《重生之名门毒妇》 第1章 死亡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皇后夜氏，贤良淑德，品行端庄，特赐御酒一杯，钦此。”冷宫中，太监的声音拉得很长。 夜九歌只是冷冷看着，并不接旨。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却好似已年过半百，形容枯槁，骨瘦如柴，只是那周身的气度却是如此的威严，让人不可侵犯。 看见她这般模样，那太监也被吓了一跳，回过神后便讽刺地想，不过是一个相当于废后的人了，得瑟个什么劲！ 那太监面上堆起笑容，颇有些嘲讽的意味：“皇后娘娘，您倒是快接旨啊，您这样奴才也不好交差啊。” 那御酒已到了眼前，酒水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迷人的光泽。夜九歌心知，这一杯御酒，便是送人上青天的毒酒，一去也不返了。 尉迟暮凉，你竟真到了要赶尽杀绝的地步？夜九歌的唇边泛起苦涩，眸中掩不住的悲苦。 想她夜九歌，贵为丞相府嫡长女，如今更是炎国的皇后娘娘，只是这如此尊贵的身份，短短五年，就落得个打入冷宫，连个奴才都可以欺负的下场，而夜家，更也不复当年丞相府的辉煌。夜丞相，更是受奸人所害，惨死狱中！ “小李子，你当真要如此对我？”夜九歌淡淡问道，一双眸子尽显苍凉。小李子看她这般模样，心中不免有些愧疚，想他当年，也是受夜九歌的赏识和提拔才能步步高升，做到了如今皇上跟前的大太监。 可是人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踩着他人上位，在这皇宫中更是如此，趋炎附势，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不过是一个失了势的皇后，还不让自己放在心上。 “皇后娘娘，这也不是奴才想的啊。只是，如今锦绣宫的那位有了身子，皇上为了讨佳人欢心，自然要除去那些绊脚石的。”小李子说，准备给夜九歌最后一剂药。 锦绣宫，住着的是她的妹妹，夜锦绣。倾国倾城之姿，受尽万千宠爱。有了？夜九歌先是不可置信，后是痛苦，然后绝望。 曾经的一幕幕近在眼前。尉迟暮凉的温柔相待，款款情深；夜锦绣的大方得体，处处为自己着想；自己有了孩子时的欣喜；失去孩子时的痛苦；拖着小产的身子去求尉迟暮凉救自己父亲，他的冷漠；被打入冷宫时夜锦绣的欢欣喜悦。 好一个尉迟暮凉！好一个夜锦绣！这一切的一切，如今想来，竟是如此的虚伪不真实！环环相扣，利用完自己便要丢弃一旁，好一个狡兔死，走狗亨！ 夜九歌无声地笑了，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下来，湿润了脸颊。 “夜九歌，该属于我的，终将属于我。”夜锦绣美丽的面庞，霸道的话语犹在耳边。 夜九歌一手端起酒杯，呆呆看着里面的光华显现，复又消失，就如同这宫中的美人一般，光华初绽，便被害得消失了，宛如天上的流星。 耳边还有太监的声音絮絮叨叨地说着：“这锦绣宫的人啊，可受皇上宠爱呢，什么东西都往那儿送。” “不过也是，这天下第一美人呢，也的确有这个资本。” “怕是不久皇上就要封她为后了吧。” …… 夜九歌什么也听不见了，她只觉得，这些话，好像也曾有人对她说过，温柔缱绻地说过。 她看了许久那杯中美酒，终是笑了，解脱似的笑了。她两手端起那酒，高高举过头顶，一饮而尽：“臣妾谢皇上隆恩。” 那一刻，她不是没看见小李子脸上得逞的笑容。只是，她不想管了。腹中的疼痛渐渐侵蚀她的意识，若是有来生，尉迟暮凉，夜锦绣，你们一定要等我！等我亲手将你们除去！ 第2章 重生 夜九歌睁开眼，看着眼前粉色的帐帘，有点回不过神来。她这是在哪儿？在冷宫中喝了那杯毒酒还被救了？顿时觉得有点可笑。 谁会来救她呢？夜九歌想着，自己回答了，没有。转过头，看着那熟悉的摆设，像要勾起最心底的回忆。 “小姐，你醒了。”有人推门而入，伴随着清脆的声音。夜九歌看着那青涩又熟悉的容颜，惊喜交加。这是她的丫鬟欢欢。 是了，这是她年少时自己的闺房，年少的自己酷爱粉色，常憧憬能有一个人能陪她过一生一世，过和和满满的一生。却不想遇到了尉迟暮凉这个人渣，毁了自己的一生。 嫁去二皇子府的时候，她有两个陪嫁丫鬟，欢欢和乐乐。欢欢容颜清丽，在尉迟暮凉夺嫡之时，被送去笼络大臣官员，最后被某位大臣的夫人发现，尸骨无存。 乐乐生性跳脱，直爽率真，在她被打入冷宫之时，不服去锦绣宫找夜锦绣理论，最后更是受尽宫中所有酷刑，含冤而死。 夜九歌费力坐起身，坐在屋中唯一的镜子面前。里面的少女皮肤白皙，容貌姣好，一双黑眸沉寂无波，这是她十多岁的样子。 “小姐，你的风寒还没好呢。起来做什么？”欢欢走到她身旁，担忧地说。 这时走进来一个圆脸少女，端着一碗汤药：“还不是二小姐，非要和小姐比什么才艺。明知道小姐她……我看她是故意的，让小姐在王公贵族前失了颜面。” 听着乐乐这番言语，夜九歌这才想起，她十四岁的时候，夜锦绣与众位小姐举办了一个宴会，邀请自己前去。夜锦绣表演了一曲古筝，引得人人称赞。于是有人提议让自己表演一个节目。 可是自己对这些向来不感兴趣，自然出了一番丑，回来后就染了风寒，几天未醒。之后还因此落下了病根，特别怕寒。 “乐乐。”欢欢警告地喊了一声，一边观察夜九歌的脸色，自家小姐和二小姐的关系可是极为要好的，甚至不许外人道一句不好的。 却见夜九歌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不禁有些愣了，小姐这番醒来，好像有些不一般了。夜九歌更是有些不敢置信，没想到自己竟回到了十四岁时，回到一切都还没发生的时候！ 前世的一切一切，恍若一场梦，却又清晰地印在自己脑海。那些不好的一切，从此就随风消逝了。 “小姐，小姐！” 夜九歌回过神来，笑问：“怎么了？” “快些喝药吧，冷了便没有效用了。”乐乐将药端过来，递给她。 夜九歌接过来，一口便喝了。看着眼前只存在记忆里的人和事，有泪涌上来。她大笑起来，她后悔啊，悔自己没能听从父亲的劝诫，与奸人为伍；悔自己相信小人谗言，害死了自己肚中未出生的孩子；更悔的是，自己没能好好把握机会，珍惜眼前的人和物。 这一世，她定要亲自用自己之手，除去那些伤我、害我之人，定要保护我爱的人一生无忧！ 第3章 夜锦绣 “小姐，你怎么了？”欢欢焦急地问，就连乐乐，也用担忧的眼神看着她。 没等夜九歌回答，外面就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是啊，这人还在病床上呢，就笑起来了。莫不是在梦中梦见什么好事了？” 夜九歌一喜，看向来人。中年男子一身深蓝锦袍，正气凛然，眉目清秀端正，成熟男子的魅力逐渐散发出来。好一个美男子！ 这正是夜九歌的父亲，夜宸。 “父亲，其实就是女儿在梦里梦到阎王爷了，他要我的命呢！我好说歹说，终于肯把我放回来了，你说我能不高兴吗？”夜九歌笑着说。 “是吗？那我可真要去好好烧几根香了！”夜宸也笑着陪她打趣。 “锦绣，看来咱俩来的不是时候呢。”伴随着话语，人也走进了里屋。 首先让人注意到的便是那白衣少女，五官精致漂亮，宛如鬼斧神工。身段窈窕，飘飘若仙，更衬的她不似凡间人。这便是她的妹妹，夜锦绣。 京城总是流传着一首诗：夜家有好女，名为夜锦绣。琴棋书与画，样样都得意。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试问炎国君，谁人不想娶？ 可见夜锦绣的好名声已经流传满京城。人们对于长得好的总会多加注意，就像现在，她不过就站在那儿，并不说话，只微微一笑，便吸引了满屋子的人的目光。 站在夜锦绣旁边的便是夜宸的续弦夫人，魏伊静。夜宸的原配夫人，也就是夜九歌的生母，在生她的时候难产死了。为了找一个人来主持这家里的大计，夜宸便娶了一个书香门第的小姐，也就是魏伊静。 魏伊静其人，本身能干也很会讨他人欢心。从这十几年来，夜宸放心地把后宅里的所有事物交给她打理而没出一点纰漏就可以看出来。 而当年，夜九歌若不是听了她们母女的谗言，又怎会一心一意地，甚至不听夜宸的劝告，非尉迟暮凉不嫁呢？ 夜九歌垂下眸子，掩住里面的滔天恨意。 “怎么说的如此话？”夜宸佯装怒道。 两人忙向夜宸行礼。 “是妾身的错。”魏伊静笑着认错，显然也没放在心上，“不过二小姐心中挂念大小姐，吵着要来看大小姐呢。” 魏伊静说着，夜锦绣也来到了夜九歌面前，坐在她身边，关心地问：“姐姐风寒可好些了？”那双翦水秋眸里盛满了担忧，若是以前的夜九歌，定会感动不已。 可现在，夜九歌心中冷笑，口中却道：“好多了，妹妹不必担心。”却是依旧没有看向夜锦绣。 夜锦绣一愣，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以前的夜九歌若是听到自己这般关怀，虽不至于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却也会对自己笑笑的，不会像今日这般如此冷漠。 “姐姐可是感觉到哪里不舒服？”夜锦绣拉过夜九歌的手，试探地问。 “没有，我很好，多谢挂怀。”夜九歌不着痕迹地把手抽出来，看向夜锦绣。 夜锦绣没有丝毫防备便望进那一双黑眸里。 第4章 挑拨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犹如一潭死水，平寂无波，一眼望不到尽头，给人无形中的压迫。这和以前夜九歌的眼睛又不一样。 以前夜九歌的眼睛清澈见底，那一双眼睛透着的是对任何人的信任。夜锦绣一惊，竟不自觉与夜九歌拉开了距离。 魏伊静也看出不对劲，走上前来，状似不经意地说：“大小姐不会是在气我们没有早点来看你吧？”完全是开玩笑的语气，却在讽刺夜九歌任性，不识大体。 闻言，夜宸也皱起了眉头，声音带着一点不满：“歌儿，你怎么能为这点小事便赌气呢？” 是了，前世也是这般。父亲对自己的好自是没法说的，可是有魏伊静和夜锦绣母女在旁添油加醋，挑拨她和父亲的父女关系，又有夜锦绣的珠玉在前，便越发衬得自己刁蛮任性，一无是处。 乐乐看在眼里，打心底里为小姐不值。小姐待她们一心一意，可她们呢？只知道在背后算计小姐，让小姐出丑。 夜九歌垂下眸子，淡淡道：“妹妹可别多想。我只是刚刚才醒来，身子有些不适，手臂更是冰冷。我只不过是，不想让妹妹着凉罢了。” 如此一番言语，倒是显得魏伊静太大惊小怪了。夜宸一听这话，便担忧地问：“身子可还舒坦？要不要我去请大夫？”一边瞥了一眼魏伊静，含有责怪的意味。 魏伊静被他这一瞥，更是诧异万分。老爷竟责怪她？想她掌家这十多年来，事事处理得井井有条，挑不出一丝错来。老爷更是对她宠爱有加，舍不得说一句重话。 今天却就为了夜九歌一句话，便似要责怪。她不得不好好打量一下这个丫头了。 察觉到前方投过来的探究目光，夜九歌微微一笑：“父亲无需担忧，女儿只需静养几日便好。” 得到宝贝女儿的答复，夜宸这才放下心来。站起身说：“我还有一些公事需要处理，就不多陪你了。” “嗯，父亲去吧。”夜九歌乖顺地应道。这一屋子的人都有些诧异，以前夜九歌有些大小姐的娇气，一般都是撒娇着求夜宸留下来。 还是夜宸先笑起来：“看来我们的歌儿真的长大了。”夜锦绣的脸色却是不太好看。如今父亲对夜九歌如此宠爱，以后这丞相府，可还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我先走了，以后再来看你。”夜宸十分好心情地离去了。魏伊静母女看着夜宸离去的背影，各有心思。 “姐姐，刚才是我误会你了，是我的不对。”夜锦绣双目含泪，泫然欲泣，更是衬得她楚楚动人，只怕是个女子见了她这模样也要起三分同情心。 “妹妹不必如此，我根本没放在心上。”夜九歌轻轻地说，黑眸里似有光华流过。 夜锦绣站在那儿，有些不知所措，脸上更是一阵青一阵白。没放在心上？是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还是没把自己放在心上？ 魏伊静走过来，拉过夜锦绣的手，又拉过夜九歌的手，祥和地笑道：“都是一家姊妹的，也别僵着了，和气生财啊！” 夜九歌心底冷笑，和气的确为你们这对母女发了一笔好大的“财”呢！ 第5章 计谋 两个交叠的手看起来十分顺眼。都是大家小姐的手，白白嫩嫩，纤细修长。只不过夜九歌的手更显苍白罢了。 魏伊静似乎是特别满意这一家人和睦的情景，笑了。她看着夜九歌，当家主母的威严散发出来，一字一顿地说道：“九歌，以后一定要和和气气的。” 夜九歌垂头，掩住嘴角那一抹讽刺的笑，道：“九歌定当遵从母亲教诲。”得到满意的答复，魏伊静拍拍她的手：“那我和锦绣就先走了，好好休息。” 说罢，便领着夜锦绣扬长而去。夜九歌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眼中的光明明灭灭，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姐，我看着她们这做作的样子便是不爽。”乐乐走过来，颇有些愤愤不平地说。 “这话在屋里说说可就好了，要是让有心人听见了，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夜九歌有些好笑，却也并没有恼怒的样子。前世的乐乐也是这般直性子，最后才会落得那般下场。 欢欢有些惊讶地看着夜九歌，乐乐没有听出来，可是她倒是发现了。小姐刚才那番话，分明是关心乐乐，而不是为二小姐说话。看来小姐这次醒来，真是有些不一样了。 看着突然低气压的夜九歌，欢欢走过去，轻柔地说：“小姐可是为刚才的事心里不舒坦？” 是个人被父亲母亲这般偏心的对待都会不舒服，更何况是夜九歌这个十四岁的孩子。夜九歌话到嘴边，忽然瞥到门边那个身影，便改了：“怎么会？我知道母亲都是为了我好。” 她的话语落下，门边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看着她这般模样，欢欢到嘴边的话也咽了下去。 这边，静心院内。静心院，是魏伊静的住所，这里繁花似锦，风景怡人，乃是丞相府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母亲，你有没有觉得今天夜九歌有点不太对劲？”犹如黄鹂般清脆的声音，不悦地说道。 岂止是不对劲，简直是太不对劲了！夜九歌因为生母早逝，父亲是丞相事务繁忙，没有多少时间和她亲近，因此对自己这个名义上的母亲格外尊重和依赖。 甚至可以说是以她为中心的。可是今天，虽然看起来还是尊重她的，却少了那份依赖感。魏伊静有些不安。可她又何曾知道，夜九歌已经不是以前的夜九歌了，而是在那深宫中摸爬打滚出来的炎国皇后娘娘，又怎会渴望那伪造出来的母爱呢？ 屏退了屋子里的丫鬟小厮，魏伊静才开口：“我又何尝没有发现，只是，一个人不可能一夕之间变得如此之快，但愿是我们想多了。” “母亲，要不我们……”夜锦绣脸上浮现阴狠，比了个“喀嚓”的手势。 “不可，你父亲那么重视她，今天又发现了这摊子事，迟早会怀疑到我们头上。”魏伊静沉吟。 “大夫人，月嬷嬷求见。”外面有人来报。 “请她进来吧。”听到这声音，魏伊静眼中亮光一闪而过。 月嬷嬷是夜九歌的乳娘，夜九歌也因此对她格外亲近，格外信任些。她是夜九歌身边十多年的老人了，夜宸也对她厚待十分。 “奴婢参见大夫人。”迎面走进来一个身材略微发福，面容慈祥的妇人。她约莫四十多岁的模样，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嗯。今天我们走后，夜九歌可有什么动作？”魏伊静睨着她，居高临下地问道。原来这月嬷嬷竟是魏伊静的人！ “回大夫人，大小姐只说了一句话，意思是知道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月嬷嬷恭敬地道。 “哦？果真如此？”魏伊静轻飘飘地问，却是无形间给她施加了压力。当家主母的威压可不是一般人能受的住的，月嬷嬷冷汗都流出来了：“奴婢不敢骗您。” 魏伊静和夜锦绣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喜悦，看来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女孩子家赌气所为之，一切还在自己掌控之中。 “很好。”魏伊静丢给月嬷嬷一袋银子，说道，“现在我需要你去办一件事。” 月嬷嬷掂量了一下银子的重量，立马笑开了花：“夫人请说，若是老奴办得到的，一定会替您办好的。” 魏伊静满意地笑了，低声道：“你到时候就这样，这样……” 第6章 猫 半个时辰后。月嬷嬷方才从静心院里出来，脸上并无端倪，寻常人也只当她是定期向大夫人汇报大小姐的情况罢了。 夜九歌这几天过得很舒坦，恐怕是前世加今世最舒坦的几天了。不知道是不是夜宸关心她的身体状况特意吩咐过还是什么，这几天竟无人来她的九瑾院来打扰她。 当然，除了……夜九歌看向院里忙碌的身影，眼神微冷。月嬷嬷原本是她最信赖的人，一直以为她对自己忠心耿耿。可是现在想来，前世魏伊静设下那么多陷阱让自己跳，若不是有她帮忙，又怎会如此顺利完美呢？ “大小姐，喝口热汤吧。这春天啊，天气反复无常的，保保身子也好。”月嬷嬷端着一碗参汤走到夜九歌面前。 “嬷嬷，你有心了，放那儿吧。”夜九歌说着，一边端了一条凳子放在自己身边，示意她坐下。 “哎呀，大小姐你这是做什么？折煞老奴了。”月嬷嬷表面上惶恐地说，心里却还是得意地想，大小姐果然还是器重自己的。 “嬷嬷，”夜九歌有些责怪地说，“你知道的，我一向都把你当亲生母亲看待的，女儿为母亲这般做，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听她这般说，月嬷嬷也不好推辞，便坐下了。说实话，她打心底里还是有些感动的。若是自己的儿子也能像大小姐这般待自己就好了…… 可是……看着眼前少女熟悉的眉眼，这是她从小看到大长大的孩子啊，以前自己没有儿子的时候，也是把她当亲生女儿对待的。可惜…… “嬷嬷，你待我这般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了。我还记得小时候，我为了一根糖葫芦不肯吃饭，你就从城的东边跑到西边买给我吃。”夜九歌颇有些怀念地说。 “是啊。”提起旧事，月嬷嬷的眼底有泪光浮现，动了几分真感情。可自己那儿子真是不争气，没有考取功名就罢了，还花天酒地，整日流连于青楼楚馆之中。这银子啊，大把大把地流出去。 自己每个月的月银根本不够支撑，只能另谋生路了。只要为大夫人好好办事，一定不会少了自己的好处的。 月嬷嬷的眼底浮过一丝决绝。夜九歌看着她的神情变化，只微微一笑，并不说话。此番谈话，她只是想看看月嬷嬷是否已经投靠了大夫人。只是没想到啊，这么早就已经投靠了。 “喵呜～”这时院子里忽然传来一声猫叫。“咦？这儿哪来的猫？”乐乐惊叫一声。只见在夜九歌的面前，站着一只拥有黑色毛发的猫。它就站在那儿，用蓝宝石般的眼眸看着她，优雅地，如同一个王者。 可是这只猫的右脚血红，站立的地方也染上了血迹，显然是受伤了。“大小姐，您看这猫如此可怜……”月嬷嬷也像是起了恻隐之心，征求意见般的看向夜九歌。 的确，若是寻常少女，看到一只如此可爱的猫都会忍不住去逗弄一番，更何况是现在这样一只受伤的猫呢？怕是要捉回来帮它好好疗养一番。 乐乐也看着夜九歌说：“小姐……”欢欢虽然没有说话，但也看向她，眼睛里充满了祈求。见到这番情景，夜九歌微微一笑：“我又不是什么不近人情的人，去吧！” “谢小姐。”乐乐高兴地答应一声，就慢慢地靠近那猫儿，准备一把抓住它。谁知那猫儿极为人性化地睨了她一眼，就像有灵性般的一溜烟跑了。 虽然它有一条腿受伤了，但有时候，实在不能小看猫的灵活性。只见它上蹿下跳，欢欢和乐乐两个人竟也没能抓住它。 月嬷嬷看得有些着急，坐不住了：“大小姐，老奴对照顾这些猫啊狗啊比较有经验，也懂得它们。可否让我去试试？” “是吗？”夜九歌唇角一掀，眼里泛着不知名的光泽，“那嬷嬷便去吧，可别伤筋动骨，毕竟你岁数也不小了。” 月嬷嬷听得她这话，又是一愣，却也来不及多想，便去捉猫了。可是即使月嬷嬷加入了，局面也没有变好，反而有越演越坏的趋势。最后，猫跑出了九瑾院，连带着欢欢乐乐和月嬷嬷，只留夜九歌一人坐在院子里。 感受着微风，夜九歌唇角泛起冷笑。前世月嬷嬷为了她的儿子投靠了魏伊静，不惜出卖自己挣钱，而最后自己嫁给尉迟暮凉更是有她的临门一脚。 她现在还记得当时月嬷嬷对她说：“大小姐嫁给二皇子何尝不是一件好事？他对大小姐如此好，一心一意的，以后必定会好好待小姐，一起过一个美满幸福的生活的。” 作为她的乳母和她最信任的人，自然知道她最大的愿望便是找一个人过长厢厮守，白首不分离的生活。 这样的话语，无非成了压垮她心里的最后一根稻草。当时的她太天真，压根没有想到皇子夺嫡的激烈。丞相位高权重，丞相府一直也是明哲保身，并不支持哪一派。可是她的一意孤行，就把丞相府置于水深火热的位置！ 夜九歌闭了闭眼，不再去想那些痛苦的事情。而是享受这片刻的安宁，她知道，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临！ 第7章 私相授受 没安静多久，常年在宫中养成的警惕性就起了很好的作用。夜九歌听见有脚步声传来，没有刻意掩饰。 她猛地睁开眼，看见一个男子正向自己走来，脸上还带着猥琐的笑容：“小美人，你好啊。” 男子看着夜九歌，眼中有掩不住的惊艳。早就听说夜家二小姐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可这大小姐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啊。 眼前的少女坐在那儿，肌肤如玉，娇美面容，窈窕身材。她只着一件百褶如意月裙，脸色有点苍白，却更衬得她弱柳扶风，让人更想去怜爱她。 其实那男子长得也不赖，眉清目秀的，只是那不断搓着手的动作和猥琐的笑容为他减了不少分。 男子见夜九歌没有说话，就盯着她看，这越看越好看，越看越让他觉得心痒痒。“大小姐，今天，你就从了我吧！”男子说着，猛地朝夜九歌扑了过去。 谁知道，这一扑，却没有意料中的温香软玉在怀，扑了个空。只见夜九歌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一般的未出阁的女孩子遇到这种事不是应该惊慌失措吗？怎么她冷静的跟个没事人似的。男子有些不懂，却也没多想，只当她是强装镇定。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夜九歌冷冷地问着，身上的气势磅礴，惊的男子不禁腿软。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会被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吓到？男子努力地为自己壮胆，想要直视那少女的眼睛，却不想望进一汪深潭，静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他的腿不由一软，瘫倒在地。这个女孩子到底是……怎会如此恐怖？夜九歌走到男子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到他这般模样，不由讽刺地笑了一声。 夜九歌慢慢地蹲下身，看着他这张脸。这张脸，自己可不陌生呢！前世，也是这个人，被魏伊静指使，来陷害自己私相授受，导致她从此以后名声一落千丈，连一般的大户人家都不愿娶她。最后，尉迟暮凉来求娶的时候，自己才会那么快答应的。 “九歌，你在干什么？”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夜九歌低着头，唇角一点一点扬起来，又一点一点放下，最后回归正常。 她看向来人。魏伊静穿的朴素却又不失华丽，更是显得她端庄典雅，有大户人家的风范。而夜锦绣着一件刺绣妆花裙，肌肤莹白若露，更衬得她人比花娇，容比花艳。 “母亲，这个人私自闯入我的院子，意图不轨。”夜九歌一脸生气，指着那男子说。 “不是啊，大夫人。”男子跪在地上，一脸惶恐。夜九歌站起身，静静地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那是怎么回事？给你一个机会，要不然，擅闯女子闺阁，可是会要了你的小命的！”魏伊静皱皱眉头，话语里含的警告意味谁都听得懂。 男子看向魏伊静，仿佛受到了鼓励一般，咬咬牙说道：“大夫人，请你饶命啊！小的……小的和大小姐已有了私情！” 听到他这话，魏伊静和夜锦绣带来的一众丫鬟小厮都是忍不住的惊讶。夜锦绣更是掩住了小嘴：“怎么可能！” 她走到夜九歌面前，像是不敢相信一般的说：“姐姐，这不可能是真的，对不对？你不会可能与男子……做那种事的。” 夜九歌冷笑，演戏演的可真好。那种事？人家只说了有私情，她倒好，三言两语便把大家引往那方面想。 魏伊静的眼中也是掩饰不住的惊讶，却还是端正神色问道：“你说有了私情？可有什么凭证？空口无凭便能告你污蔑！” “小的不敢。这是大小姐亲手交给我的，说是当作我俩的定情之物。”男子从身上摸出一个荷包，小心翼翼地呈给魏伊静。 那荷包精致小巧，上面的几朵荷花更是精美无比，栩栩如生。却正是夜九歌的贴身之物。 魏伊静脸色阴晴不定，却掩不住眼底的得意。她状似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道：“九歌，你怎的如此糊涂啊！你可知道，清誉对于女子是极为重要的东西。你这样，以后怎么嫁人啊！” “是啊，姐姐。俗话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怎么就这般……”夜锦绣似是说不下去了一般。 “母亲，就凭这个陌生人的一面之词，你便要定我的罪吗？”夜九歌淡淡问。 “歌儿，你怎么能说不认识我呢？我们那么多天的感情，那些山盟海誓，你都不记得了吗？我还记得……”那男子不要脸地喊了夜九歌的小名，声情并茂地还要继续说下去。 “住嘴！我和大夫人说话，岂有你插嘴的道理！”夜九歌声色俱厉地打断他，一时的气势惊到了这一屋子的人。 那男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蠕动几下，却也不说话了。 魏伊静悠悠地道：“这物证都有了，怎么能说是我相信他的一面之词呢？” “既然母亲你们都认为我与这男子有了私情，那么我与他来往的时候总会有人看到的。何不把这满院子的小厮丫鬟叫来问一问，看看有没有人见过这男子。”夜九歌淡淡地说，就连说到私情也没有一丝不好意思，好像说的不是她自己一般。 魏伊静静静看了她一会儿，这个夜九歌怎么好像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不，一定是她强装镇定。幸好她留了一手。 她定定地看着夜九歌，忽地笑了，缓缓地道：“既然九歌要求了，那我也不好拂了你的面子。来人，去把九瑾院的丫鬟小厮全部叫上来。” 听到她这样说，那男子有些慌张，看到魏伊静投来一个放心的眼神，他又安心了。 第8章 诬蔑 没多久，丫鬟小厮就被全部喊上来了，一个个垂着头，脸带惶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魏伊静脸上挂上完美无缺的端庄笑容，正准备好好问一问。远远地，传来一个声音：“发生什么事了？如此大阵仗。” 听到这声音，众人皆惊讶。夜九歌黑眸也闪过一抹讶异，转瞬便归为平静。前世这件事是没有夜宸参与的，不过也好，戏嘛，自然越多人唱才越好！ 待得那一抹身影走近之后，夜锦绣便飞奔过去，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父亲，姐姐她……与男子有了私情。”她怯怯懦懦地说。 “什么？！”夜宸大怒，扫了眼这院里的一干人等，便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看向魏伊静，声音沉沉地问道：“夫人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吧。” “回老爷，今天我和锦绣看着天气正好，便想来探望一下九歌。可是到了这院子前，便发现这里静谧的可怕。正奇怪呢，然后我们就看到……”魏伊静顿了一下，看了看夜宸的脸色，才继续说道：“看到九歌和这男子站在这儿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几番询问男子才知道他们竟早已有了私情。此刻正想问问这里的丫鬟小厮呢。” 听了这一番说辞，夜宸脸色更加不好了，却没说一句话。见他没有说话，魏伊静便看向那些丫鬟们，严肃道：“你们有谁见过这个男子吗？见过就说出来，老爷在这里，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他们互相对视了几眼，却还是垂着头，并没有人站出来。这时，欢欢和乐乐她们几个回来了，看到这阵仗，不由吓了一跳。 向夜宸他们行过礼后，便站到一旁，静静地看着。 “真的没有人见过吗？知情不报可是大罪！”魏伊静又问了一遍。 “回、回夫人，奴婢……奴婢见过这男子！”一个丫鬟战战兢兢地站了出来，大声道。 “是吗？”夜宸这时却说话了，“你要知道，丞相府不会容忍一个谎话连篇的人的！” 那丫鬟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额上都冒出了冷汗：“奴婢不敢骗您！大小姐每当这男子来时，便吩咐奴婢支开其他的丫鬟，以便、以便她与这男子行那苟且之事！” “这不可能！小姐不可能会做这种事，这男子，我们都是头一回见到。”乐乐看出来这堆人是要陷害自家小姐，便出声反驳道。 夜宸看着那丫鬟，不说话，只看向夜九歌道：“歌儿，你有什么话说吗？” “我想说的，也无非就是乐乐说的。”夜九歌淡淡一笑，仿似浑不在意。 “乐乐是你的贴身丫鬟，说的话自然做不得数。”魏伊静慢慢道。 “哦？是吗？”夜九歌轻飘飘地反问，眼神忽地凌厉起来，看向那男子，道，“你口口声声说与我有了私情，你可知我的生辰是几月？” 男子冷汗直流，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说不出来吗？哦，这个也可以说我没告诉你。那我问你，我最喜欢的花是什么花？” 男子又说不出来了。夜九歌似轻叹一声，道：“连我最喜欢的海棠花都不记得了。” 男子眼前一亮，恍然大悟似的说：“我记起来了，是、是海棠！” “错！我没有最喜欢的花。”夜九歌一字一句地说。 男子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旁的人看到这一系列的对话，都有些愣神。而他们自然也对这男子的说辞起了怀疑。 “那、那还有那个丫鬟作为证人呢！”夜锦绣跳出来指着那丫鬟说。 夜九歌微微一笑，看着那丫鬟说：“既然你说是我指使你支开其他丫鬟，那为何我不让我的贴身婢女去做这件事呢？” 丫鬟愣了，说：“我、我怎么会知道！”夜锦绣看到这事情有点不对劲，便说：“姐姐这话可就不对了，若是随便一个丫鬟都能知道主子所想的，那这天下，还能太平吗？！” “可是我记得妹妹也说过，贴身丫鬟的话做不得数，如此一件事关我清誉的事情，我为何不让欢欢或乐乐做呢？岂不妙哉！”夜九歌定定地说。 “这……我怎么知道？或许是你……” “够了！现在九歌问什么，你们只管答就好，其他人不能插嘴！”夜宸突然出声打断了夜锦绣的话。他的目光所到之处，人人都低下了头。 夜锦绣被这一打断，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看向魏伊静。而魏伊静却只是看着夜九歌，这个人，自己好像从未认识过。如此冷静自持，临危不乱。若是突然醒悟的改变便也罢了，可若是这十多年来的单纯善良都是伪装的，那…… 魏伊静的眸色转深，不再想下去。可不管你是哪种，都不能阻挡我女儿的富贵路！ 察觉到不远处投来的视线，夜九歌嘴角的弧度不由又扩大了几分。现在有了夜宸为她做主，夜九歌仿佛也变得无所畏惧了般，问那丫鬟：“若是我真派你做了那种事，那我问你，今儿个你跑哪儿去了？” 丫鬟的脸色惨白，几乎要瘫软在地。 “父亲，你看到了，所谓的人证都是造假的。”夜九歌摊摊手，无所谓地说。 “那物证呢？那可是你的贴身荷包，你又作何解释？”夜宸的眸子里也染上了笑意，问她。 没有感受到低气压了，夜九歌整个人好像也轻松起来，眨眨眼笑道：“你说那个呀，我前几日与欢欢乐乐去花园里玩耍了一会儿，不知道掉在哪儿去了。却没想到被有心人拿来做这样的文章。”话到最后一副颇为惋惜的模样。 “呵呵，没事就好。”两父女在这个院子里旁若无人地调笑，可夜锦绣的脸色却是不太好，一双拳头握得紧紧的，却要努力维持自己脸上的完美笑容。 “可是父亲，这两个人诬蔑我的清誉，该怎么处理啊？”夜九歌突然话锋一转，问道。 第9章 事了 “此等大事，理应当斩，不留活口。”夜宸眼里闪过一丝锐芒，毫不留情地说道。 “等等，他们这般陷害我，定是有备而来。说不定他们背后还有主谋呢！”夜九歌轻轻地说。 男子听到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祈求般的看向魏伊静。丫鬟倒是还稍显镇定，只不过身体的微微颤抖出卖了她。 “你们两个，胆敢陷害丞相府的嫡长女，只要你们说出是谁主使你们的，便可以留个全尸，而且保你们的家人一生无忧。”魏伊静说的冠冕堂皇，端的是恩威并施，旁人听着或许觉得并无不妥，还会夸奖魏伊静能干。 可夜九歌听着，却笑了。魏伊静这话明里是问话，可实际上，却是在威胁他们两个，若是他们说出背后主谋，他们的家人便性命堪忧。 果然，听了她这番话，两人都瑟瑟发抖，几乎就要支撑不住，晕过去了。可夜九歌却也只是看着，并没有什么动作，她本来也没想这一次就打垮魏伊静母女，她们在丞相府扎根太深，需要一点一点挖出来才好。 终于，那丫鬟站出来，大声说道：“没有人指使，这一切只是奴婢一人操控的！” “我就是看不惯她！凭什么？！凭什么我这么卖苦卖力，却还是过不了我想要的生活！”丫鬟的脸上浮现嫉恨，指着夜九歌道，“而她呢？一出生便有了这么尊贵的身份，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过的比我好！而我必须在她面前摇尾乞怜，才可能得到一点赏赐，凭什么！” 丫鬟的情绪似乎激动到了极点，面孔几近扭曲：“所以我买通了这个人，想要毁掉这一切碍眼的东西！” 她的话音落下，院子里久久无言，似乎大家都被她这番言论震撼到了。而那男子也低垂着头，似乎明白自己难逃死罪了。 “人各有命，成事在人，若是好好干下去，未尝不能过上一个好生活，又何必做这等傻事呢？”一道声音如出谷黄鹂，清脆不已。却又好像似遥远的天边传来，朦胧慈悲。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少女眼中薄雾朦胧，端的是美丽动人，让人心动。夜九歌看了，却只想冷笑，夜锦绣最擅长的，就是这般不停地博取众人好感罢了。 夜宸蹙起眉头，颇有些不耐。在他看来，不管是什么理由，伤害自己的女儿便是不对！“来人，将这两人带出去，乱棍打死！” 两个人很快就被拖了出去，什么话也没说。惨叫声不绝于耳，院子里凡是胆子小的脸色都变得煞白。 直到外面声音停止，夜宸的眉头才稍微舒展，道：“你们该干什么便干什么吧，别在这儿杵着了，都散了散了！” 顿时那些丫鬟小厮作鸟兽散了。魏伊静的脸色也有点不好看，她带着夜锦绣向夜宸盈盈行了一礼：“老爷，妾身身体有些不适，便和锦绣先回去了。” 看到是她，夜宸的脸色柔和了些：“夫人好好休息，不必太过操劳。” “是。”魏伊静温和地笑了笑，便带着夜锦绣离去了。 而夜宸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站在那儿，有些出神。“父亲在想什么？”夜九歌走到夜宸身边，轻轻地问。 “我总感觉这件事没这么简单。”夜宸脸色有点凝重，不过一会儿，又笑起来，“希望是我多想了吧！” 夜九歌只微微一笑，并不说话。夜宸虽不懂后宅里的这些事，但毕竟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好多年的人，还是察觉到了什么。不过这样也好，埋下点疑虑，以后便会好办得多。 “对了，歌儿。我事务繁忙，没有多少时间来看你，却不想会发生这档子事。未免以后发生什么意外，我不如配两个暗卫给你。细雨，随风你们出来吧。”夜宸话音刚落，在他们面前便出现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皆是一身黑衣，脸上无一丝表情。夜宸对着那两人道：“以后你们的主子便是大小姐，什么事都得以她为主，明白了吗？！” “明白！”两人异口同声地答道，没有一丝拖沓。 “歌儿，以后如果有什么人敢欺负你，你就报上我的名号，让他们两人暴打他一顿就行，有什么事我来扛着。”夜宸难得豪气冲天地说道。 夜九歌不禁失笑：“我一定会的，父亲。”口上虽是这么答着，但她心里清楚，若是她真的这般做了，不但自己不会留下一个好名声，而且夜宸也会被冠上一个“教女无方”的罪名。 “歌儿，万事不要自己扛着，有我。”夜宸也发现自己这个女儿的变化，虽说是好事，但他却只想她永远单纯善良，好让他可以一生护着她。 听了这话，夜九歌心里说不感动都是假的。特别是在经历了前世那么多的背叛与伤害，更是发现这份亲情的难能可贵。 可夜九歌只轻轻道：“父亲只管处理好你的国家大事，其他的，交给我就好。”这别有深意的一句话，使得夜宸讶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大笑：“看来歌儿是真的长大了，你只管放心去做，父亲永远站在你这边！” 说着，便离开了。等夜宸一走，夜九歌唇边的笑就消失殆尽。她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人，冷冷道：“既然父亲把你们派来保护我，想必也是有点本事的。可纵然你们有天大的本事，从现在起，你们的主子便是我！必须要无条件地服从我，知道了吗？！” “知道。”细雨随风答道，也暗暗有些心惊，这大小姐通身的气度，竟是老爷也比不上的！不过，他们心里倒也还是有点轻视夜九歌的，不过是一个闺阁小姐而已！ 第10章 尉迟暮凉 看出他们心里的不情愿，夜九歌也不着急也不恼，只是微微一笑，便进了里屋。 “小姐，老爷对你可真好呢。”欢欢轻声说。 “是啊。”夜九歌慢慢道，心里涌起的温暖是无论如何都忽略不了的。 “说起来那只猫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那时候出来。最后反而发生了那种事……最可恨的是我们还没有捉到它！”乐乐在一旁愤愤地说。 “怕的就是那不是碰巧，而是人为呢！”夜九歌不经意地向窗外看去，一个身影依旧不知疲倦地忙碌着。 “小姐，你看什么呢！”乐乐好奇地随她的目光看去，却发现除了月嬷嬷并没有什么人，不由有些不明所以。 而欢欢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静心院。 “母亲，如今那夜九歌是越来越嚣张了，她今儿个这样子，摆明了是没把我们母女放在眼里！”夜锦绣美丽的脸孔有点扭曲。 魏伊静沉吟着，缓缓说：“看来我们还是小看了她。别慌，我今天不过是想试她一试，若是能成功，自是最好。现在不成了，我还有其他办法。” “真的吗？母亲！”听了她这话，夜锦绣面上浮现喜色。 “嗯，不过，还得你配合……”母女俩商量着。 一个时辰后。夜锦绣开心地道：“母亲，你这个办法真是太好了！”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夜九歌那惊慌失措的模样了！ “启禀大小姐，老爷邀你去大厅。”九瑾院里，一小厮对夜九歌道。 “嗯，知道了。”夜九歌一边应着，一边想，自己这几天真是过的太过舒坦，魏伊静母女并没有动作，连月嬷嬷也老实得很，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这般的安宁，并没有让夜九歌放松警惕。要知道，会叫的蚊子咬人不痛，不叫的蚊子咬人才最痛！魏伊静这一计不成，定会再生一计，只不过是在筹谋罢了。 “小姐，老爷这突然叫你前去，莫不是有什么大事相商？需不需要梳洗一番？”欢欢细心地问道。 夜九歌看了她一眼，笑了：“不必。走，我们去大厅。”欢欢的聪明伶俐与谨慎，是她最喜欢的特性。这也是欢欢最大的优点。 两人结伴而行，不多时，便到了大厅。远远的，便听见里面有交谈的声音。夜九歌莫名地心中一紧，加快了脚步。 走近大厅，夜九歌先注意到的却是坐在下座的年轻男子。他相貌儒雅，身着一身锦玉长袍，举手投足间颇有一些风神俊朗。 尉迟暮凉！夜九歌心下一缩，面上却是向夜宸行礼，不紧不慢。 “这是二皇子。”夜宸笑意满满地介绍，显然对尉迟暮凉很是欣赏。 “臣女夜九歌见过二皇子。”夜九歌微低头，向尉迟暮凉行了个礼。 “夜小姐不必多礼。”尉迟暮凉温润地说道，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眼前的少女。 她只着一件素净的单衣，身材纤细，显得有些柔弱。肤色过于白皙，那双黑眸更是犹如一汪深潭，见不到底。 的确是一个美人！尉迟暮凉在心里下了评判。面上笑得温润儒雅，对夜宸道：“夜丞相生的一个好女儿！” 夜宸还是笑着，他看了夜九歌一眼，道：“二皇子谬赞了！我这个女儿，什么都不会，实在难登大雅之堂。”不过还是乐呵呵的，仿似对这件事并不在意。 什么都不会？果真如传闻那般。看来夜宸对这个女儿比较看重啊。尉迟暮凉心中百般心思转过，又看了一眼夜九歌。 寻常少女若是听到自己父亲这般说，指不定要撒娇或者恼怒一番了。可夜九歌只是淡淡笑着，面上并无其他表情，周身更是有一种气度，引得人想要去探寻！ 这个夜九歌，怕是没表面上那么简单。尉迟暮凉想道。而夜九歌呢？她不是没发现尉迟暮凉投过来的探寻的目光，只是，她不能动，她怕她一动，便会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滔天恨意，冲上去。 “老爷，妾身来晚了。”就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一道声音传来。 魏伊静脸上带着歉意，走了进来。而身后跟着的少女，却是在一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夜锦绣分明是精心打扮过的。她身着一件宫缎素雪绢裙，眉若远山黛，翦水秋眸顾盼生姿，肌肤如玉。她盈盈走来，宛如九天仙女下凡，步步生莲。 尉迟暮凉看着夜锦绣，眼中闪过一抹惊艳。纵然自己生活在号称百美集聚的皇宫，却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美丽的人。 真真是一举一动就能动人心弦。夜九歌自然也没错过那一抹惊艳，心下冷笑。夜锦绣向夜宸行礼：“见过父亲。”声音空灵动人。 “好，这是二皇子。” “臣女夜锦绣见过二皇子。”夜锦绣微一弯腰，一抬头，便看见一个风神俊朗的男子，他唇边含着的温暖笑容更是让她不由地心乱跳。 “夜二小姐不必多礼。”尉迟暮凉声音沉沉地道。 “是。”夜锦绣脸颊飞过一抹红霞，很快又消失不见。 “夜丞相的这一对佳丽不知道要引得天下多少男子前来求娶呢！”尉迟暮凉收回了自己停留在夜锦绣身上的目光，转头对夜宸调笑着。 “二皇子谬赞了。二皇子才是真正的人中之龙，英雄豪杰呢！”夜宸眼神闪烁，夸赞道。 尉迟暮凉只微微一笑，并不接话。转而又叹了一口气，道：“南方水患，已经淹死了许多黎民百姓，摧垮了许多家房舍。父皇已为这事忧虑许久，不知何时能得到解决啊！” “是啊，这的确让人头疼。”夜宸也叹了一口气，颇为忧虑的模样。这件事已经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了。春分时节，正是雨水多的时节，南方由水患导致的难民甚至已经流到京城来了，随处可见流离失所的百姓。 第11章 夜宸的担心 尉迟暮凉忽然眼神一亮，看向夜锦绣道：“早就听闻夜二小姐博学多才，饱读诗书，不知可有什么良策？” 夜锦绣被他这突然的问话愣住了，不过还是想了想，镇定答道：“臣女能想到的也不过修建大坝，广布灾粮罢了。” 夜九歌的目光闪烁，夜锦绣的脑子也不算太笨，这个方法也算是治水灾的核心了。可是，若是没有一些措施，这个法子，怕也是行不通的。 果然，只听尉迟暮凉失望地答道：“这个法子早就实施过，只是出钱出力的大坝却挡不住洪水，那些灾民太多，即使是广布灾粮，也还是有饿死的。” “不知夜大小姐可有什么办法？”尉迟暮凉转向夜九歌，温润的眸子带着询问，直视着夜九歌。 夜九歌一双黑眸平静无波，看着他。忽地笑了：“这么多大臣都无可奈何的事，臣女何德何能，能想出比这些大臣更好的办法呢？” 尉迟暮凉被她这话说的一愣，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慢慢说：“这话未免太贬低自己了，只要是能治水患，便是好方法。” “恕臣女无能，没有办法。”夜九歌自嘲地道。尉迟暮凉却是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他有一种直觉，这个少女肯定有办法，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没有说罢了。 而夜锦绣看着这两人的互动，眼中的嫉恨不住地闪过。 “咳咳。”眼见这奇怪的气氛，夜宸轻咳一声，对夜锦绣道：“锦绣，你带二皇子去花园转转吧，我有事和歌儿说。” “是。”夜锦绣的眼中有喜色闪过，对尉迟暮凉说：“二皇子请随臣女来。”尉迟暮凉应了一声，便离去了。魏伊静也跟着离去了。 待得他们远去后，夜宸便看向夜九歌，不确定地问道：“歌儿，你觉得那二皇子怎样？” 夜九歌看他那担忧的眼神，不由失笑。明知道他问的是哪方面的意思，却忽然玩心大起，想要逗弄他一番，便一本正经道：“就如父亲所说，是人中之龙，一表人才。” 听了她这话，夜宸不由急得团团转。虽说他是欣赏尉迟暮凉的才华和风度，但若是自家闺女看上他了，那可不是一件好事。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那么丞相府也不能明哲保身了。 可怜这边夜宸心中闪过好几种可能，夜九歌在这边看着只觉好笑，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听到这笑声，夜宸便愣了，随即反应过来：“好啊你！敢耍你老子我了！” “父亲可没说是哪方面的看法。”夜九歌笑得狡黠。 瞧她这欢快的神色，夜宸便更郁闷了。夜九歌开心了一会儿，才正了正神色，道：“要女儿说，他的确是才华过人，风度有加，但却不是任何一个女子的良人。”夜九歌说这话的时候眸色沉了沉，尉迟暮凉不止才华过人，更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足够隐忍，手段狠辣。 “那便好。”夜宸瞧了瞧夜九歌的神色，发现真没有男女方面的意思，便松了一口气。如今皇上身体状况日趋渐下，四子夺嫡也越发激烈。而对这些皇子最有助力的便是丞相府和将军府了，一文一武首当其冲。 将军府虽然明面上保持中立，可实际上，已投靠了太子一方，因为蒋将军的妹妹蒋梦云乃是当今皇后，他们为了巩固地位便打着支持正统的皇子。 而丞相府便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处，成了众人眼中的一块香饽饽。夜宸不由有些担心夜九歌的未来，她现在已经十四岁了，再过一年便就及笄，可以定亲许配人家了。可是毕竟是自己心尖上的女儿，他并不想让她的婚姻带有一种政治色彩。 “歌儿啊，你明年就及笄了吧。”夜宸的声音莫名有些惆怅。 夜九歌缓缓答道：“是啊。” “歌儿，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丈夫？”夜宸问。 夜九歌缓了缓，才答：“父亲希望要什么样的？”前世的她那么苦心经营地经营的一份爱情，说毁就毁，还毁得那么彻底。这一世，她对这莫须有的东西也不再抱有期望。所以，夜宸想要什么样的，便是什么样的吧。 “我当然希望要一个对你好的，一生一世对你好的。地位不要多么尊贵显赫，不要多么家财万贯，平平淡淡便好。”夜宸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期望。 “好。”夜九歌说道，眼里平淡无波。 “呵呵，这终生大事，哪由得你一句话便决定了呢？”夜宸失笑：“你终究还是太小，到时候你便知道了。” 夜九歌微蹙眉，刚想反驳，便被夜宸赶了出去：“快去找你妹妹吧，你在这儿待久了，怕是二皇子说我们招待不周。” 夜九歌应下，只是没走多远，便听见夜宸在身后道：“注意离他远点！” 夜九歌不由摇摇头，笑了。欢欢此时在旁边道：“小姐，这老爷为你考虑的真周到。”刚才她一直没有说话，主子说话是没有奴仆们插话的份的。所以她一直在旁聆听着。不过她本就是极聪明伶俐的人，稍微一想，便能想通个中缘由。 夜九歌只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花园里，百花盛开，春天本就是花儿开放的最好时节，各种花儿争妍斗艳，各自绽放着自己独特的美，而那花香，更是沁人心脾。 不过，再美的花，也敌不过尉迟暮凉眼前的这一朵。夜锦绣双颊似含桃花，腰肢纤细，弱柳扶风，轻轻一笑这天地便都黯然失色。 此时他们正在花园里的一处凉亭里。夜锦绣起身为尉迟暮凉倒了一杯茶，声音温婉动人：“二皇子请用。”茶叶浮动，美人如画。 而魏伊静却是不知道去了哪儿，丫鬟们也都退得远远的，一个个低垂着头，像是什么也看不见。 第12章 治水之策 尉迟暮凉不动声色地欣赏眼前的这一幅美景，却有些心不在焉。 美人美则美矣，却不是对他最有助力的那一款。不知怎的，他又想起方才大厅中的素净少女，不施粉黛，更显得那一双黑眸冷冷清清，别有一番滋味。 他此番前来，便是想得到丞相府的助力。将军府已投靠太子，而他，并没有太子那么好的出身，他的母亲只是一个侍寝丫鬟，偶然之中才有了他。如果他想继承大统，就必须拉拢丞相府才可以与太子抗衡。 他前来打探情况。夜丞相有一子二女，大儿子夜知武已经参军，并且已经当上了校尉，地位天赋不可小觑。只不过现在人在边疆，并且年关的时候才会回来，想拉拢也是有心无力。 大女儿夜九歌，六艺不通，书画不行，名声并不好。在京城中也很少听到她的名字。 二女儿夜锦绣，倾国倾城，才华横溢，美丽大方，是多少京城公子哥垂涎的对象。没来之前他也和京城绝大多数的人认为的一样，夜锦绣才是夜丞相最疼爱的女儿，可如今看来，情况并不如此啊。 现如今，他若是想得到丞相府的助力，便只能娶了夜九歌。尉迟暮凉又抬眸看了一眼夜锦绣，至于夜锦绣，大业成功了纳回来玩玩也不错。 这样想着，尉迟暮凉心情好了不少，他这番没白来，至于怎样得到夜九歌的芳心，这对于他来说，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情，无需多想。 “殿下还在为那水患烦忧吗？”夜锦绣见他端着一杯茶，到了唇边，却迟迟没有喝下，以为他在想什么事情，不由猜测道。 尉迟暮凉不由看了她一眼，顺着她的话说：“是啊，的确很是困扰呢。”夜锦绣轻轻地蹙起眉头，这样子更是惹人怜惜，让人想去抚平她眉间的褶皱。 夜锦绣的声音如空谷黄鹂，又带着点点忧虑：“可惜臣女无能，不能为殿下排忧解难。” 尉迟暮凉刚想说些什么，便听到他们身后有声音传来：“小姐，水患的确是一个极困扰人的事情。小姐，你真的没有办法吗？” 两人顺着声音望去。却见在他们这个长亭后还有一个长长的回廊，可是有一棵大树遮住了那边的目光，这边看得到那边，可那边却无法看到他们。 夜九歌！夜锦绣眼中闪过一抹嫉恨。而尉迟暮凉眼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两人反应各不相同，却都默契地做了一件事，就是不再开口说话，想听听那少女会怎么回答。 “这办法么，我倒是有一个。只是不知能不能治那水患了。”只听夜九歌声音慵懒地道，也颇有一番风味。 “什么办法？”欢欢不禁问。 “第一，修建大坝。不过呢，这修建，不能只是做做样子，要用最好的材料，而且必须修建在洪水最为频发的地方才能奏效。” “第二，广布灾粮。只不过这广布灾粮一定要透明公开，并且不能白施布粮食。可以让那些难民帮助重建工作，只有工作了才能得到粮食。” “第三，可以设立一些征款机构，这天下所有的人都可以捐款，而捐的款从大到小都有不同的奖励，小到颁发匾额，大到皇上亲自嘉奖。这样以便国库回笼资金。” 夜九歌的声音清脆，仿佛带着迷人的魔力。话语更是振地有声，内容更是让天下人为之动容。 夜锦绣和尉迟暮凉好久都没缓过神来。只听欢欢又说道：“小姐你可真厉害！可是刚才二皇子殿下问你的时候为什么不说呢？” 是啊，为什么不说呢？尉迟暮凉也很想知道。“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只听夜九歌如是回道，伴随着声音，两人已越走越远。 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尉迟暮凉眼中染上一抹兴味。看来这夜大小姐并不如传闻中一般啊，依他看，才华便是比这夜二小姐也不遑多让吧。只是在收敛锋芒罢了，就如他一般。 “殿下，姐姐的这一番话真是惊醒梦中人啊。这个法子，您定要上报给陛下吧。”夜锦绣美眸闪烁，轻声说道。 “是啊。如此好的法子，不上报毕竟太过可惜，能免去黎民百姓受这许多苦。”尉迟暮凉说，心里想着，这法子虽不是他想的，可毕竟是他到丞相府听夜九歌说的，说不定父皇会因此想到，他处处忧虑国家大事，从而提升在心里的好感呢。 “殿下，臣女有个不情之请，望殿下成全。”夜锦绣盈盈跪拜下来。 “什么事？”尉迟暮凉温润地问，抬眸看去，却见一双翦水秋眸含泪，在他面前熠熠生辉。 “臣女希望你在上报这个方法的时候，能说这个方法是臣女想的。实不相瞒，想必殿下也有所察觉。父亲对我越来越冷淡了，我现在急需一个功劳，可以让父亲重新看到我。”夜锦绣半真半假的说道，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 听了她这话，尉迟暮凉有点讶异，这和传闻中有些不符啊，说好的美丽大方呢？看来传闻不可信啊。他只不过略微想了想，便应了下来。 他是有心要捧夜锦绣的，一则，她的美貌可以为他办成许多事；二则，夜锦绣的知名度越高，对他也越有力；三则，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嘛！ 夜锦绣高兴地笑了：“谢殿下。”夜九歌，不好意思，就让我来代替你享受这全国百姓的欢呼吧！ 第13章 盗取 静心院内。夜锦绣告诉了魏伊静今天在花园发生的事。魏伊静听了，也是忍不住地笑了，有些得意。 “锦绣，你不会真看上那个二皇子了吧？”魏伊静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夜锦绣。 一提到这个话题，夜锦绣的脸上便飞起两朵桃花，这边看看花花，那边看看草草，就是不说话。 看到她这个模样，魏伊静还能不明白。只是女儿都这般模样了，做母亲的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叹了口气道：“你要喜欢他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如今的身份还是不够看，虽然是一个皇子，可完全不能抗衡太子等一干人，更别说争夺那个位置了。” 听她这么说，夜锦绣却丝毫没有惊讶的模样，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问道：“那母亲想如何做？” “我们那个计划必须要赶快提上进程了。”魏伊静说道，眼中的神色志在必得。 “母亲是想……”夜锦绣探寻地问道。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心中所想。 这几天京城里发生了一件大事。一直困扰当今圣上的水患问题，竟好像有所解决。因为丞相府的二小姐夜锦绣提出了三计，一时间，夜锦绣的名声越捧越高，风头无两。 九瑾院。夜九歌懒散地靠在院子里的石头上，感受这微风浮过，阳光温暖。旁边有细雨随风报告这两天京城里发生的事。 当随风报出那三计的时候，欢欢惊讶了：“小姐，那不是……”夜九歌无所谓地摆摆手，看着树上的鸟儿跳上跳下的，慢悠悠地道：“有些人，想抢了他人的功劳，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魏伊静和夜锦绣在院子里高兴了好几天，等着皇上发赏赐下来。可这几天过去了，皇上没有派人来，魏伊静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突然在民间那些难民越发暴动起来，洪水也越发泛滥，修建民舍也根本没有修建成功。夜锦绣一时受到了民众的唾弃，把她踩到了泥底下，还扬言要她滚出炎国。 “夜九歌！”夜锦绣这次是真的恼羞成怒了，连装也顾不得装了。她塑造了那么久的好名声，竟在一夕之间毁于一旦。 “妹妹何事如此愤怒？”夜九歌坐在那儿，慢悠悠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黑眸里浮于表面的讶异根本掩不住里面的冰寒。 “如今妹妹我的名声大为受损，不知妹妹可有什么方法补救？”被她这一问，夜锦绣才想起自己现在在哪儿，不得不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本来她以为，这一次的妙计可以为她的名声锦上添花，却不想是个这样的结果。她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有可能是夜九歌捣的鬼，便想也不想的冲到了九瑾院里。 “如此局面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夜九歌一副我也无可奈何的模样。“怎么会？这三计不是你想出来的吗？”夜锦绣不由大声喊道。 夜九歌转头看向她，眸子里的冰寒让她忍不住后退了几步：“妹妹也知道这是我想出来的？那你为何要盗取？当初我在讲这个方法的时候就说过，我不知道能否治水患。” “你……”夜锦绣怔愣，然后不可置信：“你是故意的！”随即脸上变得狰狞，作势要扑过来。 夜九歌不置可否，端起茶小小地抿了一口，道：“妹妹与其在这儿与我干耗，倒不如回去好好想想怎么应对皇上。” 她本来就是故意的，当时夜宸让她去找夜锦绣，她没有去，只想回锦绣院。当欢欢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她的确看不到夜锦绣和尉迟暮凉，可是她能看到站在远处的那一干奴仆。 水患之策？她当然有。说起来上一世这个时候，尉迟暮凉已经向她表明了意思。只是现在想想，那时候的她对尉迟暮凉也是有点意思的吧，要不然她怎么会在尉迟暮凉表达了一点点忧虑之后，便召集夜府能人志士，不眠不休地讨论办法呢？ 在讨论了几天之后，终于想出了这三计。在前世，可是为尉迟暮凉立了好大一个功劳呢！ 于是，在那个时候，她便故意说出这个方法，夜锦绣那么大的虚荣心，必定会抢了她的功劳。如今，夜锦绣怕是欲哭无泪吧！ 夜九歌又喝了一口茶，掩住唇边的一丝淡笑。果然不多时，就有太监来到丞相府，说：“太后有旨，宣丞相府二小姐夜锦绣进宫。”夜锦绣自然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进宫去了。 只是，一个时辰过去了，没有看到夜锦绣从皇宫里出来，却看到又一个太监来到丞相府，抬着一顶轿子，道：“太后有旨，宣丞相府大小姐夜九歌进宫。” “歌儿……”夜宸投来担心的目光。夜九歌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便点头道：“有劳公公了。”姿态优雅的上了轿子。 那太监在那边看了心里不住点头，不说别的，就这礼数，就比那个夜二小姐好上许多。 轿子稳稳当当地抬起来了，走了一段路程，又稳稳当当地停下了。 “夜大小姐，请。”那太监恭敬地道。夜九歌微颔首，下了轿子，一举一动无不透露着大家风范。 太监在前方领路，夜九歌在后方走着，看着这熟悉的景物，心中不免有些感慨。在这个皇宫里，有多少美人沦为花丛中的养料呢？ 忽然，到了一个宫门口，太监对夜九歌道：“咱家就送到这儿了，夜大小姐在这儿稍等一会儿，便会有丫鬟出来接您。” 夜九歌兀自微笑着，什么也不说。果然，不多时，便有一个丫鬟出来了。她身着宫女服饰，其貌不扬，脸低垂着，对夜九歌道：“请跟我来。”声音却是有些低沉浑厚。 第14章 交锋 夜九歌看着面前挺直的脊背，抬步跟上，微笑不语。 那丫鬟一步一步地走着，很是稳重，却越带越将夜九歌带入一个幽深，僻静的地方。越来越安静，甚至可以说是人迹罕至的地方。 直到看到眼前一抹天蓝身影，夜九歌才了然地笑了起来：“二皇子殿下。”没错，她来到的并不是太后的寝宫，而是被带来见尉迟暮凉。 看到她这一副并不惊讶的样子，尉迟暮凉反倒更有兴味，打量了她一会儿道：“你早猜到是我？” “差不多。”夜九歌说，既然已经打算和尉迟暮凉对上了，她便没想过要隐藏自己。尉迟暮凉这个人看起来很温和很好相处，但其实警惕性和疑心病特别重，过不了多久便会发现，那么还不如不隐藏。 尉迟暮凉明显闪过一抹疑惑。像是看出来他的困惑，夜九歌淡淡道：“那个丫鬟头垂着，但脊背却挺得笔直，明显的警惕性很高。再加上她声音有些低沉，脚步稳重，这明显是一个习武之人才有的表现。” “太后娘娘不会对我一个闺阁女子如此防备，这必定是有人想请我去说说话了，可这皇宫中我认识的人也只有二皇子殿下了。” 尉迟暮凉眼中的欣赏几乎不加掩饰了。夜九歌却视若无睹，只是说：“臣女为二皇子殿下解了惑，殿下是否也应该告诉我，想找我谈些什么了吧？” 尉迟暮凉不回答，只是一步步逼近她。夜九歌却只是站在那儿，不进不退，没有半点慌张。 他紧紧地盯住她，看着她那双深如寒潭的眼睛，却不期然看见了一抹恨意。虽然隐藏地很好，却还是有的。 而他就更疑惑了，退后打量了一下夜九歌，却发现了她的周身有淡淡的敌意。一丝一缕，似要把他包裹起来。 “我们……以前见过吗？”尉迟暮凉不禁问道。这个少女，刚开始见面的时候，便有一股熟悉感。但翻遍自己的记忆，在那之前，他们都没有见过。 “殿下是糊涂了吗？”夜九歌心中一跳，随后出言淡淡讽刺道，“自然见过，前几日在丞相府便见过的。” 尉迟暮凉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夜九歌不耐烦的语气打断了：“殿下找臣女便是想说这些吗？恕臣女先行告退。” “等等。”尉迟暮凉怒极反笑，俊秀的面庞挂上一抹自以为风流倜傥的笑容，“夜大小姐，你愿意做二皇子妃吗？” 夜九歌转过脸，看着尉迟暮凉那双温润的眸子，有些想笑。说实话，尉迟暮凉的这一双眸子生的极好，当他专注地看着某个人的时候，里面的波光潋滟会让人觉得他是十分真诚且有情的。 可实际呢，尉迟暮凉之所以最后能当上皇帝，也正证实了一句话：最是无情帝王家。 尉迟暮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也在观察夜九歌，想从她的眼睛中看出一丝不同来。可是，他惊讶地发现，没有娇羞，没有不好意思，甚至没有一点的波动了。 有的只是淡淡的疏离。夜九歌垂下眸子，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两步：“殿下是因为我身后的丞相府？” 被戳破了心思，尉迟暮凉反倒笑了起来，像是回答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是也不是，我喜欢你，所以想要娶你，想要你做二皇子妃。”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声音低低的，却又好似带了温柔的声线。 “殿下，把太后的人扣留久了，哪怕你是皇子，也担不起这罪责吧。”夜九歌淡淡道，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转移话题。那黑瞳中，更是有着深深的嘲讽。 明知道她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故意转移话题，可这话说的，他也没办法反驳。一时间只觉得恨得牙痒痒，面上还是挂着温柔的笑意：“那你考虑考虑吧，过几天我再去向你寻答复。”说完，还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侧开了身，为夜九歌让出一条道来。 夜九歌不置可否，没再看尉迟暮凉一眼，抬起步子便离开了这里。微风拂过，轻轻扬起她的裙摆，像是一幅画。 她慢慢走着，看着身旁这些熟悉的景致，并不着急。尉迟暮凉的那一番话，之于她来说，就是一场笑话，而她只需静静的，观看这场闹剧。 考虑？考虑什么？夜九歌不由觉得好笑，考虑再和上一世过同样的生活吗？现在每当午夜梦回，她都会梦见那一杯毒酒，那一场人生，寒冷刺骨，震得她浑身发冷。 不知不觉间，便已经到了当今太后的宫中。当今太后姓南宫，便是京城除了丞相府和将军府威望最高的家族了。不过如今的南宫一族倒是有逐渐没落下来的趋势，原因无他，便是因为南宫家族这一代年轻子弟中并没有出现什么卓越的人物。皆是文不成武不就，也只有太后为他们撑腰了。 只是偌大的一个家族，竟要一个快要入土的人来为他们做主，实在有些可悲。夜九歌抬眸望去，金碧辉煌的宫殿散发出一股子庄严肃穆的气息，让人望而生畏。“长寿宫”几个大字显得格外惹眼。 夜九歌抬步踏了进去。有一位宫女看见她，便忙迎上来，笑着行了一礼道：“这位便是夜大小姐了吧？请快随奴婢来，太后娘娘在宫中都等急了呢！” 夜九歌微颔首，便跟着她，进了一间房子。首位坐着的，便是太后，颇有一股子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夜九歌扫视了一下，下方坐着的人，熟悉的不熟悉的，都来了。她微微低头，弯腰，行的是标准的宫礼：“臣女夜九歌拜见太后娘娘。”本朝皇帝有规定，若是五品及以上的大官员及其家人，见到皇家中人，都可以不行跪拜大礼。 第15章 解决 这标准的礼节，便是从小就苛刻训练的女子也做不到。这让坐在一旁或多或少想看她笑话的人惊讶了。 不是说夜丞相对于夜大小姐疏于管教，礼数不通吗？可瞧这模样，倒是比那夜二小姐好上不止一星半点啊。 众人不禁将微妙的目光投向坐在那儿的夜锦绣。而夜锦绣接收到众人的目光，咬紧牙齿，努力维持住脸上得体的微笑，心里的嫉恨却是怎样都无法忽略的。 “起来吧。”太后威严的声音并不带什么情绪。 “谢太后娘娘。”夜九歌不卑不亢道，站起身来，身姿窈窕。 太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女。她着一件烟水百花月裙，更衬得她身姿纤细，美丽动人。脸庞小巧，那双黑瞳更是波光潋滟，宛如一汪幽潭。最主要的是，自己这般阅尽天下人的眼睛，竟不能从那双眸子里看出她心中所想。 太后忽然慈爱地笑了起来：“果然是个妙人，不愧是夜丞相的女儿。”夜九歌表面微笑，却是没有从太后的眼中看出一丝慈爱。 和她说了一会儿话，太后突然问道：“听说……那三计是你想出来的？”眼神也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夜锦绣。 “臣女不敢担了妹妹的功劳，既然是妹妹说的，那便是妹妹的功劳。”夜九歌一脸惶恐地说，心中却想，这个太后还真是精明，想让自己先担了这罪责，即使后面有了什么解决的办法也不过是将功补过罢了，并不会给予什么奖励。 众人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不一而同。这哪是功劳啊，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分明是犯了错啊。夜锦绣就更是难堪了。 太后的脸上也闪过一丝不自然，很快便恢复平静：“那为今之计你看如何？”一国太后向你征求意见，你能说不吗？ 当然不能。而且夜九歌也不预备让自己冒这个险，承担这个后果。 “那三计固然是好的，只是有些话，臣女不知当讲不当讲。”夜九歌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 像是知道夜九歌打的小算盘一样，太后宽容地笑了：“你但说无妨，若真有什么，哀家赦免你的罪过。” 得了太后的许诺，夜九歌整个人好似松了一口气，但转而挺直脊背：“俗话说，事有轻重缓急，固然要修建民舍，但也必须要在修建大坝之后，不然只能是徒劳无功。” “设立的征款机构征的款项也必须透明公开，并且细致到位，不可有一丝纰漏，要不然，大家只为了好名声，却并没有出钱。” “恕臣女说句不该的话，这灾民之所以暴动，极大一部分可能便是广布灾粮没有实施。而陛下拨下的那一大笔银子，短时间给予灾民温饱是没有问题的，而之所以还会有那么多灾民饿死。究其原因，不过只有一个。” “是什么？”有人忍不住代替在场所有人问道。 “那便是层层剥削，一人贪掉一点，银子便远远不足了。” 夜九歌掷地有声，清脆的不大不小的声音充斥着在场每个人的心中。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说得好！”外面传来一声大笑，随即一道明黄身影踏了进来。除了太后，众人脸上都是恭敬，赶忙行礼：“参见皇上！” “免礼！”尉迟台声音威严地道。 “你怎么来了？”太后脸上微有讶异。 “朕听说母亲你请了丞相府的两位姑娘谈心，这不是怕你为难她们吗，便赶来了。”尉迟台脸上带着笑意。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太后虽这样说着，却无一丝恼怒之意。众人听他们聊天，却个个头低垂着，假装看不见。 “你刚才那番话说的真是好，只是朕还有一事不明。”尉迟台对夜九歌道。 “皇上请说，臣女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夜九歌恭敬地答道。 尉迟台首先屏退了大厅里的众人，包括夜锦绣。夜九歌自是没错过夜锦绣眼中的恨意，她的心里莫名涌起一股兴奋，终于，开始恨我了么？ “关于你说的贪污一事，朕也有所怀疑。只是，朕也曾派人去观看过，派发灾粮的工作没有落下，并且做的很好。”尉迟台兀自说着。 “只怕是那些地方官员知道是陛下您来了，便故意做的样子。”夜九歌黑瞳里的颜色越发深沉。上一世，为了验证这个方法的可行性，她可是亲自带人去观察过的。 那些地方官员自称为地方父母官，可实际上，不过是一方霸主罢了。仗着自己的地位，搜刮民脂，以权谋私，无所不用其极。 广布灾粮一事，官兵来了，便挂上旗帜，架起大锅，再用粮食请几个灾民演演戏，便成了。官兵走了，便又恢复冷冷清清的样子。 这些事，当初也是她不惜自己，扮作灾民，与灾民同吃同住几天，才能知晓的。 尉迟台与太后都是一脸讶然，还是皇上先回过神来，道：“我会好好去查一查的，至于其他的，也会按你说的办。” 夜九歌行了一礼，不卑不亢，不悲不喜：“多谢皇上。”“哈哈！夜丞相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啊！”尉迟台打量了她一会儿，越发觉得她周身有一股自己的气度，不由大笑起来。 得到皇帝的夸赞，夜九歌的脸上还是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你解决了朕的一个大麻烦，说吧，想要什么赏赐？”尉迟台似乎心情很好。 “如今是否能解决还尚未可知，臣女不敢居功论赏。”嘴上说着不敢，脊背却是挺得笔直。 “但说无妨，若是真的解决了，朕再赏给你倒也不迟。”尉迟台笑着道。 第16章 赏赐 听他这么说，夜九歌也不好再推辞。她只得抬起头，直视着尉迟台，一字一顿慢慢道：“只怕臣女想要的，皇上不愿给。” 尉迟台是个不可多得的明君，在前世的时候她就知道了。他广纳贤士，礼贤下士，并察纳雅言，炎国在他的治理下，一派繁荣。 “哦？你说，只要不是朕办不到的，便会尽力做到。”尉迟台眼底染上一抹兴味。 “臣女想要陛下给一个机会，给一个留夜家活路的机会，不管夜家犯下多大的错误，都请陛下饶过夜家。”夜九歌的眼睛清冷有神，丝毫不管她说的话是有多么的惊世骇俗，大逆不道。 是的，她在赌。赌上自己，为夜家挣得这样一个机会。她想要与尉迟暮凉抗衡，必定会做出对不起皇族的事，现在，她在赌这个开明的君王会给自己这样一个机会。 大风乍起，扬起她的裙摆，层层叠叠，烟柳画桥，宛如一幅水墨画。 “大胆！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尉迟台没什么动作，倒是太后暴怒。这朝堂上的事风云变幻，岂是你一个小小女子一句话便能定生死的，这无疑是在挑衅皇家的威严！ 漫天的威压席卷而来，密密麻麻地包裹住了夜九歌。若是平常的人，看到这模样怕是吓得腿都软了。可夜九歌是谁？曾经的炎国皇后，岂会害怕？ 况且如今这情况，尉迟台虽没说什么，但眼里的探究意味再明显不过了。摆明了是想用太后来试试她的价值，若是她有一丝软弱，怕是这机会也就泡汤了。 夜九歌想着，直视着太后。人站得笔直，挺拔坚韧，不卑不亢，毫不心虚。一时间，竟和太后不相上下，成分庭抗礼之势。和她直接对上的太后更是心惊，她在这个十四岁的小丫头身上看到了什么？六宫之主皇后的气势！ “好了，你这小丫头，人小志气却不小，朕答应你了！”尉迟台说道。“多谢皇上。”夜九歌淡淡道。“皇帝！”太后不满地道，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一个机会代表了什么？ “母亲放心，儿子自有决断。”尉迟台看着夜九歌，发现她宠辱不惊，越发觉得这个丫头不是个池中物，也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做的真是极好的。 太后见他这样说，也不好再说些什么。自己这个孩子从小便有主见，做的决定哪怕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如今当了皇帝说的话更是不可随意更改了。 尉迟台倒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夜九歌，道：“你就这般相信朕？不怕朕到时反悔吗？” 夜九歌眨眨眼，一本正经地道：“陛下乃真龙天子，炎国的信仰，臣女身为炎国子民，自是要相信陛下的。” “况且陛下九五之尊，金口玉言，自是不可能欺骗臣女一个小小的炎国百姓的。” 夜九歌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意思就是我是炎国百姓，你是炎国皇帝，你如果欺骗我，便是欺骗炎国百姓。 尉迟台被她说得一噎，竟找不出话来反驳。本来吧，他就是觉得这小丫头实在太冷静了，想逗她一逗。没想到她说的话明里句句都在夸奖他，可暗里的威胁他不是没有听出来。只是想发怒都没处发去。本来吗，人家在夸你，冲人家发什么脾气啊。 “你这丫头，真的只有十四岁吗？”尉迟台疑惑道。“启禀陛下，是的。”夜九歌答道。 “唉。”尉迟台莫名其妙地叹了一口气，他感觉到自己真是老了，如今这世道，连一个小丫头都如此妖孽啊！看不懂啊看不懂啊。 他摇摇头离开了，那背影不知为何却是有些落寞。尉迟台现在已经有四十多了，按理说还可以撑个几十年。可是在前世，他五十多便入土了。尉迟台这个人，是个开明的君主，可是他唯一的缺点便是太重感情。 他十分重视家人的感情，可是性格上又十分多疑，但是即使再怎么怀疑他对于自己的家人还是下不去手。以致前世被自己最疼爱的儿子毒死在宫中，十分悲惨。 夜九歌闭了闭眼，却听到太后说：“时辰也不早了，你妹妹想必也回去了，你也快些回去吧。”话语中的不耐烦，明显是赶人的意思。 夜九歌耸耸间，不甚在意地微福身：“臣女告退。”随即走出了长寿宫，果然没有看见夜锦绣等人。 她轻车熟路地在宫中走着，仿似来过这里许多次，很快便出了宫。出了宫，便有丞相府的轿子停在那儿，夜九歌上了轿子，却不想就这么回到丞相府。于是她报了一个地名。 大街上人来人往，百姓们瞧着这么华丽的轿子边猜测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边为夜九歌让了道。 来到一个并不起眼的店铺，甚至连一个像样点的招牌都没有，里面的店小二也都昏昏欲睡，打不起精神。 随行而来的欢欢也有些疑惑，小姐来这里是想买什么东西？可是小姐从来就没有来过这里，怎么会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呢？ 夜九歌抬步迈进了这个充满灰尘的小店铺，店小二睡得正酣，压根没有感觉到夜九歌进了店来。夜九歌也不在意，只自顾自地观看摆放在柜台上的东西。 摆放在柜台上的东西只有寥寥几样，还都是布满了灰尘，而且毫不起眼的。大都是些小东西，没有靓丽的色彩，也没有华丽的外表，这大概是为什么这家店铺如此冷清的原因了。 忽然，一样东西跃入夜九歌眼帘。那是一把匕首，看起来倒是有些小巧。匕首的外面铺满了灰尘，已然看不出原来的光泽，只是觉得这匕首有些年代了。 第17章 萧顾北 夜九歌心中有一个声音在说，是它，就是它了！她的心中略微有些激动，本来也是试试碰碰运气，却没想到真的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了。 “店小二！”夜九歌高声喊道，吓得店小二慌忙坐起来，擦了擦嘴边的口水，眼神朦胧：“什么事？” 夜九歌不免觉得有些好笑，指了指那把匕首，刚想说明自己的意图，却有一个声音比她更快：“这把匕首，我要了！” 这声音带着几丝傲慢不羁，却又有些霸道狂妄。但在夜九歌听来，却是十分的熟悉。她转头看去，只见一男子迈着步子进来。 他一袭白袍，五官有如刀刻一般，俊美异常。一双凤眸微微上挑，似多情却又无情。身姿挺拔如松，自成一方气场。他这样一进来，令得这一小方天地也亮堂起来。 “萧顾北。”夜九歌失声喊出了来人的名字。萧顾北本是目不斜视直奔匕首而去的，见有人喊他，便微一侧眸，疑惑地朝旁边的少女看去。 少女明眸皓齿，身姿窈窕，黑瞳更是宛如一汪深潭，望不到底。他这么看去，正好望进那一双黑眸里，不由也有些怔愣。 可是这少女，他从未见过，她又怎会认识他呢？性格使然，他也不想探究太多，只是对店小二道：“这把匕首我要了，多少钱？” “你说这个呀，”店小二的语气有些轻蔑，“一两银子。”萧顾北点头，从袖口中掏出一两银子递给他，一举一动，无不透露着风神俊朗。 夜九歌就这么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心里百感交集。哪怕匕首被他买走了，她也没有丝毫动作。不外乎她会做出这些反常的举动，只是萧顾北，之于她，实在是有些不同。 萧顾北是夜宸门下政客最为得意的弟子，模样俊美，很受大家闺秀的喜爱。那治水三计，若不是有他提出的方法，恐怕还不能那么快能解决。 而后来，她执意与尉迟暮凉在一起，所有人都对她大失所望，连夜宸也不例外。可唯有他，虽也在说尉迟暮凉不好，却还是与她来往的，甚至或多或少给过她一些建议。只是…… 夜九歌的眸子略微有些黯淡下来，尉迟暮凉要对付夜宸，就从萧顾北处下的手。以至后来，她没有再听到他的消息，想必，也是生死未卜了吧。 这个男人，虽然性格傲慢，但只要是被他划入朋友圈的，便会全心全意地对那些人好。而萧顾北，可以说，于她，亦师亦友。 眼见萧顾北拿了匕首就要离开，夜九歌有些着急，出言道：“这位公子，凡事总要讲究个先来后到吧？” “嗯？”听到声音，萧顾北微微一偏头，就看见那个少女，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自己。 “我何须顾及那些礼节？”萧顾北颇为傲慢道，眉梢一挑，便已气势逼人。夜九歌也不恼，只是慢慢踱步走到他面前，才发现自己比他矮了将近一个头，不由蹙了蹙眉。 而萧顾北，看着少女端庄地朝自己走来，层层叠叠的裙摆，她走过处，宛如开出了朵朵水墨一般的花。 越是走近，他便发现，刚才自己没有注意看，这少女生的甚是美丽。眉目清丽，一双黑瞳冷冷清清，有着自己的一番韵味。 萧顾北没有说话，心中却对这少女厌恶不起来。这般有着自己独特美丽的女子，已经很少见了。由于身高原因，夜九歌不得不微仰头，看着萧顾北，道：“公子能否借一步说话？” 若是平时，一个小丫头和他如此说话，他早就不耐烦，懒得答理了。可是今日，看着她那双眼睛，鬼使神差地，便答应了。 两人到了一处幽静的地方。“公子能否把那匕首借我瞧瞧？”夜九歌问，直视着那把匕首。 萧顾北点头，把匕首递给夜九歌，给她看看倒也无妨。夜九歌接过这把匕首，纤手一抹，上面的灰尘就已少了半许。匕首的光泽慢慢显现出来。 夜九歌低头看这把匕首，眼里的珍惜就像在看最珍爱的宝贝：“真是一把好匕首。”萧顾北此刻倒是惊讶了，这样一个小丫头也能看出这匕首的宝贝？ 夜九歌把匕首递还给他，道：“宝贝虽好，却不是我的。”萧顾北不接，只是看着匕首嗤笑道：“不过一把破铜烂铁，算什么宝贝？你要便拿去吧。”本来，他只是可惜这把匕首不该如此被埋没，没想拿来自己用。再说这匕首太过小巧，一看便是女子用的。如今这丫头既然看出了这匕首的宝贝，他也不必霸着了。 “那便多谢萧公子了。”夜九歌笑了笑，坦坦荡荡地接受了，毫无一丝扭捏做作之态。萧顾北不由又多看了她一眼。 “萧公子是要去丞相府吗？”夜九歌看了他一眼，问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萧顾北淡淡道，有点讽刺。夜九歌似是料到他会这般说，不甚在意的说：“如果是要去丞相府，那正好顺路，也好让我还了你那一两银子的情。” 她也去丞相府？萧顾北望着眼前只到自己下巴的少女，不置可否。心中却心念急转，她会是丞相府的什么人呢？是那两位小姐的朋友，还是……萧顾北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打量。 看出他心中的疑惑，但夜九歌此刻并不想多作解释。上了马车后，两人面对面地坐着，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萧顾北此刻更看不懂这个少女了。在这个年代，贞节对于一个女子无疑是比命还要重要的东西，可是这个少女，像是一点也不在意一般。她就这么放心自己，还是……她一向如此？ 夜九歌托着下巴，观察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不得不说，他长得还真是好看，就连被誉为皇子中容貌最俊美的尉迟暮凉也没办法和他相比。 察觉到她的观察，萧顾北倒是笑了，到底是一个小丫头，也会被自己这张皮相给迷住了。他一直认为，人的容貌不过一张皮，主要修养才是最重要的。可是那些所谓的闺阁小姐偏偏喜爱的是自己这张皮，真是十分的讽刺。 第18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听到他的笑声，一直盯着他的夜九歌自是没错过这难得的美景，不过也有些莫名其妙。她不由眯了眯眼：“你笑什么？” 若是夜九歌对旁人眯眼，倒是有一股威势。可是她对萧顾北，是完全放心的，这一个动作不但没有什么威慑力，反而有些慵懒。 “我笑应该不需要向你报备吧。”萧顾北不客气地道。没有错过夜九歌那一个小动作，他的心中疑惑更甚。这个少女他观察了一下，无论是谁她都会有一种淡淡的疏离感。或者说，是防备之心。除了她那个婢女。 可是现在她就坐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们明明才第一次见面，她却对他没有丝毫防备，如同最信任的伙伴。 这也不能怪夜九歌，谁能对一个处处为自己着想的人产生防备之心呢？夜九歌看着萧顾北那熟悉的眉眼，忽然有些感叹，命运就是如此巧妙，才会让她这么巧合地遇见萧顾北。 其实，不能算是完全的巧合。她早有预料的不是吗？前世若不是萧顾北，她又怎会知道那家店铺呢？决定去的时候心里就隐隐期待着再次相遇，不是吗？夜九歌忽然感觉重活一世，真好。 她这样想着，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这笑不同于以往的每一次笑，是发自内心开心的笑。其实夜九歌笑起来特别好看，眼角稍稍向上弯起，层层叠叠的波晕在那双黑眸中晕染开来，煞是吸引人。 而此刻观察着她的萧顾北，整个人更是僵在原地，不再动弹。 轿子很快就停在丞相府的门口。夜宸已经在门口焦急地等待了，他甚至在想，若是歌儿再不回来，他闯到皇宫也要把人要回来。 萧顾北首先下了轿子，把夜宸迎上来的脚步生生给顿住了。“你小子，怎么在这儿？”夜宸蹙起眉头，带着不满道。 萧顾北更是有些无语，他哪一次到丞相府受过夜宸这般对待？看见夜宸不停地往轿子内望去。不会是在等那少女吧？能让夜宸这么心心挂念的人只有…… “父亲。”夜九歌下了轿子，盈盈地喊出了声，证实了自己的想法。“歌儿，你可终于回来了。”夜宸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回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高兴了一会儿，他这才想起不对劲。看看乖巧温顺的女儿，又看看一脸无奈的萧顾北，狐疑道：“歌儿，你和这小子……” “父亲，女儿和这位萧公子第一次见面。只是，女儿欠了他一个人情，得知他也要来丞相府，便顺道还了个人情。”夜九歌淡淡道，那语气实在无法让人怀疑什么。 闻言，夜宸狠狠瞪了萧顾北一眼，那意思好像在说我的女儿无论欠了你什么都是不需要还的！萧顾北接收了他的目光，不由再次打量这个少女来，同时深思着。 歌儿？想必就是夜大小姐，夜九歌了吧。说实话，夜九歌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因为夜宸总会有意无意提到这个名字，并且都是一副难得的好父亲模样。 他那时候觉得夜宸的爱太过溺爱，从夜宸的言语中，他甚至可以想象夜九歌的性格。有点娇蛮，太过娇弱，没有主见，太过依赖他人。 可如今见到了传说中的人，不仅和他想象的大相径庭，而且和夜宸的话也对不上号。说好的娇憨可爱呢？萧顾北望着前方时刻都挺直的脊背，凤眸变得幽深。 “歌儿啊，我和你说，以后不要让男子随便靠近你，特别是像这小子这样的，顶着一张脸，专门来骗你这种无知的少女的。”夜宸对着夜九歌，说得头头是道。 作为当事人的萧顾北和夜九歌齐齐无语，这么第一次觉得夜宸像个老妈子一样呢？夜九歌微笑着应道：“父亲说的是，女儿不会再让别的男子有机会接近我了。” 两父女一边聊天一边走着，单独落下萧顾北在身后，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书房。 到了书房，夜宸才开始问道：“歌儿，今天在皇宫怎么样？没有人为难你吧？”夜九歌眼里闪过一缕寒芒，却是展开和煦的笑容道：“很好，没有人为难我。父亲放心。” 不论夜宸在朝堂上是怎样的风云人物，此时此刻，他只是一个父亲。萧顾北捕捉到了那寒芒，心中更是一惊，这夜九歌怕是不简单，只怕最近风靡一时的夜锦绣一事也是她做的吧。 第19章 抢功心切 虽然被华丽的无视了，但萧顾北也没什么反应，安静坐在一旁饮茶，默默观察着这对父女。 不一会，夜锦绣和魏伊静便来了，一进门便酸溜溜道：“姐姐今天，好威风啊，连皇上都赞不绝口的，只怕很快，便可以平步青云了吧？” 听话听音，分明是有内情啊！萧顾北想着，饶有兴致的看向夜九歌。 夜九歌自然感受到了从旁射来的目光，暗道这萧顾北分明就是在看戏：“平步青云可不敢当，但总归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主意。” 语生淡淡，没有丝毫针锋相对的意思，但却依旧把夜锦绣气得不轻。 魏伊静眼看她有些沉不住气，连忙扯了扯她的衣服，对面容严肃的夜宸笑了笑：“别胡说，九歌能得到皇上的称赞，也是为我们丞相府挣回了面子，你做妹妹的，应该为姐姐高兴才是。” 高兴？夜锦绣嗤笑，但没等她开口，魏伊静便开口打断道：“不知这位公子是……” 她指的，自然便是坐在一旁喝茶的萧顾北了。 夜锦绣只顾着找夜九歌算账，一时竟也没注意到，这屋子里居然还有别人。看到萧顾北那俊美容貌，也不禁愣了一下。 萧顾北起身，略微见礼：“我是丞相大人门下弟子，见过夫人！” 魏伊静笑笑：“既是老爷的弟子，便也是自家人，不知此番来京城，是有什么事？若是还没有落脚的地方，不如便在府中住上一段。” 在外人面前，魏伊静很有扮演一个贤妻良母的自觉，当即便热情邀请萧顾北来家中作客。 萧顾北看了半天的戏，对丞相府中这一切多少有了些印象，称不上好坏，只能说，和夜宸从前告诉他的有不少出入。 不过，自刚才，他对夜九歌起了好奇心之后，便已经在思索着要和夜宸说住进府中的，如今魏伊静作为丞相夫人直接邀请，倒是省的他麻烦，当即便点了头：“既然夫人有此美意，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只是府中夫人小姐，我一个男子多有不便，将我安排在偏僻的院落就行了。” 魏伊静想到什么，微笑点头：“也好，那我去安排，你便在这和老爷说话吧。” “有劳夫人。” 魏伊静离开的时候顺便也将仍旧怒气未消的夜锦绣一道扯走了，夜九歌看到她们都走了，便也告辞退出。 夜宸却是拦了一下，神色严肃的追问：“歌儿，皇上找你去，是为了之前那个治灾之法吗？” 夜宸本就担心夜九歌，如今魏伊静和夜锦绣走了，想也没想便急着追问，仿佛完全忘记了这里还有一个他严肃叮嘱夜九歌一定要“远离”的男人在。 夜九歌看看萧顾北，再看看夜宸，笑了，父亲虽然严肃叮嘱她要离萧顾北远点，但其实对这个最钟爱的弟子，他还是很放心的，不然也不会当面问这些了。 “是，的确是为了那个。”夜九歌因为前世的记忆，对萧顾北本就没有多少防范之心，更何况是在眼见连父亲都不在意的情况下，“皇上只是问了下那三条计策具体实施的细节。” “没出什么事吧？”夜宸继续追问。 夜九歌缓缓摇了摇头：“没什么，皇上夸我说得好，还说如果真的有效就是造福万民，到时候再赏。” 夜九歌简单说了一下，对于为夜家求来的免死恩典，倒是一句都没说。这种事，还是等尘埃落定的好，免得有什么失误，到时候被人抓了话柄。 夜宸听完，总算是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我就担心你还小，应付不来宫里的事。好了，今天一天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夜九歌转身离去，萧顾北见没人了便也告辞：“我今天赶路也困了，先回去歇着了，明日再和老师详谈。” 夜宸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但当萧顾北转身的时候，夜宸还是忍不住叮嘱了句：“不许靠近歌儿！” 萧顾北头都没回，直接闪了。 却说夜九歌离开书房正打算回自己房间，却在转过拐角的时候被人拦住了，拦她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好妹妹，夜锦绣。 夜锦绣怒目而视，仿佛质问一般：“你明明知道那三条计策具体实施的时候有问题，为何不说？一定要等我出了丑，再出来收拾残局，好显示你的聪明才智是不是？连自己的妹妹都利用，还好意思摆着一张无辜的脸，你还真是好姐姐啊！” 夜锦绣的话里充满讽刺意味，但对夜九歌来说，比这样更恶毒的话，上一世都不知道听过多少，如今的夜锦绣，也不过才是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还没有经过深宫的洗礼，哪里会是她的对手？ 夜九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不紧不慢道：“我自然是好姐姐，你将我的计策拿去说成是你自己的，我连半句责怪的话都没有，这还不叫好？” 一旁的魏伊静皱了皱眉，劝道：“九歌，锦绣也不过是立功心切，想要为丞相府挣个好名声罢了，你做姐姐的，该大度一些。再说，这都过去了，又何必继续纠缠。” 纠缠？夜九歌觉得好笑，现在这情况，到底是谁纠缠谁呢？ “母亲，我从未因此事主动找过妹妹，更没因为此事对妹妹说过什么，如今是锦绣主动找上我，责怪我不该不提前提醒她，母亲觉得，这是我的错？” 魏伊静看看气鼓鼓的夜锦绣，一时有点语塞，轻咳两声清清嗓子：“既然你早知道不能直接那样说，自然该提醒一声的。不过这都过去了，你妹妹立功心切，你也就别计较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立功心切？”萧顾北有些听不下去，忍不住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淡淡道，“我看是分工心切吧？别人随手把饭菜施舍给了乞丐，觉得好吃就抢过来吃，后来发现忘记放盐了味道不好，又责怪别人厨艺不行，这是什么道理？” 夜九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萧顾北这比喻打得好，连那个二皇子也一并骂进去了。 夜锦绣本来还没懂，但看到夜九歌憋笑的表情和魏伊静明显不太好的脸色，也慢慢回过味来，一时间脸涨得通红：“大胆！父亲的弟子，都是这么不懂礼义廉耻的吗？” 萧顾北不怒反笑：“礼义廉耻，也要拿来对待同样懂得这四个字的人，不然岂不是对牛弹琴？不告而拿是为偷，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还说什么礼义廉耻？！” 夜九歌心里憋着的一股气被萧顾北三两句直接散了个精光，虽然早知道这母女俩是什么样的人，但魏伊静说到底都是长辈，她再怎么样也不能把话说得这么直白，而萧顾北这番话，却实在让人痛快。 从前只知道他一针见血，却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么风趣的一面。也许是上一世认识他的时机太迟，而她眼里心里又只有那一个完全没把她放在心上的人，所以对别人的关注，就少了许多。 如今真正把眼神放在他的身上，竟发现了许多从前未曾注意到的事。 “萧公子，你是老爷的门下弟子，也是晚辈，我们家的家事，就不劳你费心了。”魏伊静不痛不痒的说了一句，然后便自顾离去。夜锦绣在狠狠瞪了夜九歌一眼之后，也跟着走了。 “那治水三计，真的是你想出来的？”萧顾北问。 水患之后，萧顾北曾亲赴灾地看过情况，才想出了那么三计，但还没等他上报，便听说了丞相府二小姐献计一事，夜锦绣因此一时风光无限，而他却不禁怀疑，一个深闺小姐，真就有这般智慧，决胜千里？ 但紧接着，灾民的情况并没有缓解，而那三条计策显然太过笼统，完全没有考虑到实际实施时候的细节，萧顾北觉得，或许夜锦绣真就只是聪明一些罢了。 可当他见到夜九歌，那眼眸里深不见底，仿佛智慧恒远，又似乎有着历尽世事的成熟，这让萧顾北重新怀疑起来。 方才退出书房听到三人的话，几乎就是证明了他的猜测，夜锦绣果然便是将别人的计策据为己有，不过小人行径，当下便没把她放在眼里。 倒是夜九歌连实施细节都清楚这件事，让萧顾北上了心。 无论是夜锦绣还是夜九歌，都只是十几岁的深闺小姐，他还是不觉得一个小姑娘能有这样的远见。 夜九歌微微点了点头，沉声道：“确实是我想出来的，其实还有更好的计策，不过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暂时不需要。” 那双眼平静无波，仿佛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不断引人深入探索，萧顾北看的有些出神，半晌才找回状态：“那个时候……是指……？” “如今粮食和银两都是足够的，水患也已经有所减退，如今的办法足够了。”夜九歌道，“能用三分的时候，就不必用十分，否则，再遇上个什么万一，就彻底没办法了。国库再充盈，也总归挡不住天灾。” 第20章 尉迟暮尘 萧顾北没想到夜九歌竟然能想的这么长远：“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们炎国一向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这样的天灾，并不常用，倒也不必那么担心。” 夜九歌笑笑，别有意味道：“凡事，总有个万一，以防万一，在任何时候都是不容忽视的。” 她没办法向萧顾北明言，其实现在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安定，暗流汹涌之下，变故就在不久的将来。上一世，她为了心爱的人不顾一切，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本帮助尉迟暮凉坐稳皇位，可如今，她下定了决心不但要离那人远一点，更要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自然也就会对很多事情做到未雨绸缪。 其实就在大约半年之后，北方便会发生旱灾，粮食枯死颗粒不收，而邻国也会趁机发动战争，虽然那场战争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但却绝对是改变一切的关键点。 这一世，夜九歌怎么都要避免这一切的发生！ 无论是天灾下敌国来犯，还是尉迟暮凉借用这一场天灾做文章坐上皇位，她都会尽全力阻止！ “也对，那就以防万一吧，我倒是很好奇，你还有什么神奇的计策。”萧顾北道，“其实，你很有主事的才能，可惜你并非男子，否则入朝挣个一官半职，也是百姓的福气。” 夜九歌看着萧顾北，有些恍惚。从前，萧顾北最终也不过一个六品官，虽然颇有才能，但因为尉迟暮凉的关系并没有什么机会施展，后来被打压之后，就更不用说了。 如今，他三两句话却满是热血，引得夜九歌也不禁豪迈起来，勾起嘴角，颇有些睥睨天下的意味：“男子又如何？入朝为官不过一个形式罢了，大利之事，从来不需要看官职才能施展。” 她眸中似有烈火，让萧顾北也陷入沉思。不知为何，面对这样一个才十四岁的小丫头，他总有种无力感，仿佛所有的能耐在她面前都是寻常。 “小姐这么大的抱负，倒是我目光短浅了。”他说的真诚，目光清澈而真挚。 夜九歌自然清楚他的意思，淡淡一笑，什么也没说，直接回房间了。 结果，这一夜，两人都没能睡着。夜九歌不断回想着前世今生的事，想着萧顾北的一切，而萧顾北呢，在被夜九歌震撼到之后，又哪里睡得着？ 第二天一早，一夜未睡的两人，神色之间都多少有些疲惫。不过萧顾北不知有什么事，早早的便出了门，直到中午吃饭时间，也没有回来。 夜九歌有些心不在焉，夜宸感到奇怪，不禁悄悄问了一句：“歌儿，你该不会是看上那小子了吧？” 正走神的夜九歌听到这句，瞬间有些无语，但若说不是，又似乎说不过去。 昨晚上思索良久，对于萧顾北曾为她所做的一切，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但也不能说这就看上了。 只是重活这一世，她比别人多了个心眼，自然也就对萧顾北上了心。 可这上心，却也算不得是喜欢…… 夜宸本是随口一问，谁知这一问，夜九歌居然犹豫了，一般犹豫就是感情的开始，朦胧时期不愿面对，却又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得上是那种感情，所以才会对类似的问题犹豫。 夜宸有些紧张，重又问了一遍：“歌儿……不会吧？” 夜九歌答非所问：“他是父亲的弟子，我自然要多关心一些，至于别的……父亲，我好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你这么说，要是被旁人听去了，不知会传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这是关心我，还是害我？” 夜宸知她是刻意引开话题，但不得不说，她顾虑的有道理，连忙向四下里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靠近夜九歌，悄悄道：“我告诉你，歌儿，你离那小子远点，他嗜酒如命，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的，你嫁给他不会幸福的！你不是说你想要找个普通人安稳过一辈子嘛？那小子心大，肯定不会一辈子当普通人的，你不能喜欢他！” “父亲！”夜九歌脸色涨红，“都说了我没有！” 见女儿生气了，夜宸连忙道：“好好好，歌儿说没有就是没有，没有最好，别给那小子机会，他不是个好东西！” 有这么说自己爱徒的吗？夜九歌不禁默默吐槽。 午饭过后，夜宸在书房处理例行事务，夜九歌便一个人溜达到花园去了。如今时节，花园里百花齐放，是赏花的好时节。 夜九歌坐在假山边的石头上，看着水中游来游去的鱼出神。 恍惚间，一个声音响在身后：“这位想必就是丞相府的大小姐——夜九歌了吧？” 夜九歌回头，两个身影出现在眼前，一个是萧顾北，另一个……在上一世说来，是在半年后那场天灾人祸里被派去处理灾祸而离奇身亡的大皇子——尉迟暮尘。 他本是宅心仁厚，却也因为宅心仁厚，最终惨淡收场。一心想要帮助灾区百姓重建家园，却被自己的亲弟弟出卖，成了争夺皇位的牺牲品。 而如今，时移世易，再看到他，依旧是那般丰神俊朗的模样，眼眸里纯净清澈，仿佛世间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沾染不了他分毫。 “臣女夜九歌，见过大皇子！”夜九歌行礼。 尉迟暮尘有些惊讶：“大小姐见过我吗？” 夜九歌缓缓摇了摇头，随即补充道：“臣女曾听父亲说过各位皇子的品性容貌特征，不过一猜罢了，如今看来，我猜的没错。” 尉迟暮尘笑着点点头：“一点都不错，我确实是大皇子尉迟暮尘。大小姐果然如传说中一般，聪慧机敏，丞相大人教女有方啊！” 夜九歌道：“多谢大皇子赞赏。家父如今应该还在书房处理例行事务。” 尉迟暮尘道：“我不是来找丞相大人的，我是听顾北说，大小姐聪慧，提出治水三计，解救黎民百姓，特意来谢谢你。” “臣女想当然，能不能帮的上忙一点都不敢说，大皇子称赞，愧不敢当。”夜九歌谦让了几句，而后看向萧顾北。 不过才半日的功夫，这人便将自己卖了个彻底……不过，也是她大意了，萧顾北确实和尉迟暮尘私交极好，就连后来他入朝为官，都是承了大皇子的情，否则，单就丞相大人弟子这么一个身份，还不足以直接领受官职。 “诶，不必过谦。”尉迟暮尘摆摆手，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番皇家威严，“下午我和顾北约好要去郊外骑马，大小姐要不要一起去？” “这……”夜九歌有些犹豫，中午的时候，夜宸才刚交代她一定要离萧顾北远一些，如果这时候出门的话…… 似乎是看出来夜九歌犹豫的原因，一直没开口的萧顾北站了出来，朗声道：“你若想去，我便去和老师说，有大皇子在，老师不会不让的。” 夜九歌想想也是，大皇子的身份摆在那，更何况是去郊外，本就没什么人，自然也就不怕被谁看到了乱说话，于是点了头。 …… 郊外的空气清新迷人，大概算算，夜九歌很久没有来过郊外了。看到蓝天碧水，就感觉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 萧顾北细心的为夜九歌选了一匹枣红色的骏马，性情温和，即便夜九歌从未骑过马也没关系。 “大小姐有离开过丞相府吗？”尉迟暮尘忽然问道。 夜九歌笑笑：“父亲从不许我离开丞相府，不过我小时候倒是经常偷偷跑出来，然后在外面玩个一整天，等回到家的时候，多半已经是一堆人到处在找我了。我就偷偷钻到假山下面去睡觉，然后等他们找到附近再出现，告诉父亲我玩累了在假山那边睡着了。这一招百试不爽。” 萧顾北听了也不禁笑起来：“其实老师跟我说过，他大约知道你出去了，不过看你毫发无损的回来了，也就不忍心骂你了。其实老师不是不让你出门，只是怕你遇到什么危险。” 夜九歌淡淡道：“我自然知道。” 夜宸的心软，夜九歌一直都很清楚。或许最开始她偷溜出去，再偷偷跑回来，夜宸真就不知道，但后来肯定是知晓的，从他悄悄送来的那几套男装就看得出来了，那分明是要她出门的时候记得换男装的意思。 尉迟暮尘看这两人都突然陷入了回忆，轻咳两声，然后若无其事道：“我们来赛马，老规矩，输了的答应赢的人一件事，力所能及范围内，不得推却。至于大小姐……这样好了，只要大小姐不跑最后一名，这批枣红马就送给你了！” 夜九歌抓着马鬃，吐了吐舌头：“我一个从未骑过马的人怎么可能赢你们两个嘛！这一点都不公平！” “哎哟，这有点像小姑娘的样了，一直那么严肃兮兮的，搞得我都紧张起来！”尉迟暮尘哈哈一笑，夹了下马肚子，当先跑了出去。 “每次都耍赖，可也每次都赢不了！”萧顾北紧跟着去了。 夜九歌不敢像他们那样狂奔，轻拍了下马屁股，死死抓着缰绳，往前跑去。 第21章 刺杀 也不知跑了多久，夜九歌隐约听到前方有打斗的声音，连忙跳下马，可却因为着急的关系，落足不稳，摔倒在一旁。 正打的热闹的两人不约而同看了过来，而那些杀手看到他们这么在意夜九歌，也立即反应过来，伸手便要去抓。 夜九歌拿出一直放在腰后的那把匕首刺了过去，对方显然没想到她一个小姑娘的身上竟然还暗藏凶器，有两三人挂了彩。 虽然不懂武技，但这一下的缓冲也足以让萧顾北跳出人群，赶到她身旁来。 “这些杀手拿钱办事，都是不要命的，你抓住我，千万小心！”萧顾北紧紧握住夜九歌的手，想要冲回尉迟暮尘的身边，却被接下来的攻势所阻。 “这些人是来刺杀大皇子的？”夜九歌拼命回忆上一世的一切，似乎，在她出嫁之前，确实发生过大皇子郊外遇袭的事，但那时候他们不熟，她也完全没上心，听说大皇子受伤挺重，若不是萧顾北全力周旋，很可能便要送命。也正因此，皇上特意跳过寻常入仕的规矩，直接提拔了萧顾北。 可如今，这两个人要顾着她，明显已经不敌了，夜九歌急的冒汗。 不知不觉之间改变了很多事，几乎都是对她有利的，所以她反而没有顾及到这点。从前不曾参与，如今心境改变也跟着来了，所以结果也会因此有所改变吗？ 夜九歌不知道。 就在她六神无主的时候，一辆马车由远及近，车厢四角的铃铛响的悦耳。 夜九歌挣脱了萧顾北紧紧拉着她的手，尽全力向马车跑去。人命事件，寻常人即便插手也没用，不过如今已经别无他法，夜九歌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哪怕只是稍稍分散那些杀手们的注意力也是好的。否则再这样继续下去，不出一刻，萧顾北和尉迟暮尘都得完蛋。 可谁知，等她跑到马车旁边，却愣了。车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尉迟暮凉。 “这不是大小姐吗？大小姐怎么会来这里，偷跑出来散心？”尉迟暮凉饶有兴趣的问。 夜九歌不确定他是不是知道尉迟暮尘遇刺的事，但这时候在这偏僻郊外出现，还坐在马车上好整以暇，实在让人无法不怀疑。 于是，想要求救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尉迟暮凉似乎很有耐心似的，看夜九歌没有回答他也不恼，继续道：“不便说也没关系，只是如今天色已晚，大小姐一个人在这里实在是不安全，不如我便送你一程，也好叫丞相大人安心。马车还算宽敞，多带你一人完全没关系，小姐意下如何？” 夜九歌心里记挂着萧顾北和尉迟暮尘，完全没有在意他说的，只顾考虑应该要怎么做。不过心念电转之下，她还是开口了：“二皇子殿下，大皇子如今在附近遇伏，还请二皇子派人帮个忙！” 尉迟暮凉脸色稍微变了变，状似惊讶道：“你说什么？皇兄怎么会在这里？” 夜九歌暗暗皱眉，比起大皇子遇伏这等更让人惊心的字眼，反而去问为什么在这里，这分明就是心里有鬼，做戏都做不好。 但此刻那两人的生命系于一脉，全在尉迟暮凉的手上，夜九歌也不敢直言，囫囵道：“现在没时间管这个了，二皇子，大皇子身系江山，若是有什么差池，只怕龙颜盛怒。二皇子如今正巧路过这里，便是天佑大皇子，才会让你来救他的，还请二皇子莫要延误了！” 她这话说的条理清楚，又隐隐含带威胁之意，竟是毫无错漏，尉迟暮凉也没办法继续置身事外，只派了随身的侍卫前去帮忙。 不过那些杀手倒也是精英，一看有人帮忙，立即互相配合起来，这让一直紧张注视他们的夜九歌皱了眉。 有侍卫的帮忙，尉迟暮尘和萧顾北也总算是可以喘口气，只是，想要脱离战团却不容易了，杀手们的配合很不错，始终将他们锁在中间。 夜九歌眼看这样下去不行，连忙将细雨随风叫了出来，当着尉迟暮凉的面吩咐：“你们立即帮忙，不必拼命，将他们两个救出来就行。” 细雨随风是夜宸专门拨给夜九歌的暗卫，自然是唯命是从，立即冲了进去。本来势均力敌的两方，由于他们的加入彻底打破平衡，尉迟暮尘和萧顾北很容易便脱离出来，没过多久之后，细雨随风也回来了。 “你们没事吧？” “大皇子腰腹受伤了，必须赶紧止血。”萧顾北扶着脸色发白的尉迟暮尘，眼神锐利。 夜九歌掏出随身的药粉帮他止血，而后又转向尉迟暮凉：“二皇子，不知可否……” 她话未说完，但在场的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尉迟暮凉自然不能推脱，淡淡一笑：“皇兄受伤，不能耽搁，大家先上车。” 夜九歌想了想，在马车开动的同时，沉声向车夫吩咐：“去丞相府！” 尉迟暮凉深深看了她一眼，最终却是什么都没说。回到丞相府，收到消息的夜宸赶来，看到面色苍白的尉迟暮尘，心里一沉，连忙追问：“这是怎么了？大皇子怎么会……” 夜九歌打断道：“父亲，先请大夫来帮大皇子看看，其他的晚点再说。” “对，先请大夫。”夜宸回过神，招手吩咐一旁的管家赶紧去，然后又转回头看着床上的尉迟暮尘。 不一会，大夫来了，把脉检查伤口，一番折腾之后，缕着胡子道：“各位请放心，这位公子伤得不重，好好地养几日也就没事了。” 大家这才松了口气，但随即，夜九歌的声音响起：“萧顾北，你也受伤了？” 先前回来的时候，萧顾北身上整洁脸色正常，谁也没发现他有受伤。然而此刻，大家松了口气，夜九歌下意识转头去看萧顾北，却见他死死压着手臂，血水不断流出，染红了白色的外衣。 夜宸也回头去看，萧顾北见大家注意力全部转到他这了，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扯着嘴角露出一抹并不好看的笑：“我没事，皮外伤。” “有大夫在，还是看一下吧。”夜宸没等他多说什么，直接一把将他扯到椅子上坐下。 “这位公子也没什么大碍，没有伤筋动骨。不过，这伤在手臂上，切忌不要沾水。” 听到大夫的肯定，夜九歌一直紧张的心情才算是有所缓解，刚好萧顾北看了过来，于是她也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旁边的尉迟暮凉狠狠握紧了拳头，正好被夜宸看个清楚。 “照理说，大皇子身上有伤不宜行动，不过……”夜宸话说一半，但他的意思却很明白。 尉迟暮凉松了拳头，缓缓道：“皇兄身份非同一般，今天还遇到了刺杀，不宜继续留在宫外。索性我也是要回宫的，便同皇兄一起，正好我也带了侍卫。” 夜九歌道：“也好，丞相府的护卫不比宫中，那便有劳二皇子。” “应该的。”尉迟暮凉应了一句，然后便告辞离去。尉迟暮尘自然是一起的，诸人将他们送出门外，看着马车往皇宫方向而去，直到彻底消失，才返回府中。 没了外人，夜宸立刻便追问起今日遇刺的细节，夜九歌一一道出。 “今日，郊外连一个鬼影都没有，二皇子出现的未免也太巧合了。”想起她求救的时候，尉迟暮凉的一再推脱，夜九歌越来越怀疑起来，“不过，宫中目前情势明朗，夺嫡的四位皇子中，三皇子眼光太远，不懂得脚踏实地，四皇子虽然聪明机警，可他的聪明却都是着眼于小处的，都不是能得皇上青眼的人物。” 她这话自然也不是空穴来风，上一世，皇上最后的遗诏，便是这么说的。此刻照样念来，她是随意，但萧顾北可就大大的惊讶了。 他完全没想到，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竟然能有这么大本事，连宫中各位皇子的品性都一清二楚，甚至还颇有见地。 “所以，夺嫡的焦点，就在大皇子和二皇子中间。今天大皇子遇刺，最有嫌疑的人，又是谁呢？”夜九歌对暗杀这种小把戏极为不齿，更何况，还是出自尉迟暮凉之手，“父亲在朝中一向支持大皇子比二皇子多，如果大皇子今日在我们丞相府出了事，那就真的是一石二鸟了。” 萧顾北不禁插嘴问：“所以你故意送他一个功劳，还让他送大皇子一道回宫？” 夜九歌点点头：“其实也不能算是我送的，那个功劳，他不稀罕，但却也不得不争。我们会怀疑的事，皇上不会想不到。如今天色已晚，如果只有被行刺的大皇子和安然无恙的他两个人在宫门下钥之后回的宫，皇上会怎么想呢？” 萧顾北沉思不语，夜宸问：“歌儿，你什么时候，竟然懂的这么多？” 夜九歌淡然一笑，气势全开，神色之间满是从容，暗含着一股子睥睨天下的味道，让夜宸和萧顾北两人都暗暗心惊：“父亲，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夜家！” 第22章 诏安郡主 第二日，夜宸上朝回来，萧顾北和夜九歌郊外救驾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 对于这件事中起了关键作用的尉迟暮凉，反而是没有任何消息传出。听夜宸说，今日在朝堂上，皇上点名夸赞他们两个智勇双全的时候，也不曾提及尉迟暮凉。 对此，丞相府几人多少猜得到原因，倒也不至于因为此事再多想什么。 反而是随之而来的两道圣旨，让两人彻底惊到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有人前来，说是让两人去前厅接旨。因为救大皇子有功，萧顾北官封七品，夜九歌则直接被封为诏安郡主。 册封宗室女子为公主是很平常的事，但将没有任何皇家血脉的大臣之女册封为郡主的，则是开国以来头一遭，连夜宸在听到圣旨的时候都愣了一下，确定没错之后，才谢恩接过。 宣旨的公公被请去喝茶，夜九歌却一个人沉思起来。 上一世，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所以她也不清楚，这究竟是不是转机。 不过借由此事，她也忽然发现了一个从前一直不曾注意到的东西。她一直想的，都是怎么避开尉迟暮凉，因为她很熟悉，所以她所做的一切确实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上一世，她实在太过在意他，对别的事情都不曾上心。如今，只怕是除了尉迟暮凉，其他的事，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原来重活一世，也并非步步先机。至于怎么把握自己已经掌握的东西，那只能看她了。 想清楚，正准备回房间的时候，却被夜锦绣拦下了。夜九歌心情不佳，不想纠缠，越过她便要走人，却又被挡了回来。 “姐姐，诏安郡主，真是风光无限啊，如今，整个京城中都在谈论丞相府大小姐是如何如何的有勇有谋，真是让妹妹羡慕的很。”虽然是恭维的话，却没有半点恭维的意思，夜锦绣的声音里满是冷冷的讽刺。 她就是不甘心，凭什么她夜九歌立了功就可以被加封为郡主，身价百倍，平步青云，而她夜锦绣立了功，却只会因为实施环节的错漏被嘲笑！ 她觉得，夜九歌根本就是故意的。如果说她当初是一不小心，谁信啊，这次不是有勇有谋的吗？ 想到这些，夜锦绣就越发气愤，如今，人人都在说诏安郡主如何如何，这风光，比先前她那次更甚，毕竟就连皇上都下了圣旨。 夜九歌很是无语，冷冷道：“夜锦绣，你要抢我的计策，我给你了，甚至连皇上问起的时候，我都顶着欺君之罪瞒下来了，如今你还在翻旧账，你到底有完没完？” “有完没完？”夜锦绣火气蹭一下就上来了，“明明是你……” “好了！”严厉的指责声响起，魏伊静的身影出现在面前，看着吵闹不休的二人皱了皱眉，“闹什么？今天是咱们丞相府的好日子，你们两个却在这里吵架！” “母亲，是她不对！”夜锦绣委屈的喊道。 夜九歌冷冷看着，一言不发。从前设计她的时候，就总会抬出丞相府的面子问题，如今她狠狠的挣了脸，她倒想看看，魏伊静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然而，魏伊静却道：“锦绣，歌儿这次被皇上封为诏安郡主，是她的福气，也是我们丞相府的福气。你做妹妹的，应该为她高兴。就算有什么，也不该在这样的日子里吵闹不休。” 夜九歌憋不住笑了，这听话听音，可不就在暗指她恃宠而骄嘛！ “母亲既然知道我是诏安郡主，那自然也该明白，我已经今时不同往日，妹妹对我这个郡主不敬，不知该当何罪？”夜九歌眼神锐利的射向夜锦绣。 站在旁边的魏伊静看着她的眼睛，恍惚觉得那眼神就是射向她的，身子不禁震了一下。她实在无法想象，这到底是怎么了，夜九歌才十四岁，为何这气势，竟会这么厉害？ 而且，不仅是气势，好像她整个人都特别不一样。以前的夜九歌，从不会依仗身份，可如今，刚被封为郡主，立刻便起了作用，调转目标直接向她开刀了，这让她怎么能不惊？！ 夜锦绣自然也被吓到了，不过夜九歌的话实在让她来气，想也没想便回嘴道：“你只不过被皇上册封为郡主罢了，你没有任何皇族血统，你……” 她忽然发现自己说不下去了，皇族血统的确重要，但这绝对是因人而异的。夜九歌这个郡主没有皇族血统，但至少是丞相府嫡女，而她夜锦绣，不但没有皇族血统，还是个继出。 自来嫡庶尊卑，夜九歌身份或许确实不高，但在这丞相府中，却绝对够用了。而皇上亲封的郡主，如果想要收拾一个人，也是不需要任何顾忌的。 想到这层，夜锦绣的冷汗便不住的下来了。 魏伊静自然想救女儿，但她却不知该说什么。夜锦绣想到的，也正是她想到的，夜九歌如果真要仗着身份做什么，他们拦不住。 结果，出乎意料的，夜九歌淡淡道：“母亲，并非我非要与妹妹吵闹，而是妹妹对于自己献上治水三计却不及我救驾的功劳大有些不满，我并没有争的意思。不过，咱们丞相府一向家教严苛，未免将来出去被外人指摘，还请母亲好好教导妹妹。” 这话说的锦里藏针，魏伊静是敢怒不敢言，最终，只能压下心头万般情绪：“自当如此。” 夜九歌满意的点点头，转身离去。 而在暗处看到这一幕的萧顾北，悄悄绕过依旧留在原地的二人，去找夜九歌了。 “母亲，你看她！”夜九歌走后，夜锦绣盯着她离去的方向狠狠跺了跺脚，“这分明就是连母亲都不放在眼里了，这么不知尊卑，母亲为什么不管管？” 魏伊静道：“管？怎么管？她现在已经是郡主了，等级上和你父亲已经是同级，我哪里管得了。” “那母亲，我们就让她继续这么猖狂下去吗？”夜锦绣不满道。 “当然不是。”魏伊静笑道，“我管不了，自然有别人管得了。不过，你最近也还是安静一些吧，我们暂时还是拿她没办法的。” 夜锦绣虽然不满，但也只能默默忍下了。 却说夜九歌房间，萧顾北敲门要进，被她拒绝了，而是直接出了门，和他坐在凉亭说话。 “听老师所说，你并非一个仗势欺人的人。”没有客套，萧顾北直接进入主题。 夜九歌笑笑，虽然猜到了他的目的，却也毫不介意：“我确实不喜欢仗势欺人，但是对于平时本就喜欢仗势欺人的人，我用这招对付她们，是最简单的。如今我忽然被封郡主，接下来只怕很难再有安宁之日了，哪里有心思一直和她们玩，一劳永逸最好。” “只怕，很难一劳永逸。”萧顾北直言。 魏伊静和夜锦绣都是野心之辈，不会甘于就这样随便为夜锦绣找个夫家便嫁过去，而如今，丞相府大小姐的名气显然是比二小姐还要高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夜九歌身上的时候，夜锦绣再想嫁到如意郎君，就更难了。 而魏伊静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必然是殚精竭虑，想尽一切办法的，不会容忍夜九歌就这样踩在她们头上。 所以，生事，是一定的，只不过，是什么手段还不知道。 夜九歌也想到了这层，但未来的事，防着就行了，如果为了担忧未来反而荒废了现在，那是最吃亏的买卖。 “不怕，兵来将挡。”夜九歌道，“而且，我用的这招，绝对能让他们安静好一阵子。我也正好趁着这阵子，想想我自己的事。” 萧顾北没懂，但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适合问：“那你多休息吧，皇上封了我七品，我还要准备一些东西。” 说完，他便离开了。 夜九歌一个人待着也是无事，索性趁着如今这机会，出去露个脸，也方便将来。 打定主意，带着欢欢乐乐出了丞相府，往京城中最热闹的一条街去了。 女孩子总是最爱朱钗的，夜九歌没想到，随意进了家饰品店，便有了一场让她惊喜的偶遇。 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黄衫女子，和夜九歌看中了同一件头饰，两人伸手去拿的时候才发现还有别人跟自己选了一样的，当即有些不好意思。 夜九歌抬眼看去，那人气质优雅，神态高贵，模样不能说是倾国倾城，但却绝对是让人看了很舒服的那种类型。 “这件朱钗确实和小姐很合适，若是喜欢的话，便拿去吧。”夜九歌大方道。 她今日出门本就不是为了买东西，看到入眼的不过拿来看看罢了，倒还没决定是不是要买，于是立即表明态度。 谁知对方也淡淡笑了一下：“我还没决定是不是要买，不过觉得能入眼想要拿起来仔细看一看罢了，小姐不必割爱。” 得，想一块去了，夜九歌暗叹：“我叫夜九歌，不知小姐你……” “沈初婳。”沈初婳仍是那般优雅，抿唇一笑，“我知道你，诏安郡主。” 第23章 沈初婳 没想到对方直接点出自己的身份，夜九歌微微一笑：“郡主不过是皇上厚爱，不敢当。沈小姐气质非凡，才是真正的人中龙凤。” “我才是不敢当。”沈初婳抿唇，笑不露齿，端的是一派大家闺秀的模样，微蹲了下身子见礼，“夜大小姐救大皇子，这是实实在在的功绩，我又哪里比得上呢。而且我还听说，最近正在进行的治灾一事，也和大小姐有关。” 她从头到尾都是一副优雅之姿，语气淡淡，让夜九歌也摸不准她只是随口恭维，还是真的有意结交。不过，想到夜家之后有可能发生的事，如今是多一个朋友是一个朋友，于是淡淡一笑，客气道：“其实我也和沈小姐一样，看到还不错想要仔细看看罢了，倒也没有非要买的心思。” 夜九歌如此坦白，倒让沈初婳有些惊讶。她是歌妓出身，虽然现在早已经赎了身，但看人的眼力却是一等一的。夜九歌虽然笑得端庄，但其实，眼底深处存着戒备，只是那戒备，并非针对她，而是一直都在的。 “既是如此，那我便不客气了。”沈初婳说着，将朱钗递给老板，吩咐包好，然后拿出银两付钱，“不过说到底，我都是拿了夜小姐的心仪之物，不如这样，我便请夜小姐到竹韵楼喝茶，不知可否赏光？” “却之不恭。”夜九歌道。 竹韵楼是全京城最大的茶楼，清新优雅，气韵大方，最是符合沈初婳的身份气质，夜九歌果断应允下来，和她一起往对面茶楼走去。 沈初婳是这里的熟客，进门之后随口吩咐几句，小二立即便去办了，不一会，一壶雨前龙井上桌，连带几样精致的小点心。 夜九歌看着，淡淡一笑，赞道:“沈小姐果真高雅，便连外出都自带好茶，决不饮寻常货色，大开眼界。” 沈初婳有些惊讶，不禁追问:“这话何意？我方才不过是吩咐小二，一定要上好茶，才能配得上诏安郡主的身份，这茶自也是竹韵楼的，于我何干？” “沈小姐这是出题考我么？”夜九歌淡淡一笑，倒也未见丝毫不满，“雨前龙井向来专供宫中，坊间流传不过是宫中贡品淘汰下来的次品罢了。而今日这茶，入口满是清香，回味无穷，绝非次品可比，我说的可对？” 沈初婳本是爱茶之人，所以喜欢搜罗好茶，宫中贡品于外人而言是至宝，而对于宫中之人来说却没什么。她也不过托得别人弄来两包，今日出门便是为了取茶，拿到之后心情好就逛街，巧遇近日名气大噪的夜九歌于是邀请对方喝茶，可等茶水上了桌才忽然想起对方的身份，只是这时再想补救已是来不及，只得装作有意为之。毕竟，从她与这位夜小姐的接触来看，对方也是性情中人。 此刻听闻对方直言道出，她也不急，淡然一笑仿若一切本就成竹在胸：“夜小姐高明，我甘拜下风。这的确是我交给小二去煮的，并非是竹韵楼的。” 她这些计较，夜九歌是全然不知的，闻言只是有些奇怪：“不知小姐费心思考我，是为了什么？” 沈初婳拿起桌上的茶壶重新为两人倒好：“近日京城中常听大家说夜小姐如何聪慧，我有幸遇到，便起了一试之心，并无他意，还望夜小姐勿怪。” 夜九歌直觉她玲珑心思并非这么简单，但一时又想不出别的。毕竟她们才第一次见面，看上了同一件东西自然而然请对方喝个茶，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 想不通，索性暂且不计较，和沈初婳喝茶闲聊，等点心也吃的差不多了，两人便自行离去。 回到丞相府的时候，正遇上要出门的萧顾北。 “你说有事，我还以为你出去了，这是才要出门？” 萧顾北点点头，神色有些凝重：“我的确出去了，不过又回来了。总之，出了点事，我必须立刻去处理，你既然回来了便不要出门，省的老师担心。” 说完，没等夜九歌说什么，他便急急忙忙走了。 夜九歌觉得奇怪，欢欢喜喜也是一头雾水。没走几步，夜宸出现，一见到夜九歌便走上前来，脸色紧张的问：“今天出门，没遇到什么事吧？” 夜九歌缓缓摇头，仍是不解：“到底出什么事了，父亲和萧顾北都这么紧张？” “刚刚得到的消息，有人报案说，发现了几具女尸，京城之内，天子脚下，却忽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实在匪夷所思。”夜宸眉头深皱，“那些女子死亡时间并不长，消息很快便会传开，到时必定人心惶惶。若是那凶手仍在京城……” 夜九歌立即明白过来，专挑女子下手，只怕另有隐情，她现在又是京城中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夜宸自然担心。 “父亲已经将细雨随风这样的暗卫都派到我身边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夜九歌不甚在意，倒不是她艺高胆大，而是忽然想起，上一世，这件事本就发生过。 “父亲放心，从今日起，我保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直到京兆衙门擒到那个凶手！” 夜宸狐疑的看着夜九歌，始终不觉得她会这么安分，亲自叫来细雨随风吩咐一番，又叫人将大门看好，这几日不许府中女子出门，无论是夫人小姐，还是丫鬟仆从，都不得离开。 安排好一切，夜宸也出门了。这么大的事，他又是丞相，自然是要过问的。 夜九歌回到自己房间，欢欢喜喜便议论了起来。 “听起来真的很可怕，小姐，你说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居然如此丧心病狂？”欢欢拍着胸口，惊魂未定。 喜喜也是脸色苍白，声音都不像平常那般平稳了：“是啊，还专门挑女人下手，真是可怕！” 夜九歌看她们脸色苍白，立即打消了让她们帮忙的念头。她本想让她们配合帮忙抓凶手的，没想到……不过倒也不能怪她们，普通女子听到这种事哪有不怕的呢？上一世为了夜家，将她们送给别人实是无奈之举，这一世，只要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再让她们受到伤害。 第24章 引人入瓮 所谓心性，都是被逼出来的，欢欢喜喜现在还只是陪她一起长大的小丫头，没有经历那些悲惨的事，自然还没有那样坚强的心性。这一次，是她疏忽了。 “别自己吓自己了，我们不出门，就待在府里，那凶手，还敢到丞相府杀人不成？”夜九歌有意缓解气氛，故意语气轻松道，“说不定就是有人想弄个大案出来引人注意，不理会就是了。” 话虽如此，但欢欢喜喜却没能轻松的起来，脸色仍然很不好。 夜九歌要她们自己回去休息，而后，看着紧闭的房门，陷入沉思，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次的大案，就是冲着她来的，所以，就算她没有像上一世一样偷溜出去，该遇到的，也一样会遇到。 她的预感，在三天后得到了证实。 京兆衙门奔走多日，那些女尸是被人干脆利落的杀死的，并没有任何折磨和侵犯，彼此之间也没有任何联系，所以没人能说得清楚凶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于是，整个京城人心惶惶，女子全都闭门不出，反而没有再发生新的谋杀。 但这种平静也只维持了两日，随后，吏部侍郎的女儿被发现死在自己的闺房中，手段和之前发现的女尸一模一样。 夜九歌听到消息的时候冷冷一笑，暗道下一个，大概就是她了。 当晚，夜九歌吃过晚饭，便称自己累了，让欢欢喜喜去歇着，然后将细雨随风叫了出来，严肃道：“今天，只要我不叫你们，无论发生什么事，哪怕我有生命危险，你们也不许出来。” 细雨随风不解，在主子命令和主人安全中间犹豫半晌，终于还是点了头。然后听从夜九歌的吩咐，跳到梁上躲好。 三更刚过，一道黑影出现在丞相府后院，掠过树荫池塘，直向夜九歌的闺阁而来。 一直极目远眺的细雨立即就发现了，暗暗心惊的同时也小心戒备起来。等那人将“熟睡”的夜九歌扛上肩头，随风向细雨使个眼色，跟了上去。 装睡的夜九歌尽量保持平稳的呼吸，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注意周围的情况。 黑衣人带着她跑到一间破庙里的时候，夜九歌知道，自己赌对了，虽然过程有所改变，但结局还是指向了同一个方向。因为背后那人搞出这一连串的事情，最终目的，只是为了她——夜九歌。 上一世，也是京中突发连环谋杀，就连吏部尚书的女儿都被害了。后来，凶手丧心病狂的绑架了丞相府的大小姐，幸得二皇子尉迟暮凉相救，才躲过一劫。最终，夜九歌以身相许，成就美满佳话。 这曾是大部分人以及夜九歌知道的事实，但这却不是全部的真相。 她一心一意想要嫁给尉迟暮凉的时候，夜宸便问过她，为何一个不要命的连环杀手偏就留了她一命不杀？ 那时候她满心欢喜，哪里想过这些。甚至在最后被他逼死的时候，她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可那日，夜宸出门之前的关切询问，不知怎么，她忽然就想起来了，她被带到这个破庙之后，几乎是瞬间，尉迟暮凉的人马，就包围了这里。 如果事前毫无所知的话，怎么可能那么快？ 于是，她提前吩咐随风跟她，同时让细雨去盯好尉迟暮凉的一举一动。 这件事究竟怎么解决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上一世从这里开始的悲剧，这一次，就从这里直接终结吧。 “你真的觉得，尉迟暮凉会放过你吗？”夜九歌淡淡问道。 黑衣人一惊，回过头来：“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夜九歌没有答她，仍是继续方才的话：“你做下了这么大的案子，闹得整个京城沸沸扬扬，连吏部侍郎的女儿都死在你手里，你真的觉得，尉迟暮凉一个皇子，能帮你脱罪？” 如果说方才黑衣人只是惊讶，那现在就是震撼了。她不明白，眼前不过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气场，方才的淡定，几乎瞬间就消失了。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黑衣人问道。 夜九歌淡然一笑，眼神锐利如火，自有一番强大的气势，直直盯着黑衣人：“你已经是弃子了，杀了那么多人，尉迟暮凉不会保你了，而且，就算他想要保，也根本保不住了。皇上也好，朝中大臣也好，都不会放过你的。” 那黑衣人冷哼一声:“我知道你想挑拨我背叛二皇子，可你错了，我一直都是在为二皇子做事，他不可能放弃我，我知道他那么多的秘密，随便一件，都足以震惊朝野，他非保我不可！” 夜九歌缓缓摇头：“你知道他的秘密又怎样？他若将你家人带到这里，然后派人封锁这里，即便是当着我和其他人的面，你又敢说什么呢？” 黑衣人一愣，他确实没想到这一点，此刻被夜九歌轻易道出，仔细一想，深深觉得有道理，不禁开始沉思。 然而，就在这时，外面吵闹之声骤起，明亮的火把将夜空照得亮如白昼，有人在外高喊:“人在这里！” 夜九歌看着门外的方向，丝毫没有慌乱之色，甚至也没有惊喜，淡然道:“敢不敢跟我赌一把，待会儿尉迟暮凉进来的时候，身边一定会跟着你的家人，而他也绝对不会给你机会，说出任何有关他的秘密。”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近，已经容不得黑衣人继续犹豫：“既然你说他不会给我机会，那这个赌的意义何在？无论如何，我都会死不是吗？” 夜九歌听闻这话，就已成功了一大半：“我既然敢跟你说这话，自然是有我的办法，至于信不信那也由得你。” 黑衣人一言不发，他承认夜九歌说的有道理，但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再背叛尉迟暮凉的话，他就彻底完了。 为今之计，相信谁都无所谓，他想要的也只是保全自己的家人罢了。尉迟暮凉，纵然不可信，但他也绝对无法相信，眼前这个十四岁的小丫头可以帮他保全他的家人。 第25章 把从前的开始结束掉 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破庙那本已腐朽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尉迟暮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眸中的得意之色清晰可辨，然而他开口说的却是：“你这大胆贼子，竟连丞相大人的女儿也敢绑，还不速速束手就擒，还能饶你一个全尸！” 夜九歌淡淡看了一眼，没有逼着黑衣人表态，而是留在原地，大声道：“二皇子且慢，他并未伤害我！” 尉迟暮凉冷冷道：“你如今是诏安郡主，即是皇亲国戚，胆敢绑架皇亲国戚本就死罪，更何况他还杀了吏部侍郎的女儿，以及多个平民，数罪并罚罪无可赦，夜小姐不必求情！” 这话说的直白，无论是黑人还是夜九歌，其实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变故，就在刹那间发生，和上一世一模一样。 黑衣人一把抓过夜九歌，从怀里掏出匕首，死死抵住夜九歌的脖颈：“二皇子这是什么意思？” 尉迟暮凉道：“你罪无可赦，自然是要将你就地正法，快些放了诏安郡主！” 夜九歌压低声音道：“如今你知道了吧？” 黑衣人眼神有一瞬间的黯淡，但很快便收敛了起来，看着夜九歌：“我要确认我家人是不是在这里。” 夜九歌轻轻嗯了一声，配合的随着黑衣人缓缓移动。眼看对方有逃走的迹象，尉迟暮凉当然不肯白白放过，向一边的侍卫吩咐了几声，便站在门前挡住了黑衣人离去的方向。 不一会儿，一个小孩子从人群中被扯了出来，哭喊着要向黑衣人跑去，却被旁边的侍卫死死按住了。眼看黑衣人没有要放人的迹象，尉迟暮凉直接下令：“给我打！” 眼看孩子被人拳打脚踢，黑衣人目眦欲裂：“二皇子，你卑鄙无耻！” 尉迟暮凉道：“劫持郡主，你本就死罪，今天你插翅也难飞了！” 那黑衣人眼看已无希望，当下也不再去管作为人质的夜九歌了，发狂一般的扑向尉迟暮凉，就在还没挨到他衣襟的时候，便被他旁边的侍卫挡住了。 他动作太快，就连夜九歌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孤注一掷，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乱刀落在他身上，瞬间便是满身血，已经开始收缩的瞳孔死死盯着尉迟暮凉：“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眼见他已经不行了，尉迟暮凉大手一挥，便要叫人斩草除根。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在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潜伏到了尉迟暮凉的身边，三两招隔开旁边的侍卫，抱起小孩儿转身就走，再两下腾跃便消失不见。 夜九歌看到这一幕，暗暗松了口气。 尉迟沐凉下令去追，夜九歌惨叫一声便昏倒了，尉迟暮凉急忙上前查看，夜九歌脖颈之间一道长长的伤口鲜红醒目。 尉迟暮凉道：“算了，先别管那个臭小子了，夜九歌不能有事，立即将她送回丞相府！” “是！”众侍卫应了一声，连忙准备去了。 回到丞相府的时候，已经得到消息的夜宸着急的在门口徘徊，看到夜九歌被昏迷不醒的抱了回来，心中一凉，连忙吩咐管家去请大夫。 一番检查之后，大夫表示夜九歌脖子上的是皮外伤，只需要涂好药好好的养着就是了，夜宸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转头要向尉迟暮凉道谢，眼角余光却撇到萧顾北也暗暗吐出一口气，仿佛和他一样，终于放心了似的。 难道这小子喜欢上歌儿了？夜宸忽然想道，然后理所当然的把道谢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尉迟暮凉本来想着一箭双雕，既抓了连环谋杀的凶手又救了郡主，说不定还可以落得美人归，谁知道夜宸竟然连道谢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微笑的看着一旁的萧顾北，一个刚升上来的七品小官，究竟是什么可以入得了夜宸的眼？ 这人曾经救过大皇子，难道丞相竟然一直在支持的是大皇子吗？ 尉迟暮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可眼下这时候又不能问，恨恨的握紧了拳。 就这样，三个人各怀心思，却又彼此有所联系，所有一切的核心便是躺在床上的夜九歌。只可惜现在的夜九歌，什么也不会知道。 尉迟暮凉没有告辞离去，夜宸便也不曾赶他，毕竟，无论怎么说，他都是夜九歌救命恩人。 萧顾北则是仗着住在丞相府，也是，一天三次的往夜九歌房里跑。 夜宸将一切看在眼里，每次都气得胡子发抖却还是什么都不能说，二皇子是决计不会听他的，萧顾北他也说不动，于是就只能这么拖着，拖着拖着，夜九歌便渐渐好了起来。 只不过，她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大男人往人家闺阁里跑，要不要脸？”成功的让尉迟暮凉和萧顾北都傻了眼，夜宸则在一旁笑呵呵的看戏。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萧顾北挠挠头道：“九歌，我也是担心你，你睡了很久。” “你是父亲的弟子，便也是我的哥哥，我自然不会怪你。”夜九歌道，“但即便是亲兄妹，也要避讳着呢，你待在我的闺阁里，确实也不合适。” 她才刚醒，说的也有道理，萧顾北无话可说，只能应了下来。 紧接着，夜九歌转向尉迟暮凉，淡淡道：“二皇子，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二皇子身份金贵，还请回宫吧，我已无大碍，就不劳二皇子费心了！” 尉迟暮凉想着来日方长，也不想在她虚弱的时候让她多费心，以免别人趁虚而入，于是沉声道：“那你好好休息，早日康复，我这便回宫了，这次的事，我会仔细向皇上禀告。” “有劳二皇子。”夜九歌道。 第26章 聪明之举 夜九歌的伤并不算重，黑衣人相信了她的话，自然就没有再为难她，只是当看到自己儿子处于危险的时候，一时失手才会弄伤她，夜九歌一方面是看到小孩得救放下心来，一方面也是有意为之，所以养了没几日便彻底没事了。 只不过，随着消息一点一点传来，夜九歌的心也跟着越发忧虑起来。 这几日，京城盛传刚被封为郡主的夜九歌被绑架的事，但关于细节，却是一点也没出现。 夜九歌最初还只是单纯觉得奇怪罢了，可后来，不知从哪里出来的消息，说是二皇子尉迟暮凉曾带兵赶往京郊，擒获了连环杀人案的凶手，禁足多日的世家小姐无不感叹，二皇子智勇双全。 夜九歌深深不安起来，连忙叫欢欢去打听消息。 之后，欢欢回来，脸色很是不好：“小姐，已经有人将你被绑架和凶手落网两件事结合起来，推测是二皇子救了你，如今，二皇子在京中的名声，已经……” 没等她说完，夜九歌便挥了挥手，打断道：“凶手落网一事，官府发了告示吗？” “是。”欢欢不解道，“可是，告示上却没有丝毫提及小姐，我认真看了两遍，完全没有提及小姐和二皇子，只说是已经抓到了先前连环谋杀一案的凶手，大家可以安心出门了。” 夜九歌到底是受了伤回到府里的，等她醒后，夜宸就曾仔细询问过，因为知道欢欢喜喜的忠心，也就没有避着她们，将自己如何设计安排的细节全都说了。 夜宸惊讶于女儿的改变，但总归是好事，慈爱的拍拍她的肩，什么也没说。 可现在，事情的发展显然脱离了计划，原本夜九歌想要凭借此事挣得一个名声，好让自己和夜家都多一道免死牌以防万一。 但如今呢，一份告示，两个传说，虽然都是真的，但却被拼合成了完全不同的所谓“真相”，这是他们都始料未及的。 夜宸在听说之后，立即找上了夜九歌，但第一句话，却不是问及此事。 “歌儿，夜家一向忠君，你又是皇上亲封的诏安郡主，未雨绸缪自然是好，但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你也不要挂怀了。” 他一番话里满是关切之意，夜九歌自然明白。她只恨自己考虑的还不够全面，被尉迟暮凉利用。 “我明白的，父亲。”按下情绪，夜九歌道。现在继续纠缠已没有意义，现在应该做的，是要从此事中吸取教训，好好考虑以后应该怎么做。 夜宸见夜九歌沉默不语，不禁有些担心:“歌儿，你没事吧？” 夜九歌缓缓摇了摇头：“尉迟暮凉带兵去郊外是事实，凶手落网是事实，我被劫持也是事实。既然都是事实，那如果我现在站出来说什么，又有什么用呢？他带的人，自然和他一样的口径，那凶手已死了，只剩下一个小孩子，他说的话，根本没人会相信。父亲，我想的很清楚，所以，这件事就这样吧。” 夜宸正要说话，喜喜忽然从门外进来，似乎跑得很急，大喘着气道:“老爷，小姐，皇上身边的小桂子来了！” “小桂子？”夜九歌大约记得，那是皇上身边一个极为信任的心腹，尉迟暮凉登基后不久就将他打发去看守皇陵了，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这种时候，皇上的亲信找上门来，似乎不是单纯拜访那么简单。 “歌儿，你……”夜宸也拿不准夜九歌想不想见，便开口问了。 夜九歌道:“皇上的亲信，自然要见。” 二人来到前厅，将小桂子迎入座，他的身份的确很低，不过是一个小公公罢了，无权无势。不过俗话说得好，宰相的仆人九品的官，这人专程来了丞相府，夜宸自然要好好招待。 “早听皇上称赞，丞相大人教女有方，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比宫里的公主们还要伶俐，也难怪皇上青眼。” 也不知是因为喝了丞相府的茶，还是话里有话，小桂子一上来便将夜宸和夜九歌两父女夸赞了一番。 夜宸道:“公公过誉了，小女前些日子受了惊，回来后就沉默了许多。” 小桂子道:“此事奴才也听说了，郡主受伤归府，皇上知道了也是很担心。现在看来，郡主应该没事了吧？” 夜宸望了夜九歌一眼，夜九歌顺势道:“此番平安无事，多亏皇上洪福庇佑。” 小桂子道:“那是，皇上是把郡主当公主一样看待的，自然也就格外上心一些。不过……” 他话说一半，夜九歌却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原来就是为了堵她的嘴。于是她干干脆脆的表示：“皇上思虑周全，还请公公代我向皇上谢恩，女儿家的名节重要，这种事能不牵扯便不牵扯。” “郡主所言甚是，只是眼下京中流言纷纷，只怕皇上的一番心意，还是未能如愿。” “我不过是和大皇子去郊外骑马，不慎从马背上跌下受的伤，跟此事有何关系？” 小桂子听闻这话，诧异的抬头，深深看了眼夜九歌。但夜九歌语气淡淡，就连脸上都还挂着微笑，完全让人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明明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可这心思深沉的模样，仿佛每一步都经过了深思熟虑，让奉命来试探夜九歌的小桂子完全摸不到她的深浅。 不过，在宫中混的，本就没有简单角色，更何况是他这种能得到皇上信任的身边人。最终，他赞赏的笑笑，起身告辞:“奴才也出来的够久了，该回宫了，郡主的谢恩，奴才定会带到，还请郡主和丞相大人留步。” 小桂子走后，夜宸不禁有些担忧：“皇上，这是要维护二皇子的意思？” 夜九歌道:“他是君，我们是臣。更何况，我们也没有证据，流言谁都可以传。不过我觉得，皇上此举，还是试探居多，大概是怕我听了流言有他想，这才叫小桂子来，一是试探，二是提点。反正我们也没办法说出真相，不如就表现得聪明一些，讨得皇上欢心。” 第27章 招兵买马 夜宸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儿，夜九歌想明白了，他自然也就不在意了。 “不过，你怎么说和大皇子出去骑马，你们孤男寡女……皇上既然说要保护你的名节，你这么说的话，岂不是本末倒置？” “也不尽然。”夜九歌拿起桌上的凉茶，轻轻晃了晃杯子，“上次我救驾的事，大家都知道，大皇子邀我出门，有很多种说法。” 更何况，与其让流言越传越糟，最后导致她为了名节不得不嫁给二皇子，彻底跳入对方的陷阱，还不如先下手为强。相信大皇子就算只是为了救命之恩，也会顺着她的话来说的。 皇上既然是为她的名誉着想才没有在告示中提及她，那她此刻帮自己洗白，只怕就连皇上也会站在她这边，那尉迟暮凉再怎么有心操纵救人的事，都没办法了。 连夜九歌自己都觉得自己变了，知道从大局出发去考虑，而不是只管眼下。和小桂子说的话虽然不多，但却把该做的都做了。 萧顾北听说之后也不禁赞她，心思细密，灵机善变。 但其实，夜九歌也并没有她所表现的这么轻松。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她的设计，本以为万无一失，可最终却平静收场，完全没达到所想的效果。 夜九歌仔细想了几天，还是觉得，像细雨随风这种程度的暗卫，得好好培养一批，另外也得有擅长搜集情报的人，否则单靠自己的记忆，很多事情都会来不及布置。 尉迟暮凉手下人手众多，始终慢一步，绝非长久之计。 想着，夜九歌便决定开始行动，只不过，此事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夜宸。 “你们两个，作为暗卫都有哪些本事，详细说说给我听听。”夜九歌坐在自己的小院中喝茶，顺便将两人叫了出来，仔细询问。 细雨随风没有任何隐瞒，把自己知道的通通都说了。身为暗卫，技能不嫌多，保护主子要做的事也不仅仅是打架。暗卫一般都会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发挥作用，但其他的本事，也是必不可少的。 夜九歌听了很高兴，本来她以为细雨随风只是影子一样的存在，始终还是有照顾不及的情况，没想到他们是全才，也省的她再去找别人。 “那好，从今天开始，我希望你们能帮我培养出一批像你们一样优秀的暗卫来，贵精不贵多，关键是要够忠心！”夜九歌吩咐道。 同为女人的细雨眨眨眼：“小姐是女子，还是应该多训练几个女生好些。” 随风没有说话，但看表情明显是赞同的。夜九歌想想也是，而且，女人比男人好用的多，他们像是欢欢喜喜，从来不懂武功，可上一世，她们帮了她多少，夜九歌记得清清楚楚。 “那就从那些被迫被卖进青楼的女子中选一些，好好教导。身世可怜的女子，通常都对救了自己的恩人敬爱有加，我需要这样的。” 细雨随风道:“是，小姐！” 夜九歌构思着自己暗卫的情况，不知不觉就到了春猎的时节。 第28章 信他是正人君子 按照惯例，春猎的时候，王公贵族都会参加，出彩的都会得到皇上的奖赏，甚至遇上合适的，皇上还会下旨指婚。夜九歌想了想，像细雨借了一套适合运动的衣服。 这些日子，京城中茶余饭后的话题无不和她有关，想必皇上是一定会要她去的。既然推辞不过，那不如就主动一些。 但日子还没到，尉迟暮凉便来了丞相府。 夜锦绣听说消息，立即就赶了过来。连带着魏伊静也跟了过来，再加上夜宸和萧顾北，她这小小的院子顿时显得热闹非凡。 “姐姐也真是，二皇子来了，我不说一声，好叫我们准备准备好好招待。真是怠慢了！” 这好像很熟的反应是什么情况？ 夜九歌看看夜锦绣，又转头看看尉迟暮凉，暗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姻，既然你们天生一对郎情妾意，那不如成全你们好了。 “妹妹啊，是姐姐不对，没有提前和你说。不如这样，你帮我好好招待二皇子，正巧我今天还有事要出门。”夜九歌笑笑，转向一旁的萧顾北，“走吧，我们去骑马！” 尉迟暮凉脸上黑了黑：“孤男寡女出门在外，只怕是不好吧？” “郊外骑马，光明正大，有什么可担心的？”夜九歌话里有话，“近来京中流言纷纷，皇上本是好意，可如今……承蒙萧公子不弃，我也信他是正人君子。” 尉迟暮凉闻言，当下就愣了，自己设计了那么多，本以为夜九歌会因为他的救命之恩而感激不尽，就算不以身相许，至少在她心里，也会不一样，可现在看来，她非但没有，反而好像看穿了什么似的。 尉迟暮凉有些心惊，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看了眼身旁的夜锦绣，计上心头：“孤男寡女确实不好，不如我们四个一起去，两位夜小姐都是名满京城的人物，不知在下是否有这个荣幸？” 夜九歌暗暗撇嘴，本来只是她和萧顾北要出去，现在怎么成了两位夜小姐要出门了？ 可没等她开口，夜锦绣便连连道:“好啊，有二皇子陪同出游，不知是多少女子羡慕的福气，姐姐，那便一起去吧！” 于是，原本只打算两人出游的夜九歌，也不得不接受了四人一起的方案。 只不过，夜九歌心情复杂，面对尉迟暮凉的殷勤，表现的很是淡然。冲着尉迟暮凉而来的夜锦绣眼看他关心夜九歌比关心她更多一些，气在心里。 萧顾北在来之前虽然没有表态，但其实她多少猜得到夜九歌的意思，对她的了解又更深了一些。 总之，一场仓促成行的出游，除了萧顾北之外，其他三人都没有任何收获。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尉迟暮凉直接回宫，其他三人回府。 一进门，魏伊静便急切的询问着今日出游的情况，夜锦绣气呼呼将事情说了一遍。 “这么说来，二皇子是看上夜九歌了？”魏伊静问道。 第29章 不应该再出风头 夜锦绣恨恨道：“今日，二皇子虽然对我也没有很冷淡，但对夜九歌分明不一样！真不知她是怎么勾引的二皇子，还有那个萧顾北，也明显对她有意。” 魏伊静听了这话，不禁皱眉沉思，大皇子，二皇子，还有萧顾北……如今京城中正当红的三个人物全都围着夜九歌转，她到底有什么能耐？ “母亲，再这样下去，我肯定会被她给比下去的！”夜锦绣到底年纪还小，眼看二皇子更加青睐夜九歌，顿时就没了主意。 魏伊静目露寒光。沉思片刻道：“看来，我们应该早作打算了。本来以为她懦弱不堪，不值一提，却不想竟是这么难对付的。” “该怎么做？” 魏伊静笑笑：“既然她周旋在三个男人之间，那就……” 夜锦绣明白过来，不禁暗笑。纵然你有手段又能如何？女子贞洁最是重要，水性杨花绝非大家小姐该有的品性。 打定主意，母女俩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次日早晨，夜九歌正在看书，却见上朝归来的夜宸脸色严肃的走进了九瑾院，随后屏退所有丫鬟，只留下了欢欢喜喜。 夜九歌倒了茶，询问道：“父亲神色严肃，可是有什么事吗？” “今日朝堂上，兵部提及军队差饷一事。近几年边境纷争不断，前些日子又为了救灾抽调了部分人力粮食，士兵叫苦不迭。兵部提议增加士兵的月银，然而国库又不够充盈……” 夜九歌微微一笑：“这是各位大人要操心的问题，我不过一个小小女子，怎么来问我？” 夜宸看着她，目光里满是欣赏和自豪：“散朝的时候，皇上叫我过去，特意吩咐我就此事问问你。上次你提出的治水计策已经见了成效，皇上大抵便是因此，才想问问你。” “父亲，如今的我，再出风头，似乎就过了。” 夜宸微愣，而后明白过来，点点头：“不错，确实不应该再出风头了。你放心，父亲会处理好的，这些日子你也别出门了，便在家歇着吧。” “是，女儿明白。” 夜宸离开九瑾院后，夜九歌靠在窗台上看着门外，有些出神。 几个月后边境开战，敌国来犯，粮食严重不足。她本还在想国库准备的问题，现在算是有了结论了。原来就在开战之前，还有兵部提议增加月银的事…… 戍边将士从来都是一个国家最关键的地方，可因为环境苦，死伤情况严峻，逃兵也是时有发生的。因此，为了边境防线，通常戍边将士的月银会略高一些。近年边境纷争，虽然始终没有扩大，但对于那些戍边将士来说，情况的确很糟。 因此，增加月银也在情理之中。 但现在，距离之后的开战，不足三月。一旦这笔银子花出去了，就像流水一样，不可能收得回来。 兵部一向是二皇子的地盘，联想之后发生的一切，夜九歌不觉得这只是个巧合。 所以，这件事，还真的不能放任不管！ 第30章 寻求帮助 可真要管，她却也一时想不到合适的。增加月银是必须的，若是有什么变故，“一不小心”被那些将士知道了，很容易引起哗变。 正头疼的时候，一抹身影出现在九瑾院，夜九歌抬眼去看，是萧顾北。 看到正趴在阳台上出神的夜九歌，招招手：“九歌！” 夜九歌起身，整理了下衣裳，走出房间：“萧大人今天没事做了？” “就是有事做，才来找你帮忙。”萧顾北没有绕圈子，直接坦言，“兵部提议增加戍边将士月银一事，你已经知道了吧？” 怎么都拿国家大事来问我？夜九歌觉得很无语，这种事难道不是应该聚集三省六部大小官员一起商讨的吗？就算要找，也应该找身为丞相的夜宸，而不是她这个丞相府的小姐吧…… “知道了，方才父亲上朝回来，和我提了几句。”夜九歌淡淡道，“只是我一介女子，实在也没有什么好的主意，还是让那些大臣们去伤脑筋吧，我只懂闺阁绣花。” 萧顾北知她推却之意，笑道：“其实，不是要你想法子的。九歌，你若真的只懂闺阁绣花，就决计提不出那治水三计。相反，正是因为你看懂了眼下的时局，才不想继续出风头，对吗？” 夜九歌惊讶，自己的所思所想竟被对方猜的一清二楚，于是苦笑道：“既然你知道，就不要问我了。坦白说，我的确是看懂了，但若说合适的法子，我确实想不到。增加月银势在必行，但国库本就不足，继续取用，只怕将来一旦出现其他祸事，就糟糕了。” 萧顾北道：“不错，所以我来找你帮忙。粗略的法子我已想了一个，但需要你的帮忙。此事事关重大，其他人我不放心，而你心思灵巧，又有大局观，所以……” “先说来听听。”夜九歌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打算先听听他有什么办法再说。 萧顾北不会害她，这个她敢肯定，但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害到萧顾北。 “你放心，我没有让你做任何危险的事。”萧顾北首先表明自己的立场，随后才开始解释自己的计划，“其实这件事，另外一个知情人，便是大皇子。不瞒你说，我认为大皇子身份尊贵，又宅心仁厚，实是主君的不二人选，我已下定决心要追随于他。所以，我想在此事上做做文章，让大皇子广收民心。” 对此，夜九歌倒也没有觉得意外，她原先也是打算帮忙大皇子的，怎么说，都比尉迟暮凉强得多。 “你想怎么做？”夜九歌迫不及待的追问。 萧顾北道：“此事说到底就是国库不足，需要的是钱。戍边将士虽然名义上隶属兵部节制，但其实并不像京中的直属兵那么忠实。如果大皇子能捐钱，那对他的名声，绝对有好处。” 说完，萧顾北深深看了一眼夜九歌，认真道：“我希望你帮大皇子，收集钱财，供给军事。九歌，你愿意帮我吗？” 第31章 开餐馆 夜九歌沉默了，丞相的女儿插手军事，一旦被人发现，几乎等同谋逆。毕竟，“收买人心”一说，大过子虚乌有，难以定罪。但“收买军心”，可就完全不同了。 她的初衷，是要远离尉迟暮凉，保护夜家，可现在事情的发展，却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承认，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萧顾北的办法都很好，既帮朝廷解决了燃眉之急，又不会掏空国库，导致未来战时的祸端。可一旦她答应下来的话，不出事就皆大欢喜，但若皇上追究，倒霉的就是整个丞相府！ “抱歉，我不能答应。”夜九歌沉思半晌，郑重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萧顾北皱了皱眉，却终究没有开口劝导。只因为，他明白夜九歌的顾虑。 来找夜九歌之前，他便提前找过尉迟暮尘，当时，尉迟暮尘没有反对，但他却很直白的说了一句话:“如果夜小姐答应自然是好，但如果，她有所顾虑，便不要为难她。” 想起这个，萧顾北深深叹了口气。这一点，他又何曾没有想到，只是事急从权，只能尽力一试。毕竟，京城中，他和大皇子都能信任的人，也只有夜九歌了。 “没关系，我们另想别的办法就是。”萧顾北道。 话虽如此，但现在又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如果真的有别的法子，他又何必在明知道不能成功的情况下，还来问夜九歌呢？ 夜九歌当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并未答话，气氛一时陷入了僵局。 但就在这时，夜九歌忽然开口：“其实，也不是没有变通的办法。” 萧顾北忽然眼前一亮，急忙问道:“有什么办法？” 夜九歌道:“不供给军事，我也一样可以做生意，至于我赚来的钱要用来做什么，那是我的事，和旁人无关。” 她说的含糊，但萧顾北却听懂了，惊喜不已：“九歌，你真的要帮忙？” 夜九歌淡淡一笑:“我说过了，朝廷的事与我无关。” “我明白了。”萧顾北的话里满含激动喜悦之情，他明白夜九歌的意思，没有再追问。 事情得到了圆满的解决，萧顾北没有继续留下，而是直接进宫，将消息回报给大皇子。 夜九歌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一笑，我是你唯一信任的人吗？ 萧顾北不经意之间的表态，却让她惊喜不已。也许，上一世的错过，真的只是她的错而已，那人从始至终，对她都始终如一。 消息送回去的第二天，大皇子主动上门了，说是拜访丞相大人，但却直接来了九瑾院。 夜九歌正在翻看着地契，看到夜宸带着尉迟暮尘过来，便立即屏退左右，到院中坐下。 “听说你打算开餐馆？”尉迟暮尘直入主题，“不知可选好了地方吗？” 夜九歌从送来的地契中抽出两张：“这两家一家是餐馆，一家是客栈，都是地处繁华地段，生意也不错，我打算选这两家，大家帮我挑挑。” 闻言赶来的夜锦绣撇撇嘴，暗道，大家闺秀做什么生意，士农工商，经商的从来都是没身份的，夜九歌简直是在自取其辱。 但看大皇子和父亲似乎都挺中意的样子，她也没敢把心里话说出来。 第32章 更好的选择 “其实，我这里有一个更好的选择，要不要看看？”夜宸问。 昨天晚上的时候，萧顾北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老师，夜九歌的态度，他也一并说了。所以在这一点上，夜宸是支持夜九歌的。 “是哪里？”夜九歌等了半天，也没见到地契，不禁有些疑惑。 夜宸道:“是竹韵楼。” 夜九歌旋即明白过来，竹韵楼虽只是一座茶楼，但却是京中无人不知。其每日流水，据说早已到了一个极端恐怖的地步。 竹韵楼上下三层，一层大堂和普通的茶楼没有什么分别，二层则是分成一个个的单间，专供清雅的客人。三层则有些超出一般茶楼的范畴，那里四个房间，是长期出租的，租客无论是否在内居住，都要定期存入银两。 所以，别的先不说，单就三层的收入，都已经足以让人垂涎。 “可是，父亲，竹韵楼有可能转让吗？据说那里的老板一向神秘，极少出现在人前。” 尉迟暮尘大手一挥，似乎是被夜九歌感染，说话间带出三分豪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由我出面帮你去说，你尽管放心。” 话虽如此，夜九歌却始终放不下心来。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预感，事情绝不会如想象的这样顺利。 “先不管竹韵楼，我们先尽量把另外两家拿下再说。”作为未来的老板，夜九歌直接拍板定案。 夜锦绣站在一旁，眼神愤恨，为什么每一次，夜九歌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就会有那麽多人帮她一起出谋划策，而她做什么的时候，却没有任何人帮忙！ 夜九歌到底有什么好，那么多人都围在她身边，就连父亲，最近对她的态度也非同一般！ 只不过，无论她再怎么不高兴，事情还是定了下来，为了开业顺利，夜宸甚至已经亲自出面，去安排相关事宜。尉迟暮尘和萧顾北也开始多方打听，有关竹韵楼老板的一切。 但两人查了几日，也始终未能查出那人的身份。 其他两家客栈和餐馆都已经交接完毕，重新装修一番，便可开始营业。所以，夜九歌倒是有时间跟他耗上一耗。 于是，她便天天带着欢欢乐乐在茶楼一坐就是一整天，并且每天都会到柜台询问，老板在不在。 虽然这样不见得会有效果，不过索性眼下无事，试试也好。 就这样一连多日，老板终于有些坐不住了，吩咐柜台主动询问，她们究竟有什么事。 夜九歌立即表明身份，随后直言，她想要买下这座茶楼。 第二天再来的时候，伙计清清楚楚的告诉她，老板说了，茶楼不卖，请郡主找别家。 夜九歌不死心道:“麻烦你跟你老板说，我很有诚意，想当面谈谈。如果愿意的话，明日此时，我在二楼君子厅恭候大驾！” 第33章 楚洛玄 回到丞相府，夜九歌将结果告诉大家，已经放弃希望的萧顾北不禁给她竖起大拇指，这种死缠烂磨的法子，但凡有身份的人大都不怎么乐意去用。可夜九歌却不管这些，管用的就是好法子。 第二日的面见，萧顾北是陪着夜九歌一起去的，尉迟暮尘不方便出面，便留在丞相府等消息。 夜九歌按照约定好的直接上二楼，已经做好对方不来的准备之后，打开门，却见一少年正在煮茶。 “三分早泉七分清露，顶尖的雨前龙井，不知两位以为如何？” 萧顾北一见此人眼神便亮了亮，夜九歌看在眼里，暗道对方大概是有身份的人物，当面询问似乎不太礼貌，于是跟着萧顾北走过去坐下，并未多言。 对方却直接明言:“想必两位便是这些日子天天来照顾生意的诏安郡主和朝廷新贵的萧大人了，幸会，在下楚洛玄。” 萧顾北客套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商贾世家楚家的少爷，久仰。真没想到，这座茶楼，竟然也是楚少爷的产业。” 夜九歌一听便明白过来，楚家是天下首富，生意遍及大江南北。楚洛玄是楚家唯一的继承人。 “听闻楚少爷一向豪爽大方，一身的好武艺，如今一见，倒是和传说中有些不符啊！” 面对夜九歌的揶揄，楚洛玄完全没有介意，反而哈哈大笑：“谁说豪爽之人便不能开茶楼了？” 夜九歌早有准备，见萧顾北打算说好话打圆场，完全没给他机会，抢先道:“若真如你所说这般毫不介意，那又为何隐藏的这么深，几乎都没人知道，这家茶楼是楚家的。” 楚洛玄一愣，似乎是没想到刚一见面便被对方戳穿了。不过他也没在意，略一愣后便回过神来，朗声道:“夜小姐的确聪明，不过有一处，你说错了。” 夜九歌好奇:“哪一处？” 楚洛玄拿下茶壶给三人沏茶：“我确实刻意隐藏，但这里，也并非是楚家的产业。” 萧顾北颇为认同的点点头，以楚家的地位来说，他和大皇子真的想查，不可能查不到。 “楚家毕竟家大业大，根本不可能有秘密，而我开这个茶楼的缘由实在比较丢脸，所以干脆悄悄藏起来不让人发现的好。”楚洛玄道。 他说话时很有憋屈的感觉，夜九歌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笑着追问:“我比较好奇那个让你觉得丢脸的缘由，不知楚公子可否见教？” 她憋笑的实在太明显，不过楚洛玄也确实豪爽，对于这些小细节全不在意：“夜小姐不厚道了，都说了难以启齿。” 夜九歌其实玩笑的成分更重一些，不过眼下看他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反感，恶作剧的心态便上来了。 “说来听听呗，据说，你越是觉得丢脸的事情，越应该要和别人说说，说多了自然就觉得不丢脸了！”夜九歌怂恿。 一旁的萧顾北有些黑线，拍着额头道:“九歌，还是适可而止……” 夜九歌没有回答，楚洛玄道:“难道不是说多了之后，脸皮更厚的关系吗？” 你正解了，夜九歌暗暗想。 第34章 你正解了 不过楚洛玄倒是没有介意淡淡道:“其实也不算什么，就像我说的，打赌打输了呗。我们的赌注是答应对方一件事，只要能做到的，便不可以任何方式推脱。” “跟你打赌的那人让你开茶楼？”夜九歌问。 楚洛玄有些无奈的点点头，表情很是憋屈:“是啊，她说她喜欢喝茶，在京城又没有什么根基，就让我开一座茶楼，还说懒得跑来跑去，所以直接住在楼上了。” “多大仇啊？”夜九歌不禁感叹，“非要你做一件和你个性完全不搭的事来，摆明了是要逗你玩，真亏的你居然真做了。” “人生在世，信义为重，尤其是做生意的商人，她本就是瞅准了这一点故意的。”楚洛玄虽然说的是抱怨的话，但脸上的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对于自己坚守信义一事，他多少是自豪的。 确实，在自己喜欢的领域坚守信义不是什么难事，但面对自己完全不爱的东西，也能这样，那就真的是了不起了。 夜九歌从前并没有了解过商人，今日这楚洛玄三言两语，竟是教会了她极为重要的一件事。 夜九歌端起茶杯，郑重道:“多谢楚少爷指教，九歌记下了！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面对夜九歌突然而来的感谢，楚洛玄没有意外。 夜九歌几次三番来找他，他自然是去调查了一下她的情况。得知这位最近颇为引人注意的夜小姐竟然想要做生意，并且为此收购了京城最大的餐馆和客栈，他就明白了。 这座茶楼本就不是他想开的，交出去也未尝不可，但他却不想废了名声。即便现在没几个人知道他是这里的老板，但难保将来有一天不会有人知道，他可不想在现在留下这种隐患，于是干脆出面考察一下这位打算接手竹韵楼的郡主。 从前常常听说丞相府的二小姐如何美艳动人不可方物，至于夜九歌，则很少听到她的消息。如今正式见面了，才觉得这位大小姐，聪明，有谋略，肯学肯思考，比那位想当然提出了治水三计，但其实却没什么效果的二小姐不知强了多少。 对夜九歌，楚洛玄真心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比起所谓的女子无才便是德，他更欣赏这种才貌双全的人。虽然他曾因为这话，而被他家老夫人罚跪反省。 “不必言谢，我是觉得与夜小姐一见如故，才说了这么多废话，若是寻常人，我是没有心思说这些的。承蒙夜小姐不弃！”楚洛玄说完，将杯中茶一饮而尽，算是以茶代酒干了。 夜九歌也将手中茶喝个干净。 然而，沉浸在喜悦中的她，就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的萧顾北在看到她和楚洛玄相谈甚欢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好，微微皱了皱眉头。 一壶茶喝完，宾主尽欢，夜九歌提及自己要买这座茶楼的事，楚洛玄大方表示可以卖，但是茶楼三楼必须维持原样。 第35章 宫宴邀请 得知了楚洛玄开这座茶楼的缘由之后，夜九歌自然没什么好说的，直接答应了下来。然而在具体谈三楼的收益的时候，夜九歌却表现的十分强硬。 “我要买的是整座茶楼，而不只是租下一二楼，所以三楼自然是我的，原来你是老板的时候，你朋友住在这里，你跟他怎么算，甚至不算，那都是你的事。但现在，整座茶楼都归我了，三楼自然是我的，我便应该享有其中的收益，我可以答应你维持原样，但你应该给我足够的银两，来租用三楼！”夜九歌认真的表示，“信义为先，做生意的人都要讲信义，这话还是你说的呢！” 楚洛玄傻眼了，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然而话已出口约已生成，如今再想反悔已不能够，更何况还有“信义为先”四个字在前面压着。 但他本就是爽快人，再加上楚家的生意遍布天下，这么一点点银子能算的了什么呢，给了就给了吧，权当是交了一个朋友。 夜九歌成功买下竹韵楼，倒也没打算要怎么改变，毕竟，茶楼不像餐馆和客栈，本就不存在什么新旧之分，东西用久了反而更显出韵。 所以，三家店面中，这家最晚成交的茶楼，反而是最省事的，连停业休整都没有，换了个老板，一样照原来营业。 夜锦绣对夜九歌忽然开始做生意的举动深感奇怪，始终想不明白的时候，只能求助魏伊静。 “你说她真的收购了三家店面？”魏伊静也是满头雾水。 “是啊，还是那个萧顾北帮她一起办理的。”夜锦绣想到这事就生气，“难道是府里最近缺银子吗？父亲不好出面，这才交给她代为处理的吗？” “这绝不可能！”魏伊静想也没想就打断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打理的，有多少银子我一清二楚。更何况，你父亲是当朝丞相，若是让你姐姐抛头露面为家里赚钱，那风言风语的得传成什么样？你父亲不可能不顾他的面子，这其中一定有别的原因。” 夜锦绣一想，也确实如此，喃喃道：“那既然不是这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别瞎猜了，我听说太后有意为皇子们挑选正妃，正打算举行宫宴，眼下真不明白就算了，你的目标应该是宫宴，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准备吧，若你真的被二皇子看中成为他的正妃，那将来的前途绝对不可限量。” 提起二皇子，夜锦绣气不打一处来，怒道:“怕就怕我再怎么精心准备都没用，总比不上人家清纯脱俗。母亲，这些日子你也看到了，二皇子分明是对夜九歌有意，对我便是爱答不理，我只怕争不过她。” 魏伊静笑道:“今时不同往日，她现在开始做生意了，别是最下等的商人，哪里能和你比。你安心准备就是，漂亮的女人谁不 第36章 夜锦绣出场 听了魏伊静的话，夜锦绣也不禁有点飘飘然，论姿色，夜九歌绝对不是她的对手。论身份，她是嫡出又如何，终究只不过是一个商人罢了。 夜锦绣重拾信心，觉得一切都在往美好的方向发展。无独有偶，作为姐姐的夜九歌也是同样的心情。 餐馆，茶楼，客栈都已经开始营业，夜九歌看着提交上来的账本，嘴边笑意越来越明显，就连欢欢乐乐都不禁奇怪，小姐，自从开始做生意之后，人也开心了不少。 “欢欢，你会算账是吧？”夜九歌忽然问道。 欢欢不明其意，点了点头：“我从前学过打算盘，还是可以的。” “那正好，今后你负责帮我核算这三家提交上来的账本，随时跟我汇报。” 吩咐完毕，夜九歌又转向乐乐：“细雨随风他们训练暗卫的事怎么样了？” “从青楼里还有已经养不起孩子的穷苦人家前后收了十个年纪在十四五岁的，五男五女，已经开始训练。”说到这，乐乐促狭的一笑，“难道小姐你没发现，最近细雨随风已经很久没有两个人一起出现了？” “诶？”夜九歌惊呼出声，“我还以为他俩都去训练了呢，他们是交换的吗？” “当然。”一直躲在暗处的细雨随风抢先一步叫了出来，“小姐，我们的主要责任还是保护你，自然不会留下你一个人。” 夜九歌点点头：“你们想的周全，很不错。不过，随风，我看到你便想起之前那小孩，他父亲虽然要绑架我，但毕竟是受人指使，我也并没有记恨。你救了那孩子之后，可曾妥善处理吗？” “那是自然。”说到此处，随风忍不住邀功，“小姐，其实那孩子身体素质很不错，他自己也愿意，我们便把他也收了进来，如今，他也是那批暗卫的是个孩子之一，只不过他年纪最小，一时还派不上用场。” 夜九歌道:“不急，先练着，以后有的是机会。” 三家店面和暗卫的事都进展的很顺利，夜九歌自然高兴。所以太后的请帖送进丞相府的时候，她并没有多想。 随意选了一件宫装，夜九歌便去赴宴了。等进了宫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来不及，皇上驾到宫宴开始！ 其他小姐一个个争奇斗艳，但当夜锦绣出现的时候，她们一瞬间就失了光彩，在场众人都把目光投向夜锦绣。 今日，夜锦绣穿的是白色的裙子，乌黑的头发直达腰际，华丽的发饰更显尊贵，她莲步轻移，真真是大家小姐该有的风范，就连夜九歌都有点愣神。 这还是那个平时在家里，嚣张跋扈的夜锦绣吗？ 正想着，夜锦绣走到她身边，轻轻挽起她的手，状似亲昵道:“姐姐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呢？妹妹好找。” 这一幕在别人看来，大概是姐妹情深吧？然而作为其中主角的夜九歌来说，只觉得反胃。 只是，无论如何，今天是太后举办的宫宴，她不能提前走人，更不能因此有什么情绪，否则如果被一些好事之徒做文章，那她之前的辛苦，就全都白费了。 第37章 所谓亲情 “看到各位小姐一个个勾魂夺魄，美不胜收，我自惭形秽，只好躲起来了。” 夜九歌努力保持面上无恙，但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最近一切事情都太顺了，顺到她甚至忘记了这场宫宴的目的。 太后假借宫宴之名，遍邀亲贵大臣家的小姐，目的就是为了要给皇子们选妃！ 她还想起，就是这场宴会，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宫宴结束之后，封妃的圣旨便传到了丞相府，她满心喜悦的接受了，并且不顾父亲的反对，全心全意期待着自己嫁给尉迟暮凉之后的生活，却从没想过，政治利益下成就的婚姻，都只不过是牺牲品，无论她多么真心，有人的目的不单纯，她就注定不能幸福。 夜锦绣看四周已无他人，懒得继续上演姐妹情深的戏码：“穿成这样来赴会，想出奇制胜？二皇子妃的位置是我的，你就不要妄想了！” 出奇制胜？真亏她想的到！ 重活一世，她从不曾有这方面的想法，所以每次入宫，都不曾用心装扮，只求不失礼罢了。结果，这次是大家得了消息提前有所准备，反而衬得她太过失礼，像是刻意为之了。 “既然妹妹觉得我是想出奇制胜，那不如你和我换换，我穿你这身，你换我的衣服，出奇制胜。”夜九歌没有丝毫退却，直直盯着夜锦绣的眼睛。 夜锦绣有些怯场，现在的夜九歌，有一种说不清的气场，虽然笑的温和无害，但却让她有种深深地无力感。尤其是，夜九歌直视她眼睛的时候，仿佛能彻底把她看穿似的，让她浑身一震。 “夜小姐，大家都在那边说话，你怎么躲这里来了？”就在夜锦绣有逃离冲动的时候，一位紫衫女子走上前来，一脸鄙夷的看着夜九歌，“哟，这是夜小姐的丫鬟吗？穿成这样……今天太后娘娘亲自主持的宫宴，你怎么也不知道让丫鬟好生打扮一番，这样的怎么带出门见人啊！” 夜九歌看一眼来人，紫色长衫下的身材玲珑有致，只是脸上的粉涂的厚了点。 “这位应该就是蒋将军的女儿蒋小姐了吧？”夜九歌不动声色的问。 蒋怀玉挺了挺酥胸，刻意展示身材似的，冲夜九歌道:“算你有眼光，本小姐便是蒋怀玉！” “果然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自减一半。” 夜九歌颇为感慨，对面的蒋怀玉立即就变了脸色，怒问:“你什么意思？” “听不懂啊？”夜九歌微微一笑，神色间故意露出嘲弄的意味来，“今日是太后遍邀亲贵小姐的宫宴，丫鬟一律不许入内，蒋小姐若不是太无知，又怎么会把我认成丫鬟呢？” “那是你自己太过普通，小姐穿成这个样子，实在让人难以相信，你不是蒙混入场的！”蒋怀玉理直气壮，眼神在夜锦绣和夜九歌之间不住转动，“像夜小姐这样的，才当得起国色天香四个字，你这般普通，想必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 第38章 蒋怀玉的挑衅 夜九歌淡淡一笑，迎上对方打量目光：“是啊，我的确算不得大户人家出身，但不巧，正好比你高。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是不是应该叫不顾尊卑呢？”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教训我？”蒋怀玉一下就怒了，身为大将军的女儿，父亲常年带兵在外，家里祖母一向视她如眼中宝，哪里受过这样的欺负？ 夜九歌只觉得可笑，先前搬出身份想要教训她的，难道不正是她吗？ 如今轮到自己被教训了，就怀疑对方的身份够不够资格，实在是可笑！ “我是你眼前这位国色天香美人的亲姐姐，丞相府的大小姐，同时也是皇上金口御封的诏安郡主。”夜九歌爆出自己的身份，然后继续看着蒋怀玉，脸上的微笑更深了，他淡淡的问，“不知道这样的身份，够不够提点你一下，什么叫做尊卑有道！” 夜九歌说出自己是夜锦绣的姐姐的时候，蒋怀玉的脸色就已经开始变了，等她说出诏安公主的名号时，蒋怀玉死死咬住了嘴唇，一言不发。 若要论当今京城，夜九歌的名气绝对是首屈一指的。而她蒋怀玉不就是因为身份问题才会选择和夜锦绣成为好朋友的吗？ 这两相一对比，她自然落了下成。再说，单凭夜九歌御封郡主的身份，就已经比在场所有小姐的身份要高了。 夜锦绣经过这一搅和，早已调整好了心绪，此刻看到蒋怀玉被逼的一言不发，直接上前抢道:“姐姐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蒋小姐不过是一时口快，并无恶意，我们身为丞相府的小姐，应该遵循爹爹一贯教导的礼让之风，不知者不为过。” 夜九歌冷冷一笑，暗道今天到底是什么情况，两个仗着身份张扬跋扈的人居然先后跑来提醒她要注意身份。 不过想起蒋怀玉当年在这场宴会上，怂恿不会跳舞的她上台跳舞，导致她丢尽颜面的事，她真的不觉得此刻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那就最后提醒你一句，‘国色天香’这四个字，是用来形容皇后的词，不是谁都能用的，在宫中说话，最是要注意祸从口出，还请蒋小姐自重！”扔下一句话，夜九歌转身就走，懒得再理会身后的一团糟。 皇上露了个面便离开了，毕竟是正经的宫宴，总是要照顾太后的面子。不过，与此相对的，跟着皇上过来的几位皇子，不管有没有心思，则都必须留下。 夜九歌有意弱化自己的存在感，尉迟暮凉偏在此时找了过来。 他身穿紫红色的宫装，一身英气，路过之处立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连状态不怎么好的夜锦绣都过来了。 然而，她径直走到夜九歌身边，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夜大小姐今日清丽脱俗，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却别有一番风味，不知是否为了我特意为之？” 看着他一脸笑意，夜九歌真的很想问他一句，今日皇子们都在，又都是盛装出席，大家半斤八两，你哪来的自信？ 第39章 成全你们 尉迟暮凉见夜九歌不答，当成是她默认，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小姐既有如此美意，我也就却之不恭了。这样热闹，不去我陪你到处走走如何？” 周围的人都是一副鄙夷之色，居然靠这种方式吸引二皇子的注意，太无耻了！ 夜九歌四下看了一圈，除了不远处的夜锦绣和蒋怀玉，其他人的表情大同小异。看气氛已经被带起，夜九歌起身，声音略略抬高了一些，字字清楚。 “特意穿的的确是，但却不是为你。” 而是为了我自己的未来……这半句她没说，只在心里补充上了。 但这话听在别人耳朵里却不是一回事了，都以为她早有目标，但却阴差阳错的吸引了二皇子的注意，深恨自己没能早点想到这一层。 尉迟暮凉脸上笑容一僵，情不自禁的问出口:“那就不知，是谁能得夜大小姐的青睐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飘向不远处的尉迟暮尘。若没记错的话，夜九歌的装扮，正是他喜欢的。 难道，夜九歌的心里，真正喜欢的，竟是皇兄吗？尉迟暮凉暗想。 尉迟暮尘自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不经意一个抬头，正对上夜九歌的视线，两人略微一愣后都是下意识的淡淡一笑，算是打招呼，然而这在别人眼里，又不是一个意思了。 尉迟暮凉握拳，这两人郎有情妹有意，难道夜九歌对尉迟暮尘早已芳心暗许？ “非要有人青睐才能如此吗？”夜九歌收敛心神，目光重新回到尉迟暮凉身上，“我素来不爱大红大紫，偏好浅粉翠绿，衣着打扮上也是一向如此。” 她说的是实话，不过尉迟暮凉只当这是女子矜持，不愿明言，看向尉迟暮尘的眼神都变了。 他多番努力都没有结果，反而是这个不过才和夜九歌去了两次郊外骑马的人成功了，怎能不介意！ 夜锦绣围观了半天，看尉迟暮凉变了神色，不禁走上前来：“二皇子怎么只顾着和姐姐说话，今日来此的小姐中，不知有多少心心念念想着二皇子的，二皇子也莫冷落了呀！” 夜九歌正心烦，夜锦绣正好给了她机会，虽然对这个妹妹，她并没有多喜欢，但只要能帮她脱离尉迟暮凉的纠缠，她还是很高兴的。 “说的也是，妹妹不就是其中一个吗？”夜九歌粲然一笑，走过去拉起夜锦绣的手，趁她还愣神的时候，将她带到尉迟暮凉的身边，“两位慢慢聊，我就不打扰了。” 被夜九歌摆了一道，尉迟暮凉很是气愤，但对美女，他的抵抗力也在直线下降。再说，这京城中，有谁不想和夜锦绣这样的美人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呢？ 两人视线交汇，自有风情，渐渐的便将夜九歌暂时放下了。 而夜九歌呢，好不容易摆脱了尉迟暮凉的纠缠，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原本人不多的假山一带因为尉迟暮凉和夜锦绣，此刻热热闹闹，反而是主场这边，只剩下太后，皇后，以及其他没能挤到那边去的零星几位小姐。 夜九歌找一处凉亭坐下，不一会儿，尉迟暮尘也过来了，对上她询问的目光，淡淡一笑：“那样的场面，我也应付不来。” 第40章 尉迟暮尘的心事 夜九歌笑笑，明明是皇子，明明是今日宫宴的主角，却直言应付不来，这实在也是一种很大胆的表现啊！ “不过，那边的的人流终究还是回归到这里来的，大皇子若是真的不喜欢，还是坐到太后身边陪她老人家说话的好，不然等下肯定有姑娘会跑来的。” 尉迟暮凉笑的神秘，极为肯定道:“绝对不会，在这里的话，肯定不会有人来找我。” “这么肯定？”夜九歌不解。 “方才二弟去找你，你的身份便已经传开了。”尉迟暮尘看过来的眼神，多了一种别的情愫，“大皇子和诏安郡主在说话，谁敢那么不长眼？” 夜九歌听的有趣，没有注意到尉迟暮尘的眼神：“所以，大皇子这是在利用我挡桃花吗？” 尉迟暮尘没有反对：“其实，那些算不上桃花。不是真心喜欢的，都只能算烂桃花。” 夜九歌噗嗤一笑：“这话若是让其他小姐听了，只怕会心寒。人家心心念念着能一朝得志飞上枝头，你却把她们当做烂桃花。” 尉迟暮尘点点头，刻意压低声音：“所以一定不能让她们知道，不然和太后告状怎么办？” 夜九歌哈哈笑起来。 她记得自己在这场宫宴上出的丑，记得蒋怀玉和那位亲妹妹是怎么逼得她不得不上台跳自己从未学过的舞，却完全不记得尉迟暮尘在这种时候竟然会这么风趣。 也许，皇子也是普通人吧，他们也会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只是这样的身份，注定他们不能像普通人那样倾诉。 不知怎的，夜九歌忽然生出一阵感慨来。 “太后娘娘特意为你们选妃而安排的宫宴，你如此不领情的躲到这里来，恐怕就算没人告状，也还是会抓你去问吧？” 撇头看到不远处的太后向着身边的嬷嬷说了什么，然后嬷嬷朝着他们两人的方向走了过来，夜九歌故意笑道。 尉迟暮尘背对着那边，对此一无所知，还以为夜九歌开他的玩笑，随口接道：“今天来的世家小姐，有哪个是我们没见过的？真正优秀的，太后娘娘心里有数，今日不过是想看看我们都和谁说话了，都称赞了谁，然后根据我们的表现做最后的确定罢了。” 他这话说得直白，刚巧走过来的嬷嬷听个一清二楚，立即便笑道：“大皇子既然知情，那为何又不识趣了呢？” 尉迟暮尘吓了一跳，连忙转过头来，看到过来的只是嬷嬷，太后仍然端坐原地，远远看着他，不禁松了口气：“嬷嬷偷听我们说话，该当何罪？” 问罪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却没有一点说服力，也许是他平时就比较宅心仁厚，从不苛待下人，嬷嬷又是太后身边的人，见识阅历都非同一般，自然看出这位大皇子并未怪罪的意思，于是笑笑：“老身见过大皇子，见过诏安郡主。太后娘娘见两位聊得投缘，特意命我来请两位过去说说话呢。” 尉迟暮尘看一眼夜九歌，意思很明显：看吧，我说什么来着。 第41章 太后的称赞 两人跟着嬷嬷走到太后面前，见礼过后，太后慈爱的笑笑：“今日宫宴，皇帝不在，你们不用拘束，就坐吧。” “是，谢太后娘娘！”夜九歌仍是拘着礼数，谢恩后方才落座，自觉坐在了尉迟暮尘的旁边。 皇后掩嘴笑道：“太后，你看他们两个，还真是般配呢！” 太后也点点头，看着夜九歌就仿佛在看自己最疼爱的儿孙一样：“丞相教女有方，夜大小姐清尘脱俗，这样一身素淡的衣裳，倒是比今日来的许多丫头看着都顺眼。” 夜九歌有些尴尬，自己这随意的一身，怎么看在这些上位者的眼里，倒是一个比一个觉得喜欢了？ 犹记得当年她身着华服，衣衫首饰都是尽显华贵，皇上过来露面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她，她那时以为皇上为她惊艳，所以即使她后来因为跳舞的事出了丑，也还是将她赐婚给二皇子，如今看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也许，她本来就不过是皇上羞辱尉迟暮凉的一颗棋子罢了。 不过，今世……她却绝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来通传的公公只说要我进宫，所以我便没想到会是如此盛会，太后娘娘非但不嫌我失礼，反而句句夸赞，实在是受宠若惊……”她说的真切，但太后却只觉她是谦逊，反而越看越顺眼。 “听说，那治水三计，虽是由你妹妹提出的，但实际实施的时候却出了问题，是你向皇上言明利害，才真正起了效果。”皇后身为国母，更关心国家大事，想起前些日子盛传的消息，也觉得夜九歌是怎么看怎么好，尤其是她和尉迟暮尘坐在一起，更让人觉得舒服，“你虽然是女儿身，但能关注社稷民生，实在是难得。前儿皇上还跟本宫说，夜家的姑娘个顶个的好，不如就给皇子们选一个赐婚，本宫觉得，婚姻大事虽是父母做主，但有情才能长久，所以定要问问你的意思。” 这是……试探？夜九歌暗想，不过这试探也是在太过直白了一些。 夜九歌正要答话，太后却又开口了：“还问什么呀，若是无意，能悄悄坐那边聊那么久的话吗？今天这莺莺燕燕的，大皇子谁都不理，他又素来都喜欢素净的女子，可不就是两厢情愿了嘛！” 夜九歌尴尬，尉迟暮尘重重咳了两声，等太后和皇后都奇怪的看他，方才慢条斯理道：“我是因为喜欢清静才走到这边来的，巧遇大小姐罢了。更何况，女儿家脸皮薄，太后和母后这样说，夜小姐要尴尬了。” 夜九歌垂下头，俨然一副羞赧的模样。皇后见状，也是明白过来，哈哈一笑：“算了算了，不说了，来日方长。今日既是邀请大家来游园赏花，便不要在这里坐着了，去玩吧。” 夜九歌如蒙大赦，赶紧告辞：“多谢太后，臣女告退！” 逃一般的迅速离开太后视线范围，夜九歌捂着胸口，长长出了一口气。 “姐姐刚走，大皇子便扔下小姐们追了过去，我还以为是和大皇子约好了呢，原来只是去见太后啊！” 第42章 一舞惊华 就在此时，尉迟暮凉和夜锦绣，带着一群小姐迎面而来，正撞上溜出来的夜九歌。 夜九歌一见这场面，就猜到定是夜锦绣又做了些什么。而看到夜锦绣身旁的蒋怀玉，她立即明白过来。 想必，当年那场让她出丑的献舞，就要开始了。 “太后召见，不得不见。”夜九歌笑道，“不过，太后说，今日邀请大家只为游园赏花，我想，大家还是不要去打扰太后娘娘了。” 夜锦绣知道夜九歌的弱点，自然当她这话是退缩了，于是更得意了：“虽说是游园赏花，但大家来了这么久，该玩的也都玩的差不多了。方才二皇子提起不曾看过我跳舞的样子，我正想去那边跳舞呢。太后娘娘有心让我们自行游乐，但跳舞又是赏心悦目的事，想来也不会劳神，姐姐你说是吗？” 夜九歌点点头，暗道反正逃不过，倒不如主动出击：“妹妹说的是，不过我也不是怕太后娘娘劳神，我是怕让妹妹你劳神啊！” 夜锦绣巧笑倩兮：“怎么会呢，妹妹从小练舞，如今又是为二皇子一舞，开心都来不及，哪里会劳神呢？” 尉迟暮凉本来只是看夜锦绣长得漂亮，而夜九歌又对他处处逃避，才会选择和夜锦绣聊了那么久。说没见过她跳舞也不过是随口一句罢了，哪里认真过。可如今，夜锦绣口口声声是自己想看她跳舞，倒显得是钦定她的身份一般，让他有些不悦。 “既然不会劳神，那便过去吧。”尉迟暮凉打断这奇怪的场面，大手一挥，“大家都一起过去吧，游玩许久，想必都累了，就坐下来歇歇吧。” 于是，一群人又随着他们转回去了。 “大家”里，自然是包括夜九歌在内的。夜九歌本来刚从那边逃离，不想回去的，但想着这么多人在，也不至于怎样，便跟着一起去了。 夜锦绣今日穿的，本就是适合跳舞的衣裳。外面的长衫一脱，活脱脱一个舞女的装扮。精心打扮，恐怕也是提前预料到了这一点吧。 看到夜锦绣的衣服，一些只求华丽的小姐犯愁了，根本活动不开手脚，又怎么能跳舞？ 夜锦绣却不管这些，利落大方走到场中，先是向太后和皇后行礼，而后用上最高水准。闪转腾挪间妩媚之态尽显，时不时抛一个媚眼，但凡是个男人都得酥了。 至高潮处，夜锦绣一个“反弹琵琶”的高难度舞姿出现，惊得在场的小姐齐齐惊呼。 随后，收尾。及至一舞结束，众人都还沉浸在方才的舞姿中，久久不能平静。 皇后赞道：“好，不愧是丞相的女儿，果真一舞惊华，让人目不暇接。看赏！” 夜锦绣谢恩：“多谢皇后娘娘称赞！” 夜九歌看得出来，皇后的称赞是真心的，但却算不得惊艳。不过，方才她便发觉，皇后其实并不喜欢这样妩媚的舞。 也是，男人喜欢妩媚，后宫女子大多都在这两字上下足了功夫，无所不用其极。而皇后身为六宫之主，统领后宫，对于那些不择手段的人自然是深恶痛绝，越是妩媚，越是觉得妖媚惑主，自然也就不喜欢夜锦绣。 夜锦绣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啊……夜九歌不禁想到。 第43章 霓裳羽衣 “这妹妹都跳了，姐姐自然是要一舞的。”有人提议，众人随即附和，怂恿夜九歌也来一舞。 夜九歌循声看去，蒋怀玉嘴角的讽刺醒目的很，夜锦绣垂手站在一旁，俨然一副看戏的模样。 “妹妹一舞惊华，我这个姐姐自认不如。”夜九歌缓缓道，“今日宫宴，在场能人众多，我又何必献丑搅了大家的心情，还是算了。” 夜锦绣早猜到她会如此，当即便极端大度的表示：“又非正式场合，跳舞本就为了助兴，只要够热闹，让太后娘娘看了开心便是，姐姐又何必多番推脱呢。再说，妹妹也还没看过姐姐的舞呢，姐姐便跳一曲指点妹妹一番也好啊！” 夜九歌皱眉，她本就知道今天躲不过，方才的话，也不过是略微客气，但她没想到，夜锦绣居然这么直白。 热闹？出丑了自然热闹。 “妹妹听母亲说过，曾看到姐姐练霓裳羽衣舞，不如，姐姐今日便表演那个吧。”夜锦绣步步紧逼。 皇后不悦的皱了皱眉，她看得出来夜九歌有些为难，夜锦绣故意说这话，分明是连选曲子的机会都不打算给了。 那霓裳羽衣，自周娥皇后失传，至今未曾听说有谁能修复完整的，夜锦绣这刁难的方式，实在是…… “原来诏安郡主也会霓裳羽衣啊！”人群中忽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夜九歌回头去看，沈初婳微笑着向她走来，“不瞒你说，我师父前不久刚修复了整首霓裳羽衣曲，我愚笨，只习得师父两三成的功力，若是弹得不好，还请不要见怪。” 夜九歌笑道：“我不过根据一些资料自行推演了部分动作，跳的也未见得多好，是我要请你别见怪。” 没错，夜九歌的确练过霓裳羽衣，因为她上一世就是吃了不会跳舞的亏，每次和其他王妃在一起，对跳舞一窍不通的她，总是出丑的那一个。 于是，这一世，她从一开始便决定要弥补自己不足的地方。 跳舞一事，必须从小练起，她一直对琴棋书画更为热爱，跳舞几乎没碰过。如今想要速成，那唯一的方法就是，选一个谁都不会的，跳一个谁都不敢想的，只要成功了，那便足以一劳永逸。 而她没想到的是，居然正巧有另一个人修复了这首曲子。 两人相视一笑，夜九歌走到场中，沈初婳坐在琴旁，一个眼神，霓裳羽衣开始。 夜九歌自知对此曲了解不深，所以她根据沈初婳的琴声稍稍调整舞姿，倒也配合默契。 无论是初时的惊艳四方，还是高潮处的辗转迎合，及至最终，通通化为柔水，仿若经历了周娥皇的一生，无论她爱的那位千古词帝的李后主，是只知月下鸟语的风流才子，还是帝王将相的付之一炬，她始终都陪在爱的人身边，为他喜怒哀乐，为他藏起所有勇气，只做那一滩能让他快乐的柔水。 这一舞，夜九歌被沈初婳的琴声带入感情，整个人都处在情绪高涨的时候，便连大家惊艳的目光都全没注意。 第44章 一舞倾城 太后当先回过神来，赞道:“方才你说夜锦绣一舞惊华，本宫看来，却是你自己过谦了。若是妹妹称得上一舞惊华，那姐姐绝对担得起‘一舞倾城’这四个字，皇后，你说是不是？” 皇后也笑了起来，看夜九歌的眼神也是越发喜欢，“不错不错，担得起。” 夜九歌深知，若没有沈初婳的琴音，她的舞也不会如此出彩，所以立即将沈初婳拉了出来：“沈小姐的琴音引人入胜，我是沾了沈小姐的光才对。” 她这样把沈初婳拉到人前，即是为了她出面解围的义气，也是想要帮她一把。沈初婳推脱不及，就这样被带到了人前。 “夜小姐舞技高超，我不过是陪衬罢了，不敢当，不敢当。”她嘴上说着不敢当，人也悄悄退到了夜九歌后面。 夜九歌多少有些不解。 蒋怀玉痴笑:“哟，这里怎么还有个蒙混入场的？什么时候，歌妓也能登堂入室了？” 歌妓？夜九歌转头去看，只见一向优雅的沈初婳用力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有人看不下去，为沈初婳分辨:“蒋小姐这话就不对了，大家都知道，沈姑娘早已脱离歌妓，并且被昌平郡王收为义女，自然便是郡王家的小姐。” 蒋怀玉不依不饶:“那又怎样？向来出身决定一切，她本就是烟尘女子，哪里身份就和我们一样了？昌平郡王原配妻子早已病逝，又多年未娶，收个义女，不过是……” “住口！”太后冷厉的声音响起，夜九歌皱了皱眉。 这蒋怀玉也实在太没脑子了一些，昌平郡王即便是身份也离宗室远了些，可他到底是郡王，是君，君无论如何，都不是臣下能议论的。 更何况，昌平郡王一向安分守己，皇上对这个堂兄也是亲情大于君臣。他年近六十，因为和原配感情甚笃，始终不曾续弦，好容易收个义女，而这个义女又是琴棋书画歌舞无一不精，虽出身风尘，却举止优雅，一切行为恰到好处，太后一直喜欢，哪里容得旁人议论是非？ “今日来的都是大家闺秀，怎么还有人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懂吗？”太后一怒，全场都寂静无声，气氛莫名紧张起来。 蒋怀玉此刻已经是脸色苍白，跪在地上不住的哆嗦。 夜九歌道：“由来侠女出风尘，沈小姐如今已脱离风尘，谁敢说，她不会成为下一个红拂女？她既已被昌平郡王收为义女，那便是郡王府的小姐，身份自然比我们这些臣女都要高出一等，我们不能失了礼数。” 她说话声音虽轻，但眼下四下寂静，她又字字铿锵，自然是人人听得清楚。 一个歌妓，竟然被她三言两语抬升的比她们这些出身官宦之家的正经小姐还要尊贵？她们哪里能接受。 可太后威严仍在，谁也不敢说什么。沈初婳因为受了这份情，对夜九歌淡淡一笑，表示谢意。 夜九歌缓缓摇头，压低声音道：“你不也帮我解围，弹奏霓裳羽衣曲了吗？” 第45章 恩？还是仇？ 太后笑呵呵的赞赏：“说得好，君臣有份，尊卑有别。你们呐，都该向九歌学学，什么才是大家闺秀应有的风范！” 皇后见该说的也说的差不多了，便摆摆手，“你们都去吧，跳舞太累，还是游园赏花来的舒服，别杵在这了，都去玩吧。” “臣女告退！”好不容易能走，大家自然是立即告退了。不一会，便都退出了主场，跑去假山啊，湖边啊，凉亭啊这些地方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说话了。 夜九歌和沈初婳还留在原地，倒不是她们不愿走，只是动作慢了些，结果多数地方都有人了。经过方才的事，她们都没多少心情去跟别人搭话。 “两位妹妹……”就在此时，一约莫十八九岁的姑娘来到两人身边，夜九歌觉得这声音熟悉得很。 沈初婳倒是立即便听了出来，笑问：“姐姐便是方才为我说话的人吧？” 夜九歌这么一想，果然想起，这可不就是方才那人群中和蒋怀玉对峙的人嘛！ 那人微微点头：“我是吏部尚书的女儿，叶楚心。” “咱俩都姓夜/叶呢，真巧。”夜九歌笑道。 叶楚心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也是笑了起来：“是啊，真巧。而且，初婳，楚心，也挺巧的。” “方才多谢姐姐为我说话。”沈初婳道谢，微微拘礼，大方得体，“只不过，这样一来，大家连你都不理会了。” 叶楚心爽快道：“那有什么，我也不想理会她们。我先前一直在那边凉亭，有些远，所以没有人过去，两位妹妹要不要跟我过去坐。” “好啊！”沈初婳对这唯一一个帮自己说话的人很有好感，当下便应承下来，夜九歌却觉有些不妥，连忙拉住了沈初婳。 “眼下这里也没人了，我们在这里也是一样的。”给沈初婳使了个颜色，夜九歌拒绝了叶楚心的邀请。 叶楚心的眼里有一瞬间的失望，但很快便藏了起来：“也是，反正两位妹妹都很得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喜爱，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大碍。那我们，就去旁边的凉亭吧，正好那里也没人。” 她手指的，正是方才夜九歌和尉迟暮尘所待的地方，夜九歌觉得没什么，于是三人便往那边去了。 而她们没注意到的是，尉迟暮尘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们三人，眼底流露出紧张的情绪来。 跟她们在一起的，应该是吏部尚书的女儿，而吏部尚书和吏部侍郎，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先前那起连环谋杀案的凶手，最后一个杀掉的，便是吏部侍郎的独女，叶楚心的堂姐。 一直听说，她因为堂姐的死受了打击，重病一场，刚刚康复就来参加宫宴，还偏偏和夜九歌一起……这真的只是巧合，还是有什么谋划在？ “太后，母后，儿臣暂且告退！” 太后和皇后只当他是去找夜九歌，自然没什么不许的，挥挥手就让他走了。而尉迟暮凉也在他走了之后一并告退，但却没有被允许。 “怎么，留你陪我们说说话，就不高兴了吗？”太后意有所指道。 第46章 不公 “儿臣不敢。”尉迟暮凉连忙表态。 太后“嗯”了一声，便不欲多言。皇后的表情也很是冷淡，尉迟暮凉不禁暗道，这哪里是要说话的意思，分明是故意阻止他离开的吧？ 眼看尉迟暮尘往夜九歌所在的凉亭而去，尉迟暮凉只觉胸中一阵郁结。 是，在外人眼中，他是不可一世的二皇子，四子夺嫡，成功了便可坐上那个至尊宝座，万人之上。可事实上，他在宫里的地位，却是所有皇子中最低的那个，不但皇上看不起他，便连太后，皇后，甚至其他妃嫔，看他的眼神都是怀着一种异样的情愫。 他兵法权谋样样精通，武功也不低，其他皇子，包括已经被立为太子的四皇子，都比不上他，可偏偏因为他出身卑贱，母亲只是个侍寝丫头，怀孕时被人欺侮，还没能保护好自己，在他出生的时候便难产而死，从此便成了皇上心头的刺，觉得他出身卑贱专克亲人，对他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小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所遭受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他不够努力，于是他努力修文习武，最终文武双全。可即便如此，皇上对他，仍是冷淡的很。 等他懂事之后，方才明白，他做多少，都改变不了皇上对他的看法。只因为他是侍寝丫头的儿子，只因为他一出生便死了母亲。 他知道，他已经不可能再得到什么亲情，皇上的心里，也终究不会把他当成真正的儿子。 于是，他选择参与夺嫡。四皇子被封为太子不过是因为母妃很受皇上喜欢罢了，实则不足为惧。三皇子好高骛远，也没有多少能耐。唯有他那个出身尊贵，皇嫡子的大哥，实在是个难缠的对手。 他人前温润和善，宅心仁厚，本就收服了不少朝臣的心。将军府已经投向太子，如果连丞相都倒向大皇子的阵营，那他可就真的没有一点希望了…… 他本以为丞相最疼爱的，是夜锦绣，所以从一开始去丞相府，本也是冲着夜锦绣去的。可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他可以肯定，夜宸最为疼爱的，定是夜九歌！ 不过平心而论，除了容貌这一点，夜锦绣实在太突出之外，其他方面，夜九歌绝对都是不可多得的。 所以，他搞了个大案，还故意扯到夜九歌身上，然后自己又在最后关头出现救下她，还为了她的名声为重请皇上下旨，在公开案情的时候不许有任何提及夜九歌的地方。 可当他再见到夜九歌的时候，他却有种感觉，他所做的这一切，夜九歌似乎都是知道的。而正因为知道，反而对他更疏远了。 这种感觉很没来由，可尉迟暮凉总觉得是真的。今日宫宴，他想试探的，但夜九歌依旧避着他，甚至还把夜锦绣推给了他。 他也不是不喜欢夜锦绣，可毕竟夺嫡最重要，他必须抢先获得丞相的支持，否则，他又拿什么去和其他皇子争？ 一直处在不公的对待下，他很清楚，别人手里有了筹码，剩下的，或许就是皇上的宠爱来决定了。但他，却必须有压倒性的筹码，否则，就连争的资格都没有。 第47章 倾心 尉迟暮尘赶到凉亭的时候，三人正坐在一起说话，看到他来不禁有些惊讶。 “你怎么过来了，怎么不陪太后娘娘？”夜九歌问道。 尉迟暮尘看了眼叶楚心，意有所指道：“这个凉亭有一半是悬空在水面上的，我担心你一不小心掉下去，可就糟了。” “我活生生一个人，怎么就那么不小心掉下去？更何况，周遭还有护栏。”夜九歌虽然在笑，但她也知道尉迟暮尘从来不是空穴来风的人。 而且，方才，她也觉得叶楚心不太对劲。先是刻意想引她去远处，坐到这边凉亭之后，又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悄悄提醒了下沈初婳之后，暂时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尉迟暮尘听了这话，知道夜九歌已有了防备，暂时放下心，坐了下来：“是太后担心方才的事会影响到你们游玩的心情，特意让我来看看。” 沈初婳是见惯了这些的人，方才不过是蒋怀玉在众人面前直言不讳，让她觉得丢了义父的脸面罢了，至于自身，倒是没什么了。她确实歌妓出身，这是事实。 “没什么，蒋小姐觉得我身份卑贱，不配和她做朋友，我也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改变了人家朋友的整体水平，远离就是了。”沈初婳落落大方，即使面对大皇子，也不落下风。 尉迟暮尘本对这位皇叔收来的义女不甚了解，今日种种，倒叫他改变了看法。皇叔从来喜爱风花雪月，对政事毫无兴趣，这也成全了他的福气。 至于这位义女，出身风尘却落落大方，确实许多世家小姐都比不过，于那位皇叔而言，倒是很切合。 “我也许久未曾见过皇叔了，今日回去，还请沈小姐代我向皇叔问好。” “一定。”沈初婳应了下来。 叶楚心见这几人相谈甚欢，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本想着借今天的机会，让夜九歌好好出一下丑，谁知她还什么都没做呢，大皇子就一副保护姿态出现了。 宫宴，就在这样奇奇怪怪的氛围下结束了，夜九歌和夜锦绣自然是一同回府。只不过，虽然同车同轿，两人各怀心事，谁也没理谁。 夜色已深，丞相府却仍是灯火通明，迎接着两位小姐。 见过夜宸之后，两人自行回房休息。然而，她们谁也没想到，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已经在悄悄地酝酿了。 是夜，万籁俱静。御书房里，帝后两人坐在桌边一边吃着夜宵，一边说起今日宫宴的种种。 当听到夜九歌一舞倾城，以及为沈初婳挺身而出时，皇上的眼睛眯了眯，嘴角扯起一抹微笑。 而当听到太后也对夜九歌赞赏有加时，那笑意就更深了。 看来这位二小姐，不仅聪明，而且有情有义，有担当，实在是好得很。至于夜锦绣，既然是只知尊卑贵贱的蠢货，那便好好教教她，什么才是真正的尊卑贵贱！ 皇上打定主意，对皇后吩咐道：“你安排一下，明日，朕要见一见丞相，但不许让旁人知道。” 皇后拘礼：“是，皇上放心，臣妾必定安排妥当。” 第48章 没来得及 一场热热闹闹的宫宴，本该高兴，可不知为何，夜锦绣总觉得不太对劲。 “锦绣？锦绣！”魏伊静叫了几遍都没得到回应，不禁有些恼，“你在想什么，那么出神？” 夜锦绣摇摇头，眉头皱的紧紧：“昨天宫宴，我总觉得……” 魏伊静正拿着太后赏赐的夜明珠把玩，听到夜锦绣这么说，不禁笑道:“太后连夜明珠都赐给你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昨日细节，她并没有多问。毕竟，夜锦绣回来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魏伊静只当她是累了，便嘱咐她早点休息。 但现在看来，似乎还有内情？ “母亲，一舞惊华和一舞倾城，你觉得哪个更夺目？”夜锦绣忽然认真地问。 魏伊静皱了皱眉：“你是说……” “昨日，蒋将军家的小姐为我说话，我和姐姐先后在众人面前献舞。我一舞完毕，大家称赞‘一舞惊华’，皇后娘娘便赏了这颗夜明珠，但我看得出来，无论是皇后还是太后，似乎都很淡然。”夜九歌仔细回忆昨日情形，将点滴细节都道了出来。 魏伊静直觉到什么，追问：“夜九歌是‘一舞倾城’？” 夜锦绣微微点了点头：“我本以为，太后和皇后矜持，是以对我一舞表现淡然。但姐姐献舞的时候，她们的表情却是纯粹的欣赏。最后虽然没有赏赐夜明珠这等贵重礼物，但看得出来，太后和皇后，都更中意姐姐一些。” 魏伊静不禁陷入沉思，夜锦绣表情越发郁结：“母亲，姐姐跳的是霓裳羽衣曲，她什么时候学的舞，还学了霓裳羽衣？” “霓裳羽衣？”魏伊静忍不住惊叫出声，“她怎么可能会？” “我也不知，但她确实跳出来了。”夜锦绣神色严肃，回想昨日种种，虽然自己一舞所得称赞不如她，但夜锦绣也得承认，夜九歌凭这一舞技惊四座，也绝不是投机，“沈初婳弹琴，姐姐跳舞，霓裳羽衣，真的绝配！母亲，我输得不甘……” 魏伊静哪里不知道，可不甘又能如何，当她听到夜九歌居然跳出了霓裳羽衣，便知无论再如何不甘也是无用。霓裳羽衣的“一舞倾城”，可不是旁人随便乱封的，而是这首曲子自己赢来的。 夜九歌这一招，实在是高的很。 但…… “说到底都只是一个商女，一旦暴露身份，她就怎么都比不过你。”魏伊静撇嘴，很是不屑，“你没找机会暴露她商女的身份吗？” 夜锦绣摇摇头：“一开始，二皇子找我说话，这种机会我哪里能放过，自然便不曾说了。接着，便是蒋小姐特意在二皇子面前称赞我舞技。等跳完了，大家都已经沉浸在姐姐的舞曲中，我忙着惊讶，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魏伊静叹口气，不过事已如此，又能如何？ “无碍，还有机会。总之，只要她还是商女，早晚有一天会露陷的。等她最风光的时候摔下来，会更痛苦。”魏伊静眼神狠厉道。 第49章 风雨欲来 却说朝堂之上，例行公事处理完毕，皇帝无意间的一句“夜卿之女端秀大方”，便足以引人遐想。 文武众臣虽然没有参与昨日的宫宴，但自家姑娘回府多少都有说起。虽未亲见，但于昨日之事，也算是有所了解了。 夜家两女献舞，惊艳四方，太后皇后齐齐称赞，随便哪一句都足以引人遐思，更何况，还是这么多溢美之词放在了一起。 有敏感一些的人，大约都已猜到，皇帝这是已看中了两位夜小姐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夜锦绣容貌端丽，一直都是京城中无人不知的。而夜九歌，本来没那么有名，但近来几件事，倒是搞得她声名鹊起，俨然有越过其妹，独领锋芒之意。 本来只在女人间传说的事，忽然被皇帝朝堂上提及，即便是不经意的一句，也足以见其分量，众人缄默无言，下朝之后，却是不住的对丞相大人道着“恭喜”。 至于这要恭喜的是什么，人人心知肚明，却无人点破。 对于大家的恭喜，夜宸淡笑回应，但心中也知，今日，只怕是有事情要发生了。 果不其然，快走出宫门的时候，皇上身边的小桂子赶来截住了，刻意压低了声音：“丞相大人还请留步，皇后娘娘有旨，请丞相大人到慈宁宫。” 夜宸脚步顿了一顿，不是皇上，反而是皇后？ 虽然不解，上位召见也还是得去。同行的几人很是明白的自行离去了，只剩下夜宸，被小桂子一路引到了慈宁宫。 而此刻，慈宁宫内，皇后太后都在。 行礼过后，皇后随口问道：“昨日两位夜小姐的献舞真是精彩，皇上听了不住口的称赞，说是一定要请丞相大人入宫，好好传授一下教习之法，女儿个个都那么出众。” “皇后称赞，臣不胜惶恐。”夜宸语气淡淡，面上虽未失礼，心里却已是百转千回。他原本便也猜到，今日进宫，必定会提及此事，但没想到，朝堂上提了一句，散朝后，皇后还当面称赞。 歌儿一心只想嫁个寻常人，安安稳稳过一生，只怕是难能如愿了。 想到此处，夜宸也不禁在心里种种叹口气，从前不出彩，或可想想，如今一舞倾城，又哪里还有机会？ “本宫听说，丞相大人膝下无子，只这两个女儿，所以一直都爱护有加。”皇后意有所指，“不知可曾定了人家？” “还未曾订过人家。”夜宸沉声道。 言称“已有婚约”的念头一闪而过，还是放下了。毕竟，丞相府的事，皇上虽然未必有心思打听，但真要打听，却也不难。若是有个什么，那便是欺君之罪，歌儿那么为夜家着想，若因为此事便被皇上抓到，那也实在本末倒置了。 “既是如此，那改日，本宫便请皇上，在朝中择一良才，为两位小姐赐婚如何？本宫记得，大小姐如今年方十四，二小姐也十三了，再过一两年便是成亲的年纪了，这时候定下婚事最是合适。”皇后脸上笑意越发深切，她是看夜九歌怎么看怎么顺眼，虽然略微唐突了点，但总比一不小心错过了来的要好。 第50章 皇帝的心思 夜宸思虑半晌，缓缓道：“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小女向来乖张，只怕难受皇恩。若是将来有违宫规只怕不妥，还请皇后娘娘缓缓，容臣先行回府教导几年，以免贻笑大方。” 太后看了半天，深觉夜宸这是有所顾虑，不禁有些不悦：“哪里就贻笑大方了？宫宴之上，哀家看的清楚，规规矩矩的，比其他小姐只好不坏。” 夜宸心知太后不悦，连连道：“是……” “那便就此说定了，赶明儿哀家便去告诉皇帝，给两位小姐留心好人家，等指了婚，也算是成全了美姻缘。丞相大人早朝辛苦，这便回去歇着吧，索性还有些时候，若是有不满意的地方，尽可慢慢调教。”太后一锤定音。 君臣有别，夜宸只得先行告退。只是，回府的路上，心情却越发沉重。 “父亲怎么了？上朝回来，脸色这么难看？”夜九歌正在院中喝茶，看到夜宸脸色不佳，关切道。 夜宸叹了口气，将今日朝堂之事说了出来，正巧夜锦绣也来了，便一道听了。 “原来是这样……这是好事啊，咱们府里两位小姐被皇上看中，若是能嫁给哪位皇子，此后咱们便是皇亲国戚。”魏伊静脸上笑开了花，连连道，“咱们家没有儿子，女儿便是命脉。这一辈子，不就求能嫁个好人家嘛，如今又皇上做主指婚，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夜宸心绪不宁，听闻这话多少有些恼：“你懂什么？” 此话一出，仿佛也知道自己语气重了，连忙补充：“皇亲国戚看似尊贵，实则伴君如伴虎。更何况，现在还不知哪只虎崽将来会一步登天……若是有个什么，将来，不仅女儿的一生幸福就此赔了进去，便是连同尚书府，整个夜家，只怕都会没落。” 夜九歌沉思半晌，淡然一笑：“父亲，既然皇后已经开了口，那必然和皇上有关。如今，再想别的也是没用，倒不如我们镇定一些，兵来将挡。” “歌儿……”夜宸看向夜九歌，眸中的不安越发严重，“若真是皇上的意思，那你……” 夜九歌扭头看向夜锦绣，笑道：“妹妹向来是京城中有名的美人，若真要指婚，只怕也是妹妹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我不过是因为长女的身份，才顺带了一起罢了。” 夜宸缓缓摇了摇头，却什么也没说。 是否瞬间，其实谁都明白。单看昨日的献舞，夜九歌绝对是在夜锦绣之上的，再加上近日连连立功，声名鹊起，指婚一事，她的可能性其实更在夜锦绣之上。 夜九歌也明白，但看夜宸如此烦恼，她又不想直言。 看皇后和太后的模样，似乎是中意大皇子更多一些。只是，始终不知道皇上心里，是怎么想的。昨日一切虽然是情势所逼，但夜九歌确实也在刻意改变上一世的命运。 那场宫宴，是指婚的开始。既然她上一世出丑，那这一世便要出彩，上一世始终倾心二皇子，这一世便要从一开始就避的远远地。 第51章 决定 她甚至在试着让夜锦绣走她上一世的路，将与二皇子说话的机会也一并丢了出去，只为改变一切。 只是，做了这么多，她却始终不知皇帝的心思。 夜锦绣却没想那么多，虽然奇怪夜九歌忽然夸赞起她来，但那些话还是很受用的。 “父亲放心，若我能指一门好婚事，必定能光宗耀祖，我们夜家，以后也会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夜锦绣幻想着未来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虽然我是女儿，但我定会光耀夜家门楣的。如今四王夺嫡，二皇子文武双全，兵法谋略皆是拔尖的，依女儿看，二皇子他日必定可以成功。而二皇子如今又是倾心于我的，我想，皇上也不会不顾念二皇子的心思。” 她说的开心，全然不曾注意到，一旁的夜九歌神色冰冷。 四王夺嫡，上一世的确是尉迟暮凉胜了，但却不是光明正大胜的。 而这一世，有她的极力阻挠，还有萧顾北的帮忙，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尉迟暮凉登上皇位，无论是为了大炎，还是为了她自己。 夜宸虽然欣赏尉迟暮凉的才能，但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实在不是一个女儿家值得托付终身的对象。他深深看了眼夜锦绣，虽说这个女儿近来行为处事越发乖张，但到底是自己亲生女儿，身为父亲，他并不希望女儿嫁一个二皇子这样的人。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他又是夜锦绣倾心爱慕的人，所以，嫁给他便是求仁得仁的结果，夜宸又实在没有理由阻止。 不过好在，太后也没有给什么期限，如今是能拖上一日便拖上一日吧。 夜九歌深深明白父亲的心思，上一世，她一心嫁给尉迟暮凉的时候，父亲便是这样的表情，如今，换成夜锦绣，担忧仍不变。 看来，父亲的确不愧是朝中老臣，该看的该辨的，早已看个明白。 他不是反对夜九歌嫁给尉迟暮凉，而是从心底里觉得，尉迟暮凉并非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父亲，如今还早，皇上也还没有旨意，我们不必想太多。”夜九歌淡然一笑，眼神深邃悠远。 夜宸看着她，缓缓点了点头：“是啊，还早。也罢，现在想来也是无用，时候不早，该用午饭了吧？” 魏伊静看不懂这父女俩在打什么哑谜，随口道：“是啊，该用午饭了，去饭厅吧。” 一顿午饭，几人各怀心事，倒是相继无言。随后，各自散去。夜九歌回了九瑾院，想着这两日发生的一切，暗道，指婚，不远了。 只是不知，她所做的那些改变，是否真的能改变一切。 “九歌……九歌！”萧顾北的声音突然出现，“大皇子想去竹韵楼坐坐，你这个老板，要不要一起去？” 夜九歌想了想：“先等我换身衣裳。”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夜九歌重新出来，却是换了一套男装。对上萧顾北探究的眼神，随口道：“最近太出风头了，低调一些。” 第52章 轰动京城 萧顾北没有多说什么，三人一道前往竹韵楼。 这里虽然已经换了老板，但既没有进行装修，也没有停业整顿，京城中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里居然换人了。 由于提前告知了楚洛玄，三人到的时候，楚洛玄在门口迎接，风度翩翩，倒引得许多人侧目。 “楚少爷，幸会！”夜九歌当先抱拳。 楚洛玄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哦，原来是夜公子啊！” 夜九歌笑笑，几人寒暄过后，相继进入茶楼。 新茶过后，楚洛玄颇有些期待的追问：“如何，对这竹韵楼的收益情况，夜小姐可还满意？” 夜九歌淡淡一笑：“自然是满意的，单凭……三楼一层的收益，就已经是我另外两家店面总和了，哪能不满意。” 她随口一句调侃，尉迟暮尘和萧顾北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看向楚洛玄，反而是楚洛玄大方一笑，毫不在意似的：“那说明夜小姐眼光还是不够好，否则怎么就没能挑中两个真正能盈利的店面呢？” 夜九歌一愣：“难道不是因为真正的好铺子全都在楚少爷手中，三顾四请都不愿卖的关系吗？” 他二人唇枪舌剑，看得一旁两人大呼过瘾：“两位真不愧是对手，便连这口舌上，都要一争长短。” 方才玩笑时不曾在意，如今被这样一提点，夜九歌立即反应过来，对方乃是天下首富的少东家，而她只是初出茅庐，如此针锋相对确有不妥之处。但看对方毫不在意的样子，想起对方为人，深觉道歉也是不妥。 “哪里哪里，”夜九歌一派谦逊之态，“我不过初出茅庐，若论做生意毕竟不是少东家的对手，也就只能在口舌上一争长短了。” 楚洛玄哈哈一笑，很是自负：“也是，夜小姐虽然根基尚浅，但伶牙俐齿，的确厉害。” 尉迟暮尘看着这几人潇洒自若的模样，实在很想融入进去，却始终不行。也许出身皇家，本就有一些东西，他实在无从选择吧。 “这位是第一次来，不知如何称呼？”尉迟暮尘正胡思乱想的时候，楚洛玄忽然就像话题引到了他的身上。 “这位……”夜九歌想介绍，却又不知该不该说真名。 尉迟暮尘爽快道:“尉迟暮尘。” “大皇子？” “正是。” 楚洛玄惊讶，但随即释然，在座的几个，夜九歌是丞相女儿，萧顾北是朝中新贵，这两人带来的朋友，自然非富即贵。 倒是这位大皇子没有盛气凌人的感觉，让楚洛玄印象不错。 几人粗略谈了些当下流行的话题，很快，便说到了夜九歌一舞倾城的事情上。 “听说那日夜小姐跳的是霓裳羽衣啊？”楚洛玄不是宫廷中人，道听途说，如今夜九歌就在面前，自然是要抓住机会好好问的。 夜九歌点点头：“我说我其实不会跳舞，你们信吗？” 尉迟暮尘和楚洛玄用表情回答了她——不信，而萧顾北却是将目光投向了夜九歌手臂，虽然光滑的很，但皮肤却称不上紧致，至少不是常年练舞的人该有的模样。 第53章 相谈甚欢 他笑道:“信。” “我以为你们都会说不信呢。”夜九歌怀着一丝异样，淡淡道。 楚洛玄忽然问:“你该不会就会跳这一首吧？” 夜九歌点点头，眸中闪出狡黠的光：“我自小不爱跳舞，但身为世家女子，跳舞是一定要的，否则一旦宫中有聚会，岂不是要贻笑大方？可我又实在不喜欢学，所以便想出这么个歪招，我不学跳舞，但只练这一首，倘若遇到非跳不可的场合，我便跳这个，人家自然都以为我舞技超群了。” 几人听完哈哈一笑，楚洛玄击掌：“真亏得你能想出来这种法子。” “不想学东西，就只好想些旁门左道的法子来弥补了，让大家见笑了。” 尉迟暮尘当先表示：“这算不得旁门左道，应该说是夜小姐聪慧。” 萧顾北也点点头。 楚洛玄清咳两声：“是啊，做生意就是需要这样的智慧，正所谓无商不奸嘛。” “你这个例子举的实在不好。”萧顾北吐槽。 夜九歌虽然才刚刚开始做生意，但总归也是商人，他这句无商不奸，岂非也将夜九歌骂了进去？ 楚洛玄却毫无自觉：“哪里不好啦，分明是太好了！夜小姐，有你这份聪慧，将来生意必定会节节高升。” “那就承你吉言了！” 几人聊完，又一道去夜九歌的餐馆看了看。其实今天原本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尉迟暮尘看看三家店铺的营业情况，只不过，夜九歌和楚洛玄从见面开始便针锋相对的，让大家一时竟没想起来别的。等到告一段落，夜九歌又忽然想起那位住在三楼的神秘客人，问了起来。 楚洛玄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可夜九歌却是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姿态。 “好吧，其实也没什么，反正她也不来常住，一个月中不过三两天罢了。” “三两天便要包下一整层，真是霸气。”萧顾北道，“想必是位姑娘吧？” “确实是。” “恐怕还是心仪的姑娘，否则也不会把楚家的少东家治理的服服帖帖了。” 夜九歌本是玩笑，但看楚洛玄居然默认了，心中立刻明了。 “那这位女子可真是有福气，可以得到少东家的青睐，跟飞上枝头变凤凰也没什么区别了。” 楚洛玄叹了口气，无奈道:“可惜人家没有看上我。” 几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是清高还是傲娇啊？天下首富的少东家都看不上眼，那还有谁能入眼？难道是存了嫁入皇家的心思？ “我倒是好奇，这女子究竟是谁。” 话都说到这了，自然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楚洛玄爽快道:“其实，你们应该都认识的，便是那日宫宴帮夜小姐的霓裳羽衣曲弹琴的人！” “沈初婳沈小姐？”夜九歌很是惊讶。 第54章 心仪之人 不仅夜九歌，其他几人也露出复杂的神色。一个商贾世家，一个昌平郡王之女，乍一听似乎很不门当户对。然而，商贾世家并非一般的商贾世家，而是天下首富；延平郡王之女却也并非皇脉，而是歌妓出身的义女。这样此消彼长之下，似乎又合适了。 只不过，佳人心不在，落花流水，一厢情愿，那就不怎么美好了。 “其实，从那一日，我和沈小姐已经成了好朋友，若是你有意，我便帮你问问她的意思，如何？” 楚洛玄豪爽大方，和夜九歌的心性很是相投，而沈初婳帮她解过围，也是难得的知己良友。身为朋友，她还是很乐意牵一牵红线的。 不过，楚洛玄还是拒绝了：“其实，我能看得出来，她心里似乎有喜欢的人。” 尉迟暮尘和萧顾北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肯定的意味。不过，他们两个从来都不是会论人是非的人，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 但夜九歌就不同了，她和两人都是朋友，未出阁的姑娘她也是一样的，所以反而没什么顾忌，直接问了出来：“是她每个月都过来住的那两三天？” “是。”楚洛玄叹了口气，“竹韵楼每月有专门的采购时间，那几天的茶，品种总是最多的，一些特殊途径才能收购回来的品种，也只有前后两三天才能供应得起，比如说宫中专供的极品雨前龙井。” 夜九歌想起初遇沈初婳的情景，她一向低调，上一世也未曾听说过多少有关她的事，只不过知道一向远离朝局的昌平郡王收了个歌妓出身的义女，众人议论纷纷，但太后似乎很喜欢，索性不是什么大事。昌平郡王已经是别支，皇室血脉实属稀薄，下一世无论谁登上皇位，他都将面临削藩，一个义女又能翻出什么浪来。 对尉迟暮凉的地位没有影响的人事，她从不关心。 直到那日宫宴，叶楚心道出沈初婳的身份，她才恍惚想起来。 不过，既然是昌平郡王的义女，说到底也是皇家，怎么还跑到宫外买茶？ 如今看来，只怕也和那位心仪之人脱不了关系了。 “竹韵楼的采购时间，是每月初十前后吗？” 楚洛玄承认，夜九歌暗暗叹了口气，看来，那日来竹韵楼，并非一时兴起。 感情的事，从来没人能说得清楚。既然对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夜九歌觉得自己也不适合继续掺和下去了：“天色不早，我们也该回去了……” 萧顾北看看外面，太阳正好，哪里有半点天色不早的模样，这个借口找的太随便了。 不过，楚洛玄是不在意这些细节的，叫来小二付了账，然后将三人送上马车。 望着三人渐远的背影，楚洛玄忽然想到，这家餐馆，似乎是夜九歌的产业，所以，今天吃的东西，喝的茶，用的一切，似乎都是夜九歌的…… 所以，夜九歌到自己的餐馆吃东西，结果是他付了钱…… 第55章 人心 楚洛玄抽了抽嘴角，怪不得刚才萧顾北一阵想笑不敢笑的模样。 回到丞相府的时候，夜锦绣似乎正要出门。 看到尉迟暮尘和萧顾北也一起，夜锦绣讽刺道：“姐姐可真是好福气，人人都争着护你，就连出个门，都有两位男子护驾，这排场，也真是让妹妹我大开眼界了。” 萧顾北在丞相府已多日，夜锦绣的为人他也算是看得清楚。此刻听她这么说，心中不忿，冷冷道：“我们听说九歌自己在做生意，便去看看，光天化日，光明正大。二小姐宫宴之上和二皇子月下谈心，为其惊华一舞，此事如今也是传遍京城。不知道相比起来，哪个更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夜锦绣气得脸红，女儿心事哪里能拿出来这样说？ “你身为一个男子，如此谈论其他女子，是否有失风度？” 夜九歌在心里暗叹，萧顾北是父亲的弟子，而父亲是什么个性呢？平时虽严肃恭谨，规行矩步，但心里上，却始终带着几分顽童的影子。萧顾北是将师父学了个十成十，各种层面上都如出一辙，从上一世，到这一世，几时见过他怜香惜玉的？ “风度这种东西，也需要在同一个层面才能体会。”萧顾北笑意满满，只是那笑，夜九歌怎么看怎么觉得生寒，“二小姐的风度太过别致，我只能跟着同化一下，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尉迟暮尘饶是好修养都憋笑憋得不能自已，至于夜九歌，那更是已经不给面子的直接笑了出来。 夜锦绣一时没懂那句话的意思，看到几人的反应，仔细思索便也明白过来，然后，脸上由红转青了。 夜九歌三人却是懒得理会，直接进门去了。 可没走几步，便见到了夜宸。照距离估算，方才的对话，应该是全都听到了。 “父亲好！” “老师好！” 夜九歌和萧顾北连忙站好问安，夜宸瞪了他俩一眼，却是转向一旁的尉迟暮尘：“臣，见过大皇子！” 尉迟暮尘挥挥手：“丞相大人不必多礼，今日我是微服出宫，看看大小姐的生意。” “到书房详谈吧。”夜宸伸手，将几人指引到书房。 也是，夜九歌做生意的真实目的，如今决不能让别人知道。就算是府里，也得防着，不然若是被人利用，连累的人会很多。 书房里，夜宸命人奉茶，随后便言几人有要事相商，不必伺候，将下人们全都打发了出去。 听说了夜锦绣的事正要来找夜九歌的魏伊静，看到下人从书房出来，还带上了门，心中疑惑。 随手拦住一个下人，不经意问：“大小姐呢？” “大小姐在书房。” “老爷也在吗？” “是。” 魏伊静皱眉：“还有谁在？” “大皇子和萧大人，也都在。” “那怎么不伺候着？” 下人不疑有他，解释道：“老爷说有机密要事相商，不用下人伺候。” 魏伊静心中的疑惑更甚，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第56章 内忧外患 下人离开后，魏伊静走到书房前，正打算趴到门上去看，却正巧门开了。无论是开门的萧顾北，还是打算偷听的魏伊静，都愣在了原地。 “咳……夫人怎么在这里？” “我是来……”魏伊静有些心虚，但随即一想，这里是丞相府，她身为丞相夫人，去哪里都不奇怪，于是也有了底气，“我来找老爷的，丞相在这里吗？” 萧顾北推开门，侧身一请：“老师在，夫人请进。” 这么大方请她进去，魏伊静疑惑，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她只好赶紧想想，自己来找夜宸是因为什么。 书房内，尉迟暮尘被请到了书桌旁的主位，其他几人也都坐在旁边，魏伊静看了一眼，没话找话：“我找了半天，老爷原来在书房啊！” “你找我做什么？”夜宸皱了皱眉，他们刚打算开始说事情，让萧顾北确定一下周围没有闲杂人，魏伊静就出现了，这真的只是巧合？ 魏伊静想了想，脸上重新堆起笑容：“我……我听说大皇子过府，特意来问问老爷，今日晚饭，是否要为大皇子准备。”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她这是随口扯的理由。不过既然是关于自己的事，自然尉迟暮尘说话更有分量。 “不必了，我等一下便回宫，今日母后说了要我陪她一同用膳。” “是，那我不耽误你们说事情了。”魏伊静说着便要退出去，但瞅见夜九歌，又道，“九歌也别在这打扰他们了，正好我也找你有事。” 夜九歌还未及回答，夜宸便冷冷道：“有事晚点再说，歌儿现在不方便。” 魏伊静心下一震，难道真的是在商讨夜九歌和大皇子的婚事？否则怎么一定要她在场？ 不过，无论她心里怎么猜，面上都没表现，立即告辞离去。 萧顾北再次确认门外确实没有其他人了，才重新回到书房内。方才的插曲，让大家都有些不安。 “父亲，这……” “放心吧，没事了，她出去了就不会再回来，其他人更没那个胆子。”夜宸眼神凌厉的盯着书房的门，但转向夜九歌的时候却又重新温和起来，“歌儿，你说目前情况良好？” 夜九歌点点头：“餐馆和客栈的情况都算良好，竹韵楼的收益最高。不过，目前有个意料之外的情况。” 尉迟暮尘接着她的话说了下去：“竹韵楼里的客人，都是很有身份的，我们考虑到这一点，没有翻修，也没有公开更换老板的事。但竹韵楼的三楼，住了一个特殊的客人，这人是一定知道我买下竹韵楼的。” “是谁？” 萧顾北道：“沈初婳，昌平郡王的义女。” 夜宸一惊：“她怎么会在那？” 夜九歌沉声道：“是我的错。竹韵楼的原主人，是商贾世家楚家的少东家，楚洛玄。当初我们去买的时候，他提出条件，要维持三楼的一切，说是有个朋友住在那里。我本来也没打算公开买下茶楼的事，自然便应允了下来。可今日忽然得知，住在三楼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沈小姐。” 第57章 意料之外 “这位沈小姐，听说是优雅大方的才女，琴棋书画唱歌跳舞无一不精。”夜宸回想着自己听过的传言，“只是，她信得过吗？” 尉迟暮尘摇摇头，不知是在说信不过，还是在说不知道。 萧顾北道：“无论信不信得过，我们都不能冒险，她毕竟是局外之人，一旦有什么情况，往好了说，会连累她，往坏了说，她很可能一不小心就坏了我们的事。” 萧顾北说完，转而看着夜九歌。夜九歌点头表示赞同。 萧顾北有点诧异，他看得出来，夜九歌是很重感情的，沈初婳在宫宴上帮她解围，帮了她的大忙，应该是极为信任的，可如今，她却没有为沈初婳说话，反而很理智的赞成了他的意见。 这让萧顾北越发觉得，夜九歌年纪虽小，可实在不简单。 她似乎能很容易就分清楚别人的心性，交友也不是很在意对方的身份。看似天真，实则是有大智的人。 “其实也没必要太在意沈初婳，她也不是挑拨是非的人。”尉迟暮尘道。 萧顾北动了动唇，但还是没说什么。虽然是意料之外的情况，但既然没有什么好的补救办法，也只能先放着不管了。 “这样吧，以后，经营店面收集资金的事，就全部交给歌儿，大皇子不必过问。将来真的需要用，便以我的名义，捐献国库。”夜宸神色严肃，仿佛下定了决心，“至于可能引起皇上怀疑的事……明日，我亲自去向皇上说明，歌儿做生意的事。与其让别人心怀叵测，还不如我自己去说。” 夜宸虽然比较支持大皇子，但提前站队的后果也很严重。一旦选错了，未来全家都会受牵连。但比起让皇上疑心夜家有不臣之心，长期筹谋收买军心，倒不如直接坦白。 只不过，就算坦白，也是有技巧的坦白罢了。 尉迟暮尘没想到，这意料之外的一件事，竟然逼得夜宸要向皇上表态，一时有些恍惚。但夜宸的表现，也让他深深震撼。 于是，他立即起身，深深一拜，是敬服，也是尊重。 原本，是为了大炎，希望夜九歌能帮帮忙。后来，夜宸知道了，没有反对，尉迟暮尘便已经有些惊讶了。而今，为了一切顺利进行，夜宸竟然愿意抛弃自己一直以来的中立原则，提前站队，这实在太让人震撼。 “丞相为了大炎，不惜一切，请受暮尘一拜！”尉迟暮尘弯腰一拜，郑重承诺，“今后若有变故，我必倾尽全力保护丞相一家，请丞相放心！” 夜宸连忙扶起：“大皇子这是做什么，真是折煞我了。大皇子为国为民，才是难得。” 夜九歌看着眼前这一切，慢慢呼出一口气。父亲愿意出面支持尉迟暮尘，他坐上皇位的机会便更大了，毕竟，他是帝后所生的嫡子，身份本就尊贵，只不过一向宅心仁厚，不似旁人那么有心机，看起来似乎弱了些。但论到真才实学，他一点不差。 第58章 担忧 既然已经定下来，几人自然是各自散去。尉迟暮尘赶着回宫，萧顾北也说有要忙的事情，离开了。 夜九歌单独留了下来，因为她知道，夜宸一定有话要说。 “歌儿，父亲今日做了这样的选择，日后，丞相府必定会多事。你的婚事……恐怕，很难按你的心意了。” 想起夜九歌曾经说过的话，夜宸心中难过。若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允许夜九歌做生意，是否会不一样？ 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又哪里还有什么如果…… 夜九歌笑了笑：“父亲，女儿知道，从当初选择帮大皇子开始，我就知道。父亲一向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倾向，为的就是保全一家。如今选择提前站队，也一样是为了一家。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尽力支持大皇子，为大炎，保住这个宅心仁厚的储君。” 夜宸没想到她居然想的这么长远，不禁欣慰。也许，正因为夜家没有儿子，这个长女在不知不觉中，也承担了不属于她的那一份重担。 “放心，无论如何，父亲也会首先保全你的。皇上一直对你称赞有加，也许，将来父亲老了，这个家，就需要你撑下去了。” 夜九歌重重点头，她明白夜宸的意思。嫁个寻常人安安稳稳过一生的心愿，她一直都没有放弃，即便到现在，她也没有放弃。但同样的，保护夜家，也是她的心愿，她也同样不会放弃。 倘若到了必须择其一才行的地步，那她的答案，便只有一个。 “女儿明白。”简简单单四个字，却不是随口道出，夜九歌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夜宸拍拍她的肩膀，然后挥手：“你去吧，早些歇着。” 夜九歌离去，夜宸看着她的背影，眼中亮光闪闪。 …… 宫中，御书房。 尉迟暮尘回来之后，首先到御书房问安，巧的是，尉迟暮凉也在。 “皇兄最近，似乎和丞相走得很近啊！” 尉迟暮凉说的随意，但这话落在皇帝耳中，立刻就变了个意思。他看向尉迟暮尘，问道：“你今天，是去丞相家了？” 尉迟暮尘想到夜宸的决定，也不打算隐瞒：“是。当日儿臣遇到刺客，是夜大小姐救了儿臣的命，儿臣觉得应该亲自去道谢，便去过几次。” 尉迟暮凉嗤笑：“去过几次？皇兄现在但凡出宫便一定要去丞相家，道谢一次两次也够了，又不是年节，堂堂皇子，天天往丞相家中跑，这恐怕于理不合吧？” “皇弟说的是。”尉迟暮尘大方承认，然后再度转向皇上，“头两次，的确是去谢过大小姐的相救之恩。但随后，儿臣和丞相大人聊得投机，深感他学识渊博，对时局也甚为了解，实乃良师，于是，儿臣便常常过去求教。哦，对了，那位萧大人，也是丞相的弟子，父皇近来也应该有所了解。” 提起萧顾北，皇上也笑了。本来只是因为救了皇子，再加上尉迟暮尘对他的推崇，才给了他一个闲职。 第59章 求娶 可谁知，在这份闲职上，他竟然也能有所建树，近来带着底下人做出的几件小事，都体现出他的领导才能。 “萧顾北确实不错，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他是丞相的学生？” “是。”尉迟暮尘应道。 尉迟暮凉故作惊讶：“原来，皇兄已经和丞相大人走的那么近了。不过，人家家里毕竟还有两位未出阁的姑娘，若是有人以为皇兄是去私会夜小姐的，那岂不是影响姑娘家的清誉？父皇，儿臣方才也说了，夜大小姐容貌端庄，才艺出众，温婉贤良，儿臣想要娶她为妃。如今，皇兄常入丞相府，只怕流言纷纷。还请父皇早日下旨，为儿臣赐婚！” 尉迟暮尘吓了一跳，他完全没想到，尉迟暮凉会忽然求婚。今日才刚说了要保护丞相一家，现在，若是皇上下旨……虽然不知夜九歌的心意，但她明显是避着尉迟暮凉的，总不能说是有意。 现在，他们一家在为了他不顾一切，他也必须拿出态度来！ “父皇，您……不能下旨……” 尉迟暮凉瞪了过来，克制着怒意，冷冷道：“皇兄什么意思？难道皇兄是和夜大小姐已经私定终身了？” 他的气势一向强大，尉迟暮尘不想和兄弟争什么，但夜家对他恩重，他却也不能退缩。 “我和大小姐之间清清白白，皇弟方才还说要为女儿家清白着想，此刻又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既然是清清白白，那臣弟求娶大小姐也是名正言顺，皇兄为何要阻止父皇下旨？”尉迟暮凉继续紧逼，若不是在皇上面前他实在不敢太过放肆，他早就直面诘问了。 他看得出来，夜九歌对尉迟暮尘和他完全是两个模样，对他是处处逃避，对尉迟暮尘则是欣赏居多。他不明白，明明都是皇子，才学也不相上下，为何夜九歌偏偏就偏向尉迟暮尘？ 父皇是如此，太后是如此，朝中大臣是如此，眼下，就连夜九歌也是如此！ 皇上不悦的皱眉：“吵什么？” 心中翻腾不已的尉迟暮凉只能暂且压下心头杂绪，躬身站在一旁。 “你喜欢夜九歌吗？”皇上向尉迟暮尘问道。 他没想到皇上居然会直接问他，平心而论，他对夜九歌，欣赏居多。虽然一直恭谨守礼，但真的要问喜不喜欢的话…… 关于夜九歌的一幕幕出现在眼前，她的聪慧，她的坚定，她的善良，她的机智……一切一切不断闪过，几乎是瞬间，他便得出了答案。 他知道自己的答案意味着什么，但若真的要让夜九歌嫁给她不喜欢的人，那他宁愿站出来保护她。 “儿臣对夜大小姐……确实倾心。”尉迟暮尘抬眼，目光直视皇上，“父皇，儿臣，也求父皇，下旨为儿臣和夜大小姐指婚，儿臣愿意娶她为妃！” 皇帝眼里的光亮了亮，心道这夜九歌确实非同凡响。尉迟暮尘是嫡子，他本来就想要让他继承皇位的。 但是，他虽然宅心仁厚，却未免太过软弱，从来不争。身为主君，必须有睥睨天下的气势，才能令四方臣服。 为此，皇上一直感到可惜。可今日，尉迟暮尘在他的面前，直视着他，直言他愿意娶夜九歌为妃，隐隐有了他一直期待出现在这个儿子身上的气势！ 这一刻，皇上是欣慰的。 第60章 先来后到 尉迟暮凉眼见皇上露出微笑，似乎有应允的态势，心中一急，连忙道:“父皇，先来后到，是儿臣率先提出要娶夜九歌的，皇兄怎可夺人所爱？” 尉迟暮尘心中也很急切：“父皇……” “好了！”皇上心烦的挥挥手，沉声道，“你们两个都下去，朕自有主张。” 看到皇上神色不悦，两人没敢再多说什么，齐声告退。 出了御书房，外面新月初升，尉迟暮凉抬头望着天空，淡淡的语气却带着决绝的狠厉：“皇兄，究竟是真的喜欢夜九歌，还是说，只是为了和我争呢？” 刚走到他身边的尉迟暮尘下意识看过去，正好他也看了过来，两人眼神交汇，尉迟暮尘被他的气势一惊，条件反射般出口:“我并没有要和你争……” “是吗？”尉迟暮凉依旧淡淡，却给人一种难言的压迫感，“本来，我也一直以为，皇兄宅心仁厚，不愿有损兄弟感情，今日看来，却并非如此。兵部提议增加戍边将士的月银，皇兄立即便找上萧顾北和夜九歌帮忙。她连收买军心这样的罪名都可以不在乎，如果说不是因为喜欢皇兄，甘愿冒险，我无论如何都不信。” 尉迟暮尘一惊，连忙道:“夜小姐当时便拒绝我了，她做生意也是我后来知道的，根本不是……” “这种话就不必拿来骗我了吧？”尉迟暮尘冷冷一笑，“皇兄是什么样的人，臣弟清楚，臣弟的性情，皇兄想必也明白。若是父皇赐婚我与夜九歌，那便相安无事。若非如此，那她供给军事，插手国策一事，会立即传遍朝野……一个不守本分的丞相府小姐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我真的很想看到。” 他说完便下了台阶，往自己寝宫去了，尉迟暮尘看着他的背影，却觉夜风寒凉。 出身帝王之家，人人争权夺利，他已见得多了。本以为遇事不争不抢，退个一步两步，大家就可以相安无事。可皇位之重，又哪里是他说不争便能不争的？ 只是，夜九歌本是为了帮他才走到今天这一步，而今天，他却又是为了夜九歌走出了争的第一步，这样看来，是否也算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尉迟暮尘怀着复杂的心情回了寝宫，但他不知的是，就在他走后没多久，皇后便奉命悄悄进了御书房。 “皇上似乎很高兴？”皇后走到皇帝身边，为他斟茶，而后又脱下外袍，轻卷袖口，轻轻捶打在皇帝肩头，为他舒缓这一天的劳累。 内侍退下去之后，皇帝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他拉过皇后的手，轻声道：“皇后，咱们的儿子，今天和二皇子争了呢！” “是，臣妾在过来的时候，便听小桂子说过了，是为了那位夜姑娘。”皇后的脸上也是笑意盈盈，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看重，“臣妾也高兴的很。” 皇帝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坐到一旁：“皇儿宅心仁厚，这是好事，但若连同兄弟相争的勇气都没有，却也不能将天下教给他。” 第61章 明君 “臣妾明白。”皇后淡淡应了一句。 她自十六岁嫁给当时还是王爷的皇上，大家闺秀，性情温和，尉迟暮尘便也随了她的性子。正因为如此，皇上对她略有不满。 女子温和，是为贤良，但男子，尤其是天下将来的王，若是太过温和，便不足以令群臣俯首。尉迟暮尘自幼便处处让着弟妹，从前皇帝还觉得他有大哥的担当，但等他渐渐长大，这份温和忍让，便越来越明显，皇帝渐渐开始不悦。 反而是那个卑贱的侍寝宫女生下的孩子，反而是气势越来越强，越来越有天下之王的霸气。皇帝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皇后是蒋将军的妹妹，而将军府和丞相府，向来都是朝臣之首，一文一武，尉迟暮尘身为正统嫡子，本来得天独厚，可就因为他太过温和，实在不能担当太子之位，只能立了四皇子。 四皇子的母妃，当年是与皇后一同入府的，情同姐妹。她生下四皇子的时候因为难产，多年来身体一直不太好，四皇子便一直养在皇后膝下，和亲生母子也没什么区别。皇帝封四皇子做太子，是想提点一下这对母子，该改变了，可谁知，皇后懂了，尉迟暮尘却始终不变。 虽然将军府实际上站到了太子一边，还说要支持正统，但蒋将军的心思，皇帝是明白的。所谓正统，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蒋将军不忍性情温和的尉迟暮尘成为众矢之的，便做个样子出来，将矛头引向了四皇子。 毕竟，真要论“正统”两个字，谁又比得上尊贵的嫡长子呢？ 这行为虽然过分了些，但皇帝其实是支持将军府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本就是兵家讲究的计策。可同时，丞相府的选择，就极为重要了。 这点上，夜宸从来都是个老狐狸，皇帝试了多次，也未能试出他真正的心意。直到夜九歌的才能开始显现，皇帝才恍然发觉，其实又何必在意他的意思呢，天下间，哪有父亲不顾惜女儿的？ 而后，尉迟暮尘和夜九歌之间的点点滴滴，都有安排在大皇子身边的侍卫回报过来，皇帝觉得，时机已算是成熟。 及至今日，尉迟暮凉求娶夜九歌，尉迟暮尘竟然也紧跟着请求赐婚，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皇上，臣妾听说，二皇子也曾求娶夜大小姐……”皇后话未说完，但意思却很明白。 皇帝冷哼一声，拿起凉茶灌了一口，眯眼道：“一个侍寝丫鬟的儿子，怎么跟咱们的儿子比？” 他眼中一瞬间爆出的狠厉神色，让皇后都不禁打了个哆嗦。她因为没能将尉迟暮尘教导成一个气势出众的皇子，这些年虽然风光无限，但其实却多少失了些圣心。直到将军府作出表态支持正统，皇帝对她才重新好起来，其实是为了她身后将军府的势力罢了。 她一直以为皇帝早已放弃了尉迟暮尘，所以忽然知道，在他心中，他们的儿子是这样重要，惊讶不已。 不过，这样也好，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子，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帝位呢？四皇子再如何待她好，终究也不是自己的孩子。 第62章 定做成衣 丞相府。 今天一早，夜九歌便被欢欢叫了起来，迷糊着眼睛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依旧有些暗沉，夜九歌打个呵欠，重新往床上一倒，模糊不清道：“欢欢别闹，还早呢，让我再睡一会……” 欢欢一脸无语的看着她，小姐近来变了许多，本以为她从前的那些毛病都改好了呢，可这不记日子的毛病，却依然在。 乐乐叹了口气，弯腰靠近夜九歌：“大小姐，再过五日便是您的生辰，今日我们要一早出门去量衣服呢。老爷说了，大小姐被封了郡主，做衣服一定要去西街那家成衣店，手艺最好，我们若是去晚了，指不定排不排的上呢！” 西街成衣店因为是京城中最有名的一家成衣店，祖上几辈出过好几任御用的裁缝，京中百姓趋之若鹜，虽然地偏，生意却极好，每天从早忙到晚，也做不完当天的订单。 今年夜九歌是过十五岁生辰，按照大炎的规矩，十五岁便及笄成年，夜宸自然更为看重。 “排不上换别家也行啊，让我再睡一下。”夜九歌翻了个身，继续睡。 乐乐眼看天要亮，连忙推了推夜九歌，看没用，便到一旁拿了毛巾在水里弄湿，不管不顾的糊到了夜九歌的脸上。 冰凉凉的毛巾让夜九歌瞬间清醒了，但没睡好的她脸色也不怎么好。 “乐乐，天还没亮呢！”她无奈道。 乐乐掩嘴笑：“小姐，及笄之礼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了，老爷吩咐了要我们好好为小姐安排的。” “那也不用这么早吧？”夜九歌揉着眼睛，不满道，“天都还没亮呢！” “要的要的。”欢欢连连道，“只剩五天了，宁可早一点也不能晚了，否则要是耽误了小姐的及笄之礼，我们可要被老爷责罚了。” 说着，二人便将夜九歌拉到铜镜前坐下，生怕她再重新睡着似的。 夜九歌任由她们摆弄，只是没睡醒让她看起来双眼无神。不过今天是量衣服，倒也没什么。 但紧赶慢赶，到达成衣店的时候，外面还是已经围了很多人。夜九歌被两个丫鬟护着，好不容易挤进里面，但一问，五天之内的订单已经满了，若要下单，最快也得五天后了。 欢欢急得跳脚，连连道:“怎么办怎么办，五天后就是小姐的生辰，一定是来不及了！我们应该昨天就来的。” 乐乐比她镇定一些，想了想重新到柜台，追问能否加急。 “不好意思啊姑娘，我们都是按顺序来的。”负责登记的小厮头也不抬的表示。 “我家小姐及笄之礼，能否行个方便？” 及笄？那人抬头看了眼夜九歌，宫中特意传出话来，夜家大小姐及笄，会来定做衣服，难道便是眼前这位？ “是五日后？” “是啊，不知您能否赶出来？” “请问这位小姐可是姓夜？”那人恭恭敬敬的问。 夜九歌抬眼看着对方，虽然奇怪却还是点了点头。 “夜小姐放心，三日之内便送到丞相府。”这一句，对方特意压低了声音说的，周围嘈杂，倒也没人能听到。 第63章 琴师 夜九歌心道，大概是父亲提前有预定吧，于是笑笑，量好尺码之后便离开了。 插了个队，弄完一切时间还早，夜九歌想要在外面逛逛再回去，却被欢欢乐乐严肃的制止了。 “小姐，五日后便是你的生辰，这几日要准备的东西还很多，样样都不能马虎的。” “是啊，小姐，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赶早不赶晚，全部弄完了如果还有空余，我们再陪你出来。” 这两人自小和她一起长大，对她很是了解，软硬不吃。夜九歌无奈，只能跟随二人回去。 路过竹韵楼的时候，夜九歌下意识看了一眼，本来没打算逗留的，却看到一人风度翩翩，素淡长衫被他穿出了些许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让夜九歌不禁多看了几眼。 旁边的欢欢见自家小姐望着竹韵楼发呆，也下意识看过去：“小姐，那位公子，非同凡响。” 夜九歌点点头，一直没往这边看的乐乐闻言也转了过来，只是那人已进了茶楼，背影消失的干干净净，她什么也没看到。 “你们在说谁啊？”她疑惑的问。 “你们在这等我一下。”夜九歌说着就打算到竹韵楼一看究竟。 乐乐却连忙拉住她：“小姐，我们还是回去……” 夜九歌压低声音，对她二人道：“你们也知我现在是竹韵楼的老板，若是自家茶楼里出现奇怪的人都还不管不顾，那还算什么老板？” 夜九歌打算供给军事的事，自然没有告诉她们，于是乐乐就疑惑了：“茶楼打开门做生意，出现什么人不都正常的嘛！” 说完，还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一旁的欢欢。然而，欢欢看了她一眼，说的却是：“小姐，若真要去，带我们一起去吧，你一个人，不合适。” “欢欢！”乐乐有些着急，但夜九歌已经带着欢欢往茶楼去了，她也只好跟上。 茶楼一般都是下午开始忙碌，早上清冷的很，更何况，现在确实也太早了一些。 整个一层大堂一个人都没有，夜九歌到柜台询问了一下方才进来的那位素衫公子的去了哪里，然后带着欢欢乐乐上了楼。 二楼有小型的包房，也有用帘子隔开的小隔间，那位公子选的便是最靠里面角落的一个隔间，夜九歌和欢欢乐乐坐到了隔壁。 这种行为本有不妥之处，可直接去打招呼似乎更为不妥。正左右为难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萧顾北？”夜九歌下意识叫了出来。 萧顾北也是一愣，神色疑惑：“九歌？你今天不是去成衣店了吗，怎么会来这里？” 夜九歌正欲答话，却瞥见隔壁的公子不知何时已站了出来，正满是不解的看着他二人，以为行为暴露，尴尬的笑笑：“去了，一大早去的，连早饭都没吃，走了一路有些渴，就想进来喝喝茶再回去。” 萧顾北不疑有他：“是这样……那不如等下一起回去吧，我今日出来也是为了见朋友的，不用太久。” 第64章 旧识 “好啊！”夜九歌答应。 不过，见朋友？萧顾北来京城的时间不算长，除了大皇子也没见他和谁有私交的，难道…… 夜九歌转过头去，打量着眼前的温润公子，该不会，萧顾北要见的朋友就是他吧？ 那人看夜九歌转了过来，微微颔首，淡笑道：“想必这位便是如今名满京城的诏安郡主，丞相府的夜大小姐吧？” 夜九歌点点头：“是啊，这位公子……” “我是萧大人的朋友。”对方依旧浅笑，似乎完全没有发现夜九歌越来越奇怪的脸色，“我叫林商子，是个漂泊四海的琴师。夜小姐，幸会！” 夜九歌惊得说不出话，虽然猜到了，但似乎比猜错更尴尬了。 林商子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面对萧顾北疑惑的眼神，淡淡表示：“方才夜小姐似乎对我很有兴趣，跟着我进来还坐到了隔壁，现在既然顾北来了，大家便一起吧。” 萧顾北奇怪的看着夜九歌，夜九歌只好解释：“林公子气质出众，清尘脱俗，我一时疑惑京城这样富贵当道的地方，几时出了林公子这样的人，便想一探究竟。是我唐突了，便以茶代酒，向林公子赔罪。” 林商子笑着拦下夜九歌：“夜小姐会奇怪也是人之常情，何必如此客气？京城这浮华世界，我本来就格格不入，这也是事实。其实，不瞒夜小姐，我来，正是为你庆贺生辰来的呢。” “啊？”这下轮到夜九歌惊讶了。 “顾北告诉我说，他老师的长女即将及笄，想请我来为她弹奏一曲。”林商子缓缓道，“他素来敬爱老师，我又是他的挚交好友，自然要帮忙。本来是想作为一个惊喜的，不曾想，竟然提前以这种方式见面了。” 夜九歌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我也没想到……”不过，她是尴尬居多。 萧顾北看这二人客气的程度超乎寻常，便知都还因为方才的事多少有些放不开，于是打圆场扯开话题：“九歌，林大哥本是书香世家，但因为山贼的缘故，家破人亡父母早逝，自小便漂泊江湖，以琴会友。这次我请他来，一是为你祝贺生辰，二来，我也想劝他长留京师。他一直想为父母讨回公道，但奈何当地官员与山贼有所勾结，欺上瞒下，所以一直未能成功。虽说留下也未必就有希望，但我现在也入朝为官了，多少能帮到他，所以……” 夜九歌明白他的意思，没等他说完，便打断道：“父亲知道此事吗？” 萧顾北摇摇头：“老师将我收入门下的时候，林大哥早已经漂泊江湖，自然是不知的。而且此事牵连甚广，当地官员据说和朝中某位位高权重的人物关系密切，否则也不会作威作福这么久了。我总不能为救朋友，就让老师担这样的风险。” “可是……” 夜九歌正想说父亲已是朝中一品，惩治个把地方官的权力还是有的，但却被林商子打断了。 第65章 冤案 他义正言辞的表示：“夜小姐是热心肠，但我和顾北的想法一样。决不能让丞相大人因为我的事而承担什么风险。牵一发而动全身，此事没有夜小姐想得那么简单。” 这二人皆是神色严肃，夜九歌虽然不解，但也能看得出来事情的严重性。 虽然他们闭口不提，但那位所谓的“位高权重之人”，恐怕还真的是非同一般的位高权重。 再往深处想的话，如今朝中，连父亲都无能为力的，也只有那么一个——手握大军，控制京城周遭一切安防的蒋将军。 人人都说将军府和丞相府势力相当，但其实，将军府出了个皇后，当今夺嫡的四王，两个都和将军府有莫大的关联，实际上已经隐隐高于丞相府了。 若真的是蒋将军的话，那还真的得从长计议。 萧顾北已经是朝中七品，地方官不过八九品，真的需要的话，他早就可以帮忙了。一直没有行动，也许，正是如她想的那样，那地方官的靠山，已经大到了单看他的面子都不能打的地步。 “虽然不知具体情况，不过，既是萧顾北的朋友，那也是我夜九歌的朋友。”夜九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既不插手其中，也没有抽身世外，对她而言，现在既然帮不了忙，就不要轻易显露姿态的好，“不知林公子可有住的地方吗？若是还没定下来，不如便到丞相府去吧，萧顾北也在，正好你们还可以做伴。” 林商子道：“我昨晚到的京城，已经在客栈投宿了。” “客栈哪里是能长久住的？”夜九歌热络道，“你是来为我庆贺生辰的，自然便是我的客人，哪有让客人千里迢迢跑来住客栈的道理？你也别推辞了，丞相府大得很，总比住客栈好得多。” 林商子虽然出身书香世家，却没有过分谦让的酸腐气：“既然两位都觉得可以，那等下我便去客栈拿了行李，这些日子，便入府打扰了。” “哪儿的话，林公子想住多久都成，反正萧顾北住的本就是个独立的客院，不会有影响的。” 话已说开，三人之间气氛也不似最初那般僵硬。重新要了壶茶，天南地北的聊了起来，只是再也不曾提及林商子的冤仇。 及至午时，三人腹中空空，林商子本想做东请客，但夜九歌直言要回家吃，便陪着他一起到客栈取了行李，然后雇了辆马车，回丞相府。 客人过府，应该先拜见主人。萧顾北打了个招呼，先去厨房交代多一个人吃饭的事。夜九歌则是带着林商子去了书房。 夜宸听说是萧顾北的朋友，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又见对方气质儒雅，温润翩翩，自然更没什么好说的。 于是，林商子被安排在原先萧顾北一人所住的客院。等午饭吃罢，客院的西厢已经重新清扫过一遍，一应铺陈全都换了新的。 林商子道谢之后，便住了进去。夜九歌礼貌性的去看了看，添置了一套琴架，一套适合放琴的桌椅，又稍微改了下房间布局，将琴台放到了窗前。 第66章 修琴 夜九歌吩咐下人移动的时候，林商子就在一旁看着。他本来也想移位的，但身为客人，总是有些许不便，没想到夜九歌竟然这么细心，直接命人帮他改了布局。 夜九歌做完一切，一转身，看到林商子站在那，不知盯着她看了多久，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没有经过你的同意便帮你改了，唐突了。” 林商子缓缓摇头，笑道：“夜小姐说的哪里话，琴台放在窗前确实更合适一些。若是要像方才那样对着墙壁，只怕再好的乐谱，弹出来也是对壁弹琴，那还有什么情趣可言。” 夜九歌听他说得有趣，掩嘴笑起来。 “萧顾北说你琴艺出众，我也认识一个朋友，她弹琴很好。说不定，你们还能成为知音呢！”夜九歌忽然想起了沈初婳，这二人虽然都是在江湖上讨生活的，却完全没有市井之气，清尘脱俗，倒是相得益彰。 “夜小姐的朋友必定是达官显贵，我不过一个漂泊四海的流浪人，哪里能相提并论的？” 他说的委婉，但夜九歌也听出他话里带着些许别的意味，想一想也明白过来。他到底出自书香门第，骨子里自有一股清高，再加上从前的经历，对官场之人多少都带着几分不屑，把他和自己的朋友放一起，的确不太妥当。 但沈初婳却又并非他所想的那般人物，夜九歌不免也要为朋友分辨几句：“我的那位朋友，虽然确实是大家小姐，但从前却也和你一样，是在江湖上讨生活的。她歌妓出身，却自有一股清高傲气，琴棋书画歌舞六艺，样样出众。绝非一般世家小姐可比的。” 林商子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问道：“夜小姐说的，可是那位被昌平郡王收为义女的沈初婳沈小姐？” “正是。”夜九歌点点头，“你知道她？” 林商子的表情比起方才缓和了不少：“听说过，但没见过。沈小姐从前也是有名的歌妓，据说她的琴音和寻常风尘女子很不一样，而且她一直清高自傲，曾有人献上全部家财想娶她过门，她都拒绝了。” 夜九歌倒是不知道这一点，听说后，对沈初婳的欣赏又多了几分。 “那有机会的话，我介绍你们认识？” 林商子没有拒绝，缓缓点了头。 夜九歌看场面多少有些尴尬，转移话题：“虽然公子是专为我生辰来的，可我实在想提前听听公子的琴声，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 林商子面露难色，叹了口气：“小姐有所不知，方才从客栈搬过来的时候，不小心挂到了琴弦，虽然没有断，但已经松了，这琴如今音色不正。爱琴之人，宁可不弹，也是绝不会凑合的。” “那不如现在出去修吧？” “现在？”林商子看了看外面走来走去的下人，“夜小姐就要过生辰了，这几日要准备的事情太多，我等顾北有空了和他一起去就好。” 夜九歌笑笑：“没关系没关系，大家忙我不忙，今日也没什么事了，我带你去。” 第67章 原来你们认识？ 夜九歌如此热心，到让林商子不好意思推却了。 “那你等我一下，我把琴包好便和你出门。” 从包袱中翻出一块淡蓝色的布，将琴仔细放进去收好，林商子和夜九歌一道出了门。 对琴庄，夜九歌称不上熟悉。不过和沈初婳聊的时候，她曾提过自己只会去城南一家乐器铺子换琴弦，好像是叫……醉音阁？ 抱着琴在大街上走实在不方便，夜九歌命人雇了辆马车直接到丞相府门口接人，然后直奔醉音阁去了。 一进门，林商子就被各式各样的乐器惊到了。他也算是行家，各类乐器认识的已经算很全面了，但就柜台上摆的，至少还有三种是他没见过的。 本来看到这地方比较偏，周围都是住户，没有做生意的人，门前也没有几个人经过，林商子还郁结了一下，暗道夜九歌不懂乐器，自己恐怕还得找萧顾北重新出来一趟。 却没想到，门里门外两重天，完全是不同的感觉。 夜九歌找到在一旁装琴弦的老板：“我是沈初婳沈小姐的朋友，听说你这里换琴弦很不错，便带朋友来看看，你帮这位公子看看他的琴吧。” 林商子还在看着店内的陈设出神，夜九歌却已经来到他身边，帮他把背着的琴取了下来。 老板看到琴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亮，但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坐下来开始调整琴弦。林商子在一旁看着，慢慢出神。 “你说，这里是沈小姐告诉你的？” 林商子忽然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夜九歌不明其意：“是啊，她对乐器的要求很高，她说自己只会来这里换琴弦，很符合她的心意。不过，我听说，你们这样的乐师，乐器大都是自己做的。” “我的琴的确是我自己做的。”林商子唇边笑意更深了。 虽然不曾见面，但从夜九歌的口中，沈初婳是什么样的人已可以想象了。 而夜九歌看着他的神色，也不禁笑了。只是这笑意还未曾彻底明显，便瞥见门外的身影。 沈初婳站在门口，看着两人，神色有些奇怪。 “沈小姐，没想到你今天也来了！” 夜九歌迎了出去，将沈初婳拉进来，然后走到林商子身旁：“来，我帮你们介绍，这位……” “林公子，我知道的。”沈初婳没等夜九歌介绍，便自己叫了出来，“在下沈初婳，幸会！” 经过方才的心里转换，林商子对沈初婳多了分好奇，少了分陌生，听她居然直接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不禁奇怪：“是，我是林商子。沈小姐知道我？” 沈初婳浅笑不语。 她当然知道，林商子每月初十前后，必定到竹韵楼去喝茶，她也正是为了这个，才会和楚洛玄打赌，最终包下了整个三楼，就为了那几日见他一面…… 然而这话，她却不能讲，那是她从前的幻想，不敢宣之于口。 年幼时，她刚被卖入烟花场所，林商子便是她的启蒙恩师。不仅教她琴艺，还教她如何独自凭借一技之长洁身自好的生存。 可以说，林商子一直都是她心中最深处藏着的幻想，自觉身份卑微，从不敢言明。 而当她成为昌平郡王的义女，可以名正言顺见他的时候，他却已经不知何处。 第68章 相谈甚欢 不曾想，今日在这里会见到他……可是，为什么他和夜九歌看起来关系很好？ 夜九歌察觉到气氛怪异，想着两人到底是头回见面，于是打圆场：“沈小姐居然认识林公子，真是难得，两位都是乐器的行家，想必会有很多共同话题吧？我去看老板修琴，你们聊！” 沈初婳看她一眼，什么都没说。不过夜九歌在走出两步之后就发现了，老板修琴的地方距离他们不过三四步，这说的哪门子话啊！ “夜小姐，这位公子用的琴弦是上好的蚕丝，我这里存货也不多，人老了容易忘记，不记得什么时候收到哪里去了，劳烦夜小姐去里面帮着找一找？” 老板眼神促狭，夜九歌瞬间了悟，连连道：“好啊好啊，我去找，没关系。”然后急忙逃了。 不过，林商子和沈初婳本也就不熟，又能聊什么，一直没话找话，从林商子的蚕丝琴弦说开，话题总是围绕着乐器打转。 可即便如此，林商子对沈初婳也更多了一分钦佩。原以为自己漂泊四海，见识比常人都要更多一些，谁知，眼前这不过十七八岁的女子，竟然完全能跟上他的思路。 他说关外的胡琴，她便跟着道起胡琴的音色优劣；他说闲玩时用杯盘发声的事，她便跟着说起怎样才能做一套完整的音色出来。总之，天南海北，林商子还是头回遇上能和自己完全搭调的人，尤其，这人还是一位女子。 总之，在夜九歌磨磨蹭蹭找到琴弦出来的时候，两人已经相谈甚欢。 老板默默将琴弦重新装好，调整音色，然后请林商子自己听音，一切弄完要离去的时候，两人都有些不舍。 夜九歌笑了笑，直言道：“林公子暂时住在丞相府客院，和萧大人作伴的。” 女儿家矜持，沈初婳低头羞涩笑了。 直到互相告辞离去，她才发觉，今日本是来买东西的，结果聊了半天，什么都忘记了…… 马车上的夜九歌看到沈初婳跺了跺脚重新折回店里，不禁笑了。 “沈小姐似乎有东西落在店里了，她回去取了。”夜九歌放下帘子，一本正经道，“如今天色不早，那里又很是偏僻，若是沈小姐遇到不轨之徒也不好，我们要不要回去看看？” 林商子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夜小姐别打趣了，她既是常常来此，自然对这一带很是熟悉。而且，方才就连那位店家都……帮忙……” 他本想说店家支开夜九歌的事，但想了想还是说不出口，话到嘴边就改了：“我想，她不会有事的。而且，歌妓出身的女子，什么事情没见过？她有应对那些的能力。” 夜九歌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他太聪明，还是太不解风情。 不过说了这会的话，马车确实已经走出去挺远，于是只能作罢。望着那巷口，夜九歌故意重重叹了口气，林商子只当没听见。 他承认，对沈初婳，他确实敬佩和敬重，如今她既成了昌平郡王的义女，他自也会给足相应的礼数。可更多的，却没有了。 第69章 坦白 新一日早朝结束后，皇上要夜宸留下，到御书房一叙。近日，丞相留下的次数也不算少，大家心知肚明，恐怕很快便要传出消息了。 经过两日的缓和，夜宸也准备好了说辞。但天子之威，一旦言行有失，便会连累全家，夜宸不得不慎重。 皇上看得出他的紧张，笑呵呵将他请到一旁坐下，命人上茶，一派闲谈的模样。 “其实，前两日，朕的两位皇儿，同时向朕求娶丞相的女儿，朕如今正在头疼，究竟该如何下旨。”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夜宸的神色。 夜宸的紧张更明显了，连忙起身跪下：“臣两个女儿都还年幼，不懂规矩，只怕没这个福分。” 皇上扶起他，笑道：“怎么会没福分，朕说有福分便是有福分。再说，夜九歌再过几日便要及笄，十五岁了，无论嫁给朕的哪个儿子，朕都不会亏待她的。” 夜宸哪里放松的了，夜九歌早就明确说过对尉迟暮凉无感了。但皇上这么说，他又不敢反驳，只能转移话题。 “其实，臣今日还另有事启奏。” 皇上眼神深沉，却也没有阻止：“你说吧。” “臣是要请罪。”夜宸依旧跪着，“前些日子，兵部之事，臣一直觉得不妥，国库空虚，实在危险。臣在家时，感叹了几句，被女儿听了去，便说要帮臣的忙。臣只当她是戏言，没有在意。可前两日，她告诉臣，已经收购了三家店铺，打算好好经营，将一应收入全都以臣的名义捐献国库，以补戍边将士提升月银造成的国库空虚，臣教女不当，特来请罪！” 皇帝眯了眯眼，沉声问：“你是说，你的女儿，特意收集钱财打算供给军事？” 夜宸多年为官，自然知道这句话的重要性。他方才绕了那么大一圈，正是故意换了说法。可皇上居然一眼便看了出来，直接言明，夜宸的冷汗立即就下来了。 “臣一时不察，但小女年幼无知，只是孝心驱使，想帮臣解决烦忧之事罢了。是臣不该在府中清谈国事，还请皇上念在小女无知，一应罪责皆由臣一力承担。” 夜宸已经不抱太大希望了，如今是只要能把家人摘出去，那他也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了。 可谁知，皇上听完了却没有发怒，反而追问：“是你哪个女儿做的？” “是……”夜宸不愿说，可皇上亲口追问，不说便是欺君，“是臣的长女，夜九歌。” 皇上漫不经心道：“朕的两个儿子想要求娶的，也正是夜九歌呢。看来，丞相的长女，不仅有孝心，够聪明，还很有大智呢。能引得朕两个最出色的儿子都想要她，看来她的确有能耐。” 这一番话不轻不重，却让夜宸很是不安。 然而，皇上却继续道：“朕听说，丞相的小女儿，倾国倾城，京城里许多世家公子都对她有意？” “是大家过誉了，过誉了……” 夜宸的不安越来越重，然而此刻，皇上却是摆了摆手：“女儿为尽孝道，想帮父亲无可厚非，朕也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不过此后，丞相大人切不可再把朝中之事说与家人听了，否则，万一闹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朕也不能轻饶了。时辰不早，你去吧。” “臣告退。”夜宸躬身退出御书房，但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重。 第70章 生辰开场 五日的时间说快不快，因为是成年及笄，不比寻常生日，夜九歌被从头到脚折腾了一遍又一遍。但说慢却也不慢，和林商子相识仿佛还是昨日，生辰晚宴却已经要开始了。 丞相府从里到外都如同过节一般，热闹得很，一切都是夜宸吩咐，夜九歌亲自过眼确定下来的。所以，这几日里，夜锦绣和魏伊静没少红眼。 但夜九歌如今是圣上亲封的诏安郡主，身价并非一个丞相府嫡女的夜锦绣能比得上的。夜宸办的心安理得，夜九歌也懒得去管她们这对母女心里怎么想。 今日一早，丞相府门前车水马龙，门庭若市。 一些上赶着结交的，或是别有心思的，一概都由夜宸处理了。唯有几个夜九歌有私交的，被请进了萧顾北和林商子的客院，在这里提前开了个小宴。 萧顾北、林商子、沈初婳、楚洛玄，自然都在私交之列，没过多久，有人来禀，说是大皇子来了。夜九歌想了想，尉迟暮尘似乎也不爱热闹，干脆把他也请了进来。 他虽是皇子，却很是温和，大家相处也算愉快。但不一会，尉迟暮凉也来了，他身份摆在那，下人们不敢拦，夜九歌不好拦，总之，也是加入了他们这一群人的小聚会中。 在场的有清楚的有不清楚的，但气氛终归是变了，再不似方才那般相谈甚欢。 夜九歌拿出主人的姿态，淡淡一笑：“今日大家都是为了我的生辰来到这里的，九歌心急，很好奇大家都准备了什么礼物。” 萧顾北知她意，也笑了起来：“都说女孩家矜持，九歌你倒是不一样了。” “在旁人面前，我自然矜持。不过你们都是我的至交好友，如果还顾着面子，岂非太过辛苦？”夜九歌摆个苦脸，很是无奈，“等会要出去招待宾客，矜持的时候多了去了，现在自然是能省就省。”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藏了。”萧顾北回房拿出一卷画，递给夜九歌，“我想，寻常的金银玉石饰物，外面都可买得到，想必也入不了你的眼。便作画一幅，赠你做生辰贺礼，也不知你喜不喜欢。” 夜九歌接过，缓缓打开，众人好奇，都凑了过来看。 那画上画的，正是夜九歌。旁边一首小诗：绝胜明珠千万斛，世禄三朝压凤池，九衢双阙夜同游，歌吟渌水动三湘。 “我很喜欢，多谢萧公子。”夜九歌语气虽淡，却掩不住的喜悦。 画和诗相映成趣，她的人，外加“绝世九歌”的藏头，这样的日子这样的情景，又是亲手赠与她的生辰贺礼，夜九歌不禁陷入无尽遐思中。 两位皇子看着这二人相视而笑，神色都很复杂。 不同的是，尉迟暮尘的复杂，只在顷刻之间。他看得出来夜九歌眼中的情意，暗道自己一直以来，竟是单相思。 至于尉迟暮凉，复杂的眼神之下，他双手紧握成拳，藏在手中的一双碧玉耳环连同盒子一起被捏了个粉碎。 第71章 礼物 “你喜欢就好，雕虫小技罢了。”萧顾北慢慢将画卷重新折起，交给一旁侍立的乐乐，“还是先看看，其他人都为你准备了什么礼物吧。” 沈初婳笑道：“萧公子这份礼物，实在不该首先拿出来，你这样，岂不是让我们的礼物，显得太过庸俗了？” “我不过是抛砖引玉。” 夜九歌道：“礼物在于心意，无所谓贵重与否。哪怕你们都是真心的道一句‘生辰快乐’，我都是开心的。” 沈初婳一笑：“那倒也没那么轻的。前几日知晓林公子琴艺非常，正好我备的礼物，是一舞，不知林公子能否为我……弹琴助兴？” 林商子看了看夜九歌，点了点头。 两人确定了演奏的曲目，便立即开始了。不曾排练过的歌舞，却难得的很是合拍。 “上次宫宴，沈小姐弹琴，夜小姐跳舞，如今都是整个京城都在流传的佳话。如今，林公子的琴艺，加上沈小姐的舞，我看，也是不遑多让！”尉迟暮尘感叹道。 “我不过占了曲子的便宜，哪里能和沈小姐相提并论。”夜九歌自谦道，“当日，若没有沈小姐弹琴，我那一舞，也和寻常无异。再说，这二位都是音乐大家，我这种只懂皮毛的，万万不敢与之相较。” 她的自谦的确出自真心，林商子的琴音多了一分男子的风骨，比之沈初婳的女子气节，更为高明。夜九歌自认，她只能将霓裳羽衣跳出味道来，毕竟本就是名曲。 然而今日，沈初婳选的，只是一首非常平常的曲子，却一样跳出了舍我其谁的那股气势。让人不自觉便被吸引。 能将山珍海味做的好吃，并不难，可能将一份简简单单的炒饭都做的好吃，那才是真正的水平。夜九歌觉得，沈初婳就是这样的水平。 况且，那两人琴曲相合，仿若金童玉女，不食人间烟火，自有一番傲气。 一曲终了，两人相视而笑，夜九歌击掌道：“真不愧是音乐大家，多谢林公子和沈小姐，这份贺礼，真正是千金难买，太难得了。” “还是林公子的琴艺好，我才能如此投入。”沈初婳看了看林商子，而后拉着夜九歌的手，颇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是生辰贺礼，我却还需别人帮忙，只希望你不要见怪。” “见怪什么？如此用心的礼物，我高兴还来不及。” 楚洛玄眼见沈初婳的目光都在林商子身上，神色复杂。身为竹韵楼的老板，他当然知道，沈初婳和他打赌，最终住进竹韵楼的三楼，究竟是为了谁。 上一次和夜九歌他们聊天的时候，他差点便说出来了，不过后来夜九歌不曾追问，他也就没再多想。如今看来，难道夜九歌那时候便已经知道了林商子才是沈初婳心仪之人吗？ 正胡思乱想着，有人碰了碰他的手臂。楚洛玄转头，看到是萧顾北，愣了一下。 “林商子是我请来为九歌祝贺生辰的朋友，他们五日前才在机缘巧合下认识。”萧顾北不动声色的将重点道出。 第72章 心动 夜九歌沉浸在喜悦中无从察觉，他却是在一旁将楚洛玄的神色尽收眼底。他是知道楚洛玄对沈初婳有意的，自然也看得出，现在的沈初婳，满眼都是林商子，根本对楚洛玄毫无反应。 也是，他们认识那么早，但凡稍稍有意，也不会出现今天的局面了。不过，不论他们之间关系如何，萧顾北都不希望这一切影响到夜九歌，更不许夜九歌受任何委屈。 所以，他压低声音向楚洛玄说了重点，告诉他，这两人的事，和夜九歌无关。 楚洛玄明白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咳了两声，萧顾北自然没有必要骗他。 而且，明明早就相识，却没有能赢得对方的芳心，那确实是他自己的问题。想到这，楚洛玄收敛心神，走到夜九歌旁边：“这三位清雅，拿出的礼物都是不俗。我的礼物算不上清雅，剑舞一曲，希望能入眼。” 商贾世家的楚家，在送礼物上反而有长处。要说珍品奇宝，旁人或许不易，但对楚洛玄来说却绝对不难。只是，他没有送那些，反而是用剑舞，倒是出人意料了。 大家都知道楚洛玄一身的好武艺，性情豪放。而剑舞讲究的是潇洒的意境，他能做到几分，大家都在好奇。 不过，论雅，夜九歌也清楚，楚洛玄并不输其他人。只是他商贾世家的身份所限，很少流露罢了。剑舞过罢，正好论证了她的猜想。 就连沈初婳，再看楚洛玄时候的眼光，都已经变了。 夜九歌清楚她和楚洛玄与林商子之间的牵扯，但事已至此，三人都成了她的朋友，她自然也没有帮谁不帮谁的道理，顺其自然吧。 尉迟暮尘眼见大家都送出礼物了，便也走上前：“看来，今日只有我的礼物比较俗气了。” 夜九歌收了三份特殊的礼物，正是高兴的时候，哈哈一笑道：“大皇子说的哪里话，大俗即大雅。今日大家都不俗，那寻常礼物反而是不俗的。再说，我方才也说了，礼物只在心意，大皇子来为我庆生，送什么都好。” 尉迟暮尘摊开手，手上一个小小的盒子，打开后，里面藏着一根碧玉的流苏。无论从玉质还是做工，都是极好的。 “这根流苏，是我拜请母后命宫中司珍房赶制的，特意选用了百合花的图样纹绘。听萧顾北说，你最喜欢百合？” “是。”夜九歌接过，当即便插到头上，轻轻转了转给大家看，“多谢大皇子。” 几人的礼物相继送完，目光下意识的投向至今都还未曾开口过的尉迟暮凉，而他却在看着夜九歌。 尉迟暮凉没有要送上的意思，不过夜九歌本也不在意他的礼物，于是淡淡转移话题：“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出去了。到底外面才是主场，一直躲在这里也不合适。” 林商子和楚洛玄二人不懂她和尉迟暮凉之间的关系，但看其他人都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跟着往外走了，他们便也不多言。 第73章 赐婚 一场庆生宴，热热闹闹持续到了半夜，宾客们都喝的七倒八歪，被各家跟随而来的侍从扶上车轿，相继离去。 夜九歌应酬了整晚，累得不行。将几个好友送走之后，便也回去休息了。 看着清冷下来的丞相府，夜宸深深叹了口气。今日，夜九歌的表现可谓是中规中矩，没有任何的差错，这本应是好事，可不知为何，他心里始终静不下来。 只因为，今日到场的，除了送上请帖的，还多了几个人。而这多了的几个人里，便有皇上身边的小桂子。 一个贴身太监来参加臣下之女的生辰，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夜宸总觉得，皇上是有什么打算在的。 第二日，夜九歌因为前一天喝了不少的酒，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缓缓醒转过来。夜宸早早便上朝去了，她酒劲没过，头疼的很，也不想出门，便叫欢欢煮了蜂蜜水解酒。 欢欢送来的时候，看到夜九歌不住的揉着太阳穴，不禁心疼起来：“小姐也真是的，明明就不善饮酒，还喝了那么多。” 夜九歌叹口气：“到底是我的生辰，哪里是说不喝便可以不喝的。好在父亲暗中帮我，否则只怕今天到晚上都起不来呢。” 接过蜂蜜水缓缓喝下，稍微舒服了些，夜九歌让欢欢乐乐替她梳妆。 还未准备好的时候，前院的下人跑来了。 “大小姐，老爷下朝回来了……” 那人急切，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一句，夜九歌奇怪：“回来就回来，这么着急做什么，父亲日日上朝不都要回来？” 那人喘了会气，顺了些，接着说出后面的话：“不……不是那样，老爷的身边还跟着宫里传旨的公公，还有萧大人也在，他们要你赶紧出去！” 传旨太监？夜九歌皱了皱眉，难道昨日，那小桂子过来，真的是有目的的？ 想不明白，但也不容她多想。夜九歌连忙收拾好赶到前厅，屋里丫鬟男仆跪了一地。 夜九歌走过去，跪在夜宸身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夜家嫡二女夜锦绣，为人温婉贤良淑德，许配二皇子尉迟暮凉为正妃。丞相教女有方，特赐白银千两，绸缎百匹，责令二人择日完婚，钦此！” 夜九歌诧异，悄悄扭头看了眼夜宸，但见夜宸也是满脸疑惑。 宣旨的太监见这一家人竟然谁都没有反应，皱了皱眉，又提高声音念道：“钦此！” 夜宸反应过来，赶忙伸手：“臣接旨！” 公公将圣旨放入夜宸手中，而后伸手扶住夜宸手腕：“丞相大人真是好福气啊，二小姐嫁了二皇子，此后可就是平步青云了。杂家还需要您多多提携呢！” 夜锦绣本就心仪二皇子，如今皇上下旨赐婚，只觉得心愿达成，脸上都容光焕发。盯着夜九歌满是得意。 夜宸则是一言不发，想起那日进宫，他向皇上坦白夜九歌已开始经商，意在充实国库时，皇上那一闪即逝的不悦，心中隐隐不安。 第74章 心计 与此同时，宫中，同样的圣旨自然也传到了尉迟暮凉那边。 下人禀报传旨太监过来的时候，尉迟暮凉很是高兴。那日他和皇兄一道求娶夜九歌之后，他心中一直不安。 毕竟，从这些日子，皇上的反应来看，他很是喜欢夜九歌，自然会想为她选一个好夫婿。而他从来都不是皇上看重的皇子，和其他人或许还可一争，和皇上最为看重的嫡子，尉迟暮凉自知希望不大。 那日他当面挑衅尉迟暮尘，与其说是为了给自己更多一份保证，还不如说是他的不安。 夜九歌的成年及笄，十五岁生辰，他早早准备了礼物，却没想到，夜九歌如今也是极不简单，她的那些朋友，每一个的礼物都别出心裁，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提前备好的礼物已经被他捏成了渣。 他的不甘和愤怒，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父皇眼里没有他，大臣们不追随他，所有人眼中看到的信赖的，永远都是那个不过早他几个时辰出生的皇长兄！ 他们同样的老师同样的教养，他样样都比那个没有一点王者霸气的皇兄好的多，可为何人们开口闭口，永远都是尉迟暮尘！ 就因为晚出生几个时辰？就是因为尉迟暮尘是皇长子？ 他不懂，古圣贤讲究的公平，老师父皇口中的公平，难道就是这样一套双重标准？ 那一日虽多少有些冲动，但尉迟暮凉却也是下定了决心的。夜九歌太聪明，就算没有丞相府的关系，他也无法将这样一个才智不止在家事上的女子让给别人。 决定要争取丞相府的助力时，他便让人细细查过夜九歌和夜锦绣。夜锦绣的名气一直都很响亮，人人都说她容貌过人，初见时也确实印证了这一点，况且她也是丞相府的嫡二女，身份名气摆在那，尉迟暮凉也一直认为，夜锦绣是更能帮他争取丞相府支持的人选。 至于夜九歌，他想的是事成之后娶回去玩玩。不过无论是哪个，他都只当是利用罢了，还没成为太子坐上皇位之前，任何女人，都只是玩玩。 然而，夜九歌随口便道出了朝廷重臣商讨数日也没能决定下来的治水之计，那份淡定从容，让他对夜九歌的看法也随之改变。 后来，她的治水之计初见成效，皇上大喜，封她为郡主，这种从未有过的殊荣一时间让她身价百倍。他的目光，也开始更多停留在她的身上。 对夜九歌的感觉越来越复杂，似乎已经不仅仅是利用，他发觉时，不禁惊讶。但同时，他也没有放纵自己的感情，在没有成为太子之前，一切都是可以利用的资本，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 府中师爷献计，用一个足以震撼整个京城的连环谋杀案，一石二鸟。既让皇上注意到他的才干，又来了一招英雄救美。 不过尉迟暮凉也知道，其实皇上一直都在注意他，只不过视若无睹罢了。所以，师爷献计的时候说的是“求得皇上注意”，而他的目的，则是引动朝中大臣的目光。 第75章 无用功 谁登上皇位，虽然看似都是皇帝一句话的事，然而，一个没有威望的皇子即便登上了那个位置，最终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他从一开始就很清楚。 这几年，因为嫡子的不长进，四皇子以庶子之身被立为太子后，朝中大臣颇有微词，他便是要抓住这个机会，让大臣们的目光全都聚到他的身上来，然后一点一点的，展示这些年来他默默无闻换来的一切。 然而…… “今有丞相府嫡二女夜锦绣，温婉贤良，甚得朕心，赐婚给二皇子为正妃，着令择日完婚，钦此！” 嫡二女……夜锦绣…… 尉迟暮凉诧异的抬起头，直视着宣旨公公：“公公……是否念错了？” 宣旨太监念错圣旨这种事，几乎绝无可能。公公当即便冷了脸，他来宣旨，代表的既是皇帝的脸面。皇子是臣子，以臣疑君该是多么大逆不道？ 只是，尉迟暮凉现在已实在无力去管其他。 “二皇子，杂家跟着皇上多年了，从未在这上出现过失误。况且，同样的旨意已经有人传到丞相府去了，杂家还是恭喜二皇子呢！” 公公虽然说得自然，但对于尉迟暮凉以臣疑君的行为也深觉不妥。只不过，四位皇子，个个都没正妃，这头一个赐婚，就给了这位一向不受宠的二皇子，对方还是丞相府的嫡女，难道皇上是想要扶正他了吗？ 谁不知道如今将军府和丞相府分庭抗礼，可谓是朝中文武群臣之首。将军府不用说自然是支持皇后一派的，那丞相府怎么选，便极端重要了。 如今，连嫡女都给了二皇子，以后，整个丞相府，还能跑到哪里去？ 他深深觉得，这位二皇子，怕是很快便要成为新贵了吧？ 公公暗暗思量的时候，尉迟暮凉却是在袖中狠狠握紧了拳。那份圣旨一直递在眼前，可尉迟暮凉内心却极度不想接。 先来后到？在皇家，从来都没有什么先来后到，有的只是皇上的喜恶罢了。 所以，为了让他死心，为了给尉迟暮尘让路，就把同样是丞相府小姐的夜锦绣赐婚给他了。 嫡女？外人看起来自然是觉得好，然而实际怎么样，大家心知肚明。 皇上对夜九歌的喜爱不是一点半点，不给他赐婚，那便是要给尉迟暮尘了。 尉迟暮凉伸手接过圣旨，却没有展开去确认名字，而是直接便交到一旁的侍从手里，然后按规矩给传旨公公打赏，随后回了自己的殿阁。 慈宁宫。 皇上一边喝着皇后亲手炮制的花茶，一边听着传旨太监的回禀。吹散一抹茶香，然后眯起眼，似在回味，又似在思考。 “皇上……为何要把夜锦绣配给二皇子呢？” 皇后虽然问了话，但却没有丝毫等待答案的意思。她入宫多年，服侍皇上多年，对于这些互相抑制的心思，其实是清楚得很。 皇上直言：“丞相府能人太多，若不分权，如何为我们的皇儿铺路呢？” 第76章 帝王的心思 皇后闻言一愣：“皇上的意思是……” “前些日子朝堂上，兵部提出，要增加戍边将士的月银，还记得吧？” 皇后点了点头：“兵部一直都是二皇子的地盘，皇上当日曾和臣妾说过，这其中必有二皇子的授意。” “没错。”想起那日夜宸在御书房战战兢兢的模样，皇上嘴角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南方水患，刚从国库里掏出一大笔银两，戍边将士早不辛苦晚不辛苦，偏偏赶在这时候辛苦，需要朝廷增加月银抚慰了，你觉得这一切真的仅仅是巧合那么简单吗？” 深邃的眼眸中透出睿智的光，仿佛有着洞察一切人心的力量，让皇后都有点发怵。 “皇上的意思是，二皇子是故意赶在这时候掏空国库的？”一个大胆的猜想突然冒了出来，皇后的神色立刻就变了，“他……该不会如此大胆吧？” 皇上摇了摇头，皇后也没能理解这是在说二皇子没那么大胆，还是再说，不知道。然而此时，她却不敢问。 “他自小便多了一份阴鸷，有时候便连朕也不敢说猜透了他的想法。不过，天子终究是天子，朕坐在这皇位上一天，便容不得任何人放肆！”皇上目露精光，冷笑道：“二皇子也好，丞相也好，夜九歌也好，若朕连他们都压不住，又如何治理这大炎江山？” 天子独有的君威，似乎连周遭的空气都在一瞬间凝结。 在这样的气势下，皇后大气也不敢出，只能静静站在原处。 就在此时，门外宫女来报，二皇子门外求见。 皇上的笑意更深，皇后却觉得冷的厉害。 “儿臣见过父皇母后！”尉迟暮凉躬身行礼。 “不错，最近越发有长进了，知道接旨后要来谢恩，从前从未见你这么懂礼数。”皇上的语气里有些揶揄的意味，以他的身份来说并不恰当，但此刻在场的也没有谁敢直言指正。 毕竟，除了将“礼”之一字苛刻到了骨子里的礼部，其他人还不敢在这个上面直言忠谏。 尉迟暮凉神色略微变了变，虽然他隐藏的很好，但皇上还是看出来了：“怎么，难道朕竟然猜错了，你并非来谢恩的？” 尉迟暮凉紧握双拳，屈膝跪下，缓缓道：“多谢父皇美意赐婚！” “好了，以后这种事就不必来谢恩了。”皇上摆了摆手，“你先前求娶的是夜九歌，但朕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夜九歌的性格并不适合你，你适合找像夜锦绣那样知书达理、娇柔如水的女子为妻。” 尉迟暮尘暗暗咬牙，明眼人谁都看得出来如今丞相府谁的身价更高，性格不和居然成了皇上不愿赐婚的理由，这也未免太敷衍了。 不过，也许敷衍，本就是对他最好的诠释。 不过，就算他被敷衍了，他也决不愿让别人得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尉迟暮凉向来都是如此。 第77章 挑拨离间 “父皇，儿臣今日来，除了谢恩之外，还有一事想要向父皇禀报。”尉迟暮凉瞳孔收缩，淡淡道，“儿臣近日得知，丞相府大小姐夜九歌，在京中收购了三家店面，意图收集钱财供给军事。大炎从不许女子干政，夜九歌的行为，早已超出一位臣属之女的本分，应该下旨严惩，以儆效尤！” 皇上眼睛眯了眯：“这便是你要说的？” 皇上没有丝毫惊讶的模样让尉迟暮尘感觉不太对劲，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实在已没有别的办法。 他轻声答:“是。” “此事丞相已亲口向朕说明过缘由了，夜九歌心怀家国，朕很欣赏。不过你说的也对，女子向来不准干政，所以朕虽然欣赏，却不鼓励。”皇上顿了顿，目光忽然又重新集中在尉迟暮凉的身上，“没有按照你的意愿赐婚，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尉迟暮凉有点傻眼，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破釜沉舟般的举动，居然换来这样一个不痛不痒的结果。 不，不是不痛不痒，是又痛又痒才对！ 痛失自己心仪的夜九歌，却还无法诉之于口，他实在是恨得牙痒！ 可他也不能有任何表现出来，对于皇上的话，他依旧恭恭敬敬的行礼：“父皇思虑周全，儿臣万万不能及。” “你不是不能及，只是和朕立场不同，自然想的也不一样罢了。”皇上若有所指道。 尉迟暮凉抬头，看着这位似乎一直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的父皇，他忽然觉得，也许他错了。 一个真正没把你放在眼里的人，是不可能清楚猜到你心中所想的。 皇上眸色深沉，脸上一直挂着笑，分明是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 也许，他真的自大了，他没算到夜宸竟然也会破釜沉舟，不顾一切的将一切摊开在皇上眼前。只是，他的失算，就真的只是失算吗？ 退出慈宁宫，尉迟暮凉看着气势恢宏的殿阁，眼神变化不定。 而慈宁宫内，皇上却忽然回答了皇后一开始的问题。 “丞相的忠心，朕是相信的，但夜九歌，朕却有些看不透。” 皇后很快反应过来，自己也觉得奇怪：“她的确很不可思议，明明只是个小丫头，气势却非同一般。那日进宫，臣妾也觉得她很不简单……皇上是怀疑，丞相一家另有所图？” 皇上斜起嘴角，冷冷道:“夜宸说夜九歌只是为了尽孝心才会帮他筹银子，你信吗？孝心？朕相信以她的聪明，不难想到此事背后错综复杂，绝不是她一个小姑娘能承受的。” “那皇上的意思是……” “银子即是要捐赠国库的，那朕不免便要思考，这银子究竟哪里来的。商行交易，必须在官府备案，朕若要查，夜九歌购买店铺的时间就一定会暴露。朕猜，他们原本的意思，是要将银子分批悄悄入库，也许还会借用别人的名义。”皇上凝眉思索，“你想，他们可能会借用谁的名义？” 皇后瞬间脸色煞白。 第78章 存疑 “皇上，大皇子他一定不会……”皇后想要辩白，却也深知此刻说话要格外小心。 皇上倒也没有听她说下去:“朕的儿子，朕当然清楚。暮尘他没有那个心，但这件事却也没那么简单。他不会，不代表别人也不会。况且……” 皇上不知想到了哪里，微皱了眉，眼神仿佛透过重重殿阁看向远处。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补完了后面的话。 “况且，现在是没有儿子的比有儿子的还要厉害，若是依旧放任不管，只怕这江山，未来也都要给了旁人了！” 他说的轻缓，可却似有千斤重。皇后道:“臣妾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向来是识大体的，此刻忽然神色严肃，皇上道:“你说吧。” “丞相大人一向尽忠职守，夜九歌也是个聪明通透的姑娘，所以……” “你想朕给夜九歌和大皇子赐婚？”皇上没等她说完便打断了，似乎听了她这话，连心情都跟着好了起来，笑道，“若不是为了咱们的儿子，我又何必这样做？” 由于涉及自己的儿子，皇后满脑子都是要为尉迟暮尘辩驳，旁的早没精力去顾及，此刻听皇上这样说，却似乎早已预想好了一切。 “夜九歌确实聪明通透，可却未免太通透了。”皇上没等皇后追问，便直言道，“朕从前说过，你没能教好暮尘。虽然，近期他的确有了些气势，也懂得争取自己想要的，但还不够。夜九歌初次进宫，面对朕和太后，都能神情自若的道出治水三计的补救措施，当面提出要保夜家……你以为，她真就只是打算帮忙充实国库那么简单吗？” “皇上的意思是……”皇后稍稍平复的心立即又揪紧了。 “治水三计，引得注意。初次进宫，气势不减，对答如流，分明是早已预想过那三条计策可能出现的结果。”皇上不紧不慢，但却自有一种威严，“紧接着，暮尘遇刺，是她救的。还有一向安稳太平的京城，居然突发连环命案，虽说现在早已结案，但朕总觉得，此事太过扑朔迷离。姑且不论真相是否便是呈上来的那样，夜九歌在这件事中的作用，实在太大，二皇子请旨不提及她的名字以保全女儿家的名声，可结果呢，京中百姓争相口传，她立即就成了京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皇上是说，这夜九歌，心计深沉，这一连串的事件，都是她搞出来的？”皇后怎么也不敢相信，一个不过十几岁的小姑娘，能做出这些环环相扣的事，“即使一个男子，都未必能有这样的心思啊……” 皇上叹口气，目光幽深：“朕也不敢相信，可若说和她没有丝毫关系，却也说不过去。所以，朕必须用别的手段，来防止可能会出现的变故。夜九歌已经为夜家求了个免死金牌，丞相这两个女儿嫁给谁，朝中至少一半的势力便会偏向谁。未来的局势已经很明显，朕想看看，暮尘究竟能改变到什么程度！若他能压制夜九歌，朕赐婚也无妨，有她的帮助，暮尘稳控朝纲会容易很多。” 第79章 契机 “那如果，他……”皇后本想问“尉迟暮尘不能压制夜九歌的话，又当如何”，但话到嘴边却立即觉出不妥，连忙住了口。 皇上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没了方才那轻松模样，反而狠狠瞪了皇后一眼：“若他做不到，那夜九歌就必须要死！丞相再忠心，也毕竟影响着过半的朝臣，朕不能冒险。” 皇后动了动唇，想开口却又不敢说。她不明白的是，既然皇上忌惮夜家，又何必还要为夜锦绣赐婚呢？ 她再怎么说，终归也是丞相的亲生女儿。若是将来真的要除掉夜九歌，那丞相的势力立即便会倾向二皇子。尉迟暮凉性情阴狠，若丞相再为女儿的死有所迁怒，那到时，只怕再忠心的人都会起了反心。 只是为了逼出尉迟暮尘的气势，便下出这样的死局，真的有必要吗？ 皇上看皇后低着头若有所思，多少猜到她在想什么。女人家温和一些，自然更惹人疼，从前，他也很享受她的温柔。 可皇子就是皇子，将来继承皇位之后，举手投足之间，影响的便是整个国家。一个没有气势的君王，不足以安朝局民心。 夜九歌的表现的确意外，但同时也是一个契机。皇上希望，通过这个契机，尉迟暮尘能真正有所改变。 那样的话，这皇位，才能真正交到他的手上。 毕竟，如今的大炎，看似太平，实则暗潮汹涌，将来究竟会如何谁也说不清楚。先不论周遭各国，单是大炎内部，现在的尉迟暮尘都无法掌控全局。 想到此处，皇上唯有在心中暗叹。 …… 整个丞相府都因为二小姐出嫁一事而忙忙碌碌，倒是夜九歌，彻底成了闲人。 九瑾院内，夜九歌生辰时的各项布置都还在，但如今的主角却已经换了人。同样作为“闲人”的夜锦绣来看到这些，不悦的皱了皱眉。 “姐姐的生辰已经过完了，这些东西怎么还不拆掉？九瑾院的下人也真是太懈怠了！”夜锦绣一副当家主的模样对着院中残留的布置指指点点。 “二小姐都要嫁人了，还有心思过来指点九瑾院的布置，还真难得啊！”萧顾北语气冷冷道。 夜锦绣昂着头，趾高气扬：“我要嫁的是二皇子，身为未来的二皇妃，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未来的二皇妃……”萧顾北故意扯长了语调，“敢问一句，你这是以什么身份，来管丞相府中之事？” “当然是二皇妃！”夜锦绣理直气壮，“出嫁从夫，难道我这个二皇妃，连这点小事都不能管了吗？” “当然……不能！”夜九歌毫不客气的直言。 “你说什么？！”夜锦绣瞪大了眼，她怎么也没想到，夜九歌竟然如此直言不讳。 “既是出嫁从夫，那你便是二皇子府中的人，那和我丞相府还有什么关系？难道二皇子，连我们丞相府内的事，都要插手吗？”夜九歌正要说话的时候，夜宸忽然到了。 第80章 备嫁 他神色严肃，夜锦绣敢当着夜九歌的面趾高气扬，却不敢当着父亲的面依旧如此。当即便弱了声势，缓缓道：“父亲，我只是……” 夜宸沉声道：“在丞相府，你和歌儿都是我的嫡女；在外，歌儿是皇上亲封的诏安郡主，你是皇上赐婚的二皇妃。咱们夜家没有儿子，你们就是丞相府的脸面。如今你既在备嫁，便在房间待着就是，出来抛头露面，成什么样子？！” 夜锦绣有些委屈，近来父亲对夜九歌越来越好，待她却大不如从前。现在，明明是她即将出嫁，身份非比从前，可父亲的态度，却依旧是偏向夜九歌的。 这究竟是怎么了……从小到大，父亲一直都是喜欢她多过夜九歌，怎么她生了一次病再醒过来，一切就都变了？ 夜锦绣委屈，但夜宸却已经没有看她了。 “歌儿，再过几日的婚宴，皇上指名要你进宫，你早些准备。”夜宸的语气格外关切，仿佛夜九歌才是过几日要成婚的人，让夜锦绣恨得牙痒痒。 然而，夜九歌却明白，父亲说这话的意思，究竟是什么。 本来呢，夜九歌身为姐姐参与妹妹的婚宴也是理所应当，但娘家姐姐进不进宫，却也不是那么必要的事。皇上特意指名，自然不是那么简单。 其实细算下来，夜九歌几次三番名气大燥，皇上都是通过旁人得知的。而他对夜九歌的印象，大概也只是停留在她初次进宫的时候。 在他看来，一个初进宫就敢直言要保夜家的大小姐，算得上是勇气可嘉，旁的就没有了。而随后发生的一切，桩桩件件都和夜九歌有牵扯不清的关系，同时又将她一步步推到众人面前，皇上不疑心才奇怪。 自己经商一事，已经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向皇上坦白了，这的确算不上什么上策，只能算是占了个先机。所以，现在，皇上心里应该只是疑虑，还没有任何定论。 夜九歌明白，夜宸是在提醒她，此番进宫，要万事小心。不过这些弯弯绕，夜锦绣是全然不知的，于是她心里只有委屈。 不过，经过这件事，夜锦绣倒也乖了不少，之后的几日，都不曾再出现过，安安稳稳待在自己房间里备嫁。 “其实，这样虽然挺好的，但好像不太习惯。”夜九歌百无聊赖的玩着茶杯，歪头去问萧顾北。 “你是不习惯没有她来捣乱，还是不习惯九瑾院太过安静？” “都有。”夜九歌道，“这一段似乎一直都很热闹，忽然这么静下来，感觉有些奇怪。” “其实外面还是挺热闹的，你若觉得闷了，我带你出去走走？”萧顾北提议。 夜九歌摇摇头：“还是不要了。人人都知道丞相府准备办喜事，如果我这时候跑出去，只怕又会成为大家议论的对象了。哎，对了，那日父亲向皇上坦诚之后，皇上有没有说过什么？” 这几日夜宸似乎也忙得很，除了上次来九瑾院，就再没出现过，夜九歌也几日未曾见到了，所以对后来的一切也完全不清楚。 萧顾北摇了摇头：“老实说，我也不知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此事，无论朝堂后宫，都没有任何动静，就好像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皇上对夜家到底是个什么心思，现在谁也说不准。” “君心难测，我明白。”夜九歌暗暗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第81章 出嫁前日 几日的准备热闹非凡，况且，这毕竟也是二皇子娶妃的大事，人人街头巷尾的传着，一时间，整个京城似乎都被这样的氛围包裹着。 只是，外面的热闹和丞相府中的热闹又是两回事了。 有人提议夜宸从旁系里过继一个儿子，夜宸但笑不语，有人不解，有人神色复杂，有人惊讶，有人敬佩，夜九歌将这些人的脸孔一个个记在心里。 其间，曾有下人悄悄递来一张纸条，没有落款，但夜九歌认得出，那是尉迟暮凉的笔迹，随手将纸条丢入旁边的水缸，看着墨迹缓缓划开，若无其事的对着来贺的宾客微笑。 晚上，来道贺的人各自回客房歇息，整个丞相府也渐渐安静下来。 夜九歌心事太多，睡不着，趁着夜深人静，便出了房门，到外面赏月。 长廊的尽头，一个身影垂手而立，夜九歌没想到这么晚了还有人在，吓了一跳，惊叫出声。那人回过头来，赫然便是夜宸。 “父亲？您怎么会在这里？” 夜宸看着穿着单薄的夜九歌，将身上的外衣拿下来披在女儿身上：“出来也不知道多穿点衣服，夜里凉，当心着凉！” 夜九歌俏皮的笑了：“近来府中实在太过热火，我有点受不住，夜里凉凉的正好。” 看到女儿的笑容，夜宸只觉这几天的疲累都一扫而空了：“贪凉最易生病，你身子又不好，还是小心些。” “父亲说的是。”夜九歌应了一声，然后想起之前问过萧顾北的问题，犹豫了下却还是没能问出口。 但夜宸却和她想到一处去了：“这场赐婚，应该就是皇上的回复了。” 夜九歌反应了一下：“皇上是怕父亲功高震主，利用妹妹的婚事做牵制，同时也是警告。到底还是犯了忌讳。” 夜宸叹了口气：“是啊，我现在只担心你。皇上为锦绣赐婚，明显是有着打算的，若将来你……” 夜九歌打断道：“父亲，事已至此，就不要再担心我了。父亲为我竭尽全力，我自然也要为父亲。” “也许，当初不该同意你插手经商的……” “无论您是否同意，我都是要做的。”夜九歌神色真挚，眼神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父亲，二皇子阴狠，绝非善类，若是真让他登上皇位，那我们的结局只能是狡兔死，走狗烹。从那次他设计出连环杀手一事开始，我便下定了决心要助大皇子夺嫡的！” 她还是第一次这样严肃道出本心，夜宸感到震撼。 或许从前这个女儿也有过让他惊讶的时候，但却没到这样的地步，今天，他实在的震撼了。 “你……既是有这个心，便放手去做吧。只是，千万要保重自身。”夜宸神色也严肃起来，“或许，这的确是唯一一条合适的路了。” 夜九歌跪下，深深一拜：“多谢父亲成全！” 两人都是将局势看的极为明白的人，别的话已经不用多说。皇上把夜锦绣赐婚给一向不受宠的尉迟暮凉，就肯定对夜九歌有所打算。既然避不了，那只能迎难而上，化被动为主动，才能挣得一线生机。 第82章 私会？ 大皇子宅心仁厚，帮她无论是于理于心，都是应该的。 若是失败，凭着夜锦绣这层关系，应该也可保全夜家，毕竟，支持大皇子，可说是夜九歌一人的意愿。而若是成功，她便可凭借自己为夜家争取到一切。 把自己置之死地，也许，真的是眼下这种局面下，最好的办法。 夜宸明白夜九歌的想法，所以再怎么不忍，他也答应了下来。而他能做的，便是按照夜九歌所希望的，继续中立，对此事不管不顾罢了。 伸手扶起夜九歌，夜宸感叹：“歌儿，为父有个好女儿，此生无憾！” “嫡长女自该有嫡长女的责任。” 夜九歌送夜宸回房之后，便也向自己的九瑾院走去。 一阵风吹来，夜九歌拢了拢身上披着的父亲的外衣，加快了步子。却在此时，一丝若有若无的酒气随风而来。 夜九歌皱眉，重新放缓了速度，酒气越来越重，身后的脚步声也清晰可辨。 转身，尉迟暮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夜九歌惊讶：“二皇子？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尉迟暮凉靠近夜九歌，酒气随即便袭了过来，呛得夜九歌直皱眉。 “我为什么在这里？白日里我让人带信给你，你看都不看，我只能这时候来找你。” “二皇子，你喝醉了。”夜九歌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两步，沉声提醒。 尉迟暮凉继续逼近：“我从不会让自己真的喝醉。夜小姐，为何你们都喜欢皇兄呢？父皇对他寄予期望，你也对他有好感，明明是我先求父皇赐婚的，可父皇却把夜锦绣嫁给我……你说，他到底有什么好？” 夜九歌继续退，很快便到了湖边，湖水映着月光，格外的美。 “二皇子，你明日便要与我妹妹成婚，既然醉了便早些回去歇息吧，以免误了吉时。” “你再退，便要落水了。”尉迟暮凉提醒了一句，自己也停了下来，但却始终保持着一伸手便能碰到夜九歌的的范围，“我从不曾耽误过任何吉时，这一点，夜小姐大可放心。” 夜九歌哪里放心的了，这里除了他二人再没别人，就连夜宸都已经去睡了，倘若有人看到，想不误会都难。 况且，尉迟暮凉的步步紧逼，又哪里是容易应付的？ “白日里我一直陪着父亲招待客人，有人递信却又不表明身份，我便不知是二皇子，还请恕罪。” 夜九歌给了个不痛不痒的回复，尉迟暮凉眼神迷离。 “这是小事。”尉迟暮凉略微倾身，夜九歌下意识再退，却一脚踩空，眼看便要落入水中，尉迟暮凉伸手一揽，便将她拉了回来，“你就这么讨厌我？” 夜九歌挣了两下，对方却搂的很紧，完全无法挣脱，无奈，只能开口：“不敢，只是男女授受不亲，况且，我衣衫不整，给人看到必定误会，有损二皇子名义。” “我不怕！” “可我怕！”夜九歌奋力推开尉迟暮凉，冰冷道，“二皇子，你真的醉了，早些歇息吧，夜深露重，我便不送了。” 第83章 婚礼当日 说完，她转身便往九瑾院的方向走去，幸好这里离九瑾院本就不远了。 尉迟暮凉盯着夜九歌的背影，似是反应了一会，然后又追了上去。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夜九歌加快脚步，逃一般的回到房间，然后紧紧关上了房门。 尉迟暮凉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很久，终于还是转身离去了。 而与此同时，不远处某间房门动了一下，魏伊静探出脑袋看着尉迟暮凉施展轻功离开丞相府，才重新关门。 这一夜，注定是极不安宁的一夜，虽然明天是丞相府的大日子，然而涉身其中的几人，全都是一夜未眠。 …… 婚礼当日，一直在外忙碌的夜宸总算是暂时放下手中事务，按照习俗接受出嫁女儿的奉茶。 夜锦绣的脸上洋溢着幸福之色，和夜九歌截然不同。夜宸看在眼里，暗暗叹气。虽然都是他的女儿，但两人的个性和智谋，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倒也不是说谁好谁坏，聪明有聪明的好，不懂有不懂的幸福，只是近来暗潮汹涌，实在让人无法安心。 夜九歌看着夜锦绣，就好像看到了上一世的自己。那时候，她嫁给了自己心仪的二皇子，为他潜入难民所，为他将身边的人送去大臣家中为妾，为他不顾一切，父亲的叹息一直响在耳畔，她却一直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因为她爱的人，就在身边。 然而，当那人登上皇位，她以为她终于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却最终只等来一杯毒酒，一份冷冰冰的赐死圣旨！ 夜锦绣成了新的皇后，将她踩在脚下，不可一世。 她并非眷恋皇后的宝座，对那些，她根本无所谓，她在乎的只是那个她喜欢的人。可事实却给了她最沉重的一击。 她败给了自己。 而现在，换了位置，站在当年夜锦绣站的位置上，成为那个冷眼旁观的人，夜九歌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终于报仇的爽快？似乎也不全是这样。 她恍惚觉得，已经看到了夜锦绣的结局。 敬完茶，夜锦绣起身，看到夜九歌站在那出神，不禁嗤笑：“姐姐在这样的日子出神，不知在思念哪位公子呢？” 夜九歌敛了心神，笑道：“我在想……二皇子怎么还不来？若是过了吉时，怕是不祥呢。” 夜锦绣怒了，可家中长辈尽数在场，她又实在不敢造次，只能生生咽下。 “今日是我和二皇子的婚礼，姐姐还在想妹夫，似乎不太合适吧？” “我是为妹妹着想罢了。”夜九歌不咸不淡。 夜锦绣最受不住的便是她这样的姿态，似乎软硬不吃，柔和温润，让人生气都找不到出发点，仿似一拳打在棉花上，棉花不痛，反而自己累得不行。 以前，她怎么就没发现，她这个看似软弱无能的姐姐，居然会这么难对付呢？ “以后成了二皇妃，要恪守本分，三从四德，相夫教子，知道吗？”夜宸终是没多说什么，只是吩咐了最基本的规矩。 第84章 无从解释 夜家毕竟是大炎的大族，虽然主脉这一代无子，但旁系确实在大得很。单单敬茶，便过去了大半天，等到忙完，已近午时，大红的花轿候在丞相府门前多时，夜锦绣在做最后的准备。 “锦绣，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魏伊静犹豫多时，还是觉得该告诉她。 夜锦绣笑道：“母亲今日一早便坐立不安，女儿看得出来。虽然嫁人了，可母亲依旧是母亲，女儿定会常常回来看你的。” 魏伊静缓缓摇头：“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昨夜，我起夜的时候，听到外边有动静，便悄悄推门去看，却看到二皇子和夜九歌在湖边拉拉扯扯，最后夜九歌推了二皇子一下，二皇子反而追着到了九瑾院！” “母亲说的是真的？” “都到这时候了我骗你做什么……”魏伊静起身，走到夜锦绣面前，“今日是你和二皇子大喜的日子，可昨晚二皇子却来府中和她纠缠不清……锦绣，你……” 夜锦绣紧紧握着喜服的衣襟，怒容立显：“母亲放心，我会解决的。” 魏伊静没有再说什么，告诉夜锦绣，本就是提醒她的，她心里有数，也就够了。 况且，吉时就快到了，决不能误了上花轿的时辰。 至于婚礼场面，宫中和丞相府的准备都很足，京城的人也早早就听了消息，一路上敲锣打鼓，热闹十足。 宫中设宴，皇上皇后齐齐到场，虽说热闹的日子不必拘礼，但帝后威严齐在，大家不免还是拘谨。 经历了昨天那一幕，夜九歌多少有了心结，但面上却不愿失礼。况且，敬酒的人不断，她也只能不断的喝，没一会便有些醉了，于是看准时机悄悄离开去醒酒。 本就在默默关注她的萧顾北见她离开，也跟着起身往外走去。 等离开其他人的视线，萧顾北赶忙朝夜九歌的方向寻了过去。 “九歌……” 想也没想的扑过去扶稳了摇摇欲坠的夜九歌，却被狠狠的推开了，同时带着一句狠厉的“别碰我！” 萧顾北当下愣在原地。 夜九歌本就摇摇欲坠，那一推萧顾北没动，反而是她自己被反推向假山。 脊背磕在石头上，刺痛的感觉让她清醒了些，一边龇牙咧嘴的吸冷气，一边努力去看一旁站着的人。 “萧顾北……”夜九歌没想到是他。 席间，尉迟暮凉总是有意无意的瞥向她，她忙着喝酒避开，越是这样便越容易醉倒，而她离席的时候，尉迟暮凉也跟着起身，她还以为来的是他，所以想也没想便奋力推开了。 等看清楚了是萧顾北，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先前的事。 那么用力的推开，那么狠厉的一句“别碰我”，任谁看来都是讨厌吧？ 可她讨厌的，并非萧顾北啊！ 但真要解释的话，又能怎么解释？昨天的事，她自己都想忘记，又哪里愿意告诉给别人听。 想来想去，夜九歌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伸手摸索着背后的石头努力站稳，但眼神却始终未曾离开萧顾北。 萧顾北想要上前来扶她，可想起方才的事，却又不敢轻易行动，只能站在原地问：“夜小姐……你没事吧？” 第85章 心意 夜小姐…… 夜九歌有些恍惚，连称呼都变了么…… “我没事。”她努力稳住心神，想要解释点什么，“那个，我不知道是你，所以……” “没关系。”萧顾北上前，犹豫了下还是扶稳了她，“不能喝就少喝点，醉了更容易失仪，今日这么大的场面，万一有个什么，你又得成为风云人物了。” 夜九歌晃晃脑袋，调皮的笑笑，不知是不是酒意的催发，她靠近了萧顾北：“我妹妹的婚礼，发生点有趣的事情也不错，你不觉得吗？” 萧顾北也笑了，方才的尴尬似乎瞬间消失无踪：“如果你真要捣乱，又何必出来醒酒？九歌，你其实一点也不想这次的婚礼出现什么变故的对不对？” 夜九歌吐吐舌头，白了他一眼，却似有无限风情：“那当然啊，再怎么样，皇上面前失态，都太过头了一些。再说，我代表的是丞相府的脸面，真要丢脸，必定会连累丞相府，我可不想。” “喝醉了还要硬撑，你不破坏，并不是因为这个，而是你根本就不想破坏。”语气很笃定，神态极为认真，萧顾北叹了口气，“虽然我没猜到具体怎么回事，但你一定有别的心思。” 夜九歌无奈道：“你每次，都能把人看的这么透彻吗？” 萧顾北摇摇头：“我只是更懂得看你。” “……你也醉了。”夜九歌笑了起来。 萧顾北没有承认也没有反对：“你身上有手帕吗？那边有水，我带你过去。” 夜九歌点点头，跟着萧顾北穿过假山群到水井边，打了一桶水，弄湿手帕递给夜九歌。 夜九歌本就不太喜欢化妆，擦脸倒也没有太大影响。大方用手帕擦了擦脸，冷水的刺激下，清醒了不少。 “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是想保全夜家，昨夜我说服父亲，朝堂上，他依旧会中立，但我会暗中帮助大皇子。皇上对夜家起了疑心，若我不主动做些什么，我担心……” “我明白……”萧顾北打断了她的话，坦诚道，“昨夜，其实我听到了，你和老师说的话。老师离开房间，我看到了，本想跟去找老师商量朝中的事，但看到你过去，我就停下了。” 夜九歌心里一个激灵，这下彻底清醒了。他既然从那么早便开始看了，那后来尉迟暮凉出现的时候…… 可若他真的在，那为何不出现帮她？ “……后来，你送老师回房之后，我才过去找他的，虽然他没有说，但我看得出来，他很担心你。”萧顾北道。 夜九歌这才放下心，夜宸回房后萧顾北去找他，那就一定没看到后来的事了，还好。 可她庆幸的时候，却没注意到萧顾北眼底一闪而逝的惘然。 “我知道父亲担心，可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夜九歌简单带过，然后转移话题，“你说去找父亲商量朝中的事，出什么事了，需要大半夜去找？” 萧顾北道：“是边境的问题，经常骚扰我们大炎的邻国这段时间忽然蛰伏不动了，而据探子回报，炎国这边，似乎出了奸细，他们对我们的事一清二楚。” 第86章 光明正大 “奸细？各国之间互有细作，应该也是平常的事了，什么样的奸细能让你们都这么担心？” “据说，邻国对我们朝中之事一清二楚。”萧顾北说起最近一直在头疼的问题，立即便将方才的事抛到一边了，“皇上暗中责令老师清查宫中各色人等，我跟着帮忙，实在不知究竟是谁。宫女太监显然不可能知道那么多那么清楚，而可能接触到所有情报机密的，我们却始终没发现可疑的人。真奇怪，他们既然安插了这么厉害的一位细作，怎么不早些动用？” 夜九歌心念电闪，下意识便去算时间，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距离北方旱灾，邻国来犯，已不足三月！ “你们都查了些什么人？” 夜九歌声音急切，萧顾北虽然不解，却也意识到她可能明白了什么，没有啰嗦，直言道：“朝中所有正六品以上的大臣，后宫所有妃嫔，还有皇上身边伺候的太监宫女。其他人不可能接触到所有隐秘，便也没有管。” 夜九歌严肃道：“你提醒一下父亲，还有一种人，一定会对朝中之事一清二楚，但你们却忽略了的。” “你是说……”萧顾北忽然明白她的意思了。 夜九歌也不藏着掩着，直言道：“皇子。所有的皇子，都是对朝中之事一清二楚的，尤其是现在正在夺嫡的那几位。” 萧顾北点点头：“明白了，等宫宴结束回到丞相府我就去跟老师说。” 他顿了顿，又道：“但我觉得，应该没有皇子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事吧？通敌的罪名，足以诛九族了。” “可他若成功了，便是万人之上，谁又能定的了他的罪？况且，无论如何，皇上传皇位，还是要看能力的，倘若真正有能力的人不在了，那这个位置，便只会落到下一个人的身上。皇上的孩子不多，如果将来真的只剩下一个，那么就算明知道他不义，只怕也会选择让他登基。” 夜九歌的话不无道理，萧顾北细想了想，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他不可思议的看向夜九歌，睁大了眼：“你是不是觉得，二皇子……” “哎，你们在这啊，让我找了半天！”没等他说出口，尉迟暮尘的忽然出现便打断了一切，“恭喜啊，今日是你们丞相府大喜的日子呢。” 夜九歌悄悄示意萧顾北，尉迟暮尘宅心仁厚，不愿兄弟相争，此刻并不适合明言。 “大皇子怎么也出来了？”萧顾北也调整过来，问起尉迟暮尘。 “还不是你们，父皇看你们出来这么半天也不回去，便叫我来寻你们。婚宴快要结束了，你们两个不在可不合适。” 话虽如此，尉迟暮尘心里可没那么轻松，他其实早就出来了，只是看到夜九歌奋力推开萧顾北的那一幕，觉得尴尬，不便上前。而随后，萧顾北又带着夜九歌过来醒酒，极尽温柔，他又犹豫了。 其实这几日他一直都在犹豫，犹豫是否要把自己和尉迟暮凉同时向皇上求娶的事告诉她。他本无意去争什么，但既然答应了要保护她，便只能去争。 第87章 变故 他本是打定了主意要说的，但此刻萧顾北也在，而且看起来，他们两个都对对方很有好感，尉迟暮尘又有些说不出口。 “那我们回去吧，我醒酒也差不多了。”夜九歌收起手帕，起身便往回走。但没走两步，脚便崴了一下。 好在没什么大碍，夜九歌用力将那颗石头踢飞出气，继续走。 暗处的夜宸望着飞入树丛中的石头，皱了皱眉。那树丛的抖动，未免太严重了一些。 还没走出几步，一个小丫头喘着气跑了过来：“大小姐，二皇妃有请。” “二皇妃？”夜九歌疑惑，不知道夜锦绣又在搞什么鬼。 重生之后，她没那么多心思应付夜锦绣这种笑里藏刀的小人，所以也没有刻意去维持两人的关系。 萧顾北有些担忧，直接追问那个传话的侍女:“二皇妃可说了是什么事？” 小丫头摇了摇头：“奴婢不知。不过，姐妹俩之间，左不过就是说说心里话吧。二皇妃初嫁，心里紧张，想找姐姐说话缓解也是情理之中。” 心里紧张？萧顾北半点也不信。 谁都知道她是喜欢尉迟暮凉的，女子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呢。此刻酒过三巡，大家多少都带了些醉意，脚步虚浮，若是夜锦绣怀着别的心思，那夜九歌…… “九歌醉了，怕是会冲撞了二皇妃，初嫁新妇最是忌讳旁人的冲撞，还请姑娘回禀二皇妃，多谢她美意。” 夜九歌看向萧顾北，他皱眉深思的模样格外认真，夜九歌忽然有些感动。平时的模样，或是教养，或是礼貌，都可以装出来。但今天，萧顾北为夜九歌挡酒，喝了不少，若说醉，他醉的只会比夜九歌更深，而不会浅。在这种时候都能首先为她着想，怎能不让她感动？ 小丫头认得这位便是朝中新贵，紧紧抿着唇不敢多言，搅着手指急得不行。 她刚被调来侍奉新入宫的二皇妃，头一遭事都办不好，若是二皇妃生起气来，只怕没她好果子吃。 夜九歌看着她的模样便知她在想什么，安抚的朝萧顾北递了个眼神，笑道：“反正都是在宫中，妹妹初嫁紧张，我这个姐姐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她酒醒了不少，自觉没什么大碍。可萧顾北想也没想便扯住她的手腕：“……我送你过去？”他试探着说。 夜九歌淡淡一笑：“你是男子，我们姐妹俩说话，不方便。” 说完，便转身跟着小丫头走了。 只不过，她转身转的坚决，心中却泛起了涟漪。这一幕，和上一世几乎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是，上一世的她，身着嫁衣，坐在新房中等着她心心念念的尉迟暮凉，对萧顾北的行为感到不解，只不过因为他是夜宸的弟子，便着人将他带了出去，用了喝醉酒的借口。 而这一世，她没有穿嫁衣，因为有上一世的记忆，她对尉迟暮凉早没了那份心思，所以更容易看到他的真心。 这个人，至少是真的关心她。 第88章 遇难 想到这，夜九歌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等发觉时，连忙去看前面的侍女，然而哪里还有侍女的影子。 此处正是一处长廊，一面是假山，一面是水。夜九歌忽然觉得，周围似乎太过安静了。 就在这时，长廊的灯忽然一齐熄灭了，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夜九歌无法适应，只觉得双眼什么也看不到。 下意识掏出怀中的匕首捏在手中，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周围的一切动静，却依旧什么也听不到。 紧接着，突然而来的剑光打破了寂静，夜九歌眯了眯眼，往那边看去，一个小太监正持剑向她刺过来。 夜九歌没有学过武，只能凭本能往旁边一闪，可那人剑势极快，她闪避不及，还是被割破了手臂，鲜红的血滴在地上，刺痛的感觉尤其清晰。 没等她反应过来，那小太监的下一招已经攻了过来，速度快，角度刁钻，以她本就摔倒在地的姿势是无论如何也闪避不了的了。 一个小太监，自然不可能有这样的武功，可夜锦绣真有那么大胆，敢在宫中行凶杀人吗？ 看着已经逼到眼前的剑，夜九歌也不禁自嘲，到了这个时候，竟然没有去想萧顾北，反而还在顾虑究竟是谁要杀她…… 虽然她告诉自己，有仇报仇，还有保护夜家，但这其实并不是她所擅长的。可当她逼着自己遇事学会分析，利用所有已知的条件来做最合适的选择，慢慢的，竟成了习惯。方才和萧顾北在一起，她会分析谁才是细作，现在临死了，居然还在分析究竟谁要杀她…… 剑光没入身体的前一刻，夜九歌不禁笑了，是自嘲，可她笑得坦然，看在杀手眼里却又是另一种意思。 杀手一瞬间的犹豫，剑势也有所减弱，发觉不对赶到的细雨随风直接挑开剑刃，迎了上去。 预想中的刺痛没有出现，夜九歌睁开眼睛，却被人当胸一脚踹在胸口，不由自主的往外跌去。 冰冷的湖水淹没了夜九歌，细雨随风想要跟着跳下去，却被最开始那个身手奇绝的小太监所阻，完全无法脱身。 跌入水中的夜九歌连挣扎都没有便被卷入了暗流，不多时，呼吸受阻，眼前一黑，终于扛不住昏了过去。 宫中侍卫赶到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夜九歌的身影，细雨随风护主不利，深觉自责，两人互视一眼，彼此默契已不需要说什么，细雨顺着夜九歌跌落的地方站好，随风同样力度的一脚踹在胸口，随后，细雨也消失在湖中。 皇上收到消息带着众人赶到，随风跪下请罪：“属下护主不利，还请主子降罪！” 他二人一直跟着夜宸，夜宸自然清楚他们的能耐，没有责怪，而是问道：“细雨呢？” “大小姐跌落水中便不曾浮起，我们判断应该被暗流吸走了，细雨和大小姐体型相似，便顺着下水去找了。细雨会留下记号，属下会让人仔细注意的。” 夜宸点了点头，随后转头看着湖水，水面平静，丝毫看不出有暗流的模样。 第89章 获救 夜九歌醒来的时候，是在一片沙滩上，四周空无一人。 天上月亮已经升的老高，大约已是半夜，不远处的潮水不停击上岸来，若不是落难，夜九歌还真的觉得，这里静谧美好。 想要站起来，发觉身上痛得厉害，手臂上的伤被海水泡过，已经痛得麻木，若非她动弹，恐怕一点也感觉不到。 但打眼看去，伤口处却已经有人紧紧裹了一层药草。这里有人？ 重新看了看四周，依旧连个鬼影都没有，夜九歌将伤处的包裹稍微解开看了看，药草似乎是并非风干过的，草草弄碎了帮她包上。不过包裹的布却看着很熟悉…… 夜九歌仔细回想落水之前的事，似乎……是细雨身上的衣服？ 正想着，远处一个身影快速跑进，这么大的沙滩上空无一物，根本无处躲藏，夜九歌也干脆不躲了。而且，如果没有猜错，细雨应该是跟着一起跳下了水，也被暗流吸到了这里，只不过她到底是高手，比自己恢复的快罢了。 那人跑进，果然便是细雨。夜九歌放下心，撑着身子站了起来，细雨也刚好跑到了。 “大小姐，这附近一户人家都没有，那边挺远的地方有个树林，树林中有小木屋，看样子大概是来这里的猎人搭的，门都没上锁，里面有些药草，我还打了两只山鸡，我们先过去将就一下。” 夜九歌不动还好，一动就觉得身上伤口实在痛得厉害，只好靠在细雨的身上，借助她的力气慢慢走。 “你没有昏迷到这的？”夜九歌觉得奇怪，这里一眼看去根本看不到任何树林，以细雨的脚力都算“挺远”的话，对她来说恐怕真的很远。找药草回来帮她包扎伤口，然后还要再回去打山鸡，再过来找她…… 细雨点了点头：“我水性好，若非如此，随风也不敢轻易踹我下水来找，小姐啊！” “踹？”饶是现在这情况，夜九歌也不禁笑了，“你们两个还真是……哎，算了，不过你为什么不直接带我过去？这么远往返来回，不是很麻烦吗？” “刚被暗流送到这里的时候，我也筋疲力尽了，休息了一会也没恢复多少。你的伤不能拖，我就想着先去四处找找，谁知找了挺久还是什么都没找到。况且，沙滩上一般不会有什么大型动物，与其把你带过去还不如留在这里安全。” 夜九歌也就上一世潜入难民营那些日子见识过外面的事，真正需要自力更生的野外是从未而经历过的，她很有自知，自己不懂，就干脆全都交给细雨了。 不过，宫中的事，倒是可以好好想想。 宫中的湖虽然是引来的活水，但却是淡水，怎么会有暗流？而且，出处还是连接着大海…… 恐怕，这个暗流也没那么简单，人工造成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况且，那个湖中本就养了许多的金鱼，观赏的人很多。若是哪个后妃一不小心跌落水中，岂不是要被送出宫来？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可从没听过宫中有人跌落水中便失踪的啊！ 第90章 秘密 “细雨，依你看，湖中那处暗流，是自然形成的吗？” “绝对不是。”细雨答得肯定，正中夜九歌的猜想，“大小姐，以我们暗卫的经验，那很可能是有人特意弄出来和外界连通的。” 夜九歌斜起嘴角，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 “如果是有人特意做出来的，那暗流可能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消失和出现？” “一般来说，要看潮汐起落，短则三五天，长的话，几十年才会出现一次的也有。不过，大小姐跌落的那处，估计是三五天便会出现一次的。”细雨解释着，然后，小树林出现在眼前，隐隐约约能看到林中的小房子，不算华丽，但也结实坚固，“就是那里了，这四周我也找遍了，这里似乎是个山谷，到处都没有出去的路，我们只能暂时据守在这里，先等你养好伤了再找出路。” 夜九歌道：“既然有人在这里造这么一处房子，就肯定有能出去的路，不是山里就是海上。我们就赌这三五天！” 打开门走进房子，腐朽的味道很重，但却很干净，夜九歌随口问：“是你收拾的吗？” 细雨摇头，知道她在问什么：“这里近期应该有人来过，我打猎用的弓箭就是从这里拿的。” 一切都在向自己猜测的方向进行，夜九歌激动的同时又有些不安。 若是猜中了，那三五天后，那位真正的细作就一定会来这里找她，她们就有办法回去了，可同时，那人也一定不会让她们活着回到宫中。 所以，这几天不止是养好身上的伤，只怕还要想办法藏匿行踪以防万一。 把自己想到的告诉细雨，细雨也很赞成，将可能用得到的药草收拾出了一些随身放好，然后生火烤山鸡，吃饱喝足休息一天，到第二天，两人便出去寻找藏身处了。 “其实，最重要的，还是那片沙滩。”夜九歌道，“我觉得，只要是来找我们的，就肯定会仔细搜寻沙滩以及附近水中。如果我们能在那里藏好，就可以等他们走的时候悄悄跟着一起走了。” 细雨想了想，笑笑：“这不难。” …… 四日后，夜九歌和细雨远远瞧见有人从沙滩方向过来，就知道，她们可以离开这里了。 但当人走近了，却更加惊喜：“随风，怎么是你？” 来人正是随风，看到夜九歌和细雨都安然无恙，放松了不少：“二皇子查出，兵部尚书通敌叛国，湖中暗流也是他弄出来的，不曾想这次大小姐误打误撞竟然发现了，认罪之后，他详细交代了这里的情况，暗流每次最多只能容两人通过，老爷已经派人盯着了，只要我发信号确定了方位，便叫人来接我们。” 夜九歌嗤笑：“你说兵部尚书招认自己通敌叛国，还是二皇子查出来的？” 随风淡然道：“无论真相究竟是怎样的，至少，大小姐现在安然无恙。至于别的，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找。” 夜九歌没有说什么，随风掏出贴身收好的信号弹，往空中一丢，一团绚烂烟火炸开，照亮了整个天空。 第91章 回府 当晚，船队从海上赶到，夜宸和尉迟暮尘亲至，看到夜九歌安然无恙，众人的心才算是落下来。 只是，这几日没能好好休养，夜九歌手臂上的伤好的不够彻底，太医查验过后缓缓摇头表示，一定会留疤的。 来探病的人听到这个都是一副想宽慰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模样，倒是夜九歌大方直言：“能活命便是万幸了，留疤又算什么。” 热热闹闹的探病活动一直持续了几日，就连皇上都微服出宫来看过一次，夜九歌总觉得，皇上待她，似乎和之前又有所不同了，但她又说不出到底是什么。 “父亲真的认为，是兵部尚书通敌叛国吗？”伤好到七八成的时候，夜九歌在床上坐不住，便时常借口问安跑到夜宸的书房去。 “他的府中确实搜出了和齐国国君的来往书函，那个山谷，也在齐国和炎国的交界处。” 夜宸虽然列出了所有“证据”，但这些东西，他自己都不信。虽然每样都说得过去，但每样都很牵强。 “我看，皇上也不信，否则也不会亲自来看我。”夜九歌支着脑袋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亲自去看望臣子的女儿，是一种保护的态度，夜九歌觉得，皇上应该是察觉了什么。 “那日你失踪后，侍卫在假山附近找到一具尸体，是刚分配去伺候锦绣的宫女。”夜宸眯眼，“可是锦绣找你过去的？” 夜九歌想了想，缓缓摇头：“那宫女或许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妹妹也或许真的有找过我，但那些要杀我的人，却绝对不是她找的。妹妹很少出府，没道理会认识那种级别的高手，一个人能牵制细雨随风两人……只怕是江湖上隐姓埋名的可能性更大。但我被那个暗流吸走，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就需要好好考虑了。” 夜宸一直关心夜九歌的生死，对当时情况的查问，皇上是交给大皇子负责的，所以具体的情况其实并不算清楚。此刻听夜九歌这话，分明是另有隐情，于是追问：“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落水的？” 夜九歌详细道明那日的情况：“本来只有一个人，细雨随风把他挡住了，但随后又出来一个，直接便踹我下了水。我落水的瞬间，隐约记得，那人踹我落水之后便转身离去了，丝毫没有管那个正被细雨随风联手对付的人。所以我觉得，那两人有可能不是一拨的。” “随风说，你落水之后，他和细雨三两下便解决了那人的纠缠，以他能纠缠那么久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刻意放过。所以，他也怀疑那两人不是一伙的。”夜宸道。 “可我们没有证据，无论是在兵部尚书的身上，还是在逃走的那两人身上，我们什么都找不到。” 前面她才说要置之死地而后生，结果尉迟暮凉就也来了一招置之死地。 谁都知道，兵部一向是他的地盘，但以他皇子的身份和兵部尚书的供认不讳，谁也没法把罪名安到他的身上去。 非但如此，这件事上，恐怕还得给他记上一功。 第92章 多方纠葛 想到这，夜九歌只觉得头疼得很。她这一场亲身经历的暗流，居然引出了这么多潜伏极深的暗流。 从前认为尉迟暮凉阴沉，可如今看来，比他阴沉的大有人在。她还真是命大，至少三方的人在她身上动心思，居然都能被她安然躲过。 这一出戏，台上平淡无奇，台下却是精彩异常的。 有人自以为自己已上了台，却不知只是暖场的小丑罢了。 夜宸离开之后，夜九歌叫来细雨随风，问起那十个孩子的训练情况。 “跟正经的暗卫自然还没得比，但该教的已经教的差不多了，我们本来的意思，也是想在最近安排一次实战看看效果的。”随风将几人的情况一一作了说明，“其实，现在表现最好的，是那个孩子……” 他顿了顿，看夜九歌的眼神满含期待。 “你找个女孩和他配合，然后就让他们先试着打探一下宫中动向吧，我看看他们能做到什么程度。你和细雨，也帮我仔细查一下三皇子。” “大小姐怀疑三皇子？”随风很是出乎意料，“我还以为，你会更在意二皇子，此次的事，不管有没有别人的份，他总是跑不了的。” 夜九歌严肃道：“看得到的敌人再怎么难对付也还是有方法的，但看不到的敌人，才最可怕。三皇子……若真是心计深沉之辈，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你们亲自去查。” 随风应声“是”，便又消失了。 等待各方反馈的时机，夜九歌也没闲着。她把情况好好分析了一遍。 假设夜锦绣在整件事情中是被人利用，混淆视听，那最可能的，便是二皇子。夜锦绣做了什么，他应该是最清楚的，在此基础上派出另一批人执行暗杀，正好掩人耳目。 以此为根基来设想的话，那个踹她落水让她发现暗流的人，必定是尉迟暮凉的对手。四王夺嫡，大皇子首先排除掉，据上一世的了解，太子也不太可能，如果他真有那个心，后来便不会败在尉迟暮凉的手上了。 上一世，尉迟暮凉登基之前，三皇子是唯一一个在紧要关头主动选择退出然后以质子的身份交换到邻国以求两国安宁的人。 那时候，夜九歌没有多想，但这次事件发生之后，不知为何，她无端端的总会想起当年三皇子作为质子在皇上和百官的跪送下，头也不回去往齐国的场面…… 质子，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说起来是人家的“国宾”，但实则却是没有任何自由的待宰羔羊，命运全不在自己手中。一旦两国纷争，质子必定身先受害。 从前她没有多想，因为这无关紧要。可现在，她却不能不在意了。 二皇子野心大，才能足够，但不受皇上喜爱，性情也太过阴狠，做事不择手段。 三皇子，从前连皇上都觉得他眼光太远，不懂得脚踏实地，可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总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占得先机。 至于已经身为太子的四皇子，背后有将军府的支持，又是皇后的养子，看似身份尊贵，但其实却已经引得多方觊觎…… 第93章 伤疤 尉迟暮尘的宅心仁厚，恐怕就是上一世导致他早早不明不白死去退出争斗的根本原因。 夜九歌不禁想，原来真正的暗流，她其实并未曾经历过。 …… 回府的几日，夜九歌有私交的人基本都上门问候过了，让她惊奇的是，林商子来的时候，竟是和叶楚心一起的。 她不过失踪了几日，怎么好像过了很久似的？ “听顾北说你伤的不轻，现在看来，应该已经无碍了吧？”林商子熟络的问候，叶楚心浅笑着站在一旁。 “其实伤得不重，就是在水中待久了，伤口有点难处理。不过，皇上特别指派了太医来府中照看，已经没什么了。”夜九歌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神色之间的确已经没有了病容。 林商子关切道：“还是应该多休息，闺阁小姐皮肤娇嫩，最容易落下伤疤了。” “若为这么点伤疤便对我生出厌恶之心的话，那那人也不值得托付终身。”夜九歌看了眼叶楚心，意有所指道，“每个人都有旁人难以察觉的伤疤，无论是什么样的，若是平时藏着掩着，一旦被人发现，难免生出嫌隙，我宁愿一开始便坦然一些。叶姑娘，你说是吗？” 叶楚心面上白了一下，半晌，她收敛心神，点头道：“是啊，夜小姐说的对。” 林商子疑惑的看看这两人，大方道：“人和人不同，夜小姐豪爽，不介意这些。但姑娘家，终归爱惜脸面，这也算不得什么过分的事。” “的确。”夜九歌拿起茶杯，“或许是我想得太多，人一生病，就容易胡思乱想，还请两位勿怪。” 林商子大方笑了笑，表示自己不是那么钻牛角尖的人，一旁的叶楚心始终没有再说什么。 夜九歌知道，自己的话，她听懂了。这样就够了，至于别的，她也没打算多说。反正，林商子恐怕也有自己的目的在。 二人离开后，夜九歌让欢欢去找萧顾北过来一趟，但他过来的时候却不是一个人，尉迟暮尘也来了。 饶是方才的事让她隐隐不安，看到这两人一起，夜九歌也不禁要调侃两句。 “大皇子和萧大人感情还真好，我这九瑾院成双成对来的并不多，单论次数的话，二位怕是要占个第一了。” 萧顾北也笑了，但想起尉迟暮尘到底是皇子，君臣有别，自己过于失态，连忙咳了两声：“九歌，不得无礼，大皇子今日来，是有事要和你说的。” “是要告诉我那件事的调查结果吗？”虽然有萧顾北的提醒，夜九歌仍是掩不住笑意，但总归还是回到了正题。 尉迟暮尘忙了几日，那天接她回来的时候看得清楚，她身上的伤很是可怖，如今看她这么欢快的模样，几日的担忧都可放下了，心情也随之轻快起来：“是啊，你也真是心大，都生死关走了一遭了，还能笑得没心没肺的。” 夜九歌半是郑重半是玩笑：“正是因为生死关前走一遭，我才明白，活着的时候，就该肆意一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机会了呢。” 第94章 魏伊静的身份 萧顾北愣了片刻，虽然不怎么适宜，但却意外觉得说得很对。他虽然师从夜宸，早晚也是要入官场的，但从前的那种肆意洒脱，他却真心喜欢。为官这段时间，处处都要规行矩步，实在憋得慌。 “你这话，还真不像一个闺阁小姐说得出来的。”尉迟暮尘道。 萧顾北接道：“更像是经历过大起大落和巨大难关的人，身心俱疲之后的彻底看开。” 夜九歌笑了笑，不欲解释什么。他们说得很对，这话放在从前，她没可能说得出来。即使是在被最爱的人最亲的妹妹联手陷害之后，她也没有这样的心境。但这几日的起落，宫中局势越明朗就越复杂的情况下，她无端端的便想到了。 “先不说这些，我们先谈正事。”夜九歌道，“关于那天的事，我也有一些新的发现，现在我想知道的是，那一日我出事时，二皇妃究竟在哪里。” 尉迟暮尘道：“这个我仔细查过了，二皇妃被送入新房之后，除了陪嫁的贴身丫鬟，没有见过任何人。” “也就是说，这件事很可能和她没关系了？” “也不尽然，死掉的传话丫头，的确是拨给他的宫女。”萧顾北道，“大皇子请我帮忙问过守卫，那一日，有人看到丞相夫人出现在新房附近。” 夜九歌了悟：“若是通过丫鬟传递消息，那也是有可能得了。不过，还是那句话，在宫中杀人，他们没那么大胆。” 萧顾北有些犹豫，但因为涉及夜九歌的安全，他踌躇半天还是说了：“九歌，你知道丞相夫人的出身吗？” 长辈的事，夜九歌自然没有那么多的了解，所以她缓缓摇了摇头。 “我知道的，也就是她出身大户人家，书香门第……看你这样，似乎知道的更清楚一些？” 萧顾北点点头：“丞相夫人出身江南魏家，和吏部侍郎的原配夫人，是亲姐妹。林商子家道中落之前，和魏家曾经有过娃娃亲，后来他们家出事，魏家便退了这门亲事。” 想起方才林商子和叶楚心一道前来的事，夜九歌惊讶：“……林公子原本定亲的对象，是叶楚心吗？” “是叶楚心的堂姐，吏部侍郎的女儿。”萧顾北道。 这下，夜九歌的惊讶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叶楚心因为堂姐的死，对她似乎有些心结，虽然这心结看起来实在没什么道理；林商子家道中落，是因为当地地方官和匪盗勾结，蛇鼠一窝，一心想要为家人讨回公道，惩处地方官…… 这二人走到一起，真的只是巧合？还是互有目的呢？ 尉迟暮尘眼看又要偏题，连忙开口：“总之，那天晚上袭击你的两人，目前都还没有确定身份，你……你还要小心丞相夫人。” “我知道。”夜九歌苦笑，之前还说宫中暗流汹涌呢，这丞相府看来也不太平，“看来，我也要找个靠山了，否则整日活在刀尖上，还真是累呢。” 第95章 靠山 尉迟暮尘悄悄握了握拳，觉得是时候把之前的事说清楚了，夜九歌现在处境堪忧，若是连自己这边也需要她去猜，去劳心，那也太得不偿失了。 若她真的因此而生气，那便气吧，总好过将来真的出事。 打定主意，尉迟暮尘开口道：“夜小姐，有件事我觉得应该要告诉你。” 两人看他如此郑重，都有些紧张起来。 “大皇子请讲。” “其实，先前我曾请求皇上赐婚，立你为正妃。”尉迟暮尘道出紧要关节，看到夜九歌果然变了脸色，又赶忙补充细节，“我并非怀着什么非分之想，而是……而是那日，我去面见父皇，看到二弟也在，二弟还向父皇言明要娶你为妃，我答应了丞相大人要保护你，而我也知道，你其实并不喜欢二弟，所以……” 这点关窍不难理解，夜九歌听到尉迟暮凉求娶的时候，便已经猜到了其他的细节。 老实说，对尉迟暮尘，她一直觉得是哥哥，是兄长，是她可以依靠来压制尉迟暮凉以求安稳的人，却绝没有什么男女之情。 萧顾北在此之前已经听尉迟暮尘说过这事了，此刻小心翼翼观察夜九歌的神色，似乎也没有什么生气的模样，反而更像是在认真考虑，稍稍放下心来，同时给尉迟暮尘打个眼色。 尉迟暮尘再接再厉：“夜小姐，我没有其他的意思，父皇给二弟和二小姐赐婚，应该是已经对你有所安排了。我不知道父皇是否算是答应了我，但我想，你与其嫁给别人，还不如嫁给我……啊，我是说，我会保护你……呃……” 尉迟暮尘对夜九歌是有喜欢的，但那日宫中，他已经看到过夜九歌和萧顾北相处的情景，知道这二人才是彼此心仪。在姑娘家心仪的人面前道出要对方嫁给自己的话……感觉简直比让他参与兄弟斗争不择手段夺嫡的难度还要大。 本来紧张的夜九歌也不禁噗嗤一笑，连忙道：“我明白大皇子的意思。其实真要找靠山，我也找不出比大皇子更合适的人了，毕竟，我和太子，和三皇子，都没有交情啊！” 萧顾北见事成了，也松了口气：“九歌，大皇子跟我商量过，他不会碰你，也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他只是想要保护你，所以……” “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夜九歌笑道，“但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姑娘家，你们这么郑重其事的讨论我的婚事，是否有点不合适？” 萧顾北呵呵笑着，不知该说什么。尉迟暮尘来找他讨论这事的时候，他也很是惊讶，但后来细想，这确实是最适合的方式。 想要把夜九歌从丞相府的暗流中拉出来，同时让夜锦绣也有所忌惮，成为大皇妃是最合适的方式。 当然，剩下和尉迟暮尘讨论过的细节，他觉得还是不要说了。 “既如此，我便奏请母后，请她再提一次这事。父皇近来对你格外关切，我想，再提一次应该就会答应了。”尉迟暮尘口气中带了点紧张，这反而让夜九歌十分放心。 会将自己的感情都袒露出来的人，总要比心机阴沉的人让人放心。 第96章 君子之约 “在此之前，我斗胆，想和大皇子立下君子之约。”夜九歌直言不讳，“第一，此约只在你我之间，无论将来成败如何，与丞相府无关。第二，我们只做名义上的夫妻，实际上只是彼此合作的关系，没有经过对方的同意，不许插手对方的生活。第三，我……和萧大人，会尽力辅助你登上皇位，若将来事成，你要放我们离开。” 尉迟暮尘料想到夜九歌大概会做这么一出，但听到夜九歌连萧顾北的未来都一起决定了，还是不免惊讶，他看向萧顾北，却见萧顾北也是一脸震惊。 萧顾北确实也在震惊，他惊讶于夜九歌的大胆，也惊讶于夜九歌的自信。 反应过来时，他后知后觉的想，这是否可以算作告白？ 夜九歌知道两人都看在自己，脸上有些发烫。可这份君子协议，却必须要提前言明，她要为自己和萧顾北的未来，争取最好的结果。 上一世亏欠的太多，就用这一世来还，不曾珍惜的真心，现在开始珍惜，无论将来是否刻骨铭心，她都想回报那份真心。 值得爱的，值得保护的，希望这一世再不辜负。 良久，尉迟暮尘才开口，他说了三个字，却字字清晰：“我答应。” “好。”听到这三个字，夜九歌反而紧张起来，她不敢去看萧顾北，不敢对上他热切的目光，“那就请大皇子奏请皇后娘娘吧。妹妹成了二皇妃，无论是皇上忌惮分权，还是有别的考量，丞相府此后的立场都会是中立。我曾和父亲深谈过，他对你的期望是最高的，但却不能真正帮你，还请你见谅。” 尉迟暮尘点点头：“我明白。丞相珍爱自己的女儿，这也是人之常情。我可以立誓，将来无论如何，都会努力保全丞相一家，也定不让你受委屈。” “如此，便好。”夜九歌说的云淡风轻，不知为何，越到了这种关键时候，她反而越是淡然。 从前仔细想过那些关键节点，也许正是因为想得太多，提前准备的太多，所以真正到了的时候，反而更像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了。 “那么，大皇妃为国库捐献银两，也就名正言顺了。就算今后真有人要拿你经商的事挑拨，也挑不起来了。”萧顾北关心的层面总是要更大一些。 “其实我觉得，父亲向皇上言明之后，便没人能挑的起来了。但女子为商，总还是不好，尤其将来真的嫁进宫中，更不方便抛头露面。”夜九歌沉吟半晌，看向萧顾北，“此后，那三间店铺，我会让欢欢负责打理，一应相关，我也都会转到欢欢名下。但她没有经商的经验，还请你帮帮她。搜集银子的事不能放下，国库现在还是危险了些。” “你放心，我会的。”萧顾北承诺着，又道，“不过我也不太懂做生意，我觉得，还是应该找个真正懂得的人帮忙。” “楚洛玄。”夜九歌直言。 萧顾北深觉不妥：“可是要请他帮忙，只怕不容易。” 第97章 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他现在的心思，全都在沈初婳身上，可沈初婳似乎对林商子好感更多一些。如今虽然还不知道林商子究竟是喜欢叶楚心，还是想借着她认识吏部尚书，然后为自家翻案……总之，这盘棋太乱，我总觉得看不真切。”夜九歌表示。 尉迟暮尘道：“恐怕谁都看不真切。” 夜九歌从来没想过，自己身边的人会出现这么复杂的关系，感情之事，她也算不上懂，因而，也提不出什么真正适宜的建议。 “走一步看一步吧，所幸三家店面都还稳定，暂时不需要太担心。不过收益方面并不太好，我有扩充生意的意思，若楚洛玄能帮忙最好，若不能也无法强求。”夜九歌叹了口气。 现在，只有她才知道，大约不到三月之后，战争便会爆发，想在这三个月内充盈国库，实在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自己从前不愿提前曝光的那条计策，如今也到了该仔细推敲细节的时候了。 三人又谈了一阵，最后也算是宾主尽欢。尉迟暮尘要回宫陪皇后用膳，便早早离开了，只剩下萧顾北和夜九歌的时候，两人又都怀着异样的情愫，不敢去看对方。 谜样的沉默，一直持续了很久。心里许多话想说，但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后来，夜宸命人来请两人一同吃饭，两人依旧什么也没说。 夜宸觉得奇怪，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平时你们不是都挺能说的吗，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夜九歌扒拉着碗里的饭，含糊不清道：“食不言寝不语……” 夜宸笑了，很是无奈：“就算你守规矩，那萧顾北呢？” 萧顾北脸上一红，他从来就不是个守规矩的人，今天这样确实奇怪。 夜宸放下筷子，直接开问：“你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夜九歌直摇头：“什么都没有！” “还说什么都没有？”夜宸直言，“那日你醉酒，这小子是不是占你便宜了？” 萧顾北和夜九歌都是一愣，哭笑不得，有这样说自己女儿的父亲吗？ 哎不对，那日，夜宸竟然也在场吗？ “那天，父亲看到了？”夜九歌试探着问。 夜宸点头：“你们出来半天还不回去，大皇子也消失了半晌，皇上命我出来看看。后来我发现除了大皇子，还有旁人一直盯着你们，我就觉得不太对劲，让我身边的暗卫去把细雨随风都找了来，以防万一。谁知道他们还没到，你就出事了。” 夜九歌恍然，暗卫再怎么说都是宫外之人，进宫多有不便，那日又是二皇子的婚宴，细雨随风并没有跟着她，怪不得没有及时出现。 “其实，也很好了，至少，细雨还来得及追着我落水，要是没有她，我恐怕早就死在没人知道的地方了。” 夜宸叹了口气：“所以，你们也不用瞒我了，是不是在一起了？” 夜宸的直白让夜九歌有点受不住，萧顾北却深知自己的老师有时候很不正经，抢先道：“算是吧。” 第98章 我要嫁的人是大皇子 “你这臭小子，什么叫‘算是’？”夜宸很不高兴，拿着筷子便往萧顾北头上敲去，夜九歌从未见过父亲这般失礼，惊得捂住了嘴。 萧顾北极为熟稔的一躲，然后语不惊人死不休：“但是，九歌已经决定要嫁给大皇子了。” 夜宸的手在空中一僵，沉默片刻，然后看向夜九歌：“你决定了？” 夜九歌傻傻的点点头：“不过……” 夜宸挥手打断：“我明白，你是在找靠山。” “经过这次的事，我觉得需要有个靠山，我已经和大皇子立下了君子之约，我只是名义上的大皇妃，并无其他。我会助他夺嫡，但这与父亲无关，父亲仍然可以继续中立。” 夜宸放下手，没有再去理会已经逃得很远的萧顾北，而是极为认真的看着夜九歌：“为父知道你是为了夜家……其实，皇上真的很了解你。今日散朝后，皇上叫我去御书房，和我说你需要一个靠山，来避免像这次有人利用二皇妃的身份引你上钩的事。我本来还打算找你谈谈，没想到你自己首先便想到了。” 利用二皇妃的身份引你上钩……也就是说，这件事，皇上已经判定夜锦绣是无辜的了。 不过，不论是为了皇家尊严，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夜九歌已经不在意了。大约从赐婚之前，皇上便已经安排好了接下来的每一步，中间的变故，不过是促成了结局罢了。 “父亲放心，我心里有数，无论是夜家，还是我自身，我都会努力保全的。只是，此后女儿不能承欢膝下，还请父亲保重。” 夜九歌说的真诚，夜宸感慨万千。从前他最担心的便是夜九歌，她的性情随她母亲，不像夜锦绣那样光芒四射，他担心像她这样的性格，以后该怎么办。 可最近，夜九歌的表现越来越好，虽然面上没什么，但内里却仿似脱胎换骨，无论是朝廷大事，还是府中小事，她都游刃有余，夜宸越来越安心了。 他再怎么保护，也不过百年，若没有一个真心待她的人陪伴，夜宸始终无法安心。自己的弟子自己清楚，大皇子的品性他也明白，虽然现在看来，心仪萧顾北却偏偏嫁给大皇子有些奇怪，可夜宸知道，这么做是对的。 只不过，他看向萧顾北的时候，就没这么温和了，满脸怒容恶狠狠道：“臭小子，给我滚过来！” 萧顾北缓缓走过来，他了解夜宸，越是生气，反而不会这么明显，会明显表示的，一般都是已经默认了。 果然，等他走近了，夜宸起身揪住他的衣领，气势却慢慢弱了下来：“臭小子，以后敢欺负九歌，我必不会饶你。九歌要嫁给大皇子，此后若要跟你走，必定需要一番周折，她恐怕也无法以丞相府小姐的身份自居，你要是敢负她，我一剑劈死你！” 夜九歌在一旁看着没有插话，这样的场面虽然有些诡异，却莫名的温馨。两个在乎她的男人看似恶劣，实则都是为了她好。 然而，就在此时，萧顾北看了眼自己被捏住的衣领，缓缓道：“老师，你知道怎么握剑吗？” 第99章 很好的改变 宫中，慈宁宫。 今日是皇后的寿辰，皇上忙完朝务，便来了慈宁宫陪皇后用膳，尉迟暮尘赶回来的时候，皇上皇后已经开始吃了。 “今日是你母后寿辰，怎么现在才回来？”皇上喝着皇后亲手盛好的鸡汤，状似漫不经心的问。 皇后掩嘴笑道：“该是去丞相府了吧？臣妾今日听说，散朝后，皇儿拉着萧大人密谈许久，而后两人就出了宫。” 皇上放下汤碗，笑意盈盈：“真的吗？” 尉迟暮尘的本意是先奏请皇后的，可没想到皇上也会过来。这些年皇上对皇后较为冷淡，去年的生辰并没有过来，尉迟暮尘便没有想到，他今日会来。 不过眼下被问到了，直接言明倒也不错，有皇后在，皇上总不好直言拒绝。 “是啊，父皇。夜小姐前些日子受伤，儿臣很担心，便拉着萧大人一道去看看。” “那你们密谈许久，都谈了些什么？”皇上继续追问。 尉迟暮尘道：“儿臣是……是向萧大人打听，丞相大人的喜好，方便准备礼物。” 皇子去看望大臣的女儿，是不需要带礼物的，他这么说，自然是要表明自己主动讨好的意思。 皇上听了这话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但面上他却依旧保持淡淡的模样：“夜九歌的确不错，你跟她走得近也好。罢了，你入席吧，今日虽是你母后生辰，但朕还有事，不能久陪，你替朕好好陪陪你母后吧。” 皇上很少夸人，尉迟暮尘又惊又喜，不知道这算不算暗示…… “儿臣遵旨。” 皇上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起身离开，却在踏出殿门之前，停步吩咐了一句：“若真的喜欢，皇后明日便叫他们父女二人入宫一趟吧。” “多谢父皇！”尉迟暮尘跪下拜谢。 若说先前还算意味不明，那这句就太明白了。先前尉迟暮凉和夜锦绣的赐婚，可没提前和丞相谈过，这次竟然命皇后亲谈，看来他们都猜对了，皇上应该是本来就有意的。 也好，水到渠成，总好过步步为营。 皇上走后，尉迟暮尘扶着皇后起身，脸上的笑意再也藏不住：“母后，明日还请母后……” 皇上也笑了，自己的儿子多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呢？她也记不得了，似乎，自从他长大后，便一直规规矩矩的，连笑意也都是浅浅的，很守规矩，从来不曾越礼。 旁人看来，或许觉得大皇子谨守本分，她这个母亲教导有方，可其实，她却明白，她是失败的。 皇上对她越来越冷淡，不过是碍于皇后的面子罢了。对于她教导出的这个过于温和的嫡子，皇上是不满的。 夜九歌真的改变了他很多，尉迟暮凉近来越发有皇子该有的气势，知道争，知道关心自己喜欢的人。 这样的改变，不止皇上满意，皇后也很满意，所以，当皇上与她说起夜九歌时，她便知道，自己的儿子，很快便要有正妃了，只看他什么时候主动来提。 