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攻打地球的那一天》 楔子 --沙尔曼星球,x城,美丽府。 在一片星空环绕的圆形房间之中,气氛跌至了冰点,五人面面相覷,面如土色。 他们正艰难的试图消化面前这个男人下达的指示。 「去攻打地球吧。」那男人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这凝重的氛围,微微蹙了下眉,似是误会他们没听清楚,便耐下性子,咬字清晰的重复了一遍。 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仅是五个十分容易理解的字,再加上一个语尾助词,看似没毛病,却像一颗巨石般砸的他们不知所措。 见仍是无人应答,他又欲强调:「去攻——」 「——咳,老大,我们都听到了。」五人之中,立于中间的白发绿瞳少年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他面露尷尬的搔了搔脸,貌似正斟字酌句着想让这个男人理解这句话究竟毛病有多大。 「那为何不做回应?跟上司说话,成何体统。」扶手椅背缓缓转了过来,端坐于上的男人抬起眼眸,一手支着头,将视线投向底下一票迷茫的表情。 这个男人,编号b-044,沙尔曼星球x城的领导者,拥有绝对的、无人能挑战的最高统治权——在这个不过五百人的小「城」里。 虽然明面上没人指出这一点,不过私底下,大家没有少吐嘈过。这人口大概只配做个村,再怎么高也不高不到哪里去。 而这句话之所以这么难消化,是因为这样一个平时主张爱与和平、宣导海报贴满城的男人,居然一脸淡定的下令让手下去攻打地球。 举个例子,这就像是每天快乐平凡的上着学,结果某天你妈突然跟你说你有个大公司要继承,是你老爸的,而且还是赔了一屁股钱濒临破產的那种。简单来说,就是一股力不从心、措手不及的慌乱感。 x-105在心中默默打了个华丽的比喻。 「老......老大,我们的飞船上週才被星鼠啃了几百个洞,您还记得吗?」在x-105身旁,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有些紧张的开口提醒道。 男人顿了一下,随即坐起身,先是拨了拨自己深紫色的发丝,接着扯了扯颈上围巾,又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衣袍,这才道:「噢,是吗?哎,x城最近治安有些变动,我日理万机,总会有忘事的时候。」 这一说,让五人脸上的惊愕瞬间烟消云散,双眼一亮,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感动着他们老大果然没疯,仍然是个明事理的男人! 「——不会漏风就飞吧。」 01 警告——即将抵达地球 浩瀚无垠的耀眼星河一眼看不到头,某个发亮的光点正在上万群星中迅速移动着,彷彿一颗横衝直撞的小陨石。 「所以有漏风吗?」b-044清冷的嗓音从飞船对讲机内传来,话语中甚至透露着一丝莫名的期待。 「......」x-105靠着椅背,眼皮抬也没抬,无奈的回问:「老大,您是希望我们的船漏风?」 一日内被轰出沙尔曼的五人,此时正各自摊在这艘千疮百孔的飞船各处,似乎还没从「要去攻打地球」这个指令中缓过来。 「x-105,你何出此言。让你们这些爱将航行几万光年去以身犯险,身为上司的我自然也是万分不捨,百般掛心。」b-044义正严词的回答:「你们要知道,这是一场我为你们精心准备的试炼,唯有通过这场考验,你们才能真正的为沙尔曼人,为x城争光。」 五人:「......」 我看是你嫌地小吧。 x-105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真想知道他们私自去攻打地球,沙尔曼那些高层老头知道了会呈现怎么样的崩溃状。 up有明文规定,若非是一星上的最高统治者,谁都没有权限到对方的领土上。这是为了防止野心之人生出异心,爆发战争。所谓up,是unitedplanets,星球联盟的简称,其中包括了夏维、兰比亚、玫安、沙尔曼、地球这五行星。他们的相同之处就在于,彼此之间的文化、科技、生物相貌都最为近似。 更令x-105困惑的地方在于,b-044一个小城的统治者,如何能得到离境的权限的?看来自家老大也是个不怕死的。 更何况沙尔曼星球跟地球的关係一直都一般般,如果这次行动闹大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去。 「距离到达传送环还要多久?」挺尸将近一个小时的x-294终于脚步虚浮的爬了起来,对航程表示了些关心。 「还有大概五光年。」x-105瞥了一眼控制板,叹口气道。 「真是奇怪,歧视我们星球是不是,凭什么人家兰比亚和夏维的传送环就在星球旁边,我们还要飞这么久。」一旁跟着坐起来的红发少年,x-082不满的道。 「毕竟沙尔曼小嘛。大欺小,这不是很正常吗。你看看,我们已经算好了,玫安的传送环据说离星球有几百光年。」x-294哈哈一笑,指了指地图上的玫安星,用手指比划出一段距离。 他们的对话出现了往着「星球歧视」这个话题靠近的趋势,x-105正欲发言,突然一旁的对讲机朗冷不防插了句话:「还有一件事。」 眾人皆是跳了一下。 b-044淡淡的道:「到了地球,你们这一去也不知会是多长一段时日。在那里生活,你们会需要一个名字。」 up中的五星各自拥有截然不同的文化系统,包括「命名」这个概念在内。沙尔曼星球的统治者万事都嫌麻烦,大手一挥决定,反正正好三十四城,那便用英文字母来给每个城取名,c到z。a是统治者本人的编号,b是各个城主特有的字母。剩下的人民,就以该城的人数为范围,随机分配一组数字编号,便促成了一个人的「名字」。 于是,从小到大,这五人压根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需要名字。 小小的心灵不禁都油然而生了几丝期待来。 「x-082,」b-044道,「小红。」 x-082:「......」 就算x-082再粗神经,此刻他也不得不质疑自家boss究竟有没有用心。还来不及发表意见,那小小的对讲机又发话了。 「x-294,」b-044竟像是来了兴致,看向了身材娇小的x-294,平时平淡无波的语气竟稍微扬了起来:「小小。」 「......老大,您这是取绰号吗?」就算不熟悉地球的取名制度,大家也理所当然的察觉了这名字的不对劲之处。 随后那对讲机沉默了一会。给女孩子取名字,他总是要稍微认真一些。「x-397、x-398,你们......既然你们一个在秋天出生一个在冬天出生,那乾脆就叫秋儿、冬儿吧。我觉得满好的。」 那对姊妹对视一眼,心有灵犀的从对方的神情中看出了无言。 这样一来,就只剩下x-105了。鑑于前几个例子,他心中的那抹期待早已被彻底掐灭。此刻的他感觉自己就像一隻待宰的羔羊,无处可逃,任人宰割,x-105牙一咬决定早死早超生,主动出击:「老大,那我?」 「你,」b-044竟是没有犹豫的道:「『烈』。烈焰的烈。」 「老大这是偏心吧,为什么105的名字听起来比较酷......」x-082悄悄的在x-294耳边嘟囔了一句。x-294刚才被贴了个「小小」的名字,心灵上受到的创伤比「小红」还要严重,眼中含着泪愤然点头表示同意。 「小红,你对我给的名字有意见吗?」对讲机里的音量倏的加大,虽然b-044的声音还是一样平静无波,但其中的威胁意味显而易见,x-082立即机灵的哈哈哈笑起来:「啊哈哈哈,怎么会呢!老大说笑啊,我太喜欢了,小红这名字真......棒!」 「那就好,听到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闻言,b-044的语气便瞬间缓和了下来,听起来还有些慈祥。「那就这样了,祝你们好运。」 「小红」无比委屈,深深觉得自家老大城主当久了,都当出了皇帝病。他就算突然开始自称为朕也丝毫不违和。 突然眼前炫目白光一闪,激得眾人纷纷抬手挡住眼睛,紧接而来的便是一阵阵铺天盖地的晕眩感。五位年轻人没有良好习惯,鄙视安全带的重要性,遭遇的下场就是整个人在船舱内部颠来倒去眼冒金星,站都站不稳。 「真好,我们的警告系统也坏了。」x-105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抓住座椅的把手,扶额道。「我们现在应该是在经过传送环——啊啊啊!」 船舱猛的一震,成为了压死x-105抓着扶椅的手的最后一根稻草,五个人同时惨叫着不受控制的滚向了右侧,摔成一片。垫底的x-294认为自己能直接升天了,被自己四个朋友压死,这死法他觉得够惊世骇俗。 亦是滚落在他们身侧的对讲机发出了滋滋滋的嘈杂噪音,似是讯号在减弱,在它彻底归于寂静之前五人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是——「.......喔对了,到了地球,你们联络不到我......」 这趟「攻打地球」之旅,似乎从一开始就有些坎坷啊...... 在经过将近半小时的天旋地转后,这艘破烂飞船总算消停了下来。x-082从小便平衡感极差,处于如此不平衡的空间内,他被晃得脸都绿了,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x-105深深的叹了口气,不自觉的伸手抚上缠绕着绷带的右眼。 这时,方才已然离世的警告系统突然任性的復活:「警告——即将抵达地球。」 02 轰轰烈烈的降临 闻言,无需再多言,有了上次惨痛的经验,五人纷纷自觉的回到座椅上坐好,当个守法的年轻人系上了安全带。 「呼——这船虽然不太好,但是降落总不至于出问题吧?」秋儿话音才落,剎那间「砰」的一声惊天巨响,船舱内骤然陷入一片黑暗,五人明显感觉到这个庞然大物在急剧下降—— 「我们这是要坠了?!」x-105惊恐的大声嚷道,一边拼死拚活的抱住他的椅子,他的最后一线希望。 「这是什么?到达目的地自动解体系统吗?」x-082破口大骂道。 x-294正低声语无伦次着:「谢谢爸爸养育我,谢谢妈妈生下了我,谢谢上帝给予我出现在这世上的机会,我,x-294,就要在今日与世长辞了,十分感谢一直以来对我照顾的人们,爸爸妈妈请原谅我,不肖子要早一步离开了——」 「你们是白痴吗?」秋儿不禁也叫了起来,「我们被炸了!被攻击了!」 冬儿啜泣道:「——好可怕!」 船舱内一阵鸡飞狗跳。 还没「攻」进地球就要死了,这大概史上是最弱鸡的一种死法了,而且是还是被自己人提供的飞船坑死的。 连战士之名都不配拥有,因为太蠢而名留青史倒还有点可能。 这场漫长的坠落终于画上了句点,结束在x-294用吃奶的力气所变出来的魔力泡泡上。这一个缓衝,让他们平平安安、轰轰烈烈的降落在某栋建筑上,把本来目测五十层的高楼直接砸成了十层小公寓,并且还有持续下压的趋势。 存活下来的那一刻,五人心中总算有了些踏上伟大征途的英雄感。 x-294的泡泡托着五人,安然无恙的飘落在地面的残砖断瓦上。 那些早在飞船坠落时就紧急撤离避难的人们目瞪口呆的仰头望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五人注意到他们的视线,还奇怪着哪来这么多人围观他们登场,便一同将视线投向身后—— 那苟延残喘、摇摇欲坠的楼便彻底坍塌下来。 眾人一阵惊声尖叫,纷纷往后退了一大截。人群之中,某人的嗓音脱颖而出:「b、b栋!没了!奇蹟的基地啊!」 「......哎哟,妈呀。」眼睁睁目睹这一切发生的x-105稍微有些尷尬,刚下来就砸了人家房子,这初印象给的不太好。他赔着笑脸,搓了搓手,对围观的人群道:「不好意思呀。」 「我们的飞船......能和老大报销吗?」x-082咬着下唇,不忍的看着远处被压在楼房碎片底下的飞船残骸。 「呜......姊姊,我们回不去了!我们和沙尔曼永远隔绝了!」冬儿掩着面,泣不成声,但其实根本没眼泪。 「妹妹乖,今天的演技有点不行呀。」恢復成温柔姿态的秋儿拍拍妹妹的肩安慰道。 突然,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子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怒得浑身都在发抖:「你们......你们真的太过分了!就算不满奇蹟的行事作风,平时是谁为人民尽心尽力,就希望你们能过上好的生活?这b栋里有多少我们多年研究的心血你们知道吗?这些东西你赔得起吗!」 认认真真听完的x-105眨了眨眼,道:「什么?」 那名科学家几乎要被气出心脏病,咆哮道:「你们这些人民就是一群不懂得惜福、忘恩负义的白痴!」 他似乎很想要爆粗口,但在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之后,只愤怒的捶了一旁无辜的墙壁一拳,扬声道:「追!拿下这几个人!」 几十个同样身穿白大褂的人便纷纷上前,貌似要朝他们衝过来,x-294惊惶的疯狂摆手:「等、等等,你们好像有什么误会......?而且我们不是被你们打下来的吗?」 「解释那么多干嘛,走了!」x-082一把拎起x-294的衣领,方才坠落时吓傻了没想起来,这时总算发挥出了自己会飞的能力——他腾空一越,拉着三个同伴一下子消失在人群视线之中。 而那个没被拉到的倒霉蛋此刻正站在眾人集中的视线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 一整面巨大的落地窗前,一名身穿燕尾服、戴着一副猫型脸面具的男子佇立于前,双手揹在身后,慢吞吞的道:「下面是怎么了?这么吵闹。」 那副面具似乎有着变声功能,尖锐的机械声混着含糊不清的男音传了出来。 他的面前单膝跪着三个黑漆漆的身影,为首的男子抬起头,一双深邃的眼睛注视着面具男子,他开口:「大人,人民革命,据我们所知b栋实验楼已毁。」 面具男子嗤笑一声,冷冷的道:「他们倒是聪明,居然选择攻击b栋。既能给我们警示,又不至于动摇奇蹟的核心。」 「不是呢,据说是我们的科学家将他们攻打下来的。」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为首的男子左后方的身影抬起了脸,竟是一张十岁男孩的脸。他推了推眼镜,丝毫不畏的发言:「b栋科学家观测到天上有异常物体坠落后,便自作主张使用小型武器库中的砲弹将那个......物体打了下来。」 「物体?」面具男子问道。 男孩顿了片刻,斟酌着如何形容:「貌似是飞船。」 面具男子听了,沉默了许久没有答话,此时,他耳朵上的耳机突然闪烁了一下。 面具男子语气染上了点笑意:「这可就有趣了,有科学家目睹了些在地球无法解释的事情。」 三人同时抬头看着他,他侧过身笑道:「他们说,看见有人飞了。带着三人飞走了,只留了一人在原地。」 他微微仰起脸,道:「谭相唯?」 名为谭相唯的男子冷静的答话:「大人,据我推测,并非人民所为,而是外星居民。」 面具男子道:「暂时不管人民革命,优先处理这些不速之客。」 「遵命。」谭相唯微微一欠身,一甩黑袍,三人便退出了这个房间。 - 「不行不行,修翰,我感觉打不过!」一名少年一边奔跑,一边对着身边的另一名少年叫道。 王修翰亦是拔腿狂奔:「对对,我也感觉!」随即脚下险险闪过后方射来的子弹。 「这次就先撤了吧......」那少年频频回头望向身后那栋高得彷彿耸入云霄的建筑,不时有火光闪烁——那是一发发朝他们射过来索命的火药。 王修翰死死咬着牙,不甘心的道:「可是这次的革命,我们计画了这么久——怎么能就这样放弃这次机会——」 话音方落,不知为何,从刚才一起就一直密集集中在他们俩身上的火力点彷彿转移了目标,放过了他们,改为攻击一个穿梭在云间,摇摇晃晃、形状诡异的庞然大物。 两名少年放缓了脚步,回头一望,突然见一个身影拔地跳起,一边叫嚷着:「等等等一下——!」 那头异于常人的白发格外的引人注目。 就这一眼,王修翰的脑海中便迅速闪过某个想法,他瞇了瞇眼试图抓住那种感觉。但他很快回过神来,用力拽了身边同伴一把:「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快走!」 他们便趁着这个空档迅速召集同伴撤退。这次的革命尚未准备齐全,只要人还在,只要大家都能活下来,养精蓄力一阵子,等时机成熟了,他们很快就能再有行动。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王修翰在心中感激着这个变故。 03 好人坏人就在一线间 x-105就地一滚,一发子弹擦着他的鞋底而过,他惊出一身冷汗,一边迅速找了个掩体躲在后面一边扯子嗓子吼道:「x-082你这个没良心的!怎么就不带我?」 x-082拎着三个同伴在空中穿梭,手臂用力的肌肉线条 暴突,还要时不时闪躲火力攻击,狼狈不堪,闻言暴怒:「再加一你一个我哪里还飞得起来!」 冬儿道:「加油!我们会在这里守护你的。」 x-105:「......」绝对是真朋友。 似乎是星球上的重力稍有不同,平时感觉自己颇为灵巧敏捷的他们,此时移动起来却彷彿灌了铅似的格外吃力,缓慢至极。 就在场面一片混乱之际,所有的砲火声都突然沉寂下来,周遭突兀的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x-105心生怀疑,悄悄的从掩体后探出半颗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名身型高挑的男子,后面跟着另外两人,一名女子和一个男孩。 为首那人信步而来,他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右手微微扬起,似是阻止同伴再开火之意,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一隻白鸽乖巧的栖息在他的左肩上。他脚上长靴踏着残桓破瓦,越过一片狼籍来到x-105面前。 他笑道:「初次见面,你好。」 「......」出于礼貌,x-105也僵硬的牵起一个笑,回了一句:「呃......你好?」 「你叫什么名字?」那名男子微微向前倾身,一双深不可测的双眼直勾勾的注视着他的脸。 x-105不自觉移开了目光并后退了一步,这人身上有一股难以不去注意的强大气场,让他突然冒出了一种仿若小白兔被大野狼盯上的错觉,那种浓浓的压迫感与侵略性彷彿是与生俱来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虽然是老大给他们瞎取的名字,但是基于从小被教育,不可乱告诉陌生人名字,将这点谨记在心的x-105小朋友还是下意识的防备了一下。但一瞧见那人脸上逐渐加深的笑,x-105心中一阵莫名胆寒,瞬间认输道:「——我叫烈。」回想了一下自家boss的话,他又补充道:「烈焰的烈。」 重点是,他们不是该被抓吗?哪来的间情逸致在这聊天? 谭相唯「喔」了一声,尾音拖得长长的,「你们星球的人没有姓吗?」 「......」x-105沉默了一会,觉得若是问了似乎有点丢面子,却又忍不住问道:「姓是什么?」 闻言,谭相唯哑然失笑:「你不知道?」 「我为什么应该知道?」x-105不服气的反驳道,还正想跟这个男子多理论几句懂不懂什么叫文化差异,不料方才狠心拋弃他的x-082这时凯旋归来,总算是肯来拯救他了。 x-082拽着x-105一下子拔高了高度,与地上的那三人拉开了距离,谭相唯盈满笑意的话语便传入他的耳中:「——那以后你就姓邵吧?」 高处风大,x-105以为自己听错了:「蛤?他说什么?」 「啊哟管他说什么!」x-082腾出一隻手来把他的头掰向前方,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往后射去。 他是瞄准着那名男子去的,然而后者和其馀两人却皆是从容不迫的挪动了脚步,轻松闪过这记攻击。那个物体落了地,「砰」一声巨响,瞬间让地面出现了几条裂痕,裂口附近散发出可疑的黑色光晕。 x-105回头一瞥,震惊的望着这骇人的破坏力:「那是什么东西!」 x-082道:「刚刚捡到的纸,随手摺成了纸飞机,没想到攻击力这么强!看来地球上还是有满多好东西的嘛!」语落,那架「纸飞机」竟唰的一声自动飞回了x-082手中。 「话说回来,你不是能控制他吗?刚刚干嘛不控制?」x-082这才想起这个问题,在x-105耳边大声吼道。 x-105被这一嗓子喊得耳朵痛,哀怨的抬眸瞧了他一眼,颇有些不情愿的道:「我......忘了。」 他不愿承认,不知道为什么,方才就是怕了,怕得不敢对视。 那双眼睛深黑得彷彿不存在光芒,盯着人的时候,好似要将人拆吃入腹一般,令人想像不出来,这双眼睛的主人经歷了什么。 简而言之,霸气侧漏。 身为沙尔曼人,每个人都会有个与生俱来的天赋或能力,举例来说,x-082的便是能飞,x-294的是那平时派不上多大用场的魔力泡泡。而x-105,凡是与他左眼对上目光的人,他便能随意操纵控制一分鐘,而他从不使用右眼的能力,因此缠上了绷带。 「你是智障吗!」 「你刚刚还不是忘了飞?好意思讲我!」 地面上,刚才站在站在谭相唯身边的女子,徐风,偏头问道:「不追?」 虽是疑问句,但她声线平稳,听似一个肯定句。 吴舟,也就是那名小男孩,突然插话:「大人命令我们处理掉。」 「我知道,但是,再等等吧。」谭相唯无视了皱着眉的吴舟,转身往基地的方向走。 不过一眨眼,徐风又出现在谭相唯身侧。注意到她的视线,谭相唯失笑道:「怎么?」 「......为什么要帮他取姓?」徐风问。 「你猜?」谭相唯莞尔一笑,拍了拍自己搭挡的肩,看似心情愉悦的加快了脚下步伐。 - 已然成为废墟的b栋构成了复杂的地形,形成了天然的庇护所。五人躲在一面墙壁的背后,x-105鬱闷道:「各位,讨论一下。」 「我们的任务是攻打地球对吧。」x-294撇了撇嘴,那表情透露出了他有多鄙视。 「嘖,被这么一搞都快忘了。哎呦,这些地球人怎么那么残暴。老大也没有多给我们一些武器......」x-082烦躁的抓了抓头。「到底是个怎么攻打法?」 秋儿苦恼道:「他还说我们联络不到他。」 「试一试吧?不试怎么知道呢。」冬儿忽然拍了下手,甜美的笑道。 ......实在是太强制乐观了。 x-082神经最大条,这么一听也觉得颇有道理,便低头抚上镶在胸口衣袍上小小的蓝宝石,抱着一丝希望,道:「老大!」 蓝宝石闪烁了一下,眾人眼睛一亮,纷纷倾身向前,心里渴望着下一秒便能听自家老大的声音,告诉他们这一切只是个玩笑。 即使就算是个玩笑,也有点太过火了...... 嗶。 蓝宝石发出了一个诡异的声响,接着忽而开始震动。 震动止于另一声「叮」。 「接通了!」秋儿惊叫,五人屏气呼吸,凝神倾听,等待着他们老大的声音传出来。 然而,等到的却是神采奕奕的机器小姐——「您播的蓝宝石已关石,请查询后再播。如不留言请放手,快速留言没有办法。」 「......」x-082貌似想把这蓝宝石直接捏碎成渣渣。 「呜呜,怎么办......」冬儿又开始掩面啜泣,秋儿十分有耐心的将她揽进怀里安抚。 「咳咳,我整理一下情况。」x-105面如死灰道:「我们成功乘着一艘漏风的飞船来到地球,为了执行老大所交代的任务,通过他所谓的『试炼』,结果来到这,还没降落就差点被炸成碎片,试图联络老大,得到的结果却是他已关石。简单来说,我们攻打不成反被追,联络不上回不去,这样,大家瞭解了吗?」 x-294:「嗯。」 x-082:「喔。」 秋儿:「......」 冬儿:「呜呜呜。」 「所以说你们能不能给点意见?」x-105崩溃抓狂,往后仰倒在地,还差点磕到身后的墙。他随手抓起地上的碎石往前一扔。 就在五人高昂的斗志陷入低谷时,突然一声爆喝:「找到了!」 他们倏的抬头,只见一名少年风风火火衝了过来,伸出一隻脏兮兮的右手,兴奋的道:「你们好,我叫王修翰!」 眾人困惑的挑眉盯着来人。 「我、我真的很谢谢你们!」不管三七二十一,他突然便深深以九十度的角度鞠了个躬,随后笑着转向身后道:「你们快点出来啊!躲着干嘛?」 墙壁后,慢慢出现了一个接着一个的男孩和女孩。他们身上皆是沾满了尘土,有些带伤,接二连三的道谢声此起彼落:「你们是我们的恩人!」「谢谢你们救了我们!」「真的很谢谢!」 眼前这个情况让五人的表情越发迷茫。 良久,x-105忍不住打断道:「那个,咳,不用客气。呃,不过麻烦提醒我一下,我们帮了你们什么来着?」 那群年轻人面面相覷,似是不知如何回答,王修翰站了出来,爽朗的笑道:「不瞒你们说,我们大概算是这个地方的反叛军。你们几位从外星来,应该不知道,这个国家是由一个名为奇蹟的组织统治的。我们刚刚发起革命,可是因为没有准备周到,差点被反杀,幸亏几位突然降临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我们才得以全数撤离。」 他笑容越发灿烂,又补上一句:「你们一定是来拯救我们的英雄!」 04 如何从大坏蛋变成大英雄 「......」这,误会可有点深呦。 几人陶醉在忽然成了救世主的喜悦里无法自拔,还来不及澄清这些小朋友的误会,王修翰便又热情的道:「请问几位英雄大名?」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瞬间,x-105脑海中便突然冒出方才那人噙笑的面庞,以及那一句莫名其妙的——「以后你就姓邵吧?」 脑子一抽,便答道:「我叫邵烈。」 语落,身边四人同时对他投以疑惑的目光。什么时候突然编出了个姓? x-105顿时也尷尬了,恼羞成怒的瞪了他们一眼,以眼神示意同伴们也赶紧答话。 「我叫......小红......」x-082脸上泛着点红晕,下意识的又抓了抓脸。 秋儿和冬儿亦是介绍了自己。 阴影极深的x-294一提到那名字就自闭,闭口不言。 「你们好!」王修翰乐不可支。他是个阳光开朗的少年,也十分亲切自来熟,有他带头,很快那些年轻人便与这五人打成一片。 外星人随便就来到地球这种事明显不合星际法,然而也不知是心思单纯还是刻意为之,王修翰隻字未问起他们来此的理由,态度始终就像是对待一般人类一样。 然而说着说着,他的笑容却渐渐黯淡,眉眼中浮现了一丝忧心与苦恼,悄悄叹了口气。 「修翰你怎么了?」冬儿心思细腻,观察到这微妙的表情变化,于是关心道。 「唉,也没什么......就是民间最近不是很太平。」王修翰一屁股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垂眸望着地面,勉强笑了下后又摇摇头道:「哈哈哈,你们是外地人,就不拿这种事情烦你们啦。就是希望你们最近在外活动要小心一点,不要接近山谷或是有树林的地方。」 说是这么说,这种含糊不清的卖关子最是吊人胃口。 好奇心是人的本性,x-105,或者说邵烈,最是如此,忍不住追问道:「为什么啊?发生什么事了?」 王修翰看着面前几人全神贯注、洗耳恭听的模样,欲言又止了一会,确认道:「你们真的要听?」 「真的!」x-082道。 「告诉我们吧!」x-294亦是附和。 「如果我们能帮上忙,一定会尽我们所能的!」秋儿热心道。 闻言,王修翰的脸上又绽开了笑容,似乎他本来就有这个打算,只是不好意思开口罢了。听见他们这么感兴趣,他才放心的开始解释来龙去脉:「事情是这样的。这个地方有一座很有名的山谷,非常陡峭。山谷中有一片树林,离我住的地方不远。大人们都说那里邪气很重,从小就叮嚀我们不能靠近。据说凡是踏入那片树林的人,从来都是有去无回,就算是极少数出来的人,也通通发疯了。但是在那里彻底成为禁地以前,那是一条商人必经的路,因此出现了大量的失踪者,从此再也没有人去那里了,人们也很少再听到关于这个山谷的传闻。」 他顿了一下,眼中又渐渐佈上阴霾:「可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它......又开始作祟了。城里又有许多人开始失踪,目击证人都表示,那些失踪者都是往那片树林的方向走去的,无论怎么叫也不回头。」 听及此,五人的表情都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x-294皮肤本就白,此刻看起来更加惨白了,他吞了口口水,强顏欢笑:「所以,你希望我们帮忙的是......进入那片树林,找出那些失踪的人吗?」 王修翰看起来立刻就不好意思了,他连忙瞪大了眼睛摆手道:「我绝对没有勉强你们几位的意思!如果你们不愿意帮忙我也是完全理解的,毕竟这个任务存在很大的危险性,很有可能一进去就出不来了。所、所以我本来在计画着,明天或后天要自己溜进去探一探......」 「......」看见这个貌似比自己还小了几岁的少年,那充满正义感、坚毅的面庞,再怎么胆小x-294也没脸拒绝了。 x-082心大,方才被捧成英雄一顿乱夸,此刻还处于飘飘然状态,并未仔细思考便乾脆豪爽的应下:「哪里勉强?我们愿意得很!」 冬儿微笑,温柔的说:「你多虑了,既然已经是朋友,这种『小忙』我们自然愿意帮你呀。」 「就是就是。」x-294僵硬道。 秋儿开朗的哈哈笑道:「我们可是外星人耶?怎么会怕区区一片树林!小朋友你想多啦!」 「......」邵烈默了一会,提醒道:「咳咳,各位,老大给的任务。」 不料其馀四个同伴竟华丽丽的对他视若罔闻。 王修翰看似十分动容,眼神闪烁,彷彿感动的都要落泪了。他忽然站起身,又一次用力的鞠了个躬,这回鼻子都快撞上鞋子了。再度挺起腰后,他握紧了拳头,道:「你们......真的是从外星来的救星!我、因为我是一个人类,不像你们拥有那样的『力量』,就算想做什么,我也......太过微不足道。谢谢你们!真的很谢谢你们几位!」 他身后的那群年轻人也一一道谢。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失踪的人里面,也包括了他们的同伴。 于是,王修翰重新坐了下来,向他们解释详细情况:「那个山谷民间一般称为『幻谷』,因为据说,那片树林的邪气会让人出现幻觉和幻听。或许这就是大多数人都走不出来的原因吧......」随即他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在土地上画出了路线图:「幻谷的位置在这座城市的边缘,一直往北就会到了。我知道路,到时候我会跟几位一起去的!」 听了一会,邵烈却有些怀疑,问道:「欸欸,修翰小朋友,你刚刚说,一个叫『奇蹟』的组织统治这里,对吧?那就等同于是政府吧?这么危险的地方,他们没有想处理一下吗?」 提及「奇蹟」,王修翰脸上神情立即黑了下来。半晌,他道:「我从不指望那些假惺惺的傢伙。」 顿了几秒,再开口时,他稚气未脱的嗓音似乎显得越发坚定,正气凛然:「这是我的故乡,我会尽我所能解决这里的问题,帮助这里的人。总有一天,我会让这个国家脱离那些傢伙的统治。」 好、好伟大的志向......这小子将来有前途啊...... 一段激情演讲将几位成日里混吃等死游手好间的哥哥姊姊们给讲默了,个个自我反省起来。感觉有点莫名的羞愧?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大抵就是这个道理。 邵烈想,这样不行,太丢脸了。 什么老大,什么攻打地球,都一下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他忽然用力一拍地面,将周围的人都吓得一震,跃跃欲试的来回扫视着几个同伴的脸。 x-294抬手一指,紧张的道:「再怎么样也得明天才能出发吧?天都要黑了。」 闻言,几人皆是抬头一望。 阳光灿烂的近乎刺眼,天空是一抹洗净的湛蓝,几片淡淡的云点缀着这幅美好的景色。 眾人:「......」 「瞎了?」秋儿小小声的在妹妹耳边说了句。 王修翰脸上流露出了几分困惑,但他很快将这诡异的发言视为所谓的文化差异,大概在人家星球上蓝天就是叫天黑吧,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于是他笑道:「是啊天都要黑了!」 眾人:「......」 邵烈方才受了刺激,一刻都不肯再等,积极的道:「我们现在就出发吧!赶快解决了就好了!就是去树林走一圈嘛,也没什么好准备的!」 眾人:「......」这会不会稍微想得太简单了一点。 谁知王修翰虽充满正义感,却也是个缺根筋的,想着能速战速决那是再好不过,心中对几位「英雄」的崇敬又提升了一些,附和道:「那就直接出发吧!」 x-082亦是一腔热血:「好啊好啊!」 在这个五人小团体里,x-082最为衝动,可一般来说邵烈作为领头的那个都会劝阻他几句。但此刻他们竟是傻到一起去了,凡是他决定了的事情,其馀几人想再拦住就宛如登天。 x-294面白如纸,秋儿扶额叹气,冬儿笑着说「走吧走吧」眼底却尽是鄙夷之意。 王修翰低头看了一眼左手腕上的一只旧錶,道:「现在是下午三点,时间应该够。」 05 所以说当个电视儿童是不好的 午后的阳光透过几面巨大的落地窗斜斜照进宽敞的房间,打亮了室内,柔和了画面,乍一看,容易误会这个空间是温暖的。可悄然运作的冷气却让人浑身一凛。 三人跪在面具男子的身后。 面具男子顿了一会,道:「为何没有处理掉?」 谭相唯从容道:「大人,十分抱歉,尚未摸清敌人底细,若是贸然追上,只怕会陷入圈套,于是我擅自决定撤退了。」 面具男子好半晌并未答话。即使面具掩盖着他脸上表情,谭相唯却能明显感受到他并不相信自己这番说词。说到这菁英小队的能力,他是再信任不过的,并不认为以谭相唯的能力会无法收拾区区几个外星居民。 他转过了身。猫脸面具的眼睛部分是两片空空洞洞的黑暗,让他的眼睛部分隐没在阴影之中,难以揣测。他道:「算了。」 这态度就是——财大气粗。重要的仪器和研究成果说砸就砸,再建再买就是了。所幸在b栋工作的研究人员大部分都是机器人,活人科学家都及时撤出,并未造成伤亡。 看那几人的样子,也不似up中哪个星球派来开战的士兵。毫无配合,自乱阵脚,简直可笑,半点不成威胁。 面具男子又开口道:「我叫你们来,是另有要事。」 他从胸前的口袋中摸出一只小巧的遥控器,按下按钮,身后的玻璃窗便渐渐浮出了影像。 那是一幅庞大而精细的地图。 他尚未发言,谭相唯身后的男孩吴舟便已出声:「是萨玛芬多有异动?」 面具男子:「没错。」 地图上,整座奇蹟基地的结构被仔细完整的勾勒下来,而一个发亮的红点正在上头闪动。 这项发明,便是出自吴舟之手。他年纪虽小,或者说,虽然看似年纪小,却冷静精明的不似个孩子。无论是谭相唯又或是徐风,都不知道这孩子的来歷。据说他是个天才儿童,从小便于科技发明方面展露头角,因此被「那位大人」相中一路提携,直至现在让他成为菁英小队的成员之一。 虽已共事几年,答案谭相唯仍对他的背景一无所知。 「我会发给你们每个人一台小型探测器,能够追踪萨玛芬多的动向。」面具男子道。他一扭头,对着一旁唤了一声:「r。」 黑暗中一人往前踏了一步,从阴影中露出了一张清秀的面孔。那人一身的西装穿得一丝不苟,站得笔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谭相唯目光紧紧盯着来人,似是看出了些端倪,轻轻勾唇。 面具男子介绍道:「这是最新研发出的ai智能机器人。他会绝对服从于任何来自于我的命令,并拥有一般人的智商以及独立思考能力。你们完全可将他当作一个正常人看待,代号r。r将会协助你们完成任务。」他刻意在「我」字上加重了语气。 听及此,谭相唯想,说是协助,实际上这个机器人真正的用途,大概也是为了监视他们的行动。或许是方才让那几个外星人跑了,让那位大人生出了疑心。 r端着一个小盒子,将头压得低低的,恭敬的走到谭相唯面前。谭相唯又看了他一眼,掀开盒盖,拿出了其中只精緻小巧的追踪器。 这个东西就是吴舟设计的,他便毫不客气的从r手上接了过来。徐风也拿了一个收了起来。 面具男子沉声道:「你们知道要做什么。」 - 「好热啊......」x-082抓着他那捡来的暴力纸飞机煽风,一手搭着x-294的肩,苦着脸问王修翰:「还有多久?」 「快到了快到了。」王修翰笑咪咪的道,看起来一点也不累,一马当先走在队伍最前端。 「小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传入耳中,x-082一听瞬间爆怒,跳起来瞪着x-294:「哎噁好娘,你别这样叫我,小、小。」 这名字让x-294脸一黑,回瞪着:「我是想叫你别靠着我,很重!还有,你是想要互相伤害吗?来啊!」x-294推了他一把。 「小红!小小!」邵烈嫌弃道:「吵什么?都几岁了?幼不幼稚?」 眾人:「......」乌鸦不要笑猪黑。 「切!早知道就飞过去了!」x-082碎碎唸道。 王修翰哭笑不得。在打闹之际,一行人并未留意到周围的景色已从繁华喧闹的街景渐渐变得荒凉偏僻起来。 冬儿最先留意到了这个变化:「我们是不是要到了?」 闻言,眾人抬头一看,视线触及之际,皆是一片片茫茫白雾,但凡一公尺以外之事物皆像是消失了一般。 「嘎?起雾了?」x-082来回转着头。 畏惧看不见的未知事物大概是生物的本性,大家本能的变得警戒起来,紧紧的靠在一起行走。 「小帅哥,你确定你没迷路吗?」邵烈道,也是左顾右盼。人在紧张的时候,恨不得自己全身上下都长满了眼睛。 王修翰哈哈笑道:「怎么会?这地方我熟的很!」 「各位,我们已经接近我们的目的地了。」王修翰像个导游一般称职的介绍道,还随手一指一旁一块隐没在草堆里,残破不堪的碎石:「这是这里的地标呦。」 眾人:「......」这也太过常见了一点。 「我们本来还以为可以创造点观光商机的......」王修翰语带可惜。 这堆碎石中隐隐约约只能看出最后一个字——谷。 「好简单粗暴的称呼啊,这地方就叫谷?」从光影的明暗区别就能分辨得出,他们现在身在两座巨大的山壁之间,似乎是一座谷中森林,一看便是风水极差之地,两片山崖极具压迫感的朝内斜斜倾着,彷彿随时要塌下来一般。 王修翰哈哈一笑,道:「当然不是啦,这些石块是我们收集好久收集回来的,原本的名称早就不知去哪了,只找回这一个字。」 「你们还记得,我们称这座山谷什么?」王修汉阴惻惻的笑道。 不知道是不是眾人的错觉,这妖雾似乎越发浓了,就站在他们面前的王修翰,脸上轮廓已被模糊。 「卧槽。」邵烈道。 x-249往后退到了x-084后面,瑟瑟发抖:「来了!」 「什么来了?神他妈来了?」x-082大骂道。 「狗血剧里常演的!坏人现出原形了!一路协助主角群的npc通常就是第一个反派!大boss派来的间谍!」x-0代带着哭腔道,深不知自己可能对于地球和王修翰来说,就是这样一个角色。 「他妈你还看这种东西?」x-082震惊。 而秋儿和冬儿,一个抱着胸直勾勾盯着王修翰看,一个则直接翻了白眼将王修翰拉了回来。 「哈哈哈哈哈!」他一边大笑一边摆了摆手:「抱歉抱歉,吓吓你们,缓解一下气氛嘛,哈哈哈哈。别怕别怕!」 五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皆是心有馀悸的瞪着他。 