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小甜妻》 第一章 一个鸡蛋引发的血案 薛双双是被痛醒的。 眼皮沉重得睁不开,脑袋像是有无数细针在扎,疼痛密密麻麻。 偏偏耳朵十分灵敏,屋子里的争吵一字一句,全都听得清楚。 “娘,双双一直不醒,求求你,给双双请个大夫看下!”陈秋娘坐在炕沿直抹眼泪。 “看什么大夫?请大夫不要钱啊?你以为家里的钱是大风刮来的?”薛老太站在门口,对着屋里大声骂道:“好吃懒做的小贱蹄子,偷东西偷到自己家头上,装什么死!大白天的就躺在炕上挺尸!我薛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不要脸的懒骨头!” 李招弟扶着薛老太一边胳膊,不忘在一旁添油加醋:“娘说的没错!我就说这几年家里怎么会经常丢鸡蛋,原来有人成天惦记着。” “俗话说得好,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就是守紧了门口又怎样,架不住有人后头掏鸡窝!” 陈秋娘眼泪掉得更急了:“双双从来不乱拿东西……大嫂,你这么说是想逼死双双啊。” 李招弟拔高声音道:“哟,二弟妹这话说得可扎心了,什么叫我逼死双双,青天白日的,怎地还不让人说句实话了?” 她说着,转头对薛老太道:“娘,家里今天是丢了鸡蛋没错吧?双双从鸡窝出来,鸡蛋就少了,这可是我们家如意亲眼看见的。” 十四岁的姑娘,已经到了谈论婚嫁的年龄,这要是传出去偷家里的鸡蛋吃,以后还怎么嫁人? 陈秋娘忍不住分辨道:“那也不能认定是我们家双双偷了鸡蛋,有可能是如意看错了也说不定。” 这话一出,李招弟跟让人踩了尾巴似的,尖声叫道:“二弟妹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家如意最乖巧不过的孩子,还会冤枉双双?自己孩子偷家里鸡蛋,二弟妹不说好好管教,还不许我这个当嫂子的说一句了?” 二房在薛家没地位,陈秋娘为人又老实本份,被李招弟几句话一抢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只结结巴巴否认:“没,我没说如意冤枉人……” 李招弟立即截断她的话头:“既然你也知道如意没冤枉人,那就是承认双双偷鸡蛋了!” 陈秋娘就是再老实,也知道这事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认下来,不然女儿的名声就完了。 当下连连摇头道:“不是,双双没有拿鸡蛋。娘,你相信我,双双那么乖,她不会做这种事的。” 李招弟心里另有打算,打定主意要坐实薛双双偷鸡蛋的罪名,哪里会让陈秋娘有否认的机会。 她眼珠转了转,对薛老太道:“娘,这鸡蛋是公中的吧?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二房的人偷吃了几百个鸡蛋,要我说,这个损失得让二房补上才行!不然没个说法,以后其他人有样学样,家里还不乱套?” 薛老太一听,立即道:“说得不错,二房吃了家里的鸡蛋,就该出这个钱,等老 二回来,让他另交一两银子给家里!” 鸡蛋一文钱两个,冬天最贵的时候也才一文钱一个。 一两银子,是一千文! 薛家这是在吸他们二房的血! 陈秋娘惊呆了:“娘,我们连给双双请大夫的钱都没有,哪来的一两银子?!” 薛老太怒道:“偷东西的赔钱货,还想要请大夫?趁早死了才好,省得说出去丢老薛家的脸!” 李招弟又道:“娘,我们家又没分家,无论谁赚了钱本来就是交给家里,二房哪来另外的钱?”她撇了撇嘴:“这么算下来,那一两银子还不等于是用家里的钱补贴二房。” 薛老太正在气头上,想也不想的说道:“把这个赔钱货卖了,用来抵鸡蛋钱。” 李招弟奉承道:“娘活到这把岁数,吃过的盐比咱吃过的米都多,做的决定自然是对的。” 陈秋娘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明明平时薛老太说句重话,她就不敢作声,现在薛老太要卖她女儿,她心里就梗着一口气,像一只护崽的母兽:“谁敢卖我女儿,我就拉着谁一起死……” 因为一个鸡蛋就要卖孙女? 这么奇葩的剧情,薛双双也是第一次遇见。 可能是受了刺激,脑袋里在这个时候忽然多了一股陌生的记忆,思绪渐渐清明,薛双双明白过来,她穿越了! 原主薛双双,白溪村薛家二房的女儿。 薛家二房不受薛家待见,是整个白溪村都知道的事。 什么脏活累活重活,都让二房薛顺一家干了,那是吃得比猪差,做得比牛多,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就这样,在薛家还落不到一个好。 原主的弟弟薛石才六岁,都被薛老太指使着干活。 薛家养了二十几只鸡,两头猪,还有一头牛,平时都是薛石在喂,薛老太还整天骂骂咧咧说他吃白饭。 这几天薛石有点不舒服,吃的没有一点油星子还吃不饱,毕竟才六岁的孩子,平时再懂事,这种时候也有点偿,就想吃个鸡蛋。 陈秋娘见儿子实在难受,就去求薛老太给薛石吃个鸡蛋。 薛老太就在院子里狠狠骂了一顿,口口声声二房的人都好吃懒做,不想着多做事,就成天想着吃好的,又骂陈秋娘不是个好的,就这种好吃的妇人,换了谁家都得休掉,也就是他们薛家厚道,才容得下她。 薛老太骂得可难听,陈秋娘老实本份,被骂得直抹眼泪不敢还嘴,到最后只能低着头去做饭。 家里每天都有十几只鸡蛋,大房三房的孩子都能吃,薛石怎么就一个吃不上?这些鸡还是薛石喂的呢。 原主心里难受,早上跑到鸡窝盯着家里的鸡发呆,结果看到大房薛如意偷偷摸摸从鸡窝里掏了个鸡蛋出来,当场就愣住了。 薛如意可比原主滑头多了,趁着原主没反应过来,把鸡蛋往她手里一塞,大喊:“奶奶,娘,你们快来,双双偷家里鸡蛋被我抓到了!” 原主大惊,想把鸡蛋塞回薛如意手里,结果被薛如意一把推倒在地磕到脑袋,就这样换了芯子。 薛如意把人摔晕了,心虚得厉害,谁知薛老太根本不管薛双双死活,直接就冲二房骂上了,李招弟更是把二房往死里挤兑。 原主死前最后一个念头,是能够和父母弟弟一起离开薛家单独过日子,哪怕苦点也不怕。 薛双双在心里默默道,这个心愿我会替你完成的。 第二章 薛如意,你敢发誓吗? 陈秋娘一向老实软弱,平时低头做事,任打任骂不反抗,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现在忽然凶狠起来,倒把人吓了一大跳。 薛老太一哆嗦,强逞着说了句:“你个贱妇敢顶撞我,看老 二回来,我不教他休了你。”骂骂咧咧走了。 李招弟一看薛老太走了,也跟着往外走,临走前还不阴不阳刺了陈秋娘几句:“娘不过说了两句白话,二弟妹就要死要活,双双偷了家里的鸡蛋,还不能让人说两句?” 陈秋娘看着昏迷不醒的女儿,眼泪直往下掉:“双双,你可千万不能有事,是娘没用,连太夫也给你请不起,呜呜呜……” 薛双双只觉得脸上冰凉一片,终于撑 开沉重的眼皮,看着眼前面容憔悴的妇人:“娘,我没事。” 一开口就发现嗓子眼干得厉害,连声音都是哑的。 陈秋娘一把搂着她,哽咽道:“娘的双双,你总算醒过来了,没事就好……脑袋还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陈秋娘起身倒了碗水喂给薛双双:“来,先喝点水。” 一碗温水下肚,薛双双身上才有点力气,挣扎着从炕上坐起来。 陈秋娘看着她欲言又止。 薛双双问道:“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陈秋娘有些局促不安道:“双双,这几天避着点你奶奶,别惹她生气,省得挨打。” 薛双双道:“娘,我没拿家里的鸡蛋,是薛如意诬陷我。” “娘知道。”陈秋娘道:“娘的双双怎么会偷家里的鸡蛋,肯定是他们弄错了。” 她老实善良,十分欣喜女儿懂事,至于被薛如意诬陷之说,早就被她抛在脑后,就没想过要追究。 陈秋娘道:“娘去做饭,不然你爹他们回来赶不上饭吃。” 陈秋娘性格老实软弱,一直被薛老太拿捏得,家里所有的活都推给她干,薛老太和另两个媳妇金贵得很,没有特殊情况那是从来不动手,就这样还落不到好,总被薛老太咒骂,时不时还要动手教训她。 明明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却被搓磨得像四十多岁,脸上满是细碎的皱纹,皮肤没有半点光泽,干枯起皮。一双手更是因为常年做活布满老茧。 薛双双一把拉住她:“娘,我头疼。” 陈秋娘一听也顾不上去做饭了,忙问道:“怎么个疼法?娘看看。” 薛双双后脑勺磕了个大包,薛老太不让请大夫,陈秋娘只好按照土办法抠点猪油抹一下。 陈秋娘给她揉了揉,说道:“娘去厨房给你冲碗糖水喝。” 薛双双忙道:“不用不用,娘,你给揉揉就好了。” …… 庄户人家早上吃得晚,都是先下地干趟活,再回来吃早饭。 只是这天早上,薛家几个男人回来之后,发现家里没得吃! 老大薛福叫道:“娘,吃的呢?” 薛老太压根没想过陈秋娘没做早饭,被薛福一声喊,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都懵了一下,扯着嗓子喊:“老 二家的死哪儿去了?” 薛老太拍着大腿骂起来:“爷们在外面累死累活,回家连口热呼饭都吃不上。老天爷这是成心不想我们老薛家好哇,这才会娶个连饭都不做的懒婆娘进门……” 薛家这十几间屋子连成一排,薛老太一声大喊,陈秋娘在那头屋里听得分明,当场就白了脸。 慌里慌张的在衣襟上擦了把手,陈秋娘道:“双双,你多躺会儿,娘等会儿给你送饭来。” 陈秋娘这样过去,那真是自己送上门去让薛老太欺负啊。 薛双双从炕上爬起来:“娘,我跟你一起过去。” 陈秋娘忙道:“双双,你别过去,你奶奶心情不好,你过去她又要骂你。” 薛双双已经穿好鞋,扶着她往外走:“没事,娘,走吧。” 薛家一家人都挤在堂屋里,大有一种三堂会审的架势。 陈秋娘局促不安喊了声“娘”,薛老太喝骂道:“还不赶紧滚去做饭!懒成这样,也就是我们老薛家厚道,换成别家早休了你!” 薛双双察觉到到手底下的胳膊有一瞬间的紧绷,陈秋娘低头应道:“是,娘,我这就是去做饭。” 薛福在一旁不满的催促:“快点,干了一早上的活,要饿死了。” 薛双双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十分可笑。 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去做饭,只管在这里等陈秋娘去做,他们好吃现成的,还真把二房的人都当奴才使唤了? 薛双双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红着眼睛道:“娘,要是奶奶趁你去厨房做饭的时候把我卖了咋办?娘,你别去,我怕!” 薛家众人被她吓了一跳,一是被话的内容惊到,二是薛双双从没这么大声说过话。 薛顺怒道:“娘,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双双是你孙女,卖了她就不怕村里人戳我们薛家的脊梁骨。” 薛老太没想到薛双双会当众告状! 薛老太刚才是顺嘴一说,倒没真想把孙女卖了,此时被薛顺一顶撞,不由恼羞成怒:“卖个赔钱货怎么了?这种好吃懒做的赔钱货,卖了还能给家里省口粮食!” “为了口吃的就敢偷家里鸡蛋,谁家也不敢养这种手脚不干净的小贱蹄子,不卖了她还等着家里被她搬空?我看村里谁敢说道!” 薛顺气得眼睛都红了。 薛双双捏着拳头大声道:“才不是奶奶说的那样!偷鸡蛋的是薛如意,被我看见了就把我狠狠推地上,想磕死我。” “奶奶怕治好我,薛如意偷鸡蛋的丑事就瞒不住了,所以不肯给钱请大夫,还想把我卖了,既能换银子,还能替薛如意隐瞒!” 李招弟尖声道:“我们家如意才不会做这样的事!” 薛如意白着脸,直往李招弟身后缩去,尖声道:“我没有,薛双双你胡说!明明是你偷家里的鸡蛋。” 薛双双冷笑:“薛如意,你敢发誓吗?如果鸡蛋是你偷的,你就变成个歪嘴斜眼塌鼻秃顶驼背脸上长斑身上脱皮的丑八怪!” “不,我不要变成丑八怪……”薛如意被这么恶毒的誓言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 第三章 难道大伯家的钱更值钱? 薛老太指着薛双双破口大骂:“你个小贱蹄子,自己怎么不敢发誓?我看你就是个黑了心肝的,自己手脚不干净,就攀咬自家姐妹!” 薛双双面无表情:“发个誓怎么了?只有偷了鸡蛋心虚的人才不敢发誓!没做过自然不怕。” “我敢发誓,如果是我偷了家里的鸡蛋,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可比让薛如意发的誓狠多了。” “薛如意要是真没偷鸡蛋,发个誓怕什么?” 李招弟哭天抢地:“这日子没法过了,什么人都敢往我们身上泼脏水啊,这是要逼我们家如意去死啊……” 薛双双冷声道:“大伯娘这话可扎心了,什么叫逼如意去死?青天白日的,咋的还不让人说句实话了?” 李招弟声音一顿,然后接着嚎:“我没脸活了……家里小辈都敢当众打我的脸啊!这事要没有个说法,我就撞死在薛家大门口,反正在家里也没个活路……” 薛双双冷笑:“我不过说句实话,大伯娘就要死要活的。如意偷了家里的鸡蛋,还不能让人说两句?” 李招弟对上她乌沉沉的目光,剩下的话堵在嗓子眼里出不来了。 薛如意手脚发软,爬都爬不起来。 薛双双看着她:“薛如意,你以为不承认就没人知道了?我告诉你,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偷鸡蛋还差点害死我,总有一天会遭报应,变成奇丑无比的丑八怪!” “你敢不承认,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丑八怪!” 古人对鬼神之说十分畏惧,别说薛如意,就连薛家大人都感到身上毛毛的。 薛如意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脸色惨白的尖叫道:“我说,我都说,我不是故意要害你……只是我怕你说出去才推了你一把,鸡蛋是我从鸡窝偷的……呜呜呜,我知道错了,我不要变丑八怪。” 薛家众人神色复杂,大房的人有些尴尬。 要说鸡蛋到底是谁拿的,薛家人心里都有数。 可类似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二次了,哪次到最后不是二房乖乖认下来,低头认错,认打认罚? 可谁曾想二房这次不认了,他们原来那套也行不通了。 李招弟急道:“薛双双,你装神弄鬼,存心冤枉我们家如意。你看看如意被你吓唬成什么样子?” 薛双双冷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大伯娘,薛如意这是做贼心虚,才会吓破了胆。” 薛老头把手里的烟管放在地上敲了敲,再拿回来吸一口,声音平淡道:“双丫头,自己家人吃个把鸡蛋也算不得什么,这事儿就这么算了,以后谁都不许提。” 烟嘴上的火星明明灭灭,薛双双心里一片冰凉。 陈秋娘满眼茫然,薛顺的手攥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攥紧,到最后无力垂在身侧。 大房的人趾高气扬,三房看过来的眼神带着嘲讽,似乎在嘲笑他们二房的人不自量力,想要反抗。 李招弟得意洋洋,忙附和道:“就是,我们家如意去鸡窝拣个蛋吃怎么了?薛双双你要这么针对她?” 薛双双冷冷看了李招弟一眼:“大伯娘的意思,薛如意偷鸡蛋就不算偷吗?凭什么?凭她有个读书人的哥哥,就可以随便偷东西?” 薛家人大惊失色,薛老头眼皮狠狠一跳:“双丫头,你胡说什么?” 薛双双高声道:“我胡说?方才薛如意冤枉我的时候,也没谁跟我说自家人吃个鸡蛋不算什么。” “石头人不舒服了好几天,想吃口鸡蛋我娘求了奶奶几次都求不来,怎么不说吃个鸡蛋不算什么?” “怎么这事儿换到薛如意身上,就不算什么了?” “明明是薛如意冤枉我,还差点把我磕死,薛如意自己都承认了,大伯娘反说我冤枉她,针对她。” “我想了想,我跟薛如意相比,也就是少个读书人的亲哥哥。” 读书人名声最是要紧,这话只要传出去一点半点,薛家两个读书人都得跟着一起倒霉。 李招弟脸色发白,她之前针对薛双双,自然是怎么难听怎么说,谁知道薛双双跟以前不一样了,竟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薛老太怒急交加,扑过去打她:“你个搅屎棍,满嘴喷粪,在这里胡嚼什么蛆?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薛顺连忙挡在薛双双面前,被薛老太劈头盖脸一顿打。 薛老头把手里的烟管重重往地上一磕,喝道:“你给我住手!” 薛老太一哆嗦,狠狠在薛顺背上捶了几下才算数。 薛老头怒瞪她一眼,老太婆真是不清醒,还以为跟以前一样,打骂几句就能让二房服软吗? 二房这个丫头看起来不是个好对付的,要是逼急了她,让她真做出什么不顾忌薛家两个读书人名声的事情来,那后果就严重了。 薛老头叹口气,说道:“石头在长身体,以后每天给他煮个鸡蛋。” 薛老太高声道:“家里的鸡蛋那是要留着换钱给老四和大海读书的,哪能随便吃。” 薛双双眯起眼睛,薛老头如临大敌,狠狠瞪了薛老太一眼:“闭嘴!家里还不差这一个鸡蛋!” 薛老太憋得脸都扭曲了。 薛双双看着李招弟一眼,说道:“我大伯娘可是说了,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就算守紧了门口又怎顶样?架不住有人后头掏鸡窝!难怪家里鸡蛋经常少,原来是有人时常惦记着。” 薛老头面色不善的问道:“双丫头,你还想怎么样?” 薛双双淡淡道:“爷爷这话问的,我年纪小能知道怎么办?自然是听家里长辈的。” 薛老头觉得薛双双这话还算中听,刚想说两句不痛不痒的话把这事糊弄过去,就听薛双双继续道:“我大伯娘说了,鸡蛋是公中的,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被偷吃了几百个,这个损失,得让偷鸡蛋吃的人补上,不然以后大家有样学样,家里就要乱了套。” 薛老头神情一僵,咳了一声:“说得不错,让大房出一百钱,这事就算过去了。” 薛双双震惊道:“爷爷,才一百钱这么便宜?我奶奶可说了,得赔一两银子呢,难道大伯家的钱更值钱?” 第四章 一两银子 薛老头:“!!!” 这个老太婆,行事也太不着调了,个把鸡蛋就敢要一两银子,难怪二房这次反抗得这么厉害。 薛老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就让大房出一两银子。老大家的,还不去拿一两银子出来。” 李招弟心疼一两银子,却又不敢不拿,交出来的时候就跟被人从身上割了肉似的。 薛福也心疼那一两银子,冷笑:“屁大点事,闹得鸡犬不宁,现在银子也给了,事情也说清楚了,还堵在这里干啥?” 他皮笑肉不笑看着薛双双:“没想到双丫头倒是个厉害的,小小年纪,就敢跟长辈开口要钱。” 薛双双委屈道:“大伯这话是怎么说的?怎么是我开口向长辈要钱?这明明是爷爷让大伯娘拿银子出来赔的鸡蛋钱。” 薛福被她噎了一下,更加恼怒,就听薛双双继续道:“我年纪小,当不得大伯说的厉害二字,说到底都是大伯娘榜样做的好,我才能从大伯娘那里学到许多。” 薛福被气了个倒昂。 薛双双道:“对了,大伯娘还说,我们家里没分家,大家赚回来的钱本来都是家里的,哪来另外的钱?这么算下来,这一两银子的鸡蛋钱等于还是用公中的钱补贴着呢。” 薛双双问道:“爷爷,我们家是还没分家的吧?那大伯娘拿出来的这一两银子,等于也是家里的。” 薛福大怒:“你个死丫头什么意思?不就是如意吃了个鸡蛋,多大点事?我们大房钱也给了,事也认了,你还想怎滴?” 薛顺攥着拳头挡在薛双双身前:“大哥,有事说事,你吓唬小孩子干什么?” 薛双双无辜道:“大伯,这事不是我说的呀!当时大伯娘就是这么跟奶奶说的,然后奶奶就说要把我卖了抵鸡蛋钱。” 薛老头听不下去了,道:“你奶奶气头上的糊涂话,你不必放在心上,这种话以后莫要说了。” 薛双双纠结道:“可我大伯娘说,我奶奶活到这把岁数,吃过的盐比我们吃过的米还多,做的决定再对没有了。” “爷爷,难道我奶奶糊涂了,大伯娘也糊涂了?” 薛老头:“……” 薛如意吓得一个劲尖叫:“不要,不要卖了我……” 薛老头目光锐利,薛双双与他对视,毫不退让。 她知道,虽然不知什么原因,但二房与薛家水火不容,今天这事一出,就更是彻底撕破脸。 既然这样,就更没什么好退让的了。 薛老头吧哒吧哒吸了两口烟,把手里的烟管在地上敲了敲:“双丫头,姑娘家家的,这么泼辣可不好,就算你已经说了亲,这样的性子,夫家也未必愿意继续做亲。” 薛双双笑道:“爷爷说得对。不过我们家大伯娘在这方面一向做得好,最得爷爷奶奶欢心,我正向大伯娘学着呢。” 薛老头满脸阴沉。 薛双双到现在丝毫不松口,看来只是每天给薛石煮个鸡蛋这样的条件并不能让她满意。 薛老头叹了口气,对薛老太道:“那一两银子给老 二,双丫头磕了头,回头让老 二请个大夫来看看,别留下什么毛病。” 薛家众人都惊了一下,这可是一两银子,说给就给二房了?! 薛老太死死攥着手里的银子,瞪向薛双双的目光跟要吃人似的,“呸”一声道:“连块皮都没磕破就要一两银子请大夫?是她比别人金贵还是怎么滴?村里哪家孩子没磕过十次八次?你问问谁家请过大夫?” 薛老头也不想给这钱,试探的看了薛双双一眼。 这些年来,二房的人都被拘在家里做脏活重活,但凡跟银钱沾边的事,薛老太都不会叫二房的人沾手,二房的人身上加起来都没有一个子儿,二房想要分家单过,手上一分钱没有肯定不行。 所以这一两银子,她一定要拿到手。 薛双双眼睛一眯,说道:“别人家也没有贼喊抓贼,一大家子齐上阵冤枉陷害自家人偷鸡蛋的!” 薛老头眼皮一跳,对薛老太怒喝道:“让你拿给老 二你就给,哪来那么多事。” 薛老太气得把手里的银子往薛顺脸上劈面砸过来,薛顺伸手一挡,银子骨碌碌的滚到地上。 薛福阴阳怪气道:“哟,二弟有志气,有银子都不要。” 薛双双一把将银子拣起来塞给薛顺,说道:“大伯真会开玩笑,我们人穷志短,不拿着这点救命钱,下次磕死了都请不起大夫,哪像大伯,一两银子说拿就拿出来了。” 大房丢了人又花了钱,没占到半点好处,薛福没地方撒气就借题发挥:“娘,到底啥时候吃饭?谁家里男人干活累得半死,回家连口饭都吃不上的?” 薛老太喝道:“老 二家的还不去做饭?一天到晚就知道偷奸耍滑。耽误了大家干活,仔细你的皮!” 陈秋娘吓得一抖,下意识就往厨房走,被薛双双一把拉住:“娘,我头还疼着,你去厨房给我冲碗糖水端来。” 这年头糖是金贵物品,哪家哪户都不多。 陈秋娘忙答应一声,薛老太已经瞪圆眼睛骂道:“你个赔钱货还想吃糖水?吃不死你?” 陈秋娘不敢去了。 薛双双委屈道:“不是说自家人自家东西吃点不算什么吗?我差点被薛如意害死,不请大夫就算了,连碗糖水都不给吃?” 薛老头知道,这不是一碗糖水的事。 这是薛老太骂陈秋娘,惹得薛双双不高兴了,薛双双一不高兴,就要折腾得薛家人都高兴不起来。 二房这个丫头是真厉害,除非薛家真的不顾名声,不怕影响两个读书人,否则,二房以后没那么好拿捏了。 薛老头心里重重叹口气,生怕薛双双再闹起来,忙道:“老 二家的,去给双丫头冲碗糖水,多放点糖。” “哎。”陈秋娘连忙去了。 薛老头看了一眼神色各异的大房三房两家人,淡淡道:“老大家的去做饭,老三家的去洗衣服。把孩子都带下去。” 李招弟和王春桃两人只好不情不愿的去做活。 第五章 我们一家人都是老实人,说不来假话 薛老头目光锐利的看向薛双双:“双丫头,你年纪不小了,要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你四叔和你堂哥要是读书出息了,沾光的是我们整个薛家。” 薛老头严厉道:“你要是乱说话坏了事,到时别怪家里不讲情面。” 薛双双并不应承什么,只笑了笑道:“爷爷还不知道吗?我们一家人都是老实人,说不来假话。” 薛老头看了她一眼,垂下眼睑吧哒吧哒吸着烟管,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薛家人多,分两桌吃饭。 薛老头,薛老太,和家里十岁以上的男人坐一桌,剩下的女人孩子一桌。 实际上,二房除了薛顺能上桌吃饭之外,其他三个人几乎没上过桌子吃饭,因为别人吃饭的时候,他们娘儿仨个还在干活。 今天虽然陈秋娘和薛双双都在,但出去割猪草的薛石还没回来。 饭菜端上桌,两边都是一样的,玉米面粗粮粥,和着粗糠面一起蒸的窝窝头,黑乎乎的咸菜,以及掺着野菜的杂粮饼。 不过男人那桌的粥更浓稠,杂粮饼一人能分到两块,女人孩子这桌杂粮饼每人只有一块。 薛小宝和薛光两个孩子一人还有一个煮蛋。 李招弟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忘了,总之没把薛老头说的话当回事,煮给薛石吃的鸡蛋影都没有。 掺了野菜的饼子只带有一点咸味,窝窝头更是刮得嗓子眼疼,薛双双抻了两下脖子才咽下去,差点噎死。 薛小宝和薛光三两下啃完自己那份饼子,伸手就往盘子里抓去,那里面还有两块杂粮饼,一块是薛石的,一块是陈秋娘的。 李招弟和王春桃只当没看到。 薛双双脸一沉,抢先一步把盘子里两块杂粮饼拿在手里。 薛小宝和薛光抓了个空,当场就哭闹起来。 “我要吃饼!我要吃饼!” “你抢了我的饼,那是我的,还给我!” 李招弟看了薛双双手里两块杂粮饼一眼,说道:“双双,你这么大个人了,好意思跟你两个弟弟抢东西吃?” 薛双双冷笑:“抢?大伯娘,你要弄清楚,是小宝抢我家的口粮。桌子上的杂粮饼是按人头算的,一人一块。小宝自己的那块饼已经吃完了,这两块,一块是我娘的,一块是石头的。” 李招弟噎了下,没再说话。 王春桃眼珠一转,对陈秋娘道:“二嫂,你看,薛光还小,窝窝头刮嗓子眼他吃不下,你那块饼子让给他吧。” 陈秋娘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眼薛双双。 她是老实软弱,但她有一样好处,她看重孩子,一切以孩子为先。 如果薛双双没把这块杂粮饼拿在手里,王春桃让她给薛光吃她也就给了,但薛双双拿在手里,陈秋娘就不愿意让出来。 陈秋娘抿了抿唇不出声。 王春桃见她没同意,不由拔高声音道:“二嫂,给侄子吃块饼子也舍不得吗?要不是薛光年纪小,我心疼他吃不下窝窝头,用得着向二嫂开这个口?” 这下,连那边桌上吃饭的人都惊动了。 薛老太想都不想,直接朝这边道:“老 二家的,把饼子给薛光。” 陈秋娘有些迟疑。 薛老太不耐烦的催促道:“还不快点,没看到孩子闹得厉害?” 陈秋娘呐呐不敢拒绝,薛双双喝道:“不给!” 众人被她吓了一跳。 薛双双道:“家里的口粮,一人一份,我娘那份口粮要凭什么让给薛光吃?” 薛壮扭头看过来,教训道:“双双,薛光嘴嫩,吃不下窝窝头,就想多吃口饼子,你这个做姐姐的,怎么也不知道心疼弟弟?” 薛双双冷笑:“我娘的饼是省下来给石头吃的。三叔三婶这么心疼孩子,怎么不把自己的饼子省下来给薛光吃?自己都不舍得省口吃的给孩子,倒有脸让别人给你家孩子省口粮。” 王春桃脸上阵青阵白,她刚才没想那么多,只想着挑起薛老太出头,倒忘了今时不比往日,薛双双变厉害了。 薛壮恼怒道:“石头不是还没回来?还不如先给薛光和小宝吃,省得他们两个没得吃一直闹。” 薛老太拉长了脸对薛顺喝道:“老 二,你们家怎么回事?就为了口吃的,闹得全家吃饭都不得自在?” 薛顺脸色十分难看,明明是大房三房抢他妻儿的吃食,怎么到了薛老太嘴里,就变成他们二房的错? 薛老太伸长了手,用筷子往薛顺手上敲去:“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叫那娘俩把饼子分给两个孩子?” 薛顺憋着一口气,就是不出声。 他自己没本事,不能让媳妇孩子吃饱就算了,现在还要让他媳妇孩子自己不吃,把口粮让给别人吃,他是开不了这个口的。 薛老太怒骂道:“你现在翅膀硬了,我叫不动你了是吧?” 薛双双眼见薛顺要吃亏,忙大声道:“爹,没事,不就是两块饼嘛,薛光和小宝他们要吃,我让给他们就是了。” 大房三房的人冷眼看着薛双双把手里两块饼分出去,嘴角翘起,十分得意,小丫头片子,再厉害还不得乖乖听话! 薛双双冷笑,拿起碗转身就到男人那桌舀了一碗浓稠的粥来塞在陈秋娘手里:“娘,没有饼子吃不饱,你多喝点粥。” 她动作太快,薛家众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薛老太张口就骂:“要死了,谁让你到这边来舀粥的?这桌的粥也是你能吃的?下桌吃到上桌,这是哪家的规矩?” 薛双双回嘴道:“奶奶,不过是口吃的,何必闹得全家吃饭都不得自在?” 薛老太:“你……” 薛老头把碗重重往桌上一搁:“吵什么吵,都给我专心吃饭!” 一顿饭吃得大家拉长了脸。 薛双双去厨房点火升灶,李招弟阴阳怪气的问:“哟,刚吃了饭,这是给谁开小灶?” 薛双双笑了笑,大大方方道:“爷爷早上说了,石头正在长身体,每天吃个鸡蛋,大伯娘忘了煮,我就自己来,也就是动动手的事儿。” 李招弟:“……” 第六章 林白 薛老头薛老太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 女儿薛兰香已出嫁暂不多说。 老大薛福,娶妻李招弟,生有三子一女,大儿子薛大海十七岁,二儿子薛小海十六岁,女儿薛如意十五岁,小儿子薛小宝八岁。 二房薛顺,娶妻陈秋娘,生有一子一女,女儿薛双双十四岁,儿子薛石六岁。 三房薛壮,娶妻王春桃,生了三个儿子,大儿子薛明十岁,二儿子薛亮八岁,三儿子薛光六岁。 四房薛贵十九岁还在读书没成家,一心想考中秀才之后说门好亲。 薛老头薛老太一心想让家里出个读书人,在小儿子薛贵十岁的时候就送去读书了。 大房就说薛大海是薛家的长子嫡孙,等薛大海十岁的时候,也闹着把薛大海送去读书了。 薛家原本的日子还算不错,可连供两个读书人就变得困难起来。 家里少了两个干活的劳动力不说,读书最是耗钱,笔墨纸砚,四时束修,哪一样不花银子? 加上为考秀才,薛贵和薛大海两人去年开始,前往县学读书,开销更是成倍往上番。 事实上是薛贵之前已经考过一次,没考中,薛老太坚信她儿子头脑聪明,以后肯定能做大官,考不中那是夫子教得不好,所以咬牙把薛贵送去县学,大房自然不肯落后,把薛大海也送去县学。 银子流水一样花出去,薛家的日子那是一天比一天难过。 薛家有二十亩水田,十二亩旱田,每年收上来的粮食除了缴纳粮税,剩下的根本不够吃,除了留下少量给两个读书人吃之外,其他人吃的全是换来的粗粮。 大房薛福三房薛壮平时在镇上打短工,只有农忙的时候回来抢收粮食,平时地里的活由薛老头,薛顺以及大房薛小海看顾。 李招弟舍不得儿子在地里吃苦,去年找了个门路,把薛小海送去镇上学木工。 地里干活的人又少一个,薛顺每天累得连喘口气的时候都没有。 陈秋娘也没比薛顺好多少,十几口人的家务活全落在她身上,烧饭洗衣服,收拾卫生,还要种屋边的两亩菜地。 薛双双每天挑水砍柴带拣野菜,帮着陈秋娘一起收拾卫生,打扫牲畜棚,清理鸡粪猪粪,拣牛粪堆起来,冬天的时候用。 六岁的薛石每天早上必须先出去打一筐猪草才能回来吃饭,还要喂鸡喂猪,放牛。 薛老太、李招弟、王春桃,薛如意几人专心绣荷包帕子卖钱。 大房的薛小宝,三房的薛明,薛亮,薛光几个孩子则屋里屋外乱跑,村里到处去顽。 薛老太有次提了句十岁的半大小子,该学着下地了。 王春桃是本村人,家里兄弟多,而且一进门就生了三个儿子,腰杆子直直的,一点不怕薛老太。 大房两个儿子都不下地,还花家里的钱送出去读书学手艺,老太婆凭什么让她儿子下地? 王春桃当场就问薛老太,十岁正是上学的好年纪,大房四房的人都已经去县学读书了,家里什么时候把薛明送去上学? 薛老太当场哑了火,从那以后再也不提让薛明下地的事,家里地里,不管遇到什么要出力的活,指使的全是二房的人。 整个薛家都把二房当牛做马,这种情况下,想要把二房从薛家分出来单过,几乎不可能,想分家只能另想办法。 薛双双心里把薛家的情况飞快的过了一遍,手里的鸡蛋也煮好了,还顺便摊了两块菜饼,都弄完了薛石还没回来。 平常这个时候,薛石也应该回来了。 薛双双越想越不放心,把两块菜饼包好,连着鸡蛋一起往怀里一揣,出门去找薛石。 遁着原主的记忆往薛石平日几个割猪草的地方都没看到人,不由皱起眉头。 薛石一向乖巧,没事不会到处乱跑,不在这些地方,很可能去了后山,只是后山危险,平日无论是薛双双还是陈秋娘都是不许他去的。 薛双双掉身往后山走去。 刚到后山脚下,就见薛石蔫蔫儿的被人抱在手里往山下走。 “石头!”薛双双加快脚步。 “姐姐!”薜石声音里带着哭腔,扭着身子看向薛双双,表情可委屈了。 林白脚下步子一顿,默默蹲下身子把薛石放在地上,再把另一只手上提着的装满猪草的背筐也放下来,然后,退了一步。 薛石嗷嗷叫着往薛双双身上扑,跟个小炮弹似的。 薛双双一把接住,问道:“石头怎么啦?” 小孩刚才受到惊吓,一直强撑着,如今见到薛双双,不由“哇”的一声哭出来,双手死死搂着薛双双脖子,哭得口齿不清:“姐姐,石头好害怕!” 他哭得厉害,抽抽噎噎直打嗝,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石头不怕不怕,姐姐在这里,没事了……不哭啊!”薛双双哄着薛石,边把目光投向林白,用眼神询问是怎么回事。 林白五官俊秀,肤色比大部分人都白些,看上去一点不像种田的庄嫁汉,倒有几分像读书人文质彬彬的气质。 可这只是表象,就看他刚才一手抱着薛石,一手提着半筐猪草,手臂上还挂着两只野鸡一只野兔,就知道林白其实并不文弱。 对上薛双双问询的目光,林白神色淡漠,又往后退了一步,跟薛双双和薛石两人拉开距离,这才说道:“他刚才一脚踩空,差点从山上滚下来。我刚好在边上,这才顺手拉住他。” 林白指着地上的背筐道:“这是他割的猪草,都在这里。” 说话就说话,为什么要退开那么远?薛双双有些奇怪。 林白看她不出声,低头从手上猎物中拿出一只野鸡放在地上,声音愈发冷漠道:“他受到惊吓,这只野鸡给他熬汤喝,压压惊。”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薛双双有些懵,忙喊道:“你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林白回头,面无表情的问,眼里的无情冷漠让人心惊。 薛双双搂着薛石不由自主后退。 林白看到她的动作,目光微微一闪,身上的气息愈发冷漠了。 第七章 救了人还得赔东西? 薛双双退了一步就反应过来这种行为非常伤人,忙停下来对林白道:“没事没事,谢谢你救了石头,这只野鸡我们不能要。” 林白冷笑,这种口不对心的人,他这几年见多了。 林白把手里的野兔一起丢过来,“扑”一声响,砸在野鸡边上,冷冷道:“再加上这只野兔,够了吗?” 薛双双:“!!!” 这行为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等等,林白……她想起来了,白溪村里林白的传言可不少。 林白是村里林大山的儿子,据说他命里带煞,不便克死了生母,还差点克死父亲和继母肚子里的孩子,更可怕的是谁跟他靠近谁倒霉。 林大山因此把他从家里赶出来,不让他住在家里。 鬼神之说,算命之法在古代深 入人心。 林白命硬克人的说法流传出来之后,白溪村的人看到他那是避之唯恐不及。 一开始还有些人对这种说法嗞之以鼻,可连着几次,跟林白接触的人都倒了霉,从那以后,就再也没人敢接近他。 有几次,明明是村里人自己出了事,磕了摔了的,恰好林白在边上,就想着上前帮着拉一把,扶一把,可被帮扶的人不但没说林白一句好,反而埋怨说正是因为林白离他们太近了,才害得他们倒霉的,要让林白赔偿他们的损失和汤药钱。 面对整个村子的嫌弃,林白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占不到上风的,到最后不得不赔钱了事。 后来林白就很少在村里走动,尽量和村里人保持距离,就连住的地方,也搬到人迹罕至的后山。 薛双双弄清楚情况之后呆了呆。 所以林白这是把她当成那些认为他命硬克人、觉得都是因为他离得近才害得薛石踩空差点掉下山去的村民,只能主动把野鸡野兔留下来做赔偿? 林白见她沉默不语,似乎对这点赔偿并不满意,只得把手里最后一只野鸡也扔在地上,冷然道:“我只有这些猎物,全赔给你们,你若还想要再多的东西,我拿不出来了。” 救了人落不到好不说,还得赔上东西?! 薛双双都替林白感到憋屈,闻言忙道:“不用不用!你救了石头,我们感谢你还来不及,怎么能要你的东西?” 他听到了什么?薛双双说感谢他! 林白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整个白溪村的人看到他就跟看到瘟疫一样,避之唯恐不及。 就连以前那些与他玩得好的同伴,也一个个疏远他。 今天看到薛石一脚踩空滚下山,林白原本是不打算多管闲事的,可让他眼睁睁看着一个六岁的孩子落难却不救,他到底还是没有那么硬的心肠。 哪怕林白心里清楚薛家人十分难缠,也还是出手把薛石救下来。 原本是打算把薛石放到村子里就离开,谁知薛双双找过来了。 林白已经做好被迁怒、敲榨的准备,却听见薛双双说要感谢他。 林白看向薛双双,想要分辨她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薛双双抱起薜石,低头去拣地上的野鸡野兔,林白心里冷笑,就算对方嘴里说感谢,还不是要拿走自己辛辛苦苦套来的猎物? 可见只是说得好听。 林白转身就走。 “喂,你别急着走哇,你的猎物忘记拿了!”薛双双拣起地上的野鸡野兔,准备把它们还给林白,一抬头发现林白已经走出去老远,连忙喊道。 薛石哭了一场缓过来了,也跟着喊道:“林白哥哥,你等一下。” 林白回头,就见薛双双一手抱着薛石,一手拎着野鸡野兔往自己这个方向追来。 跟同龄人比,小姑娘又黑又瘦,抱着薛石爬山有些吃力,三只野味在她手上一晃一晃的,看在林白眼里却出奇的顺眼。 特别是那双眼睛,又黑又亮,跟天上的星星似的,会发光。 薛双双气喘嘘嘘走到林白面前,把手里的野鸡野兔往他手里一塞,抱怨道:“你这人真奇怪,没事走那么快干么。” 薛石年轻小,以为薛双双真在生林白的气,忙在她颈脖处蹭了蹭,小心翼翼的说道:“姐姐,姐姐,林白哥哥刚才救了石头,你别生林白哥哥的气。” 小孩睫毛上还挂着没干的眼泪,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比同龄的孩子瘦小许多,愈发显得眼睛又大又圆。 “姐姐没生气。”薛双双揉揉他的脑袋:“来,给林白哥哥道谢,说谢谢!” 薛石眨巴着眼睛,乖乖道:“谢谢林白哥哥。” 林白心里一时竟不知是什么滋味,只道:“后山危险,你以后……还是少来。” 后山山高陡峭,人迹罕至,就连大人都很少来这里。 薛双双这才问道:“石头,你怎么跑到后山来了?我们不是一直不让你来吗?” 薛石不敢去看薛双双,只垂下眼敛小小声道:“其他地方的猪草没有那么多,割不到猪草,奶奶要骂人,不让吃饭。” 他声音越说越低,薛双双心里早已把薛老太骂个半死。 简直就是个老巫婆,这么小的孩子都剥削。 薜家大房三房的孩子都比薛石大,吃得比薛石好,都不做事,反而让一个六岁的孩子出来打猪草,可真是有脸。 薛双双严肃道:“割不到猪草也不能来后山,下次记住了啊!” 薛石抿了抿唇,满脸委屈,却不肯点头。 他虽然年幼,却非常清楚爷爷奶奶不喜欢他们一家人,他要是不努力干活,爷爷奶奶就更不喜欢他们。 小孩的心思简直太好猜了,薛双双一眼就能看出他在想什么,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薛石的肚子“咕咕咕”叫起来。 饿了。 小孩一把捂住肚子,羞得脸色通红,都快把头低到地底去了。 薛双双失笑:“石头肚子饿了,姐姐给你带了吃的。” 把薛石放在地上站稳,薛双双从怀里掏出菜饼和鸡蛋。 “鸡蛋!”薛石眼睛都瞪圆了,吸溜着口水:“姐姐,有鸡蛋!” “对,给石头吃的鸡蛋。”薛双双加重语气。 第八章 去林白哥哥家里吃鸡 薛石只觉得在做梦一样,半天没敢伸手去拿。 他吞了吞口水,瞅着薛双双不确定的问道:“姐姐,这鸡蛋真是给石头吃的?” 家里的鸡蛋从来没有他吃的份,他想吃鸡蛋已经很久了! 薛双双心里又酸又涩,多懂事的小豆丁啊,这要是换在她前世,这样的孩子放在谁家里都是宝贝,都得宠上天。 一定要想办法让二房尽快从薛家分出来。 薛双双把鸡蛋剥开递到薛石嘴边,说道:“当然是真的,快吃吧。” 小豆丁眼睛都亮了,正要一口咬下去又忍住了。 薛双双不解道:“怎么了?” “我们一起吃。”薛石把小手放在衣服上使劲揩了两下,自己从薛双双手里接过鸡蛋,掰下来一小块塞她手里。 薛双双刚想拒绝,就见小孩又把剩下的鸡蛋掰成两半,“蹭蹭蹭”跑到林白面前递给他:“林白哥哥你也吃。” 小孩大大的眼睛像溪涧的泉水般干净清澈,满满都是善意。 以前住在家里,同父异母的弟弟把他当仇人,后来住到山上,更没有哪个小孩敢接近他,更别说愿意把吃的东西分给他。 何况从刚才的对话当中不难听出,对小孩来说,这个鸡蛋是从没偿过的美味。 他就更不能跟小孩抢吃的了。 林白难得不知所措,连连摆手:“不,不用了,你自己吃。” 除去冷漠的面具,这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林白一边说一边求救似的看向薛双双。 薛石也回头去看薛双双。 糟了,他把好不容易吃到的鸡蛋分给林白哥哥吃,姐姐会不会生气?薛石垂头丧气的想着,转头对上薛双双含笑的目光。 薛石受到鼓励,挺了挺小胸膛,把手往前伸了伸:“林白哥哥,你吃嘛,我跟你说,鸡蛋可好吃了,你肯定没吃过。” 小孩软糯的声音听起来暖呼呼的,林白下意识道:“我吃过!” 薛石一呆,眨了眨眼睛,道:“哦,那林白哥哥你吃的鸡蛋肯定没有石头手里的好吃。” 林白:“……” 薛双双再也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林白花了好大力气,才让自己保持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不过泛红的耳根泄露了主人羞赧的情绪。 薛双双道:“分享是一种美德,石头愿意和你分享美食,林白你就别打击石头的积极性了。” 因着那个命硬的传言,林白本不欲与人做瓜葛,可薛双双姐弟释放出的善意,真的让他很难拒绝。 林白接过薛石手里那一小块鸡蛋,放进嘴里慢慢咀嚼,仿佛偿尽这世间百千种滋味。 薛石把剩下的鸡蛋塞进嘴里,一口包圆,吃得两颊鼓鼓的,高兴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还不忘问道:“林白哥哥,石头没说错吧,石头手里的鸡蛋最好吃了。” 林白把嘴里的鸡蛋咽下去,对着小豆丁点头笑了下:“石头说得对,这是……最好吃的鸡蛋。” 薛石高兴了,又分了一块菜饼子给他,叽叽喳喳说道:“林白哥哥橙色还没吃早饭吧?这个菜饼吃下去就不饿了。” 林白既然已经吃了小豆丁的鸡蛋,也就不再纠结多吃一块野菜饼。 小豆丁把野菜饼分出去一块,就想把剩下一块撕成两半,薛双双阻止了他:“我吃过了,这是给石头吃的。” 薛石听她这么说,就两只手抱着野菜饼小口小口啃起来,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直说好吃。 野菜饼不像鸡蛋那么稀罕,平时偶尔能吃到一两块,可薛石就是觉得,今天的野菜饼特别好吃。 能不好吃吗?平时都是别人吃剩下的,今天的野菜饼可是薛双双特意给他摊的。 有鸡蛋,有野菜饼,虽然没有吃饱,可薛石从来没有这么满足过,他笑得眼睛都弯了,觉得今天是最幸福的一天。 林白吃了小豆丁的东西,觉得应该回报一二,挑了一只肥大的野鸡递给薛双双,说道:“这是我今天才套来的,你拿回去给石头加个菜换个口味。” 语气真诚,非常真心实意。 薛双双倒是想给薛石加个菜,可这野鸡拿回去,二房的人能吃到口汤就不错了,她又何必把林白辛苦套来的猎物便宜了薛家那一家子吸血鬼? 薛双双义正严辞的拒绝了:“你救了石头,我没有什么东西感谢你已经非常不好意思了,怎么还能拿你的东西?”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东西绝对不能收。” 薛石看着肥硕有野鸡直咽口水。 林白瞥了他一眼,对薛双双道:“你好歹也为石头想一想,他现在很应该补一补。” 六岁的薛石看起来还没个四岁的孩子壮实,大房的薛小宝个子至少是薛石的两倍,三房的薛光也比他大出一个圈。 薛双双叹口气,直接道:“我也想给石头补一补,可我们家的情况你知道,再多的东西拿回去,石头吃不到嘴里也没用啊!” 虽说在古代,家丑不可外扬,她一个小姑娘在外面说家里坏话,传出去名声不好,不过以林白的遭遇,想来很明白她的立场,说说也无所谓。 还有一点就是,以林白现在人憎鬼厌的处境,就算想传什么闲话也没人会相信。 既然如此,薛双双正好可以吐槽一下薛家。 林白动作一顿。 在之前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以为自己是世上最倒霉的人。 现在和薛家二房的孩子一比,他至少小时候还过过几年好日子。 林白想了想道:“那不然,我做好以后石头到我家来吃?” 到林白哥哥家里吃鸡? 薛石眼前一亮,口水差点流出来。 林白已经想到自己谁靠近谁倒霉的克人名声,连忙改口道:“那个,我就是随便说说,你们别当真……” “好呀,这主意不错。”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还不忘交待:“后山危险,石头没事少来……嗯,你说什么?” 他怕不是听错了?! 林白落荒而逃的脚步顿住,不可置信的看向薛双双。 薛双双嘴角微翘:“我说,这主意不错。” 第九章 初次谈分家 “好吃懒做的赖皮货,一屋子丧门星,家里的猪都被你们一家子饿瘦了!”回到薛家,等待两人的果不其然又是薛老太的咒骂。 薛石身子一抖,整个人往薛双双后面缩了缩。 薛双双安抚的摸了一下他的脑袋,这才冲着薛老太一笑:“奶奶,难道大伯娘今儿忘记烧泔水喂猪了?” 薛老太:“……”她骂顺了嘴,忘记今天是老大家的做饭。 她今天接二连三在薛双双手里吃亏,一时半会儿的,心里还真有点怵,不敢像往常那样直接动手了。 薛老太沉着脸喝斥:“出去打个猪草就到处野,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才回来?” 薛双双懒得跟薛老太计较,把肩上的背筐放在院子里,就牵着薛石往屋里去,留下薛老太在身后骂骂咧咧:“又要死到哪里去?我告诉你们,还不赶紧把这些猪草铡碎了,不然别吃饭!” 薛双双非常怀疑二房到底是不阳薛老太亲生的,不然同样是儿子,薛老太怎么就把二房当仇人,这么不待见二房? 薛双双早上闹了那么一出还是有点用的,中午和晚上吃饭的时候,倒没什么人来惹二房的人,就连大房和三房的几个孩子也消停了不少。 其实小孩子是最敏 感的,平时里作威作福的小霸王,也不过是因为觉得二房的人好欺负。 也就是薛老太不骂二房几句不自在,不过二房的人都听惯了,只当耳边风。 晚饭后回到二房住的屋子,薛双双才有机会跟薛顺和陈秋娘两人说一说薛石的事。 待听说薛石早上为了割猪草去了后山,并且差点从山上摔下去的事之后,昏暗的灯光下,陈秋娘吓得脸都白了,搂着薛石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查看,没看见身上有伤口才松了口气。 薛石见陈秋娘脸色不好,也不敢动,乖乖任她检查,嘴里还知道安慰她:“娘,我没事。” 薛顺看着妻儿一脸内疚。 是他没用,才让妻儿一起跟着吃苦,可无论他怎么做,父母就是不待见他,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薛双双轻声道:“爹,咱们家,难道就一直这样下去?” 薛顺看她一眼:“双双想说什么?” 就是这个一直不起眼的女儿,今天却让大房吃了大亏。 薛双双道:“爹爹,咱们,不能分家吗?” 在这个年代,父母在,不分家,作子女的要是无端端提出分家,那就是不孝,是要让人戳脊梁骨骂的。 陈秋娘瞪大了眼:“双双,你,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大胆的话?” 薛顺也是震惊的看着她,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似的。 薛双双道:“爹,娘,你们也看到了,石头才六岁,每天就被指使着干这么多活,吃也没得吃,连个子都长不上来。” “地里的活都是爹在干,家里的活全是娘和我在做,连石头都跟着一起干活,奶奶还说我们是吃白饭的,生病了连大夫都不让请。” “我们手里没有一个铜板,大伯和三叔他们家赚的钱全都留在自己手里,大海哥和四叔读书,却不断从家里拿钱。” “今天更是为了一个鸡蛋,就全家老小齐上阵污蔑我。” “爹,再不分家,咱们一家人的血都要让人吸干了。” 一席话说得薛顺和陈秋娘的眼睛都红了, 他不是不想分家,也不是因为顾忌名声不肯提,而是整个薛家都把二房当牛做马,他就算提出分家,也没人会同意,反而多一个不孝的把柄落在薛老太手上让她拿捏。 薛顺摇头道:“他们,不会同意的。” 薛双双道:“只要你们同意分家就行了,其他的我来想办法。” 陈秋娘不放心道:“双双,你可别乱来。