第100章 又一个赐婚 此前他也提过，可是那时候偏偏发生了丞相言明夜九歌插手国政一事，这在皇上看来，实在太过大胆，虽然勇气可嘉，却未免太不合适了。 所以，他没有答应两人的赐婚，而是借助夜锦绣来牵制丞相府。 这一次尉迟暮尘旧事重提，皇后还是担心的，她担心皇上依旧会不允，可皇上不但答应了，还让她亲自招待夜宸和夜九歌。 这样的尊荣，是极为难得的。 “皇儿，母后为你高兴。”皇后真诚道。 尉迟暮尘激动的心情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却有些沉了下来，他无法告诉皇后，其实，这并不是一件真正的婚姻。 虽然，他喜欢夜九歌，也很希望能将这场婚姻变成真正的婚姻，可既然答应了夜九歌，他就一定会做到的。 想到这，尉迟暮尘道：“母后，我要真正参与夺嫡。” 皇后吓了一跳：“你……” 尉迟暮尘的眼神却很是坚定，语气也和平时有所不同：“母后，我想过了，要保护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就需要权势。我是嫡子，这些年我不想兄弟相残，不想争，可结果总是会遇上不得不争的局面，这一次还差点连累了夜姑娘……既然没办法避开，那不如便迎上去吧，母后，我不怕和弟弟们争，我只怕会连累母后，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皇后心中感慨万千，不觉间泪珠一颗颗落下，尉迟暮尘伸手去擦，皇后却握住了他的手，挂着泪珠的脸上绽开笑意：“孩子，不必顾虑我。你知道吗？你父皇一直都觉得我没能教好你，你性格太像我，太温和。你很喜欢那位夜姑娘，是不是？” 尉迟暮尘重重点头：“是，很喜欢，所以，我想保护她。” 皇后深吸一口气，自己伸手抹掉脸上的泪：“孩子，想保护，就去做。身在皇家，很多事，即使你不想做，也总是不得不做的，与其如此，还不如争赢了。你放心，你的婚事有我，母后定会帮你安排好一切，让你父皇将夜姑娘嫁给你，此后，你不用顾虑母后，再怎么说也是中宫，有皇上在，谁也不能拿我怎样！” 尉迟暮尘以为母后一直温婉贤良，今日才发现，到底当了多年皇后，自有一股气势在。她说话的语气算不得铿锵有力，却让人坚信，她所言的，必定成真。 “无论如何，母子一心，母后放心，儿臣自有分寸。”尉迟暮尘保证。 皇后慈爱的点点头，帮尉迟暮尘整理了衣服：“那你今日便早些休息，明日散朝后，你便去丞相府，将他父女二人接进宫来，母后招待他们。” “儿臣知道。”尉迟暮尘行礼，“一会吃完了儿臣便去歇息。” 一顿饭因为意料之外的惊喜，母子二人都很开心。而他们的表现，也通过随侍一旁的小桂子，很快便传到了皇上的耳中。 “小桂子，替朕磨墨吧，朕要再下一道圣旨，又一个赐婚了！” 第101章 闲谈 第二日，夜宸和夜九歌被尉迟暮尘亲自迎进了慈宁宫。 夜九歌有所准备，穿的不算隆重却也绝不失礼，给皇后行礼落落大方，始终站在夜宸身旁稍后的位置。 “本宫一直看九歌这孩子很喜欢，昨日生辰，便向皇上问起，皇上也是赞不绝口，今日特意叫你们进宫来说说话，你们也不必太过拘礼了。”皇后命人上了茶和点心，屏退大部分宫女，只留下贴身伺候的两个。 夜宸谦让道：“皇上和皇后娘娘都过奖了，臣的女儿常常比较大胆，难得皇上不曾怪罪。” 皇后笑，怪罪的确没有，只不过曾经忌惮过罢了。不过夜宸忠君之心，皇上倒是没有怀疑过，只是功高震主，主不得不忧。 “怪罪什么，九歌到底都是为了朝廷。”皇后不动声色，“其实，本宫嫡出的也就这么一个儿子，本宫一直想要为他选个好姑娘，却始终没有合适的。” 夜九歌暗暗想，皇后也真够直白的，刚刚还说是进宫来说说话，现在就直接谈及皇子婚事了。 皇嫡子的婚事，哪里是臣属可以置喙的？ 夜宸有些尴尬：“大皇子是嫡子，身份贵重，寻常的姑娘自然是配不上……” “是啊，寻常女子配不上。”皇后笑呵呵的看着夜九歌，“所以，本宫思来想去，整个大炎，称得上肱骨之臣的，也就丞相和将军了。蒋玉环虽是本宫的侄女，但她个性不够大方，也不如夜大小姐这样知礼。” 夜宸觉得喉咙痒，赶忙拿起一旁的茶杯喝茶，压了下去。 侄女不如夜九歌，这也就是除了自己的女儿，就没有别人合适的意思了？ 夜九歌自然也听懂了，皇后是看着她说的，于是她起身，缓缓行礼，“多谢皇后娘娘称赞。蒋小姐出身将军府，个性自然会大方爽朗一些，臣女不敢与之相较。” 这话无论是场面上还是心理，夜九歌都是认同的。 蒋玉环其人，她确实不敢“与之相较”！ 只不过，皇后并不清楚她和蒋玉环之间的纠结，只当她是自谦，笑了笑：“你这孩子懂得谦让，本宫真是越看越喜欢。昨日，皇上还说，当日二皇子求婚，他便给了指婚，现在想来，姐姐都还没嫁呢，妹妹便先嫁了，到底有点不太合适。本宫有意为你安排你们亲事，就是不知你愿不愿意让本宫做主。” 夜九歌红了红脸，缓缓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女惶恐，有皇后娘娘做媒，臣女实在是不敢当。” 皇后笑道：“没什么不敢当的，你曾经救过大皇子的命，也算是于国有功，本宫为有功之人做媒，自然错不了。丞相大人，可放心让本宫保媒吗？” 夜宸惶恐：“皇后娘娘保媒，臣深感荣幸。那便请皇后娘娘，为小女做主吧。” 皇后看了眼旁边坐着一言不发的尉迟暮尘，这父女两人都是聪明人，应该也猜到了，于是她也不再绕弯子。 “丞相，无论是皇上还是本宫都喜欢九歌，大皇子也该娶妃了，不如，本宫便为他们二人做主，就此成其好事如何？” 夜九歌被自己口水呛到，连连呛咳。 第102章 从未忘却 夜宸自刚才呛到之后便没敢喝水，饶是如此，听了这话也不禁愣神。他是朝中重臣，自辅佐皇帝登基到现在，对这位皇后并不陌生，但他却从不知道，皇后温和的面孔下，竟然也有这么直言坦白的时候。 “皇后娘娘厚爱，臣深感荣幸，只是，小女……” 皇后挥手打断道：“丞相大人方才不是说了，由得本宫做媒吗？如今本宫指了人家，哪里还有反悔的道理。丞相放心，有本宫做主，必不让九歌受了委屈！” 夜宸本也没觉得自己的女儿嫁给大皇子会受什么委屈，先前在丞相府本就谈妥了一切，大皇子的为人他也信得过。但事情发展的这么快，着实让人有点跟不上了。 皇后转向夜九歌，一脸慈爱的笑：“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本宫觉得，实在是没有更合适的了，你们两个门当户对，私下交往又近，若是指了别人，难保不乱嚼舌根，索性嫁给大皇子，以后姐妹成了妯娌，丞相府皇亲国戚，尊荣非比寻常，你觉得呢？” 夜九歌心下一凛，一直听说皇后温婉贤良，从不插手国事，可现在这话，却又似乎有别的意思。 特意提及丞相府，难道真就只是因为她初次进宫的时候，提过要保全夜家那么简单吗？ “臣女……臣女谢过皇后娘娘！”本还打算多说的话，全都吞进了肚里。不明其意的时候，少说少错吧。 夜宸虽然对夜九歌的主动表态感到奇怪，不过本就是这个目的，他自然不会拆台：“那……一切就全凭皇后娘娘做主。” 皇后点点头，指了一旁的宫女过去将两人扶起：“那接下来的事，便由本宫来安排了。皇上今儿上朝前，曾交代过本宫，想见见九歌，估摸着也就这两天，届时本宫让大皇子去接你进宫。” 夜九歌行礼：“是，臣女遵旨。” 正事谈完，众人心情都轻松了些，接下来就算是真正的闲聊了。夜九歌言谈举止间的端庄大方，让皇后好感更增。 等到坐上回府的马车，天色已是不早。 “歌儿……”夜宸本想说点什么，开口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夜九歌收敛神色，认真道：“父亲，您想说什么，女儿都明白。事已至此，我们再没退路了，过几日皇上召见之后，应该就有圣旨下来了。” 夜宸重重叹了口气，他实在不知，这样的结果，对夜九歌来讲，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大皇子的为人他信得过，萧顾北这个弟子的品性，他也心里有数，唯一的变故就是，他们三人联手，究竟能不能成功夺嫡。 古往今来，朝代变迁，不知多少人陷入其中最后搭上性命的，夜九歌才刚过十五岁的生日，可她却也陷进去了。 她不愿牵连父亲，牵连夜家，夜宸又哪里想要牵连她呢？都是一家人。 “父亲，我立志于此，还请父亲成全。”夜九歌眼神炽热，她从未忘记过上一世的悲惨，该报的仇，该改变的未来，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103章 面圣 说是这几日，其实第二天，尉迟暮尘便带来了皇上的口谕，亲自到丞相府来接夜九歌入宫。 萧顾北看着尉迟暮尘伸手扶夜九歌，眼神温柔，心里不免刺了一下。虽然，促成这场婚事，他也是其中一个关键，可看着别人对夜九歌极尽温柔，他无法淡然。 只不过，夜九歌和尉迟暮尘都没有注意到一旁神色复杂的萧顾北。 马车上，气氛骤然紧张，两人从未像现在这般独处过，整个空间安静的都能听到对方呼吸的声音。 半晌，尉迟暮尘首先憋不住了，开口道：“其实……母后并不知道我们的约定，不过我将自己要参与夺嫡的事告诉她了，她也很支持。” “皇后娘娘关心你。”夜九歌缓缓道，“况且，娘娘是中宫，后宫的异动她最清楚。” 尉迟暮尘点了点头，忽然又说不下去了。 夜九歌紧张之下，一直在想萧顾北，如今他们三人结成同盟，萧顾北能起到的作用就十分关键了。而如今的七品官，显然还不够，上一世不就因为权势不够才有那样的结局吗？ “萧顾北……”夜九歌看了眼尉迟暮尘，连忙改口，“我是说，萧大人如今的官位，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所以……” “应该的，不过他入仕时间还短，也不合适调往更高的位置，我会安排，让他尽快立功。”尉迟暮尘顺着说下去，“但我觉得，位置也不宜过高。” 夜九歌赞同的点头：“太高了只会更快成为二皇子的眼中钉，很危险。” 夜九歌说起萧顾北时，脸上尽是关切，尉迟暮尘将目光转向一边，不想去看。 车厢里重新陷入沉默。不过，没多久，马车停了下来，宫门已在眼前，二人谁都没有多说什么。 “皇上可说了我该在哪里等吗？” “去御花园吧，父皇说处理完政事，便会到御花园走走。最近的枫叶开的很不错，我们先过去看看。” 夜九歌跟着尉迟暮凉来到御花园，谁知皇上和皇后已经等在那里了。看到他们过来，对视一眼，招手道：“正说着你们呢，快过来！” 两人上前行礼，皇上示意两人起身。 皇后见状，示意了下尉迟暮尘，笑道：“皇上，臣妾还有些琐事需要处理，便先行告退了。” 尉迟暮尘会意，也跟着道：“儿臣今日也还未曾去给太后请安，便和母后一道走吧。” “你们去吧。”皇上毫不在意的摆摆手，让两人自便。 这下，除了伺候的宫人，御花园里只剩下皇上和夜九歌。 夜九歌思量着皇上召见她目的的时候，皇上却先开口了：“你可知道，朕特意召见你，是为了什么吗？” 其他人离他们都有一段距离，若不是特意去招呼，旁人是不可能听到他们说什么的，夜九歌觉得，皇上此举，已经说明他想要听的，到底是什么了。 “臣女……大概猜的到。”夜九歌直言。 皇上并未意外，脸上的表情是欣赏的：“是吗？那你说说看，无论对错，朕都恕你无罪。” 第104章 帝王心 “皇上，打算给臣女和大皇子赐婚。”夜九歌没有绕圈，直接先说重点。 对此，皇上倒也不惊讶。一直以来，夜九歌表现出的对局势的透彻，皇上心里有数。她受伤归来，皇上亲自去看望，便也正是因此。 “你这孩子玲珑剔透，够聪明。”皇上话锋一转，“但是，太过聪明，却也不好。懂分寸，进退有度，才是最好的，你可明白？” 夜九歌微微点头：“臣女受教。” 皇上笑道：“除了赐婚之外，倒还有件事，朕想仔细问问你。” “是，臣女知无不言。” “那日你落水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皇上目光灼灼，虽然没有明说，但夜九歌已经知道他想问的究竟是什么了。 “螳螂捕蝉，暗度陈仓。” 简简单单八个字，夜九歌没有再多说什么。只因为，这八个字，已足以解释一切。 皇上听完深深叹了口气，缓缓摇头：“没想到，那么多人，看的最清楚的，还是你。” “若非臣女涉身其中，只怕也看不出清楚。”夜九歌想到不久后可能发生的事，心中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来，“皇上，若真有人和齐国勾结的话，如今被撞破，只怕会孤注一掷，眼下国库不盈，又即将入冬，北方……” 皇上挥手打断：“你倒是想得清楚。是因为这个，你才选择经商收集钱财供给军事？” 夜九歌不知该如何回答，初衷确实是这个不错，但如果真的说了，却未免太过惊世骇俗。毕竟，能提前预知可能出现的兵凶战危，这是满朝文武都未必做得到的事，更何况只是一个尚未出阁的十五岁小丫头？ “启禀皇上，臣女只是看家父为国库不足一事愁眉苦脸，便想尽尽孝道。” 皇上缓缓笑了：“你有孝心，这便很好。不过，国事，不是你能插手的，今后嫁给大皇子，要懂得收敛，相夫教子，尽心辅佐才是你应做的事，可明白？” “臣女明白了，多谢皇上教诲。”夜九歌淡淡一笑，恭谨行礼。 皇上看她的表情便知她真的懂了，高兴之余又不免感慨，这样玲珑剔透的心思，若是放在皇子身上，那就好了。 夜宸能生出这样一个女儿，确实比儿子都强。 面圣的结果自不必多说，皇上该提点的都提点了，夜九歌也确实让人省心。 “你去给皇后请个安，让大皇子送你出宫吧，至于你们的婚事，朕会好好考虑的。” 特意让夜九歌去向皇后请安，意思也很明白了：“臣女告退。” 来到慈宁宫，皇后果然便在，尉迟暮尘也坐在一旁，似乎很是不安，见到夜九歌便直接迎了上去，虽然没有开口，但神色间却满是紧张。 夜九歌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走到皇后面前行礼：“臣女向皇后娘娘请安！” “免礼吧，以后成了一家人，日日都要请安的。”皇后掩唇笑，“你们都退下吧，本宫也累了，想休息了。” 第105章 把握人心 从宫中回来，夜九歌没有对夜宸详细说什么，不过此事大家也都心照不宣了。 倒是魏伊静看到夜九歌是被大皇子接走送回的，心中不免疑虑，等大皇子走后，她便上前，拦在夜九歌面前：“九歌，不是我要说你，你到底是女儿家，这进进出出都和男子，是否有些不妥？” 夜九歌不欲多言，今日面圣，处处小心，实在已是心神俱疲，看到魏伊静拦路，不用问也知道是为什么，于是干脆道：“今日是皇上宣召入宫，大皇子奉了皇命来的，母亲是在怀疑皇上的旨意吗？” 魏伊静吓了一跳，心中不免暗暗愤恨，这死丫头竟然马上便给她安上了这么大一顶帽子。 “九歌，我身为丞相府的夫人，自然不免要对这府里进进出出的人关注多些，不过问你一句，怎么便成了怀疑皇上旨意了？所谓不知者不怪，我只是没想到皇上竟然会召见你。” 夜九歌毫不客气道：“皇上是我们大炎的国君，国君想要召见大炎的百姓，有什么奇怪？” 说完，再不顾魏伊静，直接越过她往自己的九瑾院走去。 魏伊静恨恨的跺脚，夜九歌一句“皇上旨意”便将她堵得哑口无言，这口气她实在是顺不了。 想了想，她回房间换了件衣服，悄悄离开了丞相府。但她不知道的事，自从知道了她的身份，夜九歌便指派了暗卫悄悄跟在她的身边，当然不是细雨随风这种级别的，但跟一个不懂武功的妇道人家，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是说，夫人刚刚出府了？”九瑾院里，夜九歌听着细雨报告的消息，暗暗皱眉。 “是，具体去了哪里还不知道，不过已经有人跟上去了。” “小心一点，最近不能出事。” 细雨应了一声便再度消失了。 夜晚月色撩人，夜九歌独自在院中坐着，思考着今日面圣的事。 若是她没猜错，皇上的意思，不是警告她，而是教她，教她此后不要自己出头，而是将那些需要抛头露脸的事，全都交给大皇子。 其实，即便皇上不言，她也是懂得。以后想要抽身，那她的确不应该表现太多。而且，要辅助尉迟暮尘，本就该让他多多露脸，在大臣中积累威望。 虽然，丞相府和将军府因为各种千丝万缕的联系，本就算是尉迟暮尘身后的人，但他们再有影响力，也不足以决定全局，真正决定全局的，始终是人心。 如何把握人心，才是夜九歌接下来最该思考的事。 “九歌，你怎么还没睡？”萧顾北从九瑾院门口经过，看到夜九歌独自坐在院中，便进来问了句。 夜九歌浅浅一笑：“你不也没睡？是睡不着，还是有事情一直忙到现在？” “忙，刚刚才回来，看到你一个人坐在这晒月亮，便进来看看。” “不过，我这里没酒，茶也已经不烫了，要喝吗？” 萧顾北缓缓点头，目光中却多了一些东西。 第106章 利用 也许连夜九歌自己都没发觉，其实，她对萧顾北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从前，萧顾北觉得，她看人很准，对旁人带着三分戒心，从不说全部的真话，现在依然如此，但唯独对他，却已经变得有些不同。 在他面前，夜九歌没有女子的矜持，却也算不上过分热情，就仿若相识多年的朋友，一切点到即止，彼此投契。 不知这算不算得上是交心了？ “正好口渴，凉茶最是舒服。”萧顾北语气淡然，似今夜的月光，柔和而包容。 夜九歌重新拿起一个茶杯，倒了点茶水润一遍，然后倒掉，再重新倒满一杯，推到萧顾北面前：“你有话想对我说？” 萧顾北不置可否：“大皇子……是个信守诺言的人，所以你……不必担心的。” 夜九歌淡淡道：“我知道，我本也没有担心什么。” 萧顾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叹了口气，也抬头去看月亮：“说起来，先是皇后再是皇上，前后将你和老师召进宫，是否意味着，一切都已经按照我们想的那样进行了？” “也不尽然。”夜九歌忽然收回目光，转而盯着眼前的萧顾北，“皇上对我和父亲还有疑虑，只是目前的程度，还在皇上足以掌控的范围内，而且重点在于，我先前那场意外，撞出的兵部尚书通敌一事实在太过严重，皇上暂时没有精力来管我们这边了。” 回想这几日和皇上前后的接触，虽然对于那件事提及的部分并不多，但却是重中之重。 夜九歌不是皇子，甚至不是男子，一个臣女想要作乱也不是那么容易乱的起来的。而她明显是站在尉迟暮尘那边，大皇子本就是皇上心中最合适的人选，若她真能推大皇子上位，也不是什么坏事。 在勾结齐国意欲作乱这样的事实面前，其他的都不算重要。更何况，夜九歌是撞破了水底暗流的人，无论如何都是破坏了旁人的计划，自然不可能和那人再联手。 现在最大的变故，可能就是暗中推夜九歌落水，还让她撞破一切的人。 夜九歌能想到三皇子，全凭记忆，而皇上未必就想不到，不，也许正是因为想到了，才会这么轻易同意夜九歌和尉迟暮尘的婚事。 只有身处局中，才能知道更多的事，才有机会接触真相。 “我觉得，皇上可能也有利用我引出那些不安分的幕后人的意思，只不过，是不是只有这一计，我就不知道了。” 夜九歌道出自己所想，萧顾北陷入沉思。 夜九歌早就将自己怀疑的一切告诉过萧顾北，他不是没有这个怀疑，现在事情的核心在夜九歌身上，她自然是最能引出一切的人，只是这样一来，她实在是危险的很。 “本来是想着让你找个靠山，可这样的话，你这哪里算是找靠山，分明是投进了豺狼窝。” 夜九歌扑哧一声笑了：“你说的倒也形象，可比起丞相府的树大招风，一只进了豺狼窝的兔子，别人想要动也就不容易了。” 第107章 再赐婚 萧顾北也笑了：“那我现在，是不是该好好想想，怎么能帮你让这几只豺狼内斗起来，好找机会解救你这只小兔子？” 夜九歌摇摇头：“不要轻举妄动，等圣旨下来了再说。况且，我也确实想钓出点东西来，一是让皇上对我放心，二是……明面上再怎么斗，也都比暗地里来得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嘛！” 萧顾北叹了口气，认真道：“九歌，无论如何，首先就是保护自己，不要硬撑。” 夜九歌鼻子一酸，连忙忍住：“夜间天凉，我有点冷，先回去睡了，你也不要熬夜，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朝。” 萧顾北愣愣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出神。 第二日，圣旨便来了。皇上似乎确实是不想等，距离夜锦绣出嫁还不到一个月，这姐姐要出嫁的圣旨便下来了。 虽然大多数人都不明了其中的意思，但皇上赐婚，从来不容旁人置喙。接旨的时候，魏伊静神色复杂，连恭喜都没有道上一句。 不过她倒也不算显然，这场婚事，和夜九歌真正亲近的人，谁也不觉得需要恭喜。萧顾北说不出这两个字，夜宸不愿说这两个字，林商子大约知道这件事其中没那么简单，也没说，唯有来找林商子的沈初婳道了一句，却立刻迎来其他人复杂的目光。 夜九歌轻声道谢，看了眼林商子，什么也没说。 很快，此事再度传了出去，一月之内，丞相府两位嫡小姐前后赐婚出嫁，嫁的又是如今朝中正在夺嫡的两位皇子，大家的议论比起先前更甚。 毕竟，在不知情的人看来，一家人只会选择一人坚定站位，可这丞相府的两位小姐，嫁了两位皇子，这是要继续中立的意思？ 不明白的只当看个热闹，明白的不禁唏嘘。出乎意料的是，赐婚之后没几天，将军府便送来了贺礼，不是蒋玉环，而是将军夫人亲自送来的。 夜九歌亲自到前厅道谢，蒋夫人笑道：“果然出落的好，难怪皇后娘娘那么推崇。丞相也是好福气，两位小姐都这么争气。” 夜九歌但笑不语，蒋夫人也没有提起自家小姐。 其实，夜九歌并不清楚，蒋夫人早些年生下蒋家独子的时候，因为难产伤了身子，此后便再也无法生育。蒋玉环虽然是将军府小姐，却并非嫡出，而是庶出。她的母亲，只是一个通房丫头罢了，没念过书，也不识大体，所以并不得宠。但整个将军府，除了嫡子，便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仗着父亲的权势，蒋玉环从小到大都很是不可一世。 蒋将军常年在外，没时间管教这个女儿，蒋夫人身体弱，也没那个心力，只要蒋玉环没有捅出什么大篓子她也不愿理会。 那次在宫中的事，蒋夫人是听说了的，知道自家丈夫实则站在大皇子这边，又知道大皇子和丞相府的大小姐交好，她便想着找机会看看夜九歌，顺便解开那个疙瘩，可一直也没有机会。 第108章 三倍之数 如今趁着夜九歌真正被赐婚了，蒋夫人自然要走这一趟。 夜宸看夜九歌不答话，便客气道：“蒋夫人过奖了，小女顽劣，让夫人见笑。” 两人言语客气，一点也不像一直传闻的那般将军府和丞相府势成水火，这让魏伊静很是奇怪。不过她面上仍是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坐在夜宸身旁，仪容端庄。 又过了一会，宫中礼部的官员来了，说是要和丞相商量婚礼的细节。蒋夫人连忙起身告辞，临走之前，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夜九歌。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夜九歌却明白了。 夜锦绣赐婚的时候，哪里有这样的阵仗，大部分的事还是丞相府做的，而轮到夜九歌，连礼部都惊动了，似乎是一点错也不能有的模样，分明是刻意的。 再加上圣旨中特意点名的“皇嫡子与嫡长女的婚仪，应以二皇子与嫡二女婚礼三倍之数为准办理”，孰轻孰重，清楚明白。 这桩婚事一出，朝中只怕也会震动。 看似中立的将军府和丞相府，自这一刻起，似乎也算不得是彻底中立了。将军府对太子的支持，似乎也上不了台面，大皇子的势力一下子便提高了许多。 尉迟暮凉听说的时候，铁青着脸打发了来报告消息的下人，然后一手掀翻了桌子，任凭桌上的瓜果点心全都落在地上，滚来滚去。 夜锦绣哪里见他发过这样的火，当下便愣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办。 一旁的丫鬟也瑟瑟缩缩的，小声恳请二皇妃去说些好话。 夜锦绣硬着头皮上前，拉过尉迟暮凉的手用自己的小手帕擦着上面被碎片刮破后流出的血：“莫要生气，气伤了身子多不值当。若是有什么不高兴，不妨对臣妾说说。” 尉迟暮凉冷冷看她一眼，嗤笑：“对你说你便能帮忙吗？你以为你真有你姐姐那样的能耐，足以令皇上刮目相看？” 夜锦绣一愣，她自嫁过来，二皇子对她虽然算不上热情，却也不冷淡。她一直以为，那是因为二皇子本就不是个热情的性子，至少，比起那些妾室，她已算是不错。 但今日，尉迟暮凉突然爆发，还直言她不如夜九歌，似乎她心心念念嫁过来，这一切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你说什么？”夜锦绣不可置信的问。 尉迟暮凉毫无怜悯，冷冷道：“我说你不如夜九歌，你比不上她，除了这张脸，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是！哈哈，你嫁给我，还真是天意，我早该知道，父皇哪里会真心为我赐婚，不过是把我当做可以利用可以随意抛弃的棋子和工具罢了。夜锦绣，你也一样，若非父皇太欣赏夜九歌，又太忌惮你们丞相府，你又哪里会被指给我？” 他这番话实在恶毒的很，完全不是一个丈夫该对妻子说的，尤其是，这个妻子才嫁过来不足一月。 可是，单凭她的眼力，哪里看得懂这其中的复杂，她只当尉迟暮凉是在刻意羞辱她，不禁怒道：“是，我离了丞相府就什么也不是，可你不就是看上我们丞相府，才会向皇上求婚的吗？” 第109章 我求的不是你 “是，我的确向父皇求旨。”尉迟暮凉转身，懒得多看她一眼，“可我求得，是夜九歌，不是你夜锦绣。” 说完，再不理会身后的一团乱，跨步走出房间。 夜锦绣身子一晃，支撑不住坐在了地上，人人都告诉她，是二皇子亲自求娶，皇上才赐婚的，可没人说过，二皇子求的不是她，而是夜九歌！ 夜锦绣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又输给了那个论才论貌都不如她的夜九歌？！ 她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人人都喜欢她？就连现在她嫁了人，她也要阴魂不散？ 夜锦绣坐在地上，浑然不觉地面的冰凉，眼泪簌簌而下。良久之后，她起身用袖子抹掉眼泪，眼中显出愤怒的光。 既然你不讲姐妹亲情，那我也不顾了，反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也和丞相府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从今以后，是我的，你永远别想夺去，就连你在意的，你喜欢的，我也要一点一点夺过来，让你尝尽所有悲苦折磨，让你永远暗无天日！ …… 丞相府，刚刚送走蒋夫人的夜九歌无端端打了两个喷嚏。 夜宸嘱咐：“听说你昨日睡得很晚，怕是着凉了吧？以后晚上别那么晚睡，现在先回去多穿件衣服吧，乐乐，带大小姐回去穿衣服。” 不容夜九歌反对，乐乐便在夜宸的注视下半推半拉的将她带走了。 奇怪，她也并不觉得冷啊，身子也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硬是被多套了一件衣服，夜九歌才重新回到大厅，和夜宸一起见客。比起上回夜锦绣被赐婚，这次显然意义不同，客人没有等到婚礼之前才来，一些交好的不交好的，甚至趁机想要交好的，全都提前来了，礼物或多或少，试探的意味更为浓厚一些。 让夜九歌觉得奇怪的是，二皇子也来了，但却没有带着夜锦绣，也没有送什么礼物。 这时候避开未免落了下风，好在大厅中这么多人，她倒也不怕什么，落落大方的打了招呼。 “今日怎么不见二皇妃一起过来？说起来，也有多日未曾见过妹妹了呢，不知，她还好吗？” 尉迟暮凉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意味复杂。他刚和夜锦绣吵完，根本懒得管她。 “她身体不舒服，便没有带她过来，正好今日也算不得什么大日子，等夜小姐和皇兄成亲当日再出现也不迟。” 他话音刚落，夜锦绣便带着礼物进了门，直接命人将礼物放好，走到夜九歌面前，落落大方道：“姐姐大喜，妹妹特意来道喜呢！” 夜九歌看了眼尉迟暮凉，奇怪道：“二皇子方才还说你病了呢，病了不在家里休息，还跑这一趟做什么，咱们亲姐妹，不必如此生疏。” 夜锦绣笑道：“正因为是亲姐妹，妹妹才要来恭喜姐姐啊！当初姐姐和两位皇子走的都挺近的，我一直担心姐姐的声誉受到影响，如今……没事，那我便放心了。此后咱们便是妯娌了，出嫁不分家，还请姐姐多多照顾。” 第110章 庆贺 夜九歌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一个前面才刚说病了不能来，另一个立马就来拆台了，而两人都没有先和对方说话，反而迎上了她，这显然不太正常。 而夜锦绣直言挑明了她从前和大皇子二皇子都有接触的事…… 难道这俩人吵架了，还是因为她？ 夜九歌完全不知道，自己随便的胡思乱想，竟然就中了。 “大小姐，楚少爷来了。” 夜九歌正是尴尬的时候，有人来报，她立马便迎了出去。见到楚洛玄，她眨眨眼，刻意道：“楚公子可是来找林公子的？他眼下不在这，在客院呢。” 楚洛玄聪明得很，看到她的示意便了悟：“是啊是啊，那烦请大小姐先带我去向丞相大人致歉，然后再去客院吧。” 夜九歌带着楚洛玄到大厅一一拜访众人，大家见他一副书生面孔，但衣服上却又修的是金丝银线，做工极其讲究，暗道也不知是谁家的公子，夜家大小姐交往的人还真是复杂。 夜宸摆手让两人离开后，看了眼四周的人，才缓缓道：“方才那位，便是商贾世家楚家的少东家，楚洛玄。各位不认识也是正常的，毕竟，楚家少主一向神秘。” 众人恍悟，听说是楚家少主的时候有些惊讶，却也仅仅是惊讶罢了。商人的地位并不算高，况且，今天在这里的，都是有身份的。 …… 离开前厅，楚洛玄边走边问：“怎么了，这么急着要逃？” 夜九歌叹了口气，却没有直言：“大厅里有不想见的人，况且，我也不太能应付这样的场面，只不过，早些时候将军府的夫人来了，我必须得陪着，谁知后来人越来越多，想逃都来不及了，如今你来了，可不就找借口跑了。” 楚洛玄嘿嘿一笑：“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呢。” 夜九歌笑了：“是啊，而且，我还要为你引见个人。” 楚洛玄疑惑，能让夜九歌特意为他引荐的，又是在这样的日子里，他想不出会是什么。 可当他再问的时候，夜九歌却是神秘一笑，什么也不说了。 等到了九瑾院，看到林商子和一女子坐在那闲聊，不知说了什么两人都是一副开心的模样，笑的前仰后合，楚洛玄更奇怪了。 夜九歌轻咳两声，将几人注意力拉回来，然后推了推楚洛玄，介绍道：“这位，便是商贾世家楚家的少东家，楚洛玄。” 两人见好之后，她又加了一句：“林公子，你不是总要在竹韵楼采购的那几日去那边喝最新鲜的茶吗？楚公子可就是竹韵楼背后的老板，你和他相识，今后想去喝，直接打个招呼，让他为你留下你喜爱的便是。” 她最后补的这些，林商子和叶楚心不懂，但楚洛玄却是懂了。 随后，夜九歌又向楚洛玄介绍了林商子和叶楚心，其他的没有多说，但方才那一幕，楚洛玄已猜到两人的关系，以及夜九歌介绍他们的用意了。不禁看向夜九歌，感激的一笑。 第111章 都是朋友 朋友之间的事，谁也不好管，可夜九歌偏就想出了这样神奇的法子，没有明说，只是暗示。 不过，这也足够了。 “竹韵楼不过是我闲来玩玩的，两位若是爱茶之人，打声招呼尽可以去。”楚洛玄不是很清楚夜九歌没有直言老板换人的意思，不过她既然不说，他也不会刻意挑破。 夜九歌看着几人和谐的彼此就坐，淡淡笑了。 原先头疼的想要找人帮忙打理店铺的事，经过今日，想必也不会太难了。 不过事有凑巧，就在此时，欢欢来伏在夜九歌耳畔悄悄说：“沈小姐来了……” 会让欢欢悄悄禀报的沈小姐，怕是只有那一位了。 夜九歌道：“请沈小姐进来吧。”这一句没有再刻意压低声音，几人自然是都听到了。 “今日是什么日子，你们怎么全都来了？”夜九歌笑着迎上沈初婳问道。 沈初婳抬了抬手，示意手中的盒子：“父王让我来送给你的。”随即看到其他人坐了一圈，也奇怪起来，“我还以为只有官家子弟知晓，怎么连你都来了啊？” 她指出的，自然便是楚洛玄。 楚洛玄笑了笑：“我自有我的门道。” 沈初婳也没再多说什么，只因她看到了林商子，以及坐在他身边看似乖巧的叶楚心。 那日在宫中，叶楚心为她说话，她感激，但随后，夜九歌提醒她有情况时，她便觉出叶楚心心计颇深，而后来，机缘巧合之下，竟然发现林公子和叶楚心走到了一起，沈初婳暗暗神伤。 林公子那样人物，怎么偏就喜欢上了叶楚心？ 可她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做，她并非林商子的什么人，没有资格干涉人家的选择。况且，她一直都是暗暗喜欢，要将这份心思挑明，她却也做不到。 夜九歌看气氛忽然冷了下来，连忙开口，试图转移话题：“林大哥，不知萧大人哪里去了，今天一天都没看到他？” 林商子四下看了看，疑惑道：“奇怪了，你们来之前不久我还看到他的。不过这几日他确实忙得很，今日府中人又多，说不定过一会就又出来了，暂且不用管。” 楚洛玄也跟着道：“是啊，说不定是知道你的事，为你准备礼物去了，毕竟，他是丞相大人的弟子，说起来也算是你师兄，如今你被皇上赐婚，他该送一份大礼才对。” 沈初婳冷睨他一眼：“说到大礼，这里最富有的便是你了，不知道你送了九歌什么大礼？” 楚洛玄今日来只是突然听说赐婚的事，想探听一下夜九歌的心意，哪里准备礼物了，但他心气高傲，被沈初婳一呛，不禁道：“我准备的自然是大礼，但今日只是赐婚的圣旨到了，又不是正经日子，送的什么礼？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说得对，我也奇怪，今日送礼的一个接一个，不知道是为什么。”夜九歌笑笑，她自然是知道楚洛玄没有准备，倒也不拆穿，“不过，今日来也好，到时候，我恐怕就没法招待你们了。” 第112章 出嫁 很快便到了出嫁的日子，丞相府先后的两场婚礼，嫁给了宫中正在夺嫡且实力强劲的两位皇子，自然免不了被大家放在一起品头论足。 比起外人的热闹，夜九歌心态就平稳的多了。说到底，这只是个形式罢了，她还从未将这场婚礼，当做她真正的终身大事。 坐在花轿上，想着昨晚父亲的嘱咐，夜九歌握紧了手。 总觉得自己有前世的记忆便可高枕无忧，后来渐渐发现有些她不知的事情还是无法筹划和避免的。夜九歌自认已经将可能出现的最好和最坏的结果思量清楚了，才会选择成为大皇子名义上的正妃。 可现在真正事到临头了，她却忽然有些紧张。所有的从容都在这一刻消失，她忽然想起前几日赐婚的圣旨刚送来的时候，整个丞相府如同过节一般热闹，林商子、沈初婳、叶楚心、楚洛玄先后来贺，萧顾北却迟迟不曾出现。 那时候，她最想好好谈谈的，便是萧顾北。她以为他忙，便等着，可直到今日坐上花轿往宫门而去，萧顾北始终都没有出现。 夜九歌忽然发现，她一直都没有认真问过萧顾北，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乱糟糟的思绪一直持续到拜了堂又被送入洞房，独自一人坐在这里，夜九歌更加静不下来了。 外面热闹得很，不时有丫鬟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夜九歌轻轻掀起盖头看了看，门窗紧紧，什么也看不到。 又过了一会，有人敲门，夜九歌心中一凛，朗声问：“谁？” 一个清清脆脆的声音传来：“奴婢是大皇子身边的丫鬟。” 想必是尉迟暮尘有什么话要转达的，夜九歌让人进来了。 丫鬟走到床边，压低了声音道：“大皇子让奴婢来说一声，等送走了外边的客人就在书房歇下，请您关好门便休息。” 夜九歌掀开盖头，看着小丫鬟：“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锦歌，大皇子已经指派奴婢今后伺候您。” 夜九歌点点头：“你先下去吧，明日一早再来伺候。” 等锦歌退出房间之后，夜九歌掀了盖头，走到门口悄悄往外看了看，确定没什么人，放下心来。 今日折腾一天，什么都还没吃，正是饿得厉害，桌上摆着一个食盒，夜九歌打开，还是温热的，大概是方才锦歌带来的。 头回离开自己熟悉的房间，夜九歌很不习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一直折腾到天色灰蒙蒙了，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大亮。 尉迟暮尘正坐在一旁看书，听到动静转过头来，对上她疑惑的目光：“我叫锦歌进来替你梳妆，我们该去拜见父皇母后了。” 夜九歌轻轻点头。 人生大事，居然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过去了，对别人而言，是热热闹闹得，对她来说，却反倒有些不真实。 不过，两人是提前言明合作关系的，自然也不会在这个上面过多费心。只是夜九歌已经成了名义上的大皇子正妃，衣着饰物自然也有相应的礼数。 第113章 封王 一应礼节是提前学过的，夜九歌又是谨慎的人，自然没有什么纰漏。 按礼，已正式成婚的皇子，便该封王，夜九歌大概能猜到尉迟暮凉至今还未封王的意思。不过现在大皇子也成婚了，只怕是不能继续拖下去。 行李之后，众人落座，皇上果然便让人宣读圣旨，大皇子封为晋王，二皇子封为离王，两位王妃自然便也跟着成了晋王妃和离王妃。 “恭贺皇兄皇嫂！”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年，身着明黄色团龙纹袍，当先便上来恭贺。 这便是四皇子尉迟暮央，上一世，他也是这么恭贺她和尉迟暮凉的。其实说起来，这位四皇子才是唯一一个一直都不喜宫廷斗争的人，可却因为他独特的身份，始终处于风口浪尖。 母妃是皇上最疼爱的妾室，又从小养在皇后身边，再到被封太子，看起来似乎身份和嫡长子的尉迟暮尘也没什么两样了，尤其，他身后还有名义上“扶持正统”的将军府支持。 只是，夜九歌明白，他其实并没有多少野心。 “谢过四皇子。”夜九歌道谢，而后又下意识去看尉迟暮凉。 不知夜锦绣是否因为那日跑到丞相府的拆台的事受了二皇子的责备，今天这样的日子，竟然也未曾出现。 “离王妃是身子不舒服吗？怎么没见到她？”夜九歌问。 尉迟暮凉本就在有意无意的看她，见她问了，更是直接将目光投了过来：“她前几日受了风寒，便让她养着了。” 夜九歌不动声色，那日两人前后脚到丞相府，哪里有丝毫像是生病的模样？ 皇上抬眼看了看尉迟暮凉：“既是病了，便好好养着吧。朕记得宫中有进贡的长白山人参，回头给两位王妃一人送一株补身子吧。” 一旁的小桂子连忙记下。 皇上还有朝堂的事要忙，没有多待便回了御书房。 皇后似是有些疲累，又聊了一会儿，便把几人打发了。回去的路上，夜九歌和尉迟暮尘都有心事，两人一路无话。 但他们刚一进门，萧顾北便迎了上来：“出大事了！” 夜九歌不解的问：“出什么事了？” 萧顾北道：“齐国来犯，已经突破北境防线，戍边将士抵挡不住，节节败退，八百里加急刚刚传入京中！” “什么？！” 夜九歌愣了，上一世齐国来犯的时间，是四十多天以后！ 难道，是因为她做的这些，导致一些事情全部提前发生了吗？ 可是没道理啊，四十多天之后大炎进入冬季，北方物资贫乏，国库也不够充盈，最终导致敌军步步紧逼，大皇子被派往北方主持旱灾事宜……可现在，虽然国库依旧做不到长途供应军队，但天时地利上，大炎还是占了相当大的优势的。毕竟，齐国在大炎更北方，更早进入冬季，这时候开战，纵使他们没有长途跋涉，粮食供给上面，还是有很大的问题。 夜九歌深深皱眉思索，尉迟暮尘连忙追问：“皇上知道消息了吗？” 第114章 提前开战 萧顾北点头：“应该是知道了，我下朝回府的路上撞见了传令兵，就赶忙过来了。这时候，传令兵大概已经在皇上面前了。” 夜九歌转头看向尉迟暮尘，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大皇子，我们立刻去见皇上。” 尉迟暮尘自然明白事情严重，拉着夜九歌便朝方才回来的路重新回去了，萧顾北连忙跟上。 收到消息的重臣陆续赶到进了御书房，尉迟暮尘带着夜九歌要进去，却被小桂子拦下了。 “军政大事，晋王殿下自该尽力，但晋王妃却不该管了。”别有深意的目光，再加上小桂子那似乎永远不变的深沉眼眸，夜九歌忽然想起，之前皇上提醒她的那些话。 国事，不是她能插手的…… 但是，再这样下去，恐怕真的会…… 正着急的时候，御书房的门忽然又开了，大臣们鱼贯而出，里面有小太监跑出来在小桂子耳朵边说了些什么，小桂子点了点头，随后恭敬对着尉迟暮尘道：“皇上有旨，宣晋王晋王妃觐见！” 这一下，三个人都愣了。萧顾北道：“皇上这是……” 尉迟暮尘也皱了皱眉，但此刻不容多想，皇上宣召，自要觐见的，拉着夜九歌便进去了。 而刚刚从里面出来的尉迟暮凉则是眼神阴狠的看向他们的背影，嘴角翘起冷冷的弧度。 …… 御书房内。 皇上正襟危坐，手上正翻看着一份官员名录，见到两人进来，头也不抬道：“不必行礼了，现在军情紧急，你们应该能猜到朕找你们来，是什么意思了吧。” 尉迟暮尘道：“儿臣明白，儿臣愿亲自前往北境！” “你一向温和，哪里是能领兵打仗的？”皇上似是在愠怒，面对尉迟暮尘的主动请缨，冷睨了一眼便没有再说什么，反而看向夜九歌，沉声道，“朕记得，先前你便同朕说过，国库不盈，又即将进入冬季，北方若是发生旱灾便极为不利，是吗？” 皇上目光犀利，仿佛透过眼眸看到了人的内心深处，让夜九歌不自觉打了个冷战：“是……” 皇上冷冷一笑：“你倒真是神算，连钦天监都没算出来的天象，却被你三两言语给言中了。夜九歌，朕想问问你，对于这次突起的战事，你知道该怎么解决吗？” 尉迟暮尘不知道父皇和夜九歌之间曾谈过什么，此刻听闻居然涉及未来局势，吓了一跳，连忙为夜九歌辩解：“父皇，九歌只是……” “你闭嘴！”皇上喝了一声，对于这个一直宠爱的嫡长子，此刻似乎也没有多少耐心，直直盯着夜九歌等她回答。 夜九歌硬着头皮道：“启禀父皇，我……我觉得这次齐国未必有充足的准备，天时地利人和，我们大炎不占，他们齐国也未必。” 皇上点点头：“不错，说下去。” “按说，再过一个多月，大炎也会进入冬季，那时候在天时地利上，我们将会有很大的被动，可齐国却没有等到合适的时机，看起来倒有点孤注一掷的意思。” 第115章 粮草 来的路上，夜九歌并没有想到太多，但天子威重，当这份威压冲着一个人倾泻下来的时候，那种感觉是很难用言语形容的。 夜九歌现在，甚至都不敢稍微抬头看一眼皇上的神色。 在这样的威压下，思考的速度不知比平时快了多少倍，再加上对当下局势一直都有思考，夜九歌倒也不会无话可说。 “他们虽然现在看起来很是勇猛，打的我们节节败退，但其实后劲不足。再说，齐国在我们更偏北的地方，冬季来的更早，粮草也更为稀缺。他们不过是占了主动，粮草暂时供应的上罢了，我们从这点下手，未必就会输。” 方才众臣的讨论点多数集中在兵力上，至于粮草，反而没有刻意去想，毕竟，现在到底还没入冬，战场又在大炎境内，完全可以一路上开官仓，实在不足的时候，在当地征粮也是可以的，总之是比齐国的情况好，所以大家便也没有在粮草上做文章。 此刻听了夜九歌的话，却多少有些恍然的意味，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那么现在，又怎么能只考虑自身的情况，而不去想想敌方呢？ 皇上看向夜九歌的目光更为热切了：“你的意思，是要派人去烧对方的粮草？但只是这样，并不能改变我们的情况，毕竟，单单赶赴战场，最快也要半月，那时候，大炎的粮草只怕也没现在这么轻松。” 也许是因为夜九歌毕竟也提出了可行方案，皇上的语气也从方才初闻战事的愠怒变得温和下来：“而且，如你所说，北方战场，已经连续几年旱灾了，今年只怕也……” 夜九歌暗暗松了口气：“战场和可能发生的旱灾都在北方，其实还更好一些。父皇，旱灾毕竟还没发生，北方现在多少也还有余粮，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咱们索性现在便派人往北境官仓屯粮，同时发出告示宣布，战时从急，官仓存粮将一半用于赈灾一半用于军饷。” 尉迟暮尘一直在思考，此刻夜九歌提出的问题正好和自己的思绪跟上了，便情不自禁道：“这样只怕两边谁都不够，最终既不能赈济灾民，也会影响战局。” 话出口才恍然反应过来，抬头看向皇上，皇上却反而笑了笑，看他一眼重又将目光转向夜九歌：“你能提出这个，应该也已经想好了具体的办法吧？” 一直以来的威压似乎消失了，夜九歌抬头，正对上皇上的目光：“北境军队已经溃败，现在只怕军心不稳，从其他地方调集军队赶赴北境，车马疲累，其实未必就更好。军队和灾民都吃不饱，人心不稳，未战先输了一半，倒不如在北境招兵，宣布谁去从军便能吃饱肚子，用那些新兵给原本的老兵刺激，以此带动其他人的信心，我想，会比单纯调集军队要好得多。” 这种从未有人提过的新鲜思路让皇上和尉迟暮尘都是一震，谁也没想到夜九歌到底是怎么想出这样的法子的。 第116章 相辅相成 粮草，君心，人心…… “用新兵给老兵刺激……未必行得通吧？”尉迟暮尘道，“毕竟，他们多年卫国，如今战时吃不饱肚子还要打仗，本就有怨言，和那些能吃饱肚子的新兵站在一起，只怕……” 夜九歌朗然一笑：“军人自有军人的傲骨，新兵再怎么说，都是未曾训练过的，战场上的作用有限。当能吃饱肚子的人起到的作用还不如吃不饱肚子的老兵，情况会怎样呢？” 她这一笑，似乎饱含着难以言喻的自信，看的尉迟暮尘一愣。 皇上击掌赞道：“不错，晋王妃说得对！我大炎军武立国，戍边将士更是百里挑一，齐国不过仗着突袭之利，真要比的话，未必便能这么轻易的胜过我们。况且，前不久才刚给戍边将士涨了月银，立刻便打败仗，他们的面子上过不去。如今若是连那些未经训练新招募来的新兵都不如的话，他们还有什么资格做戍边将士？” 夜九歌言明的，未言明的，还有不方便言明的，皇上都知道了。尉迟暮尘经过皇上的提点，也想通了，两人都用一种惊叹的目光看向夜九歌。 夜九歌很不自在的缩了缩脖子，补充道：“只是，这次可千万不能像上次一样，搞得层层盘剥，最终真正到达战局的，不足十之一二。偷袭敌军粮仓的，人选应该少而精，即使有什么也能顺利脱身的，最好……是暗卫之类的；押运粮草的则应该宅心仁厚，爱民如子；至于募集新兵和整编队伍，则应该选出真正能事急从权，兵法如神的可靠将领。” 夜九歌在直言的时候，便大概成型了一个想法，只是，现在还不方便说。 今日事起突然，皇上让她进入御书房还直言不讳的询问她对于战局的解读，已经是难得了，她还记得当日皇上的告诫，自不会自找麻烦。 不过，若说宅心仁厚，实在不难想到…… “晋王，朕即刻封你为粮草督运，从国库和各地粮仓中抽调粮食运往北境！”皇上示意一直垂首站在一旁总管太监，“立刻命人拟旨，关于粮草之事，由晋王全权负责，其他任何人不得干预，否则，杀无赦！” “是，奴才遵旨。” 老太监答了一句，皇上继续道：“至于偷袭敌营粮仓之事，便交给离王，由他从禁军中选调三百人，悄悄赶赴北境。此事朕会下密令，其他人依旧不得干涉！” “奴才遵旨。” 夜九歌心中一紧，皇上果然还是有所顾忌，两件最重要的是，分别交给了尉迟暮尘和尉迟暮凉。夜九歌特意提及的“暗卫”也被皇上否决了。 不过，这也在理，若是高高在上的皇上，会随便听从儿媳的一句话，那岂不是将国家大事付诸儿戏？ 无论如何，皇上就是皇上，完全听夜九歌的反而比较奇怪。 “至于领兵的将军，边境军虽然退守，却也还算有章法，多亏了钟将军的指挥。”皇上话锋一转，“但败退是事实，就让蒋将军带亲卫赶赴北境做监军，和钟将军一道抗敌吧。” 第117章 牵制 三道旨意，清楚明白，皇上没有否定夜九歌的建议，但实际的人选还是互相牵制。 尉迟暮凉刚被封为离王，派遣出征又是偷袭粮草这等极为重要的事，便是想出差错也不敢了。 皇上果然还是怀疑离王了，此举未必没有试探的意味，身在敌营，最方便勾结，可若他真的做了，也就跑不掉了。毕竟此事，是交给他“全权负责”的。 而除去这个，尉迟暮凉本身也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四位皇子中，就属他武功最高。 至于尉迟暮尘，他虽然没有尉迟暮凉那样出色，但单论“宅心仁厚”这四个字，也确实没人比得上他。 北境情况复杂，人们即便有存粮，只怕也会悄悄藏起，愿意真心实意拿出来的没几个。毕竟，今年开战，来年也未必能种的出粮食，小小百姓关心国家大事的很少，他们多数还是更在乎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无论是开仓放粮还是征集当地的粮食，都需要一个真正宅心仁厚，能不贪一毫一粒为百姓着想的人。 当然，另一方面，皇上也确实想要给尉迟暮尘一个机会，让他真正开始取得民心，让他立功。 整日待在宫中的皇子，即便再有天赋，也未必能处理好大事，倒不如放手让他去做。 况且，押运粮草这样的事，本也不需要太大的能耐，只要有真正宅心仁厚，那无论怎么做都是对的。 而派遣蒋将军带人赶赴北境，这一条依旧是合适至极。 将军府威名多年都在，蒋将军从前的军功也非常人可比。这位极少败仗的将军在普通将士和百姓心中，都有着极高的威望。老兵需要他来提高士气，新兵则需要他的名气来引发大家自助参军之后活着驱敌的信心。 夜九歌长长舒了口气，至少，整体的大方向，都按照自己希望的来了。 至少，尉迟暮凉和尉迟暮尘的职责，都点名了不许他人插手。 至少，这一次，不用担心尉迟暮尘会在这件事中，不明不白的不治身亡了…… 夜九歌松气的模样落在皇上眼中，有些疑惑，她明明一直显得游刃有余，连皇上都已经惊叹不已，结果她反倒像是紧张了许久似的。 但不论如何，事情都定下来了，皇上也不免要提醒一下这二人：“晋王进步很大，对战局的分析也很是到位，晋王妃功不可没。此次若能顺利平定战局，朕必有重赏！” 尉迟暮尘从头到尾也没有说几句话，反而被夸了句“进步很大”，有些疑惑，不禁看向夜九歌。 夜九歌却是神色严肃的向皇上跪了下去：“多谢父皇！” 多余的话，一句也没有了。 他想问，但夜九歌用眼神制止了他，只好忍下。大方向确定下来，随后的细节，皇上是要自己考虑的，他挥挥手，让两人下去。 退出御书房，尉迟暮凉和萧顾北都还等在殿外，看到二人出来目光都聚了过去。 只不过，对萧顾北是“边走边说”，对尉迟暮凉则是完全没有理睬了。 第118章 兵凶战危 “丞相大人现在可在府中？”尉迟暮尘问。 萧顾北道：“应该在，皇上恩准老师三日休假，这几日他都不用上朝的。” 三人边走边说，到了门口，马车已经在等了。 夜宸听了消息赶到了书房，看到夜九歌三人的时候，神色严肃。 尉迟暮尘和夜九歌将御书房中发生的一切全数告诉了二人，萧顾北忽然想起，从前南方水灾的时候，夜九歌便和他提过，还有更好的办法，只是没到时候。 那时候，萧顾北觉得夜九歌神秘莫测，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女子，反倒似乎经历了常人不曾经历过的事，让她的身心都和旁人不太一样了。 而如今，他觉得夜九歌更神秘了。皇上是在前不久才知道夜九歌猜到了这次的事，那时候已经出现了很多端倪，细细推想其实都算是有迹可循。可他却明明白白的知道，夜九歌在那更早的时候，便已经预见了现在的一切。 她甚至还刻意留下了解决方法以备不时之需。 萧顾北还想到，从前他和尉迟暮尘找上夜九歌，请她帮忙收集钱财的时候，她的反应。 那份从容和胸有成竹，分明是早有思量，但却没有合适的方法，而他们找上她，便是给了她一个台阶，一个可以执行的通道。 萧顾北发现，了解的越多，知道的越多，他反而越不懂夜九歌了。她将他这些年的认知全都打了个粉碎。 她的才，她的聪明，都不是常理可以想象的。可偏偏这份聪明，又让他觉得无端的安心。 尉迟暮尘看着萧顾北，那眼神里爱慕的情义是那么明显，让他有些恍惚。 夜宸听完却是一脸严肃，沉声道：“二皇子……哦，离王。离王负责偷袭粮草，我还是觉得不放心。” 夜九歌将自己的分析道出，直言：“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能看清一些东西，我想，皇上也是这么想的。他那么自负的人，平时实在难以逼出来。这个隐患一直存在，只会越来越难以收拾，倒不如直接赌上一把，若是成了，便是最好，若不成，有蒋将军和晋王这两边，也足以挽回危局了。至于这场仗打多久，那都是没办法的事。” “也未必便是死局。”夜宸叹了口气，深深看三人一眼，“你们来找我，便是想我出手，又何必绕圈子。” 尉迟暮尘一笑：“丞相快人快语，我也直说了。离王那边的确不至于影响全局，但我还是想尽量成功，所以……可否借助丞相大人的暗卫，来个双重保险？” “我既直接开口问了，自然也猜到了。不过，我手下的暗卫并不多，有几个还是绝对不能撤的，恐怕还不够做这样的一场补救。” 夜九歌道：“这么说，父亲是同意帮忙了？” 夜宸点点头：“如果剩下的那些人你们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 “父亲，不瞒您说，其实……我自己也训练了几个暗卫，本是想以防万一的，已经几个月了，想来也可以派上用场了。”夜九歌说起这些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 第119章 双重保险 的确，那些暗卫，她本是打算用来保护尉迟暮尘和萧顾北的，毕竟，在上一世，这二人多数是被卑鄙手段暗害的。有暗卫在身边，她才能放心。 夜宸愣了一下，随即道：“你是打算借用我的名义，将这些暗卫派上用场？” 夜九歌点点头：“皇上既然有试探的意思，那我们的人手也不能太过显眼，更何况，皇上也说了不许旁人插手。如果是暗卫的话，神不知鬼不觉，离王若是下手，我们自可旁观了事，但若他真的和敌方有所勾结，那就让暗卫出手偷袭粮仓。不被发现最好，真要被发现了，父亲也大可坦诚是自己做的，以父亲的地位，能想到这层本就在情理之中，皇上即便怪罪，也不会真的问罪责罚。” 夜宸一笑，表情很是轻松，完全没有丝毫在意被问责的模样：“我不怕皇上问责，我就怕牵连到你们。也罢，就用我的名义吧。细雨是女子，跟着你更方便一些，随风就让他带着你的暗卫，还有我这里能调动的几个人，一起去北境。” 萧顾北道：“这些还是有点不够，我还担心，会有人对晋王……” “没关系，事有轻重缓急，我心里明白。”尉迟暮尘当先拦了萧顾北的话，大义凛然，“况且，这次我是最先出发的，偷袭粮仓却不宜过早。一个在大炎，一个潜伏在齐国，中间还有交战的两方，就算有什么，蒋将军也会助我的。” “那倒也是。”夜九歌淡然道。 其实她心里清楚，这一次，并非有蒋将军的帮助就可高枕无忧了。三皇子到底怀的是什么心思暂时还没查清楚，他们不得不防。 宫中是四面楚歌，离开皇宫也一样。而宫中人多，旁人未必敢轻易动手，宫外就不一样了。 战时危机四伏，什么样的事情不会发生？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一句“敌方刺客”就足以解释一切，到时候死无对证，谁也不能怎么样。 虽说看起来能做到的也都做了，可夜九歌心中还是存了个底。其实还有个人，若能请动他帮忙，才真的算得上万无一失。 “那就请父亲和随风商量着安排吧，赶在圣旨正式下达之前，我还有个地方要去。”夜九歌转向尉迟暮尘，“殿下在丞相府等我好吗？” 尉迟暮尘看了眼萧顾北，夜九歌的意思，分明是要让萧顾北一起去的。 不过，他还是什么都没说，缓缓点了点头，然后嘱咐道：“小心点，注意安全。” 夜九歌笑了一下算是回答，然后回自己原来的房间换了男装，跟着萧顾北出门。 现在毕竟已经是晋王妃，若是给他人瞧见了总归不好。 等出了丞相府，萧顾北却忍不住问出口：“九歌，你为何要避开晋王？” 夜九歌囫囵道：“为了他的安全，他现在已经是晋王，又即将赶赴北境，不想他有什么事。” 萧顾北抿了抿唇，他知道夜九歌说的不是实话，但他也没揭破。 第120章 楚洛玄的帮忙 马车出了京城，来到郊外，经过树林之后，便到了竹韵山庄。和楚洛玄相识之后，他曾说过，楚家在京城有这么一处别庄，每年秋天，楚家人会从北境来到京城，一直住到来年春天重回北境。 楚家的生意遍布天下，房产也有多处，来回跑算正常。楚洛玄特意告诉夜九歌，若有什么事要找他，来这里便是，就算他人不在，下人也有办法通知到他。 好在今日楚洛玄是在的。 相互见礼过后，夜九歌直接道：“现在情况紧急，我也顾不得太多，直言了。今日我们来此，是想请少东家帮忙的。” 楚洛玄一看他们的表情便明白了：“是为了两国交战的事？” 夜九歌点头。这样的大事，楚家人会知道也在情理之中，她也没为这个纠结。 “简单说，这次战事，有很多现在说不清楚的变故，粮食未必够。”夜九歌自己也知道以两人的交情多少有些强人所难，脸上有些尴尬，“所以，我想请少东家帮帮忙。” 楚洛玄没有流露什么表情，问道：“你需要我帮什么忙？” 夜九歌沉声道：“楚家既然在北境和京城之间往返，自然也有生意在北境。晋王已经被皇上任命为这次的粮草督运，我想请你一道去，至于怎么帮忙，帮到什么程度，楚公子可以自行决断。至于报酬……无论楚公子提出什么样的条件，我都可以答应，只要我做得到。” 夜九歌这几句说的掷地有声，完全没有半点随口而出的模样，让楚洛玄有些惊讶。 他一直觉得夜九歌和萧顾北的关系似乎更深一些，这次俩人一道来，他觉得自己猜对了，可这两个人来，却是为了另一个人……这让他有些看不懂。 “虽然北境是战场，但粮草督运一直都在后方，本该没什么危险。”楚洛玄盯着夜九歌的眼睛，“是宫里有情况吧？你担心晋王殿下会出什么意外，想让我也跟去，多一重保护？” 夜九歌尴尬的红了脸，眼光闪向别处：“我不想骗你，的确如此。皇上已经言明不许旁人运粮的事，可若是你以楚家的家底，向皇上表明想要助一臂之力的意思，我想皇上是会同意的。至于楚家所出的人力和钱，我可以答应，从我名下那三间店铺里逐月还清。” 楚洛玄脸上没有丝毫笑意，让人摸不准他的想法，夜九歌心下也是惴惴不安。 以两人的交情，她的行为已经不止是唐突那么简单了。 “好，我答应你。”楚洛玄点头，“看在你的诚意。” 夜九歌抬起头，楚洛玄又道：“我唯一的条件是……”他附耳在夜九歌旁边说了个名字，夜九歌脸上一僵，但随即又缓缓点了点头。 交易达成，两人都还有事，便也没有继续闲聊，直接回府了。 路上，萧顾北问：“还真是商人啊，一点亏也不肯吃的。” 夜九歌笑：“你猜到他要我做什么了啊！” 第121章 出发 萧顾北点了点头，夜九歌也不禁吐槽：“是啊，奸商！不过这样也好，我最不想欠人情，公平交易童叟无欺，过后大家依旧是朋友，谁也不欠谁谁也不亏待谁，挺好的。” 萧顾北没有再多说什么，就这样回了丞相府。 几日后，晋王府和离王府已经收拾停当，两位殿下先后搬入。同日，负责押运粮草的尉迟暮尘从京城出发，同队中，还多了楚家的少东家楚洛玄，据说人家是主动向皇上请缨，愿意捐献粮草，皇上大力赞赏。 而晋王刚刚成婚的晋王妃，则是跟着皇上在城门处诀别，没有哭天抢地，也没有殷殷嘱咐，但那一颦一笑，却分明饱含情谊，充满了盼君早归之意。 深秋的风已不算温和，旌旗迎着风猎猎作响，晋王一身戎装，英气勃勃，重重抱了下妻子便头也不回的催动胯下骏马，飞奔而去。 那一日，萧顾北看到了，晋王妃眼里闪烁的光。 …… 夜九歌跟随众人回到刚刚收拾好的晋王府，心中思绪万千。连萧顾北叫了她好几声都没有发觉。 “九歌！”萧顾北提高了声音，又叫了一遍，夜九歌终于转过头来，“还在担心？” 夜九歌默默点头，萧顾北眸中某样情绪一闪而逝。 他承认，让夜九歌和尉迟暮尘成婚，很冒险，但他却没想到，会是如今这样。 “能做到的你都做了，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虽说如此，萧顾北也知道这样的安慰并没有什么用：“你好好休息，养好身子才最重要。今日在风口中站了那么久，记得让人给你煮姜汤喝，我先回丞相府了。” 夜九歌思绪纷杂，随意点了点头。 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夜九歌抱了抱手臂，锦歌来帮她脱下外袍，放在一边。 “王妃，要不要吃些东西？今日您起得早，现在先吃些糕点垫垫肚子，快午膳了。” 夜九歌摇摇头：“我不饿，你要是饿了就自己吃吧。” 锦歌知道她是有心事，也不再劝，端来糕点放下，又沏了茶放在一边，好等她自己饿的时候拿来吃。 夜九歌没有心思理会旁人，实在是她不安的感觉太严重了。就像萧顾北说的那样，该做的准备她也都做了，甚至还请了楚洛玄压阵，无论是整体的战局还是尉迟暮尘自己这边，她都已经做到了极限，可不知为何，她的不安，不降反增。 “细雨，你在吗？” 细雨从房梁上跳下来，站在夜九歌一旁：“王妃。” “之前让你们调查的事情，有结果吗？” 细雨没想到她已经抽调了一大半人手的情况下还会过问这个，一时没有准备。 “我和随风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但并不能证明什么。” 夜九歌问:“那以你们的看法，那日推我落水的，最有可能是谁？” 细雨沉思片刻，直言：“三皇子，或者，将军府。” 夜九歌有些惊讶：“你们找到的究竟是什么，怎么会怀疑到将军府？” 第122章 蛛丝马迹？ “我们找到了那个人。”细雨抬眼，“随风亲自出手试探过，从武功上看，应该就是那个人。” 夜九歌顿时有些无语，饶是现在这样担忧的心境下，也不免苦笑起来：“连人都找到了，还蛛丝马迹？” 细雨认真道：“没有真正的证据，能够证明他确实是当时推王妃落水的那人的证据。天下间武功相似的人也不是没有。” “那你们是怎么怀疑到三皇子和将军府身上去的？” “这件事，那人是三皇子身边的人，但却是将军府的密探。”细雨皱了皱眉，她其实长得挺漂亮，只是做了暗卫，又整日待在暗处，一身黑衣，很难让人去注意她的容貌罢了。 “将军府的密探……你确定吗？”夜九歌惊讶。 能成为皇子身边的人，那肯定都是从小就养在身边的，极端信任。如果真是将军府的密探，那么，至少也该有十几年的光景了，蒋将军……是只在三皇子身边安排了，还是所有皇子身边都有？ 本以为事情是越来越明朗的，结果查得越多，越是觉得情势复杂。 将军府本来忠君爱主，就算是有所偏向，那对夜九歌来说也没什么，但若将军府从一早便有所准备的话，恐怕就不仅仅是“忠君爱主”四个字可以解释的了。 细雨点了点头：“确定，随风曾数次见到他向将军府传递消息。” “他没有发现你们？”按说，能隐藏十年以上都还不被发现的密探，应该没那么松懈才是。 “无论是不是发现了，最后一次试探的时候交了手，他应该就明白了。” 夜九歌不禁叹气，无论宫内宫外，内忧外患实在是多。如今连将军府也有了可疑之处，那么今后行事需要避讳的就更多了。 不过将军府毕竟是朝廷栋梁，战事上应该不会有所懈怠。如今更应该操心的，反倒是晋王府。 不熟悉的地方，不熟悉的人，还没有尉迟暮尘在身边，无论多深的水，她都要自己趟。这种孤立无援的心境是夜九歌从来都没有过的，就算上一世只是欺骗和利用，那毕竟也是有人在身边的，她还是头一次觉得这么无助。 “将军府……暂且不用太理会，眼下，你要派人多注意丞相府的动静，尤其是大夫人。” 如果那天晚上的事，真的和魏伊静有关的话，那势必得小心应对。如今，她能完全信任的人，也就只有父亲和萧顾北了，四面楚歌的情况下，一举一动都得仔细，否则，必将满盘皆输。 她错了一次，这第二次，是说什么也不能错的。 细雨领命离去之后，夜九歌收敛心神，看到桌上的点心，随手拿起一块吃了起来。 锦歌将饭菜送来的时候，见她终于有心思吃东西了，暗暗放下心来。晋王走的时候特意交代过，要注意王妃的饮食。锦歌最担心的，便是她心绪愁结，茶饭不思。现在看来，似乎没有那个必要了。 “王妃，别吃点心了，用膳吧。” 第123章 警告 外面的风依旧很大，午膳过后，夜九歌躺了一会。不知是因为想得太多，还是确实累了，不一会便睡熟了。 其间，林商子来过一次，但听说王妃正在午睡，不宜打扰之后，也没有等，直接便离开了。 这一觉睡得不算短，夜九歌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 “王妃是真的累了呢，这一觉睡得好安然。”锦歌道。 欢欢乐乐因为有帮忙经营店铺的事，再加上上一世作为陪嫁，都没什么好结果，夜九歌便没有带她们入王府，留在丞相府了。 “最近事多，我又没带陪嫁，今后要你多照顾了。”夜九歌客客气气说了一句，随后话锋一转，语气也变得凌厉起来，“你既是晋王身边的人，料想也是足够稳妥的。我最是忌讳身边的人卖主求荣，平日里你若是有什么差错，我都可以原谅，但关键时候，绝不能做出什么不应该的事，你可明白？” 锦歌一直以来，都是从晋王口中听说的夜九歌，她温婉大方，聪慧异常，又外柔内钢，可今日看来，却和晋王口中的很不一样，不禁晃了神。 “奴婢明白。”半晌，她小心应道，“王妃……是否要回丞相府看看？” 出嫁多日，早该回去的，但这段时间她一直忙碌，尉迟暮尘又要准备出征的事，归宁之日都错过了，确实应该回去一趟。 不过现在天色已不早，这时候回去也不好：“明日吧，你先让人准备，明日一早回丞相府。” 锦歌领命退下，但立刻想起林商子来访的事，又重新转了回来：“启禀王妃，方才曾有一位林公子过府求见，到那时候您在睡着，他便直接离去了。” 林公子？林商子？他来做什么？ 虽说林商子一直住在丞相府，但二人交流并不多，而后来林商子又和叶楚心走的近一些，夜九歌因为有心结，对他也不似从前那般，现在尉迟暮尘刚刚离府，他便来了，似乎不太正常。 “他可有要你转达什么吗？” “没有他听说王妃在休息便走了。” “好，我知道了，你去吧。” 打发走了锦歌，夜九歌又想了想，不过对方既是什么都没说，那想必也不是什么着急的事。 王府内的一切还没有打理好，夜九歌索性先放下别的事，专心安排府中的一切。 本来还想过夫妻两人一直不同房会引起旁人怀疑的问题这下倒是可以放一百个心了，尉迟暮尘不在，即便是有盯梢的人，也不用担心什么。 安心整理自己的房间，夜九歌忽然想起了从丞相府带出来的嫁妆，未整理的东西想来该是在库房。 出了门，随意叫住一个家丁，问了库房的位置，自己过去了。 比起整个王府的井井有条，库房还没来得及整理，显得有些凌乱。 “王妃，您要找什么直接告诉我，我帮您找！”管家在一旁搓着手，看着摆放的乱七八糟的兵器，很担心夜九歌一不小心再碰着磕着哪里。 第124章 琴 夜九歌摆了摆手：“那你帮我找找，丞相府的嫁妆放在哪里了，我想找一架我母亲留给我的琴。” 管家一听，连忙将夜九歌请出库房，笑道:“这里的东西都是我登记入库的，我清楚得很，您放心，我知道在哪儿，我去找。” 夜九歌也没有啰嗦，直接出了库房在门口等着。不一会，管家将琴抱了出来：“您看看可是这个？” “就是它。”夜九歌接过，熟悉的感觉漫上心头，惆怅了一天的情绪立刻便稳定下来。 她其实不是很喜欢弹琴，不过，毕竟是丞相府的大小姐，还是学过的，天分也不错。 这架琴，是父亲特意放在嫁妆里的，并且告诉她，那是她母亲生前弹得琴。 对于母亲的事，夜九歌知道的并不多，在她很小的时候，她便去世了，夜九歌那时候还没有记事，即便是到了现在，也只有微乎其微的印象罢了。 抱着琴回到自己房间，夜九歌将它放在了窗前，手指自然抚上琴弦，琴音流泻而出，算不上美妙，却独有一份咸淡优雅在里面，夜九歌的心也逐渐静了下来。 “我本来还担心你忧心忡忡的，看来是多余了。”轻巧的声音在夜九歌琴声停下之后响了起来。 “沈小姐？”夜九歌一愣，现在太阳已经落山了，按说访客也不适合这个时候登门的，“有什么事吗？” 沈初婳摇了摇头：“听说晋王殿下已经出发了，不知道你一个人情况如何，便来看看。” 夜九歌无语，怎么好像所有人都在担心她似的？有人关心是好事，但她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他是去押运粮草，又不上战场，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夜九歌笑道。 沈初婳笃定道:“九歌，我看得出来的。” 夜九歌表情一僵，沈初婳又继续说了下去。 “虽然我不知道详情，但是这一段发生了很多事，消息纷纷杂杂的，说什么的都有。虽然我没你聪明，但好歹也是有自己分辨的能力的。晋王这次，是不是很危险？” 夜九歌看着她的眼睛，眸中是真诚的忧虑之色，完全不似惺惺作态。她长长呼出一口气，沉声道:“能做到的，我都尽力做了，连楚洛玄都跟着去了，他又不会去阵前，按说应该没事的。” “但出门在外，你还是没办法放心？”沈初婳接着把后面的话说了。 夜九歌点点头：“宫中四面楚歌，外面就更不用说了。” 关心则乱，沈初婳也明白过来，夜九歌并不需要人开解，她自己对一切本就清楚得很，不过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罢了。 “王妃，该用晚膳了。”锦歌站在门口，看了眼屋内的两人，重又低下头去。 沈初婳要告辞，夜九歌拦下：“王府这么大，每次吃饭却只有我一个人，实在是不太习惯，你今天既然来了，便一起好了。” 沈初婳推辞不过，笑道:“我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关心你的不是我呢。” 第125章 归宁 “若是不关心，以你的个性，应当不会选择这么晚了上门。”夜九歌笑了笑，却没有继续追问究竟是谁。 毕竟，同时和两人有交往，又对她的一切一清二楚的人，并没有几个。 是因为今日离开的时候，她一直漫不经心神思郁结，萧顾北才会担心的吧？ 晋王不在，府中只有王妃，日落之后不便登门，便请了沈初婳来。她是昌平郡王义女，又和夜九歌私交甚笃，旁人也不能说什么。 “我明日要回丞相府，到时你也过来。” 沈初婳答应下来：“是该回去了，你最近事多，一直陪着晋王殿下忙押运粮草的事，怕是连归宁之期都错过了吧？” 夜九歌略有些尴尬：“我没忘，可是晋王忙着准备，战事危及，我便没有提。” 两人一起用过晚膳，沈初婳告辞离去，夜九歌命人准备了软轿送她。 …… 第二日一早，夜九歌便坐马车往丞相府去了。巧的是，到了丞相府的门口，夜锦绣也来了。 夜宸早早得了消息，命人在一旁等着，见到夜锦绣也是一愣：“你们姐妹俩倒是齐心，不约而同啊！” “是啊，姐姐这回门回的还真是巧，晋王刚走，便回丞相府了。”夜锦绣一身贵气，头上的珠钗翠环样样是王妃品阶，华丽异常。 相比较起来，夜九歌的衣饰便显得普通了许多。 “出嫁从夫，晋王殿下在时，我当然要待在晋王府。”夜九歌话中有话，“难道，妹妹不是这样吗？” 尉迟暮凉心中更在意的是夜九歌，这一点，夜锦绣清楚得很。虽然现在面上看起来仍是相敬如宾，实际上如何，那是冷暖自知。现在，夜九歌偏偏故意挑明这一点，分明是有恃无恐，夜锦绣气愤不已。 夜宸却道：“好了，都别在门口站着了，进来说话吧。” 夜九歌命人将准备的礼物从马车上拿下来，跟着夜宸进了门。 魏伊静此前便得知女儿今日要回府，一早便等在前厅，如今看到夜九歌居然也来了，不禁暗暗皱眉。 “父亲，晋王离京前，曾特意交代女儿要将备好的礼物一并送来，并且代他致歉，只因近来事忙，没能亲自登门，还请父亲见谅。” 夜宸朗然一笑，完全没有在意：“为父身为丞相，自是明白国事重于家事的道理，无碍。” 夜锦绣却是冷笑一声，看着夜九歌道：“晋王殿下不过是押运粮草，得了差事便连该守的礼都不守了。离王也得了差事，可归宁，请安，该遵守的一样没落下。无论如何，姐姐都该劝着点，免得旁人笑话我们丞相府的人，攀上了高枝便开始目中无人了。” “那是，离王殿下最是懂礼，知道我们都出嫁了，父亲膝下清冷，常常遣妹妹回府，虽说已经是嫁了人，但说起来，妹妹在丞相府的日子，比离王府都要多吧？”夜九歌毫不相让，所说从前她还维持着面上的安好不想让父亲为难，那么现在就是真正的无所顾忌了。 第126章 身份 从前的夜锦绣只是自恃身份，这放在女儿家身上也没什么大碍，可现在成了王妃，身份更高，便连个性，也变得越来越嚣张跋扈。若是不敲打她一下，早晚也会酿成大祸。 单凭上一世她最后和尉迟暮凉联手害她性命的事，夜九歌便不会对她还存有什么幻想，只是，她绝对不能连累丞相府，连累夜家，连累父亲。 若非她从前为了成为皇后不择手段，夜家也不会落得那般凄惨的结局。 这话正巧戳到了夜锦绣的痛处，当即便冷了脸，怒道:“姐姐如今是晋王妃，我是离王妃，并没有什么高下之分，你凭什么敢指使我？莫不是姐姐以为今日是在丞相府，便可以如从前那般教训我了？” 夜九歌正要开口，夜宸厉声道:“离王妃是否要臣也向您行礼参拜？” “父亲……”夜锦绣本是因为这些天在尉迟暮凉手底下受了欺辱，今日有机会便想要争一争面子罢了，听到夜宸这番话，才突然反应过来。 她争论出嫁之后便不再按照丞相府的身份行礼，那便是连夜宸也一道算了进去，她失言了。 夜锦绣看向一直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魏伊静，眼神求救。 魏伊静在心里叹口气，虽然她也为女儿不平但到底不该这么急。 “老爷，咱们九歌跟锦绣回来一趟不容易，就不要计较这些小事了。让她们先去休息吧！” 夜宸深深看了眼夜九歌，沉声道:“都去休息吧，我一会要出府一趟，午时回来。” 夜锦绣咬了咬唇，魏伊静担心她再有什么，半推半拉的把她带走了。 她们离开后，夜九歌问:“父亲真的要出去？” 夜宸点头：“要去一趟将军府，蒋将军再过两日也要出发了，京中防卫会暂时交由我来调度，需要和蒋将军提前商议清楚。” 夜九歌想起将军府可能参与夺嫡的事，思量着是否要和父亲言明，请他趁机打探一番。但若此时说了，是否会打草惊蛇？毕竟，她什么证据都没有。 既然如此，还不如按下不提，等父亲回来再说，此后小心一些便是。 “你有什么话想说吗？”夜宸见夜九歌似乎陷入沉思，追问道。 夜九歌摇摇头：“没什么要紧的，等父亲回来再说吧。” “嗯，你回房间好好休息，欢欢乐乐一直帮你打扫着，跟你在的时候都一样。” 说完这句，夜宸便出门了，留下夜九歌一个人现在原地出神。 虽然嘴上不说，但其实她的出嫁，对夜宸的影响真的很大。连她房间的情况都清楚，怕是也经常一个人去那边看的吧？ “小姐……啊，王妃！”两个身影疾奔而至，等喊出口才发觉自己的该改口叫王妃了，连忙吐了吐舌头改正。 “王妃，你终于回来了，奴婢一直盼着您回来，好跟您说一说那几家店铺的情况呢。” 欢欢乐乐一边说着一边拥着夜九歌往九瑾院去了。 经过花园的时候，看到夜锦绣和魏伊静不知在一旁说着些什么，见到她经过又连忙拉扯着离开了。 第127章 整改 满眼熟悉的环境让夜九歌倍感亲切，到了九瑾院之后，一个小男孩的身影引起了夜九歌的注意。 “府里新来的？” 欢欢道:“他叫沈川，是先前那个……” 夜九歌立即反应过来，却是有些奇怪：“怎么把他也弄进丞相府了？父亲没有问吗？” 乐乐道:“老爷知道的。之前随风把他带过来的，说是他年纪还小，不便安排进军中，便让他暂且在丞相府住一阵。” “我知道了。” 让暗卫充当杀手的角色，去偷袭敌营粮仓，本就是她提出的，自然明白随风的用意。 听说这孩子能力很强，但个头却着实矮了一些，看起来也就十来岁的模样，真要安排也不难，但却太扎眼了。暗卫也好，杀手也罢，最重要的便是隐藏自己。 夜九歌转向沈川：“听说你天分很高，不过眼见为实，我要亲眼看看。” 沈川默默点头，下意识扫视着眼前三人。 欢欢乐乐和他相识也有一阵了，沈川知道她们不懂武功，至于夜九歌，主子他也不敢碰。 “细雨，你出来吧！”夜九歌叫道。 很快，细雨便出现在几人面前，沈川始终都没能看清楚她藏在哪里，不禁惊讶。 “细雨，方才的事你都看到了？” 夜九歌指的自然是魏伊静和夜锦绣：“属下明白！” “你们两人分别行动，有结果了便来告诉我，最迟三天。”夜九歌看了眼沈川，“是不是真的有能耐，结果证明。” “是！” 细雨简单交代了方才看到的一切，沈然后和沈川前后脚离开了。 “王妃对那孩子期望很高啊……” “算不上什么期望，只不过他的眼神很坚定，应该是有什么一定要做的事。”夜九歌仔细回想一个少年眼里出现那样的光，必定是个可造之材。 如今他年纪还小，如果可以的话，放在身边到也不错。， “好了，不再说他了，方才你们说要告诉我几家店铺的情况，说说吧，盈利如何？”夜九歌重新将话题扯了回来。 欢欢跑到屋里取出账本，递给夜九歌：“情况都不错，还有就是，不知道哪里传出的消息，说楚家的少东家是竹韵楼的老板，最近去那边的人更多了，奴婢怕是会出什么差错，特意跟王妃禀报一声。” 这倒是有些奇怪，竹韵楼开了这么久，从前从来没有人知道有关老板的情况，而夜九歌接手之后，也不曾言明什么。 这时候忽然传出消息…… 夜九歌想起，最近唯一在公开场合提及竹韵楼和楚洛玄的，便只有那日圣旨传到丞相府，众人来贺的时候了。 难道真的是那时候在场的人？ 夜九歌回想着，除了她自己和楚洛玄之外，也就是晋王离王，林商子叶楚心，还有沈初婳…… “告诉竹韵楼的伙计，无论谁问起老板的事，一概不答，至于那些客人，愿意来送钱随便他们。” “是，明白了。”欢欢重新收起账本。 “另外，客栈和餐馆消息最是灵通，我不便出面，你们要帮我多注意，若是有什么大事，一定要告诉我。” 第128章 身孕 夜九歌在九瑾院中一直忙到中午，下人禀报说丞相回府了。 来到前厅，午饭已备好，但却始终不见夜锦绣。 夜九歌看向魏伊静：“妹妹可是身子不舒服吗，怎么不来吃饭？” 魏伊静没有理她，反而看向夜宸，满脸笑意：“老爷，锦绣今日跟我说身子不爽，一直想吐，我仔细查问了，那分明便是害喜的症状，老爷，锦绣有喜了！” 夜宸愣了，夜九歌也愣了。 夜锦绣和尉迟暮凉之间分明不睦，怎么会有喜？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找大夫看了吗？别是白高兴一场。”夜宸神色有些恍惚。 魏伊静笑道：“我不会看错的，必定是有喜了。” 夜九歌道:“还是应该看一下的，毕竟妹妹，这是头一次，又是离王的孩子，不能出差错。” 魏伊静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但也没有流露出什么：“等吃过了午饭，我再让人去请大夫。” 夜宸没有再说什么，一顿饭便在三人各不相同的情绪中结束了。 夜九歌有心去看看，魏伊静却立即以孕妇不宜见人的理由回绝了，这让夜九歌觉得更奇怪了。 下午的时候，沈初婳如约前来，和夜九歌坐在花园中说话，不一会儿，魏伊静便带着大夫来了。 沈初婳随口问到:“怎么找个大夫还这般小心翼翼的，是谁生病了？” 夜九歌淡笑道:“没有人生病，是离王妃有喜了！” “啊？”沈初婳不禁叫了出来，发觉自己有些失态，重又坐了下来，“真的？” 夜九歌缓缓摇了摇头，也不知是在说不知道，还是在说没有。 夜锦绣的身孕来的太突然，让夜九歌多少有些措手不及。如果这身孕是真的，那么尉迟暮凉的个性还真是可怕。 为了求得丞相府的帮助，他的不择手段，已经有了些不顾一切的意味了。 “如果他生下男孩儿，便是大炎的皇长孙，母凭子贵，那离王……” 沈初婳的话，也正是夜九歌所担心的症结所在。 她是不可能为尉迟暮尘生孩子的，而且一开始便挑明了是合作。那这个皇位，是否会因为皇长孙而有所倾斜，就很难说了。 “是真是假，必须弄清楚。”夜九歌拉过沈初婳，起身，“沈小姐，和我一起过去看看吧。” 沈初婳点了点头，跟着起身，往夜锦绣的院子去了。 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大夫的声音：“离王妃这一胎胎像极弱，即便将来生下来了，只怕也会夭折。” 魏伊静急切的问:“大夫，可有法子保胎吗？” 大夫似乎有些为难，犹豫了一会才在魏伊静的不断催促下表示，只能尽力一试。 接着是夜锦绣虚弱的声音:“母亲，必须得保这个孩子，必须保……” “王妃怀孕初期心绪不稳，内里肝火郁结，母体受损，已然影响到了孩子。此后只能尽力保持平和的心态，尽人事，听天命，没有别的办法。保胎药还是要吃的，只是能有多少用，现在也说不准。” 第129章 私交 夜九歌和沈初婳对视一眼，叹了口气。 看来，的确是没猜错。不过这样，也足以解释午饭时魏伊静的奇怪举动了。 只怕她是一早便知道这个孩子很可能保不住，才不愿找大夫来看，但后来夜宸和夜九歌察觉不对步步紧逼，她才只好答应下来。 大夫背着药箱出门，魏伊静拿着药方打算找人去抓药，看到夜九歌和沈初婳的时候，脸色发青，死死盯着夜九歌：“你都把你妹妹害成这个样子了，你还想如何？看旁人的笑话很有趣吗？” 尉迟暮凉曾经求娶她的事，虽然没有传出来，但皇上曾亲口告诉过夜宸和夜九歌。如果她们夫妻真的因此有所嫌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依照夜锦绣的脾气，吵闹起来是肯定的，而尉迟暮凉本就只是利用，他那样的人哪里来的真感情。 所以，夜锦绣越是招惹他，他便越是厌烦，然后再因此生出嫌隙导致夜锦绣心绪郁结倒也可以理解了。 只是，沈初婳到底是外人，对这一段是完全不清楚了。在她看来，明明是夜锦绣自己怀孕还不保持平和，这和夜九歌又有什么关系？ 平白无故埋怨他人，这一对母女也真是让人无语。 “夫人，离王妃自己心境不平，这恐怕怨不了别人吧？难不成，还是晋王妃故意和她吵架了吗？”沈初婳不禁开口道。 魏伊静本来还没在意这个一直跟着夜九歌旁边的女子，此刻听她开口为夜九歌辩护，顿时也一道气上了：“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插手我们丞相府的事？若不是她……” 魏伊静伸手指向夜九歌，只是，原本想说的话却忽然觉得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离王心里有夜九歌，而夜锦绣不过只是被利用的棋子……这样的事实，怎么可能让外人知道？ 魏伊静到底还是丞相府的夫人，她知道轻重。 于是，半截话重新被吞回了肚中，魏伊静饶是再怎样愤愤不平，也无法在此时言明。 但就在此时，夜宸忽然来了，眼神锐利如火，盯着魏伊静，让她心中一跳。 “锦绣的孩子如何了？”因为有外人在场，夜宸没有责备任何一方，只是那严肃的神色，已足以让周围气氛冷了下来。 “大夫看过了，很……很危险，锦绣近来心绪难平，所以……所以……”魏伊静吞吞吐吐的道。 夜宸也没有理会她，直接往屋内走去，经过夜九歌身旁的时候，轻声吩咐：“歌儿带沈小姐去花园吧，这里我来处理便是。” “是。”夜九歌应了一声，随后拉过还在义愤不平的沈初婳，又离开了。 原本是想借着沈初婳客人的身份，强硬进去看看情况，如今都已经确定了，自然没有必要了。 而且，方才的事显然让夜宸心中不悦，她也明白，父亲这番，是不想让旁人看了笑话。 沈初婳只是她夜九歌的私交，而非丞相府的。所谓家丑不可外扬，父亲的顾虑，也自有他的道理。 第130章 喜事？ 回到花园，重新坐在长廊上，沈初婳叹口气，道：“九歌，你和夜锦绣一样都是丞相府的嫡小姐，怎么……” “我的亲生母亲，很早便去世了，夜锦绣的母亲是续弦，我们同父异母。”两世的人生，她早已习惯了，无论是那一对母女装出来的美好温和，还是最终撕破脸的冷酷卑鄙，她早不会感到惊讶了，“母亲爱护子女，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沈初婳瞪大了眼，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些：“再怎么爱护自己的子女，也不能以伤害旁人为前提吧？” “宫中，世家，什么时候又少了这些事？但凡有点家世的，谁家没有过父子相残，兄弟阋墙的悲剧？”夜九歌语气缓缓，但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似是看透人情冷暖。 沈初婳自认出身复杂，经历的事情也算不少，可夜九歌这样平淡的反应，却让她心中无限悲凉。她不明白，是什么样的经历，竟会让夜九歌一个闺阁小姐，变成现在这样面对什么样的局面都能做到泰然处之？ “九歌，我先回去了。时候不早，未免义父担心。”沈初婳觉抱了抱手臂，扯出一个微笑，向夜九歌告辞。 夜九歌知道她今天看到这些心情难免不好，也没有出言挽留：“好，我让人送你。” 沈初婳道：“没关系，不用了，我的车轿就停在外面不远，我自己回去就是了。” 说完，她转身便往外走，夜九歌将她送到门口，看着她坐上马车。 …… 离王妃有孕这样的大事自然是立刻便传到了尉迟暮凉的耳中，正在收拾行装的他听过消息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追问送信的下人：“确定是有孕了？” 得到确定的答案后，尉迟暮凉立刻赶到了丞相府。 门口停着晋王府的马车，尉迟暮凉眯了眯眼，暗道夜九歌也来了。 进了丞相府，魏伊静指派的人立即便将他迎到了夜锦绣的房间。而这时候，夜锦绣刚吃过安胎药，正睡得深沉。 “锦绣既是有了身孕，待在丞相府怕是不便，我先带她回去照顾吧。”尉迟暮凉说着便要去抱夜锦绣。 桌上的安胎药方，喝完的药碗，都很清楚的说明夜锦绣确实怀孕了。再说，这样大的事，也没有谁敢随便欺骗他。 魏伊静连忙制止道：“离王殿下且慢，锦绣她……她现在体弱，又刚喝了药，不宜动弹。” 尉迟暮凉道：“我抱着她便是，不让她动弹。” 魏伊静眼看不行，一咬牙道：“离王殿下，其实……其实锦绣身子太弱，最近又心绪不平，大夫说，她的胎象很是危险。不如，便让她在丞相府养胎吧，等好些了，再回离王府。” “夫人的意思是，她这一胎很可能保不住？”尉迟暮凉停下动作，转向魏伊静，凌厉的眼眸让她打了个冷战，点了点头。 尉迟暮凉转眼看向床上睡着的夜锦绣，脸色的确有些苍白，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不禁暗骂她真是没用。 第131章 冷情 这一胎，本该是大炎的皇长孙，只要能健康生下来，那他夺位的希望便更多一分。可现在，如果连孩子都保不住，那夜锦绣也就真的没用了。 新婚之夜，他的酒是宫中专赐的。除了那次，他便再也没碰过夜锦绣，孩子来的意料之外，但却是极大的助力。可如今，还没高兴一会儿，便得知很可能保不住…… 这种时候，尉迟暮凉又不禁想起了夜九歌。比起夜锦绣的嚣张跋扈，夜九歌实在显得平和的多，似乎时刻都有一种掌控大局的感觉，从不曾看过她因为心绪不平出过什么差错。 亲姐妹，怎么差距那么大呢…… “听说，晋王妃也来了，不知她在哪里？” 这话一出口，魏伊静心中怒气更盛，若不是那个小贱人，夜锦绣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而尉迟暮凉呢，知道夜锦绣怀孕便极尽温柔，还打算亲手抱着她回去。但当他知道孩子很可能保不住，竟然凉薄至此！ 放着有身孕的妻子不顾，反而惦记着旁人，这是一个为人丈夫该做的？ 只是，饶是她心中再怎么怒，也不敢直言什么。 “她大概在九瑾院吧。”魏伊静不想多说，答了一句便去拿毛巾为夜锦绣擦拭额头上渗出的汗。 尉迟暮凉转身离开，往九瑾院去了。却在出门时，正遇上过来的夜宸。 “离王殿下……是来接离王妃的吗？” “是啊，不过听说离王妃胎像不稳，不能动弹，暂且先留她在府中吧。父皇已经指派我随同蒋将军一起出发，正好我也要离开京城，她在离王府确实不如在这里方便，便有劳丞相大人了。”尉迟暮凉一番话说的诚恳，但却没有半点关切的意味，听在夜宸耳中很不舒服。 夜宸冷冷道：“离王殿下大可放心，她是我的女儿，我自然会好好照顾。既是很快就要启程，那臣也不敢再耽误离王的时间。” 尉迟暮凉微颔首，自行离去。 他走后，夜宸却没有进门，下意识转头去看了一眼，却见他是朝九瑾院的方向去了，当下便皱紧了眉。 都已经成婚了，难道还在纠缠不清吗？ 夜宸始终不放心，正想跟上去看看，魏伊静却是听到门口的动静出来了，见到夜宸过来，笑道：“老爷来了怎么不进来？” “我去那边看看。”夜宸指了下方向，而后没有再管魏伊静，而是追着尉迟暮凉去了。 魏伊静以为他是去看夜九歌，不禁恨恨的咬紧了唇。 夜九歌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处处都要和她的女儿抢？明明现在锦绣才是更需要人照顾的那一个，可偏偏所有人都在往夜九歌那边跑。 她健健康康一个大活人，没病没灾的，到底有什么资格和她的女儿抢？ 魏伊静看着夜宸离去的背影，暗暗发誓，这份欺侮，她早晚都要为夜锦绣讨回来！ 转身回了屋内，睡着的夜锦绣手掌紧紧捏着被角，似乎很没有安全感，魏伊静心疼，缓缓将她的手松开，塞进被子里。夜锦绣翻了两个身，头上的汗更严重了。 第132章 纠缠 却说夜九歌这边，自沈初婳走了之后，所有人都在忙着照顾夜锦绣，整个府里都似乎清冷了不少，她没什么事，便又回了九瑾院。 本来是想着收拾几件自己从前特别喜爱的小玩意顺便带回晋王府的，却不曾想，还没收拾妥当的时候，不速之客便来了。 “离王殿下，不去看离王妃，怎么到了我这里来了？” 夜九歌实在是不想再应付他，可他却偏偏就爱缠上来，这让夜九歌很无奈。 尉迟暮凉自顾走近，在石桌旁坐下：“已经看过了，听说，胎像不稳，不能动弹。听说你今日回府，便顺便来看看。” “恕我直言，殿下还是应该多陪着离王妃才是。毕竟，马上就要离京了，离王妃怀着身孕辛苦，此后怕是有许久不能相见了。”夜九歌看了眼不远处跟来的夜宸，继续道，“无论此前有过什么，我如今已是晋王妃，还请离王自重。” 如果说从前只是对尉迟暮凉的凉薄感到不值的话，那现在便是讨厌。 如此当断不断纠缠不清，夜九歌实在是无力。 “父亲，我正想去找父亲呢。”夜九歌越过尉迟暮凉，向着夜宸奔去，“我记得母亲曾留下一本手抄的乐谱，不知放在哪里了，父亲可记得？” 夜宸看了眼尉迟暮凉，道：“记得，在我书房。本想放进你的嫁妆里的，后来忘了。” “请父亲帮我找找，母亲的琴我带了，晋王不在，我拿来消磨时光。” “你跟我来。”夜宸当先转身往自己书房去了，夜九歌跟上，完全没有再理会身后的尉迟暮凉。 快要走出院门的时候，夜九歌忽然回过头来：“锦歌，把我找出来的那几件东西都收好带上马车！” 锦歌本是站在尉迟暮凉身后不远处，夜九歌那一回头，尉迟暮凉还是看的是她。 等彻底离开尉迟暮凉的视线，夜九歌呼出一口气，叹道：“离王这样的人，生性凉薄，从来只看利用价值，而没有什么真感情，父亲行事的时候，也要小心。即便妹妹嫁了他，他也未必就会真的护着丞相府。若是将来有个什么，只怕他也不会帮忙的。” “你放心，为父心里清楚。只是可惜锦绣，这个孩子无论保不保得住，都不是什么好事。”夜宸走进书房，一边在书架间翻找，一边继续说了下去，“如果保不住，锦绣对他就没有利用价值；可就算保住了，大夫也说了，孩子极易夭折，到时候，以他的凉薄，只怕锦绣会更受罪。” 夜九歌接过夜宸递来的乐谱，轻轻翻了几下。 “走一步看一步吧，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夜九歌道，“毕竟，这桩婚事是皇上赐下的，离王也不至于真的闹到人尽皆知。只要妹妹心性够坚强，一切就还有挽回的余地。说到底，丞相府于他而言，实在是个极大的助力，只要丞相府不倒，夜家不出事，他便不敢真的对妹妹做什么。” 第133章 教琴 夜宸没有说什么，他从前的确还算欣赏尉迟暮凉的才学，但现在……才学再好，品性不行，那也没什么用。 夜九歌倒没有夜宸那样担心，夜锦绣从来都不是个会默默忍受欺侮的人。上一世，她是怎么害她，而后一步步取代了她的位置，夜九歌记得一清二楚。 她不想害人，但若是旁人自己找死，那她也没必要担心什么。 这两人，谁又比谁好呢？ “还望父亲保重身体，天色不早，我该回去了。” “也好。”夜宸道，“晋王刚离京，你确实不便在娘家过夜，我也不留你了，晋王府还要靠你打理，治内严谨，对外的时候，才能避免身边人作怪。” “父亲指点，女儿谨记在心。” 夜宸送夜九歌出门，走到院中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扭头看了看：“萧顾北……今日不在？” 夜宸奇怪的反问：“他和林公子都已经搬出去了，你不知道吗？” “啊？”这个她还真不知道。 “你们出嫁之后，他们说，继续住下去不合适，便自动搬出去了。送晋王出城后，他去找你了，我以为他和你说了。” 那时候她忧心晋王的安全，完全没有兴致和萧顾北说话，不知是否让他误会了。 不过从他请动沈初婳来劝慰她来看，应该没什么吧？ “许是忘了吧。”夜九歌含糊道，“那他们现在住在哪里？” 夜宸道：“京郊的竹韵山庄，听说是楚家的庄园。现在，楚洛玄不在，那边便空下来了，他们就搬过去了。地方够大，又清静，他们看似很满意。” 夜九歌点了点头，萧顾北此举，大概是想着，今后若是遇上她回门，多少有些不便吧。 “劳烦父亲派人到那边送个信，我琴艺不精，想请林公子过府教导一番。若是他们有时间，便请到晋王府来。” “好。”夜宸明白夜九歌的意思，也没有反对。 萧顾北担心的，夜九歌懂，所以干脆以学琴的名义，让他们两人都来，也可避免旁人口舌。 回到晋王府，夜九歌直接回了自己房间，将乐谱小心收好。 尉迟暮凉始终是个麻烦，她想避开，却总是避之不及，不过好在他很快便要出京了。 其实这样也好，蒋将军，离王，晋王都走了，京城中的情势会更明白一些。几方势力纠缠的时候，夜九歌也没有自信能分得清楚。 至于夜锦绣的身孕，那样的情况，这个皇长子是否能真的起到作用还很难说，她倒也不用太担心。 今天一天，心情真像是烈火烹油，时刻都处在紧张的气氛中。 消息乱糟糟的来了，又乱糟糟的过去了，心情一直七上八下的，却又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 窗外的风依旧大得很，乌云浓厚，黑漆漆的透不进一点月光。 夜九歌起身把透气的小窗关了，也不觉得闷。也许是心情已经够闷了，所以外界的变化，也感受不到了。 希望明天的时候，萧顾北能来晋王府吧，这乱糟糟的，真想找个人好好说一说。 第134章 年少的悸动 这一夜，睡得不怎么安稳，天刚蒙蒙亮，夜九歌便醒了。外面静悄悄的，连洒扫的下人都还没起。 重新闭上眼想要再睡一会，却怎么都睡不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渐渐有了声响，下人们打着呵欠开始做事。 夜九歌起身，自己穿好了衣裳，打开窗户。今天天气似乎好了起来，天上云层也淡了。 不一会儿，锦歌匆匆忙忙赶来，许是其他人去叫了她，似乎没睡醒，迷蒙着眼，见到夜九歌赶忙行礼：“王妃今日起的好早！” 夜九歌随意道：“睡不着，便干脆起来了，你不用这么早过来的。” “我伺候您梳妆！”看到夜九歌身上的衣服单薄，锦歌拥着她重新回到屋内，从衣柜里拿出另一件新衣，“这几日天气都不怎么好，王妃仔细着凉，还是多穿些的好。” “我刚看了，今日天气还不错，应该会出太阳。”话虽如此，想着对方到底为她好，夜九歌也没有争论，早晨清冷，若是中午热了，再换便是。 换好衣裳，梳好妆，又吃了些东西，锦歌忙着帮她整理屋子，夜九歌百无聊赖，便出了门，坐在廊下看其他人忙碌。 这样娴静的日子，很久都没有过了。从前她年纪还小的时候，也曾像这样一坐便是一整日，看着下人忙碌的进进出出，看着天边日升日落，看着父亲上朝下朝，看着宾客进进出出…… 那时候，她觉得这样简单的日子很是无趣，于是，当尉迟暮尘说起要带她去出去玩的时候，她想也没想便答应了，虽然后来回府之后，被父亲狠狠的骂了。 后来机缘巧合，她嫁给了尉迟暮凉，便将这段心事放在了心底，从不曾对外人提过。 她懂事之后也曾想过，若是当初魏伊静母女的圈套没有成功，她的名声也没有任何影响，她再拒绝了尉迟暮凉的求婚，那她会否想起那个曾经带她离开丞相府的少年？ 答案是肯定的，年少时期的悸动，最难忘怀。 只是重生之后，她原本不愿再陷入宫廷内斗之中，只想把别人欠她的统统要回来，然后和真正对自己好的人寄情山水，安稳一生。 至于现在竟然又嫁给了尉迟暮尘，回想起了那段年少时光，只能感叹世事无常。 萧顾北和林商子来的时候，便是看到夜九歌独坐廊下出神的模样，眼睛虽然盯着门口，但他们走到她面前了，她都没发觉。 “王妃？”碍于附近还有下人，萧顾北必须顾忌一些。 夜九歌收回思绪，看向面前的人：“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萧顾北笑了笑：“刚到，只是你在出神，没注意到我们进门。” 夜九歌轻咳两声，起身将二人请入前厅，命人上茶：“萧大人今日不用上朝吗？” “今日皇上龙体欠安，没有上朝。”萧顾北话锋一转，又道，“听说王妃想要精研琴艺，便带林公子一起来了，从前王妃生辰，林公子也曾为您弹奏一曲做贺礼。” 第135章 学琴 “自然记得，林公子的琴艺实在是世所罕有，正好我这里有一本去世母亲留下的琴谱，还请林公子多多指教。”夜九歌拿出那份乐谱，递给林商子。 林商子接过，仔细研究起来。 上了茶点，下人们都下去了，夜九歌只留下了锦歌一个，气氛轻松了不少。 林商子道：“这琴谱精妙的很，我需要琴来亲身弹奏看看，不知……” 夜九歌浅浅一笑：“我屋里有琴，让锦歌去取。不过，这里似乎不适合弹琴。” “刚才过来时看到有一处长廊很是幽静，适宜抚琴，不如我和锦歌一道去，等我看完了琴谱，再来和王妃详谈。” “也好，那有什么需要，直接告诉锦歌就是。”夜九歌使了个眼色，锦歌会意，带林商子过去了。 等他们走后，萧顾北才无奈的笑起来：“就找这么一个理由，就把林大哥找来，似乎不太好。” “也不算是找理由，我的确想要精研母亲留下的琴谱。”夜九歌起身，走到萧顾北面前，“出去走走吧，前厅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 两人出了门，找到一处通风长廊坐下，不一会，林商子也来了，见到他们笑了下算是招呼，随即坐了下来，放好琴和琴谱，拨动琴弦，优美的乐曲便逐渐流泻出来。 “要不要换个地方？”萧顾北问。 夜九歌摇了摇头：“这几日累得很，如此优美的琴声，便不要辜负了。” 萧顾北知道她的意思，也没有多说什么。 “你让老师传信给我，是有什么新消息要和我说吗？” 两人坐在长廊的中间，林商子则是在长廊尽头，倒也互不打扰，夜九歌道：“消息是有，好的坏的也都有，不过有些是确定的，有些是不确定的。我本来以为你这几日也忙，毕竟，三个大人物或是出京或是即将出京，一应差事都有所变更，所以原意是等你过几日过来，我正好也差不多收到确定消息，可以一并告诉你的。” “我知道你担心很多事情，可我却担心你。”萧顾北看着夜九歌，神色温和，仿似有千言万语，但只要能看着她，一切就都没有那么重要了，“九歌，你那日送晋王离京后回府，神思不定的模样，我放心不下。后来虽然听沈小姐说了，但我又怕是你刻意装出来骗她的，所以……” 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很淡，既不是不回应，也没有很热情的回应。聊的话题也大多是国家大事，此刻突然这般，夜九歌有些恍然。 片刻后，她笑了笑，直言：“如果我告诉你，我能猜到未来可能发生的一些事，你会信吗？” 萧顾北也笑了，只是那种笑，不是笃定的，而是宽容的：“我信，九歌你那么聪慧，猜到未来的事又有什么稀奇。” 这话倒也是实话，夜九歌先后几次表现出来的料事如神，萧顾北印象都很深刻。 夜九歌知道他想到什么地方去了，但却没有点破。重生这件事，她没打算让任何人知道，再说，如此离奇的事，若非亲身经历，又有谁会相信？ 第136章 总结 再说，她的目的，本就是保护这些真正关心她，对她好的人，至于别的，都不重要。 “好，那我直接和你说结果。”夜九歌肃容道。 萧顾北点点头，没有多言。夜九歌知道的东西应该会比他多，所以他想想听听夜九歌怎么说。 “首先，宫中，皇上多少是忌惮夜家的，所以才会首先把妹妹指婚给离王。后来，他们婚礼当晚我被人推下了水，发现了宫中直通外面的水底暗流，兵部尚书顶了罪，自认是通敌的内奸。” “但这件事，其实谁都没有信，皇上也是。”萧顾北道。 夜九歌笑：“对，而离王在这件事上有点不打自招。兵部是他的地盘，让兵部尚书顶罪，算是他的失误，可我想，他就算知道了，也还是会那么做的。” “密道被发现，皇上一定会严查宫中的人。那附近虽然不常有人去，但通到那里的地方，都有守卫，只要问一下，便会知道离王曾隔三差五去过那边。暗流被发现后，再找人确定一下出现的具体时间，互相佐证，便不难发现。所以，他只能找人顶罪，而这个人，又必须够忠诚，不会翻案出卖他，同时还要有足够的实力。” 这些，都是萧顾北思考多日的结果，此刻和夜九歌说开了，便干脆将自己想到的全都抛了出来。 他知道夜九歌想到的也不会少，毕竟，她才是那个身处其中的人。 果然，夜九歌听了他的话，接着说了下去：“兵部尚书顶罪之后，大家立刻便想到很可能和离王有关，但却没什么证据。若是真有皇子通敌，那目的，必定是皇位，皇上不会允许这样的奸诈小人坐上那个位置，所以便想扶立另一个人选。” “后来，便是对那晚的事仔细推敲之后，发现至少有三方人马卷入其中。” 骗夜九歌过去的，应该就是夜锦绣无疑，然后是想杀她的，还有想让她发现那个暗流的。 “还有就是，那天晚上，夫人出现在新房周围，随即你们告诉了我，她和吏部侍郎的原配夫人是亲姐妹，以及他们和林大哥一家的渊源。” 说着，夜九歌下意识看了眼远处弹琴的林商子，又把声音压低了一些：“我们的事，不能让他知道。” 萧顾北点点头：“事关性命，当然不会说。不过，我觉得林大哥最近似乎有心事，他忽然和叶楚心交往密切，我也觉得很奇怪。” “旁人的事，我们暂且不管。若林大哥是真心喜欢，我们也不能做什么。若不是，那他自有他的思量，他不说，我们便也装不知道吧。” 还有一点，夜九歌没有说。沈初婳喜欢他，楚洛玄却又喜欢沈初婳，而她为了请动楚洛玄出手帮忙，还答应了他，要帮他追沈初婳…… 只觉得这盘棋越来越乱了…… 夜九歌连忙甩甩头，将这些全都赶走：“回正题。前几日我派出去的暗卫告诉我，那个推我落水的人，很可能是将军府派在三皇子身边的密探。” 这一点，萧顾北倒是不知道。 “连将军府也搅进去了，还真是麻烦的很。” 第137章 交换条件 夜九歌刚听说可能会和将军府有关的时候，也觉得麻烦得很。 “最后，就是昨日的事，离王妃有了身孕，只是这一胎胎像很不稳，大夫说，即便生下来也很可能会夭折。”夜九歌神色不太自然，“可万一，这孩子健健康康的生下来了……至少看起来是健健康康的，那他便是皇长孙，夺嫡的事，一定会有影响的。” 萧顾北沉默，昨日的事，他已经听夜宸说了，只是，他们纵使参与夺嫡，也绝对做不出亲人互戕的事来，无论这孩子是否健康，都是他们的亲人。 夺嫡，的确需要狠，但狠不是无所不用其极，不是利用和伤害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晋王殿下……他现在不在京中，便是想要有孩子，都是不可能的事。”萧顾北看了眼夜九歌，“或许，该让他纳个妾？” 夜九歌没想到他思考半天居然得了这么个完全不着边际的答案，哭笑不得：“如你所说，来不及了啊……等他回来纳妾，离王的孩子已经出生了。” 两人互相打趣，只是因为他们都知道，想了那么多，这才是最大的失误。谁也没考虑到他们竟然会那么快就有孩子！ “现在唯一办法，只能是晋王在战场上立功，亦或是，抓过离王和齐国有所勾结的实际证据。”萧顾北一针见血，“只有这样，才能挽回一切。” 夜九歌却是不赞成：“首先，离王不笨，他已经知道这个孩子极有可能改变当下的境况，那么无论如何，他都会先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其次，当时为了稳妥，晋王负责的是押运粮草，这一点上，他能如何立功？” 萧顾北眼神锐利，坦言道:“实在不行，便只能创造机会了。” 夜九歌没有答话，她明白萧顾北的意思，但无中生有这种事，弄不好，牵连甚广，还可能会被别人将计就计。 “有把握吗？”夜九歌问。 没等萧顾北回答，那边林商子的琴声便停了，随后，他拿着琴谱，走到夜九歌面前：“王妃，这份琴谱很是深奥，有些转音很难做到，可若真的按照琴谱所示来演示，那绝对是人间天籁！” 萧顾北没想到他们居然是来真的：“你们还真的要学琴啊？” 夜九歌但笑不语，林商子自谦道:“其实，王妃的生母才是真正的琴艺大家，这乐谱便是倾我所学都未必写的出来。” 夜九歌自豪的笑了，她记忆里总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唱，唱的都是不知名的小曲，但对夜九歌来说，那就是天籁。 她不知道那是不是母亲的声音，听说在怀孕的时候，对孩子唱歌，孩子便能记得那些声音，夜九歌不知道是否真有那么神奇，可她方才听了许久，确实都有熟悉的感觉。 林商子的琴艺无疑是极好的了，可她却觉得少了一份韵，一种她记忆中才有的韵。 或许，那真的是她母亲曾经弹奏的曲子。 “既然你 第138章 分工 林商子自然是应了下来，三人各取所得，倒也开心。 吃过午饭，夜九歌又和萧顾北讨论起丞相府的事，夜锦绣如今留在那里休养，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不过这样的话，也正好方便了行动。 “三皇子那边，我先前派人盯了一段，但后来，暗卫都被调去做双重保险了，所以现在……” 萧顾北道:“三皇子的心性确实要查，但我总觉得，相比较起来，将军府似乎更危险。” 夜九歌不怎么赞成，直言道:“将军府没有必要扶持别人，要防，但也不用作为重中之重，而且，蒋将军近日也要离开京城。” “要这么说的话，三皇子目前也算不上敌人啊！”萧顾北道。 夜九歌无法跟他解释自己的结论其实是来自于上一世的结果，三皇子能以那种方式保全自己的性命，绝对是个人物，更可贵的是，他一直不显山不露水，谁都没有注意到。 等到注意到的时候，只怕万一来不及，从前错过的，她现在必须小心，反而是从前熟悉的，她没有那么担心。 “那这样，三皇子那边我来负责，至于将军府，就交给你了。”既然无法解释，夜九歌觉得，索性就分工好了，一人查一部分，互相配合。 这下萧顾北倒是没意见了，直接应了下来：“不过，九歌你有没有想过最坏的情况？” “你是说……” “将军府，三皇子离王，还有丞相府的隐患，倘若这些真的全都出现了，会如何？” 夜九歌沉思半晌：“我不知道。” 不知道，的确算的上是最合适的回答，恐怕没有人知道，如果真的发生了会如何。 其他人的目的大多都还不知道，更遑论这背后的布置。 “我会陪你的。”萧顾北真诚道，“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我都会陪你。所以，不要怕，晋王是皇子，他也有他自己要担负的东西，你能想到的已经够多了，剩下的，便看他的本事就好。” 不知为何，夜九歌忽然觉得，似乎这些日子一直压的她喘不过气的那些东西，忽然之间便消失了一样。 萧顾北的话，很是直白，但却让人没来由的安心。 接下来的几日，林商子忙着抄录，便没有再过来。萧顾北自然也没来，夜九歌一个人待在王府中等消息。 细雨很快便回来了，带回的消息却是让夜九歌目瞪口呆。 第一，夜锦绣的身孕是真的。 第二，她这一胎的确极有可能保不住。 第三，她用了催孕的法子，极伤身子，此后很可能无法受孕。 第四，若不生这个孩子，她就必须落胎，此后再不能受孕。若生这个孩子，毕竟会因为难产而死。 那日在丞相府，夜锦绣大约是和魏伊静商量着要不要落胎，然后起了争执。 争执的具体内容自然是不可能知道了，不过从后来夜锦绣和魏伊静两人的对话中，大概能猜到。 夜锦绣不想留这个孩子而魏伊静却觉得这是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机会。 毕竟，夜锦绣此后很难再受孕了。而这个孩子一旦生下来便是皇长孙。 夜九歌本以为魏伊静是保护夜锦绣，才会对她那样，可现在看来，她对自己的女儿，竟然也是如此凉薄。 那个孩子的确重要，但为了这个便拿自己亲生女儿的生命去赌，这样的结果，她还是无法理解。 “你的意思是，离王妃想要落胎？” 细雨点头。 “父亲知道这件事吗？” 细雨摇头：“夫人只是告诉丞相，夜锦绣心情郁结导致的胎像不稳，养养便好了。” 夜九歌冷冷道:“若是真能养好，就不会争执了。沈川还没回来吗？” “没有，我也没看到他去丞相府，到底他查到了什么我也不清楚。王妃也可等等他再说，这事我们急终究也是没用的。” 夜九歌点点头，若真是这样的话，她应该告诉父亲吗？ 夜锦绣曾经的一切在夜九歌心里不断闪过，从前的天真无害，后来的阴狠卑鄙，再到最终的那杯毒酒……夜九歌不断回想，若是真的对父亲说了，会怎样？ 皇室的祖制，当母子只能保一个的时候，一定是舍母保子，而若父亲插手干预，最终导致夜锦绣落胎保命的话，皇上一定会怪罪！ 既是如此，那么选择便只可能有一个。夜九歌的目的。从来都是保全夜家，至于其他的，报仇也好，保护谁也好，都要在这个前提之下。 第139章 意料之外 第二天，沈川的消息也带了回来，大体上和细雨没什么区别，这更说明，夜锦绣助孕伤身的事，是真的。 “不必管了，随她们去吧。”夜九歌将手中鱼食丢进湖中，看鱼儿争相去抢，眸色深沉。 该查的事情都已经查清，只是现在心情还是无法平静下来。她虽然和萧顾北说好了分工，但事情又哪里是那么容易便能解决的？ 也不知，粮草队如今走到了何处…… “王妃是在担心王爷吗？”锦歌不知何时到了她身后，看她拿着鱼食出神，情不自禁问了一句。 连日的阴霾总算过去了，碧空如洗，夜九歌微微抬头看向远处：“晋王虽然不上前线，但到底出门在外，自然要担心。” 她语气轻巧，半真半假，锦歌不疑有他，柔声劝慰:“王妃关心王爷是应该的，但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这些天您一直忧思不宁，王爷若是知道了，只怕要怪我伺候不周。” 夜九歌笑了：“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是我自己心绪难平罢了。” “所以，王妃更要照顾好自己。”锦歌想起那日萧顾北和林商子来时的情景，提议，“不如，奴婢去请萧公子和林公子过府，为王妃抚琴？” 夜九歌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沉声道:“人家两位都是客人，你一句话便要请人过府抚琴，是把人家当成了取悦的伶人吗？”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希望王妃高兴。”锦歌连忙表明。 夜九歌也知道她是无心之失：“你跟着王爷这么久，该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行差踏错，影响的都是晋王的脸面，以后说话要小心。” 锦歌默默低下头，搅着手帕：“奴婢明白。” 夜九歌没有再说什么，将手上的鱼食放到一旁，起身：“今天随我出门一趟，去换男装。” 锦歌看了看天色：“可是，快要用午膳了，不如吃了午膳再去？” 夜九歌摇摇头：“不用了，我们出去吃。” 两人换好男装，从后门出了晋王府，却也没有走大道，反而七拐八拐的进了一家饭馆的后门。 “王妃……公，公子……”锦歌发觉自己交错，赶紧改了口，“午饭要在这里吃吗？” 夜九歌点点头，压低声音：“一会我要见一个朋友，你在这里吃完可以出去逛逛，但是不可以惹出什么事端，知道吗？” “公子一个人不太好，还是我陪公子一起……” 锦歌话没说完夜九歌便打断了：“有暗卫跟着我，无碍的。” 两人进了一间包房，饭菜上桌，夜九歌看了眼还在咬唇的锦歌，当先开吃。 自然，这便是夜九歌自己买下的那间餐馆。叫来小二吩咐几句，夜九歌便起身离开。 说是见人，倒也没有离开餐馆，到更上一层的房间里等着，不一会，萧顾北便来了。 “怎么突然约见在这里？收到消息的时候我还不太相信。”萧顾北看到夜九歌一身男装，笑问。 第140章 往事 “晋王府到底耳目众多，出来见面更好一些。”夜九歌为两人倒茶，“再说，总不能一直都用学琴的名义。” “那倒也是。”萧顾北叹气，“那这次，是……” “我带了贴身的丫鬟出来的，她也在这里。最近我想回一趟丞相府，我希望你能想办法让蒋玉环也过去？” “你想做什么？”萧顾北问。 夜九歌笑了笑：“也没什么，最近太过风平浪静，别人不出手，我们什么也做不了，索性主动一些。正好离王妃有身孕，一向和她交好的蒋玉环去祝贺也是应该的。” “你还是觉得，将军府……” “蒋玉环不是嫡出，蒋夫人对这个女儿也并没有那么高的期待。我见过蒋夫人，她是个绝对的贤内助，能多年掌控将军府，在她身上打主意恐怕没用。蒋玉环就没有那么聪明了，在她身上，更容易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夜九歌其实也不知这样有没有用，但如今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九歌，将军府，原本该我负责的……”萧顾北笑了笑，“而且，你这主意并不好，你怎么就没想过，我也许有更好的办法呢？” “将军府不比其他，我怕你有危险。”夜九歌直言。 萧顾北心中一阵暖意，这样的夜九歌，和平时不同，却更让他心中激荡：“其实，我已经知道了一些东西，比你在蒋玉环身上打主意要好得多。” “啊？”两人决定分工到现在，也不过几日的光景，她还没有头绪呢，萧顾北居然已经查到了？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最能掌控全局的那一个，可现在，她深感无力的时候，萧顾北却带给了她好消息。 “你找到什么了？” “将军府的确很早便开始参与夺嫡，而且，密探也不止三皇子身边那一个。”萧顾北将自己查出的东西尽数道出，经过这么久，他相信夜九歌自己的判断，“我知道的大概也不完整，将军府很早以前曾有过一批死士，武功高强心狠手辣，他们组成的精兵，叱咤一时。甚至可以说，正是他们造就了蒋将军现在的地位。周边国家不敢轻犯大炎，也正是因为畏惧他们。” “这批死士，后来都被安插到其他人身边了？”夜九歌觉得可怕，若是这样一支让敌闻风丧胆的队伍现在竟然做起了密探，那恐怕…… “单纯安排到其他人身边是没用的，大家都知道这群人是将军府的，谁敢接收呢？”说到这里，就叫萧顾北的神色都变了，“他们最著名的一次，便是和齐国的交战，具体情况已经没人知道，总之，那场仗，是他们最后一次出现，不知用了什么办法，他们潜入了齐国京城，抓了当时领兵将军的家人，又无声无息的回到了我们阵中。” “这件事我听父亲说过。”夜九歌道，“当时我年纪还小，只觉得大炎有这样一队人很厉害，倒没有别的心思。不过现在想来，却有点脊背发凉。那次领兵的，是齐国皇帝的嫡子，本是觉得准备充分，胜券在握，才会让他领兵，赚赚功的，没想到我们这边出了奇兵，最终逆转胜局。” 第141章 密探 “是。”萧顾北接着说下去，“齐国认输投降，但唯一的条件，两国休战之后，那群人便彻底消失了。不是失踪，也不是隐藏，是彻底消失。军中的名单里没有他们，也再没有人见过他们。”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他们做了密探？”夜九歌觉得这么大的事，皇上一定会过问，不过既是彻底消失，那应该是没有问出结果。 萧顾北连这些都知道，就实在有些不简单了。 “我好歹是老师的高徒，自然还是有点手段的。” 夜九歌白了他一眼，这何止是有“点”手段？简直是很多“点”手段！ “我推测，那群人应该不是消失那么简单，很可能他们本就是不存在的。” 夜九歌缩了缩脖子：“你越说越玄乎了。” 萧顾北知道她怕了，却也没有去安慰她：“他们，可能本就是旁人身边的人，所以在军中没有他们的记录，后来消失，有可能是重新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你是说，将军府的这些密探，本就不属于将军府？”夜九歌大胆提出假设。 萧顾北却是点了点头，认真道:“九歌，这也是我最近一直没有找你的原因。谁也不知道，晋王府有没有密探，况且，晋王不在，我们连和他商量的机会都没有。以后你行事，要更小心才是。” 夜九歌郑重点头：“我知道了。” 萧顾北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身边的人，也不要太过相信，我知道你看人很准，知道什么人能信什么人不能信，防备心也不错，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夜九歌点点头，却没有再说什么，今天知道的事太让人惊讶了。 本是想知道究竟是谁想暴露离王勾结齐国的阴谋，却没想竟然牵连出这么大一团。 能称为“队”，那至少也该十人以上，如今才只是知道了一个而已。况且，知道的这唯一一个，还是自己暴露的。虽然价值的确很大。 也许，她也该好好注意一下自己身边的人，说不准便有伪装的极好的密探。 “那我还是先回去，你若是有急事，可以用还乐谱的理由，或者请林大哥帮忙一起过来一次。” “也好，不过，猜测毕竟是猜测，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回去就像平时一样就好。”萧顾北看夜九歌脸色很不好，不禁提醒道。 夜九歌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重重点头，沉声道:“我明白的，放心吧。” 夜九歌当先出了房间，转身回去，却不见锦歌。 “跟我一起来的那人呢？”随便扯住一个人，夜九歌问到。 “不在房间吗？没见出来啊！”小二不解，伸头看了看房间内，确实没人。 夜九歌松开他，淡淡道:“没事，你先下去吧。” 锦歌不过是个小丫头，整个餐馆进进出出那么多人，难道是小二没注意到？ 夜九歌连忙下楼，到柜台处又问了一遍。 柜台的伙计自然是知道夜九歌身份的，看她问起，也是一脸疑惑：“没见出门啊，您带来的人我自然是特意关照过得，若是离开房间不可能没人知道。” 第142章 锦歌 夜九歌凝眉深思，直到萧顾北下楼来都没有发觉。 萧顾北本以为夜九歌已经离开了，所以看到她站在柜台边出神的时候，很是惊讶。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上前去，而是继续朝着门外走去。 神思不宁，一出门便和旁人撞在了一起，萧顾北下意识伸手扶稳了即将栽倒的对方，等看清对方的脸，方才惊讶出声：“锦歌姑娘，你怎么会在这？” 夜九歌听到声响，连忙出了门，看到撞成一团的两人，看向锦歌：“你去哪里了？” 锦歌赶忙挣脱萧顾北的怀抱，捡起掉在地上的东西，走到夜九歌面前：“我去买东西了……” 说着，眼神好奇的在夜九歌和萧顾北身上来回打量。 “你什么时候出去的？”夜九歌状似随意道，“我方才找你找不到，问伙计，伙计都不知道你出门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没……没事，就是看公子在忙，便一个人出去买些东西。” 夜九歌看了看锦歌手里拿的东西，有几匹布，还有几件首饰。整个晋王府，夜九歌也就和锦歌比较熟，平时赏赐的不免就多了些，只是，她真的有赏赐这么多吗？ “天色不早，既是没事了，我们回去吧。”夜九歌当先转身，锦歌随后跟上。 经过一家布庄，夜九歌随口问道：“你的布看起来不错，哪里买的？” “就是这家布庄，王爷最喜欢这里的花色，素淡，雅致，常常命我来买的。”锦歌答道。 夜九歌笑了笑，走进布庄：“那我也看看吧。” 说着，她走到柜台，指了指锦歌手里拿着的布匹：“帮我选和她一样的底色。” 老板看了眼锦歌手里的，很快拿来了，夜九歌分别拿过来对比，仿似在对比花色是否一致，老板笑呵呵道：“公子请放心，我这店开了几十年了，不会看错的。” “确实不错。”夜九歌点点头，质地和花色确实是一致的，“那这一匹都给我吧，帮我送到晋王府。” 老板一听晋王府的大名，脸上笑意更深：“是，今日我便送过去。” 两人出了布庄，又沿着小路从后门回了晋王府，一路无话。 锦歌能在她经营的餐馆不引人注意的消失，这实在太不正常，但那里人来人往，一时不注意似乎也说得过去。 她是夜九歌的贴身丫鬟，平时不便出门，想要去买一些东西到也在情理之中……夜九歌暗道，真的是她多心了吗？ 但若真如萧顾北所说的那样，那一批暗卫，本就是从各个地方抽调的，随后又悄悄隐藏了回去，那也许，看起来越不可能的，反而越可能是。 也许，还需要找个机会试探一下……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夜九歌便甩甩头狠狠的掐掉了。萧顾北才刚说了不便打草惊蛇，她便如此，万一打乱了计划，那就得不偿失了。 天上明月高挂，夜九歌透过窗子看着月亮，不自觉便想到了自己的重生。萧顾北一直觉得，她是看人够准，然而，她其实却根本不懂得看人。 若是真明白，如今又怎会陷入这样的境地？ 第143章 谋划 丞相府。 入夜，四下寂静。 自从夜锦绣有孕且胎像不稳，便一直在丞相府养胎。这个孩子有多重要，大家心知肚明，魏伊静从一开始便小心翼翼，人前人后的照顾着，生怕夜锦绣有任何的意外。 皇上听说离王妃胎像不稳，特意指派了一位太医住进丞相府时刻照看。也许是终日不下床真的养过来了，太医再一次探脉之后，摸着胡子一脸欣慰的笑了。 “胎象好了些，但仍旧不可大意，王妃还是要继续保持心态平和，夫人也要小心照顾，避免任何可能激荡王妃心绪的事情发生。” 魏伊静连连点头：“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锦绣这身子，终究是弱了些，只怕……” 太医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床上一脸紧张的夜锦绣，笑道：“有因必有果，普通体弱自可以药性激发体力以求胎像稳固。但离王妃……” 接下去的话，他没有说，但大家都明白。离王妃的体弱，本就不是简简单单的体弱，而是被药性伤到了，所以根本不可能再以药性:激发体力来稳固胎象。 魏伊静看了看夜锦绣，夜锦绣却是把头转向里侧，睡下了。 太医轻咳了声，淡淡道：“夫人莫急，尽人事，听天命。我会再开个固本培元的方子，先给王妃用着，仔细的养着，再辅以一些食疗的法子，应该可保腹中胎儿安然。” “那就请太医尽力吧。”魏伊静道。 其实，便是太医不说，她也心里有数，只是听到太医的话，还是不免震了一震。 当初决定用这样的法子，便是存了孤注一掷的决心。那时候夜锦绣不肯，便是害怕这样的结果，可当她知道尉迟暮凉在他们成亲前夜，竟然还来丞相府和夜九歌私会，她便咽不下这口气。 “微臣自当尽力。”太医应了一声，出去开方子了。 魏伊静走到床边，替夜锦绣掖了掖被子，而后轻声道：“我知道你现在怨我，但是，离王明日便要离京了，我没有别的法子。锦绣，若是失了这个孩子，你连这唯一的机会，都没有了。只要他日离王登上皇位，你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想怎么处置夜九歌，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夜锦绣转过头来，看着魏伊静：“怕只怕，我根本没有成为皇后的命！母亲，若我难产而死，母亲可想过后果？” 离王只是为了拉拢丞相府，孩子也好，她夜锦绣也好，在那人心中都不过是一件东西，等这件东西没有价值了，或者是丞相府没有价值了，就会被他一脚踢开，魏伊静自然明白。 “锦绣，我绝不会让你死。” 魏伊静语气平平，但却透出一种难言的坚定意味，让夜锦绣心中一震。半晌，她瞪大了眼，问：“母亲的意思是……是想……” 魏伊静浅浅一笑，没有多言，但那眼角眉梢间露出的自信，便足以说明一切。 夜锦绣用手抚摸了下还没有动静的小腹，眸色深沉。 第144章 离京前夜 晋王府，正欲关窗睡去的夜九歌被门外闪过的黑影吓了一跳，不自觉便叫出声来：“谁？！” 门内烛火摇了摇，夜九歌回头，尉迟暮凉不知何时已站在屋内。 门窗紧闭，夜深人静，一男一女，独处卧房。这样的情况，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太对，尤其，还是尉迟暮凉。 “离王殿下怎么深夜到此，怕是不妥吧？”夜九歌神色严肃，站在窗边，犹豫着是否要重新打开窗子。 尉迟暮凉似是看出她的心思，淡淡一笑：“我劝你还是别开，虽说我们不是孤男寡女，但现在这情况，若是被旁人看见了，却不免要多想。” 烛火映照下，尉迟暮凉的脸色时亮时暗，莫名增添了一份阴沉，让夜九歌心中一紧。 “离王殿下若真为我声誉着想，便不该这个时候过来。”夜九歌神色坚毅，“听说殿下明日便要离京，还是早些回去歇着的好。” “你怎知我明日离京？”尉迟暮凉欺近夜九歌，盯着她的眼睛问。 夜九歌下意识避开他灼灼目光，不敢去看。这人就是这样，总能让她紧张起来，然后便会进退失据。 他明日离京的事，本是留在丞相府的欢欢送来的消息，可她却一时忘了，尉迟暮凉的任务是偷袭，离京的时间本就是不会告诉旁人的机密。 不过这样一来，魏伊静知道这件事，似乎也有些不正常了。 “我……我只是猜测罢了。”夜九歌敛了敛心神，重新迎向他的目光，“晋王离京已有一段时间，蒋将军明日也要出发，离王殿下自然也……” 尉迟暮凉打断道：“你猜的很准，的确是明日。所以，我有些话，必须今晚说清楚。” 夜九歌不自在的缩了缩脖子：“殿下直言就是。” 尉迟暮凉道：“你既然能猜到我明日离京，又怎么会猜不到我离京之前最关心什么？” 夜九歌道：“若是离王妃，那殿下大可放心，她是我妹妹，我自当照顾周全。” 尉迟暮凉点了点头，沉声道：“她如今住在丞相府，有丞相和夫人照料，自然不会有事。只不过，她有了身孕，难免会改了性情。我希望你能常去丞相府，和她说说话，宽慰宽慰，免得她胡思乱想。” 夜九歌疑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事到如今，对方又步步紧逼，她只能缓缓点了点头。 尉迟暮凉却没有放过，仍是欺近，夜九歌一步步后退，直到后背已经抵到门板，退无可退，他方才开口道：“我知道你担心皇兄，不如我们便来做个约定。” 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夜九歌问：“什么约定？” “你帮我照顾离王妃，我替你照顾晋王，如何？” 尉迟暮凉眼神凌厉，夜九歌不禁一震：“离王……这是威胁吗？” “兄弟姐妹之间互相照顾，本就在情理之中，怎么能叫威胁呢。”尉迟暮凉道，“晋王妃这么问，是想要做什么出格的事吗？” 第145章 离王离京 本来还有些害怕的夜九歌听了这话，怒极反笑：“离王善于玩弄感情利用人心，便觉旁人都是如此吗？我至少还是个人，那些畜生才会做的事，我夜九歌当真做不出来！” 说完，她奋力推开一直逼近她的尉迟暮凉，转身打开门，侧身道：“夜深了，离王请回吧。” 尉迟暮凉一愣，可夜九歌神情严肃，完全没有再继续和他说话的意思，低垂的双目似乎是连看都不想再看。 多年后，尉迟暮凉回忆起她此时的眼神，都不禁深深叹气。有些人的底线，从来都不容旁人触及。 然而，他永远也不明白，为何夜九歌说他玩弄人心的时候，眼神那么笃定。 …… 第二日，蒋将军带人离京，与前些日子晋王离京不同，此次皇上并没有亲自来送，而是指派了文武百官，以丞相牵头，肃立两边。 蒋将军在城门道别妻女，随后跨上骏马，挥鞭。 至于离王，听说正好在大军出发的前一天受了风寒，重病不起。离王妃身怀有孕，为防劳累，特准许继续住在丞相府养胎，直到离王病愈。 夜九歌明白，这不过是为了保密给出的说法罢了。 正在窗前做刺绣的时候，锦歌近来禀报：“王妃，蒋夫人和蒋小姐求见。” 夜九歌抬头看看太阳，刚送走蒋将军只怕还没回过府，这就赶着来找她，她们似乎还没这么深的交情吧？ “你把她们请到正厅等待，我马上过去。” 锦歌领命离去，夜九歌起身整理了下头发，便往前厅去了。 蒋夫人见到夜九歌便笑了起来，起身行礼：“见过晋王妃。”蒋玉环对夜九歌一向都没什么敬重，敷衍一般的行了礼，便站到一旁。 对她来说，现在已封了晋王的大皇子，那是她表兄。从小到大，不知道多少人明里暗里的说过，将来她必定是要嫁给尉迟暮尘的。 当她的好姐妹夜锦绣嫁给尉迟暮凉之后，她便知道，大皇妃的位置，必定是她的。可她怎么都没想到，半路居然杀出来一个夜九歌，彻底改变了她的命运。 从云端之上直跌下来的感觉有多悲惨，她就有多恨。 大皇子封了晋王，连离京都是皇上亲送，这喜爱的程度自是非同一般，蒋玉环看在眼里，怒在心里。 若是将来，晋王真的登上皇位，那夜九歌岂不是成了皇后？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夜九歌在主座上坐下，笑道：“夫人不必客气，不知此番前来，是有什么事？” 蒋夫人早就将蒋玉环的神色看在眼里，但她涵养极好，并没有出言指责什么：“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家大人离京前，曾关照我为玉环择一个好人家，我一个妇道人家极少出门，哪里知道谁家的公子好，这便想来和王妃聊聊。” 夜九歌一阵无语，她才嫁人多久，这是立刻便将她当成了七姑八姨那一派的了？ “其实，这个还是要看妹妹的心思。”夜九歌不痛不痒答了一句，看向蒋玉环。 第146章 将计就计 正巧蒋玉环也看了过来，但却是带着怒意。 这女人抢了她的表兄，现在竟然还要为她择亲？ “母亲，我……”蒋玉环急切，但却不敢跟蒋夫人明目张胆的顶嘴，“王妃和我不过年纪相仿，哪里能……” “你住嘴！”蒋夫人完全没给她机会，冷冷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你说话的余地？” “我……”蒋玉环想分辨，对上蒋夫人的目光却又生生憋了回去，恨恨的盯着夜九歌。 夜九歌有些尴尬，笑道：“夫人，我和蒋妹妹的确是同辈，此事，我不便插手。不过，妹妹国色天香，必定能择一良人，白首到老的。” 蒋夫人转向夜九歌，笑意盈盈，让夜九歌不得不感慨，她这换脸的速度，实在是太快。 “玉环不懂事，还请王妃担待。”蒋夫人客气道，“我的本意，是想请王妃调教玉环。这算起来，皇后娘娘是玉环的亲姑姑，我也曾向皇后进言，希望能为玉环主婚，但皇后娘娘说，玉环性情不够稳重。我家大人多年在外，我又身子不好，这些年一直疏忽了教导，我们想让玉环跟着王妃好好学学，将来做个像王妃这样的贤内助。” 夜九歌更无语，敢情这说了半天，是要将蒋玉环送到她的身边来？ 她本还在考虑如何利用蒋玉环打开局面探查将军府的事，结果却是蒋夫人以蒋将军的名义亲自将蒋玉环送到她身边？ 难道他们发现了什么，这是试探？ 夜九歌觉得，未必没可能。毕竟，将军府放在三皇子身边的那个密探，是主动暴露的，若说是为了揭露尉迟暮凉的阴谋，可这样的事，放给别人做也是一样的。用暴露密探为代价…… 难道，她所发现的一切，竟是旁人有意引导她发现的？ 夜九歌看向蒋夫人，蒋夫人端起茶杯缓缓喝着，目光深沉，似别有深意。发觉夜九歌看她，她反而淡淡一笑。 “我哪里称得上知书达理，怕是误导了妹妹。”夜九歌不动声色道。 蒋夫人笑：“皇后娘娘赞不绝口的人，必然有她的道理。自然，若是晋王妃觉得不妥，那便也罢了。说到底，这是将军府自家的事，的确不应该麻烦旁人。” 将军府自家的事……不知为何，夜九歌总觉得她这几句话里有话。 “既是如此，便请妹妹留下吧。”既然不明白，索性将计就计，看看她们到底想做什么，“正好晋王不在，整个王府空空荡荡的，我一个人住也挺闷的，有妹妹作伴也好。” 蒋玉环沉默了半晌，心中本就憋着一股子气，如今听夜九歌居然胆敢就这样答应下来，当即冷了脸，怒道：“晋王妃未免太失礼了吧？” 夜九歌知她心思，笑道：“本想着明日回丞相府去看妹妹的，既然蒋小姐不愿，那便算了。” 没等蒋玉环说什么，蒋夫人便道：“姐妹之间多走动是应该的，玉环一直和离王妃交好，如今她怀了身孕，是该去看看。” 蒋玉环因为先前宫宴的事，曾被蒋将军下了严令不许出府。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了，又听说是要去看夜锦绣，哪里还会不满？立即抿紧嘴唇一言不发了。 第147章 消息网 说定之后，蒋夫人便没有多留，交代了蒋玉环之后，便告辞离去。 夜九歌命锦歌带人为蒋玉环收拾客院，只不过，蒋夫人离开之后，两人都没有继续交谈的兴致，况且，话不投机半句多。 这一日，两人都是早早便歇下了。 次日，晋王府门前早早便停了辆马车，等二人洗漱完吃完早点上车，正是朝阳初升。 “昨晚睡得可好？”夜九歌礼貌性的问。 蒋玉环哼了一声，没有答话。她已打定了主意不会理会夜九歌，随便她一个人嘟囔去。 夜九歌立即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只是想告诉你，离王妃胎像很不稳，她现在必须要保持平稳的心境，所以，还请蒋小姐去看她的时候，小心言辞，注意举止，千万不要做出任何有损她身孕的事。否则，一旦大炎的皇长孙有误，只怕蒋小姐一条命，赔不起。” 蒋玉环闻言，转过头来恨恨的瞪了她一眼：“既是胎像不稳，你又何必假惺惺的去看她？她见到你才会胎像不稳！” 这样没头脑的人夜九歌本也没什么心思“调教”，自然懒得多言。该提醒的提醒到便是了，昨晚她也想通了，蒋玉环是蒋夫人亲自送到她手上的，若是有了差错，那该负责的，就是将军府，而不是她夜九歌了。 她不害人，却也不愿平白做什么所谓的好人。该说的说了，就足够了。至于旁的，她没那个心思去管。 今日并没有提前知会，丞相府的下人看到马车驶来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看到下车的是夜九歌，连忙飞跑着进去禀报了。 和赶来的管家匆匆打了招呼，夜九歌带着蒋玉环进门了。 夜锦绣正在院中的石凳上坐着，听说这两人一道前来，感到奇怪，伸长了脖子等着。而当看到她二人竟然真的一起时，一阵恍惚：“你们怎么……” 夜九歌淡淡道：“蒋夫人特意请我带蒋小姐来看你。” 蒋玉环神色暗了暗，随后没有理会夜九歌，拉过夜锦绣聊了起来。 此时，夜宸也迎了出来。夜九歌正欲上前，门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老师……老师在府中吗？” 夜宸扯了扯嘴角，看着门口道：“那小子又来了……” 夜九歌自然之道她说的是谁，淡淡一笑，也转过身：“萧大人，巧啊！” 萧顾北行了礼，缓缓道：“我有事要找老师，没想到晋王妃也在，有所唐突，还请恕罪。” “不知者不怪。”夜九歌应了一句，随后又好奇的追问道，“不知萧大人这么急色匆匆的，到底是什么事？” 萧顾北道：“北方出了旱灾，皇上命我帮老师想办法，粗略有了思路，便急着来找老师商谈。” “北方旱灾？”夜九歌没想到他居然是为了这个，想到自己已经为旱灾做的准备，而这些，萧顾北明明是知道的。 昨日事出突然，临时决定回门，她便没有知会任何人。可萧顾北竟然可以这么及时的得知消息…… 上一世，若是有这么严密的消息网，也不至于落得那样的结局了。 第148章 旱灾治理 “到书房来谈吧。”夜宸摆了摆手，萧顾北跟上。 夜九歌犹豫着要不要一起过去的时候，萧顾北道：“晋王妃一向聪慧，从前的治水之计救黎民于水火，一起来吧，也许能为我们找到新的思路。” “好。”夜九歌知他必定有别的话要说，便应了下来。 几人先后往书房走去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夜锦绣和蒋玉环，盯着几人的背影，神色复杂。 “萧大人，经常来丞相府吗？”蒋玉环问。 “他是父亲的得意弟子，却是来得勤了些。”夜锦绣道，“只不过，似乎有点太勤了……” …… 书房里。 关上门后，夜九歌当先问的第一句便是：“可知晋王的运粮队到了哪里？” 萧顾北神色暗了一暗，答道：“已到达旱灾地区，听说，也开始分出部分粮食布置救灾的相关事宜。只是，先头运去的粮食并不算多，有灾民知道粮队，便会一传十十传百，到时必定会出现哄抢的局面。” “楚洛玄呢？”夜九歌继续追问，“他是跟着运粮队的，楚家能帮得上多少？” “据说，因为开战的关系，楚家的生意南迁，粮仓也搬走了一个，现在那里只有一个粮仓了。楚洛玄已经让人开仓放粮，但还是不够。” 夜九歌低下头，深知自己原先的办法可能未必顶用。天灾人祸，重来一次，虽然能够掌握先机，但却未必一切都会按照从前来。 萧顾北继续：“招兵的榜文，也准备好了，只等蒋将军赶到，便发布招兵。只不过……” “时间来不及。”夜九歌抢道。 萧顾北默认，时间问题，的确是现在最大的问题。原本以为，楚家的储备已经足够应对突发的状况，但没想到…… 夜九歌神色暗淡，担心的，真的发生了。她忽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无论做了多少的准备，无论多周全，始终都拗不过天意。 “九歌，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必……”萧顾北试图安慰，却被夜九歌的眼神镇住了。 夜九歌缓缓摇了摇头：“无论如何，不能让灾民出现暴动。后续的粮食能按时抵达吗？” “只怕很难。” 此言一出，三人皆是沉默。良久，夜宸道：“不如，我命暗卫将偷袭改为偷粮？” 夜九歌眼睛一亮：“做得到吗？” “试试。”夜宸道。 这个回答让夜九歌有些意外，在她心中，父亲从来都是镇定的，每次提及他手下的暗卫，总是充满自信。可今日，遇到这么大的困境，他反而直说“试试”。 但很快，夜九歌便明白过来。这样的情况，本就是意料之外，这其中会不会出现其他的意外，谁也不敢说，也许“试试”，才是真正的自信。 “好，那就试试吧。”夜九歌道，“但同时，还是要加紧催促后续的粮队尽快抵达北境。不过，北方旱灾，齐国也不好过，奸细探子若是混在流民中很难甄别，所以也要防止他们给我们来‘釜底抽薪’的把戏。” 第149章 萧顾北的秘密 暗卫之间有特殊的联络方式，倒也不用太操心。只是兵贵神速，要想尽快取得联系，只怕要出动细雨。 夜九歌立即便同意了，她在京中并没有什么危险，现在最危险的反而是晋王。 可夜宸却说什么也不同意：“歌儿，还有别的人选，细雨就留在你身边。我将细雨随风交给你，便是担心你的安危，要他们护你周全的。现在你若是将他们两人都调离，岂不是……” “父亲，兵贵神速。”夜九歌坚定道，“再说，还有沈川，他的能耐，我和细雨随风都是见识过的，绝对没问题。” 夜宸神色一暗：“不行，他到底是那个杀手的儿子，难保对你没有怀着别的心思，我绝不能让他来保护你。” 夜九歌知道夜宸看似温和，实则极为倔强，认准的事绝不会轻易动摇，更何况还是涉及她安危的大事。 萧顾北道：“老师，或许，九歌的办法，也可行。” “你说什么？！”夜宸不满，一脸怒气的看着萧顾北。 “如今，无论是京城还是北境，都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意味。”萧顾北硬着头皮说下去，“细雨在九歌身边虽然周全，但如今是暗流汹涌，九歌已经是晋王妃，没有人胆敢对一个晋王妃动手。至于暗地里的手段，细雨的作用也是有限。相反，沈川就算不是真心想要保护九歌，但他身为暗卫，总没有置主子的安危于不顾的。” 夜九歌只顾急切，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连连点头。 夜宸皱眉道：“可细雨擅长收集情报……” 萧顾北打断道：“老师，细雨能查到的，我都能。而我能查到的，细雨则未必。” 他这话说的笃定，眼神认真。 从前，萧顾北知道得多，夜九歌只当是上一世她对他的了解太少的缘故，并没有想太多。而后来，她发现萧顾北所知的，已经远远超过了她告诉他的，便开始疑惑。 只是，她一直都知道，萧顾北绝不会害她。在这样的基础下，无论她怎么疑惑，她都不曾开口追问。 可现在，萧顾北笃定直言，他比细雨能查到的更多。 细雨是最优秀的暗卫，若萧顾北比她还厉害的话，那这人…… “你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比起夜九歌，夜宸更为疑惑，而他身为萧顾北的老师，自然是更无顾忌，直接便问出了口。 萧顾北神秘的笑笑，不答反问：“老师，可否让细雨出发了？” 夜宸自然也了解这个弟子，看他如此坚定，应该是无碍的。叫出细雨吩咐了一番，便令其立刻出发。 夜九歌看着萧顾北，只觉得他身上的谜团也不少。也许，将来，一切都结束之后，她真的需要花费很多时间来听他解释了。 “好，明日进宫，我亲自向皇上解释派出暗卫的事。你们两个，就不要再掺和了。”夜宸严肃道。 夜九歌明白，他是要为他们留一条退路，以防万一，自然没有拒绝。 第150章 禁足 第二日，夜宸进宫，直接便被皇上请到了御书房。 “可是北方旱灾一事有所进展？” 夜宸拿出写好的折子，递给皇上身边的太监：“臣昨日和萧大人商议过了，已经有了初步结论，请皇上过目。” 皇上招招手，太监立即将折子递了过去。皇上看完，沉声道:“立即交中书阁用印，不必再议，直接施行。另外，新的旨意中要再度强调，所有粮食，均交由晋王全权处置，任何人不得插手，违者以违反军令罪论处。” 太监领命离去，整个御书房便只剩下皇上和个夜宸。 “丞相既是派出了暗卫，为何不早做禀报？” 夜宸跪下请罪：“此前的事，皇上已经裁决，无论结果如何，必然有皇上的深意，臣不敢质疑。只是，此战关乎到整个大炎无数百姓的生死存亡，绝对不容有失，所以……” “所以你便调用了自己的暗卫，以防万一？” 皇上的话里带着些许警告的意味，夜宸不敢答话。 “丞相，朕记得，上次你便说过，绝不会再有这样先斩后奏的情况，现在，这又是什么？”皇上怒道，“朕的宽容，是让你一次次愚弄于朕的吗？” “臣不敢……” “朕封你为丞相，是要你忠君明谏，辅助朕的，不是让你玩忽职守欺瞒于朕！你好大的胆子，不但插手军政，还先斩后奏，分明是不把朕放在眼里！” “臣……臣不敢……” 来之前，夜宸便预料到皇上会震怒，不过，该说的，总是要说，若是让别人说出来，只怕结果会更糟。 “不敢？朕看你很敢！”皇上瞪视他一眼，冲着殿外叫人，“小桂子！” 小桂子进来，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夜宸，走到皇上身边等候指示。 “丞相以下犯上，即日起禁足府中，没有朕的旨意不许任何人探望！” 夜宸被带下去的时候，有些恍然，皇上看似震怒，可禁足府中这样的处罚，却又算不上什么。 御书房中，皇上看着紧闭的殿门，想到方才那份折子上的内容，眸色深沉。 派的是夜九歌身边的人，她就不可能不知道，就连这份折子，只怕也并非夜宸一个人的意思。 以夜宸对夜九歌的看重，能轻易调离她身边的人，要么是还有更好的人选来接替，要么，便是他们还有别的打算。 但无论是什么，都必须警告一下。九五之尊就是九五之尊，不可能放任臣子的欺瞒不顾。 至于夜九歌，皇上觉得还应该再提点一下。毕竟，丞相府的两个女儿，嫁了两位夺嫡中的皇子，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危机四伏。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皇上并不希望，他的精心布局，会因此被打乱。 夜九歌收到消息的时候，也是一愣，连忙追问来传旨的小桂子：“不许任何人探望……连我也是吗？” 小桂子道:“王妃，皇上的旨意，就是这样。离王妃在丞相府养胎，这是唯一的例外，其他人，谁都不许探望丞相。” 第151章 旨意 “那皇上的旨意，可有说明禁足到几时？” “没有。”小桂子笑了笑，似乎明白夜九歌的意思，“如今大炎正和齐国开战，丞相既是因为先斩后奏被皇上禁足的，那等大炎的将士夺胜归来，自然也就没事了。” “皇上……并非是斥责父亲以下犯上吧？”夜九歌眯了眯眼，直言道。 “皇上的旨意，杂家不敢揣测。” 夜九歌无语，方才还在揣测夜宸何时可以解禁，转头就说不敢随意揣测。 皇上下令按照父亲提出的方案施行，却又软禁，然后还派了小桂子这鬼灵精来传旨……难道皇上的目的，本来就不是禁足父亲？ 可若是想要传达什么，为何要绕这样一个圈子，意义何在？ “皇上还有一句话，要奴才一并转告王妃。”看夜九歌紧皱眉头苦苦思索，小桂子忽然开口。 夜九歌抬头，眨了眨眼。 “晋王府也好，离王府也好，都不该和丞相走的太近。” 夜九歌心中一震，缓缓道:“是，儿臣明白。” 小桂子离开后，夜九歌叫来锦歌，刚想吩咐什么，但想到她先前在餐馆忽然消失的事，又立即改了口：“你去把前几日买的那匹布找出来，再去寻几个花样，父亲的大寿快到了，我想裁制冬衣做贺礼。” 锦歌有些奇怪，但还是领命退下了。夜九歌吩咐沈川到丞相府走一趟，随后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认真挑选要给夜宸的冬衣打算用什么花样。 晚上的时候，沈川回来，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拿出了一封信，萧顾北写的。 除了问候之外，便是仔细分析了眼下的情况。多数和她猜的不谋而合。皇上此举，试探和警告的意味更多，大体上，还是一个保全的态度。 如今暗流涌动，谁也说不清未来的局势会如何。前方大战，若是京城也来个小战，那就不妙了。为今之计，暂且打压丞相府，避免势头过剩，既是警告那些暗中动作的人，也是让离王放心，避免他在外对晋王做什么，一举数得。 “王妃，早些休息吧，已经二更了。” 夜九歌扭头看了一眼，温和道:“你先去睡吧，今晚月色正好，我出去坐坐。” “那我陪王妃一起出去吧。”锦歌说着便取来了外衣给夜九歌披着，仔细裹好了才开门出去。 也没走远，只是到廊下坐着。 “星月交辉，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夜九歌道。 锦歌抬头看了看：“这些日子都是好天气呢，看来连老天都赐福我们大炎呢。说不定，晋王殿下他们在前线已经把敌人杀得节节败退了呢，王妃不用担心。” “也不知从前那支奇兵如今在哪里，若是有他们在，才是真正的不用担心了。”夜九歌状似随意，眼睛却是直直盯着锦歌，她明显看到，锦歌在她那句话出口的同时，几不可察的震了一下。 “王妃说的……什么奇兵？”锦歌语气平稳的问。 “听说，蒋将军手下曾出过一队奇兵，摧敌肝胆，曾在从前的大战中起了极大的作用，你不知道吗？” 第152章 试探 锦歌眼神有些逃避，语气却仍旧坚定：“奴婢不知。” 夜九歌收回眼神，缓缓道：“既是不知，就算了吧。但愿如你所说，咱们大炎真的能打赢这场仗，否则，眼下这内忧外患的，其他国家也难保就没有那个心思。” “王妃思虑周全。”锦歌赞了一句，“很晚了，王妃还是歇息吧。两国交战这样的事，总不会是我们在这里说说，便能改变什么的。” “说的也是。”夜九歌笑了笑，就着锦歌搀扶的手，回房去了。 伺候夜九歌躺下，锦歌吹灭蜡烛，关上门，深深吐出一口气。 接下来的几日，一切都还算平静。晋王府多了一个蒋玉环，倒确实是热闹了不少。经过几日的接触，夜九歌始终未能看明白，蒋夫人送她过来究竟是何意。 若说真就是为了调教，那送到皇后身边不是更好？那么多人都知道她二人不和，蒋夫人应该不会没听过。 “整日不是绣花便是喂鱼，你这日子倒是清闲得很。”坐在亭子里的蒋玉环喝完了一壶茶，终于憋不住开了口。 夜九歌头也没抬，淡淡笑道：“这些事从前也在闺阁里做惯了的，本就是拿来打发时光。我初嫁，晋王便离京了，自然不像离王妃那般，怀着身孕处处辛苦。” 说起夜锦绣，蒋玉环的脸上立刻便像是有了神采，仰头道：“那是，离王妃有福气，立刻怀上了身孕。这可是大炎的皇长孙，等顺利生产了，必定身价百倍，这福气，旁人羡慕不来。” 夜九歌捏着针线的手顿了一顿：“那是，她的福气，又什么时候少过。” 说这话时，夜九歌想的是魏伊静和夜锦绣之间的矛盾，可蒋玉环哪里懂这个，只当她是羡慕夜锦绣，更加嗤之以鼻了:：“一种米养百种人，有的人天生有福，有的人这辈子都没那个福气。” 对这样没头脑的小丫头，夜九歌并没有多少兴致和她斗嘴。正好手上的花样绣到了领口的位置，针法繁复，干脆便专注起来。 蒋玉环只当她是没话可说了，自觉扳回一城，得意洋洋。 “王妃，林公子和叶小姐来了。” 正在此时，管家来报，夜九歌于是便抬头应道：“请他们过来吧。” 蒋玉环丝毫没有客人的自觉，依旧坐在原地，仿似主人一般等着他们过来。夜九歌也懒得劝，反正，从蒋玉环进来的第一日，夜九歌便决定了，她过她的，随便蒋玉环怎样。 不一会，管家领着林商子和叶楚心过来了，几人客套之后，夜九歌当先开了口：“说起来也是多日未见了，你们今日过来，是……” 林商子扭头看了眼身旁的叶楚心，抿了抿唇：“我已经决定和楚心成婚，这个月二十八，此番前来，是想请你出席的。” 夜九歌惊讶：“你们什么时候已经发展到这样的地步了？” 叶楚心红了红脸，没有答话，林商子神色也有些不自然，夜九歌瞧着，暗道其中怕是有什么不便直言的，不宜追之过深，便闭了嘴。 第153章 看不懂 “无论如何，还是要恭喜两位，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我自然应该前往祝贺的。” 林商子从怀里掏出一张请帖，递给夜九歌。 蒋玉环看了半晌，见这里似乎谁也没把她放在眼里，一阵火气，冷冷道:“叶小姐，这样大的喜事，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呢？我也好去凑个热闹。” 叶楚心虽然对夜九歌有心结，但比较起来，她更讨厌目中无人骄傲自大的蒋玉环，所以，即便是一进来就看到了，也装作视若不见的模样。 此番她突然开了口，若是再不理会，怕是于理不合。于是，叶楚心转过头去，扯出一个微笑，淡淡道:“蒋小姐身份尊贵，一向不爱掺合这样的事，我便没有邀请。当然，若是蒋小姐有意要来的话，我欢迎备至。” 她这话满含讥讽之意，蒋玉环便是再没有脑子，也听出来了，当即便青了脸，怒道:“若说尊贵，这里自然是晋王妃最尊贵，她都去得，我当然也去得！” 叶楚心笑道:“我已言明，蒋小姐若是要来，自然是欢迎之至。此番亲自上门相邀，只是因为，晋王妃是我们的好朋友才会如此，将军府的请帖稍后便会送到府中，还请蒋小姐到时赏光。” 蒋玉环冷哼一声，没有多言。 林商子道:“即是如此，我们便先告辞了，稍后还要前往丞相府送请柬，不多打扰了。” 不知为何，夜九歌总觉得，林商子此来，不仅仅是送请帖这么简单。似乎话里有话，却又没有暗示什么。 难道是因为蒋玉环也在场的关系？ 夜九歌想不明白，不过，为今之计，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二人离开后，蒋玉环不知在想些什么，也回了房间，只剩下夜九歌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出神。 …… 林商子和叶楚心从丞相府送完请帖出来，天色已晚。先把叶楚心送回去，林商子才回了竹韵山庄。 进门，萧顾北早已在那等着了，看到他回来脸色很是不好，沉声问：“到底怎么回事？我听说，你要娶吏部侍郎的女儿？” 林商子点了点头，萧顾北追问道:“这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你们的关系都到了这样的地步了？” 林商子神色有些不自然，别过眼：“你们还真默契，知道我要成婚，反应都是一样的。” 他说的是谁，不用问也猜得到。然而萧顾北现在却没有那样的心情：“林大哥，你老实告诉我，你娶叶楚心，是否为了报仇的事？” 林商子苦笑：“是。” 他和萧顾北相识多年，彼此之间确实太过熟悉，有时候根本无需言明，只一个眼神便足以说明一切。 林商子有苦衷，这一点他们都很清楚。 “林大哥，这不是解决的办法。”萧顾北直言，眼中有隐隐压抑的火，“叶楚心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她……” “我知道。”林商子打断道，“可我到底是个男人，真要论起这场婚事谁占了便宜，不用问也知道是我啊！顾北，我明白你和夜九歌的心情，所以你们无论来不来，都好。但同样地，我也希望，你们不要插手这件事。” 第154章 隐秘 “这根本不是谁占便宜的事，叶楚心嫁给你，分明是怀着别的心思！”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林商子淡淡笑道。 萧顾北摇摇头，沉声道：“林商子，不是小心就能避开所有的事。九歌从前是丞相府小姐，现在成了晋王妃，她这样的身份这样的个性，尚且活的小心翼翼，你一个从未见过豪门深府有多复杂的人，怎么会明白？” 有些话，他现在尚且无法直言，但同时，他也明白，单凭这样，根本无法劝住林商子。 他看似温和柔弱，但多年身负血仇，又混迹江湖，心性远非常人可比，认准的事情便钻定了牛角，谁来劝都是无用的。 萧顾北不知夜九歌听闻此事的时候是什么表情，但林商子从来不是个很会伪装的人，只怕她已经看出了不妥。 “明日，我们一起去一趟晋王府，有些事，我需要告诉九歌。” 林商子直觉他要说的，应该不仅仅是他成婚这件事，怕是还有别的，但他也没有追问。 两人各怀心事，竹韵山庄的大宅里，客居的烛火，亮了一整夜。第二日一早，林商子取了夜九歌的琴谱，想了想又重新放下，整理了下衣裳便出门了，萧顾北已雇好了马车在外等着。 晋王府。 夜九歌听闻下人通报，立即请两人入府，到书房详谈。 “九歌，我有事情要告诉你。”一关门，萧顾北便急切道。 夜九歌看着他，神色严肃：“我也有事情要告诉你们。” “你先说！” “你先说……” 萧顾北和夜九歌互相看了一眼，笑了，不知不觉的，尴尬的气氛便消失了。 夜九歌道：“其实，请动楚洛玄帮忙，他曾经提出了一个条件，我也答应了。” 这件事，萧顾北是知道的，不过，夜九歌想了一夜，本意也是打算将这件事同时告诉林商子。她不知道林商子到底在想什么，不好问，便只能将自己的情况透露出去，以防可能出现的变故。 林商子有些好奇，以楚洛玄那样的身份地位，究竟还有什么事，是他想要拜托夜九歌帮忙的，甚至要为此亲赴北境战场，保护晋王。 “这个条件，只怕不轻松。” 夜九歌笑了笑，直言：“不轻松，却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他一直倾心沈初婳，要我答应帮他牵线，助他们成双。” 林商子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笑道：“还真是……” 本想说“有趣”，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萧顾北叹了口气：“林大哥，现在你连在我们面前说话都如此小心，随随便便便被我们看出破绽，你又怎么能笃定，在叶楚心的面前不会露馅？” “露馅？什么露馅？”夜九歌却不知他们在打什么哑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萧顾北撇了撇嘴：“今日过来，本就是要告诉你，林大哥和叶楚心成婚，并非真心实意，而是为了复仇。我已经劝过他等我们为他筹谋，可……” 第155章 门当户对 夜九歌多少猜到，但听到消息还是免不了惊讶：“林大哥，叶楚心不是一个简单的小姑娘，她身后是六部之一的吏部，是离王！离王和我们是什么情况，你是清楚的，你觉得，一个世家小姐，有可能随便嫁一个江湖琴师吗？” 林商子嗤笑：“是啊，我只是个江湖琴师，自然配不上叶小姐，所以此事能成，我该感恩才是。” 夜九歌知道自己用词唐突了一些，可现在也没时间追究了：“这根本不是配不配的上的问题！大户人家最是讲究门当户对，你和魏家的渊源，叶夫人不可能不知道。而她知道了，也就代表着吏部，吏部背后的离王，都知道了。林大哥，你听我们的，离王一定做了什么手脚，才让你们得以成婚，所以……” “什么时候变成‘我们’了？”林商子奇怪的看他们一眼，他一直只当他们是想要辅助晋王登基，却不知道他们彼此心仪的事。萧顾北本是顾虑到将来事发，不要连累了他，便什么都没说，这个也和夜九歌说过的。 可现在情况紧急，一不小心，居然就脱口而出了。 好在林商子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语锋一转，道：“晋王妃的聪慧，我一直都有耳闻。离王的确有目的，不过，他的目的并非针对你们，你们大可放心。” “看来，我查到的都是真的了。” 萧顾北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夜九歌心里咯噔一下，虽然不解，但看两人目前这情况，只怕那没有说出口的关键，她没有猜错。 “离王派人找过我，言明只要我娶了叶楚心，便答应为我家平反，无论那地方官的背后，到底有谁撑腰。”林商子看着二人，他们都是朋友，有些话，该说便直说的好，“我家的冤仇已经拖了这么些年，全家只剩我一个人，我也实在是有些……背不动了，必须趁着现在时局还好，尽快平反，否则，将来若有什么变故，只怕九泉之下的家人，再也不能瞑目。” 夜九歌心下更沉了，她猜对了。 这么大的事，背后牵扯复杂，不知多少人的性命都要卷进去，可林商子居然就这么轻易的答应了？！ 她看一眼萧顾北，她和林商子的情分终究没那么深，有些话不便说。 萧顾北却没有看她，而是直直盯着林商子，眸中似有烈火，看着夜九歌都不禁有些害怕，既怕他们打起来，又怕他们继续这样憋下去。 “萧大人，我……我出去给你们准备一些茶水点心吧。”夜九歌觉得，自己还是离开，将空间让给他们谈的好。 但迈步往外走的时候，林商子却一把抓住了她，仍是那般淡漠的笑：“你不用回避，我还有话要说的。” 夜九歌看了眼萧顾北，萧顾北仍是那般眸中带火，似在努力压抑情绪一般。 林商子接着道：“我知道离王有别的目的，但我们是朋友，我绝不会做出伤害朋友的事。我追问过离王此举的用意，他也直说了，是为了对付昌平郡王。因为……他说沈小姐对我……有情，若是我和叶楚心成婚，她心绪不平之下，必定会做出一些……” 第156章 人性 没等他说完，萧顾北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两步揪住林商子的衣领，怒道：“你有没有脑子？！” 突然的变故把夜九歌吓呆了，两世的经历，她一直都不认为萧顾北是个不会控制情绪的人。所以，虽然方才一触即发，她还是觉得，萧顾北能控制好，她更担心的，是怎么和林商子把话说清楚。 可萧顾北动手了…… “萧大人！”夜九歌叫了一声，只是已经陷入混乱的场面，已经不是她叫一声能控制下来的了。 “昌平郡王不过是一个多年无宠的郡王，等新君上位，他血脉更为稀薄，就连郡王都不是了，离王犯得着为了他找上你？！”怒意之下，萧顾北也顾不得许多，将所有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全都端了出来，“林商子，你不在局中，我们也尽己所能不让你陷入其中，可你却偏偏要踏进来。你明知道沈初婳对你有意，还用这种方式刺激她，你为了报仇，连人性都不顾了是吗？！” 夜九歌神色黯然，这话，本也是她想说的。只不过，男人着眼大事，她本以为萧顾北比起局势一定是更在意沈初婳，但没想到，她更在意的，反而是“人性”。 的确，一个人若是连人性都没了，那就什么都不是了。她能理解林商子因为家人多年含冤的急切心理，却不能苟同他放弃一切只顾复仇的态度。 可林商子却不这么想，被萧顾北那样逼问，他也恼了，狠狠推开萧顾北，两个都不懂武功的人，实在也说不上谁强谁弱。 “萧大人，你身在局中，可你如今忙着帮晋王，忙着帮晋王妃，还记得我的仇吗？”衣衫被揪的有些凌乱，但林商子也不管了，直直盯着眼前的萧顾北，“是，我出身低贱，我只是个江湖琴师，所以我不懂你们那些弯弯绕绕。可我敢说，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们！涉及这件事的，离王、叶楚心、沈初婳，没有一个是有直接证据对付你们的，我不是没想过！” 夜九歌暗暗摇了摇头，看到萧顾北已经气得恨恨咬牙，只能站出来，尽量心情气和的解释。 “林大哥，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句话，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便说过了。那时候你能理解，为何现在便忘了呢？”夜九歌语声淡淡，却直指要害，“的确，你说的几个人，都没有直接的证据危害到我们，可你想过这背后的错综复杂吗？再简单点，就像萧顾北说的，你想过离王动这样的手脚，真的只是为了一个多年无宠，将来也没可能成为新贵的昌平郡王吗？” 她这样平和，无端端冲淡了一些方才的戾气，林商子转过头来，认真道：“想过。我猜想他可能有别的目的，但……” 夜九歌暗暗叹口气，她其实多少能理解林商子的心情。 背负了这么些年，他心中一直憋着。当有了机会，虽然明知道可能是陷阱，但在想不到直接危害的时候，那些间接的，有可能出现但他想不到牵连的，便自动忽略了。只因这时候，更主要的目的已经占据了所有的心思，旁的，他无心理会。 第157章 爱恨 “我还是直言吧，索性今天话已经说到了这里。” 夜九歌看了眼萧顾北，见他转过头去，一言不发，似乎也已经默认了她的意思，便直说了。 “离王野心勃勃，想必近来宫中大事，你多少也是听说了的。宫中出现了暗流，成了通敌的证据，可结果呢，撤了一个兵部尚书，重新换上的依旧是离王的心腹。至于旁的，我想也不用我细说，你大概也能明白。” 林商子点了点头：“我懂。” 夜九歌道：“夺嫡中的四王，我也不想分析他们的品性和背后的势力，我们现在只看离王。不用猜也知道，他现在的最大的对手，是晋王，所以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打击和削弱晋王。不怕告诉你，他离京的前一日，曾经来和我摊牌，‘你帮我照顾离王妃，我帮你照顾皇兄’，这是他的原话。” 林商子一惊，心中惴惴不安，他忽然觉得，似乎明白了夜九歌和萧顾北想要说什么了。 “还有一件事，你一定不知道。”夜九歌看到萧顾北缓缓摇头，她苦笑，“我相信林大哥会有自己的判断。” 林商子扭头看了眼萧顾北，有些迟疑，却又什么都没说。 “离王……曾在大婚前夜来丞相府找过我，夜锦绣大约是知道了，所以用了催孕的法子。那种药极为伤身，我已经可以确认，她这一胎，极有可能保不住，就算生下来，也很容易夭折。但她若是不生，以后只怕再也生不了孩子了。” 萧顾北叹气，夜九歌说开了，他也不再矜持了，转身面对林商子，直言道：“离王能允许离王妃在丞相府养胎，便是因为知道了此事。这个孩子对于夺嫡中的皇子有多重要，不用我说你也明白。皇上也派了太医到丞相府照料，所以，夜锦绣的身子，也瞒不了皇上。” 夜九歌继续：“离王其实……并不得皇上喜爱，所以皇上这样做，多半是为了监视，而非照顾。想必离王也明白，所以才会找上我。几方势力的角逐之下，离王犯得着用心思去对付一个多年无宠的郡王吗？林大哥，他的目的，始终都是晋王。” 林商子本也不蠢，此前只是不懂其中关窍，现在听明白了，便多少能想到一些。 沈初婳虽然没有什么能直接危害到夜九歌的地方，但她们到底交往过密，难保不会抓住一些细节，若真被刺激到了有心利用，那后果的确是不可想象。 “我……”他想道歉，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了。 “林大哥，算我求你，决不能娶叶楚心。她不重要，但她的作用太大了。而且，我总觉得，她对我不像表面上那么和谐。”夜九歌紧皱眉头，紧张的看着林商子。 萧顾北却在此时开口了，而且还是反对夜九歌的意思：“事已至此，娶还是要娶的，离王既然使了这样一计，若是林大哥悔婚，叶家颜面无光，他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以他的心计，一计不成，后面还不知准备了多少陷阱，我们只能将计就计。” 第158章 变故 “怎么将计就计？”夜九歌问。 本以为劝住林商子便万事大吉，反而忽略了别的。萧顾北的话提醒了她，但同时，也让她更为疑惑了。 凭借这样的智慧，还有那深不见底的情报信息，从前怎么便会无声无息的输了？ “大婚，但在这之前，九歌，你必须想办法安抚沈初婳。事实稍稍透露一些给她也无妨，她总归不会主动去伤害林大哥。但要怎么说，你要想清楚，涉及重要机密的，一概不能说。” 夜九歌点点头。 萧顾北条理清晰，继续向林商子道：“林大哥也要找时间去见她一次，和她说些心里话，暗示她，你这场婚姻，有别的目的。这样便能和九歌说的相对应，然后……” “沈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忽然间，门外传来蒋玉环的声音，屋内一人像是被击中，全都傻在了原地。 门被大力推开了，沈初婳站在门口，眼睛红红的，深深看了一眼屋内几人，怒道：“你们到底当我是什么？！” 说完，转身便跑。 夜九歌连忙去追，萧顾北狠狠扯住她，眼神带着夜九歌从未见过的绝望：“已经来不及了……” 夜九歌回头，正对上萧顾北的目光。 林商子道：“我去吧。”说着便要迈步去追。 “没用的……”萧顾北还是叹了口气，但随后不知又想到了什么，转口道，“你去去也好，但怎么安抚……我也不知道，不知她究竟听去了多少，实在不行，你便将你家的事，全部说给她听吧，若是她还能听的话。” 林商子有些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去了。 他刚一走，萧顾北身子便晃了晃，夜九歌连忙扶他到一旁坐下，蒋玉环看到了笑道：“哟，晋王不在，王妃还真是大胆的很啊！” 夜九歌尴尬的抽回手：“萧大人身子有恙，我照顾一下罢了。” 蒋玉环仍是笑，没有多说什么。夜九歌和萧顾北都明白，现在要担心的，已经不仅仅是沈初婳了。 原以为林商子给他们带来了意外的消息，内忧外患的局面瞬间可以化解，却没想到，是陷入了一个更危险的局面。 “蒋夫人将你送到晋王妃身边，恐怕没那么简单吧？据我所知，蒋小姐并非蒋夫人的女儿，蒋将军对你，也没有任何期望，算是……可有可无吧。” 萧顾北忽然的激怒，让夜九歌有点措手不及，但效果很好，蒋玉环听了这话，立刻就恼了。 “我们的家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口！” 萧顾北额头上冷汗密布，似乎确实很不舒服的样子，但他即使脸色苍白，也还是维持着微笑，仿佛蒋玉环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的确，我是外人，可你却未必有我知道得多。”萧顾北道，“比如说，我知道将军府名义上是扶持正统，站在了太子身后，但其实却一直在帮助晋王。又比如说，我甚至还知道，晋王妃的人选，最早，是由蒋夫人提出来的。还比如，我……” 第159章 东西 “够了！”蒋玉环打断，“你这些不过是空口无凭！” 夜九歌明白过来，这时候自然是要配合萧顾北：“是不是空口无凭，你大可自行分辨。晋王是嫡子，太子只是皇后的养子，养子再怎么受宠，终究也是外人，有可能大的过嫡子吗？放着血缘至亲的晋王不帮，反而去帮太子，你就没有怀疑过将军府的立场？” 她这话正是击中了蒋玉环的心，当初她便追问过为何夜九歌成了晋王妃，那时候，父亲告诉她，将军府扶持正统，她便有所怀疑。真要论起正统，晋王绝对比太子要正统的多。 如今，萧顾北和夜九歌的话，成了最要命的佐证。若真是为了帮晋王，那和丞相府联姻，便也说得过去了。而蒋夫人送她到夜九歌身边，恐怕只是像送了一件东西一样，如果能有用，便拿去用，如果没用，只怕逃不了被随便丢弃的结局。 她不是完全没有脑子，她明白自己在将军府的地位，看似尊贵，实则也就那么回事。说好听了是小姐，说难听了便只是个稍微有点价值的东西罢了。 夜九歌和萧顾北互视一眼，都明白她听进去了。 打铁趁热，夜九歌道：“说起来，我和你的境遇也差不多，都是牺牲品罢了。” 言至此处，夜九歌脸色也变了，没有了平日的光彩。蒋玉环眼见她如此，自觉能体会她心中苦楚，沉默不言。 半晌，她缓缓道：“我先回房了。” 说着，便出去了，走时还带上了门。 夜九歌有些后怕的问：“这样……能行吗？” 萧顾北死死按着心口，痛得嘴唇都开始泛白：“只能尽力一试，现在的情况，不容多想……” 沉思中的夜九歌发现他声音不对，连忙转身去看，萧顾北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 再醒来的时候，太阳高挂，却不是自己熟悉的卧房，看来，夜九歌并没有送他回去。 撑着要起身，不小心撞翻了床边小桌上放着的药碗，清脆的声音惊醒了正伏在桌上的锦歌。 “萧大人醒了？” 萧顾北在她的搀扶下起身：“我睡了多久？” 锦歌道：“已经两天多了，而且，萧大人不是睡，是昏过去了。王妃找来了大夫，说是萧大人有……什么病，是劳累过度所致，叮嘱萧大人要好生休息。” 萧顾北随意道：“老毛病了，没什么大碍。王妃……” “王妃进宫了，听说是皇上亲自召见，来的是总管太监，神神秘秘的，看那样子，不像是召见，反倒像是押解。”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想起自己昏倒前发生的事，萧顾北直觉一定是出了大事，连忙便要下床。 锦歌赶紧拦了：“王妃说了，宫中的事，她会处理，萧大人还病着，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先在这里养着，等她回来。” 萧顾北刚醒，力气并不大，锦歌一推，他便重新倒回床上，吓得锦歌连忙查看：“萧大人没事吧？” 萧顾北缓缓摇头，皱着眉道：“锦歌姑娘，总管来时说了什么你可知道？” 第160章 有染 “什么也没说呀，只是跟王妃说，皇上要召见。”锦歌收拾好药碗，准备出去去换，“哦，还带了几个侍卫，说是保护王妃。” 晋王府到宫中，并没有多远，实在也没有什么需要保护的。看来锦歌猜的不错，这的确是押解。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是沈初婳根本没有理会林商子？ 萧顾北急切，始终觉得不能等，抓起衣服套好，便急急忙忙出了门，往竹韵山庄奔去。 他大病一场，体力不行，刚进了竹韵山庄，眼前便又是一阵阵发黑。下人连忙扶稳了：“萧大人急什么，你这两日去哪里了？” 萧顾北强忍着要昏过去的感觉，扯住下人问：“林大哥在吗？” 那人点了点头，萧顾北便挣脱他的手，往客院奔去。 刚一进门，萧顾北便再忍不住跌倒在地，凭感觉伸出手，似乎有个人影走了过来，他想要看清，眼前却越来越黑，直到再度昏死过去。 …… 与此同时，宫中。 皇上皇后冷脸坐着，夜九歌跪倒在地，旁边的夜锦绣小心的坐在鹅羽软垫上，看着她冷笑。 最近一直住在晋王府的蒋玉环也来了，坐在夜锦绣旁边，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晋王妃可知罪吗？”皇上威严的声音响起。 夜九歌缓缓摇头，努力稳定心绪：“儿臣不知所犯何罪。” 皇上见她摇头，只当她是狡辩，但夜九歌从来都是个聪明人，一个聪明人，应该不会做出什么自毁名声的事。 “离王妃密告你与其他男子有染，曾亲眼见到你们交往密切。” 进宫的路上，看到那些“保护”的守卫，夜九歌便猜到这次没那么简单，但真正面对了，还是有些紧张。 “父皇明鉴，妹妹直言我与男子有染，不知说的是何人？我的确有几位江湖朋友，但那都是晋王殿下曾经交好的人，儿臣一向谨守本分，只当他们是客人招待，从未有过越轨的行为。”夜九歌虽然字字铿锵，却始终没敢抬头去看皇上。 “那，你借由回门一事，在丞相府和萧顾北幽会，也是假的了？” 夜九歌道：“萧大人是父亲的爱徒，常常找父亲答疑解惑，这本就是情理之中的。我回门碰巧遇到，自然客气几句，但‘有染’二字，确实断断不敢的。还请父皇明察！” 皇上本也不觉得她会如此大意，相比起来，夜锦绣反而更像是会翻弄是非的人。 但此事太损皇家颜面，已经不是关起门来能解决的事了。 夜九歌悄悄抬眼看了下皇上，缓缓道：“父皇，妹妹到底一面之词，再说，我是否有出格的行为，我想，比起妹妹，我身边的人应该更清楚，父皇何不传来一问？” 她这样说有些大胆，在并没有和萧顾北商量的情况下，她也不知锦歌到底是能证明她清白，还是会成为关键的佐证。不过回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的事，锦歌并没有当面见过她和萧顾北关系密切。 就连这次萧顾北昏倒，夜九歌也是做了安排才让锦歌去照顾的。 第161章 证据 “也好，身边人总是最清楚的。” 夜锦绣起身，急切道：“父皇，身边人都是心腹，不可轻信啊！” 皇上看了她一眼，冷冷道：“既然身边人的话不能信，那朕又怎么相信，你不是为了帮离王夺嫡，特意出面指正打压晋王呢？” 一句话，把夜锦绣顶的无话可说。 不一会儿，锦歌被带进了宫，看到夜九歌跪在地上的时候，心中一震。走到她身旁跪下，向皇上行礼。 皇上没有叫她起来，而是冷冷道：“你在晋王府，可有见过王妃曾和谁交往过密吗？” 夜九歌低垂着头一言不发，锦歌悄悄看了一眼，连忙道：“启禀皇上，王妃……恪守本分，从未有过越距的行为。就是……就是前两日，萧大人带了个人来府中借阅晋王殿下收集的战略孤本，曾在书房交谈了一阵。” 夜锦绣没想到这小丫头居然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当即便笑了出来。 皇上瞪她一眼，这样喜怒形于色，哪里配做王妃？ “你可知道，他们在书房谈了什么？” 书房密谈一事，皇上早听人说过了，只是详细内容不曾知道。至于后来沈初婳眼泪汪汪奔出王府，林商子去追的事，皇上也是知道的。 不过，这二人都不是重要的角色，对局势也没有太大影响，皇上并不在意罢了。年轻人之间的事，随便他们自己去。 锦歌道：“奴婢零星听了几句，大约是说，晋王殿下身处北境，萧大人想要帮忙寻找治理天灾的办法。否则来年继续天灾，年年都需要赈济，国库也耗不起什么的……具体的，奴婢就不懂了，只记得这么多。” 夜九歌紧握的手缓缓松了，但心中的石头却没能放下来。 一个普通的丫头，没可能在突然状况下编出这么完美的理由。 夜锦绣的笑僵在了脸上，连忙道：“父皇，即便他们是在谈论其他的事，但王府中也不只有锦歌一人。儿臣听说，将军府的蒋小姐这几日也在晋王府作客，不如请她来……” “还嫌闹得不够大吗？！”皇上震怒，夜锦绣这样，已经不仅仅是不懂事了，“姐妹之间不互相帮衬，反而恶意攀咬，你哪里像个妹妹？晋王府的事，晋王府内的下人不清楚，反倒是你这个整日在丞相府养胎的人更清楚？既然你说的振振有词，那朕问你，究竟证据何在？” 夜锦绣没想到皇上会忽然震怒，一时呆了：“父皇，儿臣……” “你没有证据！”皇上笃定道，“没有证据，随意攀咬，诬陷姐妹妯娌，居心实在可恶。朕罚你回离王府闭门思过，没有朕的旨意，不许出府，也不许任何人探望。乱糟糟，皇后你收拾吧。” 皇上说完，仿佛一刻也不想多待，挥挥手便走了。 “你们没听到皇上的旨意吗？将离王妃带下去吧，丞相府的太医也一并跟着转到离王府照顾。”皇后看向夜锦绣，眼神如水，却让人不敢直视，“听说离王妃胎像不稳，还是好好养胎吧，少花些心思，免得忧思不宁，有损腹中的孩子，那就得不偿失了。” 第162章 提点 夜九歌暗暗舒了口气，她自然明白皇上和皇后的意思，此事无论是有或者没有，都不该闹得人尽皆知，夜锦绣错便错在这里。 可夜锦绣哪懂这个，只当皇上皇后偏心晋王和夜九歌，连发生如此有辱皇家颜面的事情都可以不顾，心中气急，憋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难受的不行。 丫鬟来带她离开，她刚一迈步，却觉得腹中疼痛难忍，立刻捂着肚子叫了起来。 皇长孙的安危谁都紧张，就连夜九歌都对这样的变故措手不及。本就跪在地上，夜锦绣倒下的时候正巧在她身后。 想也没想的转身去扶，夜锦绣却是恨恨的推开了她，怒道：“不用你假好心！” 皇后看到这一幕，本想去关切却也停了下来，指了指身边的丫鬟：“立刻将离王妃扶进后殿，再找太医过来诊治。” “是！”丫鬟领命去了，皇后轻咳一声，见夜九歌看过来了，缓缓摇了摇头。 “晋王妃先起来吧，跪了那么久，怕是也走不了路，先坐下歇一歇。离王妃有太医照料，咱们去了只会添乱，在这里等着就是。” “是。”夜九歌应声。 看着夜锦绣被抬进后殿，她脸色也不好。担忧倒也不是假的，本来这件事还可安静收场，毕竟夜锦绣没有证据。 可若是她这胎保不住了，那不止皇上要过问，其他那些关心的人肯定也要过问。这样一来，就必定会造成一个骑虎难下的局面。到时，就算皇上有心隐瞒这桩不怎么光彩的事，只怕朝野上下也会议论纷纷。 何况，皇上心里，也未必就没有怀疑。 丫鬟都去忙着照顾夜锦绣了，此时，殿中只剩皇后，夜九歌和锦歌。 皇后拿起一块点心，意有所指道：“点心首先要能吃，其次再去想怎么好吃。就算是弄熟了，可以入口了，但若是口味不佳，有了瑕疵，那便不能端到主子的面前，否则，主子一个不开心，奴才就是死罪，到时候牵连的，不仅仅是做糕点的，甚至于和面的，传膳的，烧火的，蒸点心的，一个都跑不了。” 夜九歌抬头，看向皇后，见她盈盈一笑，继续说了下去。 “所以呀，无论在什么位置上，都必须谨守本分，做好自己份内的事。聪明的人，会帮着其他人弥补那些被他忽略掉的小毛病，让点心更加完美，只有那些愚蠢的，才会到主子面前揭发其他人在哪里出了什么错。最后搞得所有人都知道，这份看起来精美的点心，实则并不怎么美味，就算主子不忍株连，管事的也会猜度主子的心意，重重处罚所有涉及其中的人。” “儿臣明白，自当谨守本分。”夜九歌起身行礼，随后看了一眼锦歌。 锦歌也连忙跪下：“奴才也必定谨守本分，伺候好主子。” 皇后看她一眼，笑道：“你是个聪明的丫头，起来吧。” 锦歌扶着夜九歌起身，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夜九歌悄悄反握了她的手，什么也没说。 第163章 暗卫 在几位太医的努力下，夜锦绣的这一胎终究是保住了，只是无论大人孩子都极为虚弱。皇后命软轿将她送回离王府，随后，夜九歌也跟着离开了。 一路无言，回到晋王府之后，夜九歌将锦歌带到房中，屏退左右。 “我想，以你的聪明，应该知道我要问什么。” 一向软软弱弱的锦歌忽然抬眼直视着夜九歌，脸上表情坚毅，是夜九歌从未见过的模样。 “是，我知道王妃想要问什么。”她道，“只是，还请王妃恕罪，我不能说。” 夜九歌摇摇头，带着些许怒意：“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明显不是普通人，这样都不说，我还怎么放心把你留在身边？” 锦歌咬了咬唇，仍是坚定的摇头：“我不能说，但我可以告诉王妃，我既不是王妃之前问的那种人，所以我就算知道什么，也绝不会做出伤害王妃的事。” 若她承认是当年那支暗卫队的成员，夜九歌不会奇怪，可现在的情况，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是尉迟暮尘的人，应该不会瞒着她，毕竟，夜九歌什么心思，他是一清二楚的。 “我不能信你。”夜九歌直言。 锦歌道：“可今日，若非是我，王妃不可能平安脱身。无论如何，都算是我救了王妃。若要害你，只要指正便足够了。” “的确如此，但你不说实话，我便不信。”夜九歌一样坚定，看着锦歌道，“明日起，你不用来伺候了，我会将欢欢乐乐调过来……” “不行，不能找欢欢，她是密探……”锦歌一时着急，口不择言，话出口才发现不妥，想要补救却又觉得怎么说都晚了。 比起她，夜九歌更为惊讶。上一世，欢欢被送去笼络朝中大员，夜九歌正是看中了她细心聪慧，最终她惨死的时候，夜九歌很是伤心。 但若连欢欢都是密探…… “你怎么会知道的？”夜九歌满脸震惊的问。 锦歌重新闭紧了嘴，任凭夜九歌怎么追问，都不说了。 半晌，夜九歌没办法了，只能表示：“你若再不说，我便只能去问晋王，你到底是什么人了。” 这句话仿佛戳中了锦歌的心，他抬眼，眼中泪花闪烁：“我不会出卖王妃，王妃何必一定要逼我？” “不出卖，不是一句话说说就行的。欢欢也说不会出卖我，而且她从小和我一起长大，若是连她我都不能信，那我又为何要信你？” 锦歌狠狠的摇头：“不是……她是当年……” 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锦歌抹了一把眼，随后字字清晰道：“我不是当年暗卫队的人，相反，欢欢是。当年的暗卫队的成员，都是从很小的时候便因为各种机缘被送进了朝廷大臣和妃嫔皇子的身边。这批人，只有皇上和蒋将军知道具体都是谁。” “那你的身份呢？”夜九歌问。 既然已经说了，锦歌也觉得没什么好隐瞒了，干脆全招了。 “我也是曾是暗卫，只是后来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了重伤，正巧被晋王殿下救了，便一直跟在他身边。”锦歌道。 第164章 误会 “皇上没有追问此事吗？” “皇上曾经召见过一次，问我是怎么到了大皇子身边。我全数禀报了，皇上便让我跟着大皇子。” 夜九歌明白过来：“你现在，是皇上的人？” 锦歌点了点头：“算是吧，但我忠于晋王，皇上命我将任何有可能危害到晋王殿下的消息悄悄传给她。” “所以，其实今天就算夜锦绣不告密，皇上也知道我在府中招待过萧大人的事？” “是，就连那些话，也是皇上教我说的。那天晚上，我照例向皇上回禀消息，皇上听完后便交代我不许声张，然后记下了那些话。” 锦歌的话让夜九歌无法安心，她本以为皇上就算怀疑也没有证据，但现在看来，分明是早已抓住了实证。 这样一来，她无论怎么解释，只怕都是无用的。 皇上纵然为了皇家颜面没有追究，只怕也…… “想不到，晋王府竟还有你这样的人。”夜九歌面无表情，心念电转，“晋王殿下好不容易劝说萧大人帮他，此番皇上怀疑上萧大人，只怕他的命也难保了。我必须通知晋王殿下，让他早做准备，至于你的事……也只好一并说了。” 锦歌睁大眼，不可置信道：“王妃说过，只要我说实话，便不会告诉殿下的！” 夜九歌冷冷道：“可我也说过，我不要会出卖主子的下人！锦歌，你犯了忌讳。” 锦歌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看着夜九歌祈求道：“求王妃开恩，我真的没有要害你和殿下的意思，我……” 夜九歌甩开她的手，怒道：“你既是密探，就该明白被发现的下场。不想害我？你已经引得皇上怀疑我和萧大人之间的关系，这还算没有害我吗？” 锦歌低下头，眼泪不住的往下掉，夜九歌在她看不到的时候暗暗舒了口气。 她一直觉得，锦歌虽然有些神秘，但看尉迟暮尘的时候，却总有一种温情。本以为只是伺候的久了，尉迟暮尘又是个温厚的脾性，下人自然觉得这样的主子好。 可今日在皇上面前临危不乱，在她面前数次失控，似乎又不是那么简单。 夜九歌猜想，也许，她是喜欢尉迟暮尘，不过碍着身份差距，不敢多言罢了。 谁知这一试，竟然还是真的。这样的话，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萧大人和我之前清清白白，但他秘密投向晋王的事，是绝不许任何人泄露的。”夜九歌语气严厉，“此事，你大可亲自向晋王殿下求证。至于现在，皇上显然已经怀疑我和萧大人，为保皇家颜面，只怕萧大人危险。我有法子，能将萧大人送去晋王身边，若他真的和我有什么，晋王自不会放过他，若他确实是帮晋王的，那这样也算是暗度陈仓，你可愿意帮我？” 锦歌没想到夜九歌还会给她机会，思索半晌，应了下来，虽然还有些犹豫，但夜九歌暂且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暂且先试一试。 第165章 救人 “我听说，你们这样的暗卫，都懂得模仿旁人的笔迹，你也会吗？” 锦歌点点头。 “我说，你来写，再过几日，你将这封信交给皇上，至少能保住萧大人的命。至于别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是。”锦歌答应下来。 …… 竹韵山庄里，萧顾北醒来，看到林商子，连忙抓住他追问：“九歌……九歌有没有回来？” 夜九歌回到丞相府时，曾特意命人前来通知，生怕萧顾北冒进，当知道萧顾北还没来得及冒进，便再度昏过去了，来人暗暗松了口气。 林商子叹口气，道：“没事了，她已经回去了，听说，皇上还斥责了离王妃搬弄是非，想来应该没什么大碍，你放心吧。” 萧顾北半撑起的身子重新跌回软软的床榻，闭了闭眼，喃喃道：“没事就好。” 林商子看他这担心的模样，不禁问道：“你和晋王妃……你们是不是真的有什么？” 萧顾北扭头看着他，一开口，嗓子却很干，声音也是沙哑的：“我会倾尽全力保护她，若真的有人要害她，无论是谁，我都不会放过。” 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但却极为坚定，林商子一把将手中的冷毛巾盖在他脸上：“她都已经成了晋王妃了，你这样为她还有何用？我劝你，还是离她远些，对你对她都好。我已经知道了，这次是离王妃向皇上密告你和她关系亲密，全靠她身边的丫头才相安无事。但皇上心里，只怕已经有了嫌隙，你随时会有性命之危。” 萧顾北皱眉：“夜锦绣？” 林商子点了点头，脸色不怎么好：“你是怀疑沈初婳，才会急着跑回来的吧？” 萧顾北不好意思的笑了，可林商子却没有开玩笑的心思：“其实，那日我也没能追上她，所以，沈小姐那边，只怕也不能完全放心。这一次，没有证据，但下一次，就算没有证据，皇上只怕也一样会治你的罪。” “等明日，我和她商量一下吧，也许，她有什么主意。” “你还去见她？”林商子急道，“现在你已经自身难保了，再找她只能让你们两个全都陷入死局！” “没事，要商量，也未必就要去晋王府，明日，我去一趟丞相府。离王妃已经回离王府了，丞相府现在是最安全的。” 林商子眼见他是非去不可了，头疼的摆摆手：“那你还不如晚上去，夜深人静，反而更安全。悄悄躲在屋子里不出来，谁也看不到。” 他这本是一句气话，谁知萧顾北听了却是认真的思考起来，笑道：“这倒真是个不错的法子，那便这样吧，等晚上我就过去。” 林商子有些傻眼，看着已经喝完了药闭目养神准备晚上行动的萧顾北，愣愣的端着药碗出去了。 是夜，万籁俱寂，萧顾北穿了一套暗色的衣服，倒也不算是夜行衣。悄悄从小巷走到了丞相府的后门，翻墙而入。 而这时，夜九歌也正考虑着趁夜回丞相府和父亲商议对策，正准备出发的时候，锦歌拦下了。 第166章 出事了 “若真有什么消息，还是让旁人去传，王妃大半夜回去，若真是被人撞见了，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锦歌说的话也在理，只是她担心萧顾北。白日里送信到竹韵山庄，也不知林大哥能否劝诫的了他。 不知是太累了，还是今日事多，被锦歌扶上床后，夜九歌很快便睡过去了。一夜无梦。 第二日，夜九歌光明正大从正门进了丞相府。这一路上，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既想要见到萧顾北，又担心他出现在丞相府被人抓了口实。 不过这一切，在到了丞相府之后便消失无踪了，萧顾北不在。 夜宸将昨晚他来过的事告诉了夜九歌，然后将萧顾北留下的信也一并交给她。 “其实，皇上那里，我已经有了对策，可保他平安。只是，我担心离王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太过诡谲，单凭我一人，实在难以猜到他究竟在想什么。” 夜宸道：“他这一计，算不上失败。沈初婳的确被激怒了，只是不知道她究竟听到了多少。” “现在，我倒是希望她听到了全部的，那样的话，我们反而还有一线生机。” 把一切都放在“赌”这个字上，实在是个下下策。不得不这么做的时候，只能期待天意了。 如果她知道离王的想法，那她应该不会再用萧顾北和夜九歌的事…… 正想着，林商子突然来了，没等下人通报便直接闯了进来：“出事了……” 只三个字，便将夜九歌所有的希望尽数打破。 “就在刚才，有人拿着圣旨，将萧顾北带走了。” “圣旨写的什么？”夜宸连忙追问。 “品性不善。”林商子知道不用说太多，这四个足够了。 夜九歌身子晃了晃，连忙扶着旁边的座椅坐下，皱眉道：“是……沈初婳吗？” 如果是别的缘由，林商子应该不会如今这样的表情。一步错步步错，沈初婳这里的隐患，终究还是爆发了。 “顾北被带走之后，我进城的时候，碰到了沈初婳……”接下来的话已不必再说，夜九歌想得到。 “他昨天醒来的时候，曾和我说过，如果他那边出了什么事，让你找沈川。” 夜九歌凝眉想了想，道：“好，我马上回晋王府。等我确定了下来，大约需要父亲去一趟天牢，帮我们传递消息。” 夜宸握了握夜九歌的肩膀，安慰的笑了笑：“你放心吧，我到底还是那臭小子的老师，老师看学生，理所应当，就算皇上，也不能怪罪什么。” “如此，就有劳父亲了。” …… 晋王府。 夜九歌匆匆找来沈川，问起最近探查到的情况。 “皇上已经下令，将萧大人关进天牢，具体怎么处置还没有明言。还有就是，吏部，似乎也已经靠上了离王殿下。” 吏部？若真是这样的话，也许还可以利用一下。关系到萧顾北，林商子必定帮忙。 只是，具体要怎么行动，还要从长计议。恐怕，她还得亲自到天牢去一趟，见见萧顾北，问问他的意见。 第167章 暗度陈仓 “好了，沈川你继续去查离王的消息。” 沈川离开后，夜九歌又吩咐锦歌：“你记住，等皇上下了圣旨，无论圣旨写的是什么，你都立刻将那封信交给皇上。” 那封信，夜九歌特意让锦歌模仿晋王的笔迹，好像是从北境飞鸽传书过来的模样。写明了萧顾北是晋王心腹，曾托他照顾夜九歌，帮忙在京中掌控大局云云。 从始至终没有为夜九歌和萧顾北求情，但却把该说的都说了。有了这封信，皇上至少不会杀他。 “可皇上下了圣旨，还来得及吗？”锦歌问。 夜九歌缓缓摇了摇头，淡淡道：“不知道，但若是太早，必定会惹人怀疑。这几日父亲会去一趟天牢，具体的，等父亲回来再说。” 锦歌没有答话，眼看夜九歌将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眼光有些昏暗。 这样的女人，或许才是真正配得上晋王殿下的贤内助，而她这样的暗卫，也就只能做一个影子，一直活在暗中。 不过，夜九歌一直等了几日，也没能等到夜宸的消息。反而听说，丞相和皇上在御书房密谈三个时辰，至于谈了什么没人知道，随后，皇上下旨，将萧顾北送去北境，归蒋将军调度。 夜九歌尚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萧顾北已经被押送出城。 想去丞相府问情况，门口的侍卫拦住了她：“皇上有旨，今日京城内出了刺客，还请王妃留在府中。” 刺客？还真是笑话，堂堂京城出了刺客不见人去抓，反而要派人守着晋王府的大门不让她出去？ 分明便是阻止她及时得到消息，皇上把一切都想到了。 重新回到院中，夜九歌急的很，他想去看看萧顾北，也想问问父亲，他究竟和皇上谈了什么。那封信，到底该不该在这时候送上去？ “王妃，那封信，今日还要送吗？”不止夜九歌自己在犹豫，就连锦歌都在问。 “送！”犹豫半晌，夜九歌还是决定要送。 无论密谈了什么，夜宸至少是绝不会承认她和萧顾北之间有什么，这样的话，这封信，应该多少也能起点作用。 至于皇上指明萧顾北归蒋将军调度，这里的缘由，就只能问夜宸了。 一整天都在煎熬中度过，夜九歌夜不能寐，但门外的侍卫还在守着。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了，再度惊醒，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快，去丞相府！” 夜九歌赶忙梳洗收拾，大约半盏茶的功夫便坐上了马车。 外面街道上没多少人，早起的摊子零星几个。拐入丞相府所在的街道时，夜九歌抬头看了眼巍峨的城墙。 昨日，萧顾北便在这里被送走了，而她，连送他离开都做不到…… 到达丞相府时，魏伊静正在门口等着，看到夜九歌回来，讥讽道：“晋王妃能耐可真不小，听说昨日连侍卫都出动了，这样大的阵仗，还真是难见。” 夜九歌不欲和她多言，往里走去。好不容易有机会，魏伊静哪里肯轻易放过，追上去几步，就又重新拦住了夜九歌的路。 “让开！”早起，又心急，夜九歌实在是没什么好气，冷冷道。 魏伊静吓了一跳，装模作样跳开几步：“哎哟，这是不得了了啊，晋王妃回娘家，竟连嫡母都敢吼了！” “嫡母？父亲的元配，我的娘亲，多年前便已过世了！”夜九歌道了一句，推开她的手，接着往里走。 魏伊静看着她的背影，恶狠狠地骂了句“小蹄子”，倒也没有再追上去说什么。 只因为，这时候，夜宸已经穿戴整齐出来了。 “大早上的在门口闹腾算怎么回事？” 魏伊静走上前，满脸委屈道：“老爷，我不过是出来迎接她回来，她便对我无理。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攀上了晋王殿下的高枝，眼中便再没我这个嫡母了。” 夜宸缓缓道：“你平日里不是总说困乏，现在不用照顾锦绣了，早上怎么还起得这么早？” 魏伊静一时语塞：“我担心锦绣，也不知她一个人在离王府如何了。偏偏皇上还不许旁人打扰她养胎，连亲娘也不得见……” 夜宸冷冷道：“皇上关心她，自然便要照顾。” 第168章 立场 魏伊静和夜宸到底也是多年夫妻，不敢说完全心有灵犀，但听出夜宸弦外之音的本事还是有的。这冷冷的语气，分明是在袒护夜九歌。 从前，夜宸可从未表现出偏向，对两个女儿，他一向一视同仁，可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明显更看重夜九歌，对锦绣虽然仍旧温和，但却有了一丝疏远。 魏伊静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显然不会仅仅是因为一次面圣，皇上夸奖几句的缘由。 “老爷，你都不知道，外面的人说的有多难听。”魏伊静火上浇油，“现在不仅仅是我们丞相府，就连晋王，皇上，也都脸上无光。老爷就算宠爱九歌，也不能不顾我们家的脸面啊！” “那你说说，我该如何做？”夜宸道，“歌儿如今是晋王妃，皇上自有决断，你如今纠缠此事，是对皇上的旨意有所不满？”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魏伊静立刻就腿软了，她虽然在丞相府多年，但到底出身算不得太高，只是博了个贤良的名罢了。皇上的旨意，她哪里敢质疑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魏伊静还待再说什么，夜宸便挥手打断了：“此事皇上已经有决断，不必多言。天色尚早，皇上昨日曾吩咐过，父母终究是父母，你若是要去离王府，便去吧。” 魏伊静眼睛一亮，但随即又变得复杂起来，昨日夜宸进宫到底向皇上说了什么？为何不仅处置了萧顾北，还给出了这样的旨意？ 然而此刻，夜宸已经带着夜九歌往书房去了，没有再理会她。 魏伊静跺了跺脚，回房收拾一番，立刻往离王府去了。 书房里，没等夜九歌开口问，夜宸便直言：“昨日进宫，我向皇上说明了立场。” 夜九歌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父亲……告诉皇上，已经站在晋王这边了吗？” 夜宸点头，安抚的拍了拍夜九歌的肩膀，让她在一旁坐下：“我告诉皇上，萧顾北，是我派去帮晋王的，晋王也知道此事。所以，他绝不可能和你有私情。” “皇上……信了吗？” 夜辰道：“大约是信了，只是没有全信。” 夜九歌沉默了。 她和萧顾北的相处，一直都很小心翼翼，即便是两人独处，也多是谈大事居多，彼此心知肚明的事，从不宣之于口，所以即便是有密谈在他们身边听去了所有的话，其实也算不上什么。若要细查，证据是肯定不会有的。 但，夜锦绣在前，沈初婳在后，两人都是和夜九歌有密切关系的两人。这两人前后脚密告，皇上心里难免便要存疑。 可若是夜宸也站在晋王这边，那夜九歌和萧顾北交往过密，似乎也算是说得过去。 两个女儿嫁给了两位皇子，自然不便和哪一府交往过密，那暗中悄悄指派萧顾北，也在情理之中。从前晋王还在京中时，萧顾北的确也常常和晋王一起。若是晋王离京时，曾交代他保护晋王妃，自然也不奇怪了。 第169章 猜想 可无论如何，有夜锦绣和沈初婳在，此事不可能密不透风，所以，皇上必须做出裁决。 将萧顾北送到前线，大约也是折中的办法。他这几个月为官所做的一切，皇上看在眼里，绝对称得上是可用之才。至于交给蒋将军调动，那大概是最后的一份疑虑。 皇家颜面和夺嫡之争，哪一个都很重，一碗水想要端平，实在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昨日，他离开的时候……” “没有任何人相送，是悄悄走的，以安抚使的名义去的。”夜宸叹气，沉声道，“皇上此举的用意，只怕还有互相牵制的意思。” “战场上哪里还需要什么安抚使？萧顾北不过是个棋子，一边牵制丞相府，一边牵制将军府，顺便还是个警告，一举数得。皇上的心思，还真是复杂。”夜九歌道。 夜宸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其实若论起复杂，谁都比谁简单呢。如今身在局中的人，哪一个不复杂？ “如今除了晋王，你只怕还要担心那臭小子……歌儿，有些话，我必须告诉你。” “父亲请讲。” “战场凶险，你纵然牵挂他们两个，可也要量力而行。就像这次，你就太大胆了。要知道，你牵挂他们，可他们牵挂的，却是你。若是你在京城有个什么意外，你觉得，战场上的他们又会如何？保护旁人最好的方式，不是无用的牵挂，而是强大自己，否则，什么时候着了别人的道，只能落得个两败俱伤的场面。” 夜宸说的很慢，眼神却很是坚定。夜九歌知道，他这是要教会自己真正的生存之道。 “从前，我没有告诫过你这些，因为我知道，你性子沉静，和你娘很像，将来纵使嫁人了，也当可安稳一世。”夜宸眸色深沉，仿佛陷入回忆，“自从你那次大病之后醒来，你的性情就有了转变，我不知道这样到底是好是坏，所以也一直没有提点你太多。可现在想来，也许早些和你说这些会更好。” 夜九歌心中一滞，所谓那次大病，便是她重生的时候。其实说不上是性情改变，只是有上一世的记忆，她不可避免的，便带了些别的心思。她不愿这些关心她的人，最终落得个人死名灭的局面，也不愿意再成为那个被人利用的棋子。 她想要保护夜家，也想要保护自己。重生之后，她确实还想安稳一世，但在这之前，她却必须要把她的仇全都报个干净。 谁知，这一开始，便是越陷越深。 直到今天，夜九歌也从未放弃过“安稳一世”的打算，她一直都怀着将来晋王登基，她和萧顾北离开京城，逍遥天下的梦。只是，现在看来，那个梦却是那么的遥远。 无力感越来越严重，一个人的力量，终归无法左右大局，更何况，她不过一个小小女子。 “父亲，身在局中，人不由己。我既然已踏进来了，便只能一步步往前走。父亲的担忧，我很明白，以后，我会更小心的。” 第170章 承诺 这样的话，夜九歌不是第一次说，上一世她要嫁给尉迟暮凉的时候，面对父亲的担忧，她便保证过会小心。可此后，为了那个人，她潜入难民聚居的草房，将欢欢送入大臣家里为妾，哪一件算得上是“小心”？ 后来夜家出事，虽说是别的原因，但若不是她如此胆大妄为，或许还不会那样。 在经历了那些之后，再一次听到父亲的教诲，她的心情是平静的，信念是坚定的。 “我会更小心”，不再是上一世随口而出，而是认认真真，从心底道出的承诺。 夜宸欣慰的笑了，和从前那次几乎一模一样：“歌儿，你并非是个心计深沉的人，纵然你聪明，能看懂大局，但你所看懂的，未必就是事实。皇上的心思若是那么容易猜测，皇后就不会被冷落多年了。为父也不期待别的，只希望你，万望保重自身，收放有度。现下的情况，你最好不要有所动作，免得被人抓住了把柄。与其担忧别的，倒不如先将晋王府打理清楚。” “父亲的意思，我明白了。”夜九歌咧开嘴角笑了笑，虽然这样的气氛下不太合适，但她的确该好好整治晋王府了。 先不说旁的，居然连自己身边都有皇上的人脉，而她还后知后觉，这实在是不应该。 “对了，我想把欢欢乐乐调到晋王府，就当是我的陪嫁。”想起锦歌，夜九歌便难免要想起欢欢。上一世，欢欢是为她而死的，她实在不愿相信，这样的人会是将军府的暗卫之一。 夜宸却是点了点头：“你身边，是该有亲信。她们从小就侍奉你，当初我便想让她们作为陪嫁和你一起去的，也罢，她们留在丞相府也没什么事，我回头和管家说一声，今日你便带她们走吧。” “多谢父亲。” 约莫到了中午，夜九歌便带着欢欢乐乐回了晋王府。锦歌看到二人跟着来，眼神暗了暗，夜九歌看在眼里，暂且什么都没说。 下午，阳光正好，夜九歌带着欢欢乐乐还有锦歌一起到了小花园。拿出竹韵楼刚采办回来的新茶，没有吩咐别人，夜九歌自己倒进茶壶，放到了碳炉上。 “欢欢乐乐是从小便跟我一起长大的，锦歌也是跟了晋王多年的，你们都是晋王府最得力的，今日叫你们前来，是希望你们能帮我的忙。” 夜九歌看了眼三人的反应，继续说下去：“最近发生了些事，我想，不用我说，你们也清楚。晋王府的人，有从前跟着晋王的，也有刚调过来的，我一个初嫁新妇，可能还没有管家清楚。” 欢欢反应极快，淡淡的问：“王妃……是要开始整治王府了吗？” 夜九歌点点头：“没错，府中诸事，从今天开始，由锦歌和欢欢负责。该怎么整治，你们看着办，总之，我不许有任何卖主求荣的事情发生。晋王殿下如今出征在外，我们女人家也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也要保证府中安然无恙。” “谨遵王妃吩咐！”锦歌和欢欢互看了一眼，连忙应道。 第171章 暗示 夜九歌是怎么帮助晋王的，她们都是清楚的。而此刻，她忽然说自己帮不上忙，两人都以为她是瞒着对方的，暗觉自己才是真正被委以重任的那一个。 夜九歌知道自己暗示成功，又转向乐乐：“你一向细心，以后她们两个忙了，你便跟在我身边，为我打理一切近身事物。” “是，奴婢知道。”乐乐也应声。 夜九歌笑了，茶壶冒出热气，炉火正旺，四人各怀心思。 这治理晋王府的第一步，就这样开始了。具体怎么做，夜九歌并没有多交代，但彼此分工都很明确。 锦歌到底跟了尉迟暮尘多年，府中一些老人，她都是熟悉的。而欢欢在这方面就差了些，只能先去找管家，拿了府中所有家丁丫鬟的记录，然后慢慢熟悉了解。 乐乐陪着夜九歌坐在花园里，看着两人忙碌的身影，有些疑惑。 “看来，锦歌姑娘也是很能干的，王妃身边的能人越来越多的，只有我，什么都不会，也就能帮着王妃捏肩揉腿梳妆打扮罢了……” 听着这有些赌气意味的话，夜九歌笑了，这丫头不知道，其实她现在才是夜九歌真正最信任的那一个。 真要说的话，看三人分派的任务，锦歌欢欢都是主外，乐乐反而成了贴身伺候的。而夜九歌的一言一行，最避不开的，反而才是这个贴身丫鬟。 但她和欢欢关系又太好，夜九歌拿锦歌和欢欢互相试探的意思，却也不好告诉她。 那两人都是别人的人，可却从来没有做过害她的事，可以利用她们的长处做一些别的事，但贴身丫鬟，夜九歌心里多少有了个疙瘩。 决定要带欢欢乐乐过来，一是，她确实需要贴身的人，二来，则是将一个有可能是密探的人放在丞相府，放在夜家，她也实在不放心。 “这些杂事，若是没有你帮我，我也不习惯啊！”夜九歌笑笑，“这些日子你不在，锦歌帮我梳妆，她喜欢华丽，我却总觉得在府中用那样的装扮重的很。你跟着这么久，一直很清楚我的心思，带你们过来，自然也是有这一层意思在。此后，若是出门见人，便让锦歌来伺候，平时就交给你了。” 这话听在乐乐耳中，倒好像是夜九歌专为了她才将两人带过来似的，当即噗嗤一笑，心中那一点点芥蒂也瞬间消失不见了。 “您现在成了王妃，还是对我们这么好。”乐乐道，“其实，前几日老爷便找过我和欢欢，和我们说过几天打算和您商量着将我们送过来呢，只是没想到，老爷还没开口，王妃便主动要我们来了。” 夜九歌一怔，笑道：“父亲真是这么说的？” 乐乐重重点头：“老爷听说二小姐密告的事，气得脸色都青了，连夫人的安抚都听不下去，一直骂二小姐不懂事，还说夫人连唇亡齿寒的道理都不懂。我们急坏了，可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好，倒是欢欢比较镇定，一边安慰我，一边说小姐身边还是缺个人。后来老爷说，要将我们送到小姐身边的时候，我还惊讶了一下，欢欢真的很聪明。” 第172章 聪明 “她一向聪明。”夜九歌无意识说了一句。 能猜测主人心思，能一针见血，她从前怎么就没注意到，欢欢竟然这么聪明？ 后来，尉迟暮凉提议送她去旁人身边做小妾，打探消息，是否也是看中了她的这种聪明？ 可怜自己那时候，还为尉迟暮凉爱屋及乌的信任她身边的人而感到高兴…… “我是最笨的了，除了细心，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 “你有你的福气，聪明的人，往往心思也多，想事情多，累得慌。”夜九歌捏了下她的脸颊，笑着将新煮好的茶拿下来，给两人倒上。 乐乐名如其人，从不喜欢在这些小事上纠缠计较，听了夜九歌的话，哈哈一笑：“也是，我也总觉得欢欢没我这么开心。能吃能睡，能玩能乐，好好伺候王妃，就这么安安稳稳的过下去，也挺好的。” “说得好！” 夜九歌赞了一句，倒把乐乐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哪里说错了。 夜九歌立即道：“我是说，你说安安稳稳一辈子这句话，说得好。不过，你和我年纪也差不多，我都嫁人了，你还打算伺候我一辈子？” “王妃说什么呢？！”乐乐又羞又气，绞着手绢低下了头。 夜九歌却没有一点调笑的意思，直言道：“你总归是要嫁人的，不过你放心，你是我身边的人，我定然会为你选个好人家，不让你受委屈的。当然，你若是有喜欢的，也可以告诉我，我帮你考察那人的品性。” “王妃！”乐乐羞急了，叫了一句。 “哎，亏得我为你考虑，既然你不想，那就算了。等再过几年，你指不定就会有这个心思了，到时候再提也行。你自己心里有个打算就好。”夜九歌淡淡道。 乐乐抬起头来，看着夜九歌坚定道：“我不嫁人，我就好好伺候小姐就足够了！” “傻丫头……”夜九歌道了一句，却说不清是什么感觉，缓缓叹了口气。 …… 晋王府的整治一直在进行，不过，夜九歌倒也没忘记旁的事。沈川暗中调查到的消息一点点的送到了夜九歌手上，宫外的几家店面的收益，欢欢也继续盯着。 只是，晋王离王蒋将军还有萧顾北的先后离京，仿佛就像是某种警示，整个京城都安静了下来。宫内宫外都没了动静，一切就像是一潭死水，又像是在酝酿着更大的暴风雨。 就这样过了十来日，到了二十八，叶楚心和林商子的婚事依旧如期举行。 这似乎是唯一一件没有受到近来的一切牵扯的事，但内里如何，大家却又心里有数。 夜九歌作为受邀的宾客，早早便收拾停当带着乐乐到了竹韵山庄送贺礼。而在此之前，收到消息的楚洛玄也寄回来一封信，说是要将整个竹韵山庄赠给林商子作为新婚贺礼，这样大的手笔，让众人不得不叹天下首富的财力。 本来还对这件婚事保留态度的吏部尚书见状，也算是默认了。左右是女儿 第173章 婚礼上的变故 花轿从吏部尚书府，一路抬到了郊外的竹韵山庄。已经成为主人的林商子，自然对整个山庄做了一些改动，不过大体上也还是没有变多少。 这是今年内京城的第三场婚礼，比起前两次皇上赐婚，丞相千金和夺嫡皇子，林商子和叶楚心当然是没有那个分量了。毕竟，那是连皇上都亲自观礼的。 但好歹也是吏部尚书嫁女，朝中重臣多数也是到场了，看到新郎面若冠玉，一举一动之间，腹有诗书气自华，似乎也并非一个落拓琴师那么简单，多少奉承了几句。 夜九歌看着微笑接受大家祝贺的林商子，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到底喜不喜欢叶楚心，夜九歌不清楚，可她却明白，这场婚礼，并非一场值得祝贺的喜事。 “听说你现在是这里的主人了啊……楚洛玄还真是大手笔。”看林商子身边的人终于散了，夜九歌迎了上去，没有祝贺，反而说起了别的。 林商子心情复杂，听到夜九歌顾左右而言他，也跟着道：“是啊，收到楚公子的信，我还真是吓了一跳。不过，这样大的一座庄园，我实在不能收，不过借来办婚礼，以后有机会，我再还给他。” 夜九歌笑了笑，摇摇头：“你如何还他？林大哥，既然送你了你便收下吧，如今都是有家室的人了，要在京中立足，必然得有个地不是？楚家财帛雄厚，但楚洛玄却也不是个没脑子的人。他送你这个，有他的考量在。再说，你若真还了他，你让叶小姐住哪里？从前你一个人也就算了，现在，难道你还让人家姑娘跟着你浪迹江湖？” 夜九歌的言下之意，林商子是明白了，不过也正因为明白，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有些事，抱歉……”最终，他只有这一句。 夜九歌笑道：“何必道歉呢？你什么也没做。” 说着，她靠近林商子，压低声音道：“沈初婳那边，我会找她的，无论怎样，都该谈谈。至于你，这几日还是不要出府了。” 林商子明白她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 正好，这时候喜娘过来，说是吉时已到，要去拜堂了，夜九歌也跟着过去观礼了。 拜过天地，拜过父母，两人便成了正式的夫妻。叶楚心被人送到整理好的新房，婚宴正式开始。 看到林商子，夜九歌便想到自己。当初，自己也是这般做戏一样的婚礼，那时候，她的心情是复杂的，可却又有一种说不清的平静。因为陪着她做戏的那个人，是个真正的君子。 然而，这场婚礼，似假还真，林商子是什么样的心情，她猜不到了。 面对众人的敬酒，林商子来者不拒。夜九歌不知道他的酒量有多少，也许，真正的好朋友都不在席上，他是想要醉的。 “我祝贺林公子和叶小姐，早生贵子！”清亮的声音响起，夜九歌回头，居然是沈初婳！ 沈初婳自然也看到了夜九歌，只是那眼神冷得很。 林商子蓦地清醒过来，端着酒杯愣愣的盯着沈初婳：“沈……沈小姐……” 第174章 敬酒 自从上次沈初婳走出晋王府，就再也没出现在大家眼前。林商子虽然后来还是补了份请帖过去，可却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的回应。 本以为她因为生气，再也不会出现了，林商子很是自责，无论是否有感情在，用这种事情去刺激一个女子，确实是极为下作的行为。这样的人，又怎么有资格去求得原谅？ 身心俱疲，再加上萧顾北离京，林商子方才做出了迎娶叶楚心的决心。 今日一早开始，林商子便有些心不在焉，一直想着她会不会出现。直到拜堂结束都没看到，还以为她不会来了，却没想到，婚宴开始，她出现了。 一句美满的祝词听来本该高兴，可林商子此时的表情却是震惊的。 沈初婳笑道：“我怎么说也和两位都有私交，你们大婚，我自该来贺的，怎么这么惊讶？” 林商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目光看向夜九歌。夜九歌虽然没接收到，但自沈初婳出现，她便已经在考虑如何做了。 “初婳你来晚了呢，林公子和叶小姐……哦，林夫人，已经拜完堂了。”夜九歌一边走近沈初婳，妨她有所动作，一边笑意盈盈，仿似好姐妹一般。 沈初婳被她挽着手臂倒也没说什么，走到林商子身边，喝了象征祝贺的酒，便任凭夜九歌将她拉走了。林商子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一阵恍惚。 竹韵山庄说大不大，说小也绝对不小，至少，若是这里有孩子，足以在假山中捉迷藏玩个一整天。 夜九歌七拐八拐带着沈初婳到了假山深处，一处大约仅能容纳两人的凹陷，几处转折，藏身在这个凹陷里，若非有人明确知道此处，否则是绝对看不到的，就连走近也会发出声响。 沈初婳看了眼，赞道：“楚家真不愧是天下首富，就这么一处别庄，竟然也会在假山深处放置夜光珠照明，既不会影响观赏，也不会让身处其中的人遇到危险。” 夜九歌却没有陪她闲聊的心思，直接道：“初婳，那件事……” 沈初婳没等她说完，挥手打断：“我们的交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深厚了？从前你可从来都是叫我沈小姐的，今日一口一个初婳，晋王妃有事不妨直说。” “那天在晋王府书房，林大哥和萧顾北虽然的确……伤害到了你，但那实在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所以……”夜九歌之所以决定自己来劝，便也是因为这个，说到底，那日她从头到尾都在为林商子分析情势，劝他不要娶叶楚心，至于后续的将计就计，都是萧顾北在安排。 所以，在沈初婳的角度，也许她来劝，反而是最好的。 然而，沈初婳对此却并不领情，听闻此言只是笑了笑，讥讽道：“我不过是你们将计就计的目标，晋王妃对一个棋子说这些，不觉得太多了吗？” “如果真的只是把你当棋子，我当日又何必对林大哥那么生气？”夜九歌道，“初婳，你该明白，我们的确都有错，但离王才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 第175章 仇怨 “想要说服我与离王为敌间接投向晋王的话，劝你还是不用费这个心了。对你，我现在只当是陌生人一个，我向皇上密报的事，我想你也应该已经知道了。从前的恩怨，权当就此两清，我不想再和你们有任何牵扯。今日过来，只不过是因为有些东西放不下，做个了结罢了。”沈初婳一字一句，说的很是清楚，“我不怨他，因为我对他的家仇，很清楚。” 沈初婳说完，再不理会夜九歌，转身便走出了那个凹陷。可刚一出来，便愣住了，林商子正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夜九歌见到林商子的时候也是一怔：“你怎么来了？” “对这里，我总归要比你们清楚。”林商子答了一句，转身向着沈初婳，“我一直觉得你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可又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幼时，沈初婳是胆小而怯懦的，面对林商子，她只敢藏着心中那份念想，从不敢透露分毫。后来成为昌平郡王的义女，她也曾去调查过林商子的情况，可却什么都查不到。前些日子在晋王府经历了那么一场，她大约猜到，林商子九死一生之后，恐怕也是改名换姓生存的，对于他的恨，不觉便减轻了不少。 这几日左思右想，她深觉若是自己处在他这样的位置上，恐怕也是难以抉择。今日过来，本就是想了断这一段未曾开始的暗恋，可没想到，就在她即将放弃的时候，林商子忽然给了她一个惊喜。 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是的，认识，很多年前就认识了……她真的很想这么说，然而…… “不，我们不曾相识，我只是听说过林公子的大名。”沈初婳微低着头，压抑着道，“学琴的，大多都知道林公子的大名，幼时仰慕罢了。” 林商子皱着眉，问：“应该不止是这样……”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璎珞，递到沈初婳面前，轻声问：“这个，是不是你送给我的？” 夜九歌垂目看去，一枚歪歪扭扭的璎珞，针脚做工全都只能算是劣品，唯一好点的，也就是用料了。 然而，当这枚璎珞出现在沈初婳面前，她的泪再也止不住，簌簌而下。 泪珠落在璎珞上的时候，林商子皱紧的眉头松开了，转而为一种极端的不可思议，就连拿着璎珞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你……你真的是……” 林商子踉跄两步，他忽然想起来了。 从前，他家道中落之后，刚开始浪迹江湖，被一位曾经的宫廷御用琴师收为徒弟。那位琴师和他一样，都是被奸人陷害的，所以，对他格外亲切。 那人病重，他便代替他，去给烟花场所的那些少女教导琴艺。那时候，有一个少女，总是怯懦的待在一旁，从不和旁人亲近，衣裳脸蛋全都脏兮兮的也不知道洗一洗。 从别人的口中，他大约知道，这孩子是被家人卖到这里来的。据说是为了给哥哥凑钱娶媳妇，便将她送来了。 第176章 往事 到底见惯了人情冷暖，对于这样的事，林商子只能感到无奈。可那时候他都是易名躲藏的，根本帮不上她什么忙，不过比起旁人，教导的更为认真罢了。 他希望她能有一技之长，而后靠这个洁身自好的生存，仅此而已。 后来，那位琴师过世了，他也打算离开那个地方，毕竟，他这样的人，一直留在同一个地方是很危险的。 离开之前，他去见她，她送上了这枚绣工歪歪扭扭的璎珞，眼中的灼灼光芒，林商子直到现在都还记得。 从前也不是不懂，只是她还小，而他则身负家仇，无心儿女私情。及至后来，沈初婳名声鹊起，最鼎沸之时被一向潇洒成性的昌平郡王收为义女，成为烟花柳巷中的女子最羡慕的人，林商子忽然想起往事，翻出这枚璎珞，却不知，沈初婳正是它的主人。 而沈初婳，从来没想到还有看到这枚璎珞的时候。当年的事，她一直都记得，重遇林商子的时候，她惊喜万分，可林商子却似乎已经认不出她来。 楚洛玄生性洒脱，是她从前的常客，为她挡过纨绔，打过地痞无赖，她知道他的心意，然而感情讲究个先来后到，心中已经有一人，便再也容不下旁人。 当知道林商子常去竹韵楼，她便和楚洛玄提出了那个赌约，只为能常常见到他。她的心思很简单，看到他安稳，便足够。 可今日，林商子大婚，他追过来，拿出了这枚璎珞。 一时间，所有的往事涌上心头，沈初婳实在是忍不住了。 “林大哥，我……”有很多话想说，但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说哪一句。 夜九歌深觉自己不该在这，默默挪了两步：“我先……回去了？” 林商子自己也是心绪难平，一把扯住夜九歌，将那枚璎珞还给沈初婳：“这个，或许应该还给你。” 纵使努力压抑，可那声音中的颤抖，在场的几人谁都听得出来。沈初婳伸手接过，手指微微颤抖。 “我们走吧。”林商子扯了夜九歌便走，似乎是害怕继续待在这里一样。 走出假山之后，林商子放开夜九歌，歉意的笑了笑：“其实，是我的错，结果她恨的却是你，抱歉。” 夜九歌缓缓摇了摇头：“你们以前……真的认识？” 林商子点了点头，沉声道：“好几年前的事了，不提也罢。我是用醒酒的借口跑出来的，不能耽搁太久，你扶我回去好了。” 夜九歌明白他的意思，扶他回去之后，什么也没说。 只不过，当晚的婚宴上，林商子几乎醉的不省人事。而同样喝醉的，还有沈初婳。 宾客散尽之后，一个被扶进了新人房，另一个，则被送到了客人房。好在竹韵山庄的房间够多，给沈初婳专门分配了一个清静的客院暂且住下。 夜九歌虽然不清楚其中原委，但看两人今日的反常，大约猜到，这二人之间，定是有过一段。若真是如此，那么沈初婳当日向皇上密报，似乎也说得通了。 第177章 前线变故 翌日，夜九歌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乐乐端着热水进来，帮她擦过脸后，又帮她揉了太阳穴：“王妃昨日喝了不少，今天大约是头痛，我已经命人准备了醒酒的汤，等一下叫他们送来。” “其实已经没事了，我喝的不算多。倒是沈初婳，她昨日喝的着实不少，也不知现在怎样了。” “还关心她做什么？”提起沈初婳，乐乐不高兴了，“前些日子，可不就是她向皇上密报王妃和萧大人的事，若非皇上明察，还不知道会怎样呢！凭她醉去，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乐乐不知道夜九歌和沈初婳之间发生的那许多事，还处在两人是私交好友的印象，听锦歌说起这些，气得是浑身发抖。 这样大的罪名，若真要治罪，牵连的又何止两人？沈初婳这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模样，当真让她气愤。 夜九歌也不欲解释这其中的种种，到底牵扯太多：“她也是个可怜人，左右林大哥也醉的不轻，你等下找个人过去看看。” 乐乐应了一声，吐了吐舌头没再多言。 下午的时候，锦歌忽然急匆匆跑了来，一见夜九歌连行礼也顾不上了：“刚刚传来的消息，运粮队遭到偷袭，晋王殿下带人赶去搭救，失手被擒，如今，生死不知！” “你说什么？！”夜九歌连忙起身，腿上的针线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 丞相府。 正准备和魏伊静一道出门去离王府的夜宸听到消息，立刻命人准备软轿，直接进宫了。 魏伊静想了想，却没有继续去离王府，反而拐到了吏部尚书府，看了下四周方才从后门进去了。 “姐夫……”魏伊静没想到叶梁生也正要出门，两人差点撞在一起，亏得他眼疾手快扶了一下。 身为吏部尚书，叶梁生自然也得知了前线的变故，正赶着进宫，没想到魏伊静这时来了。 “你也知道了吗？”叶梁生问。 魏伊静点了点头：“丞相刚刚进宫了。” “我也正要进宫，皇上刚刚下旨，命在京的三品以上的大臣全部到勤政殿商议。”叶梁生说着便要出门，他自然明白，魏伊静这时候来必定有事要谈，但有皇上的旨意在，他不敢拖延。 魏伊静却是急了：“姐夫，晋王出事，于离王的大计反倒是助力，你……” 正在开门的叶梁生听闻此言，忽然回过头来，沉声道：“你懂什么？离王已经查到，除了他之外，皇上还命丞相手中的暗卫齐齐出动，说是过去帮离王的，但其实怀着什么心思大家都清楚。若是此时晋王出事，皇上首先会怀疑谁？别再说了，这事不是你能插手的。” 说完，他便开门出去了。吏部尚书府的后门虽然开在暗巷，但却比前门到宫中的距离更短，今日急切，没想到反而耽误了时间。 魏伊静狠狠的跺了跺脚，也跟着出来了。 走出巷口的她，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房梁上，一个青衣少年，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都看在了眼里。 第178章 商议 夜九歌惴惴不安的等消息，连带着整个晋王府都的气氛都变得格外紧张。加之前几日王妃才刚有过整治王府的动作，一些自晋王府建成才被分派过来的下人更是不安。 “沈川回来了！”锦歌前来禀报，随后侧身站在一旁。 沈川将查到的消息尽数告知夜九歌，随后想了想，又加了句：“丞相夫人方才去找了吏部尚书，但叶梁生收到旨意忙着进宫，两人并没有多谈。” “他们说了什么？”夜九歌追问。 “丞相夫人觉得，晋王出事，对离王有利，想提醒叶梁生，却被他教训了几句。” 夜九歌冷冷道：“那是自然。当初离王离京时曾说过，他帮我照顾晋王，我帮他照顾离王妃。他能说出这话，便足以证明，他并没有要害晋王的心思。况且，晋王出事，离王的嫌疑本就是最大的，这时候，无论是否和离王有关，他都必须尽全力救晋王。如果在京中，他派系的人反而对于营救晋王的事不冷不热，只怕皇上立时便要大怒，降罪于他了。” 沈川对于这样的牵扯并不太熟悉，但碍于这些日子以来的探查，他所知的也不少，能分得清楚利弊关系。 “接下来，你继续盯着她。还有，若是北境那边有消息传来，无论是什么，你都立刻拿来给我！” “是！”沈川应了一声，便又消失了。 夜九歌对一旁的乐乐道：“你去帮我把欢欢叫来。” 乐乐明白她们这是要谈正事了，没有耽搁，立刻便去了。 不一会，欢欢来了。夜九歌看着她道：“你跟我进来！” 欢欢不解其意，但还是跟着夜九歌进了书房。 “据沈川查到的消息，吏部和兵部，都已经投向了离王。而在丞相府和晋王府，也都有眼线。”夜九歌没有绕圈子，直言，“兵部掌管天下兵马，吏部负责官员任免，他们的重要性，不用我多说，你也该明白。” 夜九歌顿了顿，看到欢欢脸色略微变了变，继续说下去：“前几日，有人告诉我，你曾是当年蒋将军手下的暗卫，直到现在，都还听从蒋将军的命令行事……对此，你可有什么要说的吗？” 欢欢死死咬着唇：“晋王出事，是在我来王府之后，所以……” “我没有说你出卖晋王。”夜九歌笑了笑，“可现在晋王出事了，危急关头，明知道身边有眼线，我不能不问。” 欢欢本以为夜九歌是要对付她，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说，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夜九歌，眼神疑惑。 夜九歌道：“我要你把你所知的一切，尽数告诉我，算是将功折罪。无论你从前做了什么，至少没有害到我的性命，也没有害到丞相府。所以，我给你这个机会，至于要不要接受，你自己选。” 她说完，便没有再理会欢欢，悠闲的拿起一旁的茶喝了起来。 消息能传回京城，就代表晋王现在肯定还没事。晋王是夺嫡中的皇子，想必抓他的人也有别的目的，所以，安危倒是不用担心。 第179章 目的 但若是不主动去想解决之道，便只能陷入被动，夜九歌不希望进入这样的局面。欢欢一直都跟在她身边，所知的未必有多少，但她既是蒋将军的人，那至少，夜九歌可以通过她所做的一切，大致推断出将军府的真正目的。 晋王深陷危局，她只能赌一赌。 此刻看似悠闲，其实她正在紧紧盯着欢欢的表情，看她会如何选择。 一盏茶喝完，夜九歌依旧没有催。但欢欢却已抬起头来，看着夜九歌：“将军说的不错，王妃的确有很大的长进，再不是从前那个只知深闺绣花的小姐了。” 夜九歌心底一怔，却也没有表现出来，蒋将军对她的评价，着实是意料之外。 “将军离京前曾交代过，京中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说不定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若是王妃身边有什么变故，只怕锦歌的身份也瞒不住，那我便是第一个暴露的。” “蒋将军深谋远虑，我深感佩服。”夜九歌真心道，“那将军是如何命令你的？” 欢欢道：“将军说，若我的身份被王妃知晓，那从此便不再是暗卫，也不再是他手里的人，可以根据情况自行抉择。” “蒋将军倒是大方的很，你这样的人，居然说送就送了。”夜九歌隐隐有些不安，想要套一套欢欢的话。 可欢欢却不为所动，淡淡道：“我只是一枚无足轻重的小卒，而且，将军也说了，将军府始终扶保正统，忠于皇上，不会成为任何皇子夺嫡的助力，也不会有任何的偏向。” 夜九歌心中一震，这话她不止听过一次，可从前却从未细想过话中的深意。现在想来，却忽然懂了。 以前怀疑将军府养暗卫的意图，可现在想来，暗卫既是皇上都知道的，又是放在重臣和皇子的身边，那就不可能是针对谁的。监视，收集情报的可能性，反而更大一些。 只是，暗卫是将军府的，皇上难免要怀疑送到手里的情报，是不是被蒋将军过滤过的，所以对将军府，也算不得完全信任。 丞相府这么多年能和将军府一文一武在朝中成鼎立之势，只怕其中也有皇上的偏向。否则，就凭将军府掌握的那些情报，夜宸就未必比得过。 “所以，蒋将军也不会允许兄弟相残的事情发生了？”夜九歌问。 欢欢摇了摇头：“将军不会成为谁的助力，仅此而已。皇位的产生，本就伴随着斗争，这是没办法的事。” 夜九歌深深出了口气，看来蒋将军不会坐视不理了。而且，算时间，萧顾北也应该到了北境了，有他的智慧，再加上蒋将军的能力，晋王应该没事了。 至于唯一可能的变故——离王，有随风带队的暗卫在，就算出了什么乱子，也足以弥补了。 可即便是这样，夜九歌还是觉得，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正在发生。并且，这是一种极不好的预感。 当晚，夜宸命人送信给夜九歌，彻底印证了她的猜测。 很简洁的，只有四个字——门户有变。 第180章 门户有变 “门户有变”，夜九歌皱眉，思来想去半天，夜宸并不是一个爱收徒弟的人，而和夜九歌有所关联的，便也只有那么一个。 可这四个字有多重，夜九歌也明白得很。 难道说，晋王出事，是和萧顾北有关的吗？ 还是说，是丞相府内出了什么事？ 夜九歌思考许久，始终不得其法。 “王妃，夜深了，该休息了。”锦歌为夜九歌铺好了被褥，轻声道。 自丞相府送来消息，夜九歌便一直站在窗前出神，直到现在，已有两个时辰。 晚上的时候，锦歌和欢欢乐乐还想来劝，可看到她双眼无神，仿佛陷入沉思的模样，又都不敢说什么。可现在夜深了，若是再继续下去，只怕不妥。 夜九歌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看着锦歌道:“不知道现在，北境那边怎么样了？” 锦歌问:“王妃指的是晋王殿下，还是萧大人啊？” 夜九歌看了她一眼，带着些许戒备，沉声道:“我指的是北境的战局。” 锦歌愣了下，但很快反应过来，笑道:“王妃不必担心，蒋将军是大炎无双的名将，无论武功，智慧，兵法，都是一流的，从前能让敌人闻风丧胆，这一次必定也一样可以。” 夜九歌苦笑：“是啊，蒋将军能调教出你和欢欢这样的暗卫，自然是厉害的。” 锦歌一时语塞，夜九歌却已躺倒床上去了。 为她拉好被子，锦歌吹灭了烛火，走出门去。 今晚云层很厚，完全看不到星星，便连月光，也只有透过云层射出来的一束罢了。可好巧不巧，这一束光，正照在夜九歌的窗户上。于是，屋内屋外，丫鬟主子，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那束月光。 这一夜，夜九歌睡得极不安稳，一直翻来覆去，期间醒来数次，每次都以为天亮了，可外面仍旧是黑沉沉的。 不知是来回翻覆的原因，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夜九歌觉得口渴的很。夜深人静的，她也不想叫人，便掀被子下了床，打算去倒水喝。可一不小心，便撞到了椅子，若不是反应极快的扶住了桌子便要摔到地上去。 小腿被撞得生疼，夜九歌弯下腰去揉，听到动静的锦歌推门进来，看到夜九歌这样，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扶她坐到一旁：“王妃怎么起来了？” 点了灯，锦歌挽起夜九歌的裤腿，果然已经红了一片。 夜九歌开口，嗓子却沙哑的厉害：“我就是口渴，想喝水，没什么事。” 锦歌道：“就算要自己倒茶，也该先点灯啊，这黑灯瞎火的，撞伤了可怎么好？您先坐着，我去煮茶。” 说着，她便要起身要走，夜九歌道：“不必了，睡得有些热，喝点凉茶正好。” 今日天气确实闷得很，锦歌也便随她了：“好，我去倒茶，您别动了，坐着吧。” 锦歌起身去倒茶，夜九歌想看看自己腿上的伤，便伸手去够烛台，可刚拿到手，便觉得一阵脱力，眼前一黑，便往旁边有载到下去。 第181章 夜九歌病重 锦歌听到扑通一声，连忙转过头，夜九歌已经连人带椅子摔在地上，桌上的烛台也滚落到了旁边不远处。 “王妃！”锦歌连忙扶起夜九歌，却在触碰到她额头的时候，感觉到一阵滚烫，心中一惊，伸手摸上去，满手是汗。夜九歌已经昏沉过去。 “来人啊！快来人！王妃昏倒了！” …… 夜九歌觉得自己仿佛是在火上烤，一直出汗，可却感受不到热，相反的，她觉得自己很冷。 间或听到有人吵吵闹闹的声音，弄得她心烦意乱，怎么也睡不着。 “王妃身上烫的厉害，可额头却是一片冰凉的。” “这样很危险，必须马上退热！” “药汤灌不进去，不行啊！” “那就先多盖几条被子，渥汗！” “……” 似乎有人不断在给她盖被子，可不知为何，盖的越多，她反而觉得越冷。 被子压的她不舒服，她想要把被子拿掉，拼命地挣扎，可立即有人又压了上来，同时焦急的叫：“不行啊，王妃在踹被子！” “这样确实不行，你们找布条连人带被子一起绑起来，她现在必须多出汗！” “可是……” “别可是了，人命永远比规矩重要，你们尽管做，若有人怪罪，我一力承担就是。” “……” 很快，身上的被子紧了紧，任凭她怎么推也推不动了，那些被子几乎闷得她喘不过气来。夜九歌想要呵斥，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好了，你们先去把药汤拿去温着，等她醒了再喝，比起吃完，她现在多休息更重要。” 熟悉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夜九歌迷迷糊糊的想。 渐渐的，她觉得似乎没那么难受了，意识开始模糊，她昏睡过去。 …… 锦歌看着床上的人终于不动了，赶忙上前摸了摸夜九歌的额头，仍是冷汗，但却没有刚才那么冰了，似乎好了不少。而她的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 感激的看着旁边的尉迟暮央，锦歌行礼：“多谢太子殿下！不知太子这么早过来，有什么要紧事吗？” 夜九歌昏过去的时候，天色已经转为深蓝，又折腾了半天，如今早就天光大亮了。只不过今日是阴天，所以显得格外暗沉。 尉迟暮央看了眼床上陷入昏睡的夜九歌，沉声道:“哦，父皇为了皇兄的事，看了一夜的折子，母后便要我来看看皇嫂有没有什么办法。不过现在看来，皇嫂自己都病重……我会回禀母后的，让皇嫂好生歇着吧。就算挂念皇兄，也总得照顾好自己啊！” 锦歌道：“是，太子的话，奴婢会转告王妃的。只是，王妃这几日一直担心北境的事，我们也劝了多次了，都没什么用，只怕这次也是一样。” 尉迟暮央笑道:“皇嫂关心皇兄，这是好事。不过，北境有蒋将军坐镇，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至于皇兄，他一样宅心仁厚，我相信会有好造化的。你们若是劝不住，至少要盯着她喝药，不然身体会受不住。” 锦歌点头：“是，奴婢记下了。” “好，明日我再来看看，若是情况还不见好转，我就让太医过来诊治。”尉迟暮央又看了眼夜九歌，方才转身离去。 第182章 潜回 夜九歌这一病就直接病了好些日子，高烧断断续续，人也是迷糊的时候远多于清醒。尉迟暮央第二日便带来了太医，只是开了方子，至于夜九歌的病，留下一句“心悸受惊，忧思不停”便离去了。 锦歌眼看着不行，却又实在没什么好办法。找上欢欢，欢欢却也是摇了摇头。 “王妃这是心病，除非萧大人立刻出现在她面前，否则，只怕再好的良药都是无用的。”欢欢叹口气，神色复杂。 锦歌一怔，缓缓道：“你……这么说，萧大人真的是……” 欢欢点了点头，乐乐跑去煎药了，此刻房中只有她们，倒也不用过于避讳。 “那晋王殿下……”锦歌复又追问。 “萧大人本就是晋王殿下的人，王妃自然也是要帮殿下的，这个你用不着担心。” 欢欢语气里略带了几分责备的意味，在她看来，怀疑夜九歌的目的，就太过分了。也不想想，夜九歌究竟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的？ 锦歌也自觉失言了，连忙住了嘴。 “如今，晋王和萧大人都在北境，连细雨随风都跟着去了，还能有什么法子。”锦歌叹气，“若是萧大人此刻能立刻出现在晋王府就好了……” 欢欢道：“千里之隔，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话音未完，便听一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有人推门进来，一身的黑衣，背后还跟着一个从头到脚都蒙的死死的人。 “楚公子？”欢欢当先叫了出来，“你怎么……” 楚洛玄一笑，走近屋内：“谁说不容易？这不就来了吗？” 锦歌和欢欢互看一眼，都是不解。但随后，他身后的人也脱下外袍露出面容，立即便惊呆了屋内几人。 “萧大人？！”锦歌失声，还好楚洛玄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巴。 欢欢瞪大了眼睛，愣愣道：“萧大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萧顾北却暂时没有心思理会陷入惊讶的她们，而是直接走到床榻边坐下，掀开垂曼，看着脸色苍白的夜九歌。 “九歌……九歌……” 夜九歌缓缓动了动唇，却什么声音都没有。萧顾北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仍是烫的厉害。 “她这样有多久了？”萧顾北连忙问道。 锦歌道：“好些日子了。白日里还能稍微清醒一些，一到晚上便加重。大夫都说是心绪不宁引发了别的病，但始终也不见好。” 萧顾北将她头上的毛巾拿下来，重新浸入冷水中打湿，然后敷在她额头：“这样下去不行，会烧坏的。连日来，一直高烧不止吗？” “那倒也不是，先前用药压下去过几天，就是王妃自己说困乏的很，常常睡着醒不过来。但这两日不知为何，又烧起来了。” “检查过王妃的药吗？”萧顾北忽然问。 锦歌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一直都是乐乐在煎药，从未经过过旁人的手。都是从头到尾的看着，旁人也没机会做什么。” 萧顾北拉过夜九歌的手，软弱无力，却冰凉的厉害。 第183章 祈愿 萧顾北从未想过会像如今这样，没了清醒时看似漫不经心却时刻保持警觉的模样，现在的她，显得极为脆弱，仿似一碰就会出事的纸娃娃，让人心疼。 得到夜九歌病重的消息，他一刻也等不了。虽然明知这样想不好，可他还是忍不住去想，幸好前方战事日紧，蒋将军又知道了他是晋王的人，便没有过多为难。 而晋王被俘后，楚洛玄找上蒋将军说明情况，便也留在了大营中。而后，离王返京的消息传来，两人一番商量，都觉得应该回京去看看。 毕竟，北境烽火正炽，离王这时候忽然返京，怎么都说不过去。 于是，他们悄悄潜回来了，没有选择尉迟暮凉所走的官道，而是跟着他们的队伍，悄悄从不远处的山林中穿梭。 两个人远比一群人要省事的多，加上林中小道不似官道那般曲折，楚洛玄又是一身的好武艺，寻常的野兽倒也伤不到他们，于是直接走成了一条直线，赶在尉迟暮凉之前悄悄进京了。 不过，也亏得是这样，尉迟暮凉入京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命人严守四门，说是为了防止敌国奸细，但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们清楚得很。 只是如今，夜九歌病重，他实在没有余力去考虑别的。 “九歌……九歌……” 见夜九歌的睫毛缓缓动了动，萧顾北连忙叫道。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声音，夜九歌睁开了眼，只是那眼神是茫然的，仿佛什么也没看到一样。她嘴唇翕动：“……水……” 萧顾北看她嘴唇干得厉害，想到她连日重病高烧，连忙到旁边去倒水。 这些天夜九歌口里苦的很，乐乐便没有在茶壶里放茶叶，直接装的白水。萧顾北端着小茶杯回到床边，单手扶起夜九歌，将茶杯抵在她唇边：“慢点喝……” 饶是提醒及时，夜九歌也还是三两下喝完，然后又挣扎着躺下了。 萧顾北帮她盖好被子，将茶杯随手放在一旁的药碗边上。迷迷糊糊的夜九歌，有种孩子似的无辜，整张脸都皱的紧紧的，手也是握着拳头不肯松开，仿佛想要努力抓住什么似的。 萧顾北试探性的将衣角递到他手边，夜九歌迷迷糊糊的便抓住了，然后像是安心了许多，眉头也微微松开些许。萧顾北看了，安慰的笑了笑。 睡着了竟然如此没有安全感，真像个长不大的孩子。然而，这个长不大的孩子，却总是做出一些完全不像是她会做的事情。 想到她的大胆和智谋，萧顾北无奈的摇摇头。 只可惜，现在的她，只能一动不动的躺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了。 人都说，心病还需心药医，他的人明明都已经回来了，却不知该如何叫醒夜九歌，治她的心病。 “如果你现在可以醒过来，要我做什么都可以。”萧顾北自言自语道，“九歌，你睡了很久了，该醒醒了……” 夜九歌不安稳的动了动，然后像是感受到什么一样，猛地睁开眼，正对上萧顾北紧张的而又柔情脉脉的视线。 第184章 情义 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连日的高烧，让她嗓子也干疼的厉害，挣扎了几下，却终究还是跌进了软软的床榻中。 萧顾北没想到她会忽然间睁开眼，吓了一跳，但随之而来的，却是难言的惊喜。 “九歌……你，你醒了？”他道。 夜九歌眼睛睁得很大，迷迷糊糊的，听到熟悉的声音，下意识便睁开眼去寻找，却看到了萧顾北。 “萧……顾北……”缓缓地，她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道出这三个字。 萧顾北连忙抓过她的手，惊喜道：“是，是我……我回来了，九歌，我就在这！” 夜九歌浑身无力，好在萧顾北已经扶稳了她。她仰着头去看萧顾北，却觉得费力的很。 “九歌，你这一病，睡了好久……”萧顾北说着，便伸手去探夜九歌的额头，还是有些热，却不像之前那样烫了，现在的热度，倒像是正常人了。 “你要不要再喝点水？”萧顾北试探着问。 夜九歌缓缓点了点头，喉咙里像是要冒火，她现在特别想喝水。 萧顾北直接到一旁将茶壶拿了过来，放在一旁的矮凳上，倒了一杯给夜九歌，等她喝完，又倒了一杯递过去。 有水的滋润，夜九歌稍稍舒服了些。调整了一下，她慢慢问：“你不是在北境吗？怎么回来了？” 萧顾北笑了笑，随意道：“你病了，我便回来了。” “真是胡闹……”夜九歌笑斥了一声，苍白的脸色让那个笑显得并不好看，但对萧顾北来说，这足够了。 “早知道祈愿那么有用，我该早点祈愿的。” “什么祈愿？”夜九歌却是不懂。 萧顾北道：“方才，我祈愿，若是你现在可以醒过来，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刚祈愿完，你便醒了，你说，是不是很管用？” 夜九歌仍是虚弱的笑：“我迷迷糊糊好像听到你的声音，就睁开眼了。即使你说别的，只要我听出来你的声音，便会醒来的。祈愿什么的，只是慰藉人心罢了，并没有什么用的。” “不，九歌，很有用。”萧顾北坚持，“你醒过来了，就有用。” 夜九歌无意和他争辩，缓缓笑了笑也不再说什么。这种事，本就是心诚则灵，上一世，她也经常祈愿，最后成真了，效果还完全超出了预期，若非如此，她最终又怎么会被尉迟暮凉和夜锦绣联手陷害，一杯毒酒便要了她的命？ 正想着，药碗碎裂的声音惊醒了她，乐乐正站在门口一脸惊讶的看着她们，结结巴巴道：“你……你们……萧大人……王妃……” 夜九歌把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对方噤声，乐乐连忙捂住嘴，拼命摇头。 萧顾北这才想起来，方才锦歌和欢欢离开的时候，因为害怕晋王府中有奸细，他特意交代了她们，不要将他在这里的事告诉任何人，却忘记了还在煎药的乐乐。 锦歌和欢欢似乎是听到响声，前后脚也进来了。看到乐乐的反应，便猜到原委，很识趣的没有作声，悄悄退了出去，顺便带走了还在惊呆的乐乐。 夜九歌瞧着她们关门离去，忽然道：“你觉得，我继续病重怎么样？” 第185章 继续病重 “继续病重？”萧顾北听到夜九歌的话，面露惊讶之色。 夜九歌笑了笑，眸子中却闪动着坚毅的光芒：“现在我醒来的消息，也就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我们正好可以借此做做文章。晋王出事，无论是否和离王有关，他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但是他们现在对我还有所忌惮，不敢贸然采取行动，所以如果我装病骗过他们，麻痹了对手，那么尉迟暮凉必定会有大的行动，只要我们暗中盯紧了，肯定会有所斩获的。” 萧顾北闻言两眼一亮，点点头：“这倒是个妙计，我们一直怀疑离王与齐国有勾结，这次晋王失陷，或许就跟离王有关，如果你装病不出，甚至传出病危的消息，离王那边必定放松警惕，与齐国的人来往更加频繁，我们更容易抓住他的把柄……啊，不对！” 萧顾北忽然转过头来，盯着夜九歌：“你才刚刚醒来，想这些做什么，赶紧躺下休息。” “等我说完了我就休息……”夜九歌拉住萧顾北正欲按她躺下的手，“我这个计划也有个问题需要解决……” 萧顾北心知不让她说，她肯定不能安心休息，无奈道：“什么问题？” “我如果装病危的话，离王和夜锦绣肯定不会轻易相信，必定要来探病，怎么骗过他们，是个重要问题。”夜九歌沉声道。 “这个……”萧顾北也犯难了，这确实是个关键问题，如果解决不好，计划就失败了。 一时间，屋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夜九歌和萧顾北都在低头沉思，想着解决办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萧顾北灵机一动：“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夜九歌面露喜色。 “京郊落云寺，方丈叫崇远，跟我有点亲属关系，是我远房一个表舅，自幼出家在落云寺，此人医道高明，经常给我家人治病，以前听说他那里有一种叫，叫安魂丹，专治疯魔病的，属于一种强烈的镇静药，能让人瞬间安定下来，这种药吃了之后，脉象十分微弱，似有似无，就跟病危的脉象一模一样，只要不是那种绝世医道高手，根本看不出问题的。”萧顾北沉吟道。 “你的意思是叫我吃安魂丹制造病危的脉象？”夜九歌问。 萧顾北点点头，见夜九歌神色紧张，解释道：“我早就问过了，安魂丹没病的人吃了，就是嗜睡而已，对身体不但无害，反倒能够起到调节气血的作用呢！” “哦，那我就放心了，别弄假成真了就好。”夜九歌淡淡一笑。 “我不会让你出任何危险的，相信我。”萧顾北眼神灼热，透着坚毅和关怀之色。 夜九歌顿了顿，避开了萧顾北的眼神，笑了笑：“我也相信你！” 这次她病重，萧顾北冒险潜回来看她，早已牵动了心绪。更何况，这两世情缘，或错过，或抓住，除了萧顾北背后那似乎很是神秘的力量，她对他，完全信任。 过了半晌，萧顾北好像想起了什么，豁然站起身：“我得马上去落云寺，时间紧迫，万一明天离王那边派人过来呢！” “是啊，小心点。”夜九歌道。 第186章 求援 翌日，离王回京求援的消息，迅速在整个京城传开。至他进宫面圣之时，几乎所有大臣都知道了。 晋王被俘，离王回京，若说没什么思量，大多数人都是不信的。可“求援”这样的理由，又完全说得过去，便连皇上，都无从怪罪。 “父皇，皇兄是嫡长子，身份非比寻常，齐国那边想必也不会对皇兄下手，必定是想要携皇兄与咱们大炎和谈。但如今，北境烽火正炽，若这时候和谈，只怕会伤了那些伤亡将士们的心啊！” 皇上冷冷道：“那你的意思，是不救了，拿你大哥的命，来稳住北境将士的心？！” 御书房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连一旁的小桂子都缩了缩脖子。他深知皇上一向不喜欢这个贱婢所生的儿子，可如今这样冷然的神色，却还是头一回出现。 “儿臣不敢。”尉迟暮凉连忙道，“儿臣的意思是，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出来，否则，只怕会影响士气，同时，也有损咱们大炎的国体。挟持皇子要挟和谈，这样的事情，哪朝哪代都没出现过，说出去实在是不光彩。” 皇上本有些动怒，听了这话倒是皱了皱眉，握紧的拳头也缓缓松开了。 尉迟暮凉说的不错，国体和皇子，都一样重要。要挟和谈这样的事实在太不体面，北境将士也确实需要顾及，所以暂且还真的不能去想议和的事。 只是，尉迟暮尘是他唯一的嫡子，他也实在不愿让他在齐国太久。 纵然齐国不至于对一位正经皇子做出什么用刑逼供的事，可人质就是人质，真要让他一直待在北齐，那国体什么的也不用再保了。 “那你说说看，应该如何做？” 尉迟暮凉道：“儿臣听说，蒋将军手下曾有一支奇兵，多年前和齐国的大战中曾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不知可否派他们再行动一次，纵使不能救出皇兄，也可潜入齐国，抓他们的皇子，届时，大家站在同样的条件下，和谈也不会失了脸面。” “说的不错，这确实是个好办法。”皇上沉思半晌，缓缓道，“此事容朕仔细想想，你先回去看看离王妃吧，毕竟，她现在怀有身孕。” 尉迟暮凉行礼：“儿臣告退。” 他走后，皇上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神色复杂。 暗卫的事，皇上是清楚的，只是多年过去，现在能调集起来的，恐怕也已经没有当年那样的行动力了。毕竟，这些年边境安稳，那些人也都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大多都深深隐藏，一旦调动，影响太大。 不过，说起来，现在倒是还有一队人，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夜宸派去的那些人，倒是正好方便派上用场。想到这，皇上眼神亮了亮。 偷袭齐国粮仓的事早已完成，虽然尉迟暮凉是为了能及时回京不得不动手，但也算是达到目的了，那些暗卫正好闲了下来。 “小桂子，替朕走一趟，请丞相大人入宫。” 第187章 助力 离王府。 夜锦绣端着一杯上好的香茗，递到了尉迟暮凉身旁的茶几上，笑盈盈地说道：“喝点茶提提神吧，最近看你好像很操劳哦！” 尉迟暮凉点点头，轻啖了一口香茶。 “我听晋王府的人说，夜九歌病了，好像还病得很重，似乎要不久于人世了。” 说这话的时候，夜锦绣面无表情，心中却是微喜的。自她身孕渐渐安稳，尉迟暮凉对她也越来越温和，两人的关系已是缓和了不少。只不过，她知道，尉迟暮凉对夜九歌，也并没有全然死心，所以，她尚且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 “消息可靠吗？”尉迟暮凉问。 “应该很可靠的，是咱们安插在晋王府的眼线传出来的，之前晋王被俘的消息传回来，她便昏倒了，连太子都带了太医过去，却还是一直不见好。这几日，似乎还有加重的迹象，王府上下人心惶惶的，就连她身边的贴身侍女都一日三趟的出门找寻名医呢。”夜锦绣道。 “越是这样尽人皆知的消息，我们越是要防范，夜九歌太聪明，如果这是她用的障眼法，就一定会有后招，太过急切，说不定便跳进了人家的陷阱中。所以，我们必须要核实一下才行。”尉迟暮凉眯了眯眼，眼中精光更盛，看着门外漆黑的夜空，神色复杂。 “我们明天一起去晋王府探病如何？”夜锦绣忽然提议。 “探病？”尉迟暮凉沉声问，“你还在禁足吧？” “姐姐病重，我这个妹妹自当亲自去看看，姐妹情深，想必连皇上也只会赞赏，不会责怪。”夜锦绣浅浅笑道。 “好，我会到宫里请一名医术高超的太医陪咱们一起去，亲自给夜九歌把脉，看看她到底是真病，还是装病。”尉迟暮凉冷笑道。 “嗯，那个太医是咱们自己人吧？”夜锦绣谨慎地问。 “当然了，他叫尚平安，我小时候经常给我看病，是我的心腹，放心吧！”尉迟暮凉道。 夜锦绣抿嘴一笑：“那就没问题了！” 她心中很得意，夜九歌这次是在劫难逃了，如果她是真病危要死了，那对她来说可算是除去了一个心头大患，如果是装病，正好可以借题发挥，当众戳穿她的阴谋，无论怎样的结果，对他们都是极为有利的。 这些日子，她自觉已将尉迟暮凉看透。况且，有心夺嫡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这样难得的机会的。 女人，孩子，都只是夺嫡的助力罢了。不能成为助力的，便是弃子，自己得不到的，也决不允许旁人得到。 夜锦绣眼中显出从未有过的神采，她忽然开始喜欢这样漆黑的夜。 …… 第二天一早，尉迟暮凉便携夜锦绣，还有太医尚平安，坐上马车，火速赶往晋王府。 既然是故意的，自然不曾提前知会晋王府。一个是离王，一个是离王妃，晋王府的下人实在也是不敢拦。锦歌和欢欢得到消息赶来的时候，尉迟暮凉和夜锦绣已经走到了夜九歌的房门前。 第188章 探病 “见过离王和离王妃，我们王妃病重，正在睡着，不知两位此番前来……” 锦歌一句话还未说完，夜锦绣便挥手打断了：“就是听说姐姐病重，我才特意带了太医前来，想要为姐姐看看。” “离王妃怀有身孕，若是染上了病气只怕不妥。”锦歌低垂着头，缓缓道，“前些日子，太子殿下也派了太医前来诊治了，并没有什么大碍。” 锦歌的声音并不稳，似有难言之隐。尉迟暮凉一看这情形，便皱了皱眉。 “又不是节气引发的病症，怕什么病气？”他不耐烦的推了把锦歌，急急道，“皇兄如今还身陷敌营，若是皇嫂再有什么意外，只怕父皇忧心过度。太医的医术有高低，既然都来了，看一看也无妨。” 说着，便带着尚平安进去了。 夜锦绣一看他直接闯了，微微笑了一笑，便也跟着进去了。 寝房的病榻上，幔帐低垂，隐约看见夜九歌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呼吸微弱，身旁只有乐乐在照料。 乐乐满脸的愁容，见到尉迟暮凉和夜锦绣，连忙起身行礼。 尉迟暮凉傲慢地摆了摆手，问：“皇嫂病情如何呀？” “回离王，自从那日昏倒后，王妃身子一直不见好，吃下去的药也多数都吐了出来，再这样下去，只怕……”乐乐欲言又止，看向床上的夜九歌，眉目之间满是忧愁之色。 “姐姐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呀？”夜锦绣状似焦急的问。 “来看过的大夫都说是思虑过重，惊吓过度，导致心脉堵塞，加之王妃身子一向都不太好，旧疾也一道被引发出来，所以才会这么严重。”乐乐声音沉闷，似乎已经无心去顾虑尉迟暮凉和夜锦绣的身份，只顾关心病重的夜九歌。 夜锦绣转头示意一旁的尚平安，叹了口气：“尚太医，麻烦你也去给姐姐看看吧！” “是！”尚平安心领神会，快步走到了病榻前。 夜锦绣在稍远处的软椅上坐下，假意安慰道：“尚太医是太医院的院判，医术高超，必定能治好姐姐的病。” 乐乐没有答话，轻轻地将幔帐撩开一角，床上躺着的，正是夜九歌。 起初还担心夜九歌找个病重之人做替身呢，如今看来，她倒没有用这种低级的法子。 不过看她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呼吸也是时断时续，病重的倒不像是假的。先前锦歌和欢欢奋力阻拦，看来是不愿他们知道真相。 尚平安坐在病榻旁，开始为夜九歌诊脉。 他的神色突然变得很凝重，这次来晋王府，尉迟暮凉早就交代好了，探病的目的就是要看看夜九歌是真病，还是装病。 如今通过脉象上来看，夜九歌脉象极弱，恐怕不久于人世了！ 过了好半天，夜锦绣见尚平安还是一言不发，忍不住问道：“尚太医，我姐姐她……她到底怎么样了？” “回离王妃……这个……” “你倒是说呀，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第189章 机会 “晋王妃脉象极弱，似有似无，怕是性命堪忧啊！”尚平安叹道。 “啊？那到底还有没有救过来的希望呢？”夜锦绣闻言心中一喜，连面上的表情都松快了些许，看来夜九歌是真的要死了，终于除去了一块心头大患，只可惜她并非是死于自己之手。 “唉，在下是无能为力了。”尚平安摇头苦着脸道。 “尚太医是宫中资历最高的太医了，连你都没办法，那姐姐岂不是……”夜锦绣故作惋惜，可眉目间的神采却出卖了她，一旁的乐乐心中暗怒，却又不敢表现。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晋王妃的病是日积月累所致，现已病入膏肓，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办法。”尚平安冷汗直冒，低头道，“也许，只能寄希望于隐于市井的大家，或许会有什么办法也说不定。只是……” “只是什么？”尉迟暮凉见他欲言又止，连忙追问。 “只是……希望极其渺茫，太医院本就网罗了世间的医道大家，旁人若不是有数十年的资历，只怕也和在下一样，无从下手。“ 尉迟暮凉听到尚平安的话，心中一颤，望着病床上的夜九歌，百味杂陈，眸色时亮时暗，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她的聪慧，她的端庄，她的素雅，她的智谋，实在已经比这世间许多男子都要出色了。这次回来，说是求援，要救尉迟暮尘，但若不是夜九歌病重，前线战事紧张，他也没这么容易下定决心。 夜锦绣看着病床上的夜九歌，一种难言的快意涌上心头。虽说是亲姐妹，但她心中早已没多少姐妹情分了，自从那日尉迟暮凉直言他向皇上求娶的是夜九歌之后，她便下定了决心要报复。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便要死了，无法亲手复仇，还真是遗憾。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她真的亲自动手，尉迟暮凉会如何，她还当真拿不准。如今这样，倒也是好事，反正都要死了，等以后她做了皇后，倒是不介意为她追封个谥号。 欢欢看到夜锦绣嘴角笑意，紧紧握住了拳。 倒是锦歌，将几人的神色看在眼里之后，轻轻放下垂曼，淡淡道：“离王妃怀的是咱们大炎的皇长孙，不容有失，我们王妃病重，还是请二位回府吧，以免沾染了病气。” 尉迟暮凉撇她一眼，当先转身：“我们走。” 夜锦绣本就无意在这里多待，知道夜九歌是真病之后她也担心会对自己的孩子有影响，早就想走了。现在尉迟暮凉要走，她自然是立刻跟上。 回到离王府之后，夜锦绣长长地舒了口气，但看到尉迟暮凉凝重的神色，又连忙收了起来：“看来姐姐是真的病重，王爷的大计，可以施行了。” 尉迟暮凉转过头来看着她，冷冷道：“这还用你说吗？如今晋王被俘，晋王妃病危，我们在京城没有了任何牵制羁绊，正是好时机。” 夜锦绣听到尉迟暮凉的话，心头一颤，离王确实够狠毒的：“殿下……是否要知会齐国那边？” 第190章 合作 尉迟暮凉目光狠厉：“我和齐国合作，不过是利益牵扯。帮我夺嫡，将来自然会有无尽的好处。可现在若是让他们下手杀晋王，他们必定不会做的。大炎到底国力雄厚，若是真的做了，父皇必定孤注一掷要为皇兄报仇，到时候只怕会大乱。自从大炎和齐国开战，其他小国便紧盯着北境战场，想伺机动手沾点便宜，怎么可能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那殿下的意思是……”夜锦绣追问。 “确实有必要联系齐国，但要怎么做，却需三思。尉迟暮尘是父皇和皇后的嫡子，父皇是无论如何都要救他的。再拖下去，只怕齐国那边早晚会接受父皇的和谈，那就糟了。” 尉迟暮凉心里很清楚，他的地位，始终都比不上那个嫡子。因此，必须赶在皇上之前，与齐国达成秘密协议，就算不能借刀杀人，也不能让齐国那边答应和谈。 想到这里，尉迟暮凉马上命人飞鸽传书，告诉齐国自己要派一名密使过去详谈。 他本就与齐国有暗中往来，此次尉迟暮尘被俘虽是意料之外，但他身为夺嫡中的皇子，要密谈也在情理之中，齐国那边倒也没有觉得突兀。 两天后，齐国传来书信，明确拒绝了离王派人去齐国谈判的要求，说必须要:离王本人亲自面议才行，其他人都没有这个分量。 尉迟暮凉自然不可能亲自去齐国的，如今身在京城，又正值晋王被俘的当口，只怕一举一动都被几方人盯得死死。 不得已，再度飞鸽传书过去，说明情由，齐国那边终是同意派一名特使到京城来见离王，但离王必须要保证他的安全，否则后果自负。 尉迟暮凉同意了对方的要求，将军府的人都出征在北境，晋王府朝不保夕，在京城他是一家独大了。 晋王府。 那一日，夜九歌吃了安魂丹，骗过了太医尚平安，当天晚上，她就醒了过来。 安魂丹的功效果然不同凡响，她现在觉得身体轻健，甚至比患病前状态还要好。 “沈川说，最近离王府夜晚经常有信鸽飞出，方向正是齐国那边。”夜九歌道。 “这么说，你的计策成功了，离王果然认为你已经病重将死，正在抓紧与齐国勾结啊！”萧顾北道。 “呵呵，现在越是得意，暴露得越彻底。你要盯紧离王那边，我相信齐国的密使马上就要到京城了。”夜九歌胸有成竹地说道。 “你有什么把握认定会是齐国人的来？难道尉迟暮凉不会自己去或者派手下人与齐国密谈吗？”萧顾北笑道。 “那种可能性很小。”夜九歌很是自信，“首先，齐国不可能相信他派来的人，尉迟暮凉生性谨慎，又不肯轻易暴露自己，所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齐国派人来这里跟他谈，毕竟现在京城的局势，看似已经掌控在尉迟暮凉手中了。” 萧顾北点点头，对夜九歌更加地佩服，她思维缜密，却又很懂得收敛，明明聪明至极，却总表现的柔弱贤惠，看似无害，但偶尔伸一伸爪子，绝对能见血。 第191章 如初 “你说的有道理，但只是这样，恐怕还不够。”萧顾北道，“我在北境也待了几日，也知道一些情况。之前为了刺激戍边老兵，曾招纳了一批新兵。” 夜九歌点点头，那还是她出的主意，自然是记得的。 萧顾北接着说下去：“那群新兵都是难民，虽然肯拼命，但却和蒋将军带的人有本质上的区别。他们更拼命，却也更看重名誉，纵然蒋将军治军严谨，这些人，却也没那么容易整治的。他们最拼命的时候，朝廷却进行和谈，只怕会……” 夜九歌明白他的意思，真是塞翁失马，没想到从前的妙招，到了现在这种时候，却忽然变成了昏招。 “条件对等，那叫和谈，条件压制，就不叫和谈了。”夜九歌笑了笑，某种突然闪出一种狠厉的光，看的萧顾北都是一震，“现在，是齐国挟持晋王要来和我们谈，若我们抓了齐国派来的人，即便能戳穿离王的阴谋，在齐国那边，也只是条件对等，而我们的皇子和他们同流合污，说起来我们还是弱了些。但若我们手里，不止一个人呢？” “你是说……”萧顾北大约明白她的意思了，眼睛一亮。 夜九歌点点头：“没错，细雨随风他们没有跟着你们回来，想必是还在北境，立刻飞鸽传书通知他们，也请齐国的皇嫡子来我们大炎做做客。” 萧顾北叹了口气，虽然夜九歌病重的时候实在很惹人怜，可这样和他一起畅谈局势，总能在关键时候给出新思路的她，却更好的多。 几个月前，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只觉得和老师所说的不太一样，并没有想别的。可如今想想，也许那样，是最好的。 他本还担心多日高烧会让夜九歌性情再度转变，还好没有，就这样如初见之时一般，很好。 “好，我尽快通知他们。”萧顾北应声，但随即又想起什么，重新转回来，“这件事，是不是让老师去做更好一些？到底，那些人是以老师的名义派去的。” 夜九歌揉了揉太阳穴：“差点忘了，确实该告诉父亲。你现在不便出现在人前，我让欢欢走一趟吧。” “也好。”萧顾北闻言，重又坐了下来。 …… 晚上的时候，欢欢带回了丞相府的消息——夜宸亲手所写的一封信。 夜九歌和萧顾北一道看完，彼此互视一眼，长长出了口气。 信上说，昨日皇上招他入宫密谈，已经提起了此事，要他下令让暗卫去抓人。信鸽已经放了出去，过不了几日便会有消息传回。 “我怎么总觉得，这个主意不像是皇上的意思……” 夜九歌还没有好彻底，坐在床上裹着被子，陷入沉思的时候便略略低了头，看起来像个粽子。 萧顾北也皱眉道：“的确不像是皇上想的……难道是离王提议的？” 夜九歌疑惑：“可他为何要这么做？” 两人陷入思考。半晌，萧顾北忽然抬起头，看着夜九歌：“也许，离王是想要逼出蒋将军手下的暗卫，却没能成功？” 夜九歌却没想到这层，听到萧顾北的话，诧异道：“锦歌和欢欢这么容易便跟着我了，皇上也没有怪罪，难道是，皇上有意让这些暗卫消失？皇上既然能利用我和夜锦绣的婚事来牵制丞相府，那就没道理放蒋将军一家独大，也许……” 第192章 制衡 这样的猜测让两人都是一震，如果尉迟暮凉真的曾提议动用将军府的暗卫，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萧顾北尤其感慨，这些日子在北境，虽然蒋将军对他多有防范，但也说不上苛待。战场上的将士彼此坦诚相待，上战场前互相托付家人，是很平常的事情。无论是托付的人，还是被托付的人，都没有多言，只因谁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未来。 而这京城之中，人们大约从未体会过那种不知何时便会死于非命的恐惧，上到皇上，下到普通人家的孩童，做事之前无不经过三五番思考，摒除一切弊端，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在下位的，用这些逢迎讨好，在高位的，则用这些互相制衡，只为了让自己的位置坐的更稳。 此时此刻，萧顾北深深觉得，事情结束后，一定要让夜九歌离开这里。她不是一个擅长阴谋诡计的人，却为了一些目的，不得不做，这样到底还是太折磨她了。 “在皇上心中，唯有制衡才是首要的，无论是谁坐上了一人之下的位置，他都不会放心。丞相府也好，将军府也好，甚至是皇子之间，彼此制衡，谁也未可一手遮天，手中的权力，才能有真正的价值。” 夜九歌点点头，就连她这场婚事，本也就带着互相制衡的意味：“如果皇上真的有分化将军府势力的意思，对我们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坏事。毕竟，蒋将军的态度，多少有些暧昧不清。” 萧顾北道:“无论皇上是什么意思，既然和我们不谋而合，便是好事。也省的老师为难。” 不远处的烛火忽然发出噼啪的声响，夜九歌和萧顾北不约而同的看了过去，烛心爆了。 不过，两人谁都没有动手去剪烛。最近倒霉的事实在太多，这种好兆头，还是留着的好。 “多数人都去了北境，如今京中能用的好手不多，你决定要找谁去做了吗？”夜九歌问。 萧顾北笑了笑：“那不是还有个跟我一道回来的吗？这时候正好能帮的上忙。” 萧顾北指的自然是楚洛玄，夜九歌想了想却是觉得不妥：“楚洛玄到底是商贾世家的少主，无论是楚家还是他自己，恐怕都不愿卷入这种事情当中。况且，我也不希望他来做，楚家生意遍布天下，若是为此得罪了齐国，恐怕会伤筋动骨。” 萧顾北却是不以为然：“我明白你的顾虑，不过，他此次随军出征的消息，本也算不得什么秘密，皇上当时可是发下了圣旨的。他能答应你，就必定做好了防范，楚家不至于有什么大牵连。而他和晋王一路，晋王被俘，他多少都担了责任，皇上不处置，只是碍于他的身份。这次他如果能帮忙，也可算是将功补过。” 夜九歌当初请他帮忙，不过是事急从权，时间紧急，她没有更好的人选，便找上了楚洛玄。至于萧顾北现在所说的这些牵扯，她却没有细想。 第193章 楚家少主 如今看来，她当初的确是将楚洛玄置于一个极端危险的境地。 楚家不仅开罪了北齐，现在还要为了今后在大炎境内的生存，去参与绑架北齐使者，夜九歌忽然觉得很沉重。 以楚洛玄的才智，不可能没想到这些，可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做了，为的不过是她应下的那一个约定——帮他追沈初婳。 一个男人能为一个女人做到这种地步，夜九歌实在感动。可站在她的立场，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也许，唯有真的尽全力帮他拉好这条红线，才是唯一能有的报答。只是…… 想到沈初婳，就不免想到林商子大婚的事，自那以后，沈初婳已经再也没来找过她了。 “林大哥已经和叶楚心成婚了，你知道吗？”忽然想起了，夜九歌便一道问一问。 萧顾北点点头，神色不是很好：“他是无可奈何……吏部和离王有所牵扯肯定是真的，如今他们成婚，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也许这样，沈初婳会死心也说不定，你不是答应了楚洛玄要帮他吗？” “沈初婳不会死心的。”夜九歌苦笑，表情有些苍凉。 萧顾北不解，夜九歌便将林商子大婚那日发生的事，全都告诉了他：“我看得出来，林大哥对沈初婳，不是毫不在意，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过去经历了什么，但沈初婳现在既然是知道林大哥的心意，就绝不会死心，这也是我为何没行动的原因。楚洛玄的心意，沈初婳不是不知道，可她根本无动于衷，若我再说什么，只怕便要弄巧成拙。” “暂且还是什么都别说了吧，这事情急不得。”萧顾北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凝重。 夜九歌点了点头，一时间，屋内陷入沉寂，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直到锦歌过来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天色已晚，萧大人请回吧，王妃也该喝了药睡下了。” 锦歌的意思他们都明白，先前才因为交往过密被密告到了皇上那，现在确实不能再留下任何把柄，晋王府也并不安全。 “那我先回丞相府，老师已经知道我回来了，必定会设法帮我隐瞒。” 比起晋王府，丞相府的确是要好些，不过想起魏伊静去见吏部尚书的事，还是出言提醒道:“你还是要小心点，沈川曾亲眼见到丞相夫人悄悄去了吏部尚书府呢。” 萧顾北立刻明白过来，点了点头：“竹韵山庄送给了林大哥，他们新婚，楚洛玄回去难免尴尬，我带他一起到丞相府吧，至于我们说的事，我会和他说清楚的，你就不用担心了。” “好。”夜九歌笑了笑，捧起锦歌端来的药碗，“我不送了，你一切小心。” 萧顾北应了一声，起身出了门，锦歌神色复杂的看着夜九歌。 “我知道你这两日一直有话想和我说，直说吧，现在的情况下，互相猜忌不如坦诚相对。”夜九歌一边皱着眉喝药，一边示意锦歌坐下说。 锦歌犹豫了下，还是开口了。 第194章 坦诚 “我知道王妃和萧大人是在想办法要救王爷，可是，这样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实在有些……” 夜九歌喝完了药，正拿起清水漱口，听到锦歌的话不禁顿了顿：“我病重的时候，你去见过皇上吗？” 锦歌没想到她会忽然间问这个，还是点了点头。 夜九歌笑道:“身为晋王身边的人，却时刻做着为皇上分忧的事，是否也有不妥呢？” “我不是……”锦歌正想分辨自己在她病重的时候去见皇上，不是提供消息，而是想要找办法救夜九歌，但话到嘴边又停下了，她忽然明白了夜九歌的意思。 夜九歌看到她脸上的恍然，淡淡笑道:“每个人都有无法解释的事，只要我们目的是一样的，便足够了。你想保护晋王，我也是，至于别的，自有晋王定夺。我没有干涉你去见皇上，是因为我明白你这样的人自有分寸，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你自己能分的清楚，所以我不多说，我希望你也能懂。” “我明白了。”锦歌低头应了声，“王妃休息吧，晋王殿下……京城还需要您掌大局，总得先把身子养好了。” 夜九歌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锦歌端着空碗退出房间。 随后，乐乐进来，满头雾水的模样：“王妃，锦歌怎么了？神秘兮兮的，说有话要说，便拿过药碗自己送进来了。” 夜九歌缓缓摇了摇头，不欲解释：“没什么，她和我到底不似你们。” 乐乐挠了挠头：“那让她看到你和萧大人同处一室，是否不太妥当？早不，以后我都想法子不让她进来？” “没事的，她知道我是为了救晋王，这时候再做什么，反而是欲盖弥彰。就这样吧，晋王自己身边的人，会有分寸的。” “那就好。”乐乐释然地笑了笑。 夜九歌觉得很温暖，身边一直充满着阴谋诡计，上一世她不知道，这一世防人算计，实在是累的很。而乐乐这种始终都一根筋，单纯善良的，实在让人觉得很舒服。有时候，她反而有些羡慕乐乐这样的天性。 从前，她是为她申冤，最终落得个凄惨而死的下场，那么这一世，便让她安安稳稳的吧，将来若是有机会，为她指个好人家。 “乐乐，你想要嫁人吗？” 面对夜九歌忽然而来的问题，乐乐有些不知所措：“王妃说什么呢？我要一直伺候王妃！” 夜九歌笑了笑：“你早晚也要嫁人的。” 乐乐猛的摇头：“我没有喜欢的人，若真要选，我宁愿跟着王妃，就算以后嫁人了，我也要跟着王妃。” “好，只要那人不反对，我便一直带着你。”夜九歌道。 将来她是要和萧顾北归隐的，两人虽然安稳，却终究太寂寞了些，若是带着乐乐和她未来的相公一起作伴，倒也不错。 乐乐不知道夜九歌这许多思量，点点头道:“王妃早些休息，我今晚守在这里，若是有什么事，直接叫我就好。” 说着，她从柜子里抱出自己在这里凑合时用的被子，往地上一铺，便躺了下去。 第195章 安排 几日的光景，看似平稳，暗里的波涛汹涌，旁人却是看不到的。 夜九歌的身子越来越好了，只是，她这几日一直没有离开房间，进出伺候的，也只有锦歌和欢欢乐乐。三人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整日里愁云惨雾，没有泄露一丝一毫，离王府的密探将消息回报过去，夜锦绣止不住的开心。 尉迟暮凉却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在自己掌控内的事情要发生了，但仔细去想自己计划中的每一个环节，似乎又没有哪里出问题的。 “王爷怎么了？”夜锦绣看尉迟暮凉似乎心神不宁，暗道他必定还在想着那小贱人，故意问。 尉迟暮凉皱眉：“夜九歌确实还在重病？” 果然如此，夜锦绣心中一阵自嘲，她这是在期待什么呢？明知道他的心从来都不在自己身上，还非得上赶着去找不快，也是够笨的。 “据密探的消息，确实是。她病了这么久，就算没事，只怕也会大伤元气，就算晋王回来，怕也是难以受孕。咱们的孩子，仍是唯一的皇长孙。”夜锦绣抚上已经隐约凸起的肚子，轻笑道。 “晋王绝不能回来，”尉迟暮凉却是冷冷，恶狠狠道，“孩子能不能生下来还不知道，若是他回来，一切就又回到了从前的模样，父皇对我早有疑心，这次机会难得，若不能就此胜出，只怕今后再也没机会了！晋王必须死！” 夜锦绣看着他狠厉的目光，有点发怵。但不得不说，这样的他，才是成就霸业的不二人选。 “若是你不放心，明日我再去看看？”夜锦绣提议。 尉迟暮凉收回目光，看向她的小腹，微微的凸起还并不明显，但却实实在在在成长。 “不必了，太医不是要你一直保持心绪平稳吗？若再动了胎气不好。”尉迟暮凉语气稍稍放缓了些，“晋王府的密探是我亲自挑的人，不会有问题。他说没事，那想来就是真的没事。齐国特使来了之后，必须保证他的安全，我还要调派人手，你这几日好好休息，就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别让旁人看出什么破绽来。”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夜锦绣神色认真，纵使对夜九歌怀着复杂的心情，她也明白，离王的成败，就在此一举。 若是万一有个什么意外，那她肚子里的孩子，便成了唯一的保命符，说什么也不能有意外。 尉迟暮凉见她真的听了进去，暗暗欣慰。现在已到了关键时刻，若是夜锦绣再不知轻重，就不好办了。还好，在大事面前，她还算有眼色。 “我去布置，晋王府那边有什么消息，你就先记着，等我回来再详谈。” 夜锦绣点头：“一切小心。” 她神色真挚，正要出门的尉迟暮凉心中一荡：“你也小心，有什么事，吩咐下人去做。” 这一刻，仿佛有什么心照不宣的事在两人之间充斥着。 窗外阳光正好，尉迟暮凉走出门去。夜锦绣从来没想到，这成了他们之间唯一和谐的一次告别。 第196章 特使 尉迟暮凉离开离王府，坐马车来到郊外约好的地方，然后吩咐车夫自己先回去，并且花重金将那辆马车买下了。 车夫离开后，不远处的树林里走出一个人影，面容冷峻，虽是身着大炎普通百姓的衣裳，但依旧掩不住那份贵气。 尉迟暮凉当先开口，问:“阁下便是齐国三皇子，祁成宥吗？” 那人点了点头，脸上防备的表情略略少了几分：“你是大炎的离王，尉迟暮凉？” 尉迟暮凉也点了头，随后，两人互相见礼。祁成宥道:“父皇派我来之前，曾叮嘱过，若是离王怀的是借刀杀人的心思，那我就不必进城了，齐国虽然和大炎开战，却不想真的撕破脸。当时带走晋王的时候，并不知他是皇子，所以，齐国现在的心思，是想要和大炎坐下来好好谈谈，争取最大的利益。至于这个利息是谁许诺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真的能兑现。” 尉迟暮凉眯了眯眼，暗道齐国也是做了准备的，这以退为进，步步为营的模样，哪里是要和谈？ 难怪齐国拒绝了他派出特使的提议，而是直接让一个皇子过来，恐怕，是仗着有先机，做的是两层打算。 若是他们能谈好，那尉迟暮尘自然是要交给离王，若是尉迟暮凉亲自动手，那皇上必然不容他，大炎内乱，齐国可坐收渔人之利。若是他不动手，他的阴谋就必定会暴露，齐国随便在这其中送个顺水人情，那两国之间不用和谈便可休战了。 就连尉迟暮凉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手段，实在高明的很。 只可惜，他们有一个极大的错漏。 “我和贵国合作也有一些时日了，自然清楚你们的意思，借刀杀人是绝没有的。”尉迟暮凉镇定道，“只是，我如今势单力孤，难以和皇兄相抗，这才想请你们帮忙。晋王的事，我自会料理，不敢劳烦贵国出手。只是需要，三皇子给我一些便利。” 祁成宥笑了笑：“这是自然。” “我已备下一座别庄，给三皇子接风洗尘，还请三皇子上车，我们立刻过去。” 祁成宥不疑有他，上了马车，扮做驾车的马夫，顺利混进了京城。 …… 晋王府。 夜九歌仍是躺在床上，只不过，精神已经好了很多，也不像前些日子那般病恹恹的。 沈川刚刚送消息回来，齐国那边派来的人已经进城了，夜九歌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吩咐沈川继续盯着，然后让欢欢找借口到丞相府去送信。 此事夜九歌只能最后出面，至于现在，还需要夜宸和萧顾北配合行动，以防万一。 “一定要小心，避开夫人，告诉父亲就好。萧顾北那边，自有父亲去说话。”夜九歌叮嘱。 “王妃放心，我明白的。”欢欢拿起用来做借口的食盒，转身出门。 彼时，尉迟暮凉的马车刚刚将祁成宥送到一处优雅的小型别庄，外表看起来就和任何一户人家的宅子没有什么不同。 这里是尉迟暮凉早些年买下的，用的是府里管家的名义，从来没有启用过，本来是打算将来送给管家养老的。 第197章 利益 “这里不会有旁人来打扰，安全着想，就不派旁人伺候了，还请三皇子见谅。” 祁成宥本也不是娇贵之人，到处看了一下便道:“有劳。” 安顿下来之后，尉迟暮凉便先行离开了，和谈终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祁成宥刚到的第一天，便让他好好休息吧。 只是，在他离开的时候，有人从暗影里走出，垂手立在一旁，祁成宥道:“你跟着他，任何事都要回禀。” 那人应了一声便离去了。 晋王府。 夜九歌看完夜宸的回信，清冷的眸子总算是多了一丝笑意，将信纸至于烛火之上付之一炬，计划正式开始。 无论是现在身在北境的细雨随风等人，还是京城的各种布置，只要其中有一方成功，大炎便不会继续被动，若是两边都顺利，那立即就可以反客为主。 “三皇子……还真是肯下本钱，齐国那边野心也不小。”夜九歌叹道，“一边想着要和大炎结盟，一边还在考虑着如何得到更大的利益。这位三皇子，要么是如离王一样的心思深沉之辈，要么便是齐国那边派来的弃子。” 锦歌忽然接道:“也可能，两者都有。总觉得，他在齐国皇帝眼中，大概是与离王在大炎皇上眼中一样的的存在。” 夜九歌奇道:“为何会这么想？” “就算是有晋王在手，到底也是在大炎境内，还是会有很大的变故。而且，想要结盟，不说八面玲珑，那之前也得是熟识人心之辈。若他是，那就不可能不知道此来的危险。这并不是无法避开的事，在明知危险的情况下还来，只能是这样。” 锦歌条理清楚，夜九歌也不禁暗暗点头。但无论如何，已经定下的计划不会改变，为了尉迟暮尘能平安回来，这人必须要抓到。 夜九歌相信夜宸和萧顾北的布置，但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也许越是到这种关键时候，越是容易胡思乱想吧……夜九歌奋力甩甩头，试图将一切心思全都甩出去。 锦歌看到她这动作，掩嘴笑道:“能做的咱们都做了，王妃尽管安心等待便是。” 夜九歌看她一眼，默默点了点头。 “其实布置已经很完美了，我也实在想不出还有哪里有问题的，只是……” 话不必说完，锦歌早已明白：“我去给王妃煮一锅杏仁奶茶，那个香甜助眠，也许，睡一觉的功夫，两边都有好消息传来呢。” 夜九歌缓缓点了头：“也好。” …… 三日后，北境传来消息，已经成功抓到北齐太子，为了不引起怀疑，随风带着他先行，其他人断后。 暗卫的行动力总是比那些兵士要快的多的，夜九歌心头的大石总算是放下了。无论如何，现在总算可以确定尉迟暮尘的安全了。 有齐国太子在手，就算和谈失败，双方互为质子，也算是彼此相当。 只是，远在北境都出了结果，反倒是京城这边，一直都没有消息传来。难道出了什么变故？ 第198章 祁成宥 “并非是有什么变故，而是那位三皇子进京的这些日子，始终都未曾离开过那座别庄。实在是无从下手。”沈川无奈的耸耸肩，向夜九歌解释。 “一座别庄而已，保护的人应该不多，怎么就……”夜九歌话到一半又停下了，他忽然想起，此番帮忙动手的，是楚洛玄。这话怎么听都似乎有责怪之意，实在不好。 “别庄附近有离王安排的人手，都是精锐。而别庄内部的情况，我们一无所知，所以没敢轻易下手。萧大人已经安排了人手潜入别庄打探，暂时还没有消息。” 沈川的话让夜九歌一惊，连忙追问:“潜入？去了几日了？” “昨日刚去的，据说是别庄那边日日有人送饭，都是从外面买好了送进去的。萧大人就派了人混进去。” 日日买好了送去？真不知道是该说尉迟暮凉心大，还是该说那位三皇子心大。身在交战中的帝国京城，居然还在考虑享受？ “想必今晚就会有消息了，王妃是等等，还是先睡？” “等等吧，这种时候，实在也睡不着。” 夜九歌看着外面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心情也好了不少。连日里装病，完全不能离开房间，门窗打开的时候为防万一只能躺着，起来走动的时候又不能开窗实在难受的很。若是顺利的话，她也就不用在装病困在屋里了。 正想着，欢欢进来，脸上喜悦之情尽显，也没有多话，只是对夜九歌点了点头。 “走吧，随我去丞相府。” …… 多日来头次踏出晋王府，又是这样的好天气，夜九歌不禁想起当初还未嫁人的时候，她也是在这样的天气下，和尉迟暮尘，和萧顾北去郊外骑马的事。 直到马车平稳停在了丞相府的门口，夜九歌才终于收回思绪。 魏伊静看到夜九歌出现吓了一跳，连手帕都掉在了地上：“你……你不是病重吗？怎么会来这里？” 夜九歌笑道:“会病，自然也会好。幸好皇恩浩荡，无价的药材全都尽供着晋王府，否则我怎么会这么快好起来？” “你根本是故意的！”魏伊静想也没想的怒吼，“没可能这么巧，你之前一定只是装病！” 夜九歌冷冷一笑，沉声问:“母亲说什么巧？难道在我病重之时，还发生了什么超乎意料的事，让母亲为难了吗？” 魏伊静狠狠咬着牙，却不开口了。 离王的大计，没有瞒着夜锦绣，魏伊静自然也是全部清楚的。所以，当祁成宥被带到丞相府的时候，她心里咯噔一声，立即知道要糟糕。 而夜宸却忽然告诉她，近日皇上下了严令，不许丞相府任何人出府。 魏伊静知道这皇令未必是真，却不敢直言。况且，祁成宥已经身在丞相府了，就算她现在能离开，也不过是去报个信罢了。 “老爷，那位是什么人啊？”寻了个时机，魏伊静故意问。 “母亲问清楚了打算如何？”刚进门的夜九歌神色一凛，淡淡道。 魏伊静心里咯噔一下，暗道果然是她搞得鬼。 第199章 交换条件 夜九歌没有理他，走到夜宸面前行礼，轻声道:“父亲。” 夜宸点了点头，看一眼旁边的魏伊静，叫来管家吩咐了没有他的命令，又特意加了一句“夫人也一样”，便带着夜九歌往书房去了。 魏伊静着急，但前有皇令，现在连夜宸都特意下令了，她也明白自己现在是不可能离开丞相府的，只能干着急。 书房内，萧顾北已等候多时。 没等他们开口，夜九歌便首先将自己和锦歌猜想的内容道了出来。 夜宸沉思不语，萧顾北道:“若真如你所说，那他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暴露了？真正心思深沉的，不会像他这样的。” “这一点我也觉得很奇怪，这几日我本来一直提心吊胆，可今日却立刻得到了你们抓人成功的消息，一时也有些惊讶。”夜九歌看着两人，神情颇为不解。 萧顾北叹了口气，道:“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倒不如直接去见见他，不过，九歌你就别去了。” 夜九歌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随后又想起什么：“你也别去了，父亲一个人去就行了，以防万一。”萧顾北现在本该在北境，私自回京若真的被人知道，只怕免不了要传到皇上那，皇上必定会怪罪。 “那我和你一道在这里等着。” 他话音刚落，夜宸便摇了摇头：“我请他到书房来，你们一会躲在屏风后面就好。” 顿了顿，他又道:“到底这也是你们的主意，三个人的判断，总比一个人要好。” 只要不出面，不会牵连到他们，夜九歌觉得也没什么，便点了点头：“也好。” 祁成宥被请进来的时候，夜宸很是客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似乎朝屏风这边看了一眼，虽然什么也没说，可方才视线对上的一瞬，夜九歌还是有种紧张的感觉。 “丞相大人棋高一着，即是落在你手上，要杀要剐要和谈，都请直言吧。” 夜宸笑了笑道:“三皇子说的哪里话……如今战时不比寻常，皇上将京城的安全交到我手中，我自该小心。得知三皇子竟然孤身一到大炎京城来做客，担心有人不知分寸，一不小心招待不周，那就不好了。只能先将三皇子小心请来保护安全，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夜宸为官多年，那么大一顶帽子，自然是不会接的。三言两语便将自己的绑架行为，说成了保护，祁成宥冷笑一声，直言戳破:“场面话就不必说了，咱们心知肚明。我入京的消息极为隐秘，你到底是如何得知的？” 夜宸不答反问:“三皇子身份尊贵，却如何到我大炎不先面见皇上，反而要和离王接触呢？” “离王是皇子，我也是，皇子本就该由皇子接待。大炎皇帝日理万机，我不敢打扰罢了。”祁成宥轻飘飘两句，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临危不乱的模样让屏风后的夜九歌和萧顾北都不禁暗叹。 面对他的讥讽，夜宸也不恼，气定神闲的倒了杯茶，递给祁成宥，然后开口:“特使身份本就高一等，该由皇上亲自接待才是。” 第200章 论茶 祁成宥抿了口茶：“丞相请我来，便只是要和我论茶道吗？那恐怕要让丞相失望了，我素来不喜欢饮茶，也不懂茶经，给我一杯白水我会更高兴呢。” 夜宸笑了笑，亲自到门口吩咐了两句。不一会，一壶白水送到，夜宸为他重新取了个杯子倒上。 祁成宥接过：“多谢。” 夜宸本想后发制人，却没想到，他完全一副任你怎样的反应，夜宸倒茶他便喝，倒水他就谢，不开口他就静坐喝茶，开口就顺着往下说，完全不出手。 这样耐得住性子的人，反而是和夜九歌之前分析的有点像。但若真是如此，他不该这么简单便被抓住带来丞相府啊！ 无奈，夜宸只得先开口了:“大炎风光虽美，三皇子却好像无心欣赏。整日待在屋里不出，若是闷坏了身子岂不是得不偿失？索性现在三皇子已入了我的府，待明日我奏请皇上，好派人保护三皇子出游一番如何？” 祁成宥摇了摇头，笑道:“我也不是爱出游的人，况且，如今两国北境烽火正炽，若是一不小心被人当成了奸细，那就不好了。我还是在丞相府里待着的好，我相信，丞相府必定比其他地方安全的多。” “三皇子在这里，我自然会命人好生照顾。今日刚过府，便请三皇子好生歇着，明日我奏请皇上之后，再来看三皇子。” 祁成宥放下茶杯，再度看了眼屏风，朗声道:“如此，就请丞相大人替我问候贵国皇上，并且带上父皇的意思。” 夜宸没想到他此刻忽然搬了齐国皇帝出来，神色一凛，肃容道:“三皇子请说。” “齐国请贵国晋王殿下做客，不过是为了化解两国纷争，离王殿下虽然有心，但皇子到底是皇子，有些事，还是做不了主的。”祁成宥朗声说完，微微颔首，“告辞。” 夜宸亲自送他出门，而后回到书房，关门，夜九歌和萧顾北已走出屏风。 “我觉得，他知道有人在偷听。”夜九歌当先道。 夜宸没有说什么，对于祁成宥，他已经有了一个判断，如今倒是想听听他们的看法。 萧顾北也是点头表示赞成夜九歌：“这位三皇子，其实很不简单，也许，他本来的目的，就并非要和离王结盟。” 夜九歌道:“这是一石数鸟的连环计，无论如何，他身为皇子，晋王又还在齐国，安全是肯定的，所以无所顾忌。在这种情况下，他反而一直占据主动。我们所有的计划都是围着他展开的，他想来也知道，所以，他才这么气定神闲。” 真是一个麻烦的人，萧顾北暗暗撇嘴。 夜宸看了眼方才那壶白水，沉声道:“选择和谁结盟，对他都是有利的，只不过，如何得到更大的利益罢了。没想到齐国派来这么个人，我得赶紧回禀皇上。” 抓他本来就是皇上的意思，夜九歌自然同意。如今这样的情况，的确应该让皇上首肯才行。 夜宸点点头，立刻进宫了。 第201章 意料之外的事 书房里只剩下夜九歌和萧顾北，气氛一时有些沉寂。 夜九歌忽然想起之前夜宸送信“门户有变”的事，连忙追问萧顾北是怎么回事。 “老师送信，说门户有变？” 夜九歌点点头，看着他有些紧张：“据我所知，父亲也就你一个徒弟，门户有变，如果指的不是你，又会是谁？” 萧顾北知道她担心，笑了笑道:“的确指的是我。” 夜九歌静静等着他说下去。 “其实，在离京之前，已经有确切证据表明，吏部尚书是离王的人，而且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嫌隙。”萧顾北顿了顿，又道，“所以，我便和老师商量，若是京城内出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便首先设计撇清我们之间的关系，以免彼此连累。” “可是，吏部尚书不是和吏部侍郎是亲兄弟吗？吏部侍郎的女儿曾经是尉迟暮凉设计的那出两套凶杀案的受害人，他们之间，应该不会毫无嫌隙啊？”夜九歌不解。 沈川现在成了她的人，她总觉得这孩子有些阴鸷，担心他是否因为那时候的事发生了改变。可如今，萧顾北却告诉他，那个幕后指使了那出命案的人，居然和受害人的家人还在同一阵线，这实在有些骇人听闻。 “那个死了的，并非吏部侍郎的女儿，而是吏部侍郎的原配夫人当年和别人通奸生下来的。只因此事实在太过没脸，才隐忍不发。”萧顾北想到自己查到的内容，有些尴尬，“如果我没弄错的话，吏部侍郎府中，也有将军府的暗卫，而且极有可能，便是那位原配夫人当年的丫鬟，如今:已成了吏部侍郎的小妾，名义上还是那位死去小姐的亲生母亲。” “你说什么？！”夜九歌这下是真的被惊到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当年的暗卫，居然牵连如此之广。 可这么隐秘的事，萧顾北为何就查得到？明明是只有皇上和蒋将军才知道的事啊！ 萧顾北撇撇嘴：“那小妾待那孩子视如己出，正好那次的事需要一个比较有身份的受害人来引人视线，便选中了那个孩子。此事是意外收获，我是在查吏部尚书的时候发现的。” “可是……死去的那位小姐，不是和林商子有婚约的那位吗？”夜九歌吃惊得问。 “是啊，”萧顾北道，“所以我猜，当年取消婚约，未必是嫌弃林大哥家道中落，极有可能，是因为他们家出了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才匆忙取消了。吏部侍郎的夫人早早就病逝了，此事也就无疾而终。” 这种牵扯，实在太过出人意料，谁能想到，一件早早结案的凶杀案，背后居然还有这些隐秘。 “虽然很让人吃惊，不过，基本上除了那个小妾，别的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过是查到了，便和你说一声。”萧顾北看着夜九歌，轻轻整了整她鬓边的头发，笑道，“这些日子，你太紧张了，有时候，放松点反而会有意外收获。” 第202章 计划有变 宫中，夜宸面见皇上，说明已经请了齐国三皇子到丞相府做客的事。 “这么快？从北境到京城，不是三四日能到的吧？”皇上盯着夜宸，表情复杂。 夜宸坦言:“北境那边，我们请的是齐国太子，至于这位三皇子，乃是不请自来的。” “哦？你的意思是……”皇上皱了皱眉。 夜宸恭谨的低着头，将提前备好的说法一应道出:“臣收到消息，说齐国三皇子来了京城，便着人调查。随后，在京城内一所看起普通的别庄里见到了三皇子，臣想着，那样的地方，保护起来太有难度，万一三皇子有什么意外，我们不好向齐国交代，便将人请到了府上。” “你说看似普通的别庄？”皇上敏锐的发现了他言语中的重点，追问，“也就是说，那个别庄，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了？” 夜宸点了点头：“是，那座别庄的主人，是离王府的管家，而那位管家，似乎是从离王出生起，便开始照顾他了。” 皇上冷冷撇他一眼，语气沉重:“你是说，离王真的和齐国有勾结？” “臣不敢。”说到此处，夜宸抬起头，面无表情，“只是，嫌疑实在太大。毕竟，北境还在交战，齐国纵使派出皇子要和谈，也该光明正大，怎么会不进宫面圣，反而住进了离王的别庄呢？况且，臣请他过府之后，曾去拜访过，他让臣带一句话给皇上。” 夜宸故意停了停，皇上不耐烦的追问:“到底是什么？” “‘齐国请贵国晋王殿下做客，不过是为了化解两国纷争，离王殿下虽然有心，但皇子到底是皇子，有些事，还是做不了主的。’这是三皇子的原话，臣不敢欺瞒。” 皇上一直冷毅的眸子更加幽深了，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震怒：“既然齐国有如此美意，我们也不能辜负了。离王立功心切，难免不够妥当，朕自会处置，三皇子便由丞相接待吧，一定要保护好他的安全。” “是！”夜宸应了一声，而后又道，“北境那边，随风也已传回消息，北齐的太子殿下不日也要来大炎做客。” 皇上闻言，眼睛一亮，而后抚掌大笑：“做得好。如此一来，我们就当真占据主动了，这下，就不是他们和我们和谈了，而是我们要不要同他们和谈了。” 皇上虽然知道尉迟暮凉应该和齐国有过勾结，但却没想到他竟然胆子那么大，直接将齐国三皇子都弄来了京城，被夜宸抓到，也算是意外之喜。 “是，臣遵旨。”夜宸行礼退出殿外，看着万里无云的碧空，暗道这真的是柳暗花明了。之前的一切，仿佛都已彻底过去，如今，三皇子这边，尉迟暮凉一定跑不了。就算皇上多少顾念父子之情，至少也会贬职出京。 至于晋王，就凭齐国的两位皇子，他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想到这一切都得益于夜九歌和萧顾北的计策，夜宸心中真是百味杂陈。他唯一的弟子，他的女儿，明明是两个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此刻却让他觉得有些陌生，只不过，这种陌生，让他高兴的很。 第203章 祁成宥的失算 夜宸回到丞相府后，将皇上的意思告诉夜九歌和萧顾北，两人相视一笑，总算是尘埃落定了。无论皇上如何处置，尉迟暮凉勾结齐国的罪名一旦坐实，他就不可能再待在京中。 而一个失宠失势的亲王，没可能再东山再起了。 “如此，我们也就不必担心了。”夜九歌转向萧顾北，有些担忧，“不过，三皇子住在这里的话，你再住在这里，会不会……” 夜九歌的担心不无道理，萧顾北沉吟片刻，道:“我再去找别的地方吧，没事，京城这么大，想要藏身不是什么难事。” “也好，晋王府不安全，我先回去，你确定好了就告诉父亲，安全起见，以后我们尽量不要直接联系。”夜九歌忽然想起远在北境的蒋将军，皱眉道，“怕是你也躲不了太久，偷偷潜回，蒋将军必定会禀报皇上，到时候，只怕会怪罪你……” 萧顾北眼神温柔：“做都做了，被发现是早晚的事，能亲自确认你没事更重要。” 夜九歌被这样的眼神打动，良久，她缓缓道：“一切小心。” 萧顾北应了一声，随后，两人再不多话，起身往门外走去。夜宸看着他二人离去的背影，有些担忧。 他们磕磕绊绊，如何一路走来，他都看在眼里。夜宸相信，萧顾北一定会尽全力保护夜九歌，尽全力对她好，可如今的局势，却并没有很明朗。 夺嫡这样的事，一个行差踏错，便极有可能丢了性命。 若非迫不得已，夜宸从来都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给皇子。 哪怕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只要真的对她好，也就够了。只可惜，这一世，都不可能了。 纠缠在晋王和萧顾北之间，真不知道未来究竟会如何。 夜宸叹气，离开书房往自己房间走去，却在转角处，见到了似乎在说话的祁成宥和魏伊静。 “你们怎么在这？”夜宸掩饰着心中的惊骇问。 祁成宥笑了笑，指指不远处的丞相府后门：“我方才似乎看到有人从那里出去了，一时好奇，便问问夫人，是什么人会在我刚到府上的时候来和丞相书房密谈。” 他说的轻松随意，夜宸却听的冷汗直冒。 魏伊静不解其意，问道:“老爷，刚才是九歌走了吗？” “是歌儿。”夜宸皱眉道。 虽然让祁成宥知道是夜九歌也不妥，但他既是看到了，必定骗不过去。若真的暴露了萧顾北，怕是更麻烦，他只能先应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九歌？是丞相的千金吗？我看她是梳髻的，已经嫁人了？” 魏伊静看到夜宸头顶冷汗直冒，还以为他不舒服，便代他答了：“是丞相府的大小姐，不过，如今已经是晋王妃了。” “晋王妃？便是在齐国做客的那位晋王殿下吗？” 他步步追问，夜宸点了点头，连忙阻止他继续：“皇上已经下旨，要我好生招待三皇子。到底不在齐国，安全着想，还请三皇子不要出府，我怕是有些伤风，不舒服，失礼了。” 第204章 怀疑 祁成宥状似关切的问:“丞相没事吧？最近天气变化无常，还是要注意身体才是。” 夜宸虚虚客套两句，便在魏伊静的搀扶下回房了。 “老爷早上还好好的呢，怎么这会就病了，这汗出的……”回到房间，魏伊静一边说着，一边已经伸手去探夜宸的额头，但手上除了汗，也没什么。既没有发烫也没有冰凉，“老爷，你这是出冷汗？” 夜宸烦躁的一挥手，正巧将魏伊静的手臂挡开，两人都是愣了一下，但随即又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一般。 “你方才和三皇子说什么了？”夜宸追问。 “我都没看到，哪里知道是谁出去。况且，我刚要开口，老爷便来了。不过，他说九歌身边还跟了个男人，今天带了侍卫吗？” 夜宸愣了下，点头道:“是啊，她才大病一场，如今身子刚好，自然需要个人跟着。” …… 夜九歌和萧顾北出门的时候，谁也没注意到暗处的身影。出了丞相府的门，夜九歌用马车将萧顾北送到了自己经营的客栈。虽然人多口杂，可萧顾北在京城期间，也就去了固定的几个地方，认识他的人不多，再加上同朝为官的人也不会来住客栈，反而会安全一些。 随后，夜九歌坐马车回了晋王府。 “王妃可算回来了。”一进门，锦歌便急切道，表情很是紧张，倒像是专门在等她试的。 “怎么了？有客人？” 锦歌点头：“离王来了。” 夜九歌一惊，她确实没想到尉迟暮凉会来找她。此番回京，他不应该很忙的吗？ 不过转念一想，要结盟的齐国三皇子已经进了丞相府，似乎确实也没什么能忙的了。 所以，这次多半是来兴师问罪的。 夜九歌敛了神色，往前厅走去。 “离王殿下辛苦，听说齐国后继无力，已有撤兵的打算了，想必皇上很快便要大肆封赏，真是恭喜。” 尉迟暮凉眸中带火，死死盯着夜九歌的眼睛，冷冷道:“你是要恭喜我，但却不是为了这个理由！” 夜九歌知道，以离王的智慧，恐怕在听说三皇子进了丞相府的时候便明白了一切都是她搞得鬼，现在过来，是要撕破脸了。 可是不知为何，在这种时候，夜九歌反而很冷静。 “离王殿下邀请齐国皇子来京城做客，以求换回晋王，我深表谢意。日后晋王归来，我必定会告诉他，你为他所做的一切。” “不必了！”尉迟暮凉怒道，“晋王妃，咱们都是聪明人，大家心知肚明，就不要假惺惺的演戏打官腔了，收起那一套，我们来好好谈一谈。” 夜九歌走到一旁坐下，淡淡道:“我先前才被皇上惩戒，不敢再和男子同处一室密谈，所以势必要侍女在场，若是将来有什么，也好为我证明清白，还请离王恕罪。” 尉迟暮尘冷笑：“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你我今后还会不会相见都不一定了。” 夜九歌忽然笑了笑，这样的气氛下显得有些怪异：“一定会再见的。” 第205章 承诺 尉迟暮凉没想到这时候她还能笑得出来，心中一阵火大。暗道自己就不该来这一趟。 她分明就是故意要对付他，好推晋王上位，如此明白的事实，原也没什么好怀疑的。可他就是不敢相信，这一切真的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搞出来的。 尉迟暮尘不在，萧顾北不在，丞相多年来极少牵扯夺嫡之事，而近来这一桩桩一件件，其心思之缜密，也实在不像是丞相的手笔。可他就是无法相信，自己居然输给了夜九歌！ “皇兄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为何愿意为他做到这种地步，却始终对我视而不见？” 这一直都是他想要问一问夜九歌的，此刻终于问出口，不知为何，他竟然并不期待答案了。 或者说，无论答案是什么，他觉得，那都不重要了。 然而，夜九歌还是说了。只一句，四个字，不算答案的答案。 “出嫁从夫。”夜九歌道。 尉迟暮凉只觉得好笑，若真是出嫁从夫这么简单，他又何至于这么纠结？ 出嫁之前，夜九歌的眼里，也是欣赏尉迟暮尘多过他。 不过，这样的答案，也足以说明夜九歌的态度了。 这个问题，没有意义，她不想回答。 “现在还没结束，我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夜九歌，无论如何，我都还有机会。我们之间也说不上谁逼谁，这最后一局，要不要赌一把？” 初冬的暖阳暖人心肺，可夜九歌却忽然觉得像是掉进了冰洞，从头到脚的寒意无法抵挡。 “你……你要做什么？”她的声音忽然有些颤抖。 尉迟暮凉看着他，什么也没说。然后，转身离去了。 夜九歌起身想去追，却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下去。她忽然想起上一世，尉迟暮凉为了讨她欢心，曾处死了那个从前轻薄过她的无耻之徒。当时，尉迟暮凉是邀功一般让她去看的，可最终，却是她亲手结束了那人的生命。 只因，尉迟暮凉折磨人的手段，她永世难忘。 她忽然怕了，怕尉迟暮凉用同样的手段对付晋王…… “锦歌，立即去叫沈川，立刻！”夜九歌颤抖着道。 锦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到夜九歌充满恐惧的表情，也慌张起来：“是，我马上去！” 锦歌应了一声，提着裙摆便跑出去了。夜九歌用力撑着扶手坐下觉得喉咙干燥的厉害，连忙拿起一旁的凉茶灌了几口才算是稍稍压下去一些。 现在，她也不知道尉迟暮凉要做什么但她只能抢时间，无论如何，必须保护他们。 萧顾北，尉迟暮尘，一个也不能有事。 沈川过来的时候，看到夜九歌冷汗直冒，少有的皱了皱眉：“王妃怎么了？” 夜九歌没空多说，直接吩咐:“如今我身边能信任的人中，属你功夫最好，所以，接下来我吩咐的事，务必要完成。” 夜九歌顿了顿：“我要你立刻赶到北境，不惜一切代价找到晋王，然后，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边保护他。若是路上遇到细雨随风，让他们一人带着齐国太子进京，另一人跟你一起去找晋王！” 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第206章 姐妹 离王府。 尉迟暮凉回来的时候，脸色阴沉。现在正是关键时候，任何的变故都可能影响到最终结局，夜锦绣不免紧张追问:“出什么事了？” 尉迟暮凉看她一眼，面容冷峻：“同样是夜宸的女儿，为何你和夜九歌的区别这么大？” 他看到夜锦绣，便想到正是她的父亲到别庄带走了祁成宥，彻底毁了他的计划，心情自然也就好不到哪里去。 可夜锦绣哪知道这些，听到尉迟暮凉的话，心里的嫉恨瞬间便出现了，冷冷道:“我们同父不同母，自然不会像。如今已到了关键时候，殿下还是不要分心的好，免得出现什么变故，导致一切功败垂成。” 不提还好，提起这个尉迟暮凉哪还稳得住，重重一掌拍在桌上，怒道:“变故？已经出现了！若你有夜九歌一半的智谋和大局观，我何至于走到这一步？现在就连你爹，也已经投向晋王了，我请来的三皇子，昨日便住进了丞相府，你叫我如何不分心？” 夜锦绣看他回来时的表情已经知道不妥，但却没想到竟然这么严重，当下也愣了。 “父亲一直都是中立的，你一定误会了！”夜锦绣急切道。 尉迟暮凉懒得继续解释，冷哼道:“误会？是不是误会，你回去问问丞相夫人不就知道了？” 夜锦绣有些傻眼，魏伊静在做什么，她自然是清楚的。既然尉迟暮凉提到了，那必然是已经得到了证实。可如果父亲真的投向晋王，那她岂不是成了弃子？ 父亲当真是放弃她了吗？ “我回一趟丞相府！”夜锦绣道，她必须弄清楚，父亲究竟是怎么想的。 尉迟暮凉冷冷看着她，半晌，忽然开口道:“等一下，我也一道去。” 虽然不解他为何也要去这一趟，但夜锦绣还是点了头。 到了丞相府，两人立即便被拦下了，夜锦绣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府里肯定有情况，一边往里闯，一边怒道:“我是离王妃，也是这府里的二小姐，你们拦我做什么？” “王妃请息怒，府上现在有重要客人，未免惊扰，丞相大人下令，任何人想要入府，都必须知会，他同意了才能进。还请王妃稍待片刻，已经有人去禀报了。” “什么重要客人连我回自己家都不行？让开！”夜锦绣不由分说往里走，尉迟暮凉自然是一言不发的跟上。 他们身份尊贵，旁人又不敢硬拦，一时踌躇不定。尉迟暮凉暗道，若只是这样的防卫，倒也不是毫无机会。 正盘算着，四周墙头有人影掠下，执剑挡在二人面前，肃杀之气甚是凝重。 尉迟暮凉皱了皱眉，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夜宸接到消息赶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局面。他看着尉迟暮凉和夜锦绣：“臣见过离王！” 尉迟暮凉见他虽然一副恭谨的模样，但拦着他们的人却并没有退开，仍是一副戒备的神色，心中一沉，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第207章 冲突 “王妃多日未曾回门，正好今日无事，便陪她一道回来看看，却没想到，丞相在招待贵客，连门都不让进了。”尉迟暮凉刻意将“贵客”二字咬的极重，语气里嗤笑的意味甚浓。 夜宸闻言，也没有让人退开，反而笑了笑：“离王殿下息怒，他们并非我手下的人，而是皇上亲派来保护贵客不受骚扰的，除了丞相府的人，一概都要谢绝，以免唐突了客人，还请殿下体谅。” 夜锦绣道:“既是如此，又为何要拦我？我是丞相府的二小姐，回自己家也不行吗？” “出嫁从夫，离王妃自然是离王府的人。”夜宸直言。 夜锦绣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特意来求得答案，居然这么容易便得到了。然而，这答案本身，却让她一阵心惊。 难道夜宸竟是真的把她当做弃子不管不顾了吗？ “父亲！”夜锦绣忍不住叫了一声。 夜宸看着她，两个女儿，手心手背，他从没有偏袒哪一个，也没有苛待哪一个。对他来说，同是亲生女儿，便同等待之。只是，近来夜九歌所做之事，实在太过凶险，他便多了几分宠爱。况且，比起夜锦绣，夜九歌大气的多，对时事朝局的理解也更为明晰一些。 但这也并不意味着，他对夜锦绣就彻底不关心了。或者说，正因为关心，此刻才要拦下她，免得她帮尉迟暮尘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 “今日两位还是请回吧，皇上有旨，贵客在丞相府时，必须保证他不被任何人打扰，还请见谅。” 一番话说的清楚明白，夜锦绣也无可辩驳。夜宸拉出了皇上，便是意味着，他们如果非要进丞相府，便是抗旨不遵了。 “不知这位贵客是什么来头，不但惊扰丞相大人，还让父皇亲自颁下谕旨，连我们都不让见？”尉迟暮凉呼吸道。 夜宸死死盯着尉迟暮凉的双眼，状似随意，语气轻缓:“齐国三皇子，祁成宥，不知离王殿下认识吗？” 尉迟暮凉当然不肯承认，笑道:“原来是齐国三皇子，那可当真是贵客，难怪丞相……和父皇如此在意。” “那就请离王殿下暂且回府，等过几日，皇上在宫中招待三皇子时，殿下自可相见。” 夜宸的态度说软不软，说硬却也不硬，但言语之间那恰到好处的提醒却又让尉迟暮凉不敢轻举妄动。 从前他只当丞相府多年经营，根基极大，却不知，丞相竟然如此胆色。 “那就请丞相代我问候三皇子，告辞。” 知道夜宸绝不会放自己进去和祁成宥会面之后，尉迟暮凉一道也没有拖泥带水。 倒是夜锦绣，扭头看他的时候满是不解，可面对他冷毅的神色，也不敢多言，暂且离开了。 而此时，导致这场冲突的主角，在谁也看不到的地方将一切尽收眼底，缓缓勾起了唇角。 冬日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显出一份慵懒的味道来。 这几日，应该都会是好天气。 第208章 交锋1 尉迟暮凉和夜锦绣在丞相府门前和夜宸起冲突的事，夜九歌很快便知道了。一边疑惑自己是否多心了，另一边还在等着沈川那边的消息。 两日后，沈川送信回来，说遇见了随风，但他和细雨是分开两路行动的，本想迷惑敌人视线，眼下却是不便按照夜九歌所言去做了。 不过，收到消息的随风听说夜九歌当日反应那般激烈，多少猜到其中必有隐情，最终决定沈川代替他送北齐太子回京，而随风自己，则是孤身一人再度返回了北境，看机行事。 夜九歌想了想，随风的谋略，武功，都在沈川之上，这样的安排应是最好的了。 但她也明白，单看尉迟暮凉带着夜锦绣意图闯进丞相府，便知他已经是穷途末路了，这样的人往往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他们已经没什么好输得了，只能背水一战。 而这样的情况下，是什么都做的出来的。 现在没走到逼宫那一步，只能说明，他还有后招。 “锦歌，你陪我回一趟丞相府。”夜九歌忽然吩咐道。 锦歌愣了一下：“王妃，进的去吗？” 夜九歌道:“皇上要拦的是离王，不是我。况且，如今所做的一切，本就是为了救晋王，我身为晋王妃，自然不会从中作梗，皇上和父亲都不会拦我的。” 锦歌点了点头，立刻去安排马车了。 到了丞相府，曾经阻拦尉迟暮凉和夜锦绣的侍卫果然没有出现。有人恭谨的在前引路:“老爷在偏厅和贵客闲聊，晋王妃是否要过去？” 夜九歌点头，那人便一路将她引到了偏厅，随后进去通报。 进去之后，夜宸和祁成宥果然都在，见她进来更是齐齐看着她，夜九歌当先走到正中，分别见礼。 “你怎么过来了？”夜宸眯眼笑道。 夜九歌道:“听说妹妹和离王在府门口和父亲起了冲突，我担心发生了什么状况，便过来看看。” “倒也没什么，皇上为三皇子安全着想，不许旁人打扰。锦绣不懂事，不等下人通报便要往里闯，便被拦下了。”算不上解释，但两人都明白，到底在祁成宥旁边，说话得有分寸，所以也就心照不宣了。 “妹妹性情要强，回娘家被拦，大约是太过惊讶才会如此，还请父亲莫要责怪她。” 夜宸淡淡一笑，没有回答。 倒是一旁的祁成宥，看到他们这模样，暗暗思忖，这夜九歌果然和传闻中的很不一样。 听说，也是她被人推落水中，才发现了水中暗流，逼得尉迟暮凉不得不提前行动，如今看来，果然便是个与众不同的丫头。 “原来这位就是丞相的千金，大名鼎鼎的晋王妃，有礼！”说着，祁成宥起身，还了半礼。 他容颜冷峻，多了一丝沙场磨砺出来的坚毅，少了一分娇气，再加上皇族特有的贵气，竟是比离王和晋王更具皇子气度，夜九歌也不禁在心中暗叹。 若是这一次，他可以安然无恙的回到齐国，那今后的皇位，只怕迟早是他的。 第209章 交锋2 “大名鼎鼎不敢，我不过闺阁一小小妇人，三皇子才是大名鼎鼎呢。”夜九歌话锋一转，笑道，“早听说丞相府来了位贵客，却一直无缘得见，想不到便是三皇子。虽然如今两国开战，但父皇一直都说，以和为贵，晋王也常常会对因战事而受苦的百姓同情不已，三皇子愿意亲至大炎都城，商谈休战相关事宜，我替晋王多谢三皇子好意。” 祁成宥眯了眯眼，暗道还真是不简单，三言两语便化解了他被作为人质的事，还给他扣上了一顶大帽子。普通的闺阁小姐，会懂得这么多吗？ 祁成宥看了眼夜宸，似乎是把女儿当儿子养了呢。 “王妃说的是，两国开战，最苦的始终都是百姓。我也是看贵国晋王殿下不顾一己之身，亲赴我国商谈停战事宜，深感钦佩，正好父皇下令，才来了大炎。我和晋王殿下的心意是一样的，打仗太过劳民伤财，还是能少就少，齐国和大炎多年和平不易，我们莫要被某些心怀鬼胎的人挑拨，免得生灵涂炭。” “三皇子说的是，我也希望这一切能早点结束。”夜九歌撇他一眼，暗道，晋王被俘，本是清楚明白的事，如今倒是推得干净。不过，面上她依旧不动声色，出口的也全是开脱之词，“旁的我也不懂，只希望晋王能早日回来。虽说贵国必定会像我们待三皇子这般周全，但家就是家，他离开久了，我一个女人，打理一家内外，也实在辛苦得很。” “操持一家的确不易，晋王妃这话，倒也让我想起远在齐国的妻儿了。”祁成宥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而后忽然问道，“不知晋王妃可曾生养？” 夜九歌摇了摇头，故意道:“我和晋王成婚没多久，他便去了北境，自然没有孩子。我没有妹妹有福气。” 最后的这一句，祁成宥不解，但却暗暗记了下来。 夜宸听了半天，见两人虽然一直避免正面交锋，但这旁敲侧击的，也是句句不离正事，暗流汹涌下，竟不比正面交锋弱多少。 “歌儿，那日你走的时候，三皇子看到，还问起呢！” 夜宸这么一提醒，夜九歌立刻想起，那日她是和萧顾北一起离开的，祁成宥难道也看到他了？ 正想着，夜宸又道:“听说那日你带了一名侍卫？我倒是没注意，若不是你母亲问起，我还不知道呢。” 夜九歌明白过来，不动声色道:“是啊，不过不是侍卫，是暗卫，晋王离京时，担心我遇到什么危险，特意派他跟在我身边的。平日里他也不露面的，难怪父亲母亲不知道。” “原来如此。”祁成宥笑了笑，仿似也没放在心上一般，“晋王对晋王妃关怀备至，两位鹣鲽情深，真是让人羡慕。” “三皇子说笑了，正所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才能共枕眠，我和晋王一路走来很是不易，自然也想要好好珍惜。”她说的恳切，连夜宸都不禁皱眉，多少怀疑她是什么意思。 第210章 交锋3 不过这时候自然是不便问的。 祁成宥道:“我还以为，晋王和王妃成婚，只是政治影响罢了，却不想二位竟是一片真情，互许终身，是我眼拙了。” 夜九歌心中一惊，这人虽然说的云淡风轻，但其实话里机锋甚重，轻巧挑破他们这桩婚事的目的性，却又不真的戳破。 这人看似普通，但其实心机极深，话从不说满，但却处处珠玑，一针见血。比晋王多了份智谋，比离王多了份内敛，这样的人，才是真正堪当大任的不二人选。 夜九歌忽然觉得，从前猜测这人和离王的境况相似实在是很可笑的事情。齐王派他来，绝不是做一颗弃子，而是真正神之一手的妙棋，进可攻，退可守，始终步步为营。 “如果可以，真希望晋王和三皇子成为好朋友，而非敌人。”这句话发自肺腑，情之所至，言为心声。 她的真诚，也让祁成宥有些惊讶，随后，他也不禁开口说了自进丞相府以来唯一一句不带目的性的实话。 “晋王妃这样的人，我也不想与之为敌。”随后，祁成宥笑了。 整个房间除了锦歌便没有别的下人了，三人身份各不相同，但这一刻，他们都很默契的一言不发。 锦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扯了扯夜九歌衣袖，低声道，“王妃，已经中午了，是回府用膳，还是在这里……” 落针可闻的情况下，绕是她声音再小，其他人也是听了个清楚，看到夜九歌的神色，夜宸作为丞相府的正经主人，圆场道:“的确该吃饭了，那咱们一道去饭厅吧。” 就在此时，魏伊静过来了，看到屋内几人，神色有些异样，但很快便掩饰了起来：“老爷，该用饭了。” 夜宸在前引路，祁成宥紧跟在后，夜九歌和魏伊静走在了最后，但两人各怀心事，自然也就没什么可说的。 因为方才的暗流汹涌，一餐饭吃的有些索然无味，每个人都在想心事，自然也就什么都没说。 饭后，夜九歌提议一道去花园坐坐，祁成宥应了下来，于是谈话的地点，又转到了花园。只是，魏伊静依旧被排除在外。 虽然暗恨，但她也不好多言，只能瞪了一眼夜九歌，转身离去。 祁成宥将一切看在眼里，笑道:“夫人似乎神色不悦，是因为想和家人说话却被我一个外人打扰的缘故吗？” 夜宸暗暗责怪魏伊静喜怒形于色，夜九歌解释道:“和三皇子无关，母亲近来身子不好，性情难免没有那么柔和。” “原来是这样。”祁成宥叹了一句，也没有深入。他看得出来，这对母女有心结，而从她先前知道的情况来猜，晋王离王在争皇位，丞相明显偏袒晋王妃多一些，而离王妃才是丞相夫人的亲生女儿，也许就是因为这个，才致使他们之间关系奇怪的。: 不过，这也不难理解，他身为皇子，这种兄弟姐妹之间的斗争还见得少吗？别的不说，单单那位太子长兄，对他不也是没什么感情吗？ 第211章 交锋4 不过，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丞相府内的这种关系，似乎倒是可以利用一下的。 “听说，除了晋王妃，离王妃也是丞相府的小姐？”祁成宥看似不经意道，“丞相真是教女有方，两位小姐嫁了两位皇子，将来无论谁登上皇位，丞相的封赏都必不会少。” 夜宸本是作为主人相陪，也是担心夜九歌和他独处，将来再传出什么不好听的闲话来。却没想到，言语交锋了一晌午的人，竟忽然把话题转到了他的身上，连忙道:“哪里哪里，皇上错爱为歌儿和锦绣指婚，我惶恐。” 夜九歌也明白他的意思，接道:“父亲一向持身中正，本也不想领受天恩，但皇恩浩荡，我们姐妹又偏偏是真心喜欢两位皇子，父亲也只能祝福我们了。说起来，此事也是我们考虑不周，本以为小女儿心事罢了，没想到却让父亲清净的日子起了不少波澜，真是不孝。” 她有意扮乖，祁成宥也不说破：“女孩儿本就不涉足这些，自然想不了那么多。晋王妃有这份心，想必丞相也是高兴的。” 夜宸道:“歌儿的确有孝心，不过，事已至此，便祝福她们都能过得好也就是了。” 夜宸话到即止，并不多言。夜九歌回以一个微笑：“方才听三皇子说，你有孩子了？” 祁成宥点头，似乎谈起自己的孩子让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只有一个女儿，是妾室所生，不过自己的孩子，怎么看都是喜欢的。” 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又加了一句：“我也盼望她能出落成晋王妃这样识大体的样子，那样我也就放心了。” “三皇子这般智计，女儿必定会聪慧非常。”面对他的称赞，夜九歌礼貌的笑了笑，“我倒不觉得像我这样好，整日闯祸。” “哦？”祁成宥惊奇，“我倒是听说，晋王妃一向稳重，从不多事，个性像极了丞相已故的原配夫人。” 夜宸脸色变了变，夜九歌不自然道:“三皇子听说的事情还真多。” “没办法，有个一母同胞的亲妹，最爱打听各国优秀的世家女子，没事就给我讲讲，期待我将来能给她带回一个惊才绝艳的嫂嫂，听的多了，多多少少也记住了一些。”他神色柔和，仿佛想起妹妹一般。 夜九歌不清楚他是否真的有这么个妹妹，只觉得他这一日下来，句句话里有话，夜九歌一边听，一边还得极速思考，当真是累的很。 不过，倒也很有收获。无论怎么说，祁成宥有意无意透露出来的目的性，也让夜九歌明白，这人并非单纯来和离王商谈结盟一事那么简单。 至少，对于晋王，对于丞相府，他所知的，实在已经不少。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至少，这人绝非一个简单的对手。 “如果有机会，还真想见见三皇子的妹妹。会为哥哥牵红线的女子，实在是有趣的很。” “必定会有机会的。”祁成宥认真道。 第212章 一线生机 和丞相府的“相谈甚欢”有所不同，离王府如今，可以用“风雨欲来”来形容。 每个人都小心翼翼，连走路都是提着裙摆挽起裤腿轻快小跑，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主子，最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主屋内不时传出摔砸的声音，守在门口的丫鬟都战战兢兢。尉迟暮央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局面。 又一声茶碗被摔在地上的声音响起，尉迟暮央犹豫了下，没让丫鬟通报，自行进去了。 夜锦绣听到开门的声音，头也没回便扔出一个茶壶，尉迟暮央偏头躲过，茶壶在墙上摔得支离破碎。 “离王妃好大的脾气！”大约是被茶壶吓到了，尉迟暮央的声音有些颤。 夜锦绣一惊，赶忙回过头来，看到来人，连忙行礼:“太子殿下！” “不知道是什么事，惹得离王妃这么大脾气，父皇一直担心离王妃的胎，特命我前来问候，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方才的事，尉迟暮央多少动了真火，此刻话里责备的意味甚重。虽说夜锦绣是她的皇嫂，但他却也是太子，太子和普通皇子，那又完全不是一个层面了。 夜锦绣本是因为听说夜九歌回丞相府畅通无阻的事，心情烦闷，摔东西发泄，没想到这时候尉迟暮央居然来了。真话她当然不敢讲，但找借口，却也不难。 “不过是府里丫鬟不经事，有身子的女人脾气大些，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唐突了太子，还请太子恕罪。”夜锦绣放低姿态，缓缓道，“这里乱糟糟的，不如，我陪殿下到外面偏厅去坐坐，这里让下人们收拾便是。” 尉迟暮央看着这一堆杯盘狼藉的，也确实不想久待，便点了头，跟着夜锦绣一块到了外面的偏厅。 “皇兄不在吗？”尉迟暮央问。 不知是否还介意方才的事，尉迟暮央的表情并没有松懈下来，看似随意，实则戒备心很重。 夜锦绣满脑子都在考虑如何解释，听到他问起尉迟暮凉，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淡淡道:“他出门了，听说齐国三皇子在丞相府做客，他想见见，却被拦下了，眼下大约是进宫求旨请见去了。” 尉迟暮央奇怪道:“齐国三皇子在丞相府做客？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夜锦绣心里咯噔一声，忽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 无论是离王结盟齐国，齐国派人来大炎，还是三皇子住进丞相府，皇上下旨保护，从头到尾都是暗中进行的。就连皇上下旨，也是下的密旨。 本来，皇上就已经在怀疑三皇子进京的目的，只是没有证据，又不好严刑逼供，这才给了尉迟暮凉最后一丝机会。可如今，她这几句话，可谓是不打自招，将一切都毁了。 夜锦绣紧紧咬唇，离王入宫请旨，必然是用别的借口，可现在，只要尉迟暮央将她这几句话禀报皇上，离王就再无生机了。 第213章 尉迟暮铮 所有的一切，居然到最后就毁在了她轻易出口的几句话上，夜锦绣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只可惜，依旧没什么用。 “太子整日忙着照顾身子一直不好的董妃，还要孝顺皇后，哪里有心事理会这些呢？” 就在夜锦绣绝望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进来，开口两句便是帮着夜锦绣分辨，可当夜锦绣看清了来人是谁，又立即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三皇子，尉迟暮铮。 “皇兄？”尉迟暮央奇怪道，“你怎么会过来？” 尉迟暮铮看了眼夜锦绣，暗暗鄙夷，这样会坏事的女子，还真是麻烦得很。 “我是来找皇兄的，走到门口见大家都战战兢兢的还以为府中来了什么危险的人，便悄悄进来，想着万一有个什么好帮把手的。” “原来是这样。”尉迟暮央没什么心机，听他这么说也就信了，但随后想起刚才的事，走追问道，“皇兄方才的话，莫不是你也知道齐国三皇子住进丞相府的事？” 尉迟暮铮点点头，淡淡道:“虽然父皇和丞相都不曾对外说过，但关心的人，知道的还是不少的。今日，听说晋王妃回门，遇见了三皇子，还相谈甚欢呢。” 尉迟暮央皱起一张小脸，闹脾气道:“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王妃嫂嫂还和他聊的很开心？那我也要去！” 尉迟暮铮把他一把扯回来，教训道:“你当三皇子为何住进了丞相府，那是你说见就能见得吗？他可关系着皇长兄能不能平安回来，事关重大，你不要胡闹，若是坏了父皇和丞相的大计，当心父皇骂你！” 尉迟暮央一听居然这么严重，立刻受惊的捂住嘴，囫囵不清道:“不敢了，那我不见了……不见了！” 仿佛下定决心一般，重重点头。 尉迟暮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要记得，父皇不喜欢乱说话的人，三皇子的事是机密，一旦泄露出去，皇长兄可能就回不来了，所以你就当不知道这件事，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一切，谁都不许说，包括董妃和皇后娘娘，明白吗？” 尉迟暮央瞪大了眼睛，连母妃和皇后也不能说，果然是大事。他开始后悔今天过来，看到听到了这些。 “我谁也不说！”赌誓一般，又重重强调了一遍。 尉迟暮铮放下心来，笑问:“你来这做什么？” 尉迟暮央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父皇让我来叫皇兄入宫的，不过既然他都去了，那就没事了。” 尉迟暮铮点了点头，淡淡道:“那你和我一道回去吧，正好我也要回宫了。” 尉迟暮央傻傻的点头，跟着走了。 出门的时候，尉迟暮铮回过头来，目光犀利的看向夜锦绣，看的她浑身一震，但立刻，那种压力又消失了，两位皇子已经一前一后离开了离王府的大门。 夜锦绣扶着座椅坐了下来，想起方才的事，冷汗直冒。 尉迟暮铮真的只是凑巧过来吗？她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帮了她，而且还知道有关三皇子入京的事。 尉迟暮铮，似乎也不像平常看起来那么简单。 第214章 谈话 宫中，御书房。 尉迟暮凉直言求见皇上，的确像夜锦绣猜的那般，找了别的借口，但他自己都觉得，眼下皇上应该是已经发现了，只不过，没走到最后那一步，他就始终不肯放弃，没有切实证据，就还有希望。虽然这希望，实在渺小的很。 入宫之后，他就被小桂子带到了御书房：“皇上正在和几位大臣商议迎回晋王的事，还请离王殿下稍待。” 客气而又疏远，算不上什么尊敬。隐隐验证了他心中的猜想。 “你先下去吧。”尉迟暮凉随口道。 “是。”小桂子应了一声便退下了，整个御书房只剩他一个人。 桌案上放着一沓审阅过的折子，尉迟暮凉打眼看去，第一份上熟悉的字体，是晋王从北境发来的。 他皱了皱眉，晋王的人，一直都在齐国手里，这份折子是什么时候递过来的？ 如今四下无人，尉迟暮凉想了想，伸手过去打算拿起来看看，殿外却忽然响起一声呵斥：“住手！” 皇上自殿外进来，神色很是不好，尉迟暮凉手僵在半空，想要收回但面对皇上狠厉的眼神，又不敢多言。 “你想做什么？”皇上冷冷问。 尉迟暮凉冷静下来：“儿臣只是想帮父皇整理一下桌案。” 皇上看了看整整齐齐的桌案，冷笑：“任何人未经允许，不许碰折子，你身为皇子，难道连这都不懂吗？” “儿臣知错。”尉迟暮凉恭谨道。 “你进宫，是为了什么事？”皇上似乎悄悄平静了些，语气略有缓和。 尉迟暮凉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近日，京中出现一名大盗，已经作案三起，儿臣想要和丞相大人讨论一下京中兵力的排布，可听说丞相近日在招待贵客，非请旨不许打扰，所以儿臣特来请旨。” 他这话说的七分真三分假，大盗一事却有，京中的防卫，本由兵部节制，但自从皇上开始怀疑尉迟暮凉之后，便有意分权，于是将一直是文臣的夜宸也提了起来，说是丞相谋略超群，京中凡有大事，要兵部和丞相相互配合。 夜宸明白皇上的意思，自然是应了下来，尉迟暮凉身为皇子，关心京中大事也在情理之中，这个倒也说得过去。 “丞相的确在招待贵客，不便让人打扰。”皇上深深看他一眼，“京中之事，暂时交由你节制，务必要将那大盗绳之以法。” 尉迟暮凉应道:“是，儿臣遵旨。” “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回去着手布置吧。” “儿臣告退。”尉迟暮凉躬身退出殿外。 皇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沉声道:“小桂子！” “奴才在。” 皇上问:“方才的事，你怎么看？” 小桂子看了眼桌案上放着的折子，那是他请离王进来等候之前不久摆好的。 最上面的，确实是晋王的奏折，齐国那边因为太子的失踪，乱成了一团，只能求助于正在“做客”的晋王。 晋王倒也没含糊，直言自己既是客人，自然应该出一份力。 第215章 商议 不如修书一封回大炎。齐国那边本是擒住了晋王，即使粮仓被偷袭，也已经是胜券在握，可没想到，大炎这边居然又来了一次这样的事。 齐国皇帝想起多年前那支暗卫队，再看看现在的事，大炎带兵的将军，又正好是蒋将军，难道当年那支队伍，又重新被派出来了？ 可当初明明约定好了，齐国投降的话，就把那些人解散的，居然如此不守信用！ 小桂子自然不知齐国那边前后转过这么多心思，面对皇上的问题，他道:“皇上，离王殿下，大约是打算破釜沉舟了。” “继续说下去。” “晋王殿下如今身在齐国，一举一动都事关重大，离王会在意是一定的。至于方才的事，无论皇上怎么处理，情势都会向离王那边倾斜的。” 皇上眸色幽深，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叹了一句：“心思深沉，手段狠辣，简直和他母亲是一个样。既然是准备好了，那朕便看看，这一出戏，究竟打算如何收场。” 小桂子身子一震，他侍奉皇上多年，却从未见过皇上这般神色。看来，离王是彻底触及皇上的逆鳞了。 …… 晋王府。 夜九歌听说了离王入宫之事，暗道必定和丞相府脱不了干系。 经过那一场声势浩大的阻拦，虽然明面上没什么，但有心的人，应该都已经从各个渠道打听了丞相府内的这位贵客，究竟是什么身份。 离王这时候入宫，落在旁人眼里，自然是议论纷纷。 “王妃，您觉得，离王殿下这次入宫，是打算如何？”锦歌问。 入冬气候骤降，实在冷的很，夜九歌便让人在那条走廊上放了个火盆，一边烧水煮茶，一边等着各方消息。 听到锦歌的话，她抬了抬眼，面无表情道:“他已经没有退路了，自然是打算不顾一切了。他现在手上的筹码，也就一个夜锦绣，如果再拿不到别的筹码，那等晋王归来，他就再没机会了。要么，是除去晋王，要么，便是救出齐国三皇子。他去见皇上，应该就是后者了。” “若是他真的救出齐国三皇子，那……”锦歌一时说不下去了。那日在丞相府，她始终侍立在夜九歌身侧，自然知道祁成宥的心思。 那人始终谋求的是最大的利益，而现在的离王，分量自然不如皇上。可若是离王破釜沉舟，不顾一切甚至逼宫篡位呢？ 祁成宥之前的话，虽然是刻意说给夜九歌和夜宸听得，但那话里有话，其实也很明显。 “想必齐国那边也该收到太子失踪的消息了，所以，离王这时候必定会做些什么，沈川和细雨还需几日才能回来，你们最近一定要盯紧了，无论有任何情况，都必须立刻告诉我，千万不许有任何差错。”夜九歌吩咐。 锦歌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点头道：“是。” “另外，你让欢欢去一趟丞相府。”夜九歌皱了皱眉，担忧的同时又有些期待，若是离王真的走了那最后的一步，她倒也省事了，“你替我送封信到客栈，这些事，必须和他谈谈。” 第216章 要回去 翌日清晨，夜九歌早早便起了，梳妆穿戴完毕，和乐乐一起等在小花园。 锦歌和欢欢都有事情，乐乐听了欢欢的解释，也知道了事关重大，自然不会多言。 不一会，敲门声响起，这时候府中多数人都在前院打扫，后院这里除了她二人再没别人了，夜九歌吩咐乐乐开了门。 萧顾北穿着客栈伙计的衣服，看起来倒像是来送信的。夜九歌什么也没说，当先走到旁边，进了乐乐的房间。 将乐乐留在外边放风，夜九歌和萧顾北一起躲进了房间。 “我听老师说，那日你和祁成宥聊了很多？”萧顾北知道情况紧急，便也没有兜圈子，直接便问起了。 夜九歌点头承认：“父亲可有告诉你，我们具体谈了什么？” “只是大约说了说，那人心思沉的很。不过，你的应对也没什么问题，总之，现在他应该还没有收到齐国那边的后续消息。” “我也是这么想的。”夜九歌道，“只不过，我总觉得，他对丞相府和晋王的事，知道的太过清楚。” 萧顾北直言：“当初齐国和大炎休战的条件，便是再不许动用那队暗卫。这次事情紧急，虽然并不是当年的人了，但他们难免怀疑。所以，我们手里的优势必须保证，否则，以祁成宥的智谋，和谈就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 “现在，就看晋王什么时候能回来了……”夜九歌语气幽幽，似是想到了远处。 萧顾北看她这模样，眼神暗了暗，但也没有过于纠缠，直言道：“听说，皇上收到了晋王从北境送回的折子，我想，应该是齐国那边有所动作。毕竟，两位皇子都来了大炎，他们不能不急。” “让他们急吧，若非他们先在北境抓了晋王，我们也不会这么做。两国交战，这些都是在所难免的。” 萧顾北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他本是担心夜九歌和祁成宥谈过之后，会改变原先的想法，如今看来，倒是他自己多余了。在大事面前，夜九歌真的很能分得清楚，这一点，让他无端觉得安心。 “老师让我带话给你，祁成宥那边自有他顶着，剩下的，由我们来着手去做。楚洛玄已经在老师的安排下，潜入了丞相府，若是离王真要强硬入府救人，必定有来无回。” 对于此事，萧顾北多少也有些担忧，到底是他们的事，却害的楚洛玄一步步陷入其中，这一份人情，实在欠的太大了。 夜九歌看出他的心思，直言：“先撑过眼前，再去想别的吧。我们现在，不容有失。” 萧顾北点点头：“等离王这里了结了，我便立刻回北境去。” 夜九歌没想到他忽然提及这个，奇怪道：“蒋将军必定已经发现了你离开的事，你现在回去，只怕也是没用的。” 萧顾北笑了笑：“若是蒋将军真要治我的罪，那我回不回去都是一样的。这场仗，总有打完的时候。况且，直到现在，北境也没有关于我的消息传回京城，不是吗？” 第217章 脱身 对于此事，夜九歌也感到不可思议。以蒋将军的态度，应该不会对萧顾北离开一事无动于衷。他明明说了不会成为任何人夺嫡的助力，可萧顾北却是晋王的人。 “可是，我担心……”话未说完，但意思大家都明白。 萧顾北抚了抚她鬓边发丝，前所未有的温柔，看着她笑道：“九歌，为了不让你担心，我也会小心的。我们两个，还有未来需要一起走，我必不会在这时候负你。” “听你这话，总觉得这是最后一次见面。”夜九歌吐槽，伸手为萧顾北整理了下衣裳，“离京之前，不会再见面了是吗？” 萧顾北坦言：“最好是不要再见了。毕竟，无论在哪里见面，都有不便。这次若是失败，我肯定会暴露，离王绝不会放过我。而若是成功，皇上那边只怕也会怀疑这其中有没有其他人的手段。总之，楚洛玄是一定会暴露的，他出现了，谁都会首先想到我，所以，无论成功还是失败，为了不连累你和老师，我都会立刻离京。” 夜九歌眼中泪光闪闪，不知为何，听了他这些话，她心中难受的很。 若非为了她，若非为了丞相府，萧顾北何至于如此？上一世，她极少注意他，他却为了保护她不顾一切。而这一世，明明两人已经决定厮守终身，他却还是为了保护她不计一切。 若非经历两世，若非经历两次完全不同的人生，她可能还不会如此感动。可如今，她却觉得有些忍不住了。 “夜锦绣那边你不用在意，我会处理好的。你回去以后，替我向楚洛玄道一声谢。”夜九歌声音有些不稳，但却仍旧在极力掩饰。 萧顾北也没有戳破，仍是那般温柔的笑：“放心吧，我知道。还有就是，楚洛玄也有话要告诉你。” 夜九歌抬眼，目光疑惑。 “他说，反正他势必得暴露，晋王那边既是用不到他了，便让他留在京城吧。”萧顾北字字清晰。 虽然他们谁也没说，但两人都知道楚洛玄的用意。 林商子已经成婚，沈初婳纵使伤心难过，也会被时间抚平，而这段日子，楚洛玄想要好好珍惜。 “晋王那边确实已经不需要他帮忙了，留下吧。正好，京中人少，他在京城能帮上的忙更大一些。”夜九歌顿了顿，叹口气，“虽说不好听，但却确实是这个道理。皇上若是怀疑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那有楚洛玄在，也算是多了个解释。商贾世家的少东，名气虽响，但皇上到底不知他的品性。将你在这件事中所做的一切，全部推到他的身上，再加一些巧合，也正好能将你从里面摘出来。” 萧顾北沉默，虽然他并不想承认，但他的确是这么想的。而这些，他也提前和楚洛玄说过了，那时候，楚洛玄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反而觉得一举两得，高兴得很。 “那我先回去了，一会下人们打扫完毕，就该回后院来了。再留下去，多有不妥。”萧顾北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夜九歌，“这个送你。” 第218章 冲突 夜九歌结果，不解其意：“这是……” 萧顾北道：“是我家传的，很重要。你先帮我保管，等我正式回京的时候，你再还给我。” 夜九歌依旧不明白，但萧顾北却已经不再解释了。直接转身开了门，从后门离开了。 乐乐确定没有人看到，走到夜九歌身边，疑惑道：“王妃和萧大人，谈完了？” 夜九歌心不在焉，随口应道：“算是吧。” 扶着夜九歌沿着小花园重新回到前院，下人已经打扫完毕，正准备回去歇一会，然后准备午膳。看到夜九歌，都是一愣，谁也没注意这位王妃什么时候便早早的起来了。 管家迎上前，手里拿着账本，递给夜九歌：“王妃，府内这几日的开销我刚清点完毕，您是否要过目？” 夜九歌随手接过，翻了几页大略看了看：“详细的让欢欢看过再告诉我吧，没什么异常的话，你料理清楚就行了，不必告诉我。另外，你告诉大家，晋王不在，府中一切，多亏大家辛苦，等殿下归来，人人有赏。但若有谁吃里扒外，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夜九歌语气忽然凌厉起来，管家不禁抖了抖，连声称是。 等他走后，乐乐问道：“王妃还觉得，府中有旁人的眼线？” 夜九歌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安，似乎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你不觉得，眼下的一切，都进展的太顺了吗？” 乐乐是夜九歌的贴身丫鬟，亲眼看着她前后的各种安排，用尽了谋略，实在不觉得哪里称得上“顺”，明明就跌宕起伏，一直波折不断啊！ “是否太敏感了？我觉得，并不顺啊……晋王到现在都还没回京，皇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始终都不曾下令和谈。齐国的三皇子都在丞相府了，要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夜九歌笑了笑，并没有和她解释。皇上要见，的确只是一句话的事。可如今，不见，比见，真的要有用得多。 不留一丝余地，又如何温水煮青蛙？ …… 尉迟暮凉这几日一直都在秘密安排，大盗再度现身两次，其中一次，便正好出现在了丞相府。而晋王被皇上全权委派负责大盗一事，自然而然便来到丞相府。 “臣见过离王殿下！不知今日来此，所为何事？”夜宸提前吩咐楚洛玄封锁了祁成宥所在的客院，避免他和尉迟暮凉见面。 尉迟暮凉今日前来，只是为了试探丞相府的防卫，是以并没有任何行动，四下看了下，便用公事公办的口吻道：“近日有大盗在京中猖獗，父皇特命我全权办理。听说，昨日大盗曾现身丞相府，还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不知可有此事？” 夜宸猜到那所谓的大盗必定是尉迟暮凉搞出来的：“确有此事，不过，却也算不得什么大动静。丞相府毕竟有贵客在，防卫不比平时，昨夜那厮来的时候，差点便中了陷阱，若非丞相府中混入歹人，今日，我便可直接将人交到殿下手上复命了。” 第219章 撤出 “如此，倒还真是可惜。”尉迟暮凉假意叹了一句，复又沉声道，“丞相府居然混入了大盗的同伙，还真是危险，不知可有唐突了那位贵客？” “这倒也没有，幸好及时发现，那人见无法得手，便退走了。”夜宸盯着尉迟暮凉，挑眉，“不过，离王殿下如何知道这两人便是同伙的？” 尉迟暮凉一愣，连忙道：“丞相方才说，府中混入歹人，我便自然而然以为这两人是同伙，怎么，竟然并非如此吗？” 夜宸脸上笑意更甚，看的尉迟暮凉心中一阵惊：“的确不是同伙，因为……昨日虽没有抓到那大盗，但那混入丞相府的人却误中了我设下的陷阱，被抓个正着。如今，人就在柴房里捆着，殿下可要见一见？” 尉迟暮凉心念电转，隐隐觉得不妥，难道是他在丞相府中安排的人一时不慎曝光了？ “丞相府中的事，还是自己处理的好，父皇只命我抓到那大盗，我不敢僭越。” 他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夜宸也没什么好说的，淡淡道：“既是如此，那也算了。反正人也跑不了，我已经让人去审了，等有了初步结果，再向皇上禀告。毕竟，现在的丞相府不比平常，任何小事，都有影响全局的可能，殿下觉得呢？” 他话里有话，尉迟暮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并不好看的笑：“丞相说的是，既是如此，便不打扰了。丞相府里的事，我先向父皇说一声，至于具体细节，等丞相亲自回禀。” 夜宸行礼：“如此，多谢离王殿下了。” 说着，尉迟暮凉便打算离开丞相府，可迈出门的瞬间，却忽然转回头，仿似刚刚想起一般，问道：“既然两人不是同伙，那这人潜入进来，只怕还有别的目的。若是丞相不介意，我愿帮丞相查一查。” 夜宸脸色如常，笑道：“那自然是好，有劳殿下了。” 尉迟暮凉没看出来什么，笑了笑继续迈步出了门。 他离开后，楚洛玄从一旁闪了出来，沉声道：“丞相真的要让他帮忙？” 夜宸扭头看他，缓缓点了点头：“谁是丞相府中的奸细，只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三皇子刚住进丞相府，他便得到了消息，这实在太不正常。给他个借口，我们静观其变就是。” 楚洛玄却觉有点看不懂，摇头道：“可丞相就不怕，他方才真的要去柴房看看？” 柴房里并没有人，无中生有，让对方误以为自己出错，这正是萧顾北来过之后，他们定下的计策。 夜宸笑道：“他心已乱了，一个心乱的人，首先想到的，只是如何消除自己身上的嫌疑，不会想到更多的。即使他出了这个门，发现了不妥，那也来不及了。大盗的借口，总不能一直用。” 不知想到了什么，夜宸忽然顿了顿，然后笑意更深：“况且，九歌那边，也给他制造了不小的麻烦。他如今，是破釜沉舟不敢，固守本心不愿。总之，我们想要达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剩下的，就看他接下来会如何做了。” 第220章 忽略的事 晋王府。 “你说，离王今日带人去了丞相府？”夜九歌皱眉问。 欢欢点点头，脸上却没有多少紧张的神色，淡淡道：“今日我回来的时候，看到离王带着一队人进了丞相府，我思量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便悄悄从后门又回去了，然后看到老爷将他们引到了前厅。” 夜九歌方才一直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既然父亲出面了，那想必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欢欢将今日在丞相府看到的一切尽数告知夜九歌：“离王是为了最近在京城出现的大盗去的，听说，那大盗昨晚去了丞相府。不过，也并没能做什么乱，老爷似乎还抓到了一直隐藏在丞相府的眼线。不过，我后来悄悄去柴房看过，并没有人。所以我想，那大概是老爷故意说给离王听得。” “故意？”夜九歌追问了一句，但却没有让欢欢回答。只因话出口的瞬间，她已经明白了。 那大盗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他想要进入丞相府却无门的时候出现。京城多少官宦豪门不去，偏偏去了丞相府。 这到底是谁的手笔，实在不难推测。 绕这么大一个弯子，说白了就是为了进入丞相府，刺探虚实，打算趁机救走祁成宥，增加自己手里的砝码。 近来丞相府消息外泄严重，府内必有眼线，这样一诈，若真是尉迟暮凉有所安排，必定会担心自己的安排是否已经被人知晓。若他没有安排，也可扰乱他的心神，增加他一些困扰。 “父亲妙招，想必离王最终什么都没做，便离开了吧？” 欢欢敬佩的看着夜九歌：“王妃猜得真准，的确如此。不过，他离开之前，曾提出要帮老爷调查奸细潜入府中的目的，老爷虽然是意料之外，但却没有拒绝。” “父亲只是给他个借口罢了。”夜九歌笑笑，没有再多解释。 夜宸的心思，她已然猜到七八成，也许这便是他们父女的默契之处，猜测彼此的心思，一猜一个准。再加上萧顾北背后那神秘的力量，此番离王若是不走到那一步倒还罢了，真走到那一步了，他们倒也不怕。 只不过…… “欢欢，你可知道，太子和三皇子近来在做什么？”夜九歌忽然转了话题。 欢欢不明白她为何问起这个，愣愣的摇了摇头。最近大家的眼神都在离王和祁成宥的身上，哪里有心思顾忌别的。 夜九歌有些紧张起来：“除了你和锦歌之外，还有能派上用场的暗卫吗？” “怕是没有了，先前把暗卫都派到北境去了，只留下了沈川一个。而后，沈川也走了……现在，若是要做什么，怕是只能等细雨他们带着北齐太子归来了。” “不行，等不及。”夜九歌断然拒绝，然后吩咐下去，“你去请太子到晋王府来一趟，就说我要当面谢他在我病重时照顾的恩情。” “是。” “还有，锦歌现在应该在库房，你去找她，让她暂且放下手中的事，立刻想办法去查一下三皇子近来的动作，一定要快。” 第221章 三皇子 夜九歌吩咐完毕，才发觉自己竟然出了一身冷汗。她自诩聪明，这一路走来，事事都抢在前面，可到了此刻，她才忽然觉得有些无力。 若是真的一直都没能注意到，那关键时候，真的发生个什么，只怕再也无法扭转。 “王妃，出什么事了？”乐乐捧着药碗急急赶来，看到夜九歌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连忙问道。 夜九歌缓缓摇头，叹气：“我犯了一个错误，只希望现在的补救还能来得及。” 乐乐挠挠头，不明白。 夜九歌仿似感叹，又好像是对乐乐所说：“有的人，每次都喜欢上蹿下跳，气焰嚣张，早早便惹得旁人注意，最终一败涂地。而有的人，却懂得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然后在关键时候，轻轻那么一出手，就足以倾覆一切。前一种人看似一时无二，但其实也只不过是一时罢了。而后一种人，才是真正的赢家。” “王妃说的是……离王和三皇子吗？”乐乐愣愣的问。 “其实，你也很聪明。”夜九歌有些惊讶的看她一眼，笑道，“不知道‘三皇子’这个称谓，是否真有什么力量。无论是咱们大炎的，还是齐国的，都一样厉害。” 乐乐笑笑，真诚道：“我觉得还是王妃最厉害，毕竟，无论哪位三皇子，王妃都能洞悉一切。” 夜九歌笑笑，她自己明白，她接触的部分，还远远做不到“洞悉一切”。若非对方有意透露，只怕只凭她现在的人手，完全不可能知道那么多。 所以，算起来，她还是被动的。若是对方无意，她便一无所获。 “我先去睡一下，锦歌和欢欢他们，无论谁回来，都让她们立刻来见我，若我睡得熟了，一定要叫醒我。这关乎晋王府和丞相府整个存亡，绝对不能马虎。”夜九歌神色严肃的吩咐。 乐乐连忙保证：“是，奴婢明白。” …… 宫中，尉迟暮央自从那日自离王府归来，便多日不曾离开自己的殿阁，便连皇后都觉得奇怪，差人去问了几次，甚至还担心他是否生病，叫太医去看，但最终得到的消息，全都是什么事都没有。 无奈，皇后只好亲自去看。结果，走到殿门口，便见到尉迟暮央一个人坐在桌案前练字，神色专注而坚毅，隐隐浮现出一个皇子该有的气派。 皇后淡淡一笑，走上前：“这几日你都不出门，本宫还以为你病了，原来是在努力。你一向调皮，近来怎么这么用功了？” 尉迟暮央正好写到一个关键处，被皇后这一打扰，最后一笔便稍稍偏了些，虽然无伤大雅，但终归是不能要了。 不过，他却是笑嘻嘻的看向皇后，眯眼道：“儿臣看父皇忙得很，便不想因为自己的事再打扰到他。母妃也说，我长大了，该懂事了，让我每日勤练字，静心凝神。可是，儿臣再怎么练字，也还是想出门去玩……” 他说的真切，皇后脸上笑意更甚：“你母妃也是希望你成才，到底是太子，总是一副长不大的小孩心性，怎么能行？” 第222章 董妃 尉迟暮央做个鬼脸，笑道：“父皇一直都夸我聪明呢，说当太子就是要聪明。可是，我总觉得，当太子并不好。小时候，大家都是皇子，都一起玩。可现在，我成了太子，皇长兄去了北境，离王兄又一直忙得很，三天两头去御书房，不是被父皇叫去，便是有事情要和父皇说。三皇兄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整日整日不见人。上一次好不容易在离王府见了次面，回宫后就又开始忙了……” 皇后敏锐察觉到他话里的不妥，皱眉道：“你说三皇兄去过离王府？” 尉迟暮央赶紧捂住嘴巴：“三皇兄说了不能讲的！” 皇后伸手扯下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告诉母后，到底是怎么回事，三皇兄为什么去了离王府？” 尉迟暮央狠狠的摇头，怎么都不愿意讲。 皇后担忧之下，脸上隐隐出现了怒容。便在此时，董妃在宫女的搀扶下进来了，看到二人对峙的场面，神色担忧：“姐姐这是怎么了，是否是暮央惹你生气了？” 皇后和董妃一同入宫，一直情同姐妹，因为董妃身子不好，尉迟暮央一直都养在皇后膝下，多年来和亲生母子也没什么两样了。 晋王出事后，董妃眼见皇后急色，自己也是心绪不平，日日祈祷，身子越发不好，因为此事，皇后还有些内疚。 所以，尉迟暮央不说，她急切，她怒，却始终没有呵斥什么。 “妹妹怎么出来了？身子不好，还是养着，有什么事让下人做就是了。”皇后敛了神色，命人将董妃扶进去坐。 尉迟暮央愣了下也跟着进去了，待皇后和董妃坐定，他又偷眼去瞧皇后的脸色。 当着董妃的面，皇后叹了口气：“暮央，你要知道，你皇长兄如今还在齐国，你父皇还有你皇兄皇嫂，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和你皇兄有关的。你长大了，也该明白夺嫡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有的人希望你皇兄平安归来，有的人则不是。你懂得分辨这些吗？” 尉迟暮央把头摇的拨浪鼓一样，连连道：“不懂……我不懂……” 皇后脸色缓和了些，淡淡道：“你不懂，便应该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母后，母后来分辨应不应该告诉你父皇。你和你皇长兄一向跟亲兄弟似的，咱们决不能耽误了救他，对不对？” 尉迟暮央重重点头，随后又赶紧摇了摇头：“可是，三皇兄说了不能讲……父皇不喜欢多话的人……” 皇后笑道：“所以才需要母后帮你看看，是不是应该告诉父皇啊！来，你先把那日离王府发生的事，都告诉我，要知道，皇长兄能不能平安归来，可要看你的了。” 尉迟暮央完全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严重，眨了眨眼，终于还是说了。 “那日，我奉父皇的命令，到离王府……” 太阳西斜，为宫中的碧瓦红墙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连日来阴晴不定，今日太阳落了山，谁也不知道明日还会不会升起来。 第223章 前夜 这一天，始终没能找到三皇子的踪迹。不过，太子这边，却有了意料之外的发现。 尉迟暮铮居然曾去过离王府，而且还机缘巧合的帮了夜锦绣一把，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这个问题，不止皇后在想，皇上在想，夜九歌也在想。若说是巧合，那未免也太过巧合了一些。 那一日，丞相府内，夜九歌和祁成宥“相谈甚欢”。丞相府外，尉迟暮凉也没闲着。 至于离王府内，夜锦绣因为这些事有所迁怒，这也都在情理之中。可让人不解的是，皇上明明有多种选择，为何偏偏指派尉迟暮央去找离王？ 是想用身份压制尉迟暮凉的异动吗？ 那尉迟暮凉主动入宫去见皇上，皇上命他全权负责京城大盗的事，难道也是顺水推舟，和夜宸想到一起去了？ 夜九歌觉得自己有必要回一趟丞相府。可近来她进进出出，只怕早已经惹人怀疑了，这时候再回去，似乎也是不妥。 “你说，皇后问起此事的时候，董妃也在一旁？”夜九歌问。 欢欢点头：“不过，董妃娘娘一句话都没说，始终都安静的坐着。” 夜九歌不怀疑欢欢的能力，点了点头，缓缓道：“无碍，三皇子帮夜锦绣的事，怕是如今根本没人知道。他为何要卖人情，暂且还不清楚，但于我们的大计没有太大的影响。离王现在谁也不信，暴露是早晚的事。丞相府有父亲坐镇，就算有奸细，也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离王应该会赶在齐国太子进京之前行动，否则会来不及……”锦歌插嘴。 夜九歌看她一眼，沉声道：“没错，他一定会动手。今天有新的消息吗？” “有，是细雨亲自传来的，说是最迟明日日落之前便可入京。” 夜九歌心中一沉，那就是明日了。明日，齐国太子入京，离王赶在这之前动手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全部准备妥当了。 只是，不知他怎就如此沉得住气，都到这节骨眼了，始终也没见他做了些什么。 反倒是她这边，一直希望尉迟暮凉有所异动，却始终不见。 “欢欢，你再辛苦一下，等会大家都睡下了，你再回一趟丞相府，不必惊动父亲，只管将齐国太子进京的时间告诉楚洛玄，然后告诉他，别的先不管，一定要盯紧夫人。以他的:身身手，应该没什么问题。” “是，我马上就去。” “好，那今天早点睡吧，明日，咱们可还有一场硬仗。”时日越近，夜九歌越是唏嘘，“咱们晋王府，还有丞相府，到底能不能大获全胜，就看明天了。” 锦歌和欢欢神色坚毅，重重点头，而后退出了房间。只剩下乐乐一个，为夜九歌卸妆，收拾停当，然后从柜子里拿出被子，往地上一铺，凑合去了。 夜九歌瞧着外头明亮的月光，缓缓闭上眼。前一世，尉迟暮尘就在这个时候死的，而萧顾北也是离奇失踪，生死未卜，但她那时候却不自知。这一世，我必定保护好你们，决不让你们遭受任何危机！ 第224章 暴露 翌日，天朗气清。夜九歌早早便起来了，在院子里浇花。计划如今进行到了哪一步，夜九歌没有追问。她愿意将所有的事情交给其他人，自己则抽身在外。 反而是锦歌有些耐不住，询问她关于今日之事的打算。 夜九歌笑了笑，道：“现在，不知道多少人在盯着我，我又怎能给他们机会？你们今日也什么都不要做，就在府里等着看结果。” 