「看来我们的英雄胆子很小嘛!」王修翰噗嗤笑道,「好啦,讲认真的,因为我自己也没有真正进去过,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大家都要保持最高警戒状态,跟紧,ok?」 06 遇到事情就该用拳头解决 五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扎成一堆行走在这条仿若没有尽头的路之上。 就连彷彿无所畏惧的王修翰都不再说笑,而是静静的前行。他一安静,眾人便更加不敢作声,这一路静得彷彿世上就只剩下他们踏在泥土路上噠噠噠的脚步声。 这座森林里的树木高耸的彷彿要窜入云霄,争相抢着要吸取那稀少的阳光。 无止尽的沉默就如此蔓延开来。 但邵烈是个话癆,这样紧绷的气氛让他很想讲些什么,左看看右看看,忽然注意到了什么不一样。他眨眨眼,定睛一看,扬声道:「前面有岔路!」 寂静忽然被这一声大叫给打破,眾人俱是一惊,纷纷抬头向前看。 「妈的你不要突然说话好不好?吓死人!」x-082道。 「你胆子比老鼠还小是不是?兇个屁?」邵烈不甘示弱。 「嘘。都别吵。」秋儿忽然面色凝重的出声,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的岔路。 雾气似乎稍微散开了一些,彷彿受人控制一般。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两条自中间分开来的路,分别佇立着一个模糊的身影。 王修翰顿住了脚步,于是后头尾随的x-082、x-294和邵烈来不及煞车,撞成一团。 「有人?」x-294扶着头,声音发着颤。 「唉?有别人也在犹豫要走哪条路啊!」邵烈边高兴边对着前方招手:「前面的!认识一下!」 眾人:「......」电影里最先死的通常都是这种不长脑的,就爱作死的。 然而有一个智障带头,其馀人壮了壮胆,又向前走了一些,直到不得不选择要朝着哪里走的分岔口。 「——你们好。」 殊不知,路口的那两个身影竟是异口同声的开了口,那样的默契近乎诡异。 邵烈一愣,瞇眼一看,扬着的手顿在空中。 此时的雾气彷彿是围着身在中间的他们画了个圈,身后仍然是一片茫茫白雾,眼前却逐渐清明起来——那两人的模样也变得清晰可辨。 两个年纪与他们相差无几的少年各自驻足于两条道路前,表情彷彿复製贴上一般没有丝毫分差,皆是浅浅的微笑着。左边路上的少年有着一头显眼的白发,仿若白骨一样阴森的色泽,以及一双深黑的瞳眸。右边的少年则拥有着完全相反的发色与瞳色。 ——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你们是谁?」刚才还在嬉笑试着缓解气氛的王修翰脸色也沉了下来。 那两人嘴角笑意似乎更深了些,答非所问道:「一条生,一条死,你们选哪条?」 他们问话的语气十分奇怪,彷彿是录製好的句子一般,像是小学生英文cd的唸法教学,令人感到一阵难言的不舒服。 眾人面面相覷,心中毛骨悚然:「这他妈也太直切主题了......!」 「你在问废话吗?」邵烈没好气道,「你倒是告诉我们哪条可以走啊!」 那两人:「......」 王修翰也被他这波操作搞得无话可说,严肃道:「我们讨论一下吧。」 「等等,等他们先回答啊。」邵烈指了指这黑白两兄弟,两兄弟方才嘴边的完美笑意似乎垮掉了些,鄙视之意顏露于表。 「一条生,一条死,你们选哪条?」他们又重复了一遍。这次明显的在『你们选哪条』几字上加重了语气。 王修翰瞥了他们一眼,拉着五人后退了些许,意示大家凑近些。 眾人也十分配合,围成一个圈。 王修翰低声道:「他们一定不是人。」 「对啊,不是。」邵烈理所当然的说,他偏头望向不远处闻风不动的那两兄弟,道:「我刚才用我的能力试过了,如果是人,我就能控制。」 「不、不是人?那......那他们是什么东西?」x-294惊惶的问。 这时秋儿突然面不改色的开口道:「鬼吧?」 她说这两个字时毫无情绪起伏,抖都不抖一下。 x-082哈哈道:「小小你是不是要尿裤子了?」 「回到正题,回到正题。」王修翰努力的阻止话头往废话靠近,懊恼道:「该怎么办?」 「分两队走。」x-082耸耸肩道:「这是最稳妥的办法,毕竟总会有人走到对的那条路。」 「我怀疑你有阴谋,但我没有证据。」x-294扶额,似乎很唾弃x-082的智商,「一条生、一条死,你是聋了吗!有人走到对的,就会有人走到错的,这样一定会出现牺牲。」 x-082不甘示弱道:「那就只能赌囉?如果赌错了呢?全军覆没?」 「呜呜,姊姊,x-082想害我们......」冬儿抱着秋儿哭。 x-082:「......演够了没......」 「说来说去,我们也只剩一个办法。」王修翰是个很有决断心的人,他站起身道:「只能用猜的。」 眾人:「......」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咧。 「等等等等!」邵烈也蹦起了身,张开双手挡在王修翰面前,瞪大眼睛道:「小帅哥你怎么能这么死脑筋?遇到事情,我们当然得想想别的办法。这样随着命运走,如果猜错了,后果不堪设想呀!」 「那你说说怎么办?」x-294一手托着腮,似乎是不抱希望。 邵烈道:「我们遇到事情——」他停顿了一下:「就该试试用暴力解决。」 黑白兄弟:「......我们听到了喔。」 闻言,眾人的视线都往后看去,默了几秒,邵烈道:「......算了。」 秋儿骂道:「你是认真的啊?真的是专业送死。」 邵烈一脸认真的回答:「反正一横一竖都是死,死的壮烈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你能不能别讲这么不吉利的话?说不定我们就能走到对的那条路!」x-294白着脸叫道。 冬儿听了半天,也没听他们讨论出什么结果,索性施加点压力:「你们再讲下去,天就真的要黑了。」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一行人才发现,透过茂密的枝叶之间的缝隙向上看去,天色果真是渐渐暗了下来,温度也逐渐下降。 「所以你们天黑真的叫天黑?」王修翰不合时宜的困惑了,但不知为何被眾人无视了。 一阵沉默降临。 不知为何,人在面对一半一半的机率时,最是无法下决断,心中总会是恐惧,好不容易决定了,却又会马上动摇。如果另一个选择才是对的呢?生和死,就在这一念之间。 想及此,邵烈眼神一动,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拍拍手,道:「走。」 眾人抬头,眼神里尽是迷茫:「去哪?」 「我决定了。」邵烈道。他挑起嘴角道:「我们就走左边那一条!」 07 这其中绝对没有古怪 眾人对于他这毅然决然的发言感到措手不及。 「为什么?」x-294问道。 「你不是乱猜的吧?」秋儿没好气道。 「你怎么判断的?」x-082质疑道。 「唉呀你们怎么废话这么多!」邵烈皱了皱眉,将双手揹在脑后,道:「直觉!我的直觉准得很,放心好了。你们这样犹豫东犹豫西的,一个世纪后也不敢走出去。」 眾人:「......」好喔,直觉。 那名白发黑瞳少年见他们靠近,嘴角笑意逐渐加深,于此同时,他们俩又极富默契的重复道:「一条生,一条死,你们选哪条?」 「你能不要碎碎念了吗?我就选这条!」邵烈翻着白眼道,「借过借过借过。」 少年便不再多言,闪身让出了一条路,和另一名少年带笑望着他们。 那种被死死盯住、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两双眼睛打量着自己的感觉实在令人寒毛倒竖,然而前方的路途貌似也不是什么光明的出口,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进退两难。 「走吧。」邵烈一马当先,自信满满的深入这未知的森林。 走没几步,一行人便发觉此时夜幕是彻底降临了,浓密的枝叶遮住了月光,眼前尽是漆黑一片。眼睛逐渐适应黑暗之后,他们注意到自己行走在一条灌木丛生的狭窄道路上。 x-249怯生生的问道:「我、我们可以折返了吗......?」 「才进来,折返什么啦。」x-082说。他回过头,伸出手道,「你走快点,这么暗,很容易走散的。」 然而,x-294并没有拉住他的手,反而,他静静的佇立在原地,神色变换不定,可周遭能见度实在太低,x-082无法辨识他是什么表情。他不耐道:「你干嘛?过来啊!怕的走不动了喔?再不快一点x-105他们就要......」 x-082原本想说的剩馀字句被一阵冷风吹散,他转头扫视四周,发现这附近,除了x-294再无他人。 「——x-294?」x-082微微拔高了音量,又疑又慌,「过来啊!」他向前踏了一步,「来——」 「你不要过来——!」殊不知x-294忽然惊声尖叫起来,仓皇的后退了好几步,疯狂摆着手,「小红退散!小红退散!」 x-082:「......」他怒道:「喂,你发什么疯?」 对啊,他发什么疯?他为什么要害怕你?他在想什么?他有异心—— 「妈的谁啊?」x-082大吃一惊,左顾右盼,找不着声音的来源。他大叫一声壮胆:「不要装神弄鬼好不好?谁他妈刚刚跟我讲话自己给我出来!」 小心点——他过来了,他过来了—— x-082被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搞的思绪纷乱,一抬眸,只见x-294正面色狰狞的朝自己扑过来,心中一凛,迅速避开,谁知他那平时毫无杀伤力的魔力泡泡此时竟是携着一股厉风朝他撞来,x-082不得不就地飞起,大骂道:「喂!你在干嘛啊?!」 于此同时,x-294亦是抱头鼠窜,四处躲避着「x-082」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攻击。见他这样,x-294的第一个反应便是——邵烈这猪队友,二选一,百分之五十的机率也能被他选到那条「死」路!哭叫道:「x-082!x-082!你冷静点!」 在幻谷的另一个角落,眼看冬儿面无表情的飞起一脚,秋儿不得不不一下子用力抓住了她的脚踝,她心急如焚的试图唤醒自己彷彿疯了魔一样的妹妹:「冬儿!」 可是在冬儿看来,姊姊也正不遗馀力的朝着自己挥拳,挥出了一股撼地摇天之势,一拳在一棵树上砸出了个窟窿。 一时间,一座平时静悄悄的森林被闹得人仰马翻,而身在这场莫名的斗争中的自然也不少邵烈。然而他所遇到的,并不是熟人。 邵烈背紧紧贴着一个树干,双眼直勾勾注视着站在自己几公尺外那抹高挑的身影。 这人的轮廓有些熟悉,却也有些陌生,他一时间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他只知道,自己落单了,而这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那人一步一步的靠近,当他距离邵烈仅有三步之遥,那一双亮眸自黑暗中浮现,在这片暗林里显得格外熠熠生辉,彷彿这座谷中仅有的月光都在他的眼波中流转。 安静的林子里,一阵冷风刮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落叶飞扬,那人微微倾了身。 邵烈想起来了。 ——这踏马不是上回那个莫名其妙给他取了个姓然后气场强大到让他忘了使用技能的那个可恶的男人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是巧合?难道是幻觉? 他无法揣测这人的想法,,于是只能僵硬的啟齿道:「呃——那个,哈囉?上次没问你的名字,你是......?」 谭相唯的脸上又浮现出了似曾相识的笑意,嘴角牵得弯弯的。 就在邵烈心中可疑之际,谭相唯忽然动作,电光火石间,他已抽出一把匕首直指邵烈而来。 ......什,什么情况? ——妈,救我——! 邵烈在心中哭爹喊娘,身体却已十分有自觉地动了起来。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他发挥了毕生的脚速在这仿若迷宫一样的森林里穿梭狂奔着,时不时回眸望下那穷追不捨的男人,他手中尖锐的匕首闪着森森寒光—— 卧槽,越来越近! 心脏在胸腔中砰砰狂跳着,邵烈想,他不能只是逃,这样绝对百分之百会被追上。他必须使用自己的能力——只要对视一眼就好了——找机会—— 就在邵烈胡思乱想的时候,脚下忘了看路,冷不防绊到一颗毫无配合的石头,在速度极快的时候想要在稳住身体几乎是不可能的,于是他就这么悲壮的脸朝下栽倒在泥土上。 其实,在面临真正的死亡来临之前才是最令人恐惧的——邵烈迅速翻了身,想要再爬起来已是无稽之谈。 他能做的,只是眼睁睁看着那男人宛如野兽一般迅速闪到他身前,一手擒住他的双手,另一手则握着匕首,刀尖停留在邵烈的喉咙前半公分处。 邵烈的瞳孔倏的缩小,心脏彷彿要从嘴中跳出来一样砰砰狂跳。 08 小树林里能遇到谁? 邵烈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他知道此刻自己必须使用能力——看他的眼睛! 而谭相唯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眸中闪着精光,匕首又往前推了一点。 一滴冷汗自邵烈的额头滑下,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顿时声嘶力竭的喊道:「饶饶饶饶命啊啊啊啊啊——」 那男人似乎停滞了片刻。 此刻,他那张精緻如雕塑的脸孔就近在咫尺,邵烈几乎觉得他能感觉到他喷洒在自己脸上的呼吸。 然后—— 「哈哈哈哈哈。」谭相唯忽然发出了一串破坏紧张气氛的笑声,他松开了手,并将匕首收了起来,慢悠悠的站起了身。 邵烈此刻的表情完美的詮释了何为黑人问号。 他硬生生憋着一句花惹发,惊疑不定的发了一个音:「嘎?」 谭相唯见他一副魂都吓飞了的样子,摇了摇头,忍俊不禁道:「我吓你的。」 邵烈脸上空白了一秒。 他试着理清思绪——在他们莫名其妙地接下这个勇闯幻谷的任务后,先是遇见了一对不知是人是鬼出来打酱油的黑白两兄弟,然后他们选择了左边的道路进入森林——然后大家就无缘无故的走散了,他发现时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便出现在他的眼前——然后呢?他就突然拿着一把刀衝过来了,开玩笑,这谁能不跑啊!可就在他千辛万苦完成一场百米赛跑而后壮烈迎向终点,这个男人竟然告诉他「我吓你的」? 嗯? 「所以你不是什么森林里的怪物?也不是什么幻觉?」邵烈维持着同一个姿势,茫然道。 谭相唯含笑瞥了他一眼,「嗯。」 邵烈双眼一瞪,原地復活,往旁一滚跃到了谭相唯背后,取得一个于自己有利的站位,指着他大叫:「那你追我干嘛?追个屁?拿刀干嘛?不是重点是你吓我干嘛?!」 谭相唯莞尔道:「好玩呀。」 邵烈:「......」 这时,一隻白鸽悄然无息的飞了过来,栖息在谭相唯的肩膀上。邵烈瞧着牠,没好气道:「牠是你的宠物?」 谭相唯回过眸,不置可否,只是道:「牠就算飞走,也永远都会回来。我就随着牠去了。」 语毕,他向前走去。这走得邵烈心中莫名其妙,下意识的跟了上去,继续问:「有名字?」 谭相唯道:「没取。」 邵烈:「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帮人家取名字吗?」 谭相唯斜睨了他一眼,笑道:「我有吗?」 邵烈鬱闷道:「难道没有吗。」过了几秒,他才恍然意识到他根本搞错了此刻的重点,忙三步併作两步的追上那男人:「喂喂喂,拜託一下,能不能稍微跟我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你要走去哪?还有你叫什么名字?你是谁啊?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邵烈就怕他扔出一句「关你屁事」,赶紧陪笑道:「你挑一个回答吧。」 「我叫谭相唯,为了执行任务。」他似乎不吝嗇于跟他讲话,「你呢?来这种地方做什么?你不知道这里很危险?」 「我也是来执行任务的。」邵烈撇过头。顿了一下,他又紧张兮兮道:「这里怎么个危险法?」 谭相唯言简意賅道:「幻觉。」 邵烈:「......我知道,所以你是幻觉吗?」 「你觉得我像吗?」谭相唯转过头,面露微笑。见邵烈神色一凛开始倒退,认认真真的思考这个问题,他失笑道:「要是幻觉,我刚才就抓不住你了。」 「也对。」邵烈这才松了一口气的跟了上去。 谭相唯道:「幻谷的森林,会以雾气将人区隔开来,只留两人两人在一起。受林中邪气影响,人会开始出现幻听,诱使自己去杀了另一人,若是不成功,便会开始看到对方攻击自己的幻觉,随后两人便会自相残杀。」 邵烈一听,又往旁一蹦拉开距离:「那你怎么不受影响?我怎么不受影响?我没想杀你啊?」 谭相唯抬手将皮质手套往上翻了一些,露出手腕上的东西。那东西类似一个手鍊,闪烁着不明的光。他道:「因为我准备周全呀。只要我不出现幻觉,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不杀你你不杀我,陷阱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邵烈震惊道:「这幻觉还能被克制?还有这种高级玩意儿?」 「怎么不行。」他笑道。「你们刚才在入口也碰上那对兄弟了吧?你选了哪条路?」 邵烈闻言,察觉出这话的不对劲之处:「等等等等,你讲得好像是选哪条都没差一样......?」 「没错。」谭相唯道。 「啊哈!」邵烈喜出望外的弹了个响指,「我就知道!我就是这样想的才随便选了一条,哈,我真是太聪明了。那对兄弟根本就是在故弄玄虚而已嘛。」 「不全然。」谭相唯边拨开面前的枝叶边道:「这个地方,要命的是你心里所想。如果你一直觉得你选的是死路,那才会真的害死自己。」 「......还好我乐观。」邵烈喜道。随即他便没心情高兴了,脸刷的白了:「欸?这么说,不就等于,我的几个朋友现在正在自相残杀吗?!」 「是啊。」谭相唯道。 「那那那怎么办?」邵烈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慌乱的左顾右盼,「他们在哪?」 谭相唯仍是从容不迫的迈着步伐,随口道:「没事吧。一般不会这么快打完的,除非武力值太悬殊。」 ......卧槽那你告诉我这森林的匹配机制公平吗?!有按照段位吗?! 「那......那如果是一个人进来的,没有人能自相残杀呢?」邵烈问道。 「那就会永远迷失在这里吧。」谭相唯随口道。 「......喔。」感觉并没有好多少。 谭相唯瞄了他一眼,见他仍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又道:「这幻觉是可以解开的。」 「真的?」邵烈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闻言才稍微松了口气,打算闭嘴好好跟着。可走没几步又开始嘴痒,他笑咪咪的问道:「欸欸,那个谭......什么的,解开这个森林里的幻术就是你的任务吗?还好我们遇到你。看来奇蹟还是个满好的政府?」 谭相唯沉默了片刻,不置可否。 邵烈又换了话题:「话说你刚想谋杀我的那把刀去哪了?也没看你有个刀鞘之类的,随便收在身上不怕刺到自己喔?你收哪啦?看不出来啊?」他上下打量着谭相唯的穿着,一目了然,没见有什么暗袋之类的啊...... 没想到,谭相唯轻笑一声,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张薄薄的纸片。 「这什么?」邵烈将头探了过去。 他这才发现,这是一张照片,照片中的东西十分熟悉——便是方才那把锐利的匕首。 谭相唯将一根修长的手指按在照片中的匕首上,轻轻往外一拖,它竟便活生生地出现在他手里。 某位乡巴佬惊呆了。 「这项发明在地球上已经拥有很久的歷史了,原来你没学过呀?」谭相唯笑道,「将物品收纳在照片中,随身携带。很久以前,照片这种东西只是为了用来记录某个画面的,将某一刻定格住的。」 邵烈硬生生的将一句「神奇神奇太神奇了」给吞下肚,为了不让人觉得他太没有见识,总算是闭上了嘴。 09 兄弟皆连心 一前一后的走了一会,邵烈打破了沉默:「所以你现在要去哪啊?」 谭相唯瞥了他一眼,调侃道:「你的问题还真多。」 邵烈撇了撇嘴,心道那是因为你是个谜一样的男子。 就在他以为经过这句吐槽,谜一样的男子已经不打算回覆他时,谭相唯却忽而悠悠道:「找出这个地方的『核心』。」 语落,他双眼带笑的看了邵烈一眼,知道他肯定又一头雾水,索性解释道:「像这种因邪气过重而產生的邪地,都必有其存在的原因,而这个原因,就是『核心』。按常理来说,应该会在这森林中的深处。」 「我们难道还不够深入吗?」邵烈回头望了眼他们走过的路,只不过全隐没在夜色中,看也看不出什么。 谭相唯笑而不答,而是伸手指向前方。随着他所指方向看去,眼前所见是一汪浅浅的潭水。池水在黑暗中显得波光粼粼,使得附近的树木皆被映照着一层幽光。见谭相唯直直朝它走去,邵烈却一脸抗拒的摇头,「一看就有鬼。」 然而按照一般电影来说,主角总是得有点不知死活的好奇心,又称作死心。 他想谭相唯肯定就是这样的主角。 内心戏演完了,邵烈便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问道:「这就是所谓的『核心』啊?水?」 谭相唯道:「我想应该是。核心都会以某种型态存在。」语落,他轻轻的用手触碰了一下池水。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面,涟漪以他手指触碰的地方为中心点,一圈一圈往外扩散。 半晌,水面渐渐扭曲。 并浮现出了两张熟悉的脸。 邵烈定睛一看,脱口道:「这不是那对兄弟......?」 谭相唯偏了偏头,将食指贴在唇前,将视线转回了潭水。 两年少年皆是黑发黑瞳,然而画面不甚清晰,没办法辨识他们此刻在做些什么。 只能看得出来,他们脸上皆是带着开朗而真挚的笑意。 邵烈瞇起眼睛,全神贯注的盯着,盯了一会,算是看出来了:「他们在领奖!」 「嘘。」谭相唯道。 哥哥略高一些,两人手中都捧着一座奖盃,皆是眉飞色舞、欣喜若狂的模样,眼中闪烁着相机和聚光灯的耀眼光芒,在热烈的掌声之中被来祝贺的人群淹没,模糊了画面。 邵烈道:「我电影看很多,相信我,现在剧情就会直转而下,一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谭相唯瞥了他一眼,邵烈把那当做一个「不要剧透」的眼神,悻悻然的不说话了。 画面一转,影像中呈现了兄弟俩肩并肩回家的背影。 这时,哥哥笑道:「多亏了我们合作,才能赢得这次比赛。」 弟弟撘住哥哥的肩,趾高气昂道:「谁叫我们厉害?」 两兄弟相视一笑,两人的影子在夕阳下被拉的长长的。看起来有些寂寞,又有些温暖。 「喔,sosweet。」邵烈感叹。他自小记忆就少了一段,也不晓得自己曾经是什么样子的。也许就像小说一样,有个失散多年的兄弟姐妹也说不定。 看着表情逐渐恍惚的邵烈,谭相唯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把思绪不知道飞到多久以前的某外星人拉回了神。 「看。」谭相唯道。 只见哥哥倏的拉住了弟弟,警戒的东张西望,迟疑道:「这条路是对的吗?」 弟弟漫不经心道:「对的吧!来的时候是坐车来的,也没注意路,应该就只有这边能走吧。唉呀你紧张什么啦,快点快点,太晚回家又要被唸了。」 「也是。」哥哥表情放松了,两人就这么无知无觉的走进了这场夺去他们生命的恶梦。 「以后一定要换一个在城里的房子,住得这么偏僻,去哪里都不方便。」踏进树林时,弟弟有些不满道,双手揹在脑后,慢悠悠的走。 哥哥笑了笑,拍了拍弟弟的头道:「放心好了,我们一定会赚大钱,然后住在城里最繁华的地方,买一个最漂亮的房子!」 弟弟闻言,也勾唇一笑:「那当然。」 两人又走了一会,哥哥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我们真的没有走错吗?」 弟弟耸肩道:「可能吧,那往回走?」 哥哥又道:「我总觉得快到了,我们再往前走看看好了。」 于是兄弟两人便在夜色中继续向前。那晚的天空很黑,层层乌云遮住了月光,温度很低,哥哥微微打着颤,回头问道:「你冷吗?」 可这时,已经没有了回答。 等他再抬起头来时,只见弟弟面色狰狞的朝自己扑了过来,拳头又快又狠。哥哥猝不及防,被挥个正着。 他跌坐在地,不知道弟弟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他们现在身在何方,手机收不到讯号。他不断的喊着弟弟的名字,可喊着喊着,他却什么也听不到了,只听得见一个嗓音在脑中悠悠的说:杀了他。 他慌乱的抗拒着,但那声音说:他想杀你。杀了他,保命。 鬼使神差中,他也向弟弟挥了拳。两人扭打在一块,不分上下,可却都像是疯了魔一般,双目通红歇斯底里的要对方的命,每一拳每一脚,都是往死里打。但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正朝着断崖越靠越近。 弟弟一个不慎,失足滑落,哥哥像是怔住了一般动弹不得。然而就在这最后一刻,弟弟也拼死拼活的伸出了手,将哥哥一起拽入万丈深渊。 他们成了迷失在幻谷中的一对怨魂,从此,日日夜夜守在森林的入口,等待更多的人上当。 到这里,水面上的影像便逐渐淡去,直至回归平静,再没有一丝波澜。 沉默了好半晌,邵烈不停的用眼角馀光瞧着谭相唯,观察着他的反应,见他没想发表心得,忍不住自己说了:「我靠,好狗血。」下完了结论,又小声咕噥道:「只有我关心他们头发和眼睛顏色为何会变吗......」 谭相唯笑了一下,不予置评,缓缓的转过了身。 邵烈也随着他转身,正想跟他讨论讨论,原本想说的话却在霎那间噎在喉咙里,嘴巴还张着,瞪大了眼睛。 黑白两兄弟正站在他们背后,森然的笑着。 10 照亮森林的光 邵烈感到周身一寒。 「完了,要被灭口了。」他一个哀号,下意识的求生本能让他往谭相唯身后一窜。 「没有想到,竟然有人进了这个地方,不受幻觉影响,没有迷路,还找到了这里呢。」哥哥笑盈盈的道。 弟弟亦是笑道:「对呀,该怎么办才好呢?」 这样的讲话方式令人毛骨悚然,邵烈从谭相唯身后冒出一颗脑袋,忍不住提醒道:「你们好好动手,毕竟反派常常死于话多。」 两兄弟:「......」 就在那个瞬间,他们极具默契的衝了过来,速度快得彷彿只是一眨眼的事情。自身的能力没用,邵烈觉得自己只能使用他十分拿手的逃跑技能了,总好过在这当个拖油瓶,于是敏捷的跳上了一旁的一棵树,无尾熊似的还抱着树干缓缓往上。 两兄弟:「......」 他们对看一眼,心照不宣,弟弟猛的上前狠狠的踹了一下树干,哥哥也迅速补了一脚。 那树扎地不深,顿时在他们一脚接一脚的攻势下剧烈摇晃起来。 邵烈心中又是恐惧又是悲愤。自己怎么就要死的这么难看!树还没爬上去就要被摇下来了,果然往上跑是个错误的选择。 就在邵烈考虑着是否要从无尾熊进化成泰山,放手一博往附近的树上一跳时,树下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咳嗽:「咳。」 邵烈这才想起他的存在,彷彿看见了救赎之光,扯开嗓子喊道:「谭......谭什么?啊不管了,帅哥救救我!我没开掛!请你用主角光环救救我吧拜託了!」 谭相唯竟是勾唇一笑,摆出了一个无辜的表情。 邵烈的下巴都要滚下来了。这是打算置身事外袖手旁观见死不救?这究竟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那对兄弟竟像是完全没看到那里还有一个人似的,把他当空气,只专注的对付上头死死扒着 的这隻无尾熊。收到邵烈疑惑的目光,谭相唯悠然自得的摇了摇手腕上的手鍊。 这东西真他妈万能! 邵烈哀怨的看了他一眼,哭兮兮道:「两位小帅哥麻烦你们别踹了,我要晕树了......旁边那位大帅哥也麻烦你别看了,帮我一把啊!」 谭相唯道:「你笑一下。」 在如此紧急的时刻,邵烈根本没有时间去细想这个诡异的要求,索性如了他的愿皮笑肉不笑的牵了下嘴角。 谭相唯这才飞身上前,再次抽出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投掷向了那棵树。匕首钉在树中,两兄弟同时凝滞了一下,缓缓回头。 就在邵烈正在感动于他的解救、期盼着他下一秒就开大招秒掉这种小货色时,谭相唯却忽然无比自然左手的牵起了哥哥的手,右手则牵住了弟弟。 看着这一幕,邵烈彻底石化在原地。 这、这他妈是要叛国吗!这个男人是卧底吗! 谭相唯就这样无视了邵烈不可置信的目光,彷彿妈妈带孩子逛菜市场一般,一左一右的牵着他们向前走去。 邵烈:「.....」傻眼欸。 又过了几秒,他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大叫一声拔腿追了上去,没跑几步又折回来,十分好心的帮谭相唯把树上的匕首给拔下来带上。 「等、等下!你能不能告诉我现在什么情况?」邵烈气喘吁吁的追在后头,仍是云里雾里。 谭相唯没有理会,而是静静的款步而行。而那两兄弟竟也毫无反抗,乖巧的跟着他走。 邵烈:「......?!」这态度不过就是天差地别!刚才在那边摇半天搞得我以为你们多兇恶! 见他不打算答话,邵烈便悻悻然的尾随着。就这样沉默的行走了不知多久,身边树木已所剩无几,妖雾也几乎散去,道路变得空旷,而皎洁清寒的月光,总算是透过稀疏的枝叶包裹了他们。 长期身在黑暗中,见到这样温柔朦胧的光都会感到嚮往。 两兄弟同时抬头仰望着天空,似乎都陷入了思绪中。邵烈也抬起了头,发现不同于他们目睹的当年,这是个月朗星稀的夜晚。 然而谭相唯却没有停下来,而是拉着他们继续走,直到身边再也看不见那一颗颗高耸的树木。 那两兄弟开始频频回头。邵烈想到,怨魂大约是不能离开他们身死之处太远的,否则就会消散了。 这大概便是谭相唯的目的了。可若是知道将是这个结果,他们又为什么会毫不反抗的跟着他走? 两兄弟对视了一眼,自然都注意到了他们的身影正逐渐淡去。可他们并没想往回跑,只是静静的站着,仰望着头顶的茫茫夜空。 一阵微风徐徐吹来,轻柔的吹乱了他们的发丝。邵烈望着这一幕,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有点感伤。 他往前走了几步,看见已完全呈现半透明状的两兄弟,嘴角皆是掛着释然的淡笑。闪烁的双眸彷彿映照着天上的万点繁星,让他们看起来,既是笑了又是哭了。 恍惚间,他们想起了当年自己立下的约定。 冷不防,哥哥轻声道:「迷路了这么久,总算有人带我们出来了。」 弟弟亦是道:「谢谢。」语气中似乎仍是有些骄傲的味道,像是多年前那个风光无限的少年一样, 谭相唯微笑:「不用谢了,举手之劳。你们安息吧。」 邵烈就这么看着,突然感觉自己应该说点什么祝福的话,一路好走之类的。他还来不及有所表示,那两兄弟的身影便已消散在了夜幕中。 半晌,邵烈欲言又止了一会,正想说点什么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唤:「喂!x-105!」 他倏的回眸一望,只见x-082拖着x-294朝他们飞来,后面跟着秋儿和冬儿,以及仍是一脸茫然的王修翰。他们身上皆是有些小伤,但并无大碍。同时,还有另外两人也一起走了出来。 谭相唯頷首:「你们来啦。」随即又道:「吴舟,你做的这些小东西可真有用。若是没有这个手鍊,大概是无法轻易靠近核心。」 小男孩推了下眼镜:「当然了。我是谁。」 「你们......」x-294愣愣的说道,「怎么也在这里!」 高冷如徐风,骄傲如吴舟,捉摸不透如谭相唯,自然无人会接话。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了一个十分稚气的女童声:「你们......是谁?我在哪里?」 眾人的目光皆是落向了她,她揉着眼睛,所穿衣服十分破旧。 x-082道:「哪冒出来的小孩?」 「还有更多。」秋儿到,伸手指向幻谷森林。 眾人一看,竟是有近上百的人影正沿着他们方才走出来的路径朝这里走过来,大部分都衣衫襤褸,身上沾满了树叶,且表情迷茫。 这样的阵仗让五人和王修翰都看呆了,差点要以为那林中的树木都是这些人变的。 邵烈溜到谭相唯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角,瞠目结舌道:「欸欸,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谭相唯道:「是一直以来失踪的人们吧。」 邵烈震惊:「他们没死?!说好的自相残杀呢?」 谭相唯垂下了眼眸,「那对兄弟心底还是存善吧。那些人只不过是一直迷失在这座森林里的某处,而妖雾将他们彼此都隔开了。」 突然,王修翰激动的向着人群中某个男孩奔去,口中喊道:「阿德!」 望着他激动的几乎要落泪的侧脸,天空也渐渐的浮起了鱼肚白,邵烈恍然想道:我们貌似真的做了回英雄。 11 当了英雄之后要干嘛呢? 谭相唯的目光落向邵烈,只见他蹦蹦跳跳的衝去朋友身边宣扬一番自己的功绩,在确认他离自己有一段距离之后,谭相唯又拿出了另一张照片,并取出里头的探测器,很快的扫了眼萤幕。 仅是一眼,便让谭相唯皱起了眉头。探测器上,表示萨玛芬多的红点和表示自身位置的蓝点重叠在了一起。 尚在沉思,却忽然遭到打断:「欸欸!谭......对不起我真的忘了。」邵烈掩面道。 「谭相唯。」他浅笑道,不着痕跡的将照片收进了衣服中。「怎么了?」 「那个,咳咳,谢谢你。」邵烈拨弄着头发,装作随意的道:「帮了我们一个小忙。」 谭相唯轻笑出声,「我告诉过你啦,我是在做任务。」 「那就好。」邵烈嘻嘻一笑。 谭相唯打量着他,半晌,问道:「你的右眼为什么要缠绷带?」 闻言,邵烈顿了一会,不自觉的抚上了那绷带,「我不知道。」 见谭相唯看向他,邵烈补充道:「有记忆以来,我就一直是缠着的。可能是曾经受过伤吧,我的......上司也告诉过我绝对不要拿下来。」 「所以你从来没有拿下来过?」谭相唯像是有些意外。 邵烈摆手道:「这是特殊材质製作的,防水,所以洗澡也不用拆,而且还透气,不用担心我会得皮肤病之类的,哈哈哈。」 「原来如此。」谭相唯笑道。 就在这时,吴舟朝着谭相唯走了过来,冷静的抬头道:「队长,我刚才跟那位大人通讯匯报了情况。他听到后,要求我们将那五人带回基地。」 谭相唯沉默了一会,道:「我知道了。」旋即,他又叫住吴舟:「你做的探测器没有故障吧?这里可没有丝毫萨玛芬多的踪跡。」 吴舟垂下眸,答道:「我也觉得很奇怪,我得回实验室一趟,他们就先交给你们两个了。」 语毕,他便转身向着树林走去,小小的背影独自走在宽敞的路上,却不令人感到违和。 好像他本来就该是一个人一样。 看了一会,谭相唯收回了视线,端起一脸笑,走向人群。 「各位。」那五人正如常的嬉戏闹腾着,他冷不防开口,六双眼睛齐刷刷的看了过来。王修翰轻轻咬着下唇,想要离开却又有些犹豫。 谭相唯不甚明显的瞄了他一眼,笑道:「这次任务成功,几位居功不小,带回了数多近年来的失踪者。为达感谢,还请几位赏个脸,来我们基地坐坐。」 闻言,现场顿时一片鸦雀无声。 眾人心中的o.s.:我们到底是居了什么功...... 不只如此,上回还毁了人家半个基地,哪来的脸去坐坐? 可惜,这行人的脸皮人都不似一般人,厚如铜墙铁壁,经过一秒鐘的羞愧,便纷纷眉开眼笑起来:「哪里哪里!」「好啊好啊,那就打扰了!」「这怎么好意思!哈哈哈哈!」 秋儿扶额叹气。 冬儿感觉很有必要道个歉:「上次不小心......咳咳,给您造成了不便,实在是很过意不去,希望您不要介意。」 「不会,小事。」谭相唯含笑道。 五人心中感动于这宽宏大量的气度,果然地球人就是地球人,跟他们那鼻屎地长出来的心胸就是不一样。 谭相唯道:「那么,请跟我来吧。」 王修翰有如骨鯁在喉,看着他们一张张欣喜的面庞,低声道了一句:「我就不必了。」 但似乎没人听到。 这时大家才注意到,他的身后站着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人,面无表情,站得端端正正。 谭相唯眼神一飘,淡淡道:「你来做什么?」 r道:「协助你们。」 谭相唯:「任务已经完成了。」 r又道:「善后也是我的本份之一。我会将这些人带回城内做登记,并安置他们。」 谭相唯道:「全部跟着我来就行了。」 r冷冰冰的回:「总之要带回基地。」语毕,他便转头走向了那些仍懵然无措的人们。 谭相唯又对着邵烈等人笑了一下,这才迈步向前。徐风走在他身侧,低声道:「他不会听我们的话。」 谭相唯不甚在意:「嗯。」 对于他的态度,徐风似乎习以为常:「你现在觉得无所谓,要是以后,奇蹟创造出上千上万个这样的机器人出来,那要怎么办?」 谭相唯不以为意,笑道:「哪来这么多钱?你想多了。」 徐风又道:「那位大人给出的任务是追踪萨玛芬多。你又何必多此一举,破了这里的幻觉?反正十几年来都是如此了。」 「顺手而已。」谭相唯答。 徐风白他一眼,「我算是知道上次你为什么不追那群傢伙了。」 谭相唯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明暗不定。 徐风道:「我也觉得很熟悉。」 「你在说什么?」谭相唯忽然弯起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走啦。」 一行人以谭相唯和徐风为首,浩浩荡荡的穿越了树林,引起了路旁许多居民忍不住投来好奇的眼神。但有些已经迎接失踪人们的家庭则是欣喜若狂的跑出来向他们道谢打招呼和道谢。 毕竟失而復得,是没有经歷过的人无法理解的感动与感激。 然而五人脸皮依旧很厚的挥手说着不客气。 一路上,邵烈等人的心情雀跃不已,觉得自己可真是带着伟大的战绩凯旋归来,拯救了世界似的,欢天喜地。 徐风冷眼看着这一幕,凉凉道:「这群人感觉没什么智商。」 谭相唯笑道:「反正是那位大人的决定。」 当天边完全亮了起来,清晨的曙光让城市里的高楼一致的往同一边落下了影子,眾人才注意到,他们已经抵达了奇蹟的基地。 见到因为尚在重建、因此围了起来的b栋范围,五人皆是有些小小的心虚。 「这边请。」谭相唯莞尔道。 一行人跟随着他,来到一栋建筑面前。相较于已被砸毁的b栋,a栋显得更加高耸且气派。 沙尔曼由于土地小,建筑也是十分密集的往上盖,因此几人并没少见过高楼,只是这样浓浓的时代文文明感还是令人立刻感到了科技的差距。 a栋的入口把守着十几二十个警卫,纷纷全副武装形容严肃,见了谭相唯才纷纷退下,让出一条路。 经过了层层验证身份的关卡,谭相唯总算是领着一群人迈入了一个硕大的房间。 邵烈注意到这个房间十分明亮,因为几乎一整面墙都是由落地窗代替,想来大部分的房间都是如此,毕竟从外观来看,整个a栋都被玻璃覆盖着。 