你可是订了亲的人,马上就要嫁人的姑娘,可不能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 薛顺道:“你娘说得对,我跟你娘这么多年苦都吃过来了,分不分家都没关系,可不能坏了你的婚事。” 薛双双断然道:“不行,这个家一定得分。” “爹,娘,你们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石头考虑。” “石头才六岁,为什么不能送他去读书?” “只要一天不分家,石头就一天没有读书的机会,难道让他以后一辈子也给其他几房做牛做马?” “只有分家才能改变石头的命运。” “爹和娘那么勤快,现在都能养活薛家一大家子人,难道分家以后还供不起石头读书?” “所以,爹,咱们一定要分家!” 在这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时代,读书人地位尊崇,是所有人羡慕和向往的阶层。 再穷再苦的人家,也以供出一个读书人为荣。 薛双双这番话,无疑说到薛顺和陈秋娘的心里。 就连六岁的薛石,都一脸严肃的说:“爹,娘,石头要去读书。” 薛顺终于下定决心:“我找机会在爹娘面前提一提。” 薛双双忙拦住他:“爹呀,这事不用你去说,只要您和娘同意分家,其他的我来办。” 薛顺道:“这事还是我来提,你一个姑娘撺唆着家里分家,对名声不好。” 薛双双道:“爹,父母在不分家,这事你跟娘都绝对不能提出来,不然,爷爷奶奶说你们不孝,以后石头读书都要受影响的。” 陈秋娘急道:“那,那可咋办?那也不能影响到你呀。” 薛双双信誓旦旦的保证:“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到既不影响自己名声又能分家的办法的,你们要相信我。” 陈秋娘老实本份,一向以丈夫孩子为中心,听到薛双双这么说,心里虽然还是不安,却没有往别的地方想。 薛顺就不一样,他非常明显的感觉到薛双双给他的感觉,跟以往相比,完全变了个人。 若不是薛双双一直呆在薛家众人眼皮底下,薛顺都要怀疑眼前的人是谁假扮的。 事实上,他这个猜想已经无限接近真相。 薛顺定定看着薛双双,沉默良久,问道:“为什么忽然提出分家的事?你以前对家里的事情从不过问。” 第一十章 爹,你说不过他们,我来! 薛双双心里一紧,知道薛顺已经起了疑心。 她压下心虚,硬着头皮道:“爹,我磕到头的时候,是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陈秋娘“啊”的一声,小声的问:“娘的双双,你别是撞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生怕声音大了会惊动什么似的。 烛火昏黄,屋子里影影绰绰,陈秋娘那么一说,还真有点渗人的味道。 薛双双眼皮狠狠一跳。 想想林白的处境,这年头,中邪遇鬼什么的,可不是开玩笑,那是要出人命的。 陈秋娘这话要是传出去,说不定她明天就能让薛老太找人来烧死。 薛双双忙道:“那肯定没有。就是当时非常接近死亡的时候,我忽然就想通了,为什么我们一家人要活得这么辛苦?被其他几房的人一直欺负呢?” “如果我当时就这么死了,除了你们,薛家没有其他任何人会为我说句公道话。为了维护薛如意,他们肯定还要给我安上一个难听的名声。” “我不要跟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我们才是一家人。” “爹,娘,我不想再来一次这样的意外。” “我当时就发誓,如果我能活着,我一定会想办法让爹娘从薛家分出去,我们一家人自己过日子,哪怕苦点累点也不怕。” 这是原主临死前的心愿,薛双双也不算乱说。 薛顺也不知道到底相不相信她说的,目光定定的看着她,看得薛双双头皮发麻,脸上的表情都快崩不住,这才转了目光,淡淡道:“那就试试看能不能分家。” 声音里听不出来情绪,薛双双却大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无论薛顺是不是相信自己的说辞,心里都已经把她定位成薛双双这个人。 薛顺对陈秋娘道:“双双是订了亲的人,今晚的事不要说出去,对她影响不好。” 陈秋娘忙点头:“我知道,我不会说出去的。” 薛石趴在陈秋娘肩膀上睡得懵懵懂懂,都没听清楚大人在说什么,这个时候也知道表衷心,揉着眼睛含含糊糊道:“石头也不会乱说的。” 小孩白天受了惊吓,当时还没什么,夜里开始发起热来,等到大家发现的时候,薛石已经被烧得满脸通红,胡言乱语。 薛顺连夜跑去请村里的老郎中,开了几贴汤药,陈秋娘赶紧去煎药,薛双双想到前世的物理降温法,去井里打了水来,拧湿了布巾敷在薛石额头上给他降温,又不断用布巾沾了水给他擦拭腋下、颈脖等有利于散热的地方,希望能把烧降下来。 二房忙得人仰马翻,其他几房却安静得很,根本没有一个人出来过问一声出了什么事。 这么凉薄的做法,不止让薛双双,就连薛顺心里也坚定了要分家的决心。 一碗汤药灌下去,大半个时辰之后,薛石身上的温度总算降下来一点,脸也没有那么红了,已经是天光大亮。 二房三人忙了一晚上,俱是疲惫不堪。 院子里这个时候开始断断续续传出人声。 大房三房的人起身洗漱,不断有人到井里打水,还有人到到厨房去想舀热水,发现厨房还是冷锅冷灶。 “哟,今个儿是怎么啦?这个点厨房里连灶都是冷的,给孩子洗脸的热水都没有。”王春桃高声道。 李招弟道:“娘,二弟妹这是又不做饭了?可别等男人下地回来,又吃不上一口热呼饭。” 薛福道:“二弟也太不像话了,下个地竟然还要爹等他。” 薛壮道:“我今天说好去镇上帮工,看样子早饭是来不及了,我先走了。” 薛老太粗大的嗓门开始咒骂:“老 二人呢?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赶紧下地?田里的活计不仔细侍弄,影响了收成,让一大家子都吃西北风去?” “还有老 二家的贱妇,这个点还窝在屋里,拉着男人不让下地,自己也不做饭不洗衣,满村里看看,谁家的婆娘像你这样?” “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家子懒货!” “老薛家这是造了什么孽!” “一家子都是死人不成,还不赶紧死出来干活!” 陈秋娘一心都扑在薛石身上,加上她平时在家被薛老太骂得最多,已经皮掉了,这个时候反倒没怎么把薛老太的话当回事,左耳进右耳出,没太注意薛老太在骂些什么。 薛顺却是气得眼睛都红了,双手死死攥成拳,指甲都陷入肉里,差点冲出去跟薛老太拼命。 他儿子烧得这样厉害,半夜请郎中,一大家子只当不知道,这时候还要指责他们一家,往他们身上泼脏水,这哪里是亲人,说是仇人也不为过了。 薛双双拦住薛顺:“爹,你别出去,你说不过他们,我来!” 薛双双心里生出巨大愤怒,头脑却出奇冷静。 在这个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孝道大过天的时代,她必须小心再小心,不能让人抓到把柄。 薛双双尽量语气平静:“奶奶,石头昨晚生病发热,爹和娘守了他一晚上没睡,这会儿吃了药,才刚安静下来。” 李招弟撇撇嘴:“病得不严重吧?要我说,二弟二弟妹就是太宠着孩子了,一点小病小痛就当成不得了的大事。小孩子哪有不生病的,发热是在烧筋骨,也值得这样大惊小怪。” 王春桃用一种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嘀咕道:“可不,娘刚说有人躲懒不干活,双双就说石头病了,这病得也太巧了吧?” 薛福道:“老 二和二弟妹又不是郎中,石头病了,他们守着有什么用?这得耽误多少事?” 薛老太一听,跟枯树皮一样的脸色更不好看了,狠狠“呸”了一口道:“就你们二房事多,今儿这个病了,明儿那个病了,家里这么多活不用干了?” 薛老太高声道:“看也看了,药也吃了,还得人不错眼的守着?老薛家供不起那么金贵的人。” “老 二你给我赶紧下地去,老 二家的去做饭。” 薛老头吧哒吧哒吸着旱烟往外走,边走边道:“我先去地里,老 二记得把锄头带来。” 第一十一章 要喝老母鸡汤补补 薛双双高声道:“爷爷,这恐怕不行。” 薛老头的权威受到挑战,转头阴鸷的瞪着她。 薛老太张嘴就想开骂,就听薛双双说道:“牛大夫说,退烧的药草差两味,让爹跟他一起上山挖药草,以免耽误到石头的病情。” 牛大夫是白溪村唯一一个的赤脚郎中,一些常用药草是他自己上山挖的,村里人有个头疼脑热从他那里拿点药吃,几乎不去镇上医馆。 昨晚半夜来给薛石看病的就是他。 老郎中在村里口碑不错,他既然说了没有药草,让薛顺跟他一起去挖药草,薛老头薛老太就算有什么不满也只能憋肚子里,一口气堵嗓子眼里,发都发不出来。 李招弟眼珠一转,连忙帮腔道:“二弟要去挖药草,二弟妹总不会也要去挖药草吧?怎么就连饭都不做了?” “就知道这是个心思恶毒的,成心想叫一大家子吃不上饭。”薛老太一听,立马来劲了,冲着屋子高喝道:“还躲在屋里装什么死?没听到老大家说的,赶紧给我出来做饭去。” 陈秋娘在屋里听到薛老太的喝骂,眼看薛石睡得还算安稳,抹了抹眼泪,正想出去做饭,却被薛顺拉住。 薛顺轻声道:“别慌,听双双怎么说。” 他们二房想要从薛家分出去,就要学会反抗。 以前是看在两个孩子份上,什么事他都忍了,如今双双一朝开窍,薛顺怎么也得为两个孩子考虑。 就听薛双双说道:“好教奶奶知道,牛大夫说,石头心神不宁,惊悸不安,睡不安神,身边要有大人时时守着,免得被魇着了,会加重病情。” 薛老太:“!!!” 薛老头眯起眼睛,心里已是不悦到极点,以前怎么没发现二房这个丫头就是个刺头? 这还不算,薛双双又继续道:“哦,对了,奶奶,牛大夫还说,石头这次会烧得这么厉害,也是因为底子太差的缘故,严重营养不良,底子虚得厉害,需要好好补一补。” “咱们家不是养了十几只鸡吗?牛大夫说了,老母鸡煨汤最是滋补,很适合石头养身体。” 屋子里,薛顺听了薛双双的话,不得不承认,会说话也是一种本事,难怪双双说自己说不过他们,要让她来。 其实牛大夫的原话是这样的:“烧得有点厉害,本来有两味退热效果更好的药草,昨天刚好用完,明天我去挖点回来,你要是急就跟我一起上山,挖到退烧的药草先拿回来用。” “小孩子白天受了惊,心神不安,夜里多有惊悸,有大人守在一边会好很多。” “这孩子底子太亏了,估计平时没什么东西吃下去,所以格外体虚一些,有的话给他吃点鸡蛋、肉汤、鱼汤,有老母鸡汤最好,那个最养人。” 结果经过薛双双的嘴那么一说,无论是挖药草,还是让人守着薛石,包括最后的老母汤,都变成了大夫的医嘱,必须要遵守。 薛老太哪里还忍得下去,破口大骂道:“短命鬼吃什么鸡汤?” “家里的老母鸡是留给老四补身体的,他读书辛苦需要补脑子,好考秀才做大官,哪个敢打老母鸡的主意,看老太婆不撕烂他的嘴!” 这话说得,薛福不乐意了:“娘,家里读书考秀才的可不止老四一个,我们家大海读书同样辛苦。” 李招弟就道:“是呀是呀,大海读书辛苦,同样需要补补脑子。” 王春桃冷眼看着薛老太三人,一点也不示弱的说道:“爹,娘,薛明翻过年可就十一岁了,家里什么时候送他去读书?” 薛家现在供了两个读书人,日子已经十分紧张,哪里还有余钱供薛明读书。 薛老头磕了磕烟杆,说道:“家里那么多地,读什么书?”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不止王春桃,薛壮都不干了,直接叫起来:“爹,可不兴这样偏心啊,四弟去读书了,大哥家的孩子也送去读书了,怎么到了我这儿,儿子就合该种田了?” 王春桃道:“就是,我们家薛明从小聪明,不让读书不是耽误他吗?这几年为了供四弟和大海读书,家里银钱流水一样花出去,好吃的好穿的都紧着大房四房,我们起早贪黑省吃俭用,孩子反而没得书读,这是把人当傻子?” 李招弟尖声道:“三弟妹这话是怎的说的,什么叫好吃好穿的都紧着大房,大家每天不是坐一个桌上吃饭的?都是一个锅里吃饭,怎么就是大房吃好的?三弟妹你给解释解释。” 眼看着就要闹起来,薛老太怒道:“都闭嘴!大早上的在这里瞎吵吵什么?有这个劲,赶紧去做饭洗衣喂猪喂鸡!” 王春桃道:“那老母鸡又不是养来我吃的,谁爱喂谁喂去!” 说着屁股一扭,转身回屋了。 薛老太气得倒仰:“反了这是!老三,你就由得她顶撞我?” 薛壮把手里毛巾一丢,来一句:“春桃说得是实话。”也转身走了。 大房两人一看,薛福索性连地都不下了,一起回屋去。 院子里一下子空荡荡的,只剩下薛老头薛老太和薛双双三人。 “你……你们!真是气死我了!”薛老太一肚子气没地方发,抓起边上的扫帚就往薛双双身上打过来:“都是你这个赔钱货搅家精,搅得一家子不得安宁,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薛双双可没那么傻,站在原地不动让薛老太打。 她撒腿就往外跑, 薛老太拿着扫帚在身后追。 薛双双心里冷笑,三两下跑到院子外面去,边跑边喊:“救命啊!救命……我奶奶要打死我!” 薛家住在村子中间,前后左右都住着人,每户之间的屋子离得并不远,哪家院子里声音大点,别家都能听到动静。 更别说此时正是清晨,村里人下地的下地,去镇上的去镇上,还有提着衣服去洗衣服的,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不少。 薛双双那么一喊,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齐刷刷往这边看过来。 第一十二章 奶奶我错了 白溪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哪家哪户是个什么情况,村里各人心里都有数。 薛老头薛老头不待见薛家二房,在白溪村那是出了名的。 可就算整个白溪村的人都知道这个情况,最多也只是暗地里感叹几句薛家二房命不好,不得薛老头薛老太欢心,更多的却是没有了。 村里谁家还没点偏心眼的事,这种事,没人管得着。 但薛老头薛老太再怎么偏心,平时也是关起门来在家里闹,像这样端着大扫帚追到路上来打人的,这还是第一次见。 更别说被打这个孙女都已经订亲了,这薛老太这是连孙女的名声都不顾了,不然怎么就做得出这种事来? “这是怎么了?大早上的这么大火气?” “孙女犯了事,你好好说她就是。” “双双,你怎么惹你奶奶生气了?快,快给你奶奶认个错。” 薛双双大声道:“奶奶我错了!” “我不该听牛大夫的话,说石头因为长期没吃饱饭,又劳累过度,把身体底子败掉了,吃老母鸡汤补身子最合适。” “我不知道家里养的十几只鸡是留给四叔吃的,石头不能吃。” “是我错了,跟石头没关系,你别骂石头,他不是短命鬼。” “我会告诉石头,虽然那些鸡每天都是他喂,但不是给他吃的。” 薛老太这个时候还没听出来薛双双话里隐藏的含义,依旧挥舞着扫帚,众人却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偏心的见过,偏心成薛老太这样的,没见过。 六岁的孙子吃不饱,劳累到败掉身体底子生病,家里养了十几只老母鸡不说给孙子补一补,反而骂孙子短命鬼。 真是,造孽哟! “这也太过份了吧?” “怎么说这孙子也是亲生的,怎么这么狠心?” “这是缺了大德,连亲孙子死活都不管,就不怕报应啊。” “你怎么知道没有报应,家里两个读书人,不是没一个考上秀才吗?说不定这就是报应。” “哦,我想起来了,薛家老四是个读书人,对对,所以,薛老太这是不顾孙子死活,也要把老母鸡留给薛家老四吃。” “啧啧啧,也不知道薛家老四吃不吃得下去。” “怎么吃不下去?不然薛家每年养那么多鸡哪儿去了?” 细细密密的议论声传进院子,薛老头听得心头火起,眼皮直跳。 他是存了心让薛老太教训薛双双一顿,谁想到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薛双双就能把他们薛家辛辛苦苦维持的好名声败掉一半! 她到底知不知道怎么叫家丑不可外扬? 再让她多说几句,指不定还会说出什么来,说不定到时候还会影响到老四和大海两个读书人的名声。 薛老头从院子里快步走出来,一把扯住薛老太手里的扫帚,喝道:“大早上发什么疯?给我回去!” 薛老太并不想就这么放过薛双双,没把薛老头的话当回事,还想往前冲,没想到薛老头这下用了大力,一把将她扯进院子里。 薛老头脸色黑如锅底,对薛双双道:“双丫头你也别在外站着,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薛双双站着不动,委屈道:“我,我回去奶奶要打我。” 薛老头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有我在,她不会对你动手。” 薛双双道:“可爷爷不在家的时候更多啊。” 薛老头忍无可忍:“……你要不犯事,你奶奶怎么会无故打你?” 薛双双道:“可我刚才就是把牛大夫叮嘱的关于石头的病情说出来,其他什么也没做啊,奶奶为什么要打我?” “难道实话实说也是错?” 薛老头大怒,不耐烦道:“你现在忤逆长辈,就是大错。” 薛双双瑟缩了一下,连忙小跑着往回跑:“我,我回家就是了,爷爷别生气。” 薛老头:“……”眼看着村里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了,薛老头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薛老太被薛老头一把甩在地上,才刚爬起来,对薛双双恶狠狠道:“好吃懒做的东西,别打家里老母鸡的主意,那不是你们这种短命鬼赔钱货能吃的东西。” 薛顺从屋子大步走出,来到薛双双面前,把昨天大房赔来的一两银子递给她,说道:“双双,爹跟牛大夫去挖药草,你娘要守着石头,你拿这个钱去买老母鸡,熬汤给你弟弟补身子。” “把钱散开后,留二十个铜板出来,牛大夫的诊费还没给。” 薛双双握着银子,脆生生应道:“知道了,爹爹,我这就去。” 这里不比前世,有专业的养鸡场。 村里家家户户几乎都养了家禽家畜,薛双双并没有在附近的邻居家里买,而是特意走到里正家里去买鸡。 里正姓王,叫王方木,为人还算公正,住在村子最东头,八成新的青砖大瓦房共有五直,一眼看去,很是壮观。 屋子外面用竹篱笆围了一圈围墙,不会阻挡视钱,坐在堂屋里,一眼就能看到外在的情景。 院子的边边角角里种着些青菜小葱,一只大黄狗慵懒的趴在门口,不时抖抖耳朵。 薛双双站在篱笆外喊:“王大婶,王大婶在吗?” “谁呀?来了。”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妇人从屋里走出来。 看到薛双双的时候愣了一下,才道:“是双双啊,快进来。” 不怪何金梅惊奇,薛双双这人胆小内向,一向不怎么窜门,忽然跑到这里,也不知道有什么事。 薛双双道:“婶儿,我就不进去了,我就是问问你家里有没有老母鸡,能不能卖给我一只?” 何金梅:“……” 她没听错,薛双双来买老母鸡?! 薛家自己就养了十几只老母鸡啊,哪里还需要买? 何金梅道:“双双你开玩笑都开到婶子头上来了?你们家养的老母鸡比我家里都多。” 薛双双非常认真道:“五大婶儿,我没跟你开玩笑,是特意来买老母鸡的呢。” “我弟弟石头病了,牛大夫说要喝老母鸡汤养养,我奶奶说家里的老母鸡是留给四叔吃的,不叫我石头吃,我只好出来买。” “婶子,你就帮我个忙,把家里的老母鸡匀我一只吧。” 第一十三章 我没得吃,谁也别想吃! 老母鸡六十个铜板一只,何金梅特意给薛双双挑了只膘肥体大的。 等薛双双走了之后,何金梅忍不住皱起眉头。 薛家不待见二房整个白溪村都知道,可薛老太这次做的是不是太过份了?孙子病得严重都不肯给口吃的? 看来得跟老头子说说,让他敲打敲打薛老头,偏心也要有个度,总不能把整个村子的风气都带坏了,不然谁还敢跟白溪村来往? 村里的小伙子大姑娘还要不要和别村的人家结亲了? 薛双双拎着老母鸡回到薛家,杀鸡拔毛,开膛破肚,清洗干净之后装在一个大碗里,拿回二房屋里点了个小炉子慢慢熬汤。 大房三房的孩子原本看到薛双双手里肥硕的老母鸡,早就忍不住流口水,私下里更是把几个鸡腿都瓜分好了,谁知薛双双竟然把鸡拿回二房去了,让他们想在大厨房偷吃的机会都没有。 特别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鸡汤的香味从二房的屋子传来,整个院子里都能闻到浓郁的香味,薛小宝哪里还忍得住,当场就闹起来:“我要吃鸡!我不管,我要吃鸡!” 薛光也不落后,扯开嗓子就嚎:“我也要吃鸡!” 两人连喊边冲向二房的屋子,薛明薛亮也不示弱,跟在两人身上一起挤了进去。 小火炉烧得通红,火炉上摆的小铁锅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浓郁的香气从锅盖缝里冒出来,热腾腾的散在空气里。 薛小宝一个健瞳窜上前去,伸手就去揭锅盖,薛光生怕自己慢了吃不到,也赶紧往锅里伸手。 薛明薛亮不但不阻止,反而紧随其后,直往锅边凑。 “哐当”一声响,伴随着几个孩子“哎呦!”“啊啊啊啊,好烫……”“呜呜呜……痛死我了!”的惨叫痛哭声,二房的屋子忽然闹出极大的动静。 原本对自家孩子偷摸前往二房占便宜的行为只当没看见的李招弟、王春桃脸色大变,飞快从屋里冲出来,往二房屋子里跑去。 “小宝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薛明,薛亮,薛光,你们怎么样?” 话音未落,两人看清屋里的情景,不由一阵心痛。 薛小宝额前的头发都被燎焦,手腕上被锅边冒出的蒸气烫出一串燎泡,大的龙眼大小,小的如同碗豆,密密麻麻一片看上去十分吓人。 此时捂着手在地上打滚,痛得号啕大哭。 三房的三兄弟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整锅鸡汤被打翻,有一大半浇在薛光大腿上,裤子被打湿,紧贴在身上,鸡汤的高温一时散发不出来,大腿上火烧火燎的痛感让薛光不停跳脚直叫唤,不用说,薛光腿上的烫伤不会比薛小宝轻。 王春桃赶紧上前给薛光脱裤子,不然烫伤会越来越重。 薛明薛亮两兄弟因为落后一步,加上年纪稍大,炉子打翻的时候退得快,比两个小的看上去稍为好一点了,却也十分狼狈。 薛明身上被炉子里的碳火溅到,不但烧坏了衣服,身上还被烫了几个洞,薛亮不但被碳火烫到,还被溅起的鸡汤烫了几个泡。 几个孩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吃过这样的亏,直哭得撕心裂肺真喊痛。 薛双双听到声响,从薛石屋子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薛双双看到洒落一地的鸡汤眼睛都快冒火了,只是大房三房四个孩子都烫得厉害,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她再愤怒,也不至于这种时候不顾几个孩子的烫伤。 薛双双快步去端了半盘冷水进来,喊道:“快,把烫伤的地方浸到冷水里。” 李招弟一把夺过脸盆,把薛小宝的手腕入水盆里浸,一边恶狠狠道:“不用你假好心。薛双双,伤了我家小宝,我不会放过你的。” 薛光的裤子这个时候已经被脱下来,腿上的水泡被裤子磨擦破掉好几个,看上去又红又肿,比薛小宝手腕上的烫伤还严重。 王春桃一边薛光腿上水泡没破的地方敷凉水,同样愤怒无比道:“薛双双,你怎么这么恶毒,他们怎么说也是你弟弟,你竟然把他们害成这样?这事儿没完!” 哈?! 薛双双都要被她们的无耻气笑了。 她还没追究薛小宝他们无端端闯进二房来,打翻了她辛辛苦苦熬制的鸡汤,李招弟和王春桃反倒有脸倒打一耙? 还是说,在他们心里,二房就真的是被人打到脸上都不还手的包子?任由大房三房搓圆捏扁吗? 薛双双冷笑道:“这话也正好是我想说的。我们家石头还在头上躺着没醒,就等着这碗鸡汤养身子。” “薛明,薛亮,薛光,还有薛小宝故意把鸡汤打翻,这是存心不想让石头好,想要耽误石头的病情!” 李招弟尖叫一声:“薛双双你胡说什么?我们家小宝才八岁,你就往他身上泼脏水?” 王春桃厉声道:“薛双双,你就是说到天上去,你们二房也别想推卸责任!薛光是在你们二房被烫伤的,就得你们二房负责!” 薛明、薛亮两个大一点的孩子没烫得太严重,尚且能忍得住,薛小宝和薛光两个小的烫得严重,痛得嗷嗷直叫。 在大人的影响下,大房三房的孩子本来就没把二房看在眼里,此时更是把烫伤一事全怪到二房的人身上。 要不是薛双双不在大厨房里熬鸡汤,他们怎么会跑到二房的屋子里来偷鸡腿吃? 不来二房偷鸡吃,他们又怎么会被烫伤? 带着这样的逻辑,薛小宝和薛光更是把二房的人恨上了。 加上有李招弟和王春桃撑腰,两人气焰更是嚣张,完全没想过若不是他们自己先起了坏心思,去偷摸二房的东西吃,怎么会有这样的后果? 薛小宝大声道:“我就是不准石头吃鸡汤!鸡汤是我吃的,我没得吃,谁也别想吃!” 薛光边哭边嚎:“石头醒不过来最好,省下的东西我能多吃几口。” 小孩的话到让人心惊,也不知道大房三房是怎么教孩子的,把几岁的孩子教得刻薄无情,自私冷漠。 第一十四章 你们二房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让人偷 “大伯娘,三婶,小宝跟薛光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吧?要是石头有个什么不好,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薛双双面无表情,眼神却锐利的惊人,像是刀子一般直入血肉,让人看得心惊肉跳。 李招弟和王春桃毫不怀疑,若是薛石真出了什么事,薛双双真的有可能做出他们想像不到的危险事情来。 王春桃尖叫:“我们家薛光才六岁,六岁的孩子知道什么?他就是闻到鸡汤的香味,想过来蹭点吃的。” 语气不自觉就软下来,再也没有刚才的咄咄逼人。 薛双双冷笑:“蹭点吃的就要咒石头去死?蹭点吃的就把我辛苦熬了一早上的鸡汤连炉子一起打翻?” 李招弟道:“要不是你太小气,一只鸡也得藏着掖着,不去厨房反倒放到屋子里来炖,哪会出这种事?” “那么大一只鸡,就算分给小宝他们吃点又怎么样?” “现在他们几个鸡汤没吃着,反而被烫得这么厉害,还不许他们报怨几句?” 大房和三房之间虽然也有矛盾,但是在面对二房的时候,他们从来都是同一阵线的。 特别是现在,两家的孩子烫得这么严重,肯定要联合起来让二房负责! 薛双双被气笑了:“大伯娘的意思,是你们家孩子跑到二房来偷东西还有礼了?” 李招弟像是被人踩中尾巴,差点跳起来:“薛双双,你说话注意点,什么叫偷东西?你们二房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能让人偷?” 薛双双道:“我没什么好说的,还是请里正来主持公道吧。” “正好也请他老人家给我家石头做个见证,万一以后有个有个什么意外,也好方便追查凶手。” 王春桃差点气得吐血,薛双双这就差明说他们要害薛石性命! 可薛小宝和薛光刚才的话太扎心,实在是撇不清。 这事若是传出去,别人只会以为小孩子小不懂事,说了这样的话为,肯定是受到大人的影响。 可天地良心,她们虽然对二房一家不待见了,只把二房当牛做马,可却从来没起过什么害命的心思。 说句难听的话,他们还指望二房的人一直给他们薛家当牛做马,这要是害了二房人的性命,谁来干活? 眼看着薛双双头也不回的出门,李招弟和王春桃两人都有些慌,一个冲着另一个屋里高喊:“二弟妹,你们家双双这脾气这么冲,你怎么也不出来管一管?” 另一边屋子里守着薛石的陈秋娘并没有因为李招弟的喊声就出来,双双刚才就跟她说了,让她只在屋里守着石头,以免石头省了见不着人,外面的事情有双双呢。 王春桃则抱起薛光飞快的往外走,边走边说道:“薛光烫得这么厉害,得赶紧去给他找点烧伤药才行。” 薛明薛亮连忙跟在王春桃身后离开。 李招弟一看王春桃走了,也抱着薛小宝往外走。 只是没走几步,两人就看到等在门外的薛双双。 薛双双道:“大伯娘,三婶,你们是准备跟我一起去里正家吗?正好,我们当着里正的面说清楚,也省得里正跑一趟。” 她们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跟薛双双去里正那里。 李招弟道:“这点小事哪里就需要惊动里正了?再说,小宝身上的烫伤要赶紧看,以免时间长了会留疤。” 王春桃道:“薛光的伤也严重,看伤要紧。” 薛双双“哦”了一声:“那就等大伯娘和三婶带小宝和薛光去看了伤之后,再去找里正。” 薛老太一脚跨进院子,阴沉道:“找什么里正?家里有什么事不能解决,需要去找里正?” 李招弟和王春桃一见靠山来了,不由大喜,立马开始告状:“娘,小宝他们几个孩子想蹭口鸡汤吃,结果烫得厉害,你看。” 两个孩子一起哭着告状:“奶奶,小宝疼!” “奶奶,好痛好痛!” 薛老太一看薛小宝和薛光身上的烫伤,眼刀子直接就嗖嗖嗖往薛双双身上飞:“我就知道你是个心思恶毒的!” 要不是手边没东西,只怕就直接上手打了。 薛老太骂完薛双双之后,又飞快的往屋里走,边走边说:“我记得家里还有上次从牛大夫那里拿来的烫伤药膏,你们两个快把孩子抱过来。” 李招弟和王春桃两人连忙抱着孩子跟上,薛双双站在原地还听到薛老太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奶奶的乖孙啊,可受苦了。” 鸡汤被打翻了,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手里有钱,也不可能再去买过一只,只能等过几天再说。 薛石睡了一觉,中午的时候才醒,陈秋娘想给他喂碗米汤,到厨房找了一圈都没找到,被薛老太全部倒去喂猪了。 薛老太这是在给大房跟三房的孩子出气? 同样都是孙子,在大房三房的孩子面前,薛老太就是个心疼孙子的老太太,一口一个乖孙的,怎么到了二房面前,就跟阶级敌人一样? 薛石病了不说来看一眼,关心一句,反而连点米汤都不肯留,故意倒去喂猪? 在薛老太心里,家里的猪都比二房的孙子重要? 薛双双气得直打抖,直奔饭桌,对李招弟和王春桃开口道:“大伯娘,三婶,小宝和薛光两人打番我辛辛苦苦熬出来的鸡汤,功夫什么的我就不算了,老母鸡是我上里正家里买的,六十文,给钱吧。” 李招弟叫起来:“小宝被烫得这么厉害,我还没找你要药费呢。” 王春桃更是道:“我家三个孩子都烫伤了,还抵不过一只老母鸡的钱?双双,就算三只老母鸡,我们家薛明,薛亮,薛光都补不过来。” 薛老太脸一放:“还有没有点规矩了,开口就找长辈要钱?谁教你的?也不怕传出去丢老薛家的脸!” 薛双双也不接薛老太的话,只看着李招弟和王春桃:“大伯娘和三婶不想出这个钱?” 李招弟撇撇嘴:“什么叫不想出这个钱?这钱本来也不是我们出的,那老母鸡的汤我们家小宝可一口没喝!” 王春桃挑眉冷笑:“就是。” 第一十五章 杀鸡 薛老太冷眼看着薛双双,刻薄道:“自己没本事,连碗鸡汤都看不牢,还有脸找这个赔,找那个赔!” 薛双双深吸口气:“奶奶说得对,是我自己没把鸡汤看牢,怨不得别人。” 她忽然一下变得这么好说话,反而让众人觉得不可思议。 薛老头这两天接连在薛双双手里吃了好几个亏,下意识就觉得不好,一颗心直提到嗓子眼,只等着薛双双发飙。 谁知薛双双这次竟然十分平静,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直接转身走了。 薛老头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悄悄松了口气。 薛老太则冲着薛双双的背影唾了一口,李招弟和王春桃两人对视一眼,又开始给二房上眼药。 李招弟道:“娘,二房害小宝烫得这么厉害,现在却一声不吭,二弟妹到现在连个面都不露,这也太过份了。” 王春桃道:“我们家三个孩子都被烫到了,薛光腿上烫破了一大皮,还不知多久才会好。二房现在连鸡汤都吃上了,还出不起几个汤药费?” 只要一想到二房昨天从家里得了一两银子去,李招弟和王春桃两人心里就跟火烧一样,巴不得趁这个机会把二房手里那点银子掏干净。 薛老太一听就道:“烫伤了人,还不该出汤药费?这个钱等老 二回来,让他出。” 薛老头倒不想薛老太跟大房三房两个媳妇再整出什么夭蛾子,万一惹怒薛双双那个刺头,到时候又把事情闹大,那场面想想都心惊。 薛老头喝道:“好了,吃饭都堵不住你们的嘴。你们都给我消停点,没事别去招惹二房。” 李招弟和王春桃不敢再作声,薛老太不乐意了。 “哎,你个死老头子,怎么说话的?怎么叫没事别招惹二房?他们烫伤了我乖孙,还不兴叫他们出汤药费?” 薛老头刚想说她不可理喻,就听见后院传来鸡叫声。 十几只鸡的叫声响成一片,惊恐而密集,加上翅膀扑腾的声音,掀翻东西的声音,听在几人耳朵里,那就是鸡飞狗跳。 薛老太愕然:“咋回事?这鸡怎么全都惊了?该不是鸡圈里进了黄鼠狼吧?” 几人放下饭碗,匆匆赶去后院看过究竟。 “咯咯咯咯咯……”薛老太刚跨进后院,一只母鸡飞过来,一把抓在她头发上,嘴里不停的鸣叫着。 薛老太吓了一大跳,连忙一把抓着母鸡从头上扯下来,因为太用力,还被母鸡爪子揪了一绺头发下来,痛得他呲牙咧嘴。 “啊!” 还没等薛老太看清眼前的情况,边上传来李招弟与王春桃的惊呼,紧接着,薛老太还听到薛老头的声音:“双丫头,你这是在干什么?” 薛双双? 薛老太顾不上头皮上的疼痛,瞪大眼睛看去,就看到薛双双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拎着一只鸡侧着摁在地上。 看那样子,显然是准备动手杀鸡。 薛老太大怒:“薛双双你个赔钱货,好吃鬼,谁准许你动家里的鸡?还不把刀给我放下!” 薛双双冲她咧嘴一笑,手起刀落,一把将鸡头斩下来。 无论是薛老头薛老太,还是李招弟王春桃,都觉得薛双双那个笑容十分狰狞,心底的凉意不断冒出来,止都止不住。 作为土生土长的农村里,杀鸡这种小事,每个人都会,都亲自动过手,然而,像薛双双这样笑着把整个鸡头剁下来的却没有。 这还不算,更渗人的画面还在后面剧烈刺激着他们的神经。 薛双双手一松,没头的母鸡挣扎着从地上跳起来歪歪扭扭往前冲,温热的血柱从鸡脖子上喷 射出来,“噗噗噗噗”洒了一路。 那只没头的鸡还从薛老太几人身边路过,成功把血洒了他们一身之后,这才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啊……啊啊啊啊……” 温热的鸡血溅在身上,王春桃吓得发出一连串的尖叫,明明吓得全身打抖,两只脚却跟钉在地上一样,一步也挪不开。 李招弟更是一屁股直接坐到地上,张了张嘴,只发出一声惊呼,脖子就跟被谁掐住,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薛老太一手扶墙,一手抖着指向薛双双:“你,你……”你了半天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薛老头心里重重一跳,竟然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手里的菜刀一滴滴往下滴血,薛双双冲几人呲牙一笑,再次抓住一只鸡,摁住,斩头,松手…… 后院的地上被鸡血洒得一块黑一块红。 薛双双已经斩了三只鸡头,眼看着再不阻止,她今天能把鸡圈里的鸡全部杀掉,薛老头忙阻止道:“双丫头住手!这不年不节的,杀那么多只鸡干什么?” 薛老头心里自然清楚薛双双这么做的原因却不敢说出来刺激她,生怕她不管不顾,真把家里的鸡全杀光。 薛老太一个机伶,心痛的感觉一下子压过恐惧,冲着薛双双吼道:“你个死丫头,谁给你的胆子祸害家里的鸡?” “一口气杀了三只鸡,你也不怕撑死?” “这鸡可不是二房的,由不得你想杀就杀。” “三只鸡,二百个铜板,给钱!” 薛双双笑了笑,声音温和:“奶奶,这鸡我一口没吃,给什么钱?” 薛老太声音尖利:“我管你吃不吃,这钱都必须给。” 薛双双面无表情道:“奶奶,你刚刚还教导双双,自己没本事连只鸡都看不牢,就不要怪这个怪那个。” “爷爷,双双没说错吧?” “我也觉得,奶奶说得很有道理,咱家里养了这么多鸡、牛,猪,是得仔细看牢些,今天还只是死了几只鸡,哪天要是猪跟牛死了,那损失才叫大呢。” 威胁,这是红 果果的威胁! 薛老头看着薛双双,只觉得头痛无比。 谁家小姑娘不是老老实实听话,安安份份在家里烧饭绣花干活,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为什么二房这个丫头,跟别人完全不一样! 主要是到现在为止,薛老头没发现薛双双有什么顾忌,她不论干什么都压规则范围之内,让人想找借口整治她都做不到。 第一十六章 他从来都是一个人 薛老头满是疲惫的开口,试着跟薛双双讲道理:“双丫头,家里没分家,不管遭遇什么损失,二房同样要吃亏。” 可薛双双想讲道理的时候没人听,那现在,她不想讲道理。 薛双双没什么诚意的附和道:“爷爷说得对。” 一边继续抓鸡,一边道:“要说我们家,大大小小,什么吃得最多,那肯定是吃亏吃得最多,都已经吃习惯了,再吃点亏也没什么。” “再说了,吃亏是福,石头身体不好,我们家多吃点亏,石头就多点福气。” 薛老头:“!!!” 从来没听过还有这种说法的,简直胡说八道。 但是,家里的鸡真的不能再被薛双双祸害了。 而薛双双特意提到薛石,就是表明自己的态度,要是大房三房今天不赔她的鸡,她就把薛家鸡圈里的鸡全杀了。 薛老头脑子清醒,思绪转得飞快,喝止道:“双丫头,虽然大房三房的孩子掀翻你的鸡汤是意外,不过做错了事就得承担责任,那只老母鸡的钱,就由大房三房赔给你。” 李招弟和王春桃这个时候早就被薛双双的模样吓到,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两人猛点头,力气大得差点把脖子扭断。 “赔赔赔,我赔钱!” “我,我,我也赔钱。” 薛双双冷笑道:“爷爷,我可不敢收他们的赔偿。奶奶说了,是我自己没本事看不住一锅鸡汤,大伯娘和三婶也说了,那鸡汤他们一口都没喝,这怎么能要赔偿?” 薛双双手起刀落,又一只鸡身首分离。 她算是看明白了,薛家这一大家子都是贱人,欺软怕硬。 她前世的生活,从小所受的教育,让她做不到跟原主一样逆来顺受,甚至做不到跟这里的古人一样,把孝悌刻在骨子里,近乎本能的去服从遵守。 在薛家才短短一天,她就感觉到无比压抑,巴不得马上脱离这个牢笼,去呼吸自由的新鲜空气。 可这个目标,短期内很难达成,薛双双只能用另外的办法让自己好过些,在不违反大的社会规则下,放飞自我,解放天性。 至于薛家人会怎么说她看她,这些都不在她的考虑之内。 总之是怎么好过怎么来。 几次下来,薛双双终于发现一个让她有些微微振奋的消息,那就是薛家的人对上她,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哼! 薛老太看到地上越死越多的鸡,心都在滴血。 这些鸡,都是她留着给老四补身体的,现在却被薛双双祸害了。 薛老太一想到这里,就想开口咒骂薛双双,被薛老头狠狠一眼瞪了回去,缩了缩脖子不敢说。 薛老头叹了口气:“双丫头,石头还等着你回去熬鸡汤给他喝。拿两只鸡回去,好好给石头补一补。” 薛双双道:“爷爷,我可不敢要。这鸡我没吃一口,奶奶就管我要二百文钱,这要是真吃下去,估计就还不清了。” 薛老头咳了一声道:“你奶奶那是跟你开玩笑的,这鸡养起来本来就是给家里人吃的,怎么还会要钱?” 薛双双道:“真不要钱?” 薛老头摇头,语气特真诚:“不要钱。赶紧拿回去熬汤,石头还等着吃呢,快回去吧。” 薛双双把手里的刀一丢,拎起两只没头的鸡回二房去了。 剩下两只鸡被李招弟和王春桃分了。 不过一看到光秃秃的鸡脖子,二人就感觉脖子一凉。 回去后以最快的速度送了三十分钱给薛双双,生怕一耽误,薛双双又要做了什么血腥凶残的事情来。 薛老太气得跟薛老头呛声,那可是四只鸡啊,就这么便宜了二房,想想都不甘心。 薛老头则严厉警告她对二房的态度收敛一点,别又惹到薛双双,到时候惹出什么祸事来。 薛老头的话让薛老太心里一惊,也顾不上心疼几只鸡了。。 薛家总算暂时消停一会儿,正在给薛石熬鸡汤的薛双双还不知道,后山的林白,此时正对着一大锅鸡汤沉默。 山洞里的小方桌上,摆着一盘红烧野兔,一个炒鸡丁,一盘炒野菜,还有一锅浓郁鲜香的鸡汤。 山洞的主人靠坐在山洞门口,眼睛望着上山的那条路。 自昨天薛双双答应让薛石到自己家里来做客,林白就非常认真的开始做准备。 这是自林白命硬的名声传出来之后,第一个答应到山洞来做客的人,没有嫌弃,没有避之不及。 虽然林白一直觉得,他就算一个人住在后山也挺好,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可一个人的日子过久了,总是有孤单如影随行,便也会想要有朋友。 薛双双和薛石,就成为林白心底忽然画下的那笔浓墨重彩,耀眼而夺目,让他印象深刻,让他愿意靠近。 两只野鸡一只野兔全部做成菜,林白就在等薛石来吃东西。 然而,昨天一听到说到他家吃鸡就眼睛晶亮的薛石,左等也不来,右等也没出现,约好的时辰都过了,薛石的人影都没看见。 林白有些坐立不安,生怕薛石出意外,就沿着山路一直往山下找,看路上能不能碰到,结果直到下了山,也没见人。 林白正想往薛家的方向靠近,看看薛石是不是在家,远远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里正家出来,手里提着一只肥硕的老母鸡。 林白沉默,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他避开人,远远跟在薛双双身后,一路看着她走进薛家的院子,杀鸡拔毛,开膛破肚,再拿回屋去熬汤。 林白眼底渐渐浮起一丝嘲讽,心底暗笑自己沉不住气,竟然会被薛双双一句话就忽悠住。 傻呼呼的把该送去酒楼换钱的野味全都做了菜上桌,结果那个说要去他家做客吃鸡的人,却在家里炖老母鸡。 这是多可笑的一件事? 他林白命中带煞,命硬克人,还想奢望什么朋友? 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 他从来都是一个人,以前是,以后也是。 林白沉默的回到山洞,一个人对着桌上的菜肴味口全无。 第一十七章 去镇上医馆看病 此时的薛双双,哪里还记得起林白。 薛石身上的热度一直褪不下去,忽好忽坏,白天降下来一点,晚上又把人烧糊了。 如此反复,三天还不见好。 本来就瘦的薛石烧了这几天,连眼眶都凹进去了,皮肤干燥黯淡,头发枯得跟乱草一样,嘴唇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皮,一点血色也没有。 薛双双怕他脱水,每天都冲了淡盐水让他喝下去补充体液。 在这个一不小心感冒就能死人的年代,任由薛石再烧下去,谁知道会有什么严重后果。 “爹,娘,我们把石头送去镇上医馆看病吧,他都烧了三天了。”薛双双再次冲了淡盐水让薛石吃下去,对薛顺和陈秋娘道。 听薛双双说要把薛石送到镇上医馆去,薛顺和陈秋娘有些惊讶。 陈秋娘迟疑道:“石头这看上去也不是太严重,去医馆就不用了吧。牛大夫那里拿来的药还有,吃下去过几天就好了。” 她倒不是不心疼薛石,只是一直以来就没有这样的意识。 村里大多数人日子过得苦巴巴,从没有去镇上医馆的习惯,一点小病小痛都是自己熬着熬着就好了,最多到牛大夫那里拿点药吃吃就算了。 倒是薛顺看着床上蔫蔫儿的薛石,原本活力十足的孩子被烧得有气无力,说话都跟猫叫似的,当场就拍了板:“就去镇里给石头看病。” 牛大夫说得对,这孩子底子亏了,现在不抓紧时间处理好,以后是要吃苦头的。 若是以前,二房手里一个子儿都没有,薛顺还要考虑一下薛老头薛老太若是不同意,他们就什么也做不了。 但是现在二房手里有银子,为什么不给石头好好看病? 薛顺道:“我这就去套牛车!” 薛家地多,家里有头牛,之前一直都是薛石在喂。 薛顺从后院套着牛车出来的时候被薛福看见了,问道:“老 二,你不去下地,套牛车干什么?” 平常薛顺跟着他们一起下地,薛福只要做做样子就好,这几天薛顺没下地,大半的活儿都落到他身上,薛福累得腰酸背痛,差点爬不起来,心里早就积了一肚子怨气。 如今看到薛顺套牛车,心里更是警惕,只怕薛顺不甘心种田,去外面找活干,那家里几十亩地谁来种? 难道换他在家里种田? 要知道在家里种田干杂活,手上那是一分钱都没有的,薛福可不想累死累活白干。 要知道他和老三两家,这么些年去镇上做工也好,家里的媳妇绣帕子荷包换钱也好,赚来的钱只要上交一半,剩下一半就是他们两房的私房钱。 薛福这么一想,更是盯着薛顺不放。 薛顺道:“大哥,石头病了好几天一直不见好,我送他到镇上医馆去看,省得拖出什么大毛病。” “老 二,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薛福连声音都大起来:“石头不就是发个热吗?鸡汤也喝了,牛大夫也看了,能吃能睡的,怎么就要送到镇上去大夫了?” 薛福这一声喊,把薛老头薛老太和薛家其他人都招来了。 薛老头阴沉着脸道:“老 二,你家里孩子病了,你放下地里的活儿跟牛大夫去挖药草,我也没说你什么。可这都几天了,石头看上去也没什么不好的,你不说赶紧下地,把之前缺的活儿补上,还想着借由头往外跑,有你这么偷懒的吗?” 薛老太喝骂道:“就你们二房的短命鬼金贵!村里孩子哪个没烧过?哪个没生过病?你看看有谁家孩子一点小病就送镇上医馆的?” “真是一家子讨债鬼,专门来祸害老薛家!” 薛老头道:“现在赶紧把牛车下了,给我下地去。” “地里的活已经耽误那么多天,再耽误下去可就影响收成了,到时候不但影响老四跟大海的束修,一家子嚼用都成问题。” 薛福忙道:“爹说得对,老 二你这几天耽误的事情可太多了,不但耽误地里的活儿,还害得我没空去镇上做工,少赚了好几天工钱。” 薛福说着,就上前牵走薛顺手里的牛车往后院赶,一边还说道:“孩子生病太正常了,一点滴小病小痛,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李招弟高声道:“可不是,我们家小宝烫得那么厉害,不也是随便涂点药膏就算数了。” 王春桃附和道:“我家三个孩子都烫伤了,也没说去镇上医馆啊。” 薛顺的目光从牛车上移开,沉默的看向薛家众人。 薛老太恶狠狠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下地!一家子好吃懒做的讨债鬼,成天就想着不做事吃白饭。” “我告诉你,老薛家不养闲人,想吃饭就给我去干活!” 薛顺对薛家那点感情,早已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磨灭干净,特别是如今对以后的日子有了规划,准备分家出去单过,对薛老头薛老太的态度,倒不是那么在意了。 如今被众人阻止,不让他送薛石去镇上医馆,薛顺也只是紧了紧拳头,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薛老头在背后喊道:“你下地空手去的?把锄头扛上,再带把铲。” 薛顺充耳不闻,快步出了院子。 薛老头气得高声骂道:“不孝的东西,还学会给我摆脸色了!” 薛顺当然不是去田里,他出门借牛车去了。 白溪村地处偏僻,三面环山,只有一条路通往外面,离最近的清水镇有二十多里,没有牛车,得走一两个时辰,就算薛顺吃得消,薛石也吃不消。 白溪村有五六十户人家,只有不到十头牛,里正家就有两头。 听到薛顺开口借牛车,里正王方木一边让小儿子王诚去套车,一边道:“我记得你们家自己养了牛啊,怎么送孩子去镇上看病,还要出来借牛车?” 薛家道:“家里不让我送石头去镇上医馆看病,说我耽误了地里的活,让我赶紧下地。我也是没办法,才厚着脸皮来你们家借牛车。” 王方木听了薛顺的话怒道:“老薛家这是越来越不着调了!” 薛顺没接这个话,他是对薛家不满,但也不会在外面说薛家不好,这种落人把柄的事情不能做,不然以后石头读书要受影响的。 第一十八章 清水镇 薛顺赶着从里正家里借来的牛车回到薛家,薛老头薛老太差点让他给气死。 想喝令薛顺把车还回去,可这车是从里正家借的,要是现在还回去,岂不是坐实了他们不肯给孙子看病? 于是再不情愿,也只能让薛顺把薛石送去镇上医馆。 薛顺要赶车,薛石生病,也不敢放他一个人坐在牛车上,陈秋娘得跟着一起去,好照看薛石。 至于薛双双,一开始薛顺原是打算让她留在家里的,只是现在改变了主意,不愿意让女儿留下来面对薛家人刻薄的嘴脸,索性让她一起跟着去镇上。 何况薛双双长到那么大,从来没有去过镇上,这次也正好让她出去开开眼界。 已经订了亲的姑娘,未婚夫又是秀才家的儿子,双双也确实要多见见世面,以后才不会被婆家人小瞧。 等二房一家四口坐着借来的牛车走得没影了,薛老太咬牙切齿的咒骂:“这就是个轻骨头,手上一有银子就猖狂,非要把那短命鬼送到镇上去看病。有那个钱来浪费,还不如省下来给家里吃顿好的!” 她对薛老头抱怨:“都是你这个死老头子,非得给他一两银子!” 薛老头心情也不好,这几天薛顺不下地,薛福做事偷奸耍滑,他地里的活让他一把老骨头都差点累散架了。 更可气的是老 二竟然开始不听话了,还非得和自己对着干! 老太婆说得对,真不应该让二房的人手里有钱。 比如这次,要不是那一两银子,老 二用什么送薛石去镇上医馆? 薛老头吧哒吧哒吸了两口烟,面色阴沉道:“那点钱能花多久,等他们从镇上回来,就该花得差不多了。” 只要他们身上一个子儿都没有,就只能乖乖听话了。 