锦歌道:“王妃，万一……” “他此次若不出手的话，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所以势必会赶在今晚回京之前有所行动，你们只管盯紧了，别的不用在意。” 锦歌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她心里的那份念想，从来也没有敢告诉任何人。所以到了此刻，反而容易镇定下来，看着夜九歌，她觉得，这样的女人才是真正能够配得上晋王的女人，无论内外，她皆处理的井井有条。 而且，她是亲眼看着夜九歌，在营救晋王的这件事中，做了多少努力。她大约明白，皇上为何要将夜九歌嫁给晋王。 “只要晋王回来，一切便尘埃落定，离王的阴谋也会彻底暴露，那无论对于咱们晋王府，还是丞相府，都是一件好事儿。所以，今天绝不能出任何差错，你们一定要盯紧了府内诸人。切不可大意。”夜九歌不停的吩咐着，锦歌等人在一边点头应是。 “晋王府中大多都是新人，再说，就算是丞相府，不也混进了奸细吗？平常也就算了，这种时候，最是能够看出来忠心与否，府内的整治，一直也没有进行出什么结果。便在今天，一起弄弄清楚。” 夜九歌眸中精光立现，神色复杂。 锦歌等人领命离去，今天是关键的日子，谁也不希望，出现任何意料之外的事。 …… 离王府。 尉迟暮凉正要出发，走到门口，却被一个人影挡了回来，心情烦躁之下正要出口训斥，但看到了那人是谁，却又立即住了口。 “皇弟，你怎么会在这里？”尉迟暮凉问道。 “自然是为了你来的，我听说，齐国太子最迟今晚便要入京，如今看来倒是八九不离十。”尉迟暮铮笑了笑，看着尉迟暮凉，“皇兄这是打算孤注一掷了吗？” 尉迟暮凉冷冷道：“我已经没有机会，只能如此。齐国太子和三皇子，都在大炎京城，北齐皇帝势必会答应父皇的和谈请求，我苦心孤诣的所有计划，都已经不可能再成功，到如今，我也不瞒你，若是不能救出祁成宥，我便只能走最后一步了。” “皇兄就这样失败，难道会甘心吗？” 尉迟暮凉狠狠道：“自然是不甘心，可我已经别无他法，晋王府和将军府，早已经暗中投向晋王，即便我手握两部尚书，也一样没什么用。更何况……” 他话未说完，但尉迟暮铮已经懂了。 夜九歌在这件事情中起到的作用，其实他也很清楚。 堂堂一个皇子，就算不受皇上宠爱，身份才学也毕竟摆在那儿，居然被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耍的团团转，他怎么可能甘心？ 第225章 拼死一搏 不过，想到此处，对于夜九歌，尉迟暮铮也是佩服的。毕竟，她所做的那些事，尉迟暮铮自认他未必做得出。 想起夜九歌，他又不免要想起那位从前名声赫赫的妹妹。说起来，夜九歌给人的惊喜实在是太大了，反而她这个妹妹，只会坏事罢了。 “皇兄的确没有后路了，所以也只能拼死一搏。不过，若是你不甘心的话，我倒是也有办法为皇兄出这一口恶气。”尉迟暮铮笑道。 尉迟暮凉冷冷道：“你不过也是为了自己，又何必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别人或许不知，可我却是清楚的，这些年一直在暗中收集隐秘，却又内敛锋芒，所以任凭我和晋王斗了这么久，你也没有引起我们的注意。我竟然直到现在，才知道你到底有多厉害。” “既然皇兄直言了，我便问你一句，若是这次你成功，将来登上皇位，打算如何处置我呢？”尉迟暮铮眼神锐利，死死盯着他的眼，“你会杀了我吗？” 尉迟暮凉道：“以前我从未想过要杀你，因为我始终不觉得你会是威胁。可现在，若是我真的成功了，就算不杀你，也必然不会让你再留在京城。” 出乎预料的，尉迟暮铮没有任何生气的样子，反而笑了笑，仿佛说的不是他自己的事：“都到了这个时候，皇兄还这么有风骨，臣弟真是佩服。不过，我今日来此也并不是为了落井下石，我是想告诉皇兄一件事。” “直说便是。” “皇兄进宫那日，父皇本来派了太子来找你，离王妃一时不小心说漏了一件事，所以，你就算救出祁成宥，只怕父皇也不会放过你。况且，据我所知，祁成宥也是欣赏夜九歌多过欣赏你，说不定，他已经决定要和晋王联手。”尉迟暮铮说完，直接转身往外走去，丝毫没有在意身后的尉迟暮凉神色复杂。 尉迟暮凉紧紧皱着眉，暗暗沉思。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他费了这么大的劲，想要救出祁成宥，怕也是没用的。 可是，如果尉迟慕铮只是故意这么说，想要逼他早些动手逼宫，好在最后坐收渔人之利，那他便中了计。 尉迟暮凉心念电转，现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无论是齐国太子进京，还是皇上对他有所猜疑，都已是必然的死局。 夜宸和夜九歌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丞相府必有埋伏。 尉迟暮凉不禁犹豫了。 他觉得，他有些看不懂尉迟暮铮的目的，这个兄弟一直以来都游离在夺嫡之外，看似漫不经心，却在关键时候跳出来。 夜九歌落水之后，暗流被发现，那时他便在怀疑，可却始终没有证据。他发现他对于这个兄弟，知之甚少，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 可随后的事情发展，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夜九歌始终都在乱他的心，他几次告诉自己，要将那人从生命中彻底抹去，可每每看到夜锦绣，他却无法控制自己去想。 甚至于，夜九歌为晋王做了那么多事，她都会不自觉的拿来和夜锦绣比，然后一次次感叹，明明是亲姐妹，差距却如此之大。 第226章 意料之中 “殿下，所有人手已经集结完毕，是否现在就开始行动？” 暗卫的出现打断了他的思路，尉迟暮凉眯了眯眼，沉声道：“行动！” 数十条人影离王府的墙头上一闪即逝，尉迟暮凉冷眼看着，深深吐出一口气，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希望，无论如何都必须试一试。 …… 丞相府。 夜宸正在和楚洛玄下棋，下人进来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楚洛玄摆摆手：“去吧，无论如何，一定要保证三皇子的安全。” 那人应了一声，跳上房梁，消失不见。 夜宸感叹道：“商贾世家的少东家，手中居然也有此等暗卫，实在是让我惊讶。” 楚洛玄放下一颗棋子，笑道：“生意做得大了，就总会担心这个那个，父亲母亲常年不在我身边，生怕我遇到什么意外，便在我身边安排了人手，倒也算不上什么暗卫，但毕竟都是江湖人，身手还过得去，我便让他们留下了。如今京中人手不足，倒是刚好弥补了。” “楚公子到底是家中独子，身负万千家业，父母会担心是理所当然的，便连我那一双女儿，我现在也还在担心。歌儿倒也罢了，锦绣如今身为离王妃，只是一了，只怕也难以脱身。”说起夜锦绣，夜宸神色怅惘，轻轻叹了口气。 楚洛玄缓缓摇头，追问道：“丞相既然如此担心，当初为何不极力反对夜锦绣的婚事？即便皇上有意赐婚，只要丞相不答应，总是有挽回的空间。” 夜宸心中一阵酸楚，当时的事，楚洛玄是知道的，可这其中的牵扯，却又不是随便谁都能看得出来，他也无意再将当时的事重说一遍。 说到底，他身居高位，便注定了不能事事如心，如果他当初极力反对，或许夜锦绣真的能不嫁，但丞相府，只怕从此不得安宁。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最终，也只是这淡淡的八个字。 “那便不说了，终归是丞相的家事，我本也不该插手，只不过夜九歌是我私交好友，便多问了几句，还望丞相不要见怪。” 夜宸挥挥手：“无碍，公子对我一家有大恩，将来但凡用得着的地方，请尽管吩咐，只要能做到，必定不会推辞。” 楚洛玄神秘地笑笑：“晋王妃已经承诺过我一件事，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等价交换罢了，丞相大人不必介怀。” 夜宸疑惑道：“不知是怎样的事，老夫可否出一份力？” 楚洛玄哈哈一笑：“丞相心意在下心领了，不过此事是我和晋王妃之间的约定，就不用丞相费心了。请放心，我不会让她做任何危险的事。” 夜宸始终不解其意，但却没有继续问下去。 就在此时，方才消失的那人又重新出现，行礼道：“少主，那伙人提前服了药，一旦失手，立即咬破药囊自尽了。” 第227章 意料之外 “抓到了几个？” “七人，无一生还，还有三人逃走了。” “行了，你下去吧，让人继续守着客院，小心谨慎不出差错。” 那人应了一声，退下了。 楚洛玄起身，拍了拍有些皱的衣服，对夜宸道：“丞相大约还是要去安抚一下贵客，我也要去进行后续的事，便先行告辞了。那些人我继续留着，多少算是帮丞相府一点小忙。” “如此，就多谢楚公子。” 楚洛玄淡淡一笑，转身出了丞相府的大门。 尉迟暮凉是一个极其高傲而又阴险的人，一击不成，必然会有后招，刻不容缓，他必须立刻送萧顾北离京。 …… 坐上马车，来到夜九歌经营的客栈，不引人注意的停在了后门，敲门之后，萧顾北立刻上了马车，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出了城门。 几乎便在瞬间，负责城防的禁军便赶到了，出示了离王的令牌，中气十足的吩咐：“离王殿下有令，即刻起封锁城门，不许任何人出入！” 萧顾北回头看了一眼，长出一口气。 “你若稍微来晚一些，我便要留在这京城了。”萧顾北笑笑，却没有心惊的模样，反而流露出几分期待来。 楚洛玄笑骂：“你是恨不得一直留在京城，可若你真的留下了，夜九歌定要为你担忧，我现在可还指望她帮我追沈初婳，自然便要以她的意思为先。” 萧顾北闻言，叹了口气：“说到这件事，还是要提醒你，沈初婳如今的心思并不在你身上，若是强求，只怕会适得其反，所以我也劝过九歌，不要轻举妄动，你想谋求美人心，只怕还需要很长时间。” “我不急，我只怕她会嫁了别人。” “这个你大可放心，九歌说她只怕已经下定决心，此生都不再嫁人。”萧顾北道。 楚洛玄瞪大了眼：“不会吧？” “感情的伤，总是很难愈合的，会发生什么样的事，谁也说不准。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总之，我们欠你这么大一份人情，必定会全力帮你的忙，只是……” 他没有说下去，但两个人都懂。 马车到了郊外，萧顾北正准备下车，却听到了楚洛玄的惊呼。 轻轻掀开帘子往外看，却见到沈初婳此时正站在不远处，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楚洛玄一阵惊讶：“沈小姐怎么在这里？” 沈初婳透过他看向他身后的萧顾北，沉声道：“我是来找萧大人的。” 萧顾北也是一阵惊讶，之前的事，他们之间并不愉快，他实在想不明白，沈初婳此时来找他是为了什么。 沈初婳倒也没有兜圈子，直言道：“我是意外得知的消息，你现在最好回京，否则夜九歌会有危险。” 萧顾北皱眉问：“怎么回事？” 沈初婳却并没有回答他：“话我带到了，信或不信，都由得你。我虽然生你们的气，可以算知道是非曲直，不想看着你们就这样没命，仅此而已。” 楚洛玄一愣：“沈小姐，现在这种时候，你不解释清楚我们如何信你？” 第228章 保护 “我说了，信或不信都由得你们。我只是来给你们传话罢了。” 萧顾北追问：“可以告诉我，是谁让你传的话吗？” 沈初婳摇了摇头，没有再理会他们，直接向着城门走去。 “萧大人，这……” 萧顾北想了一会儿，毫不犹豫道：“我们回城！” “如果沈初婳真的要害你，那岂不是正中圈套？”楚洛玄问。 萧顾北笑：“我只问你两个问题，第一，你愿意相信她说的是假话吗？第二，如果今天有危险的是沈初婳，你又会如何做？” 说完，当先坐进了马车。 楚洛玄再不犹豫，重新架起马车，往城门赶去。 那两个问题，答案都一样。 走到城门口不远处，看到沈初婳正站在一旁，似乎是专为等待他们的到来。 “父王给了我令牌，可以带你们回京。但此事和我父王没有任何关系，今后也请你们不要打扰他。”沈说话语气冷冷，萧顾北听来却觉得暖心。 只是不知，昌平郡王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三人没有多说，坐上马车进了城门。 而此时的丞相府已经是一团糟，下人不断的走来走去，就连夜宸本人，也是一脸的焦急。 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住在客院的祁成宥居然忽然消失了，连同今日那七人的尸体也一并不见了。 夜九歌收到消息赶来的时候，萧顾北和楚洛玄正在商议这件事究竟是谁做的。 “你怎么还在这儿？”见到萧顾北，夜九歌急急问道。 “半路上收到的消息，必须得回来一趟。若是我离开，那之前的一切，就全部前功尽弃了。更何况……” 他没有说下去，但却紧紧皱了皱眉。 “九歌，晋王府可有什么异常吗？”丞相府的大乱，让他静不下心来，总觉得，昌平君王不会无缘无故让沈初婳来跑这一趟。 夜九歌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直觉也很不好。忽然收到消息，祁成宥居然失踪了，她便觉得这很不简单。 丞相府内外明里暗里的护卫，已经可以说是密不透风，可竟然有人可以不声不息将人带走，事后才发觉，这实在太奇怪。 “不可能是离王，今天一早，我便让欢欢去盯着他了。除了那一次吩咐动手之外，他一直坐在院中，什么人都不曾见过。” 夜宸道：“可除了他，现在没有任何人会动手。毕竟，此事关系重大，非到万不得已是不可能这么做的，现如今，情势最危急的便是他，这个谁都看得出来。” 夜九歌沉思半晌，叫来锦歌吩咐道：“你立刻去找欢欢，无论她在做什么，都让她即刻来见我。” 锦歌应声去了，夜九歌忽然道：“你们说有没有可能会是三皇子？” 几人听到这话，都是神色古怪。 “你怎么会忽然想到他？” “我也不知为什么，但总觉得，如果要说神秘，那个人大概是最神秘的。”夜九歌沉声道。 萧顾北想起从前的事，没有说话。 第229章 欢欢 “王妃，欢欢不见了！”几人正在商讨的时候，锦歌跑进来禀报道。 夜九歌皱眉：“什么叫做不见了？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锦歌急道：“我奉了王妃的命令去找欢欢，可却始终没有找到。而且，不仅仅是欢欢，就连丞相夫人也不见了！” 夜宸仔细想了想，今日确实不曾见过魏伊静，而作为丞相夫人的她，并不经常出府，况且，这几日本就是关键时候，丞相府诸人在没有夜宸的吩咐下，都不曾出府。魏伊静早不得晚不得，偏偏选在这个时候，似乎也并没有那么简单。 可是，夜九歌想到欢欢，又不禁猜测是否有别的情由。毕竟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欢欢都对她尽忠职守，并未有过僭越的地方。 虽说她曾是暗卫，但却对她没有任何隐瞒，夜九歌不觉得她会是一个背主求荣的人。 “你们同是暗卫又彼此熟悉，如果连你都找不到她的话……”夜九歌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欢欢有可能躲着任何人，但却绝不会躲锦歌，除非，她便是一直隐藏在晋王府的那个人。 虽然说感情上夜九歌始终不愿相信，但理智上，她也知道，这极有可能便是真相。而为今之计，便是要尽快查出，欢欢和魏伊静之间究竟有没有关系，他们一同消失，若是又有联系的话，那丞相府今日的布置，便全都成了笑话。 “应该没有联系。”萧顾北忽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夜宸和楚洛玄都看向他，他却看向了夜九歌，“九歌，你在这里等着，我和楚洛玄去查。” 夜九歌皱了皱眉，以现在情况，危险性是一定有的，他们已经欠了楚洛玄很多，夜九歌不想再继续欠这个人情。 “还是我和你一起去吧，楚公子也该累了，就在这里休息吧。” “不可。”三个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夜宸和楚洛玄也有些惊讶，互相看看，然后都笑了，这其中反倒是锦歌最为镇定。 夜宸道：“楚公子武艺高强，陪在你身边，我们也好放心。如今还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人，要是有高手在，你们两个都不懂武功如何应付？” “可是……”夜九歌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萧顾北打断：“九歌，听我们的话，你留下。这件事，我和楚洛玄已经暴露了，日后皇上必定追查，牵扯进来的人越少越好。” 他说的委婉含蓄，可夜九歌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我知道了。” 萧顾北和楚洛玄离开后，夜九歌忽然问道：“父亲从未说过萧顾北的身世，可是有什么不便为人道的地方吗？” 夜宸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一时愣了一下：“怎么忽然想起这个？” 夜九歌眯着眼，看向重新缓缓关上的门：“萧顾北是个孤儿，能有什么身世。你该不会连他也怀疑了吧？” “没有。”夜九歌断然否定，“我如果连这点眼力都没有，又如何敢托付终身？我知道他不是坏人，但一个孤儿，背后却似乎有着神秘力量，有时候连我都查不到的事，他却知道的清清楚楚。我觉得他很不简单。” 第230章 话里有话 “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那你大可放心，他背后的力量，全都干干净净，只不过现在，他不想让你知道，我也不好说，等将来他亲自告诉你，你就明白了。”夜宸似乎话里有话，可他却不愿多做解释。 可是夜九歌哪里是劝几句便能不去想的？她心里本就好奇的很，只是出于对萧顾北的信任，才压抑着没有问，此刻又被夜宸勾了起来，当即便心痒难耐了。 “父亲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夜九歌不动声色地问。 夜宸神秘地笑笑，眯了眯眼道：“你不必如此，该你知道时自然便知道了。你不也一样没有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吗？” 夜九歌眼看着父亲这是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一阵唏嘘。 夜宸依旧不为所动，无论夜九歌在说什么，他都丝毫不再提起萧顾北的事。 夜九歌缠了半天，最终叹了口气，他们父女两个，对对方的心思都是一清二楚的，谁也骗不到谁。 这一等，便直接等到了晚上，夜九歌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总之，他听到消息的时候，欢欢已经招了。 虽然是早已猜到了结果，但它真正来的时候，夜九歌依旧免不了惊讶。 “你们出去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夜九歌问。 …… 却说他二人离开之后，直接便向着离王府走去。 途中，萧顾北的人传来消息，说看到欢欢带着祁成宥没有进离王府，反而往城外去了。萧顾北虽然不解，可还是和楚洛玄一起跟上。 到了之后，发现欢欢的目的并不是郊外，而是这间极为偏僻的客院。 随后的事，便不用多说了，两人几乎算得上是人赃并获。面对这样的事实，欢欢也不能狡辩，默默低下头，却始终什么也不愿意说。 “为何要背叛九歌？据我所知，她并无任何苛待你之处，而且还极为信任你，你将三皇子带到这里，究竟打算如何？” 欢欢道：“我什么也没打算，只是想要阻止你们罢了。” “晋王府的人，却在时刻想着如何帮助离王，你让我如何信你？” 欢欢笑笑，毫不在意道：“事已至此，我没什么好说的，成王败寇罢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跟着离王的？”萧顾北追问。 “我本来，就只是离王的人。”一句算不上回答的回答。 不知是否因为对局势看得太过透彻，欢欢油盐不进，一心求死，萧顾北也是无奈，只好又将消息告诉了夜九歌，问及她的看法。 “我只是不明白，她既然是离王的人，那这些日子以来，演的那么逼真，究竟是为什么。”夜九歌语气平静，但没有任何询问的意思，反而像是低低的呢喃。 萧顾北道:“我也只能做到这里了，接下来的一切，需要你自己了。” 夜九歌心里一沉，她一直没提起，正是因为这个。她知道萧顾北此番归来会是什么后果，她更清楚，萧顾北明知这样还一头撞进来，是为了什么。 第231章 入狱 “我宁愿你现在已经离开了。”夜九歌面无表情道。 萧顾北淡淡一笑，看着夜九歌，眼神温暖：“可我却坚信我还在这里，否则，现在要被带走的便是你了，我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你被送入刑部大牢。” 夜九歌无言。 萧顾北笑了笑，仿佛毫不在意的模样：“别担心，我是提前想好了才会回来的，所以，就连后果，我也清楚的很。离王已经走了最后一步，势必会立刻上门来拿人，皇上无论如何也不会在这件事上包庇我，现在更重要的，是尽快把你和丞相府摘出来。” 夜九歌听着这些，心中还是难受，就连眼眶也红了红：“我明白你的意思……” 只说了一句，夜九歌的声音便有些沙哑，于是她再没有说下去。 两人心中千言万语，在这一刻，互相凝视对方，仿佛时间都停了下来，岁月静好。 偏在这时候，离王带人赶到，看到萧顾北，神色一喜，摆手命令下人围起来，然后对着萧顾北道：“萧大人，请吧。” 萧顾北转头看着他，笑问：“离王殿下真是厉害，想不到你还早早买下了一手妙棋，现在发挥的作用，可远远胜过她自身本有的价值。” “萧大人又何必继续耍嘴皮子，你我都清楚，此番角力结果会如何？父皇心里的想法，我猜得到，我想萧大人也猜得到。”尉迟暮凉带着三两分期许，缓缓道，“这样两败俱伤的场面，我并不喜欢，所以想跟你谈一笔交易，不知你愿不愿意跟我谈。” “若是要，交换我和欢欢，那就不必了。你离王殿下的智慧，能让你也栽个大跟头，实在是一件很厉害的是事。 “萧大人如此通透，也难怪，晋王妃心生爱慕。”尉迟暮凉心思复杂地道了一句，随后便将萧顾北带走了，看到夜九歌一直在一旁握紧了拳头。他笑笑，刻意提醒，“晋王妃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此刻，丞相府已被我们包围起来，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待我禀明父皇，再来处置。” 萧顾北也转向夜九歌，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算是安慰，然后，任凭尉迟暮凉的人，将他绑起，一言不发的离开了丞相府。 夜九歌努力压抑心中的期待，看着尉迟暮凉一言不发带走了萧顾北。 欢欢和萧顾北同时入了狱，皇上那边势必要惊动，接下来只能看皇上会如何处置，这种被动的感觉，让最近一直顺风顺水的夜九歌感到很无奈。 锦歌看到这样有心安慰，却又怕自己说错了话，撺掇着乐乐上前。可乐乐比起她们两个，知道的东西要少得多，听说欢欢居然是眼线，已经惊得她说不出话了，如今脑子里一片空白，即使让她安慰，也找不出合适的话。 “王妃，萧大人一定会没事的……” 锦歌拍拍额头，如此苍白无力，对现在的夜九歌来说怎么可能会有效果。 可让她惊讶的是，夜九歌居然转向乐乐，缓缓而又用力的点了点头。 第232章 动怒 宫中。 “你说，近日这一系列事情萧顾北都曾参与其中，可有证据？”皇上阴沉着脸，压抑着怒气。 尉迟暮凉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当然也不用藏着掖着，直言道:“启禀父皇，萧顾北是丞相的弟子，而晋王妃又是丞相的女儿，他们之间一直都有私交，许多人都知道。这次晋王妃病重，萧顾北便不顾皇上的旨意，返回京中，若说他们二人没有私情，儿臣是万万不信的。” “朕问的是萧顾北参与近日来一系列事情的证据，你尽管回答是有还是没有，别的，无需多言。”皇上摆摆手，阻止尉迟暮凉继续说下去。 尉迟暮凉狠狠握紧了拳，半晌，才咬牙道:“没有。” 是，这便是他唯一的失误。就算一切都只隔着一层窗户纸，看似明明白白，可他就是找不到任何的证据。 他本以为，皇上会因为事情完全超出自己估计，出现这样的结果而动怒，那样的话，就算没有证据，萧顾北也难逃一死。毕竟违抗皇命，违抗军令，随便你哪一条，都是斩首的大罪。 可皇上即便是震怒了，居然也是先问证据，隐隐竟有包庇放过的意思，这是尉迟暮凉始料未及的。 “既然没有证据，你又从何断言？”皇上怒意仍在，可却依旧隐忍不发，“萧顾北现在人呢？朕听说你可是大闹了丞相府。” 尉迟暮凉握拳，沉声道:“是，儿臣发现萧顾北在京中，顾不得许多，只好惊扰丞相了。” “你怎么知道，他就在丞相府？难道他回京这么久，一直都是丞相在窝藏包庇？” “儿臣不好断言，但萧顾北是在丞相府中被找到的，这是事实。”尉迟暮凉淡淡道。 皇上眯了眯眼：“萧顾北现在何处？” “已经关进刑部大牢。”尉迟暮凉道。 皇上微微点头，小桂子忽然进来，在皇上耳边说了几句话，皇上脸色变了变，却依旧隐忍不发，只淡淡道:“让他进来。” 小桂子领命离去，皇上沉声道:“正好丞相来了，你先起来，站到一旁，朕不会偏听偏信，先听听丞相怎么说。” “是，谢父皇。”尉迟暮凉起身，退到一旁。 他亲自到丞相府带走了萧顾北，夜宸和夜九歌都是亲眼见到的，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这时候面圣，想要说的是什么，他心里一清二楚。 不过，自萧顾北直言拒绝了他各退一步的建议，他便只能赌。赌皇上心中究竟更看重皇家颜面，还是更在意两国交战。 想到这，尉迟暮凉又不禁黯然，皇上无论更在意什么，都始终看不起他。就因为他的亲生母亲，不是皇上喜欢的女人，便落得这样的境地，明明什么都比别人好，皇上却始终连正眼看他一眼都不愿。 夜宸进殿，成功打断了他的思绪，见礼之后，皇上却没有立即让他起身。 跪在地上的夜宸脊背挺得笔直，仿佛大炎的天威一样不容动摇，让人无端生出一阵佩服。 第233章 对质1 “起来吧。” “谢皇上。”夜宸起身，目不斜视。 “你现在进宫，所为何事？”皇上的语气和方才无二，仍是压抑着怒气，但尉迟暮凉却觉得不妥。 若说皇上方才是因为萧顾北私自入京一事而动怒，那现在又是为何？夜宸并没有说任何事，可皇上对他们两个的怒意是一样的，尉迟暮凉越想越觉得皇上动怒是有别的缘由。 夜宸却似乎没有想这么多，直言道：“启禀皇上，臣奉皇上的命令将齐国三皇子接回府中小心接待，可却出了变故，三皇子如今已不在丞相府。” 皇上看了眼尉迟暮凉，沉声问：“不在丞相府，如今又在何处？三皇子身份尊贵，又是我大炎的贵客，朕命令你小心接待，便是怕他出现什么意外，大炎无法向齐国交代。可如今，你居然让他离开了丞相府，一旦在外遇到什么，如今休战的大炎和齐国势必会再度开战，你可知因为你一人的失误，将一切送至怎样的局面？” 夜宸恭谨地低着头，语气不卑不亢：“皇上，的确是臣不够妥当，臣知罪。但如今，三皇子的安危却不用担忧。” “你如何保证？” 夜宸道：“因为三皇子，此刻怕是正在离王府中。有离王殿下照料，自然是安全无虞的。” 说着，两人的目光都看向尉迟暮凉，皇上问：“方才丞相讲的，可有其事？” 尉迟暮凉走到夜宸旁边，行礼道：“的确如此，儿臣也是担心三皇子安全，这才将他请入府中。不知父皇曾命丞相接待，还请父皇恕罪。” “你不知？”皇上冷冷道，“这么说，你是以为丞相囚禁了三皇子，这才领着府兵闯进丞相府中，将三皇子带到了你离王府？” “不，儿臣没有带着府兵闯丞相府，而是……”说到此处，尉迟暮凉顿了一顿，他知道此言一出，欢欢就再无生路，可若是不说，局势就立刻向着对他不利的方向倾斜过去，那他就连最后一击的机会都没了。 “而是什么？”皇上追问。 “而是……是臣早年的一个眼线，她发现了丞相府的异样，立功心切，在没有知会儿臣的情况下，将三皇子请到了离王府。”尉迟暮凉道。 “眼线？你在丞相府安置了眼线？”皇上皱眉，“此人是谁？” 尉迟暮凉没有犹豫，坦言道：“是昔年夜大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名叫欢欢。如今，她也是晋王妃身边的贴身侍女。” “晋王妃？”皇上意味不明的问了一句，却没有等他回答。 皇上知道夜九歌可能与近来之事有所联系，所以即便是现在知道了，也并没有因为这个动怒。皇上觉得惊讶的是，欢欢的身份他是清楚的，当年的暗卫队一员，可她怎么又成了离王的眼线？ 当年之事，知道的只有他和蒋将军，离王竟然有能力在那样的队伍中安插自己的眼线，可如今却不顾一切的暴露，又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第234章 对质2 “丞相，可有此事？” 夜宸恭谨道：“确有此事，欢欢身为我府中的丫鬟，却背叛主人，企图伤害我国贵客，臣已将她收押在刑部监牢，等皇上处置。” “你府里的人你自个儿处置吧，真没有那么多心思管你府中的事。”皇上冷冷道。 “是，臣遵旨。” 夜宸明白，皇上这是要清理门户了。欢欢曾是暗卫的身份，夜九歌已经告诉过他，所以他才没有自行处置，而是将欢欢收入刑部大牢，等候皇上发落。 可眼下，皇上直接让他处置，无论是真的懒得管这样的小事，还是有着那些不好说的缘由，夜宸知道此刻都不该问。 尉迟暮凉不知这一点，惊了一惊，皇上竟然让丞相自己处置他安插进丞相府的眼线，难道说皇上对丞相的信任从来都不曾动摇吗？那他前前后后做的这些事，恐怕就真的…… “你们两个都下去吧，朕会亲自过问此事，萧顾北和欢欢既已入了刑部大牢，就不许任何人看望，你们两个也是如此。” “臣遵旨。” “儿臣领命。” 两人前后行礼，然后退出了大殿。 离开了皇上的视线，尉迟暮凉叫住夜宸，冷笑道：“丞相觉得，皇上最后会如何处置呢？” 夜宸知道他这是在奚落，缓缓道：“君心难测，我身为臣子，不敢随意揣测。” “不敢？若不是你猜对了父皇的心思，又怎能把我逼到如今地步？”尉迟暮凉冷冷道。 然后没有等夜宸再说什么，他便直接走下了台阶，出宫了。 夜宸看着他的背影，缓缓摇了摇头。究竟是谁逼着谁走到这一步的，还真的说不准。夜九歌从前是如何像普通人一样期待一世安稳，夜宸一清二楚。若非尉迟暮凉步步紧逼，夜九歌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样危险的局面。 处处勾心斗角，时时要防他人算计，这样的日子，对于夜九歌那样的个性来说，未免也太残酷了些。 夜宸心里，对尉迟暮凉是有恨的，只是这份心思，他从不敢跟任何人提起，包括夜九歌。 …… 殿内。 两人离开后，皇上吩咐道：“立刻将萧顾北和欢欢带来，朕要亲自问话。” 小桂子应了一声，亲自去办了。 本来已经入狱等候处置的两人，忽然听说皇上要见都是一阵惊诧，但来人却不容他们多想，直接便将他们手上的镣铐去了，带到了皇上面前。 欢欢是暗卫，平常就算要觐见皇上，也必定是在暗房或是皇上寝宫，从未有过这样光明正大进入大殿的时候。而萧顾北呢？他不过是一个七品官，平时皇上根本不曾召见，即便是面上，也是和其他人一起。 两人何时有过这样的待遇？整个大殿落针可闻，宫女和太监全都退了出去，只有一个小桂子站在一旁等候吩咐。即便是做好了准备，到了这种时候，也无法真的无所畏惧。 皇上始终没有开口，他们便一直跪着，大殿的气氛很是沉闷，欢欢有点透不过气，萧顾北则不禁想起了夜九歌。 第235章 问罪 听说，夜九歌第一次面圣的时候，礼仪周到举止大方，此事就连皇上皇后都不绝于口。 想到这儿，萧顾北又把脊背挺直了几分，夜九歌一个女子尚且可以做到临危不惧，他堂堂九尺男儿又怎能落于人后？ 皇上的目光一直注视在他们身上，看到萧顾北忽然又挺了挺背，感到些许诧异。他本是有意施威，却没想到萧顾北到了这种时候还能如此，当即生出几分欣赏来。 只是，想到他和夜九歌关系密切，皇上又狠狠的握拳。 一个人能力再强，若是和皇室中人纠缠不清，那就是品行问题。 “你们两人可知自己所犯何事？” 皇上威严的声音响起，跪在地上的欢欢浑身颤抖，萧顾北依旧跪的笔直。 “臣不知所犯何罪，还请皇上明示。”萧顾北道。 皇上一拍龙椅扶手，怒道：“还敢说不知所犯何罪，你本应在北境，为何会出现在京城？当初你离京，可是朕的旨意，北境战火未灭，朕也没有下旨，你私自回京，还敢说不知何罪？！” 萧顾北抬头，掷地有声：“晋王出事，臣是回来求援的，并非无缘无故私自返京。” “你是归蒋将军节制，就算要回京也必须有他的亲笔书信，否则便是无故返京，死罪一条！” 萧顾北道：“事急从权，臣没来得及向蒋将军请示，便直接返京，只因当时将军正在和齐国作战，臣担心会扰乱战局，便不曾请示，直接返京。大炎律法规定，两国交战之时，若无法通知领兵之将，可自行根据情况确定是否返京回报消息。所以在此事上臣并没有罪。” 他这一番话不卑不亢，又端出祖先律法，就连皇上也挑不出错来。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是向朕禀明消息，反而进了丞相府，甚至还参与了近来诸多事件？” 萧顾北道：“臣刚刚入京，便听说老师家里出了事。老师教我多年情同父子，我关心老师自然要去看一看，就立即被离王带到了刑部大牢，何来参与近来诸多事件？请皇上恕臣直言，臣回京到现在，连老师家里究竟是怎么回事都不清楚，又怎知京城到底发生了何事？”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臣自知师从丞相，便被旁人认成了丞相一党，所作所为在旁人看来便都和丞相有关，难免将其串联，断章取义，还请皇上不要受了小人蒙骗，老师忠君爱国，臣一向以老师为楷模，自不会做出任何有损大炎国威的事，请皇上明鉴。” 他这话说的语气真诚，皇上也不免生出三分疑虑。可仔细去想的话，夜九歌病重，离王和齐国联系甚密，丞相献计，这一连串的事情，若说其间没有任何巧合，皇上也无法相信。 况且，以夜宸一个人的筹谋，实在不可能完成如此大的计划。 “你既说是别人陷害，那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你的清白？你说你刚刚返京，可在此之前，离王就因为要捉拿大盗封禁了城门，你又是如何进京的？” 第236章 处置 萧顾北愣了一下，他没想到皇上会忽然问这个：“启禀皇上，是沈初婳沈小姐送我回京的，她之前刚好去了郊外，我发现城门已被封禁，苦无对策之时。正好看到沈小姐驾着马车进城，便说出情由，请她送我进城。当时急切，返京之事不容有失，无意连累他人。若是皇上要问罪，此事臣一人承担，与沈小姐无关。” 皇上也愣了，原本牵扯进来的人就不少，没想到这其中还有沈初婳的事。昌平郡王多年不问世事，唯独收了这么一个义女，一直宠爱有加，皇上碍于他到底也算皇家血脉，也没有多管，可这个义女又是何时和萧顾北扯上关系的？ “你怎么会认识她？”皇上疑惑。 萧顾北对答如流：“臣先前住在丞相府，沈小姐曾经来参加过晋王妃的及笄之礼，便是在那时有一面之缘。” 皇上忽然想起，夜九歌的及笄之礼，确实办得极为热闹，就连尉迟暮凉和尉迟暮尘也曾亲自祝贺，若说沈初婳代表昌平郡王府前往贺礼，倒也算是情理之中。 “小桂子，你亲自去一趟昌平郡王府，带沈初婳入宫。” 小桂子领命离去，不一会，沈初婳便被带到了正殿，跪在皇上面前。 “你起来吧。” 今日入宫之人众多，但皇上立刻让起来的也就只她一个。 沈初婳谢恩起身，看一眼殿内的情形，猜到大约是萧顾北被问罪，便要找她来作证。 果然，皇上直言问道：“萧顾北说，他入京之时是坐在你的马车上进城的，可有此事？” 沈初婳道：“确有此事。” “他是什么时候入京的？” “昨天中午。” 皇上微微点头：“你该知道这不是一件小事，为何会选择帮他？” 沈初婳道：“臣女不是要帮萧大人，而是顾念晋王殿下。臣女虽不知最近发生了什么事，但京中流言纷纷，大多和晋王殿下有关，萧大人既是从北境归来，必然和晋王殿下之事脱不了关系，臣女便带他入京。若有不妥之处，还请皇上恕罪。” “虽有不妥之处，但你的初心是好的，这一次便算了，以后没有朕的旨意，切不可如此。”皇上看着她，沉声道，“你先回去吧，近几日京中不太平，尽量不要出门了。” “臣女遵旨。”沈初婳行礼告退。 等她走了，皇上看着萧顾北，缓缓道：“你先起来吧，此事朕定会详查，在真相查清之前，你禁足丞相府，不许再有任何异动。” “臣遵旨。”萧顾北应道。 这样的结果原本也在料想之中，倒没有什么在意。只不过，他本以为皇上会先处置欢欢，却没想到反而是先处置自己，那欢欢的情况，他便无法知晓了。 可眼下却不容他多想，皇上已下令，他便不能继续留在殿中。 临走之前，他又看了一眼欢欢，虽说他拿出了证据，但若是皇上询问欢欢，这个一直跟在夜九歌身边的贴身侍女必定会道出很多有关他的事，那情势会不会就此逆转真的很难说。 第237章 身死 夜九歌为了避嫌，早早便回到了晋王府。丞相府那边，锦歌暂且留下了。 锦歌的情况，夜九歌也曾告诉过夜宸，以她的能力，只是传个话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天色渐暗，宫中始终没有传出消息，夜九歌心神不安，乐乐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王妃，欢欢……真的是离王的人吗？”乐乐的声音很不稳，双手绞着手绢，“她可是和我们一道长大的啊！” 夜九歌叹了口气，沉声道:“亲兄弟之间尚且有争斗，和她一起长大的情分，又算得了什么呢？乐乐，近来的事，你也大约知道，离王是如何对付晋王的？他们难道不是亲兄弟？” 乐乐懵懂的点头，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口问:“那，萧大人他……” 夜九歌没理解她想要问的是什么，皱了皱眉，就在此时，锦歌回来了。 锦歌神色凝重，夜九歌心里咯噔一声。 “萧大人在丞相府，沈初婳沈小姐帮他证明了他是在事发之后进城的，皇上也没有再怀疑什么。可是……” 锦歌忽然停了下来，夜九歌追问:“可是什么？” 锦歌凝眉：“欢欢死了。” “你说什么？”夜九歌这下是彻底无法镇定了。 “萧大人回来的时候，我本来想回来告诉王妃，请王妃放心。可是，萧大人说，事情很可能出现了极大的变故，要我再等等，紧接着，便等到了欢欢的死讯。” 锦歌顿了顿，抬头看了眼夜九歌，又逃避似的将目光转向别处：“没有人知道欢欢是怎么死的，萧大人说，皇上命人将他和欢欢一起带到大殿上，然后，沈小姐为萧大人证明了回京的时间，皇上便让人送萧大人回来，禁足府中。而欢欢，则留在了大殿之上。” “当时大殿中可还有旁人？”夜九歌问。 锦歌缓缓摇了摇头：“除了皇上和欢欢，便只有小桂子。萧大人已经想办法问过了，可他除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别的什么都没说。” 夜九歌敏锐注意到话中重点，皱眉问:“莫名其妙的话？他说了什么？” 小桂子虽只是一个小太监，却是真正的皇上心腹。按说，他明知道丞相府如此危机，这时候说出的话，必然不会是没有意义的。 况且，还是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之后。 锦歌道:“他说，能救晋王殿下的人，同样也是能救离王殿下的人。” 能救晋王殿下的人，同样也能救离王…… 夜九歌想了半天，也是不解：“他这话是说给谁的？” “夜丞相。” “如今，父亲认识的能救晋王的人，大多都知道他们夺嫡之事，断没有继续帮着离王的道理。”夜九歌继续分析，猜测道，“或者他的意思并不是字面上的，而是……欢欢是离王的人，可她还是暗卫，还是丞相府和晋王府的人，她知道的事情，可能比皇上都多，她这一死，许多事都没了对证，皇上难道是要连晋王离王一起救？” 第238章 楚家 “方才在丞相府，萧大人也是这么说的。丞相和萧大人分析了半晌，都觉得这样的猜测更可能一些。” “可离王如今的罪名，怎么可能放过？他闯丞相府，私自勾结齐国，用那些非常手段夺嫡，只差最后一步便要逼宫造反，皇上怎么这时候至少放过他？” 夜九歌觉得不可思议，可如今，这个分析大约是最有可能的。 “丞相说，皇上若是顾念父子之情，放过离王殿下倒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萧大人则认为，皇上未必是顾念父子之情，很可能是因为被我们激怒了，若是欢欢在临死前曾经招供什么的话，那皇上应该能猜到，这所有的一切都和我们有关，震怒之下想到的会是先打压丞相府和晋王府，那这时候就自然不可能处置离王。互相制衡，这一直都是皇上的手段。” “如果真是这样，那倒也不用太担心，怕就怕，我们揣错了圣意。”夜九歌仔细想了想，吩咐道，“即是说给父亲，那皇上的意思，至少是要父亲来处理这件事。丞相府那边若是有什么消息，你一定要及时告诉我，至于别的，咱们无需理会。” 锦歌点了点头：“我明白。” …… 丞相府。 萧顾北又重新住进了从前的房间，这里是他熟悉的地方，倒也没有什么不习惯的。皇上让他禁足在这里，便是要让夜宸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此后若是发生了什么，恐怕桩桩件件都要算在夜宸头上。 虽说皇上是在欢欢之前先审的他，但这周密的心思却一点也没少。 如今，他就算是为了丞相府，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无论他们分析的是对是错，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皇上已经震怒了。 尉迟暮凉是怎样的心性，皇上很清楚，他们能将他逼到如今的地步，皇上怎能不忌惮？ “明日，皇上应该会召你入宫。”萧顾北对楚洛玄道。 楚洛玄一点也没有担心，笑道:“放心吧，我知道轻重，该做到的，我都会做好。” 萧顾北点点头，认真道:“我们真的欠了你很多。” “等价交换嘛。”楚洛玄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萧顾北疑惑的看他。 “按说，争权夺利，本该是男人之间的事。虽说晋王妃聪慧，有勇有谋，但她终究是个女子，可你和夜丞相似乎都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让她和你们一道分析情势，甚至去主导一些大事，你们真就不担心吗？” 楚洛玄的话，让萧顾北愣了下，他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这个。 “那如果换做是你呢？”萧顾北眼眸幽深，在夜晚的烛火下，越发让人生出一股神秘之感，“如果，今天是你处在我的位置上，被禁足，被流放，被设计，你 第239章 押宝 楚洛玄沉默了一会，然后直言:“我会。” 萧顾北叹了口气：“在这样的局势下，我们不是放任她做这些危险的事，而是无可选择。夺嫡是一件极为凶险的事，一个行差踏错，影响的就是一帮人的生死，这绝对不是一个人所能担负的。所以，我也好，老师也好，甚至包括你，情势大家一起分析，互相补充，即便真的出错，至少也在能控制的范围内。九歌的才智，不比男子差，可他偏偏又是女子，所知所想跟我和老师都有本质的区别，一些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往往她都能一针见血。” 楚洛玄点了点头，深有感触：“她的确是不可多得的，所以，当她来找我，要我和晋王一道上路的时候，我并没有犹豫太久。我相信她，即便到了如今这样的地步，我同样相信你们。” “多谢你的信任，我们必不辜负。明日面圣，一切就都交给你了。” 楚洛玄重重点头，淡淡一笑。 …… 翌日一早，宫中果然传来圣旨，要楚洛玄即刻进宫。 早已准备妥当的楚洛玄，看了眼萧顾北，微微点了点头，坐上了入宫的马车。 一向不互通的政商，从这一次开始，彻底发生改变。 谁也没有告诉楚洛玄应该如何应对，生意人对人情世故，更何况是商贾世家的少主。 楚洛玄直到傍晚才回来，神色却没那么轻松。 “欢欢临死前，把什么都招了。我觉得不应该牵累昌平郡王和沈小姐，就直言你曾打算回北境。至于你回来的缘由，我引到了离王身上。”楚洛玄神色复杂。 “我去找老师，我们去书房说。”萧顾北道。 楚洛玄这才看到了门口不远处，魏伊静若无其事的走开。 三人聚集在书房，楚洛玄当先把宫中发生的一切告诉两人。 “从皇上的话里，我觉得欢欢应该是把一切都招了，皇上随口便道出了萧大人入京的时间，然后还说起晋王妃病重，命悬一线的事。我没办法，只能将这一切，都说成是发觉离王忽然入京，你才会跟过来的。” “这没什么。”萧顾北不在意的摆摆手，继续问，“我更关心的，是皇上是否怀疑一切计划都是出自我和九歌的设计？” “是有所怀疑，但毕竟没有证据。我暗示这都是我的设计，皇上虽然仍有疑虑，却终究没在说什么。”楚洛玄笑道，“如今，国库空虚，皇上一门心思想要拉拢楚家，便想从我身上下手，并没有问太多事。多数是我在暗示皇上，我和你，和晋王妃，和晋王之间的私交，也正因为有这样的私交，我才会甘于冒险，陪晋王去北境，陪你回京。老实说，我不清楚这样对你们的帮助有多大，但我觉得，大约是比直接为你们说话要好。” 夜宸点头，沉声道:“何止是好，简直是太好了。不过，你这样做，便是将整个楚家和晋王绑在了一条线上，若是将来，皇上不愿让晋王登上皇位，那你们楚家，必定也会……” 第240章 见机行事 楚洛玄道:“至少，比起离王，皇上明显更看重晋王多一些。答应去北境，楚家就等同得罪了齐国，而现在唯一有能力和齐国抗衡的，也就只有大炎，我们现在，是该押宝选人的时候了。” “可是这样一来，就算是大炎之内，你的立场也会变得很危险。”萧顾北担忧道。 楚洛玄神秘的笑笑：“皇上已经邀我参加明日的国宴了，也知道我住在丞相府，还要我一并告知你们，明日早些入宫。” 萧顾北道:“要我们参加国宴，怕是没那么简单。还未进行和谈，便直接召开国宴，这可能是在国宴上协商双方停战，有齐国太子和齐国三皇子在场，本不该由我们这些人参加，可皇上一点也没有避嫌的意思，就说明这是刻意安排的。” “我知道。”楚洛玄道，“所以我现在要问问你们，明日需要我如何做，提前告诉我，以免到时候手忙脚乱的出错。” 夜宸沉思道：“国宴之上，皇上怕是会直言你在这件事中的作用，然后彻底断绝你和齐国那边的关系，好让你留在大炎，同时也把楚家的势力收缩到大炎的范围内。至于别的，应该都是我们的事，你不用担心，现在想太多也是没用，到时候我们见机行事。” 说到此处，萧顾北不禁想起，当初刚认识夜九歌的时候，那时他何曾会想到，如今京城中的风风雨雨，甚至牵扯到两国之间的停战和休战，居然都和她脱不了关系。 萧顾北忽然觉得，将来若是和她隐居，那她这样的惊世才华，岂非再无用处？ 想到这，又不免觉得可惜。 萧顾北缓缓叹了口气。 “今日便早些休息，明日咱们都在宫中，见机行事吧。” “我先派人去通知歌儿。”夜宸道。 萧顾北拦了下来：“不必了，既然是见机行事，那就到明日再说。况且，若是皇上有意试探，那我们这儿和晋王府互通有无，消息共享，势必会让皇上更加震怒。” 他考虑的不无道理，夜宸对着刚刚被他叫来的下人挥了挥手。三人各行回房休息，却因为近来事多心绪繁杂，始终也未能入眠。 翌日一早，宫中的轿子早早便抵达了丞相府，说是保护，但看那架势，倒有点像是押送。 三人前后上了轿，在侍卫的保护下，一路无话。 晋王府的夜九歌也是一般情况，只不过，来接她的小桂子婉言拒绝了锦歌的跟随，于是夜九歌只好带着乐乐上了马车。 马车上乐乐问：“王妃，我不明白，锦歌明明比我有用得多，可皇上偏不准她入宫？” 夜九歌道：“正因为锦歌跟你不一样，今天这场国宴，不需要什么聪明人，越是单纯无心机的反而越招人喜欢。” “王妃是说我单纯？” 夜九歌笑了笑：“你记住，不论今天发生什么，一概不要插手。今天，要么什么事都没有，要么就会发生一些我们能耐无法控制的事。皇上近日喜怒无常，若是一不小心犯了圣怒，赔上自己的小命也未必够。” 乐乐郑重点头：“我就跟在王妃身边，一句话也不说，什么事也不做，只顾伺候好王妃就是了。” 第241章 入宫赴宴 众人进了宫，直接便被带上了金殿，齐国太子三皇子俱已在座。 夜九歌看到齐国太子，便放下心来，知道晋王定是没事了。但反观齐国太子，却是完全相反的表情。 不过，想到他被悄悄潜入齐国的暗卫抓到大炎，为了赶时间风餐露宿，夜九歌也就笑不出来了。 虽说这是自己提出的计划，但究竟会引发怎样的后果，现在已说不清。这么乱的场面，就连夜宸都未曾经历过，又何况她一个还未满二十的晋王妃呢？ 今日国宴，名义上是为招待齐国贵宾，可实际的情况人人心里有数，所以比起齐国的两位，大炎众人反而显得更为轻松。 夜九歌依旧在避嫌，不能去萧顾北旁边，于是便下意识的打量齐国太子祁成杰和三皇子祁成宥。 比起祁成杰的慌乱不安，祁成宥反而更为镇定，也许是因为他入京更久，对大炎更为熟悉，浑身上下透出一股自信来，莫名提升了些许贵气。 而祁成杰即使面对夜九歌探究的目光，也依旧是毫不掩饰的愤怒。 夜九歌微微点头致意，祁成杰愣了一下，露出惊讶的目光，扯过一旁的祁成宥，对着他耳朵说了些什么。随后，祁成宥也抬头看了过来，对夜九歌淡淡一笑算是招呼。 “皇上驾到！” 随着总管公公的唱和，皇上来了。众人起身见礼，齐国的两位也是一样。 “今日国宴，一是为齐国的两位特使接风洗尘，二来，自然也是商讨一下，关于两国休战结盟一事。”皇上别有深意的看了眼萧顾北，夜九歌心里一震。 皇上随即便将目光投向了夜九歌的身上，看着她笑道:“你的身子可全好了？” 夜九歌起身：“谢父皇关心，儿臣已经都好了。” “你身子弱，还是要多注意才是。” “是。”夜九歌心情复杂的应了一声。 祁成宥和祁成杰对视一眼，暗道这位晋王妃还当真是不简单，连今天这样的场合，皇上都要问一句她的身子，看来，晋王的实力，确实非同寻常。 想到这，两人又不禁转头看了眼离王。 尉迟暮凉此刻当然也在看夜九歌，现在的情况下，倒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因为皇上的一句话，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夜九歌的身上。 对于夜九歌病重一事，尉迟暮凉很清楚，所以他此刻是愤恨的。但看着夜九歌那似乎少不经事的无辜脸，他却又恨不起来。 也许就像夜锦绣说的，对夜九歌，他一直都不能做到完全的放下，否则，以他的雷霆手段，夜九歌哪能活到现在？ 说她身份非常，说她有多得皇上关注，说他是夜宸最疼爱的女儿，这一切都不过是借口罢了，尉迟暮凉知道现在才发现，他原来，一直都并不想真的要夜九歌死。 “太子和三皇子一路而来辛苦，这第一杯酒便当是为两位洗尘。”尉迟暮央身为太子当先举杯，虚虚客套一句一饮而尽。 祁成宥和祁成杰自然是客随主便了。 第242章 国宴之上 “两位为两国百姓谋福，来大炎商议停战之事，大炎深表敬服，这第二杯酒，便是敬两位的！” 他这番官腔拿捏的很是不错，夜九歌有些奇怪，他一个从来不在这些事上动心思的人，怎么能将分寸掌握得这么好？ 但随后，尉迟暮央敬完两杯酒，坐了下来，立即投眼去瞄皇上，夜九歌立刻就明白了。 看来是在之前，皇上有特意教过他，毕竟以对方两人的身份，大炎这边也不是随意一个皇子便能代表敬酒的。而眼下的局势来看，结果明显是被动，大炎则是占据主动，自然也不好由皇上亲自出面，太子代理便理所应当了。 那两人也不含糊，仰头喝了两杯酒，然后若无其事的坐下了，对于自己现在这种尴尬的情况只字未提。 “连年战事，劳民伤财，我们齐国百姓也是苦不堪言，无奈边境流寇滋生，只得出兵镇压，不想却为此与大炎交了恶，如今即使有机会化解，我们必当倾尽全力，和大炎仔细商讨休战事宜，以求边境安稳民生康泰。”祁成杰以太子身份做了回应。 夜九歌听着，却总觉得有些奇怪，他这样的说话方式，似乎有些熟悉。 站在一旁的乐乐小声嘟囔道：“这不就是晋王殿下写信回来所说的吗？” 夜九歌立时想起，尉迟暮尘曾经通过齐国信使送来一封信和一份奏折，奏折被送进了宫，那封信则在她自己看过之后便销毁了。 夜九歌当时还有些奇怪，为何明明是给她的信，反而要如此拿腔拿调，眼下看来，大约是担心齐国那边有人会看，所以除了一些夫妻之间的私话之外，言辞大多都比较谨慎，为的是以防万一。 想到这儿，夜九歌扑哧一声就笑了，这齐国太子看来也是个草包，连国宴之上说出的话也要去抄别人的。 她这里动静不大，可因为身份的特殊，本就是好几人关注的目标，这一笑自然也被别人看在眼里。 知道缘由的，是夜宸萧顾北，以及祁成宥。至于旁的不知道的，目光中多少带来点惊讶和鄙夷。 夜九歌发觉之后，立刻掩了掩嘴，低下头。说到底这里是国宴，方才的行为的确很是失礼，不过眼下也不能当场计较。 皇上看了她一眼，眉头皱了皱，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反而是尉迟暮央当即问了出来：“皇嫂这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竟然如此忍俊不禁。” 夜九歌敛了笑，正色道：“只是看到太子殿下便想到了晋王，想起他平时也曾和我说过类似的话，神态举止也和太子殿下如出一辙，所以便失礼了，还请勿怪。” 祁成杰脸红了红，祁成宥起身打圆场，笑道：“我和晋王殿下也算是有所接触，很有皇家贵气，我心里也是仰慕的。不过比起这个，我觉得晋王殿下和王妃的感情如此之好，反而更让人羡慕。” 皇上笑了笑：“夫妻两人关系自然是好的，听说三皇子也已经娶妻，平日里相处起来，只怕也是让人羡慕的。” “其实羡慕别人也不见得有多好，俗话说的好，只羡鸳鸯不羡仙。”祁成宥很有感触地说了一句。 第243章 琴瑟之好 “说的好，只羡鸳鸯不羡仙。”皇上击掌而笑，随即又道，“说起来，既然如今两国都有休战之意，那朕有意按惯例，和齐国修琴瑟之好，不知两位皇子可否有意？” 谁也没料到今日的国宴就是为了这个，一时都有些出神。 夜九歌却不禁皱了皱眉，暗暗猜想若是真要和亲，那会是谁成为两国交好的象征？ 今日在场的，齐国两位皇子，大炎三位皇子，和亲之事一般不会落到太子身上，那齐国这边便只可能是祁成宥，至于大炎这边…… 如今京中的适龄女子，还未许配人家的也不过就那么三两个，齐国那边的公主尚不清楚。就要身份相当又要尊贵相当，可能性就不会太多。 而更重要的是，齐国那边现在已经有一个合适的人…… 只不过，皇上若真的有心扶正晋王，他应该也不会让他去娶敌国公主吧？ 正想着，祁成宥便当先表态：“琴瑟之好，互为嫁娶，本就是两国交好的象征，一切听皇上安排便是。只是，我们齐国的公主一共有三位，而除了我那一母同胞的小妹外，其余两位都已嫁做人妇，无法和亲。今次我前来之前，小妹便直言，她对晋王殿下甚为仰慕，若能嫁他为妃，必定甚为欢喜。” 夜九歌脸色一白，不慎打翻了手里的酒杯，身后的乐乐连忙抢上前，用手帕擦了擦桌上的酒：“王妃衣裳湿了，奴婢扶您去换一件吧。” 这番举动自然又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皇上眼神幽深的看着夜九歌，沉声道：“去吧。” 夜九歌告辞离场，祁成宥深深地看着她的背影，缓缓一笑。 乐乐扶着夜九歌到了后殿，已经收到消息的宫女立刻送来衣服。 “这齐国皇子也真是太可气了，咱们晋王殿下已经有了王妃，怎么可能还去娶他们齐国的公主？再说了，如今明明是我们占据优势，要和亲应该是我们这边来选，什么时候就轮到他们了？”乐乐很是气愤，一边帮夜九歌扣好纽扣，一边愤愤不平。 夜九歌想的却不是这些，他既然帮晋王夺嫡，自然要为他的境况考虑。虽然一位公主的分量势必要比朝中大臣之类的女儿助力更大，但齐国公主却是万万不能娶的。 莫说两国如今只是商议还未真正停战，就算是将来停战了，这位敌国公主也是利弊难测。 祁成宥提出这个条件，既是表明态度，直言自己想要和谈的心意，同时也是要告诉大炎，他自己的心意。 一母同胞的妹妹，和其他兄弟姐妹那是不能比的。他既然敢把妹妹嫁到大炎，自然也是怀了要夺嫡的心思，只不过眼下这种情况，太子不可能成为和亲的对象，那他自己就得娶大炎的公主，而大炎这边，真正够分量成为他夺嫡助力的，也只有晋王和离王了。 先前的这场角力，离王虽然没有败，却也被打压的抬不起头，而是远在齐国的晋王仿似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隐隐成了影响两国局势的关键人物。 第244章 城府很深 而更重要的是，祁成宥一直觉得，离王太过阴冷诡谲，不像晋王那样宅心仁厚。野心太大的人往往难以控制，祁成宥宁愿和晋王合作。 至于最后一点私心，当然是因为那日在丞相府中和夜九歌的一番对谈，他已认定，有夜九歌的帮忙，晋王要成功并非难事。 夜九歌回来的时候，已经酒过三巡，他们谈了些什么她并不清楚，但看两方宾主尽欢，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萧顾北看她回来使了个眼色，要她暂且不要多问。 夜九歌暗道自己大约是错过了最重要的部分，她回来之后，两方没有再提及和亲之事，想来是人选已定。 不过，这种事本也不是她所能干预的，只是想到往后的事，她又下意识开始思考齐国公主嫁来之后，如何相处如何看待的问题。 他这一开始思考，思路便飞得老远，直到国宴尾声才堪堪拉回来。 “在结束之前，朕要特别向促成两国和谈之事的萧大人和楚家少主亲自敬一杯酒，表示感谢。若非你们这些日子以来忙前忙后，将两位皇子请到了大炎，此事必然不能如此顺利。”不知为何，皇上忽然郑重起来，纵然国宴已进行半日临近尾声，还是举杯遥遥祝贺，“你们为了两国之交作出了如此大的贡献，实在是我大炎臣民的榜样！” 夜九歌心中一惊，萧顾北却是露出恍然的神色。 原来一大早便有软轿在丞相府门外等候，甚至还派出侍卫护送，果真是为了防止他们逃脱。 大概，自从皇上决定不留欢欢的那一刻起，便想好了今日国宴之上，要搞这么一出。 夜九歌先前只是怀疑楚洛玄会陷入其中，却没想到皇上连萧顾北也一道设计进去了。 此后，楚洛玄乃至整个楚家再无退路，只能把所有势力收缩到大炎，天下首富商贾之家，到底有怎样的能量谁也不清楚，但至少，对大炎是一个极大的助力。 至于萧顾北，皇上会如此说，分明是故意说给两位皇子听的。 在整件事情中，萧顾北最近做了些什么，大炎这边或许是人人心里有杆称，但齐国那边却绝对不会明白，但如今，皇上都直言如此了，谁还猜不到就未免太笨了。 夜九歌相信，祁成宥绝对不是一个笨人。 祁成杰已经胀红的脸，愤怒的看向萧顾北。商贾之家从不参与政事，楚洛玄当初跟着晋王车队去北境，或许还有别的原因，但他并不可能有这样的智谋，否则晋王便不会落入齐国手中。 所以，这一切的一切只可能是萧顾北一手设计，祁成杰当即便怒了。 不过他到底还是太子，倚仗身份，他也不能在此时此刻做出什么有损自己身份的事。 于是他看着萧顾北，起身向皇上行礼：“无论大炎哪位公主嫁与齐国，恳请皇上都让萧大人送嫁，如此有勇有谋之人，必定能护得公主周全。” 夜九歌一听急了，想也没想便站了起来：“父皇，萧大人不过七品，实在不宜送嫁，还是该委派别的大臣前往，否则恐怕有失我大炎威仪。” 第245章 激变 “晋王妃说得也有道理，那就……” 皇上一言未完，祁成宥便道：“大炎天威在上齐国一向敬重，此番我二人进京，虽不是萧大人亲自护送，却始终是因为萧大人安排得宜。所以，我也恳请皇上指派萧大人作为送嫁之人！” “父皇！”夜九歌语气急切，正想说话，却觉得自己小腿上痛了一下，下意识低头，刚看到旁边一颗小石子，想来刚才就是被它打中的。 夜九歌抬头，正看到对面的萧顾北缓缓摇了摇头。而一旁的楚洛玄，袖口沾上了点灰。 夜九歌只能将想说的话重新又吞了回去，虽然她现在仍旧急切万分，但经过方才这样，她也明白这时候实在不能和皇上顶撞。 皇上道：“也好，萧大人为官清廉，又是丞相的高徒，一直以来，所作所为都是有目共睹，朕也相信你必定能做好，此事便交由你了。” 萧顾北起身，行礼道：“多谢皇上，臣必当竭尽全力。” 皇上又转向夜九歌，直言：“皇后一直夸你有主见，蒋夫人也对你赞不绝口，至于和亲的人选，你有何见解？” 夜九歌本就愣了，一时半刻之间哪里能想到什么合适人选，听皇上提及蒋夫人，便立即想到她拜托自己为蒋玉环找个好人家的事。 “蒋将军的女儿蒋玉环蒋小姐，如今还未指配人家……”她有些恍惚，只说了这么一句。 皇上笑道：“的确，朕竟然忘了蒋将军的千金。大炎公主不多，大的已经嫁人，小的年纪却不甚合适，不若便选了蒋将军的女儿，朕亲封她为正阳公主，特赐她嫁于三皇子为侧妃，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祁成宥看了夜九歌一眼，沉声道：“我一向听说晋王妃贤惠有礼，温润大方，她提出的人选想必不会有错，全凭皇上做主。” 皇上似乎很是满意：“那这样正好，如今晋王既是在齐国，便按照齐国之礼操办晋王与公主之事，三皇子和正阳公主，就交由大炎来操办，如此一双两好。” “如此正好，多谢皇上。”祁成宥正色道。 一场国宴到此算是彻底结束，该谈的不该谈的都已经直言，夜九歌即使心有不忿，也还是什么都不能说。 好在回府路上，皇上只是命人准备了车轿，并没有再派侍卫跟随。 夜九歌直接坐上了丞相府的马车，几人一言不发。 回到丞相府后，夜九歌当先开口：“齐国公主不能娶，你也不能去齐国！” 她这话说的直白，大家都懂。 夜宸叹了口气：“皇上若非下定决心要惩治，昨日欢欢便不会死了。” 萧顾北神色复杂：“我倒是不担心我送嫁之事，到底也是大炎的官员，齐国那边就算再怎么气愤，也不会伤我性命，至于别的，我自信我忍耐得了。都是那个祁成宥，言语之间占尽了主导，比那个太子不知强出多少倍，让我很担心。” “太子喜怒行于色，我也没有在意。这个祁成宥，总是看似漫不经心，但实则城府很深。” 第246章 担忧 “先前在丞相府的那次对谈，他每一句都仿佛话里有话，有些我想明白了，有些直到现在我也不太明白。我始终我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夜九歌道，“有时候明明觉得自己懂了，可随后他的所作所为，又似乎根本不是那样。” “这个人不是小心一点就能行的。”楚洛玄也不禁感叹，“我经商多年识人众多，却始终看不透他。他明明是有意偏向晋王，可又点名让萧大人送嫁……” 夜九歌冷冷道：“这哪里是送嫁，这分明就是送人质！” “就算是送人质，我也必须要去啊，否则晋王如何能够安全归来？”萧顾北神色复杂，“九歌，你今天的确是太冲动了。皇上面前，国宴之上，居然直接反对皇上的旨意，太不应该了。” 夜九歌气愤道：“皇上分明就是故意的，在众人面前直言你们所做的一切，不就是要说给大炎的两位听的吗？” “即便如此，我们也只能认了。”萧顾北正色道，“咱们都不知道欢欢说了多少，但看皇上今日，分明是已经心中有数，在这种情况下，所有的旨意我们都只能听从，否则便是违抗圣旨，违抗皇命。到时候，随便离王挑拨几句，皇上便有足够的理由问罪，如果真走到那一步，我们才是真的完了。送嫁也未必就是死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顾北说的对。”一直旁观的夜宸忽然插嘴道，“歌儿，你一向冷静自持，应该明白说多错多的道理。只要不是死局，就还有扳回来的机会。但你当时若真的直言了，离王必不会放过这机会，皇上也必定会问罪，那才是真的来不及。” 不知想到什么，夜宸又添了一句：“我看那个祁成宥，也未必就是要对付我们，他也许还有别的目的不方便直言。” 夜九歌想起当时她看自己的目光，心中一寒：“他绝非善类！” 萧顾北看她神色确实不对，拉她出了书房，走到一旁的小花园：“九歌，你真的没事吗？” “当然有事！” 萧顾北缓缓摇了摇头：“我不是指这个。九歌，你今天反应过激了。” “我……”夜九歌一时语塞。 萧顾北却笑了笑：“我很高兴，你对我的事如此上心。” 夜九歌道：“我们说好了要一起浪迹江湖，隐姓埋名的过安稳生活。可如今，我们却为了未来的安稳，把自己现在的生活折腾成这个样子……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们从一开始就不该涉入其中，从我见到你的第一天起，我们就该离开京城，你不要做官，我也不要做什么丞相府的大小姐，我们直接找一处无人知晓的地方，安安静静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萧顾北静静听着夜九歌描画他们的未来，笑了：“可我知道你还有放不下的东西，而我，并不愿意让你以现在这样的姿态和我隐居。九歌，你想保护的东西很多，丞相府晋王府，甚至所有对你好的人和你有私交的人，你都不想他们出意外，是吗？” 第247章 我等你回来 萧顾北太过温润体贴，夜九歌一时说不出话来。 良久，她才道：“我是不是很麻烦？” “不，你很好，很伟大，不断强大自己，保护身边的人，保护所爱的人，这本就是一种很伟大的品格，我庆幸我喜欢的人拥有。” 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云彩。背对夕阳的萧顾北，像是站在云彩中，美好宁静却又冷毅坚韧，夜九歌一时呆了。 …… 虽然皇上亲口允婚，但到底只是侧妃之身，也不可能大操大办。况且，无论是大炎这边还是齐国那边，都急于接回皇子，结束这种互为人质的局面，所以草草随了礼，两国使团便各自上路。 虽然这些日子以来，萧顾北和夜宸都已经劝过夜九歌数次，但这次情况复杂，萧顾北是否能够安然无恙，谁也说不准，所以夜九歌始终都没能放心。 齐国太子和三皇子的车队离京的那天，夜九歌在城门话别。 她已经忍耐许久，听了夜宸和萧顾北的话，没有再去找皇上求情，可若是连这最后离开的时候，都不去送一下，她实在做不到。 这许久以来唯一一次任性，许多人都看在眼里，但萧顾北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我已经指派了暗卫跟着你，我交代过他们不许影响你，你也不用在意。”夜九歌想了想，还是将此事说了，“总之，除非你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否则他们不会干涉你的一切，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好。” 淡淡一个字，却仿佛包含了无限柔情。萧顾北此刻的心情，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倘若此去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知道夜九歌曾经为了他不顾一切，拼尽全力，萧顾北觉得他也是此生无憾了。 “过不了多久，晋王便要回京，你自己……多多保重。”萧顾北感慨万分道。 夜九歌看着他的眼睛，温柔而幽深，仿佛收起所有的智慧都只是为了让她安心。 “我等你回来。” 最终，所有未能出口的话，都化成了这么一句。五个字，却胜过天下间任何甜言蜜语。 萧顾北展颜一笑：“好，你等我回来。” 萧顾北翻身上马，跃马扬鞭，向着齐国向着未知的命运而去。 夜九歌在这里送别过数次，有过无法安心，有过紧张，有过期待早日归来，有过祝福，却从没有过像这一次这样心情复杂。 看着萧顾北离去的背影，她实在担心这一刻会成为永恒。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就此跟他一起走，无论今后如何，至少可以一起面对。 如今，送他离开京城，夜九歌想到自己当初的愿望，觉得越来越遥远。 马车上的祁成宥始终等在一旁，注意着他们这里的一举一动，看到萧顾北飞奔离去，夜九歌迟迟不曾转身回去，不禁翘起了嘴角。 一旁的祁成杰奇怪地问：“你在高兴什么？” 祁成宥掩饰道：“没什么，萧大人已经出发了，我们也快走吧。父皇已经数次派人送信，要我们早日回去，晋王的车队也出发了，想必在官道上还能遇到一次。” 祁成杰恶狠狠道：“那就等见过晋王的车队，再动手好了。” “皇兄，若是信得过我，就不要对萧顾北动手。” 第248章 立刻回京 “为什么？”祁成杰不解地问。 祁成宥别有深意道：“萧顾北的作用不仅仅是这样，你以为大炎的皇上把他交给我们，真就是让我们随便处置的意思吗？他虽然品级很低，但和晋王妃的交情，和晋王的交情，和丞相的交情，都是非同一般的。比起晋王，他可能才是那个真正能左右大局的人！” 祁成杰明显不信：“不过一个七品芝麻官儿，无权无势，除了那点聪明还有什么可怕的，若是你喜欢夜九歌不便动手，那兄弟我不介意代劳。” 他一番话，似是调笑，却真的说到了重点。 祁成宥直言：“我的确喜欢夜九歌，可他已经是晋王妃，我对别人的女人没有想法。我只是比较在意，她和萧顾北之间的关系。” “听说，不久之前，大炎的皇上曾经因为他们私交过密，把萧顾北派上战场，你说会不会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 “他们关系的确很好，但若硬要说的话，一个是丞相女儿，一个是丞相爱徒，私交深一点也不算什么大事。单看大炎的皇上并没有就此治罪萧顾北，而是用了比较缓和的方式将他发配北境，我想，此事可能是旁人陷害的成分更多一些，皇上自己都拿不定主意，我没有哪里猜得到。”祁成宥想起国宴之上，楚洛玄因为萧顾北的提醒，而用石子去提醒夜九歌的事，缓缓笑了。 不过，这样的事他并不打算告诉祁成杰。他虽然从未表露过夺嫡的念头，但皇位摆在那，他怎么可能没有想法？ 祁成杰不过是个空有身份的楞头青，根本没有多少和他斗的实力，所以他自然没必要在现在戳破脸面。 祁成杰哪知道这些，他只知道祁成宥是唯一一个愿意亲近他的兄弟，而这个兄弟聪明有头脑，他便经常将自己弄不懂的事拿去问他，每次都能得到解答。 他仰慕祁成宥，尊敬祁成宥，从未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正想着，忽然有一人一马追了上来，手持黄色令箭，看到萧顾北便大声道：“皇上有旨，请萧大人立即回京！” 萧顾北奇怪：“出什么事了？” 那人将令箭交到萧顾北手中：“小人不知，请萧大人立即回京！” 萧顾北看着他问：“皇上命我立即回京，可有说两位皇子由谁人相送？” “周将军已在赶来途中，很快便能赶上车队。皇上有命，车队暂且在此休整，等周将军赶到再行出发，萧大人立刻回京！” 传令兵一直在重复“立刻回京”，萧顾北直觉发生了大事，却又不敢当着祁成宥和祁成杰的面乱猜，连忙吩咐道：“你在这里等周将军，务必要等他到了再回京复命，我先回去。” 传令兵应了一声，萧顾北调转马头，往刚刚离出不远的京城，再度飞奔而去。 而此时，一应众人也都入了宫，夜九歌是直接从城门进宫的。 萧顾北刚刚离去的时候，传令兵便来到了城门宣布戒严，同时向他们传达消息：皇上忽然昏倒了…… 第249章 监国 皇上寝宫，太医正在号脉，皇后和众臣随侍一旁，大殿内气氛凝重，落针可闻。 “太医，皇上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会突然间昏倒？”皇后急切问道。 太医擦了把头上的汗，皇上忽然昏倒，让他也吓了一跳：“皇上近来心绪不宁，加之天干物燥，人难免不能心静，引发了旧时病根，脉象极为凶险，必须要小心调理，或许……” 太医话都只敢说一半，可知情况确实不好，夜九歌也不禁捏了把汗。可不知为何，他此刻心里最重要的情绪反而不是慌张，她想到了萧顾北。 皇上昏过去之前最后一道旨意，便是严令召萧顾北立刻回京，虽不知是为了什么，但对她来说，京城中总比齐国情况要好得多，至少，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能够帮的上忙，而若是远在齐国，她就真的什么也做不了了。 比起被动，夜九歌更喜欢这样主动的局面。 尉迟暮凉一直在注意夜九歌，自然看到了她的表情变化，暗道这两人居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国宴之上露出端倪，如今皇上病重，她首先担心的不是皇上这一病有可能会改变当下局势，反而是萧顾北得以回京。 夜九歌发觉自己的异样，连忙收敛表情垂手站在一旁。她能感觉到尉迟暮凉的目光，但却没有转头去看他。 皇后却没有注意到身后这一切，全部的关心都在皇上身上，听太医的口气，皇上情况实在不容乐观，连忙道：“立刻去开方子，本宫不管你用什么，皇上不能有事！” “微臣尽力而为！” 皇后愣了，没想到他的直言诘问，居然没能换来太医的保证，反而是这样一句……尽力而为，当下便怒了：“本宫不是要你尽力而为，是要皇上安然无恙！你在太医院里资历最高，当知道这规矩，若是皇上有碍，你就立即人头落地！” “微臣自然明白规矩，但皇上的身体实在是……” “皇上雄威仍在，昨日宫宴都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间病这么重？你若是医术不精，便找太医院其他太医过来！” “不是微臣有所推脱，实在是无能为力。皇上眼下这情况，是数病齐发，用药的效果并不大。可若想要治疗病根儿，就必须先以金针度穴，催发药性，可皇上现在的身子，根本无法承受金针渡穴的剧痛，若是一个弄不好就不是救皇上，而是谋害皇上了，微臣实在是不敢用这种方法去试。” 皇后追问：“那除此之外可还有什么办法？” “只能以药性慢慢治，再辅以药汤泡澡，尽力把药性逼进皇上的龙体，尽力一试。这是最安全的方法了！” 皇后面容沧桑，沉声道：“那就请太医立即准备吧。” 尉迟暮凉忽然开口道：“如今父皇病重，宫中以皇后旨意为尊，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皇后下旨，立即让太子监国！” 皇后转身皱了皱眉，他深知尉迟暮央并不能担此大任，旁的不说，单就两国停战之事，尉迟暮央都未必能处理好，更何况，皇上如今状况，谁监国，便是等同皇上万一……的话，便是由他去:坐这个皇位。 第250章 晋王回京 无论是从身份，还是从大局出发，尉迟暮央都绝非国君的人选。 但眼下已不容她多做考虑，大臣们听完尉迟暮凉的话，都是表情凝重的看向皇后，虽说每个人心思可能都不一样，但很明显，大家都需要皇后拿个主意，选出监国之人。 皇后仔细想了想，若是此刻晋王在场，那他第一长子的身份倒也可以，可如今，除了晋王，便只有离王的才干足以成为这个人选，皇后很清楚，皇上是绝不会让离王登上皇位的。 “皇上病重，本宫宣布，自即日起太子监国，处理一切事务，直到皇上醒来。一切文武大臣必须严格配合，帮助太子稳控大局！” …… 晋王府。 夜九歌回来已经多时，但她却久久不能平静，无论是萧顾北回京，还是皇上病重，似乎都无端给现在的境况增加了一些难以预料的变故。 晋王已在回京路上，皇上偏偏此时病重，谁也不知道在这短短的半天时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皇上不但改变了主意，将萧顾北召回京，甚至还召见大臣，好像有什么重大的事情需要宣布。 可偏偏就在宣布之前，皇上病倒了。 两国停战事宜未定，晋王还未回京，究竟是什么样的事需要皇上召见这么多人来商讨？ 夜九歌不免陷入猜想。 “王妃，夜深了，该睡了。”乐乐见夜九歌一直站在窗边出神，忍不住提醒道。 上一次看到夜九歌这样的情况，还是萧顾北出事之前，而也就是那一次，夜九歌病重到不省人事。乐乐真的很怕那样的情况再发生一次，虽说这次萧大人本就在京中，但夜九歌的身子刚好实在经不起折腾。 而就在此时，丞相府中，同样有人和她一样无法入睡。 “老师，你可知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夜宸缓缓摇头：“我收到皇上的旨意入宫的时候，皇上已经病倒了，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萧顾北猜测道：“会不会是……离王？” 夜宸皱眉：“谁也不知道，大臣们都是差不多一起到的，在此之前，皇上身边便只有皇后，离王，以及小桂子，如真要知道发生什么，除非他们三人开口。” “皇后的立场如何，我并不清楚。但他确实很喜欢九歌，若是此时真的对晋王有利，我想她不会什么都不说。至于小桂子，他一向都是皇上的人，虽然年纪还小，但却很是高深莫测，皇上派他到丞相府和晋王府的时候，也大多都是传达极为重要的讯息，皇上昏倒的时候，他既然在身旁，想必是知道一些的。”萧顾北分析道，“现在的情况，就怕离王等不及……” “可他没有胆大到，出手去谋害自己的父皇吧？再说他也并没有到绝路，至少皇上并没有处置他的旨意，就连国宴也是让他一道参加的。” 话虽如此，夜宸也知道自己的分析未必站得住脚，莫说尉迟暮凉本就生性凉薄，手段狠辣，就算只是一个普通皇子，被逼到如今的地步，只怕也要有所反扑。 也许，前几日的安稳，只是因为齐国两位皇子在京中，离王不想引起他们的怀疑，以免齐国那边调转矛头来对付他。 毕竟现在的尉迟暮凉羽翼未丰，将军府丞相府甚至满朝文武大臣，跟随他的人并不多。晋王一旦回京，无论什么样的场面，都能被轻易压制下去，他才不敢动手。 况且，谁都看得出来，如今丞相府和夜九歌已经旗帜鲜明站在了晋王一边，整个大炎晋王的势力还是最大的。 更重要的是，他刚刚娶了齐国公主为侧妃，到时，大炎这边若真是爆发内乱，齐国那边就算是顾面子，也要出手相帮晋王的。 尉迟暮凉未必赌的起。 “如今，我们大约要往最坏的方向去想，提前做好准备，以防万一。”萧顾北总结道。 夜宸表示同意：“恐怕还需要听听歌儿的意见，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猜离王的心思，一向特别准。” 萧顾北问：“九歌以前和离王很熟吗？” 夜宸摇摇头：“你入京前不久，离王上丞相府提亲，他们那时候才第一次相见。小时候，离王一直是孤僻的，歌儿也很少出丞相府，他们并不相熟。” “那九歌为何好像很熟悉离王？” 第251章 只是巧合？ 萧顾北问出的问题，就连夜宸也不清楚。 夜九歌明明一直都很讨厌离王的样子，但对于他的心思，却总是猜的比谁都准。 “也许，只是巧合？”夜宸道。 萧顾北没有说话，一次两次只是巧合，每次都能猜中，就绝对不是巧合两个字能解释得了。况且，萧顾北总觉得，夜九歌对尉迟暮凉，并不单纯是猜测，她是真的很了解。 而这种了解，对他有，对尉迟暮尘也有。 从前，他觉得夜九歌是很会看人，可经过了这么多事，他知道，她算不上懂得看人。毕竟，欢欢潜伏在她身边十多年，她始终都未曾发觉。 “老师，我从前听您说过九歌很多次，和我所了解的她几乎完全不同，她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萧顾北忽然问道。 夜宸道:“她从前曾生过一场大病，醒来之后性情就有些变了。不过，到底没影响到身子，我也就没有太在意。” 萧顾北闻言，不禁陷入沉思。 …… 皇上昏迷之后，脸色便一天不如一天，太医院用尽了办法，皇上却始终都没什么起色。 不过，随着坏消息来的，同样也有好消息。北方急报，晋王殿下的车马夙夜兼程，最迟三日之内便能入京。 京城中的重要人物几乎在同一时间收到消息，虽然反应不尽相同，但皇上病重太子监国，大臣惶惶不宁的当下，这样的好消息无疑还是让大家很开心的。 晋王府内，夜九歌早早便吩咐众人，彻底打扫府内的每一处，务必要在晋王回京之前，让整个丞相府焕然一新。 欢欢的事始终都是个不光彩的秘密，她早前是丞相府的人，随后又跟着夜九歌成了陪嫁到了晋王府，接着发现她是当年蒋将军暗卫队的一员，暗卫队按说是效忠皇上的，可她又偏偏是效忠于离王。小小一个丫鬟，竟隐隐和京中最有权势的几个府邸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皇上不愿让这样的丑事公开，其他人也是一样，所以，她的死，自始至终都没有流传开来。 不过，她暗中的身份虽复杂，但说到底，她始终都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罢了，京中大人物众多，实在很少有人会去关心一个丫头的死活，除了，和她有关的这些人。 所以，夜九歌对外声称，欢欢是犯了大错，已经被人送回老家了，也没有惹谁怀疑。 不过，这其中大概也有她刚来晋王府没多久，和大家并不熟悉的缘故。 但除此之外，乐乐却发现，这几日，晋王府的下人们都变得更勤快了，做事也更用心，平日里也很少挤在一起叽叽喳喳。 “说起来也真是奇怪，最近这到底是怎么了？感觉每一个人都好奇怪！” 夜九歌听到乐乐的抱怨笑了笑：“没什么奇怪的，欢欢到底是我贴身的人，她走的这么突然，我们事前谁也没说，事后又都不关心，再加上最近京中变故颇多，她们大约是以为欢欢做错事已经被我处置了。” 第252章 面面相觑 乐乐当即明白过来：“哦，欢欢是王妃的贴身丫鬟，犯了错都毫不留情面的，那他们自然是要小心翼翼，以免犯了错被王妃责罚！” “是啊，就是这么个道理。”夜九歌道，“虽然把我想成这么一个严苛的主子，但反而有利于我日后管着他们，误会就误会吧，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乐乐，你和锦歌最近要盯紧了，府中的一切，就交给你们了。” “王妃安心，我们一定会处理好的。”乐乐拍着胸口保证道。 晋王府一片喜气洋洋，等着迎接它真正的主人，而离王府，却没有那么安宁了，虽然它表面上看来，仍是那么肃穆。 尉迟暮凉一直都很安静，但这种安静，却让整个离王府都处于一种极端的气氛中。 “殿下还是没有出来过吗？”夜锦绣走到书房前，见门口的饭菜依旧没有动过，扯过来送饭的人问道。 “是，殿下始终都未曾离开过书房，王妃还是劝着点吧，奴婢们不敢劝，可殿下这样下去，只怕……”丫鬟求救的看着夜锦绣。 夜锦绣知道尉迟暮凉的脾气，当然不会往枪口上撞，她厉声道:“殿下的事，何时轮到你们过问了？放下东西就走吧，不该你们管的，就不要多说话！” 丫鬟本是本着尽心伺候主子的想法求救，却没想到，夜锦绣竟是这么大的脾气，当即便唯唯诺诺应了一声，赶忙离去了。 夜锦绣瞧着紧闭的房门， 深深皱眉。 却不曾想，书房的门偏偏在这个时候开了，尉迟暮凉冷着眼站在门口看着夜锦绣，沉声道：“从今日起，府中诸事尽皆交付于你，所有事情你可自行处置，不必再来问过我。” 夜锦绣没想到他在房中待了那么长时间之后，出来的第一句竟是吩咐她掌管府中事务，一时愣在原地，没有答话。 尉迟暮凉却没有再理会她，径直走出房门，出府去了。 夜锦绣和刚刚才赶来的管家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 几方势力的暗中较量没有进行多久，在欢迎或不欢迎的的情绪下，晋王终于是顺利回到了京城。 先是入宫见了皇上，听小桂子说了皇上昏倒前后的事，又急急忙忙赶回晋王府。 “九歌，你没事吧？” 尉迟暮尘想象过无数次自己回京的画面，如今真的回到晋王府，见到夜九歌，心情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反而是一种难得的平静。不过想想也是，在北境，在战场，他始终都在担心，担心夜九歌在京城的情况，也担心这场战事的结果。 及至后来被带到齐国，他心里装的也更多是夜九歌。也许正因为想过太多，好的，坏的，都已经在他心中演示过无数次，所以任何一种都不会再引动他的心绪。 如此，他心中所剩下的唯有安宁。 夜九歌看到尉迟暮尘的时候，心中更多的也是安宁，她自己也不清楚是为什么，仿佛近日以来的担心，到这一刻全都不需要了。 “我没事，你呢？”她缓缓道。 尉迟暮尘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第253章 新的格局 “随风呢？他跟你一道回来的，人呢？” 夜九歌问完尉迟暮尘，忽然转到了随风这，让尉迟暮尘有些哭笑不得。 “他自然是隐在暗中……” 话未说完，随风便真的随着一阵风出现在了夜九歌面前：“王妃安心，一切安好。” 简单两句，夜九歌终于放下心来。 把随风放在晋王身边的用意，夜九歌并没有瞒着尉迟暮尘，他自然也明白两人的意思。 “没想到，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竟然会走到这一步……”尉迟暮尘感慨的道了一句。 他一直不喜欢兄弟之争，可到了如今这一步，也算是不得不争了。 “父皇昏倒，到底是怎么回事？”尉迟暮尘问。 夜九歌看了眼天色，提议:“你不在京中的这段日子，情势已经发生了极大的改变，一时半刻也没那么容易就说清楚……不如这样，我们到丞相府，正好你回来，去见一下丞相很有必要。” 尉迟暮尘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楚洛玄的竹韵山庄送给了林商子作为新婚贺礼，他和楚洛玄如今都住在丞相府，即是要说起京中情势，那还是所有人都在的好。 “好，立即让人准备马车，我们立刻过去。” 尉迟暮尘被困在齐国多日，虽然齐国也是把他当贵客一样好吃好喝的待着，南北的差异，还是让他很不喜欢。 如今回到京城，看着熟悉的一切，尉迟暮尘不禁笑了起来。夜九歌看着这样舒心的笑，却生出一种酸涩之感。 终于到了丞相府，两人下了马车，夜宸早在等候。 “晋王殿下一路辛苦，府中已备好了酒菜，为殿下洗尘。”夜宸行了礼，眼神带着些许热切。 “你们在京中也辛苦了，时局不稳，丞相辛苦。”尉迟暮尘道。 夜九歌看着他们居然如初次见面一样客套了起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丞相大人，晋王殿下，我们可否入内详谈？” 夜宸也尉迟暮尘回过味来，有些尴尬。 “咱们进去说话。”夜宸当先往书房走去，指了旁边一个下人，吩咐道，“立即去客院请萧大人和楚公子到书房来。” 下人领命退下。 一群人在书房汇集的时候，无论是经历生死一线还被北境困在齐国多日的晋王，还是反反复复始终都处在可能被问罪情况下的萧顾北，亦或是无端被牵扯入如今局面的楚洛玄，心情都是复杂的很。 反而是连日来早已把一切分析清楚，对整个局势都很明白的夜宸的夜九歌，显得更普通一些。 “我们……先谈正事？” 夜九歌的话，打断了几人复杂的情愫，不过他们也都是浩气昭彰的男子，自然不会一直沉湎于这种情绪，回过神来立即收敛了神色，分别坐下来。 “没想到，咱们几人先先后后入京离京，如今还能像现在这样聚在一起，真难得。”萧顾北想起自己几次被问罪和差点被问罪的经历，感叹道。 尉迟暮凉笑了笑，沉声道：“如今能这样，当然要感谢丞相和九歌在京中为我们所做的一切。” 第254章 仗义的楚洛玄 被彻底无视的楚洛玄:“……” 萧顾北坐在楚洛玄旁边，自然看到了他的表情，连忙道:“……还有楚公子呢，若不是有他帮忙，四处奔走，在殿下出事后不顾一切护着我回到京城，咱们也不可能这么顺利。” 夜宸道:“是是，若非楚公子，我们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多谢楚公子仗义。” “我也多谢楚公子仗义，那些受灾的流民，全仰仗楚公子处理得宜，没有发生因为饥荒争抢粮食的局面，对整个大炎都是一份大恩。听九歌说，你还为此得罪了齐国那边，我真是不知该如何感谢。” 他们这样郑重，反而弄得楚洛玄有些不好意思了，忽然觉得一开始被人遗忘也挺好的，谁这么缺德把话题往他身上引得？ 面对旁边射来的凌厉视线，萧顾北立即将头瞥向另一边。 “咳咳，那我们先来说说当下的情况吧。”夜宸清清嗓子，直言，“此前我和萧大人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如今想先听听你们的，歌儿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皇上昏倒到现在已有数日，夜九歌心中当然也是早有想法，不过想着事关重大，就没有提前和谁说，准备等晋王回京了一道说。 而且，先前皇上是让萧顾北禁足丞相府的，虽然招他回京的时候并没有再说起禁足的事，但毕竟皇上现在还昏迷不醒，夜九歌便也自觉一些，没有自己跑到丞相府来。 此刻夜宸直言发问了，夜九歌便也将自己想到的说出来让大家一起分析。 “当时在场的，只有皇后，离王，和小桂子，皇后是不可能会谋害皇上的，小桂子也没有那么大的胆，离王是最有嫌疑的，这个毋庸置疑。只不过我比较在意的是，皇上在昏倒之前究竟为何要招萧大人回京？” 这个问题，夜宸和萧顾北已经说过多次，但始终也没有一个统一的结果，于是，夜九歌问出来的时候，两人都是摇了摇头。 “我们此前曾一直预测离王会走这最后一步，所以也做了一些防范，可皇上的寝宫始终都是我们无能为力的。而且，他们三人中无论是谁做出这样的事，其他两人应该都不会沉默不语，而如今这样的情况，只怕是另有隐情。” 夜九歌紧紧皱着眉，看到楚洛玄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禁问道：“楚公子有何见解？” 楚洛玄一愣，摆手道：“我对于宫中情势一概不熟，恐怕会误导你们的思路，还是不要说了。” 萧顾北却道：“当下局势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倒也简单，无非就是四王夺嫡会有争斗，底下的臣子也跟着东倒西歪，眼下涉及的几人都是什么身份，大约心情如何你是清楚的，直言便是。” 夜九歌也劝道：“我们几人都是身在局中，有时反而不能窥得全貌，也许就因为楚公子我们不同，反而容易看到一些我们看不到的事。” 楚洛玄看了看大家，正色道：“你们分析来去，却好像偏偏漏了一个人。” 第255章 愤怒 几人都是一副疑惑的表情看向他，楚洛玄顿了顿，又继续道：“沈初婳，你们不觉得沈小姐也在这件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吗？” “你是说……”夜九歌当下反应过来，沉声问，“他先前等在郊外，特意给我们通报消息，让萧大人返京……的确，就算是昌平郡王得到的消息，也一样有些奇怪。” 萧顾北接道：“一个多年无宠，且不善政事的郡王，怎就忽然间对京城局势了若指掌了？我离京一事，除了咱们几人便再无他人知晓，他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楚洛玄原本要说的并非这个，被大家这样一解读，他反而有些尴尬，挠了挠头道：“其实……我是想说，也许你们可以去问一问沈小姐，感觉她好像已经开始帮我们了，所以眼下我们既然没有眉目，倒不如去问问她？” 夜九歌缓缓摇了摇头：“你大约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她对我已经不单纯是朋友了。这一次，她或许只是随手帮了一下，但绝对谈不上是投向我们，若是处理不好，只怕……” 对于她这样的防备心，楚洛玄有些不满：“我知道你们在做什么，也知道你们防人害人算计人都是有原因的，可沈小姐自始至终都不曾真正害过你们，对她也有这样的戒心，是不是太过分了？” 夜九歌没想到他分析局势的一句话，竟然会引起这样的效果，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除了选这样的反应，落在旁人眼中，也一样是过激了一些。毕竟夜九歌也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夜宸当先道：“楚公子莫要生气，歌儿并无半分诋毁之意，只是眼下情势危急，和沈小姐之间毕竟有过过节，不敢全然相信。毕竟，行差踏错一步就可能满盘皆输。” 对沈初婳之事，夜宸也是感叹不已，谁能想到，一个昌平郡王的义女，一个漂泊江湖的琴师，他们之间居然曾经有过一段过去？ 沈初婳秘密看望倾慕之人，却偏偏因此结识了楚洛玄，而楚洛玄又对她一见倾心。这真是一件合情合理，却怎么也理不清的旧账。 林商子背负仇恨多年，一心想要报仇，他用了自己认为最有利的手段，可是偏偏因此错过了最真切的一份感情。 夜九歌和萧顾北只是要为晋王尽力，可偏又跟他们的事情扯到了一起，以至于最后闹成如今这种局面，实在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恐怕，离王找上林商子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在计谋被看穿的情况下，还能生出这么大的影响。 这一份计中计，恐怕只能用“天意”两个字来解释了。 “我只是希望，晋王妃莫要忘了答应过我的事。”楚洛玄冷冷道，“毕竟，无论怎么说，楚家的产业如今都已经全部收缩到了大炎境内。” 夜九歌听出了他话中的讽刺之意，却也没有生气，只是认真的点了头。 毕竟， 第256章 毁约 他们还没有商量出结果的时候，门外忽然有下人来报：“边境开战，情势危急，太子殿下请晋王殿下，丞相大人和萧大人立即进宫！” 书房内的几人都是一愣，不敢置信：“难道齐国竟然在这种时候公然撕毁条约？” “我们先进宫，歌儿，你自己……”夜宸看了一眼楚洛玄，意思很是明显。 “父亲放心，我明白的。”夜九歌应了一声。 三人没有再耽搁，连忙出门进宫了。 宫中，太子殿。 夜宸赶到的时候，聚在这里的大臣并不多，不知是没有叫其他人，还是他们到的早。 不过除此之外，几位皇子悉数在列，看到尉迟暮尘的时候，脸上笑意盈盈：“皇兄总算是回来了，一切还好吗？” “一切都好。”尉迟暮尘回了一句。 殿门开了，几人先后进入，向太子行礼，却被他拦下了。 “如今情势危急，这些东西能省则省。今天，本宫没有叫别人，就只有我们几个。”尉迟暮央直言道，“各位皇兄，丞相大人，萧大人，你们都是清楚本宫的能耐的，边境之事，还需你们多多提点。” 殿内几人，也就萧顾北身份稍低，其他人不是皇子，就是一品大臣，本也不需要客套。更何况，就如太子所说，如今的确情势危急，皇上病重，大炎的一切便只能靠他们来力挽狂澜，自然是当仁不让。 “太子言重，那臣便直说了。”夜宸示意了一下，正色道，“可否请太子拿出急报，给我们看看。” 尉迟暮央立刻命人取来急报，交到夜宸手中：“这次的事，尚且不能断定是齐国撕毁合约，但边境作乱的敌国军，确实也有齐国的。” 尉迟暮尘道：“按说，齐国那边放我回来，便是默认两国和谈，我们又早早派出信使，到齐国去说明情况，不可能还没收到撤兵的指示啊！” “怕只怕，这是离间之计。”不知是否擅长阴谋的人，也容易看清别人的阴谋，尉迟暮凉一出口，便是往离间的方向去猜。 但不可否认，他提出的设想的确很有可能。 夜宸道：“若真是离间，那必定是其他小国，或许是得知了我们和齐国结盟，害怕强强联手，他们再无立足之地，于是就想要挑拨我们的关系。” 一直沉默的尉迟暮铮突然开口道：“那若不是挑拨呢？” “所以，我们还是不得不防？”尉迟暮央的口气带着几分询问的意味，看似很没有主见，但其实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 明知自己于政事一途不甚精通，便干脆选择不做决定，夜宸不禁在心里多出几分赞赏。 他此番前来，最怕的便是太子监国不懂装懂，将国家大事搞得一团糟，可如今看来，倒是他自己多虑了。 同样的，尉迟暮尘也生出几分赞赏，他这些年，不是很注意这位最小的弟弟，眼下看来倒是挺聪明。 也许，由他监国反而是最好的。 离王和晋王夺嫡已经渐趋明显对立，若是让他二人其中之一监国，难免偏听偏信。 第257章 合作 几位皇子都将目光投向了夜宸，他们或有顾忌，或是真的不懂，夜宸身为丞相，却是责无旁贷。 “太子殿下，为今之计，首先要清楚齐国那边的真实意图。好在两国和谈刚刚结束，蒋将军还没来得及撤兵，边境军防不成问题，纵然一时失利，也是无碍的。”夜宸道。 “老师，齐国那边让我去吧，皇上之前也曾命令我相送两位皇子回国。”没等夜宸进行下一步的吩咐，萧顾北便抢先道。 他这一抢，让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依然不卑不亢，沉声道：“如今还不明白，皇上叫微臣回来是何意，但皇上如今仍旧昏迷不醒，几位皇子绝不能再以身犯险，就让我去吧。” 在夜宸心中，萧顾北本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只是，皇上昏迷之前曾经让他回京，恐怕是有什么变故，必须要他在场，如今这时候派他出去，是否有所不妥？ 但如果不让他去，又能交给谁呢？ 整个京城中，最能和齐国那边说得上话的，也就只有萧顾北了。 “那便交给你了，务必要查清楚此事究竟和齐国有没有关系，同时一定要确保齐国皇室那边不会参与这一次的事。”夜宸吩咐道。 萧顾北道：“老师放心，我都明白。” 若是此事齐国没有参与，那其他几个小国即使联合也不足为惧，直接请蒋将军转兵攻打便是。 可若是齐国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真的联合其他国家，在这种关键时候打大炎一个措手不及，那就危险了。 萧顾北是夜宸教出来的，思考事情的方式本就和夜宸相近，此番不用他多说便直接明白了。 “还请太子殿下立即下令，让蒋将军暂且在北境休整，等有了进一步的消息，再做行动。” “那是自然的，”尉迟暮央看向萧顾北，神色复杂道，“萧大人此去北境，情况凶险，但……”尉迟暮央自然是不清楚萧顾北在整个局势里的牵扯，但他知道，他是丞相最看重的人，若是北境有什么变故，那夜宸…… 尉迟暮央想到此处，又不禁偷眼去瞧夜宸，可夜宸不知在思考什么，神色坚毅，根本不曾看他一眼。 萧顾北本就在听令，见太子话说一半没了下文，不禁抬头看了过来，见他去看夜宸，多少猜到那未曾说出口的是什么，当下保证道:“国之兴亡，匹夫有责，况且，我还是大炎的正经官员！殿下放心，我必不会辱没了老师的门风！” 尉迟暮央点点头，刚要说什么，却被尉迟暮铮打断了：“萧大人，若是有机会，还是请萧大人尽量和齐国那边联合的好，我们之前和齐国僵持，又遇天灾，国库不盈，齐国和我们的情况也差不多，联手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事，他们应该不会拒绝。” 萧顾北点点头：“微臣明白。” 其实还有一些东西，他并没有说，不过，以萧顾北的智慧，本就不难想到。 在场的人人都知道他和齐国早已结下了梁子，国宴之上，皇上的所作所为是对是错，他们不敢随意评判，但对萧顾北，却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第258章 委以重任 这次大事，监国太子并未召集六部大臣商议，反而带上了萧顾北这个七品小官，而最后的结果，竟然又是对他委以重任，朝中持反对意见的人着实不少。 但不知是谁教了尉迟暮央，面对那些反对的大臣，他表现得极为强硬。非但没有理会他们对于召集六部重新商议的提议，在萧顾北的问题上，他还顶下了全部的压力，直言父皇病重，太子监国，代表的就是皇上，下的命令就是皇命，违抗太子教令，等同抗旨！ 此言一出，反对的声势立即弱了，但在私下里，大家对于萧顾北担任如此重要的任务，依旧是持怀疑态度的。 消息传到晋王府，就连夜九歌也不禁有些好奇，向尉迟暮尘问道：“是你们教他这么说的吗？” 尉迟暮尘轻轻摇头：“那:时只是商讨了大炎有没有参与其中的可能，以及出征北境的人选，其他的并没有多言。” “那你说，究竟是谁教他的呢？”夜九歌看向窗外，凝眉深思，“以太子的心性和智谋，我不觉得他能想到这些。” “也许，是母后吧？”尉迟暮尘猜测。 夜九歌想起那位并没有见过几面的皇后，虽然还不清楚她的性情，但她觉得，若是皇后教导尉迟暮央的，似乎也并没有什么违和的地方。 国母，终究比旁人多了一份在大事上的理智。 想到这儿，夜九歌忽然问：“你说，如果我直接去见皇后，询问那日在皇上寝宫发生了什么，会不会有收获？” “你要直接去问母后？”尉迟暮尘惊讶，“虽然我也猜到你打算这样，但我以为你更想问的是小桂子。” 夜九歌缓缓摇头：“小桂子那样的人，他说要说早该开口了，他并不是一个会被别人左右的人。现在这样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根本什么也不知道，二是说出真相的话，反而会让局势往不可控制的危险方向发展下去，所以他不能说。而无论是哪一种，我们去问，都不可能得到我们想要的结果。” 尉迟暮尘叹了口气：“我从不知父皇身边竟然有这样一个人……” 夜九歌什么也没说，居上位者，身边养几个特殊的人是很正常的事，这个小桂子可能也是其中之一。 他如今虽然只是个小太监，但他所做的事，显然已经超出一个太监的根本，皇上对他的信任，也比旁人多了几分。 “齐国那边，我知道萧顾北是最合适的人选，但除了他……” 夜九歌是最清楚齐国两位皇子的心性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对萧顾北去北境一事耿耿于怀。 至少，通过在丞相府的接触，夜九歌可以断定，祁成宥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虽然还不清楚，他为何会要求萧顾北成为送嫁使臣，但要他去齐国，必定有着别的目的。 如今，那个目的因为皇上的突然昏倒而胎死腹中，以他的个性，绝不会这么轻易就算了。往深一点想，也许齐国的动乱本就是他指使的！ 第259章 最大的对手 “那个祁成宥……该不会就是为了让萧顾北去齐国，才在边境……” 夜九歌话说一半就被尉迟暮尘打断了：“九歌，关心则乱。” 夜九歌抬头，目光疑惑地看着尉迟暮尘。 尉迟暮尘笑了笑道：“祁成宥没有那么快就赶回齐国，动乱发生的时间，他应该还在路上。” 夜九歌没有反驳，但她心里却不是那么想的，纵然祁成宥赶不回去，但若只是派亲信传个话，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他若说是派人提前向齐国那边打声招呼，大炎的使臣是不会阻拦的。 尉迟暮尘看到她的表情，便知她另有想法，叹了口气，无奈道：“如真是祁成宥做的，他这么大费周章的把萧顾北弄到齐国去，又是为了什么？单单因为受辱想要报仇，恐怕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 夜九歌依旧沉默，她心里多少能猜到原因，可这点原因却不能告诉尉迟暮尘。 况且，她也不敢保证自己确实猜对了。 “那个人，心思复杂的很，防不胜防。” 最终，夜九歌也只有这么苍白一句。 尉迟暮尘却是理解偏了，别有深意地问：“你对祁成宥……很熟悉吗？” 夜九歌心情复杂，没有听出他的话外之意，随口道：“他之前住在丞相府，我曾和他深谈过一次。” “哦。”尉迟暮闷闷道。 夜九歌这才发觉他语气不太对劲，抬起头来看他：“那一次，我感觉他是知道丞相府已经全力相助晋王，他似乎想要和你结盟。” “可我那时候根本不在京城。” “所以，我也奇怪他为何在明知道这些的情况下，还从齐国来了大炎。”夜九歌道，“我不觉得他会是一个任人摆布的人。” 尉迟暮尘在齐国待了多日，对齐国的情况也更为熟悉一些，说起这个，他立即想起在齐国所见所闻，沉声道：“也许，就和离王的情况一样，就算再怎么不愿任人摆布，有些事情，终究是避不开的。” “你是说……”夜九歌皱眉。 尉迟暮尘点点头：“明明比太子能力高出许多，在百姓中的声望也比太子要强得多，可他却只是一个皇子，所居府邸也比其他皇子显得更为简单。” “可他却没有离王那份阴鸷之气，给人的感觉反而和你更像一些。”夜九歌想起那日午后，在丞相府小花园，那人虽然句句诛心针针见血，但一举一动之间，给人的感觉却很是舒服，既没有失了自己身份，也没有让人感觉盛气凌人。 他似乎很会把握自己的度，就连那日国宴上，明明太子身份更贵重一些，可整场就全都是他在主导，而这种主导，却又没有让任何人感觉突兀。 “也许，他才是那个最大的对手。”尉迟暮尘感叹。 夜九歌奇怪：“他又不是大炎的人，怎么会成为对手？” 尉迟暮尘愣了一下，自从决定要参与夺嫡，他便习惯性地代入思维，丞相府彻底倾向他之后，他更没有想过自己会输，方才的话是站在坐上皇位的立场，于当下看来，确有不妥之处。 第260章 再次出征 “我是说，将来……”大逆不道的话他终究还是不太敢讲，只能含糊其辞。 夜九歌却是明白了，惊讶的同时又暗暗高兴，她和萧顾北本来最怕的就是尉迟暮尘太过宅心仁厚，影响大局，可如今看来，他对皇位已经是志在必得。 可同时，她自己却又总是陷入眼前困局，成功的信心并不是很足。 所以，她立足的是眼下，晋王立足的却是未来。 “太子可有规定出征的日期？” 尉迟暮尘道：“没有，大约是对当下局势也有发觉，并未在大殿上提出，只是让萧顾北自行斟酌。” “也好，连太子都不知道的话，那他至少能够占据主动。”夜九歌脸上的忧愁之色稍稍缓了些，“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 丞相府，萧顾北和夜宸也还没有入睡。 萧顾北一边整理着包裹一边道：“我不在京中的日子，还请老师小心保护九歌。” 夜宸正色道：“歌儿毕竟是晋王妃，她自己又聪明，没那么容易被谁暗害，反倒是你，此去北境一路艰险，一定要小心才是。” 无论是为了夜九歌，还是为了萧顾北，夜宸的担心是一样的，可如今，内忧外乱，能真正信任的人并不多，别无他法。 “老师放心，我一定会谨慎。” “你本就不是冒失的人，只是齐国到底不比大炎，你……要记得还有人等你回来。” 萧顾北闻言，正在整理包袱的手顿了一顿，声音沉闷：“我知道。” 决定立即启程，是他们先前商量过的。尉迟暮凉现在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万一他还和齐国有所牵连，那萧顾北的出征时间就必然会暴露。 赶在夜里出京，等他收到消息，已经是第二天了，萧顾北走到哪里，他并不清楚，多少能对他的决策造成一定的影响。 可同时，他也就失去了和夜九歌话别的机会。甚至为了隐秘，他还无法亲自前往晋王府道别。 萧顾北拿着包袱悄悄从丞相府后门离开，除了夜宸没有任何人知晓。 可当他出了京城，却发现似乎有人一直在跟着自己。萧顾北有些心慌，想要找地方躲起来，就立即被人抓个正着。 “萧大人！” 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身后，萧顾北缓缓转过头看向来人：“怎么是你？” 随风笑了笑，行礼：“自从萧大人回京，我向王妃复命之后，他便要我一直跟着你，以防万一。” 萧顾北也笑了，夜九歌虽然很少直言对他的关切，但却总会默默地将他身边的一切全都考虑到。 “九歌的心意，我心领了，不过你还是回去跟着她吧，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如今齐国和大炎修琴瑟之好，更没有对大炎使臣不敬的道理。” 随风却没有听他的：“晋王妃是如何看的，我很清楚，萧大人不必多言。再说，王妃身边还有细雨在保护，派往北境的暗卫也多数都已返回京城，如今王妃至少比萧大人要安全得多。” 萧顾北拗不过他，只好应了下来。不过细想想的话，九歌的确不是一个会将自己置于险境的人，萧顾北也就放下心来。 第261章 锦歌的心思 这一夜，究竟发生了多少事谁也说不清楚，但第二天天亮之后，大家也陆陆续续收到消息，萧顾北已然离京。 晋王府内，夜九歌想着尉迟暮尘刚刚回来，便想把床榻让给他，跟尉迟暮尘却走到床边敲了敲，打开一扇暗门，然后对夜九歌笑了笑：“我以后就住这里就行。” 夜九歌好奇地朝里面看了看，暗门之内，和一间普通的房间也没什么区别，书桌床榻一应俱全。 尉迟暮尘见她好奇，解释道：“王府一般都会有密室，这是在建造时便留下来的，只不过，这样人所共知的密室也没有什么真正的用处，没想到现在反而成全了我们。” “既然是人所共知，那干嘛还要修建一间密室出来？这样不是很多余？” “那倒也未必，密室虽然必定会有，所在的地方却是不一定的。”尉迟暮尘解释道。 “把密室造在主卧内，除了金屋藏娇，我也想不到别的可能了。”夜九歌随口调笑。 而到了第二天早上，萧顾北从密室里出来，夜九歌却还在睡。 锦歌轻手轻脚的出来，看到尉迟暮尘正打算行礼，却被他眼神制止了。 尉迟暮尘示意锦歌噤声，又指指床上睡得香甜的夜九歌：“我们先出去，让她多睡会吧。” 锦歌无声点点头，端着打好的水，又出去了。 尉迟暮尘也跟着出了门：“我听九歌说了，这些日子，府中诸事，多亏你和乐乐。” “奴婢只是做好分内的事。”锦歌脸上红了一红，连忙低头掩饰。 尉迟暮尘不觉有异：“能做好分内的事也是很不错的，毕竟有些人连分内的事情都做不好。欢欢的事我想你也听说了，九歌需要的是贴心的下人，你跟着我的时日也不短了，今后成了晋王妃贴身的人，知道该怎么做吗？” “奴婢明白。” 尉迟暮尘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锦歌看他正准备转身离去，忽然开口叫住他：“殿下……” 尉迟暮尘不明其意，转过头来：“还有事吗？” 锦歌也说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叫出口才发觉，于是她慌张道：“奴婢是想说，王妃这些日子为了晋王殿下东奔西走，实在是辛苦得很。” “我知道。”尉迟暮尘缓缓道，“现在我回来了，就让她多休息吧，以后你们不必那么早叫醒她，等她睡够了，自然便起了。” “是。” 锦歌看着尉迟暮尘的背影，暗暗叹口气，暗道自己还是没有那个勇气，向他直言道出一切。 尉迟暮尘自然不清楚她的心思，只是觉得她有难言之隐，既然不愿说， 他便也就不问了。 他离开后，锦歌看了眼懒洋洋靠在门上的夜九歌：“王妃醒了？” 夜九歌忽然神色认真的问:“锦歌，你若是愿意，将来我安排你嫁与他为妾，你看可好？” “王妃！”不知是羞是气，锦歌狠狠跺了跺脚。 夜九歌没有生气，真诚道:“我并非拿你寻开心，晋王宅心仁厚，即便你是妾室，他也不会亏待你。到底是丫鬟出身，侧妃的位置，总要慢慢熬。” 第262章 三皇子拜访 锦歌没想到她居然想的如此长远，愣了下，却又缓缓点头。 她知道自己喜欢晋王的事，夜九歌早就知道了，却没想到她竟然会特意为她安排，这让她很是感动。 “我伺候王妃洗漱。”锦歌脸上发烫，想赶紧找件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好。”夜九歌轻声应道。 梳洗完毕，已是日上三竿，丞相府内也渐渐热闹起来。不知是不是错觉，夜九歌总觉得，整个王府都似乎焕然一新。 “晋王呢？”随意叫住一个下人，夜九歌问。 “好像去了书房……” 夜九歌带着锦歌来到书房，看到尉迟暮尘果然一个人伏案写写画画，不知在忙些什么。 锦歌自觉没有出声，扶着夜九歌进入。 “是调派兵马的折子？” “对，我在考虑，如何调兵，才能发到最好的效果。”尉迟暮尘头也没抬，似乎正在犯愁，“这次招募了不少新兵，打仗卖命，他们不怕，但若要让他们负责戍边，还需谨慎安排，都是没经过训练的，真有突发情况，恐怕会来不及反应。” “互相搭配的同时，还得考虑到当下的地点，一些重要的地方，恐怕还不能放新兵。”夜九歌道。 “是啊，所以才头疼的很。现在有蒋将军压着暂时不怕，可将来蒋将军是要常驻京城的，必须尽快把边境的一切都安排好。”尉迟暮尘说着，便又忙去了。 这些事，夜九歌就算是知道大方向，细节上也会有所欠缺，她到底没有真的去过边境，于是就悄悄退了出来。 正往回走的时候，有下人匆匆来报：“三皇子过府拜访，如今正在门口下轿！” 夜九歌看了眼书房的方向，指挥锦歌去请晋王。 “请三皇子先到偏厅用茶，我和殿下一会儿就到。” 不出门见人的时候，夜九歌的妆容一向很省事，三皇子来访，还是要重新收拾一番。 尉迟暮尘听说三皇子来访，也是奇怪，匆匆放下手中的事便到了偏厅。 尉迟暮铮见他来，起身行礼道:“见过晋王兄！” “三皇弟今日怎么过来了？” “皇兄回府，我一直也没有过府探望，今日无事，便想着来看看皇兄皇嫂。”尉迟暮铮拿起手边的茶水抿了一口，“皇兄不在京中的这段日子，皇嫂辛苦得很，一直想来问候，但又没有合适的机会，如今皇兄回京，自然该来看看。” “三皇弟客气。”尉迟暮尘客套道，夜九歌就在这时进入偏殿。 “皇嫂气色好多了，从前皇兄不在的时候，看起来总有些疲惫。”尉迟暮铮随口道。 晋王不在京中的时候，他和夜九歌几乎也没有见过面，怎么可能知道她脸色如何？ 不过，夜九歌也没拆台，京中睁眼说瞎话的人多了，她没心思一个个去计较。 “劳三皇子挂心，晋王身陷齐国，我担心不已，一直浅眠。大约就是因此吧。” “以皇嫂的聪慧，连齐国都中计送了两位皇子过来，局势一直尽在掌握，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第263章 直来直去 尉迟暮铮看似随意，道出的话却显然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反而是离王兄，本想着一举数得，稳坐皇位，却被皇嫂一招将计就计彻底打乱了计划……相比起来，离王兄似乎更应该担心才对。” 夜九歌心中一震，自从她在宫中被暗流卷走直到现在，一直猜测三皇子不简单，可今天真正见了，却发觉此人虽然谋略颇深，但其实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要么不说，要说的话就不会绕弯子。 这样的人，倒也有趣的很。 夜九歌不再客套，也直接道:“说起掌控局势，三皇子不是比我厉害的多吗？我身为晋王妃，所做一切自然都是为了晋王，目的都是摆在明处的，可三皇子却不同了，即使到现在，我都猜不透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尉迟暮铮见她改了称呼，他便也跟着道:“晋王妃说笑了，身为正在夺嫡的皇子，所做的一切，自然是为了夺嫡。” 尉迟暮尘打算开口，夜九歌却悄悄抓住了他的手，轻轻摇头。 “三皇子才是说笑，我发现暗流的那一次，是你特意命人踹我落水。暴露了离王。” 夜九歌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他的反应，尉迟暮铮却依旧安稳喝茶，一点也没有被戳破的惊讶。 夜九歌继续道:“我从前也以为你是躲在暗处悄悄准备，不愿过早冒头以免成为众矢之的，可后来，你在离王府又帮了离王妃，我就有些看不懂了。” “我想和晋王兄联手，便出手帮一下晋王妃的妹妹，这是很合情合理的事，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尉迟暮铮仍是那副散漫不经心的模样。 夜九歌又道：“三皇子这才是真正的说笑了，晋王府和离王府对立之势，人人清楚，为了和晋王联手而去帮离王妃，这怎么想就算是笑话。” 尉迟暮铮放下茶杯，满脸好奇的看着夜九歌，“既然晋王妃把我猜的如此清楚，那我倒是好奇，你有没有猜到我今天前来拜访是为了什么？” 他本就比晋王小了七八岁，还是少年模样，如今这样的表情，实在很难让人相信，他是比离王还要可怕的人。 夜九歌不禁打了个哆嗦：“所以我说，我始终猜不透三皇子的目的。” 其实严格说来，夜九歌是比尉迟暮铮还要小两岁，但待人处事上，她却显得比尉迟暮铮还要成熟。 “皇位终究是最吸引人的，连晋王兄这样宅心仁厚的人，竟也会为了它不顾一切。” 尉迟暮铮的话里多少有些奚落的意思，但此刻谁也没有开口，由他说下去。 “恕我直言，晋王兄到底温厚了些，未必能看清楚一切。我原以为，父皇为晋王兄指婚，是看中了丞相府的势力，如今看来倒是我错了。”尉迟暮铮盯着夜九歌，目光深邃，“一个聪明睿智的晋王妃，不比丞相府的助力更有用？” 到了此刻，尉迟暮凉也顾不得夜九歌的意图，开口了：“你此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264章 结盟 “当然是和晋王兄结盟。”尉迟暮铮毫不犹豫，语气坚定，“谁都看得出来，离王现在已是强弩之末，不可能再翻出什么浪来，我之所以帮他，也不过是为了留他一条命，并没有要和晋王兄为敌的意思。” 夜九歌和尉迟暮尘面面相觑，他们所知的，尉迟暮铮也就出手了这两次，眼下看来，到与他自己说的目的没有什么出入。 尉迟暮尘直言道：“我是要争皇位的，你和我结盟，难道是不想坐上那个位置了？” 尉迟暮铮缓缓摇头，没有直言：“眼下的情势，并不适合内斗。” “三皇子常年不出宫，却又对当下情势如此清楚，看来身边是有高人相助？”夜九歌故意问道。 尉迟暮铮笑了笑，却没有回避的意思：“既然是高人，自然不能显山露水。我是真心想结盟的，晋王兄意下如何？” 尉迟暮尘冷冷道：“若要结盟，先说出你最终的目的。若要登上那个位置，如今最重要的敌人应该是我，你偏偏选择和我结盟，我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 尉迟暮铮苦笑，颇有些无奈：“晋王兄一定要刨根究底吗？结盟都是为了利益，大家你情我愿各取所需罢了。” “我这人算不得聪明，怕被人算计，送上门的好事总不敢轻易接，以免中了别人陷阱。三皇弟若不是诚心的，还请回去吧。” 夜九歌有些惊讶的看着尉迟暮尘，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从前的尉迟暮尘就算是不答应，也不会说出如此容易得罪人的话，是哪里被触及了吗？ 夜九歌仔细回想方才的话，尉迟暮铮虽然一直直来直去，却也没有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来，夜九歌不解。 尉迟暮铮忽然转向夜九歌：“晋王妃也是这个意思吗？” 夜九歌愣了一下，看了看尉迟暮尘：“三皇子要结盟的是晋王，自然晋王说什么便是什么。” “既如此，那打扰了。”尉迟暮铮说完，转身便走，丝毫也没有要回转一下的意思。 尉迟暮尘和夜九歌都有些傻眼，究竟是什么样的目的，能让他亲自前来结盟，都始终不愿透露分毫？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夜九歌问。 “也许，和他的亲生母亲有关吧。”尉迟暮尘道，“听说，三皇弟的亲生母亲并没有死，而是离奇失踪了，而多年来，他也一直在查。” 夜九歌疑惑：“三皇子是正经皇子，那他的母亲，也该是后宫中人，怎么会离奇失踪？” 尉迟暮尘深深看了眼夜九歌，叹气道：“今日我和你说了之后，你不要再去问任何人，皇家秘史终究见不得光。” 夜九歌认真点头。 “听说从前，父皇很是宠爱一个女人，比母后和董妃的分量还重。那个人就是三皇弟的亲生母亲甯妃，来自异族的公主，貌美擅歌，容颜绝世。” 简单几句，尉迟暮尘仿佛回忆起从前，眼神幽邃深沉。 “大约是在我五岁的时候，父皇日日宿在她那里，后宫诸人只有羡慕的份儿。母后曾将此事禀报太后，希望太后能劝劝父皇雨露均沾，可那一次，父皇却和太后大吵一架，此后再无人敢进言。” 第265章 往事 “那后来呢？”夜九歌听得出神，见尉迟暮尘停顿下来，不自觉地追问。 尉迟暮尘笑了笑，继续说下去。 “后来，大约是我七岁的时候，突然有一天，父皇病重。据说，自太后产下父皇，他便从未出过这么严重的病症。因为父皇平日里独宠甯妃，那时宫中渐渐流传出一种说法，说甯妃是妖孽。” “这不是无稽之谈吗？”夜九歌不忿，“甯妃能得皇上独宠，多是她有过人的地方，留不住皇上，别说甯妃是妖孽，这样的话竟也有人信吗？” 尉迟暮尘叹了口气：“何止是有人信，简直越演越烈。那时候你还未出生，但丞相应该是清楚的，从后宫开始，再到前朝，再到整个京城，人人都在说甯妃是妖孽，一句比一句真，仿佛亲眼所见。” 夜九歌惊讶，瞪大了眼：“难道甯妃最终竟是因为这样被治罪的？” “没有，若是被治罪，她又怎会离奇失踪呢？”尉迟暮尘顿了顿，复又说下去，“因为父皇病重，宫中太后主事，便想传甯妃问话。可谁知，到了甯妃所在的殿阁，却不见一人，宫女太监所有下人通通都消失了，唯有一只通体火红的狐狸躺在床榻之上……” “竟会有这等奇事？”夜九歌从未听过这样的宫廷秘史，不禁讶异，他一直觉得三皇子让人看不透，却不曾想，他身上就有这样离奇的事。 “更离奇的还在后面。”尉迟暮尘敛了敛心神，“这件事是发生在我七岁的时候，可三皇弟却整整小我八岁，你不觉得奇怪吗？” 夜九歌皱眉，难道那时候三皇子还并未出生？ “那三皇子他……”夜九歌忽然觉得有些冷，紧紧抱了手臂，这样骇人听闻的事，她原本是不信的，可尉迟暮尘并没有必要编造一个宫廷秘史出来骗她。 尉迟暮尘淡淡道：“的确，那个时候三皇弟尚未出生。来通传的人见到那只狐狸吓破了胆，喊着叫着便朝外面跑去。太后听说了此事，自然是不信，带着皇后就去了，可他们过去的时候，却没有看到那只狐狸，甯妃躺在床上小睡，宫中下人一切如常。” “会不会是那个通传的人说谎了？”那九歌情不自禁地问。 “起初大家也都以为是那样，所以对那人进行了严刑逼供，父皇虽病重，却不是像这次一样昏迷不醒的。知道此事后，便怀疑那宫女是其他妃嫔的人，特意编出这样一件事来栽赃嫁祸。可用尽了宫中所有刑罚，那宫女还是一口咬定，自己此前见到的就是狐狸。她是太后派去的人，又是从小跟在太后身边的，父皇也找不到别的证据，就怀疑是否是太后容不下甯妃。” 夜九歌想起自己和太后相处的点点滴滴：“太后当不是这样的人……” 尉迟暮尘道：“可当时那种情况下，实在也无从解释。父皇从此便对太后有了心结，一直都不曾消减。” 夜九歌恍然大悟，她总觉得皇上和太后之间似乎有些隔阂，原来你是因为这样。 第266章 离奇的传说 “宫中人心惶惶，甯妃是妖孽的说法虽然被皇上压了下去，但私下里的流传却是越来越广，甚至传到了宫外。甯妃本是异族公主，是为求和平献上的礼物，发生了这样的事，异族觉得是我们大炎恃强凌弱，曾一心想要将公主带回去。父皇始终不允，刚好在这时候，甯妃被太医诊出已怀有两个月的身孕。大炎这边是说什么也不可能放任自己的皇族血脉流落异族，于是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听到此处，夜九歌觉得有些奇怪：“他们就这样接受了？” “那时候大炎国力强盛，就连当时的齐国也不能与之匹敌，一个异族小部落又能有什么办法？” 夜九歌胡乱点了点头，在她心中，并不是很相信这样的说法。 “八个月后，甯妃临产，父皇一直在外殿等候。甯妃始终没有叫喊，大约两个时辰后，一声婴儿的啼哭传出来，父皇欣喜异常，等不及那孩子抱出来，便要亲自进去看。太后想起先前的传说，担心父皇有危险，紧跟着就进去了。内殿所有吓人全都不见了，床上除了哭叫着的孩子，就只有一只奄奄一息的火红狐狸，太后惊叫着昏倒了，此后发生了什么就再没人知道。” 这样离奇的传说，实在不像是真的，夜九歌更倾向于后宫争斗的诡计，我再怎么争斗，连着下人一起，两度离奇失踪，始终无法解释。 就算第一次是人为，第二次生产的时候，那么多人一道守在殿外，又如何偷梁换柱？ “父皇将孩子抱了出来，亲自交给太医进行滴血验亲，结果却证明是父皇亲生。父皇把自己关在寝宫多日，再出来的时候，便将那孩子立为三皇子。同时宣告天下，甯妃难产而死，以贵妃之礼厚葬皇陵，但据说，真正下葬的是那只狐狸。太后怎么也不允许将妖孽葬入皇陵，父皇只得妥协，在皇陵内修了衣冠冢，同时，又在城外山上，安葬了那只狐狸，以甯妃豢养的宠物的名义。” 宫廷秘史说完，无论是尉迟暮尘还是夜九歌，都长长出了一口气。 起初，夜九歌还以为是宫中流言逼死了甯妃，可听到最后却发现事情已经超过她的想象，有些不寒而栗。 “总之，从那以后，甯妃之事便成了宫廷秘史，虽然没有人下令，但大家都默契的闭口不言。毕竟，这并非什么光彩的事。甯妃被当做难产而死，渐渐的，也就再没人提起那段往事。” 夜九歌唏嘘道：“然如此，那三皇子又怎么会知道？” 尉迟暮尘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他知不知道，但今天我们如此追问，他都不愿意说出自己的目的，我想只有可能是因为这个。” “难道正是因为他一直暗中追查甯妃的事，所以才对当下局势如此清楚？”夜九歌猜测道。 此前，他们谁也没想过，一向沉默隐忍的尉迟暮铮，为何竟连尉迟暮凉利用暗流和齐国有所勾结这样隐秘的事，都一清二楚。 如今看来，大约正是因为一直在调查隐秘的事，才会发现那些的吧。 第267章 误会 经过这一事，夜九歌前所未有的心情沉重，几日都不曾出门。尉迟暮尘已后悔将宫廷秘密告诉了她，担心她会不会就此吓出病来。 好在第五日后，夜九歌便出了门，神色也没有任何异常，尉迟暮尘这才放下心来。 但她开口的第一句，问的却是萧顾北。 “萧大人应该已经到北境了吧？” 当着尉迟暮尘的面，夜九歌从来都是喊“萧大人”，这份妥帖，有给萧顾北的，也有给尉迟暮尘的。 “是啊，应该已经到了，只是目前还没有消息传回来，怕是要再等等。他身边有随风跟着，应该没有大碍。” 夜九歌点点头：“我不是担心他，我只是在想最近还没有解决的事。” “你是说……祁成宥？” “不只是他，还有离王府。”夜九歌道，“你不觉得，离王这些日子有些安静过头了吗？若皇上昏迷不醒，真的和他有关，那此时正是好机会，创造出这样的机会也不去利用，这实在不像是他会做的事。” 尉迟暮尘沉思道：“我最近一直在想，有没有可能是我们想错了，其实父皇昏倒一事，和离王根本没有关系？” 夜九歌沉默不语，半晌，她才开口：“若是和他没有关系，那他这几日为何龟缩不出？明知道我们都在怀疑他，也不出面解释，这似乎也有些说不过去。” 这一点，他们谁都没有证据，猜测来猜测去也是无用。 正想着，锦歌领着一人过来，看模样，就是太子身边的人。 “参见晋王殿下，晋王妃！太子有令，请晋王殿下立即进宫！” 夜九歌和尉迟暮尘面面相觑：“是北境有消息了？” “是，八百里加急刚刚送到，太子召集各位皇子重臣，前往议政殿探讨此事。” “好，我知道了，你先回禀太子，我换身衣服即刻进宫。” 冷风呼呼的吹着，吹乱了尉迟暮尘额前的发丝。他紧紧了衣领，急急的朝里面走去。 皇宫到底是皇宫，虽遮不住烈烈寒风，却依旧整齐繁华。掉落的树叶，随风飘到他眼前，他伸手抓了一片。 看着发黄枯萎带着被虫啃过的叶子，尉迟暮尘的心情越发的沉重。 一路走来，各色各样的花早已缩进泥土，远远看去，让人无端端感觉凄凉。 无论主子还是奴婢都已换上了厚实的冬装，但似乎并不能抵御这样的寒风。 尉迟暮尘无奈的摇头苦笑，却没有理会这一切，他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似乎快要下雪了呢！ 俗话说得好，下雪不能消雪冷，尉迟暮尘暗道，希望今日的一切都能顺利，有些人，是该动一动了！ 第268章 策略 宫中，议政殿。 收到消息的皇子和亲贵大臣都已到了，略微奇怪的是，离王这次并没有来，只说自己身子抱恙在府中静养，但至于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不过此刻大家也无心思去猜。 “萧大人刚刚传来消息，边境之事与齐国无关，是其他几个小国，收到父皇病重的消息，趁着大炎刚和齐国交完手，国力不足，想要趁机占点便宜。今日召请各位来，便是商议一下，边境之事究竟该如何处理。各位有什么意见不妨直言。”尉迟暮央道。 夜宸首先开口，却不是提意见，反而转向看着兵部尚书，冷冷道：“这用兵之事，自然是兵部最有资格说话，常大人若有高见，不妨直言。” 兵部尚书常玉书是离王的人，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夜宸上来就针对他，其他人是谁也不敢开口。 常玉书左右看看，眼见是没有人帮自己说话了，连忙道：“有各位皇子和丞相大人在，我哪有什么高见。丞相大人但凡有令，在下一定配合！” 尉迟暮尘冷冷道：“兵部尚书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就不要占着这位置，以免贻误国家大事！” 他紧跟在夜宸之后，又有些互相配合的意味，众人面面相觑，暗道，这难道是趁着离王不在，要撤换兵部尚书的意思吗？ 这个念头一出，不少人偷眼去瞧太子，可尉迟暮央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仍是正色看着众人等待大家的意见。 常玉书心知不能丢了这份差事，他自己出事是小，若是坏了离王的大事，只怕身家性命都得受到牵连。 可他一个人，面对晋王和丞相的双重夹击，实在有些撑不住。 “太子殿下，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常玉书额头上已经沁出冷汗。 “连当不当讲都不清楚的话，那就不要讲了，如今是在讨论国家大事，谁也没心思看你左右为难。” 又一个声音出现，常玉书只觉压力很大，抬头望去，却是一向不喜欢说话的三皇子。 常玉书暗道，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似乎所有人都在针对他？ 难道真的是因为离王没有来的关系吗？ 他咽了口唾沫，行礼道：“可臣若是不说，只怕贻误国家大事，臣担待不起！” 尉迟暮央皱了皱眉：“你说！” “离王殿下此前曾交代过，无论北境传回的是什么消息，都请太子殿下好好斟酌。毕竟，去北境的那个人，是丞相府的人！” 或许是因为有离王在背后撑腰，常玉书语气坚定得很。 尉迟暮央大怒，拍了下座椅扶手：“你是想指摘丞相大人和齐国有所勾结吗？” 常玉书跪地，连连道：“臣不敢，只是离王殿下命臣带话，臣不敢不听。还请太子恕罪！” 没等太子开口，夜宸便站了出来，眼睛死死盯着常玉书，怒道：“那日宫宴，你不曾知道，那我便在这里告诉你！那一日，皇上亲口向齐国两位皇子道明，是萧大人将两位皇子请入京中，为两国交好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劳，所以后来皇上才有意让他去送嫁！当日众位皇子都在场，你如今说他勾结齐国到底是何居心？” 常玉书只是为主子带话，以便将来邀功请赏，没想到竟然惹出这么大麻烦，哪里还敢说什么？ “太子殿下明鉴，臣并无此意，实在是……” 他一句话未曾说完，便被尉迟暮央打断了：“你是想说，是离王教你这么说的？那也就是离王指摘丞相有勾结齐国的嫌疑？” “不……”常玉书嗫嚅道。 尉迟暮尘冷哼一声：“攀咬皇子和大臣，以下犯上，拿不出派兵方案，玩忽职守，我恳请太子，将此人革职查办，换上其他更适合这个位置的人，以免贻误战机！” 此言一出，人群中有小小的骚动，尉迟暮尘却是全无理会，只盯着太子，等待他的回答。 尉迟暮央看了看殿内众人，沉声道：“兵部尚书常玉书，目无法纪，以下犯上，即日起革职查办，兵部尚书日常事务，暂由晋王接手！晋王兄，本宫命你三日之内拿出派兵方案，否则以渎职论处！” “谨遵太子教令！”尉迟暮尘单膝跪地，正色道。 第269章 等待 离王府。 “殿下这些日子都不曾离开离王府，可是有什么打算吗？”夜锦绣忍了数日，终于还是问出口。 尉迟暮凉转头看着她，沉声道：“虽然父皇如今昏迷不醒，可我的处境依旧堪忧，一切事都必须从长计议，否则若是被抓到把柄，皇后第一个便不会放过我。” 夜锦绣不禁问道：“难道皇上病重，真的是……” 她极有分寸地没有说出后半句，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尉迟暮凉赞赏的点头：“你总算聪明了一次。” 夜锦绣有些惊讶，为了皇位，父子兄弟之间相残，夜锦绣是早就听过的，可她没想到离王竟然真的走了这一步！ “殿下，那……那日……” 尉迟暮凉怒道：“如果不是那小贱人出卖我，我还没这么快走这一步！” “小贱人”指的是谁，锦绣不清楚，但看尉迟暮凉咬牙切齿的模样，便知自己不该多问。 不过，尉迟暮凉也没打算瞒她：“父皇有一支暗卫队，是隶属于将军府的。暗卫队究竟有哪些人，只有父皇和蒋将军清楚。而我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在那支暗卫队中放了一枚棋子，就是你姐姐身边的贴身丫鬟欢欢。” 夜锦绣捂嘴，惊讶：“欢欢是殿下的人？” 尉迟暮凉冷冷道：“那小贱人本来是我的人，派去丞相府以防万一。父皇和蒋将军选人的时候没有发现，便将她也选进了暗卫队，我因此收到了许多情报。可最后的关键时候，她把一切都对父皇坦白了。她是我的人，又身份特殊，因此很多事我都是不避她的。” “就是因为她向皇上坦白，皇上才会急召萧顾北回京？”夜锦绣想到那日，萧顾北已经出城，却被忽然召回的事，不禁冷汗涔涔。 尉迟暮凉早已经过了最严苛的阶段，此刻反而没有夜锦绣那么紧张，侃侃道：“是啊，父皇的身子近年来已经渐渐衰弱，不过是靠着药物强撑。祁成宥来到丞相府的时候，我知道我很可能已经输了，便开始悄悄的换了父皇的药。那药是用来激发体力的，外表看起来是越来越好，内里却是越来越糟。那日父皇召我前去，拿出了欢欢的供词，指责我通敌，不择手段，我隐忍了这么多年，一时忍不住，便顶撞了几句，故意说我和祁成宥串通好，萧顾北到了齐国，绝对活不了。” “皇上虽然将萧顾北派往齐国，但大约是想着两国已经交好，必然不会伤害他。” “是啊，现在局势不稳，萧顾北确实不能死，父皇心里清楚的很。把他送到齐国，不过是为了惩治一番，没有真的想要他的命。如今京中的一切，全靠萧顾北和夜九歌撑着，这两人要是出了事，丞相府和晋王府就都完了。父皇立即命人追上送嫁车队，将萧顾北带了回来。”尉迟暮凉仿佛想到了当时的情况，眼神阴狠眸中带火，“只可惜父皇刚刚下令，就昏倒了。当时小桂子就在旁边，随后皇后也来了，他们都怀疑是我做的，却没有任何证据。” 第270章 逆谋 “怪不得无论怎么问，他们这些日子以来都是一言不发！”夜锦绣后知后觉道。 “丞相府虽然是你娘家，但丞相却是站在晋王那边的，将来……总之，真到了那一步，我不会留情面。”尉迟暮凉难得的，竟然对夜锦绣解释了几句。 夜锦绣早有准备，点点头，闷闷道:“他若真把我当女儿，便不会站到晋王那边去。” “你知道就好。”尉迟暮凉语气不无讥讽，夜锦绣自然也听出来了，却没有太在意。 毕竟，在她看来，的确是夜宸先放弃了她。 “殿下，听说今日，太子召请众大臣前往议政殿商议边境之事，你真的不去吗？”夜锦绣问。 太子监国，太子教令几乎等同于圣旨，尉迟暮凉称病不去，几乎算的上是抗旨。 然而，尉迟暮凉看了她一眼，却是笑了笑：“既然我都决定要自己当皇帝了那你觉得，这些都还重要吗？” “不重要了。”夜锦绣缓缓道。 如果皇上早晚还会醒过来的话，那确实不适合在这种时候就表现出明显的倾向，但他们都清楚，皇上已经不可能再清醒了。 太子根基不稳，不足为惧；晋王那边，离了萧顾北，便等同于断了一条臂膀；如今，最应该要担心的，反倒成了尉迟暮铮。 这人一向隐于暗中，从不曾轻易暴露自己，尉迟暮凉直到现在也没能弄明白，他究竟是怎么知道那条暗流的。 “你找机会，去一趟晋王府，你们终究是姐妹，她不会对你避而不见。”尉迟暮凉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飘向了远处，沉声道，“晋王府的眼线已经被拔出，如今我们对晋王的情况是一点也不清楚，你去打探一下，尤其是萧顾北的事。” “好，我知道了。”夜锦绣应声，她现在和尉迟暮凉已经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自然只能帮他。 “我手上能用的人不多，你……万事小心。”尉迟暮凉交代道。 夜锦绣心中暖暖的，认真的点头：“殿下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 晋王府。 夜九歌准备入睡，乐乐照例帮她铺好了被褥便出去了。夜九歌站在窗边，一个呼哨，细雨便出现在眼前。 “有什么消息？”夜九歌沉声问。 细雨道:“沈川发回的消息，皇上昏倒，确实和离王有关，但却不可能找到证据。所以，逼宫，怕是已经势在必行了。” 夜九歌冷哼一声：“他若真的敢做，倒算是帮了我们的忙。” 细雨补充道：“还有一事，沈川要我一并告诉你王妃。” 夜九歌下意识问：“什么事？” “丞相夫人最近早出晚归，似乎在谋划着什么，丞相对此一清二楚，却并没有制止。”细雨直言，“王妃和她之间的关系较为复杂，是否要派人留意？” 夜九歌摆手道：“不必了，你们盯好离王府就是，旁的不用多管。父亲在官场，跌趴半生，也不是白来的，若是连丞相府内的人都无法管教，也不可能坐上如今的位置。” 第271章 另一名暗卫 却说丞相府，的确和她想的几乎一样，夜宸早早知道却一直没有动手料理，为的便是想要揪出一直以来和魏伊静接头的，到底是什么人。 此前，夜宸一直以为，和魏伊静有所牵连的，也就只有吏部尚书那边了。可最近，魏伊静出府的次数明显增多起来，出府的时间也更为密集，这其中，还包括了吏部尚书入宫商谈边境之事的时候。 夜宸觉得，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书房里，一个身影安安静静隐于暗中，即便是夜宸的召请，他也依旧保持着这份谨慎。 夜宸开口，沉声道：“你也跟了我多年，对当下情势可有什么想法？” 那人不作声，好半晌，才缓缓道：“两位小姐聪明智慧，所嫁的两位皇子，也都是有雄心壮志之辈。丞相今后的日子，必定不会太过安宁。” 夜宸没好气：“你太过了，没大没小的。” “自从我决定要永远隐身暗中那一刻起，丞相不就对我其他的一切都不在意了吗？暗卫，只要能调查事情真相，也就足够了。” “有本事的人，自然不需要学那么多，但没本事的人，却一样要懂得规矩。不懂规矩的早晚要被主子当做弃子，毫不留情的丢弃。” 夜宸看着窗外，良久，他才再度开口：“接下来，我要你做一件事，要小心谨慎，不被他人察觉。” “丞相请说。” “跟着魏伊静，查清楚她去过那些地方，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详细清楚地回来禀报我。” 那人应了一声，便领命离去了。夜宸知道，自己走出这一步棋，魏伊静就再也没有秘密可言，但同时他也没有秘密了。 若是皇上还清醒着，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走这一步，但如今皇上昏迷不醒，若是继续放任下去，也不知尉迟暮凉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夜宸不敢打赌，更不敢将这所有一切都交给夜九歌来处理，只得自行找人了。 他做了多年丞相，手中掌握的暗卫自然不止细雨随风两人。只不过，有些人暂时还不便交给夜九歌，比如说这个刚刚离开的男子。 他虽然也是暗卫，但层级却和细雨随风完全不同。 “希望不要让我失望……”夜宸自言自语，也不知是在说魏伊静还是在说暗卫。 他抬头看看天空，比起昨日又更冷了一些，却依然没有下雪的迹象。 今年的初雪似乎来得挺晚，往日里早该下了，可今年直到现在有没有要下的迹象。 “夜丞相，那人……” 楚洛玄不知何时过来了，目光幽深地问。 夜宸也没有瞒他的意思：“是我手下的人，吩咐他去调查一些事情。” 楚洛玄若有所思的看着暗卫离开的方向：“其实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丞相……” “楚公子不妨直言。” “府上两位小姐，前后嫁给了两位正在夺嫡中的皇子，夜丞相为何选择支持晋王而放弃离王？离王妃到底也是丞相的亲生女儿，若是兵戎相见，丞相真的不会犹豫吗？” 第272章 亲情，大义 楚洛玄顿了顿，又道：“我心知自己没有资格说这些，若是丞相觉得不好回答，那也算了。” 夜宸缓缓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楚洛玄愣了一下，皱眉。 “歌儿和锦绣都是我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自然也不想真的伤害谁。如果可以，我希望他们两个都嫁个平凡人，安安稳稳度过这一世也就是了。我曾经问过歌儿，她直言，宁可不要富贵，只想安稳过一生，可后来的事情发展，却渐渐不受控制，歌儿为救丞相府多次立功，名声越来越显赫，皇上先后两度赐婚，我们都无法逃避。”夜宸的语气颇为无奈。 “丞相有想过辞官归隐吗？” 夜宸抬头看着楚洛玄：“辞官归隐，哪里是那么轻松的事？莫说皇上不会放我离开，就是我自己，在如今局势之下，也无法真的辞官。大炎和齐国的问题始终没有解决，皇上昏迷不醒，太子监国，离王野心勃勃，这一桩桩一件件……若是我此时辞官离去，恐怕大炎都会陷入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 “我只是一个商人，不能体会丞相所言，但无论如何，我佩服丞相的大义。”楚洛玄真诚道。 “楚公子肯陪着晋王殿下去北境，这份大义我也佩服。”夜宸笑道。 “我那只是等价交换……” 夜宸正色道：“若非心中有大义，那样的条件绝对不足以让你直言等价交换，那可一点也不等价。” 楚洛玄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笑了。 …… 晋王府。 “你是说除了吏部那边，她还和别人有所联系？” “是，丞相已经着手调查，所以我便没有插手。” “既然父亲已经发觉，那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也罢，这事你不要再管，我自有分寸。” 细雨应了一声，便又退下了。 乐乐好奇地问：“王妃要去丞相府吗？” 夜九歌摇摇头：“不必了，父亲那边的事不需要我插手，这几日还是先帮晋王把派兵方案整理出来。” 夜九歌说起这个，便想起晋王他们联手将兵部尚书逼下台的场面，不自觉便笑了出来。 难怪前些日子还看到晋王在准备派兵方案，原来早有预谋。 只是不知，这样精彩提议，到底是谁先说出来的…… “吩咐下去，书房附近谁也不许打扰，咱们去街上走走吧。” 夜九歌一直忙于京中大事，很久都没有主动逛过街了，现在晋王回来了，反而空出了许多时间。 乐乐高兴地应了一声：“王妃先去换衣服，我去准备马车。” 夜九歌看她开心的模样，笑了笑，转身走回卧室。 没多久，一个打扮朴素的普通人家小姐，带着丫鬟，在晋王府后门上了马车。 一个身影从不远处的房梁跃起，又消失在街道两旁的房梁上。 谁也没有注意到他，而他的眼睛，确死死盯着晋王府的马车。 夜九歌浑然不觉，下了马车，带着乐乐走向那家常去的布店。 “小姐，这个花色……” 第273章 跟踪 夜九歌打眼去看，乐乐指着的是一块墨绿色的布，看那质地也并非凡品，和这店里的其他料子完全不同。 “你眼光不错。”夜九歌拿起料子看了看，又放在身上比划了下，“就拿这个吧。” 夜九歌和老板打招呼，将布送到晋王府，接着便出了布店。 多日没有出来，这次出门，倒也不是想要买什么，只是想要出来逛逛。所以，两人走的并不快。 没多久，夜九歌就发觉有些不对劲，她总觉得似乎有人在盯着她，可回头去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反复几次之后，乐乐察觉出不对，问道：“王妃怎么了？” “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夜九歌一边身后去看，一边回答乐乐。 乐乐也转身去看，熙熙攘攘的人群，都是普通人，没看到有谁可疑的：“王妃看错了吧？” 夜九歌皱眉：“也许吧……” 话虽如此，但她心里清楚，自己有这种感觉，绝不是误会。细雨随风跟着她的时候，她是大约能察觉到的，而那人的感觉，和细雨随风很像，时有时无，应该是极高层次的杀手或者暗卫。 在京城中，想要对付她的，首先便是离王。尉迟暮凉多日不曾出府，难道竟真是在筹划这个？ 夜九歌忽然有些心里发凉，但若真是尉迟暮凉的人，现在停下来只会更危险。 悄悄扯了扯一旁的乐乐，夜九歌道：“一会我们坐马车出城，去竹韵山庄，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管，尽全力将马车赶过去。” 乐乐扶着夜九歌的手有些发抖，声音也没那么稳了：“真的有人跟着我们吗？” 夜九歌压低声音：“现在还不知道，但确实很奇怪。总之，一会你尽全力往竹韵山庄跑，别的什么也不管。再怎么说，那庄园也是楚家的，里面住的又是吏部尚书的女儿女婿，先看看那人敢不敢追过去。” “是。”乐乐继续不动声色扶着夜九歌继续往前走，等到了城门口，马车已经在等。 两人上了马车，乐乐给了驾车的车夫一锭银子：“不用你跟着了，马车明日到晋王府取就是了。” 车夫看到银子脸上笑成了一朵花：“是，小的伺候两位姑娘上车！” 两人上了车，车夫便离开了。夜九歌坐在车内，乐乐在外面驾车，一计响鞭，骏马四蹄生风，立即便朝着郊外的竹韵山庄而去。 夜九歌被摔了一个踉跄，挣扎着起来，死死抓着马车的车厢，催促乐乐：“再快些！” 也许是马车隔断了那道视线，夜九歌暂时感觉不到那股戾气了。正好后方的车帘被风吹开，夜九歌凑过去看，一个身影正跟着马车在林间急速飞跃。 夜九歌吓了一跳，她没想到那人轻功竟然如此厉害，骏马如此飞奔，都没能甩开他，他和马车之间的距离一直都保持在一个极端危险的程度，夜九歌几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乐乐，再快些！”心中急切，夜九歌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能继续催促着乐乐。 第274章 追杀 再度一计响鞭，乐乐急切道：“不行啊，已经是最快了！” 夜九歌从腰间抽出一直贴身收藏的匕首，拔下套子，死死握在手中，竹韵山庄已经依稀可见。 “王妃，马上就要到了！” 乐乐欣喜的叫声，可夜九歌的心却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因为她刚刚从车窗往外看的时候，正好和那人对上视线，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似乎看到那人对她笑了一下，那笑，却冷得很。 或许是看到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那人丝毫也没有犹豫，一直跟在马车后面几丈的位置，不多不少，显然是还有余地，而现在，他不再理会中间的差距，一个飞跃，便跳到了马车顶上，一剑劈了下来。 夜九歌饶是早有准备，手臂也还是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乐乐距离老远便朝着竹韵山庄的下人们喊道：“我们是晋王府的，有人追杀，快开门！” 杀手都已经跳到了马车顶上，楚家的下人见状，立即开了大门，乐乐就这么驾着马车直接闯了进去。 只是，那杀手见状，早已提前砍断了拴马的绳子。乐乐狼狈的摔在了地上，夜九歌则随着马车一起倒成了一团。 听到动静的林商子和叶楚心走了出来，见状大惊失色，从未经历过这样场面的林商子大惊失色，而叶楚心更是直接昏了过去。 夜九歌刚刚爬出车厢，又一剑劈来，她狼狈躲开的同时，小腹再度被划开伤口，鲜血不断地流出来。 夜九歌死死盯着那杀手的眼睛！ 杀手有一瞬间的错愕，眼神中透出几分赞赏，手下犹豫了几分。就在这时，细雨出现，一剑挡下那杀手，也顾不得什么上下之礼，一脚将夜九歌踹向一旁，可即便这样，细雨也因为这一下分心受伤了。 “你到底是谁，和我们晋王府有什么仇怨？”细雨应对的很是吃力，不过也正因为明白自己可能无法抵挡对方，她一直都没有出手，直到现在，在竹韵山庄的门前，即使自己死了，夜九歌也不至于任人鱼肉的情况下，她才出手抵挡。 可这一交手，她便发现，对方的身手，不仅仅是比她高，那是几乎压倒性的实力！ “你话太多了！”那杀手又一招攻了过来，直插入细雨拿剑的手臂。 这一下，几乎让细雨的剑脱手而飞，能继续握住，完全靠的是往日训练出的意志力。 那杀手眼中再次流露出几分赞赏：“你这样的暗卫，定不是夜丞相训练出来的……该是叛逃的吧？” 细雨心中一惊，夜九歌更是不可思议。 不过，此刻，不允许她去想那么多，她看得出来那杀手的层次在细雨之上，细雨显然无力抵挡。 可眼下整个竹韵山庄，虽然下人众多，却也没有什么足以抵挡这人的高手，一时间真是进退两难。 夜九歌本是想要弄清楚这人的身份，才会选择到郊外来，现在她反而有些后悔，若是之前直接去距离最近的丞相府，也许还能比现在的情况好一些。 第275章 第一暗卫 “你究竟是谁，和我究竟有什么冤仇？！” 夜九歌的话透出几分凄厉的味道，恶狠狠的质问。 只是现在这情况，她的语气听起来反而像是在害怕。 那杀手厉声道：“现在知道害怕已经晚了，我要的就是你的命！” “你到底是谁？！”夜九歌知道自己大约已没有求生的希望了，她现在只想死的明白！ 那人冷笑：“你等到了地下直接去问阎王吧！” 夜九歌紧紧皱眉，那人把剑从细雨身体中抽出来，向着夜九歌而来。 细雨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看着那人冲向夜九歌，却无能为力，悲愤的大吼：“啊——” 夜九歌努力睁着眼睛，想要看清楚那人的眼神。 这样的行为，让那人又愣了一下，电光火石的瞬间，一切就像是重来了一次，有人出手从他剑下把夜九歌救了下来。 “王妃先进去吧，这里交给属下就是！” 夜九歌顾不得许多，扶着细雨就进了竹韵山庄。 那杀手想要进来追，却被后来的那人死死拦在了外面。 夜九歌回头看了一眼激斗中的两人，向细语问道：“这人究竟是谁？为何我从前从未见过？” 细雨虚弱的摇了摇头，她身上的贯穿伤，比夜九歌身上的更为可怖，纵然双手死死捂着伤口，也依然血流不断。 “那人的身手不比杀手差，刚才我和那杀手的一场激斗多多少少也算是耗费了他的体力。王妃不用担心，我们应该没有危险了！”细雨声音虚弱，却还是尽力将当下情势和夜九歌说清楚。 夜九歌点点头，看了眼细雨的伤：“我们先进去帮你处理，旁的听天由命吧！” 她并非不信任细雨，实在是那杀手的身手太过可怕！ 细雨眼前一阵阵发黑，听到夜九歌的话，下意识点了点头，就被扶着进了内阁。 林商子和叶楚心这才反应过来，趁着杀手在激斗，无暇分心，派人到去通知丞相府和晋王府。 那杀手有心想要拦下，被眼前的人逼住了！ “你到底是谁？以你这样的身手，绝对不会是晋王府或丞相府的暗卫那么简单！” 那人冷冷一笑：“我确实只是丞相府的一名暗卫，听从丞相大人调遣。” “这样的身手，甘心当一个暗卫，简直贻笑大方！”杀手似乎有些气力不继，刻意挑衅，想要让那人分心。 可那人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全神对付杀手。 “劳你费心。”那人毫不在意的笑笑，“你这样的身手，甘于当别人的刺客，难道不比我更可惜吗？” 两人你来我往缠斗在一起，说话仿佛也没能影响到他们的对决，这样巅峰高手的对战，竹韵山庄的下人哪里有见过，一个个愣在原地，就连害怕也忘了。 “还愣着做什么，立刻回去，关上门，看热闹不怕送命？”那人似乎还有余力，居然提点了那些下人。 众人如梦初醒，这才赶忙拖开门口已经坏掉的马车，关上了竹韵山庄的大门。 第276章 你到底是谁？ “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了，你可以专心了！” 那杀手明显弱于人家，哪里还有闲心去回答他的话，只能堪堪招架，心中惊骇更甚，盯着那人厉声道：“寻常暗卫，哪里可能会是我的对手？你到底是谁？！” “你不妨猜猜看？” 那人似乎就是打着要活捉的意图，始终都没有真的出手去攻击对方的要害。但他那招招凌厉的模样，却也容不得对手分心。 那杀手看出他的意图，冷冷道：“你就算抓了我，我也不会出卖主子！我们这一行的规矩，你应该很清楚！” “每个人都有他的价值，我相信我给出的价格，你一定会接受的。”那人很是自信道。 那杀手又是一愣，这样的语气，他总觉得很熟悉，可若真的要去想，他又觉得不太可能。 那人一招攻将过来，杀手一个愣神，竟是没能抵挡得住，被掀翻在地。 他没有立即起身，而是死死盯着那人，沉声问：“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血鹰，当年暗卫队的第一高手，也是直接影响了大炎和齐国一战的至关重要人物，没错吧？” 那人有些意外，笑道：“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有人能记得我的名字，不错！” 那杀手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当下连反抗的心也没有了，闭上眼道：“你杀了我吧！” 血鹰摇了摇头，缓缓道：“我说了你也有你的价值，我给出的价格你一定会接受。雪雕，当年你会选择背叛旧主，投靠齐国太子，不就是为了生存吗？我如今未必就给不了你。” 雪雕一愣，看向血鹰的目光是热切的：“你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会在丞相府做暗卫？你可知，当年……” 血鹰摆摆手，打断他的话：“当年的事，我是唯一身在局中的人，比你们每个人知道的都更多，这就是我选择丞相的理由。” “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清楚。”血鹰冷冷道，“每个人也都要活下去，狡兔死走狗烹。有人容不下我们，有人自然能够收留我们。我去了丞相府，就和你去了齐国，跟了太子，是一样的道理。” “你为何会对我的事知道的如此清楚？”雪雕厉声喝问。 血鹰仍是淡淡的笑，不答反问：“你连我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后来发生的事？” 雪雕握紧了拳，仿佛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事。 血鹰却没有给他继续回想的机会：“我的本事终究要比你们高一些，现在我来问问你，太子为何突然间对晋王妃下手？” 雪雕面色犹豫，低下头，好像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说…… 血鹰蹲下身，看着雪雕的双眼：“我的手段你见识过，别的我也不想多说。总之，夜九歌是我要保护的人，你要杀她，就必须有相应的代价，做杀手的都应该懂行规。况且，你今天就算从这里离开，回到齐国去，也是免不了一死，祁成杰并不是一个会收留废物的人，你对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又掌握了他那么多秘密，他绝不会放过你。” 第277章 投诚？ 雪雕苦笑：“血鹰老大是打算劝我投向丞相府吗？” 血鹰仿佛回忆起昔年时光，淡淡道：“整个暗卫队，只有我们二人是从同一个地方出来的，我多少也是念一点香火情。你若愿意，我可以将你引荐给丞相。” “你不怕……我将来再度背叛吗？” 血鹰毫不在意道：“那又有什么？投向丞相的时候我也曾直言过，若是将来他也做出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我必定会选择背叛他。所以，若你将来被这样对待，如何背叛我都不会介意。” 雪雕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当年愚忠到简直迂腐不化的血鹰老大，如今会变成这个样子…… “怎么样？说，还是不说？”血鹰眸色锐利。 雪雕没有再犹豫，直言道：“三皇子祁成宥设计出边疆之乱，想要引萧顾北过到齐国去，目的却是为了夜九歌。太子知道此事之后，就派我前来，想要将夜九歌的命留在大炎。” “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就算祁成宥想要引晋王妃过去，那也和祁成杰无关，他为何偏偏要派杀手取命？” “我也不是很清楚……”雪雕直言，“我曾经听太子身边的那些妾室在议论，说是三皇子突然喜欢上了敌国的一个有夫之妇，言语之间很污糟不堪，我猜想，大概他们都误会了祁成宥引晋王妃过去的意图。” 血鹰皱着眉，怒斥道：“这混蛋还真是会惹事……除了你之外，可还有其他杀手吗？” 雪雕缓缓摇头：“应该没有了，我是他手下最优秀的杀手，从未失过手，他对我很是信任。一般交代给我的任务，就不会再派遣别人。” 说这话的时候，血鹰脸上浮现出一抹嗤笑的意味，雪雕连忙低下头。 在昔日老大面前，他的确称不上优秀。 血鹰伸手拉起雪雕：“走吧，先随我进庄。丞相府和晋王府的人应该快要来了，等下你随我一道去见丞相。” 雪雕略微有些犹豫，但还是伸出手，拉住血鹰站了起来。 然后，两人什么也没说，直接施展轻功飞进了庄内。 一直在侧耳倾听外面动静的众人，见到他们二人居然携手进庄，一个个惊叫着四散而逃。 夜九歌听到声响，连忙出来，看到他二人也是一愣，但随即感觉到两人都没有任何杀气，便示意一旁的乐乐不用紧张。 血鹰当先行礼：“在下是丞相派来跟着王妃的暗卫，这人是我昔日认识的人，交手之后，他愿向丞相投诚，晋王妃不必担心。” “投诚？”夜九歌心中一个大大的问号。 方才还不顾一切追杀，如今却要投诚，这进度未免太诡异了一些：“我究竟错过了什么？” “回头再慢慢跟王妃解释，如今丞相府和晋王府的人应该快到了，细雨姑娘的伤是得立刻处理，等回到丞相府，怕是已经来不及了。”血鹰提醒道，“他身上带有伤药，可否带我们进去看看？” 夜九歌若说没有犹豫是不可能的，刚才还在生死一线，如今却要让他们来救人，怎么想都感觉很奇怪。 第278章 你认识她？ 不过如今在场的几人。她和乐乐完全不懂武功，其他竹韵山庄的护卫在这两个大高手面前，也根本没用。 况且，他们拥有绝对实力，却还是离夜九歌远远地站着，并没有丝毫要上前的意思，是否也代表了什么呢？ 夜九歌心中拿定了主意：“跟我来吧。” 夜九歌当先在前引路，乐乐一直紧张地扶着她的手，压低声音道：“王妃，我们真的要带他们过去吗？若是细雨真的……的话，那我们就再没机会了……” 夜九歌沉声道：“细雨已经重伤昏迷，就算她现在还活着，也帮不了我们，而且……我相信父亲派来的人。” 乐乐还想说什么，却被夜九歌眼神制止了。 没走几步，就到了细雨养伤的房间，正在伺候的丫鬟看到夜九歌带着这两个杀手过来，都是一愣，但随即又怯怯地行了礼，连忙退出门外。 夜九歌毫不在意，将两人引到细雨旁边。 床上的细雨苍白无力，伤口虽然已经被包扎好，但血水依旧染红了白色的绷带。 “没想到这小丫头也跟了丞相……”雪雕看清楚细雨的面容，忽然感叹了一句。 血鹰奇道：“你认识她？” 雪雕点了点头：“有过两面之缘。她当年在暗卫队中不动声色，是个挺孤僻的小姑娘，唯有和她哥哥在一起时，才会开心笑出来。所以，她经常都是和她哥哥一组的……说起来，似乎太子是说过，晋王妃身边有一男一女两名暗卫。” “丞相说过，叫随风，如今跟着萧顾北去了北境。” “不清楚，暗卫队里的人，名字都不止一个，没看到脸，是认不出来的。” 这一点，血鹰自然是清楚的，便也没有多问。他只是看着雪雕一层层拆开细雨伤口的绷带，然后从身上取出伤药，倒在她伤口处，血流果然便立即止住了。 紧接着，雪雕又拿了新的绷带，在里面倒上厚厚一层药粉，裹在细雨的伤口处，重新缠好。 “好了，接下来，等晋王府和丞相府的人过来，把她带回去休养几日就没事了。”雪雕起身，对夜九歌客气道。 虽然总觉得这样的客气有些别扭，但夜九歌还是道了声谢。细雨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先前因为痛一直紧皱的眉头，总算是松开了不少。 “你们……都是当年暗卫队的人？” 从方才的对话中，夜九歌便大约猜到了，现在气氛尴尬，她想找话题，便随口扯起这个说了起来。 这下却轮到这两人惊讶了，暗卫队在多年前已经名存实亡，早已没有人提及，如今被夜九歌随口道出，连血鹰都不禁惊讶：“王妃……知道暗卫队的事？” 夜九歌点点头：“京中情势复杂，一个朋友查出来的。” 她暂时还不想暴露萧顾北，虽然她心中也有疑惑，但至少，萧顾北是真的对她好的。至于这两人，或许有苦衷，但显然和萧顾北的情况不一样，所以她说的含糊其辞。 第279章 收编 血鹰听出来她话里的难言之隐，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打算等见到丞相的时候再问。 雪雕见自家老大都没有开口，他这个刚刚投诚过来的人更不好多说什么，于是便闭了嘴。 正巧在此时，门外有下人来报，说是丞相大人和晋王殿下亲自来了，请夜九歌出去相见。 夜九歌打发了下人，对两人道：“你们就跟我一道过去吧，我会向父亲说明缘由的。” 两人没有多说什么，跟着夜九歌一起到了前厅。夜宸见到三人的时候也是一愣，奇怪道：“不是说有杀手，怎么……” 夜九歌把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总之，就是父亲派来的暗卫，已经把杀手收编了。细雨受了伤，暂时在后面养着。” 夜宸瞪大了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这就收编了？” 血鹰站了出来，解释道：“他也是当年暗卫队的成员之一，后来那件事发生之后，为了活下去，便投向了齐国太子。太子派他来刺杀晋王妃，如今他败在我手里，回去也难逃一死，于是便选择向丞相投诚，还望丞相，能够收留他。” 夜宸对血鹰的情况很是清楚，对当年那件事的真相也清楚，他看了眼雪雕，点点头：“那你就留下吧，和血鹰一起负责保护晋王妃。” 雪雕大喜，叩谢道：“多谢丞相大人，属下必定不会辜负丞相所托！” 夜宸道：“你能伤了细雨，武功必定是在她之上，旁的我也不多说，你从齐国过来应该很清楚，晋王妃如今在京城并不安全，你失手了，恐怕还是会有其他人前来，所以一定要保护好她的安全。” “是！”两人齐声道。随即便跃起，飞上房梁，消失在众人眼前。 尉迟暮尘颇不赞成：“丞相就把这样两人安排到九歌身边，我总觉得不怎么安全。万一他们将来再背叛我们，那九歌会第一个着了道。” 夜宸缓缓道：“他们不会无缘无故背叛的，就算是从前那一次，也是有原因的。他们都是一些苦命的人，只是想要活下去，只要我们没有再像当初那样对付他们，他们就绝对不会伤害歌儿。” 尉迟暮尘还想再说什么，夜九歌用眼神制止了他：“我相信父亲的决断！” 夜九歌都这么说了，尉迟暮尘也就没有再反对。但看着二人离开的方向，还是皱紧了眉头。 “其实父亲，我想问，当年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暗卫队既然在两国之战中起到了那么大的作用，为何后来又销声匿迹？” 面对这个问题，夜宸的表现，就如同夜九歌之前问及萧顾北身份的时候一样：“当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现在还是不要问太多，无论对你对萧顾北，还是对其他人都好。” 尉迟暮尘也很奇怪，夜宸为何一直在隐瞒萧顾北的事，他表现出来的能力，完全不是一个普通人。可无论是他问，还是夜九歌问，夜宸都是守口如瓶。 从前，他们或许还怀疑是否是其中有什么难言之隐。但现在看来，倒不是因为有难言之隐，反而很可能是因为他的身份太过出人意料。 第280章 暗卫队 一行人回到丞相府，细雨被安排进客院养伤，夜九歌交代旁人一定要照顾好细雨，然后便随同晋王一起来到了丞相府的书房。 夜九歌已然下定决心，当年的事，她一定要问个清楚。 无论怎么说，萧顾北现在都在北境，如此危险的情况下，夜九歌对一切毫不知情，实在无法放心下来。 纵然夜宸决议不说，夜九歌也决定要耗到底了。 她看了眼晋王，目光坚定。 书房内。 夜九歌不动声色地看着夜宸和尉迟暮尘商量边防军调动的事宜，一言不发。 但等他们说完，正准备散去的时候，夜九歌却起身，直视夜宸。 “父亲，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萧顾北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夜宸脸上少见地有了愠怒的情绪：“歌儿，我说过不要再问了，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的！” 夜九歌强硬道：“我现在就要知道！父亲知道我和萧顾北早就定下了终身之约，如果一个人连自己将来要厮守终身的人，都完全不清楚的话，那她还如何能够相信身边的一切都是真的？” 夜宸道：“你真想知道，就等萧顾北回来之后自己问他，他若愿意告诉你，自然会明白的。” “他如今身在北境，能不能回来都不一定，我只能问父亲。”夜九歌强硬道，“如果他真是我值得信赖之人，我必然会倾尽全力护他周全。但若他这一直以来都是骗我，那就不是我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我记得当初在父亲面前直言，我要和萧顾北在一起的时候，父亲神色是复杂的。我想知道那复杂之下，究竟是什么样的往事。” 尉迟暮尘不知道，夜九歌为何此时一定要和夜宸顶撞。但他对于此事，也是持怀疑的态度。 更何况，夜九歌现在身边还有两个来历不明的家伙，他实在无法放心，所以也没有阻止夜九歌的行为。 尉迟暮尘悄悄和夜九歌握紧了手，以示支持。 夜宸的视线本就偏低，现在看到他们两人握紧的手，知道此刻已经无法推脱，重重叹了口气，沉声道：“你们真的想知道？” 两人默契的点了点头，一言不发。 夜宸道：“萧顾北的身份，还是等他回来自己说。当年的事我倒是可以现在就告诉你们。” “那就请父亲直言！”夜九歌仍是坚定。 “当年的情势不比现在简单多少，皇上下旨组建暗卫队，也是迫不得已。齐国那边连年骚扰边境，其他小国也是蠢蠢欲动，我们没有同时和几国开战的能力，所以只能用这种法子。” “暗卫队的成员都是从禁军的新人中遴选出来的，赋予他们身份之后，便将他们分别送往各个重臣府第，和皇子的身边，为的就是将来可以启动这批力量，做一些不方便的事。” “暗卫队成员的身份，只有皇上和蒋将军知道，因为这些人都是由蒋将军负责调教的。” “但随后，不知怎么走漏了消息，所有人都惶惶不安，开始排查自己身边的人是否有皇上的眼线，皇上不得已，只好下令这一批人都不准再轻举妄动。然后，大约七八年的时间，都没有再启用过他们。” 第281章 随风细雨 “直到后来，齐国和大炎开战。当时齐国以军武立国，大炎根本不是对手，其他小国就在旁边趁机想要分一杯羹，情势十分严峻。” “蒋将军向皇上提议动用这批人，皇上虽然犹豫，但还是下了旨。暗卫中武功最高的两人，负责偷偷到齐国去劫持他们的小皇子，其他人的任务和歌儿之前提出的差不多，基本上都是偷袭粮仓，偷袭将领这样的事。” “齐国那边被我们拿住了七寸，无奈之下，只能投降。但投降的其中一个要求，便是要皇上交出胆敢掳劫他们小皇子的人。” “当时去做这件事的人，正是血鹰和雪雕。虽然他们立了大功，但皇上为了和齐国达成协议，便答应将他们交出去。” “当然没有明着去交，而是派遣他们到齐国，说是两国已经交好，请他们将小皇子送回去。血鹰大约是发现了不对，并没有前往，而是让雪雕一人带着小皇子过去。” “雪雕过去之后，面临的是什么，我们也都能想象的到。总之，他最终投向了齐国太子，然后保全了身家性命。” “大约是对此事有所不满，雪雕刻意将皇上过河拆桥的行为传到了大炎这边来，当时的暗卫队成员人人惊惶，皇上不得已，只好下令解散暗卫队，所有人回到各自所在的职位，不再归属皇上调遣。” “但其实，这些人在暗地里，依旧是受将军府节制的。所以暗卫队也逐渐转变成了将军府的势力。皇上对这一支骑兵，心里多少还是忌惮的。所以这么多年来，暗卫队发生的一些事，比如说欢欢的转变，还有锦歌投向晋王，都是皇上默许的，为的是分化将军府的势力，不让这一支骑兵成为将军府的死士。” “蒋将军大约是知道的，但是他对皇上忠心耿耿，他的妹妹又是当朝皇后，他的外甥是当朝嫡长子，身份非同寻常。他自己也从来没有反叛之心，所以皇上要分化，他便装作对一切毫不知情。”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皇上并没有真的处置暗卫队的人，反而任他们自生自灭。” “血鹰在消息传到大炎的时候，便脱离了暗卫队，自己浪迹江湖。但却因为曾经是官府的身份，遭到很多人的追杀，无奈之下，只好来向我投诚。” “毕竟，以将军府当时的实力，唯一有可能与之抗衡的便只有丞相府。” “他虽然是过来投诚的，但当时第一句话，便提出了要求。若是将来我也做出出卖他的行为，那他便会毫不犹豫的背叛。而只要没有发生这样的事，他这一生都会为我所用。我看他实诚，便将他留了下来。” “一直以来，他只是保护我的安全，从不曾出现在别人面前，连细雨随风都没有和他见过面。” 夜九歌问：“那细雨随风呢？他们也是当年的人吗？” 夜宸点点头：“是啊，他们也是。他们是亲兄妹！不过他们的情况和血鹰有所不同，他们本就是被派在我身边的，所以我很早便知道了他们的身份。齐国那边的消息传来时，他们直言打算今后忠心对我，我便将他们收了下来。” 第282章 唏嘘不已 “总之，整体的事情就是这样。当年的暗卫队究竟有多少人，这么多年过去，依然没有人能说清楚。” “无论是你们，还是萧顾北，窥探到的都只是冰山一角罢了。这其中有的人像欢欢那样，只是负责收集情报，所以并不懂武功，有的人则像细雨随风那样本就是以暗卫的身份出现在别人面前，所以别人对他们的怀疑程度也没有那么高。然后还有的，就是像雪雕和血鹰这样，为了生存，只好投向别人，连皇上也没有管。” “如今皇上昏迷不醒，这些人的身份，可能只有蒋将军一人知晓了……” “前些日子，我们派出暗卫去偷袭齐国的粮仓，齐国那边怀疑，当年的暗卫队仍在，心中害怕之极。而我们又刚好请了两位皇子过来，整体的情况，和当年太像，齐王大概是心有余悸，很容易便和我们和谈了。所有事情就是这样。” 夜九歌和尉迟暮尘长长呼出一口气，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的暗卫队，竟然落得这样的下场，难怪他们现在都极其想要投向丞相府。 当年虽然是皇上下的令，但蒋将军也没有违抗。他们心中对于将军府，多少已经存了敬畏之心，反而是丞相府，这个唯一有资格和将军府抗衡的地方，成了他们最好的容身之处。 听完这个，两人唏嘘不已，但同时也渐渐放下心来。知道了当年事情的真相，也就不会担心雪雕跟血鹰两个人会背叛。 而有这样两个人护卫着，夜九歌在京城中的安全也可以得到保证了。 把细雨暂且留在丞相府养伤，夜九歌和尉迟暮尘两人一道回了晋王府。 夜九歌始终没有告诉乐乐所有的事，毕竟牵连甚广，乐乐心思太过单纯，夜九歌担心她会不小心泄密，索性也就不告诉她了。 有时候，少知道一些东西，便少了一些危险。 可乐乐知道身边有两个鬼魅一样的家伙，却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总是下意识的四处张望。 夜九歌看到她这模样，笑了笑，安慰道：“有他们在，我们会很安全，你不要太过担心。” “可是……”乐乐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夜九歌打断了。 夜九歌道：“你就算不相信他们，也该相信我。父亲都说了，他们不会背叛，我是父亲的女儿，你觉得父亲会安排两个可能危害我的人在我身边吗？” 乐乐缓缓点头，又重重摇头，轻声道：“王妃，我明白了，我去给您打水洗脚，天色已晚，该安寝了。” 夜九歌道：“水要热一点，今日事情太多，我心绪不宁，烫烫脚有助于睡眠。” 乐乐立即去了，不多时，便端着满满一盆子的热水回来了，帮夜九歌脱下鞋袜仔细收拾。 “王妃还说我，您身上受了这么重的伤，在丞相府书房与殿下和老爷相谈那么久，也没有重新包扎一下伤口，看看这都成什么样了……”锦歌看到夜九歌的伤口已经渗出血来，泪汪汪道。 第283章 保护 夜九歌笑了笑，状似轻松：“我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受伤了，不必这么担心，没事的。” 乐乐死死咬住唇：“王妃说的什么糊涂话？！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夜九歌正色道：“我确实也不是第一次受伤了，也许我的体质不好，就容易招惹这些杀手啊刺客什么的，前前后后已经遇到数次。不过你跟着我倒是第一次，吓到了？” 乐乐吸了口气，连忙道：“当然吓到了！那么厉害的人，又拿着那么长的剑，就这样向着王妃刺了过来，我当时吓得腿都软了！可王妃仍旧镇定自若的模样，实在让我很是佩服。” 夜九歌笑道：“我哪里是镇定自若，我和你一样吓傻了。只不过我吓到的时候，不会惊叫逃跑，而是木然站在原地，让人看起来仿佛很镇定的模样，其实心里已经在打鼓了！” “王妃说的是真的？”乐乐明显不信。 “当然是真的。”夜九歌轻轻脱下外衣，转移话题，“先不说这个，脚先烫着，你还是先帮我重新包扎伤口吧，我伤口实在痛的厉害……” 乐乐反应过来，连忙去取来白布和剪刀，拿出白天雪雕送的药，学着雪雕的模样，给夜九歌涂抹好，然后又用绷带包好，长长呼出一口气。 “王妃金贵的身子，怎么就这么容易受伤？若是到处都是疤，那可怎么好？” 夜九歌笑着安慰她：“大家都是一样的身子，什么金贵不金贵的，细雨今天为了保护我，差点连命都没了，她伤的岂不是比我更重？” “可细雨毕竟是暗卫啊！” “暗卫难道不会痛吗？”夜九歌摇了摇头，“谁都一样，受伤了就会痛，有问题了就会疑惑，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就会不顾一切。锦歌可以为了晋王背叛皇上，血鹰和雪雕可以为了活下去选择保护我，这都是一样的道理。” 乐乐挠挠头，疑惑道：“王妃怎么又说回去了？方才不是说不讲这个了吗？” “我看你仍然心有疑虑的样子，便教教你，他们二人也都是有苦衷的，只是你不清楚罢了！” “那王妃清楚吗？他们的苦衷……”乐乐问。 夜九歌点点头：“今日在书房，父亲已经全都告诉我了。所以从今天起，他们便是保护我的暗卫，但是他们绝不会在人前出现，你也要小心谨慎，不要暴露了他们的身份。” 乐乐觉得这是一件很大的任务，赶紧点头：“王妃放心，我一定不会泄露的！” 夜九歌笑了笑，没再说话，等着乐乐处理好她的伤，然后便躺下睡去了。 夜九歌看着窗外，却是久久不能入眠。深夜的晋王府，比起白日里似乎更安静了，尤其是现在冬季，虫鸟冬眠，也叫声都没了。 这几天得知的事，实在太过出乎意料，不论是当年的宫廷秘史，还是今天得知的暗卫队真相，都让夜九歌心底发寒。 个人的生死荣辱，在国家大事面前，似乎都算不得什么了。 第284章 皇后召见 第二天早上，夜九歌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因为前夜睡的太晚，又反反复复，始终不能睡安稳，导致今天整个人都是恹恹的，很没精神。 偏在此时，皇后又发下懿旨要找夜九歌进宫，尉迟暮尘心疼夜九歌，便向来送信的太监问道：“母后到底是何事？一定要召见九歌？” “奴才也不清楚，今日一早，太子去向皇后娘娘请安，奴才便守在旁边。后来，皇后娘娘看过之后大怒，命奴才立刻来请晋王妃入宫。这是皇后娘娘亲自下的懿旨，奴才也不敢过问，所以不知详情。还请晋王殿下恕罪！” 尉迟暮尘皱着眉，夜九歌道：“你今日精神一直不好，去面见母后恐怕有所失礼，要不，我向母后禀明情况，你等身子好了，再去向她请安？” 尉迟暮尘心中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又说不清楚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离王府已经安分了很多，边境之事又有他和夜辰在处理，现在，实在没有什么事还能让皇后大怒，要邀请夜九歌入宫的…… 夜九歌笑笑，沉声道：“母后都发下懿旨了，我若不去便是抗旨。你放心，我必然不会顶撞母后，无论出了什么事，我都会好好向母后解释的！” 尉迟暮尘仍旧放心不下，提议道：“要么我和你一道入宫，母后看在我的面子上，无论有什么事应该都不会太为难你……” 夜九歌也从未听说过皇后震怒，此番被通传，心中多少是有些讶异的，正想说这样也好，旁边来传旨的太监却是拦了下来。 “皇后娘娘请的是晋王妃，不是晋王殿下。女人家之间说话，晋王殿下跟着去恐怕不太好。” 尉迟暮尘瞪了那小太监一眼，怒道：“皇后娘娘是我母后，晋王妃是我妻子，我的母后和我的妻子说话，我还不能在场，这是什么规矩？” 那小太监哆嗦了一下，却仍是坚持：“皇后娘娘的懿旨，奴才不敢过问。晋王殿下若是一定要去，奴才倒也不敢拦，但若是因此，皇后娘娘怪罪晋王妃的话，殿下岂非……” 他话未说完，但话里的意思却很明显。 夜九歌看了他一眼，对尉迟暮尘劝道：“殿下不是还没有做好边境军调配的方案吗？太子给了三天的时间，明天便是最后一天。殿下还是先忙大事，母后一向疼我，既然现在震怒，心情必定不好，我该过去敬一份孝心，好好宽慰她才是。” 尉迟暮尘无奈，只好应道：“那你万事小心。若是母后责怪于你，千万不要和她顶撞。” “我明白的，你放心。”夜九歌目光温和。 等在门外的小太监见两人已经决定下来，轻声道：“那就请晋王妃立刻入宫，莫要让皇后娘娘久等。” 夜九歌瞪他一眼：“你如此急切，倒像是邀功请赏！” “为主子尽心办事，本来就是奴才的本分，哪里敢邀功请赏？”小太监虚虚应了一句，却让夜九歌无话可说。 夜九歌转向尉迟暮尘，别有深意道：“现如今，这些奴才，真是个顶个的厉害，奉承讨好，什么都会！” 第285章 萧顾北的信 那小太监也不知依仗着谁，虽然吓得发抖，态度却依旧那么坚持。 夜九歌没有再理他，直接出门，入宫了。 慈宁宫。 夜九歌向皇后行礼，皇后却迟迟没有让她起身，似乎是真的在动怒。 太子的神情也有些奇怪，夜九歌却不敢去瞧，低着头暗暗思索。能让皇后震怒的事情并不多，到底会是什么…… 那封信，到底是谁写的，又写了什么？ “晋王妃，你可知罪吗？”皇后似乎压抑着怒气，声音有些微颤动。 夜九歌恭顺的低着头，字字清晰：“儿臣不知……” “大胆！”皇后重重拍了下座椅扶手，想要站起来，太子连忙上前拦了，“皇后娘娘消消气，此事也不能说是晋王妃的错，好好说……” 夜九歌皱眉，皇后如此震怒，太子又说不是她的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后看到夜九歌满脸疑惑不解，暗道她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便吩咐一旁的宫女：“把那封信拿给她，本宫倒要看看，她想怎么解释！” 一旁的宫女连忙把信交到了夜九歌手上，夜九歌打开，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是萧顾北的。 夜九歌心中暗道不妙，连忙看起内容来，越看心中便越沉重。 这本是一封写给夜九歌的信，但不知为何，竟然没有送到夜九歌手上，反而到了太子那边。 而信中的内容确实是萧顾北所书，详细说明了到达齐国之后发现的一切。但对于边境之乱的描述，却和先前送回的折子完全不同。 这封信中，萧顾北直言边境之乱和齐国有关，并且，正是齐国三皇子祁成宥的手笔。 至于别的，也就和昨日雪雕说的没什么区别了，萧顾北到了齐国，才发现中了陷阱，这封信是交给随风送出来的，希望夜九歌见到信后，千万不要到齐国去，以免中了诡计。 措辞中满是关切之意，早已超出了一般朋友，皇后看到怎能不怒？ 可是，即便弄明白了皇后发怒的缘由，夜九歌所关心的重点，依然不在这里。 萧顾北中了陷阱，被困齐国，还是在祁成宥的手中…… 夜九歌每次想起那个看似温和实则计谋多多的三皇子，就总是不寒而栗。尤其是，他刚刚从大炎脱险，都还未回到齐国，竟然就已经开始了行动，当真是雷厉风行！ “这封信，是何时送到的……”夜九歌拿着信封的手甚至都在颤抖，却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皇后瞪了一眼，没有说话，太子道：“就在昨日，和齐国的国书一道送来的。” 齐国国书……随风不可能在这时候背叛，但这封信能和齐国的国书一起送来，要么是他故意的，要么便是他那边出现了什么差错。 不知为何，夜九歌总觉得，若是祁成宥的话，能影响到随风，似乎也在情理之中了。 那人的智谋，心计，都不是可以用常理揣测的，萧顾北危险了。 “母后，这封信必定是有人陷害……”夜九歌正色道，“若真是萧大人的求救信，怎么可能和齐国国书一道送来？况且，信中所说的内容，和国书上所说的，完全不同，齐国人怎么可能真的将一封告密信，真的送到太子殿下手中？” 第286章 脱身 夜九歌所言，也正是皇后怀疑的地方，若不是有这样的疑点在，皇后又怎会容她？恐怕早已将她送入大牢问罪了。 夜九歌正是想明白了这一层，才敢向皇后直言。 然而皇后脸上的怒容并没有消失，看着夜九歌的目光仍是冒着火：“你是晋王妃，是本宫的媳妇，很多事，本宫并不想多言，但你要懂得分寸。就算你和萧大人情同兄妹，那毕竟也不是真正的兄妹……” 夜九歌虽然是跪在地上，脊背却挺得笔直，颇有几分不卑不亢的味道：“母后，儿臣绝没有做任何有损晋王殿下声誉的事！” 她语气坚定，尉迟暮央不禁下意识看一眼皇后。 皇后也仿佛被她这一瞬间的气势惊到了，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夜九歌没有任何逃避，仍是直视皇后双眼，面容坚毅。 她明白这样很失礼，可若是她有任何的退缩，那皇后这一关，就必定过不了。如今皇上昏迷不醒，太子监国，京中这一片乱局，实则已经掌握在了皇后手中，若她不能安全过关，那此后恐怕就…… 皇后被她这样直直盯着，有些移不开眼，忽然想起了夜九歌第一次入宫的时候，也是这样，那时候她还未出阁，气势却犹如一朝国后。 “你……起来吧，这件事本宫会命人继续调查。萧大人到底是太子派去齐国的，这封信无论真假如何，本宫都自有定夺。从前晋王不在，本宫便也没有提点你，如今他既回来了，他是晋王你是晋王妃，破除谣言最好的法子是什么，不用本宫直言了吧？” 皇后收敛神色，一直满是怒容的脸上居然透出几分笑意，看着夜九歌的目光也似乎别有深意，夜九歌立即就懂了。 “是，儿臣明白。”夜九歌脸上有些发烫，微低着头道。 “回去吧。” “是，儿臣告退。”夜九歌退出殿外，看了眼重新关上的大门，神色复杂。 尉迟暮央看夜九歌退出去了，悄悄松了一口气，试探着道：“母后，晋王兄身陷齐国多日，王妃嫂嫂竭力奔走相救，丞相府是她的娘家，走得勤了些也在情理之中，萧大人又是丞相的弟子，自也没有不帮忙的道理。至于齐国那边，三皇子在丞相府住了多日，若是看到晋王妃和萧大人私下说话，有所误会，也不是什么难理解的事。” 皇后沉声道：“我难道就没想到这一层吗？但晋王妃和萧顾北私交过密也不是只有一人说过。上回那萧顾北离京，不也是因为此事被你父皇责罚的吗？皇家颜面为重，女子贞德为重，本宫不能不管。” “母后说的是。”尉迟暮央应道。 “萧顾北如今身在齐国，想必不会有性命之忧，但丞相府和晋王府恐怕都会竭力去救。若是这其中出了什么差错，怕是又要被人说闲话。”皇后沉思半晌，吩咐道，“你明日发下太子教令，命人安排营救萧顾北的事，以免他们私自行动，再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第287章 祁成瑾 夜九歌回到晋王府，尉迟暮尘早早便等在院子里，见到她安然无恙，方才放下心来，随后急急追问：“母后召你前去，到底所为何事？” 刚才过于紧张，那封信便一直攥在手里，直到最后退出殿外，她才恍然发觉。此刻倒也不用了转述，夜九歌直接将信递给尉迟暮尘：“我敢肯定，是萧顾北的笔迹没错。” 萧顾北去了北境，若是他传回消息，那必定极为重要，尉迟暮尘连忙打开去看。 夜九歌什么也没说，刚才那一场已让她疲惫不已，此刻回到自家府中，少了许多芥蒂，立即便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然后拿起桌上凉茶，一口灌了下去。 尉迟暮尘在一旁看信，神色越来越凝重，等到整封信看完，他已大约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既然你能全身而退，想来母后那边是没有什么大碍了。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做？” 夜九歌心情复杂，没听出来他话里的紧张：“无论打算如何做，我都得先见一见那位嫁过来的齐国小公主。” “我回京这几日，忙忙碌碌的，也一直没有得空让你们见面，既然如此，那就让人请她过来。” 夜九歌摆手道：“不必了，还是我过去见她。虽说我是正妃，她是侧妃，但人家毕竟是齐国公主，远道而来，我身为姐姐去问候也是应当的。” 尉迟暮尘没有再说什么，女人家见面，他没有必要跟着，正好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就先回书房了。 夜九歌带着乐乐来到瑾湘苑，还未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的清脆笑声，仿佛不染尘世污浊。 夜九歌笑笑，推开门，立即有丫鬟迎了上来，打量着她的装束，怯生生的问：“您是晋王妃？” 乐乐道：“正是晋王妃，瑾妃在吗？” “在的，在后院，奴婢立刻去请。” “不必了，瑾妃玩得开心，就不要扫了她的兴致，我过去就是。”夜九歌拦下丫鬟，带着乐乐往后院去了。 方才听到的笑声更大了，夜九歌转到后院，一个大约才刚刚成年的美貌女子正和丫鬟们扑做一团，玩得开心。 夜九歌站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方才有丫鬟注意到她，连忙提醒了正玩儿得开心的女子。 那女子转过头来，看到是夜九歌，笑意盈盈地走来：“妹妹见过王妃姐姐，我叫祁成瑾，是宥哥哥同父同母的亲妹妹。” 夜九歌一愣，想起那日在丞相府，祁成宥边告诉她，自己有一个亲妹妹，没想到这一次和亲，竟是把她嫁了过来。 “是，三皇子在大炎做客的时候，是住在丞相府的，我回去看望父亲的时候，曾与他深谈过一次。”夜九歌淡淡道。 说起哥哥，祁成瑾脸上的笑意更深：“哥哥很欣赏王妃姐姐呢，说你智计无双。我以前听说过王妃姐姐很多事呢，一直想着，你要是能嫁给宥哥哥就好了，可是你后来嫁给了晋王，不过现在这样也好，我和姐姐还是成了姐妹！” 第288章 没心机 如此没心机的小姑娘，祁成宥竟真的放心她孤身来到大炎？ 夜九歌始终觉得奇怪，还是试探一下的好。 “妹妹初到大炎，想必会有很多不习惯的地方，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直说。”夜九歌笑道，“等过一阵，晋王得空，你若是想家了，我便请准殿下，带你回齐国省亲。” “好啊！”大约是听到可以回家，祁成瑾明显高兴起来，“先前宥哥哥曾经告诉过我，齐国和大炎路途遥远，出嫁之后再想回家就很难了。若是，殿下和姐姐可以陪我回去省亲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夜九歌故意道：“按说，三皇子回京之前，你便已经跟随晋王上路了，这些话，宥哥哥是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祁成瑾眨巴眨巴眼睛，歪头道：“就是在路上啊，我们的车队沿着官道到大炎来，宥哥哥的车队也是沿着官道，只不过是往齐国去，路上我们曾经碰见过一次，然后宥哥哥就和殿下商量，说我年纪小，要离家那么远，有些话还是要嘱咐一下，然后他们就休整了一日，就是在那时候，宥哥哥告诉我这些的。” “你哥哥也真是谨慎，都出嫁了，还要叮嘱那么多。其实咱们王府里的规矩也没多少，自家姐妹不用客气。只要在外边儿的时候守着规矩警着神，别丢了咱们晋王府的脸面，旁的也就没什么了。” 祁成瑾恭谨地行礼：“多谢王妃姐姐教导，妹妹记下了。不过，宥哥哥说大炎京城之中，也是挺危险的，姐姐虽然聪慧，但到底暗箭难防，要小心啊！” 夜九歌心中一凛，面上不动声色：“劳妹妹关心，我从小便长在这里，无碍。” “那就好。”祁成瑾笑笑，似乎也没有看出夜九歌的心事，“姐姐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 夜九歌看看天色：“现在也不早了，过一会儿该用午膳了，好不容易一家齐聚，咱们便在偏厅里一起吃吧。” 祁成瑾擦擦额上渗出的汗，笑道：“好啊！” 夜九歌深深看她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领着她便往偏厅去了。 午膳时分，尉迟暮尘见到两人一同出现，有些惊讶，给夜九歌递了个眼色，夜九歌示意他暂且不要多问。 一顿饭下来，尉迟暮尘吃得多，说得少，还都是一些必要的场面话。祁成瑾则是吃得多，说得也多，夜九歌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似乎是在思考。 午膳过后，祁成瑾吵着要和夜九歌一块玩儿，夜九歌念她小孩天性，便陪她去了。 这一玩便是一整个下午，祁成瑾一直在带着小丫鬟们扑蝶，玩得不亦乐乎。夜九歌重活一世，虽然仍是十几岁的身体，心态却早已不是爱玩儿这个的时候了，于是多数时间都是坐在一旁赏花。 等到晚上的时候，夜九歌照例回房，尉迟暮尘还没有去密室，似乎正在等她。 “你今日和她玩了一天，有什么发现吗？” 第289章 想去救他 夜九歌皱眉道：“她看起来很是天真，似乎不谙世事，可是话里有隐约透露出我想知道的信息。祁成宥曾经告诉过我，他这个妹妹喜欢收集各国出色女子的信息告诉他，希望他当然能带回一个出色的嫂嫂。我总觉得，会去收集各国消息的人，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所以你怀疑，她是故意透露给你的？”尉迟暮尘追问，微暗的烛火将尉迟暮尘的脸映得很是凝重。 夜九歌忽然提议：“过一阵，我们带她回齐国省亲吧？” “你要亲自去救萧顾北？” 夜九歌直言道：“他在祁成宥手里，我不放心。况且，她也说了想回去，我可以扮作你的亲卫，这样也不会失了礼数。” 尉迟暮尘摇摇头：“至少祁成瑾认识你，你就不可能扮作我的亲卫。而且，我也不赞成你亲自去齐国。那边只是送来一封信，母后就已经气成那样，你们真到了齐国，只怕整个京城都会翻天覆地。而且，我们也不能轻易离京。” 夜九歌仍是坚持，在这件事上，她仿佛有特殊的固执：“京中有丞相府，宫中有皇后，就算我们走了也不会影响太大。更何况，还有三皇子在牵制，离王不敢轻举妄动。齐国那边，我必须亲自去才放心，祁成宥若真是……” 说到此处，夜九歌仿佛想起什么，赶紧闭了嘴。 尉迟暮尘注意到夜九歌神色有一瞬间的惊愕，却没有挑破：“九歌，他没有生命危险的。” 夜九歌点点头：“我知道。” 知道，却不代表就能真的放心。萧顾北是一个很谨慎的人，随风身为暗卫，在察觉危险上，绝对是没得说的，可他们现在都着了人家的道。 尉迟暮尘沉声道:“萧顾北在信中反复提醒你别去，你真的不打算听他的了？” “我不知道。”夜九歌疲惫的道，“祁成瑾今天告诉我，你们的车队和祁成宥的车队，在路上曾经遇见过一次，你是见过他的，对他，你又是怎么想的？” 尉迟暮尘认真道:“诡谲，深沉，让人捉摸不透。他和我说话的时候，并没有任何打探消息的意味，但又似乎对我的一切了如指掌。” “一个齐国的皇子，纵然将来要争皇位，那也是齐国的事，他为何会对咱们大炎的一切了如指掌，你想过吗？”夜九歌提醒道。 “你是说……” “虽说我和萧顾北的计划很隐秘，将计就计的确不容易让人察觉，可他这么容易就落去圈套，来了丞相府，我越想越觉得，我们反而有可能被他来了个将计就计！” 尉迟暮尘震惊不已，急急道:“这怎么可能？他……不可能拿自己冒险吧？” “可他从头到尾，根本没有危险。”夜九歌分析起来，越发镇定，“他是皇子，我们又是打着要交换你的目的。他在丞相府，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和我的那次深谈，却透露出要结盟的意图。离王的暴露，有他的原因在。再往前想的话，你失陷于齐国的事，有没有可能就是他的主意呢？” 第290章 可怕的人 尉迟暮尘下意识便跟着夜九歌的思路想了下去。 夜九歌没有出声打扰他，而是反复想起自己所知的祁成宥，然后在顺着往前推。 从发现暗流开始，后面的事情就出奇的顺。虽说离王暴露齐国开战之间本就有必然的联系，可以离王的心智，一边找兵部尚书顶罪，把自己摘出去，一边又让齐国开战，似乎说不过去。 可若是主导这整个事件的人换成祁成宥，又都能解释的清楚了。 离王暴露，祁成宥决定放弃这个已经价值不大的合作者，开战，然后寻求新的盟友。 而在此之前，离王多数都在对付谁，祁成宥必定是知道的。发现晋王在北境，将他带回齐国，一来可以观察他，二来，大炎势必因为皇子被劫一事而有所动作，祁成宥又有了到大炎亲自试探的机会。 利用离王悄无声息又光明正大的来到大炎，跟着住进丞相府，彻底清楚了晋王背后的实力。 祁成杰也被带到大炎一事是不是意外，夜九歌暂时还不敢确定。 随后，两国和亲，祁成宥又再度光明正大的将自己的妹妹送到了晋王身边。晋王回京，他本想带着萧顾北一道回齐国，若不是挟私报复，就必然有其他的目的。 皇上病倒，萧顾北被召回，打乱了他的计划，所以他又搞得边境不得安宁。离王已然暴露，京中之事必然是晋王主导，他敢派去齐国的人，只会是身边最信得过，最得力的人。 祁成宥经过这么多事，应该不难猜测，八成就是萧顾北。 而现在，他又光明正大的送上萧顾北的联络书信，来证明自己已经掌控全局，同时将夜九歌置于一个极危险的境地。这时候，刚巧祁成瑾提议让晋王和夜九歌陪她一起回齐国省亲…… 夜九歌越想越觉得，如果这所有事情之间都有联系的话，如果这一切真的都是祁成宥在主导的话…… 夜九歌知道萧顾北不会有危险，可她却必须去一趟齐国。 花这么多功夫设计出这么大的圈套要和晋王结盟，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弄清楚，夜九歌无法心安。 尉迟暮尘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额头冷汗涔涔：“如果一切都是他在主导的话……九歌，等我处理好边境调防的事，我就向母后请旨！” 夜九歌点点头，齐国这一趟，无论如何都应该走。 “我觉得，是不是将我们所有的猜测告诉母后比较好？一封书信都能让母后震怒，若是不直言理由的话，母后应该不会同意让我们去齐国。”尉迟暮尘抹了下额头的汗，神色凝重。 夜九歌道:“说是肯定要说的，但皇后能不能信，却也不一定。不过，到底是你母后，若是知道你是为了夺嫡一事，应该也不会反对。先试试吧，如果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尉迟暮尘坚定道:“我会让母后答应的。” 夜九歌看他神色坚定，沉声道:“那明日，你入宫去见皇后，我去一趟丞相府。我们离京的事，必须提前告诉父亲。蒋将军一时半刻回不来，此后京城中，就只剩父亲坐镇，离王难保不会利用这机会反扑。” 第291章 坐镇京城 两人商量完毕，月亮已经升的老高，尉迟暮尘坐在桌边沉思，夜九歌也没有要休息的意思。 这一日，两人的心情都无法平静下来。他们一步步走到现在，彼此早已有了默契。拼尽全力，结果却始终都落在别人棋盘上，这种感觉，实在很难用语言形容。 第二天一早，锦歌和乐乐早起过来，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夜九歌和尉迟暮尘居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要叫醒吗？”乐乐迟疑着。 锦歌想了想：“还是叫吧，看这样子，昨天一定在说事情，万一有什么紧急的，耽误了就不好了。” 说着，两人走过去，轻轻将两人推醒。 夜九歌迷迷糊糊睁开眼，揉了揉：“天亮了？” “是啊，我们是来伺候的。” 乐乐拿湿毛巾给夜九歌擦了擦脸，锦歌伺候尉迟暮尘。 没睡醒的两人，神色都有些恹恹的，但想起昨晚的事，又立刻清醒过来。 “你们两个准备一下，再过一阵，我们可能就要出趟远门，我打算带走乐乐，所以，锦歌你的责任就大了。整个晋王府，都要交给你，丞相府那边，也需要你一起照应着，有什么事，立即飞鸽传书，总之，一切都要小心。” 夜九歌颇有些托付一切的意思，锦歌和乐乐都有些不明所以。 “出远门？殿下和王妃要去哪里？” 夜九歌看了眼尉迟暮尘，没有隐瞒：“齐国，瑾妃要回去省亲，我们陪着一道去。等一下，我要回一趟丞相府，锦歌你跟着我一起，我会向父亲详细说明，晋王府若是有什么情况，你可以向父亲求救，但是丞相府有事，无论大小，你必须立刻通知我们。” 锦歌道：“王妃放心，奴婢明白，殿下和王妃离开之后，丞相大人坐镇京城，如果连丞相府都出事，那对整个情势的影响是巨大的，我一定不会误事的。” 夜九歌点了点头，锦歌剔透，说起话来省事了很多。 “乐乐，你把我这把匕首拿去买来它的地方，告诉老板，一模一样的匕首，再打两个。价格不是问题，一定要快！”夜九歌从腰间抽出匕首，递给乐乐。 尉迟暮尘却是有些惊讶：“你日日带着匕首在身上吗？” “我以前在丞相府差点被旁人轻薄，从那以后，日日匕手不离身，以防万一罢了。”夜九歌不想说得过多，她一直带着这匕首，说白了是因为萧顾北。他们因为这个相识，在夜九歌心里，这个便如同定情信物一般，只是这话，他却不想告诉尉迟暮尘。 乐乐拿着匕首出了门，尉迟暮尘也进了宫，夜九歌带着锦歌前往丞相府。 魏伊静最近因为离王势弱，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此刻见到夜九歌，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更何况这一次，晋王也没有陪在她身边。 “晋王妃这三天两头回门的，晋王也不跟着，不过也难怪，刚娶了人家齐国的公主，必定是如胶似漆，恩爱缠绵，难免冷落了你，难怪回娘家来了。不像锦绣，每次回娘家都是离王亲自陪着。”魏伊静阴阳怪气道。 第292章 小小的反击 夜九歌笑笑，从前扮作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如今情势彻底明了了，就连装模作样也懒了，每次回门都要挤兑几句，明明现在谁都看得出来丞相府已经不再中立，晋王府日渐强大，离王则显现衰弱之象，魏伊静却还要嘴硬。 “晋王殿下最近挺忙的，兵部尚书因为能力不足，已经被撤职，兵部现在归晋王殿下节制，边境之乱，京城治安，现在都需要晋王殿下操心，虽然想陪我回来，却被我谢绝了。到底国家大事重要，我是从咱们丞相府出去的小姐，这个道理自然是懂。”夜九歌淡淡说完，似笑非笑的看着魏伊静。 魏伊静正因为这个心烦，那兵部尚书，不就是因为晋王才撤掉的吗？如今听到夜九歌这话，她简直要气炸了。 “晋王终究不是太子，如今皇上病重太子监国，情势到底如何还很难说，我且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夜九歌仍是那般笑意，浅浅道：“至少晋王府现在的势头，还未显出颓败之象。” 魏伊静正想说话，却被赶来的下人打断了：“老爷请晋王妃直接去小花园找他。” 夜九歌本就只是随口找找魏伊静的不痛快，父亲要见，那自然是正事重要，也不和她纠缠，立即就往小花园去了。 “今日回门都没有提前说，我还是听下人说看到你和夫人在前院争吵，才知道你来了。” 这些日子虽然一直和父亲相互配合，但实际见面却并不多，就算见面也多是在聊大事，夜九歌不知怎的，忽然就有些心酸。 父亲多年任职丞相，中年丧妻，如今年纪大了，竟还要为一家人的处境担忧，而这其中，自己简直“功不可没”，夜九歌不免有些羞愧。 “父亲，我……”话到嘴边，夜九歌又不知该说什么，声音竟有些哽咽起来。 夜宸诧异，转过头来看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夜九歌狠狠摇头：“等一切彻底结束了，父亲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离开京城？” 夜宸笑道：“爹在京城出生，又做了这么多年的丞相，哪里是说抽身便能抽身的。你不必担心，京城永远都是一潭浑水，可爹到底也待了这么些年，寻常的风浪，早已不当回事了。” “可是……”夜九歌想起父亲上一世惨死，丞相府落败，全都是因为夺嫡之事。 而夜锦绣，正是整件事的诱因，夜九歌就担心不已。 接下来她和晋王就要离京，皇上病重，从前的承诺也很难兑现，虽然交代了锦歌，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要告诉她，可夜九歌还是放心不下。 只不过，齐国那边也是非去不可的，好在现在的京城，和上一世的情况大有不同。 上一世时，尉迟暮凉独大，整个大炎无人能与之匹敌，他要对付丞相府，旁人也回天乏术。 但这一世，晋王的势力不小，还有那些和她多少有些关系的人脉，商贾世家的楚家，有意结盟的尉迟暮铮，皇后的偏宠，还有监国的太子和似乎有些倾向的昌平郡王……这些林林总总的人脉，多少应该也能帮到丞相府。 第293章 辞行 “你今天来，应该不止是因为这个吧？”夜宸看夜九歌有些伤感，便故意将话题带开了。 夜九歌想起自己前来的用意，收敛情绪：“是，我和晋王最近可能要出趟远门，我是来向父亲辞行的。” 夜宸沉声问：“你们真的决定要去齐国？” “父亲也知道了？”夜九歌问了一句，倒也没有等夜宸回答，“我和晋王思索半天，还是决定要去一趟。借用齐国公主回家省亲的理由，正好避免了很多麻烦。所以京城中的一切，就要靠父亲了。” 说到此处，夜九歌扭头看了眼锦歌，锦歌识趣的上前：“丞相大人安好。” 夜九歌道：“我这次去打算带着乐乐，锦歌便留在晋王府，若是有什么事，她能帮得上忙的父亲尽管说，至于晋王府这边，也请父亲帮忙照应。” 夜宸明白夜九歌的意思，点了点头：“放心吧，咱们一脉相连，若真出了什么大事，必定需要互相照应。只不过，皇后会放你们离京吗？” “此事我正要向父亲禀明，其实，昨夜我和晋王分析了这一段发生的所有事，觉得祁成宥很可能才是背后主导所有一切的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夜宸急切追问。 夜九歌缓缓将昨晚猜测的一切告诉夜宸，夜宸的神色一直在变，几乎就和尉迟暮尘一样，由一开始的惊讶，到最后连冷汗都流出来了。 夜九歌的猜测虽然有些天马行空，但逻辑却是合理的。若是祁成宥真有这样的心计，能够环环相扣，把一切始终掌握在自己手中，甚至于他们这一路走来，努力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别人圈套中的一环，那这个人该有多可怕？ “所以，你们决定要去齐国，实际上是……想要和他结盟吗？”夜宸声音有些颤抖。 任何人听完这样的事，恐怕也都会如此。夜九歌是想了好几日，才渐渐想出这样的雏形，有了一个缓冲的过程，所以没有失态。但她扪心自问，若是这个分析结果是由别人告诉她的，他她也会和他们一样。 “结盟什么的就再说，但我觉得有必要去见一见祁成宥，他在丞相府的时候，试探的意味更多。现在又费尽心思要引我们过去，大约是觉得京城不够安全，我们不妨也就去会上一会。两国如今刚刚交好，齐国那边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我倒没有担心这个，我只是觉得，太子监国，离王蠢蠢欲动，你们这时候离京，他必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夜宸看着夜九歌，“不过你和晋王也确实不适合分头行动……” 夜九歌正色道：“的确，离王肯定会出手。所以我打算把雪雕留下，他原是太子的人，此番跟着我过去也有不妥，就让他留在京城跟着父亲，我也好安心。” 雪雕闻言，立即出现在三人面前，虽然没有说话，但神色却很是感激。昨夜他便听到了夜九歌和尉迟暮尘的对话，暗道这次要回齐国，一旦被发现，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正犹豫着要不要和夜九歌提起，今天便听到她主动要把自己留在这里了。 第294章 皇后的嘱咐 夜宸道：“也好，就让他留下吧。不过血鹰还是跟着你，齐国那边没人认识他，他的身手我也放心。” 夜九歌本就打算带着血鹰，当然也没有反对。 正事谈完，时间也不早，夜九歌便告辞离去。但回到晋王府后，尉迟暮尘却还没有回来。 “殿下还未出宫吗？”夜九歌向乐乐问道。 乐乐道：“是，从早上离府到现在，一直没有回来过。不过，刚才小桂子过来了，说是传皇后懿旨，请王妃入宫。不过他并没有在此等待，只说让我告诉王妃一声，就离开了。” 夜九歌大约猜到，晋王请旨离京，皇后必定要问过她才会放心，所以也没有意外。只不过这刚回来，还没歇脚呢，就又要入宫了。 好在皇后赐了软轿，这一趟，倒不用她自己麻烦。 大约是提前收到旨意，夜九歌的轿子一路畅行无阻，一直抬到了慈宁宫前。 锦歌扶着夜九歌下了轿，门外宫女通报，夜九歌进入殿中。 “儿臣参见母后！” “起来吧。”皇后神色还算正常，大约是听尉迟暮尘说了所有的事，对夜九歌有所改观。 “谢母后。”夜九歌起身，站在尉迟暮尘身旁。 “详情我已经听晋王说过了，本宫可以准许你们离京，但省亲一事，从来都只有丈夫陪着，你这个正妃也一道跟去，怕是有所不妥，你可想好应对之策了？”皇后肃容道。 “是，我想好了。”夜九歌道，“瑾妃曾邀我一道前去，这次我前往，可以算是瑾妃的特殊要求，只要母后放行，其他的我们会小心行事。” “那也好，你聪慧，识大体，本宫很是赞赏。先不论你和萧大人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此番你和晋王一道去，要懂得收敛，莫让齐国那边也传出什么闲话来。”皇后嘱咐，虽然姿容仍然严肃，但夜九歌却听出了那话里的关切意味。 她早年丧母，经过了那么多事，对魏伊静早已没有母女的情分，反而是皇后，很多时候的关心，都给她带来一种母亲的感觉。 夜九歌真心感动。 “母后放心，儿臣都明白。”这一句，她说的真心。 想到以后会和萧顾北离开京城隐居，夜九歌便有些感慨，这样的亲情终究是有时限的。 上一世她跟着尉迟暮凉，并没有发现这些。尉迟暮尘是她的亲生儿子，爱屋及乌，这份关系便也转嫁到了她的身上，夜九歌发现，自己竟然会有些舍不得。 “你是正妃，是姐姐，去齐国的这一路上，一定要照顾好瑾妃，她年纪比你小，你凡事让着她一些，但也不要失了正妃的身份。” “瑾妃妹妹不是善妒的人，她天真可爱，儿臣会与她好好相处的。” 夜九歌暗想，祁成瑾的确不是善妒的品性，只不过她那份聪明劲，也着实让人有些敬而远之。虽然面上夜九歌从来没有表现过什么，但心里其实都清楚，祁成瑾会嫁过来，多半是祁成宥的授意。 对这个看似天真无邪的瑾妃，夜九歌已多少有了些戒心。 第295章 省亲 皇后看交代完了，也没有再留他们。毕竟边境调兵的方案也还没有处理完，尉迟暮尘总要做完才能离开。 两人谢恩后，便告辞走出慈宁宫。 一切顺利，两人相视一笑，但尉迟暮尘的笑却多少带了些苦涩的意味。这一趟终究是要去救萧顾北的。 陪着妻子去救情敌，还要面对另一个看似像是情敌的祁成宥，尉迟暮尘就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个都少不了。 “等你做完调兵方案，那两把匕首也该打出来了。一把给你，另一把我让乐乐送去给父亲。那东西小巧精致，贴身收藏不会轻易被发现。”夜九歌笑道。 “另一把匕首不是给萧顾北的？” 对此尉迟暮尘感到诧异，原本听说夜九歌要再打两把的时候，他便想到，其中一把肯定是给萧顾北的，至于另一把，他倒是猜测过他自己和夜宸。 但没想到，夜九歌没有给萧顾北，反而给了他们。 “他已经有了，不用我送。”夜九歌没有说的太明白，重生的时候，她是故意要去找这把匕首的。 所以，可以说是夜九歌刻意抢了萧顾北的。在她心里，这把匕首便是属于萧顾北的，虽然现在在她身上，但将来总有一天要还给他，自然也就不需要另外打造了。 更何况，仿制终究是仿制，跟原来的当然有所不一样。 尉迟暮尘虽然不知道这些，道到但他从夜九歌的神色上看到了不同，猜测夜九歌大约打算把自己手中这把匕首送给萧顾北，闷闷道：“我们回去吧。” …… 几天的时间一闪而过，尉迟暮尘交上了边境驻军的调整方案，太子下令立即比照执行。只不过，尉迟暮尘要离京，兵部终究还是缺一个尚书。 大臣们众说纷纭，多数还是支持由原先的兵部中人提升上来。 但皇后和尉迟暮尘都清楚，并不大多数都是受离王差遣的，如果继续提升，那撤除兵部尚书的事，就没有了意义。 “其他人资历太浅，不适合升任，兵部就暂时先交由丞相代管，等父皇清醒之后，再做打算。” 最终，太子一锤定音，这其中当然不乏皇后的意见，尉迟暮凉知道之后，自然是气愤不已。 可是已至此，他已无力回天。监国太子的权力可比他这个王爷，要高的多。 很快就到了出发的日子，皇上病重，此事也不太适合宣扬，皇后就没有让其他人送行。比起前几次出京的浩浩荡荡，这一次，大约是最萧索的一次。 祁成瑾倒也没有说什么，开开心心的坐在马车上，拉着夜九歌聊天。 尉迟暮尘看她二人相处和谐，始终无法想象这样的小小女子，竟然会有深沉的心计。 也许她只是按照哥哥的吩咐做事，本性还是天真善良的吧。 天空忽然飘起雪来，越来越密集，似乎在催促着离别的脚步，同时也给这份离别带来了一份意外的惊喜。 入冬已有月旬，可第一场雪却始终没下，没想到竟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初雪来了。 第296章 到达祁安城 官道上，大炎晋王的车队浩浩荡荡，看到的百姓大多都会停下来窃窃私语，从前几乎不相往来的两个国家，这刚打完仗，边境百姓依旧惶惶不安的当下，大型车队连番经过，也不知在搞什么。 一路上，祁成瑾不住的和夜九歌说起齐国的民俗风景。比起旁人出行左拥右抱，尉迟暮尘反而像个随行的，极少参与她们的话题。 “现在是冬季，好玩的不多，如果能赶上初雪节就好了，也不知道齐国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下了没？”祁成瑾道。 夜九歌疑惑：“初雪节是什么？” “从每年的第一场雪开始，一直持续十天，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的。”祁成瑾解释，扬起的脸上显出淡淡的遗憾，“齐国一般比大炎的初雪要来的早，应该早就结束了。” 夜九歌笑着安慰：“也不一定，今年的初雪本来就来的比较晚，也许齐国还没下呢！再说，那个年年都有，今年，你皇兄一定也帮你一道求过了。” 祁成瑾立刻开心起来，认真道:“也是，宥哥哥那么疼我，肯定帮我求了！” 尉迟暮尘在一旁不禁暗叹一句，真是小孩子。 车行十余日，终于到了齐国京城祈安。虽然尉迟暮尘和夜九歌都未曾让人提前告知到达京城的时间，可祁成宥还是早早的便在城门处等候了。 祁成瑾下了车，当先扑向了祁成宥：“宥哥哥！” 祁成宥伸手摸了摸祁成瑾的头发，神色宠溺：“你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家这么远，大家都担心你会不会不习惯，不过看样子，也还好。” “因为有王妃姐姐啊！”祁成瑾回头看向刚刚下车的两人，然后调皮的眨眨眼，“姐姐真的就像宥哥哥说的那样，聪明又大方，待我也好！” “那就好。”祁成宥点点头，也看向祁成瑾身后的两人，朗声道，“齐国三皇子祁成宥，恭迎大炎晋王殿下！” 尉迟暮尘上前几步，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三皇子这么大手笔，我们若不来，岂不是辜负了？” 祁成宥没有反驳，而是转向夜九歌，笑道:“国宴一别，时日不短，晋王妃可好？” 夜九歌道:“劳三皇子挂念，一切都好。” “你们一路风尘，我已备下接风酒宴，大家入城再说吧。”祁成宥打个手势，立即有人过来牵马，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入了城。 祈安和大炎的京城比起来，确实很不一样，风土人情也不尽相同，南北差异让初次见识的夜九歌感到新鲜。 祁成瑾见到哥哥就黏了上去，倒是给夜九歌和尉迟暮尘留出了单独说话的机会。 尉迟暮尘看了眼前面的兄妹两人，压低声音道:“我在这里的时候，住的是行宫，萧顾北应该也在那。这次引我们前来，分明是他自己的主意，应该不会让我们和其他人过多接触。” 夜九歌对此表示赞同：“见机行事吧，先确定他的安全，别的慢慢再说。” 第297章 重聚 夜九歌和尉迟暮尘入了祈安城，祁成宥确实没有带他们入宫，而是选了一处行宫。 对此，两人默契无言，祁成宥也没有解释什么。 不过，地点虽然不是很符合规矩，但正常宴席的规格还是比照着国宴来的。 夜九歌觉得奇怪，祁成宥在两国停战的当下挑起边境之乱，冒着毁约的风险抓了萧顾北，光明正大出城迎接他们，还用国宴的规格来准备他们的接风宴，这所有的事，似乎都太过大胆了吧？ 皇子到底是皇子，他所做的这些，几乎样样都超出了一个皇子的权利范围，难道齐国的皇帝和皇子们，对此都没有意见吗？ “三皇子盛情，我们深表谢意，但若是为了招待我们而让三皇子受到责难，我们会过意不去的。”夜九歌道。 祁成宥毫不在意的笑笑：“晋王妃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两位既是陪着瑾儿回来省亲的，自也是我齐国的国宾，自当以国宾之礼招待。一会我还要带瑾儿入宫向父皇请安，两位可先休息，如有什么需要，尽可对下人们说。” 夜九歌使个眼色，尉迟暮尘道：“既是要入宫，那我也该一同前往才是。” 祁成宥并没有反对，只是颇为关切道：“晋王一路风尘，若是累了，明日再入宫也无妨的。” 尉迟暮尘笑道：“一直都坐在马车里，不妨事。” 正好接风宴已结束，祁成宥便也没有再说什么，直接带着两人入宫去了。 大炎的车队是临近中午进城的，现在时候尚早，夜九歌也没有休息的兴致。行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行宫内，总归是没什么好玩的东西了。夜九歌百无聊赖，又不好到处乱走，便让乐乐出去打听萧顾北的下落。 可还能没等他们这边有结果，萧顾北就已经坐着马车过来了。 “九歌！”相隔这么多日，再见夜九歌，萧顾北心情激动溢于言表，“我不是说了别过来，你怎么还将晋王殿下也一道带过来了？” 异国他乡，可萧顾北似乎一点也没自觉，这些话脱口便出，也没有避讳一旁的丫鬟们。 夜九歌失笑，若不是情到深处，萧顾北怕也不会如此不知轻重。太过关切，所以对旁的一切，一时就顾不上了。 夜九歌道:“你那封信，是连同齐国的国书一道送到太子的面前的。” “不可能！”萧顾北脱口而出，但随即又立刻明白了夜九歌的意思，“随风他……” 夜九歌缓缓点头，没有说什么，萧顾北却已经猜到了。 “看来，你真的还不知道随风的情况，”夜九歌沉声道，“祁成宥带着晋王和瑾妃入宫了，等明日，你亲自问问他。随风也算是你的暗卫，问一问没什么失礼的。” “嗯。”萧顾北默然的点了点头。 “哦，对了！”夜九歌想起此来的目的，连忙将自己猜测的告诉萧顾北，沉声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祁成宥的目的……” 萧顾北接道:“皇位。” 第298章 齐国情势 这个结果，自然也不难猜，只不过，夜九歌总觉得应该没那么简单才对。夺嫡之事，从前都是不见血的内斗，尉迟暮凉会联合外人，多半还是因为他的身份。 不受皇上喜爱，但凡有点什么被皇上抓住了，就用尽一切手段来羞辱，他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纵然再怎么文武双全，智谋卓绝，也都是无用。 这样的人想要得到皇位，就必须用着其他手段。尉迟暮凉选择和齐国勾结，也不能说是冲昏了头脑。 “你在祈安这么久，可知道祁成宥的事吗？” 现在的猜测，全都没有直接的证据，而要找到直接证据的方法，也就只能从祁成宥本身下手。 萧顾北明白她的意思：“听下人们说过一些，他和离王的情况并不同，虽然也是庶子，但却很得太后的喜爱。齐国的皇上不是太后亲生的，太后当时为了保有手中的权利，将自己的外甥女安排入宫。皇上虽然不喜欢，但碍于太后一族的权势，还是封了萧妃，可萧妃生下三皇子以后，身子一直不好，后来生公主的时候，便力竭过世了。” “也就是说，这位三皇子，背后还有极大的势力在支持，他需要的，并不是权势，而是真正的功绩，越大的功绩，皇上就越是无法忽视朝臣们的意见。”夜九歌道，“难怪他绕那么大的弯子，原来是因为这样。” 夜九歌叹气，萧妃只是权利的棋子，勉强生下一双儿女就撒手人寰，皇上对他未必没有感情，可碍于太后的势力，又始终对她的孩子保持了一份戒心。 “如今，齐国宫中，是太后和皇后在较劲吗？” 谈论起别人的国事，夜九歌就放心的多了，也没有故意去顾及用词遣句，萧顾北闻言也不禁笑了起来。 “是啊。”他一边笑，一边还是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给夜九歌，“皇后所在的云氏一族，本是依附于太后的萧氏，可皇后生下孩子之后，云氏一些人便开始蠢蠢欲动，想要脱离萧氏的掌控，毕竟，云氏的孩子是嫡长子，太子从来立嫡立长，这个孩子的身份非同一般，就算将来萧妃再生下儿子，那也是庶子，身份序齿都不及他。” “云氏的人太心急了。”夜九歌道。 人趋利避害本就是常态，算不得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但云氏的人却太急躁了。祁成杰刚刚出生，就表现出这样的态度，萧氏怎会不防？ 不过，也许正因为如此，皇上反而更愿意将太子之位交给祁成杰，互相牵制，互相打压，这在哪个国家都是皇上用来制衡的手段。 只不过，如今看来，祁成宥要更胜一筹，毕竟除了立嫡立长之外，还有一个立贤之说。 祁成杰虽说是嫡长子，但在聪明才智以及大局观上，却远远不如祁成宥了。别的不说，就看这次的事，祁成宥的智慧，让夜九歌他们惊诧不已，可祁成杰呢，连在国宴那样的场合，都无法做到主导地位，又拿什么和祁成宥比？ 第299章 贴心的安排 “那你觉得，应该和祁成宥结盟吗？”萧顾北忽然问道。 “结盟一事，并非是我们说了算，看晋王吧。那个人太过诡谲，让人猜不透，我不是很想和他这样的人为伍。”夜九歌直言。 萧顾北不知想到什么，竟然笑了一下，神情仿佛轻松了不少：“的确，我们现在情况虽然算不得太好，却也没有差到要和别国结盟的地步。” 夜九歌感觉出他话里的意味，奇怪道：“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萧顾北淡淡道：“没什么，等我们见到随风，问问他那边的情况，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做。” 夜九歌虽然仍旧疑惑，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你之前不住在这里，那你在何处？” “我在另一处别馆，距离这里不是很远。听说你们来了祈安，正想着要怎么来见你们，就有下人来告诉我，三皇子已备好马车，要送我过来与你们相见。” “那个人处处料人先机，也罢，不管他了。”夜九歌道，“赶路多日，我也确实困顿，先去休息一下，晚些时候，等晋王回来，我们再详细谈。” 萧顾北连忙道：“去歇着吧，你脸色确实不太好。” …… 傍晚的时候，尉迟暮尘和祁成瑾才从宫中出来，祁成宥没有再跟着送他们回行宫，只是指派了几个禁卫军保护他们的安全，自己就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见了夜九歌，祁成瑾道：“宥哥哥说母妃很是想念我，今晚我便留在宫中过夜了，不过，这里房间够多，已经为萧大人准备房间，正好大家都是大炎人，以后就同住在这个行宫，也方便一些。” 对此，夜九歌他们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祁成瑾传完话，重新坐上轿子，回宫去了。 夜九歌笑道：“他还真是贴心，专门给我们留出商谈的空间。” “其实也没什么好商谈的，我已经决定要和他结盟了。”尉迟暮尘先开口，语气坚定，神色认真，让一旁的夜九歌和萧顾北有些措手不及。 “为什么？”萧顾北问。 尉迟暮尘理所当然道：“眼下的情况，结盟对我们来说，有利无弊，不是吗？” “可那个人……”萧顾北话说一半，看到夜九歌的眼色，又生生停了下来。 尉迟暮尘猜到他要说什么：“的确，三皇子诡谲难测，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但结盟一事，本就重在利益，只要利益相当，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话虽如此，可我还是想知道你如此坚定的原因是什么。”夜九歌道，“此前，你从来没有这样，为何进宫一趟便彻底改变了，今日在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也是萧顾北想问的，可他有所顾忌，没能直说，夜九歌倒是帮他问了出来。 尉迟暮尘神色有些紧张，却没有直接回答夜九歌的问题。 夜九歌和萧顾北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疑虑。 夜九歌追问：“和我有关？” 尉迟暮尘神色复杂看了眼夜九歌，缓缓点了点头。 第300章 身边的隐患 “他说，我们三个人身边都有离王的杀手，从他走进丞相府的那一刻开始就存在了。” “他如果真的派了杀手，怎么会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动手？”萧顾北不免怀疑。 然而，对于这件事，夜九歌却是心有余悸。她想起那日，尉迟暮凉来找她，问她为何一直那么帮晋王，却对他视而不见，当时，她用“出嫁从夫”四个字应付了一下，但随即，尉迟暮凉便问她要不要赌一把，原话她到现在都还记得。 ——夜九歌，无论如何，我都还有机会。我们之间也说不上谁逼谁，这最后一局，要不要赌一把？ 那时候她浑身发凉，连忙派人去保护晋王，等晋王顺利回到京城，她原以为这一切都结束了，还在疑惑到底是尉迟暮凉什么也没做，还是她反应及时阻止了他的行为。如今看来，两样都不是。 “因为他已经没有退路，只能等待最合适的时机。”夜九歌缓缓道。 萧顾北觉察出不对，看向尉迟暮尘，见他也是一副凝眉思索的模样，于是开口问：“九歌，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夜九歌抬头看着萧顾北，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向尉迟暮尘，反问道：“他引我们过来，就是方便除掉我们身边的杀手吗？” 尉迟暮尘点头：“本来，我也不敢相信，可是，随风告诉我，杀手确实存在。萧大人身边的那个，他已经发现了，但他自认不是对手，所以也没有轻举妄动。” “随风不是对手？”萧顾北惊诧。 夜九歌在见识过了血鹰和雪雕的身手之后，还算平静。当年的暗卫队中，没有任何江湖中人，尚且如此厉害。若是尉迟暮凉养了几个江湖高手，专门用作紧要关头的暗杀行动，那随风敌不过，就也没有那么的不可思议了。 “我现在更在意的是，我们身边的杀手，祁成宥是怎么发现的？” 虽然祁成宥一直以来展现出的实力都非同小可，可杀手是贴身跟随随时下手，其他人如果不是贴身跟随，根本不可能发现。 如果祁成宥也安排了人手，那他如今的行为，就可称得上是胁迫了。 尉迟暮尘猜到她心中所想，沉声道:“他没有在我们身边安排人手，他的人是在跟离王的时候，意外发现的。” “他派人跟着离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是他刚到大炎的时候。”尉迟暮尘不禁感叹，“他和我们猜的一样，从一开始，目的就不单纯。所有的一切，都是将计就计。” 萧顾北道:“我记得，那时候他虽然始终困在丞相府，可却一直都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对一切都了如指掌。我原以为是他性情所致，现在看来，应该是他早有安排。” 夜九歌也接道：“没错，既然他早就派人跟着离王，那他基本上对大炎京城的局势一清二楚。身陷敌国的时候，尚且能做到覆手定乾坤，那在他自己熟悉的齐国，就更无所畏惧了。他不只是智谋厉害，对待离王的这一手不变应万变，简直高招。” 第301章 小礼物 萧顾北听她话里充满敬畏，皱眉道：“所以，九歌你也觉得应该和他结盟吗？” 夜九歌点头道：“和他结盟，的确有利无弊。而且，我们身边的杀手，的确需要他的帮忙。这次跟来的只有血鹰，他一个人无法同时解决三个人，既然是派了三名杀手，那必然是提前下过互相牵制的命令，其中一人出事，另外两人一定会行动，所以我们要动手，就要三面一起动。” 尉迟暮尘很赞成夜九歌的说法：“三皇子也是这么说的，他说已想好万全计策，若是我们这边答应结盟，就让我们这边的暗卫听从他的调派，这三个杀手就当是庆祝结盟的小礼物。” 夜九歌笑了笑：“这礼物可一点也不小。” 她这话也没有谦虚的意思，他们三人走到现在，早已默契非常，可唯有一点，是谁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而尉迟暮凉，偏偏就抓住了这一点。 上一世，夜九歌并没有见过尉迟暮凉身边有这些高手的存在，但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情势远没有现在复杂，尉迟暮凉的阴辣狠毒，是其他皇子远远比不上的。 皇上虽然属意尉迟暮尘这个嫡长子，但他那时候太过宅心仁厚，不愿挑起兄弟纷争，皇上分派他去治灾，原本是想给他个立功的机会，可最终的结果，却是他下落不明。 细细想来，从前，尉迟暮凉好像并没有遇到过什么特别极端的情况，虽说是四王夺嫡，可其他三人并没有与他匹敌的智谋。所以他一路走到最后，虽不能说顺风顺水，但也没有遇到太大的阻碍。 所以，夜九歌直到死都不知道他身边还有这样的人存在。而现在，情况对尉迟暮凉越来越不利，他已经到了尽出手中牌也不一定能赢的地步，自然也就没有隐藏。 这一点，是夜九歌唯一没有提前预防的地方。 她忽然想到了丞相府，虽说从前丞相府覆灭的诱因是夜锦绣，可实际执行的人却是尉迟暮凉。夜宸入狱后暴死，夜九歌自始至终都没能弄明白。 尉迟暮凉答应她，登上皇位之后必然会详查，但最后她等来的只是一道赐死的诏书，丞相府的秘密始终也没有揭示。 现在想想的话，若是他们身边都安排了杀手，那会不会很早之前就在夜宸身边安排了人呢？ 欢欢已经死了，但还有没有其他人就不知道了。夜宸是丞相，身份摆在那，想动他必须有完美的借口。也许根本不需要杀手，只要有一个能提供完美借口的人，就足够了。 想到这，夜九歌不禁一身冷汗，能提供完美借口的人，丞相府早已经有一个了。 丞相夫人亲自开口作证的话，那无论给夜宸安上什么样的罪名，他都逃脱不了…… 萧顾北首先察觉到夜九歌的异样，连忙伸手扶住了她：“方才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么多冷汗？是身子不舒服吗？” 夜九歌脸色还是不好，死死抓住萧顾北手腕：“丞相府，我总觉得丞相府会出事！我们回去，立刻回去！” 第302章 初雪节 萧顾北看到夜九歌这样，也不禁紧张起来，可他们刚刚到齐国，哪里是说走就能走的，况且这时候也不适合立刻就走。 “九歌，你想到了什么，先说出来我们听一听。我想你离开的时候，在京中应该也有安排，你再仔细想想，是哪里出了纰漏？”萧顾北竭力稳定她的心神，下意识扶着夜九歌的肩膀，轻轻安抚。 可这动作瞧在尉迟暮尘眼里，却很不一样。虽然他明知，这两人将来助他登上皇位之后，便要归隐离开，可看到他们这样，还是忍不住心中一揪。 “是啊，九歌，虽说丞相一人坐镇京城，但我们的很多朋友也都在京城，真要出什么大事，他们必然不会坐视不理。你也不要太担心了，现在确实不能回去，听说齐国今年的第一场雪还没下，我们至少也等过了初雪节。” “可谁知道天上什么时候下雪？这等到什么时候去？”夜九歌抬头，急切地问。 她知道自己现在不是很冷静，可却无法继续拖着，京城的布置也不是万无一失，她很害怕真的重复上一世的悲剧。 可就在这时，外面忽然起了一阵喧闹，跟着声音越来越大。 “下雪了！”“下雪了，初雪节来了！” 三人愣了一下，连忙奔出房间，走到庭院，果然看到天上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洒下。 整个齐国都沉浸在一种节日的气氛中，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许多人都准备上床就寝，可这初雪节的气氛依旧很浓厚。有人甚至裹了外衣就奔出房间，抬头望着天上的雪花，不住地祈祷。 虽然气氛不是很合适，可夜九歌还是有些哭笑不得。 今年的两场初雪，在大炎的那场，仿佛是刻意送他们离京，而在齐国的这一场，却好像是在迎他们回京。 刚说了至少过完初雪节的话，雪就立刻下了…… “九歌……”尉迟暮尘喊了一声，“我们还是过完初雪节再回去，否则未免太过失礼。” 萧顾北什么也没说，看向夜九歌，似乎在等她的回答。 夜九歌沉默半晌，终于点了头：“那就等初雪节结束了再回去吧。” …… 从第二天早上，初雪节就算是正式开始了。比起其他国家，一旦下雪就缩在屋里抱着暖炉取暖的情况，齐国这边完全是不同的景象。 商贩，店家，出行的人，仿佛都很愿意赶在初雪还没结束的时候，似乎这样能给他们带来好运。 夜九歌等人也冒着雪到街上逛了逛，却不免有些意兴阑珊。 夜九歌没有将详细情况告诉萧顾北和尉迟暮尘，毕竟上一世的事说给谁听谁也不信，她只是囫囵表示，她怀疑尉迟暮凉会趁机对付丞相府。 近来，夜宸帮他们比较多，若是夜锦绣有所误会，怀疑自己成了弃子，很可能会帮助尉迟暮凉对付丞相府，魏伊静就会变得至关重要。如果他们全部联手，那夜宸就很危险。 萧顾北听了之后沉思不语，尉迟暮尘则是觉得不太可能。毕竟魏伊静已经是夜宸的夫人，夜锦绣还是夜宸的亲生女儿。 夜九歌无法解释的更多，只能等待初雪节结束，打算立即辞行。 第303章 十日 夜九歌无心玩乐，两个挂心她的男人自然也没有心情。祁成宥和祁成瑾来邀了几次，发现他们似乎有心事，不禁问道：“可是下人招待不周？” 夜九歌道：“没有的事，三皇子找的人，都很谨慎。” 萧顾北见祁成宥凝眉深思，直言道：“和三皇子无关，是我们自己想念家人了。” 夜九歌担心夜宸确实也算是想念家人，他这话不能说是作假，可祁成宥显然不信：“是我唐突了，既然有难言之隐，那我也不问了。如有能帮得上忙的，请尽管吩咐就是。” 夜九歌叹口气：“不是难言之隐，而是……三皇子既然对大炎的情况一清二楚，那应该明白我们和离王的关系。昨日听你说了我们身边埋藏杀手的事，我们就怀疑丞相府内会不会也有。” “原来是这样。”祁成宥似乎松了口气，“我也只是派人跟着离王，毕竟当初是受他之邀才去了大炎，为自己留个后路以防万一罢了。至于丞相府内的事，我并不清楚。不过，我可以飞鸽传书到大炎，让他注意着有关丞相府的消息，及时回报，离王无论有什么行动，一定是无法瞒过我的手下的。” “也好。”夜九歌道，“那就多谢三皇子了。” 祁成宥说着就立刻去做了，现在双方已经确认结盟，也不怕他会有什么小动作。费这么大劲儿，最后若毁在他自己手上，那未免也太过得不偿失。 但仅仅这样的处理，还不足以让夜九歌彻底放心。 萧顾北见状，提议道:“说起来，这里也还有一位故人呢，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去见一见？” 经他这一提醒，夜九歌和尉迟暮尘也立刻想起来，蒋将军的女儿蒋玉环，在这次和亲，也被封为公主，嫁给了祁成宥做侧妃。 不过，祁成宥将他们安排在这里是有用意的，就这样离开不太合适，于是还是决定先问一问。 祁成宥听说之后没有反对，不过这么多人进宫不太合适，所以还是决定在宫外相见。 “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祈安？我竟一点也没听说。”蒋玉环见到他们，笑问。 嫁做人妇的她，少了些盛气凌人，显出些大方，夜九歌想起从前跟在夜锦绣身边的那个盛气凌人的小丫头，不禁有些恍然。 不过，祁成宥能把他们入京的消息瞒得滴水不漏，也是不容易。 “已经有几日了，晋王和瑾妃忙着拜会皇上，我一个人也不想出门，难怪你不知道。”夜九歌随着道。 “早知道的话，我早就来看你了。”蒋玉环想到什么，脸上笑意更深，“虽说我现在怀着身孕多有不便，但我这桩婚事，说起来也是多亏了你。” 她这句话一出，夜九歌格外想将之前的话全都收回来。外表虽然看着有些变化，但内里还是一样的爱炫耀。 蒋玉环看她没说什么，又接着道:“晋王妃都嫁给晋王这么久了，这肚子，怎么也没见动静呢？” 第304章 口舌之争 夜九歌总觉得这话听起来很熟悉，下意识脱口而出：“晋王殿下忙，皇上病重，太子监国，晋王殿下的事一下子就多了起来。比不得你们恩爱缠绵。” 蒋玉环感觉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特别不是滋味。 “皇上病重，王妃还能到齐国来，看来太子和晋王兄弟间的感情很不错，就是不知将来，太子被晋王抢了位置，还能不能保持如今这样。”蒋玉环阴阳怪气道。 夜九歌懒得和她计较，如今两人一个是齐国三皇子侧妃，一个是大炎晋王正妃，说起来算是身份相当，但都不在一个国家了，还有什么争斗的必要？ 况且，夜九歌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要在身份上争什么，他是要和萧顾北归隐的，现在的身份都不过是为了方便推晋王上位罢了。 “皇后和董妃犹如亲姐妹一般，太子又从小养在皇后膝下，视同己出，他和晋王本就关系好。更何况，我们此来齐国，是陪着瑾妃回来省亲的，皇后娘娘亲自下的懿旨，难道齐国的三皇子侧妃还要管我们大炎的事吗？” 夜九歌短短几句话把蒋玉环顶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确，她现在已经是齐国的三皇子侧妃，和大炎再没有任何关系。而且就算是有关系，她也没那个胆子去指责皇后的所作所为。 祁成宥在一旁看了感觉有趣，他一直对夜九歌的智谋深感佩服，但是没有见过她私下和其他女人相处的样子。 平日里，宫中那些女人聚在一起，不是争奇斗艳，就是针锋相对，口舌之争总是免不了的，对此，他虽然不耐烦，但偶尔无聊的时候听一听，也觉得挺有趣。 男人之间的斗争大多直来直去，就算是用上计谋，也多是直接去做，而不会纠结于口舌上的便宜。可女人却不同，他们往往不会做出什么真正的事儿，但字里行间，却总能把人气得不行。 斗赢了就是口齿伶俐，斗输了就是愚蠢笨拙，其实并没有什么实际利益上的损失，可他们的精彩程度一点也不弱于夺嫡之争。 祁成宥原先也曾好奇过，夜九歌这样的女子，是否也会像那些女人一样在在意口舌上的便宜。如今看来，有些人不是一定要争，而是被逼，不得不争。 蒋玉环不知轻重，祁成宥本来也想教训一下，但碍于有旁人在场，还是忍了下来。不过夜九歌三言两语，既教训了蒋玉环，又没有失礼，显然层次更高。 不过，夜九歌已经把话说到这里，他这个三皇子再不开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玉妃要注意自己身份，有些不该说的话便不要说了。” 蒋玉环和祁成宥并不熟，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也知祁成宥是轻易不开口的，但若是触犯到他的禁忌，那后果也绝对是可怕的，只能恨恨地闭了嘴。 祁成宥瞪她一眼，转向夜九歌，沉声道：“侧妃失礼，还请晋王妃勿怪。” 第305章 丞相府有难 夜九歌摆手道：“玉妃从前也曾在晋王府住过一阵，我清楚的。” 蒋玉环还想说什么，却碍于祁成宥，只能忍耐着。 不多时，门外下人进来，先是对屋内几人行了礼，然后走到祁成宥身边，递上一只信鸽。 祁成宥二话没说，拿下信鸽脚上的小竹筒，取出里面的书信。 祁成宥脸色越来越不好，等看完信，直接对下人挥了挥手，沉声道：“你们都下去吧。” 下人离开之后，祁成宥将信纸摊开，给其他几人看。 上面蝇头小楷工工整整写着一句话：丞相府有难，夜丞相入狱，大炎或将易储。 三人看完，神色巨变，就连蒋玉环也不禁惊讶：“这是怎么回事，丞相府怎么会出事？” 三人谁都没有心情理会他，祁成宥没有耽搁，立即命人取来新的笔墨纸砚，裁下一小条，写了回信。 “我已命令跟着离王的人调集我在大炎京城安排的人手，在必要关头，就算劫狱也要救出夜丞相。今日已经是初雪节的最后一天，一会儿我便带你们进宫去面见父皇辞行，明日便返回大炎。” 祁成宥知道事情紧急，也没有询问他们的意见，直接便下令让人准备马车。 夜九歌心急如焚，随口道了一句谢，再没有说别的话。 若只是丞相府出事，夜九歌或许还能稍微放心，毕竟皇后和太子不会允许离王胡作非为。 可现在信中指明，大炎或许要易储，那就说明太子地位不保。在这样的情况下，皇后的权势，怕也未必能挡得下如今的灾祸，他们必须立刻赶回大炎。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通知大炎那边的人帮忙。 想到这儿，夜九歌朝一旁的祁成宥问道：“三皇子能否再借我一只信鸽？” 祁成宥猜到她要做什么，毫不犹豫道：“当然可以，你要做什么先写，我立即命人去拿。” 夜九歌拿起方才拿来的笔墨纸砚，用小字写了一整张纸，然后，毫不顾忌地递给祁成宥：“为了安全，还是请三皇子将信鸽送到你手下那边，然后再由他帮我送去晋王府。” “晋王府如今谁在管事？” “我身边的侍女，锦歌。”夜九歌道，“离开之前，我曾交待过她，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要通知我。现在通知不到，证明晋王府一定也有情况，所以请送信的人要小心，除了锦歌谁都不能给。” 祁成宥直言道：“那人跟着离王的时候，曾见过锦歌，不会认错的，你们放心。” 正好下人拿来信鸽，祁成宥将手中信纸吹了吹，等墨迹干透之后，卷起来放入竹筒内。 看着信鸽振翅飞走，夜九歌皱眉道：“请三皇子原谅，我今日已没有闲聊的心情，明日辞行后，我们会立刻回大炎。” 祁成宥道：“结盟的事己定下，我们便是盟友，盟友有难，我自然会帮忙。别的不说，我至少能保证夜丞相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至于其他的，大炎的事，我能插手的有限，这块令牌送给你们，若有需要直接找上送信的人，他会听你们驱遣。” 夜九歌三人没有客气，尉迟暮尘把令牌收入怀中：“多谢。” 第306章 大炎巨变 齐国的初雪下了四日，夜九歌一行人离开的时候，路旁的积雪还没有全部化开，但一行人谁也没心思欣赏。 因为事出突然，三人没怎么停歇，第七日傍晚，便到了紧挨着京城的一个小镇。 眼看天色已暗，赶路太过冒险，侍卫提议暂时休息一晚，夜九歌直言：“京城如今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能早一日便早一日，否则，若是连太子都出了事，就算赶回京城，只怕也来不及了。” 她这一番话，正中萧顾北所想：“殿下，赶路吧，现在不能歇！” 尉迟暮尘本来也没打算要歇，当下便下令道：“马不停蹄，立刻赶回京城！” 侍卫们只顾担心主子身份尊贵，怕夜间赶路，出了什么事担负不起，但无论怎么劝，尉迟暮尘都很坚持。 天色越来越晚，可一行人赶路的速度却丝毫没有懈怠，等到了京城，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天刚朦朦亮，城门还未到开启的时间，尉迟暮尘也管不得许多，拿出皇子特有的令牌，催促守卫立即开门。 入城之后，夜九歌看着旁边的店铺大多都关着门，皱眉道：“难道我们回来晚了？” 萧顾北自然清楚他心中最担心的是什么：“应该不是老师，老师虽说是一品大员，但在百姓中还没有这么大的声望，恐怕是……”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但夜九歌和尉迟暮尘已经明白。 这么多店铺一起关门，唯一的可能便是皇帝驾崩。 “萧大人先回丞相府看看情况，我们进宫！”夜九歌当机立断。 萧顾北应了一声，调转马头往丞相府去了。 夜九歌和尉迟暮尘紧跟着入宫，可走到宫门口，发现连侍卫都绑着白绫，两人互看一眼，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尉迟暮尘顾不得其他，随便抽出一个侍卫，问道：“宫中发生了什么事？” 那侍卫看到是尉迟暮尘，连忙行礼道：“启禀晋王殿下，是皇上……皇上驾崩了，就在您离京的第二天。” “那现在，太子呢？太子怎么样了？” 那侍卫有些犹豫，但看尉迟暮尘神色紧张，连忙回答道：“太子殿下……已经被禁足在东宫多日了！” “什么？”尉迟暮尘惊讶道，“太子本在监国，身份非同一般，除了皇上和皇后，谁还能对他下禁足令？” 那侍卫瑟缩的更厉害了：“是……是……就是离王殿下下的令……” “离王不过是一个王爷，如何能对太子下令禁足？”夜九歌也不禁追问道。 “离王殿下说，太子逼宫篡位，所以……” 尉迟暮尘一把推开那侍卫，怒道：“他说别人逼宫篡位，就是真的吗？如此大罪，就算要定罪，也要父皇亲自来定，他有什么资格？” 那侍卫一个劲儿的哆嗦，也不知如何回答尉迟暮尘的话。 夜九歌劝道：“我们先进宫，在这里堵着侍卫追问也问不出什么。” 尉迟暮尘看了一眼夜九歌，二话没说，转身往宫内走去。 可他们还未到大殿，小桂子便悄悄拦住了：“殿下，王妃，可否借一步说话？” 两人见他连行礼都顾不上了，猜到大约是有异样，微微点了点头，便跟着他到了一旁。 第307章 皇后疯了 “殿下，王妃，奴才等在这里，便是想要告诉二位，如今宫中情势大变，皇上驾崩，离王即将持遗诏登基为帝，而且皇后娘娘受了刺激已经疯了。奴才知道您二位定会将皇上的死因查个清楚，所以特意前来把知道的情况告诉你们，皇上虽然一直昏迷不醒，但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驾崩实在来得太突然，而且正巧便是在晋王殿下离京的第二天……” 以前夜九歌就觉得小桂子通透得很，她之所以立即进宫，本也存了向小桂子打听的意思。没想到她还没找，小桂子就自己出现了。 “你说母后疯了是什么意思？”尉迟暮尘惊讶的瞪大了眼。 这点夜九歌也觉得不可思议，皇后向来从容镇定，不像是这般容易被刺激疯掉的。 小桂子擦擦额头的汗道:“就……就是皇后娘娘的精神状况不是很好，总之，娘娘现在被关在慈宁宫里，寻常的太监宫女是见不到的。” 言下之意，便是只能他们自己亲自去走一趟了。 不过，尉迟暮尘本就是皇后亲生的儿子，去探望自己的亲娘，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想到这儿，尉迟暮尘转向夜九歌，语气坚定道：“我要去慈宁宫，九歌你……” 夜九歌道：“我也一起去。” 尉迟暮尘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两人一道向慈宁宫走去。 刚到慈宁宫门口，便听到里面传出嘈杂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出不妙。刚走到门口一只茶杯便被摔了出来，尉迟暮尘眼疾手快拉着夜九歌往旁边一躲，一瞬间茶杯应声落地，摔得粉碎。 皇后面容憔悴，头发散乱，看到尉迟暮尘，狂笑道：“凶手！你们都是凶手！害死皇上的凶手！” 尉迟暮尘不明所以，目光疑惑地看着皇后缓缓道：“母后……” 皇后状若疯狂，继而大笑：“全都是凶手！你们全部都是凶手！” 一旁的太监宫女见到尉迟暮尘和夜九歌连忙出来行礼，尉迟暮尘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怒火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母后为何变成这个样子？” 下人们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奴才不知……” “你们都是母后身边的人，怎会不知？”低沉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哆哆嗦嗦地往前跪着爬了一步，看了一眼尉迟暮尘，又立刻将头低了下去：“那……那日皇后娘娘去看皇上，吩咐奴才们不得跟随，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但是当娘娘回来时便已经疯了，紧接着又传出太子逼宫夺位的消息，奴才们实在不知啊！” 尉迟暮尘还想问些什么，夜九歌上前一步拦了下来，轻轻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此事必有蹊跷，想来也问不出什么，我们……” 话还未说完，一顶小轿被人抬到了慈宁宫门前，夜九歌看过去，正是董妃。 董妃自然也瞧见了夜九歌和尉迟暮尘，神色一凛。 夜九歌上前行礼道:“见过董妃娘娘，有一些话想要和娘娘单独详谈，不知娘娘是否方便？” 董妃看了眼尉迟暮尘，又看了看慈宁宫，轻轻点了点头：“你们跟我来。” 夜九歌转头见尉迟暮尘仍是盯着慈宁宫的大门，拉过他的手压低声音道：“母后如今这样，要么是真疯，要么便是避讳这些耳目，我们继续追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倒不如先去问问董妃。” 尉迟暮尘虽然仍有些恍惚，却还是点了点头。 第308章 面见董妃 董妃将人带到了自己的殿阁，让贴身婢女遣退了所有的下人：“你们刚回来，可有去见过丞相吗？” 夜九歌摇了摇头，沉声道：“听说宫中出了变故，我们便立即进宫了，还没来得及去看父亲。” 董妃的身子一直不好，不知是否因为最近的事，看起来更为虚弱了，连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你们还是应该去见一见丞相，他知道的应该最清楚！” 夜九歌道：“我们必然要去见父亲的，可如今既然到了这儿，还请董妃不吝赐教，将您所知的一切都告诉我们。” “那是自然。”董妃点头，但随即又剧烈地咳嗽起来，正巧下人端来汤药，董妃随意让人放在一旁的桌上，却并没有要去喝的意思。 “娘娘，是不是先喝点药，我们再急，也不急在这一会儿。” 董妃轻轻摇了摇头，等送药的人离开之后，压低声音道：“如今皇上驾崩，皇后姐姐疯了，太子被禁足在东宫，丞相又入了狱，你们觉得下一个会是谁？” 董妃顿了顿又说道：“我的身子一向不好，有些人的目光可能还注意不到我这里，但今天你们来我宫里，很多人都看到了，此刻必定已经传到了离王那里，这药不是不喝，而是不能再喝了！” 夜九歌明白过来，不禁暗暗赞叹董妃的谨慎。 “若不是还有事情没有做完，我这条命不要也罢！”董妃的话里透出几分决绝的意味，让两人不禁一震。 从前他们只知道董妃是太子的母亲，是皇上看重宠爱的妃子，从未想过别的。如今看来，她能多年承宠，还和皇后关系和睦，确实有她的聪明地方。 虽然光芒四射，却又不喧宾夺主，这分寸掌握得极好。 董妃并没有发现他们的异样，虽然因为身子不好，说几句便要停下来喘息，但还是清楚地将自己所知的一切都告诉了他们。 “皇上驾崩的消息是忽然间传出来的，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说皇上驾崩的时候，只有太子和离王在旁，而离王又拿出了皇上传位的遗诏，说太子谋害皇上逼宫夺位，许多人都觉得这其中有疑点，但是有遗诏在那撑着，谁也不敢妄动。” 夜九歌皱眉道：“那和丞相府又有什么关系，我父亲为何会忽然入狱？” 董妃又歇了好一阵，才缓缓道：“夜丞相是在皇上驾崩之前便被关入了大牢，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但随后皇上驾崩，离王指认夜丞相是太子弑父的帮凶，不许任何人探望，就连丞相夫人都被挡了回来。” “既然是在皇上驾崩之前下的狱，那又怎么会成了谋害皇上的帮凶，这其中疑点重重，其他人就没有怀疑过吗？” 面对夜九歌的气愤追问，董妃不知是急的还是被她的气势吓到，又连连咳嗽不止。 “九歌，不得无礼。”尉迟暮尘这还是第一次呵斥夜九歌，夜九歌不禁愣了一下。 尉迟暮尘随即又劝道：“你仔细想想看，宫内宫外，最有实权的四个人相继出事，离王又有诏书在身，纵是疑点重重，可谁又敢对即将即位的新皇帝直言不讳呢？” 夜九歌是一时急切，说话失了分寸，这么简单的道理她当然也明白。 第309章 探监1 “董妃娘娘，我想问您个问题，请您务必要回答我。”夜九歌神色认真，眼睛直直看着董妃。 尉迟暮尘有些紧张：“九歌……” 夜九歌不为所动，董妃见状沉声道：“你问吧！” “娘娘觉得这份传位诏书，是真的吗？” 董妃没想到她会问的这么直接，苦笑道：“无论是真是假，我只不过是后宫妇人。如今连太子都被禁足，只等新皇登基，我们母子恐怕厄运难逃，我的看法有那么重要吗？” 夜九歌轻轻笑了一声，回京到现在听到的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反而到了董妃这，她终于感受到一丝温暖。 良久，她缓缓道：“的确，娘娘和太子的处境比我们还要糟糕，但至少我们还没放弃，您今天这话让我觉得，我们并不是孤军作战，否则单靠两个人，想要推倒手握遗诏即将登基的离王，还真是不容易呢！” 董妃笑笑，虽然依旧苍白，却无端的给人一种力量：“我有不甘也有期待，知道你们必然会回来，我才拖着这身子想多少帮上你们的忙，如今话已挑明，接下来的事，我帮不了你们太多，可但凡能用得上的尽管开口，我这条命我早已不在乎，只希望太子能够安然无恙，纵使他将来做不成皇帝，我也此生无憾！” 夜九歌心中一震，她明白董妃这话已经是有托孤的意味了，她看向尉迟暮尘，尉迟暮尘也是一副深思的表情。 “这些事情一环套一环，本就不是简单解开一环就行的。要想推翻离王的阴谋，父皇的死因必须查清，太子和夜丞相也必须要救，娘娘请放心，只要有我在，必然不会放任离王胡做非为。” “我相信你。”董妃神色疲惫，眼睛却很是坚定。 话说到这里，基本上也算是言尽，二人忙着收集消息也没有继续停留，叮嘱董妃的贴身宫女一定寸步不离，小心谨慎，然后便离开了。 夜九歌有心派一名暗卫过来，尉迟暮尘却缓缓摇了摇头：“董妃一向不与人结仇，如今就算离王知道我们已经见过董妃，也没有借口除掉她，董妃目前不会有危险，暂时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夜九歌点点头：“也好，那我先去一趟大牢，就像董妃说的，父亲应该是最清楚整件事情的人。” “可是离王已经下令，不许任何人探望，你现在去能见到吗？” “无论如何都必须试一试。”夜九歌道，“他现在还没有正式登基，若是再迟些，我们的机会就更渺茫了。” “那好你去试一试，我去找离王，想办法拖住他。” 夜九歌有些担心，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叮嘱尉迟暮尘一切小心。 尉迟暮尘看夜九歌担心自己，不禁有些小窃喜，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分开行动，夜九歌前往大牢，没有理会侍卫的阻拦全力往里闯，众人看她是晋王妃，倒也不敢动真格的。 夜九歌暗道，看来这里还没有全部被离王掌控，也许是个机会。 可等她到了夜宸的牢房前，立即出现四个全副武装的禁卫军，面容肃然：“小人奉命看守逆犯，不许任何人探望，还请晋王妃速速离开，不要为难我们！” 第310章 探监2 “你们竟敢拦我？也不看看我是什么身份！”夜九歌怒道。 四人寸步不让，仍是挡在牢房门前：“离王殿下有令，命我等看守人犯，请晋王妃不要为难我们。” “离王如今还只是个王爷，尚未登基，和晋王殿下身份对等，他有什么资格阻拦晋王妃？” “离王殿下有先皇的诏书，即将登基为帝，自然是有权阻拦。” 四人的嚣张让夜九歌一时无措，夜宸想要开口劝夜九歌，却说不出话来，浑身是伤的他努力撑着身子，只能发出噫噫嗷哦哦的几个单音。 夜九歌见状，不顾一切的扑了过去，奋力抓住监牢的门：“父亲……父亲这是怎么了，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夜宸蓬头垢面，努力抬着头看夜九歌，虽然想要爬起来，但却因为身上的伤痛怎么试也无法成功，连翻个身都困难。 “父亲！”夜九歌忍不住叫了一声。 夜宸缓缓地摇了摇头，但这样的动作都似乎很吃力，胸口不住地起伏着，粗重的喘着气。 夜九歌双目赤红，转身抓住身旁一个侍卫，喝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到底对我父亲做了什么？” 那侍卫虎背熊腰，又是听命于离王的，可被夜九歌这样双目赤红的盯着看，也不禁头皮一麻，断断续续道：“丞相……丞相被灌了辣椒水，已经……再也无法说话了!” 夜九歌一个巴掌便扇了上去，那侍卫一时愣怔出神，竟然没有躲开，就这样结结实实受了这一巴掌。 “混蛋！你们还有人性吗？竟然把人折磨成这样！” 另一个侍卫见夜九歌动手了，态度立即变了，讽刺道：“丞相大人又如何，胆敢谋害皇上的逆犯，罪无可赦！辣椒水都是轻的，骨头越硬的人，到了这儿越是受罪，他身上那些伤……” “给我闭嘴！”夜九歌厉声喝道，“离王如今还不是皇上，你们便如此嚣张，可有想过此后若是情况有变，会有什么下场？” 那四人和夜九歌对峙了这么长时间，听到她这话不禁哈哈大笑：“太子谋害皇上，大逆不道，离王殿下又有先皇遗诏，我们这是在扶保新君，晋王妃若是没事了，还请回去吧，这里不适合您！” 说着便有两人上前，打算把夜九歌带出去。 “别碰我！”夜九歌怒道，“无论新君是谁，父亲含冤受屈，我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你们这些对他滥用私刑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给我记清楚了！” 四人没想到她到了现在还能这样，一时有些出神，夜九歌没有在理会身后这一团遭，转身便朝着牢房外走去。 他们既然能给夜宸灌辣椒水，肯定是为了阻止他说出一些对他们不利的话。现在夜宸重伤，又有人拦着，他们无法从夜宸这里打听情况，况且夜九歌也实在不忍心，看到父亲那个模样。 小桂子过来，有些谨慎的看了夜九歌一眼，沉声道：“晋王殿下留下守灵，特意让我来告诉王妃一声，请王妃不必担心，先回晋王府。” “既然是为父皇守灵，那我也该去。” 夜九歌道。 第311章 灵前对峙 夜九歌说着便要往灵堂去，小桂子连忙拦下：“奴才过来是晋王的意思，王妃刚从齐国回来，一路劳累，殿下心疼王妃，请王妃先回晋王府歇息。” 夜九歌收敛心神，敏锐的从小桂子的话中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你说是晋王的意思？” “是。”小桂子点了点头，眼神中满含期待。 夜九歌明白过来，淡淡道：“既是如此，便请你帮我照顾晋王殿下，我先回府了。” 小桂子恭谨道：“请王妃放心。” 与此同时，先皇灵堂前。 妃嫔和大臣全都为在外殿，离王晋王则在内殿。 “皇兄此番前来，应该不仅仅是跪灵那么简单吧……那我来猜猜看，晋王妃莫不是已经到了大牢？” 尉迟暮尘知道这样的事也瞒不了他，于是也没有反驳：“你既然猜到，应该早已有所安排。” 尉迟暮凉道：“安排还是有一些的，不过她毕竟还是晋王妃，我安排的人不敢对她动手，但她自己会不会因此受伤，我就不知道了！”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尉迟暮尘急切道。 尉迟暮凉虽然仍然保持着肃容，但尉迟暮尘却觉察出一丝冷笑的意味。 “夜丞相谋逆作乱，进了大牢，当然不会有好日子过。父皇驾崩我虽悲痛不已，但对于胆敢谋害父皇的人，倒也不介意顺手处理一下。你觉得当夜九歌看到亲生父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甚至只求一个痛快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尉迟暮尘闻言，顾不得是在灵前，一把揪住尉迟暮凉的衣领，怒喝：“你当初为了求娶夜九歌是如何卑躬屈膝，讨好丞相的？如今竟然对他下这样的毒手，你还算人吗？” 尉迟暮凉被人揪着衣领，仍然面不改色：“皇兄，父皇灵前，你打算对我动手吗？ ” 尉迟暮尘知道事关重大，恨恨的放开了手。 尉迟暮凉整理了下衣服，漠然道：“咱们身在皇家，从小便在经历各种各样的斗争，你是父皇和皇后的掌中宝心中肉，自然不会明白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所谓的感情，一切都只是可供利用的踏脚石，有用的时候它便是宝，没用的时候，就不需要过于挂心。而若是这个踏脚石变成了拦路石，那就应该一脚踢开，没用的东西留着只会是祸害，事实证明的确如此。丞相从前不偏不倚，可现在他早已成了你的人，满朝文武跟随他支持你的不知有多少。这样的人，早就不该留了。” 尉迟暮尘没想到他如此凉薄，怒道：“斗争不一定要变得冷血无情，更不需要将所有人一一除去！” “不需要吗？皇兄还是如此天真，我要剪除你的羽翼，自然要从丞相下手。至于别的，我今日心情不错，若是皇兄有兴致的话，我可以有问必答。但我说的这些，对你是否真的有用？你拿不出证据来，若是随便向旁人告发我，你觉得那些心思摇摆不定的大臣们会如何想？” 尉迟暮尘心中一凉，他当然能猜得到，大臣们如今的态度，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他们二人的实力之间做权衡，虽然现在晋王看似独大，但离王却手握遗诏，大家平分秋色，不遑多让。 第312章 疑点 若是现在晋王出面指责离王，又拿不出证据，那必然被旁人当成为了夺嫡不顾一切陷害离王的借口，当下这种摇摆不定的场面就会失控，所有人就会彻底倒向离王。 尉迟暮尘当然不会做这样的事，于是他淡然问：“父皇驾崩，真的是太子做的吗？” 尉迟暮凉没想到到了这时候，他竟然还能如此冷静的问话，有些惊讶的同时，也不免暗暗觉得，这个皇兄似乎和从前大不一样了，是夜九歌影响的吗？ 半晌，他缓缓道：“使父皇归天的那碗汤药，是太子亲手端过去的，自然与他有关。” “是你设计陷害的？”尉迟暮尘继续追问，语声淡淡，仿佛一点也没有被尉迟暮凉话中的讥讽味道所影响。 “话不必说得如此难听，父皇久病缠绵，痛苦不堪，我不忍见父皇如此，就送他一程罢了。” “那母后的疯癫是怎么回事？” “大约是被父皇和太子的事刺激到了。”说到此处，尉迟暮凉又诡异地笑了，“皇兄知道我为何没有拦着你们去见皇后吗？” 尉迟暮尘没有回答，原因他已经猜到了。 尉迟暮凉却没有理会，自顾自说了下去：“其实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皇后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所以我不拦你们，我想看看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没想到就连你们也没能逼出真相，看来她是真的疯了，毕竟如此大的打击，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还是很重的。” 他话里没有半分怜惜的意味，反而带着些许报复的快感，尉迟暮尘已经没有心思再追问其他的了。 这两件最重要的事情知道之后，其他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尉迟暮凉根本已经变成一个只知争权夺利的冷血工具。 “皇兄若还是想着如何对付我，劝你还是不要费工夫了。我知道三皇弟曾经找过你，可他一直都没有什么势力，虽然逃脱了我的几次设计，可如今只怕是自顾不暇了，根本不可能帮到皇兄。至于你那位聪明的晋王妃，恐怕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救她的父亲，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等到你们过了焦头烂额的这一阵儿，父皇也已入土为安，而我早已登基，你们再也没机会了。”尉迟暮凉看着这位从小到大都似乎受到万千宠爱的皇长兄，恶狠狠道。 尉迟暮尘狠狠握紧了拳，如今已经不需要他再说什么，心里只有唯一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要阻止尉迟暮凉登上皇位！ …… 夜九歌回到晋王府的时候，萧顾北已经在等。 看到她回来，连忙迎了上去：“宫中情势如何，到底发生什么事？” 夜九歌将知道的一切大概说了一下：“晋王守灵，虽说是情理之中，但我觉得有些不安。” 萧顾北道：“就算是离王把他留下来的，你也不用担心，毕竟这个时候谁先动手谁输。大臣们既是对皇上驾崩有疑虑，也是对两位皇子背后的势力有所犹豫，这种时候谁要先动手就证明他心里有鬼，只要晋王殿下扛得住离王的挑衅，咱们就至少不会输。” 夜九歌点了点头，一路风尘，又在宫中经历了那些，她现在实在觉得疲惫不已，便对萧顾北道：“我先去歇息，你也休息一阵儿，等明天再计划该如何做。” 第313章 提前的安排 说是休息，其实两人心中各有挂念，几乎一夜未眠，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可即便如此，两人也没有睡多久，太阳升起的时候，便相继醒来了。 只是他们谁也不想打扰困顿的对方，往小花园去了，结果看到对方的时候都是一愣，。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两人异口同声道 。 “睡不着。”几乎又是异口同声。 饶是现在这情况，夜九歌也不禁笑了笑：“既然都睡不着，那我们便来研究一下现在的情况。我昨夜想了许久，还是觉得应该从和父亲深谈一次。” “可现在有离王挡着，我们就算见到老师，也不可能深谈的。”萧顾北道。 夜九歌坚定道：“离王会那么折磨父亲，必定是因为父亲看穿了他的计策……还有可能父亲手中，掌握着什么重要的证据，所以他才会不顾一切，甚至灌辣椒水让父亲失声……” “我知道，可是很难。”萧顾北想了想，提议道，“我想只能请楚洛玄潜进大牢里与老师相见，他身手好，躲过侍卫不成问题。至于那四个人，只要点中他们的穴道，或者用迷香，总之让他们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这样可以是可以，但楚洛玄会答应帮忙吗？上次他似乎对我们已经有了成见，我觉得他未必会愿意帮我们。” 萧顾北摇了摇头：“不，他一定会帮忙的。上一次晋王去北境，楚洛玄跟随队伍一道出发，虽说是皇上的御令，他终究也是帮了晋王。也许在离王心里，他早就已经是晋王的人。楚家这么大的势力，离王不敢轻易动他，但也绝对不会指望他会帮自己，所以一有机会定是除之而后快，想来楚洛玄不会看不到这点。所以只要我们晓之以理，他一定会出手。” 夜九歌对此还有疑虑，但是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那好吧，就请他帮忙……” 萧顾北突然想起夜九歌在回来之前，曾经写了一封飞鸽传书，连忙问道：“你先前在飞鸽传书上写了些什么？” 回来之后，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夜九歌差点忘了，此刻听萧顾北提起她才想起来，解释道：“飞鸽传书中，我请楚洛玄帮忙去看看父亲，还交代了林大哥从吏部那边打听消息。最后一件便是让细雨想办法，安抚京中的人手，在我们没有回来之前，只要父亲没有生命危险，就不许轻举妄动。那时候不知道情况如何，我怕打草惊蛇，就尽量没有让这边的人提前出动。” “如此就好，我还担心你有什么安排会与如今的情况冲突。”萧顾北道，“楚洛玄那边，可能已经有了结果，不过我听丞相府的人说，他已经搬回了郊外的竹韵山庄，再晚一点我们出城去找他。” 夜九歌正想点头应下，锦歌在一旁扯了扯她的衣服，提醒道：“王妃一直在忙，我没来得及禀告您，其实楚公子已经拒绝了帮忙。” “拒绝了？”夜九歌奇问。 “是的，而且我听说在丞相大人被抓的当天，他就已经离开了丞相府，似乎是想要和丞相划清界限似的。”说到这，锦歌有些鄙夷的撇了撇嘴。 夜九歌看下萧顾北，萧顾北陷入沉思。 夜九歌忽然想起之前的事，追问道：“我曾说过，无论丞相府发生什么事，一定要用飞鸽传书通知我，为什么最后消息，竟然是从齐国三皇子的人那传来的？” 锦歌奇怪道：“殿下和王妃走的第二天就出事了，那时我料想你们并没有走多远，便派了沈川前往报信，怎么，他竟然没有追上你们吗？” 夜九歌摇摇头。 锦歌奇怪道：“不可能啊，沈川明明回来说，已经通知了殿下和您，但因为事关重要，你们还是决定先去齐国，说会尽快赶回来，难道……” 第314章 琴声传意 “我们去一趟竹韵山庄。”夜九歌当机立断道。 “可是……”萧顾北似乎还在犹豫着什么，但看到夜九歌坚定的神情，又转了心思，“好，我们就去一趟。不过，他大约是不会见我们的，现在竹韵山庄已经是林大哥的产业，索性便以找林大哥的名义前去。” 夜九歌没有反对，两人随即出发，往郊外的竹韵山庄去了。 还没进门，悠悠琴声便已经传了出来，夜九歌听着听着就出神了，萧顾北拉了拉她也没有反应。 “九歌……九歌！” 夜九歌被拉回思绪，但神色还是有些恍惚：“那是……我母亲谱的琴曲。” 萧顾北问：“就是从前你借给他的那本吗？” 夜九歌点了点头：“原本不过是个借口，没想到他竟真的练过了，只是这琴音之中，似乎……” 夜九歌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萧顾北奇怪道：“似乎什么？” 夜九歌皱了皱眉：“他琴音里似乎有些凝滞，好像别有心事，弹的不是很专心。” “先进去吧，见到他再说。”萧顾北却没有继续听下去的意思，直接推开门，带夜九歌进去了。 林商子似乎猜到他们要来，看到门开了，便抬起头来，见到是夜九歌和萧顾北，神色凝重：“你们回来了……” 萧顾北点头直言道：“我们现在有事情急需你和楚洛玄帮忙，非常紧急，我便开门见山了。” 林商子挥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我已经猜到了你们的来意，应该是为最近京中的变故，如果猜的不错，你们是想要救出丞相大人，查清皇上的死因吧！” “没错。”夜九歌见他直言，便也不避讳，“身为女儿，不可能放任父亲在牢中受苦不顾，身为儿媳，不可能对父皇的死因毫不关切。如今离王和晋王都在宫中守灵，离王不能坐镇亲自指挥，我只能趁此机会在宫外作为。现在已过去九天，还有二十一天，若是不抓紧时间，等三十天守孝期满，离王登基，我们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林商子叹了口气，无奈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无论谁做皇帝，与我们这样的平头百姓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差别，我们又为何要卷入你们的争斗中？” 林商子最大的心愿便是为家人平冤，如今眼看遥遥无期，他心里急切，说出的话也略为过分了些，这都在情理之中。 萧顾北语气凌厉道：“若是晋王上位，至少我们都能帮你的忙，无论是再怎么困难，也还有一丝的机会，但若是离王上位，你才真的彻底没机会。从前你已经错过一次，现在不要再错第二次，林大哥，宫廷斗争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皇位，权势，这两样东西在有些人的心里比什么都重要，他们不会在乎旁人的死活。我们离京的第二天，皇上便突然驾崩，紧接着，皇后，太子，丞相府，一个个接连出事，就连我们晋王府自己的人，都没能通知到我们出事的消息。离王的计划是一整套的，不仅仅是针对丞相府。” 第315章 不愿插手 “就算如此，那又怎样？”楚洛玄的声音响起，夜九歌转身去看，正对上他凌厉的眼神，“离王再如何，楚家总是他不敢轻易动的，我送了一座宅子给林大哥，他又是吏部尚书的女婿，在这种用人之际，他绝不会得罪吏部尚书，这就够了。你们之间的争斗与我们无关，这是我的地盘，请你们离开！”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他在我们身边派了杀手，就是打算等事情不可控制的时候要对我们下手！他把一切都料想到了，你们觉得他会放过你们吗？”夜九歌耐着性子说了这么半天，本就多少带了些火气，如今听到他这么说，当即便爆发了。 “林大哥，楚公子，我请你们清醒一些，事情绝对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如果我们输了，他一定会将我们身边所有人全部剪除殆尽，以免我们死灰复燃。历史上有多少这样的例子？他那样阴险狠辣，连自己的岳父都能下手去折磨，怎么可能会放过你们？” 萧顾北见夜九歌动了真火，也没有再劝，拉过夜九歌的手，沉声道：“既然他们不愿帮忙就算了，我们自己想办法，就当我们从来不认识这两个人！” “如此再好不过。”楚洛玄看他们转身离去，反而笑了一笑。 夜九歌摇了摇头，知道再说下去也是无益，顺从地任凭萧顾北拉着自己往外走。 快要踏出门的时候，林商子忽然开口：“夜小姐，我如今已经有了妻子，所以不想再插手宫廷斗争，若是其他的事你需要帮忙，我一定不会推辞，但涉及夺嫡一事，我无能为力，还请谅解。” 夜九歌闻言皱了眉，萧顾北却没有理会，拉着她继续往外走。 等坐上回府的马车，夜九歌忽然开口道：“林大哥也许并不是不想帮忙。” 萧顾北子上了车，便一言不发，此刻听到夜九歌的话，也不禁有些动容：“我知道。” 夜九歌惊讶：“你知道？” 萧顾北点头：“他和叶楚心不过是逢场作戏，但方才那最后一句话，他特意提出自己有老婆的事，分明便是有所顾忌。我想，不是因为楚洛玄，便是因为叶楚心，也许他最后那句话就是为了告诉我们，现在连竹韵山庄也不安全了。” 夜九歌很是赞成：“我也觉得林大哥是话里有话，但我们最需要请动的到底还是楚洛玄，林大哥不懂武功，能打听的事情有限，我们需要楚洛玄去见父亲。” “看你刚才想了半天，是想到了什么吗？”萧顾北问。 “要想请动楚洛玄，就必须找沈初婳，而若是想要沈初婳帮忙，又必须要林大哥出马。竹韵山庄不安全，我们也不好随便送信过去，不如便以林大哥的笔迹写一封信，邀约沈小姐见面，你看如何？”夜九歌提议道。 沈初婳心念林商子，楚洛玄又对沈初婳心仪，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两人都很清楚，所以此言一出，萧顾北立刻知道夜九歌想要做什么。 第316章 邀约 打定主意回到丞相府，萧顾北便模仿林商子的笔迹，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去郡王府交给沈初婳。 这个主意并不是什么上上之策，但眼下顾及诸多也没办法细细去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夜九歌将信交给随风亲自去送，随风知道现在夜九歌手里有当年的暗卫队队长，倒也不担心他的安全，立刻便去了。 当晚随风回来的时候，便带回了沈初婳的口信：“沈小姐没有答应赴约，而是要林公子独自一人到昌平郡王府去。” “独自一人？”夜九歌对这个回答颇感意外。 是她发现了什么，还是她也觉察出竹韵山庄不够安全，所以才提出这样的要求，夜九歌不清楚。 萧顾北劝道：“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况且，沈初婳万一就是想和林大哥私会，看到是你，愤怒之下，做出什么不好的事……九歌，还是别去了。” “不，我必须要去。”夜九歌沉声道，“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我必须要救父亲。” “那就让夜鹰跟着你，以防万一。” 对于这一点，夜九歌倒是没有反对，只是要求把雪雕留下，保护萧顾北。 两个人都是担心对方，谁也拗不过谁，于是便就这样定了下来。 锦歌帮夜九歌换上适合晚间出行的衣裳，又带了个斗篷，这才让她出了门。 乐乐见萧顾北仍是愁眉不展，劝道：“萧大人放心，夜鹰的身手我是见识过的，必然可以保王妃安然无恙，您就放心吧。” “但愿真的能如你所说。” 自夜九歌出门，萧顾北的不安感就越来越重，他相信夜宸派在夜九歌身边的人，必然都是顶尖的，可直觉却总告诉他，似乎这一趟会出事。 …… 夜九歌来到昌平郡王府，远远的便瞧见大火冲天，几乎烧透了半个夜空。 夜九歌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所措。 就在此时，沈初婳被人护着从里面逃了出来，一眼便瞧见不远处的夜九歌，那仿佛在欣赏自己杰作一般的姿态，瞬间就是怒了她。 沈初婳立刻就扑了上去，揪住夜九歌厉声道：“为什么？我都已经打算帮忙了，为什么你还要这么做？我从小便是一个孤儿，从来没有享受过家庭的温暖，是义父把我从烟花场所接回来，视如己出，他说离王若是登上皇位，必定会诛除异己，到时候京城难免血流成河，所以一直都在帮你们，他派我几次三番在关键时候保护你们，为什么你们连他都不放过？” 夜九歌愣愣道：“我没有，不是我……这场火不是我放的……” “不是你还会有谁？你现在站在这里，不就是想看看自己的杰作吗？你的目的达到了，整个郡王府被你付之一炬，你现在开心了吗？” 沈初婳状若疯狂，夜九歌忽然明白过来，也许她只是需要一个发泄口。 夜九歌静静地站着，听着她哭诉，好半晌后方才缓缓道：“这场火真的不是我放的，我刚到这里，已经火光冲天了。” 第317章 关心 沈初婳哭闹够了，放开夜九歌，见她这个时候还在狡辩，一把抹干眼泪，冷冷道：“我早已看出那封信不是林大哥的手笔，他与我书信往来，从不会叫我沈小姐，定是你仿造的。你今天本想引我出去，然后再放火的是不是？” 夜九歌知道自己现在无论说什么他也不会听的，于是干脆闭口不言。 沈初婳撕心裂肺的哭声惊动了太多人，几乎有数人都转过头来，看到了藏在斗篷下的夜九歌。 …… 夜九歌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晋王府的，尉迟暮尘听说了消息，特意从宫中赶了回来，虽然三十天的守孝期还没有过，但发生这么大的事，就连尉迟暮凉都从内殿中出来，组织人手去清查有关郡王府失火一事，自然也没人管他了。 整个京城一时间沸沸扬扬，近来大事一件接一件，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更多，一时间热闹的很。可被成为谈资的这些人，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尤其是夜九歌，自那日归来，他便有些魂不守舍，急坏了萧顾北和尉迟暮尘。 只不过，他二人安慰人的方式也不尽相同。 尉迟暮尘每日换着花样为夜九歌准备餐食，还特意从宫中掉了一位御厨住进晋王府，专门为夜九歌调理身子。 虽说这行为有点不合规矩，但如今，两方势力胶着，谁也不敢有必胜的把握，就连尉迟暮凉都对此事睁一只眼闭只眼，其他人就更不敢有微词了。 至于萧顾北，却好像突然消失了，夜九歌觉得，似乎好几日不曾看到他了。 夜九歌随口问一旁的乐乐：“这几日怎么没有见到萧大人，他去哪里了？” 正在给夜九歌喂药的尉迟暮尘手顿了一顿，随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端着汤勺往夜九歌嘴里送。 夜九歌正在等乐乐回答，下意识一挥手，却没想到一不小心撞翻了药碗，半温的汤药滴滴点点全部撒在了尉迟暮尘的身上，屋内几人一时间都愣了。 夜九歌本是无心之失，想要道歉却又有点说不出口，反倒是尉迟暮尘站起了身，无所谓的笑笑：“我去让人重新煎药，顺便换一套衣服。” 夜九歌道歉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 看到这一幕的锦歌却有些忍不住，在尉迟暮尘进入密室去换衣服的时候，收拾了药碗，故意道：“我服侍王妃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您耍脾气，殿下担心你的身子，又是找太医，又是找御厨的，前前后后忙活了这么久，却被您一下子就打翻了。他因为担心您的药汤中会被人做什么手脚，特意亲自看着，不许任何人碰，我真为殿下可惜！” 夜九歌知道锦歌喜欢尉迟暮尘，可乐乐并不清楚，听到这话，当下便怒了：“身为丫鬟有你这么跟主子说话的吗？王妃和殿下之间发生什么哪里有你置喙的余地？” 锦歌冷冷道：“是啊，我只是个奴才，是我失礼了，王妃要打要罚我都认了。” 尉迟暮尘正好换好衣服从密室里面出来，听到这一句，当下就是一愣，在他看来，锦歌从来都是一个谨慎小心的人，断不会如此失礼，他皱了皱眉，提醒道：“你若是不舒服，就下去休息吧，这里有乐乐就够了。” 第318章 目击人 锦歌自知失态，什么也没说，便告辞离去，尉迟暮尘盯着她的背影，神色复杂。 夜九歌道：“不要太责怪她，其实她是因为心里有你。” 她说的如此直白，尉迟暮尘和乐乐都是一愣。尤其是尉迟暮尘，锦歌做了她这么久的贴身丫鬟，他从来都没有发觉，如今夜九歌直言，反倒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她……锦歌怎么会……” 夜九歌道：“她伺候你多年，做个妾室本也合理，等过了这一阵，你便收了她吧！” “可是……” 尉迟暮尘还想说什么，夜九歌打断他的话，转了话题：“乐乐，方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她说的自然便是萧顾北，乐乐挠了挠头：“最近我一直忙着担心王妃，确实没有注意到萧大人，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什么，好像的确很多天没有见过他了。” 夜九歌觉得奇怪，萧顾北有事一向不会瞒着她，难道就因为担心她的身子？ 就在此时，方才出去的锦歌忽然又回来了，看了一眼屋内诡异沉默的气氛，知道大约是因为自己，连忙道：“我正要去休息，却正好看到了萧大人，他还带回了一个人，关进了柴房。” “是什么人你知道吗？”夜九歌问道。 锦歌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萧大人说，他等下就过来，王妃亲自问他就是。” 夜九歌没说什么，想起方才的话题，笑道：“我们刚才在说，等现在的事情了了，就让晋王殿下收你为妾室。虽然是委屈了点，但你毕竟是个丫鬟，只能从妾室开始。只不过，现在殿下的情势并不好，不但不能登基为帝，还很可能会被离王诛杀，你若真成了他的妾室，便要和他一同共担风险，到时只怕害了你。” “我不怕！”锦歌抬起头，直直看着夜九歌，眼神感激，“方才……” 夜九歌轻轻摇头，表示自己不计较：“此事只有咱们四人知道，在局势未定之前，你切不可说与第五个人，以免给你招来杀身之祸，到时恐怕还会连累晋王，你明白吗？” 锦歌行礼道：“我明白。” 夜九歌掀开被子下了床，亲自扶起锦歌，沉声道：“我知你方才并无歹意，但你要记得，晋王府内并不安全，之前的信没有送到就是最好的证明，若你再次行差踏错，被人抓住把柄，连累的就是整个晋王府，所以一切都要小心谨慎，不可再出差错。” “是。”锦歌低头应道。 虽然夜九歌早前便和她提过这件事，但他却觉得，没有晋王的首肯，夜九歌此言不可能成真。 没想到，夜九歌竟然会当着晋王的面谈及此事，锦歌感动不已。正欲再多说些什么，萧顾北已经进来了，几人都收敛了情绪，锦歌也退到了一旁。 萧顾北没有注意锦歌红红的眼眶，只是察觉到屋内气氛有些诡异，但却也没有心思细细去想。 “锦歌方才说你带回来一个人，那人是谁？”为了不让锦歌尴尬，夜九歌连忙分散萧顾北的注意力。 萧顾北不疑有他：“是郡王府的家将，他曾亲眼目睹那场大火的真相，也看到了放火的人，我带他回来就是要向沈初婳证明，那场大火与你无关。” 第319章 安慰的方式 “你这些天一直消失不见，就是去查郡王府的那场大火吗？”夜九歌失声问道。 萧顾北点头：“那场大火来得诡异，在那之前，我心里边一直不安，你到了之后果然发生大火，我当然要查个水落石出。我想办法找到了郡王府所有的下人，一个一个仔细查问，最后就查到了这个人。” 夜九歌看着有些削瘦的男人，心里满是感动，就是这样一个男人，总是全心全意的为自己着想。似乎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就知道自己的想法。 夜九歌自认不是矫情的人，但眼里还是有些湿润了，紧紧的靠在他的怀里。 尉迟暮尘被这样的场面刺痛，手上一滑，重新熬好的汤药就这样再度在地上砸个粉碎。 夜九歌和萧顾北听到声音转过头来，尉迟暮尘道：“我去再煮一碗汤药吧。” 夜九歌正想说不需要了，萧顾北用眼神拦住了她的话头。直到尉迟暮尘离开，萧顾北方才缓缓道：“我们这样……你让他心中作何感想？” 夜九歌皱眉，好像有什么事情，突然间就不在她的掌控中了。 “我们约好的，只是……” “九歌，他已经喜欢上你了，只是你还不自知。”萧顾北正色道。 夜九歌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我们还是先想想，如何救回父亲。” 萧顾北失笑道：“逃避并不是解决事情的方式，你一向聪明，怎么在感情的事上却反而如此糊涂呢？” 夜九歌叹气：“感情的事，我没演技，这也不是随便演演就行的。” 萧顾北笑笑：“我们用晋王殿下做靠山，一直都在他的庇护之下，实际上却没有帮他做多少事，反而把他推到了现在这种不上不下的局面。也许我们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想办法，渡过眼前的难关。” 夜九歌眼睛一亮，立刻吩咐乐乐：“马上帮我更衣，我要去郡王府。” 乐乐犹疑道：“可是郡王府已经……” 萧顾北看夜九歌已经振作起来，知道她现在无论打算做什么，都不用担心，于是示意乐乐不要多言，立刻为夜九歌换装。 躺了多日，身子疲乏的很，夜九歌伸了个懒腰，抻直脊背。 萧顾北好奇追问：“你打算去做什么？” “直接去郡王府灵堂，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拆穿这场大火的真相！”夜九歌毫不犹豫道。 …… 昌平郡王府。 说起来，这还是夜九歌第一次来。 上一次来的时候，大半夜火光冲天，她根本没能进来。不过，灵堂所在的地方也不能算是郡王府了，先前的那把大火几乎把郡王府烧个精光，沈初婳操办丧事，便选择了唯一一个因为距离较远，还没能烧到的客院。 这里自然显得寒酸，宫中也曾提议，郡王位近宗室，不若便找座行宫安置灵堂，却被沈初婳严词拒绝了。 虽说是因为昌平郡王身份尴尬，但沈初婳心里自有主意。尉迟暮凉曾经想设计她，晋王这边又有一个夜九歌，对她来说，宫中没一个好东西，她宁愿自己在客院操办丧事。 她个性执拗，其他人便也随她去了。 第320章 祭拜 夜九歌过来的时候，那晚看到她的下人猜测昌平郡王的死可能和她有关，都在尽力阻拦。可说到底，她也是晋王妃，旁人也不敢真的动手，就这么被她一路冲到灵前。 沈初婳披麻戴孝，看到夜九歌，怒道：“你来做什么？” 夜九歌正色道：“当然是来祭拜。” 沈初婳道：“我义父不用你祭拜，当日放火到底是不是你做的还没有查清楚，你有什么脸来祭拜他？” 夜九歌没有理她，自己从旁边香案上拿过三炷香，在蜡烛上点燃了，然后走到灵前，对着灵柩拜了三拜，再把香插回香炉中。 沈初婳一把抓住她的手，想也不想，一个耳光便挥了出去，夜九歌早有准备，伸手拦下，毫不客气道：“你是否真就这么不理智？” 沈初婳怒不可扼：“你什么意思？” “在自己父亲的灵前动手，在这么多外人面前动手，你还不是不理智？”夜九歌狠狠一把甩开沈初婳的手，目光扫视四周。 被她扫视过的人都因为这强大的气势有些惊讶，谁都没有出声。 “如果是我害的夜丞相，你现在还能这么理智吗？”沈初婳毫不相让。 夜九歌正色道：“我今日来便是要告诉你，我已经有证据可以证明那晚的事与我无关。要不要听，你一句话。” 沈初婳狐疑的看向他：“什么证据？” 夜九歌道：“有人曾亲眼目睹那日大火烧起来前后的情况，也看到了纵火之人的真面目。” 沈初婳嗤笑：“你随便找个人过来说句话，你以为我会信吗？” “信不信由你，他是你们郡王府的人。”夜九歌挥了挥手，立即有人将那人押了过来，“你可以自己看一看，他到底是不是你们府里的人。” “王翰？你是王翰？”沈初婳看见了那人的脸，惊讶道。 那王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沈初婳，又心虚地低下头去。 “把你那日看到的一切，详细的说给你家小姐听听。”夜九歌吩咐。 沈初婳指向夜九歌，看着王翰问道：“你说，当日是不是她放的火？” 王翰摇了摇头，“不是，是个男人。” 沈初婳皱眉，夜九歌问：“现在你相信了？” 沈初婳什么也没说，直接吩咐下人取来笔墨纸砚，然后摊开铺在一旁的小桌上：“现在你来说我来画，既然当日你看到了那凶徒的真面目，就像你所看到的一切形容出来。若敢有半句假话，我必然饶不了你。” 对于这件事，夜九歌当然不会阻拦，站在一旁等着画像出炉。 沈初婳琴棋书画歌舞样样精通，画技自然是没的说，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凶犯的画像便已然出来。可夜九歌看着看着，却又不禁皱起眉。 她越看越觉得这个人很熟悉，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沈初婳却没管那么多，直接命人将画像送交刑部，一定要查出放火之人。 夜九歌见事情已了，便没有继续待下去，只是她心中一直挂记着放火那人的样貌，心神不宁。 等上了马车，夜九歌却忽然想起来，那个画像画的不正是血鹰吗？ 第321章 昌平郡王之死 回到晋王府，夜九歌的脸色并不好，萧顾北见状，连忙问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那场大火，是血鹰做的。”夜九歌顾不上解释太多，连忙将血鹰叫了出来，询问，“今天你跟着我，一切都该看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血鹰正色道：“那把火的确是我放的，但却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救王妃。” “什么意思？说清楚？”夜九歌追问。 “昌平郡王早在王妃到达郡王府之前就已经死了，而且，用来杀他的，正是王妃的贴身匕首。若是那时候没有那场火，王妃进了郡王府就再没有回转的余地，我情急之下，只能那么做。” 夜九歌下意识摸摸腰间：“我的贴身匕首一直都在我身上……” 正说着，夜九歌找遍了腰间也没找到那把匕首，连忙道：“我的匕首……到底是什么时候……” 血鹰没有多说，从怀中掏出一把焦黑的匕首，递给夜九歌：“王妃看一下，这是不是你那把？” 夜九歌接过，仔细查看：“的确是我的，你是在大火之后拿回来的？” 血鹰点了点头：“当时情况危急，我只能先放火，拦下别人的脚步，然后再趁机把这个足以当做物证的东西拿回来。” 萧顾北敏锐地发现了其中的漏洞，问道：“你不是一直跟着九歌的吗？怎么会拦不住她，还要去放火？” 血鹰直言道：“那时候我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回来的时候，我发现离王的人已经在不远处等着了，我猜测可能有圈套，顾不得多想，只能先放火，不管有什么都先毁掉了再说。” 尉迟暮尘一直没有开口，但听到这里，却不禁奇怪：“你说离王的人马？他那时应该和我一道在父皇灵前守灵，根本没有机会吩咐旁人做事。” 夜九歌神色一凛：“那就是说，要么是他在我们回宫之前便设计好了这一切，要么就是，他身边有什么智谋高绝的人物……无论是哪一种，我们都不可掉以轻心。” 萧顾北一直盯着夜九歌的匕首，忽然想到一个可能：“九歌，你记不记得你回来之后，都去过哪里，和谁接触过？” 夜九歌明白他的意思，这把匕首直到她回到大炎之前，可以确定，一直都在身上。而她回到大炎不过才几日的光景，这几日内接触的人有限，如果真的要查是谁盗走了匕首，也不是很难的事。 血鹰目光锐利，盯着匕首开口说了三个字：“楚洛玄。” 萧顾北看着他，他此前从未见过血鹰，虽然听那下人形容了当日放火之人的面目，但就没想到会是夜九歌身边的人，所以一时大意。本以为血鹰会因此有所怨怼，没想到他竟然还在分析整件事，完全没把他的失误放在心上，当即便投去一个示好的笑。 夜鹰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他说的也正是我要说的，九歌，你回京之后，所有接触过的，既有身手又有能耐的人也就只有楚洛玄一个。他忽然转变态度，拒绝帮忙还油盐不进，实在不像是他正常的作风。难道他看情势变了便直接投靠了离王吗？” 第322章 主动出击 “应该不会。”夜九歌沉声道，“他明知离王是怎样的人，不会投靠他的。” 萧顾北也觉得不太可能，这所有人中，只有夜鹰对楚洛玄最不了解，所以也没开口。看看似乎没自己的事了，他便又退回暗处了。 屋内一时间陷入寂静，落针可闻。 过了一会，夜九歌忽然道：“你们有没有觉得，我们这一直以来，都是被动的。回来之后，进宫是必然的，但随后的事，一件接着一件，看似一直在行动，但却没有什么实际的收获。” 尉迟暮尘想起那日在灵堂前对峙的场面：“其实，我该早些说的，但这几日一直没想起来。跪灵的时候，离王曾提过，说是现在，九歌忙着救丞相，三皇子也是自顾不暇，等我们过了这一阵的焦头烂额，也到了他登基的时候了……” 夜九歌闻言，一拳打在桌上，手都红了，她却似乎毫无发觉。 “什么一环套一环，他根本就是故意的，用一些别的事情来干扰我们的视线，浪费我们的时间！”夜九歌道，“其实回到原点来想，我们只要救出父亲，就可以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可是我们却一直在走弯路！” 萧顾北思索半晌，终于也回过味来：“昌平郡王无权无势，就算帮我们又能如何？以离王现在的能耐，根本不会关心一个郡王的影响力！无论杀死郡王的凶手到底是谁，我们现在都不要管了，眼下最紧要的，是赶紧救出老师！” 尉迟暮尘听了半天的讨论，不禁有些羞愧，他明明是最早知道的，可却一直都没说，害的大家走了这么久的弯路。 夜九歌看出他的心思，缓缓道：“不是你的错，该怪我才是。若不是我因为郡王府的大火而郁郁不振，你们也不会那样。我答应你们，从今天开始，我绝对不会再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事情，让大家担心了。” 萧顾北看了眼尉迟暮尘，又看看夜九歌，笑道：“老师一直以来都护着我们，现在，也该我们保护他一次了。听说，离王已经选了新的兵部尚书，同时还将自己的人提拔成了户部尚书，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尉迟暮尘惊讶的看了眼萧顾北，他总觉得，萧顾北身上有很大的秘密。这人虽说是丞相的弟子，但所知所闻，似乎比丞相还要多。平日里看起来没什么不同，可一到需要查询情报的时候，他总能找到一些别人都不清楚的事，似乎也有着自己的势力。 本来，跟随自己的人，能力越大越好，可萧顾北一直以来隐藏的力量，却让尉迟暮尘多少有些忌惮了。 “萧大人，似乎在情报上面，很是拿手？”尉迟暮尘别有深意的问了一句。 萧顾北脸色一僵，不自然的笑道：“早年闯江湖的时候，也认识了一些人，不过一群草莽，互相帮忙罢了。” 夜九歌听出两人话中的机锋，淡淡道：“草莽也是英雄，既然是为了同一个目的聚在一起，那自然无分高低贵贱。” 她有意化解两人之间的尴尬，尉迟暮尘自然也不愿继续咬着不放，不管怎么说，萧顾北现在总算还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第323章 主动的第一步 夜九歌清清嗓子，继续道：“蒋将军现在在外领兵，暂时无法回京，丞相府出事，兵部，户部，吏部……六部中已有三部倒向离王，朝中人心惶惶，就算支持晋王的，只怕也不敢轻易表现，现在只能靠我们。” “大家都在观望，不会帮我们，却也不会帮离王。”萧顾北笑道，“人人心里有杆秤，谁都怕离王才是犯上作乱的那一个。我们的人手不足，离王也是一样的，这一点，倒不用过于担心。主动出击的第一步，我觉得首先要清除我们身边的隐患。” 尉迟暮尘表示赞成，随即又看向夜九歌：“不过，若真要将那三名杀手除去，怕是要动用祁成宥的人，我们的人中，真正的高手并不多。” 夜九歌大方道：“那就用吧，都结盟了，还客气什么。明日，我让人拿着令牌去找人，同时也让随风领着我们手里的暗卫，一道听他们调遣安排。” 萧顾北一直觉得夜九歌很有兵法方面的才能，排兵布阵很有一套。但他也知道，夜九歌其实并没有学过任何兵法，就连讲兵法的书，都没怎么看过。 也许这就是天赋，有些人，与生俱来便带着一些超过旁人的特殊能力。 萧顾北觉得，他已经越来越欣赏夜九歌了。从前的那点怀疑和芥蒂，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当然也知道，夜九歌对他还有疑虑，但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反正，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也一定会说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罢了。 …… 第二日，随风等人便按照夜九歌的安排，去找祁成宥的人，准备主动出击。 距离守孝期满，还有不到十天的时间，虽然因为郡王府的事，离王晋王这几日都没有跪灵，但却也都没闲着。 尉迟暮凉在做什么，夜九歌暂且不知。不过，她也没有花心思去猜。 反正，他最终的目的，就是安稳度过这些日子，只要夜宸没能离开大牢，夜九歌他们不知道真相，那他就可以顺利登基。 之后，再想处置夜宸和太子，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所以，夜九歌不想浪费时间玩什么猜来猜去的游戏，这时候就应该看准目的，任何影响效率的事，全都往后排。 这样的思路果然很不错，尉迟暮凉试着设计了几次，夜九歌几人都固守本心，再没有理会过别的。 三日后，夜鹰回来报喜，三名杀手都已经悄无声息的处理了，但同时，祁成宥的人手折了两个，他们的暗卫，折了三个。 五换三，值不值得暂且不论，至少之后做事，不会再束手束脚了。 对于那些死去的暗卫，都是孤儿，除了厚葬，暂时也没有别的补偿办法。 听完了回禀，夜九歌又问道：“就你们这几日的观察，沈川究竟有没有问题？” 当初送信没能送到，还谎称他们会尽快回来，夜九歌一直放在心上，早悄悄交代了细雨随风注意观察，其他的人谁也没说。 细雨的伤已经彻底好了，听到夜九歌问话，立刻道：“我悄悄跟了几日，他和平常无异，看不出什么。我最近在想，他会不会是被人陷害的。” 夜九歌冷冷道：“他说追上了我们的队伍，可我们并没有收到消息，除非他追上的并不是我们，但这可能吗？” 沈川跟在他们身边这么久，夜九歌相信，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差错。 细雨知道自己的假设太不可能，吐了吐舌头，没再多言。 夜九歌却是忽然想到一种可能：“说他追上车队回来报信的，是锦歌，如果沈川没问题，那就是……” 细雨吓了一跳：“王妃是怀疑锦歌？” 锦歌喜欢晋王，这不像是作假的，夜九歌这点直觉还是有的。可若沈川真的没问题，那锦歌这边，就没想象的那么可信了。 “从今天开始，将锦歌也列入观察的范围。”夜九歌命令道，“总之，不是沈川就是锦歌，他二人中，必然有一个有问题！” 第324章 重视 离王府。 连日来的坏消息，让尉迟暮凉根本无心去管别的事。他暗藏多时的杀手，居然在几日之内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这让他怎么还坐得住？ 尉迟暮凉皱眉，难道说，他这里竟也出了内奸吗？ 可仔细去想，一时却又没什么头绪。身边知道内情的，都是跟了他多年的，其他人，就算想出卖，也没有机会。 “殿下，该用晚膳了。” 夜锦绣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尉迟暮凉抬起头来，目光锐利的看着她，问道:“我派出去跟着晋王夫妇和萧顾北的杀手，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你有什么想法？” 夜锦绣没想到他会拿这样的问题来问她，虽然他们互相之间已经没什么隐瞒，可尉迟暮凉的心思，她却又常常都觉得猜不透。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多数还是尉迟暮凉在主导。 除了有关丞相府和夜九歌的事情之外，尉迟暮凉很少询问她的意见。 不过，她也不是从来不想这些。京城发生了这么多事，就是普通百姓，也会在茶余饭后讨论一番，虽然常常不着边际，但那多少也证明了他们对大事的关切。 夜锦绣身为离王妃，更是身在局中，自然也会有自己的思量。 尉迟暮凉总说她不如姐姐，一直都憋着一股气，现在被问到了，她当然要说，她要告诉尉迟暮凉，她一点也不输给夜九歌！ “殿下做的这么隐秘，还能被发现，唯一的可能，就是殿下身边出了奸细。”夜锦绣说完，目光幽深的看着尉迟暮凉。 可尉迟暮凉却没有在看她，不过，显然听到了她的话，尉迟暮凉道:“你说的没错，只可能是出了奸细。” 夜锦绣翘起了嘴角，沉声问:“那殿下打算如何做？” 尉迟暮凉道:“自然是想办法揪出内奸了。你最近多盯着点府里，有任何情况都立即告诉我，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夜锦绣被他冷冽的气势吓到了：“是，我知道了。” 尉迟暮凉又道:“还有，夜九歌身边那些人，和她有私交的，你都清楚吗？” 夜锦绣想了想，一个个数出来给尉迟暮凉听:“楚洛玄，林商子，沈初婳……还有那个萧顾北。” 尉迟暮凉看着她点了点头，似乎有些赞赏，让夜锦绣心中一动。 “昌平郡王死后，沈初婳和夜九歌之间已经有了嫌隙，暂且不用管。”尉迟暮凉道，“那三个人之间的牵扯，你清楚吗？” “是，听母亲说过。”夜锦绣答道。 “既然知道，就好好想一想，要怎么利用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尉迟暮凉也不知是不是有意教她，语气竟显得有些温柔，“真正高明的兵法，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夜锦绣歪着脑袋想了想：“殿下的意思，是利用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让他们越陷越深，互相牵制？” 尉迟暮凉看着她，缓缓点了点头：“对我来说，从来都只有有用的和没用的，你既然成了我的王妃，就要起到该有的价值。丞相入狱之事，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夜锦绣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没什么，父亲既然已经偏向晋王那一边，分明便是要放弃我的意思。既然他不顾我的死活，我又何必要在意丞相府。” 尉迟暮凉道：“很好，会被感情牵绊的，终究成不了什么大事。那这几日你便仔细想想，该怎么不战屈人之兵，想好了直接找我，不许私自行动。” “是。”夜锦绣应道，然后她抬眼看着尉迟暮凉问，“殿下若是在他们身旁有所布置，可否告诉我？” 第325章 叶楚心 尉迟暮凉原也没打算瞒着她，只是想看看她自己能理解到什么地步，现在既然问到了，尉迟暮凉也就直言了。 “昌平郡王府的事，是我设计的。杀死郡王的那把匕首，是你姐姐夜九歌贴身携带的。”尉迟暮凉不带任何感情道，“林商子和叶楚心的婚事，也是我一手促成的。夜九歌和萧顾北大概知道此事，一直有所防范，但林商子和叶楚心到底也是夫妇，有些事终究是避不开的。你若有需要可以去找叶楚心，她应该能给你提供一些消息。” “那萧顾北……”不知为何，夜锦绣心里隐隐觉得，萧顾北才是重中之重。只是这没什么道理，单纯的直觉罢了。 尉迟暮凉却不知她心中所想，以为她竟然发现了最紧要的，心中一喜：“暂且不用管，他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你把那三个人牵制住，就帮了我大忙了。” 夜锦绣当然明白，最重要的部分，尉迟暮凉还是打算亲自负责，眼神不禁黯淡了一下。似乎怎么做，她都始终比不上那个夜九歌。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去吧。”尉迟暮凉淡淡道。 夜锦绣忽然想起，自己过来就是要请尉迟暮凉去用晚膳，于是又提醒道：“殿下该用晚膳了，是否……” “你先去吧，我随后就到。” 夜锦绣知道他这是在避开自己，大约还有什么人要见，就行礼退下了。 夜锦绣离开后，尉迟暮凉敛了表情眸色清冷：“出来吧。” 房梁上掉下一个全身黑衣的人，对尉迟暮凉恭谨行礼：“见过殿下。” 尉迟暮凉轻轻应了一声：“你方才也都听到了，觉得如何？” “论聪慧，她不如她的姐姐，只能靠坚硬的心志去弥补，她现在，还不足以成为殿下的左膀右臂。” “那就帮帮她，心志这种东西，一件事就够了。” 尉迟暮凉的眼神中透出一种凌厉的光，看着漆黑的夜，仿佛看到了未来，嘴角露出一抹嘲笑，也不知是在嘲笑这场父女相残的好戏，还是在嘲笑自己。 “关于萧顾北，有查到什么吗？”尉迟暮凉问道。 “没有，他的来历，身份，背景，一概都不知。第一次出现在京城，便直接住进了丞相府。他的父母是谁，籍贯在哪里，这些全都查不到。” 尉迟暮凉皱眉：“一个不懂武功的平常人，不但是丞相的弟子，还成了晋王最看重的人，甚至和夜九歌私交极好，背景又如此神秘，不可能是普通小卒子。” “那殿下的意思，是继续追查？” “查自然是要查的，不过你不要去了。我听说江湖上有一宗派，探查消息是好手。” “殿下说的是暗宗？” 尉迟暮凉道：“对，正是他们。你去一下，让他们去查，能花钱办到的事，就不要浪费自己的精力。接下来，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是，属下明白。” 今日晚膳，因为尉迟暮凉迟迟才来，所有菜也重新热过一遍，不过这些年，他忙着设计一切，对吃食并不算很讲究。倒是出身丞相府，一直被父母护在手心的夜锦绣，有些吃不惯。 不过，她看到尉迟暮凉都神色如常，也不敢开口说什么，就那样勉勉强强吃完了。 晚上躺在床上，夜锦绣反复思量着那三人之间的关系，心情竟是前所未有的满足。然而，一场精心准备的风暴，即将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上演。 第326章 匕首 翌日一早，夜九歌刚刚起床，萧顾北便送来了消息。 “我找到了那个卖匕首的老板，九歌，我们都被设计了，这把匕首根本不是你的。”萧顾北拿出那把焦黑的匕首，递给夜九歌，“那老板说，他家做的匕首，都会在上面留下一个独一无二的标记，而你这把匕首上并没有那样的标记。” 夜九歌皱眉，但还是仔细问道：“会不会是因为，这把匕首被火烧过，那个标记也被烧掉了。” “这个我也问过老板，虽然他不肯说出标记的具体位置，但他明确告诉我，那标记不可能被烧掉。这把匕首，的确不是他们家出的。” 尉迟暮尘道：“那就是有人刻意陷害，想要挑拨我们的关系。” 萧顾北似乎有别的想法，但不知为何，始终没有开口。夜九歌看到他的神情，也皱了皱眉。 尉迟暮尘见两人都不说话，感觉气氛有些诡异：“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萧顾北道：“就算有人挑拨，那九歌的匕首，又是怎么丢的？” 此言一出，两人目光齐齐看向夜九歌，夜九歌也下意识开始冥想，自她回到京城到现在，究竟去过哪些地方，又见过什么人。 两人谁都没有打扰她，夜九歌从一开始一点点往后想，任何细节都不放过。 半晌，她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看着两人：“是天牢！我曾去天牢看过父亲，被四个人纠缠，应该就是那时候……” “去天牢！”尉迟暮尘当机立断，“既然是涉及到郡王府大火，还有郡王之死的大事，就算离王，也不能阻拦，我们就趁这机会，看看丞相能否告诉我们什么。” 萧顾北自然没有反对，只不过他现在身份尴尬，原是因为被问罪送去北境，后来又被皇上招回，什么都还不知道的情况下，皇上就已昏迷不醒，驾崩之后，那尚未来得及说出的话，自然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了。 现在的情况下，严格来说，大炎并没有新的皇帝，所以对他的处置，也难以有一个定性。 夜九歌看到他表情犹豫，猜到他有所顾虑，正色道：“有晋王压着，离王也不能怎样，你一道去，论分析情势，我自认不如你。我们现在时间不多，不能浪费再在猜测上。” 尉迟暮尘闻言，也冲着萧顾北点了点头。 …… 天牢的戒备一向森严，不过这一段，事情纷繁杂乱，谁都想留个后手，刑部这边也差不多，能给人方便的也不管是哪一边的，所以天牢的戒备也没有那么严格。 尉迟暮尘仗着身份，直接闯入天牢，旁人也不敢怎么阻拦，夜九歌和萧顾北紧随其后。 三人直接闯到了夜宸的牢房前，那四个守卫果然又出现了，只不过，看到尉迟暮尘，没敢像之前对夜九歌那样无礼。 “本王不想为难你们，你们也别为难本王。”尉迟暮尘冷冷道。 “殿下，夜宸是谋逆的要犯，恕我们不能从命。” 夜九歌嗤笑，尉迟暮尘沉声道：“本王不是来找丞相的，而是来找你们的。” 四人惊讶，面面相觑，都不知尉迟暮尘这是玩的哪一出。 第327章 真相 “你们可见过这把匕首吗？”尉迟暮尘直接拿出了夜九歌的匕首，递到四人面前，“仔细想想，若有任何欺瞒不实之处，莫怪我不留情面。” 虽然被他冷冽的气势一震，哪里还敢多言，目光立刻聚集在匕首上，仔细辨认。 “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 夜宸忽然奋力冲到牢门前，伸手去抓尉迟暮尘手上的匕首，声音极度沙哑，始终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四人反应过来，连忙举起手中的鞭子，准备教训逆犯，夜九歌想也没想的挡到了夜宸面前，紧跟着，是发现情况的萧顾北，下意识便扑了过去，紧紧抱住夜九歌，用脊背接下了那一鞭子。 尉迟暮凉没想到那四人居然敢当着他的面动手，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连忙呵斥:“给我住手！” 面对颇有实权的晋王，那四人互相看了看，还是将鞭子放下了。 夜宸“啊啊”的叫着，伸手去拉夜九歌，似乎是想查探她的情况。 “我没事。”夜九歌随口一句让夜宸安心，随后连忙去查探萧顾北的伤势。 萧顾北不懂武功，全凭本能在保护夜九歌，硬生生受了这一鞭子，背上火辣辣的疼，冷汗也冒了出来。 夜九歌不忍推开他，伸手一摸，一手的血，这一鞭子，竟是直接将人打的皮开肉绽了。 萧顾北伤口受到刺激，疼的他倒吸一口冷气，夜九歌见状，连忙松开手，只用肩膀帮他借力站好。 正巧在此时，夜锦绣来到监牢，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哟，这是怎么回事，姐姐怎么和萧大人抱在一起了？” 嗤笑的意味甚浓，然而夜九歌并没有多少心情理会她。 尉迟暮尘上前，扶起萧顾北，看着那四人，冷冷道:“在我面前都敢动手，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 他声音清冷，表情严肃，那四人不过是被调过来看守夜宸，避免他向旁人泄密，严格说并非刑部的人，自然也没有向邢犯动手的资格，所以，被尉迟暮尘这么一喝，虽不至于立刻吓破胆，却也是不敢开口了。 现在他们只庆幸，那一鞭子没有真的落在晋王妃的身上，不然这死罪，恐怕就连尉迟暮凉都救不下来。 “小人知罪，还请晋王殿下恕罪！” “脑袋暂且寄放在你们的脖子上，我们……”尉迟暮尘一句话还没说完，萧顾北却虚弱的拉了拉他的衣服，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尉迟暮尘不解其意，夜九歌却明白了，转身对一旁的狱卒道:“丞相似乎知道关系到郡王之死的匕首是怎么来的，立即准备笔墨纸砚！” 尉迟暮尘反应过来，瞪了那四人一眼，没有理会一旁的夜锦绣，向狱卒吩咐道:“快去！” 狱卒看了看尉迟暮尘，又看看夜锦绣，暗道还是听晋王的，立刻就去了。 也许是有萧顾北受伤在前，再加上夜九歌挑明了那匕首有关郡王之死，虽然明知不该让夜宸写出什么，但还是没有阻止。 夜宸的手上戴着镣铐，写起来很不方便，但他明白夜九歌的意思，还是尽力把字写的平稳。 手上的伤已经结痂，衣服上的血迹也被牢房中的尘土弄得灰突突，夜九歌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掉下泪来，偏过头去，不忍再看。 夜锦绣不知低着头在想些什么，夜九歌转过来，正巧看到她。而她的身旁，跟的也不是寻常侍女，反而是个从没见过的男人。 男人看到夜九歌看过来，低头俯在夜锦绣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夜锦绣忽然抬起头，看了眼正在快速写字的夜宸，走上前来。 第328章 翻脸 夜九歌本能的挡住夜锦绣，夜锦绣停下脚步笑道:“姐姐，他如今已经是逆臣，为了姐姐和晋王殿下的声誉着想，还是请姐姐不要做多余的事。” “多余的事？你告诉我，什么是多余的事？父亲受难，你不想着救，反而任凭离王把他折磨成这样，你还算是个女儿吗？”夜九歌怒道。 旁边那男子冷冷道:“王妃，今日过来，是有事要做的，不必和他们纠缠。” 夜锦绣闻言，准备越过夜九歌走向夜宸，夜九歌却是往旁边跨了一步，又牢牢实实挡在她面前。 “你要做什么？”夜九歌戒备道。 夜锦绣还未开口，她身边那男人便道:“王妃当然是来尽孝心的，为过世的皇上除掉乱臣贼子，正是儿媳该有的本分。” “你闭嘴！”夜锦绣怒喝。 那人冷冷道:“王妃还犹豫什么，方才那逆臣写了那么多，他们怕是早就知道丞相府的事和你有关了。” 夜九歌脸色苍白，夜宸写字的手顿了一顿，夜锦绣表情漠然。 “他说的……是真的？”一直靠着牢房的门休息的萧顾北，听闻此言，立即转头看向夜宸，问道。 夜宸说不出话，但面对萧顾北的目光，他深深看了眼夜锦绣，缓缓点了头。 谁也没注意到夜九歌是怎么冲上去，夜锦绣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一个巴掌：“我还以为你这一回如愿嫁给尉迟暮凉了能有点长进，结果你还是这么冥顽不灵！夜锦绣，连自己的父亲都害，你还是人吗？！” 夜锦绣从小到大就没挨过巴掌，此刻受了这一下，顾不得去想原因，脸上火辣辣的痛让她眼眶发红，怒气上来，表情很是可怖。 “父亲母亲都没打过我，你竟然敢打我？”夜锦绣说着便挥起巴掌。 但这一下，却没有打到夜九歌脸上，她抬起手，死死握住夜锦绣手腕，另一只手反手又是一巴掌：“我打的就是你！” 前后两巴掌，把夜锦绣打懵了，手腕被人死死攥着，怎么都挣脱不出，他看向身后的男人，恶狠狠道:“没见有人打我呢？还不帮忙？” “动手的是晋王妃，属下不敢对晋王妃动手。离王殿下只让我保护王妃的安全，您现在没有生命危险。” 夜锦绣被气的不轻：“你……你居然敢如此无礼！” 夜九歌看了眼那人，那人却再也不说话了，静静站在一旁，似乎对眼前的一切毫不关心。 “离王叫你来帮我认清自己有一个什么样的妹妹，是吗？”夜九歌讥讽道。 “丞相府覆灭，的确多亏了王妃和夫人，这本就是事实。” “好一个事实！”夜九歌狠狠甩开夜锦绣的手腕，盯着她的眼睛，怒道，“好，从今日起，我夜九歌再没有你这个妹妹，我们丞相府，也再没有你这个女儿！请父亲立刻写休书，魏伊静和夜锦绣再和父亲没有任何关系！” 夜宸得手有些颤抖，他入狱之前，就知道魏伊静不安好心，休书其实早就写过的，只是放在丞相府。入狱之后，也不知外面如何，一直没机会告诉他们。 如今，即是一切都明了了，夜宸再没什么好说的了，在写好的纸张角落，又加了一句，将藏休书的地点写了上去。 第329章 一无所有 整整一大张，该说的，夜宸全都写了个明白，那人见事情差不多了，又对夜锦绣道:“王妃，殿下筹谋这么久。不能坏在最后，我们必须把那个抢回来！” 夜锦绣没好气道:“你去啊，去抢！” 这一下，那人倒是没有迟疑，只不过，有人比他更快的挡在了夜九歌面前。 “三位先走，有我在这里，必然不会让丞相大人有任何意外！” 夜九歌以为是血鹰，但等看清楚了那人的面容，却是个不认识的。 “你是……” “唐煜。”唐煜答了一声，“受命来保护主子的。” 夜九歌以为是夜宸的人，也没有多想，之前的血鹰雪雕已经给过她惊喜了，现在倒不至于怎样。 萧顾北发出一声闷哼，似是痛的厉害：“快走！” 夜九歌和尉迟暮尘来不及多想，扶着萧顾北便出了天牢。 然而，在他们离开后，唐煜却是冷冷的盯着眼前的人，沉声道:“连宗主都敢伤，你胆子还真不小！” “宗……宗主？”那人愣愣的看着唐煜，眼睛惊恐的瞪大，“宗主是……” 话还未说完，唐煜利落的出手，一招就将那人绊倒在地：“不是你能过问的，犯了这么大的错，留你无用了！” 唐煜伸手在那人身上摸索了几下，搜出一把匕首，然后当着那人的面缓缓抽出，利落的在他脖子上划过，彻底断绝气息。 唐煜抬头看着吓傻的夜锦绣，夜锦绣觉得浑身都在哆嗦，连逃跑的力气都没了。 夜宸看着唐煜，却是露出了放松的笑。 …… 夜九歌三人从天牢出来后，重伤的萧顾北立刻引起了侍卫的警觉，尉迟暮尘也不客气，吩咐侍卫立刻去将混入牢房对丞相私刑逼供的四人送到刑部尚书面前。 侍卫们面面相觑，却也不敢怠慢，连忙去了。 然而，等他们进去之后，哪里还有什么私刑逼供的人，反而是被揍得鼻青脸肿奄奄一息的四个猪头。 “晋王殿下的命令，还是照做吧，送去刑部……谁知道将来谁做皇帝呢，咱们谁也别得罪就是了。” …… 离王府。 尉迟暮凉听说夜锦绣是被人放在马车上送回府的，也不见有人跟着，心中一惊，连忙去看，可夜锦绣呆呆愣愣的，什么也不说。 找了大夫诊治，大夫道：“王妃是惊吓过度，人并没有什么大碍，休息休息也就是了。可是这腹中的孩子，可就……” 尉迟暮凉心烦道:“有什么话直说！” 大夫被他的气势一震，连忙道:“王妃胎像本就不稳，今天又受了这样的惊吓，这孩子虽然还在，但随时都会……” “有什么办法保住吗？” “有是有，可是……” “用！”尉迟暮凉冷冷道，“一个不中用的王妃绝没有大炎的皇长孙重要，立刻开方子！” 夜锦绣不知是否听到了这句话，一直呆愣无神的眼珠忽然动了动，看向尉迟暮凉。 半晌，她轻声道:“把剂量调到最大，我要保住这个孩子！” 她眼神坚定，是尉迟暮凉从没有见过的。从前，他只在夜九歌身上看过这样的眼神，恍惚间，他们姐妹二人仿佛重合，尉迟暮凉觉得自己又看到了夜九歌的笑。 夜锦绣坐在床上，笑的苍白，直到今天，她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绝望。 她努力这么久，终究抵不过一个孩子，她无论再聪明，终究不是夜九歌。 她让母亲伪造罪证，将夜宸送入大牢，阻止尉迟暮凉查抄丞相府，将丞相府数十年积攒下来的一切，全都交给母亲，让她颐养天年……她做了这么多，结果到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得到！ 第330章 暗杀 她是出卖父亲的逆女，是害了丞相府的元凶，是帮不上离王的不中用王妃，是保不住孩子的……母亲。 现在她才知道，她什么都得到过。 “这是怎么了？离王妃这是……”叶楚心忽然出现，打破了屋里诡异的气氛。 尉迟暮凉皱眉：“你来做什么？” 叶楚心察觉到离王的不对劲，连忙解释:“我是应约……离王妃派人通传，邀我今日来离王府赏花。” 尉迟暮凉看了眼夜锦绣，夜锦绣开口道:“林夫人，真是抱歉，我今日身子不爽，怕是不能陪你赏花了，若是不介意，咱们便在这屋里烤火说话，如何？” 叶楚心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眼下的情况，她自然不敢说不，于是就答应下来。 夜锦绣命人拿来热茶砌上，又选了几样小点心摆出来，尉迟暮凉不知她搞什么鬼，也没有离开，只是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夜锦绣道:“其实，我有件事想问问你，林公子最近，可有什么异常吗？” 夜锦绣问的直接，叶楚心转头看看尉迟暮凉，见他轻轻点头，便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前些日子，晋王妃曾来过，似乎是想请他和楚公子出手帮忙，但最后不欢而散。不过，在那之后，楚公子就常常叫他过去一道弹琴品谱，似乎也没什么异样。” 尉迟暮凉心里一动，但看了眼夜锦绣，便又坐了下来，什么也没说。 既然夜锦绣找来了叶楚心，他到想看看，夜锦绣能理解到什么地步。 夜锦绣却没注意到心念电转的离王，而是又继续追问:“他们品谱的时候，你可有在旁听听？” 叶楚心道:“我素来不爱这些，只懂皮毛，起初也去听了几次，可他们真的就只是在说曲子，没有任何异样，后来我就时不时的去听听，也没有每次都去。” 夜锦绣摇摇头：“殿下这边，最近出了内奸，一下子折了好几人，都是顶级高手，所以……” “王妃是怀疑他们……”叶楚心话说一半，没有继续。 夜锦绣点头：“晋王府那边已经拿到了丞……我父亲的手书，接下来必然有所行动，我们必须想办法打乱他们的部署。” “需要我做什么？”叶楚心神色复杂的问。 夜锦绣抬眼，眸色深沉:“妹妹，你为离王所做的一切，姐姐很感动。但是，有些人不识好歹，成了殿下的阻碍，就必须一脚踹开，你明白吗？” 叶楚心看着夜锦绣的眼，冷汗立即就下来了。 尉迟暮凉看看夜锦绣，又看看叶楚心，淡淡笑了。 等叶楚心离开后，尉迟暮凉忽然坐到夜锦绣身旁，问:“你想好怎么做了？” 夜锦绣点点头：“我的计划是，先……” 尉迟暮凉打断道:“不用了，你直接指派人手去做就是，我相信你。” 夜锦绣笑了：“多谢殿下，那就请殿下，给我一名暗杀的好手，我必定能挑的那三人不得安宁！” “好。”尉迟暮尘应道。 三天后，丞相在狱中写出的手书和吏部尚书女婿被人暗杀的消息，几乎同时传遍了整个京城。 第331章 仇敌 晋王府。 “你说林大哥死了？！”夜九歌睁大眼，看着沈川。 “是，竹韵山庄已经布置了灵堂，现在，林夫人正在办理后事。” 夜九歌颓然坐在椅子上，萧顾北很是担心，继续向沈川追问道:“现在都有谁知道这件事了？” “整个京城都知道了。”沈川道，“林公子是昨天一早去的，可不知为何，哪里都没消息，可到了今天早上，几乎整个京城都再说竹韵山庄出了离奇命案，我亲自去看过，林公子的身上，没有任何外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他去的甚至很安详。” “不用说了，我亲自马上让人准备马车，我要去竹韵山庄。” 尉迟暮尘觉得不妥，想要阻止，萧顾北却一言不发。 等夜九歌回屋里更衣，尉迟暮尘问起萧顾北的意见，他才道:“我也不赞成，可九歌不会听的。况且，林大哥的死，我必须去一趟。” 尉迟暮尘知道萧顾北和林商子的感情，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那我陪你们一起去吧，只有你们两个，我不放心。” 萧顾北点点头。 一行人来到郊外的竹韵山庄，果然都已经挂上了白布，来往的人并不多。俗话说，红事莫躲，白事莫沾，如今局势又不清楚，吏部尚书旗帜鲜明站在了离王一边，其他人无论是看在局势上还是介意白事不吉利的，总之，来的人并不多。 夜九歌看着这一片萧索，心中凄凉。想当初，叶楚心嫁过来的时候，门庭若市，来往迎贺的达官贵人不知几何，可如今，这里竟然萧索成了这样。 夜九歌叹口气，当先走进了竹韵山庄，萧顾北和尉迟暮尘跟上。 巧的是，刚进门便碰到了沈初婳，似乎是准备离开，看到夜九歌，眼睛当下就红了，不管不顾的冲过来，揪住夜九歌的衣服，恶狠狠道：“你害了我义父还不够，如今连林大哥也害死了，你就是个灾星，你到底要害死多少人才满意？！” 夜九歌被她揪着，一时懵了，倒是一旁的尉迟暮尘反应奇快，连忙把沈初婳拉开：“你这是做什么，郡王府的事，我们已经找到证据，你义父的死，和九歌一点关系都没有。林公子过世，我们也是刚刚听说，你随口就将罪名安到九歌身上，未免也太过分了！” “我过分？究竟是我过分还是她心里有鬼？”沈初婳转向夜九歌，“若不是你找林大哥帮你去天牢见丞相，他怎么会不明不白死在天牢？” “你说什么？！”夜九歌悚然一惊，“你说林大哥是死在天牢的？” 沈初婳怒道：“不许你再叫他林大哥，你根本就没有资格！我义父为了帮你而死，林大哥也为了帮你而死，下一个是谁，你还打算让谁为了帮你而死？” 尉迟暮尘皱眉，拦在夜九歌身前：“这不能怪九歌，九歌也不想的！” 沈初婳冷笑：“她不想？他们都为了她而死，一句不想就行了吗？” 第332章 反目 夜九歌推开尉迟暮尘，面对沈初婳：“我知道你一定很气，但现在事情紧急，你必须告诉我你所知道的情况，林大哥为什么会去天牢，还有他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到了如今这地步，你还在这里装无辜？夜九歌，从今天起，我沈初婳和你再没有任何关系，我义父的仇，林大哥的仇，我早晚都会和你算个清楚，你最好好好保重自己，留着你的命等我报仇！”沈初婳眼里冒着火，狠狠瞪一眼夜九歌，走出了竹韵山庄。 夜九歌看着她的背影，缓缓皱眉。 萧顾北拉了拉她：“我们先进去。” 夜九歌低低应了一声，跟着走到了灵堂。叶楚心见他们过来，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似乎毫不在意的模样，但看得出来，她哭过，眼睛很红。 夜九歌以平辈之礼祭拜林商子，随后又走到一旁，在叶楚心旁边缓缓蹲下，低声安抚几句。 萧顾北和尉迟暮凉一直在担心的看着她们，有了方才沈初婳那一下，他们很怕失去丈夫的叶楚心会对夜九歌不利，然而，直到夜九歌说完离开，叶楚心依旧什么都没做。 三人站到一旁，萧顾北问道：“你和她说了什么？” 夜九歌缓缓摇头，压低声音道：“我们去找楚洛玄。” 二人虽然不明其意，但还是跟着夜九歌去了，楚洛玄正在花园里坐着，看到他们过来，头也没抬道：“你们见过沈小姐了？” 夜九歌道：“刚才进来时，她正要出去。” 楚洛玄什么也没说，只是抬起头来，看着暗沉的天。 天空低沉，寒风萧瑟，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寒冷。雪花飘落，洋洋洒洒，不多时，便渐渐成了鹅毛大雪，即使在风中冷得发抖，谁也没有提出要回屋内详谈。 红梅依旧盛开，映在白雪中，是那样的刺眼，如鲜血一般，如泣如诉。 夜九歌一直不怎么喜欢红梅，凌寒独自开，却仿佛有点鹤立鸡群的味道，一点也不懂收敛。 比起红梅，她更爱白雪，飘飘洒洒，仿佛能洗净世间所有污浊，还天地一个朗朗乾坤。 可如今的天地之间，争斗不断夺嫡纷争，生死寂寥人心不古，夜九歌真的不知道，这场雪来的究竟是好还是坏。 “林大哥过世前的这一段日子，我日日都在和他弹琴品谱。林大哥说，他虽然不想再理会纷争，但总觉得有些对不起你们，因为你们答应他，会帮他找出当年的真相，可他却没有再帮过你们。”楚洛玄语气轻缓，仿佛在诉说一个故事，“他曾经对我说，等你们下次来的时候，他会谱一个新的曲子送给你们，可是现在，再也没有机会了。” 夜九歌听着他的话，心里越来越沉闷，渐渐的，似乎有些透不过气来，于是，她沉声问：“林大哥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洛玄不答反问：“如果你们失败了，如果晋王不能登上皇位，林大哥的家仇，你们打算怎么办？” 大雪飘飘洒洒，越下越大了，红梅却依旧在雪中绽放，迎风不倒。 第333章 家仇 良久，夜九歌开口:“权势解决不了的事，就用江湖手段来解决。答应了林大哥的事，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做到的。” 楚洛玄深深看了眼夜九歌，而后又转向萧顾北和尉迟暮凉：“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吗？” 萧顾北当先道:“是。”尉迟暮尘紧跟着点了点头。 楚洛玄表情凝重，正色道:“沈小姐因为昌平郡王和林大哥的死怪责于你们，也未必就是无理取闹，他们若非被你们牵扯入局，也不至于走到现在这一步。” 尉迟暮尘看了眼夜九歌，想要反驳，却被萧顾北拦下了：“他说的没错，他们的确是被我们牵扯的。” “可是……” 尉迟暮尘刚想说话，萧顾北又道:“我知道殿下在顾虑什么，可九歌并非承担不起的人。” 夜九歌闻言，默默看了眼萧顾北，扬起嘴角。 一直以来，萧顾北对她的照顾，总是恰到好处的，而尉迟暮尘，却有些过头了。 就像萧顾北说的，她并非一个承担不起的人，尉迟暮尘的关心，她懂，也很感激，但也就只是感激罢了。 楚洛玄没有理会他们彼此之间的牵扯：“林大哥是前日夜里失踪的，后来被发现死在天牢里。我昨日查探了一天，也到天牢看过，没有什么收获。不过，我想你们现在最重要的目的，还是先把夜丞相救出来吧？” 这一点也没什么难猜的，夜九歌直言不讳:“是，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正是为了救出父亲。父亲的亲笔手书，这两日已传遍京城，等到民心凸显，离王就输定了。” “他不会甘心的。”楚洛玄道，“以离王的心性，能做出弑父的事，就不会顾念兄弟感情。” 尉迟暮尘皱眉：“可如今的大炎，根本经不起内耗。” 楚洛玄看向萧顾北，萧顾北看向夜九歌，三人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大炎的确经不起内耗，所以，我们能做的并不多，关键还是要看你。”夜九歌声音轻缓，却很是坚定，看着尉迟暮尘的眼神也多了一种誓死而归的味道，让他浑身一震。 虽然大炎的夺嫡之势，从他们几个皇子长大开始就越来越明显，但他却一直都处于一个极为被动的局面。他不想和兄弟争，即便是如今所做的一切，也都只是为了救出丞相。 可这一步步走来，所看到的，所经历的，哪里还有半点亲情的模样？ 夜锦绣将自己的父亲送入天牢，尉迟暮凉将自己的父亲送至驾崩，还陷害太子，就连祁成宥，不也是因为齐国的夺嫡之争，才做出了这许多事吗？ 他虽然不想，可他明白他们的意思。 大炎经不起内耗，所以必须避免内耗。尉迟暮凉狼子野心，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他出面，全力去争这个皇位。 大炎的局势说乱不乱，说不乱却也乱，四王夺嫡，三皇子目前还未显出全力参与的迹象。太子被关在东宫，人人都在观望离王晋王的举动。 离王看似声势更大，但他是庶出，真要论起正统，根本没办法和他比。 他现在，输就输在心志。 第334章 参与 一个奋力想要争这个皇位，一个却总是被其他事情绊着，始终若即似离，就连自称扶保正统的将军府，都宁愿站在太子一边，不就是因为这个？ “我明白了。”想清楚后，尉迟暮尘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神情却和往日完全不同了，“我会尽全力去争这个位置，离王冷血卑鄙，连父皇和太子都害，我对他……再无任何兄弟之情。” 三人有些触动，他这样温润的性子能用这样的表情说出这样的话，可以相见，他心里是如何翻腾的了。 但随后，没等他们缓缓，楚洛玄便将目光投向了夜九歌：“那你呢？” 夜九歌一时没能理解他的意思：“我一直都……” 话说一半，夜九歌却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下意识转头看向萧顾北。 萧顾北也在看她，却是什么也没说。 “你帮着晋王夺嫡的心志坚定，我很清楚。可你对夜锦绣，却始终留了一线。如今，丞相被折磨成那样，你可有后悔，当初对她手下留情？”楚洛玄步步紧逼，萧顾北没有阻止。 “林大哥死了，下一个会是谁？萧大人几番被暗害，这其中难道就没有夜锦绣的功劳？”楚洛玄冷冷道，“如今的京城是什么样，你比我清楚。现在沈小姐的立场上，我从来都不想帮你，可现在楚家少主的立场上，我却只能帮你。” 夜九歌神情阴沉不定，尉迟暮尘看不得他们这样咄咄逼人，犹豫了下，还是开口：“九歌她……在天牢的时候，已经……” 楚洛玄打断道:“愤怒之下甩了妹妹两个耳光吗？那算不得什么，关键是，她是否真能和夜锦绣恩断义绝。” 说着，他又转向夜九歌，沉声道:“你帮着晋王夺嫡的心志之坚，远胜世间男子，我深感且佩。但现在这情况，上次我出手帮忙时的约定，不太可能完成了。楚家这么大的家业，不能败在我手里，我必须要确定，我帮的是真的能登上皇位的人，而非一个因为各种牵绊顾虑良多的人。” 夜九歌闻言，缓缓笑了：“自那日天牢中回来，她就再不是我妹妹了。” 不仅仅是说给楚洛玄听，同时也是说给她自己。两世的人生，所说从前她还会看在父亲和姐妹亲情的面子上有所犹疑，那么重生之后，夜锦绣在如愿嫁给尉迟暮凉后，还是将父亲送入天牢，覆灭丞相府，那最后残存的那一点亲情，也在瞬间烟消云散了。 尉迟暮尘看到她的神色，有些担忧，一直一言不发的萧顾北，则是缓缓笑了，和夜九歌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 他清楚，夜九歌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心底里就已经没有再抱有任何期望了。 楚洛玄一直冰冷的神色，慢慢柔和起来：“如此，甚好。那么从今天开始，我答应帮你们。但同时，无论如何，不能伤害沈初婳。” 萧顾北目光灼灼：“只怕，以现在的情况，她会影响我们的大计。到时候，纵然不想伤害她，也难了。” “如果真有这样的情况，关于她的部分，请交给我去做。”楚洛玄苦笑。 第335章 守灵 等商议完毕，夜九歌邀请楚洛玄到晋王府和萧顾北一道住进客院，楚洛玄答应下来。 “新寡孤男，确实也不合适，晋王府的确好点。”萧顾北平心而论。 楚洛玄点点头：“这两日我一直在等你们，也没去给林大哥上香，等操办完林大哥的丧事，我再过去。” 对此，尉迟暮尘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 来到灵堂，楚洛玄去上香，叶楚心看着看着，不知怎么就落了泪，夜九歌见状，觉得奇怪。 从他们来到竹韵山庄，叶楚心都是冷冷的，夜九歌本以为她和林商子只是逢场作戏，所以感情也没有那么深切，可现在这样，哪里是冷血无情的模样？难道说，林商子的死，实则是另有隐情吗？ 天色已晚，来祭拜的人几乎都已离开，整个灵堂里也不过就是他们这些人。楚洛玄祭拜完之后，叶楚心忽然开口道:“晋王妃可否留下，陪我一道为亡夫守灵？” 几人转头去看，叶楚心目光幽幽看着灵牌，并没有在意他们的视线。 夜九歌本能想要过去，萧顾北和尉迟暮尘一人一边立即拉住了她。 夜九歌看向萧顾北，萧顾北轻轻摇头，反对的意思很明显。 尉迟暮尘看着两人之间无声的交流，有些羡慕，也有些异样，只是谁也没注意到他这边。 “林大哥浪迹江湖，却为了我的及笄之礼特意赶到京城，随后，又因为我而死，就让我送他最后一程吧，也算是报答他这份情义。” 萧顾北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夜九歌身上悄然改变了，自齐国回来之后。 以前纷纷乱乱，他也无心细想，现在看来，夜九歌大约是在齐国听说了消息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丞相府出事，和夜锦绣脱不了关系，只是那时候还没有证据，她心里留了一线吧。 楚洛玄见他们犹豫，压低声音道:“就让晋王妃留下吧……叶楚心明显是有话要说。” 萧顾北闻言，深深看了眼楚洛玄，慢慢松开了手：“一切小心。” 夜九歌点点头：“这里怎么说也是楚公子的园子。” 萧顾北明白她的意思，没有多言，转身便出了山庄大门。尉迟暮尘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夜九歌的目光，她又咽了回去。 两人离开后，夜九歌转而看着楚洛玄：“楚公子也早些歇息吧，这里我来守着就是。” 夜九歌自然明白楚洛玄的意思，不过叶楚心是有话要和她说，那旁人在场，她还愿不愿意直言就不一定了。 楚洛玄似乎也是这么想的，看了眼夜九歌，又看了看一直盯着灵牌出神的叶楚心，转身离去。 夜九歌跪坐在叶楚心身旁，拿起旁边的黄纸，慢慢丢进炭盆中，火焰时起时灭，映在她的脸上。 “你不好奇，我留你做什么吗？”叶楚心问。 她不知在想些什么，脸上的泪痕已经凝干，却没有动手去擦。 “应该是和林大哥的死有关，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夜九歌问道。 第336章 遗腹子 叶楚心深深看她一眼，目光狠毒，却似乎又在隐隐的压制：“我当然知道，就因为我知道，我才要你守在这里，他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可最后却是因你而死，我却连报仇都做不到！” 夜九歌看着她这样的神情，不禁问道：“你当初嫁给林大哥，是真心的吗？” 想起当初因果，这两人不知怎么就突然间走到一起了，夜九歌知道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后来，虽然林商子承认了选择叶楚心的原因，但叶楚心这边是怎么想的，他们谁也不知道。 夜九歌曾猜测，叶楚心不过是离王手下的一颗棋子，或许是在帮着离王监视他们这边的动静，可现在看来，又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面对林商子的死，叶楚心看似无恙，但其实情绪波动极大，显然是知道些许隐情的，只是不知因为什么缘故，她不愿意直言。 “是否真心又如何，他现在死于非命，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们俩人再怎么说也是明媒正娶，难道我能放着他的身后事不管不顾吗？”叶楚心语气中透出几分坚韧。 夜九歌有心宽慰她，淡淡道：“林夫人，逝者已矣，你还是……” 听到这句“林夫人”，叶楚心忽然就心中一颤，叹了口气：“他在世时，我甚至从未听过别人喊我林夫人。晋王妃的体谅，未亡人感念。” 夜九歌觉得怪怪的，从前的叶楚心虽说个性也并不嚣张跋扈，但却绝非如此温吞，可现在，叶楚心和他说话，无论是神态，语气，动作，都显出一份端庄文雅的模样。 是被林商子影响的，还是有什么别的缘由？ “你……多保重。”夜九歌神情一变，不知怎的就冒出这一句。 叶楚心也是一愣，仿佛对两人如此和谐感到不可思议。 夜九歌尴尬的咳了咳，随即转回话题：“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叶楚心用手抚上了肚子，神情温和：“你会为他报仇吗？” “会。”夜九歌看着他的动作，皱眉道，“你是不是……” 叶楚心微微点头：“我腹中的，是他的遗腹子。你问我当初是否真心，其实，这已经不重要了。” “的确。”如果真的一点情分都没有，那以林商子的个性，必然不会碰她。 先前，夜九歌一直奇怪，一直和他们交好的林商子，忽然说什么不想再卷入这些争斗，带了些遁世的意味。如今看来，大约是那时候，叶楚心已经有了身孕，他们两人打算放下一切了。 也许，正因为林商子明白他们如今的困局，最后才会说出那样的话。他并没有打算真的置之不理。 可那时候，他们谁都没有听出来。 夜九歌道:“相信你也听说了，丞相在天牢中写了手书，而现在，这份手书，已经传遍了全京城。不过，虽说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但其实，我们依旧没有证据。” 叶楚心颇为理解的点头：“离王做事，自然很难找到证据。” 第337章 分化 “其实，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刑部。”夜九歌看着叶楚心，别有深意，“离王是什么样的人，我想你是清楚的。丞相尚且是他的岳父，可他是如何对待的？有用了就利用，没用了就一脚踹开，甚至用残忍的手段去折磨……现在，他在一步步的侵吞六部，吏部尚书作为最早跟他的人，知道他多少秘密？将来若他真的登上皇位，首先要做的，便是让你们这些人彻底闭口，以堵悠悠众口。” 叶楚心沉默，她知道夜九歌说的有道理，可她更了解自己的父亲。 正因为离王心狠手辣，所以他们从来不敢起背叛的念头，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不明不白的消失。若非这次，夜锦绣首先起了杀心，对林商子下手，可能连她自己也无法走出这一步。 “如果真的能揭穿离王的阴谋，晋王真的会选择自己即位，而非让给太子吗？”叶楚心道。 这个问题，夜九歌也想过，却没有拿它去问过尉迟暮凉。 “太子的个性，并不适合成为皇上，而且，他自己也并不喜欢。”夜九歌肯定道。 “可即便如此，他背后终究还有个将军府。”叶楚心目光幽深。 对此，夜九歌淡淡一笑：“将军府多年来的确一直扶保正统，但蒋将军却绝不是个是非不分的人。太子品性不坏，可若是将国家交到他手里，边境不稳朝局动荡，一个把控不住，就会酿成大祸，蒋将军不是愚忠的人，不会冒险。” 叶楚心对将军府的了解，仅限于道听途说，不过，将军夫人似乎很是看重夜九歌，曾经让蒋玉环在晋王府住了多日，而且，似乎就连最后她嫁去齐国和亲，也是夜九歌提议的。 想到这些，叶楚心觉得，也许，夜九歌的判断，会比她自己的胡乱猜测更有说服力吧。 “所以，在相安无事的前提下，将军府会继续扶保正统，如今需要拨乱反正，你觉得蒋将军的立场会偏向晋王吗？” 夜九歌点头：“皇后是蒋将军的亲妹妹，而晋王是他的侄儿，血缘至亲，怎么都比只是养子的太子更亲近吧？” 况且，太子的生母，董妃娘娘，也是现在晋王这一边，从没想过要争皇位…… 不过，这一句，夜九歌并没有告诉她。 叶楚心是有所动摇，意志还不够坚定，夜九歌暂时还不想透露太多。 最重要的是，叶楚心的作用虽然很关键，却不算大，夜九歌没必要冒着败露的风险去取信她。 叶楚心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夜九歌也沉默，冷风吹过，火盆里的灰烬被吹的飘了起来，落在外面的雪地上，很快又再度被新落下的雪花覆盖。 夜九歌看着，叹了口气：“林大哥一家，本就含冤待明，如今连他自己都是冤死的，你虽然怀着身孕，但若他的冤屈无法昭雪，我想，即便是九泉之下，他也无法安心吧。” “我知道。”叶楚心道，“他已经去了，这个遗腹子，我一定要保住，所以……” “竹韵山庄暂时还是安全的，毕竟，谁也不想得罪富可敌国的楚家。不过，我答应你，我会和晋王仔细商量，一定为你安排好。” “如此，那就多谢了。”叶楚心长长出了口气，似乎是中午放下心来，连心情也跟着轻松了不少。 第338章 供述 确定下来之后，叶楚心同样写了一封手书，只是这一次，却没有再掀起上一回那样的阵势了。 在夜九歌等人的安排下，这份手书，被直接送到了大臣们的手中，但却唯独撇开了离王手下的三部尚书。 是以次日早朝，众人聚在一起谈起近来乱糟糟的消息，唯独吏部，刑部，兵部的三位尚书，一脸莫名。 而同时，看着那些有意无意避开自己的目光，三位尚书面面相觑，心中都是一个激灵。 尤其是曾经经历过撤换的兵部，当初是怎么撤掉常玉书的，这位新上任的尚书大人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现在的情形，他不免要多想一些，担心自己这戴了没多久的乌纱，是否会因为站错了队，立刻就被摘掉了。 三位尚书惶惑不安的时候，尉迟暮凉却已经在思量着登基之后的事了。 夜九歌有意防范，虽然不见得能瞒多久，但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交给我吧，不好说多，三两天还是拖得过去的。”萧顾北自信满满道。 夜九歌没有问他具体用了什么法子，不过时间的确拖了两天。 手书的内容对尉迟暮凉极为不利，大臣们各有各的考量，谁也没有主动到尉迟暮凉面前说。 等到三位尚书发觉不对，找上尉迟暮凉的时候，已经是三十天守孝期的最后一天了。 “你们是说，其他大臣经常背着你们窃窃私语？”尉迟暮凉整个眉毛都要揪到一起去，这些日子一直忙着处理丞相的手书，没顾得上别的。 他仔细检查了所有关口，确认没有任何人能拿到夜宸手书里提到的证据，可到最后关头了，竟然发生这样的事！ “是，臣悄悄打探过，听说，他们又收到了一份手书，很可能……” 吏部尚书因为跟着尉迟暮凉时间最久，也最了解他的心思，便站了出来，将他们三人的想法道出。 尉迟暮凉沉声问:“可知道是谁的手书吗？” 三人愣愣的摇头，尉迟暮凉心中气急，事情都已发生了多日，没能提前禀报也就算了，竟然还连是谁要对付他都还不知道！ 若不是现在急需用人，尉迟暮凉绝对不会容忍这样的废物。 不过，若是从晋王的方向去想的话，能对付他的人，也无非就是那么几个，能做的事情也很有限，应该不至于对他构成太大的威胁。 想到这里，尉迟暮凉眼中忽然寒光一闪，沉声道:“你们立即着手排查，必须弄清楚那是谁的手书。叶大人，立即联系叶楚心，让她来离王府。” 叶梁生一愣，不明白他为何会此时要见叶楚心。以当下的情势来看，难道离王是怀疑叶楚心？ “小女她……” 尉迟暮凉的眼神冷冷扫过来，盯着叶梁生：“叶大人，本王要立刻见到叶楚心。” 低沉的声音，绝对不容轻视的口气，叶梁生悚然一惊，连忙道:“是，臣马上去找。” 尉迟暮凉低低应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夜锦绣过来找尉迟暮凉，见到他还在和大臣议事，便在门外等了一阵，此刻见他们都不开口，以为结束了，便走了进来。 第339章 彻底消失 “殿下，关于近来的异动，我有事要禀报。”夜锦绣道。 尉迟暮凉看着她，问:“你知道写那份手书的人了？” 夜锦绣点点头，看了眼一旁站着的叶梁生，眼神凌厉：“晋王妃曾经受邀，在竹韵山庄，为林商子守灵一晚，那份手书，正是第二日开始流出的，所以……” 尉迟暮凉惊道:“你是说，那份手书，是叶楚心的供述？” “八九不离十。”叶楚心道，“至于她为何要叛，我暂且还不知。” “你不用费心。”尉迟暮凉挥挥手，转向叶梁生，“叶大人，你都听到了？” 叶梁生赶忙跪了下来，连连道:“这定是误会，小女……断然不敢背叛殿下的！” 尉迟暮凉冷冷一笑：“本王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交给你，你亲自去查。竹韵山庄是什么地方我想你清楚，然后把她带到我面前，本王要亲自审问。” 叶梁生一个激灵，赶紧应声。 …… 晋王府。 “你确定她安全了？”夜九歌有些不安的问道。 叶楚心的身份，在那份手书里，并没有掩饰，这也是他们尽力瞒了离王几日的原因。 保护叶楚心，不止是因为承诺，更是一个态度，真心要投靠晋王的话，他们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晋王自有手段。 所以，叶楚心要救，还要彻底的无声无息，就好像忽然间失踪一样。 萧顾北当然明白她的意思，笑了笑：“你放心吧，我保证，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人可以找到叶楚心，除非她自己想要出来。” 夜九歌不知道萧顾北是怎么做的，可本能告诉她，她应该相信萧顾北。 “今日已经是最后一日，明日就是守孝期满，我们所做的一切究竟能达到什么样的效果，只看明日了。” 越到最后，夜九歌越是有些静不下来，萧顾北紧紧握住她的手，让她安心。 “该做的都做了，放心吧。” 夜九歌胡乱的点点头，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她在预知到不好的事情时，把一切能想到的都做了，可是结果，却并没有向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 如今这样的生死关头，父亲还在天牢里，她不敢放心了。 萧顾北叹口气：“九歌，明天的大日子，你也要随我们一道进宫的，自己都镇定不下来，如何去应付突发的状况？” “我知道，可是，我无论如何都静不下来。”夜九歌无奈道。 萧顾北忽然拉起夜九歌的手，往外面走去。 夜九歌不解其意：“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一个能让你静下来的地方。”萧顾北转头，虽然现在已经是夜里，但夜九歌却清楚的看到了他脸上宽慰的笑，仿佛这时间所有的光彩，都聚集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她没有问要去的到底是哪里，心底一个声音一直告诉她，跟着他走，就对了。 空无一人的夜晚街道，萧顾北带着夜九歌一路狂奔，就像是彻底甩开了所有的牵挂与枷锁，全力向着他们期待的未来而去。此时此刻，夜九歌恍惚错觉，如果事情已经完成，那他们是否会像现在这样？ 第340章 夜宸归来 不知跑了多久，似乎很长，又似乎很短。萧顾北拉着夜九歌停在丞相府门前的时候，夜九歌神色惊讶。 “丞相府？” 萧顾北轻轻一笑：“现在，我看也只有这里能让你安心了，我们进去吧。” 夜九歌脸上表情一松，但随即又低下头，萧顾北确实懂她的心思，可丞相府如今，已经算是换了主人了，这里，早就落入了魏伊静的手里。 不过，她不想让萧顾北失望，所以还是跟着他，走进了丞相府。 进入丞相府之后，夜九歌却总有种奇怪的感觉，直到来到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小花园，夜九歌才想起，方才进门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任何下人。虽说是夜晚，但丞相府这么大的园子，不可能连个守夜的人都没有。 而且，那场大雪已经是几日前的事了，没道理到现在都还没打扫。 不止是小花园，方才经过庭院的时候，那里的落雪，也没有丝毫打扫过的迹象。 “丞相府的下人……是魏伊静遣散的吗？” 萧顾北道:“她恐怕还没有那么大的权利。” 夜九歌不解，萧顾北却也没有继续解释，只是领着她，穿过小花园，来到角落处的柴房，推门进入。 柴房里躺着一个人，衣衫褴褛，身上的伤也不少，看起来很是狼狈。 夜九歌知道萧顾北不会无缘无故带自己来见什么无关的人，虽然已经是夜里，夜九歌还是大着胆子上前，对着月光仔细查探。 “魏伊静？！”看清了那人的脸，夜九歌惊叫，随即又转向萧顾北，神情疑惑，“怎么会……” 萧顾北淡淡一笑：“出卖自己丈夫，按规矩是要浸猪笼的，不过，顾及老师的颜面和未来的变故，暂且留她一条命。但老师这段日子以来所受的苦难，全都是因她而起，不能平白放过。” “是你做的？”夜九歌没有丝毫害怕的意思，反而带着些许的激动。前一世，魏伊静用尽了手段害她，这一世，又用尽了手段害夜宸，这笔账，是说什么也不能放过的。 如今她奄奄一息躺在柴房里等死，夜九歌只觉得大快人心。 萧顾北道:“是我和老师商量的，这个女人留着是个祸害，但又不能让她就那样死了，应该发挥最大的价值。所以，我们便来了个严刑逼供，虽然她的供词，对我们的用处并不大。” 魏伊静是一切的起因，怎么会用处不大？ 夜九歌正疑惑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下意识转头，夜宸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父亲！” 夜九歌惊喜的扑了过去：“父亲出来了？” 夜宸没有开口，只是微笑着看着夜九歌。 萧顾北走上前，对夜九歌解释道:“老师在天牢里被折磨良久，已经无法开口说话了。我做主把老师接出来，只是以防万一，明日不管输赢，我都安排好了人手，输了，那些人会连带着晋王殿下一起带走，我不愿任人宰割。而若是赢了，我们和殿下的约定，也就完成了。” 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在夜九歌心头蔓延。她期待了那么久的归隐，这就要成真了吗？ 夜宸伸手，轻轻抚摸夜九歌的脑袋，笑的温和。 萧顾北道:“反正成败已经在此一举了，劫狱与否，全看明日是谁登基。老师提前出来一日，对我们而言，更方便一些。” 夜九歌点点头，眼泪一直在打转。她一直想要靠正当的手段救出夜宸，以免他一世清名受损，可到了这一刻，她才发觉，自己真正在意的，终究还是父亲的安全。 命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第341章 论辩 “现在，可安心了吗？”萧顾北微笑着问道。 夜九歌没有说话，激动的神色已足以证明一切。她拥着夜宸：“只要父亲无恙，明日就算刀山火海，我也无所畏惧。” 夜宸安抚地拍拍她的手，从怀中拿出一张纸，递给夜九歌。 夜九歌打开，讶异道：“休书？” 萧顾北又问：“这便是老师在如遇之前写的那份休书吗？” 夜宸点点头，看着两人的目光很是柔和。 夜九歌也不禁想起，在天牢中，她让父亲写休书，那时候夜宸的神色有些异样，随后散播手书的事，都是萧顾北和尉迟暮尘暗中策划，她因为夜锦绣的背叛，心情复杂的很，并没有参与那些。 萧顾北解释道：“老师知道魏伊静和离王有所勾结的时候，就已经写下了休书，只是那时候还不便公开，老师便将休书藏了起来，那日的手书中，老师便写明了藏休书的地方，只是当时丞相府在魏伊静的掌控下，我们不想打草惊蛇。况且我一早就决定了，无论结果如何，一定要救出老师，所以也没有急着闯丞相府找休书。” 夜九歌惊喜道：“你怎么没有早告诉我？有了这份手书，就可以证明，魏伊静早已不是丞相夫人，而她所提供的所有证据，都可辩称是她因为被休妻而记恨，才做出了这些事。” 萧顾北摇摇头：“可他们也可说，这份休书是我们后来假做的。若是老师此刻还在牢中，我们还可极力辩驳，但老师现在已经出来了，这份休书也就没有实际的意义。” 夜九歌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如此简单道理，夜宸不可能不知道：“这份休书，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用吗？” 夜宸微微点头，萧顾北道：“休书算不得什么证据，充其量不过是模糊众人视线，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已经足够了，接下来就看，大臣们在知道所有真相之后，会如何站队。” 夜九歌了悟，自古成王败寇，这原本就是最简单的道理。 夜宸多年丞相，朝中人脉自不必说，况且他那份手书上说的一切，句句合情合理，大家自有分辨。 至于叶楚心，吏部早已在离王的掌控之下，有心人都清楚，所以叶楚心很是关键。 他们手中掌握的，确实已经足够了，一份休书，除了误导别人的视线，也没有别的用处，拿不拿出来，确实已经无关紧要。 “那明日，父亲要同我们一道入宫吗？” 夜宸拉过夜九歌的手，在她掌心缓缓写字，“血脉相连，生死与共”，仅仅八个字，夜九歌觉察到的时候，笑了。 “好，今日走到这一步，我们大家一起生死与共。” …… 离王府。 是夜，万籁俱寂，尉迟暮凉和夜锦绣却对坐灯前，怎么也睡不着。 最后一天听到的消息，彻底打乱了他们先前所有的部署。 叶楚心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夜宸从天牢被人救出，两份手书，一份全京城都知道，一份则是所有大臣都清楚，魏伊静连续几日不曾送过消息，今日派出的人，居然连丞相府的门都没能进得去。整个丞相府仿如一座空城，一个人也没有。晋王府的动静，也丝毫打探不出。 所有的一切，都在向着他不利的方向发展，而他居然到现在才知道。 “叶楚心如果在京城，不可能查不出，可她若不在京城，又是何时离开的？皇上驾崩之时，我便已经在京城各处严密布防，虽说大体上没有什么改变，但我的人手早已深入京城各个角落，为何近来消息竟如此滞后？”尉迟暮凉连声问道。 可他这些问题，夜锦绣又如何知晓？她知道消息，的确比尉迟暮凉稍微早了一些，可也仅仅只是早了一些而已。 “殿下，这么多事情隐而不发，直到最后关头才一点点显现，应当不是巧合那么简单。晋王那边平日里也不是没有防范，可我们却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夜锦绣皱眉道。 尉迟暮凉心中一凛，喃喃道：“暗宗向来消息广，平日里从未听说他们有过不接生意的时候，为何偏偏这次拒绝了我们？真的只是不想插手宫廷斗争那么简单吗？” “殿下的意思是……” 夜锦绣无端觉得，大约有什么无法控制的事情发生了。 第342章 迷局 “有关萧顾北的身世，你知道多少？”尉迟暮凉问道。 夜锦绣想了想：“他是我父亲的弟子，第一次出现在京城，就是……殿下到丞相府提亲后没多久。至于他的来历身世，恐怕除了父亲，无人知晓了。” “丞相的弟子……你听说过你父亲收徒弟的事吗？”尉迟暮凉追问。 夜锦绣摇了摇头，看来也是糊涂的很。 