「谭哥!」突然间,一道娇滴滴的女声从一旁传来,响亮的出线了回音。 这一声叫唤实在是亲暱的刺耳且突兀,眾人都不禁将目光转向了她。 一名有着一头乌黑长捲发、古铜色皮肤的女子朝着五人跑来,脚上的高跟鞋踢踢躂躂的惹人注意。她手中抱着一叠书,脸上尽是关心。 「嗨,iris。」谭相唯向着女子挥了挥手,iris在他面前站定,空出了一隻手有些忧心的看着他。 「欸。」在一旁的x-082用手肘顶了x-294一下,下巴往那女子的方向努了努,低声窃笑:「我的菜。」 x-294莫名其妙的瞥了他一眼,「笨蛋,跨星球婚姻是违反up星际法的,你又不是不晓得。」 「嘖,干嘛这么无趣?说一下而已。」语毕,x-082又嘿嘿笑着将视线投了回去。 「听说你去了幻谷做任务,那里好可怕啊,有关那儿的任务我都不敢接呢!你没事吧?我看很多资料都说那里呀......」这名被称为iris的女子拉着谭相唯就一阵滔滔不绝的嘘寒问暖,从眼神到手脚的动作都看出她对谭相唯的在乎。 「能有什么事?」谭相唯勾唇一笑。 x-294翻着白眼道:「你没机会了。」 x-082:「什么东东?」 x-294:「瞎了?那女的明显对那男的有意思。」 「什么?他有我帅?」x-082震惊的看看谭香唯又看看x-294,寻求着一点认可,不料一秒被打枪:「有欸。」 「和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奇蹟领导者的贴身特助——江芮思,也是我的同事,偶尔会和我一样出任务。」谭相唯笑咪咪的说道,一隻手举在空中,像是要放到她肩上一样,却刻意不这么做。 江芮思端起一个自认能迷倒眾生的甜笑:「大家叫我iris就好了。」 12 原来我们要攻打地球 江芮思其实并不是一名很资深的奇蹟成员,是近几年才正式加入这个组织。她的声音尖尖细细的,又总喜欢扒着人家说话,因此喜怒于形色的徐风对她总没有好脸色看。 江芮思道:「我的上司有几句话讲和各位说一下,只能耽搁各位几分鐘的时间了。」 「不会不会。」x-082道。 随即,一整面落地窗前忽然降下了巨大的黑幕,隔绝了光线,接着一个影像便被投影出来,栩栩如生,与真人丝毫无异。 那人带着猫脸面具、身穿燕尾服,并以一个奇怪的嗓音出声道:「很荣幸见到你们几位,本人是奇蹟的领导者,初次见面,还请多多指教。你们几位......是沙尔曼人?」 「对没错!」x-082中气十足的回答。 其馀四人:「......」这承认的太爽快了一些?没有人告诉过你随意到别的星球领土上是不合法的? 猫脸男却彷彿浑然不觉,道:「欢迎各位。这么多年来,幻谷实在是个令人困扰的麻烦之地,几位乐善好施,帮了大忙,我们必须好好答谢。因此,如果不介意,还请千万留在这里与我们一同庆祝一番。」 x-082大大咧咧的又想一口答应,邵烈当即眼疾手快的捂了他的嘴,笑盈盈的朝着猫脸男的影像道:「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是我们还有些事要做,有点......咳咳,赶时间,请让我们讨论一下,不好意思。」 猫脸男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要走要留当然是几位的权力。」 像在幻谷那时一样,五人围成了一个圈。 秋儿道:「你要干嘛?这样很不礼貌。」 邵烈盯了她一会,扫了一轮,发觉其他人竟都是一副同意秋儿的样子,随即脸上浮现嫌弃之色,咬牙切齿道:「喂喂喂,你们是失忆了吗?我们到地球上到底是来干嘛的?当英雄的?!」 此话一出,现场顿时默了下来。 「对吼。」x-082道。 x-294也懵懵然:「我们好像应该可能本来是要来攻打地球的。」 冬儿柔声道:「无论身在何处,助人为快乐之本。」 秋儿道:「但是我们也联络不上老大。」 x-082举起一根手指,提议:「要不我们就回沙尔曼,跟老大说这里人挺好的,别打了,打夏维或玫安之类的去。」 眾人:「......」 秋儿鄙视:「你怎么回去?船砸了,记得吗。」 x-082道:「......这里的人好有钱的样子,人家招待我们啊,这不是浪费一个白吃白喝的机会吗。」 眾人:「......」你也别这么直白行不行? 邵烈摸着下巴,有模有样的思索了一阵,随后弹了个响指:「啊哈。这样,因为老大根本就放我们自生自灭,我们不能就这样莽莽撞撞的『攻打』,对不对?传奇人物的成功都是策略性的,不能只靠运气横衝直撞。我们待在这里,一边,咳咳,不辜负人家的感谢之情,一边搜集情报暗中蓄力,怎么样?毕竟在我看来,要彻底攻佔这个地方,毁了这里才是重点。事关重大,正所谓知己知己,百战百胜,有了足够的情报,我们才能制定一个完美无缺的计画,择日一举攻破!」 邵烈这一番舌灿莲花的分析,成功的动摇了其馀四人的心,没错,就是想好好吃一顿的私心,毕竟从来到这里开始,他们都还没有进食过,个个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有点道理。」x-294点头如捣蒜。就连最是清楚状况的秋儿都有些动容。 几人频频点头,达成了共识,纷纷转过了身面对背着手耐心等待的猫脸男。 邵烈歉然道:「让您久等了不好意思。能接受您的邀请实在是我们的荣幸!麻烦您了!」 大家看不见猫脸男脸上表情,然而他似乎是在笑:「一点也不麻烦,这只是为了表达一点谢意。我的下属会帮你们安排好住所。不必客气,想留多久就留多久,来者是客,何况还是像几位立了大功的客人。」 江芮思道:「请跟我来。」 就在一行人即将退出房间时,猫脸男却忽而又开口了:「修翰,能借用你一点时间说话吗?实在好久不见了,想叙叙旧呀。」 将头压得低低的、混在几人之中意图混出去的王修翰顿时停住了脚,脸色煞白。 他的脸色很难看,眼神中似是有某种情绪在翻腾。但他仍是转过了身,顺从的走向了猫脸男。 「欸?修翰认识那个猫脸?」x-082惊讶的跟邵烈咬着耳朵。 邵烈偏着点头,用眼角馀光瞄着王修翰的表情,蹙眉道:「太奇怪了吧?他之前不是在革命之类的吗?结果这里的老大认识他还想跟他叙旧?」 「嘘,你小声一点。」x-294嘶声说。 「iris,先带我们的客人去休息。」猫脸男如此道。 房间的门自中间分开,向两侧滑去。其馀五人只能跟随着江芮思走了出去。 匡噹一声,待门再次紧闭上,猫脸男的投影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其真身。只见他缓慢的从一道暗门后走出,遮住窗外日光的黑帘也升了起来,将他脸上那副奇特的面具映照得更为立体逼真,彷彿他脖子上本就长了那样一张脸。 「如何?」他道,仍不是自己的真音。 谭相唯答:「大人,我们随着探测器一路追踪至幻谷,因此耽搁了一点时间,十分抱歉。然而我们四处寻找,并未寻获萨玛芬多的踪跡。随后在返回基地的路上,我不断察看探测器,发现它如影随形。」 言罢,他取出探测器,递至猫脸男面前。然而,此时的萤幕上却闪烁着一个显眼的红色惊叹号。 见此状,吴舟立即道:「基地有太多仪器,讯号杂乱,或许是被干扰了,所以才会暂时故障。只要走出去就会恢復正常的。」 猫脸男也丝毫并无责怪之意,只是道:「多多观察那群人。」 语毕,偌大的房间内顿时一片寂静,冷气嗡嗡作响的声音格外清晰鲜明。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站在角落的少年身上。 「......」王修翰冷汗淋漓,紧紧咬着下唇,站在一片阴影之中。他握紧了拳,颤抖着道:「我知道你们不会放过我......但是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真面目,和你们想干什么!就告诉我一句话,我哥哥,在哪里?」 猫脸男叹息了一声,似是惋惜又似是安慰:「你放心,你哥哥在天上过得很好。」 13 如果床和美女掉到河里你救哪一个? 「我的天哪,果然有钱待遇就是好!」x-082一声高喝,连蹦带跳的扑上了面前那张看似十分柔软的大床。 邵烈亦是风驰电骋一般的窜了过去将x-082一把推开:「走开!不要跟我抢!我要定这张床了!你到旁边去啊啊啊!」 x-294站在门口,有些尷尬的看向身后的江芮思。她貌似是想稍微解释一下这房间的机能,然看见此景便决定作罢,笑道:「你们好好休息,我现在带两位小姐去她们的房间。」 自觉失了形象,x-082当即爬了起来想和她道声再见。邵烈当机立断,乘机而入,霸佔了这张靠窗的床。 等x-082反应过来,人走了,床也没抢到。 「x-105你这没品的傢伙!」他当即抄起枕头扔了过去。 邵烈一边闪避一边反驳:「你自己要看人家,怪我?!」 「你们能别吵了吗?就是床而已!」x-294忍不住开口劝架。他坐在最靠门边的床上,盘着腿,一副已经打算落地生根的模样。 x-082哼了一声,呈大字型倒回了位于中间的床铺。 半晌,他道:「好像在住饭店。」 x-294:「嗯。」 「还是我的床舒服。」邵烈忽然闷闷的道。 「你想家?」x-294抬起眸看了他一眼,随即抱住膝盖道,「我也想回去了。」 「......」只是单纯在评价床的舒适度的某人不忍心打断这位少年思乡,叹了一口气掩饰,随即换了个话题:「你们说,老大到底想让我们干嘛?」 x-082莫名其妙道:「刚还那么兇,现在你自己就忘了?」 闻言,邵烈又坐了起来,翻了个白眼:「白痴,我当然知道老大说是要我们攻打地球。可是,这个星球这么大,光靠我们真的行吗?老大在想什么啦?还不跟我们联络,这样是要怎么打?」 x-082斜眼瞧着他:「你平时不是很自信的嘛?」 x-294将脸埋在枕头里,闷声道:「他一定有他的用意。」 沉默蔓延开来,一时之间,三个平时无头无脑的傢伙都陷入了思绪。邵烈一边把玩着右手上的银色手环,一边狐疑道:「他不会想把我们几个丢掉吧?!」 显然x-294被这样的想法伤到了心,翻了个身睡觉去了。 半晌,邵烈忽然用力拍了一下床,将刚陷入梦乡的x-294惊得又弹了起来,x-082也倏的转过头来看这傢伙又在发哪门子疯。 「我知道了!」邵烈大声的喊道。 「你又知道什么了?!」两人异口同声。 邵烈双手紧握成拳,眉心一个川字证明了他有多坚毅:「既然老大对我们这么有信心,我们可不能辜负了他对我们的期待!明天开始,我们就要有行动!不能再这样无所事事饱食终日下去了!」 「重点是要先饱食啊。」x-082无精打采的回。 「......有道理!」邵烈摸着自己乾扁扁的肚子,忽然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飢饿。 这是人奋发图强前所需必要的补充能量......! - 于是,五个人集合在走廊上,鬼鬼祟祟的摸下了楼。 秋儿没好气道:「你们现在是要去哪里找东西吃?」 邵烈低声说:「这么大个地方,上上下下几千人吧,怎么可能没有点食物供应的地方?我们现在住的这栋楼,就在他们所谓的a栋正后方,刚才他们带我们来的时候,是从二十五楼的天桥过来的......我们就从那里过去!为了食物!」 其馀四个饿扁的外星人忍不住想一起吟唱为了食物。 藉着江芮思交给他们的通行卡,邵烈一行人躡手躡脚的进了电梯,刚想松一口气,那口气却又被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只见谭相唯一手按在电梯按钮上,挑着眉望着他们,连肩上的鸽子都貌似歪着头在打量他们。 要知道,自觉在做亏心事时,忽然遇到别人,还用如此意味深长的眼神端详着你,人总是会不自觉得尷尬起来,不敢直视别人的目光。 而很多人都不晓得,这样的反应异常明显,尤其一群人都出现同样反应的时候。 谭相唯似笑非笑,「有什么我帮的上忙的地方吗?」 邵烈张口就想编出一段冠勉堂皇的长篇大论,然而不争气的肚子却在此时叫了个天震地骇。 这才叫尷尬。 谭相唯抬起眼,一双眼睛弯弯的。 这群人想干什么,不言而諭。 - 奇蹟的基地聚集了全国上下最顶尖的人才,自然无论什么都是一等一的好,就连厨房也不例外。几位「功德无量」的外星人还没开口,不过是肚子叫了一下,厨房上上下下全体出动,那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让几人不禁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一大清早就让人家忙进忙出的......真的好吗?」x-294有些尷尬。 看着一整个厨房手忙脚乱的人们,他们一度想上前去帮点忙洗个菜之类的,只不过被突然回来瞧见这一幕的谭相唯阻止。 邵烈认为他不相信自己能洗菜,信誓旦旦道:「我们真的帮得上忙。」 谭相唯道:「哪有让客人帮忙做事的道理?」随即,他又回头对其中一名正匆匆路过的厨房人员道:「给我们客人准备一点饮料。」 那人道了声「是」,笑咪咪的问:「几位想要点什么?」 「你们要喝酒吗?」谭相唯眼神中的笑意高深莫测。 x-082傻呼呼的问:「酒是什么?」 厨房那人有些尷尬,似乎没料到这样的情况。谭相唯摆了摆手,又道:「你们成年了吗?」 邵烈闻言,激动道:「我们虽然看起来有一点点幼稚,但是我们全都成年了!」 谭相唯「喔」了一声,可惜道:「还是算了。一大早就喝酒对身体不好。帮他们拿五杯牛奶过来吧。」 五人:「......」你到底想怎样啦。 那人又匆匆的拿牛奶去了。 谭相唯拉开一张椅子,对着邵烈等人笑道:「你们坐呀。」 五人这才略带不自然的纷纷在那张桌子前各挑了一把椅子坐下。要知道,和这么一个高个子面对面大眼瞪小眼,一点也不轻松到哪里去。光是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就够让人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因为方才在幻谷中一阵瞎混,邵烈差点就忘了初次见面时这男人惊人的气场,让人望而却步。 所以想像一下和这么一个人坐一桌等待早餐,还得想点话题来炒热一下气氛。 谭相唯彷彿浑然不觉面前几人已在自己的气势下瑟瑟发抖,十指交扣并将下巴搭在上头,就这样聊起来:「你们怎么会想来地球玩?」 「咳咳。」秋儿清了清喉咙。 邵烈哈哈道:「意外意外。本来没想来的,就我们在飞行的时候飞船发生故障了,唉唷你知道嘛,缺少保养嘛,不像你们,穷嘛,就一不小心掉进来了,呵呵,说起来真是有点尷尬,对不起。」 「up制定那条法律是为了防止战争的发生,像你们这种情况不算数的。你们又不是想要大开杀戒佔领地盘之类的,有什么好对不起?」谭相唯道。 「......」这怎么刚好跟他们原计划很像呢。 谭相唯一副饶富兴味的样子:「沙尔曼感觉是个很棒的星球。」 邵烈摸了摸鼻子,「还不错啦......就是小了点。」 谭相唯笑道:「如果哪一天,up星球之间能让平民也互通的话,我一定要去沙尔曼玩一趟。」 x-082感觉这人还不至于太难聊,便也插上一句:「还是别了,没什么好玩的,除了春天会下粉红色的雨以外,没啥特别的。不过这你应该知道吧?沙尔曼出名就出名在这个娘娘的雨。」 「当然当然,我有听说过。」谭相唯頷首道:「但是我小时候一直嚮往去沙尔曼一趟,是因为一个迷人的传说喔。」 「什么传说啊?」邵烈疑惑。 毕竟是关于自已的家乡,五人皆是竖耳倾听。 「萨玛芬多呀,你们没听过吗?」谭相唯勾起一个深深的笑意,眼眸里闪动着奇异的光。 14 你家的传说我都学过 「萨玛芬多?」几人面面相覷。 闻所未闻...... 他们皆是在彼此的脸上看见了不解之色,不禁纷纷又将头转向谭相唯。 x-082搔了搔头,「你确定是沙尔曼的?我们都没听过欸。」 邵烈兴致高昂的问道:「什么样的传说?说来听听说来听听。」 谭相唯的目光在他们茫然的脸庞上一一扫过,隐隐带着一股审视意味,彷彿试图看出些端倪。 然而他很快又笑了起来,方才那样的神情就像是一个错觉。他道:「我小时候听说呀,沙尔曼这个地方因为气候特别,孕育出了许多千奇百怪的生物。」 「这倒是真的。」秋儿赞同道,冬儿亦是点头。 「其中有一种,就叫做萨玛芬多。」谭相唯垂下了眼睫,道:「其实你们没听过也是正常,毕竟那种东西,在你们这一代人出生以前,应该就已经在沙尔曼完全灭绝了。」 邵烈眼珠一转,似乎觉得自己想到了什么,却始终抓不住那种准确的感觉。 谭相唯笑吟吟道:「我曾读过记载,『萨玛芬多』这个词在沙尔曼本地语言中是有特殊含义的。不过现在那种语言已经失传了,大部分人都不会讲了,对吧?」 几人尷尬的点了点头。 x-294虽然较为怕生,不过这么你一言我一语下来,他也放松了不少,不禁追问:「所以是什么意思?」 ......一群外星人问一个地球人自家语言什么意思,好像非常合理。 「如果我没记错,」谭相唯道:「大概就跟『打不死的小强』意思差不多。」 「......」这名字取的。 闻言,邵烈的眉心深深蹙起,总感到那种熟悉的感觉更为强烈了。忽然,邵烈猛的一眨眼睛,灵光一闪,大喊一声:「啊我知道了!我听过这个名字!这个萨玛芬多!」 谭相唯几乎是瞬间便转过头来,问道:「你听过?」 「听过听过听过。」那种忽然便想通了的感觉真是令人身心舒畅,邵烈一脸的春风得意:「我跟你说啊,因为我爸妈就是干这行的,我才稍微听过一点。不过他们是很久以前告诉我的了,亏你提起这个『打不死的小强』,我才想起来!他们当时就是这样跟我解释的。」 冬儿道:「对唷!x-105你们家族就是负责剷除这些会伤人的生物。」 x-082不耐的催促:「所以说来说去,萨玛芬多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我来讲。」邵烈立马抢了白,「就像这位谭大哥说的,沙尔曼有一堆乱七八糟的怪物,我爸妈说,当时有一种叫萨玛芬多的怪物过度繁衍,满星球跑,又拥有惊人的生命力,所以才像小强。可是他们又会伤人,虽然攻击力不高,严重一点还会把人弄瞎,也不能不管。所以当时进行了大规模扑杀,以绝后患,把这种烦人的东西全都杀光了。」 就在这时,方才那位厨房人员端着五杯牛奶来了,邵烈激动的差点挥到人家手中的杯子。他往嘴里灌了一口牛奶润润口,又继续道:「他们怎么说的来着,好像萨玛芬多有一双阴森森的绿眼睛,白色的鬃毛,似猫似鸟,总之是个四不像的东西。」 「听起来怎么跟你这么像啊?!」x-082指着邵烈哈哈大笑,一边揪着他白色的头发。 「我?我像小强吗?你去死!」邵烈推了他一把。 「可是......」听了这么久,冬儿仍是有些一头雾水,「这种东西迷人吗?」 秋儿亦是道:「就是呀,听起来还满令人困扰的。」 谭相唯笑道:「我也觉得,就像是一群害虫。不过我这个人从小就有些奇怪的爱好,听了就觉得神奇。因为据说啊,萨玛芬多一族的生命力强到让牠们死后,尸体拼拼凑凑,求生的意志聚集在一起,凑成了一隻非常巨大的萨玛芬多,从沙尔曼星逃亡了。」 「好扯。」x-082吐槽道:「这算起尸吗?」 x-294则关心道:「然后牠逃去哪里了?」 闻言,谭相唯失笑道:「我也不晓得。这只是传说而已,我想大概根本没有这样的事。」 秋儿想了一会,忧心忡忡的道:「不管逃到哪里,那个地方都会遭殃吧!小小一隻都是祸害,何况变成那样?」 「没错。」谭相唯道,随即坐直了身体,静静的收回了手。「强到非常可怕,让人无计可施的程度。」旋即他又笑道:「不过谣言总是喜欢夸大其词,我们也不用乱操心了。」 「就是说啊。」邵烈将牛奶仰头饮尽。他用手背抹了一下嘴巴,语气中带着一丝骄傲:「毕竟是我爸妈做的事,没什么问题的吧。」 语落,鼻尖忽然飘来阵阵菜香。光是闻到味道,几人就已垂涎三尺,急得左顾右盼。紧接着,一道接着一道的食物便被端上了桌,色香味俱全,一张大桌几乎要摆不下去。 几人心中先是惊骇了一阵:吃个早餐,有必要这么大阵仗吗......? 随即又实在抵抗不过腹中的飢饿感,大快朵颐起来。这些菜色油而不腻,酥脆香口,令人欲罢不能。两个女孩子还稍微讲究一些吃相,其馀三个则活似几个饿死鬼,狼吞虎嚥,以至于谭相唯笑着站起身说「你们慢用,我先去忙」时,根本腾不出嘴巴来回答一句。 - 在奇蹟a栋不为人知的地下室中,冷气冻得刺骨,王修翰抱着膝盖缩在角落。 他处于一间十分宽敞的房间内,大得宛如一场舞会的宴会厅,看似没有束缚。然而王修翰知道,但凡他往前走个几公尺,便会瞬间被弹回来。 在这静謐的空间内,忽然响起了一阵突兀的脚步声。那声音是缓慢而有节奏的,绝对是来自一个沉稳之人。 听见动静,王修翰睁开了眼睛。 猫脸男道:「打扰你休息了?」 王修翰冷眼看着他,声音略微有些沙哑:「你认识何翊,对不对?」 猫脸男顿时不动了。 「你想知道他去哪里了吗?」王修翰低声道。 猫脸男经过变音的嗓音显得冷酷无情:「他死了。」 王修翰道:「他没有。」 「你认为就为了这空口无凭的一句话,我就会放过你?」猫脸男似乎不再像方才那样无动于衷,冷笑了起来:「难道你认为我会相信你?认为你对我有点用处?」 王修翰盯着他,随即转过了目光。 死了最后一条心。 15 胜利的关键是暴力 嘴巴上虽是说要制定一个完美的计划,然而或许人性本懒,吃饱喝足的五人,脑子根本无暇转动,肚子撑了睏意就来了。 于是,几人睡眼惺忪的互相道了别,回到房间一头栽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邵烈再睁开眼时,第一个感受到的便是透过薄薄的窗帘照射进来的晨光,再来便是一样东西横在自己胸前,堪堪要碰上他的脸。 正是x-082的右脚。 后者正睡得四仰八叉,对此浑然不觉。邵烈双眼一瞪猛的踢开被子,伸手握住他的脚腕像垃圾似的丢到一旁,一阵咆哮:「x-082把你臭脚拿开!」 被这么一喊,要不醒也难,x-082眨了眨眼睛,没有想到一个美好的早晨刚醒来就得遭到如此嫌弃,怒道:「你说谁脚臭!」 「你看看你这睡相!」邵烈没好气道。 「......你们都别吵了。」这时,床下不远处传来一声微弱的哀嚎。x-082和邵烈对视一眼,同时探了头,只见x-294抱着枕头可怜兮兮的缩在床下,手背挡着眼睛,生无可恋道:「一隻脚怎么了,我直接被踹下来了,在这下面睡了一整晚。」 x-082貌似是有些尷尬,一下子从床上蹦了下来,拉开窗帘,颇有朝气的道:「哇,都早上啦!」 ......等等?! 他们不是刚吃完早餐,然后因为整夜没睡筋疲力尽就想着回房间歇一会,然后他妈直接睡了一天? 「几隻猪,真能睡。」邵烈一本正经。 x-082和x-294:「......」 「走了走了!动起来!」邵烈边拍着手边走进了浴室。 ......这种行程,说是来攻打地球的,说出去连猪都不会信,说是来度假的倒还差不多。 吵闹不休的洗漱完毕,三人刚从房间出来,就正好撞见了秋儿和冬儿。 「哟,这么巧!」邵烈挥了挥手,忽然眼睛一亮,道:「我知道我们今天该做什么了。」 - 在a栋的外面,一颗巨大的榕树后面,邵烈伸着脑袋望着不远处已被封锁的b栋,随即转过了脸。 「一个一个来,这样才不容易被发现。」他竖着手指,语重心长的向几人叮嚀着。 「累的不都是我?」x-082手插着腰,朝天翻着白眼。 「嘖。」邵烈道:「我们得讲求团队合作,这样才最有可能取得最终的胜利,懂?给我一点声音!懂不懂?懂吗?!」 「......懂。」其馀四人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应着。 「好,我们就从x-294开始吧。」邵烈笑咪咪的道。 「欸?我?」x-294无论做什么事都没什么安全感,让他打头阵显然有些为难他。 「唉,别囉唆啦!」x-082倒是配合得很,一把拎起x-294的衣领,拔地飞起,转眼间两人便窜入了空中,向着b栋的方向飞去。 很快x-082便回来了,一边打着没问题的手势。这么来回几次,总算是把大家都安全送到了b栋那里。x-082即使总是自詡为「体力无尽、壮硕美男」,这样消耗他也仍然是吃不消,瘫在地上气喘如牛。 「.....你最好......别害我......白忙一场。」他边喘边对着邵烈威胁。 「怎么会呢怎么会。」邵烈轻松的站起了身,将手扶在破烂的墙面上,喜孜孜道:「我跟你们讲啊,我观察过了,a栋呢,虽然比这里稍微高了几层楼,但是整体构造看起来是差不多的,可以藉由这里来了解那里的地形,好为了日后的攻佔而准备,也可以顺便勘查一下有没有什么漏掉的情报,对吧?」 真是合理呢。 秋儿叹着气道:「......都毁成这样了,你觉得地形还一样吗?」 「说不定有什么倖免下来的地下室嘛。」邵烈极力争辩着,「唉呀,总之有点行动总是好过在房间里乾等吧,大家赶快动起来!」 虽然都抱着不高的希望,眾人仍是拖着脚步开始在这一地的残骸中四处走动。 然而这就好比是在大海捞针,更别说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具体究竟在寻找什么,根本毫无收穫。 邵烈就是不让大家间下来:「喂喂喂,这么快就放弃啦?」 眾人:「......」根本没有目标是要放弃什么? 他灵机一动:「依我看,这里太乱了,这样不好找。我们先把这些碍事的障碍物搬开,再来好好搜一遍,怎么样?」 冬儿委婉的道:「可是,这里也可能什么也没有啊。」 简而言之,就是不要再干些浪费时间的事。 「那也要试一试才知道啊!」邵烈满脸干劲,袖子一捲便弯腰搬起了石块。其馀人面面相覷,叹了口气,纷纷也开始动手。 过了约莫十分鐘,较为飞散的石块都大致被清理到了两旁。然而眾人已开始渐渐失去耐心,更别提还有一轮热烈的太阳在头上烤着。 x-082一屁股坐在地上,第一个开口抱怨:「喂,x-105,我们没事帮人家当什么工人!到底在搬屁啊?!」 邵烈其实也是汗流浹背,但仍然不服:「你才兇屁啊?这样才能做到万无一失知道吗!」 「这里根本就是个废墟好吗!」x-082道。 「嘘!不要吵了。」冷不防,秋儿厉声道了一句。 两人同时噤声,略带哀怨的瞧着她。 秋儿有些迟疑的指着自己脚下道:「......我找到了一个东西。」 「什么什么?」闻言,几人不约而同的扔下手边的工作,衝到她身旁去凑热闹。这时候就算仅是一点微不足道的收穫,也能起到激励人心的效果。 「好像真的被你说中了,x-105。」秋儿揶揄道:「这里有道暗门,是不是什么『倖免下来的地下室』?」 邵烈双眼一亮:「看,我就说吧!」 五人凑成一堆,低头望着脚下一块极不明显的正方形。它的大小应该正好能让一名站立的成年人通过,然而实在是非常难注意到,若不是与地面略微有些高低差,大概就会被这群人忽视了。 邵烈歪了歪头:「所以这东西怎么打开啊?」 x-082:「踹啊!」 眾人来不及阻止,他便一脚狠狠的往那门上踢去。然而却连个鞋印没能留下,更别提对它造成任何伤害了。 「材质不错啊。」x-082悻悻然的收回了脚。收到眾人一致的白眼后,又恼羞成怒道:「那你们倒是说说怎么打开?!」 x-294皱着眉头道:「看这里的风格,照理来说应该会有什么身份辨识系统吧,常人应该不能轻易打开的。现在这里毁了,该怎么办才好?」 16 手稿暗藏的玄机 就在眾人陷入苦恼之际,冬儿冷不防开口了:「......这里。」 不知何时,她已走到了一面仍勉强站立着的破墙一侧,那面墙附近的地板似乎受到了格外猛烈的衝击力,塌陷进去了一块。 五人:「......」捡现成的,算你行。 天助我也啊! 于是他们一个接一个的跳入那个洞中。地下室并不是很深,因此大家都稳稳当当的落了地。然而却漆黑一片,一时间眾人茫茫无措,谁也看不见谁。 空气中瀰漫着一股潮湿的味道,x-294皱起了脸:「好黑啊!」他一边道,一边放出了魔力泡泡。 那东西十分奇妙,确切来说也不知用处何在,然而此时倒是意外的帮上了大忙。它会隐隐散发出幽光,成了从那洞口照射下来的阳光以外唯一的光源。 藉着这微弱的光线,邵烈很快四下打量了一番,下了结论:「这是实验室!」 或许是因为经过几十层楼的缓衝,这个地方竟是意外的保存的不错。除了几处有些破损及杂乱以外,并无其他损毁。 秋儿望着天花板道:「这里的科学家应该是踩在那个方块上,验明了身份就会降下来吧?」 「开始探险啦!」邵烈跃跃欲试的搓了搓手,四下翻看起来。 房间的中间有一张很大的桌子,上头摆满了实验器材,试管散落在桌面上,邵烈东摸西摸,一边发出各式各样的讚叹:「哇喔,这设计!」「真不愧是有钱的政府!」「这什么材质啊?难怪砸不烂!」 原本兴致缺缺的x-082听了一阵,终是有些忍不住,蹭过去凑热闹:「让我摸摸让我摸摸!」 秋儿、冬儿和x-294则是一直站在那洞口,并无动作。 x-294不安的劝道:「欸,x-105、x-082,我们还是走吧?这样乱翻.....感觉被发现了人家会生气的。」 「反正这个地方也暂时荒废了。」邵烈摆了摆手,「就不要被发现就好啦!」 x-294:「......」唉。 邵烈摸完了桌子,又转而开始研究墙角的几座书柜。上头的书放置得井然有序,能看出十分符合奇蹟的作风。 即使如果说是要「搜集情报」,最有效率的应该便是从书中文字里寻找,然而邵烈看见字就想打盹,实在是提不起兴趣认真读一读。 他撇撇嘴,随意从中抽出了一本,厚的让他差点没拿稳,装模作样的翻开了一页,一看见那密密麻麻的文字,他便立刻打退堂鼓,对着后方叫道:「喂,你们都站在那边干嘛?来帮忙啊,这里有好多书!应该都是那些科学家搜集的资料吧,很有用的!」 x-082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鄙夷着:「那你怎么不看?」 「我小时候看太多书,把一隻眼睛看瞎了,不能看了。」邵烈指着自己缠着绷带的右眼,一本正经道。 眾人:「......」 邵烈讨了个没趣,正想把手中这本书放回书柜上时,却注意到那空缺的位置上有一张被对折成一半的纸,夹在两本书之中。若不是邵烈刚好抽出了这一本,他肯定也不会发现。 邵烈寻思着将那张纸摊开,它的一侧残破不堪,似乎是从某个笔记本中撕下来的一页,是某人留下来的手稿。纸上的字跡说好听点是龙飞凤舞,说难听点杂乱无章有如鬼画符,不仔细看根本无法看懂。 他偏着头,一目十行的扫了一眼,最后目光定格在一句话上:此机器能将原本智商低微的生物与人工智慧融合,以此製造出无限可能,创造出无可限量的活武器。 无可限量......? 的活武器......? 邵烈微微睁大了眼睛,扬声道:「欸!你们大家!快点看看这个!」 原本站在一旁各自翻着书的四人,闻言通通将视线落向了他。邵烈炫耀似的挥了挥手中的手稿,兴致勃勃的道:「看看我发现了什么?秘密武器!」 「你又在发什么中二病?」x-082语气中是浓浓的不信任,于是邵烈乾脆将那张纸一把拍到他脸上。x-082揭下了纸,瞪着眼睛道:「什么玩意儿?」 x-294、秋儿以及冬儿便围在他身旁一起看。约莫几十秒后,他们相望了一会,纷纷作出了不同的反应—— x-082激动道:「这是天意!我们的希望!」 x-294忧愁道:「这写得也不是很详细......」 秋儿沉思道:「这样的东西好吗?」 冬儿蹙眉道:「可是,我们要去哪里找这样的机器?这只是一个想法而已吧?」 邵烈将那份手稿夺了回来,指着那张纸右下角一行不甚明显的字:有事不要找我 x-294叹了口气:「人家都写了不要找他,我们要上哪里找?」 「这不就是个店名吗!」邵烈瞪大了眼睛,「你这什么理解能力呀?我们就去找一个叫『有事不要找我』的地方啊!不是很明显吗?」 眾人:「......」很明显吗? 邵烈一双眼睛散发着兴奋的光芒:「走吧!」 「等等等,你等一下。」秋儿见他往前一衝就想往上头跳,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盯着他的眼睛,极其认真的质问道:「这东西对我们能有什么帮助?!」 邵烈一脸不可置信的回过头来,两手并用的比划起来:「你想想看,这就等同于,能赋予任何东西超高的智商!放在自身极为强壮的生物上面,比如说给一头大象融合400的智商,你能想像吗?又或者比如说提供x-082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一点脑部进化的机会!的确是无可限量啊!」 秋儿被他噎了一下,随即没好气道:「先不论『有事不要找我』真的是一个地名的机率有多低,就算我们真的能找到,实际的可操作性——」 邵烈道:「就算只是个想法,也值得我们跑一趟!」 冬儿微微笑着拉住秋儿:「姐,没关係啦,我想,确实值得一试呀。」 x-082这才想起不对:「等下,x-105你他妈再说一次?你刚刚举那什么例子?」 然而其馀几人一致的无视了他,x-294抿着嘴,道:「我倒是知道一个方法,可以确认是不是真的有这种地方。」 17 有事不要找我 奇蹟基地,a栋。 「你怎么知道有这种东西?」x-082讶异的探头探脑,研究着面前这大小有如一台电视的液晶萤幕。 x-294一边用手操控着萤幕,一边哼道:「就是那位谭大哥带我们进来的时候啊,你们都没有好好注意一下四周吗?我当时看到,就随口问了一下这里的工作人员这个是干什么用的,他就回答我说,这台机器可以用来寻找地点。输入任何名字,它就会告诉你在哪里、怎么走、过去大概要多久。」 「这么高级?!」邵烈道。 秋儿也不禁感叹:「这个地方还真的是无奇不有。」 x-294输入了「有事不要找我」六字,随即原本一片空白的萤幕渐渐浮出了一幅五顏六色的地图。地图显示详尽,一个黄色的圈圈在上头格外明显。x-294用手指拖拽了一番,道:「就是这里吧!」 x-082震惊了:「这真他妈是个地名?!」 邵烈满面春风得意:「我就说吧!你们还不信我!」 眾人:「......」这纯粹是运气吧...... 冬儿盯着萤幕看了一会,指了指上头的符号:「这个就是奇蹟的基地吧。那么照这上面看来,我们要找的地方离这里不远。」 几人又认真的研究了一会这上面所展出的路线,确定都已记牢了,这就整装待发了。 临走前,x-294不安道:「我们偷用人家的机器......」 邵烈莫名其妙:「这不是你提议的吗?」 x-294:「是没错啦......但我还是觉得......」 「唉呀!你不要每天都提心吊胆的,迟早得忧鬱症!」x-082翻了个白眼,将手架在x-294肩膀上,因为身高刚好,这样轻松。 「出发啦!」邵烈高喊一声,绕至眾人背后,赶鸭子似的推着大家向前走。「各位!口号来一波!一、二、三!」 「......沙尔曼无敌小分队go!」 就这样,一行人斗志高昂、蹦蹦跳跳的出发了。 至少邵烈是这么觉得的。 谭相唯刚转过了墙角,眼角馀光便捕捉到了刚刚消失在视线里的五人的背影。 他瞇了瞇眼,目光落向了萤幕仍亮的晃眼的机器。 沉思了片刻,他缓步至前,翻开了搜索纪录的页面。 - 现在似乎正值地球的大夏天,皎阳似火,烈日炎炎,烤得大家心烦意乱,于邵烈来说呢,则是让人活力四射的好天气。 几人依着印象,一路往城外走,但又耐不住爱往热闹跑的性子,一路上看看这看看那、搭了几回话,不知不觉,街景便变了样。 他们不再处于繁华的大城市内,路边多见的成了一些看起来较为亲民的小店家。 然而,亲民小店家的店主们看起来却不怎么亲民。大部分都衣蓬遮脸,面色不善。 明明日头烈得很,这里却不怎么光亮。 x-294惯于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然而就在他不经意的扫过路边一个摊位时,和那椅子上的老爷爷对上了眼。那眼神锐利无比,活似要把人给千刀万剐了一般,让x-294不禁打了个寒颤,快速跟上其馀人,怯怯道:「我们是不是不小心误入了什么黑市......?」 闻言,冬儿想了想,摇摇头道:「没有误入,按照那个地图,确实是往这边走没错。」 冬儿的记忆力可说是他们这群人中可信度最高的,既然细心如她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没什么可质疑的。 「大家加快脚步,打起精神来!为了我们的武器!」邵烈努力的想振振士气。 x-082道:「感觉确实是黑市啊。卖的都什么东西......」 他们往旁一瞥,只见一名黑衣人似是在与另一人做什么交易,两人都不发一语,手中袋子看似十分沉重,也不知装了什么在里头。 眾人的心开始略微感到忐忑,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嗓音冷不防窜了出来:「小朋友们,你们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抬眸一看,这不是谭相唯和那其他两人吗?! 「谭大哥!」邵烈笑咪咪的打了一声招呼。随即迅速转身,给伙伴们使了个眼色。 几人心中喀登一声,心道完了,他们的阴谋八字还没一撇就要被拆穿了,十分有默契的作鸟兽散,四散奔逃。 谭相唯也不急,从容的拉了拉手套,平静的对着徐风和吴舟道:「抓回来。」 - 这黑市或许是为了有利于躲避,结构复杂得九曲十八弯,邵烈跑着跑着便失了方向感,只感觉巷子越来越狭窄,他频频回头望着后面,总是觉得没甩掉,心一横,翻身躲进了路边一家店中。 门开了又关了,也没发出多少声音。邵烈松了口气,矮下身子,四下打量起来。 这间店并不大,是个规规矩矩的正方形,然而装潢却十分奇特。墙壁上密密麻麻的贴满了镜子,那种在一瞬间忽然看见数个自己的感觉是十分毛骨悚然的,邵烈也吓了一跳,往后跌坐在地上的一瞬间,视线便被天花板上的装饰给吸引了—— 与墙壁的共通点是,它也被密不透风的覆盖了。只是覆盖的东西是一名女子的照片,上下左面各种角度无死角拍摄,背景顏色红橙黄绿蓝靛紫一个不缺,鲜艳无比,令人眼花繚乱。再定睛一看,那名女子其实相貌秀丽,就是戴满了十分非主流的头饰及手饰,整个人花的有如圣诞树。 邵烈瞠目结舌。这是哪来的某个疯狂粉丝开的店吗......? 殊不知,一转头,那照片中的本尊便直挺挺的站在他身后,冷眼瞧着他。 邵烈惊得跳了起来,心道卧槽,误会误会,是自恋狂,不是疯狂粉丝。 短暂的惊骇过后,邵烈便找回了理智。虽然这街是诡异了点,这装饰嘛也独特了点,老闆娘也奇怪了点,然而开店的,总是会讲究几分待客之道,总不至于对他怎么样。于是他端起一脸笑,歉然道:「咳咳,老闆娘你好,呵呵,呃......这个嘛,忽然闯入真是不好意思,您的店......很吸引人,非常吸引人。」 然而,那名女子脸上并无笑意,冰冷一片,眼神更是无波无澜的不似个人类。 邵烈刚感到不对劲,那名女子便在电光火石间出手,手中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针管闪着森森寒光,向他直逼近—— 那针管无声无息的扎入了他的手臂里,邵烈还没来得及感到惊恐,抬眸一看,那女子的拳头便向他的脸飞了过来—— 18 奇蹟身后的影子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时,邵烈首先感受到的,便是左脸颊上的阵阵疼痛,他觉得肿得都要挡住眼睛了。 再来他便马上发现,自己正平躺在某处的木头地板上。 他眨了眨眼,试图让思绪清明起来。冷不防,一张脸出现在他的上方。 「啊啊啊啊!」邵烈双眼一瞪,不禁叫了起来,惊恐的摇着头:「别揍我了别揍我了!」 「不揍你,冷静一点。」那嗓音听来竟意外的温和,也带着些无奈。 邵烈怔了一会,才慢吞吞的坐了起来。他皱眉端详着面前这名女子的脸,又抬头瞧了眼天花板上的照片——确实是同一个人。 想至此,他又往后退了一点,忍不住因为疼痛而皱起了脸,可怜兮兮的问道:「你干嘛揍我?」 那老闆娘垂下了眼眸,貌似在斟字酌句。