李招弟和王春桃眼看着远去的牛车非常眼热,这几天家里的活全落在她们两人身上,又脏又累,她们早就想不干了好嘛。 李招弟道:“爹,娘,小宝烫着了没好,不如也送到镇上医馆去瞧瞧?孩子也少受点罪不是。” 王春桃也跟着点头:“是啊,爹,娘,那石头没什么事还往镇上医馆送呢,薛明薛亮薛光三兄弟烫得这么厉害,更应该送去镇上看。” 薛老头冷冷看了两人一眼,把烟杆往地上敲了敲,重新装上一炉烟,吧哒吧哒吸一口,说道:“你们这是想跟老 二家学?” 薛福忙笑道:“爹,我们这也是关心孩子。” 薛老头手里的烟杆往地上重重一敲,声音冷厉:“别以为我老了,不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些什么!你们想跟老 二家学,我也不拦着。” 薛福几人心里一喜,正想找薛老太要钱送几个孩子去镇上医馆,就听薛老头继续道:“要学就学全,以前家里的地老 二一个人种了八成,家里的家务是老 二家的全包了,你们既然想跟老 二家学,那就学得像一点,家里的地以后就归老大种,老大家的和老三家的做家务。” 薛福:“……” 李招弟:“……” 王春桃:“……” 不,他们一点也不想跟二房学,他们一点也不想干活。 薛福忙赔笑道:“爹,看您说的,儿子最孝顺了,怎么会像二弟那样顶撞爹,不听爹的话?” 李招弟忙道:“小宝也没被烫得多严重,涂点烫伤膏就好了,完全不用去镇上医馆。” 王春桃也赶紧道:“娘上次给的烫伤膏还蛮好用的,几个孩子涂了以后好得很快。” 薛老太可没被他们哄住,喝斥道:“不去镇上,还不赶紧去做饭洗衣服?后院的鸡和猪都饿了,赶紧去喂!真是没见过像你们这么懒的婆娘。” 薛家婆媳斗法的时候,薛双双已经坐在牛车上出了白溪村。 乡下的路不好走,牛车更是颠簸得厉害,对于薛双双来说,差点没把骨头架子颠散了。 不过能跟着一起去镇上,对薛双双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 原主从没离开过白溪村,记忆里对镇子毫无印象,薛双双正想找个机会去镇上熟悉了解一下情况,看看有什么可以赚钱的营生。 怕薛石受不了,薛顺不敢把牛车赶得太快,等到清水镇的时候,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 镇子里有专门看管牛车的棚子,交两文钱给块牌子,到时候拿着牌子来取牛车,又方便又安全。 清水镇真正算起来,实际上只有一条街,另有几个分叉小巷,远没有主街繁荣。 回春医馆是清水镇唯一的一家医馆,就位于街头,十分醒目,一抬头就能看到招牌。 薛顺虽然没来过镇上几次,医馆的位置还是知道的,安置好牛车,就抱着薛石往回春医馆走,没走几步就到了。 周大夫给薛石把脉之后,说他是底子太虚,加上受了惊吓,生病发热,就把之前那些隐患一起暴发出来,没有那么快好。 不过只要从现在起好好调养,还是没什么大碍的。 周大夫说着开了方子,另外还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以后给小孩吃点好的,别再让这么小的孩子干重活了。 薛双双分明感觉到,周大夫说到这里的时候,看向薛顺和陈秋娘的眼神满是责备,大约是以为两人把薛石虐待成这样的。 这可不能让人误会。 薛双双立即道:“好的周大夫,我回去一定告诉奶奶,给石头多留一点饭,叫他吃饱。,让奶奶别叫弟弟做重活,别再让弟弟去打猪草喂猪喂鸡喂牛。” 周大夫:“……” 薛石抿了抿嘴,小声道:“姐,你别跟奶奶说,反正她不会同意的,还要害你挨骂。我不出去打猪草,家里的猪吃什么呀?” 薛双双道:“家里又不是你一个人,不管是大伯的儿子还是三叔的儿子都比你大,他们天天玩疯了,还不能去割猪草了?” 于是白溪村薛家刻薄二房,让二房六岁的孩子干重活还不让吃饭,把孩子活生生虐到生病的名声,就这么在清水镇流传开了。 等薛家人知道的时候,已经快传到县城去了,薛老头差点气吐血。 第一十九章 再遇林白 难得来镇上一次,薛双双自然要好好逛一逛。 跟薛顺和陈秋娘说了一声,保证不会走丢,到时候一定回医馆跟他们汇合,这才在陈秋娘担忧的目光中离开医馆,逛起清水镇来。 清水镇这条街有两三里长,街头的位置,是镇上的高档店铺,酒楼,布庄,成衣铺,糕点铺,首饰铺,书店,笔墨铺子等等。 这些店铺装修比较好,东西价格高,往来出入的都是一些有钱人。 在长街中段,同样的是店铺,但是这些店铺的档次相比于街头的铺子,就要低一些,货品也不如街头铺子里更新颖贵重,价格较低,适合一些收入中等的人家。 街尾那一段其实是清水镇最热闹的地方。 不但店铺林立,而且两边摆满各种小摊小贩,各个角落都能传来招揽生意的吆喝声。 街尾最后是一个菜市场,清水镇附近村子里的农户家里攒下的鸡蛋,多出的蔬菜等都会拎到这个地方来换钱补贴家里开销。 小吃摊的品种不是很多,都是些常见的包子馒头烧饼之类,份量多,价格低,买的人倒是不少。 糕点的价格更贵,而且以薛双双的眼光来看,这些糕点做工粗糙,看起来口感并不细腻。 为什么是看起来呢?因为薛双双现在没有闲钱买糕点尝味道。 她从医馆出来的时候,薛顺倒是给了她五十文钱,让她看到什么想吃的想要的东西自己买。 只是二房如今的情况,薛双双是真不敢多花一文钱。 二房总共就一两银子,薛石这一病已经花了二百多文,只剩下七百多文,还得弄些好点的吃食给薛石慢慢补身子。 这钱完全不够花,薛双双哪里还会浪费铜板买这些看起来明显就不好吃的糕点。 而且薛老头薛老太的做为,让薛双双心里更是生出一股紧迫感,她要赶紧想办法赚钱,不然二房当真是要任由薛老头薛老太拿捏。 只是,在二房没有分家的情况下,薛双双就算有一百种赚钱的办法也不敢表现出来,不然,薛家那一大家子吸血鬼,更不可能让二房分家单过,只会把二房死死捏在手里,为他们做牛做马。 所以,她要怎么在薛老头薛老太不知道的情况下想办法多赚钱? 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什么好主意,眼看时间快过正午,清水镇也逛得差不多了,薛双双就去买了几个肉包子,准备带回医馆给薛顺和陈秋娘两人当午饭。 回春医馆对面就是清水酒楼,这是清水镇最大的一间酒楼,自然占据了街口这样的好位置。 林白把昨天套到的猎物送到清水酒楼之后,刚从酒楼出来,就看到薛双双,他正想收回目光,当作没看见,就发现薛双双行走的方向是春医馆。 回春医馆?! 这是谁生病了? 算了,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命中带煞,别人避之唯恐不及,他又何必不识好歹,非得凑上前去讨人嫌! 林白这么想着,从薛双双身上移开目光,脚下步子一转就待离开。 “林白!”薛双双也没想到会在清水镇碰到林白,想到前几天石头说好去做客,却因为生病了没去成,这几天忙得连招呼都没打一个,总是不太礼貌。 既然在这里遇见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向对方表达一下歉意。 薛双双几步走到林白面前,说道:“林白,实在不好意思,石头当晚回去就病了,所以第二天才会失约,不是故意不去你家做客的。” 林白胸口聚积了几天的郁气,就在薛双双这句解释当中烟消云散。 原来,薛双双和薛石并没有骗他,也没有避他唯恐不及,没有去自己家里做客是因为薛石生病了。 这个事实让林白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看,他也不是没有敢靠近的! 林白心里再怎么激动,面是还是很能崩得住的。 他忙问薛双双道:“石头怎么样了?不要紧吧?” 薛双双看了一眼回春医馆,说道:“这几天一直在发热,反反复复不见好,周大夫说他底子亏得厉害,得慢慢补回来。” 薛家二房的情况林白早就听说过,薛老头薛老太不把亲孙子当人,指使着做牛做马还不给吃饱,外人也没办法。 林白皱眉道:“你们家缺吃少喝,石头怎么补?” 薛双双愁得也是这个,她看看林白,又看看他身后的清水酒楼,心里忽然有了一个非常大胆的主意。 她想跟林白合作赚钱。 林白一个人住在白溪村后山,大家看到他都饶弯走,所以他要做点什么并不容易让人发现。 而且林白虽然被整个村子的人排斥在外,救人还被讹诈,可就算这样,在薛石有危险的时候,他还是出手相救了,并且做好了被讹诈的准备,这样的人,做人有底线。 活了两世,薛双双自认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当然了,万一看走了眼,那就是她识人不清,自己活该。 最多也就是损失一点银钱,至于其他的倒不至于,必竟以林白命中带煞的命格,他就算说些什么别人也不会相信。 这个大胆的想法生出之后,薛双双眼神都亮了。 林白差点被她双眼放光的样子吓到,耳朵尖都差点红了。 薛双双行动力十足,当即道:“林白,你现在有空吗?” 林白点头:“有。”他本来已经准备回村了。 薛双双道:“我们找个地方,我有事情跟你谈。” 这就非常大胆了! 先不说林白那命中带煞的克人名声,就算林白是正常人,薛双双一个未婚小姑娘这样大喇喇邀请一个男人谈事情,传出去都要毁名声。 林白愕然:“不,不用找地方,你有什么事,我们可以直接谈。” 薛双双一时被兴奋冲昏了头脑,暂时忘记了这不是开放的前世,这个世界存在男女大防,农村人虽然没有大户人家讲究,但孤男寡女独处一处,确实是她考虑不周。 林白在这种情况下能顾及到她的名声,让薛双双对他的人品又多了几分信任。 不过她要谈的事情,还真不能站在大街上谈。 第二十章 合作赚钱 薛双双想了想,对林白道:“这样,我爹娘还有石头,都在回春医馆,我们去医馆找周大夫借个地方谈事情。” “你说什么?” 林白被薛双双的话惊呆了,白溪村的人见到他如同瘟疫,避之唯之不及,生怕他把人能克死了。 薛双双倒好,她自己不忌讳也就算了,还毫无顾忌的让他去接近她的父母? 这到底是真的不在乎那些流言,还是真的不在乎那些流言? 其实,林白从来都知道,所谓的命里带煞克人,都是假的,这些流言,不过是他那个好继母为了把他赶出家门而耍的手段。 白溪村五六十户人家,不可能所有人都相信这个流言,但人言可畏,加上他无依无靠,连亲生父亲不但不帮他说话,还跟着继母一起中伤他,所以哪怕知道是假的,也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在他这边。 于是,他命硬的流言就这么坐实了。 而现在,薛双双选择站在他这边。 薛双双道:“我说,我们到医馆去借个地方谈事情。” 林白下意识跟着薛双双往医馆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医馆,薛石正被陈秋娘抱在怀里睡得香甜。 “爹,石头没事了吧?”薛双双问道。 薛顺道:“刚吃了药,现在烧已经退下去了。周大夫说,要是晚上不继续发热,明天就不会再发热了。” 薛双双高兴道:“那就好。”她把手里的包子拿出来,分给薛顺和陈秋娘:“爹,娘,你们先吃两个包子垫垫肚子。” 陈秋娘忙道:“双双你也一起吃。” 薛双双指着林白道:“爹,娘,我有点事跟林白谈,你们先吃。”眼看薛顺想问什么,薛双双忙道:“爹,你想知道什么我回去告诉你。” 薛顺就不作声了。 看着两人走到回春医馆一个无人的角落开始交谈。 陈秋娘直到这个时候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问薛顺道:“顺子哥,那个林白,不是我们村的林白吧?” 薛顺“嗯”了一声,道:“十有八 九就是那个林白。” 薛顺也奇怪,林白一向避着人,见到白溪村的人远远就饶道走,薛双双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林白的?两人看上去还比较熟悉。 熟悉什么的,当然只是薛顺的错觉。 林白和薛双双连今天这次算在一起,也就只见过两面。 对于薛双双的行为,林白到现在还是一团雾水,他想不到薛双双有什么事情要跟他谈。 林白坐在回春医馆的一角,等着薛双双开口。 薛双双也没拐弯抹角,而是直接道:“林白,我想跟你合作赚钱,你有没有兴趣?” 林白:“???” 薛双双说的话,分开来他每一个字都听得懂,怎么合在一起,他就完全听不懂了呢? 薛双双见林白发愣,皱眉道:“你是不想跟我合作?” 林白连忙摆摆手,开什么玩笑,薛双双都不介意自己命中带煞,要跟自己合作,自己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林白神色复杂道:“你真要跟我合作赚钱?我命中带煞,你其实可以找其他人合作。” 薛双双无比真诚道:“就是因为你命中带煞,我才找你合作的呀。” 林白:“……” 说得这么直白真的好吗? 薛双双道:“命中带煞,那不过是有心人制造出来的流言,我反正是不信的。但是因为有这个流言在,大家都会远远避着你,所以你不管做点什么都方便。” 林白道:“要怎么赚钱?” 薛双双道:“你跟镇上的清水酒楼很熟是吗?” 林白点点头:“我这几年套到的野味全都卖给清水酒楼,也见过刘掌柜几面,算得上熟悉。” 薛双双道:“我这里有一道别人没有的菜谱,可以卖给清水酒楼。” “菜谱?”林白狐疑的看着薛双双,委婉道:“清水酒楼的大厨是见过大世面的,手上会的菜式很多,一般的菜谱酒楼怕是不会要。” 薛双双笑道:“我这菜谱,保证是别人没见过的。” 林白虽然奇怪薛双双怎么会知道别人没见过的菜谱,不过薛双双既然这么有把握,他也没有深究,只对薛双双道:“既然这样,卖菜谱这种事,你完全可以自己去做,真不用跟我合作。” 顿了顿又道:“我可以帮你引荐刘掌柜。” 林白说着就想起身。 薛双双忙道:“哎,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要是只卖菜谱当然不用找你合作,事实上菜谱是小事,我们真正要跟清水酒楼建立长期合作的,其实是菜谱是的菜。” “菜谱我们可以便宜卖给清楚酒楼,但是菜谱中做菜的原料,需由我们提供。” 林白震惊了:“这附近村子那么多,地里的菜又便宜又新鲜,清水酒楼怎么要我们提供的菜?” 就算他跟清水酒楼合作了好几年,也自认没那么大的脸,让清水酒楼订下这种合约。 薛双双却笑道:“如果他们愿意买下菜谱,那肯定就要买我们提供的菜啊,因为这个菜别人没有。” 林白好半天才听见自己有些飘忽的声音,问道:“什么菜?” 薛双双说:“豆芽。” 这个世界的餐桌上并没有豆芽,事实上除了豆芽,还有很多东西都没有,薛双双只是选了一种最适合目前情况的一种。 成本低,简单方便,直接提供给酒楼,不需要自己零售。 林白果然是没听过豆芽的,一脸茫然的问:“那是什么?” 薛双双道:“唔,我们得先把豆芽种出来再说。” 种出来? 林白有些懵:“现在才开始种,不得好长时间?” 薛双双想了想道:“现在的天气,最多就是五六天吧。” 林白:“……” 自从认识薛双双之后,他的常识都开始受到影响了! 薛双双问:“你家里有木桶吗?” “有两个水桶,还有个木盆,能用吗?” 薛双双:“……能用是能用,但是水桶和木盆用来种了豆芽,你连挑水都没工具。” 林白试探着道:“那我去买个木桶?!” 薛双双点头:“嗯,最好买个大点的木桶,好用。” 林白:“……” 第二十一章 我也一样 林白听完豆芽的种法之后,沉默的看了薛双双一会儿才道:“其实,这么简单的赚钱方法,你根本不用跟我合作,自己就能做到,就算你一个人忙不过来,你们一家人一起动手,也绰绰有余了。” 薛双双道:“你说得不错,发豆芽这种事,我一个人就可以做到,就算不能卖给酒楼,也能让我爹到镇上来卖豆芽。” “可是这样的话,赚来的钱我们自己一个子儿都用不上,薛家把我们二房当牛做马,不会给我们二房留一个子儿,只会变本加厉的剥削我们。” 薛双双说到这里,停下来问林白:“让你赚钱给陷害你的继母一家人用,你愿意吗?” “那不可能。”林白想也不想的答道。 薛双双道:“所以,我也一样。” “薛家所有脏活累活都是我们一家在做,却连饭都吃不饱,石头这次会生病,也是长期劳累把底子败坏了造成的,大夫说,要是现在不养回来,以后要吃苦头的。” “我赚钱是为了让石头吃好一点,把身子补回来的,不是为了让薛家人吸二房的血汗。” “所以,赚钱的事得避开薛家,我必须找个人合作。” “那么林白, 你愿意跟我一起合作赚钱吗?” 林白问道:“你就不怕我到时候撇开你,一个人单干?” 薛双双反问:“那你会吗?” “不会!” 薛双双笑:“既然你都说不会了,那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薛双双这话没有其他任何一点意思,在前世交流中,对合作伙伴使用这样的语言技巧再正常不过。 然而在林白听来,这分明是薛双双无比信任他的表现。 自命中带煞的流言传出来之后,人人对他避之不及,哪里有人会像薛双双这样,不仅不在乎流言,反而信任他,愿意跟他合作? 山上的猎物并不是天天都能套到的,加上冬天猎物活动减少,有时候十天半月套不到一只,而春季猎物繁衍不能下套,他这些年的日子,一直挣扎在温饱线上。 他并不愿意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原本就打算找个什么营生攒钱重新读书。 如今薛双双的提议正好,还不引人注目。 林白干脆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合作愉快。” …… 两人这一说,就是小半个时辰。 薛顺和陈秋娘两人不时往角落里看去。 陈秋娘担心得连包子都吃不下了:“顺子哥,这可怎么办?都说那个林白命硬,谁跟他离得近谁倒霉,我们双双什么时候认识那个林白的?” 算命之说古人十分相信,陈秋娘作为一个纯粹的古人,对命中带煞的说法更是深信不疑。 薛石刚醒来就听到林白的名字,小孩睡得迷迷糊糊的,下意识说道:“娘,林白哥哥可好了,那天就是他救了石头。” 说到这里,小豆丁记起来,遗憾道:“林白哥哥还请我去他家里吃鸡,可是我生病了,没去成,好可惜呀。” 薛石的话更是让陈秋娘快急死了:“哎,不行不行!石头,娘不是说林白不好,可是他的命硬,会克人,谁跟他离得近谁倒霉……” “说不定你上次差点从山上摔下去,也是因为他在附近。” “他救了你一把,你却病了这么多天。” “石头哇,你以后可千万离他远点!” 薛石懵了,茫然的看着陈秋娘:“娘,你说什么?生头自己生病,跟林白哥哥什么关系?” 陈秋娘道:“当然有关系,就是他命硬克的……” 眼看她越说越不像话,薛顺低喝道:“你对着孩子乱说什么?” 陈秋娘委屈道:“那是算命先生说的,怎么是我乱说?” 她软弱,某些方便却又相当固执。 薛顺有些头疼道:“秋娘,那种不靠谱的传言你不要相信。” 陈秋娘不高兴道:“怎么不靠谱了?要不是真的,他家里怎么会把他赶出来。” 薛顺无奈道:“秋娘林白之前在林家住了十几年,他克着谁了?” 陈秋娘呐呐道:“他不是克死他娘了?” 薛顺:“……林白的生母那是病死的。村子里哪家没死过人?” 陈秋娘:“可是,那算命先生说了……” 薛顺索性道:“算命先生说林白八字硬,命里带煞,为什么林白小时候不克人,大了就克人了?八字是不会变的,林白命硬克人的传言是近几年他继母进门之后才传出来的。” 陈秋娘愣了一下才会反应过来,愕然道:“你,你是说……这也太坏了,这么败坏一个孩子的名声,害得整个村的人这么排挤一个孩子……” 薛顺轻声道:“林白这事,村子里各人心里都有数,只是林大山自己都不管林白的死活,任由继室搓磨儿子,还把亲儿子赶出家门,别人自然也就当不知道。” “林大山祖辈生活在村里,关系盘根错节,他摆明了厌恶林白,旁人谁会为林白出头?” 陈秋娘张了张嘴,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 薛家目光微闪,说道:“就好比我们家,整个村的人都知道爹娘偏心,把我们一家当牛做马,呼来喝去,非打即骂,你看有谁真正替我们出过头?最多,也就是碰上的时候帮我们说句话。” 陈秋娘呆了半晌,才叹口气道:“顺子哥,你说这世上怎么有那么多坏了良心的人?” “是我没本事,让你们娘儿仨个跟着一起受苦。”薛顺看一眼角落里正和林白交谈的薛双双,说道:“双双是个有本事的,你以后多听双双的,遇到事情,如果我不在家,你多和双双商量。” 以前陈秋娘和薛双双只知逆来顺受,薛石还小,他天天下地,并不能时时看顾到几人,只能隐忍着。 如今薛双双知道反抗,会想办法让二房日子过得更好,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要大力支持。 医馆的角落里,薛双双和林白的谈话也告一段落。 因为身上那个命硬的流言,林白没有过去和薛顺几人打招呼,而是在薛双双的目视下直接离开。 谁都没注意到,一个刚跨进回春医馆的人影看到这一幕,转身飞快的离开。 第二十二章 婚事不能丢,人选可以换 因为薛顺不顾大家反对,把薛石送到镇上医馆看病,无论是薛老头薛老太还是大房三房都十分有意见。 更别说自从薛双双撞了头之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就连一向老实听话的薛顺,也没有原来那么任 劳 任 怨了。 要是换了以前,薛顺会为了给薛石看病把家里的地全丢下不顾? 更别说现在还公开反抗薛老头的决定。 吃中饭的时候,薛福越想越不得劲,说道:“爹,娘,你们就由着老 二这样乱来,也不管管?” 李招弟一连做了几天的家务,早就十分不耐烦了,也跟着道:“爹,娘,不是我这个当嫂子要说二弟和二弟妹的不是,可他们也不太不像话了。” “别说石头没什么大病,就算石头生病要看大夫,也不用一家人都往镇上跑吧?咱家可还有那么多活要干呢!” 王春桃觉得自己洗了几天衣服,手都洗粗糙了,闻言立即道:“可不是大嫂说的这个理。二嫂和双双也不说留在家里干活,这几天连猪草都没人打,家里的猪都饿得减膘了,到时候过年可卖不上好价钱。” 薛如意自从当天偷鸡蛋被揭穿之后,因为害怕消停了几天,随着时间的推移,又开始恢复本性。 只要一想到薛双双竟然用那么恶毒的誓言吓唬她,心里就得要死,更因为自己竟然因为害怕而承认偷了鸡蛋后悔。 都是该死的薛双双,要不是她,自己怎么会因为一个鸡蛋丢那么大的脸?还因此害家里赔了一两银子,从而骂了好几天。 此时立即跟着添油加醋道:“爷爷,奶奶,要我说,薛双双就是趁这个机会偷懒,不然她去镇上干什么?” “都已经订亲了,还去镇上抛头露面,真不要脸!”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薛老头头都大了。 他本来就对薛顺最近的行为十分不满,此时被几人一挑唆,就更是烦躁,偏偏薛顺又没在面前,让他想发火都找不着对象。 薛老头把碗往桌上重重一磕,喝道:“吃你们的饭!” 薛福几人没想到会被迁怒,吓得不敢做声,薛老太不乐意了,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拍,大声道:“好你个死老头子,你在这里抖什么威风?老 二你管教不了,你就拿老大、老三家做阀子是吧?” “老大他们难道说错了?” “家里那么多地,那么多活丢下不管,一家人跑去镇上偷懒,他们一家好吃懒做,还不许别人说几句?” “我告诉你,要是你不管老 二,我来管!” “我要是管不了他,他要是不听话,我就去衙门告他忤逆不孝,我让他进班房!” “老 二家的那个懒婆娘偷奸耍滑不干活就让老 二休了她!我们薛家,可不养这种好吃懒做的婆娘。” “还有薛双双那个赔钱货,别以为已经订亲我就管不到她。她也不想想,我这个做奶奶的要是说她不孝,人家还敢不敢娶她!” “还是薛石那个短命鬼,别以为装病就可以不干活,不干活就别吃饭,老薛家可没那么粮食养得起吃白饭的人。” 薛老太的话让大家都惊呆了。 不过薛老头是觉得头疼,薛老太对薛顺一家压迫太过,现在已经引起二房反抗了,要是再做出什么过份的事,还不知道二房会做出什么来,所以薛老头非常想把薛老太的想法摁下来。 而薛福,李招弟,王春桃,薛如意几人,则是非常高兴。 只要薛老太站在他们这边,二房再怎么样也翻不出一朵花来,还是得乖乖给他们做牛做马。 特别是薛如意,她一直都嫉妒薛双双有一门好亲事。 这份嫉妒以前还没那么明显,虽然薛双双从小和赵学文订亲,但赵家也只是一般的农户人家,家里条件还不好,一个字,穷。 薛如意一直觉得,自己以后肯定不会嫁给一个穷农户,订事肯定比薛双双更好。 可这一切,都在五年前被推翻了。 五年前,赵学文的爹赵青松考中秀才,赵学文一下子成了赵秀才的儿子,而且赵秀才还准备继续往上考,考举人,考进士,当官老爷。 而赵学文也没有像农村汉子那样下地种田,而是跟着一起进学读书,准备下场考秀才,成就一段父子两秀才的佳话。 于是薛双双当年订下的那门亲事一下子水涨船高,村里大家都说薛双双是个有福气的,以后嫁进秀才家,做读书人的娘子。 薛如意每每听到这种说法就非常不服气。 她是见过赵学文的,长得就是跟乡下种地的人不一样,清秀白净,文质彬彬,一看就是读书人。 可这个读书人却从小跟薛双双订亲了! 她自认比薛双双聪明,长得比薛双双漂亮,而且她还有个读书人的哥哥,他们大房的家境比二房富裕,凭什么薛双双那个又黑又瘦又穷的小贱人能嫁给秀才家的儿子,而她却找不到一门好亲事? 看看来是门提亲的都是些什么人哪? 一个个都是村里种地的泥腿子! 她薛如意是要嫁读书人、当官夫人的,自然不会同意这些亲事。 偏偏那些读书人就是没眼光,她这么聪明貌美,竟然没人上门来提亲,真是气死她了! 如今听到薛老太的话,薛如意心里一动,隐隐生出一个疯狂的主意来,让她抓心挠,也顾不得是否合适,直接道:“奶奶,跟薛双双订亲的可是赵秀才家里,就算薛双双不孝顺秀才家里看不上不娶她,我们家也不能放弃这门亲事。” “多少人想跟秀才家结亲都没机会,咱们怎么能把这么好的机会往外推?” 薛老太在气头上,根本没明白薛如意这话暗中想表达的意思,只怒道:“照你那么说,我还要给那个赔钱货说好话不成?” 薛如意也急:“奶奶,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薛如意对着手指,眼神飘忽,半天都不知道怎么说,她心里再有想法,也知道有些话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不然以后一旦传出去,那后果她绝对承担不起。 眼看薛如意吱吱唔唔,半天说不清楚,薛老太正要发怒,就听李招弟道:“娘,要我说,赵秀才家这门亲事,我们绝对不能丢。” 要说这世上谁最了解薛如意,那肯定是李招弟,薛如意开口一说,她立即就明白薛如意的意思,是想把薛双双身上那门亲事,换到她自己身上。 李招弟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大房薛大海现在正在读书,准备考秀才,若是有个秀才岳父从旁指点一番考试技巧,那可多了几分把握。 撇开这些不谈,只说薛如意能嫁进秀才家里,这就是一门好亲事。 当读书人的娘子,也比嫁给村里种地的强。 特别是在有薛老太出头的情况下,这门亲事不说万无一失,至少也有七八分把握。 李招弟一瞬间就在心里权衡出利弊,想好了说辞:“娘,薛双双不孝顺亲祖母,赵秀才家的儿子身为读书人看不上,可咱薛家除了薛双双,不是还有如意这么乖巧的姑娘吗?” 薛福也道:“我也觉得有个秀才亲家对家里还是有好处的。远的不说,就说老四在读书,有个秀才亲家指点一下,也能少走许多弯路。” “所以,和赵秀才家结亲是必须,至于人选嘛,可以再商量。” 王春桃听出来了,薛如意这是想抢薛双双的婚事。 一个未婚姑娘,心里惦记着别人的未婚夫,大房两口子不但不阻止,竟然还持赞成态度帮她说话,这一家子当真无耻。 不过他们要对付的二房,跟她可没什么关系,反正三房只有三个儿子,又没有女儿,所以王春桃也只是在心里呸一声,面上却若无其事,即不参与,也不反对。 第二十三章 这年头,就连说真话也没人相信了 薛老太听了大房一家三口的话,也觉得和秀才家结亲有好处。 特别是薛福说的那句,可以让赵秀才多指点一下老四,一下子就说到她心坎里去了。 薛老太当好拍板:“说得不错,幸好我老太婆还是有个孝顺孙女的,不然这么好一门亲事可就没了。” 李招弟这种时候可不会忘记吹捧自家人,笑道:“我们如意一向是个孝顺孩子,娘你以后就等着享如意的福吧。” “到时候您孙女婿争气了,考秀才,当大官,我们如意当官夫人,娘就是官夫人的亲祖母,到时候县太爷见到你都得赔笑脸。” 薛老太听着听着不乐意了:“照你那么说,我就只能靠如意的夫婿当官才能享福?” 李招弟说得兴起,根本没注意到薛老太的情绪,顺嘴就应道:“好可不,到时候肯定好好孝敬你老人家。” 薛老太的脸完全沉下来,一双三角眼瞪着她,怒骂道:“放你娘的屁!家里还有老四和大海在读书呢!他们以后会考秀才当大官,我老太婆可以享儿子的福,享孙子的福,还比不过一个孙女婿?” 李招弟:“……” 这个老虔婆真是难侍候,说好话讨她开心她也要翻脸! 要不是还指望家里出银子供大海读书,从老太婆手里收刮好处,她早就不侍候了。 现在就只好忍着,等她儿子考秀才,当大官之后,她一定搬到镇上去住,到时候就是官老爷家的老封君,自己当家做主,可不比被这老虔婆使唤强。 李招弟忙道:“娘,你当然是享四弟和大海的福,我的意思是孙女婿孝敬你也是应该的。” 薛福也道:“娘,招弟不会说话,不过她心里是盼着娘能多享福。” 薛老太这才重新高兴起来,倨傲道:“这还差不多。” 那样子,活像她儿子孙子已经当上大官一样。 薛老头重重咳了一声:“瞎咧咧什么,也不怕让人听到笑掉大牙。” 薛老太大怒:“死老头子你什么意思?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儿子孙子好?我儿子孙子孙女婿考秀才当大官,为什么要怕人笑话?” “我看你是怕他们以后不孝敬你!” 简直胡搅蛮缠! 薛老头怒喝道:“你给我闭嘴!” 作为一家之主,薛老头一旦动怒还是很吓人的,薛老太也不敢在这种时候顶撞他。 薛福忙道:“爹,娘也是希望家里个个都有出息。” 薛老头冷冷看了他一眼,不但如此,还把目光从李招弟,薛如意身上缓缓过了一圈,才说道:“你们大房那点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是老了,还没老糊涂!” 薛福被他说得脸色涨红:“爹,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有这想法,也是为了我们老薛家好。” 李招弟忙道:“就是就是,爹,这么好一门亲事,就这么丢了多可惜?别说我们村,这前后村子里,谁不想跟秀才家结亲?” 薛老头没出声,薛福继续道:“爹,二房的双丫头可是一点也不尊敬家里这些长辈,这样的野丫头,怎么能嫁进秀才家做儿媳妇?那不是丢我们薛家的脸吗?到时赵秀才还不怨恨我们家不会教闺女,嫁到他家去祸害人吗?” 李招弟看一眼神色莫名的薛老头,紧跟着道:“爹,娘,媳妇说句不中听的话,薛双双根本不服管教,对待我们就跟对待仇人差不多,要是她真的成为秀才家的儿媳妇,以后发达了,我们老薛家还能得个好?她不报复我们就不错了,更别指望她会带携我们。” 薛老头抽烟的动作一顿,薛老太已经暴喝一声:“她敢!” 薛福看薛老头的神色,心里已经有七八分把握薛老头听进去了,当即再加了一把火,道:“她有什么不敢的?娘你忘了,就因为小宝几个孩子不小心打翻了她一锅鸡汤,她就差点把家里的鸡全杀了!” 薛老太一想到当时薛双双杀鸡的凶狠劲,当即就是一个哆嗦。 薛福又道:“二房一家本来就和我们不亲近,现在老 二更是连爹的话都不听,现在都不么不孝顺,以后真的发达了,翅膀硬了,爹娘你们认为,二房还会把薛家看在眼里吗?” 薛老头薛老太心里有鬼,一直害怕二房脱离掌控,所以这么多年,他们把二房当牛做马,压榨剥削,从没一天善待过。 薛老太厉声道:“绝不可能!二房想过好日子,除非我死!” 薛福被她激动的样子吓了一跳。 他只是想说服薛老头薛老太在婚事上站在大房这边,完全不知道薛老太为何如此激动。 不过薛老太的话是什么意思? 那语气怎么听起来薛顺不像是她亲儿子,倒像是仇人? 薛老头道:“我不管你们心里有什么想法,只是这门婚事到底该 如何,还是要看赵家那边的意思。” 言下之意,就是赵家如果同意换人成亲,他也不反对。 薛福大喜,忙道:“那是当然,咱们也拧不过秀才家的意思不是。” 薛老头警告似的看了他一眼:“你们要是闹出什么败坏老薛家名声的事情出来,耽误了老四和大海读书,别怪我不客气!” 薛福心头一凛,他倒是忘了,家里还有两个读书人,看来这事得从长计议,不能让人拿到把柄。 …… 薛双双还不知道她就去了一趟清水镇,从小订下的亲事就被大房一家算计着,三言两语换到薛如意头上去了。 当然就算她知道也不会放在心里, 从原主的记忆来看,赵学文根本看不起这个未婚妻,少有的几次见面,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用下巴看人的。 这样的“未婚夫”,就算赵家愿意履行婚约,薛双双也是要想办法退婚的。 因为大夫说薛石需要吃点好的补一补,所以他们从镇上回来的时候,还买了一点肉。 原主在薛家吃的从来都是最差的,一年都头也吃不上一块肉,哪怕过年的时候,能喝到口肉汤就算不错了。 所以薛双双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这里肥肉居然是最贵的,要二十文一斤,五花肉十八文,瘦肉最便宜,只要十五文。 陈秋娘咬牙买了一斤五花肉,倒是薛双双看中肉摊上的几根猪大骨,问道:“老板,这肉骨头怎么卖?” 剔干净肉的大骨几乎没人要,肉摊老板也不在意道:“你要的话,五个铜板全给你拿走。” 这么便宜! 薛双双忙道:“我都要了,麻烦老板帮我包起来。” 陈秋娘看她高兴得眼睛都眯起来,心里一酸,忙道:“双双,你想吃肉,娘多买一点,这骨头上一点肉丝都没有。” 她可怜的双双,已经馋到连没肉的骨头都不放过了。 薛双双哭笑不得的拦住想再买一斤肉的陈秋娘,认真道:“娘,我就喜欢骨头,真的。” 她可没说假话,这大骨汤可是最滋补不过的好东西,前世不知道有多受人追捧。 肉摊老板动作利落的把大骨包好递过来,还不忘笑呵呵的夸奖一句:“小姑娘可真懂事。” 懂事的小姑娘薛双双:“……” 这年头,就连说真话也没人相信了吗? 回到白溪村,陈秋娘抱着薛石,和薛双双在薛家附近先下车,薛顺先去把牛车还给里正家。 薛双双手里提着五花肉,抱着骨头,看上去十分显眼。 刚跨进薛家的院门,就听李招弟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来:“呦,二弟妹去了一趟镇上就是不一样,都知道买肉回来孝敬爹娘了。” 陈秋娘呐呐的喊:“大嫂。” 李招弟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薛双双手里的五花肉,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薛家自从供了两个读书人之后,餐桌上几乎就见不到荤腥。 偶尔买一次肉,还要挑两个读书人回家的时候,并且大部分都让两个读书人吃掉,他们根本吃不到一点。 此时看到那么大一块五花肉,哪里还忍得住。 李招弟走上前来,伸手就去拿薛双双手里的五花肉,一边说道:“我去洗干净切起来,正好晚上做了让爹娘尝尝。” 李招弟才不会说自己要吃肉,反正薛老头薛老太的名头好用得很。 难道二房还敢不给薛老头薛老太吃肉? 难道肉烧好上桌的时候,二房还能不教她吃? 嗯,做饭的时候趁厨房没人,她还可以偷偷留几块回去明天吃。 薛双双往边上一闪,李招弟的手就拿了个空,她黑着脸问道:“薛双双,你什么意思?还不把肉给我。” 薛双双道:“大伯娘,这肉我自己会处理,就不麻烦大伯娘了。” 李招弟微微眯起眼睛:“那你快去,别赶不到晚上下锅。” 薛双双道:“大伯娘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这些肉,是买回来给石头补身子的。” 李招弟声音大起来,尖锐道:“二弟妹,你们一家也太过份了。” “抛下家里的活不干一家人跑去镇上偷懒也就算了,买了肉回来竟然不打算孝敬爹娘,反而想留着吃独食。” “有你们这么做小辈的吗?” “薛家怎么会有你们这么不孝的人!” 第二十四章 因为我说了实话,大伯娘就要打我 李招弟的声音又尖又利,从院子里传出去老远。 薛家这栋房子本来就在村子中间,住户比较密集,李招弟这么一喊,前后邻居都听得十分清楚。 许多人听见响动,还特意从屋子里出来看热闹。 陈秋娘这个老实人被李招弟这么一抢白,不由脸色发白,低声道:“大嫂,我们没有……” 她天生不会吵架,这几个字更是一点气势也没有。 李招弟冷笑着打断她的话:“你们没有什么?那么大块的肉拿在手上,连给爹娘吃一口都舍不得,还有脸不承认?” 李招弟咄咄逼人,不但招来许多人看热闹,连薛石都被她吵醒了。 小豆丁迷迷糊糊的揉揉眼睛:“娘。” 陈秋娘忙道:“石头你醒了,我们到家了。” 薛双双对陈秋娘道:“娘,你先把石头抱回去,在屋里守着他别出来,省得再被吓到,那就不好了。” 陈秋娘有些担心的看了李招弟一眼:“双双,跟你大伯娘好好解释清楚。”想了想又低声道:“她要是打你,你就跑。” 薛双双道:“……我知道了,娘,你快抱石头回去。” 陈秋娘想到薛顺在镇上交待她的,让她有事多听薛双双的,就不再多留,当真抱着石头往屋里走。 李招弟眼见她们母女嘀嘀咕咕,还以为在商量什么对策,谁知陈秋娘根本不答她的话,转身就走,简直就是不把她这个大嫂放在眼里。 李招弟大喝一声:“站住!谁让你走的?谁准许走了?” “你们不孝顺爹娘,我这个大嫂不是能过问一声了?” “我让你站住你听到没有?” “二弟妹,这就是你的态度?” 陈秋娘充耳不闻,只把李招弟当不存在。 李招弟差点气死。 她之所以那么大声把人招来看热闹,是算准了以陈秋娘的性子,绝对不敢反驳她的话,到时候,她一顶不孝二老的帽子扣在二房头上,二房还不得乖乖把手里的肉交出来? 还能趁此机会,给别人留下二房一家不孝顺的印象,这样的事情多来几次,一个不孝的名声二房就怎么也跑不掉。 到时候,跟赵秀才家换人结亲,也就理所当然。 谁知道陈秋娘今天竟然这么大胆,敢不理她! 作为薛家长媳,被弟媳妇直接无视,李招弟除了愤怒,更觉得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 李招弟气道:“好好,好得很。二弟妹去了一趟镇上,果然大有长进,都不把自家人看在眼里了。” “我这个大嫂好心提醒你你不听,自然会有爹娘管教你!” 薛双双直到看见陈秋娘抱着薛石进了屋,这才转身面对李招弟。 “大伯娘,你怎么能冤枉我们一家?” “我知道这几天,爹娘因为要给石头看病,所以耽误了一些活,大伯娘也因此做了几天饭,从而心里有气,可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这么胡乱败坏我们家的名声。” 薛双双那么一说,周围看热闹的人恍然大悟。 难怪了! 薛家不把二房当人那点事儿,白溪村谁心里还不清楚。 陈秋娘多老实的人他们会不知道? 从来打不还口骂不还手,吃得比猪差,干得比牛多,这样的人你还说她不孝顺,那白溪村就找不出孝顺的人啦! 李招弟不过是做了几天饭心里不舒服,就冤枉薛家二房,这样的人,才是真的黑了心肝,坏透了。 众人看向李招弟的眼神都不对了。 李招弟愤怒道:“薛双双,你个丧门星,赔钱货,你胡说八道什么?看我不撕烂你这张臭嘴!” 她说着就往薛双双身上扑来。 这个时候,薛双双就要感谢原主一直做事,让身体运动细胞发达,动作灵活,只脚下步子轻轻一转,就避开李招弟的动作。 她拔腿就往院子外面跑,手里还提着那斤五花肉和一堆猪大骨。 李招弟追在她身后出了院子,手里抄着一把扫帚冷笑:“既然你爹娘没把你教好,我这个大伯娘就代替你爹娘好好管教你,省得以后丢我们薛家的脸。” 薛顺刚好还了牛车回来,听到李招弟这么说,忍不住推开人群走上前来,问道:“不知双双做错了什么?要累得大嫂帮我管教?” 薛顺长得高大健硕,往前一站,就让人生出一股压迫感。 李招弟不由自主后退,把扫帚往身后放了放,底气不足道:“她,她不敬长辈,满口胡言,难道不该管教?” 薛双双出了院子就不跑,站在人堆里看着她……手里的扫帚,大声告状道:“爹爹,就因为我说了实话,大伯娘就要打我!” 薛顺声音低沉:“大嫂,双双就不劳你管教了。大嫂有这个时间,还是多管教一下自己的儿女,不要每次做了错事都冤枉到双双头上。” 李招弟差点气吐血,脸都憋红了却不知道怎么反驳。 她怕她一反驳,反而把薛如意偷鸡蛋的事情抖出来。 这种明显理亏不辩解的神态,让众人哗然,开始对她指指点点,。 有人“呸”一声道:“李招弟,你还是多积点德吧,连侄女都冤枉,你也不怕遭报应。” “看来薛家大房平时没少冤枉二房,你看她现在都不敢作声。” “啧,还说儿子是读书人,这种黑心肝的娘,也不怕给儿子丢人。” …… 眼看周围的议论越来越多,而且都是对自己不利的声音,李招弟也有些慌,特别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故意往读书人身上扯,让李招弟更是紧张,生怕连累到儿子薜大海。 李招弟强自镇定道:“二弟,我好心帮你管教女儿,你不领情也就算了,何必这么夹枪带棒!真是不识好人心!” 李招弟说着,转身就想走。 她收拾不了二房,不还有薛老太吗? 薛顺喊道:“大嫂,你别急着走。双双做错了什么,你明明白白告诉我,这里还有这么多邻居在场,总有明白事理的人,若是我当真误会了大嫂的好意,一定当众给大嫂赔礼道歉。” 李招弟涨红着脸道:“我还要做饭,可没功夫跟你们在这里瞎扯。” 这话让周围的人都不乐意了。 “李招弟,合着这村子里就你一个要做饭,我们都不用做饭?” “就是,这半天下午的就要做饭,我就想知道,老薛家的饭是要做八盘十六碗,准备摆酒吗??” “到底是谁在瞎扯?还有脸说别人。” 眼看犯了众怒,李招弟情急之下,更是口不择言,指着薛双双就道:“你们看看,二房一家丢下家里的活儿全跑去镇上,买了肉回来不肯给爹娘吃,只想留着吃独食,这不是不孝是什么?我有哪里说错了?” “我身为薛家长媳,还不能管教管教这么不孝的侄女?” 第二十五章 有账不怕算,有理不怕说 薛双双震惊瞪大眼,举起手里的五花肉往前递了递:“大伯娘,你为了口五花肉,冤枉我们一家还不够,怎的还要连爷爷奶奶的名声也一起败坏了?” 李招弟被她这句话直接说懵了,败坏薛老头薛老太的名声这种罪名,她是怎么也不敢认下来的。 不但不能认下来,而且必须远远撇清,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李招弟又惊又怒,连声音都在打抖:“薛双双,你又在这里胡嚼什么蛆?明明是你们吃独食、不孝顺,还敢往我身上泼脏水?!” “今天这事要是不说清楚,我也不活了。” “被一个小辈这样当众不给脸,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李招弟说着说着就嚎起来。 薛双双一脸委屈:“大伯娘,我们二房也是薛家人,我们也姓薛,你这样处心积虑败坏我们的名声,对你自己有什么好处?” 李招弟像是被掐住脖子:“你……你……” 薛双双轻声道:“大伯娘,你一定要往我们二房身上安个不孝的罪名,我们也没办法,谁让你是长辈呢。” “可有账不怕算,有理不怕说,正好各位叔伯婶娘在场,我就当着大家的面,把事情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相信大家心里都有杆称。” 李招弟现在直恨不得直接掐死她,只喝道:“你说,你尽管说,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 薛双双道:“大伯娘,我只会说实话,若是有哪里说的跟事实不符,你可以当众指出来。” “大伯娘指认我们不孝顺的理由是,我们买了肉回来,不给爷爷奶奶吃,我没说错吧?”薛双双提起手里的五花肉晃了晃。 李招弟冷笑:“难道不是?” 薛双双道:“当然不是。这肉现在还提在我手里,是生的不能吃,大伯娘怎么就知道我们把肉烧好后不给爷爷奶奶吃?” 李招弟气道:“你刚刚明明不是这么说的!我让你把肉交给我去做,你说你自己处理,我让你快点,别耽误了晚上下锅,你就说这些肉是买回来给石头补身子。” “这不是吃独食是什么?” “不然怎么不肯拿到厨房烧好端上桌?” 薛双双惊讶道:“我这么说有什么问题吗?这肉本来就是买来给石头补身子的呀!” “石头已经烧了好几天,今天还是去里正家借的牛车,送到镇上回春医馆去看的大夫。” “回春医馆的周大夫说,石头年岁小却干多了重活,把身体底子全亏掉了,所以发烧就一直不好,让我们不要再让他干重活,给他吃点好的,慢慢把身体养回来,不然大了以后要吃苦头,还会影响寿命。” “因为大夫这么说了,娘才狠下心买了点肉,就这样也不舍得多买,总共只买了一斤五花肉,最后花了五文钱,把肉摊上没有一点肉丝的猪大骨都买回来了。” 薛双双把手里的骨头给众人看,眼里含泪道:“大伯娘,石头为什么会亏了底子,还不是因为在家里要干重活还吃不饱饭。不论是我们村的牛大夫,还是镇上回春医馆的周大夫,都说他必须得补一补,难道我们买点肉回来给他吃都不行吗?” “薛小宝每天吃鸡蛋,也没说要给爷爷奶奶吃一口,怎么到了石头这里,就成了不孝顺吃独食?” “难道真的要把我们家石头活生生拖死,才算孝顺吗?” 这就过份了啊。 村里人就算平时有点小心思,本质上还是淳朴的中,纷纷指责起李招弟来:“侄子病了,你不说多的照顾点,还冤枉人。” “就是,你这个当大伯娘的也太不应该了。” “哎,双丫头不说我还没注意,现在双丫头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石头是老薛家最小的一个孩子吧?老薛家这可真是作孽,家里养着好几个半大小子,成日在村子里头疯跑,反倒让最小的累死累活,把底子都败坏掉。” “就是,让人做牛做马,还不让吃饱,天天在有玩的,还好吃好喝供着,老薛家这也太缺德了。” 李招弟气急败坏道:“那怎么能一样?石头拿什么跟小宝比?小宝吃鸡蛋是他爷爷奶奶省下来给他吃的。” 薛双双震惊道:“大伯娘,石头也是爷爷奶奶的孙子,石头生病了,爷爷奶奶难道还会不省下几口肉给石头补身子?” “大伯娘你这么说,把爷爷奶奶置于何地?” “难道爷爷奶奶是为了口的就枉顾孙子性命的人吗?” 薛双双眼睛都红了:“大伯娘,四叔和大堂哥还在县里读书呢,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他们考虑。” 她其实是想流几滴眼泪的,可惜两只手都提着肉,实在没办法把自己掐哭,何况围观的人蛮多,万一让人看到就不好了,只好使劲憋红了眼睛。 李招弟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明明同样一件事,怎么从薛双双嘴里说出来,就完全变了? 她一向自诩能说会道,到头来却发现竟然说不过薛双双! 李招弟一向泼辣,如今在众人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特别是让她丢脸的这个人还是她一直看不上的二房薛双双,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理智上,她知道这个时候应该示弱,挽回一下薛家和大房的形象,然而行动上已经先一步出手,把藏在身后的扫帚拿出来,壁头盖脸往薛双双身上打去,只恨不得直接把她打死了事。 李招弟边打边骂:“你个搬弄是非的赔钱货,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边上的人都看不下去了,纷纷喝道:“住手!” “薛福家的,你这是干什么?” “自己理亏,也好意思对双丫头动手?” 薛顺更是气狠了,就要冲上去挡在薛双双面前。 果然薛家从来没他们二房一家当人,他还在这里呢,大房无缘无故就敢把他闺女往死里打! 薛顺想还手,薛双双可不会让她爹担一个对长嫂动手的恶名。 不就是打架么?她自己来! 在李招弟扫帚打过来的那一刻,薛双双尖叫着跳起来:“大伯娘,你别动手!” 她把手里的肉跟骨头往李招弟身上扔:“大伯娘,我把肉给你,这些肉和骨头都给你吃,你别打我!” “我知道,是因为我刚才没听大伯娘的话把肉交出来,大伯娘才生气的。我错了,我不应该为了把肉留下给石头补身子,就不听大伯娘的话。” “大伯娘说得对,我们家石头就不应该吃肉,这些肉都给大伯娘吃,都给大伯娘吃!你别打!也别再败坏我们和爷爷奶奶的名声……” 李招弟扫帚是气急之下乱扫的,也没个准头,薛双双轻易就避开了,反而她手里扔出去的肉和十来斤骨头,“啪”一下重重砸在李招弟脸上,砸得李招弟眼冒金星,鼻血直流。 第二十六章 怎么又是薛双双? 李招弟跌坐在地,手里的扫帚因为这个动作往上一戳,擦着薛顺的颈脖过去,刮蹭掉一大块皮肉。 “爹!你没事吧?”薛双双惊呼一声。 “没事。”薛顺摸了一把脖子,摸到一手血,生怕吓到薛双双,便把手再次捂在颈脖上不再拿开。 薛双双正想看看薛顺的伤,就听捂着鼻子坐在地上的李招弟嚎起来:“娘,你可要给儿媳做主……一个小辈都敢当众打儿媳的脸,儿媳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儿媳死了算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薛双双心里暗叫不好,顺着李招弟的目光看去,就看到薛老太正从人群里挤出来,一双三角眼发出愤怒的光。 