尉迟暮凉陷入沉思，夜宸这个弟子来历成谜，偏偏又很得晋王的看重，就连皇上生前也对他称赞有加，一个寻常的普通人，踏入仕途之后，真的会像他这样顺风顺水吗？ 而且，萧顾北至今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越了一个七品官该有的能耐。 来历成谜，又有着非同一般的实力，还和齐国有诸多牵扯，绝对不简单。可他从前，总把眼光放在尉迟暮尘的身上，反而忽略了他身边的人，如今看来，也许，萧顾北才是晋王走到现在这一步的最大功臣。 夜九歌中然聪慧，到底也只是个女子，那些大开大合的计策，惊动人心的谋略，并不像是出自夜九歌之手。 如今细细想来，也许从很早之前开始，萧顾北就已经在帮尉迟暮尘夺嫡了。 夜锦绣看尉迟暮凉忽然一言不发，也没有说话，过了好一阵，发现尉迟暮凉变了脸色，才小心翼翼的问道:“明日的登基大典，殿下……” 尉迟暮凉脸色冷冷：“成败在此一举，都到了这时候了，还怎么可能放弃？” 话虽如此，但对于明日的状况，尉迟暮凉的信心也并没有那么的足，夜宸的那份手书，他虽然准备多日，却没有必胜的把握，更何况，还有另外那些不利的消息在，简直雪上加霜。 至于最大的意外，自然就是叶楚心。她留下一份手书，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竹韵山庄那边，他又实在不好动手…… “就快天亮了，即便这时候找到叶楚心，怕也是来不及。不过，那份手书的内容，倒是应该早做准备。”夜锦绣道。 “我派出的人应该就快回来了，等等就是。” 正说着，便有一人破窗而入，谨慎地将一张纸交给尉迟暮凉，然后又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 尉迟暮凉展开去看，表情却越来越冷，等到全部看完，皱着眉将手书交给夜锦绣，沉声道：“她把她所知道的一切都写了出来，同样是句句合情合理，但却没有任何证据。看来晋王那边，是想要彻底把水搅浑了，让大臣们自行辨别。” 夜锦绣正色道：“无论如何，只要没有直接的证据，殿下就还有希望。” 尉迟暮凉冷冷道：“只怕是希望渺茫，若是他直接拿出证据，我反而不怕，逼到最后，大不了就是起兵造反，京城的准备已非一日，有兵部在，就算来硬的，我也有信心。可如今，他摆明了没有证据，只拿出这样两份举足轻重的手书，大臣们心中已乱，谁动手，谁便是心虚的逆贼。” 第343章 金殿交锋1 夜锦绣明白过来：“晋王是刻意在最后一天才让我们发现的，这时候我们反而处处受牵制，不敢轻举妄动。” 尉迟暮凉别有深意：“也许，聪明的并非是晋王，而是别人呢？” 这一夜，不知有多少人不能入眠，可翌日一早，还是早早就起身入宫了。 几乎所有人都可以预见，今日朝堂之上，必然有一番风起云涌。而少数几个心思沉静的老臣，则不禁要担心，大炎的未来，是否真能经得起这样的一番冲击。 晋王府的马车，停在了丞相府门前，夜宸在夜九歌的搀扶下，换上多日未穿的朝服，坐上了马车。 几个经过丞相府门前赶去上朝的大臣，不禁猜测，这是又出了什么意外的变故。 马车行到宫门前，几人下了车，夜九歌和萧顾北一左一右搀着夜宸，尉迟暮尘当先走在前头，英气勃发，引动所有人的目光。 尉迟暮铮自自个儿寝殿里出来，看到本应在牢中的夜宸居然穿着朝服入了宫，也不禁一阵惊讶。 但这份惊讶没有持续多久，尉迟暮尘从他面前经过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慢下了脚步。 尉迟暮铮凑上前，压低声音道:“昨日，沈初婳曾来找过我，打算在你们两败俱伤的时候，带动大臣们的情绪，推我上位。” 尉迟暮尘微微点头，脚上没停，只是和尉迟暮铮保持同样的速度，然后也一样压低声音：“结盟的事，无论你的条件是什么，我都答应。” “好，成交。”两人淡淡一笑，再没有多余的话，一起向着金殿走去。 夜九歌和萧顾北看着二人的背影，相视一笑。有尉迟暮铮加入，无论怎么说，他们都算是多了一份力。 况且，尉迟暮铮的实力，从来都没有人看清过。 金殿之上，气氛庄严肃穆，今日是三十天守孝期满，同时也是新皇的登基大典。但自从尉迟暮尘带着多日不见的夜宸踏上金殿，所有人面面相觑，虽然早知今日登基大典不会顺利，但没想到，一开始就出了这样大的一个意外。 夜宸的手书，传遍了京城，今日金殿之上的大臣基本都有耳闻，如今看到正主现身，自然又是一番窃窃私语。 而夜九歌，严格说来只是内命妇，本不该出现在金殿之上，但她是掺着夜宸进来的，其中的意味不难明了，就连总管太监都睁只眼闭只眼，一向严苛的礼部，也有了保留意见，其他人就更不会多言了。 凝重的气氛下，尉迟暮凉身穿崭新龙袍，踏上了大殿。 当看到不该出现的夜宸和夜九歌，尉迟暮凉皱了皱眉，却什么也没说，继续走龙椅，坐了下来。 新皇登基，众人参拜，皇子们笔直地站着，不为所动，大臣们面面相觑，似乎也在议论自己到底该不该参拜。 尉迟暮凉看到这样的情景，瞪了眼侍立一旁的总管太监。 总管太监正想开口，立即有一声更为响亮的呼和传了过来。 第344章 金殿交锋2 “皇后娘娘到！董妃娘娘到！” 尉迟暮凉一惊，看向殿外，董妃单薄的身影搀扶着皇后，虽然她身子一向不好，但今天却走的格外稳重。 “臣参见皇后娘娘！”不断有大臣跪下行礼，无论今天情况到底如何，皇后终归还是皇后，这一点无可争议。 皇后一直走到了所有大臣之前，直面尉迟暮凉。 尉迟暮凉朗声道:“今日是朕的登基大典，母后病愈，实在是可喜可贺。” “本宫病愈，的确可喜，却不是为你。”皇后面容冷毅，看了眼一旁的尉迟暮尘，“来人呐，立即去东宫，将太子请上金殿！” 皇后的忽然出现，虽然打乱了尉迟暮尘原本的计划，但他看得出，皇后是有自己的打算在的，自然要帮忙。 “小桂子，立刻去请太子，父皇驾崩实在蹊跷，在没有查清楚之前，无论谁登上这皇位，恐怕都难以服众。”尉迟暮尘深深看了一眼高座上的离王，正色道，“离王觉得呢？” 尉迟暮凉自然没有回答，他现在坐在龙椅上，又身穿龙袍，虽然还没有行大礼，却已经是默认的新帝了，可尉迟暮尘还以“离王”来称呼他，分明便是不肯承认他的身份。 “先皇之死，是朕亲眼所见，晋王说还有蹊跷，莫不是对朕有所怀疑？”尉迟暮凉故意道。 夜九歌听着他口口声声自称为“朕”，觉得很是刺耳，不禁皱了皱眉。 萧顾北站了出来：“离王殿下，如今大礼未成，殿下还未成为新帝，现在就改称呼，未免太早了些。况且，皇上驾崩，的确疑点众多，不若等太子前来，大家当庭对质，到时候，孰是孰非，我们断个清楚明白。” 萧顾北语气凌厉，却又没有丝毫咄咄逼人之感，君臣之礼上挑不出半点毛病来，尉迟暮凉纵然生气却也无法发作。 小桂子知道眼下的关键，听了尉迟暮尘的吩咐，立刻便去了。 不一会儿，太子便被带到了殿上。也不知是否近日来一直被软禁的缘故，尉迟暮央的气色很是不好，人也消瘦了许多，董妃在一旁看了，忍不住又是一阵呛咳。 尉迟暮央看到董妃，立马奔了过去，扶稳了董妃的身子：“母妃安好？” 董妃似乎气力不济，没有开口，只是对着尉迟暮央缓缓摇了摇头。 皇后看了一眼这边的情况，沉声道：“如今，所有相关人等俱在殿上，皇上究竟为何会突然驾崩，我们来好好算一算。” 皇后正色朗声，不怒自威，整个金殿仿佛都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夜九歌在这样的氛围中，也慢慢沉静下来。 上一世，她也曾当过皇后，可在这样的情势下，她自认未必能有这样的气势。 到这时候，一些大臣才发觉，总以为皇后柔弱温和，但其实很有威严，只不过在面对皇上时，她将这所有的威严全都化成了一滩柔水。而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她便用这份威严，镇住了场面，也稳定了人心。 第345章 金殿交锋3 皇后目光悠悠，转向尉迟暮央：“当日皇上驾崩之时，只有本宫，离王和小桂子服侍在侧，太子是如何被定罪的，今日便在这大殿之上，通通说出来吧，本宫相信，若是太子无辜，大臣们一定会还你一个清白。” 尉迟暮央是早早就被交代过的，此刻当然是有什么说什么。 “那日，离王兄忽然来找我，说起父皇昏迷不醒之事，我便自请去照顾。”尉迟暮央看向高座上的离王，正色道，“当时父皇旁边的桌案上，放着已经晾好的汤药，我便直接拿起，喂父皇喝了下去。然后，父皇悠然转醒，我高兴之下要去请御医，可离王兄说，有要事要禀报父皇，要我带着太医在门外等候。不一会儿，听到消息的皇后和母妃都来了，皇后娘娘见母妃身子弱，受不了风，便要我先扶母妃回宫休息。当晚，就传出了父皇驾崩的消息，同时我也被离王下令软禁东宫。” 尉迟暮央说完，皇后接道：“当日，太子离开之后没多久，离王便从皇上的寝宫中出来，言道皇上又昏了过去，随后太医进去查探，才发现皇上已经驾崩。而随后的查探，却发现皇上床榻边的那碗汤药，被人动了手脚，这些，离王殿下应该没忘吧？” 尉迟暮凉知道，皇后这是有意把矛头往自己身上引，可当时的情况的确如此，站在门外等候的太医目睹了整个过程，除了那碗药。 “皇后所言，的确如此。”尉迟暮凉道。 皇后正色道：“如此说来，其实皇上驾崩之时，只有你一人在身旁，可为何后来传出的消息，却说我和小桂子都在呢？” “皇后娘娘和小桂子虽然身在殿外，但的确是一直守着皇上的，此言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那你当日究竟向皇上禀报了什么，可敢在这大殿之上，向所有人明言吗？”皇后目光幽深，看着尉迟暮凉的眼神虽然称不上充满敌意，但却绝对不算温和。 尉迟暮凉深知这些年来，皇上有意冷落皇后，独宠董妃，原以为她是年老色衰，若不是因为董妃身子不好，恐怕早已被废掉。可如今看来，以皇后这样的聪慧和心志，被冷落，只能是她不争，而非皇上有意分权。 不过，这个问题他之前也有所打算，自然难不倒他。他那日把所有人都摒除在外，虽说嫌疑颇重，但同时也是一个绝好的机会，那种情况自然不可能有人知道他究竟做了些什么。 “父皇当时的情况并不好，当然是趁着清醒的时候，请父皇尽快立下诏书，以防万一。” 皇后冷冷道：“你想的倒是全面，可你身为皇子，当时为何不找中书令，反而自作主张，去请病重的皇上立诏？” 尉迟暮凉沉声道：“当时情况紧急，我顾虑不了那么多，只能出此下策。” “那当日，你为何要去找太子？”皇后显然压抑着怒气，神色很是严肃，“你和太子，向来不交好，怎么到了那种时候，你反而要去找他？皇上驾崩之后，太医刚刚确定那碗汤药有问题，你为何就不管不问的，以一个王爷的身份去幽禁当时的太子？” 第346章 金殿交锋4 皇后一针见血，尉迟暮凉被指责最多的，就是他当时虽然握有遗诏，却还只是一个王爷，根本没有资格幽禁太子。况且，他这份遗诏，还是在只有他一个人的情况下拿到的，是真是假，尚且不能定论。 金殿之上立即又喧闹了起来，大家多是道听途说，对于当日情况究竟如何并不清楚，可现在金殿对质，披露的细节越多，大家就觉得其中可疑的地方越多。 不传中书令，只是当着皇子的面立诏，这本就不合情理。当日事情纷杂，消息一个接一个，或是没有心思细想，或是为了自保，竟无一人出面直言这其中不合常理之处。 可如今，皇后亲上金殿，所有皇子全都在场，明显呈现出对质的局面，大臣们没了顾忌，当下便开始交头接耳，只是言辞多少还有些谨慎。 不过，零星入耳的几句，已经足以让尉迟暮凉坐立不安了。 从前他不是没想过皇后可能是装疯的问题，但皇后既然是疯过，那无论她到时候说什么，都可以当做是她身子还未痊愈，头脑不清楚的缘故。 可那两封手书的出现，却立即打破了这样的局面。 皇后所说的一切，和手书互相印证，并无任何错漏之处，他此时就算言称皇后尚未痊愈，也说不过去了。 夜九歌看时机已差不多，立即站了出来，直面诘问:“离王说我父亲是太子弑父的帮凶，臣女想问一句，证据何在？父亲在皇上驾崩之前便下了狱，如何去做太子的帮凶？” 夜九歌这些日子对父亲被折磨到失声一事，一直耿耿于怀，此刻在这大殿之上，纰漏的细节越多，出现的疑点也就越多，她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 只不过她上殿这么久，一直沉默无声，突然开口厉声诘问，气势不亚于皇后，让许多不熟悉她的大臣都是悚然一惊。 夜九歌却顾不上这许多：“我们从齐国回来之后，听到的消息是说丞相夫人大义灭亲，但我们去找她核实消息，她却不见了，至今都未曾找到。若不是心虚，怎会在作证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夜九歌话说一半，故意留下想象的空间。 众所周知，丞相原配夫人早逝，如今的丞相夫人魏伊静，其实是离王妃的亲生母亲，若从这里去想，那便值得深究了。 尉迟暮凉当然知道他们耍的这把戏，可他跟晋王一样，在此事上，他拿不出什么证据来，只能空口白话，看谁更能取信大家。 “丞相夫人无故失踪，确实值得深思。”尉迟暮凉笑笑，神色并没有紧张，“不过，在此之前，丞相夫人的证言对谁有利，不难看出。而如今，丞相夫人失踪了，情势立即就逆转了，难道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故吗？” 夜九歌道：“殿下的意思，是指责我信口胡言？也罢，如今都是空口无凭，的确难以争出个长短。儿臣手中有证人，请母后准许他上殿！” 夜九歌神情坚毅，直直看着皇后。 第347章 证人是谁 皇后深深看了她一眼，沉声道：“证人是谁？” 皇后猜到夜九歌上殿，必定是有缘由的，却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有证人：“吏部尚书……叶梁生叶大人吗？” 皇后的话，立即引发了众人新一轮的猜测，尉迟暮凉这时候才注意到，六部尚书的位置，叶梁生并不在其列。 尉迟暮尘示意，小桂子走出殿外，宣叶梁生进殿。 尉迟暮凉紧紧盯着门口，他最没有防备的，便是这位吏部尚书，因为这人，是从一开始就跟随他的，比其他支持他的人，都要早的多。这其中固然有别的因素，但尉迟暮凉的确从没想过他会背叛。 怀疑叶楚心的时候，他自然也派了人手去盯着叶梁生，以免发生什么他自己无法控制的事。可跟踪了几日，都没出现什么差错，直到昨晚，叶梁生都还在努力寻找自己的女儿。 或许叶楚心是昏了头，可他觉得，叶梁生是忠于他的。 然而，今日，夜九歌自称有证人，而这个证人，正是叶梁生。 尉迟暮凉想看看，他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大胆，居然出卖自己。 众人的目光也都是向着门口的，叶梁生略显单薄的背影出现在大家视线里，随后，便是楚洛玄。 天下首富的楚家少主，朝堂上认识他的人并不多，认识的也不过是在丞相府两位小姐大婚的时候见过几面说不上有多熟悉。 可尉迟暮凉对这个人，却不是一般的熟悉。 夜锦绣之前的主意，分化他们之间的关系，其中就有楚洛玄一份。但为何现在，楚洛玄竟然是押着叶梁生上殿的？ 尉迟暮凉心念电转，还没等他想出名堂，皇后便已经皱了眉：“叶大人，今日大殿之上，自有本宫为你做主，你有话就直说吧。” 叶梁生哪里见过这样的气氛，他这个尚书，是尉迟暮凉一手推上去的，如今…… 叶梁生看了眼一旁的萧顾北，神色复杂道:“太子喂皇上喝下的那碗汤药，是……是我调的。” “你说什么？！”尉迟暮央尤其震惊，只不过，董妃一直都在注意多日未曾相见的儿子，见他这样，连忙拉了一把，生怕他愤怒之下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 所有人都站直了腰杆，大气都不敢出。这种沉寂压抑得让人就连呼吸都觉着难受，仿佛站在乌云下，随时有被雨淋的危险。 大家怒目而视，无声的宣泄着内心的不滿。似是在比谁的耐性好先妥协，也就处于劣势。这个时候，谁都不敢吭声，谁都害怕稍有不慎说错话掉了脑袋。 与其冒险，到不如选择沉默。 叶梁生吓得一哆嗦，又继续道:“离王殿下指示，让我找一味叫蒂罗的药，加入皇上的汤药里，我没敢问那到底是什么，但确实是那日被端进皇上寝殿的那一碗。” 萧顾北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急切道:“蒂罗对人是有益的，能激发人血脉里的精气，强健体魄……可是，皇上当时昏迷多日，吃的都是流食，体内精气本就少，还激发的话……” 第348章 改立太子 他没有说下去，但殿上的人都已明白过来。 “皇上那日会忽然醒转，就是因为服用了蒂罗的缘故？”夜九歌问。 萧顾北默然点头：“皇上体力不足，蒂罗把全部的精力都激发出来之后，皇上的体力也被消耗殆尽，当然会出事。只不过，蒂罗并非毒物，所以就算提前验毒，也根本验不出来。” 尉迟暮凉心中一紧，知道自己已经完了。 皇后厉声道:“竟然用这样的办法来对付自己的亲生父亲，你这个逆子！” 尉迟暮尘默不作声，这在大家看来，便是默认了。 尉迟暮央看着离王，眼神透出几分绝望：“皇兄，父皇忽然病重昏倒，是否也是你……” 不等他回答，萧顾北便道:“那日，皇上下旨要我回京的缘由……小桂子，不必再守了，你直言吧。” 夜九歌一愣，她之前也曾问过小桂子，那时候，小桂子闭紧了嘴巴，一言不发。难道，竟是在为萧顾北保守秘密吗？ “那日，皇上昏倒前，接到了齐国的国书，证实了萧大人的身份，皇上曾下旨不许泄露分毫，奴才不敢直言。”小桂子始终还是保留了一线，萧顾北叹了口气，却也没说什么，小桂子继续说了下去。 “总之，因为萧大人的身份，皇上决定要改立太子，新的太子，是晋王殿下，并且，连同诏书都已经拟好了，只等用印便可生效。可这时候，离王殿下有事急奏，闯了进来，正巧看到了皇上的诏书。” 尉迟暮铮皱眉，问道:“所以，离王就对父皇下手了？” 小桂子摇摇头，解释道:“皇上那一阵子，因为晋王殿下一直身陷齐国，神思郁结，龙体本就有恙，离王看到诏书和皇上闹得很不愉快，皇上一时气不过，就昏了过去。” 小桂子一番话说完，虽然解释的是皇上昏倒的事，但大家的注意力显然都被萧顾北的身份吸引过去了。 萧顾北让小桂子直言的意思，便是没打算隐瞒的，但小桂子却还是尽力帮他瞒了下来。旁人的好意，他不会拒绝。 可现在，就连夜九歌都开始用一种极度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萧顾北。她实在不明白，萧顾北究竟有着怎样的背景，竟然连皇上都会看他的面子，改立太子。 齐国的国书，皇上的诏书，一人动摇两国国本，夜九歌觉得，她似乎越发看不懂萧顾北了。 本来，她以为，重活这一世，她早早地看清了许多人，却没想到，她其实谁也没看懂。 议论声再起，只不过，这一次的对象，不再是夺位的尉迟暮凉，而成了萧顾北。 对此，萧顾北却没什么反应，只是看着夜九歌，温和的笑着，压低声音道:“放心，我会告诉你的。” 夜九歌胡乱的点点头，可这一幕看在皇后眼里，却完全有了不同的意味。 皇后皱了眉，咳了两声：“乱臣贼子还妄想穿上龙袍？小桂子，立刻传本宫懿旨，离王尉迟暮凉，谋害皇上，意图夺宫篡位，即日起，贬为庶民，三日内离京，永不许返回！” 第349章 大势已去 大殿上局面已定，众目睽睽之下，尉迟暮凉俨然是大势已去，连辩解都无从开口。 所有人望向他的目光都有如芒刺在背，在他看来，那些眼神里满满都是对他这个失败者的讽刺。 苦心经营多年的局势，没想到顷刻之间就已经土崩瓦解，让他如何能够甘心？ 尉迟暮凉心里瞬间转过无数个念头，思索着自己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才能挽回颓势。 但他也清楚，此时此刻，大殿之上的人就如同一张巨网，将他牢牢锁在其中，任他有千般手段，都被隔绝在外，此时竟半点也施展不出来。 他们定是算准了时机，有意挑选在今日发难，早一天或是晚一天，局势都不会对他如此不利。 当务之急，是先想办法从这里脱身，否则他便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天上乌云密布，仿若浓烟四起，一点点的沿着天际扩散。最后整个天空都变得黑压压的，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就连呼吸都显得异常的压抑，让人恨不得将天空撕出一个口子。 这时候，尉迟暮凉忽然有些怀念下雨。 似乎只要一场大雨就能洗去天上的乌云，让人松快一些。这样阴沉的气氛，压的他透不过气。 尉迟暮凉心念转动，终于打定了主意。 众人正等着看他作何反应的时候，却见尉迟暮凉突然狂笑起来，笑声中透着凄厉与绝望，状若癫狂。 所有人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模样吓了一跳，心里暗自揣摩，离王这是眼见大势已去，竟失心疯了么？ 尉迟暮凉边笑边走下台阶，环视着大殿上的众人，跌跌撞撞地往人群的方向走去。 他抬手指着尉迟暮尘等人，目光阴狠地咬着牙问道：“你们一个个都盼着朕跌入深渊，万劫不复，是不是？这么多人合起伙来算计朕，是怕朕登基以后，没你们的好日子过了，是不是？” 事已至此，他却依然以“朕”自称，显然是不甘心认输。但这般没有自知之明，实在是让人不齿，朝中大臣纷纷对他侧目，眼底满是鄙夷神色。 众人被他突然癫狂的样子唬住，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他这是要做什么，只当他是受不了打击，情绪崩溃而已。 眼看着他脚步踉跄地一步步往夜九歌的方向晃去，萧顾北心里陡然一惊，冒出一个念头来。 “九歌！”他惊呼一声，想去挡在夜九歌身前，却已经来不及了。 尉迟暮凉生性多疑，即便是对最亲近的人，也诸多戒备，常年随身藏有防身武器。 今日皇袍加身，看到桌上的匕首不知怎的，他便拿了起来，塞进腰中，万万没想到竟真的会派上用场。 他刚才装模作样地发了一顿疯，真正的目的就是在众人毫无防备的时候接近夜九歌。 想从这天罗地网中脱身，唯一的办法就是挟持一个足够威胁到众人的人质。 第350章 劫持 尉迟暮凉用最短的时间审视过所有人，最佳人选自然是皇后，但他自认为今后的退路尚未完全断绝，自然不能再给自己填上一条挟持皇后的罪名，于是他便把主意打到了夜九歌身上。 如今的局势下，拥有决策权的无非就是皇后与晋王一干人等，而他只需要镇得住这些人便可以了。所以，夜九歌是个绝佳的筹码。 况且，用夜九歌自己的匕首来对付她，也算不辜负。 因为早有准备，尉迟暮凉动作极快，贴身的匕首从袖口滑到手心，他三两步就闪到了夜九歌身后，抬手用匕首抵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将她牢牢箍在怀里，然后厉声威胁准备冲过来的萧顾北：“站住！再敢往前半步，我就割断她的脖子！” 尉迟暮凉的匕首紧紧贴着夜九歌的脖子，赫然已渗出血来。 萧顾北不敢再轻举妄动，看到夜九歌脖子上的血痕，眼底的怒意与担忧几乎要掩饰不住，却也只能后退两步，重新回到尉迟暮尘身边站定。 “放肆！”皇后眼中陡然升起怒意，抬手指着尉迟暮凉喝到，“你重罪在身，还不思悔改，竟敢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挟持晋王妃为人质，你是想造反吗！” “造反？”尉迟暮凉冷笑，“即便我当真造了反，也是你们逼我的！” 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说起话来也没了顾忌，连造反这种话也敢脱口而出。 虽然他之前私下里做过一些准备，连兵部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可如今局面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的失势已成定局，树倒猢狲散的道理他不会不懂，而明哲保身的道理，相信他曾经的那些盟友也不会不懂。 局面暂时僵持着，尉迟暮凉挟持着夜九歌站在大殿中央，没有人敢上前阻止他。尉迟暮尘与萧顾北纵然心急，一时间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而此时神态最镇定的人反而是被挟持的夜九歌，她已猜透了尉迟暮凉此举的目的，想翻身是不可能了，他不过是想找机会逃跑而已。 正是因为如此，他必然不敢真的把自己怎么样，否则失去了这唯一的筹码，他就真的再无回天之力了。 拿准了他的这点心思，夜九歌忽然轻笑一声，问道：“离王这话当真可笑，你有如今的下场，哪一步不是你自己走出来的？又何来我们逼你一说？” 尉迟暮凉手中的匕首又收紧了半分，夜九歌只觉得脖子上一阵刺痛，但她知道这不过是吓唬她罢了。 “再敢废话，当心性命不保。”尉迟暮凉的声音近在耳畔，阴恻恻的犹如幽灵一般。 既已算准了他不敢动手，夜九歌自然也不畏惧他的威胁，依然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若真的只是想要我的性命，刚才便已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你挟持我，无非是想换取什么东西，那么如果我死了，你便也得不到你想要的。是逞一时之快杀我泄愤，还是冷静下来与我们谈谈条件，离王心里想必已有计议。” 第351章 交易 尉迟暮凉自然能听出她话中的深意，而这也正是他所想的。 眼下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他们如果肯谈条件，他自然求之不得。 “晋王妃不愧是聪明人，你们如果识趣，倒免了我再多费口舌。”尉迟暮凉说罢，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皇后与尉迟暮尘，似是在等着他们做决定。 皇后眼中的怒气却尚未散去，冷声说道：“乱臣贼子，竟还有脸面来谈什么条件？” 一旁的尉迟暮尘听她话里的意思，以为她是要不顾夜九歌的安危，强行捉拿尉迟暮凉，急忙出言劝道：“母后，九歌尚在他手中，若是轻举妄动，恐怕她会有危险，请母后三思。” 这一点皇后自然也清楚，而她也不可能真的用夜九歌的性命做赌。毕竟尉迟暮凉今后的下场已成定数，没必要为了他再搭上一个夜九歌。 念及此处，皇后的神色有所缓和，只是眉宇间的厉色依旧如故，望着尉迟暮凉道：“离王，你该清楚自己所犯的是何等罪名。今日你若束手就擒，念在你皇族血脉的份上，尚且有宽宥的余地。纵然不复从前的荣宠，本宫至少可保你安度余生。可你若执意妄为，即便今日得以逃脱，但谋逆的罪名，你可承担得起？” 尉迟暮凉依旧冷笑，安度余生？说得倒是好听，不过是削爵停俸，像条被圈养的狗一般，幽禁至死罢了。更何况，这世上恨他的人不在少数，他一朝落难，那些人又岂能容他安度余生？ “母后，事已至此，你也不必用那些虚言哄骗我了。今日我落于下风，多说无益。但我只要一息尚存，便不会任由你们摆布。今后之事如何，还犹未可知呢。” 他说完这句话，又把视线转向尉迟暮尘：“晋王，你的爱妃此刻就在我手上，我可没有太多的耐心等你做决定。是派人护送我出宫，还是亲手替夜九歌收尸，我数到十，你如果还给不出答复，我便当你是选择了后者。” 说着，尉迟暮凉丝毫也没有再给他机会直接开口:“十……” 突然而起的大风像伙无情的强盗，吹到哪里，就会带走那里的一些东西。 就连灰尘都来凑热闹，随风而舞，迷了风中人的眼。 远处的树，被风吹得左摇右晃，被虫咬过的枯叶，终究还是被无情的风夺了去，即使它们也曾顽强的想要生存下去。 天地间的所有东西，都在顽强的斗争，每个生命，似乎都有他们存在的意义，唯独他尉迟暮凉，从一出生起，便是个错误。 他的母亲早早地去了，父皇对待他的态度，从来就没好过。他求娶夜九歌，父皇将夜锦绣赐给他，他事事都比其他皇子强，皇上却依旧看不到他的好。也许，对于皇上来说，心底里从来就没把他当做过是自己的儿子。 既然如此，那他还在意这些做什么呢？ 尉迟暮凉觉得，自己从未有过像现在这么轻松。 他继续数了下去：“九……” 第352章 获救1 绝望的，也不仅仅是尉迟暮尘，同样还有萧顾北。 他和夜九歌的感情，虽说是不为人知，但两人连归隐的约定都立下了，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 一直以来，他们也不是没遇过危急场面，可被劫持，生死陷入人手，这还是第一次。 尉迟暮尘的呼吸声越来越大，萧顾北听着，知道他们对这样的场面都没有任何准备。尉迟暮凉不甘认输想要反扑，其实也算是在情理之中，可他们却没想到，他竟然敢当着所有人的面前做出劫持人质的事情来。 而这突然的变故下，赶来的侍卫们面面相觑，随后又一齐望向了皇后和尉迟暮尘的方向，期待他们能拿个主意。 这两人，该是目前大炎最为位高权重的两个，只是，此时的他们，全都紧张的盯着夜九歌，谁也没有下令。 “八……”尉迟暮凉的倒数再度响起。 尉迟暮尘没有继续等下去，挥挥手吩咐侍卫:“来人，送他们出宫！” 皇后诧异的看了眼尉迟暮尘，微微皱眉。 尉迟暮尘虽然一直看着夜九歌，但却似乎感受到皇后的目光，沉声道:“母后，离王已是强弩之末，如今不过是为了保命，我和他到底是兄弟，他的命，我不要了。” 此言一出，众人惊诧，除了夜九歌，萧顾北，还有……楚洛玄。 他们作为少数知道尉迟暮尘曾经下定决心的几人，不信他到了此时此刻还会竭力避免“兄弟相争”，都在暗暗猜测他说这话的用意何在。 所有人都在叹气，为这个始终不愿相争的嫡长子，也为这两人现在的局面。 以离王的脾性，只有还有一丝一毫的可能，他都绝不会放过。所以，今日若他真的全身而退，那与放虎归山无异。 如今大炎的局势危险，皇上驾崩，边境不稳，皇子夺嫡，内忧外患。所以，在大多数人的心里，都是希望能尽快结束这样的局面的。 晋王妃固然重要，却怎么都比不上整个大炎，所以，虽然没有仇怨，他们现在，却并不期待夜九歌能活下来。 夜九歌一眼看去，众人表情不尽相同，有同情，有可惜，有惭愧……唯有那三人，是不一样的。 尉迟暮尘满是担忧的脸上带着温和而安慰的笑，楚洛玄冷静之下却紧紧握了拳，而萧顾北……他面无表情。 冰冷的匕首贴在脖颈上，传来丝丝寒意，夜九歌忽然笑了：“离王殿下，你手上这把匕首，是我的吧？” 尉迟暮凉全神都在注意着楚洛玄，他深知，这里所有人中，只有楚洛玄的身手最好，也最有可能从他手里救人，听闻夜九歌的话，不禁皱了皱眉：“是你的。” 夜九歌又道:“所以，是你偷了我的匕首，然后又杀了昌平郡王，想要陷害我，后来发生了那场大火，你没来得及换掉凶器，就想把我们的目光引到楚洛玄的身上，分化我们之间的关系。再度失败之后，你又派人除掉了林商子，继续把一切搞得扑朔迷离，让我们无暇顾及其他，是不是？” 第353章 获救2 夜九歌的话，声音并不低，不过此刻这种局面，这种行为无异于激怒。 皇后一惊，难道夜九歌竟然不要命了吗？ 萧顾北眼神一亮，旁人不知，他却是清楚的。细雨随风，血鹰雪雕，四大高手环绕的夜九歌，其实只是欠缺一个机会。 尉迟暮凉本人的身手不低，大家不敢轻举妄动。夜九歌试图激怒他，必然是为了让他分心。 现在这种情况，只要他分心，那四个人必然能找到机会。 尤其是，在晋王已经要放他走的时候。 尉迟暮凉却没想到她居然把一切猜的这么准，心下一惊，手上失了分寸，立即就在夜九歌脖颈上划了一下，浅浅的血珠渗了出来，沿着匕首，落在夜九歌素色的衣衫上。 “九歌！”尉迟暮尘和萧顾北异口同声，这种时候，也顾不得会不会被怀疑，萧顾北朗声道，“离王，你已经是穷途末路，晋王答应了放你走，你还敢伤害王妃？” 尉迟暮凉不过是失手划了一下，并非是真的打算伤人，听到萧顾北的话，冷笑道:“看来，萧大人真的很担心晋王妃啊！” 他语气暧昧，听在众人耳中，自然是各怀心思。不过，方才小桂子的话，也同样让大家有所忌惮。 齐国的国书，大炎的国君改立太子……若萧顾北的身份真到了足以撼动两国国本的程度，那这两人之间，难道是有什么隐情吗？ 皇后也在思索，她多年陪伴在皇上身边，自认比其他人知道的该更多一些，可思来想去，却始终不记得皇上曾提过萧顾北的事。 众人的目光不可避免的在萧顾北身上扫来扫去，而萧顾北本人，却在大家的注视下，缓缓一笑：“离王殿下明里暗里应该已经查了很久了吧，难道不想知道，我的身份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他这话正中尉迟暮凉下怀，几乎就在瞬间，尉迟暮凉微低头思索，看准时机的萧顾北立刻呼喝道:“动手！” 几乎同时，两枚暗器打在尉迟暮凉的手腕上，细雨仍是那一身黑衣，潇洒的回身一踢，立即便将尉迟暮凉手上的匕首踢飞老远。 下一刻，血鹰抢上，将夜九歌随手一推，就推到了尉迟暮尘的怀里，四人立刻在皇后等重要人物身前站定，形成一层保护。 尉迟暮凉却也没有恋战，在匕首脱手飞出的瞬间，就已经纵身一跃，跳上屋脊。随风和雪雕要去追，尉迟暮凉又转身飞出几枚暗器，彻底阻了几人追击的路线。 “你们留下，别追了！”尉迟暮尘喊了一声，随后又转向一旁的御林军，朗声道，“生死不论，必须尽快找到尉迟暮凉！” 他语气中透出一股金戈之意，让人不寒而栗。 可紧接着，尉迟暮尘便看向了夜九歌，眉目之间满是温情：“你没事吧？” 夜九歌脖子上只是划伤，并不碍事，看尉迟暮尘紧张，就轻轻摇了摇头。 皇后却道:“立即将萧顾北押入大牢，严密看守，不得有误！” 第354章 获救3 大炎如今没有皇上，皇后的懿旨便是最大的，更不用说她很快就要成为太后。 夜九歌和尉迟暮尘都是一愣，不约而同:“母后……” 皇后态度坚决，冷然道:“本宫的旨意，难不成你们还要质疑？” “不敢，可是……” 尉迟暮尘话说一半就被皇后打断了：“既然不敢，便不要多言。本宫自有本宫的考量，立即将萧顾北押下去！” 尉迟暮尘还想说什么，夜九歌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在他手心里写字。 萧顾北什么也没说，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淡淡一笑，便跟着侍卫走了。 夜九歌抬眼看向夜宸，夜宸神情冷毅，对上她的目光，也只是微微摇头。 金殿内外的一场乱，就这样结束了，夜九歌跟着夜宸暂且回了丞相府。 太子虽然并非真正害死皇上的逆子，但导致皇上驾崩那碗药，确实是他喂给皇上的，无心却有失。况且，他监国的这些日子，足以看出他的能耐并不足以处理这些内忧外患，所以，当皇后将一切事物交给尉迟暮尘处理之时，大臣们也都没什么意见。 丞相府里，夜宸细心为夜九歌涂上伤药。 “父亲，虽说出了这样的变故，但整体结局还是按照我们预想的来了。离王经此一役，已经不可能东山再起，晋王的皇位，已经稳了。” 夜九歌见夜宸似乎心事重重，低声劝慰。 “而且，齐国的三皇子，已经和晋王结盟了，在大炎，也还有三皇子暗助，登基是早晚的事。”夜九歌反握夜宸的手，笑道，“父亲出了这样大的变故，我心中已经决定，将来归隐，父亲也和我们一起。只是如今，局势不稳，我们还得帮帮他。不过，父亲的声音，我一定会想办法帮父亲治好的。” 夜九歌虽然竭力忍着，但声音还是带上了些许沙哑。 夜宸轻轻摇头，然后拍了拍夜九歌的肩膀，不知怎的，就这样一个简单的家人之间的安慰，却让夜九歌再也忍不住，立即就俯倒在桌子上，眼泪止不住的流。 夜宸却也没劝，只是轻轻帮夜九歌拍着背顺气。 过了好一会，夜九歌哭够了，才抬起头来，夜宸仍是那般淡淡的笑。 “在他们身边，我还从没这样失态过，父亲，其实我真的很累。” 夜宸张了张嘴，对夜九歌做口型:我明白。 夜九歌看懂了，于是她更加肆无忌惮，将这些日子以来的隐忍和痛苦，全都一股脑倒了出来。 “父亲，我不是不懂宫廷斗争的凶狠和残酷，但我做不到泰然面对。从丞相府到晋王府，几乎时时刻刻都在争斗，为了夺嫡，为了恩宠……” “可是不能不做，离王本就是阴险残暴的人，若是他成了皇帝，只会将所有不能利用的人全都一一剪除，晋王，太子，三皇子，皇后……还有丞相府。” “我明明早就知道，他只要找到机会就会对丞相府下手，可我还是没能护住父亲周全……今日在大殿之上，若不是皇后及时出现，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什么程度。” 第355章 父女夜话 “还有萧顾北，父亲始终不肯告诉我他的身份，可到了今时今刻，我却不怎么想知道了。他被皇后娘娘关入了大牢，想必也是因为忌惮他的身份，不会真的除掉他。况且今日之事，大家都知道他是站在晋王这一边的，朝政和边境都不稳，这样的时候，皇后不会仅仅因为怀疑，就废掉晋王身边的得力之人。” 说到这里，夜九歌苦笑了一下：“今日还是不说这些，累了这么久，离王穷途末路，我也想歇一歇。皇后娘娘是晋王的生母，现在无论是从权势还是亲情上，晋王都是继承大统的最佳人选。所以，这几日我就偷个懒，留在丞相府，为父亲尽孝。” 夜宸蘸着茶水，在桌上写字。 ——累了就休息，现在的情况下，走错一两步也不要紧。 夜九歌看完，浅浅笑了。如夜宸所说，现在的确不打紧。 不过，尉迟暮凉现在下落不明，终究是个隐患。夜九歌打算从离王府着手，先把尉迟暮凉的后路彻底断掉，免得他真的东山再起。 以她对尉迟暮凉的了解，那不是一个走到末路就会认输的人，除非他死。 只不过，这些话，夜九歌不想告诉夜宸了。 虽然夜宸在牢里受尽了折磨，可血脉相连，他未必就能下得了这个狠心，去对付自己的亲生女儿。夜九歌决定，这样的事还是她来做。 对夜锦绣，她现在除了恨，再没有别的。 “丞相府的下人大多已经离开，留下的，也很可能是魏伊静的眼线，”说到这，夜九歌忽然问道，“父亲打算如何处置魏伊静？” 夜宸又蘸了点茶水，继续写。 ——自作孽，不可活，但她是重要证人，在晋王登基之前，不能让她死。 这本也就是夜九歌的想法，自然没有意见。 父女两人对坐灯下，气氛温和。夜宸虽然不能再说话，但听得却很认真。 夜九歌心中积攒了太多的愁苦，一直无人倾诉。面对着尉迟暮尘和萧顾北，她总是不自觉地将自己带入夺嫡谋士的身份，研究局势的时候永远比说心事的时候要多。 况且，有些心事，她还无法告诉他们。 窗外的风继续猎猎作响，仿佛不知疲惫，将园中一应花草吹得东倒西歪，夜九歌起身关了窗子，挡住外面呼啸的风声。 “这风都吹了好几日了。”夜九歌自言自语，见夜宸看向她，笑道，“冬天的风，所以最讨人厌的，刺骨的寒意，总让人觉得绝望。不过，也许正因为绝望，才会真切感受到自己是在活着的。” 夜宸也笑了笑，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皇后娘娘大约是对我和萧顾北的怀疑更深了，不过这种事，从来都没什么证据，可大可小，只是看娘娘有心放过，还是要执意追查了。” 明知道夜宸无法说话，不能给她建议，可夜九歌就像是止不住似的，一句接一句的说下去，全然不觉外面天色。 这一场夜话，聊到最后，夜九歌趴在桌上便睡着了。 第356章 改立太子 前一日的风波，许多人已经是心里有数，晋王在后续的追查中，顺利得不可思议。 人人都在忙着撇清和离王的关系，一些从前和晋王没有过多牵扯的官员，甚至都开始仔细打听这位主子的喜好。 身为皇嫡子，尉迟暮尘一直都在众人的视线中，夺嫡一事，虽说他参与得晚，但尉迟暮凉早早便把他当做对手，斗了这么多年，一些不够敏锐的人一直以为，尉迟暮尘是比离王更为高明的人，常年把自己隐于暗处，实则是伺机而动。 夜九歌听说此事之后，也是哭笑不得。 堂堂皇嫡子，竟然被人忽视了这么些年，连他何时参与夺嫡的都不清楚，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关于离王府诸人的处置。为此，尉迟暮尘特意问过夜九歌，打算如何安置夜锦绣。 夜九歌眼神幽幽：“一切全凭殿下处置，至于夜锦绣，就交给我吧。” 尉迟暮尘不知她打什么主意，但也没有在意，最近要处理的事情挺多的，萧顾北虽然暂时不会有危险，但也不能让他在牢里待得太久，一边要劝着皇后，一边还要把离王相关人手全都清查过，尉迟暮尘现在是没有太多时间来考虑这些琐碎的事情。 不过，夜锦绣怀有龙种，纵然尉迟暮凉该死，她肚子里这个皇长孙，却不能随便给个由头处置掉。 想到这儿，尉迟暮尘多少有些头大，所以夜九歌说要自行处置的时候，他什么也没说，很爽快就答应了。 与此同时，因为有小桂子的话，再加上大家之间的默契，改立太子并没有受到什么大的阻挠。只有礼部的老臣，提出过几句是否不合规矩之类的疑问，直接被皇后用一句“规矩重要还是国家重要”就挡了回去。 至于原先的太子尉迟暮央，本就没什么野心，也自认太子这个位置不适合他，加上董妃个性不喜争斗，母子俩安安稳稳便应了下来，谁也没有再说什么。 夜九歌只管在丞相府陪着夜宸，其他事情一概不理，脖子上的伤没几日便好了，也没有留下疤痕。 楚洛玄来看过一次，说起离王一事的后续，多少有些后怕。 “那日我本想出手，可离王……尉迟暮凉一直盯着我，我怕伤到晋王妃，就不敢轻举妄动。好在王妃几位护卫身手卓绝。”楚洛玄有些感慨，“其实关于这几人，我虽然知道他们的存在，却不甚清楚。是丞相交给王妃的人吗？” 夜九歌不用说得太多，点点头：“是啊，是父亲从前的暗卫，后来就跟着我了。” 楚洛玄见她有意隐瞒，就没有继续多问，识趣的打个哈哈便过去了。 “说起来，最近天气可真是变化无常，前几日还冷风刺骨，这两日便暖和起来了。” 夜九歌看看天色，笑道：“大约是春天快到了，万物复苏，连天气也转了样。” “总觉得这个冬季格外漫长，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楚洛玄道。 第357章 落井下石 “可不就发生很多事，我和晋王殿下都去了一趟齐国，父皇驾崩，又过了三十天的守孝期，离王篡位，改立太子，哪一件不是大事？” 夜九歌想起来还有些唏嘘，不算不知道，这一算还真的是挺惊讶的，这个冬天，大概是她有史以来经历过的最复杂的一个冬天。 楚洛玄别有意味道：“晋王收尾的差不多了，下一步打算从哪里着手？” 夜九歌淡淡一笑：“当然是那个皇长孙，生下来也会夭折的东西，怎么担得起皇长孙的名号？” 楚洛玄有些惊讶的看向夜九歌，虽说之前夜九歌已经说过不再把夜锦绣当成妹妹的话，但血缘至亲，到底没有那么容易断绝。他本想提醒几句，没想到夜九歌要主动出手。 不过，楚洛玄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既如此，那就好好计划一下该如何做。” 夜九歌毫不在意的挥挥手：“用不着计划，离王逆反，本就死罪难逃，就算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健康的，母后也未必能容得下。更何况，那还是一个基本不可能正常生下来的。” 楚洛玄彻底放下心来，沉声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暂且不用。”夜九歌道，“这毕竟算得上是家丑，不宜外扬。” 话虽如此，楚洛玄也明白，所谓家丑，不过是夜九歌的借口，他都已经知道夜九歌要动手了，还有什么外扬不外扬的。 不过，此等小事他也懒得戳破：“那就算了，王妃自己一切小心。” 夜九歌点点头。 …… 离王府。 知道尉迟暮凉彻底失败的消息已经过去了好几日，夜锦绣一直很不安，她知道晋王一定不会放过她，就连夜九歌也是一样的。 那天牢里，夜九歌能当着她的面让父亲写休书，也许她的生死就在夜九歌一念之间。 不知为何，想到晋王这边的人，她总有种感觉，夜九歌才是掌控大局的那一个。虽然，她也觉得这样的想法很可笑。 不过，她怎么都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夜九歌竟然会来找她。 “你来做什么？”盯着出现在门口的身影，夜锦绣没好气的问道。 “当然是来找我的好妹妹，叙个旧。”夜九歌笑意盈盈，虽然单单出现就已经把夜锦绣气的不轻，可想起父亲在牢中遭遇的一切，夜九歌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 胜利者面对失败者的时候，夜锦绣是趾高气扬的，夜九歌虽说心态变了，但这种小把戏，她本来并不喜欢。 不过，到了现在这地步，夜九歌也不介意来一次。 夜锦绣怒道:“落井下石这种小人行径，呸！” 许是因为最近的事，夜锦绣心头积着怒气，也顾不得什么礼教了。 夜九歌仍是那样笑着：“哟，妹妹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的火气，要当心身子呐！” “我的身子好的很，用不着你操心。”夜锦绣道。 “那就好，我听说离王出事了，担心妹妹想不开，伤了身子，特意让人去买了安胎药给妹妹带来。” 第358章 小产 夜九歌一口一个妹妹，直将夜锦绣膈应的不行：“不必了，我的身子有太医照料，不用费心了。” “尚太医的名字就吉利得很，只不过医术实在不敢恭维。”夜九歌指的自然是之前自己装病那次，“我一次小小的着凉发烧，竟然都诊断不出，妹妹现在肚子里的，可是咱们大炎的皇长孙，不能马虎。这些安胎药都是我亲自去抓的，对妹妹必定好的很。” 夜九歌说着，将带来的药端了出来，给夜锦绣倒了一小碗：“趁热喝了吧。” 夜锦绣看着那药，怎么想怎么不对，现在离王生死未卜，离王府又被禁军严密监视，说是铜墙铁壁也不为过，夜九歌选在这时候过来，还热情的给她安胎药，真有那么好心？ 夜锦绣深知，尉迟暮凉输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未必救得了他，但却绝对可以救自己。而若是这个孩子没了，那整个离王府就都没希望了。 夜锦绣心念电转，但夜九歌却没有给她机会，直接将那碗安胎药端了起来，亲自盛了一小勺，凑到夜锦绣唇边。 夜锦绣哪里肯喝，随手拨了一下，可没想到夜九歌本来就不太稳着药碗，直接将整碗安胎药全都打翻了，淋了夜九歌一身。 夜锦绣皱眉，夜九歌冷脸。 “妹妹好大的脾气！”夜九歌变了脸，再不复方才的温和，“我好心来给你送安胎药，你不领情就算了，又何必泼了我一身？” 夜锦绣冷冷道:“随便你说什么，我的力气并不大，根本就是你自己打翻的，却非要赖在我头上。若是姐姐觉得晦气，就趁早回府吧，我也要歇着了。” 夜九歌本就不是来演什么姐妹情深的，听到夜锦绣的话，笑了笑：“回府不及，我有一事要告诉你。” 夜锦绣正怀疑她在搞什么鬼，自然没有答话。 夜九歌却也没有管她，继续说了下去：“其实你这一胎虽然来得早，但内里情况如何，我们都很清楚，这孩子九成是保不住。” 夜锦绣心情烦躁，随口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很简单，我想说的就是，如果我现在也怀了身孕，那么你觉得，一个是即将即位为帝的晋王，一个是因为谋逆的罪名被贬为庶民生死不知的离王，这两个人的孩子，哪一个比较重要？” 夜锦绣皱眉：“你怎么会有孩子？这绝不可能！” “我也是女人，同样是有夫之妇，你都已经怀孕数月，我怎么不会有孩子？”夜九歌眯了眯眼，故意道，“难道妹妹希望我今生一直都没有孩子吗？” 夜锦绣道：“你有没有孩子与我何干？” 夜九歌危险的笑了笑：“当然与你有关，我这一胎能不能保得住可全赖妹妹。而且，我们都清楚，妹妹你身子不好，所以我肚子里这一个，极有可能就是大炎的真正的嫡长孙。” “你来就是为了炫耀这个吗？”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夜九歌轻轻抚着肚子。 第359章 你输了 “我来只是想告诉妹妹，不要妄想再用这最后一招，已经没有机会了。等到晋王殿下登基，你们母子，立刻去地下见离王，见到他，顺便帮我问候一句，多年来害人无数，他可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愧疚？每天晚上，被他害死那些或亲或疏的人，可曾入梦？还有你，你也扪心自问，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害，真的一直都不曾害怕过吗？” “你胡说！”夜锦绣被她几句话引出了心底深处的情愫，当即便涨红了，一把将桌上的食盒扫了出去。 夜九歌唇角浮起一个得逞的微笑，眼睁睁看着食盒冲着自己飞过来，不闪也不避：“你！输！了！” 食盒重重砸在夜九歌小腹，夜九歌惊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门口的禁军听到里面的动静，连忙进去看，看到夜九歌倒在地上痛苦不堪，而夜锦绣就那么站着，脸色苍白，连忙叫人:“快去请晋王殿下！” …… 夜九歌醒来的时候，已身在晋王府，皇后也来了。 众人看到夜九歌清醒了，连忙凑上前，皇后尤其关切。但夜九歌却有些呆滞，一直望着头顶。 “我……”她刚说了一个字，皇后便抢先道，“九歌，莫要担心，你还年轻，等养好了身子，很快就会有身孕的。” 夜九歌痴痴道：“身孕？我的孩子……” 皇后看到夜九歌这模样，更是心疼，生怕她伤怀，连忙劝道：“你不要担心，离王谋逆，离王妃胆敢害得你失去孩子，本宫必然不会放过她！你暂且莫要挂怀，养好身子才是真的。” 眼泪流出，顺着脸颊落到床上，夜九歌在尉迟暮尘的搀扶下坐起身子：“母后，我只是念着妹妹孤苦，去给她送安胎药，不知怎么，她突然就生气了，说是我害了离王，把这碗安胎药都倒在了我身上，还连食盒也一起砸了过来……母后，我……” 说着说着，夜九歌又哭了出来，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皇后缓缓帮她抚着背：“你放心，本宫一定为你做主！” “可是，我的孩子……”夜九歌悲伤莫名。 皇后看着她这样也是心急，叹了口气，嘱咐尉迟暮尘好生照顾，便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忽然又像是想起什么，转过头来，看着夜九歌：“萧大人既是你义兄，明日本宫便下旨，放他回来。正好丞相也没事了，你们一家人好好聚聚。” 皇后说完，没等夜九歌谢恩，便直接出了晋王府。 没过一会儿，乐乐进来，对着夜九歌打了个手势：“皇后娘娘已经出府了。” 尉迟暮尘连忙端来一碗汤药，喂夜九歌喝了下去，两人立即长长舒了口气。 “这样的方法终究还是太险了，怎么没有提前和我商量就用了？若非乐乐告诉我，我如何能配合你演完这一场？” 尉迟暮尘的话里满是关怀，夜九歌缓缓道：“若是提前告诉你，你未必会让我用。这药是楚洛玄专门找人帮我调的，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就是暂且呈现出落胎小产的迹象，只要喝了解药就无碍了。” 第360章 作假 尉迟暮尘道：“可它会消耗人的精气神，只这一会儿，你脸色就变得很差，若你有事，让我……我怎么向萧顾北交代？” 夜九歌安抚的笑笑：“能不能彻底扳倒他们，就在此一举。夜锦绣是如何折磨我父亲的，你很清楚，我不可能放过她！” “我知道。”尉迟暮尘道，“可总归是太危险了，没必要用这样的方式。” 夜九歌却不赞同：“不，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名正言顺的，就算抓到她什么把柄，也未必会伤筋动骨。只有她自己，犯下的过错已经不足以弥补，才能名正言顺的彻底除掉她。” 尉迟暮尘承认，夜九歌的顾虑有她的道理，可这样伤害自己去报复夜锦绣的行为，和她从前认识的夜九歌完全不同，尉迟暮尘不禁皱眉，觉得这样的夜九歌有些陌生。 夜九歌似乎明白他心中所想，坦然道：“对付卑鄙小人，用一般的手段是不行的。她是我妹妹，我清楚的很。从小到大，她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品，再给她多少次机会，她都学不好。与其如此，不如清理门户。丞相府从前是怎样的气派？如今，虽然父亲已经从天牢中放了出来，但你也看到了，现在在丞相府，哪有一丝一毫从前的气象？” 尉迟暮尘听她话中有话，不禁问道：“你真的那么恨她吗？” 夜九歌深深看着他：“我从不轻易恨人，但有些人，除了恨已经没有别的感情。我为父亲深感不值，不只是夜锦绣，从前那些欺侮我，伤害我的人我都不会轻易放过！” “九歌……”尉迟暮尘下意识叫了一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样的夜九歌，已经不仅仅是陌生，而更多了一些让人敬畏的感觉。 夜九歌却似乎恍然不知，继续说了下去：“我从不害人，可有些人却偏偏过来害我，人善注定要被人欺，夺嫡也好，日后归隐也好，我必须把这些隐患一次性全部拔除，否则的话，将来绝对无法安宁。我不能给自己再留下隐患，夜锦绣不就是例子吗？” 尉迟暮尘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又闭了口，良久，他缓缓道：“那你好生歇着，我还有事，先去书房了。” 夜九歌知道，尉迟暮尘这样宅心仁厚的人，大约是受不了这样突然的转变，可夜九歌也不想解释什么。 从前，若说她心中还有几分情意，那完全是因为夜宸。她本想用自己重活一世的优势，来保住丞相府，保护夜宸，可最终的结果虽然保住了命，夜宸却被折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既然仅仅靠预知不能守护他们，那不如就从心底里硬气起来，守住本心，同时也绝不放纵旁人的欺侮，越想守护别人，就越要强大自己。 从今天起，任何伤害她身边人的人，她都不会放过！ 乐乐进来收拾药碗，看到尉迟暮尘不在，下意识问道：“殿下什么时候出去的？我都没看见。” 第361章 刺绣 夜九歌没有回答，只是看了眼乐乐，乐乐恍惚觉得，夜九歌眼中多了一些不一样东西，可她一时却又说不上来。 “王妃，出什么事了？” 夜九歌轻轻摇头：“瑾妃呢？好些日子都没看到她。” 乐乐道：“殿下和王妃这些日子都忙，看不到瑾妃也是正常的。她最近一直关在屋里练习刺绣呢。” “刺绣？”夜九歌奇怪，“她练这个干嘛？” 乐乐掩嘴笑道：“咱们回来之前，三皇子曾经拉着瑾妃说了好多话，我猜是三皇子教她的。” 夜九歌恍然大悟，大约是祁成宥猜到他们回来之后一定会忙，所以便找个借口，让祁成瑾安安稳稳待着，免得这个有些冒失的小公主给他们造成什么麻烦。 祁成宥不止看人通透，心思敏捷，还很懂人心。从他前后教妹妹的两次来看，他真的很擅长提前布置一切。有的布置是关键时候的点睛之笔，而有些布置却只是心血来潮随手拈起，可无论是哪一种都能在关键时候帮上大忙。 夜九歌不禁在想，这样的人，究竟极限在哪里？ 从国家大事，到妹妹的婚事，他把一切都安排的滴水不漏，但若说他什么都想到了，似乎也未必。 夜九歌不知道这是不是天赋，但她自认做不到。 “走吧，我们去看看瑾妃，看她的刺绣练的怎么样了。” 乐乐瞪大了眼：“现在？可王妃还在病着，还是等休息好了再……” 夜九歌笑笑：“没事，已经好了，我们现在就去看她。” 乐乐拗不过，只好陪着夜九歌一起来了瑾湘苑。比起往日的热闹，确实安静了不少，但门也没有关上，透过窗子，可以看到屋内的确支了个架子，一个小小的人影正在忙活着。 大约是平日里没有练习过刺绣，祁成瑾的动作明显生疏很多，时不时还要凑到旁边看一眼花样，然后继续在布上绣起来。 夜九歌没有让下人通报，直接推门进入，看到祁成瑾，笑道：“瑾妃妹妹这是在做什么，给殿下绣寝衣吗？” 祁成瑾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是呀，我的刺绣功夫不好，不敢绣荷包什么的，怕太丑，只好绣一件贴身穿的寝衣，就算丑别人也看不到。” 如此直白的话语，让最近一直身陷斗争之中的夜九歌心情都跟着轻快起来，凑到旁边仔细看了一眼她的绣工：“其实很不错，比我在你这个年纪时候绣的要好。” 祁成瑾眼睛亮晶晶，满是期待：“真的吗？王妃姐姐在我这么大的时候还不如我呢？” 夜九歌认真道：“是呀，我也不爱刺绣，我更喜欢看书。” “我知道我知道！”祁成瑾连声抢道，“宥哥哥有和我说过，王妃姐姐学识渊博，让我没事多跟姐姐学。还说殿下不 第362章 哄孩子 祁成瑾一张小脸上满是委屈，看得夜九歌心中一动，情不自禁道：“那我带你出去玩，不过你要先换衣服，我们扮成男子出门。” “可是我没有男装……”祁成瑾又苦恼起来。 夜九歌安慰道：“没关系，去我那里，我拿给你。” “好。”不知是因为可以出门，还是因为小孩子确实好哄，总之祁成瑾很听夜九歌的话，换好男装，便开开心心的从晋王府后门出去了。 乐乐有些不安：“这样真的好吗？带瑾妃出去，万一出了什么事……” 夜九歌道：“我身边那四个人又不是吃白饭的，怎么会让她出事？” 她说的自然便是细雨随风，还有血鹰雪雕。四大高手的能耐在那日金殿之上，大家都已见识过了，乐乐虽然没有亲至，但那件事实在太大，不仅仅是豪门贵府，就连普通百姓，也都乐于打探那一天发生的事情，乐乐便是从那些悄悄流传出来的传闻中，听说了夜九歌的事。 当时乐乐还很后怕的捂了胸口，连声道：“幸好没事，幸好没事……” 夜九歌知道她是关心自己，安抚地笑了笑，并没有告诉她更多细节。 从晋王府出来，走了没一会儿便到了热闹的大街上。瑾妃虽说在京城，也有一阵子，但确实从未离开过晋王府，所以看到一切都很新奇，不住地将一些小玩意儿拿在手里问价格，没走出几步，三人手里都攒了一堆的东西。 乐乐苦着脸：“这些都是很寻常的小东西啊，咱们府里也有，实在没必要特意出来买。” 夜九歌道：“瑾妃觉得新奇，就让她买吧，一会儿东西更多了，你便雇一个人把这些全部送到晋王府，咱们继续两手空空陪着她逛。” 乐乐眼睛一亮，没有再说什么。以晋王的家财，这些小东西不贵，根本算不得什么，只是这一路走来，一直拿着这些小东西，就不能好好玩了。 乐乐是夜九歌的贴身丫鬟，所以说是随时都可以出府，但大多数时候，她还是要和夜九歌一道行动，并非那么自由。 现在虽说是为了陪瑾妃，但她自己也是想玩的，听夜九歌这么说，自然是开心。 不过，虽说夜九歌不忍扫了两人的兴致，可以祁成瑾的买法，几乎恨不得把整条街都搬回家中，夜九歌还是无奈了，上前劝道：“这些东西咱们府里大多都有，你挑几件新奇的也就是了，不要全部都拿。咱们一会儿去郊外，我有个朋友的庄子就在那边，我们去借几匹马过来，到时候东西太多，你就不能骑马了。” 祁成瑾听说可以骑马，眼睛又亮了几分：“那我们不要买东西了，赶快去骑马好不好？” 夜九歌恍惚想起，自己最早出来的时候，好像也是像她这样欢呼雀跃的，那么，那时候的自己，是否眼睛也和她一样亮晶晶，一直闪着动人的光？ 正想着，祁成瑾却是三两步走到她身边，拉起她的手，便往郊外跑去。 第363章 路遇刺客 乐乐连忙去雇人把东西送回去，但转回头的时候，两人还是已经跑出了老远。 乐乐无奈，跺了跺脚，赶紧跟上去。 夜九歌带祁成瑾去的，自然便是竹韵山庄。只不过现在的竹韵山庄，已经没有主人居住了。 楚洛玄原本将它送给了叶楚心，但后来为了安全起见，叶楚心在他们的安排下离开了京城，眼下去了哪里早已不知，所以山庄也就闲置了下来。 祁成瑾一看到就喜欢的不得了，连连道：“王妃姐姐，这庄子既然是你朋友的，那能不能和他商量送给我？不白送的，我可以买下来，这里的环境位置挺好的，我很喜欢。” “是挺好的，就是在郊外，别说殿下不会放心你一个人跑来郊外，就是齐国那边的亲人，也不会同意的。”夜九歌劝道，“再说，这庄子的主人家不在，你想买，一时也找不到人呢。” 祁成瑾皱着小脸思索良久，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好吧，那就不要了。不过，这里有马吗？我们赶快去骑马吧。” 夜九歌带着祁成瑾去挑好了马，看着她一溜烟奔远的模样，夜九歌笑了笑。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啊…… “姐姐快来！”祁成瑾跑出去一段，回头没看到夜九歌，于是跑回来招呼，却见夜九歌居然才刚刚翻身上马，正看着前方出神。 “好，我们来赛马。”夜九歌来了兴致，驱马走到祁成瑾身旁，“我们看看，谁先跑到前面的江边，如何？” “这前边有江？”祁成瑾的注意力却是被别的吸引过去了。 夜九歌哭笑不得：“是啊，不是很大，不过风景还不错，我偶尔也过去看看。” 祁成瑾这下兴致更浓了：“好，咱们来赛马，看谁先到江边！” “数到三就出发！”夜九歌道。 “我来数！”祁成瑾抢道。 夜九歌显然没有要在这个上面和她争的意思，随意应了一声。 祁成瑾见状，笑的心经都眯了起来:“那么，准备——一……三！” 祁成瑾立刻催马跑了出去，夜九歌无奈笑笑，连忙跟上。 竹韵山庄养的马虽然算不上什么名驹，却也不算差，祁成瑾眼光也不错，挑的这一匹正是从前他们出来时晋王骑的。 至于夜九歌，她从前不够纯熟，用的马也建伟温和，不过今日来了兴致，夜九歌没有选自己的，反而将萧顾北的那一匹骑出来了。 这匹马看起来平平无奇，但跑起来迅疾如风，虽然一开始因为祁成瑾的耍赖，她落后了一段，但没过多久，便追了上来，纵使祁成瑾用尽全力追赶，也始终没能赢。 夜九歌到达江边之后，翻身下马，许久不曾来过，夜九歌不禁想起，从前来这里的时候。 其实说起来，那都是上一世的事了。 周遭静的很，也许是到了冬天的缘故，虫鸣鸟叫全都听不到了……不对！ 夜九歌恍然发觉，就算是冬天，也不该这么安静…… “王妃姐姐！” 祁成瑾的呼喊声传来，同时，一只拿着手帕长着老茧的手捂上她的口鼻，随后，夜九歌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祁成瑾赶到的时候，只看到夜九歌的马停在江边，她的人却不见了。 第364章 查访踪迹 晋王府。 萧顾北是尉迟暮尘亲自去天牢接回来的，本想给夜九歌一个惊喜，可找遍了晋王府也没见到她的人。 正好锦歌从旁经过，萧顾北拦下她问:“你知道王妃去哪里了吗？” 锦歌道:“和乐乐一道出去了吧，我看到她们早上换了男装……哦，还有瑾妃也去了。” 萧顾北皱了皱眉，尉迟暮凉还下落不明，这时候俩人一道出门，并不是很妥。 “她们出去多久了？”萧顾北问。 尉迟暮尘拦下萧顾北，沉声道:“早上出去，现在已经中午了，九歌不是不晓事的，要么是瑾妃拉着她玩野了，要么就是……” 他后半句没说出来，萧顾北知道是什么。 夜九歌在整件事中的分量太重，尉迟暮凉不可能不知道。 而且，那日在金殿之上，他们表现出的倾向性太明显，无论是要报仇还是对付晋王，夜九歌都是最好的人选。 两人正担忧的时候，祁成瑾带着乐乐回来。看到她们惊慌失措的模样，两人心里同时咯噔一声。 紧接着，乐乐的话彻底打破了他们的最后的幻想:“王妃出事了……” “到底怎么回事？”萧顾北正色道。 “我和王妃姐姐赛马，乐乐不会骑马，王妃姐姐就让她留在竹韵山庄，然后我和王妃姐姐骑马跑向江边。姐姐速度快，等我追到江边的时候，姐姐已经不见了，只看到马……”祁成瑾大约是被吓到了，紧张的情况下，语速比平时都快了好多。 尉迟暮尘听完，当机立断：“带我们去出事的江边！” 祁成瑾和乐乐都没有犹豫，很快就到了江边，那匹马还在吃草，可看到萧顾北，却一跃而起，嘶叫起来。 萧顾北过去安抚的拍了拍，骏马立即调转马头，朝另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尉迟暮尘讶异的看着这一幕：“它能识别方向吗？” 萧顾北点点头：“它是……玲珑，从小马驹长大，一直都跟着我，没想到九歌今天把它骑出来了，不过这样也好。” 尉迟暮尘听他这么说，觉得奇怪。祁成瑾和乐乐关切夜九歌的安危，听说骏马识途，高兴不已:“那我们快跟着它去找王妃姐姐！” 尉迟暮尘拉了她一把，轻轻摇头：“你看这里，一点打斗的痕迹都没有，再加上瑾妃说的，掳走九歌的人，必定对这里很熟悉，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萧顾北也表示赞成:“没错，九歌纵然不懂武功，但一点痕迹都没有，只能是被人偷袭，或是打昏或是迷昏……” “九歌居然是穿男装出来的，那么带走她的人就必定是认识的，最有可能的，便是离王。”尉迟暮尘道。 祁成瑾听到这两人同时都在称呼“九歌”，神情几不可察的变了一下：“那我们……不追吗？” “追还是要追的。”萧顾北道，“但不能是我们追……九歌身边的暗卫呢？” 尉迟暮尘一直觉得不太对劲，可他又不清楚到底是哪里有问题，此刻被萧顾北提醒，他才发现，一直跟在夜九歌身边的暗卫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 第365章 疑凶 正巧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玲珑忽然扯紧了缰绳，往另一边走去。萧顾北被拉得一个踉跄，不耐烦地扯了扯缰绳：“你怎么了？” 空气中传来的淡淡血腥味萦绕在鼻尖，尉迟暮尘顺着方向看去，忽然皱起眉头：“那边似乎有情况，我们过去看看。” 萧顾北不懂武功，感知也慢了一些，正巧玲珑表现得很不安，于是几人便结伴往那边走去。 不过刚走出几步，萧顾北就明白了，玲珑为何躁动不安。 距离刚才所站的位置不足百米的地方，横七竖八躺了十来具尸体，除了不识身份的黑衣人之外，夜九歌身边的四个护卫，细雨随风，血鹰雪雕尽数在其中。 “怎么会这样？”尉迟暮尘问道。 他对夜九歌身边的护卫能耐是一清二楚的，所以始终无法相信，居然能有人同时杀了这四个人！ 萧顾北的表现却冷静了许多，他走上前仔细查看，缓缓道：“都是一剑封喉，招式很利落，身手应该在他们四人之上。不过这满地的黑衣人，也同样是被一剑封喉的，看起来倒不像是一伙人。” “离王之前也曾派杀手到我们身边，难道除了那些人之外，他还藏了底牌？” “可要真是那样，为何之前在金殿的时候，不见有人来救他？那时候的情况很是危急，他随时都可能没命，有底牌不在那个时候用，反而要用他们来抓九歌，这似乎有些说不过去。”萧顾北道。 尉迟暮尘皱眉，自从开始怀疑萧顾北之后，他便很注意观察他的一言一行。除了不懂武功之外，萧顾北面临危急时刻的所有举动，实在都很像是一个专业的……暗卫。 不过暗卫里也有一些本就不懂武功的，比如说欢欢和锦歌……诶？ 想到锦歌，尉迟暮尘便不免要想起沈川，之前的事，他和夜九歌曾经怀疑过，沈川和锦歌之间，还有人是奸细。如果这样想的话…… “萧大人，看一下他们这些人有没有中毒或者中药的迹象！”尉迟暮尘急切道。 萧顾北毕竟和尉迟暮尘相处良久，知道他这样说可能就是想到了什么，也不啰嗦，连忙去查探了。 不一会儿，萧顾北抬起头来：“还有少量药的痕迹，你是说，是他们认识的人？” 尉迟暮尘皱紧眉头，缓缓说出一个名字：“沈川。” 这四个人都是常时间隐于暗处的，所以，只能是夜九歌身边的人，既是他们四人认识的，也认识他们四人，想来想去，也只有沈川最可能。 萧顾北没有反对，夜九歌之前怀疑沈川和锦歌的时候，也并没有瞒着他。萧顾北清楚，之前去齐国的时候没能收到大炎这边的消息，已经足以证明他们这边有情况。 只是近来事务繁杂，大家的视线全都在忽然消失不见的离王身上，自然没有心思顾虑别的，对沈川和锦歌的监视也停了。能在这时候出手，还符合条件的，确实最可能是沈川。 第366章 绝顶高手 “不过，以他们四人的身手，一直都有所防范，就算沈川突袭出手，他们也不至于一招落败，除非，带着九歌的人，本就是一个绝顶高手，至少也是和血鹰同一级别的人物。”萧顾北分析道。 除了那日在金殿之上，萧顾北其实并未见过血鹰出手，更不用谈血鹰的身手，可眼下他却娓娓道来，语气之中满是笃定，一直小心观察他的尉迟暮尘忽然道：“萧大人对血鹰……很熟吗？” 萧顾北一心紧张夜九歌，倒没有注意这些旁枝末节，此刻被尉迟暮尘戳穿，心中一凛，解释道：“我听九歌提过，血鹰和雪雕比细雨随风更厉害。” 尉迟暮尘明显不信，但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过分纠结此事，于是不动声色道：“原来如此。” 萧顾北看着他的神色，便知他并没有信，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救人，所以两人默契的闭口不谈。 “以我们现在手里的人手来说，很难直接救出九歌，先把他们带回去吧，此事须得从长计议。”尉迟暮尘道。 “也好。”萧顾北应道。 黑衣人的尸体全都就地掩埋了，细雨，随风，血鹰和雪雕，则被扶上马车，带回了丞相府。 无论怎么说，这四人都是夜宸手下的人，而且，夜九歌失踪，这么大的事也不可能瞒着他。 夜宸知道消息的时候，手忙脚乱地似乎想说点什么，可萧顾北等人都没有听懂，于是找来纸墨，让夜宸写出来。 “怎么死的？”夜宸问道。 萧顾北将发现四人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随后沉声道：“我们现在怀疑是沈川，近来也不知沈川在做些什么，一直见不到人，事发之后，我也曾找过他，不见踪迹。” 夜宸像是想到什么，连忙往纸上写：“他是否是因为……从前那件事的关系？” 萧顾北和尉迟暮尘对于夜宸所说的那件事都很清楚，连环杀手一事轰动京城，几乎无人不知，夜九歌又因故牵涉其中，再加上沈川，他们自然关注的多了些。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尉迟暮尘不禁感叹，“那沈川也太可怕了，在我们身边潜伏这么久，居然在最关键的时候出手了。” 萧顾北仍是不解：“无论怎么说，他父亲的死，都是因为尉迟暮凉，就算他对九歌有所怨念想要报仇，也不会去投奔尉迟暮凉吧？” 夜宸继续写道：“两路人马？” “极有可能。”萧顾北点点头，看向尉迟暮尘，“派人到丞相府来，九歌身边的人不能再出状况，否则我们会一直陷于被动。” 尉迟暮尘表示赞同，派人去调禁军过来。 但是关于怎么救夜九歌，两人都还没有主意。 “那个……”祁成瑾弱弱开口，见大家目光都转向自己，不免有些紧张，“我是想说，要不要用宥哥哥的人？” 尉迟暮尘反应了一下，才知道她说的是祁成宥，眼睛一亮:“我们怎么忘了三皇子？！瑾妃，你知道他在这里的人，有没有什么绝顶高手？” 第367章 一人前往 祁成瑾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是要武功厉害的人吗？” “对。”尉迟暮尘道，“有吗？” 祁成瑾有些犹豫：“只要有这样的人，是不是王妃姐姐就有救了？” “没错。” 祁成瑾得到答案，点了点头：“宥哥哥有派人在我身边的，他很厉害，宥哥哥说，全天下能打过他的，都不超过五个人。” 尉迟暮尘眼神一亮，萧顾北却有些怀疑。 虽说祁成瑾一个人嫁来大炎，祁成宥这个做哥哥的会担心也在情理之中，但有必要将一个这样的高手派过来吗？ 萧顾北觉得，祁成宥这样的行为并不单纯。 尉迟暮尘见他愣神，奇怪道：“别想了，我们先救九歌，其它的随后再说。” 萧顾北沉默的点了点头。 几人正准备研究营救计划，一下人却跑了进来，将一封信交到萧顾北手上：“这是方才有个孩子送过来的。” 萧顾北接过信，拆开：“你先下去吧。” 此时此刻，用这样的方式送信，实在太不寻常，几人凑到一起去看，很简单的一行字：要想夜九歌安然无恙，请萧大人独自一人前来。并且附上了约见的地址，正是夜九歌失踪的江边。 “看来，对方一点也不想给我们机会。” 萧顾北笑笑：“那倒也未必，这封信足以说明，带走九歌的人必定是离王。而且，现在是四境已封，告示遍及大炎，他根本不敢轻易露面，所以，九歌所在的地方，一定就在江边附近。晚上我去见他，就请晋王带人到附近，仔细搜索，看能不能找到。” 尉迟暮尘担忧道：“可他既然说了要你一人前往，若是发现附近还有其他人，万一……” 萧顾北轻轻一笑：“无碍，我不会有事的。” 尉迟暮尘想起他的神秘之处，点头：“那你一切小心，若是有什么情况，想办法留下些许踪迹，也好方便我们追踪。” “好。” 几人商议完毕，尉迟暮尘忙着去调派人手，萧顾北则是让祁成瑾叫出随身的高手来吩咐一番：“你只管跟着我，没有见到晋王妃之前，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现身。” 那人颔首表示自己清楚，随后又将目光投向祁成瑾。 萧顾北明白他的意思：“你放心，今日，瑾妃会一直留在丞相府，这里有禁军保护，不会有什么危险。况且，瑾妃在大炎多日，一直不曾离开晋王府，今日明明有机会把两人都带走，可他们没有那样做，就不会在这时候对瑾妃下手。” “萧大人说的有理，那就请公主万事小心，千万不要离开丞相府，否则，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无法向三皇子交代。” 祁成瑾乖乖的保证：“我一定不会胡闹的，你要帮忙救出王妃姐姐呀！” “是，公主有命，属下自当全力而为。” 夜宸目光始终透出紧张，萧顾北有心劝几句，夜宸却缓缓摇头，在纸上写道：“一切小心。” “我会的，老师也是。”萧顾北道。 第368章 救人 晚上，众人用过晚饭，萧顾北当先从丞相府出发，带上了自己的玲珑。玲珑能够识途，就算他出现了什么状况，应该也能帮得到尉迟暮尘和夜九歌。 萧顾北深知，若真是尉迟暮凉，他把他害到了如今的地步，以尉迟暮凉的为人，必然不会放过他。 第一时间没有找晋王，而是找上他，也许在尉迟暮凉的心里，他如今已是比晋王还要危险的人物。 不过这样也好，萧顾北想。 骑着玲珑来到江边，萧顾北翻身下马，几乎瞬间就被人围了个严实。 “萧大人一点武功都不会，却神秘莫测，还敢只身赴约，我深感佩服。不过，晋王应该很快就会找来，还请萧大人移步，我们换个地方谈话。”尉迟暮凉一身黑衣，看起来也和周围众人无异，唯一的区别是他没有戴面罩。 “离王殿下敢露出身份，我也深感佩服。”萧顾北回敬道。 尉迟暮凉冷冷道：“既然如此，萧大人是否要将能识途的马和紧跟而来的狗，先打发掉再说？” “我是按照要求只身一人前来的，这匹马不过代步工具，却没有带什么狗。” “是吗？”尉迟暮尘有意无意的望了一眼萧顾北身后的大树，“那么藏在这附近的那位高手，就不是你的人了？” 萧顾北心中一惊，那人既是天下间少有的高手，怎么这么轻易就被识破了？是尉迟暮凉手下的高人更厉害，还是他不小心？ 尉迟暮凉知道他在思索，不想给他更多时间，吩咐道：“我只和萧大人一人说话，把打扰我们的通通赶走。” 身后树叶响动，萧顾北回头去看，不远处两人已经打作一团，招式动作之间毫无停滞，绝对的高手过招。 脖颈间一凉，一把匕首架了过来，萧顾北微微侧头，慢慢避开刀锋：“殿下这请人的方式，也太小心了些。” “萧大人神秘莫测，我不能不防。”说着，旁边两人立刻上前，拿出一块黑布，绑在萧顾北的眼睛上，然后又小心地将他的双手绑在身后，紧接着，萧顾北就感觉自己似乎是被推上了一辆马车，尉迟暮凉也坐了上来。 萧顾北狼狈地直起身子，摸索着车厢坐好。 手被绑在背后，终究无法控制平衡，萧顾北不时东倒西歪。 尉迟暮凉冷冷看着，一言不发。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又有人粗暴地将萧顾北拉出马车。 随后，像是走到了地下，周围不时有水滴滴落的声音。 大约一刻钟之后，押送萧顾北的人扯了他一下，紧接着便停了下来。 尉迟暮凉阴冷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萧大人能猜到这是什么地方吗？” 萧顾北没好气道：“殿下若将我眼上的黑布拿掉，我或许能知道。” 尉迟暮尘挥挥手，立即有人上前，拿掉萧顾北眼上的黑布。 萧顾北适应了一会儿光线，方才缓缓睁开眼。看到眼前的景象，他却是惊了一下。 第369章 往事1 尉迟暮凉对他的反应似乎很高兴：“没想到吧，在京城的地下竟然会有这样一座的地宫。” 萧顾北道：“确实没想到，若是殿下想长居地宫做个土皇帝，我倒是可以劝劝晋王殿下，就此不再与你为敌。” 尉迟暮凉沉声道：“属于我的，我都会拿回来，萧大人尽可放心。不过我这次请萧大人过来，是有一件事情要问你。” 没有等萧顾北作出回应，尉迟暮尘靠近他，深深凝视着他的眼睛：“萧大人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 萧顾北原本就猜到他是因为这件事，也没有惊讶，淡然道：“我是丞相的弟子，或许也可算是晋王的谋士，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尉迟暮凉冷笑，“我曾找到专职消息买卖的暗宗，希望他们帮我调查你的身份，可是却被拒绝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萧顾北无所谓道：“也许是怕查不到，砸了招牌，没什么好稀奇。” “是吗？”尉迟暮凉仍是盯着萧顾北，“那暗宗副宗主唐煜，出现在天牢中，救了你和晋王，夜九歌，这也是纯粹的巧合？” 萧顾北的本意是想多探听一些消息，现在看来，尉迟暮凉所知道的，已经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林商子为何偏偏死在天牢，他们还没有查清，但眼下看来，也许正是因为那日，天牢中还有其他人在。 “你在我们身边，还安插了其他的人？”萧顾北问道。 “没有后手的人，早晚会死得不明不白。我派出了什么人，连夜锦绣都不清楚，这才是一个高明的棋手应该做的。”仿佛是对自己的设计十分满意，尉迟暮凉笑了出来，“说起来，萧大人也是一个高明的人，直到现在，我也不敢说掌握了你全部的秘密。” “那殿下知道多少，可否指点迷津？”萧顾北无所谓道。 尉迟暮凉看他一眼，知道眼下他也跑不了，倒也没有隐瞒的必要，直言道：“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就是暗宗的宗主，不知我猜对了吗？” 萧顾北没有答话，尉迟暮凉继续说下去：“其实，我早就知道，将军府有一只暗卫队，成员遍及各个重臣皇子的府邸，我有心夺嫡，自然不会放过。” “所以你就背着皇上调查了将军府？” 萧顾北想起，之前他们最早把目光投向将军府，是因为夜九歌落水事件中，那个和三皇子将军府都有所联系的人。他们既然能注意到这一点，那尉迟暮凉应该不会毫无察觉。 “没错，我调查过，还在机缘巧合之下，被我知道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尉迟暮凉脸上笑意更深，“当年暗卫队立功回来，却被皇上和将军府抛弃。大炎为了和齐国讲和，答应了齐国那边的条件，打算把当时劫持齐国皇子的人交出去，这一行为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暗卫队中有至少一半以上的人，都悄悄脱离了将军府的控制另寻生路。这其中有几个投向了其他势力，比如说……今天死掉的细雨随风和血鹰雪雕。” 第370章 往事2 这件事情并不难查，萧顾北猜到，尉迟暮凉应该是以这里作为突破口，现在看来他所料不差。 “但是，转投其他权贵的人，实际上并不多。因为他们经过了这件事，已经对权贵不抱希望了，所以更多的人反而投身江湖。而当时，有一个门派迅速吸纳了其中大多数人，并且不知什么缘故，齐国和大炎明明知道此事，却始终没有动手做什么。” 萧顾北静静地听着，他已经知道尉迟暮凉究竟要说什么了。 “这个门派，就是暗宗，当时还只是江湖上一个小有名气的小门派。”尉迟暮凉坐在萧顾北面前，把玩着手中的一块玉牌，“暗宗吸纳了这些暗卫，立即便开始做起了情报生意，因为这些人的特长，暗宗虽然人不多，名气却越来越响亮，及至今日，它已经成了天下间请报最快信誉最好的门派。” 尉迟暮凉举起那个牌子，放在萧顾北面前，让他看清：“这块玉牌，你应该并不陌生，暗宗的堂主令。” 萧顾北不答反问：“殿下把我带到这里，便是要同我说这些往事？” 尉迟暮凉冷冷道：“萧大人还在装傻。也罢，那我再讲一件别的事。” “数年前，大炎后宫之中曾经出现过一件奇闻异事，现在提起的人虽然已经不多了，但萧大人应该听过。”尉迟暮凉紧紧盯着萧顾北，“尉迟暮铮的生母，传说是个狐妖。” “你到底想说什么？”萧顾北没有心情再听他说下去，“殿下如此大费周章，就只是为了这些？” 尉迟暮凉认真的笑了：“恼羞成怒了，也就是说，我猜对了。” 完全笃定的语气，没有给萧顾北反驳的时间。 “当年的甯妃，之所以会传出那些，全都是因为你，没错吧？” 萧顾北看着尉迟暮凉，一言不发。 “因为甯妃在嫁给父皇之前，已经和旁人有过一个孩子。她为了部族的安宁，委身入宫。可那孩子的父亲却始终没有放弃，他们都知道，想要让甯妃正常离开皇宫，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便想出了这样的法子，众人第一次看见狐狸，也正是甯妃第一次离开宫中，只不过她刚被人带走，就发现自己怀了身孕，后来，不知怎么又回到了宫中。” “在怀着尉迟暮铮的时候，甯妃大约是对这个孩子有所不舍，所以数次出宫数次又回来，结果，狐妖为祸的传言反而越来越盛，宫中已再没有她的容身之地，所以在生下尉迟暮铮之后，她还是选择离开。至于那个她入宫之前所生的孩子，就是你，萧顾北。” 尉迟暮凉神色笃定，看着萧顾北，眼眸幽深：“他毕竟是一个部族的公主，能让她委身相许的，会是什么人呢？” 萧顾北越听，脸色越是苍白，几乎也不用他再多言什么，尉迟暮凉就已经有了结论。 “那日在金殿之上，小桂子始终为你隐瞒身份。可他却说出了，是因为齐国皇帝的一封信，父皇才打算改立晋王为太子，我猜，甯妃在入宫之前的那个男人，应该就是齐国的皇上吧？或者，也可能是齐国某个位高权重之人。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第371章 往事3 尉迟暮凉叹口气，凑近萧顾北，看着他额头上冒出的冷汗，笑道：“说起来你和齐国与大炎皇室都有关系，难怪能动摇两国国本。” “对了，还有一件轶事。”尉迟暮凉道，“我听说，暗宗的创建人，原本就是组建将军府暗卫队的领头人，所以说起来，当初他是奉命潜入大炎，打算伺机带走甯妃的吧？不过不知后来遭遇了什么变故，甯妃忽然身亡，而他从齐国皇宫中把你带了出来，还将整个暗宗留给你。” 萧顾北心中思绪万千，努力压抑着，声音有些沙哑：“既然你全都知道了，把我带到这来，又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九歌呢？九歌在哪儿？” 尉迟暮凉漠然道：“你对夜九歌的关心，似乎太过了一些。” “与你无关。”萧顾北道。 尉迟暮凉笑笑：“的确和我无关。我只是好奇，暗宗的宗主竟然不懂武功，这是为什么？” 这么大的秘密已经被尉迟暮凉全盘知晓，萧顾北也无意再隐瞒最后的这一点：“若是懂武功，岂非太过明显？更何况，师父只是为了完成母亲的遗愿，并没有挑起两国纷争的意思。” 尉迟暮凉道：“你先前问我为何要带你过来，现在不妨直言。我如今到了这种地步，想要东山再起，希望渺茫，但我却偏偏发现了你的秘密。以你现在的身份，若是帮忙的话，我……” 萧顾北断然拒绝：“我不可能帮你！” “那夜九歌呢？你也不想救她，不在乎她的安危吗？”尉迟暮凉道。 萧顾北愣了，他现在心里实在乱的很，藏了这么多年的身份忽然暴露，会引起多大的后果，他现在根本想不清楚。而尉迟暮凉提到夜九歌，用意太过明显。 能知晓唐煜的身份，也许，唐煜现在根本已不在他的身边了。 “我要先见到九歌。”萧顾北道。 “当然可以，在这地宫之中，我难道还会怕你们两个不懂武功的人吗？”尉迟暮央说着便挥手叫来一人，吩咐道，“带萧大人去见晋王妃。” 萧顾北的双手被解开，不过也正如他所说，地宫很大，守卫也不多，但确实不容易逃脱。 不过此刻，他担心夜九歌，也并没有想着要逃。 一路上都没有见到几个人，萧顾北走过长长的甬道，跟着引路人来到一间石室，那人把门打开，夜九歌正坐在床边，低着头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来，看到是萧顾北：“你……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萧顾北扯着嘴角笑了笑，只是这个笑并不怎么好看：“和你一样，被人抓来的。” 夜九歌神色严肃：“你是为了我才来的？” 萧顾北默默点了点头：“他要我只身前来，我就来了。” 所有的担忧与怀疑，在这一刻通通消失不见，夜九歌看着眼前的人，眼泪不自觉的就流了下来：“怎么这么蠢？他要你来你就来，连个人都不知道带的吗？” “带了，可惜被发现了。”萧顾北淡淡道。 第372章 终相见 夜九歌自从知道抓她的人是尉迟暮凉，就知道他一定有后招。在这地宫中，尉迟暮凉也确实没有亏了她，好吃好喝的待着，可越是如此，夜九歌就越明白，对方不可能放她走。 夜九歌想了许多，也猜测了可能会来到这里的人，仔细考虑了所有的可能性，希望不至于太过被动。 可无论怎么猜怎么想，看到萧顾北的时候，她还是没稳住。 尤其是，当萧顾北轻描淡写道出他来这里的过程，夜九歌更无法平静了。 带了，可惜被发现了。 可是，夜九歌没有听出任何可惜的味道，反而是两人终于相见的感动意味更浓一些。 所有准备好的话，一句也说不出了，不过此刻或许也不用说了。 按下心中繁复的思路，夜九歌问:“条件是什么？” 萧顾北无奈一笑：“九歌，有时候，我真的希望你没有那么聪明。” 夜九歌有些疲惫，她到这里之前刚闹了那一场，虽说只是用药装出滑胎的模样，但那药极为真实，身体上并非没有影响，还没修养好又中了药，内里早就虚了，不过是身陷敌阵，她小心谨慎，不想露怯罢了。 如今萧顾北来了，不用她一个人苦苦支撑了，倦怠感立即便袭了上来。 萧顾北见到夜九歌脸色不太好，关切道:“既是不舒服，就别胡思乱想了，既来之则安之，接下来的一切，都交给我吧。” 夜九歌倔强的摇头，仍是坚持:“离王的条件是什么，告诉我。” 萧顾北知道他如果不说，夜九歌是绝对无法安心休息的，于是坦白道:“他要我助他。” 夜九歌痴笑:“都到了这种时候了，还不打算放弃？” “他能在这里建一座地宫，还把我们抓来，甚至还有能杀死你暗卫的人手，还真的未必就到了绝境。”萧顾北平心而论。 夜九歌闻言皱眉道:“你说，我的暗卫死了？是谁……死了？” “你不知道？”这下轮到萧顾北惊讶了，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夜九歌是在江边被抓的。细雨随风他们死在江边不远处的树林中，看那模样，的确像是发现夜九歌被人带走之后抢上前去追，随后被人一剑封喉…… 想到这，萧顾北正色道:“细雨，随风，血鹰还有雪雕，他们四个都死了，就在江边不远处的树林里。我和晋王过去的时候发现的，他们的尸首，已经送回了丞相府。” 他没有说什么放心的话，因为他明白，这种时候，夜九歌不可能放心的下来。 四人跟她的时间不算久，可武功能耐，都是一等一的，居然就这么被杀了，夜九歌恐怕也已开始重新估量尉迟暮凉的实力。 夜九歌低头思索半晌，低声问道:“那你打算如何？” “自然不能帮。”萧顾北断然道，“可我也不希望你有事。” 他的目光带着些许凄凉，是夜九歌从没见过的。究竟出了什么事，夜九歌不知，但她眼中的萧顾北，一直都是淡然从容的。 第373章 可交易 “离王到了如今地步都算不上绝路，我们比他情况好多了，自然也不是绝路。放心的，总会有方法的。”夜九歌劝道。 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从前能化险为夷，多少也是因为暗宗的缘故，如今尉迟暮凉已经将他的底牌尽数抖出，萧顾北并没有把握。 “你来之前，可曾布置什么吗？”夜九歌又问。 萧顾北道:“就算有所布置，也未必还有用。离王的实力，实在超乎我想象。” 夜九歌起初见到这样的地宫，和萧顾北的想法如出一辙，所以，她觉得自己理解萧顾北的心情。 “逆谋大罪，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赦免，他再有实力，能走的路也不过就是最后一条了。”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萧顾北问。 夜九歌微微点头，沉声道:“如果他真的是打算走那一步，那你答应了也没什么。” 萧顾北明白过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夜九歌无声的笑了，别人的地盘，不必说太多，两人都是聪明人，见机行事不成问题，现在说的太多反而容易束手束脚。 决定下来，夜九歌和萧顾北再不提及身陷敌阵的事。两人相识之后，一直聚少离多，又因为各种原因，聚在一起的时候多是讨论家国大事，极少有这样闲适的时候。 所以，这一说起来，就有些没完没了的势头。反正他们都觉得，在尉迟暮凉面前，不应该表现得太过主动。 地宫里其实并没有太多时间的观念，不过，夜九歌所在的石室中，还是放置了一个沙漏。当沙漏走完五次的时候，尉迟暮凉主动出现了。 “两位……一夜可好？” 萧顾北来时，已是夜间，又经过了这些折腾，过了一夜也算正常，可尉迟暮凉明显的话里有话，没安好心。 夜九歌道:“还不错，就是一聊起来忘了时间，怎么现在早上了吗？” 尉迟暮凉看了他们一眼，身上的衣裳规规整整，的确是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 其实说起来，他当然是故意的。他一直觉得，这两人之间并没那么单纯，当萧顾北提出要见夜九歌的时候，他想也没想就让人带他过来了，还特意给他们足够的空间时间。 毕竟，只要他们有任何不轨，那就是实证。 不过，尉迟暮凉也没有天真到把所有希望都放在这，只是个试探罢了。 “是啊，已经天亮了。”尉迟暮凉道，“不知昨夜，两位聊的如何？” 夜九歌不想和他多言，直接道:“就算我答应帮你，你也不可能再回到宫中了。” “那是自然。”尉迟暮凉笑道，“我只是想光明正大的留一条命。还是那句俗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是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请晋王向皇后求情，给你一道恩赦，留你性命。” “如此甚好。”尉迟暮凉道，“不过，你们和晋王的羁绊太深，我不得不防……不如这样，晋王妃就留在此处，我必然好吃好喝的招待着。等萧大人该做的做完了，我再放了晋王妃。” 萧顾北面无表情道:“殿下这是留人质的意思？” 尉迟暮凉大方承认道:“我都到了这地步，自然得防着。” 第374章 虚与委蛇 萧顾北没有多言，看着夜九歌，认真道:“等我回来……” 夜九歌淡淡点头，随后，萧顾北便跟着尉迟暮凉离开了石室。夜九歌看着紧闭的大门，眸色深沉。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夜九歌对着虚空，缓缓道。 唐煜从暗处走了出来，有些惊讶道:“你知道我在？” 夜九歌指了指一旁的烛火：“你的影子并没有完全遮住，而且，我一直都在看着他，自然连他的小动作也一并看到了。他让你保护我，是吗？” 唐煜点点头，并不反驳。 “说说吧，你到底什么身份，他又是什么人。” 夜九歌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方才那一阵，她早已调整好了心绪。面对萧顾北她会稳不住，纯粹是心之所至，对旁人，她还不会失了分寸。 唐煜似乎是早料到她会有此一问，并没有震惊，淡淡道:“离王知道了主子的身份，用你来威胁他。我只是主子的一个护卫，至于主子的身份，我想，总有一天，他会亲自告诉你的。” 夜九歌道:“你既然一直跟在他身边，就应该明白现在的情势。他的身份我可以不问，你若是有什么方法能助我脱困的，就赶紧说，外面不知道乱成什么样，我们没有太多时间。” 唐煜想了想，表情略有些为难：“我若是一个人离开，问题不大，可要是带上你，就不容易了啊。我们这边也出了些问题，主子急着出去，估计也是为了弄清楚究竟是谁泄密的，还是等他那边有结果了。” “他有结果了能通知到你？”夜九歌进来时是昏迷不醒的，所以他虽然并没有像萧顾北一样蒙眼，但其实对这里的了解可能还不如他。 地宫的建立，本就是为了隐秘和安全，所以出口一般也只有一个，夜九歌不觉得，萧顾北能那么容易把消息送进来。 不过，对此，唐煜却是很肯定：“出去很难，不过进来还是很容易的。这里的守卫，宽进严出。” “那还好。”夜九歌道，“至少我们还能收到外面的消息。那就等等吧，等有消息了再说。” …… 却说另一边，萧顾北之前，向尉迟暮凉要了那块堂主的玉牌，两人现在是合作的关系，尉迟暮凉自然没有不给的道理。 “卖主求荣，本也是我最痛恨的事，所以，那个叛徒，我已经帮你清除掉了。”尉迟暮凉将玉牌递给萧顾北，笑道，“说来，你的确御下有方，我不计工本，也就成功了这一个，还折损了十几人。” 对于他的揶揄，萧顾北自然是懒得理会，接过玉牌便自觉被蒙上眼睛送出了地宫。 不过，走了两遍的地方，自然是难不倒他，在心里，他基本上已经默记了整个路线。 出了地宫，尉迟暮凉一手看似随意的搭在萧顾北的肩头，其实力气却很重，仿似要捏碎他的骨头一样，可萧顾北依旧努力忍耐着没有出声。 良久，尉迟暮尘松开手，迎着夕阳的余光，笑道:“我留下晋王妃的意思，相信你很清楚，能利用的尽管利用，只要拿到恩赦，我就放了她。” 第375章 担心你 三天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却足以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当夜九歌看到同时出现在石室中的萧顾北和夜宸时，都有些不敢相信。她还在等着萧顾北那边的消息，结果他本人就直接出现了。 “怎么回事……”夜九歌也不知该问谁索性直接看着二人，目光游移不定。 萧顾北此刻有些尴尬，可夜宸更不可能开口了。 于是，他只好轻咳两声：“我们还是先出去再说吧，禁军正在等着，准备把这个地宫彻底填起来。” 明显推脱的话语，夜九歌虽然怀疑，但还是道:“好，先回去再说。” 一行人回到下人已经遣退大半，最为安全的丞相府。 夜宸看看萧顾北，还是决定离开。这两人的事情，还是自己解决的好。 只剩下两个人了，萧顾北看看夜九歌，叹口气道:“我记住了地宫的路线图，本来打算请晋王派禁军前往，彻底将离王一网打尽。但是，他担心你的安全，还是决定用向皇后求情这样更温和的法子。” 夜九歌皱了皱眉，情不自禁的问:“那现在……” “皇后下了懿旨，将离王派往北境戍边了。”萧顾北知道夜九歌很不甘心，劝道，“说到底他都是皇子，这样的身份，除非是皇上亲自下令，否则只能定罪，却不可能是死罪。” 夜九歌愤愤不平：“皇上驾崩，明明就是他一手造成的，谋逆大罪，还不能定他的死罪？” “九歌你冷静一些……”萧顾北看着她，耐心解释，“他并没有亲口承认自己谋害皇上一事，我们也没有证据，他自然不可能是死罪。” “怎么会没证据，叶梁生不是……”夜九歌话说一半自己已然反应过来，叶梁生的证言，还真的不能当证据。 他虽然站出来证实了离王的用心，但从头到尾，尉迟暮凉都没有参与其中。这些间接证据，如果真要追究，就一定有破绽。 尉迟暮凉控制刑部这么多年，就算是树倒猢狲散，也总有那么一点能调动起来的残余势力。所以，真要认真清算的话，离王其实……确实不会是死罪。 萧顾北一直看着夜九歌，见她表情渐渐沉重，多少猜到她心中所想：“北境原本是蒋将军在镇守，如今他被赶去北境戍边，想必蒋将军就该回来了，这样也好。” 夜九歌没有答话，良久之后，她忽然问:“你的身份，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了？” 萧顾北愣了一下，暗道连离王都知道了，在夜九歌这里，确实没什么好瞒的了，于是就一五一十全说了。 夜九歌听完，脸上震惊之色尤其明显，萧顾北倒也没劝，任凭她慢慢思考消化。 夜九歌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自然没注意到这些。 她想不通的是，既然萧顾北是暗宗宗主，背后有这么大的情报机构，那上一世，他最后又为何会不知所踪呢？ 照常理来讲，萧顾北能洞悉这么多，应该不至于被人暗害啊…… 难道说，上一世，萧顾北最后并没有死，而是离开朝堂，归隐了吗？ 第376章 失踪了 事已至此，想再多也是无益，夜九歌在地宫中待了几日，心神俱疲，萧顾北看她神色也不好，干脆亲自送她回晋王府了。 不过，到了晋王府之后，萧顾北也没有停留，直接便离开了。 夜九歌进门，乐乐和锦歌神色担忧的迎了上来，连声问候她这几日的经历。夜九歌不想多言，便声称自己累了，锦歌神色不安道:“那王妃先歇着，我给王妃捏捏肩。” 锦歌素日里也常常给她捏肩放松，夜九歌又是真的累了，没多久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尉迟暮尘听说夜九歌回来了，高兴的过来看时，却见她已经睡熟了。 锦歌行了礼，尉迟暮尘挥挥手，示意她暂且离开。 梦中的夜九歌不知在想些什么，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表情有些痛苦。尉迟暮尘暗暗叹了口气，俯下身去，慢慢吻在夜九歌的眉心，蜻蜓点水一般，又立即放开。 不一会，锦歌进来，为难的看了眼熟睡的夜九歌，然后将目光投向尉迟暮尘。 尉迟暮尘有些眷恋此刻的温情，见她睡熟了，想来应该没什么大碍，便示意锦歌直言。 锦歌压低声音道:“殿下，离王妃忽然从天牢中消失了……” “消失了？”尉迟暮尘还没问出口，夜九歌忽然一翻身坐了起来，盯着锦歌问，“消失了是什么意思？” 锦歌道:“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天早上，狱卒照常巡视监牢，到离王妃的牢房时，却什么也没看到，牢房的门依旧锁着，没有撬开的痕迹，可人却不见了。” 夜九歌沉吟道:“可有查看过牢房里面吗？” “这个……”锦歌有些为难，显然消息还没到那里。 夜九歌翻身下床：“我马上过去看看，锦歌你去一趟丞相府，把消息告诉父亲。” 锦歌应了一声，尉迟暮尘拉住夜九歌，关切道:“我去天牢，你累了，先歇着。” 夜九歌摇摇头：“不，我要自己去，夜锦绣……丞相府成了那样，不能任她逍遥。” 夜九歌心里，极端期待尉迟暮尘能早日登基，好严整一下三省六部。皇上驾崩之后，朝堂一片颓废之气，众臣唯唯诺诺，有抢着站队的，也有害怕一旦站错了将来丢了性命一直观望的，真正在做实事的人并不多。照这样下去，都不用别国来打，大炎自己就得耗空了。 可登基也不是说怎样就能怎样的，皇后一直压着，想必也是因为如此。 所以，眼下还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把遇到的事情全都处理妥当。 自夜九歌第一次进宫时提出要皇上给夜家一个恩赦，尉迟暮尘就明白在她心里，丞相府有多重要。 而这个最重要的地方，如今却被夜锦绣折腾的没有丝毫往日英气，虽还挂着丞相府的招牌，却早已远不如从前了。 夜九歌心里，怎能不气？ 也许换做是别人，她还不会如此痛恨，可夜锦绣，居然连亲生父亲都不放过，这就不配为人了。 “好，那我和你一起去。”尉迟暮尘道。 第377章 有地道 尉迟暮尘和夜九歌来到天牢，刑部尚书提前得了消息，早早便在等候了。见到二人先是行了礼，然后就带着两人来到夜锦绣的牢房前。 看到牢房内的模样，夜九歌没好气道:“你们倒是贴心，这是来坐牢的？” 夜锦绣的牢房和旁人的不同，内部的摆设添置过，甚至在牢房的四周，还拉上了帘子。床榻被褥，一切规格都不是牢房该有的标准。 尉迟暮尘冷冷道:“帘子都有，也难怪犯人逃脱你会不知晓了，下次干脆也别上锁了。” 刑部尚书原是离王的人，夜锦绣怀着身孕，他自然要照顾一番，为的是讨好主子，毕竟，离王的手段，他是清楚的，虽说处于劣势，但谁知道将来会如何。 尉迟暮尘懒得计较，直接让人开了门，和夜九歌一起走了进去。 四处查探的时候，夜九歌并没有翻动什么。到底是牢房，再怎么装扮也还有限。 “这里平日有人来查探吗？”尉迟暮尘问。 刑部尚书抹了一把汗，战战兢兢道：“毕竟是坐牢，臣也提醒过离王妃，每日晨起必须拉开帘子，离王妃也并无不妥之处。直到今天早上，一直没见拉帘子，臣前来查看，才发现她不见了。” 尉迟暮尘料想刑部尚书也不会太过火，真的对牢房中的一切视若无睹：“发现她消失了之后，除了你，还有谁进过这个牢房？” “没有了，臣发现情况，便立即向皇后娘娘禀报了。” 尉迟暮尘点点头，并没有流露出什么特别的神色。 夜九歌走到床边，打算去掀夜锦绣的枕头。她幼时曾有一个习惯，会把每日佩戴身上的重要东西放在枕头下。 可走到床边，地上传来一声闷响，夜九歌一眼看去，却是一块残旧的木板，正放在床边不远的地方。 夜九歌皱了皱眉，一脚踢开木板，一个刚容一人通过的洞口出现在眼前。 “殿下，你过来看。”夜九歌朝一旁的尉迟暮尘叫道。 尉迟暮尘闻言走过来，看到地上的洞口，立即命令行部尚书找人，打算下去看看。 夜九歌拉了拉尉迟暮尘：“现在再追，肯定来不及了，让他们去，你不要下去了。” 尉迟暮尘想了想，点了点头，吩咐几个侍卫从地道追人，和夜九歌守在洞口前。 见已经有人进去了，夜九歌坐在床边，拿开枕头，一把匕首出现在眼前，正是那日金殿之上，尉迟暮凉用来威胁她的那把，也是她随身佩戴许久的那个。 夜九歌把匕首拿了出来，往前一递，送到刑部尚书眼皮底下：“连有人进来给她送了武器都不知道，你这个刑部尚书未免也太失责了！” 发现地道的时候，刑部尚书已经冷汗涔涔，现在夜九歌又翻出一把匕首，他最后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连忙道：“臣失职，还请晋王恕罪……” “恕罪？”尉迟暮尘冷笑，“你的罪过怕是宽恕不了了，本王会回禀母后，如此严重的失职，你最好有充足的理由，否则就不是免职那么简单了。” 第378章 不止一个 刑部尚书连连求饶，尉迟暮尘心烦，不想再理会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夜九歌，却见她凝眉深思，不知在想些什么。于是，尉迟暮尘走到她身边，问道：“怎么了？” 夜九歌抬眸看了看尉迟暮尘，又看了看一旁的刑部尚书：“事有蹊跷，不是那么简单。我想不明白，这匕首为什么会到了夜锦绣手里？如果真的是他送给夜锦绣护身用的，那为何离开的时候不一起带走？” “的确不太对劲……”尉迟暮尘沉吟道。 夜九歌的匕首是从齐国回来之后丢的，紧接着，昌平郡王被人用匕首刺死，萧顾北查探之后却发现，那把匕首虽然和夜九歌的一模一样，却并非是她的那个。 金殿之上，尉迟暮尘又拿出匕首，威胁夜九歌。再到现在夜锦绣，所住:牢房的枕头底下，又压了一把。 从夜九歌没能认出刺杀昌平郡王的匕首来看，这套匕首做得很真，寻常人难以发觉。所以这到底是一把匕首，还是可以仿制了许多用来迷人耳目，就不一定了。 尉迟暮尘明白夜九歌的意思：“那把焦黑匕首你还带着吗？” 夜九歌点点头，从腰间拿出那把匕首，吩咐一旁的侍卫道：“你们把两把匕首拿去工部，请他们仔细看看，这两样是否出自同一人之手。” 侍卫领命去了，夜九歌又转向尉迟暮尘：“还得把那个老板暂且抓起来，如果这些匕首真是出自同一人之手，那他的用心……” …… 两人查访良久，也没什么真正的收获。那条暗道，看样子是新挖不久的，专挑土质松软的地方，通道天牢外一处极为隐蔽的小院，已经废弃良久，草木丛生，若非今日出了这事，恐怕谁也想不到，天牢附近还有这样一处地方。 至于那两把匕首，工部的人回话说，应该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匕首用料不同，质地也不同。从枕头底下发现的那一柄，在紧邻手柄的位置，有一个极小的花纹，那种花纹寻常是刻不上去的，该是用了特殊手段，专为防伪。另一把匕首上却没有这个印记了。 “看来是离王拿到我的匕首之后，又命人重做了。不过，他为何偏偏把匕首交给了夜锦绣呢？”夜九歌道，“皇后已经赦免了他的死罪，他会在这种时候冒险救下夜锦绣吗？” 尉迟暮尘也觉奇怪，夜锦绣现在对离王来说已经毫无用处，他为何要冒险救人？ 而且，还要留下这把匕首自证身份，这显然说不过去。 两人没有结论，又拿这个问题去问萧顾北。 萧顾北道：“或许我们一开始就想错了，偷这把匕首的人，并非离王。” “你是说……” “如果一开始，就是夜锦绣偷的呢？他和离王是夫妻，偷了匕首，仿制一把交给离王，也不是什么难事。” 夜九歌顺着他的思路想下去：“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日在金殿之上，离王用来威胁我的那把匕首，也是假的吗？” 第379章 简单的可贵 没等萧顾北回答，尉迟暮尘便抢道：“不是没有可能，如果一开始偷匕首的人是夜锦绣，她又从来没将真正的匕首交给过离王的话，那他还真就未必分辨得出。” 这个结论赢得三人的一致赞同，尉迟暮尘道：“我等下去见母后，请旨在京城内张贴夜锦绣的画像，全城通缉。京城如今防范严密，她应该还没有离开。” “好。”夜九歌看向萧顾北，“父亲那里，就交给你了。” 两人见她把一切都安排了，不由自主又异口同声道：“那你呢？” “我去一下瑾湘苑，回来之后还没有去见过瑾妃，之前的事她应该吓到了，我过去安抚一下。”夜九歌道。 尉迟暮尘笑了笑：“其实你不必如此关切她，她还小，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知道你没事了，八成又在忙她自己那些小事情了。” “她年纪再小，也是你的侧妃，再说将来我若离开，我希望她是能够伴你终生的人。”夜九歌目光真挚，“宫中尔虞我诈，有这样一个简单的人陪在你身边，我也安心。” 尉迟暮尘嘴唇动了动，想说的话忽然说不出口，最后他只是默默点头，然后便转身离去。 萧顾北看着他的背影，叹口气，对夜九歌道：“殿下对你，已经动了真心。” 夜九歌声音低沉：“我知道。” 她想起了那个蜻蜓点水般的轻吻，虽然确实睡着了，但在尉迟暮尘靠近的时候，她其实已经清醒，只是，那种情况下，睁眼太尴尬，她便继续装睡了。 后来听到锦歌说天牢中出事，她立即便坐了起来，其中也有这个原因在。 可她却不想这样的情况继续加深，上一世对晋王的了解实在太浅，所以她从没想过，这一世要和尉迟暮尘在一起。况且，她从一开始就不想再进入宫廷之中。 她知道，真要离开的话，尉迟暮尘也一定会遵守约定，放他们走。只是，如果可以的话，夜九歌还是希望，尉迟暮尘都有自己喜欢的人。 原本因为祁成瑾的身份，夜九歌并没有多少好感，可这段日子相处下来，夜九歌可以断定，她确实是一个极为简单的人。 在尔虞我诈的宫廷之中，祁成瑾这样的性格，必会成为她的软肋。可若是尉迟暮尘顺利登基，那祁成瑾身为皇后，不说能将后宫治理的如何井井有条，至少能避免一些乌七八糟的事。 宅心仁厚是尉迟暮尘的缺点，但却也是他最可贵的地方，夜九歌并不希望这样的个性，会在权力争斗中迷失。 “你是打算让祁成瑾上位吗？”萧顾北问。 夜九歌点点头：“身份上来说，祁成瑾是齐国公主，他的亲哥哥祁成宥，很有可能在夺嫡中胜出，成为齐国皇位的继承人。从个性上来说，她简单又不张扬，没有和人争的心，但因为她的身份，别人也绝对不敢害她，晋王身边有这样一个人，我很放心。” 萧顾北神色复杂的看着她，淡淡笑了笑。 第380章 瑾湘苑的欢笑 和萧顾北谈完之后，夜九歌便来了瑾湘苑。果然如尉迟暮尘猜测的那样，祁成瑾大约是已经知道了夜九歌无事的消息，继续和丫鬟们闹成一片，嘻嘻哈哈的笑声，让人心情也轻快起来。 祁成瑾看到夜九歌，连忙跑上前打招呼：“王妃姐姐，听说你回来了，没出什么事吧？” 夜九歌笑着在祁成瑾面前转了个圈：“当然没事啊，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 祁成瑾长长呼出一口气，仿佛很放心的样子，随即又想起什么，小脸皱成一团：“王妃姐姐，到底是谁欺负你的呀？我问殿下，他都不告诉我，说这些事不用我管。我怕殿下太忙，就没敢多问。” “确实不用你管，反正都过去了，眼下已经没事了。我过来本是打算安抚你的，那日受惊了吧，有没有被吓到？” 祁成瑾撇撇嘴，有些不服气道：“你们都觉得我还小，不应该管这些，其实我都知道。” 夜九歌好奇追问：“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啊！”祁成瑾皱了皱鼻子，眼睛眯成了一道月牙很是可爱，“坏人带走王妃姐姐，就是要对付晋王殿下，对不对？前几日，殿下进宫为离王求情，让他留下一条命去了北境戍边，然后王妃姐姐就回来了……绑架姐姐的，是离王吗？” 夜九歌没想到她居然能自己分析出来，有些惊讶：“这都是你自己想到的？” 祁成瑾见到夜九歌惊讶，更得意了：“是啊，我是不是很厉害？” 夜九歌平心道:“嗯，很聪明。” “宥哥哥也说我聪明呢，以前在齐国，父皇也说我聪明。”祁成瑾自夸了一番，有些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姐姐，既然回来了，就不要想了。要是离王还敢欺负你，我就让宥哥哥帮你报仇！” 夜九歌哭笑不得道:“这可不行，你宥哥哥是齐国皇子，离王现在是戍边将领，如果他们两个打起来，那就成了齐国和大炎的国战了。你不许胡闹，姐姐告诉你，要报仇，也要用方法的，要考虑各种利益关系，不能随便来的，知道吗？” 大约是因为祁成宥的关系，祁成瑾对夜九歌，一直都有一种特殊的崇拜，每次听到她一本正经的告诉她一些事，祁成瑾就显得很专注。 夜九歌看到她这模样，不禁微笑着摇摇头，对哥哥如此推崇的小女孩，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阵风吹来，瑾湘苑内的落叶被风吹起，飘飘荡荡，渐渐飞出院墙外，夜九歌看着看着，心情也没来由的放松。 她来瑾湘苑，除了安抚祁成瑾，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她总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充满生机。 把祁成瑾推上位，的确也是她心中所愿。不过，比起这个，更重要的一点是，她发现现在的情况，已经越来越危险了，她不能任由情况这样发展下去。 只是这一点，夜九歌却没有和萧顾北明说。 非是不愿，而是不能。 第381章 通缉夜锦绣 慈宁宫。 自从皇上驾崩之后，尉迟暮尘每次来这里几乎都是为了大事，要向皇后请旨。往日里没有注意，今天皇后似乎身子不适，没有梳妆便出来了。 披散的秀发，已经出现了几根白丝，尉迟暮尘瞧在眼中，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皇后将他带大，处处爱护，从不愿让他受任何委屈，也没有逼着他参与夺嫡。可一旦出了事，却总是皇后明里暗里的帮忙，才让他渡过危机。 父皇驾崩，母后发疯，尉迟暮尘本是担心得很，却碍于情势，没能入宫承欢膝下，可最后的关键时候，还是皇后出面，才彻底挫败了尉迟暮凉的阴谋。 全心为他的母亲，尉迟暮尘心中感念。 所以，虽然这次来还是有正事，尉迟暮尘首先开口的，却是在问候皇后。 “母后近来略显憔悴，如今身子抱恙，儿臣竟然到现在才知道，实在是不孝。” 皇后慈爱的扶起尉迟暮尘：“不关你的事，是我让他们不许多言。如今宫中情势明朗，你登上帝位指日可待，母后不想你为这些事情分心。再说，九歌也刚刚才回来，你还是应该多陪陪她，毕竟，早日为本宫生一个孙子，才是你们现在的首要任务。” 尉迟暮尘眼神一暗，不禁想起今日之事，夜九歌对他不是没有关切，但却并非男女之情。 可这些，他却无法告诉皇后。 “母后，这一次，九歌也算是受惊了，我不想勉强她，让她先好生休息。等身子好了，水到渠成，自然也就有了。”尉迟暮尘道。 皇后笑笑：“你知道心疼她，我自然高兴。不过，她是你的正妃，去和其他男子交往过密，你多少还是应该告诫她，事情闹了几次，你父皇在世之时，就已经有所不满，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可咱们皇家，最看重的就是脸面了。” “儿臣知道。”尉迟暮尘强自镇定道，“不过那些总爱传闲言碎语的，也该惩治一番了。” “此事母后自有考量，你不用操心。”皇后咳了两声，尉迟暮尘连忙帮着紧了紧披风，皇后又道，“除了九歌，不是还有那位齐国来的小公主吗？她虽然年纪小，但身份摆在那儿，你也不能冷落了她。九歌既然身子不好，你最近可多去她那边，女人有了孩子，心就稳了，也更懂事。你父皇安排你把她娶过来，虽说是情势所迫，却也有为你考量过。” 今日夜九歌也是这么说的，所以尉迟暮尘听到皇后这话，心情反而更沉闷了。 他不想再纠缠在这个话题，于是抬头看着皇后，正色道：“母后，儿臣今日来，是有一件要事，想请母后做主。” 皇后见他似有心事，也没有追究下去：“你说吧。” 尉迟暮尘道：“儿臣想请母后下旨，在全京城范围内通缉夜锦绣。” 皇后道：“她失踪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当务之急的确应该尽快找到她。好，我马上下旨。” 第382章 散散心 夜锦绣的通缉令贴出去之后，夜九歌便没有再理会此事。在她看来，夜锦绣若是自己逃走的，那落网是迟早的事，用不着急。而她若是被尉迟暮凉救走的，那么此刻有可能已经离开了京城。 虽说是四境已封，要逃走并不容易，可夜九歌心里，却不敢肯定。 近来变故频繁，在下人们看来，离王被驱逐出京，太子又和皇上驾崩有所牵扯，那晋王上位是迟早的事。 人心浮动，整个晋王府都仿佛充斥着事成的喜悦，夜九歌懒得理会，加之暂时确实也没什么要她烦心的，便日日带了锦歌，去瑾湘苑。 “王妃姐姐最近总是来我这里呢。”祁成瑾笑道。 夜九歌一看便知道这小丫头到底在想什么，于是故意道:“看来是我来的太过频繁，妹妹不高兴了。好吧，那我出去玩了。” 祁成瑾对于之前二人出门的事很有阴影，连忙拦住夜九歌，急道:“不能出去！万一……万一再遇到什么坏事，那怎么办？” 夜九歌无所谓的笑笑：“哪有那么倒霉的？再说了，离王都已经出京了，我是晋王妃，寻常人也不敢欺负我呀。” “不行不行，不能去了。”祁成瑾态度坚决，语气肯定，“离王妃还没找到啊！” 话说到一半，她看夜九歌笑意盈盈，根本没有半点要出门的样子，忽然明白过来，小脸一皱：“姐姐又取笑我……” 夜九歌连忙道歉：“哪里，我是真的打算出去一趟。我看你整日闷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以你的天性来说，怕是早就不舒服了。” 祁成瑾苦着脸道:“的确闷得慌，可是出府危险，我宁愿留在家里。姐姐不用担心我，我知道轻重，不会乱跑的。” “我不是担心你，我是打算回一趟丞相府。”夜九歌道，“你来大炎这么久，还没去过丞相府吧？” “是宥哥哥住过的丞相府？” 夜九歌笑着点点头：“我要回去一趟，看你闷得慌，索性找你一起去。不出城，路上也都有人护卫，不会有危险的。” 祁成瑾想了想道:“好，那我陪姐姐一起。” 两人决定下来，立即就出发了。等到了丞相府的时候，正好是午饭时分。 虽然说这时候不宜登门，不过，到底是娘家，加之丞相府一系列的变故之后，原本热热闹闹的家，如今只剩下夜宸一人，难免孤寂，夜九歌便刻意赶在这时候，打算陪父亲一道吃饭。 祁成瑾生性活泼，带着她，即是想让她散散心，也是希望父亲开心。 夜九歌知道，自己的个性，越来越狠，虽说是情势所迫，但却难以调节气氛。有祁成瑾在，情况应该会好很多。 眼下看来，也的确如此。 不过，开心归开心，困扰的问题，还是要问一下的。 “姐姐，为什么夜丞相不说话？是不是我太吵了？”趁着夜宸转身往前走的功夫，跟在后面的祁成瑾小声问道。 “与你无关的，父亲他……已经无法开口了……”夜九歌眼里满是悲痛与自责。 第383章 一场闲聊 “啊？”祁成瑾不解的歪头，看着夜九歌，“为什么？” 夜九歌简单说了之前夜宸被困入天牢的事，打发她的好奇心：“是我没保护好父亲，自以为该准备的都准备了，但是……” 祁成瑾一把抓住夜九歌的手臂，睁大眼睛道:“都是离王和离王妃作恶多端，和姐姐有什么关系？姐姐已经很了不起了！” 夜九歌笑笑，只是这笑容里充满着苦涩。 “我们过去吧，莫让父亲久等。”夜九歌提醒道。 祁成瑾正在想事情，随口应了一声，便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一顿饭吃的还算开心，知道夜宸是被人害得无法说话了，祁成瑾就主动捡些好玩的说给夜宸听，嘴巴几乎没有一刻在闲着。期间，夜九歌担心她肚子饿，顺手给她夹菜：“说归说，别忘了吃饭，一会儿肚子饿了。” 祁成瑾咪起眼睛笑笑，没说什么。 夜九歌看到夜宸脸上明显的笑意，淡淡一笑，跟着开心起来。 等吃完饭，三人又来到小花厅坐着说话，过一会儿，萧顾北和楚洛玄也来了。 夜九歌见到楚洛玄，打趣道：“说起来，叶楚心在离开之前，已经把竹韵山庄还给你了，为何还要赖在丞相府？” 楚洛玄看了一眼旁边的祁成瑾，没有反驳，笑道：“已经送出去的庄子，便是别人的了，哪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夜九歌还没来得及回答，祁成瑾却是惊到了：“那座庄子是你的？” “现在已经不是了，我送给了别人。”楚洛玄淡淡道。 祁成瑾应了一声，有点闷闷的，夜九歌解释道:“瑾妃很喜欢竹韵山庄，一直想买下来呢，不过……” 楚洛玄想了想，沉声道:“如果林夫人同意的话，卖掉也没什么，只是，如今她离开了京城，谁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找不到她的行踪，无法征得她的同意。” 祁成瑾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鲁莽，连忙摆手:“没关系没关系，既然是人家的，那我不要了。” 听闻此言，萧顾北深深看了眼夜九歌，后者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以前就听我哥哥说过，他住在丞相府的时候，丞相多有照顾，还交代我，来到大炎之后，若有机会，一定要向丞相表示感谢，今日便以茶代酒，谢过丞相。”祁成瑾说着，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夜宸微微笑了笑，也拿起面前的茶杯，一口喝干。 夜九歌试探道：“三皇子和你说的话还真不少，亏得你能全部记下。” 祁成瑾略有些犹豫，可还没等其他人有所表示，她便道：“我从小记忆力就好，父皇和宥哥哥都夸我呢。” 萧顾北和楚洛玄互相看了看，两人眼中都带着些许惊讶。 夜九歌却有些细致的追问了下去：“能做到过目不忘吗？” 祁成瑾摇了摇头：“我只是比常人记忆力好一点，不是过目不忘。” 夜九歌略微有些失落，但她把表情控制的很好，没有在祁成瑾面前表现出丝毫。 第384章 不省心 一场闲聊一直持续到日落时分，祁成瑾确实给夜宸带来了很多欢乐，至少，自从父亲离开天牢之后，夜九歌这还是第一次从父亲脸上看到了发自内心的喜悦。 夜宸是真高兴，一点儿也没有因为夜九歌担忧而伪装的意思。 日落时分，夜九歌正要回府，乐乐急急忙忙跑过来，见到众人都顾得上行礼，神色紧张道:“出事了……” 夜九歌心里咯噔一声，这时候要出事的话，恐怕只可能是…… 夜九歌看向萧顾北，沉声问:“你慢慢说，到底什么事？” “皇后……” 乐乐刚说了两个字，门外便有公公闯了进来。丞相府如今的守卫已经转到暗处，没有夜宸的指示，他们不会贸然行事。 所以，公公虽说是硬闯，但其实也并没有受到多少阻拦。 “哟，晋王妃也在……”公公见到夜九歌，行礼问候了一声，但随后，就没有再看她，“皇后娘娘有旨，请萧大人入宫觐见！” 萧顾北皱眉：“我？” 夜九歌有意无意挡在萧顾北面前，看着公公问：“可否请公公告知，皇后娘娘突然召见萧大人，是什么缘由？” 公公毕恭毕敬道：“杂家只负责传旨，旁的一概不知。” 其他几人都颇有些担忧地将目光投向萧顾北，萧顾北虽然疑惑，却没说什么，起身整理了行装：“那就请公公带路。” 趁着公公转身往门口走的时候，萧顾北转向夜九歌，眸色深沉的将一件东西交到夜九歌手上，然后什么也没说，便跟着公公走了。 等他们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夜九歌伸开紧握的手，一块小小的玉牌出现在眼前。 夜宸看到那块玉牌，神色复杂。 …… 宫中，慈宁宫。 一路被带到这里，萧顾北并不惊讶。皇后传召，还特意找了公公带路，显然是有话要说，同时也在防他逃跑。 照这样看来，可能的原因并不多。 “臣参见皇后！” 皇后没有叫他起身，只是眼神凌厉的看着他跪在地上的身影。 这种待遇已不是第一次，萧顾北还不至于因为这个惊慌。只不过，每次遇到这种待遇都是大事，之前是有人密报，他和夜九歌有染，不知道这一次又会是什么。 过了好一阵，萧顾北的腿已经开始发麻，皇后才施施然道：“起来吧。” 萧顾北起身，因为腿脚发麻而踉跄了几下才慢慢站稳，样子颇为滑稽，但殿上也没人敢笑。 竭力站稳，萧顾北低眉垂目，看似恭顺温和，实则已在迅速思考。 皇后却没有给他这个时间，直言道：“那日在金殿之上，小桂子言语之中曾指出你身份非常，可撼动两国国本，本宫本觉得你们是为了救晋王妃，才会出此下策。可今日，本宫收到一个消息，却不得不改变看法。” “那不知这个消息，来自何处？”萧顾北问。 皇后有些诧异：“你不关心消息是什么，反而关心来自何处？” 萧顾北抬头，看着皇后的眼，这行为虽说很无理，但他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皇后娘娘召臣来慈宁宫，必定不会是小事。关心消息来源，便是想知道到底是谁要对付我。” 第385章 不得安宁 皇后赞赏的点点头：“你是个聪明人，皇上在世时也一直夸你，可你却没有做出几件聪明事来。所以本宫也不知道，你究竟到底是聪明还是笨。” “臣自然是愚笨，否则也不会数次被流放出京。”萧顾北语气淡淡，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一般，没有激起任何波澜。 皇后冷笑：“你若是愚笨，天下间就没有聪明人了。本宫且问你，那日小桂子欲言又止，显然是不宜在众人面前直言。如今慈宁宫中，只有你和本宫，下人已退出殿外，可否直言了？” “皇后娘娘已然知晓，臣无话可说。”萧顾北道。 特意派公公到丞相府带他入宫，屏退左右语言试探，分明就是已知真相。只不过觉得太震惊，一时有些不敢相信罢了。 “那这么说，我知道的都是真的了？”皇后冷冷道。 萧顾北笑笑：“那就要看娘娘，是从谁那里得到的消息。” 萧顾北寸步不让，手段高明又何止一星半点，这样的人才，也难怪皇上和晋王推崇，皇后暗想。 “既如此，你便将你的身份直言道出，真假是非，本宫自有决断。”皇后盯着萧顾北，缓缓道。 萧顾北紧闭了唇，一言不发。 皇后等的不耐烦，斥道：“你还要隐瞒多久？你以为这只是你个人的事情，所以就无所谓了？本宫告诉你，一人之力，动摇两国国本，这样的事情从未有过，若你的身份，真的……影响之大，根本不是你能想象的！” 萧顾北苦笑，为何时至今日，皇后还会觉得是他的问题？若他真想用自己的身份做点什么，那又何必要来大炎？他真正该去的，是齐国才对！ “我从未想过这些，来大炎，只是因为老师在这里。入仕为官，以及之后的种种，都是水到渠成的结果罢了，我从未想过要挑起什么纷争。”萧顾北真诚道，“皇后娘娘，若还是有所怀疑，那臣马上辞官就是。” “若真的可以用辞官解决问题，那就好了。”皇后语气幽深，表情严肃，“消息是有人送到本宫面前的，究竟是谁，我想你猜得到。” 萧顾北没有迟疑，笃定道:“是离王。” 皇后点点头，沉吟道：“大炎和齐国刚刚交好，但边境纷争却还没有尘埃落定，再加上其他小国的觊觎，皇上驾崩，新帝人选迟迟不能确定，如今的大炎看似强大，实则千疮百孔，经不起你这道大锤。” 萧顾北目光灼灼：“但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打算让我消失吗？” “本宫不能让大炎基业毁于一旦。” 对这样冠冕堂皇的话，萧顾北在心中冷笑。面对走上前来，打算抓他离开的侍卫，萧顾北狠狠一挣：“我会走的，但还有话要和皇后娘娘说。” “你说吧。”皇后道。 萧顾北眼神幽深，看皇后的目光没了往日那份敬畏，但却潇洒得很，仿佛世间一切，都不会在他心里形成负担，潇洒得让人动容。 第386章 最大的芥蒂 “皇后娘娘，怀着莫须有的仇恨与担忧，苟延残喘的度日，这样的感觉会不会好我不清楚，但我自己却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萧顾北说完，再不看皇后一眼，转身任由侍卫架着他，出了慈宁宫。 皇后看着萧顾北离去后又重新紧闭的宫殿大门，思绪飘回了多年之前。 那时候，一个部落的小公主忽然进入宫中，太医查验发现已不是处子之身，可皇上对她依旧倾尽宠爱，那个人，便是甯妃。 甯妃入宫之后，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她，嫉妒她。皇上夜夜宿在她那里，明明不合祖宗规矩，皇上却说，甯妃是因为在宫外已经侍寝过，所以才会破了处子之身。 皇后觉得不对劲，便让将军府帮忙查探，而兄长带回的消息，更让皇后惊得心跳不已。 甯妃不但早已不是处子，甚至还曾有过一个儿子。至于那个孩子的下落，就没有人知道了。 太后无意间知道了此事，斥责皇上坏了祖宗规矩，让一个不洁之人入宫为妃。皇上和太后大吵一架，却还是不愿意将甯妃送走。 这时候，将军府一位师爷提出一个可行计划，就是想办法彻底败坏甯妃名声，这样就算皇上不愿意，臣民的抗议之势鼎盛，皇上也别无他法。 妖孽为祸一事，渐渐在宫中流传开来。太后带着皇后，一道前往甯妃寝宫查探，命令所有宫女，必须按皇后旨意行事，有任何懈怠便杀无赦。 在这样的强硬手段下，甯妃宫中所有人都在配合着皇后，将妖孽为祸的传言，从后宫，传到了全京城。 可让她们没想到的是，皇后带着毒酒到甯妃宫中时，居然真的出现一只火红的狐狸，身旁是刚刚出生的婴儿，甯妃消失无影。 自那之后，皇后大病一场，皇上将自己关了数日，出来后，把那个孩子尊为三皇子，对皇后却是越发疏远了。 人人都以为，皇后是因为没能教好儿子，才被皇上冷落。其实，明确知道当年往事的少数几个人，都清楚这样的掩饰之下，带着怎样的心酸。 皇后其实并未戕害甯妃，一直以来想的都是大炎基业，祖宗规矩，皇上也知，所以冷落归冷落，皇后该有的待遇，是一点都没少。 可对于皇后来说，她始终不觉得自己有做错的地方。被冷落多年，她的性子也从一开始的端庄雅致，变得越发温和。 没有人知道，她心中一直怀着怎样复杂的情绪。所以当萧顾北出现在她眼前，当她看到离王送来的那封信，往日的情绪一拥而上，顾不得想清楚便将萧顾北带进了慈宁宫。 她不可能，让萧顾北继续留在晋王身边。皇后甚至猜测，是否就为了报复，萧顾北才和夜九歌如此接近。 是怀着仇恨与担忧，苟延残喘的度日，那种感觉，真的一点都不好。可她现在，却没有别的选择。 无论是为了晋王，还是为了大炎，甚至是为了已经驾崩的皇上，她都必须继续下去。 第387章 造化弄人 丞相府。 夜九歌一边拿着那块小玉牌揣摩，一边等消息，心中始终不得安宁。 祁成瑾并不清楚萧顾北的事，夜九歌也无意让她知晓，便早早指了人送她回晋王府，顺便也向晋王报个信。 直到月色迷蒙，被派出去打探的锦歌才悄悄从后门回来，同时她还带回来一个人。 “奴才见过晋王妃，见过丞相大人。” 看清了那人的面容，夜九歌惊：“小桂子？” 小桂子起身，抬头看着夜九歌：“事情紧急，奴才就不客套了。萧大人身份暴露，已经被皇后娘娘关了起来，但奴才查探过了，萧大人不在天牢，而是在宫中的湖心岛上。” “湖心岛？”夜九歌问道，“就是我从前跌落暗流的那个湖吗？” 小桂子点点头：“是，所以，如果没有船，根本不可能救下萧大人。而若要动用船只，必定会让皇后娘娘发觉。” 夜宸转身，伏案写了几个字，拿起来给小桂子看。 “可知道皇后打算如何处置萧顾北？” 小桂子看了夜宸写的，沉声道：“皇后娘娘没有明言，但奴才觉得，应当不会留萧大人的性命。” 夜九歌惊道：“就算他身份尴尬，到底也和齐国皇室脱不了关系，皇后怎能如此鲁莽的动手？” 小桂子深深看了她一眼：“晋王妃莫非还不知道全部的实情？当年的宫廷秘史，和皇后关系颇深。” 夜九歌一愣，宫廷秘史是尉迟暮尘告诉她的，先前萧顾北讲到这里的时候，她心急，想早点知道全部真相，便直言自己清楚，难道竟还有别的隐情不成？ 小桂子为难地看向夜宸，夜宸点了点头，示意小桂子直言。 于是，皇后是怎样在太后的要求下，将甯妃一个普通女子杜撰成了妖孽，又是如何将传言传遍京城，搞得人人自危，小桂子全都一五一十的说了。 夜九歌听完久久不能平静，夜宸和小桂子都知道她需要时间冷静下来，谁也没有打扰。 良久之后，夜九歌沉重的呼吸声才渐渐趋于平缓：“既是如此，那他为何要这么尽心的帮晋王？” 夜九歌问这话的时候是看着夜宸的，夜宸叹了口气，转身伏案写了起来。 夜九歌凑过去看，脸上表情阴晴不定，小桂子自知身份，不敢同她一样凑过去。 萧顾北进京，的确没有怀着别的目的。只是后来阴差阳错，他入朝为官了。本想过一阵儿，等消息平复，他便辞官离去。但随后京城中爆发的一连串事件，却将他置于众人眼皮之下，想走已经不容易了。 那时候，夜宸建议他诈死，可偏偏还没执行的时候，夜九歌就将他拉到了晋王的阵营中，还说出了将来事成，便一起归隐的话。 夜宸和萧顾北都很震惊，所以一开始夜宸其实并不同意。可后来，看夜九歌态度坚决，萧顾北又因为这份感情犹豫不定，夜宸便答应了。只说将来若有什么意外，能抽身便抽身。 第388章 交付一切 造化弄人，两人虽然聚少离多，但感情却日渐深厚，商量大事时也甚是投契。萧顾北深陷其中不可自拔，被密告之后，皇上派他到北境，准备好计划要离去的时候，夜九歌病重，他又不得已逃回京城。 再到后来，皇上指派他送两位皇子回齐国，他本打算途中就悄悄离开，还和夜宸计划好了，之后夜宸会安排夜九歌去找他，紧接着皇上昏倒，再度回京，计划又一次搁置。 夜宸写了许久，几乎将萧顾北一直以来那些不为人知的心绪全都道出，夜九歌看着看着，眼睛便模糊起来。 夜宸写着写着，一滴泪水落在纸上，写好的字被晕染开来，夜宸抬头去看，夜九歌已经不能自控。 夜宸没有继续下去，重新抽出一张纸，只写六个字：他说，此生不负。 夜九歌抬头，伸手抹一把眼泪，努力平复着心境。 “他还等着我去救，还在等……”夜九歌喃喃道。 小桂子自然也看出了她的失态，只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又不敢无端揣测，于是静立一旁，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来打扰这对父女。 夜宸拉过夜九歌的手，取出那枚小玉牌，继续写：“你可知，这代表什么吗？” 夜九歌此前仔细打量过，这枚玉牌，虽然很小，但样式质地，却和之前属于唐煜的那一块几乎一模一样：“是暗宗的？” 夜宸点点头，多余的话他没说，但夜九歌已经明了。 萧顾北这是，将一切都托付于她了。 入宫之前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可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求夜九歌怎样，若是真有个什么，他只希望这块玉牌可以护她周全。 夜九歌拿起小玉牌，紧紧握在手中，这是一份照顾，同样也是一份责任。 或许萧顾北并没有期待她承担什么，可夜九歌却不能不想。 “小桂子，你先回宫，时刻注意湖心岛的消息，若有什么，及时来丞相府告知。” 正在神游的小桂子一怔，连忙道：“是！” 小桂子离开后，夜九歌看向夜宸：“怎么找到唐煜？” …… 晋王府。 夜九歌回来的时候，已是半夜。但书房的灯依旧亮着，锦歌守在门前，看到夜九歌，连忙迎上去：“殿下说，无论王妃何时回来，都请您立刻到书房。” 夜九歌解下身上披风，让锦歌拿去放好，自己则向着书房走去。 尉迟暮尘大约是等了很久，脸上满是疲惫，当看到夜九歌的瞬间，他还是眼睛亮了一亮：“你回来了？事情如何？” 夜九歌看他神色倦怠，劝道：“还是回去睡吧，急也不在这一时半刻，明日再说。” 尉迟暮尘坚持道：“萧顾北一直以来帮我很多，如今他身陷囹圄，我自然不能不管。你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若是需要我进宫向母后求情，必然义不容辞。” 夜九歌苦笑：“只怕殿下进宫求情也没用，这一次，皇后娘娘大约是想要置他于死地。” 第389章 不欢而散 尉迟暮尘皱眉，不赞同道：“母后虽然不喜欢萧顾北，但她一直知道，萧顾北是我的人，但也没有要了他性命的道理。九歌，你老实说，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萧顾北的身份牵扯颇多，其中又纷繁杂乱，还有上一辈的恩怨情仇，夜九歌本来不想直言，可尉迟暮尘追问得紧，只能将一切坦白，只是碍于他是皇后亲生儿子，没有言及当年的事。 “你是说，萧顾北是甯妃的儿子？这怎么可能？” 若要细细解释，势必涉及当年皇后的隐秘，夜九歌囫囵道：“我们都是晚辈，当年的事谁又说得清楚？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如今，我只希望他能平安无事。皇后是不会放过他的，我们只能自己救人。” 尉迟暮尘沉默良久，缓缓道：“我现在就入宫，你等我回来。” 夜九歌一把拉住他：“没用的，皇后娘娘一直怀疑我与他有染，你再这样风风火火闯进宫去为他求情，只会适得其反。我已经想好了，要利用暗宗，把他救出来。” 尉迟暮尘似乎很是急切，有些不耐烦地甩开夜九歌：“暗宗？一个江湖帮派，怎么可能从禁军严密防守的宫廷之中把人带出来？你始终都更愿意相信他，而不愿意相信我是吗？” 夜九歌一愣：“你说到哪里去了？我不过是……” “不用狡辩！”尉迟暮尘吼了一句，但随后仿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面色有些尴尬，但嘴上依旧强硬，“我一直都在想，他为何总能查到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原来竟是暗宗关系。有这样的消息机构，他想做什么不行，也别太担心他了，暗宗不会放任他不管。” “别太担心他？”夜九歌微怒，“你这是什么话？皇后如今要他的命，你叫我不要太担心他？” “母后一向温和，可他为了揭穿离王的阴谋，宁愿装疯卖傻多日。为了你，甚至饶了离王一命，让他去北境戍边。若不是萧顾北骗了我们这么久，母后又何至于震怒？”尉迟暮尘也没有太过镇定，不知是否是萧顾北的身份对他太过惊讶，此时此刻，他非但没有站到夜九歌这边，反而帮着皇后说话。 夜九歌心中急切，哪里顾得上这其中的缘由，听了他的话，怒意顿时就来了：“皇后看似温和，实则内里极为刚强，否则也不可能装疯卖傻多日等待时机！现在不早做准备，只会将他的命搭进去。” “在你心中，母后就是一个不问青红皂白，便要取人性命的人吗？”尉迟暮尘冷冷问。 夜九歌怔在原地，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怎么事情就变成了这样，明明是回来商量解决之道，想请晋王帮忙，可说着说着，就对峙起来了。 夜九歌忽然觉得，也许她从未认清尉迟暮尘。有些人，内里和外表终究是不同的。 “好，接下来的事，晋王殿下不必多管，我自己去救就是！”夜九歌语气凌厉，似乎就像是往日面对离王时的模样，尉迟暮尘一阵恍惚。 第390章 联合救人 “九歌，我不是……”尉迟暮尘想要解释，可对上夜九歌，他却又说不出口了。 夜九歌的目光带着不解和失望，冰冷的看着尉迟暮尘。 然而，就在夜九歌打算转身离去的时候，尉迟暮尘却拉住了她，沉声道:“要我怎么做？” 夜九歌缓缓挣脱他的手，淡淡道:“不必了，多谢晋王殿下。” 尉迟暮尘一怔，手上便松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夜九歌已经出了晋王府。 …… 本是为了找晋王商量营救之事，没想到竟然会闹成这样。去往丞相府的路上，夜九歌一阵恍惚。 总是努力料敌先机的她，这一次，却有些无力。 到了丞相府，立即有下人过来:“老爷在书房，交代了若是晋王妃过来，让直接去书房。” 夜九歌挥挥手打发了，心绪不宁的向书房走去。 不知是否为了等她，书房的门并没有关，里面还有一人。许是听到声响，那人转过头来。 等看清了那人的面容，夜九歌惊叫:“唐煜？！” 唐煜微微点头，冲着夜九歌行礼：“王妃，眼下情况有些不对，我也顾不得太多，这次……我是自己来的，宗主并不清楚。” 夜九歌神色一凛，连忙追问:“你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唐煜收起平日里的嬉皮笑脸，正色道:“宗主在湖心岛，还算安全。他担心你，我便暂时离开湖心岛，出来打听消息。离开皇宫的时候，我见到董妃和太子了，他们行色匆匆，有些奇怪……” “董妃不是一直都身子不好吗？她出宫的时候本就很少，怎么会……”夜九歌沉吟着。 唐煜皱眉道:“我担心，董妃和太子会有别的阴谋……” 夜九歌想了想拿出那枚小玉牌，递到唐煜面前，“这个，可以调动暗宗的人手吗？” 唐煜眼睛亮了亮，连忙道:“当然可以！王妃打算怎么做？” “暂时还没有打算，”夜九歌摇头苦笑，“不过，他身份牵涉甚广，我们不能指望别人。晋王……不可能帮忙了。” 唐煜和夜宸都是一惊，他们不知道夜九歌和尉迟暮尘是怎么谈的，但很明显，连夜九歌都说服不了的话，别人更不可能了。 夜宸拿过一旁的纸笔开始写字，夜九歌凑过去看。 不知何时，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方式，可每每看到父亲这样，心里对夜锦绣和尉迟暮凉的恨意，就挥之不去。 “歌儿和晋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夜宸写道。 夜九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缓缓点了点头。 夜宸看夜九歌脸色不太好，也没有继续追问。 夜九歌转向唐煜，正色道:“我需要时间准备，你先回他的身边，顺便打探一下宫中各方的动静，尤其是……董妃。” 唐煜跟随萧顾北这么久，夜九歌做过的事，他是一清二楚的，自然也没什么不放心的，立即便应道:“是！” 窗外的风轻轻的吹，一切都显出勃勃生机，似乎在讲述着春天的到来。 夜九歌眯了眯眼，有些疲惫，眼神却很是坚定。 第391章 分歧之处 所谓的准备，并没有进行多久，夜九歌身为晋王妃，自然不可能住在丞相府。 不知是不是巧合，连续三天，尉迟暮尘始终没有看到过夜九歌。 他知道，以她的性子，绝不会放弃，就算只有她自己，也会尽全力去救。 这几日，他也仔细想过了，那日会吵起来，多数是因为他对萧顾北的身份过于惊讶，无法心平气和地作出判断。 夜九歌处处维护萧顾北，言语之间，对皇后有所冒犯，心绪不平之下，自然也就有了偏向。 尉迟暮尘虽然不觉得自己有错，但事已至此，总要寻求解决之道，他有心找夜九歌好好谈一谈，所以，这一日，他从早上便一直坐在庭院中等着，避免再度错过。 夜九歌回来的时候，正看到尉迟暮尘独自一人坐在院中，桌上摆了几碟小菜和一壶酒，自斟自饮。 夜九歌动了动唇，想要开口，可没等她说什么，尉迟暮尘便已经看到了她。 “来坐吧，我有话想说。”他神色冷静，却似乎压抑着什么，看的夜九歌很不舒服。 “不必了，我有些累，先回房歇着了。”夜九歌说着便转身要走，“虽然天气渐暖，但天色已晚，还是冷了些，殿下一个人就不要在风中久坐，以免受寒。” 随口的一句关切，让尉迟暮尘心中一动，想也没想便起身拉住了她：“那我们去书房。” 夜九歌挣了挣，发现尉迟暮尘动作虽然温柔，但力气却大得很，不疼，却也挣脱不开。 “放手。”夜九歌道。 尉迟暮尘拉着夜九歌便往书房走去：“我知道你要自己去救人，所以有些话，我必须要说，不会耽搁你休息的。” 夜九歌沉默的任他拉着，什么也没说。 进了书房，尉迟暮尘砰的一声关上门，转身看着夜九歌：“你是不是打算用他手下的人？” 他表情认真，夜九歌眼神笃定的看着他，直言道：“我一定要救他，无论你想要说什么，都不会有所改变。” “我明白。”尉迟暮尘声音有些沉闷，低声道，“可现在确实不是好时机，母后和我说……” 夜九歌对皇后的心情很是复杂，立即便打断了尉迟暮尘的话：“皇后娘娘说什么与我无关，如果真要治罪，我也认了。” 尉迟暮尘本是要提醒夜九歌小心，可听到她这句话，紧张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被恼怒的情绪取而代之。 “在你心中，母后便是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吗？”尉迟暮尘神色冰冷。 夜九歌毫不退让：“既然你如此生气，我便多嘴问一句，萧顾北进京到现在，可有做过任何一件伤害你的事吗？可有任何言语出卖你吗？可有对你不敬，以下犯上吗？” 尉迟暮尘没有回答，他扪心自问，萧顾北确实没有丝毫对不起他的地方，这也是他纠结了数日，想要找夜九歌说清楚的原因。 可眼下，夜九歌显然已经不想听他多言，她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 第392章 春心萌动 夜九歌见他沉默，以为是默认，便继续说了下去：“既然他没有伤害你也没有出卖你，那我倒要问问，一个一心帮助你夺嫡的人，如今受了责难，你却袖手旁观，拒绝营救，甚至还想要说服我放弃，这是何意？” 尉迟暮尘闷声道：“我知道你不会放弃，但是……” “没有但是。”夜九歌转身，缓缓道，“他没有任何对不起殿下的地方，看在他往日的功劳上，也请殿下不要再试图阻止我。” 虽然早料到了夜九歌不愿意听他的话，但却没想到，时隔数日，依旧和上一次没有区别，还是不欢而散。 望着夜九歌离去的背影，尉迟暮尘神色复杂，想说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其实，他这几日也猜测了夜九歌可能的行动，要到湖心岛救人，必须得拖住皇后，让她尽量晚地发觉那边出事，身为人子，尉迟暮尘不可能去伤害皇后，但仅仅是绊住她的话，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本来想接手这一环，给夜九歌留出足够的时间，只可惜，夜九歌连听他说完都没有，就转身离去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似乎就渐行渐远了，是不是仅仅因为萧顾北，尉迟暮尘不知道。 但是看到夜九歌为了萧顾北可以不顾一切，他心里的嫉恨之情，就越发强烈。虽然早就约定好了只是扮作假夫妻，可这一路走来，他将夜九歌的一切看在眼里，不知不觉便爱上了。 等到发觉自己开始对她和萧顾北之间的默契有所不满的时候，这份情愫已经暗暗生根。 而现在，他终于决定伸出手，夜九歌却已经不会去牵了。 …… 夜九歌离开书房往回走的时候，正好碰见了祁成瑾。似是察觉到她神色不对，祁成瑾关切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夜九歌随口掩饰道：“没什么。” 祁成瑾明显不信：“姐姐是身子不爽吗？要不，我让人去请个大夫过来瞧瞧？” 夜九歌摆摆手：“不必了，我没事，睡一晚就好了。都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去歇着，来这里做什么？” 祁成瑾面色有些尴尬，脸红了红：“我是来找殿下的，他不在房里，我就想着去书房看看。” 夜九歌看她一眼，含羞带怯，分明是春心萌动的迹象，笑道：“他是在书房，不过应该一会儿就过来了，你去他房间等就是了。” “嗯。”祁成瑾羞怯的点点头，“那王妃姐姐，我先过去了，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我很会照顾人的。” 夜九歌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往自己房间去了。 果然是春天要到了呢，连祁成瑾，都已经春心萌动。看来这几日，她虽然不在，晋王殿下也很快活呢。 烦闷的心情被一扫而空，夜九歌欢快地踩着小碎步回了房。 刚关上门，一个人从房梁上跃下来，夜九歌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直到看见那人的面容，才放下心来。 “怎么是你？今日在丞相府等了许久没见你来，还以为有什么变故。”夜九歌道。 第393章 放松警惕 唐煜脸色不太好，沉声道：“没什么变故，只是……” 夜九歌看他似乎在斟酌用词，淡淡道：“没关系，你直说就是。” 唐煜没了顾忌，直言道：“我发现董妃似乎在秘密和别人接头，那人是什么身份我并不清楚，但董妃似乎有为太子争取继位的意思。” 夜九歌疑惑道：“董妃一直以来都和皇后形同姐妹，上次丞相府的事，她还帮了我们，怎么会忽然间倒戈相向？” 唐煜有些懊恼：“我们在宫中的人手不足，具体怎么回事，暂时还不清楚，但董妃确实怀了异心，若是还要帮晋王夺嫡，恐怕得早做准备。” “等救出萧顾北再说吧，董妃再如何，也还有皇后在那压着，不会出什么大乱子的。”夜九歌淡淡道。 唐煜敏锐地发现，夜九歌似乎有些变化，可以他的身份，却不敢多言。 “其实，还有一个人，或许可以帮忙。”唐煜忽然开口道。 夜九歌自认已经把所有人都想过了，听到唐煜这话，不禁诧异：“你指的是谁？” “齐国三皇子，祁成宥。”唐煜道。 …… 慈宁宫。 皇后侧卧在榻上，一边休憩，一边听着地下的公公回报消息。 “晋王妃最近频频回丞相府，她和晋王殿下之间，似乎有芥蒂。听我们安插在晋王府的人说，昨晚，王妃回来后想去歇着，晋王直接拉着她去了书房，两人谈论了些什么，谁都不知道。可王妃出来的时候，脸色并不好。” 皇后冷冷道：“义兄？恐怕没那么简单。让人继续盯着晋王府，晋王和晋王妃的一切举动，都必须回报本宫。” “是。”那人领命，又犹豫道，“这几日，晋王殿下好像格外宠瑾妃，已经连续四日，不是在瑾湘苑，便是在主卧，都是瑾妃在伺候。” 皇后闻言笑了起来：“晋王妃暂且不能受孕，瑾妃多伺候也是应该的，让人也注意瑾妃，就是有受孕的迹象，你要立刻回禀本宫。” “是。” “明日将我那只蝶舞钗找出来，再配一些绸缎珠宝首饰，全部送去晋王府，赐给瑾妃吧。”皇后看起来很是高兴，“若是瑾妃能一举得男，也不枉本宫一片苦心了。” “可是，若萧大人的身份属实，那他论起来，应该是瑾妃的哥哥，若是瑾妃知道了，不知会否……” “无碍，瑾妃小孩心性，不懂这些的。她很听哥哥的话，等瑾妃有了身孕，本宫再派人到齐国报喜，相信三皇子会有分寸的。”皇后语气笃定。 单看祁成宥近来的所作所为，也知他是个颇有野心的人，若是知道妹妹有了身孕，一定会全力站在晋王这边。那到时候，晋王要登基，自然是水到渠成。 局势大好，皇后心情也不错。 皇上驾崩之后，大炎一直处在内忧外患之中，如今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自然而然便放松了警惕。 她也确实没想到，一向病恹恹柔弱的董妃，已经有目的的开始在宫中四处活动。 第394章 惊动祁成宥 夜九歌预想过无数可能性，却唯独忘了一个人——祁成宥。 所以，当她刚刚放出飞鸽，立即收到了祁成宥入京的消息，整个人都是惊讶的。 连忙命人去找祁成宥，告诉他直接前往丞相府，夜九歌也换了行装，从晋王府后门出去了。 不远处的小花园里，尉迟暮尘看着夜九歌离去的背影，眼神复杂。 一旁的祁成瑾将手搭在他肩上：“姐姐最近似乎很忙，我都没怎么见到。” 尉迟暮尘依旧沉默，什么都没说。 夜九歌来到丞相府的时候，祁成宥已经被请到前厅喝茶。 “上次来这里的时候，丞相府气势恢宏，才过了几个月，怎么就成了这样？”见到夜九歌过来，祁成宥道，“丞相府究竟出了什么事？” 夜九歌淡淡道：“父亲喜好清静，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所有不中用的和吃里扒外的都已经打发了，现在丞相府，比哪里都安全。” 祁成宥虽然和她相处时日不多，但看人很准。他看得出夜九歌也有所改变，眼神里多了几分沧桑，他不禁有些心疼，同时又暗暗猜测，他们回来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夜九歌也看出来了，但她无意去解释太多：“我刚刚才放出飞鸽，三皇子这么快便来了，又是提前料到了吗？” 祁成宥笑笑：“料人先机，也得在情报消息足够的情况下。和你们结盟之后，我便没有在暗地里打探过消息，但是前几日，我留在京城的人忽然传信，说起专司情报的暗宗最近动作频频，似乎在有目的的行动，我担心你们遇到麻烦，就连忙赶过来了，具体的情况，其实并不清楚。” 夜九歌微微松了口气，再怎么说，萧顾北的身份都是隐秘，大炎这边知道的人都不多，若是在齐国传开了，那还了得？ “三皇子有心了。”夜九歌行礼表示感谢，“既然如此，事情紧急，我也就不啰嗦了，这次我需要你的帮忙。” 祁成宥伸手示意：“王妃尽管直言，我们是盟友，但凡有用得上的地方，必不会推辞。” “如此，就多谢了。”夜九歌将回来之后的事大体说了一遍，对于萧顾北的身份，她解释的不是很清楚，只说了和暗宗和齐国的关系，希望祁成宥能看在血脉的份上，全力帮忙。 “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祁成宥问。 夜九歌点点头：“自然都是真的，他从未想过要和别人争什么，不瞒你说，我们早已决定要厮守终生，晋王一开始就答应过，登基之后会放我们离去。所以，他威胁不到你，我希望，你能帮我救他出来。” 祁成宥低着头，一言不发，似是在思考，夜九歌也没有打扰，静静等他想。 现在，大炎宫中，是被皇后把控的，若要救人，就势必要得罪皇后，他又是晋王的生母，将来会如何，谁也无法预料，祁成宥不得不仔细考虑。 良久之后，夜九歌都已经渐渐失去希望，祁成宥却开口了：“好，我可以帮忙，但你必须按照我的计划行事。” 第395章 交代1 “只要能救出萧顾北，谁指挥都行。”夜九歌对此，并没有介怀。 祁成宥问道:“你准备到什么地步了？” 其实现在，他看似无恙，心中却翻腾不已。萧顾北的身世，虽然合情合理，但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夜九歌解释道:“晋王不会帮忙，我只能用暗宗的人。我打算入宫拖住皇后，让其他人到湖心岛，尽量不声不响的将人带走。其他人都安排的差不多了，不过，我还是觉得，在行动之前，要让萧大人知道。” 祁成宥追问:“你打算自己去吗？” 夜九歌摇摇头:“我不想打草惊蛇，写封亲笔信，交给唐煜带过去就行了。” 祁成宥不禁在心里为夜九歌的谨慎鼓掌：“这样也好，你既然什么都想到了，我也没什么要补充的。不过，救人这事终究还是需要有人领着。萧大人不懂武功，离开的时候必定会惊动守卫……我好歹也是齐国皇子，救人的那一队，由我带着，真有什么，仗着身份也可暂且压制。你进宫去，不用着急见皇后，耐心等待就是。若是皇后有所发觉，再去阻拦不迟。” “这样最好。”夜九歌笑笑，“还是三皇子想得周全。” 祁成宥没再说什么，接下来的行动至关重要，二人商量完毕，便各自去休息。 祁成宥从来没有择床的毛病，可今日躺在床上，他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忽然想起自己那次来大炎之前的事。 父皇早就知道他和尉迟暮凉有牵扯，一直以来都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支持或是反对，他觉得，父皇这是在留底牌，无论将来大炎的夺嫡之战中，到底是谁赢了，对齐国的影响都不至于太大。 对此，祁成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相反，他对父皇的深谋远虑深感佩服。 可在他临行前一天，父皇就忽然召他到寝殿，面容苍老，语重心长。 父皇夸了他聪明，随后又问起他此去大炎的打算。 祁成宥言明，自己未必要和离王结盟，说到自己掌握的消息，比起这个心狠手辣的离王，那个温润又宅心仁厚的晋王似乎更得大炎皇上的疼爱。虽然两人都娶了丞相的女儿，但明显，晋王的势力还要更大一些。虽然将军府目前还是打着支持正统的旗号，但蒋将军毕竟是晋王的舅父，所以整体看来，晋王明显更胜一筹。 父皇听完，微笑着点点头，告诉他，丞相府支持晋王的可能性，要远远比支持离王的可能性大。 那时候，祁成宥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一直觉得，丞相嫁两女，是脚踩两条船，妄图保证丞相府的周全。他对这种做法极为不屑，看似周全，其实是将两个女儿当作棋子，卑鄙无耻。 只不过，这话他没敢对父皇直言。 可父皇似乎知道他怎么想的，没有责备，而是对他说，丞相府两个小姐的婚姻或有蹊跷，等他到了大炎尽可打听。不过若有机会的话，还是尽力和丞相府结盟。 第396章 交代2 祁成宥没有追问缘由，但在心里却多了份谨慎。 他问父皇，就算丞相府实力强劲，毕竟也是文职。真要结盟的话，为何不选军防的将军府？ 那时候，父皇的眼神意味深长，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祁成宥不会无端逆反，父皇的脾性，他清楚的很，若没有什么特别的缘由，不可能干涉他的行为。 所以到了大炎之后，他一边应付尉迟暮凉，一边却是注意上了丞相府。 被从离王手里带走接入丞相府的时候，祁成宥以为自己已经懂了，毕竟，能在离王那样野心勃勃的人手底下把他带走，并不容易。 以贵客的身份住进丞相府之后，除了不能离开府中，其他一切行为自便，他开始观察丞相府的每一个人。 夜宸多年为官，确有实力，只是他的谋略，一般都较为正气，不会用什么歪门邪道。 只过了两天，他便断定，能想出办法把自己接到丞相府的，一定另有其人。他开始耐心等待。 很快，他便发现了很有意思的事，丞相夫人魏伊静，居然是和离王有所勾结的。 非但如此，似乎夜宸也知道此事，却始终没有挑开，像是在等待时机。 手下来报，说是有人秘密进了丞相府，和夜宸在书房密谈。祁成宥知道，自己等待的人终于来了，于是不经意的，故意跟着魏伊静，然后装作巧遇的样子，问她到底是谁在和夜宸密谈。 其实在那之前，他躲在暗处，已经见到一男一女并肩出府。夜九歌虽然很少抛头露面，但拜她前一阵的名气所致，他一眼便认了出来。 刻意问及，其实更为关注的，是夜九歌身边的男人。 他看过尉迟暮尘的画像，可以断定那不是晋王。能和夜九歌并肩进出丞相府，还和夜宸书房密谈，定是和自己的事有关。 魏伊静还没来得及回答的时候，夜宸便走出了书房，他一眼看出夜宸脸上的紧张。若是害怕魏伊静说了什么，应该会很谨慎小心的查问，而不是一见到他，就露出那样的表情。 那时候，祁成宥便断定，那男子必不简单。 派出的手下很快便回报了消息，男人叫萧顾北，是丞相的门生，和夜九歌交往过密。 他开始好奇，丞相到底教出了一个什么样的弟子，居然如此看重，还发现他和夜九歌一起进出，难道就不怕传什么对女儿不利的闲话吗？ 知晓夜九歌要回门，他刻意一大早便去找夜宸闲聊，只为能真正见见这个似乎本事不小的女人。 一切都很顺利，夜九歌到丞相府的时候，他就在夜宸身边，这样的情况下，自然不可避免。 那日的相谈，他说了很多，看得出夜九歌很谨慎，但同时他也断定，在和离王的交锋中，夜九歌是占了主导地位的，至少，有些计谋，不是夜宸这种一身正气的人能够想得到的。 这当然也不是说夜九歌卑鄙，夺嫡之中，手段如何激烈，都算不得什么，正所谓成王败寇，他小小年纪能明白这个道理，反而显得更可贵。 第397章 交代3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已经理解了父皇的意思，刻意提及自家小妹，也是存了别的心思。 尉迟暮尘宅心仁厚，夜九歌聪慧大胆，如果把小妹嫁过来，无论是对祁成瑾，还是对结盟之事，帮助都很大。 只不过，这话不能明说，他只能等待时机。 让他没想到的事，除了自己这边，他们竟然还把主意打到了齐国身上。见到祁成杰，他才开始真正佩服夜九歌。 他和祁成杰看起来关系不错，实际上各有打算。他也很了解祁成杰，知道他若是被言语相激，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之前所有的计划，都是为了让他到大炎来实地观察所做的铺垫，既然离王已经不堪重用，那寻找新的盟友，就势在必行。 他看得出来，无论是夜宸夜九歌父女，还是晋王，对萧顾北的看重都不是一星半点。所以那个大胆的想法便彻底成型，他要把萧顾北带到大炎。 事情异乎寻常的顺利，他看得出，大炎的皇上似乎对萧顾北有所不满，想想他和夜九歌的关系，也不难理解。皇家颜面，总是最重要的。 没等他提出，皇上便说起萧顾北在他们这件事中，起到的作用，祁成杰立马就怒了，碍于阶下之囚的身份，他没敢放肆，却也立即顺口提出，让萧顾北作为送嫁之人。 虽然中途和自己预想不符，但结局却没什么改变。皇上的确对萧顾北不满，这个条件，很顺利便答应了下来。只是夜九歌的失态，在祁成宥预料之外。 在他看来，夜九歌一直都是个稳重的性子，虽然不至于滴水不漏，但也绝对不会留下什么把柄。而此次，国宴之上，她却失态了。 祁成宥看得出。那一刻，皇上的脸色很不好，只是按捺着没有发作。 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出城没多久，皇上却忽然病倒了，昏倒之前还发下圣旨，召萧顾北回京。 祁成宥自然是怀疑，但已经出了城，又有旁人接手相送，他没有不走的道理。只能暗令留在京中的人手，时刻注意大炎的情势。 回到齐国之后，父皇细细查问了他在大炎的一切，当听说萧顾北被召回京的时候，祁成宥恍惚觉得，父皇似乎是……松了口气？ 那时候他不懂，就没有多想，把这理解成听说大炎皇帝病倒的缘由。毕竟，两国胶着之势，这时候大炎出事，对他们有利无害。 不过他自己也不明白，那时候为何会鬼使神差，没有将自己接下来的打算，告诉父皇。 可到了现在，他明白了。父皇当时就是为萧顾北的安全松了口气，若他那时候直言后续计划，还是要打算用萧顾北引其他人到齐国，父皇一定会直言反对吧？ 窗外的风依旧在吹，却并不剧烈，冬雪消融，天气渐暖，春回大地已经不远，祁成宥终于想通了一直压在心头的事，本应高兴，可现在这情况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轻轻叹了口气，希望明天的天气够好。 第398章 举手之劳 第二日一早，夜九歌按照计划进宫，却没有直接去找皇后，想起唐煜的话，她先去找了董妃，打算试探一下，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董妃见到夜九歌，有些讶异，她已经听说，最近的事，全都和夜九歌脱不了关系，她很奇怪，夜九歌为何偏偏在这时候找她。 夜九歌也不急着入主题，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笑道：“突然来打扰，不知董妃娘娘身子如何？” 董妃虚弱地笑笑；“老毛病了，当年的虚亏，一直也没能补过来，都习惯了。” 夜九歌叹了口气：“说起来，我最近也在找名医，父亲被陷害，在天牢里受了刑，已经失声了。我总想着，怎样能将父亲的声音恢复过来，可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是束手无策。” “太医们的医术都是拔尖儿的，但他们一直都是为宫中的贵人们看病。我们这些人，本就日日养着，吃的用的都是极好的，生病的时候不多。他们只为我们看病，医术难免有所荒废，论起经验来未必有外面的大夫强。相信夜丞相，吉人自有天相，只要耐心去找，必定能找到的。” 董妃的话像是在安慰，但语气却有些许试探的意味，夜九歌听出来了，却依旧不动声色。 “那倒是，虽然这话有些……但太医院的太医们确实经验不多，我也请人到处留意，若真能找到神医，一定请他也为娘娘诊治。” “你有心了，本宫先行谢过，无论是否能找到神医，夜丞相有你这个女儿，也算是不枉此生。” 她说这话时眼神真挚，夜九歌不疑有他，暗道难道是自己想错了？还是唐煜误会了什么？ 夜九歌试探道：“听说娘娘这几天精神不错，在宫中四处走动……其实多走动一番也好，整日闷在屋里，精神不好，身子又怎能好的起来？” 董妃神色一凛，显然没料到夜九歌会这么说，连忙掩饰：“啊……是呀，躺久了，总觉得不舒服，就出来走动走动。有太子陪着，倒也安心。” 夜九歌顺口道：“娘娘还夸我，其实最应该称赞的，是太子才对，这份孝心可是实打实的。” 董妃没有反驳，她不禁猜测，夜九歌今天过来的目的，但想来想去，最近最大的事，应该是萧顾北被囚湖心岛。 可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妃嫔，又有什么能耐帮她？ “皇后最近身子也有些不好，你今日既进宫来了，不如便去看看，本宫身子一直如此，你不必挂心。” 夜九歌微微一笑：“我等下再过去，今日入宫，主要是想来感谢娘娘那日的相帮。若非娘娘，我们也不可能有今日。” 董妃闻言，似乎松了口气，淡淡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夜九歌坦言：“对您来说是举手之劳，对我们来说，却是救命良言，我心里是感激的。” 董妃笑着点了点头，似乎对夜九歌很是满意。 春回大地，树木吐出了新芽，迎着风轻轻摇曳，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只是，夜九歌的心里，却不免担忧。 第399章 破坏计划 在董妃的宫中，夜九歌整整坐了一日，下午的时候，尉迟暮央曾过来请安，看到夜九歌也不禁惊讶：“皇嫂怎么会在这里？” 夜九歌笑着答了一句：“先前承蒙董妃娘娘施恩，特地过来道谢，顺便陪娘娘说说话。” 不知是否因为夜九歌在场，尉迟暮央并没有过多停留，很快便离开了。 到了晚间，眼看宫门就要落钥，夜九歌却忽然起身：“娘娘保重身子，我去母后宫里请安。” 董妃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奇怪道：“你这时候过去？” 夜九歌缓缓点头：“今日主要便是来陪娘娘说话，不过娘娘说的对，既然进宫来了，就该当拜见母后。” 董妃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命人送她出去。 夜九歌离开董妃宫中，打发了随行的丫鬟，便往慈宁宫去了。谁知刚走到半路，小桂子便风风火火地赶来了，看到夜九歌，话还没说，就立即伸手拉住，喘着粗气。 如此无礼的举动，实在不该出现在皇上的贴身太监身上，夜九歌皱了皱眉，轻轻挣开他的手：“出什么事了？你把气喘匀了，慢慢说。” 小桂子哼哧哼哧了半响，脸色总算好了些：“王妃不能过去，结果三皇子出宫了，现在就在慈宁宫！” “你说什么？”夜九歌惊道，“他一个人入宫的吗？” “是啊，他亲自入宫，拜见皇后，说是知道大炎出了事，特意代表齐国来的。” 夜九歌握紧了拳，暗道这人难道真的会因为萧顾北的身份而弃之不顾吗？ 小桂子看他脸色不好，试探着问道：“是否出了什么意外？晋王妃……知道他入京吗？” 夜九歌道：“当然知道。算了，别的你不用管，帮我到慈宁宫盯着，我要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 小桂子脸色一阵尴尬：“这个……恐怕不可能，三皇子进去之后，皇后娘娘屏退左右，现在整个慈宁宫中只有他二人。” “那你就在门外盯着，若是三皇子出来，就想办法告诉我。我今天……”夜九歌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出来，“不会出宫。” 小桂子神色一凛，大约猜到夜九歌要做什么，不过他也很聪明的没有问，只是点点头就去了。 但走出几步，还是又回过头，给夜九歌塞了一块令牌：“奴才一直跟着皇上，知道皇上想的是什么，能帮的也只有这些，多余的也无能为力。皇上要保萧大人，奴才明白。” 夜九歌看了看手里的令牌，真诚道：“多谢。” 小桂子笑了笑，再不回头，转身离去。 夜九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也往湖心岛的方向去了。既然祁成宥不肯配合，那也没关系，暗宗的人本就不会听他的，该有的布置也早就有了，如今只是需要有人下令。 祁成宥去见皇后，还屏退左右，就不可能知道外面的骚乱。既然如此，事情反而更好办。 夜九歌来到约定好的地方，唐煜已经在等候。 第400章 又一个变故 见到来的是夜九歌，唐煜就知道计划有变。 夜九歌也不啰嗦，直言道：“祁成宥去找皇后了，我不知道他是在帮忙还是有别的打算，这边由我们来。” 唐煜点点头：“那原先的计划，是否要做些变动？” 夜九歌道：“皇后摒屏退左右，整个慈宁宫只有他们两个，外面就算闹翻了天，里面也不会知道。先前的计划，我们势必得暴露。现在，你想办法把这里的动静搞的越大越好，我们趁乱救人，趁乱出宫，就算皇后还是怀疑我，也不会有任何证据。” 唐煜赞赏的笑了笑：“是啊，现在破绽反正已经够多了，在露还能露到哪儿去？咱们来个出其不意，只要没证据，一切都好说。” “就是这个意思。”夜九歌道，“你去换身衣服，我在这里等着。” 唐煜明白夜九歌的意思，立刻就去了。 不一会儿，宫中好几处响起了抓刺客的声音，众侍卫循着跑了过来，看到夜九歌连忙行礼：“参见晋王妃，奴才们在抓刺客，晋王妃可有看到有什么可疑人影？” 夜九歌故作惊讶，连忙道：“宫里为何竟会出现刺客？你们平日里是如何巡视的？” 侍卫们没想到平常柔柔弱弱的夜九歌严厉起来竟是如此可怕，一个个都低下头去。 夜九歌气道：“你们留下一些人抓刺客，其他人立刻去守着慈宁宫，大炎多事之秋，若是慈宁宫有何差池，小心你们的脑袋！” 侍卫们唯唯诺诺，一大批人立刻涌向慈宁宫，剩下的一些侍卫，也被夜九歌赶离了这附近。 但很快，又有另外一批侍卫赶了过来，说是看到刺客往这边跑了。夜九歌看准时机，指挥着众人朝各个方向去抓，暗中安排的人手，就在这时候，慢慢混入了这些抓刺客的人中。 一条小船不知何时停在了水面上，紧接着一个黑影踩着水面便往湖心岛飞去。 “来人呐，刺客上了湖心岛，马上去追！”夜九歌急急忙忙的喊。 侍卫们看到那一条小船，似乎有些奇怪，夜九歌又道：“先上去两个人，无论如何，不能让刺客再度逃脱，其他人立刻去找船！” 在夜九歌的调度下，两个谁也不认识的陌生侍卫，坐船往湖心岛行去，等其他人匆匆忙忙找来船开到湖心岛，刺客早已逃之夭夭。 收到消息的夜九歌怒极大骂：“全都是废物！这么多人抓一个刺客也抓不住？” 侍卫们自觉失职，谁也不敢吭声，夜九歌骂了一阵，也别无他法。带着众人前往慈宁宫，确认皇后的安全。 慈宁宫的大门依旧紧闭着，夜九歌悄悄松了口气，和站在门外的小桂子悄悄笑了下。 月亮已经升起，星月交辉，湖面波光粼粼，煞是好看。刚才还热热闹闹抓刺客的地方，现在已经彻底沉寂下来。几个人影偷偷摸摸从假山后出来，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彻底消失不见。 水面上再度恢复平静，谁也不知道那下面是否存在暗流。 第401章 你要拦我？ 慈宁宫已经被侍卫团团围住，夜九歌以皇后安危的名义调人，旁人自不能多言。 预料到皇后看到她时会大怒，不过，能救下萧顾北，就足够了。 然而，唐煜很快就过来了，扮成了侍卫的模样悄然来到夜九歌身边耳语:“出事了。” 跟着唐煜走远，夜九歌沉声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是晋王。”唐煜简短解释，“我们刚跳下水，就被晋王的人发现了，宗主被带回了湖心岛。” 夜九歌心里一震:“你来找我，是自己的主意，还是他授意的？” “晋王带走了宗主，然后又命人封锁了湖心岛，并没有为难我们。”唐煜显然对此也有疑问，喃喃道，“我总觉得，他这是故意要引王妃过去。” 夜九歌沉默，说话间，两人便走到了湖边，打斗的痕迹仍在:“你们动手了？” 唐煜明白她的意思，连忙道:“没有，一开始以为是敌人，大家过了几招，但随后认出了人，我就命人住手了。” 夜九歌点点头，尉迟暮尘毕竟是皇子，如果这些人在宫里和他动手，就未免太严重了。 湖边停着一艘小船，看样子倒像是专为夜九歌准备的。 “其他人呢？” “都已经出宫了。” “那就好。”夜九歌吩咐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个时辰，如果不见我回来，祁成宥又出宫了的话，就不要再等了，立即出宫。” 她是见过唐煜的身手的，自觉他没问题，不过，上了船，还是加了一句:“别被巡逻的侍卫当成刺客抓了。” 唐煜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我本来就是刺客啊……” 夜九歌头也不回的往湖心岛划去…… 说是湖心岛，其实这里也是建了一座殿阁的，只是没有其他宫殿那样的规格。 踏上湖心岛，一个守卫也没有。不过，这里本就常年闲置，连下人都没有配。 大门紧闭，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夜九歌推门而入。 萧顾北转过头来，两人目光相对，淡然一笑，仿佛是无言的默契，尉迟暮尘见状，下意识别过头，不去看这堪称温馨的一幕。 夜九歌回过神来，转向旁边的尉迟暮尘，沉声道：“殿下把他带回来，是何用意？” “我不会让母后伤他性命，但他绝对不能离开湖心岛。”尉迟暮尘道，“祁成宥来大炎了，齐国那边早晚也会知晓萧顾北的身份，在这里会安全的多。” 夜九歌强势道：“我自然会为他找到合适的地方，皇后已然动了杀心，我就不会让他留在这里。” 尉迟暮尘叹口气，缓缓道：“我去见过母后了，母后也已答应我，会以贵客之礼对待萧顾北，只是他身份特殊，不可擅自离宫。九歌，我永远都不会做的一件事，就是骗你，原来一直以来，你始终都不懂。” 他眼神里隐隐有种动人的光，夜九歌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沉默半晌的萧顾北忽然开口道：“不必为我争论，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九歌，你回去吧，自己保重。” 第402章 带他走 “不行，祁成宥没有按照我的计划行事，显然是有别的心思。太子和董妃最近动作频频，还不知酝酿着什么样的风雨，我不能把你留在这里。”夜九歌态度坚定。 “太子和董妃？他们怎么了？”尉迟暮尘一脸惊讶。 萧顾北虽然没有出声，但显然对此一无所知。 到了这个地步，敌我早已模糊不清。出现这么严重的失误，夜九歌一时有些慌了神。 唐煜说过，暗宗在宫中的人手极少，就算是这样，都发现了太子和董妃的不妥，那么现在掌控了整个皇宫的尉迟暮尘，实在没有道理不清楚。 “你真的不知道？”夜九歌问。 萧顾北也顾不得那么多，连忙喊了一声:“唐煜！” 夜九歌摇摇头，对萧顾北解释:“我把唐煜留在对岸了，没让他跟过来……” 萧顾北暗暗皱眉，他相信夜九歌留下唐煜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但此刻，除了唐煜，没人能给他们答案。 “九歌，你先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事情蹊跷，萧顾北也顾不得眼下形势，连忙道。 夜九歌自然明白:“你被皇后召进宫中之后，唐煜来找我求援，说起他们蹊跷之处，我便留了心。原本的计划，是我入宫绊住皇后，祁成宥负责救人。可事到临头，小桂子却跑来告诉我说，祁成宥已经进了慈宁宫，在和皇后密谈，我只好改变计划。” 尉迟暮尘淡淡道：“我听说宫中出了刺客，想必就是你做的吧？刻意制造混乱，方便救人。” 夜九歌不置可否:“谋定而后动，祁成宥入了宫，无论他是忽然想要自己去绊住皇后，还是真的有重要事情要和皇后相商，都必定会给我们争取时间，我自然就将计就计了。” “可是你今天很早就进宫了，居然一直没去找母后？”尉迟暮尘追问。 夜九歌道：“就算是我出面，能绊住皇后的时间也有限，当然要用在最关键的时候。事发之前，我先去见了董妃，既是为了确定唐煜所说的是否属实，也是为了试探，看看她和太子到底打算做什么。” “那结果呢？” 萧顾北相信夜九歌出面，一定会有所收获，但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次自己猜错了。 “和唐煜所言……并不相符。”夜九歌面色凝重，眼神幽深的看着眼前两个男人，“董妃虽然没了平日里那份柔柔弱弱的样子，但我觉得她也并没有抱着任何恶意，我的确看不懂她打算做什么。” 尉迟暮尘想了想:“如果真想知道，直接去问就是，凭借猜测旁敲侧击，不会有答案的。董妃……毕竟也是跟在母后身边那么多年了。” “那好，我们分头出发，你去见董妃，我们去找太子。”夜九歌说着便要行动。 尉迟暮尘跨前一步拦了下来，指了指夜九歌和萧顾北:“什么时候变成‘我们’了？” 夜九歌一怔，侧身拦在尉迟暮尘身前，正色道:“放了他吧，现在应该一致对外……” 第403章 有没有本事 尉迟暮尘盯着萧顾北，朗声道:“一致对外？母后是‘外’吗？我说过了，我绝不会让母后伤他性命，但放他走却不行。” 夜九歌目光犀利道：“若我一定要带他走呢？” 尉迟暮尘冷笑，是夜九歌从未见过的表情:“我早已命人封堵整片湖，也派人前往了那个山谷，就算你们今天能离开这，也一样会被侍卫抓回来。” 夜九歌握紧了拳，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萧顾北看出她已经失了镇定，握紧了她的手:“九歌，镇定。” 夜九歌扭头看他，如他所说，现在自己的确不够镇定。虽然那日和尉迟暮尘谈过之后，便已经知道，他们之间出了分歧。 可夜九歌却没想到，这分歧居然这么大，尉迟暮尘不但没有帮忙，反而还要和皇后站在一起，阻止萧顾北离开。 “事到如今，我倒想问晋王殿下一句，可还记得我们当初的约定？”夜九歌道。 尉迟暮尘点点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答应的事，必然会做到。” 夜九歌没有理会萧顾北的劝阻，直接走到尉迟暮尘面前，盯着他的眼，连声问道：“是谁一直不遗余力的在帮你？是谁不计生死的助你夺嫡？又是谁，数次被派遣离京，差点性命不保？如今，他真的出了事，你却打算把他交给皇后，这是对待兄弟该做的吗？” 萧顾北看着夜九歌，沉声道：“不敢和晋王殿下称兄道弟，我只是个踏脚石罢了。” 夜九歌接道：“说的对，我们都是踏脚石，有用的时候便用，没用了就一脚踢开。都说殿下宅心仁厚，可我却不知这份宅心仁厚，为何到我们这里，就变成了铁石心肠？” 尉迟暮尘再度强调：“我不会……” 夜九歌蓦然打断：“殿下凭什么说不会让皇后伤他性命？就因为你是皇后的亲生儿子？” “就像你了解夜丞相，我也明白母后的心思。”尉迟暮尘知道再说什么，夜九歌恐怕也听不进去，“无论你信不信我，今天我都不能放你们离开。” 沉默良久的萧顾北忽然开了口:“那就看看，殿下有没有这个本事。” 此言一出，尉迟暮尘愣了，连夜九歌也愣了。 慈宁宫。 殿门依旧紧闭，似乎隔离了外面所有的喧嚣，大殿内的两人眼神灼灼看着对方，气氛紧张。 “我原以为，皇后娘娘这里毕定是人来人往，到底现在整个大炎，都在皇后娘娘手中。”祁成宥押了一口清香的花茶淡淡道。 相比较而言其实他并不喜欢有着鲜明特色的花茶，就像他并不喜欢眼前的这位权倾朝野的皇后，奈何今天事关重大，他是一定要求得这个人的帮助才行。 “三皇子每次来大炎总忙忙碌碌的，今儿怎么有空来本宫这里呢？”皇后促狭道。 话虽如此，祁成宥看得出来，皇后有些心不在焉，于是他也不再兜圈子，真诚的眼神直直的看向皇后。 第404章 和皇后的对峙 皇后正是心神恍惚的时候，对上他的眼神不禁一怔：“三皇子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和本宫说？” 祁成宥笑了笑，眼神锐利，但语气却很随意:“如今大炎和齐国是什么样子，皇后娘娘想必很清楚。夺嫡之事，在任何国家都不会少。我也明言，齐国那边，我也在争，今天来不过是找皇后讨个明白话，也方便后面的计划。” 皇后的眼中很是疑惑，她看了一眼祁成宥，这个人向来喜欢虚虚实实，心机颇深，今天怎么这么着急？ “三皇子究竟想说什么，不妨直言。”皇后坐在软榻上，眼神锐利的看着站了许久的人，“本宫不过一深宫妇人，对局势的见解没有那么深切。” 祁成宥深吸一口气，知道皇后要逼自己说实话。不过眼下形势迫人，他也只好当机立断：“晋王固然厉害，但是眼下的大炎，内忧外患，纵然他天纵英才，只怕也难以料理清楚。所以……萧顾北今天不能死。” 虽然早猜到祁成宥前来的目的，可能就是为了萧顾北，此刻，皇后也不禁一怔。 “所以，三皇子今天来，便是要告诉本宫，齐国那边对萧顾北是如何重视吗？” “他始终都在大炎，齐国那边如何得知他的身份？我不过是以一个弟弟的身份，来向皇后娘娘真切恳求，请你放了我兄长！” 他这一句话，从一开始的沉稳淡然，到最后的字字铿锵，态度之坚可见一斑。 不顾皇后的的惊诧，祁成宥又道：“娘娘与兄长的恩怨，我多少知道一些。但是如今这节骨眼上，还请皇后娘娘能够退一步。” “退一步？恐怕就是万劫不复吧。”皇后冷冷道。 “是不是万劫不复，皇后娘娘试试便知道了。”祁成宥道。 皇后看着祁成宥，那种无力的感觉又来了。还在疑惑这人今天怎么显得这么急切，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声东击西。明着直言要救人，实际上却依旧让人看不透。 “你既然说自己在夺嫡，那又为何对萧顾北如此关切？他若是没事，你岂非又多一个对手？”皇后试探道。 祁成宥笑了笑:“娘娘是在套我的话吗？那恐怕要让娘娘失望了，父皇从未想过要认回这个孩子，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置之不理。一封国书并不能代表什么，贵国皇上若不是想到这点，又为何会在我们离京时，忽然将他召回，还有意改立太子呢？” 皇后没想到，祁成宥竟然连改立太子的事都清楚，情不自禁道：“你到底还知道多少？” 祁成宥故作神秘：“我知道的，应该不比娘娘少。我还知道，他现在是晋王的人，娘娘若是杀了他，和晋王之间的嫌隙，必不会小，若是这时候有人趁虚而入，只怕是防不胜防。” 对于他的威胁，皇后听后却是笑了起来:“我了解自己的儿子，大是大非面前，他一定会站在本宫这边。我猜，他们从未将萧顾北的真实身份告诉过晋王，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欺骗就是欺骗，这一点晋王绝对无法原谅。” 大殿上的气氛一时变得死寂。 第405章 坦白的技巧 “可他也绝对不会要萧顾北的命！”祁成宥笃定道，“一个身份敏感的人最大的作用，便是牵制各方，而他的软肋，便是晋王妃。我入京之后去过丞相府，败落成那个样子，下人也走了一大半，夜九歌心中愤恨的同时必定会越发谨慎，生怕身边的人出现意外。丞相府出事，她心中的自责，绝对不少，所以，她一定会倾尽全力去保护萧顾北。无论是因为兄妹之情，还是为了夜丞相。” 皇后沉默着不说话，祁成宥虽然是外人，可他猜的确实很准。 “不瞒娘娘，我们早已决定，今日便要救人。”祁成宥嘴角扬起一个微笑，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只怕现在，萧顾北已经离宫了。” 皇后愤怒的拍了下扶手:“这里是大炎，不是你齐国，你们竟如此大胆？！本宫念三皇子是贵客，以礼相待，可你却一点也不遵守身为客人该有的规矩，那就莫怪本宫无礼……来人呐！” 皇后扬声一喊，立即有人推开殿门进来，俯首听命。 皇后一指指向祁成宥，吩咐道：“请三皇子下去歇息，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许他擅自离开。” 眼见侍卫正准备强硬把他带走，皇后又道：“三皇子是大炎贵客，若是有所闪失，小心你们的脑袋！” 侍卫战战兢兢，祁成宥挣脱侍卫，笑对皇后：“我不走，也不会逃，娘娘尽可去确认我所说的是否事实，我就在这里等。” 皇后看了看他，到底也是别国皇子，手段自不能太过强硬，什么也没说，挥挥手让侍卫退下，算是默认。 随后，许是看皇后叫人，以为殿内的谈话已经结束，皇后的贴身侍女进来，立在一旁等候吩咐。 “外面发生了何事？”皇后直言问道。 那宫女似是被吓到，结结巴巴道：“宫内出了刺客，晋王妃担心娘娘的安全，便命令侍卫守住慈宁宫，不过刺客还是逃脱了……” “刺客？”皇后皱眉，“刺客是从哪里逃脱的？” “湖心岛……” 皇后心里咯噔一声，连忙叫人：“马上到湖心岛上查探，不论谁在那里，立刻带到本宫面前！” 侍卫领命去了，殿门又重新关起，皇后再度看向祁成宥，眼里没了温和的光，变得凌厉而凶狠:“是你们做的？” 祁成宥还是那般翘着嘴角，他进宫之前并没有和夜九歌商量，那日定下计划，他也觉得，夜九歌绊住皇后比较合适，可后来又仔细想了想，与其让她去冒险，不如他去。反正齐国和大炎的局势一直都很微妙，就算真有什么摩擦，也不会伤筋动骨。不过，关于这个，他却没有和夜九歌商量，而是自己私自决定的。 他想看看，夜九歌的能力究竟有多强。 不过，看样子是没让他失望，居然新增了刺客的环节，将自己摘除在外，以现在大炎的敏感局势来说，没有确凿证据，就真的什么也不能做。 祁成宥好整以暇道：“皇后娘娘，我没有按照晋王妃的要求带人去救人，而是选择入宫，站到您面前，说了这么多，自然是有我的目的，您难道不想听听吗？” 第406章 根基仍在 皇后心烦意乱，思路没那么清晰，沉声道：“你的目的，应该不只是为了保住萧顾北的命吧？” “当然。”祁成宥道，“若只是为了保命，我大可按照晋王妃的计划闯宫救人就是了，又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三皇子有话不妨直说。”皇后道。 祁成宥敛了笑，调整好心神，表情真挚道：“我不止想您放过萧顾北，也希望您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让他继续留在晋王身边……” 皇后断然道：“不可能！” “先听我说完，娘娘再考虑行不行。”祁成宥表现的信心十足，继续道，“若是娘娘母子生出嫌隙，那会是谁趁机上位？我听说最近董妃和太子动作频频，似有夺嫡之意，而大炎的三皇子，也是个非同一般的人物。若是他知道了自己居然和萧顾北有血缘之亲，娘娘觉得他会如何？” 皇后心里悚然一惊，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尉迟暮铮这些年都在执着些什么，若是让他知晓此事，无论他是否会参与夺嫡，都一定会选择站在萧顾北和夜九歌那边。 不过话虽如此，她却不想轻易被祁成宥看出来：“太子年纪太小，难堪重任；至于三皇子，他的心思从来就不在夺嫡上。何必危言耸听？” 祁成宥笑笑，仿似一切尽在掌握：“是危言耸听吗？也罢，那就说回晋王殿下。晋王，晋王妃，还有萧顾北，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想必娘娘心里一直有疑问。其实，我也和他们三人有私交，或许是因为年纪相近，我能明白他们之间的感情。虽然身份有别，但在晋王心里，萧顾北早就是兄弟一样的存在。虽然眼下的事，可能一时无法接受，但夜九歌一定会拦着，若是让他在娘娘和晋王妃之间做选择，他会如何呢？” 皇后自然清楚，以晋王那样的性子，就算不会忤逆她，也必定不会选择伤害自己的朋友，尤其中间还有一个夜九歌。 祁成宥看皇后已经沉浸在他的话中进入思考，笑了笑，继续说下去：“若是萧顾北继续留在晋王身边，虽然现在出了些问题，他们之间有嫌隙，但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早晚都有调和的机会。可若是萧顾北死了，别的不说，夜九歌和丞相府一定不会再支持晋王。虽然丞相府现在看似败落，但我们都清楚，夜丞相在朝中的根基尚在，失去这样的助力，娘娘真就不在乎吗？” 当然不会不在乎……皇后比谁都清楚，夜宸在朝中的影响力有多大。 将军府因为从前暗卫队的事，多少有些不得人心。大臣们看似附庸，实则人人心里有所保留。而拥护丞相府的，却大多都是真心实意的。两相比较，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你明明是齐国的三皇子，为何会对大炎之事如此清楚？”皇后眼神锐利，“莫不是在我大炎境内安插了奸细不成？” 祁成宥别有用心道：“奸细倒没有，只是上次晋王和晋王妃来我齐国做客时，我们已经结盟了。” 第407章 尉迟暮铮出手 三皇子的宫中。 一个身影翻墙而入，利落地避过侍卫，落在院墙内，把正在喝茶的尉迟暮铮吓了一跳。 “参见三皇子！”那人跪地，解释道，“有人命我来告诉殿下，你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哥哥，如今正被皇后囚于湖心岛上。” 尉迟暮铮危险的眯起眼，沉声道：“胡说什么？母妃早已故去多年，我绝不容许任何人玷污她！” “事实就是如此，当年甯妃娘娘入宫之前，便已有过一个孩子，现在，那人正被皇后囚于湖心岛上。若三皇子不信，尽可找人求证。” 那人态度恭谨，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尉迟暮铮心里打鼓，却实在不敢相信。 能说出甯妃的名号，想必不是胡编乱造。可他确实从未听说过自己还有一个哥哥，况且，若是当年母妃已不是完璧之身，如何能入宫伺候父皇？ 等等…… 难道莫非被人传作妖孽，竟是因为这个吗？ 非完璧之身，却深得皇上宠爱，恐怕连太后都会看不过去，就更不要说那些常年争宠的妃嫔了。 “是谁要你来告诉我此事的？” “小人只是奉命而为，不敢僭越，若三皇子有所怀疑，杀了我就是。” 那人始终没有抬头，但脊背却挺得笔直，颇有一番宁死不屈的意味，尉迟暮铮一时拿不准主意，便叫来侍卫吩咐道：“严密守好了，我回来之前，不许他有所闪失，更不许他离开！” 今日频频有大事发生，侍卫们身心俱疲，却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生怕做错什么。此刻听了尉迟暮铮的吩咐，连忙应是。 最后又看了那人一眼，尉迟暮铮出宫去了。 夜色已深，街上空无一人，尉迟暮铮骑马赶到晋王府，急切敲门。 守门的下人提着灯笼打着呵欠开了门，尉迟暮铮一把抓住他衣领，便摇了两下，看他彻底清醒了，道：“立即去禀报晋王和晋王妃，我有要事要与他们相商！” 那下人被晃的头昏脑胀，但看到来人是三皇子，又连忙道：“殿下和王妃……都不在府中啊……” 尉迟暮铮神色一凛，连忙追问：“这么晚了，他们不在府中去了哪里？” 那下人恍惚道：“入宫去了……王妃一早便入宫了，殿下中午才出门的，还说今天晚上应该不会回来……” 不会回来？浓浓的不安瞬间包围住尉迟暮铮，他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不过眼下也顾不了许多，尉迟暮铮翻身上马，往丞相府赶去。 半夜还不回府，实在太不正常。 这次敲门没让他久等，不过，看到开门的人，尉迟暮铮还是狠狠的讶异了一番。 夜宸已经穿戴整齐，仿佛刻意在等着他似的。 尉迟暮铮一脸沉静的进来，疑惑的看向夜宸：“丞相这是起了，还是没睡？” 夜宸摆摆手，是什么意思尉迟暮铮没懂，不过，随后夜宸也没有再做什么，直接将他拉进了丞相府，然后小心翼翼的关上门。 一路走到书房，尉迟暮铮惊讶地发现，整个丞相府没有一个人入睡，仅有的几个下人提着灯不知在布置些什么，见到尉迟暮铮连忙行礼。 第408章 被困丞相府 尉迟暮铮挥挥手让下人全部退去，这才开口：“丞相，我刚听说了一个消息，不知……” 夜宸见他犹豫，走到一旁，拿起纸笔写了几个字，递给尉迟暮铮。 尉迟暮铮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直言：“丞相，萧顾北他，其实是……” 夜宸挂着淡淡的笑意，但是似乎还有别样的东西，尉迟暮铮静静的看着，直到这个已经失声老丞相再度拿起纸笔。 尉迟暮铮仔细的去看，却只有几个字：“等我进宫去看看！” 虽然不太明白夜宸究竟要做什么，但是尉迟暮铮也没有多问，只是在他离去之前，淡淡道：“好，丞相万事小心。” 夜宸摆摆手，径自出府。只是在登上马车的时候，对尾随而来的人朝里面示意了一下，做了一个隐晦的手势，这才让人驱车进宫。 尉迟暮铮站在丞相府里来回走动，心思不住地转着。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夜宸显然是知道萧顾北的身份的，至少他眼中的沉稳一如平常。 一股隐隐的不安越来越强烈的席上心头，尉迟暮铮感觉这个网似乎越拉越大，甚至将自己也牢牢的裹在其中。谨慎的将这些天来的所有事情全部在心里悉数过遍，回过神来的时候，丞相府里竟然悄无声息。 看了眼紧锁的大门，尉迟暮铮走上前去推了推，却是纹丝不动。 他这是，被丞相软禁了？ …… 四处都是朦胧的漆黑，偶有不远处的昏黄灯火摇曳着一晃而过。 单调而紧凑的马车声就像是打破了夜的宁静一般，让人心里膈应的难受。 原本蜷缩在黑暗处的大黑狗似乎及其讨厌这噪音，慌不择路的一闪而过，要将身影尽快的藏在更为安全的地方，只有这样才更安全一些吗？ 马车的窗帘被风吹的呼啦呼啦的响，仿佛在吆喝着，宣示着寒冬还没有结束。 伸手将窗帘拉住，顿时呼呼的风声小了不少。看吧，终究是初春了，只要伸手够一把，就能让车内更暖和，只要伸手就可以够得到的温暖，如此简单。 马车霍霍向宫中飞奔，夜宸眯着眼睛思虑，直到停车下来，他并没有往皇后那里去，而是转向了另外一处——董妃的殿阁。 董妃忽然听到丞相拜访的消息，皱了皱眉，这么晚了，怎么这时候进宫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丞相深夜亲至，不知所为何事？”董妃一脸诧异的问道。 夜宸拿出一张纸，展开递给董妃，上面是早已写好的一句话——娘娘可还记得故人？ 董妃心里咯噔一声，脸色更为苍白，难以掩饰的焦虑和紧张，重重呛咳起来，好半晌才平复下去，勉强抚着胸口顺气：“丞相，请坐。” 夜宸朝旁边坐下，仔细去看董妃，岁月在此时还是在这张花容月貌的脸上留下了丝丝痕迹，曾经倾国倾城的美人儿，落到如今这种地步，也实在是让人惋惜。 只可惜，现如今，恐怕已经没有人能记得她年轻时的容颜了。 第409章 各方汇聚 “丞相想让我做什么，直言就是。”董妃顺了气，拿起旁边的茶杯灌了一口，“我早已称不上是谁的故人，若是这残破之身，还能有些价值，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仅此一句，夜宸已经从董妃的脸上看到了答案。 屋内从丞相进来就只剩下唯一的一名侍女也在董妃的示意下悄声走了出去。这样于理不合，可是现在董妃也顾不得这些了。 昔日流光岁月再次在脑海浮现，那些一直都在想着的事情，如今总算是有了实现的可能。 那些藏在心底，使尽浑身解数想要淡忘的画面，如今就仿佛发生在昨天一样，那么清晰，那么……痛苦。 “我已经教了那孩子不少，只需要稍作布置也就够了，丞相放心，绝不会坏事。” 夜宸点点头，四下看看，面色有些惆怅。 董妃会意，沉声道：“你蘸着茶水写吧。” 夜宸看董妃起身朝他走来，便迅速往桌上写了一句话：立刻以太子的名义，将大臣们召进宫中。 …… 丞相府。 虽然，尉迟暮铮并不明白，夜宸为何要将自己困在丞相府，可既来之，则安之，他也并未有所异动。 初春的风虽然没有冬日里那般喧嚣，但也绝不温和，尉迟暮铮站在丞相府中，寂寥的感觉更甚，不为别的，只因为现在在丞相府，实在也没有几分从前的气魄。 直到先前去为他传信的那人翻墙进入丞相府，他才恍惚觉得，也许，并非什么事情都可以信任夜宸。 “宫中大变，太子纠集众臣齐聚东宫，皇后娘娘已经带人赶过去了，我们主子听说了消息也赶去了，还请三皇子，速速入宫！” 尉迟暮铮再不犹豫，连忙追随那人翻墙而出。 刚离开，便遭遇了丞相府下人的阻拦，那人拿出一块小玉牌，下人们便退下了。 尉迟暮铮惊讶的看着这一切，越发好奇这背后到底是什么人了。 …… 湖心岛。 对峙已经持续了好半晌，一个怎么都不愿意让步，另一个说什么也不许萧顾北离开。对此，萧顾北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神色也很复杂。 他低着头坐在一旁，似乎是在思考，对周围的一切视若无睹。夜九歌和尉迟暮尘争了半天，也没能争出个什么因果。 说到底，俩人中间到底没仇，又不可能动手论个输赢，只能这么僵持着。 静谧了半晌，萧顾北忽然抬起头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劝道：“你们这样一直僵持不下，岂不是给别人机会？” 夜九歌闷闷道：“总之，我不会让你继续留在这里。” 尉迟暮尘也道：“我还是那句话，不会让你有性命之忧，但也不会让你离开这里。” 眼看两人又要开始争吵，萧顾北连忙起身，走到二人中间，“都别吵了，我留在这里。” 夜九歌紧张道：“萧顾北！” 萧顾北转向她，神色坚定道：“其实，眼下我留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外面无论怎么吵翻了天，这里也一样安安静静。九歌，你先和晋王出去，今天闹了这么大，外面不可能毫无动静，你们两人都在这里，谁去主持大局？” 第410章 东宫对峙1 “我只是晋王妃，有什么资格主持大局？”夜九歌冷冷道，“倒是晋王殿下，如今皇子中身份最高，地位最显赫的便是你了，抓住一切机会，在臣民眼中表现，才是一个夺嫡的皇子该做的事。” 两人继续争斗不休，萧顾北无奈叹口气，正要说什么，却被唐煜的声音打断了。 “宫中出事了，许多大臣聚集在东宫，连皇后娘娘都带着人赶去了，事情不妙，还是请三位都过去看看吧……” 夜九歌皱眉：“大臣聚集，可知所为何事？” 唐煜摇摇头：“一概不知，不过此前，丞相入宫了……” 夜九歌当机立断：“我们……立刻去东宫！” …… 皇后派来的人赶到湖心岛的时候，这里空无一人。 领头的人当机立断道：“立刻到湖心岛四周查探，这里有暗流，只能用船通过，不可能游泳。再叫些侍卫过来，就说皇后娘娘的命令，一定要找到！” 其他人觉得奇怪，但眼下这情况谁也不敢开口。 唯有这个领头的人明确知道，湖心岛最近是有人住的，还是那位鼎鼎大名的萧大人。 也不知是什么缘故，萧顾北入京不过一年多时间，却实实在在成了京城中的名人。 丞相对他视如己出，皇上也很是看重他。几次三番被派遣出京，又几次三番的回来。看似没什么区别，但其实这其中的关窍，他明白的很。 他本是皇后身边的人，对常人不清楚的事多少也知道一些。皇后对他态度奇怪，偏偏晋王和萧顾北感情甚笃，一个小小七品官，竟然成了晋王府中的谋士，多次出入晋王府。 就连皇上病重昏倒之前，都下旨要召他回京，至于后来的事，也说不上是福是祸，但皇上曾经因为他的身份，有意改立太子也是事实。 就是这样一个神秘，又颇有能力的人，几乎引得整个大炎的重要人物，都因为他鸡犬不宁，可偏偏他又是那样沉寂的性子，一点儿也没有咄咄逼人之感。 “找不到……什么也没有。”有人回来禀报，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皱皱眉，极目四望，水面上平静如常，确实什么也看不出来。可是湖心岛四周一直都有人看守，怎么可能无声无息的消失？ 很快，另一边出去寻找的人也回来了，脸上却带着些高兴：“是从那边走的，晋王殿下带着晋王妃和萧大人一道往东宫的方向去了……” “东宫？”他不禁奇怪，“怎么是东宫？” 那人神秘兮兮道：“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许多人都聚集到了东宫，现在那里热闹的很，连皇后娘娘都去了呢……” 他目光呆滞，一离开就往东宫去，是比他更早得知了东宫的变故吗？ 抬头，天上乌云浓厚，看样子是要变天了。 …… 东宫。 皇后在上首的位置端坐，董妃坐在她右侧，其他几人各自在堂前肃立，虽然一时间还无人出声，但这些人齐聚东宫，俨然已有山雨欲来之势。 皇后捧着手中的青瓷茶盏，缓缓用盖子拨弄着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 董妃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皇后的神色，终于开口问道：“不知皇后娘娘今日驾临东宫，是所为何事？” 第411章 东宫对峙2 皇后抬眼看了她一眼，伸手把茶盏放在桌上，轻描淡写地说道：“本宫听闻今日的东宫热闹的很，文武百官皆聚于此。如此阵仗，本宫身为皇后，若是不来看个究竟，岂非失职？” 董妃唇角微扬，眼底带着一抹笑意，回道：“娘娘言重了。大臣们齐聚东宫，不过是与太子探讨治国之道，并无特别之事。” 皇后心念一动，问道：“哦？太子尚未接掌皇位，倒先惦念起治国来了，是否为时过早？” 董妃似是料到她会有此一问，神色间并无惊慌，从容应对道：“太子既为储君，自册立之日起，便是钦定的皇位继承人。若是等到继承了皇位，才去研习治国之道，岂非太晚了？” 两个人说话时的语气与神情皆是平和淡定，如同在闲话家常。只是言辞间的深意却是针锋相对，颇有些剑拔弩张之势。 夜九歌静静听着，心念转的飞快。 今日大臣们齐聚东宫，阵势摆的这么大，她原本还奇怪太子这是要干什么。此刻听闻董妃毫不避讳地说出了这样的话，看样子，她是终于坐不住了，要把太子继位之事摆到明面上来说了。 皇后自然也听出了董妃的意思，只是依旧冷静地回道：“新帝继位乃国之大事，如今大炎内外的局势初平，尚未完全稳定下来，若是新帝无力维持这微妙的平衡，我们之前的努力白费不说，甚至有可能危及大炎江山。故而继位的人选也要慎重考虑，并非凭一个简单的身份便能决定。” 言下之意就是她并不认为太子在夺嫡之事上比其他皇子更有优势，而他唯一仰仗的太子之名，如今也成了毫无用处的虚名。 董妃自然不甘轻易放弃，继续道：“娘娘此言自是有理，不过先帝既然将太子之位传与暮央，便也是对他寄予了厚望，臣妾实在不敢辜负先帝之托。正因太子资历尚浅，臣妾才建议他多向朝中大臣请教，以此来提升自身的能力。” 皇后又道：“朝中大臣是大炎的肱骨栋梁，并非一人附属。若是谁都可以随意调用，大炎朝政岂非乱了套？本宫知道董妃爱子心切，但行事也要懂得分寸，否则若有逾越之处，被人误解为有夺位之举，岂非平白背了恶名？” 冷冽的寒风虽然不再是隆冬季节的张扬跋扈，但是依旧冷透人的心。 偌大的东宫殿前，一尘不染。周围的草木也是修葺极为整齐，丝毫不减任何的枯枝败叶。丈许高的树木纹丝不动，只有树尖子的枝桠一晃而过。百米外的一圈灌木丛，挤挤攘攘，偶尔抖动一下也无人在意。 哪里都是那么的平和安静，仿佛被定格的画面一般让人都不认打搅这份宁静。 可是，风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刮在每个人的脸上。 没有迎风飞舞的旗帜，没有随风摇曳的花草，甚至没有翻动的衣角。 每个人凝神对峙着，如果不是风，如果这般冰冷的触电般的感觉，这世间就静止了吧。 她这句话就严重了，若真的给太子冠以夺位之名，便是重罪，今后再难有翻身之日。 第412章 东宫对峙3 董妃起身走下座位，向皇后俯身行了一礼，说道：“臣妾惶恐，太子虽年少，却也知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若是他有半点逾越之心，莫说是娘娘，便是臣妾也不会坐视不理。” 她虽然自称惶恐，但言辞间却依旧从容不迫，看起来并无慌乱之色。 说完这句话，未等皇后接话，董妃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臣妾还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皇后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淡然道：“有何不当讲的？只要是有理之言，但说无妨。” 董妃微微颔首，继续说道：“自古以来，国无法而不治，无礼则不宁。大炎自开国以来，便谨守礼法，未曾有过出格之举。而太子之位古已有之，非失德不可轻废。若是依照礼法，先帝驾崩，丧期已过，当由太子继位。便是先帝在位时，太子亦有协理国事之责，虽不敢随意调遣朝臣，但与之探讨请教，却在礼法允许之内。” 她虽然举止恭敬，但言语间却对皇后毫不相让，显然今日已抱有决然之心，要将此事彻底言明了。 董妃身体向来虚弱，刚才一直强打精神，没有半点往日的病弱之态。不过强撑到现在已属不易，心念转动之间，又进退有据地说了许多话，面上到底是出现了疲态，脚下也有些发软。 太子见状连忙上前搀扶，有些心疼地问道：“母妃，还好吧？” 董妃朝他摇了摇头，伸手轻轻推开了他。 此时正是关键时刻，她不能先有示弱之态。 皇后打量了她们母子一眼，先是说道：“董妃身体不适，就别站着了。暮央，还不扶你母妃坐下？” 太子点头称是，搀扶着董妃重新坐回座位，便在她身边站定了。 然后皇后正了正神色，说道：“你既然谈及礼法，那你应该知晓，历来储君之位皆有立嫡立长的规矩。若真依照礼法，晋王身为嫡长子，太子是否应该退位让贤了？” 先帝驾崩多时，新帝人选却迟迟未定。除了一开始的离王之乱，皇后不得不把控局面，将继位之事推后之外，之后仍不推举新帝，个中原因人人心里都清楚，便是因为皇后心中的继位人选另有他人，加之太子和皇上驾崩一事多少有些牵扯。 但严格说起来，太子不是有心的，所以尉迟暮央坐拥太子之位，她一时间没有合适的理由废除，只能此事拖延至今。 董妃并未因为她这句话而有所失据，仍是从容答道：“礼法固然重要，却也不能凌驾于君权之上。先帝册立暮央为太子，自然有他的道理。若是在先帝驾崩之后，便轻易废除他的旨意，岂非对先帝不敬？” 夜九歌听了半晌，心里对董妃的印象不断刷新，也是越来越惊讶。 虽然已经知道她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柔弱，可是见她敢如此强硬地与皇后对抗，依旧令人心惊。 想来是她已经下了孤注一掷的决心，拼死要为自己的儿子争夺皇位了。 皇后知道这个问题继续争论下去并无意义，不过是逞口舌之快罢了。皇位究竟由谁继承，并非单凭道理决定的，便转移了话题道：“看来你也知晓，如今的局面，并非凭礼法便能定论，因此多说无益，继位人选还是应当选贤能者任之。” 董妃微微颔首，显然也不打算再继续争论这个话题了。 第413章 东宫对峙4 她的视线忽然一转，看向不远处的祁成宥与萧顾北。 心念一转，她对太子说道：“暮央，母妃与皇后娘娘相谈甚欢，忘了招待客人，你怎么也忘了？让齐国的两位皇子站了这半晌，岂非东宫失礼？” 此言一出，所有人心里皆是一惊。 在场众人之中，按照明面上的身份，便只有祁成宥一个齐国皇子，她所说的“两位”，自然是将萧顾北也包含在其中了。 虽然对这几人来说，这只是个心照不宣的秘密，所有人心里都是知情的，却从来没有人敢公然提出来。 她突然提及此事，是为了什么？ 皇后先是装糊涂道：“董妃莫不是病糊涂了？此处哪里还有第二位齐国皇子？” 董妃的视线看向萧顾北，面带微笑地说道：“旁人即便不清楚，皇后娘娘又岂会不知萧大人的真实身份？他既然是齐国皇帝的血脉，自当以皇子之礼待之。” “碰”的一声，某个没关严实的窗户被风呼啦的吹开。 仿佛被撕开口的洞穴，风找到了出口一拥而入，卷起珠帘，吹送着衣角。 没有人发觉就在这突然间敞开的窗前有一株淡粉色的梅，随着风不知何时将枝桠伸进了屋内。 清冷的寒风拂过人的脸，就像是用极薄的刀片划过，不疼却有些凉，丝丝渗进心底，带着隐隐的害怕。不知道下一秒是不是变成大刀阔斧的飞舞，直接斩断人的脖颈。 董妃温和一笑，又对二人说道：“二位皇子，请上座。” 皇后目光古怪地看了董妃一眼，越发觉得她奇怪了。 与她相处多年，她一直是温和柔顺的模样，加之痼疾缠身，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宫中静养。这样的一个人，看起来绝不会对她构成什么威胁。 可如今她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心思缜密不说，单是敢公然与皇后对抗，便完全不像她往日的作风。 所有人都在疑惑的时候，夜九歌心里的念头却渐渐清晰了，她大约猜到了董妃此举的目的。 她故意将萧顾北的真实身份公诸于众，目的就是为了保他一命。 尽管他的身份连齐国皇帝都未曾承认过，但他身上确实拥有齐国皇室血脉，皇后之前想暗中处死萧顾北，就是因为他的身份除了特定的几人之外无人知晓，即便到时候齐国追究起来，她也可以推说不知。 可这件事一旦公布出来，又是经过董妃之口，多了几分说服力，皇后就不得不对萧顾北的事多掂量些了。 在明知他身份的情况下，若真的对他做出什么事来，哪怕齐国皇帝未必真的在意，要借此事发难却是极有可能的。 推算出她的这个想法，夜九歌就不难想到，董妃此举是在拉拢谁了。 丞相府此前一直是站在晋王一边的，而萧顾北作为夜宸的门生，一直以来都对尉迟暮尘的事鼎力相助，几乎是他的左膀右臂。 如今因为他真实身份的事，他与晋王已有离心之势，若是趁此机会将这一得力帮手拉到太子一边，无异于得到了极大的助力，而她离胜利也就更近了一步。 而除了萧顾北之外，她真正要拉拢的，恐怕就是自己的父亲，丞相夜宸了。 在夺嫡之战中，丞相的地位举足轻重，若能得他相助，即便不是稳操胜券，至少会更有一争高下的资本。 夜九歌不知道董妃是否算准了父亲与晋王的离心，可即便没有十足的把握，相信她也愿意一试。 弄清楚了这些，夜九歌心里的念头也越来越明朗了。 这一点萧顾北同样也能想到，若是依照他平日的性格，必然不会如此高调地承认这件事，不过如今情势不同，皇后一心想让他死，要从这危机之中脱身，这便是最简单的办法。 第414章 东宫对峙5 至于之后会引发什么样的麻烦，也只能留到以后去处理了。 念及此处，他便与祁成宥一起坐了下来。 皇后眼底闪过一丝不悦的神情，但事已至此，她强行推脱不认也是无用，看来萧顾北的事也只能重新考量了。 她不得不佩服董妃说话拿捏的分寸，因为萧顾北的身份很敏感，齐国皇帝一直未曾承认，必然有他的顾虑。那么连他都不肯承认的事情，董妃就这样擅自说了出来，传出去难保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 可她选择的时机恰到好处，此刻屋内只有他们几人，大臣们在外面候着，没人敢偷听他们谈话。 而这件事关系重大，在场的几人也不会轻易泄露出去，如此既不会把事情闹大，又解除了萧顾北的危机。 既然不能除掉萧顾北，那么这个烫手山芋最好还是丢回齐国去。 想到这里，皇后问祁成宥：“三皇子，既然萧顾北是你齐国之人，让他留在大炎怕是不妥。不知你父皇对此事有何决断？” 祁成宥如实答道：“皇后娘娘，恕我直言，父皇的心思并非我所能揣摩的。他既然一直未曾承认兄长的身份，自是有他的考量。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待我回齐国向他禀明此事之后，才能有所决断。” 皇后点了点头，这件事倒是不必操之过急。言明了萧顾北的身份有一个好处，便是他不可能继续在大炎为官了，更不能随意触及大炎的朝政，因此他暂时也造不成什么危害了。 萧顾北的事算是暂时告一段落，皇后的视线重新看向了太子，问道：“太子既然将百官汇聚于此，不知都向他们讨教了些什么？你既然有意角逐皇位，不拿出些真材实料来，怕是也无法令大臣们信服。” 一旁的董妃眼底忽然泛起一抹光亮，似是等候多时，就等她这一句话了。 她暗中向尉迟暮央递了个眼色，目光颇为镇定，好像早有准备。 太子向皇后施了一礼，答道：“母后所言有理，不过此时既然关系到诸位大臣，还请母后让他们进入大殿，再听儿臣细细道来。若有说错的地方，也好请大臣们再行指教。” 皇后凤目微眯，隐约觉得太子说话时的神态与往日颇有不同，虽还是略显稚嫩的少年语气，却又多了些自信的神态，所言也是进退有据，挑不出什么错处。 这个要求她无法拒绝，便吩咐门口的小太监：“去请大臣们进来。” 不多时，原本在殿外静候的大臣们便都进入了大殿，肃立于殿下。 太子走下殿前的台阶，在大臣们面前不远处站定。 “方才儿臣与诸位大臣谈及大炎如今的局势，抛开细枝末节不提，归根结底便可总结为‘内忧外患’四个字。”他从容不迫地说道。 “所谓外患，无非事关边关安定。虽然前不久大炎与齐国刚刚订立盟约，停止了多年的战事。不过两国交战多年，彼此之间的信任非短时间内能够建立起来，如今虽然局势初定，内在隐藏的危机却不容忽视。任何一件小事，都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一点务必要谨慎对待。不知三皇子认为我所言可还有理？”他说着看向了祁成宥。 作为往大炎跑的最勤的齐国皇子，祁成宥对大炎的态度相对来说是较为温和的一派，便点头道：“多年积怨的确并非一朝一夕所能改善，不过既已订立盟约，我父皇也定会遵守，这一点你们无需担心。” 第415章 东宫对峙6 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局面，是夜九歌从未想到的。而太子在众臣面前侃侃而谈的模样，也让所有人都惊讶不已。 从前他监国的时候，虽然没有出什么大乱子，却也称得上是“毫无建树”。可现在，他哪里还有一丝一毫当初畏首畏尾的模样？ 一时间，整个东宫寂静无声，就连风都似乎缓和了下来。 董妃击掌而笑：“太子的和齐国三皇子所言，本宫觉得甚好，众位大臣可还有什么意见吗？” 众人面面相觑，眼下谁都看得出来，董妃和太子今日打的是什么算盘。其实，太子和先皇驾崩一事的关联本就不深，再加上，明显谋逆的离王都没有处死，而是用了相对缓和的方式将他派往北境戍边，那太子就更没有治罪的道理了。 近来皇后一直挖空心思想要将晋王推上皇位，众臣之所以没有反对，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太子的才智的确比不上晋王。 可方才，太子所言，并无任何不妥之处，就连气势，都不输给尉迟暮尘，众臣一时也没了主意。 无论如何，皇后和董妃都默认的一件事是，传位离王的圣旨有问题，而且，离王谋逆，不该继位，所以，董妃所说的选贤能者继位，和皇后不谋而合。 只是，夜九歌有点想不通的是，董妃不是一向和皇后形同姐妹吗？为何今日竟会拼尽全力与之相争，来保下萧顾北呢？ 疑惑之下，目光自然而然的便投向了董妃，董妃也正在看她，两人目光对上，董妃淡淡一笑，却让夜九歌没来由的心安。 因为愠怒而一直注意董妃的皇后自然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暗道夜九歌竟然如此大胆，如此有手段，难怪她觉得董妃今天奇怪的很，竟是直接站到了夜九歌那边吗？ 皇后心念电转，忽然明白了董妃的意图，场面闹的如此之大，他的确已不可能再处置萧顾北…… 太子是她看着长大的，有多少能耐她清楚得很，董妃调动满朝文武，直言皇家秘史，所为的，竟然只是一个萧顾北吗？ “太子多年不在董妃身边，一直都未曾开蒙，没想到这才跟妹妹亲近了几日，便能有如此眼界，实在让本宫不得不佩服你调教有方……” 既然是选贤与能，皇后首要的，自然是点出太子的不足了。 不过，董妃像是早料到似的，咳了两声，缓缓道：“皇后娘娘常年管理后宫，辛苦的很，但凡有点空闲，自然是先要调教晋王，哪里顾得上太子？其实开蒙早晚，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本宫这几日也没怎么花心思，奈何太子聪慧，一点即透。” 话里话外，都是在怪责皇后亲疏有别，没能教好尉迟暮央，将一个可造之材生生荒废多年，既化解了皇后的讥讽，又步步为营紧追不舍，让皇后逃无可逃。 皇后也不禁一阵唏嘘，多年来，她一直都当董妃柔弱，却没想到她也会有如此刚强的一面。 第416章 东宫对峙7 知道此刻争论下去，董妃必然会继续将矛头对准她，皇后朗声道：“既是如此，那本宫也请各位大臣仔细斟酌，到底是多年来都表现平平的太子更正统，还是身为嫡长子，亲至北境运量，安抚灾民，在大炎百姓之间口口相传的晋王更适合继位为帝？” 皇后的话，彻底敲中了众人的死穴。 的确，太子所言的确没有错漏，可这却也算不得什么。 若说身份，一个是先皇亲封的太子，一个是真正的嫡长子。再说才智品行，晋王多年来的表里如一，始终要比太子所谓的深藏不露更让人信服。论起民心民意，从未出宫过的太子，自然也比不上晋王。 夜九歌神色一暗，说起这个，还是她的功劳。若非当初她一力帮助尉迟暮尘，让他成了那次北境之战中唯一一个公开表露身份的人，哪里会如此？ 不过……夜九歌看向董妃，她今日到底只是为了保萧顾北，还是真的打算推太子上位，她还不清楚。 扪心自问，这样的情况，让她在太子和晋王之间选一个，她也不知道该选谁。 正想着，突然感觉身旁有人轻轻碰了碰她，夜九歌低头看去，夜宸的手不知何时悄悄握住了她的，然后在手心轻轻写着什么。 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皇后会怎么裁决，没人注意到他们。夜九歌屏息凝神，仔细感受手心中的笔画。 ——央。 仅仅一个字，夜宸一直重复的在写，似乎是怕夜九歌没有明白。 夜九歌反握了握夜宸，示意自己已经懂了。也许免不了要被责备几句，但现在必须站出来了。 她上前几步，将自己暴露在众人眼前，缓缓道：“母后，儿臣明白您向着晋王的心，但太子毕竟是父皇亲封的太子……” “住口！”皇后厉喝。 她没想到夜九歌到了这种时候，还能说出这话来。然而无论皇后如何的愠怒，众臣却有些心照不宣。 晋王妃都这么说了，那是不是代表着晋王本人，其实也更希望太子登基呢？毕竟，很多人都知道，在夺嫡一事上，晋王一直都没有太多的主动性，大家又将目光转向晋王。 然而，尉迟暮尘正用一种不可理喻的眼神看着夜九歌。 大臣心里再度犯嘀咕，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晋王似乎是……怨怼于晋王妃？ 是因为想争皇位而对夜九歌生气，还是因为夜九歌站到了太子一边而羞愤？ 董妃趁机道：“如太子所言，大炎内忧外患，长此以往，必然会闹出大麻烦，还是请皇后早日下懿旨，让太子登基的好。” 皇后紧紧握着扶手，指甲在上面划出浅浅痕迹：“此事容后再议。” “皇后娘娘……” 董妃还想争取，皇后眼神凌厉的扫了过来：“本宫说了，容后再议！” 皇后又转向萧顾北，沉声道：“齐国消息传来之前，萧大人就请继续住在丞相府吧，烦请丞相，好好照顾。” 夜宸行礼，缓缓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都散了吧，此事也不是一时三刻能说得清楚的。大半夜的，也真亏的众位大臣有心，下次，本宫不想再看到这么多人趁夜入宫，若有心怀歹意的人，伤了皇子和妃嫔，你们谁也担待不起！” 第417章 冷战 东宫对峙，就在一片诡异的情况下匆忙结束了，众臣们一头雾水，可谁也不敢开口去问。 晋王和太子呈现胶着之势，人人都怕会被打上另一派的标签，只能谨守本分，处处小心翼翼，让人抓不出错处来。 晋王府里，下人们都觉得气氛紧张，自是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生怕有个万一。 夜九歌知道尉迟暮尘会主动找她，一直都在等着，却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有耐心。 这几日，夜九歌不是在房间看书绣花，就是到瑾湘苑找祁成瑾说话，没有出府也没有去找萧顾北。 祁成瑾敏锐地发觉，夜九歌虽然看起来无恙，但其实一直有些心不在焉。试探着问道：“王妃姐姐，你和殿下……是不是吵架了？” 夜九歌不在意的笑笑，随口道：“没有。” 祁成瑾看她似乎不想多言，很识趣的没有继续追问，但疑惑的表情却一直挂在脸上。 夜九歌看的有趣，无奈道：“你想说什么，直说就是。” “没有……”祁成瑾赶忙摇头，随即又道，“那个……我看姐姐最近很容易走神，萧大人都已经没事了，我就猜你是不是在生殿下的气。” 夜九歌叹气，已经过了几日，她倒不是还对那日的事耿耿于怀，从对付夜锦绣开始，心性就变了，从前那些天真的思想，早就不复存在。现在，她之所以如此，只是还没想通，尉迟暮尘为何到现在都还没来找她。 萧顾北的身份暴露之后，关注丞相府的人绝不会少，她不可能这时候去找他，可明明同居晋王府的尉迟暮尘却也好像消失了一般，这让夜九歌觉得很奇怪。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不知该怎么面对。”夜九歌喃喃道。 祁成瑾摇摇头，一脸恍惚：“为什么？我一直觉得，姐姐和殿下关系很好啊！” 夜九歌苦笑，关系好不好，她心里最清楚。对于貌合神离的人来说，只需要一个诱因，就足以改变一切。 而那个诱因，已经出现了。两个人的冷战，谁也没有开口，但却是心照不宣。 夜九歌帮祁成瑾理了理鬓发，笑道：“不用担心，我们没事的。但是你自己，这些天看着清减了些，是因为担心我们？” 祁成瑾吐吐舌头，扮个鬼脸：“才不是呢，我是一个人用膳，胃口不好而已。姐姐，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用膳了呢。” 夜九歌想了想，这些日子她不是在忧心萧顾北的事，便是在考虑和尉迟暮尘之间的关系，确实没多少心思顾虑其他的。 大约算一算，似乎确实很久没有三个人一起出现了。 “那你吩咐厨房好好做几个菜，我在这瑾湘苑陪你一起吃。”夜九歌道。 祁成瑾立刻便笑了，清脆应道：“好，我马上吩咐厨房，姐姐等等！” 说着，她便指挥下人去了，还特意点明，王妃今日在瑾湘苑用膳，要准备她喜欢的。 夜九歌在旁边看着，连日来的愁云惨雾似乎也稍稍冲淡了些。 第418章 错过 用过晚膳，时辰已不早，夜九歌回到自个儿屋子，乐乐正在收拾床铺。 “王妃今日是在瑾湘苑待了一天吗？听说连晚上都是在那用的。”乐乐一边忙着手上的事，一边随口问。 夜九歌坐在铜镜前卸妆：“是啊，左右无事，便去陪瑾妃说话用膳了。” “殿下今日过来了，听说王妃去了瑾湘苑，便一脸失望的离开了。”乐乐过来帮夜九歌把头上的发钗摘下来，继续道，“我看殿下脸色不太好，不知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王妃明日若是得空，还是过去看看。” “殿下是听说我不在才脸色不好的，还是过来时便脸色不好了？” 乐乐想了想答道：“过来的时候就不太好，听说您不在，立刻就垮下来了……我想，大约是这几日，殿下心里本来就不痛快，王妃又一直闲淡的很，始终也没有主动去找过……” 夜九歌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沉声道：“不打紧，殿下不是随性而为的人，等明早上就好了。” 话虽如此，夜九歌却也清楚，他们两人之间，不仅仅是冷淡一阵儿便能好的。 乐乐劝道：“什么话说开了就好，殿下从前也不是不知道王妃和萧大人的关系，从未因此动怒过。但说到底，您都是晋王妃，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维护太子，殿下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也是正常的，过一阵也就没事了。” “不是这回事。”夜九歌叹了口气，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向乐乐，“之前湖心岛的事，你知道吗？” 乐乐点点头，夜九歌继续说了下去：“我担心萧顾北的安危，可他觉得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觉得皇后绝对不会伤害萧顾北。其实说到底，这只是一个诱因罢了，也许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提什么假婚约的事。” 夜九歌的话，乐乐并没有完全听懂，不过夜九歌也没有再解释的意思。 “时辰不早了，你收拾好了便去睡吧，我再坐一会儿。”夜九歌望着外面的月色，颇有些打算出门的意思。 “我不困，我陪王妃坐一会儿。”乐乐拿来一件大氅，给夜九歌披上，“夜里冷，当心着凉。” 夜九歌淡淡一笑，没有多说什么，带着乐乐走出门外，在最近的凉亭坐了，一边说话一边赏月。 “算算日子，蒋将军也该回来了。”夜九歌喃喃道，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说给乐乐听。 乐乐正抬头望着天上明晃晃的月亮，闻言下意识道：“离王被派去戍边，日子也不短了，的确该回来了。只是……” “你在担心离王在北境，会不会再做出和齐国联手的事？” 被夜九歌猜中了心中所想，乐乐愣愣的点点头：“王妃……不担心吗？” 夜九歌笑笑，直言道：“有什么可担心的？从前他联手的是祁成宥，现在祁成宥已经站在我们这边，他的能力我信得过，如果离王真在北境有什么动作，我相信，首先发现的必然就是祁成宥。” 第419章 线索 乐乐皱眉道：“那位三皇子，之前不是没有按照王妃的计划行事吗？这人信得过？” 说起祁成宥为何没有带人去湖心岛，反而是进了慈宁宫，夜九歌心中不是没有怀疑，只是这些天以来也没有机会找他问清楚，加上结果总体上是好的，夜九歌也就暂时不急着追究了。 况且，当下更紧要的，应该是董妃和太子的心意。 她不明白，他二人为何忽然站在了萧顾北这边，甚至不惜开罪皇后。更重要的是，在她犹豫不定的时候，夜宸也提醒她选择支持太子。 这一连串的事，似乎被一条隐秘的线牵着，夜九歌唯一能确定的是，源头在夜宸那里。 可是就像她现在不方便去看萧顾北，同样，她也不方便去丞相府。 看夜九歌脸色不好，乐乐提议道：“要不……我去请楚公子过来，王妃可以先找他问问丞相府的情况。” “楚洛玄？”最近忙忙碌碌的，夜九歌倒是没有想起他，“成，那你明天便去一趟丞相府，请楚公子到晋王府一叙。” …… 翌日一早，楚洛玄如约而至。 夜九歌没有去前厅，而是直接让人把他领到了小花园。 等夜九歌看到祁成宥也一道跟来了之后，故意道：“怎么三皇子也来了？你可是正正经经的齐国皇子，不在行宫歇着，反而一大早就跑去丞相府，还真是有心了。” “哪儿的话，是幸运才对。”祁成宥笑道，“这些天来，我只有今日赶早去了丞相府，偏偏你今日请楚公子过府，赶巧了。” 夜九歌笑笑不说话，拉着楚洛玄往一旁落座：“我今日请你过来，是想问一问，丞相府现在到底如何？” “我猜到了。”楚洛玄伸手入怀，掏出一封信，递给夜九歌，“我说如何，你该担心还是会担心，直接看信吧，萧顾北让我给你的。” 夜九歌迫不及待拆开信，完全没有再理会不请自来的祁成宥。 祁成宥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但随后，一声惊喜的呼喊响起，祁成瑾从远处奔了过来，一把抱住祁成宥：“哥哥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正在看信的夜九歌抬起头来，忽然想起，这几日她似乎的确没有告诉过祁成瑾，祁成宥已经来到大炎的事。 “是我的疏忽，忘了告诉你一声。”夜九歌含笑看着祁成瑾，“正巧我和楚公子有话要说，你们兄妹难得相见，尽管去说话，不用顾及我们。” 祁成宥闻言，颇为怨念的瞪了一眼夜九歌，可夜九歌已经低下头去看信，完全没有理会他，摆明了就是故意要让祁成瑾把他带走，自讨没趣的撇撇嘴，祁成宥离开了。 他刚一走，夜九歌便抬起头来，往他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楚洛玄见状，立刻笑了起来：“九歌，你现在的行为……” 夜九歌威胁的一瞪，瞬间便将他几欲脱口的话重新打回了肚子里。然后又冲着楚洛玄挑了挑眉，那意思就好像是在说：你能奈我何？ 第420章 名医 如此欢快的氛围之下，夜九歌看完了信，虽然并没有告诉楚洛玄信都写了些什么，不过从她放松了不少的脸色中，也大约知道了。 “看来，萧大人的信的确比什么灵丹妙药都好得多。”楚洛玄别有意味道，“难怪丞相一定要我把这个带上。” 夜九歌恍惚惊了一下，这些日子以来，楚洛玄一直与他们共患难，她的戒心便少了许多，但其实严格说来，楚洛玄并不清楚她和萧顾北之间的关系，也不是完完全全站在他这边的人。 太大意了……夜九歌后知后觉的想。 楚洛玄见她表情一瞬间的紧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四下看看确定这里并无旁人，偏偏凑近夜九歌，压低声音道：“其实，我看的出来，你和他，应该不止患难兄妹那么简单吧？” 夜九歌一怔，和这样的聪明人相处，也不知是福是祸。平日里，她想说些什么，大多三言两语，对方就能明白，她一直觉得这样的人省心的很，如今看来，其实一点也不省心。 “楚公子……言多必失。”夜九歌阴沉沉提醒，神色严肃。 楚洛玄点点头，正色道：“你放心，我不会乱说的。不过你自己也要注意，我能发现别人自然也能，那个齐国三皇子……阴鸷的很，不得不防。” 说起这个，夜九歌苦笑：“恐怕他心里早已有数……他是极善察人心的人，但却从不轻易表露，旁人很难知晓他在想些什么。” 楚洛玄点头表示赞成，和祁成宥相识以来这些日子，他深有体会。虽说当初是他和萧顾北一道，将祁成宥从离王手中带入丞相府，但再度相见，他却从未提及此事，只是偶然飘来两道探究的目光，看得楚洛玄极不自在。 “算了，不说他。”夜九歌转移话题，“我请你探查名医，可有收获？” 楚洛玄神情疲惫，脸上却似乎没了方才那份担忧：“倒是找到一位，我已经派人去请了，但人家来不来就不一定了。” 越是出名的人，越是会有一些奇怪的规矩，夜九歌想了想，沉吟道：“若是能见到人，无论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 “我明白。”楚洛玄道。 夜九歌有多看重丞相府，多看重夜宸，楚洛玄看在眼里，自然明白她的心意。 “找名医？是为夜丞相治病吗？”祁成瑾不知从哪里过来了，似乎是听到他们的谈话，想也没想便插口道。 夜九歌看了眼紧跟在后的祁成宥，笑道：“是啊，父亲失声多有不便，我想请名医前来为父亲诊治。” 祁成瑾道：“其实，我们齐国境内就有一位隐世名医，脾气古怪的很，好多人都说他是看心情决定医不医的。” 楚洛玄闻言眼睛一亮，追问道：“敢问瑾妃，那位名医的名号是什么？” 祁成瑾报上三个字：“齐华佗……” “那就是了，我要找的也正是这一位。”楚洛玄转向夜九歌，碍于外人在场，改了称呼，“王妃，此人请不动也就罢了，但凡能请动，必然能让丞相恢复声音。” 第421章 信或不信 本来，他虽然听过这人的名号，但却不敢盲目相信，齐国境内的人，身为齐国公主的祁成瑾，自然比他了解的要多。连她都知道，想必这人错不了。 夜九歌神色一亮，虽然没有抱太大希望，但眼下看来似乎挺有可能的，她不禁欣喜：“我父亲真能恢复声音，我自然不会忘记你们的恩情，以后但凡有事，交代一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以后会有机会的。”祁成宥眸子幽深，“用不着赴汤蹈火，只要王妃记得今日说过的话也就够了。” 夜九歌总觉得他这句话是刻意的，似乎已经想到了要怎样让她偿还，只是眼下没有说出口罢了。 这人一直都是如此，处处谨慎，每一步都想在别人前面。 但话已出口，容不得她反悔，正想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晋王却不知为何忽然来了。 看了看在场诸人，温和笑道：“今日晋王府如此热闹，我身为主人，却没有在场招待，真是失礼。不如大家随我到前厅，我命人准备茶点，比在这里喝风的好。” 东宫对峙之后，人人都知太子和晋王的立场，夜九歌就是为了避免尴尬，才没有正经招待他们，这一点，楚洛玄和祁成宥都明白，于是想也没想的便拒绝了：“春回大地，万物复苏，正是好时候，闷在屋里，还不如在这凉亭里舒爽，殿下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被人甩了个冷钉子，尉迟暮尘脸色不怎么好。他一直知道，夜九歌的这些朋友，哪一个都不是会为了荣华富贵低头的人，他也没打算要让他们归顺自己。 但是，他也不想这些人成为他的阻碍，彻底转头去支持太子。 其实，要让夜九歌回心转意并不难，只要他放下身段，放下对萧顾北的成见……在夜九歌面前，他本也没什么一定要坚持的东西，他明白夜九歌要的，不过是萧顾北的安全，他也从未想过要除去萧顾北，即便他身负齐国皇室血统。 可不知为何，那些话，他就是说不出口……他也曾扪心自问，若是别的事，是否还是会如此纠结，答案是否定的。 或许，什么都可以，唯有这一件事，他心里不愿妥协。 至于原因是什么，他不想深究，不过本也呼之欲出了。 “既是如此，那本王便陪你们一道。”说着，尉迟暮尘也走到凉亭坐了下来，“不用顾及我，你请自便。” 话虽如此，这么个大活人坐在这里，谁又能真的当他不存在？ 夜九歌犹豫着正要说点什么，祁成宥仿佛知道她心意一样，抢在前面开了口：“晋王殿下，我们方才是在商量寻找名医为丞相和董妃医治之事，已经有眉目了。” 尉迟暮尘哪里相信他们刻意避开他在这里密谈，会只是这么简单的事……不过，在夜九歌的心中，夜宸的地位的确极重，如果他们真的决定支持太子，那从董妃入手，也在情理之中。 尉迟暮尘狐疑的看向夜九歌，难道真是如此？ 第422章 剑光 晋王府的密谈，也就到此为止了，萧顾北的一封信定了夜九歌的心，那位号称“齐华佗”的名医，成了意料之外的最大收获。对比，夜九歌颇为意外。 但不管怎么说，一直压在心上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她还是很高兴的。 将客人送走，面对尉迟暮尘的追问，她也没有表现的不耐烦。 “真的只是想知道丞相府的情况？” 在尉迟暮尘问出这句话之前，夜九歌以为他们之间的问题，只在于萧顾北，可眼下看来，他们根本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从前那种只要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心思的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夜九歌想不起来了。 另一边，祁成宥和楚洛玄离开晋王府之后，各自回去了。 祁成宥一边想着方才从祁成瑾那里听到的事，一边怀疑着夜九歌现在的态度。 他看得出来，夜九歌心里，萧顾北的分量也许比晋王要重要的多，可仅仅因为如此，便大费周章，公开支持太子，似乎不像是她那样稳重的人会做出来的事。 而且，那日，众人齐聚东宫，显然是得了消息，太子真有那么大的能力，深更半夜将朝廷重臣全部请入东宫吗？ 夜九歌，萧顾北当时应该是在湖心岛，晋王和他们一道去的东宫，也就是说，他当时也在湖心岛。 尉迟暮铮会去，虽然是意料之外，但以暗宗和夜九歌的能力，想要把他引过去不难。 现在唯一意料之外还想不通为何出现的，也就只有夜宸了…… 他已失声，虽说也还能用写字的法子来表达意见，但那日，他显然并没有。 既没有参与救人的计划，也没有什么非说不可的事，那他的出现，难道只是个巧合？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祁成宥便自嘲的笑了笑，怎么可能是巧合…… 以夜宸的心思，若非必要，他根本不会离开丞相府。 想到这里，祁成宥忽然眼神一凛，难道那日太子突然发威，竟然是夜宸教的？ 可他为何忽然站在太子这边？明明按照他们的计划，是可以救下萧顾北的，夜宸为何要多此一举？ 祁成宥一直自负聪明，遇到想不通的事情，他便喜欢钻牛角尖，总要想个清楚才行。 皱眉前行的时候，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在周遭弥散开来，行宫的大门已近在眼前。 踏进大门的那一瞬，祁成宥才发觉不对，一直思索着别的事情，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只能侧身一闪，堪堪躲过迎面袭来的剑锋。 但随后，那人见一击不中，趁着位置便利，两脚一踹便将大门关上了，回过身来，凌厉的目光对上祁成宥。 “你是什么人？”祁成宥眯了眯眼问道。 那人的脸很熟悉，可祁成宥一时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了。 “要你命的人！”锐利的剑锋带着风声呼啸而至，根本没有给祁成宥任何思考的空间。 仗着身手四下闪避，祁成宥本也不弱，奈何手上没武器，眼看就要伤在那人剑下的时候，另一道剑光呼啸而来，正好隔开迎面而来的武器，顺便伸手将他拉起：“没事吧？” 第423章 二对一 “怎么是你？”祁成宥惊喜道。 来人正是楚洛玄，看祁成宥没什么大碍，便随手从腰带里抽出一柄软剑，丢了过去。 祁成宥一把接住，什么也没说，立即加入战团，和那人斗了起来。 二对一，可依然没有占什么优势，祁成宥总是情不自禁去考虑那人的身份，楚洛玄身手高绝，却也因为分心照顾，一时只能以自保为主。 整个行宫都安静的可怕，趁着回身一扫的空隙，祁成宥转身看了一眼，他们打了这么久，行宫里的下人竟然一个也没有出现，看来是凶多吉少。 他也不至于因为一些下人便有所动容，可这是大炎境内，又是齐国皇子所居的行宫，有人胆敢这样大摇大摆地杀人，不是为了嫁祸，便是自恃身份，不怕被追究。 想想他来大炎，始终也没有真的得罪过什么人，就算是立场和皇后对立，应该也不至于要在大炎行宫杀他灭口。 如此，嫁祸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一个齐国皇子死在了大炎行宫，齐国必定会追查到底，两国刚刚交好，边境百姓还在战战兢兢，戍边的军队也时刻警惕，若这种关键时候发生这样的事，大炎和齐国的关系会进一步升级，那他和晋王之前所做的一切，就全都白费了。 若从这个角度想，难道是要对付晋王的人？ 可如今和晋王相对的也就只有太子，会是他吗？ 正想着，楚洛玄猛力将他一推，厉声道：“这种时候走什么神？专心点！” 祁成宥抬眼去看，楚洛玄手臂上一块刺目的猩红，若不是为了推开他，以他的身手未必会受伤。 顾不得许多，祁成宥立刻调整心态，将来人的身份暂且放下，眼下，活命才是真的，唯有擒住了眼前这人，才能去查问这到底是谁的手笔。 他身手虽然比不上楚洛玄，却也不弱，收敛心神之后，楚洛玄立时便觉得压力小了很多。 长出一口气，马上也专心对敌。 眼看这样下去没有必胜的把握，那人下了死手，不要命一般冲了上来，两人一时忙于应付，分别向左右两边避开了那人剑锋所指的方向。 但那人身手极其敏捷，越过两人的身体时，没等他们站定，腰身以一个惊人的角度扭转回来，反手又是一剑刺向了祁成宥。 这一剑的角度十分刁钻，祁成宥尚未站稳，若想避开，只能让身体继续后仰，然后躺倒在地。 可是那样一来，他身上的弱点就尽数暴露在那人的剑下了，只要轻易追过来刺上一剑，他便凶多吉少了。 电光火石之间，他心念迅速转了几次，终于决定铤而走险，抬手用右手的剑去与那人刺过来的剑硬拼，试图格开他的剑。 “当”的一声脆响，两柄剑的剑身相撞，祁成宥只觉得虎口一阵发麻，心下不禁暗道这人力气好大！ 这一剑原是向他胸口刺去的，被这样一挡，便向一旁偏了几分，最终刺入了他的肩膀。 第424章 好像在哪儿见过 顾不上理会肩上的剧痛，他趁那人离他很近，又还未来得及把剑身拔出，迅速伸手一把扯下了他脸上的面罩。 在看清楚他的面容的那一刻，祁成宥便是一愣。 这张脸……似乎在哪见过。 只见那人一脸凶厉之色，左眼自眉梢一直到下巴处，有一道狰狞的伤疤，看起来十分骇人。 他的举动显然在那人的预料之外，相貌陡然暴露在祁成宥面前，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用力拔出自己的佩剑，看准了祁成宥心脏的位置，准备再次用力刺下去。 这一次却给了一旁的楚洛玄充足的应对时间，他提剑冲过去将那人的佩剑向上挑开，反手向他胸口刺去。 刺客见一击不成，抽身而退，原本就凶狠的面色此时因为怒气又变得狰狞了几分，显然是发了狠。 他忽然伸手入怀，不知掏了个什么东西出来，向楚洛玄甩去。 楚洛玄以为是暗器，立刻避让，却在那东西掉在地上时才发现，不过是一块碎银而已。 就在他闪身的这片刻间，刺客运足了力气，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再次朝祁成宥袭了过去。 这一次他的速度极快，祁成宥想用上次那一招来挡显然是不可能的，连避开的机会都没有了。 在这一瞬间，楚洛玄脑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祁成宥在大炎境内遇刺，大炎势必无法向齐国交代，好不容易才平息的战事也势必会因此而再起，两国的关系甚至会比从前更加恶化。 他没有时间再去细想，更来不及去计较得失，在那人的剑即将刺向祁成宥的胸口时，他挺身挡在了祁成宥身前，并趁着剑身没入自己胸口的一瞬间，将自己的剑也刺向了那人。 两人几乎同时中剑，然而楚洛玄的伤口在离心脏附近的地方，那人的伤却偏了几分，远没有楚洛玄伤的重。 祁成宥见状就是一惊，在刚才的那一瞬，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死定了，却完全没想到楚洛玄竟然会挺身而出为他挡剑。 不过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 见二人的剑都还刺在对方的胸口中未及拔出，祁成宥抓住时机，提剑再次向那人攻去。 那人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想必也伤的不轻，而祁成宥只有肩膀受了伤，完全有与他一战之力。 算清楚了形势，那人也不再耽搁，拔出自己的佩剑，从怀里掏出一枚圆球，用力扔在地上。 祁成宥周围立刻炸起一团烟雾，等烟雾散去时，早已不见了那人的踪影。 刺客逃走之后，祁成宥想去追，楚洛玄喝道：“别追了！” 祁成宥转过头来，虽然疑惑，但碍于祁成宥帮他挡剑受伤的恩情，还是听了他的话，没有继续去追。 眼看楚洛玄有点踉跄的站不稳，祁成宥伸手去扶，却被他毫不留情的打开了。 一巴掌拍在手上，算不得痛，但他是皇子，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可对方现在的状态，他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第425章 怒 “你……你没事吧？”除了妹妹，祁成宥从没有照顾过谁，略显笨拙地问。 楚洛玄眯了眯眼，脸上怒意渐显：“遇到刺客，不想着怎么脱身，反而一直走神，真不想要命了就直说，我省得救！” 话不是好话，语气也没有了往日的恭谨，楚洛玄大约是真的被气到了。 祁成宥抿了抿唇，沉声道：“我帮你包扎……” 楚洛玄本想再次推开他扶向自己的手，然而因为刚才说话时声音大了些，稍一用力，便觉得胸口的伤口处不断地往外冒着血。 未及开口，胸腔内忽然一阵气血翻涌，紧接着一口鲜血涌入口中，“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随着失血越来越多，他的面色越来越苍白，额头和鼻尖都是冷汗，眼前也一阵阵的发黑。 祁成宥虽然知道他伤势不轻，但这片刻间的变化仍是他始料未及的。 看楚洛玄的状态，显然已经有了生命危险。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见楚洛玄脚下一软，身体往后仰去。 “楚洛玄！”祁成宥大呼了一声，急忙上前扶住他即将倒下的身体，却见他已经彻底陷入了昏迷。 祁成宥四下看一眼，这里不能住了，连忙扛起楚洛玄，到后院牵了马，朝着丞相府狂奔而去。 祁成宥虽然没有昏倒，但身上也受了伤，衣服上的血迹很是明显，来不及处理，整个人都狼狈的很，一路上，所有人都在尽力逃开。 不过这也省事，至少，他跑到丞相府的速度快了很多。 丞相府的大门前，祁成宥跳下马，将楚洛玄小心抱下来，连忙就往里闯。 府里的下人都是经历了前一阵的各种变迁，心里多少有些芥蒂，不过是碍于夜宸的情分才留了下来。现在看到两个浑身是血的人要往里闯，脸色一阵惨白，一边尽力阻拦，一边赶忙去通知夜宸。 祁成宥没好气的推开过来阻拦的人，厉声道：“我是齐国三皇子，快去通报夜丞相！” 他衣衫褴褛，下人们害怕之余，自然没有仔细查看，此刻听他报了名号，仔细瞧去，他虽然狼狈，但总算在丞相府住过一阵，下人们对他并不陌生。 “真是三皇子！”有人惊讶地叫着，“快去通报丞相，是三皇子！” 祁成宥虽然伤的没有楚洛玄重，可他是皇子，不比常年在江湖上打拼的楚洛玄，不过是全凭着一股气撑着。 丞相府是目前全京城最让他绝对安全的地方，心神一松，整个人便有些支撑不住，等楚洛玄被人接走扶进了房，他也颓然坐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来抵御眼前一阵阵发黑。 “三皇子……这是出什么事了？”萧顾北听说了消息过来看，却见祁成宥一个人坐倒在地上，不禁问道。 “遇到刺客了……”祁成宥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却充满寒意，“我没事，楚洛玄受了重伤，你去看看他吧。” 萧顾北狐疑地看他一眼，但见他似乎已经陷入自己的思绪，也没有打扰，直接就往楚洛玄所在的房间去了。 第426章 重伤 听到消息的夜宸也连忙赶了过来，看到颓然坐在地上还负了伤的祁成宥，表情惊诧。 走上前查看一番，发现他看似狼狈，但其实并没有伤得很重，于是放下心来。 “我没事。”祁成宥转过头，看着夜宸，轻声道，“是楚洛玄救了我……” 夜宸想问他是怎么回事，一时又找不来纸笔，正着急着，祁成宥似是看出了他的意思，没等他问便道:“是冲着我来的，但是和大炎无关，丞相不必担心。” 夜宸本也不觉得大炎会有谁在这时候对付祁成宥，莫名给自己惹麻烦，听他这么说也就没再多言，伸手把他扶到一旁坐下。 正准备去看看楚洛玄的伤势，萧顾北却出来了：“他伤得很重，大夫在忙，我们在这里等吧。” 说着，又看向祁成宥，平日里英气勃勃的模样全都消失不见了，身上的伤口也没有包扎，血一直在流，就连脸色都有些惨白。 “现在急也没用，先来处理伤口。” 方才一直牵挂楚洛玄，之后又在地上坐着出神，一时没有在意。被萧顾北提醒，祁成宥低头看去，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狼狈。 …… 行宫的刺杀虽然隐秘，却也是在京城之中，再加上祁成宥那一路策马狂奔，百姓们议论纷纷，夜九歌想不知道都难。 这种时候，自然也顾不上避嫌了，立即便带着锦歌往丞相府去了。 不过，等她到的时候，祁成宥已经收拾好了沐浴更衣过，楚洛玄也缝了伤口吃了药，虽还是昏迷不醒，却没那么狼狈了。 可单看楚洛玄身上还在渗血的纱布，夜九歌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一路上听了个七七八八，到底怎么回事？刺客进了行宫？”夜九歌问。 祁成宥将发生的一切详细说了一遍：“我认得那个刺客，此事和大炎无关，我会处理的，你们不用担心。” 夜九歌捏捏眉心，叹气道:“这不是担心与否的事……父亲，趁着那刺客受了伤，必须立刻全城搜捕，否则，他若逃了，就算三皇子不怪罪，齐国那边我们也无法交代。” 夜宸点点头，伸手示意了一下，让她放心。 萧顾北数日未曾见到夜九歌，本以为两人会有很多话要说，可这样的情况下，也都说不出来了。 “不用担心，蒋将军也快要回京了，派人尽快送消息过去，请他一路围堵，那贼人必定逃不了的！” “也好，那就让……”夜九歌习惯了用身边的人，可细雨随风已经不在了，一时还真不知道选谁好。 过了一会，她心中一亮：“就让沈川去。锦歌，你告诉沈川，让他即刻出发。” 锦歌应了一声退下了，夜九歌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对一旁的祁成宥道:“你应该不是孤身来大炎的吧？” 祁成宥了悟:“好，交给我。” 夕阳西下，天边晚霞似火，院中几人心照不宣的笑了。大炎风雨飘摇，可这不代表他们就会任人宰割。有些人自以为做的隐秘，但对于已经结盟的他们来说，其实算不得什么。 第427章 蒋将军回京 三日的时间一晃而过，消息没等到，反而是蒋将军先回来了。 大约是听说出了事，一入京，没有先回将军府，反而一身戎装来了丞相府。 一向势均力敌的两方忽然聚到一起，虽然是因为齐国皇子遇刺一事，可还是引起众人无数猜想。 不过祁成宥本也伤的不重，三日过后，除了包着的纱布，已看不出什么了。就连楚洛玄，也已经不用躺在床上了。 “见过三皇子！”蒋英行礼，“我一路围堵过来，也没有抓到那贼人，想必是知道现在不能走，还悄悄躲在城中。” 夜九歌道:“城中已经让禁军加强巡查了，他躲不了多久。” 蒋英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看向夜九歌，虽说他们两家势均力敌，但年纪摆在那，夜九歌可说是他看着长大的。 所以，最早听说夜九歌提出治水三计时，他只是觉得惊讶，一个养在闺阁中的小小女子能有这样的心思实属难得。 可随后，夜九歌不断立功，整个京城中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和她有关，蒋英就上心了。 等夜九歌嫁给大皇子，封晋王妃，竟连一向温和的尉迟暮尘都被她影响了不少，蒋英就再也放不下了。 一年多的时间，这个他看着从小长大的夜九歌，似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北境时，他看着暗卫送到手上的消息，心里越来越复杂。 他虽然明着不参与党争，但实际上一直都是支持尉迟暮尘的，毕竟是亲侄儿，血脉相连，打断骨头连着筋。他知道皇上这些年来的心结和猜忌，所以从未明着表态。 他不可能去支持心狠手辣的尉迟暮凉，皇上也不会选。所以说到底，都是尉迟暮尘少了几分君王该有的气势。 他了解自己的侄儿，这一年多的表现，若说没有夜九歌的功劳，他怎么也不信。 可如今见到了，小女孩还是小女孩，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他很难把那个搅弄风雨的人和眼前的夜九歌联系到一起。 “晋王妃聪慧，臣早有耳闻，既是已经安排了，那我也放心了。”蒋英别有意味道。 他审视的目光，在场诸人都看在眼里，但因为身份立场的问题，谁也没敢开口，都将目光投向夜宸。 按说，以夜宸的身份，倒是没什么不好说的，可他现在根本开不了口。 蒋英虽身在北境，但其实对京城的事，算得上是一清二楚。看众人去看夜宸，便也转了过去：“我虽然没能抓住贼人，却带回了一位名医，想必能医好丞相的伤。” 夜宸回礼表示感谢，夜九歌和萧顾北面面相觑，都不明白蒋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蒋英将一切看在眼里，却没有多言，反而起身告辞：“既然三皇子在丞相府养伤，那我便派副将来这里守着，不知丞相……” 他自然清楚这样的要求过分了，毕竟双方关系敏感，就这样让自己的心腹看守丞相府，怎么都说不过去，所以也没期待夜宸会同意。 第428章 齐华佗 保护祁成宥确实应该，但更重要的，则是萧顾北。 夜宸自然是无法开口的，可夜九歌不是，而蒋英的目光，也确实是在看着夜九歌。 “丞相府遭受重创，父亲身子大不如前，蒋将军既是有此美意，那就却之不恭了。”夜九歌道。 蒋英赞赏的点了点头：“那明日我便安排他们过来，权当是调来丞相府的下人，丞相尽管吩咐。” 说完，他没有等夜九歌回应，转身离去了。 走出大门，蒋英笑了……不拘小节，能掌大局，难怪能掀起那些风雨。皇上皇后会对她另眼相看，也不仅仅是爱屋及乌了。 …… 夜九歌看着重新关上的大门，有些莫名：“所以……蒋将军来这一趟，到底是做什么的？” 萧顾北和祁成宥一起看向她，无奈的笑了。 这一趟，很明显就是为了夜九歌，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可笑的是，她本人居然并不自知…… 其实，以夜九歌的心思，不该这么大意的……祁成宥想着，又将目光投向萧顾北。也许，正因为她太聪明，才会出现盲点。若今天被蒋将军关注的是夜宸或者萧顾北，她应该立刻就发现了。 祁成宥笑笑，并没有点破：“不必在意，无论蒋将军最终支持的是谁，他都是晋王的舅父，不会伤害他。” 之所以这么劝，也是因为他明白，夜九歌看似站在太子那边，但这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他们——夜九歌，萧顾北，夜宸，以及他们身边所有的人，最终都是会站在晋王那边的。 夜九歌想了想，确实也不必太在意，很快便释怀了。 萧顾北道：“说起来，我们这算是……第一次的正式相见吧？” 祁成宥点点头：“的确……在诱你到齐国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你居然是……” 萧顾北打断道：“血脉是割舍不掉的事实，除此之外，都与我无关。” 祁成宥笑笑，并不反驳：“丞相府虽清静，可你还是要处处小心。楚洛玄的身手都伤成那样，蒋将军安排的人未必就真能护你。” 一直以来，祁成宥对萧顾北都是欣赏的，欣赏他的智计，也羡慕他和夜九歌之间的默契。明明就一直都在互相怀疑，却面离心和。而这世间许多人，都比不过。 “是，我会小心。不过，这种敏感时期，无论大炎还是齐国，应该都不会对我下手。” 对祁成宥的关心，萧顾北微微一笑表示感谢，随后的宽慰，与其说是说给祁成宥，倒不如说是说给夜九歌听的。 祁成宥自然也听出来了，却也不点破：“我也觉得这种时候不会有人对我下手，可结果，你也看到了。” 萧顾北沉默着没有开口，四个人就这样各怀心事，静静的站着，直到大夫背着药箱进了门，才恍然反应过来。 祁成宥见到来人，惊喜道：“齐华佗？” 夜九歌觉得这名字熟悉，随口道：“齐华佗……就是先前你和瑾妃说起的那位神医吗？” 第429章 复声 祁成宥点点头，夜九歌惊喜的笑了起来。 齐华佗见到祁成宥也倍感惊讶，许是知道自己不该多问，行了礼便往夜宸那边去了。 祁成宥见夜九歌一直盯着那边神色紧张，便向她介绍起齐华佗的情况。 这人的名号响亮，却绝非浪得虚名。据说平生医人无数，还从未碰到过完全无从下手的病症。因为他姓齐，便被人尊称为“齐华佗”。 但他名声传开之后，大家都称他是“齐国的华佗”，这个名号，也就有了些微妙的不同，不过都无伤大雅，谁也没有认真。 齐华佗检查了一番，额上渗了些汗。不过这也不难理解，一般来说，被灌下辣椒水的，不是穷凶极恶之徒，便是即将被处死的邢犯，就算有侥幸逃脱的，那也要隐姓埋名，不可能找大夫医治。 所以，就算是对他的医术深信不疑，该担心的，也还是会担心。 “丞相伤得很重，恕在下直言，即便是治了，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说话了。” 夜九歌皱眉，追问：“先生的意思，我不明白……到底是能治还是不能治？” “治当然是能治的，只是说话无法像平常人那样利索。”齐华佗面色严肃，“而且，丞相还要受极大的苦。” 夜九歌看向夜宸，夜宸神色坚毅的朝夜九歌点了点头。 “治吧，父亲是朝廷肱骨之臣，这点苦，不怕。”她当然也担心夜宸，但夜宸的心意，她却很清楚，所以她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来。 齐华佗没有再啰嗦细说治疗的方法，夜九歌也没有问。虽然很想父亲早日好起来，但终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萧顾北看看天色不早，劝道：“你先回去吧，老师这里有我在。” 夜九歌点点头，在锦歌的搀扶下，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皇后生辰快到了，夜九歌身为晋王妃，操办的差事自然是落到了她的身上，整日都忙的不见人影，等到她听到消息的时候，夜宸已经能开口了。 虽然有些口齿不清，但能重新听到父亲的声音，夜九歌就已经很高兴了。 “照这样看，皇后生辰之前，父亲应该就能好得差不多了。丞相府到底是丞相府，父亲该好好露个面。” 夜宸囫囵道：“是该露面了……” 他自入狱以来，便渐渐淡出众人视线。丞相府落魄了，蒋将军又出征在外，出事的时候，大臣们没有追随的人，人心涣散。 如今既是赶上了，自然要好好露个面，提醒一下众臣，无论是丞相府还是将军府，都还是朝中一品官员府邸。 夜九歌不置可否。 草长莺飞，万里碧空如洗。不知是否因为蒋将军归来的关系，夜九歌勉力支撑的局面，一下子就轻松了下来。再加上夜宸复声，夜九歌只觉得，接下来无论要面对的是什么，她大约都已经有了足够的勇气。 萧顾北看着她，也悄悄松了口气。夜九歌近来的状态，他一直看在眼里，担心再这么压抑下去，只怕夜九歌的身子会首先受不住。 现在好了，不用忧心了。 第430章 皇后生辰 皇后十六岁嫁给皇上，一手打理王府中所有事物。哪朝哪代都少不了夺嫡的事，她在这方面，不像现在的夜九歌，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反。 夜九歌参与夺嫡的深度，知道内情的人都心里有数，可皇后当年，根本都算不上加入。 她生性恬淡，于勾心斗角上，并没有多少天赋，一心只顾帮着当时还是王爷的先皇打理府中一切事物，根本不曾触及其他。 甚至可以说，是直到成为皇后之后，她才学着如何做一个皇后的。可她这个皇后，却实在是没话说。 大约是因为还没确定真正的皇位继任人，整个生辰宴的规格，称不上是最好，但非常中规中矩。 只是，包括夜九歌这个负责人在内，谁也没想到，这样的宫宴上，竟然会有人胆敢下毒！ 皇后脸上的笑意忽然凝固，手中的酒杯在地上摔个粉碎，人直挺挺便倒了下去，脸色发青，嘴唇暗紫。 尉迟暮尘立即便围了过去，紧紧抱着皇后，连声道：“太医！立刻传太医！” 整个宫宴乱成一团，太子想要过去查探，被董妃一把拉住，缓缓摇了摇头。 夜九歌眼睛眯了眯，盯着皇后身前放着的空碗，悄悄吩咐小桂子：“收好了，晚些时候，拿去请太医看看。” 小桂子应声，夜九歌又立即凑到皇后身边，提醒道：“先把母后抱去后殿吧，这里……交给我。” 她眼神坚定而真挚，尉迟暮尘心中一动。 冷战了数日，他们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但却没什么实际的交集，连话都没说过。 可不知为何，现在这种敌我不明的情况下，尉迟暮尘却下意识的想要去相信她，毫无迟疑。 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这样的想法，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和……萧大人，把母后服食过的所有东西都查问清楚，究竟是哪些人有机会下毒，一个都别放过！” 夜九歌微微点头，尉迟暮尘再不耽搁，直接抱起皇后就往后殿去了。 不多时，太医也到了。大约听说了出事的是皇后，有资格的全都到了，夜九歌特意留下一人，其他的让人引去后殿。 宴席之上，人人战战兢兢，一眼望去，三三两两聚作一团，眼神戒备盯着周围其他人的不在少数。而这其中，要数投向夜九歌的目光最多。 那日在东宫，夜九歌可是明明白白站到了太子一方，如今皇后出事，最大的受益方，也是太子……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何晋王还会将查探的事，全部交托给夜九歌和那个身份尴尬的萧顾北。 夜九歌自然也清楚自己的立场，但却没有任何退缩，迎着众人审视的目光，朗声道：“许太医，母后是服食汤羹之后毒发的，请你仔细查一下，那碗汤羹里到底有什么。” 许太医被她的气势一震，立即便低下头去：“是……” 夜九歌的座位本就在皇后旁边，许太医查验汤羹的时候，夜九歌自然而然便坐了回去。像是收到暗示，董妃和太子很快也重新落座了，其他人一看这个场面，面面相觑之后，也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将今日生辰宴迅速在心中过了一遍，夜九歌还是没有什么眉目。一切都是她亲手打理，若说最有机会下毒的，只怕就是她了…… 可她根本没想过要毒害皇后！ 夜九歌将目光投向对面的董妃，暗暗思量。 第431章 怀疑 董妃自然也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两人视线对上的时候，她轻轻摇了摇头，似乎是在告诉夜九歌，这件事不是她做的。 许太医查验完毕，来到夜九歌面前，回禀道：“启禀晋王妃，皇后娘娘的汤羹中，加了‘百日醉’，此毒毒性不大，也不会伤人性命，只会让人如醉酒不醒一般，一直沉睡。” “百日醉？”夜九歌疑惑，沉声问，“这种毒，可有解法？” 许太医摇头，叹了口气：“没有，没有任何解法。百日醉里有一种名为‘醉茯苓’的药，它的特性，便是能糅合其他药物，生成最终的百日醉。所以，不知道配方的情况下，根本无从下手。” 夜九歌不禁低头思索，到底是谁，下毒却又下的是这种不伤性命的，仿佛是刻意想要皇后昏迷不醒似的…… 夜九歌再度看向董妃，却只是匆匆一眼，就又移开了。 平心而论，一直以来，董妃给她的都只有关怀和照顾，从未伤害过她。这种明显会把众人眼光引到她身上的行为，实在不像是董妃会做的。 可若是为了太子，为了夺嫡，那似乎又都解释的通了…… 她思索的时候，好几人都在盯着她看，其中一个，便是蒋将军。 那日丞相府匆匆一别，他并没有入宫。身为朝廷一品大员，他直属皇上，如今先皇驾崩新皇未立，按礼，他也不用向任何人回禀。 不过，他是没去，皇后却派了人，几次三番的请他进宫一叙，他都推辞了。 今日生辰宴开始之前，皇后曾派宫女悄悄告诉他，结束之后，一定要到慈宁宫一趟，有重要事情要说。没想到，都没到结束，皇后就中毒了。 说起来，和先皇很像，谁也不知道他们昏倒之前心心念念要做的是什么。不同的是，先皇再也没机会了，而皇后……蒋英不会让她像先皇就此一睡不醒！ “晋王妃，我提议，先将所有接触过皇后饮食的宫人，全部缉拿关押，再慢慢审问。”蒋英扫视一圈，眼神凌厉，带着战场上杀伐出来的狠意，“齐国三皇子遇刺在前，皇后中毒在后，我大炎何时竟然混进了这么多的奸细？即日起，城门贴出告示，整个京城，许进不许出，也请各位大臣配合，尽量留在府里不要外出，随时等候传唤！” 夜九歌眼神再如何凌厉，身份年纪都摆在那，表面上崇敬，背地里却没几个真的当回事。可蒋将军就不同了，丞相府已经远不如前，将军府一家独大，再加上他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赫赫战功，谁敢轻视？ 况且，最重要的一点，他是支持太子的人，可他同时还是晋王的舅父！ 如今夺嫡的这两位，无论哪个将来坐上皇上的宝座，将军府的地位，都只高不低。 然而，蒋英在发狠之后，又再度将目光转向夜九歌，恭敬道：“不知晋王妃……” 夜九歌愣了愣，以蒋将军的身份，发号施令并没什么，可他却偏偏要来问她的意见，分明就是刻意在为她造势…… “将军所言甚是，”夜九歌镇定心神，沉声道，“也请刑部和大理寺尽力协助，务必要查清，究竟是谁要谋害母后！” 第432章 魏伊静的下场 皇后的生辰宴，最终是在无比混乱的情况下结束的，夜九歌没有回晋王府，而是直接坐上了丞相府的马车。 尉迟暮尘忙着照顾皇后，今天铁定是不会回来了，夜九歌心中有太多疑惑，便也没有顾忌，直接去了丞相府。 几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话。回到丞相府，楚洛玄正一个人坐在院中喝茶，似乎是在等他们回来。 “外面都闹翻天了，你倒还有闲情逸致。”夜九歌说着，也坐了过去，随手拿起楚洛玄刚刚才帮她倒好的茶，一口灌了下去，不烫不凉，最是解渴。 楚洛玄看着她豪迈的动作笑了：“我听说了，所以才在这里晾好了茶，等你们回来。” 夜九歌这才注意到，桌上摆着五个杯子，他们四个，再加上楚洛玄自己的，刚刚好。 “你消息很快……”夜九歌忽然想起暗宗，怀疑的看向萧顾北。 萧顾北大方承认：“我的确指派了暗宗的人跟着他，大约是宫里的事太大了，暗宗的人便也帮忙传给他了。” 夜九歌笑了笑，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锋一转道：“说起暗宗，我想让暗宗的人来追查那个刺客，这样的人躲在京城，始终不放心。” 萧顾北看了看祁成宥，缓缓摇头：“九歌，不合适。三皇子已经说了，此事和大炎无关。” 夜九歌也想起了那日祁成宥狼狈来到丞相府时的事，他一早便直言这事和大炎无关，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的意思很明显。 夜九歌不好意思道：“抱歉，一时唐突，还请勿怪。” “这是小事，不用在意。”祁成宥本也不至于因为这么件小事便去怪责谁，再加上，他了解夜九歌，知道她纯粹是因为眼下局势所需，并没有别的意思，自然也就不会在意了。 萧顾北看着颇有默契的两人，抿了抿嘴，轻咳两声：“咱们还是先来讨论一下，究竟是谁下毒谋害皇后……” 夜宸道：“去书房吧。” 近来天气忽好忽坏，这会刮起了风，还是冷了些。更何况，书房谈事，的确更安全。几人也没说什么，立刻便跟着往书房去了。 走到书房，夜九歌不禁想起，从前他们在这里谈事情的时候，魏伊静几次三番的在书房门口徘徊。 说起魏伊静，自从那日在柴房中见过之后，竟再也不曾听到任何关于她的消息了。夜九歌有些好奇：“魏伊静……她怎么样了？” 所有人都是一愣，夜宸皱了皱眉：“好端端，提她做什么？” 夜九歌毫不在意的笑笑：“忽然想起了就问一句，没什么。” 夜宸舒了口气，解释道：“这样的女人，我没打算留她活命，就丢到乱葬岗了。手脚皆废，口不能言眼不能看，也就是废人一个，最多撑个两三日吧。” “父亲没有杀她？”夜九歌颇感意外。 “杀她？”夜宸冷笑，“杀她只会脏了我的手！再说了，直接杀了，她未免也太痛快了，做出那样的事情，当然要在绝望和恐惧中度过最后的时间，才是对她最好的安排。” 夜九歌从不认为夜宸是个狠辣的人，即便到了现在也是如此。只是，夜宸在提起魏伊静时，那痛恨的眼神，让夜九歌觉得，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第433章 柔弱的董妃 不过，上一代的事情，她也没有追问的资格的和理由。 萧顾北对魏伊静一直也没什么好感，尤其是在他亲眼目睹的夜宸所遭受的一切，对那对母女就更为痛恨。 只不过，碍于他们到底是自己老师的妻女，他始终没有表现什么。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再怎么说，丞相府如今这样，都是拜她们所赐，九歌也莫要挂怀了，就此揭过吧。”萧顾北道。 “挂怀？”夜九歌苦笑摇头，“我挂怀什么？虽说我也曾以身孕的事将夜锦绣关入大牢，可我始终都觉得不够。一个能下手陷害折磨自己亲生父亲的人，我为何要挂怀？” 萧顾北有些担忧的点点头：“那就好。” 夜宸看了看夜九歌，这个女儿虽说不省心，却真真是个极孝顺的，处处为他着想。他和夜九歌的立场不同，对那对母女的感觉也不尽相同。但不变的是，她们背叛了丞相府，也是实实在在不孝不义的无耻之徒。 所以……“她们也根本称不上可怜！”夜九歌恶狠狠道。 祁成宥大约听说了这其中的事，但知道的不算详细，此刻听到这一向镇定的父女俩谈及那母女时，竟然双双失态，也多少理解了夜九歌现在变得更狠厉的原因。 他有心缓解这胶着的气氛，语气淡淡，试图将话题扯回去：“皇后中毒不伤性命，我想来想去都觉得是董妃。” 夜九歌有些惊讶：“你也这么想？” 祁成宥在宫中的时候，便见到她眼神多次转向皇后，多少也猜到了，倒也没有意外。 他点点头：“其他人若有机会，必定不会用如此温和的手段，无论是我们齐国，还是大炎的人。只是让皇后昏迷，不置伤害性命，倒像是刻意想让她错过什么一样。“ “错过什么……”夜九歌喃喃念了一句，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眼前一闪，可她要去抓的时候，却什么也抓不到。 萧顾北道：“可我总觉得，不该是董妃……以董妃的智计，不可能想不到，一旦皇后出事，众人立刻便会怀疑到我们这边来。从东宫的事来看，她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应该不会做出有损我们的事吧？” “可这毕竟无伤大雅。”夜九歌直言，“就算真的是董妃做的，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只不过，不知道她的目的，终归还是略显被动，我们是不是直接找她问问比较好？” 祁成宥摇摇头，正想开口，瞥见一边一直沉默的夜宸，又转了主意：“丞相是知道什么吗？” 夜宸深深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董妃身子不好，柔弱的很，并非心计深沉之辈，不会是她做的。” 在场几人，都是经历过那日东宫之事的，若说柔弱，他们都相信是真的，但提到心计，恐怕还是重新衡量。 夜九歌想起脸色苍白却还是气势镇定，敢与皇后针锋相对的董妃，心情复杂。 一方面，那是帮了她不少的恩人，而另一方便，董妃的嫌疑又实在太大。 第434章 不关她的事 “我们不要再猜忌了，交给我吧，我去问。”夜九歌眸色幽深，“与其在这里惴惴不安，不如直接去弄清楚。再说，董妃性情温和，必然不会单单因为此事，便心怀芥蒂的。” 萧顾北深深看她一眼，点头：“也好，事已至此，若她真有心帮我们，必然会直言的。” 眼看几人便要确定下来，夜宸开了口：“她不会做这种事的，你们不用去确认了。” 祁成宥嘴角一挑：“丞相，有话请直说吧，我们所知有限，行为处事上就难免有纰漏。内忧外患之下，一旦被人抓到错漏，结果可大可小。” 夜宸之所以犹豫，只是因为那毕竟是曾经的隐秘，他不愿轻易道出。不过眼下看来，倒是不说也不行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直言吧。”夜宸声音低沉，虽然说话仍不利索，却还是努力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当年的事，要从甯妃入宫之前说起。她还未出嫁之前……我是说，在顾北都还没有出生之前，她曾救过一个落了难的世家小姐，两人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却一见如故，相交莫逆。后来，世家小姐病愈离去，甯妃送行，这一送，就送到了大炎和齐国的边境。” 接下来的事，夜九歌已经提前猜到了。 大炎和齐国多年战乱，边境战火不宁，两个姑娘家，又气度非凡，自然入了一些人的眼，于是乎，顺理成章的，两人被掳到了齐国。 而夜宸所言，也证实了夜九歌的猜测：“……在去往齐国的路上，甯妃多少懂些功夫，便想法子制造混乱，然后缠住了那些官兵，总之是再度救了那位世家小姐一命。但同时，甯妃本人，也被进献给了齐国的皇帝。” “她所在的异族，不似我们这边看重女子名节，所以，在性命和名节之下，她选择了保命。”说到这里，夜宸似乎有些触动，语声更为沉重了些，“总之，她经过了很多苦难，还是逃出来了。只不过，她回到自己家的时候，才发现腹中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萧顾北虽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但对于母亲从前的事，他知道的并不多。师父也是她成为甯妃之后才相识的，自然不会知道这些久远的事，所以，他听得很认真。 母亲还在的时候，从不曾和他提及从前的事，可他却曾发现，母亲一个人躲着偷偷的哭。 他不知道母亲真正喜欢的是谁，毕竟，多年来，一直都是他们母子相依为命。 “那个孩子，自然就是你。”夜宸转向萧顾北，叹了口气，“你娘当时不顾其他人的反对，定是要生下你，我想，她应该是喜欢你父亲的。” 萧顾北的父亲，自然便是那位齐国的皇上了。 夜九歌听得兴起，追问道：“那后来呢？既然喜欢，怎么又来大炎，成了甯妃？” 夜宸还是叹气，仿佛是在惋惜甯妃的不幸：“多年来，两国一直烽火不断，周边小国夹缝中求存，自然生出了许多卑鄙的心思。她身为公主，又是从齐国逃出来的，自不能送去齐国，那便只能选择大炎。” 第435章 渊源 “后面的事，你们大约也都知道。公主入了宫，却被发现不是处子之身，太后震怒，要皇上立刻赶她出宫，可皇上却对她很是偏爱，始终不肯。” “狐妖为祸，便也是太后和皇后暗地里操纵的结果，但此事，就连他们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不曾知晓。”夜宸道，“当然也还有个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甯妃中途确实离开过宫中，所以，便将计就计了。” 夜九歌长出一口气，困扰多时的问题有了答案，心里自然轻松不少，不过同时，她心念电转，好像明白了夜宸说起这个的原因。 “那位两度被甯妃所救的世家小姐，便是董妃吗？”祁成宥问。 他思路不慢，只是一直以来都事不关己，便也没有开口。 夜宸点了点头：“没错，是董妃。董妃和皇后同一天入宫，脾性相投，所以关系也很好。但再怎么样，总也比不过两度的救命之恩。人人都以为她是生产时有所亏损，才一直养不好，其实是因为心结太过严重的关系。” 稍一想，也不难明白。当发现一直以来的交好的朋友，竟是陷害自己救命恩人的凶手，她如何能释怀？ 不过，这些年来，她一直和皇后虚与委蛇，还能做到滴水不漏，也当真是厉害了。 “那日东宫的事，也是我和董妃联合而为。”话已至此，夜宸也就大大方方的承认了，“皇后出事，董妃立即会被大家怀疑，那么继而被怀疑的，便是太子这边的人……而我们，自从东宫的事之后，在旁人眼中，就已经成了太子一党了。董妃绝不会做出这种会把祸水引到自己头上的事，更不会把萧顾北置于一个如此尴尬的境地！” 夜九歌叹口气，沉声道：“都是重情之人……那既然不是董妃，又会是谁呢？我们没做，皇后又不会自己把自己毒倒……” 祁成宥闻言，若有所思。萧顾北看在眼里，询问：“你是不是想到了？” 祁成宥笑了笑，摇摇头：“我不清楚，我只是在想甯妃和董妃的渊源。” 看他似乎不打算说的样子，萧顾北也没有追问的心思。 但接下来，祁成宥却忽然道：“我本来还打算等等看，父皇对你是如何安排的，不过眼下看来是来不及了。” “你打算走了？”萧顾北问。 “是该走了……”祁成宥别有深意的看了眼萧顾北，“我到底是齐国皇子，总是待在大炎，怎么也说不过去。” 夜九歌毫不留情的戳穿：“不仅仅是这个原因吧？” 祁成宥笑笑，倒也没有否认。只是脸上的神情很坚决：“楚公子救我一命，我谨记在心，他日若有所求，绝不推辞。” 楚洛玄伤还没有全好，脸色不算好，加上近日所谈之事大多和他无关，于是便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养蘑菇。现在见话题转到自己身上了，没好气道：“那你立刻解除我们楚家产业在齐国境内的限制好了！” 第436章 流寇1 祁成宥没想到他居然立刻就提了这个，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个……暂时我还没那个权力，不过以后，谁知道呢。” 话虽然是说的云淡风轻，但却透露出丝丝缕缕的金戈之气，夺嫡之念很是坚定。 “别的就不多说了，大家保重！”祁成宥说着，居然就要立刻离开。 夜九歌皱眉道：“这都这么晚了，急这一晚上？今天好好歇着，明天一早上路也就是了。” 萧顾北也劝道：“夜里上路不安全，明天再走。” 祁成宥看着他们，忽然心里有点暖，鬼使神差的就点了头：“那就明天吧。” …… 次日一早，天尚未亮，祁成宥出发的同时，朝中百官纷纷收到旨意，命他们卯时准时入宫上朝。 百官皆大为不解，由于先帝驾崩多时，如今的每日早朝皆由皇后垂帘听政。 可是自那日皇后中毒昏迷之后，早朝已有数日无人主持，今日突然收到这样的旨意，他们心下虽然疑惑，却也不能抗旨不尊，只得在卯时之前纷纷赶往宫内。 卯时正，百官在朝堂内站成两列，左侧为首的是太子，而晋王居于右侧，自成对立之势。 龙椅已经空置多时，如今自然也是空无一人的。后方有一内室，门上悬有珠帘，透过珠帘可以隐约看到一个身影坐在其中，便是今日主持早朝之人。 众臣心下疑惑，莫不是皇后已经苏醒过来了？转念一想又觉得蹊跷，因为皇后中毒不浅，即便清醒过来，怕是也需要一些时日恢复，哪里会一醒过来便急着通知百官上朝？ 更何况近日朝中并无要事需要她拖着病体上朝，众人思来想去，仍是想不明白。 正在他们疑惑的时候，帘后之人缓缓开口：“诸位大臣，哀家今日急召你们入宫上朝，乃是因为一件要事。皇后如今尚在昏迷，此事哀家无法决断，故而才请诸位前来商议。” 这个声音听起来略显苍老，她又自称哀家，众臣一下子便明白过来，居然是深居宫中颐养天年，早已不问世事的太后！ 想来也是宫中实在无人可以主持朝政了，太子虽然身份贵重，奈何皇后的阻扰，一直未曾受命监国，故而即便皇后昏迷，他也不敢擅自出面插手。 不过若非此事实在要紧，想必也不至于惊动太后她老人家了。 念及此处，尉迟暮尘先行出列，向着珠帘的方向躬身行了一礼，才问道：“朝中昨日尚且一片太平，今日却劳动皇祖母大驾出面上朝，不知是出了何事？” 太后缓缓开口：“昨日夜里，一封由北境发来的加急奏折送入宫中，此信是由离王所写，信中言道，近日北境一带频繁遭遇流寇侵扰。他们所过之处，势必将民脂民膏搜刮干净，边境百姓苦不堪言。故而离王上奏请求与之一战，以平定边关之乱。不知诸位大臣意下如何？” 听闻此事与离王有关，大臣们忍不住皱起了眉。 第437章 流寇2 自他因谋逆被贬谪之后，朝中便很少听闻与他有关的消息了。不料他再次露面，便又给众人带来了一个难题。 众人首先想到的就是他这奏折中所言的内容究竟是真的，还是他有意编造的？ 毕竟从他过去的所作所为来看，离王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对于当初被贬谪的事，他也未必会甘心。若是他想借边关之事再起事端，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退一步想，即便他所言为真，这依然是件不好解决的事情。 大炎与齐国刚刚订立盟约不久，持续多年的战事就此平息，然而却只是表面的平静。 上至朝堂，下至黎民百姓，两国长久以来的敌意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消除的。 离王提到的事说大不大，却恰恰触到了两国之间最为敏感的一根弦。 如今大炎朝局不稳，先帝驾崩之后，迟迟未有新帝登基。如今连勉强可以稳住朝政的皇后也昏迷不醒，正是最为脆弱的时候。 齐国对此不可能毫无想法，因为只要他们趁此机会大举进攻，大炎军心不稳，恐怕难以抵挡。 只不过因为有盟约在前，他们不宜兴不义之师，这才一直按捺不动。 这样浅显易懂的道理，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想到。 尉迟暮尘先开口说道：“此事怕是要从长计议，流寇之祸虽然棘手，但真正的问题所在，却是齐国。” 太后应道：“今日召你们前来，本就是为了议论此事，你们不必拘束，有何提议但说无妨。待讨论出一个结果来，只要合情合理，哀家便可立即下旨，命离王奉旨而行。” 此言一出，众臣立刻会意。 太后的性子素来温厚贤良，她与当今的皇后不同，早年身居皇后之位时，便从不过问朝中之事。如今宫中群臣无首，迫不得已才不得不出面主持大局，其实她自知对于朝政之事并无过人见解，便将此事的决定权都交给了众人。 听她言下之意是让大家随意发言，不必问过她的意见，众臣便也不再拘束，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 太子接着尉迟暮尘的话说道：“皇兄所言极是，如今战事虽然已经平息，但齐国一直对大炎虎视眈眈，若是被他们抓住任何一个机会，怕是便会兴兵发难。若是让离王入齐国境内追击流寇，岂不正中齐国下怀？” 忠臣见太子和晋王难得意见一致，却也不觉得惊讶。毕竟此事关系到整个大炎，他们之间的矛盾也只能暂时放下了。 一旁的夜宸也说道：“不仅如此，老臣觉得那些流寇来的也十分蹊跷。北境历来便是大炎与齐国皆重兵防守的地界，多年来除了两国战事，未曾听闻有流寇敢于在此滋事。如今两国战事已平，彼此都更加有兵力去应付他们，在此时出现，无异于自寻死路。更何况，离王的奏折中并未提及齐国对这些流寇有任何作为，这岂非一件怪事？” 一直未曾开口的吏部尚书叶梁生忽然开口道：“丞相所言，下官以为不妥。此时正是两国关系敏感之时，若是毫无根据地怀疑此事为齐国暗中指使，岂非有损两国邦交？若是传入齐国皇帝耳中，岂不是正应了太子的话，给了他们兴兵的理由？” 第438章 流寇3 夜宸目光深沉地看了他一眼，问道：“叶大人认为我所言是毫无根据的胡乱猜测吗？” 叶梁生躬身道：“下官不敢，只是此事并无真凭实据，还请夜丞相慎言。” 夜宸心下思忖一阵，眼底忽然浮现一丝笑意，问道：“那却是奇了，今日朝堂议事，在场之人皆是我大炎的肱骨栋梁，我们所谈之事，又如何会传入齐国皇帝耳中？” 叶梁生面色一紧，答道：“下官自然相信各位同僚不会卖国求荣，奈何早朝并非密会，难保不会隔墙有耳，还是谨慎些好。” 夜宸不想与他打口舌官司，便止住了这个话题，说道：“叶大人维护大炎之心固然可贵，不过也要听我把话说完。” 他转而面向太子与晋王，继续说道：“臣猜测此事与齐国有关，并非信口胡言。但即便抛开这一点不谈，那些流寇逃入齐国境内，便是算准了北境军不敢贸然追入。流寇之乱危及边境，不能不除，而齐国国境也不可擅入，所以臣以为，可修国书送往齐国，言明流寇之事，请齐国与大炎共同出兵平定此乱。” 众人仔细思索着他的话，都觉得不无道理。 尉迟暮尘先开口问道：“无论流寇之乱是否为齐国暗中指使，此事对他们来说恐怕也是正合心意。若是他们推辞不管，又当如何？” 夜宸答道：“此举本意是为知会他们一声，他们不肯出兵也无妨，区区流寇，北境军足以应付。有国书在前，大炎出兵平乱有理有据，想必齐国也找不出理由横加阻挠。” 叶梁生又道：“只怕此事未必会如此顺遂。若是齐国有心找大炎的麻烦，只要北境军踏入齐国境内，他们便有可能借机发难，故而平寇之事还要慎重而行。” 夜宸皱了皱眉，觉得叶梁生今日言行有些奇怪。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一直没开口的蒋英忽然说道：“叶大人似乎对齐国惧怕得很啊。我大炎边境受流寇侵扰，出兵平乱乃是天经地义，齐国有什么理由发难？纵然他们真的要强行毁约，难道我大炎便会怕了不成？虽然大炎如今内忧外患尚未解除，但数百年基业岂是假的？” 他毕竟出身行伍，性格也不必夜宸那般温和，加之对叶梁生的态度颇为不满，言辞间便略显激进了。 叶梁生微一挑眉，继而神态有些紧张地说道：“蒋将军怎可如此轻言战事？如今新帝一直未能选出，皇后娘娘又中毒昏迷，大炎哪里还经得起战乱？下官并非惧怕齐国，而是认为不宜在此时多生事端。” 夜宸心里似乎冒出了一点念头，却又不敢肯定。 他知道叶梁生从前是离王麾下的人，离王被贬谪之后，念及叶梁生在任多年未曾有过失职之举，故而未曾受到牵连。 然而今日见他不断地在引导话题，不得不让人怀疑他的动机。 表面上看来，他是忧心大炎安危，不愿得罪齐国。可他所言却时不时地提到齐国要对大炎开战，又说到什么隔墙有耳之言，现在激的蒋英直接说出了不当之言，怎么看都不像是无心之举。 第439章 流寇4 尉迟暮尘见形势有些混乱，便出言劝道：“蒋将军先消消火气，无论大炎国力如何，如今都不是与齐国开战的时候。而且区区流寇之乱，实在不至于引发那么严重的后果。本王认为夜丞相所言的确是个可行的办法，我们只需就此事详谈便可，无需再提其他不必要的事情。” 蒋英冷眼看了叶梁生一眼，不再言语。 他自然知道两国的形势如何，只是看不惯叶梁生那副畏畏缩缩的模样而已。 太子接着说道：“既然齐国国境不可擅入，我认为只需将应付流寇之法改进攻为防守，便万无一失了。既是流寇，想必规模不会很大，只能小股人马骚扰作乱，以北境军之力，应付他们绰绰有余。” 尉迟暮尘反驳道：“人少也有人少的优势，他们轻装简行，无论进犯还是逃跑都比北境军更为方便，而且他们一定不会正面与北境军相抗，单凭防守怕是难以平息边关百姓之苦。” 夜宸见继续争论下去也难以有更好的办法了，便出言说道：“我看二位皇子和各位大臣对修国书一事并不反对，之后的事此时也争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妨先将国书送去，到时根据齐国的反应再行商议应对之法。” 如此一来，此事便终于有了定夺。 太子和晋王两方难得没有对此事产生什么分歧，所以事情也算解决的比较顺利。 太后听了半晌，终于开口道：“既然已有了决断，那便依夜丞相的提议去办，国书也由夜丞相亲自拟定。诸位大臣可还有其他事情要奏？” 今日的早朝本就是为了离王的奏折，此事既然已经解决，太后便准备退朝了。 却在此时，一名传令兵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恭敬的将手上一份文书递给公公，转交太后。 太后看后，仿佛松了口气一般，盯着台阶下的众人，朗声道：“方才送来的，是齐国的国书。不过，和流寇之事无关。齐国皇上在国书中明言，齐国的皇子一共七人，除却来了大炎的三皇子祁成宥，其他人全都在齐国宫中，未曾有哪位皇子贪玩离宫的。哀家觉得，这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诸位大臣以后言语中也要检点一二。” 太后说完，示意了下身边的首领太监，太监立刻会意走上台阶前，正准备高唱“退朝”，夜宸却又再度站了出来，朗声道：“臣有要事启奏。” 太后道：“丞相请说。” “自从皇上驾崩，大炎内忧外患始终不曾停歇。臣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请太子尽快登基，以免延误了国家大事。”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几乎瞬间，至少一半人的目光都投到了他的身上，似乎是打算看这位和丞相府对立多年的蒋将军打算如何。 然而，比起其他人，最震惊的，就是蒋英自己。他从未想过，夜宸有一天居然会站在太子这边。 离王被贬，夜锦绣失踪，夜宸唯一的女儿，便是夜九歌了。最近这到底是怎么了，单纯为了一个萧顾北，竟然做到这种地步？ 第440章 不承认的身份 太后也没想到他会忽然提这个，当下便是一愣：“丞相是说，让太子登基？” 夜宸正色道：“太子登基理所应当，虽说当时离王拿出了传位的遗诏，但后来离王谋逆，如今已经被贬至北境戍边，根本没有继位的资格。所以现在，皇位只能在剩余的皇子中遴选。太子是先皇亲封的储君，自然该当继位。” 如果真有那么简单的话，又何至于皇上驾崩这么久，都没有新的帝君继位？ 太子的资质，大家都清楚，虽算不得扶不上墙，但确实不如晋王。遗诏不作数的情况下，通常是立贤立长，而晋王嫡长子的身份又实在高贵，所以皇后一直压着没让太子登基，众臣虽然争斗不休，却也没有引的群臣激愤。 太子登基的确是最理所应当的，可偏偏他这个理所应当，和晋王比起来，实在没有太大说服力。 两方争斗不休，论起本源，也正是因为丞相府和将军府的常年鼎立。 可现在，丞相府首先提出要太子登基了，那么将军府呢？ 蒋英站了出来，沉声道：“启禀太后，臣也以为，太子登基顺理成章，国不可一日无君，大炎多日无助，内忧外患不得安宁，若再这样继续下去，难保不会成为其他国家眼中的肥肉，分起而食，所以，还请太后做主，早日请太子登基！” 尉迟暮央脑袋里嗡嗡直响，他也不明白，一直相争的局面，怎么就变成了一面倒，还是直接倒向他…… 丞相府和将军府虽然算不上争斗多年，但彼此之间除了年节，确实极少往来。 若真要说联系，蒋将军是晋王的舅父，丞相是晋王的岳父，比起太子，这两人应该和晋王更为亲近一些才是，现在怎么全都放弃了身份尊贵的嫡长子，而选了太子？ 满朝文武摸不着头脑，尉迟暮央不敢置信，就连高坐上的太后都垂目不语。 谁也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想的，又为何会这么默契……唯有知情的尉迟暮铮，情不自禁的露出一个笑容。 萧顾北不会被承认，这个其实不难猜。若真要接回，为何不一早就接回去，反而要等到现在？ 更何况，大炎去追问，即便只是礼节性的，齐国那边也不一定会这么解读，更何况，有没有更深一层的意思，大家其实心知肚明。 太后犹豫着道：“这个……还是等皇后病好了再说吧，哀家主持不合规矩。” 叶梁生闻言也连忙道：“是啊，这到底不合规矩，还是等……” 他话说一半，蒋英一个狠厉的眼神扫过来，叶梁生便沉默了，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方才敢叫嚣，那毕竟是派兵之事，求战求和，所有大臣都有发言权。可眼下的皇位之争，却不是什么人都能插嘴的了。 夜宸道：“皇后娘娘凤体抱恙，无法做出裁决。如今，整个大炎，地位最高的人，便是太后了，若此时太后不主持大局，万一……总之，请太后下旨，请太子立即登基！” 第441章 容后再议 “此事……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上朝，是太后迫不及待下的旨，可谁知这到了退朝，居然也是她迫不及待的宣布了退朝。 选谁登基一事，早已争论许久，实在是……已经没什么可争论的了。两人的优点缺点，能力个性，背都背的下来了，哪里还需要什么商议？ 太后历经两朝，心智之坚非常理可以推断，虽然夜宸和蒋英都还想再说什么，但太后已经在宫人的搀扶下，离去了。 有些后怕的抚胸口，太后瞪了一眼，喃喃道：“这么大的事，想要哀家拿主意，怎么可能？” 身边的宫女用手帮太后抚背顺气：“太后，接下来是回宫呢，还是去慈宁宫？” 太后望着慈宁宫的方向，沉声道：“去慈宁宫吧……” “是！” 宫女扶着太后来了慈宁宫，皇后自中毒昏倒之后便一直躺在床上，每日有宫女在床前伺候，尉迟暮尘来了，也只是在殿门前磕个头。 慈宁宫内寂静无声，皇后的贴身宫女看到太后前来，差点惊叫出声。太后却没有怪罪，只是示意她不要惊慌，然后径自走到皇后床边坐了下来。 “你昏倒了，他们便要哀家去主持内政，还要推选新帝，这哪里是哀家该做的事。”太后自言自语道，“你还是早些醒来吧，莫要再叫人挂怀。” 说着，太后又不禁叹气。皇帝就是这么睡过去，再也没有醒来，现如今，皇后也如此，她怎么能不担心？只不过，夜宸有一句话说对了，她是大炎现在唯一能主事的人，若连她都失了分寸，那恐怕大炎也就完了…… 想着想着，太后竟生出几分感慨，若真要她来选新帝，会选谁呢？ 正想着，尉迟暮尘过来了，见到太后惊讶道：“皇祖母……您怎么会在这？” 太后擦了擦眼角，年纪大了，眼角容易冒出泪珠，但其实并非是难过所致。 “来看看你母后。”太后道，“你这是来侍疾吗？” 尉迟暮尘点了点头：“母后是中毒才昏迷不醒的，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太后笑了笑，眼角皱纹深深，不住口的夸赞：“好孩子，真是好孩子……哎，他们两个怎么就忽然转而支持太子了呢？” 尉迟暮尘没有回答，他也明白，太后只是单纯的感慨罢了，并不是真的在问他。 …… 丞相府。 夜九歌收到消息立即便赶了过来，夜宸也正好下朝归来。 “你听说了吗？”夜宸问道。 夜九歌点头：“唐煜已经告诉我了，齐国那边，不打算承认萧顾北？” “直接送的国书，言辞也未见多隐晦……不过，这本也在预料之中，你们两个，应该都猜到了吧？” 夜宸说着，看的自然是夜九歌和萧顾北。国书直接送到了朝堂上，究竟是巧合，还是齐国那边想要刻意表示和萧顾北之间的关系，尚且还不好说。 夜九歌有些担心萧顾北，但转头看去，却未见他有什么异样。 “你……你没事吧？”夜九歌问道。 萧顾北正要回答，唐煜忽然出现，神色严肃道：“三皇子失踪了……” 第442章 名册 “哪位三皇子？”夜九歌心头一跳，今日上朝，尉迟暮铮应该是在的，否则父亲回来早说了，那么剩下的，和他们有关的三皇子，似乎也只有那么一个了，“祁成宥？” 唐煜点点头：“他离开京城之后就忽然失踪了，具体是怎么回事没有人知道，就连他身边的人都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失踪的。” 萧顾北敏锐察觉到了关键点，追问道：“既然没人知道，那会不会是他有事悄悄离开了？” “可不该连暗卫都不带啊！”唐煜拿出一份名册，递给萧顾北，“都已经求助势力范围外的江湖帮派了，这可能是小事吗？” 那份名册，夜九歌没见过，但萧顾北却熟悉得很。正是暗宗接生意的记录，这是专给萧顾北看的那一份。 熟练的翻到最后的位置，萧顾北眉头越皱越紧，随后，又将名册递给夜九歌。 暗宗接生意，会尽可能的记录雇主了解的情况，而来求助的，又是祁成宥的贴身暗卫，比起寻常人又仔细了许多，能了解到的情况自然也就更多了。 根据名册上的记录，祁成宥失踪之前，发生了两件出乎意料的事，很可能会打破现有的局面：第一，在祁成宥离京之前，从前那个在行宫出现的刺客，暗宗好不容易掌握了消息，却又在收网之前被他给跑掉了。第二，皇后已经醒过来了，就在祁成宥离京之前不久。 根据众人先前的猜测，毒害皇后的很可能便是太子这边的人，这下更是坐实了，让夜九歌都无话可说。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料敌先机，对他们所有的一切都清清楚楚，花这么大心思布置，拼尽全力将矛头往他们身上引，这样的手段，似乎有点似曾相识。 这个念头刚刚出来的时候，夜九歌自己都吓到了，说到料敌先机，祁成宥敢占第二，就没有人敢说自己第一了。他一直以来的手段，不就是料敌先机四个字吗？ “九歌你有没有觉得，祁成宥离开的时机有些微妙？”萧顾北问。 夜九歌抬头，看着他道：“你也发觉了？不知时机微妙，就连他告辞时说的那些话，也显得太过仓促了。无论怎么说，我们结盟这么久，好歹也算是朋友。若要离京，怎么着也该和我们好好告别才是，可是他这次离开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匆忙，若非我们极力挽留，他可能连行李都不会带。” “所以，他恐怕真的有问题。”萧顾北皱眉，将名册递回给唐煜，吩咐道，“吩咐下去，启动三条暗线，全力搜索祁成宥的下落！” 夜九歌不解：“暗线？” 萧顾北解释道：“是暗宗完整的消息传递通道，不惜以暴露多年埋伏的安装为代价，也要全力达到想要结果的一种手段。” “可是……”夜九歌犹豫，“祁成宥未必就是出事了，你用这么大的代价去换这个消息，是否有些不妥？” 萧顾北正色道：“他是我们的盟友，也是我血脉相连的亲兄弟。” 兄弟……夜九歌从来没想到，在明确被齐国皇室抛弃在外之后，她还能从萧顾北的口中听到这两个字。 不过，也许在明明有兄弟，却只能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长大的萧顾北心中，兄弟本就是很重要的，无关乎对方认不认，在他的心中从来就没有怀疑过。 第443章 暗线的断层 等消息永远是最难熬的，夜九歌他们熬了三天，本以为以暗宗这样的能耐，定然没有问题。可三天后，得到的结果却让夜九歌惊得话都说不出来。 “暗线出现了断层，而且不止一处。”萧顾北皱眉，一条暗线上的成员，都是隐藏至少五年以上的，既隐秘又珍贵，出现断层实在是不太可能的事，可眼下，启动的三条暗线全都有了断层，还不知别处的情况如何。 “为什么会这样？暗线若是埋藏了许久，没道理会轻易被人发现，除非这其中本就有别人的奸细。”夜九歌一边整理思路，一边喃喃道，“可我们对于奸细的清查从来都没有放松过，怎么还会有漏网之鱼？” “现在还无法断定，我已经让唐煜查了。”萧顾北脸色不太好，看起来很是疲惫，“是不是要启动所有暗线，看看到底哪些出了问题。” “可你这样启动的话，岂不是正好遂了他们的意？原先那些可能并不知道的，经过这么一搞，他们也都明白了。”夜九歌心情沉重，原以为他们已经柳暗花明，可现在看来，不过山重水复。 “已经顾不得了，没有暗线，暗宗的消息一样不会弱到哪里，可若是连我们的暗线中都埋藏有别人的奸细，那问题真的就严重了。” 夜九歌忽然心中一寒，一个已经许久不曾听见的名字忽然在心中闪过，她情不自禁地开口：“离王——尉迟暮凉。” 萧顾北心里也是一个咯噔：“你说是他？可上一次……” “你真的相信，他单单凭一个堂主，就能知道你那么多秘密吗？也许他跟你一样，在很早之前就埋了暗棋却从来不曾启动过，所以我们也不知道这些人在哪里。可是，到了关键时候，他们却能发挥巨大的作用。”夜九歌身上一寒，连忙双手抱臂，“那时候我就觉得怪怪的，可始终也没想明白。现在看来，他根本就是故意的，让我们以为他已经走到了绝路，然后放他一马，实际上却随时在准备反击。边境之事，恐怕也大有文章！” 萧顾北没有反驳，叫来唐煜，吩咐道：“你亲自去一趟北境，我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有，如果可以的话，悄悄进趟皇宫，看看祁成宥有没有回去。” 唐煜当然也明白暗宗现在的情况有多糟糕，沉声道：“宗主放心，属下一定料理妥当。” 萧顾北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唐煜三两下跃上房顶，很快便消失不见。 “暂时，我们不能寄希望于暗宗了，必须自己亲自去打探消息。”夜九歌道，“我马上去一趟将军府，悄悄打探一下北境那边的情况。” “蒋将军虽然是军武之人，但他却绝非莽夫，你这样前往，他必定会怀疑的。”萧顾北有些担忧，劝道，“还是等唐煜带回消息，我们看机行事。” 夜九歌倔强的摇了摇头：“没关系，父亲告诉过我，蒋将军近来常常去城门巡视，白日里往往不在家。我去看看，若是他在，只当是寻常问候，若是他不在，便悄悄向蒋夫人打探消息。” 第444章 皇后清醒 皇后清醒的消息并没有泄漏，但是基本上，该知道的人还是有自己的手段，很快就一个不落的全部知道了。 只不过，有些人就算知道了也不能做什么，而身为亲哥哥的蒋将军，则不一样了。 蒋英在知道皇后清醒的时候，立刻便跑去了慈宁宫，只不过他到的时候，太后仍在，有些话也不方便说，便只坐了坐，就往城门巡视去了，等到再度回来的时候，太后已经离开。 皇后坐在软榻上，神色严厉，指了指旁边的矮凳：“兄长，请坐吧，我有话要对你说。” 蒋英大约是知道她想说什么，也没有多言，坐在那里等着。 皇后这些日子许是太过疲累，鬓边已经有了白发。 蒋英看到了，沉声道：“江山终究不会是我们家的，你如此费心地为他生儿育女，为他守江山，到了如今，却又能如何呢？从前，我也是对他忠心耿耿，可结果你看到了，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相信过谁，那个暗卫队，明明是他最早要求组建的，可就因为齐国的一个要求，就彻底放弃，甚至还将里面最优秀的两个人逼得走投无路。妹妹，你清醒一些，若是晋王能坐上皇位也就罢了，若是他不能，你做这些又有何用？” 皇后奇怪地看着他，半晌没有开口。过了好一阵，才缓缓道：“兄长，这话是什么意思？在你心中，到底是晋王重要还是太子重要？丞相提议太子登基的时候，你为何没有反对？母后压下来了，你和丞相还日日上书请求，要求尽快让太子登基，你这是在帮自己侄儿，还是转了心要去帮太子？” 蒋英沉声道：“我不是要帮太子，我只是在阻止你做傻事。” “我做什么傻事？”皇后怒道。 “你一直都不打算留萧顾北一条活路，不是吗？”蒋英神色沉重。 皇后忍无可忍的甩开手，怒道：“那又如何？齐国根本就不承认他这个皇子，那他就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我为自己儿子铺路，将这个人除去，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为何你会这样？” “什么顺理成章？”蒋英气愤道，“就算齐国皇室没有承认，他也是拥有皇家血脉的人！皇家颜面有多重要，我相信你清楚！妹妹，为何你到现在还没有看清局势？齐国不是不要萧顾北，只是不需要再多一个皇子。齐国皇帝也不是不要儿子，他只是不要皇子，否则也不会写那样一封国书，还当着众人的面交到了太后手中！” 皇后确实听说了国书一事，但是太后告诉他的是，这份国书足以证明齐国皇室对萧顾北的决心，所以她才敢如此直面自己的哥哥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却没想到，原来国书还有这样一层含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妹妹，听我一句劝，放了萧顾北……他和晋王的关系，绝非你看到的那样简单。萧顾北，夜九歌，还有晋王，他们三个，是守望互助的一个整体，一旦其中一个出问题，其他两个未必能做到那么完美。我已经试探过了，夜九歌绝非池中之物，他所交的那些朋友也都不简单，我们若是能好好利用，对晋王必然大有益处。” 第445章 兄妹1 蒋英说了许多，可皇后却没有听进去多少，但是他能感受到兄长的心意还是向着晋王的。 可话虽如此，她又不禁奇怪，若是向着晋王，为何要提议让太子登基？ 想不明白的事，便直接问了，对于这个问题，蒋英也没有逃避，直言道：“之所以让太子登基……其一，他名正言顺。其二，董妃有这个心，我便算是助她一臂之力。其三，离王在北境绝不会安宁，现在就让晋王登基，弊大于利，倒不如先让他再缓两年，董妃虽然聪慧，可她那个身子，根本没办法每次都帮太子提前预想好所有的应对办法。我们也不必抓他错漏，有机会的话反而可以帮帮他。等他成长起来的时候，还怕离王不来找吗？” “可是，你就这样将太子置于险境，是否有些……” 皇后话没有说完，但是也不难理解，太子没有多少心机，就这样将他放在皇帝的宝座上，到时候大炎究竟会如何，还是未知之数。 蒋英缓缓一笑，正色道：“边境有离王，朝中有我和丞相，其他的，还有夜九歌和他那些朋友，足以应付，不必太担心。再说了，当年先皇把四皇子封为太子，不就是为了让他替咱们晋王，担负这些危险和责任吗？” 嫡长子就是嫡长子，和其他孩子是不一样的。 皇后入宫这么多年早见惯了，勾心斗角，对于这样的事，倒也没有过多的抵触，淡淡一笑道：“兄长既是如此想的，那我也就放心了。接下来的事，还望兄长多多担待。” 蒋英笑了笑：“如今，你好好养好身子，才是最紧要的，别的都不必过在意，一切有我，我回来便是要帮你掌控大局的。” 皇后叹口气，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出来：“其实我知道，我这次中毒，和齐国三皇子没有关系，是有人在故意挑拨离间，刚好赶在他离开的时候帮我解了毒。” 蒋英看了看四周，刻意压低声音：“你最近注意着殿中这些人，如果他们有任何异动，都要想办法告诉我，我也会查一下他们的底细。你屋子里的人都是跟了你很多年的，若真的混入了奸细，麻烦就大了。不过说起来，最近出了奸细的地方，也不只是你这里，就连暗宗，也并不安宁呢！” “暗宗？”皇后疑惑，“就是萧顾北手下那个暗宗吗？” “没错，就是那个。暗宗辛苦埋下的暗线，一半以上都出了问题，这是我悄悄打探来的，虽然我也在那边留了人手，可我却没有命令那些人做出任何破坏暗宗的事，所以我猜想，恐怕还有其他人在跟我做一样的事儿。” “那兄长的意思，我们要管吗？” 蒋英摇摇头：“这事我们管不了，也不会多管。江湖帮派，与我们无关。萧顾北目前不宜处置，暂且就让他继续做那个七品官，就当是留下帮晋王。” 皇后忽然想起夜九歌和萧顾北之间暧昧不明的关系，有些担忧道：“兄长有没有觉得，晋王妃和萧顾北之间，似乎有些不太清明。” 第446章 兄妹2 蒋英淡淡一笑，毫不在意：“这样不光彩的事情，丞相是绝不允许发生的。我和他同朝为官这么多年，自信还是足够了解他的，放心吧，他们两个或许要比一般的亲兄妹关系还要好一些，可能也会较为默契，但夜九歌既然嫁给了晋王，就不可能再和其他男人有所牵连。” 蒋英笃定的笑笑，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夜九歌并非从前那个她了。重活一世，十几岁的身体，三十几岁的灵魂，很多事情，她看得通透，连带着也影响了夜宸，现在的夜宸也早和上一世的夜宸不同了。 所有一切，都因为夜九歌的重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唯一不同的可能便是将军府，从前到现在始终辉煌。 只不过，夜九歌有时候也会感到奇怪，将军府上一世既然是支持晋王的，那晋王失踪之后，他们为何会毫无动作？ 可惜这样的想法蒋英是不可能知道的，他没有重生，他也不觉得自己现在有什么不对，也许，唯一让他觉得惊喜的，便是，夜九歌那成熟的思路，和巧妙的手段帮了晋王太多，也让他们大开眼界。 “对了，齐国那边有消息吗？”皇后忽然问道。 “没有，暂时也还不知道祁成宥到底是回去了，还是出什么事了。不过据我所知，萧顾北他们已经得到了消息，暗中也派出人手了，以暗宗的消息渠道来说，若是连他们都没办法，那其他人恐怕也不可能找到了。”蒋英的神色有一瞬间的黯然，他的确有些害怕，祁成宥会真的出事。 毕竟是在大炎境内，就算和大炎无关，齐国想必也不会放过，更何况，已经决定要推太子上位，那么，新帝登基典礼很快就会进行，到时各国来贺，齐国也会有人过来，若是问起三皇子的事，他们这边给不出交代，总也说不过去。 “其实说起来，祁成宥忽然离开，并没有和你告别，大炎没能保护好，也和他有关。” 皇后苦笑，神色疲惫：“有兄长来和我说这些，心里轻松了不少。但是接下来的事情，也不见得就轻松了，还是要提前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那是自然。”蒋英道，“到底也是登基大典，标志着他成为大炎国主的开始，不能马虎。” 夜九歌从丞相府前往将军府的时候，蒋英也正从宫中出来，轿子只比夜九歌慢了几步。 蒋英认出那是丞相府的轿子，心中暗道，丞相府的人怎么会突然间来将军府？多少存了个心，命令抬轿的下人，将速度放慢一些，悄悄跟在他们身后。 到了将军府门前，蒋英才发现轿中的人竟然是夜九歌。 不过，她来拜访将军府，似乎也说得过去，毕竟，蒋玉环的婚事，是她提议的，和夫人也算是有些交情。 对夜九歌，他欣赏的多，但却并不希望自己有这样的女儿。 蒋英让下人把轿子抬到后门，自己也悄悄从后门绕了进去，问了下人，知道夜九歌确实是来找夫人的，稍感放心。 正想进去，却听到屋里面传来的对话。 第447章 拜访 “夫人持家有道，我是万万比不了的。”夜九歌谦虚笑道，“说起来，蒋将军这常年驻扎在外，若非夫人打理的好，这府中的气象也未必会这样。不过说起来，将军回府了，离王戍边，我还真是担心北境那边的情况。” 蒋夫人无所谓的笑笑，宽慰道：“有什么可担心的？离王再如何，他也总归是大炎的人，总不可能大开城门，迎接敌军攻城。再说了，我相信，蒋将军在离开的时候必定会有所布置，到底京城这边的事，从来都瞒不住，齐国两位皇子又是从北境经过来到大炎的，他心中有数的。” 夜九歌不动声色道：“蒋将军的安排，我自然信的过，只是，离王和离王妃，将我父亲折磨成那样……对他们，我心中是有恨的，所以无法相信。” 她说话说得如此直白，反叫蒋夫人有些不知所措，低声劝道：“离王妃……啊，夜锦绣，确实不孝不义，不知廉耻，可这和丞相无关。丞相有两个女儿，若这两个女儿都是那样的人，那是丞相教导不善，可你并不是，这只能说明是夜锦绣她自己的问题，你也莫要挂怀了。” “我只是为父亲感到心痛！”夜九歌沉声道，“亏得蒋将军回来之时，带来了那位名医，为我父亲治好喉疾。我本应多多感谢，可惜那位名医在齐国三皇子离开之后，也已经走了，也不知两人是否一道离开的，现在三皇子下落不明，我真担心，他们遇到什么意外。也不知他们有没有回到齐国。” 蒋夫人豪迈的笑一笑：“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担心的，大约是不想走大道，便改走了小路，再过几日，说不定就会传来好消息了，你安心等着就是。” 夜九歌眼神一凛，微微低下头，掩饰某种色彩，暗道，看来蒋夫人也不知道祁成宥是否已经安然回到齐国。 夜九歌还想再说什么，忽然听到了一声重重的咳嗽，她转过头去，脸色略微有些发白。站在他面前一脸严肃的，除了蒋将军，还会有谁？ “将军回来了？我正和夫人闲聊，一时没有注意到。” 蒋将军别有意味道：“晋王妃这闲聊的话题，可一点也不逊色于朝臣。” 夜九歌淡淡笑了笑，故意道：“哪里敢和朝臣们比，我只知道关心家人担心朋友，别的一概不懂。” “是吗？”蒋英无所谓的笑笑，在蒋夫人的服侍下脱下外袍，也坐了下来，“北境防线交给离王，我自然是有所安排的。不过若是祁成宥没有从北境离开，而是绕了远路，那就算我安排的再妥帖，也不可能知道。” 被直言道出来意，夜九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 蒋夫人忽然觉出味儿来，看夜九歌的目光，带了一丝异样，轻声问：“我以为你真的是过来闲话家常的，怎么，是担心三皇子遇到什么意外吗？” 夜九歌沉声道：“不是担心，而是他已经遇到意外了。” 第448章 试探 夜九歌先前便将名册上关于祁成宥的撕了下来，揣在怀里，此刻既然蒋夫人问了，他便将东西拿了出来，递了过去。 “这是暗宗的一个生意，同样也是他们获得的消息，齐国内部的夺嫡也已经开始了，行宫刺杀，突然失踪，都可能和这个有关，我担心他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大炎也不好交代。” “这是皇后该管的事，晋王妃现在就管，未免也太早了些！”蒋英冷冷道。 若是他并没有听到夜九歌先前的试探，那么他还可能当做这只是单纯的关心。可现在，他明明知道夜九歌带着别的目的，自然不会有好脸色。 夜九歌知道自己唐突了，这点小把戏，或许能瞒过蒋夫人，但一定不瞒过蒋将军。 本来她确实按照计划好的，发现蒋将军不在，才会和蒋夫人开始所谓的闲聊。但是，她却没有想到蒋将军会忽然回来，还将她们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从前晋王在北境被齐国俘虏的时候，蒋将军不也着急的很吗？这是同样的道理。担心一个人用尽一切手段获得相关的消息，算不得卑鄙无耻，若是将军没有这种容忍之量，那权当我唐突了。” 蒋英被堵了一下，心中郁结，好半晌，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称赞：“真不错，我已经多少年没有见到过这样有勇气的女子。晋王妃真的和你生母很像。” 夜九歌愣了一下，连忙追问：“将军见过我生母？” 蒋英点点头，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你生母是个极其温婉贤良的女子，只可惜，福薄命舛，刚刚生下你便撒手人寰，白白便宜了魏伊静这样的小人，还把丞相府弄得一团糟。” 说到这里，蒋英顿了顿，看着夜九歌，略带好奇地问：“我觉得以你的智计，当时的情况应该不难看出，齐国有人刻意要引你们过去，你们为何还会那样不顾一切？明知道丞相府当时是出头鸟，很可能会出事，为何还要离开？” 提起这个，夜九歌心中多少有些难受。因为这个她一直都很自责，若非她自大，觉得京城中和上一世相比已经有很大的不同了，应当能够乎的丞相府周全，也不会导致夜宸被关进大牢，受尽苦难。 知道在蒋英面前耍把戏没有用，于是夜九歌直言道：“我自认为我做的准备万无一失，才敢离开，却没想到还是造成了这样的结果。所以，从那以后，我就不太敢相信“万无一失”这四个字的保证。毕竟，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 他这话引得蒋英侧目：“既然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那你就算打探到了北境的布置，又有何用？” 夜九歌坦然道：“想让自己安心，仅此而已。” 夜九歌从将军府告辞出来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于是就没有再回丞相府，而是直接回晋王府了。 尉迟暮尘多日未曾归府，今日有事回来了一趟，没想到会正巧碰到夜九歌，心中惊讶，却又忍不住有些窃喜。 第449章 太子登基 “殿下今日还要入宫吗？”夜九歌淡淡问。 尉迟暮尘道：“母后刚刚清醒过来，身边需要人照顾，左右最近没什么事，我便想着尽一份孝心。” 夜九歌闻言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其实说起来，这些事本该是她这个媳妇要做的，结果，却落到了晋王的身上。 虽说俩人是盟友，但表面上的这些事，本就应该彼此做好，他们冷战的时候，晋王也不曾亏待过他，可她却没有守在皇后身前尽孝，似乎有些疏忽了。 夜九歌重重叹了口气，沉声道：“你等我一下，我收拾收拾和你一道入宫去见母后。” 尉迟暮尘略显惊讶：“你若是累了便去休息就是，母后那里有我。” “没事，我就是去找蒋夫人闲聊去了，没有累着，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夜九歌说着便快速跑回屋中，换了一件浅绿色的衣裙出来，又带了个防风的披肩。 “我们走吧！”夜九歌说着当先跳上了停在门口的马车，尉迟暮尘愣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马车向着宫中而去。 皇后见到夜九歌过来，也很诧异：“都这么晚了还过来一趟做什么？若真要来，明早入宫也就是了。” 说着皇后又转向尉迟暮尘：“你也真是不知道心疼王妃，天色晚了，还带她一起过来。” 尉迟暮尘笑得开心：“母后，王妃想尽孝，您也总得成全儿媳的心愿不是？” 皇后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命人拿来茶水点心，摆了满满一小桌。 “我身子未好，不能出去吹风，整日坐在屋里，真是闷死了。没事便想着翻点新花样，做些点心出来，这些都是我是做的，味道还不错，你们尝尝看。” 其实说起点心，从前也常做，只是后来成为皇后之后，要管理整个后宫，事情难免多些，她便也渐渐放下了，今日和蒋将军聊完之后，心情轻松了不少，就想找点儿新鲜东西来打发心情，便让人拿来了做点心的东西，就在屋里小桌上摆了，试着做了几个小花样。 没想到多日未曾动手，做出来之后，样子和味道都还不错，觉得有趣，让人摆了出来待客。 本以为今天没有别人了，想着也就是母子两人一起吃，却没想到夜九歌也来了。 其实说起点心这些，到底还是女人家在行，对味道的形容也更为准确，所以皇后见到夜九歌，格外高兴，倒也不是装出来的。 而且经过蒋将军的一番开导，他对夜九歌和萧顾北之间过于亲密的关系，也没有那么的反感了。 将心比心，从前小时候，他也常常缠着蒋英和他一起出门游玩，几乎形影不离。等长大了嫁人了，蒋英渐渐疏离她，还觉得有些不高兴，直到后来成了皇后，性子更为纯净，她才明白这其中的关窍。 其实这些事根本不用旁人说，等做了母亲也就明白了。 想到这儿，皇后觉得自己从前大约是过于忧虑了，不过自寻烦恼。 夜九歌也明显感觉到皇后对她有所不同，但也说不上是哪里的问题。 第450章 各国来贺 点心吃的差不多，一壶茶见底，皇后突然敛了神色：“你们知道太子的登基大典已经定下来的事吗？” 夜九歌和尉迟暮尘都怔在原地，刚塞进嘴里的点心，立刻喷了出来，呛得难受，不断拿起茶水往下灌。 但不管是惊喜也好，惊吓也好，定下的大典总不会因为他们而有所改变。 一个月后，登基大典正式举行，提前已经通知到的周边各国，都派遣使者来贺。夜九歌一边怀疑皇后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另一边却又禁不住期待，也许祁成宥已经没事了。 三月初八，春光如许。登基大典就在这一日举行。 太子穿着华丽的龙袍，坐上了那个象征着至高无上的位置，神色严肃。但不知为何，夜九歌总是想笑。 可笑着笑着，她就笑不出来了，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尉迟暮央根本不适合那个位置，董妃也只是为了要帮他们，才会让太子去争。 皇位对任何人都是有吸引力的，但不适合的人坐上去只会成为众矢之的。夜九歌明白，上一世，尉迟暮央仅仅因为太子身份，都会被尉迟暮凉抹杀，那么这一次他实实在在坐上了皇位，结果究竟会如何，实在很难预料，但夜九歌已经悄悄在心里发誓，无论如何，他都会尽全力保护她们母子俩。 登基大典整整持续了一日，后半部分全是国宴，新帝陪同前来道贺的诸国使臣，饮酒用膳。 夜九歌对国宴没有多少兴致，这次回来，完全是为了找祁成宥，想知道他到底安全了没有，然而找来找去都不见他的踪影，夜九歌只好去找萧顾北询问齐国这次派来的人到底是谁。 萧顾北正要说话，旁边一个声音插入进来，带着些许凌厉的气势，看着夜九歌道：“晋王妃若是再找我三弟，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萧顾北指了指指那人对夜九歌介绍：“这人便是齐国使臣，二皇子祈成辛……” 夜九歌失落的看他一眼，客气地问：“不知二皇子可知道贵国三皇子失踪的事？” 祈成辛冷冷道：“当然知道。” 夜九歌道：“我可一点也瞧不出殿下是知道的样子……” “少一个人便少一个竞争对手，离那个位置也就更进一步，既然如此，那我为何要摆出一副伤心的样子来？“ 说着，他脸上笑意更甚，看着夜九歌仿佛挑衅一般。 夜九歌早见识过皇家夺位的手段，倒也不至于因为这一件事就受不了，但心里却实实在在冷了一下，在大炎这边，就算再如何，表面功夫总是要做的，虽然明知道是假的。 可这位二皇子，竟然连假作都不屑，反而正大光明的直言，少一个人少一个对手这样的话，让夜九歌大开眼界。 “齐国的皇子就是跟我们大炎的不一样，还真是让人羡慕这份洒脱，只是不知，还能洒脱多久？” 祈成辛直言：“人生在世，若活得那般虚假，还有何意义？皇家夺嫡本就是残酷的，若连这个都无法接受，那就不配做皇子。” 第451章 齐国二皇子 夜九歌本来就不是不能理解，只是她只是不能接受祈成辛这样冰冷的态度，所以心中难免有些不舒服。 一直坐在旁边的萧顾北忽然冷冷插嘴道：“少一个人吗？恐怕未必吧！说不定不是少一个，反而会多一个。” 国宴之上，虽然大家都在和附近的人闲聊，但齐国二皇子的嚣张，很多人都看在眼里，想看夜九歌会怎样应对，忽然听到萧顾北这句话，神情立刻就变了。 最近的事传得沸沸扬扬，那封国书又是在大炎朝堂上公开过的，其他国家，多少也都收到了消息。所以，这次国宴的安排，便把萧顾北安排在了皇子中的末位，算是给他个特殊优待，不曾想正因为如此，他把祈成辛和夜九歌之间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想起夜九歌这些天的担忧和焦虑，几乎是下意识的，话便出了口。 等到所有人都用诧异的目光投向他的时候，萧顾北才反应过来，只是此刻已经骑虎难下，他自然不愿丢了脸面，就那样笔直的坐着，任凭大家如何，一句话都不再多说。 夜九歌也有些诧异，她是所有人中最了解萧顾北的，知道他并没有什么在齐国争位的意思，所以若只是为了给她搭台阶，那萧顾北的台阶又有谁能搭的起来呢？ 夜九歌为萧顾北担心的时候，尉迟暮尘也在为夜九歌担心，他两人座位在一起，能明显看到夜九歌紧紧握着的拳。 尉迟暮尘在桌下握住了她的手，无声的安慰。 夜九歌的心略微静了静，紧握的手也缓缓放开了，萧顾北观察到她脸上放松的神情，提着的一口气，这才稍微松了一些。 其实说到底，他还是担心夜九歌，只要夜九歌没事，台阶下不下都无所谓了。 众人目光复杂地看向祈成辛。 祈成辛心中愤怒，却又不敢明着发难，只能恶狠狠道：“父皇根本就没有承认你皇族的身份，你也算不得什么皇子，想跟我争，还早呢！” 随手的挑拨就把对方引的如此凶相毕露，萧顾北道：“是不是还早，试试不就知道了？” 祈成辛冷冷的哼了一声，却没敢再多说什么。半晌后，他抬起头来，趁着众人已经没有再看他，对萧顾北露出一个恶狠狠的表情。 对于这样还没长大的孩子，萧顾北根本不屑去理会，只管和一旁的其他人饮酒聊天。 一场国宴，就在夜九歌的担忧，萧顾北的镇定，和尉迟暮尘的淡漠中彻底结束。 虽然直到现在，他们三个也还是不清楚，皇后为何会答应了让太子登基，但事已至此，再追究也是无益。 “本宫喝多了，头痛的很，想去醒酒吹风，不知晋王妃能否作陪？” 董妃脸色红润，她常年脸上不见血色，这会儿反而看起来较为正常，但夜九歌却看得出，她确实喝多了，于是连忙扶着往一旁走去。 “娘娘身子不好，不该喝这么多的……”夜九歌认真道。 “因为我难过，当然要喝，喝醉了就不会难受了……”董妃沉声道。 夜九歌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太子登基，这是大喜的事，娘娘怎么还会难过？” 董妃冷哼一声，柔柔的眼眸看着波光潋滟的湖面，半晌，才回过头来，给了夜九歌一个凄美决绝的笑容，缓缓道：“因为我并不想让他做皇帝呀！” 夜九歌让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第452章 不会少个 “娘娘的意思，我不明白。” “不，你明白！”董妃很肯定的说道，暮央他是否是个合格的君王，我想你心里清楚，你之所以会站在我们这边，但是为了救萧顾北，我所言应该不错吧？” 夜九歌没有反驳，微微点了点头。 董妃眼睛起了一层水雾，看起来甚美，可夜九歌却从中读出了痛苦。真诚道：“娘娘只是为了救人的话，不需要走到登基这一步，萧顾北近来一直在丞相府，他若真要逃，是逃得掉的。” 董妃仍是那样迷离的眼神看着夜九歌，仿佛透过她看到了无限过去的时光：“我知道他逃得掉，可他却没有逃，因为他害怕，害怕大炎这一片乱局无人收拾……就像当年，甯妃姐姐害怕我无法应对那样凶险的局势，所以拼了命的把我救了出来，而她自己，却被送进了齐国宫中……” 董妃年岁并不大，再加上她常年卧病不见太阳，整个人都显得消瘦，看起来很是年轻，再加上她那双确实柔美动人的眸子，就连夜九歌都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有一种特殊的魅力，若是当年，她真的落到齐国，以她这样柔弱的身子，绝对没有逃出来的可能。 夜九歌想着，心情就有些沉重，董妃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当年甯妃的两度救命之恩，可是，对于一个母亲而言，是宁愿伤害自己都不愿意伤害孩子的，可她现在偏偏只能眼睁睁看着并不适合那个位置的尉迟暮央坐了上去，成为众矢之的，却无能为力。 夜九歌长长叹了口气，真挚道：“时至今日，我也不敢保证什么，但我能说的是，只要我在，只要萧顾北在，我们就一定会护皇上周全。” 董妃又是郑重点头，语气却仍是那般简单：“我知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能尽快控制大局，然后把他从那个位置上带下来。我怕他坐久了，未必会愿意听我的。” 一个母亲会有这样的担忧，让夜九歌深感触动，对自己的母亲，她几乎没有印象……在皇后身上，她确实曾享受过了母亲般的温暖，但近来，她却又觉得皇后有些神秘难测…… 董妃因为两次的救命之恩，就可以为了故人之子不顾一切，这样的精神让夜九歌感动，也让她敬佩。 或许是说过了，也或许是情绪发泄够了，董妃自那以后再没有开过口，只是冷冷地盯着湖面看了许久，等到天已经黑下来，她才转过眼，从怀中掏出手帕，擦了擦泪痕半干的脸，然后又从怀中拿出一件东西，轻轻摩挲了几下，然后递给夜九歌：“你把这个交给萧顾北，这是属于他的东西。” 夜九歌看了看，那是一枚小巧精致的玉佩，一面是一个看不太懂的图腾，另外一面则是刻着一个“萧”，看起来倒像是专门做的。 夜九歌接过，小心收好，挽着董妃的手臂扶稳了她：“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董妃借力站稳，扶着夜九歌，东倒西歪的回到席间。 夜九歌本以为董妃是装的，否则不可能跟她说出那些话来，可没想到，她回去的时候也是这般东倒西歪的模样，似乎是真的醉了。 第453章 温情 国宴结束后，夜九歌在回晋王府的路上，和萧顾北同坐一辆马车。 “你是打算回齐国吗？”夜九歌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萧顾北不解，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她。 看他这反应，夜九歌便知自己猜对了。 半醉的脸上立刻充满了笑意：“我就知道你不会……所以是祁成宥没事了吧？” 萧顾北叹了口气：“原本打算明天再告诉你的……没错，他是通过暗宗传的消息，不过为了安全，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在哪里。” 夜九歌迷迷糊糊地枕在尉迟暮尘的腿上，仍是在笑：“只要他安全就好，在哪里都没关系。” 萧顾北和尉迟暮尘对视一眼，都觉得今天的夜九歌很是奇怪，突然对祁成宥如此关心，这实在不像是平常的她。 尉迟暮尘有些无奈的拍拍她的手臂，低声哄道：“九歌，喝醉了就早些休息，有什么话明日起来再说。” 夜九歌伸手入怀，想去摸索那块玉佩，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反而把衣衫拉开许多…… 萧顾北尴尬的转过头，尉迟暮尘闭着眼为夜九歌整理衣服，一不小心就触到了她的身子，微烫的肌肤让他脸上也红了起来，无奈之下，只能脱了自己的外衫罩在夜九歌的身上，彻底放弃了帮她整理好衣服的打算。 丞相府很快便到了，萧顾北没等马车停稳便跳了下去，然后头也不回进了丞相府。面对夜宸询问的目光，什么也没说。 尉迟暮尘和夜九歌回到晋王府的时候，夜九歌已经彻底睡了过去，头依旧枕在他的腿上，压的他腿麻。抱起夜九歌的时候，差点摔了过去，幸好锦歌已经过来了，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从尉迟暮尘手中把夜九歌接过去抱回府中。 尉迟暮尘坐在车上缓了好一阵，腿麻的感觉才渐渐散去……虽然难受，但感觉还不错。 他是第一次看见夜九歌如此温情的一面，感觉分外新鲜。但她看了一眼掉落在手中的玉佩，眼睛眯了眯，上面那个“萧”很是瞩目。 从前匕首只有那一把匕首，便是他们的定情信物，后来，夜九歌又多打了两把匕首，他还不禁在心里暗暗高兴，觉得自己和萧顾北的距离更近了一步。 可现在看来，那根本算不上什么定情信物，不过就是一把……防身用的匕首罢了。 眼下看来，这块玉佩才应该是真正的定情信物吧……方才夜九歌伸手入怀，就是在找它……连喝醉了，都下意识的要去找，这样强烈的依赖，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有了…… 尉迟暮尘苦笑一下，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走进府中。 锦歌已经为夜九歌换好了衣裳，还擦了擦身子，但或许是喝了酒，夜九歌觉得热，总是把身上的被子掀开来，露出下面大片粉嫩的肌肤。 方才不小心的触碰已经让尉迟暮尘有些心猿意马，此情此景，他竟有些撑不住，干哑的嗓子什么也说不出来，只顾盯着夜九歌红艳欲滴的双唇…… 第454章 自制力 夜九歌的所有行为都仿佛在吸引着他吻上去，可他也清楚，自己一旦真的做了，和夜九歌的关系也算是结束了。 他不愿放过这样迷醉而不自知的夜九歌，却也不想毁了那个惊才绝艳，时刻都有无数计谋的夜九歌…… 锦歌似乎是发现尉迟暮尘的异样，手上的动作连忙停了下来，帮夜九歌盖好被子，但很快，夜九歌就再度因为觉得闷，踢开了被子。 良久，尉迟暮尘深深叹了口气，压下心内燥动不安的情绪，然后转身往门外走去，随口吩咐一旁的锦歌：“好好照顾她。” 锦歌低低的应了一声，脸上羞红。 尉迟暮尘回到自个儿房中，浑身都开始燥热，于是便让人打来一桶冷水，准备洗个凉水澡，好让自己清醒一些，可是，门口的锦歌发现异样跟了进来，发觉尉迟暮尘的打算，连忙阻止：“殿下，这样的天气浇冷水会着凉的……” 尉迟暮尘躁动难安，加之今日他也喝了不少，眼前已有些模糊，看着锦歌缓缓而又小心翼翼的问道：“今晚……陪我好吗？” 锦歌恨不能立刻同意，连忙胡乱的点着头。尉迟暮尘神智也有些不清楚，看到她点头，便胡乱地拉着她往床边走去…… “殿下，我……” 没等锦歌开口，尉迟暮尘便一把推翻她，紧紧压在床上，然后整个人都覆了上去，吻上了那片他期待许久的唇…… 锦歌觉得呼吸有些难受，想离开些许，尉迟暮尘却将她抱得更紧，仿佛要将她嵌进身子一样…… “九歌……给我……”尉迟暮尘含糊不清道。 整个人都沉浸在欲望中的锦歌，听到这句，仿佛顿时从云端跌入深渊，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殿下，我不是……” 尉迟暮尘哪里管她，想着终于能将心心念念的人占为己有，压下她所有的反抗和挣扎，迷糊中解不开腰带，便拉扯着衣领，两端左右发力，直接撕开了。 娇嫩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引来一阵阵颤栗，尉迟暮尘盯着看了一会儿，紧跟着便吻了上去。 锦歌闭上眼，眼角滑落出一滴泪珠，缓缓滴落在床榻上…… …… 翌日一早，夜九歌起身，却不见有人来服侍，宿醉过后，头脑极不清楚的她披了件衣衫，迷迷糊糊往外走。 下人们聚在一起，鬼鬼祟祟地窃笑，看到夜九歌又连忙收敛起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夜九歌喃喃自语，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连忙奔上前去，三两下扯住了，“乐乐，大清早的都找不到人，锦歌呢？” 乐乐吱吱呜呜，不知道该怎么说，夜九歌却越发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今天大家看起来都怪怪的？” “那个，王妃，你跟我来……”那索性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于是直接带着夜九歌往尉迟暮尘房间走去。 锦歌满面潮红的从里面走了出来，想女儿姿态尽显，夜九歌瞬间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第455章 纳她为侧妃 但锦歌看到夜九歌的时候，脸上欢欣的表情却是瞬间一僵，然后问了声好，便越过夜九歌走了出去。 夜九歌愣在门口，正巧尉迟暮尘开门往外走，两人目光相对，夜九歌坦然无惧，尉迟暮尘却将眼神移开了…… “九歌，我……” 夜九歌笑笑，似乎并不在意：“既然已经和锦歌在一起了，便不能让她继续服侍我了，你总要给她个安排才是。” 尉迟暮尘想要解释，却说不出口，好半晌才愣愣的点了点头：“那从今天起就让她做通房丫鬟吧……” 夜九歌不赞成的摇了摇头：“怎么能做通房丫鬟呢？她跟了你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又是真心喜欢你的。原本我们的打算是等你登基了，再册封她，可现在她已经是你的人了，太子又登基，你还打算让她等多久？” “可是昨天的事，真的是一场误会，我以为是……”说到这儿，尉迟暮尘又说不下去了。 还能说什么呢？我以为她是你？ 夜九歌从不信这些话，可能还会继续反感，现在唯一的好处是，夜九歌对锦歌并不反感，而且在此前便已经说过打算让他收了锦歌，所以两人之间的关系应该不会有大的影响。 想到这，尉迟暮尘试探着道：“那……我便封她……” 夜九歌打断他的话，直接道：“侧妃吧……虽说不太合理，但你毕竟是皇嫡子，而且，你府中也就只有瑾妃，她不是一个善妒吃醋的女人，这样她们两个都不会委屈，反而更能好好相处。” 夜九歌处处都在关心锦歌，听在尉迟暮尘耳中很不是滋味，几乎是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封什么都没关系，我不在乎她们，我只在乎你……你心里真的毫无感觉吗？” 夜九歌淡笑着轻轻摇了摇头：“我们说过了，只是盟友，她们才是能陪你一辈子的人……今天我要回趟丞相府，午膳就不回来用了。” “九歌……”尉迟暮尘想要拉住她，却又怕她会甩手走人，一点面子都不给，还是忍住了。 等夜九歌走远了，他才情不自禁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昨天该忍的时候没有忍，今天明明不需要忍，他反而忍下来了……这自制力，也是够了！ 尉迟暮尘转身，怀中的玉佩掉了下来，在地上摔成两半。毫不在意地捡起，却发觉不是自己的东西，拼到一起看了看，一个明显的“萧”字很是瞩目。 忽然想起这块玉佩是夜九歌的，尉迟暮尘脸色一白，冷汗就出来了。 走出门的夜九歌在身上摸了摸，没发现那块玉佩，又连忙返回去取。却见到尉迟暮尘仍旧站在门口出神，不禁上前轻笑道：“昨晚我回来的时候，有见到我身上掉下一块玉佩吗？” 尉迟暮尘看着夜九歌淡然浅笑的脸，结结巴巴道：“没……没有……” 夜九歌看出他明显心里有鬼，笑道：“把玉佩还我吧，那是萧顾北的东西。” 第456章 碎裂 事已至此，再藏着已经没什么意义，尉迟暮尘把心一横，伸出了藏在背后的手，将碎裂两半的玉佩重新放在了夜九歌手心：“我原本放在身上，刚刚忘记了，所以……” 夜九歌看到玉佩的瞬间眼神动了动，内里的波动，一直注意的尉迟暮尘自也没有错过。 “九歌，你……”他动了动唇，想说点什么，却终究压了下去。 夜九歌把碎裂的玉佩死死握在手中，暗红的血顺着指缝低落在地上：“到底是别人的东西，总要还回去。” 说完，她便转身走出了晋王府。 尉迟暮尘知道，无论自己是不是有意的，玉佩碎裂了，就是碎裂了，无论怎么修补，都不可能像从前一样，就像他们之间的情分，从很早之前，就已经变了。 夜九歌走出晋王府大门之后，神情稍稍轻松了些许，但握着玉佩的手，却越来越紧了。 乐乐咬了咬唇，也没去看夜九歌的脸色，一把将她的手抓了过来，用手帕把伤口小心包好：“论身份论地位，凭锦歌也配和王妃争吗？如此不爱惜自己，到底是生殿下的气，还是生自己的气？” 夜九歌闻言，扑哧一声笑了，扭头对上乐乐莫名其妙的脸，笑道：“我跟他们生什么气？你看我像是生气的样子吗？” 乐乐仔细瞧了瞧夜九歌，确实看不出愤怒的模样，蹙眉道：“王妃不生气就好，那咱们现在就去丞相府吗？” 夜九歌点点头，在乐乐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新帝登基闹得沸沸扬扬，四王夺嫡的事，虽说还没有彻底结束，但在百姓的心中，皇帝的位置有人坐了，那便是改朝换代了，加之春天万物复苏，整个京城都洋溢着一种新气象。 晋王府距离丞相府的位置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往日里夜九歌心绪繁杂，也没什么心思去注意。如今多数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余下的那些，也都掌握在手中，于是，也就留心到了这一路上的事物。 其实，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没有真正逛过京城，既是没机会，也是不在意。毕竟，从小便是京城长大的，一切都是司空见惯的。 眼下仔细看来，才恍惚发觉，京城之中日新月异，就连最熟悉的丞相府周围，也早不是小时候闹着要出门时的景象了。 不过，相对而言，变化最大的，终究还是丞相府。 曾经名动京城的二小姐夜锦绣，如今下落不明，曾经热热闹闹的府邸，如今冷冷清清，就连曾经经常来访的客人，也都在新帝登基这样重要的日子里，为了避嫌，选择了不相往来。 想到这，夜九歌又难免要叹息。 一切仿如镜花水月，无论再怎么美好，平寂之后，就再无踪迹。 “歌儿？回来了怎么不进去，在这里站着吹风？” 夜宸听到下人通报，晋王府的马车到了门口，等了半天都不见进门，于是就自己出来看看，却看到夜九歌站在门口出神。 第457章 宗主令 听到父亲的问话，夜九歌回过神来，走上前道：“看来那位齐华佗倒也不虚此名，父亲好多了。” 夜宸知道，夜九歌心中最在意关切的便是此事。 “是啊，多亏了蒋将军……”夜宸笑了笑，夜锦绣对丞相府下手，他们私底下甚少提及，但要说没有恨，那也是不可能的。 就连夜宸自己，也早已不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了。 “先进去吧，有人在等你。”夜宸压低声音道。 夜九歌略微诧异，却还是什么都没说，迈步进了丞相府。 来到客院，萧顾北和楚洛玄正坐在院中争论着什么。见到他们过来，两人起身问候：“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喝醉了就好好歇着，也没什么要紧的事。” 本来夜九歌也并不打算立刻来丞相府的，只是发生了早上那一幕，她留下只是让彼此更加尴尬罢了，索性也是要过来一趟的，就干脆早点来。 “睡了一晚已经没事了，正好我也有事想问问萧顾北。” 夜宸和楚洛玄互相看了看，萧顾北正色道：“你是想问祈成辛？” 夜九歌点了点头：“祈成辛故意挑衅，我相信你看得出来……你说不会少个，可能还会多个，是什么意思？” 萧顾北笑了笑，似乎不是很在意这个问题，随口问：“那你呢？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 夜九歌坦诚的摇了摇头：“我也猜不到，不过，我知道你绝不会在意齐国皇子的身份，更不会参与齐国的夺嫡。” 虽然，萧顾北的身份是最近才暴露出来的隐秘，但在他自己心里，其实很早就知道自己有齐国皇室的血脉。当初是因为什么原因进京的，又因为什么原因投靠晋王参与夺嫡，夜九歌已经不在意了。不过，当他答应要和夜九歌归隐的时候，应该就已经放弃了自己的身份。 一个有野心的人，是不会选择归隐这条路的。而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夜九歌都不觉得萧顾北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也许，这便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默契。 以他们的聪明才智，夺嫡不在话下，可他们却从未想过要自己坐上这个位置。 “我从来也没有期待过他会承认我的身份，母亲的遗愿也并非如此。”萧顾北神色坚定，“说出那些话，确实是在误导众人，不过也算不得是扯谎。” 夜九歌缓缓一笑：“果然，看来我没有猜错。” 萧顾北淡淡一笑，算是默认。一旁的楚洛玄却没有他们这种默契了，疑惑的挠挠头，追问：“你猜到什么了？” 夜宸叹口气，正色道：“齐国就只有那么几位皇子，他不会参加，那还有谁是属于多出来的那个，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 楚洛玄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祁成宥……他没事了？” 萧顾北从后腰摸出一样东西，给夜九歌看了看：“这是祁成宥通过暗宗送到我手上的东西。” 他手上的，是一枚小玉牌，这种东西，夜九歌当然不陌生，暗宗的宗主令，萧顾北曾经交给过她，为了护她周全的东西。 第458章 误打误撞 可是，如果没记错，这个小玉牌，现在应该在她手里才对…… 夜九歌立刻去找，因为这小东西的重要性，她一直都贴身收藏，可等她找遍了全身，也依旧什么都没找到。 萧顾北道：“不必再找了，我已经仔细检查过，他送来的这一块，确实便是暗宗的宗主令。想来，他是先从你身上偷走了，用完了，又送了回来吧。” 夜九歌脸上一黑，垂目道：“他如果真有急事，为何不直说？自己拿了又还，这算什么？” 萧顾北对此却不是很在意：“他做事从来都自有一套理论，若是他觉得不该说，那就无论如何也不会开口。单就这次的事来说，我觉得他做的对。” “怎么说？”夜九歌并不赞同。 萧顾北解释道：“暗宗内部出事，我并非毫无察觉，但一直都没机会处理。祁成宥送来宗主令的时候，还顺便带消息，他正是为了帮我处理暗宗内部发生的这些事。” 祁成宥心思深沉，却总有他的道理，绝不会因为一时冲动就任性而为。夜九歌也正是因为明白这个，才没有直言反对。 不过，不告而拿，这样的行为，夜九歌很反感，也许是因为从前匕首的事，她一直都不能释怀。 “他帮你做了些什么？”夜九歌问道。 萧顾北也不含糊，把祁成宥带来的消息全都说了出来：“暗线断裂的时机太过凑巧，我放心不下，就让唐煜吩咐下去仔细清查。动作毕竟还是大了些，三皇子有所察觉，便拿着宗主令找到了唐煜，询问具体的情况。此事唐煜也曾问过我，我思量着，反正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交给他便交给他吧，于是就让暗宗内部的人全部听从三皇子调遣。” 楚洛玄惊叹道：“你也是心大，竟然就这样随手把帮派交给了一个会悄悄偷走宗主令的人。” 萧顾北轻轻摇头：“若是别人，我也不敢如此托大，但祁成宥……我觉得他不会害我们。” 夜九歌哼了一声没说什么。祁成宥人品如何，她心里也清楚，知道萧顾北说的不错。但单凭他偷拿宗主令一事，夜九歌的印象就急转直下，虽然心里明白，嘴上却不想承认。 作为盟友来说，祁成宥非但从未做过伤害出格的事，还数次救他们于危难，绝对算得上尽责。只不过，他那遇到突发状况就不遵守约定擅自行动的习惯，让夜九歌很反感。 “无论他会不会害我们，这都是后话，现在，我只想知道他到底做了些什么，而他的所作所为，又对我们有什么影响。”夜九歌实事求是的表示。 萧顾北知道她对祁成宥心怀芥蒂，笑了笑也没有横加指责。一直以来，夜九歌所表现出的聪明才智，祁成宥都是带着欣赏的眼光，这一切萧顾北自然看在眼里。于他而言，有这样一个人在夜九歌面前晃悠，心里多少有点介怀，如今误导误撞之下，夜九歌讨厌的情绪占了上风，萧顾北乐得高兴。 第459章 误会解除 想到这，萧顾北道：“虽然算不得什么好事，但也为我们解开了一些疑惑。暗线出现断层的事，是他做的。”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夜宸用八个字概括，见夜九歌看了过来，又道，“我们之前曾猜测，暗线断裂之事，和离王有关。而以祁成宥的智计，我们能猜到的，他也应该可以。我怀疑，他那日急着离开，就是因为预料到了后面可能发生的事。” 夜九歌颇为感慨道：“料敌先机，确实是他的习惯，只是，这种事为何要瞒着我们？若是当时他明说，我们还能不放他走吗？” 萧顾北闻言，神色忽然严肃起来，坦然道：“若那日他要借用宗主令，我是不可能借给他的。” 夜九歌看着萧顾北，忽然就明白了。 暗宗牵扯的背景，她现在已经一清二楚。萧顾北以前所表现出来的神秘，多数也是暗宗的神秘。 将暗宗这样一个牵扯两国多方势力的帮派，交到一个刚刚结盟立场不明的齐国皇子手上，萧顾北当然不会同意。 想通了这个，夜九歌也不得不承认，祁成宥的做法虽然简单粗暴了些，但却是最直接有用的。 “当时，我们说完了当年旧事，他便急着离开，若非我们挽留，他很可能会立即出发。”夜九歌分析着，“这应该不仅仅是因为猜到暗宗的事吧？” “这个，他没有明说。”萧顾北道，“不过，离王能查到我的身份和暗宗的来历，至少说明暗宗内部已经出现了问题。他送信回来，也说了拿走宗主令不过是以防万一的手段，并没有想好要怎么用。是在离开京城的路上，他发现了问题，才决定要去斩断了几条出问题的暗线。” 话虽如此，萧顾北其实也很怀疑，他想不通祁成宥是怎么知道暗线的。尉迟暮凉通过暗卫做突破口，一步步查下去，能知道蛛丝马迹不算什么。可祁成宥这边，就很值得怀疑了。 有一个强大的盟友，自然是好事，只不过，无论是萧顾北还是夜九歌，对祁成宥的戒心，从未消减过。 “他现在在哪里？” “已经回到齐国了，只是，就连齐国那边，似乎也很少人知道，像是在刻意隐瞒。”这消息是暗宗的人回报的，若非祁成宥有意透露，恐怕谁也不会知道他现在在哪。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萧顾北才觉得，祁成宥至少是真心合作，否则他真想藏起来不为人知，恐怕谁也找不到。 夜九歌也明白这点，淡淡道：“既是如此，那便等他回来再商量下一步。” 萧顾北摇了摇头，表示反对：“他暂时不会回来，齐国出事了，需要他去处理，大炎这边只能靠我们。” 夜九歌眯了眯眼：“齐国怎么了？” 在这种关键时候，任何一个微小的变故都可能会牵动全局，不得不小心应对。也多亏了暗宗，他们得到消息还算是快，不至于陷入被动。 “太子登基这样的大事，就算要派人前来祝贺，也该是身为储君的太子更为恰当，可却偏偏是从未来过大炎的二皇子，不觉得奇怪吗？” 第460章 齐国变故 夜宸沉默，虽然现在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但却不怎么经常开口了。他本就是一个话不多的人，如今显得更为沉默。 齐国的事，他或许有所保留，或许是有所顾忌，始终都未曾开口过。 楚洛玄将三人的反应一一看在眼里，开口道：“丞相猜到了齐国的打算？” 夜宸愣了一下，抬头看着楚洛玄：“太后那日垂帘听政，齐国皇上送来国书，侧面否认了萧顾北的身份，一是为皇家颜面着想，二来也有保护的意思。太子身为储君，身份地位非比寻常，先前被我们掳劫了一次，若说没有芥蒂是不可能的。派二皇子前来，多少也有些警告的意味。两国现在是交好时期，若是有任何一方撕毁条约，都将为人所不齿。” 若要论实力，齐国是不如大炎的，所以要说警告也不太合适，夜宸之所以这样说，也就意味着齐国被逼急了，接下来会有怎样的动作还不得而知。 夜宸说的隐晦，但其他几人都听懂了，夜九歌沉思道：“所以父亲的意思是指齐国现如今对待我们大炎的态度，是防备多于敬畏，那这位二皇子，看样子也并没有很得宠。” 若要论宫廷隐秘，楚洛玄所知不多，但只是各方势力之间的关系，楚家的生意遍布天下，他的所知比在座所有人都要多。 “二皇子生母所在的家族，乃是势力极为庞大的外戚，从很多年前开始，就一直把控着齐国大多数的名门望族，直到现在，影响力也非同小觑。楚家从前的生意，和他的母家联系紧密。”楚洛玄淡淡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结果皇上对他一直都较为冷淡。因此，二皇子在朝野中的势力并不算大，但在朝野之外，却几乎掌控着齐国的命脉。” 听了他的话，最为震惊的要数夜九歌。夜宸和萧顾北多少知晓一些奇怪的情况，只有夜九歌，一直都把心思放在大炎，对齐国所有的认知都来自于祁成宥。 一个国家是否强大，除了军方，主要看的还是百姓的富足。也正因为如此，楚家才能多年来兴盛不衰，虽然是士农工商的最末流，却依然在各国都受到尊重。 夜九歌赞叹道：“看来，齐国夺嫡之战，只会比大炎更为激烈了。” 一阵风吹来，地上落叶被卷起四散纷飞，客院中的四人齐齐沉默。好半晌，夜宸方才开口：“既然已经结盟，那我们就必须在关键时候帮三皇子一把。劳烦父亲继续盯着齐国那边的动静，我找机会去试探一下祈成辛，看看能否得到什么新的消息。” 萧顾北皱眉摇头，沉声道：“此事……还是由晋王殿下出面的好。” 他的话并没有很直接，夜九歌明白这是给她留出了余地，打算让她自己去考量。 近来他们和晋王的关系明显有些微妙，夜九歌今日早早跑来丞相府，恐怕也和晋王脱不了关系，萧顾北不想让夜九歌心烦，却又按捺不住，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第461章 无言以对 虽说如此，萧顾北也没有逼她，话说到了也就罢了，其他的，都交给夜九歌自己决定。 夜九歌思索片刻，浅浅笑了笑，似乎是彻底做出了决定一般，沉声道：“我知道了，我会和晋王说清楚的。” 谈到此处，也算是差不多了，夜九歌便也起身告辞。但出了丞相府，她却又不怎么想回去了。 乐乐猜到她大约是因为早上那一幕才有所犹疑，于是劝道：“王妃若是不想回府，不如就去郊外走走如何？” 夜九歌想起平日里去郊外遇到的种种，心情烦闷的挥了挥手：“还是算了吧，往日里去郊外就没遇上过好事。” 乐乐一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暗怪自己出了馊主意，轻轻打了两下嘴巴。 “似乎很久没去过竹韵楼了，也罢，去那里坐坐吧。”打定主意，夜九歌上了马车。 夜九歌虽然是这里的老板，但却并不为人知。带着乐乐上了楼，随便找了一处雅座坐下，点了一壶碧螺春。 “殿下和王妃怎么说都是夫妻，现在闹成这样，只怕太后娘娘心中不悦，又要传你过去问话了。”乐乐颇为担忧道。 这样的问题，夜九歌自然也考虑到了。不过，对于太后的责问，她其实并没有放在心上，相较而言，她更关心的反而是齐国那边的情况。 边境流寇滋扰，看似不是什么大事，可偏偏牵扯两国，处理不好的话，齐国和大炎之间好不容易得来的平和，只怕也会毁于一旦。 可大炎的国书都递上去这么久了，为何竟一直不见回应呢？ “对了，沈川最近在做什么？” 上一次最后给他派任务，是蒋将军回京之前，让他去送信请将军帮忙一起围堵刺杀祁成宥的凶手，之后，就再无动静了。 自从离王一次解决了他身边四个最得力的暗卫之后，夜九歌能用的人手越发少了。锦歌如今的状况，也不适合安排她做事，思来想去，也就只剩个沈川。 乐乐显然没想到夜九歌会忽然问起沈川，一时没有准备，想了想道:“确实好些日子没见过他了，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最近无论是齐国还是大炎，都发生了不少事，这个时候不见人，可不是什么好预兆。”夜九歌目光幽深，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茶，“回府以后，你去找锦歌，问问她关于沈川的行踪。” 虽说不至于因为她和晋王一起过了一夜就生气，但夜九歌却也不怎么想见她。 昨夜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已经不重要了，夜九歌在意的，只是如何处理后续的一切。 锦歌成为侧妃，是她觉得最合理的安排，但太后却未必会同意。晋王也不会违拗太后的心意。 重重叹了口气，太子登基，虽说是她乐见其成的结果，但也只是让她缓口气罢了。大局暂且稳定了，也就该腾出手来处理剩下的这些小事了。 “乐乐，回府吧，这么大的事，总该问问瑾妃的意思才对。” 第462章 侧妃？ 夜九歌一回到晋王府便去了瑾湘苑，天色尚早，瑾妃正坐在池塘边出神。 夜九歌玩心忽起，悄悄走到祁成瑾旁边蒙了她的眼睛，刻意压低声音道：“猜猜我是谁？” 祁成瑾笑了：“王妃姐姐！” 夜九歌松开手：“你怎么知道是我？” “除了姐姐，根本也没有别人会来看我。最近大家好像都很忙，来去匆匆的，我本来以为，姐姐你也忙，所以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坐在湖边看着这些鲤鱼发呆。” 她嫁过来这么久，晋王过来的次数屈指可数，其他人或是碍于她的身份，或是因为不了解她的性子，大多都避而远之。虽然在瑾湘苑内，大家欢声笑语好不热闹，但这样的热闹，却始终无法和整个晋王府融合。 在这种格格不入的情况下，祁成瑾心中的孤寂与日俱增。若不是记着兄长之前的交代，她早就不会如此安静的待在瑾湘苑了。 “你若是无聊，我便请一些世家小姐，来咱们晋王府中做客，好好热闹一番如何？”夜九歌提议。 祁成瑾连连摆手：“还是算了，我跟她们都不熟识，就算请她们来了，也没什么意思。” 夜九歌心中一动，面上仍是那般不动声色道：“其实，说起世家小姐，我最近在思量着为殿下选两个贴心的人入府。毕竟，我身子不好，又整日忙碌，到现在也没能为殿下添个一儿半女的。我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姐姐是太忙了。”祁成瑾笑了笑，仿佛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不过，的确该为殿下添两个人。我听说，殿下昨日宠幸了姐姐身边的一个丫头？” 夜九歌有些惊讶：“看你整天待在瑾湘苑不曾出去，没想到消息也没落下。没错，殿下的确宠幸了锦歌，我有意让殿下收了她，你觉得如何？” 祁成瑾眨了眨眼，很是俏皮：“姐姐觉得好，那就好了。殿下似乎总觉得我还小，赏赐了不少东西给我，却很少过来。有人能陪着殿下，我心里也高兴。” 夜九歌仔细看了，她确实没有吃味的模样，这才放下心来：“你能如此识大体自然是好。” “其实，我不是识大体。”祁成瑾忽然敛了笑，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正色模样，“有时候，不争才是最大的争。殿下的身份，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若我真的不高兴，殿下或许会为了我不去娶妾，可那样的话，我在殿下心中的地位，必不如前。反倒不如不争，以殿下的心性，必然也不会亏待于我。” 夜九歌诧异地击掌：“从前只觉得你年纪还小，没想到竟然如此透彻。” 祁成瑾歪了歪头，吐吐舌头道：“这也是宥哥哥告诉我的，他要我在府中多听姐姐的。” 夜九歌苦笑，真不知道该说祁成宥太过大胆，还是该说祁成瑾太依赖哥哥，两人对她算不得多么熟悉，但却处处都在无条件的维护她，这份心意，她打心底感动。 第463章 祈成辛 “既然你也不反对，那便就此说定了，晚些时候，我便和殿下商量，将锦歌扶为侧妃。”说到这，夜九歌刻意顿了顿，沉声道，“虽说你和她地位相当，但我相信，在殿下心中，你的地位必然比她更为重要。” 祁成瑾笑道：“殿下喜欢就好。” 夜九歌颇为感慨，长长出了口气：“锦歌是我身边的人，妹妹身边若有姿色不错的，也可挑出来让我看看，若是合适，咱们便安排到殿下身边。如今皇上刚刚登基，不久便要大选充实后宫，殿下身份尴尬，这时候不便太冒头了。” 祁成瑾点点头，很是赞同：“我也觉得……那我考虑考虑，到时候再和姐姐说。” “好。”夜九歌淡淡应声。 一直以来，祁成瑾都很少有自己的抉择，今天忽然说要考虑考虑，和平时有所不同，夜九歌虽然有些疑惑，却也没有追问。 提及用她身边的人，不过是随口而为，是不是要再收一个另说，眼下，只要锦歌的事不出什么乱子就行了。 祁成瑾这里没问题了，最后就是太后了。不过，这就是她和晋王母子俩之间的事了。 从瑾湘苑离开的时候，正巧碰见了往里走的尉迟暮尘，两人都诧异了一下，静默无言。 好一会后，夜九歌当先道：“我方才与瑾妃商议过了，她已经同意让锦歌以侧妃之身在殿下身边服侍。如今只等奏明太后，便可确认锦歌的身份，此事，就劳烦殿下了。” “我会奏禀母后。”尉迟暮尘应道，“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话要和你说。” 说着，他便拉着夜九歌往书房去了。 “祁成宥已经安全回到齐国了，你知道吗？”尉迟暮尘没有兜圈子，直言问道。 夜九歌脸上的惊讶一闪而逝：“殿下现在的实力当真是不可小觑。” 暗宗收到消息，是因为祁成宥刻意透露。尉迟暮尘也能知晓，就很不简单了。 尉迟暮尘显然知道她在怀疑什么：“我是从齐国太子那里得到的消息，他还说，边境流寇滋生一事，其实是子虚乌有的，所以，他扣下了大炎的国书，没有上报。” “难怪这么久了，都还没得到回复，原来如此。”夜九歌道，“不过，他应该没那么好心，特意为了我们这么做吧？” 国书中说起流寇滋生一事，目的是为了合理派兵进入齐国边境，若流寇是假的，那齐国那边接到国书之后的反应，就不难想象了。 他们恐怕会以为，是大炎刻意在寻衅滋事。 所以，祁成杰的行为，对大炎有益无害。 “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尉迟暮尘猜测道，“不过，我隐隐觉得，应该和二皇子祈成辛有关。” 夜九歌想起那日听说的祈成辛的背景，对尉迟暮尘的猜测表示赞成：“祁成宥隐瞒自己行踪，多半是为了防范刺杀，而行宫的那一场刺杀，他虽然没有明说，但看得出来，他心里已经有了定论。再看太子和二皇子对祁成宥的态度，杀手多半是二皇子的人。太子向你透露消息，应该也是为了警惕祈成辛。” 第464章 不够信任 “这么说，太子和祈成辛的关系，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敌对？” “也未必。”夜九歌道，“夺嫡之中，怎样的手段也不足为奇。我们在这里瞎猜，也不会有结果，不如明日你去找祈成辛，试探一下他的态度。” 这也是本来就打算拜托尉迟暮尘的事，夜九歌顺口道出，也不显得突兀。 一直谈的好好的尉迟暮尘听闻此言却是顿了顿，神色也不自然起来。 近来两人之间关系微妙，夜九歌虽然没有明言，却也早对这样的局面感到无力了。 “殿下有话……” 然而，没等她说完，尉迟暮尘便开口打断：“九歌，你老实说，你让我试探祈成辛，到底是为了得知祁成宥的状况，还是为了萧顾北？” 夜九歌一时没明白过来，皱眉道：“我为了萧顾北，要你试探祈成辛？这是什么思路？” 尉迟暮尘疑惑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 “可萧顾北他，毕竟是……”话没说完，尉迟暮尘便谨慎的住了口，齐国皇上并没有承认萧顾北的身份。 不过，也不用他说完，夜九歌就已经懂了。 原本以为，他们今天能说这么多，已经算得上是坦诚相待了，之前的一切，也都可以一笔勾销了。可现在看来，一切还差得远呢。 “他如果有心争什么的话，当初又何必答应和我一起归隐？殿下，我们从前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之前没有过像现在这样止步不前的时候。”