半晌,她缓缓从口袋中拿出一张对折过的纸,温声问道:「这个......你是从哪拿到的?」 邵烈一瞅,这不正是他们从那地下室找到的那张手稿吗?!他顿时往口袋里一摸,果然没了。 老闆娘发现邵烈的眼神变得有些警戒,便又道:「我就是设计者。」 「你......?」闻言,邵烈眉头一挑,狐疑的望着她,试探道:「这里就是『有事不要找我』?」 老闆娘的语气听起来越发无奈:「那不是店名。」隋即,她又深深道:「刚才出手伤了你,真的非常抱歉。但是那个毒性应该是会马上发作的,而你却完全没事,我......才试图搞清楚你的来歷,真的非常对不起。」一边说,她一边将一个冰袋递给了邵烈。 邵烈愣了几秒。等等等等等!毒?!所以说她刚刚想杀他是吗! 老闆娘显然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我现在绝对不会伤害你,刚才......说来话长。总之先不要坐在地上了,起来吧。」 邵烈将冰袋贴着脸,望着老闆娘向他伸出的手,刚要将手搭上去,身边便忽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玻璃碎裂声。 他一扭头,只见十几名身穿奇蹟制服的男子包围了店外,为首的刚刚打碎了店家的玻璃,站在他的身后。这雷厉风行的作风,显然...... 徐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越了进来,回首给了手下们一个不要轻举妄动的眼神,随即迅速走了过来,在邵烈能反应过来前便将他制住。 邵烈:「......」他感觉自己来了地球后,这控制能力就没能好好用过一次。 「美少女,你抓我干嘛?」他感到自己很苦,惋惜的瞥了眼掉在地上的冰袋,「你要抓我回去, 可以帮我捡一下地上那东西吗。」 徐风瞧了一眼,理也不理,只冷声道了一句:「老实点,跟我走。」 邵烈正寻思着如何应对,徐风的注意力便忽然转移了。 此时的老闆娘正在柜檯后方,低着头,似乎想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将那张手稿搁在柜台上。然而徐风眼力极好,一眼便收尽了那上头大部分的内容,顿时双眼微睁。她一下子放开了邵烈,将那张纸一把夺了过来。 她很快看了一遍,又迅速抬头,直勾勾的盯向那名老闆娘,寒声道:「你是谁?这张纸是哪来的?」 那名老闆娘似乎是知道躲不掉的,这才缓缓抬起眼睛。她微微一笑,道:「你们是奇蹟的人,对吧?」 徐风眉头一皱,没想到这人竟然还反问,「回答。」 老闆娘平静的道:「我没有名字。」 面对国家的政府人员,如此具有压迫性的逼问,她竟还能不动声色的这么回答。 徐风似乎也没有多少耐心了,欺身向前扭住了老闆娘的双手。 店外的十几名手下逐渐逼近,一张张脸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她。 「说。」徐风冷硬的道。 邵烈站在一旁,看看这又看看那,不知如何是好。他现在该怎么样?转身就跑?跑得掉吗? 那名老闆娘沉默了半晌,语出惊人:「我原本是一名奇蹟的科学家。」 闻言,邵烈讶异的转过眸,徐风则面不改色,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一时间,现场一片静謐,邵烈觉得自己彷彿能听到老闆娘微微急促的呼吸声。 她开始娓娓道来:「如我所言,我曾在奇蹟工作......但是有一天,我意外之下发现了某种能融合生物和ai人工智慧的方法,于是我便开始着手研发武器......这个研究项目,从头到尾只由我一个人负责,因为我不敢让别人知道。如果被有心之人利用,这能成为非常可怕的能力。但是一个人,能做到什么程度?」她自嘲的笑了笑,「经过好几轮的动物试验后,我想结果应该是十分成功的。然而我又不能让别人知道,自然不可能找到愿意做人体实验的志愿者。我......只能亲身上阵,做这个试验者。」 听了许久,徐风仍然没有松手,而是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继续凝视着她。 老闆娘垂眸继续道:「刚开始,我竟然以为一切都进行的非常顺利......我知道,按照现代科技发展的趋势,很快人工智慧便能远远超过人类的智慧......因此,这个发明才有价值。然而,我发现,人工智慧似乎时不时在侵蚀我的意识,试图夺去我的意识。我经常会一个恍惚,便想不起来自己是谁、叫什么名字、在这里做什么......而且,我发现,不知是哪里出了错,这个人工智慧似乎不具有善意,经常会做出伤害性的举动。因为恐惧总有一天会迷失自己,我才将照片和镜子掛在每天能看见的地方,提醒我不要忘了自己......并且让照片中的自己戴上各种具有特色的东西,增强我的印象......可是,还是不受控制的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听及此,邵烈便想起了方才前后完全判若两人的老闆娘。先前那个二话不说试图毒伤他的,或许,便是遭了人工智慧控制的她。 想及这段过往,老闆娘的表情五味杂陈,轻声道:「小时候,总是希望自己将来能成大事,我想任何人都不例外。有一天,忽然有一名男子找上我......没错,就是那位大人,他说,他读了我的论文,看中了我的才能,诚挚的邀请我成为奇蹟的成员。我自然是喜不自胜,欢天喜地的来到奇蹟这个地方工作。」 「我后来才发现,自己做了一个多么可怕的实验,把自己害到了何等境地。可是我后来才知道,奇蹟是个怎么样的地方。」她忽然冷冷一笑。 徐风神情一变,手上施力更重。 「我于是我连夜逃出了奇蹟的实验楼,逃到这个地方外面......」她的语气显得有些疲惫。 「讲完了?」徐风凉凉的说。「讲完了就跟我走吧。」 老闆娘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低低的道了一声:「嗯。」 徐风偏过头,对着邵烈道:「你,也跟来。」 邵烈:「......」爱听故事的下场。 一名手下立刻二话不说上前,扣住邵烈的双手。 邵烈瞪了那人一眼,忍不住挣扎着道:「等等等,这位美少女,我们不是英雄来着?你家老闆不是说我们想走随时可以走?你们干嘛这么大费周章跑来抓我们回去啊?」 徐风默默的看他一眼,那眼神,竟是有些.....像是在怜悯他的智商?! 她道:「这个地方不是你们该来的。迟早我们会将这些黑市都清除。」 「好......好吧......」邵烈悻悻然。 就在徐风擒着老闆娘开始往外走时,谁都没有注意到,她的脸色忽然黑了下来,眼中佈上了层层阴霾。 如同刚才一样,她开口时的语气已是天差地别,冷然道:「跟你说了那么多,我要怎么跟你走?」 徐风一顿,电光火石间,老闆娘便以惊人的身手将徐风给反制住,力道大的不容反抗,眼中的冰冷全然不似同一个人。 她主动让出了身体的主导权。 19 老虎不发威,你把她当病猫? 就连徐风也被这一瞬间的变化弄得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及寻找反击之机,那张原本在她手中的手稿便被迅速夺了回去。 老闆娘瘫着一张脸将那张手稿撕了个粉碎,纸屑漫天飞舞。她道:「这种东西,落在你们这种人手里,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此刻的她,就像是与人工智慧融合在一起的综合体,彷彿活生生出现了另一个人格,然而行事却还是有她的影子在内,否则她也不会仍然坚持要将这个设计给撕烂了。 就算徐风是个光明磊落之人好了,但光是这样的想法概念落入了奇蹟其馀科学家手中,她都不敢想像那个后果,所以这个东西不能存在,知道了这一切的这群人也不能再存在了。 她知道这个组织的野心。 但是,当初她就是因为捨不得将自己一直以来研究的心血就这么前功尽弃了,才会费尽心思将它藏在那间陪伴她许久的地下室角落里。然而,或许不知道是哪个清洁工扫得认真了,找到了这么个东西,将它夹在书本之间,这份手稿才又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人嘛,心中总是对成就有着几分嚮往。虽然知道自己的研究弊大于利,知道自己必须停止、这种东西必须消失,那份隐隐的执着却让她不肯放弃,在手稿的下面,默默写上了「有事不要找我」六个字......她知道,凡是奇蹟的人看见了那张纸,想找她,只要将它拿去扫描一番,便能立即追踪写下这些的主人去了哪里...... 或许有一天,她真的能成点大事。 但她知道,现在这一切该结束了。 她并非没有料想过事情会走到这一步,脑中的人工智慧会失控,似乎是早晚的事。她曾担心过这项发明会迫害到社会大眾,因此还设下了最后一道防线:自爆的机关。 徐风瞪着眼睛道:「你要做什么?先冷静一下——」 老闆娘将邵烈一把从那名手下手中扯了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不要相信他们......」随即用一股极大的力量将他往后一推,从这家店的后门推了出去。 邵烈仍茫然的搞不清楚状况,刚才不是谁要抓谁来着?他不是应该被抓吗?! 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跌坐在另一面的巷子里,而木门在他面前啪的一声合上—— 砰! 一声轰天阵地的巨响在他耳边炸了开来,彷彿要将心脏都炸出身体外一般,跳得无比剧烈。那扇门被爆炸的衝击波炸了开来,然而邵烈所能看见的只有源源不绝冒出的滚滚浓烟。 邵烈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这一切,全然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来这一趟,害死了这个女老闆吗......? 一滴冷汗从他的鼻尖滑落,邵烈能感觉到离自己几公尺处致命的腾腾热气,不敢想像徐风和她那十几个手下现在的模样—— 他仓皇后退了几步,用力捏紧了胸口的蓝宝石,道:「喂喂喂?!有人在吗?大家听得见吗?」 蓝宝石闪烁了一会,接着「叮」一声,接二连三的传出了伙伴们的声音: x-082:「欸?x-105啊?我现在躲在一家电子用品店里,东西是还不错啦,喔不过我跟你讲真的贵到爆......」 秋儿:「x-105,我们很安全,我跟冬儿在一起,在食物冷冻库里。」 邵烈:「......?」 x-294也出声报了平安。听到大家都安全,邵烈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下,方才几分鐘内极度紧张,现在感觉脚步都有些发虚。 x-294小声道:「你......没事吧?x-105?」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又带着些哭腔,也不知是发生什么了,不过他本就胆小,或许是一个人又被吓到了。 「没事没事,就是被揍了一拳!」邵烈掐着眉心道,「大家集合一下。」 此时冬儿也开口了:「随便跑出去的话,会不会被抓到?」 邵烈东张西望了一会,确认周围丝毫没有动静,才压低声音道:「我这边还满安全的,大家过来吧。」 b-044当初送给他们蓝宝石的时候,便告诉过他们凡是五人都在线上,大家便能知道其中一人的位置,没想到这项设计现在正正好派上了用场。 「大家......确定都还好吗?」x-294低声道。 然而就连x-082也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对劲,没好气道:「你这小子怎么啦?」 「没事,我现在就过去!」语落,x-294便掉了线。 - 附近火光衝天,浓烟呛人,谭相唯掩着口鼻,不断藉由耳机呼唤着:「徐风?」 他心中难得不由得有些焦躁。他原本想,不过是几个毛头小子,在这芝麻点大的黑市里躲一躲,还能难倒他们不成?谁知慢悠悠的找到一半,忽然便出现了这样的爆炸声响,接着天上不断冒起黑烟,天知道出了什么事,便只能往这边赶。 吴舟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先是向那位大人匯报了情况,那位大人便派来了r协助。 吴舟虽然个子小小的,却健步如飞,抬眸对着谭相唯道:「你注意到了吗?」 谭相唯瞥了他一眼,以示疑问。在这样的环境下开口说话,是想被活活咳死吗? 吴舟却彷彿毫不在意,想来又是他那些聪明的小机关给他提供了某种防护。他道:「萨玛芬多,还是在这附近。」 谭相唯转开了目光,从牙缝中逼出几字:「先找人。」 「让r去找。」吴舟道。尾随在他们后头的r闻言,十分自觉的一头鑽进了浓烟之中。 过了约莫五分鐘,r背着徐风走了出来。他是机器人,自然半点事也没有,除了那张人造的清秀面庞上有些脏污。反之他背上的徐风便是狼狈无比,一身血污,不过尚有呼吸。 倖存的手下跌跌撞撞的跟在r的身后。一行人迅速远离了案发现场。 谭相唯探了探她的鼻息,肩上的鸽子亦是探出了头,徐风有气无力的瞄了他一眼,那一眼中,甚是嫌弃。 谭相唯失笑道:「你那是什么表情?」 徐风似乎不太喜欢被一个机器人所救的感受。 r平静的道:「徐风小组三死六伤,其馀并无大碍。」 「爆炸是什么引起的?」谭相唯淡淡的问向r。 他道:「尚未釐清。」 「算了。」谭相唯道,他看了看徐风的伤势,对吴舟道:「你们先带她回基地,这帮人交给我处理就够了。」 谭相唯是队长,吴舟不好反驳。于是他、背着徐风的r及十馀名手下便转身离开了。 20 存在还是不存在? 「喂,我在这里!」看见街上正左瞧右瞧找人的x-082,邵烈嘶声开了口,同时挥了挥手。他以一张被拋弃的旧桌子为屏障,缩在后头。 x-082转过头,邵烈便从那后面跳了出来,同时秋儿和冬儿也从另一条巷子出现了。 「很好很好,大家都到齐了——」邵烈搓着手,语速又急又快,「不对啊?x-294呢?他人呢?」 「哼,那小子。」x-082一脸不屑。「我刚刚跟他在一起的,不知道怎样就走散了。」 「他应该快了吧。」秋儿扬起眉。「你怎么了?这么紧张的样子。」 邵烈摇摇头,抬手抹去脸上的汗,道:「刚才,没缓过来。」 冬儿关心道:「这里怎么烟味这么重?刚才有听到很大声的爆炸声......是发生什么了?」 邵烈心有馀悸道:「说来话长。我慢慢跟你们讲......」 就在他正在脑中组织语言、思考着如何把这短短几分鐘内发生的一切长话短说,冷不防听见:「我来啦。」 眾人一致回头,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苍白着脸的x-294。 「你怎么这么慢啊?」邵烈放松的一笑,想将手放在他脑袋上,藉此像平常一样取笑一下他的身高,然而,x-294却迅速退了一步,邵烈摸了个空。 空气顿时安静了下来,一直都是吵闹闹的五人,此时的气氛竟是有点尷尬。 x-294平时从来都是任他们欺负,偶尔发一些不大不小的牢骚,这样的反应实属反常。 「你还好吧?」邵烈悻悻然的收回了手,皱眉道。 「你们干嘛都这样看着我?我很好啊!」x-294笑了起来,但显然是强顏欢笑,嘴角的弧度十分勉强。 x-082彆扭道:「一定是吓到了啦!胆小鬼!」 x-294怒瞪着他,越瞪一双眼睛越发通红。 其馀人越看越感不妙:这、这这,不会是要泪崩了吧?! x-294红着眼眶咬着下唇,咬牙切齿的道:「你就只会跟我吵架!就只会跟我吵架!你这隻猪!」 x-082:「......?」 其馀人:「......」骂得好弱喔。 「你干嘛哭啊!」x-082目瞪口呆,不知这平时容忍力百分百的怎么就忽然失常了。 「......我哪有哭!」x-294愤然道,然而一双大眼睛中打转的泪珠却出卖了这番话。 「好啦好啦,x-082你就别欺负他了。」秋儿日常劝和,冬儿也温声道:「对啊,x-294可能今天情绪不好吧。」 x-294转过身去不说话。 这样诡异的氛围在他们五人中着实少见,邵烈有些受不了,僵硬的将话题拉了回来:「哎......好啦好啦,反正你们都先听我讲。刚才我跑着跑着——」 好不容易铺垫了起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却又打断了他的话头。 邵烈:「......」他想好好讲个故事就这么难是吗? 冬儿谨慎的望着脚步的声源,压低声音道:「是谭大哥吧.....」 「卧槽。」x-082慌乱道:「怎么办?我带谁?不行的话我自己飞了啊!」 「嘘!」秋儿扔了记眼刀过去。 邵烈回头望了眼背后的桌子:藏一个人就是极限了,出局。 就在眾人不知所措之际,x-294忽然又转了过来,吸了吸鼻子,认真道:「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躲,大家快点跟我来!」 - 在穿越过几条错综復杂的小巷后,出现在几人眼前的,是一间思毫不起眼的照相馆。店面有些破旧,一眼看去,里面黑漆漆的一眼看不全,令人望而却步。 x-294再三保证道:「这里真的安全,他们一定找不到我们了。」 眾人这才犹豫不决的踏了进去。 店内只有一盏极其微弱的灯掛在墙上,有些昏暗,但仍能隐约看见一个人影站在柜檯前。 就模糊的一个轮廓,乍一看真是有些毛骨悚然。 x-294低声道:「这个人可以相信,他是很好的人。」 邵烈清了清喉咙,笑咪咪道:「店主您好,打扰了打扰了,我们稍微待一下,一下下就走。不好意思啊!」 他们又往前了一些,这才发现店主是个披着黑衣的男子。闻言,他既不动,也不答话,活像是一座雕像。 几人见他如此,心中虽然觉得诡异,但也不好说什么,面面相覷了一会,只好默默的在店里走动。 「好奇怪啊......」邵烈望着掛满了许多作品的墙壁。 「什么好奇怪?」闻言,x-082凑了过来。 第一眼看没什么不对,但若是仔细的观察,便会发现这些照片都有个奇怪的共通点。照理来说,为了吸引客人,这种地方掛起来的都多少讲究一些艺术和美感,然而这些照片却皆是有些模模糊糊,彷彿镜头上沾了水。而且相片里面的人都没有注意到有人正在拍照,手中的动作都正做到一半,毫无构图可言,就像是一张张不经心的随手拍。 这样的现象让几人心中更是疑云重重,看看那动也不动的黑衣店主,再看看这些乱七八糟的照片,不自觉的聚在了一块。 「......我们可以出去了吗?」x-082苦着脸道。 x-294看了看店内墙上的滴滴答答响着的时鐘,道:「太快了,他们一定还没有走。」 邵烈道:「哎。打发时间,我跟你们讲讲刚刚发生的事吧。」 「那个爆炸究竟怎么回事?」秋儿语带关心。 于是就着微弱的灯光,邵烈开始说起了来龙去脉:「我刚才跑着跑着,就跑进了一家奇怪的店里面躲着。然后一进去就有一个女人拿针筒捅我想毒死我,但不知道为什么毒对我没用,她一气之下把我揍晕了。」 眾人:「......」 「然后呢?」冬儿温柔的接话。 「重点是,那家店的装潢很奇怪,到处都是镜子和那个女人本人的照片。你们猜她是谁?」邵烈神秘兮兮的环顾了一圈,宣布答案:「她就是那个武器的设计者!」 x-082瞪大眼睛:「真的假的?x-105你什么狗屎运气啊?」 想到这里,邵烈却又不自觉的愧疚了起来,手指渐渐收紧,小声道:「可是我们好像害了她。」 「什么意思?」x-294一个人坐得有些远,但他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邵烈继续道:「你们听我讲。我醒来之后,发现她没有对我怎么样,但是后来,谭大哥旁边那个女的,好像是叫徐风吧,找到这里了。她本来是要把我抓回奇蹟去,但是又看到了那张手稿,就转而对付老闆娘......我听她说,她以前是奇蹟的科学家,后来发生了一堆事,总之她逃了,最后因为不想被带走,她......自爆了。」 一时间,没有人开口说话。 x-082也没有心情吐槽邵烈的说故事技术。 邵烈道:「而且,她说了一些话,我听起来......好像是在说奇蹟不是什么好组织。」 x-082这才大大咧咧的接上了话:「哪里的政府没点毛病?」 冬儿犹豫着问:「你们觉得呢?」 秋儿思索着,道:「表面上来看,应该满不错的吧。依照我们看到的城市,很乾净、很有秩序,没有什么穷困潦倒流落街头的人民,好像生活品质很高,政府也很富裕。可是,再仔细想想,修翰他们发起的革命、还有幻谷这种地方这么久以来没有人处理,又觉得,好像有些内情。」 几人纷纷附和。 x-082摆了摆手:「反正我们又不是地球人!清醒点,各位,我们是来攻打这里的,乱帮人家操心什么。」 就在这时,他们背后方才一直无声无息的黑衣男子,冷不防的动了一下。 21 有些蛛丝马跡可循了 邵烈所站的位置正好把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他顿时僵立在原地。其馀几人见他反应奇怪,也随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只见那名黑衣男子拿起了桌上的一张相片。 几人屏息等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片刻后,黑衣男子又将相片放了回去。 几人仍然凝神憋着那口气。 随即他又将相片拿了起来。 又放了回去。 眾人:「......」 又等了几秒,大家才终于确定这位老兄不会做出任何其他的动作了。几人一致对那宛如机械的男子白眼以对。 ......白浪费我们一点紧张的情绪! 「怎么回事啊?」x-082困惑道,「店主?你还好吗?」 「哈囉哈囉?」邵烈在他面前挥了挥手,试图唤醒他。然而他定睛一看,倒抽了一口气,往后退了几步:「妈啊!」 「怎么了?」秋儿皱眉。 「他、他没有脸!」邵烈惊恐的指着黑衣男子,「他的脸就是一团黑!」 顿时,几人的目光都落在了x-294身上。他仍然与大家保持着一段距离,但此时亦是面露疑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刚才我来的时候,他还跟我讲了很多话......」 眾人:「......」你确定你没疯? 「咦?」就在这时,站在角落一座柜子旁的冬儿忽然出了声。她正聚精会神的盯着那里头一个尘封已久的相框。沉默了一会,她对眾人打了个靠过来的手势。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他们背后的黑衣男子,正做着与现实一模一样的动作。 邵烈眨了眨眼睛,看看这又看看那,抬脚走向柜檯后的正不断拿起、放下的男子,将右手推了出去。 自然是摸了个空。黑衣男子身体的一部分映射在了他的手背上。 「他是投射出来的影像......」邵烈讶然的收回了手,歪了歪头,不可置信道:「这也太立体了吧......逼真到这种程度!我们没人发现不对!」 冬儿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柜子的门,将那相框放平了下来。果其不然,男子便倏然消失在大家眼前。 大家惊呆了。 「真他妈高科技。」x-082自从来到地球之后,不知第几次如此感叹道。他将手伸进柜子内,将那张照片从相框中抽了出来,仔细研究了一阵,指腹摩挲着照片的表面。摸了一会,他却忽然若有所思:「奇怪,这相纸的触感怎么有点熟悉啊......」 想了片刻仍然想不出个头绪,他索性将相框放回了原位,抬头对着朋友们道:「话说回来,其实我们也遇到了挺奇怪的人。对吧?x-294。」 秋儿和冬儿同时望向了他,秋儿沉吟道:「我们也是。」 几人对望了一会,随即自动坐成了一个圈,进入小小会议模式。 x-082先开口道:「我们刚刚在的那家电子用品店,在其中一台电脑萤幕中看见了一个小孩。我本来以为就是个桌面嘛,虽然挺丑的拿来当桌面有点奇怪,不过总之我没多想。结果他突然说话了!」 「电脑跟你说话了?」邵烈扬眉。 「你那什么表情?我说的是实话!」x-082愤然转向x-294:「对吧?」 x-294点点头:「真的。」 「然后呢?」冬儿道。 「他就嘰嘰喳喳讲了好久的话,我也记不太清楚了。」x-082烦躁的抓了抓头,道:「就是类似什么叫我们救他出去,说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那里......说什么有一天他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在奇蹟的电脑系统里被病毒追着跑,跑了好久好久,跑到别的电脑里来了。」 几人:「......」 「真的?」邵烈嘴角抽了抽。 x-294:「......真的。」 「你们咧?你们遇上什么了?」x-082问秋儿和冬儿。 「你们刚才说你们在食物冷冻库?」邵烈忽然想起了这件事,喷笑了。 然后他就从秋儿和冬儿凝重的表情中判断出了她们没开玩笑。尷尬。 邵烈:「咳咳,你们说。」 秋儿仔细回想着,说道:「我们两个刚才在逃跑的时候,觉得安全了,就停了下来。然后我们在路边遇到了一个女人,满身是水。」 「水?哪来的水?」x-082不解。 冬儿平静的答道:「她身上融化下来的水。」 几人:「......」 秋儿哭笑不得:「我们是说真的。那个人明明看起来就是个正常人类,可是她真的在,咳咳,融化中。可能是天气太热的缘故。」 说出来自己也觉得瞎。 「总之我们看情况危急,怕她就这样化成一滩水,正好看见一个大型食物冷冻库,就顺手把她丢进去了。」语毕,冬儿貌似又感到「丢」这个用词不太好,改口道:「带进去了。」 秋儿也迅速接上话:「她,呃,『凝固』之后,感谢了我们一番,跟我们解释她曾经是奇蹟的某个送货员。不知是怎么回事,她某天带着化学药品进入奇蹟的冷冻库时发生了意外,因温度过低而出现了奇妙的化学反应,阴错阳差下,她的身体被融合了冰的特质。」 邵烈:「......」大家的故事可真是越来越荒谬啊。 冬儿严肃的道:「她还告诉我们,奇蹟发现这件事后,便让她一直待在冷冻库内,免得融化。可是这样也等同于被剥夺了自由,就这样过了好多年,直到我们上次不小心......砸了人家房子,她才趁机跑了出来。」 「跑出来干嘛?会融化啊。」x-082嗤道。 「......这是重点吗。」邵烈翻了个白眼。随即他理了理思绪,眼珠一转,道:「我想想啊。困在电子用品中的小孩、必须被冷冻起来的女人、我遇到的老闆娘、再加上这个奇怪的黑衣人......你们发现什么共通点没有?」 眾人齐齐望着他。 邵烈竖起手指,睁大眼睛道:「这些人全都跟奇蹟有关係!」 「确实。」秋儿同意道。 「还有一个。」坐在角落的x-294吶吶道。 他沉默太久,个子又小,这么缩在阴影里实在存在感极低,一个不小心都快忘了他在场。他的脸色仍然不好,没什么血色,或许是饿了。 邵烈追问:「什么什么?」 「......这些人,除了x-105你遇到的女老闆,都是赖以某种型态维生,不是真正的人,无法独立存在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既然都跟奇蹟有关,我们很难不联想到......」x-294犹豫了起来。 冬儿轻声道:「——这些人都是因为奇蹟才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她一语道出了眾人心中所想。 x-294又闷闷道:「再说那个女老闆。她和奇蹟的关联其实是最深的,今天直接送掉了性命......」 「不过......为什么?」邵烈忍不住道。 他实在想不通,一个像这样的组织,有什么必要大费周章的将这些人一个个搞成这样。 秋儿补充道:「而且他们都是想要躲避奇蹟。」 五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疑与不安的神色。 x-082第一个打破了这样僵持的气氛,甩了甩手跳了起来,烦闷道:「哎呀,你们不要整天奇蹟奇蹟的,关我们屁事喔。来来来,都起来。」 他若无其事的晃到了柜台后面。因为黑衣男子已然不存在,那里现在便是空空荡荡的一片。为了随便找点事情做,x-082拉开了抽屉,在里头随意摸了摸。邵烈也溜了过来,跟x-082抢事情做。 「这什么?」邵烈从中拿出了另一张纸。「又是照片?」 「拿来我看。」x-082一把抢了过来,眯眼打量了一会,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亲爱的,你拿反了。」邵烈翻着白眼,将那张纸又夺了回来,自己认真看了起来,迅速道:「这是画,不是照片。」 「画得什么东西?」x-082皱着眉,搔了搔头。 「不知道。」邵烈咕噥道:「看起来像某种动物?怪物?长得好奇怪。」 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在寂静的巷道里响了起来。那声音很清晰,想必是离这里不远。 邵烈倏的将纸塞回了抽屉里。他和x-082对视一眼,默默在心中达成了共识。 22 来自几万光年之外的关怀 他们用眼角馀光瞄着门口,默数着三二一。就在谭相唯带笑的脸庞出现在门边的那一刻,x-082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扔出了那架纸飞机——速度奇快,风声咻咻的彷彿光是擦过人的脸都能划出一道血痕。 然而谭相唯却镇定自若的侧了侧身子,那纸飞机便在后头的房子上撞出了一个破洞,声音格外夸张。 谭相唯佯作惊讶的瞥了一眼,「哇。」 邵烈给了x-082一个鄙视的眼神,意思再明白不过——废物。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调整好了呼吸,准备一个出奇不意的转身将谭相唯给控制住,然而计画永远赶不上变化——就在他正在帅气旋身之际,x-082这猪队友撞了他一下,于是这方向便大错特错了。 邵烈来不及收起能力,左眼直勾勾的盯着秋儿,正正好将秋儿给控制在了原地。 眾人:「......」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你干什么啊!」x-082气急败坏道,同时召回纸飞机。 冬儿失笑,似乎已经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谭相唯优雅的踏进了店内,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道:「大家这样擅自跑出来,还跑到这种地方......我们老闆恐怕不太高兴喔。」 他歉然道:「所以,请原谅我稍微失礼一点。」随即,他回头向伺机待发的手下们使了个眼色,十几个大男人便忽然一涌而上,将五人团团围住,塞得这间小小的照相馆水泄不通。 可想而知,用不了几分鐘的功夫,几人便被捆得严严实实。 几人:「......」 邵烈生无可恋的转向x-294:「说好的绝对安全呢?」 他苦恼道:「照理来说他不应该找到啊。为什么谭大哥总是能知道我们在哪里啊?怎么可能?」 「我们被绑了。」x-082亦是面如死灰:「上次是去当英雄,这次要去坐牢了。」 「......好像满合理的。」邵烈想了想他们本来来到此的意图,不禁承认道。 而谭相唯站在队伍的最前端,灿烂一笑:「真是不好意思,麻烦大家跟我走吧。」 - 「等一下,这位大哥,你要关我可以,只是能不能顺便给我一点吃的?」要被扔进牢房的前一刻,邵烈仍试图与谭相唯的某个手下讨价还价。 那人淡漠的退了出去。 砰! 门在邵烈的眼前毫不留情的合上,不留下一丝缝隙。 「......」邵烈瞪着它看了一会,抬脚踢了过去。 ......妈的,脚好痛。 说是牢房,其实这就像是个普通房间,灯光明亮,还装着冷气,环境也十分乾净,大学宿舍都没有它舒服。 就在邵烈抱着脚满屋子跳时,他胸口前的蓝宝石忽而嗶嗶叫了几声,闪烁不止。邵烈低下来头,一手扶着墙,一手摸上了蓝宝石,道:「喂?是你们吗?」 然而接话的却是一声低沉的——「爱将们。」 邵烈惊恐的一个踉蹌,难以置信的大叫一声:「——老大?!」 分别被关在别的房间的其馀几人也纷纷给出了反应,蓝宝石中顿时传来一声接着一声的惊呼。 x-082亦是激动道:「老大!您总算想起我们了!」 b-044冷静的答道:「我一直以来都茶不思饭不想的惦记着几位爱将。」 几人:「......」我听你放屁。 把他们几个扔到地球上自生自灭,连个计画表也不发一份,是哪门子的惦记法?!恐怕将他们派出去后b-044便悠间自在的泡澡去了吧! 秋儿压制着吐槽自家老大的衝动,勉强道:「您不是说无法跟我们联络吗?」 「我说的是你们无法连络我,不是我无法联络你们。」b-044淡定道:「我暂时对传送环动了些手脚,得以与你们通讯。」 「......」这操作,绝了。 一时间,忽然又能与老大通话,邵烈竟是一时间无法决定该先说什么才好。该说他们无法达成攻打地球的任务,想回沙尔曼了吗?还是说,告诉他他们一切都很好?又或者先解释一下目前发生的事? 他仍在纠结中,b-044便又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我为爱将们如此费心,破坏了规矩,如今可能即将迎来牢狱之灾,你们还有何事要报告?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爱将们请尽量长话短说。」 ......真巧,您要坐牢,我们也在坐牢。 五人日常被自家老大无语到没脾气。 邵烈一屁股靠墙坐了下来,翻着白眼道:「老大,简单来说嘛,我们试图去一个黑市寻找一种秘密武器来......咳咳,执行攻打地球的任务,然后被人家政府发现了,现在被抓了回来,正在坐牢。」 b-044:「......原来如此。」沉默了片刻,他又言辞恳切、语重心长的道:「几位爱将不必难过。正所谓失败为成功之母,只要吸取教训,便能成长,这次的经验就不算白费,不到最后,不知道胜利女神会对谁微笑呢。」 几人:「......」好振奋人心喔。 这是在安慰他们吗? 神他妈安慰。 倒是告诉他们怎么办啊! 邵烈按捺着脾气,无奈道:「......老大,我们——」 语还未落,蓝宝石的光芒却忽而黯淡了下来。邵烈的嘴仍张着,怔了一秒,试探道:「老大?」 没有回应。 他们家天才老大又将通讯给切断了。 邵烈此刻的心情简直可说是哀莫大于心死。说是爱将,那您好歹把爱将的话听完好吧? 就在此时,一个人便忽然凭空出现在他眼前。邵烈「啊」的叫了一声,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只是投影出来的影像而已。不是别人,正是猫脸男。 邵烈顿时出现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们又见面了。」猫脸男慢悠悠道:「听我属下所言,您叫邵烈是吧?」 邵烈僵着脸,点了点头。 猫脸男慢条斯理的道:「几位今天的行为,实在会给我们带来困扰的。黑市那种地方潜伏着无处不在的危险,要是几位出了什么事,可是我们负担不起的啊。」 邵烈心中一寒。 他憋了片刻,实在憋不住了,心里想着总之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该来的总是得来,抱着必死的决心悲凉道:「要怎么处置我们,您就儘管说吧!」 猫脸男默了片刻,似乎是有些惊讶。半晌,他忽而笑了起来,经过变音的嗓子笑得有些古怪:「我们为何要处置几位英雄?」 邵烈:「......?」 猫脸男道:「我来此,是为了邀请几位参加我们今晚的宴会。」 邵烈:「......?!」 23 梦回少年时 邵烈过了几秒,这才茫然回了一个音:「啊?」 猫脸男耐心的解释道:「刚才我只是叮嘱几位小心一些而已。因为那里实在危险,我的手下使用了比较强硬的手段将几位带回,实在失礼。」 见邵烈那宛如见了鬼的表情,猫脸男又继续道:「更何况,你们几位更是带来了我一直需要的东西,实在是我们奇蹟的贵人啊。」 「啊?」闻言,邵烈更是一头雾水,「我们带什么了?」 猫脸男却是轻笑了几声,没有作答,反问道:「几位愿意与我们一同庆祝吗?」 邵烈猜测,此时应该是他们每人的房间里都出现了猫脸男的影像与他们对话,还要根据他们的反应作出回覆,显然也跟人工智能息息相关。 「对了,请问一下,修翰去哪里了呀?」邵烈忽然想到这个问题,抬眸问道。 「我也不知道呢。那天和他叙了旧,我便和修翰分道扬鑣了。」猫脸男顿了顿,又道:「所以,几位愿意吗?」 邵烈试图在脑海中想像了一番这里的宴会会是何等盛大的模样,肯定会有许多他们见所未见的山珍海味让他们吃到饱......光是想着,都不禁垂涎三尺。 沙尔曼的统治者性格说好听点是随和,说难听点就是懒得要命,半点不讲究仪式感,因此这么多年来,他们五人就没正正经经参加过一个宴会。 因此,虽是分隔在不同的房间中,他们仍然不约而同的应了下来。 猫脸男貌似十分满意,道:「那么,我这便请造型师进来给各位分别打扮打扮,为晚上做点准备。」 ......原来是因为这样才分房? 语毕,猫脸男行了个礼,便转身走出了邵烈的房间。 然而,邵列等了半天,在这房间中转了几百圈,没等到什么造型师,反而等到了一个他几分鐘前才刚刚见过的人——的真身。 邵烈不解的望着他,「您要帮我做造型吗?」 闻言,猫脸男忍俊不禁道:「不是的。我亲自来到这里,是因为一个不情之请。」 邵烈道:「什么?」 猫脸男叹了口气,伸手指向邵烈右手腕上的银製手环。「能请您将这个借给我几天吗?」 邵烈怔了怔,几乎是下意识不假思索的拒绝:「不行——」下一秒才想到,似乎是不太礼貌,尷尬的打哈哈道:「啊哈哈哈,不瞒您说,这个东西啊从我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带着了,跟护身符一样,所以没有它的话我会有点,咳咳,没安全感,哈哈哈哈,真是不好意思啊,请原谅我很奇怪。」 猫脸男不动声色的接话道:「请别介意。我就是对这类小饰品十分有兴趣,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罢了,既然您不方便,我自然也不会责怪您。」 邵烈突然又觉得有点愧疚,将手环递给猫脸男:「给您看看倒是完全没问题。」 「十分感谢。」猫脸男诡异的嗓音中染上了笑意,接了过来,手指摩挲着它的边缘,随即指着上头的图案道:「这是什么?」 邵烈见他问了,便又顿时不由自主的出现了话癆本色,敬语什么的也忘了带,慷慨激昂道:「哎我跟你说啊,这一小坨呢是黄蔷薇,蔷薇你知道吧?这种黄色的超级漂亮,它的花语是『永恆的微笑』,怎么样,是不是很乐观?所以我才喜欢戴着啊哈哈哈,感觉让人充满正能量之类的。」 「永恆的微笑?」猫脸男道。 「对啊!」邵烈兴奋的说,随即又道:「怎么了吗?」 「不不不,」猫脸男答,「只是有个人好像也曾经跟我说过类似的话,我想不起来是谁了。」 语毕,他将手环递回给邵烈,转身走向门口,对他挥了挥手:「那么我先走了,这个手环真的很特别,很好看。您好好休息,晚上一起庆祝。」 「好好好,拜拜。」邵烈喜逐顏开。原来他跟这古古怪怪的的猫脸还有点共同话题的! 门在猫脸男身后迅速关上。 谭相唯正倚着墙,两隻长腿交叠着,一手轻轻抚着肩上白鸽的翅膀。