等看到散落在地上的五花肉和猪大骨之后,薛老太更是小脚走得飞快,一句多余的话没有,冲过来就把地上的肉跟骨头拣得干干净净。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嗤笑。 李招弟唱作俱佳,却没等到薛老太为她出头,不由十分尴尬。 见到薛老太对着肉眼冒金光的样子,李招弟眼珠一转,换了说法。 “娘,二弟一家去镇上买了肉回来,儿媳不过说了句白话,让他们有肉吃记得孝顺孝敬爹娘,他们不肯,双双还把儿媳给打了。” “娘,儿媳都快被双双给打死了,到现在还在流血!” “娘,你可一定要为儿媳做主!” 薛老太一听,抱着手里的骨头就往薛顺身上砸,一边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道:“你个乞债鬼,丧门星,猪狗不如的东西,就知道好吃懒做,放着家里的活不干,带着一家人到处去鬼混,还敢偷摸买肉吃。” “我老太婆的命怎么这么苦?怎么就养出了你这么个逆子!” 那猪大骨又沉又重,只看那一下把李招弟砸出鼻血就知道了,薛顺要是被砸到,肯定够呛。 偏偏薛顺还不能跟薛老太动手,不然一个不孝的名声就坐实了。 这是准备讹上他们二房不放了是吧? 就在薛老太手里的猪骨头快要砸到薛顺身上的时候,薛双双把薛顺往外一推:“爹,大伯娘摔了一跤,脑子不清醒说胡话,你快去把大伯找回来。” 薛顺一愣,立即反应过来,转身就走。 薛老太用了大力,一下砸空反而把自己带得一个踉跄。 薛双双又道:“麻烦哪位大叔大婶帮个忙,去请一下牛大夫来给我大伯娘看看。” 人群里便有人去找牛大夫了。 李招弟被薛双双说成脑子不清醒,当即大怒,“蹭”一下从地上站起来骂道:“好你个薛双双,有你这么诅咒自己的长辈吗?” “我清醒得很,你才脑子不清醒!” 薛老太眼看着薛顺已经走远,她打不到了,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转头就把火气发泄在薛双双身上。 “你个赔钱货,薛家就是出了你这么个搅家精,一天到晚胡乱嚼诅,才会搅得家宅不宁!” 薛双双在人群里窜来窜去,不让薛老太和李招弟婆媳二人打到,一边委委屈屈的为自己分辨:“我没有,我不是……我说的都是真话。” 边上的人看不下去,拦住薛老太道:“薛老太,你就消停点吧!” “有双丫头这么好的孙女你还不知足,以后有得你后悔。” “这不是摆明欺负老实人吗?” 薛老太在白溪村一向泼辣,仗着家里有两个读书人,更是没把别人放在眼里过。 白溪村的人知道薛老太刻薄泼辣,不要脸不要皮,所以平常都尽可能避着不与她起冲突。 只是今天的事情他们从头看到尾,而且这事一开始明明是李招弟闹出来的,薛老太却连问都不问一声,直接就找二房的麻烦,让很多人心里都产生反感。 特别是有些人家里同样有偏心大人的,更是感同身受,就忍不住帮薛双双说几句好话。 此时见有人帮薛双双,薛老太当即张嘴就骂:“哪个在这里满嘴喷粪?我管自己家的孙女儿,要你们管?” “我自家孙女,打死都不关你的事。你有本事尽可去管教你自己家的孙女……哦,我记起来了,张翠花你连儿子都生不出来一个,哪来的孙女让你管教?” “都给我让开,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我能教出儿子、孙子两个读书人,你们这些一个都教不出来,还有什么脸对我说教?” “想拦着我管教孙女,等你们家里出教出几个读书人再来,现在没事别在这里瞎咧咧。” 这下简直是捅了马蜂窝。 “薛老太你冤枉人还有理了?” “就是,婆媳二人一起冤枉家里的小辈,连脸都不要了,也好意思在这里乱吠!” “今天这事我们都看在眼里,到底是谁无事生非,好吃懒做,不讲道理,我们就去请里正来评评理。” “对,自己做恶还不许人说?去请里正来评理。” 这薛老太是越来越跋扈了,要是再不给她点教训,以后岂不是要爬到他们头上作威作福? 有人拔腿就去请里正。 薛双双都不得不感叹薛老太的人参公鸡真不是一般的厉害。 这种无差别群攻技能,一下子就把众人的仇恨全拉过去,也是让人服气的。 不过对薛双双来说,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让薛家栽个大跟头,给二房狠狠出口气,暂时过得轻松些。 薛福和薛老头是最先到的,两人走得喘嘘嘘,裤脚上还沾着泥。 院子外面围着不少人,薛福没看到李招弟的情况,心里有点慌,远远就高声喊道:“招弟,招弟,你怎么了?” 众人听到薛福的声音,就给他们让开一条路。 李招弟刚才出了鼻血,被她自己糊了一脸,乍一看上去还真有点惨不忍睹,薛福吓了一跳:“招弟,出了什么事?你怎么样?” 李招弟忙道:“当家的,我没事。” 薛福上上下下打量她,怀疑道:“真没事?那老 二怎么说你摔糊涂了,脑子不清醒?” 李招弟大怒,指着躲在人后的薛双双道:“那是你这个好侄女在咒我呢!当家的,爹,娘,你们可要给我做主,他们二房一家欺负人,连薛双双都敢动手打我了!” 怎么又是薛双双? 薛老头眼皮重重一跳。 从最近这几天的情况来看,凡事只要扯上薛双双,就准没好事。 老薛家最近是犯了太岁,还是跟二房犯冲? 根据薛老头这几天的观察,薛双双做事从不落人把柄,这种在公共场合,当着众人的面殴打长辈的事,她肯定不会做。 所以老大家说的那些话,绝对是掺了水份。 薛老头正准备先弄清楚事实,再决定怎么处理的时候,薛福早已沉不住气,对着薛顺喝骂道:“老 二,你可真出息,竟然纵容闺女打她大伯娘,还有本事造谣说她摔坏了脑子?” 第二十七章 赚不到钱还想吃肉,做梦! 薛顺攥紧了拳头:“大哥,我只看到大嫂拿扫帚追着双双打。” 薛双双无奈道:“大伯,大伯娘明明是自己摔出的鼻血,硬要说是我打的。” 李招弟气得直打抖:“薛双双,你敢乱说?明明是你用猪骨头把我砸出鼻血的!”她抬手就往薛双双脸上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大伯娘,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我,可你也不能这么冤枉我。你想吃肉,我不敢不给,可大伯娘自己太激动,一头撞在肉骨头上把鼻血磕出来,怎么能说是我打的?” 薛双双自然不会让她挠到,直往薛老头身后躲,李招弟一不小心,差点挠到薛老头脸上。 薛老头脸色铁青,喝道:“老大家的,还不给我住手!” 李招弟讪讪停手。 此时,里正和牛大夫也到了。 薛双双道:“牛大夫你快给我大伯娘看看她怎么了……” 就只差明着说李招弟不正常。 李招弟更气了:“薛双双你什么意思?我才不需要看大夫!” 牛大夫气得转身就走。 没事喊他来干什么?不知道他很忙吗?家里的药草都来不及晒! 薛双双忙道:“牛大夫,麻烦你帮我爹看看,他刚才被我大伯娘给打了。” 薛顺脖子上刮破了好大一块皮,看上去十分狰狞,牛大夫给他敷上草药包扎了一下,嘱咐他最近几天别沾水,也别出汗。 薛老头忙道:“里正怎么来了?有什么事,你让人来说一声就好,哪还让你跑一趟。” 薛福就道:“家里小辈不不懂事,惊动了里正,让里正看笑话了。我们会好好教训她,下次不会了。” 王方木其实挺看不起薛福这一家子的。 一家人全都好吃懒做,还总往别人身上泼脏水。 也不知道薛老头薛老太的眼睛是不是瞎的,还把大房一家当成宝,对于任 劳 任 怨的二房却百般嫌弃,千般蹉磨,难怪这次连旁人都看不下去了。 王方木没理薛福,板着脸对薛老头道:“薛老头,本来你家里的事也轮不到外人来多嘴,只是身为里正,村里人既然请我过来评评理,我自然要做到公平公正。” “你们薛家是怎么回事?身为长辈,不说做个好榜样,反而合起伙来对家里的小辈大打出手,有你们这样做长辈的?” 这话说得薛老太不乐意了,她叫起来:“我管教自己的孙女有什么错?就算你是里正,也没权利不让人管教自己孙女!” 薛福更是理直气壮道:“里正,要怪就怪老 二家的丫头太不像话,不然也不会气得她奶奶和她大伯娘失了分寸。” “哪家的丫头像她这么不敬长辈?这要是不好好管教,以后可别把整个村子的风气都带坏了。” 里正刚才就看到李招弟泼妇一般追着薛双双打,心里对薛家大房的印象早就差到极点,此时再听到薛福的话,王方木都要让他气笑了。 这薛福,怕不是把他这个里正当傻子吧? 薛家二房有多老实,整个白溪村谁不知道? 说薛双双不敬长辈,别说他不信,就算说给整个白溪村的人知道,也没有一个会相信。 更别说现场还有那么多村民,可是把薛家这场闹剧从头到尾看得清楚,本来就是薛家大房不要脸,抢二房孩子的肉吃,现在还有脸颠倒黑白? 王方木冷笑:“我也觉得有些人是应该好好管教,以免带坏整个村子的风气。” 薛老头直觉不好,王方木的语气实在太危险了。 薛老头几乎是下意识的说道:“这只是我们家的一点小事,哪里就需要麻烦里正了。这事我会好好说他们的……” 李招弟闹起来了:“爹,这哪里是小事了?” 薛老头脸色黑得能滴出水来:“我让你闭嘴!?” 薛福不高兴了:“爹,招弟又没说错,二房的丫头就是久教训!” 王方木冷冷道:“村里人可不是这么说的。” “大家都看到李招弟拿着扫帚追着薛双双打,为了抢口肉吃,就把侄女往死里打,还有脸在这里闹?” “边上的人都看不过眼了,所以才会把我喊来。” “你们倒好,当着我的面,都要颠倒黑白冤枉一个孩子,平常还指不定怎么欺负人呢。” 李招弟觉得非常倒霉,薛双双连 根头发都没掉,反倒是她被肉骨头砸得鼻血直流,怎么说来说去,反倒是她不对? 而且,什么叫为了抢口肉吃? 这要是不说清楚,那她在白溪村可就真成笑话了。 李招弟分辨道:“我那是提醒他们买了肉回来要记得孝敬爹娘,才不是抢肉吃。” 薛双双委屈道:“可我都跟大伯娘说过了,这点肉是回春医馆周大夫让我们买回来给石头补身子的,大伯娘都没问过爷爷奶奶的意思,就非要让我把肉交出来,不给就抢。” 李招弟气急败坏道:“让你孝敬爷爷奶奶难道还错了?” 薛双双无奈道:“孝敬爷爷奶奶当然是应该的。可爷爷奶奶难道会为了吃口肉,就不顾石头的身体?” “大伯娘都说了,小宝天天吃的鸡蛋都是爷爷奶奶省下来给他吃的, 那石头病了,爷爷奶奶还会不省口肉给石头吃?” “大伯娘口口声声说为了让爷爷奶奶吃口肉,这不是在败坏爷爷奶奶的名声吗?明摆着让别人以为爷爷奶奶不慈,为了自己吃肉,连生病的孙子都不顾了。” 牛大夫这时说道:“小石头是得好好补一补!他长期吃不饱又了许多超出身体负荷的重活,身体底子被拖垮了,再不吃点好的,会影响寿命,以后要吃苦头的。” 众皆哗然。 “薛家日子也不是过不下去,竟然不让孩子吃饱,真是没人性。” “何止是没人性,这是不把二房的孩子当人看啊。” “就是就是,大房三房的孩子每天吃得满嘴油光满地跑,什么活都不用干,干活的却不让吃饱饭,老薛家没良心!” 薛老太跳起来骂人:“让他干活怎么了?老薛家不养闲人,不干活就别吃饭!” “你们有谁家里敢说从不让孩子干活的?” “要我说你们就是吃饱了撑的,统统都在放屁!就是看不得老薛家好,一起针对老薛家。” 薛老头听得额角青筋直跳,厉喝道:“闭嘴!” “把你手里的肉还有骨头,都还给双丫头!” 薛老太抱着手里的肉和骨头不撒手:“凭什么还给她?二房这些没良心的短命鬼,躲懒不干活,买肉回来只想着自己吃。” “我辛辛苦苦把人拉拔大,他孝敬我吃口肉还不应该?” “一家子好吃懒做,赚不到钱还想吃肉,做梦!” 第二十八章 这老薛家怕不是要上天! 眼看薛老头的脸越来越黑,薛老太心里有点怕,可要让她在那么多人面前向二房示弱,她是绝不肯的。 张翠花嘲笑道:“跟生病的孙子抢肉吃,这可真是亲奶奶能干出来的事儿,指不定咱们白溪村就跟着一起出名了。” 刚才被薛老太骂她生不出儿了,现在可算找着机会报复回来了。 薛老头终于忍无可忍,一巴掌扇在薛老太脸上:“我还没死呢!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把肉和骨头都还给双丫头!” 薛老太被他一巴掌打懵了,回过神来把手里的肉和骨头往地上一扔,整个人往薛老头身上扑去,嘴里喊道:“我跟你拼了!” 两人扭打成一团。 到底还是男人力气大,薛老头只是脸上被薛老太挠花了几块,而薛老太已经被薛老头扔到地上直喘气,半天爬不起来。 嘴里还在咒骂道:“你个死老头子,对我动手,你不得好死!” 该死的老太婆,也不看看这里有多少人,老薛家积攒的名声都让她全败干净了。 张翠花说得没错,为了口肉吃不成孙子的死活,这传出去可真是要出名了,到时候薛贵和薜大海读书都要受影响。 薛老头无比烦躁,喝道:“闭嘴!再胡来,别以为我不会休你!” 薛老太的声音嘎然而止。 她敢闹也只是仗着老了,可以不要脸皮,可没准备不过日子。 薛老头见她终于闭嘴了,这才对薛双双道:“双丫头,那些肉和骨头都拿回去,给石头好好补一补身子。” “说起来,是咱家穷,连累石头吃苦了。” 这话说得可真好听。 要不是薛双双自己亲身体验过二房在薛家的待遇,乍一听到薛老头这么说,还真会把他当成一个疼爱孙子的长辈。 这要是换在前世,薛老头这样的,妥妥也能当个影帝。 不过演练嘛,她也会。 薛双双忙道:“爷爷,您千万别这么说。这些肉和骨头,是我们孝敬给您二老的。” 李招弟一听,两眼放光,立即道:“爹啊,既然双双都这么说了,这些肉和骨头是二弟一家孝敬给你和娘吃的,你就收下吧,可别辜负了二弟的一番心意才好。” 薛老头道:“心意我领了,肉和骨头还给双双。” 薛福心里有火气,不满道:“还什么还?二房孝敬你和娘吃一口肉还不应该?招弟,把这些肉和骨头捡起来,洗干净晚上下锅。” “好嘞!”李招弟动作飞快的把地上的肉跟骨头捡起来,欢天喜地的抱进门去了,一点都没迟疑。 薛老头已经快要让这几个不争气的给气死了。 这吃的哪里是肉,这吃进去的都是老薛家的名声! 而且,薛双双会这么好说话? 她要是这么好说话,这事根本就闹不起来。 更别说现在除了看热闹的人,牛大夫也在场,里正也在场。 这分明是要搞事情的节奏。 他想方设法避免,这几个不争气的竟然还主动把把柄递到她手里。 薛老太眼看着这些肉跟骨头没有被二房拿回去,那她刚才那个巴掌不就白挨了? 都是薛双双那个赔钱货,她要是早说把这些肉孝敬给她吃不就好了?她也不会挨老头子一个巴掌。 薛老太越想越气,说道:“孝顺什么孝顺?真要那么孝顺,买肉回来给我吃,就不该买那么多骨头!骨头上连一点肉丝都没有,平时喂狗都不要,还好意思说孝敬我。” 薛福附和道:“娘说得对,可不就是这个理。” 薛老头真是连喝斥两人都没力气了。 薛顺忍不住道:“我们买不起肉。要是爹和娘不吃骨头,可以把它还给我们。” 薛老太“呸”了一声:“老 二你还要脸不?给我吃的东西还要拿回去?这就是你说的孝敬?” 薛顺正要说话,被薛双双拉了一下。 薛双双道:“奶奶说得对,我们一家人确实赚不到钱。” “我爹一年到头都在种地,不像大伯和三叔,可以去镇上打短工赚钱,我娘一年到头洗衣服做饭做家务,不像大伯娘和三婶有时间绣荷包和帕子卖钱。” “所以大伯家和三叔家都有钱上交,就我们家没钱上交,所以奶奶对我们家有意见,不让我们吃饱饭也正常。” “就是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我爹这些年都没给家里赚过钱,确实太不应该。” “爷爷,不如以后就让我爹出去镇上打工赚钱,就跟大伯和三叔一样,每天交十五文钱给家里,我娘也让她绣荷包帕子,就跟大伯娘和三婶一样,每个月能给家里赚一百多文钱呢。” 这么多年,二房一家给家里做牛做马,那是一文钱没得,还吃不饱穿不暖,不像大房三房,做的是轻松的事,手上还留着私房钱。 说起来,也是老太婆做得太过份了,这下好了,二房彻底不干了。 薛老头心里咯噔一下,心道麻烦来了。 薛福已经叫起来:“不行,老 二去镇上打短工,家里的田谁种?” 薛双双道:“不是还有大伯和三叔吗?你们给家里赚了那么多年的钱,也辛苦了,以后就让我爹出去赚钱,换你和三叔在家享福。” 薛福情急之下爆了粗口:“享个屁的福!” 累死累活还没钱,谁愿意留在家里种田! 薛双双看着薛老头道:“爷爷,奶奶每天都说我们一家人不赚钱白吃饭,我们总不能一直吃家里的白食,让大伯和三叔两家去赚钱的人吃亏,所以我爹肯定是要去赚钱的。” “我娘也一样,以后要多绣帕子荷包赚钱,尽可能的把这些年少赚的钱给家里补回来,至于洗衣做饭这种轻松的活计,就让给大伯娘和三婶去做。” “里正,牛大夫,还有各位叔伯婶子们,你们说我说得对不对?” 众人已经被薛双双话里的意思惊呆了。 合着薛家二房做牛做马,一家人把老薛家的重活累活都干了,手里没有一分钱不说,还连饭都吃不饱?天天被骂吃白食? 出去打短工赚钱的人每天只要上交十五文? 要知道去镇上打短工,最少二十五文钱一天,工价高的时候每天三十文也是有的。 而且专门绣荷包帕子卖,一个月怎么可能才得一百多文?一看就知道是存了私房钱。 也就是说,薛家大房三房让二房给他们做牛做马,帮他们把地全种了,自己出去赚钱存私房! 就这样,还好意思骂二房好吃懒做吃白食? 这老薛家怕不是要上天! 里正王方木赞同道:“双丫头说得有道理,依我看,接下来几年,就该让薛顺就出去打工赚钱。” 牛大夫也点头道:“总不能教人一直吃亏。” 至于一直吃亏的人是谁,相信在场的人心里都清楚。 第二十九章 可是我介意 薛老太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事情不好了。 她刚才撒泼的时候是痛快了,现在薛双双提出二房要出去赚钱,一时半会的,竟然找不出理由来反对,只能干巴巴的说:“不准去。” 薛福硬着头皮道:“双丫头,家里的大事可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该管的,你还能安排起你爹的活计来了?” “好了,刚才的话大伯就当你是在开玩笑,以后可不许再说了。” 薛双双心里冷笑,面上却认真道:“大伯,我没开玩笑呢。我们一家四口,总不能一直不赚钱,在家白吃饭。” 薛福烦躁道:“大伯不介意你们白吃饭。” 薛双双道:“可是我介意啊!我们有手有脚,完全可以靠自己的本事赚钱,不需要在家里白吃饭。” 张翠花嗤笑一声,不屑道:“什么吃白饭的?有些人的脸皮就是厚,占了别人的便宜还说别人吃白饭。” “双双,你们一家就是太老实,才会被某些黑了心肝的人骗了,他们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 “张婶子今天就告诉你,薛家光是地里的收成,每年就不止三四十两银子,那可都是你爹累死累活种出来的。” “更别说你们一家还承包了薛家所有家务,养出来的猪能卖几两银子,还有养的鸡鸭,一年到头下的蛋也能换不少钱。” “这么算起来,真不知道哪些人才是真的吃白饭的。” 张翠花是外村人,嫁进来一连生了五个女儿,就是没有儿子,薛老太刚才的话简直就是戳她的心窝子,现在有机会报复回来,哪里还会客气。 二房当然知道每天地里的收成都有钱,只是卖粮的事情,薛家从来不教二房沾手,薛家人也不会承认二房对家里的贡献。 如今有外人说破,把事实明晃晃摆出来,大约不用半个时辰,整个白溪村都会知道,薛家二房出力最多赚得最多。 “你个小猖妇,让你胡说!活该你生不出儿子,断子绝孙!”薛老太眼中精 光四射,愤恨的目光几乎要把张翠花射成筛子。 薛福目露凶光:“你胡说什么?我们老薛家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人来多嘴多舌了?” 薛老太和薛福再凶,张翠花也不怕,现场有那么多人,里正也在,这两人难道还敢打她不成? 张翠花冷笑道:“怎么,自己不要脸,还怕人说?” 薛双双问薛老头:“爷爷,张婶子说得是不是真的?” 薛老头尴尬道:“双双,这个是咱们薛家的家事,回家再说。” 薛双双就道:“爷爷,回家以后,你真的会告诉我们实话吗?” 薛老太怒骂道:“你个赔钱货,家里有你说话的份?还不给我滚回家去。” 薛双双叹口气:“奶奶,家里的事一向有你和爷爷做主,别说是我,就算是我爹娘,也从来没有说话的份。” “只是奶奶一直以来都说我们一家赚不到钱,在家里吃白饭,家里养我们贴了好多钱,时间长了,我们自己都过意不去。” “你和爷爷年纪都这么大了,我们不说赚钱孝敬你们就已经很不应该了,怎么还能在家里吃白食,让你们贴钱养着?” “所以不管怎么说,我们家都应该出去赚钱。” “可奶奶和大伯又不许让我们家出去赚钱,张婶子又说,其实我们一家在家里干活赚的更多。” 薛双双看着薛老头:“爷爷,我就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是或者不是,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不用回家再说。” 薛老头有心想否认,可在场这么多人,大家都是种地的,一亩地能有多少产出收成,心里都有数,他就算想否认也否认不了。 何况薛顺种地那是下过功夫的,地都比别人肥厚,收成自然好。 可这要是一承认,那这十几年来往死里苛待二房就说不过去了,必竟每次苛待二房的理由都是二房的人好吃懒做不赚钱吃白饭。 薛老头一时不知怎么回答,薛福已经恼怒道:“薛双双你什么意思?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你一个姑娘,还想插手家里的事?” 他转头看向薛顺,喝斥道:“老 二,双双这么没规矩,你怎么也不说好好管一管?就让她在外面这么丢人现眼。” 薛顺黝黑的目光直愣愣的看着薛福:“大哥,我也想知道,张嫂子说得是不是真的。” 薛福被他看得心虚,完全不敢应声。 薛顺道:“爹和大哥既然不想说,那就算了。” 薛老头和薛福刚松了口气,就听薛顺道:“家里的地我就不种了,从明天起,我去镇上打工赚钱。” 薛福喝道:“老 二,双双不懂事,你也跟着一起胡闹?放着家里那么多地不种,去打什么短工?” 薛老头也道:“老 二,咱们庄稼人,土地才是根本,家里那么多田地,怎么也不能荒废了。” 薛顺平静道:“爹,我们二房总不能一直不赚钱,在家里吃白饭。之前那些年已经让大哥三弟吃亏了,以后不能再让他们吃亏。” 薛老头:“……” 薛顺态度坚决,惹恼了薛老太,她叫起来:“你休想!老 二你要是敢不留在家种田,我就去衙门告你忤逆不孝。” 薛老太这一招一向十分好用,几十年来,但凡薛顺有点反抗的意思,薛老太就说要去衙门告他忤逆不孝,百试百灵。 然而这一次不灵了。 薛顺想都不想,直接道:“娘要去就去吧。” 薛老太大惊,一时连咒骂都忘了。 薛双双缓缓道:“奶奶,忤逆不孝这样的话可不是随便乱说的。” 薛老太骂道:“我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一个赔钱货指手划脚!你老子是个不孝子,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要不是你这个搅家精,我们薛家也不会多出这么多事。” 薛老太最近对薛双双的怨念是越来越深,自从她磕破头醒来之后,薛家的日子就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一点不顺心。 薛双双道:“奶奶,你就算不顾薛家的名声,不怕影响四叔和大堂哥读书,也要考虑一下对白溪村的影响。” 在场众人都反应过来了。 对于村里人来说,上衙门见官本来就是了不得的大事,是丢脸的行为,更何况,哪个村子里要是出了一个忤逆不孝的人,整个村子都会受影响,以后村里的年轻人连嫁娶都不容易。 王方木沉着脸道:“薛老头,你这个一家之主是怎么当的?任由家里的老太婆红口白牙污蔑儿子,你就当没看见?” 张翠花道:“真是笑死人了,我还没听过儿子愿意出去赚钱回来孝敬娘老子,反而被指责忤逆不孝的。” “双双,以后洗衣做饭这种事,薛家谁爱做谁做去,你跟你娘把时间省下来绣荷包帕子卖钱,也省得累死了,还被某些黑心肝的说成好吃懒做,白吃饭。” 薛双双笑笑没说话。 当众说长辈坏话这种落人把柄的事,她是不会做的。 其他人也说道:“我们可没看出来薛顺哪里不孝了。” “做亲娘的这么污蔑儿子,这也是稀奇了。” 薛老头一看犯了众怒,忙道:“老 二向来孝顺,老太婆说浑话,大家不要当真,不要当真!” 里正冷哼一声:“要是有谁不顾事实败坏村里的名声,休怪我不顾情面,把人赶出去。” 第三十章 双丫头提出的办法就蛮好 有了里正的警告,薛老太也不敢撒泼了,只是看向薛顺的目光跟淬了毒似的,恨不得把他身上的肉剜下来才好。 薛老头又道:“老太婆虽然说的是浑话,可那也是因为心急,担心老 二去了镇上打工,家里的田没人种。” 薛顺道:“家里还有大哥和三弟,怎么就没人种田了?” 薛福叫起来:“好你个老 二,你连爹娘的话也不听了是吧?让你在家里种地,你还挑三捡四。” 薛顺不理他,只看着薛老头不出声。 薛老头看薛顺的样子,只好道:“老 二,这个,家里种田是有点收益……”见大家看向他的目光都充满鄙视,薛老头不得不改口道:“咳,种田的收益确实是家里的大头。” “不过老四和大海在县里读书,家里那么多人要吃饭,银钱总是不够花……这些年家里确实亏待了你们一家,不过那都是没办法的事,不是爹偏心,只想着大家都是一家人,一个家里,总要有人做出牺牲。” “你对田里的活在行,你在家里种田,地里的收成都更好些,所以才一直留你在家里种地。” “再说,也不是让你一个人下地不是?我不也天天跟着一起下地?农忙的时候,老大老三也都跟着一起下地抢收。” “所以啊,老 二,你就别去镇上打工了,家里的田离不得你。” 薛老头说得声情并茂。 薛福帮腔道:“就是。老 二,你气性何必那么大,只是让你在家种田,这又不是什么坏事。” “爹爹,我们不种田!”薛双双大声道。 薛福恶狠狠道:“双丫头,大人说话,有你什么事儿?” “爹爹,你要是留在家里种田,奶奶又会天天骂我们吃白饭的,说我们一年到头一个子儿都赚不回来,在家里白吃白喝。” 薛双双垂下眼睑,让人看不见眼里的神色,说出来的话却跟刀子一样:“奶奶说,是薛家厚道,才愿意打发我们一口饭吃,要是离了薛家,像我们家这样好吃懒做赚不到钱的人,早就饿死在外面了。” “爹爹,你去镇上打工,我们不种田!” 薛老太一向刻薄二房一家,薛家其他人也从没把二房看在眼里,他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薛老头一向认为二房不敢反抗,所以也就任由薛老太对二房非打即骂,从来不管。 薛老头有些尴尬道:“双双啊,你奶奶就是嘴上不饶人,心里还是向着你们的。” 里正道:“薛老头,你这当家长的,一碗水可没端平啊。我知道人心都是偏的,可再偏心也要有个度。你有几个儿子,干什么只让薛顺种田?其他人就种不得田了?” 薛老头讪讪道:“这不是老 二田种得好嘛,老大老三种田不如他。” 里正冷笑:“谁也不是生来就种得好田的,种不好田那是因为种得少了,你让他们多种种,水平自然就上来了。” 张翠花附和道:“就是,谁生来就是种田的不成?” 眼看所有人包括里正都站在薛顺薛双双那边,薛老头也知道想跟以前一样让二房一家做牛做马是行不通了。 但薛顺不种田,薛家地里的收成至少少一成,大房三房的人下田就是做样子,根本不像薛顺这样,一门心思钻在田里。 薛老头只好道:“老 二要去打工也行……” 薛福急道:“爹!” 薛老头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家里的田不能荒废,由老大老 二老三轮流在家里种田,每人一个月,农忙的时候大家一起下地。” 薛福不大乐意:“爹,有必要这么麻烦吗?再说镇上的工作也不是那么好找,万一正好找到工作,结果没做几天又要回来种田,那多耽误事?” 以前只要农忙回来帮几天忙就好,现在轮流种田,谁愿意啊。 薛老头说得这个办法,薛福不乐意,薛双双也不同意。 薛福和薛壮对种田根本不用心,要流轮流照顾家里的地,到时候薛福薛壮每天去田里走个过场,轮到薛顺的时候就会累死,最后还落不到一个好。 所以薛福的话刚一说话,薛双双立即附和道:“大伯说得有道理,轮流种田是比较麻烦,特别是镇上的活计刚好做得顺手却不得不回来种田,也很可惜。” 薛福高兴的附和:“就是。爹,你看双双都知道这个道理。” 薛老头瞪了他一眼,警惕的看着薛双双,问道:“双丫头有什么想说的?” 薛双双道:“爷爷,我觉得,与其让大伯爹爹和三叔每人一个月轮流回来种田,还不如把家里的田分成三份,给大伯爹爹三叔每人种一份,这样,各人负责种的那一份田地由各人自己安排。” 薛福大惊:“薛双双你这出的什么馊主意!” 真要让他一个人种一块地,那他想偷懒都不行了。 薛老头也是愕然:“双丫头,你怎么会想出这种主意?好好的地干什么要分成几份?这像什么话!” 薛双双道:“爷爷,要是轮流种田,却因为平时没有打理好而影响田里的收成,那么责任算谁的?由谁负责?” “到时候再怎么怪来怪去也没用了。” 薛双双不说,还没人想到这个问题,此时被她这么一说,大家也觉得,这样分开负责,确实比轮流种田的方法更合理。 而且按月份轮流,有些月份忙有些月份不忙,并不公平。 众人不由对薛双双刮目相看。 王方木道:“薛老头,你孙女说得对,你那样安排,还不如各人分开负责来的好。” 薛福涨红了脸:“好什么好?又不是分家,干什么把田分得七零八落?” 薛老头也不太情愿,说道:“老大说得也有道理,一家人分得这么仔细不太好看。” 王方木冷冷看了两人一眼,说道:“既然你们不愿意这么办,那就听听我的意见。” “你们薛家出门赚钱的人自己都能留下一半工钱,那就不能让留在家里的人白种田。” “要么薛老头你把种田所得收益的一半拿给薛顺,这是他应得的。要么,薛顺去镇上打工,你家里的田换人种。” 薛老头大惊失色:“这,这怎么可以?” 薛福脸色铁青:“地是家里的,凭什么给他一半收益?” 里正强硬道:“薛老头,两个办法你选一个。” 种田得来的收益,只勉强够给薛贵和薜大海交束修,根本不可能拿一半给薛顺, 也不可能让薛顺不种田,就凭老大老三,家里的田是种不出多少收益来的。 薛老头想来想去,只有薛双双说的那个办法相对有利,就算薛顺只负责家里三分之一的田地,至少能保证三分之一的田产收益。 他再多帮着点老大老三,地里的收成就不会差到哪里去。 薛老头心里飞快的合计一番,说道:“里正,我觉得双丫头提出的办法就蛮好,还是按双丫头说的,把地分开来,让他们三兄弟各自负责一块。” 薛福整个人都不好了。 里正自然没什么意见:“你决定就好,这必竟是薛老头你的家事,我们这些外人也只是给你提些建议而已。” 里正又说了几句诸如家和万事兴,薛老头以后要注意一碗水端平的话,就让大家散了。 第三十一章 省得去镇上打工委屈了他! “爹,你不会真打算把家里的地分开来让我们几个种吧?”薛福沉不信气的嚷道。 薛老太心里憋着气,骂咧咧道:“分什么分?我还没死呢!” “嚷什么嚷?还嫌丢人没丢够?想把人再招来看一次热闹?”薛老头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瞥一眼薛顺和薛双双,指桑骂槐道。 “都给我回家再说!”薛老头说着,当先背着手往院里走去。 厨房里传出肉的香味,却一点也没让薛老头几人高兴起来。 薛老头坐在堂屋里,吧哒吧哒吸着嘴里的烟杆,薛福几次想说话,看到薛老头阴沉的脸色不敢随意开口。 薛老太刚才被薛老头当众打了一巴掌,把一切都怪到二房身上,正虎着脸瞪着二房,那凶狠的样子,像是随时要扑上来咬掉二房身上的一块肉。 厨房里,薛小宝嘴里抿着一块刚出锅的红烧肉,烫得张嘴直哈气,却舍不得吃小口一点,含含糊糊的对李招弟道“唔,好吃!娘,我还要!再给我一块……” 一斤五花肉烧起来本来就没多少,李招弟拿了个小碗,给薛小宝拨了小半碗肉,让他躲在厨房里吃,自己就从厨房出去,到屋子边上的菜地去找晚上吃的青菜。 王春桃带着三个孩子从外面进来,打破了屋里的沉默:“哟,大嫂在做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薛明叫道:“娘,我闻到肉香了,晚上有肉吃了!” 薛亮也跟着喊:“是肉的香味,哥哥没说错,有肉吃了!” 最小的薛光更是一个劲的喊:“我要吃肉,吃肉!吃肉!吃肉!” 王春桃是本村人,今天带着三个孩子回娘家,本来是不打算那么早回来的,不过听村里人说二房从镇上买了肉回来,薛家晚上有肉吃,王春桃立即带孩子回来吃肉了。 三个孩子“蹭蹭蹭”往厨房跑,王春桃也不阻止,巴不得自己的孩子能在厨房里多吃两块肉,不能把好处全教薛小宝占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李招弟烧饭的时候,可没少把薛小宝带在边上,在厨房里给他偷偷吃好吃的。 薛老太此时心情极差,张嘴就骂道:“吃吃吃,就知道吃!除了吃还知道点啥?” 王春桃才发现堂屋里怪异的气氛。 二房父女两人沉默坐在一边,两个老的跟薛福都沉着脸,看上去好像都不高兴。 估计是为了厨房里那点肉闹的矛盾,王春桃并没怎么放在心上。 不管两个老的和大房是怎么从二房手里把肉抢过来的,都跟他们三房没关系,她只管等着晚上吃肉就行了。 王春桃回嘴道:“娘,孩子想吃口肉怎么了?当家的为了这个家一年到头在镇上打工赚钱,起早贪黑的,孩子在家里连口肉都吃不上,图什么?还不如在家里种田呢!” 薛双双心里冷笑,王春桃这是自作聪明,平时这么抱怨没事,说不定还能让薛老头薛老太内疚一下,但是现在,去镇上打工这几个字就是薛老头的死穴,绝对一点就炸。 果然,王春桃话音刚落,就见薛老头劈手把手里的烟杆磕在桌上,喝道:“既然你这么有意见,那就让老三以后留在家里种田,省得去镇上打工委屈了他!” 王春桃万万没想到薛老头会有这么大的怒气,而且薛老头表达出来的意思,是要让薛壮在留在家里种田? 不不不,这怎么能行! 她虽然每次都这么抱怨,可事实上,对于能去镇上打工这件事,他们家一直都是满意的,一年下来,能攒下二两多银子的私房,加上她绣帕子荷包的收入,三房一年能有三两多银子的收入。 这要是在家里种田,一年到头累得跟狗一样,哪还有私房可攒? 王春桃慌忙道:“爹,你别生气,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什么,这不是孩子贪嘴,我这做娘的心疼他们,就跟着胡说几句吗?我不会说话,爹娘,你们大人大量,就别跟我计较了。” 薛福幸灾乐祸道:“三弟妹那么想要三弟留在家里种田,我们怎么好拒绝呢。三弟妹你放心,家里一定会满足你的愿望,让三弟留下来种田的。” 王春桃就再迟钝,这下也感觉让薛壮留在家里种田的话,并不是随便说说,很有可能是真的。 她心里慌成一团,也没时间去想,一直都是二房在家里种田,为什么忽然要换人,只想着要怎么才能让薛老头改变主意。 就在王春桃绞尽脑汁想说些什么讨好的话时,李招弟气势汹汹的拉扯着满嘴油汪的薛明几人走进来,满脸阴沉的喝问道:“三弟妹,你家孩子去厨房偷肉吃,把一碗肉全吃完了,那可是一家人晚上吃的肉菜,你说怎么办?” 原来薛明薛亮薛光三兄弟跑进厨房的时候,薛小宝正往嘴里大块大块塞肉,吃得满嘴油汪汪的。 薛亮眼睛瞪得溜圆,大叫一声:“薛小宝,你偷吃肉!我也要吃!” 薛明薛亮两个也不示弱,跟着喊:“我也要吃肉!” 薛小宝嘴里塞满了肉,含糊不清道:“介素窝娘特意给窝次的!不许泥萌次……泥萌布许次!介肉素窝次的!” 薛明薛亮薛光哪里会听,一拥而上,动手就抢,薛小宝人单力薄,哪会是薛明三兄弟的对手,手里的碗很快就被抢走了。 薛小宝碗里的肉也只剩下一点点,薛明三兄弟一人一块就吃没了。 几个都是被家里教得跟霸王一样的人,从来不肯吃一点亏。 薛小宝抢不过薛明兄弟三人,眼看到嘴的肉没了,气得抓着最小的薛光,一口咬下去,恶狠狠道:“让你们跟我抢肉吃!” 薛光“哇”的一声哭出来,薛明薛亮一看弟弟吃亏,放下手里的碗就去打薛小宝。 三人扭打成一团,也没人来管薛光。 薛光哭着哭着,一抬头好像看见灶台上放着一碗肉。 他揉了揉眼睛再看,没错,就是有一碗肉! 薛光这下也不哭,拉着薛明的衣摆扯着他往灶台上看:“哥哥,你看,肉!” 一听说有肉,几个孩子架也不打了,齐刷刷往灶台上看去,眼睛放光。 薛小宝在厨房吃惯了东西,胆子很大,伸手就把肉碗端到怀里。 薛明眼珠转了转,说道:“薛小宝,这么多肉,可不能你一个人吃,我们大家一起吃。” 薛亮紧跟着道:“你要是不肯,就别怪我们动手抢,到时候,让你一块肉都吃不成。” 薛明道:“就是,你一个人还能打得过我们三个?” 薛小宝想了一下,在少吃点和一点也没得吃之间,果断选择前者。 四个小子围着肉碗,直接用手你一块我一块往嘴里塞,一碗肉很快就见了底,就连肉汤,也一人一口喝光了,薛小宝把碗底的一点油渍都舔干净了才依依不舍的放下碗。 “好吃,就是太少了!” “这肉真香啊!不知道明天还有没有肉吃!” 李招弟摘好青菜洗干净回来,就看到灶台上的肉没了,只剩下一个空碗放在那里,四个孩子顶着满嘴油汪往外跑。 李招弟气得脸都白了。 合着她拉下脸皮,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从二房手里抢下来的肉,全便宜了三房的孩子? 第三十二章 双双你说是吧? 王春桃此时心慌意乱,全在“一定不能让薛壮回来种田”这件大事上,没什么精力与李招弟叫板,只道:“大嫂,小孩子贪嘴,到自己家厨房吃点肉,怎么就叫偷了?” 李招弟气不打一处来,那么多肉,她自己还没吃上呢。 早知道这样,她何必枉做小人,让二房的人怨上? 李招弟道:“怎么不叫偷?一斤五花肉,全让他们吃了,连点汤都没留了!三弟妹教的好儿子,小小年纪就知道偷吃。” 王春桃忍不住了,声音也大了起来:“大嫂说话何必那么难听?真要说到好家教,谁也比不上大嫂,教出会掏鸡窝的好女儿!” 薛明几人挣开李招弟的手,哧溜一下跑到王春桃身边,这才开始告状:“娘,肉是薛小宝分给我们吃的!” 薛亮道:“我们到厨房的时候,薛小宝已经吃完一碗肉了,第二碗肉也是薛小宝从灶台上端下来吃的。” 薛光伸出手,露出手腕上的牙印,扁着嘴道:“娘,薛小宝咬我。” 王春桃这下可占着理了,指着李招弟骂道:“好啊,你们家薛小宝要吃肉,拖着我孩子一起,把肉吃完了,就用我家孩子背黑窝。” “大嫂,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 李招弟恼怒道:“胡说八道,我家小宝怎么会做这种事?你家孩子不偷吃,好端端跑去厨房干什么?” 薛小宝在后面叫道:“是薛明他们抢我碗里的肉吃还打我。他们三个合起伙来打我一个。” 王春桃眼珠一转,大声道:“听听,听听,薛小宝自己都承认在厨房吃肉。”她抱起薛光往外走,边走边道:“这个家是没有我们三房呆的地了!当长辈的连孩子都冤枉,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等着被人冤枉死吗?” 薛明薛亮懵懵懂懂跟着往外走,薛明小声问道:“娘,我们去哪儿啊?” 王春桃大声道:“我们回你外婆家,让你外婆外公舅舅给我们做主,总不能让人白白欺负。” 李招弟一愣,没想到王春桃竟然为了这点小事回娘家。 王春桃家里兄弟多,找上门来还是很吓人的。 李招弟有些心虚,但让她对王春桃低声下气那是不可能的。 李招弟立即道:“好啊,三弟妹尽管去请你家里人来评理。” “今天这些肉是二房买来孝敬给爹娘吃的,你们家的孩子把二房孝敬给爹娘吃的肉吃光了,还要请娘家人来评理?” “我倒要看看,三弟妹的娘家人有没有这个脸上门。” 王春桃脚下的步子一顿,李招弟的话让她进退不得。 她并不是真的想回娘家告状,而是因为薛壮很可能留在家里种田这件事,想回娘家讨个对策, 不过再怎么样,也是不能示弱的,王春桃冷笑:“刚才还说是一家人晚上的肉菜,现在就说是二房孝敬给爹娘吃的?” “大嫂这话谁信?” 李招弟亦是冷笑:“三弟妹爱信不信,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连里正都在场。” 里正的威信很足,村里也没什么人敢用里正来开玩笑。 王春桃不甘示弱道:“既然是这样,那大嫂的指责就更没道理了。二房买回来的肉是孝敬爹娘的又不是孝敬大房的,你们大房孩子吃的,难道我们三房的孩子就吃不得?” 王春桃往薛顺和薛双双的方向看一眼,慢条斯理道:“二房的人都没出声,大嫂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双双你说是吧?” 薛双双道:“大伯娘,三婶,五花肉一斤十八文钱,肉骨头五文,一共二十三文,等下记得给我。” 王春桃大声道:“薛双双,你想钱想疯了,在说什么糊话?” 李招弟叫起来:“你们二房孝敬二老的东西,凭什么要我出钱?” 薛双双道:“大伯娘,你也说了,这些肉是用来孝敬爷爷奶奶的,可不是用来孝敬薛小宝、薛明、薛亮、薛光的。” 王春桃怒道:“你们二房怎么这么小气?薛双双,薛明他们也是你堂弟,吃口肉怎么了?怎么就要付钱了?” 薛双双冷笑:“我亲弟弟还等着什么时候能吃口肉补身子,实在没有多余的钱买肉给堂弟吃。三婶,你这么大方,不如去镇上买几斤肉回来给石头补补身子。” 王春桃脸色阵红阵白,把薛老太平时的那一套说辞用出来:“你三叔每天去镇上打工赚钱养家,你们一家人在家里白吃白喝,吃穿嚼用花的都是他辛苦赚来的钱,这还抵不上薛明他们吃的几块肉?” 李招弟忙跟着附和:“就是,赚钱养家也有你大伯的份,小宝吃几块肉还不应该?” 话音未落,就听薛老头大喝一声:“都给我闭嘴!” 两人这才发现,无论是薛老头薛老太还是薛福,脸色都十分难看。 薛顺面无表情,薛双双正似笑非笑看着她们。 薛老头道:“你们两个,现在就把买肉的钱还给老 二!” 李招弟不情愿道:“我们小宝能吃多少?我最多了出六文钱!” 王春桃叫道:“凭什么?要么两家出得一样多,要么别想我出钱!” 薛壮刚好一脚踏进门,问道:“这是干什么?出什么钱?” 王春桃看到薛壮回来了,胆气立即壮了,告状道:“孩子吃了二房买回来的几块肉,爹让我们给钱。” 薛壮挑眉道:“爹,我每天起早贪黑出去赚钱,我孩子在家吃几块肉还得给钱啊?这也太过份了吧?” 薛壮边说边看薛顺的反应,谁知薛顺一脸平静,只当没听到。 薛老头冷眼瞅着薛壮,冷笑:“你跟你媳妇说得倒是一样。看来出去赚钱是委屈你了,既然这样,明天开始你就留在家里种田,不用出去了。” 薛壮大惊:“爹,这是怎么说的?不就是孩子不懂事吃了肉吗?我给钱,我给钱还不行吗?” 薛福心里冷笑,以为给了钱就不用种田了吗? 太天真了,该种还是得种! 薛壮给王春桃喝道:“还不赶紧把钱给二哥!” 王春桃道:“那肉又不全是我们家孩子吃的?小宝也吃了!要出钱也是一人一半。” 李招弟冷笑:“三弟,你们家三个孩子,还有两个比小宝大,也好意思说一人一半。我最多出六文钱!” 薛壮现在满心眼都是不能出去赚钱的事,也没空计较那几文钱,对王春桃道:“是我们孩子吃掉的,该出多少是多少,别争了!” 王春桃只掏出十二文钱,说道:“骨头可没吃。” 薛老头道:“把肉骨头还给二房。” 于是,薛双双收到十八文钱和一堆洗干净的肉骨头。 第三十三章 到底谁才是吃白饭的? 被几个孩子吃肉的事闹得晚饭也晚了。 大家的心情都不好,饭桌上的气氛比平时都要沉默几分。 薛老头放下筷子,说道:“从明天开始,我们家的地,老大老 二老三你们一起种。” 薛福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件事,听到薛老头这么说还是顿了一下,更别说完全不知情的薛壮,当场就叫起来:“为什么?家里的地二哥不是一直种得挺好?” “爹,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干么这么麻烦!” 李招弟和王春桃也是大吃一惊,你看我我看你,都从对方眼里看到震惊之色,然后齐齐扭头看向薛老头那一桌。 薛老头道:“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就这么定了,你们各自负责一份,也省得到时候收成不好互相扯皮!” 薛壮更是震惊:“还要各人负责各人的?” “大哥,你怎么不说句话?这事也能同意?” 薛福冷笑着看了薛顺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说什么?这事连里正都惊动了,爹说话都不管用,何况是我?” 薛壮就听不懂了:“不是,咱家里种田的事,怎么会惊动到里正头上去?”没听说里正这么闲,还管别人家里种地的人是谁。 “娘,你也不管管我爹,就由他这么折腾?” 薛老太赌气道:“这个家哪里有我老太婆说话的份,没被休掉我就该谢天谢地了。” 薛壮急啊。 他在镇上赚钱比在家里种田轻松,还能存下私房,要是回来种田,可就没有收入了。 薛壮一个劲的追问:“爹,咱家就跟以前一样不好吗?” 薛老头摇头,想再跟以前一样让二房做牛做马,那是不可能了。 薛壮问薛福:“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福冷笑:“这就要问老 二了!” 薛壮瞪向薛顺:“二哥,你说你种田种得好好的,何必这么不安份?你要知道,一大家子的吃穿嚼用都要靠我们赚回来,我跟大哥一旦回来种田,家里的收入就少了。二哥你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合着不用你赚钱养家,你就可以这么胡闹!” 薛壮这话说得可真是一点也不客气。 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在跟兄长,反倒像是在喝斥小辈。 薛老头听薛壮这么理直气壮的说薛顺不赚钱,而是靠他和薛福赚钱养家,都忍不住替他脸红。 老三难道真以为老 二是个傻的,不知道田里的收益究竟有多少? 就算以前不知道,张翠花当众那么一说也知道了,所以,这个家里,到底是谁在养家,实在是一目了然。 老三竟然还用这样的理由来喝斥老 二,真是自己给自己找过不去。 薛顺埋头吃饭,淡淡道:“嗯,知道大哥和三弟赚钱养家辛苦,不能光让你们赚钱养家,所以我决定和你们一起分担,也去镇上打工赚钱。” 薛壮“蹭”的一下站起来:“你说什么?你去镇上打工赚钱,家里的田谁种?” 薛顺依然语气淡淡:“当然是大家一起种。” 薛壮:“……” 谁来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早上出门的时候,一切都是好好的,整个薛家也风平浪静,为什么从镇上做了一天工回来,家里就天翻地覆了? 薛壮看向王春桃,王春桃连连摆手:“当家的,我今天带孩子回孩子家串门了,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薛壮深吸一口气,问薛福道:“大哥,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好的怎么会惊动里正,还管咱家种田的事。” 薛福冷笑着瞥了一眼薛顺和薛双双,说道:“老三,这事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我是被老 二从田里喊回来的,你想知道还是得问老 二。” 薛壮语气不善道:“二哥,你到底跟里正说了什么?” 薛顺道:“里正不是我喊来的。” 薛壮:“……” 薛双双道:“三叔,你想知道什么,我来告诉你。” 薛壮阴沉着脸:“薛双双,是你搞的鬼?” 薛双双道:“三叔你在开什么玩笑?你是觉得我有那么大本事能让里正听我的话?” 薛壮不语,心里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薛双双道:“我们从镇上回来,大伯娘看到我买回来给石头补身子吃的肉就要抢,端着扫帚一路追着我到门外打。” “大伯娘自己磕肉骨头上磕出鼻血,硬说是我打的,还把我爹给打伤了,被邻居看见说了大伯娘两句,奶奶就骂邻居多管闲事,还骂张婶子生不出儿子断子绝孙,骂得可难听,边上的人气不过,就去把里正喊来了。” “奶奶很生气,又开始骂我们好吃懒做,赚不到钱在家里白吃饭,张婶子就说了,光是我爹在家里种田的收益,每年就有三四十两银子,还有我们养的猪也能卖几两银子,鸡鸭下的蛋也能换回来不少钱。” “三叔,你说,咱们家,到底谁才是吃白饭的?” 薛壮神态僵硬。 种田收益这种事,二房自己心里清楚有被人当众说破,那后果是完全不一样的。 二房自己心里再清楚,家里说他不赚钱,他就没法反驳,但是张翠花当着大家的面这么一说,别说家里,村里任何一个人都不敢说二房赚不到钱。 一直以来,他们压榨二房的借口,就是他们一家一个子儿都赚不到,是在家里吃白饭的,现在这借口被戳破,二房也不会再任由他们压榨。 薛双双又道:“我们家总不能吃一辈子的白饭,你说对吧,三叔?” 李招弟万万没想到,她肉没吃着,反而让二房因此有了可以去镇上打工赚钱的机会,当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薛双双道:“以后大伯三叔赚多少钱回来,我爹也一样赚多少钱回来,就算地里的收成也是一样,我们家肯定向着大伯和三叔看齐。” 薛福冷笑:“话可别说得太满,去镇里打工可没有那么容易,村里多少人找不到事做。” 薛壮道:“大哥说得对,一般人到镇上可找不到活干。” “二哥,要不,你还是在家里种田算了,让家里每年补贴你一两银子,也省得你到镇上找不到工作浪费时间。” 此言一出,众人都一脸期待的看向薛顺。 薛顺看了他一眼:“多谢三弟好意,家里的钱都是你们辛辛苦赚来的,我怎么好意思要家里补贴?” 眼看薛顺跟换了个人似的,油盐不进,怎么都说不通,薛壮没好气道:“既然二哥这么有信心,那就祝二哥好运。” 薛顺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讽刺了,语调平静道:“多谢三弟。” 