夜九歌冷冷道，“而如今这样的结果，最重要的原因，不正是因为我们之间无法做到完全的信任吗？” 尉迟暮尘看着夜九歌的眼，那其中的失望很是明显，让他无法开口。 “从知晓萧顾北身份的那一刻开始，殿下就已经不相信我们了。处处怀疑才会处处牵制，这一点谁都无能为力。” 这一点，夜九歌心里已经想过很多次，但她一直都没有对尉迟暮尘直言。除了说不出口，更多的，则是希望他能自己明白过来。 可直到现在，他都做不到对萧顾北全心信任。 惊雷毫无预兆的响起，已经暗沉下来的天色压的人胸口透不过来气，伴随着电闪雷鸣，天空像是被撕开了一条口子，豁然间，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很快，就成了倾盆大雨。 夜九歌一声不吭的等着尉迟暮尘开口。 良久，他缓缓道：“无论如何，他都拥有齐国皇室的血脉。” 夜九歌嗤笑一声，反问：“殿下觉得，先皇为何在得知萧顾北的身份之后，打算更改诏书，立你为太子？” 暴雨越来越大。 “无论父皇是如何打算的，现在都已经无关紧要了。”尉迟暮尘道。 “你在逃避。”夜九歌一针见血，“也罢，我本来就不在意答案。试探祈成辛，若是你不方便的话，我自己去。” “不必了，我会去的。”尉迟暮尘道。 夜九歌点了点头，走出书房。门外的乐乐立刻迎上前为她撑伞：“王妃和殿下脸色都不太好，是发生了什么吗？” 第465章 试探 夜九歌摇摇头，觉得很疲惫：“回去吧，我要歇着了。” 乐乐看夜九歌脸色确实特别不好，便扶着她回房了。他们刚离开没多久，尉迟暮尘出了书房，锦歌也正好拿来了雨伞，为他撑开：“殿下……” 尉迟暮尘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接过她手中的伞，回房去了。 锦歌看着二人先后离开的方向，轻轻跺了跺脚。 第二日，尉迟暮尘按计划出发去找祈成辛。夜九歌就在晋王府等消息。 行宫因为发生了一次刺杀事件，尉迟暮央登基之后，特意命人把守卫全都换了一遍。尤其是在各国朝贺的关键时刻，全部比照御前的标准选人。 尉迟暮尘来的时候，祈成辛穿戴整齐，似乎正打算出门。 “二皇子这是要出去吗？” “本来是的。不过晋王殿下亲至，我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晚些时候去也是一样的。”祈成辛客客气气的将人迎了进去，“不知晋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尉迟暮尘笑笑：“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想着二皇子头回来大炎，怕有什么招待不周，特意来看看。” “晋王真是太客气了，哪有什么招待不周？”祈成辛道，“不过就是行宫之内能玩的东西少了些，所以我今日才想出门看看，有没有别的东西能散散心。” “整日待在行宫里确实闷了些，不过二皇子还是尽量不要离开行宫的好。”尉迟暮尘故意道，“前些日子，三皇子住在这里，都有人跑进行宫里刺杀。如今皇上加强了行宫的防卫，这里比外面安全。” “我听说，三弟曾明确表示，那场刺杀和大炎无关。” 尉迟暮尘心中一惊，面上不动声色：“纵然三皇子如此说，我们也不敢掉以轻心。只可惜查了这么久，也还是没有什么结果。” 祈成辛笑笑，似乎对刺杀一事毫不在意：“这里到底也是大炎的京城，天子脚下，哪能天天有刺客？三弟不过是运气不好罢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尉迟暮尘沉声道，“二皇子若真要出去散心，我可以奏请皇上，派几名侍卫保护二皇子。” “被人前呼后拥的跟着，还怎么散心？也罢，晋王也是为着我的安全着想，那便不出去了。”祈成辛道，“我们不说这个……听说晋王是太后娘娘的亲子，也曾是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人之一？” “是。”尉迟暮尘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只能不变应万变，等着他出招。 “就没有觉得不甘心吗？” 这是要拉拢他的意思？尉迟暮尘暗想。 “大炎内忧外患，经不住皇室子弟操戈。”他义正辞严，颇有几分舍小为大的气势，“如今新帝登基，大局已定，我自然不会再生事端。不知二皇子此言何意？” “自然是想要和晋王结盟的意思。”祈成辛答的坦白，“听说你以前是和三弟结盟的，他此番失踪，恐怕是凶多吉少，晋王何不考虑寻一个新的盟友？” 第466章 新盟友 尉迟暮尘沉声道：“二皇子如此说，难道是知道三皇子遇刺一事的真相吗？” 祈成辛笑了笑，淡淡道：“当然不知了，刺客又不是我派出去的，我怎么可能知道。” 他说话虽然直接，行事却是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错处来，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太大的波动。尉迟暮尘不禁暗道，难道祁成宥遇到的刺杀，真的和他没有关系，而是太子祁成杰所为吗？ 不过，现在下定论还为时尚早，尉迟暮尘想了想：“三皇子如今只是下落不明，究竟如何谁也不知，二皇子如此急切的寻找盟友，甚至是接管他的势力，就不怕将来他安全归来，你无法解释吗？” 祈成辛理所当然道：“解释？我需要什么解释。夺嫡之中，任何手段都在情理之中，我犯不着解释什么。恕我直言，晋王殿下这样的实力，却输给了太子，究其根本，不就因为晋王太过心慈手软？” 夺嫡是一场恶战，太过心狠手辣，会引起反感，结果只有一个输字，比如说离王。 同样的，太过心慈手软，也只有一个输字，比如说眼前这位要人有人要权势有权势，却没能坐上皇帝宝座的晋王殿下。 当然，他并无意于对尉迟暮尘说教，毕竟，于情于理于身份，他都不该是那个人。三言两语的提醒已经是极限了，剩下的，不必多说。 尉迟暮尘自认比起其他兄弟，的确过于心慈手软，但他却一点也不后悔。能不能登上皇位，对他而言从没有那么重要，最初会争，是为了保护丞相一家，那现在继续争下去，又是为了什么呢？ 因为祈成辛的话，尉迟暮尘忽然陷入了思考。 如果登上皇位，就要依照约定放萧顾北和夜九歌离去……可他现在对夜九歌，早已不是从前那种单纯的欣赏了。 更可悲的是，夜九歌明明懂，却总装出一副不清不楚的样子，努力帮他的同时，却又和他划清界限。 既然如此，那还真的不如不争。不争，就永远不会坐上那个位置，不争，夜九歌就不会离开他身边…… 这一瞬间，尉迟暮尘脸色变来变去，祈成辛知道他在思考，只是静静的等着，一点也没有要打扰的意思。 直到尉迟暮尘心性豁达了，脸上的表情也平静下来，他才重新开口，问道：“殿下考虑的如何？” 他只顾自己的事，其实对尉迟暮尘的所有了解，都是来自于道听途说，知道的并不清楚。而他怀着的心思，也仅仅是不愿这个总有强大势力的人落去祁成宥的阵营去，至于能不能转而帮他，其实并不重要。 在他看来，齐国的夺嫡终究是齐国的事，大炎的皇子再有权势，也是远水解不了近火。 尉迟暮尘早就想清楚了，自然没什么顾虑，正色道：“我拒绝。” 三个字，掷地有声，仿佛赌誓一般，带着一种鉴定决绝的姿态，让人敬畏。 “我拒绝，就算是三皇子真的出事了，我也会依照盟友的约定，照顾好他的妹妹，别的，其实你恕我无能为力！” 第467章 无能为力 “拒绝？”祈成辛不敢置信的重复了一遍，然后看着尉迟暮尘，“为何要拒绝？祁成宥到底有什么好，就连他死了，你们都不离弃他？！” 尉迟暮尘听着这话有点不舒服，他明确知道祁成宥已经没事了，可眼前这个明明是兄弟，最应该期待亲弟弟毫发无伤的人，却口口声声说着他已经死了的话，没有一点怀疑和迟滞。 “二皇子，请注意你的言辞。”尉迟暮尘提醒道，“三皇子只是失踪，并未……” 祈成辛烦躁的打断：“他已经死了！” 他本来也没这么冲动，但不知为何，听到尉迟暮尘口口声声为祁成宥辩护，心底那股怒意就立刻窜了上来，情不自禁便开了口。 就在这时，清脆的女声从门口传来：“他没死！” 两人闻声抬头，正看到携手前来的夜九歌和祁成瑾。 “他没死，非但没死，还安全无误的回到了齐国。”夜九歌正色道，“我刚刚确认的消息，二皇子要不要看一看？” 夜九歌手上一个小巧的竹筒，明显是用来飞鸽传书的。祈成辛想也没想的拿了过来，抽出里面的信件，看了起来。 尉迟暮尘不解其意，用询问的眼神看了过去。 夜九歌道：“祁成杰都知道的消息，还瞒得住么？飞鸽传书是祁成宥送来的，本意就是要我们把他的消息散播出去，给他看也没什么。” 尉迟暮尘想了想也是，就没说什么。但撇到一旁的祁成瑾，又问：“你怎么把她也带来了？刚才我们的话，你们听了多少？” 夜九歌直言：“差不多都听到了。” 对于前一个问题，夜九歌没有的话，转而问道：“你方才真的想过不再夺嫡了是吗？你打算不顾我们这两年所做的一切，不顾依旧在北境虎视眈眈的离王，不顾明明不适合那个位置却坐了上去的四弟，就这样结束夺嫡了是吗？” 对于夜九歌的直面诘问，尉迟暮尘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方才那一瞬间，他确实是什么都不打算管了，也确实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但他听了夜九歌的话，却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很对。至少，关于离王，她一直看的很清。 尉迟暮凉从未放弃过，否则当初也不会抓了夜九歌来威逼尉迟暮尘放他一条生路。 想到这，尉迟暮尘沉默了。 夜九歌继续道：“殿下，我知道我们之间最近出了什么事，你信不信我都好，这不重要。但我想提醒殿下，害得丞相府到了如今这般模样的夜锦绣，害了先皇的尉迟暮凉，可都还在逍遥。你若是这时候放弃，百年之后，你又有何颜面去见你地下的父皇，现在，你又有何颜面去见我父亲？！他为你辛苦受累，受尽了折磨，你现在却不顾我们大家辛苦了这么久的成果，说放弃就放弃，你真的有资格吗？！” 夜九歌的话比尉迟暮尘之前更为坦然，更加掷地有声。就连一旁正在看书信的祈成辛都被她这样的气势震了一下，愣愣的呆在原地。 第468章 齐国之事 尉迟暮尘也愣了，他从未见过这样决绝的夜九歌，比男子更为豁达通透，自有一种难言的魅力，引得他心神向往。 可此时，显然不是肆意挥发这种情绪的时候，一瞬间错乱的心绪被夜九歌强硬的拉了回来，尉迟暮尘表态：“我知道了，九歌，你放心，该为丞相和父皇讨回来的，我必然义不容辞！” 夜九歌气色不太好，又因为方才动了真怒，脸色略显苍白，却自有一种容人轻视的高傲。看着尉迟暮尘，冷冷道：“我恳请殿下，能一直记着方才的话。先皇的英灵，还在天上看你。” 尉迟暮尘重重点头，转身面对祈成辛，正色道：“二皇子，你听到了，先皇英灵在上，不容我作出任何不忠不义之事，论公，我既然和三皇子结盟在先，那么无论他自身是生是死，我都有责任为他照顾好他关心的人。论私，贵国小公主已经成了我的侧妃，三皇子又是和我有私交的朋友，莫说他还在，就算他真的遇到什么危险，身为朋友，我也绝不会背弃！” 祈成辛没想到自己辛苦一场，居然换回来这样一个结果，沉思半晌，忽而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仿佛痴笑，又仿佛是在嘲笑自己。 良久，等他笑够了，才转向夜九歌，正色道：“看来三弟说得不错，确实是不能小瞧你。不过……” 他故意顿了顿，又转向尉迟暮尘：“我更没想到的是，晋王殿下居然如此对晋王妃言听计从……难道这才是你会输的原因？” 眼看尉迟暮尘要开口，夜九歌抢先道：“输，也未必就是结果。二皇子，这个道理，不用我多言了吧？” 祈成辛深深看他一眼，问道：“晋王妃的意思，难道是说，今天晋王殿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来……密谋造反？毕竟，大炎已经有了新帝，不是吗？” 尉迟暮尘这才明白过来，亏得方才夜九歌阻止了他，否则只怕此刻已经出事了。 因为祈成辛的直白，他一直没有太防备，可到了关键时候，祈成辛随便三两句，便能将人拉进他提前预设的陷阱边上。所谓直白，也不过是一种更高明的手段，而绝非真的那么直接。 他一直都很清楚分寸。 不过，弄清楚了他的意思，尉迟暮尘也没有什么好怕的：“晋王妃只是说，不会放过胆敢犯上作乱的人，并没有提及任何密谋造反之事。倒是二皇子，你身为齐国皇子，如此关切我大炎之事，再加上今日的一番话，处处造谣三皇子已经身死的消息，难道……之前的刺客，还有三皇子此次失踪的事，都是你做的？” 祈成辛哪里肯承认，含糊道：“是与不是，尚且两说。我齐国的事，就不劳殿下和王妃费心了。” 这个时候，一直站在一旁不曾出声的祁成瑾忽然走上前，站到了祈成辛面前，永远挂着微笑的小脸也严肃了起来，直直盯着祈成辛。 第469章 皇兄 “既然他们是大炎的人，不能管，那么我呢？二皇兄话里话外的意思，也让皇妹很是费解，还请二皇兄解释一下，为何你在三皇兄已经回到齐国的情况下，还在口口声声说着他已经死了的话？” 祈成辛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更没想到，那个一向只知道风花雪月的小皇妹，什么时候竟然变得如此有气势，如此咄咄逼人。 他扫视了在场所有人，几乎人人都挂着一张震惊的脸，唯有夜九歌，仍是那般冷漠中带了点掌控之中的自信，让人怀疑。 难道这话，是夜九歌教的？可她又怎么知道他会说出什么话来？飞鸽传书上，并没有什么隐藏的消息，不过是祁成宥向亲妹妹报平安，又请晋王夫妇将消息告知大炎的齐国使团罢了。 没等他想出个结果，祁成瑾的逼问再度来了：“二皇兄，你为何要说宥哥哥死了？” “够了！”祈成辛忍无可忍，怒道，“我不知他回去了，想着他遭逢那么大的变故，又杳无音信，死了不是没可能。不过一句口误，犯得着引得你们这么多人抓着不放？我累了，要歇着，几位请自便。” “二皇兄！”祁成瑾带着急切的怒意又喊了一声，却再没得到什么回应了，祈成辛已经回了房间。 庭院中的三人面面相觑，夜九歌上前，拉了祁成瑾的手，柔声劝道：“算了，我们回去吧。” 祁成瑾不情不愿的跟着夜九歌上了马车，一言不发。 尉迟暮尘轻咳两声：“对了，你不是说，我来试探吗？你怎么也来了，还带着瑾妃？” 没等夜九歌回答，祁成瑾就抢先道：“是我自己要来的。我本来想着，宥哥哥既然没事了，又要我告诉齐国使团，那我就去一趟，正好也见见二哥，没想到……二皇兄真是太可恶了，有机会我一定禀明父皇，要父皇重重罚他！” 夜九歌和尉迟暮尘相视一眼，并没有阻止她这看起来颇为幼稚的行为。 祈成辛有一句话说对了，齐国的事，就该齐国的人自己去处理，他们大炎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和祁成宥的结盟，也只是消息共享，互帮互助罢了，至于别的，就没有必要了。 这一刻，有什么在两人之间悄悄升温，仿佛之前那些过节，都已经烟消云散，他们又变成了合作无间的同伴。 只是这一次，比起从前，似乎又有了点不同。 夜九歌悄悄握着那块已经碎裂成两半的玉佩，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 说起来，这块早该物归原主的玉佩，也该真的交出去了。 “我等下先去一趟丞相府，殿下就先回去吧。” 尉迟暮尘默默点了点头，夜九歌本想解释是祁成瑾想去见见萧顾北，想了想还是闭了口。 有些事，误会了就误会了吧，她宁愿尉迟暮尘误会着。不是每一份感情都有原因，也不是每一份感情，都来的那么凑巧。先来后到，尉迟暮尘终究是迟了一步，而这一步，即使用尽一生，也弥补不了。 第470章 三个女人 尉迟暮尘将两人送到丞相府，又独自坐着马车离开了。 祁成瑾看出他们之间有情况，悄悄问：“姐姐，你和殿下，还在吵架？” 夜九歌笑了笑，随口道：“没关系，你不用管的。等过一阵，自然就会好起来了。” 祁成瑾不知内情，加上两人已经进了丞相府，自然也就没有再追问。 “九歌？你怎么带着瑾妃来了？”进入丞相府，第一个见到的居然是楚洛玄，夜九歌有点诧异。 为了避免他不知道情况说出什么不利的话，夜九歌连忙提醒：“妹妹想来看看萧大人，他在哪呢？” 楚洛玄反应过来，指了指客院：“他在客院，今日无事，我们方才在下棋。刚才有人过来说起我家铺子里出了事，我这才准备去看看。” 夜九歌看他确实一副急色，明白他所言非虚，并不是随口找来的借口，忙说：“那你快去吧，能传消息给你，必定是大事，耽误不得。” 楚洛玄点点头，这里他也不是主人，没什么招待不周的担忧，于是打个招呼就出门了。 等他走后，两人一边往客院走，一边聊了起来。 “姐姐和方才那位楚公子很熟吗？我听他直接喊了姐姐的名字呢。” 夜九歌笑道：“是挺熟的，嫁进晋王府之前就是很好的朋友，我又是个不喜欢拘谨的人，私下里就让他们照旧喊我名字了。” “真好。我也想有姐姐这样关系好的朋友，可我是公主，很多人对我都心存敬畏，根本不会真的把我当朋友……”祁成瑾的脸上有一瞬间的失落。 “姐姐身边的这些朋友，都是出身江湖的，等你和他们熟了就好了。”夜九歌看似随意，实际上也算是在为她的未来铺路。 尉迟暮尘在感情上是个很洒脱的人，偶尔的执着，只是因为他动了真心。不过，夜九歌很清楚，这样的真心，不会只对她一个人。 据说，男人这一生，大多都会有三个最重要的女人，一个是青梅竹马沉淀下来的熟悉，一个是刻骨铭心带来的悸动，还有一个，则是经年累月延续下来的默契。 第一个，是心头的白月光，虽然欣赏，却未必是真爱。第二个是胸口的朱砂痣，虽然真爱，却未必适合永久。而第三个，才是真正能陪伴一辈子的人。 夜九歌不知道她在尉迟暮尘心中是哪一种，但她知道的是，她不是能陪伴他一辈子的那一个。 默契是两个人的事，而她和尉迟暮尘之间的默契，只是偶然出现过几次罢了。 远处，看到他们过来的萧顾北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夜九歌也不自觉笑了起来。因为发现夜九歌半天没说话而觉得奇怪的祁成瑾恰巧转头看她，将两人的神色收入眼底。 宥哥哥说的没错，这两个人之间，总是有一种难言的默契，让人羡慕，却插不进去。 “哥哥！”她轻快的叫道。 这一刻，霞光万丈，三个人脸上的轻快仿佛一幅绝美的画，在这风雨飘摇的京城，显得格外珍贵。 第471章 玉佩 萧顾北听到祁成瑾的叫声有一瞬间的错愕，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笑着摆摆手。 两人快步走进客院，石桌上已经倒好了茶，萧顾北招待她们坐下：“楚洛玄刚刚出去了，你们来的不太凑巧。” 夜九歌笑笑：“是太凑巧了才对，我们在门口见到了。” “好吧。”萧顾北转而看着祁成瑾，用一种轻缓却不容拒绝的语气道，“齐国皇上已经否认了我，我不是你哥哥，瑾妃莫要叫错了。” 祁成瑾皱起了小脸，严肃道：“哥哥是不是还在生父皇的气？” “不敢。” “哥哥一定是在生气。”祁成瑾反而更笃定了，沉声道，“宥哥哥的飞鸽传书里说了，父皇不肯承认宥哥哥，只是为了保护你。而且，你毕竟出生在宫外，就算承认了你皇族的身份，你将来也不可能坐上皇位，与其如此，还不如让你在宫外安稳一生。父皇其实很关心你的！” 这一点，萧顾北倒也不是没有想到，祁成瑾说得不错，他确实生气，但气的并不是这个，而且用生气来表述，也并不合适。 他是恨。 这么多年不闻不问，一句“不如在宫外安稳一生”就足够了了吗？不，这不够，一点都不够。 他从未动过心思要回去，只因为那并非母亲的心愿，在他心里，一直都只有母亲，从未有过什么父亲的地位。 现在在丞相府，不能离开，就像软禁一样，大家都默契的不再提及，就像是他本来就不存在一样。 明明是经历了那么多事，明明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如今却想要抹杀他的存在，怎么可能？！ 萧顾北狠狠握拳：“齐国的皇上竟会关心一个身在异国的臣子，还真是笑话。请瑾妃慎言。” “哥哥……” 夜九歌明白萧顾北的意思，连忙拿出那块碎裂的玉佩放在萧顾北手中：“这个，是董妃让我交给你的，说是你母亲的东西，被我不小心摔裂了……” 夜九歌没有提及尉迟暮尘，实在是也不好解释其中缘故，干脆就当是她自己不小心弄坏的吧。 萧顾北接过看了看，沉声道：“坏了也没什么，东西在就行了。而且……” 萧顾北说着，拿出带绳子的那一半，递回给夜九歌：“这个就送给你吧。” 夜九歌看了眼一旁瞪大眼睛的祁成瑾，皱眉压低声音：“你做什么？” 萧顾北笑的轻快：“没关系。”说着，便将半块玉佩戴在了夜九歌脖子上。 “你……你们……”祁成瑾不可置信的喃喃。 夜九歌有心遮掩，萧顾北却毫不在意，“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说完，他又转过身，看着夜九：“九歌，我知道你的意思。可若是打算让瑾妃上位，就必须让她知道一些东西。有她配合，我们才不用顾及晋王这边的变动，安心做我们该做的事。” 随后，他转向祁成瑾笑了笑：“再说，我觉得以祁成宥的智计，肯定已经看出来了。那么瑾妃，也是瞒不住的。与其留着这个未知的危险，不如一劳永逸。” 第472章 同舟共济 萧顾北思索了数日，觉得从前自己虽然想的全面，却有些束手束脚。既然他已经被软禁起来不闻不问了，那么也算是个机会，索性大胆一些。 大炎忌惮他的身份，怎么也不会杀了他，这样的话，干脆就将瑾妃也拉过来，反正和祁成宥都已经是盟友了，也不怕祁成瑾会真的出卖他们。 退一万步，就算她真的将他们的事说了出去，萧顾北也已经做了足够的准备，可以保全夜九歌。 这一步很险，但结果确实极好的，他想试一试。 不过仔细看去，祁成瑾的惊讶，似乎更多的是难以置信，而并非单纯的震惊于他们之间的关系。这更验证了萧顾北的猜测，在此之前，祁成宥一定对她说过他们之间的异样，甚至有可能还让她仔细留心了。 看到这，萧顾北故意又追问了一遍：“想必你也知道晋王和你哥哥结盟的事，我们是晋王的人，自然也是你哥哥的盟友。殿下也答应了，等事成之后，让我们归隐离开，所以，晋王殿下始终都需要知道知心的人。新皇皇位不稳，离王和夜锦绣，我们也不会放过，于大于小，我们都需要你的帮忙，不知瑾妃意下如何？” 祁成瑾哪里做过这么大的决定，当下就下意识看向夜九歌，然而，夜九歌也在等着她的回答。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祁成瑾问：“先前姐姐和我谈及侧妃之事，也是为了这个吗？” “那日，殿下的确和锦歌有了一夜，我从前便知道锦歌喜欢殿下，也曾劝过殿下收了她，不过那时候殿下觉得时候还早。如今成其好事了，自然不能亏了她的痴心。” “那姐姐对我的好，也是为了将来要我站到你们这边，刻意而为吗？” 祁成瑾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承认自己一直帮着宥哥哥观察他们，可她从来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对夜九歌的好，也都是真心的。 可若夜九歌仅仅是因为利用，才对她那样，那她心里就过不去了。 “起初对你好，并没有想那么多。后来想了想，我终究是要离开的，尽力扶你上位，将来做殿下的贤内助，也的确不错。”夜九歌认真道，“我从不会单纯因为利用就对一个人好。我认为我们现在应该同舟共济，所以才告诉你这些，若你心中仍有芥蒂，尽管直言就是。” 祁成瑾强硬的摇了摇头，眼里含泪：“让我想想，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夜九歌有些不忍，走到她身边：“今日我们晚点回去，你先去我从前的房间休息一下，我还有些话，要和你哥哥谈。” 祁成瑾愣愣点头，夜九歌命丫鬟扶她下去了。 等她离开了，夜九歌方才叹了口气，将胸前的玉佩收进衣服里：“这件事对她来说，到底还是太大了些。” 萧顾北脸色严肃：“这也是必须的，晋王近来心绪不平，我们掌握不了他的心意。如果瑾妃能先在我们这边，至少真出了什么事，她能提前告诉我们一声。” 第473章 上一世的真相 夜九歌叹气：“利用她，我也不知道是对是错，希望这不会成为我们最大的败笔。” 萧顾北笑了，看着夜九歌的侧脸：“你该对自己更多些信心了。旁的不说，和你相识的所有人，先皇，太子，尉迟暮铮，晋王，齐国那三位，甚至是尉迟暮凉……他们对你的信心，可都比你自己要足的多。” “说到底，我真正出手的，或许也只有那么一次了。”夜九歌想了想道。 她指的，自然便是利用假的身孕把夜锦绣送入天牢的那一次了。 萧顾北道：“不亲自动手，既是不把自己暴露在阳光下，这是一种极聪明的手段。九歌，其实我很赞成。我也好，晋王也好，我们都是男子，而且本就身在局中，逃也逃不掉，只能一步步往下走。而你，你是被迫入局的，虽说入的极深，可一直都在一个微妙的范围内。只要你自己能固守本心，将来有的是机会化解。” 夜九歌也笑了，仿佛将这几日和尉迟暮尘之间的各种情绪一扫而空：“其实说起来，你本不在局中。你会进来，是因为我那日在丞相府主动向晋王殿下说出了以后要和你归隐的话，对不对？” 萧顾北没有否认：“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了。说真的，自那日起，我就知道，我接下来的路，注定不会平凡。隐匿了那么些年的身份，早习惯了。之所以来京城，也只是循着母亲曾经的踪迹，看看她在意和厌恨的人，然后，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至于别的，我从未想过。你虽是意外，可我总有一种命中注定之感。也许冥冥中，就是这么奇妙，我不信缘定三生，但我想要把握今世。” 是谁说过，最动听的情话，不是“我喜欢你”，而是，“我想和你共度今生”。萧顾北这番话，异曲同工，听在耳中，记在心上。 “那如果……”夜九歌想起了萧顾北的前世，他后来的无端失踪，从前她以为是因为他的特殊身份，现在看来，恐怕不仅仅是那样，“我是说如果，如果你没有遇见我，或者我没有……说出那番话，你会如何？” 萧顾北正色道：“在那之前，我并不清楚你的心意。我只是觉得，你和老师对我说的，很不一样，所以对你充满了好奇，但也仅仅是这样罢了。若你没有说出那番话，我应该会以更直接的手段找皇后报仇，或许还会利用一下老师手中的权势，结束之后，就回去继续过我的逍遥日子。” “比如说……诈死？”夜九歌试探着。 萧顾北不疑有他：“可能吧，毕竟，要接近皇后，我肯定是要入仕的。无论是用什么法子，最终要离开都只能‘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对于暗宗的宗主而言，这确实不是什么难题。”夜九歌释然了。 上一世，她后来不清楚萧顾北的消息了，重生之后担心他是遇到什么事，伤及性命，所以一直小心防范，如今看来，大可不必。当然，她重生了，一切都改变了，现在的萧顾北更危险了，但同时，他的安危牵扯的地方也更多了。 第474章 这一世的安稳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别人想动手之前，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九歌……”萧顾北欲言又止。 夜九歌没想那么多，笑着问道：“你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我总觉得，你对整体局势和未来走向，应该不仅仅是猜测而已。”萧顾北没了顾忌，有话就直言了。 这种念头虽然不可思议，可他实在也不想继续这样怀疑下去。不是不信夜九歌，只是…… 夜九歌愣了一下，但很快也反应过来。她虽然从未明说，但在萧顾北面前，她也没有掩饰过什么。而以萧顾北的能耐，会发现这其中的疑点，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她玩心忽起，并不打算直言，而是反问道：“为何会这么说？” “最早，是晋王第一次离京去往北境的时候，你在那之前准备了很多。甚至不顾暴露，在皇上面前直言献计，我开始怀疑。” 萧顾北顿了顿，小心看了下夜九歌，见她没什么异样，只是听得出神，就又继续说了下去。 “我怀疑一个人的时候，会默默注意她的一言一行。所以，在那之后，我发现了很多微小的细节，越来越惊讶。最终让我确定下来，是你和晋王那次到齐国来找我，虽然我没有亲眼见到你的布置，但听唐煜说了一些，你特意找了老师，和他说了那番话，一路上也都心神不宁。直到最后见到我，丞相府出事的消息传到齐国，你明显是愤怒多余惊讶，我就觉得，你应该早知道丞相府会出事了。” 夜九歌点点头，没有惊讶：“的确，我早知道丞相府会出事。” 萧顾北皱了皱眉，有些不解：“你既然早知道，为何还要和晋王来北齐？以你的智慧，不难想到祁成宥抓我，并不会真的伤我性命。” 夜九歌叹气：“你当我真的是先知不成？我知道丞相府会出事，所以竭尽心力去布置，希望能够挽回。可北齐那一趟，是我必须要走的。若当时我留在大炎，父亲出事我必然要管，纵然能及时阻止惨剧，也必定彻底暴露手中所有势力。晋王不在，但凭我一人，如何能阻止他们一次又一次的陷害？魏伊静那步棋，必须让他们走出来，这等同于刮骨疗毒，虽然痛苦不堪，却是必须要走的一步。” 萧顾北不禁惊讶，把夜宸至于险境，夜九歌真的是如此狠心的人吗？ 夜九歌见他表情微变，知道他猜到什么地方去了，也不恼，心平气和的解释：“其实，在很早很早之前，我曾和父亲有过一次深谈，问过他如果出现类似的情况，应该怎么做。父亲说，首先保住自身，才有可能保住其他人。我从前不懂，可晋王被齐国抓走之后，我就懂了。” 以当时晋王的力量，明里有皇上，背地里还有将军府和丞相府，可即便是这样的权势，他被抓了也一样使不出来，只能由夜九歌去想办法。 舍身处境的想想，夜九歌自己，不也一样吗？ 第475章 俯仰无愧于先辈 当时的情况下，楚洛玄，林商子，沈初婳，都是和她个人有私交。丞相府，和她是彼此依靠。若夜九歌出事了，纵然那些朋友要救，也不知该如何出手。江湖中人，哪里懂得官场的条条框框？ 丞相府的命运在她的身上，而她的命运，却像是无根的浮萍，只能自救，旁人救不了。 萧顾北叹口气，他必须承认，夜九歌说的很有道理。也许，他真正该感叹的，是老师和九歌之间的互相信任。 夜宸足够信任夜九歌，夜九歌也足够信任夜宸。甚至在面临生死存亡的大事上，他们都能按照约定去做最正确的选择，而不是玩什么你推我让的戏码，最终把所有局势搞得一团糟。 “九歌，我想和你一起去见见老师。”萧顾北忽然道，“老师这一段受尽了折磨，我们应该深谈一次。” 夜九歌点点头：“我今日来，本就也带着这样的心思。那我们过去吧。” 叫来一个下人问了问，知道夜宸此刻在堂厅，两人便立刻赶了过去。 夜宸见到二人，也有些惊讶。早听说夜九歌过来，却始终没见找他，猜到她大约是来见萧顾北的，就没在意。没想到这两人竟然一起过来了。 “你们……是有话要说？”夜宸问道。 夜九歌和萧顾北互视一眼，当先开口道：“我们方才谈了许多，觉得应该和父亲也谈谈。” 夜宸有些诧异：“我如今能帮你们的，也很有限了。” “不是这个。”夜九歌走到夜宸身边，“父亲……到底是失去了一个女儿，而究其根源，则是因为我，所以……” 夜宸愣了一下，没想到都过去这么久了，夜九歌会忽然提起这个。 “胡说什么呢，傻孩子。”夜宸慈爱的摸了摸夜九歌的肩膀，笑道，“锦绣她……她终究还是更像她娘多一些。她们母女俩不忠不孝不义，我没有抹去他们的宗祠，已经算是开恩了，跟你又有什么关系？若非你，夜家已经彻底覆灭了。” “可我没能救父亲……”夜九歌声音闷闷的，“虽然这是我们早有的约定，但方才和萧顾北说起，我才发觉，我确实错了。无论如何，都不该将父亲置于险境的。” 夜宸嗔怪的看了眼萧顾北，怒道：“就知道胡说！若非如此，难道让那母女俩一直在我背后做手脚不成？身为夜家的孩子，俯仰无愧于先辈，这就足够了，别的，不是你该担心的事。” “俯仰无愧于先辈……”萧顾北喃喃将这话念了几遍，眼神忽然清亮起来，正色道，“老师教诲，弟子谨记在心，终生不忘！” 夜宸拍了拍夜九歌，让她先让开些许，缓步走到萧顾北面前，肃容沉声：“圣贤有言：男儿生于天地之间，浩然正气长存。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你的身份尴尬，我从未要求过你这些，但至少，应该做到俯仰无愧于先辈，否则，一个不忠不孝不义之人，还有何颜面活在这太平盛世？” 第476章 若为君故 萧顾北单膝跪地，郑重道：“弟子受教！” 夜九歌从未见过这样肃容严谨，巍巍正气的夜宸，看到萧顾北郑重的神色，也下意识跪了下去，跟着道了一句：“女儿也受教了！” 夜宸并未立刻叫两人起来，反而趁着时机正好，又多言了几句。 不知是因为情绪上来了，还是为了夜九歌有些萌芽之势的心结，他面容严肃，说出的话，却让人无端动容。 “夜家从未有过什么家训，我今世也只有萧顾北一个弟子。但今日，我想要求你们一件事。”夜宸目光从两人面上扫过，缓缓道，“无论何时，无论身处何地，一定要固守本心。在这样的前提下，无论你们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不会后悔难过。有时候，舍弃是另一种成全，放手是另一种高尚，上善若水，便是如此。九歌，顾北，你们的心意我明白，所以，无论何时，都不要成为为了权势不顾一切的人。” 两人心头都是一震，夜九歌沉思半晌，觉得似乎有什么萦绕在心头，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夜宸也知道她疑惑，却没有解释，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萧顾北，看着这个几乎算得上是从小看到大的弟子。 今日的话，多半是为了提点萧顾北。从前，他一直觉得，有的是机会，有他在一旁看着，也不怕萧顾北出现什么意外。可经历了那一趟天牢，他忽然明白，有些话，若是不及时道出，很可能就再也没机会了。 从前，他没有及时提点夜锦绣，今天，他却不想再让萧顾北出现什么意外。 萧顾北一震，夜宸的话，算是说到了他的心尖上。 近来，他确实在想，趁机夺取滔天的权势，说不定也是一种更好的保护。 没有真的走那一步，不过是一直记着老师的教诲，不愿陷入其中不可自拔。今天，夜宸的这番话，并未让他打消那样的念头，却为他加了一道屏障。 一道可以固守本心的屏障。 权势也好，身份也好，都是为了达到心中最终的那个目的的手段，若是偏离了最初的愿望，就本末倒置了。 “请老师放心，我懂了。” 夜宸看到萧顾北眼神清明，缓缓笑了：“懂了就好，起来吧，九歌还要你多多照顾。” “那是自然。” 夜九歌狐疑的看过来，萧顾北淡淡一笑：“九歌，和晋王好好谈一次，我们绕了这么大的圈子，也该回归最初的目的了。” “最初的目的？”夜九歌奇怪，“我们不是一直在夺嫡吗？” 萧顾北摇头，沉声道：“我们……做了太多没必要的事。要想让晋王将来坐稳江山，最起码，我们应该趁着现在新帝初立，内外不稳的特殊阶段，把外患全部拔出。将军府护卫江山不会有假，所以首先，要解决齐国的问题。” 萧顾北眸色幽深的看着夜九歌：“我们，该找祁成宥好好谈谈结盟的细节了。” 夜九歌问：“祁成宥不是在齐国吗？我们要再去一趟齐国？” 第477章 助你夺嫡 “不，不是去齐国，而是让他再回来大炎。”萧顾北道。 夜九歌无奈摊手：“他这两头跑，还真是麻烦。” 萧顾北想想，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祁成宥这大炎齐国的两头跑，几乎就没个消停的时候，每次路上还都得出点事……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还是坚持：“只能让他来大炎，要谈他夺嫡的事，大炎比齐国安全得多。” 这个道理也不难理解，当初大炎的事情，还不是祁成宥把他们引到齐国去谈的？ “那我写封信，让暗宗的人通知他吧。”夜九歌撇嘴，“照现在的情势，也不好用飞鸽传书，万一被截了，麻烦就大了。” “嗯。”萧顾北同意，“那就这么办吧。” 夜宸见他们商量出了结果，也淡淡道：“那你们分头行动，顾北联络祁成宥，九歌负责和晋王把话说开了。你们是助他夺嫡，若他还像如今这样介怀，你们会互相制肘。” “父亲说的是，我今日回去，便去找殿下说话。” 该说的说完了，三人之间的气氛松快了不少，夜九歌又拉着夜宸说了些家常，萧顾北则没有跟着听，而是回了客院，和唐煜布置下一步的行动去了。 “也就这些了，你处理好之后，顺便告诉九歌一声。” “是。”唐煜应声，随即感受到一旁的脚步声，立刻扭头，“谁？” 萧顾北也顺着看过去，当见到是祁成瑾，连忙对唐煜挥了挥手：“你先去吧。” 唐煜也认出来了，三两下消失在夜色中。 祁成瑾走到萧顾北身边，好奇的看了眼唐煜离去的方向：“那是你的人？” 萧顾北不答反问：“瑾妃此刻过来……可是想通了？” 祁成瑾微微点头，却又问道：“你们和宥哥哥结盟，他具体获利的地方是什么？” 萧顾北一愣，没想到她会关心这个，随口道：“大炎要夺嫡，齐国也要夺嫡，他身为三皇子，又文韬武略，自然想争一争那个位置。” “可宥哥哥从未说过他对皇位有所企图啊！”祁成瑾不禁怀疑，“而且，他和太子的关系一直都挺好的。” 哦？瞒的这样深，就连亲妹妹都没发现吗？ 萧顾北没有心思在这样的情况下戳破祁成宥：“太早露出来，势必会成为旁人的眼中钉。他自然不愿。你放心，无论成败如何，你都是大炎的晋王瑾妃，一生荣华。” 祁成瑾摇头：“我不在意！我只是希望，宥哥哥能平平安安的，不要出什么事就好……” 萧顾北叹气，看来女人家的心思都一样，担忧的方向永远和男人不同。 不过，九歌好像不太一样呢。萧顾北暗暗想着。 祁成瑾扯了扯他的袖口，有些不安的问道：“你们……会成功的，是吗？” 萧顾北看着她，正色道：“以你哥哥的能耐来说，就算失败，他也会给自己留好退路。你知道离王吧？那样不顾一切的人都不会真的把自己置之死地，你宥哥哥又怎么会呢？” “宥哥哥当然比离王厉害！”祁成瑾郑重表示。 第478章 冷战结束 回到晋王府，时辰已经不早，估摸着晋王应该在卧房里，夜九歌便直接过去了。 “殿下，已经睡下了吗？”夜九歌敲了敲门，低声问道。 尉迟暮尘心中一喜，扬声道：“还没有，你进来吧。” 夜九歌开门走了进去，尉迟暮尘披了件外衣坐在桌边写着些什么，见夜九歌进来，也没有遮掩，堂堂正正。 夜九歌好奇，随手拿过来看了笑道：“殿下还是不愿意直接将锦歌封为侧妃吗？” “非是我不愿。”尉迟暮尘略显无奈，神情有些疲惫，捏了捏眉心，沉声道，“此事上报母后的时候，母后说，锦歌到底丫鬟出身，立刻便抬到了和瑾妃相同的地位，就算瑾妃没什么，也难保齐国那边没有意见。我之前也在顾虑这个，便亲至找锦歌谈过，她也同意了，先从侍妾做起，等她来日有了……功劳，再行加封。” 太后和锦歌的原话都是“有了身孕，再行加封”，可在夜九歌面前，不知怎的，他就是不想说出那两个字。 对那个微妙的停顿，夜九歌没说什么，放下手中的奏折，转了话题：“我今日在丞相府，和父亲还有萧顾北商量了下，觉得我们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谈。” “的确应该好好谈谈……”尉迟暮尘似乎早有准备的样子，看着夜九歌道，“九歌，你先告诉我，你当初推太子登基，真的只是为了保护萧顾北吗？” “是。”夜九歌毫无犹疑，眼神真挚而坚定，“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让旁人坐那个位置，若不是当时太后要置萧顾北于死地，而你又站在她那边，我根本不会出此下策。” 尉迟暮尘眼睛微眯了眯：“我一直都不觉得母后会要他的命，我觉得，母后和我一样，对于你们的欺骗，她愤怒了，才会如此。可是……” 夜九歌没等他说下去便道：“丞相府虽然遭受重创，但还是先皇任命的一等大臣，蒋将军连避嫌都顾不得，派了心腹守卫丞相府，你觉得，这是什么？” 尉迟暮尘无言以对。萧顾北帮了他太多，太后也看在眼里，所以，他一直都觉得，她不会真的要他的命。而夜九歌，不过是关心则乱。 可后来，许多人猜测中的蒋将军回京之后，太后便会趁势改朝换代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而且，近日流言纷纷，都说蒋将军似乎对三皇子颇为欣赏，其中暧昧之处，不言自明。 他也曾私下里打探过，舅父的态度，确实很奇怪。明明是他和丞相将太子推上位的，但实际上，反而更看好尉迟暮铮多一些。 而这一切的症结，就在于萧顾北，尉迟暮尘不禁要承认，母后当初打算秘密暗杀萧顾北的事，很可能是真的。 舅父在派人守卫丞相府，其实只是在保护萧顾北罢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近来我才会觉得茫然无措，不知该如何做。”尉迟暮尘正色道，“实话说，我并没有想过要对萧顾北如何，舅父应该清楚。四弟登基做了皇上，就算母后真要做什么，他也一定会阻止，所以我真的不明白，舅父为何还会和三弟……” 第479章 模棱两可 这一点，也是夜九歌想不通的地方。 她相信，蒋将军还是向着皇后更多一些，毕竟是亲兄妹，不可能放着亲妹妹不顾，转而去帮一个和自己妹妹甚至有些仇怨的尉迟暮铮。 只不过，关于这件事，她打算自己去查，没有结果之前，不会告诉晋王。 “蒋将军的脾性，我并不清楚，此事，可能要你自己去查查了。”夜九歌道。 尉迟暮尘没有怀疑什么，夜九歌身为丞相府的小姐，不了解将军府的事，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好，交给我吧。不过，除了此事之外，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要和我说？”尉迟暮尘想起是夜九歌来找他的，问道。 “我们商量着，大炎新帝登基，若想让你将来坐稳江山，就必须趁着现在，将所有隐患一次拔除。”夜九歌似乎斟酌了下语句，稍稍停顿了下，才接着道，“我们从未想过要放弃助你夺嫡，但若你不能全心信任我们的话，那我们所做的一切，也就没有意义了。所以，我想认认真真的问你一句，你还要坐上那个位置吗？” “如果我说不，你是不是立刻就会跟着他离开？”尉迟暮尘声音略微沙哑。 “是。”夜九歌答的毫不迟疑，“如果殿下自己都不想的话，我们又何必推你走到那一步？” 尉迟暮尘淡淡应声：“我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只是四弟……我也不想干出造反这样的事情来。” “等清除积弊，大炎江山无忧，若是皇上还能保持如今的品性，不争又如何？”夜九歌带着些担忧，肃容道，“可若是皇上变了，亦或是离王反扑重来，那你坐上那个位置，就没什么了。” 尉迟暮尘虽然温和敦厚，却也不是什么愚顽不化的人，自然明白夜九歌的意思，于是淡淡道：“如此就好。” 这种模棱两可的结果，反而成了他们的平衡点，夜九歌先前没想到，尉迟暮尘同样也没有。 不过，虽说是意料之外，倒也在情理之中。夜九歌想要的是把尉迟暮凉拉下马，让他再无称帝的可能。而尉迟暮尘要的，则是在相对平和的情况下拥有足以保护别人的权势。 两人都不是善于翻弄风云的人，却同样有着必须要保护的东西。 商量完之后，夜九歌将最近掌握的消息全都告诉了尉迟暮尘，却刻意避开了太后和尉迟暮铮之间的仇怨：“萧顾北已经想办法让祁成宥来大炎了，无论离王有什么样的打算，以他现在的实力，都必须通过齐国帮忙。所以，尽早将祁成宥推上太子之位，势在必行。” “当初结盟，本也是因为这样的目的……”尉迟暮尘对此很是赞成，“那就听你们的，等他来了大炎，我们再具体商量。” 他也说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更想夺嫡，还是更想留下夜九歌，但不论是因为哪个原因，现在夜九歌都不能走。 两人之间因为太后而出现的冷战，自此彻底终结，夜九歌笑了笑，轻声道：“那殿下早些歇着吧，我也去睡了。” 第480章 太皇太后召见 翌日一早，下人匆忙进来禀报，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和他们前一夜谈及的事毫不相关。 “太皇太后有旨，请晋王妃入宫觐见！”传旨的公公恭谨道。 夜九歌奇怪：“敢问公公，太皇太后召见，所为何事？” 那公公行礼道：“这个杂家就不知了，杂家只负责传旨，其余的事，不敢过问。” 夜九歌料想也是这样，没有多言：“那请公公稍等片刻，我梳妆之后便随你进宫。” “应该的。” 梳妆更衣之后，夜九歌便依言随着公公入了宫，直往太皇太后的宫中去了。 “见过太皇太后！”夜九歌行礼。 对于太皇太后，夜九歌的印象并不多。当初那场彻底改变她命运的宫宴上，也不过是怀着敬畏之心远远看过罢了，说不上多熟悉。 至于历经三朝，雷厉风行等作风，则是在夜宸和尉迟暮尘口中听来的。 对于她的召见，夜九歌是真的从未想过，所以也猜不到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尤其是，太皇太后脸上那淡然却似乎包含了许多东西的淡淡笑意。 “起来吧。”太皇太后笑了笑，命人上了茶，然后将夜九歌请到一旁坐下，“今日请你过来，也没什么大事，哀家很久没见你了，就想看看你。” 夜九歌觉得奇怪，但也没有表现出来，淡然道：“的确许久未见太皇太后了，是九歌的错，竟然一直未曾入宫给太皇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挥手制止：“哀家知道，你近来忙乱。不过眼下，确实有件重要的事情，太后要找晋王相谈，应该就和你前后脚进的宫，此刻该是已经在慈宁宫了。” 夜九歌一惊，太后和太皇太后，这是刻意避开自己的意思吗？ 太皇太后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有些事，女人家不掺合的好。哀家听说你嫁给晋王之后，立过不少功劳，可有此事？” “晋王府内一切事物都由殿下做主，九歌不敢居功。”夜九歌恭谨道。 太皇太后笑了笑，提点道：“你可知，哀家和太后当初选了你，是何缘由吗？” “大约猜到一些。”对于这位历经三朝的老太后，夜九歌认为还是有话直言的好，“晋王殿下一向温厚，太皇太后和太后，希望他能有所改变……” 太皇太后赞赏的点头：“没错，这一点，你做的很好，晋王比起从前，的确气势更足了些。只不过，你多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哀家很不满意。” “不该做的事”指的是什么，夜九歌心里有数。 如今坐上皇位的不是晋王，而这一切，都源于夜九歌和丞相府态度的忽然改变。 将军府虽然也跟着转了立场，但无论是太皇太后还是太后，都是掌控不了将军府的，于是矛头就更集中了。 所以，今日，太皇太后真的只是要将她困在这里，然后给太后足够的时间，去和晋王商量另外的事！ 如此防范于她，夜九歌多少有点哭笑不得。毕竟，她和晋王之间，在昨晚已经彻底说清楚了。 第481章 纪王 尉迟暮尘是在夜九歌刚刚离开晋王府的时候接到的旨意，太后命他到慈宁宫，有事相商。 尉迟暮尘虽然疑惑为何要特意避开夜九歌，但还是立刻动身入宫去了。 到了慈宁宫之后，发现尉迟暮铮也在，又觉得奇怪起来。 “儿臣见过母后！”尉迟暮尘见礼，“不知今日召儿臣前来，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和你商量一下暮铮的事。” 尉迟暮铮坐在一旁，一言不发，暗中悄悄观察，猜测夜九歌应该是没把甯妃和皇后之间的矛盾告诉晋王。 “如今新帝登基，你们这些兄弟也都是王爷了，你和离王先前已经定了封号也就罢了，暮铮却还没有。昨日皇上和哀家提起此事，哀家便想着找你一道聊聊，这封号，怎么定的好。” 给王爷定封号，这本就是皇上的事，其他人不容置喙。可太后没和皇上商量，反而刻意找来了尉迟暮尘，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尉迟暮铮不禁冷笑，从前到现在，一直都是如此。皇上的确羽翼未丰，可如此行为，全然不把祖宗规矩放在眼里，未免就太过头了。 尉迟暮尘也觉得不妥，可面对自己的母后，他又不敢直言，只能试探着道：“此事……儿臣怕是多有不便，母后和皇上商量就是。” “就定为纪王如何？”太后仿佛没有听到尉迟暮尘的话一样。 尉迟暮尘看了眼一旁的尉迟暮铮，见他只是低着头，似乎在想事情的模样，就悄悄对太后眼神示意，缓缓摇了摇头。 太后却淡淡笑了笑，示意他不必担心。 尉迟暮铮的确是在想事情，只不过，他想的，却不是封号，而是太后今日的目的。 封号这种事，无论是和皇上商量也好，甚至太后想和晋王商量，其实他本人都没必要在场。反正无论定下了什么，最终都是皇上的一道旨意，他接旨也就是了。可现在的情况，分明是刻意让他在一旁听着似的。 如此明目张胆，太后到底是有意彰显自己手中的权势，还是要证明晋王的身份非同寻常？ 想到这，尉迟暮铮不禁斜起嘴角，暗暗冷笑。 其实，无论是什么原因，都不重要。新帝势弱，太后把持朝政的局面，就算是不说，只怕大家也心里有数。 大约是那日东宫对峙之时强行撑着伤了元气，董妃近来越发少的出现在人前了。自然也就不可能有心力再去指点皇上。 所以，那日东宫道出的总纲，实际上到现在为止也没有执行的细则出来，朝中大臣已颇有意见，若不是太后压着，新帝的威望只怕已经不堪了。 尉迟暮铮心里清楚，太后早晚也是要将晋王推上位的，至于在他眼前展现实力，是怕他这个隐藏太久的人，将来会和她的儿子争吗？ 只可惜，太后的算盘打错了，他志不在此，也从未想过要和晋王相争。 毕竟，不是真的所有人都那么在乎那个位置。 第482章 纪王的目的1 “多谢太后，纪王的封号，儿臣很喜欢。”尉迟暮铮忽然开口，语气却很是淡然。 太后仿佛对这样乖顺的他很满意，笑道：“那哀家便奏请皇上，尽快下旨赐封吧。这事本该在皇上登基的时候就做的，只可惜那时候哀家病着，登基一事又很是仓促，很多礼道都一时荒废了，只好后来找补。” 那时候太后中毒昏迷不醒，丞相府和将军府齐齐发声请太子登基，可不就仓促了嘛！ 只不过，太后说起此事时，脸上那一闪而逝的怨怼，还是让尉迟暮铮暗暗发笑。 蒋将军是太后的亲哥哥，却公然和她立场相对，也难怪她会如此。 不过，尉迟暮铮倒是很佩服蒋将军。 从前只知他用兵如神，深得先皇的信任，可如今，却觉得他更多了一些让人钦佩的特质。 在北境时没有立刻将萧顾北偷偷溜回京城之事上奏，回京之后，派人保护丞相府，还压制太后，让太子暂且顺利登基……或许这样的做法，在旁人看来有些过分，但对于明确将军府立场的尉迟暮铮来说，却是完全能理解的。 当初萧顾北潜回京城，为的是夜九歌，更长远一点来说，则是为了救晋王。 后来派人保护丞相府，是为了当时住在丞相府中的萧顾北和祁成宥，这俩人，一个是真正的齐国皇子，另一个则是拥有齐国皇室血统身份暧昧不明的人，一旦出了差池，会发生怎样的事谁也说不清楚。 接着压制太后，让太子顺利登基，则是因为当时齐国送出国书否认萧顾北的身份，但同时又语焉不详。若是晋王登基，太后势必要清扫一切障碍，可能是太子登基，则多了一个缓冲的时间，足够他去亲自查明，齐国对萧顾北的真正态度到底如何。 所以，蒋将军自始至终，都是站在晋王这一派，只不过他的行事，和护短的太后完全不同。 他在保护晋王的同时，也在维护整个大炎，也许是出身军旅的缘故，也许是他心中真的对大炎忠心耿耿，总之，他除了会考虑到晋王，同时还会考虑到大炎。保护丞相府，保护萧顾北，皆是如此。 人人都在传说将军府和他交往过密，但究其真相，当日蒋将军来找他，并未说过任何过头的话。闲话家常的同时，也问了他对于现在局势的看法。 将军府能养出那么多暗卫，可想而知，蒋将军在问讯一道上也必然是高手，所以，尉迟暮铮没有任何隐瞒，全都直言了。 说起自己和晋王府的关系，九成真一分假，他只当自己从来不知道太后和甯妃的过节，小心装作一个只想查清当年事实的模样。 尉迟暮铮知道，蒋将军是信了的。 只可惜，这一点太后到现在也没有看透。 想到这儿，他起身道：“一切全凭太后做主就是。” 对于他的乖顺，太后温和笑了笑：“新帝登基，还需要你们这些兄弟多多辅助才是。” “儿臣明白。”尉迟暮铮答道。 只不过，太后希望他辅助的到底是皇上，还是晋王，就不一定了。 第483章 纪王的目的2 走出慈宁宫，尉迟暮铮站在台阶上看着天边，沉声道：“皇兄以为，如今的大炎，可还有什么地方是需要我出手相助的？” 方才在殿中的时候，尉迟暮尘便觉得他似乎有心事，看太后的眼神，也不似从前那般恭敬。可当着太后的面，他不好开口，万一只是自己的错觉呢？ 但此刻，他二人并肩而立，彼此脸上的神情一览无余，尉迟暮尘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这位虽说算是自己盟友的皇弟，其实并没有多少诚意。 那番话说的随意，就像是随口而来，并没有期待他会做出任何反应一样。 “三弟近来是否累了？”尉迟暮尘试探着道。 “确实有些累了……”尉迟暮铮富有深意的答，“不过，新皇登基，大势已定，接下来就要看皇上的了。想来，我也会慢慢好起来吧。” “前些日子，虽说宫中纷乱不安，但似乎并没有什么牵扯到三皇弟的，不知你是在烦恼些什么？不如直言，说不定，我能帮的上忙。” 尉迟暮铮看他一眼，笑道：“虽说齐国至今也没有承认，但皇兄应该心里有数的吧？萧顾北到底是什么人，我们心知肚明。前些日子事事相关他，皇兄说于我没有牵扯？” 这话听起来到有些怨怼的意味，不过尉迟暮尘也不是个会计较这些事情的人，于是淡淡道：“原来是因为这个……也对，他到底是你亲哥哥，你在意也是情理之中。不过，三弟是聪明人，现在的趋势，已经不用再担心了。” “那是自然。”尉迟暮铮道，“所以，我想跟皇兄一道回晋王府，去见见皇嫂，不知皇兄意下如何？” 尉迟暮尘点了点头：“皇弟要来，有何不可？那便随我一道回去就是。” 晋王府。 对于尉迟暮铮的拜访，晋王表现的很是大度。借口说自己还有事，便直接去了书房，一点也没有要跟过去看看的意思。 “皇兄似乎有些变了，和以前有点不一样。”见到夜九歌之后，尉迟暮铮表示。 夜九歌也笑了笑：“殿下和我……该说的都已经说通了，大约是因为这个吧，他确实有些变了。” “这是好事。”尉迟暮铮真诚道，但随后马上就转入了正题，“今日我过来，是有事要问问你。” “殿下请说。” “太后今日召我入宫，晋王也去了，那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 尉迟暮铮本也没打算说完，夜九歌也敏锐的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提醒：“太后毕竟是晋王的生母。” 只一句，两人都了悟了，自己心中猜的不错。 虽然不至于做出谋反之类的事情来，但若有机会，推自己亲生儿子上位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她究竟会怎么做，他们就不知道了。 “对了，今日离开慈宁宫之前，太后曾说要我好好辅助。” “辅助皇上，还是辅助晋王？”夜九歌问道。 “没有明说，但那意思，自然是晋王。”尉迟暮铮冷战，“特意找我过去，听他们母子谈论我的封号问题，不就是为了立威吗？无所谓，我对皇位，本就没意思。” 第484章 架空1 “我也知你志不在此，不过……”夜九歌略微有些犹豫，但想到两人现在早已没什么秘密，便直言了，“殿下心中所向，到底是什么？” 尉迟暮铮今日过来，本就存的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意图，此刻夜九歌既然问了，他哪里有不说的道理：“谁登上皇位成为大炎的国君，于我而言，并没什么。平心而论，当今朝堂，最有势力，最有资格的，只有晋王。虽然，他是太后的儿子……你没有将我和太后的恩怨告诉他是吗？” 夜九歌点点头：“我不知道你的打算，就暂且瞒着了。” “那就继续瞒着吧。”尉迟暮铮道，“将军府和丞相府看着，不至于出现什么大的错漏。至于太后，她一心想要将自己儿子捧上帝位，前后做了多少事？父皇有私心我清楚，可当初四弟是怎么成为太子的，她那时候又在当中起了什么作用，我早晚也会找出证据来。为了自己的利益，就安心的伤害别人，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为一国之母！” 他语气算不上多么强势，可却让人无端敬畏。 太后在她眼中，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是温和柔善的。直到近来，先皇驾崩，萧顾北平白冒出了那个身份，她才有了些强硬的味道，让夜九歌感到些许陌生。 可在尉迟暮铮和夜宸的口中，太后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截然不同的认知让夜九歌迷惑，但心底却有一道声音，在不住的告诉她，他们说的，是真的。 “看来，我们还是可以调和的。”夜九歌叹口气，坦白道，“我只是觉得，晋王成为大炎的皇帝，比其他人要适合的多。当初选择晋王，也是因为只有他才有实力和离王相争，至于后来发生的这些，从没想过。最近因为萧顾北的事，我和晋王之间确实出了些问题，直到这两日才稍稍消解。” 尉迟暮铮问：“你和晋王达成了协议？” 夜九歌直言：“保护萧顾北，是我的底线，他并不知道甯妃和太后之间的牵扯，所以也没有什么意见。不过我想，在萧顾北心中，对太后多少是存在些许恨意的，所以你们要做什么我不会插手，但也不会帮忙，我到底还是晋王妃。” “我明白。”尉迟暮铮笑得坦然，“你只管助晋王夺嫡，将离王和边境的隐患彻底拔除，剩下的，就交给我和萧顾北。” “好。”夜九歌答得干脆，但随即问道，“你想怎么做？有计划了吗？” 她没有具体解释自己为什么要问，因为她相信，以那两个人的智计都能明白她的意思。 虽说是互不相干的两件事，但牵扯的人却是一样的，若是彼此隐瞒，互不关心，那将来必定出现难以预料的错漏。倒不如在行动之前提前打好招呼，以防万一。 尉迟暮铮想了想，皱眉道：“暂且还没有，不过，我大约能猜到太后的心思。” “那就说说看，看我们想的是否一样。”夜九歌道。 第485章 架空2 尉迟暮铮没有犹疑，坦言道：“太后想要为晋王铺路，所以在利用手中一切权势，明里是辅助新帝，实则恐怕是打着架空皇上的意图，想要将朝政掌控在自己手中。而这一点，就算大家心里明白，也不会提出异议，因为皇上的确还没有足够的能力。” 对此，夜九歌很是赞同：“将军府一定会偏向皇后，虽然我不知道究竟为何会传出将军府有意支持你的消息，但我想，那无论是真是假，都不是真心的。至少，你自己并没有夺嫡的意思。” 尉迟暮铮点点头：“虽然你不怀疑，但我还是想和你说清楚，蒋将军找我，多半还是带着试探的心思。他和我说起母妃的事，也问了我关于当下朝廷的看法，我只透露出自己有意要查当年母妃之死的真相，并没有透露别的。” “太后应该知道你支持晋王，她知道了，也就代表着蒋将军也知道。”夜九歌不安道，“一边想要查当年的真相，一边又打算支持晋王……你这一步，走的相当冒险。” 尉迟暮铮也承认，自己确实冒险了。蒋将军应该知道自己妹妹究竟做了什么事的，但大炎的内斗终究都能控制在一个范围内，至少，除了狼子野心的离王，无论谁登基，以他将军府的势力，都足以压制。所以，齐国的态度，就变得尤其紧要了。 他会和丞相府站在一起力保萧顾北，也正是这个原因。 不过，也就是这个，尉迟暮铮才敢走这步险棋。蒋将军心中的家国大义，再加上对自己实力的信任，一定会觉得，就算他将来真的发现了什么，他也控制的住。 “虽然险，但也是必须为之的一步。”尉迟暮铮正色道，“太后和将军都是谨慎小心的人，若想让他们露出破绽，只能让他们首先动起来。” 夜九歌恍然大悟：“的确，若想要遮掩当年的真相，他们就势必要费一番手脚。只要有动作，那你们就可以乘虚而入。暗宗的人手，再加上你暗地里培植的亲信，我相信不会太难。” 尉迟暮铮奇道：“我暗地里培植亲信的事，也是暗宗查出来的吗？” “暗宗在宫中并没有什么人手。”夜九歌道，“我只是想着，你能知道那么多事，还一直深藏不露，单凭你一人之力不可能办得到。所以我猜你必定还有其他人手，不过到现在为止，我也不知道你的实力究竟如何。” 对于尉迟暮铮，无论是夜九歌还是萧顾北，都从未想过要暗中探查其实力。 从他最早帮夜锦绣的那一次就可以看出来，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目的，只是在最合适的时候选择最合适的方法，根本没有像夜九歌他们这样本末倒置。 这样的人，要么是将一切都预料到了，要么是早早就在自己周遭布置好了一切，一旦有人暗中行动，他便会立即知晓。 双方答应合作之后，他们谁都不想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事情破坏彼此的合作，所以默契的从未提起。 第486章 架空3 尉迟暮铮当然不知道夜九歌心中转过了这么多的思绪：“上不得台面的力量我还有些，大多是后妃身边的人。” 说到这，他似乎有一瞬间不好意思：“我对母妃的事更为看中，培植亲信自然也就有了倾向，说起来，这对你们帮助不大。其实也并非我深藏不露，而是我们双方的方向的确不一样。” 夜九歌了悟，她一直着眼于前朝，除了太后和太皇太后，对后宫诸人并不清楚，就连甯妃的事，也是晋王和夜宸先后告诉她的，没有半点是自己查来的。 可能也正因为如此，她不搬弄是非，也不喜欢和后宫诸人纠缠不清，显现出的所有智慧，都着眼于大处，先皇才会对她另眼相看。 不过在夜九歌看来，尉迟暮铮正好弥补了她和萧顾北的不足之处。所以，对于他的人手，她表现出的只有欣喜。 “晋王府，将军府，丞相府……有这三家的势力在，朝堂之上的动静尽数掌握不在话下。”夜九歌真心道，“说起来，我们真正薄弱的地方就在后宫。董妃忽然召集大臣东宫对峙，还有太后和太皇太后几次三番的暗中动作，我们全都一无所知。后宫之事对夺嫡的确影响不大，却也是不容忽视的部分。那么从今以后，后宫诸事，便要你仔细盯着了。” 尉迟暮铮看她眼中神色，便知她心中一片清明，并非只是为了不让她尴尬，认真点了点头：“交给我，你放心。” “至于太后会如何架空皇上，我们暂且静观其变。”夜九歌想了想，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祁成宥再过不久就会回来大炎，我们下一步主要是想助他夺嫡。等齐国的局势稳定，离王就算想在北境做什么，也必定是徒劳无功。祁成宥首先就不会放过他，而且就算有什么意外，至少我们也能提前得到消息。” 对此，尉迟暮铮当然没有意见。 一番话说完，两人心情都轻松起来。正好初春时节，王府花园里百花齐放，带着春天特有的清香，随着微风阵阵而来。 尉迟暮尘处理完了所有事情，过来找夜九歌。却见她置身花海，人美如画。一阵微风吹来，额角的头发随风轻舞，碧绿的纱裙也随之而起，此时此刻，如诗如画。 夜九歌发觉，转过头来，看着尉迟暮尘淡淡一笑。 在此刻，风忽然急了起来，让人感觉到丝丝凉意。 “晋王兄已经忙完了吗？正好我们也谈的差不多了，这便告辞回去了。”尉迟暮铮起身行礼，“封王的旨意大约就在这几日，我也该回去好生准备。就不打扰皇兄皇嫂了。” 尉迟暮尘道：“来日纪王府落成，我和九歌一定过去为你祝贺。” 纪王府……吗？尉迟暮铮在心中冷笑，看来是已经确定了名号了。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也不在意。 “那便多谢晋王兄了，我在纪王府恭候。”尉迟暮铮笑了笑，迈步往晋王府的大门走去。 第487章 趋炎附势 宫中。 院墙角的柳枝迎风飞舞，几个打扫丫鬟一边忙碌着，一边窃窃私语，不时传出欢快清脆的笑声。 一个小丫鬟停下动作，拔动着被吹乱的发，不由感慨：“要是每天都有这么好的天气就好了。” 她刚说完，风竟然慢慢的大了，刚清扫过的院子里，落下许多被虫咬过烂树叶，尘土随之而起，让人有些睁不开眼。 “呸呸呸！真是乌鸦嘴！”另一个小丫鬟调笑的看着她，“方才还好好的天，就被你这么三言两语给说坏了，若是管事的公公知道，必然要骂你。” “可不是？娘娘还说今日要出来坐坐，眼下天色这样，又不能出来了。”又一个小丫鬟看着明明大太阳却风吹不止的天，叹了口气，“这皇上登基到现在，娘娘的身子越发不好了。太医都说了要多晒晒，不能老是闷在屋里，被灰尘的味道呛得久了，只会越来越糟。今日好不容易的好天气，就刮这样的风，这灰尘乱飞的，又不行了。” 最先的那小丫头气恼道：“我不过是随口一句，哪里知道老天爷这么听话了？那我现在让他不要刮风，继续大太阳行不行？” 几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动作，看着周围依旧乱飞的尘土，笑骂：“你以为你真有多大本事，能说的动老天爷？要我说，咱们娘娘是皇上的生母，这好日子才刚刚开始，以后只会越来越有福。前些天晋王妃不是还请大夫来看过嘛？那大夫的药挺好的，我瞅着娘娘这两日虽然气色没什么大的变动，但精神却好了不少。这人呀，只要能精神起来，什么病都能很快好起来。” “也是，如今皇上差遣御膳房，天天给咱们娘娘送好吃的，双管齐下，定然能补起娘娘从前的虚亏，也许到夏天，就好了也说不定。” 几人都是董妃宫里的人，董妃病了这么些年，她们一直都小心伺候着，从未有过任何懈怠，先皇的恩宠是一部分，董妃的仁慈又是另一部分。 在宫中，多的是过了今天没明天的例子，宫人们只盼能跟个好的主子，平日里不受罚，偶尔能得些赏赐，再有机会见见皇上，怀着平步青云的梦，尽量在安稳的前提下，把日子过得更好一些也就是了。 董妃说不上是一个最好的主子，毕竟一直身子不好，需要用银子的地方也多，所以赏赐下人的极少。 有些人冲着更好的利益悄悄走了，而她们却一直留了下来。如今皇上登基，那些走了的人也有回过头来，想求董妃网开一面的，都被她们打发了，根本没有让人闯到董妃面前。 当初会为了利益离开主子，将来就能为了利益背叛主子，这样的人，谁都不会喜欢。她们跟了董妃这么久，自然明白董妃的性子，所以无论是谁，只要带着这样的目的求见董妃，她们全都拦下了。 皇上暗地里知道了消息，不动声色的送了好些东西过来。虽说都是送给董妃的，但也悄悄提了一句她们这些多年尽心服侍的下人，于是董妃立刻把那些东西又赐了下去。 第488章 加封纪王 御书房。 尉迟暮央看到晋王奏请加封尉迟暮铮的奏折，略微愣了一下。紧接着，便有太监在御书房外高声唱道：“太后娘娘到！” 尉迟暮央愣了一下，起身接驾：“儿臣见过母后！” 太后伸手虚扶了一下，然后走到一旁坐下，瞥了眼案上摊开的奏折，沉声道：“晋王的折子，皇上怎么看？” 果然是来问这个的，尉迟暮央心中暗想。 “皇兄思虑周详，儿臣觉得，此事的确应该早早了结。” 对那个寡言少语的三哥，尉迟暮央感觉不好不坏。这些日子在母妃的熏陶下，心思已不像从前那般单纯了，所以，对于一些往事，他也有了自己的理解。 当初在离王府的那次，他出言提醒夜锦绣，而后来，又似乎走到了晋王这边，其中究竟如何，他自认还猜不透。不过，单凭他如此深沉不定的心思，尉迟暮央便心里便已经是敬而远之的态度了。 晋王上书，太后亲自过问，这是打算彻底把人收进自己手中的趋势？ “母后对纪王如此好，纪王必定感念。”尉迟暮央试探道。 太后毫不在意，或者说，在她看来，尉迟暮央的这点斤两，还没有必要太在意：“纪王是否感念，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祖宗规矩不能废，礼法不能废。” 尉迟暮央恭谨道：“母后说的是。咱们大炎近来经历了这么多事，也该重整一番了，无论是朝堂，还是北境。” 听尉迟暮央忽然提起北境，太后略微恍惚了一下：“北境之事，当初的决定的确草率。不过，当时为了救晋王妃，只能出此下策。” “母后的心意，儿臣明白。”尉迟暮央看了眼明显有些心虚的太后，不动声色，“皇嫂当时危险，而且，离王是父皇亲封的，如果要处置，就必须下圣旨。那种情况下，即使不愿，也只能放他一条生路。” “是啊，只能那样了。不过，哀家要提醒你的，却是另一件事了。”太后面容严肃，正色道，“你初登基，地位未稳，不宜与离王正面冲突，就算要处置，也不能赶在这时候。况且，北境现在确实需要他。” 自他登基以来，太后总共也没来过几次，似乎是在避嫌，但对于尉迟暮央来说，却完全清楚，并非那么回事。 太后教他的这些，看似殷切，可实际分析起来，所说是为了不影响晋王行事提前铺路，也没什么不对。 他不清楚母后当初怎么会忽然要他全力夺嫡，但既然已经坐上了这个位置，就容不得别人继续指手画脚！ 大炎，是当今天下最有势力的国家，而他，是大炎的君王，是天下权势最大的人。可事实真就如此吗？恐怕不见得。 太后，蒋将军，夜丞相，甚至晋王和那位即将成为纪王的皇帝，哪一个手中拥有的实权都未必会弱于他。 这世上多的是不讲情面的事，尤其是在巨大的权势面前，尉迟暮央很清楚。 第489章 离王的邀请 “母后放心，儿臣心里明白，离王驻守北境，重要性不言而喻，儿臣绝不会冲动的。” 太后微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尉迟暮央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神色复杂。 “进来吧。”他忽然朗声道。 等在御书房门口多时的小太监进来了，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尉迟暮央的表情更复杂了。 “北境发来的秘密折子？” 那小太监点了点头，从怀里拿出一份奏折，交到尉迟暮央手中。 尉迟暮央示意所有人下去，然后才回到桌案前，我还打开了那份折子。 奏折是离王送来的，里面的字也并不多，但内容却让尉迟暮央心中一震。连忙将奏折收好，也顾不得桌上未完的公事，直接在宫人们的护卫下向董太妃宫中走去。 这些日子的滋补，让董太妃精神好了不少。见到皇上带着一群人风风火火的过来，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急急忙忙的追问。 就像在御书房时一样，尉迟暮央摒退左右，只剩下他和董太妃二人的时候，才将离王的奏折拿了出来。 董太妃看过奏折之后，用力按了按眉心：“你可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吗？” “儿臣不知，所以才来请教母妃。”尉迟暮央正色道，“难道是齐国那边又有了什么变动不成？” 齐国之事，最熟悉的自然是那位现在仍在失踪中的祁成宥。紧接着的，该是那位如今正在大炎做客的二皇子祈成辛了。 想到这儿，尉迟暮央当下果断道：“母妃稍等，儿臣这便遣人去去行宫找人。” “不必了。”董太妃摆摆手，阻止了尉迟暮尘的行动，“齐国的之事，多数都是隐秘，我们不便锋芒太露。” “那……” “这个结盟，不能答应。”董太妃脸色苍白，眼神却很是坚定，“离王是强弩之末，现在还想着翻弄风云，你已经登上了皇位，和他不可同日而语，结盟一事，对他是有利的，对你，却不见的如此。” 尉迟暮央心中一动，忽然开口问：“母妃……能猜到太后的心思吗？” 董太妃一愣，但还是直言道：“太后她……听说最近活动频繁，和晋王见面尤其多。你是担心，太后会废了你，改立晋王？” “若真要废了我，当初便不会同意让我登基。我想，她多数是打算架空我的权利，坐在皇位上的只是一个傀儡，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空架子，而她的亲生儿子，则可在当今大炎三大势力的拥护下，成为背后掌握实权的人。” 这些，董太妃自然早就想到了，并没有什么意外。反正，这个皇位迟早都是晋王的，架空与否，她并不放在心上。 眼下她担心的，反而是另外一件事。 她把尉迟暮央推上皇位之后，就再没帮过他。因为她心底本也没打算让自己的儿子一直坐在那个位置上。 可尉迟暮央自己，却似乎已经开始在意权势，在意手中实实在在的力量了。 董太妃重重叹了口气，眉目间染上了些许无奈。 第490章 祁成宥回来了 母子间的心结，两人都很清楚，但到底是两人间的私事，旁人谁也不知，就连夜九歌也是一样。 封纪王，算得上是补漏，所以也没什么好犹豫的。圣旨很快递了下来，纪王府建成之后，尉迟暮铮就立刻搬了进去。 他一向不在人前活动，旁人对他的印象也很是稀薄，不过象征性的走个过场就算过去了。只有丞相府和晋王府这两处私交较深的府邸，添置了不少东西送过来。 夜九歌和尉迟暮尘依约到纪王府拜访的时候，萧顾北也正好收到了祁成宥即将入京的消息。而在纪王的热情邀约下，萧顾北“正巧”和晋王的马车同时抵达纪王府。 尉迟暮铮站在门口迎接：“没想到这么巧，你们刚好今日过来。” 没想到？尉迟暮尘瞪了他一眼，没想到才怪，自己昨日便递了拜帖，今日过来理所应当，怎么可能没想到！ 和这个弟弟一起长大，还从不知他竟有这样的一面！ 萧顾北提前确实不知，但感受到几人之间的暗潮涌动，也不难猜测了。尉迟暮铮是刻意安排他们一行人在今日的丞相府聚头的。 不过，赶在祁成宥回来之前，似乎也不错。 “的确巧合，我刚收到的消息，齐国三皇子最迟明日便能入京了。”萧顾北故意道。 夜九歌一愣，追问：“怎么唐煜没有传消息给我？” 萧顾北看了看她，又道：“刚刚收到的消息，我动身来纪王府之前。” 夜九歌明白了，原来真的是“刚刚”啊！那只怕如今也只有萧顾北一人知道了。 “别站在这里了，我们进去再说吧。” 主人发话，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 纪王府也秉承了尉迟暮铮一贯的习惯，算不得气派，但却简练的很。 几人进来之后，在尉迟暮铮的引导下，大致看了一圈，便到花园坐下了。 春天里，百花争艳，他们谁也不愿闷在屋里谈话，还是花园更自在一些。一边赏花，一边喝茶，严肃的话题，也不至于太过沉重。 “听说，近来董太妃身子越发不好了，连皇上要去看，都没有见？”夜九歌问。 皇上登基之后，董妃就成了董太妃，可登基一事对于夜九歌他们的计划，影响实在算不上大。尤其是朝政依旧把控在太后手里，因而在私下里，称呼还是较为随意的，说“董太妃”的有，说“董妃”也有。 皇上目前还没有后宫，倒也没有分辨不出说的是谁的情况。 宫中的事，自然还是尉迟暮铮更为清楚，当即便道：“董太妃似乎有意疏离皇上……你不是说过，董太妃在皇上登基的国宴上，曾有过失态吗？我想，她的意思，还是打算要让皇上自然而然的犯错，然后脱离那个位置吧。” “未必。”萧顾北沉声道，“你们仔细想想，若是今日你们坐在那个位置上，被太后架空权利，会如何？” “说起来，我这里确实还有一个消息。”尉迟暮铮道，“我并没有在董太妃身边安排人，所以此事算是小道得来的，并没有得到任何作证。” 第491章 无声无息的战斗1 “你先说说看，是不是应该相信，我们会判断。”夜九歌道。 春光里喝茶实在是一件很舒服的事，但尉迟暮尘却总觉得有些融不进去。那三个人之间的默契，让他觉得无所适从。 虽然他们都在说着如何将自己推上皇位的对策，可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傀儡，被人操纵摆弄…… 只可惜，他的心思，其他三人都没有发现。 尉迟暮铮见夜九歌都那么说了，也就直接将自己知道的消息说了出来：“听说，皇上和董太妃最后一次相见，皇上摒退了所有的下人。等皇上出来的时候，脸色却很是不好，直接就回了寝宫，第二天还免朝了。” “这么说，是皇上和董太妃之间出了问题？”夜九歌问道。 萧顾北看她一眼，正色道：“应该是了。皇上近来有所进境，若是发现太后架空他的意图，必定会找董太妃说起此事。而若是董太妃暗示他不必争权，或是有了别的什么举动……” 夜九歌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以皇上的心性，一定很不理解董太妃为何不愿助他。而董太妃唯一的做法，只能是避而不见。” 夜九歌叹口气，她一直都记得，太皇太后，太后，还有董太妃，每个人见她的时候，都是怎样的目的。 尉迟暮央是皇子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也是心性最容易摇摆不定的一个。发现太后架空权势，他心里着急，想要找自己的母妃帮忙，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偏偏连亲生母亲都觉得他没有稳控朝局的能耐，就算之前真的没有夺权的心思，此刻怕也是有了。 “这样的话，倒是可以解释其他的事情了。”一直沉默的尉迟暮尘忽然接了一句，夜九歌三人看了过来，目光疑惑。 “解释什么事？” “母后曾找我，告诉我这种时候尤其不能放心，虎视眈眈的人多了。”尉迟暮尘看着他们，继续道，“有些人平时看起来温婉柔弱，但心思深的很，就连枕边人都未必能发觉。我一直以为母后这话指的是九歌，所以一直都没好说出口。可现在看来，这话极有可能指的是董太妃。” “太后娘娘还真是……”萧顾北说到这里忽然住了口，他本想说“护子心切”的，但立刻觉得这句话有些讽刺的意味，以他的身份来说，未免有些过分，及时闭了口。 但在场的几人都是聪明人，随便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彼此心中所想。萧顾北话都说了一半，其他人怎么可能不清楚。 尉迟暮尘脸色坦然未见尴尬，倒是夜九歌和尉迟暮铮有些坐不住，想开口缓和气氛，却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对。 最终反而是尉迟暮尘自己笑了笑：“母后护子心切也是实情，不必太顾及我。” 他都这样说了，其他几人也没有扭捏，随便就把话题带过去了。 “可眼下的情况是，董太妃并没有要夺权的意思，甚至还在极力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可太后和皇上却已经开始角力，将军府近来动态不明，会发生什么犹未可知……” 第492章 无声无息的战斗2 “让他们自己去争吧，我们两不相帮。”尉迟暮尘最先作出决定，对在场几人道，“皇上和母后的安危应该是没问题的，无论是舅父还是夜丞相，都不会允许他们出现任何意外，我们更不会从中作梗。九歌，先前你不是还说我们不应该再继续走弯路吗？那就不要因为这些事情打乱了计划，既然祁成宥快要来了，我们是否应该商量一下，到时候要怎么帮他夺嫡？” 夜九歌有些意外，他从不觉得晋王是个果断的人，这倒不是说他不好，只是个人性格生来如此。 可眼下，明明大家都在顺着思路往下想的时候，就是他最先提出最根本的核心，这让夜九歌多少有些刮目相看的感觉。 于是，她也站到了尉迟暮尘这边，沉声道：“晋王说的对，我们的确不应该再被牵着鼻子走，那就直入核心吧。齐国现在的局势不好不坏，祈成辛在这里，祁成杰本来就不是他的对手，现在要想办法的是，怎么让齐国皇帝名正言顺地废掉太子。” 尉迟暮尘摇摇头，为难道：“要操纵别国内斗，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况且，我们对齐国实在知之甚少。” 夜九歌嫣然一笑：“殿下的确知道的少，不过，废太子这样的事，有无外乎是那几个大错，只要抓住机会就不难。” “话虽如此，可也不能掉以轻心。我们插手齐国的事，一旦被抓到证据，只怕齐国皇帝首先就不会放过我们了。”尉迟暮铮叹口气，“不然还是等祁成宥来了再说吧。” 萧顾北扭头看了看夜九歌，她一直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祁成宥来之前，我们还是要早做准备。”萧顾北目光没有从夜九歌身上移开，所以他说话的时候，几人也都看到了夜九歌沉思的表情。 尉迟暮尘问：“九歌，你有什么想法吗？” 夜九歌抬起头来，看大家的目光都在她身上，诧异道：“怎么了？我是在想要如何瞒着祈成辛的耳目，你们说到哪里了？” “说到祁成宥来之前，我们应该做些什么。”萧顾北淡淡道，“九歌，你的意思是，要把二皇子留在这里吗？” 夜九歌点点头：“商贾的力量有多大，我想你们都应该清楚。楚洛玄帮了我们这么多，现在为止始终没有受到任何责难，齐国那边也是他们主动撤离的。并非因为他们势力多大，仅仅是富可敌国这四个字，就足以成为他的免死金牌。祈成辛身后的那股力量不容小觑，在情况稳定之前，必须把他留下来。所以就连祁成宥进京的消息，恐怕也要严格封锁。” 尉迟暮铮叹口气道：“恐怕现在是来不及了，祁成宥都已经快入京了，以祈成辛先前表现出来的能耐，我认为他应该已经知道了。眼下或许应该考虑一下，怎么为祁成宥来大炎的这一趟，找一个完美的借口，能骗过祈成辛的借口，好让他以为祁成宥是别有所图。” 第493章 刻意创造的误会 “其实也不是很难。”夜九歌笑了笑，看着表情不定的几人，解释道，“祁成宥先后来大炎这么多次了，理由多的是，未必就要和夺嫡混为一谈。我觉得眼下更要紧的，应该是怎么引导祈成辛，按照我们希望的那样去误会。” 尉迟暮铮想了想，转向萧顾北：“其实……我一直在怀疑，祈成辛有没有可能是通过暗宗收集消息的？” “据我所知是没有，为什么会这么想？”萧顾北问。 虽然不明白尉迟暮铮的意图，但自从他的身份公开之后，两人之间就似乎多了一道纽带。他们谁也没有刻意提起，但两人的默契却越无端端加深了。 这种尴尬的关系在外人看来是奇怪的，可在他们还有夜九歌眼里，却没什么。反正他们都没有争雄的心，不过是因为当年往事，多了一个特殊的责任，等到完成之后，他们谁也没打算继续待在这里。 同样怀着要离开的心思，三个人行事风格便也更接近一些，讨论事情自然事半功倍。只是，这样的原因，尉迟暮尘却不清楚了。 在他看来，这三人彼此关联，各有所思，虽然是四个人在讨论，可他却始终都插不进去。 “祈成辛就算有人手，那也是在齐国境内吧，我觉得不用太担心他了。”尉迟暮尘道。 夜九歌严肃道：“不是担心，是知己知彼。不仅仅是要想办法为祁成宥创造条件，更多的是要弄清楚祈成辛手上到底有多少牌。” 尉迟暮铮很是赞同：“如果祁成宥之前在行宫遇刺一事真是他的手笔，那他在大炎的力量，我们就要重新考量了。” 萧顾北也坦言：“我一直以为，暗宗的隐秘很好，可自从离王查到暗宗开始，我就有些不安。暗线出现问题，叛徒的事也没能彻底解决。我们现在收集消息的渠道，有一大部分都来自暗宗，现在这种情况，我们还如何敢信？” 不解决消息来源，就难免会束手束脚，对于尉迟暮铮的问题那么重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可尉迟暮尘却没有当回事。 不过，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因为自己确实没看出来彼此的关联，还是仅仅因为暗宗是属于萧顾北的。 不想承认自己的心事，他干脆闭了嘴一言不发。 夜九歌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可现在容不得她多想，尉迟暮铮的下一步计划，已经说了出来。 “九歌，这要靠你和萧顾北的配合了。你手下的暗卫，虽然人数不多，但都是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用他们吧，以后凡是关于齐国的消息，最好都由你去确认一遍。” “我明白了。”夜九歌点点头，表示自己没问题，但同时也不禁想起了那个始终也没有彻底解决的沈川，“关于沈川，你们怎么看？” 萧顾北最清楚沈川的情况，想了想建议道：“让沈川去盯着祈成辛吧，背叛了的棋子，也并非就没了价值。” 他的话并不难理解，几人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第494章 相见 祁成宥的确在第二天就入京了，依旧是住进了丞相府。 这位来往大炎最为频繁的齐国皇子，俨然把丞相府当成了行宫一般。不过，当皇上旁敲侧击的提出丞相府防护不够，怕保护不力的时候，祁成宥还是答应去了行宫。 “你面子还真大，所有人都要对你礼让三分……”祈成辛见到亲弟弟的时候，脸色算不上多好，“恭喜啊，你没事，我也好向父皇交代。” 祈成辛本是来大炎贺喜新帝登基的，可其他国家的人都已经离开了，他却一直待着不走，大炎这边虽然觉得奇怪，却也不能催。 其实谁也不知道，他离开之前，齐国正巧收到了祁成宥在大炎遇刺的消息，父皇想也不想便将他召进宫中。 “大炎新帝登基，朕命你带同使团前往祝贺。”父皇语气淡淡，却不容置疑，“你皇兄没回来之前，你也不必回来了！” 只有祈成辛自己明白，父皇派他前来，不是警告大炎，而是警告自己。 祁成宥听了这话只是淡淡笑了笑，随口道：“齐国的情势和大炎很不一样，父皇当年夺嫡的时候都经历了什么，根本不是我们能想象的。齐国能在短短几十年内恢复因为夺嫡而造成的消减，是父皇的治理。父皇可以容忍我们的一些小动作，却绝对不容许直接出手暗杀，否则，你真的以为我手里没有能直接解决你的人手吗？” 语气淡淡，却直击人心。祈成辛被放逐之后才明白的事，被祁成宥三言两语道出，心情之复杂，不言而喻。 他冷哼一声，怒道：“就算你更了解父皇又怎样？！在父皇心里，你的地位，永远都没有太子重要！只要他还活着一天，这皇位就落不到你的身上！” “如果我说我志不在此，你肯定不会信。”祁成宥道，“没错，我的确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可夺嫡也该有一个界定的范围，超出了那个范围，不但父皇不会接受，自己心里也难安。二皇兄，父皇怨怼你，并非你手段狠辣，而是你打破了这个游戏该有的范围。” “呵，把夺嫡当成一场游戏，你还真是豪迈！” 祈成辛始终都想不通，这么一个温吞又傲慢的性子，怎么就成了父皇最喜欢的？ 虽然太子的地位的确非同小可，但他心里也清楚，父皇对这位三皇弟不一样。 如果将来真的改弦更张，立他为太子，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祁成宥叹口气，认真道：“夺嫡本就是一场游戏，太认真和不认真都没得玩，只有在保留基本该有的道德之外，用尽手段去追求胜利的人，才是真正的胜者。” “那我倒要看看，你要怎样在保留道德的同时，用尽手段。”祈成辛说完甩袖离去。 祁成宥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睛眯了起来。他因为对父皇的了解而显胜一筹，但若要论到真正的手段，祈成辛却比他厉害的多。 任何一场夺嫡都不会简单，就看你能不能摸准真正判断你胜负的那个人的心意。 第495章 沈初婳的手段 晋王府。 夜九歌正准备入睡的时候，乐乐进来禀报有人求见，夜九歌诧异，却还是让她把人带了进来。 “沈初婳？”等看清了那人的面容，夜九歌不觉叫了出来。 自从林商子死后，沈初婳直言要和夜九歌是敌非友，两人便算是彻底决裂。此后，她几乎再也没有见过沈初婳，没想到居然在这时候，她会主动来找她。 沈初婳摘下头上的兜帽，不知是不是因为昌平郡王和林商子的死，一直优雅皎白的面容，如今多了几分苍白，稍显凌乱的发丝，也看得出她近来心绪始终未有大好。 “这么晚了来找我，是有什么要事吗？”夜九歌的疏离中带着些许戒备，此刻夜深人静，身边只有乐乐，如果沈初婳真的铁了心要做什么，她还未必逃得了。 可夜九歌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无论沈初婳做了什么，她始终都恨不起来。 “我知道，你和纪王……关系匪浅。”沈初婳进来以后关上门，自然地坐到了桌边，“我不明白纪王为何会退出夺嫡，更不明白为何人人都围着你转？夜九歌，你应该知道一句话，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我义父是因你而死的，林大哥也是因你而死的，他们是我最亲近的两个人，你让我如何原谅你？” 夜九歌叹口气：“如果你今日所来，就是为此，那我也对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并没有想过要与你为敌，直到现在也是如此。但同时我也没想过要让你原谅，昌平郡王对我有恩，林大哥与我而言更是亦师亦友，所以无论你心中如何想，我都一定不会放过害他们的人。” “你是说离王吗？”沈初婳冷冷道。 “虽然我还没有证据，但的确是他，我可以肯定。”夜九歌眼神坚定的看着沈初婳，她的确很想把沈初婳争取到自己的阵营中来，可有着林商子这一道屏障，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无论你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他们是因你而死的事实。”沈初婳同样坚定，两条人命在，曾经的友情就仿佛是镜花水月。 一直以来，她对夜九歌都是欣赏的，可欣赏也不等同于原谅，就像夜九歌无法原谅夜锦绣，她也无法原谅夜九歌。 当然，夜九歌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虽然期待，却始终没有直言。 失声的夜宸已经好了，丞相府终究还是没有完全败落，一切都和上一次不一样了。可要她原谅夜锦绣，这绝无可能。 每个人心里都有不容他们伤害的逆鳞，底线若是被侵扰，无论时候如何弥补，都改变不了既成的事实。 “我明白，所以你若是要为他们报仇的话，我无话可说，但同时，我也不会就这样屈从，我也有我要完成的事。”夜九歌带着释然笑了，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一直压在她心上最大的石头，不是离王也不是夜锦绣，而是这个曾经帮过她和她情同姐妹，如今却彻底分道扬镳，视同水火的沈初婳。 第496章 终有一日 “我如果要对你动手，不会等到今日。我本来想要利用纪王，后来才知道，他并没有要夺位的心思。不过那也没什么，我现在找到了另一个人，帮他也一样等同是对付你。”沈初婳语焉不详。 “你说的是谁？是皇上吗？”夜九歌急切追问。 沈初婳不答反问：“如果是皇上，你会怎样？” “你知不知道，离王从北境送来奏折，明里说要帮皇上从太后手中夺回权势，但实际上却怀着别的心思？” “那又怎样？”沈初婳表现得毫不在乎，“太后不会容忍离王，董太妃也不会，他早晚都要死，可那么多人护着的你们，却只能依靠皇上和离王的力量，否则我再也没有机会了。” 夜九歌气道：“你这根本是与虎谋皮？！沈初婳，你动动脑子，你这样不是在报仇，你只会把一切搅得一团糟，最终得利的是谁，遭殃的又是谁？” “谁得利谁遭殃，与我又有何关系？我只是不想让你好过罢了。”沈初婳道。 夜九歌慌乱不堪的心思在这一刻重新宁静下来，她以为沈初婳会拿着刀子杀了她，亦或是用更直接的方法，却没想到，沈初婳所谓的报仇，竟是这样的。 我只是不想让你好过……真是简单到不能更简单的想法。 比起她对于一切操纵自如，为了打败最终的敌人，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思手段，沈初婳直接得令人发指。她仅仅是不希望夜九歌好过，无关乎其他，更不在乎她的行为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反正那也跟她没有什么关系。 夜九歌知道，那些所谓的大道理在她这儿全都不奏效，沈初婳的目的很简单，别人再说什么都没用。 所以她想了半天，竟然始终也没想到应该说些什么好。 沈初婳重新戴起兜帽，起身：“这是不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我不知道，不过以后，我不会手下留情。我永远都不会要你的命，但同样，我也永远都不会放过你。这是你欠林大哥的，也是你欠昌平郡王府的。” 对于她这种毫无善意的招呼，夜九歌收敛心神，缓缓答道：“随时候教。” 沈初婳离开了，夜九歌坐在桌边一言不发。 乐乐有些担心道：“王妃不必和她一般见识，这种与虎谋皮，早晚会害死自己。” 她有心要劝，却知道有些话她还不能说。 “她一直都是优雅的，就连恨意，也是那么光明正大。”夜九歌苦笑，“我不恨她，也不怪她，反而有些羡慕她。乐乐，这天下间，能将所有恨意表达得如此优雅的，还能有几个？她虽然出身风尘，这始终都自有一种高贵，连我都比不了。” 乐乐不是很明白夜九歌的意思：“我不觉得她有什么优雅的，不顾大局，只是泄愤一般将自己的私怨加诸在国家大事上，哪有王妃万分之一的好？” 夜九歌笑了笑，不欲解释。反正有些事本来就解释不清，人人心里有杆称，自有衡量。 她或许能赢得了所有人，却总有一天，会输给沈初婳。 第497章 不要在意不该在意的 “没错，就算她再高贵也始终比不上你。”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乐乐连忙去开门，门口站着的可不就是晋王。 “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夜九歌问道。 尉迟暮尘走进来，神色中颇有些担心：“本来就要睡了，可想起有些话要问你，就想着过来找你。见到你房中有人，就在门口等着，不料却听到了那番话。九歌，乐乐说的对，你不必把沈初婳想得太美好，从前你们是朋友，可现在已经是敌人了，不必在意那些不该在意的。” “想法有出入罢了。”夜九歌认真道，“你应该明白，林大哥在我心中，始终是一道疤。” “我知道。”尉迟暮尘没有与她争辩，淡淡道，“可你已经将叶楚心送走了，那么多的安排，帮他保住了妻儿，已经算是做了你该做的事。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每个人都有他该承受的东西，我，萧顾北，丞相，甚至是祁成宥和纪王，我们都不是承受不起的人。” “是不是承受的起，和需不需要承受是两回事。”夜九歌疲惫地晃晃头保持清醒，“我承认我心中的压力很大，可这却不完全是为了你们。有很多事我想不明白，也有很多事情，就算我明白了，也无可挽回。我现在尽力在做的，只是尽力将那些不该我们承受的东西摒除在外。”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同样的事情，也该由我们来做。”尉迟暮尘轻轻握了握夜九歌的手，随即又很大度的放开，“齐国也好，大炎也好，我们这些身在局中的人，本来就是逃不掉的。而你身在局外，很多时候可能比我们更清醒，但同时，也比我们更危险。我答应让你离开就不会纠缠不清，但在你离开之前，我也有责任护你周全。” 夜九歌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间说这些，疑惑的皱起眉。 尉迟暮尘没有解释，继续说了下去：“九歌，你应该还不知道，我和萧顾北私下里曾经深谈过关于你的事。” “你们说了什么？” 夜九歌确实不知道，不过既然是私下里深谈，想必本就是不打算告诉她的。 果不其然，尉迟暮尘摇了摇头：“我不能告诉你，我们有约定。” 夜九歌没有意外，转而问道：“那你方才说来找我是有事情要问，你想问的是什么？” 尉迟暮尘神色一凛：“关于纪王，丞相有没有和你说过些什么？或者是……关于当年的甯妃？” 这一点，夜九歌是早有准备的，当下便道：“父亲的确告诉了我关于甯妃的事，和你说的也差不多。不过他更确信，当年甯妃并没有死，只是偷梁换柱，悄悄离开了大炎。至于后面的事情，就谁也不知道了。” 尉迟暮尘点点头，又道：“我今天之所以问这个，是因为我对纪王始终存着一份戒心。甯妃的事，和母后多少有些关系，他现在应该还不知道，所以才会助我。可将来有一天他知道了，你没有想过，我们和他之间会如何？” 第498章 为人子该做的事 “你是在担心，纪王将来会成为我们最大的对手？”夜九歌问。 “不仅是他，我同样在意的，还有萧顾北。”尉迟暮尘的目光饱含深意，看着夜九歌道，“他们毕竟是亲兄弟。” 所以，这是一直都在担心和怀疑萧顾北吗？之前的深谈，原来并没有真的起到作用，该怀疑的始终都还在怀疑，对萧顾北的心结，也许一直都没有真的释然过。 “纪王和萧顾北……那我这个和他们走的最近的人，在殿下心中，又是怎样的存在？”夜九歌嗤笑。 已经不止一次在这样的事情上感到无力，夜九歌觉得自己已经解释的够多，可每当遇到一些新的突发状况涉及到萧顾北，尉迟暮尘就无法淡然了。 尉迟暮尘听出来夜九歌话里的意味，若说他不能全心信任萧顾北，那夜九歌又何曾全心信任过他呢？ “我只是提出未来我们可能面对的问题，没有别的意思。”尉迟暮尘淡淡道，“纪王无心夺权，萧顾北不去齐国，反而来了大炎，就算身份暴露之后，也从未显露过任何意图。这样的人明明可以置身事外，可他们却偏偏在帮我夺嫡。九歌，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而是大家已经有了分歧。” “所以，殿下打算怎样？是找他们直说，还是让我去和他们深谈？” “也不是一定要弄清楚他们的目的，但若是不清楚的话，我们以后行事就得有所防范，尤其是关于甯妃的部分。”尉迟暮尘说得很直白，夜九歌几次三番觉得他不够信任，他心里也并非像表现出来的那样云淡风轻，“若是他们要报仇，从而做出什么危及母后的事，那我们就势必要站在对立面了。” 夜九歌愣了片刻，如果尉迟暮尘言语遮掩不够坦白，那么就算她猜到了一切，可能心里也无法释然。可偏偏，尉迟暮尘面对她的时候，从来没有任何谎言。而他们的冷战，也正是因为他的坦白。 所以直到现在这一刻，夜九歌也无法真的从心里讨厌他，即便他们已经几次三番因为这些事情发生过争吵。 “你若是真的担心，何不直接去问问太后，当年甯妃的那件事中，她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本来，这是她一直小心翼翼避免的一个话题，可尉迟暮尘既然提起了，她也不想继续绕开，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萧顾北虽然没有明言，可她明白，那不过是为了顾及她而已。夜宸所说的，终究只是其中一部分，而甯妃经历的，萧顾北知道的，恐怕远不止那些。 他们报不报仇是他们的事，夜九歌在此事上表现出怎样的态度，却是自己的选择。 “母后的所为，身为人子，我无法评说。”尉迟暮尘道，“但若是你们将来真的会对母后出手，我一定会全力护卫母后周全！” “这是你为人子该做的，我自然不能说什么。但同时，他们也有他们为人子该做的事。”夜九歌也很坚持。 第499章 船到桥头自然直 这一次的谈话虽然有些僵，但两人说到最后，反而没有那么僵了。虽然立场不同，但究其根本，却是一样的，谁也没有道理去怨恨或者怪责别人。 推己及人，两人自然也没道理彼此仇视。 更何况，就算会发生那样的情况，也必定是很久之后了。现在的他们，目光还在齐国，主要的对手还是祁成辛和祁成杰。 “船到桥头自然直吧，现在不必忧虑。”听到夜九歌最后一句话，尉迟暮尘反而释然了，笑道，“明日你要去行宫吧？先去一趟丞相府，和萧顾北一道过去比较好。我想，齐国那边对萧顾北的一些不便言明的处置，应该会通过祁成宥来传达。” “我也是这么想的。”夜九歌答了一句，复又追问道，“殿下明日不和我一起吗？” “我明日还有些别的事，皇上派我去督查西山营地换防，要离开几日。” “皇上怎么忽然这时候派你去西山？”夜九歌疑惑。 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夜九歌发现自己的直觉往往都准的可怕。也许是两世的经历让她比起寻常人，对别人都更多了几分了解，也可能真的只是她的直觉很准，总之，每次她觉得奇怪，觉得要出事的时候，一般还真的会有事。 明明眼下京中局势，最需要尉迟暮尘镇守。西山虽然只在京郊，但晋王离开的话，真有什么事肯定是不可能立即赶回来的。 难道，皇上本就是刻意要支开他的吗？ “我也不知。”尉迟暮尘也皱了眉，“不过，京郊的营地换防，父皇在时，大多时候的确都是交给皇子去做。皇上派我去，倒也算不得突兀。” 夜九歌仍是不放心：“那你手上可有什么需要紧急处理的事情吗？我可以和纪王商量着来。” 尉迟暮尘摇了摇头：“没什么要紧的，等我回来也是一样。不过你若是得空，也不要整日思量着大事，偶尔放松一下，去和瑾妃还有锦歌她们闲话家常。你……不要太逼迫自己。” 实实在在的关心让夜九歌有些不知所措，嗫嚅道：“我知道的……现在的局势也已经不像当初那么紧张了，我确实也不必太逼迫自己。殿下也是，一个人出门在外，要处处小心。无论皇上是否有意支开你，身为眼下风头最劲的皇子，你都很危险。” 尉迟暮尘缓缓笑了：“放心吧，就算有人心怀不轨，我也能应付。虽然在分析局势上，我未必比得上萧顾北和纪王，但论起武功，我比他们只好不坏。” 他说的轻松，夜九歌也被逗笑了。 “可不是，纪王还算是多少会一点，萧顾北就真的什么也不会了。”夜九歌笑了笑，末了还是加了一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还是要小心。你离开之后，我会小心注意京中一切的。好在现在祁成宥也回来了，有他在，我们就算不能更进一步，也肯定不会有什么危险。” “那倒也是。”尉迟暮尘听她提及祁成宥，放下心来。 第500章 沈川的阵营 翌日，夜九歌果然就像前日所说的那样，去行宫的路上，先顺道去了丞相府，把萧顾北带上了。 等到了行宫，祁成辛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有祁成宥在等着。 见大家四下张望，祁成宥道：“皇兄确实不在，他去做什么了我也不知，反正早上我醒来时他就已经出门了。” 夜九歌想起前一日他们分析的情况，不禁问道：“你说他一早就出去了？” “是啊。” “昨日晋王和我说，皇上派他去督查西山营地换防，我们怀疑，这忽然而来的命令，是否为了支开他……祁成辛不见了的话，会不会是提前得知了消息，去找晋王了？”夜九歌猜测道。 “晋王督查西山营地换防？”萧顾北显然也很惊讶，“纪王今天一早也接到了圣旨，去督察北山营地换防，他们两人先后离开京城，营地换防会赶在一起吗？” “当然不会。”祁成宥肯定道，“无论哪个国家，京城近郊营地，都是极为重要的存在，戍卫京城，直接关乎许多人的生死，自然不可大意。同时换防，来往人员变动频繁，很容易被人趁虚而入，若是有什么意外，京城受到的影响可大可小。所以，通常情况下，都是会错开进行的，至少也要隔开两个月以上的时间。” 夜九歌虽然不懂军中事，但也下意识觉得不妥，等祁成宥解释完，她就彻底明白了。 的确，京城戍卫向来是重中之重，否则也不会连营地换防这样的事，都需要皇子亲力亲为。那么，皇上同时派出两人督查换防，有可能仅仅因为不懂就为之吗？ “不行，这几日必须密切注意京中的消息。”夜九歌思索着，“萧顾北，先不管暗宗内里到底是什么情况了，你立刻吩咐下去，让所有人密切注意，尤其是从北边过来的消息。也麻烦三皇子密切关注一下祁成辛的动静。今日无论他什么时候回来，都要找机会问问，他到底去了哪里，又去做了些什么。” “我明白。”祁成宥点点头，随即又想起来什么，向夜九歌问道，“我听说你也派了人跟在二皇兄身边……那个人，是用来试探二皇兄的？” 夜九歌直接承认：“互相试探。其实我更想知道的，是关于沈川的目的。” 祁成宥道：“他应该不是二皇兄的人，也不是齐国任何一方势力的人。我暗中的力量虽然不敢说绝无遗漏，但他这种中途插入进来的人，我是不会出错的。太子和二皇兄身边的，除非是打小就跟在身边的，不然我肯定会知道。” 对祁成宥的能力，夜九歌一直都很相信：“不是齐国的人，又对我们有所隐瞒，那唯一的可能就是离王了。可是……当年他父亲的死，就是因为离王，我不觉得他会是一个毫无底线的卑鄙无耻之徒。” “我也不信。”夜九歌被沈川父亲绑架的时候，萧顾北已经进京了，自然明白这中间的牵扯，“不过，沈川这个人，我一直都觉得看不太懂。我怀疑，他一直都有自己的目的，恐怕，他根本就不属于任何一方。” 第501章 血统和身份1 “如果真的不属于任何一方，那他为何还要为我们做事？”夜九歌奇怪，“除了那次没有传递到消息之外，我安排他做的所有事，他都是圆满完成了的。单那一次，应该还不能达到他的目的吧？” “而且，他直到现在也还是跟着你……”萧顾北补充道。 “那就看看接下来，他到底会怎么做了。”祁成宥没有继续纠缠分析，他觉得那已经不重要了，“不属于大炎的任何一方，也不像是齐国的，那就等等看，对于这样的人，我们越是防范，他越是会小心翼翼。索性不去管他，该做什么，还做什么，等他自己露出马脚来。” 对此，三人都没什么意见，于是很顺利的便确定下来了。 跟着，夜九歌又想起昨晚上和晋王说起的另一件事，转而向祁成宥打听：“齐国……你父皇，对萧顾北到底是怎样的态度？” 这本是祁成宥回来这趟打算首先要说的事，但督查换防这事显然太大，也太出乎他们的意料，就被抢先了。此刻提起，他自然是将准备好的，全部倒了出来。 “萧公子……父皇承认萧公子的皇族血统，但齐国的皇子只有三人，不会再出现第四个了。”祁成宥沉声道，“父皇说的很明白，萧公子生在大炎长在大炎，如今又在大炎为官，自然不会是齐国的皇子。” 夜九歌不解道：“承认血统，却不承认身份，这是什么意思？萧顾北如今哪里还在大炎为官，那个七品官职虽然没有新的人补充上去，可自从那日东宫对峙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上过朝，更没有做过那个官职下该做的事。” 夜九歌最担心的，就是萧顾北两边都不靠。这就像是恐怖平衡一样，看似双方实力相当，各有顾忌，不敢轻易动手。可一旦真的动手了，其实未必会在乎中间的筹码，反正本意，也不是为了争夺那个筹码。 如今的大炎，虽然是皇上和太后暗斗不休，但显然萧顾北是没有生命危险的。至少丞相府和将军府都会护他周全。可齐国那样暧昧不清的态度，就让人无语了。 夜九歌在这边急得不行，旁边的萧顾北却轻轻笑了起来：“承认血统，不承认身份吗？我想我明白他的意思了。” 夜九歌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沉声问：“你明白什么了你？” 萧顾北没有回答，只是转头看着祁成宥点了点头：“下一次你再送信回齐国的时候，我顺便也写一封，帮我转呈给他。” “好。”祁成宥答道。 夜九歌阴沉着脸，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还是面向祁成宥，那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不告诉我你就完了”。 祁成宥缩了缩脖子，暗道夜九歌对萧顾北果然不一般，不敢直接问他，就拿自己开刀了。 不过话虽如此，他还是只能悻悻的回答：“他没有出生在齐国宫中，除非是父皇膝下无子，否则自然不可能接他回宫，给他名分。” 第502章 血统和身份2 祁成宥顿了顿，给夜九歌留出思考的时间，然后才继续说下去：“不过，父皇重情，对我们几个夺嫡中的皇子，尚且要求了不许直接伤及性命，那萧顾北这个根本不涉及那些斗争的人，自然也就要给予一定的保护。承认他的皇室血统，也正是这个原因。” “我明白了。”夜九歌本就聪明，这种事不过是因为情况特殊，所以一时懵了，被祁成宥随口提点几句，立刻反应过来，“齐国皇上还是顾念着父子之情的，不承认身份，一是萧顾北确实没资格，二也是他确实没打算争。但同时，承认血统，也就是承认他们是父子，如果有人胆敢对一个不会争权的儿子动手，那他也不会置之不理，是这意思吧？” 祁成宥点点头：“我离开大炎的时候确实遇袭了，也受了伤。虽然逃脱，但也需要恢复的时间。这些话，便是那时候父皇去看我的时候说的。当然，父皇没有直言，但那意思，我想我理解的没有错。” 萧顾北叹了口气：“虽然我娘对他有怨有恨，但平心而论，他算得上是一个明君。或许以后有机会，我会真的去见见他，当面和他深谈一次。不过，那应该是很久之后的事了，眼下，我并没有那个时间和心情。” 萧顾北说完这话的时候，祁成宥的表情变得很复杂，有惊讶，有好奇，也有激动。夜九歌看的莫名其妙。 良久之后，祁成宥才缓缓道：“就凭你方才这番话，我个人承认你这个兄弟！按序齿，你是老大，我便称你一声兄长。兄长，父皇也曾说过一样的话，他希望将来有机会，能和你见一面，不求你原谅，只想亲眼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人。” 对齐国皇上，夜九歌从未有过了解。那次和晋王一起去齐国，也不过是例行朝见，并没有真的相谈过。 可今日，看到眼前这两个她最为欣赏的男人，都对那位皇上敬佩之至，她忽然就起了好奇之心，笑道：“那不如，等将来我们归隐的时候，悄悄去齐国看看？” 直白在祁成宥面前说出一起归隐的话，这还是第一次。不过，他们都知道，祁成宥应该早就知道了。 果然，祁成宥没有任何惊讶，笑着表示：“只要你们想来，我必然尽最大的努力，帮你们安排。无论我身处何位，又有着什么样的身份。” 夜九歌是向往男儿豪情的人，被激了一下，心中似有什么东西沸腾而起：“凭你的能耐，若是不能坐上太子之位，翻云覆雨，我反而会更意外。” 萧顾北被这两人忽然而起的豪情壮志弄得哭笑不得：“我说，我们不是在讨论皇上派出晋王和纪王督查换防一事的疑点吗？怎么越说越离谱了？” 两人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不过这样的动作，在萧顾北看来，却别有一番可爱的味道在。 天下，从来都不会掌握在某个人的手中，但天下大势，将来却必定是由他们这些人领导的。 三人不约而同的想着。 第503章 晋王府的日常1 三人讨论到最后，对于皇上派遣晋王和纪王去督查换防的事还是没有个统一的结果。不过这本就是需要等待时机见机行事的，也就没有继续深入。 晋王不在，很多事情都不能明目张胆的去做了，夜九歌索性就不出门了，就在家里和瑾妃，锦歌她们闲话家常。 锦歌成为侍妾之后，多少也遭到了其他丫鬟的一些挤兑。毕竟，大家出身相当，如今却要她们去伺候她，心里当然会有不高兴。 不过，锦歌毕竟是做过暗卫的人，性子沉淀的久了，面对那些流言蜚语也不至于怎样。倒是夜九歌有些担心，特意为她安排了个刚入府没多久的丫鬟贴身用。 但祁成瑾显然对她的遭遇很不满意。 “姐姐就是性子太好了，才会让那些死丫头欺负！”她嘟着嘴，恶狠狠的喝一口茶，又把茶杯重重地放在石桌上，“王妃姐姐，我们真的要好好整肃一下王府了，随便一个丫鬟都敢踩着主子头上，实在是太可恶了！” “我没事的，我也是丫鬟出身，她们会如此也不奇怪。从前在宫里的时候，也不是没见过这种情况，我早就心里有数了。”锦歌淡淡一笑，表情略显尴尬，“王妃还是劝劝瑾妃，你们身份高贵，我应该管你们叫姐姐才对，哪里担得起瑾妃一句姐姐？” 瑾妃呵呵一笑，满不在乎道：“自家姐妹不分大小的，按着年纪排就是了。我年纪最小，自然应该称呼你们做姐姐，这也是宥哥哥说的。” 夜九歌哭笑不得：“你都已经嫁人这么久了，还整日把哥哥挂在嘴边，我看她说的话，比你父皇和皇上的还要管用。” “我从小就跟着宥哥哥，一直都是和他学的，感情也就更为深刻一些。”瑾妃随口解释了几句，看夜九歌和锦歌都是一副无奈笑着的模样，便道，“其实姐姐妹妹不过是个称呼，没什么的。” 夜九歌叹了口气，还是以王妃的身份开口道：“既然没关系，那以后你还是称呼锦歌妹妹吧，我知道你们都不在意，但总要想到殿下和太后的面子。你们也莫怪我说话直白，毕竟是身份有别，在外人看来，瑾妃你是齐国公主，又是侧妃之身，当然没有叫侍妾为姐姐的。锦歌是识大体的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锦歌点点头，脸色略微严肃了起来：“王妃说的对，咱们自家姐妹是没什么，可总要顾及到晋王府的颜面。瑾妃姐姐就不要跟我客气了，你进门更早，自然该排在我前面。” 祁成瑾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妥协似的举手：“好吧好吧，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我叫妹妹就是。其实最重要的还是自家姐妹开心，别人怎么看，总不会影响到我们自己的心绪。” “是啊，你说得对。”夜九歌赞了一句，又道，“只可惜多数人都没有你这份豁达，身份毕竟是人的第二层脸面，那是丢不得的。” 第504章 晋王府的日常2 “那倒也是。”祁成瑾道，“宥哥哥以前也总因为这个说我长不大，说我一直都不懂事。其实懂事了有什么好，像我这样快快活活过自己的日子，天天开心，不会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烦忧，岂不是更快活一些？” “你年纪虽小，但心性却极好，祁成宥把你送来，真是送对了。”夜九歌不想打破她现在的美好心情，于是含糊说道，“齐国如今也开始夺嫡了，如果你还留在那边，你哥哥恐怕也会因为你分心。据我的观察，太子和二皇子都不是好相与的人，有人敢在大炎对你哥哥下手，就有人敢在齐国对你动手。若非你现在晋王侧妃的身份，恐怕会影响到大局呢。” 祁成瑾果然没有放在心上，乐呵呵地表示：“我才不怕呢，父皇向来最疼我，殿下待我也好，谁敢欺负我，要他好看！” 这样孩子气的冲动，却带着一种无所畏惧的感觉，让经常束手束脚的夜九歌心中一动，也许正是她想的太多了，分析的太多，反而忽略了最简单纯粹的方法。 夺嫡之中，智谋计策不能少，但最简单的方法也不是不能用。对于那些宵小之徒，犯不着花什么心思，直接以权势压上去，动手就是了。反正以晋王现在的身份地位，早已不会让人随意拿捏，就连皇上也要礼让三分，更遑论其他人。 丞相府不用考虑，将军府地位非常，有时候是该谨慎一些，纪王已经站在他们这边，再加上祁成宥，还有齐国皇上若有若无的偏向，他们这个势力同盟，恐怕已经是当今天下间最大的机构了。 想通了这些，夜九歌展颜一笑，握住祁成瑾的手，夸道：“还是瑾妃聪明，有谁敢欺负咱们，尽管要他好看。是姐姐想的太多了。” 祁成瑾不是很明白她的话，但听出来她是在夸她，还是开心的笑了起来。 锦歌看了看夜九歌的表情，比起平日里确实多了一份释然，猜到她可能是想通了什么，便道：“姐姐也不要过于忧心，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你和殿下都是聪明无双的人，我相信你们，无论是遇到什么事都可以逢凶化吉。” “借你吉言了。”夜九歌点点头，将两人的手抓过来放在一起，紧紧握住，“殿下个性温和，虽然近来因为夺嫡的事多少有些改变，可他对我们始终都是极好的。两位妹妹都是聪慧识大体的，也没有寻常富贵之家争权夺位的心思，对我的心意，你们也都是明白的。今后晋王府，还是要靠你们。” 锦歌有些惊讶的看着夜九歌，又看看祁成瑾，见她脸上仍是那般表情，丝毫未变，小心翼翼的向夜九歌求证：“瑾妃是不是……” “对，我今天要说的就是这个，我不会留在晋王府，事成之后就会离开，你们两个都是知道的。”夜九歌表情严肃起来，郑重道，“我此前已经分别与你们说过了，今日也和你们交个底。” 第505章 晋王府的日常3 “殿下以后要靠你们照顾，私下里也不用有所顾忌。你们都是我送到殿下身边的，虽然也考察过你们的品性，无论今后王府里会如何，殿下身边会有多少个人，我都希望，你们是最能为他解忧，最难控制所有事态的人。王府也好，后宫也好，从来都不缺争权夺势的人，可对殿下来说，真正贴心的人比什么都重要。” 夜九歌这番话发自肺腑，说出来没有任何激昂的感觉，却像是温水煮茶，让人心里不住的发暖。 锦歌此前也不是没听九歌说过类似的话，可细算下来，她从未对夜九歌真正交心过。 那一次和夜九歌深谈，还是因为夜九歌发现了她的身份，不得不为之。此后所有的一切都是夜九歌自己看出来的，她从未真正对她说过什么。 可这么久以来，夜九歌对她虽然算不上推心置腹，却绝对称得上一句信任。 和萧顾北的私情是多么重要而隐秘的事，锦歌心里清楚得很。虽然不明白她为何会把这件事告诉心思单纯的瑾妃，可这样事关性命的大事，知道的人都必然有特殊的理由。 能把身家性命都交付，锦歌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姐姐，我以前是你的丫鬟，不敢说什么知心人。可今日我敢在这里发誓，无论将来如何变故，我若是做出任何对不起姐姐的事，必然不得好死！” 夜九歌连忙去拦，笑骂：“好端端的说什么晦气话，我对你们交底，自然也是希望你们能真的明白我的处境。不怕和你们说，我和殿下之间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平和，我们吵过架，也冷战过，甚至差点儿成了敌人。但是，我们从来也没有害对方的心。我希望你们也是这样，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保留一丝底线，要记得，我们曾经一起努力过。” 祁成瑾和锦歌听得心情激动，感受到通过手掌传来的温度，整个身子都忍不住微微颤抖。 祁成瑾尤其更甚：“我答应，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我都一定会努力保护姐姐，保卫-晋王府！” 锦歌见她表态了，也跟着道：“我也是，殿下和姐姐明知我身份尴尬，还对我这么好，我一定会誓死守护晋王府。我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没有瑾妃姐姐的身份，没有王妃姐姐的智慧，可至少，我能帮着料理府里的事。总之，从今以后我不用再担心府里了，我会尽力处理好，不让姐姐烦心。” 夜九歌点点头，正色道：“晋王身边有你们，我也算是放心了。咱们晋王府如今人还少，等到将来人多了，难免会更复杂一些，我定然不能面面俱到，就真的要拜托你们了。若是有人不服，尽管告诉我，我来惩治。” 祁成瑾道：“其实也未必需要姐姐出面，我好歹也是公主的身份，能帮到锦歌的地方，我也会帮忙。等我们都不行了，姐姐再出面，直接把不听话的赶出去好了。” 夜九歌笑道：“虽然你这话有欠妥贴，不过也不失为一个处理的好办法。就听你的。” 第506章 西山换防1 晋王府里欢声笑语，三人推心置腹，彻底帮尉迟暮尘解决了所有的后顾之忧，然而另一边却一点也不平静。 按说京城周边的换防，每年都要进行两次，一是调整，二是为了补漏，都是以防万一的举动，虽然重要，却不麻烦。 可这一次的换防，不但麻烦，还麻烦的很。 这一年来，京中情势紧张，换防只是例行过场，而由此造成的疏漏，也是巨大的。 尉迟暮尘从头跟下来，错漏之处竟然发现了七处之多。 先是营地将士的名单出现了多处错误，该在的没在不该在倒是在了，虽然都是军中编制，腰牌也是真的，彼此之间也会有印证，这些人并非偷偷潜入进来，但错漏总归是错漏，只能全部记录下来，呈给皇上过目。 同时，尉迟暮尘作为督查这一次换防的皇子，是必须将所有错漏全部弥补修正，不但要逐条记录，还要担负所有的责任，一旦出错，那就不是解释几句能过得去了。 紧接着，营地粮草也有问题。无论是种类还是数量，都和记录上有所出入。若是出入不大，一般情况下是不需要上报朝廷的，可这一次，凭空多出来七八石的粮草。不知来处，也不知是由谁经手的。 “去年是谁来西山督查换防的？怎么会出现如此大的错漏？” 营地将士战战兢兢地上前禀报：“是……当时是太子来的，就是当今皇上……” 尉迟暮尘一愣，去年换防的时候，他尚在北境，自然没有参与。而那时候留在京中的，似乎只有当时还是太子的尉迟暮央和纪王。若四地换防，都是由两人进行的，那的确是毫无经验的尉迟暮央更容易出错。 不过他身为人臣，自然不能计较当今皇上从前的过失，于是尴尬地咳了两声，吩咐道：“一点点处理吧，必须把所有事情都料理妥当，京城周边不能出现任何问题！” 营地的将士自然也是明白的，连忙拍着胸脯保证：“有晋王殿下督查，一定不会再出问题了！” 说完这话，他也自觉有欠妥当，尴尬的挠了挠头，引导尉迟暮尘往另一边走去：“其实我们这里有个记性很不错的人，或许记得出现错漏的那些东西都是哪里来的，殿下要不要见见？” “你说的可是真的？”尉迟暮尘惊喜道，“有这样的人当然要见，立刻叫来，本王就在这边等着！” 那将士指了个人，随口道：“立刻去把曹厨子找来，就说殿下要见他！” 等那人跑走了，将士才在一边陪着笑解释：“属下从前不在西山，是跟着蒋将军的。几年前我跟着蒋将军驻守在外，老婆发病死了，只留下一个才一岁多的奶娃娃，我和老婆都没有亲人，孩子自此没人照顾，蒋将军感念，便将我调到了西山，还把我那一岁多的娃娃带到了将军府照顾。那曹厨子是在不久之后来的，听说也是将军的安排，具体是怎么回事，我就没好多问。” 第507章 西山换防2 不一会儿，曹厨子过来了，是个五大三粗的胖子，见到尉迟暮尘却很懂规矩，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听说你记性不错，又是在伙房当差，正好今次换防出了些差错，本王想问问你，可能记得起这批去年十月份送来的粮草，是由谁人经手的吗？” 曹厨子只看了一眼，便立刻道：“是将军自己掏的腰包，明言不需要记录在案，只是给大家改善一下伙食，粮草是将军手下的贴身将官亲自送来的，殿下可以前去查证。另外，其他三营好像也得到了同样的馈赠。将军出身军旅世家，便能体会将士疾苦，经常自己出钱补贴我们这些下等将士，这种事大家已经习以为常了，一般没人查的时候都不会注意到。” “原来是这样……”尉迟暮尘沉吟片刻，“既然将军不让记录在案，那你们就当今天没有发生过这件事吧，本王自会向皇上说明情由，不需担心。”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曹厨子，好奇地问：“听说你是将军亲自安排过来的，不知道是什么机缘？” 曹厨子脸色有点尴尬，沉声道：“我偷了东西……犯了军规，将军将我一顿重罚，逐出了边防军，让我来这里。” 这人看起来挺憨厚的，尉迟暮尘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是个贼，更好奇了。 “军中偷盗确实是大忌，你都偷了些什么东西？” “一块肉……”曹厨子低着头，“前线将士的口粮都是非常珍贵的，可我弟弟生了病，实在吃不下去家里的粗糠，我就偷了肉带回家，给弟弟吃了。后来这事闹了出来，将军说我情有可原，但军规不可废，就打了我二十军棍，还将我赶了回来，让我在离家近的地方做个闲职。” 尉迟暮尘笑了笑，只知舅父治军严厉，还从不清楚他还有这样温情的一面：“将军是为你好，虽然只是伙夫，前线到底危险。那些无牵无挂的也就罢了，你们都是拖家带口的人，家里又不好，从军是为了养活一家人，自然不能让你们命丧战场。” “小人知道。”曹厨子应了一声，抬起头来，“我知道，殿下今日必然发现了很多错漏之处，这些按规矩都是要上报朝廷的，到时候这里的将士，还有造成这些错漏的人都比较受到惩处。但小人恳请殿下，将这些尽量压下来，若是殿下要听，我可以把每一条错漏都说出缘由来。” 尉迟暮尘惊讶：“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你们墨守成行的？那去年太子……我是说当今皇上，来这里督查的时候，也是有意帮你们隐瞒的吗？” 曹厨子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一旁的将士，那人立刻上前，解释道：“皇上……并不像殿下这样懂这些，我们的一些动作，并没有发现。正因为殿下是将军的亲侄子，我们才敢把这些事情如实相告，其他人来了，我们都是悄悄遮掩过去的。” 尉迟暮尘惊讶了，不仅仅是因为这些事，正因为将军府这样强大的控制力。 从来只道将军府势力庞大，却不知背后竟然会是这样。如此坚固的凝聚力，怎么可能弱的了？ 若非先皇有所忌惮，暗中打压，将军府绝不仅仅是现在表现出来的这样了。 第508章 发现隐忧 在晋王着意了解西山营地的各种错漏的时候，北山营地的换防已经进入尾声。 去年，尉迟暮铮来的也是北山营地，早就发现问题的他依旧装作什么都不清楚的样子。反正，京城周边一向都是将军府负责调度，他只需要知道情况就足够了，别的，他实在也不需要过多过问。 一切结束，尉迟暮铮离开，却在走出不远之后，被北营的一位将领赶上，送来一封书信。 “启禀殿下，这是昨日送到小人手中的。同时送来的，还有一个口信，说若是纪王或晋王来北营换防，便将这信交到两位手上。若是旁人，便立刻毁弃了。”那将领道。 尉迟暮铮奇怪，但还是接过了。那将领没等他，送出手便转身离去，没有耽搁一丝一毫。 尉迟暮铮看那人走远了，小心查探过信封确实没什么问题，方才打开。 “日前，北境曾秘密呈上奏折，形势或为不利，早做准备。“ 简简单单一句话，或许是怕信件落到别人手中，并没有一丝一毫证明身份的东西。尉迟暮铮反复翻了翻信纸，确定什么都没有，又重新收好在怀里，回京去了。 这样的事无论真假，都应该知会夜九歌和晋王，所以，他马上来了晋王府。 “殿下去西山了，还没回来呢。”面对急忙赶来的尉迟暮铮，夜九歌心中一紧，赶忙追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尉迟暮铮将信封交予夜九歌：“今日我离开北山的时候，有人给我的。” 夜九歌看完也不禁皱眉：“能猜到是什么人吗？” 尉迟暮铮摇了摇头，坐在石桌旁按了按眉心，似乎很是头疼：“不清楚。” “能提醒我们这消息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而做的这么隐秘……”夜九歌想了想，也不是毫无头绪，可说到具体是谁，却也无法肯定。 尉迟暮铮已经想了一路，心里有些猜测，见夜九歌神色复杂，也就当先说了出来：“我觉得，最可能的是……蒋将军。” 夜九歌也承认：“的确，按理来说，京城周边都是蒋将军安排的人。北山营地又是从北境入京必须经过的一道关卡。以现在的局势，北边来的消息永远都是最重要的，无论是离王，还是齐国。将军若是有心，抢先过滤一遍消息，最后才送达入京，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也是这么想的。”尉迟暮铮直言道，“所以我想看看你是不是能想到些别的。” “如果是晋王接到的消息，我大概会怀疑是你或者祁成宥，可你接到的话……”夜九歌道，“问问萧顾北吧，若不是蒋将军，萧顾北应该能查到。” “也只能这样了。”尉迟暮铮沉声道，那我明日去一趟丞相府。” “什么事要去丞相府？”正说着，萧顾北就出现了，“听说晋王西山换防发现了不少情况，怎么回事？” 夜九歌眯了眯眼，疑惑道：“发生什么情况了？” 第509章 败露 萧顾北看两人都是一副不解其意的模样，沉声道：“你们都没听说吗？西山营地出大事了，整个京城都差不多传开了。” “怎么回事？”夜九歌连忙追问。 “兵将错乱，物资对不上，甚至还有几个早就因为各种罪名被除名的人混入其中。消息传出来后，皇上又派兵部尚书亲自前往东山和南山，两处营地也有同样的问题。百姓们听说此事，人心惶惶，四方营地毕竟是守卫京城的一道屏障，如今除了北山，其他三处都迁出了不少问题，民怨沸腾了！” 萧顾北的解释，让夜九歌和尉迟暮铮心里都是一怔，三方营地相继出事，而他负责督查的北山却已经呈上了捷报，这应该不仅仅是巧合吧？ 尉迟暮铮虽然呈的是捷报，但他心里是清楚的，北山营地也有问题。如果皇上这时候再度派人前往清查呢？ 夜九歌皱着眉，扶着桌子坐下来，反应了一会，然后抬头看着萧顾北和尉迟暮铮，问道：“你们说，皇上这次突击换防，是否就是为了对付将军府的？” 四方营地都是蒋将军负责的，现下全都出了问题，蒋将军责无旁贷。 这一点，三人心里都有数。 萧顾北道：“晋王不会想不到这层，再怎么说，那都是他的舅父，怎么可能出卖自己的舅父？我觉得，恐怕还有更深一层的缘由，我们还没想到。” “更深的？还能有什么更深的？”夜九歌沉声道。 尉迟暮铮知道她这是被晋王弄昏了头脑，提醒道：“你觉得在皇上看来，我是什么阵营，晋王是什么阵营，还有后来突击查访东山和南山的兵部，又是什么阵营？” 夜九歌立刻明白过来：“你是说，皇上这是在试探我们的立场？” 尉迟暮铮没有答话，而是用审视的眼神看向萧顾北。 萧顾北微微点了点头，转向夜九歌：“试探立场恐怕只是其中一个方面，我还是觉得，皇上不会无缘无故调开晋王和纪王。” “关于这个……”夜九歌想起方才打算找萧顾北的事，又把那封信拿了出来，“方才你不是问我们为何要找你吗？就因为这个！” 萧顾北打开去看，尉迟暮铮在一旁解释：“今日北山换防结束之后，我收到了这个，我们想问问你这消息的来历。” 萧顾北看完了合上信封，淡淡道：“九歌手下的暗卫，还有暗宗的人，都在紧密盯着从北边传来的消息，所以这应该不是我们或者的人送来的。” 夜九歌直言道：“我们猜想是蒋将军……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觉得多少还是能够解释皇上支开你们的原因。” “可是，离王从前不是利用皇上陷害先皇吗？两人应该是结了仇的，皇上怎么会答应和他联手？” 夜九歌沉思半晌，缓缓道：“恐怕这又得说回立场问题了，皇上这是一石数鸟之计啊……” 夜九歌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变再变，看着萧顾北和尉迟暮铮都有点担心，她才重重地叹了口气，感慨道：“我们恐怕一直都小看他了，能坐上皇位的人哪有简单的？” 第510章 一石数鸟 “九歌想到了什么，不妨直言。”萧顾北道。 “我们先来说立场的问题。”夜九歌收敛心神，正色道，“对于我们三个人而言，众人的立场都是什么样的我们大约心里有数，但对皇上来讲却并非这样，所以他这次才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试探，看看我们到底都是站在谁那边的。” “而今看结果，皇上应该也心里有数了。我不觉得晋王会是一个看不清楚利害关系，把将军府推到风口浪尖上的人，所以，西山的事必定有蹊跷。有人故意挑起将军府和晋王之间的矛盾，如果成功了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就算万一失败了，也未必能抓到证据。就我们现在而言，并不能肯定到底是谁做的，不是吗？” 尉迟暮铮点点头，很是赞同：“不仅如此，那人故意把这潭水搅浑，恐怕不仅仅是看着我们自相残杀那么简单。这封信若真是蒋将军安排人送给我们的，倒也罢了，但若是其他别有用心的人，那目的就不是那么单纯了。” 到底是谁在跟他们作对，现在三人还都没有结论，但是就目前的情势而言，皇上能做出这种事来试探立场，接下来必然还会有所动作。 “就眼下而言，我觉得我们更应该担心的是，你督查北山营地换防奏上捷报这件事。就算皇上不去查问，肯定也会有其他大臣出面谏言，说是其他三方营地都已经出了情况，北山也应该一道清查一下。到时候于情于理皇上都会下旨，派人重新去查北山营地，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尽快通知，将军府的人，将北山营地的错漏全部铲平了？” 夜九歌的话让两人陷入思考，半晌，萧顾北道：“可若是已经有人在盯着北山了呢？我们这样做，岂非落入了旁人的陷阱？” “可是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尉迟暮铮道：“也不是什么都不做，只是具体怎么通知将军府，我们要做到万无一失。我觉得，还是需要一个武功高强的人，亲自去找蒋将军，这个人还必须是我们特别信任的人，不能经过其他任何人的手，以防万一。” “特别信任”，“武功高强”这两个词在夜九歌心里转了转，突然眼前一亮，连忙道：“说起武功高强，又深得我们信任的人，不就只有那么一位吗？” “你是打算让楚洛玄去？”萧顾北问道。 夜九歌点点头：“除此之外，我们也别无选择了。” 楚洛玄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尉迟暮铮了解的并不多，但夜九歌既然能提出这个人，自然是有一定交情在的，所以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既然有人选，那就尽快通知吧，兵贵神速，以免有变故。”尉迟暮铮道。 “不用急，等我晚上回去了，和他商量一声就行。”萧顾北淡淡道，“有些事到底还是应该夜里来，皇上能试探我们，就一定也怕人盯着我们了，事情都已经传遍京城了，晋王还没有回来，皇上也没有任何动作，恐怕就在等着我们撞进去。” 第511章 可怕的心性 夜九歌觉得遍体生寒，头顶也渗出了细密的冷汗：“我现在不能明白的是，他登基之前，明明只是一个那么单纯的人，这才过了多长时间，怎么就感觉彻底变了一个人似的？以他往日表现出来的模样，你们真的觉得，他自己会有这样的心性吗？” “他最听的，应该是董太妃的话，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难道背后是董太妃在操纵这一切？她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和善，但其实心底深处，也是存了其他意图的？”尉迟暮铮提出假设。 夜九歌摇了摇头，她想起夜宸曾经的话，深觉父亲绝对不会骗她。她相信董太妃确实是为了报恩，也因为皇上登基那日宫宴，董太妃曾经和她说过的那番话。 一个心计深沉，想要将自己儿子推上皇位，坐拥后宫的女人，必然不会在已经成功的时候露出那样的神情，就算是心机再深沉的人，也做不到。 “我倒是觉得，恐怕和太后脱不了关系。”萧顾北冷冷道，“太后想要为晋王独掌大权，必然需要架空皇上的势力。皇上初登大宝，却处处受人挟制，心底有怨是肯定的，当这种怨念越来越深的时候，离王刚好赶在这时候说了秘密奏折试探皇上的心意，简直是掐住了七寸。如今只是试探，证明皇上心里还是有犹豫的。不过，纪王呈上捷报，至少已经说明你和将军府之间是有一定联系的，这种腹背受敌，权势被架空的情况之下，皇上确实十分有可能答应离王！” “所以，这是一切都在离王的算计之中了。”夜九歌想了想，暗道这样下去不行，试探着提议，“要不，我们就将这分析告诉太后？” 萧顾北和尉迟暮铮闻言都没有说话，齐齐看着她，神色有些不自然。虽然没有明言，但反对的意思却很明显。 夜九歌淡淡笑了一下，解释道：“我知道你们对太后心存怨念，但这种时候，能帮我们的只有她。皇上那里，我们无能为力，若是真的被离王牵着鼻子走，那我们之前所有的一切全部都白费了。告诉太后，也是为了牵制皇上，间接控制离王的行动。” “你不用解释的。”萧顾北温和地笑了一下，看着夜九歌，目光柔和，“我们又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自然明白你的意思。对太后，我如今已经没有存有什么怨言了，只是始终放不下母亲当年所受的冤屈罢了。我们在做的事是很危险的，只要有可能，当然要利用手边一切能利用的东西。我会出神，是再度被九歌你的大局观震撼了，并非你想的那样。” “是啊，能想到这样间接牵制离王的方法，我也震惊了。”尉迟暮铮看看夜九歌，又转向萧顾北，“不过更让我觉得震撼的，是你直面说出这些话。” “对我们三个人来说，这本就不是需要压在心里的东西。”萧顾北无所谓的道，“难道你们两个还会出卖我吗？” 两人都没有回答，只是在柔和的太阳光中笑了。 第512章 西山营地 商定之后，夜九歌第二天便动身入宫了。而她前脚刚走，后脚晋王就回到了晋王府。 夜九歌进宫的缘由自然是没有告诉别人的，所以当晋王问起的时候，下人们都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尉迟暮尘心头狐疑，想要一道进宫看看，乐乐却把他拦下了：“王妃进宫之前吩咐过我，若是殿下回来，便告诉殿下，请您在府中等着，晚些时候，会有人来向禀报这两日发生的事。” 既然是夜九歌的吩咐，尉迟暮尘当然没有意见，淡淡应了声：“王妃可说过会什么时候回来吗？” 乐乐摇头：“奴婢不知。” 尉迟暮尘挥挥手让她暂且退下，自个儿去了书房。 …… 宫中，夜九歌直接便到了慈宁宫。 太后躺在软榻上小憩，看到夜九歌过来，贴身的丫鬟还是凑近叫醒了，轻轻耳语了几句。 “这么急着找哀家，想必是有事，让她进来吧。”太后打了个呵欠，虽说不雅，可她这几日着实困倦的很，也不知是否因为上了年纪的关系。 夜九歌行了礼，起身：“母后今日气色不太好，儿臣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母后歇息。” 太后摆摆手，毫不在意道：“和你无关，近来也不知怎的，总是困倦得很，这心里也静不下来。” “母后若是心慌，不如我请晋王进宫来？他前几日去西山换防，今日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不必告诉他了，白惹他担心罢了。”太后叹了口气，将腿上的毯子放好，复又问道，“你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夜九歌自然记得自己入宫的目的，只是方才看太后那般模样，才没有直言，打算循序渐进。不过现在太后问了，她倒也就直接说了。 “不知母后是否听说了西山营地的事？” 太后表情疑惑，看着夜九歌问：“西山营地？那不是晋王去的地方吗？出什么事了？” “京城周边的布控，都是蒋将军一力负责的。可是此次换防，据说殿下发现了数处错漏。而后，皇上派人相继去查东山和南山，也都发现了问题。”夜九歌看太后神色越来越严肃，稍微缓了缓，“如今，只有纪王殿下去的北山是呈上了捷报的，其他三地……全都出事了。” “晋王……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太后看着夜九歌，语气已经变得冷硬起来，“你来找我，应该是已经有了推论吧？” 夜九歌点点头，看了看四周。太后会意，立即摒退了所有丫鬟：“现在没事了，你放心说。” “不瞒母后，儿臣是和纪王一道分析之后得出的结论。”夜九歌略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提及萧顾北的好，“听说离王从北境送回了一份秘密奏折，不知可有此事？” 太后当然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候，况且，夜九歌能找她，就必然是出现了需要用到她手中权势的地方，所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确有此事，皇上还曾问过哀家该如何处理。” 第513章 试探警告 夜九歌神色严肃道：“恐怕，皇上并没有听从母后的建议，已经选择和离王联手了。” “若真是这样的话……”太后正想说什么，却忽然顿住了，“你应该不仅仅因为这个就来找哀家吧？” 夜九歌点了点头，沉声道：“自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儿臣和纪王商谈过了，觉得皇上派他和晋王分别去西山和北方山换防，应该是一石数鸟之计。” “你详细说说。” “第一，是我们最早推测的，是为了支开两位殿下，好方便自己的一些动作。第二，纪王殿下在离开北山营地的时候，曾有人送上一封信，指明皇上收到离王邀请的事。第三，就像母后所说，我也不信晋王会做出有损将军府的事，所以恐怕是有人挑拨离间，刻意将西山的事传了出去。关于这个，京城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的消息，娘娘竟然不知道，也没有任何人前来禀报，大概就已经是最直接的证据了。” “还有呢？”太后看得出夜九歌话还没说完，似乎是有所顾虑，于是又加了一句，“无论什么，你尽管直说，哀家恕你无罪。” 夜九歌拱手行礼，本就是要告诉太后的，此刻得了指令，当然没有继续兜圈子的必要了，于是她直言道：“恕儿臣斗胆，敢问母后一句，是否太过保护亲生儿子，对皇上有所疏忽？”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这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况且，以皇上的资质，若没有哀家从旁辅政，只怕朝野上下会搞的一团糟。哀家不想将来交到晋王手上的，是一个已经败落的江山。”太后神色严肃道。 夜九歌问的很委婉，但太后却似乎没有委婉的意思，话说的很明白。 “母后，大炎现在，已经有了皇上了。”夜九歌正色道。 太后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盯着夜九歌问：“所以，你打算站到皇上那边去？” “如果儿臣有异心，今日就不会站在母后面前说这些话了。”夜九歌表情认真，看着太后的目光也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母后，皇上毕竟是皇上，倘若坐上了那个位置，不可能不在意手中的权利。” “你的意思是说，哀家做错了？” 太后的声音有点危险，夜九歌毫无惧怕之意，直面道：“儿臣不敢，儿臣只是觉得，如今皇上已有试探警告的意思，若是再发生什么事，无论是否真的和晋王殿下有关，恐怕都会被算到殿下的身上。” 太后还是盯着夜九歌，不过眼神却没有那么犀利了，显然也是在考虑中。 “若是形成了明确的对峙之势，那么就算皇上真的和离王联合了，在旁人看来，那也只是护驾护国，晋王反倒成了谋逆的乱党。”夜九歌放缓语速，尽量给太后留出思考的空间，“但若是情势始终不明朗呢？母后贵为太后，离王身负谋逆之罪，皇上不用他倒还罢了，若是用他，不用我们动手，朝臣们首先就不会同意身负谋逆弑父罪名的离王扰乱朝纲。” 第514章 放弃夺嫡？ “你说的倒也有理……” “母后。”夜九歌叫了一声，说到激动之处，一时带上了真性情，“依儿臣所见，皇上已经有了防范，架空权势也并非就是对大炎和晋王最好的选择。这次的一石数鸟之计，我觉得已经不是皇上能做的出来的事了……恐怕除了那个秘密奏折之外，离王还递了别的东西给皇上。” “你是说，皇上已经在防着哀家了？”太后有些狐疑，自皇上登基，她极少去御书房，和皇上说话的次数也不多，应该不至于让皇上生疑吧？ 她宁愿相信，是因为离王那封秘密奏折，皇上才会疏远她的。 只可惜，再怎么想，夜九歌的推测，都似乎更符合实际情况…… “暂且不论皇上心里是怎么想的，单单离王，就不得不防。而且，这还不是晋王单凭自己的力量都能压下来的，需要母后从中擀旋。”夜九歌走到太后身边，尽管整个慈宁宫都似乎无人的样子，她还是选择了低声耳语。 几句话终了，太后一直阴郁的神情和缓起来，看着夜九歌笑着点点头，然后拉过她的手拍了拍：“你回去告诉纪王，请他放心，北山营地的事，哀家自会处理。” “如此，就多谢母后了！”夜九歌蹲身行礼，笑意盈盈。 …… 从宫中出来以后，夜九歌坐上等在宫门处的马车，回了晋王府。 “王妃，殿下已经在书房等你很久了。”乐乐走过来解下她身上的披肩，“丞相府刚刚送了份书信过来，现在在我身上，王妃要看吗？” 夜九歌轻轻摇头：“我先去见晋王，你回去等着，记住，其他任何人要看都不能给知道吗？” 乐乐连忙应声：“王妃放心。” 交代了乐乐，夜九歌径自去了书房。 尉迟暮尘正伏案写字，看到夜九歌进来，立刻停了笔：“西山的事我听说了，你是为这个进宫的吧？母后怎么说？” 尉迟暮尘直入正题，夜九歌当然也不含糊：“母后说，会帮纪王殿下处理好北山的捷报，其他的，就交给我们了。” 尉迟暮尘皱眉，纪王的捷报，牵涉的只有他一人。四地出现问题，牵扯的可是整个大局，夜九歌并不是因小失大的人，可是…… “殿下，我有些事，必须和你说清楚。” “怎么忽然这么郑重？”尉迟暮尘感到不解。 夜九歌这样郑重的神情他不是没见过，可每一次，她要说的事，都几乎牵扯了整个大局，尉迟暮尘不自觉的便要担心起来。 夜九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郑重看着尉迟暮尘：“殿下，我恳请殿下，从今日开始，放弃夺嫡！” “你说什么？！” “殿下，到了现在，夺嫡的意义已经偏离了根本，我们继续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不如就此放弃吧。” 尉迟暮尘深深看了夜九歌一眼：“若真是没有意义，那当初皇上登基的时候，你为何不说？到了这种时候说要放弃，连个理由都不给，你觉得已经被牵扯进来的人，能同意吗？” 第515章 放长线钓大鱼 尉迟暮尘说着又从桌子后面转了出来，靠近夜九歌，像是要看清楚她心中所思所想一样，沉声道：“九歌，我需要一个理由，你给我一个足以让我信服的理由的话，我就答应你。” 夜九歌叹了口气，正色道：“殿下能这样，我很高兴。不过，我也没有开玩笑，殿下确实要放弃夺嫡。” 尉迟暮尘不解，却大约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你是说，让我暂且停手，什么也不做？” 夜九歌郑重点头：“情势未明之前，我和纪王还有萧顾北会继续查探消息，处理所有的突发情况，殿下这几日就留在府中，不要外出，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尉迟暮尘皱眉：“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点。” 夜九歌翘起嘴角，难得的调皮了一下：“殿下都做出了出卖将军府的事了，蛰伏不出也是应该的啊，有什么好解释的。” 尉迟暮尘看出她是故意的，神色还是有一瞬间的尴尬：“我没有出卖将军府，我本身是想要压下来的，不知为何会传了出去。” 说到一半，他突然反应过来，眼神一亮，问夜九歌：“你是说……” 夜九歌神秘地笑笑，没有再解释什么：“殿下这几日就在府中躲着，不必出门，一切的大事小情，全部交由我来打理就是了。再过几日，晋王府内会传出殿下和瑾妃吵架的消息，然后祁成宥会上门，至于其他的，等祁成宥来了再说。” “你已经准备好了？” “肯定不是万无一失，但想要别人露出马脚，这些就是必须的。”夜九歌显得不太在意的样子，摆手道，“成功了最好，不成功也没什么，不过就是演了一场戏罢了。” “好，我知道了。” …… 此后几日，晋王府内就没消停过，不时传来争吵的声音，惊的下人们都万分小心，生怕自己有些错处被主子抓到，免不了一顿责罚。 听说晋王不知为何脾气变得很坏，几日来，和晋王妃，瑾妃，还有侍妾锦歌都闹得不太愉快。而晋王妃也似乎真的生了气，对府中的一切不闻不问。 太后听说之后，派了身边的丫鬟过府一看，却连夜九歌的面都没有见到。 而瑾妃作为齐国公主，从小便是被捧在手心的，突然在夫家受了委屈，两个身在齐国的兄长相继上门，晋王却坚称这是自家的事，与旁人无关，气的二皇子祈成辛当场拂袖离去，而三皇子祁成宥为了安抚小妹，留了下来。 而其他人所不知道的是，看似风波不断的晋王府，瑾湘苑内却是其乐融融。 除了乐乐，其他下人都已经被支了出去，尉迟暮尘，夜九歌，萧顾北，祁成宥，楚洛玄，尉迟暮铮，还有祁成瑾和锦歌，晋王势力之内的八人小队个个都在。 乐乐为众人上了茶，然后就悄悄退到了一边，眼睛不住地转着，仔细小心周遭过往的人，警惕十足。 “其他人我都已经打发了，今日在场的，都是明白我和殿下心意的人，大家说话不用拘束。” 第516章 平起平坐 几人面面相觑，他们虽然都知道对方的存在，可这么齐的相聚，还是第一次。 就连夜九歌本人也觉得这样的场面很是新奇，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说起来，还有不相识的吗？” “应该是没了。”萧顾北道。 尉迟暮尘看了眼萧顾北，神色复杂，却没有说什么。 夜九歌起身，从自己手边开始，还是一个个介绍了一遍，只不过没有那么的繁琐，只是随口叫了下名字也就过去了。 “楚少爷的大义，我深感佩服，一直也没有机会当面道谢。”尉迟暮尘浅浅笑着，礼仪周到。 然而楚洛玄却只是略微笑了下，权当回应。多余的就一点都没有了，算得上是冷淡。 夜九歌也没在意，他和沈初婳的那一段，在场的人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讨论这件事情的时候，所以夜九歌也就随口带过了：“不只是楚少爷，在座的各位都对我们恩情深重，我和晋王殿下铭感五内，这第一杯算我敬大家的，感谢大家长久以来对我们的帮助！” 众人有些莫名其妙，但看到她举杯了，自然也跟着起身举杯，一饮而尽。 只不过这其中有几个人，眼神一直在夜九歌和尉迟暮尘以及萧顾北身上转来转去，其他人或许没有注意到，但夜九歌是完全感受得到的。 “今日没有外人在，大家请随意。我们先吃饱肚子，再来慢慢详谈。” 尉迟暮尘作为主人家发话了，其他人自然也没说什么，有的是至交老友，有的是初次相见，但整个餐桌上算得上是其乐融融，杯盘碗盏交叠声不绝于耳，江湖的豪气和贵族的傲气，还有夜九歌身上这种能够完美将两种气质凝结起来的特殊，让整个家宴显得格外热闹。 酒过三巡，但碍于大家都知道接下来有事情要谈，所以都是有所克制的，就连酒量最小的锦歌都没有显露出丝毫的醉意。 说起来，他们这些人聚在一起，身份不同，身价自然也不是对等的。可是也没有提过，仿佛约定俗成，大家都默认了平起平坐，除了尉迟暮尘和夜九歌坐了主客席，其他人都很随意的模样。 锦歌左手边挨着夜九歌，另一边却是瑾妃，姐妹三个占了半边，正好对应了萧顾北，尉迟暮尘，还有祁成宥。楚洛玄和尉迟暮铮占了剩下两个位置，正聊得愉快。 夜九歌看到了也甚觉诧异，不过她也没有当面问，而是转向萧顾北：“把唐煜也叫出来吧，说起来，最近这些事他的功劳最大，至少来喝杯酒也是应当的。” “不是我不找他，本来今天这场面也是打算让他参加的，但他自己拒绝了。”萧顾北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其他人自然也听得到，唐煜其人，在座的也不是人人都清楚，于是他解释了两句，“唐煜是我的贴身暗卫，最近京城里这些事，大多都是他做的。但今日找他的时候，他说自己只是奉命行事，不愿出面，也就没有勉强。” 楚洛玄淡淡道：“也是，身为暗卫，本来就应行走在暗中，当面暴露于人前，很多事情就不方便做了。” 第517章 晋王府聚宴1 “楚少爷说的是。”尉迟暮尘应道。 楚洛玄本身的性格就较为豪放不羁，只是，在不熟悉的人看来，这种豪放不羁，同样也是不懂规矩。 而且，总觉得他对晋王的态度很是冷淡，对夜九歌确较为热情。这种反差让不知道其中关窍的人都有些奇怪。 楚洛玄道：“我也只是就事论事罢了。不过，我倒是挺好奇，萧公子如今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萧顾北原是朝廷七品，后来皇上驾崩，又爆出齐国皇室血统的事，就再没有正经上过朝，算得上是闲人一个。 可如今，齐国不承认，大炎忌讳着不敢用，所有人都在唯唯诺诺，不说别人，就他们这些人，还真就未必清楚萧顾北现在这样应该算什么了。 夜九歌正打算答一句“大炎的贵客”带过，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道：“萧大人没有辞官，皇上也没有撤职，自然便是大炎的官员了。” 众人一惊，回过头去，却见到小桂子正站在不远处，微弯腰行礼。 没等众人发问，他便直言道：“杂家是唐煜公子放行才过来的，特意带来了皇上的圣旨，还请萧大人接旨。” 萧顾北疑惑，其他人更是面面相觑，他们这些人今天聚在这里，所密谋之事，可说是站在了皇上的对立面。这时候突然送来的圣旨，该不会是要处置吧？ 众人正胡思乱想之际，小桂子拿着圣旨又咳了两声提醒，直到众人跪下等候宣纸，他才缓缓打开，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萧顾北心怀民生，朕心甚慰。即日起，封为一品太傅，钦此！” 小桂子念完，众人又是一阵发愣，饶是萧顾北，也反应了一阵才伸出手：“臣叩谢皇上！” 他接了旨，小桂子连忙上前伸手扶起：“恭喜萧大人，皇上封您做了一品太傅，可见对您的重视啊！晋王府今日家宴，奴才就不打扰了，奴才告退！” 小桂子说着，便退了出去。对于这一封圣旨，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解释。虽然夜九歌觉得，他肯定是知道点什么的。 说起来，这小桂子到底应该属于谁的人，夜九歌也说不清楚。从前，他是忠于先皇的，自从先皇龙驭宾天之后，他便一直站在晋王这边，但却从没有什么积极性。 可奇怪的是，他一直都在最需要他的节点上出现，准的让夜九歌都有点不安。 现在，就在他们做出了一系列的应对，正要商谈最关键东西的时候，小桂子来了，还带来了皇上这道意味不明的圣旨。 一品太傅……自从皇上登基，原本的太傅都已经变成了阁老，现在忽然有加封萧顾北为太傅，这实在也太奇怪了一些。 “皇上这道圣旨……究竟是什么意思？”想不明白，夜九歌干脆就直言询问了。 然而，她这个问题，其他人又哪里清楚？这忽然出现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有点懵，哪里还想得出来。 “那我们今日……还要继续商讨吗？” 第518章 晋王府的聚宴2 尉迟暮尘看向夜九歌，眼神透出询问的意味，然而夜九歌却在看萧顾北，根本没有发现。 “姐姐，要不今日就散了吧，皇上给出这道圣旨，必有深意。”祁成瑾怯生生的扯了扯夜九歌的衣服，“我想，小桂子这时候来宣旨，应该不是巧合，如果我们贸然继续，恐怕不妥。” 她的话是对的，众人犹疑的最大原因，也正是因为这个。 不过，人人心里都在思索，整个瑾湘苑一时陷入寂静，她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是让旁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祁成宥连忙拉了拉她，略带紧张：“别乱说话！” 祁成瑾愣了一下，表情略有些委屈：“我说错了吗？” “没有。”夜九歌轻轻摇头，然后看了眼祁成宥，“是你哥哥太紧张了。” 祁成宥没有答话，夜九歌又将目光投向了尉迟暮尘，正色道：“瑾妃说得对，我们……还是散了吧，总要先弄清楚皇上的意图，才好说这些。” 这个变故毕竟还是太大了，尉迟暮尘也没有什么意见，况且他心里也清楚，在场的人，自然是想要把他推上皇位的，但却未必人人都是跟在他身后的。 至少，整个这个变故的核心，萧顾北就不是。 “今日权当是一场普通的家宴，大家该吃了吃，该喝了喝，咱们不谈大事，尽兴就好。” 夜九歌最终也没让彻底散了，这些人聚在一起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再加上对所有人都有足够的信任，就把一场带有目的的聚宴变成了普通的家宴。 其他人对比当然更没意见了，就连萧顾北，都在小心收好了圣旨之后，重新坐了回去。 一场热热闹闹的家宴，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结束了。萧顾北成为太傅的事，也在第二天就传遍了整个朝堂。 对比有疑问的人又增加了一批，不过皇上始终也没有向大家解释什么。反而是光明正大的请萧顾北入了宫，状似随意的请教着国家大事，仿佛对他身上的齐国血统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你说皇上真的把你当太傅？”夜九歌听说了之后，也很不可思议。 萧顾北点点头，沉声道：“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复杂的考量，从最简单的角度，是刻意制造混乱，伺机让我们这些人互相怀疑，同时离间我和晋王的关系吧。” 夜九歌没有说话，她:想得也和萧顾北差不多。别人不好说，单是晋王的话，这离间之计，还真的有可能会成功。 毕竟，从那日之后，晋王和她说话就少的可怜了。不能说是防范着什么，但夜九歌觉得晋王确实有故意疏远她。 这是，先前的一石数鸟，再加上这次的离间之计，如此高明的环环相扣，显然不像是皇上的智计。夜九歌又不禁怀疑起一个人来。 “去把沈川叫来，我要见他。”夜九歌坐在房中，随口吩咐了一声，立即有人从房梁上跳下，行礼之后就出了门，消失在远处。 第519章 北，最多事 自细雨随风死后，夜九歌又重新调了两个贴身暗卫，这些她亲手训练出来的人，论能耐是不如细雨随风的，但胜在够忠心。 很快，沈川便出现了。 “你这些日子跟着祈成辛，可有什么发现吗？”夜九歌问道。 沈川摇摇头，认真道：“我发现了很多事，但这些似乎都不是王妃现在关心的。” 夜九歌一愣，忽然笑了起来：“那你不妨说说看，我如今关心的是什么？” “北境。”沈川笃定道，“王妃关心的只有从北境而来的消息，无论是齐国的，还是离王的。因为北边最多事。” “说得不错，那你知道的又是什么？”夜九歌追问道。 “祁成辛现在的计划，全都是侧重于如何对付祁成宥和萧顾北的。这和你们的打算并没有冲突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我们的打算？”夜九歌敏锐的追问。 沈川愣了片刻，然后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正色道：“我猜的。” “猜的？”夜九歌冷笑，看着沈川的表情也变得沉重起来，“自从你父亲死后，就是我在为你安排一切。杀手的心思通常都很简单，你父亲是这样，你也是这样。如此拙劣的谎言，还在我面前拼命掩饰，你觉得掩饰的了吗？” 沈川抬起头，愣愣的看着夜九歌。 “这两年京中发生了多少事，也不用我和你细说了吧？我们只说说你。”夜九歌神色复杂，却又带着一种独有的自信，“你父亲当初在离王手下做事，依照纪王的密令，在京城中制造连环血案，而后，到我身上的时候，离王弃卒，还抓了你胁迫你父亲，最后是我派去的人救了你一命，是不是？” “是。”沈川道。 “好，你既然认了这个救命之恩，那又为何出卖我？”夜九歌的声音忽然狠厉起来。 “我没有……”沈川试图抗辩，然而在夜九歌强大的气场前，所有的抗辩都显得很是无力。 “当初我和晋王去齐国的那一次，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夜九歌沉声问。 沈川刻意将锦歌也拉下水，为的就是混淆视线。所以夜九歌回来之后一直没有问起此事，他一度觉得，自己的计策生效了。可后来，锦歌忽然被晋王收为侍妾，夜九歌又似乎和她关系很好，沈川就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已经暴露了。 虽然说，他真正背叛的，只有那一次，之后都小心翼翼，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但对于夜九歌这样的人来说，只那一次，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沈川一直都清楚自己错在哪儿，所以，夜九歌没有找他，他都很紧张，直到这次，真的来了，他心里反而有些镇定下来。 “我父亲因你而死，这是事实。”沈川握紧了拳，看着夜九歌，“离王卑鄙无耻，可你也不见得就好了，我想要为父亲报仇，可你口口声声说着痛恨离王，他被派去戍边了这么久，你为何没有丝毫动作？明明很多事都有他插手的迹象了，弑君之罪也根本没有生路可言，你们早就可以除掉他，可你们什么都没做！” 第520章 都是你们的错 “你以为报仇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吗？你以为他随便死了你父亲就能瞑目了吗？你以为离王到现在还活着，只是因为我们心慈手软吗？”夜九歌动了真气，怒而发问，语声自然多了几分凌厉，气势逼人，“丞相府是如何被离王一手设计的，我父亲是如何被离王和夜锦绣陷害失声的，我又是如何被离王抓去作为他最后逃出一命的关键的，这些，你是真的看不到，还是装作看不懂？” 对沈川，萧顾北和尉迟暮尘的态度都是，一个背叛的棋子不要也罢，可夜九歌总是因为他父亲的事心怀芥蒂，不愿就这么处置了他。 今天的对峙，夜九歌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本意只是想要提点一下这个心怀仇恨却用错了方法的手下，毕竟将来的事，还有能用的到他的地方，可当沈川的质问一声声道来的时候，夜九歌却觉得自己像是堵了一口气，不上不下的难受。 沈川和她有相似的地方，看着他，难免想起从前的自己，或者说是上一世的自己。一厢情愿的信任某个人，可最终的结果，却让她堕入了更深的深渊。 离王的智计和手段，没有几个人逃得过，沈川的命，她犯不着太在乎，可每每想起自己曾经的孤军奋战，再看看现在的沈川，她就觉得，无法粗暴的将他定义成一个背叛者。 若说背叛，她的一些行为对于晋王来说，又何尝不是背叛呢？ 沈川看着她的表情从凄厉渐渐转成无奈，有些摸不着头脑。 “正是因为我知道你确实仇恨离王，我才没有做出危害你的事。”沈川道，“丞相府的事没有按时通报给你，一是因为那时候你们已经出发去齐国，确实不适合掉头回来。二是因为，我真的想知道，当你和我面临同样的境况时，你会如何？” 这下轮到夜九歌发愣了：“你确实是故意的。” 沈川毫不避讳：“是，我是故意的，但我没有真的做出危害你的事，就像我父亲虽然因你而死，但你却又没有真的危害他一样！” 夜九歌从来都不认为沈川是个心机深沉的人，今日看来，他这个暗卫还真是失败，不懂得隐藏情绪，也没有足够的谋略，单纯的可怕。 你害了我，我便要你承受同样的苦痛，这样幼稚而精准的报复方式，夜九歌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你……报仇不是你这样的。”夜九歌正色道，“离王如今驻守北境，若是他出了事，齐国长驱直入，其他小国必定会跟随，大炎整个陷入混乱，所有人都会全力追查，到时候你还能有活路？以命换命是最不值得的方式，沈川，你这样才是真的让你父亲无法瞑目。” 夜九歌的语重心长，沈川听了，说没有震动是假的，可若说他因此而感动，却也不至于。 沉默片刻，他忽然抬起来，眼神凌厉的看着夜九歌：“这本来就是你们的错！若不是你们留离王一命，怎么会有如今的局面？！” “你觉得，离王去北境戍边，真的只是为了活命这么简单吗？”夜九歌冷笑。 第521章 你怕了？ “当初不是太后下旨，让离王去的北境吗？”沈川不可思议。 “他身负弑君之罪，又设计陷害太后，还把晋王推到风口浪尖，你觉得太后真的会那么宽容，将北境这个至关重要的地方交给他？”夜九歌冷笑着，看着沈川的眼神也多了一些讽刺的意味。 “你的意思是，离王是有意引导的吗？” “是不是有意的暂且不好说，但至少，离王从来也没有放弃过生存的机会，哪怕是在那样毫无生路的情况下。”夜九歌坦承道，“要论阴谋计策，整个大炎恐怕也无人能出其右，离王是一个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主动选择放弃的人，当时那状况，我的命固然重要，但比起弑君之罪，牺牲我，直接将离王捉拿归案才是最重要的，你知道太后为何会答应吗？” “难道不是因为晋王殿下求情吗？”沈川皱眉。 夜九歌轻轻摇了摇头，正色道：“当时出事的只是先皇，朝中虽然人心紊乱，却也算是控住了局面，晋王殿下纵然为我求情，难道满朝文武就不会有任何意见吗？你想的未免太简单了。离王是先皇亲封的亲王，除了皇上，没有任何人有权利除去他的王爵之位。况且以太后当时的处境，晋王是牵扯夺嫡的皇子，她若是真的下旨诛杀离王，结果又会如何？” 夜九歌的连番责问让沈川无言以对，在他看来，不过就是因为夜九歌的关系导致离王得以活命，怎么现在看来，反倒是当时的局势，离王始终都没有走到绝境呢？ 仿佛是看出他心中所想，夜九歌郑重道：“以离王的心计，纵然走到绝境，他也绝不会是任人宰割的那一个。他若真是那么容易对付，我们就不会纠缠这么久了。” 从上一世到这一世，夜九歌自觉和离王之间的纠葛之深，怕是比尉迟暮尘都要多的多，她方才的慨叹，自然带上了自己的心绪，但沈川并不知情。 在他看来，晋王的势力的确和离王的势力纠缠长久，虽然晋王也曾多次被打压，但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格外危险的局面。反倒是离王这边，数次走到了绝路，最后又奇迹般的获得了一线生机。 沈川觉得，这不是离王命不该绝，而是晋王心慈手软的结果，所以他对夜九歌的仇恨，与日俱增。 可今日听了夜九歌的话，他又有些迷茫起来。 离王的心计，当真有那么可怕吗？ “王妃会这么说，莫不是怕了离王？”沈川这话已经超出了他一个暗卫该有的本分，但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我若真是怕了，又何必继续和他斗下去？”夜九歌不答反问，“我今日与你说这些，并非你真的无可替代，只不过碍于这两年多少有些情分罢了。我言尽于此，若你还是觉得是我们放了离王一马，那就走吧。看在你没有真正害我的份上，我可以放你走，只不过，此后再见的话，我们就是敌人了。” 第522章 沈川的抉择 “都到了这种地步，你还放我走？”即便被挑破也还下意识保持着主仆关系的沈川听到这忽然大笑起来，冷冷道，“晋王妃，他说的没错，你就是一个软弱到无可救药的女人，连敌人都能放过……早晚有一天，你会因为你的心软而死无葬身之地！” 面对这样的咒怨，夜九歌仍是面不改色：“是不会真有那么一天，我们拭目以待吧。不过，我能保证的是，无论我的下场如何，离王都会比我凄惨百倍。” 沈川最后看了一眼夜九歌：“我的仇，我自己报，离王……你做不到的，我会做到，我会在你之前，要了他的命。” 说完，沈川再也没有任何留恋，纵身一跃，几个腾挪便消失在晋王府的屋脊之间。 整个晋王府再度回归寂静。 夜九歌不禁开始整理自己的思路。 自从皇上登基之后，太后架空皇帝的权力，离王趁机呈送秘密奏折要和皇上联手，皇上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 另一边，齐国夺嫡之势日盛，二皇子祁成辛派人几次刺杀三皇子祁成宥，太子祁成杰始终不曾离开齐国。祁成辛似有和离王联手的迹象，根据目前的情势猜测，这两人大约是各取所需…… 而这两方中间，还夹杂了当年甯妃的两个孩子——萧顾北和尉迟暮铮。虽然两人暂且都放下了仇恨，但尉迟暮铮最后一定不会放过当年害过甯妃的太后。 而祁成宥和萧顾北之间，明显多了一些超越普通朋友之间的情分……虽然夜九歌始终觉得，这份兄弟之情来的尴尬了些。 想到这，夜九歌又不禁叹了口气。他们这群人，因为各种各样的目的和缘由聚在了一起，最终又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如今的乱世之中，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如何，但肯定，有人成功就必定有人失败。 纵然齐国那边的情况她没有那么关心，但和晋王之间，却一定是渐行渐远了。 上一世，夜九歌从不知道关于甯妃的事，所以她在最初选择和尉迟暮凉相斗的靠山时，也只是从人品的角度出发，哪里想过会牵扯出后面这么多事情来。 原以为重生一世，她提前预知了很多事，就算是和尉迟暮凉相争，也不会怎样。可到了现在的地步，一切早就和上一世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已经改变了太多。 萧顾北和尉迟暮尘没有失踪，齐国牵扯进来，边境之争变得微妙，萧顾北的身世，甯妃的过去，还有那些在上一世被永久尘封埋葬的往事，通通就被掀了出来，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 善和恶，好和坏，悲和喜，已经复杂到了无法定义的地步。 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走的路，每个人也都有自己想做的事。现在的朋友，将来未必还会是朋友，现在的敌人，也未必永远都是敌人。 那些因为种种因缘埋下的暗棋，她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启用，也许随着局势的发展，根本就不会再启用也说不定。 游离在她计划之外的沈初婳，叶楚心，夜锦绣，还有刚刚离开的沈川，虽然都是她故意为之，但将来会有什么结果，现在也无法预测了。 第523章 多住几日也无妨 夜九歌苦笑一下，叫来乐乐，吩咐道：“你去准备一下，我晚些时候去一趟丞相府。” 乐乐看看天色，奇怪道：“都这么晚了，王妃还有急事吗？要用晚膳了，不如明日再去吧？” “不等明日了，你去准备，我等下就过去。”夜九歌坚持着，也抬头看了眼天色，确实已经要暗下来了，“你顺便去告诉晋王一声，我今日就住在丞相府，不回来了。” “啊？” 乐乐更惊讶，不过夜九歌却没有丝毫要解释的样子，随意挥了挥手便让她去了，自己也回房换衣服去了。 不一会，乐乐回来，身后却是跟着尉迟暮尘。 “你先出去准备马车，我和王妃有话要说。” 尉迟暮尘吩咐了一声，乐乐连忙行礼退出。 夜九歌转过头看，看着尉迟暮尘：“怎么了？你有什么话要说的？” “你这时候去丞相府，是要找丞相，还是萧顾北？”尉迟暮尘直言问道。 “都有。”夜九歌没有逃避，坦然答道，“我方才想到了一些事，需要向他们求证。太后近来对殿下期望很高，所以我便没有打扰。” 尉迟暮尘靠近夜九歌，直视着她的眼睛，沉声道：“为何现在连一句真话都不愿意说了？虽然认真看着我，但眼底却有一丝逃避的神色……九歌，从何时开始，我们竟如此生疏了？” 夜九歌一愣，惊诧之下，手上整理衣物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半晌，才叹了口气。 “生疏吗？也许，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了，只是我们谁都没有想过要去改变。”夜九歌方才的话，虽然不是假的，但也不是全部的真话。 她的确是有事需要向夜宸和萧顾北求证，但除此之外，也确实有避开尉迟暮尘的意思。 “也许，真的谁也没想过吧……”尉迟暮尘有些郁闷的重复了一句，“你去吧，这几日我的确事务繁忙，若是你想在丞相府多住几日也无妨，带上乐乐，也带几件换洗的衣裳。关于齐国夺嫡方面的事，的确丞相府比晋王府更合适也更安全一些。” 这下轮到夜九歌愣神了，方才还那般，现在怎的就彻底放心，还让她多住几日了？ “殿下……”夜九歌有心想问，但想起自己的刻意回避，又说不出口了。 尉迟暮尘像是有所察觉，笑了笑道：“母后最近忙着和皇上暗斗，许多其他的事，便放权给我了……说起来，我本也打算要你到丞相府住几日的，母后暗示我说，你似乎有别的目的，要我小心。” 夜九歌也笑了：“太后娘娘服侍先皇那么多年，心智比我们高多了。不过，我本也没觉得，能瞒得过去。无妨，殿下知道我的心意也就是了，别的，我不担心。” 尉迟暮尘神色暗淡了一下：“是啊，我明白的。” 夜九歌眼神如炬，自然是看出来了。不过，她也没有说什么。 有了晋王的首肯，她当即又找出几件常穿的衣裳，包了个小包裹背在身上：“那殿下，我走了，这几日……就要瑾妃和锦歌照顾你了。” 第524章 两年的守护 她这话说的尴尬，尉迟暮尘几乎不会主动去找祁成瑾和锦歌，这连府里的下人都是清楚的。 不过，尉迟暮尘也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计较，淡淡一笑就过去了。 “好，你也照顾好自己，若是出了什么大事，就派个人来晋王府告诉我一声。”尉迟暮尘伸手轻轻拍了拍夜九歌的肩膀，关怀中透出些许怜爱，“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名义上的夫妻，无论什么，都是一体的。” 夜九歌缓缓点头：“嗯。”然后，她就转身往门口走去。 尉迟暮尘一直看着她的身影，直到她坐上马车，缓缓离去。 一个身影无声无息的从房梁上跳了下来，落在尉迟暮尘身旁，同样看着门口，悄然道：“殿下其实不必如此的。” “你跟了她两年，应该很清楚她想要的是什么。”尉迟暮尘回过头来，看着这个站在他身边的人，缓缓道，“罢了，既然她让你走，那你便回到我身边吧，正好，我还有事情要吩咐你去做。” “可若是王妃知道我的存在，恐怕和殿下之间，就真的再无挽回的可能了……” “沈川！”尉迟暮尘厉声叫道，“你只是一个暗卫，做好暗卫的本分，其他的事，不许你多管！” “是！”沈川应声，姿态立即便软了许多。 尉迟暮尘看着这样的他，神色有些复杂:：“虽然，你很清楚自己的身世，但是，你那个所谓的父亲不清楚，他确实把你当亲生儿子看，也确实是为你而死……你说要为父报仇的话，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沈川咬了咬嘴唇，正色道：“当然是真的。我心里，也当他是父亲，尉迟暮凉害了他，我就绝不会放过！只不过……” 沈川说到此处，抬眼看向尉迟暮尘，有些犹豫：“我始终都是殿下的人，殿下若是不许，我……” 没等他说完，尉迟暮尘便打断道：“没有不许，身为人子，这是应该的。不过，我还是提醒你一句，若你现在要离去，我看在九歌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你。但若你选择留下继续为我效命，那你就只能一直待在暗中，人前人后，我都不会承认你是我的人，在九歌眼中，没有及时通知她消息，害的丞相府出了那么大的事，都是因为你的缘故，和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你明白吗？” “是，属下明白。”沈川郑重表示，而后还是有些好奇的追问了一句，“殿下当初……为何要这么做呢？其实那时候出手的话，还是能救下夜丞相的。” 尉迟暮尘沉默，沈川以为自己问错了话，什么也不敢说，正准备退下的时候，他却开口了：“她早晚有一天，是会选择离开我的。在这之前，我必须告诉她一些残酷却真实的东西……夜锦绣卑鄙无耻，九歌若一直保留着那点姐妹情分，早晚会栽得更深。我只能在自己能保证的前提下，给她一个足够沉重的打击，好让她看清楚事实。” 第525章 其实早知道 沈川忽然就懂了。 明明夜九歌在离开京城之前做了那么多准备，最终却一个也没有用上，丞相府事发之后，京城里的布置几乎什么作用都没起到……原来如此。 只不过，这样的行为，究竟是对是错，恐怕谁也说不出了。 “殿下就那么肯定，夜丞相一定不会被折磨致死吗？” “不会。”尉迟暮尘正色道，“当时京中权势最大的，始终都是母后。离王和夜锦绣就算再如何，也不可能绕过母后处死当朝丞相。证据再齐全，只要夜宸没有画押，他们就不能真的要了他的命。” “可毕竟，还是太险了。”终于回到尉迟暮尘身边，沈川有点绷不住。这两年来，他暗中为晋王所做的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恐怕谁也不会想到，那般温和仁善的晋王，也会有这样决绝的一面。 也许，一个人真的可以因为自己真正爱的人，而不顾一切吧…… “九歌她……为何不接受我的原因，其实我早就知道。”尉迟暮尘的声音忽然沉闷起来，带着点点忧伤，“母后已经对我说过了，当年甯妃的事，的确是她所为，虽然也有太皇太后的命令，可她确实认为入宫之初就已是不洁之身的甯妃有辱皇家门楣，所以很多事，她都是有意的。” 沈川没敢插嘴，他也知道，尉迟暮尘现在会说这些，纯粹是情之所至，并不需要谁去发表意见。 “母后承认，是她害的甯妃因为狐妖为祸之事，受尽了责难。她甚至，还曾以皇后的身份，对甯妃用刑……这一段，连夜丞相都不知道。甯妃最终离宫的根本原因，不是谣言，也不是怨恨父皇，而是受不了母后的私刑……”尉迟暮尘缓缓道，“一个深宫中无依无靠的女人，被折磨的奄奄一息，对父皇自然就全是恨了，离宫也无可厚非。母后曾派人追杀过她，只不过，一直没有得手。从前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后来知道了她和董妃之间的过往，便清楚了，当年，怕是董妃一直在暗中送信，才让甯妃躲过了追杀，慢慢消失了。” 身为人子，这些过往，他纵使知道了，也无权评论是非对错。不过，太后有一句话说对了，就算只因为这么一件事，夜九歌也绝对不会原谅他的。 所以，就算他能和萧顾北一样放弃皇子的身份，放弃所有的权势，夜九歌也不会选择他。 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人了。 …… 夜九歌在上了马车之后，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无声的落下泪来。 在她看来，晋王这样的人，本该得到幸福的，然而，他要的，她却给不了了。她从来也没想过再走上一世的老路，更不想在扳倒离王复仇之后，又要继续开始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 身份，本应是最门当户对的东西，但对夜九歌来说，她的平凡，从来都不需要门当户对。 晋王对她越是好，她就越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但想想甯妃的过往，纵然和尉迟暮尘没什么关系，她的心结，也解不了。 他们，早就回不去了。 第526章 游刃有余 马车停在丞相府门前的时候，萧顾北正要出门，看到夜九歌很是惊讶：“九歌？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夜九歌在乐乐的搀扶下跳下马车，笑道：“晋王这几日忙，我正好也有事要同你和父亲说，便回来住几日。” 她神情轻松，萧顾北却紧张起来了，连忙追问：“不会是太后的主意吧？” “没关系，无论是不是太后指示的，对我们都没坏处。”夜九歌一边往里走，一边继续道，“太后不会真的对付我们，最多也就是防着我们。正好大炎这边我们暂时不便动手，就干脆交给晋王去处理吧，我们正好趁机来处理齐国的事。等明日，你派人找个由头，把祁成宥叫来丞相府，我们仔细商量一下，如何将齐国那位太子拉下储君之位的事。” 萧顾北听了这话，紧张的情绪一下子就消散了，失笑道：“九歌，当今天下间，恐怕也就你敢把别国的事，说的如此云淡风轻了……齐国太子是正经的储君，拉下？你还真不含糊。” 他的吐槽，夜九歌自然没当回事，随意的笑笑道：“祁成杰的心计算不得什么，和离王斗了这么久，其他人都已经游刃有余了。” 提起尉迟暮凉，萧顾北也不禁接道：“是啊，离王的心性，不是常人比得了的。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真的打算暂时不管北境那边的事了吗？” 夜九歌点点头：“不必管了，就按照我们最初的计划来。无论尉迟暮凉有什么招，总归是要通过别人才能执行的。宫里有太后防着，北齐有祁成宥的布置，中间还有你暗宗的势力。我们只要小心点，注意北边来的消息，就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萧顾北自然也是想过的，不过，他始终都更严谨一些，让他完全不去管离王，他却做不到了。 从一开始到现在，仔细算下来，真正给他们造成重大打击的，也就是离王了，其他人的，要么早早化解，要么留有后招，唯有尉迟暮凉让他们真正栽了大跟头。 “还是要小心些。”最终，萧顾北也没有明确反驳，只是郑重提醒了一句。 夜九歌对此也没什么意见，战略上忽视，行为上重视，既不长他人志气，也为自己留有余地，萧顾北从来都比她更严谨。 “先不说这个，我们去找父亲，关于沈初婳和叶楚心的事，我还有要向父亲求证的地方。” “沈初婳和叶楚心？”萧顾北疑惑，“她们怎么了？” “目前，我们的计划都已经成型了，剩下几个目前无法掌握行踪，游离在计划之外，却又可能会影响关键之处的人，我想确认一下她们能影响的地方有多大。”夜九歌道。 萧顾北立刻就明白过来，缓缓点头：“的确，是应该弄清楚。不过，今日老师没在府中，他去送齐华佗了。” “啊？” “齐华佗今日要回齐国了。”萧顾北解释道，“他帮董妃治疗了这些日子，颇见成效，接下来，只需要董妃自己好生休养就行了，所以今日，老师出城送他去了。” 第527章 宽容 送齐华佗出城没有用太多时间，夜九歌在府中坐了片刻，夜宸便回来了，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不过想想也是，丞相府如今已经不是出头鸟，齐华佗也只是个江湖郎中，不管是从身份还是从其他方面，都不太可能成为旁人的眼中钉，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候，谁出手就证明谁心虚，更容易引起旁人的怀疑。 听说夜九歌此番回来要多住几日，夜宸当然是高兴的，自从她出嫁之后，每次回来都是行色匆匆，碍于礼数，还不便在府中过夜。这次好容易可以多留几日，夜宸立即便吩咐下人去仔细打扫夜九歌从前的房间。 “齐华佗果然高明，父亲的声音已经完全恢复了，听说董太妃的身子也见好了？”夜九歌随口问道。 夜宸笑着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亏得蒋将军将人请了来。说到这个，我还该备上一份礼，差人送去将军府。” 萧顾北闻言表示反对：“到底还是不妥，不如就由我和九歌去，将军府和丞相府一向鼎立，虽然老师和将军之间并无对立，但到底影响太大。” 他想到的夜九歌自然也想到了，不过在这件事上，夜九歌难得的没有和他站在同一边：“将军府还是你去吧，我就不去了。父亲亲自去不妥，我和你一道去也有不妥。反正大家都知道你是父亲的弟子，代表父亲过去道谢也是应当的。” “也好，那明日我走一趟。” “这不用急，明日我们还是按照计划，把祁成宥请来，先来讨论齐国夺嫡的事，道谢就先放一放。” 夜九歌这样的安排，夜宸和萧顾北都明白，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异议。 今日天色不早，夜九歌又没打算立刻离开，三人索性也就不多说了。夜宸自从牢里受了折磨之后，身子就大不如前，虽然有齐华佗的医治，但到底不比当初，寻到个机会就想休息，于是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等他走了，萧顾北和夜九歌便商量着要去花园里坐坐，毕竟，两人平日里都是透过唐煜传消息的，见面的机会算不得多。 “自从老师从天牢里出来之后，我总觉得他变了不少，似乎变得更宽容了。”萧顾北笑笑，显然，他对于夜宸这样的转变，是打心眼里觉得高兴的。 “是吗？我倒不觉得。”夜九歌道，“父亲一直对我都很宽容，从小到大，从未强求过我什么。就像是女子六艺，我说不喜欢，父亲便也不强求，直到现在，我的歌舞都是羞于见人的。” 萧顾北听了这话忽然笑起来，虽然他也大约看得出来，夜九歌不像普通女子那样崇尚歌舞，但也不至于像她说的那样不济。 “九歌，若是这话让别人听了，定要笑你。”萧顾北首先便呵呵笑了起来，“一舞倾城的丞相府嫡长女，谋略滔天的晋王妃，居然说自己的歌舞羞于见人？” 夜九歌不好意思的笑笑：“若我说我只有那一舞还过得去，你信吗？” 第528章 只要你说的我都信 她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是带着笑意的，但神色却很认真，认真到萧顾北都不敢说不信。 于是，他直言：“我信。但我更好奇的是，为何你什么都不练，偏偏练了那一舞，还因为那一舞，入了皇上的眼，被亲封为晋王妃？” 夜九歌被封为晋王妃的内里详情旁人或许不知，但萧顾北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所以，他此刻听夜九歌说起自己只会那一舞的事，就不禁要多想一番了。 其实，夜九歌已经在他面前出现过多次的漏洞了，只是，她自己仿似并没有在意，也没有刻意避讳，萧顾北也就没有主动提起。 还记得，她曾问过，有没有怀疑？ 怎么可能没有？ 只不过，无论再怎么怀疑，他心里，都相信夜九歌的人，相信她无论做什么，都必定不是什么坏事。 从这点上来说，纵然被欺骗，那又能如何？ 听了他的回答，夜九歌打心里感动，可除了感动之外，又似乎多了一种坦白一切的冲动。 “其实，我……” “没关系，不用解释。”她想说的时候，萧顾北却主动拒绝了，“我们的时间还多得很，等将来这里的事情结束了，我们真正离开了，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听你说。” 夜九歌没好气道：“既然你不在意，不打算现在就知道，那又为何要问我？” 萧顾北神色认真，沉声道：“要问你，自然有我的原因。但是九歌，我信你，这一点，不会因为任何原因改变。” “嗯。”夜九歌淡淡应声，微微一笑。 “先说说老师吧，你真的觉得，老师从来都没有改变吗？”萧顾北又把话题转了回去，轻声追问。 夜九歌点点头：“父亲对我确实一直都很宽容，但对别人……从前你刚入京的时候，的确比现在要严厉。也许是父亲在狱中受了折磨，到现在，许多事情反而看开了，对于他来说，只要儿女们幸福，就足够了。” 萧顾北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夜宸的改变，究其根源，都是因为夜锦绣。而夜锦绣，现在依旧下落不明。 “对了，我还想问你一件事。”既然想到了，萧顾北自然也是毫无顾忌的问了，“虽然我早就已经发下命令，可直到现在，也没有夜锦绣的消息……她的手段或许算不得什么，但心智却极为坚定，若她再度回到离王身边……” 夜九歌目光幽深，沉声道：“也许，她已经回到离王身边了。” “她从天牢中逃脱的时候，我便已经让驻守在北境的人盯住离王了，并没有发现夜锦绣的身影，相信她没有去找离王。” “也是，她心里应该也清楚，这时候去找离王，唯一的结果就是撞进我们早就设好的网里，暂且避开，然后再找机会，才是最合适的。” 虽然对夜锦绣怀着强烈的恨意，但夜九歌也不是冲动的人，不会因为这样就误判一个人的能耐。 “所以，我才想不通，她到底是躲到哪里去了？暗宗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第529章 最危险的地方 夜九歌忽然心中一震，瞪大了眼睛：“我们虽然一早就对京城严查了，但数日没找到的情况下，我们就把目光放在了北境，对京城内的防范渐渐松了下来……如果，她一开始确实离京了，然后等我们放松下来的时候，又偷偷潜回京城了呢？”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还真有可能。”萧顾北叹了口气，但却没有夜九歌那么紧张，“可唐煜和我说过，京城内外的戒备的确早就松下来了，可城门一直都有暗宗的人在盯着，出入的陌生脸孔都会严查，应该不太可能被她蒙混过去。” “暗宗的人……”夜九歌略微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出来，“暗宗出了事之后，情况大不如前，我担心还是会有万一，让晋王再查一遍吧。” 萧顾北点点头：“也好，能找到还是尽快找到，夜锦绣始终还是一个心腹大患。” “何止夜锦绣……”夜九歌叹了一声，“沈初婳，沈川，叶楚心，他们也都是麻烦。” 萧顾北连忙问：“怎么沈川也……” “已经被我赶走了，我也不敢确信，他究竟会如何。” 萧顾北皱了皱眉，这实在不像是夜九歌严谨的性子。可经过夜锦绣的事，夜九歌做事虽然称不上狠辣，却也比以前更决绝了，如今明知道沈川有问题，还就这样把人放走，有些说不过去。 “九歌，你赶走他，是有别的考量吗？” 夜九歌淡淡道：“他虽然背叛我，但他最恨的是离王。我们最近要帮着祁成宥处理齐国的事，离王那边虽然有太后看着，可终究远水近火。以沈川的智谋，虽然不一定能威胁到离王什么，但他身手不错，随便来几次暗杀，离王就无法安心了。” 夜九歌的谋略一向直来直往，就算是打着弯弯绕，那也一定是有明确目的的，像这次一样完全不知过程不知结果的，还是头一遭。 不过对此，萧顾北也并没有奇怪。 他们现在面对的问题太杂，要小心的地方也太多，处处谨慎未必就是最好的。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效果的话，离王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两人相视一笑，无需多言。 “王妃，萧大人，老爷请你们去前厅用饭。” 正好两人说完了，乐乐也过来了，便一道去了。 三人许久未曾这样相聚，正在兴头上，夜宸命人拿来了酒。如今的丞相府，自然不需要顾忌什么，楚洛玄又是个豪迈的性子，四人聚作一团喝的微醺，思量着明日有事，就没有继续，痛快散了。 回房的路上，乐乐搀着夜九歌，轻声道：“在丞相府住下，真的没关系吗？” “虽然不明白太后是什么意思，不过既然都说了，那我们便住下又何妨？现在要处理的是齐国的事，晋王府人多眼杂，确实不便。”夜九歌笑了笑，眼神明亮，哪里有一丝一毫的醉意，“将来，丞相府肯定会成为我们这些人商谈重大事情的地方，塞翁失马，也不知是福是祸。” 第530章 都有弱点1 “我只是不明白，从前王妃那么担心丞相会因为你牵扯其中，甚至在一些事上，还会刻意避开。如今怎么全不在乎了呢？” 不在乎吗？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原来就连乐乐都发现了啊…… “不是不在乎，而是做出了决定。”对乐乐，夜九歌从来没有隐瞒，“从前，我只是想要在一切结束后，和萧顾北一起离开京城隐居。可发生了夜锦绣的事，若是将来我也离开，谁来父亲膝下尽孝？所以，我打算到时候带着父亲一起归隐。京城中人多事杂，父亲辛苦了大半辈子，接下来，我想让父亲享清福，安度余生。” 夜九歌说的直白，乐乐听了放下心来：“王妃打算带丞相一起离开也好，到时候，我还可以继续伺候你们。” “傻丫头，你该有自己的人生。将来，你可是要嫁人的，哪能一直跟着我？” “就算嫁人了，我也要跟着王妃。”乐乐执着道。 夜九歌看了看她，也没有多说什么。乐乐要跟，她不会反对，乐乐如果想要嫁人，她也会高兴。 从上一世到这一世，真真正正不曾背叛一直跟着她的，也就只有乐乐一个了。她虽然不忍，却也同样会不舍。 如此，便尊重乐乐的意愿，最好不过。 回到房中，乐乐帮着铺床叠被。夜九歌看着熟悉的房间，熟悉的画面，思绪不自觉便回到了未曾出嫁之前。 一切如镜花水月，明明都是存在过的事实，可又好像一切都没有变过似的。 …… 翌日一早，祁成宥便来了丞相府，夜九歌和萧顾北也早早就起床了。只不过，萧顾北被封了太傅，正正经经的一品官，总归是要上朝的。夜宸许久不曾露面了，想着萧顾北身份敏感，便陪着他一道入宫了。 早朝上发生了什么夜九歌就不清楚了，不过两人回来的时候神色并无任何异常，夜九歌也就没有多问。 可她不问，不代表其他人也不问。 “今日上朝……没有发生什么吧？” 萧顾北摇摇头：“有将军府保驾，谁敢多言？也不知该担心还是该高兴，蒋将军似乎真的彻底站到我们这边了，处处维护。” “他不是站到我们这边，只是站在晋王那边罢了。”夜九歌沉声道，“如今我们对晋王来说，有利无弊，他自然会帮着我们。可如果将来我们和晋王为敌，他就会帮着晋王对付我们了。” “比起太后，蒋将军更有远见。”萧顾北叹了口气，正色道，“太后只要发现能威胁到晋王的人，就会尽全力除掉，而蒋将军非但不会如此，甚至还敢加以利用，光是这份魄力，就不是太后能比得过的。” 夜宸长长出了口气，认真道：“蒋将军毕竟是从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悍将，太后十几岁便入宫，所有智谋都用来尔虞我诈，明争暗斗，完全不是一个程度。” 夜九歌还是第一次听到夜宸如此直白的说法，不禁愣了一下。 第531章 都有弱点2 不过没等她多想，夜宸已经继续说了下去：“歌儿，无论你和谁争，为父都不会多言，可你在蒋将军面前，一定要小心翼翼。我和他同朝为官多年，多少也算了解，他那个人，从来都没有是非对错，也没有朋友和敌人。与他而言，能利用得上便利用，没有利用价值的，不会多看一眼。而一旦你挡了他的路，他绝对会用尽全力一脚踢开，再不给你翻身的机会。输在他手上，那就不是输了，因为永远也没有翻盘重来的机会。” 夜宸说的认真严肃，夜九歌一边听，一边郑重点头，但末了，她却直言道：“无论是谁，都是有弱点的，即便是蒋将军也一样，找准了一个人的弱点，便如同掌握了七寸，也就不用怕了。” 看夜九歌如此笃定的样子，萧顾北不禁有些好奇：“你知道蒋将军的弱点？” “不敢说了若指掌，但算得上心里有数。”夜九歌故作神秘，见几人表情疑惑，却并没有解释，“先不说这个，今日的重点是讨论一下如何帮三皇子夺得大权。” 祁成宥见话题已经传到了他的身上，便开口道：“我听说，昨日你们说起夜锦绣的事……其实我觉得当务之急，反倒是应该先弄清楚，夜锦绣究竟藏在了什么地方。毕竟，谋大事，最怕的便是出现意外。” 对此，其他人当然没有异议。只不过要猜测夜锦绣的去处，却难倒了所有人。 最终，还是萧顾北总结道：“天下这么大，她能去的地方实在太多，或许，我们先来看一下她没有去哪里，反向思考，也许会有新发现。” 夜九歌一个个看过去，祁成宥当先表示，夜锦绣绝对没有去齐国。 而根据目前的结果，没有去齐国也没有去北境，似乎就像他们昨天想的那样，夜锦绣至少没有选择北方。不过想来也是，北方多事，眼线本来就是最多，她当然不会自投罗网。 “昨日我和萧顾北猜测，她很可能在一开始离开了京城，但是等到我们的防卫松懈下来之后，她又潜了回来。所以这么久，我们一直都没有发现。” “的确有这个可能。”祁成宥恍然大悟，“原来今天晋王忽然大肆搜查京城，是因为这个？” “是，昨天我们商量过后，就觉得还是由晋王的人来搜查比较妥当。”夜九歌道。 萧顾北看向祁成宥，认真道：“暗宗出了变故之后，我也不太敢把所有希望放在暗宗，所以，北境和齐国那边，还要你自己留心。” 祁成宥自然没有意见，点了点头：“兄长放心，你们本就是在帮我的忙，我自己这边必定不会出错。夜锦绣的事虽然重要，却不是唯一。她的能耐暂时还影响不到齐国，关于夺嫡的事，你们若还有其他想问的尽管问，我必定知无不言。” “其实何必我们开口，关于祁成杰和祈成辛，我们这些人中，最熟悉的也只是几面之缘，其他的都需要你来告诉我们。”夜九歌道。 第532章 祁成辛的背景1 祁成宥淡淡一笑，道：“其实，关于齐国的情势，你们应该有听说过的。太后和皇后，萧氏和云氏……祁成辛排行第二，却也是我们三兄弟中暗中势力最强大的。” 说到这里，祁成宥脸上的笑意缓缓变成了苦笑：“不怕你们笑话，齐国的夺嫡之战，我从未想过会输给太子。最让我忌惮的，是二哥才对。” 一直沉默的楚洛玄这时候开口了，毕竟楚家从前在齐国的生意，和祁成辛的母家联系紧密，知道的也更清楚一些：“二皇子……这么说吧，楚家称得上是天下首富，可若是但看齐国，就算是从前鼎盛时期，楚家也无法和二皇子的母家相较。” 祁成宥点点头，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二哥的母妃，本姓张，二哥出生之后，便被封为妃，封号‘暄’。暄妃的母家，本是大炎人，后来辗转到了齐国，不过三十几年的时间，便成了齐国的首富，很多人都觉得这其中有其他缘由。而且，张氏一直都很神秘，很多人理所应当的认为暄妃便是张氏的家主，但其实并非如此。” 关于原因，其他人都没有追问。 萧顾北从前说过齐国的情势，皇上并不喜欢这个儿子。在上位者，多考虑的是制衡之道，祁成辛身后如此势力，齐国皇上必定有所防范，这样的情况下，对张家的查探必然不少。 而对于商贾世家来说，所有的生意都是有安排的。夜九歌不过经营了三家店面，每个月还都要抽出几天时间忙。以张家的势力，暄妃若真是家主，就一定会经常和旁人联系。 “一个商贾世家，那么大的生意操控在手上，就算再如何神秘，也难保不会露出破绽吧？”夜九歌抱着一丝希望。 祁成宥叹了口气，他知道夜九歌的心思，但却不得不打断她的幻想：“暄妃的确从未露过破绽，事实上，她根本从来不和母家联系。从她嫁给父皇之后，便一直谨守本分。反倒是一向低调神秘的张家，在这件事上高调的很。若非如此，可能根本都没人知道，暄妃出自张家。” 夜九歌心中一凛，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那会不会，暄妃并非张家人，而是由于什么缘故，被张家的人拉来做靠山了？” “你说的也不无可能，”祁成宥正色道，“起初，我也这么怀疑过。可后来想想，若真是这样，暄妃没必要隐忍不发。她明知父皇忌惮，对二哥冷淡，还一言不发，任凭这样的情况持续下去……我觉得，只可能是她确实出自张家。” 萧顾北对此也颇为赞成：“或许真的有什么特殊的缘由吧，暄妃谨守本分却不反驳，张家又偏在此事上一反常态……” “那，要我回去一趟再查一查吗？”祁成宥试探着道。 “还有什么可查的，真要有什么，你这些年早就知道了。”夜九歌思路早已经跑到了别的地方，此刻听到祁成宥的话，几乎是下意识便回了一句，倒没有什么恶意。 第533章 祁成辛的背景2 萧顾北，祁成宥，夜宸都是了解她心性的人，也不至于在这么一件小事上有什么。 从前没有放在心上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今一看，齐国的情况虽然没有大炎这么乱，却也一样棘手的很。 刚重生的时候，只想着一定要报仇，何曾想过会有今天？ 帮晋王上位的前提，居然是帮着齐国的皇子夺嫡，虽说已经是不绕弯子的后果，可夜九歌还是觉得，这绕的太远了些。 然而，事已至此，无论如何都得继续走下去。 夜九歌转向祁成宥，齐国的事，终究还是他知道的更多：“如果祁成辛没能成功，暄妃和张家会如何，你能猜到吗？” “张家那么积极的证实和暄妃之间的关系，应该就是在为将来做打算。二哥手里的势力，除了张家，已经没有别的了。这些年，萧氏和云氏之间的争斗日益激烈，朝中势力早被瓜分干净了。如果二哥输了的话，单凭他们曾那样积极的站在二哥那边，父皇就容不下他们。明里未必会做什么，但暗地里，一定会有所动作，张家……绝对不会安分地俯首称臣。” 祁成宥说完，其他人面面相觑，尤其是夜宸。 看来不是误会，这祈成辛，不但性格上和离王有些相像，就连手中的势力和所面临的局势，都和尉迟暮凉一般无二。 “其实张家的反应都还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暄妃会如何？”夜宸语气清淡，可不知为何，夜九歌总觉得他似乎在担心什么，而且这种担心还不是无端端生出来的，就好像是夜宸知道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 “父亲从前是否认识暄妃？”夜九歌问道。 萧顾北和祁成宥心中也多少有些疑惑，可他们毕竟和夜宸的关系比较敏感不方便之言，也就更无所顾忌，正好问出了他们心中所想，于是一刹间，三个人的目光都在看向夜宸，神色间些许紧张。 “算不上熟悉，但的确是旧相识。” 夜宸的回答不出意料，虽然夜九歌也不明白父亲为何会有这么多身份奇特的旧相识，但也没有插话，继续听了下去。 “过往的事，我不想多言，也无关紧要。我能告诉你们的是，以萱妃的性情，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她和张家的事我不清楚，但若是祁成辛失败，她不止会调用张家的势力，还会整合手上所有的力量，护祁成辛周全。” 萧顾北明显的发现了老师话里的重点，沉声问：“只是护他周全，而非为他夺位吗？” 他这一提醒，祁成宥和夜九歌也反应过来了。 “父亲的意思，是说暄妃会留有余地？” 夜九歌奇怪归奇怪，该问的也一点没含糊。 夜宸正色道：“她不会走绝路，永远都不会。” 他神色坚定，仿佛回忆起了什么，嘴角竟然还若有若无的浮现出一个微笑的弧度，看的夜九歌惊讶不已。 在她记忆中，从未见过父亲露出过这样的神情，如此温柔，就像是想起自己最爱的女人…… 第534章 不知道的过往 最爱的女人？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夜九歌就不禁打了个寒颤。 父亲最爱的，应该是她的生母才对，怎么可能和一个齐国妃子有所牵扯！ 为自己离奇的思路寒了一下，夜九歌连忙收敛心神。 仿佛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奇怪，夜宸连忙咳了两下掩饰：“总之，你们只要不去伤害祁成辛的性命，暄妃那边就不需要担心。不过，三皇子说得对，即便不算暄妃，二皇子背后的势力也依旧强大，你们要小心。” 转的真生硬……有这想法的，也不止夜九歌一个了。 不过，夜宸却没有再说什么去解释曾经的过往，只是看着夜九歌，交代着：“祁成辛个性……确实卑鄙，你们要如何处置都没关系，只是，暄妃那边，能放手便放手吧，她也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没有什么过分的心思。” 夜九歌虽然不解，却还是点了点头，然后看向祁成宥。 他才是参与夺嫡的人，暄妃的结果，只有他才有资格说话。 不过，出乎意料的，祁成宥笑了笑，认真道：“谁胜谁败，现在还不知道，丞相又何必过早挂怀？据我所知，暄妃的性情很是稳重，我也不觉得她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夜宸仿似松了口气：“三皇子这么说，便是答应了？” 祁成宥没有说话，看向夜九歌。 他的意思，大家都明白。夜宸今日话里话外对暄妃都有许多的维护。 他们的计划进行了这么久，从来也没有避着夜宸。明知道齐国三位皇子夺嫡之势日显，夜九歌又是站在祁成宥这边的，却始终没有说起过暄妃的事。 如此重要的情况，若非今日巧合谈到了，恐怕夜宸会一直瞒下去。 总觉得，父亲今天奇怪得很。夜九歌暗想。 祁成宥见夜九歌半天不说话，也只好硬着头皮表示：“是，只要暄妃没有反心，其他的一切，无论将来如何，我都一定既往不咎。” “如此，便多谢三皇子。”夜宸居然还很正经的道了谢。 夜九歌看不下去，压低声音问了一句：“父亲和暄妃到底有什么样的交情，为何如此袒护于她？” 夜宸依旧没有丝毫要说的样子，神秘的朝夜九歌摇了摇头。 “既然暄妃不用担心，那我们还是先来看看，如何避开祁成宥的耳目吧。”萧顾北看夜九歌问也没用了，便转回了话题。 如今坐在太子之位上的是祁成杰，祁成辛虽然也在夺嫡，但终究是有个先来后到。以祁成宥的性情，和齐国皇上的手段，不容忍暗杀的行为，自然也就代表着，齐国的夺嫡不会像大炎这边一样，处处暗箭。 齐国那边，从头到尾都只会有阳谋。这样的话，反倒成了夜九歌较为擅长的地方了。 想到这，夜九歌淡淡一笑：“祁成辛如今在大炎，想要避过他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沈川离开了，我们还需要物色一个合适的人才行。” 说到这里，其他几人齐齐看向楚洛玄，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第535章 楚洛玄的顾虑 楚洛玄自然也明白其他人的意思，是想要让他去监视祁成辛，不禁吐槽：“让我去监视他，不会有点大材小用吗？” 夜九歌没好气的表示：“你算什么大材？盯着祁成辛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却重要的很。你不是还在意沈初婳吗？如果我猜的不错，她极有可能会打祁成辛的主意。” 楚洛玄皱了皱眉，明显的不高兴：“你什么意思？” 沈初婳的确和夜九歌处于势不两立的局面，这在场的人都清楚。可再怎么势不两立，也不应该如此。 没等夜九歌多说什么，萧顾北立刻，抢上前维护道：“林商子的死因，我们都清楚。九歌的意思是，沈初婳既不会选择离王，也不会选择晋王。以她的能耐，如今最容易接触到，而且和离王晋王都没有任何关系却又形成必争局面的，也就只有祁成辛一个。所以，她最可能选择打祁成辛的主意。” 他说完，还转头认真的看了夜九歌一眼，似乎是在确认她的心思。 夜九歌略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的确是这么想的。 “沈初婳……怎么回事？”作为在场唯一一个不是很清楚前因后果的人，祁成宥眨了眨眼问道。 夜九歌和萧顾北同是一愣，一直都是盟友的关系，他们竟然忘了，祁成宥到底是齐国皇子，那时候事发，虽然是辗转于齐国和大炎之间，应该听到了些许，但却未必知道其中的关窍。 楚洛玄似乎还在衡量利弊，夜九歌便也没有打扰，轻轻扯了扯祁成宥的衣裳，然后压低声音将来龙去脉大致上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祁成宥听完，感叹一声，也看向了楚洛玄。 夜九歌说得不多，但是关键的地方全都挑明了。楚洛玄喜欢沈初婳，却又分得清大是大非。以前就觉得，他和夜九歌之间有些奇怪的疏离，但看其他人都没在意，还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如今看来，完全和错觉没有任何的关系，的确有疏离。 只不过，这个疏离的原因，却让祁成宥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他自认是聪明人，也很懂人心，可夜九歌身边聚集的这些人，目的不同，感情不同，缘由不同，却偏偏都很让人放心。 明明有的人还心怀怨怼，但不知为何，就连知道真相的祁成宥也觉得，这些人永远也不会出卖夜九歌。 祁成宥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得出这样的结果，也许就只是一种直觉，一种难以言明却确实存在的直觉。 “楚公子，恕我直言，若我是你，我会帮忙的。”祁成宥想了想，正色道，“整个计划，晋王妃没有任何瞒你。她说得对，这个环节的确很简单，但却非常重要，重要到一旦出现差错，就会影响全局，甚至有可能让我们满盘皆输的地步。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我们总不能输。” 他说的直接，楚洛玄自然也想得到这样简单的道理，抿了抿唇，并没有说什么。 良久，他仿佛下定决心一样，缓缓点了点头。 第536章 想出城 事情谈到这里，虽然只是解决了一处，但却花了不少的时间。正好时间差不多了，便说定就此罢手，先用饭。 夜九歌想要出城，但碍于最近外面不太平，一直也没敢偷偷溜出去。今日在丞相府用饭，没了那么多顾忌，便说了出来。 “你想出城？”萧顾北有些奇怪，但他多少能了解夜九歌的心情，所以疑惑的问了一句之后，也没有等她回答。 京城之中，纷纷扰扰，夜九歌又一直处在风浪中心，心里难免纠结。不过，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也不想给其他人增添麻烦，所以一直忍耐着没有说。 叹了口气，这样一个小小的期望，多少人都不当回事，可在夜九歌这里，确实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真想去的话，我陪你吧。”萧顾北道。 夜九歌缓缓摇头：“你不要去了，你的身份现在是最敏感的，出城多有不便……不知，楚公子可否陪我走一趟？” 楚洛玄愣了一下，同样愣住的，还有正准备开口说起自己可以保护她出门的祁成宥。 “为何选我？你可知，我们之间……”楚洛玄道。 夜九歌随口打断：“你若真要做什么，我活不到今日。其实，我一直觉得，我们早就说开了，心里的芥蒂确实不容易消，但我们目前没有利益牵扯。我确实想要出门，不知楚公子愿不愿意陪我一道？” 所有人都看向楚洛玄，楚洛玄认真的盯着夜九歌看了一会，又将目光转向了祁成宥，主动道：“三皇子也是身手不错的人，我还要去盯着祁成辛，还是请三皇子护你出门吧。” 说完，他也没给夜九歌拒绝的机会，直接便转身走了。 祁成宥看了看他离去的背影，又看看夜九歌，犹豫着开口：“要不，就我陪你吧？” 他虽然神秘诡谲，但人品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萧顾北自然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微微点了点头：“那就拜托你了，一定保护好九歌。” 祁成宥看了看萧顾北，正色道：“兄长放心。” 自两人那日说开，祁成宥便一直喊萧顾北“兄长”，直言虽然齐国皇室没有承认，但他自己已经承认了，萧顾北就是他的兄长。 虽然萧顾北纠正了很多次，但祁成宥依旧我行我素。 夜宸见夜九歌最终竟真的要出城，多少有些担心。但想到祁成宥的身份，还有最近发生的事，暗道她也确实该出去走走了，便忍着没开口。 夜九歌很懂父亲的心思，走上前抱了抱他，沉声道：“其实，也不光是要出去玩……我们也说过了，如今最大的不确定的因素，便是夜锦绣。她最恨的人肯定是我，若这次我能把她引出来，也是好事。” 夜宸本没有想到这层，听夜九歌这么一说，立即便紧张起来：“你也太胆大了！” 夜九歌笑了笑：“父亲，我要出门也得明日了，今晚，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的。” 自信的微笑挂在脸上，夜九歌不怀疑自己的判断。 第537章 利用 夜九歌具体做了什么安排没有人知道，当天下午，她只是安安静静留在自己原本的九瑾院，和乐乐一道喝喝茶，说说体己话。 反倒是楚洛玄，趁着下午无事出了丞相府，去了竹韵楼。 良久未曾来过，楚洛玄重重叹了口气，往事纷纷，不住的在心头萦绕。 “你来做什么？”不出意料的，沈初婳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自从昌平郡王府一场大火之后，她便搬了过来，虽然明知道这里已经成了夜九歌的地盘，却仿佛毫不忌讳似的，依旧住着。 楚洛玄随手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拿在手里把玩：“初婳，我想告诉你一句话，林商子的死，真的应该怪在夜九歌的头上吗？” 沈初婳不答反问，冷笑道：“不该吗？那你觉得，那是谁的错？” 楚洛玄说不出来了，因为他心里清楚沈初婳是怎么想的。 林商子若不是为了帮夜九歌，确实不会去天牢，也不可能死在天牢里。虽然是离王动的手，但离王动手的根本原因，却是因为夜九歌，这一点也不假。 对于这点，他心里甚至都是认同的。无论找出多少理由为夜九歌开脱，站在沈初婳的角度，昌平郡王的死，郡王府的大火，还有林商子的死，的确都和夜九歌脱不了关系。 “那个……我还有件事想问你。”楚洛玄转移话题，“关于叶楚心，你知道什么吗？” “叶楚心？她不是萧顾北和夜宸安排送走的吗？你为什么不问他们，反倒来问我？”沈初婳自从林商子出事之后，就好像变得直接了许多。 楚洛玄当然是觉察到了，于是他也很直接道：“我认为，叶楚心离开了，就不会再与他们联系。恐怕，他们送走她之后，她半路上就自己偷偷溜掉了……你和她，终究还是有相同的地方。” 沈初婳冷冷道：“她站出来帮夜九歌说话的时候开始，我就不可能再理会她了。没错，她的确有送过信给我，但我没有看，更没有拆，直接便投入火炉中付之一炬了。她肚子里怀着的是林大哥的遗腹子，无论她想做什么，我都不会帮她的。林大哥的孩子，我也想要保住。” 一开始的义愤填膺，等到了最后，竟多出了几分温情来，楚洛玄不禁在心里暗暗叹气。 女人的感情通常都比男人要细腻的多，越是聪明的女人越是如此。爱恨分明却又光明正大，楚洛玄很是佩服和欣赏这样的沈初婳。 但，沈初婳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彻底无言以对了。 她说：“我知道你对我有意，但我也直白说了，我心中总是林大哥的分量最重。若你真想帮我，就离开夜九歌身边，等为林大哥报仇之后，我或许……” 接下来的话，她没有说下去，但已经不难懂了。 楚洛玄大大的汗了一下。 这话明摆着就是在利用他，可即便是利用，沈初婳也没有任何遮掩，光明正大的让人无语。 第538章 你知不知道羞耻怎么写？ 楚洛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丞相府的，沈初婳的话给了他太大的震撼。当晚，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自己去了哪里，便直接回房休息了。 正有事情找他的夜九歌看他似乎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也没有再找，回房休息了。 第二日，夜九歌一早便和祁成宥出了门。萧顾北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皱了眉。 夜宸看着自家弟子这模样，难得的心情好，调笑道：“怎么？嘴上说着没关系，实际上还是很关心的嘛！你如果真的不放心，现在还来得及。” 萧顾北回头看着这个一向把他视如己出的老师，努了努嘴：“九歌总是担心你，你若在她面前有这份松快，她又何至于这样？” 说起夜九歌，夜宸脸上的神色立即便收敛了，正色道：“歌儿她……哎，你好好照顾她吧，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 萧顾北不过是顺着夜宸的话往下说的，没想到夜宸会立即严肃起来，气氛顿时有点僵。 不过，萧顾北自己都没发觉，夜宸那句话出口的同时，他自己也马上严肃了起来。 在夜九歌的问题上，他们都是一样的。 …… 郊外。 为了出行方便，夜九歌还是换了套男装，祁成宥第一次见她这么穿，不禁赞道：“晋王妃……还真是英气逼人啊！” 夜九歌笑了笑，随口道：“说笑了，这里没有晋王妃。” 虽然早已经听惯了旁人叫她晋王妃，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现在，祁成宥已经知道了她的情况，自然也没必要伪装了。 祁成宥明白她的意思，淡淡道：“九歌。” 夜九歌点点头，没有多说。 今日出城，没有去溪边，而是选择了爬山。爬山途中，向来最是无趣，即便是慢走，身体也容易累。尤其是夜九歌这种经常不出门的人。 祁成宥见她气喘吁吁，便刻意放缓了脚步：“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一个问题。” “但说无妨。” “对我，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祁成宥话出口，立即发觉自己这句似乎有些歧义，连忙解释，“我是说，性情方面……你是兄长喜欢的人，便是我嫂子，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明白。”夜九歌应了一声，正色道，“一开始，你受离王之邀来大炎，我觉得你这个人很奇怪，也很复杂。尤其是丞相府花园的那次谈话，我觉得你字字句句都在针锋相对，可我却弄不明白，你的真实意图。后来，我发现你做任何事情都能够料人先机，我真心敬服。只不过，紧接着我发现我错了，你并非料人先机，而是每次都能将别人引入你的局中，然后，让所有人在你的局中，按照你的计划，达到你想要的结果。可是，我们结盟之后，我亲眼看着你几次三番在关键时候帮了大忙，我开始觉得安心。” 祁成宥笑了起来，接着夜九歌的话，毫不脸红的表示：“有一个聪明人在身边，多少还是有帮助的，对吧？” 夜九歌瞥了他一眼：“你知不知道羞耻两个字怎么写？” 第539章 相知相惜，再无其他 “人要知耻，不过有些时候，无耻一点也没什么坏处。”祁成宥却没有继续调笑下去，神色反而有些严肃起来。 走在倾斜的山道上，祁成宥前所未有的平静。 若说夜九歌是一直逼着自己变强，那么祁成宥便是不得不为之。而且，比起夜九歌，他耍心思，斗智谋，夺嫡，全都只有自己一个人。 夜九歌身边有尉迟暮尘，有萧顾北，有夜宸，有尉迟暮铮，甚至连太后和董太妃，对她也是宠爱有加。可祁成宥呢，他的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蒋玉环虽然算不上敌人，却也绝对不是一个有大局观的女人。虽然生在军武世家，但实际上，并没有继承父亲多少气节，十足的一个大小姐。 所以，很多时候，祁成宥对夜九歌，都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情，可他很清楚，那不是爱。 或许，应该算是羡慕吧。不过，羡慕的不是夜九歌，而是尉迟暮尘。 一出生便是嫡长子，身份地位全都非同凡响，性情温顺不爱江山，后来想夺嫡了，身边一群人围着他出谋划策，出生入死…… 祁成宥苦笑。 “身份地位，有时候未必是好事。”夜九歌似乎是爬累了，在路边坐下，眺望着远处的风景，不知想到了什么，“晋王……并不喜欢夺嫡，可他却不得不做。你虽然不是嫡长子，但论能力，论性情，你都不比两位皇兄差。说句实在话，我觉得，若你真是嫡长子，你未必还会是现在这样的性情，而那时候，你想要的，也未必就是夺嫡了。” 祁成宥正在深思，蓦然听到这些，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他直言道：“你说的不错，这一世想要的，未必就是下一世想要的。我们没资格选择，但至少可以把握今朝。” 一时情绪上来，祁成宥走到夜九歌身边坐下，同样学她眺望远方景色：“如果我输了的话，可否学你们一样，归隐山林，做个简简单单的世外游侠？” 话虽如此，他却从未觉得自己会输。至少眼下的情形，他的处境，还是最好的。 所以，夜九歌听了这话也是淡淡一笑，可脱口而出的两个字，却让祁成宥诧异了。 “不行！”她道。 没等祁成宥因为诧异问出口，她又道：“你的武功也就还过得去罢了，还想当游侠？” 祁成宥明白她的意思，也笑了起来，毫不在意道：“意境到了就够了。” 夜九歌却没有继续陪他做闲散未来的梦，而是趁着这时机，谈起了他们真正应该面对的未来。 “除了你，齐国其他人，我们可是得罪狠了，所以你最好拼尽全力登上皇位，否则，无论是太子还是二皇子登基，将来都免不了战争，我和你兄长就算归隐山林，也未必能安心啊！” “不能安心就留下好了，若是不喜欢大炎，尽管来齐国，你们必然是最尊贵的客人，来去自由。” 对于祁成宥的美好设想，夜九歌淡淡道：“想都别想， 我们就是不想理会这些，才要归隐。将来的天下，是你和晋王的事，与我们再无任何关系。” 第540章 承君此诺 祁成宥的眼中有一瞬间的失落，但很快就消失了，带上浅浅笑意：“其实，我并不觉得，你们能真的归隐。你们两个，牵挂的东西都很多。” 这一点，夜九歌是承认的，但随即，她又道：“我牵挂的，就算连乐乐都算上，也不过两三个人罢了。父亲和乐乐，将来我是会一道带走的，至于其他……董太妃就算要离宫，也绝不会和我们一起的，其他人，我不关心。” “你对董太妃的关心，更多于太后吗？”祁成宥一直都觉得，夜九歌对太后的敬畏更重一些，所以有此一问。 不过话一出口，他便反应过来。太后当年害甯妃，对于夜九歌来说，虽然没有经历，但心中想必也是有所怨怼的。 想到这，祁成宥又不禁去想尉迟暮尘。他实在无法想象，明明带着怨恨之心，却又继续帮着晋王夺嫡，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心态。 而尉迟暮尘，现在显然是不知道的，当他将来知道了，恐怕对夜九歌…… 思及至此，祁成宥心中一亮，难道这就是夜九歌的目的吗？现在瞒着什么都不说，然后等将来事成，纪王和萧顾北为甯妃的事找上太后，那个时候，夜九歌就算不表明立场，尉迟暮尘都一定会介意，而若她真的有所倾向，那晋王必然会二话不说的放他们离开。 念及此处，祁成宥转头看向夜九歌，想问却又不好开口。 “虽然不知道你想到哪里去了，但看表情就不是好事，还是别开口的好。”夜九歌道。 “不开口我憋得慌！”祁成宥没好气的表示。 但即便如此，他也还是没开口。两人休息了一下，便再度启程，往山顶去了。不远处的树枝晃了一下，祁成宥回头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发现。 “怎么了？”夜九歌转头问。 祁成宥摇摇头：“没什么，大概是我眼花吧。” 两人各怀心事，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这一段路，一直都很不平静。祁成宥多次回头去看，都没有看到什么，夜九歌也觉察出情况，压低了声音问：“是不是有人跟着我们？” “像是。”祁成宥也不隐瞒，虽然不知道夜九歌布置了些什么，但连他都只能隐约觉察，那其他人恐怕也是派不上用场了，“一路上，你都要小心。万一发生什么意外，不用管我，自己保护好自己。” 夜九歌沉声道：“怎么可能丢下朋友独自逃走？” “总之，随机应变吧。”祁成宥没有纠结于要走要留的问题。 悄悄话说完，两人又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夜九歌道：“将来，你和晋王都能够如愿的话，就立下君子协定，有生之年，绝不互侵，如何？” 祁成宥跟着道：“若将来真是我二人登上皇位，自然是两国交好，互通有无。只怕，这中间会出现什么变故也不一定。” 夜九歌伸手，正色道：“齐国二皇子，必然不会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吧？今日的承诺，希望你能记得，不要让我们两个连归隐都不能安生。” “承君此诺，必守一生。” 第541章 再遇危机 夜九歌和祁成宥相视一笑，两人正好爬上山顶，猎猎的风吹得人衣袂纷飞，可两人谁都没有在意，只是看着远处的风景，顺便留心听着周围的动静。 自二人上山以来，背后鬼鬼祟祟的声音就没有停下过。起初夜九歌还未曾发觉，但自从祁成宥提醒之后，就连她稍微留心一点都能发觉，可见对方多么肆无忌惮。 两人都是心思极快的人，可走了这一路，他们谁也没敢确定身后跟着的到底是谁的人。 夜九歌知道当下情况危急，所以昨天对夜宸说的也不是空话，她确实安排了人手在后面跟着，而对方能突破这一层防线，证明那些人很可能已经出事了，那么对方一旦动手，这里也只有他二人可以相依为靠。 想到这，夜九歌不禁打了个冷战。 转头看祁成宥，他的情况也没有好多少，脸上表情凝重，一点也没有眺望风景时的轻松愉悦，可见他虽表现得云淡风轻，但实际上也是时刻在紧张着。 对方来历不明，他们又在明处，情况极为不利。 山崖之上的风越来越烈了，也就个心情沉重，暗暗后悔自己不该任性，偏要出来这一趟。可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了，只能暗暗观察四周，考虑着一旦发生意外，自己应该躲到哪里去，不至于让祁成宥为了顾及到她腹背受敌。 可是下看了一圈，也没有发现有任何可供躲藏的地方。 此处山崖，四周空旷，嫩绿的草也只是堪堪盖到脚踝，并不能掩藏什么，就算她趴下，也还是会泄露。 没等她想出个具体法子，四周的动静明显增大了，大约是看他们已经被逼上了绝路，隐藏在暗中的人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走了出来。一身的黑衣黑裤，纵使是白天，也显出一份肃杀的味道来。 夜九歌深深看了一眼，沉声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为难我与三皇子？” “晋王妃得罪的人多了，总会遇到鬼的，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有话便到地下去问阎王吧，我们只做事不多嘴！” 领头的人似乎看出夜九歌想要拖延时间的意图，刻意提高了声音，看着夜九歌，神情凛冽。 只不过，夜九歌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祁成宥便抢上前道：“想送我们去见阎王，也要看阎王收不收！” 说完，祁成宥把夜九歌随手一推，直接开打。 夜九歌踉跄了几步，在山崖边站稳，紧张的看着战团。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打得不紧不慢，完全是仗着自己占了先机，打算慢慢耗光祁成宥的体力。 夜九歌暗道这样下去不妙，缓缓走到悬崖边，往下看了一眼。西山并不算高，也没有雾气遮挡。但可怕的是，山崖边荆棘遍布，而且一点也不平缓，这要是落下去，根本没有能抓住的东西，能不能保住命很难说。 难道真的要葬身此地吗？夜九歌不禁暗暗想到。 第542章 坠崖 夜九歌转身继续看着战团，祁成宥武功不算太高，打了这么一会儿，已经相形见绌。对方明显是针对夜九歌而来，对祁成宥并没有下杀手，只是在耗光他的体力，方便捉拿夜九歌而已。 这样下去不行，必须早做决定！ 正想着，对方一剑刺了过去，祁成宥连忙向旁边一躲，正好让开了夜九歌面前的路，先前回话的那个领头的人一点儿也没耽搁，顺势便跃了过来，拔剑刺向夜九歌。 夜九歌下意识摸出腰间匕首，凭着本能格挡，剑虽然被隔开了，剑气却割开了她的衣服，血迹缓慢渗出。 小腹受伤向来最是危险，祁成宥担心，想也没想便跳了过来，挡在夜九歌面前。 领头人眉目一凛，夜九歌心中一震。 下一刻，那人似乎完全没有再顾及祁成宥的身份，主动出剑刺了过去。祁成宥本就在夜九歌身前挡着，若是这一下他躲开了，那伤的就是夜九歌。 千钧一发之际，不知是否本能，就那样硬生生挨了一下。当胸口的血迹渗透重衣，夜九歌几乎瞬间傻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盯着那一团鲜红，完全动不了。 祁成宥回手一剑，将那人狠狠隔开，然后扯过还在发呆的夜九歌，三两步冲到悬崖边，直接便跳了下去。 满山的荆棘刺入两人身体，夜九歌却似乎觉不到痛似的，只顾愣愣地盯着祁成宥胸口的血迹。 一棵大树正好挡在两人下落的位置上，祁成宥努力抱紧了夜九歌，可是横生的枝干却正巧撞在他胸前的伤口上，剧痛之下，无可奈何的撒了手，下一刻，夜九歌便直坠了下去。 祁成宥眼前一阵阵发黑，只觉得浑身无力，想要翻到树的另一边，顺着夜九歌滚落的方向下去，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自己便先失去了意识，像夜九歌一样从另外一边滚了下去。 山崖之上，杀手们看着两人跳下山崖，不知所踪，眼神都很犀利。 “走吧，回去交差。三皇子是为了保护晋王妃主动跳下山崖的，都记住了吗？！”领头人严厉的教训着其他人。 众人战战兢兢不敢多话，跟着那人离开了。 半山腰处，夜九歌和祁成宥双双失去意识，分别落在了相隔不算太远的两处。 不多时，一位猎户拿着猎物经过，看到昏迷不醒的夜九歌上前试探了下，发现还有气，便一把扛起，带着她走了，完全没有发现不远处还躺着另外一个人。 …… 夜九歌再度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刺痛难忍。好半晌，她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从山崖上跌落下来，然后就人事不知了。 对了，祁成宥！ 夜九歌连忙起身，却无奈牵动伤口，痛得直抽冷气。 旁边一位中年汉子靠了过来，顺便递上一碗汤药：“姑娘别急，你身上都是跌落山崖的时候，被荆棘刺到的伤，我一个男人没法帮你看，便找了附近的老婆子，她眼睛是瞎的，也不知帮你收拾干净了没。你还是先看一看，我准备了热水，洗个澡，有什么事晚些时候再说。” 第543章 清醒 夜九歌撑着起身，身上确实刺痛难忍，大约是因为都是小伤口，不便包扎，便换了干净松软的衣服。 “这里……是哪儿？”夜九歌嗓子有些沙哑的问。 猎户道：“京郊，然木县。我打猎回来的时候，见你倒在路边，就把你扛回来了。” 猎户倒了杯茶递了过来，温度正好，夜九歌慌忙灌了下去，干涩的嗓子稍微好了些。 “和我一起坠落山崖的，应该还有个公子，他呢？他怎么样了？”夜九歌握着茶杯，连声追问。 “没见着什么公子，就见你一个了。”猎户挠了挠头，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大约是我一时情急，没注意周围。见你衣服上都是血，就赶忙带你回来了。后来才发现都是荆棘弄出的小伤口。” 猎户说话的时候一直在忙着炉子上的汤药，此刻大约是好了，立即便端了过来，递给夜九歌，笑道：“我知道你心急，还是先喝了药，一会你就在这里歇着，我去发现你的地方看看，要是发现人了，就把他也带回来。” 夜九歌接过药碗，三两口喝完，然后慌忙起身：“我和你一起去吧……” 正说着，夜九歌动作却是一顿，身上的刺痛立刻让她身子都软了。猎户看到那模样，连忙扶稳了她：“你别急，我去找找，不一定还在呢，都过了一天一夜了，说不定已经被人救走了。” 夜九歌点了点头，身上的痛楚实在严重得很，她这时候也没办法动身，于是叹口气道：“那就拜托大哥了。不知怎么称呼？” “我姓萧，至于名字……许多年没用过了，自己都不太记得了。”萧猎户说这话的时候，神色自然，并没有任何掩饰或者避讳的模样，夜九歌不疑有他。 京城繁华昌盛，一般来说，有能耐的人都想要生活在京城中。住在郊外的，还以打猎为生，想必也有过去的秘密。反正是救命恩人，小心点就是，用不着刨根究底。 “萧大哥，那人对我而言极为重要，请你务必要仔细搜寻。就算是找到他的衣角碎片，也一定要带回来给我。”夜九歌言辞恳切道。 萧猎户点点头，示意一下，然后拿着弓箭，转身出去了。 夜九歌抬眼四下看了看，周遭都是猎物的毛皮，再想起方才那人的装扮，确实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不过，萧…… 不知道是不是她过于敏感了，一个多年不用本名姓萧的人，还特意住在京郊，怎么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呢…… 趁着没人在，夜九歌解开身上的衣服，仔细看了下身上的伤。那位盲眼老太看来还不错，至少，她身上的伤基本上都处理干净了。 不过，腰间的匕首却不见了，不知道是摔下山崖的时候丢了，还是老太帮她换衣裳的时候拿走了。 等那人回来，再问问就是。眼下最重要的，是想办法通知别人自己的所在，但…… 想到那位大哥单身居住，万一真和自己猜的一样，有什么特殊原因，她就这样暴露了人家，似乎也不好。 第544章 姓萧 夜九歌想了想，还是决定暂且不做行动，一切都得确定了祁成宥的消息再说。 不过，齐国三皇子和大炎的晋王妃在郊外被刺客追杀然后坠崖失踪，这样的事，只怕整个京城都已经乱套了。这里如果是离山崖下不远的地方，那应该过不久，就有人搜过来了。 夜九歌胡思乱想着，很快就又睡了过去。身体伤成这样，也做不了更多的事，只能继续休息。 等她再度醒来的时候，猎户已经回来了，然而却不见祁成宥的身影。 “我搜寻了一天，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没见到那位公子。”萧猎户神色有些担忧，但对夜九歌还是笑了笑，“大约真的被其他人救走了。” 夜九歌却立即看明白了：“山里……应该有野兽吧？” 萧猎户叹了口气，没有多说。 聪明的人很难骗得过，而且这种人也不需要骗，他们在大多数时候都能保持理智。而若是失去理智的话，就算别人再劝，也没用了。 夜九歌心念电转，祁成宥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虽然现在是自己和他一起失踪的，不至于引起两国纠纷，但还是必须尽快知道消息才行。 “萧大哥，事情紧急，我……我失礼了，必须要问你一件事。” 萧猎户似乎是猜到她要说什么：“你是想问我的身份？” 夜九歌没有避讳，直言道：“你独自住在这里，恐怕是有特殊缘由的。你救我一命，我感激不尽，若是真有别的原因，那请你帮我找匹马，等我养好了伤，我亲自过来答谢，绝对不会暴露了你的住处。我那位朋友，身份极为重要，若真的出了事，只怕……” 接下去的话她没有说，萧猎户猜到了。 “我看出你不俗，所以今早出门的时候，我先入城了一趟，想着撞撞运气，看能不能听到什么消息。”萧猎户淡淡道，“若我猜的不错，你那位朋友应该已经没事了。” “城里有什么消息？”夜九歌多少带了些戒备。 萧猎户没有靠近，也没有做出任何可疑的举动：“晋王妃坠崖失踪，满城的官兵都在查，但却没有提及别人。既然你那位朋友身份贵重，若他没回去的话，必定会如你这般被搜寻的吧？” 夜九歌想了想，的确，若是祁成宥没有回去的话，京城中应该会传出消息。看来，他确实没事了。 “多谢萧大哥。”夜九歌道了谢，然后又道，“我身上应该有把匕首的，不知萧大哥有没有看到？你别误会，那是朋友所赠，意义非凡，我没有别的意思。” 萧猎户随手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个蛇皮袋，然后递给夜九歌：“是这个吧？帮你换衣服的时候掉了出来，我就帮你收起来了。你这样的女子身上却带着利刃，难免多心了点，这才入城打探，你莫要见怪。” 夜九歌接过蛇皮袋，松了口气：“不会，多谢大哥。” “你昏迷的时候，我曾看到你脖子上挂了半块玉佩……不是故意的，玉佩掉了出来，我就帮你挂回去了。”萧猎户顿了顿，“那是你的定情信物？” 夜九歌沉声道：“是家传的。” 第545章 家传玉佩 “上面有个‘萧’字，姑娘姓萧？看来确实是有缘。”萧猎户缓缓道。 夜九歌眼睛眯了眯，这人似乎对她格外关注的样子，字里行间都在试探。 但还没等她想出个结果，萧猎户便又道：“不过，听说晋王妃是丞相府的大小姐，应该是姓……夜？” 夜九歌随口道：“我生母姓萧。” “据我所知，夜丞相的夫人和姬妾，似乎都没有姓萧的。” 步步紧逼，夜九歌眉头越皱越紧。这人，到这份上，这已经不是试探，而是刻意追问了。对京城中事如此清楚，绝对不会是归隐山林的人。 “你到底是谁？”夜九歌的手缓缓握紧了背后的匕首。 萧猎户看到她满脸戒备，横跨上前，然后随手两下便压制住她，夺回匕首：“不会武功的女子，即便有好的匕首在手，也是没用的。晋王妃，我至少救了你，所以不是你的敌人。我若真有心要害你，你根本活不到现在。” 萧猎户夺回匕首之后便松开了她，夜九歌坐在床上，揉了揉方才被紧握的手腕。 她知道，萧猎户说的不错，既然在她昏迷的时候便发现了匕首和玉佩，那个时候想要她的命易如反掌。 “萧顾北……和你有关系吗？”夜九歌也不藏着掖着，干脆直接问了。 萧猎户居然也没有隐瞒：“算是有点关系，所以我不害你。你可以在这里休养几日，等你能自如活动的时候，我就会离开，所以你也别想着找人来查我，查不到的。” 这话说得直白，夜九歌却无端有些放心。 这世上的关系大致上可以分为两种，仇敌和朋友。姓萧，还救她性命，至少也不是仇敌，至于其他的，容后再说吧，反正她不是对手，也奈何不了人家。 想明白后，夜九歌的戒备便松懈了下来。 萧猎户看她脸色渐渐变得正常，又重新把匕首丢了过去：“你留着，我不在的时候，你也好防身……不过，你这样的身手，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尽力周旋的好。” 夜九歌愣了，看着手中的匕首，不解。 “我是说追杀你的人……”萧猎户只好解释，“若我猜的不错，那人不是冲你来的，就是冲你朋友来的。现在一个人没事了，另一个人也可能会没事，他们不会轻易放过的。” 夜九歌收好匕首，沉声道：“来了正好，趁机弄清楚他们的身份，否则有这样一伙人，会让我寝食难安的。” 萧猎户看她一眼，似乎对她这样的心态充满赞赏之意，淡淡笑了：“那这几日，我还是不出门了，免得那些人找来，我辛苦救回的性命就这么没了，浪费感情。” 夜九歌：“……” 一个普通的猎户，会这么跟一个被追杀坠崖的王妃说这样的话吗？ “那还真是麻烦你了！”夜九歌咬牙切齿道。 萧猎户慢慢靠近，低头看着夜九歌，认真道：“那现在，能让我仔细看看你那半块玉佩吗？” 第546章 过慧易夭 夜九歌想了想，反正人在屋檐下，对方有没有恶意，便将玉佩从脖子上拿了下来，递了出去。 萧猎户接过玉佩仔细看了起来，夜九歌则在仔细观察着萧猎户的神色变化。 这人的目光在触及玉佩上那半个“萧”字的时候有一瞬间的犹疑，但反应也不算明显，仅仅是一闪而过罢了。 “你似乎是认识这块玉佩的……”到了这种时候自然没必要遮掩，夜九歌便直接问了。 萧猎户却没了先前那种从容淡然的感觉，犀利的眼神扫过夜九歌，然后又将玉佩递了回来，目光幽深的问：“这块玉佩，是谁给你的？” 夜九歌眯了眯眼，正色道：“萧顾北，萧太傅。” “太傅？”那人萧猎户重复了一遍，语气喃喃，不知想到了什么，“既然是他给你的，那就好好收着吧。看来，我没有猜错，救你确实救了个麻烦。也罢，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便会离开。走之前给你留够食物和水，你在这里养好了伤，便自己回去吧。” 夜九歌连忙叫住：“萧大哥……我不是多嘴的人，明知你有难言之隐，便不会做出什么让你为难的事。明日，我就离开。” 萧猎户回身，看着脸色略微苍白的夜九歌，笑道：“以你现在这模样，能去的了哪里？你身份贵重，过不了两日，便会有人搜到这里来。” “我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我想，你和萧顾北多少是有些关系的，对吗？”夜九歌见他执意要走，想着无法挽回了，索性便将自己的疑惑全都说了出来，“这玉佩，是当今皇上登基之时，董太妃交给我，托我转交给萧顾北的，连萧顾北本人都不认识，你却能认得出来，如果我猜的不错，和你有关系的，应该是董太妃或者……当年的甯妃，是吗？” 本已经走到门口的萧猎户听到这话，重重叹了口气：“姑娘可曾听过一句话，过慧易夭。女人，还是应该笨一点，再傻一点，躲在男人臂弯里就是，出风头的事，应该交给男人才对。” 夜九歌扯出一个笑，正色道：“你对京城局势如此清楚，可曾听说过我除了琴棋书画歌舞之外出风头的地方吗？” “治水三计！”萧猎户道，“听说，那是姑娘的手笔。” 这人目光犀利，神色镇定，面对夜九歌的当面诘问也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其意念之强大，让夜九歌心里一震。 不过，她还是努力稳定了心神：“除此之外呢？” 步步紧逼，却也不是刻意为之。如她所说，这两年京城中风风雨雨，虽然事事都和她有或多或少的关系，但更多时候，大家谈起，都说的是晋王，离王，纪王，萧大人等等，总之，她夜九歌的名字，永远都是跟着别人的名字一起出现，不过一个附带品而已。 起初是她故意为之，到后来，则是习惯成自然。 总之，在皇子们之间，她名声鹊起，但对于普通人而言，她只是个身份贵重的晋王妃而已，再无其他。 第547章 萧猎户 “桩桩件件都在你身边，很难让我相信那些事和你无关。”萧猎户直言。 夜九歌刻意摘除自己，一是为了将来归隐方便，二则是不愿京城风言风语，说她擅权，魅惑晋王。 不过，确实如这萧猎户所说，但凡有心人都看得出来，夜九歌和这些事，全都脱不了关系。 但…… “证据呢？”夜九歌反问，语气笃定，“你没有证据，也拿不出证据。” 萧猎户抬头，深深的看着她，没有说什么。 “其实不光是你，就算是其他人也一样。”似乎是被方才的交锋激发了心气，夜九歌侃侃而谈，“所有人都知道我和这两年发生的事脱不了关系，但没有任何人拿得出证据。这就是，丞相府和晋王府到如今都还安然无恙的原因。” “安然无恙吗？”萧猎户嗤笑，“丞相府早已不复当初，你们离京之后，尉迟暮凉和夜锦绣伙同魏伊静陷害丞相，夜宸还失声了，若非齐华佗医治，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安心。夜九歌，这样你还敢说丞相府安然无恙？” “父亲的仇，我自然会报，这个就不劳阁下操心了。”对方明显有所暴露，不过夜九歌暂且放了放，没有紧逼，“再说，如今局势整体都在向晋王殿下倾斜，他日登基指日可待，害怕不能将陷害丞相府的人，捉拿归案吗？” “祁成辛意欲和尉迟暮凉联手，皇上态度暧昧不明，还派了人前往北境，太后在宫中多受掣肘，萧顾北虽为太傅之身，却几乎什么也做不了……这样的局势，哪里就好了？” 萧猎户说到这里，深深看了眼夜九歌，却见她笑意盈盈，一点也没有惊讶的模样，心中一惊，忽然意识到自己错了。 按常理来说，夜九歌是晋王妃，处处为晋王着想不错，但如今，大炎的皇上是尉迟暮央，晋王是臣。一个臣子的正妃侃侃而谈他日登基之事，实在有悖伦常，常人听到的话，应该会立刻意识到那是谋逆的大罪，而不是在这里分析当下局势。 还有……夜九歌仅仅是说了一句局势倾斜于晋王，他便随口道出了所有细节，这简直是再明显不过的证明。 这小丫头，年纪不大，心思却多得很。看似全无心机，但其实处处设防，一言一行，有都着自己的目的，难怪身边能围绕那么大一群人…… “总这样，不累吗？”萧猎户忽然问。 夜九歌淡淡道：“还好。人要生存，总要多点心眼，否则，碰上离王夜锦绣之流，早早送了性命，一切都是枉然了。” “尉迟暮凉确实厉害，那股子心性也够强。可夜锦绣，她可算不得什么，你们追了这么久，都没能找到她的下落，难道就没想过，可能是你们自己找错了方向吗？” 觉察出了自己的破绽，萧猎户干脆也不隐藏了，直接便问。 夜九歌知道对方这是打算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便道：“确实怀疑过，我们怀疑，她可能在京城内松懈之后，又悄悄潜了回去，已经着手暗中去查了。只可惜……” 第548章 天大的巧合 萧猎户接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只可惜你忽然出了意外，满京城的人都在担忧你的安危，官兵到处搜查，早已打草惊蛇，就算夜锦绣真在京城，现在怕也已经出来了。” 夜九歌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萧猎户去找祁成宥的时候，她便在心中暗暗思索了一番，知道他们两人失踪必定引起混乱，而这样的混乱，一定会引起夜锦绣的警觉，所以，她早早便想到了，夜锦绣那边，怕是因为这个天大的巧合，起到了对他们不利的反效果。 可再怎么担心也没用，毕竟，她没能第一时间回去报平安，其他人会担忧也是理所应当的。 “所以我才急着回去……”夜九歌叹气。 萧猎户冷冷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回去能改变什么？那些人不是吃白饭的，需要你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你自己也不是算命先生，能把所有事都提前想好安排好。暗宗的暗线虽然出了问题，但实际上，暗宗的势力依然不可小觑。在这种关键时候，即便还有内奸，也不敢动作，所以，只要萧顾北启动暗宗的力量，想要抓住夜锦绣不难。你这坠崖，也是有好处的，若她一直躲着，十年八年都未必发现的了，可她动了起来，便有了机会。” 夜九歌皱眉想了一会，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确实，夜锦绣真的一直躲着的话，他们就是想找也是漫无目的没有方向的，可她这一动，说不定真会出现意料之外的结果。 萧猎户见她听了进去，又道：“你放心在这歇着，那几个整天围着你转的人，本事都不小，让他们着急一下没坏处。你往日处处走在他们前面，反而压制了他们的能耐。” 是这样吗？夜九歌扪心自问，她确实因为上一世的经历，很多时候都会提前预知一些事。可那些都是上一世实际发生过的。 到现在，皇上登基，暗宗，齐国，萧顾北的身份，董太妃，甚至还有父亲，这么多的意外，早就完全脱离了原本的轨迹，她哪里还能知道什么呢？ 尤其，这个忽然出现的救命恩人，姓萧，神秘，明明关心着京城中的一切，却又不愿出现在其他人面前…… 真的是她在无意识下，压制了其他人的能耐吗？ “夜姑娘，冒昧问一句，你像如今这般，周旋于众位贵胄之间，虽然游刃有余，但闲话已经传了不少。到底是晋王妃，可有想过以后会如何吗？” 夜九歌方才陷入思考，一时忘了，如今被他打断，倒是又想起了那个最早想问，却忘了的问题。 “萧大哥既知我是晋王妃，为何言语中一直称我做‘姑娘’呢？起初叫我的那一声王妃，似乎也带着些许讽刺的意味，不知这是何故？”夜九歌故意道。 萧猎户眼神一凛，移开目光：“不过随口为之，哪有什么缘故。天色不早，姑娘休息吧，我去旁边的小屋里睡，明日天亮便走。” 第549章 祁成宥失忆 萧猎户说完便开门走了，还不忘为她带上门。 夜九歌肚子立刻叫了起来，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醒来一直都在紧张状态，也没发觉，现在只剩自己一人，忽然想起来，就觉得饿了。 但方才那种情况，现在又怎么可能还去找人家说自己肚子饿？ 正踌躇之际，听到隔壁房门的响动，似乎是萧猎户进了另外一间房的声音。 不一会，烤肉的香气便飘了过来。这人，回来之后竟然还在隔壁烤了兔子不成？ 有烤兔子居然没想着她！ 夜九歌按着自己饿的难受的肚子，闻着香气腹诽，顺便在心底暗暗祈祷。毕竟，只听到开门声没听到关门声，也许人正在给她分食物，准备拿过来呢。 不过这一次，没让她失望。不一会，这边的房门便开了，萧猎户端着一个大碗过来，上面是撕碎的纯肉，还放了两个白花花的馒头。 “我这里只有打来的野山鸡，平日里不做饭，只有馒头，凑合着吃吧。吃完了就睡，碗随便搁着就是。”萧猎户将东西放在夜九歌床头，没等她说什么，便又转身出去了。 夜九歌拿起来看了看，原来不是兔子，是野山鸡啊！也好，反正有吃的就行。 饿了许久早已难受的很，狼吞虎咽的吃完，又起身下床自己从炉子上的壶里倒水冲了热茶，身体暖了起来，也舒服了不少。 这可谓是她从小到大吃的最简陋的一顿饭，可不知为何，这样简陋的东西，似乎比宫中的御厨做出的山珍海味还要好吃。 …… 丞相府。 众人忙忙碌碌的进进出出，夜宸和萧顾北皆是一脸严肃的站在一旁，看着床上始终昏迷不醒的人。 祁成宥是唐煜救回来的，当时跟着夜九歌出门的其他人，都被一伙武功不弱的杀手缠住了，唐煜发觉情况不对，悄悄绕过了战团。 可等他赶到山崖边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夜九歌和祁成宥双双坠崖的场面。 杀手离开之后，他施展轻功，顺着山崖跳了下去，身上同样被荆棘弄出不少伤口，不过好在他身手比祁成宥更高，也没有其他人拖累，等到了山崖下的时候，人还是清醒的。 在周围四下查看，最终只见到昏迷不醒的祁成宥，便连忙将人带了回来，至于夜九歌，却完全没有看到。 把祁成宥送回来之后，唐煜交代了情况，萧顾北便让他立即带人到找到祁成宥的地方搜寻夜九歌的下落。 而一天一夜过去了，夜九歌没找到，唐煜没回来，就连祁成宥也始终都昏迷不醒。 三皇子这两年在大炎可谓是多灾多难，谁也不敢声张，悄悄在丞相府医治。至于行宫那边，则是派人以祁成宥的身份传话，说自己在丞相府住几日，暂且遮掩过去。 “三皇子醒了！”乐乐惊喜的叫声响起，夜宸和萧顾北几乎瞬间便相视一眼，朝屋里走去。 祁成宥想要抬起手遮挡耀目的光线，身上却痛得厉害，完全抬不起来。 第550章 萧猎户的身份1 萧顾北上前，压抑着急切的心情，问：“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谁在追杀你们？还有，九歌呢？” “九歌……”祁成宥皱着眉，语气喃喃，似乎没反应过来。 萧顾北知道他刚醒，再着急也得等他反应过来，于是沉着气，又问了一遍：“对，你和九歌一起去郊外爬山，你们遇到了杀手，坠下了山崖……我们找到了你，却一直没找到九歌，她伤的重吗？” 祁成宥眉头越皱越紧，似乎在回忆，萧顾北尽量耐心的等着。 然而，半晌后，他忽然开口：“谁是九歌……？” 淡淡而又满是疑惑的口气，迷茫不清的表情，还有略带紧张的眼神，无一不在表明，他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失忆？ “你真的，不记得发生什么了吗？”夜宸不死心的追问。 祁成宥缓缓摇了摇头。 …… 郊外。 半夜，野兽出没，不时有吼叫的声音，夜九歌往日里住的地方，哪有过这样的情况。先前昏迷不醒，后来休息是白天，倒也不觉得，而今到了夜里，这样的啸叫让她极为不安，紧紧缩着身子躲在角落，满头都是冷汗。 努力包着被子不想去听外面的声音，可越是这种时候，听力反而越是灵敏。隐隐约约中，似乎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说话的声音！ 如果没记错，这里只有她和萧猎户，难道是白日里提到的那个盲眼老太？ 夜九歌想着，坐起身来，悄悄披上衣服下了床，耳朵贴在墙上，仔细倾听。 “既然晋王妃没事，那我便送她回去吧，京城都乱套了……” “不行，让她自己回去。你找人来接，那臭小子知道了，肯定要来找我……” “主子，我求你了，你不知道，丞相，晋王，纪王，皇上，太后，还有蒋将军，楚家少主……几乎所有人都在找她，因为她，敌我双方几乎都停下了手中的计划，简直全京城都要魔怔了！” “我不知道？我有什么不知道的？随便他们担心去。一群大男人，这么依赖一个小姑娘，丢不丢人？让他们自己折腾去，等再过几日，她伤好了我自然让她回去。” “主子……你今儿白天还说，明日你就离开的……” “费什么话，山里都是野兽，我走了她一姑娘家怎么活？行了，赶紧滚蛋，我还得趁着天亮之前找地藏好了，不然被她发现了。” “主子……” 弱弱的声音带着些许不甘，有点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 萧猎户似乎打定了主意，丝毫不理会对方哀嚎。很快，拔剑的声音响起，那人似乎被吓了一跳，立刻便化作一团黑影从窗前飞过，跑远了。 萧猎户冷笑的声音：“看你还赖着不？” 随后，便是长长的叹息。 夜九歌轻手轻脚回到床上，这下子算是睡意全没了，脑海中不断重复着方才听到的对话，猜测着深夜过来找她的人，究竟是谁。 明明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 第551章 萧猎户的身份2 说起来，可能性也不算多。父亲手下的暗卫已经差不多全没了，自己手中的那些，虽然各有任务，但被指派出来寻她的可能性也不小，一一想过，没有符合的，排除。 再来，纪王的人她不熟，晋王的人大多都是有身份编制的，不可能这么快，排除。 同理，蒋将军和皇上太后的人，也可以排除。 那剩下的……萧顾北……唐煜？！！ 没错，方才那声音，的确是唐煜的！ 夜九歌连忙起身，在黑暗中，眼睛越睁越大。 唐煜是暗宗的人，是萧顾北的贴身护卫，可他却管萧猎户叫主子……同样是姓萧，本来就怀疑和萧顾北有关，还可能认识董太妃或者甯妃，难道…… 这人是萧顾北那位师父吗？ 夜九歌仔细回忆着萧顾北和自己说过的一切，关于他师父的，似乎只有周旋各方，救甯妃出宫这一点…… 至于他是生是死……似乎萧顾北并没有主动提过？ 夜九歌也不敢肯定，毕竟，她从前听那段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将军府，齐国，大炎这三方的势力关系以及暗宗的来历，对于甯妃那一段，她惊讶于甯妃是尉迟暮铮和萧顾北的母亲，对于别的，并没有太注意。 不过都姓萧的话，十有八九…… “大半夜的不睡觉，想什么呢？” 烛火亮起，门被人推开，夜九歌抬眼望去，除了萧猎户，还能是谁？ “方才被人说话的声音吵醒了，便睡不着了。”夜九歌故意道，“若我没听错，方才那是暗宗的堂主，唐煜吧？” 萧猎户也没有惊讶，当他发现夜九歌坐起在床上的时候，便发觉可能是漏了底，这时候过来，不过是想打探一下她知道了多少。 现在看来，应该是什么都知道了。 “你知道是唐煜，那你猜猜，我是什么身份？”萧猎户笑道。 夜九歌也笑了，但她的笑多了几分自信，不答反问：“我是否，应该叫你伯父比较合适？” 萧猎户哈哈一笑：“小娃娃事多，还是叫大哥吧，伯父听着老气。不过你既然知道了，想必也猜到我为何不想等别人来接你。” “你躲的是太后那边的人，还是萧顾北？”夜九歌问。 萧猎户没有回答，而是神色严肃的说起了别的。 “我从前欠了夜丞相一条命，如今救了你，也算是还清了往日恩怨。唐煜知道你在这里，就必定会派人保护，我若不离开，那臭小子肯定会找来，所以，我真的要走了。”萧猎户把烛台放在桌上，“我的本名，是萧木。一直好奇那臭小子喜欢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丫头，这两日的观察，虽然不懂武功，年纪也小，但确实不错。九歌，将来归隐，我自然会出现在你们面前，至于别的，就算了吧。我在这里待着，不过是为了报答夜丞相昔年的救命之恩，现在了了，就该走了。” “可是，萧大哥……” 夜九歌话还没说完，萧木便飞身一跃，立刻消失在月色中。 夜九歌无奈的看着已经关上的门，一脸无语。这人说走就走，竟是半点也不耽搁的。 第552章 萧猎户的身份3 萧木走后，夜九歌在屋里等到天亮，唐煜果然就出现了，后面紧跟着萧顾北。 “九歌，你没事吧？”萧顾北上前，查看了夜九歌身上各处，没有见到绷带，神色有些诧异，“祁成宥重伤失忆，你完全没事吗？” 夜九歌失笑：“你到底是希望我没事，还是希望我有事啊？” 她当然知道萧顾北是在担心她，不过，一向镇定的人忽然出现这样浅显的失误，她心里温暖的同时，也有些无奈。 “当然是希望你没事。”萧顾北连忙道，“只不过……” 夜九歌刻意道：“你师父救了我，不过他好像不想见到你，所以昨天夜里就走了。” 萧顾北笑了笑，并没有太在意：“师父一向如此，不过，我其实早就知道他躲在这里了，想着他肯定会走，才没有主动惊扰。” “他说他欠了我父亲的人情，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知道。”萧顾北沉声道，“你知道当年的事，我就不细说了。总之，当初情况很惊险，无论是潜伏在京城，还是偷偷帮着母亲离宫，都是很危险的，老师就是在那时候救了他一命。也正因为如此，师父很信任老师，什么都没隐瞒。” 当年的情况，夜九歌虽然没有经历，但也能像想得到局势有多么惊险。不过，救一个其他国家的奸细，这还真的是……太出乎意料了。 “萧大哥说，救我一命，就算是还清了人情，以后我们归隐，他会出现。” 萧顾北神色古怪，挑眉问：“萧大哥？” “他让我叫的，说是叫伯父把他叫老了。”夜九歌跳下床，沉声道，“其实，他年纪看起来确实不算大，叫大哥也不算错。” 萧顾北看夜九歌开始开玩笑了，知道这是好事，不过对于“大哥”的称呼，心里多少有些膈应。 大哥？那不是应该称呼他的吗？ 不过说起来，夜九歌从前还叫过他几声顾北，后来也不知怎的，人前“萧大人”，人后就变成了“萧顾北”。 “你为什么不叫我大哥？” 耐不住，于是便直接问了。 夜九歌知道他在意这个称呼，笑了笑表示：“你现在可是太傅，我一个晋王妃哪敢僭越？” “你也开我玩笑？这太傅之位是怎么来的，别人不清楚你是清楚的，这种话就别再说了。不许叫别人萧大哥，我才是萧大哥。”他语气不算严肃，但强调得很明显。 夜九歌心中一动，情不自禁道：“萧哥！” 萧哥？比起萧大哥感觉似乎更亲密了些，萧顾北心中自然高兴：“我们回去吧，唐煜准备了马车，出了树林，咱们坐马车进城。” 夜九歌笑道：“好。” 来接夜九歌的人并不多，除了萧顾北便只有唐煜。等坐上马车，夜九歌想起萧顾北之前的话，问道：“你方才说，祁成宥失忆了，是怎么回事？他……” “大夫说，是因为重伤的关系，从山崖上摔下去的时候，磕到了脑袋。这种情况，说严重也不算严重，等血块消失了就应该会恢复了，平时的行动无碍。现在这种时候，北境和齐国的一切都是他的人在部署，这时候出事，影响很大……” 第553章 胆大的决定 萧顾北说话的时候神色严肃，面带忧虑，这并非就是他冷血无情。大家都是朋友，除了这种事谁也不想，可眼下的局势确实复杂，少不了任何一个人，尤其是祁成宥这种关键角色更是无可替代，所以萧顾北才会忧虑。 夜九歌明白萧顾北的心情，自然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不过细想之下，他们这一次遇到追杀，目的似乎很明显是冲着她来的，而从唐煜听到的来看，那些人极有可能是和齐国有关系的。 祈成辛因为之前刺杀的事被派到大炎来，直到现在也没有招回，可见齐国皇帝对于阴招的容忍度极低。皇权斗争虽说是阴谋诡计居多，不过最终裁定权到底都在皇上手里，所以，就算是祈成辛，恐怕也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逆皇上的意。 可若不是他，还能是谁呢？ “祁成宥这边只能我们自己来了，没有别的办法。”夜九歌叹了口气，沉声道，“但他的手下未必会听我们的，所以，可能需要借用瑾妃的名义。” 萧顾北有点怀疑：“这能行吗？” “死马当活马医，只能这样。”夜九歌道，“他们毕竟是嫡亲兄妹，而且关系很好，想必其他人也有所耳闻。据我所知，祁成宥应该在祁成瑾身边安排了人手，我先设法找到祁成瑾身边的人，然后再通过他们去找其他人。祁成宥失忆的事不能隐瞒，否则我们根本没办法取得他们的信任。只能冒险一搏了！” 如此大胆的提议，却是萧顾北完全没有想过的。先不说能不能成功，就是祁成瑾那边恐怕都是个问题。她虽然也算是自己人了，可手段智计比起祁成宥来少得不是一星半点，纵然他们可以补充，恐怕也没办法和祁成宥比。 北境和齐国，又开始变得不稳定了。 回到丞相府，除了本就住在丞相府的诸人之外，尉迟暮尘也听到消息赶了过来，见到夜九歌完好无损，大大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 夜九歌淡淡一笑：“让你担心了，我没事，有人救了我。” “那可要好好谢谢人家。” 夜九歌故意说的语意不明，是因为他知道萧木不愿暴露的意思，而且，如果说出萧木，就牵扯到萧顾北，她人都回来了，自然没有必要因为这件事解释太多，所以也就含糊略过了。 对于尉迟暮尘的提议，她正色道：“该谢的我已经谢过了，京郊的一个猎户。” 尉迟暮尘看的出来夜九歌有所隐瞒，不过，她刚受伤归来，不愿说，他也不想逼，所以什么也没说。 “大家别在这里站着了，进去再说吧。” 萧顾北见尉迟暮尘神色有异，便摆摆手，连忙转移话题。 一行人进了门，坐在前厅里，夜九歌便将那日出城之后遇袭的事说了出来。唐煜听到的那句话，自然也跟着一道说了。 “这么说的话，那群人对三皇子是有所忌惮的，的确很可能是齐国那边的人。”尉迟暮尘分析着，表情严肃，“九歌，除了祁成辛，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祁成杰？” 第554章 不是他做的，也是他做的 “你是说齐国太子？”夜九歌诧异。 尉迟暮尘点点头，于是厅内立刻静了下来，谁都没有说话，都在思量着这种可能性。 夜九歌皱眉想了想，然后抬起头看向萧顾北，见他微微点了点头：“你和我想的是一样的吗？” 众人抬头，不解其意。 萧顾北直言：“就算不是他，也当是他的做的。这件事是危机，却也是个转机，不过，还需要人证。” 夜九歌笑了：“我和三皇子一道坠崖的，三皇子失忆，我没有，现成的人证，有什么难的。齐国皇上不是不许阴招只认阳谋吗？我们正好看看对于这桩明显的刺杀，会如何应对。” 两人思路同步了，相视一笑。其他人也反应过来，这次，齐国太子很可能要吃个哑巴亏。 如果刺杀真是他做的，那他就彻底无话可说了，毕竟，他不可能跑到皇上面前直言，他要杀的是晋王妃而不是祁成宥。 而若不是他做的，那他必然会怀疑此事和祁成辛有关，正好让那两人自相残杀，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一件刺杀案，连真凶都不用知道，直接化危机为转机，挑拨对手自相残杀，同时还化解了己方的尴尬。祁成宥在大炎境内出事，齐国皇上若要问罪，晋王首当其冲。但一旦他们现在的计划成真，就立刻变成了祈成辛或者祁成杰不安现状，主动挑起两国纷争，再加上不择手段夺嫡这条罪名，齐国上下必然震怒，加之齐国皇上心中那一点点若有若无的偏私，这太子之位恐怕就要因此尘埃落定了。 连夜宸也不得不佩服，夜九歌和萧顾北竟然能想出如此计策。此前他还在全力思考，如何能将大炎从这件事中摘除出来，如今根本用不着摘除，齐国自己不安分，哪里有脸去找大炎的麻烦？ “那就请皇上写国书吧，直接送到齐国，顺便再让三皇子的手下暗中散布消息，把祁成杰和祈成辛两相私斗，陷害祁成宥的事弄得人尽皆知，到时候民心民意沸腾，齐国皇上就算不立祁成宥为太子，也必定会废了祁成杰，离我们的目的大大进了一步。”不知是否这个转机出现的太过意外而惊喜，夜宸脸上满是惊喜，容光焕发的模样，哪里还有平日里严肃沉闷的样子。 不过这样的结果，确实让人意外和惊喜就是了。 “老师说的是，就按老师说的吧，请晋王马上入宫请旨，还有……”夜九歌转头看着乐乐，吩咐道，“你和殿下一道出门，回一趟晋王府，请瑾妃过来。” “是。”乐乐应了一声，连忙起身。 尉迟暮尘也知情况紧急，带着乐乐便离开了。 “事情能发展到什么程度，就看齐国皇上了。”夜九歌四下看了看，今日回来一直觉得少了点什么，现在忽然想起来，似乎没见到祁成宥？ “祁成宥……还在休养吗？”夜九歌问道。 楚洛玄摇摇头：“他已经没事了，不过因为失忆，他不怎么爱见人，整日都待在客院里，哪也不肯去。” 第555章 性情大变1 “我去看看。” 夜九歌说着便动身了，大家都知道祁成宥的情况，所以除了萧顾北，谁也没跟着。 等到了客院，果然见到独自坐在……屋顶上的祁成宥。 萧顾北面带难色的解释：“自从他醒来，就一直这个样子，谁劝都没用，不知道在想什么。昨天听说还坐了一整天呢，晚上才下来。” 夜九歌皱着眉，沉思道：“也许只是因为他心中空空落落的，想要看着府中忙忙碌碌的人群，填补记忆。我们上去看看吧。” 旁边放着现成的梯子，于是两人立刻爬了上去。 客院的屋脊不算太高，但也足够把丞相府的一切收归眼底了。而且，偏僻之处，外面正好是热闹的街巷，穿街过巷叫卖赶路，祁成宥的目光正好汇聚在那里。 夜九歌小心翼翼的挪了过去，坐在祁成宥旁边：“你怎么坐在这里？” 夜九歌也知道自己是明知故问，不过这种时候，也不方便用其他方式打开话题，对于一个受伤后失忆，心中一片空白的人来说，能谈起的东西也不多了。 祁成宥转头看了一眼，神色有些奇怪：“你……” 夜九歌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夜九歌。” 祁成宥皱了皱眉，似乎是在回忆思索，半晌后，他有些不确信地问：“晋王妃？丞相府的大小姐……” 夜九歌点点头：“屋顶上风大，你伤还没好，最好别在这里坐太久，会着凉的。” “没关系，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思考一些事。” “失去记忆的人，能思考的东西也不会太多，若是感到茫然无措的话，就不要想了，我们会处理好。”夜九歌猜测，大约是此前已经有人告诉过他，关于他的身份，他的责任，还有眼下正急需他去处理的事，于是大大方方的将方才他们在前厅中说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祁成宥先是惊讶，随后神色慢慢转变为惊叹和赞赏：“这样也好，以免我将来露了马脚。我确实有很多事都不记得了，不过一些本能的东西还在，若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你们尽管说。” 夜九歌也没有跟他客气：“那正好，根据你现在所知的，想象一下，若是你的话，会如何面对北境和齐国的局面。接下来，祁成杰被废是一定的，如何把握这个机会，就要看你的了。” 齐国的事自然要齐国人来解决，这没有什么问题，夜九歌的意思祁成宥也明白。父皇听说他受伤失忆的话，一定会派人来接他，在大炎境内，任何事别人都能帮忙，可回到齐国，所有一切都需要他自己去处理。虽然失忆了，但该把握的机会若是就这样白白浪费，未免太辜负夜九歌一番心意。 “你放心，我会尽快整理清楚，不会让你们为难的。”祁成宥淡淡一笑。 夜九歌恍然发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不过她现在还说不清楚，只是一个隐约的感觉罢了。 比起以前，似乎温和了些？ 第556章 性情大变2 “我们本来也没有为难，只不过，你失忆之后，好像没以前那么……”夜九歌忽然想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尴尬的笑了笑。 祁成宥没有在意：“我听你们说过以前的我，对你们温和，大约是醒来之后一直是你们精心照料，算是救我一命的恩人。若是对其他人，我必然不会如此。” “你以前每句话都极具目的性，很少有过不经思考的时候，深邃悠远，神秘莫测。”夜九歌想了想，故意道，“可却让人很安心。” 这是那日他们二人上山的时候夜九歌说的，此刻故意提起，自然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激发他去回想，不过让夜九歌失望的是，祁成宥并没有丝毫的异样。 “聪明确实可以保护身边人，但这样的人本身就比很危险。”祁成宥表示，“锋芒内敛，心思清明，才是真正能保护别人的。” 夜九歌对此很是赞同，笑道：“是啊，的确如此。” 祁成宥所言，也正是夜九歌所想，她这些年一直躲在萧顾北和尉迟暮尘的后面，自然也是因为这样。锋芒内敛，心思清明，八个字，道尽了所有真谛。只可惜，很多人都更愿意在主子面前表现自己的才干以求重用，不会想到这背后更容易引起主子的猜忌和不满。所谓功高震主，也正是由此而来。 丞相府将军府对立多年，谁也没有能够彻底压对方一头。而在丞相府衰败之后，将军府一枝独秀，近来皇上和太后不约而同的极少启用将军府，固然有蒋将军立场模糊的缘故，更多的恐怕也是忌惮。 和祁成宥的闲谈，比起从前少了分算计，多了份交心，夜九歌自觉轻快了不少，心情也跟着舒爽起来。祁成宥明显察觉到身边人的变化，从一开始的担忧和防备到现在的放松和愉悦，看来从前的他，的确不怎么平易近人。 他能发现的事萧顾北自然也发现了，虽然和祁成宥关系近一步让萧顾北心中多少有些郁结，可说到底都是盟友，而夜九歌的心意他很明白，于是也只是淡淡道：“这里坐久了，还是下去吧。你们两人身上都带着伤，先好好休息，等晋王从宫里回来再说。” 自从醒来之后就不肯听人劝的祁成宥，这次破天荒的没有反对，看了眼夜九歌便起身，绕过夜九歌，一手一个，拉着他二人便从屋脊上跳了下来。 “听说你和我是一道滚山崖的，伤得重不重？”站稳之后，祁成宥问道。 “还好，没有你那么严重。而且遇到了好人，把我救了，这几日已经休养的差不多了。” “那就好。”祁成宥像是松了口气。 他醒来之后便听说，自己是和别人一道坠下山崖的，对方还是个女子，心中一直挂念。而今看到夜九歌安然无恙，自然是大大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至于别的，追杀他的人他自会查清楚，而暗中埋下的那颗棋子，如今也可以启动了。 反正，是危机也是转机呢！ 并肩而行的夜九歌和萧顾北谁也没有发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阴沉。 第557章 暗棋始动 是夜，北境。 尉迟暮凉被贬谪到此处已经过去半年，而这半年内，大炎和北齐的消息依旧源源不断的传到手中。据现在掌握的情况，该入局的都已经入局，剩下的，就是等待，等祁成宥回国，等所有人自投罗网。 看着手上刚刚送来的国书，尉迟暮凉嘴角的笑意更冷了。 北境的气候本就寒冷干燥，他一个皇子，起初过来，还真的不能适应。不过，想到自己未完的大业，他心中的念想就越来越坚定了。 “祁成宥不日启程回齐国，务必布设陷阱，半路劫杀。”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已经彻底道明了立场。想到这，尉迟暮凉不禁感叹，时移世易，若是从前，他哪里能想得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要和尉迟暮央联手设局，去刺杀一个齐国皇子？ 不过，越是到了这种时候，越是不能放松，尽管在他心底，早已经有些难耐了。 “殿下，要烧掉吗？” 柔柔弱弱的声音响起，尉迟暮凉扭头看去，柔美少妇在北境待了两个多月，模样略显憔悴，不过，依旧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 可那又怎样？别人的女人，他尉迟暮凉向来不感兴趣，尤其是，已经生过孩子的女人。 “不必了，留个证据，若是成功也罢了，若是失败，尉迟暮央必定会将一切推到我头上，齐国逼得紧了，他把我交出去，到时候岂不是百口莫辩？”尉迟暮凉亲手将信笺折好放进怀中，淡淡道，“叶楚心，明天一早，你就回京城去。记住，一定要在祁成宥离京之后再进城！” 叶楚心低眉垂目，沉声道：“是。” “我知道你不甘心，但最好别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尉迟暮凉凉凉的威胁着，眸色犀利而冰冷，“你儿子快要满月了，你应该不希望，他在满月之前便夭折吧？” 叶楚心狠狠咬住了唇，想反抗，却始终不敢。她清楚尉迟暮凉的手段有多狠，也知道离王最近暗地里都做了些什么，她不能拿自己唯一的孩子，林家唯一的根苗做赌注。 “早些歇着吧，明日一早，立刻出发。” “是。” 淡淡的应声，带着些许不甘和愤恨，叶楚心缓缓退出主帅的帐篷。 账外等着伺候的人见她出来，微蹲身行了礼，然后便不再理会她，自行进去了。 叶楚心站在账外，望了眼黑沉沉的天，远处灯火明亮，而她，却始终逃不开这一番漆黑。 不愿再多想，叶楚心转身离开。却在经过自己帐篷的时候四下看了看，然后一侧身，闪到了另外一边，三两下跳下了小山头，走向另一边，一个仿佛融进夜色一身黑衣的人已经在等着了。 那人见叶楚心靠近，缓缓摘下面罩:“离王命你做什么了？” “他要我明日动身回京，在三皇子离京之后再入城。” “殿下早料到了，你只管进京就是，孩子唐煜会救的。替身最迟三日内动身，你给离王送消息的时候仔细着点，待殿下安全回到齐国，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是，我明白。” 第558章 吃醋了 丞相府。 夜九歌和祁成宥自从双双坠崖之后，关系更近了些，毕竟，同患难的情分总是要重一些。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萧顾北和尉迟暮尘这几日总显得很紧张。 祁成瑾知道自己哥哥失忆之后便也天天往丞相府跑，处处关怀备至，生怕祁成宥有什么闪失一般。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祁成宥的状态确实好了些。 于是，丞相府内，夜九歌，祁成瑾，祁成宥常常一起聚在客院相谈甚欢，而萧顾北则和尉迟暮尘凑在了一起。 状况外的夜宸和楚洛玄经常莫名其妙，不知道这几个人到底在搞什么。明明这么关键的时候，却仿佛所有人都忘记了他们的目的一样，整天吟风弄月，自在潇洒的很。 夜九歌甚至还规劝夜宸不必过于忧虑，可现在不忧虑怎么行？ 夜宸实在有些坐不住，便趁着尉迟暮尘回府之际找上了萧顾北，正色道：“他们各有各的缘由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跟着凑趣？” 萧顾北自然明白夜宸说的是什么，淡淡一笑道：“没关系，就让他们过几天这样的日子吧，最后的结局到来之前，总该放松一下，才能以最好的姿态去迎接。” “最后的结局？”夜宸怀疑着，“远没有到吧？就算九歌的办法真能奏效，也只是齐国那边的事情解决了罢了。皇上如今无功无过，太后也不知怎的，竟然真的不去插手了，现在的京城，太静了，根本不可能就此收官。” 自从祁成宥和夜九歌坠崖归来之后，搜索的官兵停了下来，紧跟着几乎所有人也都停了下来，夜宸忽然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懂了。 若说其他人是为了避嫌，那还说得过去，可丞相府的这几位，又是在干些什么呢？ “以静制静。”没等夜宸继续发问，萧顾北便淡淡说了这四个字，“老师，他们都静了，我们再如何慌乱，只是更容易掉进旁人的陷阱罢了。有人挖好了坑，有人架好了梯子，我们小心翼翼探一探就够了，没必要真的跳下去。” 夜宸皱眉：“你说的有理，可我们真的什么也不做了？” “也不是什么都不做，再过两日，等收到齐国的答复，我们再浩浩荡荡的把祁成宥送回齐国。剩下的，他可以自己处理。” “我觉得你们到底还是冒险了，他都失忆了，回去之后独自面对野心勃勃的祁成杰和祁成辛，未必是对手。”夜宸不无担心。 萧顾北看着和夜九歌相谈甚欢的祁成宥，眯了眯眼：“一个大男人如果连这点事都处理不了，还谈什么宏图霸业？趁早死了这条心算了。” “我怎么觉得，你像是刻意在针对他一样？” “老师误会了，我怎么会如此对待盟友？”萧顾北表情无辜，神色淡然。 夜宸摇了摇头，笑了笑，终究还是没说什么。等他离开后，萧顾北方才的轻松迅速消失不见，看着那两人，他握了握拳。 未免也太开心了些！ 第559章 书信 等待齐国的答复并没有等多久，不过几日的时间，飞鸽传书就已经送到。 不出所料，齐国皇上在知道祁成宥重伤坠崖失忆的事之后，立即请大炎派人护送两位皇子回国。 正好，二皇子祁成辛的使团还在京城，也免了众人奔波之苦。 两人在大炎住了许久，没有任何亏待，走时，新帝出城相送，尊贵程度可见一斑。不过，令人意外的是，祁成宥休养数日，身子却还没有全好，于是，离京的时候是躺在马车里的，始终未曾露面。 而丞相府在送走了祁成宥之后，也渐渐恢复到平常的模样。夜九歌也回了晋王府。 “听说今日，你并没有去送祁成宥？”尉迟暮尘问。 夜九歌点点头：“我是晋王妃，晋王都不去，我一个王妃去做什么？” “可瑾妃去了。” “他们是亲兄妹，应该的。”夜九歌似乎不愿多说，神色之间也有些倦怠，尉迟暮尘心中不忍，纵有不解，也都压下了。 “那你先回房休息，有什么事，晚些再说。” 夜九歌淡淡一笑，没说什么，在乐乐的陪同下回房去了。 等没了旁人，乐乐悄悄拿出一纸书信，递给夜九歌：“这是……三皇子离京之前交给我的，要我在王妃回府之后再交给你。” 夜九歌接过，随口道：“什么事不能当面说，还搞这样，神神秘秘的。” 乐乐吐吐舌头：“王妃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我去打水，给王妃泡泡脚，这几日住在丞相府，虽说是以前的房间，可总有些不自在。” 出嫁的小姐，再回府就是客，尤其丞相府经历了大劫，人是物非，确实容易生出感慨，也难怪乐乐觉得不习惯。 “去吧。” 等乐乐离开，夜九歌缓缓拆开信封看了起来。 起初是惊讶，再然后是惊喜，最后的最后，却又带了点无奈。等乐乐回来，看到的就是夜九歌这种夹杂着惊喜惊讶又似乎很是无奈的表情，不解的挠挠头：“三皇子在信中说什么了，王妃这模样，还真是奇怪。” 夜九歌咬牙切齿：“没什么，真的一点都没什么！” 可我看一点也不像是没什么的样子啊……乐乐在心里暗暗吐槽。 不过主子既然都这么说了，她当然也不敢说什么，把水放着，给夜九歌泡了脚，然后悄悄退了出去，纵然心里十分怀疑，还是没有再追问。 祁成宥在信中并没有写多少东西，只是说明了他已经知道叶楚心的所在，而且将不日进京，让夜九歌准备好。 另外，他还为这几日对夜九歌如此亲密，引得萧顾北心声不满的事郑重道歉，说到自己只不过是看夜九歌如此真诚的想要开解他，有所不忍，才没有直言。其实，他失忆是真的，可在夜九歌回来之前，他便已经完全没事了。 夜九歌心中愤恨，哪有人失忆一两天就能好的？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可祁成宥在信中也说了，夜九歌回来的时候，他本来是想要直言的，可听到夜九歌的那个计策觉得甚好，于是便又忍下了。 第560章 气恼 想着趁机去对付那两位皇兄，倒也不失为一个好计策。难得他们想出如此化危机为转机的妙招，这时候打断计划反而不好。 简直要被气笑了，处处都有理由，处处都是借口。 想起这几日自己对他的殷勤照顾，忽然觉得她就像个傻子，明明那个人露了很多马脚，可她却始终都没有发觉，还一直心甘情愿地凑在他身边。 她知道萧顾北有不满，可碍于对方救了他一命，萧顾北始终都无法直言拒绝。如今想来，恐怕这一切也在他的预计之中，明知道他们说不出口，反而玩的更起劲了。 可如今又能怎样？计划是她定的，选择是她做的，若是这时候打断，浪费的也是她自己的心血，所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了。 不过这样也好，原本担心祁成宥的失忆让他到了回到齐国之后，也不一定能够一帆风顺，现在既然他没有失忆，那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只要防着祁成辛一路上的偷袭，安全回到齐国，祁成杰的地位必定不保。 况且，以目前的安排，就算齐国皇上还要保太子的地位，只怕民心民情也不容忽视了。 如今唯一的意外只有北境的尉迟暮凉了。 关于此事，她之前有想过。尉迟暮凉和皇上结盟的话，就不可能在大炎境内动手。再加上有祁成辛同行，若是两人其中一人出事而另一人安然无恙，回到齐国，必定会引起皇上猜忌。所以，祁成宥一路应该是有惊无险的。 “让你如此愤恨，祁成宥又做了什么？”尉迟暮尘忽然进来问道。 夜九歌奇怪：“你怎么知道是祁成宥？” “有什么难猜的？他临走的时候交给乐乐一封信，那时候我看到了。不过想着他到底是盟友，就没有戳穿。既然那封信没有送到我手上，那必然便是送给你了，他在信中说了什么？” 尉迟暮尘没有任何避讳，直接便追问道。 夜九歌冷冷道：“那混蛋是在欺骗我们，他根本就没有失忆！他什么都记得！我们处处为他担心，全都是做白工，他看在眼里，不知道要笑成什么样！” 尉迟暮尘摇摇头：“九歌，你清楚的，他不是这样的人。” “你在为他说话吗？”夜九歌奇怪。 尉迟暮尘扭头看向一边：“我只是帮理不帮亲！他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这个你是清楚的。其实这几日，我和萧顾北也深谈过，我们都看得出来，他是喜欢你的，可你对他只有愧疚和感激。所以，虽然我们都觉得他不像是真的失忆，也依旧没有打扰你们，毕竟是救命之恩，我们不能阻止你报恩。” “萧顾北也是这么想的吗？” 尉迟暮尘听出来夜九歌问罪的语气，故意道：“我们俩个想法差不多，我想他也是这么认为的吧。如果不在这个时候报恩，那将来他若是携着恩情讨要什么，我们又该如何？趁早让他少了这份心思，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第561章 打出一个能让你安稳的天下 夜九歌气恼：“你们把我当什么？只是一个报恩的道具吗？” 尉迟暮尘淡淡摇了摇头，正色道：“九歌，或许你自己没有发觉，但其实他的漏洞很多，可你一直沉浸在愧疚的情绪当中，一直陪伴着他，从没有怀疑过什么。若我们阻碍你们，说出了真相，又会如何？他虽是个君子，但在某些程度，他也只是个伪君子。” 夜九歌不得不承认尉迟暮尘的话是对的。可他心里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于是神色之间也多了一分气恼：“伪君子，真小人！” 尉迟暮尘看着这样的也就个，有些可爱，不禁笑了起来：“九歌，你真应该看看你现在的表情。” 夜九歌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威胁道：“那小人说，叶楚心不久就会回来了，交给你了。” 尉迟暮尘皱眉：“叶楚心？” 他虽然猜到祁成宥若没有失忆的话，就必定有所布置，可叶楚心怎么又突然冒出来了？之前回丞相府求教，夜宸和萧顾北对她的去处都不清不楚的。 明明是他们安排她离京的，可他们却不清楚，反而是祁成宥知道她很快就会回京？这是什么道理？ 夜九歌现在心绪复杂，面对着尉迟暮尘也就少了份顾忌，直接就问了出来， 尉迟暮尘想了想，分析道：“大约是丞相和萧顾北送他出京的时候，机缘巧合之下被三皇子知道了，然后，他便用什么方法留下了她，劝说她帮我们做事。” “你怎么知道她就是为我们做事？祁成宥只是说她不日将会进京，并没有说过是为了助我们一臂之力吧？”夜九歌现在一点也不想说祁成宥的好话。 尉迟暮尘失笑：“叶楚心身份敏感，林商子正是为离王所害，若不是为了助我们一臂之力，他何必要费这么大事找到了她还送到我们身边来？你也说了，他做事从来都极具目的性，所以必定不会只是一时兴起。” 夜九歌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她现在就是看祁成宥不高兴，所以刻意找茬，知道自己不占理，也不愿认输，只不过扭过头去，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罢了。 过了一会儿，她想了想，又转回头来看着尉迟暮尘问道：“你往日里不是一直和萧顾北保持距离的吗？这几日怎么走的那样近？还有过深谈？你们谈了些什么？” “你这是紧张他，还是紧张我？”尉迟暮尘问道。 居然也耍起无赖了？夜九歌对这样的晋王有些无奈，故意道：“自然是紧张他，晋王殿下应该没有刻意找他麻烦吧？” 尉迟暮尘听了这话反而笑了：“你这语气是分明是我和他一起紧张了，你是奇怪我们两个为何会如此和谐相处吧？” 夜九歌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尉迟暮尘道：“不然又能如何呢？事情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不管是他还是我，心里都清楚，要想将来让你平安快乐，现在就必须联手，打出一个能让你安稳生活的天下。” 第562章 最动听的告白 “你说什么？”夜九歌忽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样热血沸腾的话竟然会从尉迟暮尘的口中说出来。 尉迟暮尘笑了笑，淡淡道：“你没有听错，我们就是要为你画一方天地，赢取一个足够让你安稳一世的天下，这是我们这几日深谈之后最大的理想。” 夜九歌忽然不知该说什么好，尉迟暮尘已经再度开口了。 “九歌，我们的心是一样的，他想你快乐，我也是。我不愿意你再受任何艰难痛楚，他也是。所以对我们而言，目的是一样的，自然就没有争斗。我承认确实希望你能陪我一世，可你确实不适合留在京城，你没有绝世的智慧，也没有惊人的手段。你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因为你对身边人的关心罢了，并非你的真意。你最大的野心就是保住夜家，保住丞相府，而我们两个最大的野心，都是帮助你，保住你想保住这一切。” 夜九歌闻言缓缓低下头去，他确实没想到，他们俩人这几天居然达成了这样的共识。于她而言，所看到的只是他二人因为他和祁成宥心有不满，却没想到竟是这样目的，一时间有些痴了。 是谁说过这世上最动听的告白不是山盟海誓，而是照顾你一生一世？ 可对于夜九歌来说，照顾你一生一世依旧不是最动听的告白，刚才那番话才是。 那番话虽然是由尉迟暮尘说出来的，但他的光明正大也让他没有任何隐瞒，萧顾北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他也明言了，所以对于夜九歌来说，这是属于那两个男人对她最大的善意。她同样感动。 只不过就算是同样的告白，也有不同的分量。有的人注定此生有缘无分，而有的人，已经决定了相守一世。 夜九歌心中沸腾不息，眼中一热，连忙背过身去，生怕自己的失态让尉迟暮尘看到。 而尉迟暮尘也很是配合，淡淡道：“时间不早，你早些休息，我也回去了。” 夜九歌背着身，微微点了点头，直到尉迟暮尘离去，也没有转回来。 泡脚的水已经冷了，乐乐见尉迟暮尘离开才重新回来，连忙帮夜九歌擦了擦脚，出去倒了水。 “王妃今天是怎么了？居然在殿下面前失态了？” 夜九歌脸上依旧挂着泪珠，但嘴角却扬起一个明媚的微笑：“没什么，只是觉得我今生实在太过幸运，有些情分，是怎么也回报不了的了。” “王妃是指晋王殿下吗？” 乐乐对夜九歌的事也算是全都清楚了，下意识便问出了口，然后才发觉自己失言，这种事，本就不是她能管得。 不过夜九歌却没有生气：“是，晋王殿下……我做多少或许都回报不了，只是，我依旧不能留下。” 感情的事，最是无奈，就算有缘有分，也未必能走到一起，更何况，他们两个本就有缘无分。 也许在外人看来，她和萧顾北才是有缘无分吧，夜九歌忽然想到。 可对她来说，有上一世的经历，那宫墙之中的世界，她再也不会触及。 第563章 叶楚心归来 叶楚心回来的时间就在几日之后，祁成宥出城之后半日，她入城的消息由安排在城门的暗宗成员送到了夜九歌手中。 夜九歌粗粗看了一眼便直接丢给了尉迟暮尘：“虽然是祁成宥安排的，但现在到底什么目的还说不清，还是小心点好。” 夜九歌提醒了一句，随后便什么也没说了。 尉迟暮尘明白她的意思，直接命人将人带到了晋王府。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离京的时候身怀有身孕。”尉迟暮尘开门见山，“你都去了哪里，孩子呢？” 叶楚心道：“孩子在离王手里，我离京之后，就被离王抓到了。此番回来，也是他派我回来的。” “他派你回来做什么？现如今的京城，已经不是谁凭借一己之力可以撼动的了，他不可能不知道。” “他没有下令，只要我在齐国三皇子离京之后入城，我想，之后的事，他会想办法联系我。” 谈话进行的极为顺利，叶楚心没有丝毫要隐瞒的意思，知无不言。 尉迟暮尘略微有些惊诧，又追问道：“你毫无隐瞒，又是为什么？” 叶楚心直视着尉迟暮尘的双眼，认真道：“离王杀我夫君，我自不会为他做事。三皇子答应会为我复仇，救回孩子，作为交换，我便帮他把你们想知道的消息传过来，仅此而已。” 尉迟暮尘还想问什么，夜九歌却忽然进来了：“她没有说谎。” “你怎么过来了？”尉迟暮尘奇怪。 叶楚心回来之前，她便说过将一切交给他。想着他们之间曾经的过节，尉迟暮尘也就没有多问。可没想到，夜九歌这时候过来了，好像又不避讳的样子。 “没什么，故友归来，还是应当见一见。” 夜九歌语气淡淡，让尉迟暮尘摸不准她究竟是真的想要见，还是听到了方才的话，不得不见。 同样弄不懂的还有叶楚心，一开始她过来的时候，夜九歌没有出现，她便觉得，就像祁成宥说的那样，林商子的死，不止对她打击很大，对夜九歌也是一样。所以，只要一天没有报仇，她二人就不可能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可现在，夜九歌出现了，还是在叶楚心的回答被尉迟暮尘质疑的时候，出面肯定了她说的。 “晋王妃。”淡淡而疏离的问候，是叶楚心现在唯一能表现出来的态度。 “林夫人。”夜九歌同样选了一个称呼，算是招呼。 两人之间的气氛让尉迟暮尘纠结，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却始终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轻咳一声：“你们先聊，我还有事要处理。”便离开了。 小偏厅里，两人默默相对，相识以来的种种不断闪过，一时间，都有些找不到合适的开场白，于是，继续沉默。 良久，夜九歌才终于开了口：“你……” 然而，对面的叶楚心似乎也正好在这时候下定了决心：“你……” 不约而同，两人都愣在了原地。随后，对视一眼，相视而笑。有什么，在那一瞬间消散了。 第564章 依旧下落不明 “这就是祁成宥让你来找我的原因吧？”夜九歌喝了口茶，看着对面的叶楚心。 叶楚心正好也在看她，自她说完了这一阵的经历，夜九歌便将京城发生的事粗略和她说了一遍，自然，两人并没有因为释怀了就交心，有些东西，两人都还是有所保留的。 “也许吧，或许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解开心结。”叶楚心眼神有些落寞，但神色却很坦然，“其实，林大哥的事，我们都心里有数，明明目的相同，所求相同，那还有什么不可化解的？只不过，心里隔着一层纸，谁也不愿意捅破。” 夜九歌别有意味道：“沈初婳……却不是这么想的。她对我说，她会报仇，对离王，对我。” 叶楚心愣了一下，但立刻也反应过来。她和夜九歌不同的是，自沈初婳进了昌平郡王府，她就一直知道那么个人，也很了解她。 一个是郡王的义女，一个是一品大臣的嫡女，身份相当，年纪又近。只不过，沈初婳那等清雅的性子，她并不喜欢，所以一直私交不深。 反而，她和夜锦绣从小一起玩大，常常跟着一起同进同出，自然更深一些。若不是离王害死林商子，或许，她到现在都还会和夜锦绣是同样的阵营。 想起夜锦绣，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你……你知道离王妃的情况吗？”叶楚心忽然问了出来。 夜九歌摇摇头：“自她从天牢逃脱，我便再没有见过她。先前我们曾猜测过她的去处，不过你这么问的话，证明她肯定没在离王那边了。” 怀疑夜锦绣投奔离王是个最显而易见的结果，叶楚心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坦诚道：“至少，我未曾见过。不过，若她真和离王有联络的话，此番我明着回京，那么暗处负责和我接头的，最可能便是她。” 叶楚心的猜测也很顺理成章，夜九歌道：“那就等等看吧，她总归是会有所行动的，这次不出现，下次也会出现。下次不出现，还有下下次，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也对，都重生一次了，该隐忍的，该磨砺的，早就已经全部磨平整了。夜九歌甚至可以用全部的有生之年来捉拿夜锦绣。 只不过，这层意思，却是叶楚心不知道的了。 “嗯，那就等等吧。”叶楚心不清楚夜九歌哪里来的勇气，不过也没说什么，“三皇子回齐国的路上，离王应该会设伏，你……” 夜九歌笑笑：“这个我们早想到了，没关系，随便他设去。” 叶楚心知道以夜九歌的智慧不难想到，提醒一句之后就没再说什么了。 “虽然这么问有些唐突，但我还是有些好奇，你们究竟只是想要对付离王，还是想要让晋王登上皇位？” 夜九歌淡淡道：“你都知道唐突了，我自然也不会答你。不过，我能告诉你的是，离王很可能已经和皇上联手了，我们对付离王的时候，必定会受到皇上的阻挠。” 第565章 祭奠 “这个……我听说了。”叶楚心道，“离王对他那边的安排并没有避着我的意思。” “他不避你？”夜九歌惊讶。 “对你们这边的消息，不避我。”叶楚心着重道，“可是对于齐国那边的事，我是半点风声也没听到。” 夜九歌低头想了想，沉声道：“如果他一早便想着让你回来出现在我们面前的话，那他这么做，是打算让你传什么消息给我们吗？” 叶楚心也想过这个问题，无奈摇了摇头：“我不清楚，他没有特别的举动，任何时候都没见他让我回避，或是有特意让我过去听的意思。我在与不在，他都很平常的处理着各方的消息，但唯有从齐国传来的消息，他会暂时放下不去看，大约是等我离开了才确认。” 夜九歌对此也很是不解，不过，想不明白的事情现在倒也不用过于纠缠，反正已经想好了接下来是要静观其变，那便继续等着好了。 叶楚心提出要去竹韵山庄祭奠亡夫，回来一趟也算是不容易的事，毕竟，夹在两方中间，她今后究竟还有没有命都不一定。 夜九歌自然是要陪她去的，然而…… “九歌，你留下，我找人陪林夫人去。”无论是尉迟暮尘还是萧顾北，全都严肃拒绝了她。 有之前坠崖的前车之鉴，他们实在是不放心夜九歌出城。尤其是萧顾北。 “总之，在所有事情彻底解决之前，除了丞相府和晋王府，最好连宫里都不要去。”她回来之后，萧顾北曾经这样严肃认真的表示。 “可是，林大哥毕竟……”夜九歌试图说服。 两人依旧不为所动：“不行！” 夜九歌用抱歉的眼神看向叶楚心。 之前，夜九歌便将京中近来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她，叶楚心自然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缓缓一笑，毫不在意的表示：“晋王妃留下吧，若再出了什么意外，我也担待不起啊！” 她这话说的自然，带着笑意，有些促狭，却又不是单纯的玩笑，夜九歌被说服了。 “那我留下吧，你一路小心，拜祭完了就早些回来，还是京城里安全一些。” 夜九歌的关心随口道出，显得自然，缺少了几分真诚，叶楚心没有在意，两人现在的关系，也许这样的感觉正好呢。 “好。”简单应了一声，叶楚心便在侍卫的陪同下，去了竹韵山庄。 她前脚刚走，祁成瑾便过来了，探头探脑的看着叶楚心离去的方向，笑着问：“王妃姐姐，那人就是竹韵山庄的主人吗？” 夜九歌点点头：“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过来，听说府里来了位林夫人，我一时好奇，就过来看看。” 说着，她还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祁成宥“失忆”的时候，祁成瑾多少代替了他的一些事，所以对他们这边的情况了解的也算深了，知道叶楚心到也在情理之中。 “她过来，是你哥哥的意思，这几日会住在府里，你命人为她安排房间吧。” 第566章 伏击失手1 自从那次深谈之后，夜九歌便有意的将府中的事物慢慢交给了祁成瑾，祁成瑾侧妃之身，但论起身份尊贵，却还在夜九歌之上，所以也算不上僭越。况且，夜九歌有意护着，其他人还能说什么呢？ 祁成瑾得了吩咐，立即便去准备了。等叶楚心祭奠完了回来的时候，房间已经备好了。 “是瑾妃帮你安排的，若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和她说。”夜九歌把她领过去之后，随口道。 瑾妃，祁成瑾，齐国的小公主，在两国交好的时候，作为和亲公主被嫁来了大炎。叶楚心知道的，也就这些了。至于这位小公主是什么脾性，她并不算清楚。 不过，在她看来，夜九歌的能耐在大事上，府内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或许交出去给别人还更好一些。但无论如何，至少能证明，夜九歌对这位小公主还是很信任的。 “除了瑾妃之外，晋王还收了一位从小伺候在他身边的丫头为侍妾，府里也就这些了。若是北境那边有消息传来，一定要立刻告诉我和晋王，除此之外，你便安心住着吧。” 叶楚心有些讽刺道：“我的儿子一日没有回到我身边，我都无法安心。” 夜九歌现在幸福美满，晋王对她的关切，她看得出来。丞相府虽然没了当初的气派，可现在却更坚定的站在了晋王这边，直接便成了夜九歌的后盾。 从前，老天或许对夜九歌确实不好。虽然是嫡亲的大小姐，却幼年丧母，而后一直默默无闻，反而被妹妹抢去了风头。 可现在呢，京中一切无形之中都和她有了联系，她简直成了所有人手心上的人物，捧着护着，生怕她会出现什么意外。 晋王府和丞相府，甚至还有齐国的三皇子，全都成了护她周全的后盾，离王都不敢轻易动手。 这样的人，该是上天的宠儿吧？ 然而夜九歌的野心，却远不止于此。她问起她到底只是想要对付离王还是想要推晋王上位的时候，夜九歌没有正面回答。 然而，仅仅是没有正面回答，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夜九歌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简简单单的生活。她的出身，她的气势，她一路走来的所作所为，都显示这非凡的手段。 夜九歌看着叶楚心渐渐变化的表情，苦笑了下。 她大约能猜到叶楚心的心思，从前和现在，他们二人之间的对比之强烈，让人唏嘘。 可是，叶楚心大概要很久之后才会知道，她现在之所以会如此，仅仅是因为她想过真正平稳的日子。 而想要平稳的前提，便是除去一切可能打扰到她归隐生活的不稳定因素。 这其中，首当其冲的，便是离王。再然后，就是现在和离王拴在一条绳上的皇上。 如果可以，夜九歌并不想对付尉迟暮央，为董太妃，也为甯妃。只不过，到底会如何，他们现在并不敢多言。 “你先歇着吧，我走了。”夜九歌交代了一声，迈步离开。 第567章 伏击失手2 忙了一路，刚回到大炎便被带去问话，叶楚心也确实是累了，所以夜九歌离开的时候，她并没有多说什么，直接便躺下了。 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天。看着桌上已经凉了的饭菜，叶楚心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昨日连晚饭都忘了……夜九歌说让她歇着，她就真的去歇着了。 有丫鬟推门进来，看到她醒了，行礼道：“瑾妃吩咐了，若是夫人醒了，便立刻询问您想吃什么，然后吩咐厨房去做。” 对于这位素昧谋面的瑾妃，叶楚心反而不像面对夜九歌时那么不自在，到底也是大户出身的小姐，直接便吩咐了丫鬟去弄，顺便让人端来水梳洗。 等收拾停当吃了早饭走出房门，尉迟暮凉的人也来了。不知道是否为了隐秘，她连传信的人都没看到，一颗石子飞了过来，打在她的肩膀上，待她回头去看，早已没了踪影。而那颗石头上，却包了一张纸条。 “今日午时，醉仙居。” 醉仙居是京城最大的酒楼，也是夜九歌名下的产业。选在这种地方见面，是怀着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的思路来的吧？ 正好乐乐从门前经过，叶楚心喊住她，交代了一声自己要出府，请她向晋王和夜九歌禀报一声，然后便离开了。 乐乐是府中唯一一个知道情况的下人，自然不敢怠慢，连忙放下手上的事去找夜九歌了。 “她独自去的吗？”夜九歌问。 乐乐点点头：“是，急匆匆交代了我便走了，去哪里了我也不知。” “没关系，她心里有数。第一次见面，肯定都会小心翼翼，我们若是跟着，必定会打草惊蛇，就看她自己的吧。你去门口交代一声，她回府的话，一定要立即告诉我。” “是。”乐乐应了一声便去了。 叶楚心出去，谁也不知道谈了什么。等她回来的时候，正好吃午饭。而她带回来的消息，正好下饭。 “离王传信，伏击失手了，三皇子已经安然无恙回到了齐国。” 虽然在意料之中，不过确认了消息还是让夜九歌重重松了口气。 “离王的人说，三皇子准备了替身，他们抓到的是替身。”叶楚心看着夜九歌，问，“这就是你之前那么放心的原因吧？” 夜九歌故作神秘：“你说呢？” 叶楚心却没有陪她玩猜谜的游戏：“不管怎样，总之这一关是过了，离王那边应该会被打乱手脚，接下来，更便于我们行动。” 这一点，夜九歌也承认。他们弄那么麻烦，最主要的原因便是这个。大概在离王看来，伏击是一定会成功的吧？毕竟，如今的北境，已经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可是，随后，叶楚心又道：“关于夜锦绣……她应该就在京城，接头人说了，还有一枚潜藏很久的棋子，只要起用，一切就会翻盘。我想来想去，除了夜锦绣，似乎也没有别人了。” 夜九歌表示怀疑：“夜锦绣有这么大的能耐？” 第568章 疑似踪迹1 “我也不清楚。”叶楚心表示。 她自认自己分析的能力不如夜九歌，于是又仔细将接头人的话全都告诉了夜九歌，让她自己好好考虑。 正好，尉迟暮尘也从宫中回来了，见到叶楚心微点头算是问候：“怎么样了？” 夜九歌道：“北境的伏击失败了，祁成宥应该已经安全回去了。你那边如何，有什么新的消息？” “新消息暂且没有，不过，有件对你而言很重要的事。”尉迟暮尘看着夜九歌，沉声道，“太后告诉我，皇上有意将离王从北境调回京城，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在暗地里策划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有动作。” 夜九歌皱了皱眉：“皇上在想什么？离王从前也算是陷害过他的人，怎么能调回来？” 她这话虽然是在诘问，但她自己其实也没期待能得到结果，她也根本不需要什么结果。 夜九歌心里清楚，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更没有永远的朋友，利弊得失的权衡，今天可以和你联手，明天就可能和别人联手，这是很平常的事情。 就算离王陷害过皇上，那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现在晋王身边凝聚的力量太大，宫中有太后，宫外最有权势的两家晋王府将军府，都和尉迟暮尘关系讳莫如深。皇上是一国之主，手掌天下大权，怎能轻易允许这样一个足以随时推翻自己权势的人，安安稳稳留在京城之中？ 帝王之道制衡为要，谁也不能一手遮天是最好的。从前先皇用将军府和丞相府互相牵制，也是同一个道理。 所以夜九歌在问出那句话之后，并没有等待尉迟暮尘回答。 尉迟暮尘明白他的意思，淡淡道：“太后也说了，必定会阻止此事达成，但却没有完全的把握。皇上，到底是皇上，只要他下了圣旨，即便是太后，也不能做什么，朝中大臣就更用不上了，原本离王的旧部就一定会追随他，更何况还有一些对皇上心存不满的老臣在。母后说，那些人也很可能会投入到离王的阵营中去。” 这个不难理解，尉迟暮尘始终没有表现出任何想要谋位的心思。而当今皇上的作为，大家都看在眼里，虽说是无功无过，可从他登基到现在，这几个月来，大炎的国力也确实在渐渐的衰弱，这样继续下去，并非什么好事。如果真要引发什么混乱的局面才能让大炎更换新主，赢得一丝生机的话，那么那些忠心耿耿的老臣，应该是会支持离王回京的。 夜九歌有些头疼，她按着脑袋揉了揉，缓缓道：“若是皇上真的准许离王回京，那我们这边就必须早做打算了。” 忽然，他又想起方才说起的事，连忙道：“刚刚林夫人出了趟门，据她所说，京城里还有离王的人在，而且还是一个一出手就可以反转整个局面的人……我想这方面我们必须要注意一下。” “一出手就能反转局面？”尉迟暮尘心惊，“这怎么可能！” 第569章 疑似踪迹2 夜九歌道：“当然也可能是他故意想要扰乱我们的视线，但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置之不理。” 叶楚心见夜九歌提起这件事，插口道：“我猜测可能是夜锦绣，不过，王妃说夜锦绣没有这样大的能量，所以具体是谁我们还并不清楚。” “让萧顾北去查吧。”尉迟暮尘了摆摆手道，“暗宗最近正好没什么事，由他们出手试探，比我们要合适的多，毕竟，离王的人大多都认识我们，但不一定认识暗宗的人。” “那倒也是。”夜九歌想了想，道，“那我让人告诉萧顾北，开始查吧。” 两人确定下来，却没能怎么轻松下来。这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接下来的一切都显得尤其重要，容不得半点马虎。 果不其然，在府里等到晚上，去丞相府找人的乐乐回来了，见到夜九歌一脸难色的表示：“没见到人。” 夜九歌皱眉：“没见到人是什么意思？” “皇上宣了萧大人进宫，我前脚到，后脚小太监就进了丞相府，然后，只来得及打了个招呼，便随着公公进了宫。”乐乐语气沉重，神色紧张，“我总觉得，那太监看我的眼神有些刻意，似乎是知道我会去找萧大人一样。” “前后脚到……哪有这么巧的事？皇上登基到现在都多久了，也没见他对萧顾北有过什么应对，封太傅一事本就突然，封了之后这么久都置之不理，现在又忽然想起来召他入宫了……”夜九歌冷笑，“分明就是故意的！” 最后一句，语气尤为肯定。 乐乐道：“我离开时，丞相要我告诉王妃，萧大人此番进宫，很可能会无法离开。” “父亲的意思……是皇上有可能软禁他，然后用他来牵制我们这边的行动吗？” 乐乐缓缓摇头：“不清楚，丞相只是要我提醒王妃一定要小心。” 夜九歌沉默了。 她计划了许多事，却从未想过皇上会撕破脸用萧顾北来作威胁。从前只觉得，萧顾北身份敏感，任何一方都不会轻易碰他，然而，却忽略了现在的局势下，他的敏感身份也正是一步极危险并且极有用的棋。 就像他们这边，以晋王为首，将军府，丞相府，甚至是纪王，再加上齐国的祁成宥。皇上那边同样也有这样一个危险的关系链条——皇上，离王，齐国的祁成辛。 晋王这边的便利在于，大炎这边势力够大，只要对付了离王，收尾并不会有任何的阻碍。而皇上的优势，则在于北境。 不得不说北境真的是个极其特别的存在。就像现在的萧顾北，敏感而危险，重要而复杂。 夜九歌所有的设计，都是小心翼翼避开了北境，把己方分成了两半，齐国归齐国，大炎归大炎，虽然互相影响，却互不干涉。一来，自然是谨守本分，二来，则是不希望在将来事成之后，被有心人利用，导致两国之间再生嫌隙。 可皇上和离王却没有这个顾忌。 第570章 将军府的隐藏力量1 北境本就在离王的驻守下，纵使从前蒋将军离开的时候有所布置，夜九歌也相信，凭借离王的能力，恐怕现在也不剩什么了。 所以，即使大炎这边，夜九歌他们的势力够大，可离王若选择让祁成辛的人肆意进出大炎的话，那就会变成大炎境内的两国暗战，夜九歌他们站在明处，恐怕也讨不了好。 想到这，夜九歌一身冷汗，连忙道：“殿下，我们必须立刻去一趟将军府！” 尉迟暮尘见她神色紧张，额头上满是冷汗，也没有追问，只默默点了点头：“好。” 将军府距离晋王府并不远，不过过一条巷子，没一会就到了。 下人见来的是晋王和晋王妃，连忙便迎上前：“见过晋王，晋王妃！” 夜九歌摆摆手，开门见山的问：“将军在府里吗？” 虽然奇怪开口的是晋王妃而不是晋王，但下人还是老老实实的答：“在的，在演武场。” 说着，那下人便当先走在他们前面引路。 一路过去，将军府虽然也是一品官员的府邸，却完全不像丞相府那样景致优美，反而到处都显出几分肃穆的味道来。 等到了演武场，众人围成一圈，内里似乎有人在打得火热。领路的下人上前禀报，夜九歌他们便在一旁静立等候。 正在全神观看场内比武的蒋英听了消息转过头来，正好和夜九歌视线对上，便淡淡一笑，然后起身吩咐了一旁的副将，往这边走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两个人一起过来，是出现了必须将军府出面才能解决的大事？”蒋英没等他们回答，直接带着他们往议事厅去了，“这里不便，咱们过去再说。” 夜九歌和尉迟暮尘当然是没什么意见的，跟着就去了。 议事厅里，三人坐下，下人上了茶就自觉退下了。将军府的议事厅，那商议的自然是极为重要的国家大事，平素确实也不会让下人在旁服侍。 “人人都怀疑我与纪王关系甚密，你们跑来找我，若是被旁人知道了，恐怕皇上那又得闹起来了。” “事出紧急，不得不来了。”夜九歌当先道，“今日，我忽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是……” 蒋英打断道：“萧太傅被皇上召进了宫中，你们这边束手束脚，遇到了麻烦？” 出乎意料的，夜九歌缓缓摇了摇头：“他自有他自保的方式，我担心的，是北境。” 夜九歌解释了一下自己的猜测，又道：“萧顾北被封太傅的时候我就怀疑过是否是离王的主意，凭皇上，应该不会把眼光放在他的身上。如今，北境那边，离王伏击三皇子失手，萧顾北就被软禁，我绝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巧合！” “的确不会。”蒋英暗暗思考一番，不得不佩服夜九歌的缜密思绪，颇为赞赏的笑了笑，“那那个藏在京城的神秘人呢？你有没有想过要怎么找？” 夜九歌道：“我始终不信有谁可以凭借一己之力颠覆现在的一切，我更担心的，是离王。” 第571章 将军府的隐藏力量2 尉迟暮尘原本不清楚夜九歌为何要来将军府，所以一直保持沉默没有开口，现在清楚了，自然也明白了夜九歌的症结所在，理所当然的站在了她这边：“舅父，九歌的意思，是想要借助将军府的力量，看住离王。北境防线决不能丢，我们也经不起这样的耗损。” 蒋英看着这二人一唱一和甚是默契，想起太后之前说的，不禁觉得自家妹子太过敏感。如此默契的表现，若说心不在一起，怎么可能呢？ “那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但蒋英却是不动声色。 两人对视一眼，夜九歌上前，正色道：“舅父，北境重要，京城也同样重要，舅父不能轻易离京，北境那边，我想请舅父派几个官阶不低，又值得信任的人过去。祁成宥会看好齐国的人，所以离王就算放人过境，也不会多，只要北境防线上有人压着仔细查看，应该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了。” “那如果离王撕破脸，直接不管不顾放了人过境呢？”蒋英问。 “他不会，现在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夜九歌镇定答道，“若是这时候他会不顾一切，那就没必要还安排叶楚心回来了。他没有完全的把握，就绝不会不管不顾！” 蒋英点点头，赞赏道：“女子能有你这份聪慧，真是难得。派人过去的事，你们放心，我会安排好的。不过，我还要提醒你们另一件事。” 夜九歌郑重道：“舅父请说。” “萧顾北身为太傅，进宫伴读是再平常不过的事，皇上提出这个，你们做不了什么。而这件事之所以会这样，其中也少不了太后的默许，明白吗？” 夜九歌悚然一阵，似乎有什么豁然开朗了。 离王和皇上一起行动，她自然而然便将一切归到了他们身上，并没有考虑到，太后其实也是一个极大的变数。 太后一直觉得她和萧顾北交往过密，也曾想过要杀了萧顾北，既是因为当年的甯妃，也是因为现在的局势。 后来没有动手，是因为有董太妃在中间拦着。而现在呢，皇上忽然也要对付他，太后就算碍于尉迟暮尘不好直接动手，默许这个总是不难。 夜九歌咬咬牙，忍住情绪：“多谢舅父提醒。” 蒋英正色道：“虽然是危险的平衡，但我想你应该能理解。以萧顾北现在的身份，不管怎么处置他，都需要慎之又慎。谁动手，谁就输。” 夜九歌抬起头，看着蒋英。 她心里清明了。 皇上和晋王互相敌对固然如此，但晋王最大的敌人一直都是离王。离王和皇上联手则是因为有共通的目的——皇上权势被架空，他想要掌权，所以要对付晋王。 可有了同样的目的，也不代表着就此定了敌我关系。那两人之间的合作，也只是暂时的。 太后自然是站在晋王这边的，可在萧顾北的问题上，太后却又和夜九歌相对，一个要杀，一个要护。换言之，在萧顾北的问题上，太后又和皇上一致了。 然而这种一致，却同样存在着致命的问题——萧顾北的身份。 所以，谁动手，谁就输。 第572章 危险平衡 当这两层危险平衡同时存在的时候，局势就变得极为复杂。然而对于夜九歌来说，这样的复杂，却是最有利的。 危险平衡下，谁都不敢擅动，简单的利用和设计，就足以让所有人心怀忌惮。 “多谢舅父指点，我明白了。”夜九歌郑重道了声谢。 丞相府和将军府敌对多年，夜九歌对蒋英的印象也一直都在猜测阶段，直到她“嫁给”尉迟暮尘之后，才渐渐和将军府有了交集。 而后，离王叛逆，皇上登基，北境之事，齐国之祸……一桩桩一件件，虽然将军府始终都没有明确过立场，但夜九歌一路看下来，心里已经有数。 蒋英看夜九歌的神色和来时已完全不同了，心中一动，想到自己已经嫁到北齐的女儿，若是也有她这样的心思，那不知会省了多少事。 “你们两个回去吧，切忌，决不能焦躁，无论发生什么事，北境的消息永远都是最重要的。至于宫中，至少在离王落败之前，这种平衡绝不会被打破。”蒋英笃定道。 他的笃定，既是因为对局势了然于心，同时也是因为对妹妹的了解。 他相信，自己回来之后和太后的那一次深谈，已经足够让她意识到问题了。 他们，只会守自家人的江山。若是行差踏错，江山落入别人手中，那他也不会再守了。 夜九歌发现蒋英的神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有心问，却又无法开口。犹豫之际，尉迟暮尘已经开口道：“舅父，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您请留步。” 蒋英笑了笑，沉声道：“好，那你们路上小心。虽说是京城之中，但也不能完全高枕无忧，毕竟局势复杂，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尉迟暮尘知道蒋将军是关心他二人，应声之后便带着夜九歌转身离去了。 等出了将军府的大门，尉迟暮尘忽然问道：“九歌，你觉得舅父是真的为我们着想，还是为了将来的权势？” 虽然赞赏尉迟暮尘开始小心了，但对于他这种想法夜九歌十分不解：“你怎么会这么想？蒋将军自始至终也没有透露出任何的反心啊，况且他还是你舅舅。”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觉得，舅父的眼神中带着些许难言的气势，仿佛有着雄霸天下的决心，可是一转眼却又消失不见，好像是我看错了。” 夜九歌皱眉，她不怀疑尉迟暮尘，只不过这一点是她从未发觉的。 “一个人的气势，必定是由心而发，你真的觉得他和以前有所不同吗？” 尉迟暮尘摇摇头，正色道：“我也说不上来，其实不只是他，我最近几次见母后，觉得母后也有点奇怪。本来我一直都觉得，可能是母后因为宫中之事操劳过甚才会如此，并没有想太多。可是今天，你和舅舅说话的时候，我一直在注意观察，当你猜中舅舅心中所想的时候，他的脸色立刻就变了，虽然很轻微，但我想我并没有看错。” 夜九歌沉默，尉迟暮尘对蒋将军的了解毕竟比她深切，难道真有什么她忽略的事？ 第573章 从未停歇 回想起一路走来的一切，最早发现将军府异样，是那次她落水之后被吸入暗流，紧接着暗卫队出现，其他神秘势力渐渐浮出水面，太子，三皇子，丞相府，将军府，甚至朝中大臣，牵扯到的何其之多，一直追着线索查下来也就到了现在，就是从来没有仔仔细细去滤过手中的这些线索。 最早怀疑将军府的是她，后来，是蒋夫人来到丞相府和她面谈，很快便打消了她的疑虑，可同时被牵扯出的就是暗卫队和暗宗。现在回想的话，暗卫队和暗宗都和将军府关系密切，若真要找的话，源头反而是在将军府，可他们一直在揪着暗宗相关的事查个不停，反而忽略了这个源头。 “当年的暗卫队，真的是皇上下令组建的吗？”夜九歌眉头越皱越紧，他心中杂乱，只能用说话的方式来整理心绪，尉迟暮尘自然清楚，所以没有打扰，“就算是皇上下的令，蒋将军又是从什么地方找来那么一批人的？如果这些人从一开始就归将军府调遣，如果他们始终都没有背叛将军府……” 夜九歌说着说着，忽然朝着宫中的方向猛跑过去。尉迟暮尘阻拦不及，连忙拦了旁边一辆空马车:“九歌上来，我带你过去。” 夜九歌看着尉迟暮尘伸出的手，缓缓伸手握了上去。 “等一下你先回王府，我自己去。” 尉迟暮尘还想说什么，但见夜九歌神色坚定不容置疑的模样，还是住了口。 “好，那你自己小心。” 方才蒋将军才提醒过他们要注意安全，他相信夜九歌心中有数，提醒了一句便也没有再多话。 晋王府门前，尉迟暮尘跳下车，夜九歌坐着马车便继续走了。 到了宫门口，夜九歌让人通报了来意，出乎意料的，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很快，萧顾北就出来了。 “来不及解释了，一边走一边说。” 萧顾北被她拽得生疼，却没有松手，任由她拉着上了车，往城外走去。 “到底出了什么急事？这样慌慌张张的？”等坐稳了萧顾北才有时间问。 “关于你师父，你知道多少？” 萧顾北不解其意：“好端端的，问我师父做什么？到底出什么事了？” 夜九歌道：“方才我和殿下去了一趟将军府，蒋将军说了一些话，我忽然想到，我们始终都忽略了所有事情的源头。” “源头？你是指将军府？” “你已经想到了？”夜九歌感到诧异，转头看着萧顾北，眼神惊讶，语气沉重，“什么时候想到的？怎么不告诉我？” “我也是刚刚才反应过来……”萧顾北有些不好意思，“这几日我一直在考虑，师父为何总是不愿见我？” 第574章 筹谋已久的野心 “所以，你怀疑他还有别的原因？”夜九歌追问。 “这些年，我并没有让他出山的意思，也没有任何打扰他，我们本身形同父子，就算他要在郊外隐居，是为了回报老师当年的救命之恩，那也不至于完全不让我知道，还刻意藏了这么久。况且，我还记得，从前师父在我和母亲身边保护的时候，每隔三个月也必定会离开一次，去了哪里我们不知道他也从来不说。现在想来，三个月的期限似乎刚好可以进京一趟。如果师父进京，是来看老师的话，老师没道理要瞒着我们，所以肯定是另有其人。”萧顾北道。 夜九歌听完久久无语，马车在小路上又颠簸了一阵儿，终于走到了之前的那个林中小屋。 两人跳下马车进了屋子，刚打来的猎物规规整整的放着，屋内的火堆还有余温，绝对不像是多久没人居住的样子。 “师父他没走，他一直都在这里！”萧顾北很是肯定，从前的那些无伤大雅的疑团，到了现在这个份上，已经不仅仅是弄不清楚也无所谓的小事了。 正想着窗外人影一闪而过，两人若有所觉，连忙转身追了出去。 “谁？出来！” 夜九歌拔刀出鞘，萧顾北紧紧护在她身前，朗声叫道：“唐煜！” 唐煜立刻便从树上跳了下来，一脸无辜道：“两耳朵真灵，我不过稍稍晚了一下，就被你们听到了。” 夜九歌目光锐利：“恐怕不是我们耳朵灵，而是你有意发出的声音吧？你在掩护萧木逃走，对不对？” 唐煜脸上闪过一瞬间惊愕，掩饰道：“怎么会呢？萧木是谁我都不认识……” “不必再瞎扯了，那天晚上，我早已将你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萧伯父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要走的。只不过现在看来，他那时候并没有走，只是在我面前装作走罢了。” “师父他……一直都是将军府的人，对吗？”萧顾北追问道。 “你们误会了，这个小屋原本就是我的一处藏身地，先前不过是被老主子暂时借用。这几日左右没我什么事，我便又回到这里休息几日罢了，住在这里的是我，不是老主子。” “唐煜！” 萧顾北的一声怒吼，让唐煜浑身一震，眼神中有了一瞬间的错愕。 夜九歌缓缓道：“唐煜，将军府的立场，旁人不知你应该是知道的，我们和将军府并没有什么敌对的地方，只不过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弄清楚，你用不着替他隐瞒。再说，若没有七八分的把握，怎么会来这里找人？告诉我，他到底在哪儿？我必须要当面和他谈。” 唐煜抿了抿唇，死咬着道：“我不知道。” “一个问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我留在身边也没什么用了！”萧顾北眼神锐利，从夜九歌手中接过匕首，抵在唐煜胸口，“若我真是你的主子，那我现在要你的命，你也不会躲。否则，就是我们猜对了！” 第575章 试探的结果 “主子一定要用这种方式试探我的话，那属下也无话可说，若是今日命丧于此，还请主子为我留个全尸。”唐煜苦笑的看着萧顾北，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竟是要从容赴死的模样。 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夜九歌错愕不已，她想知道真相，也只是因为当下局势所迫，她到底猜对了猜错了，对于他们的布置影响并不大，反正早晚有一天也会知道的。 于是，她连忙上前，伸手握住萧顾北握着匕首的手，缓缓道：“别这样……” 萧顾北冷冷看了眼夜九歌，沉声道：“九歌，这是我们暗宗的事，你别插手！” 萧顾北的冷，夜九歌不是第一次见识，只是从前见识，都是因为别人，而当他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夜九歌才发觉，他确实是天潢贵胄，纵然不懂武功，气势也是足够的。 一时间，夜九歌也不知该怎么劝了。 萧顾北握着匕首的手很稳，看唐煜闭了眼，又缓缓将匕首推了几分。本就抵在唐煜胸口的利刃就这样划破衣服，割破皮肤，血迹立刻漫了出来。 “我不想要你的命，我只要你一句实话。”萧顾北停了下来，再一次厉声道，“师父他究竟是不是听命于将军府？！” 唐煜这样的高手，对于皮外之伤早已不在意，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硬挺挺受了，神情毅然。 萧顾北翘起嘴角，手上继续推进。 “住手！”随着一声厉喝，一枚石子准确无误的击在萧顾北的手腕，匕首脱手落下，唐煜也因此得救。 一直紧张关注场面的夜九歌也悄悄松了口气。 她猜到萧顾北的目的，是逼迫暗中的萧木出现，可萧木究竟会不会出现，却是不知。 方才萧顾北的神色决绝，夜九歌真的一度在担心，若是萧木真的不在，那那一下，会刺进去吗？ 不过幸好，他来了。 “用这种办法让我现身，顾北，你这两年在京城中历练了不少。” 萧木仍是那副猎户装扮，可曾经没能一眼看出不妥的夜九歌，这次却怎么看怎么别扭。 不过，没等她多想，萧顾北便道：“既然师父出现了，就请师父告诉我，方才问题的答案。” 萧木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那你先告诉我，我是否听命于将军府，对你的决定，有影响吗？” 萧顾北一愣，刚才只顾着逼问，没有分心去想别的。那时候夜九歌阻拦她，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仔细想来，似乎……确实不会有什么影响。 “无论有没有，我都必须要知道，我的师父，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萧顾北却是很快反应了过来，正色道，“师父将我养大，护我周全，我很感激。但若是听命于将军府，我就必须考虑，我和晋王从前的相识，再到后来入京成为幕僚，这一切都是将军府的设计了！” “已经走到了如今的地步，纵然是将军府的设计，你又能如何？”萧木问。 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承认了。夜九歌忍不住，骂道：“卑鄙！” 第576章 卑鄙的正义1 “我救你性命，也是卑鄙吗？” 萧木和先前救人的时候完全不同，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夜九歌很不舒服。 “这样，是君子所为吗？”夜九歌诘问。 萧木哈哈一笑：“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君子了？这世上的事千千万万，若真的无论做什么都毫无目的，那还活着做什么？无论我是为了什么，我救了你是事实。还有，顾北，你仔细想想，从你记事开始，我和你说过我不是将军府的人吗？” 萧顾北沉默，他确实不记得萧木说过。 “你母亲一直都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当初你刚结结识出外游历的尉迟暮尘时，你母亲是否劝过你，不要和他来往？”萧木目光灼灼，“就连我，那时候也说过他身份非凡，会为你带来麻烦吧？” 萧顾北皱眉，他确实说过。 可那时候，他只当母亲隐居日久，戒备心重。后来尉迟暮尘明确告诉了他身份，他就认为师父是担心和权贵结交会破坏他们安逸的生活，完全没有往其他方面想。 “那样……根本不算！” 虽然知道自己这么说很苍白，萧顾北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那你觉得怎样才算？”萧木故意看了眼旁边的夜九歌，正色问，“后来你母亲告诉你真相之后，你入京，可有刻意避开尉迟暮尘？你开开心心和他带着夜九歌一道出门，这些可还记得？” 夜九歌也想起来了，第一次见到尉迟暮尘，正是萧顾北带着他到了丞相府…… 难道是因为她？在她面前，萧顾北才无法说出真相的吗？ 所以这阴差阳错的，竟是她从一开始就打乱了萧顾北的计划？ “和你无关。”不知是否看出她的心情，萧顾北表示，“当时我一介草民，在京城又能做得了什么？” 萧木笑得开心：“到了这种时候还要护着，还说没关系？若非这个女娃扰乱了你的计划，我也不可能在这里逗留这么久。顾北，我们从来没有刻意做过什么，将军的命令也只是将甯妃送出宫外，不想影响到妹妹的地位，仅此而已。” “影响太后的地位？” “那时候，先皇对甯妃的宠爱，根本无法控制。若非先皇曾向太后提议要将甯妃立为副后，她也不会对甯妃下手。”萧木解释着，“而将军知道了此事，不希望事发之后，皇上一怒之下处罚他妹妹，这才将一切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先皇在甯妃宫中逗留数日，正是因为将军写了密信向皇上承认了此事。但碍于将军府的权势，以及那时候驻守四境的将士都是听命于将军府的，先皇只能隐忍不发。可暗中，先皇一直在有意削弱将军府的势力……你们以为，一直未曾立太子，真的只是因为尉迟暮尘性情软弱，没有身为太子的气势吗？不，那是因为先皇忌惮将军府，忌惮到了即便知道将军忠心也不敢轻易立太子的地步！” 夜九歌瞪大了眼，当年的秘事，已经有好几个人和她说过，每一次她都以为窥探到了全部的真相，然而每一次，都只不过是其中一部分而已。 第577章 卑鄙的正义2 “历来皇上忌惮功高震主，本就如此。虽然凉薄，却也不是没有道理。”夜九歌义正词严，“你们如此密谋，本就卑鄙。说到底，都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利，加害他人罢了！保护？我看，在甯妃离宫之后，你一直跟着他们，根本就是在监视！” “我不否认。”萧木坦诚道，“不过监视也好，保护也罢，总归是让所有人相安无事了这么些年，不是吗？夜九歌，我平心静气问你一句，若是甯妃留在宫中，结果会比现在好吗？” 夜九歌没有回答，只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根本答不出来。 “再卑鄙，只要结果是好的，那就够了。”萧木没有一点羞愧之意，坦坦正正的模样竟然和沈初婳有几分相似，“唐煜，从来都是你的人，没有任何背叛你们的行为。顺便附带送你们一条消息，沈川还在京城。” 说完，萧木又是招呼都没打，直接跃身离去。 几乎就在同时，一个白色的小瓷瓶落在了唐煜手中，一直用力按着伤口的他看到那东西眼中一喜，连忙往手心里倒了点，按在伤口上。 萧顾北盯着他的动作看了看，微微皱眉：“沈川是谁的人，你知道吗？” “啊？”唐煜抬头，愣怔片刻，“知道……” “谁？” “纪王殿下……尉迟暮铮。”唐煜解释着，“不过，他也不能算是纪王的人……暗宗里有一部分人，是连主子都不知道的，只掌握在我和老主子手上，沈川的父亲就是其中一个。而沈川，在那件事之后，找到了我们，继承了他父亲的位置，以多重间谍的身份，同时兼职你们，纪王，离王三方的势力。” “他父亲明里是离王的人，实际上却是暗宗的……暗宗最初指派他跟着的，是纪王？”夜九歌问。 唐煜惊了一下，他实在想不到夜九歌能瞬间明白过来，准备好的解释也重新吞了回去，憋闷的吐出一个字：“是。” “明白了。” 暗宗最早派了个人跟着尉迟暮铮，而尉迟暮铮又因为某种原因，将人派去了离王身边。最后，那人身死，沈川因为和离王有仇，再加上夜九歌这边要培养暗卫的巧合，就跟着夜九歌了，然而沈川能找到暗宗，证明他是知道父亲的情况的，所以他暗中依旧是暗宗派在尉迟暮铮身边的人…… 唐煜道：“当年他父亲犯下连环命案，确实是离王的指示，不过据我们后来调查，是因为离王知晓了身边有内鬼，那次的事，很可能是一箭双雕之际，既是试探他父亲，同时也借用他父亲的手，利用那件事，铲除了他怀疑的几个人。当年的案情，其实远比最后上报上去的要严重得多，只不过谁也没查到。” “……”夜九歌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总以为自己聪明，其实这一连串的隐秘，若非有人透露，谁又猜得到？ 重活一世，真就比别人看得更明白了吗？还真的未必！ 第578章 浮出水面 夜九歌闷闷的转身上了马车，萧顾北一直在想事情，看到她要走，也连忙跟了上去，留下唐煜一个人站在原地有些傻眼。 自己莫名其妙被人在胸口刺了一下，最后竟然还要被留在这里？ 想到这，唐煜连忙上前，三两下跳上了马车。然而那两人都已经钻进了车厢，于是他也只能坐在外面驾车。 回到丞相府的时候，唐煜胸口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了，夜宸见状连忙上下扫视夜九歌，逼得她赶紧转了圈，安抚的挽住父亲的手臂：“父亲，我没事，唐煜他……他是不小心被树枝划得……” 唐煜说的那些，虽然没有涉及夜宸，但彼此之间还是有关系的，夜九歌不想表现出来，便随口扯开。 夜宸多年为官，眼睛利的很。更何况，唐煜的伤口明显的很，根本不可能是树枝……猜到他们可能有事瞒着，但又看看一个个阴沉着脸，他也决定暂时不问。 倒是弄不清楚状况的叶楚心忍不住问出了口：“这不像是树枝啊，你们该不会又遇到杀手了吧？” 萧顾北心情沉重，闻言没好气道：“京城里哪来那么多杀手？齐国的皇子都回去了，再有杀手，那就是将军府太没用了吧？” 萧顾北一向谨慎，忽然这么说，旁边听到的几个人除了知道情况的夜九歌，表情都很古怪。 夜九歌只能帮着打圆场：“啊……那个，唐煜的伤有点重，乐乐去请个大夫。” 乐乐看了看夜九歌，见她示意，连忙行了礼离开了。 叶楚心也回过味来，连忙敛了神色：“哦，天色不早，那我先回晋王府了。” 等她一走，夜九歌赶忙向一边的夜宸问道：“她怎么来这里了？” “不清楚，你们刚走她就来了，说是晋王派她过来等你的。” “等我？”夜九歌奇怪，尉迟暮尘明知道她有事，没道理会派叶楚心过来，她虽说是祁成宥的人，但也称不上就完全信任了。 “你晚些时候，仔细问问晋王。叶楚心今日过来，什么也没做，一直坐在庭院里，似乎确实是在等你。我本来也怀疑，但见她没什么异样，就随她去了。” 夜宸的话也没能让夜九歌放心，未免意外，安置好唐煜之后，夜九歌便带着她回了晋王府。 叶楚心很贴心的没有黏着夜九歌，直接回房了。夜九歌便去找尉迟暮尘了。 “是你让叶楚心去丞相府找我的？”夜九歌没有兜圈子，直言问道。 尉迟暮尘道：“我看你神色紧张，担心有什么情况。但偏偏皇上派人过来告诉我，你把萧顾北带走了，缠着我问相关的情况，所以我就拜托叶楚心帮忙去丞相府等你了。” “你知道我会先回丞相府？” “我猜到你不会把他带到晋王府……我想，你能把他接出宫，应该是有舅父暗中帮忙，所以你肯定不会再主动把他送回去。而要说到危险平衡，现在最关键的反而是丞相府，皇上和太后都不会做出二度拿人的事，所以你肯定会去那里。” 尉迟暮尘的分析条理清楚，夜九歌听后却有点惭愧，她首先回丞相府，完全没想这么多，只不过唐煜受了伤，只有丞相府方便罢了…… 第579章 和纪王摊牌1 不过，夜九歌并不想在这种事情上纠结太多，从尉迟暮尘处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转身回房了。 这几日虽说是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但隐隐浮出水面的东西也不少，这些还都需要夜九歌理清楚才行。 说起来，她对萧顾北尉迟暮尘等人的信任，早已到了可以托付身家性命的时候，然而，能交付性命，不代表也能交付一切。毕竟，他们进行中的事有多重要，他们心里清楚，若有不慎，所有人的性命都会搭进去。 明明可以避免的这些漏洞，夜九歌无论如何都要尽力避免。所以，即便再如何放心，她也还是要事事亲力亲为的。 翌日一早，夜九歌没有和尉迟暮尘打招呼，便直接去了纪王府。 尉迟暮铮从开始到结束，始终都没有真正投入夺嫡中去，所以，无论是从前局势不明的时候，还是现在看似尘埃落定实则暗流汹涌的时候，众人要么为了避嫌，要么是确无私交，纪王府门可罗雀，真真是闲散极了。 而纠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大门紧闭的局面。 笑着摇了摇头，上前敲门，也不用上报身份，来开门的本就是纪王身边的人，认得夜九歌，直接便请了进去。 “你主子知道我会过来？”夜九歌好奇着。 昨日的事应该没有传开，毕竟是直接回了丞相府，一路上也没什么路人，尉迟暮铮就算消息再快，也没道理过了一夜就听说了吧？ “不，殿下并不清楚，只不过，殿下曾下令，晋王妃过来的话，无论什么时候，都直接放行，不必通报的。” 夜九歌闻言松了口气，她还真当那人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呢！ 跟着下人来到后院，尉迟暮铮正坐在园中湖旁边的石头上钓鱼，夜九歌不禁有点无语。 “纪王殿下好兴致，我还是头回见到在自己园子里钓鱼的，钓的还是自己养的鲤鱼。” 尉迟暮铮看到她过来，笑道：“哪里哪里，说到好兴致，还是晋王妃兴致更好些。听说昨日急急请了刚入宫没多久的萧太傅一道出城去了？” 夜九歌一怔，这人知道？ 没等她说什么，尉迟暮铮便挥挥手让人退下，然后才看着夜九歌问：“昨日出什么事了那么急，竟然还用将军府施压，让太后和皇上不得不放人？” 在他看来，夜九歌不是冲动之人，可昨日的事，却未免有些太冲动了。 尉迟暮铮明白她和萧顾北之间的感情，但皇上既然下旨招他入宫，就肯定是存了别的心思。夜九歌就算再如何，也不该立刻就和他们对着干，甚至连将军府也牵扯其中。 不过这事不止他惊讶，他发现夜九歌的表情也是惊讶的，于是立刻明白过来：“将军府……不是你请蒋将军施压的？” 夜九歌正色道：“我怎么可能请蒋将军帮我救人？他可是晋王的舅父啊！你听到的消息到底是什么样的？” 她迫切需要知道宫中到底传出的是什么消息。 第580章 和纪王摊牌2 “你昨日先去了将军府，而后又立刻找萧顾北出宫，我就以为……”尉迟暮铮发现自己大概失误了，连忙解释，“宫里没有传出消息，只是听说萧太傅出宫一事，皇上似乎不悦，因为萧太傅当时正在和皇上讨论齐国更弦易张另立太子的事。” “萧顾北和皇上？这怎么可能？！”夜九歌惊叫。 不是她没有控制好，实在是这事太冲击了些。齐国之事，是他们这边的绝密，就算是皇上知道些许内情，他们两个也还是代表着两方势力的，怎么可能和谐讨论齐国的事？ 尉迟暮铮也道：“我也觉得不太可能……那你昨日去将军府，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北境之事。”夜九歌答，“叶楚心回京了，你知道吗？” 尉迟暮铮点点头。 “离王派她回京，还说有一个人暗藏京中，若是这个人出现，现在的局势可以彻底翻转。我们猜了半天也不知道是谁。不过，我忽然觉得北境那边的事极其凶险，我们始终都将北齐和大炎两边分得很清楚，从没做过用大炎的人帮助祁成宥，或是借用祁成宥手下的人来扰乱大炎的事，可是尉迟暮凉不一样，于他而言，掌控了北境，就等于掌控了齐国和大炎之间的一条通道，他可以随时派人来往，所以，我就连忙将此事告诉将军了。不过蒋将军似乎早就想到了……”夜九歌把自己的思路解释了一遍。 尉迟暮铮本就是心思极快的人，一些夜九歌没解释的东西他也大概猜到了。 “将军府……多年沉淀的势力的确不容小觑，我近来也暗中发现一些奇怪的地方，不过都还没有证实，先不说了，等我再多收一些消息再说。”尉迟暮铮皱了皱眉，仿佛想起什么烦心事。 夜九歌自然没那么没眼色，对方说不说，她也就不问了。若真是会影响当下布置的事，那么不管可信不可信，他都会说的，所以他查到的，应该是不影响布局，但又十分重要的，才会想着彻底弄清楚了再说。 “那就等你查清楚。”夜九歌想起此来的目的，又道，“我另外有件事，要和你确认。” “什么事？”尉迟暮铮这下是真不知道了。 暗宗的事，的确一直都是隐秘。纵然现在不少人都知道暗宗在萧顾北手中，但其实对于它的运行，知道的并不清楚。 夜九歌也没意外，直言道：“沈川……昨日我和萧顾北出城，是去找暗宗的上一任宗主，具体细节不重要，总之就是，他告诉我们，沈川其实是你的人。” 尉迟暮铮难得的显出一丝丝慌乱，但很快，他又转头看向水面，正巧这时候鱼竿动了动，有鱼上钩了。 尉迟暮铮起身拉动钓竿，鲤鱼跃出水面，在阳光和水珠的折射下，显得格外耀眼。 “是，他是我的人。”尉迟暮铮没有隐瞒，“你赶他走之后，他便回到了我身边。不过现在他不在这里。” “他去哪儿了？” 第581章 势可敌国 “北境。”尉迟暮铮将钓竿放在一旁，转身面对夜九歌，面容严肃，“他的能力，在京城还不如去北境。虽然凶险，但却很有用。” 说到此处，他话锋忽然一转：“昨日，我说蒋将军施压才让萧顾北出宫，还有另一个原因。昨天晚上，蒋将军身边的副将过来找我，点名要借沈川去北境。” 唐煜昨天说过暗宗一直都在萧木和将军府的控制下，那么沈川其实真正应该算是将军府的人，蒋将军点名要他并不是什么难理解的事。可问题是，这么重要的一个人，竟然没有任何掩饰吗？ 又或者，还有其他什么她不知道的？ 尉迟暮铮抬头看了眼刺目的朝阳，叹道：“我昨天一夜未眠，我发现这么多年了，我刚刚才知道，将军府的势力究竟有多大。其实，我们辛苦了这么久，真的还不如将军府这些年布下的一个局。我想，特意要沈川去，暴露他的身份，应该不只是为了炫耀手中的势力，而是有些事，非他不可。” 不知道是他自己想到了别的地方，还是猜到了夜九歌心中的惊讶：“等沈川回来，将军府应该是摆明立场，北境那边，根本就不用我们担心。” 夜九歌皱眉：“你觉得，凭他一个人，就能把北境那么大一个烂摊子彻底解决了？” 尉迟暮铮长长呼出一口气，方才徐徐道：“如果我告诉你说，沈川就是那个离王以为可以翻转局面的人呢？” “怎么可能？！”夜九歌再度失声惊叫，“他父亲被离王所杀，怎么可能投靠离王？就算他投靠，离王也不会用的吧？” 毕竟当初，离王是要斩草除根的，若非夜九歌相救，沈川或许早就不在这世上了。 尉迟暮铮解释道：“沈川……并非那个杀手的儿子。这件事不是我查到的，是沈川自己告诉我的。总之，当年，在绑架你之前，离王就已经杀了真正的沈川，而现在我们所知道的这个，不过是他特意安排的一枚棋子，从那时候开始就安插到我们身边的棋子。只可惜，这枚棋子，本来就是将军府派去离王身边的暗卫。” 夜九歌沉默，这样的意外，实在让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离王一直以为沈川是他自己的人，而沈川也确实暗中受命，将我们这边的真实情况，暗中悄悄传了过去。说起暗卫，根本没有人能和将军府的暗卫相较，他们隐藏身份的方法很简单，在接到主子真正的命令之前，完全听命于自己跟随的人，即便要和真正的主子拔剑相向。而这样的暗卫，自然最能得信任。”尉迟暮铮道，“这些，是昨晚他临走之前告诉我的，我想，他说这些，应该也是蒋将军暗中下了令，打算通过我让你知道这些事吧。” “可他昨天完全可以当面告诉我的……”夜九歌越说语气越弱。 她知道，蒋将军不说，也有不说的缘由，而这个缘由，并不难理解。 第582章 最后的秘密1 沈川的身份直到最后一刻才让他们知道，那是因为，他们消息再快，也不可能比沈川更快传到北境和齐国，所以，只要他出发了，那就是万无一失。 “那他这次过去，是要将离王彻底击溃吗？”夜九歌问出口的瞬间就红了脸。 如果可以暗中行动，他们还用得着计划这么久吗？ 果然，尉迟暮铮道：“我想他是为了齐国的事，虽然不知道他还有什么能耐，不过将军派他去，应该不仅仅是为了确保京城这边不出意外。皇上都开始关注齐国改弦更张另立太子的事，八成已经是板上钉钉，我们静观其变吧。” …… 尉迟暮铮的话应验在五天后。 不知道沈川是怎么做的，但祁成杰确实被废了，公开的理由，是他在大炎境内派人暗杀皇弟，企图挑起两国仇怨。不过另外传出来的小道消息，据说是有人呈上了无可辩驳的证据，逼得齐国不得不给大炎一个交代。 夜九歌听到消息的时候暗暗想，大概这就是蒋将军的手段了。 沈川的身份之特殊，除了皇上和太后之外，他谁都可以代表。究竟怎么利用，夜九歌懒得去一点点猜了。 至于结果，有大炎施压，齐国百姓议论斐然，齐国皇上就算不愿，也必然得废太子了。再加上，他心里本就有些许的偏向。 同样知道消息的萧顾北也是根本没去想那些，知道暗宗不在自己掌控下，他并没有夜九歌那么急躁，反而好像松了口气。 看到她听闻消息之后神色复杂，整日紧皱眉头一言不发，萧顾北不禁刻意说起她必定会感兴趣的话题，希望能分散她的注意力。 “齐国太后，是萧氏。你就没怀疑过，我为何也要以萧为姓吗？” “难道不是因为你师父姓萧，你跟着师父姓的？”夜九歌反问。 不过萧顾北能这么说，恐怕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你的萧，跟的是齐国太后的姓？” 萧顾北笑着缕了下夜九歌鬓边的发丝，直言道：“是啊，这也是我会愿意帮着祁成宥，而祁成宥也把我真的当兄弟的缘由。” 夜九歌瞪大眼睛：“你……该不会……和萧氏真有什么关系吧？” 萧顾北握住夜九歌的手，让她安心，缓缓解释：“我母亲……也姓萧。不过和萧太后没有特别的关系，纯粹是因为当初，母亲在齐国的时候，萧太后是唯一一个照顾她的人。而后来，也是她在暗中帮忙，才让我活到了现在。我没有见过她，这些都是小时候母亲告诉我的，而她隐居的时候改姓萧，也是感念太后的恩情。我帮祁成宥，也算是在他身上还了这份恩。” 夜九歌目瞪口呆：“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啊……” 萧顾北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头顶，温柔的笑：“没有了，这是最后一件瞒着你的事。我看你心情不好，便将最后的秘密也告诉你，此后，我们之间就真的什么秘密都没有了。九歌，你可高兴？” 第583章 最后的秘密2 夜九歌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只是呆呆的点着头。 “既然高兴了，那你能否把你心底深处那个最大的秘密也告诉我？我现在迫切想要知道，你一个明明不擅长阴谋诡计的人，为何总能先人一步设计布置？” 萧顾北眸色纯正清亮，没有丝毫异样。 夜九歌反应过来，抬头，目光呆滞：“啊？” 萧顾北被她这瞬间的疑惑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妥协道：“没关系，那就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 夜九歌忽然挣脱萧顾北的怀抱，浅浅道：“你是说，我的秘密？” 萧顾北被她这奇怪的反应弄得有些头疼：“你……不用……” 夜九歌打断道：“的确该告诉你了，正好，这里也没有旁人。萧顾北，你有没有怀疑过，我一个女子，当初为何要去那间杂货铺，还刚好和你看中了同一把匕首？” 夜九歌顺手将匕首拿了出来，放在恋人面前的桌子上。 “那不是巧合？” 夜九歌淡淡道：“是，也不是。我知道那里有你想要的匕首，却不知道你会不会真的去。” 萧顾北被她说的更疑惑了：“到底什么意思？” “我……我有上一世的记忆。”虽然有所准备，但实际说出口的时候，她还是犹豫了下，这样的事太过匪夷所思，若非和萧顾北的关系已经到了这一步，她也不会说的。 “上一世的记忆？”萧顾北果然更懵了。 夜九歌解释道：“是，上一世，我和你虽然相识，却没有那么深刻的关系。上一世，我傻乎乎的以为自己遇到了真正对我好的人，所以对其他人的示好统统都不放在眼里。你知道我为何处处针对离王吗？” “和你的上一世有关？” “对，上一世，离王和夜锦绣害了我全家，毁了丞相府，我为他付出所有心血，最终却只换来了一杯毒酒。所以我看透了，所以这一世我再也不愿踏入宫中，所以即便晋王对我再好，我也不可能选择他……”夜九歌说着说着便激动了起来，泪眼朦胧的从萧顾北怀里挣扎出来，“我特意去了那家杂货铺，特意要买那把匕首，特意选了晋王合作，特意要和你在将来归隐……我从始至终所做的大多数事，都是因为我预见了未来可能发生的事。而现在，在我的干扰下，局势已经彻底变得和过去不一样了，所以我最近才会变得举步维艰，你能明白吗？” 萧顾北沉默良久，虽然口上也会说着来世今生如何如何，但夜九歌所说的上一世，却未免太过荒谬了些。 可他确实看得出来，夜九歌最近没了先前的聪慧，经常在一件事上纠结良久，最终还未必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他默默将夜九歌的漏洞补了，比如说那日的忽然出宫，他故意散播消息，将将军府卷入其中…… “九歌，上一世……你选的是离王？”萧顾北也不知自己面对这样复杂而曲折的局面，为何第一句问的竟然是这个。 第584章 你的未来，我奉陪到底 夜九歌也有些发怔，萧顾北的惊讶和惶恐她都看在眼里，任何一个人听说这样的事恐怕都会是这样的反应，这不难解释。 可是在回过神之后，他最关心的，居然是这个？ 夜九歌想着想着，脸上渐渐发烫起来。会在意离王，也就是说他的心里，是真的一直都介意，她对于离王的格外不同？ “是，不过那是因为……” 夜九歌刚说了半句，萧顾北便挥手阻止了：“不用解释原因，我在意的不是原因。我只是想知道，他究竟都对你做了什么？” 虽然是问话，却没有多少疑问的意思，脸上的表情很是凝重，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这样的他，夜九歌不自觉的有些担心。 “你的过去，我不曾参与，但，我想知道，你都经历过什么。”萧顾北沉声道，“这样，我才知道我应该做些什么。” 夜九歌承认，她感动了。 “魏伊静和夜锦绣的设计，让我……”夜九歌徐徐讲述着过去的一切，没有任何隐瞒，所有她能记得住的，全都告诉了萧顾北。 那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她当然没有必要一点点说出来，但曾经的心境，曾经的一切，她都说了。 出乎意料的是，她原以为萧顾北会愤怒，会明白她始终针对尉迟暮凉的决心，她甚至都做好了准备，防止萧顾北冲动之下会做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然而，萧顾北没有。 他始终安安静静的听着，就像讲述这些事情的夜九歌一样镇定。没有一丝丝慌乱，也没有特别的情绪波动。 等夜九歌在第二日的朝阳升起之前终于讲完的时候，桌上的茶水也喝掉了好几壶。 “我原以为，你不会这么安静……”不知道多少次狠灌一口水之后，夜九歌舒出口气，笑了。 萧顾北紧紧握住夜九歌的手，语气却很淡：“你从前独自一人努力了那么久，我却没能在你身边，是我的错。仔细想想的话，依照我入京之前的意思，确实没打算翻出什么浪来，所以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那些，我应该确实会死遁消失，然后继续归隐。” “那都不重要了，反正，现在你还在我身边，还在帮着我，并且为此拼尽全力，这就够了。过去的事，我已经看淡了，该报的仇，虽然还没有报个痛快，但我是不会放过离王和夜锦绣的。等明面上彻底胜过他们之后，我会利用暗中的力量，总之，绝不会留下他们的性命，无论是为我们的归隐清扫障碍，还是单纯为了报仇。” 夜九歌说起这话的时候神色庄重，仿佛是在告诉萧顾北，却又更像是在告诉自己。 “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何一直心软的你，会在夜锦绣的事上，手段那么狠。” “两度害我父亲，害丞相府，我当然不会放过。”夜九歌沉声道，“她无论身在何处，等离王失败的时候，都必定会出现，对她，我早就没有亲情了。”夜九歌恶狠狠道。 萧顾北看着夜九歌的侧脸，暗暗下定决心。 你的过去，我没能参与，你的未来，我必然奉陪到底。 第585章 齐国新太子 一夜未睡的两人不知是不是因为解开了心结，竟然谁都不困。直到夜宸过来喊他们去吃饭，才相视一笑。 而他们谁都没有发现，暗处的树丛轻轻动了一下，尉迟暮尘的身影踉跄了几步，然后跳过院墙，翻了出去。 夜九歌没打招呼就出了门，他心中担忧，又不敢轻易打扰，便悄悄跟上了，却没想到，竟然听到了这样的事。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不在她的生命中。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和她在一起。 原来，他从来都不是那个能和她相守终生的人。 无关乎情义，也无关乎其他，只因为，他出身皇子。 难怪是即便没有否定他的真心，也始终都不愿选择他。难怪她在听到他说要为她“打一个安安稳稳的天下”时，竟会那么感动…… 尉迟暮尘终于什么都明白了。 …… 夜九歌却不知道自己的话还有第三个人听了去，开开心心跟着萧顾北和夜宸一道吃了饭。 等回到晋王府的时候，没有见到尉迟暮尘，随手扯了一个下人问了一句，才知道她居然昨晚出门一直都没回来。 正想去找找的时候，叶楚心出现了。 “你知道晋王去哪了吗？”夜九歌问道。 叶楚心愣愣的摇了摇头：“晋王不是去找你了吗？昨晚上紧跟着你出的门……” 看到夜九歌脸色越来越苍白，叶楚心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连忙扶了她一把，纠正道：“也未必就是去找你了，你都回来了，晋王若是找你也该回来了……你不要太着急了。” 夜九歌哪里还听得进去，想起昨日自己和萧顾北说的那些话，她从未想过这件事还会让第三个人知道，尤其那人还是尉迟暮尘。 “我去找他！”夜九歌说着便要往门外跑。 叶楚心被她拽的踉跄了下连忙拉稳：“也不急这一时啊，你又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我这还有正经事要和你说呢！” 夜九歌被这样一拉一扯，失魂落魄的情况稍微有所好转，讷讷回过头来，看着叶楚心。 叶楚心把她带进屋里，亲自为她倒了杯茶，等她脸色好点了，才缓缓道：“北境传来消息，齐国新太子已经肯定是三皇子了，具体什么时候举行大典且还不清楚。”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不过，能这么顺利也实属难得。”夜九歌喝了口茶，抿抿嘴，昨晚到现在，她其实已经喝了不少，“离王要你做什么？准备进行最后一步了吗？” “你猜得真准，离王确实告诉了我那个人的身份，说是会主动联系我。”叶楚心道。 “是谁？” “夜锦绣。”叶楚心淡淡道。 “是她？怎么会！”夜九歌方才的轻松完全不见了，表情有喜悦，有惊讶，还有疑惑。 既然沈川是离王暗留的后手，那这最后一步，怎么反而交给了夜锦绣？难道是沈川离开京城去了齐国的事，他知道了？ “离王还说过什么，你仔细告诉我。”夜九歌有些急切。 第586章 来自将军府的助力1 “确实有些奇怪……给我带话的那人说什么，也是没办法的事，到了这一步，不可能退缩，不成功便成仁……”叶楚心仔细回忆着当时见面的情况，挠挠头，“他先前几次带话，可都是信心满满的模样，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这一次，似乎有些慌乱，但我身份特殊，不敢多问。” 夜九歌笑了，方才的阴郁心情一扫而空，为何会如此，她大约猜得到。 对于离王来说，一直以来，他所依仗的，就是沈川这枚棋子。而在沈川出问题的时候，他无计可施，只能将所有重任放在了夜锦绣这个都不能当做是备选的人身上，怎能不急？ 可一个能力不足的人，也总比一个不能信任的人要好。有沈川的前车之鉴，就算夜锦绣能力不足，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想到这，夜九歌这么久以来压着的一口气，彻底顺了。 原以为在对付了离王之后，她还得花时间去寻找东躲西藏的夜锦绣，没想到竟会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还有一封信，是有人送来晋王府的，似乎很急的样子，没找到晋王就给我了，也没有留话。” 叶楚心再度拿了封信出来，上面一个熟悉的印记，来自暗宗。 “好，我知道了。我去瑾湘苑找瑾妃，若是殿下回来问起，你记得帮我告诉他。”夜九歌托词着。 虽说是经过叶楚心的手，但暗宗那边的事，她却并不想叶楚心知道太多。 叶楚心虽然看出她有所隐瞒，不过孩子还在离王手里，一直谨小慎微的她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夜九歌也正是看准了这点，才敢那么说。他们永远也不会当面撕破脸，不过背地里，一些该瞒着的事，她还是会瞒着。叶楚心，也并非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来到瑾湘苑，祁成瑾还在梳洗，看到夜九歌有些奇怪：“姐姐今天怎么过来了？不是这几日一直在忙吗？” 夜九歌随口扯道：“你宥哥哥要当太子了，我便迫不及待想和你分享这消息了。” 因为之前祁成宥失忆的关系，祁成瑾差不多也算是知道了所有的事，自然明白他们的布置。能顺利，她也高兴。 “那接下来，我们就不用怕离王了？”祁成瑾带着些雀跃叫着。 夜九歌点点头：“本来就不用怕，他现在不过一个戍边将士，做不了多少事。等彻底断了他的后路，我们自然可以安心处理京中的事。” “嗯！”祁成瑾又笑了，拉住夜九歌的手，却发现她手里还有封信，好奇的问，“这是什么呀？” 暗宗的事，祁成瑾知道不少，从那边来的消息，应该也没必要瞒着她。于是夜九歌大大方方拆了，没有刻意避着她。 反而是祁成瑾，虽然好奇心很重，但却没有凑上去看，即便夜九歌没有避开，她也老老实实坐着。 只等夜九歌看完了，她才小心翼翼的问：“是和哥哥有关的事吗？” 夜九歌知道他们兄妹感情好，于是也就说了：“是啊，你哥哥确实要做太子了，暗宗的人做了些事，应该不会有意外了。” 第587章 来自将军府的助力2 她没有说得太清楚，因为那封信的内容，并不完全是让人开心的事。 信是暗宗传来的，而暗宗，实际上是在萧木的控制下。那天说清楚之后，萧顾北便再没有动用过暗宗，所以这封信，也和萧顾北无关。 然而，祁成瑾不知道，听了夜九歌的话，她只当是萧顾北又帮了忙，开心道：“真是太感谢萧大哥了，帮了我哥哥这么多。等宥哥哥再过来，我一定要告诉他！” 夜九歌心中繁杂，随口道：“当了太子，他应该不会再过来了吧？” 这一句正戳中了祁成瑾，小脸当下垮了下来：“我也知道宥哥哥不可能一直留在大炎陪我的，每一次他回去，我都做好了他不会再来的准备，可是……可是我没想过他真的不会再来啊！王妃姐姐，我和宥哥哥，再也不能相见了吗？” 夜九歌被她这样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心中一动，叹了口气：“也未必，将来天下安定，两国交好了，不管是你过去，还是他过来，都会容易的。” 