见猫脸男出来,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谭相唯点了点头,两人便擦身而过。 谭相唯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紫色瓶子。他将瓶盖打开,对着门缝撒了一些。那些紫色细粉便彷彿捲着一阵风一般,溜进了房间内。 过了约莫半分鐘,谭相唯转开门把走了进去,只见邵烈正瘫在椅子上睡得不省人事,没有丝毫防备心。长长的睫毛衬着白皙的脸蛋,以一个男生来说,着实有些过于漂亮,就是那碍事的绷带彷彿永远将他的脸分成了两半。 谭相唯注视了半晌,见他的头越睡越歪,再歪一点就要摔下椅子去了,忍不住帮他扶正了一下,这才看向猫脸男叫他拿的东西。 这一看,却让他愣在了原地。 他将那手环从他纤细的手腕上取了下来,在手指间翻看了好几遍,彷彿确认了什么,谭相唯微微睁大了眼睛。他看了看手环,又瞅了邵烈一眼,喃喃道:「真的是......?」 谭相唯眼中闪烁着光芒。 良久,他才猛然想起药粉的效用或许就快要过了,赶紧从房间内走了出来,将门关上,并且将那手环收进一张备用照片中。 - 邵烈睡得迷迷糊糊,恍惚间,彷彿又看到一张狼狈的笑脸,将那手环戴在他的手腕上,用只属于少年的清脆声音道:「这是我自己做的.....就送给你吧!」 他明明没有说话,可他却听到梦中的自己开了口,好奇的问:「这上面的图案是什么?」 那人的手指虽然极为白净修长,可却沾满了血污,轻轻的拉起了他戴上手环的右手:「这是黄蔷薇。它的花语是『永恆的微笑』......送给你,你也永远都要开开心心的,好吗?」 那人的轮廓不甚清晰,一双明眸却是那样的炯炯有神。 邵烈听见自己说:「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 少年的语气虽然苦涩,却充满了决心:「......为了总有一天,报仇......」 他身上泊泊冒血的伤口,彷彿将邵烈的视线都染成一片血红。 砰! 邵烈的脑袋狠狠撞在地上,把什么莫名其妙剧情流的梦境都撞到九霄云外去了,瞬间清醒了过来。 「哎呀妈呀痛死了!」邵烈摀着肿了个大包的头,从地上爬了起来,闷闷不乐的踢了椅子一脚:「破椅子,我睡掉下去了都不救我。」 他叨叨念念着:「那什么鬼梦啊?也不让人看个结局......哎......」 他又回想了一遍,想到梦境中竟是出现了那手环,感到十分好笑,这梦可真是一波高级的现场取素材,才刚刚讨论完的东西下一秒又出现脑中了。 手环......?! 邵烈身体一僵,迅速低下头来—— 右手上空空荡荡的。 24 今夜谁是谁的灰姑娘? 奇蹟的二十楼有一个延伸出来的露天阳台,十分宽敞,如果觉得压抑了,便能出来这里吹吹风、看看城市繁华的景色。 阳台就宛如一座庭园,正中央有一座极为美观的喷水池,水面碧波荡漾,四处被植物点缀得鬱鬱葱葱,很是雅緻幽静。夜空如洗,阵阵凉风吹拂,徐风静静坐在阳台的边上,披着一件运动外套,包裹住了底下的层层绷带,貌似正出神着。 谭相唯不紧不慢的走到她身边,笑着问:「嘿,灰姑娘怎么不准备去找王子?」 徐风冷冷瞥了他一眼,答非所问:「吴舟呢?」 谭相唯耸了耸肩,只是又道:「你啊,就别在这孤僻的看月亮了。去换衣服吧,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语落,他笑着向徐风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徐风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缓缓垂下眼眸,被风吹乱的发丝在眼前飘动不止,飘得人心生烦躁。徐风喃喃的道:「灰姑娘啊......」 抬眸望着漫天繁星,这样温柔的景色,让徐风几乎又要以为那双温暖厚实的手会忽然拉住她,笑着叫她小心一点。 徐风轻轻叹息了一声。 不远处,砰的一声,邵烈从那小小的房间内摔了出来,摔了个狗吃屎。 「......」他怎么觉得自己来到地球后就一直摔个不停。 他一边搓着手臂一边碎念道:「门是推的不是拉的也不说一声,真的是......啊呀我的手环到底去哪里了啦!」 一抬头,便看见就走在他前方几公尺处的谭相唯。 邵烈一喜,兴冲冲的追了过去,叫道:「谭大哥!」 谭相唯回过头来,莞尔道:「是你啊。你怎么还没换衣服?宴会要开始囉。」 邵烈一愣,这才想起本来确实应该有「造型师」这回是,不禁愤愤道:「哎呀我跟你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反正我就在那个房间里睡着了,也没人来找我啊,然后我醒来的时候,我的手环就不见了!你有看到吗?」 谭相唯挑了挑眉,笑道:「什么样的手环?」 邵烈崩溃的抓了抓头,匱乏形容能力,道:「就是一个......上面有黄色小花花的.....银色的.....怎么睡个觉就没了啦!」 「怎么会这样?」谭相唯自然的蹙起了眉,安慰道:「总会找到的,毕竟你哪里都没去。」 「也对喔。」闻言,邵烈欣然道:「那我先不找了。谭大哥你现在要去宴会场吗?」 「对啊。」 「那我们一起走吧,反正我不认路。」 「好啊。」谭相唯微笑。 走了几步,邵烈瞅了他几眼,不禁在心里想着他们今天在黑市所遇到的一切,和奇蹟之间的联系。他脱口问道:「你为什么会想来奇蹟工作啊?」 谭相唯的视线转了过来,反问道:「你觉得呢?」 邵烈:「......」这人怎么就这么喜欢反问,耍神秘吗。 他撇了撇嘴,随口道:「因为这里能赚很多钱吗?」 「那倒是真的。」谭相唯笑了起来,那笑容中却参杂着几丝不容易留意的哀伤与无奈。 邵烈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神色:「是这样吗......?」 就在他以为谭相唯又将一笑带过,或是给一个模凌两可的答案时,他却悠悠的开口道:「我是为了纪念一个人,帮一个人报仇。」 「报仇」这个字眼在邵烈的脑中炸开,他一下子感到万分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才听过有人说过,不假思索道:「——你跟奇蹟有仇?!」 谭相唯愣了一下来,绽开一个笑容:「不是不是,我只是想藉由加入奇蹟而变得更强而已,跟他们无怨无仇的。不过呢,这些都是陈年往事了,我也记不太得了。当时我就是个小屁孩而已,这些初衷早就变了,你听听就算了。」 「喔——」邵烈把尾音拉得长长的,饶富兴味道:「难得你会跟我讲这么多,我当然认真听啊。」 「难道我很高冷吗?」谭相唯佯作讶异的样子。 「那倒不是。」邵烈嘻嘻道。他怎么可能说第一次见到你时,就被你那难以接近的气场吓到挫赛?!这样形象往哪儿摆? 谭相唯的嘴角抿着笑,道:「人总觉得自己能记得很多很多事情,一件也不会忘。可是不管是快乐的,还是悲伤的回忆,时间久了,就会自然渐渐淡忘了。所以,既然知道总会忘掉,就算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也不用过于纠结。」 邵烈「哎哟」了一声,点头如捣蒜,调侃道:「看不出来谭大哥你还可以当个人生导师。」 谭相唯笑道:「只是个人经验而已。」 邵烈听得认真,谭相唯讲得仔细,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在不到几公尺的墙后,有个人影一动也不动地佇立在那。 在一片阴影中的r只是刚好经过,却不巧两人的对话全数入耳。 r面无表情的眨了眨眼,脚步一转,走进了电梯。 资料库的铁门向两侧滑开,r快步走了进去——当然,这个快步只是一种感觉而已,他身为经过严密设定的机器人,永远只能用同一种频率走路。 他坐到一张电脑桌前,撩起袖口,将电脑的线头插进手腕上的插孔中,手指放上了滑鼠。电脑上很快出现了大量资讯,r平静的瀏览着,最终点开了一个在层层叠叠档案之下的资料夹。 这资料夹跟其他资料夹比较起来空空如也,只有一个影片静静的躺在那里。 r盯着那个影片档案许久,居然有些犹豫。 他从来就照着自己内建的程式来运作的,只是渐渐发现有些别样的病毒在侵蚀他的系统。 嗯,一定是病毒,让他甚至也会出现「犹豫」这样丢脸的情况。 不知道被哪个方程式、哪个机关给指使,鬼使神差的滑鼠喀噠一声,点开了那影片。电脑萤幕所发出的光在黑暗的小房间中,成了映照在r双眼中的两个小方块,连同影片中的那人一起。 r机械似的说了一句:「黎遥,我坏了,快点修。」 看着在眼前忙东忙西、头也不回的身影,r破天荒的垮下了脸,沉声道:「不理我?」 「吵屁喔?」熟悉的声音从电脑音响中传出,画面里的那个人依旧没抬头,继续在杂物中翻找着,「快说啊,到底坏在哪?」 坐在电脑前的r沉默了一会儿,静静的答道:「我就是坏了,不然我怎么会想看你。」 当然,影片中的人是不可能听到的。 永远也不可能听到。 25 有时就需要借酒消愁 徐风自房中走出,身上一袭华美的红色礼服,再搭配上精緻的妆容,很是清秀高雅。 然而她却立刻敏锐的察觉到了另一人的呼吸,厉声道:「是谁?」 敞开的门所投下的影子之后,走出一个矮小的身影。吴舟懒洋洋的出声道:「别紧张,是我。」 徐风冷冰冰的问道:「你怎么还不去宴会?」 闻言,吴舟扬起了眉,反问道:「那你呢?」徐风还未接话,吴舟便又忽然道了一句:「在等人吗?」 徐风沉默了片刻,阴沉的道:「......我能等谁?」 吴舟偏着头笑了一下:「你不是受重伤了吗?怎么不好好休息?」 奇蹟就连医疗设备也是顶尖的,徐风当时只是看似血流得多,事实上只是一些被爆炸碎片所割出的皮肉伤,并没有很严重,包扎了一下便并无大碍了。 徐风拧眉,「你到底有什么事?」 吴舟往一旁的楼梯扶手上悠间的一坐,随即从身上掏出那个他所发明的探测器,意味深长的道:「萨玛芬多的行踪,出现在回忆墓地附近。」 徐风的脸色骤变,一双眼睛愤怒的睁大。 - 奇蹟无论做什么都是气派非凡、富丽堂皇。 宴会厅天花板高挑,如其他房间一样的巨大落地窗使得灯火辉煌的夜景一览无遗,漆黑的夜空宛如巨大的黑幕,被洒上了一把耀眼的碎金,美不胜收。 华丽的水晶灯自天花板中央垂吊下来,将大厅照耀得五光十色,再搭配上一旁优美的乐队演奏,现场的气氛极好。许多平时总是忙碌的工作人员也终于找到机会喘息,各自放松的享受着这个夜晚。 沿着墙摆放着一排长桌,上头摆满了能够自取的食物与饮料,一道道皆是精緻绝伦的美味佳餚。宴会厅中瀰漫着食物的香味,也有许多人随着音乐舞动着身体。 x-082百无聊赖的道:「x-105这傢伙怎么这么慢啊?我们别等他了,赶快去拿东西吃吧,饿死我了。」 坐在他身旁的秋儿道:「等都等了,就再等一下。」 冬儿笑道:「他一定快了。」 x-082用一种极其难看的姿势抓着腰:「这种西装穿得我难受。」 秋儿:「忍着。」 冬儿又温声道:「x-082,这样才看起来像个绅士喔。」 「你不要动来动去的,好丑。」秋儿翻着白眼劝道。 x-082唉声叹气,眼馋的看着那些彷彿在呼唤着他的食物,被这香气激得受不了了,将身体转向x-294道:「喂,我们先一起去拿东西吃吧?」 x-294和他们之间隔着三个空位,盯着窗外发呆,不知在想什么。他恍若未闻,于是x-082打算拍一下他让他别放空了,然而x-294却瞬间回了神,在电光火石间用力避了开来。 x-082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你到底是怎样啊?!」 「......」x-294愣愣的看着他,眼神中尽是难言的后悔,欲言又止:「对、对不——」 x-082忍无可忍的站了起来,情绪在胸中翻腾着,他猛的拔高音量:「——你为什么要一直疏远我?我哪里惹到你了吗?惹到你了就直说啊!干嘛一直彆彆扭扭的不理人?」 冬儿低声道:「x-082你冷静一点......」 秋儿也试图将他拉回椅子上:「大家都在看你。」 x-082握紧了拳头,瞥了x-294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顿时,留下来的这三人之间只剩下一片寂静。 x-294怔怔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无措的吶吶道:「他生气了......」 秋儿笑了笑,安慰道:「过一会就好了,他的脾气本来就来得快也去得快。」 「姐姐说得对,x-294你就别太担心了。」冬儿温柔的道,「他......可能只是有点难过。」 x-294总觉得有股若有所失的惆悵感,有什么堵在胸口,堵得他喘不过气。 他喃喃了一句:「我去一下厕所。」 刚转过身,眼泪就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一滴接着一滴,源源不绝的沿着脸颊滚落。 x-294不禁加快了脚步,摀住自己的嘴巴。 你难过,难道我就不难过了吗? - 谭相唯和邵烈终于走进了宴会厅。此时早已座无虚席,走几步就总是会跟别人挨肩擦背。邵烈不时掂着脚尖,试图找到同伴们的身影。 然而人实在是太多了,没过多久他便死了这条心。闻着食物的香味,他兴奋的左顾右盼:「我们去吃东西吧!」 谭相唯失笑道:「我去帮你拿点吧,你在这边等着。」 邵烈默默看了看谭相唯的身高,的确是个「开路利器」,索性决定自己就乖乖的听从这个建议,灿笑着频频点头:「好好好,等你等你,谢谢谭大哥。」 谭相唯便走入了人群中,朝着长桌的方向走去。 就在此时,原本光彩夺目的水晶灯忽而黯淡下来。灯光聚成一束打在突起的小型舞台上,上头站得笔直的,正是身穿黑色燕尾服、手握麦克风的猫脸男。 「ladiesandgentlemen.」猫脸男敞开双手,「欢迎大家!」 台下掌声此起彼落的响起。猫脸男随即又道:「今天的宴会,是为了庆祝许多大大小小的喜事。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便是为了答谢远赴沙尔曼而来的几位大英雄!」 掌声变得越发热烈,久久不息。 猫脸男待台下又恢復的一片寂静,便再度开口道:「即使我现在看不见几位英雄,但我知道他们今天一定在场。他们来到陌生的土地,仍义不容辞的帮助我们地球人解决麻烦,实在不知如何表达我们的谢意。」 即使猫脸男这么说,邵烈却觉得,他那张面具空洞洞的眼窝,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听及此,他又有点心虚起来。说真的,他们也没干什么啊......至于这么大张旗鼓吗? 猫脸男又继续道:「同时,我们几十年来一直在研究的项目出现了重大的进展,这是我们奇蹟全体上下的功劳,实在值得好好庆祝一番!」他随即笑道:「那么,就请大家好好享受今晚吧!」 又一波掌声如潮水般袭来,宴会厅的灯也再次明亮起来。邵烈被这震耳欲聋的掌声弄得耳朵生疼,一转头,便看见谭相唯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他深邃的眼眸微微瞇着,眼尾上挑,嘴角噙着浅浅、勾人的笑意。从上打下的灯光将他的脸衬托得更加稜角分明,俊气逼人,修长的手指拿着两个高脚杯,轻轻摇晃着里头暗红色的液体。 邵烈觉得,谭相唯那双眼睛就像两个黑漆漆、没有尽头的黑洞,能把人无法抵抗的吸进去。 他呆呆的道:「吃、吃的呢?」 谭相唯笑了笑,将其中一个玻璃杯递给邵烈,道:「拿好喔。」 邵烈便接了过去,将鼻子凑近闻了闻,鼻间漂浮着一阵诱人的幽幽果香。 谭相唯道:「你不是没喝过酒吗?嚐嚐。」 他没犹豫多久,便仰起头,将这半杯葡萄酒豪迈的一口灌进喉咙里。 谭相唯愣了一下,忍俊不禁道:「酒不是这样喝的......」 邵烈呛得死去活来:「咳咳咳咳!酸!这是什么东西!不过还其实味道还挺好......咳咳!」 「你别喝得这么急啊。」谭相唯失笑道,随即将一个装满食物的盘子递到他眼前,「喏,吃吧。」 邵烈眼睛一亮,彷彿看见了救赎,一下子拿了过来,满足的用力吸了一口气:「谢谢谢谢!」 谭相唯勾唇一笑,摆了摆手,「我离开一下,你去找你的朋友吧。」 26 酒后吐真言 谭相唯怎么也没想到,他一回来,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 邵烈满面通红的跟一个路人聊着天,时不时用力拍一下人家的肩膀,把人家都聊怕了,想逃还会被硬是一把拽回来。 谭相唯:「......?」 看他那步履蹣跚、跌跌撞撞的样子,谭相唯便知道,他这是喝醉了。 ......喝醉? ......葡萄酒? 要知道,葡萄酒所含的度数非常低,要能喝醉,那究竟是喝了多少杯?还是说酒量究竟有多差?! 他该不会是就像刚才那样灌了十几杯下去吧...... 谭相唯无语了片刻,不禁有些想笑。他走过去对着那名员工道:「这个人就交给我吧。」 「好的!」那人想着终于得以解脱,忍不住感激涕零,又扶了一把那摇摇晃晃的醉汉。 谭相唯身为猫脸男的贴身近侍,菁英小队的队长,他的地位可说是一人之下,千人之上。因此许多人十分崇敬他,或者惧怕他的能力。也就是说,他说的话份量之重,除了猫脸男外无人能够挑战或者违背。 当然了,指的不是这种对方求之不得听从的情况。 谭相唯拉住邵烈的手臂,试图将他带出宴会厅。可邵烈却用力挣扎了几下,使劲朝谭相唯的方向搧了一巴掌,谭相唯险险避过,改而扣住他的手腕,无奈道:「你想怎样?你喝醉了。」 邵烈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一双眼睛撑到最大,指指自己,彷彿在确认这句话的真假。 谭相唯看着他,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便开始捧腹狂笑,「我哪有醉啊哈哈哈?......醉是什么意思来着?」 谭相唯:「......」 半晌,他道:「我送你回去吧。」 「回哪里?我不要。」邵烈噘着嘴,噘完嘴又开始撅屁股,忽然情绪一来,便跳起了土风舞。 谭相唯:「......」 「不然去外面吹吹风,好吗?」他笑了笑,试图好言相劝:「你会舒服一点的。」 邵烈跳得认真,手舞足蹈,还附带咕咕嘎嘎的音效,被这么一问也没反应,竟也就任由谭相唯拉着他往外走了。 谭相唯连拖带拽,将邵烈带上了二十楼的阳台。 夜晚的凉风瑟瑟,彷彿永不会止息一般一阵接着一阵,倒是颇有醒神之效,站久了还会有些起鸡皮疙瘩。 谭相唯让他安坐在喷水池的边缘,作出一副伤脑筋的脸:「我错了,不该让你喝酒的。」 邵烈:「......」 他似乎是感到舒服了,便直接在大理石的喷水池上躺了下来,表情安详。 ......安详个头。 「谭大哥啊。」邵烈喃喃道。 闻言,谭相唯瞥了他一眼。眼神仍然一片迷濛,神智不清的模样,肯定还没有酒醒。 「怎么了?」他于是道。 「......你有......想过去找.....那个人吗?」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缓缓的道。 他口齿不清,但说得很慢,谭相唯仍是听懂了。 他静静望着他,还未作答,邵烈便又小声嘟囔道:「......你就不想......离开奇蹟吗?」 谭相唯笑着蹙起了眉,揶揄道:「你真的没醉?」 「你真......的开心吗?」邵烈糊里糊涂的问道。 谭相唯低头望着他的脸,良久,才轻声道:「当你有个不惜一切也要达成的目标时,开不开心这种小事就不再重要了。」 看着依旧一脸茫然的邵烈,他无奈的一笑,并不期待一个喝醉的人能听进什么,给他什么回覆。但那些都不是问题,这也许这么多年来,他难得的一次情绪抒发。 也就是对着这样一个傻呼呼的人,他才能敞开心扉的说一会。 反正明天就会忘记了。 「呵,好笑。你都不知道,我们这次来有着多么远大的目标,背负着多少人的期望......你可能不相信,那天我们老大他......」邵烈比手画脚的喋喋不休着,然而嘴里含了滷蛋似的说话含糊不清,语无伦次。「他......他什么啊......我忘了反正......」 他的脑子有些不清醒,不知不觉便开始吹牛,畅所欲言起来,也没想过前面坐的是谁:「这么重的担,我们还不是照样想把日子过得开开心心.......」 谭相唯道:「什么担?」 「啊.....?攻打地球啊......我不是跟你说了嘛......你怎么没仔细听?」邵烈皱起了眉,抡起拳头捶了他肩膀一下。 「......」谭相唯哑然失笑,抓住了他的手腕,「就凭你们?」 「嗯!」邵烈用力的点了点头,随即对他怒目而视:「......你瞧......不起我们吗?」 「怎么会?」谭相唯彷彿在安抚一个小小孩似的,温声道:「我没有瞧不起你们。」 「那......那就好。」邵烈闻言又乐呵呵的傻笑起来。 谭相唯叹了口气。怎么喝了酒就跟发了疯一样? 他道:「你躺好啊,别掉下去了。」 话音才落,邵烈便嘻嘻一声往旁边翻去,谭相唯反应迅速,一把将他拉了回来。邵烈没使什么力气,就乾脆直接将头枕在谭相唯的大腿上。 「喂......」谭相唯摇着他,「你别在这里睡了,回房间睡吧。」 邵烈没有回答,呼吸变得缓慢起来。谭相唯低头一看,他竟然已经沉沉睡去,于是原本要说的话又吞回了肚里。 他深深凝视着那张清秀的脸,几乎是不自觉的伸出了手,想将他的绷带摘下来,看一看另一隻漂亮的眼睛。 他曾见过的那隻眼睛。 然而直到最后,谭相唯仍是没有动手。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个迟疑的声音:「谭大哥......?」 他抬起眸,只见x-082正满脸尷尬的看着他们,似乎有些后悔自己出了声。 谭相唯从容不迫的道:「正好你来了,麻烦你照顾他吧,他喝醉了。」 「喔......好。」x-082愣愣的点了点头,全然不了解现在是什么情况。 谭相唯轻轻莞尔,优雅的站起身,「我先走了,改天见。」 28 当你坠落时会想起谁 宴会还在继续,远远的便能听见宴会厅中的喧闹声。与之对比起来,长长的走廊便显得格外寂静。谭相唯款款而行,却冷不防感到自己的手被人拉了一下。 一回眸,便见徐风面色凝重的望着他。 「怎么了?」谭相唯笑着看向她。 徐风深深拧着眉,全然不似作偽。她将探测器递到谭相唯,沉声道:「回忆墓地。」 谭相唯:「萨玛芬多?」 徐风点了点头。 谭相唯定定看着她,沉吟着道:「你......就别去了吧。」 徐风紧紧咬着下唇,试图做出淡定的模样,然而她思绪有些纷乱,闪动的眼神却出卖了她真正的心情。 当时所感受到的那股绝望慌乱,彷彿再次袭上心头。 - 翌日。 「别睡了!起来啦!」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在他耳边炸开,一阵冷颼颼的空气扑面而来。 邵烈将眼皮撑开一条缝,随即便立刻感受到了一股甩不掉的头痛感,一大早便要近距离看见x-082这张大脸,着实是不小的惊吓。 邵烈用力皱起了眉,将被子一把扯了回来,罩住自己:「不要烦我。我睏。」 x-082:「.....」我做错了什么。 邵烈刚刚才要再度陷入梦乡,一个想法便赫然劈进他的脑海中,他双眼一瞪,立即清醒过来。邵烈将被子往旁边一扔,大叫道:「我昨天怎么回来的?昨天晚上怎么啦?!我都不记得了!」 x-082双手抱胸,一脸轻蔑的看着他:「你梦游,自己走回来的。」 「喔喔喔是喔。」闻言邵烈便放心下来,下一秒又将头扭了回去:「——蛤?」 「白痴,我带你回来了!」x-082火冒三丈的道,「人家谭大哥说,葡萄酒是很难喝醉的,你居然也能喝到烂醉?!你是猪吗?」 「谭......」邵烈张开嘴巴。对唷,他昨天晚上最后好像是跟他在一起的...... 他从床上跳了起来,四处张望道:「x-294人咧?这么早他去哪了?」 「还在那啊。」x-082哼道,向下巴朝角落那张床努了努,「窝着。小不点。」 卲烈莫名其妙的瞥他一眼,「你干嘛啊?你们怎么了?」 「哪有怎么了?」x-082嗤之以鼻,「他单方面不肯理我。」 「......哎呀。」邵烈瞪了他一眼。x-082本就是个急性子,性格又比较暴躁,x-294一直以来都除了跟他拌嘴,不曾真的闹不愉快到近乎不讲话的地步。他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为难的很,这样的情况让他心烦意乱。然而x-294又不肯说究竟怎么了,一个人变得越来越孤僻。 于是邵烈转移了话题:「我觉得我们还是早点离开这里吧。」 「为什么?」x-082一屁股坐到床上,道:「这里有吃有喝有住,不是很好吗。」 「......」邵烈撇了撇嘴,神情很是嫌弃。 「干嘛?」x-082怒道。「这是事实!」 「......你没有感觉到吗?」邵烈压低声音道,「这里一定有鬼。」 x-082瞪着他,「什么意思?」 「前几天我的手环被偷了。」邵烈愤愤道:「不知道是被谁偷了,我感觉一定是那个猫脸。」 「你一直拿来当护身符那个?」x-082挑眉道,「猫脸偷那个干嘛?」 「我怎么知道?」邵烈耸了耸肩,心情很不痛快。他现在很希望能找点事情做,有点实际的进展,让他不用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 「还有就是黑市的那个情况......我们都看到了。」邵烈闷闷不乐的道,「总之,我有预感,奇蹟将来一定会搞事情,还是很大的那种事情。我直觉一向很准的,我们还是趁来不及之前赶快脱身吧!」 「搞事情也不会搞到你身上。」x-082不屑道。 邵烈静了片刻,忽然灵机一动,用力一拍枕头:「我知道了!我们要联络老大!」 x-082原本还以为他真的又想到了什么好方法,还全神贯注的听,结果说出来的却是这样的废话,他不禁翻了翻白眼:「你放弃吧!老大亲口说过了,只有他能联络我们,还要破坏传送环。」 「不一定啊!」邵烈兴奋的转过脸,「你上次不是在黑市遇到那个小孩?」 「对喔.....」x-082愣愣道,「他跟我说他精通电子產品。我们去救他出来,说不定他会帮我们想想办法!」 「对!这就是我的意思!」邵烈蹦了起来,伸出手和x-082击掌。 x-082:「走吧!」 邵烈疑惑:「我们两个自己?」 x-082转开视线道:「两人不是比较方便嘛,我能拎着你飞。这种小事我们自己去做就好了,x-294他不是不舒服嘛。」 「他有吗?」邵烈更加疑惑。 「哎呀!走了!废话这么多!」x-082一把拽住邵烈的衣领,咻的窜出了房间。 - x-082拖着邵烈来到二十楼的庭园,以花坛为施力点,双脚往上一蹦,飞向万里无云的天空。 「你这能力真作弊,能有这么广阔的视野。」早晨的微风吹得人神清气爽、心情舒畅,往下俯瞰,眼前所见赫然是一片片的城市风光,彷彿一眼能将全世界看尽。邵烈难得说了点人话,殊不知往上一瞧,x-082正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喂!」邵烈狐疑的道:「你在拿什么?」 「啊?你说什么?风太大了听不见。」x-082装傻道,一边说一边从右边口袋中掏出了一张——照片! 「你想干嘛?!」邵烈惊恐道,「你哪来这种东西?」 「唉唷不要动啦,会掉下去喔。」x-082咯咯笑着。他心中很是得意,终于找到了个好机会用这东西。今天早上他在厨房遇见了谭相唯,他就说为了表达谢意,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他。便是这张照片,谭相唯还特别告诉他,这东西价值不菲,能够装载体积句大的物体。 这不就是天意吗! 把人扔进去,揣着张照片,多轻松! 邵烈还来不及作反抗,便感觉整个人被狠狠的「塞」进了某个入口。他「哎唷」一声往下跌,睁眼所见,便是一片没有尽头的白茫茫。定睛一看,才发现这里就像是一个房间的大小,只是空空荡荡的有些诡异,果然是人工创造出来的空间。 没有天花板,自然也没有地板,邵烈此时只能漂浮着,对着上方无意义的大喊:「x-082你有病啊!把我丢进来干嘛?」 但喜孜孜乐呵呵的x-082此时当然是听不见他的抗议,哼着歌加快了飞行的速度。 然而他却忘记了谭相唯的警告——「如果照片被损毁的话,里面的物品就会掉出来喔,就算只是一条缝也一样。」 他欣然自得,想将那张照片随意的再塞回口袋中,然而一个不小心动作过大,再加上高处狂风所造成的衝力,照片一下子被撕出现了一条缝隙—— x-082呆了一下,丝毫来不及反应,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邵烈魂飞魄散的脸在他面前往下急速坠落,一秒便消失了踪影。 他只能听见一声声嘶力竭的——「x-082你这个狗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x-082心中卧槽一声,当即惊恐的往下俯衝。 29 暗藏秘密的黑玫瑰花园 邵烈无力的将手伸向天空,入目的是刺眼的无法直视的阳光,下坠所带来的急风把他刮得脸颊生疼,邵烈悲痛的想着,他这一事无成、豪无意义的一生就要这样结束在这里了,被自己好朋友活活坑死的......老大,对不起,没能达成你给我们的任务—— 就在邵烈脑中的人生跑马灯已经跑到马都跑不动了,他忽然注意到身边的景色已然变成浓浓大雾,然而坠落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他还没反应过来,便整个人栽进了那雾中。 然而,眼前出现的却不是令人茫然的白雾,而是一幕幕迅速闪过的影像——邵烈看见一个男子倒了下去,口吐鲜血,而一双手无措的接住了男子的尸体——邵烈明明没有见过那名男子,可却又总觉得面熟。 他脑子尚在迅速运转,却忽然感到自己的撞上了实物,满天纷飞的树叶扑了他一脸,接着便「啊啊啊啊」的往下跌,最终摔到了地面上。 虽然屁股有点痛,不过能活下来,实在是个奇蹟! 这棵大树虽然给他做了足够的缓衝后,然而要知道,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所造成的衝击力可不是盖的,所幸那兴许是棵百年老树,树干粗壮、扎根之深,就是断了许多树枝而已,还不至于被他这一下撞没了。 邵烈翻身成大字型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在鬼门关前走一遭,当真不好玩。 人受到极大惊吓之后脑子总会空白当机个几秒,邵烈就正处于那种重新开机状态,然而这状态还没恢復,又被那张忽然出现在上方的脸吓了一跳。 「谭......谭大哥!」邵烈瞠目结舌。 谭相唯一对眼睛瞇成了弯月,笑吟吟的道:「原来你有在树上偷窥我的癖好啊?」 闻言,邵烈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登时倏的坐起身来,张口就要辩驳。 谭相唯直起了背,笑道:「你不用解释。」 邵烈:「......」 他原本正苦思着如何跟这假正经的男人讲讲道理,却忽然被身边的景色吸引了注意,想说的话又停留在了舌尖。 他们现在正身在一片阴暗的森林里。 没错,又是森林,邵烈脸一垮,不禁想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回忆。 然而不同于幻谷的地方在于,这里的树并没有那样聚集茂密,可说是左边一棵右边一棵,有些分散,能被邵烈掉上去也实在是狗屎运。也因此,阳光应该要能照射进来,却被头顶那团来歷不明的浓雾给遮挡住了。 再仔细一看,比起一座森林,这里更像是一座荒凉的花园。 几乎触目皆是一簇一簇的花丛,长满了奇异的深黑色玫瑰,随着风轻轻摇摆,除了谭相唯现在所站的地方是清除乾净的,像是一条人工建出来的道路。 邵烈有个改不掉的习惯,那就是手贱,第一次看见这种顏色的玫瑰,目不转睛的将手指伸了过去,却被谭相唯一把往后拉。 他失笑道:「你别碰啊。」 邵烈撇撇嘴,「花而已。」 谭相唯:「有刺,你没看见吗?」 闻言,邵烈转回了视线,低头凑近一看,这才发现果真有刺。这黑色的玫瑰大得异常,彷彿养分多得要长成怪物似的,茎上长满了长长的细刺,邵烈当即乖乖收回了手。 他不禁问道:「这些花是什么啊?」 谭相唯笑了笑,道:「这些,是以人们的悲伤和恐惧为养分所长出来的。你如果碰了它们,马上就会受影响的,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 邵烈立刻从善如流,往旁边一踏站在路的正中央。 「这个地方,普遍被称为回忆墓地。」谭相唯慢悠悠的道。 「墓地?」邵烈神经质的左顾右盼。 「这里其实是有传说的。」谭相唯继续解释道:「据说,这里以前其实是一座正常的观赏性玫瑰花园。最广为流传的故事是,曾经有一对恩爱的情侣,来这里互相告白,有情人终成眷属,满园玫瑰都盛开了。但是后来,女孩爱上了别人,原本痴情的男孩伤心欲绝,十分愤怒,来到这里,将满园的花都剪了下来。流出来的汁液受男孩的极度悲伤所影响,渐渐转为黑色,随后男孩便在那里自杀了。自那之后,长出来的玫瑰都会是这样的黑色,并且凡是进入这个玫瑰花园的人,情绪都会受到影响,待得越久,影响越深,而拥有越多恐惧或悲伤回忆的人,则会感到极度不舒服。」 听了这么多,邵烈不禁嘖嘖道:「真的是,害人害己啊。」 谭相唯同意道:「所以,这里后来便被奇蹟封为了禁地之一。」 邵烈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吐槽道:「奇蹟好像很习惯什么都封起来,然后不处理齁。」 「是这样没错。」谭相唯笑道。 这个时候,邵烈才忽然想起一个关键性的问题:「话说回来,谭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谭相唯扬眉,囅然而笑道:「你现在才想到问我吗?」 邵烈哼了一声,扳着手指道:「算了你不用回答我了。我自己也能猜到,又是奇蹟的任务,对吧?反正你一定会这么说。」 「喔?你倒是很了解我。」谭相唯讶然道。「那你呢?」 想起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经过,邵烈仍是心有馀悸,摆着手道:「等下再说吧,归根究底也是你的错!」 「我的错?」谭相唯失笑道。 邵烈用力点头。 「好了,走吧。」谭相唯道,「一般人不应该进来这里的,我先带你出去。」 邵烈嘿嘿笑道:「我这么乐观,没什么悲伤的回忆,完全没有不舒服啊,嘻嘻。」 「是吗。」谭相唯嘴角的弧度虽然仍是扬着,他却垂下了目光,不知作何想法。 咻—— 一阵极其细微的风声自他们身后划过,然而论五感的敏感度,邵烈可说是异乎常人,谭相唯见他的反应,也跟着回眸,两人同时捕捉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人影。 「还有人在这里......?」邵烈低声道。 谭相唯微微瞇着眼睛,紧抿着唇,似乎在快速思考着。每当他露出这样的表情,看起来是最危险,最具有压迫性的。 他知道回忆墓地的危险性,人带得越多,出事的可能性也就越高,因此他号令手下在外头等着,单枪匹马的进入这里寻找萨玛芬多的踪跡。 毕竟,凡是跟萨玛芬多有关的,要他上山下海也在所不惜。 他总有一天,会证明,证明给自己看,他变得够强了,强到足够替那个人报仇......手刃那个怪物...... 想及此,谭相唯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一股难言的怒火在他心中油然而生,翻江倒海而来,彷彿要将他整个人撕碎一般。 谭相唯深深蹙起了眉,身体摇晃了一下。 「啊啊?谭大哥你还好吧?」邵烈立刻抓住了他的肩膀,慌张的问道。 谭相唯站稳了身体,闭目养神了片刻,举起手道:「我没事,头有点晕。」 睁开眼,只见邵烈一张脸仍是写满了担忧,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又勉强笑道:「我真的没事,倒是你,还没说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30 思念是一种病 邵烈欲言又止了一会,同时在心中痛骂着x-082这废物怎么还没找过来,该不会是直接当他死了、回去帮他操办后事去了吧? 他甩了甩头,又道:「你脸色好差。」 谭相唯又拧眉闭起了眼,不知为何,从方才进入这里便感受到的不适感此时变本加厉,几乎要叫人站不住脚。他感到又愤怒又悲伤,而那股情绪,却不知从何而来。 「谭大哥!」邵烈忽然语带惊恐的叫了一声。 谭相唯的眼睛倏的睁开了,只见他们脚边方才看起来不曾有异的黑色玫瑰,此时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快速生长,它的茎有如一条灵活的蛇,一下子窜游到他们身边。 邵烈惊愕的东闪西挪,不知为何突然便出现了这样的变故。他试图往前跑,却渐渐发觉周围的玫瑰花皆是开始蔓延生长,充满恶意的包围了他们,多得让人头昏眼花,失了方向。 「走......」谭相唯道,声音听起来极其虚弱。 不知不觉间,邵烈感觉到周围的视野越来越黑,越变越暗,彷彿没有尽头的黑暗要一口将他们吞噬,身边的声音也彷彿离自己越来越遥远...... 周遭的一切彷彿都在一瞬间归于寂静。 邵烈在一片不参杂任何杂质的纯粹黑暗中,不知所措的张望着。 这是哪里?那些穷追不捨的玫瑰花藤蔓呢? 忽然,彷彿失了聪的耳朵忽然捕捉到了窸窸窣窣的嘈杂声响,那些声音越来越清晰,彷彿争相吵着要让人听见,有些在凄厉的尖叫,有些在绝望的哭喊,混乱不已...... 在一片人声鼎沸中,一个身影乍然若现。 邵烈怔怔望着这人,顿时想起来这便是刚才在浓雾中身亡的那名年轻男子。 男子一身俐落的军服,脸上扬着有如和熙暖阳的灿烂笑容,正朝他伸出手。 邵烈愣在原地,仔细打量着他的脸。他确实没有从来见过这个人,为什么却总觉得五官神韵如此熟悉......? 他情不自禁的向前踏了一步,也伸出了手,然而就在两人的双手将要触碰之际,邵烈的视野却忽然被一片片猩红血跡所覆盖,浓重的血腥味无处不在,而那名男子早已不知所踪—— 邵烈的心怦怦跳着,右手轻轻的握了起来,发现不知何时,手中握着一支鲜红欲滴的娇艳玫瑰。 就像是那红得刺眼的鲜血。 邵烈忽然在霎那间想通了为什么会总觉得那名男子面熟—— 他不像任何人,像得正是自己。 突然间,一阵难以抵抗的虚软感袭来,邵烈的世界一阵天旋地转,他便又从这漆黑的空间中被拉了出来。 他一口气还没喘上来,便迅速抬起头试图站起身,然而却发现自己竟是动弹不得。 他怔愣的一眨眼,小心翼翼放缓了呼吸,眼神往上一飘,发现自己被牢牢的禁錮在某个坚实的怀抱中。邵烈能感觉到谭相唯的心脏贴着自己怦怦跳动。 「谭大哥......?」他叫了一声。 没有反应。 邵烈心中一悸,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挣脱了出来,重重喘着气,抓住谭相唯的肩膀摇了起来:「谭大哥!谭大哥!」 谭相唯原本便深锁的眉皱得更加紧了,似乎非常难受痛苦的样子,浑身冷汗。 邵烈这才注意到他右手仍紧紧握着一把匕首,而附近几乎遍地散落着黑色玫瑰的花瓣以及被切成一段段的藤蔓,毫无生气的躺在他们四周。 想来是在他被拉进那奇怪的空间后,谭相唯将这些有如怪物一般的植物给斩碎了,并保护了他。 