薛老头道:“你们一人负责六亩水田,四亩旱田,剩下两亩水田不好分,我自己种。” 第三十四章 这个银子什么时候给我们? 薛家有二十亩水田,十二亩旱田。 二十亩水田中十二亩都是上等良田,八亩中等田,没有下等田。 十二亩旱田倒不太好,位置靠近山边,地比较薄,不肥厚。 薛老头留下两亩中等田自己种,其他地划分给三个儿子负责。 为了调动儿子种田的积极性,薛老头又道:“你们各自负责的地,到时候收益里面的一成归你们。” 就算他这样说,薛福薛壮还是不高兴。 种田多累,他们明明不用种田的。 薛双双道:“爷爷,那我爹种了那么多年的田,张婶子说光是地里的收益每年就有三四十两,一成也有三四两,这么多年下来,那我们家岂不是最少有四五十两银子?” “爷爷,这个银子什么时候给我们?” 薛老头:“咳,这个,从今年开始算,以前的不算。” 薛双双又道:“那家里鸡鸭猪的收益,也能分一成吗?这些活都是我们家在做,家里的猪草都是石头割回来的。” 薛老头还没说话,薛老太已经叫起来:“掉钱眼里的赔钱货,喂一下猪就想要钱?你怎么不说你还要吃家里的饭!” 薛双双就道:“那这猪我们不喂了!” 薛老太大怒:“你这死丫头说什么?” 薛双双认真道:“奶奶,我说,这猪,我们不喂了。家务活,以后我们也不做了。” 薛老太手里的筷子朝她扔过来:“你个搅家精,你再说一次!” 薛双双眼神冰冷,一字一顿道:“再说十次也一样,家里的家务活,以后我们不做了。” 薛老太气得打抖:“你敢!” 薛双双反问:“为什么不敢?合着就欺负我们一家子啊,我爹在家里种田累死累活,干得比牛狠,吃得比猪差,落不到一句好,更别说钱了。” “现在大伯三叔还没开始种田,爷爷就先许出地里的一成收益。” 李招弟忍不住道:“你大伯在家种田,就耽误了去镇上赚钱,给一成田里的收益这不是应该的吗?” 薛双双冷笑:“我爹在地里干活就不耽误出去赚钱了?” 薛双双道:“家务活又让我们家白干,还连饭都不让我们吃饱,石头就是饿得这样的,想要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薛老头皱眉道:“双丫头,你胡闹也要有个限度,你见过村里有哪家女人孩子不做家务的?” 薛双双冷笑:“怎么没见过?我大伯和三叔家的女人孩子可不就是不做家务的?” “大伯和三叔家的衣服都是丢给我们家洗的!” 薛老头:“……” 王春桃道:“双丫头,都是一家人,这么斤斤计较干什么?三婶我这不是带着三个孩子,没空做家务吗?” 薛双双看着她,嘲讽一笑:“三婶是没空做家务,三婶的时间都用来绣荷包帕子卖钱了。” 王春桃脸色涨得通红:“我这也是补贴家用。” 薛双双露齿一笑,笑出一口白生生的牙:“正好,我娘把做家务的时间省下来,也可以绣些荷包帕子补贴家用。” 薛壮阴沉着脸对薛顺道:“二哥,你就不管管双双?由得她一个丫头在长辈面前这么放肆?” 薛顺道:“双双并没有说错什么。倒是三弟你家的孩子不小了,村里这么大的孩子早就开始学着下田,三弟应该好好管一下。” 薛壮有些不自然道:“他们还小。” 薛顺:“石头五岁的时候,你们就说五岁的孩子不小了,不但该学着下田了,还可以做很多事。” “我记得三弟最小的孩子已经六岁了,比石头当时还大一岁。” 薛壮:“……” 学会反抗的薛顺简直刀枪不入,让人难以招架。 薛老头有些头疼的看着油盐不进的薛顺和薛双双,叹一口气安排道:“以后各房的衣服自己洗,家里的家务活,每家轮流做一个月。” 薛双双嘴角一勾:“要轮流也至少从明年开始。今年都过了一半了,之前的家务活全是我娘一个人在做,如果现在还要轮班的话,爷爷,你不觉得太不公平了?” 李招弟叫道:“以前的事都过去了,这有什么不公平的?” 薛双双强硬道:“反正今年的家务活我们家不干,不然就把之前耽误的损失全算给我们。” 在没有外人看到的地方,放飞自我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薛老头又叹了口气:“就按双丫头说的。” 薛老太气得砸了饭碗。 薛老头道:“从明天起,地里的活你们自己安排,要是有谁怕吃苦故意荒废田里的作物,影响地里的收成,就由你们自己出钱补上。并且明年不用出门赚钱了,直接在家里种田,否则我打断他的腿。” 薛福薛壮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他们还真是这么打算的,田里累死累活,还不如他们在镇上多做几天工赚得多。 被薛老头这么一警告,倒是收敛了些。 薛老头想了想又道:“这么笼统的说法可能说不清楚,我给你们一个标准,超过这个标准,多的收益归你们自己,低于这个标准,自己掏钱补上。” 薛老头说着,就把几种田的产量规定了个数目。 这个数目定得不是太高,还是比较容易完成的,薛福薛壮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 薛老头又道:“再来说说你们去镇上打工赚钱的事,我不管你们每个月去做几天事,总之,你们每个月要向家里交三百文钱。” “一年交十个月,农忙那两个月,不必向家里交钱。” “如果你们有本事可以多赚钱,也同样归你们自己,家里不会再找你们要钱。” 薛老头道:“好了,事情说完了,继续吃饭吧。” 薛老太道:“等一下,你给他们定了任务,那我也说几句,你们三家,每个月交一百文钱到我这里来。” 李招弟惊呼一声:“娘,一百文太多了。” 薛老太三角眼一吊:“哪里多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平时去镇上卖荷包帕子,交回来的钱一半都不到。” “家里供你们吃穿嚼用,你们藏那么多私房钱干什么?” 李招弟和王春桃心里却把薛老太骂了个半死。 该死的老太婆把她们算得死死的,一百文钱不是交不出来,只是上交了一百文钱之后,她们手里能剩下的钱就非常少了。 特别是现在还得轮流做家务,这一百文钱,简直就是她们一个月能绣出来的荷包帕子的极限。 李招弟道:“娘,真的是太多了,我们现在还要做家务活。” 王春桃也跟着附和:“娘,大嫂说的是真的,而且绣活这东西,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卖得出去的。” 李招弟道:“娘,我们每个月给家里上交五十文钱。” 薛老太:“八十文,不能再少了!一年也只交十个月。” 第三十五章 香浓大骨汤 小火炉点着火,砸开的猪大骨煨在滚开的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 “顺子哥,听说镇上的活不好找,要是一时找不到活干怎么办?”陈秋娘忧心忡忡的道。 薛顺道:“大哥和三弟都能在镇上找到活干,我力气不比他们小,肯定也能找到活干,你不必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每个月要交给家里三百文,可不是一笔小钱。 陈秋娘道:“那不一样,大哥和三弟在镇上做了那么多年活,已经有路子了,不像你,连镇上都没去过几次。” 薛顺沉默了一会儿,坚定道:“一回生两回熟,就算暂时找不到活干也不要紧,我愿意卖力气,还愁赚不到钱。” 总之不能一直呆在家里,连累妻儿一起受欺负。 薛双双搅动了一下锅里的骨汤,奶白色的汤汁散发出浓郁的香味,一下子勾起人们的肚子里的馋虫。 薛双双拿了两个碗,给薛顺和陈秋娘一人盛了一碗,笑眯眯道:“爹,娘,你们尝尝这大骨汤,又香又补。” 薛顺尝了一口,眼睛发亮,吹了吹碗里的骨汤,也顾不得烫,接连喝了几口,这才意犹未尽道:“这汤味道不错。” 陈秋娘抿了一口,也是赞不绝口:“没想到这没人要的骨头煮出来的汤味道这么好。” 她问道:“双双,你这一手煮汤的本事是哪里学来的?我们煮骨头汤从来煮不出这个味。” 薛双双心道,这骨头没有要,说煮不出味道不好喝,一来是因为这里的人油水少,做菜都没什么油星,想比之下,肥肉自然比骨头更吸引人,二来就是煮骨头汤费柴火,柴火也是要钱的。 薛双双道:“骨头没煮透,没把香味煮出来,自然就不香了。” “爹,娘,你们喜欢就多喝点,我跟你们说,这骨头汤可补了,能抵得上老母鸡汤呢。” 陈秋娘不可思议道:“真的?” 薛双双笑眯眯的点头:“就是真的呀,经常吃骨头汤,可以让爹娘看起来更年轻,还能让石头长高。” 陈秋娘惊讶得直叹气,说道:“双双,那你喝了这骨头汤有什么好处没有?” 薛双双笑得眉眼弯弯:“有啊,我吃了会变漂亮嘛。” 陈秋娘“呀”的一声:“那双双你可真得多喝点。” 薛双双哄她:“好呀好呀,娘,我们一家人都多喝点,反正便宜。” 陈秋娘又喝了一口汤,跟着点头道:“确实挺便宜的,等你爹赚了钱,让他以后多买些。” 说到这里又开始发愁:“不过镇上的活不好找,很多人去镇上都找不到活干,要是没钱交给家里,你爷爷奶奶肯定要说。” 薛双双道:“没事,这不还有我嘛,要上交的钱我来想办法。爹,暂时找不到活干没关系,你不要有压力。” 薛顺喝汤的动作一顿:“你来想办法?你有什么办法?” 薛双双道:“我跟林白两人准备合作赚钱,之前在镇上,已经谈好了,估计再过几天,就能开始赚钱了。” 和林白一起发豆芽赚钱的事,薛双双就没准备瞒着薛顺。 看他在回春医馆见到林白之后的反应,对林白命硬的传言也不是那么在意,正好趁这个机会告诉他,让他心里有个数。 万一不小心暴露了,也能让薛顺救个急,她跟人合作,和她爹薛顺跟人合作,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合作赚钱?你跟林白合作什么?你们要用什么赚钱?”薛顺满是意外道。 他对林白倒没什么意见,但是对于薛双双所说两人能合作赚钱的事,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 陈秋娘更是震惊,不过她的注意力并不在合作赚钱上面,而是担心道:“双双,你可是订了亲的人,不能跟其他小伙子走得太近,这要是传出去,会影响到你的婚事。” “而且,你爷爷奶奶本来就不喜欢你,要是再让他们知道,还指不定还怎么说你。” 她为人老实善良,所有心思都用在一双儿女身上,只希望孩子过得好,自己吃不吃苦倒无所谓。 薛双双道:“娘,没事儿,你就放心吧。” “可是……” 陈秋娘还想说些什么,薛双双打断她的话:“娘,趁着这段时间不用做家务,你正好可以绣荷包帕子卖钱,然后给石头多做些好吃的补补,把他的底子补回来。” 陈秋娘果然被她转移了注意力:“对,石头的身子是要好好补。” 薛双双这才对薛顺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买卖,就是跟清水酒楼合作,给酒楼供菜。” 薛顺更觉得奇怪了:“清水酒楼怎么会要你们供菜?” 薛双双道:“林白跟酒楼一直有合作,这些年的野味一直都卖给清水酒楼,认识里面的掌柜。” 薛顺看着薛双双,不接受这个敷衍的理由。 薛双双只好道:“其实我们弄出来一种新菜,以前没有的。” 薛顺瞳孔猛的睁大,以前没有的新菜意味着什么,就算薛顺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农民,也知道关系重大。 至于薛双双怎么会知道这种新菜,薛顺没有再问下去。 他深深看了薛双双一眼,沉声道:“以后,别人问起来,就说跟林白合作是我的意思。” 薛双双猛点头:“嗯嗯,知道了,爹。” 她狗腿十足的给薛顺再次盛了一碗大骨汤,笑得谄媚:“爹,你再喝一碗汤暖暖胃。” 薛顺又叮嘱道:“村里的风言风语很多时候是完全没有道理的……你自己平时注意点。” 这算是非常隐晦的提醒。 薛顺真的是一个宽容又善良的好爹。 薛双双低声道:“爹呀,你别担心,你先去镇上找找看,要是找不到活干,我也给你想个赚钱的办法。” 薛顺:“……” “好香!”床铺上一阵唏唏嗦嗦,睡得迷迷糊糊的薛石睁开眼睛,舔了舔嘴角。 “石头醒了!”陈秋娘转头惊喜道:“肚子饿不饿?” 小豆丁揉揉眼睛,哑着声音老实点头:“饿,想吃东西。” 陈秋娘扶着他在床头靠坐好:“娘去盛骨头汤给你喝。” 薛双双早盛了一小碗大骨汤递到陈秋娘手里。 陈秋娘接过来,舀一勺放在嘴边吹凉,喂给薛石。 小豆丁一口吞下去,眼睛都亮了:“好喝!娘,这汤好喝!” 陈秋娘十分高兴。 薛石早几天一直发烧,吃什么东西都没胃口,就连鸡汤吃进嘴里也直喊不好吃,如今把骨头汤喝得津津有味,让陈秋娘恨不得把整锅大骨汤都给他喂下去。 最后被薛双双拦住了:“娘,石头病了那么多天,肠胃积弱,一口气吃太多弄不好又生病了。” 陈秋娘这才作罢。 薛石眼巴巴瞅着锅里的骨头汤,不停的咂吧着小嘴,很可惜不能多吃点。 这么好吃的汤,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吃到。 薛双双好笑看着他,说道:“放心,明天还让你喝。” “真的?!姐姐你不骗我?”小豆丁一下子就高兴了。 薛双双点头道:“真的。不过你最好快点好起来,不然只能跟今天一样,吃这一小碗,不能吃多。” 薛石认真保证:“我明天就好了,真的!” 为了喝口汤,小豆丁也是蛮拼的。 第三十六章 一看就是个当官太太的享福命 对薛家二房的人来说,这是有史以来最轻松的一个早上。 薛顺没有去下田,陈秋娘不用做饭也没有洗不完的衣服,薛双双也不用去喂鸡打扫鸡窝猪圈牛棚,薛石不用去割猪草。 只要等着吃饭就行了。 薛石对薛双双道:“姐姐,我真的不用去割猪草了吗?奶奶会不会不给我吃饭?” 薛双双道:“不会,石头以后都不用去割猪草了。” 薛石眨眨眼睛,说:“这样的日子真好,就跟做梦一样。” 六岁的小豆丁,还是花骨朵呢,却被薛家虐待得又瘦又小。 薛双双心里有点酸涩,摸摸薛石的脑袋:“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相比于薛家二房,大房和三房就鸡飞狗跳。 这个月轮到大房做家务,李招弟起来烧饭,就把薛如意喊起来,让她去洗衣服。 薛如意一向拈轻怕重,在家里端着架子,什么活也不干。 她自认是读书人的妹妹,等以后薜大海考秀才当大官,那她就是官老爷的妹妹,应该是别人侍候她,怎么能做这些粗活。 再说她的长相是白溪村公认的漂亮,是要嫁出去做官太太的,做粗活把手做粗了怎么办? 所以在这之前,薛如意做得最多的事,就是每天把自己往漂亮了打扮,等着嫁出去做官太太。 如今还没等到嫁出去,一朝日子天翻地覆,天还没亮,竟然就被李招弟叫起来去洗衣服,这让她怎么受得了? 薛如意揉着眼睛道:“娘,怎么叫我洗衣服?薛双双那贱丫头呢?怎么不让她去洗!” 李招弟冷笑:“别给我提二房那个小贱蹄子,她现在可威风了,有里正撑腰,连你爷爷奶奶的话都不听,我还叫得动她做事?” 薛如意推脱道:“娘啊,这么多衣服,我的手指头都要洗粗了。你不是说了,我这双手白白嫩嫩,手指又细又长,一看就是个当官太太的享福命。” “要是手变难看了,还怎么嫁官老爷啊!” “官老爷都是读书人,人家最看重手了。” 李招弟一听有道理,她还指着女儿当官太太的,就说道:“那算了,你把衣服放那儿,等下我来洗。” “那我再睡会儿,娘,吃饭的时候你喊我。”薛如意不用洗衣服,心情非常好,就想继续睡回笼觉。 “睡什么睡?”李招弟一边烧火,一边喊住她:“你不洗衣服就去把鸡窝猪圈牛棚清理了。” “啊?!”薛如意惊呼一声。 “啊什么啊?快去!”李招弟忙得头也不抬。 本来这几天薛石病了,虽然是她做饭,但是衣服有王春桃洗,清理鸡窝猪圈这种事,薛老头和薛老太做了,没落到她头上。 昨天那么一闹,这些事全落到她一个人身上,她这么些年没怎么做家务,一下子根本忙不过来。 而且薛福听说昨天的事是她为了抢二房的肉吃才引起的,害得他要种地,昨天晚上还狠狠打了她一顿。 李招弟要面子,被薛福打了也不敢声张。 因为一斤五花肉而让自己家损失了巨大收益,并且自己还一口没吃着,李招弟自己心里也颇后悔,也不想闹起来。 身上被打的地方青一块紫一块,隐隐作痛,让人难受。 薛如意要是不帮她一起干活,她今天中午饭都来不及做。 薛如意整个人都惊呆了,气愤道:“娘,你让我去打扫鸡窝猪圈牛棚?你又不是那些地方又脏又臭,人都要呆臭了,我不去!” 李招弟气不打一处来,拿起灶台上的锅铲,劈手就给她来了几下:“你去不去?你去不去?好吃懒做的东西,不做活哪来的饭吃?” 薛如意没想到,好吃懒做这个二房专用的词语,有一天会被她亲娘用在她身上。 因为有二房做牛做马,薛如意的日子一直以来都过得很滋润,连骂都没挨过几次,更别说挨打这种事会发生在她身上。 薛如意一时反应不及,被结结实实打了好几下,痛得她高声尖叫起来:“啊,救命啊,我娘要打死我了!” 她一边喊一边跑,李招弟就在后面追,两个人围着院子转了好几圈,把薛家其他人都惊动了。 薛壮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出来:“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薛老太推门出来骂道:“大早上的在这里叫魂啊?老大家的,让你做饭,不是让你把人都吵醒的。” “如意你有力气在这嚎,还不赶紧去把鸡放出来,没听见鸡窝里的鸡都在造反了?去,把鸡窝猪圈牛棚都铲干净了!” 薛如意欲哭无泪。 薛福沉着脸从屋里走出来,喝道:“李招弟,你跟如意在干什么?吵起来很好看吗?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不会做事还是怎滴?” 李招弟怒道:“你的好闺女,拈轻怕重啥事不干,还不许管了?” 薛如意哭着告状:“爹,我娘让我去洗衣服,还让我去清理鸡窝猪圈牛棚!” 他自己都得回来种田了,薛如意还想不干活? 薛福如今正是一肚子火,薛如意根本就是自己往他枪口上撞,薛福喝道:“叫你干活还叫错了?还有脸在这嚎?还不赶紧去做。” 薛如意觉得天都塌了,哭哭蹄蹄去洗衣服了。 早知道非干活不可,她一开始就不找那么多理由推脱,现在好了,不但要洗衣服,还要清理鸡窝猪圈牛棚! 估计是连着许多次在二房手里吃了亏,早饭的时候,终于没有谁说要吃薛石的野菜饼子。 不过李招弟依然少煮了一个鸡蛋端上桌。 薛双双只当不知道,只是在鸡蛋一端上来的时候,就拿了一个塞到薛石手里:“石头,这个鸡蛋是你的,拿着!” 薛石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动作却十分迅速,两只手把鸡蛋握住,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薛小宝立即拿走另一个鸡蛋,薛光一看鸡蛋没有了,当场就大哭起来:“我的鸡蛋!我要吃鸡蛋!” 他还想跟以前一样扑过去抢薛石手里的,不过被王春桃拦住了。 王春桃抱着薛光,质问李招弟:“大嫂,你做一顿饭,怎么连我们家薛光吃的鸡蛋都没了?” 李招弟的本意是不想给薛石吃,谁曾想薛双双的速度这么快,当先就把鸡蛋拿走了一个。 不过王春桃的语气也太让人不舒服了。 李招弟道:“我这不是忘了吗?三弟妹要是着急,就自己去灶上给孩子煮一个,要是不急,就等中午做饭的时候给薛光蒸一个。” “一个鸡蛋也不是什么大事,三弟妹也知道要叫我一声大嫂,这就是你跟大嫂说话的态度?” 薛老太这几天本来就心气不顺,被他们这么一闹更是头疼,当即怒道:“老三家的,这点小事你也要闹,是嫌日子过得太舒服了?” 王春桃气得肝疼,却又没办法跟薛老太顶嘴,别提多憋屈。 李招弟刚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薛老太的怒火就已经烧到她身上:“老大家的,让你做个饭都能忘东忘西,为了煮个鸡蛋还要专门生过火,家里的柴火不要钱的啊?下次你再忘了,就自己把柴火钱补上。” 看到李招弟蔫了,王春桃又一下子高兴起来,抱着薛光去厨房煮鸡蛋了。 第三十七章 镇上的活不好找 吃过早饭,薛顺去镇上找活干。 他本来是打算跟薛福薛壮一起去的,这两人在镇上做了那么多年的活,已经有路子了,如果跟着他们,找事情会容易点。 只是薛福薛壮巴不得他找不到活干,最后不得不回家种田,哪里愿意帮他牵线搭桥。 一听薛顺说要去镇上,两人就说要先去看看地里的情况。 薛顺就知道他们的意思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就准备一个人去镇上,他还不信他愿意卖力气,还会找不着活干。 薛双双就道:“爹,正好娘要去镇上买一些做绣活的丝线和布头,不如咱把石头带上,一起去镇里。” 薛顺同意了。 薛石听说能去镇里玩,高兴得欢呼一声,脚下直转圈。 虽然昨天去过一次镇上,但他那个时候生病,整个人都烧迷糊了,根本没有什么印象。 一家四口去村口坐牛车,拉到镇上每人两文钱,小孩一文。 一下子花了七文钱出去,还什么也没做成,陈秋娘有点心疼,到镇上的时候,刚下了牛车对薛顺说道:“顺子哥,回去的时候咱走路吧。” 薛顺沉默了一下,说道:“这钱不能省,你能走得动,孩子也走不动。你不用担心,我很快就能找到活干开始赚钱。” 陈秋娘抿了抿嘴,没有说什么。 上次那一两银子最近又是买鸡,又是买肉,又是买包子,加上给薛石看病买药,已经花了两百多文出去。 二房手里没有其他进项,只能坐吃山空,别说陈秋娘忧心忡忡,薛双双心里生出一股紧迫感,还是要赶紧赚钱,不然连牛车都要坐不起了。 只是还没分家,薛顺还要种十亩地,很多赚钱的点子现在不能用,想想也是心塞。 到了镇上,一家人分开两路,薛顺去找工作,陈秋娘带着薛石和薛双双一起去买绣品需要的丝线和面料,约好到时间在牛车处汇合。 陈秋娘的针线其实很好,只是这么多年没做生疏了,就不太敢买好的面料,生怕绣不好卖不出价钱亏本,只想买些差的面料回去绣,到时候便宜点总能卖得出去,怎么也不会亏本。 薛双双却不同意。 在薛双双看来,花同样的功夫做绣活,却因为布料的档次低而卖不出价钱,那都对不起这门手艺。 陈秋娘说不过薛双双,加上薛顺也说过,让她遇事多听薛双双的,最后还是听薛双双的,到街头最好的绸缎庄去买面料。 不过薛双双并没有乱花钱,反而用极低的价格,买了一大包绸缎庄里多出来的边角布头,又买了针钱手绷,一共花了一百多文,陈秋娘花钱花得心都痛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本,心里直发愁。 薛石难得来一趟镇里,看什么都新鲜,特别是看见好吃的,眼睛都差点粘在上面移不开。 只是小豆丁实在懂事,再怎么想吃,也只是偷偷咽口水,从来不开口闹着要吃,看得人可心疼了。 陈秋娘给他买了糖糕吃,薛石高兴极了,咬了一口甜滋滋的,小豆丁幸福得眼睛都眯起来,舍不得一口气吃掉,小心的包好藏起来,留着回家慢慢吃。 薛双双这是第二次逛清水镇,发现清水镇的人 流量还是蛮大的,附近十多个村庄的人平时要买点什么卖点什么都是到这里,加上清水镇本来的人口,消费力十分可观。 因为很快就要开始卖豆芽的缘故,薛双双还重点关注了一下酒楼的生意,别看清水镇不大,吃饭的地方可真不少。 除了清水酒楼,还有另一家和它差不多大的酒楼,生意看上去也不错,除了这两家大酒楼,另有十多家小饭馆,其他街头巷尾的小吃店就更多了。 薛双双看过之后,觉得只把豆芽卖给清水酒楼并不明智。 因为发豆芽这种事并不复杂,也就是占个先机,只要市面上出现豆芽,用不了多久,就有人能摸索出发豆芽的方法。 所以,想赚钱就要抢个先,尽可能的多卖,不到等到后面豆芽烂大街的时候,就没什么赚头了。 自己之前考虑不周,看来要跟林白商量一下改变策略才好。 好在豆芽还没发出来,现在改主意也来及。 薛双双一心扑在豆芽上面,逛起街来就有些兴致缺缺,陈秋娘以为她走累了,加上逛了那么久,该买的东西也都买齐了,就没有再逛下去,买了几个包子馒头,回到停牛车的地方等薛顺。 半下午的时候,薛顺回来了,看样子走了一天没停,额角是细细密密的汗珠,身上的衣服也教汗水打湿了。 陈秋娘把捂在怀里的包子递给他:“顺子哥,先吃一口垫垫肚子。” 薛顺中午根本没吃,也是饿得狠了,一个包子两三口就解决掉。 “顺子哥,你吃慢点,别噎着!”陈秋娘连忙又给他递了一个。 薛顺一连吃了三个包子才缓下来,薛双双看得出来,薛顺其实还是没吃饱的,只是包子一文钱一个,薛顺现在想放开吃根本舍不得,也吃不起。 陈秋娘等薛顺喝了口水,这才问道:“顺子哥,你找到活干了吗?” 薛顺动作一顿,摇头:“没有。” 赶车的刘老头听到他们说话,“嗨”了一声道:“镇上的活可不那么好找,一般不用生人,很多地方挑人干活,都是要熟人介绍的。” “没有熟人介绍,就算找到什么活干,一般人也干不长久,会被里面的人联手排挤出来。” 陈秋娘惊呼一声:“还有这样的事儿?那怎么办?” “没事,我明天再来,总能找到活干的。”薛顺安慰陈秋娘道,脸色却十分难看。 刘老头说得都是真的。 他原以为自己有一把好力气,找个卖力气的活不算难,可今天到镇上找一圈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他今天找了好几个地方,都被那些做事的人排挤着,连管事的面都没见到。 有一处倒是见着了管事,管事原本说可以让他明天去试试,结果有个原本在那干活的人听到管事的话,立即对管事说,他家里还有个弟弟正在找活干,希望把弟弟带过来一起干活。 管事立即就改了主意,让那人的弟弟明天来上工,不用他了。 薛福薛壮心里肯定是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所以今天才不跟他一起来镇上,只怕是想着让他找不到活干,最后乖乖回去做牛做马。 薛顺攥了攥拳头,哪怕已经知道整个薛家一直都在算计盘剥他,还是觉得非常寒心。 “爹爹,我把糖糕给你吃,你不要不高兴。” 看着一脸不舍,却还是努力把留着小牙印的糖糕往他面前递的薛石,薛顺的心情瞬间好了。 为了妻儿,他也不能失去信心。 薛顺揉揉小豆丁的脑袋:“爹爹没有不高兴……爹爹,很高兴。” 第三十八章 我,我……我请不起! 薛家人看到薛顺当真没找到活干,心里的得意劲止都止不住。 二房不是不想留在家里干活种地吗? 好啊,那就让他尝尝到镇上打工的滋味。 一个月交家里三百文,到时候看二房拿什么来交这个钱! 薛福和薛壮更是打定了主意,坚决不给薛顺介绍工作,而且还要避着他走,省得薛顺死皮赖脸沾他们的光。 晚饭后,薛双双跟陈秋娘一起整理从绸缎庄买回来的边角布头。 这些边角布头对绸缎庄来说一点用都没有,可她们买回来修整裁剪一下,却能规整出很多做荷包帕子的面料,算下来的价格比最差的面料还便宜。 “这么好的面料,绸缎庄说不要就不要了,也真舍得。”陈秋娘着实惊喜了一把,感叹道,心里决定以后薛双双说什么是什么。 “就是绸缎庄不要我们才能拣便宜啊。”薛双双道,绸缎庄做的是大生意,这些小布头清理起来又麻烦又不赚钱,这么不划算的事他们是不会做的。 陈秋娘点头:“说得也是。”便低头开始搭配起花色丝线来。 原主从小就被薛老太奴役着做家务,没时间学女红,对绣活那是一窍不通,正好便宜了薛双双,不然她不会绣花还真引人怀疑。 “娘,我带石头出去找点野菜。”薛双双对陈秋娘道。 陈秋娘正在屋里绣荷包,闻言叮嘱道:“别走远了,早点回来。” “好嘞。”薛双双答应一声,提着背筐,牵着小豆丁出了门。 薛顺吃了饭就去镇上找活干了,不过照昨天的情况来看,薛顺想在短期内找到活干,怕是不太可能。 不过不要紧,先让薛顺去镇上多熟悉几天,她再给薛顺出个赚钱的主意,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薛顺爹再回来种田,让大房三房看笑话。 在薛石有限的记忆里,就没有过这么放松的时候,不用担心没有割到足够的猪草回家挨打挨骂饿肚子,一路叽叽喳喳的,十分高兴。 “姐姐,你要带我去哪儿啊?”小豆丁咬着手指,眨巴着眼睛问。 薛双双摸摸他的小脑袋,道:“我们上山挖野菜。” 薛石眼睛一亮:“是去林白哥哥住的那座山吗?姐,上次林白哥哥说请我吃鸡,可是我病了没吃成,你说林白哥哥说的话还算数吗?下次还能请我吃鸡吗?” 这可真是个小吃货,一直惦记着林白那只鸡呢。 薛双双失笑:“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你得自己问林白哥哥。” “哦。那姐姐,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林白哥哥?” 薛双双挑了挑眉,小豆丁难得会念叨某个人,怎么就对林白念念不忘? 薛双双问:“石头很喜欢林白哥哥?” “喜欢呀。” “为什么喜欢?” 小豆丁对着手指,嘟了嘟嘴道:“只有林白哥哥对我好,抱着我下山还一路跟我说话,我不说话他也不生气,还是一直跟我说话。” 薛双双一听,就知道应该是林白那个时候看薛石受了惊吓,所以才会一直跟他说话,想分散他的注意力。 “薛明薛亮薛光薛小宝不许别人跟我玩,还不许我靠近他们。” “上次他们把我割猪草的地方霸占了,不让我去那里割猪草,我才去后山的。”小豆丁委屈道:“反正我以后都不要跟他们玩。” 薛双双气得心里的火气差点憋不住,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稳住。 “石头做得对,别人怎么对我们,我们就加倍还回去。” 薛石纠结道:“那姐姐,我要是吃了林白哥哥的鸡,以后是不是也要请林白哥哥吃鸡啊?” 薛双双哈哈大笑:“对,你以后要加倍请回去的。” 小豆丁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还要加倍?!我,我……我请不起!” 薛双双摸了摸他脑袋,薛石害羞得脸都红了。 白溪村三面环山,村里人去的一般是左边那座东山头,后山这边山势险峻,加上不顺路,所以几乎没人来。 林白被林大山赶出家门的时候,是后山一个老猎户看不过去,收留了他,并且教他一些简单的打猎本事,不然一个半大孩子被整个村子排挤,估计很难留下来。 后来老猎户死了,林白就在后山住下来,正好避开村里人。 后山资源很很丰富,没什么人来,就连野菜都比别处肥壮茂盛。 薛双双也不敢往里走,带着薛石在附近挖了大半筐野菜之后,仔细分辨了一下位置,然后脚下一拐,领着薛石往一个方向走去。 两人合作之后,为了方便联络,林白把在后山居住的位置告诉她,并且还教她怎么辨别位置和方向。 就算是这样,薛双双领着薛石往里走的时候,心里也还是一阵阵发虚,这要是走错了路遇到野兽,那可就倒霉了。 好在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薛双双走了一会儿,就看到不远处掩映在草丛后面的山洞,当即加快了脚步。 小豆丁一路上都拽着她的手,拉得紧紧的,小手都紧张得冒汗了,却紧抿着嘴一声不吭。 此时看到正在山洞前忙碌的人影,一下子撒了手,欢快的喊一声:“林白哥哥!”整个人就往林白身上扑去。 小豆丁直白热情毫不掩饰对他的喜欢,林白一向被人避之如蛇蝎,还从没得过这种待遇,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不接着小豆丁吧,怕他摔着,接着小豆丁吧,就自己这命硬的流言,也不知会不会让人忌讳。 “石头,你怎么来了?”林白最后还是伸手接住薛石,一边问一边却往薛双双看去。 薛石眨了眨眼睛,不好意思道:“林白哥哥,我,我就是想问问你,上次说请我吃鸡,还作数吗?” 林白:“……” “我那天生病了,不是故意不来的,林白哥哥别生气。” 林白挠挠头:“哥哥这几天有事,咳,没空去抓鸡,没法请你吃。” 薛石一本正经的点头:“我知道,山里的野鸡可难抓了。不过没关系,等林白哥哥下次抓到野鸡再请我吃。” “好。”林白看着满脸期待的小豆丁,拒绝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反正薛石家里人都不反对他跟自己接近,自己一个流言满天飞的人还有什么意见。 见薛双双被山洞口那个大木箱吸引了注意力,林白道:“买个大木桶回来太引人注目了,我就自己做了个木箱,反正山上木材很多。” “嗯嗯。”薛双双不住点头,对林白道:“木箱底部还得打些孔。” 林白道:“正准备钻孔呢。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进来说吧,别站在门口。” 第三十九章 今天保管给你找到活干 山洞宽敞干净,一侧挂着几块风干的皮毛,靠近洞口外用石头搭了简易的土灶。 招呼薛双双和薛石在木桌旁坐下,林白给他们一人倒了杯水,说道:“山洞简陋,没什么东西招待你们。” 说着又转过身去翻了几块绿豆糕出来摆在桌上,对薛双双道:“这是清水酒楼的掌柜给我打包回来的,你们尝尝。” 小豆丁下定决心以后请林白哥哥吃回来,现在吃起来就毫无压力,咬一口再咬一口,含糊不清道:“点心好吃!” 小豆丁吃得高兴,薛双双和林白开始说正事。 “靠豆芽赚钱就是占个先机,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摸索出发豆芽的技术,到时候就赚不到什么钱了,所以想要赚钱,也就是开头刚出现这会儿。” 林白点点头:“豆芽是个新鲜菜,镇上的酒楼饭馆肯定家家都想要,只要想要豆芽的酒楼饭馆我们都可以给供货,每斤豆芽两文钱。” 薛双双道:“对,镇上的清水酒楼再大,也不有让客人专吃豆芽,光靠他一家,赚不到什么钱。” 林白笑了笑:“那个菜谱先留着,等以后我们不卖豆芽了,再把菜谱卖给酒楼。” 薛双双眨了眨眼睛,心想,真是看不出来,林白居然这么腹黑。 林白道:“不过这么一来,一个木箱就不够用了,得多做几个木箱才行。” 薛双双忙道:“做木箱可以,不过刚开始你别浸那么多豆子,先少发几斤练练手,等熟练了再加大数量。” 林白笑道:“好。” 薛石吃了两块绿豆糕,好奇的听着两人说话,发现听不懂,问道:“姐姐,林白哥哥,你们在说什么?” 薛双双道:“姐姐和林白哥哥在想办法赚钱。” “那想到了吗?” “想到了。” 小豆丁欢呼一声:“太好了。林白哥哥,你教我赚钱吧。” 林白奇怪道:“为什么不让你姐姐教,要找我教你?” 薛石不好意思的看了薛双双一眼,小小声道:“林白哥哥是男子汉,一看就比较厉害,我也是男子汉,当然要跟林白哥哥学。” 这是性别歧视吧?是吧是吧? 薛双双差点给这个理由跪了。 林白失笑:“这你可说错了,这赚钱的办法是你姐姐想出来的。” 小豆丁瞪圆了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选择了不信,理由是:“那姐姐之前没遇到林白哥哥,怎么没想到赚钱的办法?一遇到林白哥哥,就有赚钱的办法了?” 正事说完了,薛双双带着薛石离开。 临走前,小豆丁坚持把背筐里的野菜留了一半给林白:“林白哥哥,我现在还请不起你吃鸡,先请你吃野菜好了。” 林白拒绝,这后山别的不多,就是野菜多,真不需要小豆丁辛辛苦苦给他挖野菜。 薛石蔫了:“林白哥哥,你是不是嫌弃野菜不好吃,所以才不要?” 林白:“……” 薛顺依然没有找到活干,薛福和薛壮只当不知道,就连薛老头,都没有开口让薛福薛壮帮薛顺介绍一下的意思。 活没找到,地里却不能一直荒废。 第三天早上,薛顺早早就去了地里。地里的作物,你糊弄它,它就糊弄你,想要产量好,就得花大力气。 薛福薛壮像是商量好似的,发现薛顺下地,两人就不约而同的去镇上干活了。 薛顺知道后什么也没说,吃了中饭继续赶去镇上找活干。 接下来的日子,薛顺每天在家里种半天地,用半天时间去镇上找活干,不过随着长时间空手而归,薛顺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整个人愈发沉默起来。 大房三房的人趁机提出过几次,让薛顺继续留在家里种田。 薛福说:“老 二你这又是何苦呢?活又找不着,地又种不好,还累人,不如跟以前一样,留在家里种田,不是很好吗?” 薛壮道:“是啊,二哥,你留在家里种田还不用向家里交钱,每个月三百文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这个月都过去七八天了,二哥你一天活没干,到时候,哪来的钱上交?” 薛顺看着不怀好意的两兄弟,面无表情的说道:“多谢大哥三弟费心,还有二十多天,三百文钱我还是能赚到的。” 薛老太恶狠狠道:“谁家要是交不上来钱,到时候就给我滚出去!老薛家可养不起吃闲饭的。” 薛老头挟菜的筷子顿了一下,还是没说什么。 薛顺看了桌上几人一眼,不作声埋头吃饭。 相比于薛顺的不顺利,陈秋娘这几天已经绣好八方帕子,做出五个荷包。 荷包是她绣好,薛双双帮着一起做的。 薛双双虽然不会绣花,穿绳打结的事情还是会做的。 精致的面料上绣着吉祥精美的图案,非常赏心悦目。 这个时候,就能看出材料的好处来,同样的花纹图案,绣在粗糙的面料上就显得死板,配上上好的锦缎,就栩栩如生。 薛双双和林白合作的第一批豆芽也成功发好了。 虽然薛双双让林白先少发几斤豆子练手,林白还是浸了十斤豆子下去,发出来四十多斤豆芽。 这天正是林白去镇上推销豆芽的日子,正好陈秋娘手里的荷包帕子也要拿出去卖,于是一家四口再次坐上刘老头的牛车往镇上赶。 陈秋娘手里提了个小篮子,里面除了放着绣帕荷包,还带着做好的野菜杂粮饼子和一大壶的水。 镇上的东西太贵,顺子哥还没找到活干,他们能省一点是一点,从家里带干粮吧。 到了镇上,薛顺又想跟他们分开走,被薛双双喊住:“爹,你先别走,跟我们一块儿,我今天保管给你找到活干。” 陈秋娘道:“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镇上的活哪儿是那么好找的?你爹找了那么多天都没找到合适的活儿,难道你说说就能有?” 薛双双道:“反正我有办法。” 薛顺看她信心满满的样子,虽然心里怀疑,还是留了下来。 先去摆摊卖绣品。 街尾的位置有一块专门划出来摆摊的地方,卖绣品的人也有好几个,不过那些绣品用料普通,所以价钱也便宜,一方帕子三文钱,一个荷包也只要五文钱。 陈秋娘的荷包帕子摆出来之后,精致的面料让人眼前一亮。 正在边上一个摊位看荷包的妇人一下子把目标转移到他们这边摊子上,拿着一个绣白玉兰图案的荷包问道:“这荷包多少钱一个?” 陈秋娘还没说话,薛双双已经说道:“大婶,这个荷包十五文。” 妇人惊叫一声:“十五文?你抢钱啊?” 第四十章 她也是凭本事赚钱的人了 不止是妇人,就连陈秋娘都被薛双双说的价格吓了一跳。 双双肯定是不知道物价,所以才会叫这么高的价格,陈秋娘悄摸摸扯了扯薛双双的衣角,一脸欲言又止。 附近的人都被这一嗓子惊动,往这边看了过来。 薛双双不慌不忙道:“这位大婶儿,您先看看这荷包的面料,这是上好的锦缎,光是这个荷包的面料,都得好几文呢。” “您再看看这绣线,光从颜色上就能看出来它和普通绣线的区别,可比普通绣线贵多了。” “您再看看这针角和绣工……” 薛双双羞涩道:“我们第一绣荷包帕子卖,没有经验,就什么材料都挑最好的,这么一来成本就高了。这个荷包卖十五文都是在按本钱卖,没有赚头的。” 妇人既想要这个精致的荷包,又舍不得钱,掏出五文钱来扔摊子上,拿起荷包就想走:“这个荷包我要了,钱给你。” 这是强买强卖啊! 没想到第一天来就能遇上这种戏码,可见古时候的大婶大妈也是彪悍的。 薛双双一把拉住她,笑道:“大婶儿,您数错钱了,还差十文。” 妇人把手里的荷包紧紧攥着,捏得都变了形,恶狠狠道:“同样是荷包,别人家的荷包才五文一个,你家荷包就要十五文?哪有这样的道理?” 薛双双脸上的笑冷下来,一把抓起摊子上的钱塞回去,把荷包从那妇人手上扯回来,一边道:“那您可以去别人家买。” “我家的荷包,十五文一个,便宜了不卖!” 妇人想耍横,一抬头看到站在边上木桩一样的薛顺,顿时怼了,嘴里骂骂咧咧的走了。 陈秋娘这才担忧道:“双双,荷包这么贵,没人买的。我看,我们还是跟旁人一样,五文钱一个卖出去好了,反正……” 薛双双打断她的话:“娘,一分行情一分货,这个荷包,它就值这个价。你听我的,不能卖便宜。” 薛顺沉默了一下,道:“秋娘,听双双的。” “好,好吧!”陈秋娘倒没什么被女儿冒犯的想法,她就是担心会卖不出去。 薛双双认真道:“娘,你要相信我,咱们家荷包的十五文,帕子八文,这个价钱不但不贵,反而算便宜的,肯定能卖出去。” 陈秋娘心不在蔫的点点头。 镇上到底是穷苦人居多,有了十五文的天价做对比,隔壁摊子上的荷包帕子倒是卖得快一些,快到中午的时候,他们还一个荷包,一个帕子没卖出去。 陈秋娘有些着急:“不然,咱便宜卖掉算了。” 难道真的卖不出去?薛双双错估了古代平民的消费水平,心里也有点没底,可还是摇头坚持:“不能便宜。” 今天要是便宜卖出去,以后就再也卖不起价了。 她情愿多出来摆几次摊,多想办法推销,也不愿意贱卖。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体面的丫鬟从摊子前走过,看到摊子上的荷包帕子,一下子就摊不开脚步。 “这个荷包怎么卖?” “荷包十五文,帕子八文。” “我要两个荷包,两张帕子。”这姑娘说着,直接上手挑了中意的花纹图案。 薛双双笑眯眯道:“好的,两个荷包三十文,两张帕子十六文,一共四十六文,您给四十五文就好。” 她一边手脚麻利的收钱,一边又道:“也是姑娘眼光好,一眼就看出我家的荷包帕子做工精细,用料上乘,绝对对得起这个价钱。” “您用过就知道了。” 这姑娘对薛双双的奉承很受用,笑眯眯的拿着东西走了。 陈秋娘看着到手的四十五个铜钱,一脸不可置信,喃喃道:“十五文一个的荷包,真卖出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刚刚离开的那个丫鬟又匆匆跑回来,把摊位上剩下的三个荷包,六张帕子全买走了,临走时还问她下次什么时候来。 陈秋娘被这从天而降的馅饼砸晕了,半天没反应过来,还是薛双双说,十天后她们还会再来,如果天气不好就会多耽搁几天。 卖完绣品,已经快到中午。 陈秋娘把干粮拿出来给几人分吃,薛双双惦记着豆芽的生意,也不知道林白去推销豆芽的时候顺不顺利,对薛顺和陈秋娘道:“爹,娘,我有点事要离开一会儿,你们先逛,我到时候来找你们,就算没碰到也不要紧,就直接到牛车那里汇合。” 陈秋娘忙道:“你要去哪儿?” 薛双双道:“不去哪儿,就在这镇上。我先走了啊。” 说着也不等陈秋娘回答,转身就跑。 陈秋娘:“这孩子,咋这么毛糙呢?” 薛双双来到清水酒楼的时候,正赶上饭点,不断有人进来吃饭。 今天清水酒楼推出了一种从来没见过的菜式,称为如意菜。 如意菜白嫩清爽,芽体粗 壮,剔透如玉,外形美观,盛在白瓷盘里,看上去就觉得爽口。 就冲着如意菜这个好兆头的菜名,很多人也愿意点上一道尝尝。 何况一盘如意菜只有十六文,对于吃得起清水酒楼的人来说,并不贵,很值得尝个鲜。 薛双双站在门边看了会儿,短短几分种时间,就有六七桌上了如意菜,更多的人还在等上菜。 看样子,新推出的豆芽还是很受欢迎的。 林白从酒楼后面探出头来,薛双双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自己,这才快速走过去。 为了不引人注意,两人并没有在酒楼里多说,林白看到薛双双过来,就从酒楼的侧门离开,薛双双立即跟了出去。 来到一条无人的小巷,林白这才掩饰不住兴奋道:“今天的如意菜被清水酒楼全包了,一共卖了一百四十文。除去四十文本钱,净赚一进文。清水酒楼还让我以后每天给他们送二十斤如意菜。” 当时决定向酒楼推荐豆芽的时候,两人一致认为,豆芽的名字太普通,不利于推广,薛双双想到前世豆芽又叫如意菜,便以此命名。 薛双双很高兴,从今天起,她也是凭本事赚钱的人了,再也不是吃白饭的,哈哈。 林白道:“以后只要一天发三十斤豆子,就能赚三百文,一个月能赚十两银子,一年能赚一百两!!” 他读书的钱,买笔墨纸砚的钱,很快就有了! 薛双双毫不留情泼冷水:“那也就是开始这几天,以后发豆芽的人多了,就赚不到那么多钱和。” 林白不在意道:“以后再说,现在先赚着。” 薛双双又道:“三十斤豆子,会不会太多?” 林白道:“镇上那么多酒楼饭馆,每个店买十斤,也卖出去一百多斤了。” 薛双双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一个人发三十斤豆子忙得过来吗?要是忙不过来就少泡几斤豆子,赚钱不急于一时,有的是机会,身体是本钱,可别得不偿失。” 林白看着薛双双,这个黑瘦的小姑娘想法总是跟别人不一样,特别有主意,而且主意特别正。 她聪明机伶又善良,从不吝于对人表达自己的善意,对充满恶意的人却又从不妥协,不肯退让半分。 这样的小姑娘,无论在情况下,总是能把日子过好的。 林白笑了笑:“三十斤豆子听起来很多,其实泡发起来很容易,不费多少事的,也就是每在浇水要花点时间。” 薛双双就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工作量具体有多大,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就好,不行就少赚点。” “反正怎么样都比打工赚得多。” 她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一脸满足。 第四十一章 套圈圈 小巷里虽然人迹罕至,也不是久呆之地。 林白把该给薛双双的五十个铜板给她,薛双双目前正是急需用钱的时候,也没有拒绝,两人又说了几句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林白塞了个纸包给她,里面有几块点心。 林白说:“给石头吃的。” 也不等薛双双回答,又或者是生怕薛双双拒绝,飞快的走了。 薛双双拎着点心跑回摆摊的地方,陈秋娘几人刚吃过干粮,准备离开,篮子里还给薛双双留了两个野菜饼。 薛双双把点心递给陈秋娘,拿着野菜饼大口吃起来。 “你吃慢点,别噎着。”陈秋娘嘱咐一句,看着手里的纸包问:“这是什么?”话音未落就惊呼一声:“绿豆糕?” “双双,你哪来的绿豆糕啊?” 薛双双咽下嘴里一口野菜饼,又喝了口水润润嗓子,这才道:“林白拿给石头吃的。” 小豆丁眼睛一亮:“林白哥哥给我吃哒?他在哪里?” 陈秋娘震惊道:“你刚才是去见林白了?” 说到最后,硬生生压低了声音。 薛顺也看了过来。 薛双双忙道:“我回家再跟你们说。” 小豆丁完全不懂大人的复杂心思,着急的从陈秋娘手里拿过绿豆糕,分给这个吃分给那个吃,刚好一人够分一块。 “这个绿豆糕可好吃了!爹,娘,你们快吃,姐姐你也吃。” 吃完了绿豆糕,薛双双道:“娘的绣品卖完了,接下来我们来解决爹到镇上干活的事。” 见她不像是开玩笑,陈秋娘惊奇道:“双双,你还真有办法啊?” 薛双双笑眯眯点头:“那当然,我说过会给爹出个赚钱的主意的。” 薛顺长时间没找到活干,心里已是压力巨大,此时听薛双双这么一说,迫不及待道:“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吧?双双,我们要去哪里?” 薛双双笑道:“爹,你别着急,今天先做准备,明天开始赚钱。” 陈秋娘道:“都要准备些啥?” 薛顺也看着她。 薛双双道:“要准备一些比较受欢迎的东西,价钱不能太贵,” 一家人去街上,在薛双双的坚持下,买了二三十件玩具,什么拨浪鼓、小竹篓、不倒翁、泥车、泥人、小炉灶、小壶、小罐、小瓶、六角风车、小鼓、纸旗、小笊篱、铃铛、竹响球、八卦盘、竹蛇、面具、小灯笼、风筝、拍板、扑满,铙钹,磨喝乐,山亭儿,孔明锁,九连环等等。 薛石一开始看到买玩具的时候还眉开眼笑,等到最后眼看着越买越多,小豆丁都吓到了,瞪圆了眼睛一个劲扯薛双双的袖子:“姐姐,姐姐,够了,别买了,石头不要这么多玩具。” 他小小声道:“小宝和薛光会来抢的。” 薛双双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这些玩具可不是买来给你玩的。” “啊?!”小豆丁惊呆了,这么多玩具竟然不是买给他的,那是给谁买的? 难道爹娘和姐姐已经不喜欢他了?小豆丁有些惊恐的想。 薛双双道:“不过石头要玩也是可以的。” 小豆丁放心了。 杂货铺老板没想到碰到个大主顾,结账的时候不但免了零头,还另外送了薛石一个布老虎。 这年头,饭都不吃饱的人居多,肯给孩子买玩具的人本来就少,一口气买几十件的,他开了那么久的铺子也没见过。 不过面前这一家四口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有钱人,特别是那妇人的表情摆明了就十分肉疼,偏偏小姑娘一定要买,边上的男人也不反对。 啧啧,时下家庭俱是把女儿看成赔钱货,重视儿子,像这家人这么由着女儿败家的,他是真真没见过。 不过,这些都跟他没关系,他有生意做就好,这一笔让他赚了不少钱,当真巴不得天天有这样的顾客才好。 玩具都是小件,一个包裹包着,对薛顺来说,拎起来也不算重。 接下来,薛双双又去买了些点胭脂、口脂等物,想了想又去买了斗笠、油鞋、烟杆等物,零零总总加起来,连玩具一起大约有四五十样东西,一下子花出去二三百文。 这下连薛顺也不淡定了,这么花下去,家里很快就没钱了。 好在薛双双没有继续再买这些完全看不出用途的东西,和陈秋娘去了上次的绸缎庄,购买边角面料加去做绣品。 绸缎庄本来还要定期清理这些边角布料,如今薛双双来买,倒省了他们不少事,在他们买绣钱的时候,还给了不少优惠。 薛双双又坚持多买了一套绣针绣崩剪刀,还有各色绣钱。 薛顺和陈秋娘二人看薛双双花钱看得心惊胆战。 对他们来说,这辈子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花钱这么豪爽,以前都恨不得一个钱掰成两半来花。 二房一家四口提着大包小包回去,大房三房都惊呆了。 