祁成瑾闷闷的点头，对齐国和大炎的关系，她心中有数，知道这个并非那么容易的事。 夜九歌看她闷闷不乐，有心要劝，但低头看到自己手中的信，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现在这会，她心情也不好，哪里还有心思劝别人。 两个人沉默良久，夜九歌起身道：“你先歇着，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陪你了。” 匆匆来去，不过祁成瑾看出她看了那封信之后脸色就不太好，于是也乖乖道：“姐姐去忙吧，我自己待着就行。” 夜九歌扯出一个笑，虽然并不怎么好看，但好歹是个鼓励。 离开瑾湘苑，夜九歌随手将信揣进怀里，眉头越皱越紧。 搅乱齐国，把祁成宥送上太子之位的，是萧木。 她猜不到萧木用了什么样的方法，也不知道齐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萧木从这里离开之后，便直接赶去齐国，甚至在祁成宥回去之前，就开始了他的行动。 信是唐煜写的，语焉不详，只说了最重要的结果部分，其他一概没有提及。 夜九歌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了保密，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不知为何，她心里隐隐觉得，暗宗内部好像也不是铁板一块了。唐煜，似乎在做着出卖老主子的事。 但他真要帮萧顾北的话，那天在树林中，又为什么那么强硬？现在给这封信的意义又何在？ 萧木在齐国作为，唐煜却留了下来，是真的站在萧顾北这边，还是只是留下来监视？ 蒋将军曾说派人去北境，让她不必担心，她原以为派的只是沈川，现在说起来，真正派去的，是萧木，沈川只是跟去帮忙的？ 夜九歌觉得自己似乎抓到了重点，逐渐清明起来，但过一会，又似乎越来越乱了。 原以为中间设局是最难的，没想到最后收官反而更纠结。整盘棋的优劣好坏，全都要看这最后的一搏，而这一搏，夜九歌都不敢说什么时候能结束。 况且，把祁成宥推上位，只是收官的第一步而已，目的是为了看住北境。剩下要做的，还多的是。 第588章 将军府择主1 将军府。 和夜九歌一样失魂落魄的尉迟暮尘没有回府，而是来了将军府。 蒋英一直很疼爱这个侄儿，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始终都在他这边。把妹妹的儿子送上那个位置，也一直都是他在做的事。 所以，当尉迟暮尘一脸迷茫的走进将军府的时候，他心中更觉奇怪了。 明明现在局势一片大好，怎么会这样？ “你怎么了？”蒋英亲自上前稳稳的扶住了，“和王妃吵架了？” 他看得出来夜九歌的心并不全在尉迟暮尘身上，情况一片大好的时候，恐怕也只有夜九歌可能让他这样了。 尉迟暮尘抬头看了眼蒋英，忽然伸手抓住他，目光锐利：“舅父，我有事情要求你！” 蒋英虽然很少在京中，可也听妹妹和夫人说过不少他的事。一直温和，宅心仁厚的侄儿，脸上其实从没有过格外坚定的时候。据太后所说，也只有当初在先皇面前和离王抢夜九歌的时候，他出现过这样的神情，自那次以后，先皇对他的态度明显更好了。 所以，现在是又出了什么特殊情况？ “你说，只要舅父做得到，一定不会推辞。”蒋英信誓旦旦。 尉迟暮尘道：“舅父，我绝不会放过尉迟暮凉，他害我父皇，设计陷害丞相府，还欺负九歌……就算将来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我也不会放过他！” 狠厉的眼神，决绝的语气，坚定的信念。蒋英不得不承认，他似乎看到了年轻时候的先皇。 那时候，他也是如此，雄心壮志勇气决绝，所以妹妹爱上了他，所以他跟随了他。他们兄妹二人，一个为他稳固江山，鞍前马后，一个为他生儿育女，打理后宫。 可后来，一切都变了，甯妃出现之后。 蒋英承认，他到现在，也还是恨着甯妃，纵然萧顾北现在如此帮他们。 “你打算如何？亲手杀了他？”蒋英刻意追问着，他实在想知道，这个侄儿的决心，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尉迟暮尘没有让他失望，决绝而狠厉的眼神，仿佛透过重重楼阁看向了遥远的北境：“我要他，尸骨不存！” 据夜九歌所说，上一世，尉迟暮凉也曾让他尸骨不存……下落不明？他到底是皇子，一个皇子怎么会下落不明？唯一的可能便是，那人为了掩盖一切，完全不择手段了！ 虽然他没有上一世的记忆，虽然上一世的事已经和这一世没有关系了，他依旧不愿意放过尉迟暮凉。 不为别的，就为他这一世做下的那些事，就为他害了父皇害了丞相府害了夜九歌，他也该为他们讨回公道！ 蒋英看着尉迟暮尘，不露痕迹的翘了嘴角。 他从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个侄儿，其实才是最像先皇的。 其他人或是锋芒毕露，或是隐忍沉默，唯有尉迟暮尘，虽然温和善良，心智却是难得的坚硬如铁。 而成大事者，最缺的，便是一颗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都能做到一往无前的心。 尉迟暮尘，确实是最适合坐上那个位置的人。为此，就让他当一回叛逆也无妨。 第589章 将军府择主2 “舅父，可愿助我？”见蒋英半晌未曾开口，似是出神，尉迟暮尘又问了一声。 他的话让蒋英回过神来，看着他坚毅的表情，正色道：“当然。咱们是血脉至亲，我不帮你，还能帮谁呢？从前是碍于你羽翼未丰，不敢过早表露，怕你会成为众矢之的，现在你既然已有了决心，但凡有用得上将军府的地方，你尽管开口就是。” “好。”尉迟暮尘缓缓答了一个字，然后眯了眯眼，眼神中精光闪闪，“舅父，请你将暗宗，彻底交给萧顾北。” 看到蒋英露出惊讶的神情，尉迟暮尘又补充道：“暗宗既是舅父精心培养的暗处力量，就该发挥它所有的作用。这两年，暗宗暴露，暗线被断，虽说是各有各的缘由，但总归是伤了元气。这时候如果还不能集权，早晚也得废掉。我不知道当年都发生过什么事，但萧顾北是真心要推我上位的，这个毋庸置疑，所以我也希望舅父能帮着劝劝母后，不要再与他为敌。” 后面那一半，蒋英暂且无视了，直接问道：“你想要如何集权？” “只要舅父下令，让暗宗所有人皆听从萧顾北指示，就足够了。包括已经交到他手里的，唐煜手里的，以及一直控制在舅父一个人手里的部分。”尉迟暮尘目光灼灼，看着蒋英毫不退让。 “你对暗宗的事，知道的这么清楚？”蒋英觉得奇怪，暗宗内部最隐蔽的一批人是只掌握在他手里的这件事，就连萧顾北都不知道，晋王又是从哪里听说的？ 尉迟暮尘却没有回答，仍是看着他的眼睛，问：“舅父，可以吗？” 看着甥儿坚毅的神色，蒋英想了想，点头道：“可以。我会立刻下令，从今以后，暗宗彻底归萧顾北管，他会成为暗宗真正的宗主。” 尉迟暮尘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笑了：“如此，就多谢舅父了。府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尉迟暮尘说完，转身就走。 蒋英皱了皱眉，想要喊住他，却终究没有开口。他很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想了想又觉得，这时候还是不问的好。 不管怎么说，尉迟暮尘主动要争了，就是好事。 就像他说的那样，将军府从来都只有一个主子，而他，也只有这么一个甥儿。 蒋玉环嫁去了北齐，那个女儿他没怎么上心，能嫁给祁成宥，也是不错的结果。将军府的裙带关系，可比丞相府要稳固的多了。 以尉迟暮尘和祁成宥的关系，只要这两人分别坐上两国皇位，那以后，纵横天下，也再找不出能与他蒋家争锋的了。 而这其中唯一一点变数，便是萧顾北。他明白妹妹想杀萧顾北的意思，但也正是因为他预料到了现在的情况，当初才会竭力阻止，入宫劝导。萧顾北就算是死，也决不能由他们这边动手。 “你去一趟齐国，把方才发生的一切告诉萧木。然后，再传我一道密令。” 第590章 悄悄埋下的隐患 明明空无一人的偏厅忽然出现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静静站在蒋英身边等候吩咐。 “通知隐在齐国境内的暗宗核心成员，等事成之后，萧顾北离开大炎之后，绝不留他性命。”蒋英目光阴狠，“让萧木一定要在萧顾北彻底接手暗宗之前做好，无论将来情势如何，这个命令都不受影响。” “是，属下遵命。”老人听了吩咐便消失了，没有任何多余的话。 现在不让萧顾北死，是为了晋王，将来不能留他性命，同样是为了晋王。蒋英知道，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机会。 …… 尉迟暮尘从将军府回来之后，已经时近中午，夜九歌已经等了许久。 “你去哪里了？” 夜九歌随口问了下，倒也没有指望他回答，毕竟昨晚上她也一夜未归。尤其是看到对方明显一夜未睡的苍白脸色，她立即便猜想是不是去找她了，心里一阵揪紧：“我昨天去丞相府了，待得晚了，便住下了。” 一句不算解释的解释，却是一句谎话。然而这样的情况下，尉迟暮尘又哪里生气的起来？ 昨晚，他是亲耳听到夜九歌说了那么多，知道了许多自己从来都不曾明白的事，想着她上一世受苦受难，想着她这一世小心翼翼帮他几次三番避过生死劫，他纵然叹息自己未能成为陪在她身边的那一个，可又怎么能生气？ “方才去了趟将军府，和舅父说了些话。”尉迟暮尘淡淡一笑，随意道，“祁成宥坐上了太子之位，齐国的事我们可以省省心，接下来就该进行第二步了，要动用将军府的力量帮忙，我便自作主张去了。” 夜九歌听完松了口气：“确实，还是你想的周到。蒋将军答应帮我们了？” 尉迟暮尘点点头：“舅父告诉我说，将军府原来的暗卫也不是全部进了暗宗，他手里还有些人是萧顾北不知道的，他会下令，让这些人今后也归萧顾北调动。” 夜九歌有些怀疑的看着尉迟暮尘，一直藏于心底的秘密说了出来，心情轻松了不少，连心思也更快了。尉迟暮尘分明是有事在隐瞒她。 “舅父应该不会无缘无故选择立场吧？”夜九歌试探道，“将军府的立场一直隐晦不明，其中必然有特殊的缘由，齐国太子登基怎么说都只能算是齐国的事，应该不至于因为这个，他就主动告诉你说，要站在你这边？” 夜九歌的智慧，尉迟暮尘是明白的。不过这时候他实在也没心情解释，于是淡淡道：“我也不清楚。或许因为瑾妃和蒋玉环的关系，舅父觉得我们和祁成宥之间的关系密切，他成了太子，我们这边也该有所表示吧。” “就算表示，也应该应在你身上，怎么是给萧顾北的？”夜九歌分明不信。 “我和萧顾北私交甚笃，他又一直在帮我们，顺手交给萧顾北不是正合适吗？”尉迟暮尘道，“是与不是，何必追究过深？反正，这对我们都是好事。” 第591章 蒋玉环有孕1 夜九歌承认尉迟暮尘说的很有道理，但他明显掩饰的行为让她心里打鼓。若是他自己倒也罢了，偏偏这次还牵连着蒋将军。对于夜九歌来说，她始终都觉得，将军府的态度暧昧不明，不仅仅是因为局势复杂。 只是，尉迟暮尘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也不好再继续问下去了。 “那就请殿下好生歇着吧，我也想回去了，昨夜没有睡好，今日要补眠。”夜九歌说完，便转身回了房间。 尉迟暮尘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阵，也转身离去了。 夜九歌躺到床上很快便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却见到床顶倒挂着一个人，一身的黑衣黑裤，胳膊上似是有伤，血一滴滴滴落。 “怎么是你？你为什么会受伤？”夜九歌连忙问道。 来人自然便是唐煜。 上回他只是胸口受伤，现在手臂上的伤口是新添的，夜九歌奇怪道，“你又和谁动手了？” 唐煜摇了摇头，眼睛眯了眯便直接掉了下来。 夜九歌慌忙上前查看，推着他的身子，连声喊道：“到底怎么回事？说了再晕啊！” 唐煜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听到这句话真是哭笑不得，不过他现在连扯动嘴角露出个微笑都做不到了，眼前一黑，立刻昏死过去。 夜九歌看着彻底昏过去的唐煜，缓缓摇了摇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身上的伤不容乐观，夜九歌连忙从屋里翻出药箱，剪开纱布，帮他处理伤口。 他伤这么重昏过去之前还提醒她不要张扬，夜九歌也顾不得男女之别，先把伤口处理好了再说。 处理完了之后，夜九歌瘫坐在床边，看着睡得正熟的唐煜，也不好把叫人把他挪走。 一夜未睡，方才浅浅补眠的她实在困的不行，坐在床边就开始打盹儿，不一会儿便靠着柱子睡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唐煜已经清醒，但却没有起身，反而躺在床上静静的看着她，夜九歌心中一阵恼火，顺手拍了他一下，怒道：“都醒了还不知道起来？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唐煜叹了口气：“我昏倒之前你就问了这一句，醒来第一句还是问的这个……” “能不奇怪吗？你之前是我送进丞相府休养的，才过了多久，又受伤了？” 唐煜笑了笑，按着伤口缓缓道：“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过确实挺重要的事。今日将军下了命令，从今以后暗宗整个都归宗主管，彻底脱离将军府。” “这个应该是晋王求来的吧？” 夜九歌忽然想起今日晋王说的话，猜测他是否要隐瞒的便是这个。暗宗内部的乱子，夜九歌并没有告诉别人，知道的也就只是她和唐煜还有萧顾北。 “暗宗内部的事，晋王缘何会清楚？”唐煜显然也想到了这个，直接便问了出来。 “我问过了，但他不肯说……先不说这个，还是说说你，你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夜锦绣，我发现她了，可她身边有高手，我没能抓住她。” 第592章 蒋玉环有孕2 “夜锦绣？她出现了？”夜九歌惊道。 “我正巧碰到她和别人接头，另外一个人我不认识。不过，我听到了他们的话，她要杀我也是因为这个。我一时不察中了迷烟，否则也未必就会受伤。” “你听到了什么消息竟让她要冒险杀你灭口？”夜九歌连忙问道。 “是齐国的事……齐国皇上突然封太子，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忽然传出了太子妃有孕的消息。至于是真是假，暂时还没人清楚。”唐煜道，“如果这是真事，祁成宥必定会小心保密，而不是弄的满城风雨，毕竟以现在的情势来讲，这个孩子来的很危险。祁成杰和祁成辛都在卯着劲抓他的痛处，这个孩子可能会成为最大的破绽，所以这应该是别人故意搞出来的。可以我对老主子的了解，他是不会做这种事的，即便是要助祁成宥夺位，也不至于去编造这种消息。” 萧木是个怎样的人，夜九歌自认没有萧顾北和唐煜了解的多，所以也没有辩解什么。 “你觉得不是他做的？” “无论真假，放出这消息都太蠢了。” 夜九歌点头默认。 以现在的局势来说，蒋玉环的身孕只会被有心人利用。祁成宥明知这一点，就不可能不做点什么。 “也许，这消息本来就是要传回大炎来，才搞出来的呢？”夜九歌忽然想到。 “也不是不可能，但可能性不大。”唐煜皱眉，“我派人查查吧，无论暗宗是宗主的还是老主子的，我的命令，他们都会听的。” 夜九歌胡乱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她才想起来继续追问：“那你到底是谁的人？你最近做的事，我还真的没看懂。” “王妃，这是要问罪的意思？”唐煜看着夜九歌，问道。 夜九歌沉声道：“问罪谈不上，我只是想知道，你如此无常，到底是因为什么。” “那我若说，我一直都是跟着宗主的，王妃信我吗？” 夜九歌认真的摇了摇头，直言道：“不信。” 唐煜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看着夜九歌的眼睛，正色道：“可我确实是跟着宗主的。我并不是将军府的暗卫，我最开始便是暗宗的人。老主子也正是因为这个，才让我跟着宗主的。老主子唯一对我说过的一句话便是，宗主身边需要一个真正保护他的人。” 夜九歌皱眉，唐煜的话算不上高明，但不知为何，正是这样的说法，反而更可信。萧顾北也曾说过，他师傅不愿教他武功，便是不希望他活在仇恨里，但既然救了人，又让他平安活下来了，就不可能放任他去死。 他身份特殊，又不懂武功，身边没个人跟着，确实是极危险的。所以唐煜还真的很可能就是萧木特意安排在他身边保护的。 “我信不信你本来就不重要，重要的是萧顾北信不信你。也罢，你先休养吧，至于蒋玉环的身世，我自会和他们说。” “除此之外，他们的话里还透露出，齐国最近会有大变动，但究竟是什么，他们也不知道。”唐煜道。 第593章 肃清齐国 夜九歌想了想，她一向都猜不到祁成宥的手段，所以干脆就放弃了，反正有什么情况，总会有消息传过来。 而她的猜想就验证在其后几日。 唐煜的伤并不重，主要是他受了药，才会昏倒。等药效渐渐散去，他便安然无恙了，自觉出了丞相府，去找夜锦绣。 齐国的消息几乎是不间断的传到大炎，虽然谁也没有明说，但无论是皇上还是晋王，都没有将消息和对方分享。 祁成宥的手段可谓是强硬，直接将祁成杰以暗杀皇子的罪名入罪，关进了天牢。大约是拿到了实际证据，就连皇上都没有反对。 皇后极力奔走，皇上都始终不为所动，称已经将一切交给了太子，便由太子定夺。 从收到的消息来看，他们似乎还曾试图劫狱，不过祁成宥早有准备，直接将来人一网打尽了。随着那些打手招出自己是受了皇后的指使，废后的圣旨也就下来了。 至于皇后还有没有别的反扑，他们这边知道的就没有那么清楚了。不过想来，无论什么样的手段，祁成宥应该都能处理。 祁成辛的权势来自外戚，宫内并没有多少根基，收拾起来也没有多难。控制了最重要的部分之后，基本就不堪一击了。所以，祁成宥并没有急着行动。 夜九歌听到消息的时候冷哼了一声，然后对一旁的乐乐笑了笑。 但不知是为了稳妥还是别的什么，祁成宥始终都没有对祁成辛动手。 “宥哥哥到底在想什么啊？不乘胜追击，以后被他们反咬一口怎么办？” 连祁成瑾都不禁开始担心齐国的形势了。 夜九歌本也是为了试探才将齐国的事告诉她，不过现在看来，她确实是不知情的。 “也许，是觉得同时出手，那两家联合的话，他未必能控制局面吧。”夜九歌自己已想了几日，多少有点思路，便解释道，“拉一个打一个，打完一个之后，另一个能不动手就不动手。毕竟，祁成辛现在如果有异动，那就是谋逆，他自己就能把自己玩死。可若是你哥哥先动手，祁成辛被逼急了很可能会和云氏的残余势力联合吧？” “云氏从前不过是我们萧家的附属，出了事，想必一些老臣还会找上母后求一条生路呢，根本不足为据。”祁成瑾颇不在意。 夜九歌摇了摇头，小女孩思绪简单：“你哥哥这么做定是有他的理由，我们远在大炎，也不可能做什么了。” “我就是和姐姐说说嘛。”祁成瑾吐吐舌头，“这话我也不敢在别人面前说。” 夜九歌稍感放心，虽然没那么聪明，但很懂事，这样也就够了。 “嗯，你记得就是。听说夜锦绣最近在京城出现了，我已经派人去找了，最近外面乱，你就别出门了。” “姐姐看我几时偷偷跑出去了？”祁成瑾笑了笑。 这一点上，她确实很让人省心。一般的小姑娘总是待不住，就像夜九歌，从前也总爱出门，不过接连出了几次事之后，她便尽量都留在府里不外出了。 第594章 夜锦绣伏诛1 而祁成瑾，虽然好奇心重，爱玩，但却几乎不出门。除了那次和她一起去了竹韵山庄之外，明里暗里还真就没发现她偷偷跑出去过。 夜九歌为了她的安全着想，还让尉迟暮尘在她身边悄悄安排了人，一直也没用上。 “嗯，在府里也要小心。夜锦绣她……” 夜九歌正想着要怎么说，祁成瑾便拉住了她的手，笑嘻嘻道：“姐姐别担心，宥哥哥也留了人保护我呢。” 夜九歌一愣，随即释然了。祁成宥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当然不会让她出事。 “王妃，方才有个小乞丐，送来一张字条。”正准备告辞离去的时候，乐乐急匆匆过来了。 夜九歌接过，祁成瑾好奇的凑上去看，却见那上面写着：入夜，竹韵楼。 夜九歌不解其意，乐乐立即又送上来一件东西，放到夜九歌手中：“那小乞丐还送来了这个……” 唐煜的堂主令，她已经不止一次见过。 想起这几日唐煜出门去找夜锦绣，难道反被她设计抓了？ “那小孩走了？” “我本想抓住他的，可他把玉牌交给我后，直接随后将纸条一扔就跑远了，我实在追不上……” 夜九歌没有意外，选择一个小乞丐，便是不想露面，不算意外。 “王妃，这是夜锦绣吗？” 乐乐一直跟在夜九歌身边，自然也知道夜锦绣再度出现的事，本就忧心忡忡，也不知怎的，下意识觉得那信就是她送来的。 夜九歌缓缓摇了摇头：“不知道……你去找殿下……额，还是去一趟将军府吧，将此事告诉将军，请他安排人手守住竹韵楼。” “是。”乐乐连忙去了，虽然不明白王妃为何忽然不找殿下反而直接找蒋将军帮忙，不过势不容缓，想不明白的还是先放下了。 很快，天就黑了。 夜九歌出门之前，亲自去找了尉迟暮尘，将今天的事告诉他。 “发生这么大的事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不行，你绝不能去！”尉迟暮尘不肯让夜九歌出门，直接扯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到桌旁坐下，“夜锦绣和尉迟暮凉不一样，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会找你，便是存了要你命的心思。我这几日想了很多，也和舅父谈过，我们都觉得，尉迟暮凉最可能交代夜锦绣的事，必然是和你有关的。唐煜再重要，终究也没有你重要。” 夜九歌看了看死死握着自己的手，淡淡道：“我明白。我若这时候出事，别的先不说，你和萧顾北一定会自乱阵脚。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们乱了，整个京城也就乱了，他也就有了可趁之机。可是，这一次，我必须要去。” “九歌！” 尉迟暮尘忍不住吼了出来。 夜九歌正色道：“殿下，蒋将军已经派人守住了竹韵楼……” “就算有人守着也……”尉迟暮尘说了一半，似是反应过来，皱眉道，“你说是舅父派人帮你？” “对。”夜九歌笑道，“舅父能帮我，就证明他认可我做的没错吧？暮尘，有些事，谁出面也没用，夜锦绣这里，就该由我去了结。” 第595章 夜锦绣伏诛2 “可是……” 尉迟暮尘还想说什么，却被夜九歌的眼神制止了。 “让我去吧，你还没坐上皇位，我还没有和萧顾北放下一切归隐，没那么容易死。”夜九歌的眼神里带着丝丝祈求，看的尉迟暮尘心中一痛。 她当然是故意的，虽然这样说，对尉迟暮尘来说很残忍，可她没有别的选择。 夜九歌本来就不是一个会在别人面前退缩的人，尤其是这个人还是夜锦绣。 夜九歌缓缓踮起脚尖，抱了下尉迟暮尘，在她耳边轻声道：“你放心，我会保护自己，但是，夜锦绣的事必须我自己去面对，所以，请你不要拦着我……” 她声音很轻，尉迟暮尘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转身，缓缓朝着大门走去。 尉迟暮尘想要追上去拦下，他心中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可是夜九歌的背影坚决，仿佛在无声地拒绝着他的所有行动，尉迟暮尘心中焦急，却怎么也迈不开腿，直至夜九歌彻底离开晋王府，他也没能追出去。 “九歌……”尉迟暮尘喃喃，腿一软，就这么靠着门滑坐在地上。 当萧顾北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面。 “殿下怎么了？九歌呢？”萧顾北刚问了两句，仿佛被什么击中一样，连忙道，“九歌是不是去赴约了？” 尉迟暮尘缓缓转过头看着他，失魂道：“你知道夜锦绣找她？” 萧顾北点了点头：“蒋将军的副将过来告诉我的，我便立刻赶过来了……九歌是什么时候收到的消息？” 尉迟暮尘也察觉出其中不对劲的地方了，一个激灵便醒了过来：“是下午，你刚刚才知道吗？” 萧顾北点了点头：“如果下午就知道了，为什么蒋将军这时候才派人通知我？” 尉迟暮尘没有回答，他当然也不明白。不过萧顾北本也不是在问他。 “你没拦她？”萧顾北同样觉得奇怪，以尉迟暮尘的性子来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夜九歌有危险而不管不顾的！ “我拦了，可是……”可是没拦住？ 尉迟暮尘都说不出口，他一个懂武功的人怎么可能拦不下一个不懂武功的夜九歌？！ “我……”尉迟暮尘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萧顾北看他的表情也多少猜到一些，沉声道：“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你把你知道的情况都告诉我一下……夜锦绣找她见面，用了什么信物吗？” 尉迟暮尘看着他，原来还不知道吗？ 他冷笑：“是你的属下，唐煜。她收到了唐煜的堂主令，然后去找了蒋将军，请他帮忙守住竹韵楼！” 萧顾北一震，顾不上解释，起身就打算离开。 就在这时候，一阵淡色的烟直喷在他们脸上，刚起身的萧顾北，还有依旧瘫坐在地上的尉迟暮尘，都在瞬间昏了过去。 “王妃和将军猜的真不错，你们就会添乱！”衣衫褴褛的干瘦老头直接一手一个将两人抱了起来，送进屋内，放在床上。 第596章 夜锦绣伏诛3 竹韵楼。 夜九歌来到了约定的地方，却没见夜锦绣，有人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随手丢了个手帕。夜九歌正想捡起还回去，触手却是一根银针，直将她的手扎出血来。 下意识将手指放进嘴里，微苦的味道让她心头一阵惊觉，但下一刻，她便人事不知了。 少女柔软的身子将她扶起，带进了三楼的房间，然后亲手为她换了一套另外的衣服，又将她腰间的匕首拿走。 紧接着，一张面具粘在脸上，夜九歌的容貌便彻底变了。 …… 蒋将军亲自带人坐在一楼大堂，装作普通客人的模样淡然喝茶。 夜九歌上楼到现在，始终也没有听到约定好的暗号，虽然心中着急，却不想打草惊蛇，只能等着。 不一会，有人从楼上下来，蒋英抬头去看，却是沈初婳。 不知是否喝醉了，被身边的丫鬟扶着，送到了门外，坐上了停了好一会的马车。 马车绝尘而去，蒋英看着看着，心中却越来越不平静。 已经两盏茶的功夫了，按约定，两盏茶如果夜锦绣还没出现，他们就直接打道回府，不再理会，恐生变故。 可是…… “糟了！”蒋英忽然大叫一声，把正在喝茶的其他人吓了一跳，然而他已经顾不上这些，看着离得最近的一个随从，吩咐道，“立刻上楼去看看晋王妃还在不在！” 那人领命离去，蒋英又指了门口一个随从：“赶紧去追方才那辆车，沈初婳坐的那辆车！只要追上了，用尽一切手段拦下！” 大家提前都是知道安排的，这么久没动静确实不正常，听了蒋英的吩咐，其余几个人也反应过来，中计了！ 这里是茶楼，哪来的酒？沈初婳是这里的常客，在三楼本就有房间，若真是醉了，也大可留在三楼住下，又为何要离开？ 况且，方才扶着她的丫鬟个头比她还要高，一双手托在她腋下，丝毫没有吃力的模样…… 他身为当朝将军，武功自不必多说，可现在想起来，方才分明没有听到那人丝毫的脚步声！ 一项可以说是巧合，可这么多加在一起，真的是巧合吗？ 只有一个可能，方才的沈初婳，便是夜九歌！ 她不知怎么昏了过去，还被人易了容！ 夜锦绣当真是高明的手段，怪不得敢大摇大摆约在夜九歌的地盘，分明就是故意的！ “将军，晋王妃不在楼上，一个人都没有！” 听到手下的话，蒋英心沉了下去，一招手道：“我命人去追了，沿路注意标记，追着找过去！你，立刻回去调一队精兵，跟着我们的踪迹，立刻！” 蒋英心中急切，也顾不上太多，直接带着人从闹市中风风火火的就追着去了。 但不知道对方是刻意的还是不小心，根本没有遮掩踪迹，蒋英一路追过去，甚至都看到了前方的马车。 “将军，不太对……”有人停了下来，“将军派了人去追，怎么马车后面不见那人？如果真是要妨我们杀了他，那为何我们还是这么轻易的就追到了？” 第597章 夜锦绣伏诛4 “用轻功，走，先去看看！” 蒋英当先钻进旁边树林，施展轻功追了上去。其他人连忙跟上。 确实没怎么费工夫，三两下便超过去了，蒋英等人钻出树林，拦下马车。不知为何，这辆马车根本没有人驾车！ 蒋英想要掀帘子去看，其他人担心有危险，纷纷挡在他身前，主动上前掀开了。然而里面，却是先前去追马车的那人的尸首，一剑封喉。 没有机关没有陷阱，可他们却把人跟丢了。 “将军，这……” 蒋英狠狠锤了一下马车，正准备叫人沿着来路继续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但同时，一只羽箭穿过树林射在了马车车厢上。 众人大惊，连忙上前，蒋英看了一眼，道：“不必惊惶，是传消息的。” 箭上绑着一张纸，蒋英拔下来解开，那上面只有四个字——竹韵山庄。 “将军，还是派人先去探探虚实，万一……” “现在还有别的线索吗？”蒋英冷冷道，“去竹韵山庄！” 竹韵山庄。 夜九歌醒来之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夜锦绣。 “药性还没过去，你现在四肢无力，还是别妄动的好。”夜锦绣曾经那让全京城男子都为之倾倒的面容，却不知为何多了几道很明显的疤痕，横在脸上，很是可怖。 “这是哪里……”夜九歌虚弱的问了一句。 这里……昏暗潮湿，不时还有水滴滴落的声音，显然不是竹韵楼。 “告诉你也无妨，这里……竹韵山庄，不过不是你熟悉的那个，而是地下！”夜锦绣颇为得意，“没想到吧？竹韵山庄的地下，居然也有这样的地方……其实连我也没想到，最早发现的时候，这里堆满了黄金白银，真真是个宝库。我把那些金银都运走了，悄悄地，运到了北境。” 眼看夜九歌脸色越来越差，夜锦绣反而大笑起来：“我想你现在一定在想，等你出去了，要把这个消息赶紧告诉晋王和萧顾北，但是我告诉你，来不及了！我这次抓你，本就没打算活着出去，正好，你和蒋将军，或许还有晋王和萧顾北，都会陪着我一起死！” “咳咳……我不会让他们死，你别妄想……”夜九歌断断续续的，还没说完，便被狠劲掐住了脖子。 “不会？我告诉你，他们一定会来陪我们的！这里埋了火药，我特意派人通知了他们说，你在竹韵山庄。等他们来了，我就点火，大家一起，同归于尽！” 似是觉得大计将成，夜锦绣疯狂笑了起来，手上的力气也更大了，虚弱的夜九歌眼神一阵阵发黑。 “他们……不会来的……我有……安排……” 纵然是最后，夜九歌也还是挣扎着说了出来：“我特意……命人看着他们……他们根本……不可能离开晋王府……” 虽然断断续续，却极为坚决和肯定。 夜锦绣心中一阵火大：“为什么？！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是这副样子？！” 第598章 夜锦绣伏诛5 觉察到掐着脖子的手松了些，夜九歌连忙平稳呼吸：“因为……他们关心我，我也关心他们。而你，永远都是一个人，你一无所有！” 这句话彻底惹怒了夜锦绣，但不知为何，她反而松开了手，收敛了嗤笑的表情。 “是吗？那如果，蒋将军被困，你说皇上是会按照我的要求他们过来呢，还是任由蒋将军去死？”夜锦绣凑近夜九歌，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眸色幽深，“来人，立刻去布置，困住蒋英，然后拿他的随身之物送去给尉迟暮央！” 夜锦绣的脸近在眼前，夜九歌的眼却渐渐弥漫了些许恐惧。 为什么……为什么不过几个月的功夫，这个妹妹竟然会有这样的眼神…… 在她看来，夜锦绣虽然有些小手段，却始终都不是什么聪明人，所以她从没将她放在眼里。若非她手段毒辣害了丞相府害了夜宸，她根本就不会在她身上花心思。 最后的一点心思，也不过是想着要杀了她，仅此而已。 可现在，夜九歌不得不承认，她有点怕了。 如果夜锦绣真的困住蒋将军，然后向皇上发难，那皇上无论怎么选，她和离王都赢了。 放任不管，就是让蒋将军去死，管了，要么一网打尽，要么萧顾北和晋王危险。但不管如何，只要离王有心设计，这件事就会变成皇上的一处极大的错漏。 到时候民声鼎沸，皇上退位是肯定的，那离王…… 也许，从一开始，他们就被误导了，什么反转局势的人，其实那个人是谁有什么重要的，重要的，根本就是这个计谋！ “看姐姐的表情，应该是猜到了……没错，离王一直都知道叶楚心有问题，她的儿子，也早就死了，从他们母子被抓的第一天起，离王就没有给自己留后患！”夜锦绣道，“我想，祁成宥应该也是知道的，可他却瞒着没说，还说什么要帮忙救人，可笑吗？我真的觉得很可笑！你们还不是跟我们一样，只要有的利用，便不顾一切……什么情义，什么礼义廉耻，那都是骗人的，你们，也都是一群混蛋，和我们没有任何两样！” 夜锦绣恶狠狠的一巴掌扇在夜九歌的脸上，浑身无力的夜九歌立刻便气血上涌，沿着嘴角流了出来。 “姐姐，我的好姐姐，你得到了万千宠爱，你让父亲站在了晋王那边，你甚至把尉迟暮铮，尉迟暮央，祁成宥全都收服了，可那又有什么用？现在，你还是落在了我的手上，被我打，被我奚落，不久的将来，你还要死在我手上……我嫁给离王，的确算得上是一无所有，可那又如何？现在，我们都要死了，风光无限的你，可为了苟且偷生不惜毁去容颜的我，我们一样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连坟墓都不需要了！” 夜锦绣越说越激动，夜九歌看着，却只觉得可悲。 不知为何，虽然和计划完全不同，也落在别人手里生死一线，可她却仍旧觉得眼前的“妹妹”实在太过可悲。 到了现在，她仍旧一无所有。 第599章 姐妹1 夜九歌忽然大笑起来，笑的夜锦绣不知所措。 “你笑什么？” “我笑你到了如今还是一无所有，甚至，你连承认自己一无所有的勇气都没有，你真可悲。” 夜锦绣脸色变了又变，她实在很想现在就动手掐死她，可时机未到，最重要的好戏还没有登场，她只能忍下所有的杀意：“到了现在还逞强，不过一个阶下囚，高贵什么？神气什么？” 夜九歌已经不想再和她多说了，她觉得自己在渐渐的恢复，并不想把好不容易恢复来的力气浪费在和夜锦绣对骂上。 然而夜锦绣却不满了：“你为什么不说话？” 夜九歌闭了闭眼，调整了姿势，笑道：“说什么？你已经无药可救了，我没必要对你浪费口舌。” 夜锦绣冷笑：“是吗？没必要对我浪费口舌……好，那我们就来看看，这最后一局，究竟是谁赢谁输！” 夜九歌面无表情，被绑在背后的双手紧紧握着一块棱角锋利的石头，用力到双手出血。 …… 宫中，小桂子鬼撵似的向着皇上寝宫飞奔而去。 寝宫门口的侍卫见到是他，不禁一愣，小桂子自先皇归天之后，便一直和晋王相交较深，因此皇上对他并不信任，随意打发他去做了个闲差。他也一直谨守本分，从不轻易踏出自己做事的殿阁，今日行色如此匆匆忙忙，眼看便是要强硬闯宫，侍卫也不禁吓了一跳，连忙拦下了追问：“这是怎么了？怎么如此急切？皇上都歇下了。” “我有十分紧急的事要面见皇上，烦请两位大哥帮我通报……”小桂子一路跑来脸上早已挂满汗珠，只不过是累的还是冷汗就不一定了。 他从前是先皇身边的红人，大家对他多少有些了解，知道他不会这么轻率，急着面圣，恐怕是真的出了大事。 可这深更半夜的，他们总是怀着能不打扰就不打扰的心态，还是多问了一句：“究竟出了什么事？” 小桂子明白他们的意思，简单道：“蒋将军有危险……” 只六个字，侍卫愣在当场：“真的？” 近来京中无事，蒋将军又是久经沙场的悍将，实在很难想象他会有危险。 “十万火急。”小桂子道。 侍卫进入通报，不一会，小桂子被宣了进去，皇上确实是沉梦方起，还穿着明黄的睡衣，盯着底下的小桂子看了好一会，追问道：“你是说，这一切都是离王指使夜锦绣做的？” “是，奴才不敢有半句谎言，确实是夜锦绣设局困住了蒋将军，并且派人送来了手信，要求晋王殿下和萧大人前往救人。” 小桂子急切之余，不禁在心里暗暗不满，皇上如此，也不知是真的怀疑还是在有意拖延…… 别人不清楚，小桂子是明白的，自皇上登基到现在，心中对晋王的芥蒂日益渐深，尤其将军府和晋王的关系非同一般。 只不过，都到了这种时候还分不清楚主次，小桂子不禁心寒起来。 第600章 姐妹2 若非因为董太妃的关系，他尉迟暮央只怕还未必能够登基，可他坐上了这个位置，没能为百姓谋福祉，也没能为江山稳固作出贡献，如今的大炎若不是有太后和晋王在撑着，早就不知道怎么样了。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竟然还如此心胸狭窄！ “皇上，请尽快找晋王和萧大人进宫商量对策吧，这实在耽搁不了啊！” “一个奴才竟然敢指挥朕吗？”皇上忽然怒了，冷冷的看着小桂子，沉声道，“你真的觉得凭晋王和萧顾北两个人，能救回蒋将军吗？” “可是……” 小桂子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皇上挥手打断了：“此事朕自有主张，你不必再说，退下！” 小桂子心中暗暗发凉，可皇上金口玉言便是圣旨，明面上他不敢违抗，只能生生退下了。 但他在心里却没有放弃，走出皇上的寝宫之后，他想了想，又绕到了太后的寝宫。 …… 晋王府。 “楚公子？深更半夜的，你怎么会来这里？”一直等在堂屋小心照顾尉迟暮尘和萧顾北的叶楚心看到楚洛玄深夜过来，不禁奇怪，“有什么急事吗？” 楚洛玄没有回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睡得踏实的两人，皱眉道：“他们睡了多久？” “他们不是睡着，是昏过去了。”叶楚心解释道，“王妃出门之后没多久，萧大人就过来了，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前后脚的要往外跑，结果有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把他们弄昏了，扛进了屋，托我好好照看。” “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你去打两盆冷水来，必须立刻把他们弄醒。” “可是那老头子说，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能放他们出去，还说这是蒋将军和王妃的意思……” “顾不得了，你尽管去，一切后果我自会承担。” 叶楚心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出门了。不一会儿端着一盆冷水进来，后面还跟着同样端了一盆水的乐乐。 两人没有犹豫，直接对着床上就泼了过去，昏沉沉睡着的两人受了刺激，立刻睁开了眼。 楚洛玄没有任何耽搁，沉声道：“出事了，夜九歌和蒋将军都中了埋伏，夜锦绣指明要你们俩人前去，同样的消息分别送到了丞相府和宫中，别的应该不用我多说了，你们明白，这就是个圈套。” 萧顾北神色镇定，只是入夜本就凉，刚才那盆冷水让他有些哆嗦：“就算明知是圈套，我们也必须去，于公，蒋将军不能有事，于私，我们也不许九歌有事……楚公子，我想请你陪我们一道，可以吗？” 楚洛玄无奈的摊手：“早猜到会是这样，我来就是要陪你们走这一趟。反正我独身一人，无牵无挂，帮你们救你们牵挂的人也是应该的。” 话虽如此，但他是不是有牵挂，大家心知肚明。商贾世家，家大业大，他又是家中独子，本应顺顺当当的活到继承家业的年纪，可如今却三番五次为了他们出生入死，这份人情恐怕今生都无法还掉了。 第601章 姐妹3 想到这儿，萧顾北不禁有些感慨：“楚公子，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驱遣，绝不推脱！” 楚洛玄知他心意，淡淡笑道：“这话你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真有事的时候我也不会跟你客气。” 萧顾北稍稍愣了一下，随即淡淡一笑就释然了。楚洛玄的恩，并没有想过要收回什么，可正因为他们是朋友，萧顾北却必须想着回报。 这样的心意不用多言，大家都明白。 三人相视一笑，起身走出晋王府。 而就在三人离去后不久，太后和皇上的人马先后赶到，面对叶楚心淡定笑着直言他们已经离开的事实，相对无言。 叶楚心在心中暗暗冷笑，太后和皇上的立场未必是一致的，可他们此刻却不得不尽全力阻拦。蒋将军能救回来的机会并不大，否则夜锦绣也不会如此大胆，直接便让萧顾北和尉迟暮尘去交换。 而对于太后和皇上来说，蒋将军如果回不来的话，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搭上晋王和萧顾北，无论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行动上都必须阻止。 这样看来还真是可笑，叶楚心当然对着两边的首领解释：“殿下离开之前留了话，无论谁过来，都让我告诉你们，此事由离王挑起，证据确凿，若是他们有什么意外，还请皇上火速下旨，捉拿扰乱朝纲的真凶。” 众人面面相觑，此事关系体大，谁也不敢轻易拿主意，只得先回去复命。 叶楚心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他们每个人都能平安归来。 …… 竹韵山庄。 尉迟暮尘和萧顾北还有楚洛玄来到的时候，整个山庄空无一人。别说蒋将军了，就连夜九歌和夜锦绣也没看见。 “他们不在这里？”萧顾北有些怀疑，毕竟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了。 楚洛玄皱眉思索了一下，沉声道：“这里……你们跟我来。” 他没有解释什么，不过竹韵山庄本来就是他的，若有什么隐秘的地方，他自然也是最清楚的。尉迟暮尘和萧顾北直接跟着他过去了。 …… 地牢中。 同样迷晕的蒋英也被带了下来，就在夜九歌旁边，许是因为他体魄健壮，药的分量用得更多，此刻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夜锦绣不知出去干什么了，夜九歌趁着这机会悄悄把手里的石头塞进了虽然闭着眼，但明显还有意识的蒋英手中，然后附在他耳边悄悄道：“将军，不能昏过去，一定要保持清醒，夜锦绣要用我们引萧顾北和晋王过来，我们就算帮不了忙，也至少不能成为他们的拖累……快醒醒！” 蒋英似乎听到了夜九歌的话，眼睑一直在颤抖，等夜九歌把锋利的石头交到他手中，他立刻死死地握住了。大概是药效实在太大，几次三番他都用不上力气，夜九歌见状，二话没说，直接拿过石头狠狠划过他手臂，顿时血流如注，但蒋英也清醒了不少。 方才打了一架，身上的衣服早就染满了鲜血，所以此刻手臂上这一个伤口倒也算不上明显，夜九歌看了看，又将石头交到他手里，重新坐回自己原本的位置。 蒋英暗暗抽一口冷气，缓缓睁开眼看着夜九歌，微微点了点头。 第602章 姐妹4 外面一阵骚动，紧接着，转角处一片亮光射了进来，夜九歌扭头去看，正是楚洛玄。 “你们真来了……”夜九歌无奈的叹了一句，虽然说心里知道他们一定会来，但多少还是存了一份期待，希望他们能够以大局为重，可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徒然。 原本的计划，是安排的人拦住他们的，但蒋英也紧跟着出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了，自然也顾不上他们。 夜九歌叹气，这次失算的太严重了。 “你们在，我们当然要来。”三人进来后四下看了看，走到夜九歌身边，看到她浮现出五个指印的脸颊很是心疼，“夜锦绣打的？” 夜九歌慢慢点了点头：“她刚才出去了，不知道去干些什么，你们要小心……” 话音刚落，夜锦绣便出现在三人进来的门口，看着他们似笑非笑道：“干什么？自然是去点火了！从你们出发开始，我的人就一直将你们所有的消息传过来，我很清楚你的动向，也完全算出了你们过来的时间，现在看来真是丝毫不差。外面有超过十个死侍在守着，你们今天插翅也难飞！” “为了我们不惜赔上自己的性命，你还真是够狠。夜锦绣你比以前出息多了！”萧顾北故意道。 夜锦绣一阵冷笑：“吃一堑长一智，在你们手里输了这么多次，怎么也该有点长进，萧太傅，你说是不是？” 萧顾北冷冷道：“你就真这么笃定我们什么人都没带，就这样过来自投罗网了？” 夜锦绣一愣，微微皱了皱眉，但随即意识到这很可能是对方使的手段，连忙收敛神色：“当然，就算你们带了人过来，也要先过外面那一关！” 正说着，外面喊杀声四起，夜锦绣神色明显有些急躁了。方才点的引线是足以炸飞整个山庄的，按理说，这时候应该引爆了，可现在都还没动静，难道被人阻止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她埋炸的事，根本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只有他和尉迟暮凉！ “来人！” 夜锦绣叫了一声，从暗处立即蹿出来三个身影，俯首听命。 夜锦绣厉声道：“去看一下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必要的时候，你们亲自去点火！” 三人领命去了，楚洛玄忍不住嘲讽道：“你都要拉着他们一起做垫背了，他们竟然还如此听你的，这还真是奇了！” “主子有命，奴才从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容不得他们不听。”夜锦绣颇有些得意地看了夜九歌一眼，“更何况，这是离王殿下的人，自然不会出差错。” 就在此时，方才出去的三人中的一人回来了，看了一眼夜九歌这边的几人，也没有刻意附在夜锦绣耳边，而是朗声道：“火药和沙石混在了一起，引线也被拔掉了，已经不可能炸了……” “你们……是什么时候？”夜锦绣不可置信地盯着萧顾北和尉迟暮尘。 萧顾北看了一眼蒋英：“从前败在我们手中，现在依旧要败在我们手中，你连对手的实力都不清楚，有什么资格说大话？夜锦绣，你从来都不知道，你自己有多笨！” 第603章 天诛1 蒋英接着萧顾北的话说了下去：“将军府的实力连先皇都忌惮，明里暗里的削弱。而我作为唯一一个当初陪他打天下的人，难道还不了解他的脾性？先皇的打击，我早有预备。你们都以为暗宗是萧顾北的，可暗宗真正的主子一直都是我，也是我故意将当年的暗卫队并入到暗宗里面保存实力。我还可以告诉你，从始至终，暗宗从来没有出过任何意外，包括暗线暴露被祁成宥斩断的那一次，都是我将计就计的结果。” 这下不只是夜锦绣，连萧顾北都惊讶了，暗宗前后出了几次事，连他都在担心，甚至不敢再轻易动用暗宗的力量去查什么，竟然都是蒋将军故意的吗？ 感受到萧顾北审视的眼神，蒋英转过头看着他，正色道：“你帮了晋王这么久，我已决定要将暗宗彻底交给你。虽说你成为暗宗的宗主是个意外，不过现在看来，这个意外也没什么不好。从今以后，你便好好利用它吧。” 萧顾北没好气道：“能活着出去再说吧。” 对蒋英，他也实在提不起多少崇敬的心思，尽管将军府镇守边境数年，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名扬天下，可说到底也始终是他和母亲，一直漂泊无依的根源所在，他心中介怀也是正常的。 蒋英似乎很理解这个，完全没有过多纠缠，转头看向夜锦绣：“炸料被毁，平常一个小姑娘带三个死侍，怎么也不是我们的对手吧？” 这时候，始终没有说话的夜九歌却挣扎着起身了，靠着墙壁缓缓道：“不，外面的炸被毁，里面也还有，夜锦绣以防万一的手段，我们未必能脱得了身。” 夜锦绣听了她的话哈哈大笑，随后点了点头：“不错，这里确实还有，果然姐妹之间最是了解。” 说着，他随手掀开了角落里被黑布盖着的一片，引线地排列着，我要去不在这里：“虽说炸不毁整个山庄，但要杀了你们，却是易如反掌。” 尉迟暮尘看了一眼旁边的楚洛玄，带着一丝丝期待问道：“你家还有别的通道吗？” 楚洛玄摇了摇头：“如果有，她恐怕也不会这么做。” 夜锦绣没有再废话，直接一挥手，三个黑衣人立刻上前，主动纠缠住了楚洛玄和尉迟暮尘。 他们这边两个人被缠着，夜九歌和萧顾北不懂武功，蒋英还没有恢复，情况危急。 夜九歌二话不说，伸手向萧顾北腰间摸去。 蒋英皱了皱眉，厉声道：“你做什么？” 夜九歌没有回话，三两下便从萧顾北腰间摸出了一把匕首，然后想也没想便朝着夜锦绣去了。 夜锦绣虽说没有注意，但她本就站在火药旁边，点火的速度比夜九歌扑过来的速度要快得多。 引线几乎在瞬间点燃，火苗迅速往前蔓延，沿着地牢的角落走了开去。 立刻，轰的一声，不远处的出口被彻底封死，炸开的泥土堵住了门，连一点亮光都不见。 情况，万分危急。 第604章 天诛2 “去死吧！”夜九歌沉声怒喝，看着夜锦绣的眼神仿佛在冒火，手中的匕首也没有丝毫的犹疑，三两下便刺到了夜锦绣的眼前。 夜锦绣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她始终也不敢相信，夜九歌竟然真的有魄力动手杀她。 一直以来，夜九歌的反应都称得上是温和。夜锦绣心里很明白，夜九歌最恨的，始终都是尉迟暮凉，虽然不知道她和离王之间怎么就成了针锋相对的仇敌。 没错，离王的确做了许多对不起丞相府的事，可对夜九歌，他却始终怀着一份难得的仁慈，若非如此，夜锦绣又怎么会数次因为这个和离王吵的不可开交？ 可即便是面对离王，夜九歌的反应也都称得上是温和。 尉迟暮凉曾告诉过她，夜九歌只是选择在最合适的时机做最合适的事，从没有过其他多余的手段。那时候，她并不明白离王的意思，可现在她觉得自己懂了。 所谓最合适的时机做最合适的事，换言之就是夜九歌从来也没有真的心软过，从前对他们留一线，原因可能是方方面面，可一旦涉及到生死攸关，夜九歌所表现出来的冷酷无情并不比他们少。 就好比现在，夜九歌的匕首已经刺中了她的心脏，没有丝毫的偏移，动手干脆利落，哪里像是一个从没练过武功的人。 这一下把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即便众人正面对着未知的结局，也不得不对眼前这一幕生出几分感慨。 几乎就在同时，爆炸声再度响起，头顶的泥土簌簌落下，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遮挡着一样，地牢最中间的位置，始终没有一点泥土落下。 楚洛玄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连忙拖着萧顾北往中间靠了过去，顺便大声喊道：“快，都过来，这里能撑一阵！” 其他人来不及多想，连忙跟着楚洛玄往地牢中间去了。 夜九歌看夜锦绣仍然睁着大大的双眼用力呼吸，虽然命数已定却气还未决，想了想，顺手也把她拎起来往中间拉了过去。 几乎就在她冲过去的瞬间，整个地牢上方立刻塌陷下来，除了中间他们所站立的这一块儿，其他地方尽数被掩埋。 只是这样一来，几个人就彻底被埋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了，周围塌陷的沙石像是天然的坟墓，一点空间都不剩。 还活着……这是唯一的幸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里是怎么回事？上面是什么在挡着？”夜九歌问着，眼睛死死的看向头顶的位置，然而现在烛火已灭，这里连空气都不流通，又怎么可能看得见什么。 其他人的情况也差不多，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是这里没有空气，一个封闭狭小的空间，根本不可能再有更多的作为。尤其是外面不断传来的爆炸声，以及头顶上咯咯的声音，分明是地牢的爆炸，牵动了上面的山庄，整个山庄都在塌陷。 唯一知道情况的楚洛玄开口道：“若我记得不错，上面应该是家主卧房。我们楚家无论是自己建房子还是买来的宅子，都一定会做一个保险措施，具体是怎么回事，请恕我不能多言。总之，我们现在所站的地方，便是那个保险措施所在。只不过外面沙石不断崩落，这里越埋越深，我们能不能保命，很难说了。” 第605章 天诛3 “你的意思是，若非我们越埋越深，就还有一线生机？” 楚洛玄点了点头，可心中早已没有半分期待。在他看来，这一次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了。 并非他到现在这种紧要关头都不愿意说出自家的秘密，而是，这个空间本就是以防万一留下的，并没有任何出去的通道。唯一的一线生机，只是这里不会塌陷，能多撑一会儿罢了。 可现在周围越埋越深，纵然这里还能支撑，其他地方也已经被埋严实了，这里又刚好在整个宅子最中间的位置，其他人不知道这情况，势必会从外围一点点往里面挖，等我到他们这儿还能不能有命真的很难说。 夜九歌紧紧皱眉，思考着解决之道。 蒋英问：“九歌，你为何要带夜锦绣过来？方才那一击，我不觉得你对她还有余情，既然如此，就让她随便埋在这山庄之下也就罢了，何必要带着她一起过来以求一线生机？” 说起这个其他人也是不解，只不过现在这情况，所有人的心思都更多地放在如何出去上面，若非蒋英开口，恐怕谁也不会提起。 但其实蒋英会问这个，是觉得夜九歌不会做多余的事。在他看来。夜九歌所做的一切都有极强的目的性，尤其是这种生死关头。 他会开口问，纯粹是好奇。 夜九歌正欲回答，萧顾北却开口了，声音没有一点起伏，仿佛对眼前的境况，还有夜锦绣的一切都毫不关心：“九歌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输给夜锦绣，仅此而已。” 他的话就更难懂了，在场诸人都是一副疑惑的样子，唯有夜九歌在黑暗里悄悄翘起了嘴角，一只手仍然握着匕首逼在夜锦绣颈边，另一只手悄悄伸向萧顾北，与他的手紧握在一起。 “没错，我就是不想输给夜锦绣。” 夜九歌厉声说着，愤怒的情绪仍在，但神色之间却多了一分凌厉，即便是在黑暗中，夜锦绣也能明确感觉到射向自己的目光。 “你要我同你一起死在这里，甚至提前为自己挖好了坟墓，可我偏不要让你如愿。”夜九歌说着，手中的匕首又更侵近几分，“你只能死在我手中，而不是你设计好的死法。你觉得到了最后这一局，你压了我一头赢过我了，我偏要让你看看，就算是死，我也一直都赢了你。夜锦绣你听着，从你胆敢和离王携手陷害丞相府的时候开始，你就再不是丞相府的小姐，更不是父亲的女儿和我的妹妹。你恩将仇报是你的事，我的个性却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你先害我陷害丞相府的这一笔，今天我和你算个干净！” 说着，夜九歌手中的匕首利落地挑断了夜锦绣的手筋：“你是如何折磨父亲的应该还记得，今日我这般对你，是你自作自受。” 再一下，脚筋也断了……夜锦绣没有夜九歌那般强硬的性子，自左手手筋被挑断开始，她的惨叫便不绝于耳，尤其是在这样紧密的空间中，显得更为凄厉。 第606章 天诛4 可夜九歌却没有因此有所保留，动手依旧干脆利落，一旁的蒋英听着她动作的声音，也不禁暗暗赞叹。 如此凌厉的手段，即便到了最后一步，也是毫不妥协的个性，真是和她的母亲一模一样…… 从前以为她只是聪慧，并没有想过别的。可如今看来，也许她的个性才是她走到这一步的关键。 这样的女子，真是世间难得。 蒋英不禁觉得奇怪，到了这一步，他反而还有心思去想这个，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影响。 身上的药渐渐消退，蒋英的神智已然全部恢复，正因为如此，他对于周遭的一切，也听了个清清楚楚。 似乎，从方才那一下之后，爆炸就停止了。 三次的爆炸，第一次封了地牢的门，第二次炸塌了地牢，第三次听声音应该是在斜上方不远处……可这之后，却没动静了。 “你用辣椒水让父亲失声，如今这里没有辣椒水，算是便宜你，不过失声这份仇我还是要报……若非你从中挑拨设计，丞相府也不会走到如今这种地步，这舌头便是一切的祸根，不要也罢！” 夜九歌掰开夜锦绣的嘴，但这一次，她动手却没有之前那么利索了。 皱着眉看了半天，然而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夜九歌不希望夜锦绣死的那么容易，所以下手折磨一直都留有余地。可是现在什么都看不到，想要割掉她的舌头谈何容易。 一旁的尉迟暮尘似乎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缓缓握住她的手，沉声道：“交给我吧，丞相是我岳父，偏在我离开的时候对我岳父下手，这份仇，也该我来报。” 夜九歌愣了一下，手中的匕首已经被尉迟暮尘接了过去。萧顾北虽然没有开口，但却紧紧拉过了她，将她揽在怀里。 尉迟暮尘仿佛知道会这样，在萧顾北揽过夜九歌的同时松开了手，握着匕首，捏开夜锦绣的下颚，正准备动手之际，却听到头顶上稀稀疏疏的声音，情不自禁愣了一下。 紧接着，说话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 “是纪王！”夜九歌连忙叫了一句。 尉迟暮铮的声音，夜九歌萧顾北尉迟暮尘都是认得的，蒋英接触不深，夜九歌叫出来之后，他便立刻想起这人是谁了。 …… “有人在吗？听到吗？”尉迟暮铮一边贴在地上仔细辨认，一边大声问着。 此刻天上下起了大雨，瞬间倾盆，尉迟暮铮带人过来之后一直忙于处理阻拦的杀手，之后的三次爆炸，他听在耳里急在心里。可他越是着急，越是容易分心，那些杀手武功极高，他这一分心，自然速度更慢，等到好不容易处理妥当，已经大雨倾盆了。 好在爆炸声已经停了下来，想必不会再有什么意外，心里多少安定了些。 刚才打得火热的时候，他听到有人凄厉的惨叫，担心之下，手上也顾不得留活口了，三两下全部解决了。 等到回头去看的时候，惨叫声却消失了。虽然这未必是坏事，可没了声响，他就没办法确定他们的所在了。 第607章 天诛5 正犹豫着，却听到不远处地底下传来有节奏的声响，尉迟暮铮连忙冲了过去，顾不得叫其他人，自己先蹲在地上，用手中的剑挖了起来。 底下的声响越来越清晰，尉迟暮铮心中急切，也顾不得许多，连忙问道：“是谁在下面？” 长时间缺氧导致其他人力气都已经在渐渐消失，唯有从一开始就因为药而无法行动的蒋英得以保持体力暂且无碍，听到尉迟暮铮的喊声，连忙出掌打向头顶正上方，大声回应：“我们在这里！” 尉迟暮铮连忙叫人：“都过来，在这里！他们在这里！” 急切的喊叫声让众人迅速地聚拢过来，倾盆大雨的背景音下，从地底传来的喊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立刻开始挖，小心点，不要用武器，他们每个人都是身份贵重的，伤到他们你们也担当不起！”尉迟暮铮吩咐着，当先带头赤手挖了起来。 已经被浇湿的泥土松软了不少，可其中参杂的碎石子还是很容易割伤手，尉迟暮铮动了没几下，手掌便已经开始鲜血淋漓，众人见到他这样，连忙把他拉到一旁劝道：“殿下在旁等着吧，交给我们！” “是啊是啊，交给我们吧，殿下放心，我们定不会伤到各位主子的。” 他们都是跟随尉迟暮铮许久的兵士，自然明白主子的倾向。虽说从前主子并未参与夺嫡，但众人都将他看作是夺嫡的有力对手，而尉迟暮铮的性格又比较淡然，一直不曾解释什么。 他们这些亲兵心里却清楚，尉迟暮铮始终想要的，就只有关于亲生母亲的真相。 而解开这一切的正是夜九歌，无论怎么说，在尉迟暮尘心里，他都欠了夜九歌一份人情，虽说是因缘际会的巧合，可恩怨分明的他却把这个记在了心里，身为他最亲近的手下，他们自然也知道，在主子心里夜九歌有多重要，只不过这种重要和感情无关，是纯正的恩义。 尉迟暮铮沉声道：“无论如何一定要救出他们，不用管我，立刻挖，绝不能让他们有事！” “是！” 众人的声音气吞山河，在这一刻，再没有什么权力斗争，所有人心中唯一剩下的信念，便是要揪出这群足以影响整个天下将来运势的人。 这一刻，不得不承认离王的能耐巨大，单凭这样远程操作，就足以颠覆整个大炎的命运，若真让他成功了，如今当权的皇上势必会将他调回京城，而以他的野心，在解决了晋王他们之后，必定会将矛头直指皇上，到那时候就回天乏力了。 无人阻挡之下，离王坐上皇位，吞并其他国家，成为天下霸主，用严苛的酷吏制度来防范其他人反抗，就是理所应当的事了。 尉迟暮铮知道，到那时候，他绝不会还有命在。 救夜九歌，的确是他为了报恩，但同时，也是为了他自己。正是因为心里清楚这一点，所以，就算他先前接到命令的时候已经猜出了皇上的意图，他还是毫不犹豫的执行了。 第608章 天诛6 似乎有什么阻止了他们往下挖，尉迟暮铮伸手去摸了摸，似乎是个极厚的钢板，触手冰凉。 难怪在这样的爆炸之下他们还能活着，原来是这里有块钢板在封着。尉迟暮铮一边想着，一边命令其他人：“撬开吧！” 他们是来救人的，身上哪里还带着什么工具，有的不过是手上拿着的重剑。不过眼下情势紧急，他们也没办法再去寻找新的工具了。 事关生死，还有整个大炎的命运，紧张之下，力气反而更大，不多时，钢板便有松动的迹象。 底下的人听着他们敲敲打打半天，已经明白是有人来救他们了。蒋英先前更是听到了尉迟暮铮的声音，估摸着现在大概是时候了，于是对着外面吼道：“都让开！” 尉迟暮铮听到声响，想也没想便下了命令：“全部闪开！” 众人刚刚躲开，蒋英的一拳便已经破土而出，方才已经被众人敲松的钢板就这么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不远处的水潭里，周围的泥土落了下来，连带着天上的雨，底下的几人都是泥泞一片，可获得新生的喜悦却让他们顾不得这种小事，尤其是夜九歌，在看到尉迟暮铮的瞬间，眼泪就不自觉的下来了，她承认她是怕了，在地牢中一反常态的表现，和对夜锦绣无所不用其极的折磨，都是因为她害怕了，她紧张了，而一向淡然的她很清楚这样的害怕和紧张代表着什么，所以她只能选择去对付夜锦绣，让自己暂时脱离这种情绪的影响。 她知道这样的行为可能会让别人刮目相看，只是眼下也顾不得其他的了。 一直从旁观察的蒋英不得不承认夜九歌的行为有她的聪明，正是因为她这样的反应，才刺激了其他人的求生意念，若非如此，在地下被埋了这么久，恐怕早已经受不住气绝身亡。 在众人的帮助下，地牢中的几人一个个被拉了上来，包括受伤最重的夜锦绣，只不过现在的夜锦绣依旧还没有断气。 虽说是她为自己选了这样的死法，可一点一点被抽干气息的恐怖还是让她惊恐不已，感觉五脏六腑都搅成了一块，夜九歌下手琢磨更是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时候她已经想要一了百了，可到现在又有了重生的可能性，几乎是本能的，她就不想死了。 她想要活着，想要继续活下去。 只不过这时候一切都是掌握在夜九歌手中的，到底能不能活，她心里很清楚。 像只死狗一样被人拖上来扔在泥泞的地上，夜锦绣望着空旷的天空，眼睛被雨水打湿，已经无法常睁开了，可她依旧执着地睁着双眼，看着天空。 手腕脚腕上的伤也感觉不到痛了，仿佛那已经不是属于自己的手脚，血水在身下汇成一团，天空中不断滴落的雨水重重打在她的身上，好像是酷刑，又好像是温柔的手在抚摸，不知为何，她心里忽然就没了恨也没了爱，空荡荡的，却似乎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立刻就明白了自己失败的缘由。 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第609章 离王妃薨毙1 这场突然而来的暴雨洗刷了一切。 夜九歌身上的伤被稍稍处理了之后，她便朝着夜锦绣走去。 依旧躺在地上的夜锦绣，眼神空洞，呼吸平稳，仿佛是彻底绝望，但夜九歌却看得出来，她现在心里无比平静。这样的感觉她不是没有过，自然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现在，你还想要报仇吗？”夜九歌嗤笑着看着夜锦绣，居高临下的姿态刻意，显出几分压迫的气势，“你应该明白，我绝不会放过你，可是，有些话我想我现在还是应该说的。” 夜锦绣仍是那般空洞的眼神盯着天空，但听到夜九歌的话之后，她却明显有些波动了。 夜九歌没有理会，就这样站在她身边继续说了下去。 “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你喜欢离王，先皇给你和离王赐婚，多少也有我的原因，这一点，我不管你能不能想明白，总之这是事实。我也从一开始，就希望你们俩能在一起。当然，我有我的原因，可你必须承认，这对你而言，也正是你心中所想。可我始终无法明白的是，你明明获得了你想要的，为何还要对丞相府下手？父亲从未明显表态过自己的立场，就是要为你留一条后路，可是你却把自己的后路斩断了。尉迟暮凉那种人是能够轻易相与的吗？他为何要和丞相府结亲你心中应该明白，而在没有利用价值之后，丞相府就这样被他一脚踢开，甚至还要上去踩一踩……这代表着什么还用多说吗？” “莫说你今天失败了，就算你成功了，我想也未必能入他的眼，而你知道他那么多的秘密，将来他真的成其大事，你觉得他会留你一命吗？” “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诉你，我以前从未想过要杀你，可现在我对你的恨，千刀万剐都不为过！这世上最悲惨的事情绝对不是死，死了就一了百了了，什么都不复存在了，这是解脱。” “可我现在，没想过要你解脱！” “夜锦绣，自己种下的苦果，必将付出代价，你所做的一切，我不能饶你，可我也不可能让你解脱！”夜九歌目光灼灼，“我会把你带回丞相府，从今天起，离王妃就此薨毙，你将以夜家下人的身份，被囚禁在丞相府自生自灭，终生不得离开。” 她的话在场诸人听得一清二楚，包括那些赶来帮忙的兵士。众人有惊讶，有疑惑，也有不可思议，可谁也没有开口说什么。夜锦绣所做的事，或许他们未必全部清楚，但夜九歌的态度，却让他们不敢多言。 如此凌厉的气势，比起太后也不遑多让，这样的夜九歌让人敬畏。 萧顾北在一旁静静看着，一言不发。等夜九歌下令让人把夜锦绣带回丞相府的时候，他才走到夜九歌身边，轻轻拦住了她的肩。 劫后余生的心情极为复杂，夜九歌几乎是想也不想，便朝着身旁那人的怀里靠去，然后又在瞬间，她昏了过去。 感觉到肩上一沉，萧顾北连忙转头看去，夜九歌却已经失去了意识。 “九歌！” 第610章 离王妃薨毙2 不远处的蒋英始终看着这一切，他心中对夜九歌的心意早已有所怀疑，可看到她昏倒的时候，却来不及多想，连忙挥手下令：“立刻将晋王妃送回丞相府！” 萧顾北听到“丞相府”三个字的时候，心中一凛，深深看了眼蒋英，二话没说抱起夜九歌坐上了刚刚赶过来的马车。 尉迟暮尘自从爆炸开始就一句话也没说过，此刻看到萧顾北抱人上车，却终究有些忍不住。然而，他正打算上前的时候，却被蒋英拉住了手腕。 蒋英没有开口，只是看着两人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 “舅父？” 尉迟暮尘看得出来，蒋英已经明白了。他心中一震，却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 蒋英沉声道：“我有话要问你，和我一道走。” 手腕上的力气不算大，却正好将尉迟暮尘箍得紧紧，不能挣脱丝毫。 蒋英什么也没说，只是拉着尉迟暮尘跟着马车走了出去，其他人见二人离开，也纷纷跟了上去。 不明真相的人自然不能多说什么，楚洛玄看着几人的背影，却是深深皱了眉。想了想，压低声音对一旁的唐煜道：“你立刻想想办法找一下齐国的祁成宥，这件事必须要让他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我们还不清楚，这种时候消息共享会更好。” 唐煜似乎也正有此意，见他这么说了，轻轻点了点头，虽然暗宗和这人没有任何关系，但他的这个吩咐唐煜还是听了。 所有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去丞相府打扰，蒋英则是把尉迟暮尘带到了将军府。 屏退所有下人之后，蒋英目光幽深的盯着眼前这个侄儿，沉声道：“现在没有外人，方才的一切大家都看得清楚，你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夜九歌和萧顾北之间，应该不仅仅是兄妹之情那么简单吧？” 尉迟暮尘知道蒋英眼神犀利，方才他拦下他，尉迟暮尘就猜到他可能已经知道了。然而他心中也明白，无论如何，有些事都不能说。 “萧顾北一直很照顾九歌，丞相也把他当亲儿子看，他们之间的情分深了些也正常。”尉迟暮尘竭力保持镇定，然而眼神却始终不敢直面蒋英。 蒋英笑道：“你还想着骗我吗？咱们是有血缘关系的，我也不是你母后那样的性子，你没必要担心什么。你如今是正经王爷，若王妃和萧顾北之间有什么，总是伤及皇家颜面的事，我此番问你，自然有维护之意。否则，我直接将此事告诉你母后就是了，何必把你拉过来私下问。” “侄儿明白舅父的意思，可是……他们之间真的没什么。”尉迟暮尘扯出一个笑，“舅父若真是不相信侄儿，那又何必多问？” “问了才知道你的话该不该信……”蒋英依旧没有生气，反而淡淡笑了下，看着尉迟暮尘道，“夜九歌的心智，聪慧，智计都是非凡的，先皇为你择定这样的王妃，在我看来，很是不错。我知你心中对皇位还有别的想法，所以很多事上，我都格外宽容，但凡是你想要做的，我必尽全力帮你。可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我们是血脉至亲的基础上，你明白吗？” 尉迟暮尘点点头：“侄儿明白。” 第611章 离王妃薨毙3 蒋英既没有点破，也没有继续逼问。尉迟暮尘算不得心计深沉的人，有些话不用说透，点到即可。 况且，他对妹妹的某些做法虽然不满，但蒋英相信妹妹，在教导孩子这件事上，她绝不会出错。 “你明白就好，等下你不要去丞相府了，先把后续的事情处理了。”蒋英点了一句，又忽然想起夜锦绣，“关于离王妃，你打算如何处理？” 尉迟暮尘道：“九歌说了，离王妃薨毙，我自会将此事禀明皇上。至于丞相府如何处置那个吃里扒外的下人……我一个堂堂王爷，难道还要去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吗？” 蒋英哈哈一笑：“是，你身为王爷，的确不该为这些小事挂怀。既是如此，你便回去吧，不要理会这些小事了。不过，舅父必须要提醒你，皇上对你，可还怀着别的心思，所以，这次的事，你还是莫要多言的好。皇上也不会希望绑架王爷和大臣这样的事传出去，你……想好怎么说。” 尉迟暮尘明白他的意思，淡淡道：“是。” …… 尉迟暮尘离开将军府之后，那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再度出现，谁也没看到他是怎么来的，但他就那么站在蒋英身边，弯着脊背，浑浊的双眼中却射着犀利的光。 “将军吩咐的事，属下都办好了。晋王妃……的确和萧太傅私交很深，此事殿下该是知情的。” “他的确知道，虽然想瞒我，却也瞒不住。算了，你不必多言，感情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吧。暗宗那边，都打点好了？” “是，现在，除了接到最后一个命令的人外，其他人都已经交代过了。不过，属下还是不甚明白，王爷为何一定要萧顾北的命？单单因为，他喜欢上了晋王妃吗？” 蒋英摇摇头：“若要天下安稳，他非死不可。” 他心中似乎还有更多的东西，但却没有再开口。幽深的目光也不知是在看向何处。 …… 夜九歌昏了两天，而这两天里，小道消息频出。郊外竹韵山庄那一场爆炸，官方说法是江湖仇杀，然而事实如何，人人心里有杆秤。 而随后爆出的离王妃薨毙的消息，也让人唏嘘不已。那个曾经在京城中名声大噪的丞相府二小姐，不知何故，竟然会死在了一场所谓的“江湖仇杀”中……议论的内容更为神秘，然而知道真相的几人，谁也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 夜锦绣的结局与大多数人都无关，而知道真相的人，却不在意。当年名动京城的人物走到如今这种地步，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心情。 不过，无论她心情如何，都无法再影响到当下的局势了。 第612章 夜锦绣的番外1 （从本章开始，一个简短的夜锦绣番外，属于另一个角度的故事。） 身为丞相府的二小姐，夜锦绣从小就出类拔萃，比起长姐夜九歌，名气高的不止一星半点，几乎整个大炎的人都知道，丞相府夜二小姐，容貌秀丽，舞姿倾城，是大炎众多男子追求的对象。 然而二小姐向来眼高，看不上寻常官宦人家的子弟，整颗心都在气势阴冷的二皇子尉迟暮凉的身上，这也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虽说这二人身份相当，但一直以来，皇上也没有明确表示过要为他们赐婚的意思，想来也是有着别的考量，因而，这也就是大家茶余饭后的一个谈资，并没有谁拿到明面上去说。 事情发生转变，是在二小姐即将成年的时候。不知为何，京城中忽然出现流言，说是二皇子有意向丞相府提亲，夜锦绣当时高兴的不得了。丞相府总共就只有两个小姐，而她和夜九歌比起来，优势不是一星半点。所以，这几乎是一场没有任何疑问的联姻。 当时，就连夜九歌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当母亲提出那个更保险的办法的时候，她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夜锦绣并无多少尊敬之意。她从小便性子懦弱，遇事忍气吞声，不敢出头，即便是受了委屈，也总是自己扛着，从来不去和夜宸哭诉。夜锦绣几乎可以肯定，无论她们是否能够成功，夜九歌都不会去向人告状。 本来事情也进行的很顺利，他们和那人说的很清楚，只要夜九歌失身，他们就想办法把大小姐嫁过去。 一个下人要修几辈子的福气，才能娶到丞相府的大小姐？那人自然是没有任何意义，早早准备好了一切。 然而，事实的发展却出乎他们的意料，夜九歌非但没有中计，还义正词严地向夜宸道明，是她们使的毒计。那时候，比起慌乱的众人，夜锦绣更多的是奇怪，奇怪这个姐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气势十足？完全不顾女儿家的羞怒。 从那以后，她不敢轻易对夜九歌出手了，不过，她倒也遵从母亲的意见，私下里悄悄试探了许多次，发现夜九歌，自那场大病之后，真的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性情大变，再不是从前软弱的模样，眼神凌厉，气势十足。 紧接着，治水三计。 她轻易便将功劳抢了下来，连她自己都有些奇怪。 不管谁提出这三条计策，都势必会是震惊朝野的大事，夜九歌这些日子对她的冷淡她都看在眼里，可不知为何，在这件事上，夜九歌表现的可谓从容。 她惊喜，心里甚至开始有点后悔同意母亲去做那些伤害姐姐的事。她在心里默默下定决心，将来，她要对姐姐好，她要弥补那件事上的伤害。 然而，没等她高兴几天，宫里传来消息，治水三计基本没有奏效。 她奇怪，疑惑，却没想过会是夜九歌刻意所为。等她发现的时候，已经是夜九歌从宫中回来，以一种极为神气的姿态出现在他们眼前了。 第613章 夜锦绣的番外2 夜锦绣觉得奇怪，也觉得不解，她不明白姐姐到底做了什么，于是请母亲去打听。 原来治水三计本就有漏洞，难怪夜九歌会那么轻易便告诉了她。原以为她是真心待她好的姐姐，事实上，这么多年的积怨，哪还会有半分的真心？ 她心里有些怨，却不恨。本来，就是她自己太蠢，多年来，他们面上没什么，其实背地里做了多少事，她心里清楚得很。所以，夜九歌怨她，设计她，本也是有可能的，可她自己却欢天喜地的抢了功劳，还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 从那以后，夜锦绣就知道了，这个姐姐，已经悄悄开始了她的报复。她提醒母亲要小心，母亲告诉她，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能干的了什么？也不过就是这种小手段罢了。 小手段吗？若真是小手段的话，那母亲眼中的嫉恨，又从何说起？ 夜锦绣明白，能将计就计，提出治水三计的同时又留下补足之法，迂回曲折的引得皇上的注意，顺便踩了她一脚，瞬间在整个京城扬名，这样的手段，是极为高明的。 只不过，长别人气焰灭自己威风的事，夜锦绣做不出来，魏伊静也是。 紧接着，府内住进了一个奇怪的人，据说是父亲的弟子，然而，夜锦绣从未听说过父亲曾收过徒弟。 况且，一个文官丞相，学识算不得惊天动地，不过是权谋手段更高明罢了，收一个弟子做什么，难道是将来承继父亲的职位和丞相府的一切？ 夜锦绣能想到的，其他一些关注丞相府的人自然也想到了。其中也包括尉迟暮凉。 于是，她和自己心仪的二皇子，初次相约，一番深谈，虽然都是在说丞相府和萧顾北的事，可她心里依旧开心得很。 尉迟暮凉提出，丞相也可能是打算将她们姐妹中一个嫁给萧顾北，然后再将丞相府的一切交给他，夜锦绣觉得很有可能。她心里的隐秘，人人都知，尉迟暮凉自然也知道，于是，两人一拍即合。 宫宴在尉迟暮凉的安排下顺利举行，虽然后来听说是皇后早有此意，两人的提议意外巧合撞在了一起，不过这也不重要了，反正他们的目的是达到了。 其实很简单，只要夜九歌在宫宴上出丑，成为其他人的笑柄，就没有人再愿意娶她，而夜宸为了丞相府的声誉着想，就一定会把夜九歌嫁给他，以求平息。 然而，事实却和他们安排的完全不同。夜九歌的机智，夜九歌的一舞倾城，甚至还有沈初婳的帮忙，她们两个，忽然就成了大家视线的焦点，远远盖过了刚刚一舞惊四座的她。 其实说起来，夜九歌的舞，并没有她来的娴熟，虽然舞姿很美，但容貌到底差了些，再加上衣服的衬托，来得并不惊艳。 可偏偏就是这种不惊艳，却有一种意料之外的和谐，让人沉醉其中。 夜锦绣是跳舞的行家，自然明白这是什么。 她从前一直都在众人的视线中，一直都以舞技闻名于世。而夜九歌呢，一直平平无奇，甚至从没见她练过舞，所以那一曲，就彻底成了惊艳之作。 第614章 夜锦绣的番外3 不过是投机取巧，而已。 最早，夜锦绣是这么想的，可当她发现尉迟暮凉看夜九歌的目光明显不同之后，她却无法继续镇定下去了。 皇后对夜九歌称赞有加，尉迟暮凉也有意，甚至连尊贵的大皇子，神秘的三皇子，都在人群之外默默注视着她带着微微笑意的侧脸，夜锦绣怕了。 她怕自己多年来的经营毁于一旦，更怕夜九歌会因此夺走她的一切。 不知为何，一个明明从来没有当做对手的人，一旦进入别人的视线，居然会如此可怕。 夜锦绣就怕了。 她又一次主动找上尉迟暮凉的时候，除了一直怀疑的萧顾北之外，尉迟暮凉说得更多的，便是夜九歌。夜锦绣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 紧接着，魏伊静告诉她，大皇子和二皇子同时向皇上提亲，要娶夜九歌为妻。 夜锦绣更多的是愤怒。她害怕的事情，如今已经一一应验了。从那场大病开始，夜九歌便在渐渐夺去她的一切，所有她在意的，她喜欢的，夜九歌都没有放过。 可是，轻易得手之后的夜九歌，除了在见到她时会露出一个带着嘲笑意味的淡淡微笑之外，再无其他。就连她刻意拦下夜九歌，刻意挖苦她，刻意针对她，她都没有更多的表现。 淡淡的，机智的，很随意的，一一化解。 后来听说她买了三家店铺经商，还和大皇子不清不楚。夜锦绣想，让她嫁给大皇子也不错，那样的话，就算尉迟暮凉想争，也争不了了。 她谁也没告诉，只是悄悄在暗中谋划。她撺掇尉迟暮尘出城，撺掇尉迟暮凉截杀，设计了一出极好的戏，来加深大皇子和夜九歌之间的感情。 她一直进行得很顺利。 皇上的嘉奖，朝堂内外的讨论，虽然让她心中有些落落，却很好的将夜九歌彻底推到了人前。再加上其他几件意料之外的事，总之，皇上赐婚的圣旨传来，她彻底安心了。 她被赐给了尉迟暮凉，这就够了，至于将来夜九歌到底是嫁给大皇子还是萧顾北，她一点也不在意。 奇怪的是，在拜完堂的时候，掀了红盖头，她看到夜九歌的表情很奇怪，她不懂那代表着什么。 可悲的是，等她真的成为了二皇子的正妃，她才发现，她错了，她从一开始就不该怀着将夜九歌推向人前的心思，而应该直接要了她的命！ 只要她活着，尉迟暮凉的目光就始终落在她的身上！ 新婚之夜，尉迟暮凉口中叫的，是她的名字。 书房里，尉迟暮凉默默画者画，下笔从容，没有丝毫停滞，仿佛那容貌已经在他心中根深蒂固。她坐的端端正正，等着看他画好的内容，然而她却发现，那画上的人，虽然和自己一样的动作，神魂之处，却是夜九歌的模样。 她和夜九歌长得并不像，尉迟暮凉究竟是怎么看着她画出的夜九歌，她不知道。 随后，夜九歌赐婚的圣旨下了，是大皇子。夜锦绣心中却越来越沉重。 第615章 夜锦绣的番外4 夜九歌出嫁的前一晚，她悄悄回了趟娘家，没有让任何人知道。离开的时候，她看到了夜九歌拉拉扯扯的尉迟暮凉，以及暗处因为发现她而表情惊讶的魏伊静，还有始终默不作声的夜宸。 那个夜晚，他们以为没有人知道，然而，知道的人其实很多。 后来，真正让她决定和夜九歌势不两立的，是尉迟暮凉的那一巴掌。 自己的丈夫竟然为了别的女人打她，她如何能忍？ 若说从前的设计还带着几分情面，那后来，就完全没有了。她开始不计后果的报复夜九歌，皇家最不能忍受的，自然是颜面问题，萧顾北和夜九歌之间就是没什么，她都能说出朵花来，更何况，那两人确实不干不净。 设计也好，自己出面也罢，总之，她让萧顾北被调出京城，然后，正好可以专心对付夜九歌。 始料未及的是，随后齐国来犯，以及突然而至的旱灾。 好像上天都在帮她似的。 虽然看起来好像是夜九歌再度立功，然而，尉迟暮尘和萧顾北都出京了，将军府和尉迟暮凉也是，这种时候她要下手对付夜九歌，谁还能救她？ 异乎寻常的顺利，夜九歌大病。 而后引发出的种种，都是后话了。 尉迟暮凉忽然站在她这边，她觉得奇怪，但心里是高兴的。齐国那边派人联手出了意外，尉迟暮凉和丞相府彻底闹翻，一桩桩一件件的消息，无不向着对她有利的方向发展，虽然对尉迟暮凉未必是好事，但只要能让夜九歌越离越远，她就高兴。 后来，不知他们做了什么，两国竟然休战了，齐国太子和三皇子居然都来了大炎。 国宴上，夜九歌再次露了脸。 蒋玉环成了和亲公主，同样交换嫁过来的，是三皇子的亲妹妹。而国宴上的一切，无不在证明，比起太子，三皇子才是真正能够引导局势的那一个。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夜锦绣就不知道了，但她明白，离王的权势，恐怕被她无意之中消弱了。 她小心翼翼的藏好自己所有的小动作，生怕被尉迟暮凉看出个什么。 万幸，尉迟暮凉的目光一直都在齐国的事情上，对她这边关注不多，反而是那个一向神秘的三皇子，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对她诸多查探，她虽说做了准备，却也不敢保证能百分百骗过去。 而后事实证明，她也确实没有骗过去。 不过，三皇子那边终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她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反而是夜九歌这边，不知何故居然和齐国那边慢慢搭上了线。 两边都在紧锣密鼓的筹划当中，中间多处摩擦，互有损伤，也都是意料之中的事。 尉迟暮凉设计对付丞相府的事虽然是刻意瞒着她的，可是她却渐渐知道了，对此她没有表现出强烈的反对，只是提醒尉迟暮凉，有夜九歌和尉迟暮尘在，他们的行动不会顺利。 尉迟暮凉对此却仿佛毫不在意，直接道出了自己的计划，说他们一定会离开大炎的。 第616章 夜锦绣的番外5 那时候，夜锦绣不知道尉迟暮凉做了些什么，所以夜九歌他们离京实在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然而，他始终没有解释什么，只是问她愿不愿意出手帮忙，夜锦绣想也没想便同意了下来。 对付丞相府，对付皇上，对付太子，没有了那三个人捣乱，都是轻松至极。 等到夜九歌他们回收到消息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夜宸下了天牢，皇后疯了，皇上昏迷不醒，京城中的一切几乎都掌握在他们离王府的手中。 唯一让他们措手不及的，只有董妃。 这个一直跟在皇后身边，仿佛不存在的一个人，就这么端端正正站到了他们面前，直言萧顾北是齐国皇子，有齐国皇室血统。 这是连尉迟暮凉都不知道的事。 她再一次看向夜九歌，却发现夜九歌虽然惊讶，眼睛却没有看萧顾北，反而看的是夜宸。 她明白，他们都知道这件事，只是一直瞒得很好，没有让离王这边的人知道一丝一毫。 董妃的身份，萧顾北的身份，祁成宥的立场，丞相府和晋王府之间的道道，忽然间全部爆发了出来。尉迟暮凉纵然派出手下所有探子去查，一时也收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而齐国的国书送回来的同时，虽然否认了萧顾北的身份，却还有几句隐晦不明的暗示。萧顾北忽然成了敏感的焦点，谁也不敢乱碰。 尉迟暮凉叮嘱她想办法套出萧顾北身份的秘密，可她根本无从下手。 最终，还是尉迟暮凉自己查到了。萧顾北的确拥有齐国皇室血统，和祁成宥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和尉迟暮铮却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弟。 难怪从未收徒的父亲竟然会忽然多了个弟子，还大摇大摆住进了丞相府…… 难怪齐国那边派来和他们联手的祁成宥会忽然和晋王结盟…… 难怪董妃忽然站出来，直面皇后也要力保萧顾北…… 他和大炎与齐国的关系都如此深刻，难怪能引起满朝风雨。 夜九歌那么殷切的去保护萧顾北，也是因为这个吧？也是，有萧顾北在，再支持祁成宥做了齐国的皇上，那他们将来，绝对是权势滔天。 夜锦绣冷笑，只怕，还没那么容易，游戏才刚刚开始。 往后一切，晋王离王祁成宥和尉迟暮央，互为水火斗的天昏地暗，她却始终在暗处看着那一切，等待着将夜九歌他们一网打尽的时机。 她没有去找尉迟暮凉，是因为她知道，已经没用的人，在尉迟暮凉面前，什么都不是。 她悄悄留在京城，自毁容颜，一直刺探消息，等待时机。 她成功挑起了齐国几位皇子在大炎境内互相斗狠，搞得乌烟瘴气，让夜九歌不明所以。 她也试着进行了几次刺杀，不过夜九歌身边保护滴水不漏，实在没有机会。 直到北境的消息传来，尉迟暮凉主动找上她，让她去执行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她知道，机会终于来了。 宁愿和夜九歌一道去死，也再不想苟且的活着了。 第617章 夜锦绣的番外6 而把蒋将军，萧顾北，尉迟暮尘，暗宗一道拉下水，则是一时冲动罢了。不过她自己都在想，这个一时冲动，未必是什么坏事。 最后，还是失败了。当夜九歌带着匕首冲到她面前，眼神狠厉手段利落的挑断她手脚筋，又准备割下她舌头的时候，她很怕，从未有过的恐惧。 她完全不能想象，自己的姐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可怕，如此心狠手辣。 难道真的只是她的行为，彻底激怒了她？ 爆炸了三次之后忽然没了动静，其他人都以为她是故意让他们在这里一点点抽干气息死去，只有她自己知道，又有意外了。 被救出地面，抛到冷冷的水潭里，她睁大双眼看着天空，不自觉就哭了出来。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 像只死狗一样静静躺着看着天空，夜九歌居高临下的教训没有让她害怕，她心里的恐惧，来自于对天地巨大力量的无能为力。 是天诛，那场雨，就是天诛。 她这么想着。 三条引线是埋在关键的支撑点，为的就是炸塌地牢，封锁他们离开的路。而剩下的引线，则是遍布了地面上竹韵山庄的各处隐秘角落。 她特意在山庄里埋了两套引线，一套很容易发现，故意误导别人的，一般来说，发现一个之后，就以为自己已经处理完了，而另一套，就可以在真正需要的时候发挥作用。 可偏偏来了这场大暴雨。 第三处爆炸，是为了将外面的山庄崩塌，露出其他地方的炸料，最后炸毁整个地牢，长埋地下。 可偏偏第三处爆炸的之后，下起了瓢泼大雨，刚刚裸露出来的炸料，就这样被彻底淋湿浇灭了，她的计划，完全失败了。 明明一直都是晴空万里，怎么就忽然间下起了雨？ 夜锦绣躺在冰冷的地上想了很久。 是天诛吧？ 她做的那些事，的确够得上天诛地灭了。 她忽然想起，很小的时候，她和夜九歌关系还不错的时候，夜九歌教她念书，提到天诛地灭这个词的时候，夜九歌说，天诛地灭的意思，就是不能做坏事，否则老天会惩罚。 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反正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长大后，母亲告诉了她林家的事。若老天真是开眼，林家就不会走到今天的地步。她觉得很有道理。 于是，她更不怕了。 而到了现在，她看着空旷的天，黑暗却无边无际，冰冷的雨不断拍打着她的脸，她忽然就懂了。 天诛地灭，原来做了坏事，老天真的会惩罚。 可是现在才明白的话，还有什么用。 老天的惩罚，是灭了她最后的念想，让她彻底失败。而夜九歌的惩罚，则是将她以奴仆的身份，关在了丞相府又脏又乱的柴房里。 听说，母亲也曾被关在这里过。 望着又脏又乱又潮湿，还不时有老鼠爬来爬去的屋子，夜锦绣发着抖缩在角落。手脚上的伤自己扯了衣服的碎片裹了，但她从小到大没怎么受过伤，自然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没过几天，伤口就开始化脓了。 第618章 夜锦绣的番外7 每天只有一顿饭，堪堪能填饱肚子。柴房的门已经被彻底封死，只有一扇小小的窗。和过去的锦衣玉食完全不同，现在的她，只不过苟延残喘罢了。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还是不想死。 六天后，夜九歌休养好了，离开之前来看了她，投过门上特意留下的那一扇小小的窗户。没有怜悯没有奚落，只是将她叫到门边，给她塞了两个干净的馒头。 “从前我被罚饿肚子的时候，你曾经给过我两个馒头，这是我还你的，从今以后，互不相欠。”她说。 原来她竟然一直都记得。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呢，夜锦绣已经忘了。没想到夜九歌居然还记得，包括那时候说过的，无论以后发生什么，她都一定会还她一次。 这一次，她真的还了。 夜锦绣忽然又想哭了。 自从被关进来，她就哭了很多次，眼睛一直都是肿的。没有人可怜她，更没有人关心她。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哭着哭着，忽然就吐了。她缓缓扶着墙根，将昨天吃下去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然后侧躺在发霉的稻草上，眼泪不止。 “天诛地灭……”她喃喃。 “天诛地灭，就是说不能做坏事哦，不然老天爷会惩罚的！”一个清亮的童声，她抬头看去，一个小小的圆脑袋透过窗子正在好奇的看着她。 夜锦绣皱了皱眉。 “你是不是做错事了？” “你是什么人……”她虚弱的问。 “我是少爷！” “什么少爷？你是哪家的少爷？”夜锦绣有些紧张了。 “就是这里的少爷呀，现在这里是我家了。” “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是这里的少爷？” “不告诉你！”那小男孩虎头虎脑的说了一句。 “小少爷，你怎么在这？王妃说了，你不可以来这里，快跟我回去！” 熟悉的声音，应该是夜九歌身边的乐乐。当初跟着夜九歌的三个丫头，欢欢死了，锦歌成了晋王的侍妾，只有这个乐乐一直跟在夜九歌左右。 “乐乐！”反应过来的时候，夜锦绣才发现竟然是自己喊出了声。 乐乐走了过来，靠在门上，透过窗子往里看。似乎是被刺鼻的味道弄得不舒服，紧紧皱了眉。 “什么事？”没有一点恭敬。 “这孩子……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是这里的少爷……” “凭你做的那些事，我真的懒得理你。不过王妃有交代，若是你问你便让我告诉你……”乐乐皱着眉，缓缓道，“他是你娘当初在外面生的野种，暗宗从前查你娘，后来查你，先后查了一年多，什么事不知道啊？只不过以前局面没有定下来，王妃不愿接他回来。如今是作为远房侄子过继过来的。他从小养在穷苦人家，虽说是你娘为了安全，但却长得很乖巧，没什么恶毒的心思，老爷看着喜欢，就收下了。人之初，性本善，说得真不错，一切的教养，都是长大的过程中得来的。同样的母亲，他比你有善心。” “他……是我亲弟弟？”夜锦绣惊讶。 第619章 夜锦绣的番外8 “怎么会是你亲弟弟呢？”乐乐好笑的看着她，“这孩子是丞相府的少爷，你只是丞相府一个犯了错被关一辈子的奴仆，怎么会是小少爷的姐姐？” 夜锦绣刚刚缓过来的气息被激了一下，顿时气血上涌，吐了出来。 乐乐见她吐了血，也是一阵震惊，连忙问了句：“喂，你没事吧？” 夜锦绣扶着墙壁喘息，好半晌，才缓缓道：“能让我再看他一眼吗？” “小少爷已经走了，不然我也不会说这些。”乐乐道。 夜锦绣目光晦暗。 “我走了，你自己……保重。”她跟着夜九歌，一向就是个温吞的性子，也说不出什么诅咒的话来，尤其是看到她现在已经落到了这幅田地。 听着她远去的脚步声，夜锦绣忽然笑了起来，到了这种田地还能笑起来，还真是件不容易的事。 “你真的是我姐姐？”小男孩忽然又出现在了窗户前。 夜锦绣一惊，慌忙爬起身，走到窗边。 “你……” “我刚才躲着，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我听他们说了，我有一个姐姐的，做了坏事被关起来了。”小男孩眼睛亮了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低声道，“姐姐，你真的不该连自己的家人都害。” 夜锦绣苦笑，什么也没说。 “我会再来看你的！” 他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夜锦绣胃里又是一阵翻腾，再次吐了起来。 这次吐完，她直接昏了过去。 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却已经离开了那间令人作呕的柴房，熟悉的布置，是自己从前的房间。 夜宸正站在窗边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头来，冷冷看着她，怒道：“你肚子里的，是谁的种？” “什么？” 她不解，夜宸却没有再重复的意思。 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我……怀孕了？” “谁的种？离王一直在北境，你早些年又伤了身子，怎么会怀孕的？！”夜宸怒不可遏，“再不说，我连你和这野种一起打死！” 夜锦绣愣了半晌，手缓缓摸上肚子，感觉不到任何的胎动，大约是怀孕时日尚浅。 “是离王的。”她没有任何隐瞒，“他并非没有回来过，只是他回来的那次，你们没人知道。” “你说什么？！” “离王回来过，竹韵山庄的事，是他一手策划。大概是我们进入地牢后他离开的吧。他说过，他要亲眼看晋王的覆灭。所以一个半月之前，他就已经回来了。而我答应帮他的交换条件，便是……那一夜。离王从不会只有一个计划，他本来就设计了两环，沈川那里出了问题，他就找上了我。我从未让其他任何人碰过我，只有离王，这孩子，也只可能是他的。” 夜宸深深看了她一眼，沉声道：“我要你选，是要这个孩子，还是要你自己？锦绣，这是我最后能做的了。” 夜锦绣紧紧握着被角，她明白夜宸的意思。 这孩子毕竟是离王的种，若要留下，只有两个结果。一是作为威胁离王的筹码，那她这个母亲，很可能会坏事。二是隐瞒他的身世，至于后续如何处理，总之是不可能交给离王了。有她在，依旧危险。 所以，留下孩子就不能留她，留她就不能留孩子。 第620章 夜锦绣的番外9 “留下孩子吧……这是，我唯一存在过的证据。”夜锦绣抚着小腹，淡淡道。 夜宸点了点头，什么也没问。 三日之后，夜九歌带着祁成瑾来了。 夜锦绣不明其意，有些担忧的捂着肚子。夜九歌冷冷道：“若真想杀了他，你也护不住。既然你决定留下他，应该明白我们不会让离王知道。大夫说你身子弱，留下这孩子的话，你生产的时候肯定受不住，父亲让你选，也是这个原因。” 她的解释让夜锦绣松了口气：“那你们来，是什么意思……” “瑾妃天生不能生育，晋王需要一个孩子，大炎也需要一个小皇子。” “你是说，要把这孩子，当做是晋王的孩子？” 夜九歌点点头：“到了这一步，我也懒得瞒你。我将来会和萧顾北离开，所以我是不会为晋王生孩子的，当初那个身孕也是假的。瑾妃是齐国公主，身份贵重，她不生，身为侧妃本就被人闲话不断的锦歌更不能生。晋王说过不会再娶别的女人了，所以……” “他需要个孩子，而我这个孩子，虽然是离王的，却也是正经的皇家血脉……”夜锦绣瞬间就明白了。 夜九歌没有反驳。 祁成瑾看解释的差不多了，上前一步，笑道：“虽说是假作我的孩子，但毕竟也是晋王殿下的，我会把他视如己出的。” 夜锦绣听离王说起过祁成瑾，知道她确实是个性格活泼却没什么坏心眼的，交给她倒也放心。 “那就……这样吧……”夜锦绣有些无力，却真正松了口气。 孩子，保住了。 那一天，晋王妃和瑾妃不知何故大吵一架，晋王欲劝王妃回娘家住几日缓和关系，然而晋王妃气势十足，表示自己身为堂堂王妃，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晋王府，要走也该是别人走。 晋王无奈，又去劝瑾妃，瑾妃一气之下，也要回娘家。最终，在出城的之前，被晋王拦下，好劝歹劝，却始终不愿回晋王府了。 知道此事的夜丞相承诺好生招待瑾妃，于是，瑾妃暂且住进了丞相府。当晚，瑾妃用膳时呕吐不止，大夫把脉，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晋王想要接回，瑾妃坚称不愿见王妃，于是只好留在丞相府养胎。 晋王妃听说瑾妃有了身孕，曾只身到丞相府请人回去，祁成瑾依旧不愿。当日，动了胎气，不宜多动，这下，即便再如何不愿，也只能在丞相府养胎了。 皇上听闻此事，特意指派一位太医到丞相府伺候，这位有着两国皇族血脉的尊贵小皇子，直接牵动了所有人的心。据说，齐国皇上有意派遣太子前来看望。 …… 将军府。 “瑾妃真的怀孕了？”蒋英看着眼前的尉迟暮尘，沉声问道。 尉迟暮尘点了点头，笑道：“反正都是皇家血脉。” 蒋英看了他一眼，正色道：“你这是知道我知道，所以干脆不隐瞒了？” “也瞒不住。”尉迟暮尘镇定如常，“虽然我不清楚舅父手下到底有多少人，但这京城里的事，我想没有舅父不知道的。” “我只知道瑾妃没有怀孕，别的，并不清楚。” （夜锦绣的番外结束） 第621章 从未有过的安宁1 夜九歌坐在竹韵楼，听着京城里的各种留言，默不作声的灌下一杯香茶。 正在此时，楼上一个聘婷身影沿着楼梯走了下来，一眼看到坐在大堂中间的夜九歌，眼神一凛，脚步也停了下来。 夜九歌也注意到了，抬头迎上那人的目光，缓缓一笑：“沈姑娘，近来安好？” 沈初婳浑身一震，脚下一软，连忙扶稳了楼梯扶手。 夜九歌也起身走了过来，虽然是站在下面，比沈初婳低了几级台阶，气势却更为凌厉了。 “沈姑娘，我有一些疑问，想请教沈姑娘，不知道沈姑娘可否为我解答一二？”夜九歌伸手扶住了沈初婳，面若桃花，手上的力气却不小，捏的沈初婳都疼得皱起了眉，“楼上清静，我们去楼上说，可好？” 沈初婳不由自主的被拉了上去。 而到了三楼之后，两个跟着他们上来的人左右分开站在两边，牢牢堵住唯一的楼梯口，眼神凌厉的看着沈初婳。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沈初婳声音有些颤抖。 夜九歌笑道：“沈姑娘这么聪明，当然明白我的意思。若我记得不错，沈姑娘曾经来找过我，说了些什么，应该没忘吧？” 夜九歌的声音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沈初婳见状，反而镇定了下来。 “没错，是我做的，是我将你易容，然后掩人耳目，送到了夜锦绣的手里。”沈初婳坦言道，“我承认，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多余的不用再说，我早就说过，你会死在我手里。” 夜九歌缓缓摇了摇头，叹口气:：“沈姑娘，我们也算是私交不浅的朋友，今日我向你保证，绝不会动你一根头发。我来找你，只是有些心里话想和你说，我们可否坐下，一边喝茶一边详谈？” 沈初婳不知道她打得什么主意，不过没等她点头，夜九歌已经走到桌旁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 “沈姑娘……初婳，我想知道，你究竟和谁联手了？”夜九歌盯着沈初婳的双眼，目光灼灼，“说真的，无论是最早的纪王，还是后来的皇上，离王，甚至是祁成宥，他们应该都是你故意要引开我视线而有意为之。” 沈初婳惊讶，她没想到夜九歌找她，竟然是因为看透了这一点。 “前两日郊外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别的我也不多说，你能把我交到夜锦绣的手上，却不自己报仇，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若我记得不错，你曾说过，你要亲手为林大哥报仇的。” “住口！”沈初婳厉喝出声，“你有什么资格叫林大哥？” 林商子的事一直都是沈初婳的刺，夜九歌从前也都小心翼翼不去提及，就算两人立场相对，她也从未利用此事做过什么。然而，现在，夜九歌却不得不利用一下了。 有些事，她终究没办法自己解决。 “林大哥和萧顾北交好，我和萧顾北又是……他自然便是我大哥。”夜九歌顿了顿，又道，“初婳，是谁要求你将我交给夜锦绣处置的？你到底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才不得不低头？” “什么都没有。”沈初婳低着头，“你要喝茶回家去喝，我这里不欢迎你！” “是不欢迎我，还是有什么必须让我尽快离开的理由？”夜九歌沉声道。 沈初婳一愣：“你……” “你接下来，要和某个人见面吧？”夜九歌问，“那人是谁？” 沈初婳皱眉：“你到底知道多少东西？” 第622章 从未有过的安宁2 夜九歌淡淡一笑：“基本上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而这些，则是唐煜这两日调查出来的结果。 她昏迷的时候，唐煜一直都没闲着，始终都在调查那些他们之前忽略的前因后果。而萧顾北，则在试探出暗宗确实已经彻底归于他之后，充分利用了手中的力量，将沈初婳的一切，彻底起了底。 她进入昌平郡王府，并非意外，而是刻意的。当初设计这件事的人，一直都在大炎，并且一直都和沈初婳有联系。 至于沈初婳进入郡王府的目的，萧顾北暂时还没查到。那个人的身份，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沈初婳一直都有着自己的目的。 而林商子和郡王府的大火，是唯一的意外。 沈初婳没有过任何伤害郡王的或是郡王府的事，对林商子的过往，也都是真的。 所以夜九歌更觉得奇怪，不明白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世上最难得时，便是想要杀的人明明毫无抵抗之力的在你面前，却无法动手去杀……夜九歌，多余的话我绝不会多说，你若一定要逼我，那便杀了我就是。” “你若真想死，根本不用我动手。”夜九歌笃定道，“若我猜得不错，你是齐国的人，对吗？” 一声悠长的叹息响起，沈初婳脸色剧变。 夜九歌转头盯着房门，沉声道：“既然来了，何不出来一见？” 沈初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门就开了，随后进来的一人，夜九歌却很陌生。 “你……”夜九歌皱了皱眉，“你到底是谁？” 衣衫褴褛的老人，面上黑黢黢的，永远也挺不直的脊背：“我是蒋将军的人，不过，同时也是齐国的燕王。” “阁下觉得我是个很容易骗的人吗？若你真是齐国皇室，何必来大炎冒险？而且，齐国的燕王居然会成为蒋将军的手下，这未免也太可笑了些。” 那人却没理会夜九歌的嘲讽，正色道：“蒋将军做了安排，等事成之后，有人会出手刺杀萧顾北，他一定会死。你的疑问，其实很好解决，只要你和萧顾北跟我一道回一趟齐国，一切就都明白了。” 夜九歌眯了眯眼：“我为何要跟你走？莫说你身份成谜，即便你真是齐国燕王，以齐国和大炎如今的情况，要我亲赴齐国，换做是你，你答应吗？” “晋王妃不必这么快答复我，你可以去请教任何你能想到的人，我相信你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到时候，你再考虑要不要去。”那人缓缓行了个礼，极为恭敬，“至于沈初婳……不许她伤你性命，则是我下的令，而把你交给夜锦绣，则是离王的要求。前几日我被将军派去做别的事了，只来得及阻止晋王和萧顾北，不过随后他们还是去了，那就是楚洛玄的原因了，你应该知道。” 夜九歌一直都觉得沈初婳收到消息很快，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现在看来，是因为她虽然不是任何一方势力的核心，却在机缘巧合之下，成了几方势力都有联系的人物，所以反而是最能洞悉全局的那一个？ 第623章 清晰的格局1 “你说你是燕王，有什么证据？”夜九歌问。 那人笑了笑，枯瘦的老脸上露出这样的笑容显得很是诡异：“我不必证明什么，去不去，在你。” 说完，趁着夜九歌还在深思，那人一溜烟便消失了。 …… 回到晋王府，夜九歌正想叫乐乐，忽然想起这几日她被派去丞相府伺候了，撇了撇嘴收回手，自己将披肩解了放好，然后走出门，去找锦歌了。 “姐姐和瑾妃都是温和的性子，怎么前几日就吵得那么严重？如今瑾妃有了身孕，却只能住在丞相府养胎，到底不合适。” 交换孩子的事，只有夜宸，夜九歌，晋王和瑾妃知道，乐乐负责伺候，剩下的人，无论和他们关系多深，夜九歌都守口如瓶。 萧顾北说得对，最重要的事，无论关系有多深，都不能说。 不过，萧顾北和楚洛玄她虽然没说，但总觉得，这两个住在丞相府的人，早晚也会知道的。可现在最安全的地方，只有丞相府了。 “对了，有件事要告诉你。”锦歌正色道，“因为瑾妃在丞相府养胎，所以除了丞相之外，其他住在丞相府的人，都已经离开了，晋王要我安排他们在一处别院住下了。” “住在晋王府的人？”夜九歌眼前一亮，“你是说萧顾北和楚洛玄？” 锦歌点了点头：“是从前的离王府，已经上报内廷重新分配了。正好殿下需要，皇上就把那地方给了殿下。” 夜九歌恍惚想了想，立时明白过来。虽然她相信他们，但未必每个人都相信他们。恐怕是除了她之外，还有别人也想到了，就找理由让他们出来了。 而最可能做这件事的，应该就是晋王。 正巧这时候尉迟暮尘过来，夜九歌便随口问了句：“瑾妃在丞相府养胎，其他人住在那里多有不便，我竟一时没有想到。是你安排他们搬到别院住的？” 尉迟暮尘摇了摇头：“不是我，是舅父。舅父说，丞相倒也罢了，其他人却必须避讳，就让他们搬了。” 夜九歌微微皱了眉：“你说蒋将军？” “嗯。”尉迟暮尘知道她还有不解，“我正好有事找你商量，去书房吧。” 夜九歌没说什么，跟着去了书房。 “到底怎么回事？”夜九歌直接问了。 尉迟暮尘答道：“舅父知道夜锦绣没死，也知道你和瑾妃都是性情温和的人，大约还知道别的什么，总之，他猜的八九不离十，我也瞒不住。” “你说了？”夜九歌有些紧张。 “当然没有。只是，恐怕不说他也知道了。” 夜九歌深深呼出一口气，沉声道：“应该没关系，舅父和你是血亲，也知道你的性子，想必不会怎样。” “舅父至少不会害我。”尉迟暮尘道。 夜九歌点了点头：“或者，我们一起去一趟将军府。” “不用了，舅父那里……我们少去的好。” 夜九歌只觉得他话里有话，可却又不知道问题在哪里：“你和蒋将军之间……出什么事了吗？” 第624章 清晰的格局2 “没有。”尉迟暮尘笨拙的扯开话题，“今日早朝，皇上训斥了舅父。据说那日你出事，皇上立刻传旨舅父，可是舅父那时不在府里。京城内外的安定，都是将军府的责任，舅父擅离职守，皇上震怒了。” “蒋将军不是一早就去救我了吗？” “那件事，舅父没有上报。”夜九歌尉迟暮尘道，“将军府一直立场不明，舅父并不想太快打破当前的局面。不过今天以后，怕是不想打破都不行了。” “上朝的时候还出什么事了？”夜九歌有些不安。 “虽说君臣有别，但舅父毕竟是陪同先皇一起打江山的，皇上又可说是将军推上位的，被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教训，舅父心里本就窝着火……” 接下来的话尉迟暮尘还在思考措辞，夜九歌已经大略明白过来了，沉声道：“当朝顶撞皇上吗？” “也算不得顶撞，但确实……散朝的路上，大家都在讨论舅父立场的问题，舅父又是和我一道走的……” 若说平时这也没什么，但今日到底情况特殊，这两人走到一起，可不就被大家议论了吗？ 夜九歌沉声道：“也罢，到了现在，谁都看得出来，舅父心里是向着你的。竹韵山庄的事，有心人或多或少都会听到一些传言，现在外面说什么的都有，想藏也藏不住了。” 只是，到了现在，也没有必要再藏就是了。 这个意思两人都明白，所以谁也没有说什么，就此陷入沉默。 …… 丞相府。 这里人本就不多，祁成瑾住在这里倒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她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自己爱到处跑。 “瑾妃都是有身孕的人了，还这么跑跑跳跳的……”乐乐随口嘟囔了句。 夜宸看了眼不远处的欢快身影，笑道：“无碍，她虽然爱玩，却一直很有分寸，始终都只在后院这里。” 乐乐道：“王妃也总说，瑾妃虽然是个欢快的性子，却一直很懂事。所以，那次齐国太子出事，她才敢找瑾妃帮忙。” “不失稳重，心若冰清……应该是受了她哥哥的影响吧。”和夜九歌一样，夜宸也时常想起从前和祁成宥一起在丞相府闲聊的那个下午，“有那样的哥哥，妹妹自然也好。” 但比起夜九歌，夜宸的目光里更多了一些东西，仿似追忆，又好像仅仅是感慨罢了。 “王妃也说了，瑾妃这性子，看起来虽然风风火火，但内里明白得很，将来让她统领后宫，最是合适。” “王妃……连这个都想好了吗？”夜宸问。 乐乐点了点头：“在推三皇子……哦，现在已经是太子了，在推他上位之前，王妃就已经和瑾妃还有锦歌说过，要他们将来好好辅助殿下。” “她真是什么都想到了。”夜宸颇为感慨。 女儿聪慧，本是一件高兴的事，可夜九歌的聪慧，却常常伴随着一些别的危险，经历了几次之后，夜宸越发担心了。 “你好好伺候，我先去书房了，若是今日王妃过来，不必再禀报了。” 第625章 清晰的格局3 “是。”乐乐应了一声。 这几日夜九歌过来，对外的说法都是和瑾妃修好，不过他们却是明白，其实是担心瑾妃独自一人住在这里闷了，便经常过来走走。 正说着，夜九歌到了。 “王妃姐姐！”轻快的叫声响起，与此同时，旁边一扇上锁的房门里，夜锦绣下意识朝着窗外看了过去。 夜九歌走到祁成瑾身边，安抚的抱了她一下，笑道：“怎么在外面站着？有了身孕，不应该多休息吗？” “屋里太闷了！”祁成瑾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对了，让锦绣姐姐也出来透透气吧，怀着身孕的人正在闷在屋里，会闷坏的。” 夜九歌扭头看了一眼紧锁的房门：“好吧，那就开门让她出来吧。” 夜锦绣决定留下孩子的同时，便等同于判了自己的死刑。一个为了保护孩子一心求死的人，是不会逃走的，这一点，夜九歌倒是放心得很。 乐乐听了话立刻去了，夜锦绣房门的钥匙倒也没有藏起来，一直都放在老管家那里。不一会，乐乐回来了，打开房门，搀着夜锦绣出了门。 “你还好吗？”夜九歌随意问着。 夜锦绣淡淡笑了笑，不施粉黛的脸上虽然疤痕可怖，但不知是否因为怀了身孕的缘故，看起来反倒多了几分柔美，和从前颐指气使的模样全然不同。 “还好，吃的住的都没亏着我。”才怀孕一个多月的身子自然没有显出来，只不过头三个月最要小心，这又是她唯一一个孩子，当然也就小心翼翼的护着了。 “那就好。” 简短几句客套之后，气氛再度沉了下来。她二人一向对立，除了幼时，从未有过这样坐在这里随意闲聊的时候。如今不斗了，有的话不能说，有的话不想说，还有的话说不出口，真真事头疼得很。 “两位姐姐，我听说，齐国那边听说了我怀孕的消息，想要让宥哥哥过来看我呢，他真的会来吗？”祁成瑾看气氛沉闷，故意问。 夜九歌明白她的意思，笑道：“不一定，从前是皇子的时候，来这里尚且出了那么多事，如今已经是正经太子了，若是再遇上什么，谁也担待不起。你父皇应该也是有这样的担忧，听说已经不打算让他来了。” “啊？”祁成瑾立刻皱起了小脸。 “如果真想他过来，你大可向你父皇请旨……”夜锦绣刚说了一句，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份，连忙住了口。 她本是和他们对立的，如今虽然因为某些缘故坐在一起，可到底中间有隔阂，随口提出这么重要的建议，若是有心，恐怕要怀疑她的目的了。 她反应快，夜九歌也是一样的。祁成瑾看了看两人，笑道：“这办法不错，我这就向父皇请旨！” “瑾妃……”夜九歌道，“还是不要那么做，你哥哥现在已经是太子了，万金之躯。” 祁成瑾正色道：“他若是想来，必定会准备好一切，他若是有所顾虑，就算我请旨，他也不会过来的。宥哥哥一直都很有主见，不会轻易听从任何人的意见。” 第626章 父女 “那倒是，不过以他的个性，就算齐国皇上不同意他来，他也应该会过来看看的吧？”夜九歌别有意味说了一句，祁成瑾看了看她，没有拆穿。 “父亲是在书房吗？” 刚刚端茶过来的乐乐神色诧异：“是，在书房，是老爷说不用禀报的。” 夜九歌皱了皱眉，难道父亲是觉得她不会关注将军府的事吗？ “你好生伺候她们，我去书房见父亲。”夜九歌随口交代一句，转身走了。 等她离开，祁成瑾看了眼神色复杂的夜锦绣，淡淡笑了笑：“你现在，知道她为什么会赢过你了吗？” 夜锦绣没有回话，只是扭头看着祁成瑾，同样神色复杂道：“瑾妃……也和我所知道的，不太一样呢。” “这世上原也没有什么真正的蠢人，我若是真的那么蠢，也不可能嫁到大炎来了。离王妃，你唯一做错的地方在于，和离王那种人为伍。”祁成瑾语气诚恳，可听在夜锦绣耳朵里却是嘲讽居多，“我不想说离王的坏话，他是什么人，你心里清楚。晋王妃从始至终就没有真正对付过你，若非你当初那般对待夜丞相，也许就算是将来离王彻底败逃，她也依旧会把你接回丞相府中的。” 夜锦绣淡淡笑了下，却有几分苦笑的意味在：“我现在，也是在丞相府中，不是吗？” 祁成瑾不解的看着她，却没有多问什么。 对于夜锦绣来说，如今的结局，也算得上是不错的了。生在此处，死在此处，她的孩子，虽说永远也不能认回亲生父亲，但却可以成为大炎最尊贵的皇长孙……此生所求，不就在于此吗？ 至于她的未来……母凭子贵是最好的，不过既然注定不能活着享受这份荣耀，那么死了之后能够荣耀加身，也足够了。现在的她，已经别无所求。 若是放在从前，她大概也会觉得不可思议，可现在，她宁愿安然的度过这最后的日子。 还有不到八个月的时间了。 书房里。 夜九歌没有让人通报，直接推门而入，看到站在角落里凝视着墙上的画像出神的夜宸，淡淡叫了一句：“父亲……” “你来了？”夜宸的表情没有多少惊讶，反而带了些许欣喜。 夜九歌点点头：“父亲，我今日过来，是……” “为朝堂上皇上训斥蒋将军的事？” “既然父亲知道我必然会过问此事，为何……” “无论我是否交代了什么，你都会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做，不是吗？”夜宸淡淡笑着，转身看了眼夜九歌，示意，“你也过来上炷香，这是……你的亲生母亲。” “母亲的画像，为何这么多年都没见父亲拿出来过？”夜九歌声音有些压抑，她盼望了那么久，想念了那么久，夜宸明明看在眼里，却始终都没有提过一字一句。 夜九歌看得出来，父亲每次提起母亲，神色之间都满是怀念和眷恋，可这样的心情，为何这么多年，都始终隐忍不发？ 夜九歌不懂。 第627章 立场鲜明 “父亲，我能问一句，为何……” 夜九歌话还没说完，就被夜宸打断了：“歌儿，你的母亲，曾是这天下间，最温柔，也最刚烈的女子。” 两个极端相反的词被夜宸用在同一个人的身上，而那个人又是夜九歌的母亲，她心里疑惑，却不知为何，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歌儿，时机未到，等到了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夜宸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抬手点了一炷香，交到夜九歌手里：“这么多年，我从未带你祭拜过母亲，等此间事了了，我带你去。” 夜九歌接过香，虔诚拜了三次，然后将香火奉了上去，这才奇怪：“母亲的棺椁不在这里？” “不在……” 夜宸的表情悠远，让夜九歌心里一动，追问的话怎么都没说出口。 “你想知道朝堂上发生了什么？”夜宸问了一句，却也没有等她回答，直接说了下去，“此事说起来，是皇上刻意发难。那日，本在商讨北境的布置，将军觉得，齐国现在形势大好，有了太子，整个国家的军权极度统一，恐北境现在的兵力不足以震慑，所以想请调新的将士赶赴前线，可皇上却说，北境有离王足够，将军是在小看离王。蒋将军军功无数，看待局势眼光老辣，朝堂之上，不时有大臣出面谏言，可越是如此，皇上越是震怒，最后就搞成了那个样子。” 夜九歌立刻明白了，其实说到底，还是那个从前推他上位之时就想过的问题。 尉迟暮央纵然心性纯良，可他毕竟是个正经皇子，且年纪还小，权势太容易改变一个人，尤其是这样心智未开的少年。 曾经拥有过俾倪天下的权力，就再不想落于人后。 “那父亲怎么想？” 夜宸正色道：“他不适合坐上那个位置，可坐上去了，却下不来了。歌儿，将军府自此次之后，无论是否真的站在晋王这边，都会被众人视为晋王同党。所以……” 夜九歌点点头：“我明白。” 淡淡一句，再无其它。阳光透过云层照在庭院里，微风拂面，鬓角发丝凌乱。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就这样离开回了晋王府，心不在焉的缘故，进了门立刻就撞上了他人：“殿下？” 尉迟暮尘伸手稳稳的扶住了，疑道：“你这是怎么了？不是去丞相府了吗，怎么失魂落魄的回来？出什么事了？” “父亲将朝上的一切都告诉我了，”夜九歌道，“蒋将军，确实已经站在我们这边了吗？” 尉迟暮尘正色道：“舅父……一直都站在我们这边。” “那接下来，他有什么打算？朝堂上公开和皇上闹成那样，接下来……” 夜九歌的话没有说完，不过也不用说下去了。 “舅父……没有告诉我。” 夜九歌淡淡一笑，看着尉迟暮尘的双眼，皱眉：“蒋将军并非是一个容易被别人激怒的人，尤其是朝堂之上，当众之下。” “你怀疑舅父是故意的？”尉迟暮尘问道。 夜九歌浅浅一笑，不予作答。 第628章 将军府的冒险 等夜九歌离开之后，尉迟暮尘也照着自己原先的想法，起身出了晋王府。之所以在门口撞到，本身就是因为他正打算出府。只是看着夜九歌的背影，尉迟暮尘并没有交代。 到了将军府，蒋英已等候多时。 “我听人说方才晋王妃去了丞相府，想必是朝堂之上发生的事，夜丞相已经都告诉她了吧，她可有向你问什么吗？” 蒋英没有兜圈子，直接便问了出来。 尉迟暮尘点点头，将方才的一切全都告诉了蒋英：“她觉得舅父是故意的，不过并没有追问。” 蒋英颇为感慨道：“想不到满朝文武，连同皇上太后在内，最先看懂的竟是一个小丫头。” 他心中颇为感慨，可看了眼尉迟暮尘，始终没有直言。 他暂且还不明白那三人之间复杂的心意，可他自己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已经下了命令要除去萧顾北，他相信事成之后，萧顾北不会有机会活下去。只是看到夜九歌现在这样，他心里多少开始有些担心，担心夜九歌将来会因为萧顾北而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可是已至此，早已没有转圜的余地，蒋英只能顺着现在的情势继续下去，至于将来如何，也顾不得了。 “所以，舅父真的是有意引发和皇上之间的矛盾，然后借此机会表明立场的吗？这样岂非太过冒险了？” 丞相府因为夜九歌的关系站在晋王这边，已是既成的事实，现在满朝文武中大多数也都在支持晋王。若要论当今天下的实力，尉迟暮尘绝不输给任何人，即便如今坐在大炎皇位上的是尉迟暮央。 若是连最后一方强劲的势力将军府，也投向晋王这边，那么，就再不存在什么恐怖平衡，尉迟暮尘但凡想反，随时都可反。 “以现在的情势，还有什么冒险不冒险的？真要说冒险，还应该算是晋王妃最冒险，那毕竟是离王的孩子，若是将来他知道真相……” 尉迟暮尘冷然道：“他不可能会知道真相的，我也不会让他知道。” 无论夜锦绣说什么，在尉迟暮尘心里都是不可信的，毕竟，一个会对自己父亲出手的人，没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所以他老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计划，在夜锦绣身边安排了人，如真有什么意外，先取他们性命，绝不会让尉迟暮凉有机会得知一切。 他身上一瞬间散发出来的冷傲让蒋英皱了皱眉，但他心里却是高兴的。 一直以来，他和先皇的想法都一样，尉迟暮尘太过温和。而自从那天之后，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他行事中多了一分狠辣，然而这样的狠辣，却并没有针对忠良，让蒋英很是放心。 “无论你有什么安排，还是要小心行事，到了这一步，不能再有差错了。” “侄儿明白。”尉迟暮尘应了一声，忽然想起些什么，又抬头看着蒋英，“我一直觉得九歌他们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关于当年的甯妃，舅父可知道些什么吗？” 第629章 夜九歌的建议 蒋英没想到他会忽然间问起甯妃，皱了皱眉，低声道：“夜九歌问过你吗？” 尉迟暮尘摇了摇头：“她从未提及过，正是因此我才觉得心中不安。舅父，母后在宫中多年，当年甯妃的事，是不是也和母后有关？” 蒋英没有避开，淡淡点了点头，看着他道：“今日既然把话挑明了，我也直言告诉你，当年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保下了萧顾北，我并非毫不知情，只是觉得可以利用，所以听之任之。可现在竟然被翻出来了，就不可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这事和你无关，你不要插手，等事成之后，我和你母后自然会找机会和萧顾北深谈。” 尉迟暮尘皱眉道：“舅父，容我问一句，您是否打算将来要除掉萧顾北？” 蒋英面色如常，镇定自若：“你母亲确实和我谈过此事，不过我也说过了，萧顾北不能死，他身负齐国皇室血统，若是死在我们大炎，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天下，可就又要乱起来了。你还没有独自稳控局势的能耐。” 尉迟暮尘直觉他的话中有话，可面对舅父，他始终无法将心中所想之言相询。 “既是如此，我便放心了。”尉迟暮尘笑了一下，可那笑却不怎么好看，“我先回府了，再有什么事，我自会来找舅父。” 蒋英沉声道：“最近几日你要小心留意消息，祁成宥知道妹妹怀孕的事一定会过来的，如果所料不错，齐国皇上之前不过是为了稳定民心，毕竟近来事多，说是新任太子执意离京，恐怕会引起众人不满，用一个烟雾弹来稳定人心，然后祁成宥就可以暗里悄悄过来了。” 尉迟暮尘先前也不是没想过这层，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我明白。” 不过他虽然有所判断，却没想到祁成宥会这么快就出现了。距离传出祁成瑾怀孕的消息不过数日，祁成宥便已经化装入城了。暗宗的消息来的很快，他还未入京的时候，消息就已经传到了萧顾北手里。 而等萧顾北把消息带到晋王府和丞相府的时候，祁成宥已经和祁成瑾相见了。 夜九歌等人赶到丞相府的时候，祁成瑾已经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告诉了祁成宥。 “太子殿下好大的兴致，乔装入城，擅闯丞相府……这哪一条说出去，恐怕都是死罪吧？” “我递了拜帖行了礼才进的门，怎么就成了擅闯？晋王殿下不要诛心才是。”已经了解清楚事情真相的祁成宥笑意盈盈的看着尉迟暮尘。 夜九歌没好气道：“如此说来倒是我们礼数不周了，竟然连客人进了门都不知道。” 祁成宥不想和她斗嘴，转身看了眼夜锦绣，神色复杂。 选择留下尉迟暮凉的孩子，夜九歌下了多大的决心他并不清楚，可他不理解的是，现在的晋王形势一片大好，为何偏偏还要再多个孩子？ 其实无论有没有这个孩子，将来的皇位都跑不了。而且祁成瑾会答应，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问。 第630章 偷溜回来的齐国皇子1 “废话不多说，太子殿下既然确认了这个孩子的情况，那么你是打算闭口不言，成就瑾妃母凭子贵呢，还是打算抓着把柄，以防万一呢？” 祁成宥没有犹豫，直言表示：“我只是知道妹妹天生不能有孕，对她怀孕一事感到奇怪，才会想着过来看看。至于别的，那与我无关。再说我们本是盟友，哪有揪着盟友的错漏之处不放的道理？这太子之位，是你们助我拿下的，妹妹的身孕，说到底也是我们关系更紧密的因素之一，我自然不会坏事。” 夜九歌冷冷道：“如此最好。” 尉迟暮尘没有多话，看了看祁成宥沉声道：“既然殿下是悄悄过来的，也不便安排居所，便住在丞相府陪陪瑾妃，不知这样的安排，你觉得如何？” 祁成宥知道他们对于他突然过来的事多少心存芥蒂，也没多说什么：“当然，此番过来，本就是为了妹妹，这样的安排再好不过。” 祁成瑾明显发觉几人之间气氛奇怪，上前一步现在哥哥旁边打着圆场：“这样最好啦，有宥哥哥陪我，省得整日闷得无聊。” 夜九歌淡淡道：“丞相府虽然没有行宫那般奢华，好在太子殿下来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对这里很是熟悉，我们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一路风尘，请殿下先行安歇吧。有什么事，等过两日休息好了再说。” 对此祁成宥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就这么办吧。” 小花厅里摆上一桌清茶点心，气氛虽然怪异，阳光却很是明媚。 祁成宥一路赶来，心绪繁杂，如今知道了情况，不仅没有安定下来，反而更加纷乱了。他实在不解，夜九歌他们为何偏要留一个敌人的孩子，甚至还想要捧上位？ 想不明白，他干脆直接开口问了。 夜九歌看了眼尉迟暮尘，尉迟暮尘叹了口气，沉声道：“为何一定便是危险？威胁是相互的，我们同样可以用这个孩子来威胁他。” 这句话他从来对夜九歌说过，此番直言出口，他也是立即转头往夜九歌的方向看了过去。 没有想象中的惊讶，夜九歌的嘴角甚至挂着淡淡的笑意。 祁成宥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来，皱眉道：“晋王妃也是这么想的吗？” “自然。”夜九歌毫不避退，直直看着祁成宥，“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本身就是应该的。” 祁成宥有些恍惚，总觉得这次回来，好像所有人都变了，包括祁成瑾。 这么大的事，这里的几人竟然没有一个反对。而他记忆中一向不会怀有什么恶毒心思的尉迟暮尘，竟然会说出利用别人腹中胎儿的话来，夜九歌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带着些许赞赏的意味，他实在有些看不明白了。 “我离开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似疑问，却又带着些许问责的意味。 第631章 偷溜回来的齐国皇子2 “很多事，不过，那都不重要了。”夜九歌淡淡一句，算不得是回答，“等将来一切结束了，再告诉你吧，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叶楚心和沈初婳。” “沈初婳？” “你们齐国，可有一位燕王？”夜九歌问道。 祁成宥不解她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淡淡道：“燕王叔十七年前就失踪了，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父皇一直也不愿多谈……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 “你说十七年前？”夜九歌皱了皱眉，十七年前，大约是她出生前不久，也是现在所有的一切走到今天这地步的原点。 再加上沈初婳摇摆不定的立场，以及那个自称燕王的人对她一定程度上的保护……难道她真的，直到现在才算是触及了一切的根本吗？ 夜九歌有些恍惚，皱了皱眉：“祁成宥，我需要你立刻帮忙查一下关于燕王的一切，无论用什么办法。” 夜九歌极少当面叫祁成宥的全名，虽说是因为身份问题，却也不是唯一的因素。萧顾北和祁成宥把话说开之后，她私下里都是直呼其名。 祁成宥看她神色复杂，似乎在想些什么，喃喃应了一声：“好，我知道了。” 没有多余的追问，也没有犹疑，祁成宥知道，夜九歌所做的一切，都必定有她的目的在。 “还有……算了，不是很重要，晚些再说吧。”夜九歌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少见的犹豫了下，然后又把要说的话吞了回去。 该说的说完了，夜九歌心事重重，其他人有事的就打了招呼暂且离去。尉迟暮尘本想和夜九歌一道回府，然而她却直言拒绝了：“我还有些事，要和萧顾北说，殿下先回去吧。” 她神情有些恍惚，尉迟暮尘看了一眼一旁的萧顾北，皱了皱眉，却没有出口拦。 夜九歌没有再看尉迟暮尘，转头看着萧顾北，提议：“我们出去走走吧。” “现在吗？”萧顾北看了眼天色，已然不早了。 夜九歌也反应过来，叹了口气，指了指不远处的假山：“随我来。” 萧顾北立刻跟着去了，夜九歌左拐右拐，从一处只容一人通过的山洞里进去，走到底，便是一处小小的假山洞。 这个山洞在外面是完全看不出来的，如果不走道洞口，根本发现不了。 “我小时候经常来这里……陪我坐一会吧。” 夜九歌说着，便靠着石壁坐下了，满是灰尘的土地，她却完全视而不见了。 “九歌，你有心事。”萧顾北很是肯定。 夜九歌淡淡一笑，没有反驳：“顾北，这几日，我总觉得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而且很可能会改变我们目前所有的优势。” “我看出来你心不在焉了……九歌，那日你去竹韵楼找沈初婳，见到了什么人？” 这件事，她没有和萧顾北细说，倒不是不愿直言，而是回来之后便一直有事，耽搁到了现在。 既然此番他问起了，夜九歌自然也没有隐瞒的意思：“我见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在背后控制着沈初婳，而他，自称是齐国的燕王。” 第632章 信任 夜九歌和萧顾北说着话的时候，祁成宥和祁成瑾这对兄妹也在说话。 其实在夜九歌他们过来之前，祁成瑾便已经将近来的事告诉过他了，只是，祁成宥自己有了新的疑惑，于是拉着妹妹想要问个清楚。 “我知道这对宥哥哥来说很重要，可是我也不清楚。”祁成瑾苦着一张小脸，皱着眉，“前些日子的巨变，我知道的都已经和你说过了。反正后来听夜丞相说，那日，王妃姐姐曾经想要亲手杀了夜锦绣，可是不知是气急了还是怎样，她没有直接杀，而是挑断了她的手脚，折磨到奄奄一息。自那次回来，王妃姐姐确实有些奇怪，似乎气势更为凌厉了，可她对我，对殿下，对夜丞相，对萧太傅还是从前那样，所以我也不关心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那他们让你帮忙演戏的时候，是怎么和你说的，你详细告诉我。”祁成宥叹了口气，换了个问题。 祁成瑾道：“王妃姐姐亲自和我说的，说这个孩子对殿下来说很重要，对齐国和大炎的未来也很重要……还有一些别的，分析情势什么的，然后我觉得她说的有理，就答应了。” 祁成宥低头想了想，又道：“她真的打算就这么养大那孩子吗？” “是我的孩子。”祁成瑾小脸绷得紧紧的，正色道，“姐姐说，从我答应这件事开始，这便是我的孩子，人前人后都是。” 看来，夜九歌是真的打算夺子了……只是，夜锦绣真的毫无怨言打算让夜九歌就这样把她的亲子带走养大吗？ 祁成宥心中始终有所怀疑。 “殿下不必过虑，你能想到的，我们宗主和晋王妃也都想到了。”唐煜忽然出现了，看着祁成宥笑着，“那日的事，瑾妃不清楚，我却是清楚得很。宗主曾交代过，若是殿下过来，便让我将所有的事尽数告诉你。” 他说完，看了下祁成宥惊讶的表情，果真就毫无保留的将他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你说的，都是真的？”不是祁成宥不相信唐煜，萧顾北的人，他还是知道的。可他所说的，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夜锦绣早年伤过身子，虽说这个孩子出生了之后她必定会死，但很可能，她根本就活不到那时候。我们的手段能瞒过多数人，却未必能瞒得过离王，留着她的作用，就在这里。” 祁成宥点点头，立时就明白了。 尉迟暮凉若是知道为他做了那么多事的夜锦绣还活着，并且怀了身孕，只可能有两种结果。第一，是派人杀了夜锦绣，一了百了。第二，便是救下夜锦绣，重要的不是她的命，而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他不可能猜不到夜九歌留下夜锦绣的意思，所以一定会有所行动。而他现在偷偷住在丞相府，离王但凡派人来了丞相府，无论目的是什么，都可以被他们说成是刺杀齐国太子。 一个同时不容于齐国和大炎的人，结局绝不会好，而齐国内部和他所有勾结的人……这一连串的隐忧，甚至可以一次拔出。 第633章 不败之计 但若是不成功，其实也没什么，反正，他们也没有损失。 这是一条不败之计，无论对方怎么应对，他们都不会有损失。 “我懂了，麻烦你转告晋王妃，我这里会尽快去查有关燕王的事，请她不必担心。” 唐煜点点头：“好。” …… 夜九歌等人离开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萧顾北不放心，还是派唐煜跟了上去。 “你明明是暗宗的堂主，萧顾北的护卫，怎么现在看来，反倒像是我的？” 唐煜难得的调笑起来：“你是未来的宗主夫人，我尽职尽责护你，自然是有所图的。” 他直说了，夜九歌反而更为轻松：“如果你能帮我做成一件事，必然是有求必应。” “哦？不知是什么事？”这下唐煜真的好奇起来了。 “有人告诉我，蒋将军曾经下令了某个人，要他在我们事成之后，杀了萧顾北。”夜九歌说话的时候是看着唐煜的，自然也将他脸上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 “眼下我还不知道那人是谁，不过，到底是暗宗内部的人，这种事你查起来应该比我容易得多。”夜九歌诚挚道，“你帮我查一下，看看那人到底是谁，不用打草惊蛇，知道就行了，其他的我自有安排。” “这种事……到底是谁告诉你的？我都从未听说过此事。” 唐煜不仅是惊诧，也有怀疑的意思。 “燕王。”夜九歌道，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他自称的，是蒋将军手下一个干瘦的老头，一直在背后偷偷控制着沈初婳。想想从前的一切，我有点怀疑，这两年京城中纷纷扰扰，其中，是否还有其他人在搅弄风云呢？” 夜九歌的话，说的不算直白，却是极有可能的事实，唐煜也不得不重视起来：“你说的有道理，”随后，他又想起什么，追问道，“你先前问祁成宥有关燕王的事，也是因为这个吗？” “齐国的事，他们自己人去查比较合适，所以暗宗这边，你就查查吧，能查出来最好，真查不出来的话也没关系，我们自己小心就是。” 唐煜不知在想些什么，有点出神。 夜九歌见说的差不多了，便道：“今日也晚了，早些歇着吧，你小心盯着点叶楚心，她并不是真心实意站在我们这边的，小心行事。” “是。”唐煜应了一声，转身消失在夜色里。夜九歌抬眼看了看，也爬上床睡觉去了。 没有了乐乐的伺候，多数地方都有些不习惯，不过让其他不熟悉的丫鬟近身伺候，她却也不愿，于是，一个堂堂王妃一时没了贴身丫鬟这种事，竟然都没人发现。 半夜，夜九歌辗转反侧从梦里惊醒，口渴想要叫乐乐倒水，却想起自己好像并没有近身伺候的人啊…… 亲自起身披着衣服下了床去倒茶，却见门外黑影一闪，一声惊叫连忙掩了下来，悄悄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 只可惜，她看了半天，仍是什么都没有。心道，难道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第634章 计划的第二步 这倒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方才惊梦，她浑身都是虚汗，被夜风一吹，只觉得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走到床边，夜九歌摇了摇头，重新躺下了。 而门外，一个躲了好一阵的身影见状，一双眼睛精光闪闪，随后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夜色里。 翌日，日上三竿，夜九歌才缓缓醒来。梳洗之后走出房间，却觉得府中似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不禁皱了皱眉。 “王妃醒了？”乐乐端着一盆水过来，脸色很是不好。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日一早……”乐乐答道，“殿下说你昨日睡得晚，要我今日不用急着叫你。” 夜九歌胡乱点了点头，挥手让身边丫鬟退下，然后带着乐乐进了屋：“出什么事了？你的脸色很不好，而且府里也不太对劲。” 乐乐有些犹豫，但似乎是知道事关重大，还是说了出来：“本来殿下不让我告诉你的，可是，眼下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夜九歌做好准备，沉声道：“你直言就是。” “现在，府中除了伺候王妃的人，其他人都已入宫去了。宫里太后传来懿旨，要晋王府的人入宫去向太后请安。”乐乐紧张道，“但殿下交代王妃身子不爽，暂且留于府内休养，虽然没有明说，但我猜他的用意，是为了以防万一。丞相知道此事之后，也特意叫我回来守着这里，我觉得，应该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 “那丞相府有没有被牵连？入宫的只是晋王府的人吗？”夜九歌连忙问道。 乐乐点了点头，直言：“殿下和瑾妃，还有锦歌都已经去了，其他人暂且不知。不过，董太妃曾派人来过，说是事有蹊跷，请王妃无论如何，就算是接到了皇上或是太后的懿旨，也千万不要进宫。” 董太妃？夜九歌想了想，若是旁人，她还可不作理会，自己进宫去看个究竟。可董太妃的心意她是清楚的，若非十分危险的局面，应该不会选择特意派人过来说明。 可是近来一直平安无事，太后忽然传他们进宫，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夜锦绣和瑾妃身孕的事被发现了吗？可是这也说不过去，此事做得极为隐秘，若没有人告密，绝对不会被发现。 夜九歌下意识把身边的人齐齐想了一遍，知道此事的都是她绝对信得过的，不可能会泄露机密，而那些有可能自己察觉的，好像也只有沈初婳了。 可告密这种事对沈初婳来说是吃力不讨好，她有必要这么做吗？ “你再去一趟丞相府，请父亲想办法打听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未免太过被动。若是太后再派人来通传，晋王他们都在宫里，我不去也得去了。” 夜九歌越想越是着急，眼下明明是最需要冷静的局面，可她却始终冷静不下来。 “丞相已经命人去了，要我好好守着你。”乐乐难得的坚持，让夜九歌的心更悬了。 夜九歌没有再劝，只是深深看了眼紧闭的晋王府大门，担忧之色尽显。 第635章 东窗事发 宫中。 尉迟暮尘和瑾妃，一个身份贵重，一个身体贵重，太后都命人铺了软榻给他们坐着，唯独身为侍妾的锦歌没了这个待遇，静静跪在地上，已经有两个时辰了。 “多久了？”太后慵懒的问着。 瑾妃道：“两个时辰了……母后，锦歌妹妹这几日身子来红，地上凉，就让她起来吧。” 太后深深看了一眼祁成瑾，淡淡道：“算了，起来吧，今日该罚跪的，本也不是她。” 尉迟暮尘心里一紧，面上依旧不动声色。自进宫，他的思绪就没有停下，始终都在想着到底出了什么事。可太后却一直都没开口直言，只是指了个太监出门办事，然后便一直到现在。 “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是吗？”太后转而看着尉迟暮尘，问。 到底是亲生母子，尉迟暮尘相比较起来没那么生疏，笑了笑道：“不知母后为何动怒？” “为何动怒？”太后冷冷哼了一声，“哀家要召见晋王妃，她就正巧病了，如此躲着哀家，还敢问哀家为何动怒？” “母后，这……” 太后没让他继续说下去，先前派出去的下人却是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夜九歌。 “启禀太后，晋王妃来了。” “见过太后娘娘。”夜九歌规规矩矩的行了礼，然后转向尉迟暮尘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 可尉迟暮尘却不知她现在究竟是何意。 “有人告诉哀家，你特意将叶楚心找了回来，就藏在丞相府里，哀家倒要问问你，你到底打算如何？” 太后的第二道懿旨传到晋王府之前，夜九歌正好收到了夜宸的消息。从哪里打听到的暂且不知，不过听说，太后似乎是知道叶楚心住在丞相府的事了。 夜九歌紧张了一上午的心情稍稍松了点，叶楚心这边虽然麻烦，却也不算是最麻烦的事。现在，夜九歌最紧张害怕的，是夜锦绣和瑾妃身孕的事会暴露。 所以，听说了情况，她没有犹豫，立刻便选择进宫了。 太后的问话，她早有准备，自然是难不住的：“母后，林商子是我大哥，叶楚心便是我嫂子，照顾嫂子是理所应当的事，不知母后在怀疑什么？” 太后看她这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就来气：“照顾嫂子？若是哀家没说错，从前她离开的时候，可是已经怀了身孕的。那么现在，她的孩子哪里去了？” 夜九歌皱了皱眉，难道太后担心的是叶楚心做探子这回事？ “母后，林大哥的遗腹子，我已经派人去救了，所以……” “已经死了！”太后威严的声音带着不容怀疑的底气，“她的孩子，早在未足月之时便已经夭折了，离王手里的，不过是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一个替身罢了！” “什么？”夜九歌不敢相信。 “蒋将军刚刚查到的，绝不会有错。并且，这消息是离王派人送信给叶楚心的，信中明确告诉了她，你们一早便知道此事，却一直都瞒着她不说。” “绝无此事！”夜九歌叫道。 第636章 叶楚心的摇摆 “那你们倒是说说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叶楚心带着震惊与愤怒的声音响起。 夜九歌回过头去，那双眼带着前所未有的狠厉，似乎所有怒意全都聚集，让她一时都不敢直面。 “挑拨离间罢了。”尉迟暮尘看着夜九歌略有些担心，“叶楚心，离王是怎样的人，你心里清楚。他既然派人回来做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可能不留着后手？你的孩子是他胁迫你为他做事的筹码，同样也可用来挑拨离间。” “你胡说！”叶楚心怒道。 尉迟暮尘表情依旧淡然，但其实心里已经紧张起来了。不过眼下，就算再如何，他也不能表现出来。虽然叶楚心的作用已经没了，可她若是因此选择站在离王那边，也绝对会成为一个棘手的麻烦。 况且，对夜九歌来说，林商子因她而死，若是连他的遗腹子也…… 尉迟暮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是否胡说，你为何不自己去求证呢？”尉迟暮尘道，“你离京之后，最先遇到你的，是现如今已经成为齐国太子的祁成宥，而非离王。你宁愿相信杀你丈夫的仇人，也不愿意相信在最关键的时候护住你们母子二人的恩人吗？” 叶楚心一向沉静的心开始摇摆起来，尉迟暮尘说得对，她确实冲动了。 可转念想想，自己得孩子自出生，她就一下也没抱过，离王带走之后，一直小心，就连她这个身在离王身边的人查了那么久都没找到，尉迟暮尘始终待在京城，又能知道些什么？ “恩仇不论，我只要我的孩子。除非现在孩子就出现在我眼前，否则你们说什么都没用！”叶楚心恶狠狠道。 “好，那就承你所愿。”忽然而起的声音，让殿内众人都愣了，转头看去，却是一脸淡然抱着个孩子的祁成宥，身后还跟着惶恐不安的太监，以及小桂子。 “你说要孩子立刻出现在你面前……这便是你儿子了，你若不信，可滴血验亲。”祁成宥缓缓道。 夜九歌有些紧张，可想想祁成宥一直以来都没出过什么错，也转眼看向了叶楚心。 叶楚心有些失神的走上前，从祁成宥手里接过孩子：“这……这真是我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记得你产子那日的情况吗？”祁成宥沉声问道。 叶楚心下意识回忆起来，她产子的时候……是在齐国的边境之处，离王的势力范围内。 赶路的时候下起了雨，无奈之下，她只能躲进山洞，阵痛来袭，然后她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等醒来的时候，孩子已经出生了，却不在她的身边。 她奋力跑出山洞去找孩子，尉迟暮凉带着人堵在洞口，身边的将士手里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她想也没想就要冲上去。 就在这时，祁成宥到了，和离王的人战在一处，她也被祁成宥救走。祁成宥答应她会帮忙把孩子救回来，而她需要做的，则是去到离王身边，稳住他。 第637章 两次交换 对于一个孤苦无依的女人来说，只要能找回孩子，与谁联合，又有什么关系？ 而比较之下，祁成宥至少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而尉迟暮凉就很难说了。她接受了条件，暗中给祁成宥提供消息。 “难道……那日……” 祁成宥淡淡笑了笑：“我一直都派人盯紧了尉迟暮凉，怎么会不知道你的事？他派人抓你，我也派了人要救你。听到婴儿的哭声，我便进了那个山洞，那时你昏过去了，孩子冷冰冰躺在地上，我脱了外衣将他包裹起来。偏在那时，离王也找来了，我只能将孩子暂且带走，并且找人来救你。他手上那个孩子，不过是我故布疑阵罢了。” 将一个无关的孩子扯进这种事中，夜九歌有些不忍，可她也没有出声。 如今的她，早已经能够辨的清楚，舍弃和守护，本就是极难调和的。无奈的时候，只能选择最有利自己的那一个。 不过，她没问，不代表别人就不在乎了，尤其是，对此仍旧心存疑惑的叶楚心。 “若是按你所说，那时候情况紧急，你从哪里能那么快找来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祁成宥皱眉道：“婴儿不是我找来的，是离王弄来的。” “什么意思？” 不仅是叶楚心，就连夜九歌对此也深感不解。 祁成宥叹口气，解释道：“你以为，离王抓你是一时兴起吗？你当初出现在宫中为林商子平冤的时候，便已经被离王盯上了。他早早就找来一名产妇，提前做好准备，就等着你跳入笼中。你所做的一切，是为了林商子报仇，而你的儿子，将来很可能会为你报仇，他怎么肯留下？他本就怀着要杀人的心了，只是你还有利用价值罢了。”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叶楚心问。 祁成宥道：“我说过了，北境，我一直都很关注。”说这话时，他还刻意将目光投向了太后，仿佛是在故意提醒着什么。 太后微微蹙眉，却没有说什么。 “我将你的孩子交给手下带走，然后从他那里偷来他准备的那个，故意在山洞附近出现，他便以为是你的，用尽全力抢了去。” “那他营中有人偷入，他怎么可能……” “你以为，我没有做其他的布置吗？”祁成宥冷冷道，“营中本就有我的人混入，按我的意思将一切告诉给他，又有什么难的？” 祁成宥其实也没有做什么，两次的交换，让尉迟暮凉以为，他早早就杀了叶楚心真正的儿子，可实际上，他杀掉的恰巧只是那个替身。 而放在那里让叶楚心牵挂的，的确是她真正的孩子。 “总之，他以为他早就绝了后患，其实并没有。你回京之后，对孩子的看管松了很多，我便想办法救了出来。” “本来你直接带走我的孩子就行了，何必故意交换两次？”面对自己的孩子，叶楚心也慎重起来。 “不想打草惊蛇。”祁成宥直言，“他做那么麻烦的事，必定是有阴谋的，他都选好了你，我又何必多事。况且，这本也就是你们大炎的事。” 第638章 化简为繁1 他说的实诚，叶楚心也无话可说。 但她随后想了想，还是提了出来：“滴血验亲之后，才知究竟是否亲生。” 她柔柔看向怀里小小的孩子，正沉沉的睡着，对自己出生便遭遇了这么多事，没有任何感觉。 夜九歌吸了口气，不免有点羡慕。 丫鬟立刻端来了水，割破手指，滴血，沉沉睡着的孩子立时哭了起来，然而那个一直紧张抱着他的人，却渐渐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便笑出了泪。 “是我的儿子……哈哈！” 夜九歌也笑了起来，孩子的身份确定了，叶楚心的立场也可以定下了，最重要的是，她总算帮林商子保住了他的遗腹子。 然而，就在这时，尉迟暮尘却扯了扯她的衣裳，示意她抬头去看。 夜九歌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见一直面无表情的祁成宥仿佛松了口气似的，悄悄放开了一直握紧的拳。 夜九歌狠狠皱眉。 “既然都已经弄清楚了，你们便下去吧，哀家也困了，想歇着了。”太后微微撑着脑袋，看了眼夜九歌，柔声道。 几人连忙起身告退，起初那么紧张的局面，竟然就此化解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萦绕在心头。而此刻听到太后温和的口气，心中一紧。 叶楚心当先道：“臣女告退。” 说完，她便退出了大殿。 尉迟暮尘拉了把夜九歌，也躬身告辞。 出了大殿，坐上马车，夜九歌再忍不住，连忙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所说的，都是真的吗？” 祁成宥看了眼其他人，轻轻摇了摇头：“那是我和蒋将军临时编造的，她的孩子，的确早已被离王害死了。” 夜九歌心重重沉了下去，看了眼一旁的萧顾北。他并未进宫，却偏偏藏在了他们出宫要坐的马车上，似是有话要说。 萧顾北见她目光看了过来，便也开了口：“今日之事……九歌，我们……” 他还没说完，夜九歌便道：“我明白，你不用解释太多。我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顾北叹了口气，沉声道：“离王送给叶楚心的消息被我们截下了，可不知为何，城中潜藏的探子还是知道了，并且将消息传给了叶楚心。暗中跟踪她的人将此事报给了我，无奈之下，只能让太后先将晋王府所有人召进宫中以防她下手。可是接旨的时候，她正好回来了，不得已，留下了你，带走了她。太后在宫中稳住情势的同时，我和祁成宥在宫外布置，想办法把已经暴露出来的人都控制住了，确保她再度出宫之后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夜九歌暗道，这未免弄得太复杂了些，其实完全没必要的。 萧顾北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伸手将两张纸条递了过来：“这便是我们截下的消息，你自己看看吧。” 夜九歌没说什么，伸手接过看了起来。 祁成宥也没有停，继续说了下去：“斩断叶楚心身边的所有联系，是我们眼下唯一能做的了。她还不能死。” 他说到此处，夜九歌也正好看完了纸条。他们说的没错，这的确是唯一能做的。 第639章 化简为繁2 两张纸条，一张是离王送来的，说的是叶楚心孩子的事。而另一张，则是叶楚心送出去的，说的是皇长孙的事。 “叶楚心……并非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夜九歌问。 祁成宥点了点头：“她并不是完全相信我们，所以她依旧在为离王提供消息。若是忽然断了联络，必定会引起离王的怀疑。我们很多事都会暴露。所以眼下，只能先截断他们的联系，然后想办法，将另外的消息传递给他们两方。至于叶楚心究竟会帮谁，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夜九歌长长呼出一口气：“那几方传递消息，让我进宫又不让我进宫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迷人耳目罢了。”萧顾北解释，“你毕竟是离王那些人最关注的，乱七八糟的讯息打乱他们的部署，自然就露出马脚了。” 夜九歌觉得这样还是有点牵强，不过这种紧张的情况下，能做到这一步也实属不易了，的确不能苛求每一步都完美。 化繁为简，是解决事情最直接的手段。但若不是不行，那化简为繁，不求解决的多好，只求打乱别人步调，倒也是一个办法了。 “九歌，你跟我去一趟丞相府吧。”萧顾北看了看尉迟暮尘，又加了一句解释，“今日董太妃的确有传话，却不是传给你，而是传给老师的。我过来接你们之前，老师特意嘱咐了，今日要带你回去。” “好。”夜九歌点了点头，暗暗疑惑这又是什么事。 不过丞相要见女儿，其他人自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就连尉迟暮尘都没有说什么，只是交代了一句“早些回来”。 反倒是祁成瑾犹豫了下，问：“今日我都进宫了，若还说身孕不稳，要住在丞相府，是否不太合适？” 夜九歌笑道：“无碍，你是因为与我不和才住在丞相府的，没什么说不过去的。到时候只说你不愿回去也就是了。” 这样对祁成瑾的名声多少有些不好，可她却没有丝毫在意：“行，就这么办。” 等到了丞相府下了车，祁成瑾自己回了房间，夜九歌则和萧顾北一起到了书房。 “父亲。” 上一次回来，并没有过多久。夜宸转头看了眼夜九歌，淡淡道：“再等一会，董太妃就快过来了。” “董太妃也来？” 话音刚落，董太妃的身影便已经出现了，一身兜帽将她遮的严实。 “没想到今天发生了那么多事……你们还好吗？” 董太妃的关切夜九歌听得出来，笑了笑表示：“虽然结果不是最好，但也算是将计就计解决了。” “那就好。”董太妃应了一声，然后转头看向夜宸，“今日来，我是想问丞相一件事，一件他们两个也关心的事。” “是什么？”夜宸脸色不是很好。 说起来，他和董太妃不但不是仇敌，还是颇有交情的故友，可不知为何，他现在的脸上，却带着烦躁。 “夜九歌的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董太妃语气虽轻轻，却让夜九歌身子一震。 第640章 母亲的往事 夜宸深深看了眼董太妃，良久，叹了口气：“我没猜错，你确实是为这个才帮我们的。” “什么意思？”夜九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头一团乱麻，“父亲……” “罢了，多年的往事，也该让孩子们知道了。”夜宸的眼神忽然带着深沉的悲哀，“歌儿，你的母亲，是死在太后手上的。” 夜九歌踉跄了下，有些站不稳，一旁的萧顾北连忙将她扶稳了。 夜宸继续说了下去：“歌儿，丞相府和将军府，虽然多年来对立，但遇到国家大事，却从未出现过刻意争斗的局面，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夜九歌喃喃道：“和母亲有关吗？” 夜宸点点头：“甯妃的事，你知道了，可还有最重要的一环，你们并不清楚。当年甯妃离宫之后，齐国皇上想要将她带回，派出了人马，大炎这边，太后一方也派了人。双方夹击之下，几乎毫无生机可言。” 夜九歌之前便觉得父亲的说法有漏洞，可那时候，她以为是父亲对甯妃也有别的想法，没敢追问这其中的缘由。 毕竟，身为子女，没有资格去评判父亲的是非。 没想到，问题不是出在父亲身上，而是和母亲有关。 “你母亲回家省亲，归来途中，遇见了因为被追杀而受伤昏迷的甯妃。她那时候怀着身孕，我自然不会将宫中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告诉她惹她烦恼，她于是便以为甯妃是出了什么变故被人截杀，悄悄将人救起藏了起来。” 夜九歌有些不忍听下去，皱眉道：“母亲是被追杀甯妃的人误会，才死的吗？” 夜宸摇了摇头，他看得出来夜九歌不想听，也没有说的太细：“是，所以你娘可以说是为了救甯妃才死的。这也是，我当初求你帮忙救萧顾北时，所说的第二件亏欠的事。”最后一句，夜宸是对着董太妃说的。 当初，萧顾北被困湖心岛，正是董太妃站了出来，将尉迟暮尘推上位，才造就了那些因果。 夜九歌没想到，那时候的事，居然和这个有关。 “你那时候已经足月，太后派出的人害死了你娘，可将军府的人，却将你带了回来交给我。这份烂账，我不知道该怎么算也不想算，不过这件事，你本也该知道。至于你知道之后，心中怎么想，我也不干涉。”夜宸的话中带着一丝凄凉，不知是想起了亡妻，还是这些往事闹得他头疼。 董太妃自问出那句话便没有开过口，此刻看夜宸神色不好，自觉解释道：“应该就是那时候，太后和蒋将军发生了一次极大的争吵，我零星听宫女们传言说，似乎是和你母亲有关。” 夜宸冷冷道：“哼，人都不在了，那样是做给谁看？” “那个……”萧顾北有些犹豫的开口，像是在考虑措辞，“蒋将军……是否对九歌的母亲……” 夜宸冷笑：“是不是又如何？” 若非今日董太妃提起，夜宸一点也不想说起这些过去。蒋英从未有过任何大过，可唯独在此事上，夜宸心怀芥蒂。若说将军府的衰败是先皇一手造成，那么夜宸在这其中的角色，便是刻意助攻了。 第641章 心安即是归处 一直都不知道的过去忽然这么说了出来，虽然依旧没能窥探全局，可夜九歌忽然不想听下去了。 父亲的过去，不容她多言，而母亲的过去，她却完全不想窥探了。也许，走到今天这种地步，很多事，本来也就不重要了吧。 这么想着，夜九歌缓缓抬起头来，看着父亲依旧带着几分愤怒与凄凉的脸，淡淡道：“不要说了……不想再听下去了……” 不想听下去，便是此刻唯一的想法，再无其它。 夜宸长长呼出一口气，淡淡道：“歌儿，这件事，不该影响到你现在所做的所有选择，你既然不想听，那便算了吧，另有一些事，我要和董太妃私下商谈，你们两个，就先去休息吧。” 萧顾北有些担忧的拉了拉夜九歌的手臂：“九歌，我们走吧。” 夜九歌没有答话，可她心里却十分清明。反正，这世上的恩恩怨怨，也早算不清谁欠谁谁负谁了，上一辈的事，本就不该她多言。 况且，自己重活这一世，从最初到现在，最重要的目的，不就是复仇，然后过自己想要的日子吗？ 感受到萧顾北的目光，夜九歌扭头过去，缓缓扯出一个笑：“走吧。” 夜宸和董太妃看着这两人离去的背影，微微摇头。 离开书房之后，萧顾北试探着问夜九歌：“我送你回晋王府？” 夜九歌正想说不想回去，但转念一想，今日纷纷乱乱，她哪里还有心思顾虑别的？于是，浅浅点头。 夜已深，整个街道上空无一人，夜九歌和萧顾北并肩而行，不知为何，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仿佛这一世以来所有的爱恨纠葛，全都在此刻消失殆尽，仅剩下耳旁呼呼的风声，提醒着他们风雨未歇。 “九歌，你说上一世，你曾是皇后，那么这一世，和我过粗茶淡饭的日子，真的没关系吗？” “心安即是归处，别的，我不在乎了。荣华富贵，粗茶淡饭，能真的快活才是最重要的。” “心安即是归处……”萧顾北喃喃念了一遍，什么也没说。 夜九歌这一句，直接戳中了他的心。虽然他明确知道自己父母到底是谁，但这么久，他始终都觉得自己漂泊无根，大炎，齐国，似乎没有哪里是他的容身之地。 但若要说心安……从前住在丞相府，夜九歌还未出阁，看着她一颦一笑，带着她出城游玩，他心安。后来夜九歌在夜宸面前亲口说出将来要和他归隐，他心安。现在，深夜街道，和夜九歌并肩而行，他心安…… 其实说起来，真正能让他心安的便是夜九歌，只要两人在一起，便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 没等他真正想清楚，夜九歌忽然开了口：“你想不想去一趟齐国？” “去齐国吗？”萧顾北疑惑，“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 “那个燕王……我虽然不想继续听母亲的过往，不过，你和我不一样。虽然那个父亲在你看来，可能也……但是，我觉得你回去看一看也不错。顺便，我们也问一问关于燕王的情况。” 第642章 要去齐国吗？ “明日再说吧。”萧顾北却没有明确回复，毕竟这一趟在他看来，并非必要，“都已经让人去查了，你还在意？” “只是想给自己找点事，理一下乱七八糟的心情吧。”夜九歌苦笑。 似乎从开始帮着晋王夺嫡，她的心里就没有真正平静的时候。偶尔的平静，也不过是为了接下来更大的不平静。 “既是如此，那明日我们和晋王他们商量一下。”萧顾北始终不忍拒绝夜九歌的提议。 “好。”夜九歌点了点头。 …… 回到晋王府，尉迟暮尘还未曾安歇。夜九歌一开门，便看到了坐在院中自斟自饮的晋王。 “还没睡？” “睡不着。”尉迟暮尘拍了拍身旁的座位，“要不要坐下喝一杯？” “大晚上，不想喝。”夜九歌拒绝归拒绝，还是坐下了，“明日，我想和萧顾北起身去一趟齐国。” “你们两个去？”尉迟暮尘当真没预料到这个，很是奇怪，“怎么忽然间想要去齐国了？” 尉迟暮凉那边刚经历了一次失败，虽然他们竭力阻断了他的人手，但究竟能不能真的彻底断了他的消息来源，还不敢肯定。他们两人这时候去齐国，经过北境，谁知道会遇到什么。 “没什么，如果确实不方便，那就算了吧。”夜九歌道。 说完，她起身往自己房间去了。 之前和萧顾北在一起的时候，她心中是非常希望能成行的，可回到晋王府，不知为何，下意识便开始分析当下的情势，那种冲动一下子就被压了下来。 她如何不知，现在齐国看似稳定，实际上也和之前的大炎一样，风雨欲来。 而北境，只要有尉迟暮凉在一天，就必定不会安稳。 “九歌！”尉迟暮尘见夜九歌确实要离开，叫了一声。 夜九歌一愣，转过头来。 “忘记说了，舅父前两日派人告诉我，北境那边，派去的人已经就位，所以，你若真的需要去齐国，应该也……” 夜九歌想了想，他们先前确实曾经请蒋将军派人到北境，看住尉迟暮凉的同时，也尽量架空他手上的权力。 不过，方才想了那么多，现在已经没有那般热切的心思了，夜九歌笑了笑：“不必了，我不去了。不过，既然那边事情已定，接下来可以考虑把他弄回京城了。这里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尉迟暮尘虽然看起来喝了不少，但其实神智清醒的很，听到夜九歌的话，反驳道：“我看不必了吧，他搅风搅雨的本事太大，回京城，还不如就让他留在北境。反正现在，齐国已经大致安稳下来了，他就算想要反攻京城，也没有万全的把握。” 夜九歌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点头默认了。 “早些歇着吧，明日，我们一同入宫，去向母后请安。” 今日的事虽说是揭过了，但毕竟还有很多牵强的地方。既然太后和蒋将军已经涉入其中，那么他们入宫一趟，当面处理清楚，还是很有必要的。 第643章 后续处理 翌日一早，夜九歌和尉迟暮尘便早早的起了。乐乐进来禀报道：“殿下，王妃，萧太傅命人传话，说是宫外的一切，他和夜丞相会处理，宫中便交给你们了。” “看来是想到一起去了……”夜九歌随口感叹了一声，笑道，“既是如此，乐乐，你托人带话给祁成宥，把我们这边的安排告诉他，然后问问，他还有什么高见。” “要不还是我去吧，咱们府里……最近不太平。”乐乐似是话里有话，目光也有些犹疑。 “出什么事了？”夜九歌皱眉。 尉迟暮尘虽然没有开口，但目光也很凌厉，显然对此也很在意。 乐乐解释：“倒是没出事，只不过，瑾妃传话，说是先前府中似乎常有人窥探，暂且不知对方的目的。” “窥探？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瑾妃去丞相府之前就发现了，但后来又一直没什么动作，瑾妃就以为是殿下安排保护的人，没有在意。可这几日，似乎瑾妃又发现了不妥，今早特意派人过来传话了。” 夜九歌看了看尉迟暮尘，他也满脸疑惑，皱眉道：“这不是小事……这样，你先去一趟丞相府，请父亲加强……” 她话说了一半，尉迟暮尘打断道：“九歌，你不必如此，瑾妃能传话回来，肯定也已经告诉丞相了。而且，既是在那时候就发现的，那肯定便是刻意盯着瑾妃的，恐怕也知道她将此事告诉我们了。比起安排瑾妃那边，乐乐，你去找祁成宥的时候，顺便也将此事告诉他，看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乐乐点点头：“是，我知道了。” 乐乐离去之后，夜九歌仍是一副凝眉深思的模样，尉迟暮尘淡淡道：“你也别太担心了，她既然知道了，就必定有应对的手段。最差的情况，也就是发现身孕的事……” 皇长孙在夺嫡一事中起到的作用很大，但也不是完全必要，实在不行，凭借自身和皇上拼一拼，也没什么不可能的，所以尉迟暮尘现在心里倒并没有太紧张。 不过，他也明白，在夜九歌心里，尉迟暮凉是必须要铲除的人，想要对付他，这个秘密就决不能泄露。 “实在不行，就趁着这八个月的时间，把一切都做完。”夜九歌暗暗下定了决心，“在小皇子出生之前，就除掉他！” 这话虽然没有明着宣之于口，但尉迟暮尘心里是明白的。不过，若是秘密泄露，那将来，只怕小皇子也不能留着了。 虽然，那也是个无辜的孩子。 尉迟暮尘道：“先进宫吧，步步为营，才能走得长远，先把眼前的事解决掉。” 夜九歌对此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点点头和他并肩出了晋王府，坐上马车入宫去了。 然而，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就在不远处的拐角，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眼中似是冒着精光，眼睛直直盯着渐行渐远的马车。 第644章 一家人 “哀家也正打算命人去请你们，你们就来了。”太后听闻下人禀报，未施粉黛便出来了，乌黑长发松松软软的披在肩上，脸上的笑意一如初次见到夜九歌之时。 但，时移世易，现在的夜九歌，看着这样的表情，却没有多少感动的情绪，更多的，是敬畏和惧怕。 当年的事太大，几乎当今天下最重要的权贵全部牵扯其中，说不上谁对谁错。但从夜九歌的角度来说，这位太后，是制造狐妖为祸一事的元凶，也是害死她和萧顾北母亲的凶手，心中没有介怀是不可能的。 只是，她不能表现出来，也不能让太后看出任何的破绽。 “见过母后。”夜九歌行礼，“我们多等一会也没什么，母后先……” 没等她说完，太后便打断了：“无碍，都是一家人。” 她看了看夜九歌和尉迟暮尘，又道：“你们应该不介意哀家再叫个人过来，一起说话吧？” 昨日发生了那样的事，今日叫来的也必然是牵扯其中的，两人自然是没意见：“母后做主就是。” 太后伸手招来贴身的丫鬟吩咐了几句，不一会，丫鬟回来禀报，说是人已经到了。 “真默契，哀家还没请，便自己到了。也罢，请进来吧。” 太后话音刚落，蒋英一身朝服便过来了，看太后并未梳妆，也就省了礼数，直言道：“既然都来了，那也不啰嗦什么了，昨日发生的事，需要我帮忙吗？” 晋王虽然名声很大，但京城里的督防一直都是握在蒋英手里的。而且还涉及到了直到现在也比较敏感的暗宗，他自然要问一句。 尉迟暮尘也没有客气：“既然舅父开了口，那甥儿便也只说了。要想控制离王所有暗藏在京城中的棋子，舅父的作用至关重要。” “叶楚心如今住在哪里？” “还在丞相府。” 蒋英点点头，而后看向夜九歌，试探道：“想成大事，就必须有所取舍。我昨日大略想了个主意，但需要你去做。” “将军打算如何？”夜九歌看着他凌厉的眼神，莫名有点怕。 “丞相府和将军府多年来一直对立，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如今，怀有身孕的瑾妃……和你不和，住在丞相府里养胎。我打算，派人包围丞相府，而且声势越大越好。” 他没有说的太明白，但蒋英知道，夜九歌自己可以想通这一层。 可是，这话听在太后耳朵里却是完全不一样了，纵使多年为后气势非凡，也忍不住惊出了声：“将军……要和丞相府撕破脸？” 蒋英转头看向太后，笑道：“将军府扶保正统，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他没有解释更多，只是看着夜九歌，等她的回答。 而夜九歌也始终没让他失望，不过片刻的功夫，她便抬起头来：“今日回去，我便和父亲商量此事。舅父尽管放心。” “嗯。”蒋英赞赏的点了点头，“除了这个之外，你心中应该还有别的疑惑吧？不妨直言。” 第645章 所谓燕王 既然话都说到了此处，夜九歌当然也没什么好客气的：“日前，那位在竹韵山庄一事中出现的褴褛老人曾来阻止我追查沈初婳，直言自己是齐国的燕王……我向齐国太子确认过，齐国确实有一位燕王，只是那人已经失踪十几年了，不知为何会成了舅父手里的人？” 其实，在聪明人面前，任何拐弯抹角都不会有效果，夜九歌平时知礼守礼，可像是现在这种紧张局面，她却也不会做那些多余的事。 而她的干脆，也正好对了蒋英的胃口。 “他的确是齐国燕王，十几年前发生了一件大事，我正巧救了他一命，他便从此跟在了我身边。”说到此处，蒋英别有深意的笑了一下，看着夜九歌道，“至于他的目的，你不用知道，总之，无论什么情况，他都绝不会伤害你的。” “不会伤害我……那我身边的人呢？”夜九歌目光灼灼的追问。 蒋英对于她反应如此之快大吃一惊，可还是很快镇定下来：“那就要问他了……毕竟，他还是齐国的皇室，不可能唯我马首是瞻。” 夜九歌微微皱眉，不禁在心里暗骂一句“老狐狸”。 过往的事，渐渐呈现的眼前，夜九歌一直觉得，蒋将军像个深渊，没有人能看得清楚深浅。可接触以来，蒋将军给人的感觉，却是直来直去的，一点也没有阴谋诡计绕圈子，这让夜九歌一度觉得奇怪。 直到现在，她才隐约觉察到了别人口中那个雄韬伟略，暗棋纵横的绝世将军。 也许，只是在面对往事的时候，每个人都有一些无法直言的原因吧。比如说父亲和董太妃。 “是，九歌明白了。”夜九歌淡淡应了一声，看了看蒋英，又将目光转到太后身上，“不知母后，在大势面前，是否和将军府站在同一边？” 堂堂太后被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如此质问，心中如何能没有气？ 可另一边蒋英若有若无看过来的目光却阻住了她的所有动作，只能握了握拳：“母子连心，哀家自然是站在晋王这边。” 夜九歌追问：“不是将军府，而是晋王，母后是这意思吗？” 太后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夜九歌却已经明白了。 “既是如此，那我必定说服父亲，配合蒋将军围困丞相府。”夜九歌眼神坚定，“只是，希望舅父能全然护住丞相府，千万莫让父亲再度着了别人的道，我虽是晋王妃，可同时也是丞相府的大小姐，若是因为我的缘故让丞相府遭难，我必定辗转不安。” 称得上是恐吓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是脸色一变。不同的是，蒋英变了的脸色很快就恢复了回来，而太后，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越来越阴沉。 尉迟暮尘看着全然不同的三人，只觉有点透不过气。这样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纵然默然无声，他也觉得整个大殿的气氛都开始紧张起来。 “九歌……”他叫了一声，同时轻轻扯了扯夜九歌的衣袖。 第646章 烟雾弹 夜九歌感觉到他的提醒，转过头来淡淡一笑，低声道：“没事。” 纵然如此，尉迟暮尘也还是没能放下心来：“九歌，时辰不早，该用午膳了，我们回府，不要打扰母后了。” 蒋英看着他的动作，轻轻笑了起来：“你担心什么？两个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女人如此为你，你该高兴才是。” 尉迟暮尘现在哪有心情和蒋英开玩笑，当即撇了撇嘴，立刻反应过来这样的行为有所失礼，又连忙端出一副严肃的面孔：“舅父说的是，有母后和九歌为我筹谋，我心中感激。只是眼下确实时近中午，我们便告退了。” 说着，他便打算拉着夜九歌离开。 夜九歌却轻轻挣脱了他的手：“舅父，将军府围困丞相府之后，皇上那边必定会有动作……我还有个主意，不知……” “你说吧。” 两人对夜九歌的心智都是清楚的，当然不会拦着。尉迟暮尘知道她这应该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主意，也停下了脚步。 一时间，三个人的目光都聚到了夜九歌的身上。 夜九歌不卑不亢，自有一种夺人心魄的气势：“皇上肯定会试探将军府此举的真假，这一点，想必舅父已经有所打算，九歌就不再班门弄斧了。当发现此事是真的，以皇上的性情，应该会立刻和离王取得联系。离王如今最想的，便是回京了。我们之前曾讨论过是否让他回京的问题，认为根源还是在将军府。毕竟，舅父到底将北境接管到了什么程度，我并不清楚。” 先前和萧顾北说的时候，他们是更赞成不回京的，夜九歌为了自己方便，小小撒了个谎。 蒋英沉声道：“以先前的回报看，离王回京的话，就算不能完全控制北境，应该也可以不让它为离王所控。” “那现在的问题，就在齐国身上了，若是他们不趁机发难，我们的计划就不会有任何的问题。但若是他们打算落井下石，那北境那边乱起来，他们一定会趁机攻占要塞……”夜九歌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投向尉迟暮尘，“殿下，祁成宥那边我应该可以说服，但是……” 尉迟暮尘了悟，应道：“我会上奏皇上，瑾妃有孕，请齐国太子来大炎一趟。” 祁成宥虽然到了大炎，而且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可毕竟还未公开露面，若是随随便便就出现了，有些说不过去。 这样的补救，的确只能让尉迟暮尘出面。不过好在，他们前后的设计不谋而合，也不用重新寻找什么借口，只要过几日让祁成宥悄悄出城再大张旗鼓的进来一次，也就是了。 说起来这根本都算不上什么烟雾弹，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弥补的小措施罢了。 “齐国不会趁机落井下石，那么，离王回京一事，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不过，这场戏到底如何才能演的真，就需要我们仔细考虑了。毕竟，这是整个计划的收官阶段，半点马虎不得。” 第647章 皇上施压 夜九歌的话让蒋英都陷入了沉思，他们对付了这么久，忽然走到了最后，一时居然有点不习惯。 但夜九歌的意思，他还是明白的。 将军府围困丞相府，他的本意是隔断叶楚心和尉迟暮凉之间的联系，方便他们接下来的行动。至于未说出口的，则是他猜测到的关于瑾妃身孕的事。 可夜九歌居然生生将一个危机彻底做成了转机，不但光明正大解决了叶楚心，还利用此事引出皇上和尉迟暮凉的行动，把人弄回了京城！ 皇上得知将军府向丞相府发难，一定会把尉迟暮凉调回京中。而对于一向严谨的尉迟暮凉来说，将军府正对付丞相府，夜九歌肯定会暗中出手，那么就算蒋将军再有心思阻挠，恐怕也拦不住了。 尉迟暮凉在朝中的根基也并没有完全摘除，他完全可以发动那些大臣来为他说话。 当初本就是一笔糊涂账，所有的证言都不过是人说的，没有实际证据。而当今皇上在位之后做得如何，大家看在眼里。在外人看来，尉迟暮尘又一直忙着争权，根本没有在乎民生，和早年间宅心仁厚的形象相去甚远，怕是早有微词。 如今有了新的机会，那些蠢蠢欲动的人，谁也不会放过。 只是这样一来，局势岂非又回到了当初京城里四王夺嫡的时候？ 蒋英一直思索的神色有些凝重起来。 夜九歌没等他问，便直言道：“现在的情势，可不是四王夺嫡了。当初，谁能登上那个位置，谁也说不准，大家再怎么争，都是情理之中的事。可如今，皇位上有人坐着，底下人再争，就必须要考虑清楚，自己有没有那个胆子撑起‘乱臣贼子’的罪名了。所以，就算朝臣们蠢蠢欲动，也不敢有大动作。所有的争夺，都会被限制在一定的范围内，超出这个圈子，就是超出了为人臣子的本分，那时候我们真要动他们，就是理所应当的了。” “九歌说的在理。”尉迟暮尘附和，“现在，比的是一个‘忍’字，谁能忍得住，谁最终就一定会赢。只要离王回来了，他的忍耐力，就已经输了。” 尉迟暮尘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带着几分凌厉，看的蒋英心中一动。 他说的不错，离王若是坚持不回京，那么要对付他，还需要继续筹谋，至少，他们现在商量的这些，都只是纸上谈兵，用不到实处。可若是他回来了，就证明他这近一年的放逐，已经将他的耐心磨的差不多了。他不能再等下去了，急着回到京城来解决一切。一个人在着急的时候，可是很容易犯错的。 况且，就算他心思缜密，夜九歌他们也可以设计。对付一个心不稳的人，要容易得多。 和他联合的，毕竟是在当初四王夺嫡的时候都显得尤其弱势的尉迟暮央。 “那就，等着皇上施压，让离王回京吧，这场戏，咱们一起演。”夜九歌发自内心的笑了。 太后看着她笃定的笑容，不知在想些什么，神色复杂。 第648章 奇怪的刺客 确定策略不过三日的功夫，祁成宥便大大方方又从城门入了次京。虽说是来看初有身孕的妹妹，可到底也是齐国的太子，自然应该先去见皇上。 一番寒暄之后，祁成宥去了丞相府。 没多久之后，据说丞相府内抓到了一个私自窥探瑾妃的人，将军府由此下令府兵围困丞相府，明着说是保护瑾妃和齐国太子，但实际上的意图，个人心中自有定论。 夜九歌听说此事之后，特意回了趟丞相府询问事情因果。 “那人真是先前瑾妃发现的人？”夜九歌看了眼被捆成粽子样的刺客，问道。 “是啊，刚好撞在了宥哥哥的手里，算他倒霉吧。”祁成瑾对那人可是没一点好感，本来还曾以为是大家派来保护她的，不曾想竟然是躲在暗处私自窥探的。 “不过，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毕竟，抓到了他，以后就不用再担心了。”夜九歌沉声道。 “其实，也不是刚好撞进来的……”祁成宥略有些不好意思，“早在瑾妃住进来的第二天，我就发现了。但我和你们一样，以为是派来保护的……毕竟，他那时候什么也没做过。但后来，我见他并非时时盯着瑾妃，连带着也会盯乐乐，我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祁成瑾嗔怪的嘟起嘴：“宥哥哥既然早就发现了，为何不早早抓了他？万一他做坏事怎么办？” 祁成宥笑了笑：“我发现之后就让人反盯他了，当然会保护你的安全。我是想看看他到底是谁的人……不过直到现在，也没发现他和谁有联系。” 说到这里，祁成宥似乎有点溃败，叹了口气：“轻功不错，却胆小如鼠，武功也不高，一点也没有做刺客的天赋。我甚至有点怀疑，他到底是真的刺客，还是这背后有什么隐情。” 夜九歌上前，仔细盯着那人看了两眼，皱眉道：“我不认识他，从来也没见过。” “是吗？”祁成宥挠挠头，“我倒是觉得有点熟悉，可我应该也不认识。” 说来说去也没有认识的，夜宸大手一挥，吩咐道：“先关起来吧，别让他死了，我们先来忙我们的，等有空了再说。” 对此，其他人自然是没什么意见。于是，始终弄不清楚身份的刺客就被关到了丞相府的柴房。 “暗宗的消息，说是皇上已经悄悄传消息去北境了，应该也就这几天，你们都准备一下，朝堂之上，要看你们了。” 夜九歌提醒了一句，没有具体细说。这场戏的作用和目的，他们都已经心知肚明，剩下的，不过都是些小巧，见招拆招也就是了。 而这几日，夜九歌便安安心心的丞相府和晋王府两头跑，明里是因为将军府围困丞相府而不满，暗里，则是在有意的传递消息与商量策略。 丞相府的防卫，外紧内松。不过，除了夜九歌和来看望妹妹的祁成宥之外，蒋将军严令不许任何人出入，就连府里的米粮等物，都是将军府的侍卫代为购买，送到府内的。 如此严密的防护之下，自然没什么消息能传递的了。而叶楚心，看着这样的情况，知道事情已经没那么简单了。 第649章 严密周防 朝堂内外，整个京城，但凡有点心思的人，在知道了将军府借故围困丞相府一事之后，都嗅到了不平常的味道。 虽说将军府和丞相府再有势力也不过是两个臣子，有皇上在那压着应该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然而，偏偏这两年京中局势数次变动，众人站队之后，将军府和丞相府身后可说是收揽了天下间八九成的势力，真正的牵一发动全身。 况且，丞相府势弱，将军府风头正劲，选在这时候动手，醉翁之意人人皆知。 就是不知道，晋王到底会站在哪边了……亲娘是太后，舅父是大将军，岳丈是丞相，明里暗里还和齐国目前权势最大的太子爷牵扯不清…… 双方都有足够的资本，若真的动手极有可能两败俱伤。一切暧昧不清的前提下，晋王府的选择就尤为重要了。 这一点，几乎所有人都在想。可晋王府内，却始终没有传出什么消息来。 与外面的风云汹涌不同，整个晋王府并没有多少肃杀的气氛，反倒是一片融合之态。 夜九歌看完了唐煜送来的消息，笑道：“现在，不知多少人在盯着咱们，殿下打算何时表态？” 尉迟暮尘这些天收到的消息自也不少，对局势自然是明了的，听闻这话淡淡道：“不急，等时候到了再说，皇上那里还没传出什么消息。” 夜九歌提醒道：“皇上如今也不是孤身一人了……” 想起当初他登基时，董太妃将她拉到一边说的那些话，夜九歌有些恍惚。原本还答应了她尽快处理好一切，好让大家各归各位，虽说也并非完全没有预料到现在这种情况，可夜九歌总下意识觉得，是自己行动太慢，才让尉迟暮央走到了现在这一步。 然而她更明白的是，现在自责也没用了，为今之计，只能尽力。 “将来事成，就将董太妃和……四弟随便按个罪名，逐出京师吧。为他们挑一处风景秀美的地方，金银财帛奉上，平安终老。”夜九歌情不自禁道。 尉迟暮尘知道她的意思，但还是皱了皱眉：“我知道你想董太妃远离京城的原因，可四弟恐怕不会愿意……好在他的性子没有那么强硬，希望董太妃能劝劝他吧。” 曾经云端上的人跌落，就算衣食无忧，恐怕也不会感激那个让他失去一切的人，这一点，他们都很清楚。 可他们欠董太妃的实在不少，该还的，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要还掉。 “嗯……”尉迟暮尘胡乱点了头，又道，“咱们想太远了，还是先想想眼下的事吧。萧顾北近几日一直很注意北境那边传来的消息，现在还没有动静，要么是我们的封锁奏效了，要么就是，皇上和离王知道了什么，然后悄悄进京了。以尉迟暮凉的武功……” 夜九歌知道他担心什么，应道：“丞相府现在里三层外三层的，旁人不是那么容易闯进去的。萧顾北特意请楚洛玄试过，连他那样的身手都无法行动自如，离王应该也没事。” 第650章 兵力 听说楚洛玄参与，尉迟暮尘心中一紧，连忙道：“那我们谋划的事……” “他不知道，我们瞒得很好。” 夜九歌说没问题，尉迟暮尘当然是信的。走到现在这一步，他们这些人，也没有谁是会粗心大意的了。 “那我也和将军府那边通个气，如果离王真能一直瞒着我们的视线秘密入京，那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就需要作调整了。”尉迟暮尘神色紧张，却也没有过于担忧。 “离王现在手上的人手，至多不过几十个亲信，兵力上不会有什么意外的，唯一要小心的是计策和谋略，还有皇上这边。”夜九歌道，“虽说兵马节制，都归了将军府和兵部，可若真的到了那一步，兵部却未必会站在我们这边。“ “没错，情势胶着的时候，兵部是宁可站在皇上那边的，毕竟，那是皇上，他扶保正统，就算将来殿下登基，甚至都不能对他做什么。” 这一点，正是他们一直忧心的根源。不过这一层，实在也不难看透了。 “殿下，王妃，有消息过来了！”乐乐的出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下意识看了过去。 “是北境吗？”夜九歌追问。 乐乐点了点头，禀报道：“将军府的人传的话，说皇上已经悄悄下了密旨，让离王择日返京。” “理由呢？” “没有，听说只是让返京，剩下什么都没说。” 夜九歌暗暗皱眉，连一个合适的理由都懒得想了啊……说到底也是有谋害先皇嫌疑的皇子，就这样随便回京，连理由都懒得找，真不知道该说皇上大胆，还是该说离王狐假虎威了。 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这些不重要的细节，恐怕也没几个人会在意了吧。 “殿下，城门处有蒋将军的人，烦请殿下交代一声，离王入京的时候，立刻告诉我，无论何时。”夜九歌目光坚定的看着尉迟暮尘，也许，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就要一步步走向最初想要的结局了。 尉迟暮尘没有迟疑，应声道：“好。” 简单一个字，一份承诺，一个心意。夜九歌明白这其中的分量，可她却悄悄移开了目光，不忍去看。 尉迟暮尘的情，她懂。可原先单纯因为甯妃的事，她就已经心怀芥蒂了，现在再加上自己亲生母亲，她又如何能释怀？ 很多人，都不会尽如人意，她能做的，不过是尽量避免最尴尬的冲突罢了。 …… 宫中。 董太妃身子不好，一直在宫中静养，下人们都对她整日不出门的情况习以为常了。虽说后来来了个奇怪的大夫，看过之后情况好了许多，但她本就是好静的性子，依旧极少离开寝宫。 可今日，不知为何，竟是一大早便穿戴整齐坐在庭院中，还命人到大殿外等着，请皇上下朝之后立刻去见她。 丫鬟们奇怪，却也不敢问。自从皇上登基，按说应该已经颐养天年的太妃，却似乎更加忧心忡忡，脾气也不如从前那般温和。虽说并没什么大碍，但下人们还是得谨慎着，生怕做错了什么事。 太妃不至于重罚，可皇上就不一定了。 第651章 母子1 “皇上驾到！”随着太监的高声唱喝，一身朝服的皇上也进了宫门。 董太妃扭头看了一眼，随意的挥挥手：“本宫和皇上说话，你们全都下去吧。” 丫鬟们行礼告退，尉迟暮央看了一眼，有些疑惑的笑道：“母妃今日怎的传人来叫我了？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他过来之前便已做过猜想，对母亲的脾性，他清楚得很，若非必要，她根本不会牵扯进任何朝局动荡。 可他更明白，母亲的能力，比起太后来说，不遑多让。 他第一次知道，便是那次百官齐聚。他心里对皇位的企图并非没有，只是他更明白，有两位皇兄，他根本没有多少机会。虽说挂着太子的名号，但自己手里真正有多少力量，他清楚得很。 养子毕竟是养子，倘若有一天他真要和尉迟暮尘争，皇后和将军府，都一定会选择尉迟暮尘，而不是他这个养子。 母亲身子不好，性情柔善，看似圣宠不衰，可其实这样的温柔除了能让皇上眷恋之外，并没有任何实际用处。嫡出，庶出，这其中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本来他都已经放弃了，没有足够的能耐，应该想的，就是怎么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至于其他的荣宠，暂且就不想了。 可那日百官齐聚，母妃排众而出，字字句句铿锵有力，神情也是从未有过的冷毅坚韧，他忽然觉得，也许这么多年，他从未真正了解过母妃，从未知道母妃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有她的坚持和底线，若真的想要做成什么事，恐怕未必会比身居高位的皇后差。 尉迟暮央一直装作对世事不知的模样试探了很多人，唯独对母妃，他完全失策了。 自那以后，他心里更多的不是感激而是惧怕。因为他深切明白，若是母妃真的想要将他推上皇位，那这么多年以来就不会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做，只能证明母妃并没有那个心思。 他隐隐觉得，母妃大约只是希望他能安安稳稳平安一世。以她一直以来表现出的柔软，这没什么奇怪的。 母亲疼爱子女，各有不同。有人觉得权势便是一切，有人则认为无欲无求才能保一世安稳。尉迟暮央不觉得哪种是错的，所以对母亲，他虽然怕，却没有任何的怨恨。他反而有些感激，感激母亲多年的隐忍。 只是，这种感激，还不足以让他就此按照母亲为他选好的路走下去。 既然已经坐上了这个位置，他就不会轻易下来。 权势，永远都是最能保护身边人的东西。 “儿臣见过母妃！”尉迟暮央笑道。 董太妃转头看着他，眼神中却没有多少温和，反而是凌厉的射向尉迟暮央。 “你这几日，都做了些什么，可否和母妃说一说？” 阴沉的语气，一点也没有轻松的感觉，尉迟暮央心里不自觉的就是一沉，连忙道：“母妃是指……” “朝政。”董太妃依旧盯着尉迟暮央，却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神色竟稍稍缓和了些许。 第652章 母子2 尉迟暮央想了想，试探道：“后宫不能……” 董太妃挥手打断，眼神却终是转向了别处：“不必说什么后宫不干政，自从先皇龙驭宾天之后，朝堂上什么时候少了后宫的指点？太后多年辅助先皇自有这个资格，至于我，我是你亲娘，很多事，总比太后为你着想更多，难道你能信太后，却不能信我？” “儿臣并非这个意思……”尉迟暮央连忙解释，“母妃，儿臣是担心您的身子受不住，所以才……” “担心什么，若非还有未完成的事，我又何必拖着这身子？”董太妃笑了，却有一丝凄凉的味道，“暮央，我最近时常在想，推你上位一事，是否过于冲动？毕竟，你的性子，并不适合坐这个位置。” “母妃的意思，儿臣明白。不过，儿臣已经长大了，很多事，儿臣自己心里拿捏得准，母妃不用担心。” 尉迟暮央的话似是触动了董太妃，她重新转回头看着自己的儿子，这么多年来，母子俩关系虽紧，但因他年纪尚小，董太妃心里一直都只当他是个孩子，并未曾刻意去想，他也是大炎的太子，是一国的储君。 也许一直以来的忽视，她真的错了。 “你想做什么，我拦不了。但我有一句话，却不得不提醒你。”董太妃说到此处又顿了顿，似乎是在考虑措辞，良久之后，她才再度开口，“离王并非一个好相与的人，他生性凉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单看他如何对付丞相府，我想你心里有数……暮央，切不可与他为伍。” 尉迟暮央闻言心中一动，沉声道：“母妃，儿臣近来的确和他有所联系，但儿臣心里有数，不会让他有任何机会伤害我们母子……母妃，儿臣毕竟是当今天子。” 尉迟暮央说这话的时候挺直了脊背，往日里他少年心性，很是随心所欲，但这一刻，他仿佛意识到了自己身上肩负的责任一般，神色凛凛。 董太妃看到这样的儿子不禁一惊：“你告诉母妃，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尉迟暮央没有直接回答，淡淡一笑：“各有各的心思，谁也不是铁板一块，晋王想要的是什么儿臣清楚，离王要什么儿臣也明白，与谁合作不与谁合作，都不会受制于人的。” 董太妃隐隐猜到尉迟暮尘的一些心思，却又无法肯定。而他这样不说清楚，分明也是有所顾虑。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这对亲生母子，竟是生分了许多。 没等她多想，尉迟暮央又道：“母妃，儿臣定让你荣贵一世，绝不会再陷入任何危局之中。” 似承诺，又似一份愿想，让董太妃心里莫名一暖。 “母妃只想你保重自身，其余的，已经不在乎了。” 尉迟暮央点了点头，有些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离开董太妃寝宫的时候，阳光正好。年轻的帝王抬头去看，神色之间一片惘然，也不知是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第653章 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 晋王府。 夜九歌坐在鲤鱼池旁边喂鱼，唐煜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她身后，然而发呆中的夜九歌并没有注意到。 “晋王妃。”唐煜叫了一声，夜九歌却没有任何反应。 “王妃……”唐煜又提高了声音，终于让夜九歌回过神来。 “有消息了？” “是，离王于数日前从北境出发，一路上没有任何避讳，一队车马浩浩荡荡，直向京城。”唐煜解释道。 “他们脚程如何？”夜九歌追问道。 “不紧不慢，没有赶路的迹象，但也没有刻意耽搁。”唐煜也有些奇怪，不禁皱了皱眉，沉声道，“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以他的智计，必定会猜到我们有所打算，就算不赶路，也不至于这么悠闲才对……” 夜九歌摇了摇头，叹口气道：“也许，就是因为算准了一切，才会如此悠闲也说不定。” 两世的经历，她对离王的性情可谓是一清二楚。从前的急切导致了他的惨败，那么这次重来，他必定会选择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说白了，以前他若还有一两分玩闹的轻松，那么这次归来，他连半分玩闹的心思都没了，看似不紧不慢，但其实，他恐怕从离开北境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在思考回京之后的一切了。 而一个认真起来的尉迟暮凉，绝对是极可怕的。 “你估计，他们大概什么时候会入城？”夜九歌问。 “差不多三日，但入城之前会否有其他变故，我就说不准了。”唐煜撇撇嘴，“总觉得，他应该会在入城之前有动作。” 夜九歌没有接话，尉迟暮尘会不会有动作她也有些拿不准，但可以肯定的是，皇上准他回京，就肯定不会任由他栽在他们的手上。 所以，接下来不止要防着离王，更是要防着皇上。 “唐煜，最近的事，萧顾北都知道吗？” “知道，我都是先去告诉他，然后才过来的。”唐煜有意无意的提醒了一句，“有些消息，宗主觉得不必你劳心，我自然也就不多事了。” “有些事？你指的什么事？”夜九歌很敏锐的抓住了。 唐煜神秘的笑笑：“宗主毕竟是宗主，他不愿让我直言的事，我自然不能直言，若是王妃有心，便直接去问他吧。” 夜九歌挑了挑眉梢，有些无语：“你就是这么忠心于主子的？” 唐煜没有理会她的嘲讽，淡淡道：“你是未来的宗主夫人，我提前讨好也是应该的。” 离王就要回京，一触即发的时候还能有这样的心态，夜九歌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无语。 但唐煜毕竟是萧顾北的人，她控制不了。 “那这几日，还有别的消息吗？丞相府那边，可有异动？”夜九歌随口问着。 “铁桶一个，能有什么异动。”唐煜毫不在乎，“不过，丞相最近似乎不太好，也许是年纪大了，也可能是天牢中那一场伤了身子，最近似乎在卧床静养……瑾妃曾想托人告诉你，可是被丞相拦下了。” 第654章 夜宸病重 “父亲病了？”夜九歌狠狠皱眉，喃喃道，“这种事瞒着我做什么？” 唐煜点点头，神色恍惚：“应该没什么大碍，丞相大概就是怕你因为担心他而打乱当下的计划吧，毕竟，好不容易把离王逼到这种地步……” 夜九歌叹了口气，沉声道：“算了，既然父亲不想让我知道，那我就装作不知道吧……唐煜，你小心注意父亲的身子，随时告诉我。” 唐煜有点惊讶，他本以为夜九歌是一定会去丞相府看一看的，没想到她一道惊讶之后，竟然选择放弃了。 “你真的不打算去看一看？”唐煜问道。 “嗯。” 唐煜深深看了一眼夜九歌，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他这刚走，尉迟暮尘便来了，该是看到了唐煜，目光一直盯着他离去时的方向，眼神几度变换。 “你和萧顾北如今只靠朋友传递消息，也算是多日未见了，要不要去看一看他？”尉迟暮尘试探着说道，“等离王回京，你们能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夜九歌神色很是坦然：“当事情了了，机会多的是，不必在乎这一时。” 尉迟暮尘看着她的神色，眼神一暗。他素来最怕见到夜九歌这样的表情，尤其是当这样的坦然是因为萧顾北。 他心里实在很希望也夜九歌能这样对他，然而他更清楚，这是绝不可能的事。不说感情的先来后到，夜九歌心里只有那么一个人，从未将目光真的放在他身上过。 “父亲这场病来的有些突然，唐煜又语焉不详……明日，你找机会到丞相府看一看，看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 夜九歌依旧没看尉迟暮尘，神色之间多了几分凌厉：“希望是我想多了……” 尉迟暮尘比夜九歌更早知道丞相病重的事，他自己也曾想过其中是否会有其他因素，早早派人去探查了。此刻听到夜九歌这么说，立即表示：“你放心，舅父现在和我们站在同一条船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如果真有意外，他不可能不闻不问。将军府和丞相府发难，早已将大家的目光全部聚拢过来，若是我们轻举妄动坏了大事，那就得不偿失了。” “可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 “九歌。”尉迟暮尘打断道，“丞相不愿告诉你，我不信你你不懂这其中的意思。这时候，一步错，步步错。离王现在的心态你也清楚，比起从前，他只会更加可怕，你若是无法静心考虑全局，只着眼于父亲的病，如何能与他抗衡？” 他这一番教训突如其来，却说得夜九歌哑口无言。在夜九歌看来，尉迟暮尘虽然在外人眼中有所改变，但在她面前，却始终都是一副温和的模样，没有对她发过脾气，更没有生过气。可此刻的教训听在耳中，却好像带了三分真气，连眼神都不自觉变得凌厉起来。 夜九歌自然明白大局为重，可尉迟暮尘的话却让她有些不舒服，心里的火噌一下就上来了：“晋王殿下教训的是，我受教！” 第655章 尉迟暮凉回京1 尉迟暮尘本就是一时的义气才说出了那样的话，被她冷冽的目光一扫，顿时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眼里带了几分惶恐：“我不是要教训你，我只是……” 夜九歌没有听他说下去，自顾自道：“你说的没错，是我错。”说完便转身走了。 尉迟暮尘愣在原地，想要叫住夜九歌，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过来送茶的乐乐看到他奇怪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殿下和王妃吵架了吗？” 尉迟暮尘一反常态，冷冷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乐乐连忙低下头行礼：“是。” “退下吧。” 乐乐走了之后，尉迟暮尘缓缓坐下，看着面前摆放的热茶，神情恍惚。 自己为何会突然生起气来，他心里是清楚的，只是在夜九歌面前，他不愿承认，更不愿直言。 三日的时光一晃而过，唐煜的预测格外精准，或者也可以说是离王的车队真的一点儿也没有赶路或是拖延的迹象，十分准时地进了京城。 这个因为谋逆之罪被赶到北境的皇子，没有了从前那股高傲，像是有所收敛，规规矩矩地将随行的人全部安排在城外，只和副将两人一同策马入京。 夜九歌收到消息的时候甚至有点不敢相信：“你说他真是独身一人进京的？” 唐煜点头：“的确是，他入京之后，立即就进宫了，该是去见皇上了。行事比从前规矩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将军府有什么动静吗？” “这几日蒋将军特意交代了，让所有人仔细守好丞相府，严禁消息外泄。他还下令，等离王入京之后，丞相府禁止一切人员的出入，包括殿下和王妃在内。” 夜九歌悄悄松了口气，蒋将军到底是征战沙场的铁将，处处小心谨慎：“离王所有的规矩都是为了将来行事方便而为，这么点小伎俩，当然也骗不过蒋将军。既然将军都说了，那我们自然更配合一些。” 唐煜有点好奇：“王妃打算怎么做？” 夜九歌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这些天你不要再有别的动作了，就待在萧顾北身边，保护好他。离王最大的目标，一定是他和晋王，晋王的身份摆在那，他不可能暗中下手，可萧顾北就难说了。” 唐煜点点头，也没有继续纠缠夜九歌透露行踪：“那我先走了，王妃保重。” 夜九歌淡淡道：“无论如何，护好他。” 淡淡一句，仿似带着千般重量，让唐煜心中一沉。他知道，在暗宗的真面目暴露之后，夜九歌对他一直有防备之心。本来嘛，明明知道暗宗背地里并不归萧顾北调遣，却还是什么都不说，他的身份本就存疑，夜九歌不会怀疑他也不是没有道理。 可现在，虽是淡淡交代的一句，却是将一切希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萧顾北和夜九歌之间的情谊，唐煜是清楚的。所以更明白这么一句看似平淡的交托背后，带着怎样的情绪和希望。 第656章 尉迟暮凉回京2 “我必然不计一切护宗主周全，你放心。” 简单的承诺，同样真心的交付，唐煜重重地点头，飞身而起，消失在远处。 他走了，夜九歌主动找上尉迟暮尘，沉声道：“听说蒋将军已经加强了丞相府的保护，离王回京了，我想演场戏给他看。” 尉迟暮尘淡淡一笑：“我们想到一块去了，我也是这么想的。等他见过皇上出宫，我们就演给他看。” 两人相视，彼此会心。夜九歌立即命人准备马车，预估好时间，从晋王府出发，往丞相府而去。 到了丞相府门前，夜九歌和尉迟暮尘前后下了车，要进丞相府的时候却被拦下了：“将军有令，从今日起，严禁所有人进出，请晋王和晋王妃不要为难我们。” 夜九歌皱了皱眉，恶狠狠道：“你才不要为难我们！父亲病了，我们身为女儿女婿，要进去看看，这也要拦着？莫说蒋将军围困丞相府一事本就存疑，就算是没有任何疑点，也不该拦我们吧？将军府的人，就敢如此无礼？” “属下也是奉命行事，除非将军或皇上下令让我等撤开，否则定不会放任何人进出。若是晋王妃真要见丞相，我们可以进去代为通报，请丞相到门口一见。” “放肆！”夜九歌怒了，随手抽出身边一个侍卫的佩剑，便架在了拦路那人的脖子上，“怎么蒋将军教导属下的时候，没教过君臣之礼吗？他虽是一品将军，却也只是臣子罢了，晋王殿下是君，这君臣之间，也没有忌讳了吗？” “京城之中，除了皇上，还有谁是君？”那人冷冷一笑，看向夜九歌，“王妃到底是要见，还是不要见？” 纵然刀剑加身，也没有丝毫的怯懦，一身傲骨让人肃然起敬。 夜九歌还想逼近，尉迟暮尘却按下了她的手，劝道：“他们只是奉命行事，九歌，我们就请丞相出来相见吧。” 夜九歌怒目转向尉迟暮尘，冷冷道：“殿下，父亲已经病重，你还要他来这风口吹风？蒋将军是你舅舅，你不想起冲突，可我不是！我今日，非要进去不可！” “九歌……” 尉迟暮尘还想再劝，夜九歌却是挥手打开他的手臂，怒道：“将军围困丞相府的时候用的罪名是‘恐有谋逆之举’，那么我想请问，我父亲究竟做了什么谋逆之事了？谋逆大罪势必株连，我身为丞相府的大小姐，你身为丞相府的女婿，是否也在株连之列？” “舅父不是这个意思，九歌，你不要无理取闹！”尉迟暮尘似乎也动了气，抓住夜九歌的手都有些发白。 夜九歌冷笑：“是，我就是在无理取闹！” 夜九歌眼神一暗，甩开尉迟暮尘的手臂，就那么提着剑，看着周围众人：“我夜九歌，丞相府嫡女，绝不信父亲会有谋逆之举！” 说完，她冷冷扫一眼众人，就这么提着剑进了丞相府，气势之凌厉，竟是无人敢拦。 第657章 相见欢1 好半晌，才有人反应过来，想要去将夜九歌请出来，她却直接将剑横在自己脖子上：“若要拦我，就拿出父亲谋逆的证据来，否则，就是蒋将军滥用职权，欺压丞相府，我夜九歌，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话音刚落，一阵掌声由远及近，尉迟暮凉和蒋英的身影就此出现在丞相府门前。 夜九歌看了眼尉迟暮尘，撇了撇嘴：“殿下还真是个好外甥，有点风吹草动都一定要直言不讳……” 尉迟暮尘咬了咬唇，直言：“禁足丞相，围困丞相府，皇上都有明旨，无论真相如何，你就此闯进去，已经抗旨了……九歌，听我的，先出来，回去我再和你解释。” 夜九歌眼角落下一滴清泪，闭了闭眼，复又睁开：“不必了，晋王殿下。我们丞相府虽然势弱，可也不是任人欺负的。无论你们想对丞相府做什么，尽管来吧！” 尉迟暮凉仿佛又看到了从前那个一舞倾城的夜九歌，她就站在众人的目光中心，那么耀眼，就此一见倾心。 虽然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但她仿佛从未变过。 在北境的时候，他也曾听别人说过不少有关夜九歌的消息，她一直躲在幕后，用尽全力保护着丞相府。那么多的风云，那么多的惊天动地，众人看到的，都是晋王势力越来越强，呼声越来越响，只有他，透过那层层叠叠的外表，看到了深处，她依旧惊艳的身影。 若说京城这两年来翻天覆地的变化都是出自夜九歌的手，那倒也未必。可至少，所有有关丞相府的，尉迟暮凉都能从中找出夜九歌参与其中的证据。 于是，越是了解的深，他越是耐不住心底的悸动。 难缠的对手，同样是牵动他心思的人。 他想象过无数次再见的情景，却从未猜到，会是这样的一幕。从前，夜九歌一心为着尉迟暮尘，他不敢去想，可现在，她稍稍显出要和尉迟暮尘决裂的意思，他便有些耐不住了。 “蒋将军，我身在北境，所以对京城之事知道的不太清楚。不过，晋王妃只是想见见夜丞相，这应该不算什么大事。若是将军实在信不过，不如便由我们陪同一道进入，这样的话，她也不可能做出什么违抗圣旨的事。” 面对尉迟暮凉的提议，蒋英冷然问道：“离王殿下的意思，是要我们一起抗旨不尊吗？” 尉迟暮凉一怔：“我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 蒋英亲自上前，走到丞相府门前：“晋王妃身份贵重，若是今日执意入府，我也不敢硬拦着。不过，府中之人，皆是戴罪之身，若现在不出来，那么今后，也别出来了！” 他语气凌厉，尉迟暮尘当下便走上前，连忙道：“舅父，九歌她只是想见父亲，并没有要抗旨的意思，还请舅父宽待！” 蒋英看向尉迟暮尘，目光稍稍柔和了些许，但语气却依旧凌厉：“我奉皇上旨意看守丞相府，严禁所有人进出，她现在进去，怎么不是抗旨？晋王殿下疼爱王妃，却也不可坏了规矩！” 第658章 相见欢2 夜九歌见状，凄然一笑，看着尉迟暮尘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殿下不必多言，蒋将军既然要治我的罪，我可以认，但要想治丞相府的罪，烦请拿出切实的证据来，否则，我夜九歌一定不会轻易罢休！” 现在的场面称得上是火爆，虽然谁也没有动手，但气氛的紧张，已经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尉迟暮凉仔细看了看几人的表情，终将目光落在夜九歌的身上。 如果说今日之事只是巧合，他却也不信，但尉迟暮尘和夜九歌之间火药味甚浓，他还是感觉到了。 想起皇上请蒋将军送他回府时候颇有玩味的表情，尉迟暮凉立即就懂了。 恐怕在他回京这件事上，夜九歌和尉迟暮尘之间确实出了问题。而这两人之间，尉迟暮凉是清楚的。夜九歌对萧顾北的情谊绝对比对尉迟暮尘要深切的多，身为男人不可能感觉不到妻子的心意，更何况，晋王再怎样也始终是个皇子，怎能忍受夜九歌心中始终记挂着另一个男人？ 两人之间的裂缝一旦形成，摩擦就绝不会少，平日里伪装的和平，或许不会被小事打破，可一旦遇到生死攸关的大事，就一定会显露出来。 晋王现在的声势，他回京未必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但丞相府就不一定了。 曾经在丞相府如日中天的时候，他都出手对付过，如今丞相府势弱，他当然更不会放过。夜九歌必定是想通了这一点，才会竭力阻止他进京，恐怕丞相府也是同样的立场。 不过，因为有夜九歌，无论内里如何，尉迟暮尘始终都是要护着她的，而看在晋王的面上，将军府也不会真的做什么。皇上忌惮两家的势力，更不会主动动手。 所以这近一年的时间，京城虽然看似平静，但实际上却根本平静不下来。 他回京一事成了导火的索，皇上甚至都不用做什么，只要表露出让他回京的意思，夜九歌和尉迟暮尘之间就必定会出问题。而这样的情况下，将军府和丞相府一触即发，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 萧顾北一直是为了夜九歌才会帮晋王的，这时候分明的立场，他们站在一条线上，晋王心底的怒意就彻底爆发了，一切不可收拾。 皇上那别有深意的目光，想必也是因此而来。 “都是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呢？”尉迟暮凉假意劝着，看向夜九歌，“晋王妃，你还是先出来，若真是担忧丞相的病情，不如就进宫请旨，想必皇上也不会阻拦的。” 夜九歌冷冷道：“我回自己娘家也要请旨吗？” 说完，她扫一眼众人，最后深深看着尉迟暮尘，目光中尽是绝望。 不知为何，尉迟暮凉竟然被那样的目光刺了一下，心，跳得更快了。 随后，夜九歌像是做出了决定，随手将佩剑往地上一扔，发生沉闷的声响，然而转身往前走去。 “传我命令，晋王妃抗旨入府，和丞相同罪！” 铿锵有力的声音，没有一丝犹疑。 第659章 相见欢3 尉迟暮凉一直没有任何表情，然而就在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悄悄翘起了嘴角。 尉迟暮尘犹豫了下似是想要追进去，然而一旁的蒋英厉声喊了一句，他便停下了脚步。 “晋王殿下，晋王妃虽然抗旨，但念在她是丞相府小姐，担心生父，算得上是人之常情，想必皇上可以网开一面。但你是正经王爷，若是你也抗旨不尊，那就是实在的大不敬！还请殿下三思。” 蒋英的话里带着些许警告的意味，尉迟暮尘目光一凛，似乎是在考虑。可没等他作出决定，蒋英便挥手吩咐身旁的近侍：“请殿下回府。” “是。”两个人上前，立刻半推搡半强制的将尉迟暮尘推上了马车，然后二话没说驾起马车往晋王府去了。 “让离王殿下见笑了……皇上已经准备了新的府邸，我们过去吧。”虽然事情已经解决，但似乎夜九歌的行为让他气到了，脸上的怒意还是很明显。 尉迟暮凉看了看他，低声劝道：“将军也说了，这是人之常情，不必在意。” 蒋英没有说什么，只是吩咐一旁守卫，从今天开始，夜九歌也和其他人一样囚困丞相府内，不许出入。 尉迟暮凉见状，装模作样叹了口气，而后也跟着蒋英离开了。 与此同时，丞相府内。 夜九歌进了夜宸卧房，看到他虽然躺在床上，但精神还不错，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也是松了口气。 “父亲……” 夜宸听到叫声抬起头来，看向夜九歌笑了一下：“你们的计划，我已经知道了，不过，既然离王都回来了，那么叶楚心那边，你们打算如何？” 夜九歌冷冷道：“该摊牌就摊牌，她在离王眼中，早就没用了，现在唯一的可能，便是帮助我们，向离王复仇罢了。” 夜宸闻言不禁有些担心：“可若是就此摊牌的话，她一时接受不了，恐怕会做出什么对你们不利的事。你现在，也不能离开丞相府了吧？” 夜九歌淡定道：“我能不能离开已经无所谓了，反正，我也没打算要离开。” 夜宸露出不解的神情。 虽说他们所有人都在围着尉迟暮尘转悠，但在核心的几人看来，夜九歌才是牵头的那个。而现在这种最关键的时候，她竟然不打算插手，全部交给别人去做了吗？ 说到底，布置了这么久，一子错，满盘皆落索，她真的就那么放心？ 他虽然没有明言，但夜九歌却是看出了父亲的担忧：“父亲，对付尉迟暮凉确实重要，但我对付他的源头，是为了丞相府，为了咱们夜家，若是没能保护好夜家，那么，就算尉迟暮凉输了，没了性命，也没有意义了。这也是，晋王愿意陪我演这场戏的原因之一。对我们来说，总有一些东西不能放弃。” 夜九歌说道此处，又不禁想起了夜锦绣。像离王这样，没用了就彻底放弃的习惯，她不齿。 如果最后，达成目的以后，竟然连一个可以分享的人都没有，一个人走在这苍茫天地间，那她宁愿不要赢了。 第660章 相见欢4 “你回来，是为了保护我们？” 虽然在知道夜九歌打算来这么一场的时候就猜到这个可能，可真正听她说的时候，夜宸还是多少有些可惜。 斗了这么久，却不能亲手来画最后的终点，想必也并非夜九歌所愿。 换做夜宸自己，都更想要亲自对付尉迟暮凉。 夜九歌重重点头，神情坚定：“是。” 夜宸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夜九歌见状，沉声道：“父亲，夜锦绣和叶楚心都在府里，她们早晚也会知道离王回来的消息。与其留着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引爆的炸弹，还不如我们主动点了。今天这么一闹，她们肯定知道离王回来的事，这种时候，主动权完全掌握在我们的手中，想要如何，都是我们说了算。” 夜宸本也不是看不透的人，丞相府被困了这么些天，他没处可去，反而一直在思考局势。夜九歌说的这些，原本也是他曾想过的，所以脸上表情丝毫未变：“那你现在有打算了吗？” 夜九歌点点头，直言道：“先从叶楚心开始吧，这两日，我先试探一下她的心意。若是她依旧执迷不悟，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但要是她选择向离王报仇，那就正好了。” “你还是要小心她，毕竟，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夜宸凝眉深思，“上次宫中的事，我想，她这几日应该也想出一些眉目了，纵然还不确定自己手中的孩子到底是真是假，但肯定能明白，太后和你们的立场一致。那么，围困丞相府和为难你这两件事，她恐怕已经不信了。” “无论她信不信，我们该演的还是要继续演下去。”夜九歌道，“都到了这种时候了，怎么可能撤？” 况且，这本也不是针对她一个人的计策，夜九歌在心里补了半句。 夜宸点点头，语重心长：“今日先歇着，等明日早起，你再去和她摊牌吧。你打算让夜锦绣知道吗？” “顺其自然吧，她若是在场，或是机缘巧合知道了，那也没什么。但她若是不在，我也没打算刻意去和她再说一遍。” 夜九歌心里具体在想什么，夜宸自认也不能完全把握，不过，他却很放心。 亲自进来丞相府，一为保护，二为探虚实，三则可以内外联合。这一石三鸟之计，本也是极为划算的。 夜宸不是顽固不化的人，既然她都来了，那接下来该思考的，就是此行的利弊，而不是应不应该了。 “好，那就先歇着吧。” 许是看两人已经说完了话，管家端来一碗药，递给夜宸：“老爷，该吃药了。” 夜宸伸手拿起，吹开上面的残渣，吩咐道：“你去帮歌儿安排房间，要清静。” 管家心领神会：“早就安排好了。” 丞相府里剩下的人不多，这个老管家从夜宸年轻的时候便跟着了，算是资历极深的，就连当时丞相府出事，摇摇欲坠的时候，都是不离不弃的。 第661章 摊牌1 夜九歌扭头笑了笑，然后看着夜宸喝完了药，和管家一起离开房间。 回到自己房间，没过多久夜九歌便睡着了。 第二天早早醒来，看着窗外射进的阳光，眯着眼睛思考了一会儿，没有叫下人，自己起床穿好衣服，头发随意披散着，便往叶楚心住的房间去了。 叶楚心正在吃饭，看到夜九歌过来，略微眯了眯眼。 虽然是很小的动作也有意控制，可夜九歌还是能看得出来，她应该是已经知道了什么，对她怀着些许厌恶的心情。 夜九歌谨慎的走上前，淡淡笑了一下，算是招呼，随口道：“昨日发生的事，你应该知道了，从今天起我也不能离开这里了，所以……” 叶楚心冷冷一笑，沉声道：“难道不是你故意进来，要告诉我一些事的吗？” “你知道？” 夜九歌看似惊讶，但实际上两人都明白，叶楚心能猜到这个，并不是什么难事。 果然，叶楚心点了点头，直言道：“昨日你入府的时候，我已经听说了。反正你早晚都会来找我，我也就安心待着，没有去找你。不过，你进入丞相府，应该不仅仅是为了我而已吧？你还有别的目的，不是吗？” 既然被猜到了，夜九歌也没有隐瞒的必要，直言道：“没错，我的确有其他目的，不过这些与你关系不大，我也就不解释了。你能猜到这个，应该也知道我今天来找你，是想清楚你的态度……你打算如何？” “不妨你先告诉我所有的真相，包括上一次在宫中，你们那么多人联合起来骗我的那一场戏。所有的一切，我都要清清楚楚的知道，我才能去考虑我应该站在哪一边。”叶楚心依旧没什么好脸色，但面对夜九歌，她似乎有所压抑，始终都保持着一丝清醒。 夜九歌也没有过于逼迫她，想着她既然问了，便干脆将所有一切都跟她说了一遍。 “……我们这么多人联合起来对付你，实在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京城中有离王的眼线，到现在我也不敢完全确定，是不是彻底清除了他的人手，所以才会将你关起来，免得我们的计划出什么岔子。” 叶楚心居然颇为理解的点了点头，带着点嗤笑的意味赞成道：“能在这么点时间里做到这种地步，我也真是佩服你。我不知道离王的人被你们抓了几个，但是，我知道他留在京城中的人并不多，否则也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赶回来了。” 夜九歌摇了摇头，就像平时和萧顾北尉迟暮尘他们探讨局势那样，一点也没有保留的和叶楚心商量了起来。 “这一点上，离王应该是没得选择。他害过皇上，所以皇上根本不会全权信任他，他也控制不了自己回京的时间。这一次，皇上觉得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想让他回京，他只能答应下来，否则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就不一定了。丞相府和将军府闹成这样，可不是什么时候都会发生的。” 第662章 摊牌2 “所以，你们为了达到这种效果，就特意演了那么大一场戏？”叶楚心问。 “正确的顺序应该是，我们首先为了你的事，选择围困丞相府。”夜九歌耐心解释着，“而除了将军府的势力之外，没有谁还能有这个权利和决心。在那之后，我们才想到了离王的事。当然了，他会不会真的回来，我们也没把握，只能尽力筹谋。回来有回来的安排，不回来也有不回来的安排，见机行事罢了。” 叶楚心点了点头，淡淡一笑，终于没了一开始那种戒备的姿态：“你如今对我坦诚，我想我应该可以相信你。” 夜九歌也笑了，坦诚道：“你除了相信我恐怕也没有别的选择，毕竟害你儿子的是离王不是我。我们所做的一切的确有我们的目的在，或许也确实伤害到你了，可我们不是凶手。以你现在的能力，想要报仇必须要借助我们的力量。我知道，或许你还会想着，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两败俱伤吧？” 叶楚心没有说话，夜九歌也没有等她回答的意思，继续说了下去：“老实说，没有人可以确定这一次之后，我们会赢，会输，或者是两败俱伤，任何结果都是有可能出现的。但是我想，我会尽全力避免最糟糕的结局。你若是选择站在离王那边，我们不可能留你的命，但你若是选择站在我们这边，就必须互相坦诚相待。我可以答应你，在我们能做到的范围内，尽己所能的补偿你，可若是你偷偷给我们使绊子打乱计划，那我们宁愿放弃你。” 夜九歌说了这么多，其中意思很明显，她所有强调的东西，叶楚心全部都想过，所以此刻听到这些，第一反应却不是生气，反而是前所未有的安心。 叶楚心很清楚自己的能耐，也明白一切都如夜九歌所说的那样，能一开始就能把这些摆在她眼前，让她自主选择，这也是一种魄力。 扪心自问，如果现在占据主动权的是她，她自己都未必会有这个魄力。 也正是因此，叶楚心心动了：“就算要死，我也要在死前为林大哥和我儿子报仇，至于别的，我不需要你可怜，唯独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答应我。” 夜九歌有些好奇：“什么事？” 叶楚心扭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孩子，睡得正香：“这孩子的母亲大概也已不在人世了，离王手段狠辣，他却很无辜，既然有这种缘分，我想将他当做亲生孩子来抚养。” 说着，她凄然一笑，眸中带有三分温情：“一个女人，尤其是心已经死了的女人，想要活下去，就必须给自己找点事做，我和这孩子有缘。” 夜九歌本也没想过要如何安置这孩子，此刻叶楚心既然提了，她当然是同意了。 毕竟，以离王的个性来说肯定会斩草除根，要是这孩子落在其他人手上，恐怕早晚也是个死。 可唯独在叶楚心的手上，离王未必会真的动手。 第663章 摊牌3 毕竟，除了现在明确听到她心意的夜九歌之外，别人并不知道她已经通晓了所有的事。离王恐怕还会计划着继续瞒下去，甚至是用这个孩子来套住叶楚心，好让她为自己办事。 想了想，夜九歌点头应允下来：“好，既然你和他有缘，愿意抚养他，便交给你吧，这与我们谋划的事并无关系，其他人想必也不会反对。” 叶楚心笑了笑：“多谢。” 夜九歌隐隐感觉到，这恐怕是她们之间仅剩的一点客气和礼貌了。 “你随时可以开始联系尉迟暮凉，不过我想，你现在不联系他，他应该也会很快派人来找你，丞相府看似铁桶一只，但也并不是飞不进一个苍蝇。”说到此处，夜九歌特意顿了顿，“不过，我有一个建议，不知你愿不愿意听？” 叶楚心道：“你直说就是。” 夜九歌沉声道：“皇上默许将军府围困丞相府的唯一目的，便是把离王弄回京城，现在他已经回来了。对离王来说，他肯定是希望我们两方自相残杀，最好两败俱伤，但皇上却未必会这样想。毕竟对于皇上来说，我们和离王是一样的，他希望我们三家打成一锅，却不希望离王袖手旁观，所以，他应该会对将军府施压，装模作样的救一下丞相府，然后，离王肯定会暗中做些什么，好让我们继续这样下去，而皇上和他现在的关系，稍微发现点什么设计一下，他就非得参与其中不可。” 说到此处，就算不懂朝政的人也会明白过来，叶楚心当然也是：“所以接下来会是三足鼎立的局面？” 夜九歌淡淡一笑，道：“明面上是三足鼎立，但实际上皇上应该也算其中一方，所以还是四方乱战。只不过这四方互相牵扯，互相纠缠，若非牵扯其中的人，旁人恐怕很难看明白。” 叶楚心点点头：“我知道了。” 话说到此处，该坦白的已经尽数摊牌，该说的也都说完了，两人相视一笑，但随后似乎又像是想起了彼此的立场，笑容僵了一僵。 气氛渐渐冷了下来，夜九歌看了一眼远处的天空，似自言自语，又似是在告诉叶楚心：“我们不能决定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但至少，我们可以尽全力影响它，让它变成我们想要的样子。” 夜九歌的话让叶楚心一滞，低下头去。 夜九歌没有在意，继续说了下去：“我想，我还是有资格叫你一声嫂子的。我一直将林大哥当做亲哥哥来看待，他的死，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你恨我，我心里明白。可若是你真的敌友不分去帮离王，就恕我不能理解了。毕竟，他不只是我的仇人，同样也是你的敌人，我不是帮你，我只是在帮我自己罢了。” 说完，她便转身朝门外走去，叶楚心始终静静的没有开口，只是顺着她的目光，也一样看向远方的天空。 多久没有过这样的心情？应该是林大哥过世之后，她便一直忙于奔波，夹缝中求存吧？ 不过现在，至少没那么孤单了，她默默地想。 第664章 追究1 自从将军府围困丞相府之后，整个京城都似乎陷入了一种风雨欲来的氛围当中，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尤其是身在局中的人更甚。 只不过，真正了解其中因果的几人，却谁也没有出现在人前。就连皇上想要暗中试探，都始终未能如愿。 紧接着，夜九歌进了丞相府，以抗旨罪被困在里面，和其他人一样不能进出。而萧顾北和楚洛玄自从搬入别院之后就似乎彻底安静了，各方势力不知派了多少探子明里暗里的查访，却始终都未见二人出门一步。 所有的隐秘在没有人解释的当下，都成了众人津津乐道的闲话。只可惜，闲话中心的这些人，却没有功夫去在意了。 宫中。 皇上一边翻看着近来递上来的折子，一边愁眉深锁。 太后和董太妃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没有奴才通传，皇上自然也不知道，所以见两人一起出现，不禁愣了一下：“母后和母妃怎么会这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太后和董太妃相视一眼，当先开口道：“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听说皇上近来日日烦恼于国家大事，对自己的身子不甚上心，我和你母妃担心你过于操劳，就让御厨房做了些吃食，相约一同过来看看你。” 明显的客套话，皇上心里自然也清楚，伸手接过一旁的食盒放在手边，随手拿起一块糕点放在嘴里吃了起来：“多谢母后和母妃的关心，儿臣会照顾好自己的。” 董太妃淡淡一笑，似乎毫不在意的模样，同样拿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随口道：“你确实长大了，所以很多事情，也根本不需要我们操心了。但同样的，你到底资历尚浅，拿不准主意的事还是问问别人的好。比如晋王和晋王妃，还有萧太傅，他们都是智谋决绝的人物，你可以和他们商量，不可独断专行。” “儿臣明白。”皇上应声。 董太妃沉声道：“离王当初陷害你谋逆弑父，你如今却选择和他联手，母妃实在看不懂你在想什么。” 早就预料到自己把离王调回京城，一定会遭到别人的反对，心里多少也准备了说辞。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太后和母妃会一道过来。 无论他们谁单独来问，他都有话说。可这两人一同出现，却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毕竟，能应付太后的话，未必是能说给母妃听的，而能够规劝母妃的话，有很多也不是能在太后面前说的。 “母后和母妃的意思，儿臣明白。可儿子毕竟是这天下之主，是皇上，若是皇上做什么决定，还要经过后宫的同意，那岂非是个笑话？本来后宫就不可干政，母后和母妃这是要破例了吗？” 他语气凌厉，看着两人的目光也丝毫不见退避之色，虽然明知这样可能会触怒他们，可要过眼下这一关，尉迟暮央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你是在怪我们干政？”太后看了一眼董太妃，沉声道。 第665章 追究2 “你自己是怎样坐上这个位置的，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们的心意，也不用再强调。我们并非一定要把你换下这个位置，但至少，你应该有匹配的能力，否则，就算我们放之不管，大臣们也必然会躁动不止。皇上难道真的以为，只有我们在反对离王回京吗？” 皇上淡淡道：“朕知道，丞相府和将军府，也是持反对态度的……可是那又如何？一个没有权力处置大事的皇帝，不过是个空壳子，是个傀儡，你们希望我安安心心做一个傀儡皇帝，可没有哪个坐在这位置上的人会心甘情愿的当傀儡，母后，母妃，既然二位今天说到了，那我便也把话说清楚。母妃当初推我上位，太后默认，是情势所逼，但我却对两位感激的很。可如今二位倒像是约好了似的，一直在尽全力架空我，这样的行为，是一个当朝太后和太妃该做的吗？” 太后和董太妃被他这样厉声一问，反而有些说不出话来，两人并没有约定什么，说到立场，两人甚至还是相对的，今日过来也不过是在宫门口偶然相遇，真真是个巧合。可被尉迟暮央这样一说，他们两人恍然发现，好像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们竟然一致了。 其实在董太妃心里，对太后一直都是有恨的，她所有的愧疚，都在萧顾北身上，当初到现在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保全萧顾北，至于谁当皇帝，他心里其实并没有在意。只是眼看夜九歌有心要推晋王上位，萧顾北也不反对，她便顺手推舟了。 她当然清楚，太后是希望晋王上位的。 其实单纯说晋王，他有能力有抱负，对夜九歌也是一片赤诚之心，可偏偏她是太后的儿子，董太妃心里当然有芥蒂。但是看萧顾北和夜九歌似乎很是坚定要推他上位，她也就没说什么。 后来，他二人虽然知道了真相，仍是不改初衷，唯一改变的，是夜九歌对晋王明显冷淡了许多，董太妃仔细想了想，倒也渐渐明白过来。 萧顾北很早就知道母亲的事，所以对于太后是有仇怨的。而这份仇怨，不论是因为什么缘故，总归是渐渐放下了。 而夜九歌真心喜欢萧顾北，所以萧顾北想要做什么，她便也跟着去做，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 这两人一致了，顺带便影响了其他人，在那些年轻人的心里，仇恨固然重要，可同样重要的，还有当下和未来。 在太后看来，夜九歌虽然一直在帮晋王，但实际上她真正想要保护的，应该只有丞相府和夜家。 她犹记得，当初夜九歌第一次进宫，直言那治水三计，面对她和先皇气势不减，眼神凌厉，唯一提出的要求，便是为夜家求了个免死金牌。 只可惜先皇薨毙的过早，那张金牌还没有用，便已经失效了。 现在这个坐上皇位的人，恐怕未必会承认当年先皇的承诺，而且就算承认，以夜家现在岌岌可危的处境来说，再罗织一个罪名，并不是什么难事。 第666章 心意1 夜九歌那张金牌能用第一次，却用不了第二次，也许更应该留着，等到将来晋王上位，那时候，才能将那块金牌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三人心中各有所想，一时间，整个大殿里落针可闻，侍女们全都小心翼翼不敢说话。 皇上看着这二人，却是有些讶异。 明明像是过来问罪的，可现在没说几句话，竟然又沉默了。 他不觉得自己方才那些话，足以让这两人却步，所以他心中更加疑惑，不明白她们在打什么主意。 与此同时，宫外丞相府。 好不容易能在这里久住的夜九歌，自然便承担起了照顾夜宸的责任来。 丞相府下人零落之后，原先贴身照顾夜宸的人也已经不在了，往日里汤药都是管家在伺候，如今夜九歌待在这里，不能出府，也没有别的事做，也就将夜宸近身伺候的事全都接了过来。 虽然夜宸总担心她辛苦，几番劝告让她好生歇着，这些事有下人去做也就是了。可夜九歌依旧很是固执。 夜宸心里是高兴的，也就没说什么。正巧这些日子夜宸对于外面的事知之不详，便和夜九歌随口闲聊打发时间。 “我听那臭小子说你们先前曾打算去一趟齐国，怎么这么久了也没动静？不打算去了吗？” 夜九歌想起之前商量的事儿，淡淡一笑：“是说过要去齐国，可是后来想想，等到一切结束以后再去也为时不晚。” 她没有说的太细致，毕竟那牵扯到的感情实在太过细腻，她自己都不能说完全清楚自己的心事，又怎么可能去跟夜宸直言这些呢？ 不过她不说，夜宸却似乎看得出来，浅笑问道：“感情素来都是女子心中最难打理清楚的东西，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是否也有些沉溺其中了？” 夜九歌极早之前便和父亲说过自己的心意，倒不至于因为这一两句话便害羞起来。但被父亲三言两语猜中心事，多少还是有些尴尬。 “父亲……” 夜宸看她表情便知自己猜对了，他倒没有笑，只是伸手轻轻拍了拍夜九歌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歌儿，你娘亲死得早，有些事也只能我来告诉你。爹这把老骨头能活到今日，早就算是赚到了，我唯一的心愿，便是看着你达成所愿，幸福美满。其实爹看得出来，你对晋王，早已不单纯，只是连你自己都没有发觉，你的感情到底有多复杂。” 夜九歌在心里默默承认，夜宸说的不错，他对晋王的感情确实很复杂。 两世的经历，让她对人心看得更加透彻，尤其是尉迟暮尘前前后后为她所做的一切。 夜九歌明白，尉迟暮尘一直都喜欢她，只可惜，她永远也不可能正视这份感情。 可话又说回来，不能正视，也不代表她就毫无所觉。 对这份感情，她心中充满感激，可想起太后曾经做的那些事，她又实在不愿承认。 重生之后，她首先便选择了萧顾北，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上一世萧顾北曾经不遗余力地帮她，最后又落得那样的下场，她不愿这一世重来。 第667章 心意2 这一世她和萧顾北的相处，似乎更为公平一点，谁也没有欠谁。 萧顾北一直默默的陪在她身边，帮助她达成所愿，这样的心意夜九歌同样感激。 唯一的优势则在于，他们之间没有上一辈的牵扯，甚至就算有些牵扯，那也是好的方面。扪心自问，若说自己心中到底更在意谁，夜九歌竟然也说不出来。 良久，她缓缓对夜宸表态：“他们二人，将来无论谁有性命之忧，我都会拼尽全力去救。可若要选择一个今生相伴的人，我却只会选择萧顾北，也许，这就是我所有复杂心结的终点。” 夜宸深深看着她，没有多说什么。 这一刻，他觉得夜九歌真的是长大了。 方才他直言道明的时候，夜九歌眼里的迷惑他看得一清二楚，所以对于她能这么快便想通，夜宸真心高兴。 其实这些事本也不重要，只是走到这一步，他觉得应该提点一下，免得将来两人相对，她又会有所犹豫。 “为父明白你的意思……那另一个问题，我也直言了。”夜宸沉声道，“若是他二人将来要以生死相搏，你会助谁？” 这个问题很残酷，先前夜宸也曾犹豫过要不要直言，可方才夜九歌那般神思清醒，他也就不犹豫了。 果然，在他问题刚出口的片刻，夜九歌眼神一凛，明显是心中触动。可随后，她的神思便清明起来。 夜九歌看着夜宸眼睛一眨不眨，很是坚定：“若他二人相对，我会拼尽全力不让他们以性命相搏，若真的做不到，我会保晋王的性命。” 这个回答大出夜宸意料之外，有些不可置信：“我以为你更愿意保住萧顾北的性命，怎么反而是晋王？” 夜九歌直言道：“因为我和萧顾北生死相许，他若不在了，我也绝不会独活，而我欠晋王的情，不可能以情相抵，所以我选择用命来换，至少在生命结束的那一刻，我不会欠他。” “你这样，不觉得对萧顾北不公平吗？”夜宸叹了口气，女儿的心意他明白，可这样决绝的行为，却让他深深感叹。 “不会……”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个声音前后响起。其中一个自然是夜九歌，而另一个，则是刚刚推门进来的萧顾北。 夜宸和夜九歌一起看向门口，又是异口同声：“你究竟在外面偷听了多久？” 萧顾北缓缓迈步靠近，诚然道：“基本上全都听到了……本来我看到九歌进来就打算进来了，可看到你们那么温馨的画面，不忍打扰，便想着在门外等一等，没想到居然听到了这些。” 夜九歌那些话本就是说给夜宸的，此刻被正主听了个正着，她竟然有些罕见的惊慌失措，缓缓低下了头。 夜宸看一眼低着头的夜九歌，重新转头看一眼萧顾北，沉声问道：“你既然全都听到了，便也表个态，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听完了夜九歌的心意，夜宸心中有了分寸，便也更为在意萧顾北的心意。这两人当初表露心意的情景实在不像是有过深思熟虑，夜宸心里多少有点担心。 第668章 心意3 萧顾北沉声道：“其实此前我曾向九歌暗示过，只是她未必听出来了。同生共死，情债命偿，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公平的。相反，我觉得这很公平。若是九歌欠着别人的情和我在一起，我想，在她心里多少都会有所芥蒂，所以我十分赞赏她的行为。若我处在九歌的位置，我同样会这么做。” 说到此处他顿了一顿，看向夜九歌，眉目之中尽是温情，伸手拢了拢夜九歌耳边的头发，低声道：“晋王会武功，我不会，所以将来真正对立的话，更可能有生命危险的是我。不过今天能听到你这些话，我死而无憾。” 夜九歌抬起头来，喃喃不知所措，好半晌，她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明知你不会武功，若还向你发难，那就是我看错他了。” 萧顾北坦然一笑，重新看向夜宸：“所以，老师你的这个假设其实并不会真的发生，就算我和他真到了决裂的那一日，也绝不会是我们二人亲自动手。就凭这一点，九歌就绝不会处于生死两难的境地。” 夜宸点了点头：“我也并非没有想到，只不过，总要想得更深一点，真正面对的时候，才不会手忙脚乱。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看到那一天。” 夜九歌淡然一笑：“我不会让那一天真的出现的，我一定会竭力阻止，我想萧顾北也会的。” 萧顾北适时转向夜九歌，回应她的话：“当然，我怎忍心看你面对刀光剑影……上一世没能陪你走到最后，这一世我怎么都不会放过。” 夜宸奇怪道：“什么上一世？” 萧顾北和夜九歌相视一笑，谁也没有开口解释。 反正，一切早就不在从前的轨迹上了，那又何必要解释？有些事糊涂一些未尝不好。 夜宸看着他二人的神色，虽然仍有疑惑，却没有追问下去。这两个人倾心相许，就是最重要的，别的，还真的不用太在意。 “父亲早些歇着，萧顾北这时候过来，想必是有话要说，我们不打扰父亲了，到书房去说。” 萧顾北听了夜九歌的话，也起身告辞。随后，两人出了门，径直往书房走去。 路上遇到了坐在院子中的叶楚心，也只是淡淡一个招呼，谁也没有多说什么。 萧顾北压低声音问了一句：“你和她谈过了吗？” 夜九歌点点头：“该说的都已经说清楚了，她会站在我们这边的。不过，我们还是要小心行事。” 萧顾北“嗯”了一声表示同意：“我今日过来找你，是想告诉你，董太妃那边已经答应了会配合行事，她的身子已经好了不少，完全可以牵制太后，所以皇上那边的动作，我们应该不用太过担心。” 夜九歌淡淡道：“我本来也没有担心，他是什么样的性情我心里有数，不足为惧。我们更应该在意的，是离王才对。” 一个心性和智谋都绝顶的敌人，绝对比一个只是单纯拥有权势的敌人，要可怕得多。 夜九歌暗暗想到。 第669章 夜锦绣的请求 萧顾北跟夜九歌聊了几句，就离开了相府。 夜九歌想到了一个人，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随着她越走越远，四周的环境也越来越萧条。 她的表情很微妙，心里对于一会儿要看的人，心里完全没有把握。 夜锦绣对于尉迟暮凉的感情，夜九歌一直都知道的，为了一个人而连自己的命都可以放弃，可见夜锦绣对尉迟暮凉的用情至深。 虽然夜锦绣痛快的答应把自己的孩子给瑾妃，到那时的夜锦绣希望全无，如今尉迟暮凉回来，谁知道夜锦绣又是否会改变心意？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门口。看着眼前的门扉，夜九歌眸子一暗，不管夜锦绣是如何想的，她都会对方的那些小心思打压下去！ 推开房门，夜九歌一眼就看到正坐在床边摸着自己的肚子独自哼唱的女人。那一瞬间，夜九歌的心有些触动。那个画面，完完全全是一个身怀六甲的母亲在和尚未出世的孩子沟通的画面。 夜锦绣看到夜九歌进来，想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想叫一声“姐姐”，可是她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这么叫她的权利。 两个人相顾无言，夜九歌先一步打破沉默：“我今天过来，是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什么事？”夜锦绣眸子一转，“是丞相府被包围了的事情吗？” 夜九歌摇摇头，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夜锦绣的脸：“尉迟暮凉回来了。” 夜九歌一直观察着夜锦绣的反应，想从对方细微的表情变化窥探出对方的内心。 夜锦绣有一瞬间的错愕，不过一瞬间，表情就恢复如初了。 脸上淡淡一笑：“他回来与否，都和我无关了。” “我曾经爱慕他整整一个青春，为了他更是付出了一切，哪怕是性命。可是现在……”夜锦绣垂眸，右手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肚子，“我要为自己的孩子活着，我这辈子做了许多错事，这也许是我最后唯一能为这个孩子做的事情了。给他一个新的身份，让他可以在阳光下生长。” 说到这里，夜锦绣看向站在门口的夜九歌，眼眶湿润：“我……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 夜九歌挑眉：“什么事？” 夜锦绣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什么大决定：“不要告诉他我怀有身孕。” “你何时有过身孕？”夜九歌见夜锦绣现在样子，心里的戒备也稍稍松懈下来，“你放心吧，这个孩子绝对不会卷入这场诡谲的漩涡中。” 为了夜锦绣肚子里的孩子，她现在的吃穿用度倒也如同以前身为二小姐时一般，甚至比那个时候还要仔细。 看着夜锦绣有些消瘦的模样，夜九歌在心里暗暗决定一会儿嘱咐厨房给夜锦绣炖点补品。 “这几天丞相府可能会有些麻烦，这些你都不用插手。你只要保护好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周全就好。” 为了以防外一，夜九歌临走前又“叮嘱”一番：“你要知道。你现在能在这个房间休养，而不是脏兮兮的柴房全凭着你肚子里的孩子。如果他有半点闪失，你也没有必要再在这个房间待着了！” 第670章 风雨欲来 “姐……王妃！”夜锦绣突然想到一件事，见夜九歌要走，连忙叫住对方，“我能不能……再求你一件事？” 夜九歌背对着夜锦绣，脸色像是随时会下雨一样阴沉：“什么事？” 夜锦绣咬咬牙：“我……我想见一下小公子。” 诧异的回过头去，夜九歌微微眯眼：“你见过他了？” 夜锦绣点点头，没有丝毫隐瞒：“我被关在柴房的时候，他来过。”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的？”夜九歌转过身来，目光审视着对方。莫非这个女人还在背地里搞小动作？ “是乐乐，她过来找小公子，告诉我的。”夜锦绣说道。 提到乐乐，夜九歌猛然想起自己好像是嘱咐过乐乐，不要对夜锦绣隐瞒那个孩子的身份。 “既然你知道了那个孩子，但是你要弄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你现在，已经不是丞相府的二小姐。”夜九歌说道，“这个孩子心性善良，我不想让他知道任何关于那些他不应该知道的事情。” 见夜九歌有松口的迹象，夜锦绣有些激动，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想看看他。” 两个人正说着，乐乐端着食盅从外面走过来。在看到夜九歌的时候，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王妃，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夜九歌的视线落到乐乐手里的食盅上，“这是什么？” 乐乐撇撇嘴：“这是给她的补品，做了那么多伤害丞相府的事情，现在却要……” “乐乐！”夜九歌打断乐乐的话，看乐乐的表情，也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叹了一口气，“这几天送过来的饮食切记先用银针试毒，保证万无一失再给她喝。” 乐乐虽然心有不满，却也只能点点头：“知道了。” 夜九歌回头看了眼夜锦绣，回眸间对上她充满希翼的目光。 “乐乐。”夜九歌吩咐道，“一会儿吃完饭带小公子过来玩一会儿，记得要寸步不离小公子身边。” “这……”乐乐一愣，“好。” 听到夜九歌的话，夜锦绣脸上露出安慰的笑容。 摸着隆起来的小腹，夜锦绣回想起以前自己和夜九歌的小时候。她已经弄丢了自己的姐姐，她不想再把这个弟弟弄丢了。 丞相府里一派风雨欲来城欲催的迹象，另一边，刚刚回来的尉迟暮凉此时已经处身于新置的王府里。 回想到刚刚在丞相府门口的那一眼，更加坚定了尉迟暮凉这次回来除了要得到那个位置之外，还要把那个风华绝代的佳人弄到自己的后宫！ “王爷？” 正在汇报事情的下属见自家失神的主子，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尉迟暮凉被下属从想象中拉回来，示意对方继续说。 “王爷，夜锦绣并没有死，此时更是住在丞相府。这个人知道我们太多事，是否……” 第671章 僵持1 离王回京，给京城的局势又增添了一抹不可忽视的因素。 次日一早，离王重新立身于早朝的大殿之上，也,以一个新的姿态重新出现于文武百官之中。随着离王再次回京，百官的心里也大抵猜测出，这大炎，又要变天了。 被官兵重重包围的丞相府里，夜九歌对于今天早朝发生的事情都了如指掌。比如皇上对于昨晚自己闯进丞相府的事情、比如晋王为自己求情被斥责、又比如，退朝后离王被太后召见。 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夜九歌正在丞相府的后院的水榭。这里是她以前最喜欢的地方，她在书上、也在别人的嘴里听到许多关于水乡江南，也是她一直向往的地方。 杨柳岸，晓风残月。待到这里的事情结束，一切都尘埃落定，她一定要和萧顾北去一趟江南。 “九歌。” 夜九歌听到有人叫自己，回过身去才发现是自己的父亲。 “父亲，您怎么来这里了。”夜九歌说着，搀扶着夜宸坐到小谢里的石凳上。 这里位于丞相府后院偏僻的地方，一般来说很少有人会愿意来这里。 夜宸心疼的看着夜九歌，虽说丞相府被包围只是一个计策，可是夜九歌却为这个计划费心费力，整个人都消瘦许多。 “离王回来，从全局上来说，是快要到结束的时候了。可是从某种程度来说，这也是才刚刚开始，一定要沉住气。还有……照顾好自己。”夜宸说道。 夜九歌点点头：“我知道，爹爹也是。” “关于，太后单独召见离王这件事，你怎么看？”夜宸面色一正。 夜九歌叹气。从她和太后接触的几次，她可以看得出太后是一个偏执的人。 “虽说太后现在深处后宫，地位尊崇。可坐在那个位置上的那个人，始终不是自己的儿子，她怎么可能甘心？”夜九歌推断，“为了晋王，她肯定会把这趟水搅的越来越浑浊。在这浑水中，为晋王找一个稳妥的机会，把他扶持上位。” 夜九歌深深的看了一眼夜宸：“接下来的丞相府面对的问题可就要靠父亲了。” 父女俩在小谢谈心，尉迟暮尘一下朝便跑到丞相府来。虽说不能进去，隔着厚厚的墙，却仿佛能看到那个让自己魂牵梦萦的身影。 丞相府的罪名一直未定，现在双方都只能这么僵持下去。蒋英守在丞相府门口，一个晚上的时间脸上也露出疲态。 尉迟暮尘的到来，让蒋英松懈了一会儿。周围看守的士兵已经换了一批，他这个将领却不能随意离开。 到了中午。尉迟暮尘派人去酒楼买了几道菜，也不顾自己的身份就这么在丞相府门口和蒋英一起吃起来。 遗憾的是，无论尉迟暮尘怎么哀求，蒋英都拒绝他要把菜送进丞相府里。 “受死的骆驼比马大，难道堂堂丞相府连饭都做不出来了吗？”蒋英二话不说，连给反驳的机会都没有给尉迟暮尘，直接把饭菜扣下来。 第672章 僵持2 阵阵马蹄声由远而近的向这边走过来，也引起了蒋英和尉迟暮尘的目光。等到那队人走过来，才发现领头的人竟然是尉迟暮凉！ “你……二弟？”尉迟暮尘犹豫的叫了一声。 尉迟暮凉别有深意的对尉迟暮尘笑了笑，随即翻身下马来到蒋英的面前：“蒋将军，本王奉太后懿旨来接替蒋将军。” 蒋英眉头一皱：“你这是什么意思？” “太后今早懿旨，在丞相府彻底洗清嫌疑之前，让你我二人轮流看守丞相府。” 听到尉迟暮凉的这番话，蒋英抓住重点就知道太后这次打的又是什么主意。 “那就辛苦离王了！”蒋英重重的哼了一声。 说着，蒋英对自己的士兵下令撤退。和尉迟暮尘擦肩而过的时候，蒋英给他一个眼色。 尉迟暮尘了然的点点头，目送蒋英离开后，回头来到离王面前：“你看晋王妃在里面，我实在是不放心，我……” 尉迟暮凉爽朗的笑了笑，一把搂过尉迟暮尘的肩膀，宛如要好的兄弟一般。 “你的心意我知道，这丞相府里除了晋王妃，还有一个让我心心念念的人。只是皇命难为，你我兄弟二人，还是在外面盯着吧。” 尉迟暮尘听得出对方话里有话，心里更是琢磨着那个“心心念念”的人会是谁。更怀疑对方知道夜锦绣还没有死。 心里暗暗思忖，表面上却风轻云淡的和尉迟暮凉互相推诿。 尉迟暮凉奉太后懿旨看守丞相府的消息，不消片刻就已经传到夜九歌的耳朵里。 “丞相府本就不是牢不可破，如今又换成了尉迟暮凉来把守，想要故意放一两个人进来岂不是更加容易？”夜九歌从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里就一直不安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要是想让人进来又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之前蒋英把守的时候，你不也把一切都计划好了？”夜宸让女儿放宽心。 夜九歌摇摇头，总觉得里面会有什么事情。 侍女把饭菜端上来，夜九歌也吃的心不在焉。夜宸看在眼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自己这个女儿。一顿饭，在沉默和叹息中结束。 另一边，蒋英从丞相府离开，并没有直接回将军府。只是让众士兵回去，自己直奔皇城。 他非常不赞同太后的做法，但是事已至此，他只能先问过对方的意思，再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当他的马车停在皇城门头，那里早就已经有太后的人在那里等着。仿佛早就知道他会来一样。 蒋英冷着脸一路跟着小太监来到后花园，如果说京城哪里有最漂亮的精致，非这后花园莫属了。 “你来了。”看到蒋英过来，太后不动声色的喝了一口茶。 “太后这是什么意思？”蒋英站在一旁。 挥退侍奉在身侧的一干宫女，太后定定的看着蒋英：“我的意思，你会不明白？” 蒋英咬紧牙关：“自然知道。那太后就不怕以后留下无穷祸患吗？” 第673章 僵持3 “将军府、丞相府，加上哀家。他离王再怎么有本事，还能从这重围中逃出生天？”太后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没有人知道蒋英和太后在后花园都说了什么。就连皇上悄然出现，听到的也是两个人坐在一起谈笑风生。但是在皇上心里，他可不记得这两个人有这么和谐的时候。 皇上此番来也是为了早上那一道懿旨，然而还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被太妃派来的人叫过来了。 皇上走了，蒋英和太后也说的差不多，也随后走了。 在尉迟暮凉守卫的时间，夜九歌一直提心吊胆，整个人都呈防备的姿态。 从夜宸的书房走出来，晚上的凉风一吹，夜九歌沿着丞相府的小道漫无目的的走着。等到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走到了后院。 看着灯火通明的房间，夜九歌独自出神。刚要离开，却听到房间里传来的嬉笑声。 嬉笑声？夜九歌面色一凛，疾步向院子里的房间走过去。 猛地推开门，入眼的是和一个小男孩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夜锦绣、还有坐在一旁的乐乐。 看到夜九歌进来，两个人的笑声笑了，乐乐也从椅子上站起来。 “王妃。” 夜九歌皱眉的对小男孩挥挥手让对方过来，一边看向乐乐：“小公子怎么在这里？” 乐乐揪了揪衣角，说了半天也没说明白。 “王妃，是我自己想要过来的。我自己太无聊了，姐姐自己一个人也太无聊了。所以，我想过来陪陪……”小男孩拉扯着夜九歌的袖子。 原来，这个小男孩就是那天在柴房外面偷偷和夜锦绣说话的那个小男孩。也就是夜锦绣同母异父的弟弟。 夜九歌听到他这么说，下意识的看了眼夜锦绣。发现夜锦绣整垂着眉毛，一副乖顺的样子。 没有多说什么，更没有责怪的话。夜九歌牵着小男孩的手转身就要走。 “这几天丞相府不安全，照顾好她，不能有任何闪失。” 说到后面，夜九歌又加了一句：“以后小少爷不许往这边带！” “是！” 乐乐答应下来。一旁夜锦绣的目光也随着夜九歌的话暗了下去。也是，想她这样丞相府的罪人，能住在这么好的环境已经是托肚子里孩子的福气，怎么可能还和丞相府里的小少爷天天在一起。 夜九歌把小男孩带回自己的房间，回头一看，才发现对方的小脸上都是眼泪。 “怎么了？”夜九歌蹲下身子擦干对方脸上的泪痕。 虽说是她不待见继母的私生子，可纵使那个女人千错万错，都不能怪到这个孩子身上。 小男孩撇撇嘴，也因为夜九歌的动作而更加委屈。眼泪簌簌往外冒：“王妃姐姐，我想陪陪姐姐，她好可怜的。” “她有什么好可怜的！”夜九歌音调一高。 若不是她，丞相府怎会有今天这种局面？ 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夜九歌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说。可那些都不是一个孩子能承受的。 第674章 离王在哪儿？ “可是……她也知道错了。”小男孩充满委屈的眼睛看着夜九歌。 向来夜九歌不是铁石心肠，再看到小男孩这样，心里难免泛出母爱。 回想前世自己的惨死和今生对自己步步紧逼，夜九歌实在是做不到原谅她。 “生儿。”夜九歌耐心劝导着男孩，“不是所有的错误都可以原谅。现在让她有小姐的待遇已经是恩厚了，再多的，她也承受不住。” 名叫夜生的小男孩还要继续说什么，最后也没说出口。 “回房间休息吧。”夜九歌把夜生送回房间，交给侍女照顾。 夜深人静，夜九歌再次折回夜锦绣的住处。她总觉得今晚会发生什么事情。 丞相府被围困的水泄不通，任何人都进出不得。然而即便是这样，也阻挡不了外面的人关心里面的情况。 尉迟暮尘一直守在这里也不合适，可现在负责丞相府的是尉迟暮凉，这让他怎么也不放心。 “晋王爷！” 听到有人叫自己，尉迟暮尘回头看过去，发现是萧顾北正往这边走。 “你在这里已经守了两天了，即便晋王妃在里面，恐怕也会有人传闲话。”萧顾北直接说道，“你今晚先回王府歇歇，这里就交给我吧。” “这……”尉迟暮尘迟疑的向身后看了一眼，“你是夜丞相的门客，在这里恐怕不合适吧？” 萧顾北脸色一正：“正是因为我是老师的弟子，所以在老师有难的时候，应该和师父一起。” 略微思索了一番，尉迟暮尘在这里也有他的私心。他也想和夜九歌一起，一起承担风风雨雨。 正想着，尉迟暮尘感觉到自己肩膀上突然增加的力度，抬头看过去，正好对上萧顾北坚定的目光：“你的身份特殊，别辜负了这么多人的付出。” 一语点醒尉迟暮尘，最后只能无奈的点点头：“好，那你小心一点。” 正说着，尉迟暮尘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萧顾北发觉到不正常，一双俊眉紧蹙：“你怎么了？” 尉迟暮尘戒备的后退两步，一边向四周查看，也不知在看什么。 萧顾北不明所以，只能站在原地问尉迟暮尘发生了什么。 看了一圈，尉迟暮尘疾步跑向停在丞相府门口，属于尉迟暮凉的轿子。 掀开轿帘，尉迟暮尘诧异的看着空空如也的轿子。回过头对上萧顾北的眼睛，语气急促：“尉迟暮凉呢？” 听到这个名字，萧顾北瞬间出了一身冷汗。是啊，自从自己过来就没看到尉迟暮凉。按照尉迟暮凉的性子，怎么可能不过来“寒暄”一番。 尉迟暮尘恼怒的拽过站在一旁的守卫：“离王呢！” 守卫惊恐的看着尉迟暮尘：“小…小的，不知道啊！” “废物！”尉迟暮尘推开守卫。 没有得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尉迟暮尘心里更加慌了起来。 “看来，他可能在所有人不知情的时候潜入丞相府了。”萧顾北阴沉的看着丞相府的大门。 尉迟暮尘闻言，想也不想的就向丞相府的大门走过去。刚迈上台阶，就有人挡在他的面前：“晋王爷，丞相府禁止任何人出入！” 第675章 叙叙旧 “晋王妃在里面，有任何闪失你担待得起吗？滚开！”尉迟暮尘厉声斥骂，闯进丞相府。 萧顾北紧随其后也跟着走进去丞相府。 眼看着两个人闯进丞相府，门口的两个守卫互相看了一眼：“快去找蒋将军！” 与此同时，丞相府的后院有烛光从雕花窗户传出来。房间里，一男一女隔着一张桌子对持，周围的侍女被剑拔弩张的气氛所惊，一个个的低着头不敢去看两个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女人怒目圆瞪。 相对于女人激动的情绪，男人悠闲的坐在椅子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总归是老友重逢，叶小姐不用这么防备着我吧？” 叶楚心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不知道离王深夜造访，有什么事情吗？” 尉迟暮凉没有说话，兀自的又在桌子上拿起一只新的茶杯，倒满了茶水。借着衣袖的遮挡，手指灵活的扣了一下指缝——那里藏着他早已经为叶楚心准备的“好东西”。 “叙叙旧，不行吗？”说着，尉迟暮凉把刚刚倒好的茶水递到叶楚心的面前，“请。” 叶楚心淡淡的扫一眼递过来的茶：“我可不记得和离王有什么交情。” 听到叶楚心这么说，尉迟暮凉也不急。把手中的茶杯放下，自然而然的靠到椅背上：“本王受太后懿旨，接手丞相府变乱的案子。你在丞相府里做客，我来询问一些事情，也是合情合理的。” 叶楚心并没有因为尉迟暮凉的话而放松下来。 “那可能让离王失望了，王爷想知道的事情，我一概不知。”叶楚心冷着一张脸。 “叶姑娘就在这里住的安心吗？就没有什么人让叶姑娘牵挂的吗？”尉迟暮凉别有深意的说道。 叶楚心自然听得出对方话里的意思，忍不住的升腾出怒火。但想到夜九歌她们，这团火被叶楚心生生压了下来。 巧妙的回了尉迟暮凉的话，两个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来回推太极。谁也从对方嘴里听不出一丝有任何价值的话来。 许是说的久了，叶楚心的手自然而然的摸上那杯刚刚尉迟暮凉倒好的茶上。 随着叶楚心的动作，尉迟暮凉的注意力当即就被吸引过去。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叶楚心的手中的茶杯。 眼睁睁的看着叶楚心把茶水喝的一干二净，尉迟暮凉露出得意的笑容。 “看来叶姑娘对丞相府真的是一无所知。”尉迟暮凉算计着药发作的时间，悠闲的起身作势要离开，“既然叶姑娘不知情，那本王就告辞了。” 三、二、一…… 尉迟暮凉在心里默默的倒数。在走到房门的时候，果然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暴喝声。 “尉迟暮凉，你站住！”叶楚心盯着房门的方向，身子一上一下的喘着粗气。伴随着吼声，还有东西破碎的声音。 尉迟暮凉背对着叶楚心，脸上尽是得逞的笑容。 “叶姑娘叫本王什么事情？” 第676章 叶楚心惨死 “尉迟暮凉，你这狗贼，害我丈夫又杀我孩子，我岂能让你安稳的活在这个世上！”叶楚心突然暴走，迅速的绕过桌子向尉迟暮凉扑过来。 “叶楚心！”尉迟暮凉面露难色，一边向后退。然而心里却因为叶楚心的动作而兴奋。 “叶小姐，叶小姐。”一直站在一旁的侍女看到突然发怒的叶楚心连忙上前拦住。毕竟站在门口的人是当朝王爷！ 尉迟暮凉看着发疯的叶楚心冷笑：“叶姑娘，你要为你自己的行为负责，行刺当朝王爷可是死罪！” “死罪？”叶楚心红着眼睛，眼睛死死的盯着尉迟暮凉，“要是能把你杀死，我就是千刀万剐，也值了！” 下一秒，叶楚心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开拦住自己的侍女，拿着刚刚摔碎的瓷片直直的向尉迟暮凉刺过来。 眼睛里全是复仇的怒火，看不到一丝理智的存在。 “噗！” 利刃穿透肉体的声音，缕缕鲜血正从叶楚心和尉迟暮凉两个人之间流向地面。 “你太蠢了。”尉迟暮凉轻启薄唇，一字一句的在叶楚心的耳边说道。 狠狠的地把面前的人向后面推过去，叶楚心毫无支撑的倒向地面，一双眼睛大大的睁着盯着屋顶，里面充满了不甘。 “啊！” 侍女尖叫的打破沉默的环境。不敢去看叶楚心的尸体，一群丫头围在一起蹲在角落里也不敢跑出去。 尉迟暮凉擦了擦溅到身上的血迹，又擦干净刚才穿透叶楚心身体的匕首。 “这是怎么了？” 一阵错乱的脚步声向这边传过来，夜九歌一行人全都出现在叶楚心居住的院子里。 “离王，这么晚夜闯丞相府，是不是于理不合啊？” 夜九歌看着站在门口的尉迟暮凉，眼睛里直冒火。当她在夜锦绣房间里等到过来查看的萧顾北，听到对方说尉迟暮凉进了丞相府，就知道自己心里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而尉迟暮凉潜入丞相府只会找两个人，一个是夜锦绣，还有一个便是叶楚心。夜锦绣这里安然无恙，那么出事的肯定便是叶楚心！ 看着生气的夜九歌，尉迟暮凉心情大好：“本王负责丞相府一案，当然要尽职尽责。听说丞相府一直有客人长住，本王进来询问一番，又有何错？” “反倒是贵府的客人……”尉迟暮凉侧过身去，故意让夜九歌一行人看到房间里的情况，“此女欲图行刺，加害亲王。已被本王就地正法！” 夜九歌在尉迟暮凉闪过身子的瞬间，就看到房间里躺在血泊中的叶楚心的尸体。无心听尉迟暮凉的话，夜九歌慌了神，急忙向房间里跑过去：“楚心！” 看到叶楚心瞪大眼睛的死相，饶是夜九歌坚强，也一时心神不定踉跄了两步。 “怎么会这样……”夜九歌喃喃自语。她突然想起了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一袭白衣怀里是一把古琴，远远的站在月光下，宛如神祗。 然而那个男人却因为自己而死。而自己，却护不住他的血脉和妻子。 “尉、迟、暮、凉！”夜九歌愤怒的全身发抖，愤恨的看向凶手，始作俑者却仍是一副悠哉的样子。 第677章 正当防卫？ “私闯丞相府、加害丞相府贵客。离王，你可知罪！”尉迟暮尘冷声说道。 尉迟暮凉瞥了眼自己这个突然变化很大的皇兄，目光里依旧夹杂着不屑：“本王刚刚说了，本王是奉旨行事。至于这个女人，是她突然发疯拿着破碎的瓷片要过来行刺本王，本王只是正当防卫，有何过错？” “行刺亲王，她死有余辜。皇兄该不会因为她是晋王妃娘家的客人，就想往本王的头上扣一顶杀人的罪名吧？”尉迟暮凉笑的狂妄，“为了避嫌，事情发生的时候，房间里一直都有丞相府的侍女。本王说的是否真实，你们大可以去问问她们。” 说着尉迟暮凉的视线看过去，果然，在房间的一个角落，几个侍女惊恐的蹲在角落，不敢看这边发生了什么。 夜九歌看着几个人，朗声询问：“刚刚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如果有半点隐瞒，小心要了你们的脑袋！” 听到夜九歌这么说，几个侍女互相看了彼此一眼，把刚刚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 “王妃娘娘，真的是叶姑娘先动的手。本来离王爷问完话要离开的，叶姑娘就在这个时候叫住离王爷，手里还拿着碎片。我们几个拦也拦不住啊。” 听了侍女的话，夜九歌即便察觉到这其中有问题，可没有证据，只能任由尉迟暮凉继续得意下去。 “晋王妃不相信本王，也得相信自己家里的侍女不是？”尉迟暮凉背过手，“叶楚心行刺本王的事情，本王可以替你们瞒着，你们也要好自为之。” 尉迟暮凉扫了一眼院子里站的众人：“丞相府还处于重罪之中，几位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还是快些离开吧。否则，就别怪本王严苛，到皇上那里参你一本。” 说完，尉迟暮凉看了一眼萧顾北。 尉迟暮凉走的潇洒，整个人看起来都如沐春风，哪里有半点被刺杀的迹象。 吩咐府里的下人把叶楚心的尸体处理好。经过这件事，众人也没有休息的心思。 来到夜宸的书房，刚才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那个时候夜宸已经准备休息了，等到他得知消息赶过来的时候，尉迟暮凉已经走了。 萧顾北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和夜宸转达一遍，夜宸听完也陷入沉思之中。 “这件事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夜九歌说道，“叶楚心不会是这么莽撞的人。” 萧顾北点点头：“而且，听侍女说。叶楚心是突然叫住离王的，也就是说，之前两个相处还是好好的。那么，她怎么就突然想要行刺呢？这其中，肯定是离王动了手脚。” “那么，他是怎么动的手脚。又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就是他动的手脚？”尉迟暮尘紧锁眉头。 一时间，众人的讨论陷入僵局。书房里也陷入一片沉寂。 “明天我从晋王府悄悄派些人过来查一下吧。”尉迟暮尘说道。 “不，这件事不能查。” 第678章 杀人灭口 “不查？” 众人不解的看向夜九歌，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夜九歌点点头：“这件事太蹊跷了，与其说是叶楚心杀离王，不如说是离王杀叶楚心。” “如果是离王设计杀叶楚心，那么他的原因是什么？”夜九歌分析道。 “莫非，他已经得知叶楚心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经死了的事情，所以杀人灭口？”萧顾北当即心领神会。 看着夜九歌和萧顾北两个人一言一和，配合默契。尉迟暮尘的心里突然有些发酸。 “也有可能叶楚心知道他太多的事情，所以他选择杀人灭口。”夜九歌说道，“但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件事都不能查下去。” 有着上一世的记忆，夜九歌对尉迟暮凉的性格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这个人心机颇深，诡计多端，这件事绝对不会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上一世，那个人可以为了拉拢自己，而和自己虚情假意这么多年。甚至连母仪天下的位置都可以“借”自己坐了五年。为了他的大计，他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我觉得，这件事情是尉迟暮凉故意的。”夜九歌说道，“除了除掉叶楚心，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让我们自乱阵脚。把我们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叶楚心事情上。这样一来，我们的心思都放在叶楚心这件事上，他说不定就会趁机搞出一些小动作来。” “原来是这样！”萧顾北第一个反应过来。作为知道夜九歌“身世”的知情者，萧顾北并不为夜九歌的猜测而高兴。他知道，夜九歌之所以能推测出尉迟暮凉的心机的原因，是因为夜九歌上一世的经验。甚至是，用死过一次换来的现世经验。 和萧顾北怀着一个想法的还有尉迟暮尘，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尉迟暮凉死无葬身之地！ “接下来，一定要对丞相府加以保护。特别是夜锦绣住的地方。以防万一，谁知道尉迟暮凉还会发什么疯。”萧顾北提议道。 “没想到他这才第一天就开始动手了。唉……”夜宸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离王此番能回来已经费了大半心力，做事肯定不会给自己留余地，只能不留余力的把我们往死路上逼。接下来这几天肯定会越来越难过。” 夜宸的话刚落地，还没等有人接过去，就听到外面有守卫传话。 “晋王爷、萧太傅，蒋将军来了，正在丞相府门口等着两位出去。蒋将军说，若是不出来，按谋逆罪看待，以后也不用出去了。” “蒋将军，他怎么来了？”尉迟暮尘小声嘀咕着。 “你我二人刚刚硬闯丞相府，应该是有守卫去通知蒋将军了。”萧顾北说道，“已经进来挺长时间了，我们是该走了。” “你们两个在朝上遇到尉迟暮凉。也要小心。”夜九歌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身影，忍不住的又加了一句。 在丞相府危难之际，能有两个人不留余力的来帮助父亲和自己渡过难关实是难得。夜九歌现在很感谢上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让她看清了许多人和事。 第679章 积点阴德 夜九歌感慨颇多。这一晚，丞相府里的人难以入眠。 叶楚心死的不明不白，在这场充满阴谋的局势中，她的死没有引来任何人的关注。然而若是被“有的人”利用，却也可以制造出不少价值。 比如说“丞相府贵客为何突然行刺亲王”。 朝堂之上，尉迟暮尘和萧顾北极力向皇上进谏叶楚心之所以会做出刺杀亲王的事情，是因为两个人之间有私怨，和丞相府无关。 尉迟暮央没有在这件事上留下太多的心力，反而是虚情假意的和蒋英谈起了丞相府。毕竟夜宸的职位未撤，这件事闹到最后谁的脸上也不好看。 面对皇上的施压，蒋英固执己见咬定了丞相府的谋逆。 丞相府、将军府和离王呈三份势力。这个局面是皇上乐意看到的，不管这三份势力是谁能坚持到最后，那时候也已经无力能承受来自他的打压了。 丞相府外面的守卫依旧没撤，可是对于丞相府定罪的事情却也一拖再拖。蒋英和尉迟暮凉分工明确，两个人分别在一定时间段看守丞相府。 出了叶楚心的事情，夜锦绣这边成了丞相府上上下下暗地里保护最缜密的地方，就连夜九歌一天也要抽出时间来看上几眼。 “晋王妃。” 夜锦绣叫住夜九歌，已经被割断手筋脚筋的她此时只能躺在床上，就连坐起来也要靠着乐乐平时帮她。 夜九歌听到对方叫自己的名字，连头也没回：“有什么事？” 夜锦绣咬了咬下唇，未施任何粉黛的小脸看起来竟有些清秀。在心里已经说了好几遍的话，此时看到夜九歌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想在房间里放一座佛像。”夜锦绣最后还是小声的说出来。 说完这句话，她闭上眼睛做好了接受嘲笑的准备。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夜九歌有任何表示。诧异的睁开眼睛，却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上下打量。 两姐妹就这样互相看着对方，良久，夜九歌才缓缓地说道：“冤有头债有主，这件事是尉迟暮凉做的，我不会为难你。” 没想到夜九歌会这么说，夜锦绣瞬间热泪盈眶：“不，不是的。” 夜锦绣解释道：“我只是想为这个孩子积点阴德，这样，以后无论我会有什么结果，只要这个孩子安然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阴德？”夜九歌嗤笑，“你夜锦绣也有怕的时候？” 夜锦绣的话听在夜九歌的耳里就像是一个笑话。可是每当她看到夜锦绣的肚子，她嘴里那些嘲讽的话就会自动的收回去。 “我一会儿会让人给你送过来一尊佛像。不过香味对胎儿有影响，你在心里多拜拜佛，佛香就免了吧。”夜九歌最近能满足夜锦绣一些条件，就满足一些。 夜锦绣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她总觉得这个姐姐无形之中对自己好许多，但她也清楚，夜九歌对她好是因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看着外面通过窗户照进来的阳光，夜锦绣轻笑。 “谢谢，姐姐。” 第680章 有风却无浪 叶楚心在丞相府刺杀王爷，被离王当场斩杀。这件事引起不大不小的轰动，可是却莫名的没有掀出什么大的风浪。 就如夜九歌所说，丞相府看似被包围的犹如铁通一般水泄不通，实际上也有许多漏洞。 借着蒋英当值，对于尉迟暮尘他们的行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被守卫看到，尉迟暮尘和萧顾北可以悄悄潜入丞相府，和里面的人商量对策。 “叶楚心的事情发生得让人措手不及，府里也暗暗地加紧了防备。不过为了防止尉迟暮凉再突然发难丞相府，萧顾北，你能不能动用暗宗的势力来监视尉迟暮凉？” 几个人坐在书房里，夜九歌把当前的形式分析的头头是道。 “除了暗宗，我也拨了一些人手过来。毕竟本王的王妃在这里，晋王府可不能袖手旁观。”尉迟暮尘在一旁说道。 夜九歌心知尉迟暮尘对自己的心思，尉迟暮尘也知她心里的那个人不是他。虽说将军府表面上是和丞相府敌对，可几个知情的人都知道其中关系。可即便是这样，尉迟暮尘的举动，也让她深深感激。 想到以往的事情，夜九歌忽然发现这个人好像一直都默默守护在自己身边。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只是因为一个约定，可是这个人为自己做的太多了。 “谢谢你们。”夜九歌很少说过谢谢他人，但是这两个男人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她都记在心里。 “和我说什么谢谢，你在府里安全无恙就行了！”尉迟暮尘打着哈哈，把这个话题掀了过去。 “宫里那边什么情况？”夜九歌询问道。 她现在被“困于”丞相府，每天都只能等着萧顾北或者尉迟暮尘潜入进来才能获得外面的最新消息。 “一切风平浪静。”萧顾北说道，“可就是太静了，静得让人觉得反常。” 夜九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宫里若说连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确实反常。 “你这边怎么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萧顾北一边关切的问着，一边温情地看向夜九歌。 自从丞相府事发后，众人都开始处于高度戒备状态，以防各种意外发生。 萧顾北看着夜九歌，身为情人，他需要为她挡风遮雨，可有些事情他能为她做的也有限。 说话间，夜宸推门而入，谨慎的观察着四周确定没有多余的人这才把房门关上。 “父亲，你怎么过来了。”夜九歌连忙起身，将夜宸扶着坐到椅子上。 “我就知道你们谈起话来就会忘了时间，快到了离王换值的时间，你们快些离开，免得落了把柄。”夜宸对萧顾北和尉迟暮尘说道。 闻言，三个人看向窗外。果然天色渐晚，已经快到了换值的时间。 “那我们先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尉迟暮尘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夜九歌，和萧顾北一同离开丞相府。 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没有引起任何人主意。 第681章 变天1 离开丞相府，萧顾北和尉迟暮尘分头行动，动作迅速地把人都安排好。 尉迟暮尘越发勤快地往将军府跑，明眼人也早就看明白一直保持中立的将军府此时已经择主。 瑾妃身在将军府，可是心里却时常惦念着夜九歌她们的消息。平时蒋英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色，让瑾妃打消了想通过蒋英来打听夜九歌她们消息的想法。 瑾妃得知尉迟暮尘过来，早早地就让自己的侍女在书房外面等，等到尉迟暮尘出来再请到自己这里。 “成瑾。”尉迟暮尘阔步迈进房间，“在这里住的可习惯？” 祁成瑾见人来了，心里激动：“王爷，九歌这几日可还好？” 尉迟暮尘没想到对方会问到夜九歌，不过转念一想欣慰的笑了笑：“她很好，舅父也帮忙照看着，没有什么大事。倒是你，在这里住的可习惯？” 见尉迟暮尘难得的关心自己，向来大大咧咧的祁成瑾也有些红了脸：“很好，舅舅也很照顾我。” “习惯就好。”尉迟暮尘温柔地看着祁成瑾，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个人。如果那个人能以这样小女子的姿态依偎在自己的怀里该有多好。 “成瑾。”尉迟暮尘低沉的叫了一声祁成瑾，一双充满情意的眼睛看进对方的瞳孔，“我……我可以抱抱你吗？” 祁成瑾瞪大了眼睛，像一只受惊了的小兔子，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王爷。”祁成瑾小声的喊了一句，动作上默认了尉迟暮尘的动作。 尉迟暮尘一把把祁成瑾抱进自己的怀里，闭上眼睛贪恋地闻着从对方传进鼻翼的阵阵香气。 “等这件事过去了，我们就可以回府了。”尉迟暮尘说道，“你会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对吗？” 和亲以来，祁成瑾一直对自己这个夫君充满好奇，可是却没有小女儿对自己情郎那种的细腻的感情。 她只知道，自己是这个男人的妻子，是要在一起过日子的。 今天被尉迟暮尘抱进怀里，听着对方强劲有力的心跳，祁成瑾忽然觉得自己应该知道了书上写的女儿家和自己情郎相处时的娇羞心理。 “对，我会一直陪在王爷的身边。”祁成瑾欣喜地闭上眼睛。 尉迟暮尘是在次日凌晨离开的将军府，仅仅一晚，满朝文武都知道这个消息。 在这种风雨飘摇的时候，尉迟暮尘和将军府走的越来越近，有人欢喜有人忧，还有一些人纯属想看皇家的热闹。 第二天天上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下的不大却一直不见停。 萧顾北望向阴沉的天空，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这大炎，又要变天了。” 唐煜低着头立在萧顾北的身后：“宗主，这大炎的天一直没有晴过。” 萧顾北闻言，把眼前的窗户关上，把风雨隔绝在窗户之外。 “这几天，可从离王那里监视到了什么有价值的事情没有？” 唐煜摇摇头：“自从叶楚心那件事出了之后，离王一直没有动静传出来。” 第682章 变天2 “离王爷，不知下官选的这个地方可称心？”一个长着肥头大耳的人正围着尉迟暮凉的身边前前后后地侍候着。 尉迟暮凉翘着二郎腿，看着楼下的穿着单薄的女子轻拢慢捻弹着琵琶，对身边的人的问话也不愿意搭理。 “韩大人，今日倒让你破费了。不过今日的招待，本王也会记在心里。”一曲结束，尉迟暮凉这才幽幽的说了一句。 被叫为韩大人的男子听到尉迟暮凉的夸赞，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更大了：“离王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韩大人擦了擦脸上因为忙前忙后流下来的汗水，并没有发现尉迟暮凉此时嫌弃的表情。 然而和表情反差的，尉迟暮凉的口气倒是平稳得让人听不出来：“本王自回京以来，一直有不少官员相邀，只是本王一直奉旨要看守丞相府，能休息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今日本是想好好休息休息，却不想能被韩大人请出来，可见你我二人之间，很投缘啊。” 听到尉迟暮凉说这种话，韩大人受宠若惊：“能请到离王爷，是下官的荣幸，荣幸之至。” 尉迟暮凉回京，朝中一些不满当朝皇上的官员开始在暗处悄悄联络尉迟暮凉。 尉迟暮凉却看似不着急，无论是谁来邀，一律谢绝。只是今天破天荒的答应和一个小小侍郎出来，这个消息传出去不知会让多少人大跌眼镜。 尉迟暮凉把这竹韵楼打量了一遍，面不改色的喝了一口茶：“听说这竹韵楼里住着一个不卖艺不卖身的女子。” 韩大人闻言一愣，一时间没有明白尉迟暮凉的话。 尉迟暮凉也不怪罪，让人把竹韵楼的老板叫来，并执意要见这位不卖艺也不卖身的神秘女子。 “离王爷，这让我，让我怎么弄啊……”女主人苦恼的说道。 韩大人一向在百姓面前作威作福，此时仗着尉迟暮凉，更是嚣张：“怎么，离王夜过来是给你们竹韵楼面子，可别不识抬举！” 这边的喧闹引来不少人的注意，女主人也得罪不是眼前的两个人，只能转身离开，去和那人商量一番。 雕花的窗户被关上，女子坐到梳妆台前开始描起眉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女子忽然张口：“不知离王来我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女子的闺房里，除了女子一个人，还有一个男人正坐在桌前，正是刚刚执意要见女子的尉迟暮凉。 悠然的喝着被子里的茶，尉迟暮凉说道：“本王知道你的身份不简单，知道的事情也不会比我少。这次过来，本王不为难你，只是想弄清楚一部分我不知道而你知道的事情。” 听到尉迟暮凉这么说，女子咯咯的笑了起来：“离王真是会说笑，我一个小女子，能知道什么事情。” “不过，离王不知道我却知道的事情，倒是有这么几件。” “哦？”尉迟暮凉的身子因为这句话而坐直，“什么事情？” 第683章 变天3 女子涂抹红色的红唇轻挑：“隔壁许妈这几天上火，嘴里起了好几个泡，连饭都吃不下去。” 说完，也不顾尉迟暮凉铁青的脸色，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尉迟暮凉知道这竹韵楼背后的主人是夜九歌，也知道沈初婳住在这里。他答应那位叫韩大人的邀请，也仅仅是因为对方把地点恰好定在竹韵楼。 看着女子大笑，尉迟暮凉也跟着笑了起来：“本王还不知道沈姑娘有如此爱开玩笑的一面。” “沈姑娘，本王想知道什么事情，你应该知道。”尉迟暮凉的口气充满了威胁。 “小女子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离王何必把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连离王你都不知道的事情，我又怎么会清楚？” “沈初婳！”尉迟暮凉咬牙切齿的叫着对方的名字，“你莫不是想步入叶楚心的后尘？” “叶楚心？”沈初婳冷笑，“枉费林大哥对她痴心一片，她却连叶大哥的骨肉都保护不好，活着也没有任何价值，死了，更是活该！” 尉迟暮凉眼睛危险的眯了眯：“你好大的胆子，就不怕本王治你的罪吗？” “治罪？小女子不知我有何罪之有。”沈初婳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到对面的人眼里也同样充满了怒火。 “看来，你是不打算配合本王了？”尉迟暮凉敲了敲桌面，“可是我今天过来你这里，肯定早已经传入别人的耳里。你最后的选择是什么，别人都不会相信。” “我沈初婳在世，从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沈初婳厉声说道。 对于杀害林商子的仇人来说，沈初婳能和尉迟暮凉在同一屋檐下说这么久的话已经隐忍到了极度。 “如此，那本王也不勉强沈姑娘。见过这竹韵楼里不卖艺也不卖身的神秘女子，本王也心满意足。告辞了。” 尉迟暮凉说走就走，没有半点耽误。这样一来，反让沈初婳疑惑他这次来找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 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写在一张纸上，又把纸张绑在信鸽的腿上，打开窗户放走信鸽，直到鸽子在自己眼前消失，沈初婳这才放下心，把窗户放下来。 另一边，在信鸽刚刚飞出沈初婳视线外的一瞬间，一只锋利的飞箭穿透信鸽的身子，直直的掉落到地上。 一双绣着祥云的黑色锦靴出现在信鸽尸体旁边，捡起鸽子把上面的纸条拆下来，白色的鸽子再次被扔到满是雨水的街道上。 暗宗在受到萧顾北命令的一刻起，就一直不断派人监视着尉迟暮凉的一举一动。 尉迟暮凉在去过竹韵楼那里之后出来，就开始有谣言说竹韵楼被尉迟暮凉收买。 这件事，也被暗宗证实，只不过那个谣言不攻自破，因为竹韵楼真正的主人，是夜九歌。 “既然是这样，尉迟暮凉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尉迟暮尘面色凝重。 谁也猜不透尉迟暮凉下一步会做什么，他不回来，这局棋就下不了。他回来，却又像一个随时会引爆的炸弹一样。 第684章 珍宝1 尉迟暮凉那边一直迟迟没有动静，暗宗却传来另一个消息——水绒国即将派来使者团，向大炎国新皇帝进献贡。 “水绒国？”夜九歌回想起前生也从未记得有这么一个国家。 看到夜九歌疑惑的表情，尉迟暮尘连忙解释道：“水绒国是大炎国西北边境一个少数民族水绒族建立的政权。” 在尉迟暮尘的解释下，夜九歌了解到水绒国这个国家的基本信息。 在先皇在位的时候，水绒族曾经发动过叛乱。战事渐渐白热化，到了最后，先皇干脆御驾亲征，亲平叛乱，水绒国也从此俯首称臣。 作为大炎国的一个属国存在，水绒国每年都要向大炎国进贡，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水绒国。”夜九歌自言自语，“在这个紧张的时候来进贡，不知道又会掀起来什么风浪。” 就在三个人讨论水绒国后的第三天，水绒国的使者也进入了大炎的帝京。 一行奇装异服的人行走在大炎京城的街道上，引来不少百姓的围观，索性有不少官兵把街道围起来，才让一行人顺利的来到行宫。 皇宫门外，萧顾北和尉迟暮尘一同去上早朝。 “听说水绒国的使者已经到了，会在今天早朝上接见。”尉迟暮尘向萧顾北说着他听到的消息。 “嗯，听说为了水绒国使者，皇上昨晚下旨解除了丞相府的囚禁。丞相也恢复官职，这件事也算是落下一个阶段。”萧顾北说道，“九歌今天应该也会回晋王府了。” 两个人一边讨论，一边向金銮殿走去。 早朝开始，从大殿上众人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所有人都在期待着水绒国的使者。 随着皇帝的一声命令，水绒国的使者从大殿外走进大殿。 只见一个穿着奇装异服的男子阔步走进大殿，来到大殿中间对着上面那人行了自己国家的一礼：“水瀚达见过陛下，陛下万岁。” “平身。”皇上兴致勃勃的看着大殿之上的使者。 “水瀚达，水绒国的二王子？”大殿上的众臣轻声地交头接耳。 萧顾北和尉迟暮尘互相看了一眼，近年来，水瀚达在水绒国的声望不断提高。远远的超过了其大皇兄，有望成为水绒国下一位国王。 这次出使大炎，水瀚达被委以重任，可见水绒国国王对他的期望。 水瀚达将此番上贡的册子借着太监之手交到皇上的手里，年轻的皇上看着册子上上贡的珍品，心里越发的激动。 “皇上，这上面的贡品只是一部分。我国为了两国交好，还有一份珍宝要送给皇上。”水瀚达打量着皇上的举动，不禁面露得意，“还请皇上应允臣将这份珍宝带到殿上。” 皇上早已经被水瀚达嘴里的“珍宝”所吸引，连忙让对方把东西呈上来：“好，快快呈上来让朕看看。” “嫣然。”水瀚达对着大殿门口说了一句自己国家的语言，“上来吧，皇上召见。” 第685章 珍宝2 四个穿着上身到腰部衣服的女子出现在大殿门口，手里拿着乐器手指灵活地在上面拨弄。 虽说是异邦乐曲，听在众人的耳里却也没有太大的不适应。 随着乐曲，众人也渐入佳境，就在众人都沉浸在音乐之中，眼前忽然多了一抹靓丽的身影。 只见一个穿着暴露衣服的女子半遮着脸，如蛇一般扭动着自己露在外面纤细的腰身。 随着女子的进来，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的视线，尤其是皇上的目光，更是紧紧的依附在水嫣然火辣的身材之上。 白色的衣服衬托着对方犹如一个精灵，赤裸的脚在白色的衣袂下若隐若现，显得更加性感。 随着一舞结束，一直遮挡在女子脸上的白纱也尽然掉落，露出女子的神秘容颜。 恭敬的行了一礼，抬眸间那双眼睛若有似无的在皇上身上停了一下。 满意的看着皇上的表情，水瀚达上前说道：“皇上，嫣然便是我国向皇上进贡的珍宝。也是臣的妹妹。” “哦？”尉迟暮央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水嫣然。 感受到尉迟暮央的视线，水嫣然也并未娇羞，反而直直的回看过去。 “如此甚好，甚好。”尉迟暮央后宫里美女如云，可是还没有一个像眼前这个女人一样魔鬼的身材，妖娆的身段。 回想起刚刚水嫣然的舞蹈，尉迟暮央大喜过望，高兴的当场下旨封水嫣然为丽妃。 “皇上，封妃一事还望三思啊！” 下面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刚刚还活络的场面，因为这一句话而沉默下来。 “哦？这件事还需要什么三思？”一句话，尉迟暮央已经隐隐有些发怒。 “皇上。”礼部尚书从人群中走出来，“封妃一事不能轻视。还是先让这位姑娘在后宫住一段时间观察一番，再做决定是否封为妃子。” 尉迟暮央闻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水嫣然。一看之下，惊喜的发现对方正眨着大眼睛，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 被那双眼睛盯着，尉迟暮央坚持自己的决定：“崔大人，封谁为妃是后宫的事情，也是朕的家事。难道朕连封一个妃子的权利都没有？” “皇上！”一旁的尉迟暮尘见状，心急的也要上前劝说，刚迈出一步，就被身旁的萧顾北拉了回来。 看到萧顾北对着自己摇摇头，尉迟暮尘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尉迟暮央本以为尉迟暮尘会反对，但看到对方并没有说什么，直接将这件事定了下来：“这件事朕决定了，封水嫣然为丽妃，赐水香宫居住。为了迎接使者，今晚设宴御花园，没有别的事的话，今天就这样，退朝！” 一句话，把众人的话都堵在肚子里，没有机会说出来。 从大殿里出来，尉迟暮尘有些不满萧顾北在早朝上拉住自己：“顾北，刚刚你干嘛要拉我？” 没等萧顾北说话，蒋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在路过二人身边时低声说了一句：“萧顾北做的没错。” 第686章 劝说1 “舅舅，怎么这么说？”尉迟暮尘不解的追问。 “皇上该不该纳妃这件事就算要论个你对我错，也应该关上门来自己人说。” 蒋家世代为官，蒋英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现在也算经历了两朝皇帝，对于帝皇的心思，摸的也是透彻。 蒋英挑了下眉，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群穿着朝服正向后宫方向走去的大臣：“看见了吗，都是准备去进言的。”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向两个人解释完早朝的事情，蒋英剑眉一竖,“丞相府这件事是因为水绒国使者来访而没事的，可是表面上将军府还是和丞相府势不两立。你们两个现在站在一起，让别人怎么想？” “这……”尉迟暮尘和萧顾北面面相觑。 “好了，以后别再一起走了。”蒋英拍了拍尉迟暮尘的肩膀。 眼看着蒋英要走，尉迟暮尘快步拦住对方：“舅舅，你就这么走了，不劝劝皇上吗？” 蒋英并没有急于回答尉迟暮尘的话，反而是回头瞥了眼萧顾北。 萧顾北在和蒋英视线对上的瞬间，立即反应过来，清了一下嗓子，朗声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两位告辞！” 说罢，狠狠地甩了一下衣袖。旁边路过不知情的大臣都以为双方又发生了争执。 一些想巴结将军府的官员趁机上前“劝说”了一番蒋英，顺便贬低一下萧顾北以衬托蒋英的伟岸。 打发走无关的官员，蒋英勾勾手让尉迟暮尘将耳朵附到自己嘴边。 短短一句话，让尉迟暮尘立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回府吧。” 蒋英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发现尉迟暮尘并没有一同跟着过来。回头看过去，对方仍站在原地。 “舅舅。”尉迟暮尘说道,“就像你说的那样，家务事就要关上门来说，容不得别人插手。” 大炎可以出现皇子夺嫡、亲王谋反。那些毕竟都是自家人的事情。但如果有外邦在这件事上插手。那么意义就不一样了。 尉迟暮尘转身向后宫的方向走过去，这番话倒是让蒋英对他更加刮目相看。目送尉迟暮尘的身影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蒋英这才轻笑一声。 尉迟暮尘一路来到皇上的御书房，门外站着不少大臣。这些人看到尉迟暮尘过来纷纷上前劝说着让尉迟暮尘劝劝皇上。 “微臣，拜见皇上。” 御书房里，只有尉迟暮尘和尉迟暮央两兄弟。 尉迟暮央看着尉迟暮尘的表情和外面那些刚刚被自己赶出去的大臣几乎一样，就知道对方也是来做说客的。 “皇兄也是和外面那些人一样是来劝朕不要封一个外邦女人为妃的吗？” 尉迟暮央紧抿着唇，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尉迟暮尘。仿佛只要对方说是，他就会把他吃掉一样。 “皇上，毕竟是异邦女子，谁知道她的品行和德行是否能够可以承受得住皇上的恩宠。” “能不能承受的住，是朕说了算的。父皇在位时，每年都会有不少附属国进贡美女，怎么，父皇可以把她们纳入后宫，朕就不可以？”尉迟暮央狠狠地拍向桌子。 第687章 劝说2 “朕是皇上，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朕早上在文武百官面前已经宣布了封水嫣然为妃，现在反悔，你置朕于何地？置大炎的脸面于何地！” “微臣并不是要阻拦皇上纳妃，只是在纳妃前应当考察一下水嫣然是否能担当的起这个妃位！” “怎么就不能担当？朕的家务事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插手？” 争吵声从御书房不断的从御书房里传出来，一直站在外面的大臣彼此交头接耳的低声交谈。 “吱呀。” 御书房的檀木雕花门被打开，尉迟暮尘阴沉着脸从里面走出来。 众人见尉迟暮尘出来，连忙围了上去，询问结果。 只见尉迟暮尘重重的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出了宫，尉迟暮尘这才想起来丞相府解了围，夜九歌此时可能也已经回晋王府了。 如此一想，尉迟暮尘把水嫣然的事情抛向脑后，直接乘自己的马车回府。 回到府里，尉迟暮尘跳下马车就往里面走去。果不其然，在跨进王府后院时，远远就看到夜九歌正站在院子里。 “九歌。”尉迟暮尘大步走过去。 看着尉迟暮尘像个毛躁的小孩子似的向自己走过来，夜九歌不由得好笑。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夜九歌说道，“我刚刚让厨房把饭菜都重新热一边，现在应该正好都好了。” “你还没吃饭呢？”尉迟暮尘的心一紧。短短一瞬间，他在心里就闪过了无数个夜九歌为什么没有吃饭的原因。 然而当夜九歌说出事实，尉迟暮尘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心刺痛起来。同时也嘲笑自己太自作多情。 “我早膳在丞相府用过了，毕竟这次回来再想回去，又不知道该是什么光景了。”夜九歌吩咐下人把热好的饭菜端上来。 吃饭席间，夜九歌察觉到尉迟暮尘心事重重。一问之下，才知道今天早上早朝时发生的时候。 “一国之君应该以国事为重，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封一个外邦女子为妃？万一……”说到一半，尉迟暮尘压低声音，“万一这个女人是水绒国的奸细，皇上又对她宠爱有加，这不是胡闹！” 夜九歌仔细的听着，等到尉迟暮尘说完。夜九歌这才问道：“尉迟暮凉当时什么反应？” “你问他做什么？”尉迟暮尘不解夜九歌为何突然问起离王，不过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 夜九歌了然的点点头：“你也不要因为这件事和皇上吵起来，都是亲兄弟，何必因为一个外邦女人伤了和气。” “反正都是在宫里，她一个外邦妃子反而引人注目，想做什么事就算你不去管，这背后还不知道有多少眼睛在背后盯着，你就放宽心吧。”夜九歌为尉迟暮尘盛了一碗四蔬汤，“离王这个人绝对不可能就这么坐视不理的。就算没有好处，他也会在其中插一脚。我们先静观其变吧。” 第688章 妇人之仁 摇曳的烛光，得志的太监，还有一杯毒酒。 夜九歌并未在前世的回忆里找到半点关于水绒国进贡公主的事情。然而尉迟暮央为帝，水绒国在第一年就迫不及待的把公主送过来，这其中，恐怕不止这么简单。 尉迟暮央封水嫣然为妃，赐住水香宫的事情就已经传遍京城每条大街小巷，为百姓所议论。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夜九歌的思绪，门外传来侍女棉儿的声音：“王妃，王爷吩咐奴婢为你梳妆，说今晚宫里举办宴会，要王爷和您出席。” “进来吧。”夜九歌起身坐到梳妆镜前。看着侍女棉儿帮自己挑选衣服一直摇摆不定。夜九歌头疼的揉了揉额头。 若不是不放心丞相府那边，让乐乐留在那里照顾夜锦绣起居，自己哪里肯换一个陌生人来侍候自己。 “就选那件嫩黄色的衣裳吧。”看着棉儿将手伸向颜色粉嫩嫩的衣服，夜九歌连忙拿定主意。若自己再不说话，恐怕对方就会选那件与自己完全不搭配的衣服了。 选完衣服，棉儿又开始为夜九歌梳头。选衣服没有眼光，在梳头上面还是有些天赋的。不一会儿，就梳好了一个发髻，再搭配一只发簪，倒也是绝美。 夜九歌这边刚打扮好，正好也到了出发的时候。尉迟暮尘站在王府门口，看着自己的王妃正一步一步向自己走过来。借着月光的映照，竟让他觉得是月宫里的仙子偷落凡尘。 从晋王府出发，两个人不是第一次坐在同一个轿子里，可是尉迟暮尘竟感到万分紧张。 “你怎么了，怎么出这么多汗？”夜九歌看向身旁的人。 尉迟暮尘窘迫的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我没事，就是轿子里有点闷。” 就在群臣乘着轿子从自己的府邸向皇宫走去，幽幽深宫中，宫娥正在御花园中忙碌。 角落里精致的宫灯照亮整间宫殿，五六个宫女守在一旁等候着主子差遣。 “皇上如今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主意。做什么决定也可以凭着自己的喜好不用在乎旁人的意见了。哀家是老了，皇上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也是正常的。”太后穿着一身宫服，坐在塌上闭目养神。 一旁的皇上听到太后这番话，只能讪笑：“母后的意见儿臣怎能不听，只是前朝之事当断则断，怎能犹犹豫豫妇人之仁。” “哦，皇上的意思是哀家妇人之仁了？” 尉迟暮央垂着眸子，瞳孔里闪过一抹戾色：“儿臣不敢。” 如今尉迟暮央身为皇帝，但羽翼未丰。后宫之中又有太后，朝廷之上又有蒋英、离王，和太后的亲儿子晋王。他能做的就是忍辱负重，在暗处厉兵秣马等待时机将太后一干外戚彻底拔除！ “母后，宴席快开始了，儿臣先去太妃那里看准备的怎么样了。” 尉迟暮央在和太后说完话转身的下一秒，脸色立马阴沉下来，阔步离开太后的寝宫。 第689章 宴会交锋1 御花园里，宫灯盏盏。争奇斗艳的花也为院子增添了一抹风雅之趣。 夜九歌和尉迟暮尘在太监的带领下来到御花园，刚进御花园没走几步，就听到有人在后面叫自己。 “皇兄。” 循声看去，只见尉迟暮凉只身一人踱步向这边走过来：“皇兄携妻出席，真是羡煞旁人啊。” 尉迟暮尘闻言冷笑：“听说离王回京之后经常往竹韵楼去，今日怎么没带几个过来呢？” “那些个风尘女子，哪里上得了台面。”尉迟暮凉回着尉迟暮尘的话，眼睛却时不时的飘向夜九歌的身上。 “两位王爷，宴席就要开始了，还是先入座吧。” 候在一旁的太监察觉到两个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连忙把话题引到别处，将两个人分开。 坐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尉迟暮尘这才发现，自己右手旁到了宴会快要开始时竟然还没有人坐。一问之下这才知道，那个位置是为水绒国使者准备的。 没多久，御花园已经坐满了人。相邻而坐的都是熟人，彼此熟络的打着招呼。 “太后、太妃、皇上驾到。” 随着公公的一声，御花园里众人都从座位上站起来。 随着三个人的入座，这才传水绒国使者进来。 水绒国的使者，大臣们已经在早朝时见过了，不过在席间还是引来大臣的家眷们的侧目。 新奇的看着穿着“奇怪”的水瀚达他们一行人，那些大臣的女眷一边打量一边窃窃私语。 水嫣然紧紧跟在水瀚达身后。等走到宴席中间，这才停下脚步：“臣，见过陛下。” “快快平身。”皇帝示意一旁的公公赐座给水瀚达兄妹。 “丽妃，坐到朕的身边来。” 随着尉迟暮央的命令，太后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一边狠狠的看了一眼尉迟暮央，里面充满了警告。 “皇上，突然封一个异邦女子为妃子，是不是太草率了？”太后冷着一张脸，也不顾下面还坐着满朝文武。 当着这么多人突然发难，若处理不好，只能让外人看皇家的笑话。尉迟暮央脸色铁青，正想着该怎么回应太后的话，一边的董太妃不紧不慢的说道：“太后，不过是一个妃子罢了。皇上年纪轻轻，正是要广纳天下秀女的时候。后宫多了一个妃子，也不会占多大的地方，不是吗？” 面对两个后宫之中地位最高的女人，下面的大臣包括皇上也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太后娘娘，太妃娘娘，皇上。”水瀚达从座位上站起来，“此番臣将嫣然带到大炎，也是有两国结秦晋之好之意，这也是我们陛下的意思。” “呵呵。”董太妃笑的欢畅，“本宫也正有此意。嫣然成为大炎的妃子，大炎和水绒国的关系也更加亲密。喜上加喜的事情，有什么不可呢。姐姐就是爱担心他们晚辈的事。” 被董太妃这一套说辞下来，说的太后哑口无言。皇上把丽妃拥进自己的怀里，装作没有看到。 第690章 宴会交锋2 “本宫听说丽妃擅长舞技，不知本宫有没有这个眼福能够看上一曲？”董太妃笑眯眯的看向丽妃。 丽妃被董太妃这么一看，白净的脸上忽然飘上两朵红云。娇羞的抬头对上皇上的目光，眼睛里充满了询问之色。 “母妃想看，那就辛苦爱妃了。”尉迟暮央满意丽妃的反应。 人长的漂亮，舞跳的也好看，做事也知道先问过自己的意思。尉迟暮央第一次觉得自己是皇帝，是眼前这个女人唯一的男人。 随着琴师拨动第一根琴弦，丽妃缓缓随着音调挥动起手臂。每一次转身，每一次跳跃，衣袂飘飘宛若仙女。在场的大臣和其家眷，竟都看的痴了。 “给你尝尝这个，我记得你最喜欢吃这个了。”在众人的视线都被场中水嫣然吸引的时候，尉迟暮尘拿起自己前面桌子上的糕点放到夜九歌的面前。 除了尉迟暮尘没看过一眼丽妃，对面的尉迟暮凉的视线也始终放在夜九歌的身上。 嫩黄色的衣服，再加上简单的发簪。整个人看起来清新淡雅，不食人间烟火。 一舞跳罢，丽妃知礼的行了一记大炎皇室的礼仪。 水瀚达第一个带头鼓掌，掌声拍醒了还沉醉于丽妃舞蹈之中的诸位大臣。 掌声雷动，尉迟暮央满意的对着丽妃挥挥手，让对方回到自己的身边坐下。 董太妃心满意足，看向丽妃也更加满意：“这舞蹈还真是倾国倾城。本宫以前也见过一个女子，在跳舞方面也颇有天赋。只可惜，天妒英才，在前几天本宫听到了对方离世的消息。” 说着，董太妃看向坐在下面的尉迟暮凉：“离王，今日有不少大臣都带着家眷过来赴宴的，不知道可有你中意的？” 尉迟暮凉的视线缓缓的扫过一旁大臣们的脸上。几乎是每个察觉到尉迟暮凉的视线在往自己这边看，都会刻意躲过去，不敢和对方的目光对上。 毕竟他们每个人带自己的女儿过来都是为了能让皇上看上。而离王，则是怎么也不能攀上关系的。 尉迟暮凉环顾一周，最后视线落到对面夜九歌的身上。 轻笑两声，尉迟暮凉这才说道：“臣和亡妻生前感情深厚，亡妻刚刚殒去不过短短半月有余，本王心里一直放不下这段感情，也无心再续弦，还请太妃娘娘见谅。” “既是这样，那本宫也就不强人所难了。”太妃一语带过，提到夜锦绣也仅仅不过是找个由头。 宴会渐入家境，不少名门闺秀也自荐献舞一曲。不过有了丽妃刚才惊艳的一面，后面几个的舞蹈倒也没有那么的别出心裁。 “晋王爷？” 正在帮夜九歌剥坚果皮的尉迟暮尘回过头看去，只见水瀚达正端着酒杯笑意盈盈的盯着自己：“不知晋王爷，肯否赏脸和我小酌一杯？” 尉迟暮尘心里暗暗猜测水瀚达心思，表面上已经端起自己的酒杯向对方的酒杯上碰去：“乐意之至。” 第691章 宴会交锋3 两个人的碰撞在一起，液体表面荡漾出一层层涟漪。 “我刚刚看到晋王爷一直在帮晋王妃剥壳子，看来晋王爷和王妃的感情很好呀。”水瀚达入乡随俗，说着拗口的大炎话。 尉迟暮尘垂眸，脸上浮现出淡淡笑意：“是啊，能娶到王妃，是本王的福气。” 为了赞同尉迟暮尘的话，水瀚达不留余力的点点头：“在我们水绒国。嫣然已经是最漂亮的女子了。今日见到晋王妃，才知道原来还有比嫣然还要美丽的女人。怪不得……” 水瀚达话说了一半，剩下的话戛然而止。直冲着尉迟暮尘讪笑：“我的话多了，话多了，让晋王爷看笑话了。” 尉迟暮尘笑了笑，大致探了探了水瀚达的心性。不知道他的背后藏着什么秘密。 “刚刚太妃说离王的王妃也会跳舞，还很美。不知道晋王爷有没有见过离王妃跳舞的样子？” 尉迟暮尘疑惑对方怎么会问到夜锦绣身上。毫不掩饰的目光略带探究的在水瀚达身上来回打量：“使者问这个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不知是水瀚达掩饰的太好。还是本就无心一问。发现尉迟暮尘怀疑自己，水瀚达豁达的一笑：“我只是想知道，是离王妃跳舞好看，还是嫣然跳舞好看。” 宴会进行到一半，太后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离场。蒋英也随之找了借口提前离开回府。 “皇上。” 看着和丽妃卿卿我我的尉迟暮央，董太妃轻唤一声。接着，微微向下面颔首，低声问道：“皇上可有中意谁家的女儿？” 董太妃的视线在下面未出阁的几个大小姐中一一扫过去。 尉迟暮央需要一个贤妻，大炎需要一个皇后。可是董太妃心里清楚，就算皇上再怎么宠爱丽妃，丽妃也只能是丽妃，成不了皇后。 正在和丽妃喝酒的皇上虽然心烦，却还是依言向那群莺莺燕燕看了一眼：“没有喜欢的，姿色也都一般。” 董太妃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思现在都在丽妃身上。视线落在一个穿着水蓝色衣服的女子身上，董太妃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抱得美人归的尉迟暮央到了最后也无心再在宴席上浪费时间，和丽妃也先行离开。 夜九歌坐在椅子上慵懒的打了一个哈欠，虽然心里早就向回府里休息，可是水瀚达却一直拉着尉迟暮尘聊天。 夜宸称病没有参加宴席，可是也不见萧顾北的身影。夜九歌无聊的看着周围的大臣，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久入官场的虚伪笑容，推杯换盏间也不忘互相吹捧几句。 “暮尘。”夜九歌在下面扯了扯尉迟暮尘的衣袖，“天色也不早了，我们早些回去吧。” 尉迟暮尘早就想走了，奈何水瀚达一直缠着自己。回头向水瀚达说明去意，尉迟暮尘带着夜九歌离开御花园。 走到人群边缘，夜九歌忽然觉得一直有个人在看自己，下意识的回过头看去，只见水瀚达坐在原地正举着酒杯脸上充满笑意的看着自己…… 第692章 拉拢1 事情过去了一周，夜九歌每每想起那晚水瀚达的笑容，心里就不自在。忧心忡忡的和尉迟暮尘商量，最后也没有商量出一个所以然。 刚刚吩咐让府里的小厮去丞相府送东西，尉迟暮尘也刚好下朝回府。 这个时候看到尉迟暮尘的身影，夜九歌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无奈：“那边又出事了？” 尉迟暮尘点点头，脸色不是很好：“水香宫里那位今天早上起来肚子疼，皇上知道以后连早朝都不顾直接去了。” 夜九歌默默地跟在尉迟暮尘的身边，同时吩咐侍女去厨房让下人们布菜。 这已经是尉迟暮尘第三次怀着怒气回来，而每次的原因，都是因为皇上和水香宫里的那位。 “那百官们就没有微词？”夜九歌问道。 尉迟暮尘冷笑：“怎么可能，今天有一些看不下去的老臣一同去了御书房等着皇上。” “那你在生什么气呢？”夜九歌拉住尉迟暮尘的手腕，“尉迟暮央因为丽妃的事情，惹得满朝文武不满，人心向背。” 说着，夜九歌小心的看了一圈四周，低声说道：“到时候朝廷上怨声载道，对于我们来说是个机会。” 尉迟暮尘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我怎么就没想到这方面！” “好了，先去吃饭吧。” 听完夜九歌的话，尉迟暮尘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蒋英来到王府的时候，尉迟暮尘刚刚吃完饭正商量着和夜九歌一起出去。 “舅父，你怎么过来了。”尉迟暮尘和夜九歌迎上去。 “我有点事和你说。”蒋英暗暗打量着两个人，“你们这是要出去？” “是啊，难得这几天没事。”尉迟暮尘说道，“既然舅父过来了，我们也就不出去了。” 蒋英点点头：“那我们去书房说。”说着，又看了一眼夜九歌：“你也跟着一起去吧。” 三个人来到书房，挥退所有下人。确认谈话不会被别人听到，蒋英单刀直入：“这几天你也应该看得出朝里有不少人对皇上不满，这个时候需要一个能够带领群臣向更好的方向走去。” “将军府虽然站在你的背后，可若要夺位还远远不够。” “舅父的意思是……”尉迟暮尘试探的问道，“要我去拉拢别的大臣？” “正是这个意思。”蒋英说道，“据我所知，尉迟暮凉已经开始在暗处找过了许多大臣。” 尉迟暮尘以前最痛恨的就是大臣之间拉帮结派，而如今，自己也要开始这些曾经自己不屑的事情。 “我知道怎么做了。” “嗯。”蒋英点点头，“还有，我今天来还有第二件事。” 蒋英的视线向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夜九歌身上：“前几日因为丞相府的事把瑾妃送到我那里去了，可是总不能真的让她一直待在那里。” “我这几天一直考虑这件事，该怎么把瑾妃送回来，还要把丞相府里的那位一同送过来。” “丞相府里的那位？”夜九歌不解蒋英的话，“您是说，把夜锦绣也弄到王爷府来？” 第693章 拉拢2 “我记得你的贴身侍女现在还在丞相府，我们可以借着让她回来的时机，把人一同带过来。” “这……”夜九歌犹豫片刻，下一秒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看向蒋英，“您知道了？” 尉迟暮尘也反应过来，身子一僵。 “我当然知道，你们中间有什么小动作可以瞒着别人，可瞒不过我。”蒋英的视线在尉迟暮尘和夜九歌之间来回打量，“还要提防着离王，做事小心些。” 尉迟暮尘尴尬的咳嗽两声：“好，这件事我会和九歌仔细部署一下。” “好，那这件事我就不参与了。” 蒋英来的快，走的也快。和尉迟暮尘和夜九歌又说了一些事这才离开。 这边蒋英离开，夜九歌就开始思索该怎么把夜锦绣从丞相府接到王府。 “夜锦绣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我们早在还看不出来的时候掩人耳目把她带过来。”尉迟暮尘表情凝重，“我去找萧顾北商量一下，他在丞相府，而且多一个人也多一个思考的选择。” 目送尉迟暮尘离开丞相府，夜九歌在府里也认真的考虑了一下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一个孕妇转到这里。 皇宫里，尉迟暮央处理完御书房里那些老臣，来到水香宫和丽妃你侬我侬。 两个人还没来得及说上情话，尉迟暮央又被太妃叫了过去。 听到太监过来通传，尉迟暮央微恼的把刚拿到手里的糕点扔回盘子里：“朕知道了，一会儿就会过去。” 丽妃坐在一旁，柔若无骨的手抚上尉迟暮央的手掌：“皇上，太妃娘娘有事情找您，就先过去吧。” 尉迟暮央丧气叹了一口气，深感自己这个皇帝做的不容易。 “朕去去就回来，爱妃可要在宫里等朕回来。” 离开了水香宫，尉迟暮央直接去董太妃的宫殿。 “母妃，你找儿臣什么事情？”尉迟暮央坐到董太妃的旁边的位置。 宫女站在两个人的后面尽职尽责的扇着扇子。董太妃舒服的享受着吹过来的徐徐微风。 “皇儿，丽妃进宫以来你总是往她的宫里去。本宫知道你喜欢她，可是你是皇帝……” “可是我是皇帝，所有有些事是身不由己！”尉迟暮央突然打断董太妃的话，“母妃，我只是想喜欢上一个人，难道当了皇帝，连喜欢一个人都要受限制吗？” “你这是什么话！”董太妃脸色微变，打发走身边的侍女，房间里只剩下母子二人。 “丽妃终究是一个外邦女人，你无论怎么宠爱她，她最多也只能是妃子。”董太妃正色道，“现在因为你宠爱丽妃，现在朝廷上不知道有多少大臣对此不满。” 董太妃缓和了一下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母妃也知道，你也正为这些人烦心，母妃倒是有一个可以让那些大臣闭嘴的话，不知道皇上愿不愿意听。” “哦？母妃有办法？什么办法？”尉迟暮央来了兴趣，目光也跟着一亮盯着董太妃。 第694章 选秀女 “选一个好日子，开始选秀女进宫。” 董太妃抬手打断尉迟暮央要说话的势头：“那些大臣不放心丽妃，而这大炎也缺一个皇后。只要你选秀女，有了立后的念头，你就是往水香宫去，也没有人外说什么了。” “秀女？”尉迟暮央深深的思考这个问题，“可是朕选了秀女。那些大臣就真的会不再插嘴朕和丽妃的事情了？” “是啊。其实丽妃如果不是外邦女子，你就是宠她上天，也没人说什么。可惜，她不仅是外邦女子，还是你的宠妃。这让那些老臣就开始担心，我们的皇帝会不会美色误国。” “哼！”尉迟暮央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脸上愤恨不已，“那些人吃着皇家的俸禄，国事上不关心，朕的家事倒是管的开心！” “那皇上你的意思呢？”董太妃从侧面敲打着尉迟暮央。 董太妃一心想尉迟暮央可以广召天下女子，自己则在里面挑选一个可以听自己的话，有才华且贤良的女子扶持。 大炎的历代皇后都出自萧家。董太妃这一生没少和太后斗智斗勇，她自己一个人势单力薄，而太后身后也是整个蒋家。若不是她的儿子争气，她怎么可能会是和太后最后在宫里的人。 “就由母亲说的办吧。”尉迟暮央满心想的都是以后自己和丽妃两个人相处而没有人打扰。 “不过这批秀女进宫以后，你可不能一次不见。多多少少要临幸几个人，皇上你也要记得自己身上的重任。”董太妃自顾自的说着，并没有发现自己身边儿子的心思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 董太妃母子两个人在宫里商议，谁也没看到殿门口一道身影迅速从一旁消失。 弥漫着龙延香气味的宫殿，太后正躺在摇椅上昏昏欲睡。 “太后娘娘，小六子求见。”侍女从外面悄声进来，说话也轻声细语的，唯恐打扰了屋子里面的人。 “让他进来吧。”太后轻抬眼皮。只吩咐了了一句话，眼睛又再一次闭上。 午后的阳光照在房间里，让太后昏昏欲睡。此时却也不得不强打起精神。 “奴才见过太后娘娘。”小六子穿着一身太监的衣服，跪在门口。 “说吧，这个时候找哀家，有什么事。” 小六子停顿了一会儿，连忙说道：“回太后娘娘，奴才刚刚在董太妃那里听到她想为皇上选妃，扩充后宫。” “哦？”太后猛地睁开眼睛，丝毫不见刚才的疲态。 “为皇上扩充后宫是件好事，可是就算是好事也是后宫的事情，连本宫都不知道通知。”太后冷笑。 和董太妃相处这么多年，她太知道那个女人此时在想什么。 想要扶持别的女人，再把那个女人推到皇后的位置之上。到时候管理后宫的权利，也就到了皇后的手上，而自己则也是个清闲太后。 “她想的美！”太后的脸上露出愤怒的神色，“去，把皇上叫过来。” 第695章 太后病了 却不说宫廷外天翻地覆，各方势力伺机而动，而原本应处于政治漩涡斗争中心的宫廷，却带着某种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唯一有点值得惊心的消息就是：太后病了。 丽妃身着一身淡色的彩蝶素衫，头上只浅浅地插着几根玉钗和翠花。她手中正捧着一个素色的银碗，正焦急地问门前穿紫衣的太监：“公公，太后娘娘如何了。” 那太监只不断摆手道：“靠不住，靠不住，娘娘您快点回去吧。您穿得这么单薄，等会您身体被吹坏了，皇上又该心疼了。” 丽妃听闻才浅浅地对宫门口施一礼：“那有劳公公了，等太后醒了，顺便对太后说，本宫来过了。” 说着顺便把一点银子递了过去。 那太监堆得满脸都是笑：“您客气了，客气了，请娘娘放心。” 这时一旁的贴身侍女才怯怯地搭把手来：“娘娘，我们走吧。外边，快下雨了呢。” 丽妃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搭着侍女的手慢慢走了过去，感叹了一句道：“是啊，快变天了。” 她一个人搭着侍女的手慢慢行走在狭长的甬道上，还得注意脚下的青苔，莫让污泥和青苔弄湿了自己的白鞋。 望着花卉开败的枯枝她也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命运来：自己来到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国家都这么久了。可偏偏太后连应个声都没有。 想着想着她不由得楚然泪下，见自己主子走得不顺心，那侍女伶俐，赶紧扶紧了，嘴快着抱怨道：“正是呢，奴婢也替娘娘委屈，娘娘是番国正式进贡的妃子，论身份不知比那些阿猫阿狗高到哪里去了，可太后偏偏……” 这里四下无人。她也不想抱怨丫鬟嘴快，自己在人前已忍得够辛苦了，再加上丫鬟也是为她好，她实在狠不下心来斥责这里，恐怕是唯一一个诚心相待自己的人。她只低头看了一眼丫鬟搭着自己素白的手：“那你说，怎么办？” 侍女看着自己主子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依奴婢说……娘娘就该像现在这样讨好太后，别家娘娘只在侍疾的时候来一次，您却一天来它两三次，还送了好些珍贵药材，奴婢就不信太后娘娘真是铁石心肠，不为您一片真心打动。” 这话听得她心中舒坦。她摇着丫鬟的说道：“你说得对。”说着她恨恨地咬了咬自己的镯子。“本宫就不信这样下血本，太后还不为所动！” 说罢咬了咬嘴唇，心中的委屈似乎散了些。侍女弓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说：“娘娘您怕什么呢？您有家世，有属国在背后为您撑腰……还有美貌，这流水的恩宠啊！” 她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小脸。是啊，她还有美貌。这多少让女人和男人动心的美貌。 她也不知这面前的男人对她有多少是真心。但他显然待她是极好的，比一般妃子都好得多。这么想着，她不由得拔下了头上的玉簪子：“这个赏你了。” 第696章 找靠山 侍女喜道：“奴婢多谢娘娘！” 丽妃也高兴，但也只脸颊上含了一抹喜色道：“派下去打探消息的芸儿怎么说？” 侍女连忙正了正神色，恭恭敬敬地道：“太医说，太后娘娘这病是好不了了，纵然国医圣手，也只能维持原样了。” “那就好。”她眼里含了一抹厉色满意地道，“太后咳疾不断，看样子是连下床也不能了，那么也不怕她压着咱们了。” 想着她站住了狠狠地道：“本宫就不信了，整日三天两头的汤药补材送过去，这病重的老婆子还有什么余力来为难咱们！” 她回头看了一眼贴身侍女说：“我叫你送的那尊翠玉观音，给董太妃送过去没有？” “送过去了，董太妃很喜欢，说感念娘娘您的一片心意啊。” “那就好。”她凌厉又满意地道。 “本宫看这太后也是不行了，得早在宫中给自己找个靠山哪。” 那么，她跺了跺脚，太后既然要去了，承不承认自己也就没那么重要了吧。 想着她眼里又含了一抹厉色：“把最近皇上新赏下来的那批锦缎都给董太妃送去！太妃年纪大了，想必一定会喜欢这种料子的。” 她扬了扬自己眉毛说：“眼看这太后不行了，本宫，也得早给自己找个靠山啊。” 董太妃含笑看着面前这批金黄的灿灿发光的料子，还有难得的水锦穿绣。一旁的姑姑上来，奉上一碗雪顶含翠道：“丽妃也算有心了，太妃看要不要……” 太妃挥挥手让这位跟了自己多年的老姑姑退下，喝了一口雪顶含翠道：“依我看，这些后宫琐事我这老婆子还是少插手的好，毕竟还有太后在呢。由丽妃闹腾去吧。” 想了想她含着笑道：“但丽妃这样对我也算有心了，我不能不给她一点表示啊。” “是是，宫中都说太后不行了。”姑姑小心翼翼地奉上一件金缕衣来，“现在宫中的大小诸事，都等着您拿主意呢。” 太妃只懒懒地玩着桌上的这碗东珠：“我？我算什么？好歹太后还在呢！”她的眼里含了一丝微妙而又精明的目光，“咱们可不能这么早，就沉不住气了啊！” 然后她看了眼旁边的姑姑：“今天的礼单，念吧。” “金缕衣是东府沛国公送来的，据说千金难求，这白玉翡翠是韩府夫人送来的，您桌上的东珠则是侍郎韩大人送的。” 太妃听得不耐烦，挥了挥手道：“行了，这些天，咱们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她眼里浑浊的光慢慢灭了下去，“平时都当我死了似的，这时候，都上来表忠心了是吧。” 姑姑连忙上前：“太妃您放宽心。” “不用。”太妃脸上的褶皱平复了些。 “我活了这么大半辈子，这些事情早就看开了。皇上呢！肯定见不得我这个母亲的好，我已经知足了。朝堂上的事情……”她眼睛里的光闪了闪，“就由他们闹去吧。” “那太妃您的意思是……” 第697章 欺人太甚 “本宫困了。”董太妃打了个哈欠道，“他们无非就是看着太后不行了，而我是皇帝的生母，就觉得我可以在朝堂上说上话了是吧？” 以前在宫里，她一直过着那种近似与世无争的生活，很少跟大臣有来往，后宫一直由太后把持。 自从做了太妃之后，地位上来了，一些大臣开始跟她有了来往，毕竟她是皇上的亲妈，现在的太后身体不太好，将来太后一死，董太妃肯定要晋升为太后的。 望着桌上的绫罗珠宝，她的心也是一动，以前老皇帝想要赏赐哪个妃子，都得得到太后的允许，董太妃因为一直不怎么强势，得到的珠宝赏赐很少，赏给本宫太监宫女的就更少了。 所以，很多服侍她的太监宫女，都私下里颇有微词，说这里就是“清水衙门”啊！ 这话传到董太妃耳朵里，她听着也很刺耳，毕竟那些宫女太监服侍自己一回儿，啥好处都没捞着，她这个主子面子上也挂不住的。 如今，面对这么多珍宝，董太妃的心里也起了阵阵波澜…… 晋王府里，尉迟暮尘听到宫里太后病重，当时就坐不下去想进宫里去探望。 “殿下！”夜九歌从后面一路小跑到王府门口。 叫住尉迟暮尘，夜九歌微微气喘：“我们还是再等等吧，殿下现在已经是王爷，进出后宫自然是要麻烦许多，稍有不慎，恐怕也会惹来麻烦。” “麻烦？可是里面生病的是我的母后！”尉迟暮尘情绪有些激动，“母亲病重，你让我这个做儿子的怎么在府里待的安稳。” 夜九歌理解尉迟暮尘的心情，曾经夜宸被害，她却不能帮上一把，甚至不能和父亲一同承担。 “九歌，就像你那晚说的一样，无论如何，那里面住的是你的父亲。有什么事情，你要和你的父亲一同承担。”尉迟暮尘定定的说道，“我也身为人子。” “殿下！”夜九歌的声音透露出无奈，“那我们去找蒋将军一起，好歹是一家人。” 尉迟暮尘答应夜九歌的提议，两个人直接乘着轿子来到将军府。 轿子刚来到将军府，还没等两个人下来，就看到蒋英的轿子从另一个方向过来。 “舅父，你这是刚从宫里回来？”尉迟暮尘来到蒋英的轿子前。 蒋英从轿子里下来，脸色一直很难看，看到尉迟暮尘和他身后的夜九歌。蒋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闷声说道：“我们先进府里说。” 将军府的书房，蒋英把桌子上面的东西一扫而光，情绪激动的破口大骂：“什么东西！” “一个哪里出来的东西都不知道，当了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真把蒋家当了病猫不成！” 看着蒋英大发雷霆，尉迟暮尘和夜九歌对视了一眼。同时在心里也担忧起，自己的舅父发这么大的脾气，是不是和自己的母后病情有关系。 “舅父，你这到底是怎么了，突然发这么大的火，难道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尉迟暮尘按耐住心里的不安，急切的问道。 “我今天一早就去宫里探望太后，谁知被御林军挡在宫门外。不一会儿有公公过来告诉我，太后病重，禁止后宫之外的任何人随意出入。”蒋英咬牙切齿的说道。 “禁止任何人进宫？”尉迟暮尘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尉迟暮央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他以为母后出了什么事，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殿下，你先别生气，先听完舅父怎么说。”夜九歌拉了拉尉迟暮尘的袖子，让他别太激动。 “还有什么好说的，皇上这次做得实在是有点过分！”尉迟暮尘情绪激动地说道。 第698章 病情好转1 进不了宫里，接下来的几天尉迟暮尘在早朝上也不参与朝政讨论，就站在那里不说话。 下朝后，尉迟暮尘也经常和其他大臣出外吃饭、听曲，联系不断。 “太后病重，皇上却下令不让蒋将军和王爷进宫探望，这个做法真是琢磨不透啊。” 京城最大的酒馆里，尉迟暮尘和几个大臣坐在二楼的雅间里，一边听着楼下的说书先生说书，一边聊着近来发生的事情。 “还能有什么想法，这几天不知道有多少东西都流入了董太妃的宫里，我看皇上……” “柳学士，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尉迟暮尘打断几个人的话，“小心隔墙有耳。” 刚刚说话的柳学士闻言，连忙点头：“是是是，是我想的欠妥了。” 几个人说说笑笑，尉迟暮尘找的这几个人，虽说官阶不太大，可是却也是不可或缺的。 “王爷。” 跟着尉迟暮尘一同过来的侍卫附在他的耳边悄声不知说着什么。 “你说什么！” 尉迟暮尘震惊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从尉迟暮尘的表情上可以看出来此时他的情绪很激动，同坐的大臣以为出了什么事：“王爷，发生什么了？” 尉迟暮尘突然笑了一声：“宫里传来消息，母后的病情转轻了。本王先去宫里看看，各位继续喝喝茶，本王请客。” 说罢，他连忙向楼下跑过去，没一会儿就消失在茶馆门口。 一路风尘的来到皇宫门口，尉迟暮尘向守在门口的侍卫说明来意，得到的回复和前几天时一样。 禁止任何人探望太后！ 太后病情转好，已经转危为安。 原来，是丽妃用她们水绒国特制的虫草丹药治好了太后的咳痰症。 宫里，丽妃看到太后从床上坐起来想要下地，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疾步走过去扶住太后。 “母后，你这起来要做什么呀。”丽妃稳稳地扶住太后，跟在身后缓缓地向外面走过去。 “本宫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了，躺的全身也犯乏。今天看到外面天色不错，阳光正好，想出去看看。” 太后慈爱地抚摸着丽妃扶着自己胳膊上的手：“这几天，辛苦你了。” 丽妃脸上笑容浅浅：“臣妾也只是尽一点绵薄之力，到底都是老天爷眷顾，也是太后福大命大。” “你呀。” 太后的脸上难得的露出笑容。 在这后宫多年，从一个小小妃子到皇后，又从皇后到太后，她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阴谋阳谋，后宫诡计。她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虚伪的面具。 和丽妃坐在院子里，太后越看这个外邦女子越是顺眼。 若说自己以前对她的态度，也确实有偏见。在这个女娃子刚进宫时，更是一次也没召见了，可是这次自己生病，也多亏了这个一直被自己冷落的妃子。 太后拉过丽妃的手放到自己的腿上：“和哀家说说，你都喜欢什么，哀家赏赐给你。” 救命之恩，足以化解一切矛盾了。 第699章 病情好转2 “臣妾什么也不敢要，只要是母后身体安康，臣妾就心满意足了。”丽妃受宠若惊。 最后，太后还是赏赐了对方一堆珍宝送到水香宫。 从太后这个赏赐来看，宫里的人也算都知道太后这是承认了丽妃在宫里的身份，而且这几天丽妃也一直往太后宫里去，太后对她的看法和态度也比之前改了太多。 夜九歌和尉迟暮尘在禁令解除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赶到宫中，两个人一进太后的寝殿，远远就看到了太后和丽妃坐在院子里有说有笑的样子。 “母后，你的身体没事了吧？”尉迟暮尘急忙询问道。 太后懒懒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眼眶有些发酸。 这场病来的突然又气势汹汹，那个时候她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见见自己的儿子，可是皇上下的禁令，让她无奈又无助，她以为自己到死可能都再也见不到这个儿子了。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母后！”太后嗔怪道。 “母后，殿下也是一直担心你，见不到整个人也都瘦了许多。”夜九歌帮忙说好话。 “是啊，而且皇上下的禁令，晋王殿下探望不了，母后也是情有可原，想必这几天晋王殿下在王府也不好过。”丽妃也安慰着太后。 这是夜九歌第二次见丽妃。 第一次是御花园的舞蹈惊为天人，第二次是和太后一起晒太阳。 夜九歌对这个丽妃的看法，一直猜不透。 “听说这几天都是丽妃娘娘守在母后的身侧，还是娘娘用家乡的药材治好了母后的病，多谢了。”尉迟暮尘说道。 丽妃对上尉迟暮尘的眼睛，脸上仍带着浅笑：“这都是应该做的。” 说着，丽妃对着太后行了一礼：“母后和晋王爷、晋王妃谈吧。臣妾先行告退。” “好，你这几天总过来，今天也就早点回去好好休息吧。”太后目送丽妃离开。 丽妃走了，寝宫里只剩下自己家人。 太后情不自禁的对着尉迟暮尘挥挥手，让他坐到自己身旁：“快过来。让母后看看，都瘦了。” 尉迟暮尘眼眶一红，都说皇家子弟薄情，可谁又能真的割舍掉骨肉至亲？ 一想到自己差点再也见不到母亲，尉迟暮尘心里就难以平静：“母后，儿子不孝，在您病重的时候，不能侍奉在你身侧。” “不怪你，不怪你。”太后看到儿子态度真诚，态度也转变了。 夜九歌站在一旁看着尉迟暮尘母子相聚，她可以感同身受，也可以理解尉迟暮尘的心情。可是她此时想的却是萧顾北，萧顾北他几时体会过亲情，母爱？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正感受自己儿子带来感动的妇人！ 夜九歌撇过头不再看这母子情深一幕，心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烧着，燃烧着她的感知。 晚上，尉迟暮尘和夜九歌被太后留在宫里吃午饭。 夜九歌静静地吃着碗里的饭，她这次和太后的相处，可以感受到对方身上某种变化。 第700章 恩宠 “晋王爷和晋王妃过来了？” 古色古香的檀木屏风将房间里的空间分割成两半，穿着锦衣的妇人坐在里面的床榻上，和对面的女子喝着刚沏好的茶。 “是啊，所以臣妾才能早早地来母妃的宫里探望母妃。” “你呀，一天天要去太后那里，又要来这里，比这些宫女还要忙，本宫都替你心疼。”董太妃打趣的说道，“不过，这几天你看起来确实也消瘦了许多。本宫这里有一些上好的补品，一会儿你带回去，多补补身体。” “母妃多虑了，臣妾这几天看起来忙碌，可是又能忙到哪里去。您看，我现在不就正坐着和您喝茶聊天，臣妾还担心过几日如果胖了，会不会惹母妃嫌弃呢。” 丽妃一副懂事的模样，再加上一张能说会道的嘴，没少惹得董太妃欢心。 现在若问起来后宫谁最得宠，就莫过于丽妃了。 除了皇上的恩宠，这边太后和董太妃也甚是疼爱她。 这进宫连一个月都不到，可宫里权利最大的三个人都宠着她，叫谁能不眼红呢？ 丽妃说的口渴，端起紫砂做的茶杯轻轻地吹了吹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便直接去喝里面的茶水。 谁知刚喝了一口，就被茶水烫了嘴，慌乱间，手里的茶杯也直直的落到地上，摔成了碎片。 “丽妃！”董太妃被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连忙叫来侍女端来白水给丽妃喝下去。 被烫的眼泪都出来的丽妃喝过白水后，情况有些好了。可是一双如同受惊了的兔子的眼睛看在董太妃里全是满满的心疼：“都怨本宫，没提醒你茶水烫，怎么样，烫的还疼吗？” 丽妃紧抿着嘴唇摇摇头，实际上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董太妃见状气的只拍桌子：“今天谁泡的这么烫的茶，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太妃娘娘，太妃娘娘奴婢知错了，您就饶了奴婢吧！”门口的太监把泡茶的宫女强行拖拽出去。 这边，丽妃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地上茶杯的碎片已经被收拾好了，丽妃歉意的看向董太妃：“都怪臣妾鲁莽，给太妃惹了这么大的麻烦，还摔碎了母妃这么贵重茶杯。” “你没事就好。”董太妃紧张着，“一会儿太医过来可要好好给你看看，别再留下什么病根。” 董太妃二人没等来太医，倒是等来了闻讯而来的皇帝。 尉迟暮央一进来，就直接来到丽妃的面前，心疼地上下打量，如剑的眉毛一挑，厉声对身后的公公吩咐：“去把泡茶的侍女拖出去斩了！” “皇上。”丽妃拽了拽尉迟暮央的衣袖，“母妃已经罚过了那个奴才，况且也不是大错。” 尉迟暮央注意到丽妃的眼眶，最后只能幽幽叹气，免了那宫女一死。 送走丽妃回宫，尉迟暮央留在董太妃的宫里：“母后，儿臣觉得你应该强势一点，不能总被太后牵着鼻子走吧？毕竟您是我亲娘呀！按理说，太后的封号，就是你的！” 董太妃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娘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保，我真的不想为了争权夺利，打扰了自己的清静生活。” 她从来不是争强好胜的脾气，这些年虽也用过些手段，但那也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如果不然，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度过这一生。 第701章 清月1 知母莫若子，尉迟暮央知道董太妃的反应是什么意思。 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看来，他要适当地给自己这个母亲增加点动力。 太后那边，她最宠信的丫鬟清月，半躬着身小心翼翼地给太后梳着头，但头上别了一支红杜鹃使她显得与众不同，太后含笑着略略一扶头顶的九尾凤玉簪子道：“今儿怎么穿得这么素净？” 清月忙跪下磕头请罪：“回太后的话，奴婢不敢违背规矩，只是奴婢看太后久在病中，打扮得太艳是万万不可的。索性一身素衣，也算全了奴婢往日的孝心。但今日是太后大病初愈的好日子，奴婢便在鬓边簪了朵红杜鹃也沾沾太后的喜气。” 这话说得很是入耳，太后含笑着点点头，略一压那对翡翠耳环，便随手把一个缠丝银镯子递给她：“赏你了。” 清月忙跪下磕头谢恩，小心翼翼地把一堆桃花花甸递过去：“太后今日就戴这个吧？” 太后点头，望着桌上那把水仙花黯然神伤：“本宫哪还沾得住年轻人的喜气，不过是个老废物罢了。” 清月小心翼翼地把那对九尾凤钗别过去：“太后快别这么说，您年轻着呢。” 太后望着水仙花遮掩下的银缠丝香炉，很平静地说：“哀家自己身体哀家还是清楚的，是快不行了。后宫，是该易主了吧。” 说罢把头上金亮的镯子狠狠地拔下来，换上一个玉翡翠的玩意儿，略一凝重着端详着镜中自己有些苍老的神色：“梳个老成稳重些的发髻吧。” 清月小心翼翼地挽起太后燕尾一般的头发，道：“那就如意高寰髻吧？显得好看，又体面。” 太后淡淡地点头，望着桌上飘出来的香烟：“说什么大病初愈，这不过是那些太医院，用来哄人的罢了。” “哀家，到底是不行了。” 然燕子飞过，在低低的屋檐压过去，那终是微不可闻的一句话，连同这个平淡无奇的午后，以及那些深不可测的宫闺红廷脂粉事，都一同堙没在岁月的滚滚浪尘中，从此再也无人知晓。 “清月啊。”太后戴着鎏金长钗子叹息一声，“这些天辛苦你了。” “奴婢不辛苦。” 太后眼里那丝精明的光闪了一下：“你若一直对哀家忠心耿耿，哀家自然也不会亏待你，若有二心……”她刻意敲了敲手指甲上的鸽子蛋红宝石扳指，顿了顿，“也别怪哀家无情了。” “罢了。”太后轻轻抚过清月鬓边的一丝头发，细细端详着清月那如云容般的小脸蛋，“多年梳头连一根头发也不掉，也算难得。” “也罢。”太后略略张开手上的护甲，“好好伺候吧。留在哀家身边，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清月咬着牙道。 她的脸被尖锐的指甲戳得生疼，冷汗直往下流，心想太后这老婆子可真难伺候。 同时一丝狐疑从心底里升腾而起，太后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清月扶着太后在檀椅边坐下，她看着太后慢慢地翻着佛经，她在旁边点着檀香，刚刚被太后狠狠戳的地方还在疼，可她还得小心翼翼地手脚并用，才不惊动了太后。 她低头看着太后的脸色，这些年她并不是没有一点秘密的，寿康宫除了管事的老嬷嬷们，能把心掏出来给太后看的，恐怕一个也没有。 第702章 清月2 有哪个不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呢？为主子伺候，不就想沾一点小好处，小荣誉么？ 清月把手上小粒小粒的、粉红的檀香丢进香炉的入口中，然后她想去净手了，她刻意看了看太后的脸色。 “清月啊，我累了。”太后这时发出梦呓般的呼声，“扶我进去睡会。” “是。”清月搭过手。这个本王朝最权势、最富贵的女人就这样梦一般地在她眼前飘过去了，她为她拉上梦一般的轻纱，然后在旁边点上迷檀香。 太后呀太后，别怪我背叛你！ 更何况，奴婢这还不算背叛呢。 今日该清月值班。 她坐在华丽的阶槛边发呆，望着窗顶飞去的燕子，着迷地抚摸着地上华丽的地毯，那精致的金丝绣纹，让她一阵沉醉。 她几乎要堕入这场绮梦，不愿醒来。 “皇上说了……事成之后，就让我当娘娘！” 清月呆呆地望着门口前啄着花叶的燕子，它们一个个地去，衔着雨丝一般的然后去筑巢，望着天空飞过的金丝燕，她不由得浮想联翩，幻想起农家“男耕女织”的生活来了，那里桃花朵朵开…… 然而宫廷点燃的沉香将她唤入了幻梦之中——她还是更喜欢那金织的地毯。 甚至是，太后头上的凤冠。 为了诠释自己服饰周到体贴，她特意去栏杆撒上水，这样等会太后起来就能感觉到一阵清爽的凉意了。 她为阶梯边的瓷瓶插上新鲜的花，为柳枝剪下叶子。 除了内室，她几乎什么都做好了，她做这些的时候在想：“陛下呀陛下，你可别让奴婢失望啊。” 在那个疾风骤夜的晚上，本王朝最富有权势的男人，新继位的皇上尉迟暮央找到了她。就这样直直接接地展示出自己的身份，然后毫无保留地把她约出来。 当时太后已经睡下了，她转过头低眉回转一笑道：“陛下凭什么把奴婢约出来呢？奴婢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 那个男人挑着俊眉浅浅一笑道：“朕是皇上，普天之下唯一的天子，整个后宫的人都应该是朕的人，这个理由还足够清月姑娘拒绝么。” “不够。”她仗着胆子，咬着唇一笑，低眉挽着当今皇帝的手，随他走了出去。 他倒是开门见山，直接就表明了来意：“朕早听说清月姑娘是太后娘娘身边的红人，连朕都得让姑娘三分呢。” 她此时还保持着一个奴婢的谦顺与恭敬：“多谢陛下厚爱！” 皇上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微妙、轻佻、甚至是放肆起来了：“谁不知道清月姑娘您那门好手艺？这么多年，竟一根头发丝儿，也不掉呀。” “太后最宠信的人，就是您吶。” 不用细说，她早已在心中暗暗验证了圣上的来意，只恭敬地磕了个头道：“奴婢当不得皇上这个‘您’字，只是还请皇上注意自己的身份和体面，不要失了体统才好。” “体统？”尉迟暮央吃吃地、自嘲地笑，“朕还有什么体面体统？有谁不知？朕这个皇帝，只不过是太后手中的一个傀儡罢了。当今真正做主的人，是太后呢。” 第703章 清月3 清月被他说得一阵面红耳赤，而他此时还离她越来越近，呼出的热气几乎全喷在了她的脸上，她越来越要把持不住。 她懵懂，又无知地低下了头：“奴婢……奴婢一介卑微之躯，连猪狗都不如的人，还请皇上不要失了自己的身份才好……” “可朕偏喜欢你这样猪狗不如的人。”他的气息如毒蛇一般缠绕在她的耳朵之上，“你这张小脸哟……” 清月想躲，想躲开皇帝的非礼和轻薄，不知却被皇帝死死地搂入了怀中，强吻上了她的耳垂，他的声音一阵阵低沉下去：“朕有意纳清月姑娘为妃，不知清月姑娘意下如何呢？” 终于说出真话了！ 清月没有太惊讶，也没有太狂喜，只很平淡地跪下磕头谢恩：“奴婢卑微，当不起圣上如此隆恩。” 她相信皇帝就喜欢她这副混迹宫廷多年而波澜不惊的样子。 果然，皇帝浅浅地笑了，她相信皇帝是满意了：“朕，倒是挺喜欢清月姑娘这容颜的。” 是么？一滴热泪流了下来，她抚摸着自己涂上胭脂的容颜。 清月知道自己长得是很美的，是吧，小时候邻居都这样说，母亲也这样夸，云髻鬓容，典型的古典美人风格，可偏偏做了个宫女！她柳眉边那一点生来灵动的风情，挑逗了多少男人的心，连当今圣上，也不例外么？ 她浅浅地笑了，她相信这是真心。 她对自己的美貌还有足够的信心，连太后也说，新选上来的秀女，也不及自己的半分呢！ 可惜在太后跟前，她得日日施厚厚的脂粉遮盖自己的这如花容颜，可惜这倾国倾城的美颜！ 清月咂舌，望着圣上含着半分风情、几分真心、以及几分算计的面容，低眉回转一笑，如今，她的美貌，是该重见天日了么？ “朕绝不食言！只要你能……” 她一颗已有缠绵之意的心，彻底被他撩拔得火热，她也不管了，浅笑着投进去：“只是皇上开出的条件是什么呢？” 皇帝眸里闪过一丝精光。 她猜对了！皇上喜欢聪明的女人，而她在后宫混迹多年从来不蠢，于是将水蛇腰投过去去：“只要皇上说的奴婢能办到，奴婢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表忠心了。 说罢清月又浅浅地磕了个头道：“只是太后娘娘是奴婢跟了多年的主子，让奴婢伤害太后，奴婢还是做不到的。” 她低下头，不太敢看皇帝的脸色，却听见皇上抚掌笑道：“好啊好啊，忠心的奴才，朕用着就放心了，你放心，朕绝不会做让你为难之事。” 清月抬起头，正对上皇上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她知道，她的话已经彻底了撩住了皇帝对自己的信任。 她这样，不背心，不忘主，做得很好！ 清月只将那抹浅浅的喜色化作恭顺的笑容，跪下低头道：“剩下的，奴才就全凭皇上吩咐了。” 第704章 探望太后1 “母后这几日身体恢复的可好？” 禁令一除，夜九歌时常往宫里跑，探望太后。一方面确确实实是为了太后的身体，还有一方面也是因为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挺好的，这也多亏了丽妃。”太后坐直了身子，“你觉得丽妃这个人怎么样？” 忽然问起丽妃，夜九歌敏锐的觉得太后绝对不是随便这么一问。 “只见过丽妃两次，不敢妄论宫里的妃子。”夜九歌探试的问道，“太后怎么忽然问起丽妃了。” 太后呵呵笑了两声，别有所指地说道：“突然觉得这个孩子挺好的。” “一个人远嫁他乡，身边又没有亲人。哀家之前又一直不待见她。可是哀家生病时，她又不计前嫌的为哀家治病，日夜候在哀家的床前。哀家总觉得对她有些亏欠。” 太后说的深情，可是夜九歌不认为太后今日和自己说这些仅仅是谈心。 “上一次和晋王过来，见过丽妃一次。母后日后对丽妃好一些，把以前亏欠补回来也就好了。”夜九歌和太后打着太极，她倒是要看看，对方的心里在打着什么算盘。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太后看了一眼垂眸的夜九歌又发作不得。 她知道夜九歌有一颗玲珑心思，怎会不知自己话里有话，分明是要自己主动说出来。 太后咬了咬牙，直接说道：“该补的当然要补回来，哀家只是有另一个想法。”说着，她压低了声音，“哀家想等着这一切都尘埃落定，将来暮尘登基后，把丽妃留在宫里。” 夜九歌把最后一份药材分开，轻笑一声：“这有何不可呢，太后想留下一个人在自己身边侍奉着，谁敢说一个不字？” 太后张了张嘴，总觉得夜九歌说的话误会了什么。可是看夜九歌这个样子，太后也懒得她什么态度。 反正等到自己的儿子登基，自己先把丽妃留下来，之后的事情再慢慢做决定。 然而，夜九歌这里也早就猜透了太后的心思，也只是懒得去搭理了，等到这一切都尘埃落定，她和萧顾北隐居山林，这后宫之中的事情再怎么折腾，也和她无关了。 “暮尘这几天怎么样了？上次过来这里哀家看到他整个人都瘦了。”说着，太后让侍女从一旁拿出早就已经包好了的补品放到夜九歌的面前，“这里是一些上好的补品，哀家这里也够了，多了也是浪费。你就拿回去给暮尘补补身子吧。” “母后大病初愈，也是需要补身子的。我怎么能把东西往王府里拿，而且王府里什么都有，这几天王爷心情很好，饭吃的也多。”夜九歌也没多想，只是觉得拿太后的东西有些说不过去。 “有什么不好的？母亲给儿子送东西，天经地义！”太后把东西往前一推，态度不容拒绝。 见太后坚持，夜九歌也不好一再推脱，收下了太后的东西。 每次和太后相处，夜九歌总会想到萧顾北。想到那个惨死在太后手里的甯妃。 第705章 探望太后2 “听说丽妃这几日经常往母后这里来，以往过来也没见到丽妃，一直以为是自己走早了见不到。可今日怎么没见丽妃过来？”夜九歌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太后的表情。 太后闻言，表情还是一如往常：“也许在董太妃那里吧。董太妃是皇上的生母，丽妃总往哀家这里跑，而不去董太妃那里也说不过去。” “哦。”夜九歌淡淡的回了一句。她对于丽妃没有那么多的好奇。不过也只是觉得对方进宫也并不是那么简单。 “对了，哀家听说你和暮尘把瑾妃请回来了？”太后忽然脸色一正。 “是。好歹瑾妃妹妹怀有身孕，在外面生产总归是有碍晋王府的名声。”夜九歌说道。 太后喝了一口清水，沉声说道：“请回来是好事，总归是晋王府的，如果伤了和气，看热闹的也是别人。” 夜九歌听到太后这么说，心里却不以为意地冷笑两声。这句话里的意思，太过明显，明显到夜九歌忍不住想要讽刺回去。 当年太后身为皇后，怎么就忍受不了自己的丈夫宠爱别的女人呢！ 夜九歌看着天色也不早了，和太后走聊了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便离开了宫里。 这几天她借着探望太后的机会，暗地里也把宫里的情况摸的差不多了。 在走出太后寝宫时，夜九歌正好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在和其他人站在树下面不知道说着什么。 看着她们眉飞色舞的表情，夜九歌只当她们是在聊着宫里的八卦，也便没在意。更没上前去管理，毕竟是太后身边的人，她可不想被认为自己连太后的事情也插手。 一路向出宫的路走去，夜九歌刚刚走出宫门口，便又遇到熟人。 “晋王妃。”尉迟暮凉熟络的打着招呼，叫住要离开的夜九歌。 夜九歌闻声也停住脚步。回头看过去，尉迟暮凉正向自己这边走过来，看样子，也是从皇宫里出来要打道回府。 夜九歌换上一副笑容，打起十二分精神和对方交流：“原来是离王殿下，不知道离王殿下叫本宫，有什么事吗？” 尉迟暮凉看得出夜九歌排斥自己，也听得出话里有浓浓的火药味。可是不管夜九歌什么样，对自己说什么话，他只想可以和对方面对面。 “本王刚刚从宫里出来，正好看到晋王妃。想也没想就把晋王妃叫住了，是本王鲁莽了。”尉迟暮凉讪讪一笑，嘴上说着道歉的话，表情却出卖了自己，丝毫没有道歉的迹象。 “晋王妃这是从太后宫里出来吗？太后这几日的身子可恢复的差不多了？”尉迟暮凉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只能先把太后拿出来勉强当一个话题，在把话问出去后，又在脑海里迅速的寻找下一个话题。 “是啊，正要回府里。太后的身子一天比一天见好，我和晋王也跟着高兴。不知道离王怎么突然问起太后的事情来了？”夜九歌的视线毫不掩饰地盯在尉迟暮凉身上，心里却已经恨不得把对方千刀万剐。 第706章 推入旋涡 “听说太后的病是丽妃治好的，真没想到，丽妃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病她都能解决，真是厉害。”尉迟暮凉顺着夜九歌的话说下去。 “也许是太后吉人自有天相，老天爷早就知道太后有此磨难，所以早早地便派丽妃过来，就是为了救治太后的病。”夜九歌声音不轻不重，话语间，也带着浅浅的疏远。 “晋王妃说是。” 尉迟暮凉痴迷的看着夜九歌，还想要说什么，结果被传来的声音打断。两个人循声看过去，只见萧顾北从另一个方向向这边走过来。 “原来是离王殿下，见过离王殿下，见过晋王妃。”萧顾北走到近处才发现是尉迟暮凉。 “萧太傅。”尉迟暮凉的口气明显怠慢。心里对于萧顾北的出现有颇多的不满，自己好不容易在宫里偶遇夜九歌一个人，结果却被他突然冒出来打破了气氛。 “萧太傅，本宫正想着要去找你呢。” 夜九歌看向萧顾北，两个人已经有许久没有见面了，今天在这里遇到也实属偶然。彼此看着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心里都感慨颇多。 “哦。晋王妃找下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萧顾北贪恋地看着夜九歌，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许久没回丞相府了，也不知父亲怎么样。更不知道，晚上的时候有没有莫名其妙的人突然闯进丞相府为非作歹。” 夜九歌瞥了一眼尉迟暮凉，话里的意思明显，就是在嘲讽那次尉迟暮凉借着包围丞相府的借口，进府里将叶楚心杀害的事情。 尉迟暮凉在一旁也听的出来夜九歌在骂自己，却也只能默默的承担下来。 夜九歌和萧顾北若无旁人的聊起来，让尉迟暮凉尴尬的站在一旁，不知该留该走。 然而在他纠结的时候，夜九歌和萧顾北却一边说着丞相府的事情，一边向宫外走去。 看到夜九歌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尉迟暮凉嗤笑一声，暗骂夜九歌真是不识抬举，我主动跟你说话，你却对我冷嘲热讽。 与此同时，董太妃的宫里。丽妃和董太妃坐在一起。自从她进宫带来一个方子，大大的改善了董太妃的皮肤，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十多岁！丽妃也越来越深得董太妃的喜爱。 “哎呦，看看本宫这脸，本宫自己都不认得了。”董太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比以前好了不知好了多少倍。 “母妃的皮肤原本就好，只是借着臣妾的东西变得更美了。”丽妃站在董太妃的身后甜言蜜语的说道，“母妃一看年轻时就是个美人胚子。” “就你嘴甜！”董太妃点了点丽妃的鼻子，心里却因为丽妃的一番话回想起当年她进宫的场景。 能进这幽幽深宫，每个人都有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可是把握住帝王的心，可不是一张脸就能解决的事情。 董太妃这边和丽妃有说有笑，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亲儿子一把推向争夺权利的漩涡，再也脱离不开身。 第707章 演戏1 御书房里。 “朕只想母妃做这后宫的第一人罢了，清月如此聪慧怎能不懂朕的意思？”尉迟暮央垂手而立，一只手轻轻地抬起她清秀的脸庞。 一股淡淡的龙诞香围绕在周围，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清月，直到她羞红了脸。 心思流过百转，清月明白了皇帝找她的意思，淡淡一笑：“奴婢知道该怎么做。皇上尽管放心吧。” 这后宫中谁能拒绝权利的诱惑？ 董太妃以前是个不争权力的人，这后宫中的女子哪个又能像董太妃一样幸运呢，有先帝的庇护又有强大的后盾保驾护航，看来她得加把火了。 若是太后死了，那董太妃自然是这后宫第一人。 只是太后若是死了，依太后的性子，董太妃怎么还能活在这后宫中？当年的甯妃就是例子！只有挑起太妃的不满，让太妃自己去争去抢才能正真地做这后宫之主。 不过几日，后宫中流言四起，许多太监宫女都在悄悄议论前几日太后在病中似乎说了一些话。 当然这些话刚开始只是在少数几人中传起，短短数日流言却越盛，却没一句传到太后耳朵里的。 董太妃作为这场流言的主人自然是知道了这些流言，这日无意中听见几个小宫女在嚼舌头，一言一语都传进她的耳朵里，气得她打碎了一只翡翠白玉瓶，吓得整个宫中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这领头的宫女又恰好在太后宫中当差，太妃怎能不气？于是将太后病中贴身伺候她的宫女传唤到了她宫中，她要看看这流言到底是真是假！ 董太妃狠狠地握住桌角，在贴身宫女的劝慰下冷静下来，一双眼睛慢慢地涌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怨恨：“你是伺候太后喝药的宫女，太后在病中说了什么，你可知道？如今你若是说不出清楚，别怪哀家不客气。若是说错了，你可知这污蔑太后是怎样的罪名？” 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女打了个寒颤，满脸泪痕地将头反复嗑在地上：“太妃娘娘，奴婢，奴婢只是给太后端药的宫女，奴婢……奴婢……” “太妃娘娘问话，你还不快说，若想现在就死，你大可闭上你的嘴。！” 身边的太监操着奸细的嗓子给小宫女吓得抖得更厉害了，她将头深深地埋进两只臂弯里：“奴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太妃娘娘饶了奴婢吧，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有清月姑姑是贴身伺候太后的，奴婢真的不知道啊。求太妃放过奴婢吧！” 董太妃渐渐冷静下来，皱起了眉头，不想看见地上跪着的宫女，也见这宫女真是嘴硬。看来是说不出什么来了，疲惫地挥挥手。 既然太后宠幸那个梳头婢，这宫女必然知道些什么。 董太妃细细回想了这一生，她与世无争地过了几十年，从来没有想过争什么，即便当初太后百般刁难她也忍了下来，可如今自己的儿子成了皇帝，她也没想过这后宫的权利，如今看来她那么想是有点一厢情愿了，后宫斗争你死我活，你不杀她，她就会杀你！ 第708章 演戏2 董太妃风韵犹存的脸上闪过一丝轻笑，这太后未免以为她好欺负了不成？恨恨地将怒气收了起来，她的确是个美丽温柔的女人，岁月似乎在她的脸上并没有留下多少痕迹。 “来人，将那伺候太后的梳头婢带到哀家跟前。” 不过半个时辰，清月就被带到了董太妃的眼前。 早在董太妃身边的太监来找她的时候，她就预见到了自己的计策有效了，暗自思量几分，收起心思摆出一副惶恐至极的样子，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听说你是太后身边最宠幸的宫女?”清月低头答了一声是，垂着头不敢看董太妃。 只见一双翠绿镶金点满珍珠的绣花鞋在自己眼前，她暗下眼神，总有一天这些都是她的。 董太妃淡淡地朝地上瘪了一眼：“最近宫中的流言，你都知道了吧？你说这是不是真的？”说着手中轻轻地扣着桌子。 清月听着哒哒哒的声音，不由得身体一抖，惊慌地抬头看了一眼董太妃，又猛然跪了下去，吞吞吐吐地不肯吱声。 董太妃一看清月的神态，眼神中就闪过一丝不屑，真是个机灵的宫女：“你说，本宫恕你无罪。若是你欺骗本宫，后果自负！” “太妃饶命啊，太后的确在病中说了一些话，可奴婢……奴婢……奴婢不敢。” 董太妃将手指一扣，猛地将桌上的白玉杯挥了出去：“说！今日不说便是你的死期！” 清月从没见过董太妃如此动怒，谁不知道董太妃是这后宫中最好相处的妃子，如今整个宫中静如一潭死水，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到，她不由得屏息，紧张得满身是冷汗。 “太后曾在病中念叨着当初先皇死的时候，就应该将太妃您赐死殉葬。如今她病重，若是万一她去了，将这后宫交到太妃这样优柔寡断、毫无能力的妇人手里，后宫必乱。” 说完清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董太妃，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犹犹豫豫地不敢将剩下的话说出来。 若是直接说出来，太妃必然不会大怒，她要等太妃自己问。 董太妃一听就明白了，这宫女不敢说的话才是最重要的话吧，一双和尉迟暮央相似的眼中弥漫着浓浓的恨意，骨节发白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狠厉的嗓音回荡在清月的耳边：“说下去。太后还说了什么？” “甚至太后……太后还说，如果将来她死了，一定想办法将太妃一起带走，一起下去侍奉先帝。” 听闻这话，董太妃顿时脸色发白，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笑出声，太后，你好狠的心。这清月本是太后身边的红人，想来她说的话也不假。 想不到啊想不到她在这后宫中这么多年，原来早有人盘算着要她死，就连她儿子做了皇帝也不能幸免。 清月一看董太妃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加的这把火起了作用，于是她更加笃定这妃子之位她是坐定了，不过她还得再演一下戏罢了。 第709章 洗牌1 跪在地上的清月膝行几步，抬脸却是满脸泪痕，眼中似乎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痛楚，看向董太妃的目光更是楚楚可怜。 只见她猛地将头磕在地上，呜咽着哭腔说道：“太妃，奴婢句句属实，皇上曾答应过给奴婢名分，奴婢绝不会欺骗太妃娘娘。这的确是太后说的啊！” 董太妃咬牙切齿地将目光放到了相隔不远的太后寝殿，看向地上的清月也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最终她挥挥手，叫人将清月扶了起来。 “既然是哀家儿子看中的人，自然该给个名分，今日你且去吧，不会有人知道你来过我宫中。” 清月暗自窃喜，有了太妃这句话。再有了皇上的承诺，她似乎能看见这后宫的大权一步一步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自己将成为这母仪天下的第一人了。 嘴角无意露出一丝微笑，看来她已经可以去向尉迟暮央禀告了，她已经完成了他说的话了。 “太妃娘娘有什么需要吩咐奴婢的，奴婢一定尽心办到。奴婢眼里只有皇上和您。” “这是自然，你就先留在太后宫中伺候吧！若如有事，哀家自然会命人告诉你的。” 清月福了个礼，才慢慢退出了太妃寝宫，一双媚态横生的眼上却是满满的得意，为了自己想要的，奴婢只能这样做了。 自从清月走后，董太妃整个人疲惫的摇摇头，缓缓地走出寝殿，殿外是一片小小的天空。 蓝色的天空偶尔会有几朵云遮住了阳光，在地面上投下了一片阴影，而她就像是被云朵遮住的天空。 就是这片小小的天空困住了她！ 自她十多岁进宫，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位置，她从来没想去和这后宫争什么。从来也不怨恨过谁，也从来没想过自己要手染鲜血，看来是自己这性格给了太后机会。 她的眼里自始至终只有她的丈夫和儿子，也就是她这样恬静的性格得到了先帝的喜爱。而几十年的与世无争换来的竟是别人想要自己的命，难不成这权力真的这么重要吗？看来想要在这后宫中生存，还是要变得心狠手辣。 太后你好狠的心，既然你无情也别怪我无义！ 这几十年来，她就只求自己的儿子能够平安长大，从来没有想过要做这后宫之主。 看来她得开始卷入这权力之争了，董太妃双拳紧握，眼中闪过的是犀利和狠辣，比之以往那个深宫中恬静懦弱的妇人，脸上多了几分决绝而坚毅的神色。 这小小的一件事不过是这后宫中的一个小插曲，谁也不知道这竟让董太妃变成了个心狠手辣的人。 以后的深宫中必将掀起了巨大的波澜，而后宫中的洗牌才刚刚开始，一切都在尉迟暮央的掌握之中罢了。 第710章 云淡风轻 丞相府里，尉迟暮尘陪同夜九歌一同回来见夜宸。 “爹爹，近日里府里没什么问题吧？”夜九歌挽着夜宸的胳膊，父女俩在府里的后院里漫步。 远处的凉亭里，尉迟暮尘和萧顾北闲来无事，两个人在里面摆上棋盘，势要与对方下个痛快。 “府里都挺好的，生儿总是缠着锦绣，从几天来看，锦绣的转变也挺大的。”夜宸主动和夜九歌谈起夜锦绣。 夜九歌眉头一皱，最近一大堆事都挤到了一起，现在听到夜锦绣这个名字更是让她头疼。 “还是让生儿少和她接触吧，免得沾染上不好的习性。”夜九歌口气有些不耐烦。 “哎。”夜宸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夜九歌对于夜锦绣算是恨之入骨了。 “不说她了，听说你们要把她带到晋王府去？” 夜九歌眉头依旧紧蹙：“对，毕竟瑾妃在外面诞子也是不合理的。过几天，我要和晋王一同去将军府请瑾妃回来。至于这里，就由萧顾北和乐乐来办了。” 夜宸闻言点点头：“不过这件事要谨慎，锦绣的肚子也一天比一天大。” “我知道。”夜九歌点点头，“不说她了，父亲的身体可还好？这次来晋王带了许多王府里的珍奇药材，你好好补补身体。” “好。”夜宸一口答应下来。 夜宸脸上微小的表情逃不过夜九歌的眼睛。 夜九歌刚要张嘴，话还没说出口又自己憋回去了。 既然自己的父亲已经做出了决定，也一定有他的理由。夜九歌想了半天，想明白了一些事，却也还迷惑着。 “父亲，你就不恨夜锦绣吗？”夜九歌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在她心里，夜锦绣上辈子害得丞相府家破人亡，又迫害自己的身生父亲。 夜九歌对她真是恨到骨子里。 夜宸呵呵一笑，他的表情要比夜九歌风轻云淡的多。 “九歌呀，你在外面看起来能独挡一面，做事又大气。可是，对于感情，你还是看不透呀。” “没有一个父亲会恨自己的女儿一辈子。”夜宸看向夜九歌的眼睛，“你知道么，当初我被她各种虐待，我当时是恨的，恨我的女儿怎么会这么对待我，怎么会因为一个男人而恨不得把丞相府都搭进去。” “可是，我想的更多的是，我哪里做错了，竟然让她变成这样，让她这么恨我们。” “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父亲又何必自责。”夜九歌摇摇头。 夜宸轻笑：“是她咎由自取，可是我还是听说，在她被关柴房时，你命人给她送了一个馒头。” 夜宸拍了拍夜九歌的肩膀：“爹只想你高兴，不要再因为以前的事情而折磨自己。锦绣也知道错了，以后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不过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夜九歌诧异于夜宸的这番话，原来自己的父亲什么都看在眼里，什么都知道。只是自己什么都没看到而已。 第711章 又见夜锦绣 夜九歌在丞相府逗留了一小天，期间又去看了一眼夜锦绣。 就像夜宸所说那样，夜九歌在夜锦绣那里看到了夜生。 夜锦绣对于看到夜九歌表示很惊讶，她实在没想到夜九歌回来会过来看自己。 勉强靠在床边，夜锦绣对着夜九歌露出一抹充满克制的笑容：“王妃，你来了。” 夜生看到夜九歌，也很亲切的跑到的她身边，恭顺的行了一礼：“王妃姐姐。” 看到夜生如此懂事，夜九歌温和一笑，用手捏了捏对方的小脸蛋，告诉他尉迟暮尘在前院，还给他带了礼物，让他快些过去。 小孩子最喜欢的莫过于收到别人的礼物。 夜生瞪大了眼睛，里面充满了期待。迈着两条小腿刚要跑出去，刚到门口，夜生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夜锦绣：“我去拿礼物，等我回来。” 见夜生活蹦乱跳的离开小院，夜九歌这才重新把注意力放到夜锦绣身上。 已经隆起来的肚子被宽大的衣服一遮，倒也看不出来眼前这个孱弱的女子已经身怀六甲。 “你和夜生的关系倒是不错。”夜九歌走进房间里，“乐乐呢？” 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一声女子惊讶的声音：“王妃，你怎么来了？” 夜九歌回过头，只见乐乐正站在门口，手里端着吃的。 乐乐见到夜九歌，连忙冲到近处。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一把拽上夜九歌的手：“王妃，乐乐想死你了。” 夜九歌见她这模样，轻笑一笑：“傻乐乐。” “王妃，我什么时候能和你回去啊。”乐乐一脸焦急。 跟在夜锦绣的这几天，乐乐也明显察觉到了对方的改变。可是她每每想起之前夜锦绣对夜九歌和丞相府做的那些事，她都觉得对不起夜九歌。 此时简见到夜九歌，她很想跟着夜九歌离开。可是她也清楚，夜九歌信任她，也只有自己留下来才会放心。 夜九歌看着乐乐委屈的表情，温情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放心吧，很快就回来了。” 乐乐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回趟丞相府，该看的人也看到了。夜九歌离开夜锦绣的院子，一出门就看到了萧顾北正等在门口。 “你怎么在这里？”夜九歌明知故问，脸上止不住的露出笑容。 萧顾北看着夜九歌手足无措：“我，我来看看你。你这是快要走了吗？” 夜九歌点头：“怎么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夜九歌故意挑逗萧顾北，两个人之间充满了无奈，能这样无忧无虑的站在彼此对面的机会，实在太少了。 萧顾北一把把夜九歌抱进自己的怀里，鼻尖充满了夜九歌的气息。 “九歌。”萧顾北贪恋着这种感觉，心脏抑制不住的狂跳。 两个人正抱在一起，忽然传来一阵慌乱和东西掉落的声音。 声音传进两个人的耳朵里，侧过身看去，只见夜生呆滞的站在原地，脚底下是散落一地的礼物。 “王妃……姐姐？”夜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猛地转身跑开。 第712章 传话 站在丞相府门口，夜九歌忧心忡忡地陪伴在尉迟暮尘身侧，夜宸和萧顾北亲自送两个人到门口。 看到夜九歌的目光一直向丞相府里张望，尉迟暮尘好奇又不动声色。 “你放心吧，我回去会和他说。你们两个先回去吧。”萧顾北对夜九歌说道。 夜九歌点点头，和尉迟暮尘坐着轿子离开丞相府。 回晋王府的路上，尉迟暮尘故作不经意地问起夜九歌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夜九歌也没多想，把刚刚在夜锦绣的门口自己和萧顾北在一起的画面被夜生看到，然后夜生跑开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和尉迟暮尘说了一遍。 “正因为他还是孩子，真怕这件事对他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夜九歌叹了一口气。 “这有什么的，小孩子忘性大。这件事过几天就会忘了，你也别因为这件小事一直唉声叹气的。”尉迟暮尘安慰性地拍了拍夜九歌的后背。 “我和顾北已经商量好了，就在这几天就会把夜锦绣带出来。”尉迟暮尘说道，“这件事弄完了，也都可以放心了。” “夜锦绣。”夜九歌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以往自己对这名恨之入骨，可想起今天自己父亲和自己说的那一番话，夜九歌又深深的想了一番，自己究竟有多恨夜锦绣？ “以前她被关在柴房的时候，你不是也让乐乐去给她送过一个馒头？”夜九歌脑海里回想起父亲和自己说的话，夜九歌摇摇头，这件事是不一样的。 如果单单是这一世，夜九歌可以原谅这个一时失足的妹妹。可是上一世的仇恨，她实在不能原谅。 如果这辈子自己没有记忆，不知道夜锦绣的性子，谁能保证自己和丞相府是否还能安全无虞？ 夜九歌想起前世自己说的那番话，一定要让尉迟暮凉和夜锦绣两个人血债血偿！ “九歌！” 尉迟暮尘摇了摇夜九歌的身子：“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夜九歌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什么。” 见夜九歌不说，尉迟暮尘也不再追问。 “听唐煜说，离王那边一直没有动作？”夜九歌问道。 “是啊，真是奇怪。突然杀了一个人，之后又安安静静的过了这么久，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尉迟暮尘同样不解，“不过还是要时刻防备，谁知道他会什么时候突然发疯。” 两个色各怀心思，谁也解不开彼此心里的结。 “对了，昨天我去宫里太后和我说到了丽妃。” “丽妃？”尉迟暮尘挑眉，“她又怎么了？” 夜九歌轻描淡写，仿佛是在两个人之间传话一般：“她的意思，是等你坐到那个位置之后，把丽妃留在身边。” 闻言，尉迟暮尘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她有什么问题呢，只不过留一个人，有什么不行的呢。” 夜九歌微微惊讶的看着尉迟暮尘，没想到对方的情商会这么低。 夜九歌看着尉迟暮尘，打趣的说道：“怕是把丽妃留下来，为了留给你做妃子呢！” 第713章 不速之客1 威严的晋王府门口，只见一位老者一边说着一边将一锭银子塞进守卫的人手里，讨好地问道：“小哥，您看能不能让我进去见一见晋王爷。” “你是谁人？王爷吩咐了今日不见客。有事明天再来吧。去去去！”晋王府的守卫将双枪交相在一起，视而不见那银子，满含敌意地看着门口的老者。 只见门口站着一位身着麻织布衣的年迈老者，老者满头白发，最奇特的却是他的那把胡子，差点就将他的整个脸庞都遮住了，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 晋王府的守卫将军一看这老者，顿时就有了一种轻视的心思。 既不是什么高官厚禄，也不是什么世外高人，如今王爷吩咐了不见客，若是让去禀告王爷定会扫了王爷和王妃的雅兴，那受苦的是自己。 再三苦求，这守卫还是不肯松口，想来他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求过人什么事，这晋王府的人却是不吃这一套，竟然对他爱答不理，怒目而视。 老者神色焦急，整张脸被长长的胡子遮住却是不露半分，心下越是焦急，身体越是不受控制，可他明白自己不能暴露身份，只能大声叫道：“你们放我进去，我是你们王爷的老朋友！” 门口的守卫一听便嗤笑出声：“你这老头再胡说八道，可别怪我们兄弟不客气！今日王爷吩咐过，不会见任何人的，你还是走吧，明日再来！” “你们！”老者气急，他不知道今天是晋王下了严令，不准任何人进去，否则这几个守卫也不会这样不懂事。 说话间，老者手脚生风便徒手劈向其中的一个守卫，令其陡然一惊，身体一转便闪身而过，一柄长枪虎虎生风地向老者袭来。 剩下的人见同伴受袭也双双向老者攻来，两柄长枪就像两条甩不脱的蛇有条不紊地杀了过来。 老者靠着机敏险险躲过，不过片刻双方就过了十几招，只见他一人对付两人也毫不吃力，令两个守卫一惊。 老者与两人缠斗片刻，也甩脱不掉两人，心下的不悦渐渐显露出来。 一时气急的他双目圆睁，将自己全身地武力尽注在双掌中，趁两人同时袭来那刻，将两人打得退了几步。 得了这片刻地时间，老者趁这个机会便闪身朝晋王府内奔去，轻功一闪就消失在了晋王府内。 守卫地两人被打伤之后，见老者消失，对视一眼便大喊一声：“来人，有人闯入王府，快快搜查！” 老者进了王府突然脑子一疼，他气急闯入晋王府，可也不知道现在这尉迟暮尘在何处，晋王府虽然他来过几次，可也不能将这王府走遍。 这晋王侧妃虽然是自己的妹妹，可找她必然不妥当，此刻还是找到尉迟暮尘最是要紧。 既然没有目标，那就只能漫无目的地在这晋王府中找了。 王府守卫被惊得戒备森严，恐怕就算他找不到尉迟暮尘，也会被这守卫抓住带去见尉迟暮尘，可他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晋王府虽然大，周围都是搜查他的人，他的身后又带着一群晋王府的人，只见后面的人对自己追赶得不可谓不急。 这也着实好笑，想不到自己居然也会沦落到被人追的时候。 第714章 不速之客2 老者暗自苦笑，白色的胡子遮住了他的嘴角，否则这刻肯定能看见他的那抹无可奈何。 只见晋王的守卫居然在靠近后花园的地方犹豫下来，只这一点变化，老者便断定这尉迟暮尘肯定在里面。 于是他加快脚步，如风般缓缓落在了后花园中，眼神瞬间便被花园中的一对男女吸引。 只见身着玄衣华服的男子将一朵小巧玲珑的海棠摘下，轻轻地举到一个女子眼前。 那男子侧着脸，头戴白玉二龙冠，几缕发丝垂在耳边，满是柔情的桃花眼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女子。 那女子身着一件紫色牡丹云锦衣，只戴了一支白玉兰簪，青丝披肩，长得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一双眼睛似媚似妖，又似清纯又似可怜，又如古井深潭，似笑非笑地朝他看来。 就这简单的服饰也不能掩盖她身上那股凌厉又富贵的气质，只一双眼就能将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显然这女子被他惊动了，可这不是夜九歌又是谁人！ 也只有夜九歌有这一双天底下最动人的眼睛，这双眼睛让他有片刻的失神。 看见那老者对夜九歌的眼神，尉迟暮尘有些微微地不悦，这老者竟然如此失礼。 可转瞬他就释然了，谁能抵挡夜九歌呢？这是他最爱的女子，谁能抵挡住她的魅力呢？ 尉迟暮尘剑眉一挑，他不是吩咐过不让人打扰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看来这府中的守卫该换了！难得和王妃有了独处的日子，看来又被破坏了。 他眼风一扫，嘴角微微翘起：“本王吩咐过今日谁也不见！” 说完将手中地海棠轻轻插在夜九歌的鬓间，两人之间就像是一幅画一般，美得让人窒息不想破坏。 老者一着急，眼看这尉迟暮尘是不打算给他一个眼神的时候，心头更是五味杂陈。 他怎么就忘记了，有夜九歌的时候，尉迟暮尘眼中是没有其他人的。 “尉迟暮尘！” 老者陡一开口，就让尉迟暮尘有些疑惑，这声音竟然有些微微的熟悉，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结识四海之内的名士，却也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位老者是他认识的。 尉迟暮尘微微抬头，细细打量眼前的老者。 这老者的声音的确是有些熟悉，细细看那眼睛，焦急却又不失热忱。 显然是认识自己的，再仔细一看，这老者的声音与这年纪十分的不符，这长长的胡子怕是伪装自己罢了！ 脑中回想百遍，他突然想到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闯入他的王府来见他，这其中必然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你是？你是？”单单是问出这几个字来，他便不再开口说话。 老者满脸无可奈何地说：“我是王爷的故人。我找王爷有要事相商。” 尉迟暮尘淡淡地看了夜九歌一眼，自然明白这老者不点破自己的身份，必是有什么苦衷。他淡淡地看了一眼周围。 “既然王爷有故人来访，那王爷还是先招待客人吧。”看着两人的神色，夜九歌也清楚，乔装过来找尉迟暮尘，肯定有重要的事情。于是她轻轻一笑，“那臣妾就先走了。” 夜九歌不知道来的人的身份，不过身为王妃自然不能插手外面的事。 毕竟有外人在，她不能露出马脚。 “那我们一起去书房吧。”尉迟暮尘说道。 第715章 不速之客3 “王妃留步！我们一起叙叙旧吧，毕竟许久未见了。”老者才脱口而出，“而且，我找你们也有急事。” 被老者叫住，夜九歌诧异的回头。 莫非这人还和自己也是旧识不成？ 夜九歌和尉迟暮尘互相看了一眼，都认识他们二人，还需要乔装打扮来见见，在他们共有的朋友里，这样的人没有几个。 尉迟暮尘神色一敛：“咱们去书房说。”说罢，三个人立马出了后花园。 见晋王府的守卫在外守候，见尉迟暮尘和夜九歌出来都赶紧跪下请罪，可尉迟暮尘看都不曾看他们一眼，冷漠地吩咐道：“自去请罚。”就带着老者风风火火地去了书房。 一迈进书房，夜九歌便迫不及待的追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乔装打扮的老者才吐出了一口气，见这书房中除了尉迟暮尘和夜九歌两个人没有其他人，才将身上的伪装一一除去。 只见一位俊朗非凡的年轻人穿着一身麻衣，可这简陋的衣服也不能掩盖他身上的贵气。举手投足间给人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 “成宥，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来大炎了？”尉迟暮尘皱着眉头，一脸吃惊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这老者便是齐国新上位的太子祁成宥，他怎么会来自己府中？ 带着满脸的疑惑，尉迟暮尘有许多话想问，却是没有说出口，一双眼睛疑惑地扫向祁成宥。 祁成宥苦笑地摇摇头，似乎有许多话又说不出口。 沉默片刻，最后他吐出一口气来，将眼神中的无奈转变成了似有似无的怨恨。 “齐国出了一件大事，若不是因为这件事，我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尉迟暮尘眼神一扬，很是好奇这齐国能出什么大事，连他这个王爷都不知道的大事。 就他所知道的齐国大事不过是前不久祁成杰被贬的事，和夜九歌想法差不多，尉迟暮凉眼神示意祁成宥继续说下去。 “废太子祁成杰被贬为二等王发配至边关镇守，全家在赶往边疆的途中遇到截杀，最终祁成杰全家无一生还。我父王听到这个消息大为震怒，要彻查此事。” 尉迟暮尘一听，心中突然一紧，这被废除的人与祁成宥又有什么关系？ 可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思绪，不由得脱口而出：“这事与你有什么干系？难不成是有人陷害你？” “刑部彻查时，发现那伙歹人都带着我宫中的玉佩……”祁成宥无奈的没将话说出来，这个中缘由他怎么会清楚。 这栽赃嫁祸地本事他一眼便看出来了，可他的父王看不清。 夜九歌冷笑一声：“就单单是这玉佩又怎会定你的罪？真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一招。” 祁成宥这才有了几分笑意，他轻笑出声：“是啊，怎么会因为这几枚玉佩定我的罪呢？可我的父王却看不清，认为我心肠歹毒，想要斩草除根罢了！” “所以你是怎么逃出来，来到大炎，还一路来到晋王府的？”尉迟暮尘好奇的问道。 第716章 陷害 祁成宥耸肩：“这件事一出，几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除了玉佩，还有人指证东宫侍卫队副统领陈玄也参与其中。而陈玄……”祁成宥目光一凛：“对比供认不讳，甚至供出是我指使他这么做的。” 狠狠的拍向桌子，祁成宥一脸怒容：“我还真是眼瞎，竟然随随便便相信一条狗！” “你也别太生气，看来这出戏早就写好了的，就等到合适的机会唱出来。不过，连你身边的人都能收买，也真是让人惊叹。”尉迟暮尘说道，“那你就在这里住下吧，我一会儿让下人在后院收拾出一间屋子。” “好，那我就不客气地在府上打扰一阵子了。” 祁成宥微微一笑，温和无害的笑容里不知道充满了多少算计。夜九歌看到他笑的灿烂，便想起上次在大炎对方装失忆的事情。 夜九歌白了一眼祁成宥：“那你心里有这次陷害你的幕后主使的人选吗？” 祁成宥随手拿起倒扣在桌子上的茶杯把玩，看似观察它上面的纹路：“我二哥，祁成辛。” 尉迟暮尘和夜九歌对这个名字并不意外，在齐国能和祁成宥对持的资本，也只有他了。 “我记得废太子有一个儿子。”尉迟暮尘敏锐死向祁成宥看过去，目光里透露出迫不及待想要得知这孩子下落的神色。 祁成宥手中动作一停，嗤笑一声：“死了。” “废太子一家全部殒命，包括刚刚过完两岁生日的儿子。”祁成宥把杯子放回桌子上，“我二哥这次手段可谓高明，环环相扣。直把我往死路上逼啊！” 听完祁成宥的话，夜九歌总觉得忽略了什么。窗外清风刮过，拂过竹林时发出沙沙的声响。 “从齐国到大炎，你能安全地到达丞相府也是幸运的了。”夜九歌说道。 “是啊，当我听到一切罪证都指向我的时候，就想到父皇肯定会立马封锁东宫。没办法，我只好在圣旨下达之前先一步跑出来。” 祁成宥脸色微变：“听说你们这边进行的也不顺利，还死了一个人？” 尉迟暮尘点点头：“叶楚心死了，被离王一剑毙命。” “就知道不会这么顺利。”祁成宥打了一个哈欠，“我可以先休息一会儿么，奔波了这么多天，还想洗一个热水澡呢！” “我这就去命人安排。”夜九歌推门离开，去后院吩咐下人准备出空房间和热水。 祁成宥看着夜九歌离开的身影，“啧啧”了两声：“真是一个贤妻良母呀。” “想什么呢你。”尉迟暮尘瞥了他一眼。 祁成宥深深的吸了一口，书房外面的竹影森森，让祁成宥莫名的安心：“成瑾什么时候会回来？” 尉迟暮尘看了一眼祁成宥，以为对方在责怪自己还没有将瑾妃带回来。 “快了，这几天会尽快带回来。”尉迟暮尘说道，“怎么了，想妹妹了？” 祁成宥的视线一直盯着外面，满目葱郁：“不，等她回来后不要告诉她齐国发生的事情。” 第717章 自己送！ “哦，这是为何？”尉迟暮尘一挑眉，按理说他这位侧妃也是他妹妹，这又是要演哪一出？ 祁成宥眉头一皱，眼底更是多了一些抑郁：“我也不想她担心我，齐国的事情就别让她知道了。” 尉迟暮尘心下了然，看来这祁成宥还是有自己的考虑的，那他还能说什么呢？ “这晋王府你可以放心，都是自己的人。你且安心住下便是。就是你那个二哥也不能将你怎么样，咱们先看看风声再说。” 祁成宥点头，却有一丝丝的犹疑，最终还是将自己的担心说出来。 “到时只需和她说我是想念她了才来晋王府的，你这晋王府中上下我自然信得过。我这一路虽然摆脱了祁成辛明里暗里的刺杀，可终究会被他知道的。” “你无需担心，我会找人保护你的安全的。”尉迟暮尘莞尔一笑，大大咧咧地拍了拍祁成宥，“这人是你绝对信得过的。我即刻就派人去找他。” 尉迟暮尘早就料到祁成宥要住在晋王府中，那他自然也有了他安全这方面的考虑，这不现成就有人可以办到，何乐而不为呢？ 祁成宥微微一笑：“那便好，我就在你这晋王府住下了。我这一路奔波，是时候睡个好觉了。” “九歌已经安排好了房间，你去吧，好好休息休息。”尉迟暮尘点头，表示这事咱就这样定了。 晋王府中更是戒备森严，现在就连个蚊子都飞不去。 夜晚巡逻地守卫更是将眼睛瞪得如牛眼一般，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地地方。 次日早朝，尉迟暮尘遇到萧顾北，连忙把对方拉到一旁，把祁成宥来到晋王府的事情前因后果都讲了一遍。 萧顾北闻言表示会立马派人过去，尉迟暮尘摇摇头拉住萧顾北：“祁成宥身份特殊，我实在不放心别人。这样吧，你把唐煜派过来，单独保护祁成宥的安危。” “唐煜？”萧顾北略微思索一番一口答应下来，“好，我今天晚上就让他去晋王府。白天的目标太大，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等到晚上。” “好。” 尉迟暮尘和萧顾北两个人并肩一路向皇宫大门走过去。 萧顾北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九歌最近怎么样了？” 尉迟暮尘的心“咯噔”一下，虽说他知道夜九歌和萧顾北的感情，可是他还是心存幻想，幻想着夜九歌有一天会被自己感动。 “挺好的。对了还有一件事。”尉迟暮尘见萧顾北又要说话，连忙打断萧顾北，“过几天我和九歌会去将军府把瑾妃带回来。然后你趁机把夜锦绣从丞相府送到王府上，到时候我会让人把后门留出来，周围的下人也都会打发走。” “好。”萧顾北一口答应下来。 两个人一路走到宫门口这才分开。 分开前，萧顾北递给尉迟暮尘一根发簪：“这是我买回来想送九歌的，一直没有时间见到她，晋王可不可以帮我转交给她？” 尉迟暮尘看了一眼萧顾北手中的簪子：“自己送！” 第718章 伴君如伴虎 傍晚，月光悄然映照在院中，一把寒光凌凌的长剑闪过，一人悄无声息地逼近晋王府，只见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晋王府中，只留下个斑驳的影子。 祁成宥累得像只狗一样睡在床上，即使他很累，但是经历过追杀的人总是会时时刻刻地保持警觉。 在几道身影从自己窗前闪过的时候，祁成宥就注意到了。他连忙从床上坐起来，警惕的看着四周。 “太子还真是警惕啊！” 在祁成宥正打量着四周的同时，一道声音从门口处传过来。 只见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的从门口进来。 当祁成宥看清楚来人时，全身瞬间放松下来，慵懒的打了哈欠，毫不在意地道：“你来了？” “听说你被人追杀得如落水狗一般，那我肯定要来看看。可惜没看见你被人捅个窟窿的样子。”萧顾北眉毛一挑，仔仔细细地打量了祁成宥，“听说你自己一个人从齐国到大炎的，怎么一路上的奔波就没让你掉几斤肉呢。” 祁成宥翻了个白眼，看来他还是免不了被嘲讽，他大人有大量也不和这人计较了。如今这人可是自己的安全保障，轻易得罪不得。 “这几日我暗宗的人会在你身边保护。唐煜会保护你的。你就安心待在这晋王府吧。” 萧顾北朝外拍了拍手，一身黑衣执剑的男子便站在了他的眼前。 祁成宥顿时醒了，忙不迭地去认识自己的新靠山，俗话说天大地大安全最大，这保护自己的人那肯定最大，就这样他把顾萧北给晾在了一边。 “那就多谢萧兄了！”祁成宥嘴上说着客套的话，动作上却不见多尊敬。 萧顾北也懒得理他：“人给你送来了，我还有事去找九歌，再会。” 祁成宥看着萧顾北离开的身影，脸上的笑容倒是流露出几分真切：“真是痴情人啊。” 不过几日，尉迟暮尘也从朝堂上收到了齐国来的消息，急匆匆地将祁成宥拉进书房：“齐王罢黜了你的太子之位，另立祁成辛为太子，并且下令通缉畏罪潜逃的你！” “畏罪潜逃？也只有父王才会相信这样的鬼话。他从来就不信我，这太子之位太过梦幻，前几日人人都称我为太子。短短几日就变了天。”祁成宥苦笑一声，随即狠狠地拍下桌子，眼中的恨意突然弥漫上来。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君王的心思永远都在变。你就安心在晋王府住着，该是你的，咱们都要拿回来！”尉迟暮尘安慰祁成宥道，他又何尝不知伴君如伴虎这意思。 可祁成辛你满意了吧？如今人人都要叫你一声太子，我就成了落难地凤凰。可是你也别得意得太早，是我的一切，我都要重新拿回来。 总有一天你也会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我会一一还给你。既然我有本事坐上去，那你也别怪我以后拿回来！ 第719章 祁成辛要来了 不知不觉祁成宥已经在京中藏了一个月，原本暗潮汹涌的京城此刻却是出奇地平静。除了齐国太子换人这个消息惹得人们议论以外，还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宫中更是平静无比，前段时间的流言就像石沉大海。董太妃与太后表面上依然是你好我好的好姐妹。 丽妃在宫中却是势力渐起，一张巧嘴惹得董太妃和太后对她疼爱无比，更加上她治好了太后的病，太后对她更是偏宠。 左右逢源的丽妃仿佛一跃成了这后宫顶重要的一人，这和谐无比的后宫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只有有的人能看出这后宫变得有些不同了。 看着这一切的董太妃不由得暗自懊恼，心下想着要是太后在病中就去了该多好，不过对于治好太后之病的丽妃，董太妃却怎么也恨不起来。 看着太后依旧嚣张跋扈，在后宫依旧如日中天，董太妃暗地里不知咬碎了多少颗银牙。 即使这样，尉迟暮尘、夜九歌、萧顾北也没放松对皇宫和离王府的监视，越是平静越是波涛汹涌，暴风雨来临之前，天空也是平静的。 就在晋王府众人不敢掉以轻心的时候，一个晴天霹雳从宫中传来——祁成辛带着使团居然要来出使炎国了。 初闻这个消息，夜九歌就了然一笑，看向祁成宥地眼神也变得同情无比。 萧顾北更是一副早就料到的表情。 唯独尉迟暮尘还有点良心，顺口关心关心这位前太子，况且还是在逃亡的人：“祁成辛现在出使炎国，祁成宥你怎么看？” 祁成宥狠狠地瞪了一眼众人，颓然又充满恨意，咬牙切齿地对着齐国方向说道：“这个时候出使，那必然是要在我没回到齐国之前杀了我，他再回去向皇上邀功，到时候他更是稳坐这太子之位。” 夜九歌笑道：“有唐煜在，倒不怕他暗地里的刺杀，你在这晋王府中要是传出去了，恐怕你那位父王也不会不多想吧？” 心头思绪早就飘到哪个地方都不知道的祁成宥也终于皱起了眉头，他的父皇能怎么想？大概会以为他与大炎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到时候罪上加罪，那更是称了一些人的心了。 “你也无需担心这个事，你且伪装成我府里的人就行。” 尉迟暮尘脑子一转也只能这样说，如果让祁成宥去别的地方他也不放心。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也不信就在京城，祁成辛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祁成宥也无法可施，只好点头同意了。传出风声不过几天，祁成辛就带着齐国的使团来了京城。 祁成辛的母家本就是做商人的，俗话说商人地位低下，可能做到如祁成辛母家一般的程度，那也是了不起的。 这几日不仅风平浪静，更是出奇地和谐，跟着祁成辛出使的齐国使臣只知道，这太子想和炎国建立贸易关系，可不知道这太子心中到底打什么注意。 这毕竟是个好提议，齐国皇帝也找不出理由拒绝，也只有祁成辛自己知道，他来炎国的目的是什么？ 第720章 做戏1 夜九歌和尉迟暮尘坐着轿子一同去将军府，队伍后面还有一顶空空如也的轿子。 尉迟暮尘看着夜九歌放在衣摆上的纤纤素手纠结在一起，克制住上去安慰的说：“别太担心了，你要相信萧顾北的能力。” 夜九歌回以安慰一笑：“我知道，可是不知怎的，心里就一直发慌。” “没事的，别太紧张。”尉迟暮尘鼓起勇气抬起手，最后也只是在她背部上轻轻地拍了拍。 “王爷、王妃，将军府到了。” 轿子缓缓落下，平稳的放在地上。尉迟暮尘先一步下了轿子，而后夜九歌这才从轿子里出来。 望着将军府的大门，夜九歌重重的叹口气：“进去吧。” 让随从都守在门外，尉迟暮尘和夜九歌迈进将军府。 刚进将军府，下人们好像已经知道两个人会来，直接带着两个人向将军府的后院走去。 “我自己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你去找舅父说一声吧。”夜九歌对尉迟暮尘说道。 “好。” 两个人从小路的分叉口分开，一个向左，一个跟着侍女向右。 “瑾妃住在将军府心情怎么样？”夜九歌一边跟在侍女的身后，一边打听着最近瑾妃的消息。 “回晋王妃，瑾妃住在将军府里一直不让府里的下人侍奉，只有身边带的两个侍女一直照顾瑾妃的饮食起居。” “哦。”夜九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到了瑾妃所住的院落。 侍女把夜九歌带到这里，停在外面不再进去：“晋王妃，请。” 夜九歌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景色，虽没有晋王府精致，不过也算得上清雅。 来到房间门口，照顾瑾妃的贴身侍女正守在门口，见到夜九歌过来行了一礼：“奴婢见过晋王妃。” 夜九歌微微抬头：“瑾妃在里面吗？” 两个侍女如实点头，一边走进房间里向瑾妃通报。 侍女进去不多时，就听到房间里传来瑾妃的声音：“王妃姐姐来了，怎么还不把人请进来？” 话音刚落，侍女就推开门让夜九歌进去。 夜九歌走进房间里，让两个人侍女继续守在门口，房间的门再次被紧紧的关上。 “姐姐。”祁成瑾见到夜九歌，激动地上前拉住对方的手，“好几天不见，我可想死你了。” 拉着夜九歌坐下，祁成瑾继续向夜九歌抱怨着自己在将军府的委屈：“我天天只能待在这间屋子里，连出去外面都少。而且身边人也没有一个可以陪我聊天的。” 夜九歌摸了摸祁成瑾的头发：“我这不是来带你走了吗。” 说着，夜九歌伸手把桌子的上茶杯全都扫到地上，顿时发出一阵摔碎东西的声音。 祁成瑾见状，诧异的半张着嘴：“姐姐这是做什么？” 夜九歌握住她的手：“你要装作很生气的样子，毕竟是我把你从王府里气走的，现在过来请你，你当然要端着架子生一顿脾气。” “哦哦。”瑾妃豁然开朗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第721章 做戏2 不多时，一阵争吵声从房间里传出来。确切的说，是祁成瑾一个人大声嚷嚷的声音。 “好妹妹，是姐姐错了。姐姐这不是已经来请你回家了么，你不看姐姐的面子，看在晋王爷的面子上，你跟姐姐回去好不好？”夜九歌也在一旁搭着话，两个人配合着在外面一听，倒真有几分真的争吵的意味。 祁成瑾说完故意刁难的话，瞪大着眼睛看向夜九歌：“晋王爷真的过来了？” 被她的反应逗笑，夜九歌点点头：“当然了，做戏就要做全套。” “那我可以让晋王爷过来哄我吗？” 看着祁成瑾充满希望的目光，夜九歌一口答应下来。 她觉得，自己对于尉迟暮尘只是半路上的过客，两个人为了同一个目的暂时走在一条路上。但是瑾妃就不一样了，她是被家里安排要和尉迟暮尘一直走下去，也是要和尉迟暮尘一路白头的人。 尉迟暮尘的心，夜九歌琢磨不透。但是她想在她还在府里，可以趁机帮助他们两个增加情感。 夜九歌冷着一张脸从房间里出来，吩咐等在外面的侍女去请晋王爷过来。 侍女反应顿了顿，这才转身离开。 此时的尉迟暮尘正在书房里和蒋英商量着朝廷上的事情。尉迟暮凉最近实在是太平静了，静得让人几乎忽略了他的存在。 再加上齐国废太子的消息和新立太子出使大炎，都让蒋英觉得这背后绝对不简单。 “将军，王爷。后院的侍女过来说瑾妃想要晋王过去。”门外，将军府的管家敲响房门，把外面的事情向里面转述一遍。 尉迟暮尘看了一眼蒋英，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蒋英幽幽的叹口气，无奈的挥挥手：“去吧去吧，先把这位小祖宗弄回去，我们有时间再商议。” “好，侄儿先谢过舅父了。” 尉迟暮尘从书房出来，跟着侍女快步向后院走过去。 等到尉迟暮尘找到祁成瑾面前，她反而更加吃惊，眼眶里更是通红，她没想到对方真的会来。 “这是怎么了，看到本王不高兴吗？”尉迟暮尘哄着祁成瑾，“王妃也知道错了，也和本王来请你回府了，我们就不耍小脾气了。和我们一起回家吧，好吗？” 祁成谨被尉迟暮尘的一句“回家”所打动，在她尚不知道爱情的年纪被指婚，在嫁进晋王府后，虽然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滋味，可是看到尉迟暮尘和夜九歌还有萧顾北，她觉得她隐约知道了什么叫爱情。 这几天自己一个人待在将军府，祁成瑾除了吃睡，最多的就是想家，想她再也回不去的齐国，和她远在齐国的哥哥。 还有，便是尉迟暮尘和夜九歌了。 “好，我们回家。”祁成瑾感受着自己的手被尉迟暮尘握在手掌里的温度，一颗心怦怦地跳跃着。 三个人正要从房间离开，尉迟暮尘的手刚碰到门扉还没等推开，就被祁成瑾惊慌失措的声音叫住了：“等等！” 第722章 祁成辛来访1 祁成瑾再次出现在尉迟暮尘和夜九歌的面前时，原本平坦的腹部，此时已经凸出来一个圆润的轮廓。 “我们走吧。”祁成瑾笑着挽上夜九歌的胳膊。 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一起走出房间。 将军府门口，一行三人向蒋将军表示这几天的感谢。 “这次回去，可要好好的在一起生活。都是一家人，难免有磕磕绊绊的时候，都需要多体谅体谅。”蒋英站在将军府门口，亲自送三个人离开。临行前，难免会“教育”一下后辈。 虽然知道这三个人中的猫腻，但只要不损害到尉迟暮尘和蒋家的利益，蒋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谢谢舅父教导，外甥知道了。”尉迟暮尘和蒋英寒暄着,“瑾儿还怀有身孕，我们先走一步，改日定感谢舅父这几天的帮助之恩。” 看着和自己客套的尉迟暮尘，蒋英一时情绪复杂：“好了，快走吧。” 让祁成瑾先坐进轿子里，夜九歌和她坐在一个轿子。 两顶轿子离开将军府所在的巷子，向另一个方向慢慢的走过去。 轿子里，祁成瑾一直喋喋不休的和夜九歌讲述着自己这几天的经历，又问了一些丞相府里发生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说到兴致勃勃时，祁成瑾话头一顿。目光小心翼翼的看着夜九歌，里面充满了亏欠：“王妃姐姐，因为这件事情太后是不是责怪你啦？” 夜九歌正听着祁成瑾絮絮叨叨像讲故事一样，就像听自己小妹妹和自己分享高兴的事情，结果就听到这么一句话。 “怎么会这么说。” 祁成瑾垂着头，手抚上夜九歌的手背:“王妃姐姐把一切都承担下来，妹妹我都知道。这几天，真是辛苦姐姐了。” 夜九歌看着祁成瑾，揉了揉她的头发：“跟我见什么外。” 轿子停在丞相府门外，夜九歌先一步从轿子里下来，祁成瑾由侍女从轿子里扶出来。 “王爷、王妃，你们可算回来了。”三个人刚从轿子里下来，一直等在门口的管家见状，连忙从台阶上跑下来。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尉迟暮尘微蹙眉头，话语间夹杂着训斥的意味。 管家在尉迟暮尘的面前站定，口气仍充满了焦急：“回王爷，离王带着齐国太子来王府了，正在客厅等着您呢。” “离王？” 在这个时候离王来王府绝对不是一件好事，而且还是和齐国太子一起来的。若是遇到送夜锦绣过来的萧顾北，这该如何是好？ 尉迟暮尘的表情瞬间变得阴郁，而一旁的祁成瑾听到“齐国太子”来了，小脸一喜：“你是说太子哥哥来了？” 尚不知齐国事变的祁成瑾，误以为王府里的齐国太子是祁成宥，兴高采烈的向王府大门迈去，身后的夜九歌慢了一步，任由祁成瑾的衣角从自己的手心中飘走。 “成瑾！”夜九歌懊恼地向祁成瑾消失的方向喊了一声，狠狠的跺了一下，脚随后跟了上去。 第723章 祁成辛来访2 追上祁成瑾，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堂屋里祁成瑾看着坐在房间里的离王和“齐国太子”，脸上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成瑾，听说你在这里受了委屈？”祁成辛从椅子上站起来，负手而立。眉目间丝毫不见半点关心的神色。 “二……二皇兄，怎么会是你？不是说太子哥哥来了吗？”祁成瑾诧异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祁成瑾，难道你还不知道吗？”离王眯着眼睛透过祁成瑾看向她身后的夜九歌,“王妃为何不告诉祁成瑾实情呢？” “九歌。”尉迟暮尘从门外走进来,“你先带祁成瑾回后院休息。” 夜九歌闻言，连忙去牵祁成瑾的手腕。心里也有些担心对方心情失控，会把假装怀孕的事情暴露，那时候恐怕整个晋王府都难逃一罪。 “祁成瑾，相信我。我回去和你慢慢说。”夜九歌看到对方眼睛里流露出来的难过之色，只想快些把她带到后院给她好好解释。 “晋王妃，成瑾好歹也是齐国人，成宥又是她的亲哥哥，你何必一直欺瞒着她呢。”离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成瑾，你就真的不关心齐国和你哥哥的事情吗？”祁成辛忽然说道,“成瑾，大哥死了。” “什么？”祁成瑾杏目圆睁，错愕的看向祁成辛。 祁成辛痛心疾首的点点头：“就在半个月前，大哥一家三口被人尽数斩杀。而背后凶手，就是……祁成宥。” “不可能！”祁成瑾声音陡然升高,“我不相信皇兄能做出这种事！” “成瑾，我也不相信成宥会做出这种手足相残的事。可是这件事，确实是他一手安排的。”祁成辛把所谓的“真相”和祁成瑾说了一遍，听完之后，祁成瑾不敢相信地看着屋子里的众人。 “不会的，皇兄做不来这样的事情！”祁成瑾一边摇头一边向后倒退。 “祁成瑾！”夜九歌重重地一把拽住祁成瑾的手腕,“你要为你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夜九歌的话像一个定心丸，祁成瑾听见之后情绪稍稍有些缓和。一双眼睛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无助地撞进夜九歌的眼睛里：“我皇兄他没有事，对不对？” “祁成瑾，你心里你的皇兄是一个什么人，他就是什么人。”夜九歌牢牢地拽着祁成瑾的手腕，整个人挡在她的身前,“离王殿下和太子殿下，祁成瑾怀有身孕身子尚虚，我先带她回去休息。” 说着，夜九歌不由分说，直接拽着祁成瑾离开房间。 离开让人心情压抑的房间，祁成瑾反拉住夜九歌的手：“王妃，我皇兄是不是真的做了这些事？” 夜九歌看着她，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了，好声安慰着：“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跟在夜九歌身后一路来到晋王府后院，晋王府很大，大到有几处地方连祁成瑾都没有去过。 走进一处偏院，祁成瑾好奇的打量着四周，不明白夜九歌带自己来到这里有什么意义。 “瑾儿。”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第724章 两个豺狼 祁成瑾不可思议的回头看过去，只见那个一直自己想见却见不到的人，此时正站在一棵柳树前，面带笑容的看着自己。 “皇兄！”祁成瑾扑进眼前人的怀里，宽厚的胸膛和熟悉的气息，让她慢慢安定下来。 祁成宥温柔地抚摸着祁成瑾的头发，一如童年时他安抚她时一样：“都已经嫁为人妇了，还这么毛躁。” 祁成瑾红着鼻子，说话的声音也带着哭腔：“皇兄，你没有杀大皇兄一家，是不是？你来这里，也不是畏罪潜逃而是想我了来看我对不对？” 祁成宥没想到祁成瑾会这么问自己，自己最亲近的人、最想保护的人这么指责自己，祁成宥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被人射了一箭。 目光如炬且带有责怪的看向夜九歌，他误以为是对方告诉祁成瑾的。 夜九歌不忍打扰两兄妹相处的时间，被祁成宥这么一瞪，夜九歌也没有解释。 她知道祁成瑾现在最需要她的哥哥，想着一会儿再和他解释，夜九歌慢慢退出院子。 看着天上朵朵白云，夜九歌心里一直放不下来。 按照约定好了的，在她们去将军府接祁成瑾的同时，萧顾北那边也开始把夜锦绣从丞相府带出来，稍稍送到晋王府来。 可是现在王府里还有两个“豺狼”，避开他们恐怕又要费一番周章。 尉迟暮尘在前院和那两个人周旋，祁成宥安抚好祁成瑾的情绪，让唐煜去请夜九歌过来。 夜九歌心事重重地再次回到偏院，看到只剩下祁成宥自己一个人。 “成瑾呢？”夜九歌快速的看一眼周围。 “我已经哄她睡着了。”祁成宥沉声说道，“刚刚是我误会你了。成瑾已经告诉我是祁成辛过来了。” “他不会无缘无故的过来，我觉得他可能怀疑到晋王府了。不出一天，就会有行动。”夜九歌推测到。 “哼，他那点人，在齐国也许还有用处。可是在大炎，他的野心再大，也不敢做出太过分的事情，更何况还是对一个王爷府动手。”祁成宥冷哼一声，表情上尽是不屑。 “还是要小心点好。”夜九歌看了眼天色，刚刚还是一片晴朗的天空，此时却已经飘来片片乌云。 “看来，要下雨了。”喃喃自语的声音让人听不真切。 前面尉迟暮尘送走离王和祁成辛，后面萧顾北就把夜锦绣伪装好从后门送进了王府。 夜九歌让人把夜锦绣安排在距离祁成瑾稍近的房间，心里的一个大石头也平稳的落了地。 她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和萧顾北说一遍，没想到对方其实早就来了王府，只是听到尉迟暮凉和祁成辛在，萧顾北就带着人潜藏在王府周围，等着他们离开就把人送进来。 萧顾北的视线时不时地落到夜九歌的头发上。 “别动。”萧顾北伸手拂去夜九歌头发上的落叶，对方头发上面的发簪是自己前几日送给她的。 “ 第725章 刺杀行动 阴沉的天空终于在晚上的时候下起瓢泼大雨。 和妹妹见过一面的祁成宥，刚刚洗完澡心情愉悦地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在靠近他，细微地风声吹过他的面，突然心中泛起的寒意让他不由自主地睁开眼。 也是靠习武之人的感觉，他灵敏地避开了黑衣人刺来的一剑。 那一剑恰恰就在他的脸庞划过，若不是他反应灵敏，恐怕他就得戳成个窟窿了。 蒙面的黑衣人一怔，没想到祁成宥避开了这剑，但是立马反应过来，往后退去。 五个人互看一眼，似乎已经达成协议，联手向祁成宥杀来。 只见祁成宥反手抽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长剑，险险地躲过这一击，随即他心中大定，一招一式都牵引着眼前五个黑衣人朝外而去。 五个黑衣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招招不给祁成宥喘息地机会，誓死要至祁成宥于死地。只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祁成宥迎面刺向五个黑衣人才稍微杀出了个口子，跳窗而去。 唐煜此时不知从哪里出来，晋王府外面灯火齐明。 五个黑衣人被曝光在火光之下也没半分害怕，一心一意地杀向祁成宥。 就在混乱之中，一把匕首已经朝祁成宥袭来，就在这一刻，一截骨节分明的手指夹一颗石子就将匕首击落在地。 “看来你这二哥真是等不及了。”尉迟暮尘悠闲地朝那人后面踱步出来，双手交叉在后，摇头晃脑的模样让人好想揍他一顿。 祁成宥气急，他二哥真是心思歹毒，就这么等不及想斩草除根了。 “你要是不出手，那我说不准就命丧这晋王府了。” 尉迟暮尘一听这话，连忙摆摆手：“这可不是我出手，就从刚才到现在我就动过嘴罢了。 祁成宥仔细看了看尉迟暮尘，也不像是说假话，那必然是他身边的这男人出手的。 他遥遥向那男子揖了揖，表示自己的感谢。 那五名黑衣人被晋王府守卫包围，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就将他们拿下，见势不对，这黑衣人立马就服毒自尽了。 尉迟暮尘惋惜地砸砸嘴：“还想抓起来拷问一下，看来是没有机会咯。” “祁成辛的人已经追到晋王府了，看来他势必要除掉我。” “你放心，有我们萧顾北，你还担心什么呢？这唐煜就是个中高手，有他在，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 尉迟暮尘满是不在意地看了一眼祁成宥：“唐煜这段时间就会在暗处保护你的，不过你自己也要小心一些。” 祁成宥也不再多说，这暗宗的实力虽然他不是很清楚，但暗宗没有保护不了的人，更没有杀不了的人，有萧顾北在，他总归是放心些。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明天还是要找萧顾北说一声，让他好好查查晋王府。这几个刺客，怎么就这么轻易的闯了进来。”尉迟暮尘一边说着，一边往回走，全然不顾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打湿。 这一夜有惊无险地过了，祁成宥虽然有了暗宗的保护，可他也时刻保持着警觉。躲过了几次暗杀，他也觉得这祁成辛是下了大功夫要来杀他，不经有些苦笑。 第726章 非去不可 得知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夜九歌沉默不语。 祁成瑾担忧地握住夜九歌：“要不今天就别去了吧，你自己一个人进宫，实在是让人不放心。” 接祁成瑾回王府，夜九歌应当去宫里和太后说一声。可出了昨天的事情，让人很难不跟着紧张起来。 “你不用担心我，毕竟是皇宫，谁敢随随便便在宫里惹是生非？”夜九歌说道，“而且今天，还非去不可！” 准备好一切，夜九歌坐着轿子自己一个人进宫。祁成瑾的视线一直等到夜九歌的身影消失这才让侍女扶着回到王府里。 这边，夜九歌来到太后的宫里。站在殿门外，等着宫女进去通传时，她就听到阵阵笑声从宫里传出来。 不多时，宫女就从宫殿里出来，传夜九歌进去。 夜九歌一进房间，就看到太后和丽妃两个人说说笑笑，画面好不和谐！ “臣妾见过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起来吧。”太后吃了一颗丽妃剥好的葡萄，一边对夜九歌说道，“听说昨天你和暮尘把祁成瑾接回府了？” “这样不就对了，你是王妃就应该有王妃的气度。尽管祁成瑾出身公主，可是嫁到大炎，她就是暮尘的侧妃。” 太后说的话里有话，夜九歌下意识的向丽妃看过去，却发现对方像是听不懂一样，依旧乖巧的给太后剥葡萄。 “太后教训的是。”夜九歌难得顺着太后的话接下去。 “清月。”太后眯着眼睛叫来她的贴身侍女，“把我为晋王妃和瑾妃准备的东西拿过来。” 清月去了不多时，就又回来了。只是手上多了几分包装精美的盒子。 “这些是赏赐给你和瑾妃的，近日来发生太多的事情，你们也都好好补补。特别是瑾妃，怀着孕，让她多多小心些。” 夜九歌一听就听出来太后的弦外之音，表面上答应下来，心里却对此不屑一顾。 “晋王妃。”一直没有做声的丽妃突然看向夜九歌，手上剥好最后一颗葡萄，用手帕仔细的擦干净手指上的汁水。 “这是我用家乡药材做的香囊，挂在卧室里或者带在身上，对孕妇都有安神和助眠的效果。”丽妃手里多了一个香囊，目光里充满了希望地看着夜九歌。 夜九歌对此淡淡一笑：“多谢丽妃娘娘抬爱，可是无功不受禄，瑾妃怎敢随意接下丽妃娘娘赏赐的东西。” “这有什么，丽妃也是一片好心，你就收下吧。”太后插嘴道。 两个人互相为彼此说这话，让夜九歌觉得有趣。她还真是想不到这个从外邦来的女子，竟真的能把这么难相处的太后哄的这么好说话。 “那我代瑾妃妹妹先收下了。”夜九歌看了眼丽妃手中的香囊，这种不明不白的东西她可不敢真的送给祁成瑾，哪怕祁成瑾肚子里根本没有孩子！ 第727章 惊现大内密探 宫里的日子就是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偶尔有新鲜事物发生，也不过就那几件事，只不过主角从一朵花换成了一只狗，或者从一只猫变换成了一根草。 夜九歌上辈子在宫里待了几年，这辈子可不想再体验在宫里的生活。 在太后宫里小坐了一会儿，夜九歌就向太后请辞，连午饭的时间都完美避开了。 从太后的宫里到皇宫门口的这段路程，夜九歌跟着宫女向宫门走去。 可是这宫里的哪一条路是她不熟悉的？就连那偏院清冷的冷宫，她都能不用宫人带路自己寻过去。 不远处的两个身影引起夜九歌的注意，停下脚步看过去，竟是尉迟暮凉和祁成辛！ 他们两个人怎么会在一起？夜九歌的眼睛闪过一丝狐疑。 昨天两个人一起出现在王府，今天又一起出现在宫里，莫非两个人之间有什么秘密？那么，祁成宥的事又是否和尉迟暮凉有关系？ “齐国太子出使大炎商议商贸之事，离王殿下奉皇上之命负责齐国太子的安全和其他日常。” 夜九歌回头看过去，发现丽妃正缓缓地向自己走过来。 正怀疑着丽妃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夜九歌这才想起来对方是皇上的宠妃，更是太后和太妃身边的红人，知道这些事也就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了。 “丽妃娘娘怎么出来了？”夜九歌不动声色地把刚刚那件事掀过去。自己一个王妃总是注意着朝中王爷和出使的太子，被别人知道了可不是一件好事。 丽妃浅笑：“这不是太妃娘娘又有事情了，让宫女过来找我过去。” “丽妃娘娘这一天还真是忙碌，除了侍奉皇上，还要兼顾着太后和太妃，也是辛苦。”夜九歌想着尽快结束话题，可有想着和对方再说一会儿，说不定还可以从她的嘴里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能为皇上和太后、太妃做事，是我的福分。”丽妃说道，“时间也不早了，一会儿太妃娘娘要等着急了。晋王妃也早些回去吧。” 从宫里回去，夜九歌回到王府却发现萧顾北也在。然而房间里的气氛却让她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吗？”夜九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丞相府出事了。 萧顾北和尉迟暮尘都是一脸凛色。 “昨天晚上发生刺杀一事之后，我让暗宗的人在王府周围彻查。果然，王府周围多了许多伪装的小贩和老百姓，继续查下去才发现是伪装的密探。” “密探？”夜九歌大惊，“难道是尉迟暮凉派过来的人？” “不是。”尉迟暮尘紧绷着一张脸，“是大内密探！皇上的人！” “皇上的人？会不会弄错了？”夜九歌大惊失色。 怎么会是皇上的人？想到今天在皇宫里遇到尉迟暮凉和祁成辛在一起，还有丽妃说的话。莫非皇上现在是要和离王一起，要先打击晋王府不成？夜九歌心里暗想。 第728章 探子 由于齐国使团的到来，京城中又出现了欣欣向荣的景象。 可晋王府始终笼罩在一股淡淡的阴霾中，无论是白天夜晚，总会有几双眼睛悄无声息地监视着这个府邸。 “属下叩见王爷王妃，我等今日在王府周围抓获了几个行踪可疑的人。”萧顾北派过来的暗宗侍卫抱拳单膝跪地，拜见过尉迟暮尘与夜九歌才郑重地说道。 尉迟暮尘眼睛一亮，这风平浪静的京城看来也暗流涌动了？ “哦？你们有什么发现？” 那守卫不敢托大，只得将这几日的事情如实相告，原来这几日王府周围的确出现了许多可疑人的踪迹，无论白天夜晚，晋王府的守卫只得加强巡逻。 前几日守卫也禀告过尉迟暮尘，可尉迟暮尘等人还不清楚是何方来的探子，只嘱咐众人切勿轻举妄动。 今日守卫也不敢打草惊蛇，悄悄地跟踪才抓获了其中一人。 当时可是出动了府内的精英力量才将此人抓获。其中又难免一场恶战，还折损了晋王府几个精英守卫。 夜九歌穿着随意地靠在后花园的亭子里，听闻守卫的禀报，不由得轻笑出声：“王爷不想去看看这探子是何方势力吗？” 尉迟暮尘淡然一笑，眼角满是宠溺：“看来王妃想去凑这个热闹呢？” 晋王府的守卫一听，脸色顿时有些迟疑：“王爷，属下们费了好大力气才抓获了此人。没想到这人被抓立刻咬舌自尽了。是属下无能，请王爷责罚！” 尉迟暮尘眉毛一挑，这死士可不是人人都有的，看来这人也太高看晋王府了：“你们有什么发现？” 守卫眉头一皱，略微有些迟疑才将心中的答案说了出来：“奴才们检查后并无什么发现。” “哦？你下去吧。此事切勿声张。”尉迟暮尘抬眼和夜九歌对视一眼，心中已有了计较，才挥手让晋王府守卫离开。 夜九歌心思一转，前几日齐国太子才来了京城，这不过几日，就有探子监视晋王府，这其中的意思就得细细考量了。 “之前暗宗已经得到确切的情报，皇上派了密探来监视咱们！那么刚才抓的这些人，肯定又是皇上派来的，那你如何看待此事？”尉迟暮尘将问题丢给夜九歌，眉头却没有舒张开，要说不与齐国有关他也有些不信。 夜九歌不置可否，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这人又开始卖蠢了，明明知道了，还非得问她。 “往日监视晋王府的探子也有，你与齐国太子交好，祁成宥失踪，有些人难免会怀疑晋王府藏了他。也许这些人是为了祁成宥来的呢？” 尉迟暮尘细细一想，也觉得这其中阴谋巨大。 齐国前太子才失踪，这齐国的新太子立马就带使团出使大炎。这些探子说不准真是为了祁成宥来的。 如果真是如此，那就得重新考量晋王府的安全了。 这晋王府对于祁成宥也已经不安全了，这家伙也真是倒霉的，若查明了探子身份，他们大概要给祁成宥挪地方了。 第729章 彻查 远在晋王府小角落里的祁成宥不由得打了个喷嚏，一脸纳闷地瞧了瞧自个儿，这大白天的，这大太阳的，自己没感风寒，咋地就打喷嚏了呢？ “既然如此，那我给萧顾北传信让他利用暗宗好好查一下。” 夜九歌赞同地点点头，是该让萧顾北好好查一下。毕竟他们势力有限，对于很多事情，用暗宗来查或许会更方便，得到的消息也会更准确，比他们在这瞎猜强得多。 暗宗消息网遍布四海，想要查个消息，那自然不在话下。 只要你出得起钱，你就能得到你想知道的。夜九歌等人想知道个消息自然是不用付什么钱的。 却不想第二天萧顾北就带着随从来了晋王府，顺便带来了夜九歌等人想知道的消息。 此时不仅是夜九歌、尉迟暮尘，就连这段时间躲在晋王府地祁成宥也被请了出来。 四个人坐在尉迟暮尘的书房中，颇有一幅画中人的感觉，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除了祁成宥略微有些青紫的脸，其他人都是面带微笑。 原来祁成宥虽然藏在晋王府中，生活用度也与之前无异。可谁也忍受不了正在睡梦中就被人拽起来吧。 一看见萧顾北，祁成宥就忍不住抱怨：“你来就来，还把我揪起来做甚？” 萧顾北可不管祁成宥如何，一双眼中满是戏谑：“这事与你有关，怎么能少了你？” 祁成宥眉头皱的更紧了，他现在就是个‘畏罪潜逃’的人，还能有什么事与他有关？只觉得萧顾北是没事找事不理会他了。 尉迟暮尘见萧顾北就一挑眉，眼睛里是疑惑，只能感慨这萧顾北来得太极时了：“昨天我还想去给你传信，怎么今日你就来了？” “大概是来给我们解答晋王府周围出现探子的事吧。”夜九歌心思玲珑，瞬间就猜到了萧顾北来晋王府的原因，两个人可以说得上是心思相通。 萧顾北摇摇头，满是笑意，斜眼看了脸色不好的祁成宥一眼：“据暗宗的情报，皇上已经和祁成辛结盟了，而且他们已经知道祁成宥逃到了大炎，要在大炎境内捉拿祁成宥。” “你是说那些探子是皇上派来的？”尉迟暮尘皱眉地想了想，方才看了一眼祁成宥。 夜九歌一笑，这一笑却是倾国倾城，即便让众人如沐春风，却也不能缓和现在这紧张的气氛：“也不能全说是他派来的吧，祁成辛的势力也掺和其中。你晋王素来与祁成宥交好，此时他们必然怀疑你。晋王府自然是首当其中。” “祁成辛欺人太甚！他抓了我正好斩草除根，岂不是如了他的愿。”祁成宥眼中满是浓郁的恨意，一双拳头握得青筋暴起。 萧顾北见祁成宥这个样子，也不由得收敛了玩笑的神色：“恐怕皇上和祁成辛是畏惧晋王府的实力才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才派了探子来。不过祁成宥在晋王府这事是必然会被发现的，你们可要早做打算。” 第730章 落发避难1 尉迟暮尘一手抱胸，一只手端着白玉翡翠杯细细研磨，一瞬间屋子里的人都没再说话，空气中安静得出奇，只余淡淡的茶香在空气中飘散。 最终还是祁成宥一拍桌子，横眉冷竖，大有拔出刀去拼命的感觉：“大不了鱼死网破，我势必不会连累到你们！我现在就走。” 尉迟暮尘眼神一扫，手中的动作一顿，有些不赞同地看了一眼祁成宥：“你以为没有人助你，你能逃出大炎？现在外面可是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你呢！此事我们还得细细商量。” 祁成宥气急反笑，无奈地坐下：“那又如何？”眼中的悲愤是一股剧烈的风暴。 他的父王不信他，就连他的手足也要斩草除根。如今他逃亡在外，又怎能连累自己的朋友呢？ 最终尉迟暮尘将手中的茶杯一放，心中已经有了计划：“如今探子只是来摸摸底的，等找到了确凿的证据才会来抓人。我们还有时间，可这晋王府到底是不安全的，我倒是知道有个地方是安全地。我即日便送你去。” “这天底下还能有更安全的地方？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尉迟暮尘你不会想把我送进皇宫去吧？”祁成宥眉头皱的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他呢喃完这句话又突然反应过来。 “这宫里除了太监就是宫女，难不成我要去扮太监？”祁成宥这一想，心头突然犯起了一阵恶心，难不成他还真的去宫里做太监吗？他堂堂齐国太子要去做太监保命？ 萧顾北等人闻言一笑，尉迟暮尘差点将嘴里的茶给笑喷出来，他这没喷出来却呛得自己直咳嗽，拍了自己的胸口半晌，才摸摸自己的下巴，得出个结论来：“嗯，你倒是可以去当和尚试试。” 萧顾北与夜九歌相视一笑，那倒是个不错的注意，很是期待祁成宥当和尚念着四大皆空的样子。 那样子肯定有些滑稽，让几个人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祁成宥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这些人真的是自己的合作盟友？他脑子里一阵一阵头疼，自己怎么会有这些盟友？是造了什么孽吧？ 最终萧顾北正色地看了尉迟暮尘一眼：“这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就送他去暂时出家吧。”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感觉有种掉入狼窝的感觉？”祁成宥再也不掩饰自己的情绪，这是假的盟友吧？他祁成宥难不成真的要去做和尚？ 尉迟暮尘没有再卖关子，一口敲定下来：“你先去京郊的落云寺藏着。” 几人商量后决定趁现在皇上与祁成辛没有找到足够的证据来搜查晋王府的时候，立马把祁成宥伪装起来，马不停蹄地送往京城西郊的落云寺了。 一来可以保得祁成宥的安全，二来谁也不会想到祁成宥会去落云寺藏身。这也是保住了祁成宥，也能让晋王府在这个阴谋中得以保全。 第731章 落发避难2 即便是盟友，中间却实实在在的隔着一个国家。 尉迟暮尘从书房的书架后面取出一只冰蓝色的玉扳指交到萧顾北手上。 “这是皇叔曾经的东西，本王年幼时曾经去落云寺拜佛，偶然间遇到皇叔，我们两个人相谈甚欢。在本王回宫之际，皇叔把这个扳指赠予于我，你们两个带着它去见皇叔，皇叔自然就知晓你们是我派过去的人。” “渡空大师。”祁成宥感慨颇多，“没想到一个不起眼的和尚，竟然还有这么一层身份。” “所以说，不要随随便便就看不起某个人或者得罪人，谁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背后又有什么势力。”夜九歌唏嘘。 尉迟暮尘说道：“其实皇叔的真实身份，只有几个人知道。皇叔十四岁便出家为僧，几十年了一心潜修佛学。都不曾插手皇宫的事，而朝廷上的那批人恐怕也早就忘了京城寺庙里的一个和尚，是皇家人。” 几人说话间，萧顾北在一旁已经静静地剥好了一个橘子，掰下一瓣喂进夜九歌的嘴里。 祁成宥眼疾手快地去抢萧顾北手中的橘子未遂，只好悻悻地收回手。 “那你就这么确信，你那个皇叔会帮你？”祁成宥自己剥了一个橘子，塞进嘴里。 看着萧顾北和夜九歌两个人之间的互动，尉迟暮尘苦涩一笑：“会的。” “事不宜迟，你们现在就动身吧。”夜九歌提议。 “干嘛这么急，赶我走？”祁成宥把手里最后一瓣橘子扔进自己的嘴里。 走到萧顾北的面前，祁成宥面色沉重地掰开萧顾北的手。 就在众人都怀疑他要做什么时，只见祁成宥把自己手里的橘子皮放到萧顾北的手心里：“等一会儿吧，我先去见见成瑾。” 看着祁成宥离开的背影，萧顾北又看了眼手里的橘子皮，二话不说的直接把橘子皮放到尉迟暮尘的桌子上：“让人来收拾一下吧。” 满满一院子，都是盛开的桃树。 风一吹，不时还会带下来几多桃花。这是尉迟暮尘为了接瑾妃回来，特意找人移植过来的。 祁成宥一进院子里，就看到一抹粉色的身影和这桃林融为一体，就像是桃花仙一样。 “成瑾。”祁成宥走上前，悄声叫了一下。 祁成瑾依旧保持着往树枝上挂东西的动作，一边回头过去。见是自己的哥哥，祁成瑾脸上一笑：“哥哥。” 看着自己的妹妹向自己跑过来，祁成宥竟想到小时候，每次自己去找她，她都是跑过来的。 祁成宥用手刮了一下对方的秀鼻，眼睛里尽是宠溺：“你要时刻记得你是孕妇，哪里有孕妇会像小兔子一样跑的那么快。” 兄妹俩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院子里桃花纷纷扬扬地飘过两个人周围。 祁成宥呵护祁成瑾心里的那片净土，让她免于外面的那些纷争，而祁成瑾嫁进晋王府，也没有受到那些阴谋阳谋的诡计，这让祁成宥很放心。 “你要照顾好自己。” 第732章 落发避难3 萧顾北和夜九歌站在小院门外，看着里面坐在椅子上的兄妹两个人。 “真羡慕成瑾，有一个这么疼爱她的哥哥。”夜九歌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有些羡慕。 萧顾北怜惜地把夜九歌抱进自己的怀里，知道自己怀里的这个人受过许多伤害。 看着笑得一脸无邪天真的祁成瑾，萧顾北也很羡慕。他也想自己怀里的这个女人，有一天也可以笑得那么天真、纯粹。 “你还有我。”萧顾北说道。 和祁成瑾嘱咐了几句，祁成宥从院子出来，看到夜九歌：“成瑾就麻烦你们照顾了。” 他当下化装成萧顾北的随从，与萧顾北从王府的后门离开。 两个人一路走到与晋王府距离偏远的胡同，里面停放着一辆蓝色粗布的马车。 唐煜正穿着一身马夫的衣服坐在车上，看到萧顾北两个人过来，连忙从车上跳下来。 “上去吧。”萧顾北对祁成宥说道。 坐在马车里，感受到下面的垫子绝对不是普通马车里的垫子，恐怕是败絮其外，金玉其中。 “你早就把这一切准备好了？” 看着萧顾北上来，祁成宥随口问了一句。 “是啊。”萧顾北吩咐唐煜可以离开了，“听到暗宗查到将军府周围有皇上的眼线时，我就让人在这里准备好马车，也吩咐了唐煜随时准备离开。” 祁成宥挑开马车的帘子，一座座房屋从眼前倒退，倒有点亡命天涯的意味。 “成者为王，败者寇。果真是这个道理。”祁成宥感慨道。 萧顾北淡淡的扫了一眼祁成宥：“这算什么，眼前得到的、失去的尚是过眼云烟，这一切还不成定局。” “可是在你们皇上和祁成辛的眼里，恐怕这天下大事早已平定。至于我，也是齐国潜逃皇子罢了。” 萧顾北深深的看了眼祁成宥，他总是这样，外表和内心的想法永远让人猜不透。 “自从你回来还没听过你说太子妃的事情，前一阵不还是传来你有儿子了么。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怎么办？” 祁成宥自嘲似的一笑：“我已经让手下把他们带到齐国偏远而隐秘的地方，相对于一直跟着我，她们自己留在齐国是绝对安全的，而且太子妃也算是大炎皇上的表妹，就算被发现，祁成辛也不会轻易动她。” “你安排的倒是全面。”萧顾北随口一说。 目光落到祁成宥的头上，良久都没有转移视线。祁成宥被他盯得有些发毛，心里也有些恼怒：“你这么盯着我看做什么？” 萧顾北轻笑：“我还真是想不到你被剃成光头会是什么样。” “萧顾北！”祁成宥脸色一黑。 萧顾北像是没听到对方说话一样，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不过，也不用想了，反正一会儿就能看到了。有幸看到齐国未来君主剃光头，也是在下的福气不是。” 唐煜在外面听到里面传来的争吵声，忍不住的笑了一声。 阳光充沛的午后，一辆马车在郊外飞奔，渐渐消失在郊外小路。 第733章 渡空大师 香火鼎盛的寺庙，不少虔诚的香客在佛像面前插下一根又一根的香烛。大殿里的和尚一下一下敲着木鱼，嘴里念着经文。 “方丈，外面有人找你。”年轻的小和尚迈步走进偏殿，里面只站着一个孤零零正敲着木鱼的年迈的和尚。 “找我？”年老的和尚紧闭的眼睛缓缓地睁开，手下敲木鱼的动作一停，“是了，时间也快到了。” 老和尚在小和尚的搀扶下缓慢的站起来：“随老衲一起去看看吧。” 被安排在寺庙的客房里，祁成宥打量着四周的环境，难道自己真的要在这个寺庙里躲上一阵子？ 正想着，房间的门被打开，只见一个上了年纪的和尚走进房间里。 萧顾北看到来人，连忙放下手里的茶杯，从椅子上站起来：“请问，您便是渡空大师吗？” “阿弥陀佛，老衲渡空不知两位施主找老衲所为何事？” 萧顾北看了眼渡空身后，渡空让小和尚先离开去忙别的事情。 等到小和尚离开后，萧顾北上前把房间的门关上。确定房间里没有别人，萧顾北这才从怀里拿出尉迟暮尘给他的扳指。 “想来渡空方丈应该对这个扳指很熟悉吧？”萧顾北目光一直盯着渡空。 渡空的视线在萧顾北拿出扳指时，就一直看着扳指没有离开。 他从萧顾北手上拿过扳指，记忆却飘向远方。 “这个扳指，是他给你的？”渡空看着扳指，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是，这次过来也是这个人想拜托方丈一件事。”萧顾北说道。 渡空笑了笑，视线却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祁成宥身上：“是有关这位施主的事情吧？” 祁成宥目光一亮，态度立马放得端正起来。 “是。”被渡空这么一说，萧顾北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和渡空说了。 “这件事我可以答应。”渡空说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见渡空愿意帮忙，萧顾北和祁成宥心里都是一喜。 “大师请讲。”萧顾北说道。 “这位施主不能当天就剃度，就在这房间里先住下，等到合适的机会，我自会亲自为其剃发。”渡空说道，“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祁成宥和萧顾北互相看了一眼，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下来：“好。” 没想到事情会进行的这么顺利，萧顾北陪着祁成宥一直到下午夕阳西下。 临走前，萧顾北去了一趟寺院大殿求了一支签。还没等让主持解签，就被唐煜带来的消息叫了出去，连忙离开寺庙向皇城奔去。 原来，今日白天里，就在萧顾北和祁成宥两个人离开晋王府，结果前脚刚走，后脚御林军统领薛铎就带着人把晋王府前前后后包围得水泄不通…… 渡空大师站在寺庙门口，看着山下远去的马车。 天边如同被火烧着了的云彩，他轻轻的摇了摇头，这皇城的风终究还是要刮到这落云寺里了。 第734章 有个条件 三个时辰前，萧顾北和祁成宥前脚刚离开晋王府，后脚晋王府就被御林军包围的水泄不通。 王府的侍卫和御林军一时争执不下，听到消息的尉迟暮尘和夜九歌连忙从王府里出来。 一出门，就看到面前起码有几十个人对着晋王府虎视眈眈，周围还有数百人压阵。 “不知薛统领为何无故带兵包围我晋王府啊？”尉迟暮尘站在晋王府门口，冷峻的表情不怒自威。 薛铎抱拳说道：“卑职奉皇上之命包围晋王府，捉拿齐国要犯祁成宥！” “薛统领的意思是，晋王府窝藏齐国要犯？”尉迟暮尘冷哼一声，“薛统领，说话可要负责！” 面对尉迟暮尘的斥责和质疑，薛铎不卑不亢：“晋王爷，卑职也是奉皇上的圣旨办事，还请晋王爷见谅。” 御林军统领薛铎，是皇上尉迟暮央登基后一手提拔上来的。皇上对他甚为器重，而他对皇上也是忠心耿耿。 尉迟暮尘的眸子里夹杂着火苗，皇上下了这样一道圣旨，分明是不顾兄弟情意和晋王府的颜面。 尉迟暮尘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握成拳：“你这是拿皇上来压本王？” “卑职不敢！”薛铎看了一眼尉迟暮尘，“请晋王爷准许卑职搜查晋王府。” “你！”尉迟暮尘横眉冷对，即将要说出口的话也被夜九歌的动作打断。 夜九歌在后面悄悄的扯了扯尉迟暮尘的衣袖，对尉迟暮尘行了一个眼色。 先让门口的侍卫看住薛铎的人，尉迟暮尘和夜九歌来到一旁偏僻无人的角落。 “怎么了？”尉迟暮尘问向夜九歌，不知对方为何要突然把自己拉到这里。 夜九歌劝说尉迟暮尘不要生气：“毕竟祁成宥已经被安全转移，他们就是进来搜也是什么也搜不到。而且……”夜九歌眸子一转，“让他们进来搜，如果搜不到人，外界会怎么说？” “怎么说？”尉迟暮尘不解地看着夜九歌，一时间猜不透对方的意图。 夜九歌望着尉迟暮尘继续说道：“如果此番他们搜不出来人，大臣肯定会指责皇上做事鲁莽武断，更甚者可能还会指责皇上不顾兄弟亲情。” “你想一下，谁会相信堂堂大炎王爷、皇上的亲兄弟。怎么可能会和齐国前太子有所勾结？”夜九歌说道。 尉迟暮尘略微思索一番，赞同的点点头：“那我现在让下人把他们放进来？” “等等！”夜九歌一把拽住尉迟暮尘，“急什么！” 夜九歌拽着尉迟暮尘，悄声说道：“一会儿你去宫里面圣，表示搜晋王府可以，但是有一个条件。” 尉迟暮尘疑惑：“什么条件？” “如果搜查后，并没有在王府里找到祁成宥，薛铎必须撤职！”夜九歌坚定地看着尉迟暮尘。 “这……这又是为何？” 尉迟暮尘想到刚刚和自己争执的男人，虽说自己对他很是反感，但也仅仅只是因为他今天包围王府并搜查。除此之外，他们之间没有任何针锋相对的地方。 第735章 一箭双雕 “薛铎是皇上登基后一手提拔上来的，对皇上也是忠心赤胆。御林军主要负责保卫皇城，在皇上的角度来看，薛铎确实是值得放心的人。”夜九歌把自己心里的分析有条不紊地说给尉迟暮尘，“但是，如果我们趁机把薛铎从这个位置上拽下来，换上我们的人，这样不仅削弱了皇上的势力，我们手里反而多了御林军这股势力。” 尉迟暮尘按着夜九歌所说的那样设想下去，的确是可以这么做的。 “而且皇上已经认定了祁成宥就在晋王府，他肯定会答应我的条件。待等到薛铎他们一无所获的时候，也就是我们收网的时候了。”尉迟暮尘心中一喜，“一箭双雕，真是好计策！” 夜九歌轻轻地帮尉迟暮尘把衣服上的落叶拂去：“那剩下来的事情，就要靠你了。” 随着夜九歌帮自己整理衣服的动作，尉迟暮尘的心也跟着一动。 看着夜九歌的容颜，他无数次的设想过，她若真的是自己的王妃该有多好！ “等我回来。” 再次出现在王府门口，门外，薛铎依旧尽职尽责地像一杆枪一样守在那里，等着尉迟暮尘回复。 “薛将军。”尉迟暮尘朗声说道，“本王现在要进宫面圣，在本王没回来之前，我希望你的人不要越线。” 薛铎拄着手里的武器，一口应下：“好，卑职在这里等王爷回来，还请王爷快去快回。” 尉迟暮尘坐着马车离开王爷府，夜九歌也从府里出来，吩咐下人搬了一张椅子。夜九歌便坐在椅子上，身旁还有人为其扇扇子。 夜九歌坐在王府门口，热了有人扇扇子，渴了就吩咐下人做一份冰镇梅子汤。和下面那些站在阳光下的御林军来说，不知惬意多少倍。 薛铎看着夜九歌喝着爽口的汤汁，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正午的阳光正是最毒辣的时候，他们这些下人却也只能站在阳光下等着。 夜九歌一直在暗暗打量着薛铎的小动作，看着他额头上已经有汗水流下来，夜九歌勾唇一笑：“管家，这大中午的太阳毒，侍卫们守在这里也是不容易。你派人去厨房看看，还有多少冰镇的梅子汤，给侍卫们每人也端一碗来。” “是，王妃娘娘。” 管家转身就让下人去厨房端梅子汤。 不多时，王府里就有几个侍女端着几碗冰镇的梅子汤出来，给站在门口的侍卫一人一碗送了过去。 夜九歌这么做，站在门外的御林军看着对面的侍卫喝着可口的梅子汤，纷纷咽了咽口水。 薛铎自然也发现了自己将士们的反应，黑着脸让手下副将去弄一些水给将士们喝。 “王妃娘娘，也给外面这些御林军大哥们也端碗水吧。” 一个端汤的侍女看着外面的那些人，忍不住的对夜九歌求情。 侍女的声音不大，可是却清清楚楚的传进了那些人的耳朵里。就连薛铎在听到这句话后，也忍不住的动动耳朵，等着夜九歌如何回复。 第736章 一场博弈1 白嫩的素手捏着白玉瓷碗，轻啜一口里面的汤汁，凌厉的目光一一扫过下面的人，声音不大却透露着威严：“他们拿着刀枪指着你的家，你却还想着给他们送水喝？王爷府应该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吧？” 夜九歌的话训斥了侍女，同时听在下面的士兵耳里，也惹得他们一顿面红耳赤。 管家看了眼头顶的大太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王妃，您先回去吧，有奴才在这里守着，您还不放心吗？” “无妨，王爷进宫面圣，临走前嘱咐我要我看好晋王府，我怎能失言？” 另一边，尉迟暮尘风尘仆仆的来到皇宫。 在御书房外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皇上这才宣见。 “微臣参见皇上。”尉迟暮尘一进御书房便跪到地上，行了一记大礼。 尉迟暮央一副受惊的模样，连忙从桌子后面出来，虚扶了一下对方。 尉迟暮尘也没指望着对方真的能扶起自己。 “刚刚一直处理国事，怠慢了皇兄，皇兄可不要挑朕的理啊。”尉迟暮央一副好兄弟的模样。 尉迟暮尘看着眼前一同长大的兄弟，竟突然觉得陌生。 他也不是单纯的小孩子，妄想着在皇家寻找温暖的亲情，可他却没想到尉迟暮央会变成这样，变成自己全然不认识。 “皇上，是微臣此番过来有一件事想请教。”尉迟暮尘站在书房里，阳光通过窗户照射在尉迟暮尘的身上，一张脸显得更加刚毅。 “皇兄尽管说，朕只要知道，肯定会给皇兄一个满意的答复。”尉迟暮央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 “请问皇上，为何断定晋王府窝藏齐国前太子祁成宥，并下令彻查？”尉迟暮尘问道。 尉迟暮央对答如流，仿佛这个答案已经在他心里早已经准备了好久。 尉迟暮尘不动声色的听着皇上的解释，至于心里对这个答案是否满意，只有他自己清楚了：“皇上只凭他人一面之词就派御林军保卫-晋王府，是不是太草率了？” 尉迟暮央的脸色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变得有些微妙：“如果皇兄心里没鬼，又干嘛不让薛铎他们进去搜呢。” “如果搜出来，我无话可说。可如果搜不出来，这就应当别论了。”尉迟暮尘目光炯炯的盯着皇上，“想搜晋王府可以，不过微臣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尉迟暮央眼睛一眯，心里猜测着对方要耍什么把戏。 “如果薛统领在晋王府搜到祁成宥，我晋王府上上下下全凭皇上处置。但如果没搜到祁成宥……还请皇上撤掉薛铎的御林军统领之职，以保我晋王府的颜面。” 尉迟暮央坐在软椅上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如果祁成宥真的在晋王府，晋王怎么会进宫和自己说这话，还是说，他在虚张声势？ 尉迟暮央想从尉迟暮尘的表情上捕捉到一丝讯息，可偏偏对方一直冷着一张脸，让他什么也猜测不出来。 这是一场博弈，输赢并不公平的博弈。尉迟暮央思前想后，最后决定放手一搏：“朕答应你！” 第737章 一场博弈2 一骑黑衣侍卫簇拥着尉迟暮尘往王府急行而去，哒哒的马蹄声踏在青石板上，惊醒了夜幕下的飞鸟。 只见他脸上的神色不动半分，一阵寒意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将他衬得寻常人都不敢靠近他。 自他进宫与尉迟暮凉谈条件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还好皇帝同意了他的条件，而九歌此刻肯定和薛铎对峙着，他得加快速度回府了。 一行人速度飞快地往晋王府赶去，尉迟暮尘在众人中一眼就看见站在门口的华服女子。一袭白衣如雪，宽大的衣襟上绣着明暗相间的牡丹纹路，虽然平日夜九歌穿着随意，可在外人面前，那一抹高贵的气度还是难以让人忽略。 人群中的那个女子明媚如花，即使在火光中也掩盖不了她的美丽。犹如夜中的昙花，引人注目。让人不由自主的想靠近想去保护她，尉迟暮尘就是被这个女子折服，看见她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了勇气。 只见门口的女子在看见他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随后笑意盎然地道：“王爷回来了！” 尉迟暮尘这才将脸上的神色缓和，淡淡地嗯了一声：“九歌，我回来了。”随即他眼神一扫，满脸的讥讽，“薛铎，你还是要搜晋王府吗？” 薛铎一身武装，将手上的长刀斜斜插入剑鞘，双手抱拳，正色道：“卑职受皇命，必而为之。” “好，皇兄已经答应了。若是今日在我这晋王府搜出齐国罪犯祁成宥，我晋王甘愿受任何处罚。若是我这晋王府中搜不出来，皇上必要给我个公道，将你革职查办！” 尉迟暮尘声色厉茬地说完，又淡淡的看着薛铎，一副你要搜便搜的模样。 薛铎没由来地内心一突，感觉似乎会有不好的结果。 皇命在此，他还是抑制住内心的这个突如其来地想法：“卑职得罪了，望晋王和王妃与府内之人在此等候，卑职搜查完自然会放了各位。” 尉迟暮尘一听脸色立刻就变了，一股怒气似乎要喷薄而出，这是欺负他们晋王府无人了吗？站在尉迟暮尘身后的侍卫已经拔出了手中的刀，对着薛铎怒目而视。 夜九歌安抚地拍了拍尉迟暮尘的手，悄无声息地使了个眼色给尉迟暮尘，反正已经将祁成宥带走了，他们搜不出来什么，随他们去吧。 “薛铎薛大人好大的威风，我堂堂晋王府在你眼里也是这灰尘一般。”夜九歌随意地看向薛铎，一句话将薛铎堵得话不能语。 一旁的晋王府侍卫早已怒目而视，尉迟暮尘则冷笑出声，玩味地将腰中的长剑仔细研看，一副对薛铎丝毫看不上眼的神色。 “薛铎可是陛下面前的红人，自然可以将我这晋王府不放在眼里。” 薛铎心内一紧，此举已经得罪了晋王府，如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谁都知道这晋王府在大炎是最不可得罪的。可皇命不可不为，况且皇上和晋王府也是表面和里子异，如今更是个大好的机会，说不准皇上就能抓住晋王府的把柄了呢？ “卑职不敢，卑职只是奉命行事，来人啊，搜！” 第738章 一场博弈3 这样一想薛铎脸上就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喜色，神色认真地带着御林军冲进晋王府搜查，只留了几个人看管晋王府众人。 不知不觉已经搜到了晚上，尉迟暮尘和夜九歌坐在从晋王府中搬出来的茶几椅子中，慢慢地品着茶。 摇摇曳曳的火光将两个人的影子拉长倒映在地上，淡淡的茶香弥漫在周围。两个人淡定的喝着茶，偶尔还能相互调笑几声。 晋王府的侍卫则围在两人旁，与薛铎留下的人互相对峙，丝毫不让半分。 打更的老头无意走到晋王府旁，被这阵势吓得气都不敢出地趴在地上，抬起自己软塌的脚头都不回地跑得没影了。 薛铎的人搜了一遍这偌大的晋王府，竟是连个人影都没看见，哪里还有什么嫌犯？ 他脸上的神色愈绷愈紧，手中的汗液也将刀柄浸湿，险些拿不住配刀了。一阵微风吹来，竟然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碜。 随着第二次来人报晋王府中并没有嫌犯时，他终于忍不住了，脸上是不可置信，随即狠狠道：“继续搜！将这晋王府翻个底朝天也要搜出来！”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夜，东方的天空露出了鱼肚白，迎着晨曦的微光，薛铎也带着侍卫走了出来。 薛铎走出晋王府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尉迟暮尘那一抹讽刺的笑意，而夜九歌则是淡淡撇了他一眼，虽然这位王妃一如既往的高贵端庄，可这一眼不由得让他心底一寒。 见尉迟暮尘与夜九歌还是如此淡定，薛铎就淡定不起来了，他都能预见到，经过此事，他官位不保是小，得罪晋王府是大。 况且这晋王妃可是丞相之女。恐怕他得罪的不止一人了。 “薛大人可搜出什么了？”尉迟暮尘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茶水，满足地敲着桌面。 “卑职……卑职……” 薛铎不敢答，他此刻能想到的只能是原本窝藏在晋王府的祁成宥，为什么无缘无故地消失了？他得即刻回宫禀报皇上。 “既然薛大人说不出来，那本王替你说，我这晋王府没有你说的所谓的嫌犯。待你回宫禀告皇兄时，别忘了自己辞官。” “卑职明白。” “你明白就好，既然如此，薛大人好走不送。” 尉迟暮尘不去理会薛铎那惊怕的表情，自顾自地拉着夜九歌回了府内。随后一挥手，晋王府的大门吱呀一声重重地关上了。 这声音大得似乎在薛铎的心上敲了个警钟，吓得他一抖，急匆匆地带着御林军奔向皇宫。 殊不知这一夜不仅晋王府的人没有睡好，就连皇宫中的尉迟暮央也一夜未眠。 晋王府窝藏逃犯被抓到把柄，那他这个皇帝则是受益最多的，不仅能扳倒晋王府，还能得到他想得到的人。 多亏了齐国太子的消息，不然他怎么能这么轻松容易地打倒晋王府呢？ 待听到薛铎回宫觐见时，尉迟暮央都难以掩饰自己嘴角的笑意，随即道：“快快快让薛铎进来。” 第739章 矛盾加剧 薛铎一见到尉迟暮央，心中的忐忑更了，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回禀陛下，卑职无能，晋王府中没有搜出嫌犯祁成宥。” 尉迟暮央脸上的笑意瞬间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暴风雨般可怕的神色，最后他似乎还是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卑职将晋王府里里外外都搜遍了，确实没有发现嫌犯祁成宥，是卑职无能。”薛铎说完立刻跪地请罪。 尉迟暮央突然觉得头疼，他揉揉自己的头，尉迟暮尘进宫说的话一句句浮现在他的脑海。最后所有的思绪连在一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恨意从他的胸中升起。 “好啊好啊！好一个晋王！是朕大意了，他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怎么肯让朕的人搜查晋王府！好一个晋王，是朕小瞧他了！” 薛铎头皮一麻，却也想到自己如此无理，已经大大得罪了晋王。 “是卑职失职，卑职听信谣言，对晋王无理，臣甘愿领罪。” 尉迟暮凉一把握住桌角，嘲讽地勾起嘴角，眼中是无人看见的怨毒：“你何罪之有？是朕大意了，既然他提出让你革职查办的条件，必是想除掉朕的心腹。” “朕怎么能如了他愿？你起来吧，这件事本是朕大意在先，朕偏偏就不如他意。” 薛铎此刻明白自己前程无忧，也知道自己必然不会怎样，随即脸上的神色缓和下来，有皇帝保他，他性命无忧。 “朕虽然答应了晋王，搜查不到罪犯就革职查办你。可朕偏偏不这么做，这皇宫守卫还是得交给你，朕才放心。你莫要怪朕。” “微臣谢陛下隆恩！愿为陛下鞍前马后，誓死效忠皇上。” “革去薛铎之职，调任皇宫侍卫队队长。即日上任。”尉迟暮凉思考一阵，随即冷冷一笑，轻松将薛铎重新任职，将与尉迟暮尘的协议丢到一边去。 第二日薛铎任皇宫侍卫队队长的消息传出去，尉迟暮尘脸色风云变幻，这尉迟暮央真是个无赖。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抱怨：“还好我们提早将祁成宥送到了落云寺，否则被他搜出来，我这晋王府怕是也要玩完了。这皇上还真是舍不得这个薛铎。” 夜九歌倒是没什么想法，反而是觉得这也许是个好事，宽慰尉迟暮尘说道：“他既然无视与晋王府的协议，那我们也无需客气。说不准以后这事还能是个助我们行事的机会呢？” 尉迟暮央将薛铎继续留在他身边为他效命，一方面是咽不下被尉迟暮尘耍了一遭这口气。另外一方面却是这薛铎是他的心腹近臣，他不放心将这京城的守卫之职给别人。 此事也加剧了晋王府与皇上之间的矛盾…… 第740章 伪装 翌日清晨，尉迟暮尘与夜九歌乔装来到丞相府。 尉迟暮尘首先递上了拜帖：“麻烦，就说王爷请见。” 然后他指着旁边这个穿白袍戴白帽子的人说：“这位是苏先生。” 门卫略一低头说：“稍等，我去通禀。” 尉迟暮尘摇了摇扇子：“这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眼睛在看着我们。这个时候还是伪装一下再来丞相府。” 夜九歌无奈的笑了笑：“是啊，谁都没有你聪明。” 早就听说了御林军今天包围了晋王府，而这丞相府四周不知道又有多少眼睛。装作不认识他们一般，让下人客气的将他们请进了一间僻静的书房中。 那里安静，清凉，是个乘凉的好去所。夜宸早就在书房等着他们，看到几个人来首先挽起了袖子道：“诸位，在这里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让下人离开，夜宸这才放下心来。 “都放心吧，这里很偏僻的，没有什么人会偷听。”丞相晃来晃去地走着道，摇着扇子补充了句，“另外，我对家中仆役说的是，我请诸位吟诗，顺带小酌几杯。” 尉迟暮尘推开窗子，窗外一片幽静的竹林：“这倒是个吟诗的好地方。” “伪装做得不错。”他低着头说，这样就不怕有人说他们私下聚会意图谋反等罪名了，“御林军统领没了，我觉得我们应该派个自己人。” 话说到这里一下子就沉默了。 氛围有些尴尬。尉迟暮尘想说点什么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再看诸位人都沉默不语，他清了清嗓子：“这是朝堂大事，这里没人会告我们谋反的……” 夜九歌率先说：“是啊是啊，大丈夫当以天下谋志，爹爹，你有什么好看法没有。” “在这里……”夜宸有些尴尬。看着自己还假扮成男装的女儿，不由得板起脸道，“你啊，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都是王爷要我这么做的。”夜九歌也不恼，嘻嘻笑道。 尉迟暮尘说：“夜丞相，你们觉得萧顾北怎么样？” 夜九歌和夜宸互相对视一眼。 夜九歌挽着袖子沉思说：“萧顾北……” 心中一点旖旎蹦了出来，对于萧顾北，他的能力大家是认可的，只是…… “御林军统领是个大人物，而萧顾北身份特殊，你确定可以么？” 夜宸边走边沉思道：“御林军统领，多少人盯着。这个位置坐上去可是很有高处不胜寒的感觉。你确定萧顾北应付得来？” “这其中微妙的关系……”尉迟暮尘想了想，“确实难办了点。但不还有我们么?” “对啊。”夜九歌插嘴道，“有爹爹和王爷帮衬着，应该差不到哪里去的。” 说谁谁到，不一会儿，萧顾北便来了。 “萧兄，好久不见。”尉迟暮尘首先很亲热地迎上去，这样子看上去确实像是许久没见的老友。 看得夜九歌直在心中犯嘀咕，真是老狐狸，要办事之前，还会先求人。 夜九歌撇撇嘴，直接把刚刚几个人说的话和萧顾北说了一遍。 萧顾北点点头：“这个位置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坐，这其中恐怕离王就会趁着这个机会把自己的人安排上去。但是，我怕我的身份……” 第741章 举荐萧顾北 “除了你的身份，你看这朝中还有几个人能出你之右？”尉迟暮尘说道，“而且你自小是被夜丞相一手带大和一步步扶持上来的。谁敢指责你的身份？” “御林军统领这个位置至关重要。如果我们这次推荐的人没有离王或者其他人推荐的有绝对的优势，这么好的机会就相当于是为别人做嫁衣。”尉迟暮尘见萧顾北还在犹豫，忍不住继续说道，“顾北，别再犹豫了。” 萧顾北看了一眼一旁的夜宸和夜九歌，像是在询问对方的意思。 夜宸注意到萧顾北的视线，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桌子：“顾北，我看这个位置非你莫属。” “在能力上，你是数一数二的。而且，掌握军权，以后就是有什么事，也可以对应将来的意外变故。”夜宸语重心长的说道，“顾北，为了大事，这次恐怕你又要站在风口浪尖上了。” 萧顾北本无心在官场上一展宏图，相对于追逐这些虚无缥缈的功名利禄，他更向往能够早些和夜九歌早日携手走遍山山水水，归隐山林。 想到这里，萧顾北看向夜九歌。 他和夜九歌向往的日子再美好，也是要等到这边的事情都结束了才能实现，而现在这些事一时半会也弄不完。 看着夜九歌看向自己的眼睛里充满了希望，萧顾北想了想一口答应下来。 “好，我答应你们。”萧顾北说道。 与其只能利用暗宗的势力，不如在明面上真的拥有一切权利。 萧顾北想到昨天薛铎奉命包围晋王府，而自己却只能干巴巴等着消息。与其这样，不如自己掌握兵权和权利，这样，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好，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尉迟暮尘笑着说道。 几个人在书房里密谈，外面不知不觉间已经黑了天。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尉迟暮尘和夜九歌在把事情都决定下来之后，便离开了丞相府。 “顾北。” 送走尉迟暮尘额夜九歌，夜宸叫住萧顾北：“我知道你心不在此，但是为了你和九歌以后的生活，委屈你了。” 萧顾北摇摇头，看着头顶的一片明月：“其实，你们说得对。只有手里掌握着权利和势力，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夜宸安慰的拍拍了萧顾北的肩膀：“你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夜也深了，你早些回去休息，明天早朝还不知道会掀起多大的腥风血雨。”夜宸背过手，缓缓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萧顾北留在原地，看着夜空上的月亮，幻想着以后自己和夜九歌的生活。可是那一切，需要自己去争取和创造。 另一边，在已经回到了晋王府的夜九歌，手里拿着萧顾北之前送给自己的簪子，心里像是可以感知到那个人的心思一般。 半敞的窗户，月色从外面照应进来。月光照在簪子上泛着温和的光芒，夜九歌望向窗外，外面的月亮难得的圆。 同一片夜空下，两个人都望着月亮，互诉着相思。 第742章 金殿争锋1 ??第二日早晨，尉迟暮央坐在龙撵上头疼的扶了扶额头，他都能预见今日早晨是怎样一幅景象。 他眼神中充满了怨恨，一股散不出来的怒气充斥在他的胸口，闷得他喘不了气。 正如他所料，朝中的大臣都知道了他不仅派人搜查了晋王府，而且什么也没搜出来。答应晋王搜查的条件又没兑现，这才给了朝中谏言官有了各种理由弹劾薛铎。 ??有许多大臣认为，皇帝此举实在是让人不耻。圣人言，民无信不立。可尉迟暮央此举却非君子所为。朝中众臣隐隐对尉迟暮央有了别样的想法。 天子就是天子，朝中的大臣对皇上有些意见，觉得他对晋王的所做所为实在过分。可大臣也是不敢在明面上表现出来，只得憋在心里。 暗说站在丞相一派的人听闻这件事多多少少都会对皇帝有意见，可观丞相一派竟然丝毫不露任何声色，其他大臣自然也不敢说什么。 随着太监尖细的嗓音传遍宫中大殿，朝中大臣乌泱泱地跪了一地。 尉迟暮央缓步走上龙椅，他看着那把明黄的椅子，突然有些不真实的感觉。这皇位已经是他的了，他才是这个天下的主人。 眼神一扫，他看见地上跪着的尉迟暮尘，眼神中突然迸发了一股坚定的信念。 为了这龙椅，他做什么都值得。那些阻碍他登上皇位的人，都被他一一除掉了，只是这位置他要坐得稳固，那他做什么都愿意！ “众位爱卿平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中众人互看一眼，谁都没开口说这早朝的议题，不想去触皇帝的霉头。伴君如伴虎，谁都不知道这一说会不会倒大霉呢。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尉迟暮央头一疼，他淡淡地扫了一眼众臣，脸上却不露半点表情。 最终还是夜宸站了出来，他是丞相，许多双眼睛都盯在他身上。他整理了自己的思绪，淡定的说出口：“皇上，御林军统帅薛铎藐视皇家，冤枉晋王。如今他已被免职。这御林军不可一日没有统帅。” 尉迟暮央早已知道夜宸会首先开口，晋王府和丞相一派早就想除掉他辛苦培养的心腹，如今这个结果他也知道。 朝中其他大臣听了，也在下头低低的议论，声音如苍蝇般，谁也不敢大声说出来，最终还是几个丞相一派与晋王一派的人，站出来说道：“臣等附议丞相大人，御林军不可一日没有统帅，望皇上早日定夺。” 尉迟暮央脸上的神色可以说黑得如同锅底，他也想早日定夺。可他也不想便宜任何一个和他作对的人，如今丞相开了这个口，其他大臣恐怕内心也是这样想的。 “御林军统帅的确很重要，朕还需考虑。”尉迟暮央神色冰凉地看了一眼站着的大臣。 夜宸不露声色，最后他还是淡定地又站出来开口道：“陛下这御林军统帅之位很重要，陛下的安危可是重中之重。” 第743章 金殿争锋2 袅袅紫烟起，骄阳似火。 朝廷上，满朝文武将都在讨论着一件事情。 众大臣议论的声音响成一片，他们都在想着这个位子该给谁，这事情非同小可，皇帝坐在龙椅上皱着眉，他一直颦蹙了许久，所有人也不过如此。 不知过了多久，明明是早朝彼时却已经到了正午。 丞相夜宸深思熟虑后率先先从队列中站出来发了话:“皇上，微臣推举萧北顾担任这个职位，我相信他可以做得很好。” 夜宸举荐萧顾北，众位大臣甚至是尉迟暮央心里都认为，原因仅仅因为萧顾北是他的学生罢了。 突然，一声突兀的声音响起，皇帝看了看此时混乱的场面，不由得轻咳了两声，他顿了顿又道:“夜宸丞相，为何要向朕推荐萧北顾，难道萧北顾是合适的人选吗？还是……因为萧顾北是你的学生？” 皇帝一发话，众大臣终于安静了，纷纷低着头，耳朵却都立起来，想听夜宸该怎么回复皇上的这番话。 夜宸见皇帝问他，赶紧拱手端行:“回皇上，微臣之所以推荐萧北顾，是因为萧顾北以前随晋王出征过北境，他的战功不容小觑的，就凭借这个，做御林军统领的位置完全够格，乃至于是绰绰有余。这便是臣保举萧北顾的原因。”他一口气把这话说完。 众大臣点点头，萧顾北的才能众人心里大抵都有数，此时再听夜宸这么一说，确实可以。 皇帝坐在龙椅上习惯性的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也觉得实在是有理。 尉迟暮央本想在再听听别人的意见，还没等自己发话，却又有人已经发了话。 是大将军蒋英，他那原本就不和善的一张脸上彼时更是突然充满了严肃和认真的神色。 他睨了站在一旁的夜宸，目光里充满了敌视。他站出来拱手大声说道:“皇上，这个位子不能就这样给了萧顾北！” “大将军何出此言啊？”朝廷上的大多数人都和某些人有些联系，此时问出这句话，除了是真的想帮萧顾北的，还有就是想把这水搅的更混。 众大臣也随之附和着:“是啊，萧顾北不就挺好的吗，难道有更好的人选吗？” “可是，除了萧顾北，难道我们大炎就没人了吗？” “是啊是啊。” 下面的人分成两拨开始吵嚷起来，皇帝见状，轻声咳嗽了一下，示意让大家都安静下来。 尉迟暮央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蒋英，众大臣都没有意见，怎么突然冒出个大将军蒋英要反对，仔细想了想，询问道：“何出此言？” 蒋英得到了皇帝的回应，立马说道:“皇上，绝对不能把这个位子给了萧顾北！” 尉迟暮央愣了愣：“哦？你且继续说下去罢。” 大将军蒋英似乎是得逞一般，露出一抹令人难以捉摸的笑意：“以萧顾北的才能，胜任这个位置确实是个不二人选，这个我承认。但是萧顾北的特殊身份……怕是不能了。” 蒋英虽然没有一语道破，但在场知道内情的人都知道大将军说的是什么。 第744章 金殿争锋3 萧顾北，虽然他战功赫赫，为人处事也都不错，但他毕竟是齐国皇帝的私生子，只不过现在还没被齐国承认罢了，但私生子的这个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要有这个特殊身份挂在身上，就算萧顾北做了御林军统领，怕是很难让人信服，怎么也说不过去，这颜面也不知要飞到哪去了，只能是颜面扫地了吧。 尉迟暮尘和丞相站在一侧脸色有些难看。尉迟暮尘更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舅父在这个时候和自己的意见相左，还是说，对方也要把自己的人安排上去？这个，尉迟暮尘不得而知。 蒋英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夜宸，他的神色难看的不行。 夜宸一定在想着是他蒋英故意不给他台阶下，可这又不是他蒋英的错啊，毕竟他说的都是事实，就算再多的粉饰都掩盖不了，夜宸再怎么逞强，怕只是徒劳无功了。 在这方面，将军府和丞相府，这次又走到对立面上来了，但这次可不再是作假了，蒋英他是真的不希望萧顾北当御林军统领。 此话一说出口，众大臣又开始议论纷纷，议论的声音挤满了大殿。 “我觉得还是萧顾北比较好，没有萧顾北，难道还有第二个人选吗？”一位大臣说，其他大臣也随之发话。 “我觉得萧顾北也挺好的，值得信任。” “依我看啊，皇上，这个人选还是应当是萧顾北。”大臣们都在替萧顾北说话。 蒋英见这情况不对，欲要说些什么，可也都是徒劳的，毕竟其他大臣是支持萧顾北的，自己还能再做什么言辞呢。 “皇上……”蒋英还没有把接下来的话说完，久不发言的纪王尉迟暮铮站了出来。 只听尉迟暮铮声音温和，字字听到耳里，让人如沐春风：“微臣也觉得萧顾北完全胜任这个职位。” 蒋英脸色一变，他实在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人支持萧顾北，就连一向不愿多插朝中事物的尉迟暮铮也会为他站出来说话。 而就在这时，又一个人也站了出来：“皇上，微臣也赞同萧顾北可以胜任这个职业。” 此言一出，在朝廷的丞相和晋王这边的人大为吃惊，真不知道这个一直和萧顾北站在对立面的离王，怎么突然也举荐起萧顾北来了。 尉迟暮央思忖了良久，最终点点头当场下旨萧顾北担任御林军统领。 其实，尉迟暮央的目的也是为了打击太后的外戚势力，对于萧顾北，他还有后招削弱他的兵权。 大臣们还是不断的讨论这件事情，大家都很惊讶，然而皇帝不再想这样下去，道了一声“退朝。”便走下了龙椅回自己的寝宫。 太阳已经高高的挂在当空，微风轻轻拂过三秦大地。 阳光斜斜的透过窗户纸打在地面，调皮的跳跃着。 早朝一退，不少大臣纷纷来到萧顾北的身边道贺。 尉迟暮尘看到自己的舅父独自出去落寞的身影，来不及向萧顾北说什么，直接追了出去。 第745章 如履薄冰 “舅父。” 尉迟暮尘跟在蒋英的身后，一边打量着蒋英的脸色：“舅父，把萧顾北安排在这个位置上，对于我们以后行事不也是方便许多吗？” 蒋英重重的冷哼一声：“我看晋王殿下只考虑自己的利益，把别人的利益都放在一边了吧！” 见蒋英这么说，尉迟暮尘面露急色：“舅父，我这也是为了以后啊。” “为了以后？”蒋英侧过头看着尉迟暮尘，目光冰冷。 尉迟暮尘知道蒋英还是向着自己的，只不过他实在是不清楚为什么对方如此坚决的反对萧顾北做御林军统领。 “舅父，甥儿愚钝，还请舅父告知甥儿为何要反对萧顾北？” “为何？”蒋英瞥了一眼尉迟暮尘，“如果晋王殿下心里还有我这个舅父，还有你那个身在后宫的母后，今天下午就去一趟将军府吧。” 尉迟暮尘看着蒋英离开的身影，虽然对于对方的态度表示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但是他心里依然坚信蒋英不会害他，今天这么做，肯定也是有原因的。 回到晋王府，尉迟暮尘第一时间就去找夜九歌。 当尉迟暮尘来到王府的后院，正看到夜九歌和祁成瑾两个人在莲花池旁坐着，有说有笑的。 “九歌，成瑾。”尉迟暮尘走到近处，轻声叫了两个人。 看到尉迟暮尘，夜九歌从石椅上站起来，拍了拍手上残余的鱼饵：“下朝了？” “不过也是，换御林军统领这么大的事情，肯定会引起争吵，能现在回来还不算晚。”夜九歌看着尉迟暮尘，等待着对方的回复，“怎么样，结果怎么样？” 尉迟暮尘宠溺的刮了一下夜九歌的鼻子：“当然成功了。” 一旁的祁成谨忍不住凑上来，问了一句：“那今天的早朝，肯定很热闹吧。” “是很热闹，支持的和反对的都快吵成一锅粥了。不过，暮铮也站出来举荐萧顾北。”尉迟暮尘说道。 “暮铮？就是纪王吧？”祁成瑾瞪大眼睛。 “对。”夜九歌解答了祁成瑾的疑惑，“毕竟是兄弟，紧要关头也是会向着你的。” 尉迟暮尘看着两个人相处融洽，早上在早朝积攒的怨气也消失了大半。 “还有一件事。”尉迟暮尘继续说道，“今天早朝上，尉迟暮凉也站出来赞同这件事。” “尉迟暮凉？”夜九歌诧异的看向尉迟暮尘，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名字。 “是的。”尉迟暮尘背过手，视线落到一侧的莲花池中，“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主意了。” 夜九歌皱着一双秀眉，她实在是想不透尉迟暮凉这么做的原因。 “不管怎么样，以后还是小心行事吧。”夜九歌无奈的叹气。 莲花池里，还有鱼儿惬意的游走，而岸上的几个人，每一步却是如履薄冰。 第746章 蒋英的质问1 用过午饭，尉迟暮尘匆匆忙忙的就出了王府，门外，也早已经有轿子在那里等着。 “王爷。” 夜九歌从后面叫住尉迟暮尘。 看着尉迟暮尘这么着急离开，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而这次却没有叫上自己，恐怕出事的，便不是丞相府那边了。 “这是去哪儿？”夜九歌看了眼旁边准备好的轿子。 尉迟暮尘看着夜九歌，把今天早上退朝后和蒋英的对话和夜九歌说了一遍。 心思剔透的夜九歌在听过之后，在心里想了不过两三遍便想清楚了蒋英为何如此恼怒，甚至是对尉迟暮尘大动肝火。 “那你去了要和舅父好好谈，别再挑起舅父的怒火了。”夜九歌委婉地劝着尉迟暮尘。 蒋英为了蒋家呕心沥血，他扶持尉迟暮尘也是为了蒋家罢了。 况且日后晋王府还会有许多用得到蒋英的时候，现在得罪了他，恐怕以后蒋英难免多少会对尉迟暮尘心寒。 “我知道。”尉迟暮尘一口应下。 目送尉迟暮尘离开，夜九歌摸了摸头发上戴的簪子，但愿蒋将军会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多多少少会给尉迟暮尘一点台阶下。 另一边，尉迟暮尘坐着轿子不多时就已经来到将军府。 将军府门口早已经有人特意在门口等着，看到尉迟暮尘的轿子来了，连忙小跑到近处。 “晋王爷，您可算来了，将军从下朝回来一直待在书房里，就等您过来呢。” 小厮的脸上一脸焦急，尉迟暮尘听着也觉得事情严重起来：“将军中午还没有吃饭？” “没有呢。”小厮一边向尉迟暮尘交代事情，一边带着对方来到后院的书房。 “将军，晋王爷到了。”上前轻轻敲响房门，小厮站在外面等着蒋英的回复。 屋子里迟迟没有回应，尉迟暮尘心里怀疑是不是对方等着急离开，或者去吃饭的时候，蒋英沉稳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进来吧。” 小厮推开门，侧过身让尉迟暮尘进去后，又退了出去。 “舅父。”尉迟暮尘走进书房，午后充足的光线照进房间里，把蒋英的脸全部勾勒出来，包括那阴沉的表情。 “晋王你还知道我蒋英是你的舅父？”蒋英站在桌子后面，表情是尉迟暮尘从未见过的冷漠。 尉迟暮尘心中一惊，没想到这件事会给蒋英带来这么大的影响：“舅父一直都是舅父，我怎么会忘记舅父。” 蒋英的表情并没有因为尉迟暮尘的话而有所缓解：“既然晋王爷心里有我这个舅父，那么宫里的太后呢？” 蒋英故意询问着尉迟暮尘，不过也并没有真的要他回答。 房间里的气氛紧张，蒋英更是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萧顾北的身份你我都知道，他的母亲是如何死的，也不是秘密。你举荐萧顾北担任御林军统领，你有没有想过身在后宫里，你母亲的安危？” 蒋英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尉迟暮尘措手不及，呆滞地站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第747章 蒋英的质问2 尉迟暮尘一开始只想着把这个位置十拿九稳地交到自己人的手里，而萧顾北是最适合的人选。 可是，他只想着自己的利益，却忘记了萧顾北的生母甯妃和自己母亲之间的恩恩怨怨。 “这……”尉迟暮尘手心里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蒋英冷哼一声：“晋王爷怎么不说话了，今天早上在举荐萧顾北时，不是挺能说的吗？” 尉迟暮尘被蒋英咄咄逼人的话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进死路，然而错也确实出在他自己身上，蒋英对他的斥责也是应该的。 现在蒋英还能把他叫来大骂一顿，代表着蒋英还没有放弃自己。 想到这里，尉迟暮尘无比诚恳地向蒋英道歉：“对不起舅父，这件事在这方面上，我做的欠妥了。” 见蒋英不说话，尉迟暮尘连忙说道：“不过，舅父。我也可以向你保证，就算萧顾北身为御林军统领，他也绝对不会去找母后的麻烦。” “哦？你说不会就不会了？”蒋英挑眉看向尉迟暮尘，口气里全是不信。 尉迟暮尘对上蒋英看过来的目光，坚定的说道：“我相信他的为人。” “他的为人？”蒋英定定的看着尉迟暮尘，“他的为人我不清楚，我也不想清楚。但是，如果我知道他做了什么损害太后的事情，我蒋英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见蒋英这么说，尉迟暮尘的心也稍稍放了下来：“好！如果他真的做了对不起母后的事情，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蒋英听到尉迟暮尘的话，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懒懒的把视线从尉迟暮尘的身上移开，他心里清楚，尉迟暮尘这句话只不过是宽他的心。 “行了，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这件事只能发生一次，如果再有下一次，我可不会再留情了。” 蒋英卸下满身戾气，坐到身后的椅子上。 蒋英的一番话，彻底让尉迟暮尘把心放回了肚子里，脸上一笑：“谢谢舅父。” “行了行了，别在这里说这些。”蒋英不耐烦的挥挥手，“你有这个时间，就去宫里看看你的母后。看看她如果知道了自己的儿子举荐仇人的儿子为御林军统领，她不生你气才怪！” 蒋英这番话说进了尉迟暮尘的心里，收起脸上的笑容，表情一正：“甥儿知道了，甥儿这就去宫里看看母后。” “去吧去吧，记得说点好话。” 蒋英坐在房间里看着尉迟暮尘离开，虽然心里生气，但是多多少少也有点安慰。 尉迟暮尘不是愚笨之人，通过今天这件事，应该对他来说有不少的教训。 尉迟暮尘离开将军府，转身就直接去了皇宫。 真的担心太后生气、伤心，尉迟暮尘在进宫之前又专门去买了一些礼物一同带进宫里。虽说皇宫里件件东西都是大炎最好的，可是心中愧疚的尉迟暮尘还是觉得要带些东西。 熟门熟路的走到太后的寝宫，尉迟暮尘刚进去就听到太后用斥责的口气正不知教训着谁。 第748章 太后的训斥 “母后。”尉迟暮尘手里拿着东西大步迈进宫殿。 刚进去，就看到房间里除了太后，尉迟暮铮也在这里。 太后见尉迟暮尘过来，将脑袋扭过一边不再看他，从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 “暮铮，你怎么来了？”尉迟暮尘见自己的母后如此反应，有些尴尬的问向尉迟暮铮。 尉迟暮尘的话音刚落，还没等尉迟暮铮回复，就听太后端着架子，口气里充满了不满：“暮铮也是哀家的儿子，来看哀家是天经地义的。” “怎么，大儿子有事顾不得哀家，三儿子过来看看也不行？” 太后说的话毫不留情面，说的尉迟暮尘更是脸色微变。 尉迟暮铮的生母就是死去的甯妃，虽然已经过继给太后，但她从来对他就没有好颜色，不过念在先皇的份上，太后也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本来刚才太后的火气都发到尉迟暮铮身上了，但一见尉迟慕尘来了，立即转移了火力，对准了这个亲生儿子。 “母后。”尉迟暮尘尴尬的站在原地。 刚刚在将军府被蒋英训斥了一顿，来了宫里又被自己的母亲奚落了一番，尉迟暮尘心里一时有些懊恼。 “母后，儿子这次知道错了。是儿子做事之前考虑不周，母亲要怪儿子，儿子无话可说，可别气坏了身子。”尉迟暮尘尽挑一些好话。 太后瞥了眼尉迟暮尘，尽管口气带着埋怨，脸上的表情却不像是有多生气。 “皇兄也知道错了，母后就别再生气了。”尉迟暮铮在一旁帮尉迟暮尘说了一句话。 “知道错了？你看看他的样子，哪里是知错的样子！”太后瞪了一眼尉迟暮尘。 尉迟暮铮看着还站在一旁的尉迟暮尘，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皇兄别站着了，先坐下吧。” 尉迟暮尘感激地看了一眼尉迟暮铮，谁知屁股刚挨上凳子，太后那边就拍上了桌子：“谁允许你坐下了？站着！” 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尉迟暮尘又从椅子上站起来，站到一边。 太后紧紧地看着他的眼睛：“你和母后说实话，举荐萧顾北做御林军统领这件事，是不是夜九歌提出来的？” 尉迟暮尘瞪大眼睛向太后看过去：“不是啊，母后怎么会这么说？” 太后紧紧地盯着尉迟暮尘的眼睛，确定对方没有说谎，也就没有追问下去。 “行了，母后也不会真的生你的气。在这后宫，母后什么没见过。一个小小的御林军统领，我还看不在眼里！”太后说道。 尉迟暮尘紧抿着唇，良久，才把刚刚在将军府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太后听在耳朵里，心里也知道了。 看着尉迟暮尘的脸色，就知道对方来这里之前去了将军府，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太后也没有过多地为难他。 借着午睡的由头，太后把两个儿子打发走，自己也打算清静清静。 第749章 萧顾北上任1 “恭喜萧统领。”许多大臣下朝后，或者在宫中遇到萧顾北都会拱手道句喜。 在暗处，这皇帝和晋王府丞相一派的斗争中，还是晋王府一派赢了。 萧顾北在丞相与晋王府双方的期盼下当上了这御林军统帅。 他穿着一身黑衣战袍，眉目间英气勃发的模样，身长玉立的姿态倒是让许多见惯了他温文尔雅模样的人都大吃了一惊。 这般肃杀而英俊的萧顾北是少见的，倒是他在宫中当职的时候，不知迷倒了多少宫中宫女。 遇到贺喜的人，萧顾北倒是脾气很好，也淡淡拱手，只说句：“多谢！” 尉迟暮凉在萧顾北上任后，整个人却表现得稀疏平常，好像这件事和他没有多大的关系一样，甚至遇到萧顾北时，还高高兴兴的向他道了一声贺。 这种反常的态度，让萧顾北心存怀疑。 不过在这件事上，尉迟暮凉的反应一直都是反常的。 萧顾北暗暗在心里提防着，除此之外，也不能真的对尉迟暮凉做什么。 萧顾北第一日去上任时，略微观察了一眼宫中的御林军，不得不说薛铎真是个好的统帅，即便他被革职，这宫中的御林军也丝毫不乱。 仔仔细细看过一遍这皇宫，他也接下了这御林军统帅印，自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首先不得不将这御林军给了解清楚了。 自古以来，御林军只听统帅调令，统帅又直属于皇帝。 发什么任何情况，御林军都是以保卫皇帝安全为紧要，这支军队的所有情况大概只有皇帝尉迟暮央知道了。 “爱卿，朕将这御林军统帅一职交付与你，你可别辜负了朕啊。”尉迟暮央坐在御书房中，淡淡地看着站在一旁的萧顾北。 萧顾北一听赶紧单膝跪地叩头道：“臣明白。定不会辜负陛下的好意。” “那朕就放心了。这御林军负责守卫皇宫和京城。京北有北山军营负责守卫京城外围的安全。御林军总共五万人，这些人都是我大炎的最后一道防线啊。” “微臣明白，可自我大炎开国以来，这御林军不都是十万人编制的吗？”萧顾北眉头略微皱起，这大炎开国的兵制他还是清楚的。 尉迟暮央闻言，脸上的神色才有了变化，从淡定的模样变得有些阴郁起来。 “我大炎开国以来御林军的确是十万人编制。可在先皇在时，大齐与我大炎战火连连。御林军又是我大炎的精锐之师，先皇当时为了缓解北境的压力，将这御林军一分为二，剩下的五万御林军全在北境。” “如今大齐虽与我国交好，祁成辛也带着使团来访。可谁也不知道未来的事，这五万御林军就一直在北境了。” “皇上英明。”萧顾北还能说什么，也就只能感慨一句皇上英明。 等这厢萧顾北听完尉迟暮央的感慨，倒是将这御林军摸清楚楚了，最后他也只是淡淡的一跪地，一个谢主隆恩。 萧顾北就要去上任了。 第750章 祁成辛离开 另外一边尉迟暮央却是心中风云变幻，祁成辛的计谋没能将晋王府倒掉，反而让自己折损了一个御林军统帅的职位。 他心中不是没有意见的，这可对齐国更是没什么好处。 等祁成辛带着使团向尉迟暮央辞别回国时，他爽快的答应了。 这齐国使团来的时候却没带什么，等回齐国的时候却是满载而归，带走了大炎许多有名的东西。 不过几个时辰，一个穿着随意的小太监就偷偷摸摸地溜进了萧顾北的任职地，这小太监的到来让萧顾北眉毛一挑。 “你来做什么？” 小太监在他耳边耳语几句，让他的眉头越挑越高，还带了几丝疑惑，不过随即他便释然了。 这祁成辛没有抓到祁成宥就带人回国是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换个角度看，他出的主意让尉迟暮央损失了一个御林军统帅的位置，再不回去可就有些不识人眼色了。 可尉迟暮央与祁成辛是合作关系，那他走了，尉迟暮央自然不会就这样放过祁成宥，不得不说萧顾北有一个料事如神的性子。 这不祁成辛的确是在御书房向尉迟暮央辞行，寒暄过后祁成辛才将自己的来意说清楚。 “陛下，父王来信催我早日回国。可没抓到祁成宥总是我心中的一根刺。让我食不知味，寝不能安！” 尉迟暮央凉凉地看了一眼祁成辛，最后他还是克制住自己情绪，毕竟他们是同盟关系，随即出口道：“你放心，我们既是合作关系，我自然会帮你抓到祁成宥。” 祁成辛作为齐国太子，现在齐国废太子虽然因为前太子被杀一案被废，可难免不会翻案，况且他的父皇可不是吃素的，如今只有斩草除根他才能放心安坐这太子之位。 可皇命不可为，他也想在大炎抓住祁成宥再回去，如今时间不等人，他也只有将这事寄托在尉迟暮央身上了。 “那我先在这里多谢陛下，若是找到我国那不成器的叛逃皇子，陛下不必知会我等，毕竟那不忠不义的人，人人得而诛之。” 尉迟暮央一阵冷笑，这斩草除根怕是这祁成辛自己弄出来的。 到时候废太子若被翻案，人都死了，翻案也没什么意义了。 这祁成辛好歹毒的心思。 “这个你放心，这祁成宥害我损失了一个御林军统帅，我势必要找到他。” 祁成辛这刻才正色道：“祁成宥生性狡诈，与晋王府狼狈为奸。有了晋王府这个助力，找到他似乎不是很容易。” “是不容易，可这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找不到的人。”尉迟暮央脸上的神色幽深得如寒潭。 祁成辛弯腰按拜见之礼拜谢道：“祁成辛在此多谢陛下。” 从祁成辛觐见尉迟暮央之后，第二天他就带着人回大炎了，临走时的这一番话倒是让那个躲在落云寺当和尚的祁成宥一直打着喷嚏，险些以为自己得了风寒，兀自低眉摸摸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道：“难不成有人在骂我？” 第751章 大搜查 祁成辛走了，萧顾北上任了，最头疼的还是尉迟暮央。但是彻查祁成宥这件事还是要交给自己的心腹，于是他派人将薛铎找来御书房。 “卑职叩见陛下。”薛铎一进来见尉迟暮央神色不好，忙不迭的跪下。 “爱卿平身。今日找爱卿来是为了祁成宥。”等尉迟暮央说完这句话，他眼中的愠色是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薛铎赶紧道：“陛下只管吩咐，有需要卑职的地方，卑职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上次没有在晋王府抓到祁成宥，是:因为晋王太过狡诈。祁成宥明明就躲在晋王府中，可却没被找到。如今祁成辛一走，他自然也会放松警惕，露出马脚。” “陛下的意思是？”薛铎闻言也是有些疑惑，难不成还要再搜一搜晋王府？ “朕自会安排明面上的人四处搜查祁成宥，可这暗中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地方。此事朕想交给你，毕竟你才是朕最信得过的人。” 薛铎这么一听就明白了，皇上对搜查祁成宥还不死心，势必要将他找出来。 对于这祁成宥，薛铎也是恨得牙牙痒，要不是因为他，他怎么会被革职？ 随即他立刻表态：“卑职愿为陛下解忧。” 尉迟暮央满意地点点头，他就不信这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天下都是他的，他还不能翻出个祁成宥来？ 不过几日，尉迟暮央就对刑部下达了圣旨，让他们立刻出动各地衙门的捕快四处搜查祁成宥，势必要将这个齐国的废太子找出来。 这边侍卫队长薛铎也接受了尉迟暮央的指示，开始暗中寻找祁成宥。 这一举动弄得大炎的百姓人心惶惶，有少数的人对皇上这举动都是不解的。 而尉迟暮尘也得到消息说尉迟暮央发疯了一般找祁成宥，可经过萧顾北夜九歌等人的商议，这祁成辛虽然走了，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 祁成宥自然还是藏在京郊的落云寺中，庙中消息闭塞，他可不知道这天底下的人都在找他。更何况若是他知道祁成辛走了，非得下山打打牙祭不可。 按照他所说的，这在落云寺当和尚真的是嘴里都淡出个鸟来了！和尚是吃素的，可他祁成宥可是无肉不欢啊！ 谁也没想到祁成宥会藏身在落云寺中，除了尉迟暮尘、萧顾北、夜九歌等人外。 这寺庙更是不会有人来搜，何况是有了一尊大佛庇佑的寺庙，旁人拜见都来不及怎么会去搜查？ 所以说祁成宥得感谢尉迟暮尘这一英明的决定，此时此刻他在落云寺中是安全的。 不过这话要是被祁成宥听到，绝对会郁闷。当和尚还是英明的决定？难不成他遇到了假的朋友？ 藏身在落云寺也只是暂时的安全，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尉迟暮央会想起这个地方来？ 这也是个临时的地方，要是哪天尉迟暮央真派人搜上一搜，这祁成宥自然成了瓮中之鳖。到时候恐怕逃都来不及了。 第752章 监军1 关于皇城的安全部署，和巡逻防护，萧顾北看着房间里挂在墙上的地图，不得不感叹一声：“薛铎确实是一个负责的统领。” 在御林军稍有地位的将士都被萧顾北逐一的叫到房间里单独谈话。 一个新任的统领和下面的兵士需要磨合，至于怎么磨合也是一个学问。 把原有的，之前薛铎安排好的巡逻队打散重新组合，又新提拔了几个年轻的兵士担任小队长。 新统领上任，许多的事情和交接让萧顾北忙得连吃口饭的时间都没有。 上任第二天，萧顾北在御林军统领府和手下的将士商议着增加几条巡逻的路线，正商量到胶着时，门外传来通传的声音。 “皇上驾到。” 公公尖细又故意放缓速度的声音传进屋子里几个人的耳朵里。 萧顾北几人听到皇上来了，连忙起身，从房间里出去。 一出门，就看到尉迟暮央一身明黄色龙袍，身后跟着一群人向书房这边走过来。 见状，萧顾北几个人急急迎上去，走到近处跪到在地上：“末将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快快平身。”尉迟暮央虚扶了一把萧顾北。 看着萧顾北身后的几个人，尉迟暮央神情微妙：“看来萧统领正忙，正在和几个下属联络感情？” 萧顾北听得出尉迟暮央话里的别有深意，不卑不亢的拱手行礼：“正是工作时间，末将不敢讨论私事。” 尉迟暮央笑了两声，也没有接着萧顾北的话说下去。 萧顾北暗暗的打量了一下尉迟暮央，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皇上亲自查看御林军，还是在他这个统领上任第二天，他可不觉得是为了自己。 “萧爱卿，就打算这么让朕一直站在外面吗？”尉迟暮央看了一眼四周，视线始终没有放在萧顾北的身上。 萧顾北闻言，立马反应过来，侧过身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皇上，请。” 众人跟在尉迟暮央的身后，来到刚刚的书房里。 御林军统领的书房，向来是比一般书房要大的，里面更是存放着关于皇城地势和四周的环境。可谓是机密。 尉迟暮央走到书房门口，只点了跟着自己一同过来的公公让他随着自己进去，剩下跟着他过来的人全都在外面等着。 萧顾北和几个下属互相看了一眼，经过两天的相处，萧顾北对于身边的人比较满意。几个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来不明所以的味道。 萧顾北第一个迈进书房，尉迟暮央正站在书房里唯一一张的地图前，背对着门口负手而立。 “皇上。”萧顾北抱拳，“不知道皇上亲自过来，有什么旨意要传达吗？” 尉迟暮央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带过来的公公，对萧顾北说道：“这是田化淳，朕亲自给你安排的监军，主要负责协助你的工作。” 尉迟暮央着重地咬了“亲自”两个字眼。 萧顾北闻言，脸上的表情依旧不动声色，垂在两侧的手，却紧紧地握在一起。 第753章 监军2 “萧统领，日后就多多指教了。”田化淳看着萧顾北，面带笑容地对他说道。 萧顾北扯出一丝笑容，勉强的笑了笑。 圣命难违，再加上大炎确实有太监做御林军监军的传统，他萧顾北就是再怎么抵触尉迟暮央在自己身边安排人，也无可奈何。 送走尉迟暮央，萧顾北看着脸上一直带着笑容的田化淳，心里就不舒服。 站在门口调整了许久的心情，这才换上笑脸重新走进书房。 “田监军。”萧顾北皮笑肉不笑。 正在看地图的田化淳听到萧顾北叫自己，回过头脸上仍是笑着：“萧统领。” “以后大家就是同僚，还请田监军多多指教了。”萧顾北说道。 “萧统领客气了。”田化淳看了看书房内部，“萧统领刚刚上任，不知道对御林军是否熟悉，能否和我讲一下，初来乍到倒是让萧统领费心了。” 萧顾北闻言，在心里冷冷一笑，表面上却笑意盈盈：“田监军客气了。” 两个人在下属的带领下，亲自去了巡逻的地方。到处检查了一番，单单一个上午，萧顾北和这个田化淳就争吵不断。 “田监军，这个地方的人员还是轻易不要动的好，这里看似无关紧要，可若是疏忽了，也是容易造成致命的错失。”萧顾北强忍着怒气。 一旁跟着二位大人的御林军官员见状，连忙说道：“是啊，田监军有所不知，这个地方是薛铎在任时，皇上亲自提出来要加强这里的防御，所以这个地方的防守，万万动不得啊。” 田化淳听到把皇上都抬出来了，也不再坚持。撇了撇嘴，应了一声，拂袖离开向下一个地点去了。 萧顾北脸色阴霾，心里有气又无处可发。 一旁的御林军官员见萧顾北的表情，忍不住的劝了几句，不过心里也清楚，这太监向来都是心胸狭隘的，这件事之后不知道还会在皇上面前怎么告状呢。 萧顾北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不过脸色依旧难看。 田化淳和萧顾北面和心不合，经过几天的相处，萧顾北更是恨的牙痒痒。 每每回到丞相府，萧顾北在进去之前都会把自己的心情调整好。 可是尽管这样，夜宸还是从别的地方和他的一些小动作看出来他的心情不好。 夜宸偶尔会点拨一下萧顾北，让他放宽心态，不过这一切还是要萧顾北自己消化。 萧顾北对于田化淳一直是隐忍的，可是早已经掩埋许久的积怨，早晚会有一天会迸发出来。 然而这一天并没有等的太慢，两个人终于在决策中再一次产生分歧，并发生争执。 虽然到最后是皇上出了面，表面上没有追究任何人的责任，可是暗地里还是打击了一下萧顾北。 这么一来，朝里的大臣也看清了萧顾北在这个位置上坐得并不容易。而御林军里的人，也清楚了皇上在统领和监军之间，更偏向那个太监监军的。 宦官误国，不是没有。 萧顾北多次想进言，可是一想到自己本就是和尉迟暮央站在对立面的，就又把这些话咽了回去。 第754章 监军3 微风吹皱池水，层层波纹下不知道还掩饰着多少游荡的鱼儿。 “王爷、王妃，萧统领来了。” 正在后院商量着有时间去丞相府看看的尉迟暮尘和夜九歌，刚商量到一半就听到府里的下人过来通报。 尉迟暮尘和夜九歌相视一笑：“和你说着他呢，就过来了。” “快去请到书房，我和王妃马上就去。”尉迟暮尘说道。 “等等！”夜九歌拦住尉迟暮尘，对下人吩咐道，“把人带到这里吧。” 看着下人离开，夜九歌这才对尉迟暮尘解释道：“这几天顾北心情不好，这次过来说不定心里窝着多大的火呢。让他来这里，看看花花草草，还有这池水，说不定能让他的心情会好一些。” 夜九歌的体贴，让尉迟暮尘心里微微发酸。如果有一天夜九歌可以这么细心地为他着想，他这辈子也就无憾了。 正想着，萧顾北就已经在下人的带领下来到王府的后花园，一眼就看到站在水池边的夜九歌。 “九歌。”看到夜九歌，萧顾北顿时就有些心清气爽。走到近处，萧顾北对站在一旁的尉迟暮尘微微点头示意：“晋王爷。” 尉迟暮尘点点头，问道：“听说皇上在你身边安排了一个太监做监军？” 萧顾北紧抿着嘴，表情难看：“什么监军，就是监我罢了。” “我现在也只不过是空有御林军统领的名头，实际上的决策还是在皇上那里。”说着萧顾北表情忿忿不平，“我就连任命一个百户长的资格都没有！” 前几天萧顾北想任命手下一个人为百户长，而田化淳竭力反对。意思是等着他上报皇上后，由皇上定夺。 因为这件事，两个人第一次吵起来，传进皇上的耳朵里，文武百官也知道了。 尉迟暮尘和夜九歌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那时候萧顾北太忙，两个人也没有合适的时间去劝劝他。 “顾北。”夜九歌拉住萧顾北的手，“我知道你这几天委屈了，可是身在朝中，哪有事情是顺风顺水的。” “你也别太在意那个田化淳，只不过是一个太监，想要给他一个教训，还不容易？”夜九歌说道，“你现在虽然看起来是没有实权，可是你依然是御林军统领，这个头衔就能给你带来不少方便。” “说的我也都知道，可是一个太监说话阴阳怪气的，天天在你面前转，看到他就忍不住想揍他一顿。”萧顾北恶狠狠的说道。 “早晚有揍他的机会。”夜九歌说道，“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在御林军中树立威信，和拉拢有用的人。” 夜九歌的话就像是定心剂一般，萧顾北这几天积累在心里的气瞬间就轻松了。 尉迟暮尘在一旁看着心里泛酸：“你们两个先在这里说，我就不妨碍你们打情骂俏了。” 第755章 祁成宥失眠 当天夜里，祁成宥早早的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如果尉迟暮央真的发现他在这落云寺，那可怎么办？他派兵将这里围起来，怕是自己插翅也难飞了。这样想着，祁成宥就更加慌了。 辗转反侧间，天就亮了，一夜没睡。 第二天祁成宥就顶着两个大大的熊猫眼，寺里的小和尚见到了还直问他这是怎么了？ 祁成宥可谓是有苦不能说，看着小和尚们也不多说，艰难地扯出一个笑脸。 这样的情况一连好几天，但时间越长却并没有让祁成宥放松，反倒是越想越害怕。 这种不知明日如何，又担心这担心那的日子，祁成宥是怎么也不能淡定下去了。 兔子急了要咬人，祁成宥再这样想下去必定要疯了不可。 于是，这天他找上了老方丈渡空大师，毕竟是寺里的老和尚，平日里点化俗世中人，此番想找他诉诉苦吧。 虽然不指望他能解决自己的忧虑，但他这样一天天的憋着也不是个事，总得找人帮自己分担分担。 “祁某求见方丈。”说着祁成宥对这门口的小和尚做了个揖，小和尚受宠若惊，连忙还礼。祁成宥毕竟是晋王的朋友，自己虽然不是俗世中的人，可也是受不起这礼的。 小和尚一边心想道：“这人是有事求师父吗？今日怎的这么客套礼数？” 毕竟人还在这里，小和尚也没时间多想这些那些，连忙就进门禀告渡空师傅。 渡空，渡空。这名也颇有意义。 渡化尘世中人，一切成空。 “今日我就来求渡一番。”祁成宥这样想着，这些天受的罪似乎好受了一些。 都说，寺院里的门槛很有讲究。 一道门槛，外面是尘世，里面是佛界。 外面俗世恩爱情仇热闹不凡，里面佛门清净不染俗事。 一步跨进门槛后，小和尚引着祁成宥去往渡空大师的住处。 门槛真高，不愧是先皇御封的护国法师。 门槛越高代表地位越高，不能踩门槛，踩门槛代表不尊重主人。不知不觉祁成宥就想到了这些从小学的礼仪。 “礼仪再好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只能躲在这小寺院里苟且偷生？算了算了，不想这些罢了。” 几步路的时间，祁成宥的心思却飘忽不定，又想到来此地也有些时日，却没来过渡空大师的住处，顿时也有了参观这堂堂护国法师住处的兴致。 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绿意盎然，花开正好。 却只见老方丈一人在亭子里下棋，孤身一人，与己对弈，但也没有落寞，好似与景融为一体，倒是生出几分雅致。 小和尚将他引来，就悄悄离去，留下祁成宥一人，害的他都不忍心打扰老方丈了。 “来了？坐吧！陪我下盘棋。”渡空摸摸白苍苍的老胡须，嘴角微眯眯笑。抬头看了一眼祁成宥又迅速底下头看棋。 祁成宥看着如此景象，也不在多言，找一干净处，在亭子里坐了下来。 祁成宥看了一会儿老和尚下棋，便坐不住了，毕竟今天他是来找老和尚诉诉苦的，可不是来找趣味的。 第756章 渡空的权力 “渡空大师好雅兴，可是祁某今日来却没有雅兴下棋。”说着，祁成宥叹了口气，既是感叹自己的忧虑事，也想引起老和尚的注意。 渡空也不语，心想着，想说就让他接着说吧。一棋子落下。 “不怕大师耻笑，近几日祁某可谓是日日失眠。” “哦？”渡空手又持一棋，棋落语毕。 祁成宥直摇头叹气：“大师有所不知，这几天祁某日日担心尉迟暮央发现了祁某在这落云寺，而且又派兵将这里围起，那我恐怕是插翅也难飞了罢！想着这些糟心事，整日茶不思饭不想，倒也没有大师这番好雅兴了。” 渡空听祁成宥说完，就哈哈一笑，终于抬了抬眼，看了看祁成宥。 “祁公子，您大可放心，只要渡空在这云落寺一天，就能保祁太子一天。况且皇上还不一定发现了你。” 祁成宥听老方丈这么说，并没有放心，只当是说大话安慰自己罢了。 看见祁成宥这副不相信的样子，渡空并没有生气，只是摸着胡须咪咪笑，看着祁成宥。 “大师，虽然你是皇族的人，是当今皇上的亲叔叔，但毕竟早年出家，脱离皇室很久了，现在这个皇帝肯不肯买你的账，那可不好说。刚刚那番话，祁某也只当您老安慰我了。” “哈哈……祁太子既然不信渡空，那就随老衲来吧！自有让太子信服的物件。”渡空刚刚还很淡定的笑着，现下听见祁成宥这样说，就忍不住大笑。 看着渡空大师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祁成宥也严肃了起来，跟着走在前面的渡空前去一探究竟。 渡空虽然已经年近花甲，但脚步稳健，从他的身影看去，就有一种让人信服的感觉。 几个弯道过去，就来到了渡空寝室，只见屋子正中有一个香案，上面放着一个镀金龙纹的禅杖，金光闪闪，下面还供着一道圣旨和一面金牌。 “这是……”祁成宥拿起圣旨和金牌，疑惑地看着渡空大师。 渡空一如往常一样摸着自己白苍苍的胡须，笑眯眯的。 “你打开来看罢！”渡空自信满满地看着祁成宥，相信他看到会满意。 “这事要从很久说起……当年我是受过先皇御封的护国法师。” 说着，顿了顿，叹气又续：“你瞧这团龙镀金禅杖。也是被先皇赋予了至高无上的权利，上可以打君王不正，下能打臣子不忠。” “有先皇圣旨和金牌为证，当今皇帝不敢把你如何……回想当年，我也是大炎皇室后代，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可也就在我十四岁，正是大好年华，却异常喜欢佛学，从此尘世与我无缘。在这落云寺我从青春少年郎，待到白发苍苍花甲老和尚。唉……先皇也赏识我，御封了我个护国法师。” 渡空大师看着祁成宥，自顾自的说，也不管祁成宥是何神色，像是回到了过去般样。 回忆往事，岁月真磨人呐！先皇也早已先走一步，渡空又觉得有些伤感。 “也罢，帮他一回儿吧！”看着祁成宥渡空想道。 祁成宥听着渡空大师絮絮叨叨地说以前的事，挑拣了些重要的听。 这几日提在心头的石头，终于放下了，看了看坐在案几上的渡空老方丈，暗自惊讶，真没想到这个老和尚居然有这么大的权力！ 第757章 黑衣卫 “找到没？”尉迟暮央对着上来禀报的将士问道。 “禀告皇上，暂时还没有找到祁成宥。”将士低着头，毕竟没有找到人，生怕被怪罪。 “砰……”尉迟暮央听到这个消息，急得摔了刚端上来的茶。 “皇上恕罪，臣马上加派人手，去找祁成宥。”茶杯碎了一地，摔的地方却是刚刚好在将士的头颅，吓的将士赶紧磕头，也不敢管茶烫不烫。 “去吧！找不到，提头来见。”此时的尉迟暮央稍微控制住了脾气，安静的批阅奏折，看上去无害，说出来的话，却吓坏了下面的将士。 京城北面郊区。 烈日炎炎，只见一个个光着膀子的士兵在此操练。 尉迟暮央看着士气满满的军队，心里叫好，也满意极了。 这地方是尉迟暮央的秘密基地，专门培养自己的势力。 在这京中，万一有叛变，自己都能随时调遣军队，及时赶来。 眼下他刚登基不久，各方势力虎视眈眈，自己必须要留有后路。 思索再三，尉迟暮央又想，朝中大臣是时候好好整治整治了。 当下便决定成立一个特务机构，负责监视朝中大臣，从而加强自己的皇权。 “来人，传薛将军。”当天晚上回到皇宫的尉迟暮央便传了薛铎。 他命薛铎，从他的侍卫队里抽调一部分武林高手，后又召见了自己最亲信的太监――曹进忠。 “小曹子，宫中太监宫女上上下下，就你最得朕的心。现在朕有件事要你办。办成了，从此你万人之上。朕也将你感恩在心。” 尉迟暮央拿着手中的笔，一边写一边对曹进忠说道。 “进忠，尽忠，真是个好名字啊！希望人如其名。”尉迟暮央意味深长地看了曹进忠一眼。 拿起手中刚写好的圣旨，递给了曹进忠：“朕准备设立一个特务组织，负责监督朝中大臣，特务组织里的人必须是生人，而且信的过，有本事。现在朕派你秘密在全国各地招募武林高手，加入到这个特务组织中。” 早在尉迟暮央递给曹进忠圣旨时，他就早已诚惶诚恐地跪下领旨了。 现在听到皇上怎么说，心里更加诚惶诚恐。 但曹进忠知道，这是一个机会。 “特务组织当然晚上行动，你去定制黑衣，取名，黑衣卫。” 尉迟暮央扶着曹进忠起身，毕竟以后是帮自己做大事的人，当然是要好好对待。 “曹进忠，以后你就是黑衣卫的指挥使。朕发出的命令，全部由你负责实行。”尉迟暮央严肃的看着曹进忠，“朕说过了，希望你名如其人。” 曹进忠听到皇上如此信任他，以表忠心，又跪下。 “奴才遵命……”带着满腔的激动与热血，曹进忠对尉迟暮央磕头。 尉迟暮央倒也没有阻拦。 “以后不要自称奴才了，你是朕的臣，自称臣！” 皇上这是把他抬到朝中大臣般的位置了，曹进忠不由得流下了感动的眼泪，心想着，将来一定不会让皇上失望！ 第758章 加入黑衣卫 夜黑风高，半圆的月亮在乌云里半遮半掩。城外的树林里，大风刮过树林发出“沙沙”的声音，空气里多了一丝凉意。 一辆马车飞快地从另一边跑过来，停在男子面前。 车帘被人从里面掀开，一个穿着灰色布衫的男人从马车上下来。 男子在看到男人的一瞬间，一双狭长的眼睛危险的眯了眯：“太监？” 那太监被戳穿了身份也不恼，反而笑吟吟的看着男子：“不愧是行走多年的大侠，一眼就能看出来我的身份。” 那男子没心情听他的废话，直接单刀直入：“你能联系上我，也算是有本事。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身为江湖人士，最不喜欢的就是和官府扯上关系。此时更是深夜，他想着快些把人打发走，自己也好快些回家休息。 “早就听说过大侠的名号，此番慕名而来也确实有件事想请大侠帮忙。” 男子眉头一皱：“找我？”男子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你找我能有什么事，帮你杀人？” 那太监没有及时回答男子的问题，拂了拂衣摆露出里面雕刻着龙纹图案的玉佩。 行走江湖的侠士多有一双敏锐的眼睛，在朦胧月色下，倒也让男子看清楚了对方腰间的物件。 一个佩戴着龙纹玉佩的人一定不是泛泛之辈，而一个太监身上有龙纹玉佩，更是让人好奇。 那太监把自己的来意向男子说了一遍，意料之内地被对方拒绝了。 “我自己一个人在江湖上闯荡惯了，不喜欢听从任何组织，更没有想过帮谁做事。”男子拒绝的直白，“更何况和朝廷上扯上关系，就更不行了。” 那太监好像早就料到会被男子拒绝一样，也没有恼怒。反而幽幽的说道：“听说你去年刚刚成亲，膝下有一个还不到一岁的女儿？” 他的话被风吹散在空中，可字字都被那男子听进耳朵里。 下一秒，一把长剑已经架到那太监的脖子上，锋利的剑锋稍稍一偏，就会割破皮肤。 “你就不怕我先杀了你？”男子冷冷的看着男人。 被剑架在脖子上，那太监依旧气定神闲：“我死了没关系，一个太监而已。可是我今天死了，你的妻儿也保证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你！”男子听到男人的威胁，手中的剑一偏，对方的脖子上瞬间流出一抹猩红的鲜血。 男子本无心要加入那太监口中说的“黑衣卫”，可是转念一想对方的话，就知道自己的妻儿已经被人控制了。 收回佩剑，男子幽幽的看着眼前的面不改色的男人：“你要我做什么？” 那太监慢悠悠的从怀里拿出一张手帕，擦干净自己脖子上的血迹：“现在不用你做什么，只要加入黑衣卫就好了。以后有行动，我会通知你的。” 男子目光里纠结之意不减，可一想到自己的妻儿，男子最终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收服了男子，那太监脸上也露出笑容：“早些回家吧。” 第759章 买醉1 “这是你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伤我。以后若是再在我身上加一道伤口，事情就不会这么简单结束了，听明白了吗？”那太监看着眼前已经不再抵触的男子。 他见男子已经同意加入黑衣卫，男人又吩咐了一些别的事情，便坐着马车离开了树林。 留在原地的男子看着缓缓离开的马车，痛苦的大喊一声，喊过之后却又无能为力的站在原地喘息。 想到自己的妻儿，男子目光一闪。脚下不再停顿，连忙向另一个方向飞去。 两个人都已经离开树林，不一会儿一个身影从一棵大树后面出来，月光下只勾勒出一道大体的轮廓。 刚刚忙完御林军内部的事情，萧顾北坐着轿子准备回丞相府。虽然御林军统领有自己的府邸，可是萧顾北依旧住在丞相府，没有搬出去。 一来是因为丞相府有事，他可以帮忙。二来也是因为丞相夜宸年纪大了，身边总是要有一个关心他的人。 萧顾北一路回到丞相府，刚刚从轿子里下来，还没来得及进丞相府，就见唐煜从一旁出来，神色紧张。 “发生什么了，怎么毛毛躁躁的。”萧顾北一时间没注意，反而被突然冒出来的唐煜吓了一跳。 唐煜凑到萧顾北的耳边，悄声把自己得到的消息向萧顾北说了一遍。 萧顾北越听表情越凝重：“你确定这个消息可靠？” 唐煜坚定的点点头：“可靠。” 萧顾北暗暗思忖了一下，看了一眼丞相府的大门，萧顾北要了一匹马，自己只身一人骑马去了晋王府。 此时的晋王府，灯火阑珊。瑾妃房间的烛光早已经灭了。 尉迟暮尘自己一个人坐在水榭上的竹桥上，守着月亮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烈酒。 他的心事向来只有一个，便就是他的王妃夜九歌了。 一开始和对方签订契约，他的心就一直蠢蠢欲动。再加上之后的日夜厮守，更让他的心一边处于幸福一边痛苦着。 管家站在竹桥对面，看着尉迟暮尘自己一个人深夜买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看着不远处一个侍女正好路过，管家招手让对方过来，小声对对方吩咐了一句话。看着对方离开，管家忧心忡忡的又看向尉迟暮尘。 不一会儿，夜九歌外面披着披风，头发披散在身后向这边走过来。 “管家，怎么了？”夜九歌走到近处，已经准备休息的她刚刚换下衣服就被侍女叫了出来，说是管家找她有急事。 管家指了指尉迟暮尘所在方向，语气焦急：“王爷已经在那里待了半个时辰了，一直在那里喝酒，谁也不让进去，王妃你快去看看吧。” 夜九歌皱眉看着已经坐到地上的尉迟暮尘，不等管家再说，就已经动身向那边走过去了。 已经喝的有些昏头昏脑的尉迟暮尘，看着一双白色的绣鞋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沿着鞋向上面看去，只见夜九歌的脸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九……九歌？” 第760章 买醉2 “晋王爷这是在做什么，深夜买醉吗？”夜九歌看着坐在地上的尉迟暮尘，心里有些恼怒。 就算心里有什么心事，不愿意和自己和周围的人说，也不应该不顾一切的坐在这里买醉。 尉迟暮尘醉眼朦胧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夜九歌，嗤笑一声：“是梦吧，真好做梦也能看到你。” 夜九歌听到尉迟暮尘醉酒的话，心里没有任何波澜。她已经过了对爱情懵懂的年纪，听到有人醉酒后向自己表白真心，也不会感动的一塌糊涂。 夜九歌此时只有生气，大晚上的买醉，算什么男人？ “你就因为这件事喝酒？”夜九歌气急。 现在外面盯着晋王府的不是豺狼就是虎豹，而为了他最后能问鼎九五至尊，不知有多少人在努力，而他竟然只因为儿女情长就买醉麻痹自己。 夜九歌蹲下，视线和尉迟暮尘平视：“那现在呢，怎么样？喝醉酒后，心情好了吗？” 尉迟暮尘此时已经听不懂夜九歌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只能懵懵懂懂的看着夜九歌在自己面前嘴巴一张一合。 夜九歌重新站起来，对站在不远处的管家去找两个水性好的侍卫。 这边管家刚把人找过来，夜九歌就把尉迟暮尘拉扯着起来扔进水池里。 “王妃，这……”管家见状，心里一急。 夜九歌看着在水里扑腾的尉迟暮尘，看着对方差不多了，让两个侍卫下去把他捞上来。 已经完完全全醒酒的尉迟暮尘坐在石椅上，不敢去看夜九歌。 夜九歌让所有人都离开，这才回头看向尉迟暮尘：“晋王爷心情好了吗？” “现在有多少人在不顾性命的帮你，可是你呢？你对得起那些为你付出性命的人吗？”夜九歌杏眼圆瞪。 尉迟暮尘一直没有说话，全身滴滴答答的滴着水滴。 夜九歌坐到尉迟暮尘的身边，语气也放缓了下来：“感情这种事，不是强求就能求来的。” 尉迟暮尘的喉结动了动，最后还是一点声音没有发出来。 两个人在池水边谈心，尉迟暮尘的心也一点点放开。正说着，萧顾北急匆匆的出现在两个人的视线里。 “你怎么来了？” 这个时间过来，肯定是发生了大事。尉迟暮尘也正了正心思等待着萧顾北接下来的话。 萧顾北把唐煜带过来的消息告诉夜九歌两个人：“皇帝正在秘密组建一个组织，现在由一个太监在各地拉拢江湖人士加入。名字叫黑衣卫，不过具体做什么还没消息。” “黑衣卫？”尉迟暮尘想不透他这个皇帝兄弟的心思。 “这也不见的是一件坏事。”夜九歌说道，“你刚刚说拉拢江湖人士加入这个组织？” 萧顾北表情的凝重的点点头：“江湖人士做事可不像官府做事，恐怕以后做事要更加小心了。” 空气瞬间变得寂寞，三个人各怀心思，都没有头绪。 “其实，这件事也不是一件坏事……”夜九歌说道，“拉拢江湖人士，我们可以安排暗宗的人进去。” “暗宗？” 萧顾北和尉迟暮尘略微想了想，点了点头：“这倒是个主意。” 夜九歌得意一笑：“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第761章 祈福1 一顶普通得毫不起眼的小轿将夜九歌悄无声息地抬进了丞相府。这偏门本来是丫鬟小厮还有那过门的姨娘所走的路，如今为了大事也让夜九歌走了一回。 等她到了府内才下轿露出了本来的面目，这小小的庭院本来是她的家啊。春去秋来来来回回几年，这一院子还是当初的模样。 “小姐回来了。”府中的管事识趣地开口请安。 夜九歌点点头算是见过礼了，随即才问道：“父亲大人回府了吗？” “小姐来得真巧，老爷下完早朝回来。听小厮禀告，如今快到丞相府了。” 不是她来得巧，是她专门挑这个时候来的，算算时间不过一会儿夜宸就回来了，现在还是大事要紧。 “去禀告老爷，说我在书房等他。切勿声张。”底下的管事立马吩咐小厮去禀告夜宸了。 等夜宸晃着稳重的步子踏进书房时，夜九歌才抬头轻轻叫出句：“父亲。” 夜宸一双眼睛眼神烁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问道：“你回来有何事？莫不是为了黑衣卫？” 夜九歌脸上有了笑意，俗话说知子莫若父，看来知道夜宸与她心意相同：“父亲大人料事如神，女儿确实是为这件事来的。” 夜宸不过四十岁，年纪虽然不小，可这周身运筹帷幄的气度，一张俊俏无比的脸庞，看上去到不似上了年纪的人。 可从这皮相上看，年轻的时候必是个貌比潘安的才子。如今年纪渐长，看起来倒像个气质沉稳的儒生。 “你有什么好的主意？”夜宸思虑半晌才问出口。 夜九歌一听夜宸这语气，也料定父亲会帮自己，于是也就大胆地将自己的主意说了出来：“女儿与晋王商议，想派暗宗的人潜入黑衣卫当卧底，这卧底需要个清清白白的身份。也需要一个好的推荐人光明正大的进入黑衣卫。” 夜宸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个有主意的，况且这事也不是不可行，也就点头答应了：“这有何难？我帮你办到便是。” 夜九歌这才舒了口气，满心欢喜地谢道：“谢谢父亲。” 不过一日，唐煜的身份文牒就出来了，夜九歌悄悄派人去丞相府取来交给唐煜。 如今唐煜化名高森，由一个户部的官员给他亲自办的假身份。 说起来唐煜能够顺利进入黑衣卫，也多亏了夜宸联系的户部门生。 那门生在户部颇有地位，稍稍利用了一下自己的职权，就把事情办好了。有了名正言顺的“清白”身份，再加上唐煜本来武功就好，进入黑衣卫是妥妥当当的事情。 唐煜奉命进了黑衣卫，算是了却一桩悬在尉迟暮尘与夜九歌等人心头的一件大事。 唐煜在黑衣卫中传递消息给他们，也会给他们行事带来方便。 于是这事一了，尉迟暮尘就想带着夜九歌去京郊的落云寺。看看祁成宥这和尚当得怎么样了，兴许还能遇见很多好玩的事情呢。 一听要去落云寺，夜九歌的兴致也有了，去看看某人出糗，她还是很乐意的。 况且在这王府中待了这么久，她也想出去走走，可不想亏待自己。 这不恰逢晋王府每年都要到落云寺降香祈福，所以夜九歌与尉迟暮尘也就十分坦然也十分光明正大地去落云寺了。 第762章 祈福2 这一次是以降香祈福为名，但是重点还是看看祁成宥的境况如何。 虽然这落云寺是个安全的地方，可如果祁成宥闹出个什么事来，他想躲也躲不了。 远在宫中的萧顾北得了空到尉迟暮尘这走走，一听闻这每年一度去落云寺祈福的日子，就挑眉地看了看尉迟暮尘，最后他思索半刻，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非常正色的道：“我带一队护卫和你们一起去。” 尉迟暮尘很是不解，这与夜九歌独处的机会可不想被这人破坏了：“你去做什么？” 萧顾北可不管尉迟暮尘语气不好，抬头望天继续解释：“落云寺香火鼎盛，如今去祈福的人也很多。我得带人保护王爷王妃，若是在我的管辖下发生不法之事，那可如何是好？” 尉迟暮尘这才黑了脸，不法之事？京城如今连个偷鸡摸狗的事都没有？还能发生什么不法事？ 想去看看祁成宥出糗就直说，还带这么多借口，鄙视！尉迟暮尘是在自己心里将萧顾北鄙视了许多次。 到了晋王府去落云寺祈福那天，萧顾北果然带着一队人马过来，美其名曰保护晋王和晋王妃。 这祈福是晋王府每年都要去的，所以远在皇宫中的尉迟暮央也不在意。 毕竟这是人家晋王府的爱好不是？这一举动倒是没让太多人在意，只不过这萧顾北也要去凑个热闹倒是让很多人不解。 此时恰逢桃花盛开，落云寺旁有一处桃花源。 这正是最好的时节，但这地方不是所有人都能来，大多的达官贵人都喜欢那牡丹海棠富贵的花，却不屑这俗物。又加之这地方离寺庙太远，又没有近路可通，来这地方的人就少之又少了。 祁成宥在落云寺待得都快腻歪了，只不过就是个安全的地方，他又不能跑出去。况且这地方只吃素不食荤腥，更别提有酒有女人了。现在他快闷出病来了。 好在他可以在这落云寺周围瞎逛。这一逛才找着了个人间仙境的地，这满树的桃花被微风轻抚，粉色的花瓣簌簌落下，好似一阵桃花雨。 前几日他偷偷下山买了一壶酒放在这林子中，还好没被这寺里的和尚发现，否则别说酒了，恐怕连他都得轰出去。 祁成宥这时可不知道自己那三个同盟正在来落云寺的路上，正看他过得怎么样呢？要是他能提早知道，绝对会哭着喊着让他们给他带只烧鸡过来！ 这不他偷偷摸摸地来了桃花源，看着这四处应该没有人来，这才将自己埋的酒找出来。打开瓶口闻了闻，一脸陶醉：“好酒好酒！” 这么个猥琐的样子，任谁也看不出这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齐国太子。如今他就是个普通人，普通到吃不到肉喝不着酒，都快着魔的凡人。 可惜偏偏天不如他意，正待他想喝一口这酒的时候，一枚小小的石子打在了这酒壶上。酒壶的酒洒了他一身，可把他气坏了。 第763章 剃度1 他愤怒地看了一眼四周，他都躲到这地方来了，怎么还能找到他！他现在是满心的心疼这酒，这可是上等的好酒啊！ “施主，佛门之地，不可饮酒吃肉。”一个小沙弥双手合十嘴里还念叨着罪过罪过。 “这桃花林也算在落云寺吗！”可把他气坏了！ 小沙弥面不改色：“方圆几里都是落云寺，师伯说了，他今日要为你剃度，还是请施主速速与我回寺。” 祁成宥气坏了，他就想在当和尚之前再尝尝酒味，再尝尝肉味，可惜总是被那老和尚找人看着，如今他也只能叹口气跟着小沙弥回寺。 虽说是给他剃度，可该有的还是有，等祁成宥回到寺庙中的时候，一眼就看见那个笑意盈盈的老和尚。 他这立马就有了想跑的冲动，可是为了长久的躲下去，他还是走了过去。 周围落云寺的僧人坐在蒲团上将老和尚与他围住。这些人都是落云寺的得道高僧，这刻双眼紧闭，口中念念有词。 偌大的诵经声传遍落云寺的各个角落，此刻小沙弥端着一盆清水，一把暗黑色的剃度刀，和一把金色的剪子，一张黄色的丝帕立在方丈渡空旁。 祁成宥硬着头皮走了过去，跪在了中间的蒲团上。他自己告诉自己，要不是为了能在落云寺躲下去，他才不做和尚。 做和尚他也是酒肉和尚，他将来可还要与自己喜欢的人双宿双飞呢，不要在意出家，现在出家是为了以后更好的报仇。 给自己做了心理准备后，他就跪在了蒲团上。渡空净手，将他的发冠拿下，长长的头发被剪子剪短，周围的梵诵声更大了。 “剪去三千烦恼丝，红尘之事皆已了。”渡空拿起剃度刀，这才一点点将他的头发剃去。看见自己的长发都落在自己周围，祁成宥这才有了一丝错觉，他要当和尚了？ 剃度的时间不说快，也不说慢。 渡空一点点将祁成宥头发剃尽，才清洗了手，将用具放到一边。双手合十，念了句佛：“阿弥陀佛，施主如今已正式剃度。现在老衲传你三皈五戒，望你自持。” “三皈乃是，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五戒则是，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邪淫，四不妄语，五不饮酒。你可记住了？” 祁成宥也学着双手合十，心底安慰自己，当和尚就不能喝酒吃肉想女人了，但是可以还俗啊，就委屈一下自己好了，这才极不情愿地道：“弟子明白了。” 渡空一笑，也正色道：“你明白就好，你如今已正式出家。如今这辈弟子法号为智字开头。我就为你取法号智真。” “弟子谢过师父。”祁成宥也双手合十，低下了头。 寺中的梵音声渐渐散去，如今祁成宥已经成了出家人，可他不知道的是这一过程都被刚刚来寺中的几个人看了个正着。 第764章 抽签 外面的阳光正好，祁成宥脑袋一偏，就看到了站在大殿门口的几个人，当时脸色就变了。 “渡空大师。”尉迟暮尘忍着笑，直接无视了已经光头的祁成宥，一脸和煦地来到渡空面前。 “暮尘来了啊！”渡空双手合十，对着来者点头示意。 下一秒，渡空的视线放到夜九歌的身上看了许久，这才缓缓地对她说了一句：“王妃。” 对尉迟暮尘的称呼是“暮尘”，而到了夜九歌身上却变成了简单的“王妃”。 夜九歌在刚刚对方看着自己的同时，也在悄悄地打量着对方。 虽说一个和尚一直盯着一个女子是一个很失礼的举止，可是渡空的目光却异常坦荡。 夜九歌总觉得对方从自己身上看到了什么。 “三位请随老衲来。” 尉迟暮尘每年都会过来上香祈福，而每一次接待自己的，也都是渡空大师。 夜九歌三个人跟着渡空的身后，彻底把祁成宥忘在脑后。 跪在佛像面前，每个人都是虔诚的表情。 一个一个的上香，跪拜。同样的动作，可是内心的希望却各不相同。 逐一接过渡空大师递过来的签筒，尉迟暮尘和夜九歌、萧顾北三个人轻摇签筒。 竹签落地的清脆声，尉迟暮尘率先把自己落地的签子送到渡空大师的面前。 渡空大师看着尉迟暮尘的签子后，神秘一笑。仔仔细细的为他解了签文，是一个上签。 相对于尉迟暮尘的签子，渡空大师的注意力更偏向于夜九歌的身上。 “不知道王妃抽了什么签？”渡空笑眯眯地看着夜九歌，目光里充满了夜九歌看不透的神色。 “请大师过目。”夜九歌双手奉上自己的签文，一双美目充满期待着。 夜九歌向来不信天、不信佛，若不是自己经历了重生这等离奇的事情，她断然不会信这签上的三两语就能断下一个人的一生。 在接过夜九歌的签子后，渡空的表情一变再变。夜九歌的心也随着对方的表情变得起伏不定起来。 “渡空大师，不知这签文上写的是何意？”夜九歌心中忐忑，盯着渡空大师的一张脸，却又瞧不出什么来。 良久，渡空对着夜九歌笑了笑：“天机不可泄露。” 没想到渡空会这么说，夜九歌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大师这是什么意思？” 渡空没有回答夜九歌的问题，笑着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夜九歌身后的萧顾北，渡空直接说道：“这位施主的签子也不必给老衲了，天机不可泄露。” 除了尉迟暮尘的签子，夜九歌和萧顾北两个人的签都被“天机不可泄露”搪塞了过去。 尉迟暮尘也皱着眉看着这边的几个人，他弄不明白为什么渡空不说他们的签的解释：“渡空大师……” 尉迟暮尘刚开口准备请教，渡空挥了挥手：“这件事，老衲是不会说的。” 说着，渡空看向尉迟暮尘：“请晋王爷和老衲一同去禅房一叙？” 尉迟暮尘不明白对方的用意，不过还是点点头跟了出去。 第765章 忍一时风平浪静 临走前，渡空吩咐让祁成宥带着夜九歌和萧顾北在寺庙里四处逛一逛。 “寺院后院的桃花开了，在这个季节里，很是好看。” 看着渡空大师和尉迟暮尘离开，夜九歌的心一直悬在半空中，口气颇为忧愁：“你说渡空大师不告诉我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不该我们知道？” “不会的，别想这么多了。”萧顾北安慰着夜九歌，然而自己看着两个人离开的方向，心里也是如一团乱麻。 不再想那些想不透的事情，相对于求天拜地，夜九歌更相信人定胜天。 看着站在门外刚刚剃完度的祁成宥，得到渡空大师的吩咐，夜九歌和萧顾北向对方走过去。 一直都在注意着夜九歌一行人动向的祁成宥，把刚刚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现在看到夜九歌两个人向自己走过来，祁成宥幽幽一笑。 “两位……”刚要打趣两个人一下，谁知自己的话还没说出去，就被萧顾北抢先了一步：“智真和尚？” 听到萧顾北对自己的称呼，祁成宥深深地到吸了一口气：“你叫我什么？” 萧顾北看着祁成宥咬牙切齿的表情，心中一乐。如果不趁着这个时候打趣一番，恐怕以后等对方回到齐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智真和尚。”萧顾北故意又说了一遍。 看着祁成宥难得窘迫的样子，萧顾北又多了一嘴：“叫什么智真呀，我觉得智障挺好的。” “萧顾北！”祁成宥咬着牙。 “怎么了？难道不是事实吗？”萧顾北斜了一眼满面怒容的祁成宥，继续玩笑道。 祁成宥气的再度翻了个白眼，继而……无可奈何。 他总不能冲上去揍萧顾北一顿吧？且不说打不打得过……如今萧顾北也是御林军统领了，得罪不起。 于是，祁成宥用自觉凶狠的目光把萧顾北浑身上下扫了个遍，若是目光可以杀人，此刻的萧顾北大概已经是一滩肉泥了…… 而萧顾北看着气呼呼却又一言不发的祁成宥，暗自笑得特别开心。 夜九歌也同样无奈的看着萧顾北和祁成宥，多大人了还这么幼稚……一句话就弄成这样。 祁成宥瞪了半天的萧顾北，又翻了半天的白眼，只觉得眼睛酸胀。 想来瞪也没用，又瞪不死人，祁成宥才恨恨的作罢，要不然不是跟自己可爱的大眼睛过不去嘛！ “既然渡空大师说寺里桃花开的正美，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带你们去看看吧。”祁成宥也不管两人有没有跟上，就想赶紧把人带过去。 他算是明白了，再和萧顾北待下去，迟早会被气死，就算不气死也是会折寿的！ “你确定你认得路吗？可别把我和九歌给带沟里去了。”萧顾北不紧不慢地跟在祁成宥的身后，嘴里依旧不肯饶过他。 祁成宥在前面一个踉跄，差点磕倒在青石铺就的前殿。 他刚想再翻个白眼回回去，眼睛的酸痛提醒他一个残酷的现实……怼不过啊！ 祁成宥只得再度恨恨地看了一眼萧顾北，心里默念：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他祁成宥就勉为其难的不跟你计较了！ 想着这些，祁成宥心里略略平衡，也不搭萧顾北的茬，让他自讨没趣好了。 第766章 情话1 寺庙的环境很是雅致，原本嬉笑玩闹的几个人也渐渐地安静下来，感受着寺庙的氛围。 虽然不是一心向佛，但基本的尊重还必须要有的，这也是对佛门净地的一种最为简单的敬重。 寺庙没有什么金碧辉煌的装饰，以宁静为本，以淡然为饰，和渡空大师的那份宁静致远的气质格外相像。 看着此情此景，萧顾北再想想，以后祁成宥居然要在这种地方生活，还可能成为这样的人，突然觉得有点毛骨悚然，不由得又多打量了祁成宥几眼。 不知以后祁成宥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看起来格外顺眼，要是变成一个性格冷静淡然的小和尚……那……还真是让人不习惯。 萧顾北正想着，祁成宥已经带他们穿过一道山间小径，眼前的景观也开朗不少。 走过几道古老斑驳的石门，绕过几条蜿蜿蜒蜒的石子小路，不多时，祁成宥便领着夜九歌和萧顾北到了寺院的后院处。 远远的就能看到半天灿烂的粉霞，深粉浅粉的花瓣随风飘落，有的甚至已经落在了几人的面前。 淡淡的桃花香顺着缱绻的清风，柔柔的萦绕在一行三人的鼻尖。 女孩子终归是喜欢美丽的东西的，夜九歌看着眼前的景象，心情自然是极好的。 祁成宥轻轻地推开深红色的木门，木门“吱呀”一声便开了开来。 桃花沁人心脾的芬芳将几人包围，不浓郁的清香让夜九歌觉得分外舒适。 不时就有粉色的花瓣落下，夜九歌静静地站在桃树之下，脸上挂着一抹恬静而喜悦的微笑，仿若九天落入凡尘的仙子。 萧顾北一回头，看着夜九歌，便悄然呆住了。 夜九歌看着萧顾北的神情，粲然一笑道：“我有那么好看？” “在我心里，你怎样都是最美的。”萧顾北环住夜九歌，把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萧顾北线条极为好看的下巴搁在夜九歌的前额，感受着她身上与桃花截然不同的清香。 “又在哄我玩了，世间多是美丽的女子，从前便有红颜未老恩先断的话，我怎知以后我容颜老去，你是否还爱我。” 夜九歌也不挣脱，就这么赖在萧顾北的怀里。 “我当然不是那么肤浅的人。”萧顾北看着祁成宥识相的离开，嘴角更是勾勒起一抹笑，“我爱的是夜九歌，不是夜九歌的长相。” “你漂亮与否，和我的爱无关。” “说的好听。”夜九歌轻哼一声，也没有再为难萧顾北。既然她爱这个男人，她自然会相信他，哪怕是美妙的谎言，她也愿甘之如饴。 夜九歌靠在萧顾北坚实的胸膛，聆听他一声声心跳。 与萧顾北在一起，她心中总有一股安心的感觉，好像他就会永远这样，护着她一辈子。 “九歌。”萧顾北轻轻的念了声她的名字。 “嗯？”夜九歌诧异的抬头，正好对上萧顾北那双充满爱意的双眼。 看着夜九歌娇艳欲滴的粉唇，萧顾北柔柔地吻了上去。 “九歌……我爱你。” 第767章 情话2 浪漫的桃花林，微风吹过给周围的空气又增加了一抹暧昧。 萧顾北低着头看着双颊绯红的夜九歌，嘴角噙笑。 轻轻地帮对方把风吹落的碎发绾上去，句句情话顺着清风传进夜九歌的耳朵里。 刚和渡空大师说完话的尉迟暮尘过来找两个人，一进桃林就看到这一幕。 他一直以为夜九歌和自己生活在一起，时间一久就会习惯和自己生活，渐渐忘却了萧顾北，可是看今天这样子，恐怕是自己多想了。 一直守在门口的祁成宥见状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在尉迟暮尘的肩膀上拍了拍，是同情，也是警告。 尉迟暮尘回头看向祁成宥，他知道对方的意思。爱情是求不来的，没了一个夜九歌，还有别的女人不是？ 尉迟暮尘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交给祁成宥：“这是成瑾让我交给你的，她现在对外称怀孕，不能跟着我们一同过来。” 说着，尉迟暮尘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到祁成宥的面前：“她说，她很想你，也让你照顾好自己。” 祁成宥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字体，一时间有些泪目。自己的这个妹妹，恐怕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真心为他的人了吧。 自己的妻儿被他安排的很好，妹妹也有尉迟暮尘保护着，就算有一天自己背水一战而战败，自己也可以很放心地离开人世。 “谢谢你了。”祁成宥一笑。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 祁成宥并没有当场拆开信封，小心翼翼的把信塞进自己的衣服里，转身看向尉迟暮尘：“刚刚渡空……师父都和你说什么了？” “还能有什么，一些佛门的道理。”尉迟暮尘一句话带了过去，“你这新造型挺好的，也挺顺眼的。” 祁成宥对着尉迟暮尘呲牙咧嘴，然而对方却像是没注意到他一样：“在这里好好待一阵子吧，说不定还能改改你的性子。” 尉迟暮尘走进桃林的时候，夜九歌和萧顾北正坐在桃林里的小亭子里，夜九歌依偎在对方的怀里。 “九歌。”尉迟暮尘咳嗽了一声，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画面很美好，如若抱着女子的男人是自己，就更好了。 轻声叫了一下对方，夜九歌两个人循声看过去，只见尉迟暮尘站在两个人的身后。 “斋食的时间快到了，渡空大师让我来找你一同过去吃饭。” 一朵桃花掉到尉迟暮尘的头顶，夜九歌走到他的近处，帮他摘了下来：“那我们走吧。” 跟着尉迟暮尘一起来到落云寺和尚吃饭的地方，萧顾北因为身份问题，不能和尉迟暮尘他们坐一张桌子，直接坐到对面和祁成宥坐在一起。 用过斋饭，一行三人才离开落云寺。 临行前，祁成宥托尉迟暮尘又捎了封回信给祁成瑾。 “我把妹妹就交给你了。”祁成宥面色沉重地说道。 第768章 瘟疫1 日子一天比一天安稳，萧顾北除了每天要和田化淳互相看不顺眼，御林军也倒正常。 然而平稳的水面下不一定没有漩涡，就在所有人都在观望着京城最近平静的局势，一个消息再一次扯动了所有人的神经。 正午十分的太阳在这季节也不算热，十几个在离王府修葺院子的工匠正兢兢业业地干活，已经干了一个多月了。 离王府正在修葺荒废已久的院子，这院子离后花园较近，花园旁有一小湖，湖中央有座木质的小亭，这亭子有个雅致的名字叫逸远亭。 湖中栽满了荷花，到了夏天，这满园的荷花竞相开放倒不失为一景，颇有种“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感觉。 到了夏天，这亭子也就成了个好去处，既能纳凉，又能赏景，是个风雅的地方。连带着这周围荒废的院子也成了宝地，所以离王府请了许多个工匠来修葺。 这几天的太阳不烈不毒，晒着也让人感到暖洋洋的，按说这本来是个平静的日子。仔仔细细看这些个工匠，却都有些面色发白。 突然其中一个衣衫褴褛的工匠握不住自己手中的工具，整个人开始发抖起来。 一阵阵冷汗从他额头冒出来，又被他抹去。可这动作竟然就像费尽他所有力气一样，迟钝又缓慢地拿衣袖抹去冷汗，他又像不敢碰触自己身体一样小心翼翼地拿开。 那工具不过离他一只手的距离，他很是费气地去拿。 乌青的手指刚刚碰到工具，他突然发出一阵惨叫：“疼啊！” 这一声可吓住了周围的几个工匠，他们忙不迭的放下手中的活，急忙将人给拉住扶到了地上。 那工匠脸色发青就像个恶鬼一样，不多时就开始痛苦打滚，恨不得将身体里的五脏六腑都滚出去。 几个工匠面对突然发生的事情手足无措，商议了片刻，立马就派人去请了离王府的管事来看，剩下几个人则是守着这个年纪不小的工匠。 不过片刻离王府的管事就到了，这管事一看情形就皱起了眉头，只当是这人装神弄鬼。随即他狠狠道：“去去去！干活去，别装神弄鬼，这工期延误了，你们当得起吗？” 虽然是这样说，但是他眉头已经皱成了个川字。 这年纪不轻的工人，脸色发黄，嘴唇发青，冷汗都将他的衣服浸湿了，嘴里还呢喃道：“疼啊！疼！” 这样子与前几日生病的工匠一模一样！最近这段时间，这些工匠陆陆续续地都有这样的症状。起初只是全身发冷汗，后来便高烧不退，请了许多个大夫都治不了，现在这已经是第三个了。 “来人将他关到府内最偏僻的柴房，请大夫来府看看！” 这已经是第三个了，以前看这模样以为是伤寒，又觉得像吃坏肚子，可这越来越多的人这样总是让人心里头发慌。 小厮将这工匠抬着丢进了柴房，柴房里简陋无比。 悉悉索索都是老鼠的声音，其他两个工匠早在柴房里像死人一般，才不过几天就开始剧烈的瘦了，像饿了五六天的恶狗一样，骨瘦如柴。 第769章 瘟疫2 等到第三天，又有人突然发病。关在柴房里的工匠被人发现时已经死了，身体上爬满了老鼠，唯一活着的一个人也悄悄地没了声息。 不过几日，修葺院子的工匠陆陆续续的死去，死前不是高烧不退就是全身发冷，更有甚者全身一会儿冷一会儿热。 离王府的管家见状瞒不下去了，赶紧把消息告诉了尉迟暮凉。 尉迟暮凉让人厚葬了那些因病而离世的工匠。 然而死亡并没有断绝，每天依旧有人得病，尉迟暮凉当即就找了大夫过来看病。 然而就在大夫查出来是瘟疫的第二天，尉迟暮凉也病倒了。 尉迟暮凉病倒，离王府没了主心骨。不过在管家的打理下，离王府倒也井然有序。 因为瘟疫，尉迟暮凉也一连好几天没有上朝。 夜九歌一行人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里却没有那么的大快人心，毕竟死的都是无辜的百姓，而且如果瘟疫蔓延，说不定会死更多人。 尉迟暮尘已经准备好了第二天早朝提出全城戒备，防止瘟疫蔓延的可能。 然而下午的时候，就有消息又从离王府传出来。 说是尉迟暮凉已经下令，全天派人在离王府内消毒，封闭离王府任何人不得出入。 尉迟暮尘得到这个消息还是萧顾北告诉他的。 下午萧顾北当值，就在他准备换防时，遇到太医院的太医满目愁容地匆匆离开宫里。 萧顾北觉得有问题，将对方拦下来一问之下才知道是皇上下旨让他去离王府给离王看病。 “毕竟是皇亲国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要派人过去看看的。”尉迟暮尘在听到萧顾北的话，摸了摸手边的白玉杯。 “你觉得，离王府这次出的事情会是意外吗？” 萧顾北语气里透露出怀疑。 尉迟暮尘身子一震，不可思议的看向萧顾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出事的偏偏是离王府，就算出事后没有及时找大夫是管家的过失，可是经常和那些工匠接触的管家没有患上瘟疫，反而是最不可能和那些人接触的离王患病，这其中，恐怕另有隐情。” 萧顾北按照猜测，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尉迟暮尘紧皱眉头，他想不透萧顾北话里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说，尉迟暮凉为了某些目的，而以身试险？”尉迟暮尘问道。 萧顾北面色凝重摇摇头，转过身去看着外面被夕阳染透的大半天际：“不是以身试险，恐怕这病也只是个莫须有。” 尉迟暮尘不可置信的摇摇头：“不可能！” “如果他是假装生病，那么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尉迟暮尘仔细想了想，“而且一连好几天都没有上朝，他不会做出这么损害自己利益的事情。” 第770章 另有蹊跷 离王病重，皇帝仅仅派了一名太医过去，就再无动作。 即便知道皇帝和离王之间有些过节，可是在这件事情上，众人也难免叹一声“帝王无情”。 过了几日，就已经传出了离王的病已经治好了，瘟疫也在太医和离王府的努力下没有扩散下去。 “报。” 当天晚上，尉迟暮尘正在书房与夜九歌商量朝堂之事，突然门口来了报消息的近卫。 “进。”听到来报，尉迟暮尘与夜九歌很快地停下说话声，让近卫进来。 “王爷，那边传来消息，离王的病已经痊愈了。”近卫恭恭敬敬来报。 尉迟暮尘听到此消息，蹙眉。 夜九歌本来就猜忌离王府的瘟疫，此时听到离王得病痊愈，心里的猜疑更重。 听夜九歌这么说，尉迟暮尘心想也是，疑惑更甚。 “京城就离王府爆发瘟疫，死的又是哪些人？”尉迟暮尘看着近卫，期待他有个满意的回答。 近卫做了个揖：“爷，就离王爆发瘟疫，听离王府的人说，死的都是下人。” 夜九歌沉思。 “你先下去吧！继续留意离王府的情况。”尉迟暮尘让近卫继续关注离王府，他总觉得这事又蹊跷，但又说不上是哪出了问题。 看着夜九歌也陷入了思考：“你也跟我一样想？这事另有蹊跷！” 尉迟暮尘敲了敲桌沿，心中生出一计：“离王大病初愈，身为皇兄，本王应该去探望一番的。” 说罢，尉迟暮尘和夜九歌互相看了一眼，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离王府。 “咳咳咳……” 咳嗽声在房间里不断的响起，尉迟暮凉躺在床上咳嗽，一旁的贴身侍卫担心不已。 王爷这病刚刚好，怎么还会咳嗽的这么厉害？侍卫的心里有些焦急。 “来，扶我起来。”尉迟暮凉虚弱地命身旁的侍卫扶他起来。 “王爷，您还是多躺床上休息吧！”看着尉迟暮凉要起来，侍卫心里更加着急，生怕尉迟暮凉磕了碰了，连忙上前扶住。 “密道修的差不多了吧？”尉迟暮凉问侍卫。 “是，已经完工几天了。” “王爷，王爷，已经得瘟疫去世的二十名工匠尸体已经尽数烧毁。”没等尉迟暮凉坐下，管家就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听到这个消息，尉迟暮凉好似早就知道一样，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我知道了。”尉迟暮凉淡淡地说了一声。 管家手里端着汤药，放到桌子上：“王爷，再喝一副调养调养吧。” 看着管家紧张的样子，尉迟暮凉嗤笑一声：“又不是真的得了瘟疫，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不错，瘟疫不过是尉迟暮凉的一层障眼法，为的就是让活人闭口。 为了不被旁人发现，自己也以身犯险找了个人做了一副药，吃下去会让人看起来和得了瘟疫没有区别。 这也是太医过来给他看病这么久，也没察觉出来的原因。 一旁的侍卫听到自家主子和管家的话暗自心惊。 王爷好狠毒，原以为灭口二十几个工匠已算狠毒，没想到王爷居然还用自己的性命犯险。心里顿时对王爷又怕又惧。 第771章 密道1 而尉迟暮凉心里却是落下一块大石头，自己自大病初愈，近一个多月里表面上看上去没有动作，实际上暗中在做一件非常隐秘的事。 他花了重金聘请京城最好的二十多名能工巧匠来替自己挖地道，那地道经过严密的勘测和绘图。 “咳咳咳……” “王爷，你这咳嗽？”贴身侍卫看着尉迟暮凉一直咳嗽咳的不停，忍不住问。 “那副药的副作用罢了。”尉迟暮凉神神秘秘的说道。 这瘟疫本来就是自己下的一种毒，爆发起来看上去像瘟疫一样，实则不是，自己当然也有解药。 不过，这个副作用倒是还要让尉迟暮凉再吃上一点苦头。 但是为了以后的大事，自己现在就是吃了一点苦，又能怎么样。 贴身侍卫听尉迟暮凉如此说，心下当即也明白了。不过还是劝说尉迟暮凉吃解药缓解缓解，毕竟他有些担心尉迟暮凉的身体。 王爷于他是有大恩的，虽然现在的王爷狠毒手段深，但他念着旧情，还是愿意为王爷赴汤蹈火。 尉迟暮凉也信任这侍卫，不过在装病这件事上还是对他有些防范。 在他眼里，这个侍卫虽然对自己忠诚，但是就怕做事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风声。 更深露重，尉迟暮凉一个人在书房整理政务。 “咚咚咚……”声音从底下通道传来，尉迟暮凉忙看着门口。 自从地下通道挖好后，尉迟暮凉不许任何人进入书房，平日里自己在书房，也不用侍卫看守。 此时门口当然没人，但为了安全起见，尉迟暮凉还是在确定一遍为好。 “你怎么来了？”尉迟暮凉看着从地道里出来的面罩黑纱的女子，显然认识。 面罩黑纱的女子没有接他的话，反而说起了别的：“你挖这个地道，不就是让我过来的吗？” 说完，看了尉迟暮凉一眼，又道：“什么时候能进行下一步动作？” 女子虽然脸上罩着黑纱，看不出容貌，但身姿极为曼妙，一身紧身衣，令人浮想联翩。 但此时的尉迟暮凉却没心情想这些，他思考了一会儿：“你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 “当然！”说话间，黑纱女子显露出一丝丝得意，“后宫里的那些人，现在都被我哄的团团转。” 尉迟暮凉闻言，没有继续说下去。良久，这才告诉黑纱女子：“暂时就先这样，等过几天再说。” “过几天？”黑纱女子却沉不住气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尉迟暮凉看了一眼黑纱女子，女子妙曼的身材并没有让尉迟暮凉的视线多停留一分钟：“不急，以防打草惊蛇，时机到了，我会通知你。” 黑纱女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好。那我过些时日再来。” “不行，现在虽然密道打开了，但是以防万一，皇宫里有重要事情你派你本家带来的亲信丫鬟来通知即可！”尉迟暮凉觉得她自己来太冒险了，还是派人来比较放心。 见她许久未回应，尉迟暮凉好心地端起一碟桂花糕递给她。 “尝尝离王府的桂花糕吧！新进来的厨子做的，保准比皇宫里的御膳房好吃。” 黑纱女子捏起一块桂花糕，笑了笑：“没想到一向狠毒的离王，也有这番温柔体贴？” 第772章 密道2 黑纱女子随即又放下桂花糕：“我可不敢吃离王的东西，怕吃了会少活几年……”她笑得极为讽刺。 尉迟暮凉这次是真心被冤枉了，他只是看她大老远从地道走来，怕她饿了，好心当成驴肝肺。 也罢！但是两人既然是合作关系，互惠互利，必然要对方多少要点信任。 “你我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何须这么不信任与我。”当下，尉迟暮凉捏起黑纱女子放下的桂花糕，放入嘴中，入口即化。 看着尉迟暮凉吃，自己是有些饿了，也是，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顿时也没客气。 离王府的桂花糕还真的挺好吃，看来以后经常要派丫鬟来取桂花糕了。 此时的她像是全然忘记了，刚刚自己还很害怕尉迟暮凉会下毒。现在却想着以后经常派丫鬟来拿，不怕尉迟暮凉下毒了吗？ “对了。”黑纱女子坐在书桌上吃着入口即化的桂花糕，女子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严肃了起来。 “今日多谢离王款待，不过也请您记得，事成之后，不要忘记当初我们的约定。”黑纱女子透过黑纱对尉迟暮凉笑着。 尉迟暮凉看黑纱女子已经渐渐地放下对自己的戒心：“本王既然答应过你，就一定不会失言，我们的约定本王也牢记在心。” 黑纱女子移动着曼妙的身姿：“那我就在这里提前恭祝王爷坐上了龙椅咯！” 听见黑纱女子如此说，尉迟暮凉顿时心情大好：“哈哈哈……还是你会说话……” 坐上龙椅是他毕生的梦想，听见此话，当然身心愉悦，自己委屈了那么多年，受了那么多苦，还不是为了那个位子吗？ 待本王坐上那个位子，看谁还敢跟本王斗！ 黑纱女子看着前一秒还正常的，现在一提到皇位就癫狂的尉迟暮凉，露出嘲讽的笑，这种爱权，为了权利不择手段，兄弟姐妹都祸害的人，不知道是可恨还是可怜。 又一想，想到自己，何尝不是？为了权利，不择手段。这大概是因为生为皇室不得不这样吧！一出生，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与其说是为了权利，还不如说是为了活着！这样一想，黑纱女子倒是想通了些。 尉迟暮凉突然止住了笑，看向黑纱女子，信誓旦旦的对黑纱女子保证：“你放心，本王答应过你的，当本王成功的那一天，一分不少！” 又向前走了几步，直到走到黑纱女子身前，捏起黑纱女子的下巴：“只要你配合本王，本王日后绝不亏待你！” 尉迟暮凉的眼睛透过女子脸上的黑纱，认真的看着女子。 突然，黑纱女子轻笑：“王爷大可放心，本宫想要成功的欲望不会比你少！” 说着用手拍开尉迟暮凉的手，走向了暗道，转眼间就走远了。 尉迟暮凉在书桌上沉思着，下一步计划。 今日黑纱女子的到来，两人又进一步地达成了共识。 第773章 桃花饼1 次日一早，尉迟暮尘兴致勃勃的去上朝。他期待着再次遇到尉迟暮凉。 然而早朝上依旧没有出现尉迟暮凉的身影，皇上下旨让尉迟暮凉在家休养几天再过来。 没了尉迟暮凉，皇上倒也觉得能威胁自己的人又少了一个。他甚至不曾一次的想，如果尉迟暮凉因为这场瘟疫而暴毙，该有多大快人心。 早朝一退，尉迟暮尘找上萧顾北告诉对方自己今天会去离王府看看，顺便问问他要不要去。 萧顾北略微思索了一会儿，还没等回答，就看到向自己这边走过来的田化淳。 “萧统领。” 萧顾北看到来人，眉头就是一皱，声音也不自觉的冷了几分：“田监军，有什么事吗？” 田化淳像是察觉不到对方对自己的态度一样，脸上仍是黏腻的笑容：“关于御林军，我有些看法。不知道萧统领现在有没有时间听我讲讲？” 萧顾北目光盯着田化淳的脸，恨不得把对方身上看出两个洞来。他都有想过对方不是皇上派来监视他的，而是故意来气他的。 尉迟暮尘看在眼里，拍了拍萧顾北的肩膀，最后一下微微用力，示意他不要激动。 萧顾北紧紧握在一起的手微微松开，脸上的戾气也慢慢消散。 回过头先和尉迟暮尘说了一声自己不去了，这才回复田化淳，跟着他一同向御林军统领府走去。 尉迟暮尘看着两个人走远，脚下也不停，向宫外自己的轿子走过去。 尉迟暮尘先回了趟晋王府，正好夜九歌也把要带过去当礼物的东西收拾好了。 看到尉迟暮尘回来，夜九歌先是向后面张望了一眼：“萧顾北没过来吗？” “他突然有事。”尉迟暮尘把早上早朝后发生的事情和夜九歌说了一遍。 尉迟暮尘看夜九歌都把东西收拾好了，刚要吩咐出去，就被夜九歌拦住了：“我们还是等到下午再过去吧。” “下午？”尉迟暮尘不解的看向夜九歌，“上午有什么事吗？” “尉迟暮凉刚刚痊愈，去看他的人肯定不在少数。我们这个时候去，肯定是不合适的。等到下午我们过去，人少，也有说话的机会？”夜九歌把自己的分析说了一遍。 夜九歌往往想的比较多，如果自己和尉迟暮尘现在过去，再加上去离王府探病的人肯定不少，如果尉迟暮凉突然嫌烦躁，把人都打发走，自己这一趟去了也等于白去。 尉迟暮尘应允了夜九歌的建议，也就不急着去离王府了。 夜九歌从放在桌子上端过来一盘糕点放到尉迟暮尘的面前，满是期待的看着尉迟暮尘：“尝尝。” “你做的？”尉迟暮尘新奇的拿了一块糕点，先是放在手里打量了一圈，这才放进自己的嘴里。 被做成花瓣形状的糕点，一口咬下去还可以看到没有磨好的粉色花瓣。不过味道却是很地道，唇齿间充盈着花香。 夜九歌盯着尉迟暮尘的反应，看到他的反应，急忙问道：“怎么样？” 第774章 桃花饼2 尉迟暮尘看着夜九歌的眸子，突然不想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很好吃。”尉迟暮尘一笑。 “你就哄我吧！”夜九歌嗔怪一声，“这桃花饼虽然味道尚可，但是做工不佳。”说着，夜九歌掰开一块完整的桃花饼，露出里面半朵花瓣：“你看。” 尉迟暮尘被戳穿了小心思，讪讪一笑。拿过夜九歌手里的桃花饼，放进自己的嘴里：“都是家里人吃，讲究什么做工。” 尉迟暮尘看着手里剩下的半块桃花饼出神。 在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人专门为他做什么糕点。每次宫女做的糕点也算都是按照自己母亲的喜好做的，至于自己喜欢什么，也都会被抹杀掉。 “谁说是给家里人吃的了？”夜九歌挑眉。 还沉浸在回忆里的尉迟暮尘，一时间没有听明白夜九歌话里的意思。拿着桃花饼，尉迟暮尘愣在原地：“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尉迟暮尘就感觉到肚子一疼。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不一会儿肚子里就出来令人难堪的声音。 羞赫的看了一眼夜九歌，尉迟暮尘只来得及说了一句话，就飞快地跑了出去。 看着尉迟暮尘飞奔的身影，留在原地的夜九歌突然笑了出来，笑的眼泪都出来的同时，心里也担心对方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另一边，尉迟暮尘刚刚解决完从茅厕里出来，还没等走出两步，就又捂着肚子回了去。 蹲在茅厕的几分钟里，尉迟暮尘这才琢磨出夜九歌话里的意思。 等到出来后，尉迟暮尘到处找夜九歌，问过下人后才知道对方正在瑾妃的院子里。 来到瑾妃的院子里，一进院子就看到夜九歌和祁成瑾正往一个盒子里放刚刚给他吃的糕点。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尉迟暮尘想到刚刚自己的遭遇，不知道这次是谁，要收到这份晋王妃亲自做的“糕点”。 夜九歌看到尉迟暮尘过来，也不藏着掖着，拍了拍桌子上装有糕点的盒子：“这个，是我和瑾妃送给离王的大礼。” 夜九歌说道：“离王大病初愈，不过身上难免会留下一些毒素。吃点排毒的东西，也有助于帮他恢复身体。还有王爷您，最近不是一直有点便秘吗？正好先泄泄火！” 尉迟暮尘想了想尉迟暮凉来回上厕所的样子，心里一阵痛快。不过又不得不考虑这么做会不会引火烧身。 夜九歌知道他的考虑，解释道：“这里的巴豆经过碾磨，绝对查不出来。再加上这些花粉的味道，把巴豆的味道遮了去，就算怀疑到这个糕点上，他们也拿不出证据直接说是这个糕点的问题。” 说着，夜九歌拿出一块糕点，双指一用力，便捏成了粉碎。将手递到对方的鼻子下面，尉迟暮尘一闻，果然除了花香，其他味道什么都没有。 “你啊。”尉迟暮尘好笑地伸手想捏捏夜九歌的鼻子，手刚伸出一半，就又放了回去。 一旁的祁成瑾没有看出来什么不对，笑了笑：“王妃姐姐倒是想的出好主意。” 夜九歌一笑：“我想的，可不止让他拉肚子那么简单。” 第775章 探视离王 带着准备好礼物和带有“佐料”的桃花饼，尉迟暮尘和夜九歌坐到轿子上向离王府出发。 两个人来到离王府，已经是下午的时辰，门口还有一些轿子停在离王府的门口。 时不时的还有几个人从离王府出来，看样子是已经探望完了，打算回府。 在门口几个人打了一个照面，互相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 尉迟暮尘和夜九歌被带进离王府的堂屋，此时过来探望离王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还请晋王和晋王妃在这里等一下，我这就去找主子过来。” 管家从堂屋出来，一路向书房走过去。 “王爷，晋王和晋王妃过来了。”管家站在书房外面。 “我知道了。” 管家在门外等着回复，等了半天只说了句“知道了”，却又不知道要不要出来见人。 从今天早上就开始有大臣过来拜访，可是尉迟暮凉却谁也没见。 非但如此，还让人在这里待上半个时辰才可以离开。如此安排，让管家猜不透用意。 “王爷要见吗？” 毕竟外面等着的是王爷，不是其他可以随便打发的人。 房间里一直没有声音回复，就在管家要回复尉迟暮尘和夜九歌的时候，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尉迟暮凉穿着一身紫色的锦袍，脸色略显苍白的从房间里出来：“走吧。” 来到前堂，尉迟暮凉走进屋子里，一眼就看到坐在椅子上正喝着茶的夜九歌。 “让皇兄久等了。”尉迟暮凉走到近处。 见到人来了，尉迟暮尘和夜九歌也从椅子上站起来。 “听说你的病痊愈了，我和九歌过来看看你。”尉迟暮尘皮笑肉不笑，“怎么样，看你的脸色还不是很好啊。” 尉迟暮凉虚弱的一笑：“无妨，只是还需要调养几天就好了。” “倒是让皇兄在百忙之中特意跑过来一趟，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夜九歌在一旁看着兄弟俩个人互相寒暄像是兄友弟恭的模样，心中冷笑。 “好了，先让离王坐下我们在谈。”夜九歌说道。 尉迟暮尘闻言，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连忙让退后一步，让尉迟暮凉坐到椅子上。 “听说离王府的瘟疫是由几个工匠引起来的，不知那几个人现在……”两个人正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说着，尉迟暮尘突然说起了那些死去的工匠。 尉迟暮凉闻言，脸色一悲，眼眶也跟着一红，这副凄凉的表情再加上他苍白的脸色，更显得他内心的痛苦。 “他们发现的时候都太晚了，已经……已经没有救治的希望了。”尉迟暮凉垂下头，好像在自责。 夜九歌心中冷笑：“那不知他们的尸体怎么解决了？” 尉迟暮凉痛苦的吸了一口气：“我让人把他们的尸体烧了。” “烧了？”夜九歌笑道，“离王还真是有能耐，连瘟疫都可以阻止它不被扩散。” 第776章 送糕点 尉迟暮凉的脸色微变，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干笑：“瘟疫是从离王府开始的，离王府当然要负责不让它蔓延出去。至于那二十名工匠的死，本王当然也很痛心。” 夜九歌闻言微微一笑：“当然，离王你没有事情就好。” “多谢皇兄和皇嫂关心。”尉迟暮凉的笑容带着一抹虚弱。 “都是兄弟，说什么谢不谢的。”尉迟暮尘轻抿一口茶，“这里有一些补品，虽比不上皇宫里的那些珍贵，但这也是我这个做兄长的一点心意。你可别嫌弃才是。” “怎么会。”尉迟暮凉笑了笑，喊来管家，吩咐下去让人把东西都收好。 看着管家把带过来的东西都拿了起来，尉迟暮尘连忙叫住人：“等等。” 在离王府的人不解的目光中，尉迟暮尘走上前从管家的手里拿出一个包装好的纸袋。 看到对方面露疑惑，尉迟暮尘解释道：“这是九歌亲手做的糕点，知道离王这几天生病有很多东西忌口，就亲手做了些淡口的糕点。就是不知道离王能不能吃了。” 说着，尉迟暮尘看向坐在房间里的离王。 听到是夜九歌亲手做到，尉迟暮凉的眼睛一瞬间闪过一丝惊讶：“亲手给我做的？” 接过对方手里的油纸包，尉迟暮凉摸着手里拿着的糕点，一边看向夜九歌：“有劳皇嫂了。” 夜九歌淡淡一笑，,什么都没说。 “皇嫂亲手做的糕点，皇兄就不吃醋吗？”尉迟暮凉打量手中的糕点。 房间里只剩下三个人，气氛有些诡异，夜九歌抢先一步说道：“我做的哪一块东西不是他第一口尝的，这有什么好吃醋的。” 夜九歌一笑，笑容里充满了被宠爱的幸福。 尉迟暮凉被夜九歌的笑容深深吸引，这样的女人本该属于自己的！如此一想，他的手一紧。 尉迟暮尘想到今天上午自己吃的那块糕点，到现在自己还没忘记吃完之后的“爽快”感觉。 夜九歌和尉迟暮尘的目的达到，至于糕点吃不吃就要看离王的运气了。 两个人又在离王府待了一会，便找了理由离开了。 出了离王府的大门，夜九歌坐在轿子里，表情凝重：“你有发现离王府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尉迟暮尘的表情也不是很好，除了这次离王府一行一无所获外，还有就是他今天不经意发现尉迟暮凉看向夜九歌的眼神有些不正常。 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夜九歌，明媚的阳光从轿子丝质的帘子透过些许，打在夜九歌的脸上多了几分仙气。 摇了摇头，尉迟暮尘暗骂自己怎么会认为尉迟暮凉会真的爱上夜九歌，那样的人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两个人得到尉迟暮凉拉肚子的消息已经是傍晚，夜九歌正在看着祁成瑾刺绣。 在听到探子传来的消息，两个人笑的前仰后合。 另一边，尉迟暮凉刚刚从茅厕里出来，管家在一旁着急又束手无策：“王爷，会不会是晋王夫妇带过来的那个糕点有问题啊。” “当然。”尉迟暮凉想都没想，“要不然他们能这么好心过来看我？” 话刚说完，尉迟暮凉肚子又是一疼，又折腾进了茅厕。管家在外面担忧的看着茅厕，在心里不知骂了多少次。 第777章 选秀女1 皇上选秀女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后宫内外也都忙碌起来。 高大的建筑，朱红色的琉璃瓦在太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一直浑身雪白的鸽子落在透亮的屋檐上面，红宝石一样的眼睛咕噜咕噜乱转，略过门前高大的杨柳，没有注意到房子里面的人。 “这次皇上新选秀女，本应该是哀家主掌所有事宜，但是大病初愈，实在是不宜太过操劳，董太妃，这一次拜托你了。”榻上，一身华服轻轻拖到地上，太后闭着眼睛揉揉额头，立马有识眼色的嬷嬷轻轻替太后按压。 许是手法老道，太后才轻轻地睁开眼，一脸疲惫的对下面的董太妃轻声叮嘱。 董太妃看着太后略有些苍老的面庞，眉头轻蹙，随即似有不满的低声笑道，“这有什么拜托不拜托，选秀女的事情便交给我，太后安心休养便是，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告退了。” 轻轻颔首，同意了。 待到董太妃出了门口，太后才手一扬，打断了嬷嬷的动作，语气里掩饰不住的疲惫，轻声说：“算了，哀家乏了，扶哀家去休息吧。” 董太妃回到自己的房间，轻轻坐下叹了口气，手指止不住地按压自己的眉头。 旁边的小宫女立马机灵地端了一杯清茶放到桌边，弯着腰低声说道：“太妃娘娘，是为选秀的事情觉得烦躁？” 目光透过木制雕花的窗格，董太妃语气里带着严肃，轻声喝止小宫女的猜测：“别乱说话，小心你的舌头！” 小宫女吐吐舌头，乖乖的回到董太妃身后，乖巧的站着。 董太妃捏着眉心，叹了口气，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警告的说道：“太后身体不便，本宫代劳自然没有什么怨言，何况本宫是皇上的生身母亲，为本宫自己的儿子挑选秀女，便是太后也认为理所应当，要不然你认为太后为何偏偏选我代劳？” 小宫女得了告诫，立马点头乖巧应诺：“是，太妃娘娘，奴婢知道了，以后奴婢再不敢胡乱言语。” 紧张的看着前面董太妃的背影，小宫女拘谨的手指纠缠到一起，目光里都是紧张，生怕得了什么惩罚。 董太妃虽然看不到背后的事情，但是看着小宫女瑟瑟发抖的影子，又忍不住觉得好笑，轻声说道：“你也不必这么紧张，本宫难道还会吃了你这个小丫头不成，但是千万别忘了，出去可别乱说。” “是！” 心有余悸的一点头，小宫女懂事的站在董太妃身后，再不说话，房间里一片静默。 木制窗户都有镂空的雕花，董太妃的寝宫更是出了门口就能看到院墙里面的一片小花园，虽然面积不大，但是胜在精致，此时还有些花儿开的正艳。 董太妃阻止了小宫女想要上前来的念头，自己一个人走到花园里，盯着娇艳的花朵静静欣赏好一会儿，才带着淡淡的笑意说道：“女人啊，就像花园里的花，总有开得美丽的时候，再过两天，不知道这里又会添上多少。” 小宫女在后面似懂非懂，只是听着董太妃的语气有些伤感，不敢插嘴。 第778章 选秀女2 皇上要选妃，最激动的当然要数家里有女儿的那些大臣，各个都挤破头想要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去，这就免不了要动一些歪心思。 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偶尔有轻风吹过，树上的杨柳随风轻轻摆动，嫩绿的枝条随风轻舞，轻松惬意，但是明显有人完全没有心情欣赏这些景色。 董太妃坐在自己的花园里静静地品茶，思绪一直被即将到来的选秀女活动牵着，即使面对满目美丽的景色，也丝毫没有心情再去欣赏。 她“嗑哒”一声把手里的杯子放到旁边的石桌上，董太妃看着面前满眼的花朵皱眉。 “太妃娘娘？”小宫女看董太妃好久没有动静，还以为她睡着了，忍不住低头轻轻唤道，做好准备把毯子给董太妃盖上。 董太妃幽幽的叹了口气，轻轻地摆摆手，说：“没关系，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让我静静待着就好，不要打扰我了。” 小宫女静静地回去站好。 哀声叹了一口气，董太妃撑着额头看着满院子争奇斗艳的花朵出神。 “董太妃娘娘。”外面突然走进来一个人，手里抱着一个锦缎包裹的盒子，看着董太妃怔怔出神的样子，赶紧噤声，询问的目光看着董太妃身后的小宫女。 猛然间没打扰，董太妃看着门口恭敬站着的宫女皱眉，端庄的坐好，沉声问道：“是有什么事情，这么慌慌张张的？” 台下的人听到董太妃问话，恭敬地垂下头，朗声说道：“董太妃娘娘恕罪，是吏部侍郎大人送来了一件礼物，特地要奴婢亲手交到董太妃娘娘手中。” 董太妃皱着眉头，威严的气势顿时显露无疑，沉声说：“哦？那他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 手伸向旁边的茶杯，旁边的小宫女早就又倒好了一杯，温度刚刚好。 满意的点点头，董太妃只是轻轻抿了一口，就漫不经心地放下。 台下的人等董太妃的动作结束，才平淡的说道：“吏部侍郎大人说只要娘娘看到东西，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恭敬地上前两步，小宫女得到示意，上前把东西接下来，两只胳膊托着，恭敬地退回董太妃身后。 眼看着没了自己的事情，送礼物的人识相的退下，恭敬地一矮身：“奴婢告退。” 董太妃抬手，小宫女把手里的盒子放下，打开。 只是一个抬眼，董太妃就明了里面东西的价值，就是因为明白，反而更加不好办了。 “你说吏部侍郎是什么意思？”董太妃把目光从盒子里的东西上移开，手指在自己的腿上轻点，一下一下，看的小宫女紧张不已。 “奴婢愚钝，看不懂。”小宫女低垂着眉眼，目光盯着自己的鞋尖，有些事情不是她能够约束的。 董太妃轻轻一叹气，语气有些严厉的说：“这还能有什么意思？还不是看本宫主管皇上选秀女一事，想让本宫在选秀之事上多加照顾。” 小宫女一矮身，连忙说道：“奴婢惶恐。” “罢了罢了。”董太妃轻轻摇头，看着眼前的东西说道，“先收起来吧，看看有没有办法找时候退回去，简直就是胡闹！这种时候还这么明目张胆。” 第779章 占有欲 “是什么事情让母妃这么生气啊？”人未到，声先至，丽妃一身锦绣华袍，从拐弯处走进来，没看到小宫女手里抱着的是什么，只看到一个离开的背影。 董太妃看到丽妃过来，眉头舒展开，淡淡笑着说：“也就你还有心记挂着我，快点坐下。” 董太妃欣喜的拉过丽妃的手，她在宫里这么多年，难得的如此喜欢这么一个人。吩咐宫女给丽妃上茶，自己拉着丽妃的手笑逐颜开地叙家常。 去而复返的小宫女乖巧的执行命令，滚烫的茶水注入水杯，一瞬间，茶杯上面便热气袅袅蒸腾，带起一阵清香。 丽妃在董太妃的拉扯下走到面前坐下，淡淡一笑：“是什么事情让母妃这么烦恼？” 董太妃先是幽幽的叹了口气，虽有又似是埋怨的说：“哪有什么烦心事，就算有，你一来，这烦心的事情啊，就自己跑走了。” 丽妃被董太妃的这一番话弄得掩唇一笑，看着桌子上的茶杯，开朗的说：“那我还成了母妃您的解忧草了？” 既然董太妃不愿意说，丽妃自然识相的不再追根究底。 不过是坐下来聊了一会儿，看董太妃实在是没有心情聊天，丽妃也体贴地不再打扰，又在董太妃这里坐了一会便回去了。 “太妃娘娘。”小宫女看着董太妃很快沉下来的眼神，不解的询问。 董太妃扶着桌子站起来，回自己的寝宫：“回去吧。” 就算是没什么事情，董太妃现在也没有心情在这里享受了。 礼部侍郎的心思她如何不懂，不过是想让自己的女儿入宫为妃，为自己多添一分资本，不光是礼部侍郎，恐怕其他的家里有适龄女儿的官员，只要是想巴结皇上的，恐怕都怀着这个心思。 接下来到日子就如董太妃所料，一个一个官员都往董太妃的寝宫里送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 看着满地的各种只看盒子就价值不菲的珍宝，董太妃却有些难受，收了礼物，自然要帮人办事，可是又不能拒绝。 可是只要是有人来送礼物的时候，董太妃曾想过各种方式躲避，差点连装病的招式都使出来了。 那送礼的人也是实在，直接把礼物留下，再说一句望娘娘保重凤体，离开了，礼物还是照送不误。 到后来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找了一间房间放着这些东西。 董太妃一件一件的抚摸过这些珍宝，所有人都被留在外面，只有她自己待在这间房间里，看着这些东西，神色复杂。 随着日子越来越近，送礼物的人也越来越多，这个房间也应当越来越满，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说道：“既然都把礼物送到我手里，可是又退不回去，只能放在这里白白蒙尘，真是可惜了。” 话虽然如此说，董太妃的神色间却隐藏着一丝窃喜，只不过伪装得太好，难以让人察觉罢了。 在这几天里，董太妃不知不觉间竟是对这些东西起了占有的心思。 第780章 利用1 另一边，沈初婳坐在竹韵楼里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和空旷的街道，心里的杂念又多，觉得自己应该没什么希望了，自己最爱的人林商子也因为夜九歌而死。 现在自己又家破人亡，无家可归，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地方了，想到这里，沈初婳的心情变得格外的沉重。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还能怎么办，也不知道还可以怎么办。 沈初婳无奈的看着远方，心中满是惆怅。 突然间，她想到这几天在客人口中听到的消息，是皇上要选妃了。 沈初婳转念一想，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既然皇上正在选秀女，那她沈初婳作为昌平郡王的义女，是不是也可以进去当秀女呢？ 一旦她成为了秀女，她就可以抓住皇上的心，再借皇上之手，除掉夜九歌，好为她的爱人林商子报仇！ 林商子因为夜九歌这个贱人而死，她是绝对不会放过夜九歌的！ 可是说来简单做起来却很难。 她若是想要进宫选秀，进宫成为皇上的妃子，现在必须好好的规划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虽说她的身份也不差，但是毕竟现在自己的家道中落，想要进宫成为秀女，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再怎么难，沈初婳也一定会去完成的，因为她现在恨不得将夜九歌捏死，恨不得将让夜九歌进入十八层地狱，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沈初婳心中对夜九歌的恨已经不止一点点了，如果现在夜九歌出现在她面前，她保证她一定会亲手将她捏死。 沈初婳回到自己的房里，躺在床上，闭眼思考着该怎样才能进宫选秀。 突然，她想到，之前皇太后大病了一场，现在大病初愈，皇上又是那么一个有孝心的人，一定不会让皇太后来主持选秀大典的，那么这次选秀大典的掌握权一定是在董太妃的手中！ 而且据她所知，董太妃这个人虽然自好高洁，但是一旦有金钱名利，在她的面前，她也是会被诱惑的！ 现在董太妃既然把持了选秀大殿，肯定会有很多人去贿赂董太妃，那她现在是不是可以抓住这次机会好好地贿赂董太妃呢？ 沈初婳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十分的开心，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聪慧了，只有她这样的女子才配陪伴在天子的身边，做他一生的爱人。 说不准以她的姿色和才智，她这次进宫选秀一定会被皇上看中的，说不准还能成为皇后。 沈初婳真的很开心，不过现在还有个最大的难题，就是她该怎样去见到董太妃，她该怎样让董太妃来支持她。 现在她家道中落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董太妃的，还不知道董太妃会不会愿意帮她的忙，会不会帮她进宫选秀，会不会让皇上对她一见倾心。 沈初婳虽然对自己的姿色和才智很有把握，但是她并不知道这一路会不会顺利，毕竟这一切都还没有定数。 突然，躺在床上的沈初婳猛地睁开了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对了，她有一个人可以找啊！那个人家财万贯，而且对自己痴心一片，一定会帮她的忙的！ 第781章 利用2 沈初婳想到这里，安安心心的睡了过去，她相信只要她一醒来，去找那个人，她就一定可以成功的。 很快，她就通过自己的贴身丫鬟找到了对她痴心一片的楚洛玄。 在酒楼里，沈初婳和楚洛玄现在正在二楼的雅间里面，现在房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自从那次沈初婳想要利用感情拉拢楚洛玄失败后，楚洛玄就很少来竹韵楼，每次来，也是劝说沈初婳不要恨夜九歌。 沈初婳有些羡慕嫉妒恨，这夜九歌究竟有多大的魅力，竟然连楚洛玄都成了她的说客！ 沈初婳为了博得楚洛玄的同情，她故作伤心的样子。 楚洛玄对沈初婳痴心一片，哪里又会不知道沈初婳现在的情况呢？他知道沈初婳家道中落，心情不好是可以理解的。 “找我有事吧？”楚洛玄脸上表情严肃，轻声问道。 沈初婳看着他的表情，心里一阵暗笑，她就知道楚洛玄这都是故意装出来的冷漠，只要自己用点手段，他一定会帮她的。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利用好楚洛玄对自己的痴情，利用好楚洛玄对自己的痴心，让自己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让她可以进宫选秀，进宫成为皇上的妃子。 而且，她有把握演好这出戏。 沈初婳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将桌子上的茶杯抬起来，将茶水一饮而尽，一副很是伤感的表情，眼泪扑簌簌地淌了下来。 楚洛轩看着沈初婳这副样子，心就软了下来，谁叫自己还是喜欢她呢：“初婳，有什么事你告诉我吧，能帮的我还是会尽量帮你，毕竟我们还是朋友的。” 沈初婳在心里更加的开心了，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招果然好使！ 不过她表面上还是做出一副伤心的表情。 沈初婳重重地叹了一声，然后对楚洛玄说道：“我，我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说吧，我今天有的是时间，不过你如果还是劝我与夜九歌反目，那我是不会答应你的！”楚洛玄淡淡一笑，神色平静。 “唉，这次跟夜九歌没关系的！”沈初婳叹了一声，然后才轻声细语的说道，“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的家道中落了，很多的人都离我而去，以前父亲母亲的故友也因为我家道中落，而远离我，我现在无依无靠，不知道谁还可以与我交心，不知道谁还愿意和我说说话，所以我就想到了你，你不介意吧？” 楚洛玄点点头，对沈初婳说道：“我怎么可能会介意呢？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你可以第一时间来找我，不过，你今天来找我肯定还有别的事吧？” 依他对沈初婳的了解，她这次来找他肯定有事的，听她的语气，似乎真的与夜九歌无关，楚洛玄悬着的心这才放回原位，他希望沈初婳能够与夜九歌和好如初，但现在看来，那似乎是一个死结。 第782章 借钱1 沈初婳点了点头，然后又叹了一声：“洛玄，你也知道我义父的郡王府被火烧毁了，可是，我却没有……唉，也罢，是我不中用，我……唉，算了，洛玄，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楚洛玄连忙站起身，心中一动，沈初婳还是这么有孝心，这一点真的没变。 他知道沈初婳现在肯定是急缺一大笔钱来修葺郡王府，可是她却又脸皮子很薄，不好意思说出来借钱的事，她现在肯定是没有办法了。 楚洛玄想到这里，正色说道：“初婳，你又何必担心，你若是想修葺郡王府，我帮助你便是，你放心，你们郡王府修葺的钱我来出就好。以我们楚家的实力，办这点事还是很容易的。” 沈初婳听到楚洛玄这样讲，心底里很是开心，没想到这么简单的就让楚洛玄将钱拿出来了。 不过表面上沈初婳还是一脸的担忧，她涨红了脸，很是不好意思。 沈初婳说道：“这，这怎么可以？要重修郡王府花的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而我现在没有办法还给你。洛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但是我不能害你呀！这么一大笔银子，你要是借给我，我短时间内也还不了，这样你不就是亏了吗？” “谁要你还了？这钱我又不是借给你，是我对昌平郡王的一点心意吧，就像你所说的，我也不想看着郡王府就那么败落下去。” 沈初婳眼角含泪，她对楚洛玄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个钱我不用还了吗？” “是的，这个钱你不用还了。” “这，这怎么可以呢？这钱我万万不可以拿的。洛玄，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不能这样平白无故的就让你拿出这么多的钱，这会让我让我良心不安的。”沈初婳一副受了惊的样子，瞪着一双红红的眼睛看着楚落玄。 “初婳，这个钱你说什么都得拿着，修葺了郡王府，你今后也就有了安身之所，不必寄人篱下了！你就安心拿着吧。”楚洛玄目光坚定。 他刚刚说完就从他的怀里拿出了一沓银票递给沈初婳，沈初婳还是不愿意接受。 楚洛玄直接把银票全部放在沈初婳的手里，意思很明显，这些钱他全部都是给沈初婳的。 “初婳，以前是我没有能力保护好你。现在你自己一个人，就让我帮助你一次吧，我只是希望你修缮好了郡王府，就能够忘记过去的恩怨，即使你与夜九歌做不了朋友了，也不能做敌人嘛！” 沈初婳暗自咬了一下嘴角，这个楚洛玄到现在还是在帮着夜九歌说情，拿出这笔钱竟然想让我放弃与夜九歌的恩怨？这怎么可能？你就是给我金山银山，也换不回林商子的命啊！这仇必须报！ 不过，沈初婳见自己目的达到了，她也不想再装下去，她将银票收到自己的怀里，然后眼角流下了一滴晶莹的泪水，也没有答复楚洛玄，只是淡淡地说道：“谢谢你，洛玄。” “好吧！希望你能够好好想想，我不急着等你的答复。”楚洛玄知道想让沈初婳放下对夜九歌的怨恨，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但愿修缮好了郡王府，她能够放下一些怨恨，活得更潇洒一些吧！ 第783章 借钱2 楚洛玄见沈初婳神情还是有些哀伤，估计是想起了那死去的林商子，他只好起身告辞。 看着楚洛玄的背影，沈初婳不屑的笑容更甚了。 “呵呵，楚洛玄，你这个傻子，从你这边拿钱可比我自己去外面找钱要容易得多了，现在有了这笔钱，我看董太妃会不会帮助我！” 沈初婳也没有在酒楼多待，她在楚洛玄走后的一小会儿也起身走了。她看着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大街，没由来的一阵欣喜。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进宫选秀，马上要成为皇上的枕边人，沈初婳得意地一笑。想到了被夜九歌“害死”的林商子，她暗自发狠，等自己母仪天下的那一天，就是夜九歌人头落地之日！ 昨天说的问题作者前两个问题 直接把那两段文字删了，最后改了一下第二天一大早，沈初婳早早的起来，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竹韵楼。 站在京城里最大的一家古董铺子醉云轩外，沈初婳咬了咬牙走了进去。 想当初在昌平王府的时候，她就多次听别人说这醉云轩里的东西有多么多么的高档精致，里面的东西，随便拿出来都比普通人家十年的工钱都不止。 店铺里的小二见有人进店，看到沈初婳一个人时有些犹豫。但发觉对方举手投足之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气质，和身上穿的衣服，让小二把剩下的话说了出来：“这位姑娘，请问你要买什么呀？” 一连看了好多个的东西，沈初婳都不满意的摇摇头。且不说皇宫里的宝贝多，就是这几天大臣们往董太妃那里塞的东西肯定不少，那么自己送的东西，一定要别有心意让董太妃眼前一亮才是。 沈初婳见没有满意的，二话不说的走到店小二面前：“把你们店里珍藏最贵最好的东西拿出来。” 店小二有一时的错愕，重新打量了一下沈初婳，也没看出来对方究竟是属于哪个层次的顾客。 “这要和我们老板商量商量。”店小二反应有些迟钝。 沈初婳一挑眉：“那还不快去？” 在前堂等了一会儿，沈初婳表现的自然又高贵，她知道这家店铺的老板正不知在哪道门帘后面打量自己呢。 果不其然，没多久老板就从门帘后来出来，一副笑盈盈的模样：“不知这位姑娘要买些什么呀？” 沈初婳看了眼老板，把自己的要求说了一遍，末了，又加了一句：“怎么，老板怕我付不起钱？” 老板见沈初婳的样子，也不像是外面无聊的人过来只看不买的，亲自带着沈初婳来到后面的屋子里。 “姑娘，请。”老板为沈初婳把帘子掀开。 沈初婳走进后面的屋子里，里面放置的东西确实要比外面的那一批高的不止一两个档次。 沈初婳一一看过去，突然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个摆件，只不过材料和做工都是上乘中的上乘。 沈初婳不自觉的摸上眼前的摆件，冰凉的触感一瞬间就直达沈初婳的心底。 “这个要多少银两？”沈初婳问道。 老板站在身后，没想到沈初婳竟会看上这个东西。 “没想到小姐有一双慧眼。”老板说道，“这个是翡翠凤凰摆件，翡翠已经实属不易，这么大的一块又雕刻成栩栩如生的凤凰，更是价值连城。小姐可要想仔细了。” 第784章 刺痛的心 晋王府。 “王爷。” 一杯装满了茶水的杯子放到尉迟暮尘的面前，祁成瑾顺势坐到旁边的石凳上。 尉迟暮尘淡淡地应了一声，今天恰巧路过祁成瑾的院子时，莫名的被这一院子桃花吸引，等到自己再反应过来时，已经置身院子里。 看着祁成瑾有一丝丝期盼的脸时，尉迟暮尘也不能再折身离开，也便直接留了下来。 “王爷今天怎么想到来我这里了。”祁成瑾不似大炎其他闺秀出身一般扭捏，直直的盯着尉迟暮尘的脸，也不知害羞。 尉迟暮尘搪塞了一句，又对祁成瑾说到落云寺也有一片桃林。 想到落云寺的那片桃林，尉迟暮尘的脑海里闪过那天夜九歌和萧顾北在桃林亲吻时的画面，拿着茶杯的手一紧，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一旁的祁成瑾还在幻想着他的哥哥此时是否也和她一样置身桃林，又从而会不会想到自己？ 尉迟暮尘的心情突然变得不太好，看着满院子的桃花更加觉得刺眼。随便和祁成瑾说了几句，见对方也没有什么事，便草草结束了对话，借着自己还有事情要忙便离开了小院子。 离开祁成瑾的住处，尉迟暮尘黑着脸来到王府的后花园。 来到花园荷花池的亭子，面对寂静的池水，他还清楚的记得上一次自己在这里喝的酩酊大醉，夜九歌得知后还在劝自己。 那晚对方告诉自己不要意气用事，现在不是谈感情的时候。字字句句言犹在耳，然而人家一转身，就和别的男人牵扯在一起。 尉迟暮尘扯了扯嘴角，让下人拿了些烈酒，尉迟暮尘坐在池边，一杯接着一杯喝进肚子里。 因为和夜九歌的约定，他只能对夜九歌远远观看，每次接触也都止于礼。 他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能先一步萧顾北认识夜九歌。 “王爷。” 穿着王府下人衣服的侍女来到尉迟暮尘前，一脸小心的看着对方：“王爷，该吃午饭了，王妃已经等着了。” 尉迟暮尘脸颊绯红，想到夜九歌还在等着自己，打个一个酒嗝，摇摇晃晃的向相反的方向走过去。 临走前，还不忘吩咐侍女把酒带上。 这边尉迟暮尘刚进屋，正好看到夜九歌已经坐在饭桌前。一想到这个女人是在等自己吃饭，心中忍不住一喜。 夜九歌看到尉迟暮尘脸颊上的红晕，还有从他身上传来的酒气，眉头微皱：“这大白天的，你喝什么酒？” 夜九歌说话间，尉迟暮尘已经坐到椅子上。后面跟着的侍女手里还带着尉迟暮尘没喝完的酒，看到自家王妃脸色不好，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夜九歌也发现了侍女手中的酒壶，脖子微扬：“把酒壶给我。” 侍女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尉迟暮尘，飞快地把酒壶放到夜九歌面前，随后就找到一侧，恨不得自己可以马上凭空消失。 尉迟暮尘眼睛盯着放在桌子上的酒壶，伸手就要去拿。谁知还没等碰到壶身，酒壶就已经被别人拿了去。 第785章 表白 夜九歌冷着脸在桌子上取了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端着酒杯放在自己的鼻子下面，夜九歌冷笑：“上好的花雕，不愧是晋王爷，就连喝闷酒喝的也是好的。” 对于尉迟暮尘今天醉酒，夜九歌是生气。 前几日自己刚刚和对方说了一堆大道理，可是这才过去短短几天，就又开始故态复萌了。 尉迟暮尘手扶着桌子边沿，一双眼睛清澈又满含醉意的看着夜九歌：“是啊，我是王爷。就连喝闷酒都要喝最好的。” “可是，我却连喜欢的人都不能光明正大的追求。”尉迟暮尘苦笑。 夜九歌眉头一跳，担心尉迟暮尘酒后失言，吩咐让屋子里侍候的侍女离开。那侍女见夜九歌发话，连忙退了出去，唯恐听到什么秘密，自己的人头不保。 等到侍女都离开，夜九歌看向尉迟暮尘：“你又耍什么疯？” 看着夜九歌微怒的表情，尉迟暮尘一把抓住夜九歌的手：“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一直察觉不到，还是说，你一直在逃避我？” “每当他们叫你晋王妃，我心里又痛苦又甜蜜。如果……如果你真的是我的晋王妃该有多好。”尉迟暮尘声音充满了酒气又带着委屈。 夜九歌听到尉迟暮尘如此感人肺腑的情话，非但没有感动，反而更加生气。看来自己那天在池子边和他说的那些话果真都被这个人忘的一干二净！ “尉迟暮尘！”夜九歌强忍着没去拍对方。 就像是感知不到外界一样，尉迟暮尘没有打理夜九歌，仍旧自顾自的说着自话：“你那天告诉我要以大事为重，儿女情长先放在一边。” “可是，为什么我不能做，你却可以？”尉迟暮尘对上夜九歌疑惑的瞳孔，“为什么你可以和萧顾北卿卿我我，我却连表白都不能说出口？” 尉迟暮尘表情委屈：“为什么你可以接受萧顾北，却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呢？” “九歌，我爱你，我爱你！” 尉迟暮尘下定决心也鼓起勇气把埋藏在自己心里最深处的话当着夜九歌的面全都说了出来。 一瞬间，尉迟暮尘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 而站在门外，刚刚过来的萧顾北顺着风，正好听到尉迟暮尘这段真挚的告白。 当他的视线落到桌子上，尉迟暮尘和夜九歌握在一起的手，萧顾北“腾”的就生出一团火气。 尉迟暮尘坐着的位置正对着房间大门，他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萧顾北，脸色有一些难看。 尉迟暮尘的动作一顿，夜九歌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萧顾北逆着光，神色表情在逆光下让人看不真切。 尉迟暮尘打了一个酒嗝，看向萧顾北的目光明显充满了不满：“你怎么来了？” “你来……为什么不提前让人通报？”尉迟暮尘的话里充满了指责，全然不顾对方此时的表情。 萧顾北双拳紧握，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我以前来，也不用通报！” 第786章 两个带火的男人 三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一丝尴尬，尉迟暮尘又醉着酒，萧顾北看到刚刚那一幕也满肚子的怒火。两个人之间更是谁也不退让。 “好了，你们两个吵什么？”夜九歌见状，也不再“指责”尉迟暮尘，开始劝说着两个都在火气上的男人。 夜九歌和酒鬼讲不了道理，只好把注意力转到萧顾北身上：“他喝多了，你难道还和一个酒鬼计较？” 萧顾北面若冰霜：“有一个词叫酒后吐真言。” 听到萧顾北这么说，尉迟暮尘也不示弱，从椅子上站起来：“是，我就是酒后吐真言，我就是喜欢九歌，怎么了？日后事成，我可以让她母仪天下，你呢？” “你！”萧顾北气急。 听到尉迟暮尘如此大胆的言论，夜九歌心也跟着一颤，所幸这里除了他们三个人没有别人，否则若是传了出去，必定引来杀身之祸！ “都别说了！”夜九歌大声喊道，“两个成年的人了，像两个没长大的孩子吵架，像什么样子！” “一个是王爷，一个是御林军统领，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夜九歌冷冷的视线一一扫过两个人。 “为自己心爱的女人吵架，丢什么人。” 身后，尉迟暮尘小声嘟囔了一句。 很小声的一句，但还是让站在近处的夜九歌听得一清二楚。 “你闭嘴！”夜九歌一个眼刀过去，身为丞相府嫡女和晋王妃的气势让醉酒的晋王爷噤了声。 叫来丫鬟让人把尉迟暮尘带回卧室休息，萧顾北来了惹了一肚子气，也没多待就走了。 夜九歌看着满桌子的饭菜叹了一口气，经过刚才的事她也没有什么胃口，便让人尽数撤了去。 第二日，夜九歌便命人收拾好东西，打算回丞相府一趟。一则是想让晋王尉迟暮尘能够冷静冷静，她不想因为她让萧顾北和尉迟暮尘之间起了嫌隙，二则想借着这个机会回娘家好好修养几天。 府中的丫鬟小厮看见夜九歌都欣喜地前来问安，皆道：“小姐回府了。快去禀告老爷。” 夜九歌也有了些许笑意，这丞相府对她来说才是最安稳的地方，也是最值得依赖的地方：“老爷在何处？” 机灵的小厮早就去禀告夜宸了，随即道：“老爷尚不知小姐已回府，如今正在书房。” “嗯，你们都下去吧。”夜九歌吩咐完，立刻前往书房而去。 说起来她前一次回府还是有求于夜宸，来得那样急又隐秘，这一次纯粹是散心的，光明正大的来，手上自然带了夜宸最爱喝的明前龙井。 “父亲，女儿拜见父亲。”说完夜九歌就行了个礼。 夜宸微微一皱眉，手中的笔自然也就停了下来，一个个苍劲略带锋芒的字就印入了夜九歌的眼里：“在家中不必拘礼，按尊卑，也是我给你行礼。” 夜九歌笑笑，有些撒娇的埋怨道：“父亲这是哪里话，女儿许久不见父亲了，行个礼又如何？女儿此番前来给父亲带来了您最爱喝的茶呢？” 第787章 何故回府？ “世人都皆知为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每每有事相求都是送些金银玉器的身外之物，只有自己的女儿知道自己爱什么。”夜宸这才满脸笑意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他心底终究还是高兴的。 “那是自然，女儿当然晓得父亲的心意。”夜九歌让人将自己带来的茶给泡了一壶，亲自替夜宸倒上。 夜宸闻了闻，满意地点点头，闭着眼睛沉浸在茶香中，最后喝了一口，才舒了口气，满是赞叹：“果然是极品啊！” “为父还未问你，何故回府？”品完茶，夜宸才问出正事。 夜九歌微微蹙眉，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说道：“晋王想让我一辈子留在晋王府做晋王妃。” 夜宸喝着茶的手突然顿住，一丝精光摄人地看着夜九歌，最后还是淡淡地说道：“这也未尝不是个好去处。” 夜九歌一眼就看出自己老爹在想什么，若是她助晋王当上皇帝，她也自然是皇后，且不说她有助他登基的大恩，她是丞相府的嫡女这个身份，就能稳坐皇后之位。 “女儿不想做那深宫妇人，也不想和别人同享一个夫君。” 夜宸知道自家女儿心高气傲，也对那母仪天下的位子没有兴趣，不想因为这事和女儿起了什么争执，这才淡淡道：“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既然回来了，就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再回去吧。” 夜九歌明白夜宸不会在这件事上逼她以后，整个人都轻松起来：“是，父亲。” 也不知父女两人在书房待了多久，萧顾北正打算来找夜宸的时候，恰巧看见夜九歌也在，一双眼睛忍不住向夜九歌看去。 这一幕自然被夜宸收进眼底，脸上却是毫无表情，再反观萧顾北，他看起来好像有很多话要说一样。 最后夜宸也揉揉眉心，让这些个小儿女自己说自己的事去吧，更何况萧顾北这样子是想与夜九歌单独相处，何不给他们个机会，把想说的都说了呢，也就挥挥手让夜九歌回去休息。 两人相顾无言地走了一段时间，萧顾北有许多话想对夜九歌说，一则这终究是有外人在场，他怕说错了给夜九歌带来麻烦，二则自己的也问不出口，他也想和夜九歌单独相处，也就一直跟着夜九歌。 突然夜九歌看着自己从晋王府带来的婢女说道：“府内的花园花开了，我想去看看。你们就先回去吧。”几个婢女也行礼告退，等人走远了，夜九歌才看着萧顾北说：“你有什么话说想对我说吗？” 萧顾北微囧，夜九歌真是看透了他的心。可惜他脸皮厚，虽然十分的不好意思，可面上不露分毫，人一看还是个偏偏佳公子，脸不红气不喘的，要别人看见还不得拜倒在他的俊脸下。 两人一路走到了后花园，丞相府的花园虽然不如晋王府不如离王府，更别说与皇宫中的御花园相提并论，可这对于夜九歌来说终究是与众不同的。 第788章 九歌，你想母仪天下吗？ 夜九歌想起她以前小时候，最爱来这后花园中玩耍，这地方还是以前的模样，还有花园中的秋千依然还在，只是多了风吹雨打岁月的痕迹。 园中的海棠花开了，微微的花香围绕在两人周围。这红色的海棠如同红衣的美女一样，想将自己的美都展现出来。 夜九歌轻轻地采下一枝海棠花在手中把玩，也闭上眼睛闻了闻这熟悉的味道。恰好她今日穿了件白底红花的华衫，外罩一件火红的金线勾边的披风。整个人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萧顾北看着眼前的女子，脸上是淡淡的笑意，在他眼里，夜九歌才是这天底下唯一让他倾心的女子。 她的一举一动，都牢牢地牵动他的心。 花园中的秋千是她小时候的记忆，这时她坐在上面就有些显得矮了，别说飞起来，恐怕就连晃都晃不起来。 秋千旁有一株桃花，这是在所有有名的花里最普通的花，一阵微风轻抚，花瓣簌簌的落下，惊扰了还在梦中的蝴蝶，一只白色的蝴蝶悄悄然地落在了夜九歌的指尖。 萧顾北看着眼前的女子，才知道什么是倾国倾城。 他喜欢夜九歌，可为了计划，夜九歌不得不嫁给晋王，他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心，否则他那日怎么会慌得闯了进去。 夜九歌见萧顾北迟迟不语，她也没说话，有话要说的人自然不必殷切过问，等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对你吐露心声。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萧顾北自然而然地走到夜九歌身边，恐怕是那蝴蝶察觉到了异样，扑腾着翅膀就飞走了，留下夜九歌哑然的惊呼。 “九歌，你想做母仪天下的人吗？”萧顾北最后还是问了出来，晋王醉酒说的话一直回荡在脑中。 夜九歌看着粉粉的桃花，内心平静的掀不起波澜：“我不想被深宫羁绊，我只是想做个普通人，过普通人的生活。” “小时候总是听人说，这世界上有个叫世外桃源的地方，那里种满了桃花，人人都过着淳朴的生活，可这终究还是说书人杜撰的。要是能去这么个世外桃源的地方，过普通人的生活也挺好。” 萧顾北一听就明白了夜九歌的话，这样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随即他殷切的立刻道：“那我们现在就去个世外桃源的地方吧，你愿意和我去吗？九歌。” 夜九歌微微一笑，她何尝不想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可终究有些事还需要自己来做：“现在不行，我答应过晋王要助他登上皇位，杀了尉迟暮凉为那些冤死的人报仇。” “如果真到了那天，九歌你还能走吗？”萧顾北苦笑，他愿意为夜九歌丢下这些俗世富贵，可那又怎样？他怕到时候她们的命运不是自己能够左右的。 夜九歌一听这话，心里也有些失落，她也想和萧顾北远走高飞，可如今这个局面，她一走，恐怕就要天下大乱了，单凭尉迟暮尘一个人恐怕还坐不上那个位子。 完成约定以后，她想走，自然有她的办法。 第789章 不能走 “我与尉迟暮尘约定，我助他登上皇位，就能离开。即便到时候他想用皇家的威严束缚我，我自然有办法离开。” “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我希望到那一天我们能一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找个远远的地方，做一对普通人。”萧顾北见劝说不了夜九歌，也只能自己让步，希望夜九歌能明白他的心意。 说实在的，夜九歌并不想辜负萧顾北，可如今的局势，她不能走。 对她而言，皇宫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不想将自己的一生耗费在那个地方。也不想颜色衰老失君爱，枯灯冷殿叹凄凉。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陪父亲用早膳了。”夜九歌算算时间，她与萧顾北在后花园中也待了挺长时间了。这个时候回去还能赶得上与夜宸用早膳。况且此刻夜宸必定也是在等着她的， 说完夜九歌便抬脚想离开后花园，这园中的花朵被阳光一照，到显得更加娇艳了。 百花齐放不失为一种美丽，阳光也洒在夜九歌身上，到给她蒙上了一层面纱似的。这百花都不如她漂亮。 萧顾北看着逆光的夜九歌，好似整个人都被抑制住呼吸，他可以等她，等她完成她的约定。 萧顾北细细思量了夜九歌的话，也放下心来，这权势与富贵是困不住夜九歌的。 现在只能先助尉迟暮尘当上皇帝，这样一来夜九歌就能提前完成她的约定了。离他们过世外桃源的生活就更近一步了。 吃过饭，夜九歌懊恼地捶了捶自己的额头，今天只顾着和萧顾北说和尉迟暮尘的事情，却忘了一件大事。 在府中下人的嘴里打听到萧顾北此时正在书房，夜九歌直接去书房寻了去。 夜九歌来到书房，门口并没有人把守，夜九歌也不见外的直接推开门，只见萧顾北站在桌子后拿着毛笔不知在写着什么。 听到开门声，萧顾北有一瞬间的慌乱。看到是夜九歌，萧顾北并没有松口气，反而把桌子上的纸张卷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夜九歌注意到萧顾北的动作，垂了眼眸。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觉得事有蹊跷所以来找你商量一下。” 见夜九歌这么说，萧顾北也来了兴致：“什么事？” “我今天过来的时候，看到沈初婳手里拿着包裹走进学士府。”夜九歌说道，“薛大学士和昌平郡王生前是挚友，可是昌平郡王死后沈如婳并没有接受薛大学士的帮助，现在又去和他联系了。还带着东西？” “沈初婳。”萧顾北深思不言，这几日事情不断，他都快把这个名字忘记了。 “也许是日子过得艰难，坚持不下去了吧。”萧顾北知道沈如婳这个人对夜九歌怀恨在心，可是对方找薛大学士又有什么目的？ 萧顾北认真思索了片刻，事情毕竟关系着夜九歌，他不敢有丝毫懈怠：“这样吧，我让暗宗的人暗中盯着她，了解一下她的动向。” “好。”夜九歌回应的漫不经心，注意力全在萧顾北握在手里的卷成圆筒的画纸上。 看样子不像是什么机密的东西，夜九歌一边和萧顾北说话吸引他的注意力，一边走到他的身边，动作迅速地从对方手里把东西抽了出来。 第790章 看透不说透 展开手中抢过来的纸张，当夜九歌看清楚上面的内容时，表情呆滞在脸上，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一旁的萧顾北更是不自在，像是自己最私密的秘密被别人撞破。一张俊脸更是像被沸水烫过一样，从耳后红了一个透。 夜九歌嘴角悄悄地上扬，一双眼睛里也盛满了笑意，把手上的纸重新卷起来背到后面，对着萧顾北小脸一扬：“这幅画，我没收了！” 萧顾北看着对方可爱的模样，捏了捏对方的鼻子：“好，反正我可以再画。” 闻言，夜九歌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跑开。 看着夜九歌离开的身影，萧顾北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在他的心里，夜九歌就该这样想笑就笑，无忧无虑。 夜九歌来之前已经和尉迟暮尘商量好了自己会在丞相府，然而下午在吃晚饭的时候，尉迟暮尘不请自来，美名其曰：“半日不见相思成疾”，自己来接王妃回家。 最后甚至把离王和皇上搬出来，夜九歌回娘家会给晋王府带来什么不利的影响。 “行了，和你回去便是。我以前怎么就没发觉你有这么好的口才？”夜九歌落下轻飘飘的一句。 整整一句话，尉迟暮尘只听到“我和你回去便是”，自动地把夜九歌后面的那句嘲讽忽略了。 尉迟暮尘和夜九歌在丞相府一同用了晚饭才回去，临走前，尉迟暮尘单独找了萧顾北一趟，为自己昨天失礼的地方道歉。 堂堂一个王爷怎么会甘心对他一个小小的御林军统领道歉？更何况还是自己的情敌。 萧顾北看透对方的心思却并未点透，毕竟以后还要继续合作。 吃了饭，夜九歌就跟着尉迟暮尘回了晋王府。 在路上，尉迟暮尘一直想找些话说，可是看到夜九歌冷淡的表情，一肚子的话又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夜九歌这次回去像是真的动了气，一连三天都没有和尉迟暮尘说过一句话。 有事没事，夜九歌就往祁成瑾的院子里跑，前几天尉迟暮尘还跟着一同过去，然而每次夜九歌都会甩着脸离开，一来二去，尉迟暮尘只能托祁成瑾帮忙说话。 然而这种情况在第四天的时候结束了，只因为皇上选妃，顺便设宴御花园。 晚上的晚宴，三品及以上的官员都可以参加。这样一来，尉迟暮尘和夜九歌自然也要去的。 得到消息后，尉迟暮尘想着该怎么和夜九歌说。 然而等到他回府，夜九歌也早已经知道这个消息，看着尉迟暮尘从前院走过来，夜九歌觉得这几天的冷落应该让男人知道一些孰是孰非。 尉迟暮尘想了一路，眼看着就要遇到夜九歌了，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商量。 临近傍晚，萧顾北正站在书房重新在纸张上作画，突然一道不正常的风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只见一个矫捷的身影窜进来，伏在萧顾北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萧顾北听完来人的汇报，面色一正：“你说的可是真的？” 第791章 势在必得 窗外的太阳已经落了西山，只留下大片大片或橙或灰的云朵在天上交织，犹如天上的千里江山。 萧顾北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脸上也浮现出急色。 这个时候尉迟暮尘和夜九歌应该已经在去宫里的路上了，现在去晋王府肯定来不及了。 “快去准备一匹马，我要进宫！”萧顾北冲出书房，一边对小厮吩咐道，一边向府门口跑去。 萧顾北骑上马飞速向皇宫奔去，然而被拦在宫门之外。 “晋王夫妇有没有到？”萧顾北问向一旁值班的御林军。 “已经进去了。” 得到答案的萧顾北脸色更加不好，对于今天晚上御花园的晚宴，夜宸已经以身体不适为由婉拒不打算出席，连带着他也找了借口不打算参加，谁知道出了这种事，自己现在想进去都进不去。 初锦宫里，沈初婳心知自己的初试是没问题的，对初试通过名单的通知里有她，心里一点也没有惊奇。 皇帝选妃，要经过层层的选拔和测试，好在沈初婳无论是外貌还是才华都是数一数二的。 很顺利地通过了这些选拔和测试，沈初婳看着那些没通过的人个个拿着手帕擦拭脸上的泪水，果然权力是最吸引人的东西，各个都想飞上枝头做凤凰。 最后挑选出十个人，而沈初婳也是其中之一。 沈初婳就算进入了总决赛也没有很得意，在她眼里，第一名是她势在必得！ 最后的决赛在御花园上进行，也是今天的晚宴。虽然十位入选的佳丽都是官宦人家，也是见过世面的，但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大的场地，这么多的人眼皮底下比试，心里不免得有些紧张，原本以为自己够出色了，但一看一起比试的秀女也是数一数二的漂亮，个个心里都坐不住了。 赶紧趁比试还没开始，在幕后苦练才艺。不怕完美，只求更完美。 况且这个比试关乎到自己今后的命运，十位佳丽都卯足了劲，沈初婳看见她们都很优秀，但心里却是一点都不畏惧。 就在这时，一个太监从门外走进来。留在这里的人已经对这个公公很熟悉了，见到他表面上也很恭敬。 “各位姑娘都准备好了吗，该和奴才走了。”说着，声音又高了半分，“没准备好，也要走，皇上和太妃可不等人！” 十个进了决赛的姑娘跟着太监一路来到御花园，时不时好奇地悄悄打量着周围的景色，等到了地方个个又开始紧张起来。 “比试开始，接下来由董太妃宣布比试规则。”只听见一声高昂尖细的声音从皇帝边上的太监那里发出。 皇帝选秀可是大事，金殿上最高处正中坐着至高无上的皇帝，左右两旁坐着太后、太妃，以及后宫的嫔妃。 满朝文武大臣坐在下面，分左右两排，正中空了一块空旷的平地，是给接下来表演才艺的秀女用的。 坐在下面的夜九歌在这些女孩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沈初婳，身子也跟着一僵。 第792章 震惊 “她怎么在这里？”夜九歌皱眉，问向坐在自己身旁的尉迟暮尘。 尉迟暮尘刚刚有一时的走神，没有听清楚夜九歌的话：“谁？” 话音刚落，尉迟暮尘就已经看到对面的沈初婳。 夜九歌目光一直放在沈初婳的身上，心里也很清楚沈初婳这次选秀女，是为了找自己报仇。 对比其他九个秀女脸上有些紧张的神色，沈初婳却一点都没有露出紧张的神情，董太妃远远的看了在幕后的沈初婳一眼，颇觉得满意。 沈初婳好像是感觉到了董太妃的目光，回应的看了董太妃一眼。两人眼神触碰，脸上都维持着优雅的微笑。 沈初婳回过头来，眼神中带着笃定。 作为这次皇帝选妃的主选官董太妃，先是立了一下太妃的威风，然后宣布比赛规则，其次一个个介绍今天来比试的十位秀女的姓氏，年龄，家世等基本情况。 根据规则，第一名会在当场加封为妃子，第二名和第三名封为昭仪，第四名以后均为才人，而此次沈初婳对第一名妃子之位是势在必得了。 沈初婳的眼里闪耀着对权利渴望的光芒。 很快董太妃宣布出场顺序了，出场顺序是抓阄决定的。但沈初婳送了重礼给董太妃。抓阄过程不变，但结果，董太妃说了算。 所以沈初婳变成了最后一个表演才艺。 “接下来让十位秀女一齐登场，本次比赛，分两轮，第一轮，看福相，各位太后、太妃打分。第二轮，表演才艺，皇上打分。打分结果各占总成绩一半。” 只见董太妃话音刚落，十位秀女按照抓阄顺序依次登场。各个秀女都面容精致，身段婀娜多姿，使满朝文武大臣一下子看呆。 沈初婳跟在九位秀女后面，此刻她身穿一身白色裙装，白纱薄如蝉翼，随着她曼妙的身姿，裙摆微微浮动，远看像九天玄女来到了人间。 尉迟暮央看着一个个秀女都长的不错，但对于审美疲劳的他而言，已经不觉得多稀罕了，直到最后一位衣着白纱裙的女子登场他才有些兴味。 人是个妙人儿，不知才艺怎么样。 尉迟暮央在心里想到，端起桌子上的酒杯，一口饮尽，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尉迟暮央若是露出这副神情来，说明他此时很有兴味。 第一轮，太后、太妃看面相打分。一个个秀女能走到这金殿，已经说明各位福气非凡，所以太后、太妃打分都大同小异。 但看见沈初婳出尘的一身气质，使她们都给她打高一些的分，而董太妃更是直接给了沈初婳满分！ 第一轮比试很快结束，十位秀女门只是依次去像太后、太妃请安敬茶，太后、太妃也依次打分。这个速度很快。 比试结果要最后宣布，因此比试过后，九位秀女都在反复回忆刚刚自己的表现，以至于有几位在第二轮有些发挥失常。这也是在考心理素质。 第793章 压轴大戏 夜九歌和尉迟暮尘在比赛时一直注意着沈初婳，对于沈初婳的表现也暗暗惊讶，没想到对方竟在场中如鱼得水，举止也落落大方。 进入了后宫，从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胆小之人，心理素质不够的人怎能担当？况且后宫之中尔虞我诈，也不是一般人能挺过去的。 但沈初婳依旧没有惊慌，她参加这次皇帝选妃，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 第一名开始表演才艺最为吃亏，表演的好也罢，表演不好那就成了后面秀女的衬托。 最后一名则为最好，表演的好叫压轴，表演不好，也没有负担。但她，沈初婳一定会表演好的。 “她怎么有那么好命，最后一个表演。”第一名果然因为心理素质不够，而发挥失常了，女子回来后，又伤心又嫉妒最后一个表演的沈初婳。 一个个秀女都表演过去了，转眼间此时已经是夜晚，大家有些兴致缺缺，满朝文武大臣更是没几年就要看一次选妃大戏，从刚开始兴致勃勃，到后面强撑着看下去。 美人虽美，才艺虽精彩，看多了就感觉千篇一律。 而当沈初婳优雅的走出来的时候，原本爬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的大臣此时像打了鸡血一样伸长了脖子看。 尉迟暮央一挑眉，有意思！ 而后宫的那些妃子咬碎银牙，暗道看来后宫中又有一场腥风血雨了。 受宠的妃子嫉恨的眼睛一直盯着沈初婳，一刻也不放过，心里也一直想着以后对付的招数。 不受宠的妃子呢？看着沈初婳有的是好奇，有的是羡慕，更多的是嫉妒。 果然女人的后宫未必不比战场来的凶猛，更何况是杀人不见血的。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招郎是路人。 而沈初婳为什么对妃子之位势在必得呢？她自有她的目的。 月光下，沈初婳一袭白纱裙子，光着脚丫子，脚环系上两挂铃铛，随着她的走动，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怀抱一琵琶，脸上蒙着一层白纱，月光下沈初婳精致美丽的脸，和曼妙的身段若隐若现。 只听见一阵吸气声，随后像是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位像天上来到人间的嫦娥仙子。 沈初婳抱着琵琶，像尉迟暮央，太后太妃一一行李，并示意开始表演。 一阵优雅悦耳的琵琶声传出，随着琵琶的节奏，沈初婳脚步轻盈的在光滑的地上跳了起来，脚脖子的铃铛像是听了召唤一样，居然跟她的琵琶在一个节奏。 一时，竟无人在做声响，怕破坏这么美妙的声音，而尉迟暮央此时却看着沈初婳一杯一杯的喝酒，当然沈初婳也在看着他。 此时的尉迟暮央竟有几分邪魅。 沈初婳的眼神带着挑逗与暧昧，加上洁白如玉的玉脚，月光下若隐若现的身姿，让看着她的男人觉得小腹有一股邪火。 男人都是这样的，越是清纯的女人，就越想看她浪荡的样子，尉迟暮央有那么一瞬间想把她藏起来，不让任何人触碰，而只有自己可以蹂躏她。 看着皇上关注的眼神，沈初婳愈发得意，表演的愈发卖力。 随着节奏，沈初婳竟唱了起来。 声音如黄鹂，这样形容不为过。 第794章 加封玉妃 这是首悲情的歌，一席白衣的沈初婳唱起别有一番味道，让人沉浸在她的悲伤里，沈初婳像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皱着眉头，神情好生悲伤。 高高坐在龙椅上的尉迟暮央看着沈初婳的皱眉，心头突然一紧。 何事让她如此伤情？同时尉迟暮央心里突然有些嫉妒那个能让她伤情的男子。 一曲一舞一琵琶，将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勾勒出来。 结束了，众人却还一时反应不过来，竟然还呆着回味。直到有人带头鼓掌，大家的掌声纷纷响起来。 “哈哈哈，姑娘歌声当真是余音绕梁啊！老朽活了大半辈子了，却也未曾听过如此动人的歌。”一个老臣还陶醉在刚刚沈初婳的表演中不可自拔，忍不住夸奖了一番。 沈初婳笑了笑，向那位老臣弯了弯腰：“谢谢。”脸上的笑优雅而大方。 夜九歌的视线顺着声音看过去，当看清楚是谁时，心里又是一惊。 薛学士，那天自己回丞相府半路遇到沈初婳拿着东西进了他的府邸，今天又帮沈初婳，这其中又有什么关联？ 带头鼓掌的正是尉迟暮央，结果显而易见。 董太妃看见这一幕，很是欣慰，沈初婳的脸上还是一副淡定，好似刚刚带给大家那么大的惊喜的人不是她。 “这是什么曲，怎么往日朕不曾听过？”尉迟暮央对沈初婳很好奇。 “回皇上，曲是奴家在家时自己谱的，所以您不曾听过，曲名――月弯弯。”沈初婳抱着琵琶恭敬的回答。 尉迟暮央此时很开始欣赏起这个女人了，不骄不躁心如止水。 一旁一直观察尉迟暮央的神色的董太妃，见尉迟暮央如此，便知道自己这次押宝是押对了。 又看了沈初婳一眼：老身以后说不定就靠你了，沈初婳心里也清楚与董太妃合作其中的利弊，两人双眼交汇，不用言语，就知道了，达成了交易。 董太妃在众人的注视下站了起来，满意的看着沈初婳。 “哀家宣布，第一名……”董太妃故作疑阵，“沈初婳！” 下面的群臣纷纷鼓掌祝贺，有些看着自己家女儿没有如愿进宫，也都是心里苦，表面上却也高高兴兴的。 尉迟暮央坐在椅子上，眼睛里全是对沈初婳的兴趣：“如此佳人，犹如月宫仙子冰清玉洁。” “封号玉妃，赐住秀月宫。” 尉迟暮央当场封了沈初婳了妃位，让其他一同进宫却只封了嫔位的秀女们心里又恨又羡慕。 夜九歌蹙着眉头看着这一幕，心里就像是压了一个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 宫灯照亮的宫殿里，丽妃听着手下宫女从御花园打听过来的消息，坐在软榻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沈初婳，玉妃。” 听到宫女说太后对这个秀女也百般欣赏，丽妃轻笑：“她当然要找一个能当上皇后的人来。” 说着，丽妃的目光一暗，随即那抹目光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过，我也不是好糊弄的！” 第795章 危机浮现 从宫里回来，夜九歌坐在软轿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尉迟暮尘知道沈初婳已经和夜九歌反目成仇，还认定是她害了林商子，所以林商子才会死。 看着夜九歌面无表情的侧脸，尉迟暮尘出声安慰道：“你放心吧，就算沈初婳当了妃子，我也绝对不会让她做出什么能伤害你的事情，更不会让她坐上皇后的位置。” 夜九歌摇摇头，她的脑海里一直浮现出那天沈初婳进学士府的场景。 “我觉得她之所以能进宫，还能平平稳稳的进入最终选拔，其中肯定不简单。”夜九歌分析道，“而且，在最后那一次才艺展示，偏偏又是她在最后一个。” 尉迟暮尘没想过夜九歌那么仔细，此时这么一听夜九歌一说，也觉得里面可能有事。 轿子停在晋王府门口，刚刚下去就听到管家过来说，萧顾北正在里面等着。 尉迟暮尘皱眉：“他说有什么事吗？” 从宫里回来已经半夜了，本想着回家早些休息。谁知刚刚回来，又听到萧顾北过来，心里有些不满。 “没有，只是看样子很急。”管家说道。 感受到尉迟暮尘的情绪，夜九歌也懒得理他，直接跨步向里面走去。 尉迟暮尘看着夜九歌先自己进去的身影，手忍不住的紧握。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去见他吗？ 两个人一进屋，萧顾北就连忙站起来：“你们没出事吧？” 尉迟暮尘先夜九歌抢着说道：“进宫赴宴还能有什么事？” 萧顾北此时没心情和尉迟暮尘斗嘴，继而把自己在今天下午得到的消息告诉两个人。 “今天暗宗的人告诉我，沈初婳找上薛楷，托薛楷给董太妃送礼，目的就是为了进宫选秀有个依靠。”萧顾北说道。 萧顾北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出来，沈初婳和夜九歌之间的事情，他们都清楚，而沈初婳之后如果一旦混的风生水起，那么夜九歌也就危险了。 夜九歌闻言叹了口气：“她已经被选上了。” 她把今天晚上在御花园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萧顾北。 “董太妃亲口宣布了沈初婳得了第一名，皇上也当场封了她为玉妃，赐了宫殿。” 一进宫就被封了妃位，可谓是无上恩宠了。 萧顾北担心夜九歌之后的安危，这宫里的事情越来越混乱了。 “我倒是比较担心后宫那边。”夜九歌说道，“今天董太妃对沈初婳很满意，两个人若是联手，对太后那边就太不利了。” 两个男人都没有想到夜九歌会想到后宫，继续听对方说下去。 “晋王爷，你还是劝劝太后，让她收回一些权利，最近董太妃的小动作太多了。恐怕会养虎为患。”夜九歌说道，“如果董太妃和沈初婳联手，董太妃把沈初婳送到皇后的位置上，那么后宫也就是她们两个人说了算了。” 尉迟暮尘认真的想了想点点头，确实是这样，而且这样一来，形式对他们这边就更不利了。 第796章 警惕 因着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夜九歌等人总觉得这宫中变化了许多。于是尉迟暮尘就和她商量该不该去宫中提醒一下太后。 “太后那边还是商量一下吧，毕竟董太妃如果得势，对我们就太不利了，在后宫中我们也缺少了个助力。听说近日太后微恙，于情于理也该进宫探望。” 夜九歌说完看向尉迟暮尘，尉迟暮尘也不是猪脑子，也知道夜九歌说的是什么意思。蹙着眉点点头：“既然如此，你就进宫去探望母后吧，库房中还有一支百年人参，你也带着去吧。” 翌日，夜九歌就带着这人参，以探望太后为由就进宫了。 这一次进宫不同于宫中设宴，可夜九歌还是谨遵了王妃的礼节穿了一身华服。 人还没到太后宫殿，太后身边的得力嬷嬷就迎了出来，以示对晋王妃夜九歌的重视，更是想巩固两派之间的关系。 这不身着墨绿锦缎绣青竹的四十来岁妇女笑意盈盈地打趣道：“你瞧瞧，这是哪来的仙子？” 夜九歌微微一哂：“嬷嬷这是哪里话，净会笑话我。”说起来这妇人虽然已经四十来岁了，可胜在保养得好，看上去也就三十来岁。看她这能将晋王妃打趣的能耐，也知她必定是这太后身边得意的红人。 也不怪这个嬷嬷这么说，今天的夜九歌身着一件粉红色绸缎上绣团团桃花吉祥彩云衫，脚蹬一双如意富贵珍珠鞋，再加上这素雅非凡的妆容，眉间点了一朵红艳的桃花，可谓是如同仙子一般。 俩人一边说一边就进了太后宫殿，这嬷嬷也是个会做事的。还没进去就先禀报了夜九歌来了。 “正想着你呢，你就来了。”太后则也是满脸笑意地看着夜九歌。 夜九歌知道这是推脱之词，太后这是无意间拉近关系，是客套的话，她不能将这当成脸面。于是说道：“听说太后微恙，晋王特地让儿臣进宫来陪陪太后。” “这是哪里话，只是一点小病，不用这样兴师动众的。倒劳烦你跑一趟，到时候哀家可要好好说一下晋王。”太后眯着眼，感觉十分的慈爱。 夜九歌微一福，给太后行了个礼，对太后的话不以为意：“为太后尽孝这是儿臣和晋王该做的。” 夜九歌暗自打量了一番太后宫殿，内心思忖着这话该说还是不该说，得挑个好时候啊。如今除了那绿衣嬷嬷，还有太后身边得意的太监也在，更别说因为梳头而得了太后喜欢的那宫女清月。 “这是晋王给太后带的东西，您看看。”夜九歌起身示意身边的宫女打开那玉制的宝盒。盒中铺上了一层红色锦绒缎子，躺着一颗像人形的人参。 那绿衣嬷嬷一瞧就知道这夜九歌是真的带了重礼来看太后，好人参难寻，这上了年岁的人参更是难找，一看就是极品。 太后也十分吃惊，她本想着这夜九歌也不过的面子上的问题，想不到也下了血本。随即她点点头，道：“拿下去吧。” 第797章 未雨绸缪 那绿衣嬷嬷闻言，忙不迭地接过送走了，眼看这太后这股高兴劲儿，再看上去太后的气色就好得太多了，倒不像夜九歌刚刚看见时的苍白。 夜九歌也就想谈正事了，趁着太后高兴。本来坐在上座的太后一眼就瞧出来她的心思：“这茶有些凉了，清月，你去替哀家重新泡一壶吧。” 清月闻言本就有些不高兴，看来这太后是想避开自己，短时间内她的身份是不能暴露的，于是她接过茶盏道了声是也就下去了。 一直伺候着太后的老太监也十分有眼色，知道自己现在还待在这里就是不识好歹了。于是告了个罪也就借口自己还有太后交代的事没做完，就离开了。 夜九歌这才舒了口气，要说这宫里人都是人精，那长年待在后宫一步一个脚印的爬上皇后之位，再熬成太后的人恐怕就是老妖婆了。 人都走得一干二净了，太后轻轻抿了一口微热的茶，目光平和的看着夜九歌道：“已经没人了，想说什么就说吧。”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夜九歌也微微一笑，什么都瞒不过太后：“太后最近宫中似乎不太平。” 太后眼皮子都没掀起来，整个人都是淡淡的，冷漠地回道：“有女人的地方，怎么会太平。这么多年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夜九歌当下也不多言，直道太后说得是，随即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太后您没觉得董太妃似乎变了很多。” 太后这才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夜九歌，喝着的茶也顿住，微微的茶气将她的面容变得朦胧起来：“哦？这人总是会变的。” “可从最近董太妃与前朝大臣来往过密，就连选秀一事都插手了，董太妃似乎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与世无争的太妃了。您可要好好提防。”夜九歌不多言，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以前的董太妃是个与世无争从来没有想过要拥有权势，就连尉迟暮央登基为皇，她也没想过要与太后争什么。可从秀女选秀的事情上来看，董太妃似乎开始抗争了。 太后微微皱眉，也和夜九歌想到一块去了。从前董太妃的确与世无争，所以在先皇在世的时候，她也没想过要除去她。可如今这深宫妇人都开始插手选秀的事，看来在临死前一定要做那个决定。 “这不用你们操心，谅她也逃不过哀家的手掌心。”太后将凉茶重重的放下，一双眼睛摄人的看着夜九歌。 “儿臣自然知道太后的本事，此次进宫就想和太后说这事罢了。太后莫要被董太妃算计了去。”夜九歌微微一笑，对太后的话不置可否。在她看来万事都需提防，可不能随随便便的就着了人的道。 “哀家知道了，哀家自有分寸，对于这事，哀家自有安排，你们放心吧。”想当年她也是经过了大风大浪才坐上了这皇后的位置，这么多年了，当年见识过她手段的人也不剩几个人了。 第798章 疑心 说到底夜九歌还是不希望太后出什么事的，毕竟她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关系也可以形容成在一个绳子上的蚂蚱，一个在内一个在外，谁也离不开谁。 而且，这也相当于他们在宫里有了人也就多了一双眼睛，能够知道这后宫中的风吹草动。这一静一动才能监视住尉迟暮央。 太后微微冷笑，说关心也不过是怕她这个老太婆上了人的当，特意过来提醒罢了。 在她的眼里，董太妃再跳也不过是只蝼蚁。 以前她能治住董太妃，现在也一样能，再说就那个毫无头脑的董太妃能翻出多大的浪。最近发生的事也坚定了太后内心的想法，就算在她死后也要带着董太妃一起走。 夜九歌一看太后的神色也知她一定是想到了主意。 太后能稳坐皇后的位置，她的手段也不会光明仁慈。 当年的宓妃何尝不是受先皇万千宠爱，可自从有了身孕就成了太后的眼中钉肉中刺，才生下孩子立刻在后宫中消失无踪。 可想而知太后的手段何其毒辣，这才让萧顾北成了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一直养在外面。 一想到太后年轻时候的作为，夜九歌就觉得太后太过狠毒，连每个人都不放过，这才有了那么多的深宫惨剧。 如今太后说已经有了安排，恐怕也是暗中的诡计，想置董太妃于死地。 可这些话夜九歌是不能吐露心声的，只道：“太后英明，儿臣也是担心太后，既然如此那是儿臣多虑了。只是就怕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也怕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太后这才变了脸色，莫非自己身边会有内鬼？她细细思量了许久，眉头皱得更深了，她身边人她如何不知？就算在宫中安插底细，也不是董太妃那个妇道人家做得出的，必有尉迟暮央在中帮忙。 太后脸色十分不好，一双眼睛精光烨烨地扫向夜九歌，似乎在询问你知道些什么？夜九歌淡淡一笑，为太后解惑道：“儿臣只是觉得，小心些自然不会有什么事。” 这才说完，那边的清月已经是拿着新沏的茶来了，见这厢两人已经相对无话，也只道：“太后，热茶奴婢沏来了。” 太后点点头，将已经冷了的茶杯放到一边去，面上又没了之前的和颜悦色。 清月虽知这夜九歌与太后说了些什么。可她并不知道内容，更别提太后已经变了脸色，于是她也不敢随意说话，也只是揣度些意思罢了 “看这时候也不早了，既然太后无事，儿臣先行告退了。”既然坐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她该说的也都说了。随即夜九歌就想立刻离开这深宫后院了。 “哀家知道了，哀家也有些乏了。晋王妃既然有事儿，就先回去吧。”太后点点头淡淡应允了，原本她脸色并不算好。一双眼睛将自己身边的人扫了一遍，吓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也不知道太后为何如此令人害怕。清月更是忐忑不已，生怕自己被太后发现是“卧底”。 第799章 楚洛玄来访 从宫里回来，夜九歌刚进大门，就听到管家告诉自己楚洛玄来了，正在和尉迟暮尘在后面花园。 夜九歌许久没有见过楚洛玄了，不过她隐约觉得此番楚洛玄过来，肯定和沈初婳有关系，毕竟沈初婳昨天进宫，今天楚洛玄就来。 走到王府后院，穿过长廊。一眼就看到尉迟暮尘和楚洛玄正在荷花池旁边的亭子里不知说些什么。 “洛玄。”夜九歌走过去，亲切的和对方打招呼。 正在和尉迟暮尘说话的楚洛玄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抬头看到来人，原本难过的表情硬是扯出一丝笑容：“九歌，你回来了。” 夜九歌一进亭子里，就闻到一阵酒气。但一看亭子里连一杯酒都没有，疑惑的看向尉迟暮尘，一双眸子里充满了质疑。 尉迟暮尘见夜九歌误会了：“他来之前就喝了酒，心里不痛快。” 夜九歌看向坐在对面，神情低落的楚洛玄。她可以理解他的心情，心爱的女人入了宫，任谁会不难受呢？ “我还是不相信她会进宫，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事情。”楚洛玄看向夜九歌，目光里充满了期待，期待着夜九歌的回答。 尉迟暮尘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只好摇摇头，让夜九歌帮忙劝一下。 楚洛玄在来晋王府之前喝了些酒，但是在晋王府待了这么长时间又被微风吹了一阵，酒也早就醒了。 “就在前几天，初婳来找过我。”楚洛玄说道，“她向我借了一笔钱，说是要修缮郡王府。” “你们说，她还要修缮郡王府，怎么可能会进宫为妃？我觉得她可能有什么危险。”楚洛玄急道。 夜九歌心里“咯噔”一下：“你说她之前找过你借了一笔钱？” 楚洛玄点点头，他从心里都不相信沈初婳会进宫。 就算她一直不接受自己，但是沈初婳对于林商子的满腔爱意他也看在眼里，她是那么喜欢一个人，又怎么会进宫？ 夜九歌的心里总觉得这里面隐隐约约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浮出水面。 看出来楚洛玄一脸坚信沈初婳不可能进宫的表情，夜九歌想了片刻，犹豫的说道：“我觉得，你给她的那笔钱可能已经被她用来打点董太妃了。” “不可能！”楚洛玄想也没想就反驳道。 夜九歌把那天自己遇到沈初婳去学士府的事情告诉了楚洛玄：“那时候我就想她怎么会突然去找薛学士，后来在御花园见到她，我又以为是薛学士帮她打点的。” 话音一顿，夜九歌看向楚洛玄：“没想到，那笔钱是她找你要的。” 楚洛玄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在他心里能做出这种事的人永远都和沈初婳放不到一起。 如果自己相信夜九歌的话，就相当于把沈初婳这个人在自己心里的形象完全颠覆。 “你也知道沈初婳的，她不会做出来这种的事情，对吧？”楚洛玄激动的抓住夜九歌的胳膊。 嘴里这么问，可是心里已经凉了。如此这么问，也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第800章 不能有妇人之仁 夜九歌看他这个样子，虽然她理解被人欺骗的感觉。但是身为朋友，她更有义务骂醒眼前这个人。 “我知道她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现在怎么样，我不清楚！” 楚洛玄张了张嘴，年少气盛难免有想不通的时候。 “我去找她问个清楚！”说着，身子已经动了起来，起身便要离开。 脚下的步子刚迈出半步，就被尉迟暮尘眼疾手快的拉住。夜九歌眉毛一挑：“她人现在在深宫里，你怎么去找？” “这样吧，等我下次进宫，我去找她一趟。”夜九歌说道。 夜九歌和沈初婳关系决裂，但她看在林商子的面子上，在任何事上能避着沈初婳就避着。可若是沈初婳一直咄咄逼人，要把她逼上绝路，她也不会任人宰割。 她要去找沈初婳，除了帮楚洛玄，还有就是为了自己。 见夜九歌已经这么说了，而且自己进不了宫，如果没有夜九歌也只能束手无策。 楚洛玄沉默的点点头，这个时候也只有这样了。只是心里还是很是愤懑，难道沈初婳真的只是利用自己的感情？ 曾经那个善良温婉的沈初婳又到哪儿去了？ 心结未解，又系上了一个。楚洛玄也不再多在晋王府待，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向两个人请辞，只身一个人离开。 夜九歌和尉迟暮尘看着楚洛玄离开，各怀心事。 “王爷、王妃，午膳已经做好了。” 身后，侍女询问着两个人是否要现在用膳。 尉迟暮尘察觉到夜九歌的心情有些低沉：“你也不必想太多，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就算最后粉身碎骨也和你没关系。” 夜九歌愣了一秒，随即笑道：“我知道。” 也许是这几天的事情发生太多，夜九歌一整天都显得闷闷不乐。 就连下午祁成瑾来找她，两个人说了一些贴己的话，等人走了，夜九歌又恢复之前的状态，整个人都很消沉。 尉迟暮尘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也只能站在外面暗暗叹息。这件事只有让她自己想透，别人帮不了她。 深更露重，夜九歌从床上猛地坐起来。借着月光，夜九歌的脸色一片苍白，身上的衣服也被冷汗浸湿。 坐在床上一直喘着粗气，反应了半天才发现刚刚原来只是做了一场梦。 夜九歌闭上眼睛定了定神，已经许久没有做梦了，而且场景还是那么的熟悉。 夜九歌梦到了前世惨死的场景，只不过喂自己毒药的人变成了沈初婳。 梦里，沈初婳穿着皇后的正服，头上戴着后冠，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来到窗前，夜九歌把窗户打开。看着窗外的明月，积存在心里的郁结因为这个梦彻底解开了。 她夜九歌上辈子输的体无完肤，这辈子，谁也别想阻挡她复仇。想到今天下午自己还因为沈初婳而各种犹豫，暗骂自己优柔寡断，可不能有妇人之仁。 第801章 初婳耍威风 第二天一早，夜九歌吃完早饭又换了件衣服这才出发去宫里。 尉迟暮尘坐在堂屋里，看着已经换好衣服要去宫里的夜九歌：“用我陪你去吗？” 夜九歌回过头，洋洋一笑：“女人间说话，你跟着掺合什么？” 夜九歌拂了拂衣袖扬长而去，留下尉迟暮尘一个人还在回味着刚刚她美丽的回首一笑。 阳光明媚的上午时光，花鸟鱼虫也都懒洋洋的晒着太阳。然而幽幽深宫里，却仍有人不安分着。 夜九歌来到沈初婳的宫殿，从宫里宫女的嘴里知道沈初婳现在正在御花园里。她闲来无事，也只能坐在宫里等着沈初婳回来。 一旁的宫女知道夜九歌的身份，好歹是王爷的王妃，退出宫殿就去御花园寻沈初婳。 宫女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只不过回来后和夜九歌说了声让她等着，便迅速地退出了宫殿。 夜九歌在宫女回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对方红肿的眼睛，心里对于宫女的遭遇也大抵猜到了一些。 是了，人家已经是皇帝的妃子，又怎么可能会因为自己而特意回来呢。 夜九歌静静地在沈初婳的宫里等着，这一等，就是将近一个时辰。 夜九歌正在房间里喝着宫女端上来的茶水，就听到宫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抬头看过去，只见沈初婳在众人的簇拥下向这边走过来。 夜九歌见状，不慌不忙的把茶杯放到桌子上从椅子上站起来等着沈初婳进来。现在两个人身份地位悬殊，见了对方还是要行礼的。 沈初婳穿着一身水蓝色的衣服，头上佩戴着步摇，随着她的一走一动，在头上不断的摇晃。 路过夜九歌的身边时，沈初婳像是没见到她一般，直接坐到椅子上。 刚一坐下，沈初婳就看向侍候自己的宫女：“本宫倒是不知道了，这秀月宫里连口茶都没有了？” 被沈初婳盯着的宫女脸色一白，看了一眼桌子上刚刚沏好给晋王妃上的茶水，心里“咯噔”一下。 一旁在宫里待的比较久的宫女一眼就知道了其中的关系，连忙上前躬身：“娘娘息怒，是奴婢们做事不利，这就给您重新沏一壶茶来。” 对着身后被吓到了的小宫女行了一个眼色，对方看到连忙从房间里走出去。 夜九歌在一旁把这一切看的真真切切，心里觉得好笑。 她上辈子也在宫里待过，坐的位置也比一个小小的妃子要高贵的多，就沈初婳这种段位的手段，她还不放在眼里。 茶水很快被端上来，小宫女因为刚刚被训斥了一番，神情紧张。手一抖，茶水被溅到桌面上些许。 见自己出了错，小宫女连忙跪到沈初婳的脚边磕头认错。 “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还请娘娘开恩啊。” 沈初婳目光如蛇一般盯着跪在地上的小宫女，手指慢慢划过小宫女的脸颊：“知错是好事。” “但是有的错，不可能被原谅！”沈初婳狠狠地把宫女踹开，“来人，拖出去杖责五十大板！” 第802章 争执 “玉妃好大的威风！” 夜九歌静静地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等到沈初婳把这场给她看的戏演完，她依旧不亢不卑。 夜九歌看着没有理会自己，正整理衣襟的沈初婳。 若说她的经历要远远比沈初婳更加波折，宫里的形形色色她也要比沈初婳接触的多。此时正颐指气使的沈初婳，何尝不是在摆架子给自己看？ 沈初婳坐在椅子上，涂抹成桃红色的唇瓣微微上扬：“一直以为晋王妃有多高风亮节，今日看来也只不过是一个趋炎附势之辈罢了。” 听出沈初婳的话里的弦外之音，夜九歌眉毛一挑：“我想玉妃误会了，我此番过来可不是和你叙旧的。” “哦？”沈初婳侧目，“本宫倒是不知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别的话可以说。” 夜九歌扫了一眼站在一旁噤若寒蝉的宫女们，也不避讳：“你是不是拿楚洛玄给你的钱来打点后宫的事情了？” 沈初婳眉头一跳，下意识的看了眼还在房间里的宫女，厉声说道：“你们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点出去！” 几个宫女闻言连忙退了出去，顷刻间房间里就留下沈初婳和夜九歌两个人。 “原来晋王妃这趟过来，是为了别人跑腿的。”沈初婳嗤笑，“不知道晋王爷知不知道她的王妃为了别人的事情而特意跑进宫里，责问皇上的妃子？” “这件事恐怕和玉妃你没关系吧？” 夜九歌打量着沈初婳，水蓝色的衣服把她窈窕的身材勾勒的淋漓尽致。一张白壁似的脸上更是薄粉敷面，朱红点唇。全然不见曾经那个性淡如水的女子。 “那本宫和别人有金钱来往的事情也不劳晋王妃你来多事吧？” 沈初婳慢悠悠的站起来，走到夜九歌的身边：“不过晋王妃进宫一次，本宫也不能让你白跑一趟。” 沈初婳危险的眯了眯眼睛，伸手挑起夜九歌垂在两侧的一缕头发：“我借楚落玄的钱以后自然会还，劳烦晋王妃把这句话带回去。” 夜九歌不留痕迹地把自己的头发从沈初婳的手里收了回来，目光冷冷的看着对方：“我不管你进宫的目的是什么，但好歹认识多年，我奉劝你好自为之，这深宫里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地方，你可要小心身败名裂别把自己这条命都搭进去。” “呵呵。” 沈初婳对着夜九歌笑了起来，笑声渐渐变大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夜九歌，我沈初婳已经和你恩断义绝，以后我就是怎么样也不关你的事。” 说到一半，沈初婳戏谑的看着夜九歌：“不过……如果我有身败名裂的那一天，也一定会拉着你给我陪葬！” 夜九歌失望的看着已经失了理智的沈初婳：“你真是疯了！” “是啊，我是疯了，我变成今天这样都要拜你夜九歌所赐！”沈初婳恶狠狠的盯着夜九歌，“自从林大哥去世，我恨不得食之你肉、喝你骨血！” 曾经情同姐妹，如今却形同陌路。 两个人最后只能不欢而散。 第803章 等待消息 晋王府内。 夜色已深，晋王大殿内却依然亮着明亮的烛火，屋子里也静悄悄的。 夜九歌和尉迟暮尘分别坐在大殿中的两个角落，各自拿着一卷书，好像十分专注。 然而两个人事实上都没有在看书，书卷上的文字没有半个落入他们俩的眼里。 夜九歌穿着一身鹅黄色、有些宽松的衣裙坐在左边下座的椅子上，一只手臂支在椅臂上，高高的托举着书，遮住了半张脸，明明像是在盯着书上的某行文字全神贯注的思索，但其实眼神呆滞，早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事实上，夜九歌此时正心里惦记着萧顾北的事情，看看时辰，他也应该送消息来了。然而现在却迟迟未到，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夜九歌端举着书卷，许久过去都不曾翻阅一页。 尉迟暮尘假意略过书上内容，翻过一夜书目，实则一直在偷偷注视着夜九歌，也没有将书中内容看进心里。 露出半张侧脸的夜九歌眼神发直，显然是在想别的事情，一缕发丝垂在耳侧，摩挲过浅红色的耳坠，显得下颌的弧线径直而美丽。 想必，夜九歌是在担心萧顾北吧！尉迟暮尘断可以猜测到。 虽则两个人只是处于合作和假意结为夫妻，但是这个女人聪明机敏，又美丽动人，实在是吸引着他。 突然，大门外传来轻细的脚步声。 夜九歌耳里灵敏，刚刚听到动静，便猛然放下了手中摆设已久的书，站了起来。 “九歌，我回来了。”是萧顾北的声音。 夜九歌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去，将门打开。门外站着风尘仆仆的萧顾北，看到夜九歌露出了微笑。 萧顾北乘夜前来，周身染上一层夜色湿凉的气息，深蓝色的外衫触到夜九歌的之间，有几分冰凉之意。 夜九歌放下了心，浅浅呼出了一口气：“怎么这么晚？”她不无担心的问。 夜九歌将萧顾北迎进门，看了看门外没人跟踪，然后便将门关上。 “路上因为一些事耽搁了脚程。”萧顾北回道，抬头看坐在上位的尉迟暮尘，拱手道，“晋王爷。” 尉迟暮尘端坐在漆黑厚重的雕木椅子上，似乎也等待他很久了。看到萧顾北回来，也颇为高兴。 马不停蹄的奔波并未给眼前人带来半分狼狈，依然是风度翩翩，大气悠然的模样。不愧是丞相的门生。 尉迟暮尘将书搁置在了一边，微微点头，示意招呼。 “先坐吧。”尉迟暮尘说。 “多谢王爷。”萧顾北回道，然后坐到了一边。 夜九歌体贴的给萧顾北沏了一杯热茶，递给他，说：“先喝口水吧。” 萧顾北看着从他一进门就忙忙碌碌的夜九歌，不由得心中一暖，温柔笑道：“谢谢。” 夜九歌回之一笑。 尉迟暮尘倒也不催萧顾北，耐心等他喝了半杯茶，稍作歇息之后，才询问起正事来。 “事情发展怎么样了？”尉迟暮尘沉声问道，“黑衣卫那边，有什么进展吗？” 萧顾北点点头，说说：“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唐煜乔装打败，化名成了高森，已经成功混入到了黑衣卫内部当中。” 第804章 百日之约 “很好。”尉迟暮尘露出一丝笑意。 唐煜一直是萧顾北的得力手下，做事情比较稳重可靠，之前的任务无不完成得很出色，把卧底的任务交给他，尉迟暮尘也比较放心。 “而且，唐煜表现的很好。”说到这，萧顾北还是很为自己有这样一个手下感到骄傲，“前两天接到任务，唐昱表现非凡，直接从黑衣卫普通卫士晋升到了百户长。” 夜九歌闻言，有些担心的问：“唐煜做的这样显眼，会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不会的。”萧顾北十分笃定的说，“所有的工作我都命人安排好了，就算是黑衣卫有人生了怀疑之心要查他，也查不到什么东西。” “那就好。”夜九歌十分信任萧顾北办事的能力。 她很高兴的说：“唐煜这颗棋子很重要，只要他混进了黑衣卫还顺利进了中高层，那以后丞相府和晋王府就可以在第一时间内得到黑衣卫的第一手消息了。” “嗯。”萧顾北应道。 尉迟暮尘对这件事也十分满意，他对萧顾北说：“萧统领，你做的很好。” 他时常觉得，能和萧顾北做合作伙伴而不是敌人，真是正确的选择。 “王爷过誉了。”萧顾北微微一笑，谦虚道。 萧顾北顿了一顿，又说：“今日我来，还有一事要与王爷说。” 今天自己会比约定的时间晚到，也是因为这件事，忙着打点暗宗的人手。 “什么事？”尉迟暮尘问道。 “唐煜今日还送来了消息，称黑衣卫自成立这么久，不仅一直在秘密监视着朝中重臣们，事实上，也一直没有放弃追踪祁成宥的下落，最近尤其重视这件事，几乎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搜索祁成宥这件事情上。” 尉迟暮尘皱起了眉头，陷入思索，沉默。 尉迟暮央利用自己组建的黑衣卫一直监视着朝中大臣们的一举一动，任何人有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但凡有人生出了什么不轨的心思，很快便会被他找个由头或是贬谪或是罢黜。 凭借这个秘密组织，尉迟暮央控制着朝中局势。 只是，不知为何皇帝近期一直都利用黑衣卫在追查祁成宥这个齐国前太子的下落。 “这是怎么一回事？”夜九歌一手托了腮，问萧顾北，“最近祁成宥又有什么消息了吗？” 萧顾北摇摇头，说：“这件事情也是有别的原因。” 想到这件事情，他的语气也有一些沉重。 萧顾北向尉迟暮尘和夜九歌转述了唐煜向他汇报的这件事的起因。 原来是在祁成辛代表齐国出使大炎的时候，同大炎皇帝尉迟暮央谈判，要求大炎皇帝动用兵力追查齐国前太子祁成宥的下落，只要尉迟暮央能够在一百天之内找到祁成宥并交给齐国，他们就愿意和大炎国协商和平条款，五十年内不起战事。 相反，如果大炎国做不到的话，就休怪他齐国强硬了。 尉迟暮央不知道是基于什么想法，竟然应许了祁成辛的条件，保证了在一百天之内交出祁成宥。 第805章 齐国的难题 然而现在一百天之期已经过了大半，黑衣卫连祁成宥的半分影子都找不见下落，何来抓捕到这个大活人呢！ 既然以两国和平做了保证，尉迟暮央骑虎难下，必须要找到祁成宥向祁成辛交差才可以，因此，便给黑衣卫下了死命令，即使动用黑衣卫全部力量，也要找到祁成宥，所以最近黑衣卫的活动十分频繁。 尉迟暮尘听完了萧顾北的陈述，一对剑眉倏的皱起，左手握拳锤在旁边的桌案上，声音之大足以显露出他的怒气。 “这个尉迟暮央，怎么能这么胡来！作为一国之君，把国家大事当作儿戏，他简直是太过分了！”尉迟暮尘心里对大炎国的这个皇帝更加失望。 已经顾不上什么君臣之礼，尉迟暮尘直呼尉迟暮央的大名。 “祁成辛根本就是在给他下套。如此一来，大炎国岂不是要被祁成辛那个狼子野心的人牵着鼻子走？我大炎国的威名何在！”尉迟暮尘说到此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紧握着拳头在大殿中踱步。 “祁成辛这个小人！”夜九歌愤愤的道，“如果尉迟暮央能找到祁成宥交给了祁成辛，好处在齐国。如果他没有找到祁成宥，倒是给了祁成辛攻打我大炎国的理由，怎么看，都是我们吃亏，尉迟暮央怎么能答应下这样的条件？” 萧顾北也陷入了沉思，说：“嗯……我也觉得其中可能还另有隐情。” “但是现在尉迟暮央的真正理由已经不重要了。”夜九歌说，“现在的关键是，祁成宥肯定不能交出去，那么我们又免不了要和齐国打上一场硬仗。” “对。”萧顾北点了点头，说，“祁成辛一定会借了这个由头，到时候来攻打我们大炎国。只不过，到时候边境战事再起，对边境上的百姓可不是一件好事。” 尉迟暮尘重重的揉了揉眉心，好像在缓解心头的愤怒，而后说：“没错。我们得要想办法，找一个能不把祁成宥交出去，又能免去这场战争的理由。” 萧顾北说：“我已经派出去了暗宗的人手去落云寺保护祁成宥，黑衣卫那边，我也让唐煜时刻盯着一有消息就回来禀告。” 在萧顾北一听说这个消息，在震惊之下，萧顾北没有半分迟疑的便开始行动，将手头能吩咐下去的事宜尽数吩咐下去。 尉迟暮尘点了点头，说：“好，这件事就有劳萧兄多费心了。” 夜九歌不由骂道：“他们祁家人，一个祁成杰，一个祁成辛，真的是没有一个好东西！就祁成宥还算可以，可惜成了现在这样子！” 骂归骂，事情还是要解决的。三个人陷入了沉思。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 房间里烛光摇曳，谁也没有注意到窗外站着一个人把刚才她们说的话全都听了进去！ 祁成瑾手上端着刚刚亲自做好的夜宵，呆滞的站在原地，关于大炎和齐国的事情，尉迟暮尘和夜九歌从来没告诉过自己，她一直以为两国的关系还很好。 第806章 左右为难的困境 萧顾北说：“天色不早，我先回去了，老师在府上应该也是等急了。况且被别人看到我在晋王府逗留，终究是不好的。” 尉迟暮尘看向他，说：“好，如果唐煜那边有什么消息，还辛苦你转达了。” “王爷客气了，这都是顾北分内之事。”萧顾北答道。毕竟两个人是合作关系，如果能成事，对双方都有利无弊。 萧顾北站起身来，夜九歌也随之站起来，将萧顾北送到门口。 夜九歌有些不舍，说：“你自己小心。” 萧顾北笑着抚了抚夜九歌的头，说：“你放心。我先走了。” “嗯。”夜九歌颌首温柔的笑。 萧顾北对尉迟暮尘拱手行礼，道：“王爷告辞。” “慢走。”尉迟暮尘回道。 看着萧顾北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夜九歌才缓缓的合上了房门。 尉迟暮尘狠狠地拍了一下眼前的桌子：“ 这次齐国再敢兴兵，我就出征北境，跟他们决一死战！” “我们先冷静冷静，不要自乱阵脚、意气用事。”夜九歌劝说着尉迟暮尘，“目前敌强我弱，咱们应该未雨绸缪，加紧练兵。” 尉迟暮尘点点头，闭上眼睛缓了缓：“走，我们去找舅父商量一下这件事。” 蒋英对边关战事一直都是最为关注的，而且对朝中局势和齐国的形势也很了解，或许他能有什么办法也不一定。 尉迟暮尘觉得夜九歌的提议很有道理，他张望了下外面的天色，因为时间紧迫，距离尉迟暮央和祁成辛约定的百日之期不足一半了，他决定即刻就找自己的舅舅蒋英，与他商谈一下此事。 “好。现在就走。” 不疑有他，尉迟暮尘吩咐下人进来给他和夜九歌拿了外衣，便同夜九歌乘车从晋王府后门出去，秘密前往了大将军府。 时间已经不早了，然而蒋英的将军府也还灯火通明。 尉迟暮尘派人进府通报。 很快，蒋英将军的副将便出来，将他们迎了进去。 尉迟暮尘和夜九歌才发现，在大将军府中，正有几位同蒋英出生入死的老将军也在，几个人好像在商谈什么事情。 尉迟暮尘、夜九歌和将军们一一拜礼。 “暮尘，这么晚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急事？”蒋英派人招呼了尉迟暮尘和夜九歌入座，然后问道。 “正是。”尉迟暮尘说道，“暮尘却是有重要的事要同舅舅说。” “是何事？”蒋英问道。 尉迟暮尘看了看正在将军府中的几位老将军，有些犹豫。 蒋英明白过来，看了一眼自己的几位兄弟，对尉迟暮尘说：“暮尘你无需担心，这二位同我都是有过命交情的兄弟了，都是值得信任的。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既然蒋英都这样说了，尉迟暮尘也不便在说什么，便将今夜萧顾北说的事情，详细的同蒋英讲述了来。 蒋英听完了尉迟暮尘的话，脸色大变，怒道：“皇上怎么这么糊涂！” “正是，所以暮尘才在深夜赶来，想要与舅舅商量一下此事。”他说，“如果皇上没能按时交出来祁成宥，怕是边关又要起战事了。” 第807章 黑夜下的交易 “皇上这么做是拿大炎百姓和将士的性命当儿戏啊！”书房里，一个和蒋英年纪差不多的人一脸愤色。 “我和王妃认为这场战事最后能不能打起来，都应该未雨绸缪。万一齐国真的兵临城下，我们也不至于到时候自乱阵脚。”尉迟暮尘说道。 蒋英几人听完后，点点头。 刚刚说话的老将军捋了捋胡须，看着尉迟暮尘满意的笑了笑：“晋王爷能有如此长久的眼光，真是我大炎军中之福。” 尉迟暮尘闻言，向对方抱拳行礼以表敬意。他曾经领兵北征齐国，对于战事更是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此次又是有夜九歌帮忙出主意，尉迟暮尘在最后倒是平静下来。这趟过来，主要是想请教蒋英有什么意见。 蒋英负手而立，对于齐国可谓是老对手了。不过如果这次战争爆发，对于大炎可谓是莫大的耻辱。 蒋英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只能加紧操练人马，以防突然爆发的战争了。” 房间里的众人都各怀心事，事情到了现在也只能这么做了。 尉迟暮尘看向蒋英以外的两位将军，抱拳说道：“这个消息是晋王府从自己消息网得知的，朝廷中现在除了我们几个人没有其他人知道，还请两位将军可以替本王保密，今晚的事情不要说出去。” 两个人默契的相视一笑：“这是自然，且不说我们和蒋将军之间多年的出生入死的感情，就是为了国家大义和晋王为国为民的情义，我们两个老头子也不会透露出半个字。” 听到两个人这么说，尉迟暮尘点点头。军中最讲义气，两个老将军这么说，尉迟暮尘也便放心下来。 另一边离王府的书房里，没有将军府的书房那般热闹，不过却也点着蜡烛，照在房间里四处。 尉迟暮凉提着笔，站在书桌前认真的写着什么。 被镇纸压在下面的粉蜡纸上，随着毛笔的动作而留下一抹黑色的印记。反反复复，光滑的纸张上留下行云流水般的字迹。 待最后一点跃于纸上，房间里某处传来阵阵扭动的声音。 尉迟暮凉移走镇纸，将写好字的纸拿出来：“你倒是准时。” 随着尉迟暮凉的话，原本只有尉迟暮凉一个人的房间，蓦地突然多了一个人。 房间的另一边，女子戴着黑色的面纱：“王爷有事召唤，小女子怎能耽搁？” 尉迟暮凉冷笑，对方的心思他怎能不知。从桌子一角拿出来一个锦囊，随手扔向对方：“下一步的计划我都写在这张纸上了，你回去之后再看吧。” 女子接住锦囊没有动作，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尉迟暮凉。 “快回去吧，免得有人找你找不到。”尉迟暮凉连看也没有看对方一眼。 女子耸肩：“那我，下次再见。” 说着，女子从来时的那条密道原路返回。 第808章 奉旨赴宴 桌角的香炉上方飘荡着袅袅烟雾，旁边的棋盘上黑子和白子相互错落，上面的局势一度紧张。 执黑子的手在棋盘上面犹豫良久，才把棋子下到棋盘上为数不多的空位。随着黑子落定，棋盘上已经成了定局。 “还是老师技高一筹。”萧顾北放下手中的白子。 夜宸看着萧顾北，面带笑意的说道：“我还不知道你是在让着我？” “从你的棋艺上来看，恐怕这句你不故意输我，输的人就是我了。” 萧顾北笑而不语，两个人分别把棋盘上的白黑子收拾好，正欲再来一盘时，门外传来管家的敲门声：“老爷，宫里来人正在堂屋等着。” 萧顾北二人在屋子里互相看了一眼，都不清楚宫里怎么突然来了人，又是为了什么事。 “走吧，去看看。”夜宸叹了一口气，颇为惋惜的把棋子收了回去，“等一会儿回来，我们再下一盘！” 两个人很快就来到堂屋，只见皇上身边的红人小顺子正站在门口。 “顺公公。”夜宸看到来人，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 那人穿着一身制服，看到夜宸和萧顾北过来连忙堆笑：“夜丞相、萧统领。” 说着，小顺子拿出一直拿在手里的黄绢布的圣旨，朗声说道：“御林军统领萧顾北接旨。” 萧顾北看到圣旨，走到中间跪到地上等着小顺子宣读旨意。 小顺子一口气读完圣旨，笑吟吟的站在原地看着萧顾北：“萧统领快去换件衣服，和奴才一起进宫吧。” 萧顾北接过圣旨，看了一眼身旁的夜宸，不解的问道：“怎么就只召我进宫赴宴，而没有夜丞相？” 小顺子“哎呀”一声：“皇上的意思身为奴才我怎么能清楚呢，奴才也只不过是传个旨意罢了。”末了，又催促了一遍萧顾北快去换衣服。 “有劳公公在此等候。” 萧顾北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再次回来时，身上已经换成了玄色的锦袍：“劳烦顺公公了。” 向夜宸告别，两个人离开丞相府。 夜宸不知何时，已经有了在家等萧顾北回来的习惯。之前都要等到萧顾北处理完御林军的事情回来，他才安心休息。今天更是在等着萧顾北。 一直到晚上，夜宸命人将房间里的蜡烛点燃，自己坐在屋子里拿着一本书，边看边等。 一顶蓝色带着流苏的轿子停在丞相府门口，从轿子里伸出来一只嫩黄色锦云绣花鞋，女子从轿子里出来一旁有侍女恭敬的搀扶着她下来。 管家在一旁候着，看到女子出来脸上露出笑容：“小姐怎么这么晚回来啦？” “我来看看父亲，顺便住一晚。”夜九歌跟着管家一同走进丞相府。 走进堂屋，夜九歌就看到夜宸正用手垫着脑袋昏昏欲睡。看着夜宸这样，夜九歌忽然有一丝心疼。 “爹爹。”夜九歌轻轻叫醒夜宸。 夜宸幽幽转醒，还以为萧顾北回来了。等睁开眼睛后才彻底看清楚眼前的人：“九歌，你怎么回来了？” 第809章 萧顾北出事 “我就不能回来看望一下爹爹您嘛，您也别太辛苦了，平时要早些休息。今天我刚好回来了，就准备在此住上一晚了。”夜九歌一边帮父亲将桌上有些被压皱的书整理了一番一边笑着说道。 ??屋外天色已晚，一轮月亮已经悄悄从天边升起。将父亲的书桌整理完后，换上了一只新点燃的蜡烛，夜九歌奇怪地问道:“咦？怎么这么晚了，顾北还没回来吗？” ??夜宸醒来后渐渐褪去了困意，也感到十分的纳闷：“白天的时候顾北接到御前太监小顺子传来的圣旨，要赶去宫中赴宴便匆忙出去了，但奇怪的是他怎的这个时辰还没回来？按理说皇上请臣子赴宴，不会到这么晚的。” ??听到父亲说萧顾北白天就被传往宫中赴宴直到现在却还没回来，夜九歌的脸色瞬间大变，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心中微微地一颤：“顾北他……不会是在宫中出什么事情了吧？” ??夜宸看着自家女儿的表情，微微皱眉仔细斟酌了一下，似乎也发现了些什么：“这件事确实有些不对劲。按理说，萧顾北他只是个刚上任不足一个月的御林军统领，皇上怎么会单独邀请他赴宴而不宴请别人？这之中恐怕是大有蹊跷。” ??夜九歌听到父亲这么说，感觉果真如此的话，顾北岂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再也耐不住性子了，当即从桌边拿来笔墨纸砚，准备飞鸽传书给宫中卧底的黑衣卫唐煜问个清楚明白。 只见写她挥笔草草地写道：“萧顾北白天入宫赴宴至今未归，其间是否发生了什么？”将纸条塞在信鸽腿上急匆匆地放飞了出去。 ??看着展翅飞去消失于黑夜之中的信鸽，夜九歌的心仿佛也悬在了空中，为萧顾北现在的安危感到忐忑不安。 ??夜九歌在屋内焦急地等待回信，坐在桌边的椅子上，一双手不知不觉中紧紧地揪住了自己的长裙，这种等待简直就是一种煎熬，她的心中不断祈祷着：“顾北，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夜宸坐在一旁，眉头越皱越紧，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萦绕于心头，久久难以将其挥去，似乎真的有事情发生在了萧顾北的身上。 ??时间静静地流逝，屋外传来阵阵的虫鸣，却令人感到心头不安，细密的乌云遮挡住了皎洁的月光，在地上留下斑驳的痕迹。 不知不觉间，一个多时辰的等待就这样过去，连桌上都不知换了几次的蜡烛又要即将燃烧殆尽，就在这时，一只雪白的信鸽终于扑腾腾的从窗户飞了进来，落在了桌上，稳稳地收起了翅膀。 ??夜九歌急忙走上前去将信鸽腿上的传书取下，握在手中，抓着传书的小手攥得紧紧的，仿佛生怕丢了这最后的希望似的。 ??急忙将这手中毫不起眼的传书读完后，夜九歌的心就像从空中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像是碎了一般。 天似乎塌了一样，浑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干了，整个人直接瘫坐在了椅子上：“怎么……怎么会这样……” 第810章 被囚宫中 “究竟发生了什么？”夜宸看着女儿的表现，越发的感觉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急忙将传书拿到手中看了起来。 ??只见唐煜所回的短短传书言简意赅，却传达了一件清楚的事实:萧顾北犯事被抓，已经打入地牢听候发落！ ??信中简约的提到，萧顾北下午赶去宫中以后被引向了水香宫处参加所谓的宴会，然而，不知不觉中却喝醉了，醉酒后将水香宫的丽妃调戏了一番，最后竟然整个人还醉倒在了丽妃的床上，随即不省人事。 皇上听闻消息后赶到，大为震惊，龙颜大怒，当场就要以调戏娘娘的大不敬之名治萧顾北的死罪，黑衣卫直接就将萧顾北拿下。 就在这时，幸亏太后恰好赶到，阻止了震怒中的皇上，然而可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萧顾北被随行的黑衣卫押入地牢之中关押了起来，听候发落。 不过太后并非真的要救萧顾北不死，太后只是觉得这案子需要审清楚，要来萧顾北的口供，再定他的罪，因为萧顾北身份特殊，毕竟是齐国皇帝的私生子，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地就处死他。 ??纸条上略微有些潦草的字迹此刻却无比深刻的映入了这二人的心头。 ??“这……”夜宸看完传书的内容后也难以平静，“萧顾北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情呢？他不是那种酒后乱性的人啊。” ??夜九歌的眼圈有些发红，心中的情绪难以压抑，“大不敬之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打入地牢听候发落”，一句句话仿佛在耳边不断回想，使得夜九歌整个人接近于奔溃。 但是很快，冷静下来的她很快明白了过来，光是在这难过是没有用的，萧顾北一定是被人暗算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尽一切办法查明幕后黑手，然后救出萧顾北。 ??想到这里，夜九歌瘫靠在椅子上的柔弱身躯停止了颤抖，又重新挺直了起来，理了理已经皱掉的长裙，握紧了苍白的拳头用十分坚决的语气对父亲说道:“父亲，您也明白，萧顾北不可能做出喝醉酒后调戏妃子的事情来，这件事情的背后，一定是有人暗中捣鬼。” ??夜宸听后点了点头，道:“没错，萧顾北他一定是遭人暗算了，然而，在宫中会有谁暗算他呢？” ??渐渐静下心来的夜九歌仔细想着事情的来龙去脉，翻来覆去思前想后，总觉得这件事情中的那个丽妃身上存在很大的问题，缓缓道:“恐怕萧顾北十分有可能就是被那个丽妃所陷害了。” ??“丽妃？”夜宸一个激灵，确实，仔细想了想，有极大的可能是丽妃在这其中陷害了萧顾北，“我一直就感觉这个人有些问题，没想到啊没想到，从入宫到现在，那个丽妃为人处事一直表现得很善良很亲和的样子，直到现在都露出狐狸尾巴了，有些人还被蒙在鼓里，这个女人很不简单啊！” ??“爹爹，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救顾北，要让这幕后黑手得到应有的惩罚！”夜九歌站起身来，双眼边仍隐约泛着泪痕，但目光却无比的坚定。 ??“会的，我们一定要把顾北救出来！”夜宸似是已经做出了什么决定，回答的无比干脆。? 第811章 求助晋王 事不宜迟，夜九歌立马叫来丞相府的侍卫去晋王府找尉迟暮尘。 “其他的事情不要多说，只要说我有急事找他在丞相府等着他就好。”夜九歌表情严肃的对侍卫吩咐道。 一身黑衣的人在一旁把夜九歌吩咐下来的话认真的记在心里，等到她的话音一落，那人立马骑上早已经准备好的骏马上，向晋王府跑去，身影渐渐地消失在夜色里。 侍卫去传消息期间，夜九歌不安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心情非常急躁，眉头锁的死紧，眼睛时不时透过门口看着外面的夜色，一直都在期待着外面的平静能够被什么东西打破。 夜宸在一旁看着女儿着急的模样，自己再怎么着急也没有表达出来，就怕给夜九歌徒增烦恼。 烛火摇摇晃晃的燃烧，火焰极其不稳定，安静的房间里面也就只有烛火燃烧的声音了。 平静的夜色里，一声马的嘶吼突然打破了安静，夜九歌赶紧跑到外面，看着尉迟暮尘的身影，明显的松了口气。 “到底是怎么回事？”尉迟暮尘刚从马上下来，就急忙问道。 夜九歌派人找自己帮忙，自然不可能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 夜九歌上前，把尉迟暮尘带进屋里，神情冷峻只说了一句话：“萧顾北被皇上囚禁了。” 屋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烛火静静地燃烧，明明暗暗的打在夜九歌和尉迟暮尘脸上。 “今天上午皇上来传旨意召见萧顾北去宫里参加宴会，可是到了晚上还没有回来。我让唐煜去打探，才知道萧顾北出了事。”夜九歌一次性把所有内容都说完了，神色紧张，“现在怎么办，我们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啊！” 尉迟暮尘也紧皱起眉头：“在丽妃宫里出的事，他是去赴宴，怎么会去丽妃宫里，这里面一定有人从中做鬼。” 虽然尉迟暮尘和萧顾北从一定意义上来说是情敌关系，也有过许多摩擦，可是萧顾北是什么人品他心里也很清楚。 看到夜九歌紧张又充满希望的看着自己，尉迟暮尘笑道：“除非萧顾北疯了，才会做出调戏别人的事情，更何况他还有你这么一个大美人垂青。” 夜宸在房间里听到尉迟暮尘说的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也实在想不到对方会说出这样轻佻的话来，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不知晋王爷有什么好主意？” 尉迟暮尘陷入沉思，这件事发生在后宫又过了这么长时间，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现在这个时候做什么都有些晚。 再加上这件事整整过去了小半天都没有一丝消息从宫里传出来，可见事情是秘密处理的，那么如果皇上问起来又该怎么回复？ 尉迟暮尘把自己心里所想讲了出来。一时间，房间里三个人又陷入深思。夜九歌想到一个细节，连忙说道：“爹爹，你现在快些派人去宫里找萧顾北，如此一来我们便有了光明正大知晓萧顾北下落的借口。” “到时候再让晋王爷跑一趟宫里找皇上，看看是否能见萧顾北一面。”夜九歌说道。 第812章 护你周全 两个人闻言思索了一番点点头，夜宸更是连忙派人去宫里找萧顾北打听下落。 这边派出去的人刚走，夜九歌三个人在书房里不敢稍有懈怠，仍旧分析着该如何把萧顾北安全的救出来。 “萧顾北现在被压在黑衣卫的秘密地牢里面，恐怕就是你见到皇上他也不会同意。”这才是夜九歌担心的地方，就怕是尉迟暮尘去了，皇上不愿意，尉迟暮尘也只能是无可奈何。 尉迟暮尘倒是比夜九歌要想的开，朗声笑着回答道：“总要试一下才能知道结果，我现在就进宫。” 他喝了一杯茶后拍了拍身上，语气轻快：“好了，该我去宫里问了。” 尉迟暮尘走到门口脚步一停，回头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夜九歌：“如果今天是我被皇上囚禁在宫里，你也会这么紧张的帮我吗？” 夜九歌被尉迟暮尘的问题愣住，还没想明白怎么回答的时候，尉迟暮尘笑了笑：“开玩笑的，我走了。” “晋王爷。”看着尉迟暮尘离开的身影，夜九歌喊道，“如果有一天你身陷牢狱，我和萧顾北也肯定会竭尽所能护你周全。” 尉迟暮尘脚步没停，在听到夜九歌的喊话后嘴角忍不住的一扬。 夜九歌站在后面，担心的看着尉迟暮尘远走的背影，马蹄哒哒的声音越来越远。 心里忍不住叹息一声：“希望能成功见到萧顾北，两个人安全的回来。” 是夜，皇上正在御书房里批改公文，忽然门外小顺子过来通传尉迟暮尘在门外等着。 尉迟暮央嘴角勾笑，好像是早就知道对方会过来一样：“宣。” 尉迟暮尘风尘仆仆的赶向皇宫，一进大殿就对着皇上行了一礼：“微臣参见皇上。” “晋王爷深夜前来，不知道有什么事？”尉迟暮央看着下面跪着的尉迟暮尘，目光有一瞬间充满了戏谑之意。 尉迟暮尘面不改色：“微臣听说萧统领今日在后宫犯了点错，被关押在皇宫，臣深知萧统领的为人，断然做不出来那种放浪之事。” “哦？晋王爷的消息倒是灵通。”尉迟暮央冷笑。 尉迟暮尘低头不语，等着尉迟暮央发话。坐在椅子上的尉迟暮央脸色一顿，随即有些不悦：“晋王此番前来的意思是朕的爱妃故意损伤名节陷害萧顾北了？” “她和萧顾北无冤无仇，又为什么要这么做？”说着，尉迟暮央把手中的奏折随意的扔到桌子上，“还是说，晋王的意思是朕陷害萧顾北？” 尉迟暮尘见状，连忙跪下，低着头，恭敬的说：“皇上息怒，微臣不敢，微臣绝无此意。” “只是微臣觉得这件事之中肯定有误会，还请皇上准许微臣见一面萧顾北。”尉迟暮尘盯着地面。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还是说你不相信朕会查不出来真相？”尉迟暮央视线冰冷。 第813章 深宫对峙 尉迟暮央见对方坚持，也知道对方不会轻易放弃，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换了表情，但是还是拒绝：“你今天先回去吧，天色也晚了，要见萧顾北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摆摆手，尉迟暮央示意尉迟暮尘先回去。 但是尉迟暮尘既然都来到这里了，又哪里肯这么容易就回去？ 依旧执拗的跪在地上，坚持的看着皇帝：“臣不怕晚，只是着急，萧顾北是臣的朋友，所以我希望能见他一面，也好了解一下事情的真相！” 尉迟暮尘低垂着头，恭敬地看着脚下的地板，但是挺直的背脊告诉了皇帝他现在有多坚决。 尉迟暮央突然轻笑了一声，看着跪在下面的尉迟暮尘的头顶，轻声说：“晋王这又是何必呢？明知道朕今天不可能同意，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苦苦相逼？” 陡然站起来，尉迟暮央伸手猛地一拍桌子：“难不成就真的要为了一个萧顾北，非要忤逆朕的心思不成！” “微臣惶恐！”尉迟暮尘低着头，但是尉迟暮央还是能够感受到尉迟暮尘坚决的态度。 “既然不愿意和朕争吵，晋王，那你就应该现在赶紧回去，朕乏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尉迟暮央背对着尉迟暮尘摆摆手，语气里的劳累怎么也掩饰不住。 空旷的大殿里，雕梁画栋，精美异常，现在却只能听到他们两个的呼吸的声音。 至于伺候的宫女和太监，自然是识相的早早的就出去了，大门关紧，只留下尉迟暮尘和尉迟暮央两兄弟还在静静地对峙。 “皇上，微臣只想见一见萧顾北。”尉迟暮尘旧话重提，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不管尉迟暮央怎么认为，他尉迟暮尘今天都必须要见到萧顾北，不光是为了夜九歌，还为了他自己。 尉迟暮央被尉迟暮尘的态度实在是无奈，经过刚才的一段之后，他才想起来自己还要保持好人的角色，所以只能叹了一口气：“今天肯定不会让你见他的，我要让黑衣卫好好审一下，等有结果了再议吧！” 尉迟暮尘不屑地一笑，所有的事情都是你有一个人决定，又有哪个人敢说半句不是，说到底还是尉迟暮央不放心，不敢放任尉迟暮尘和萧顾北接触，以免他现在好不容易抓到萧顾北的把柄，现在又要冒风险把尉迟暮尘放进去，只为了那一句所谓的朋友？ 尉迟暮尘不傻，他也知道尉迟暮央同样不傻，所以只能愤愤的站起来，表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样子和尉迟暮央告别：“既然如此，那臣告退。” 走出皇宫的大门，尉迟暮尘才冷冷的哼了一声。 说什么皇家颜面，只不过是自己设下的手段低下的圈套罢了，理由一大堆，还不是怕我和萧顾北见面破坏了你的计划？ 尉迟暮尘使劲甩了一下马鞭，马蹄声响起，离皇宫也越来越远。 第814章 早朝定罪 翌日一早，尉迟暮尘站在大殿之上等待着早朝尉迟暮央的到来。 萧顾北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传出来，不过闯进后宫轻薄妃子，按律当斩。 尉迟暮尘看了一眼大殿的门口，恐怕今天早朝，尉迟暮央就会宣布这件事了吧。 尉迟暮尘心事重重，蓦地，门外传来小顺子的声音：“皇上驾到。” 随着这一声高喊，大殿上的众人跪到地上，齐声高喊。 尉迟暮央身穿龙袍、头戴帝冠，一步一步向大殿之上的龙椅走去。 “平身。”坐到龙椅上，尉迟暮央看着大殿上的群臣。 尉迟暮尘暗暗打量着尉迟暮央，想着如果萧顾北真的定了死罪，自己又该如何解救。 看了一眼原本站着萧顾北的地方，此时空空如也，尉迟暮尘的眸子一暗。 此时正有几个大臣上报自己手里的事情，有的等待着褒奖，有的只能硬着头皮听着上面那位责骂而不能出声。 尉迟暮尘站在一旁冷冷的观看，他在等尉迟暮央怎么处理萧顾北的事情。可是如果对方不在早朝上宣布这件事，而是秘密处置了萧顾北，这件事就更加棘手了。 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如果尉迟暮央不提这件事，他便上奏。 尉迟暮尘在心里刚下好决定，就听到尉迟暮央提到了萧顾北。 “昨天萧顾北酒醉调戏丽妃，犯上作乱大不敬之罪，革去御林军统领职务，交由刑部定罪处理。”尉迟暮央说道，“御林军统领的位子，由监军田化淳代理。” 这句话一出，引起下面的大臣一阵喧哗。平时看似正经刚直的萧顾北，怎么能趁酒醉做出这样的事情？一时间，有不少人都难以接受。 “皇上。”尉迟暮尘走出来，还,没等说完话，就被小顺子的声音压了过去：“退朝！” 尉迟暮尘连叫了三声“皇上”，也不见对方回头，心思剔透的他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之所以把萧顾北的事情放到最后说出来，就是为了不让自己有一个为萧顾北说话的机会。 尉迟暮尘懊恼地挥了挥手臂，不经意间注意到蒋英看过来，充满询问的视线。 蒋英没有上前询问，他也注意到在这宫殿四周有眼睛在盯着自己一行人的一举一动。 尉迟暮尘在退朝回府的时候，就派人分别去了丞相、将军府和纪王的府上，密约几人中午去晋王府商议萧顾北的事情。 紧接着，就见夜九歌正向自己的方向走过来。 “怎么样了，皇上可有说如何处置萧顾北？”夜九歌紧张地问向尉迟暮尘。 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如此关心另一个男人，尉迟暮尘心里难免会有些苦涩。 把早朝上尉迟暮央下的命令告诉夜九歌，末了又安慰对方说道：“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丞相和舅舅，还有暮铮过来，商量怎么解决。” 夜九歌含着眼泪点点头，她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想出解决的办法。 第815章 密约 丞相、大将军、纪王等人陆续来到晋王府，尉迟暮尘把三个人领到王府的书房。下令让府里的侍卫把书房的范围看好，一旦发现有暗探之类的人，可以当场射杀。 把书房的门窗都关上，房间里被阻挡了阳光，显得格外阴暗。再加上屋子里几个人的表情，气氛更加压抑。 “这是怎么回事，萧顾北怎么会调戏丽妃？”蒋英率先发话。 夜宸把昨天萧顾北接到圣旨进宫和夜九歌联系唐煜得到消息的事情告诉了众人。 尉迟暮铮在一旁认真的听着，等到夜宸讲完，他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既然是奉旨进宫赴宴，怎么会出现丽妃的宫里？难道皇上把宴席定在丽妃的宫里？可是这样一来，皇上应该也在，怎么就他们两个人？” 尉迟暮铮的话引来众人的思考，这个细节是不能忽视的。萧顾北为什么会出现在丽妃的宫里，皇上为何不在。 疑问在众人心里产生：“这么一来，我更坚信萧顾北是被人设计，入了他的圈套。” “那你们说，是丽妃设计还是也有皇上一份？”尉迟暮铮问道。 如果是丽妃设计的话，恐怕事情牵扯的就更多了。 她一个后宫妃子，为何要陷害朝中大臣？还有她出身特殊，如果是她自己做的，恐怕水绒国把她进贡给宫里，其用心叵测。 事关萧顾北，夜九歌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丽妃自从进宫就哄的太后和董太妃两个人欢心，可见这个人的手腕高超。” “也未必，丽妃自从进宫以来也从没听说她做过什么越格的事情，更没有仗着皇上的宠爱恃宠而骄，她也没有适当的理由要陷害萧顾北。” 蒋英摇摇头，不赞同夜九歌的想法：“而且她身份特殊，如果她的一举一动出了一点差池，后果恐怕要比一般的妃子要更严重。” 几个人商量来商量去，也没有商议出比较有建树的结论。 “我们不知道当时细节，从这三言两语恐怕找不到这其中破绽。” 尉迟暮尘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当初就不应该举荐萧顾北去做这个御林军统领。” 当初尉迟暮尘他们设计，把尉迟暮央手下的薛铎从御林军统领这个位置撤下去，只是为了吐一口恶气。 至于之后让萧顾北做这个位置，确实也有私心，而且自己这边也都想好了皇上不会善罢干休，行事要万分小心。 只是没想到，皇上出手会这么迅速。 夜九歌想到之前每次自己出事，萧顾北都会紧张的寻找自己，用尽一切手段把自己保护起来。如今到他出事了，自己怎么可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各位。”夜九歌走到众人视线里，“我相信萧顾北不是色胆包天的人，今晚我要去刑部大牢去见他问个明白。” 夜九歌话音一顿：“萧顾北是家父的门生，事关丞相府，硬闯刑部大牢也有碍大炎厉律，怕牵扯到几位，今晚就我一个人去吧，等我得到了具体细节，再回来和各位商议。” 第816章 硬闯大牢 “皇嫂你怎么能这么说？”尉迟暮铮说道，“事情发展到现在，我们谁也脱不了干系，而且如果皇上真的陷害忠良，那我们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代忠臣身陷囹圄。” 蒋英看了一眼尉迟暮铮，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暮铮说得对，如今我们站在同一个阵营，今天萧顾北出事，明天指不定会是谁。这种事情，怎么能坐以待毙。” 众人提出一同去刑部大牢，几个人都是朝中地位显赫的大臣，看谁能拦得住。 夜九歌感动的看着几个人，拱手做拳：“九歌先替萧顾北谢过各位了。” 丞相府和将军府历来互看不顺眼，不管这次处于何种目的，但萧顾北是夜宸的门生，听到蒋英的话，夜宸来到蒋英身边，说了一句“多谢”。 夜宸和蒋英等人各自传令回自己的府中，调了一批卫队来晋王府门口候着。 尉迟暮尘也调了一批人，守在门口，等到其他人的队伍过来，直接去刑部大牢。 众人站在晋王府门口，等队伍都到齐了，直接向刑部大牢的方向走去。 浩浩汤汤的队伍来到刑部大牢，守在门口的狱卒看到这种阵仗，连忙去把刑部尚书找了过来。 刑部尚书童文鼎，是尉迟暮央儿时授业老师，更是被他一手提拔到这个位置上，对皇上是忠心耿耿。 在他知道薛铎被撤职，后来又由萧顾北担任这个职务，心里早就对萧顾北不满了。 童文鼎看着对面来人气势汹汹，眼前就是一黑，不过还是连忙组织起人来，把对方阻挡在大牢门外。 童文鼎站在队伍前面，看着已经到地方的几个人，脸上挤出笑容：“不知几位大人来这刑部大牢，有何贵干呀？” “我们要见萧顾北！”这里面，最有身份，也最有见萧顾北道理的就属夜宸了。 童文鼎脸上的笑容都快支撑不住了：“不知夜丞相可有皇上的旨意？萧顾北是重犯，现在还没有审问定罪，没有皇上的圣旨，谁都不能进去。” “没有审问定罪更好，免得我们还怕你们用刑威逼他呢！” 几个人在门口你一言我一语的和童文鼎据理力争起来。五张嘴，个个都是不饶人的主。童文鼎应付起来，渐渐有些吃力起来。 “不行！”童文鼎突然大声说道，“没有皇上的圣旨，今天谁也别想进这大牢一步！” 明明人就在里面，偏偏就被挡在这门口之外。夜九歌看着童文鼎的脸，冷声问道：“童大人当真不让进？” 童文鼎喘着气，硬了一口气：“不让！” 随着童文鼎的话落，几个人身后的卫队一拥而上，看架势是要硬闯进去了。 “夜丞相！蒋将军！两位王爷，别冲动做事啊！”童文鼎见状，一边让自己的下属抵挡住对方的人，一边和几人讲道理。 尉迟暮尘冷哼一声：“今天这刑部大牢，我们还就进定了！” 童文鼎看着几个人，无论哪一个都是大炎朝廷上有权有势的人物，他一个小小的刑部尚书，哪能和他们比？ 被人架到一旁，童文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第817章 再见萧顾北 夜九歌一马当先踏入大牢，其他几个人都呈口字状围在她身边。 这刑部大牢所关押犯人要么是秋后问斩要么就是还未判刑的，这些人关在里面时间久了，总有些疯疯癫癫的。 不少人身上都是一股子怪味，还别说这里面空气不流通，饭菜的馊味，人身上出汗的怪味合在一起就让人几欲呕吐。 其他几个人都似有似无地皱起了眉头，毕竟他们养尊处优惯了，何曾来过这种地方？ 夜九歌面不改色地踏在这块肮脏的地方，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想早点看见萧顾北。 四周的牢房中的人一看见有人进来，皆是笑嘻嘻地指着人大笑，还有些理智的人看见这锦衣华服也跪下大喊冤枉。微弱的烛光照在地上，将地上照成了碎片镜子。 这几个人都是达官贵人，狱中看守的牢头唯唯诺诺地缩在墙角不敢阻拦。 夜九歌等人来到大牢深处，还未仔细寻找，当先的夜九歌就突然顿住，两行清泪就流了下来。 她提起裙摆，快速地朝着一个牢房跑去，她心里眼里只有那个卧在稻草上瘦弱的人，其他几人一看，也急匆匆的跟了上来。 稻草上的人穿着件粗糙的麻质囚服，颜色较深的囚服此刻却成了暗黑色，凝固的血迹将这衣服弄成了血衣。 他面色苍白，凌乱的头发沾满了稻草，这样一副样子哪有曾经策马扬鞭的翩翩公子的模样？ “顾北！顾北！”夜九歌看着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瘦了一大圈的萧顾北，心里突然一阵一阵的发慌，就好像他要走了一样。这会子眼泪才像决堤了一般落下。 萧顾北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虚弱地张开眼，看见烛光中的夜九歌，才微微笑了出来：“你来了啊。” “萧顾北！你怎么了？”眼看着萧顾北一双眼睛似有似无的想要闭上，夜九歌慌乱地抓住牢房门，有些慌乱起来，眼泪要流出来了。 夜宸拍拍夜九歌的肩膀，安慰地道：“没事，莫哭。”随即朝外大喊，“来人！开门！”那胆小的牢头这才壮着胆子过来将门打开。 几人看着眼前的萧顾北，眼神剧烈收缩皆是一阵气愤，想不到尉迟暮央竟然如此狠毒。恐怕他不仅是想要铲除异己，恐怕还想萧顾北死在牢里。 只见眼前的人儿虚弱无力的躺着，身下都是血迹，夜九歌微微颤抖着解开萧顾北的衣衫，原来的胸膛上都是一道又一道的鞭痕，她想去摸又不敢，怕萧顾北又疼起来。 夜九歌此时才觉得自己的心就像刀扎一样，不仅心疼，就连她身上也开始疼了起来一样。她颤抖地抚上萧顾北的脸，凌乱的发丝紧紧地贴在他的脸颊旁，大颗大颗的泪珠掉在他的脸上。 萧顾北还能笑着说：“别哭，我没事。” 单单只看这外面，尉迟暮尘等人也不会细想萧顾北居然伤得这么重，这浓重的血腥味提醒他们看到的都是真实的。 第818章 真相 尉迟暮尘看着夜九歌对待萧顾北的样子，心里也侥幸地想，要是哪天这重伤的人是自己，她也是这般对自己吗？有些苦笑地握了握拳头，他和萧顾北终究是不同的。他终究走不进她的心！ 略微定下心神，平静了自己的心情替萧顾北检查了一番，他才道：“这些都是皮外伤，未伤及肺腑，也未有其他伤处，你放心。” 萧顾北这一边虚弱地安慰夜九歌，好不容易才让夜九歌止住了眼泪。见她冷静下来，众人这才想要问萧顾北正事，毕竟他们做这么一件事也是想将萧顾北救出去。 “顾北啊，我等有心救你，却不知道事情发生的经过，你细细与我们说一下。”夜宸摸着自己的下巴，一脸平和的问道。 萧顾北虽然被用了刑，但还好最近一年一直在习武强身，倒是能撑到现在也不容易了。 此时闻此一言，略微咳嗽的几声，许久没有喝水，沙哑的嗓音让夜九歌心疼不已。 “那天，有个太监通知我说，皇上邀我去水香宫赴宴。等我到了水香宫却只有丽妃一人在。”萧顾北眼神轻微地闭了闭，思绪却是回到了赴宴那天。 他到了水香宫却没有看见尉迟暮央就很奇怪了，行礼准备离开，这丽妃却道：“萧统领着什么急呢，皇上让臣妾先陪萧统领，他等会就来。难不成本宫是什么洪水猛兽，吓得萧统领不愿与本宫相处吗？” 他跪地叩首道了句不敢，见丽妃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只好硬着头皮坐了下来。却也不敢吃这里的东西，毕竟只有自己和丽妃两个人，他也疑惑为什么这么大的宫殿就没有一个宫女。 丽妃笑笑道：“皇上只邀了萧统领单独前来，自然有话要与萧统领说。若有了闲杂人在此，岂不让陛下不喜。” 过了片刻，他见尉迟暮央还不来就有些惴惴不安了，再次说道：“既然陛下还没来，那微臣就先告辞了。” “萧统领乃是国之栋梁，还怕我这个小女子不成。若是你走了，那陛下定会治臣妾个不尊皇命之罪。那臣妾可如何是好。”说着说着，丽妃居然心有戚戚，脸上的神色就好像要哭了一样。 萧顾北一脸无奈，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不敢，坐立难安地在席间思考。既不能得罪丽妃，又想早点离开。 正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丽妃话锋一转，举着一杯酒就来到了他面前，眼神含笑，风情万种地说道：“萧统领若是饮了此杯再走，臣妾也好对皇上有个交代。” 略微迟疑，这酒喝也是不喝也是。 丽妃这句话的意思他懂，要么就是在这等皇帝，要么喝了酒才能走。他一个外臣，孤身在妃子的寝宫终究不妥。他也没犹豫，眼都没眨地就喝了下去。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额头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揉了揉眉心，眼前黑漆漆的一片。 等他定睛一看顿时脑门都渗出了冷汗，眼前衣衫不整的是丽妃啊！ 第819章 陷入僵局 他慌张地看着自己浑身赤裸的模样还没有反应过来，丽妃却是大哭了起来，推攘地拉住他的手，他一时情急想摆脱丽妃，不小心将丽妃按在了床上。就在这时，宫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尉迟暮央一看这一幅情景龙颜大怒，更何况丽妃也是身着中衣，一手指着他，哀哀大哭起来：“皇上，你要为臣妾做主啊！萧统领喝醉了就想调戏臣妾，臣妾誓死不从才等到你来。您要不为臣妾做主，臣妾怎么还有脸面活在这个世上，不如去死。” 说完丽妃就一头撞上了寝殿的柱子，若不是有机灵的宫女拦住，恐怕丽妃就香消玉殒了。他本就觉得蹊跷，他就喝了一杯酒，醒来怎么就调戏丽妃了。 “爱妃不要啊！朕定为你做主！”尉迟暮央心疼的看着丽妃，将她搂在怀里，柔声安慰，另一面声色俱厉地吩咐道，“革去萧顾北统领之职，就地斩首！” 他大喊冤枉，此刻的尉迟暮央怎么会听他说，即刻就命黑衣卫将他拿下，好在太后及时赶到，拦下了皇帝，说他的身份特殊，毕竟是齐国皇帝的私生子，必须要问出口供才能斩首！ 尉迟暮央这才让人将萧顾北押了下去。 说完事情的经过，萧顾北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想来对于他说这么多话也是劳心劳神。说完之后他却更加轻松了，可听的人却不是那样。 夜宸年纪最大，在官场中混迹多年，当下就开始细细思量起来。 倒是纪王和尉迟暮尘十分气愤，这明显就是有人栽赃陷害。恐怕那丽妃不是倒了一杯酒，是倒了一杯蒙汗药罢了！ “我信你不会做这种事！我相信你顾北。”夜九歌听完萧顾北说的话，眼神里是浓浓的信任，只是她苍白的小脸上嵌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很像一只小白兔。 “还好有你们信我。我萧顾北敢做敢当也不是懦夫，可我实在冤枉！”萧顾北欣慰地笑笑，想着夜九歌现在这样子，他以后再也不想让她哭了。只想好好的保护她。 “此事十分的棘手，想要洗脱冤屈，可没有证据。当务之急是找到证据，既然顾北已经给我们讲了来龙去脉，这还需我们细细思考。”夜宸说完这句话，夜九歌与尉迟暮尘等人互看一眼，也知道这事关键是在于证据。 “这一看就是丽妃那个妖精女人想害萧顾北，否则尉迟暮央怎么会去的那么凑巧。”纪王不屑地说道，对他来说，那丽妃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尉迟暮尘却是皱着眉头，他想的比纪王要远，所以才犹犹豫豫地说道：“丽妃有意冤枉萧顾北，怎么会留下证据。若是丽妃是受尉迟暮央指使的，这证据恐怕不好找。”恐怕不是不好找，与这件事有关的人都已经人头落地了吧？ 几个人摸不着头绪，却又必须找到证据，否则萧顾北必死无疑。 这件事分明就是尉迟暮央和丽妃联手起来陷害萧顾北。就如尉迟暮尘所说的，尉迟暮央狠毒无比，知道这件事的人怎么可能还活得了？ 第820章 外戚 “咣当！” 小顺子站在御书房门外听到里面传来的摔东西的声音，哪怕是隔着一扇门。也怕里面那位发火会误伤到自己。 “真是目中无人，他们这么做，哪里还把朕放在眼里！”尉迟暮央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扫到地上。 “皇上息怒。” 田化淳毕恭毕敬的站在一侧。 中午夜九歌等人擅闯刑部大牢的事情，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传到了尉迟暮央的耳朵里。 “参与此次事件的都是朝中有权有势的大臣，如果追究下来，说不定会引起朝中局势的动荡。” “动荡？”尉迟暮央气极反笑，“恐怕这大炎都会翻天吧！” 田化淳低头不语，这其中的利弊双方心里都清楚。皇上手里的权利还远远不足以和晋王他们相比。 晋王若是有什么动作，恐怕这大炎谁也压不下去，这个道理，从今天他们硬闯大牢的事情可以看出。 尉迟暮央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以前双方都彼此试探，谁也没有做过什么越矩的事情。然而今天，将军府和丞相府联手晋王府，再加上一个纪王，如何不让他忌惮。 “先皇在世时，最忌惮的便是外戚专政。为了肃清朝政，更是六亲不认，一连斩杀了许多重臣。” 听见尉迟暮央这么一说，田化淳身子一震。 跟在尉迟暮央已经有一阵了，只需对方一句话，他便已经能大抵猜透话里的意思。 “皇上。”田化淳急道，“此事万万不可啊。” 尉迟暮央眉毛一挑：“有何不可？” “皇上，蒋英和夜宸都是身居要职，晋王和纪王又都是皇家血脉，他们之间的裙带关系又根深蒂固，恐怕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尉迟暮央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这个道理他又何尝不知道。 只是对方今天这个举动无疑是在挑战他这个身为皇帝的天威，如果自己一点表示都没有，自己这个皇上难道还真的要任由对方几个人放肆？ 田化淳见尉迟暮央如此头疼，谨慎的说道：“皇上，萧顾北是这件事的直接原因，我们可以从他下手。” 一切事情皆为萧顾北而起。 尉迟暮央难看的表情露出一抹笑容，如此一来，不仅出了今天这口恶气，还可以牵制对方那几个人，同时也可以做一个警告作用。 “这样，我们接下来……” 尉迟暮央对田化淳讨论道：“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莫要辜负朕的期望！” 田化淳闻言，连忙表忠心：“臣一定不负皇上期望！” 事情敲定，田化淳从御书房里走出来。看了一眼外面湛蓝的天空，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壮阔之情。 尉迟暮央负手而立，看着御书房里悬挂在正中的匾额，心里一时郁结。 吩咐小顺子进来收拾了散落一地的纸张，尉迟暮央看在眼里，竟不由得想起之前的帝王在处理兄弟之嫌隙时，是否也如他一样，痛苦伴随着快乐。 第821章 暗中调查 从刑部大牢回来后，夜九歌一直放心不下。对萧顾北的思念之情和惦记更是不减反增。 蒋英和夜宸等人也跟着一起回到晋王府，夜宸深知自己这个女儿的性子，也把她的难过和心事看在眼里。 “不如这样。”夜宸说道，“九歌，你现在和唐煜联系，让他在宫里暗暗调查一下这件事，比如发生这件事时在场的宫女。” 夜九歌的眸子跟着一亮，然而蒋英却不赞同：“这样调查，不仅费时间，也很难。” “可是我们只有这一条路了。”夜宸幽幽说道。 如今走的每一步，都是向皇上做对，可是但凡有一点办法，以他们几个人的能力，又怎么能如此畏首畏尾。 房间再次沉默，夜九歌不再耽搁，当即就写了一封信用信鸽交到唐煜手里。 在等待唐煜回信的时候，夜九歌在晋王府坐立不安。她一想到今天见萧顾北时，对方身上的伤痕，就心痛不已。 如今越晚救他出来，说不定对方仍会被用刑。如此一来，夜九歌更加焦急了。 唐煜迟迟没有回信，蒋英的府里还有其他事情要做，见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仍没有消息，蒋英让尉迟暮尘有消息后再通知他，便先离开了。 萧顾北是夜宸的门生，夜宸更把他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来看待，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夜宸干脆直接住在晋王府，想要第一时间就知道这个消息。 对于夜宸的提议，尉迟暮尘乐意之至，一来可以有一个商量的人，二来还可以和夜九歌做一个伴，两个人可以谈谈心。 “暮铮，你也先回去吧，在这里等着也没有什么用，等有消息我再通知你。” 尉迟暮铮跟着他们一起等到日落，也不见唐煜的回信。他的意思是想在这里等消息，可是被尉迟暮尘两个人劝走。 尉迟暮铮红着眼睛让尉迟暮尘有消息一定告诉他，这才离开丞相府。 这边，尉迟暮铮刚刚离开，唐煜的信鸽就回来了。 纸条上的字迹潦草。看样子很匆忙。而且也只有短短几个字：“正在调查，需要时间。” 夜九歌看到纸条上的字，心里却慌了起来。现在对于萧顾北来说，每过一天都会是一种折磨。 侍女把晚饭都布置好，王府上方盘旋着的低沉感染到每一个人，侍女也比以往更加小心，就怕稍有差池做错了事。 尉迟暮尘看着侍女把饭菜端上来，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夜九歌。 “九歌，先吃饭吧。”尉迟暮尘勉强撑着笑容。 夜九歌摇摇头，无声的拒绝。尉迟暮尘见对方这样，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你……” 尉迟暮尘的话被人拦了下来，只见祁成瑾正看着他：“我去劝劝王妃姐姐吧。” 祁成瑾走到夜九歌的身边坐在，尉迟暮尘站在两个人后面听不到两个人具体说了些什么。然而短短几句话之间，夜九歌就跟着祁成瑾一同向他走来。 “九歌，你……” 夜九歌扯出一丝笑容：“吃饭吧。” 第822章 萧顾北认罪 是夜，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趁着夜色疾步向御书房走去。 “有什么事？”尉迟暮央看着眼前出现的人，沉声说道。 短短两天不到，一个萧顾北让两边的人各不安生。 “皇上。” 房间烛光映出来的脸，赫然是执掌黑衣卫的曹进忠：“皇上，晋王府那边正在搜集萧顾北进宫那天的细节。” “哼！”尉迟暮央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他们当真是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曹进忠看着皇上愤怒的脸色，继续说道：“皇上，处置萧顾北的事情宜早不宜迟啊。” 尉迟暮央冷笑一声：“朕已经把事情都布置好了，就等着明天日出了。” 曹进忠闻言，也不再多问。他只需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对方，至于对方怎么做，不是他应该过问的。 尉迟暮央像是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挑眉问道：“你就不想知道朕是如何打算的？” 曹进忠连忙作揖：“微臣惶恐，不敢揣测圣意。” 曹进忠的一番话惹得尉迟暮央大笑起来。 天光乍破，一个消息砸进本就不太平的晋王府里。 “关于萧顾北的案子，刑部今早已经把人提走去审问了。” 夜九歌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王府里吃饭，拿在手里的筷子也随着这个消息而掉落在地上。 尉迟暮尘忧心忡忡的看着夜九歌，想要伸手去拉住对方的手，却见夜九歌已经起身向门口走去。 尉迟暮尘想要叫住对方，被一旁的夜宸拉住：“让她自己一个人静静。” 然而现实并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到了晚上又一个消息传出来——萧顾北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已经签字画押。 “不可能！”夜九歌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双赤红的眼眶可以看出来她的状态。 “他怎么可能会签字画押，一定是刑部那些人用刑强迫萧顾北认罪！” “九歌！”尉迟暮尘满腔疼爱不知如何表达，此时看到心爱的人日渐失落，他的心也跟着郁闷。 强势的把对方抱进自己的怀里，尉迟暮尘缓声安慰着：“你别多想，一定会过去的。” 夜九歌积攒了两天的恐惧都被尉迟暮尘的一抱而一扫而光，同时连着委屈也迸发出来。 她强忍住流出来的眼泪。闷声说道：“我要去刑部大牢，我要再见一次萧顾北。” 尉迟暮尘知道夜九歌的情绪已经快要到达临界点了，而他也想见见萧顾北，问一声怎么回事。 让夜宸在晋王府等着，尉迟暮尘和夜九歌带着晋王府的侍卫向刑部大牢的方向走去。 两个人带着队伍来到大牢门口，放眼望去对面已经被御林军团团包围。 田化淳亲自带兵守在这里，看到夜九歌两个人笑眯眯的走了过来：“原来是晋王爷和晋王妃，不知二位深夜到这刑部大牢有什么事吗？” 夜九歌看着田化淳满面笑容的脸，再加上之前这个人和萧顾北处处作对。一时间冲动占领了上,风，心知已经见不到萧顾北，却也不能让对方得了便宜。 “王爷，我们回去吧。”夜九歌冷静的对尉迟暮尘说道。 下一秒，夜九歌当即转过身，马鞭抽向身下的马时故意一偏，鞭子带着凌厉的风不偏不倚抽在田化淳的脖子上。 第823章 即日处死萧顾北！ 自从看见御林军包围了刑部大牢，她们求见萧顾北未果，夜九歌一颗心就已经七上八下了。可想而知是他们私闯刑部大牢尉迟暮央已经知道并且雷霆正怒了。 可她们又有什么办法？不见萧顾北则不知事情经过也无法洗去他的冤屈，当务之急是要保证萧顾北的安全。 夜九歌面色发白，等回到晋王府，她早已是虚汗连连，浸得一身华服已经湿透了。微风拂来，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噤。 “王爷，这可怎么办？如何营救顾北？你可有头绪？”夜九歌两只骨节分明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紧张得有些磕磕巴巴的。 尉迟暮尘眼神一闪，有些无助又有些心疼：“九歌你别急，现今只能等唐煜的消息。” 夜九歌眼神一暗，毫无血色的脸上红肿着一双眼。 她内心思绪万千，如今让她干坐着等消息是多么的煎熬，她恨不得到牢里去陪他。如果唐煜带来的是好消息，那还好，可若是唐煜带来的是坏消息呢？ 这么一想，夜九歌突然更加担心了。不由得起身焦急的四处踱步，内心焦虑非凡：“可……如果唐煜……带来的消息是……”夜九歌结结巴巴地说不出来话，一转身紧紧地抓尉迟暮尘的衣袖，迟迟不肯说出心中所想。 尉迟暮尘看着夜九歌这个样子，他何曾看见过夜九歌这般模样？这样担心，这样害怕。他满眼心疼地注视着她，最终他好像下定决心一般，眼神专注地看着夜九歌， “如果尉迟暮央执意要杀萧顾北，那我拼个鱼死网破也要把他救出来！” 夜九歌这才有了笑容，想不到尉迟暮尘能为了她这么做。 她也想将萧顾北救出来，可如今拼命只是下下之策：“话是这样说，可拼命也只是下下之策，如今只能拖延时间。” “嗯，我知道。九歌你放心。”尉迟暮尘点点头，他也知道这是下策。可为了夜九歌，他什么都愿意做。 看夜九歌这脸色，他不由得担心道：“九歌，你先去休息休息吧。明天有消息了，咱们再商议。” 夜九歌摇摇头，如今这样的情形，她怎么睡得着？怎么还能休息？她怕一眨眼，萧顾北就从她生命里消失了。她怕，怕得不敢闭眼。 “现在消息还没来，九歌，你就听我的去休息休息吧。” 一抬眼就看见尉迟暮尘担心的眼神，她心里有些感动，她也不想尉迟暮尘担心她，这才点点头。 另一厢，尉迟暮央早已雷霆震怒，在听闻自己派御林军包围刑部大牢，夜九歌等人还想去见萧顾北之后。他整个人阴郁得如同在黑暗中生活了数十年的人一般，就连身上也散发着冷气。 既然尉迟暮尘等人如此这般践踏皇命，那他对付他们就找到了借口。各个击破就从萧顾北下手吧，挫一挫他们的锐气！ 尉迟暮央狠狠地将龙纹白玉杯挥落在地，眼神中是从未有过的狠厉：“来人！传令下去，将萧顾北即日处死！” 第824章 晴天霹雳 夜就好像漫长的冬日，让人感觉寒冷，又让人渴望春天的温暖。这一个夜晚就像几十年那样，度秒如年。 夜九歌这一整夜都在紧张中度过，她心里只想着萧顾北。 只觉得突然间自己见到萧顾北被处斩，满眼都是血红，红得她睁不开眼。她无助地抱着萧顾北的尸体站在瓢泼的大雨里，鲜血被雨水晕开铺满了整个天地。 夜九歌突然间醒了过来，眼前是一片光明，这还是她的卧房。她心里突然一阵害怕，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难不成萧顾北有危险？她急匆匆地起床，连鞋都来不及穿就朝尉迟暮尘的书房跑去，也不顾身后丫鬟担心的叫声：“王妃，王妃，您慢点。” 直到伺候王妃的丫鬟嬷嬷们追了上来，七手八脚地将夜九歌的衣服整理好，焦急在外喊道：“王妃，您怎么了？” 书房里的尉迟暮尘这才看见夜九歌向自己跑来：“九歌你怎么来了？” 夜九歌这时慌了神，仔细看看房间内，并没有人来禀告消息的，她这才舒了口气，淡淡笑着地说道：“没事，我没事。” 一切都是梦罢了！都是自己做的噩梦，萧顾北会没有事的。她自己安慰自己逐渐缓下心神来，安静的和尉迟暮尘等着消息。 不多时，唐煜那边飞鸽传书来了，只有一句话：“皇上明日就要处斩萧大人。” 这消息就如同一个晴天霹雳一般，将夜九歌劈得一愣，她有些不敢相信，她不信她等了一夜，等来的消息居然是这个，当下就怔在原地没有动弹。眼中突然雾气弥漫，两行清泪就这样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是他们太天真了，好不容易拿到萧顾北的把柄，尉迟暮央怎么可能就这么容易放过他。现在狗急跳墙先将萧顾北杀了才是正事，将来即使案情得以昭雪又有何用？人已经死了啊！ 夜九歌浑身没有力气一般瘫坐在椅子里，这消息就如同她的梦境，让她心里就像插了一把刀，痛得她无法呼吸，也没办法控制自己。 尉迟暮尘一眼就看见夜九歌那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连他也有些不忍和心疼。 “九歌……”千言万语此刻也无法说出来，夜九歌这才机械的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透着无助又有些不可置信，蓦然间她眼神突然恢复了镇定与绝决。 “如果萧顾北死了，那我也绝不苟活于世！” 尉迟暮尘一怔，突然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可耳边始终回荡着夜九歌那句“我也绝不苟活于世！”最终他看着眼前的女子，水雾弥漫的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决绝，那是多么绝望才会说出这句话，让他忍不住想抱住她。 最后他稳住心神，挥挥手，让人出去，这才安慰夜九歌道：“九歌，你别着急，现在还没到那个地步！会有办法的，你放心。” 夜九歌止住眼泪，眼神恢复了清明，脸色苍白还挂着泪珠，好似一副梨花带雨：“那能有什么办法？” 第825章 回旋的余地 “天无绝人之路，如今还有回转的余地，大不了咱们就拼个鱼死网破！”尉迟暮尘按住夜九歌，自己则是下定了决心。为了夜九歌这样做也值得！ “现如今还有一个法子，皇叔德高望重必是能阻止尉迟暮央这样做。去京郊这一来一回我怕时间不够，九歌你清点府中五百士兵去法场阻止监斩官，我则快马加鞭去请皇叔。”尉迟暮尘转眼间已定好了计策，说实在话让夜九歌一人去法场，他着实放心不下，可那也必须这样做了！ “我知道了，我会为你拖延时间的！绝不让萧顾北有一丝一毫的伤害！” 夜九歌这才有了些笑意，不得已而为之，她相信萧顾北此刻会没有事，尉迟暮尘会救得了萧顾北。 于是尉迟暮尘立即召集府中的守卫，将人召集在一起，随即道：“如今王爷我要去做一件杀头的事，你们敢不敢跟我一起去！” 晋王府养的士兵都是尉迟暮尘的亲兵，不说同生共死过，但是共患难过。对他可谓忠心耿耿，这时他说要做件大不为的事情，怎么会不跟随？ 这些士兵都士气高昂，没有一丝一毫气馁，皆道：“愿随王爷王妃共生死！” 尉迟暮尘缓缓的点点头：“萧大人蒙受不白之冤，我既去求救兵，你等此刻随王妃去法场拖延时间，若是午时三刻我还未回来。劫法场也要救下萧大人！家中还有妻儿的出列！家中且无兄弟尚有父母的出列！” 一声吩咐之后，寥寥数人走出队列。尉迟暮尘看了看下面的士兵，眼中是杀伐果断的英雄之气，这才是我晋王府的士兵。 “这件大不韪的事情关乎生命，你们还有人要照顾。剩下的兄弟们随王妃去法场！”最终点出五百名士兵跟随夜九歌道，“你等切记要保护好王妃，王妃不得有半点闪失。” 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夜九歌，虽然有五百亲卫跟着她，可他也怕这计策有所闪失。可这迫在眉睫，也容不得他细细布置，只得叮嘱好众人。 这些人都是尉迟暮尘的亲卫，如今得了令自然个个点头称是。且吩咐完之后，尉迟暮尘则有种紧迫感，随即命人给自己准备一匹快马，他需得立刻就出发。 一骑绝尘，尉迟暮尘的身影越走越远，连影子都看不到的时候。 夜九歌一直看着这影子变成了一个点，最终看不见的时候，脑中思虑片刻。 只她一个妇道人家，就算是晋王府的王妃恐怕也会被人看轻了，更何况是皇上下定决心要杀了萧顾北，这监斩官恐怕压根就不会把自己放在眼里。 夜九歌下定决心，暗自握了握自己的手：“来人，你们速去纪王府传消息。就说是晋王请他出兵去法场。晋王府先去一步，请他速速派人来！” 底下的领头士兵道了声遵命，随即身持快马而去。夜九歌布置完毕，这才亲自带着五百晋王府士兵向法场赶去。 第826章 千钧一发 “人都到齐了吗？” 尉迟暮铮骑在马上，审视着眼前装备精良的侍卫。确定人都到齐后，尉迟暮铮领在前方，手臂一挥：“出发！” 一批人刚刚离开纪王府所在胡同，另一个方向，一个穿着晋王府侍卫服的人快马加鞭向纪王府奔去。 “咚咚咚。” 急促而猛烈的敲门声惊醒了在房檐小憩的鸟儿，紧闭的大门从里面打开，管家看了一眼来人，从衣着上就知道是晋王府的人。 “你是为了萧公子的事而来？”留守在王府的管家打量着来人。 “正是。”来人急到，“我是奉晋王妃的命令来找纪王，请纪王带着人马到刑场救人。还请管家可以帮忙向纪王通传一声。” “纪王刚刚离开王府去刑场了，你也快赶上去吧！”管家怕耽误时间，急匆匆的说道。 那人闻言一愣，连忙调转马头向刑场的方向。 另一边，尉迟暮铮的人马和夜九歌的队伍在半路遇到，两个人只互相对视一眼，无需多言，便直接快马加鞭继续前行。 夜九歌和尉迟暮铮带着人马一路风尘仆仆奔波而来，此时二人心中俱是十分焦急。 夜九歌对萧顾北的感情自不必说，两人一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能够坚定地在一起实在不易，虽然两人心中明白他们想要过上平凡稳定的生活，注定有漫长而艰辛的路途要走，但纵然是心性坚忍如夜久歌也不免心急心痛。 