想及此,邵烈不禁更加心急如焚,焦急的原地打转。 一直以来,谭相唯总是显得那样游刃有馀、处变不惊,彷彿强大得无坚不摧,还从未在他面前陷入如此境地。邵烈丝毫无从判断他这是怎么了,又该怎么解决?是和他一样被拉进某个奇怪的空间了吗?要怎么唤醒他才好?如果一直醒不过来怎么办? 越想,他越是惶惶不安,不自觉的伸手摸上了谭相唯的脸。剎那间,他忽然感受到了一股极强的情绪波动——那样波涛汹涌的情绪不来自他自己,而是从外界源源不绝的传递到他的脑海里—— 在邵烈有时间能反应之前,眼前一黑,他的意识又一次被带走了。 - 熟悉的黑暗席捲而来,然而这次,很快场景便出现了变化—— 彷彿帘幕被拉开一般,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普通的医院病房。 病房中的那张不大不小的病床上,有一个女人静卧于上,脸色苍白,尽是掩盖不住的病容。 在病床旁边,有一张小凳子。而一名小男孩正坐在那张凳子上,书包扔在脚边,上半身趴在床上,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比手画脚的和妈妈形容着今天在学校发生的事。 女人即使面容憔悴,看着孩子的神情,仍是温柔而疼爱。听一会,她便会回答几个字,摸一摸男孩的头。 此时男孩便会绽开一个让人看了也忍不住被他的快乐所感染、不自觉跟着笑起来的笑容。 口若悬河的说了十多分鐘,男孩似乎说累了,口乾了,便停了下来,直勾勾的盯着妈妈的脸看,看了一会,又笑了起来。 女人轻轻莞尔,道:「小唯怎么了?」 男孩将下巴垫在自己的双手上,道:「妈妈什么时候跟我们回家?」 闻言,女人的神情难以察觉的凝滞了一下,彷彿是被戳到了痛处,半晌才强顏欢笑道:「等等妈妈好了之后呀,小唯会等妈妈吧?」 「当然啊。」男孩从口袋中拿出一支棒棒糖,含在嘴里,含糊不清的道:「爸爸说你一定会好的。」 女人又笑了:「爸爸是对的。」 那一天连太阳都是温柔的,暖暖的不晒人,反而将一片死白的病房染上了几分金黄的朝气,心旷神怡。 女人的心底不禁升起了几分不切实际的奢望,希望她还有机会,能回到那个完美无缺的家庭,好好的伴着她的孩子长大。 然而,现实总是残忍而没有人性。你越不希望事情朝着那个方向发展,现实便越要与你背道而驰,让你越是难过越好。 那个寒冷刺骨的冬天,是谭相唯第一次真正发现,爸爸是错的。 妈妈没有好起来。 妈妈再也不会好起来了。 他眼神呆滞的盯着病床上罩着白布的躯体,无论身上穿得再多再厚,小小的手心却怎么也无法捂暖,冷冰冰的。 谭相唯的世界彷彿崩塌了,一直以来温暖的一切,都在一夕之间变了调,彷彿原本厚爱他的老天爷喜新厌旧了。 包括爸爸在内,也变得冷冰冰的。 谭洛宵眼神冷峻站在病房门口,低声道:「回家了。」 「......」谭相唯仍是佇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彷彿冻结了一般。 谭洛宵再度沉声道:「走吧。」 谭相唯惶然抬头,他看见一双双的腿,许多大人站在他周围,有些带着怜悯的目光,有些沉痛,没有一个人的脸上有任何笑容。 忽然之间,鼻子一酸,眼泪便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 「我不要......」他哽咽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声吼了起来:「我不要!我要妈妈!」 他不要回一个没有妈妈的家。 几名护士小姐试图上前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却被他用力的挥赶开来,眼泪扑簌簌的坠,一边叫着:「走开!」 谭洛宵微微拧眉,见他竟是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走了进去,对着缩在地上低声啜泣的孩子声色俱厉道:「谭相唯,跟我回家!」 边说,边伸手拽住了他的手臂。 谭相唯盯着这个陌生的爸爸,内心是无尽的茫然与恐惧。 但年纪这样小的孩子怎么也不会注意到,谭洛宵亦是忍不住红了眼眶,这才放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成年人的眼泪总是要好好的隐藏起来。 31 大人与小孩 虽然没有人明确告诉过他,然而谭相唯幼小的心灵却是知道的。 大人时常觉得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却忘了小孩子才最是敏感。 谭相唯察觉到了,自妈妈死后,爸爸在疏远他。而他更清楚的是,爸爸在怪罪他,因为他的出生,害死了妈妈。 他曾听邻居讨论过,谭洛宵爱梁晓寧至深。然而梁晓寧身体不好,几乎难產,生完孩子后,便一直断断续续的住院,好了又病,病了又好,人越变越瘦。而在他们的孩子六岁那一年,梁晓寧终于与世长辞,而谭洛宵走不出这份悲痛。 谭相唯不知道是不是真是如此,他只知道,从前总是温馨而热闹的家,一瞬间安静了下来,他一个人,也孤单了下来。爸爸经常加班不在,他一个人在硕大而空荡荡的房子里,点着一盏小灯,无声流泪。 可是眼泪流了几天,便流不出来了。 好几年的时光就这样缓慢的流走了,谭相唯和谭洛宵也早已渐行渐远。可是,他厌倦了彷彿被世界拋弃的感觉,厌恶无能为力的感觉,看着心爱的人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慢慢消逝,他这辈子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于是他开始研习医术,他想要有能力救治他人,这样,妈妈一定也会很欣慰的吧。 然而他小小年纪,变得越来越淡定冰冷,天天抱着一本书坐在角落,看着其他仍快乐玩耍的孩子,他总会不屑的冷笑起来。 直到后来,谭相唯发现,比冷漠更强的是偽装的笑容,将那层冷漠像包糖果那样包装起来,让人看不透你,永远带着笑容,才能最大程度上的表现得强大。 于是,谭相唯又会笑了,只是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小男孩不参杂任何杂质、纯净天真的笑容了。 又是好几年的时间尤如白驹过隙一般飞逝而过,随着谭相唯进入叛逆期,他从来不曾给过谭洛宵好脸色看,回到家里便褪去虚假笑容的偽装,抓到机会便对着谭洛宵冷嘲热讽、诸般白眼。谭洛宵经常工作到三更半夜,筋疲力尽的回到家还要面对这样的儿子,自然也压不下火气,因此两人之间的相处永远是火药味浓重。除了住在同一个屋簷下以外,两人几乎算不上是家人了。 直到谭相唯十五岁那年,谭洛宵难得早回家了,见谭相唯埋头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态度强硬的道:「明天你跟我去。」 谭相唯冷道:「去哪里?」 谭洛宵:「去奇蹟,参加这次的勘查,我要训练你成为我的接班人。」 谭相唯拿起笔,低下头继续写字,轻蔑道:「喔?研究外星生物吗?好有兴趣。」 谭洛宵额头上的青筋跳动不止,然而他闭了闭眼,掐了掐眉心,坚决的道:「总之你跟我——」他又改口道:「总之你去就对了。」 谭相唯并没有作答,便算是默认了。父子俩再度陷入了沉默,擦身而过。 隔天,谭相唯便和谭洛宵一同前往了奇蹟基地。他之所以没有做激烈反抗,是因为他知道那仅是徒劳无功,父亲自好久以前便有这个打算,时常在家里让他做一些苛刻的训练,教他如何对抗怪物。谭相唯虽是学得漫不经心,两人也经常闹得不愉快,但是以他的天赋大致应该是没有问题,何况还有谭洛宵这个资深成员的带领。 这次的勘查地点是一座深山,据说是仪器侦测到了不明外星生物的行踪,要求生物组前往查看。那座山极为险峻陡峭,直升机无法停靠,因此自半山腰起,他们便必须靠自己的力量往上爬。谭相唯四肢灵活,行动敏锐,爬这么点山自然难不倒他,只不过烦躁不已。 「爸爸的工作可真是伟大。」谭相唯翘着脚,坐在一棵极高的树上,居高临下的道,「每天爬爬山,看看水,就要弄到没时间睡觉。」 谭洛宵正在认真的四处查看,充耳不闻。谭相唯挑起了眉,扬起声音道:「请问谭洛宵组长没听到吗?」 闻言,谭洛宵总算是抬起了脸来正视着他,厉声道:「下来,认真一点。」 「是是是,都听您的。」谭相唯讽刺的拍了拍手,随即俐落的往树下一跳,双手插在口袋里,笑道:「你们组这么缺人啊?这里就我们?」 谭洛宵冷冷的道:「其他组员在勘查其馀地区,这里由我们两人负责,这样够清楚了吗?」 谭相唯翻了个白眼,随意的走到一块大石头旁边,就地坐下,倒头就要睡。 「起来!」谭洛宵疾言厉色。 谭相唯睁开一隻眼睛,打量着爸爸隐忍着愤怒的面庞,嘲讽道:「我不起来会怎么样?」 「你给我——」 「——我难道还会怕你吗?你对我还能更糟一点吗?」谭相唯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一边扳着手指一边道:「你要怎么样?把我赶出家里?还是乾脆不要我这个儿子了?不对,这么多年来,你真的有把我当作你的儿子看待吗?」 谭洛宵面上一阵青一阵白。他的口齿不如谭相唯伶俐,这一番刻薄的批评他竟不知从何开始反驳才好,只是狠狠怒瞪着他。 就在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之际,突然一阵低低的吼声同时传进了两人耳里。 那是专属于野兽的声音,呼吸粗重,绝对就在附近。 谭洛宵背靠着树干,警戒的一动不动,谭相唯亦是凝神细听。 下一秒,身后传来一阵一阵震耳欲聋的怒吼,一隻体型庞大的吓人的怪物自他们身边窜出,浑身覆盖着白色的毛发,尖锐的爪子刨着地面,强而有力的尾巴极具威胁性的左右晃荡着,一双锐利的绿色眼睛兇狠无比,彷彿想要立刻便将他们碎尸万段、吞吃入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父子俩。 谭相唯不着痕跡的瞥了谭洛宵一眼,下意识的寻求指示,却没想谭洛宵虽看似从容,实际上却脸色极差,就连他也没看过如此可怖的外星生物。 他嗤了一声,以惊人的速度迅速绕至怪物身后,谭洛宵也极度配合,抽出自己腰间的匕首精准无比的拋给了谭相唯。谭相唯一把接住,几个起落间,就要往要害切去,然而却忽然感受到腹部一阵剧痛,自己已然被尾巴扫飞了出去。 两人万万没想到,这怪物的反应速度竟快到肉眼无法捕捉的地步。 谭相唯重重摔在地上,眼冒金星。眼睛才刚刚聚焦,便见那怪物向自己全速衝了过来,一副要将自己直接踩扁在地上的气势—— 谭相唯就地一滚,却因为腹部的伤,仍然是闪避不及,只能举起匕首在眼前格挡,千钧一发之际,却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轻了—— 他定睛一看,竟发现谭洛宵正扛着自己往前方奔去! 那怪物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然而因为体型庞大,论速度仍是慢了一些。可谭洛宵扛着一个人跑,无论他怎么也无法快到哪里去,谭相唯看着怪物逐渐拉近距离,急得眼红,大叫道:「我自己能跑!」 「你身上有伤!」谭洛宵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决,亦是咆哮道:「给我好好待着!」 「一起打!」谭相唯吼道,「我就不信我们打不过!」 「别闹了!」谭洛宵一脸慍色,仍旧不管不顾的向着前方奔跑着。 然而,谭相唯能感觉到,他的体力已渐渐不支了,大骂道:「放我下来!」 谭洛宵恍若未闻,用尽全力向前衝刺。他知道,这里再过不远应该就有一条河,从这生物的外型来判断,应该会本能的畏水,那时便能得救了—— 他心里是这么想的。 可是他错了。 谭洛宵猛的剎住脚步,因为剧烈运动,胸腔彷彿快要炸开一般阵阵抽疼,手一松,谭相唯也滚落在地。 眼前是死路,是倾流直下的万丈瀑布。 32 少年,去乐园玩吗? 事情已经到了这样山穷水尽的境地,却没有多馀的时间供他们思考,怪物要追上来就是几秒内的事—— 谭洛宵的心脏怦怦跳着,在剎那间做出了抉择。他双手用力的扣住谭相唯的肩膀,望着他抿着唇强作镇定的表情,心中微微一动,掩饰住了那忽而冒出、不合时宜的不捨,却仍是紧咬牙关、使出毕生的力气,将谭相唯狠狠推向了那一泻千里的瀑布—— 他惊惶失措的面庞就这样迅速消失在了自己眼前。 随即谭洛宵迅速拉开距离,抽出一把枪与随身携带的麻醉剂,目光沉着的凝视着怪物,做出战斗的姿态。 他相信自己的儿子能够活下来。 谭相唯丝毫没有时间反应,那是这么多年来,他又一次用这样茫然惧怕的眼神盯着爸爸。然而那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他没有办法得到回应,只感觉到身体迅速失重—— 漫天飘洒的水珠模糊了他的视线,哗啦一声,他便深深的栽进了冰冷至极的水中。 人类的力量与大自然比起来是如此渺小,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犹如一块破抹布一般被甩来甩去,毫无反抗之力,被冲得头昏眼花。一个不注意便呛进了好几口水,双眼也不自觉的睁开了,眼前是成千上万、铺天盖地的白色气泡...... 谭相唯其实水性不错,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也无法使出力气让自己浮出水面,越是挣扎越是徒劳,周遭的一切逐渐黑了下来,感觉自己离水面越来越遥远...... 再度睁眼时,谭相唯先是猛的坐了起来,随即无法控制的呛咳出一大口水,视线清明起来后,他一抬眸,便看见数不清的面庞围绕着他,看得他眼花繚乱,火气直冒。 其中一名救难人员凑了过来问道:「感觉怎么样?听得到我们说话吗?」 谭相唯感受到湿冷的衣物贴着自己,十分不舒服,而自己的右手自始至终都紧握着一把匕首。 他骤然站起了身,身体却还没能反应过来,他不禁脚步一个踉蹌,一双眼睛红得骇人,哑着嗓子吼道:「谭洛宵呢?」 几名救难人员面面相覷,似乎不知该如何作答,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降临。其中一名拍着他的肩膀,安抚道:「谭先生目前仅仅是失踪而已,仍然有生还的可能。我们一定会帮你找到他的,不要放弃,嗯?」 谭相唯如坠冰窟,一动也不动。 「你放心,我们现在......」那名救难人员仍在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他却一个字也不进去了。 「滚......」谭相唯低声道,一下子狠狠打开他的手:「滚开!」 见状,身边好几个救难人员纷纷后退了一些,面露警戒,其中一个拿起对讲机道:「我们找到落水的少年了,目前已经醒过来了,但是情绪非常不稳定——」 谭相唯恶声恶气道:「你说谁情绪不稳?」 他面露凶光,那样的表情足以让任何人退却。他转身就跑,跑得跌跌撞撞,狠狠一拳砸在岩壁上,鲜红的血液顺着指缝流了下来,他却彷彿感觉不到痛似的,一拳接着一拳,彷彿要将指骨都震碎一般。 几名救难人员同时欺身上前,用力制住了疯狂挣扎的谭相唯,告诉他身体还没恢復,必须去医院一趟。 谭相唯置若罔闻,口中不断的咒骂着,可不知不觉中,他还是忍不住哽咽出声,失声痛哭起来。 旁人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可他们亦是束手无策,谁也不知道,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勘查行动,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然而滚烫的泪水证明了谭相唯仍是有一颗热呼呼的心。 他想着,自己不仅害死了全世界最温柔的妈妈,就连他一直以为再也不会理他的爸爸也为他而死,而他直到最后,都没有再叫过一声爸爸。 他成了一个孤儿。爸爸妈妈从前都和亲戚交情不深,因为尸体没有找到,连一场葬礼也并未操办,自然也没有传到其馀亲戚的耳里。于是谭相唯无处可去,哪里都不容下他。 那时谭相唯才发现,能医治他人又怎么样?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仍是不堪一击,何不乾脆让身边的任何人,都不要受到伤害,这样根本就不会有任何人需要被救治—— 若是他当时有足够的能力对抗那隻可恨的怪物,若是当时力量的悬殊不是那样的霄壤之别—— 他要变强,他要变得很强很强,强到再也没有人能威胁到他身边的人。 谭相唯离开了原本的家,带着寥寥无几的家当,轻装上路。然而无论到哪里都不会丢下的,便是那把谭洛宵交给他的匕首,那是他的寄託,他的决心、他的怀念、他的悔恨。 他日日锻鍊自己,居无定所,有时饿得厉害了,便只能去偷东西吃,但他身手了得,狡猾不已,一般人根本抓不住。 而在他连夜的努力搜查研究下,他也成找出了罪魁祸首的来源。那是一种名叫萨玛芬多的怪物,来自于up中最靠近北方、最小的星球,沙尔曼星,传闻早已灭绝。 那个时候,奇蹟不如现在的巔峰时代,社会动乱,治安极差,世风日下。奇蹟精美镶金的标志,就成了大眾的信仰。彷彿每个人努力读书、认真向上所为的皆是同一个目标——成为的奇蹟一员,便能保证日后永远衣食无忧,享用所有最好的资源。 然而要走好一条路太过漫长刻苦,谭相唯没有时间从零开始,他要的是绝对的蜕变—— 可想而知,当他看见全城上下宣传的「乐园」徵选时,就彷彿是心中早已准备好的燃料在一夕之间被点上了一把火,熊熊燃烧起来,烧成了一束希望的光。 所谓乐园,正是当时的奇蹟所想出的吸纳人员的法子。条件极其诱人,参与者只要进入「乐园」的场地,并能成功通过里头的考验,逃脱出来的话,便能直接越过基层,成为菁英成员,工资高得惊人。 然而海报上并无其馀细节,也没有说明将会是怎么样的考验。 这或许便是一个能让他一步登天的绝佳机会,于是谭相唯义无反顾的报了名。无论是什么样的考验,都无法拦下他的脚步。 为了一个坚定不移的目标出生入死、赴汤蹈火,或许是只属于少年时代的一腔热血。 然而他还是想得太天真了,他仍是低估了「乐园」这个地方,这个一辈子的恶梦。 33 支配的恐惧 乐园位于十分偏远的地区,人烟稀少,几乎入目便是一片荒凉。 约莫两百人分别坐在五台巴士里,几百双眼睛齐齐盯着映入眼帘的景象。有人忐忑,有人兴奋,有人恐惧,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般此起彼落,让现场气氛更是徬徨不安。 谭相唯一个人独自坐在最后头,指腹不住摩挲着匕首不甚锋利的一侧边缘,紧紧抿着唇,脑中不断思考着接下来可能面对的场景。 几辆巴士越来越接近目的地,巨大的轮胎滚过土地时掀起了漫天尘土,而眾人也逐渐开始能分辨一片迷雾中的「乐园」。 它的样子和他的名字没有任何相似之处。能看见的,几乎就只有高的彷彿耸入云霄的墙壁,由一根根铁丝所交织而成,浑然像一座用来囚禁怪物的巨大牢笼。 然而坐在这里的每个人,心中都清楚,来到这里,早已没有后退的馀地了。 巴士终于停了下来,几百人依次下车,有几十名身穿奇蹟制服的人员在那等着。 注视着他们左胸前的标志,谭相唯定了定心神,抬步向里头走去。 参与者早已被归类进不同的战队中,大约五人一队。与谭相唯同行的还有一名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女,面色冷漠,与旁人格格不入,一对看似十分焦虑的兄妹,以及一名爽朗笑着的年轻男子。 这样的笑容便更加突兀了。谭相唯瞅着他,不明白来到这样的地方,如何还能笑得像是真要去哪里的乐园游玩一般? 那时的谭相唯尚未抽高,瘦瘦小小,那名男子比他高出了一颗头,向他伸出了手,和顏悦色道:「你好啊,我是邵之禹,你们的队长。你叫什么名字?」 邵之禹的笑容,是日后带领他在这人间地狱中闯关的第一道曙光。 在邵之禹的带领下,这几人很快熟络起来。谭相唯认识到总是臭着一张脸的女孩名叫徐风,因为她如此惜字如金,因此没人清楚她的来歷。那对兄妹亦是第一次来挑战乐园,紧张不已,对邵之禹最是依赖。 距离他们午夜十二点,也就是他们将进入乐园的时间还有几个小时。邵之禹将自己背包中的一些存粮分给了其馀四人,让他们先垫垫肚子。巴士也逐次离去,黑夜降临之后,每个战队便纷纷点燃了火堆,坐在一块互相取暖。 他们一边吃着麵包,一边听邵之禹讲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在介绍之下,大家才了解到原来他是第一批挑战者,逃脱失败后生还下来,因此才得以拥有再度进入乐园的机会。 那句「生还下来」在眾人的心中都埋下了悬念与惴惴不安的种子。 邵之禹帮助他们做了许多心理建设,即使他尽量用词委婉的形容着里头的怪物,但眾人还是能从中听出这个地方的可怕。 简而言之,就是极其容易丧命。这不是考验,是一场一旦进入、便无退路的逃杀。 但是,每一次的挑战都会放出不同的怪物,因此邵之禹也没有把握进去之后他们将会面对什么。 里头的构造像迷宫一样九区十八弯,走道狭窄,没有照明。同一个战队的人必须分工合作,分成两批自迷宫的两边向里走,分别拿着几个数字,必须会合了之后将两组数字合併在一起,才能形成最后能够逃生的密码。而最后一人则得负责找到出口,输入密码,队友便会被即刻召唤过来,一同逃走。 若是有人丧生,难度便会提高很多。 无论是谁,都不想成为最后那个必须在迷宫里落单的人。 然而很可惜,这并不能由组员自已决定,而是奇蹟早已做好的配置。 很不幸的,妹妹和邵之禹同行,哥哥和徐风一起,谭相唯便是那个将会独自一人的倒霉蛋。 最后,邵之禹劝大家在开始之前先睡一会,好好补个眠,养足了精神才能发挥得最好。他说话的方式就像个温柔的邻家大哥哥,在这样的情况下实在非常安定人的心神。窝在温暖的火堆旁边,那对兄妹渐渐入睡,徐风也闭上了眼睛。 谭相唯沉默的望着火堆在他眼前烧得劈啪作响,手心隐隐冒着汗,火星四散,将他暗沉的瞳孔都映上了一层橘光,不自觉的来回抚摸着匕首。 邵之禹便坐在他身旁,笑着问他:「看起来是一把很好用的刀。」 闻言,谭相唯看了他一眼,将匕首插回了腰间,垂下眼眸,嘴角扬着苦涩的笑:「我爸的。」 邵之禹望着他,并未多问,只是不容质疑的道:「放心吧,我会带你们逃出去的。」 或许人越是在恐惧徬徨的时候,越会仰赖这样的正能量。这几个月以来,谭相唯以为自己又一次变得刀枪不入了,可是此刻,他竟是控制不了自己心中的源源不绝冒出的委屈和慌张,害怕自己的一生就要无意义的结束在今晚了,之前的决心早已被侵蚀的千疮百孔。 那个晚上,就着一团不曾熄灭的火堆,谭相唯将自己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这个刚刚相识的陌生人。 邵之禹并未变得不耐烦,安安静静的聆听着。谭相唯彷彿是要将自己从小到大的苦楚都发洩出来,滔滔不绝的说个不停。邵之禹看见他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时,也并未拆穿。他将谭相唯揽进怀里,静静的安抚了一阵子。 谭相唯也终于得以暂时闭眼休息。 然而时间终究还是到了。 几百人排着队进场,每一个战队分成的三批人都从不同的入口进入。 谭相唯紧紧攥着匕首的指骨用力的发白。 里头果然如邵之禹所形容的一般,漆黑一片,唯一的照明只有发给他们一人一盏的蜡烛。 由于谭相唯仅仅到最后才会派上用场,此时此刻他能做的,便只有沉默的、煎熬的等待着结果。他靠着墙盘腿而坐,耳边任何声响都被无限倍放大,包括怪物骇人的嘶吼、人们在被吞食前绝望而凄惨的叫声、狂乱的脚步声,他甚至觉得,就连鲜血喷涌而出的流动声都清晰可闻。 他就这么坐在原地,看着蜡烛越来越短,周围越来越安静,只剩下小小的一截,几乎就要烧尽。 他抬眸望着夜幕,高耸的墙壁将天空框成了一个小小的正方形,依稀能看见几颗星星彷彿在对他眨着眼,嘲笑着他的处境。 也就是在那一刻,他看见了在那方夜空中盘旋的小小的身影,月亮从乌云后探出了点头,谭相唯也因此看清楚了,那是一隻白鸽。 自由的飞翔着的鸽子。 忽然间,方才仍紧咬不放的恐惧便消散了那么一点,望着那样自在的影子,他的心也渐渐定了下来。 然后,他的前方传来了一阵啪嗒啪嗒急促的脚步声。谭相唯倏的直视着声音来源,不着痕跡的将匕首抽了出来,刀尖蓄势待发。 就在蜡烛彻底熄灭之前,邵之禹温和的面庞便踏入了火光范围内,脸上沾着些血跡,似乎受了点伤,左手牵着妹妹,右手牵着徐风。 妹妹正哭泣不止,徐风的脸色也极其难看,眼睛发红。他们几人皆是一身的血污,徐风看起来伤得最重,一定是在路上遇上了怪物的袭击,差点两人一起折了。 用不着问,一眼便能看出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谭相唯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并不是能用来脆弱哭泣的时刻。 他站起了身,摸了摸那妹妹的头,接过邵之禹和徐风递过来的数字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小腿肚不住的打颤,然而他还是从邵之禹手中拿过了他那盏仍在燃烧的蜡烛,一步步的向前走去。 谭相唯的记忆力极好,尤其是当他全神贯注的时刻,所以迷宫的构造对他来说不是最大的挑战。 最大的挑战,是心理上草木皆兵的折磨,听着每一个细微的脚步声都会心跳骤然加速,看着横躺在路上的尸体以及一路的鲜血,几乎能让人陷入崩溃。 走了约莫十多分鐘,谭相唯发现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且几乎都是被啃得残破不堪,令人看一眼就犯噁心,光是那股血腥味就足够人作呕。 他不禁越发心惊胆跳,究竟是怎么样的怪物能造成这样的死伤? 想着想着,便茫然了起来。人到底是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送死? 而设计出这种人间炼狱的人,又究竟是何居心? 选出菁英? 选出菁英,有必要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吗? 杀戮难道是一种乐趣吗? 谭相唯越想,踏出的每一步变越是坚定,眼神也越发冷厉,一颗心越来越静。 冷不防,他感受到了空气的小小异动——就在他的身边。 他往旁一瞥,却没有想到,身侧竟是空无一物。并不是因为能见度过低而看花了,而是真的没有任何东西—— 但是谭相唯长年训练下来的敏锐,绝无可能出错。 他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的一偏身体,下一刻便感觉到右肩传来了一阵鑽心刺骨的剧痛,不可置信的低头一看,有个东西狠狠捅穿了他的肩膀——而他却看不见。 谭相唯顿时明白了。 那个怪物,能够隐形。 34 难以忘却的地狱 在电光火石间,他便快狠准的斩断了插进他肩膀中的触手,几乎能感受到怪物喷洒在脖颈上、瀰漫着浓重血腥味的呼吸。 谭相唯迅速矮身,往后翻滚拉出距离。然而彷彿老天爷要和他作对似的,蜡烛便在那一刻燃尽了,周遭顿时陷入一片黑暗。然而那怪物显然拥有不低的智商,一击失手,便一动不动,让谭相唯难以判断他的位置。 这可麻烦了。 肩膀上被捅出一个大洞的伤口仍在泊泊冒血,其实对谭相唯是极其不利的,先不论这怪物的夜视力肯定不差,光是这味道就足够让他在方圆几十里外便发现他的位置。 谭相唯握着匕首,手心的冷汗几乎就要让他抓不住刀柄,聚精会神的敛声屏息。下一刻,一股劲风朝着他席捲而来,谭相唯眼睛一瞪,看准时机,将蜡烛上尚未凝固的蜡狠狠泼了出去,啪嗒几声轻微的声响,打在了怪物头上。 今晚的天空总算是愿意为他助攻一次,清冷的月光照射下来,虽然微弱,仍是足够谭相唯看清楚那几块突兀的「漂浮」在空中的腊。他顿时欺身上前将匕首狠狠扎进怪物的身体里面,怪物剧烈的扭动起来,发出震天撼地的怒吼,吼得谭相唯耳朵阵阵抽疼,可是他仍然不放手,用力的一张脸都狰狞了起来。 死死坚持了几十秒,怪物才总算渐渐不挣扎了,也渐渐显出了原形。 或许是因为拥有隐形的优势,怪物身上没有什么能保护自己的壳或甲,而是一身滑溜溜的绿。 谭相唯厌恶的甩了甩刀尖上的血跡,用力踹了怪物的尸体一脚,也算是替那些冤魂出了口气。他缓过了呼吸,确认数字纸仍在自己的口袋里,这才继续赶路。 不知道为什么,过了一这一关后,再也没有怪物意图攻击他,或许是发现自己的同伴遭到杀害,一个个对他敬而远之。 那是第无数次,谭相唯深刻的感受到了变得强大,究竟有多重要。 他拖着负伤的肩膀,一步一步的在这牢笼中穿梭,走到后来,看见横七竖八的尸体,他都已变得麻木。 走过了度秒如年的几分鐘,终于,标示着「exit」字样的那扇门浮现在眼前。 他急得不小心绊了一下,三步併作两步的跑了过去,急急喘着气,手扶着墙,将数字一个个输进密码锁中。 这个过程虽是几秒鐘内的事,却谭相唯看来却漫长的宛如一个世纪,心脏怦怦狂跳,深怕自己的背后忽然就被偷袭,一切的牺牲和努力便会毁于一旦—— 然后,密码锁发出「嗶」的长长一声,谭相唯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接着,它亮起了胜利的绿光。 他一口气终于得以松了出来,抬起手抹了抹脸上的汗水和血跡,用力过度的右手痠痛不已。 这时,他忽然注意到墙边的角落捲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谭相唯蹲了下来,将手轻轻伸了过去。定睛一看,他才发现,这是一隻负伤的鸽子,洁白的翅膀上沾满了血跡,似乎动弹不得。见他触碰,也没有任何反应。 他喃喃着道:「你也被困住了吗......」 他动作轻柔的将鸽子抱在怀中。 紧接着,队友一个接着一个从身边的门中走了出来。 那妹妹一见他便扑了上来,死死抱住他的腿嚎啕大哭,涕泗纵横,嘴中不断喊着:「谢谢你、谢谢你......」 那总是面无表情的徐风,也总算是肯和他好好的目光交会一次,几不可察的笑了一下,走到了他的身边。 邵之禹一双眼睛闪烁着死里逃生的光辉,哑声道:「你做到了。」 谭相唯如释重负的笑了笑。那样的笑是不知道多少年来,他脸上没有再浮现过的发自肺腑、内心深处、情真意切的笑。 - 最后,在那浩浩荡荡的两百人中,倖存下来的只有七人。 但是除了刚刚逃出这场噩梦时所感到的喜悦,得知存活人数时,这点劫后馀生的庆幸很快便烟消云散了。望着身后那阴森森的巨大铁笼,想到今晚有几百条人命不明不白葬送在里头,他们皆是心力交瘁,筋疲力尽。 而奇蹟就彷彿早已料想到这个结果一样,乐园的出口,只有一台巴士在静静等候着他们。 眾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坐上车,当带着血和汗的皮肤在触及皮椅时,那黏腻的感觉让他们不禁感到有些不真实。这样的做法即使残忍荒谬,但存活下来的,确实皆是菁英中的菁英。 可是,若是早知道乐园是这样恐怖的血涂地狱,若是知道这样的地方都是由奇蹟一手策划,他们又怎么会渴望加入这样的组织? 纸可惜,在那个时代,没有人会声张不公,侥倖得到了饭碗的人,便沉默的成为了这个庞然大物的一员。而奇蹟的成员受到严密控管,若是有人敢洩密,在见识过他们筛选人员的方法之后,下场不堪设想。 这台巴士载着几人直达了奇蹟的总部,一下车就有数十个人恭恭敬敬的行礼,带领他们去梳洗换装。一路上,喀擦喀擦的闪光灯一路尾随着纪录他们的一举一动,闪得近乎刺眼。 一名穿着正式的侍从领着谭相唯到了一间浴室,并告知他一个小时内到大厅集合,说完就转身离去。 被一个人扔在浴室的谭相唯愣是站在那好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他看着摆在一旁乾净的衣物,没有一丝皱褶,毛巾折叠得无比整齐,冷不防一阵空虚的惆悵感袭上了心头。 曾经只能仰望着那耀眼的标志,无论如何望眼欲穿,都彷彿遥不可及,可是现在,一切都改变了。 这一切他祈求了多久,他渴望从强大的力量中获得安寧。 他渴望证明给这个世界看,他不再是个心馀力絀、笨拙的被命运追着跑的孩子。 热水抚过他几乎佈满全身的伤口,换下来的衣物,仍是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 心头瀰漫着一种诡异的和平。 洗过澡,典礼正式开始,四处张灯结彩,台上掛着「欢迎加入」的字样。 奇蹟的领导者从容不迫的站在演讲台上,是个戴着猫脸面具的瘦高男子,絮絮叨叨的表扬着他们的成就和战绩,欢迎他们七人成为奇蹟的一员。并且特别提名了邵之禹、徐风和谭相唯,将会成为他身边的近侍,至高无上、千人敬重的菁英小队。 然而谭相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只觉得立于台上,头上的聚光灯照得他头晕目眩,底下一张张崇拜的面孔彷彿都扭曲成了丑恶的嘴脸。他皱起了眉,刚才热水澡所消除的疲劳顿时成倍的涌了回来。 一下台,典礼尚在继续,谭相唯便立刻快步走了出去,紧紧系着的领带将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莫名的想要远离这里。 只是一离开那热闹的会场,黑夜的寧静顿时波涛汹涌的冲刷着他,试图忘记的那些想法便又鍥而不捨的缠了上来。 两百个人,只剩七个人存活。一百九十三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样消逝了。 如果连他们都不记得那些人,还有谁会记得? 他们仅仅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的被奇蹟所掩盖住,好似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35 永恆的微笑 他漫步于奇蹟基地旁的河畔边,明明是位于城市之内,这条贯穿市区的河流居然还很是湍急,也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意外。 无数的水波打碎了残月微不足道的倒影,裂成了数个光点随着波浪上下起伏着。 谭相唯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一幕,放松了警戒,竟没有注意到有个人静静佇立于他身旁。 「你的手怎么了?」那人突然出声。 谭相唯倏的一跳,莫名其妙的望向眼前这名素不相识的黑发少年。年纪约莫十五十六,皮肤很白,却瘦得彷彿营养不良。 闻言,他低头一看,原来是手上刚清洗过的伤口,又开始渗血了。 隔着纱布,还能感到丝丝刺痛。 「这谁包扎的啊,怎么包得那么丑。」来者面露困惑之色,语气中的嫌弃之情十分明显,毫不委婉的指着谭相唯刚刚花了半个小时才包扎好的手。 这话着实将谭相唯气笑了,无奈的转过头问:「我说,你谁啊?才刚见面就对着别人的作品批评?」 亏我还是个学医的呢。 少年偏了偏头,笑说:「叫我阿烈吧。」 很快他的注意力又转回了谭相唯手上:「你说这是你包的?不是我说,这真的很丑。是富二代吗?怎么连包扎都不会?」 要不是斩杀了一晚上的怪物让谭相唯极度疲乏,他就要来用拳头教教这少年如何做人了。 「真是看不下去,我来帮你重包吧。」少年嗤了一声,边说边从包里拿出了一捲绷带、药膏和消毒水。 见谭相唯面带迟疑,阿烈瞪了他一眼:「干嘛彆彆扭扭的?你是小女生吗?」 「过来啦。」少年跩过他的手,动作轻柔的将纱布撕下,没什么痛的感觉,只是纱布脱离皮肤时感觉有些微痒。他低下头的角度,让又长又翘的眼睫毛清晰可见。 见谭相唯一动不动任人宰割的模样,阿烈一边用棉花棒消毒着他的伤口,一边问道:「你不痛吗?」 闻言,谭相唯这才收回了目光,落向自己手上狰狞的伤口,摇头道:「还好啊。」 这点皮肉痛,对他来说,还真是无伤大雅。 少年一边认真的替他缠上新的纱布,一边没好气的碎碎念着:「我真不懂,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像你这种爱逞强的人?明明痛得要死,还要耍帅。」 谭相唯又忍不住笑了:「我是真的不痛。」 阿烈替他缠上了最后一圈,喜逐顏开:「大功告成!」 于是谭相唯垂眸一瞅,这一看,他差点没吐血。绷带不仅缠得乱七八糟,还有部分甚至扭翻过来的,且一层层厚的彷彿在帮断手打石膏。 「这就是一点划伤,你有必要包成这样吗?」谭相唯晃了晃右手,想着他也是一番好意,不忍心吐槽他的包扎技术,于是如此道。 阿烈理直气壮道:「任何小伤都不能轻忽。」 谭相唯一笑置之,也不再与他争辩,就当是一如往常,遇到了比较幼稚的同龄人罢了。 语落,他无比自然的挤在谭相唯身边坐下,一起抬头望着旭日渐渐东昇,黑夜就要被驱离了。 良久,他好奇的开口道:「你身上穿的是奇蹟的制服吧?」 谭相唯低头望着西装外套上雪亮亮的奇蹟标志,无可否认,只好点了点头,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可少年是个神经大条的,追问道:「你怎么受伤的啊?该不会是自己摔的吧?」 谭相唯道:「当然不是。」 少年就嘿嘿笑了。 他悄悄注视着阿烈的那张活泼的笑脸,越看越觉得,和邵之禹有着七八分相似。忍不住道:「你长得好像一个我认识的人,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 「喔?这样的话那个人一定长得也不差啊?」少年用手比了一个七放在下巴下面,谭相唯忍俊不禁道:「你怎么这么臭美啊。」 阿烈得意道:「有本钱。」 谭相唯望着他的侧脸,少年眼睛里头的光芒连日出的曙光都自愧不如,彷彿永远不会熄灭。他不禁问:「这种时间,你为什么不在家里?」 阿烈耸了耸肩,洒脱的道:「我是孤儿,没有家,流浪街头的。」 谭相唯惊愕的看向他,这还是第一次遇到与他同病相连的同龄人,还来不及表示什么,阿烈便又主动道:「我从小就是孤儿,我也不知道我爸妈是过世了还是不要我了。不过也没差啦,我这样也满好的。」 谭相唯由衷的道:「你真看得开。」 阿烈又扬起了笑:「那当然。重要的是珍惜当下嘛,对吧。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一直纠结的话,会开心不起来的。」 「有道理。」谭相唯静静的附和。 「哎呀,不过说到这个,我的确是得走了。」少年抬起手腕,上头戴着一只不知从哪捡来的破錶,竟仍是走得好好的,「我还要去打工,哈哈,下次见啦。」 这场邂逅太过突然,如今又要如此唐突的结束,谭相唯不禁下意识的道:「等一下!」 「怎么了?」阿烈疑惑的回眸。 诚然谭相唯也不知道,叫住了他之后该说些什么。他想了想,将自己手腕上的银製手环取了下来,戴在少年伸出的手上。苦笑道:「这是我自己做的......就送给你吧!」