李招弟阴阳怪气道:“哟,二弟二弟妹这是发财了?买那么多东西回家?” 自从上次抢五花肉吃了大亏之后,她现在也就是嘴里说说,不敢再强硬的翻二房东西了,谁知闹到最后又会吃什么亏。 王春桃原本坐在屋里绣荷包,也忍不住探出头来看。 薛光和薛小宝两个从屋子里跑出来,看到薛石手里的布老虎就想抢,薛石一下子抱着布老虎躲到薛双双后。 薛光和薛小宝两人有点怕薛双双,不敢再抢薛石的布老虎,就开始闹李招弟和王春桃,非要布老虎不可,不然就哭。 本来哭哭就好,闹过了自然没事,只是李招弟和王春桃心里都存着不能让二房比下去的心思。 他们的日子过得可比二房好多了,既然二房的小兔崽子都有布老虎玩具,他们的孩子怎么能没有? 他们家难道还买不起一个布老虎? 于是,带着这样的心思,李招弟和王春桃竟然都答应孩子,让薛福薛壮明天去镇上干活回来的时候,给儿子带布老虎! 二房可不管大房三房的小心思,此时二房的屋子时,薛顺终于听明白薛双双准备让他干什么。 “所以说,你是想让我去镇上摆摊?”薛顺匪夷所思的问。 薛双双点点头:“对。把这些东西摆在地上,让人花钱套圈,一文钱五个圈,套中什么东西直接拿走。” 陈秋娘震惊道:“一文钱五个圈,那不是亏本了?” 薛双双认真道:“娘,你要相信我,这个,真亏不了本。” 这个可是在前世经过无数验证的街头套圏圈,套中的机会大约只有百分之五,只要在人多的地方,就是稳赚不赔的小生意。 薛双双相信,整个清水镇养活一个套圈圈摊子还是很容易的。 薛双双道:“爹,你趁现在天还没黑,赶紧去砍根竹子回来做圈圈,至少做个一两百个吧。” 第四十二章 赚钱了 薛顺不知道薛双双哪里来的那么多主意,但是他相信薛双双的判断,这个套圈圈摊,肯定是能赚钱的。 薛顺二话不说,提着柴刀就去砍竹子。 薛双双跟陈秋娘一起,从绸缎庄买回来的边角布头里面,找出细长的布带缠住竹圈两端定型,一个海碗大的圈圈就做好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大房三房都在旁敲侧击二房买了什么,薛顺只说是赚钱吃饭的家伙,大房三房虽然不相信,但也不好再问下去。 薛壮道:“那真是要恭喜二哥找到活干了。” 薛顺道:“多谢三弟。” 薛壮又道:“前几天我们可是一直替二哥捏把汗,生怕二哥到镇上找不着活儿,那二嫂和孩子可要吃苦了。” 薛顺道:“再苦的日子他们都过过,还怕什么吃苦。” 薛壮被他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只好讪讪不说话。 第二天一大早,薛顺背着大包小包就往镇上走。 到了集市上,找了个宽敞的位置,把包裹里的东西一一摆开。 便宜的摆在前面,贵的摆在后面。 像斗笠、油鞋、烟杆、剪刀这种值钱的大物件就摆在最后一排,胭脂、口脂,绣线,针盒等摆在倒数第二排,以此类推,最前面一排,就是些一两文钱的玩具。 在玩具前面二米处划条线,摊子就算摆好了。 市集里的人从没见过这样摆摊的,零零散散,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而且摆这么宽位置,怎么做生意?招呼都招呼不过来。 薛顺第一次摆摊有点紧张,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紧张的时候,能不能赚钱就看这摊子能不能摆下去了。 他按照薛双双教的,站在摊子前大声喊道:“套圈圈,套圈圈,喜欢什么自己套,套中了就拿走,不再收你一文钱。” “圈圈一文钱五个,一文钱就有五次机会,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套圈圈啦……套圈圈……” 无论什么年代, 无论什么地方,新鲜出现的事物总是能吸引人。 豆芽菜如此,套圈圈同样如同。 随着薛顺的喊声,摊位面前很快就聚集起一群人。 特别是听说一文钱给套五次,很多人都动心了。 五次里只要套中一次就不亏本,而且还有赚。 “给我来五个圈圈!” “我也要套圈,给我来十个圈!” “我也要我也要!” 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边挤,薛顺吓了一跳,忙道:“大家不要挤,排队一个一个来,大家都有机会……” 昨晚赶出来的二百多个圈圈根本就不够用,好在圈圈可以循环利用,薛双双预计到这种可能,提醒薛顺拿了根前面带小勾子的细竹杆,站在边上把摊位里的圈圈勾回来。 五个圈圈丢起来其实特别快。 有些人丢得不过瘾,手里的圈圈丢完了,就继续买圈圈,不知不觉一下子花出了好几文,还惹得后面排队的人有意见,不停的催促,问他丢好了没有,好了就快让开。 这人眼看丢了那么个圈圈也没套中东西,不由垂头丧气,把手里最后一个圈看也不看就扔了出去,结果就听到围观的人群一阵欢呼,竟然套中一个泥人。 这人也跟着欢呼一声,拿着泥人喜出望外跑了。 那个泥人也不过就是两文钱就能买到,然而人心就是这么奇怪,真要花两文钱去买个泥人,未必会愿意,如今花了七八文钱才套中一个泥人,却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因为有人套走了东西,边上等着套圈的人更加热情高涨,总觉得自己就是下一个幸运儿,花一文钱说不定能套走几十文的东西。 有个镇上的小孩儿,估计家境不错,看中了摊子上的孔明锁,非得套去不可,结果花了几十文,孔明锁愣是没套回去。 小家伙还挺倔,非要不可,家里人说去店里给他买一个都不行,就非要摊子上的,最后他家里人跟薛顺协商,从摊子上把孔明锁买回去了。 一天下来,摊子上被套走了七八样东西,都是玩具居多,除了玩具,还被套走了一盒胭脂,一个绣绷。 自从薛顺早上出去摆摊之后,陈秋娘心里就一直惦记着,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意,也不知道他生意好不好,摊子能不能摆得下去。 总之是一天都心神不宁,连绣帕子和效率都下降了。 直到晚上薛顺回来。 薛顺回来的时候比薛福薛壮还要晚,身后背着一大包东西进门,整个人显得疲惫不堪。 看到他的状态,薛福薛壮对视一眼,都觉得薛顺这份活只怕十分不好做,虽然不知道他找的是什么活儿,但身上的疲累不是做假的。 就算薛顺的精神看起来不错,连眼神都特别明亮,那也只是因为这么久没找到活干,忽然有一天有活干了,精神自然就放松了。 特别是吃饭的时候,听到薛顺连喘气声都粗了几分,吃饭的速度明显比平时快,一看就是又累又饿。 薛福道:“老 二,你那活计这么累人?我怎么看你比在家里种田还累。” 薛顺用力扒了一大口饭,嚼了两下咽下去,道:“还好,活不是很累,是我第一次做没经验,所以看起来才累了些,等以后熟炼了就没有那么累了。” 薛壮道:“二哥,你就别再逞强了,要实在吃不消,也别勉强自己,实在不行就回来种田,到少家里田还是有得种的。” 薛顺看了薛壮一眼,认真道:“三弟,我这活计挺好的,真的。” 薛福薛壮就觉得他死鸭 子嘴硬。 吃过饭,薛顺回到屋里就不愿意动了。 陈秋娘打来热水给他洗脸泡脚,坐了好一会儿薛顺才缓过劲来。 他第一次做生意,人又多,当真是又刺激又紧张,一时生怕少收了钱,一时生怕人多挤出来,整整站了一天,当真是比种田还累。 只是一想到包裹里的钱,身上的疲累就不翼而飞,整个人都亢 奋起来。 往外瞅一眼,各房人都回了自己屋里,也没有注意到这边,薛顺就对陈秋娘道:“秋娘,你去把双双叫过来一下,小声点,别惊动人。” “哎,好。”陈秋娘看薛顺疲累的样子,就没敢问他生意好不好,怕打击到他,反正她绣的荷包帕子价钱卖得好,大不了以后多绣几个,总能凑齐上交给家里的钱。 一家四口都到齐了,薛顺让把门关上,连窗户都关好了,这才把藏在包裹里的铜钱拿出来。 陈秋娘瞪大眼睛:“顺子哥,这……” “嘘!”薛顺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往薛老头薛老太和大房三房那么指了指,示意她声音小点。 陈秋娘激动道:“顺子哥,这得多少钱?我们这是赚钱了?” 薛顺点头,眼里的笑意掩也掩不住:“对,我们赚钱了,这里大约三四百文吧,具体多少我也不知道,所以喊你们过来一起数。” 小豆丁从小到大就没见过钱,眼睛都看直了。 “爹爹,这些钱都是我们哒?” 薛顺点点头:“是的,这些钱都是我们的。” 薛石道:“那可以给石头买鸡吃,买肉吃,买绿豆糕吃吗?” 薛顺说:“可以,不过石头不可以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不然钱会被人抢走,就什么也没得吃了。” 小豆丁双手捂住嘴巴,连连摇头:“窝不会告素别银哒,保证跟谁也不说。” 第四十三章 我们的双双,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五百六十七文! 远远超过薛顺估算出来的三四百文的数目。 几人还以为数错了,数了好几遍才确定,确定是这个数。 被套走的东西价值不过几十文,这么一算,这一天净赚了差不多五百文,几乎抵得上旁人打一个月的零工。 陈秋娘哆哆嗦嗦道:“顺子哥,咱们发财了。” 薛双双道:“这是一开始,大家图新鲜,以后肯定没有那么多。不过赚个到镇上打工干活的钱,怎么也有了。” 她还有句话没说,套圈圈这种生意没有丝毫技术含量,看到生意好,用不了几天就会有人跟风摆摊。 清水镇就这么大,摆摊的人一多,生意自然就不好了。 生意好多赚钱也就是这几天,用不了多久就没什么大赚头。 陈秋娘忙道:“只要能赚到钱就好,咱不贪心。” 薛双双这个时候也把昨天卖豆芽的五十文钱拿出来,对薛顺和陈秋娘道:“爹,娘,这是我跟林白合伙卖如意菜赚到来的钱。” “昨天想跟你们说的,后来忙着做圈圈就忘了。” 陈秋娘张口结舌,过了一会儿才有些不敢相信道:“一天就赚了五十文?这可比那些到镇上干活的大老爷们都强多了。” 薛双双道:“这还是第一天,如意菜的数量比较少所以钱就少点,以后如意菜的销量上来了,这个钱还能多点。” 她把林白卖豆芽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道:“镇上的酒楼馆每天都需要不少如意菜,近段时间,在没有其他人弄出如意菜之前,还是能赚不少钱的。” 陈秋娘想说什么,然而看着那么会赚钱的闺女,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欢喜,又有些担忧。 薛顺沉默了一下,问道:“双双,你哪来的那么多赚钱的主意?” 薛双双沉默。 她知道薛顺怀疑她身上的古怪之处。 可她既不能说实话,也无法编假话。 薛顺和陈秋娘是原主的父母,原主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比谁都清楚,就算性格大变可以用差点死了受到刺激这个借口糊弄过去。 可脑子里一个接一个的主意,总不能凭空出现。 作为一个从小没走出个白溪村的小姑娘,原主胆小怯弱,接触最多的就是干不完的家务活,忽然间又是套圈圈,又是发豆芽,赚钱的小点子一个接着一个,让人想不怀疑都难。 这不是一个农村小姑娘该有的见识。 除了不懂事的薛石,别说薛顺,就是陈秋娘应该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这位老实到胆小的温柔母亲,并没有当面提出她的质疑,可是她对自己的态度早已不知不觉带着点敬畏疏远,远不如当初对原主那般亲昵。 此时听到薛顺这么问,陈秋娘也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薛双双有些紧张,如果自己回答不出来这个问题会怎么样? 他们会不会把自己当成妖魔鬼怪? 薛双双只觉得手心冒汗,声音艰涩道:“我,我……” 她刚想用做梦来做托辞,就听薛顺打断她的话:“不管是发如意菜还是套圈圈摆摊的主意,都是我想出来的,和你没关系,明白吗?” 薛双双猛的抬头:“爹!我……” 薛顺摆摆手:“时间不早了,带石头去睡觉吧。” 陈秋娘把她拿出来的五十文钱推回去,说道:“这些钱带在身上零花,省得想买点什么东西不方便。” “双双,虽然你现在能赚钱了,不过赚钱不容易,别乱花钱啊!” 薛双双深吸一口气,说:“娘,我们以后一定会赚很多很多钱,我们大家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 薛双双和薛石离开之后,陈秋娘关了门,发了一会儿呆,眼泪忽然就大滴大滴落了下来。 “顺子哥,”她说:“我们的双双,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她早就发现了,这个双双,跟她的双双不一样,她的双双,被薛家人欺负得死气沉沉,从来没有那么鲜活过。 薛顺道:“她是我们的双双,秋娘,她就是我们的双双。” 陈秋娘喃喃道:“我有时候觉得她是,有时间又觉得她不是。” “以前的事情她都记得,有些除了双双自己,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她都知道……可她太厉害了,我们的双双,没有那么厉害的。” 薛顺想了想,给自己找了个合理的解释:“你就当是我们之前的日子过得太苦,一家人都快活不下去了,双双才不得不变厉害起来。” 陈秋娘想了想,竟然觉得这个理由非常合理。 第二天来套圈圈的人比第一天还多。 许多头天听说了的人特意找过来玩这个游戏,薛顺一天下来,竟然收到一千多文钱。 这么多铜钱背在身上死沉死沉,而且引人注意,薛顺自然不可能背回去,找了家钱庄用一千文换了一两银子贴身放好,又用剩下的几百文钱再次买了一批摆摊的物品,想着套圈圈的生意长期需要东西,加上手上钱币充足,薛顺这次多买了一些,让老板给了不少优惠。 付了钱,薛顺又跟老板说好,东西暂时放在他店里,明天一早过来拿,老板自然没有不肯的。 不用背着大包东西走回去,薛顺就去买糖糕和包子带回去给陈秋娘和孩子吃,想了想又买了两根糖葫芦,最后又到肉摊上买了几根骨头回去熬汤。 回到家,薛顺送了两个包子两块糖糕孝敬薛老头薛老太,结果没多久,就看到薛小宝和薛光一人拿着一个包子在啃,还故意当着薛石的面,吃得很大声。 小豆丁这两三天很是吃了点零嘴,今天看到见包子也没有那么馋,留着肚子准备晚上吃骨头汤。 谁知薛小宝和薛光偏偏要来挑衅他。 小孩子对于善意还是恶意天生比大人来得更敏锐 虽然薛小宝和薛光并没有对他说什么难听的话,可薛石就是知道,这两人是故意来馋他的。 小豆丁盯着两人眨了眨眼睛,站起来往屋里跑。 薛小宝看着他的背景,得意的对薛光道:“他一定是躲起来哭了。” 薛光道:“他就算躲起来哭也没有包子吃。” 薛小宝抓紧了手里的布老虎,说道:“有玩具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没包子吃。再说,我也有布老虎。” 薛光晃了晃手里的布老虎,说道:“我也有布老虎。” 以前他们玩,薛石要干活,他们看不起薛石,结果这几天薛石不用干活了不说,竟然还比他们先得了布老虎玩具。 等薛小宝和薛光闹着家里人买回来布老虎,正想到薛石面前显摆一下的时候,结果发现薛石手里的玩具竟然不是布老虎了,变成了一个不倒翁。 薛小宝和薛光接受不了薛石过得比自己好,玩具比自己多,又回去闹着要不倒翁,被大人狠狠骂了一顿,不倒翁没要到还差点挨打,两人心里恨死薛石了。 现在他们有包子吃,薛石没得吃,自然很得意,觉得薛石比不过自己,没有自己过得好。 只是薛小宝和薛光两个没得意多久,就看到薛石又从屋里跑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根红通通的糖葫芦。 小豆丁也不说话,眨巴着眼睛站在不远处,歪着头看向两人。 拿着糖葫芦咬一口,咔嚓咔嚓,真甜,再咬一口。 薛小宝薛光:“……” 第四十四章 赵学文不是良配 院子里很快响起薛小宝和薛光的哭闹声,还有大房三房大声喝斥孩子的声音。 吃晚饭的时候,薛小宝和薛光的眼睛还是红的,狠狠瞪着薛石,小豆丁无辜的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低头吃饭。 薛福埋怨道:“二弟赚钱了就是不一样,这才几天,孩子连糖葫芦都吃上了,可怜我们小宝没得吃,哭得嗓子都哑了。” 薛老太冷冷看了薛顺一眼:“有些人就是没名堂,钱还没赚到几个,就开始不当数,只顾着一张嘴要吃,轻狂到没边。” 薛顺挟菜的动作顿了顿,没说话。 晚上回到屋里,只有他跟陈秋娘两个人的时候,薛顺才道:“还是要早点想办法分家才好。” 现在薛家人还不知道他们一家能赚钱,都能为了一点小便宜找他的不痛快,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这两天就赚了一两多银子,这日子就要不得安宁了。 凭薛老太那嚣张刻薄的性子,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陈秋娘愁道:“可分家的事情,我们又说了不算。” 父母在不分家,要是没有个正当理由,真不好提。 薛顺也知道这事一时半会儿急不得,说了两句就歇下了。 套圈圈的生意在第三天过到顶峰,收到的钱超过两千文,怕是镇上有点好奇心的人都跑过来套圈圈过瘾了。 幸好薛顺头天买的东西多,摊上的东西被人套走之后就补上去,到晚上收摊的时候,昨天买来一大堆东西已经被套走一半。 薛顺照样数了两千文换成银子,背着东西回家了。 三天时间,薛顺靠着套圈圈赚了三两多银子,就跟做梦一样,忽然是这钱看起来似乎也不是那么难赚。 薛顺甚至为难起来,这么好的生意要是放过不做太可惜了,可如果一天到晚去镇上摆摊,田里的活就照顾不过来。 然而这个困扰只过了一个晚上就不存了。 薛顺再一次去镇上摆摊的时候,发现边上多了三家套圈圈的摊子。 薛顺一愣。 他是想到有人会跟风,只是没想到跟风的人那么快还那么多。 有了其他摊子分流,生意自然就降下来,不过薛顺还是收到几百文钱的进账,如果没有昨天的收入做对比,也很多了。 第四天第五天……清水镇上的套圈圈摊子越来越多,加上大家的新鲜劲也过去了,薛顺的收入直线下降,十多天以后,每天的收入就只维持在几十文到一百文左右。 虽然比起到打零工强不少,可和前几天那是完全没法比。 不过靠着前面几天暴利,薛顺积攒起来的银子已经有五两,比得上很多人一年的收入。 薛顺有时候去地里,就晚些去镇上摆摊,有时候看镇上人少,生意不太好,薛顺就早点回来下田。 赚钱种田两不误,日子比起以前有盼头多了。 陈秋娘每十天去卖一次绣品,每次都有二百文左右的收入,竟不比去镇上打工的大老爷们赚得少。 陈秋娘有了自信,日子又一天过得比一天好,脸上的笑模样多起来,整个人看起来都更年轻了。 林白那边每天送出去的豆芽数量都在二百斤左右。 除了酒楼饭馆,还有些摆摊买菜的,也会从林白手里贩个五斤十斤豆芽,赚一文钱一斤,带在边上一天也能赚个几文钱。 林白发豆芽的技术更好了,每斤豆子发出的豆芽能稳定在五斤以上,跟薛双双两人每十天分一次账,每人每次最少都有二两银子。 薛双双不可能经常去镇上,也不方便总去后山找林白,正好林白每天都要去镇上送豆芽,就让他把钱直接给薛顺。 这天,林白把豆芽钱送去给薛顺的时候,薛顺收到二两多银子的时候,惊讶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他是听薛双双说过发豆芽能赚些钱,没想到赚头这么大,十天能赚二两多,这还是两个人平分之后的收入,要是一个人单干,每个月能赚四五两银子,都能抵得上一般人打一年的零工了。 薛顺愣了一会儿,把银子收起来才发现林白还没走,正欲言又止的看着他,神态有些纠结。 薛顺问道:“你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林白迟疑了一下,还是道:“薛叔,我听说,双双和赵学文从小订过亲事?” 嗯? 一个未婚青年无端端关心一个姑娘的婚事,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薛顺严肃的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林白忙道:“薛叔别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前几天送如意菜去一家小饭馆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一些不太好的事,总之,薛叔你最好防着点,找机会暗中打听一下赵家的事。” 薛顺板着脸道:“你听到什么?” 林白一咬牙:“当时我送如意菜进了小饭馆后厨,刚想出来的时候,看到薛大叔和赵秀才两人进门吃饭,我怕出来冲撞到他们,就暂时呆在后厨没出来。” “薛大叔和赵秀才选的位置刚好是个靠近后厨的角落,不容易让人看见,不过我就在后厨门口,他们说话我倒是呼得一清二楚。” “听薛大叔和赵秀才的意思,好像是在商量两家的婚事。” “薛大叔说,他们大海读书上的事,以后要请赵秀才多多指点。” “赵秀才就拍着胸脯说那是当然,以后他们就是亲家,薜大海以后是他儿子的舅哥,他不指点薛大海指点谁?” 林白说到这里,发现薛顺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他忙打住话头,扶着薛顺道:“薛叔,薛叔你没事吧?” 薛顺沙哑着声音道:“赵家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的又何止是赵家! 大房明知道赵学文和薛双双有婚约在身,薛福竟然背着二房去找赵家结亲,这么无耻的事情他也做得出来! 薛顺深吸了几口气,道:“我没事,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 林白道:“薛叔你千万别这么说,我在村里的名声你又不是不知道,薛叔一家不介意我命硬,愿意跟我来往,该是我感激你们才是。” 薛顺此时心烦意乱,也没精力跟林白多说,点了点头道:“这件事你就别插手了,我会想办法弄清楚的。” 林白还是忍不住说了句:“薛叔,赵学文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才学浅薄又自命清高,不是良配。” “如今赵秀才更是背信弃义,做出如此小人行径,说明赵家并不是什么好归宿。” “我觉得不管薛叔有什么打算,最好都能问问双双自己的意见。” 薛顺深深看了他一眼,心里那股愤怒似乎也没刚才那么强烈了。 林白被薛顺看得不自在,忙道:“我就不耽误薛叔做生意了,我先走了,薛叔你忙。” 薛顺看着落荒而逃的林白,若有所思,不过没一会儿,心里就被愤怒占据了。 除了愤怒之外,还有一丝疑惑。 他当然并不是怀疑林白的话。 当年赵学文和薛双双的婚事虽然只是两家口头订下的,但在村里,这就算订下婚约了。 之所以不正常过订,是因为孩子难养活,半路夭折的多,过订之后无论轨一方有个万一,另一方就不太好嫁娶。 所以为了保险,有意思的两家人往往先说订了,等孩子到了年龄再开始走礼下订成亲。 赵青松身为秀才公,十分注重脸面,怎么会做出让儿子公开毁婚另娶的事情来? 除非这其中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可以让赵青松反悔还不落人口舌。 还有大房,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说服赵家和他们结亲? 他想直接冲到赵家质问,也知道赵家肯定不会承认,而且还会打草惊蛇,让赵家生出防备。 想来想去,想得一个头两个大,还是没想出什么头绪来,正好摊子上也没什么生意,薛顺心浮气躁的提早收摊了。 第四十五章 犯口舌,是要被夫家休弃的 薛顺回到家里的时候还是半天下午。 进了院子,看到堂屋有几个人影,还有陌生女人的声音传出来,就知道家里来了客,他一个大男人自然不方便露面,回屋把东西放下就直接去了地里,也就不知道此时堂屋坐着的客人正是赵青松的媳妇李月桂和他的大儿媳妇刘春芳。 李月桂和刘春芳坐在对面,下巴微抬,眼神挑剔,审视打量的目光让薛双双特别不舒服。 自从赵青松考中秀才之后,一家人已经从赵家村搬到镇上去住了。 李月桂以秀才娘子自居,看不起村里的种田人,对当年订下的这门亲事更是不满意,原主仅有的几次记忆里,李月桂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一开口就是对她喝斥教训,挑剔得很。 这两年更是连年节走动都变得无比敷衍,有时候根本不上门,一开始还找借口说赵学文读书忙什么的,后来索性连借口都不找了。 现在不年不节,赵家婆媳过来干什么? 薛双双微微皱眉。 “十里八乡的,谁不说赵娘子福气好有眼光?不然当时怎么就挑中了赵秀才做相公?” 李招弟的语气热切而讨好,把李月桂奉承得眉开眼笑。 “薛家大嫂可真会说话,我哪里是什么眼光好,就是运气比较好,我们家老爷知道读书上进,我才能跟着享享福。”李月桂的得意藏都藏不住:“要我说,薛老太太,薛家大嫂也是有福气的,家里两个读书人,等明年院试一过,你们薛家就多了两个秀才。” 薛老太坐在上首,一向刻薄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个不刻薄的笑容:“秀才娘子说话就是中听,我们就讨个秀才娘子的好口彩,明年老四跟大海考中了秀才,定请赵娘子到家里来吃酒。” 刘春芳捂着嘴笑:“那可好,我沾娘的光,到时候也要厚着脸皮来讨杯酒吃的。” 薛如意低眉顺眼的给大家端茶递水,李月桂笑眯眯的看着她,对李招弟说道:“这是薛大嫂的闺女吧?模样儿长得可真好。” 薛老太笑道:“我这个孙女可不止模样好,在家里最是孝顺,又踏实肯干, 这不,家里的家务活儿都是她们娘俩在干。” 王春桃坐在远一点的地方,不以为然的撇嘴。 李月桂恰到好处的惊呼一声:“有这么乖顺的孙女,老太太可真有福气,以后嫁个好人家,老太太就等着享孙女的福吧。” 刘春芳就道:“也不知到时候哪家人有福气。这么乖顺勤奋的小姑娘,哥哥又是读书人,把人讨回去可就捡到宝了。” 别说薛双双,就连陈秋娘都听出这话中的不对劲来了。 听这两对婆媳的对话,怎么这么像在想看未婚小姑娘吗? 可是,赵秀才家一共两个儿子,大儿子赵学志已经娶媳妇了,就是刘春芳,小儿子赵学文,却是从小和薛双双说订亲事的。 李月桂和刘春芳现在是什么意思? 陈秋娘心思单纯,刚刚看到李月桂和刘春芳上门的时候,还以为她们是上门来商量婚事的。 虽然说双双才十四岁,现在成亲是早了一点,可自从赵青松考上秀才之后,不知道多少人想跟赵家结亲,她天天都在担心双双这门婚事会被人顶替掉,只有两人成了亲才能安心。 她都已经准备好,若是赵家提出让两人成亲,她就先答应下来,最多和赵家商量一下,圆房的时间再过两年。 可现在看来,好像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陈秋娘出声道:“赵娘子,你们今天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商量?” 她一出声,屋里刚才还语笑晏晏的人脸上的笑容全都不见了。 李月桂板着脸,倨傲道:“也不算什么大事,我今天来,就是有几句话要交待一下薛双双。” 她面容老相,脸上的皱纹厚厚的粉都挡不住,头上戴着一根细细的镀银钗子,身上的衣服料子看起来不错,不过时间久了料子显得老旧不说,就连款式花色也都过时了,并且衣服上还有明显的折痕,烫都烫不平的那种。 刚才笑的时候还不明显,如今一沉下脸,整个人就显出几分刻薄。 陈秋娘一愣,笑容淡了些:“赵娘子有什么话尽管说。” 李月桂喝了口水,又扶了扶头上的镀银钗子,做足了姿态,这才再次开口道:“你也知道,我们家老爷是读书人,最重门风,家里挑媳妇,除了相貌,还要看品德。” “这不,我们家老大的媳妇也是照这个标准选的。” 这是特意来显摆大儿媳妇还是怎么滴? 薛双双看向刘春芳,刘春芳羞涩的笑了笑。 她长相清秀甜美,不然也不会在赵青松考中秀才之后,争过那么多想和秀才家结亲的人,嫁进赵家做大儿媳妇。 穿着时新款式花色的衣裳,看上去端庄秀美,很能唬一些人。 李月桂继续道:“姑娘家,就应该在家里做些手工女红,做做家务,不要在外面随便抛头露面,别和什么不三 不四的男人牵扯不清。” 这话说得伦不类,意思也不好听。 而且她说话的时候,两只眼睛一直盯着薛双双,目光中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审视,十分具有针对性。 再迟钝的人也知道她这话说的是谁。 可农村孩子哪有那么多讲究? 家里的活都干不完,穷苦的人家,实在忙起来的时候,姑娘家都要跟着一起下田的,哪能不出门哪? 所以赵家今天是上门找麻烦来的? 陈秋娘气得脸色都变了,问道:“赵娘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脾气好,天生不会吵架,即便是真生气了,问出来的话也没有什么气势。 李月桂一点不把她放在眼里,抬着下巴道:“薛二嫂,你自己不会教女儿,还来问我是什么意思?” 刘春芳细声细气的说道:“薛二婶,我们赵家都是读书人,不守妇道的媳妇那是万万不敢要的,那会败坏家里的门风,影响家里读书人考功名。” “你,你们……”陈秋娘又气又急又羞又恼,胸膛急剧起伏,气得直打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娘,何必跟多口多舌的人一般见识。”薛双双拍了拍陈秋娘的肩膀,看着李月桂和刘春芳两人冷笑:“赵大婶儿,赵大嫂,七出之条都知道吧?犯口舌,是要被夫家休弃的。” 李月桂和刘春芳不以为然,她们今天今天过来本就是赵青松的意思,找个理由拿捏住薛家二房,到时候赵家就可以换人结亲。 当年订下薛双双的时候,赵家还很穷,赵青松也没考中秀才,看中了薛顺和陈秋娘两人老实本份干活踏实,到时候结了亲,能帮衬赵家一把。 谁知后来赵青松考中秀才,成了秀才老爷,而薛家二房的日子却越过越差,只会给整个薛家当牛做马,家里一分余钱都没有,赵家对这门亲事就变得不满意了。 何况赵青松只顾读书,不事生产,还把儿子也一起弄去读书,家里越读越穷,就想找个家里条件好、能用嫁妆补贴家用的儿媳妇。 薛家二房显然达不到这个条件。 再加上因为薛老太的苛待,薛双双营养不良,十四岁了还没开始长,个子矮小,面黄肌瘦,赵学文更是嫌弃她长得不好看,娶回来丢了他这个读书人的脸,成天在家里闹,坚决反对这门亲事。 正好这个时候,薛家大房频频示好,隐隐透露出来想结亲的意思。 薛家大房有个儿子在县里读书,勉强算是读书人,薛福每年在镇上打工干活,这么多年应该积下不少银子,还有一个儿子在镇上学木工,也能稳妥的赚钱,家里就薛如意这么一个女儿,薛福也表示,愿意给女儿多些嫁妆,让她风光出门。 赵家人一合计,这亲事可比薛家二房划算多了。 可他们赵家和薛家二房的婚事早就订下十几年,现在忽然反悔,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除非薛家二房主动退婚,又或者他们赵家有不得不退婚的理由。 而现在,李月桂婆媳就是捏着薛双双的把柄上门的。 刘春芳撇撇嘴道:“我和婆婆到薛家做客,好好说话,怎么叫犯口舌?” 李月桂高声道:“老太太,薛大嫂,这么说我们可不敢再上门了。” 李招弟赔笑道:“双双不懂事,赵娘子你跟她计较什么?” 薛老太怒喝一声:“老 二家的,你是怎么教闺女的?这就是她跟长辈说话的态度?” 李招弟道:“双双,赶紧给赵娘子认个错,这事儿就算这么过去了。二弟妹,你还不赶紧劝劝双双……” 这个错怎么能认? 这一认下来,可就把薛双双的坏名声坐实了! 陈秋娘红着眼睛道:“你们血口喷人……” 刘春芳轻蔑道:“我们怎么血口喷人了?半个多月前,薛双双在镇上跟男人不清不楚,我亲眼看见的。” 李招弟惊呼一声:“天!双双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眼里的幸灾乐祸却挡也挡不住。 李月桂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下巴抬得老高,眼睛都快看到天上去了,不屑道:“自己做了丑事还不让人说?” 第四十六章 我的名声坏了,对薛家有什么好处 薛双双自穿来总共就去过三次清水镇,还都是二房人一起去的,而刘春芳说半个多月前,那就是去镇上给薛石看病那次,跟林白说了几句话。 但那是在公共场合,村里的男女大防不如大户人家严重,同村人站在一起说几句话并不算什么,怎么也扯不到不清不楚头上去。 薛双双看着李月桂和刘春芳婆媳二人冷笑:“我今天算是见识到赵秀才的娘子和儿媳妇往人身上泼脏水的本事了。” “两位红口白牙污我名声,今天要是不给个交待,我就去县衙告赵秀才治家不严。” 薛双双向来在她面前唯唯诺诺,直不起腰杆,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厉害?还敢说要去衙门告状? 李月桂眼神一缩,厉声道:“你敢!” 薛双双冷笑:“我有什么不敢的?你们都要毁我清白,逼我去死了,我还不敢去衙门告状? 刘春芳心里也怕得厉害。 薛双双实在太镇定了,她当时在回春医馆其实也没有看仔细,认真说起来,当时两人离得还挺远,都没说话,所谓薛双双跟男人不清不楚,都只是她的猜测而已。 要是薛双双真把事情闹大,赵家肯定把所有事情推到她身上。 刘春芳眼珠子转了转,说道:“薛老太太,薛大婶儿,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这可不是什么长脸的事,别人捂着掖着都来不及,你们还想要闹到衙门去,让更多的人知道?” 李招弟道:“二弟妹,我们如意可还没说人家,你们家双双怎么不要脸别连累我家如意!” 陈秋娘哪里说得过他们,只梗着脖子争辩:“双双不会做这种事!” 薛老太拿起手边的茶碗劈头往薛双双身上砸,骂道:“小浪蹄子这是连脸都不要了!我打死你,省得坏了老薛家的名声。” 薛双双避开她砸过来的茶碗,高声道“真是好没道理,两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外人上门污蔑我,奶奶和大伯娘不说护着我的名声,反而偏帮着外人一起往我身上泼脏水。” “我就想问问,我的名声要是坏了,对薛家有什么好处?” “大伯娘也知道说,薛如意还没说人家,难道把我的名声破坏了,薛如意就能说到好人家了?” 李招弟忽然反应过来,谁家有个名声不好的女儿,其他姑娘都会受影响,要是真让赵家把薛双双不守妇道的名声坐实了,薛双双的下场怎么样且不说,她家如意那是一定会被连累的。 就算最后真的嫁到赵家去,也一辈子直不起腰杆抬不起头。 她刚才一心只顾着打压薛双双,倒忘了这一点。 李招弟狠狠瞪了眼刘春芳! 赵秀才家这个大儿媳妇果然不是好人,这种时候还要连她一起算计,自己嚼舌根还要拉她下水,以后定要让如意防着这个小人。 刘春芳目光闪烁了,不敢和李招弟对视。 薛老太却不以为然,反正赵家已经表明了要同大房结亲,最后嫁到赵家去的人是薛如意,薛双双这个赔钱货搅家精,名声坏了就坏了,是死是活有什么要紧? 薛老太指着薛双双喝斥道:“苍蝇不盯无缝的蛋,要不是你个小浪蹄子做了丢人现眼的事情,别人怎么会平白说你?” 薛双双冷笑:“赵家人都知道说,家里有人名声不好,会影响赵家人考功名,奶奶和大伯娘铁了心跟外人一起坏了我的名声,看来是存心不想让四叔和大堂哥考功。” 薛贵那就是薛老太的心头肉,她做梦都指望薛贵考秀才当大官,她就可以当官老爷家的老封君。 如今叫薛双双这么一说,简直就是掐住薛老太的死穴,一下子就哑了,听说会影响薛贵考秀才,半天都憋不出一个字来。 薛双双盯着李月桂婆媳二人,面无表情:“赵大婶,赵大嫂,你们说我跟男人不清不楚,就拿出证据来。” “拿不出证据,我们衙门见!” “李月桂惊慌失措,口不择言:“薛双双,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吗?动不动威胁长辈要上衙门,真是一点教养也没有。” 薛双双冷冷一笑:“我可没有一个劲往身上泼脏水的长辈。” 薛双双对陈秋娘道:“娘,你去地里把爹找回来,让他去请里正来,就说秀才娘子红口白牙,要败坏我们白溪村整个村子的名声!” “让里正去镇上问问赵秀才,赵家人这是安的什么心?” “你们要干什么?我相公可是秀才老爷,你们可别乱来……你, 站住,你别去……”李月桂被吓了一大跳,猛的从凳子上站起来,动作太猛,把桌子都带得晃动起来,打翻了桌边的茶碗,浇了一身。 刘春芳连忙扑过去一把拖住陈秋娘,嘴里不住道:“薛二婶,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这点小事,哪里就用得着惊动里正了……” “毁人清白还算小事的话,这世上,也没什么是大事了。”薛双双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喝道:“还不放开我娘!” 刘春芳吓得一哆嗦,不由自主松开手,陈秋娘趁机往外走。 李月桂哪里敢让她出去,要是真把里正喊来,那事情可就不可收拾了,她一把冲上前,连拉带扯把陈秋娘拖进门,低声下气道:“这事就是个误会,是我们娘俩不会说话,一点小事,闹得大家不愉快。” “我们两家早晚都是一家人,有话好说,总不能让别人看笑话不是?大妹子,你消消气,其他事,我们以后再说。” 李月桂说着,给刘春芳使了个眼色,刘春芳立即端了碗茶过来放到陈秋娘手边:“薛二婶,您喝杯茶消消气。” 薛如意眼看自己给赵家婆媳端茶倒水,赵家婆媳却对二房低声下气,气得跺了一下脚,就想说什么。 被李招弟瞪了一眼,这才不情不愿的缩回去。 好在李月桂和刘春芳婆媳的注意力全在二房母女身上,没看到她的小动作。 陈秋娘面色薄,耳根软,实在经不起别人几句好话,加上她心里,还是想促成薛双双和赵家这一门婚事的,所以见李月桂和刘春芳说了软了,脸色也就慢慢好了起来。 眼看着赵家婆媳两人很快就把陈秋娘哄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薛双双心里冷笑。 正好,趁今天这个机会,把这门婚事解决掉。 赵学文那种读书人,谁喜欢谁去嫁,她不稀罕! 薛双双道:“娘,你别听他们的,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她们今天敢上薛家的门污蔑我,以后在外面,还不知道要怎么坏我名声。到时候,不光是我还有薛家,就是整个白溪村姑娘的名声都要受影响。” 李月桂额角青筋直跳,含怒问道:“你想怎么样?” 第四十七章 你们这是要毁婚? 陈秋娘有些紧张,握着薛双双的手轻声劝道:“双双,要不这事就这么算了?反正,赵娘子她们也说是场误会,以后也不会再说。” 刘春芳立即道:“是啊,双双,这么点小事捉着不放就没意思了。” 她意有所指道:“姑娘家这么要强可不好,这性子得改,不然以后到了夫家也不得夫家人欢心。” 陈秋娘一听,更想息事宁人了。 双双以后可是要嫁到赵家去的,现在闹得太厉害,以后嫁过去日子肯定不好过,哪个婆婆也不会喜欢一个敢顶撞她的儿媳妇。 “双双……”陈秋娘抓着薛双双的手臂,欲言又止。 薛双双叹口气:“娘……” 她知道陈秋娘是一片好心,以陈秋娘有限的见识和思想,都认为现在所做的决定是为了她好。 虽然她的做法给薛双双带来一些困扰,薛双双还是不愿意伤了她的一片慈母心肠,只能用更委婉的方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薛双双道:“既然是误会,那就请赵大婶儿和赵大嫂两人给我作个保证,以后不再随便污蔑我的名声,但凡外面有任何关于我的不好传言出现,都是她们的责任。” “到时候,我只管上衙门告她们诽谤污蔑。” 刘春芳脸色难看:“这不可能!” 她轻声嘀咕:“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做出不要脸的事让其他人发现了,凭什么要我跟婆婆负责?” 李月桂冷笑道:“要是规矩做人,怎么会有不好的传言?只有做人不规矩、成天勾三搭四的人,才会让人说嘴!” 薛双双对陈秋娘为难道:“娘,你看,我都不追究她们污蔑我了,就是想让她们保证以后别再随便往我身上泼脏水,她们都不肯。” “娘你觉得她们刚才说的话能信吗?” 陈秋娘心里摇摆不定。 她既想薛双双的亲事不受波折,安安稳稳嫁进赵家,和婆家人和睦相处,可也知道名声对人的重要性。 若是薛双双真被毁了名声,哪怕嫁了人日子也不好过。 可要是现在真的不管不顾,跟李月桂和刘春芳闹开,赵家这门婚事就铁定保不住。 薛双双要是被赵家退了婚,名声同样受影响。 竟是不管怎么做都没个好结果。 眼看陈秋娘一脸担忧的表情,李月桂一下子来了精神。 薛双双再厉害,还能违逆陈秋娘的意思? 陈秋娘怕了就好办。 自从当了秀才娘子之后,她走到哪里都让人高看一眼,如今被薛双双这个丫头片子威胁得慌了手脚,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如今有机会能找补回来,当然不会放过。 李月桂冷哼一声:“说误会那是客气,是给你们留点脸。” “事实就是薛双双确实在镇上跟男人不清不楚。” “给你点好脸色,你还真蹬鼻子上脸了。还想我们给你做保证?做你的春秋大梦!” “春芳,把你看到说出来,看她还有没有脸说自己冤枉。” 陈秋娘没想到她说翻脸就翻脸,急道:“赵娘子,这咋说的?你们,你们刚才不说是误会吗” 而刘春芳见薛双双根本不像李月桂他们说的那样胆小懦弱乖顺,是个会任人欺负的主,心里早就打了退堂鼓。 她拉着李月桂往外走,边走边劝:“娘,时间不早了,咱回去吧,爹和学志还等着咱回去做饭呢。” 李月桂哪里听得进去,高声道:“让你说你就说,磨叽什么?” 刘春芳现在非常后悔自己当时事多,把在回春医馆门口看到的那一幕加了自己的猜测添油加醋的说给李月桂知道。 她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李月桂一心偏在小儿子赵学文身上,她怕薛双双以后嫁进赵家压她一头,就想先在李月桂心里给薛双双留点不好的印象。 谁知道李月桂竟然会借此大闹特闹。 偏偏薛双双厉害得很,她们半点便宜占不到。 刘春芳小声劝道:“娘,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真要闹出来,咱家脸上也不好看,怎么说,那也是学文从小订下未婚妻。” 刘春芳这么一说李月桂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薛家二房穷得叮当响,薛双双又瘦又小,脾气还那么差,现在还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她儿子? 既然薛家大房已经跟他们家说好,愿意把闺女嫁进赵家,那还不如趁这个机会甩开薛双双这个小贱人。 只要让大家知道她勾搭男人的丑事,谁也说不出赵家半个字不好。 赵青松倒是让她注意影响,毕竟订了婚又反悔另娶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和赵学文父子两个都是读书人,很需要名声。 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手里的把柄让薛家二房同意退婚,无声无息把这件事情办成。 到时候等到赵学文跟薛家大房的闺女成了亲,只说当时订下的是薛家闺女,并没有指明是哪一个。 只要薛家人自己不出来说什么,别人自然没法多说。 可李月桂这个时候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早把赵青松的叮嘱忘倒脑后,反而巴不得闹得越大越好。 她刚才是被薛双双说去衙门告她吓到了,别看赵青松现在考中秀才,她自称秀才娘子看上去挺风光,事实上她就是赵家村土生土长的庄户人,庄户人就没有不怕见官的。 可薛双双不要脸,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他们赵家因此上门退亲,这种事又不需要见官。 李月桂心里存了主意,脚下顺着刘春芳的意思往外走,边走边说:“我们赵家可不敢要这种不要脸的媳妇进门。没得带坏了家里。” 陈秋娘脸色煞白的跟出门,慌道:“赵娘子,你们这是要毁婚?” 李月桂已经走出薛家院子,站在路边高声道:“这可不是我们要毁婚,是你们家闺女不要脸,在镇上跟男人不清不楚。” “你们不要脸,我们赵家人可还要脸!” 陈秋娘急了:“赵娘子,你可不能做这种事!这要是退了婚,我们家双双可怎么办?” 李月桂眼睛朝天,倨傲道:“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自己女儿不检点,难道还要赖上我们赵家不成?” 此时快到晚边,不少人已经从田里回来,路上人来人往非常热闹,李月桂这么一闹,一下子就吸引了不少人。 村里人平时没什么玩乐,最喜欢听些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特别是这种带点桃色的八卦,那是村里人茶余饭后最好的谈资,于是个个竖起耳朵,生怕少听了一点。 有和薛顺关系好的一看这情况不对,立即跑去地里喊薛顺了。 薛老太和李招弟气急败坏的从家里追出来,薛双双是死是活她们不管,可李月桂这么一闹,老薛家还有什么脸? 李招弟脸色难看道:“赵娘子,有事到家里说,这大路上的,不要让人看笑话。” 李月桂冷笑一声:“现在让人笑话也总比以后让人笑话强!” 她说得起劲,刘春芳拉都拉不住! “我们赵家瞎了眼,当初给学文订下这么个不知羞耻的媳妇,这还没过门,就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这还好没娶回家,真要娶回去,那可真是害了一大家!”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赵娘子,这话可不能乱说的。” “双双一看就是个老实孩子,怎么会做这种事?赵娘子你们莫不是弄错了?” 第四十八章 就算你是秀才娘子,也不带这么冤 薛顺一家是什么样的人,白溪村的人心里都有数。 李月桂说薛双双的那些话,他们是不相信的。 平时薛家把二房当牛做马,薛老太骂骂咧咧,那是薛家的家务事,长年累月的,村里人也不好多言。 可如今李月桂一个外村人跑到白溪村来说三道四,无中生有,他们就得帮薛家二房说句好话。 总不能让外人到他们村来欺负人不是。 李月桂盛气凌人,抬着下巴示意刘春芳:“春芳,你把那天看到薛双双是怎么勾搭男人的说给大家听听,也省得说我们赵家冤枉她!” 刘春芳有苦说不出:“娘,我……” 李月桂看着薛双双意有所指道:“有些人自己都不要脸,你还给她留什么脸?快给大家说说。” 刘春芳只好硬着头皮道:“大约半个月前,在回春医馆,我看到薛双双对一个男人依依不舍,盯着男人的背影猛看。” 李月桂气焰一下子起来了,趾高气扬道:“听到没有?你们听到没有?一个姑娘家,没事跑到医馆去什么?一看就是不守妇道,借着医馆人来人往的便利跟男人私会。” 边上的人面面相觑。 半个月肖回春医馆,那不是薛家二房带着石头去看病吗? 他们之所以会记得那么清楚,还是因为当天李招弟抢五花肉 赵家人这是要祸害谁?事情不弄清楚就跑来乱说,简直有病。 李月桂完全不知道大家心里的想法,见没人作声,就认为是薛双双心虚,不由更加咄咄逼人道:“怎么?现在没法狡辩了?” 张翠花嗤笑一声:“赵娘子,就算你是秀才娘子,也不带这么冤枉人的。半个月前,薛顺两口子带着孩子去镇上回春医馆看病,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双双去医馆勾搭男人?” “还秀才家的娘子呢,就是这么污蔑人的?” “这是欺负薛家二房都是老实人吧?” “莫不是这赵秀才家想悔婚,所以无中生有,故意来闹事的?” “要我看还真像那么回事!不然你们说,自从赵秀才考上秀才后,连年节都不太往薛家走了,可不就是生出悔婚的心思了。” 李月桂和刘春芳早已脸色大变。 特别是刘春芳,她当时刚走进回春医馆门口看到薛双双在里面,立即就退了出来,根本没注意到医馆里还有薛家其他人。 现在闹出这样的事情,可想而知,回到赵家等着她的会是什么。 赵青松自私,李月桂刻薄,就算到薛家闹事退婚是他们的主意,到最后也会全都推到她身上来,赵学志一向听他爹娘的话,根本不会站在自己这边。 刘春芳整个人都不好了。 李月桂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赵青松最要面子,不然也不会端着秀才老爷的架子不出面,让她来薛家二房暗示他们退婚,还让她不要声张,私下解决就好。 如今她把这件事闹得整个白溪村都知道,在赵秀才面前还能好? 李月桂惊慌失措,口不择言:“你们说去看病就是看病?谁知道他们去干什么!你们都是一个村的,自然是帮着薛家!” 一句话把整个白溪村的人都得罪了。 看热闹的白溪村人叫起来:“你什么意思?” “秀才娘子了不起啊?秀才娘子就可以满嘴喷粪啊?” “自己乱嚼诅,还不让人说真话了?” 刘春芳已经吓得脸色发白,不断向众人赔罪:“是我们说错话了,各位白溪村的大叔大婶大哥大嫂,我们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是我们不会说话,我们错了……我向你们赔礼道歉。” 