一路快马加鞭，生怕自己来晚了只能看见爱人一颗冰冷的人头！ 夜九歌想到这里不由攥紧了手中的缰绳，心中暗暗发狠，他们若真是敢要了萧顾北的性命，自己定要将他们都杀了。 尉迟暮铮见到夜九歌双目通红，杀意暗涌，心中也更加紧张了几分。 一路无话，两人都想尽快赶到法场，心中盘算着时辰，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此刻真可谓是千钧一发，一秒钟都耽误不起。 尉迟暮铮一边看路骑马，一边快速而又简短的对夜九歌叮嘱：“晋王妃，到了法场切记不可轻举妄动，我们此去主要是为了救出顾北，其他的一切都可以暂时放下。你要记得，我们先尽量拖延，为顾北争取时间！” 夜九歌微微点头，算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夜九歌心中系着爱人的性命，此刻只要能挽回萧顾北，她是什么条件都愿意答应，什么委屈都能够咽下去的。 二人一路风尘仆仆终于来到刑场，此刻萧顾北已经被押到了断头台上，两个彪形大汉手持砍刀左右而立，正是正副两名刽子手。 两人气定神闲，显然是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就等着午时三刻将萧顾北问斩，他们便是完成了今日的工作。 看到眼前的情景，夜九歌和尉迟暮铮总算都能够舒上一口气了。 虽然情势危急，但只要萧顾北还没有被问斩，一切就都还有可能出现转机，他们便可使出浑身解数将萧顾北救出来，一切便可从长计议。 第827章 断头台 一刻钟前，田化淳看着萧顾北任由狱卒一路拖到刑场的断头台，心里一阵快意。 此番行刑的监斩官就是御林军代理统领田化淳，他现在可真是得意的很，心里想到这一直与自己作对的萧顾北马上便要在自己的眼前人头落地，不由得一阵欢喜。 想到自己是受了皇命来此监斩，名正言顺，现在又替了他的位置，可谓是大权在握，心中大感畅快：“哼，我看这次谁能来救你。” “萧大人。”田化淳假惺惺的站到萧顾北的面前，“你我同僚一场，今日能亲自为你送行，本官的心里也很痛啊。” 萧顾北耳边听着田化淳的话，闭上眼睛。他不想生命中最后的时刻，记忆里都是这只苍蝇。 然而田化淳并不想让他清静，继续在他身边说道：“你说你官途坦荡，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呢，真是枉费夜丞相多年的栽培！” 田化淳心里正打着他的如意算盘，便见夜九歌和纪王带了这么多人来到法场，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但面色上并没有表现出一丝慌乱，立即起身向他二人质问道：“不知纪王和晋王妃到此有何指教？” 夜九歌看到田化淳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气得直想要即刻一刀砍了他，方能解心头之恨。 尉迟暮铮看出夜九歌心中的恨意之盛，毕竟萧顾北此刻正让人压在断头台上命悬一线，若换了自己也未必能够比她做得更好，更加镇定。 尉迟暮铮眼色示意夜九歌不可心急，夜九歌接受到他冲自己使的眼色，突然想起晋王出发前便告诉自己，此番他们来此的主要任务是要拖延时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兵戎相见，切记不可妄然行事。 夜九歌在脑中飞快的回放着这一嘱托，便缓了缓声色，对田化淳说道：“田大人不必紧张，我们只是来祭奠一下萧大人，毕竟和晋王在朝中共事一场，与我夫妇二人有些私交罢了。” “哼，说得好听，祭奠萧大人需要带来这样多的人马？”夜九歌这般托词，田化淳可真是一句话都不信。 自己来此监斩，他们恨不得将自己抽筋拔骨是真，这样声势浩大的前来，哪里会只是祭奠这样简单。 “田大人，我们这也是怕您刚刚暂代了萧大人的位子，底下有人阳奉阴违，这才带了些人马来帮您维持秩序。”尉迟暮铮紧忙接话道。 尉迟暮铮想尽量稳住局面，如果一来便发生冲突，那真是百口莫辩，一旦坐实了劫法场的罪名，他们这一班人可真就是要被逼上反路了，这并不是他想见到的。 田化淳知道这班人肯定没有这么好心，不给自己添乱便是不错，哪里会有可能是来维持什么秩序，简直是满口的扯谎胡说。 但他虽然心里明白，但是这些人不在自己管辖之内，却也没办法阻止，只能暗中派了个心腹校尉，去给皇上报信。 第828章 刑场送别 这边田化淳的心腹刚刚上路，法场上便乍起了一声炮响，夜九歌听到炮响，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法场杀人，要点三声追魂炮。 刚刚便是这第一声追魂炮。 第一声追魂炮响起，亲属可随自己心意祭奠法场，这便是夜九歌如此激动的原因。 夜九歌听见炮响便马上冲上行刑台，见到在法场中央的萧顾北，再难以抑制自己心中的担忧，她的眼中现在什么也容不下，除了萧顾北。 千人注目又如何，闲言碎语又当如何，她现在只想将爱人拥入怀中，什么坚强，什么谋略，她全都不想顾得，只想靠着爱人的肩膀哭一哭，诉说心中的温柔与思念。 夜九歌冲上断头台之后，首先检查了一下萧顾北的身体状况，当看到他身上又多了许多伤口，夜九歌隐忍多时的情绪突然全都倾泻出来，眼泪也跟着流了出来。 萧顾北周身旧伤新痕遍布，看样子也是吃了不少苦头，脸颊瘦的已是有些凹陷了下去，整个身体轻的像一张纸片。 夜九歌只用了一只手臂便将他揽了起来，看着憔悴的心上人，她心中痛的难以名状。 但此刻她也明白不能够柔弱，还不是能够抒发情感的时候，因为她是夜九歌，即便是在爱人遭受磨难，命悬一线之际，她也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否则真是自己把最后的希望也给断送了，她决不允许自己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夜九歌不能让萧顾北看出自己的柔弱和崩溃，自己若是先支撑不住，萧顾北没有了精神支柱，一定会更加没有希望的。 夜九歌只有强忍泪水，对萧顾北安慰道：“顾北，顾北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们还有时间，你要振作一点，你相信我，我和晋王一定有办法救你的，事情还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只要你挺住不要放弃，一定会有奇迹发生的。” 萧顾北却是感觉自己今天在劫难逃，扯着嘴角艰难的划出一道弧度，仿佛用尽了气力挤出了一个微笑给夜九歌。 抬起满是淤青的手腕，萧顾北抚了抚夜九歌额前散落下来的碎发。 他此刻已是有了几分看破之后的淡然，他不畏死，也不怕自己身后的名声被涂改的面目全非，甚至是大奸大恶。 他只是心疼九歌为自己难过，英雄心中的柔情，此番尽显无疑。 萧顾北此刻甚至想到，如果他与九歌都是极为平凡的百姓，九歌便也不必随自己受苦，是否也能够享受平凡人的快乐。 他不敢将心中所想说与夜九歌听，只是劝她不要为了自己做出大逆不道的傻事：“九歌，你若爱我敬我，便要听我的话，这是我最后的心愿。不要为了我做傻事。” 看到今天这个场景，萧顾北已然知晓眼前这个自己深爱的女子要做什么傻事：“劫法场的后果不堪设想，不要为了一个我，送上更多人的性命，那与你我的初衷都是相背离的，不是吗。” 第829章 强迫认罪 “九歌，我若是去了，你便安心待在晋王身边，好生服侍于他，心中不必再挂着我，你们一起和美的生活，儿女绕膝，我泉下有知，也会替你们感到幸福的。晋王为人忠义，将你托付与他，我也能够瞑目了。”萧顾北说道。 夜九歌刚刚还能够故作坚强，一听萧顾北这样认真的说起对自己的嘱托，仿佛临终遗言一般，反而忍将不住，眼泪扑簌簌的滴落下来，她抚摸着萧顾北的脸说道：“不，不会的，你不会死，我不许你说傻话，什么好的归宿，什么天下苍生，我全不要，我夜九歌要与你同生共死，我只想与你长相厮守，远离这些纷扰。我不许你这样丧气，不许你这样将我推给别人，你若不在了，我夜九歌也绝不独活。” 萧顾北知道夜九歌对自己一往情深，也知道此时的情景将她逼的把心中的想法全都说了出来，自己一世得此一位佳人倾心相待，真是不枉此生。 这是自己与她最后的诀别了，萧顾北心中不忍看她流泪的样子，只是用尽自己最后的气力去拥紧了她，在人生的最后时刻，能够与夜九歌相拥而泣，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罢。 “顾北，你怎么会就这样认罪了呢？”两人就这样静静的拥在一起许久，还是夜九歌先稳下了自己的情绪，稍微恢复了一些理智。毕竟自己还要抓住最后的一丝希望。 救出萧顾北，她可不想把这一声炮响给的机会就这样白白浪费，她相信这不是诀别，也不是祭奠，她想多知道一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对救出萧顾北无疑是十分有利的，她不能让萧顾北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人斩了。 “我没有认罪。是我在刑部的时候被人打晕了，签字画押都是在我昏迷的时候进行的，我猜想是不知哪个小吏拿着我的手强按下的手印罢了。刑部还是有些手段，即便是我，只身被关押了进去，也是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我甚至连罪状是什么内容都没有来得及看上一眼。” 这边夜九歌和萧顾北还说着话，人群外忽然一阵骚动，显然是又来了什么人才引起了一片大乱。 萧顾北已经没有气力起身看个究竟，只有靠着夜九歌远远地眺望了一会儿方才看出，原来是从前自己在御林军时候结交的死党，带着一千人也赶到了法场。 这些人都是萧顾北在任时培养的嫡系死忠，是一群忠勇之士。 他们对萧顾北的感情可谓是忠贞不二，即便不能够了解他的全部所为，但也绝不会信他是一个不忠不义的小人。 他们也根本不相信萧顾北会犯下刑部所呈的诸多罪状。 刑部是什么样的风气，他们也是早有耳闻。如今自己的统领遭奸佞之人陷害，被押上了断头台，他们无论如何都是要来见上一面的。 当然，他们也难免会心存侥幸，这样一位难得的英名将领怎会这般轻易的死去。这不仅是他们心头的不舍，也是朝廷的一大损失啊。 第830章 皇上驾到 田化淳看到眼前的阵仗顿感一阵紧张。 这次要斩杀萧顾北，他只带了三千御林军，一旦夜九歌、纪王带来的人，还有萧顾北的一众死党手下闹事，今天自己就不好收场了。 杀不了萧顾北不说，自己可能也会陷于危险之中，甚至恐有性命之忧。 田化淳心想自己虽然一步一步爬上来，终于有机会将萧顾北置于死地，可眼前的状况使他明白，即便萧顾北眼下已是将死之人，但自己仍是如履薄冰，大意不得。 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前面的千万里路他已经披荆斩棘的度过，他可不想自己苦心经营了这一场，到头来又是功败垂成，白忙一场。 两方人马就这样对峙起来，气氛十分紧张，仿佛时间静止，连空气都凝固起来。 但田化淳想到自己有皇上撑腰，萧顾北的罪状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自己占尽了道理，不由得硬气了几分，想着自己早已经派了心腹去找皇上，自己只要不弱了气势，这些人也不能够怎么样。 毕竟劫法场是大事，忤逆皇命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田化淳打定主意，只要坚持到皇上的旨意到来，或者皇上亲自前来则更好，皇上见到这种情景必会勃然大怒，到时自己只需要再添油加醋一番，不愁皇上不即刻下旨斩杀，定要叫这些人连个祭奠的机会都无法得到。 果然，就在这剑拔弩张的紧要关头，皇上尉迟暮央驾到。 田化淳眼见着自己的救兵到了，心中不由大喜。 尉迟暮央身边带了薛铎的两千名侍卫军，以及五百黑衣卫。 这样的人马，就算两方真要开战起来，夜九歌等人也绝对占不了什么便宜，更不要说他们是否真有这个胆量为了救萧顾北强劫法场，背上一个犯上作乱，不忠不孝的罪名！ 尉迟暮央见到眼前的景象，果真不由得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就为了一个萧顾北，竟然连纪王也不顾身份的来到这法场之地，显然是不把朕放在眼里。 就算刑部所呈罪状有不实之处，但他竟然能够将人心笼络至这个地步，几千禁军为他出头，此人若是不除，日后难免会影响到他的威严。 尉迟暮央坐在这皇帝之位，从没有一刻是真正的放松的，他固然想做明君、仁君，奈何身居高位者向来需要杀伐果断，只有首先保住自己的皇位，才能够再去考虑臣民百姓。 他从来都不是心慈手软之人，这样的阵仗已经触到了他的底线，他不愿为了一个可能被冤枉的统领而冒险。 尉迟暮央双手背负而立，面色沉静，不怒自威，朗声问道：“怎么，你们这些人摆出这架势是要与朕作对吗，难不成是想做出劫法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是不是朕今日不来，你们便要连朕钦点的监斩官一并裹挟了？” 第831章 刑场争执 “皇上。”尉迟暮铮抱拳说道，“萧大人的案子实在蹊跷，还请皇上三思，重审此案！” 尉迟暮央打量着自己这个弟弟，在他们这几个皇子，就属尉迟暮铮行事最为低调，以往无论朝中掀起什么风浪，都看不到他的身影。如今…… 尉迟暮央看了一眼身后跪在地上的萧顾北，悄声的对尉迟暮铮说道：“朕知道纪王你是一个重情义的人，萧顾北的身份也明晃晃的摆在那里。朕可以体谅你念及一些私情，可是你同朕几个兄弟才是一起长大的。” 登基数月，尉迟暮央已经可以很好的拿捏一个皇帝说话该有的气度和分寸。 说完尉迟暮铮，又把视线转到夜九歌的身上：“晋王妃。” 尉迟暮央负手而立，不似同纪王说话时那么内敛气息。 “纪王带兵来刑场，无论是祭奠萧顾北还是因为情义，都有他的原因。那么，你呢？” 尉迟暮央危险的眯了眯眼睛：“你来刑场，是晋王授意还是你自己的主意？” 两个问题，无论夜九歌选择那个，都会带来不小的问题。 “是我自己的主意，与晋王无关。”夜九歌说道，“我和萧顾北私交甚笃，如今他被奸佞构害，我又岂能坐视不理？” 夜九歌将刚刚萧顾北告诉自己的事情转述给尉迟暮央。她的目的不是要讲给尉迟暮央听，而是对下面的百姓说，让百姓们知道。 “萧顾北在大牢里根本没有签字认罪，是有人趁着他晕过去强行给他签字画押！”夜九歌一句句义愤填膺。 说着，夜九歌指向站在刑台之上田化淳：“此人与萧顾北执掌御林军时向来不合，而任命他为监斩官，于情于理都不让人信服！” 夜九歌全然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她把尉迟暮尘从这件事之中摘出去，如果皇上一意孤行，那么她也只有以命相搏。 “哼！” 尉迟暮央重重的冷哼一声：“田化淳是朕亲自任命的，难道晋王妃的意思是朕识人不清了？” “你说萧顾北的证据是有人强迫，你可有证据？”尉迟暮央狠狠地甩了衣袖，“萧顾北的案子人证物证皆在，你们还要闹什么！” 不等夜九歌说话，尉迟暮央厉声喝道：“夜九歌，你今日带人打闹刑场，可有想过丞相府和晋王府之后的后果！” “九歌。” 二人争执间，一道气若悬丝的声音从刑台上传来：“回去吧，别管我了。” 夜九歌想也不想的说道：“不可能！” 眼看着夜九歌的情绪激动，尉迟暮铮在一旁眼疾手快的拽住夜九歌，把她拽到一旁：“别激动，现在还不是时候。” 尉迟暮铮看向萧顾北，曾经翩翩公子，如今却身陷囹圄、生死攸关。 这是他的亲哥哥，几个兄弟中和他血脉最为亲密的人。 “皇上。”尉迟暮铮把夜九歌护在身后，向前一步对上面的人叫道。 然而还没等话说出口，只听刑场上第二声追魂炮已响。 第832章 刀下留人 第二声追魂炮就像一把刀紧紧地悬在众人心上。 夜九歌紧张得有些手抖，渐渐地屏住了呼吸，可她还是克制住了，暗自和纪王对视了一眼，微微的点了点头。 她已经下定决心了，就等着那第三声追魂炮。 只要炮声响起，他们就冲上去劫法场，无论是背上什么罪名也要把萧顾北救出来。 眼下尉迟暮尘还未回来，这也是唯一的出路了。 只要保得了萧顾北的性命，她做什么都无所畏惧！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弓箭手准备，第三声追魂炮响起，直接射杀刽子手！” 随着尉迟暮铮这暗地的传信，底下的弓箭手已经举起了弓箭蓄势待发。 这一声炮牵动多方势力，就连尉迟暮央也不能确定，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了萧顾北！ 也许是因为这是个容易做到的事情，他嘴角噙着一丝微笑，仿佛已经看见了萧顾北人头落地的模样，此刻他已经等不得那第三声追魂炮了。 为了以防万一，尉迟暮央暗暗下令如果有人敢造次，无论是谁格杀勿论！ 皇上下命令的时候，丝毫不在意外面等着的人有一个是他的兄弟，而被斩首的人，也和他有着血脉上的关系。 时间在流失，夜九歌等人感觉自己的心就像控制不了一般。用心跳如雷来说也不为过，此刻心跳声已经如鼓点，乱得毫无节奏，可又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此刻他们全身心的投入在这环境中，第三声炮声如同惊雷一样炸开夜九歌耳边，同样地落在了萧顾北的耳朵里，他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是小时候的样子，一会儿又是夜九歌，一会儿又成了他母亲，这大概就是命吧。 “午时三刻已到！处斩！” 田化淳得意的高声喝道，将手上的监斩牌一扔，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刽子手也高高举起手中的大刀。 与此同时，夜九歌和尉迟暮铮身后的弓箭手已经准备好，蓄势待发。其他侍卫也紧紧握着佩刀，只等夜九歌一声令下。 刽子手还没开始挥下的刀，被远处一声大喊惊断：“刀下留人！” 声音浑厚有力，却不见来人。 夜九歌听到熟悉的声音，一颗心这才落到了身体里。 说时迟那时快，一骑绝尘飞奔在路上。还好周围的小贩和围在刑场旁边看热闹的百姓躲得及，否则恐怕又是一场鸡飞狗跳。 人未到声先到的尉迟暮尘的确震慑住了人，可等尉迟暮央反应过来想杀了萧顾北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刀下留人！”不一会儿，一匹喘着粗气的马儿硬生生地被拉住，前腿高高翘起。 一声惊蹄险险地蹄在刽子手身上，那穿着红衣鼓着肚皮，活像坐小山一样的刽子手吓破了胆倒在地上。 夜九歌此时才克制不住地朝身后望去，她相信尉迟暮尘，他的确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纪王也舒了口气，这僵硬的局势仿佛被吹了春风，竟然有些瓦解了，变得不是那么紧张。 第833章 劫法场 夜九歌不由自主地看向尉迟暮尘，尉迟暮尘安慰似地点点头，似乎在说：“没关系，我回来了。” “晋王你好大的胆子！敢劫法场！来人，将人拿下！” 田化淳眼神一扫，满是戾气地看着尉迟暮尘。心里也如尉迟暮央一样，希望萧顾北死。 说话间，已经有御林军将夜九歌，尉迟暮尘等人团团围住，看来是不想她们走掉。顿时间这气氛剑拔弩张，田化淳看了一眼尉迟暮央，就等着他的消息就可以就地处决这几个人。 “皇上被人蒙蔽了眼睛想要杀忠良，我等前来制止，有何不妥？”尉迟暮尘冷笑着瞥了一眼田化淳，皇帝不急太监急，他那皇兄还淡定的坐着呢，有小人就已经开始跳大戏了。 田化淳平平的眉毛一抖，口气也不屑的说道：“光天化日之下能调戏皇妃还能算忠良吗？” 一旁的尉迟暮央却皱起了眉，虽然丽妃帮他除掉萧顾北是好事，可用这种计策难免会使得皇家的颜面遭人耻笑，若不是急于除掉萧顾北，他也不想皇室的尊严受损。 如果此时不杀萧顾北，那他头顶上的绿帽子可就会变成了青青草原。此时无论如何势必要杀了萧顾北。 尉迟暮尘一笑：“忠良是一心一意的忠良，这妃子恐怕是挑起帝臣嫌隙的奸妃罢了。” “忠奸二字，岂是凭你空口白话，况且萧顾北已然认罪，刑部里罪状上，白纸黑字上写的清清楚楚，晋王何苦为了一个这样的小人和皇上反目成仇？”田化淳急忙将又扔了一个监斩牌于地上，“行刑！” 听闻此话，尉迟暮尘一怔，脑海里突然冒出个念头来，屈打成招。 就在这怔愣间，刽子手已经将大刀再次拎了起来。皇上亲临，如果出半点差池，恐怕他们的命也会交代在这里。 尉迟暮尘眼一红，大喊一句：“谁敢！”策马就要直冲刑台之上。 就在此时，情急的夜九歌连忙下令下去，暗处的弓箭手一把将那举刀之人射倒在地。 此时的尉迟暮央才皱着眉头发话：“住手！”这些人有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当他是软柿子吗？老虎不发威当他是病猫吗？ “来人！将这几个目无法纪的乱臣贼子给朕拿下！”尉迟暮央怒火中烧。 “萧顾北已然认罪，就地处决！” 有了皇上在这里，田化淳愈发得意了，他大手一挥，此刻势必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气氛又变成了剑拔弩张，牵一发而动全身，双方对峙起来，谁也不减分毫气势。仿佛在说，谁一低头，谁也会被抓。 “我晋王府的男儿郎们都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既要抓那就来吧！”尉迟暮尘这才是真的怒了，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今日一定要救出萧顾北。 肩头被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似乎在告诉他要冷静莫要冲动，冲动是魔鬼。 一声佛号低吟，就像是在这平静却又暗流汹涌的水面上投落的石子，惊起无数水花：“阿弥陀佛。” 第834章 皇叔 田化淳这才注意到，尉迟暮尘的马背后还坐着一个人。 这和尚低着头，看不清楚脸面，田化淳心中暗想，你连自己都保不住，请个和尚来就想保住所有人吗？眼神轻蔑，这小小和尚有多大能耐。 看着突然出现的和尚，刚想要拍案而走的尉迟暮央也怔住了，能同尉迟暮尘闯法场的和尚还有谁人？他本来已经够烦躁的心又被疑惑给盖住了，本来就已经积蓄怒气的脸，此刻就说不上好看了。 “来人！拿下！”田化淳本就仗着尉迟暮央横行惯了，再加上他此时想在皇上面前邀功二话不说厉声喝道。 御林军渐逼渐近，晋王府，纪王府等士兵都拔出武器开始对峙起来。 这边御林军对他们有些束手无策。如果强要拿下他们，恐怕免不了一场血拼。 田化淳见御林军迟迟不敢上前，一拍案，大叫道：“愣着做什么？快上啊！” 这御林军只能硬着头皮就要上去抓人。这边的纪王，晋王，夜九歌却是眼神轻蔑，丝毫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下来吧。”坐在尉迟暮尘身后的老和尚，翻身下马，动作说不出的利落。这一看和尚衣着虽不华贵，但动作却是比一般的莽夫优雅。 尉迟暮尘也恭敬地说道：“是。”这才下马立在和尚身后。几个人如众星拱月一般将和尚围在中央。 只见这和尚玉色圆润，虽然苍老可却精神奕奕，穿着一件十分不起眼的衣服，这明显就是不怎么合身的。手上拿着的念珠却是十分的好，也能看得出是经常拿在手上把玩的事物。颗颗紫壇木已经圆润得散发着温和的光。 渡空眼角微抽，尉迟暮尘逮着他就把他拉上马，急匆匆的说要救人。这才让他穿着一身不合适的衣衫来这。 要是他还有头发，恐怕这毛发都被冷风吹得竖了起来。这一路快马加鞭，不说他这把老骨头都快散了，就连他的屁股也快碎成几瓣了。 适才他没开口，也不过是气这一路颠簸。也气尉迟暮尘这杂乱的章法，如今见他们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况且这女娃娃一直可怜楚楚的看着他，他心里叹了口气，这气也消了，这才开口说话。 “阿弥陀佛，施主，别来无恙。”渡空手捏着念珠，双手合十，微微低头道出这句。 除了田化淳以外，尉迟暮央却是大吃一惊。这人别人不认识，他可认识。曾经他也见过这个已经归隐的皇叔！ 那一面至今还留在他心里，所以他看见渡空，一眼就能认出来。毕竟能抛下权势富贵一心一意当和尚的人却是少见，也能让人一眼记住。 尉迟暮央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皇叔……” 话未说完，却被渡空微笑着打断：“老衲已经归隐多年，法号渡空。” 尉迟暮尘将渡空带来，谁也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可他不能答应，更不能放了萧顾北。成败就在此一举，他不愿付出的努力成流水。 第835章 无愧天地 “大师既然归隐，就切勿管这红尘凡事，切勿扰了清净。来人，送大师回白云寺。”尉迟暮央微微皱眉，这刻他的脸色就有些更加难看起来。 尉迟暮尘等人立刻又将渡空围紧了，显然是不让御林军再进一步，这一时间谁都摸不准下一步要发生些什么。 尉迟暮尘双目圆睁，手持利剑，此刻就如同一只老虎一样想要同这些人拼命。 这时夜九歌察觉到他的怒气，轻轻地握住他的手，示意他冷静，此刻还是听渡空大师的为好。 渡空微微一笑，似佛祖捏花一笑，春风拂面。不见丝毫的紧张，而反观这些小辈太沉不住气了。他在心里一叹，这些个小辈还是阅事不够。 “我来自有我的理由，却也不是无故的来。既然来了，也不会无故而走。” 尉迟暮央按耐住心里的不安，冷冷一笑：“我自知渡空大师前来所谓何事，可这萧顾北我一定要杀。他这般行事使得我皇室脸面无光，若还留着他，不是给天下百姓耻笑吗？” 末了，尉迟暮央更加坚定了眼中的信念，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放过萧顾北：“若大师执意要掺和其中，莫怪朕不念情分！” 渡空这才叹了口气，道了一句佛号，这他不想掺和也早已掺和其中。戏一定要演下去，人也一定要救。 就在这时，一直不言不语的萧顾北突然大笑起来，笑得所有人都莫名其妙，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朝他看去。 只见那以前的翩翩佳公子，如今瘦得撑不住身上的薄衣。 身上的血迹还未干，发丝凌乱，面色苍白，更别提嘴唇都已经发青了。他虽然形容枯槁，可该有的气度一分不减。 笔直地跪在地上，眼神中净是光亮，透着几分恨意。早晚有一天，他要将尉迟暮央踩在脚底下，让他试试这个滋味。眼神一转，恨意变成了凄凉。 他这几声大笑过后，眼里竟然流出了些许泪水：“我萧顾北谢各位冒死相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萧顾北此生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无愧于父母，更无愧于君。你们且回去吧！莫要被我连累。” 这一时间让在场的人隐隐有些不忍。夜九歌看见萧顾北这已经快撑不住的样子，眼泪就像决堤一般流下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刚开始的怕，到后面的探望是心疼，到后来突闻萧顾北要被问斩，她是惊。到闯法场，萧顾北对她说的那番话，她是在绝望中抱着希望。 此刻的萧顾北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她的心，就连她自己也有些后悔，要是当初她答应和萧顾北一起离开这里，他是不是就不会受到这些伤害？她看清了自己的心，不愿他再受到伤害。此刻她却再也看不清未来的路。 未来是死是活，是富贵是贫贱。她一定要让尉迟暮央付出该有的代价！这也是她给自己立下的誓言。 尉迟暮尘与尉迟暮铮在对方的眼里都看见了悲凉。权势对于他们而言，就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刀，若他们稍有迟疑也会死在这权势下，他们不由自主地一起道：“顾北！”萧顾北是他们的同盟，兄弟，怎么能让他死！ 第836章 冲突 一同过来打算劫法场的一千御林军，刚刚在见到尉迟暮央来时心里有一丝茫然。但是萧顾北平日里对他们的爱护和关照让他们坚定决心。 此时听到萧顾北这么说，原本都是铁骨铮铮的硬汉，此时却湿了眼眶：“萧统领，我们相信你！” 渡空看着他们，心下也是十分的不好过，他道了句佛号：“老衲既然来了，就不会走。” 尉迟暮央冷冷一笑，这些就是他的兄弟？臣子？想着谋朝篡位还非说自己是冤枉，无论他们是否有不臣之心，他一个都不能留：“那好！都给朕拿下！” “陛下，你若执意残杀忠良，可能堵住这天下的悠悠之口？可能让史官不记上这一笔？”渡空低着头看不出表情。 尉迟暮央看了一眼周围的人，也有百姓在一旁观斩。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自然不必说已经流传出去。再见远处的百姓也在交头接耳，他心里更是愈加烦躁，此刻恨不得所有人都死了。 “陛下，为何要残害忠良？”渡空再次问出这个问题，一双澄澈的眼睛定定的盯着尉迟暮央，似乎想在他的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尉迟暮央冷笑，眼神轻蔑却带着一丝狠毒：“他犯了重罪，目无法纪，欺君犯上。况且他已招供，那还有何等话说？” 尉迟暮尘立刻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一旁的纪王也附和：“这刑部也不缺屈打成招。萧大人本是一介才子，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那供词又有何不妥，陛下自然知道！” 渡空顺着台阶而下，说道：“既然有冤屈，此案必有内情。陛下还是重审吧。”能劝自然劝，他也不想动用先帝的东西。 重审？说重审就重审，你们当我是猴子吗？拿来耍着玩吗？千方百计都要杀死萧顾北，此刻你们一副忠诚的模样，倒是一部好话本子。尉迟暮央咬牙切齿的想道。 “若朕不肯呢？你们待如何？”尉迟暮央梗着脖子，这事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况且他们若真的敢劫法场，那就一网打尽，一石二鸟，他尉迟暮央也不亏。 尉迟暮尘也急了，一副想要拼命的样子：“此案本就有漏洞，为何不能重审？” 就在此刻夜九歌再也忍不住了，她看见萧顾北这副模样，也是疼在心里。她也闯到渡空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那刑部屈打成招，将萧大人打昏按上了手印，这本就不能做数。我与萧大人从小的情谊，如何不知他是什么人！” 渡空叹了口气，有些不忍的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看见他们这模样，坚定的说道：“此案审得不公平，陛下还是收回成名，重新调查吧！” 此刻尉迟暮央才是快气疯了，他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好啊好啊，都反了！“朕是皇帝！难不成我杀个人都杀不了吗？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田化淳，即刻处死萧顾北！” 田化淳得令，立马让人来抓萧顾北，誓要杀了萧顾北。而这双方即将要打起来，就在此时，渡空大喊了一声：“住手！” 第837章 上打昏君 渡空大师此刻从怀中拿出圣旨与金牌，末了尉迟暮尘将镀金雕龙禅杖双手递给了他。此刻手持禅杖的渡空才有了几丝威严的样子。 将禅杖接过来，握在自己的手上，渡空用力的将禅杖立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磕撞声！“先皇旨意在此！你们要当如何？。” 渡空朗声说道：“此雕龙禅杖是先帝赠与老衲，予了我上打昏君，下打奸臣的权利！皇上，切莫执迷不悟！” 尉迟暮央此刻真的是呲目欲裂，恨不得将那些个东西全都给销毁了。 先皇圣旨和金牌，至高无上的权力巅峰，谁敢不从？ 除了尉迟暮央，其他所有人都跪了下来。整个法场安静得连呼吸都听得到。 被震摄住的众人无话可说，渡空此时代表的是更加无上的权利，尉迟暮央也只得听从。心中的怒火就像一匹巨兽，就要喷薄而出：“大师就这么相信这个案子有漏洞？” 渡空幽幽说道：“本就有逼供之嫌，这个案子无论什么结果都不足以让人信服。” 尉迟暮央咬了咬牙，继续说道：“那大师的意思呢？” “重审！”渡空说道。 尉迟暮央脸色阴沉，一双手紧紧的攥着衣袖。 就算满腔怒火，可他也得忍住，他现在也只得答应重审：“好，朕答应重审。暂且留他一命。” 这审问是个技术活，再做一次假证又有何不可？可这次他不会放过萧顾北，最好让他悄无声息地死在牢里，那又有何不可？尉迟暮央如此一想，冷笑一声。 见到这样的结果，尉迟暮尘等人都高兴起来，毕竟现在萧顾北的危机算是化解了。此刻三人高兴得想不起其他来，只感叹有救了，萧顾北不用死了。 渡空一看，这几个小辈还是太年轻了。这审问可是大有学问，现在高兴了，下次若说要重审，恐怕就难咯。看来还是得自己出马。哎，人老了还要管闲事，这身体是愈来愈不如以前了。 “重审的审问官，陛下可以定论？” 尉迟暮央一笑：“自然是交给刑部。”虽然在笑，可他这个样子却是冰冷非凡，仿佛这一刻谁要触到他的眉头，那一定是必死无疑。 “老衲认为不妥，刑部已经有了屈打成招的劣迹，可见刑部失职。老衲认为需得三堂会审方妥。”渡空犹豫将心中的话说出来，虽然只是在询问，可也有不容反驳的气势，更不用提他拿着的是先皇的旨意。 尉迟暮央已经不想做什么挣扎了，这人选也都得听渡空的。毕竟他这个皇叔与众不同：“哦？大师有什么意见呢？” “陛下，老衲认为，由丞相夜宸，大将军蒋英，刑部尚书董文鼎三人三堂会审方可。这三人皆是朝中重臣，想必也不会有何不妥吧。” 渡空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夜宸不必说了，肯定会尽心竭力地保住萧顾北，而刑部尚书是皇帝的人，蒋英此人为人刚正不阿，正是这案子最好的人选。 尉迟暮央看着渡空手里的禅杖，从牙缝里说了一声：“好！” 第838章 三堂会审 渡空大师只是过来对皇帝加以劝阻，不过以他的身份地位，自然不会多做什么强求，万事都只是点到为止。 但是也正因为渡空大师身份特殊且威望极高，所以即便是尉迟暮央，也不得多出几分忌惮。 对于渡空大师的话，即便尉迟暮央心中是有什么不快，也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表面上都要多加应承，待到他走后才能再做别的打算。 渡空大师也算给足了晋王和萧顾北的面子，当今皇帝的亲叔叔给一个戴罪之人求情，这本就是难得一见的事情，更不要说这人在大家们看来，还就只是一个小小的御林军统领而已。 不过渡空大师毕竟不同常人，这样的案子他能亲自过来已是不错，若是多做停留参与三堂会审恐怕就要落人口实了。 并且渡空大师一向性子冷淡，若是为了此人作出太过于反常之事，恐怕也要惹得人们更加怀疑，并且，更加重要的是当今的皇帝尉迟暮央生性多疑，他此番前来不能表现的太过急切，否则恐怕不仅没有达到劝阻的效果，还会惹得尉迟暮央杀意更盛。 渡空大师太了解自己的这个侄儿，所以在三堂会审之前便是告别了尉迟暮央，表示自己还要回去清修，希望皇帝能够考虑自己所言之事罢了。 晋王等人自然明白渡空大师的良苦用心，生在皇家，能够活的长久的，没有真正的完全心思单纯之人，就算不愿通过算计来获取什么，也要揣度别人心思来以求自保。这也是渡空大师的无奈。 这边渡空大师刚走，翌日便开始了声势浩大的三堂会审，众人盘算尉迟暮央真是对此事极为重视，出动的三位大臣都极富有威望，相信这次的三堂会审结果，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了。 此次的三堂会审，是由刑部、丞相府、将军府三位大人坐镇，这三位可谓都是位高权重之人。 并且其中夜宸和蒋英又与夜九歌和晋王是无比亲近的关系，为了不让外人议论有徇私之嫌。这次的三堂会审对几位大人来说真可以算得上是难上加难，想必尉迟暮央也是有此一方面的考虑，主审官员依旧还是刑部尚书童文鼎。 但其实在这样完全透明的三堂会审的形式之下，是没有什么人敢自作聪明的去动些什么手脚的，毕竟太多双眼睛都在盯着这个案子，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文武百官和皇上的眼中，在他们的注视中进行，甚至可以说是监视之下。 朝廷上上下下都知道三堂会审极为严肃，不是出了罪大恶极之人，要严厉处罚以正视听；就是出现了疑难的案件，一个部门无法完全的调查清楚；再或者就是出现了位高权重的人犯案的情况，需要几方的力量共同平衡，才能保证公正的评断。 而且，莫不要说是官员，就算是普通小老百姓也知道动用了三堂会审一定是不得了的事情。 第839章 没有证据 不论什么案件，只要到了三堂会审这一步，都说明他的严重性和皇上的重视程度非同一般。 朝中之人谁都不会错过这样的热点事件，如此轰动之事，又怎么会让当事之人有机可乘，作出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呢。 三堂会审的现场气氛也是十分的肃穆和威严。三位官员和一众衙役都摆好了架势，这边便将萧顾北押送到了刑部的大堂之上。 “铛——” 一声惊堂木落下，刑部尚书童文鼎端坐中央，气势非凡，只听他张口厉声问道：“萧顾北，对于你轻薄后宫，扰乱朝堂，罔顾法纪，对丽妃娘娘图谋不轨一事，你可认罪？” 萧顾北此时的精神已经恢复了许多，虽然还有一些虚弱，但是由于之前的教训，整个人显得十分的机警。 鉴于自己曾在刑部被直接打昏画押，萧顾北不得不时刻保持着警惕，就算是三堂会审，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也半分都放松不得。 萧顾北知道，这可能是自己最后的翻盘机会，为了这个机会夜九歌和晋王都付出了莫大的努力。 之前自己意志消沉，一个是感到自己此番凶多吉少，另一方面是怕夜九歌为了自己做出劫法场这样的傻事，将事情被推到一个无法挽回的地步。 但是现如今自己有了光明正大的机会，必定是要好好把握的，万不能轻易地丢掉这条性命。 这不仅会让九歌伤心，而且还会称了奸人的心意。萧顾北想到这里，感到自己从前的热血和刚毅又全都回到了身体里面。 “我没有调戏丽妃，这一切都不过是莫须有的罪名。我萧顾北行得端坐得正，绝不会作出此等大逆不道，有违君臣伦常之事！” 童文鼎知道萧顾北一定不会当场便认罪，否则这三堂会审岂不是多此一举，太过容易了些。但就算是他已经做了很足的心理准备，也是没有想到萧顾北会是如此的言辞激烈。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作答。 不过童文鼎也并不是草包一个，只是有片刻失神于萧顾北的气势和果决，便缓回了心神，恢复了三堂会审主审官的气度和风范。 “萧顾北，本官知道你性格刚烈，不过这是三堂会审，你只需回答本官问你的就好，多余的内容并不会给你带来什么好处。” 童文鼎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你说你没有轻薄于丽妃娘娘，那么案中所描述之时，你是否在丽妃娘娘的水香宫宫中？是否有罪状上所呈的与丽妃娘娘喝酒一事？” “是。” “好，那么你既然在丽妃娘娘处，又辩驳说自己没有不轨的企图，那么你当时做了什么，可有人能够为你作证啊？” “没有。” 萧顾北虽然还不能够确定是何人构陷于他，不过心中也已经猜出了七八分来。自己既然是遭人陷害，那么设计之人也必然会使他落入无人可以作证的困境之中，造成百口莫辩的现象。 这一计可以说是设计的非常完美了，如果没有什么额外的确凿的证据，就凭眼下的情形，怕真是连三堂会审也拿他没有什么办法。 第840章 陷入僵局的审讯 这边萧顾北矢口否认自己调戏丽妃的事情，还说甚至连一丝不轨的心思都没有，可是又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他说的话是真的。三堂会审的三位官员也只能依据之前的罪状书上一项一项的对他进行盘问。 萧顾北虽然一字一句的认真反驳，但是公堂之上，没有证据支撑的一切都是空话，都不能够被采信。所以这方才是三堂会审的第一日，便是陷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僵局之中。 萧顾北被押到刑部大堂，第一天的审讯就陷僵局，萧顾北一口咬定自己没有调戏丽妃，但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 三位官员也都很为难，他们很想出色的去完成这次皇上交给他们的艰巨任务，但是查案不是仅仅靠忠诚和决心就可以的。 刑部大堂一度陷入了僵持之中，就这样过了一阵子，还是夜宸先张口建议道：“童大人，蒋将军，您们看可不可以这样。” “咱们派一小队人去宫里头和丽妃娘娘说明一下情况，看看能否将丽妃娘娘接过来，在这公堂之上与萧顾北对质一番，到时候孰真孰假，真相便自然可以水落石出了。”夜宸提议道。 童文鼎听罢，认真的想了想。虽说涉及到女人的贞节之事，一般来讲，恐怕当事的女子都不大愿意出面，可是现在三堂会审僵持不下，也确实没有什么更加周全的办法。 “来人，快去宫里请丽妃娘娘过来。” 三个人商量了一下，连忙派人去宫里找丽妃。 现在只能期望着丽妃娘娘可以以大局为重出来对质，童文鼎思虑一番便对夜宸的建议表示赞许，派了一小队人马去宫中接丽妃过来。 此时也已接近午时，三堂会审便中断一下，童文鼎下令众人休息，三个人等着丽妃娘娘的到来。 然而他们并没有休息多久，派出去的一小队人马便很快的回来禀告了。 原来是丽妃说自己身体有恙，不便出席，还嘱托了几位大人要秉公断案，为自己主持公道。。 这般敷衍的说辞，几句不痛不痒的叮嘱，众人的心中便皆是明白如镜的。 夜宸表面上面不改色，但是心里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丽妃怎么可能会过来。恐怕她现在正和宫里那个主子一起卿卿我我呢。 另一边，童文鼎也在暗暗猜测，可能丽妃还考虑到，这无疑是一场政治斗争，自己只是这场斗争中的一颗棋子。 丽妃安居后宫伴皇上玩乐是很安逸，可是前朝的种种纷扰还并不是她一个后宫女子所能够干涉的。 丽妃应该是不想让自己身份从棋子变成炮灰，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规避这场斗争。被设计者选中做了棋子，事情到了这一步自己的使命便已经结束了，如果自己出头，把这些事情放在台面上去说，那么就是在把她自己往这争斗的漩涡中心去推。 如此一来，这个案子丽妃不会过来，双方都不配合，调查也变得艰难起来。 第841章 寻找新的证据 众人揣测丽妃只是明哲保身，却没想到她也是这设计者中的一员。果然丽妃那副姣好的容貌和柔弱的样子成了她最好的伪装和保护伞。 无论众人如何推测丽妃的想法，不过现在如何猜测也都无济于事，丽妃的推却导致这边三堂会审的推进受到了阻滞，刑部的指控和萧顾北的辩白都没有有力的证据进行支撑，两方的论点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主审的童文鼎也很是无奈，这个案子其实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断的皇上满意自然是皆大欢喜，但若是结果皇上不满意，或是与皇上的预期不相符合，那就不好说到底是福是祸了。 童文鼎自然是不敢妄下定夺，眼下陷入僵局令他是左右为难。 这案子既然影响深远，案情复杂莫测，便也不是今日一次堂审便能够解决的。三位大人心中都是明白，这是一场持久战。 案情无法继续向前推进，童文鼎只好决定审讯中断，将萧顾北暂时先押回到刑部天牢之中，待得搜集到新的证据再进行第二轮的审讯。 若说这次三堂会审，最最紧张的人当属夜九歌了。在庭审期间，夜九歌从没有一刻的安坐。 她在屋子里头来回的踱着步子，一双手攥得紧紧的，两只手交叠在一起，被另一只手勒得通红通红。旁的人根本无从见过夜九歌这副模样过。 夜九歌自顾自的紧张了一整个上午，真可谓是坐立不安。 就在她惴惴不安到了极点的时候，自己一个亲密的家丁突然闯回了家中院子里面，向夜九歌说明了今日庭审的情况。 夜九歌得知庭审结果竟然是择日再审，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轻轻地被放下了，但是又有一种似乎更加焦急了的感觉。 萧顾北被择日再审，当然意味着他还没有被定罪。 不过，她也更加担心萧顾北的安危。 萧顾北在刑部大牢里头多待上一天，就会多一天的危险。 之前他们就可以将萧顾北打晕直接拿他的手去签字画押，现在也一样可以对他屈打成招，甚至将萧顾北杀了，再伪装成他畏罪自杀的样子。 她不敢再往下想，她的思路正在朝着要一个无法控制的糟糕的方向发展。 夜九歌摇了摇脑袋，又攥紧了手，似乎是想要通过这种方法使自己清醒过来，此刻仿佛任何肉体上的疼痛都不能使夜九歌有所动容，因为她心里的痛永远要远超过肉体。 心中的痛楚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可是萧顾北还在牢里等着她，自己要救萧顾北就必须撑下去。 她现在多希望萧顾北能够快点出来，自己也就可以不再这么心痛难过。 晋王看着夜九歌这副模样，也是于心不忍。 夜九歌的刚强已经远超一般的寻常女子，但是她如今所遭遇之事，却也已经快要到了她所能够承受的极限了。 她再怎么坚强、再怎么勇敢、杀伐果断，她也终究还是女子，萧顾北是她永远的软肋。 第842章 案件转折 心爱之人命悬一线，换做是自己，尉迟暮尘自问，也未必能比夜九歌现在做的更好。 晋王走到夜九歌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九歌，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现在已经走到了三堂会审这一步，无论是谁，想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动萧顾北，都不是明智的选择，都无异于是在给自己找麻烦。所以我想顾北应该暂时还是安全的，为今之计，我们只有静静等待，期盼着唐煜那边能够尽快的传来消息。” 听了晋王的安慰，夜九歌心里似乎稍稍放松了一点。但也仍是寝食难安，对爱人的担忧无法放下。 一连七日过去，刑部都没有传审萧顾北，无论是刑部还是夜九歌和晋王这边，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所以还是持续的僵持不下。如果不能打破僵局找到证据，就无法救出萧顾北。 夜九歌食不下咽，寝难安眠，七日下来整个人都瘦的小了一圈。 晋王看来心疼，却也只能够干着急。看着夜九歌日渐憔悴，晋王却也无计可施，只能祈祷着唐煜那边能够有什么新的突破。 “七日，已经七日了，唐煜，你可一定不要让我们失望啊……” 就在萧顾北被押回大牢的第八日深夜里，唐煜突然现身晋王府。 夜九歌正坐在大堂望着烛火发呆，只见一个黑影几个闪身便到了跟前，定睛一看，来人正是唐煜。 夜九歌见到唐煜，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抓着唐煜的两只胳膊，半天没说出话来。 唐煜当然十分能够理解夜九歌现在的心情，任由她抓了一会。 夜九歌一双润汪汪的大眼望着唐煜，好像下一秒就快要哭出来了。 夜九歌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太过于激动了，低下头去用力眨了眨眼睛，缓和了自己情绪，才对唐煜周身打量了一番，随后不由吃惊道：“唐煜，你，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晋王，晋王妃，我此番调查之后，发现了一个十分关键和重要的证人，如果我们搞定了他，宗主的案子就可以真相大白，我们就能为他平反了。此事关系重大，可以起到一锤定音的效果。派别人来我不放心，而且他们的脚程也不如我快，我便不得不自己冒险来通报一声了。” “是什么人如此关键？”夜九歌一听此人可以为萧顾北平平反，眼睛都亮了起来。 “此人原是水香宫里服侍丽妃的小太监，名叫小安子，原名是叫安大海的。当初宗主在水香宫与那丽妃喝酒的时候，除了丽妃身边那个从水绒国娘家带来的丫鬟外，就是这小安子在旁边伺候着的。”唐煜知道他们肯定急于知道此人信息便不加废话的叙述道。 “小安子既然当时在场，那肯定被丽妃收买了，如何肯给我们作证？”夜九歌虽然焦急，但是并没有丧失理智，这样一想，似乎没有了刚才的兴奋之情。 “哼，原是不行的！”唐煜突然冷笑了一声，“你说的不错，他自然也被丽妃收买。只是这小太监有一有命门把柄被我无意间发现了。有了这个把柄，不怕他不为我们说话。” 第843章 把柄 “小安子是个假太监！”唐煜说道。 原来这个小安子当初入宫的时候，因为怕阉割太过于痛苦，向负责阉割太监的刀子匠行贿了一大笔银子，使得他那一刀没割到正地方，也就是说这个小安子到现在还是个带把的，是个假太监。 更为夸张的是，这个小安子不仅不是太监，而且还很好色，他既然是男儿身，便忍不了男人身下的那股燥热，凭借着这个在宫里头和很多宫女有染，可以说是胆大包天了。 唐煜便是在宫中调查之时，发现了他在宫里和小宫女偷情，进而查出了小安子的这个秘密的。 听完唐煜这些话，尉迟暮尘和夜九歌皆是大吃一惊。 “这小太监没净身，竟然还靠这个和小宫女行鱼水之欢？这可是欺君大罪、要株连九族的啊！这个小安子可真是胆大包天！” 夜九歌顿了顿，认真思索一番：“不过也多亏他敢这么胡来，现在才帮了我们大忙。” “所以我们拿这个秘密来要挟他，他一定会答应我们的要求。”唐煜点点头，也是不禁面露喜色。 夜九歌说的一点也不错，多亏了这个小安子胆大妄为，才让他们找到了一个为萧顾北平反的突破口。 只要能捉到这个小安子为他作证，救萧顾北出来便是指日可待了。 尉迟暮尘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唐煜打听回来的消息，手指摩挲着温润的白玉茶杯：“那我们怎么联系他？宫里难免人多眼杂，不适合行动。你的身份不能暴露，而我和九歌无论谁进宫都会引起注意，根本不可能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秘密见一个太监。” “王爷说的这些顾虑我也考虑到了。” 唐煜说道：“据我这几日的调查，这个小安子每个月都会出宫回家一次，他家里头还有个年过七旬的老母亲呢，我们正好可以利用他出宫回家的时候，在宫外行动，把他拿下为萧大人作证。” “我们知道了他的这些秘密，是生是死就在他的一念之间。更何况，我去他家里所在的村子里打听过了，村民说这个小安子平日里十分的孝顺，十分看重他的这位老母亲，太监没净身这样的欺君之罪，可是会牵连到他母亲的性命的，他既然是一位孝子，必定也会看重他母亲的性命。” 夜九歌和晋王都为这个消息感到十分的鼓舞。只要捉小安子的计策成了肯出来作证，那么萧顾北便可尽快从这场牢狱之灾当中脱身出来了。 “这次真是多亏你了。”夜九歌由衷的感激唐煜，这次的消息，让夜九歌看到了希望。 “王妃客气了，宗主是我的主人，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唐煜谦卑的说道，没有一丝居功自傲的样子。 向夜九歌和尉迟暮尘两个人拱手行礼：“晋王、王妃，我在此处不便久留，将这重要的消息带给你们我便应当离开了。你们可以尽快商量好捉拿小安子的计划，一切准备之后派人传信于我即可，告辞了。” 说罢，唐煜便飞身离开了晋王府，留下夜九歌和晋王在这烛火之下商量密捉小安子的对策。 第844章 绑架 城郊外，刚刚下过雨的地上一片泥泞，空气里散发着雨后清新和青草的芬芳。 青年手里拎着刚刚从城里糕点铺子买的甜饼和杏子蜜糖，脸上带着喜气洋洋的笑容。 粗制的布鞋踩在泥中，不消片刻就沾满了黑泥，青年蹙着眉看着前面的路，在找寻一个能下脚的地方。 正在苦苦寻找一片干净的地面，青年丝毫没有注意到隐藏在周围的危险。 “唔。” 被人从身后捂住口鼻，利落的捆住手脚，下一秒就被人用麻袋套住头，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拖沓。 一行人来的快去的也快，只留下落在泥里的两个包裹。 不知道在黑暗里度过了多长的时间，青年从麻袋里出来时，四周依旧是昏暗的环境。封闭的房间，只有对面两个角落里有两根蜡烛在燃烧。 惊慌的打量着自己所处的环境，青年贴着墙颤巍巍的尝试站起来。 “咣当”一声，房间的铁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突如其来的声响在空旷狭小的空间显得异常响亮。青年本就提着的一颗心，瞬间被吓得又坐回地上。 看着对面逆光中走进来两道身影，青年连忙说道：“你们是谁呀，我……我身上可没有钱。” 两个人一直站在光影中，青年尝试着看清楚两个人的脸，非但看不清，还被刺眼的阳光晃得眼花。 “我……我告诉你们，我可是在宫里做事的。”青年虚张一声势，想着以此吓退对面的人。 听完青年的话，对面的人影手一挥。房间的铁门重新被人从外面关上，只留下三个人。 “我知道你是在宫里当差，不过在这里，你若是不说实话，谁也保不了你。” 充满威胁的话语让小安子的身子一抖：“你……你们是谁？” “我且问你，前几日萧顾北去水月宫赴宴，你可知其中真相？” 听到对方问到这件事，小安子更是惊慌不已。事关身家性命，如果这件事从自己嘴里泄露出来，那宫里还会有他的容身之所？ “我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小太监，我什么都不知道！”小安子矢口否认。 夜九歌轻笑两声，笑声在密室里形成回音，听在小安子的耳朵里一阵发毛。 “你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太监？”夜九歌说道，“据我所知，你进宫的时候因为害怕而贿赂给刀子匠一笔不小的银两，留下了那东西，是吧？” 小安子闻言倒吸一口凉气，自己隐藏多年的秘密今天从别人的嘴里如此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他怎能不惊恐。 “你……你可别乱说！” 尉迟暮尘命人又在房间里点燃两根蜡烛，有了几根蜡烛的作用，房间里的光线顿时明亮起来。 小安子在黑暗的环境里待久了，一时间不适应如此强烈的光线。抬起胳膊挡住眼睛，等到时候差不多了，小安子这才缓缓地放下胳膊，一边暗暗打量着站在房间里的其他人。 只一眼，小安子就看到距离自己不远处桌子后面站着的两个人。 “晋……晋王爷！” 第845章 威胁利诱 小安子在分配到水月宫之前，一直在御花园里当值。每逢宫里举办什么宴会，他也会在一旁候着。 也是这个原因，他一眼就认出来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晋王爷和晋王妃。 尉迟暮尘和夜九歌为萧顾北的事情忙前忙后，差点做出劫法场的事情，也早就传进宫里。今天自己被他们抓过来，小安子心里一沉。 注意到小安子的表情变化，夜九歌说道：“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我们今天把你叫过来是因为什么了，只要你肯配合，我和晋王一定保护你生命无虞。” 小安子咬紧牙关，内心陷入纠结。 一边是皇上得宠的妃子，一边是当朝王爷。无论自己怎么选择，得罪任何一方都会让他生存不下去。 “我不知道，那天的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不在场。”小安子此时只能一口咬定自己不在场。 尉迟暮尘越过桌子，顺便拿起桌子上的匕首：“我们费尽周折把你带到这里，你以为那天你究竟在不在场我们还会查不出来？” 一句话，让小安子脸上血色尽褪。 “今天你休假，家里的老母亲还在等你回去呢。”尉迟暮尘把匕首从剑鞘里抽出来，拿在手里来回打量，“你说，如果回去的是一具尸体，她会是什么表情？” 提到家里的老母亲，小安子心里又是一抖。原本他还存着一点侥幸心理，结果对方把他从里到外调查个了遍。 “不过也没关系。你一个假太监，犯了欺君之罪，你死了之后，你的那个母亲也过不了多久就会去找你。” 尉迟暮尘走到对方面前俯下身去，手里的匕首在小安子的脸颊上来回划过。 冰冷的刀锋在脸上一遍一遍划着，只要尉迟暮尘的手稍微一偏，对方的脸上立马就会出现一道血痕。 “听说你是一个孝子，应该不会拿自己母亲的命来说谎、做伪证吧？” 接二连三的恐吓和威胁，再加上对方手里确实有自己的把柄，小安子几乎都要哭了出来。索性两条腿是坐在地上，否则，说不定整个人都是如树叶一般瑟瑟发抖。 见尉迟暮尘的一番话效果不错，夜九歌这才给对方一点“好处”。 “只要你出堂作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出来，保萧大人无事。我和晋王向你保证，绝对保护你和你母亲的身家性命，还为你在晋王府里寻一个差事。” 小安子咽了咽口水，充满希望的看着夜九歌：“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夜九歌一口应道：“不过到了地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想你也应该知道。如果出了一点差池……” 不等夜九歌说完，小安子急道：“只要能保住我老娘的性命，你们让我说什么就说什么！” 夜九歌和尉迟暮尘互相对视一眼，对小安子的回答很满意。 尉迟暮尘收回匕首，将对方从地上拽起来：“听着，到了刑部，你可不能反悔，否则，你的小命当场我便收走了！” 第846章 唯一的人证 这方，晋王和夜九歌带着小安子来到了刑部，因为案情当中出现了小安子这么一位关键的证人，可能对案情的推进有着非同寻常的进展，因此三位大人也是不敢怠慢的。重新开审是势在必行的。 这边三位大人是受了皇命来行此三堂会审，因此自然是有权力直接做主开审的。 尉迟暮尘和夜九歌也是知道在程序上三位大人权力是很大的，因此也是料定了直接带着小安子来刑部是一可行之计。 “三位大人，我等此次带来新的证人，也是想为各位大人的审讯尽一份力量。毕竟此番案件关系重大，对我朝中稳定也是极为重要的，我们虽然与萧顾北同僚为官，有些交情，自然希望能够还他清白。不过我等绝无任何的偏袒之意，三位大人都是朝廷重臣，我们也相信各位自然是会秉公办理的。” 晋王来到刑部之后，没有先急着去催促三位大人审判，而是先把自己的立场摆明了，向三位大人进行了一番陈词。 毕竟这三堂会审非比寻常，三位主审的官员说话也都是掷地有声之人。 即便这三位当中与夜九歌和尉迟暮尘都有着一些不寻常的亲密关系，但是他们毕竟还是要分清楚孰轻孰重的。 这件案子，不知道朝中上上下下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晋王就算想博得一些情感上的偏向，也是绝对不敢明说的。 更何况，皇上对这个案子也是十分的关注，而且还关系着皇帝和丽妃娘娘的名声，更加是要步步谨慎了。 晋王这样说话，无疑是让三位大人心中宽慰了不少。 否则的话，若是让三人尤其是主审的童文鼎，觉得晋王和夜九歌是在要挟自己的话，反而会让他们感到反感，怕是会适得其反。 晋王虽然救萧顾北心切，但是多年的官场经验绝对不是摆设。 此刻他是出奇的清醒。得到小安子为萧顾北作证实属不易，在这种紧要关头，官府礼节一定是要做足的。这样才能够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转日三堂会审便开始了新的审理。 小安子作为关键证人自被送来刑部之后便被很好的保护了起来。 这开始审理之后便第一时间被请了上来。萧顾北也被押上来在堂中跪着。 “堂下可是丽妃娘娘宫中的小安子吗？” 童文鼎端坐堂上，严肃的问道。 “是……回大人话，小人正是丽妃娘娘宫中当差的小安子。” “小安子，你不必紧张，此番传你前来，是要为萧顾北一案作为证人，并不是有什么要怪罪于你的。你只需要将当日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出来便可。” “是，大人。”小安子这次为萧顾北作证，其实是知道等于在为自己拉回一条命来的。 小安子自己心虚，跪在堂下也是心里打鼓打个不停。 听了童文鼎的话才算回过神来，着主审的三人没有人知道自己的秘密，所围绕的重点也不过是萧顾北与丽妃的事情罢了，与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 第847章 翻案 小安子正了正身子，向童文鼎躬身问道：“诸位大人，小安子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小安子，你便说说当日你所见的情形。” “是，回禀大人，当日丽妃娘娘宴请萧顾北，二人在桌上饮酒畅谈，谁知萧大人酒量不行，喝了一杯就醉倒了，但萧大人并没有做出什么越轨之事。”小安子快速的讲完，便将头深深地低了下去，保持着作揖的姿态。 小安子这一番话，可谓是语惊四座，不仅完全推翻了之前刑部的罪状书，而且还完全地证明了萧顾北的清白。 其实案件审到了这个地步，三位大人其实都已经是心中有数了。 前面刑部查到的所有证据都对萧顾北不利，直到僵持了这么许久才出现转机。这令童文鼎都不禁开始怀疑萧顾北的确是遭人陷害的了。 三堂会审毕竟不可草率，童文鼎三人后续又盘问了一些细节问题，整个案件的纹理便渐渐清晰了起来。 随着一些具体事宜的披露，萧顾北终于是洗清了嫌疑，三位大人心里头也是松了一口气。案情终于水落石出，这耗时长久的三堂会审也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 但是这案情虽然算是审理清楚了，但是三位大人并没有对萧顾北进行处置的权利。 皇上只给了他们三人审案的权利，但是案子查清之后，萧顾北到底如何处置，还是需要由尉迟暮央来定夺。 三位大人没有得到皇上的口谕，还是不能这么随便放了萧顾北。 “如今案子已经水落石出，但萧顾北应当如何处置还要等候皇上定夺。此次萧顾北被冤入狱一事，与刑部的失职有莫大的关系，本官也会抓紧调查，将相关的官员一一审查治罪。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退堂。”童文鼎做完了最后的总结，算是将这三堂会审划上了一个句号。 夜九歌看到自己的一番努力终于没有白费，为爱人洗刷了冤屈，感到十分的欣慰，眼下萧顾北虽然又被押入了大牢但至少已无性命之忧。 “晋王殿下，这次也多亏了您，九歌实在无以为报。” “九歌，你不必如此，我与萧顾北合作也已经有不短的日子了，顾北落难，营救之事，做兄弟的自然义不容辞。眼下顾北还没有完全脱险，我们还是要时刻关注着才是。” 夜九歌心中感激，但也的确还需要继续关注尉迟暮央的动向，她与晋王心中都明白，这一次萧顾北虽然已逃脱了死罪，但是并不代表他就能够恢复到与从前一般。 这边夜九歌和晋王还放不下心中的紧张，另一头童文鼎、夜宸、蒋英便前来面见皇上。 “参见陛下。” “好了，诸位爱卿都平身吧。今天三堂会审的事情，朕也已经听说了，说说吧，你们有什么新的证据呈上。” 尉迟暮央此时心中有些无奈，他这般费尽心思的想杀掉一个臣子，没想到却是这般困难重重。眼下三堂会审的结果已成定局，天下人都看着，自然是不能再将萧顾北置于死地了。 第848章 死罪可免 三人呈上了全部的认证、物证，以及最关键的小安子的供词。 夜宸迫不及待的说道：“启禀陛下，臣等此番受命主持三堂会审，历时半月，终于将案件审查清楚。萧顾北并未曾对丽妃娘娘作出不轨之事。” 另一边，童文鼎也站了出来：“这一次，萧顾北大人确实是蒙冤入狱，刑部也是难辞其咎，恳请陛下准许臣等继续追查。萧顾北一案的所有证据臣等俱已呈上，望皇上过目之后还萧大人一个清白，将他放出天牢。” 尉迟暮央听了心中不胜其烦。 他本想趁着这个机会将萧顾北置于死地，也是斩断了晋王一方的势力，再加上自己推波助澜，才促成了此事，他心中当然明白萧顾北是被冤枉的。 只是现在他也是有苦说不出，面上稍稍有些不悦之色罢了。 尉迟暮央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朕知道了。” 他拿起呈上来的一干证据，装模作样的仔细查看着。其实心中不耐烦的紧呢。 可是尉迟暮央此刻可真是有苦也说不出的，这事件的来龙去脉他一点都不好奇，但是对于这次为何出现转机还是有一丝丝的疑问。 他速速将手中的文本翻看到了小安子的证词，心中才惊觉：“原来是这个小太监坏了朕的事。”尉迟暮央心里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将这小安子给碎尸万段。 但他心里明白，这次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在这次的博弈当中是他尉迟暮央输了，但是他身为万人之上的皇帝，如何能够就这么甘心的将他毫发无损的放出去呢。 虽然暂时没有办法将他杀了，但是也绝对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地脱罪。 尉迟暮央看了半天，整了整衣襟对着堂下的三位说道：“看来这萧顾北确实没有轻薄朕的妃子。是朕当时急火攻心了。不过，他虽然没有做出什么实质的不轨之事，可是到底是他惹出了这场风波。不管是什么原因，躺到了朕后宫妃子的床上，就已经是大不敬之罪。” 尉迟暮央顿了顿继续说道：“他此番虽然是洗清了嫌疑，但是他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若是对他没有半分的惩罚，岂不是置皇家颜面于不顾，白白让天下人耻笑。” 堂下三人心中也是明白，虽然这事萧顾北的确有些无辜，但是为人臣子的如此的不小心，的确是有损皇威。 三人此时都不敢多说什么求情的话来，只得附和尉迟暮央。 “此番三位都表现得很好，表现了非凡的才干。不愧是朕的重臣。朕真是没有看错人。这样吧，案已查清，人自然是要放的。不过萧顾北罔顾法纪，至皇家颜面于不顾，朕就将他贬为庶人，即日起便执行。” 夜宸闻言，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要是留下了他一条命，庶民也便是庶民罢。 几人得了皇上手谕，便连忙从宫里离开，赶回刑部去传旨了。 夜九歌和尉迟暮尘得知消息，也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刑部，急忙的将萧顾北从牢里接回了相府。 第849章 平安无事 “顾北！” 夜九歌从刑部回来直接跑到丞相府萧顾北居住的院子，也顾不得跟着他一起过来的尉迟暮尘。 “九歌，别冲动！”夜宸拉住夜九歌的手腕，“里面我已经请太医来看了，你就在外面等消息吧。” 听到夜宸这么说，尉迟暮尘在一旁也在劝道：“是啊，九歌你现在无论站在什么角度都不适合进这屋子里。” 夜九歌的情绪平静下来，紧紧地握着一旁尉迟暮尘的手作以支撑，脸上的担忧之色不减。 本想让夜九歌先回房间休息一下，但夜宸很清楚自己的女儿的脾气，恐怕没有听到萧顾北的消息之前不会回去。 夜宸在院子里看到等候的人之中的尉迟暮铮，叹了一口气走过去。 “这次，多谢纪王了。”夜宸说道。 尉迟暮铮看了一眼夜宸：“这也是我应该的。”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屋子里一直没有传出一丝半点的消息。只是偶尔有侍女进进出出，手里端着一盆盆血水。 夜九歌看着侍女们端出来的盆子，几乎多次要晕过去。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萧顾北身上的伤痕她之前见过，可是几天过去，不知他身上又多了多少伤。 尉迟暮尘感受到握着自己手掌的力度又紧了紧，他的心也跟着紧了起来。 萧顾北算得上他的情敌，可是此时他却半点也不想这个人出事。 看着眼前紧闭的门扉，守在院子里的几个人的心一时都没有放下。 “吱呀”一声，房间的门从里面打开，太医背着药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夜九歌快一步走上去：“太医，萧顾北怎么样了？” 太医见多了生离死别的场面，看着眼前几个面色凝重的众人，想要缓和一下气氛，轻笑一声：“除去身上的外伤，并没有伤筋动骨的地方，休养几日恢复一下就可以了。” 听到萧顾北没有事，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夜九歌也松了一口气，这么多天，她几乎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整个人也瘦了一圈。 她的脸上刚浮现出一丝笑容，下一秒，脸上的笑容还没笑开整个人就向后面倒过去，晕了过去。 “九歌！”尉迟暮尘眼疾手快，把人抱进自己的怀里。 夜宸也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住，连忙指挥着众人将夜九歌抱回她之前在丞相府的闺房里。太医刚刚看完萧顾北，又跟着过去看了夜九歌。 “柳太医，小女怎么样啊？” 夜宸守在一旁，看着自己消瘦的女儿关切的问向太医。 柳太医为夜九歌把完脉，笑呵呵的看向夜宸：“丞相太过紧张了，晋王妃只是疲劳过度引起的昏厥。多休息一下就好。” “哦哦，没有大碍就好，有劳柳太医了。”夜宸看着躺在床上的夜九歌，心里也知道今天对方表现的太过反常。 为了不引起怀疑，夜宸不经意的说了一嘴：“这个孩子啊，从小和顾北一起长大，情同兄妹，这次顾北出事，她可没少跟着吃苦。” 第850章 黑纱女子的身份 “怎么回事，这样都能让他们躲过一劫？” 屏风后，男子呵责的声音不停：“早知道，事后把那个小太监杀了好了！” 坐在屏风后面的女子一脸无辜的撇撇嘴：“谁会知道他去给萧顾北他们作证，如果我早就知道的话，不用你动手，我早就把他弄死在水月宫了。” 看着尉迟暮凉冷若冰霜的脸，女子不由得放缓口气：“这次是我疏忽了，下次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 紧紧的盯着女子的脸，尉迟暮凉里的瞳孔里映出对方的脸。 没有遮戴黑纱面巾的脸是一张有异于大炎国的面孔，胭脂敷面、赤色点唇，尉迟暮凉在心里不由得暗骂一句“妖精”。 “最好是这样！”尉迟暮凉冷冷的说道。 尉迟暮凉扫了一眼女子：“你最近怎么样？这件事可没有影响到你在太后和董太妃她们对你的想法吧？” 女子懒散的坐在椅子上，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放心好了，这种事情还动摇不了我在她们心里的位置。” “那就好。”尉迟暮凉的脸色稍稍有些缓和，“你现在最主要的是就是把皇上控制住，让他成为我们的傀儡。还有那两个老太婆，能安抚就安抚，特别是太后，如果现在真的要动她，会费不少周章。” “好，嫣然知道了。”女子妖娆一笑，烛光中，映出的原本应该是出现在宫里的丽妃。 丽妃看了眼房间里的蜡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时间也不早了，我也应该回去了。皇上一会儿还要去我的水月宫听我弹曲儿呢。” 夜九歌吃了太医开的汤药，慢慢地醒了过来，一睁眼就对上了萧顾北那憔悴但饱含真情的眼眸，她展颜一笑：“你好些了吗？”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听说最近你为了研究营救我的方案，好几夜都没合眼了……”萧顾北顿了顿，看到丞相和晋王还在旁边。 尤其是晋王，在这个深爱夜九歌男人面前，还是不要跟夜九歌表现得过于亲密了，以免刺激他。 萧顾北只好收起后面那一大套柔情蜜语，只是深情地望着夜九歌，淡淡地说道：“谢谢你！” 夜九歌知道萧顾北的顾虑，那次萧顾北跟尉迟暮尘为了她还大吵了一架，现在双方是联盟，可不能激化矛盾，她也只是淡笑着回了一句：“别客气！” 虽然没有什么绵绵情话，但就是简单的几句对白，也是暗含着一股浓的化不开的深情，令一旁的尉迟暮尘心一阵阵缩紧：“九歌需要休息，我们还是走吧！这几天她就先住在丞相府吧！” 夜九歌就这样在丞相府住了几天，养好了身体，托人给晋王捎了个口信，尉迟暮尘亲自接她又回到了晋王府。 第851章 风云暗涌 和祁成辛的约定时间只剩下一个月不到，尉迟暮央无论派了多少人，换了多少批江湖人士，都没有查不来祁成宥的下落。 “啪！” 尉迟暮央恼怒的把御书房里的花瓶摔碎，只剩下一地支离破碎的碎片。 站在一旁的小顺子连忙跪到地上：“皇上，息怒啊！” “息怒？”尉迟暮央怒视着小顺子，大步走到御书房的桌子前，指着上面凌乱的信件：“朕派了多少人去找这个祁成宥，可是结果呢？找到他一丝一毫了吗？” “朕平日里拿着银两养着他们，结果到了该用他们的时候一个一个的有什么用！” 小顺子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门外，丽妃听到皇上发脾气的声音，问过一旁小太监缘由，然而对方也不清楚。 心里思索了一番，丽妃将手里的带过来的糕点交到小太监的手里：“一会儿等皇上气消了，把这糕点送进去。” 丽妃把东西交给别人转交，心里打着小算盘。 尉迟暮央无缘无故发脾气不是一次两次了，就是平常时候，也冷着一张脸，这里面，肯定有事情。 董太妃那里，丽妃笑盈盈的陪着她聊些最近宫里的趣事。看着董太妃毫无防备的笑容，丽妃有意无意的问到皇上身上。 “太妃，臣妾最近发现皇上的心情不是很好，在臣妾面前又强装高兴，臣妾看了都心疼。” 董太妃笑了两声，慈爱的牵着丽妃的手：“身为皇上总是要为前朝、后宫的事情烦心，既然他到你那里能高兴一阵，哪怕是假装的。身为妃子，就要哄着他来，他能到你那里去，你就借着机会哄他高兴便是。” 没有听到有用的答案，丽妃干笑两声：“臣妾记得了。” 一个月后，边关告急，齐国频频在北境调动军队，向边关发起进攻。 边关急报一个接着一个传来，让尉迟暮央头疼不已。这是他登基以来第一次遇到战事不免有些头疼。 在战事传来的同一时间，丽妃也得知了此事。暗自的联系了尉迟暮凉，询问对方有没有什么动作。 晚上，尉迟暮央秘密召见田化淳，两个人在书房里秉烛长谈，小顺子守在门口，谁也不知道两个人在御书房里密谋了什么。 第二日早朝，恢宏的大殿里静悄悄的。 尉迟暮央坐在高台上看着下面站着的文武百官一阵皱眉，过了半晌之后他一一看过沉默的众人开口道：“众爱卿对昨天边关告急的奏折有何看法。” 他的声音在大殿里回响，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出声。 “怎么，朕现在在问你们话呢，怎么都哑巴了？”尉迟暮央的嗓音一下子就提高了不少。 这就像是一记响雷直接炸在了众人的耳朵里，所有的人身体更加地低了下去。 尉迟暮央一掌拍在了扶手上，发出一声闷响，这在寂静的大殿上也比较响亮，尉迟暮央的脸色一下子就染上了震怒。 他站起身走下了高台，正要开口说话，站在左侧首位的一个人站了出来。 第852章 北境之争 尉迟暮尘微微俯下身子，双手相扣举过头顶沉声说道：“皇上，臣愿带人马出征，与齐国一战。” 尉迟暮央看了他一眼，然后甩了一下衣袖坐回到了高台上：“晋王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尉迟暮尘直起身体抬起头，神色凝重。 “此次齐国在边境频频动作，势必是早有预谋，既然这样，答应的约定也必然是一个幌子，这一战是避无可避！” 他声音掷地有声，能够清晰的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尉迟暮央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还有呢？” 尉迟暮尘看了一眼站在上面的人，沉声说道：“臣提议重新启用萧顾北，让他担任先锋官，兵发北境。” 这话一出，周围就有人开始小声的议论了起来。 萧顾北被贬为庶民的事情也有人有所听闻，至于原因，心里也都大约清楚了。这个时候晋王这样提议，无疑是给皇上出了一个难题。 “哦？”果然尉迟暮央语调威严了起来。 尉迟暮尘微微皱眉看着尉迟暮央沉声说道：“皇上，边关告急，此刻正是用人之际，萧顾北此前随臣出征过北境，有过抗击齐军的经验。此时派他最合适不过，而且也请皇上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皇上。”右侧的队伍里一个人站了出来，“萧顾北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庶民，臣以为让他任先锋有所不妥。” “皇上，萧顾北对北境的地形熟悉，经验丰富，必不会出什么差错。”尉迟暮尘沉了脸色看着尉迟暮央。 “可是，他现在的身份实在是不易出征。”仍旧有人质疑。 “边关情况危急，有多少百姓在等着朝廷发兵保卫他们的家园，这个时候不应该拘于这样的小节。” 正在此时一人从后面站了出来：“臣以为不需要一定开战。” “陈大人这是要让我们不战而降吗？”尉迟暮尘冷声的看着说话的人。 很快有人站出来表示支持尉迟暮尘的说法。 两方僵持不下，大殿上一时之间陷入了一片混乱中。 尉迟暮央看着你一句我一句的众人感觉头更疼了：“够了！” 他一出口，所有的人都噤声一起低下了头。 “老臣也愿意带人到边关支援战情。”蒋英在所有的人都噤声之后朗声说了一句。 所有的人都把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 “萧顾北确实是一个合适的先锋，还请皇上答应任命他为先锋。”蒋英继续说道。 蒋英的话大大出乎了尉迟暮尘和夜宸的意料。按下心里的猜测，尉迟暮尘打算看看后面的发展。 尉迟暮央细细思量了一番，良久，才慢慢说道：“晋王还是不要出征了，京城也需要人守卫、需要防备。” 众人静静地听着皇上的旨意，尉迟暮央婉拒了尉迟暮尘的出征请求，下令派蒋英挂帅出征，萧顾北为先锋。 “不过……”尉迟暮央说道，“御林军统领田化淳，奉命为监军，随军队一同出征！” 第853章 劝说无果 早朝退后，尉迟暮尘回到晋王府没待多久，找到夜九歌大致说了一下早朝上的事情，两个人就直接奔着丞相府去了。 两个人风尘仆仆的来到相府也没耽搁，问过了管家夜宸和萧顾北在哪里，就直接奔着目的地过去了。 “爹爹。” 越过丞相府的花园，夜宸书房所在的院子里种着竹子。夜九歌两个人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夜宸和萧顾北坐在竹林里，中间摆放着一盘棋。 夜宸听到自己女儿的声音，无奈的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们会过来。” 夜九歌担忧的视线看向萧顾北，对方正研究眼前棋盘上棋局。 “嗯，这么大的事情，我和晋王怎么能袖手旁观。”夜九歌上前来到萧顾北的身边，看着那人依旧云淡风轻的样子，夜九歌有些生气，“你就不怕这件事有蹊跷吗？” 看着夜九歌着急的样子，夜宸也知道他和萧顾北这盘棋是下不完了。 “我们先谈谈早朝的事吧。”夜宸拦住萧顾北放下棋子的手。 见状，尉迟暮尘不由得提醒萧顾北：“皇上这道旨意背后肯定隐藏着巨大的阴谋。” “而且舅舅和你一直不和，再加上那个田化淳处处跟你作对，恐怕这次征战，内部的矛盾就不是一时半刻能解开的。” 萧顾北听着夜九歌和晋王的劝说，并没有反驳，静静地听着两个人的说辞。 无论是夜九歌的话还是尉迟暮尘的暗示，萧顾北都很清楚这次出征自己的处境。 “顾北，推了先锋的位置吧。皇上把你推到蒋英和田化淳的身边，肯定有阴谋的！” “好了，九歌。”萧顾北从石椅上站起来，目光看着夜九歌和尉迟暮尘，“我知道这件事不会顺利，但是，大丈夫要勇于承担重任。” 说着萧顾北对视夜九歌的眼睛：“我相信我的能力，肯定会平安回来的。” “况且，如果连这点小事都摆不平，都要畏首畏尾。我又如何配得上你？” 萧顾北坚定决心要去战场，夜九歌也深知萧顾北的脾气，知道自己此番劝不了对方。 “那你……一定要小心。”夜九歌牵住萧顾北的手，目光里充满担忧又深情款款。 尉迟暮尘看着两个人，和夜宸一同退出院子，给两个人留下单独相处的空间。 早朝上下的决定，让各方都做了重新的部署。无论是蒋英还是田化淳，都准备着出征的事情，萧顾北和夜九歌也在深情话别，同时嘱咐着萧顾北一切小心。 与此同时，离王府的书房里，却丝毫没有因为朝廷方面的事情而引起任何风吹草动。 “你找我有事？” 丽妃站在房间里的黑暗处，以防让外面人通过光线注意到房间里有两个人。 尉迟暮凉把刚写好的东西揉成一团扔到一旁：“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这几天一直忙着萧顾北的事情，倒遗漏了一个人。” 听到这里，丽妃也来了兴趣，挑眉问道：“谁？” “沈初婳。” 第854章 出征 萧顾北站在院子里，看着外面的景色出神，身后出现了人都没有发现。 “都准备好了吗？”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萧顾北一回头就立刻恭敬的朝着来人俯身：“老师，都已经准备妥当。” 夜宸低低的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气氛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萧顾北缓缓抬起头看着来人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此去万事自己多加小心吧。” 萧顾北顿了一下这才神色复杂的回道：“多谢老师。” 很快萧顾北出征北境的事情就传开了，萧顾北作为先锋官，蒋英为元帅，而田化淳则是作为监军跟随而去。 夜宸欲言又止的看着萧顾北。 萧顾北怎么会不懂他的意思，此次他出征北境情况对他并没有什么有利的地方，看似是对他的网开一面重新重用，但是这一弈是什么情况，没有人可以现在就下定论。 蒋英作为元帅这无可厚非，但是蒋英对他的态度一直都存在着不满，而田化淳是皇帝身边的人，明面上是监军，实际上是什么作用不用旁边多说，他的心里也自然明白，这一次的出征是吉是凶尚无法判定。 但是仅仅是萧顾北任先锋的事情就无疑是一件引人注目的事情，不仅仅是朝廷的官员，即使是平头老百姓也都在市井讨论着这个事情。 夜九歌就更加的不会不知道，她的心里很是不踏实，但是这是皇上下的圣旨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距离出征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所有的准备都在有序的进行着，萧顾北却常常心不在焉。 夜色浓重，晋王府里。 有烛光从一间房间里倾泻出来，忽明忽暗的灯光在窗户上留下了模糊的影子，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出征的前一夜，萧顾北正在查看着最后的行装就听到了房门被敲响的声音，他顿了一下还以为是之前的同僚。 他被贬为庶民之后仍旧有昔日的好友相伴，这一次得知他出征之后，这几天也一直约着他出去为他践行，席间不乏伤感，都被他一一带过了。 稍一停顿，他走过去直接打开了房门。 吱呀一声，房间里的烛光随着被打开的房门摇晃了一下，在地上留下一个斑驳的影子，萧顾北看着站在门边的人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过了好一会之后那人才出声说道：“不请我进去吗？” 萧顾北听着她略带笑意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向着旁边让了一下。 夜九歌走进去站定，她的视线扫了一圈房间里的摆设。 萧顾北把房门关上回过身来，看着背对着她站着的人。 “你坐。”萧顾北一出声才发现他的声音喑哑了不少。 夜九歌缓缓的把披风的帽子脱了下来，这才转过头看着萧顾北。 “你不应该来。”萧顾北皱眉看着夜九歌。 “我怎么不该来？”夜九歌神色淡然的看着他。 两个人的视线对上，萧顾北最先移开了目光，他有点难以迎视夜九歌的目光。 第855章 话别 静默的空气在两个人之间凝固住。 “我们不能好好的坐下说话吗？你明天就要走了。”夜九歌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 “九歌……”只是一个名字就让萧顾北的心头一阵翻涌。 夜九歌上前缓缓地靠到了他的怀里：“能不能不去？” 萧顾北低头看着她的头顶，神色也带着痛苦：“你知道的，我必须去。”他的声音坚定隐忍。 夜九歌什么都没有说，萧顾北说的她怎么会不知道，但是知道是一回事，真的去面对又是另外一回事。 “你是怎么来的？”萧顾北这才问了起来。 “我拿了晋王的令牌。”夜九歌仰着头看着萧顾北，眼睛里都是泪花。 萧顾北沉默了下来，过了半晌之后他抬起头给夜九歌轻抚了一下头发。 眼泪顺着夜九歌的眼角缓缓的落了下来。 “好好照顾自己。”萧顾北这话一说完嘴角就带上了一丝苦涩的笑意，她现在是晋王的王妃，身份不同一般，自然有人照料她的衣食住行。 “你要活着回来。”夜九歌哑着嗓子说道。 战场无情，有多少好男儿一去便再也没有复返，留守下来的亲人日日期盼来的只不过是那一个标记着姓名的包裹而已。 夜九歌不求其他，她就只求萧顾北可以安然的返还而已。 “好。”萧顾北过了半晌之后才沉沉的应了一声，但是这话最后是否能够履行他自己也没有一个定论。 夜九歌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就在两个人依依话别的时候，门外一个阴影停留了很久之后这才离去。 第二天一大早萧顾北率领的先锋队伍就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尉迟暮央站在高台上看着队伍朝着城门的方向移动：“你说这一仗会赢吗？” “臣相信萧顾北和蒋帅的能力。”站在他身后的尉迟暮尘声音低沉有力。 尉迟暮央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这是对朕令田化淳做监军不满意。” “臣不敢！”尉迟暮尘立刻双手相扣微微俯身向后退了一步。 尉迟暮央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萧顾北坐在高大的马匹上，一脸的肃穆，昂首挺胸的样子引人注目。 夜九歌站在房间的窗前看着院子里的花草树木。 “出征的人到哪里了？” “已经出了城门了。”身后一个女婢恭敬的回答了一句。 夜九歌的心揪了起来。 田化淳作为监军没有跟着蒋英的大部队，而是跟着萧顾北的先锋部队，这让萧顾北有苦不能言。 “田公公有什么事情？”萧顾北是听了手下的将士说田化淳要见他才从队伍的前端走了回来。 “这路太颠了，你就不能稳一点吗？”田化淳细着嗓子看着萧顾北很是不满。 萧顾北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田公公，北境的情况危机，需要尽快的赶过去。” “那是你的问题，要是再这样下去，我这把骨头都要散架了。”田化淳细着冷哼了一句，“要是我有什么闪失，你这边关也不用去了。” 第856章 故意刁难 “是。”萧顾北忍着怒意让马车慢了一点。 萧顾北刚走到了前面就听到了几个手下将领的不满。 “这阉人是不是真的把这当成是出来游玩了，照这样的速度什么时候才能到边关。” “他这是故意刁难。” “一个阉人懂什么。” 众人对田化淳的做法很是不满。 萧顾北又何尝不知道，他冷着脸看着说话的几个将领：“好了，继续赶路。” 几个人相互看看，愤愤不平的继续赶路，萧顾北不说什么，他们又有什么办法。 这还不算，之后的事情更加的让人火大。 在经过一座山峰的时候因为都是山路所以颠簸是自然的，田化淳居然让他们立刻停下来，一边修路一边向前行军。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军情如天，边关的情况危机，及时的赶过去才是重中之重，但是田化淳用监军的身份压下来，萧顾北只有照办。 逢山修路，遇水搭桥，这已经是常态，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按照规定的时间到达目的就是天方夜谭，但是即使是这样，萧顾北也不能说一个不字。 日夜兼程成为了常态，萧顾北自己都感觉身心疲惫，更何况下面的将士们，他看着一脸疲态的队伍，心头的火熊熊的燃烧了起来。 “萧先锋啊，我看这就快到了规定的期限了，你这距离边关的距离还有不少吧。”田化淳站在萧顾北的身边悠然的说了一句。 “公公请放心，必定会在规定的时间到达边关。” “那就好，不要让洒家不好给皇上交代。”田化淳说了一句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萧顾北看着他的背影，手掌紧紧的握住了。 “将军，这样下去将士们就都撑不住了。”一个将领焦急的看着萧顾北。 萧顾北怎么会不知道：“传令下去，全力行军，不得有任何的耽误。” 那人一脸为难的看着萧顾北，最后还是一脸愁容的离开了。 萧顾北看着远处漫天的黄沙，眉心紧紧的皱了起来。 日夜行军，每一个将士都疲惫不堪，再有五十里就到达了边关，萧顾北的心里却越发的沉重了起来。 “将……将军……”一个人猛地扑到了萧顾北的面前，满脸的惊慌。 “出了何事？”萧顾北拧着怒道。 “齐军……齐军就在前方。” 那人刚说完，萧顾北就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吼叫声，乌压压的人影从四面八方涌现出来。 萧顾北一看，神色一怔，立刻就怒吼了一句：“众将士准备，有埋伏。”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齐军明显的早有准备，大军把萧顾北带领的先锋军团团的围住了。 漫天的黄沙随着挥动的刀飞扬起来，萧顾北眼睛赤红的看着一个一个的将士在他的面前倒下，鲜血很快就把他的铠甲染成了红色。 萧顾北最后跪倒在沙地上看着四周躺着的将士，不久之前，那些人还好好的站在他的面前。 他的头盔落到了地上，四周都是直指他的长矛和冷硬的刀身。 萧顾北抬起头看着前方，他的脸上都是血，神色冷漠，握着手里的刀深深的插在地上，红色的血顺着刀柄滑落在刀身上，然后滴落在沙土里很快就不见了踪迹。 第857章 向来都是有仇的 笑声在房间里响起，董太妃被丽妃讲的笑话笑的花枝乱颤。拿着丝巾擦了擦眼角液体：“你这孩子，最会讨人欢心！” 丽妃听到董太妃的夸赞，莞尔一笑：“皇上政务繁忙，很少能来看望母妃。我能替皇上多陪陪母妃，也是臣妾的责任。” 董太妃理了理衣襟正襟危坐，一脸严肃。若不是眼角那抹笑意，任谁见了都会觉得她已经生气了：“你的意思是，如果不是皇上的原因，你不愿意来我这老太婆的宫里了？” “不……不是的。”丽妃慌张的解释，却越是紧张越是说不出话，手舞足蹈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董太妃被丽妃的反应逗乐。捂着嘴笑的前仰后合：“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丽妃见状，也反应过来。娇羞的跺了一下脚：“太妃又拿我说笑。” 在董太妃的笑声下，丽妃从身后宫女手里拿过一个圆圆的镂空雕花盒子：“前些日子皇上赏赐了些东海的珍珠，臣妾把它磨成了珍珠粉，又搭配花瓣做成膏，每日敷在脸上，可以美白养颜呢。” 董太妃接过丽妃手里的盒子，丽妃经常往她这里送一些美白养颜的东西，效果也是非常的好，董太妃的皮肤也确实是越来越好了。 也是因为这一点，董太妃对丽妃的态度也一直没有发脾气的时候。 即便是丽妃做不了皇后的位置，再加上丽妃那张灵巧的嘴，更是在董太妃的心里有了一席之地。 “太妃娘娘，玉妃来了。”宫女有进房间，说道。 “她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董太妃放下手里的盒子，“让她进来吧。” 宫女从房间里退出去，不一会儿沈初婳便走了进来。 “臣妾见过太妃。” 只见沈初婳穿着一身淡蓝绣花广袖纱裙，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出那份不食人间烟火的淡雅气质。 “玉妃今日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快过来坐。” 董太妃笑眯眯的让沈初婳坐下，只不过笑意却没有和丽妃在一起时笑的那么真。 在董太妃的心里，沈初婳虽然是适合皇后位置的人选，但是在感情上，还是丽妃深得她的心。 丽妃在一旁打量着沈初婳：“几日不见，玉妃妹妹的气色倒是越来越好了。” 沈初婳含蓄一笑：“这也有丽妃姐姐的功劳。” 三个人之间，终究没有两个人谈话舒心。董太妃在沈初婳来了之后不久，就以休息的理由，打发两个人离开。 离开董太妃的寝宫，丽妃叫住沈初婳。 “玉妃妹妹。”丽妃漫步走到沈初婳面前。 沈初婳向来不喜欢和心机重的人有来往，对于这个外邦女子更是没有半点好感。尽管这样，沈初婳还是挤出一抹笑容：“丽妃姐姐有什么事吗？” 看着沈初婳的脸，丽妃慢悠悠的说道：“听说，玉妃妹妹和晋王妃是多年的好朋友？” 沈初婳哑然，不明白丽妃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人：“不知道丽妃姐姐从哪里听来的谣言，我和她向来都是有仇的。” 第858章 告密 “哦？”丽妃挑眉，“那我这个坏消息，现在倒是成了好消息。” 被丽妃藏头藏尾的话惹得一阵不舒心，沈初婳在心里暗暗皱眉：“丽妃姐姐到底要说什么？” 丽妃轻笑：“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前几天听说晋王妃为了萧顾北去劫法场，本来以为玉妃妹妹会跟着着急，没想到你和晋王妃不和，那这件事，也便是无所谓了。” 当时劫法场的不止夜九歌一个人，而丽妃却单单说是夜九歌一人，可见其心藏着祸端。 回到自己的寝宫，沈初婳坐在小厅里，不远处的一个雕花椅子上摆放着一盆修剪整齐的松树，她看着出神，过了半晌之后诡异的笑了起来。 夜九歌这可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我。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能够报复夜九歌的办法，虽然有点冒险，但却是可行的。 沈初婳之前与夜九歌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早就看出夜九歌对萧顾北有情，嫁给晋王也是迫不得已的缓兵之计。 之前相府内也有一些流言蜚语，说夜九歌跟萧顾北很可能私定终身了。 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但沈初婳觉得可以拿这个赌一把，一旦赌对了，对夜九歌可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即使弄错了，对她也没什么影响。 晋王的王妃和其他的男子私定终身这侮辱的可是皇家的脸面，弄不好还是欺君之罪，真要坐实了，她倒是要看看夜九歌怎么逃脱。 还有个疑点，就是晋王与夜九歌成婚这么久，也没个子嗣，两个人总是相敬如宾缺乏亲昵举动……沈初婳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断是有根据的，值得搏一把！ 太后的宫殿里面很是安静，沈初婳娉婷的跟随着领路的宫女走到了内殿里面，恭敬的俯身行了一个大礼。 “太后万福金安。”沈初婳低着头静静的等着。 “玉妃此时来找哀家是有何事？”太后微闭着眼睛依靠在榻上。 沈初婳缓缓的起身轻声说道：“臣妾有一事情需要向太后禀报。” “什么事情？” 沈初婳脸色露出为难的神色来，她看了一眼太后周围的几个宫女说道：“此时关系到皇家的脸面，臣妾以为……”她没有说完而是抬头小心的看了一眼太后，而后又立刻低下了头。 “怎么吞吞吐吐的！”太后眼睛缓缓的睁开皱眉看着沈初婳。 沈初婳立刻俯下了身体，慌张的开口说道：“是有关晋王的。” 此话一处，太后的神色立刻就严肃了起来，她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前的一个宫女，那是贴身跟着她的嬷嬷。 嬷嬷点了点头让其他的宫女都出去了。 很快内殿里就剩下沈初婳、太后和嬷嬷。 “说吧。”太后的声音带着威严。 沈初婳暗自咽了一下口水，这才缓缓的抬起头来。 “禀告太后，臣妾要告发晋王妃不守妇道与他人私定终身。”她的声音在内殿里很是清脆。 “一派胡言！”太后震怒的看着她。 沈初婳立刻跪了下去，她抬头不卑不亢的看着太后：“臣妾说的句句属实，晋王妃不仅仅和他人私定终身而且还有往来，而且……” “而且什么？”太后坐直了身体瞪着她。 “而且……想必太后也早已发觉，晋王和晋王妃平时虽然看起来很是恩爱，但是仔细发现还可以发觉两个人过于的恭敬了，再者说了，晋王和晋王妃成婚已经许久，太后也早盼望着能够抱上金孙，但是时至今日仍旧没有任何的消息，太后您就不有所怀疑吗？” 第859章 东窗事发 沈初婳说完就静静的俯身等着，她不敢去看太后的脸色，在这后宫之中没有人是可以随意得罪的，更何况是这后宫之首的太后，但是也正是以为这样，凭着太后对晋王的喜爱，必然不会就这样让事情过去了。 她这样直接冒险过来找太后，就是看重了即使太后不相信她说的话，也不会就这样任由事情过去，她必定去查问，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想到这里沈初婳的心里更加的畅快了，夜九歌你就等着我送给你的大礼吧。 “哀家为什么要相信你说的话？”太后冷声的看着沈初婳。 “臣妾不敢妄下论言，一切还需要太后定夺，但是臣妾可以保证说的话都是真的，太后可以派人去查证。”沈初婳矮身低声说道。 “还有这件事情也让臣妾日夜受折磨，臣妾不忍太后被这样蒙在鼓里。”沈初婳说着一脸痛心的抬头看着太后，“臣妾这也是为了皇家的脸面，要是此事闹得人尽皆知旁人该如何看待皇家。” “胡闹！”太后震怒的从榻上站了起来，沈初婳立刻低头看着地上棕黑色的地板，上面反射出一张嘴角微微扬起的模糊丽颜来。 “太后请明察。”沈初婳扬声说了一句。 “此事哀家知道了。”太后眯着眼睛看着沈初婳，而后悠然的开口说道，“哀家听说皇上最近偶尔有到你那走动。” 沈初婳的心里一个咯噔，顿时就低声的回道：“多谢太后提点，臣妾自当会尽心尽力的服侍皇上。” “嗯，最近国事比较繁多，就不要让皇上过多的分心。” 沈初婳的心思一动，立刻应了一声：“是，臣妾知道了。” “行了，哀家累了，你跪安吧。” 沈初婳起身行了一个大礼，微抬头就看到抚着额角坐在榻上的太后：“臣妾告退。” 等到沈初婳出去之后太后皱眉闭了闭眼睛：“你说她说的是真是假？” 嬷嬷看了太后一眼然后走过去轻缓的给她揉了一下额角轻声的说道：“晋王不像是没有分寸的人。” “哼，他有分寸有什么用，不是有一个没有分寸的在吗？”太后坐直身体冷哼了一声。 嬷嬷沉默的站在旁边，过了一会之后太后拂开了她的手：“去宣晋王和晋王妃进宫。” 嬷嬷犹豫的看了太后一眼：“此事不需再查探一番？” “哀家亲自问。” 嬷嬷看了一眼震怒的太后这才俯身走了出去。 晋王府的书房里此刻气氛很是凝重。 “前方的情况怎么样了？”夜九歌焦急的看着尉迟暮尘。 “他还没死。”尉迟暮尘沉声的开口说道。 “我当然知道他没死。”夜九歌眉头紧锁地说了一句，神色有些着急。 “我知道你着急。”尉迟暮尘低声说了一句。 “我要让他安然的回来。”夜九歌声音低哑的开口。 尉迟暮尘看着她过了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 第860章 突然召见 “那现在应该怎么部署可以解救他出来？”夜九歌低头躲避了他的视线，她看着摆放在桌面上的地图神色冷峻。 尉迟暮尘这才同她一起看着地图，两个人紧张的讨论着各种的可能性，就在这个时候书房的门被敲响了。 很快一道声音响了起来：“晋王，宫里传来消息，太后让您跟王妃一起进宫。” 两个人抬头对视了一眼。 “太后这个时候找我们会有什么事？” 在去宫里的路上两个人的心里都有些疑惑，这个时候太后找他们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夜九歌紧紧的蹙着眉头，心里很是担心萧顾北的安危。 边关的情况尚不明朗，萧顾北那边已经很久都没有任何的消息了，夜九歌的心里一团乱麻，她紧紧的蹙着眉头。 “莫要担心。”尉迟暮尘安抚似的对着夜九歌说道。 “嗯。”夜九歌低低的应了一声，她不知道尉迟暮尘说的是不要担心萧顾北，还是不要担心太后召唤的事情，而现在的她也没有任何的心思。 尉迟暮尘找了一个机会问了一下去传话的宫女，但是那是一个外间的宫女，只是负责传话，具体是什么事情她也不是很清楚。 心里一顿，尉迟暮尘沉默下来，他没有继续为难宫女。 两个人很快就穿过宫门到了太后的宫殿外面。 夜九歌抬头看了一眼上面庄严的牌匾，神色顿了一下。 在太后的宫殿外面，尉迟暮尘停下了脚步看了一眼夜九歌，他动了动嘴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最后也只好说了一句：“一切有我。” 夜九歌怔了一下，过了半晌之后这才应了一句：“嗯。” 那边尉迟暮尘已经早她一步走了进去，夜九歌顿了一下之后也跟着走了进去。 太后的宫殿透着庄重和贵气，夜九歌的心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尉迟暮尘走到了宫殿的外间之后停了下来。 夜九歌走过去疑惑的看着他。 尉迟暮尘顿了一下之后一把牵起了她的手，夜九歌微微挣扎了一下，尉迟暮尘没有松开反而是用力的抓紧了一下。 夜九歌的心里一动，没有继续挣扎，而后任由他拉着。 两个人就这样手拉着手走进了内殿里。 一走进去映入眼帘的就是朱红的柱子，上面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各处的摆设也透着恢宏，殿里安静的让人感觉一股子凉意从脚底升起，夜九歌的神色也跟着一变。 走到内殿之后尉迟暮尘松开了夜九歌的手，夜九歌的手猝然空了，这让她的心里也跟着一顿，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尉迟暮尘走进去之后俯身朝着坐在榻上的太后行礼：“母后万福金安。” 一直等到尉迟暮尘的话音落了之后。 站在他的身侧夜九歌这才回过神来，也跟着一起行礼：“母后万福金安。” 但是两个等了一会之后都没有听到太后的声音，尉迟暮尘疑惑的抬头看向太后喊道：“母后？” “行了，都平身吧。”太后眉头轻蹙的看着两个人这才悠悠的开口说道。 第861章 太后的质问 尉迟暮尘心下疑惑，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夜九歌之后起身朗声直接说道：“不知母后急传儿臣有何要事？” 太后冷哼了一声：“怎么，不传你，你就不知道进宫来看看哀家。” 尉迟暮尘微微一顿：“母后说哪里的话。”而后神色严肃了起来，“实在是最近边关情况危机，儿臣也想为皇上多分忧。” 太后哼了一声坐直了身体，眼睛扫了一眼站在尉迟暮尘边上的夜九歌：“边关危机？你说的是那个先锋萧顾北一事？” 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夜九歌这个时候心里一顿，而后什么都没有说的站在一旁。 她心里却没有表面的平静，各种情绪在胸中翻涌，萧顾北，这个名字都让夜九歌感觉到一阵疼痛，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正是。”尉迟暮尘沉声的说道，“现在正是紧要关头，儿臣……” 尉迟暮尘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太后给打断了：“哀家不懂你说的那些，你遇到了头疼的事情，哀家也遇到了令哀家震惊的事情。” 太后说着揉了揉额角，神色很是威严。 “何事？”尉迟暮尘迟疑了一下问道。 太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眼睛盯着微微垂眸的夜九歌。 “晋王妃。”太后突然出声喊了夜九歌。 尉迟暮尘神色一顿有点莫名的看着太后。 “儿臣在。”夜九歌很快就收好情绪，规矩的低声回道。 “哀家问你，你和萧顾北是什么关系？”太后清脆的声音在内殿里回响，想让人忽视都没有办法。 夜九歌没有回答，垂着的手指微微的一动，站在旁边的尉迟暮尘立刻说道：“母后……” “没有让你回答。”太后厉声的打断了他的话，眼睛紧紧的盯着夜九歌，“晋王妃，你来说。” 夜九歌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内殿里一片寂静，太后紧紧的看着夜九歌，眼神透着凌厉，尉迟暮尘心下稍一犹豫，他看着榻上的太后，开口说道：“是有人在母后面前说什么了吗？” 这个时候太后突然传召两个人进宫本来就透着异样，而他却没有任何察觉，尉迟暮尘的心里一阵急躁，而现在又查问夜九歌这样的问题，尉迟暮尘的心里不是没有疑虑的。 “这你不用管，哀家现在就想听晋王妃亲口告诉哀家，事实到底是什么样的。”太后的话不仅仅是敲击在夜九歌的心头，也让尉迟暮尘也跟着心里一跳。 此前两个人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是以两个人并没有说起这件事情来，而现在回答与不回答都不是最好的选择。 夜九歌陷入了困境中，还没有等到她想出怎么回答就被一声震怒给惊了一下。 “大胆！”太后震怒的站起来，声音冰冷威严。 正站在下面的尉迟暮尘和夜九歌都被这声惊得心头一凛，立刻俯身跪在了地上。 “母后息怒。”尉迟暮尘立刻沉声说道，而后抬头看着太后，“母后为何突然问询此事？” 第862章 验身1 “你还有脸质问哀家，你是不是也默许了他们两个人私下里交往，这可是有辱皇家脸面的事情，身为晋王的王妃，居然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太后怒目而视。 “母后，这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尉迟暮尘立刻严肃的开口说道。 “子虚乌有的事情还有人来哀家面前说道吗？你身为晋王,内院的事情应该好好的打理一番。”太后神色冷峻了下来。 “母后……”夜九歌忍不住直起身体看着太后。 太后斜睨了她一眼，眼神凌厉。 夜九歌心里微微一凛，还是开口说道：“不知是谁在您面前说起这样的事情，我之前是和萧顾北认识，但是那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而已。”她顿了一下继续开口说道，“也并没有您说的私下里交往，所有的见面晋王都在场，还请母后明察。” 夜九歌说着就伏下了身子。 尉迟暮尘听到她这样说，心里微微一动，眼睛看着她有点愣神，过了一会之后这才看向太后沉声说道：“母后，真相是什么样的，还需要您亲自去验明，但是在您面前这样挑拨的人是何居心，也请母后查明。” 尉迟暮尘也动了怒意，最好不要让他知道是谁在胡乱的搬弄是非，不然的话……他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太后看着底下的两个人，过了一会之后缓缓的坐了下来，神色也稍稍的平静了下来，旁边站着的嬷嬷立刻走上前一步扶着她。 尉迟暮尘抬头认真的看着她继续说道：“而且现在边关情况危机，朝堂之上也都严阵以待，儿臣很是怀疑这人的动机，不论萧顾北是什么人，现在最重要的是能够解除边关的危机，还请母后不要被人蒙蔽了双眼。” 尉迟暮尘一脸严峻的看着太后。 太后看着他许久都没有说话，过了半响之后看着还伏着身体的夜九歌：“起来吧。” “谢母后。”夜九歌应了一声之后站了起来。 太后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你说你和萧顾北只是相识？” “是。”夜九歌也知道，她和萧顾北的关系很多人都知道，但是知道他们两个曾经暗许情谊的人并不多。 尉迟暮尘看着太后：“母后……” “好。” 太后截断了尉迟暮尘的话，而后看着夜九歌说道：“来人。” “太后。”站在她身侧的嬷嬷应了一声。 “把晋王妃带到宫内的稳婆那里去验一下身。”太后的话刚说完内殿里一片寂静。 嬷嬷看了一眼尉迟暮尘犹豫了一下。 “还不快去。”太后皱眉命令道。 “是，太后。”嬷嬷说完走了下去。 尉迟暮尘的心里一惊，面色上没有任何的异样，他抬头看着太后喊道：“母后。” “不要再说了。”太后扫了一眼夜九歌之后看着尉迟暮尘说道，“你不是说让哀家相信你吗？那就让哀家知道你没有骗哀家，这也是最快的方法。” 第863章 验身2 尉迟暮尘张了张嘴无话可说，他要是阻止了，那必然是说明他们是有问题的，但要是不阻止，问题可就真的大了。 夜九歌的完璧之身很容易就可以检查出来，到那个时候事情就麻烦了，他们之前的信誓旦旦就是谎言，而太后也必然不会轻饶了夜九歌。 尉迟暮尘沉思间，那边嬷嬷就已经让两个宫女架着夜九歌站了起来。 夜九歌之前还在疑惑太后是什么意思，她看了看嬷嬷的样子开始挣扎了起来：“这是要做什么？” 宫女控制住她的身体让她没有办法大幅度的活动。 “带你去验身。”嬷嬷在旁边说了一句。 “验身？验什么身？”夜九歌还有点懵懂。 “验明你是不是处子之身。”嬷嬷面无表情的开口。 夜九歌惊讶的看着嬷嬷，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凛然的看着太后：“您不能这样对我。” “不能？”太后冷笑了一声，“在这里你还没有说不的权利，带下去。” 嬷嬷得到了太后的命令立刻就让宫女把夜九歌也带下去。 夜九歌挣扎了半晌没有任何的用处，她求救似的看着尉迟暮尘：“晋王。”却看到他愁眉不展的样子，顿时心里一冷。 尉迟暮尘看着太后威严的神色，心里也在想着对策，还有什么法子可以让夜九歌不受到责罪。 嬷嬷挥了挥手，宫女的手一个用力，夜九歌就被带了下去。 心里的愤怒和耻辱让夜九歌不想就这样被带下去：“放开我。” 尉迟暮尘眉头皱了一下，顿时就怒道：“放肆，没有发现弄疼晋王妃了吗？” 宫女的脚步顿了一下迟疑的看着嬷嬷。 “母后，她怎么说都是晋王妃，您这样会让人有所联想，不管是什么结果，都对王妃的名誉有所损害。” 尉迟暮尘看着太后冷冷的开口。 “你就那么护着她？”太后冷声开口，显然也是动了怒意。 “母后，她是儿臣的王妃。”尉迟暮尘不卑不亢的开口，神色却透着为难。 太后看着他沉吟了片刻，对着嬷嬷使了一个眼色。 那边的宫女很快就松开了对夜九歌的钳制，夜九歌轻抚着手臂，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好了，把晋王妃带过去。”太后也失了耐心，口气不耐烦起来。 夜九歌身后跟着两个宫女，最后看了尉迟暮尘之后，抿了抿嘴角朝着殿外走去。 在她身后的尉迟暮尘着实气恼，他看着榻上的太后，眉心紧紧的蹙着。 太后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怎么，这就急躁了？” “儿臣没有。”尉迟暮尘低头应了一声。 “没有最好，哀家相信结果是什么很快就会有定论了，你可不要叫哀家失望。”太后凝着尉迟暮尘。 “儿臣不敢。”尉迟暮尘低头应了一声。 大殿里顿时就剩下母子两个人了，太后的神色也缓和了下来。 第864章 偶见沈初婳 “你应该知道，哀家盼着能够抱上孙子，也享受一下孙儿绕膝的感觉。”太后突然惆怅的说道。 “皇上有两个妃子，相信会很快就会有孩子的。”尉迟暮尘提醒道。 “那怎么能够一样，哀家想要看着你的孩子出生。”太后声音立刻就高了起来。 尉迟暮尘低头不语，太后叹了一口气：“哀家这不也是为了你好吗？你说哀家费这个劲还不是为了你。” “儿臣让母后操心了。”尉迟暮尘低声愧疚的开口。 “没有什么，只要你好好的哀家多操心一点也是没有什么的。” 太后说完不再开口，尉迟暮尘看着太后鬓角的发，神色也难过了起来。 嬷嬷在前面领路，夜九歌跟在其后，身后就是两个宫女，倒是把她防的很是严实。 即使不这样她也没有办法逃出去，这里是皇宫内院，各处都有人把守，她又能够去哪里。 想到要去的地方夜九歌心里就止不住的气愤。 但是转念一想，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怎么把这一关给过去，要是真的到了稳婆那里，她的情况很快就会被检查出来，这些尉迟暮尘和她都很清楚，而这件事情的后果她也能够想到。 夜九歌被带着穿过一道道门庭，身边都是高高的红墙，她的神色透着悲戚。 自古以来有多少的女人一生都葬送在了这里，这里面小小的一方天地就是她们的一生，除了没有期待的等待就是各种明争暗斗。 在穿过一个花厅的时候，夜九歌的眼睛猛地缩了起来。 沈初婳在宫女的陪伴下经过，其实她是故意的，她一直派着人打听着这边的情况，从尉迟暮尘和夜九歌进了宫门开始她就等待着。 而事情也终于不负她所望的发生了。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一个讯息直接闯到了夜九歌的脑海里。 是了，沈初婳，知道她和萧顾北亲密关系的人还有一个，沈初婳！ “嬷嬷。”沈初婳主动走了过去，她的眼睛在夜九歌的身上停留了一会。 夜九歌眼睛紧紧的看着她，沈初婳对着她微微一笑。 嬷嬷皱眉看着两个人一眼，然后直接走开了。 夜九歌过了一会之后跟了上去，在经过沈初婳的时候，她微微的闭了闭眼睛，睁开之后立刻带着莫大的哀伤，她和沈初婳曾经是手帕之交，最为要好的朋友。 而现在就是她曾经要好的朋友设计她，让她陷入现在这样的境地。 而她也成为了她最为憎恨的仇人，昔日的所有情分也都消失不见。 沈初婳微微愣了一下之后，这才回过头看着已经走远的夜九歌，嘴角微微的扯动了一下，最后垮了下来。 莫大的恨意在胸中涌起，沈初婳突然凄然的笑了一下。 第865章 绞尽脑汁 “秦嬷嬷，人给你带来了。”前面领路的老嬷嬷带着夜九歌在后宫兜兜转转走了一路，来到一处比较偏远的宫殿。 听到声音，里面的人很快就打开房门，黑白夹杂的头发下，一双略微浑浊的眼睛散发着警惕的目光，在站在门口的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把目光放在夜九歌的身上：“这位便是晋王妃了吧，请进来吧。” 夜九歌疑惑的看着秦嬷嬷，又看了一眼带着自己过来的嬷嬷。只见那嬷嬷对夜九歌用了“请”的手势：“晋王妃，请进吧。” 夜九歌看着眼前的门，她知道，如果自己的事真的被查出来，后果恐怕会很惨重。 夜九歌已经死过一次，面对死亡，她也并不害怕。 可是仇人未亡，她又怎么可能轻易去死。她心中一沉，跟着秦嬷嬷走了进去，心里想着走一步是一步。 另一边，尉迟暮尘坐在太后的宫里，手里端着刚刚沏好的茶，心不在焉地惦记着夜九歌的事情。 他和夜九歌没有发生过关系，他也相信萧顾北的为人，断然不会是那种轻浮的人，所以一旦查出夜九歌还是完璧之身，太后肯定会降罪于她的。 想到之前宫里有些宫女不守规矩，和侍卫勾搭在一起最后受的刑罚，他实在想不出，夜九歌那么明亮如白月光的女子，怎么可以受那么肮脏而又屈辱的刑罚？ 太后在宫里摸爬滚打多年，折磨人和看人的段位也算得是佼佼者。 她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水，看向坐在下面自己的儿子：“哀家怎么看你心事重重的，莫不是你们真的瞒着哀家什么事？” 尉迟暮尘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可以把夜九歌从这件事中摘去责任，又该怎么和太后解释。他心里正焦躁不安，又突然听到太后充满探视意味的话，尉迟暮尘把手里的茶杯放回桌子上。 “儿臣只是在想，母后是在哪里听到的这些谣言？看来这宫里清闲的人也是太多了。”尉迟暮尘说道。 太后轻轻一笑：“这个世界上向来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这件事真的是子虚乌有，又怎么会传进哀家的耳朵里？” “恐怕是有人污蔑吧。” 尉迟暮尘端起茶杯掩饰性的喝了一口茶。 在后宫勾心斗角方面尉迟暮尘向来不擅长，此时太后说话也夹杂着处处对夜九歌的攻击看，此时尉迟暮尘除了为夜九歌反驳几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况且，太后拿捏的事情，也确实是事实。 尉迟暮尘不再说话，就怕自己现在把话说得太绝，一会儿夜九歌回来，连带着检查的结果也出来了，自己到时候再解释，会真的把太后惹恼。 尉迟暮尘在房间里度日如年，在夜九歌离开的一个时辰后，秦嬷嬷亲自带夜九歌回来面见太后。 “太后娘娘，秦嬷嬷和晋王妃回来了。”宫女先是进来通告一声。 听到夜九歌回来，太后和尉迟暮尘都来了精神，从椅子上坐直身体：“快宣进来！” 第866章 出乎意料的结果 房间里染着熏香，袅袅白雾从香炉镂空的盖子上倾泻而出。夜九歌跟在秦嬷嬷的身后一同走进宫殿。 “老奴参见太后。”秦嬷嬷走到众人面前，行了一礼。 太后扬了扬脖子：“免礼，快快告诉哀家，结果怎么样？” 在这句话问出来，尉迟暮尘放在腿上的手一紧，夜九歌的神经也紧张起来，已经做好了心里最坏的打算。 秦嬷嬷缓缓地挺直脊梁：“回太后娘娘，晋王妃确实已经有了房事的经历。” 此言一出，尉迟暮尘的手一紧，把手心下那片衣料狠狠地攥住。心也跟着一紧。瞪大了眼睛看着秦嬷嬷的侧脸，满脸的震惊和不相信。 短短几秒的时间里，尉迟暮尘的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但也很快反应过来：“母后，就说您多心了，九歌是我的王妃，我们之间的情感一直以来也都是如胶似漆的，她怎么会和别人私定终身呢。” 听到秦嬷嬷的回答，除了尉迟暮尘，太后也很吃惊。为什么玉妃会无缘无故的陷害夜九歌，而且还是这样一查就能查出真相的事情？ 太后余怒未消，除了夜九歌，其中还夹杂着玉妃对自己的欺骗：“这也只能证明晋王妃不是处女而已，谁能保证不存在她跟萧顾北暗中私通的可能？” “母后。”尉迟暮尘从椅子上站起来，“九歌和儿臣的感情很坚固，几乎也是寸步不离，怎么可能会和别人做出那种事情来。”尉迟暮尘说的坚定。 若不是夜九歌知道他们的关系只是一纸契约，这番话也只是为了帮她洗清嫌疑，恐怕面对尉迟暮尘如此坚定的态度，她也会相信他的话。 然而尉迟暮尘表面上说着自己和夜九歌的关系有多么甜蜜恩爱，如胶似漆。心里却如同喝了中药一样苦不堪言。 他从来没有碰过夜九歌，而如今夜九歌也已经被证实已经不是完璧之身，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她真的已经和萧顾北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那些不该做的事情！ 只是他也想不透，对方两个人私下接触的也不多，每次自己也都会在身边，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呢？ 太后见尉迟暮尘如此义正言辞，也在心里相信自己这个儿子，但是应该还不会能够忍受别人给自己戴绿帽子的事情，毕竟也是一个王爷，身在高位者，很少会有能容忍这种事情的。 “也罢，见你们两个人这样，相信感情是很好的。”太后叹了一口气，只能相信了自己的儿子。 “不过……”太后看向夜九歌，“凡事都不会平白无故的传出来，你也要时时刻刻想着自己的身份，不要做什么让自己、让皇室难堪的事情。这次的事情就当做是一个教训，无则加勉。” “是，儿臣知道了。”夜九歌难得温顺的接下了太后的训话。 太后见夜九歌如此，也满意的点点头：“想必你也能猜到是谁说的这件事，你以后可要多多注意些，毕竟，你也是晋王府的王妃。” 第867章 心结 “儿臣知道了！”夜九歌垂着头，脑海里闪过刚刚在花园那里见到的沈初婳。 解开了心里的疙瘩，太后的心气也顺了不少。 正好中午的时候大家都没有吃过饭，太后吩咐御膳房做些饭菜，留下尉迟暮尘和夜九歌二人留下吃饭。 吃饭间，太后虽然已经放下了对夜九歌的“芥蒂”，但是为了彻底清除自己的心底的疑惑，也是让外面的人闭上那张嘴，太后对于今天的结果还是有不满意的地方。 “你们两个成亲多久了？”太后故作随口一问。 尉迟暮尘情绪低落，也没察觉到太后问这话有什么意味。直接把成亲以来的天数说了出去。 太后点点头，便也没继续问下去。等到宫女把饭菜一个个端上来，太后让两个人上桌吃饭。 用过午膳，尉迟暮尘和夜九歌也不再打扰太后，离开后宫，回了晋王府。 一路上夜九歌察觉到尉迟暮尘的低落，也没说什么。 回了晋王府，尉迟暮尘让夜九歌先回去休息，自己要去书房处理一下政务。 “暮尘！”夜九歌叫住尉迟暮尘，“我有话和你说。” 夜九歌带着尉迟暮尘来到两个人的卧室里，走进房间里，又谨慎的把房门关上。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秦嬷嬷为什么会帮我，而对太后说谎话。”夜九歌说道。 看着尉迟暮尘震惊又不敢相信的表情，夜九歌继续冷声说道：“我本来不想和你解释的，但是毕竟是合作关系，我想我们之间起码在这个基础上，应该有所信任。” 夜九歌看了一眼尉迟暮尘，把话都说清楚，也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便直接推开门离开了。 “九歌……”尉迟暮尘却是对夜九歌的话半信半疑，可是看着夜九歌已经走远的背影，纠结半天，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两个人像是陷入了一个怪圈，明明之间没有半点误会，也没有什么说不通的心结，可是整整一个下午，两个谁也没有和对方说过半句话。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晚上吃饭的时候，两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也没有交谈。 尉迟暮尘端着碗，看着桌子上的菜。目光时不时的扫一眼夜九歌，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夜九歌早就注意到尉迟暮尘悄悄地打量着自己，也没有在意，夹了一筷子菜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晋王爷。” 两个人正吃着，就见一个遮住脸的人从外面迅速翻窗户进来，不消片刻就已经来到两个人面前：“这是唐煜让我带回来的密信，还请晋王爷和晋王妃过目。” 说罢，黑衣人把密信放到桌子上后，便从来时的窗户离开了。 尉迟暮尘看着那人身上穿的衣服，就知道对方的身份。 对他的出现也并没有在意。看着桌子上的密信，夜九歌心中一跳，总觉得会和萧顾北有关系。连忙拿起密信，夜九歌认真的看了起来。 第868章 事情的真相 夜九歌冷静的看完密信，把信推到尉迟暮尘的面前：“看看吧。” 尉迟暮尘疑惑的拿过密信，表情一变再变。看完上面的内容，对着夜九歌张了张嘴。 “这次相信了？”夜九歌冷冷的说道。 事关自己的清白，夜九歌就算表面上说着没必要解释，可是面对别人的怀疑，她心里没有半点怒气才是有问题。 在唐煜托人送过来的密信上，写着关于今天秦嬷嬷为什么会帮夜九歌欺骗太后。 原来，自从沈初婳进宫，唐煜就利用职务的便利一直在暗处监视着沈初婳。 就在沈初婳见过太后说过那番话的时候，正好唐煜刚出完任务,想着看一下沈初婳在做什么，这才听到他要陷害夜九歌。 唐煜大脑迅速想了一遍，就在太后派人去晋王府召见尉迟暮尘和夜九歌的时候，他连忙去后宫找了太后钦点给夜九歌验身的老嬷嬷，威逼利诱用了一些手段，打通了秦嬷嬷的关节，让她帮夜九歌欺骗太后。 密信的最后，唐煜表明自己担心尉迟暮尘和夜九歌会因为这件事而产生隔阂，这才写下这封密信，让暗宗里自己的手下送过来。 看完密信，尉迟暮尘良久不能言，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对不起，我……” 犹豫再三，尉迟暮尘知道夜九歌的脾气，下定决心还是给夜九歌道了歉。 然而还没说完话，夜九歌就直接打断他的道歉：“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我也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误会解除，两个人吃完饭又去了，晋王府的书房里，夜九歌也尉迟暮尘对面而坐，谁都没有说话，夜九歌的眉头紧紧的拧着。 “你打算怎么做？”尉迟暮尘顿了一下开口问道。 “我会再给沈初婳一个机会，如果她再一意孤行，我就让她付出昂贵的代价！”夜九歌咬牙说道。 尉迟暮尘看着她沉默了下来。 桌子上的烛光轻轻的摇晃了起来，让书房里的气氛也跟着凝固了起来。 “救萧顾北，现在有什么办法吗？”夜九歌的声音里透着疲惫。 “萧顾北是一定会救的的，但是也不能因为救他而损伤其他的人。”尉迟暮尘拧着眉头开口说道。 夜九歌紧紧咬住了嘴唇，她知道尉迟暮尘这是顾全大局，不是所有的人都和她一样只是为了萧顾北的生命安全。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听到尉迟暮尘这样说出来她的心里还是很难受。 “九歌，你要明白现在的形势。”尉迟暮尘自然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变化。 “我明白的。”夜九歌顿了一下之后这才苦笑了一下，她怎么会不明白。 尉迟暮尘不仅仅是她的盟友，他还是晋王，现在边关危机，而危机的不仅仅是萧顾北的安全，更是国家的安宁，尉迟暮尘的顾忌不是没有道理的。 第869章 瞬间的灵感 “我知道你的难处。”夜九歌抬起头看着尉迟暮尘。 现在整个局势都很是紧张，朝堂上的紧迫她没有见过，但是也可以想到，萧顾北的全军覆没不仅仅是沉重的打击，更是助长了齐国的气焰。 尉迟暮央已经动怒了，即使萧顾北能够安全的回来，他也是有过错的，但是现在眼下的情况还是要尽快的把萧顾北救回来，人好好的她就满足了。 “后面的队伍不是已经到了吗？有任何关于萧顾北的消息吗？”夜九歌期盼的看着尉迟暮尘。 过了一会之后尉迟暮尘轻轻的摇了摇头，他没有说的是，现在边关战事吃紧，眼下还没有人会去想着营救萧顾北。 夜九歌的眼神很快就昏暗了下去。 尉迟暮尘看着她很是憔悴的样子柔声说道：“你先去休息吧，这几天你也跟着受累了。” 夜九歌轻轻的摇了摇头，然后用手指按压了一下额头，她回去也是睡不着，一天没有得到萧顾北的消息她就一天睡不踏实，总是感觉一觉醒来就会听到萧顾北已经战死的消息。 每每想到这里，夜九歌的心里总是会一阵冷颤，她想要第一时间得到有关萧顾北的消息。 即使……即使那是坏消息。 尉迟暮尘看着她皱了皱眉头，心里也很是不好受。 两个人又重新把知道的所有信息都整合了一遍，窗上映射出两个对面而坐的两个人影。 夜已经越来越深了。 尉迟暮尘直接把所有的信息都收了起来。 “你干什么？”夜九歌惊诧了一下。 “好了，你去休息吧，这些明日再看。”尉迟暮尘无奈的开口。 夜九歌看着他，这才意识到他不仅仅是尉迟暮尘更是晋王，身上与生俱来的贵气和威严也自然而然的就流露了出来。 这个时候她也才惊觉到了事情的不合乎情理，她不应该这么晚了还出现在晋王的书房里，哪怕她是晋王妃。 夜九歌垂眸顿了一下：“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尉迟暮尘看着她顿了一下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夜九歌朝着他轻轻的福了一下身体这才朝着书房门口走去。 “九歌。”尉迟暮尘还是出声喊道。 “怎么了？”夜九歌回身疑惑的看着他。 “莫要担心。”尉迟暮尘低声的说道。 “嗯。”夜九歌应了一声正要离开视线，一下子就扫到了尉迟暮尘书房里架子上的一个摆件，她的心思一动。 那是一个很是平常的摆件，有点不同的是上面的花纹，那是一种很是独特的花纹，而这种花纹只有在齐国才有。 齐国的物品流通过来到大炎也不是什么稀奇的时候，但是夜九歌却知道这一件真的是不一般，那时齐国前太子给尉迟暮尘的东西。 “怎么了？”尉迟暮尘顺着夜九歌的视线看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我突然想到祁成宥还在落云寺里当他的和尚。”夜九歌突然问道。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吗？”尉迟暮尘微微皱眉点头，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毕竟知道的越少越是安全。 第870章 前往落云寺 “那我们何不通过他查探一下萧顾北的消息？”夜九歌眼神灼灼的看着尉迟暮尘。 这让尉迟暮尘神色一怔。 “他毕竟是齐国前太子，对齐国的情况毕竟是熟悉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在齐国经营了那么多年，不会就这样被一网打尽了。” “你的意思是？”尉迟暮尘迟疑了一下。 “让祁成宥利用他的残余势力帮我们打探萧顾北的消息。”夜九歌沉声说道。 尉迟暮尘犹豫了一下。 “我们也不让他做什么，只是打探消息而已，这对于他来说应该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况且现在两国交战，他也不会就这样一点都不作为。” 尉迟暮尘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但是他比夜九歌想的更深层一点。 只是微微一顿，尉迟暮尘就点头了，他也想知道祁成宥能知道一些事情。 第二天两个人就来到了城郊的落云寺，这里环境很是优美，每天都有很多的香客过来拜访，其中不乏很多的富贵人家，达官显贵之人。 落云寺也是远近闻名的寺院。 尉迟暮尘来到了之后得到了很好的招待，有专门的人领着两人来到了寺院的后院。 落云寺前面是上香祈福的地方，而后面就是一个很大的院落，里面设置了很多的厢房，供落云寺的僧侣打坐念经，而再往后面就是饮食起居的地方，在过去的路上是一个院子，里面种植了一些花草，环境很是静怡。 夜九歌跟着尉迟暮尘被一个僧人领着朝着后面走去，她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之后低声说道：“这还真是一个好地方。” 尉迟暮尘挑眉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当初怎么安排祁成宥着实让他头疼了一阵子，这才想到了落云寺。 首先落云寺是一个寺庙，而且里面的香客很多，不起眼，而尉迟暮尘和落云寺的方丈还有一点私交。 越是人多的地方越是容易混淆，这也是他当时选择这里的原因，本来他还以为祁成宥不会答应，但是却不想他很是爽快的答应了。 这样的结果倒是让他小小的吃惊了一下。 “两位施主这边请。”僧人在一间房门前站定朝着两个人躬身一礼，之后就离开了。 尉迟暮尘对着僧人点了点头这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夜九歌紧随其后。 房间里很是宽敞，里面燃着香炉，有淡淡的清香从眼中弥漫出来。 夜九歌看了一眼尉迟暮尘这才收敛了神色。 “没有想到老朋友会来看我。”一道声音从里间传来。 尉迟暮尘顿了一下之后带着夜九歌走了进去。 祁成宥坐在临窗的榻上，榻上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个小桌子，祁成宥正一手执着黑子看着棋盘。 尉迟暮尘看着他的样子微微诧异。 祁成宥穿着袈裟，抬头看着尉迟暮尘笑了起来。 第871章 拜访故人 “你知道我会来？”尉迟暮尘坐到了他的对面。 “不知道。”祁成宥把棋子扔回到了盒子里，发出一声轻响。 “你倒是过的挺好的。”尉迟暮尘通过窗户看了看外面的景色，这间房间正对着院子，里面的风景一下子就尽收眼底。 “这里确实是一个好地方，这也多谢晋王的打点了。”祁成宥悠然的说了一句。 尉迟暮尘看着他：“住的还习惯？” “自然。”祁成宥笑了一下，“来一局？” “不了，我今天找你是有点事情要让你帮忙。”尉迟暮尘神色冷峻了下来。 祁成宥顿了一下，这才从盒子里捏了一枚白色的棋子放到了棋盘上：“哦？” “想必你已经听说了边关的事情，我想让你利用你的势力帮我打听一个人。”尉迟暮尘没有打顿直接了当的开口说道。 “我一个吃斋念佛的和尚能有什么势力，晋王这不是在开玩笑吧。”祁成宥低笑了一声说道。 “你这才是开玩笑了吧。”尉迟暮尘很快就反应过来。 “晋王这话是怎么说的，老僧可不敢当的。”祁成宥有点惊慌的看着尉迟暮尘，然后啪的一声把白色的棋子放到了棋盘上。 “你这是不打算帮忙？”尉迟暮尘声音低沉了下来。 “晋王这是哪里的话，我能够帮上忙的自然会帮忙了，我们是盟友关系不是吗？我能够活到今天也是托了晋王的福气。”祁成宥很是严肃的开口。 “那边关的事情？” “但是事情要分开的算。”祁成宥不等尉迟暮尘说就直接把他的话给拦了下来。 “还请明说。” “不知道晋王此次前来大炎的皇帝知道不知道？”祁成宥突然提到。 尉迟暮尘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 “晋王不要误会，只是有一些疑惑而已。”祁成宥笑了笑。 “自然是不知道的。”尉迟暮尘低声的开口。 “其实我现在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僧人而已，能够帮助晋王的着实有限。”祁成宥很是为难的看着晋王，“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 尉迟暮尘看着他，想要从他的神色中发现什么端倪。 “你这是不肯帮忙了？”夜九歌有点生气的说道。 “晋王妃这就说错了，我没有说不帮忙，只是这能力有限，知道的或许还不如两位知道的多，这落云寺是一个清净的好地方，晋王也很是清楚不是吗？” 他的话没有说明，但是意思表达的很是清楚，他现在是在大炎，所有的一切都受制于晋王，所以他的能力也自然没有多少。 但是这话听在两个人的耳朵里却不怎么好听。 之后祁成宥顾左右而言他，并没有直接说明会不会帮忙。 “那既然这样，本王就告辞了。”尉迟暮尘的神色带着怒意。 祁成宥看着他微微的笑起来：“那就不送了。” 尉迟暮尘抿紧了嘴角，直接带着夜九歌离开了。 第872章 无果 走到了院子里之后，夜九歌回头看了一眼还坐在窗边的祁成宥，忍不住低声说道：“他这是故意的。” 尉迟暮尘又何尝不知道，但是祁成宥不说，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 “先回去吧。”尉迟暮尘说完就直接离开了。 夜九歌站在院子里，正要离开就看到了抬起头来的祁成宥，他举起手里的棋子对着夜九歌笑了笑。 夜九歌的神色很是难看起来，这才跟着尉迟暮尘离开。 等到看不到两个人的身影之后，祁成宥这才轻笑了一声，然后又重新拿了一枚黑色的棋子放到了棋盘上，然后动作轻缓的把被黑子围住的白子都给拿了出来。 “何必这样急躁呢，萧顾北怎么会死呢。”祁成宥得意的笑了一下，然后手里拿着一枚白色的棋子。 棋子在他的手里翻转，过了一会之后这才落到了都是黑子的中间。 祁成宥却露出得意的笑容，喃喃自语：“瞎操什么心？萧顾北死不了，我也会东山再起！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 祁成宥的不合作让尉迟暮尘和夜九歌无功而返，一路上两个人都是愁眉不展的。 或者在两个人的心里也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不是那么容易的。 祁成宥是齐国的前太子，他在齐国的残余势力一定是存在的，而祁成宥必然不是就这样认输的人，不会这样冒险也在情理之中。 “我会再另想办法的。”尉迟暮尘看着坐在旁边的夜九歌低声说了一句。 “我知道。”夜九歌对他微微一笑。 尉迟暮尘想要说什么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两个人一路无话到了晋王府。 “你先行去休息吧。”尉迟暮尘看着她疲倦的样子皱眉说道。 夜九歌本来想要摇头却被尉迟暮尘看穿：“你要是没有休息好，要怎么去商讨救他的事情。” 这话一出尉迟暮尘就沉默了下来。 “嗯。”夜九歌应了一声之后就退了出去。 尉迟暮尘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书房门口，过了好一会之后这才回到了书桌前。 棕色的桌面上摆放的是从边关送来的各种消息，但是却唯独没有有关萧顾北的消息。 尉迟暮尘顿了一下之后这才开始整理查看所有的信息。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书房被人敲响，尉迟暮尘抬起头来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经昏暗一片了。 “进来。” 话音落了之后一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尉迟暮尘神色顿了一下这才意识到那人是谁。 “该用膳了。”夜九歌看着仍旧眉头紧蹙的尉迟暮尘轻柔的开口。 尉迟暮尘神情恍惚了一下，然后放下了手里的笔：“这就来。” 他收拾了一下放在桌子上的东西，那都是有关边关的消息，夜九歌神色也跟着一顿。 有家侍在前面提着灯笼，灯笼里的烛光在地上投射出来一片影子，夜九歌微微低着头看着地面。 突然在经过一个拐角的时候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给绊了一下，尉迟暮尘一把扶住她的手臂：“小心。” 夜九歌也是吓了一跳，手掌也拉住了尉迟暮尘的手臂。 第873章 旁敲侧击 “你没事吧？”尉迟暮尘皱眉把她扶了起来。 “没事。”夜九歌顿了一下之后这才稳住了心神，“我没事。” 尉迟暮尘有点担忧的看着她。 夜九歌推开了他的手臂：“走吧。” 尉迟暮尘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这才抬脚跟了上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了饭厅，自然有王府的婢女替两个人把碗筷摆好。 桌子上的饭菜很是丰富，尉迟暮尘抬头看着夜九歌的样子也知道她没有什么心思吃饭。 夜九歌正在发呆，冷不丁地就看到了放在她碗里的菜，她抬头看向旁边。 尉迟暮尘吃了一口菜：“再是担心也应该吃饭，不然精神怎么好。” 夜九歌低着头看着摆放在自己面前的碗，低低的应了一声，这才举起了手中的筷子。 尉迟暮尘看了她一眼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他正想要说点什么就听到了饭厅外面有人禀报。 尉迟暮尘皱了皱眉头：“进来。” “王爷，皇上有旨传您进宫。”王府的管家走进去之后小声的说了一句。 尉迟暮尘心里一惊，神色倒是看不出来什么：“知道了。” “皇上这个时候宣你是有什么事情？”夜九歌拿着筷子的手猛地一紧。 天色已经晚了，要是平时她也不会这样紧张，而这个时候她第一个想到会不会是边关有什么紧急的消息送来了，这才着急的宣了晋王入宫。 “莫要慌张。”尉迟暮尘轻拍了一下夜九歌的手背，“不会有事情的。” 夜九歌神色担忧的看着他，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周围都站着不少的人。 “我去去就来。”尉迟暮尘安抚了一下夜九歌，然后对着管家说道，“你先过去回了话，我这就来。” 管家下去了之后，夜九歌一把按住了尉迟暮尘附在她手背上的手，神色带着慌张：“会不会……” “不会的。”尉迟暮尘没有等到她把话说完就直接打断了，他的声音有点大。 夜九歌紧皱的眉头没有丝毫的放松。 “安心的吃饭，不要担心太多。”尉迟暮尘说完之后就直接起身离开了。 夜九歌怎么还会有心思吃饭，她望着一桌子的饭菜放下了手里的碗筷，抬头看着外面的夜色，也不知道萧顾北这个时候在做什么。 越是想着心里就越发的担心。 在去的路上，尉迟暮尘也一直在想着是不是边关有什么消息传过来了。 等到了殿外，他看着那宏伟的大门跟着内侍走了进去。 “皇上，晋王到了。”大殿里静悄悄的，尉迟暮尘等在外侧等着尉迟暮央的传召。 “传他进来，你先下去。”尉迟暮央的声音从殿内传来。 内侍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臣参见皇上。”尉迟暮尘撩开衣袍跪在了地上。 “行了，这里又没有旁人，皇兄起来回话吧。”尉迟暮央淡淡的开口。 “是。”尉迟暮尘应了一声之后站了起来。 尉迟暮央看着微微低头站在下面的尉迟暮尘，过了一会之后这才开口说道：“皇兄应该知道了吧，齐国那边派了使者过来。” 第874章 全盘否定 尉迟暮尘的心里一顿没有说话。 尉迟暮央说完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尉迟暮尘走了下来。 “臣还不曾得到消息。”确实，他今天去了落云寺没有在城内，这样的消息也没有及时传到。 尉迟暮央顿了一下：“朕也是在傍晚才得到的消息。”这样的消息要传出去也不会这样快。 尉迟暮尘心里一动，没有立刻开口说话。 “使者说只要我大炎国交出祁成宥，就可以放了被俘虏的萧顾北。”尉迟暮央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但是却无形中有一种压迫感。 他说完没有立刻说下去而是眼睛看着尉迟暮尘，这让尉迟暮尘的心里也是狠狠的一跳。 “这事皇兄你怎么看。”他说完顿了一下把手背到了身后，然后踱步走到了他的面前，低声的说道，“说起来这萧顾北还是你推荐的先锋官。” “臣愿受罚。”尉迟暮尘立刻俯身跪了下去，神色带着恐慌。 尉迟暮央看着低着头的尉迟暮尘神色带着一丝烦躁：“行了，皇兄这是做什么，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也不是你我能够想到的。” 他也很是头疼，现在边关告急，先锋官刚到了边关就被侵了，这不仅仅是丢了大炎的脸面，更是让他的心中有熊熊怒火不能平息。 “皇上。”尉迟暮尘抬起头看着尉迟暮央严肃的说道，“此事之后，臣任由皇上发落。” “皇兄这是让朕治你的罪吗？你何罪之有？”他的声音在大殿内回响，尉迟暮尘的心头一凛顿时就说不出话来。 他的心头着实是生气，生尉迟暮尘的气，但是更多的是震怒，这对于他来说是一种耻辱。 “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尉迟暮央有点烦躁的站在尉迟暮尘的边上，过了一会之后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尉迟暮尘，“皇兄这是打算一直跪着吗？” 尉迟暮尘顿了一下之后开口说道：“谢皇上。” 看着尉迟暮尘站起来之后，尉迟暮央这才开口问道：“祁成宥在哪里你是知道的吧。”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臣并不知情。”尉迟暮尘拧着眉头回道，心却提了起来，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他有点不知他这话的意思。 “我知道祁成宥是被你给藏起来了，如今为了救萧顾北，你是不是应该把他给献出来。”尉迟暮央平淡的开口。 这话听在尉迟暮尘的耳朵里，无疑是炸在脑子里的一道响雷，但是这件事情事关重大。 “臣确实是不知情的。”尉迟暮尘冷静的回道。 尉迟暮央没有说话，眼睛紧紧的盯着他，过了半晌之后这才走回到了位置上，他重新坐在了位置上，微微低头看着笔挺地站在下面的尉迟暮尘。 “皇兄你要知道，这不仅仅是关系到了萧顾北的安危，更是会影响到边关的局势。”尉迟暮央的声音冷了下来。 “臣不敢有所隐瞒，臣不知是何人在皇上面前说臣知晓此事，不能排除有人在背后污蔑臣，毕竟当时不同意萧顾北去边关的大有人在。”尉迟暮尘严肃地说道。 第875章 进退两难 “皇兄，你应该知道朕承受了多大的压力，这朝野上下还有这大炎国的子民可都是指望着朕保他们的安危，皇兄你应该明白的。”突然尉迟暮央很是惆怅的开口说道。 “臣愿为皇上分忧，但是此事臣真的不知晓。”尉迟暮尘矢口否认，言辞凿凿。 尉迟暮央没有继续问，而是话锋一转的问道：“朕听说今个一大早你就陪着王妃去了落云寺？” 他说完看着尉迟暮尘没有说话。 尉迟暮尘的心里一沉，脸上倒是不显山露水：“王妃近来睡得不安稳，臣陪着她去上一炷香凝神。” “哦？是吗？皇兄对王妃可真是体贴。”尉迟暮央悠然的说了一句。 尉迟暮尘低头没有说话，这让尉迟暮央的话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一样。 “那皇兄对此事怎么看？” “臣以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尉迟暮尘冷声的开口。 “哦？” 尉迟暮尘微微抬起头看着尉迟暮央说道：“上次的事情也是如此，这一次我们不能不防，要是我们把人给他们了，最后他们却不履行承诺，一个先锋官和一个太子，这里面的差距也不能不考虑在内。” 尉迟暮央看着他没有说话，而后这才轻笑了一下：“皇兄说的有道理。”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朕记得你有一个妃子是祁成宥的妹妹吧。” 尉迟暮尘没有否认：“回皇上，是。” “那她就没有和祁成宥有什么联系？” “她乃是妇人，成天宅在内院，对此事自然毫不知情。”尉迟暮尘冷静的回道。 “皇兄就这样笃定？” “臣不敢有任何的隐瞒。”尉迟暮尘沉声的说道，而实际上皇上这样问也早就已经知道了从祁成宥妹妹那边并没有任何的进展。 尉迟暮央没有说话，尉迟暮尘迟疑了一下看着他说道：“臣到以为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夜已经很深了，夜九歌坐立不安的在卧房里，不时的去看外面的动静。 身边的婢女让她早点休息，但是她怎么能够睡得着。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有了脚步声传来，夜九歌立刻就从凳子上坐了起来，她刚站起来就对上了推门进来的尉迟暮尘。 尉迟暮尘对上她期盼的眼神让一旁的婢女退下，房间里就剩下两个人。 “皇上传召你入宫所为何事？”夜九歌迫不及待的问道。 “皇上让我交出祁成宥。”尉迟暮尘看着夜九歌继续说道，“齐国的使者说只要交出祁成宥，他们就可以放了萧顾北。” “什么？”夜九歌顿时就惊呼出声，“皇上怎么知道……” “皇上并不知道。”尉迟暮尘沉声说道。 “他这是在诈你？”猛然的夜九歌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尉迟暮尘点了点头：“定是有人在他的面前说了什么，还有皇上知道了我们去了落云寺。” 这一次夜九歌彻底的沉默了下来，过了半晌之后她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尉迟暮尘坐在凳子上看着摇晃的烛光拧着眉头。 第876章 没有思绪 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现在的形势对于他来说还真是骑虎难下，要是交出了祁成宥这无异于背信弃义，而这一点他就做不到，更何况祁成宥的妹妹还在他的府上。 夜九歌自然也想到了其中的各种关联：“你很为难是不是？” 尉迟暮尘看着她没有任何的隐瞒，他确实很为难，他不想出卖祁成宥，但是他也要营救萧顾北。 “现在能够想到什么法子，既不交出祁成宥又能救回萧顾北吗？” 尉迟暮尘又何尝不想这样，但是他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过了半晌之后他看着夜九歌轻轻的摇了摇头。 形势变得两难，然而他们既不能前进更不能后退。 夜九歌从房里出来，一出门她就看到祁成瑾急忙忙的向自己这边走过来。 “王妃姐姐。”祁成瑾快步走到夜九歌面前，红着眼睛握上对方的手欲言又止。 看着祁成瑾泫然欲泣的表情，夜九歌紧张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将祁成瑾带回自己的房间，刚刚关上门，祁成瑾就迫不及待的拉住夜九歌的手：“王妃姐姐，萧大哥出征是不是被我二哥抓了？” “你怎么知道的？”夜九歌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从齐国和大炎交战，夜九歌就已经命令所有人禁止告诉祁成瑾关于齐国的事情，就是为了怕祁成瑾知道自己乱想，今天从她的嘴里听到这件事，着实让夜九歌吃惊。 祁成瑾一脸震惊的表情，随后又连连摇头：“我只是听府里的下人闲聊时听说的。” “是不是因为三哥？”祁成瑾紧紧的蹙眉，“是不是因为三哥才引起两国交战？” 夜九歌握着祁成瑾的手一抖，而后扯出一抹笑容：“你怎么能这么说，不关你三哥的事。”末了，夜九歌又填了一句：“也不关你的事情。” “王妃……”祁成瑾表情呆滞，她在来之前已经想好了自己可能会被夜九歌斥责、刁难，唯独没想到对方会替自己着想。 那日晚上，祁成瑾就在门外不小心听到了夜九歌和尉迟暮尘商议关于齐国和大炎之间的关系。 从那天起，祁成瑾就一直在心里惦记着。直到今日，她才从府里下人嘴里得知两国真的交战，萧顾北作为前锋更是被俘虏了。 祁成瑾正陷入自己的回忆里，忽然感觉到肩膀上一沉。 “成瑾。”只见夜九歌按住祁成瑾的肩膀，目光坚定，“你现在是大炎晋王的妃子，只要有晋王在，晋王府在，谁都不能拿你怎么样！” 夜九歌安抚好祁成瑾的情绪，让侍女带她回去休息。 祁成瑾由着侍女搀扶着自己回房间，有了夜九歌那番话，让她的心里稍稍好受一些。然而，面对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恩怨，她无从选择。 “你出去吧，我自己清净清净。”祁成瑾愁容满面。 侍女见自家主子脸色不好，想要陪陪她，然而想了想还是退出了房间。 “是。” 第877章 以下犯上 “王妃。”侍女刚从祁成瑾的房间里就看到夜九歌正站在院子门口，月光照射过来洒下一片树影，猝不及防的让侍女吓了一跳。 夜九歌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让侍女小声点：“我问你，这几天是不是有人在瑾妃的面前乱说了什么话？” 侍女愣了一下，随即就要跪下：“王妃，你可要为瑾妃做主啊！” 夜九歌连忙将对方扶了起来：“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才能为你家主子讨回公道啊。” 侍女将今天白日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夜九歌听，情绪激动。说道最后，侍女流下两行眼泪：“王妃，你一定要为瑾妃做主啊！” “我知道了。”夜九歌静静地听完侍女的话，嘱咐了一遍侍女，不要和祁成瑾说过她来过这里，更不要告诉对方今晚的谈话。 侍女一口应下，目送夜九歌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晋王府里上上下下的奴仆刚刚起床开始新的一天的工作，就被管家全都叫到王府的前院。 没过多久，前院就站满了晋王府的奴仆。众人不明所以的站在院子里，不知道府里发生了什么，又不敢和旁边的人闲聊。 不一会儿，夜九歌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裳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冷冷的视线扫过下面站着的众人，吩咐身旁的侍女说道：“去叫瑾妃过来。” “是。” 夜九歌和众人站在院子里，刚刚日出的时辰，空气中尚还残存着一丝丝凉气，院子里植物上的叶子，还划过一抹露珠。 瑾妃此时还在房间里没有睡醒，侍女过来请她的时候才刚刚睁开眼睛。 侍女并没有说前院的情况，帮着瑾妃的侍女一起服侍瑾妃起床，也没有催促。 三个人有条不紊的穿好衣服，整理好仪表，这才向前院走过去。 夜九歌看到祁成瑾过来，亲自上前扶过对方，重新站在众人的眼前。 “王婆、月容，你们两个出来。”夜九歌冷着脸叫了两个名字。 被夜九歌点名的两个人在人群里互相看了一眼，心怀侥幸的从人群中站出来：“王妃。” “你们还记得晋王府的规矩吗？”夜九歌问道。 “以下犯上，该如何处置？”夜九歌的口气越来越冷，表情也宛如覆上一层寒霜。 不用多说，两个人便已经知道夜九歌是在说什么事了。 原来，昨天两个人做完府里的活，正在一旁偷闲聊天，正好聊到齐国和大炎开战的事情，以及萧顾北被俘虏的事情。 两个人是见过萧顾北的，对于这个潇洒的公子也颇有几分羡慕，就连王婆也从心里觉得萧顾北是个正人君子，对他也有好感。 如今听到萧顾北被齐国俘虏，本就有怒火的情绪，更是火上浇油。 于是，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指责齐国此番挑动战事的行径，更是连带着府里那个来自齐国的瑾妃也骂了进去。 许是说的正开心，两个人谁也没注意到身后多出来的两个身影…… 第878章 立威 两个人的谈话全都一字不漏的听在祁成瑾的耳朵里，一旁跟在祁成瑾身边的侍女为主子鸣不平，结果被二人嘲讽了一番。 “王妃，老奴和月容也只是一时气不过齐国的所作所为，所以……” “所以你们就把气撒到瑾妃身上？”夜九歌厉声呵斥，“瑾妃从齐国嫁到大炎，又怀了晋王的骨肉，你们有什么身份和资格说瑾妃的一句不是？” 夜九歌毫不留情的把王婆一顿斥责，在这个院子里站着的下人，有不少在晋王府做了几十年的事，远远要比她这个王妃进府的时间要早。 比如，此时的王婆。 “按照晋王府的家规，以下犯上者，打五十大板后逐出晋王府！”夜九歌怒道。 “王妃！”王婆闻言，连忙说道，“老奴在晋王府兢兢业业做了四十多年的活儿了，看在老奴为晋王府做的贡献，还请王妃网开一面啊！” 月容进王府的时日远没有王婆长久，此时见王婆拿出资历来求饶，她无依无靠，也只能跟着王婆说了几句请求网开一面的话。 夜九歌冷冷的看着眼前的闹剧，不怒自威：“你的意思是，你在王府里做事时间长，连我这个王妃也要让你三分？” 王婆知道这句话的重量，也不再倚着自己的年纪，连连磕头：“是老奴失言，还请王妃恕罪，饶了老奴这一次吧。” 察觉到有人在扯自己的衣袖，夜九歌知道祁成瑾看到这一幕心软了。安抚性的拍了拍对方挽着自己胳膊的手。 夜九歌顶着晋王妃的头衔打理着晋王府，也确实是井井有条。 今天这一幕，除了要惩罚王婆和月容以下犯上，也是在府里众人面前立威。不为自己，而是瑾妃。 夜九歌深知自己迟早有一天会离开晋王府，而瑾妃也是和尉迟暮尘相守一生的人。今天不把这些人的嘴板正，以后谁还会信服瑾妃？ “还不快动手？难道要让我亲自动手吗？”夜九歌慢悠悠的吐出这句话，视线从府中侍卫身上淡淡扫过。 “是！” 得到夜九歌的命令，侍卫匆匆上前拽住王婆和月容就往外拖。 就在这时，退朝回来的尉迟暮尘回到府里正好看到这一幕。 “王爷！”王婆像是见到最后的稻草，挣扎着为自己喊冤。 尉迟暮尘皱着眉看着院子里的景象，一旁的管家一五一十的把发生的事情讲给尉迟暮尘。 见尉迟暮尘回来，拽着王婆和月容的侍卫纷纷停下手，等着尉迟暮尘发话。 听完管家的话，尉迟暮尘点点头。随后对上王婆投过来充满希望的目光：“王爷，我和娟奶娘是好朋友啊！” 娟奶娘，是尉迟暮尘的奶娘，只是没有等到尉迟暮尘封王就已经死在幽幽深宫里了。 这里的大部分人几乎都是他从宫里带出来的，但是，这不能成为可以以下犯上的理由。 “王妃的命令你们没听到吗？还不快拉下去执行！”尉迟暮尘厉声说道。 第879章 意外出现的人 另一边，时间推到前一天的晚上。 萧顾北眼睛看着头顶的一片光亮一眨不眨的，边关被俘之后他就被关在了就近的一处城里，接着就很快被带到了这里，齐国京城的监狱里。 说起来这是他第二次经历牢狱之灾了。 正在发愣的萧顾北发出一声低咳，他的咳嗽很是压抑，过了半晌之后这才停住，他仰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和第一次的境遇已经好了很多了，他的嘴角露出苦涩的笑意。 齐国的人对他还算是不错，牢房是单间的，环境还算是干净，一日三餐虽说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倒还算是可以下咽。 但是牢房终究是牢房，只有头顶一点的亮光，这让牢房里一直透着湿气，他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那里是压抑的疼痛。 他不是那种可以轻易的就范的人，所以他是被打昏之后带走的。 醒来之后就被带到了这里，他手上的伤被仔细的包扎过，可以说除了地方不对，他的境遇已经算是很好的。 萧顾北的眉宇间都是痛苦，他低垂着头看着牢房里漆黑的地板，挥不去的记忆就这样涌现。 他倒是希望自己可以和其他的战士一样战死沙场，也好过这样被关押着，这是对他的一种耻辱。 不知道边关的情况怎么样了，他的心情很是沉重。 他不知道自己被这样关押了多久，也不知道还会被关押多久，他从开始的暴躁抵抗到现在的安静承受，心里的折磨让他没有办法闭上眼睛。 头顶的光亮越来越弱了，萧顾北知道又是一天过去了，他坐靠在拐角闭目养神。 突然一阵声响从不远处响起来，萧顾北猛地睁开了眼睛，精神也紧绷了起来，过了半晌之后他让自己放松了下来。 很快就有链条摩擦门柱的声音传来，他知道这不是每天狱卒送饭的声音，因为他听到了不同的脚步声。 很快脚步声就出现在了牢房门口。 “喂，你还坐着干什么，燕王来了，还不过来行礼。”狱卒的声音粗犷暴躁，萧顾北没有动，只是眼睛在昏暗的亮光中看着站在牢房前面的模糊影子。 “行了，你先下去吧。”隐没在之后的人这个时候出声了。 狱卒弯腰对着燕王点头笑着说道：“小的告退，有事您知与一声。” 狱卒正要离开就被燕王给喊住了：“把门给本王打开。” “这……”狱卒犹豫了一下。 “怎么？本王的话没有用？”燕王的声音透着威严。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狱卒赔笑着走过去把房门给打开了。 “走吧。”燕王对着他挥了挥手，狱卒这才忙不迭的退出去。 等到狱卒离开之后燕王这才从后面走近了一些，然后推开了牢房的门。 萧顾北一直看着他，等到他走进来之后这才眼露惊讶。 在刚刚燕王出声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所察觉了，这人是在大炎国屡次帮助他的人。 “是不是很惊讶？”燕王神色微微一顿看着萧顾北。 “是有一点。”萧顾北哑着嗓子开口，神色倒是恢复了平静。 第880章 旧事重提 燕王看着他，许久都没有说话。 萧顾北捂着胸口发出一声低咳声。 “他们对你用刑了？”燕王的声音一瞬间就凌厉了起来。 “没有。”萧顾北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紧张，除了在大炎国他莫名的帮助之外，他并不认为自己和这人还有更深的交情。 燕王松了一口气，但是眉头仍旧拧着。 “稍安勿躁，有我的保护你在这里还是很安全的。” 萧顾北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是神色却带着疑惑。 他现在是被俘虏的，可以说是阶下囚了，而燕王这个在齐国位高权重的人却说会保护他的安全，萧顾北不知道他的话有几分是真的，而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燕王看着他防备的样子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你不必对我有那么大的戒心，我不会害你的。” 现在边关告急，齐国和大炎国势必会有一场恶战，萧顾北的身份是大炎国的先锋官，这是所有的人都知道的事情，所以他不认为燕王这个时候帮他是明智的选择。 “孩子，你要知道我对你没有恶意。”燕王皱眉开口说道。 萧顾北抿紧了嘴角没有说话，他没有立刻说话，因为他的心里有太多的疑惑。 燕王看着他叹了一口气：“你的母亲……” 他刚说了一句话萧顾北就猛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你的母亲她生前对我有恩。” 燕王叹息了一声看着萧顾北：“所以你不必对我有这样的防备。” 但是萧顾北的神色并没有任何的放松。 “我知道你这些年在外面受苦了。”燕王叹息了一声。 燕王的眼睛在他的脸上扫视了一圈，而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你和她很像。”他叹息了一声。 萧顾北没有说话，他的神色也放的轻柔了很多。 两个人一时之间都没有开口说话。 “你今天过来并不是只是说这些的吧。”萧顾北对着他扯了扯嘴角。 燕王沉默了下来。 “怎么，你来都来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萧顾北说着换了一个姿势，“有什么就直接说好了。” 牢房外面的火猛地跳跃了一下，让整个牢房的亮光又增强了一些，萧顾北眼睛平静的看着对面的燕王。 过了许久之后燕王这才有点不自然的开口说道：“当今皇上之前其实并不知道你的存在，所以你也不要过多的怪罪他。” 萧顾北的神色一顿，而后眉头狠狠的拧在了一起。 燕王在原地走动了几步，这才重新开口：“现任太子祁成辛一直蒙蔽皇上，这才让你受了这样的罪责。” 萧顾北沉默不语的看着他的脚下。 “甯妃的儿子早在当年就夭折了，这已经是众人都知道的事情，当然这也是现太子谣传出来的。”燕王的神色有点激动。 萧顾北反而是一脸的平静，好似燕王说的事情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第881章 来意 燕王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拧着眉头沉默的看着萧顾北。 “他不是不想承认你。” “我不在乎。”萧顾北冷着眉眼看着燕王。 “那你有想过你的母亲吗？”燕王的声音也跟着冷了下来。 萧顾北的神色猛地一顿没有说出话来。 “我就只是想要自己一个人快乐的生活而已，我就只是一个普通人。” 燕王神色带上了一丝气恼。 “你还不知自己的境遇吗？”燕王带着怒意的说道，“你可知你现在已经身处齐国的大狱，随时都有可能遭受到迫害。” 萧顾北早就已经知道了：“其实我更想要和我的部下一起葬身沙场。” 他的神色带着坚决，好似要是真有可能他就真的会拼死而去。 燕王好半晌没有说出话来，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也要多为你身边的人考虑一下，皇上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存在，你很可能会遭到祁成辛的毒手，我保护不了你多久，只要你能证明你的身份，我就安排你进宫面见我们皇上。” 萧顾北没有说话，而后他苦笑了一声：“这又有什么用，到最后也不过是一样的结果。” “怎么会一样，到了那个时候你就有了自己的筹码，皇上会看在你母亲的份上放过你的。”燕王紧接着说道。 “只是他祁成辛既然捉了我而又不杀我，自然是有他的用意，而你……”萧顾北顿了一下开口说道，“你就不怕祁成辛怪罪到你的头上？” 祁成辛的为人他也是有所耳闻，不是简单的人物，既然能够把太子之位从前太子祁成宥的手里夺过来，怎么会是简单的人物。 而现在燕王却这样冒险帮助他，这不能不让萧顾北产生疑惑。 “我承认我有我自己的考量。”聪明人的面前不必要遮掩那么多，燕王直接挑明了，“但是我想救你的心是真的。” 萧顾北的心思几转，他紧紧的盯着燕王。 外面的火焰猛地暗下去了很多，牢房里也变得更加的阴暗了。 萧顾北在考量，而燕王在等，他在等萧顾北松口。 “你和你的母亲很像。”过了半晌之后 燕王叹息了一声开口，“你就没有任何可以牵挂的人吗？比如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女子？” 燕王的话音刚落，萧顾北的神色就带着一丝震怒。 “本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好好的考虑一下，但是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了。”燕王的声音猛地低了下去。 这是一句提醒更是一句警告。 萧顾北的心里忍不住开始思索了起来，祁成辛是不是已经对他动了杀机，而为什么没有在一开始就杀了他，为什么又要等到现在，他可以肯定的是正如燕王所说，祁成辛不会让他活很久的。 想到夜九歌，萧顾北的神色就带着痛楚，他被俘虏的消息一定会很快的传过去，她应该很是难过吧？ 第882章 妥协 他还记得走之前夜九歌拉着他的手说让他一定安然的回去，而现在……萧顾北看着被锁住的双手，然后紧紧的把手掌握了起来，然后慢慢的握紧。 燕王也没有催他，只是沉默的站着，过了许久之后萧顾北抬起头看着他说道：“我可以配合你。” 燕王的心里松了一口气：“好。” “但是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燕王的眉头皱了一下。 “你不能干涉我任何的决定，如果你同意我就跟你进宫。”萧顾北冷声的开口。 “那是自然。”燕王没有说什么。 萧顾北从角落里站了起来， 他身上的锁链发出一阵沉闷的声音。 燕王看着他：“我可以帮你出去，但是你要怎么证明你的身份？” 在皇上那里，萧顾北就只是一个大炎国的阶下囚而已，更何况他虽然是大炎国的先锋官，要知道这对于齐国的皇帝来说并不是什么。 皇上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是凭着一张嘴说，没有人会轻易的相信，弄不好还会被按上一个欺君之罪。 “最好是有什么信物或者是信件，能够让皇上只是一眼就可以认出来，或者是你母亲的什么物件。”燕王的眉头紧锁。 萧顾北摇了摇头，这让燕王的脸色跟着一沉。 “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而且现在时间紧迫，要是去筹谋也来不及了，而且现在祁成辛也是一直盯着你这里，如果没有任何的信物可以证明你的身份，这件事的风险性就太大了。” 萧顾北抿了抿嘴角，他又何尝不知道。 “我身上倒是有一块翡翠玉佩。”萧顾北突然出声说道。 “是什么玉佩？”燕王立刻问道。 “是母亲临死前留给我的，我一直戴在身上，东西应该是出自齐国皇宫，上面还有纹路，应该能够证明我的身份。”萧顾北说到母亲的时候神色带着低落。 燕王叹了一口气：“那东西现在何处？” “来的时候被狱卒搜刮去了。”萧顾北气愤的说道。 他刚醒来就被扔到了牢房里面，一直被他贴身戴着的玉佩露了出来，狱卒看着成色不错就直接给抢了过去。 萧顾北想着脸上就带着怒意。 燕王紧紧的皱了皱眉头，对着身后挥了挥手。 萧顾北的神色一惊，他以为牢房里就只有他和燕王两个人，而现在他想着或者这里有了很多人，而他都一直无从查觉。 他重新审视着燕王，心里却恼怒自己的大意，能够在大炎国就几次三番的出手帮助自己的人，怎么会没有任何的来历，他当时也是太粗心了。 很快狱卒就被带了进来。 “不知燕王传小的过来有何吩咐？”狱卒谄媚的看着燕王，笑的一脸的恭维。 “你在这里多久了？”燕王没有着急的要回玉佩而是问了这么一句。 狱卒的神色一顿，然后小心的看了一眼燕王说道：“已然五载。” “混账！”燕王突然怒声的斥道。 狱卒浑身一颤，然后跪倒在了地上：“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第883章 被抢走的东西 燕王低头看了他一眼：“还不把东西交出来？” 狱卒的身体一顿：“不知道王爷说的是什么东西？” “你倒是问我是什么东西？”燕王的神色一凛，“你最近拿了什么东西？” 狱卒的浑身一僵，顿时就着急的开口说道：“小的不曾拿什么东西啊？” “我的玉佩。”萧顾北淡淡的看了一眼这个狱卒，适时地开口说道。 燕王的脚一抬，直接把跪着的狱卒踹到了一旁。 “真是个胆大妄为的东西，反了你了。” 狱卒吓到脸色一白，立刻就俯身趴在了地上。 这样的事情他也不是做了一次两次了，但是这一次却直接撞到了铁板上，也活该他倒霉。 “小的知错了，请王爷饶命啊，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狱卒不住的磕头认错。 “东西在哪里？” 狱卒立刻就从怀里拿出了一块手绢，然后双手捧着递到了燕王的面前，手臂也跟着哆嗦了起来。 “在……在这里。” 燕王看了一眼之后拿了过去，他把手绢摊开就看到了里面的翡翠玉佩，然后递给了萧顾北：“可是此物？” 萧顾北小心的接了过去，然后疼惜的用手擦了一下：“是。” 狱卒看了一眼之后然后立刻就低下了头。 燕王嗯了一声：“这就好办了。” 萧顾北的神色却跟着怔了一下。 “把他的枷锁打开。”燕王皱眉看着萧顾北身上的枷锁皱眉。 狱卒抬头看着他一脸的为难。 “怎么了？还不快去。” 狱卒跪在地上哭丧着一张脸说道：“王爷，这……这不行啊。” “混账。”燕王直接动怒了。 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几人抬头望去。 “不知燕王驾到是卑职的失职。” “牢头。”狱卒像是找到了靠山声音哆嗦的喊道。 牢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而是看着燕王开口说道：“不知燕王这么晚到这大狱里所谓何事？” 他的语气虽然恭敬但是却带着不卑不亢。 “我要带他走。”燕王看了一眼萧顾北，“把他的枷锁给打开。” 牢头迟疑了一下：“这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燕王怒声说道。 牢头对着燕王恭敬的回道：“太子有令，除非有他的许可，否则任何人都不得带走萧顾北，卑职也是奉命行事。 牢头说完一脸为难的看着燕王：“卑职担不起这个责任。” 燕王冷笑了一声：“那到底是太子的命令重要还是皇上的命令重要。” 牢头神色猛地一变：“这……” “既然我说的话没有用，那这个有用吗？”燕王说着拿出了一道明黄色的布锦，沉声说道：“皇上有谕旨在此，要秘密提审萧顾北到宫里，你敢抗旨不遵？” 牢头看着燕王手里的布锦这才变了脸色，直接跪倒在地：“臣不敢。” 从监狱出来，萧顾北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夜空，上面一闪一闪的星星让他想起大炎的夜空。 “还是大炎的夜空比较美啊！”萧顾北忍不住的长叹一声。 第884章 深夜拜见齐国皇帝 萧顾北跟着燕王走出监狱，他站在月光下看着远处天空中的点点星光，心里却更加的沉重了起来。 “走吧。”燕王看着他开口说道。 萧顾北现在的样子是没有办法直接进宫去的，燕王把他带到了一处宅院里面。 一路上萧顾北都是不言不语的，等到了房间里之后却并不愿意去洗漱。 燕王看着他蓬头垢面的样子一阵皱眉：“你这样要如何去面见圣上？” “为何不能？”萧顾北勾了勾嘴角。 燕王拿他没有什么办法最后只好妥协。 萧顾北就这样穿着囚衣直接跟着燕王去了宫里。 在宫门的时候还被拦了下来，萧顾北一脸的漠然，等到被允许进去也没有什么反应，就好似去普通的地方一样。 走在皇宫里面，萧顾北看了看这座集中了最高权利的地方心里却只有悲凉，他现在想到的就只是尽快的回去，回到他熟悉的地方，回到夜九歌的身边。 一路上心思几转，等到燕王喊了他一句他这才回过神来。 萧顾北抬头看了看眼前，即使在黑夜中也透漏着威严的宫殿，心里却只有淡然。 他要见的人就在这座宫殿里面，宫殿的门前燃着烛光，在宫殿的前面落下一片阴影。 燕王回头看了看萧顾北低声的提醒道：“等一下你要小心的回话。” 萧顾北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 燕王还要继续说点什么，就看到进去禀报的人回来让两个人进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去。 燕王跪拜在地上：“臣叩见皇上。” 齐国皇帝坐在高台上，听到声音看过来一下子就对上了萧顾北的眼睛。 萧顾北没有下跪，他就这样站着，然后冷冷地和他对视。 燕王小心的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回头看着萧顾北：“还不快过来拜见皇上。” 萧顾北垂眸看了他一眼没有动。 皇上看了萧顾北一会之后,垂眸看着还跪着的燕王，沉声说道：“起来吧。” 燕王看了看皇上的神色应了一声，这才起身站起来。 殿里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皇上看着站着的萧顾北，眉头皱了起来。 实在是他的样子太狼狈了。 萧顾北的心里却没有任何的波动，也不是没有任何的波动，而是在他的眼睛里，坐在高台上的皇帝就只是齐国的皇帝而已，他并没有太好的感觉。 但是他握紧了手里的玉佩。 燕王看着两个人心里也是跟着着急，这件事情从头至尾都是他跟着撮合的，这个时候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来。 “启禀皇上，这个就是当年的那个孩子。”他说道这里小心地看了一眼皇上。 皇上没有说话，眼睛看着萧顾北。 燕王看了一眼不会主动开口说话的萧顾北，只好继续说道：“他的手里有甯妃留给他的翡翠玉佩。” 萧顾北的手臂动了动。 第885章 父子相见 皇上也在听到甯妃二字之后，有了一丝动容。 他看着萧顾北的时候心里有了计较，仔细看的话，他的眉宇间确实是有几丝甯妃的影子，他的神色也带着一丝恍惚，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 “萧顾北，还不快把信物呈给皇上过目。”燕王感觉自己就是那夹在中间的隔板，要受到两头的压力。 萧顾北的眼睛瞪着皇上，为了母亲，他手掌松开了又握紧，然后又松开，最后这才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了燕王。 然后立刻就有跟在皇上身边的内侍走下来接过去。 皇上看着手里的翡翠玉佩心里一震，脸色倒是没有任何的变化。 “你果然是她的孩子。”皇上低低的说了一句。 燕王听他这样说神色也放松了下来，他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这必然是错不了的。” 皇上没有说话，萧顾北更是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样子，他的嘴角紧紧的抿着，下巴浮现出一阵冷硬的姿态。 空气好似都被凝固住了，两个人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在齐国皇帝的内心里，自己已经有一个儿子死在亲兄弟的手里，此时突然出现了另一个一直遗落在外的皇子，而自己对他一无所知，这让他大为困扰。 而萧顾北的态度和眼前穿着明黄色华服的男人一样，自己自幼无父无母，如今就算见到了亲生父亲又能如何？ 皇家薄情的道理他不是不懂，养在自己身边的儿子尚可给一次机会，那么他这个从未见面的儿子，又何谈感情？ 两个事件的主人公此时都沉默不语，燕王更是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好了。 气氛也跟着尴尬了起来，燕王的在心里腹诽了一句，然后硬着头皮打破了寂静。 “启禀皇上，天色已晚，臣就先行告退了。” 他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也是应该功成身退的时候了。皇上应了一声之后，燕王就直接起身朝着殿外退去。 燕王站在殿外又回头看了看殿内这才叹了一口气，他拢了拢衣袖抬脚朝着宫外走去。 燕王离开之后，萧顾北沉默的站着，皇上也沉默的看着他。 两个人这是第一次见面，心里没有任何应该有的感觉，反倒是很是尴尬。 皇上轻咳了一声，这在空旷的大殿里很是清亮。 “皇上可是嗓子不适，奴……” 内侍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皇上抬起手臂对他挥了挥。他顿时不再开口退到了一边。 皇上看着萧顾北直接开口问道：“你……今后作何打算？”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用了一个你称呼萧顾北。 “那要看皇上您如何处置我了。”萧顾北沉声的开口说道。 “哦？说说看。”皇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萧顾北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过了半晌之后这才开口说道:“如果您能够放了我的话，我会回到大炎。” 皇上的脸色一沉：“还有呢？” 萧顾北换了一个姿势：“我不打算参与政事。” 大殿里很是安静，萧顾北的声音不大，但是在大殿里回响。 第886章 虎毒尚不食子 “我只是想帮助晋王夺得皇位，然后隐居山林。一辈子就这样过去。”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来，就是带着自己喜爱的人一起。 萧顾北说的很是认真，眼睛里也带着坚决，但是皇上听了之后却笑了起来。 齐国皇帝摇了摇头，眼睛也跟着眯了起来：“虎毒尚不食子呢，我肯定会放你一条生路。” 萧顾北挑了挑眉头没有说话。 齐国皇帝的话锋一转立刻沉下了脸色：“但不是现在，因为根据情报显示，大炎国最近要有一场巨大的变故。” 萧顾北神色一顿：“大炎有什么变故。” 齐国皇帝背着手走到了他的面前：“你想知道？” 萧顾北眼神不错地看着他，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但对方却笑而不语。 “是你安排的？”萧顾北眼神顿时一沉。 “看样子你很是忠于那个晋王。” 萧顾北抿了抿嘴角说道：“晋王宅心仁厚，他值得。” 齐国皇帝眯了眯眼睛，顿时王者的凌厉之势就散发了出来。 萧顾北的心里一顿，他知道这样说齐国皇帝定然是不太高兴的，有谁会高兴本来是自己的人，却在自己的面前说对方的好。 但是话已经说了出来，他也没有办法收回，更何况这是他的真实想法。 齐国皇帝拧着眉头看着他，怒声道：“你可知你这话会有什么后果？” 萧顾北一脸的无所畏惧：“知道。”大不了就是一死，更何况他可以笃定眼前的人不会置他于死地。 “你刚刚说过会放我一条生路的，君无戏言。” 萧顾北冷着脸看着齐国皇帝，这话说的可谓是不卑不亢。 齐国皇帝的神色恼怒了起来，而后笑了出来：“你倒是会找朕话的漏洞。” 所谓伴君如伴虎，他不敢掉以轻心。 齐国皇帝没有再继续为难萧顾北，朝着旁边的內侍挥了挥手说道：“给他安排一个住处，就住在宫里。” 萧顾北冷眼说道：“你想软禁我？” “你以为没有我的允许你能够出去？”齐国皇帝不屑地看着萧顾北。 “我已经说了会留你一条生路。” “也只是留我一条生路而已是吗？”萧顾北和他对视。 要是这样，他的人身自由就彻底的失去了，这和他在监狱里面的情况又有什么区别。 萧顾北看着坐在高位上的人，他们现在的地位利益本来就不一样，齐国皇帝留他一条命，绝不是只是单纯的想要留下他而已。 他才不会相信什么父子情深，他们两个有这样的感情吗？ “还不把人带下去？” 内侍听了齐国皇帝的话之后立刻应了一声，接着喊了几个侍卫进来。 萧顾北的脚就像是定在了地上一般。 “你就安心的在皇宫里住下来，我会派人给大炎晋王那边送信，让他们不要担心你的安全。” 萧顾北的神色微微的有所变化。 “君无戏言。” 萧顾北的神色这才有了一点松动。 他转身直接跟着几个侍卫朝着宫殿外面走去，刚走了几步之后他回头看着对面的人，嘴唇动了动：“我的玉佩。” 齐国皇帝的眼睛落在了面前的桌面上，然后招了内侍把玉佩递还给了萧顾北。 拿到东西，萧顾北在手里摩挲了几下，这才安心的出了大殿。 齐国皇帝看着他挺直的背影，眼神中有一种称之为温柔的东西滑过。 内侍回头正好看到，然后猛地低下了头不再四处乱看。 萧顾北走出宫殿，心里却很是沉重。 第887章 平静下的危机 晋王府里，夜九歌正挽着祁成瑾的胳膊在花园里闲逛、赏花。 那日夜九歌把王婆和月容按照王府规矩逐出王府后，王府里的人对这个王妃更加恭敬。同时，对祁成瑾这个来着齐国的王妃，也不敢稍有怠慢。 有了那件事出头，夜九歌也趁着这几天，一直教导着祁成瑾，该怎么在王府里立威，该怎么拿出一个身为王妃的架子。 “王妃姐姐，萧顾北大哥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祁成瑾大大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担忧：“不如，我去找皇兄，让他想办法帮帮你们。” 夜九歌的脑海里正想着别的事情，听到祁成瑾的疑惑有一瞬间的微愣。 祁成瑾见夜九歌迷茫的神色，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她这才反应过来，摇摇头：“我和晋王爷前几日已经去找过他，但是他没有一点想帮忙的意思。” “不过也罢，如果他因为萧顾北的事情出面而被齐国那边发现，说不定会让萧顾北陷入更加万劫不复的局面。”夜九歌说道。 祁成瑾紧皱的眉头并没有因为夜九歌的话而舒展开，心事重重抬头看了眼天上，远处的天空灰蒙蒙的，心里暗想，恐怕晚上又会下一场大雨。 “王妃姐姐也不要太过担心，毕竟萧顾北大哥是大炎的臣子，他们不敢随便处置。只要萧顾北大哥还活着，就是有希望的。”祁成瑾安抚着夜九歌，她知道萧顾北对于夜九歌很重要。 在祁成瑾的心里，她一直觉得自己和皇兄祁成宥之所以现在可以高枕无忧的住在大炎，全凭了晋王和夜九歌他们。 可是现在萧顾北有难，自己的哥哥却不打算管，这让祁成瑾心里多多少少有些难过。 祁成瑾不是一个有城府的人，她大部分心里所想的事情都写在脸上。 夜九歌从开始就是真心待她，对于祁成瑾的性格，夜九歌却不知这样对她是好还是坏。 “这件事我和王爷自会想办法，这几日经常下雨，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夜九歌嘱咐道。 “好。”祁成瑾感受到夜九歌身体传过来的温暖，让她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赏花的两个人，殊不知自己在赏花的时候，自己也成为了别人眼中的景色。 花园远处的拐角，尉迟暮尘站在角落里看着花园里的两个赏花的人，嘴角勾出一抹笑容。 管家虽然疑惑自家主子为何不上前一同赏花，可是看着尉迟暮尘的样子，又悄悄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天边的乌云渐渐从东边向西边飘过来，到了下午，天空上已经乌云密布。 阴沉沉的天气，总是让人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夜九歌站在房间的窗户边上，满面愁容的看着窗外的天气。 夜九歌心绪不宁的坐在床边，她的脑海里不断闪现萧顾北被关押在刑部大牢时的模样，不知道此时的对方会不会也在受着同样的折磨？ 她紧紧攥着裙摆的一角，不知不觉间，竟头靠着床边睡了过去。 第888章 神秘的密使 一场大雨在晚上降落在大炎帝都的每一寸土地上，伴随着大雨还有声势浩大的大风，把未关严的窗户吹的呼呼作响。 “顾北！” 夜九歌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身在晋王府自己的卧室里，刚刚的那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夜九歌喘着粗气，胸口一直起伏不定。 起身来到房间里的桌子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刚刚喝了一口，夜九歌就被已经凉透的水激的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定下神来，夜九歌这才注意到房间的窗户没有关严。 把窗户关好，夜九歌刚要叫侍女，就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王妃，王爷请您到书房一趟有事商议。” “去书房？”夜九歌把门打开，一开门外面的雨声瞬间放大，充斥在两个人的耳朵里，“王爷可说是什么事？” “这个属下不知，王爷只说让属下来找您。”侍卫披着蓑衣，任由雨水打在脸上。 看着地面上的雨水，深夜雨天派人找自己去书房，肯定是有要事。 不多想，夜九歌唤来一直在屋檐下等候的侍女打着伞向书房的方向走去。 来到书房，她刚推开门就看到房间里背对着门口站着的黑衣人。 夜九歌警惕的从这个人身侧走到前面，这才看清楚对方的脸。这张脸，可以说是一张很平淡无奇的面孔。 夜九歌疑惑的看向尉迟暮尘：“这位是？” 尉迟暮尘把桌子上已经拆开的信封拿给夜九歌看，夜九歌不明所以的接过来，一字一句的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上面只有一句话：萧顾北在齐国皇宫，处境很安全，不用担心。 夜九歌不可置信的看着信纸上的内容，又看了一眼信封上印着的齐国皇帝玉玺印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夜九歌不解的看向尉迟暮尘。 顺着尉迟暮尘的视线，夜九歌把目光放到房间里黑衣男子：“这位是齐国的密使，奉齐国皇帝的命令送的这封信。” 夜九歌看着自己手中的信，这是萧顾北被俘虏这么多天第一次收到对方的消息。 夜九歌深深吸了一口气：“密使大人，萧顾北他现在怎么样？为什么会在齐国皇宫？” 身着黑色衣服的男人面带微笑的摇摇头：“抱歉，对于萧顾北的一切消息都属于机密，恕在下不能相告。” “你……”夜九歌急道。 被尉迟暮尘拉住，夜九歌不甘心的继续问道：“那密使大人为何不把消息告知大炎皇帝，而送到晋王府，是不是萧顾北的意思？” 面对夜九歌的问题，男人依旧是摇摇头。 “晋王爷、王妃，消息我已经送到了，我就先行离开了，告辞。” 说罢，男人便转身离开书房。站在门口戴上一顶草帽，继而消失在满是风雨的黑夜中。 夜九歌情绪激动地看向尉迟暮尘，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没事的，放心吧。”尉迟暮尘轻轻的拍了拍夜九歌的肩膀。 大雨还在浇刷着帝都房屋的每一块瓦块，夜九歌合着这空灵的雨声安然入睡。 第889章 关键时候 尽管夜九歌问了许多问题，密使也都三缄其口。 但是有了那封齐国皇帝玉玺印的信，这才让夜九歌和尉迟暮尘的一直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大雨滂沱，不是所有人都像晋王府里的人一般，可以平稳入睡。 离王府内，漆黑的环境下，只有这一间屋子还亮着烛光。 尉迟暮凉看着书房里，他自己秘密做出来关于大炎和齐国边界处的沙盘，陷入沉思。 外面的风声大作，掩盖住房间里某处墙面转动的声音。 “离王为了大炎还真是用心。”女子的声音从房间角落里传进尉迟暮凉的耳朵里。 尉迟暮凉全身心的投入在眼前的沙盘上，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女子一个。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来了。” 丽妃收起脸上的笑容，神情也不由得变得严肃起来：“不知离王爷如此焦急的找我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吩咐吗？” 尉迟暮凉点点头：“对，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萧顾北身为先锋官，刚到北境就中了埋伏被齐国将士俘虏。此事对于三军的将士肯定带来消沉的一击。”说着，尉迟暮尘点了点沙盘上的某一点，那里正是萧顾北被擒的地点。 “现在只有蒋英一个人独守北境，身边还有一个不成事的太监，这样的一个部队，如何能让军心振作起来？” 被问的丽妃紧皱眉头，凑过去看了一眼沙盘，奈何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个所以然。 “离王爷有什么吩咐就直接说吧，拐了这么些弯有什么意义？”丽妃反问道。 尉迟暮凉轻笑两声：“我知道你听不懂，但是我刚刚这些话你只要记住，讲给另一个人听，就可以了。” “另一个人？”丽妃更加不解。 尉迟暮凉微微侧头：“我下一步的计划，就是让你鼓动皇上亲自挂帅出征。” “现在我们的计划马上就可以实施了，不过这之前，让皇上挂帅出征是最重要的一步。”说着，尉迟暮凉回头看了一眼丽妃，“这件事就要看你了。” “等到计划的最后一步完成，我们的目的也就都达到了。到时候，我应允你和你们族群的条件，也会一一实现。” 尉迟暮凉诱惑着丽妃，满意的看着丽妃眼睛里重新染上的欲望。 丽妃看着书房里的沙盘，嘴角一勾：“好，我知道了。” 丽妃收到新的任务，转身从密道里离开。 刚走到密道口，尉迟暮凉又一次嘱咐一遍。 “现在是关键的时候，你可要沉住气，不要露出什么马脚来。否则，我是不会帮你的。” 丽妃背对着尉迟暮凉，听到对方带着浓浓的威胁意味的话，也只是一笑而过：“这一点，就不劳离王爷费心了。” 从密道里离开，丽妃再次出现在自己位于深宫之中的栖身之所。 外面的风依旧刮着，雨也没有要停的意思。 第890章 献计 夜幕降临，皇宫各处很是安静，只是有按着时辰巡视的守卫军。 一处华丽的宫殿里面灯火通明，沿着大殿门口往里面站着两排的侍女，里面很是安静，整个宫殿也很是静怡。 “皇上，这样的力道可以吗？”一道很是娇弱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尉迟暮央闭着眼睛点了点头，身体放松的躺在一个娇媚的女人怀里。 女人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指，轻柔的按压在尉迟暮央的太阳穴上。 榻边上方正有袅袅的白烟升腾起来，让宫殿里缭绕着似有似无的香气，味道不是很浓，只是让人身体可以完全的放松下来。 即使在这样的环境中，尉迟暮央的眉头也是微微皱起来。 “皇上，最近是不是还在为边关的事情发愁？”女人状似不经意的开口。 尉迟暮央睁开了眼睛看着上方的女人。 丽妃被他这一眼看的心里一颤，脸上倒是带着娇媚的笑意。 尉迟暮央看了片刻之后从她的怀里起来，神色带着烦躁。 丽妃小心的看了看他脸色，然后示意站在一旁的宫女。 宫女很快就退了出去，不过一会之后就端来了一个托盘，上面摆放着白色的蛊。 丽妃接过来之后打开了蛊盖，然后轻轻的搅拌了一下，舀了一勺子递到了尉迟暮央的嘴边。 尉迟暮央向着旁边让了一下，丽妃的神色一顿：“这可是臣妾亲自为您挑选的燕窝，你就吃一点吧。” “拿开，吃不下。”尉迟暮央一脸的愁闷。 现在局势紧张，边关告急，他还有什么心思在这里吃什么燕窝。 丽妃看了一眼尉迟暮央的神色，然后把蛊递回给了宫女拿了下去。 “皇上，你这不吃不喝也不行啊，办法还是要慢慢的想的。”丽妃轻轻地拉了一下尉迟暮央的手臂。 尉迟暮央看了她一眼，然后顺着她的力道又重新坐到了榻上。 丽妃又笑了起来，然后手掌握拳在尉迟暮央的肩头轻轻的捶着。 “臣妾也想为皇上分忧，不知道皇上允不允？”丽妃小心的开口说道。 “怎么分忧？”尉迟暮央沉吟了一下问道。 丽妃的心里百转千回，眼转了转然后开口说道：“要臣妾说皇上就应该去御驾亲征以彰显我大炎国的威严。” “胡闹。” 丽妃的话音刚落，尉迟暮央就直接厉声的打断了她的话。 丽妃的身体一颤，然后跪坐在了榻上，她的头低下去，身体也跟着微微发抖。 尉迟暮央看着她害怕的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音太重了。 “朕怎么能够轻易的御驾亲征？”尉迟暮央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边关危机他就直接御驾亲征，这不是直接说明他大炎国没有人可以用了吗？就只有一个萧顾北可用吗？ 这不是笑话吗？同时也是对大炎国的一种蔑视。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看着皇上每日都为着边关的事情担忧，臣妾看着心疼。”丽妃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臣妾没有别的意思。” 第891章 御驾亲征 尉迟暮央沉吟了一会之后，看着她开口说道：“好了，起来吧，朕也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 “臣妾谢皇上。”丽妃轻声的开口，然后慢慢的直起了身体。 那边尉迟暮央淡淡的应了一声。 丽妃没有说什么，但是心里却怎么都没有办法平静。 她已经和离王说好了，由她来怂恿尉迟暮央御驾亲征北境，好给离王制造机会，这要是尉迟暮央不去御驾亲征，这之后的事情不就没有办法实施了吗？ 丽妃一边观察着尉迟暮央的神色，一边在心里想着对策。 “臣妾听说前朝有人对皇上的做法颇有微词，当然臣妾也是道听途说，皇上日理万机，兢兢业业的为黎民百姓自然是能力卓越的。” 尉迟暮央的神色几变之后没有说话。 “这一次的御驾亲征北境其实也是一个机会。”丽妃说到这里顿住了。 尉迟暮央阴沉着脸色看着她。 丽妃身体不自觉的抖了一下，然后伏下了身体，嘴里惊恐的说道：“臣妾该死！不应该说起这些的，望皇上恕罪。” 尉迟暮央看着她低声的问道：“什么机会？” 丽妃抬起头看着他一脸的疑惑。 尉迟暮央眯着眼睛看着她开口说道：“你说这是一个机会，是什么机会？” 丽妃本来以为已经没有什么机会了，此时听着他这样问，心里很是高兴，但是表面不能表现出来。 “皇上可以趁着这次御驾亲征北境，建功立业，一来可以建立自己的威信，让那些平日里对皇上颇有微词的大臣们彻底的臣服。” 尉迟暮央没有说话，丽妃挪动到了他的身侧，然后轻轻给他捶着肩头。 她的力道刚好，尉迟暮央的神色稍松。 “继续说下去。” 丽妃不敢有怠慢立刻开口说道：“当年皇上的父皇，逝去的先皇就曾经御驾亲征过齐国，大败齐军，然后让大炎国的威名远扬。” 她换了一个角度看了一眼尉迟暮央的神色：“而且我的母国水绒国那边可以提供援兵助攻，我会亲自陪皇上出征，助皇上建立功勋，由我派人送信说服我的母国出兵帮助皇上。” 尉迟暮央没有说话，他的眉宇间带着迟疑和忧虑。 大殿里很是安静，丽妃小心的陪着。 “臣妾这都是妇人之见，必然比不上皇上的远见。”丽妃蹙着精致的眉头，水汪汪的眼睛注视着尉迟暮央。 尉迟暮央顿了一下然后起身背着手走到了大殿的中间。 香炉上面的烟已经慢慢的变得虚无了。 丽妃小心的看着尉迟暮央的神色，她有点拿不住她的话，尉迟暮央能够听进去几分，手心更是紧张的开始冒汗。 突然尉迟暮央猛地回过头看着她，丽妃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脸色都跟着变了变，然后努力的维持着平静。 “皇上？”丽妃小心的喊道。 “朕如果亲征了，那京城怎么办？” 尉迟暮央拧着眉头问道。 他要是御驾亲征北境，这京城势必要有人驻守，但是北境边关的情况不容轻视，他需要大量的军队派遣过去，而这京城的守卫就成为了一个漏洞，要是齐国的人听到了风声然后攻打过来，他岂不是后方失守？ 第892章 计谋成功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派人驻守京城，这个人选是谁也需要认真的掂量。 “皇上可是担心派何人驻守京城为好？”丽妃看着尉迟暮央的神色开口问道。 “爱妃是有何见解？”尉迟暮央看着丽妃问道。 “臣妾倒是没有皇上想到周到，但是臣妾以为，晋王不适合做这个人选，晋王威信颇高，而且身上也有功勋，要是皇上出了京城，这路途遥远，要是晋王有什么动作也没有办法反应。” 尉迟暮央的脸色一变，丽妃立刻张口说道：“臣妾不是说晋王有什么不轨的行径，但是这朝堂上的人可是都对晋王很是敬仰，这不得不防。” 丽妃说着微微抬眸看着尉迟暮央。 “而且晋王对北境边关的情况比较熟悉，跟着皇上出征北境最为合适不过，而且……” 丽妃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而且什么？” “而且蒋元帅此刻也正驻守在边关不是吗？。” “蒋英？”尉迟暮央低低的说道。 “此人是大将军，有带兵打仗的经验，而且他还是晋王的舅舅。”丽妃说到这里就顿住了。 但是尉迟暮央的神色却不好看起来。 蒋英是晋王尉迟暮尘的舅舅，自然是站在尉迟暮尘那边的，而且他的手里还握着重兵，所以他的威胁也很大。 “皇上应该有听说过我的母国。”丽妃悠然的开口。 尉迟暮央看了她一眼说道：“听说水绒国的士兵都彪悍骁勇。” 丽妃笑了起来，她的样貌本来就很是娇媚，这个笑更是让她的脸色带着艳丽。 尉迟暮央的神色一怔，然后收回了心神：“爱妃倒是给我说说你的母国。” 丽妃提到水绒国就是一脸的骄傲：“水绒国的士兵都彪悍骁勇这只是其中之一。”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母国的士兵都善于驯兽，很多士兵都是骑着老虎、大象、狮子这样的猛兽出征，有水绒国的援兵相助，皇上以为这胜算能有多少？” 尉迟暮央神色一顿，猛兽这两个字就已经让他少了很多的顾虑，如果能有水绒国的助阵，那打败齐国毫不费力，可以说轻而易举。 丽妃看着尉迟暮央心动的神色心里一喜：“而且臣妾可以亲自为皇上去游说。” “你有什么筹码？”尉迟暮央自然不会相信水绒国会这样轻易的出兵帮助大炎国。 “这是自然，这就看皇上有没有诚意了，况且水绒国也是大炎国的属国，我想水绒国不会过多的推辞的。” 丽妃的一番话让尉迟暮央很是心动，但是他没有冲动的应下来。 “这京城还有皇上的禁卫军在，必然不会让齐国趁虚而入的。”丽妃这最后一句话让尉迟暮央下定了决心。 先皇都可以御驾亲征打败齐国，他为什么就不可以，他要让那些老家伙看看，他尉迟暮央也是一代明君，更是有功勋的皇帝，不是只能够指点江山的人而已。 丽妃看着离开的尉迟暮央，嘴角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她轻笑了一声然后走回到了榻上。 尉迟暮央做事本来是很小心谨慎的，但最近被这个丽妃迷得神魂颠倒，再加上她这一番有理有据的怂恿，让他的那些顾忌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第893章 拜为先锋 丽妃闭着眼睛闻了闻香炉里的香味，然后睁开眼睛对着近身的宫女挥了挥手。 宫女小心的凑了上去：“丽妃娘娘。” 丽妃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过了半半晌之后这才慵懒的开口说道：“替本宫去办一件事情。” 这一晚尉迟暮央的书房里一直燃着烛光直到天边放亮。 早朝上，众人站在大殿里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是奇怪。 高台上本来应该早就出现的皇上并没有到场。 尉迟暮尘站在最前方，听着身后交头接耳的人皱了皱眉头。 过了一会之后有内侍站在高台边上高声喊道：“皇上驾到。” 所有的人都俯身跪了下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尉迟暮央精神抖索的坐在高台上看着下面跪着的众人， 过了一会之后这才开口说道：“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 等到众人都起身之后，尉迟暮央问道：“北境边关的事情众爱卿都想的怎么样了？” 他的话一出，所有的人都低着头皱起了眉头。 尉迟暮央看着众人的样子，然后视线一一滑过那一张张愁眉苦脸的神色，立刻就怒了：“还是没有任何的对策是吗？” 众人的身体伏的更低了，一个一个的都不敢开口说话，恨不得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最好是透明了最好。 “这都已经几天了，朕说给你们时间想法子，你们就想的这样的法子？”尉迟暮央怒气冲冲的瞪着所有的人。 尉迟暮尘却在这个时候皱眉看了尉迟暮央一眼，然后抿紧了嘴角。 尉迟暮央双手扶在椅子上，然后开口说道：“既然你们都没有法子，那这个法子就只好由朕来想了。” 他说完看了一眼众人：“朕要御驾亲征北境边关。” “皇上这万万不可啊。”尉迟暮央的话敢说完就有一个老臣站了出来，跪在了大殿上。 他这一跪其他的人也都跟着跪了下去。 一个接着一个的高呼道：“皇上这可万万使不得啊。” 此起彼伏的声音在大殿里回响，大殿里更是跪了一地的人。 尉迟暮尘看着众人眉头紧蹙的站在首位。 尉迟暮央看着尉迟暮尘“皇兄看样子就只有你懂朕了。” 尉迟暮尘抬头看着他，迟疑了一下启唇说道：“臣也不赞同皇上御驾亲征北境，还望皇上能够三思。” 他说完也跟着跪了下去，他的身姿挺拔，即使是跪着的身上也带着霸气。 尉迟暮央看着他心里的怒火直接就翻涌起来。 “朕心意已决，此事就这样办了。”尉迟暮央看着跪着的所有人朗声的开口说道。 “晋王何在？” 尉迟暮尘顿了一下：“臣在。” “朕令你为先锋，明日起就出征齐国，不得有误。” 尉迟暮尘没有立刻回答，他抬头看着尉迟暮央。 尉迟暮央眯眼睛看着他。 尉迟暮尘不敢怠慢立刻俯身回道：“臣遵命。” 尉迟暮央的神色莫名的一松：“传朕旨意，蒋英仍旧为元帅，立刻在原地待命，待到晋王的先锋部队到达之后再做打算。” 第894章 隐患 众人立刻齐声的开口说道：“皇上此事还需三思啊。” “都不要再说了，朕已经决定了。”尉迟暮央厉声的说道。 “要是谁再多说一句，就重重责罚。” 他的话在大殿里回响，众人的身体都猛地一抖，之后也就都噤声了，但是仍旧相互皱眉看着。 尉迟暮尘的心里更是布着愁云。 “众爱卿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就退朝吧。”尉迟暮央说完就直接起身离开了。 众人唉声叹气的走出了大殿。 “这可如何是好。” “对啊，这皇上御驾亲征岂是儿戏，这要是出了什么意外？” 战场混乱，刀枪无眼，这要是尉迟暮央出了什么事情，对大炎国那可是沉重的打击。 “晋王，您还是要好好的劝一下皇上三思啊。” “是啊，皇上这可不能御驾亲征啊。” 几个人把尉迟暮尘给围住了。 尉迟暮尘又何尝不知道，但是看着尉迟暮央的样子不像是说说而已的，而且君无戏言。 “众大人的担忧本王自会带到的。” 听了尉迟暮尘的这句话之后，众人这才心事重重的离开。 尉迟暮尘刚一抬头就看到了正离开的离王，他的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 “还劳烦公公禀告一声，本王要面见皇上。” “晋王稍后。”守在殿外的公公应了一声之后走了进去，过了一会之后回来禀报说道，“皇上说晋王要是劝他不去御驾亲征北境就不要进去了，还说您还是回去安顿好一切，明日按时出发为好。” 尉迟暮尘看了一眼殿内，过了一会之后这才转身离开。 “什么？皇上要御驾亲征北境 ？”太后震惊的看着面前的宫人。 “禀告太后，是的，今天皇上早朝的时候宣布的，而且明日就启程。” “胡闹，这御驾亲征北境怎可这样草率？”太后怒道。 众人都沉默了下来，没有人敢这个时候去惹怒太后。 宫殿里一片寂静。 过了一会之后太后问道：“皇上现在在何处？” 另一边尉迟暮尘一脸愁闷的回到了晋王府。 夜九歌听闻他回来之后，本来想要问问他有没有萧顾北的消息，当她看着拧着眉头坐在厅里的尉迟暮尘走了过去。 “发生了何事？” 尉迟暮尘抬头看着她。 夜九歌的心里一顿。 “不是有关萧顾北的事情。”仿佛知道了她在想什么，尉迟暮尘立刻开口说道。 “那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夜九歌很是疑惑的问道。 “皇上要明日御驾亲征北境。” “什么？”夜九歌惊呼出声，然后很快回过神来，“怎么突然就要御驾亲征了？” 尉迟暮尘摇头：“这也是我想不通的事情。” “那派何人出征？” “我任先锋，舅舅仍旧是大将军。” 夜九歌沉吟了一会之后开口说道：“那就是皇上，你和大将军都不在京城了？” 尉迟暮尘点头，眉峰更是蹙起。 “这就代表着京城就只有离王在？”夜九歌担心的说道，“离王会不会有什么大动作？” 第895章 阴谋的味道 “这也是我担心的事情。”尉迟暮尘拧着眉头，“皇上这一次的决定太突然了。” “你怀疑有人在中间做了什么？”夜九歌立刻低声的说道。 尉迟暮尘看了她一眼之后摇头。 他也不确定，更是没有办法确认。 “那怎么办？”夜九歌心里有点担心，“难道你要真的要去战场？” “不必担心。”尉迟暮尘看着夜九歌的目光里充满了温情，“我会把晋王府的三千亲兵给你留着，以防万一。” 夜九歌紧蹙着眉头摇摇头，不知怎的，她总是觉得这件事充满了阴谋的意味。 “还有丞相府和将军府也有一些可用之人，至于离王那边，纪王也有一些人马，我连夜过去和他商量一下对策，用以防住离王。”尉迟暮尘把一切都已经帮夜九歌安排好了。 “那你怎么办？此番和皇上一同去战场，除了打仗还要提防着自己人。我不想萧顾北的经历再发生在你的身上。”夜九歌沉声说道。 尉迟暮尘忍不住的弯出一个弧度：“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放心吧，我答应你，我肯定会安全的回来。”末了，尉迟暮尘又添了一句，“带着萧顾北一起回来。” 夜九歌看着尉迟暮尘，烛光中周围的环境都增添了一抹温馨的气氛，她知道对方只是在安慰他。 “好，我等你们平安回来。” 夜九歌用的是平安回来，而不是凯旋归来，其中的意思，不用点透也可勘破。尉迟暮尘沉默不语，他的心里还是有很多的担忧。 两个人一时无话，过了半晌之后夜九歌看着尉迟暮尘欲言又止。 “怎么了？”尉迟暮尘很是疑惑的问道。 “你在外面一定要多加小心。”夜九歌低声的说道。 尉迟暮尘点了点头：“我知道。” “你在京城也要小心，毕竟这里还留着一条毒蛇。” 夜九歌听到他这样说神色一怔，然后点了点头：“京城还有我和父亲，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尉迟暮尘点了点头。 “还需要我去帮你准备什么吗？”夜九歌有点慌乱的问道。 “不必了，让下人去准备好了。”尉迟暮尘说完怔了一下，“就收拾几件换洗衣服就可以了。” 夜九歌应了一声然后站了起来：“我这就去准备。” 尉迟暮尘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神色微微变了变。 皇帝要御驾亲征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整个大炎国都沸腾了起来。 出征的前一晚，尉迟暮尘分别去了丞相府，将军府和纪王府。 回到晋王府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他站在院子里抬起头看着天空，心里却带着隐隐的不安。 身后的房门被打开，尉迟暮尘一回头就对上了夜九歌的视线。 “你怎么还没有睡？”尉迟暮尘很是疑惑。 “睡不着。”夜九歌说着走到了他的身侧站定，然后抬头同他一起看着夜空。 此时天色很是阴沉，仿佛有一层迷雾正笼罩在天空一样，让人的眼前也好似蒙着一层纱一样，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的看着天空，心思几转。 夜九歌想的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萧顾北，还有就要出征的尉迟暮尘。 尉迟暮尘想的是御驾亲征的皇上和他们都离开之后的京城，还有……他侧头看了一眼站在身侧的人。 明日就是出征的日子，很多人都会睡不着的。 夜越来越深了，而更多的未知正在靠近。 第896章 别有深意的故事 祁成瑾看着府里来来回回忙碌的下人，祁成瑾满心忧愁：“听说皇上要亲自出征？” “是，而且……晋王爷任先锋。”一旁的侍女小声说道。 祁成瑾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侍女半天最终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一边的是她的母国，一边是她的丈夫，祁成瑾夹在中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蓦地，她不由得想起前几日夜九歌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无法改变出身，更不能左右局势，能做的便只有做好当下自己的事情。” 对于这句话，祁成瑾想不通透。 “王妃，其实……奴婢有一句话想说。”侍女面露犹豫。 “说。” 侍女抬头看了一眼祁成瑾，继而低下头说道：“奴婢前几日在几个奴仆嘴里听到关于大炎越太后的事情。” “越太后？”祁成瑾挑眉，示意对方讲下去。 “越太后是大炎第二位太后，她本是东国的公主，和亲嫁到大炎。丈夫在她二十四岁薨，她的儿子尚在襁褓，朝中亲王对于那个位置跃跃欲试。”侍女说道，“后来，越太后以一己之力在几个忠心耿耿的大臣的帮助下，肃清朝政，平定内乱。” “然而，在越太后垂帘听政第二年，东国举军屡次入侵大炎，骚扰边关百姓。两国交涉没有结果，发动战争，越太后亲率军队讨伐东国。” 侍女一口气说完，随后头也不敢抬，静静地站在那里。 祁成瑾听完，若有所思。 “你在哪里听到的这些话？”祁成瑾问道。 “奴婢去厨房拿甜点时，几个婆子说的，奴婢正好听到了。”侍女低着头，一五一十的说道。 祁成瑾了然的点点头，几个婆子怎么会突然讨论起越太后的事情，又偏偏让自己的侍女听到。祁成瑾轻笑，若说后面没有人指使，谁会信？ 祁成瑾走到门口，抬头望向齐国所在的方向：“齐国，不会亡。” 说罢，祁成瑾让侍女把煮好的补品装好： “王爷明日就出征了，我们也去看看吧。” 端着银耳燕窝粥，祁成瑾在通报后走进书房：“王爷，王妃姐姐。” 尉迟暮尘和夜九歌坐正在书房里商量第二天尉迟暮尘带兵出征的事情。 祁成瑾把燕窝粥放到桌子上：“知道王爷明天出征，妾身特意吩咐人煮了补品给王爷，北境条件差，王爷要注意身体。” 尉迟暮尘平和一笑：“我知道了。” 说完，祁成瑾慢慢向夜九歌的身边凑过去：“王妃姐姐……” 刚要说话，门外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在晋王府，还没有人敢这么敲尉迟暮尘书房的门。这是他和暗宗的约定，有什么事就快速的敲门，如果不方便尉迟暮尘会呵斥对方以示意里面有外人。 “进来。” 房门迅速被打开，又迅速的关上。只见一个穿着晋王府侍卫衣服的人站在众人的视线里。 “晋王爷。”来人对尉迟暮尘抱拳，随即单刀直入的说道，“落云寺那边传来消息，祁成宥失踪了。” 第897章 祁成宥失踪 消息一出，尉迟暮尘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他明天便要出征，在这个时候祁成宥失踪不会是一件好事。 一旁祁成瑾的脸色也不是太好，她把齐国和自己的希望都放在了自己的这个哥哥身上，如果他出了什么事，齐国的未来又会是什么样？ 正想着，祁成瑾突然感到自己肩膀上多了一些重量。回头看过去，只见夜九歌面露安慰：“放心吧，你哥哥他不会出事的。” 相比较尉迟暮尘和祁成瑾的吃惊之色，夜九歌就比较淡定了：“祁成宥绝非池中之物，早晚会化龙飞天，他的失踪肯定要有大动作了。 ” 尉迟暮尘仔细思量一番，赞同的点点头：“我也觉得他不是这样莽撞的人。之前被人陷害得莫名其妙，如今失踪或许是找到了被陷害的证据，卧薪尝胆是该把账都算清的时候了。 ” “嗯嗯！我也相信皇兄！”祁成瑾连忙点头。 如此一想，夜九歌嗤笑一声：“如此看来，我们之前去落云寺找他的时候，恐怕他就已经有了打算，故意不帮我们让我们着急。” 回想到之前那次，尉迟暮尘无奈的摇摇头，轻笑出声。 暗宗的人把话带到，转身消失在茫茫黑夜。 那人走后，祁成瑾欲言又止。 夜九歌看在眼里，不由得把人转到自己这边。 按住祁成瑾的肩膀，夜九歌对上对方的视线：“成瑾，你要知道。我们和祁成宥合作的目的不是攻打齐国，更不是让两国的百姓陷入战火之中。” “王妃姐姐……”祁成瑾睁着眼睛，目光迷惑。 夜九歌看着祁成瑾目光里表露出来的迷惑，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对方的头发：“晋王这次出征也是迫不得已，而且，等到计划成功那日，大炎和齐国会握手言和，你的皇兄也会得到自己的应得的位置。” 祁成瑾坚定的点点头：“只要你们和皇兄安全就好。” 尉迟暮尘看着眼前的画面，此时的夜九歌让他移不开眼睛。 此番去北境，不知要离开多久，想想要有几个月的时间看不到夜九歌，还没分离，尉迟暮尘便有几分想念。 “王爷，丞相拜访。” 门外，管家轻敲房门。 听到夜宸过来，夜九歌直接走到门口。一开门，就看到自己的父亲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站在门口。 “父亲。”夜九歌把夜宸拉进房间里，“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夜宸走进房间里，外面深夜露重，一进屋，连周围的空气也凉了几分。 “夜丞相。”尉迟暮尘也走到近处，“有什么事吗？” 夜宸定定的看着尉迟暮尘，良久才沉声说道：“老夫此番前来，只有一事相求。” 夜九歌看着父亲如此，张了张嘴。 尉迟暮尘扶住夜宸的手臂：“夜丞相有事尽管说就好了，我自当竭尽全力。” “虽然现在知道萧顾北并无生命之虞，但是齐国皇宫总会也是危险的地方。到时候，还请晋王多多打听一下，哪怕……知道他的近况。” 第898章 夜宸的请求 夜宸把自己的请求说了出来，神色凝重：“如果可以，晋王如果能和他取得联系，老夫感激不尽。” 夜九歌看着夜宸如此放下身段，神色复杂。连忙搀扶起自己的父亲：“父亲。” 夜宸拍了拍夜九歌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继续说道：“萧顾北是我这辈子最得意的门生，此番出征被俘，是老夫教导不力，他学艺不精。 ” “但说到底，还是老夫的责任。” “夜丞相。”尉迟暮尘打断夜宸的话，“萧顾北是我和夜九歌的朋友，今天就算你不过来，我也会想办法和他取得联系，争取把他救出来的。” 夜宸一直把萧顾北当做自己的亲儿子看待，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最担心的自然是夜宸。 “如此，那老夫先谢过晋王爷了。”夜宸拱手说道。 “夜丞相和我何必客气。” 夜宸深夜来到晋王府，只是为了萧顾北的事情。 尉迟暮尘把现在的情况和夜宸说了一遍，夜宸的想法和夜九歌两个人一样，都认为祁成宥这次失踪，是有自己的预谋的。 另一边，虽然尉迟暮央亲征的圣旨已下，却还是有反对的大臣，反对他御驾亲征北境边关的折子就没有断过，尉迟暮央一脸阴郁的扔了手里的折子。 旁边的,内侍肩头跟着落在地上的折子身体也跟着一抖，但是不敢抬头看。 “这些老东西，真是太闲了。” 他的诏书都颁了下去现在还不断的上折子，还拿先皇的事情事，这更是让尉迟暮央气恼。 这不是明摆着说他没有什么能力吗！ “真是岂有此理！” 尉迟暮央直接把桌面上的折子都给扔了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有人来禀报说丽妃过来求见。 尉迟暮央看了一眼旁边的内侍，內侍招呼了几个人很快就把地上的折子都捡了起来。 “传她进来。” 很快丽妃就走了进来。 “皇上，臣妾愿陪同前往。”丽妃一进来便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尉迟暮央放下手里的奏折，皱眉看了看她：“何事你要前往？” “臣妾愿同皇上一同去北境边关。”丽妃一脸沉静的看着尉迟暮央。 “你要陪朕御驾亲征？”尉迟暮央挑眉。 “正是。”丽妃一脸的严峻，“皇上忘记吗？臣妾还要帮助皇上联系水绒国的盟军。” 尉迟暮央沉吟了片刻之后，点了点头说道：“朕准了。” 听到对方答应，丽妃一脸欣喜的看着他：“臣妾谢过皇上。” 说着，尉迟暮央让对方从地上起来走到自己的身旁。 丽妃提着裙角，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然而，并没有走到尉迟暮央的身边，反而是走到门口，从等候在外面的侍女手上接过来一个饭盒。 “臣妾听说皇上一直忙着处理政事，连饭都没吃上一口，臣妾心里心疼皇上，就让御膳房做了些可口的饭菜，皇上休息一下吃点饭吧。” 丽妃把饭盒打开，饭菜的香味瞬间散发在空气里。一旁的内侍见状悄无声息的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尉迟暮央看着摆放在桌子上的饭菜，无奈的摇摇了头：“你这个小妖精。” 第899章 陪同 丽妃坐在一旁，扫了一眼书桌上的奏折：“那些大臣也真是的，明知道皇上明日就要亲自出征了，还要交上来这么多奏折，连让陛下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丽妃娇气的嗔怪着那些大臣，尉迟暮央看在眼里倒有些小孩子家置气的感觉：“是啊，如果那些人有爱妃你一半体谅我就好了。” “皇上！”丽妃被打趣的羞赫的低下头。 知道尉迟暮央今天晚上不会去自己的宫殿，丽妃嘱咐了一遍让对方早些休息，就从御书房出来，快步走回自己的宫殿。 “本宫要休息了，你们都出去守着吧。”丽妃把自己宫里的宫女全都赶了出去。 前脚宫女们刚离开，丽妃就打开宫殿里的机关，走进密道里。 不知走了多久，丽妃来到密道的尽头。 密道两边点着长明灯，丽妃一眼就看到放在墙壁上的信封。 把信封从墙壁上拿下来，又把自己怀里的信封放到之前的位置上。做完这些，又按照来时的路走了回去。 出征的那天，尉迟暮央穿着盔甲威武的坐在一头红棕色的高头大马上，而他的身边是坐在一头银白色马匹上的丽妃。 “儿郎们，如今奔赴前线为国浴血，你们可怕？”尉迟暮央目光在城墙下十万大军队伍一一扫过去。 “不怕！” “好，不愧是我大炎的将士，今日，朕就带着你们平战乱！” “平战乱！平战乱！”下面的将士的誓言响彻大炎的半空。 尉迟暮央点兵十万，黑衣卫指挥使为监军，尉迟暮尘为先锋官，先带了三万人作为先锋部队出发，尉迟暮央带着中军七万多人，在后面紧随。 丽妃一身女将的盔甲，颇有一股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 众人的视线都忍不住朝着她看去。 丽妃不愧是水绒国出来的，穿上盔甲之后整个人也带着一些英气。 尉迟暮央也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丽妃好似感应到了尉迟暮央的视线，转过头对着他羞涩的笑了起来。 “可是臣妾这身盔甲有所不妥？” “无不妥，甚好。”尉迟暮央笑了起来。 就这样尉迟暮央带着中军七万多人出发了。 这一路上并不怎么好过，尉迟暮央毕竟是坐在高位的人，这样坐在马上还是忍受不住，毕竟他的身体高贵。 这样行军了五天之后，尉迟暮央就命令全军原地修整了。 其他的将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也只好无奈的同意了。 在帐中，尉迟暮央一脸愁闷的坐在位置上，丽妃已经褪了盔甲跪坐在他的身后轻轻的给他锤着肩头。 “爱妃，水绒国的援兵何时与朕汇合？” 尉迟暮央闭着眼睛，神色带着严峻。 “回皇上，臣妾已经飞鸽传书到了水绒国。”丽妃柔声的回道。 “那边怎么说？” “水绒国已经准备了五万强悍的驯兽兵，而且还派了最为骁勇善战的将领带领，到时候就在大炎国北境最重要的龙口关和我们的大军汇合在一起。” 尉迟暮央听着她这样说心里稍稍放心了下来。 第900章 断央谷 “所以皇上尽管放心好了，打败齐军是迟早的事情。” 尉迟暮央看着丽妃神色这才缓和了下来。 经过一番修整之后继续赶路。 这一日大部队行到了距离龙口关五十公里外的一处险要地带，前面的部队突然都停了下来。 这几天的行军赶路让尉迟暮央的神色带着几分倦怠。 “出了何事？”尉迟暮央神色阴郁的问道。 这个时候在最前面领路的一个将领骑着马过来了，那人下马之后对着尉迟暮央抱拳回道：“回皇上，已到了断央谷，过了此谷五十里就是龙口关。” 听到这里尉迟暮央的神色猛地一震：“你说这到了哪里？” 将领听着尉迟暮央带着威严的声音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回禀皇上，此地叫做断央谷。” 尉迟暮央猛地拉住了马的缰绳，马匹因为他的这个动作而长鸣了一声。 不等将领反应过来，尉迟暮央就直接骑着马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到了谷前之后他猛地拉住了马的缰绳。 不远处的一个峡谷的谷口写着三个红色的大字：断央谷！ 刺眼的红色就像是用人血淋上去的一样，尉迟暮央看到这里脸色猛地一变。 身体也跟着一颤，一口凉气直直地顺着嗓子到了身体里面。 “皇上怎么了？”丽妃也跟着走了上来，她看着谷口的三个字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尉迟暮央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脸色微白的看着那三个字。 他的名字里面有一个“央”字，而此时的谷叫做断央谷，不是他多想，而是自古名字的忌讳都是犯不得的，要不然就会出事！ 尉迟暮央的心里有点拿不准了，这难道是上天的一种预示，预示他此次御驾亲征北境边关不是好事情， 或者说他此次出来会有什么危险？ “皇上？”最开始去问他事情的将领，回过头看着尉迟暮央问道，“皇上是不是要继续行军？” 将领心里有点急躁，他此刻更想要和晋王的先锋部队，而不是跟着中军这样慢悠悠的样子，但是这话他不能说出口。 尉迟暮央看着你血淋淋的三个字，心里开始打鼓。 这预示是不是真的他没有办法预测。 过了半晌之后尉迟暮央看着那个将领问道：“还有其他的道路可到龙口关？” 将领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还是恭敬的回答道：“回禀皇上，此处是去往龙口关的必经之路。” “你的意思是晋王的先锋军也是由此通过的？”尉迟暮央很快就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 “回禀皇上是的。” 尉迟暮央点了点头，既然尉迟暮尘都能够从这里通过，必然说明没有什么危险存在。 将领看着皇上沉思的样子把头微微地低了下来。 “皇上。”丽妃骑着马走了过来。 将领低着头，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 这一路上他没少被这个丽妃给折腾，他就不明白了，这皇上御驾亲征还带着一个妃子这算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也就只有听命。 第901章 全军进谷 “怎么了？爱妃可是有什么不适？”尉迟暮央一脸担忧的看着丽妃。 “臣妾没事，倒是臣妾看着皇上的脸色不怎么好的样子。”丽妃说着很是担忧的看着尉迟暮央。 “有劳爱妃费心了，朕没事。” 尉迟暮央说完看着丽妃开口说道：“水绒国的驯兽兵是否已经到达了龙口关？” 丽妃眼皮微动然后有点为难的开口说道：“我还没有接到飞鸽传书，不过想来时间也差不多了，驯兽兵的速度也是快的很。” 尉迟暮央沉默点了点头，眉头却微微的皱了起来。 丽妃小心的看了看他的神色，嘴唇微动，然后开口说道：“皇上我们现在要入谷吗？这样好早一点和驯兽兵汇合。” “是啊，皇上还是要尽早的行军。”那将领倒非是与丽妃有同一种想法，而是这天色越是耽误越是晚了。 行军了一天了，众将士也都疲乏了，这皇上不在意，他不能不在意。 心里也跟着焦急起来，这一路上也耽误了不少的时间了，要是再这样耽误下去必然是会影响边关的战事的。 尉迟暮央看了看下面一众的将士，一脸的严肃。 他不能让众人知道他内心的恐惧，而且还是来自毫无生命的三个字，但是那三个字就像是带着红色血液的一把剑，直直的刺到了他心里怎么都挥之不去。 尉迟暮央看着那透着诡异的三个红色字迹，眼睛也跟着眯了起来，心头的慌乱让他整个人都透着阴沉的气息。 他身为大炎国的皇帝，总不能萎缩不前，他此次御驾亲征的目的就是为了震慑所有的人，他不能就这样功亏一篑，而且这里还是去往龙口关的必经之路。 更何况之前尉迟暮尘都带先锋部队过去了，也并没有出什么事，所以尉迟暮尘应该早早就已经到达了北境边关，也说明这里应该没什么事。 心里这样想着，他就对着还低着头的将领说道：“传令下去，全军进谷，尽快到达龙口关和水绒国的 驯兽兵汇合。” 将领应了一身之后翻身上马，然后高声的对着后面的部队喊着继续向前进。 在此稍作停留的部队又开始动作了起来。 尉迟暮央没有立刻动，他的心里还是带着疑虑，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在他的心里缭绕， 这最起码说明不是什么好事情。 但是已经到了这里了，他也没有了任何可以退步的机会。 心思几转，尉迟暮央只好跟随着大部队朝着谷里行进。 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丽妃担忧的看着他说道：“皇上你可是龙体不是，要不然还是停下来休息一下，毕竟龙体要紧。” 尉迟暮央朝着她挥了挥手：“不必了，倒是爱妃你，跟着朕受罪了。” “皇上你这是说的哪里话，能够跟着皇上是臣妾的荣幸。”丽妃一脸自豪的开口。 尉迟暮央伸出手拉住了丽妃的手，两个人说着话就进入到了断央谷的里面。 很快那三个血淋淋的字就被抛在了身后…… 第902章 遇到埋伏 队伍刚刚行进谷中，耳边听到的都是谷中比外界更加喧嚣的风声。 “皇上。”丽妃听到外面的风声，整个人都依偎在尉迟暮央的怀里，像是收到了什么惊吓。 尉迟暮央把丽妃抱在自己的怀里，安抚的拍拍了对方的肩膀：“有朕在，没事的。” 一边轻轻地拍着丽妃，尉迟暮央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想到进谷之前在石头上刻着的字迹，还有外面呼啸的风声，让他的心一直悬着。 “曹进忠！”尉迟暮央拨开马车的窗帘，沉声叫来外面身为监军的曹进忠，“这里的风声怎么这么怪？” 尉迟暮央面露不耐之色：“还有多久才能出去？” 曹进忠脸上带着赔笑：“皇上，这里的条件的不是很好，风声也是因为这谷两边的大山加一谷，因此风声才会如此瘆人，不过皇上放心，奴才让将军快些前进，早点走出去。” 尉迟暮央冷着脸点点头：“让军队快些吧，走出去再休息吧。” “是。” 曹进忠领命上前去找领队的将军，尉迟暮央把窗帘放下，回头看了眼靠在自己怀里的女人，下意识的抱着对方的手又用了用力。 丽妃打量着尉迟暮央的脸色，委屈的撅起粉嫩的嘴唇，眼睛可怜巴巴的抬头看向对方：“皇上，臣妾是不是耽误大军的行程了？” 刚刚闭上眼睛打算小憩的尉迟暮央听到对方的话，懒懒的睁开眼睛：“怎么会，这里地势如此，即便没有爱妃，大军也只能这么行进。” 尉迟暮央虽然这么说，可是心里对于这方面也是很模糊。这是他第一次出征，身边又没有一个可以商量的人，只能看一步走一步。 “嗖嗖嗖！” 利箭破空的声音在众将士的耳边响起，随着雨滴般砸向这边的箭矢射过来，不少将士被射中，身上的衣服染上自己的献血，身体也直直的倒了下去。 “都别慌，保护好皇上！” 马车外，跟随的将军大喊了一声，用手中的利剑挡开射向自己的箭矢，指挥着还活着的将士挡在尉迟暮央所在的马车周围。 然而此时，依旧有人在不断地倒下。坐在马车里的尉迟暮央和丽妃明显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 “出了什么事？”尉迟暮央掀开窗帘，入目的都是不断飞过来的箭矢，和倒在地上穿着大炎盔甲的将士尸体。 “皇上，快快下马车，尔等誓死带皇上突围出去！”外面，将军的声音透过风声传进尉迟暮央的耳朵里。 丽妃紧紧地拽着尉迟暮央的衣袖，此时也被吓得不敢说话。 “拽紧朕的手。”尉迟暮央牵着丽妃的手，在下马车之前对丽妃说道。 尉迟暮央拔出自己的佩剑，警惕的看着四周，周围都是将士的尸体，大旗也被对面的箭射掉了，斜斜的挂在一边。大炎军被打的措手不及，损失惨重。 尉迟暮央亲自带着剩下的将士一边防守一边向后撤退，不知不觉间，他牵着的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 第903章 谷中惊魂 “噗！” 利刃穿透肉体的声音，只见一直挡在尉迟暮央身前的将军身上多了一只箭矢。握上射向自己身上的箭矢，闷闷的低吼了一声，把箭从身上拔了出来。 “皇上……” 将军的话还没说完，有一个箭矢再次准确的刺进他的身上。 鲜血从嘴角慢慢流了出来。还没等有所反应，眼睛的余光就看到一只箭矢从自己的身侧传了过去，将军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身后正是在不断挥舞手中佩剑的尉迟暮央。 眼看着箭矢向尉迟暮央射过去，将军用尽身上最后一丝力气，扑了过去。 身前身后都被箭射中，尉迟暮央斩断眼前的箭矢，回头看到就是这样的一个景象。 “皇上，快走！”将军满嘴含血，对着尉迟暮央喊道，“快走啊！” 尉迟暮央被对方的气势所震慑，那种在疆场上锻炼出来的气势，要比他这个自幼长在深宫、锦衣玉食的皇子要多了一份血性。 “皇上，我们快撤退吧。” 曹进忠不知从什么地方跑出来，出现在尉迟暮央的身边。 已经中了不知多少箭矢的将军，紧紧的握着自己的剑，不让自己倒下去，然而力气已经开始快速从自己身上流失，不消片刻，将军的身体就已经跪倒在地。 手中的剑深深地刺进眼前的土地里，将军最后维持着面对大炎方向跪着的姿势。 尉迟暮央亲眼看着这个人死在自己的眼前，在他的人生中，这一幕足够让他震撼。 他最后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丽妃的身影，下令撤退。 十几人带着尉迟暮央迅速找到了一处比较安全的地方，此时，尉迟暮央身边剩下的人，只有曹进忠带着的黑衣卫。 天边被鲜血染红，尉迟暮央看着天上的云彩，心中愤懑难平。自己带出来的人马，只剩下现在的十几个人，那七万大军，死的死、逃的逃，一下子就被打的溃败，而自己这方，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 “皇上，此处也不是很安全，我们还是继续撤退吧。” 曹进忠擦了擦脸上的汗，在皇城中一向仗着尉迟暮央的宠爱而吃香喝辣，现在脸上也都沾染上灰尘泥土。 尉迟暮央紧抿着唇，神色严峻：“丽妃呢，这一路退出来真的没见到？” 曹进忠低下头，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丽妃娘娘恐怕……恐怕已经香消玉殒了。” 听到曹进忠的话，尉迟暮央蓦地睁大了眼睛：“胡说！朕的爱妃不会出事的！” 尉迟暮央自说自话，不过按照刚改的形式，丽妃会怎么样，他心里大抵也有了结果。 这次出征，军队在半路遇到埋伏，就连跟着自己出征的妃子也被自己丢在这里，尉迟暮央自嘲的笑了笑，恐怕自己是大炎唯一一个如此无能的皇上了吧？ 正想着，一个黑衣卫来到曹进忠的面前，贴着对方的耳边，小声不知道说了什么。 曹进忠听罢，大惊失色。连忙拽住尉迟暮央的手腕：“皇上，快向后面撤吧，前面的追兵追上来了！” 第904章 再见沈初婳 就在尉迟暮央出征的这几天，京城里的气氛也很是凝重，夜九歌在晋王府里也坐不住，她的心一直牵挂着北境边关的情况。 但是却只有零星的消息传回来，她的心也跟着揪着，而且传回来的消息也都没有实际的价值，所以具体的情况她也不是很清楚。 这一天夜九歌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的落叶，心里也跟着沉了沉。 “通知管家，我要进宫。” 站在她身后的女婢听了之后应了一声出去了。 夜九歌这一次进宫去找了沈初婳。 在宫门等待的时候夜九歌看着地上青砖的地面出神。 “晋王妃请。” 夜九歌对着领路的内侍点了点头然后跟着走了进去。 穿过了道道的门槛之后，她终于到了沈初婳的宫门前。 也幸亏是她的手里有尉迟暮尘走之前给她宫牌，可以让她随时可以进宫，如果有了什么意外也可以应对。 只是夜九歌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她会利用这个宫牌来见沈初婳。 让宫女通知了一声之后夜九歌直接抬脚走了进去。 很快她就来到了沈初婳的宫里，这里和其他的妃嫔宫里没有什么两样。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几次之一，或者今天之后她都不会来到这里。 宫女回来禀告的时候，夜九歌正看着摆放在院子里的一个水缸，上面漂浮着一些水藻。 夜九歌跟着宫女走进去就看到了坐在榻上的沈初婳。 在她的身后有一个宫女正在给她捶着肩头，她此时正微微睁着眼睛看着夜九歌。 “我倒是没有想到你会来找本宫。”沈初婳微微笑了笑。 但是那个笑一点友好的意思都没有。 夜九歌的眼睛紧紧的看着她，这已经完全不是自己当初认识的那个人了，上次的事情也让她的心冷了。 但是她还想努力一下，或者会又不一样的结果。 “初婳。”夜九歌忍不住喊了之前她一直喊得名字。 “大胆。”站在沈初婳身后的宫女厉声的看着夜九歌，“玉妃的名讳岂是你可以叫的！” 夜九歌看了那个宫女一眼，然后眼睛看着没有说话的沈初婳。 沈初婳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而后她猛地收回了那笑意回头厉声的斥责道：“大胆，你知道那是谁吗？那可是晋王妃，你要是得罪了她也吃没有好果子吃。” 宫女的身体一个哆嗦然后跪在了沈初婳的脚边：“但是她对娘娘不敬，您可是皇上的妃子，怎么可以直呼您的名讳？” 沈初婳意味深长的看着夜九歌：“这话说的有道理，就是王妃见到了本宫也是需要行礼的不是？” 她说着看着站着的夜九歌。 “娘娘。”夜九歌抿了抿嘴角，“我们需要单独的谈谈。” 沈初婳看着夜九歌心里恨得不行，但是现在她还不能对她做什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有什么事情不能在这里说的？” 夜九歌看了看四周站着的宫女，慢慢的开口说道：“玉妃娘娘不希望有些事情从我的口里说出来，然后传到其他的娘娘耳朵里吧？” 第905章 再起争执 “夜九歌你……”沈初婳猛地坐直了身体。 夜九歌冷着脸看着她。 沈初婳神色几变之后对着宫女挥了挥手：“你们都出去。” 等到所有的人都出去之后沈初婳看着夜九歌慢慢的站了起来。 “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说着嗤笑了一声。 “初婳，悬崖勒马吧。” 沈初婳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说什么？悬崖勒马？” 她说完就大笑出声，然后止住笑意看着夜九歌：“自从我进了宫之后就没有任何的退路了，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现在让我悬崖勒马？” 夜九歌看着她紧紧的蹙眉。 “这是我最后一次劝你，如果你不听，以后我们就是死对头。” 沈初婳像是看着什么奇怪的事物一样看着夜九歌，她慢慢地走到了夜九歌的身边。 “夜九歌你还真是有脸说这句话，说都可以对我这样说，就只有你不可以。” 沈初婳眼神愤恨的看着她：“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你才是罪魁祸首，我恨你，恨不得你立刻去死。” 夜九歌看着她眼睛里的愤恨闭了闭眼睛。 “怎么？这就受不住了？你也不过如此吗，没有了晋王的庇佑你也什么都不是，上一次没有成功，但是这不代表一直都不能成功，你就等着好了。” 夜九歌看着沈初婳，视线却落到了她身后不远处的一扇门上。 沈初婳走到了她的面前，正好挡住了夜九歌的视线。 夜九歌一抬头就对上了沈初婳阴狠的眼神。 “夜九歌你这就认输了，我可还没有看着你跪在我的脚下呢，死对头？”沈初婳大笑出声，“好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一次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夜九歌收回视线：“既然这样我们也没有好说的。” 她说完就直接转身离开。 “夜九歌，你等着好了，我要把你欠我的都收回来，我沈初婳说到做到。” 夜九歌没有回头。 沈初婳瞪着她的背影，手掌紧紧的握在一起，眼刀如果可以杀死人，她一定要让夜九歌给千刀万剐。 夜九歌走到殿门口的时候停住了脚步，过了一会之后她回头看着沈初婳。 沈初婳眼睛里的恨意让夜九歌蹙眉。 “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和你说话，以后……以后你就好自为之吧。”她说完就直接跨了出去。 她的裙摆在空中滑过一个弧度，轻飘飘的随着她的动作飞扬出去。 沈初婳紧紧的捏着自己的裙摆，然后一挥手就扫掉了旁边桌子上的东西。 上面的所有东西摔在地上瞬间就碎成了碎片，声音很大。 沈初婳气喘吁吁的扶着桌面，一个用力把桌子也给推向了一边。 已经走到了外面的夜九歌，听着从殿里传出来的声响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宫女听到声音走了进去。 “玉妃娘娘。” 地上一片狼藉。 “给我滚，都给我滚。”沈初婳怒声斥道，宫女身体哆嗦了一下然后退了出去。 “夜九歌！”沈初婳咬牙切齿的开口。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恨恨的瞪着地上的碎片。 第906章 异样 一路上夜九歌都在沉思，突然马车晃动了一下。 赶车的是王府的家奴。 夜九歌扶着马车壁问道：“怎么了？” 家奴恭敬的回道：“回王妃，是马儿惊到了。” “怎么回事？” “是有一个小孩闯到了路中间。” 夜九歌掀开帘子看了出去，一个孩童正被一个妇人紧紧的抱在怀里，妇人一脸的惊恐。 孩童更是缩着身体躲在母亲的怀抱里。 夜九歌看着母女二人愣了一下，然后对着家奴说道：“回去吧。” 家奴看了那母女二人一眼然后不敢有任何的违抗。 马车重新行驶，夜九歌的眉头却没有丝毫的放松。 回到晋王府，夜九歌拧着眉头不断的回想着在沈初婳宫殿里的情况，她越是想就越发的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夜九歌深吸了一口气，她站在尉迟暮尘的书房里，看着摆放在一个木架子上的一个盆栽出神。 突然夜九歌的灵光一闪。 是了，那个一直紧闭着的房门！ 她之前见到的那个紧闭的房门，在其他娘娘的宫里她并没有遇到过，而且沈初婳宫里有一种很是奇怪的味道。 因为沈初婳的宫里还燃了其他的香，所以掩盖了一些那种异样味道，现在想来这里必然是有某种蹊跷的。 慢慢的，她的心里产生了一种疑虑，但是她又不是很确定。 她应该不至于这样大胆吧，但是很快夜九歌就微微地闭了闭眼睛。 沈初婳这是在搞什么名堂，那个紧闭着房门的地方确实是有什么不同寻常吗？ 而且她当时要是没有看错的话，隐约可以看到里面有什么影子，但是因为是在白天，不是很明显。 夜九歌思索了很久，然后走到了尉迟暮尘的书房，迟疑了片刻之后提笔写了一封信。 那是给唐煜的密信，目前他正留在皇宫内代替曹进忠掌管黑衣卫，而这件事让他去调查再合适不过，她有点惆怅的看着桌面，心里不禁想着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 沈初婳无论在宫里做什么都有无数的眼睛在看着她，除非她不会有其他的动作，否则的话，她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几天之后唐煜给她回了信。 夜九歌看完了之后把密信点燃了，她看着在铜盆里变成了一对灰色灰烬的密信，眉头紧紧的蹙着。 唐煜在密信里禀报，沈初婳在自己的宫内请了个江湖术士做法，用人偶诅咒夜九歌、晋王和离王！ 而之前夜九歌注意到的那个房间，就是当时做法事的地方。 夜九歌叹了一口气，沈初婳的憎恨已经让她走火入魔了。 夜九歌苦涩的笑了一下，看样子她和晋王、离王就是她最为憎恨的人了。 没有回头路了！ 这是沈初婳对她说的话，夜九歌反复的在嘴里说着这句话，过了一会之后她低喃了一句：“确实是没有回头路了。” 夜九歌眼睛危险的微眯起来。对于一心要害她的人，她实在是不会再留余地。 太善良，也是在伤害自己，这个道理，她上辈子的经历就是最好的印证。 第907章 约定的事情 “去请瑾妃过来。”夜九歌吩咐道。 “是。”侍女从房间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得到消息的祁成瑾就已经来到夜九歌的房间：“王妃姐姐，出了什么事，这么着急叫我过来？” 夜九歌拉过祁成瑾的手坐到床边：“成瑾，我找你来是有件事想要求你帮我一下……” 烛光里，两个人坐在床前长谈了许久。 第二天，夜九歌早早就从床上起来。 许是相约好的，祁成瑾也在这个时候醒来。等到梳妆好，祁成瑾第一时间就去了夜九歌的房间。 等待再次出来时，夜九歌的脸上显得有些苍白。 “我让你准备好的东西，可都收拾好了？”夜九歌问向身后的侍女。 “回王妃，已经装好放到马车上了。”侍女乖巧的回道。 夜九歌满意的点点头：“这次我和瑾妃一起进宫，你们就不用跟着去了，就在府里等着吧。” 侍女们闻言，纷纷行礼道：“是。” 安排好府里的事情，祁成瑾挽着夜九歌的手，两个人向晋王府的门口走去。 大门口，已经有轿子在外面等着。 坐进轿子里，在去宫里的路上，夜九歌又问了一遍：“昨晚的话你可都记下了？” 祁成瑾重重的点点头：“已经记住了，王妃姐姐放心吧！” 看到祁成瑾胸有成竹的样子，夜九歌放心的点点头。 没过多久，轿子已经来到皇宫门口。把轿子停在宫门外，轿夫们也留在外面候着，夜九歌领着祁成瑾向太后的宫里走去。 燃着龙涎香的宫殿，太后正靠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丽妃随着尉迟暮央出征，没了对方每天过来给自己揉肩，太后总觉得自己的身上处处不舒服，就是让别人为自己揉肩，也没有丽妃来的舒服，这让太后大为困扰。 “太后，晋王妃和瑾妃求见。”老嬷嬷悄声走进宫殿里。 “瑾妃？”太后眼睛也没有睁开，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就是暮尘那个从齐国和亲过来怀有身孕的瑾妃？” “正是。” “胡闹！”太后蓦地睁开眼睛，眉目间有些怒色，“既然身怀六甲，往哀家这边跑什么？” “还不快宣她们进来！”太后从椅子上坐直了身子，整理了一下衣服。 夜九歌扶着祁成瑾走进宫殿里：“儿臣见过母后。” 太后看着眼前两个人，匆匆说道：“都起来吧，赐座。” 说着，太后话里忍不住的埋怨：“挺着肚子到处走什么，不好好在府里养胎。” 听到太后的话，夜九歌在暗处捏了捏祁成瑾的手，让对方不要把话放在心里。 同时，又对太后说道：“瑾妃这几日在晋王府也待烦了，昨日更是梦到小王爷对瑾妃说想来宫里见见太后，这不，儿臣就带瑾妃来见见太后。” “你刚刚说什么？”太后一下子抓到夜九歌话里的重点，“什么小王爷？” 夜九歌笑着看向祁成瑾，打趣道：“还不快和太后说说，你昨晚做的梦。” 祁成瑾娇羞的看了一眼太后，随即面色绯红低下头去：“昨夜妾身梦到一个小男孩，说是妾身的儿子，他向臣妾抱怨，整日里在晋王府，他都要闷坏了，向来宫里见见自己的祖母。” 第908章 宫中闲聊 “是吗？”太后听到祁成瑾的话，眼角戴上了一抹喜色，“你可别哄骗哀家！” 祁成瑾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妾身怎敢哄骗太后，这不，刚刚这小家伙还高兴的踢了妾身一脚呢。” 太后笑着垂下了眼睑，对于祁成瑾肚子里的孩子，她并不怎么太关心。 在她的眼里，瑾妃要比夜九歌低一个级别，就是生了孩子，以祁成瑾是齐国人的身份上，这个孩子生来就要低一等。 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夜九歌，太后想起前几日的闹事忍不住的责问几句：“你看看瑾妃都快要生了，你这里还没有半点动静。” “依哀家看，等暮尘这次出征回来，你们两个就关在家里尽快让哀家抱上嫡孙。”太后深深叹了一口气，就算祁成瑾的孩子是个男孩，可终究不是嫡孙。 宫里的人最讲究出身，谁不想自己的身份带个“嫡”字呢。 夜九歌闻言拢了拢侧边的碎发，没想到太后会扯到自己的身上。不过，她也听出来太后说的是“嫡孙”，听得出来她并不看重祁成瑾肚子里的孩子。 不过，尉迟暮尘的孩子恐怕要由别的女人来生了。 夜九歌如此想着，却没有表露出来。 “晋王出征，瑾妃又怀有身孕，晋王府上上下下的事情就全靠你来支撑，万事可不能马虎。”太后转了话题，对夜九歌说道。 “儿臣知道，有劳太后关心了。”夜九歌垂眉。 夜九歌和祁成瑾两个人过来陪着太后说了一会儿话，倒是让太后心里舒坦了一些。 太后让嬷嬷去拿了镯子和一套首饰，分别送了夜九歌和祁成瑾：“这是前几日别人送过来的，样式是现下最流行的，哀家是戴不上了，就赏给你们吧。” “多谢太后。”夜九歌接过东西，把东西放到一边，“以往儿臣过来都能见到丽妃，如今丽妃跟着皇上出征，这宫里也显得愈发冷清了。” 太后叹了一声：“谁说不是呢，宫里剩下的几个妃子，个个见了哀家犹如老鼠见了猫，连面都不敢见，更别说来哀家的宫里陪陪哀家了。” “那个玉妃，除了上次在哀家耳边嚼舌根后，就一直没见过她。不过听说和董太妃走的挺近，哼，也是个趋炎附势的女人。” 听着太后絮絮叨叨的说着，祁成瑾坐在下面有些昏昏欲睡，强打着精神听完太后的话。 祁成瑾的小动作没逃的掉太后的眼睛：“瑾妃倦了吧？怀孕的人就是容易困倦。” 夜九歌见状，从椅子上起来：“时间也不早了，太后您先休息着，我和瑾妃就先走了。” 太后点点头：“回去吧，瑾妃平日里也注意着点别动了胎气。” 瑾妃乖巧的行了一礼，心跳的也快了起来。 看着夜九歌和瑾妃互相搀扶着向门口离开，太后也懒散的由嬷嬷搀扶回寝屋打算休息。 就在这时，已经走出宫殿门口的夜九歌忽然晕倒在地上，一旁的瑾妃惊叫一声：“王妃姐姐！” 第909章 否从东来 偏殿，夜九歌紧闭双眼躺在房间里的床上，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太医收回把脉用的红线，走到屏风后面。 太后和祁成瑾一直守在外面，太医一出来就来到太后面前行了一礼：“太后。” “晋王妃情况怎么样了？”太后坐在椅子上，额头靠在手上一副疲倦的样子。 太医将身子弯的更低了些：“老臣无能，竟查不出晋王妃是由于什么原因导致的昏厥。” “不知道什么原因？”太后声音猛的拔高，“难不成晋王妃是假装晕倒了？” 听到太后震怒，太医院的太医们连忙跪倒地上。 刚刚为夜九歌把脉的曹太医也跪在地上，沉声说道：“微臣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微臣才疏学浅，实在是……看不出来啊。” “哼，才疏学浅。”太后冷笑，“曹太医是太医院最好的太医了，连你都看不出来，难道太医院里待得尽是些酒囊饭袋？” 太后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位太医，尽管她对于夜九歌没有什么好感，但是毕竟是自己儿子喜欢的人，只要没什么大过，她对夜九歌也就勉勉强强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如果夜九歌生病，太后也不会坐视不管，更何况还是在自己的宫殿里病倒了。 祁成瑾咬紧下唇，面带犹豫之色站在一旁。 太后从椅子上站起来，站在房间里太后的气势让众人低着头不敢大声喘气：“今日太医院的人若是看不好晋王妃，所有人都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给哀家滚出宫！” 一时间，房间里众人噤若寒蝉。 太后绕过屏风，打量着躺在床上的夜九歌。任凭太医院所有太医都看过，都没有查出她的病症，可是看她的样子又不像假装生病。 细细的想了想，太后也想不透，怎么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病的醒不过来。 祁成瑾跟着也走了过来，站在太后身后：“太后，妾身有件事不知当不当讲。” 太后正心烦，此时听到祁成瑾说话，颇有些不耐烦：“讲。” 看了一眼守在周围的宫女，祁成瑾的意思不言而喻。挥手让宫女都退出去，太后让祁成瑾继续说。 屏风后，只有太后和祁成瑾还有一个“昏迷中”的夜九歌，祁成瑾才缓缓说道：“太后，王妃姐姐近日来一直身体抱恙，起初还没有什么大碍，可是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姐姐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王爷还没出征之前也请了几位名医，可就是怎么也查不出来姐姐生病的原因，只开了一些补品。” “王爷走的那天，王妃姐姐便晕过一次。那时妾身手足无措，又听了到府里婆子们传言王妃姐姐可能染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心中担忧便请了位道士来府里查看。”说道这里，祁成瑾悄悄的看了一眼太后，“那道士看过之后，说确实是有不干净的东西缠着王妃姐姐。” “哦？”太后挑眉等着祁成瑾接下来的话。 “道士说，是有人要害王妃姐姐。最后还说了‘否从东来’四个字。”祁成瑾说到这里，口气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第910章 诅咒 “否从东来？”太后念叨着这四个字，“那道士可说，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那道士说……”祁成瑾犹豫说道，“东代表着“宫”，是宫里有人要害王妃姐姐。” “胡说！”太后厉声喝道，“谁敢在宫里弄那些害人的东西！” “王妃姐姐一开始听到这些话也是不相信的，还把妾身训斥了一番。”祁成瑾急道，“妾身本不想在太后面前提这些，可是妾身刚才想起来那道士最后说的话，他说王妃姐姐在两日之内必再次晕厥，若不早些找出幕后害人的东西，时间长了，必会危及王妃姐姐的性命。” “太后，还请太后救救王妃一命。”祁成瑾神情焦急。 太后听完祁成瑾的话，陷入沉思。 尉迟暮央尚没大范围的纳妃，后宫里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人。 夜九歌每次进宫也都是来自己这边，怎么会惹到宫里的人。 正想着，太后的目光触及到祁成瑾的肚子上，是了，宫里确实有一个和敌视夜九歌的人。 叫来御林军，太后下令让人搜查后宫各个宫殿，若查到不祥之物立马将人押到大牢。 下完命令，太后又叫来身边的嬷嬷：“你带着一队黑衣卫去搜查玉妃的宫殿，如果查出什么来，立刻告诉哀家。” “是。” 嬷嬷离开，太后正因为祁成瑾的话而怒火中烧。 床上的夜九歌忽然开始喘起粗气，像是呼吸不畅一样。 “王妃姐姐！”祁成瑾一眼就看到夜九歌的反常，连忙叫道。 太后看到夜九歌的样子，急忙让外面的太医进来给夜九歌看病。自己和祁成瑾退出房间给太医留出地方。 两个人站在外面等着消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见太医从里面出来：“太后，晋王妃醒了。” “醒了？”太后放下手里的茶水，刚要起身，就听宫女来传，唐煜从门外有事禀告。 让祁成瑾先进屋子里看夜九歌，太后留在外面见了唐煜：“可查出什么东西？” 唐煜抱拳说道：“回太后，在玉妃的宫里微臣确实查出了些东西。” 说着，唐煜将手里的东西放到面前。一共两个人偶，一个是夜九歌，还有一个便是晋王尉迟暮尘。两个人偶全身下上都扎满了针，眼睛和头顶也扎上了银针。至于脖子，也被一根红绳紧紧地绑着。 太后不可置信的看着唐煜手里的人偶，怒发冲冠：“放肆！太放肆了！” “太后，玉妃此时在外面，等候太后发落。”唐煜说道。 视线从人偶身上移开，太后的眼睛此时布满了血丝：“打入冷宫，等皇上回来再一同发落！” 命人把人偶上的银针和线打开，再把人偶拿到别处焚烧。太后心里恨不得马上处死沈初婳。 门外，沈初婳听着嬷嬷传出来的命令，不甘心的大喊冤枉，可是东西已经全都查出来，再怎么喊叫也于事无补。 沈初婳被黑衣卫拖走，一瞬间就想到一定是夜九歌坏了自己的事，不由得破口大骂：“夜九歌，你就是个贱人！” 躺在病床上“昏迷”的夜九歌，心里却很清醒，刚才那都是装出来的：“沈初婳，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你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你咎由自取啊！” 第911章 送皇上上路！ 北境。 身后一阵尘土飞扬，尉迟暮央灰头土脸的看着身后不远处的追兵，心里胆颤。 “保护皇上。”一直在他的周围保护着他的曹进忠一声怒吼传来，围在尉迟暮央身边的几个将士把尉迟暮央围在了中间。 尉迟暮央看着不远处和敌人厮杀在一起的曹进忠心头一片悲凉。 敌人越来越多，围在尉迟暮央身边的将士也越来越少，他的身体一个踉跄，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皇上小心。”曹进忠吼叫着冲过去把已经在尉迟暮央眼前举起刀的追兵一刀刺死。 尉迟暮央脸色煞白的看着那个倒在一边的敌人。 曹进忠满脸是血，看起来颇为恐怖。 尉迟暮央心里愤恨，夺过曹进忠的刀，然后一刀砍在了那个已经死了的敌人身上，眼神带着狠厉。 曹进忠沉默的看着，四周都是横七竖八躺着的死人，有大炎国的将士也有齐国的将士。 “皇上，此地不宜久留，前方不远处是一个密林，可以暂且躲避一下，等到敌人散去之后再找寻机会寻求救援。” “丽妃，曹爱卿有见到丽妃吗？” “老奴不知，现场如此混乱，恐怕……”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尉迟暮央的心里明白，两军交战，死伤那么多，丽妃一个弱女子必然是凶多吉少，而他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想到这里尉迟暮央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皇上。”曹进忠一脸忧虑的看着尉迟暮央。 尉迟暮央看了看地上的血迹，心里明白这是最为明智的打算了，他沉默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刚到密林的前面就听到了身后不远处马蹄的响动，曹进忠的脸色一变然后拉扯着尉迟暮央冲到了密林里面。 一路上尉迟暮央走的很是艰难，跌跌撞撞的被曹进忠拉扯着深入密林的内部。 一直等到听不到马蹄声之后这才停了下来。 尉迟暮央一下子就瘫软在了地上 。 此刻他也顾及不到他的模样，很是狼狈的走在一片石头上。 他的额头上是混合着血迹的汗珠。 尉迟暮央微微张着口喘息着，他警惕地看着四周的曹进忠的黑衣卫，心里感觉到了宽慰， 还有人对他忠心耿耿。 “曹爱卿休息片刻，一时半会对方应该不会找到我们。”尉迟暮央温和地开口。 一直背对着他的曹进忠四处看了看，然后转过了头，脸上带着诡异的表情。 尉迟暮央看了看四周，这里是密林的深处，看不出什么明显的道路，要是从这里赶回去不知道要如何找寻出路。 “曹爱卿。”尉迟暮央抬头正要和曹进忠商量着接下来如何应对，突然就看到曹进忠一脸狰狞地朝着他走来。 尉迟暮央的身体一顿：“曹爱卿你这是欲意何为？” 曹进忠在距离他的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看着尉迟暮央冷笑道：“老奴要送皇上上路啊！” 尉迟暮央的神色一松，然后开口问道：“我们现在就要回京城吗？” 曹进忠狞笑着看着尉迟暮央说道：“皇上，老奴是要送你去西天大路！” 第912章 真相 曹进忠说着就直接拿过了手里的刀，他的手腕一个翻转一道刺眼的光芒，从蹭亮的刀面反射到了尉迟暮央的眼睛中。 尉迟暮央的身体向后猛地退去，他一脸震惊的看着曹进忠，怒斥道：“大胆奴才，你是不是疯了，朕是大炎国的皇帝，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刺王杀驾？” 曹进忠仰天狂笑，然后俯身看着瑟瑟发抖一脸惊恐的尉迟暮央：“大炎国的皇帝？” 他冷哼了一声开口说道：“事到如今你还被蒙在鼓里，我是应该说你傻还是应该谁你蠢呢？” “大胆！”还没有人敢这样说他，尉迟暮央涨红了一张脸。 “你是将死之人，我也不和你计较，如今就告诉你真相，好让你死个明白。” 曹进忠看着尉迟暮央满脸的不屑。 尉迟暮央向后退了退，身上的衣袍在地上滑出一道痕迹。 “我是离王的人。”曹进忠说完满意的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尉迟暮央，“很吃惊对不对？” 曹进忠大笑出声。 “放肆，放肆。”尉迟暮央:已经气的浑身颤抖。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失败吗？刚一到了就遇到了伏击。” “是你，是你。”尉迟暮央一下子就想到了刚到这边之后的情况，还有断央谷。 “不错，但是也不全对。”曹进忠意味深长的笑了出来，“你这次御驾亲征，也是离王事先联络了齐国的太子祁成辛，将你行军路线泄露给了齐国，齐军才在断央谷设下伏兵，你这边只要一死，我就回京城向离王复命说你战死沙场，大炎的皇帝就由离王继任！” 曹进忠一股气说完，好整以暇地看着尉迟暮央：“感觉怎么样，不过你这次死也算是死得其所。” 他说着就朝着尉迟暮央走了过去。 尉迟暮央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然后朝着密林的更深处跑去，刚跑了几步就一个趔趄脚下一个打滑，就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曹进忠也不着急，慢悠悠的跟在他的身后。 尉迟暮央惊恐的转过头怒视着曹进忠：“混账东西，离王居然敢设计朕，朕回去定然让他不得好死。” 曹进忠狰狞的看着他：“你没有机会了，还是到了地府和阎王罗说吧。” 尉迟暮央惊恐的看着曹进忠挥起了刀子，他之前可是亲眼看到曹进忠是怎么一刀把冲到他面前的敌人给刺死的，而那带着寒光的刀面上还有未干的血迹。 人在极度危险中总是会挥发出来身体的本能，尉迟暮央猛地朝着另一侧滚去，刀面蹭的一声砍在了地上，把几块石头硬生生的给劈成了几块。 尉迟暮央躺在旁边，瞪大眼睛看着因为曹进忠挥刀而飞扬起来的碎石块，瞳孔里满是死亡临近的气息。 没有时间做其他的，他猛地爬起来手脚并用的朝着前方爬去，但是很快他就像是那待宰的羔羊一般无法移动。 尉迟暮央猛地回头看去，曹进忠一脚踩到了他的衣袍上。 “尉迟暮央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你也不要挣扎了，乖乖的让我回去交差好了。” 第913章 魂断密林 “混账，你这是大逆不道，是会被五马分尸的。”尉迟暮央又气又急的喊道，但是无论他怎么动作都没有办法阻挡曹进忠的行为。 就在这个时候从密林深处跃出几个黑衣人，尉迟暮央一看顿时脸上一喜：“朕要让你这奴才死无葬身之地，你们还站着做什么，给我把这个敢刺杀朕的狗奴才给朕杀了。” 尉迟暮央躺在地上叫喧着，但是过了一会之后他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黑衣人没有人动，倒是曹进忠一脸嘲讽的看着他：“你又何必挣扎，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了，你的皇位也做到头了。” 尉迟暮央看着那几个黑衣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朕不会轻饶你的，你个狗奴才。” 无论他怎么喊叫，事情也没有任何的转圜余地。 “来人，给我把他给抓住。” 曹进忠的话音刚落，几个黑衣人就朝着尉迟暮央走了过去。 尉迟暮央一脸灰败的不断的挣扎着身体，饶是如此，他还是被几个黑衣人给抓住了。 “曹进忠，你个叛徒，混账东西。” 曹进忠突然狞笑着看着他，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刀。 然后抬头看着一脸愤怒，一身狼狈的尉迟暮央：“我突然改变主意了。” 听到曹进忠的话，尉迟暮央气喘吁吁的看着他，而后缓和了语气说道：“你要是把朕给放了，朕可以既往不咎，回去给你加官进爵。”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真把我当傻子了？”曹进忠冷笑了起来，他把刀递给了一旁的心腹然后看着尉迟暮央，“我只是突然发现要是那么容易就让你死了，我会很不高兴。” “你要做什么？”尉迟暮央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身子不断地挣扎。 “看着你在我的眼前慢慢的死去才更有意思。”曹进忠说完顿了一下，然后从心腹的手里拿过了一条绳子。 尉迟暮央摇头不断的向后退去，但是他的身体被几个黑衣人控制着，没有任何可以动的可能。 “曹进忠，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曹进忠冷笑了一声然后朝着尉迟暮央走了过去。 不论尉迟暮央怎么反抗那条绳子还是被套到了他的脖子上，然后他看着曹进忠慢慢的用力。 很快他就喘不过气来，他抬着头不断的想要躲避，脚下也在地上不断的摩擦。 这个过程很慢，曹进忠故意在放慢着动作，尉迟暮央看着曹进忠脸上如魔鬼一样的笑意，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头顶的一片天空。 一群不知名的鸟从密林中惊叫着冲了出去。 最后留在尉迟暮央眼睛中的就是那飞到他头顶的几个黑色的点…… 曹进忠看着没有了气息的尉迟暮央，随手把手里的绳子给扔到了地上，拍拍了手上的灰尘。 扑通一声，是尉迟暮央的身体摔倒在地上的声音。他的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天空，脖子上留着一圈青紫色。 曹进忠看着他冷笑一声：“你就好好地在此长眠吧。” 第914章 姐姐，不苦了 窗外的雨胡乱洒在地上，伴随着呼呼大作的寒风，敲打在窗棂上发出接连不断的咚咚声。 “咳咳。” 房间里的床上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抹身影，乐乐从柜子里翻出来一张新的被子，幽怨的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把被子盖到床上。 “我已经让梅兰去给你熬了药，又做了一碗参汤，你就先忍忍吧。” 乐乐转过身将手里的毛巾放在热水里烫热，又拧干水分这才搭到夜锦绣的额头上。 夜锦绣被夜九歌挑断四肢筋脉，每逢阴天下雨时伤口便会隐隐作痛，再加上怀孕，有时候更是整日的昏沉。 已经下了一夜的大雨，到了第二天中午非但没有停，反而越大越大。外面乌云密布的天色，看得人心里也发堵。 听到外面急促的敲门声，乐乐将手用毛巾擦干净，一边向门口走去，一边应声说道：“来了，怎么敲的这么急。” 乐乐连忙把门打开，还没看清楚人，就见一道身影从自己的身侧直接钻进屋子里，向里屋跑去。 外面撑伞的丫鬟对着乐乐尴尬一笑：“小少爷非要过来看看，担心里面那位。” 乐乐点点头，侧过身子让人进来：“你也快点进来吧，外面雨大。” 门关上，丫鬟把伞放到一边，地上还是留下了一小滩水渍。 乐乐刚要去拿抹布擦干净，房间的门再次被人推开：“乐乐姑娘，熬的药好了，参汤也端过来了。” 梅兰端着两只盅碗，从外面走进来，把东西放到桌子上便匆匆离开了，后面的厨房还缺人手。 一旁的丫鬟趁着两个人说话的时候，早就把地上的水渍擦干净。看着桌子上的汤药，目光复杂：“小少爷看到这碗药，恐怕更要难受了。” 丫鬟纯如是丞相府里的老人了，以前一直侍候在夜宸身边，也正是这个原因，夜宸也放心的让她知道夜锦绣的事情，让她照顾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小少爷。 乐乐看了一眼手里的汤药，她想的就要比纯如想得多：“可是这个人，根本没资格让人关心。” 说罢，乐乐端着汤药向里屋走去。一手掀开帘子，一眼就看到那抹小小的身影正站在床边像一个小大人一般照顾着夜锦绣。 尽管夜锦绣有错，可是有些事也不能在一个孩子面前提起。 乐乐端着药走进房间，若无其事的哄着小孩子：“小少爷，你先到一旁坐着吧。她该喝药了。” 夜生乖乖的点点头，又哄着夜锦绣告诉她汤药虽然苦，但是有利于病情快好。 说着，夜生张开手心，里面躺着一颗小小的糖渍梅子：“这个很甜，你喝完药，再吃一颗这个，就不苦了。” 把心里要嘱咐的话都说完了，夜生乖巧的站到一侧，目光却一直盯在夜锦绣和乐乐端着的碗上。 乐乐一勺一勺的将汤药喂给夜锦绣，心里莫名的生出一丝怨气。 匆匆将药喂完，这边刚把碗拿走，夜生便从另一边立马凑上来把手里的梅子塞进夜锦绣的嘴里：“姐姐，不苦了。” 第915章 姐妹 夜锦绣嘴里含着夜生给的梅子，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她能看得出乐乐看自己时流露出的仇视，恐怕现在唯一还惦记自己的就是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了吧。 当乐乐把参汤端进来，夜锦绣有一时的失神。就在昨天还听说府里的人参因为一时疏忽，没有了却没来得及采买，而上好的人参，也不是说能买到就买到的。 “不是说府里已经没有人参了吗？”夜锦绣哑着嗓子，问道。 乐乐扫了一眼面色苍白的夜锦绣：“这是昨晚小姐派人送过来的。” 许久没有得到夜九歌的消息，夜锦绣有一时的疏忽。 随着怀孕，夜锦绣变得越来越感性，每天晚上也会梦到小时候和夜九歌一起长大的时光。 夜锦绣抬头目光盈盈的望向乐乐：“姐姐她……最近还好吗？” 乐乐拿着勺子的手一抖，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夜锦绣的问题。她也很久没有见到夜九歌了，不过对方却经常派人给自己送东西来。 “当然，连你过得都这么好，小姐有什么理由过得不好呢？”乐乐心中郁结，把自己心里的怒气撒到夜锦绣的身上。 夜生闻到空气里的一丝丝不寻常，张大双臂挡在夜锦绣和乐乐之间：“姐姐是孕妇，你不能欺负她。” 乐乐把碗放到床头的柜子上，抱起夜生将他放到房间另一边：“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乐乐把喝光的碗端了出去，外面依旧风雨大作。 以往下雨的时候，她便和夜九歌坐在房间里聊天、画画，可是现在，她只能待在这里整日的看着夜锦绣，还要仔仔细细的照顾好对方。 纯如见乐乐气鼓鼓的样子，刚刚屋子里吵闹声她在外面也多多少少的听到一些：“你也别太生气，晋王妃也是信得过你才让你留在这里。而且，夜锦绣再怎么说也是丞相府的二小姐，哪怕是被剥去了名分，可是亲情这东西，谁又能说得清呢。” 乐乐听到纯如这么说，一时不知该怎么反驳。耳边听到屋子里夜生的笑声，乐乐垂下脑袋：“我也只是想小姐了，晋王爷去了北境，整个晋王府只能小姐一个人撑着，不知道又要吃多少苦。” 纯如年长乐乐几岁，知道乐乐心不坏，用手点了一下对方的额头：“就你知道惦记主子！” 与此同时，夜九歌正在祁成瑾的房间里陪着对方。 知道祁成瑾最怕下雨打雷的天气，夜九歌一大早就来到祁成瑾的房间陪着她，到了午后，又亲自哄着对方睡觉。 看着祁成瑾睡着的模样，心中不由得一软。她也有一个妹妹，可是却从来没哄过对方睡觉。仔细想想，那个时候对方恐怕也用不到自己去哄。 “王妃，您要不要也去休息一下？”侍女在一侧轻声问道。 夜九歌的视线不曾移开：“不用了，我在这里陪陪瑾妃，我一会儿就躺在这太妃椅上休息一下就行了。” 第916章 噩耗传来 城门外，几匹快马迅速从平整的地面上飞驰而过，马蹄所踏之处，溅起大片大片雨花。 马蹄踏碎了皇城最后的安静，曹进忠从马上下来，直奔深宫中太后的宫殿。 太监迈着紧密的步伐快步走进暖阁中：“太后，曹进忠求见，此时正在殿外等候。” 太后躺在暖阁里，刚要躺下休憩。听到太监的话，诧异的张开眼睛：“曹进忠？他不是跟着皇上一同去北境了吗？” 想到某种可能，太后连忙让人把曹进忠带进来：“快、快让他进来！” 曹进忠大步迈进宫殿，刚到太后面前直接跪倒地上，脸上流下两行热泪：“太后、皇上，皇上他……” “皇上怎么了？”太后急道，“快说啊！” 曹进忠将额头扣到地面上：“皇上他，殡天了。” “什么！”太后连连退后两步，脚下一个不稳跌坐到身后的床榻上。 一旁的宫女见状纷纷上前，担心的唤道：“太后。” 太后在床榻上坐稳，视线一直停在下面曹进忠身上：“到底怎么回事，晋王爷呢？” “回太后，大军行至北境断央谷，晋王为先锋比皇上先行一步，臣等跟随皇上一同进谷。谁料，在谷中遭遇齐军偷袭，骠骑将军和七万大军为了掩护皇上尽数为国尽忠，臣带着黑衣卫拼死相救皇上，可终究晚了一步，皇上和丽妃被祁成辛活捉，后来臣派人打探得知，皇上已然被祁成辛的人用绳子给勒死了！” “晋王爷要比皇上先一步进谷，此时，恐怕已经凶多吉少。”曹进忠声带哭音，“太后，臣不能护皇上周全，臣罪该万死。” 太后失神的坐在床榻上，尉迟暮央殡天、尉迟暮尘生死不明，只不过几天的时间，大炎就变成了这般境况。 蓦地，外面突然打了一声响雷，雷声震得太后哆嗦了一下。几乎下一秒，身上便出了一身冷汗。 “这件事，现在还有谁知道？”太后反应过来，连忙问道。 一个国家的君主殡天，不是一件小事，更何况此时边关正发生战事，如果这件事传出去，恐怕会引起百姓不小的恐慌。 “回太后，臣回来直接就来见太后了，不曾和别人透露过。”曹进忠回道。 太后绷着一张脸，现在这个危机的时候，连可以说话的蒋英也不在身边。想到身在北境的哥哥，太后心里又是一紧。 “快来人！”太后叫道，“吩咐下去，断绝董太妃那边所有消息通道。这件事绝对不能传到董太妃的耳朵里，如果出了半点差池，哀家拿你们试问！” 侍卫领命令下去，太后的视线又放回曹进忠的身上：“曹进忠接旨。” “臣接旨。” “传哀家懿旨，命所有三品及以上的所有大臣速进宫议事！” 曹进忠低着头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臣接旨。” 看着曹进忠离开，太后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一旁的嬷嬷看着此时的太后，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第917章 另立储君 宫里的大殿上一片死气沉沉的，群臣没有人站出来说话。所有的人都严阵以待的站着，沉默不语的样子更是让整个大殿里透着沉重。 太后坐在高位上尽管努力的做出威严的样子，但是仍旧没有办法遮掩她的疲态。 尉迟暮央的死讯和尉迟暮尘的下落不明，就像是插在她心口的刀子一般，更是把整个大炎国闹得人心惶惶的。现在外面更是不知道闹成了什么样子。 在她的授意下，所有人都不得在董太妃面前说起这件事。 现下，恐怕大炎也只有董太妃不知道这件事了。可是她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妇人罢了，她一个妇人能够做什么，但是她现在也不得不站出来主持这一天的事情。 外面的天空阴气沉沉的，不知道是不是感染到了此刻的气氛。沉闷的气氛让太后的心头更像是压着一块石头一般，她的神色很是悲痛。 太后看着站着的群臣问道：“哀家今天召集众群臣过来就是要和你们商议一件事情。”她说着话声音顿了一下。 “太后，请您节哀。”丞相夜宸立刻站出来悲痛的看着太后。 其他的朝臣也跟着劝慰。 此时有几个大臣在人群中对视了一眼，也跟着朝着上面的太后朝拜。 太后缓了一口气眼中含着眼泪，她看着众臣说道：“此事众爱卿有什么要说的？” 这个时候有人站了出来。 “启禀太后，现在皇上已经驾崩了，为今之计还是要尽快的另立储君稳定朝纲。” 对面的话音刚落，便立即有人站出来反对：“放肆，这皇上刚刚驾崩尸首都还没有收回来怎么就可另立他人？” 那人也不服输，继续说道：“现在北境边关危机，要是不尽快另立新君怎么应对齐国的大军？” “晋王还在边境同齐国大战，战况还没有传来，又何必着急？”有人跟着愤愤然开口。 “你怎么又知道这齐国听闻了这样的消息之后不会大举进攻过来，所以还是需要另立新君让众将士和百姓安心 。” 太后看着几个人你吵过来他吵过去用手抵住了额头。 “太后国不可一日无君啊。”一个大臣高呼了一声之后跪了下去。 这人刚说完，其他的大臣也跟着应和，一时之间都是要让太后另立储君的呼声。 几个人反对的大臣眼看着声音就这样被掩盖了下去，神色透着愤愤然，但是同时心里也很是明白，这也是没有办法挽回的事情了。 尉迟暮央的死讯这个时候传来不仅仅是让整个朝堂震惊，更是让大炎国开始乱了。 现在的大炎国都是人心惶惶的，而此刻另立新君是比较明智的选择了。 不仅仅是大臣们知道这个道理。 即使是久居后宫的太后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她此时也是没有了主心骨。 她一直都处在后宫之中，对朝堂上的事情一直都不怎么关注，而这个时候她不得不身负这个重担，让她更加心痛的是尉迟暮央的死。 而直到他死了也没有留下任何的子嗣。 第918章 举荐离王 众人正在七嘴八舌的开口说道，一个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其启禀太后，现在的情况危机已经没有时间再去考虑其他的，现在势必需要一个合适的人选尽快的继位。” “太后，离王是合适的人选。” 有人站出来高声地对着坐在高位的太后建议道。 尉迟暮央没有留下任何的子嗣，而晋王尉迟暮尘也失踪了，而眼下又等不及去找寻尉迟暮尘的踪迹，按照这样说来确实是离王最为合适。 “是啊，太后，离王登基继位才能挽救危局。” 大殿之中很快就响起此起彼伏的声音来。 都是让太后立离王尉迟暮凉为储君的声音。 太后皱眉看着众臣，没有开口。 “启禀太后，现在离王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离王定能很快的整理朝纲，然后征战齐国，为皇上报仇。” 说的人一脸的痛苦，眼睛也跟着湿润了，身体更是跪伏在地上，好似承受了很大的痛楚。 “是啊，太后，请求立离王为储君。” 随着这一声高喊，很多人都跟着跪了下去。 太后看着跪了一片的人，心里也跟着慌乱了起来。 “臣反对。”就在这个时候一直站着没有说话的丞相夜宸开口了。 跪在地上的人头他抬头看着说话的夜宸。 她看着站在一旁沉着脸色的夜宸，出声问道：“丞相有什么意见？” 夜宸站出来朝着太后福了福身体：“启禀太后，另立新君臣没有意义，但是这个人选不能是离王！” 他的话一出很多的大臣就都怒了。 “丞相大人这话又是何出此言，不能是离王那又应该是谁？难不成是丞相你想独揽大权？”一人阴阳怪气的开口。 夜宸看着说话的人没有开口，这个人他知道，是离王尉迟暮凉的人，这个时候站出来为他说话也是理所应当的。 “丞相看应该立谁合适？”太后的眉头也跟着紧紧的皱了起来。 夜宸沉默了下来。 暗中支持离王的大臣们这一下子可是高兴了，脸上不显露出来，心里暗暗的对着夜宸嗤笑。 太后的神色更加的不好看起来。 “太后，挽救危局刻不容缓啊太后。” 一个大臣神色戚然的看着太后，等着她定夺。 “还请太后尽快的下定决心。”又是一阵乌泱泱的一通跪。 夜宸看了一眼那几个领头的人，神色阴郁起来。 他抬起头看着太后开口说道：“离王不适合做君主，他品行不端如何能够带领众人驱赶齐国入侵？如何能够治理大炎国？” 但是夜宸的一番言论却惹的离王的拥护者很是不满。 “丞相大人你这样污蔑离王是大不敬。”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夜宸毫不畏惧他的指责。 所有的大臣都沉默了下来，夜宸看着几个人叫喧着的人厉声开口说道：“离王做过了什么我想你们应该比我更加的熟悉，现在我大炎国是处在危机之中，但是越是这个时候就越发的不能草率行事。” 夜宸神色冷峻的看着太后：“先皇想必也不想看到我大炎国就这样一蹶不振。” 第919章 争执不休 “你放肆。”领头的那人怒视着夜宸，“你说这话又是何意？你这是在说我大炎国尽数将尽了吗？” “这话作为大臣可不能乱说。”夜宸沉着眼眸看着他。 大臣神色一顿，小心的看了一眼高位上的太后，脸色顿时就变成了猪肝色：“丞相大人，现在不是打口水仗的时候，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立了新君。” “我也说过了，离王不是适合的人选。”夜宸一副不合作的样子，大臣的神色顿时难看起来。 心里更是愤愤地想着等到离王继位了，第一个要收拾的人必然就是这个夜宸。 但是现在他还不能表现的太明显。 心里这样想着，大臣转过头看着太后语气陈恳的说道：“太后，现在内忧外患，没有太多的时间慢慢商议，而且如今没有人像离王那般有能力挽救危局了，如果离王不上位，我大炎必亡啊！” 他说着一脸悲痛的跪了下去。 “太后，还请尽快的下懿旨。” “太后，离王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除了各种推举离王的人，也有大臣跟着夜宸持反对的意见。 太后被吵得脑子疼，她紧锁着眉头看着大殿里站着的众人。 夜宸沉着脸色站在前面，在他的身后分成了两队。 一队极力的推举离王登基称帝，另一队则是极力的反对立离王为帝。 各位朝臣也没有了平时彬彬有礼的样子，要是有人这个时候过来，必然以为是到了什么菜市场，这你吵一句他吵一句的样子可不是菜市场的场景吗？ 夜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起来。 他的心里清楚这一次的事情背后是有离王的助力，或者说这一切都是离王尉迟暮凉策划的，他越是想心里就越发的震惊。 离王尉迟暮凉的心机到底有多沉，他也没有探究太深。 闹到了最后大臣们的距离越来越近，说的话也跟着越来越激进，有的人甚至还指手画脚的。 夜宸看着高位上一脸阴沉的太后，心里也是一阵叹息。 “都不要吵了。”太后捂着额头说了一句。 奈何正处在激烈争吵之中的群臣，没有一个人听到了她的声音。 突然一阵响动在大殿里响了起来，群臣这才止住了话头。 大殿里一时之间陷入了冰冷的寂静之中，所有的人都把视线落到了高位上的女人身上。这才意识到了他们的失态都惶恐的跪坐在了地上。 大殿的地上被扔下来了一个杯子，杯子已经破碎成了好几块，里面的茶水也散落一地。太后的威严毕竟还在，她的凤眸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都不说了？” 这一声刚出，所有的人都把头低了下去，这个时候要是有人敢出来说话那纯粹就是找死的。 夜宸看着那破碎在不远处的茶盏心里也是一沉。 太后慢慢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她的眼眸看着地上的群臣，这就是大炎国的栋梁之才。 过了半晌之后她冷声的开口：“哀家今天过来是听取你们的意见的，这都还没有说清楚就吵了起来了，这是让哀家听你们吵架的吗？” “臣不敢。” 众朝臣都极有默契的高喊了一句，然后把身体更低地伏了下去。 第920章 贤君难觅 偌大的宫殿站着几十个人，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在说话。太后站在上位，背对着下面所有大臣。 “离王呢？” “回太后，刚刚侍卫来报，他们在传消息到离王府时离王不曾在家。”曹进忠在一旁回道，“离王府的管家会在离王回来后第一时间通知他马上进宫。” 太后闭着一双眼睛，额头紧锁：“你们都出去吧，哀家在这里等离王过来再行商议。” 听到太后这么说，下面的众人心里已经有了几种对于太后这句话意思的猜测。 夜宸向前迈了一步：“太后……” 话还没说完，太后挥挥衣袖打断夜宸的话：“好了，哀家意已绝，你们都退下吧。” 夜宸见状还要说什么，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人拽了自己一下。此时已经有人开始离开大殿，夜宸回过头发现拽住自己的正是尉迟暮铮。 夜宸被尉迟暮铮拉出去，大殿之上只剩下太后和守在一旁的宫女和内监。等到大臣都走后，太后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坐到身后的椅子上。 “你们也下去吧。”用手支着额头，太后不耐烦的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看着大殿之上的宫女都退出去了，心里颇有一种要改朝换代的愁思。曹进忠站在一侧：“太后，就让老臣在一旁守着你吧，若是有事，臣也可以帮你跑跑腿。” 太后嗤笑：“太后，哀家这个位置恐怕做不了几天了。” 从中午，一直到日落西山，太后一直在宫殿里等着尉迟暮凉。 曹进忠提议让太后先去用膳，话音还没落，就听到门外传来内监通传的声音：“太后，离王求见。” 太后从椅子上坐直了身子：“宣。” 不一会儿，尉迟暮凉的身影便急匆匆的从外面走进来。步履带风，衣摆也随着摇晃。来到大殿中央，尉迟暮凉站定：“臣，参见太后。” “免礼，赐座。”太后冷冷的看着尉迟暮凉。 “谢太后。”尉迟暮凉站直身子，“今日臣和几个朋友出城郊游，不曾在府。傍晚回到府中听闻噩耗，还请太后节哀。” 太后摆了摆衣袖：“皇上为了大炎江山而亡，也是死得其所，死的有价值。”说着，话锋一转：“哀家今日找你是为了别的事情。” 尉迟暮凉此时已经坐在一旁曹进忠搬过来的椅子上，侧着身子看着太后：“不知太后急召臣有什么要事吗？” 太后点点头：“皇上驾崩，大炎朝政无人治理。皇上没有子嗣，几个亲王中暮尘生死未卜。只有你和暮铮在京城，不知道眼下这个局面，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的看法？” 尉迟暮凉深思的低下头，良久，才缓缓说道：“此事有关大炎江山社稷，臣提议还是召见朝中的大臣共同商议。” “哀家早就已经和他们商议完了。”太后打断尉迟暮凉的话，目光紧紧地看着尉迟暮凉，“几个大臣的意思是让你登基上位，哀家想看看你的意思。” 第921章 监国 多少个个日日夜夜殚精竭虑，就是为了今天的这个结果。 虽然在来之前就已经知道是这个结果，尉迟暮凉按耐住心里的激动从椅子上起来，跪倒地上：“微臣感激众位大臣举荐，然皇上尸骨未寒，臣无论从任何角度都不应该坐上这个位子。” “大炎正值风雨飘摇的时期，臣也愿意尽自己的微薄之力为大炎做出自己的贡献。”尉迟暮凉说的掷地有声。 太后看着跪在地上的尉迟暮凉，这几个兄弟心里的鬼主意她何曾看不出来。若说尉迟暮凉心里对这个位置没有半点觊觎，就是说破大天她也不会相信。 “难得你有这份心，还能想到皇上的尸骨未寒。”太后幽幽说道，“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 太后说道：“这样吧，哀家下旨，离王尉迟暮凉暂时监国，处理朝中大小事务，以及应对齐军的进攻。” 闻言，尉迟暮凉立马抱拳：“多谢太后抬爱，臣定当鞠躬尽瘁、为国效力，以报答太后的期望！” 这件事定下来，太后的心事也暂时放了下去：“起来吧，时间也不早了，离王就先回府里处理一下吧，哀家一会儿会马上派人将这件事昭告天下。” “是，臣先告退，太后万安。” 说罢，尉迟暮凉转身离开。 走出宫殿外，曹进忠也跟在身后一起出来。外面的大雨仍在下，不见有停歇的迹象。 曹进忠打量着尉迟暮凉的脸色，脸上挂上虚伪的笑容：“奴才恭喜离王，贺喜离王。” 尉迟暮凉回头看了一眼曹进忠，眉目间尽是得意之色：“这里面也多亏了公公的功劳。” “本王离那个位置越来越近，等到本王顺利登基，不会亏待你的。”尉迟暮凉说道。 “奴才先谢过王爷了。”曹进忠将脊梁弯的更加深了些。 大殿里，曹进忠从门口再次走进来：“太后，时间也不早了，早些回宫里休息吧。” 离王走后，空荡荡的大殿里，只有太后和曹进忠两个人，连说话也显得四周空间空旷了起来。 太后问道：“离王走了？” “回太后，离王爷已经回府了。”曹进忠说道。 太后点点头：“去把给哀家撑把伞，哀家要去董太妃那里看看。”说着，太后迈下台阶，脚下一个不稳直直的向一侧斜去。 曹进忠手疾眼快的上前扶住太后的身体，一时间，女人身上的胭脂味瞬间扑进他的鼻子里。 一瞬间的失神，曹进忠连忙松开太后，跪在地上：“臣一时冒犯了，还请太后降罪。” 站稳了身子，太后瞟了他一眼：“无妨，若不是你，哀家早就摔在地上了。” “快去拿伞吧，再慢些，董太妃恐怕已经就寝了。”太后淡淡的说道，也不管身后的曹进忠，自己直直的向大殿门口走去。 打开门的一瞬间，外面的风直接吹进了宫殿里，吹透了了太后的衣服，连同那颗跳动了几十的心。 “太后。”曹进忠撑着伞，手上还搭着一条披风，“外面凉，还是披上这件披风吧。” 第922章 满口谎言掩真相 暖阁里，妇人躺在贵妃椅上，身上披着一件名贵的狐毛毯子，身后的宫女正为其揉捏着肩膀。 “丽妃留下的珍珠粉可还有？”妇人半眯着眼睛，脸色也看不出来喜不喜欢宫女的揉肩。 “回太妃娘娘，还有一些，应该还可以用半个月。”宫女小心翼翼的说道。 董太妃轻轻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他们已经走了几日，这丽妃一走，哀家倒也是挺想她的。” 宫女闻言脸上一笑：“丽妃娘娘在宫里的时候每天都会过来看望太妃娘娘，这一走也难怪娘娘会想念。奴婢猜想，等到丽妃娘娘回来，恐怕太妃娘娘都想着让人直接住在自己的宫里了。” 董太妃被宫女逗笑：“就你会说话。” 房间里温暖的温度还有谈笑声遮盖住外面的风雨声，宫女看着董太妃面露疲倦，不由得说道：“太妃娘娘，时间也不早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董太妃摇摇头：“哀家再坐一会儿，你们也再陪陪哀家，哀家心里一直总像有东西堵着，总觉得有事情发生。” 宫女担忧的看了眼董太妃的脸色，如果有哪里不适要及时去找太医。看着董太妃与平常没有二致的脸色，宫女松了一口气：“这大雨下了一天了，天空也阴沉沉的，看着是让人堵心，喘不过气来。” “太妃娘娘，太后过来了。”门外，内监轻敲房门。 董太妃猛地睁开眼睛，不情不愿的从贵妃椅上起来：“看吧，哀家就说有事情发生。” “大晚上的过来，也不知道扰人清净。”董太妃一边埋怨着，一边向外边走去。 “呦，姐姐今天怎么有时间来妹妹这边走动了。”董太妃看着已经坐在屋子里的太后，慢悠悠的行了一礼，“妹妹见过姐姐了。” “起来吧。”太后打量着董太妃。皮肤没有之前那么暗淡了，脸上带着倦色恐怕刚才已经打算睡觉了。 “哀家知道，这个时间过来会扰了妹妹的休息。”太后说道，“不过，哀家今日来，是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董太妃看着太后的面色沉重，心里也跟着一沉：“什么事？” 太后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沉稳的看着前方：“曹进忠，你来说。” 一直站在太后身后的曹进忠闻言，低着头走出来跪倒董太妃的面前：“太妃娘娘，陛下他……殡天了。” “啪！”董太妃不小心摔碎了手里的茶杯，不可置信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你说什么？” “昨天，七万大军行至断央谷，陛下在谷中遭遇齐军埋伏，七万大军全军覆没，陛下以身殉国。”曹进忠颤着嗓子说道，“臣以死相拼，未能保住陛下性命，还让陛下的尸身仍在那断央谷中。” “不可能，你胡说！”董太妃怒目而视，厉声斥责，“皇上今年才多大的年纪？怎么可能会死？曹进忠，枉费皇上那么信任你，你就这么在背后诅咒他吗？” 曹建忠闻言几乎快要哭了出来：“太妃娘娘，臣说的每一句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分欺骗啊。” 第923章 弥天谎言 董太妃直直的看着他，没有半点反应。整个人就站在原地，像是被人定在那里一般。 曹进忠跪在地上，没有人发话，他也不敢擅自从地上起来。 “你说皇上驾崩，你倒是把当天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和哀家说说！”董太妃强撑着最后一口气。 曹进忠把早就在心里编好的“事实”，讲给董太妃听。讲完后，曹进忠依旧跪在地上，等着对方的反应。 外面依旧刮着大风，呼呼地声音传进房间里每一个人的耳朵里。良久，董太妃的视线看向坐在一旁的太后：“是你对不对？” 董太妃红着眼眶：“你看着皇上出征，你想趁机害我是不是？这后宫，留在最后的只有你和我，你我之间的感情向来淡薄，你是要铲除异己。铲除我，所以伙同曹建忠来陷害我是不是！” 说到后面，董太妃的声音已经变得尖细起来。太后想到董太妃会一时接受不了，心里也不恼，只是轻声呵斥了一句：“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那里还有点太妃的样子。” 谁料，太后轻飘飘的一句话，惹得董太妃更激烈的反应：“太妃？你把我的孩子害死了，我还有几天太妃的日子？” “你为了自己儿子可以当上皇帝，故意陷害我的孩子，现在又来陷害我，你这个蛇蝎心肠毒妇！” “放肆！”太后恼怒的拍了下桌子，“真是口无遮拦，毫无理智！” “你说哀家害皇上？哀家若是要害他，岂又会等到今天？”太后额头冒出青筋，压抑了一天的脾气也在董太妃三言两语的话里激了出来。 然而现在的董太妃已经听不进任何话，一心只想着是太后害死了自己孩子：“你以为你年轻时做的那些肮脏的事就没人知道了吗？当年甯妃的惨死不就是你一手造成的吗？” “放肆！” 随着一声物体撞击的声响，董太妃被太后的一巴掌扇到跌坐到地上。头上的发簪也被打偏了几个，几缕灰白的头发也垂了下来。 “太后。”一旁董太妃的侍女见状连忙跪下，“董太妃也是经不起丧子之痛，一时间接受不了，冲撞了太后，还请太后不要和太妃娘娘计较。” “丧子之痛，丧子之痛。”董太妃冷笑两声，从地上挣扎起来一脚踹在宫女身上，“你也敢骗哀家说皇上死了？” 董太妃看着房间里的每一个人：“哀家等着皇上回来那天，把你们一个个的都治罪关进大牢！” 说着，董太妃又踹了一脚跪在地上的宫女，自己向里面的走去。 太后也没阻拦对方的脚步，让跪在地上的宫女和曹进忠起来。 “太后，奴婢先进去服侍太妃娘娘。”宫女跪在地上，诚惶诚恐。 “去吧，注意着太妃的状况，如果有什么事就立刻叫太医过来。”太后嘱咐道。 “奴婢遵旨。” 离开董太妃的宫殿，太后让曹进忠撑着伞跟在自己身后，两个人一步一步走回太后居住的宫殿。 第924章 遭遇阻击 就在朝堂上吵闹成一团的时候，龙口关附近正处在一场恶战中。 边关飞沙迷眼，有些看不清楚远处的景象，远处的残阳就像是一团血迹悬挂在天边，那颜色刺的人眼发酸。 而在一处土山上，尉迟暮尘看着远处的景色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一声怒吼从不远处传来。 “小峰！” 尉迟暮尘立刻起身站了起来，他坐在的高处可以清晰的看到下面的情况。 一个看起来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脸血污的躺在一个青年人的怀里，他的眼睛紧紧的闭上了，手里还握着一个已经看不出来什么颜色的荷包。 几个少年和青年围在他的周围，那是他比较相熟的兄弟，而此刻那个少年永远都没有睁开眼睛和他的兄弟说笑了。 “我要和那些齐兵拼了！”一个青年猛地站了起来，他的手里握着一把带着血的刀，但是刀身却在他的手里微微的颤抖。 “你冷静点。”一个比他年长的士兵拦在了他的面前，“你这是出去送死。” 青年眼睛赤红的看着他，过了片刻之后他一脸怒意的扔了手里的刀，一阵闷响，刀身撞击到了地面，扬起一阵灰尘。 “王爷。” 有人发现了正看过来的尉迟暮尘低声的喊了一句。 所有的人都看向了尉迟暮尘。 尉迟暮尘的嘴角紧紧的抿着，让他的一张脸透着冷峻。 他的视线从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视线落到了那个死去的少年身上，他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抬脚走了过去。 他慢慢的走到了那个少年的身边， 然后俯身一把把少年抱了起来。 众人就这样看着他把少年抱到了土山上的最高处，然后抽出刀，一个用力插进了土里，这样过了一会之后众人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的时候也都跟着走了过去。 很快土山上就出现了一个小土堆，旁边是尉迟暮尘插的一把刀。 尉迟暮尘站在那个小土堆的面前，然后单膝跪了下去。 “王爷！” 众人都惊了一下齐声喊道。 尉迟暮尘不为所动，他对着小土堆拜了三下，刚要站起来就捂住胸口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王爷！”众人大惊要过去扶住他，却被他抬手止住了。 过了一会之后他回头看着众人，对上众人泪光闪闪的目光。 “是我没有护好大家。”尉迟暮尘低沉的说道。 众人神色戚然起来，但是心里也都明白，现在的情况说这些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 就在尉迟暮央被困在断央谷的时候，而当时的尉迟暮尘在行进到龙口关附近，却不想刚到就遭到了齐军的伏击。 他们被打的措手不及，紧急的应对却没有任何的反击能力，而且这一路的行军，众将士也没有很多的力气 。 尉迟暮尘拼死厮杀，却仍旧没有办法挽回任何的局势。 他带的三万人不到一天折了一半，尉迟暮尘知道他们已经失了先机，只好带着人撤退，即使是这样也损失了很多的人。 而齐人更是对他们穷追不舍，更是好似知道了他们的撤退路线一般跟着。 经历了一番厮杀，尉迟暮尘这才带着人躲到了这土山上。 第925章 劝降 尉迟暮尘极目远眺，在这土山之下躺着的都是他大炎国的好儿郎。 他的心里更是清楚，此刻被围在了这一座土山上也只不过是做垂死抵抗。 齐军势如破竹，他们已经没有了后退的可能，不是誓死拼杀就是投降与齐国，而这后面的一种选择他不会选。 尉迟暮尘看着眼前剩下的属下。 “我尉迟暮尘会拼死到底，绝不会投降齐国。”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周围很是寂静，所有的人都看着他。 尉迟暮尘捂住胸口低咳了一声，他也在来的路上受伤了，他的嘴唇微微发白，但是他的眼神很亮，带着誓死的决心。 “你们中间要是有人不愿意留下来的，我不会阻拦。” 他的声音很低，一阵乌鸦的鸣叫从不远处传来，带来了更多的凄凉和悲壮。 “我生是大炎国的子民就永远都是大炎国的子民。”他的声音带着决绝。 众人都没有说话，尉迟暮尘看着众人，他的视线平静。 “和齐狗拼了！” “对，不做逃兵。” “生是大炎人，死也是大炎的鬼。” 最先出声的是那个最开始暴怒着要去找齐兵报仇的人。 “齐狗杀了我那么多兄弟，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青年说着猛地拔出了自己的刀。 铿锵一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很是响亮。 慢慢的其他的也跟着应和起来，每一个人的眼睛里都带着嗜血的光芒。 尉迟暮尘的微微的笑了起来：“好。” 这一夜说不定就是他们最后一夜了，所有的人靠在一起睡熟过去。 第二天天刚亮山下就是一阵呐喊声响了起来。 所有的人都是一惊，然后拿着刀站了起来然后围成了一个圈，严阵以待的看着山下。 过不了一会之后齐国的大军就到了他们的眼前，尉迟暮尘看着乌泱泱的齐国士兵抿紧了嘴角。 但是齐国的士兵没有继续攻上来而是很快就从中间散开了，一个男人坐在一匹红棕色的高头大马上到了齐军的前面。 那人嘴角带着笑意看着样子很是狼狈的尉迟暮尘。 尉迟暮尘的神色也是一凛。 “尉迟暮尘你还是投降吧，你已经没有退路了。”祁成辛高声的喊道。 “既然没有退路那就往前走好了。”尉迟暮尘声音嘶哑的回了一句。 祁成辛的神色一顿，而后挑了挑眉头：“你难道没有听说吗？你们的皇帝尉迟暮央已经死了 。” 尉迟暮尘的心里大惊，但是没有立刻开口。 “所以你还是投降吧。” 大炎国的士兵一听有点慌了神。 “休要胡言乱语，本王是不会投降的。” 祁成辛看着尉迟暮尘冷笑了一声：“那就让我看看你还能挣扎到什么时候。” 他说完一声令下，齐兵蜂拥而上的冲到了山上。 尉迟暮尘冲在最前面，他挥起了手里的刀，猛地一下砍在了一个齐兵的脖子上，手中的刀一个用力那个士兵就直接躺到了一旁。 鲜血迸溅出来，有几滴溅到了尉迟暮尘的脸上，他的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继续挥动了手里的刀。 第926章 商议后路 就在尉迟暮尘受困的同时，在没有硝烟的帝京，百姓依旧过着平稳的生活，街上的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雨后初晴的太阳照在地上暖意融融。 夜宸坐在轿子脸色几乎可以阴出水来：“轿夫，先不回府，去晋王府。” “是，老爷。” 轿子在晋王府的门口缓缓停下，夜宸从轿子上下来。晋王府的管家看到是夜宸，也没多加阻拦，直接把人带到夜九歌所在的地方。 “父亲，你怎么来了。”夜九歌放下手中浇花的水壶，用侍女递过来的毛巾擦干净手。 夜宸看了一眼四周：“我们去书房说。” 看到父亲沉重的表情，夜九歌面色一凛：“好。” 两个人来到尉迟暮尘的书房，夜宸在进去后把房间的门关好。转过身来，神情严肃的看着夜九歌：“今天早朝的时候，太后宣布懿旨，离王尉迟暮央暂时监国。” “皇上前日在断央谷遭遇齐国偷袭已经殒命了，七万大军也魂葬谷中。”夜宸说道。 夜九歌震惊的长大嘴巴，夜宸的话让她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那……晋王呢？”夜九歌问道。 夜宸低着头，良久才说道：“晋王他生死不明。只知道他比皇上先进的断央谷，恐怕也……凶多吉少。” “怎么会？”夜九歌被两个消息震惊的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夜宸深深地看着夜九歌：“现在京城中离王大权在握，皇上殒命，晋王生死不明。蒋英又远在边关。朝中大部分的人也都是离王的人，这样一来，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夜九歌皱眉：“父亲担心离王会对付我们？”夜九歌听出夜宸的话外之音。 夜宸点点头：“恐怕，他上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铲除异己。” “监国，离那个位子只有一步之遥。晋王生死不明，纪王又不是离王的对手。他怎么会留着反对他的人成为他上位的阻碍。” 夜九歌听完夜宸的话，陷入沉思之中。夜宸的考虑，也不是不可能的。 “那怎么办？我们的人肯定不足以和离王抗衡。”夜九歌说道，“留在京里我们只能坐以待毙，不如，我们先离开，等到安全了再做打算。” “离开？”夜宸不赞同的摇摇头，“我身为大炎的丞相，一生为了大炎鞠躬尽瘁，现在只不过是小人临政罢了。” 夜宸话音一顿：“不过，我今天过来确实有让你离开京城的意思，父亲身上有着身为大炎人臣的责任，但是离王肯定会报复我们，父亲做不了什么更保护不了你，所以……” “父亲，你说什么呢？”夜九歌说道，“我怎么可能留下你一个人独自离开呢。”夜九歌皱眉打断夜宸的话。 “这样，我们要离开就一起离开。我不可能留下你一个人在这里的。”夜九歌说道，“我们要在离王对我们下手之前立刻离开。” 夜九歌拉着夜宸的手：“现在的京城不会轻易的因为一个人就有什么改变，而且，你就忍心留我一个人在这个世上吗？” 第927章 城外破庙 被夜九歌说服，夜宸答应和她一起离开。 如果京城这边所有事情已经成定局，那么他留下来也只是白白送死。想透了这一点，夜宸听从夜九歌的话，回到丞相府，处理好府中的下人，又让人收拾了行礼，带着府中不愿意离开的还有儿女的火速离开丞相府。 在夜宸走后，夜九歌也开始在晋王府送走了一批人。又让人去给纪王传消息让对方也收拾好行李相约在城外的一处破庙中汇合。 祁成瑾收拾好行礼，后面跟着她的侍女。 坐在粗布的马车里。双眼通红的看着晋王府的后门。尉迟暮央的死讯她已经知道了，也知晓了尉迟暮尘生死未卜的消息。 夜九歌最后一个走出晋王府，给后门上好锁，夜九歌转身上了马车：“我们走吧。” 马车的轮子碾压过石板的路，离开了幽静的小巷。 “王妃姐姐，我们去哪里呀？”祁成瑾红着眼睛，她从小锦衣玉食，半点委屈都没受过。此番离开晋王府，心里对于未知的未来充满了不安。 夜九歌看着祁成瑾可怜兮兮的样子，现在晋王府只有她一个人撑着了。揉了揉祁成瑾的额头上的头发：“其实，我也没想好去哪里比较好，只是让他们先去城外的破庙等着，至于以后去哪里落脚，我们还是等到一会儿再商量。” 祁成瑾闻言懂事的点点头：“我什么也不能帮王妃姐姐，皇兄又失踪了不知道去向。” 夜九歌扯出一丝笑容：“没事的，只要有我一天在，你就是安全的。” 祁成瑾被夜九歌的话感动的一塌糊涂。 马车出了京城，在广阔的路上飞速的向前行进。夜九歌面色冷峻，风吹动马车的帘子，有微风从外面灌进来。 到了约定好的地点，夜宸早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们了。 夜九歌从马车上下来，和祁成瑾走进破庙。看了一眼里面的人：“纪王的人呢？” 夜宸此时穿着粗布麻衣靠着破庙里的柱子坐着：“可能还没到吧。我也刚刚到了不久。” 夜九歌点点头，在地上铺了一个软垫，而后让祁成瑾坐在上面。自己则在旁边又垫了一个垫子随意的坐了上去：“怎么不见夜锦绣和夜生？” 夜宸抬了抬头看向门外：“在马车里，锦绣行动不便就没让她下来，夜生在车里陪着她呢。” 夜九歌点点头，就在这时，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小姐”，下一秒就有一道身影从后面蹿了上来：“小姐，乐乐可想死你了。” 夜九歌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乐乐，拉着对方的手：“有多想，看你的脸又圆润了一圈。” “小姐。”乐乐被夜九歌说道娇羞的低下头。 主仆二人其乐融融。 破庙外，又有马车停在门口。只见尉迟暮铮从车上下来，直直的向夜九歌他们所在的方向走过来。 “丞相，皇嫂。”尉迟暮铮走到近处。 夜九歌看到对方过来，心也放了下来：“既然人也到齐了，我们就先商量一下之后的事情吧。” 第928章 齐军撤退 尉迟暮尘和齐军厮杀了一天，双方都打的筋疲力尽、死伤惨重。浓墨似的天色笼盖在众人的头顶，压的让人喘不过来气。 “王爷，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坚持不了多久的。” 尉迟暮尘的副将来到尉迟暮尘的面前，此时两方陷入僵局，齐军就守在外围，对方的将领好像换了一个战术，不再进攻。 趁着这个时候，尉迟暮尘下令让全军原地修整。 “齐军就在外面守着，时间久了对我们也是不利，今天晚上让将士们都打起点精神，小心齐军的偷袭。”尉迟暮尘坐在地上，篝火熊熊燃烧照亮他沾染鲜血和泥土的脸。 一整夜，尉迟暮尘一直在防防备着齐军偷袭，一边想着该怎么突围出去。然而，事情的转机就在第二天的清晨。 一早，天空还蒙蒙亮。已经守了一夜的尉迟暮尘刚刚闭上眼睛想要小憩几分钟。然而就在刚闭上眼睛，一命士兵跑过来：“王爷、王爷！” 尉迟暮尘一个哆嗦就清醒了，连忙站起来望向四周：“怎么了？” “王爷，外面的齐军都撤退了！”士兵激动地向尉迟暮尘汇报。 “你说什么？都撤退了？”一旁的副将大吃一惊，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 士兵用力的点点头：“对，都撤了，没留下一个人。” 尉迟暮尘闻言，拔起插在一边地上的武器：“派一小队人马，跟我去看看。” 带着一小队的人，尉迟暮尘来到齐军休息的地方，此时只能隐约的看到齐军撤退的身影。 “看来他们撤退的速度很快。”尉迟暮尘心中虽然存有疑惑，但是战场上的机会稍纵即逝，现在还不是猜测对方撤退意图的时候。 “我们再去前面查看一下齐军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派一个人去营地传我的命令，让他们先去龙口关和蒋英大将军汇合，等我们这边确定安全了，再去龙口关找你们。”尉迟暮尘冷静的下着命令。 “王爷，还是我们去吧，你和队伍先去龙口关吧。” 尉迟暮尘看了一眼说话的士兵：“大炎没有怕死的王爷，更没有放下士兵独自逃命的将军。” “我们走！”尉迟暮尘率先跑在前面，带着只有十几个人的小队向茫茫雾气深处追去。 确定四周没有齐军的埋伏，尉迟暮尘带着人拐了一个方向向龙口关跑去。 尉迟暮尘几个人跑到龙口关的入口，还没进去就看到从里面骑马出来的一队士兵。对方看到尉迟暮尘，连忙勒住马缰将马停下来：“晋王爷！” 尉迟暮尘见对面风尘仆仆的样子，急忙问道：“刚刚可有我手下的将士过来？” “有，他们过来就已经将那边发生的事情和蒋英将军说了，现在正在营地中休息。蒋英将军下令让我带着人去找王爷您。” 听到自己的士兵已经安全了，尉迟暮尘松了一口气：“我们先回营地再讨论。” 给了尉迟暮尘几个人马匹，众人向龙口关营地奔去。马蹄带起地上的尘土浮散在空气中，继而又缓缓归于大地。 第929章 汇合龙口关 尉迟暮尘走进蒋英的大帐中，蒋英正坐在椅子上脸色不是很好。 “舅父。”尉迟暮尘来到人面前，低声喊了一句。 蒋英重重的哼了一声：“你还知道有我这个舅父，你刚刚为什么不和大部队一起过来，要带着一批人自己去打探？你若是出了什么事，你的母后该怎么办，让她老年丧子吗？” 尉迟暮尘早就想到蒋英会在这件事上数落自己：“上战场的人，没有一个是怕死的。这也是舅父之前教导我的。” 蒋英被尉迟暮尘的话堵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自然是知道身为军人就不能有贪生怕死的，但是尉迟暮尘身上承载着蒋家的希望，和未来。 人没事，也安全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蒋英也不再说下去了。话题一转：“听说齐军这次将你们困在山坡上，怎么会突然撤退？” 尉迟暮尘摇摇头：“这件事我也很费解，齐军的形势远远要比我们要有优势的多。” “对了。”尉迟暮尘说道，“在我们和齐军发生冲突的时候，祁成辛曾喊过一句“你们的皇帝已经死了”，这是怎么回事？” 蒋英沉默，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尉迟暮尘惊讶：“难道皇上真的死了？” 蒋英点点头：“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消息，就在断央谷，遭遇齐军的埋伏，全军覆没。” 尉迟暮尘被这个消息震惊的久久的说不出话来，虽说他和尉迟暮央关系不怎么样，但终究是兄弟，他不想自己变得冷血，失了温暖。 “现在京城必然是已经乱了套了。”蒋英有点担心的开口。 尉迟暮尘又何尝不知道，但是他的心里还有更大的忧心. “你现在的对手就只有离王了。” 尉迟暮尘猛然看了一眼,帐外，然后回过头看着蒋英：“舅父此话不可随意说。” “老臣说的难道不属实？”说完蒋英忧心的开口说道，“现在的情况是你没有办法立刻回去，离王不知道是否有所动作。” 尉迟暮尘同样担心这个：“放心，他现在还不敢怎么样。” 说着，尉迟暮尘把话题又转回这边：“我们也是在断央谷附近遭遇的齐军，看来这军中有齐军的卧底，把我们的行军路线都透露给了齐国。”尉迟暮尘冷着一张脸：“事到如今，我们不仅要对付齐军，还要找出军中的奸细。” 蒋英抬手打断尉迟暮尘的话：“我不认为军中的奸细出在你的队伍里。” 尉迟暮尘呼吸一滞：“您的意思是……” 正说着，大帐外有士兵求见。 尉迟暮尘对视了一眼然后一同看着单膝跪在地上的探子。 “情况如何了？” 探子抬首看着坐在前方的两个人开口说道：“禀告将军晋王，齐军已经完全退入到齐国境内，不知何故。” 尉迟暮尘拧着眉头和蒋英对视。 “查探到了什么消息，齐国国内是出了什么变故吗？” 探子摇头：“这个并不清楚。” 尉迟暮尘让探子回去休息，这才和蒋英谈论了起来。 “舅父你怎么看？” 蒋英也没有了什么看法：“这件事情虽然说有蹊跷，更是不知道有没有诈 。” 尉迟暮尘跟着点了点头，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看祁成辛之前的样子必然是要把他给置于死地的。 第930章 旧人重逢 龙口关。 尉迟暮尘与蒋英两个人也没有讨论出什么始末，但是他们都知道还没有结束，两个人站到了沙盘前研究起了明天的战术。 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 蒋英的神色已经透着疲态。 “时辰已经不早了，舅舅就先行休息吧。” 蒋英没有推辞，他也确实是精神不济了，再加上身上还有伤。 尉迟暮尘正要从蒋英的帐篷里走出来，就被一个士兵给拦住了脚步。 士兵说有两个人此刻正站在驻扎地外面，说是晋王和将军的旧识，而且有重要的事情相谈。 尉迟暮尘和听到消息走出来的蒋英对视了一眼。 “那两个人可说了他们是谁？”蒋英皱眉开口问道。 士兵摇了摇头：“他们要亲自面见不愿意透露身份。” 尉迟暮尘沉吟了片刻：“把人带到这里来。” “晋王……”蒋英欲言又止的看着尉迟暮尘。 等到士兵领命离开之后蒋英这才开口说道：“此事有所不妥。” 他担心这是祁成辛的阴谋。 尉迟暮尘却不这样想：“探子不是说齐军已经退回到了齐国境内吗？ 要不是出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他必然不会这样离开的，所以齐国境内一定是发生了重大的变故，我想这个时候祁成辛是没有办法筹划这个阴谋的。” 蒋英紧锁着眉头没有开口。 很快两个人就被士兵带着走到了帐篷里。 尉迟暮尘皱眉看着走进来的人，两个人没有直接走进来而是站在了帐篷的门口。 双方对视了一会之后，尉迟暮尘挥手让士兵离开了。 来人的两个人之中的其中一个人走上前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同时开口低沉的说道：“臣萧顾北参见晋王。” 萧顾北说完抬起头看着尉迟暮尘。 帐篷里的烛光跳动了一下，尉迟暮尘的眼中带着震惊，他直接站了起来，震惊之后神色就带着惊喜。 “萧顾北。”他急走了几步停在了萧顾北的前面然后一把把人给拉了起来，他认真的上下打量着萧顾北，“你没事就好。” 萧顾北也是一脸的激动。 蒋英同样也是震惊的看着完好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萧顾北，但是很快他的目光就落到了站在萧顾北旁边的一个人身上。 “老朋友还好吗？” 尉迟暮尘冷不丁的听到这个声音，心里一震接着慢慢的回过头来。 祁成宥笑着看着尉迟暮尘。 那边的蒋英也是神色疑虑。 “祁成宥？”尉迟暮尘脱口而出。 祁成宥笑着看着他：“是我。” 等到听到尉迟暮尘这样说，蒋英的神色才震惊起来。 这居然是齐国之前被废的那个太子。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尉迟暮尘疑惑的来回看着两人。 他明明记得祁成宥之前还在落云寺，而且他去找他帮忙的时候这人还拒绝了，但是现在看着完好的站在他面前的祁成宥，尉迟暮尘的眼神晦暗起来。 “不要用那样的目光看着我。” 祁成宥也不客气，自己直接就在帐篷中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第931章 局势反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在一起？”有很多的疑问涌向了尉迟暮尘的心中。 萧顾北还不知道尉迟暮尘之前为了救他还去求了祁成宥，神色顿时就变了变。 而听到尉迟暮尘这样问，萧顾北看了一眼悠然的坐着的祁成宥开口说道：“还是让齐国的太子殿下来解释解释吧。” “什么？齐国太子？” 尉迟暮尘还没有开口，蒋英就直接惊呼出声。 也难怪他惊奇了，这祁成宥被废是广为人知的事情，之后就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而现在萧顾北却直呼他为太子。 “是，他现在是齐国的太子了。”萧顾北顿了一下开口。 “那祁成辛呢？”尉迟暮尘疑惑的开口。 所有的人都把视线落到了祁成宥的身上。 祁成宥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的喝完之后，这才掀开眼皮看着尉迟暮尘开口说道：“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连一杯水都不给准备。” 尉迟暮尘皱眉看着他，一脸的无语。 祁成宥轻笑了起来，然后神色严肃了起来：“是的，我已经复位了，现在也没有祁成辛什么事情了。” “这就是祁成辛突然退兵的原因？”尉迟暮尘接着开口说道。 祁成宥点了点头，神色带着凌厉之色：“其实在当初祁成杰死的时候，我父皇就开始怀疑那是祁成辛干的，而他却故意陷害成本太子所为。” 尉迟暮尘蹙了蹙眉头，这件事情也是让齐国举国震惊的事情。 “所以你们就将计就计？”尉迟暮尘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这也就是为什么当时事情发生了之后祁成宥被废了太子，却可以轻易的离开了齐国躲到了大炎国的原因。 这其中不只是他在保护祁成宥，齐国皇帝也在其中扮演了一个很是重要的角色。 “不过我还是很感谢你的帮忙。” 祁成宥很是认真的看着尉迟暮尘：“当时没有把我给交出去。” 他的目光紧紧的看着尉迟暮尘。 但是尉迟暮尘的神色却紧绷住了。 祁成宥看了他一眼继续开口说道：“但苦于没有证据，这件事情祁成辛做的滴水不漏，也正是这样才让父皇有所疑虑，不得已他只得暗中与本太子商议，所以才有了暂时让本太子逃出齐国，藏在大炎国内。” “之后齐国皇帝封祁成辛为太子，让他以为自己已经成功了，所以他也就可以尽情表演，这样一来，时间久了他终究会露出马脚。” 祁成宥看着接着他话的尉迟暮尘，然后笑了起来：“不错，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祁成辛果然没有等很久就掩藏不住他的野心。”祁成宥冷哼了一声。 “但是他终究还有顾虑在，那个顾虑就是你，你还没有死。” 祁成宥无奈的看着说话的尉迟暮尘：“你用的着说的这样直白吗？”他点了点头，“不错，正如你所说的，他没有看到我死终究是不放心，所以才有了之前的交易。” 尉迟暮尘脸色阴沉下来。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我不得不小心行事。”祁成宥一脸严肃的看着尉迟暮尘。 他也知道其中的缘由，但是事实仍旧让他感觉到了不舒服，他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萧顾北：“不管怎么样，你把萧顾北带回来，我都要谢谢你。” 祁成宥挑了挑眉头没有说话。 第932章 原来如此 祁成宥摸了摸右小指上面的扳指：“我这里还有一个惊天消息，你要不要听？” “什么消息？”尉迟暮尘被勾起好奇心。 祁成宥神秘一笑，说出来的话却让尉迟暮尘和蒋英大骇：“祁成辛和尉迟暮凉，私下一直有勾结。” “祁成辛这次挂帅带领大军征讨大炎国，离开京城后，父皇就暗中派人搜查了祁成辛的东宫，查抄出一大堆祁成辛与尉迟暮凉往来的信件。”祁成宥话音一顿，嗤笑一声，“其中除了之前祁成辛陷害我的计划，是尉迟暮凉出的主意。这次你们的皇帝被围攻而死，也是尉迟暮凉出的主意。” “什么！”尉迟暮尘大惊失色，“他竟然真的能做得出手足相残的事情。” 蒋英在一旁冷笑：“身在皇家，哪里还有什么手足亲情。你也要改改你的好心肠。” 得知真相，蒋英也不再往事上过多的纠缠。直接问起祁成宥，齐国之后什么打算，是继续发起战争，还是就此撤兵。 “父皇传书召回，之后派燕王和本殿带着密旨来到齐军大营，扣押祁成辛，解除了他的兵权。”祁成宥答非所问，之后这才说道，“燕王取代了祁成辛的帅位，下令退兵到了齐国境内。” 祁成宥站在二人面前：“我和晋王是盟友，自然要遵守之前谈好的约定。”看了一眼尉迟暮尘：“如今我这边的事情差不多都解决了，你那边的事情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把尉迟暮凉和祁成辛勾结的来往信件交给尉迟暮尘，叹了一口气：“可惜我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让祁成辛偷袭尉迟暮央成功，害死了他。” “这不关你的事，只怪他自己不够小心。”尉迟暮尘说道。 听完祁成宥把这其中的阴谋都分析出来，尉迟暮尘和蒋英纷纷赞叹祁成宥真是个厉害的角色，忍辱负重甘当和尚，运筹帷幄为自己洗刷冤屈！ “大炎这边的事情，我不便过多的插手。而且，我还要回去处理祁成辛谋逆的事情。”祁成宥指了指自己身后的萧顾北，“我把人给你们送过来了，剩下的事情你们就自己处理吧。” 临走前，祁成宥提醒尉迟暮尘现在离王恐怕已经在大炎京城掌权了，不日就要登基篡位，让蒋英和晋王赶紧发兵回京捉拿离王，重整朝纲。并且保证，边境这边大可放心，齐军不会再进犯了。 送走祁成宥，尉迟暮尘这才询问萧顾北：“你没事吧？” 萧顾北摇摇头：“我没事。” 接着，萧顾北走到蒋英面前：“我知道蒋将军一向对我有意见，但是现在这个时候，还请将军以大局为重，暂时抛却之前的恩怨，联合起来共同对付尉迟暮凉。” 若不是因为萧顾北的出身，单凭他年少便文采斐然，他也很欣赏这个后辈的。蒋英打量着萧顾北，这个时候确实应该一致对外：“好，老夫便是为了大炎江山，与你摒弃前嫌。” 第933章 约定 边境的战事停歇，祁成宥也保证了齐国再不侵犯。萧顾北和尉迟暮尘三个人商量一下，下令军队班师回朝。 骑在战马上，身后跟着十万大炎的士兵。 战旗在半空中飘舞，威风凛凛。出发前，尉迟暮尘让自己的副将带着二十几人去断央谷附近继续搜查尉迟暮央的尸体，等到找到后再出发和他们集合。 队伍浩浩荡荡的向大炎的方向前进，萧顾北骑着马和尉迟暮尘并行。 “你有什么话就问吧。”尉迟暮尘看出到萧顾北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用猜就知道对方要问自己关于那人的事情。 果不其然，等到尉迟暮尘这么问，萧顾北问道：“她……还好吗？” “在听说你被齐国俘虏的时候并不好。”尉迟暮尘说道，“哪怕是得,知你在齐国皇宫的时候，她也并没有一时的放心过。短短几天，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看到萧顾北抿嘴凝重的表情，尉迟暮尘叹了一口气：“不过，她一直都相信你不会出事。” 萧顾北并没有因为尉迟暮尘的话，而减轻自己对夜九歌的愧疚之情。良久，萧顾北才轻声说了一句：“那段时间，谢谢你。” 尉迟暮尘听罢，哈哈大笑两声：“跟我说什么谢谢，都是我应该做的。” 笑到最后，尉迟暮尘的笑声有些落寞。 此番回京，平定离王叛乱，一切尘埃落定，自己坐到那个位置上，夜九歌也就到了离开自己身边的时候。天下和美人，真的不能兼得吗？ “以后对她好一些吧。” 萧顾北疑惑的回头看向尉迟暮尘，刚刚满脑子正在想着夜九歌，没有听清楚尉迟暮尘说的话：“你说什么？” 尉迟暮尘苦笑的摇摇头：“没事。” 时值正午，头顶的太阳毒辣，将士们穿着兵甲，尽管时不时的吹来一阵清风，额头上还是流出阵阵汗水。 蒋英走在队伍最前面，只见他微微抬手，吩咐下去让将士们停在路边阴凉的地方休息整顿。 “给你。”尉迟暮尘扔给萧顾北一壶水，随意的坐到他身边。 萧顾北说了声谢，拧开喝了一口：“回到京城，你想好要怎么面对尉迟暮凉了吗？” 尉迟暮尘也灌了一口水，靠在身后的树上：“还能怎么样，如果能生擒的话，就关押在宗人府。” 萧顾北听后，若有所思：“也对，这才是你。” 看着尉迟暮尘挑眉，萧顾北继续说道：“之前祁成宥和我提过一下，他说祁成辛此番对他赶尽杀绝，不留活路，他自然也不会再给祁成辛生机，让他来害自己。” 尉迟暮尘听后良久没有说话：“我不会成为祁成宥，但是，我理解他的这个做法。” 尉迟暮尘拍了拍萧顾北的后背，萧顾北正在喝水被他这么一拍立马咳嗽起来：“你干吗？” “这个时候有酒就好了，等到回大炎帝京，恐怕我们二人就很难有把酒言欢的机会了。”说着，尉迟暮尘把壶里的水一扬而尽。 第934章 久别重逢 队伍正在休息，只见不远处从南边方向赶过来几辆马车，北边就是北境，大炎和齐国交战的地方，怎么会有百姓往那边去。几辆马车引起众人的注意，手下的士兵警觉地上前拦住。 马车停下来，里面的人因为马车突然停下来在里面询问：“怎么了？” 赶车的车夫脸上一喜：“王妃，好像是蒋将军的队伍。” “什么！”被称为王妃的人听到消息，连忙从车子上下来。 马车的到来引来众人的注意，尉迟暮尘和萧顾北也被吸引过来来到马车附近。 夜九歌从车上下来，外面站着许多穿着一样的士兵，然而她还是在众人之中看到了那道朝思暮想的身影。 夜九歌眸子一亮，连忙从车上下来：“顾北！” 说着，一边激动的向萧顾北所在的方向跑过去。 萧顾北看到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人出现，心里自然也是激动。 激动之余，他在暗处拽了一把尉迟暮尘挡在自己的面前。 四下皆是士兵，夜九歌身为晋王妃，在众目睽睽之下向他投怀送抱，难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夜九歌向这边跑过来，直接扑到被推出来的尉迟暮尘的怀里。 抱着尉迟暮尘，夜九歌的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萧顾北看到夜九歌脸上的泪水，心中一紧。 “好了，别哭了。”尉迟暮尘伸出手拍了拍夜九歌的后背，安慰的说道，“我们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嘛！” 后面，夜宸和尉迟暮铮也从马车里出来，看着眼前蒋英的部队，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夜九歌和尉迟暮尘在这边因为重逢而泣，蒋英则来到夜宸和尉迟暮铮的面前：“你们怎么来这里了，可是京城出事了？” 众人选了一棵大树，坐在树荫下面。 夜宸把京城发生的事情和众人说了一遍，蒋英听后重重的冷哼：“我就知道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着，又问向夜宸：“那太后可有什么危险？” 夜宸摇摇头：“暂时还没有，尉迟暮凉既然能等到现在，必然是想名正言顺的登基，太后还有用得到的地方，应该不会有危险。” 蒋英听到夜宸的分析，也觉得有道理。心也放了下来。 “不过我们还是要早些回去，毕竟晚一天母后也就多一份危险。”尉迟暮铮看了一眼尉迟暮尘，“现在朝上都在传皇兄你也凶多吉少，你早些回去，母后也能早日放心。” 尉迟暮尘点点头：“那你们离开京城的事情，母后知道吗？” “太后此时应该已经知道了。”夜九歌说道，“我出发前送了消息给唐煜，让他找到时间告诉太后。” 问完大炎朝中的局势，夜宸这才看向萧顾北，一双眼睛泛红：“你们这里又发生了什么，顾北又是怎么救回来的？” “萧顾北不是我们救回来的。” 尉迟暮尘解释，他把祁成宥告诉他们的事情转述了一遍给众人。 “原来竟是这样。”夜宸惊叹道，“能忍辱负重当个和尚，这个齐国太子倒也是个厉害的角色。” 第935章 祁成宥的计策 祁成宥的耐力萧顾北几个人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然而夜九歌的注意点则不是在这里：“既然祁成宥早就怀疑祁成辛与离王勾结，为什么不早点通知我们，让皇上尉迟暮央防范着点，祁成宥一句来晚了一步，是不是有些牵强？” 听到夜九歌的分析，众人纷纷陷入深思之中。 蒋英拍了一下大腿：“也许只是来不及而已，而且皇上已死，再追究下去也不利两国之间的关系。” 夜九歌看蒋英的表情应该是想到了什么。她将视线看向坐在身边的尉迟暮尘的身上，这才想通对方这么做的原因。 祁成宥是故意借祁成辛之手弄死尉迟暮央，好让尉迟暮尘上位登基，这样一来，他的妹妹祁成瑾将来至少是贵妃，甚至还能坐上皇后的位置。 想到这里，夜九歌不禁感叹祁成宥的城府真是太深了，这一手借刀杀人玩得漂亮！ 众人把事情都分析清楚，蒋英也站起来命令士兵继续前进，在天黑之前进到前面的镇子。夜九歌故意走慢一步，拽住尉迟暮尘：“等等。” 尉迟暮尘转身看了一眼夜九歌：“怎么了？” 夜九歌微微抬头，指向自己马车的方向：“成瑾也在里面，一路上奔波劳碌，身子有些吃不消，已经睡过去了。我想，她醒过来你在她身边比较好。” 尉迟暮尘随着夜九歌的视线看向马车那边：“将士们都在外骑马，还有的是徒步行走，我坐马车，应该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成瑾这几天状态一直不是很好，能看到你平安无事应该会好一点。你再和她讲讲祁成宥和齐国那边的事情，对她多多少少能有些影响。” “是啊，皇兄。”尉迟暮铮不知从哪里站出来，“你就去看看瑾妃吧，皇嫂可以去我的马车，里面只有我的妾室。” 尉迟暮尘被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哄到祁成瑾所在的马车里，然而夜九歌却坐上了夜宸的马车上。 马车里，只有夜宸、夜锦绣、乐乐、夜生还有萧顾北五个人。再加上夜九歌，小小的马车顿时显得有些狭小。 “姐姐。”夜生看到夜九歌乖巧的叫了一声，夜九歌揉了揉夜生的小脸：“有没有又难受了？” 夜生摇摇头：“没有，夜生是小男子汉，不能轻易生病。” 夜生的一番话逗笑了车厢里的众人。 夜九歌直接坐到萧顾北身边的位置，夜生则缠着萧顾北，被萧顾北抱在怀里。 乐乐在一旁照顾着夜锦绣，已经鼓出来的肚子，让她的行动更加吃力。这一路上，也让夜锦绣没少吃苦。 夜九歌哀怨的看了萧顾北一眼，气不过的在他的腰眼上掐了一把。 萧顾北笑着任由着对方拿自己撒气，他一度认为自己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夜九歌了，也要辜负了自己所承诺的誓言，今天能够再见到对方，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 队伍开始前行，夜九歌悄悄地把自己的手和萧顾北的攥在一起。夜生在马车颠簸中陷入梦乡。 第936章 找到尸体 京城里的情况每一天都在改变，然而，这一切是尉迟暮尘他们所不知道的。他们现在只能加快速度尽快赶回去，这样才能挽回局势。 一连赶了两天的路，离京城也越来越近。就在这天，尉迟暮尘之前派出去寻找尉迟暮央尸体的副将从后面追了上来。 尉迟暮央的尸体已经找到了，不过已经过了好几天，身上难免出恶臭，再加上尸首有一定程度的腐烂，整具尸体看起来异常可怖。 夜九歌众人找了一处破庙，把尉迟暮央的尸体放置在破庙中央。让士兵们严阵以待的站在外面。 尉迟暮尘终究还是难以接受自己的兄弟就这么死了，死相还这么让人难以接受。而且，还差点难回故里。 在尉迟暮央的尸体前，众人弄了一个香炉，简单的祭拜了一下。 十万将士亲自为自己国家的皇帝送行，简单的仪式过后，蒋英让其他人退出破庙，留下夜宸和萧顾北几人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夜九歌提议要验一下尉迟暮央的尸体，看看能不能查看出别的信息。建议一出，众人纷纷赞同。 检查一圈下来，众人就发现尉迟暮央的身上除了胳膊处有一个被箭矢所伤的伤口，其他地方并没有任何一处因为利器所致的伤口，反倒是脖子处有一条勒痕。 “看来，齐军是勒死了皇上啊！” 悲痛之余，夜九歌被尉迟暮央握成拳头的右手吸引：“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的视线沿着夜九歌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尉迟暮央的手紧握成拳，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 尉迟暮尘上前说了一句“得罪了”，便上前要去掰开尉迟暮央的手。 然而，尉迟暮尘无论怎么用力也没打开尉迟暮央的手。站在一旁的萧顾北和尉迟暮铮见状，也纷纷的加入帮助尉迟暮尘一起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尉迟暮央的手掰开。 里面是一个黑色的令牌，令牌正面刻着指挥使三个字，背面则大大的刻着一个“曹”字！ 看着尉迟暮尘拿在手里的令牌，萧顾北像是想起什么，猛地睁大眼睛：“这是黑衣卫专用的令牌，我见过一次。” “什么？黑衣卫？”夜宸低呼。 夜九歌看着令牌上面“指挥使”三个人，若有所思：“莫不是黑衣卫的人做的？” 尉迟暮尘把手中的令牌翻了一面，看着令牌上面的字，冷冷的吐出一个名字：“曹进忠。” “曹进忠？他不是皇上的人吗？怎么会做出杀皇上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尉迟暮铮皱眉。 事情越来越复杂，夜九歌深觉这其中还存在着更大的阴谋，他们只是没有查出来、没有看到而已。 “恐怕，皇上的死并不是齐军所为。”蒋英沉声说道。 第937章 水落石出 目前所查出来的消息让众人大吃一惊，尉迟暮尘把自己围困在山坡时，对面祁成辛告诉自己皇帝已死的事情、劝自己投降的事情从头到尾讲出来：“如果不是齐军所杀，祁成辛又怎么会知道皇上已死？” 破庙里，空气里一阵沉默。夜九歌忽然问向夜宸：“父亲，曹进忠回宫后是怎么说皇上被齐军所杀的。” 夜宸被夜九歌这么一问，仔细的想了想：“根据曹进忠的说辞，他最终是没能跟皇上汇合的，只是远远地看到皇上被擒。” “被擒？”蒋英摇摇头，“这个很不合理，如果皇上被擒，他们大可以拿皇帝和我们开条件，而且在围困晋王的时候，将皇上抬出来，更能逼迫晋王投降。” “然而这个推论是在齐军想要留活口的情况下才会成立，如果是和离王有约定要杀害皇上的话，他们根本没有必要擒住皇上。断央谷一役，我们之后派人去查看过，大炎的将士们都死在箭矢中，如果这样，他们完全可以选择射死皇上，何必多这么一个程序。” 蒋英的分析也并无道理，谁也不会耽误时间的做无用功。更何况，还是在杀人的情况下。 “我们忘了一个人。”夜九歌忽然说道，“丽妃，她去哪儿了？” 夜九歌的话让众人想起这个一直被人忽略的人：“她当初是和皇上一起出征的，怎么现在连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这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尉迟暮尘叫来自己的副将进来：“在断央谷和找到皇上尸首的地方，可有丽妃的尸体？” 副将认真的想了一阵，最终摇摇头：“并没有发现。” 萧顾北看着副将：“真的没有，当时那么多尸体，确定没有看错？” 副将这次坚定的否定：“确定，我们将断央谷的将士已经尽数焚烧，如果有女的，能够查出来的。” 听到副将这么说，众人心里的迷雾更加多了一重。 “难道是丽妃杀害了皇上？”尉迟暮铮紧皱的眉头不曾有一瞬间的展开。 这个疑问刚刚问出来，就被否定了：“不会，如果是丽妃，那么曹进忠的话还是不成立。” “那么就还是曹进忠说谎了，而且，如果不是他，皇上又怎么可能去拽他的令牌，还攥在手里死死不放。”夜九歌推断道，“再加上莫名其妙失踪的丽妃，他们两个人之间也许没有什么联系，但是身后的人肯定是一样的。” “尉迟暮凉。”萧顾北接道。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会心而笑。这个画面看在尉迟暮尘的眼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然而这次回到京城后，自己和夜九歌也就真的到了要分别的时候。 “看来，离王还在暗处有自己的势力，我们要加快速度尽快回去，以免再发生不可预测的事情。” 查出来是曹进忠，几个人又商量了一下，当即便决定加快行军，杀入京城，捉拿离王和曹进忠。 第938章 兵临城下 蒋英和晋王带着讨逆的大军，不日就杀到了大炎京城。 离王得知消息，马上命令曹进忠带着士兵守城，双方大战了三天三夜，都损失惨重。 营帐中，晋王听着外面的厮杀声，不由面带愁容。 “王爷，您不必烦恼，作为这次讨逆的主帅，只要临危不乱，镇定自若，将士们就有了主心骨，我以为这时您应该坐阵前方，鼓舞士气。” “九歌你说的有理，本王怎可如此畏畏缩缩！我这就去阵前鼓舞士气！”尉迟暮尘起身说道。 “我陪你！”夜九歌嫣然一笑。 晋王来到两军阵前，站在一辆战车上，高声冲着周围的军兵喊道：“离王大逆不道，害死了皇上！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必须要杀进城去，为皇上报仇！” “报仇！” “报仇！” 士兵们高声喊道，士气果然大振。 城墙上，曹进忠看着脚下那一具具尸体，这三天，自己的人已经损失大半了，看来这城是守不住了啊！ 他连忙下城，准备去找离王商议此事。 城外，营帐内，讨逆的众英雄齐聚。 “今晚叫大家来，是想让大家各抒己见，如何能快速地共投入城内！离王残暴，早一日入城，就能让百姓早一日免遭他的毒手啊！” “王爷，我以为我们现在要抓住人心，毕竟兵法中攻心为上。”好半天，夜九歌见没人出言，自己便开口说道。 蒋英知道夜九歌心思玲珑缜密，连忙问道：“那你说说该如何攻心？” 夜九歌低吟片刻道：“我们手中不是有离王与祁成辛勾结在一起的密信嘛，可以叫人连夜抄写复制数百份，派人暗中潜入城内，贴到大街小巷，好叫群臣和百姓都知道是离王害死了皇上，让朝廷文武群臣看清离王的真面目，知晓他才是最大的奸佞！” 晋王思考一会一拍桌案道：“此计应该足够扰乱人心了！甚好，就按九歌说的做！” 说完之后，晋王对纪王道：“速去取密信，通传手下亲兵抄写，太阳升起之前，定要叫人带着信潜入城中！” “是，王兄。” 且说晋王手下之人潜入城中大肆宣传，离王设计害死皇帝的事情一时间便在城上传开。 朝堂上。 “荒唐！荒唐！这是栽赃！无中生有！简直是血口喷人！”离王愤怒地将信扔在地上。 御史出列道：“先帝本就死的不明不白，如今又出来这信，为什么不说别人，偏偏说是殿下。臣以为在查清真相之前，殿下应当避嫌！” “臣附议！” “臣附议！” ???…… 离王府中。 离王回到府内，就将桌子推倒在地：“该死！祁成辛那厮怎么倒的这么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坏我大事！” “王爷，如今局势不利，不如趁早出城去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名黑衣卫劝道。 说话间，离王就拔出一旁的剑迅速斩下那名黑字卫的头颅，恶狠狠的说道：“以后谁敢在本王面前说这种话，动摇军心，定斩不饶！” 第939章 擒拿离王 过了一会他平静下来又道：“现在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只要尔等尽心尽力的辅佐本王，到时候本王定然不会亏待你们！” “我等誓死效忠王爷。” “好了，把这里清理安静，地上的尸首厚葬。再看看能调动多少兵马，只要打赢这一仗本王就能登上皇位！尔等的荣华富贵近在眼前！” 夜晚，晋军某营帐附近，萧顾北和夜九歌两人正在散步闲谈。 萧顾北仰望星空道：“看来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啊。” “顾北，咱们的眼线可曾传来消息？” “根据唐煜的情报，离王当天下朝回府后大发雷霆，这两天日子可不好过，手下也调动不了再多的兵马，现在十分被动。” 夜九歌叹了口气道：“看样子这一切应该很快就会结束了。” “是啊，离王撑不了多久了！”萧顾北温和的回答，忽而又问道，“等这些结束以后，九歌你可有什么打算吗？” “唔，这是个秘密。天气很晚了，早点休息吧。”夜九歌俏脸一红，说完便跑开了。 第二日，晋王军中，一名亲卫跑进营帐禀报，说离王那边军心大乱，很多士兵都开了小差。 萧顾北大喜，起身道：“诸位，依我看，这时军心动荡，正是进攻的好时机。” “顾北兄说的有理，本王也这么认为，蒋将军你看如何？”尉迟暮尘问道。 “我也觉得这是进攻的好机会！”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么事不宜迟，我们就来他个出其不意！马上点兵出战！” 讨逆军重整旗鼓，再次攻城。 离王的人士气低落，难以阻止有效的抵抗，很快东门就破了。 尉迟暮尘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士兵冲入城内，面对前来阻截的离王军士，大呼道：“离王乃是害死先皇的逆贼，尔等都是铁骨铮铮的好汉子，为何要助纣为虐，跟着这样不忠不孝之人倒行逆施？诸位若能弃暗投明，我军定然不计前嫌！” 有些士兵听完不由有些犹豫，丢下自己的兵器投降。 曹进忠一看城破了，立刻带人退避，这晋王等人来势汹汹，自家又军心不稳，他可不希望死在这里。 “王爷，晋王大军已经快要攻进来了，我们的军队恐怕现在抵挡不了一会了。”曹进忠进入离王府，向尉迟暮凉焦急地说道，“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怎么会这样？”离王颓然的瘫软在椅子上。 “不，本王不会输的，我不会输的……”他愣愣的念叨了几句之后又突然疯狂的大喊道，“我不甘心！明明就差一步了！” “王爷，我们现在是不是要逃出城去？” 离王冷哼一声不屑道：“哼，蠢货，你以为现在还能逃的出去吗？晋王大军入城，城门一关我们就像是瓮中之鳖。” 曹进忠慌乱道：“那，那要如何是好？” 渐渐离王的眼神变的阴鸷，就像是一只蛰伏的毒蛇，低低笑道：“进忠，带着人，咱们进宫。本王还有最后一张牌！谁胜谁负还不定呢！” 曹进忠点点头，如今他跟离王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当初他杀死尉迟暮央，生怕被外人发现，做得很慌乱，都不知道自己的腰牌什么时候被尉迟暮央扯了下来。 第940章 最后的挣扎 后来曹进忠发现自己的腰牌没了，还安慰自己，肯定是打仗的时候落在断央谷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哪知道，这几日蒋英和晋王那边大肆宣传，说皇上手里握着曹进忠的腰牌，皇上是被他杀死的！ 曹进忠吓得魂不附体，知道自己弑君败露了，必须紧靠离王，才能免遭死罪。 另一边晋王大军已经进城：“传令下去，马上封锁各个城门，严加看守，不许任何人出城！” “剩下的人随我进宫！” “禀报王爷！太后和董太妃已经被离王劫持了！他们要王爷前去谈判！” “什么？”晋王与纪王不由大吃一惊。 萧顾北建议道：“王爷，离王这是狗急跳墙，不足为惧。我们先去听听他有什么条件，然后假装答应下来，再见机行事。” “我也和顾北想的一样。”夜九歌道，“先假意答应，再趁其不备救下太后和董太妃。” “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皇宫内。 “晋王，我可是等你很久了。”尉迟暮凉望着带人冲进来的尉迟暮尘，冷笑道。 “尉迟暮凉！你少废话！快点放开太后和董太妃！”晋王看着离王把剑架在太后脖子上，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放开？凭什么？”离王抓紧手上的剑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你还以为你能命令我？现在本王就能让她们死！” “别激动，那你说说想要什么，别伤害太后和董太妃，一切都好说。”晋王安抚道。 “本王要你和纪王死！要你们的命！要皇位！你能给的了吗？”离王癫狂道，“若想要她们平安无事，你就马上自我了断！”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时，夜九歌灵机一动，冲着离王身边的“卧底”唐煜大喊一声：“还不动手？” 唐煜这几日，一直跟在曹进忠身边，曹进忠也把他当成自己的心腹。 如今，晋王和曹进忠带人进宫劫持太后和太妃，唐煜也是其中的骨干之一。 说时迟，那时快，唐煜出手如电，一刀刺伤了离王的身体，紧接着又一脚踢翻了曹进忠，迅速控制住了场面，晋王的人立马将离王与曹进忠擒获。 当晚，曹进忠供出了实情。 尉迟暮尘拿着曹进忠的供词，到了离王被看押的监牢内，冲着他冷笑道：“尉迟暮凉，你的余孽已尽数伏诛，曹进忠已经将你害死先帝的实情全都招供了出来，就休要再挣扎了。说吧，面对你这些馨竹难书的罪名，你还有什么可辩白的？” “呸，曹进忠那个软骨头。哈哈哈，尉迟暮尘你就少在我面前假仁假义的惺惺作态了，辩白？事到如今，有什么好辩，又有什么可辩？” 晋王高喝道：“邪不胜正，尉迟暮凉，从你偏离正道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注定要为你的罪行付出代价！罪囚尉迟暮凉杀害先皇又丧心病狂挟持太后太妃，太后和本王当即决定，查抄离王府，将你凌迟处死。你可认罪？” 晋王双手负在后背，目光清冷，王者威严之气尽显，声音铮铮。 “正道，罪行……呵呵，本王，不认罪！”离王仰天大笑道，“胜者王后败者贼！我尉迟暮凉永不屈服！” “你们要将这乱臣贼子严加看管，千万不要让他轻易死了，明日午时凌迟处斩！”晋王沉着脸，厉声吩咐道。 “是，王爷！” 那离王却只是森然猖狂大笑。 第941章 锦绣成殇 次日午时，离王伏诛。 丞相府内，萧顾北来见夜九歌。 “如今大局已定，九歌你可要随我一起走了吧。” “谁要和你一起走了，我还没答应呢。” 两人调笑间，一个亲信走了进来对萧顾北低声耳语了几句。 “怎么了？又发生了什么事？”夜九歌好奇的问道。 萧顾北有些犹豫道：“是关于夜锦绣的消息……” 因夜锦绣前些日子设计毒害她，被她叫人挑断手脚筋，现在幽禁在丞相府里。夜九歌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迟疑了片刻道：“她已经有了身孕，因为这几日行军颠簸早产，刚刚生下一个男婴，但她因为失血过多，恐怕是要不行了，但是她想在临死前见你一面。” “见我一面？” “你若是不想去，就不去……” “还是去见见吧，反正又不会掉一块肉，好歹姐妹一场。” 萧顾北宠溺道：“都听你的。” 夜锦绣的房间，家具摆设极少，刚好够用而已。 见夜九歌来到床边，夜锦绣忽然起身跪在了她面前。 “你这是干什么！”夜九歌大吃一惊。 ?夜锦绣五体投地，深深叩首，声泪俱下道：“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如今也不奢求你的原谅，只想求你一件事。” 她哑声道：“我这一生已经彻底毁了，可是我儿子是无辜的，这是也是你的亲侄儿，我希望你答应我，不要让他知道自己父亲是离王！也不要告诉他我是他的母亲！” 夜九歌心下已经决定要和顾北归隐了，皱眉道：“我现在已经不愿招惹这些麻烦了。按照事先的约定，孩子会给瑾妃，将来会隐瞒他的身世，他就是晋王和瑾妃的孩子！你放心，没人会害他的！” 夜锦绣凄然一笑道：“谢谢你，我知道姐姐你不会原谅我。我也对不住姐姐，实在是不该再求你些什么！” ?夜九歌暗自喟叹，弯腰去扶她：“你起来吧。” 她看了看夜锦绣苍白的脸颊，叹了口气，问道：“你可要给他取个名字？这是你唯一能留给孩子的了！” ??“长安。”夜锦绣哽咽道，“愿他一生平平安安，好好的活着。” ??“……”夜九歌在旁边听罢，久久不能语。 临走前，她又回头望了夜锦绣一眼，却见夜锦绣拖着孱弱如斯的身子摇摇欲坠…… 当晚，夜锦绣就与世长辞了！那个孩子，也被送到了祁成瑾那里。 也就是这天晚上，整个晋王府都传出瑾妃生了个儿子，晋王平定离王叛乱，又添贵子，真是双喜临门！ 夜九歌的房间里，萧顾北还没走，戏言道：“九歌，你聪明一世，怎的现在却糊涂了。万一瑾妃将来没保守住秘密，让那个孩子知道他的身世，那我们岂不是麻烦了？” “顾北！你居然敢说我笨！”夜九歌起身就打萧顾北的头。 “饶命饶命，女侠饶命。”萧顾北抱头假意求饶。 “唉，你当祁成瑾是傻子吗？她是晋王的女人，如果叫孩子知道他的身世，将来必定要找晋王报仇。所以，祁成瑾一辈子都不会跟孩子说出真相的。”夜九歌镇定地说道。 萧顾北点点头，忽然狭促地说道：“九歌，我们的大计已经成功了，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要不要奖励一下我，比如亲一下我。” 第942章 尘埃落定 “流氓！才不要！”夜九歌一溜烟跑开，耳根却悄悄地红了起来。 且说众人将先帝尸体下葬后，群臣无首，便要在金銮殿上推举新君。 “国不可一日无君，还望太后娘娘体恤天下苍生满朝文武早作决策！” ?太后自然是气韵卓立于其余他人之上，这时候也只是淡淡扬起柳眉发问：“众卿家可有什么想法？” ?“晋王殿下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夏于将倾，诛杀叛逆，救万民于水火。臣以为晋王可为新皇！”丞相夜宸说罢领头跪拜，“为臣推举晋王为帝！恳请晋王登基。” 顷刻间，群臣都跪下了，公推晋王登基。 昨天晚上，夜宸已经跟尉迟暮尘说了要推他为帝的步骤。 ?尉迟暮尘不能马上答应称帝，要三辞再受。 于是，?群臣三拜，晋王三辞。 ?晋王终于在群臣的跪拜下，点头道：“既然大家公推我登基，那我权且暂居此位，如将来遇到有德者，我自会让贤。” ?最后，太后对着跪在地上的文臣武将说道：“尔等都是我朝肱骨之臣，日后一定要好生辅佐新帝，都知道了吗？” ??“遵命！” ?登基大典立即举行。 尉迟暮尘穿着龙袍，坐上了龙椅，下面群臣，山呼万岁，声势震天。 他神情严肃，心中自言自语地叹息道：“这天下之争，是朕赢了，可某些方面朕却是输了……九歌……你是不是已经走了？” 尉迟暮尘想的没错，就在他登基当天，京城外，一辆马车疾驰而去。 车内，一男一女，男的俊朗，女的美艳，彼此深情款款…… 五年后。 在大炎与大齐边境，阳光从枝叶间的缝隙倾洒而下，漫山遍野不知名的鲜花一簇簇的散发着阵阵清香，蜂飞蝶舞正是欢畅，端的是一个如同世外桃源的小村。 ?萧顾北夜九歌两人将孩子的衣服穿戴妥当后，他上前拉着夜九歌的手，让她坐在铜镜前，镜中的夜九歌肤如凝脂、妩媚动人，她扭头看向一旁的萧顾北。 ?萧顾北却浅笑不语，俯下身来，拿起案上的发梳，全神贯注地为夜九歌通发，并细心地为她挽好了平日里惯梳的发髻。 自从两个人远离了庙堂上的纷争隐居在这里，生活惬意无比，而萧顾北更是不厌其烦的每天在早上的时候为她梳发。 倾身附在夜九歌的耳边，眼角含笑地说道：“怎么样？可还喜欢？”说完，从袖中摸出一枚白玉发簪，顺势理入发中：“这是我准备的饰物了，不许摘掉。” 夜九歌有些不知所措地抬起头来，手指轻轻抚过那只沁凉圆滑的发簪。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上的簪子，细碎的光轮映过，晃得那簪头的白凤宛如浴火重生、争鸣怒飞，带着纵横天下的睥睨，气吞云梦、波澜万里。这五年来，顾北总是时不时的给她些小惊喜。 第943章 画眉之乐（大结局） 夜九歌顿时心中一暖，语气不自觉地娇嗔了几分：“古人有画眉之乐，今日萧大公子另辟蹊径做起侍女来了，发髻差强人意，看在发簪称心合意的份上，暂且听你这一回。” ?萧顾北的指尖不住地在夜九歌的发尾打着圈儿，满眼宠爱：“那小生就去为娘子大人做早膳啦！” 窗外桃花开得正浓，层层叠叠，如珠似玉，阳光晃过，泛着迷离的光泽。 远处青山巍峨，一切都是刚刚好的模样，夜九歌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感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宁静。 当初尉迟暮尘登基时，夜九歌只留下书信一封，便和萧顾北离开了京城在此定居。如今已经有了一对儿女。 夜九歌看着萧顾北和自己的一双儿女玩闹嬉戏，自己坐在屋内神色悠然地煮起茶，这样烹茶抚琴、闲散逍遥的人生，就是自在。 她提起紫砂壶将琥珀色的茶水一点一点地注入到身前雕刻着文竹的杯盏之中，清冽醇厚，散发着缕缕雾气。 夜九歌端杯入口，阵阵茶香四溢，唇齿留香，从指尖发尾到四肢百骸缓缓流过说不出的舒畅。 傍晚时分，萧顾北收到一份飞鸽传书。 虽然远遁山林，但夜九歌和萧顾北并不闭塞，大炎朝上的消息，还是会传到他们这里，不为别的，就为了大炎京城，还有他们很多的亲属和朋友。 还有，他们也想知道尉迟暮尘这个皇帝做得好不好。 尉迟暮尘登基后，铲除了离王一党，但还没罢休，想起那个祸乱后宫的丽妃，立即发兵水绒国。 那日断央谷一战，丽妃逃回了水绒国。 尉迟暮尘领大军三十万，攻入水绒国，逼得水绒国国王不得已将丽妃绞死，尸身送到尉迟暮尘那里，才罢兵休战。 楚洛玄恳求尉迟暮尘，将沈初婳的尸体从宫内请出，与林商子合葬在了一起，也算是了却了沈初婳的一桩心愿，虽然生不能同床，但死却同穴了。 今天，已经升为黑衣卫指挥使的唐煜又传来消息，说祁成瑾已经被皇上尉迟暮尘封为皇后了。 萧顾北看完缓缓起身，临窗而立，傍晚时分，残阳潋潋风情，洒下满地光晕。 “怎么了？站在这发什么呆？”夜九歌走到窗户旁边，站到萧顾北的身边。 萧顾北满目温情的看着对方：“九歌，跟我隐遁山林，放弃了皇后的位子，你后悔吗？” 夜九歌含笑摇头，看他的目光里缱绻至极。 萧顾北望着她只觉得胸口处的柔情如云朵般肆意飘散，直击他的心底，心中已是有了答案，嘴上笑着打趣道：“你这摇头可把我给搞蒙了，你这是表示不后悔呀，还是表示当初不该跟我走呢？”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