这样东西其实是他在想方设法变强的那段日子中,顺手做出来的,藏着能发光的小机关。然而奇蹟或许是早有预防参与者使用这样的东西,这个手环在乐园内丝毫不奏效。 阿烈欣喜的端详着这样饰品,身为孤儿的他,还真没有多馀的钱去买这样的奢侈品,兴奋的问:「这上面的图案是什么?」 谭相唯答道:「这是黄蔷薇。它的花语是『永恆的微笑』......送给你,你也永远都要开开心心的,好吗?」 其实,名叫阿烈的少年并不笨。看见他这副伤痕累累的模样,再加上身穿奇蹟的制服,便大概能推断出来他刚刚经歷了什么。他咽了口口水,眼中充满着诚恳的不解:「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 谭相唯一愣,看来这名少年是知道乐园的存在的。他深深的叹息,捫心自问,现在的他,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已然迷惘了。可他还是轻声答道:「......为了总有一天,报仇......」 阿烈是个总是吵吵嚷嚷的性格,然后却忽然不知道如何接话了。他搔了搔头,嘻嘻笑道:「哎呀.....总之,谢谢你的手环,我就收下啦,哈哈!我现在真的有点赶时间,我们改天见!」 谭相唯微笑着对他挥了挥手,阿烈便转身沿着河岸边奔跑而去。黎明温柔的光让他的影子显得又细又长,而他,跑在影子前方。 36 兇手是谁?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谭相唯忙得不可开交。每天都有数不尽的任务等着他去完成,可是跟在邵之禹和徐风这两人身边,他却觉得,庸庸碌碌的日子也没有什么不好。 奇蹟确实是全国上下资源最富裕的地方,能过上这样丰衣足食的日子,他也没有什么可抱怨了。 邵之禹无论是论判断力、反应力、战斗力都是顶尖的菁英,谭相唯和徐风与他尚且差了一段距离。可邵之禹却总是一找到时间,便不厌其烦的教导他们,有时会与他们切磋,并加以纠正,这个时候的他便总会显得较为严厉,算是体现出了他认真能干的一面。 可是若是有了难得的休息时间,邵之禹便会经常偷偷摸摸的带他们干一些好玩的事。两人其实都年仅十五十六,可某天夜里,邵之禹却偷偷摸摸的从厨房拿了一瓶极品的酒来分着喝。 三人并肩站在二十楼空荡荡的阳台上,繁星满天。邵之禹双手插着腰,思索着道:「这里以后应该建一个花园之类的,大概会漂亮很多。」 谭相唯的注意力却放在邵之禹手中那瓶红酒上,失笑道:「队长,你偷的?」 「嘘。」邵之禹紧张兮兮的拍了他一下,「干坏事还说这么大声啊?想害死我啊?」 「我们未成年。」徐风凉颼颼的道了一句。 「那有什么关係?」邵之禹笑了起来,将三个塑胶杯一字排开,及其平均的各倒了一口:「来,嚐嚐,据说这是极品。但是我只能拿到塑胶杯,没那么高级,将就一下嘍。」 在某队长意志坚定的怂恿下,谭相唯忍不住轻轻抿了一口。酒香醇厚,令人回味无穷。 后来,三人就地而坐,头顶是浩瀚的星海,他们一口接着一口,一杯接着一杯的分掉了一瓶价值几十万的红酒。 日子仍是一天天过去,而邵之禹越来越受猫脸男的青睞。某一天,他无比雀跃的通知谭相唯和徐风,他将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出任务了。 「有多远?」徐风问道。 邵之禹神秘兮兮的道:「离开这个星球,到沙尔曼去。」 听见这个名词,虽然事情已过去很久,谭相唯的心脏还是忍不住一颤。想到那个地方便是孕育出那隻可恨怪物的源头,他便无论如何都喜欢不起来。 但他仍是灿烂的笑起来,故作惊喜的祝贺了一番。自家队长竟是被选中成为地球的大使,与沙尔曼星进行一年一度的交涉了,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任谁都不会拒绝,毕竟一般来说,穿梭于星球之间是有违星际法的。 「谢啦,我回来后,一定会告诉你们各种好玩的事情,让你们嫉妒我。」邵之禹贼兮兮的道,徐风不禁朝天翻了个白眼。 然而,剎那间,画面突兀的切换了。 眼前的一切渐渐扭曲,又像是另一张纸被摊开在眼前一般,浮现出了另一个陌生的画面,不属于谭相违记忆的画面。 那是一张万分熟悉的脸,然而他原本的黑发此时却变成了一片奇异的雪白,可是他手腕上所戴的银色手环却证实了他的身份。少年的一双瞳孔呈现出一种极度不正常的绿色,右边的眼睛亮得几乎要将人盯瞎—— 然后,站在少年面前的人,丝毫没有时间反应,嘴角的笑容便已僵住,再也扬不起来了。 卲之禹用力的咳出了一口血,咳得撕心裂肺,脸上的表情惊惶无比,像是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间自己就吐血了——下一秒,他便直直得往后倒了下去,双眼毫无焦距的望着天空,眼神已然涣散,嘴角仍掛着血丝。 眼前的画面逐渐失去顏色,像是被风吹散了一般静静消失在眼前。 邵烈深深皱着眉头,手指不断抽搐着。迷迷糊糊间,意识渐渐回到了身体里,浑身上下都覆盖着一层冷汗,彷彿刚刚从水中捞上来一样,全身都湿透了。 虽然脑袋仍然不是很清醒,但是邵烈心底却已经在叫嚣着抗拒方才所见的事实。 那个黑发的少年,那个阿烈,是他自己吗......? 怎么可能是他?! 那个邵之禹,谭相唯和徐风的队长,竟然是被他所杀。 「不可能......不可能......」邵烈忍不住不断摇着头,喃喃自语着。 他的右眼......右眼一直以来所缠的绷带......竟是因为拥有这样可怕的能力吗? 可是为什么! 沙尔曼虽是个小行星,可歷史悠久,人民的各项能力层出不穷,还从未有过这样歹毒的杀人能力。 对视一眼,便失了性命,何其残忍,那人又何其无辜。 忽然间,邵烈感到一阵莫名的呼吸困难。他挣扎了起来,却发现自己被人用力按住了。他的眼皮倏的撑大,首先进入视线范围内的,便是紧紧贴着自己喉咙,锐利森寒的刀锋。 邵烈的心跳彷彿暂停了一秒,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 他缓缓的移动着眼珠,转向了自己左侧。 二十馀岁的谭相唯就近在咫尺,阴冷的眼神令人看了便寒毛倒竖,眼白上佈满了骇人的血丝,那张永远噙着笑的俊美面庞,此时眼中所含的滔天恨意却是那样令人恐惧,彷彿要现场将他千刀万剐了一般。 邵烈的微微颤抖起来,一动也不敢动,咽了一口口水。 他充满磁性的低沉嗓音森然传进了邵烈耳里:「......兇手。」 就连当年失去了父亲,情绪极度失控的谭相唯都不曾像现在一样,宛如疯了魔一般,阴森至极。 邵烈清晰感受到谭相唯吐出这两个字的气息洒在他的耳侧,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没有见过这样的谭相唯,儘管他知道这个人是危险至极的,从他来到地球上与他相遇的第一眼便有了胆怯的感觉,然而这个人的强大、与经常不经意流露出的温柔,却还是让他不自觉地对他失去了警戒心。 可任何人都不会想要与这样的人为敌,被这样恨之入骨的眼神凌迟。 可是,他确实是兇手。他们都看见了,他就是那个杀死邵之禹的杀人兇手。 儘管他没有任何印象,可是那样的画面却是千真万确,无可抵赖的。 此刻邵烈忽然想通了谭相唯给他取了「邵」姓的原因,不只是因为他掛念着着队长,还是因为自己的笑容与队长神似。 邵烈小声而绝望的道:「我不记得了,我真的......不记得了。」 谭相唯冷冷笑了起来,那样悲凉的笑声彷彿一下下割在邵烈的心上:「你不记得了?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他缓缓凑近,嘶声道:「这里是回忆墓地,没有人能够隐藏任何回忆。」 想来或许是因为谭相唯的回忆中的负面情绪过于强烈,才让邵烈也强制共情了。可看着看着,邵烈自己的情绪也不禁波动起来,以致于早已被自己深深遗忘的画面也显示了出来。 可是这样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忘记的如此彻底? 然而,邵烈没有时间再去思考这些问题了。 「——下地狱吧。」谭相唯冷酷无情的嗓音宛如最后的宣判,刀锋迅速逼近。 邵烈下意识用力的闭上了眼睛。可就在这个瞬间,忽然「砰」的一声巨响,他身边的人影被狠狠击开,匕首飞了出去。 邵烈愣愣的回头一看,谭相唯正仰倒在地上,脸上露出了一剎那猝不及防的空白,肩膀被子弹开出了一个血洞,血流如注。 37 世间的恩怨情仇永远无解 站在他们面前的,赫然便是举枪指着谭相唯的徐风。 邵烈目瞪口呆着看着眼前的变故。她难得也会露出如此愤怒的表情,枪口仍不断冒着烟。她厉声道:「谭相唯!」 谭相唯摇摇晃晃的坐起了身,彷彿感受不到肩膀上的痛,魂不守舍的喃喃道:「徐风......徐风,他杀了队长......」说罢,伸手便要去掐邵烈的脖子。 邵烈只要抬起眸,直视着他的眼睛,便能将谭相唯彻底控制住。可是只要想到自己的另一隻眼睛对干出了什么事,邵烈就丝毫没有勇气这么做,他太惭愧,也太懦弱了。 剎那间,徐风便上前一拳毫不犹豫的往他脸上挥了下去,一边怒喝着:「你他妈给我冷静点!」 谭相唯被打得又一次跌坐在地上,抬头呆滞的望着徐风。此时的他,彷彿又将时间倒推回了十几年前,成了那个无助的望着爸爸走出病房的懞懂孩子。这十几年来他所装上的鎧甲、在心上筑起的城墙,在脸上戴着的假笑面具,都似乎在一瞬间被捏了个粉碎。 什么都没有改变,这些年来的一切,都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他仍然是那个无计可施、只能一个人落泪的谭相唯。 又一次,他所珍视的人跟他不告而别,天人永隔了。 他又被丢下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总是要一个一个的离开他,放他一个人孤单的成长,面对世界的残酷。 如今终于找到了当年害得队长横死异乡的兇手,为什么不能让他报仇洩恨?哪怕一次也好,让他证明,自己已经有些不一样了,他要雪恨,不可以吗?为什么不可以...... 谭相唯忽然便跪在了地上,视线逐渐被夺眶而出的泪水给模糊了,一滴一滴坠落在地面,让乾燥的土地浮现了好几处深色的水跡。他无声哽咽,看起来又是可怜又是悲哀。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面前有一团模糊不清的影子,正静静凝视着他。 那个身影轻声道:「放下吧。」 听见这个声音,谭相唯倏的抬眸,却在看见邵之禹的那一刻,眼泪掉得更兇了。 他知道,这只是回忆,只是某种幻象,无论是什么,他都不是真实的。再过不久,他又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谭相唯只能傻傻的回道:「可是他在那里,杀了你的那个人,我想帮你报仇......」 邵之禹忽然严厉起来:「你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你杀了他我会回来吗?」 不会,不会,就是因为不会,无论怎么样都不会回来,我才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啊。 能不能告诉我,怎么样才能留住身边的人? 保护不了他们,挽救不了他们,那我到底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到底要他怎么样? 他声泪俱下:「他......该死......总有那么一个人该死......」 为什么谁都不能恨?如果谁都不用为这些人的离开所负责的话,每个人都该被原谅被赦免的话,难道他们才是那些该死的人吗?他们做错了什么? 「那是他的无心之过。他曾帮助过你,对吧?你就要这样以怨报德吗?」邵之禹的神色忽而和缓下来,温柔的望着谭相唯哭得脆弱,轻声道:「世界上的恩怨情仇永远说不清的,总是会有报不完的仇、恨不完的人,如果你杀了他,又会出现新的仇恨,没完没了。这就是一道无解的题,你懂吗?」 谭相唯笑了起来,笑得极其难看,可泪水溃了堤便收不住了,又哭又笑道:「你有病!你真的有病!我帮你报仇还错了吗?你死得不冤吗?你难道没有任何寄託让你想要留下来?」 邵之禹沉默了许久,才扬起了一个悲伤的笑:「当了士兵、当了棋子这么多年,除了打架什么都没学到,唯一收穫的可能就只剩无聊的勇气了吧?」 谭相唯望着他的身影逐渐淡去,慢慢消散,他想说「不要走」,他还想说很多很多的话,可他终究是没有开口。 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仍跪在地上,地上的泪跡以融进土壤里。在徐风和邵烈看来,他或许只是发了个很久的呆。 邵烈小心翼翼的端详着他的脸,谭相唯眼中的滔天恨意已然消失,所剩的只有一片心灰意冷。 他缓缓站起了身,轻轻按了按自己血流不止的伤口,拾起地上的匕首,最后看了邵烈一眼,转身离去。 一直以来高大挺拔、屹立不倒的背影,此时却显得那样寂寞。 邵烈望着他离去,胸口闷得难受,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又应该说些什么。 成了杀人犯的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办才好。 徐风亦是瞄了他一眼,将枪枝收了起来,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邵烈呆坐在原地,茫然望着地面的一片狼籍。方才受了墙烈悲伤与愤怒情绪的洗礼,被斩断的玫瑰花藤又活了起来,在他身边蠢蠢欲动着。 邵烈抬头一看,浓雾仍然遮挡着天空,他看不见天色,他只知道现在的自己无处可去,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出去。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从天而降,嘴里吼着:「x-105——」 邵烈猛然回眸,x-082满面通红,气喘如牛,却眼现欣喜之色:「你没死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天啊吓死我了你这小子,怎么不抓好啊害我找了大半天!我的天你竟然没死,简直是命大,我的心脏,我的心脏!」 他高兴的气都喘不上来,用力地拍了邵烈的背几下,积极道:「虽然耽搁了,咳咳,有点久,但是现在出发也不迟。我们去黑市吧,找那小子。」 然而,饶是他神经再怎么大条、情商再怎么低,此时也注意到了邵烈的不对劲。 「喂,你怎么了?」x-082疑惑的在他面前挥了挥手,「傻啦?」 邵烈一言不发,只是红着眼睛抬起了头,「x-082......」 「干嘛?你怎么了?」x-082不禁紧张了起来,将手掌贴在他的额头上,「没烧啊?你要哭啦?怎么搞的,你跟x-294怎么最近突然这么感性?!哥把你掉下来就吓哭了?」 邵烈沉默的望着他好一会,道:「你们都不要靠近我了,离我远一点。」 38 为了保护珍视之人 深夜时分,徐风静静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今日在回忆墓地的衝击还是不小。 她看着谭相唯难得如此失控的样子,让她不禁在他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加入奇蹟的初衷也渐渐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浮上脑海。 那日天气不好,乌云压顶,彷彿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然而刻苦如徐风,自然不会在意什么天气。她正勤于锻鍊自己的打击动作,一拳接着一拳,专注的旁若无人。 然而,她却冷不防接获了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不好了!师姐!」一名师弟似乎是一路跑来的,脸色很难看,气喘吁吁的向徐风喊道:「温师兄他,去边境当守卫了!」 「你说什么?」闻言,徐风当即蹙起眉头,眼神顿时凌厉了起来。小师弟因此瑟缩了一下。 他们拜于师父门下修习武术,以师兄弟、师姐妹互称。已经一起共同学习十馀年了,虽然还是有几个新门生,但是感情都很和睦。 后来加入的都对这位徐风前辈有所耳闻,虽面相貌出眾、身材姣好,并天赋异稟,但就是有那么点美中不足——脾气异常火爆,而且对所有事情都格外的执着。时常因为要纠正后辈的错误,而变得非常严厉,时常将年纪较小的师弟妹吓得瑟瑟发抖,正所谓可远观不可褻玩。 然而眾所皆知的是,这里唯一能制住她脾气的只有他们的师兄,也就是这师门下的第一个学徒,首席大弟子——温少愷。 他人如其姓,个性温柔似水,大方有礼,学习态度认真,是他们师父最喜爱最得意的学生,其次才是徐风。 他从小与徐风交好,待她如亲妹妹一般,对她百般宠爱。 也因此,徐风遇到问题时,经常去请教他解惑,而温少愷也总是会不遗馀力的帮助她。 正好这几日他有事离开了师门。徐风知道他在奇蹟有份工作,也曾向他问起过工作内容。温少愷当时就笑着说告诉她:「就是一些打杂类的书记工作,简单还能拿钱,挺值得的。」 然而,徐风一直以来就对奇蹟这个组织没什么好感,虽然现在的世界维持着和平的表象,可但凡深入一点去观察,便会发现四处藏着隐患,而奇蹟从不试图解决。因此,她有些反对师兄继续在那里工作,但是碍于温少愷自己开心,她也没再说什么。 「嘘,别让师傅知道啊。」那天,温少愷摸着徐风的头笑着说。「你别担心了,没事的,师兄也想赚点钱给妹妹花啊。」 徐风向来不喜欢别人把她当小孩子。但是好像只有师兄一人,她没关係。 徐风快步走到小师弟面前,眼神狠厉:「说清楚点。」 小师弟怯怯瞥了她一眼,很快的回答:「就在刚刚,师父接到消息......师兄自愿去当奇蹟的守卫,去监管边境!」 徐风不禁倒抽了一口气。 生活在世上的人都知道,那城市边境就宛如一片驱逐地,住着许多不愿意跟随奇蹟、坚决反对他们做法的人群。为了解决麻烦,奇蹟将其全逐出境外。这样举动惹怒不少的反对者,行事更加偏激,导致边境总是争乱不断,守卫死伤更是家常便饭。 这也导致于,许多驻守于边境的守卫,其实就是对奇蹟有所亏欠、亦或是犯了大错,而被迫驻派于此处的,就像是某种惩治方法。 听到这里,徐风的拳头握得喀喀作响,二话不说朝师父的住处狂奔而去。 「师父!」他们的师父是一名年约四十的男子,但其相貌和身材都保持的与三十馀岁的人毫无差别,容光焕发。 但此时的他正愁眉苦脸的坐在桌前,盯着桌上成堆的纸张,和未完成的笔记。 「师父,我要去找他们理论。」徐风不容置喙的道,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师兄绝不可能是自己那里去的,她死都不信。 男子抬起头,将笔搁在桌上,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道:「徐风,你先冷静点。」 「冷静?」徐风凉凉的笑了一声:「这一定是奇蹟的主意。他一个低层员工,怎么可能会书记做着做着就自愿去那种地方当兵?奇蹟要针对我们,也不用这么明显吧。」 徐风毫不怀疑怀疑奇蹟会有此举,全是因为前几日师父坚决拒绝加入奇蹟、也不同意让他的学生加入奇蹟当护卫队的缘故。 将其中一个学徒派至边境,就等于手中有了他们的把柄,有恃无恐。 真是小心眼! 徐风气得咬牙切齿,要是这时发生动乱,师兄的安危就不保了。 「横衝直撞并不是唯一的方法,你要静下心来才行。」师傅语重心长的说道,试图安抚徐风的情绪,但自己也难掩焦虑和疲惫。 只是,一反往常,徐风这次完全不领情,她侧过身道:「静下心来的结果,就是等着收到温少愷的死讯吧。」 她甩上门,二话不说就朝着奇蹟的基地一路杀去。 由于她所居住的地区较为偏远,想要以最快速度到达奇蹟的基地,唯一的捷径就是走一条曲折的森林小径。 那条小径本来就是人烟稀少了点,然而最近有些变异物种逃出,不甚安全,因此这条路被封了起来。 但是为了节省时间,徐风也不想在这思前顾后,因此毫不犹豫的越过了栅栏,而且就她的身手来说,打跑几隻怪物对她来说还是轻而易举的,构不成威胁。 但是不知怎么的,今天就是诸事不顺。才刚进入森林不久,就和那隻谣言所说的变异动物面对面撞了个正着。 面貌似虎,但四肢却有着诡异的突出,尖锐的骨头从背部刺出,似乎就是牠身体构造的一部分。 徐风嘖了一声,为了不浪费时间,她试图绕怪物后方而走,避免不必要的打斗。 然而这隻怪物似乎打定注意要和她对着干,见状二话不说带着尖刺和利爪就朝她飞奔而来,她一惊,快速的跳到树上躲避掉了牠的攻击。 怪物依旧没善罢甘休,瞬间两脚直立用尖锐的爪子上树,想要将徐风勾下来。 徐风抬脚避过。她很懊恼,刚才帮自己选了条死路。她不应该往树上爬,这样反而侷限了她的逃脱路线,情势变得有些棘手。 她将整齐束起的马尾快速拨到脑后,牙一咬、脚一蹬,从那棵树飞跃到一旁的另一棵树梢上,然后快速下树,往前跑去。这一连串的动作就有如行云流水,若是一般人早已被远远甩掉。 然而她知道,这怪物的移动速度,绝对胜于自己。要不了多久,这微微拉开的距离,便会被赶上。 果不其然,沉重的脚步声迅速逼近,一个庞然大物的在她身边投出大片阴影,彷彿一座山向着她倾倒。徐风一惊,原想一个侧身滚至旁边的草地上,谁知「砰」一声,怪物在她眼前轰然倒地。 徐风双眼微瞪,还未消化事情的变化,便忽然注意到怪物耸起的尸体上,立着一个人影。那人的相貌和身材皆看起来像一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孩子,手中正轻松转着一把犹然沾血的小刀。 这样逆天的攻速还有让敌人丝毫未察觉的行动能力,无庸置疑,绝对是菁英的程度。 还未仔细想,徐风就忽而瞥见那少年身上穿着的服饰,奇蹟镶金的徽章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无比的光。 见到徐风的反应,那孩子一跃而下,微微倾身笑着说:「别担心,我只是个在实验室里打杂的人而已,不需要对我抱有如此敌意。」 孩子的口吻跟他的长相有着极大的落差,他语气成熟,而且一举一动都带着完美无缺的礼数。 徐风停顿了一会儿,勾了勾嘴角问道:「你们奇蹟,连打杂的身手都这么好?」 「过奖了,只是奇蹟会给所有人训练的机会,并且给予最好的资源。」孩子顺着她的话,悠然摆摆手道,彷彿那样的表情是件十分稀松平常的事:「倒是敢问姊姊,为何你会想去奇蹟呀?走这条路,是要去基地的吧?」 徐风拧眉打量着他,总觉得这样一个小男孩,讲话的方式着实是有些违和。 转念一想,小孩子终究只是小孩子,何必告诉他太多,但也没花心思隐瞒,索性简言意賅道:「去揭穿阴谋。」 孩子许久没接话,偏过了头,彷彿是拿着放大镜在观察她的脑袋一样,半晌,缓缓的开口:「姊姊,如果你想要击溃奇蹟的话......」 徐风倏的抬眸,死死的盯着孩子看。 孩子故意拖长了尾音,这才慢悠悠的接话道:「......从内部下手,才比较有可能成功呢。」 徐风的神色一阵变换。 「我可以带你去......」他笑了开来,露出洁白的牙齿,「要不要一起来?能变强的。」 徐风闭着嘴没有说话,静静的沉思。寥寥几句话,她已确定这根本不可能是个普通小孩,目光毫不避讳的凝视着他,孩子也坦坦荡荡的回望回去。 一直到后来,她都没有给出回覆,只是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这个孩子带着她进入了奇蹟基地。也不知他究竟是什么来头,竟是几句话的功夫,便将她妥妥安排了进入奇蹟。不只如此,还让她得以参加所有资源最好的训练,徐风原本便有优秀的天资与根基,进步神速。 曾经彷彿被供在神坛上的这个地方,竟是近在咫尺。即使不齿这个组织的作风,徐风也不禁被它能给予的强大力量所诱惑。 再后来,那孩子甚至帮助她准备加入菁英部队的测试——也就是乐园。 前往乐园的前几日,徐风久违的在基地内再次碰到了孩子。两人目光交会,皆是停顿了会。 她勾了勾嘴角,冷笑着问道:「打杂的?」 小男孩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实验服,咧嘴一笑:「是呀,打杂的。」 想到这儿,徐风张开眼睛,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忽然淹没了她。 眼眶有些酸涩,徐风握紧拳头,发洩似的用力捶了一下床垫。 已经这么久了,她还是没有让师兄脱离险境,她还是不够强。她从奇蹟那里得到了力量,却无法用这份力量抵抗奇蹟。 师兄依旧日日生活在危险边缘,唯有变得更强一点,再更强一点,总有一天,她会带那人回来。 总会有那么一天。 39 他们都为了谁 因为受到这些陌生记忆的刺激,回到基地后的邵烈依旧心神不寧,他看到四个在打闹的朋友,没来由的一阵心虚和悲伤。 他不晓得这些从小陪伴他长大的朋友们,会不会因为这些他根本不记得的过往而和他疏远。 正常人都会的吧。 看着绍烈充满心事的表情,一旁看似还在和其他人聊天的x-294无声无息地看了他一眼。 「x-105,你怎么了?」半夜,邵烈坐在阳台外吹风,没想到传来x-294的声音。 「没.......没什么,只是有点事。」邵烈没办法和他真的说没事,但也不敢把实情告诉他。 「x-105,我们都当了多久的朋友了。」x-294表情严肃,难得正色的道,他看似稚嫩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一丝玩笑的痕跡。 邵烈犹豫了:「我......。」 「我一直都站在你这边,我们现在在异乡,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依靠。除了我们,还有谁会愿意在你有难的时候伸出援手?」x-294紧紧的盯着绍烈,不给他一丝撇开眼神的机会。 心底的防线崩塌,邵烈把事情全盘托出,听的x-294陷入了沉默。 「我真的不记得了......我不是,我没有......」x-294的默默不语让邵烈很崩溃,眼泪溃堤,开始不停的啜泣。 「不是,你别哭,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啊!」看到这情况,本来还在消化资讯的x-294也急了,急忙安抚他。 「这么重要的事你都不告诉我们,到底把不把我们当朋友?」在x-294手足无措的当下,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只见秋儿、冬儿和x-082接着从墙后走出来,个个面色铁青。 「你们......」x-294担心x-082真的在乎这件事,但是x-082只是瞥了他一眼,然后大声道:「听我说,我只说一次。」 邵烈错愕地抬起头,和x-082对上眼:「我永远都相信你,不管你是谁,我都支持。」 邵烈愣在原地,然后哇的一声崩溃大哭,断断续续的道:「你......你们知道我是这样的人了,不害怕吗?」 x-082哼声道:「你想想,我们老大都叫我们来攻打地球了,杀了个人怎么了,况且你还不记得了。我就不相信老大没杀过人。」 其馀三人也点点头,邵烈这么一听眼泪真的控制不住了,起身二话不说就扑到朋友们的怀里,五人哭成了一团。 隔日,由奇蹟领导者派来的手下通知五人说需要他们前往一座位于基地后方的大楼,有重要的事情要进行宣布。 而这名手下,正是之前认识的女子,江芮思。 她依旧笑容甜美,举止优雅,但是经过这阵子的事,大家真的没有心思看美女了。 看着每个人心情都很差,一路上江芮思不停的试着与他们聊天,想让他们感到开心点。 「大人准备了许多好吃的等你们来呢。」江芮思笑着说道,指了指前方的大楼:「那就是目的地了。」 「怎么看起来那么荒僻?」秋儿皱起眉头,有些嫌弃。 江芮思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说:「没有的事,这里是专门召开秘密会议的地方,戒备森严,但环境幽静,很适合开会和休憩用。」 这栋大楼四周被藤蔓环绕,但是藤蔓明显有修剪过,只是遮盖了一部分的窗户而已。房子不高,只有大约五层楼,不仔细看,真像是某种有钱人家的森林别墅一样。 江芮思领着他们进了大厅,大厅设置颇为诡异,四面八方都是黑漆漆的铁门,中间也没有任何的傢俱或设备。 「大人等会儿就来,你们稍后一下。」江芮思微微倾身致歉,然后很快的将门关上退了出去。 「这人今天怎么感觉怪怪的?」邵烈皱起眉头,他的直觉一向很准,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嗶。 「什么声音?」冬儿紧张地四处张望。 「我靠!那些是什么!」随着嗶嗶声越来越响,有几百甚是几千台的机器人开始从铁门后出来,这十几扇铁门也在缓缓地开啟中。 「是陷阱!我们中陷阱了!」x-294尖声道,试图去开门,但发觉门早已被反锁。 「上楼!快上楼!」邵烈吼道。 达成任务的江芮思直至走了十几公尺远后双腿还在发抖,她喜欢这群人,但她也想保命。 她知道如果她不照做,自己有可能会性命不保。 「iris?」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江芮思一抬头只见谭相唯就站在她面前不远处。 「谭哥!你怎么在这儿啊?」江芮思一看到谭相唯就很开心,她直到现在还是喜欢着他。 谭相唯并没有像平时一样对她微笑,而是面无表情地质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我只是依照大人的指令来拿些东西的......」这么一说她才发现自己哪里说的不对,她手上根本没拿东西! 她一个紧张将手背到身后去,然后陪笑道:「真的是大人的指令。很高兴见到你,谭哥,我先走了。」 江芮思吓出了一身冷汗,想要快步离去,没想到谭相唯居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说,你把他们弄去哪了。」 谭相唯这种态度,江芮思只在他质问犯人时见过,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用到自己身上。 「如果不说......」谭相唯眼中闪过一丝陌生的光芒,冻的江芮思站在原地发抖:「我......谭哥,我真的不能说!我真的不能说!大人会杀了我的!他会杀了我的!」江芮思有些歇斯底里,一看谭相唯居然抽出了匕首,更是被吓出了眼泪:「我.......」 在生命被威胁的情况之下,江芮思逼不得已全盘托出,听的谭相唯面色越来越黑,到后来沉默着不说话。 他一把将江芮思往后推,害江芮思一个踉蹌跌在了地上,但她也不敢久待,立刻起身发着抖离开。 谭相唯毫不犹豫的直往那栋大楼去,但就要到时,却见r突然从一旁一闪,出现了在他眼前。 「你是要跟我作对吗?让开。」谭相唯口气冰冷。 r没有回应,只是直直地站在那,盯着谭相唯。 「我再说一次,让开。」谭相唯举起匕首命令道。 「可惜,他现在不会听你的指令了呢。」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不知何时,吴舟站在r的身后笑着。 「你在做什么,叫他让开,听不懂吗?」谭相唯瞪着吴舟,下着指令。 吴舟勾了勾嘴角,什么话也没说,抬了抬手指,r就毫不犹豫地朝着谭相唯发起了攻击。 「怎么办!我快不行了!这打不完啊!」眼看着还有成堆的机器人,五人早已筋疲力尽。 因为被怀疑身体有恙的x-294一直站在后排,但打了这么久,他发现一件事情,这些机器人并不会攻击他。 他自己知道为什么。 他很难受,但他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必需要做什么。 他趁着混乱到处走了一圈,发现位于大楼内地下室有一个所有控制台都被锁住的控制室,他猜测这应该是控制那些机器人的地方了。 他想到了一个办法,但是却需要牺牲。 「你在说什么!」x-082听了他的计画后吼道。 「我有办法,你们现在听我的!」x-294叫道,指着顶楼:「顶楼有一间房间,你们现在全部到这张照片里,快点!」 「你想做什么?」邵烈一边击退机器人,一边试图靠近x-294。 「我要炸掉这里。」x-294拿出了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然后果断地在大家眼前撕成了碎片。 「你!」x-082在他撕碎的那一剎那就察觉了些许不对,直到看着他身体突然化为半透明,实体若隐若现。 他慌乱地在机器人海之中捡起了几张碎片,想要做些什么。 但似乎都于事无补。 「这是什么情况!x-294!」邵烈大吼,秋儿和冬儿也发出了尖叫。 x-294在大家靠近他的那一刻,立刻撕开了另一张空照片的保护膜,大家像是被吸进去一般,全部进到了那张照片里。 一刻都不能等! x-294衝刺上楼,用力推开房门,并将照片往里一拋。 这么一拋照片被地上一根钉子划破一个孔,在x-294要关门的那一剎那x-082挣脱了照片的控制,跳了出来。 x-082一看到正要下楼的x-294就想衝过去拉他,没想到自己却摸着一阵空,什么都没有。 人在那里,却什么都没有。 「什么时候......你怎么会变成这样......」x-082依旧紧攥着那些碎片,直勾勾的盯着他:「是黑市吗?是在黑市吗!」x-082突然想起来,自己当时在黑市那个小孩的店中的时候,小孩突然说了一句「小心」,在x-082回头时,小孩又很快说了一句「没事了」。 其实,x-082当时回头一看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绝对没看错,那绝对是x-294。 那天x-294和x-082在逃离谭相唯等人时在路上被一个拿着刀的人给拦住,那人眼神迷茫看似神智不清,嚷嚷着:「我要实体!给我实体。」 就在x-082两人搞不清楚的情况下,那人突然一个伸手去碰了x-082,而不像一般人,被这个人一碰,那人的手指就被吸入了x-082的身体里。 「你干什么!」x-294一个泡泡将那人击飞。 「我要实体!你们不能制止我得到实体!」那人叫道,拿着刀就衝了过来,他们两人决定分道扬鑣,分开跑。 x-294飞快的窜入了一个小巷子,没想到那人居然跟着他,他试图在这复杂如迷宫般的巷弄中甩掉这个人,但是却怎么也做不到,直到走到了一条死路。 「嘿嘿,小朋友,跑不掉了吧。」那人眼神有如一隻飢饿的老虎,对着x-294笑道,把他笑的心里发寒。 「我给你看个东西,不要吓到啦。」那人突然放低声音,嘿嘿笑着脱下上衣,这一脱着实把x-294吓着了,那人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是炸弹! 「你如果同意把你的身体给我,我会放过你的朋友。」那人猥琐一笑:「你要知道,这些炸弹跟我有没有实体无关,它们拥有毁坏整个黑市的力量呦。」那人咧嘴,黄牙露了出来。 「休想!」x-294一个跳起,想翻墙逃跑,没想到那人对着他脚踝就是一抓,突然一阵剧痛。 他脚踝断了,被炸断了。 「啊!」x-294惨叫一声,跌到了地上。 「不要不听话!」那人笑容狰狞,面部扭曲,脸都皱在一起。 x-294忍着痛,悄悄地摸了摸脖子,发现项鍊不知何时掉了,这下他没办法联络任何人了。 「再给你三秒,要不然你就得和这地方同归于尽囉。你的朋友都在这里吧?」那人贴近他,恶臭传入x-294的鼻腔。 只能这样了吗。 他想起了剩下的五个好友,还在黑市中生死未卜,他突然希望谭相唯等人能找到这里来,能救他一把。 他也希望,有人能为他伸出援手一次。 他知道那四个人会,但他们都不在。 「好,我答应你。」 哈,真好笑,当时的遗书,居然真的要用上了。 「嘿嘿嘿,这才是乖孩子。」那人伸出他油腻的手,碰着x-294的肩膀,慢慢的融入进去。 那种噁心的感觉让x-294反胃,但他忍住,在那人完全消失之前,他开了一个泡泡,把自己包裹着。 「你!你要干什么!」那人吼道。 x-294勾嘴一笑,在那人无意识之下开啟炸弹时,他的视线就成了一片黑了。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一名拿着相机的男子穿着黑色斗篷站在他眼前。 那人面无表情,只是看着他。 「你是?」x-294问。 「还想要和朋友在一起吗?」那人只是问。 「我......」 「我就问你,还想要和朋友在一起吗?」那人看着他。 也不知道是谁给的狗屎运,这名似乎也是来自黑市的神秘男子,将他的灵魂透过照片反射出了实体。 「时效十年,一但照片毁了你短时间内就会消失,那时你才会迎来你真正的死亡。」男人道。 x-294这么一听更是难过,本来其实死的挺洒脱的。只是很遗憾,没有好好的和家人朋友说再见,还得死在异乡。 现在多了机会,却要时时刻刻胆战心惊,反而多了期限,这可能让他以后很难说再见了 「现在再见都还来不及说呢。」x-294笑着笑着就哭了:「我......我没想过我居然连一年都还没多活到,就又得走了,而且也还是炸弹呢。」 「你别开玩笑了!快过来!」x-082吼道。 x-294只能挥挥手跟他道别:「抱歉早十年走了,希望你能比我活久一点。」x-294用力将他推进门内,然后将门上锁。他这侥倖得来的实体也在慢慢变的透明,他缓缓地勾起嘴角,然后转身离去,黑暗中,只有一滴泪珠的光在闪烁。 突如其来的爆炸将r和谭相唯炸了起来,他们都个掛了彩,但因为房子里的动静让谭相唯不停分心,导致漏洞百出,处于下风。 r一句话也不说的对着谭相唯猛追猛打,直到听到爆炸的那一刻,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一个人在他手中被无情的掐死。 r突然往旁边一哉,这画面过于衝击。 他一直都记得,但他一直都想忘记。 那天黎遥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拉着他的手,说要将他拆开来,要修改。 那天的他口中还念念有词的说:「我不能让你成为他们的武器,你要拥有自己的感情......」 就在那时,一个诡异的信号衝了进来,逼迫他用手掐起眼前人的脖子,然后看着他挣扎致死。 啪。 他的右肩讯号没了。 谭相唯用力刺穿他的右肩,然后狠狠地抽出匕首,对着他的左肩又是一刀。 「黎遥大概很恨自己製造了你吧?」他听见谭相唯说。 「恨吗?」他不懂。 40 萨玛芬多 回过身,谭相唯看向已经变得残破不堪、浓烟滚滚的大楼。 不知为什么,人在急得火烧眉睫的时候,总是没有那多馀的心思去想最近他又惹怒了我什么,又做错了什么等等。事关性命时,那一切都变得如此渺小而微不足道,担心就像是一种深深埋藏在骨髓中的本能,即使你讨厌,也会不自觉的牵肠掛肚。 光是想像再度失去那种笑容的感觉,一阵熟悉的恐惧便包围了他,谭相唯着急得要发疯,吼道:「邵烈!你在哪里!」 邵烈听见了他的呼唤。他和x-082、冬儿、秋儿面面相覷了一瞬。