张翠花道:“一句赔礼道歉就完了?那我跑到你家门口去说你勾搭野汉子,然后我也给你赔礼道歉,你看这怎么样?” 刘春芳激动道:“这位大婶,你怎么能这样做?你这是要逼我去死,这样与害我性命的什么区别?” 张翠花冷笑:“那你们婆媳还冲到白溪村来污蔑薛双双清白?合着你们的性命是性命,我们白溪村姑娘的性命就不是性命?” “不要脸想退婚就直说,没必要找这种借口,还读书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李月桂和刘春芳两人冷汗都出来了。 李月桂拨开人群就向走,边走边说:“我,我不跟你们说了,我还要赶回去给我们家老爷做饭!” 薛双双拦住她:“等等,赵大婶儿,你不能走!” 李月桂色厉内荏道:“凭什么不让我走?我告诉你,我相公可是秀才老爷……” “赵家想退婚,让赵秀才来跟我说,用不着你们两个女人上门胡说八道。”薛顺被人从田里叫回来,气都还没喘匀,像座山似的挡在路上:“莫不是赵秀才觉得心虚,自己不敢出面,就让女人打头阵?” 他没想到赵家的动作这么快,他才从林白嘴里听到赵家想退婚,还没想清楚怎么处理,赵家人竟然就找上门了。 说来说去,不就是欺负他们二房穷苦,一向在薛家说不上话吗? 林白说得不错,赵学文不是良配,赵家也没有一个好东西,现在退婚,好过双双嫁过去以后吃苦! 有人接嘴道:“我看八成是这样,言而无信的读书人最好面子,这种丢人的事,自然是女人出面方便,到时候完全可以推说自己不知道嘛。” 李月桂和刘春芳现在只想离开,李月桂慌乱道:“哪,哪有这回事,我们今天就是过来走动走动的。” 薛双双道:“赵大婶儿,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爹,这事儿怕还是需要请里正出面处理。” “我们白溪村未婚的姑娘可不少,姑娘家的清白最重要,秀才娘子这事儿要是不说清楚,我们村子的风气都会受影响,到整个村子的姑娘将来都不好说亲。” 此言一出,人群马上就炸开了锅。 薛双双说得没错,要是村里出了个名声不好的姑娘,其他姑娘都不好结亲。 特别是家里有女儿的人家,看向李月桂和刘春芳两人的目光都跟要吃人似的,恨不得把她们的皮刮一层下来。 “走,把她们带去里正家说清楚。” “她们必须给个交待,不说清楚不许走。” “我们白溪村的姑娘可不能由着外人随便污蔑。” “让赵秀才自己来领人。” 一群妇人拥上来,推着李月桂和刘春芳往里正家走去。 薛顺和薛双双自然一起去,陈秋娘回家抱着薛石也往里正家去。 “放开我,我是秀才娘子,你们不能对我这么无礼!我家老爷不会放过你们的……快放开我。” 李月桂和刘春芳不断挣扎,又怎么会是这许多人的对手,最终被扭送到里正家里。 第四十九章 真的是我们想怎么处理都可以吗? 里正的儿子王成立即驾着牛车去镇上找赵青松,等把赵青松从镇上带到白溪村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 里正家里灯火通明,连院子里都挤了不少人。 几个家族的族长和族老都来了。 这个年代,大家把名声看得比命还重,没有谁愿意与名声不好的村子来往,就怕带坏自己村子里的风气。 李月桂和刘春芳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要毁人名声,这要是坐实了,他们白溪村还要不要跟其他村子结亲?这赵秀才跟白溪村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要这么败坏他们村子的名声? 愤怒的白溪村村民连晚上都没吃,只等着赵秀才来给个交待。 赵青松被王成黑着脸从镇上叫来白溪村的时候简直莫名其妙,问王成,王成也不说。 赵青松十分不悦,他好歹是个秀才老爷,见官都不跪,这人对他也太不尊重了,等见到白溪村的里正,他非得好好说道说道不可。 然而看到里正院子里黑压压的人群,当即吓了一大跳,特别是看到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的李月桂和刘春芳,一股不好的预感由然而生。 他只是让她们去暗示一下薛家二房退婚,怎么会引起整个白溪村不满?薛家二房要是有让整个白溪村为他们出头的能力,他也不会满意这门亲事了! 所以这两个蠢妇,到底干了什么蠢事?! 就算再迟钝,赵青松也知道大事不妙,心里那点不悦立即被他压了下去,对王方木拱了拱手,挤出一个笑脸:“不知里正找我有什么吩咐?” 王方木连客套都没有了,直接开门见山:“这么晚把赵秀才请来,是有一件关系到我白溪村名声的大事,需要赵秀才给个说法。” 赵青松有些懵,只不过是想让薛家二房退婚,怎么就跟白溪村的名声扯上关系了? 虽然不知道原因,不过说好话总不会错。 赵青松道:“白溪村的名声自然是好的,十里八乡说到白溪村,哪个不说村子里风气正,民风淳,这一切都离不开里正的功劳。” 里正严肃道:“赵秀才能这么想自然是最好了。” “只不过秀才娘子今天下午带着儿媳妇到我们白溪村,红口白牙污蔑我们村子里姑娘的清白。” “半月前,薛家二房去镇上医馆给孩子瞧病,不知怎么的被你家大儿媳妇看见了,非得说成双丫头去镇上跟男人私会。” “薛家二房当时借的还是我家的牛车,一家人从镇里回来的时候,村里人也都看到了。若赵秀才还是不信,可以去找镇上回春医馆的周大夫求证。” 赵青松满头大汗,忙道:“里正说笑了,这种事哪有不信的。” 王方木板着脸道:“可秀才娘子不信。说我们整个村子里的人帮着薛家二房说好话,谁知道薛家二房当时去镇上是干什么。” “赵秀才,你是秀才老爷,你可知道这些话传出去,会对双丫头造成什么后果?会对我们白溪村造成什么影响?” 赵青松狠狠瞪向李月桂和刘春芳,那目光恨不得把两人直接生吃了才好。 真真是两个蠢妇,怎么会做出这么蠢的事情来? 难怪整个白溪村的人都仇视他! 李月桂忍不住喊道:“老爷!” 而刘春芳缩在一旁,把头整个低下去,恨不得埋到地里。 秀才老爷对里正赔笑道:“里正,这事就是个误会。妇道人家不会说话,给大家添麻烦了,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她。” 王方木还没开口,白溪村的人不依了。 几个族老开口道: “赵秀才一家坏了我们白溪村的名声,一句误会就完了?” “赵秀才可以轻轻巧巧说一句误会,我们白溪村的人也经不起这样的误会。” 赵青松把求救的目光往薛福看去。 这种事关村子名声的大事,村子里每家每户的人差不多都来了,薛福自然也在。 此时看到赵青松的目光,眼神闪烁了一下,想到和赵青松私下商定的事,想了想还是开口道:“里正,各位族老和乡亲,我相信赵秀才并不是故意要跟我们白溪村过不去,这其中只怕真有什么误会。” 他儿子薜大海在县里读书,他自己常年在镇上打工赚钱,家里日子过得比白溪村大部分人都好,平时在村里倒说得上几句话。 而且这事说到底是赵家跟薛家之间的事引出来的,所以薛福要说几句话,倒没人觉得他没资格开口。 赵青松松了一口气,忙道:“对对对,说起来,我跟薛家那是多年的交情,两家人之前还有过婚约,我盼着白溪村好还来不及,怎么会败坏白溪村的名声?” 他拱了拱手,对着众人团团作揖:“家里人口无遮拦,胡乱说话给大家带来困扰,我在这里给大家赔罪,实在对不住大家。” 他又是行礼,又是认错,低声下气,态度端正,众人的脸色倒是好看了些。 赵青松现在是秀才老爷,对村里人来说这身份是完全不一样的,秀才老爷都开口认错了,村里大部份人觉得很满意。 薛福就道:“既然是一场误会,现在赵秀才也说清楚了,大家看看是不是散了?” “这大晚上的耽误大家吃饭,大人还好,小孩子可是经不住饿。” 里正脸色十分难看。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惊动了,还把赵青松从镇上喊来,就这么一句轻飘飘的对不住就完了? 这么容易就算了,那把赵青松从镇上喊来有什么意思? 还不如刚才直接把李月桂和刘春芳婆媳两人放回家,也省得闹腾得整个村子不安生。 恶人自己做了,薛家老大倒是会做好人。 更可恶的是村里的几个族老也不想跟赵秀才的关系闹僵,见他愿意放下身段认错道歉,觉得面上有光,也准备就这么算了! 王方木冷笑:“薛家老大你既然饿不住,就先回家吃饭。” 薛福赔笑道:“里正,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不是看大家伙都在这里赔着一起挨饿吗?” “再说,赵秀才也认错了,还想怎么样?难不成还能把秀才娘子捉到打一顿?” 赵青松立即道:“她犯了错,惹怒了各位乡亲,大家要怎么处罚我都没意见。就算真要打她一顿,那也是她自作自受,与人无尤。” 今天白溪村的人要是真把李月桂和刘春芳打一顿,那可真是有理也变成没理了,说不定还能替赵秀才刷一波名声,怎么样他都不亏。 所以赵青松敢这么说,是吃定了他们没有办法,只能放人吗? 赵青松可真是无耻! 薛双双心里冷笑,面上一片天真:“秀才老爷,真的是我们想怎么处理秀才娘子都可以吗?” 第五十章 空口无凭的事情,我信不过 黑压压的人群里,忽然冒出个小姑娘的声音,非常吸引人。 赵青松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人群里又瘦又矮的薛双双。 这种场合,一般男人都不敢随便乱说话,薛双双一个小姑娘倒敢随意开口,还敢质疑自己这个秀才老爷的决定,果然是个没规矩的。 这么没规矩的姑娘怎么配得上他家学文? 赵青松心里把薛双双贬得一文不值,面上却丝毫不显,反而作出一副温和之态,道:“当然是真的,我说话算数,就算你要打她一顿出气,我也绝无二话。” 她要是动手打李月桂,那成什么人了?不用想都知道外面会传出多难听的话。 赵青松倒是会给她挖坑,不过,也得看她要不要往里跳啊。 薛双双连连摇头道:“不不不,秀才老爷可千万别这么说。秀才娘子辈份大,虽然她做错了事随便冤枉污蔑我这个晚辈,我也不能对她动手。” 赵青松脸色一黑,薛双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看这话说的多有水平,既指责自己不安好心,鼓动她打人,又强调李月桂冤枉污蔑她。 赵青松勉强笑了笑:“我就是打个比方,当然不是让你真的打人。” 薛双双点头:“我知道我知道,秀才老爷最是大公无私的人,绝不会因为犯错的是秀才娘子,就推卸责任,逃避问题。” 赵青松正想谦虚两句,就听薛双双道:“我们把秀才娘子送去衙门,让县太爷来判,也省得秀才老爷为难。” 没人能没想到薛双双开口就是上衙门。 村里人最怕的就是衙门,走路遇到都尽可以避着走,薛家二房这个闺女倒是胆子大。 赵青松大吃一惊,连声音都拔高了:“去什么衙门!”发现表情太过狰狞,连忙压下心里的惊怒,调整情绪,尽量用一种平静的语调道:“这点小事哪里用得着上衙门。” 薛双双道:“这怎么算小事?” “秀才娘子毁我清白名声,要是不早点去县衙说清楚,等流言传出去,岂不是要逼死我?” “何况这还关系到我们整个村子的名声,让别人误会我们白溪村风气不好,以后不跟我们村里往来结亲怎么办?” 王方木赞赏的看了薛双双一眼,说道:“双丫头说得有道理。赵秀才,我们就去县衙走一趟,也好给我白溪村正名。有县老爷的判决,也省得随便人都往我白溪村的村民身上泼脏水。” 赵青松慌乱道:“不不,别,王里正,大家有话好话,有话好说。” “薛兄弟,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薛顺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说道:“我觉得双双说得没错,大家到县衙里三头六面说清楚才好。我可不想哪天睡一觉起来,听到流言满天飞,逼得闺女去死。” 薛福忙道:“老 二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要逼双双去死了?赵秀才都说了是个误会,以后肯定不会叫赵娘子出去乱说,这不就好了?” “你何必非人这么咄咄逼人?也不想想去衙门那是随随便便去的地方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白溪村犯了什么事呢。” 赵青松忙道:“就是就是,衙门不好进的,各位乡亲。” 乡下人本来就怕见官,两人这么一说,众人就更犹豫了。 赵青松趁机道:“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她们,保证不会给白溪村造成任何不好的名声,请你们相信我。” 薛福又道:“赵秀才是读书人,肯定不会骗我们。” 薛双双就道:“那好吧,既然大伯和赵秀才都这么说,那我就相信你们了。” 薛福大喜:“这样才对。双丫头,大伯可不会害你。” 赵青松也松了口气,赶紧对薛顺拱了拱手,再对里正和族长等人拱了拱道:“没事我就带她们回去了,以后再上门赔罪。” 趁里正等人没来得及反对,对李月桂和刘春芳喝斥道:“还不赶紧给我回去,丢人现眼的东西。” 李月桂和刘春芳连忙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就想跟着赵青松往外走。 “等一下。”薛双双喊道。 赵青松脚步一顿,薛福不耐烦道:“双丫头,你又要怎么胡闹?” 薛双双道:“大伯,我没有胡闹。我就是想请赵秀才给我写个保证书,保证他们赵家人以后不会说我坏话,要是以后外面有什么关于我的不好传言,我也好有个凭据,可以找赵秀才讨个说法。” 赵青松脸色铁青:“我都说了,保证家里人以后在外面不乱说,还要写什么保证?就算外面有不好的传言,也不一定就是赵家人说的,为什么要找我讨说法?” 薛双双一点也不怕他这个秀才老爷,眼睛亮得惊人,说道:“不是我不相信秀才老爷,只是秀才老爷你不知道,就在今天下午,秀才娘子在我家里说了同样的话。” “我想找里正主持公道,秀才娘子就说是一场误会,我们就相信了她。结果出了我家院子,就开始大声污蔑我清白。” “所以,空口无凭的事情,我信不过。” “要么,秀才老爷写个保证书,要么,上衙门请县太爷做主。” 薛双双目光在人群里转了一圈,说道:“不用村里大家和我一起去衙门,我自己去。断没有被人毁掉清白名声逼着去死,还不敢上衙门的道理。” “不错不错,空口无凭,还是白纸黑字更让人放心。”王方木立即表态:“作为村里的里正,事关我们白溪村的名声,我哪有避开的道理?当然是和双丫头一起去衙门。” 赵青松脸色十分难看,连最基本的平静都维持不住,忍无可忍叫道:“你们白溪村这是想干什么?你们对秀才老爷不敬,就不怕我去告官,把你们全都抓起来关班房?” 薛双双叹口气:“秀才老爷,刚才说不去县衙的是人,现在是要去告官的也是你,那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县衙啊?” 赵青松哆嗦着手指指了薛双双半天,什么也说不出来。 里正道:“好了,大家给赵秀才一点考虑的时候,都先回去吃饭,吃了饭再来听听赵秀才想怎么办。” “大家伙都散了吧。” 众人原本对秀才老爷是十分敬畏,可眼看这秀才老爷在他们白溪村又是打躬作揖,又是道歉义错的,到最后还不是得接受他们白溪村提出的解决办法? 众人一下子就觉得,秀才老爷也没想像中那么可怕了。 村人三三两两散去,赵秀才还等着谁喊他一起吃饭,怎么说他也是秀才老爷不是?结果硬是没一个人开口,就当没看到似的,把他们一家三口丢在里正家的院子里。 原本薛福是想喊赵青松去薛家吃饭的,不过被薛老头狠狠瞪了一眼,还用烟杆子敲了一下,就不敢了。 薛壮看得嗤笑一声,薛顺一家只当不知。 眼看就连里正都要进门吃饭了,村民也快走得没影,赵青松终于忍不住大叫一声:“我写保证书,我写!” 最后,由里正和各位族老的见证下,赵秀才咬牙写下保证书,和李月桂刘春芳一起在上面按下鲜红的指印才算完。 “谢谢秀才老爷!”薛双双笑眯眯的收起保证书,差点没把赵青松气死。 第五十一章 退婚 出了里正家的院子,赵青松怒气冲冲的领着李月桂和刘春芳两人走了,连招呼也没跟薛家众人打一个。 薛福对二房十分不满,只觉得二房咄咄逼人,得罪了赵秀才,连带着他在赵秀才面前也不得脸。 饭桌上,薛福埋怨道:“老 二,你说你们家怎么这么能闹腾?这事情一桩接着一桩的,之前跟家里人闹也就罢了,现在还跟赵秀才闹上了。” “那可是赵秀才,有功名在身的秀才,可以见官不跪,你们这么闹,就不怕得罪了他,连累整个薛家都落不到好吗?” 薛顺神色莫名的看着他:“那大哥的意思,就任由他们冤枉双双,坏了双双名声?” 薛福暴躁道:“那赵秀才不说了是个误会?非得这么蹬鼻子上脸,闹得大家都脸上无光?” 薛顺道:“脸上无光的是赵秀才,可不是我们。大哥,你这是在为赵秀才报不平?” 薛福心里有鬼,听到薛顺这么说不由惊了一下,忙掩饰道:“我这还不是为你们好?双丫头可是跟赵家订了亲的,现在把赵秀才一家得罪狠了,到时候进了赵家的门,受苦的还不是双丫头。” 薛顺道:“哦,这个不用大哥担心,我明天就去赵家退婚。” “你说什么?” “谁让你去退婚的?” “你敢!” 薛老头,薛老太,薛福几乎是同时叫出来。 赵秀才家现在不知道有多抢手,他们薛家也就是仗着这门婚事订得早,才有机会与赵秀才家结亲,要是被薛顺把这门婚事退掉,大房哪里还有机会把薛如意嫁进赵家? 薛顺听了林白的话,再加上薛福在里正家的表现,自然知道他们和赵青松私下里保不齐什么都商量好了,就等着时间到了换人成亲。 面上故作不知,只说道:“当然要退婚!大哥刚才也说了,我们家已经得罪了赵秀才,再把双双嫁进去,岂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薛老太拍了桌子:“放屁,赵秀才是读书人,才不会像你这样小肚鸡肠?” 薛老头道:“老 二,跟秀才家结亲不容易,你四弟跟大海还在读书,要是能让赵秀才指点指点,考起来也有把握一点。” 薛福忙道:“是啊,老 二,赵秀才功名在身,一家子都是读书人,难道他们还会为难一个小姑娘?你就是想太多了。” 薛双双大声道:“大伯,我没得罪他们家,秀才娘子都和她儿媳妇跑到咱们家来污蔑我,败坏我名声,这还不算为难?” 薛福瞪了她一眼:“你胡咧咧什么?大人说话,有你开口的份?” 薛老太骂道:“不知规矩的东西,也难怪赵家人看不上你。” 薛双双道:“所以要退婚啊。” 她虽然不知道薛顺怎么会主动开口提出退婚的事,但这种事由薛顺提出来,怎么样都比由她一个小姑娘提出来更适合,自然要想办法达成目的。 薛双双对着薛顺喊:“爹,那秀才娘子平白冤枉人,反正赵家的婚事不能要。” 薛老太指着她怒骂:“你个赔钱货,搅家精,不知羞耻的贱蹄子,赵家是什么人家,这门亲事轮得到你说要不要?” 薛福添油加醋道:“对,哪家孩子的亲事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一个姑娘家,自己把亲事挂在嘴边的?也太没规矩了。” 薛顺自从对薛家人死心之后,他在桌上吃饭就不再跟以前一样委屈自己了,他低头扒了两口饭,再吃了一口菜,这才说道:“大哥说得对,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双双是我闺女,她的亲事我说的算。” 薛老头沉了脸:“老 二,你可想好了,要是退了亲,对双丫头的名声可不好,以后双丫头可说不到什么好人家。” 薛顺心里冷笑,要是现在不退婚,等到时候,赵家和大房结亲,双双才是真的说不到好人家。 薛顺道:“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村里大家都知道原因,我们去退婚也是占着理,对双双影响不大。” “再说双双还小,才十四岁,可以等两年再议亲。” “到时候,说不定四弟和大海都考上秀才了,我们家双双未必不能说上一门好亲事。” 薛老太大骂:“想得美!我们老薛家供两个读书人出来是为了光耀门楣的,可不是为了给你们二房的赔钱货挣好亲事的!” “你们二房一家子穷命,别想着沾老四跟大海的光。”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去赵秀才家里退亲,就给我滚出薛家。” 薛双双眼珠子一转,说道:“奶奶,四叔跟大堂哥考中秀才,你不想让我们沾光也不行啊。我们住在一个屋檐下,谁都知道我们是薛家人,到时候爹到镇上找活干说不定都比别人更容易。” “谁不想跟秀才家的亲戚搞好关系啊,你看赵秀才,自从他考中秀才之后,谁见到他家里人不客气三分?” 薛老太气得肝疼。 薛双双这个赔钱货说得对,他们现在没分家,老四和大海考中秀才,二房肯定跟着一起沾光。 这怎么能行? 二房这一家短命鬼,贱胚子,怎么配沾她儿子孙子的光? 在薛老太心里,就没想过她儿子孙子会不会考不中这个问题,满心眼里都是不能让二房占到便宜。 而不让二房占便宜的最好办法,就是把他们一家赶出去。 薛福显然是跟薛老太想到一块儿去了,他看了一眼薛老头薛老太,说道:“老 二,你今晚好好考虑一下,退婚的事我们明天商量之后再说,反正也不急着这一天两天,你说是不是?” 薛顺想了一下,这才点点头:“行,就按大哥说的,明天再说。” 吃过饭,二房一家回到自己屋里,陈秋娘就忍不住道:“顺子哥,双双的婚事,真要退啊?那赵家他不给咱双双写保证书了吗?” 事到如今,薛顺也不瞒她,把林白告诉他的消息说了一遍,最后说道:“赵家的人今天会上门来污蔑双双,就是想拿捏住我们的把柄,悄无声息的让薛如意嫁过去。” 陈秋娘震惊道:“赵家为什么这么做?” 薛顺嘲讽的笑了笑:“可能是因为我们二房穷吧。” 赵家的情况他也打听过,知道赵秀才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光鲜,他没有嫌弃赵家穷,愿意把闺女嫁过去吃苦,赵家反倒嫌弃他们家穷,想找个陪嫁多的好补贴家用。 大房以为赵家是个好地方,想要抢这门婚事,那就让他们抢好了。 正好今天赵秀才家里来闹了这么一出,有赵秀才的保证书在,就算是跟赵家退了婚,别人也说不到双双什么。 第五十二章 分家 而此时,薛老头薛老太屋里,薛福正拉着三房薛壮一起,正在商量怎么把二房从家里赶出去。 薛福道:“老四跟大海年后就要下场,要是考中了,二房更要赖在家里不肯走,还不如现在就把他们分出去,让他们单过,到时候老四和大海考中了秀才,也跟他二房没什么关系。” 薛壮道:“要是把二哥分出去,家里的地谁来种?” 薛福看了他一眼,说道:“老三,你以为老 二还是以前的老 二,会愿意留在家里种田?现在家里的田不都是我们三个分着种了?” “这大半个月来,老 二下了几回地?” 说到这个,李招弟也是一肚子气:“就是就是,家里的活二房现在是一点也不干,专门在家里吃白饭,既然这样,还不如分家。” 以前他们不肯分家,那是要让二房给他们做牛做马,可现在他们自己又下田又干活的,还把二房留在家里干什么? 薛老头想得更长远些:“就这样把他分出去,家里的地你们真能种得过来?” 不是他看不起老大老三,要说种地,这两个加起来也比不上老 二。 薛福不以为然道:“爹呀,平时我们自己照看一样,忙的时候可以雇人帮忙,那还能花几个钱?” “不说别的,就说老四跟大海考中秀才,一人可以免税五十亩地, 那些税免下来,还够不上雇人的工钱?” 薛老太阴着一双眼睛,恶狠狠道:“分什么家?直接把他们赶出去!家里的田地房子他们想都别想。” 薛福被她吓了一大跳:“娘,这可万万使不得,老四跟大海还要考秀才,不能让他们受影响。” 薛老太道:“薛家的东西我愿意分给谁就分给谁。” 薛福道:“要不这样,咱们少分点地给老 二。反正他现在去镇上干活,也种不了多少地,我们这也是为他着想。” “娘,你想想老四,想想大海,可不能影响他们以后当官。” 薛老太勉强同意道:“水田旱田一样给二房两亩,不能再多了。再把山边的老房子分给他,省得我看见他们心烦。” 薛老头敲了敲旱烟杆:“你们这么急着把老 二分出去干什么?有他在家里,种地也多个劳力。” 薛老太道:“多他一个人种田,却要多三张嘴吃白饭!老大说得对,把老 二分出去,地里平时不忙的时候我们自己照看,忙的时候请人帮忙。” 薛老头还在迟疑,薛福急道:“爹,把老 二一家分出去,就也可以把赵家跟老薛家的婚事落实到大房头上。老四跟大海还有几个月就下场考试,抓紧时间让赵秀才指点他们一下,到时候就多几分把握。” 薛老头问薛壮:“老三你也同意把老 二分出去单过?” 要是以前,薛壮肯定不同意,二房分出去了,家里的田谁种,活谁干?可是现在嘛,薛福说得对,既然二房一家都不干活了,他们得自己下地种田,那家里有没有二房都没什么关系。 何况按薛老太的说法,只分一点田和老房子,这样一来,以后薛家剩下的田地和房子二房都没份了,他也能多分到一点。 所以把二房分出去,他心里是赞成的。 不过他不会跟薛福一样,哪里心里非常赞成,也不会直说。 薛壮笑了笑:“分家的事,我听爹娘的。” 薛老太拍板做了决定:“分家,明天就把二房分出去。” 薛老头吧哒吧哒吸着旱烟杆,没说同意,也没反对。 “老 二,先别急着走,爹和娘有事情要说。” 第二天早上吃过饭,薛福叫住想离开的薛顺。 薛顺看了一眼坐着不动的大房三房人,重新坐回堂屋里:“爹,娘,有什么事?” 薛老头沉默的吸着旱烟,不说话。 薛老太道:“赵家那门婚事,指的是赵家和薛家订亲,要嫁到赵家去的人是大房的如意,跟你们二房没关系,你也别想着去退婚。” 陈秋娘惊愕道:“娘,当初和赵家订亲的明明是我们家双双!” 薛老太怒喝一声:“你闭嘴!我说订亲的是如意就是如意。” 薛顺目光沉沉“娘,赵家和薛家之间的亲事,虽然只是口头约定,村里谁不知道当时赵秀才给他小儿子赵学文订下的是双双?” 薛老太嗤笑一声:“你也知道那是口头约定,那自然是说谁是谁。再说了,那是赵家和我们老薛家之间的婚约,你们二房已经从老薛家分出去了,这亲事当然跟你们没关系。” 薛顺和薛双双都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惊喜,他们正愁想不到办法分家,没想到赵家的婚事倒是帮了大忙。 不过就算再高兴,这种时候当然一点也不能表露出来,不然说不定会生出什么波折来。 陈秋娘是真不知情,一下子就愣住了,茫然问道:“娘,我们家什么时候从家里分出去了?” 薛老太眼皮撩了她一下,说道:“你们今天就从家里分出去!” 陈秋娘急道:“娘,你们不能这样……” 薛老太冷笑:“老薛家的事还轮不到你做主,我说的算。” 薛顺愣了好一会儿才道:“爹,娘,为什么忽然要把我们家分出去?不是说父母在,不分家吗?这,这……” 薛双双叫道:“爷爷,奶奶,可不能这个时候把我们分出去,我们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才把四叔和大堂哥供出来,他们马上就要考中秀才,我们也可以跟着沾光享福的时候就把我们分出去,那我们之前的辛苦不是白费了吗?” 薛老太大怒:“你个小贱蹄子,老四跟大海有出息是我们老薛家供出来的,可没你们二房什么事!你们辛苦什么辛苦?一群好吃懒做的东西,成天在家里吃白饭,还好意思说辛苦。” 薛双双的话让薛老头心里最后那点犹豫都没有了,看二房这架势,以后是铁定要粘上老四跟大海了,这可不行。 他们薛家供出来的读书人,可没得让人占便宜。 薛老头把手里的烟杆敲了敲,开口道:“老大,去请里正和族老来,就说我们要分家,请他们做个见证。” 要不是不知道现在不能笑,薛双双都差点笑出声来。 她低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不知道还以为她正哭得伤心呢。 薛福动作飞快,不一会儿就把里正跟几位族老请来了。 王方木诧异道:“怎么忽然就要分家了?” 薛老头还没说话,薛老太就道:“我们老薛家当年跟赵家订了门亲事,二房这么一闹,把赵家给嫉恨上了,为了不影响这门亲事,我和老头子决定把二房分出去单过。” 王方木差点听不懂了:“不是,这婚事不是双丫头跟赵秀才家的二小子赵学文的?二房分不分出去,都没什么区别。” 薛老太大声道:“里正你弄错了,这门婚事是说给如意丫头的。” 王方木:“……” 薛福忙对几位族老道:“几位族老,老四跟大海也快要下场考试,提前让赵秀才指点一番,也能多几分把握。我们就怕昨天这事一出,赵秀才心里有疙瘩,不愿意指点。” “爹和娘决定把老 二分出去,也有这个考虑在里面。” 第五十三章 养老钱 这是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年代。 说到读书人,那是高人一等的,有功名的读书人,更是让人仰慕。 特别是农村,无论哪个村子里都希望自己村里能出几个有出息的读书人,这样连带着整个村子也扬眉吐气。 薛家之所以在白溪村这么说得上话,就是因为家里供着两个读书人在县里读书。 村里当然也希望薛贵和薜大海能考取功名,从而带契村子富起来。 所以,原本对薛老太睁着眼睛说瞎话,非得把薛家二房的婚事说到大房身上去的行为十分不满的几位族老,听到薛福的话后都沉默了。 赵家的亲事落在谁身上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但是如果薛家两个读书人能考中秀才,那他们就可以扬眉吐气。 这种情况下,几人都默认了薛老太的说法。 薛家三叔公说道:“分家是你们的家事,只要你们说好了,我们这些老家伙就来给你们做个见证就是。” 薛福道:“是是是,实在是情况特殊,所以才先把老 二家分出去。” 薛顺面无表情:“爹,娘,你们真要把我们家分出去?” 薛老头叹气道:“老 二,我们也是没办法,为了老四跟大海,你就委屈一下从家里分出去,省得赵秀才心里有气,不肯指点他们。” 薛双双道:“爷爷,我听说分了家就是两家人,四叔和大堂哥就算考上秀才也跟我们没关系了。” “爷爷,我爹在家种了那么多年的田,就是为了供四叔和大堂哥读书,现在四叔和大堂哥要考秀才了就把我们分出去……爷爷,我不想分家,我想留在家里,我想等四叔和大堂哥考中秀才说门好亲事!” 薛双双一番话把自己都说恶心了,不过没办法,这种时候,越是表现得死皮赖脸不想分家,薛家才越会迫不及待的把自己分出去。 她每多说一句,薛老头薛老太几人的脸色就更黑一分,到最后已经黑如锅底。 薛老太指着她骂:“不知羞耻的赔钱货,一天到晚把亲事挂在嘴边,你不要脸,我们老薛家还要脸……我更不能把你这样的祸害留在家里,省得坏了老四跟大海读书人的名声。” 薛老头道:“老 二,你放心,就算分出去了,你也是薛家人,老四和大海他们考中秀才,不会忘记你的。” 薛双双心里撇嘴,说得好像薛贵和薜大海已经考中了似的。 薛顺问道:“那爹准备怎么分?” 薛老太飞快道:“分给你二亩水田,二亩旱田,路边的老屋也分给你,你们两个这个月要交的三百八十文钱不用再交,就算是分给你们家的。” 薛顺惊呆了,他知道薛老头薛老太不待见自己,可没想自己在薛家做牛做马这么多年,分家的时候就用这些东西把他打发了。 他没想过要薛家多少东西,可薛老太的做法实在让他寒心。 薛顺道:“爹,娘,我们家有二十亩水田,十二亩旱田,怎么分到我手里都不止每样田两亩吧?还有,路边的老屋几年前就破败了,根本没法住人,家里这十几间新房怎么就住不下我一家子?” “再说银钱,我每年给家里种田的收益就得三四十两银子,如今分家,你们就分给我三百八十文?” 薛顺眼睛都红了:“爹,娘,你们这哪是分家,你们这分明是把儿子扫地出门,净身出户!” 薛双双道:“爹,你数错了,没有三百八十文,爷爷奶奶让我们每个月交三百八十文,可是现在才过去半个月,所以他们实际上只分给我们二百文钱。” 王方木皱眉道:“薛老头,你就打算给薛顺这么点东西?” 薛老太叫道:“家里的田地是我跟老头子的,我们愿意分给谁就分给谁,作儿子不孝敬爹娘就算了,还有脸跟爹娘争东西?” 薛福忙道:“里正,各位族老,不是我们不想多给老 二家分些东西,只是我们家的情况你们也知道,老四跟大海都在县里读书,要是没了地里的产出,可供不起两个读书人啊。” 几个族老也觉得这么分薛顺实在太吃亏了。 薛家三叔公道:“就算这样,干么让二房去住路边的老屋?那屋子多少年没修了,怎么还能住人?” 薛福赔笑道:“三叔公,这不是老 二得罪了赵秀才家,我们家如意是要跟赵秀才家的小儿子结亲的,这要是住得近了,再遇上赵秀才一家,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不是。” “老屋看上去是旧了点,不过那边地皮大,老 二现在也去镇上赚钱了,到时候修一下屋子,可不比这边住着舒服?” 薛家这个老大太滑头了,不是什么踏实人。 王方木冷哼一声:“你倒是说得好听。” 薛福忙道:“里正,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王方木道:“那银子呢?分家给二百文,你们薛家也不怕传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薛老太凶悍道:“没钱!地里的收成还没上来,之前的银钱给老四和大海交了束修,家里每天那么多张嘴要吃饭,哪来的钱?” 薛老头吧哒吧哒吸几口旱烟,这才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家里两个读书人,只好先紧着他们。至于分家的钱,老太婆,再给二房一两银子。” 薛老太又想呛声,被薛老头瞪了一眼,这才消停下来。 薛顺道:“好,我同意分家。” 薛老太又道:“既然分出去了,每个月就该给我们养老钱。我也不要多,每个月三百文,每年再给我们五百斤粮食。” 这还不叫多?两亩水田的产出加起来,差不多也就是五六百斤。 这是把二房分出来还要继续吸二房的血。 薛双双都要被气笑了:“爹,我们不分家了。” “里正大叔,各位族老,这个养老钱,我们家实在出不起,与其到时候奶奶说我们家不孝,还不如现在不分家。” 村里人一年到头累死累活,都未必赚得到几两银子,薛老太倒好,一句养老钱,开口就要普通人一两年的收入。 她是有办法赚钱,可不代表她要把钱白送给薛家这些吸血鬼。 王方木沉着脸:“薛老头,你们家这是分家呢还是闹着玩?我忙得很,没空在这里看你们开玩笑!” 无论是薛福还是薛老头,都被薛老太的狮子大开口吓了一跳。 薛老头喝斥道:“闭嘴!” 他敲了敲烟杆,说道:“养老钱每个月五十文,每年给一百斤粮食,细粮二十斤,粗粮八十斤。” 这还算靠谱。 薛双双道:“爷爷,除了地、房子和银钱,还有其他东西怎么分?家里的鸡和猪还有牛,地里的菜,还有今年的粮食,总有我们家一份吧?” 第五十四章 搬家 薛老头看了薛双双一眼,说道:“家里的鸡你们可以拿走两只,牛不能分,但是种地的时候可以拉去用,猪圈里的猪等过年的时候杀了分肉,地里的菜这一个月你们可以自己去摘,到于粮食,分你们五百斤粮食,今年的还没有收上来,从家里先称给你们。” 里正按薛老头说的写好三张字据,读给两家听,如果没有意见,就让他们按手印。 薛顺刚要摁手印的时候,薛双双又道:“里正大叔,各位叔公,我能不能再加上一条?” 王方木问:“你想加上什么?” 薛双双道:“我们家田少地少,靠地里的出息肯定不能养活一家人,还有那老屋不能住人,翻修也需要钱,能不能请爷爷奶奶大伯叔叔他们帮一把,借些银子给我们……” 薛双双话没说完,就听薛老太骂道:“休想,都分家了还想要老薛家的银子?好吃懒做的东西,你们就是饿死了,也别想再吃老薛家一口饭,省下的那口吃食,还能多喂头猪。” 薛顺脸色难看:“娘,儿子一家在你眼里,还抵不上一头猪?” 王方木看不过眼,问薛老头:“你也是这个意思?” 薛福眼珠转了转,忙道:“里正,我娘的话虽然说得不好听,不过理是这么个理,既然分了家,那就各自独立过日子了,我们家还有两个读书人花销更大,日子比谁家都过得紧巴巴,实在没有多余的银钱借出去,就算现在答应了也是一句空话,还不如先说清楚,让老 二心里有准备,从其他地方想办法。” “爹,你说是吧。” 薛老头看了眼薛福,再看一眼薛顺,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老 二,家里的情况你知道,银钱上帮不了你。” 薛福就道:“为了避免以后麻烦,那就请里正在分家契书上加一句,双方都不能干涉对方财物使用,也不许找对方借银钱。” 王方木差点摔了笔:“就算分家了也是一家人,连上门借钱都不许?薛老头,你们薛家这是要给白溪村开先例?” 几位族老也皱眉。 薛福忙道:“里正,几位族老,我们这也是丑话说在前头,万一没说清楚,到时候为了银钱闹起来,大家脸上不是更难看?” 他语重心长对薛顺道:“老 二,你说句话,可不能让爹娘为难。” 薛顺面无表情:“好,我答应。请里正帮我把这句话写上去,写明是爹娘和大哥的意思,双方不得干涉对方财物使用,也不许找对方借银钱。” 王方木有些替薛顺着急:“你就是太老实了!” 可他只是被叫来做个见证,薛顺自己都没意见,他自然也没什么立场反对,里正提起笔,把这条意见加上去。 薛双双就道:“里正大叔,几位叔公,既然爷爷奶奶大伯叔叔不肯借给我们,那以后可不能找爹回去帮爷爷奶奶大伯叔叔种田,耽误了爹去干活,我们一家人要饿肚子的。” “所以能不能再帮我们加上一句,两家谁都不准随便指使对方替自己干活。里正大叔,你看这样行吗?” 按照薛家人一惯的尿性,还真做得出把薛顺叫回去干活的尿性,薛双双这要求有理有据,说得是实情,并不过份。 王方木和族老对视一眼,俱都点点头。 薛家众人心里的确是存着这个想法。 虽然他们嘴里说的是分家后田种不过来可以雇人帮忙,实际上谁心里都清楚,就是打算到时候把薛顺叫回去种地,既省下雇人的钱,还不用管二房一家人的饭,怎么想怎么划算。 却没想到会被薛双双说破,还要写进分家契书里。 薛老太差点跳起来,叫道:“这句不许写!我就知道二房没有一个好东西,这还没有分出去,就连把力气都舍不得,帮家里干点活怎么了?我把老 二拉扯得这么大,还使唤不动他?” 薛老头目光沉沉的看向薛双双,薛福狠狠瞪了她一眼。 薛双双可不怕他们。 别以为她不知道薛家打着什么不要脸的主意,今天要是不把这些说清楚,以后薛老太肯定三天两头上门要钱,再把他们一家叫回去做牛做马,就算分了家,二房也别想过安生日子。 王方木把手里的笔一丢,瞪向薛老头:“这还有完没完?合着你们家这不是分家,是变着法的盘剥儿子是吗?” “薛老头,你就说一句,这个家,你今天还分不分了?不分我就回去了,以后也别再请我来。” “我脾气不好,见不得你们作贱老实人!” 薛家三叔公也道:“既然分家了,就是两家人,自然没有指使别人干活的道理,老薛家的,你这话可不在理。” 薛老头吧哒吧哒吸了几口旱烟,说道:“写吧写吧,就这么分。” 王方木提起笔把薛双双说的那句话加上去。 双方按上手印,一人一张,里正做为证人,也留了一张底。 到此,这家就算分好了! 在里正跟族老的见证下,二房从薛家分出来了,等里正去镇上给薛顺办好单独的户籍,薛顺一家就算独立了。 里正和族老还没走,薛老太已经沉着脸骂道:“既然已经分了家,就赶紧给我滚出去,今天就搬走!” 这么迫不及待把二房一家赶出门,哪里像是亲儿子,说是仇人都差不多。 村里几个族老对视一眼,心里都是真摇头,然而老薛家有两个读书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出息,村里对老薛家的事也不好太过说道。 薛顺对王方木道:“麻烦里正给我多找几个人帮忙,一起把老屋修补一下,让我们今天晚上能住进去。” 王方木道:“这个容易,我现在就去喊人。” 薛家的老屋在村子边缘,屋顶塌落,四面透光,其中一面的土墙都泻了一大半。 所谓的路边,并不是出村的路,而是通往村边山上去的路,走的人少,非常偏僻,边上没有几户人家。 看到薛顺一家忽然过来收拾屋子,都非常吃惊。 老薛家条件好,早早在村子中心做了十几间新房子搬走了,他们都以为这老屋薛家不要了,谁曾想居然分给了薛家二房。 有人上前帮忙,加是王方木找了村里几个汉子一起,加上薛顺十来个人忙了一整天,补了屋顶,把塌了一半的土墙上方用木头钉实,总算收拾得勉强能住人。 里正语重心长道:“薛顺啊,既从家里分出来了,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凭你一把力气,以后不愁日子过不下去。” 薛顺谢过里正,又和帮忙的人说好,过几天请他们吃饭,众人都知道薛家二房的处境,忙摆手说不用了。 薛顺笑笑,也没解释什么,反正请客的时候再去喊人就是了。 第五十五章 买家俱 为了避免再看薛老太的脸色,薛顺索性从里正家里借了牛车回去搬家,除了五百斤粮食,二房并没有多少东西。 不说薛贵,就是大房三房的人每年都扯布做新衣,在二房这里却是没有的,家里从大到小,身上的衣服都是补丁加补丁,就算这样,除了薛顺,每个人当季的衣裳都不会超过两身,而薛顺也不过就是比他们多出套把衣裳,几个包裹就收拾了。 薛老太行事狠绝,把二房当仇人,除了分家契书上说好的那些,连锅碗瓢盆都没分给他们一套,更别说床铺被褥等物,和净身出户也没差多少。 好在薛顺套圈圈生意抢了先机,除了攒下五两银子,手上还多了好几百文,陈秋娘卖了两次绣品的二百多文,薛双双和林白这段时间卖豆芽也赚了二两多银子,加上分家时薛老太给的一两银子,二房手里差不多有十两银子,日子远比众人想像中好过。 要知道村里很多人家一年到头都攒不下几两银子。 可就算手上有银钱,晚上也变不出被褥来。 如今已经是九月份,这个天气白天还不算冷,晚上睡觉的时候不盖东西肯定不行,那是要冻生病的。 就在薛顺准备去找谁家借点稻草来对付一晚上的时候,林白拉了一牛车的东西过来。 不但有薛家急需的床铺被褥,连锅碗瓢盆都买齐了。 “薛叔,听说你们今天分家了,我想你要修房子肯定没空去买东西,就顺便帮你从镇上带了些回来。”林白边从车上搬东西边道。 顺便什么的肯定是假话,这牛车都是从镇上雇来的。 不过薛顺出也不会拆穿,而且现在家里也确实急需这些东西。 薛顺道:“有心了,谢谢。” 林白不好意思道:“薛叔你跟我说什么谢啊,我这不是应该的嘛。” 把东西卸下来之后,林白付了牛车的钱,跟赶车的车夫说明天早上照旧让他来拉货,就让车夫回镇上了。 每天要送二百多斤豆芽出去,林白自然不可能靠自己背到镇上,他索性从镇上雇了一辆牛车,让人每天早上过来拉货,他自己跟车一起到镇上,再一家一家去送货,又方便又省事。 不过连着半个月下来,村里已经有人注意到他头上了,特别是看着镇上的牛车每天在村里拉着几个大木桶进进出出,也不知道桶里装的是什么。 只是因为林白命硬的凶名威力强大,到现在为止,哪怕村里很多人都十分好奇,还没有一个人找上林白。 不过薛双双估计也用不了几天,很快就会有人知道镇上的如意菜就是每天从林白这里送出去的,毕竟白溪村离镇上并不远,这么多豆芽又藏不起来,想瞒也瞒不住。 林白又跟薛顺一起,到附近拣了些石头在屋子里垒了两个睡觉的地方,总算把晚上睡觉的问题解决了。 眼看没什么其他事,林白这么跟薛顺打了个招呼,然后就离开了。 小豆丁在他身后不舍的喊:“林白哥哥,你以后要来找石头玩呀。” 林白挥了挥手。 天色暗下来,乱糟糟的也不好烧饭,几人索性用林白买回来的烧饼对付了一顿,二房分家后的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一家人决定先去镇上买床。 村里倒不是没有木匠,只是打一张床要好几天,薛顺等不及,总不能让一家大小天天睡地上。 而且薛石身子刚好一点,也怕在地上睡久了让薛石再次生病。 还是到村口去坐刘老头的牛车,刘老头看到他们道:“这是去镇上置办东西?” 老薛家把二房分出来的事昨天一天就传遍了白溪村。 大家都说老薛家也太狠了,二房给老薛家做牛做马那么多年,就给一两银子把他们赶到根本不能住人的老屋打发了。 而且连床铺被褥都没给一床,实在是太抠了。 薛顺点了点头:“是的,去镇上买点东西,刚分家,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刘老头就道:“先拣着要紧的添起来,不急着用的以后慢慢添,只要踏实肯干,日子肯定能够过下去。” 薛顺道:“是的,谢谢老刘叔。” 到了镇上,一家人直奔家俱店,挑了两张床,买了箱子和柜子,最后又买了一套桌椅。 桌椅本来是不准备买的,不过薛双双坚持买回去有用,薛顺和陈秋娘也就任由她了。 他们都知道,薛双双心里主意多,她说有用,那肯定就有用处。 虽然挑的都是普通物件,并不是什么太好的东西,然而架不住数量多,一算下来,竟然花了七百多文。 店掌柜答应给他们送货,叫了个伙计出来,让他记一下地址,到时候好送货。 “二叔?!”薛小海震惊的看着薛顺一家四口:“二叔二婶,家里买这么多家俱干什么?” 全买现成的多费钱啊? 村里就有木工,自己上山砍树下来,这些东西能省下一小半的钱。 薛家有几个人,薛双双自从穿来之后就一直没见过,薛小海就是其中一个。 此时看到人,就觉得他和大伯薛福长得挺像,比薛顺矮半个头,看上去一脸机灵。 薛顺淡淡道:“我们家从家里分出来了,所以来买这些东西。” “家里分家了?没人告诉我啊。”薛小海震惊道。 薛双双道:“二堂哥,不是家里分家,是爷爷奶奶把我们二房分出来单过了。” “哦,原来是这样。我就说我怎么不知道。”薛小海说道,心里却直犯嘀咕,也不知道家里分了二叔多少钱,看二叔这花钱的架势,一下子花了七百多文,眼睛都不眨一下,一点都不心疼。 薛小海心里这么想着,就旁敲侧击的笑道:“二叔分出去单过是好事,买新家俱既能讨好彩头,用起来也比旧家俱舒服好用,不比以前一大家子挤在一起,就算有点什么想法都不方便。” 薛双双暗中挑眉,薛小海不愧是大伯的儿子,把大伯的奸滑学了个十成十,这分明就是在说他们迫不及待拿着银子,摆脱薛家分出来过好日子。 虽然这的确是他们心里真实的想法,可被薛小海这么一说,怎么就这么别扭呢?说得好像他们二房从薛家拿走多少钱财似的。 明明这钱都是他们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 薛双双正要说话,就听陈秋娘道:“家里没有分这些东西给我们,我们没得用才来买的。” 她老实单纯,脑子里根本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只是原原本本说出事实而已,听在薛小海耳朵里,却尴尬不已。 只觉得心里那点小心思完全暴露了,不自在道:“原来是这样。” 第五十六章 你也一起来呀 薛双双心里冷笑,面上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顺着陈秋娘的话往下说:“是啊,爷爷奶奶分了我们家一两银子呢,还把路边的老屋分给我们家了,里正大叔找了十来个人帮忙修了一天,才赶上昨天晚上住,不然我们家都要去睡路边了。” 她这话说得大声,一点也没有要遮掩的意思,让家俱店里的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这种事在外面有什么好说的?! 薛小海觉得脸上跟火烧一样,非常难堪,心里对二房更加恼怒了,二叔一家就不是什么好人,难怪爷爷奶奶要将他们分出去单过。 不过现在他是店里的学徒,自然不好说什么。 薛小海道:“二叔你放心,送货的事情就交给我,保证晚饭前给你送到家里去。” 正好趁这个时候回家一趟,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好好的就把二房分出来了。 薛双双道:“那二堂哥你可千万记好了送到老屋去啊,别送错了地方。” 薛小海没好气道:“知道了。这个就不用双双堂妹操心了,堂哥我在师傅店里干了那么久的活,可从没出过错。” 薛双双笑道:“那就谢谢二堂哥了。” 薛顺付了钱,让掌柜的写了凭证,说好送货的时候,一家人就出了家俱店去买其他东西。 家里除了分到的五百斤粗粮,油盐酱醋一样也无,还有杯盏碗碟等等都需要买,要不是二房之前赚了一点银子,现在还真买不起。 自从穿过来之后天天吃粗粮,嗓子眼都快抻粗了,如今从薛家分出来,薛双双就想吃顿好的,过过嘴瘾也是好的。 于是又去买了五斤白面,五斤白米,又买了肉和骨头。 这么多东西薛顺一个人快提不下,便让他带着薛石先回刘老头的牛车上去等,陈秋娘带着薛双双去了布庄。 二房这些年被薛家盘剥得厉害,薛双双和薛石就没穿过新衣裳,此时从薛家分出来,陈秋娘就想着给两姐弟做身衣裳,薛顺身上的衣裳也是缝缝补补,也该添件新的。 陈秋娘把家里的人都想到了,就是没顾到自己,最后还是薛双双说穿新衣裳大家一起穿,陈秋娘才给自己也扯了一身衣裳。 扯完了做衣裳的粗布,两人来到之前买过两次布头的吴记绸缎庄。 胖乎乎的吴掌柜已经认识这个来买了两次边角布头的小姑娘,看见薛双双就笑道:“你们这是又来买布头?” 薛双双笑道:“是的,我们又来买布头。几天不见,吴掌柜店里的生意更加兴隆了。” 做生意的就没有不喜欢听好话,薛双双这话说得吴掌柜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虽然知道薛双双说的不过是客套话,吴掌柜还是高兴。 “这次想要买多少布头?” 薛双双道:“吴掌柜,我这次想把你们吴记绸缎庄现有的边角布头全买回去。” 陈秋娘惊呼一声:“双双,买地么多布头干什么?” 她一个人一双手,根本绣不过来。 吴掌柜也吃了一惊:“小姑娘,你可知道,我们绸缎庄的边角布料有多少?” 薛双双摇头:“不知道,有多少?” 吴掌柜失笑,都不知道有多少东西,就敢说全买回去,也不知是该说这小姑娘胆大还是鲁莽。 吴掌柜道:“我们绸缎庄每个月清理一次边角布头,这个月积下来的边角布头已经有小半车,你确实要全部买回去?” 薛双双点头:“要买,还请吴掌柜给我算个便宜价格。” 