秋儿坚定的向他点了点头,他们四人便不约而同的越过片片残骸,顺着声音的来源向前跑了出去。 然而才刚跑出这栋大楼,几人便和面色苍白的谭相唯撞了个正着。 谭相唯的目光紧紧钉在邵烈身上,几乎是不由自主的向他奔了过去,张着嘴欲言又止,最后仍是闭上了嘴巴。 邵烈望着他的脸,看到他仍为自己担心,难受的不知道作何反应才好。 就在气氛渐渐凝固之际,他们身后冷不防传来一个含笑的嗓音,尾音微微扬着:「哎呀,看来今天牺牲的人比我想的多呀。」 眾人齐刷刷回头,眼前所见,赫然是负手而行的吴舟。 闻言,x-082的理智线啪的一声断裂了,意图衝上去却被秋儿冬儿一左一右的拽住,他只能挣扎着怒吼道:「你在那边说什么风凉话?!」 吴舟丝毫丝毫不惧,反之,他看似心情颇好,吹着口哨原地踱步了一圈,才嘻嘻笑道:「但是你们帮我找到了我想找的东西呢。」 忽然间,邵烈感到这句话有几分熟悉,却忘了谁也这么说过。他拧眉质问道:「你在说什么?不要卖关子!」 闻言,吴舟也不多做隐瞒,咧嘴一笑:「萨玛芬多。」 这个名词就像一个忽然被投过来的手榴弹,炸得眾人措手不及,五雷轰顶。 谭相唯的脑袋亦是忽然陷入一片空白。萨玛芬多,那隻既可恨又噁心的怪物,杀了他父亲的怪物? 吴舟要牠做什么?找到了?可是他们之前再三确认过,虽然萨玛芬多的行踪在探测器上显示,无论到哪里都跟着这几个外星人,可他们确实都不是怪物所化。还有可能在哪里? 吴舟慢条斯理的道:「多亏我的好手下谭相唯仍然是如此配合,将那有些碍事的手环从你们身边拿走了。那个东西的小机关会一直干扰探测器的信号,这样解释你们听懂了吗?」 手下? 谭相唯皱着眉,望着这疯疯癲癲的小孩笑得更开怀了:「总之,多亏于此,我才得以确定这宝贝的所在之处。」 忽然间,吴舟一个弹指,x-082口袋中露出一角的东西变彷彿受到某股力量的拉扯,飞了出来,直直衝入吴舟的手中。 便是那架刚来地球时,x-082用随手捡到的纸折成的纸飞机。 现场所有人皆是震惊不已的望着吴舟的身形渐渐抽高,五官逐渐模糊,最后浮出了一张熟悉的猫脸面具,一身燕尾服在风中飘扬。他慢悠悠的取下了那张诡异的猫脸面具,露出了自己真容——竟是一张成人版吴舟的脸孔。 吴舟小心翼翼、爱不释手的将纸飞机摊开,手指在上头危险的打着转。眾人屏住了呼吸,不敢想像他接下来会干出什么。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他优雅的微笑道,「这是一张价值上万、能容纳一整座奇蹟基地的照片呀。你们一定在想,照片怎么会是空白的一张纸呢?那么是这样的,这样价值的东西,里面所装的东西自然不会显示在外头,这样不就被所有人一览无遗了吗?」 语落,吴舟的脸色忽而变得狰狞至极,猝不及防的用力将那张纸撕裂了一条小口。 邵烈被绷带覆盖着的右眼突然传来一阵鑽心剧痛,他无法控制的倒抽一口气,疼得脸色苍白直冒冷汗,双手用力按着眼睛。 吴舟冷冷笑着:「痛吗?痛就对了。」说罢,他一步一步朝着痛得没有力气移动的邵烈走去,伸出手似乎想要碰触他的肩膀。 然而谭相唯却强硬的挡在他的身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吴舟,眼中又浮现了那种危险的气息。 他瞇眼,嗓音低哑的道:「你敢动他一根汗毛试试。」 闻言,吴舟并没有丝毫退却,而是不紧不慢的笑了笑:「既然队长这么关心他,你应该也会有兴趣知道他的过去。」 此话一出,眾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的落向了邵烈。 邵烈表情一滞。自他有记忆以来,他便理所应当的认为自己是血统纯正、土生土长的沙尔曼人,毕竟该有的特徵一样不落。然而,在谭相唯的回忆中所见到的自己,明显是个再普通不过、黑发黑瞳的地球人。 可是他不明白,自己又是如何拥有现在的能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是怎么到沙尔曼星上的? 吴舟宛如疯子般捧腹狂笑起来:「你真以为自己是外星人?力量是与身俱来?」 x-082、秋儿和冬儿皆是不可置信的望着邵烈。 吴舟旁若无人的继续大笑道:「你记得是谁把你带走了吗?你记得吗!是何翊吗?那个革命的狗东西跟我说是他把你带走的。是吗?不是吧?他早就死了!」 这个时候,突然尘土飞扬,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把大家都吓得反应不及。 眾人不知所措的齐齐看向声音来源。出现在他们眼前的,赫然是一隻骇人的庞然巨物。一双白猫般的瞳孔彷彿两颗巨大的绿宝石黏在一坨巨大的白色毛球上,尖锐的爪子在日光的折射出了难以直视的白色凌厉光线。牠踏海水而来,彷彿所踩的每一步都能将这颗星球给踏穿,掀起惊天巨浪。 谭相唯的心脏瞬间一紧,瞳孔骤然缩成了一点,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几乎就要喘不上气来。 时隔多年,他终于还是与这隻可恨的怪物重逢了。 右眼的剧痛乍然消失得无影无踪,邵烈垂下了颤抖着的双手,缓缓抬起头来。 即使他不看,心中却早已清楚的「感受」到了面前的生命——就是萨玛芬多,那个让世人所垂涎和惧怕的压倒性力量。 彷彿他们之间有着某种奇妙的联系一般,相互呼应着彼此的存在,强烈到无法忽视。 邵烈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萨玛芬多就这么一步一步的走了上岸,沿路踏平了无数矮房和树木,牠却彷彿无知无觉,亦或是毫不在乎。牠那双巨大的绿瞳紧紧的盯着站在人群中的邵烈。 只要牠想要,仅仅需要一眼的对视,这里所有的人都会变成僵硬冰冷的尸体。 41 是你吗? 邵烈一动也不敢动,冷汗沿着脸颊滑落,就站在那儿和怪物对视着。 只是相较于邵烈惊吓过度的反应,他身旁的谭相唯的面如冰霜,脸上没有一丝温度,然而实际上胸中暴虐的怒气快让他咬碎了牙。霎那间,谭相唯迅速欺身上前拎起吴舟的衣领,彷彿看着垃圾一般将他狠狠往后掀飞。 吴舟一心只顾着欣赏他多年来所嚮往的、宛如神物一般的萨玛芬多,有些大意失了防备,忽然遭受这么重重一击,吴舟被摔得一时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如此欺负一个小男孩,这样残暴的场面若是放在平常,肯定会有人上前阻止,然而此刻根本不会有人去关心吴舟摔得痛不痛,痛才好。 回过身,谭相唯纵身一跳,藉着一旁的树木,直接跳到了萨玛芬多的背上。 不知是因为体型的悬殊还是萨玛芬多刻意的忽视,牠的眼珠子一下也没转,身体也没有任何动作,任由谭相唯藉着牠的毛发爬到牠的背上。 谭相唯一个翻身站到了萨玛芬多的鼻尖上,那对双眸终于有了些动静。 似猫的眼神聚焦于中心点的谭相唯身上,身后的景观在牠宛若两面大铜镜眼中反射出了万千光点,彷彿要将人吸入其中。 在那个瞬间,谭相唯忽然感到眼前的场景有些似曾相识——当年,他也见过这样骇人的眼神。 即使事情已过去十馀年,这一刻那道被深深切开、浅浅癒合的伤疤又被残忍的揭开。萨玛芬多曾经的残暴和死于他爪下的父亲歷歷在目,然而谭相唯心中比谁都清楚,越是这样他的心越是不能动摇。 他紧紧咬牙,紧握着匕首朝着萨玛芬多的眼球狠狠刺了下去。 唰,只是一瞬间的事,谭相唯就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全身的骨头彷彿要散架,剧烈的痛苦接踵而来。 「谭大哥!」邵烈惊恐,看着一个人从这么高的地方被打下来是件很恐怖的事情。 谭相唯背上还有被萨玛芬多其中一个指甲划过的血痕,横跨过他整个背部,还在不停地冒着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狂笑从不远处传来,只见吴舟依旧坐在地上,但是此时笑的癲狂:「这么弱还妄想着挑战萨玛芬多!」 「你们完了!全部都完了!这是世界是我的了,是我们的了!」吴舟刺耳的笑声回趟在空气中。 当年萨玛芬多的身影逐渐和现在的这隻重叠,眼睛一明一暗使的谭相唯一阵头晕目眩,吴舟的声音在他耳中更为噁心。 「闭嘴。」他喃喃开口,他突然跳起,无视了其馀人的叫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越过了萨玛芬多庞大的身躯。而出乎意料之外,萨玛芬多并没有对他发起攻击,绿色的双眸紧紧跟随着谭相唯的身影。 谭相唯在半空中抄起了匕首,二话不说就对着地上的吴舟刺去。吴舟脸色一变,猛然一个侧身闪过了攻击。然而他的动作相比起杀心旺盛的谭相唯仍是慢了些许,尖利的匕首在他的手臂划出一道血痕。若不是他的反应还算快,恐怕现在那把刀就插在他的心口上了。 吴舟盯着从伤口中流出的血液,嘴角扯起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可一点都不痛。」 这句话听在眾人耳里,既是莫名又是诡异,或者说是根本无人在意,谭相唯在一瞬间便将刀锋紧紧贴着他的咽喉,哑声问道:「为什么?」 彷彿是知道自己已到了穷途末路,吴舟竟不再试图反抗,任由细细的血珠顺着脖颈滑下,轻声答道:「我也不知道,你帮我问问他?」 没有人知道他口中的「他」是谁,在大家眼中,他只是一个在死亡边缘挣扎的罪人罢了。 吴舟突然想起之前那个叫王修翰的少年。他为了救自己的哥哥、为了自己的信仰奋不顾身,他那样的态度,那天说的话有可能不假? 「他死了。」那天的自己很确定。 「他没有。」那个少年说。 看着吴舟目光涣散,谭相唯的眼中渐渐爬上血丝。他不禁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当年在乐园死去的几百馀人;想起了对他温柔微笑的母亲;在将他推下瀑布的前一刻,却又争分夺秒的还要再多看他几眼的父亲...... 这一切的失去,就只能归根结底于一句——「不知道」? 「那像你这样的垃圾,就给我去死吧。」谭相唯脑中名为理智的那根线啪的断裂,而吴舟竟是释然的闭上了双眼—— 血花飞溅。 吴舟倏的瞪大了双眼,只见那匕首被一个人紧紧的握在手中,彷彿对于刀锋的锐利毫不在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鲜红的血液从他的手掌被切开的伤口中源源不绝的流下。 他喃喃的道:「......何翊?」 谭相唯愣神了一秒,便迅速抽回匕首拉开距离,脸上表情有些疑惑,然而他转念一想,来人既是替吴舟挡了一击,便肯定是敌,便又风驰电掣般攻了上去。 「谭大哥等一下!」邵烈大喝一声,胸口剧烈起伏着。闻言,谭相唯立刻停下了攻势扭头望向他,于此同时,秋儿、冬儿和x-082也纷纷流露出惊诧不已的神情,不约而同的喊道:「老大......!」 眼前的变故来得猝不及防,几乎没有人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b-044,又或者该说是何翊,一头紫色的长发在风中飘扬。他回眸深深望向邵烈、秋儿、冬儿和x-082,嘴唇动了动,貌似有话想说。然而情况容不得他犹豫,他一把拽过吴舟,便消失在了面前的光圈中。 两人的身影一踏进去,光圈便乍然消失,彷彿不曾存在过似的。 「传送环......」谭相唯瞪着眼道,「他怎么做到的?」 来自沙尔曼的四人皆是发不出声音。老大喜欢违法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但是他为什么要将吴舟带走?!应该说他们为什么认识?怎么可能认识? 过于惊吓的画面让几人住驻足在原地,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秋儿颤抖着问道:「刚才那个人......确实是老大对吧?」 邵烈、冬儿和x-082皆是没有心思作答,因为就在此刻,方才不动如山的萨玛芬多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吼声。 眾人戒备的盯着这隻怪物,提防着牠的下一步动作,然而他却并未做出任何攻击姿态,反之在静静望了谭相唯几秒后,微微垂下了头,彷彿一隻等待着主人发号施令的大型犬,感受不到丝毫杀意,跟方才暴怒时的模样判若两者。 谭相唯并未多犹豫片刻,无视背上隐隐作痛的新鲜伤口,抄起匕首向前又快又狠的刺向牠的眼珠—— 他知道,大部分怪物的眼睛都是其要害所在。 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霎那,谭相唯的脑中乍然闪过一道清晰鲜明的嗓音—— 「相唯。」 谭相唯的攻势猛然一滞,他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那一声叫唤如此真实,绝非幻听,可是——这怎么可能? 曾几何时,他都快忘记了有人曾会这样唤他。 几乎是在一瞬间,他的眼眶便无可抑制的红了,即使理智在对他吶喊着面对现实,他却仍然哑声开口了:「......爸?」 他彷彿透过面前萨玛芬多巨大的绿瞳望见了自己茫然的表情,谭相唯竟是不自觉的松开了手,匕首从他汗湿的指间滑落到地上,猛然转身激动的左顾右盼:「——爸?你在哪里?是你吧?我知道是你!」 谭相唯身后的几人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头雾水的望着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 「你没死对吧?我就知道你没死!」谭相唯的声线颤抖的厉害,心脏砰砰狂跳,他几乎是欣喜若狂的吼道:「我就知道!当年,当年每个人都跟我说你死了——我从来——从来没有相信过!你在哪里?爸,快出来!」 等来的却是半晌沉默,接着:「我的确没有死。」 谭相唯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他急匆匆的抹掉此刻显得多馀的眼泪,又一次追问道:「你在哪?」 那低沉的嗓音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深深的叹息,似是那么无奈,轻声道:「我就在你面前。」 闻言,谭相唯不假思索的抬起目光。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静静注视着他的那双绿瞳。 那低沉的嗓音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深深的叹息,似是那么无奈,轻声道:「我就在你面前。」 闻言,谭相唯不假思索的抬起目光。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静静注视着他的那双绿瞳。 「儿子,听好了。」 「这是我当年和其同归于尽的代价,说是同归于尽,却是让牠以另一种方式继续活着。你不可因为一时的衝动就走上和我那年一样的路。你要知道,萨玛芬多是不灭的,任何结束牠性命的人都将永远被困在牠的身体中,成为下一个萨玛芬多。」 「那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他吼道。 「封印我,」沉稳的声音说:「你必须要封印我。」 不知何时,一张空白的相片纸飘落到谭相唯脚边,怪物说:「就像当年那样。」 怪物丑恶的面貌彦在看似意外柔和许多,用一种动物般的眼神深深地望着谭相唯。 谭相唯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握着武器的手慢慢放下:「封印?为什么要封印你?你这样不是不坏害人吗?」 萨玛芬多眨眨牠如一个人一般大的眼睛,嘴也没张,声音就从牠的嘴里传了出来,那是一声轻笑。 这笑声在这一片狼籍中显得异常突兀,但却像划破了什么一般让所有人突然停止了动作。 「你希望你的爸爸是个怪物?」萨玛芬多,也就是谭洛霄丝毫没有动作,依旧只有声音回盪在寂静的沙场上。 「我......不可能没有办法!」谭相唯喊着:「奇蹟,我在这个机构付出了这么多年的心血,以我现在的地位,以他们现在的能力,不可能变不回来!」 怪物发出一声似笑声般的吼声,声音浑厚让谭相唯彷彿看到那个意气风发但却温柔的男人:「我知道你可以,我很遗憾,损失了这些年和你相处的点点滴滴,我也很抱歉因为把妈妈的死迁怒于你的身上。我一直没告诉你,我对于有你这样一个儿子感到骄傲。」怪物说着,风沙中,依旧没人说话。 「但是,」谭洛霄停顿了一下:「我时间不够了。」 看着谭相唯如孩子一般茫然的眼神,谭洛霄着实有些心疼,但这都是必经的事实,他也只有现在能说了:「我的心智已经开始被萨玛芬多的本体侵蚀了,这是一个不可抗的过程,这些年来我都在和牠抗争,但我能感觉到,这段时间就是极限了。我原先以为能就此待在照片中,也不会伤害人。但我也没想过居然会被放出来,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能在我还有意识的时候不惹麻烦的被封印回去。」谭洛霄说着。 「你现在能做的事,就是将我封印回照片中,不然我留在这后果不堪设想。」怪物眼中反射的只有谭相唯一人。 「我......」谭相唯不知所措的开口,随即抱着头,痛哭道:「我做不到!你要我怎么在我以为失而復得找回多年想找的人之后,还能若无其事地将他封印进一张照片里?」 萨玛芬多看着情绪临近崩溃的少年,不发一语,沉默的彷彿一个巨型标本。 许久之后,牠突然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邵烈,那种强烈的吸引力也被迫着邵烈回望他。 42 重视之人 「邵烈......是吗?」庞然大物微微偏过头,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牠身边的沙土也彷彿有风一拂过般被吹起。 虽然萨玛芬多长得四不像,但是牠却拥有一身洁白的羽毛,这些羽毛不会飘落。当它一旦与萨玛芬多本体分离,就会化为点点白光,围绕在牠身旁,乍看之下彷彿下凡的神兽一般被神力庇佑着。 邵烈抿着嘴,没有回话。 「你过来一下。」谭洛霄伸出自己那条有如小溪一般长的蛇尾,将立在原地的邵烈轻轻捲起。 见此,呆愣许久的谭相唯总算回了些神,看着邵烈被举到几百公尺的高空中,他一阵心慌,但却因为面对的是多年失散的父亲,让他一时不知所措。 「我不会伤他的。」看出谭相唯挣扎的谭洛霄眨了眨眼,将邵烈放到自己的背上。 邵烈一脚踩下去滑不溜丢的,像在溜冰一样,为了保持平衡,有些尷尬地抓住了怪物的一缕毛发。 怪物对于他的举动没有任何的反应,许久没有动作。 在邵烈以为他忘记自己在身上,想拍拍背提醒一下的时候,突然一阵耳鸣,一道声音传了进来。 「邵烈。」 怪物藉由传音,让自己的声音只有邵烈能听到。 「是的?」 怪物沉着声音说道:「我与你这样传音,是希望相唯不要听到,也是希望这个怪物不要听到。我本意是不想麻烦你的,但是我知道这孩子可能会下不去手,所以无奈之下只好请你帮忙。」 邵烈一听,五雷轰顶。 这操作,是要他来把自己兄弟的爸爸杀掉的节奏吗? 「不不不不不,这真的不行,我做不到。」邵烈急忙摇摇手,这是太大了,这一杀,谭相唯岂不是要恨他一辈子?可能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而且,这一杀,他不就变成萨玛芬多了?那下个走向绝路的,不就是他吗? 邵烈皱皱眉头,不解的思考着。 这怪物为了儿子就要牺牲他这个无辜的人了吗? 怪物突然笑了一声,低沉的声音在邵烈的脑中回盪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是这么没心的人。」 牠的头依旧没有动,但是邵烈感觉到有一道强烈的视线正看着自己。 「你被诅咒过。」萨玛芬多斩钉截铁的说。 邵烈猛的抬头:「你.......」 「是萨玛芬多诅咒的你吧,我能感觉到,我们是同类的气息。」 邵烈缓缓地垂眸,眼中充斥着些嫌弃以及无奈。 「就因为是同类,你才能杀我。」怪物解释着:「你的身体中有和我一样的力量,只是他在被你人类的意志压制着。你的意志力不是像我这样一般人所能拥有的,就因为如此,你才是杀我的最佳人选。你能跟萨玛芬多共存,邵烈。」 他的声音沉稳而坚定,让邵烈真的陷入了纠结之中。 看着邵烈沉默许久,谭洛霄无奈的笑了声:「我知道这要求过分了,但是现在只能期望你了。」 由于是传音,不会有其他人听到,但是谭洛霄的声音还是放得低低的,让人听得出来他话语中的祈求。 「好。」许久,邵烈回答。 怪兽的身子很明显地动了一下,让下方的眾人又冒了一身冷汗。 「真的?」怪物声音都提高了些,听得出来牠的欣喜。 「嗯,反正吧,现在我家老大也不知跑哪去了,我本来可能也得很久才回了家了。」邵烈看向地面上的几位好友,叹了口气:「就是有点捨不得他们。」 怪物没有说话,他知道邵烈这一定下了很大的决心。 自己变为萨玛芬多这么长时间,他只了解到同样是萨玛芬多的力量可能可以减少被侵蚀的意识,但能不能自由掌控,他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他已经想好了,如果邵烈反悔,他会继续做他几年前一直做的事。 这件事他没有和邵烈说,因为他相信萨玛芬多的诅咒。 其实在他变成萨玛芬多的第二年,他的意识就时常开始不清楚,他知道这是被侵略的前兆。 那是一种源自心里的恐惧,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不属于自己的一块空白。 不是失忆,他就是知道。 为了能活着再见到儿子,他试着寻找各种方法。 只有两种,第一种,寻找另一隻萨玛芬多,让牠诅咒自己,再藉由同种类的诅咒,克制意识被侵蚀。 这个办法跟登天一样难,更何况此时已经没有萨玛芬多的存在了。 第二种方法,直接粗暴。 自杀,重当一次萨玛芬多。 每次从萨玛芬多身体里醒来都像是全身被撕裂一般的疼痛,只是那种意识空白的状态就会消失,像是归零一样。 他可以再试一次,但是上次醒来时自己已经失去将近一年的记忆,他不知道自己再自杀,是不是和什么都不做一样,迎来的还是被佔据的结局。 但如果成功的话,他还能在苟活一会儿,守护自己的儿子更久一些。 这样未尝也不好。 谭谭洛霄想着,正要跟邵烈说,只见少年突然起身,认真的看向他:「来吧,怎么杀?」 谭洛霄惊喜的抬眼,有些不确定的再次问道:「你确定了吗?」 邵烈坚定的点了点头,他不敢再想更多,因为他也怕自己后悔。 在一阵沉默过后,邵烈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团亮绿色的光团,向自己眼睛的顏色一样。 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在触碰到那团光球时,一把短刀就这么掉落在他手中。 「拿这个刺我的眼睛。」怪物冷静地说着,彷彿在谈论今天天气如。 邵烈感觉握在手中的短刀此时冰冷难耐,上面发着隐隐幽光,银灰色的刀柄压得邵烈的手有些疼痛。 怪物的眼睛终于动了,看向的是邵烈面前的刀。 这个眼神不太一样,不太像是刚才那个温柔父亲的眼神。 「糟了。」谭洛霄低吼一声,忙道:「牠感觉到了,这是个能伤害牠的东西。你必须得动作快一些。」 怪物没什么反应,大概是觉得即使这人次杀了牠,他还是会变成牠的模样继续存活下去,牠并没有把这些卑微人类的一举一动放在眼里。 邵烈盯着手中的刀半晌,眼神一变纵身而起。 谭相唯本来已经失神坐在地上,突然一道凌厉的风从他脸颊边呼啸而过,他猛的一抬头,只见邵烈半飞越在空中,手里正握着一把锐利的短刀。 「他要干什么!」x-082惊呼,秋儿更是直接捂住了眼睛。 他们已经无法掌控自己队长的思考模式了。 「不!」谭相唯怒吼,愤怒的从地面上一跃而起,朝着邵烈攻击去。 邵烈看着谭相唯心里可真是一阵心虚,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时,萨马芬多抬起前爪,碰的一声将谭相唯打倒在地。 谭相唯被这强力的衝击按倒在地,一时痛的爬不起身,只能用锐利的眼神死死盯着邵烈的一举一动。 邵烈驻足于萨玛芬多的鼻尖之上,谭相唯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手中的短刀反射出的光,一次次地刺痛他的眼睛。 邵烈紧紧咬着唇,即使项谭相唯这般能力的人,在萨玛芬多这类怪物的眼中,依旧是那么的渺小脆弱,牠只需一个眼神就能让他灰飞烟灭。 「快。」谭洛霄声音有些急,而邵烈也能感受到他脚下的怪物已经开始躁动。 咬了咬牙,邵烈再次腾空而起,不理会底下谭相唯近乎狰狞的失控表情,将短刀狠狠的插入了怪物的眼睛。 左边的那隻眼睛在被刀尖触及的那剎那,强光四射,像破碎的玻璃般化为一道道强力的攻击向入侵者袭去。 邵烈的肌肤被一道道划开,但血液还来不及流出,就被猛烈的衝击力给吹散。 一旁的秋儿和冬儿见状,赶忙试着将还躺在攻击范围内的谭相唯拉出来,只是谭相唯拼命挣扎,使得两人迫不得已只能先暂且退后。 谭相唯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直面着这些光束,只是他似乎冷静了许多,茫然的看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幕。 在怪物的眼睛慢慢黯淡下来,邵烈一刻也没犹豫的将短刀刺入另外一隻眼睛,这次怪兽似乎开始烦躁,用前爪狠狠地砸向站在牠脸上的邵烈,不管会不会连累到自己,牠狠狠地向邵烈攻击。 由于牠的双眼已经受伤,牠像突然失去能量一般,急剧缩小。 而已经身受重伤的邵烈被猛的摔飞出去,跌落在谭相唯身边。 谭相唯不敢转头,他不想看见。 眾人一愣一愣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在萨玛芬多缩至一隻猎犬一般地大小时,突然猛的衝向躺在地上的邵烈,像一把剑直接将邵列捅穿,顿时血花四溅,但落在地上的血就像落在水里的雨滴一般,瞬间消失不见。 这血红色的一幕让秋儿和冬儿尖叫出声,x-082飞奔到他的旁边,但为时已晚。 邵烈的躯体已经开始冒烟,并且逐渐变大。 他的身体开始变形,熟悉的爪子和毛发开始出现,大家都知道,这已经不再是邵烈了。 「怎么会!」x-082怒吼,他至始至终都不清楚邵烈做了什么。 他气自己迟钝,也气自己无用。 但他更气的是邵烈不顾其他的一往直前,他们明明都是队友,为何变成被告知的那一个,难道不需要讨论的吗? 明明可以好好讨论的,为什么? x-082看着已经慢慢成形的萨玛芬多,心中的万千言语只能化作撕心裂肺的长啸。 秋儿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冬儿面色铁青,她的心也向针扎一般疯狂地刺痛着,但她知道现在必须做什么。 她想起谭洛霄交给谭相唯的空白相片纸,知道那是拿来封印萨玛芬多的,她狂奔至谭相唯旁边,不管不顾的摇晃着他的肩膀,吼道:「谭相唯!废物!快点把萨玛芬多封印了!快点!」 但此时谭相唯像是听不到一般,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萨玛芬多,纹丝不动。 「谭相唯!你爸爸牺牲了自己,我们赔上了x-105!你以为只有你爸爸重要?为了来你们这个破星球!我们已经失去了两个伙伴了!」她的眼泪夺狂而出,她奋力的抹掉眼角泪珠,继续喊道:「你难道想让更多人遭殃?你想让你爸爸所做的一切付诸东流吗?」 听到这里谭相唯眼中有一丝光芒闪过,他轻轻地开口:「但他死了,他死了......」谭相唯不停的重复着,眼里的情绪时刻在变换着,冬儿实在抓不准。 「对!他死了!x-294和x-105也死了!他们都死了!」冬儿揪起他的领子,小小的个子但是却力大无穷,一把将谭相唯从地上抓起来,然后面对着他说:「他们死了这是事实,我们都无法改变,眼下能做的,只有快些去除掉这个后患!你还不懂吗!」 听到这里,积在谭相唯眼中的水珠也颗颗落下,他捂着脸,一言不发。 在冬儿以为自己的劝说无效之时,谭相唯突然坐起,爬向飘落在一旁的相片纸。 这张纸上什么都没有,但是一瞬间的碰触却让谭相唯回忆起曾经的种种,当时封印的那种心情和感觉,瞬间顺着指尖流回他的心里。 他咬着唇,用力的都咬出了血,默念了一段话,只见手中的相片纸开始发出微微的白光。 就是这点些微的光让已经几乎成形的萨玛芬多顿时爆动了起来,牠愤怒地跺着脚,但无奈眼睛还未长成,对情况无能为力,只感觉危险将至。 谭相唯将这发光的相片纸用力扔向萨玛芬多。 有别于一般的纸张,这张相片纸笔直的朝萨玛芬多飞去,在触碰到牠身体的那剎那,在怪物痛苦的叫喊声之中,刺眼的光线和浓烈的烟雾佔据了所有人的视线和鼻腔。 当眾人再次醒来时,眼前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一张相片只静静的躺在沙地上。 这张指像是装载着重物,边缘的沙子微微下陷,宣告着里面关着某些东西。 一声鸟叫传来,那隻一直跟在谭相唯身旁的鸽子不知从何处出现,轻轻地落在相片纸旁。 牠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谭相唯,而谭相唯只是愣愣的看着相片纸。 而刚从这段缓过来的冬儿此时也忍不住坐在一旁抱着姊姊放声大哭,她的哭声一次次的撞击着谭相唯的心脏。 谭相唯未发一语,只是默默起身,不顾浑身是伤,捡起了地上的相片。 上面依旧是一片空白,只是如果细心点,能在角落发现一个微亮的绿点。 他盯着这片空白许久,最后默默地将它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你.......」冷静些的冬儿看到这举动,顿时欲言又止,就在她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本来驻足于照片旁的鸽子突然展翅而飞,头也不回的朝他们看不见的远方而去。 43 尾声 三年后 午后的阳光透过床帘在走廊上若影若现,午后的微风让缓解了上午的炎热。 高跟鞋的声音回盪在走廊之中,一名女子快步走到了一间房门前,轻轻的敲两下门。 「请进。」清冷的女声从门后传出,女子推开房门,走至房间内的书桌前,将一叠文件放到桌上。 「徐风大人,这边是您要的边境游民的文件,他们的住处我们都安排好了,现在就只剩工作机会的问题了。」女子毕恭毕敬的对着眼前的人说。 「嗯,谢谢。」徐风依旧与三年前的差别不大,只是多了副黑匡眼镜,眼神中的杀气也因为这些年勤奋的工作而变得不再如当年一般锋利:「别叫我大人了,我只是个代理。」 「啊......好的,徐小姐。」 本由吴舟所带领的奇蹟政府,已经在三年前因为萨玛芬多大乱,吴舟失踪逃逸而画下了句点。此时的奇蹟正由徐风一手代理,本来想交于谭相唯,但此人确有另外的事想做。 徐风滑开讯息,看到来自联络人谭相唯的讯息回覆:「今日有病患急需动刀,我可能没办法和你见面了。」 徐风勾了勾嘴角,他们认识了这么久,她也是近日才知晓谭相唯的梦想与初衷是当一名医生,救助病人。 「这还真是讽刺啊,我怀疑你医学院都没读完。」当时的徐风听到时难得吐槽着这么说,谭相唯只是耸耸肩笑着回:「凡事必会出些差错的,至少在绕了这么远的路之后,我还是做了我想做的事啊。」 而且这个人成功的事,还真不止这么一件。 徐风看向另一叠资料,里面有着几个人的照片,上面大大的标题写着:奇蹟机器人资料整理。 大厅内,r正面无表情的走在那儿。 他清楚的记得他失去意识时的「心情」,他从来没有这种感受,但那种觉得自己要消失的感觉,似乎永远不会被被系统删除掉。 他觉得当时的自己不受控制,或者说,他觉得从黎遥死后,他就没有受控制过。 说起黎遥,r金属製的心都有些异常,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痛了,是吧? r低着头毫无目的的走着,突然间迎面撞上一人,他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道不能在熟悉的面孔。 r的双眼不自觉地睁大,像是有个指令一样,他伸手抓住那人的手臂。 「黎遥?」 「你是谁?」 面容、声音、连表情都如出一彻,r是机器,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忘得,没有一件事情,是不被资料库记下来的,这就是黎遥,但好像,又不是。 「我是r。」还未经过扫描检验,一句话就脱口而出。 面前的人没什么反应,只是勾起一个很机械的微笑道:「你好,请多指教。」 「真的是疯了,怎么又把那个机器人做回来了?」听闻r被製作回来,还夹带着以前记忆的x-082骂骂咧咧的想要衝去医院揍人,但却被秋儿冬儿一左一右拉着:「别闹啦,程式修改过了,他现在不会伤人了啦!」 「哼,奇蹟都是骗子。」x-082不满的切了一声,嚷嚷道:「说好要给我们找一台回去的飞船呢!找去哪了!」 「好啦,大家都在看你了。」冬儿无奈,他实在怕x-082吵到医院里的病人。 x-082在经过几番挣扎之后只好哼声一个回身,堵着气坐到角落的长椅上。 秋儿和冬儿没有过去,她们俩互看了一眼,各自心里都有一个为何x-082会整天往医院跑的答案。 他在期待,会不会有一天谭相唯突然通知他说x-294在爆炸中没死,任何一个爆炸都没有,而只是受了伤昏迷在哪,被送到医院了。 他也在期待,会不会有一天谭相唯又通知他说,x-105没有变成萨玛芬多,而只是跌下悬崖摔伤了,被送到医院了。 他在期待,他们五人的团聚的时刻。 他在期待,他们什么时候能回家。 角落边,x-082默默拿出了一张看似破破烂烂的纸,用透明胶带胡乱贴上。图案都没有对齐,根本看不出是什么。 这东西是他的秘密,他和x-294的秘密。 这是他离开前所撕碎的照片,险些被机器人踩碎的照片。 虽然根本看不出什么,至少证明那人有存在过。 透过医院的窗,看着楼下的三人,谭相唯面对病人时的笑容也渐渐消失。当医生一直是他的梦想,但现在却是一个他疗伤的方法。 在他帮别人治疗时,也在治疗自己在三年前所受的伤,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你要永远都开开心心的好吗?这样病好的才快。」谭相唯温柔地对着一个躺在病床上的小孩说道,那小孩因为被病痛缠绕,正难受的翻滚着。 听到谭相唯的话,那小孩泪眼汪汪的抬起头,哭声道:「好痛呀。」 「嗯,我知道,没事的,很快就好了。」谭相唯从口袋中摸出一个黄色的手环,带着一个个小花的图案,放到小孩手中:「这是送你的。」 「好漂亮的花呀。」 「这是黄蔷薇,它的花语是『永恆的微笑』。唯有乐观面对,才能打败这些病毒。」谭相唯笑道,摸摸小孩的头,藉着小孩在阳光下朦胧的脸庞,他突然回想起了那个少年。 那个在他最黑暗的十五岁,从乐园这个血腥的世界逃脱而出时,愿意用自己笨拙的包扎技术来为自己治疗的孤儿少年。 他们同病相怜,但是缘份却短。 原以为第二次见就会成为一辈子的知己,没想到心结、生死劫接续而来,看来只有看开,才不会被束缚。 他没死的。 谭相唯一直相信着。 「谭医生,那我就先下班啦。」一名护士探头进来,刚好看到谭相唯为刚睡着的孩子盖好被子,谭相唯点点头:「嗯,辛苦你了,你先走吧。」 黄昏时分,医院后面的草地直连海平面,远远的就能看到一颗红橙橙的太阳在地平线上浮载浮沉。 今天的空气格外好,海风带着海水咸咸的味道缓缓地飘进谭相唯的鼻腔里,给整个气氛添加了点度假的味道。 「谭大哥,想我吗?」一道语带笑意的声音传来,谭相唯猛的一回头,隔着夕阳的光线,看到一个人。 谭相唯没有说话,只是就这么看着他。 久违归来的邵烈好不容易利用自己萨玛芬多的诅咒挣脱了牠的束缚,得到了自由,第一个回来找的就是谭相唯。没想到这人居然话也不说,就这么看着他。 「谭大哥,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呢?你知道?」一个踉蹌,邵烈就被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中,他咧嘴一笑:「看吧,果然还是想我的。」 「你......」许久,谭相唯抬起头,愣愣的看着面容毫无变化的邵烈,邵烈略为思考了一番,用力一扯将自己戴了一辈子的眼罩,然后直直的盯着谭相唯:「看吧,没事了。」 绷带随着风被吹进了海中,被规律的海浪越捲越远,直到消失在层层波浪之中。 「谭大哥,没有我你傻了吗?」邵烈在他眼前挥了挥手,被谭相唯一个手刀敲了一下头顶:「无聊!」 「嘿嘿,好不容易回来了,你穿这身......是医生吗?」邵烈一看到谭相唯的服装,震惊了好半晌。 「说来话长。」 邵烈略微沉思了一会儿,笑了笑:「那就慢慢说吧。」 「走吧,我还有好多人要见呢。」 「嗯,先跟我去趟花园吧。」谭相唯眼神都没偏,突然开口道。 「去花园干嘛?」邵烈困惑。 「那里的黄蔷薇开了,去看吧。」 后记 各位读者们大家好(没有读者),我是珍珠奶奶! 歷时两年总算是让这故事有个结尾了......其实还有非常多东西要加要写,现在真的bug超多(嘘)但这都得之后修文的时候一点点加上去啦:ddd 《决定攻打地球的那一天》这个文作为我完结的第一部长篇奇幻作品,里面藏着许多我私心一直想尝试的元素还有剧情,所以有些地方写的也很过癮也很开心!为大纲和故事走向所烦恼也是真的,来不及在华赏时间内完结这.....习惯了(被打 我也很清楚,这部作品有非常非常多的不足,比如说原本安排的主cp,谭相唯和邵烈两个人,到了最后感情戏根本没有什么进展还有点莫名其妙......(捂脸)然后结果演变成根本没有什么cp感,甚至感觉小攻和队长都更有一点什么(误) 如果有更多时间,我应该会用更长的篇幅去写这个故事,因为设定很多人物也很多,都没来得及好好展开去塑造,这个是比较遗憾的地方,比如说r和黎遥,徐风和她的师兄等等,总有点虎头蛇尾的感觉(哈哈哈哈哈) (强行挽救)当然啦,我觉得自己最大的进步在于,这部作品是我第一次真的好好的把整个故事夸架给架构出来了才动笔的,对整个走向比较有把握,然而因为时间不够还有能力不足,所以还是有点失控哈哈哈哈哈哈(继续吐槽自己 自己写得比较顺而且开心的地方,就是在回忆墓地掉进小攻的回忆杀里面的时候(没错,我超爱回忆杀www)这个场景是我很久以前就想写了,大逃杀的那种刺激感,还有解释一下谭相唯先生是如何从一个小可爱变成腹黑男(额有吗) 另外一个比较满意的地方,可能就是有些灵机一动的设定,比如说在照片内保存东西这个,想到可以封印萨玛芬多的时候我十分兴奋(星星眼) 好啦,说了这么多废话,其实就是分享一下写这部作品时的一些心情。之后还会再次修改内容,修復一下太致命的bug(笑死) 那我们就下部作品再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