吴掌柜见她不像开玩笑,想了想道:“这样的话,只算你三百文。” 薛双双伸出两根指头:“二百文。吴掌柜,你想啊,这些边角布头我要是不买,你还要花时间处理,现在我把东西买回去,你不但白得二百文面料钱,还连人工都省下来了,再没有比这划算的了。” 吴掌柜觉得这小姑娘挺有意思,不但会算账,还很会说话,绸缎庄这些边角布料能卖钱,确实是意外之财,之前都是拉出去倒掉。 吴掌柜干脆道:“好,二百文就二百文。” 薛双双高兴道:“谢谢吴掌柜,我这就去叫车来拉。” 出了绸缎庄的门,陈秋娘晕晕乎乎的,纠结道:“双双,买那么多布头,这得绣到什么时候?” 薛双双失笑:“娘,你放心吧,这些布头用不了多久的,我有用。” “哦。”陈秋娘不作声了,双双主意多会赚钱,听她的没错。 薛双双想去叫一辆牛车把布头拉回去,只是她对清水镇不熟,一时间到不知该去哪里找车,正想找个人问问,就听见林白的喊声:“薛双双?!” 林白刚给镇上各处酒楼送了豆芽,正让牛车把空木箱拉回去。 “薛婶好。”林白跟陈秋娘打了个招呼,从牛车上跳下来,看着薛双双手里抱着的粗布道:“可以把布料放到车了,我帮你们带回去。” 至于让两人跟他一起坐牛车回去这种话,他是不会说的,省得连累薛双双一家被村子的人孤立。 毕竟整个村子的人都说他命硬,视他如洪水猛兽,离得远远的 薛双双高兴道:“好啊,我刚好有东西要拉回去,也不知道去哪里找牛车,正想找个人问就碰到你了,也省得我再去叫车。” 林白忙问道:“你要拉什么,我帮你拉回去。” 薛双双一点不客气,把手里做衣裳的粗布往陈秋娘怀里一放:“娘,你先刘大爷的牛车那里等我,我先把东西装上车就去找你们。” 陈秋娘对林白命硬的说法一开始确实有些顾忌,不过自从跟林白接触这么久以来,家里不但没发生什么不好的事,而且还能顺利赚钱,加上林白还提醒他们赵秀才家私下跟大房商议结亲的事,陈秋娘对林白就不排斥了。 她抱着手上的布,叮嘱薛双双仔细点,就先走了。 林白等她走了之后,才问薛双双道:“你买了什么东西,多到要找牛车拉?” 薛双双抿了嘴笑:“我把嚅记绸缎庄的边角布头全买下来了。” 林白奇道:“你买那个干什么?” 薛双双道:“当然是赚钱啦。” 涉及到赚钱的事情,林白就没多问,跟薛双双一起到吴记绸缎庄,把那些边角布头搬到车上,正好装进空的豆芽箱里,把几个箱子都装满了。 林白跟着坐上牛车道:“我会把东西送到你家里去的。” 薛双双道:“谢谢啊。那个,我家晚上请里正和帮忙的人吃饭,你也一起来呀。” 能受到邀请,林白很高兴,不过还是拒绝了:“我就不去了,我在场别人吃得不自在。” 第五十七章 分家了就是不一样 薛双双一想也是,倒也不再坚持,只对林白道:“那好吧,这次就算了,过再几天我们家单请你吃饭。” 林白“嗯”了一声,没拒绝。 自从被林家赶出来,一个人住进后山之后,还没人请他吃过饭。 林白嘴角微微扬起一个笑容,招呼车夫赶着牛车走了。 跟林白分开之后,薛双双想了想又去买了几包点心。 农村人互相帮忙修个屋子什么的,都是不收钱的,只是以前在老薛家,有好处做脸面全都是大房三房的事情,他们二房与村里其他人家并没有什么交情,如今从薛家分出来,就要有自己的人情往来。 老薛家人多势众,仗着有两个读书人的名头,在村里很有点脸面,他们二房只有经营好人际关系,才能在村里站稳脚跟,遇事时不被老薛家压制住,让村里人站在自己这边。 等回到刘老头停牛车的地方,牛车上已经坐了好几个人,薛顺抱着薛石和陈秋娘一起坐在车上。 小豆丁嘴里吃着糖糕,吃得两颊鼓鼓的,十分可爱。 看到薛双双连忙挥动小手:“姐姐快来,我们在这里。” 薛双双快步上前,陈秋娘往边上挪了挪,给她让出一个位置。 小豆丁吃着糖糕,指着陈秋娘手里的布说道:“姐姐,我们有新衣裳穿了,娘扯了布给我们做新衣裳。” 薛双双笑道:“有新衣裳穿,石头高兴不?” 薛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有新衣裳穿,高兴!”他看着薛双双手里一大包点心,问道:“姐姐你买了什么?” 薛双双道:“是石头喜欢吃的绿豆糕,回去给石头吃。” 牛车上有人“哟”了一声:“这分家了就是不一样,又是吃肉又是吃点心又是扯布做衣裳,薛二嫂以后可要开始享福了。” “可不是!啧啧,那么大一块肉,不得好几斤,那油怎么看着都有两斤,还有那么些白面白米,真是过年都吃不到这么丰盛的。” “还说老薛家亏待了二房,这看起来不像啊。二房要真是受了亏待,刚分家能拿买得起这么多东西?” “可不,那么一大包点心,当饭吃都管饱了,一般人可真舍不得。” 薛双双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说话的几人都是跟大房三房关系比较好的人家,其中一个还是王春桃的嫂子,话题就是她挑起来的。 薛双双道:“这不是不买不行吗?爷爷奶奶把老屋分给我们,里正带着村里的七八个大叔给我们帮了一天的忙,才勉强收拾到能住人的程度,怎么也得请人吃顿饭感谢一下,对不对?” 几人不由尴尬,王春桃的嫂子表情更是不自然,僵硬道:“这些东西得花不少钱吧?” 薛双双又道:“是呢,东西可贵。我们分家的时候,床铺被褥、锅碗瓢盆、杯盏碗碟、油盐酱醋什么都没有,爷爷奶奶只给了一两银子,全花光了都买不齐,幸好我爹娘最近干活赚了一点钱能救急,不然我们一家都得睡地上,连破被子都没有一床。” 王春桃的嫂子脸色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牛车上其他人把这些话听了一耳朵,回到白溪村那么一传,老薛家苛待二房的名声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刚好这时,最后一个坐牛车的人也回来了,刘大爷让大家坐稳了,鞭子一甩,赶着牛车回白溪村。 回到家,林白已经先一步在他们家门口等着了,见他们回来,把那些边角布头给他们搬进屋里,这才让人赶着牛车把木箱子拉回后山。 知道薛双双家晚上要请人吃饭,还特意拣了两斤豆芽和一把蘑菇送过来,留下来帮着薛家人一起,把锅碗瓢盆,杯盏茶碟等要用的东西归置好,还帮着薛顺一起修好老屋的灶,又另垒了个简易的土灶,这才离开。 薛顺提着薛双双买回来的点心,从里正家开始,一家一家上门去请人晚上过来吃饭。 陈秋娘在家里杀鸡拔毛准备做饭,薛双双提了篮子去老薛家的菜地里摘菜。 老薛家的菜地以前一直是陈秋娘和原主打理的,种了冬瓜,南瓜,茄子,扁豆,小白菜,萝卜,空心菜,芥菜等当季蔬菜。 考虑到晚上吃饭的人多,薛双双掐了把小白菜,一把空心菜,又摘了一把扁豆,几个茄子,拔了两个萝卜,这才提着篮子往回走。 走出菜园的时候刚好遇到李招弟,两下里一照面,李招弟就大叫起来:“薛双双,你怎么摘这么多菜回去?这是要把老薛家菜园子都搬空吗?” 因为有小白菜和空心菜,菜叶子飘起来,看起来满满当当一篮子,可就算是这样,李招弟这么尖声喊叫也太夸张了,倒像是借机生事。 老薛家菜园子边上便是其他人的菜园,别家正在菜园里的人听到李招弟的喊声,一下子看过来,目光落到薛双双手里的篮子上。 薛双双笑道:“大伯娘这话也太夸张了。难道咱们家菜园子里就只有几个茄子萝卜扁豆外加两把青菜?” 她一边把面上的青菜叶子往边上拨开,露出篮子底下的两三样蔬菜让人看,一边又道:“前天我们搬家,里正大叔带着村里七八个大叔帮我们家修老房子,今晚请他们吃饭表达我们家的谢意,所以才来地里摘点菜,是爷爷说,地里的菜可以让我们先吃一个月的。” “大伯娘,你要是觉得这些菜太多的话,那,那我留下一半?” 边上菜园的人扑哧一声笑:“双双,就这么点菜,你还要留下一半,你准备晚上让人吃什么?” 薛双双为难道:“我怕大伯娘生气。” “既然分家的时候说好的,这一个月你们家要吃菜就到地里拔,她生气什么?难道还不许你们家吃地里的菜?”边上的人快人快语道:“你还是快些把菜提回家吧,不然小心晚上客人上门没饭吃。” “哎哎,好的,大伯娘,我先走了。”薛双双提着篮子,笑眯眯走了,留下李招弟站在菜园子里,一脸青白。 薛双双直接去溪边把菜洗干净才提回家,陈秋娘已经把鸡打点干净切好了,正在锅里烧红烧肉。 调料到底没买齐全,糖也没有买,五花肉切成方块,在锅里煸出油来,只倒了点酱油裹上色,便加入姜片放水下去焖煮。 就算是这样,对于长时间没尝过肉的人来说,猪肉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嘴里不由自主分泌唾液。 在门口玩的薛石蹭蹭蹭跑进来,踮着脚往锅里看,一边咬着手指头吸溜口水,一边说:“娘,好香好香。” 陈秋娘摸了把小孩儿的头,说道:“晚上给石头吃肉,现在自己去玩儿,别挡着娘做饭。” 薛石又用力吸了两口香味,这才答应一声,哒哒哒跑出去了。 第五十八章 给林白送饭 薛双双把大骨头砸开,另一个灶上升火,烧开一锅热水,先把骨头中的血水汆去,再重新放水熬汤。萝卜切好放在一边,等骨汤熬到香浓再放进去一起煮,省得煮太久化掉,口感不好。 幸好昨天林白帮他们买了口锅,他们今天又买了一口,不然这顿饭还做不出来。 红烧肉做好之后,就着锅里油,烧起了扁豆。 那只鸡被分成两半,一半用来烧茄子,另一半则用来炖蘑菇。 这几个菜做好之后,陈秋娘把家里的粗粮和今天买回来的白米各掺一半,开始洗米焖饭。 下锅没一会儿,门口来了牛车,镇上买的家俱送回来了。 薛小海还没下牛车,就闻到屋子里传出的浓郁饭菜香。 大米的香味,红烧肉的香味,小鸡炖蘑菇的香味…… 他心里大吃一惊,不知道二叔家里什么时候生活得那么好了,又是肉又是鸡,就算是他在镇上家俱店里当学徒,也没见东家吃得这么好的。 薛小海咽了咽口水,和另一个伙计一起,把家俱抬进去摆好。 薛双双付了剩下五百文钱,又从锅里舀了两碗香浓萝卜大骨汤出来,递给薛小海和另一个家俱店的伙计:“辛苦二堂哥和这位小哥,先喝口热汤解解乏,晚上留下来吃饭。” 浓郁的骨汤,鲜嫩的萝卜,吃起来就鲜美无比。 “双双这萝卜汤倒是煮得好喝。”薛小海接过汤喝一口,道:饭就不吃了,我要回家看爹娘,师弟要赶回镇上,师傅交待了要他早点回去,怕路上不安全。” 两人喝完汤,放下碗,跟陈秋娘和薛双双打个招呼,便驾着牛车离开了,薛小海在路口下了车,往老薛家走去。 在来送货的时候他就跟师傅请过假,说是很久没回家,正好送货到白溪村,要在家里住一晚,明天早上再赶回去。 想念爹娘什么的自然是借口,他急着想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二叔家会忽然从家里分出来? 最主要的是,分出来的二叔家看起来过得好极了,比他们老薛家以往的日子都好过。 薛顺把人请回家,还顺便打了酒回来。 饭菜摆上桌,锅里的萝卜大骨汤舀出来,再用猛火炒两个青菜玫个豆芽,又快又香,特别是最后那道炒豆芽上桌的时候,直教里正几人瞪大了眼睛。 里正用筷子点了点盘子,说道:“这如意菜是最近出的新鲜菜,镇上要卖好几文钱一斤,去得晚了还买不到。” “你刚刚分家出来,实在没必要乱花钱。” 里正说到这里,却又愣了一下,因为这个时候,他忽然注意到,这破旧的老屋里,摆上的都是新家俱,就连面前的桌子,底下坐的凳子,包括手里吃饭用的碗筷,都是全新的。 而面前的饭菜,碗里的饭有一半是大米,桌上的菜不止是地里种出来的蔬菜,还有如意菜这种新鲜菜,有大碗肉和大块鸡。 怎么看,老薛家分给他的那一两银子都置办不起这些东西! 里正愣了一下,才道:“薛顺你这是发财了,买这么多东西?” 薛顺道:“里正你就别笑话我了,我到哪里去发财?” “这些东西都是过日子必须要用的,不买不行。” “来来,不说这些了,大家吃菜,多谢大家伙帮我修房子,不然我们一家大小得睡路边。” 薛顺和里正等人在堂屋吃饭,陈秋娘和薛双双还有薛石另留了饭菜在厨房里。 薛双双另用个大碗,装了一碗饭,又把每个菜都拨了一些在米饭上面,压得实实的,堆得满满的,上面再用个碗倒过来盖住,放在篮子里准备给林白送过去,骨头汤因为不好提,就没有带。 小豆丁吃着红烧肉,啃得满嘴是油,听说给林白哥哥送饭,直嚷嚷着要一起去,只不过天色渐晚,薛双双不肯带他去。 “薛双双?那么晚你跑这里来干什么?”后山的山洞里,林白才刚准备做饭,看到薛双双出现,显然十分意外。 薛双双把手里的篮子往他面前递了递,说道:“这几天麻烦你帮忙了,我家今天请人吃饭,你不方便去吃,我就给你送点过来。” “谢谢,倒省了我做饭。”林白没有推辞,顺手接过薛双双手里的篮子,揭开盖在上面的布,把里面的碗端出来放在桌上,转身对薛双双道:“走吧,我送你下山。” 薛双双惊讶的指着桌上的饭碗道:“你不先吃饭吗?你吃了我好把碗带回去。” 林白摇了摇头,示意她看天色,说道:“夜里不安全,我送你下山再回来吃饭,这碗放在这里,明天我给你们家送回去。” 薛双双“哦”了一声,也没耽搁,跟在林白身后往山下走。 林白道:“下次天晚了别来后山,不安全。” 薛双双道:“那你一直住在后山,不也没事吗?” 她真不是故意跟林白抬杠,只是下意识认为后山没有那么危险。 他住山洞是不得已,并不说明后山就是安全的。 林白:“……为了防野兽,山洞附近布了许多陷阱。” 林白把薛双双送到山脚,等她走得完全看不见人影之后,才重新返回山洞吃饭。 倒着的碗掀开,一股饭菜混合的香味扑鼻而来,让人食指大动。 他这几年一个人过日子,吃食上实在没有那么精细,都是随便吃点什么对付过去,很少会静下心来做顿像样的饭菜。 林白扒了口饭,吃进嘴里的温热饭菜,有记忆中的家常味道,林白笑了笑,埋头大吃起来。 这个傍晚,注定是热闹的,老薛家特别热闹。 王春桃送走娘家嫂子,想到娘家嫂子说的那些话直皱眉,就想跟薛老太和李招弟说点什么。 只是还没开口,薛小海就回家了,李招弟十分欢喜,自然顾不上王春桃想说什么,王春桃想说的话也就暂时咽了回去。 李招弟不舍得儿子在家里种地,就找了门路送到镇上学木工,说好先做三年学徒,平时不能轻易回家。 此时忽然回来,李招弟高兴之余,又担心是不是薛小海在家俱店犯了事,不然怎么无端端回家了? 想到这里,李招弟不由问道:“小海,你怎么忽然回来了?可有什么要紧事?” “姐姐,三婶!”薛小海先给薛老太和王春桃打了个招呼,这才脸色古怪道:“娘,师傅让我送货到我们村,我就顺便请假回来歇一晚,看看你和爹,还有爷爷奶奶。” 李招弟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里剁着猪草,扯着嗓子喊:“如意,如意,死那儿去了?小海回来了,还不给小海倒碗水。” 第五十九章 薛双双什么都用上新的了 薛如意做了半个月的家务活,整个人都做得蔫蔫的,直到这两天知道家里已经说定了她和赵学文的亲事,又变得精神起来。 想到自己从薛双双手里抢了好亲事,薛如意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亢 奋状态,就连每天的家务活都不能影响她的好心情。 薛如意进门倒了碗水给薛小海,随口问道:“二哥,你咋回来了?” 薛小海喝了口水,并没有直接问分家的事,而是说道:“我给二叔送家俱过来,顺便回家看看。” 他说着去看众人的反应。 就见几个人都愣住了,眼里的震惊之色掩也掩不住。 家里前天给了一两银子把二房分出去,今天就有钱去镇上买家俱?! 薛老太看到薛小海就这么空着手回来,连点心都没带一包,心里有些不高兴,还没来得及发作,就被薛小海这句话刺激了。 她气急败坏高声道:“小海你莫不是弄错了?那一家子穷鬼还能买得起家俱?” 薛小海都被她的反应吓了一大跳,忙道:“奶奶,我没弄错,东西就送到咱们家以前的老屋呢。” 薛如意急问道:“薛双双家都买了些什么家俱?” 薛小海道:“两张床,一个箱子一个柜子,还有一套桌椅。” 薛如意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觉得二叔家分出去没房没地,日子肯定越过越穷,正高兴薛双双没好日子过,结果呢?二叔家一口气买了那么多新家俱,薛双双什么都用上新的了。 李招弟惊呼一声:“这么多?他们就不怕买了家俱没钱吃饭。” 王春桃这个时候开口道:“不止是家俱。我娘家嫂子刚才告诉我,她从镇上回来的时候,遇到薛双双一家人,买了很多东西,床铺被褥,锅碗瓢盆,杯盏茶碟,全都买齐全了不说,还买了白米白面、大包点心和猪肉,对了,听说还扯了布做衣裳。” 薛老太眼睛都红了,嘶哑着声音否认:“不可能,这么些东西没有几两银子根本买不下来,他们哪来这么多钱?” 薛小海轻声道:“三婶说的是真的。我刚把家俱送到的时候,看到老屋里堆满了东西,还烧了不少好菜。” 薛老太快气疯了,一想到二房把白花花的银子从家里带走了,她的心就在滴血,指天划地咒骂道:“我就知道那一家子短命鬼都是黑心肝的!在家里专门偷奸耍滑不干活,还说我老婆子苛待他们,不给他们吃饱饭。” “你们看,现在才刚分家,就迫不及待的拿出那么多银子,又是买新家俱,又是吃白米白面,又是吃肉做衣裳……我老婆子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一天福没享到,还要被那起子心黑肝的说嘴!” 薛老太气势汹汹就往外走:“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这就去找他们算账!” 屋里几人对视一眼,谁也没开口阻拦,反正薛老太到二房闹到银子回来,受益的也是他们两房。 薛老太还没走出门,薛老头就回来,正好听到她后半句话,喝道:“站住,你要去找谁算账?就不能消停几天?” 薛老太瞪着薛老头,声音愈发大了:“消停,你让我消停?你知不知道老 二一家,都干了什么缺德事?你还让我消停!” 薛老头有些懵,他在田里干活,还不知道二房一家买了很多东西回来,此时皱眉道:“老 二一家又怎么惹你了?这不是他们分出去了吗?以后各过各的日子,你管他们家那么多干什么?” 正说着话,薛福薛壮前后脚回来了,一看家里这架势,问道:“爹,娘,你们咋吵起来了?” 薛福看到薛小海,更是意外:“小海你不好好在镇上学做木工,没事跑回来干啥?” 薛小海眼珠子转了转,说道:“我给二叔家送家俱来了。爷爷,爹,三叔,听说咱们家分家了?” 薛老头顿了顿,没说话,实在分给老 二那点东西太少,他都不好意说是分家。 薛福可没什么顾忌,直接道:“我们大家还跟以前一样过日子,就是把你二叔一家分出去单过。” 薛小海就道:“我二叔一家现在可过上好日子了。” “这话怎么说的?”薛福洗手的动作一顿:“等下,你刚才说,你给你二叔家送家俱?” “嗯。”薛小海点头:“二叔家不止买家俱,还买了很多其他东西。” 薛老头薛福薛壮三人面面相觑。 薛老太叫道:“那个黑了心肝的一定偷藏了家里的银子,不然怎么可能有钱买这么多东西?老头子,你是不知道,那边现在大碗肉都吃上了,哪像我们两个老不死的,一年到头连点肉沫星子都沾不到。” 薛老头喝道:“偷藏银子什么的别乱说,保不齐是老 二最近自己赚的钱。” 李招弟嚷起来:“爹,按理这话不该轮到媳妇来说,可这银子哪有这么好赚取的?我们当家的和三弟,常年在镇上干活,你问问他们一年到头,手上能多出几两银子来?” “这二弟才出去干了几天活?怎么就能赚那么多钱了?” 薛福道:“爹啊,招弟说的有道理。从老 二出去干活也就二十来天吧,前面还六七天没找到活干,只做了十几天事,你说十几天能赚到什么钱?” 薛老头脸色变了又变,最后道:“横竖老 二分出去单过了,这些都跟我们没关系,吃饭。” 薛老太不依:“什么叫跟我们没关系?他手里的银钱哪来的?他要是不交待清楚,不把偷藏的银钱还回来,我就去衙门告他偷盗。” 薛老头一个头两个大。 老 二家有没有偷藏家里的银钱,在场的人心里还能没点数? 在老 二一家可以出去干活赚钱之前,家里的银钱一分也没让老 二家里过过手,他到哪里去藏钱?他就算想藏,那也得有钱让他藏! 也就是这个死老太婆,一天到晚就掉进钱眼里,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敢往外说,说到底,就是看不得二房把日子过好。 薛老头冷冷道:“不许去!你嫌丢脸丢得不够是不?分家,是你们提出来的,二房不肯,是你们非得分家,现在刚分家就想去二房找麻烦,你让白溪村的人怎么看老薛家?” 薛老头眼睛一瞪:“都给我老实吃饭。” 眼看着薛老太还是蠢蠢欲动,薛老头不得不警告道:“你要是不想让老四和大海去考功名,就尽管去张扬老 二偷盗!” “你看看家里出了个盗贼,会不会影响他们两个考试!” 薛老太这才慌了,在她心里什么事都没薛贵考秀才来得重要,嘴里嘀咕道:“他们忽然多出那么多银子,我还不能过问下?” 第六十章 带契一下家里的兄弟还不应该? 薛福道:“爹,我们也没说老 二偷了家里的银钱,就是想去问下他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赚到那么多钱的。都是一家子的兄弟,真有赚钱的点子,带契一下不为过吧?” 他们都知道薛顺不可能拿得到家里的银钱。 大家的银钱都藏得好好的,谁要是少了银钱,早就跳起来了,怎么也不可能不作声。 但是,他们非常想知道二房赚钱的办法。 薛壮也道:“爹,是大哥说的这个理,你看,不如我们什么时候找个时间跟二哥淡淡?” 薛老太又来劲了:“还找什么时间?现在就去。” 薛老头有些迟疑。 当时老 二一连几天找不到工作,老大老三也没帮他一把,自己也当不知道,只想让他回来种田,现在转过去问老 二赚钱的点子,老 二会愿意说? 薛老头觉得,就算换了他自己,那肯定也是不愿意的。 眼看薛老头迟迟不出声,王春桃道:“爹,要是真能有个赚钱的主意,家里也能多份进项,我们家薛明读书的事就不用愁了。他都十岁了,可不能再耽搁了。” 薛老头心动了。 老薛家供两个读书人不容易,三房又闹着让孩子读书,还不是让穷给闹的,现在老 二有办法赚钱,带契一下家里的兄弟还不应该? 薛老头道:“那就去找老 二说说,老大,老三,你们跟我来。” 薛老太也想跟去,被薛老头喝止去:“你去干什么?在家里等着。” 以薛老太那个恨不得让二房去死的脾气,让她跟过去,他们就别想好好说话了,肯定说不了几句就得吵起来。 薛福忙对李招弟使了个眼色:“还不赶紧给娘盛饭,这都什么时候了,别饿着咱娘。” 薛顺正忙着招呼里正还有当天帮忙的几人,大家吃得酒酣耳热, 一顿下来,关系都亲近不少,纷纷表示以前不知道薛家老 二是个这么爽快的人,以后一定要多亲近。 薛老头和薛福薛壮两兄弟,就是这个时候到场的。 屋子里的声音忽然静了那么一瞬,大家手里的筷子都停了下来。 薛顺忙招呼道:“爹,大哥三弟,快进来坐。”转头朝厨房喊:“双双,拿几个碗跟筷子过来。” “哎,好!”薛双双脆生生应一声,手脚麻利的拿着碗筷出来了。 “爷爷,大伯,三叔。”薛双双把碗筷递过去,又退回厨房去了。 不过她留了个心眼,就贴着站在厨房门后,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里面的人却能听清楚外面讲什么。 她可不相信薛老头他们这时候过来有什么好心,大房三房巴不得二房日子过不下去好嘛。 饭桌上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老薛家一向对二房看不顺眼,此时看到薛老头三人出现,就不怎么说话了,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冷下来。 薛福为人奸滑,脸皮又厚,只把自己当主人,对众人说道:“多谢大家帮老 二修房子,我这当大哥的,敬大家一杯。” 他一口喝干杯里的酒,还招呼众人道:“来来,大家吃菜。”说着也不等众人反应,挟了一块红烧肉放到薛老头碗里:“爹,你吃肉。”然后自己开动,一块肉挟过来,一口就吃掉了。 薛壮不说话,只管低头吃饭,也是筷子专往肉碗里挟。 里正看得眼皮抽了抽,众人手里的动作慢下来,只看着他们兄弟二人吃,薛老头倒没跟薛福薛壮一样狼吞虎咽,只是也不制止他们。 两人许久没见肉星子,此时敞开了肚子吃,桌上原本还剩下的半碗肉被他们眨眼吃了个干净,鸡肉也被吃光,动作这才慢下来。 要不是里正几人之前已经吃得半饱,估计还得饿肚子。 两人吃足意了,薛福这才装模作样叹了一句:“老 二这日子过得滋润啊,刚分家出来,连肉都吃上了。” 薛壮点头道:“看大哥说的,二哥日子要是过得不好,怎么买得起全新的家俱和这些日常用品?” 两人一唱一喝,说得好像薛顺一夜之间发了大财似的。 薛顺敛了神色,淡淡道:“大哥三弟就别笑话我了,我这也是没办法,要是不买这些东西,我们家的日子都不知道怎么过下去。” 薛福道:“老 二,你这是在怪家里没有多分东西给你?” 薛壮又道:“大哥,你怎么这么说?你看二哥现在的日子,再看看我们家的日子,你觉得二哥会惦记家里那点不值钱的东西?” 真是越说越不像。 里正忍不住道:“薛老头,你们今天这是来干什么了?薛福薛壮,薛顺分家搬家的时候,没见你们搭把手,吃饭倒是来得及时。” 薛老头道:“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他的情况,也好放心。” 薛顺道:“多谢爹的关心,我们一家日子还过得下去,爹和大哥三弟,不用担心我向你们借银子。” 薛福把筷子一搁,说道:“老 二,不是我这个做哥哥的要说你,你说你,明明有办法赚到钱把日子过好,却非得藏着掖着不肯说,反倒让外人以为爹娘苛待了你们。你怎么能这么不孝?” 薛顺看了他一眼:“不是你们不让我出去找活干的,只在家里种田的吗?我记得直到分家之前,大哥三弟还一直想让我只在家里种田就好。” 薛壮忙道:“那不是不知道二哥你这么会赚钱吗?要是早知道二哥这么会赚钱,我们怎么也不会让二哥在家种地。” 薛顺道:“大哥三弟,我这个人比较木,脑子不太能拐得过弯来,你们今天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里正和其余几人也早就停下筷子,看薛老头三人到底要干什么。 薛福道:“老 二啊,你看,爹也在这里,我们都是兄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你有那赚钱的法子,带契一下家里的兄弟,这不为过吧?” 薛壮也道:“二哥,你就教下我们怎么赚钱呗。薛明都十岁了,就因为没钱耽误了,到现在都还没去读书。二哥你有这等赚钱的本事,教教我们,有钱大家一起赚呗。” 听到薛福薛壮这么说,里正和其他人坐不住了,纷纷站起来告辞。 能赚钱是薛顺的本事,他们可没那个脸打主意。 老薛家简直不知所谓,薛老头也真有脸带着两个儿子来逼问薛顺的赚钱路子。 薛顺却道:“里正,大家伙不用忙,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 众人脚步一顿,既然薛顺都不介意,那他们听听又何妨。 薛老头不乐意了。 这赚钱的法子是他们老薛家的,凭什么让不相干的人听了去? “要不你们兄弟三人另约个时间再谈?” 薛顺道:“不用,也就是几句话的功夫,一听就会了。” 大家竖起耳朵。 第六十一章 赚钱营生 薛顺起身走到屋子的角落里,翻了一个包裹出来。 薛老头薛福薛壮看到那个包裹,都觉得无比眼熟,就是薛顺每天背着前往镇上的那个大包裹。 当时薛福还问过里面是什么,薛顺说是赚钱的工具。 现在薛顺要把赚钱的秘密告诉他们了? 薛福薛壮目光火热,想到以后赚钱将变得无比容易,不由咽了咽口水,就连薛老头和里正等人,也都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包裹。 薛顺一点迟疑都没有,当着他们的面打开包裹,露出里面的七零八碎,小孩的玩具,女人的水粉胭脂,还有日常用具,总之杂乱无比。 众人大失所望。 薛福薛壮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蔫了。 薛福忍了又忍,还是忍无可忍道:“老 二,你不想告诉我们赚钱的办法就早说,何必弄一堆破烂来骗人?” 薛壮也道:“二哥,这个玩笑就开过头了。” 薛老头吧哒吧哒抽了两口旱烟,不悦道:“老 二,他们是你兄弟,你何必戏弄他们。” 薛顺正色道:“爹,大哥,三弟,我可没有戏弄你们,我就是靠这些东西在镇上赚钱的。” 薛福问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赚钱?” 薛顺道:“套圈圈。” 薛福薛壮不是想知道他买东西的钱从哪里来的吗?他就告诉他们好了。 反正镇上套圈圈的小摊如今已多达十几二十家,他也不在乎让薛福薛壮甚至更多的人知道。 一人惊讶道:“原来薛顺你在镇上摆套圈圈摊子赚钱啊!” 套圈圈最近在清水镇很是风糜,薛福薛壮自然听过,据说一开始生意非常好,他们还以为是别人乱说的,现在看来是真的啊。 薛福目光一闪:“这种套圈圈摊子真能赚到钱?” 薛顺道:“一开始那两天摆摊的人少,确实能赚到一点钱,不过后来摆摊的人越来越多,现在已经赚不到什么钱了,有时候还没有打工赚得多。” 薛壮有点不相信道:“要是那么赚不到钱,你怎么还摆摊?不如去找个事做。” 薛顺道:“我也是骑驴找马,一边摆摊,一边在找其他事情。” 里正倒是笑道:“真是想不到,薛顺你小子脑子挺灵活,这种点子都能想到,看不出来啊。” 有人附和道:“是啊,以前还以为你只会种田呢,毕竟除了种田,就没见你做过其他。” 薛老头脸色很不好看。 把人送走之后,陈秋娘从厨房里出来道:“顺子哥,爹和大哥三弟也太过份了,当时你找不到活干,他们不说帮忙,现在却要走你赚钱的点子。” 薛双双道:“娘,没事,就算爹不说,总有一天别人也会看到。” 套圈圈这种生意,既没有技术含量,又躲不起来,早晚都要曝光,不如现在说出来,还能当个好人。 至于大房三房能不能赚到钱,那就跟他们没关系了。 一家人累了一天,收拾完桌子洗好碗就各自去歇下,老薛家各个房头却都点着灯,在商议套圈圈的摊子到底能不能做。 大房李招弟道:“就看二房只做了那么几天,就能买得起家俱,吃得起肉,扯得起布做新衣裳,就说明肯定赚钱。” 薛福迟疑道:“老 二说现在摆摊的人多了,赚不到什么钱。” 李招弟道:“他说赚不到就赚不到了?真赚不到钱,他自己怎么不改行?再说了,这套圈圈才出来十天半个月,总不能就不赚钱了。” 薛小海也道:“爹,我听人说,这套圈圈摊子一开始摆那两天,每天至少有几百文进账。” 薛如意吃惊道:“这么多?” 薛小海道:“嗯,就是有这么多,要是不赚钱,后面怎么会有那么多摊子冒出来?” 薛福道:“那好,我也去买些东西套圈圈去,真要能赚钱,那不比打工强多了。” 薛如意今天被刺激到了,顾不得害羞,嚷道:“爹呀,娘呀,你们别只顾着赚钱,赵秀才家的亲事可怎么说?” 她嘀咕道:“要是让赵秀才家知道二家那么会赚钱,指不定哪天就反悔重新找上薛双双。” “爹,你就算不为我着想,也得为我大哥着想吧,大哥还等着赵秀才指点他,明年好考秀才呢。” 薛小海一愣,之前和赵学文订亲的分明是薛双双,想不到居然换成了薛如意,他这个妹妹,也挺有本事的嘛。 李招弟一听,忙对薛福道:“如意说得对,当家的,依我看,和赵秀才家的婚事,越早定下来越好。” 薛福道:“那我明天去找赵秀才说说,商量个章程出来,顺便买些套圈圈摊子需要的东西。” 三房的对话内容也差不多。 薛壮对王春桃道:“我那个二哥生怕别人抢他生意,还跟我说现在摆摊赚不到什么钱。” 王春桃咬断手里一方帕子的线头,说道:“赚生营生,谁又希望被别人抢了去。” 薛壮嗤笑:“我倒偏要去做做这门赚钱的营生,看我那好二哥到时候有什么话说。” 王春桃道:“你呀你呀,别人吃了肉,你就抢点汤喝还这么高兴。” 薛壮道:“总比连汤都吃不上好。” 隔天薛顺没有去摆摊,去找赵秀才说退亲的事,大房想跟赵秀才结亲他不拦着,但不能赔上双双的名声。 为了避免以后说不清楚,薛顺还特意去请里正一起去做个见证。 赵青松考中秀才之后,嫌弃赵家村环境不好,影响他读书,就搬来镇上租了个两进的院子住。 薛福之前已经来过两次,自然熟门熟路,请赵秀才出门喝酒。 因着前几天在白溪村吃了大亏,赵秀才这两天气得连门都没怎么出,只觉得他堂堂秀才,被逼着写下保证书简直是奇耻大辱。 至于惹出事的李月桂更是被他狠狠教训了一顿,警告她再有下次,他就把她直接休回家。 而刘春芳的日子更不好过,不但被赵学志打了一顿,更被婆婆李月桂找各种理由搓磨,只得小心翼翼装鹌鹑,心里却把薛双双恨得要死,连带着把整个薛家人都恨上了。 见赵秀才跟薛福出门喝酒,李月桂刚好不在家,才敢把门重重一甩出口气。 赵学文屋里传出极不耐烦的声音:“吵什么,还让人不让读书了!” 刘春芳撇撇嘴,心道:读书读书,也没见读出朵花来。成天不做事,他们家倒要一直养着他不成? 只是赵青松和李月桂的心都偏在小儿子身上,赵学志自己也觉得这个弟弟有出息,她一个嫁进来的媳妇,实在是没办法反抗。 人人都说跟她嫁得好,嫁进秀才老爷家里做儿媳妇,以后说不定就是当官人家的少奶奶,谁知道她这日子过得跟苦瓜一样,一家人在外面撑着秀才老爷的面子,家里都快吃不上饭了。 第六十二章 撞破 薛福和赵青松去的还是前两次去的那个小饭馆。 好的酒楼消费高,薛福舍不得,差的地方没档次,跌了秀才老爷的面子,这间所谓的特色菜馆就成了首选。 薛福叫了一斤酒,三四个菜,招呼赵青松喝酒吃菜。 赵秀才家里十天都见不着一次荤腥,吃得十分满意。 薛顺和里正找到这家小饭馆的时候,正好听到薛福对赵青松道:“十里八乡都说赵秀才学问好,看什么时候有空指点一下我家大海,让他沾沾秀才老爷的才气,明年下场也好考个秀才回来。” 赵秀才哈哈一笑,志得意满:“那是,别的不敢说,不过下场考试该注意的事情,我还是知道一二的,完全可以给他提个醒。” 薛福给他斟了一杯酒,笑道:“有赵秀才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赵秀才斜看了他一眼,说道::“薛福兄弟说的什么话,我们两家是什么关系?学文以后得叫大海一声大舅哥,我指点他两句那不是应该的,还值得你这么客气?” 原本还以为在白溪村闹了那么一场,薛家会不同意这门亲事,没想到薛家大房还肯凑上来,既然这样,他可要趁白溪村的事情还没传出去之前把薛家这门婚事抓牢了。 不然以后万一薛家反悔,他们未必找得到比薛家大房条件更好的人家结亲。 而且赵学文对薛双双不满意,对薛如意可是中意得很。 想到这里,赵秀才就道:“薛老哥,两个孩子年纪都到了,你看,是不是找个时间,帮他们把事情给办了?” 薛福大喜:“都听赵秀才的。” 薛顺大怒。 赵青松这个王八蛋,当年他家里穷,生怕小儿子娶不上媳妇,就跟他说得千好万好,要把双双订给他小儿子赵学文,他看中他是个读书人,没嫌弃赵家穷,愿意把闺女许给赵学文,结果呢? 如今他考上秀才了,倒有脸嫌弃起双双来,指使媳妇李月桂上门污蔑双双败坏双双名声在先,如今更是连个交待都没有,直接跟大房商量起婚事来,这让双双以后怎么见人? 薛顺黑着脸走过去:“不知赵秀才有几个未婚的儿子,想要娶几个儿媳妇?” “老 二?!你怎么会在这里?”薛福大惊。 赵青松看到薛顺和王方木一起出现,脸色变了又变:“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就不打扰你们兄弟聊天。” 他说着想走,王方木移动了一下脚步,把他拦下来。 “我不是来找大哥聊天的,我是来找赵秀才你退婚的。”薛顺大声道:“当年看在赵秀才诚心替儿子求娶的份上,我答应把闺女许给赵学文,如今你不顾两家约定,不声不响替赵学文另外议亲,我闺女不会嫁进这种背信弃义的人家。” “请里正给我做个见证。” 王方木严肃道:“赵秀才,你如今考取功名,嫌弃对方种田,不想继续结亲,也应该先上门把婚事退掉,再另行议亲。这么偷偷摸摸让你儿子毁婚另娶,对得起读书人的脸面吗?” 赵青松脸色涨得通红,饭馆里的人都看着他,指指点点,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们不要血口喷人!赵某行事对得起天地良心,绝无此事!” 他急中生智:“当年薛家与我订下小儿婚事的明明是薛家大房,跟你们二房一点关系都没有!” 赵青松指着薛福道:“薛老哥,你来说是不是这样?” 薛福原想不声不响的把二房婚事抢过来,谁知这么凑巧让薛顺撞见了,事到如今,不得不硬着头皮道:“老 二,当年确实赵家确实和薛家口头说定了亲事,可并没有指明哪个人。” “如今赵秀才家里看中如意,那也没办法的事情。” “老 二你也别气,等以后,让如意给双双在镇上找个好人家。” 里正看着薛福和赵青松道:“好,记住你们今天说的话,赵家是和薛家大房订的亲,跟薛家二房没关系。” 里正说完就拉着想打人的薛顺走了。 薛顺到底知道轻重,知道这事真要闹起来,影响最大的是薛双双,反而像现在这种说法对薛双双是最好的,连退婚的污点都不存在。 所以心里虽然非常想打人,还是被里正拉走了。 薛福松了一口气,对赵青松道:“吃菜吃菜。” 赵青松脸色青了白,白了青,对薛福道:“我想过了,两个孩子的事还是尽快办了,也省得总有人惦记着。” 薛福没想到赵秀才比自己还急,不由愣了一下。 这情况,怎么看起来有点不对啊? 赵青松见他不出声,咬牙说道:“他们的事早点办好,我也好早点静下心来指导大海贤侄,让他下场多几分把握。” 薛福听他这么一说,哪里还想得到什么对不对,加上他本来就想快点把两家的婚事办了,省得赵家到时候知道二房能赚钱了后悔。 此时自然是一百个赞成:“就按赵秀才说的办!” 里正有事要办,出了小饭馆就跟薛顺分开了。 薛顺一肚子气,也不想那么快回白溪村,就想在镇上到处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新鲜活计。 林白正指挥着牛车一家酒楼一家酒楼送豆芽,看到薛顺没摆摊,一脸怒气的走在街上不由十分意外。 “薛叔!”林白示意牛车靠近,对薛顺道:“薛叔这是要去哪里,我送薛叔一程。” “没去哪儿,就是到处走走看看,你去送如意菜吧,别耽误了。”薛顺看到林白,收敛了怒气,摆了摆手道。 林白“哦”了一声:“那薛叔你慢慢逛,我去送菜了。” 嗯,等回去还碗的时候,得问一下薛双双,他们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不然薛叔怎么会这么不高兴。 该不会是摊子被人砸了吧? 林白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仔细想想又觉得不是,直到他在那家特色菜馆里看到薛福和赵秀才两个,再想到薛顺就是从这个方向走过去的,这才猜出来一点。 送完豆芽,林白去书坊买了书还有纸和墨,笔和砚台太贵就没买,家里旧的将就着还能用。 如今豆芽生意稳定,收入够得上买笔墨纸砚,他也要开始把拉下的功课捡起来,继续读书考功名。 买完纸墨,林白这才让车夫驾着车回白溪村。 车子走到半路让人拦住了。 他的继母余丽带着亲生儿子林传宗,想要搭乘他的牛车。 林传宗被余丽养成个小胖子,在家里从来不干活,走两步就气喘吁吁,白溪村和清水镇之间有二十来里路,他根本走不动。 偏偏回来的时候借过了牛车,正赖在地上不肯走,恰好林白的牛车出现了,就想坐他的牛车回去。 第六十三章 继母 这辆牛车是林白为了送豆芽每天花三十文钱长期租的。 车夫早上过来拉豆芽送去镇上,送完豆芽再把林白和空木箱送回来,一般也就是半天时间,其他时候就可以接别的生意。 车夫对这份工钱满意,顺路带个人带点货什么的,也不会不愿意。 但是林白不愿意带这两个人。 “林白,你现在回白溪村啊?真是巧,我和传宗也刚从镇上回来。”余丽拉着林传宗拦在牛车前面,脸上堆着笑说道:“传宗,这是你大哥林白,快喊人!” 林传宗把脸撇向一边,明显不乐意,被余丽用力扯了一把,这才转过头,不情不愿道:“大哥。” 林白看了他们两个一眼,面无表情道:“免了,我可没有一个成天咒我去死的弟弟。” 余丽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尴尬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怎么还记着?那时候传宗年纪小不懂事,你这个做哥哥的,也别总拿小时候的事情来说事。” 林白冷冷道:“说完了就让开别挡路,我赶时间。” 余丽涨红着脸,愤怒道:“林白,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后母,传宗是跟你同一个爹的弟弟,你这是什么态度?” 林白嘲讽一笑:“那么后母,你别忘了,你说我命硬,克母克亲克所有关系亲近的人,便是与我离得近也是要倒霉的。” “后母,为了安全,你和传宗,还是离我远一点!” 余丽被这句话堵得脸上的笑都快绷不住。 她嫁给林大山的时候几年没怀上,林白一个占尽林大山所有目光,八岁的时候就把他送到学堂,夫子说他聪明伶俐,以后肯定有出息。 余丽深感危机。 好在这一年,余丽终于生下一个长得跟林大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儿子,深得林大山喜爱,娶名林传宗。 余丽慢慢在林家站稳脚跟,为了亲儿子,她一边笼络林大山的心,一边暗中对继子各种打压。 有后娘就有后爹,这句话在大多时候都没有说错。 余丽花了几年时间,就让林大山的心完全偏到林传宗身上。 林白十二岁的时候,她说动林大山把林白从学堂叫回来种田。 用的理由是读书那是有钱人的孩子才读得起的,林家日子紧巴巴,靠林大山一个人辛苦种田,要养那么一大家子,哪里还有闲钱供林白读书? 再说了,这书又岂是那么好读的? 这世上读书的人那么多,又有多少是能读出头的? 别说考状元举人,能考中秀才的,前前后后的村子里又有几个? 学堂的夫子觉得林白是个可造之材,再巩固一段时间,已经可以试着下场去考一考,说不定能考个秀才回来。 林大山原本有些心动,想让林白再读两年试一试,只要考中秀才了,他们林家也算供出了一个读书人。 余丽却是冷笑,只说是林白不想回家种田,所以才跟学堂里的夫子串通好,用这番说辞来哄骗林大山。 只让林大山问那夫子,能保证林白一定考中秀才吗? 若是能保证,那就让林白继续读书,到时候林白若是考不中,那这位夫子这么做,就有骗束修的嫌疑。 考秀才这种事一向变数颇大,谁还能保证谁一定考中? 夫子一片好心,反倒让人质疑骗束修,差点被气死,再也不管这些闲事,直接让林白回家了。 林白回家之后,田里地里的事没少干,经常吃不饱不说,还总能找到机会说他好吃懒做,各种枕头风向林大山告状,一回两回还没什么,次数多了,林大山对林白的印象就完全坏了。 余丽当着林大山的面,摆出一副慈母面孔,一转身在林大山没看到的地方,就各种搓磨林白,还在林大山面前给他上眼药。 余丽每次一挑唆,林大山就能把林白暴打一顿。 老子打儿子,林白当真是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更别说还手。 吃不饱,穿不暖,挨打成了家常便饭,林白一开始还忍着,后来眼看着余丽越来越过份,连带着把只有几岁的林传宗都教得成一个小霸王,对他各种欺压打骂诅咒,林白也就不忍了。 林大山打他他是不敢还手的,不然这个忤逆的罪名扣到他头上,他这辈子就完了,别想再读书。 但是他可以教训林传宗。 哥哥教训弟弟天经地义。 以后但凡余丽挑拨林大山打他一顿,他就把林传宗暴打一顿。 如此几次下来,余丽心疼儿子,再也不敢明目张胆对付林白了。 这事当年在白溪村很是传过一阵。 余丽没把林白整死,反而让自己成为村里人的笑柄,心里自然不甘心,刚好这个时候,她又怀孕了,于是就憋了个大招。 余丽去找了个算命先生来给未出生的孩子算命。 结果算命先生七算八算,到最后算出来林白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相冲,若她想要肚子里的孩子平安降世,就不能让林白住在家里。 算命先生的结果让人将信将疑,又过了几天,村里来了个游方道士,那道士一开口就把村里几户人家的情况说了个十成十,一下子就让大家无比信服,余丽又去找道士指点迷津。 结果那道士也说她肚子里的孩子跟林白相冲,还说林白这人命硬,克母克亲克所有跟他接近的人,他生母就是让他克死的。 那道士还说,想要家宅平安,就得远离林白,不与他接近。 这话虽然说得严重,但无凭无据,总不能真把林白从家里赶出来。 结果没过几天,余丽的孩子当真没保住,流掉了。 接下来林家的日子简直鸡飞狗跳。 林大山一病不起,林传宗也时好时坏,汤药一贴贴的吃,人却总不见好。余丽刚流掉孩子,又要照顾家里一大一小,整个人也是憔悴不堪,随时都会倒下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林白命硬,克得林家上下喘不过气来的传言在白溪村越传越开,林大山大怒,把林白赶出家门。 林白离开林家几天后,林大山的病好了,林传宗也好了。 林白命硬的传言就这样坐实了。 从那以后,林白就再没踏进过林家的大门。 只是,林白的命到底硬不硬,没有谁比余丽更清楚。 因为流掉的那一胎,从怀上的时候就知道根本保不住,所以她才想到这种主意把林白赶出去。 算命先生是她请的,道士是她找来的,林大山的病一直不好,也是她动的手脚。 只是把林白赶出来家门之后,这么些年来,家里少了个壮劳力干活,倒让余丽十分后悔,早知道,就不该把林白赶出来。 第六十四章 教训 特别是最近听说林白挺赚钱,每天坐着牛车在镇上和村里来来去去,余丽就打算想个办法把他哄回家,赚来的钱不但可以多吃几顿好的,还可以攒下来给传宗读书盖房子娶媳妇…… 余丽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哎呀,那些算命先生最会乱说了,命硬什么的,我是不相信的,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林白看着她冷笑。 余丽被他看得心虚,咳了一声道:“那些事先不说。林白,你弟弟走不动了,你这车上的东西也不重,正好顺路捎带我们一程。” “传宗,还不快谢谢你大哥。” 林传宗道:“谢谢大哥。”说着就想往牛车上挤。 林白喝道:“站住!离我远点,免得一不小心被我克死了!” 余丽被他冰冷的眼神看得一个哆嗦,竟然不敢上前。 林白对车夫道:“钱大叔,走吧。” 车夫钱大叔当然是听林白的,赶着牛车就往前走。 林传宗被余丽养成小霸王,小时候被林白教训过,这几年下来也忘得差不多了,此时眼见林白的牛车空着都不肯带他,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他扒不上车辕,拣起地上的石头就砸。 石头砸在牛车上,再弹出去溅落在拉车的牛身上,牛吃痛,一下子不受控制,发起狂来,钱大叔拉都拉不住。 林白和钱大叔两人脸上都变了色。 眼看着牛越跑越快,若是任由它这么跑下去,万一前面有人避之不及,肯定要顶伤人,钱大叔当机立断,费了大力气往一边拉扯套牛的缰绳,让牛车冲进路边的水沟里。 牛车侧翻在地,上面的几个木箱子跟着一起滑下,卡在水沟里不能动弹,前方的牛被后方忽然加重的力道拖住,膝盖一软,终于停下。 林白和钱大叔在牛车冲进水沟的那刻已经从车上跳下来,就算这样,两个人也十分狼狈,不但身上沾满泥土,手掌和手臂也被擦破了。 钱大叔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手痛,先就去看牛伤得怎么样了。 “钱大叔,牛没事吧?”林白紧跟着从水沟里爬起来,上前问道。 钱大叔把牛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发现除了身上被石头砸出来的一点小印子,并没有其他伤痕,便摇了摇头道:“看起来还好,我先把牛赶到路上去再说。” 林白道:“实在对不住,因为我的原因,连累大叔家的牛了。” 要说林传宗,他就是个窝里横的主,刚才之所以敢闹着要坐牛车,不坐就用石头砸,也不过是仗着余丽就在边上的缘故。 他看到牛车发狂翻到水沟里,不但丝毫没觉得自己做错,反而跳着脚咒骂道:“摔死了最好,让你不肯让我坐牛车,摔死了也是活该!” 余丽要考虑的事情可比他多得多。 看到林传宗把石头砸到牛身上的时候,脸色就吓白了。 无故伤牛是犯法的,轻则坐班房,重则流放! 她一把捂住林传宗的嘴,拉着他往牛车的方向跑:“传宗,别说了!快,快去看看你大哥跟车夫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最主要的是看看那头牛有没有受伤。 要是牛没受伤,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要是这头年因此摔断了腿什么的,那林传宗就等着去坐牢。 林传宗显然想不到这上面来,他用力甩开余丽的手,大声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要看你自己一个人去看,别拉上我!他命那么硬,哪有那么容易摔死?” 他本来就走不动了,余丽还要拉着他跑,可能吗? 林传宗甩开余丽的手,一屁股坐在地上甩起赖来。 余丽正急得心里冒火,就看到水沟里,车夫和林白先后爬起来,看样子没受什么重伤,这让余丽松了口气,就不知道牛的情况怎么样。 等看到车夫把牛从水沟里赶到路上,余丽这才彻底松了口气,放松下来就感觉到腿都软了,差点站不住,可见刚才是受到的惊吓多大。 确认了钱大叔的牛没事,林白转头向余丽母子走去。 余丽看他目光沉沉,心里悚得慌,强笑道:“林白,刚才的事就是个意外,传宗他还小,不是故道的。” 林传宗跳起来道:“我就是故意的!谁让你的牛车不肯让我坐?” 他指着林白,霸道无比说道:“我娘说了,我们家的东西以后都是我的,你的东西也全都是我的,牛车不肯拉我,我就要砸了它。” 十一岁的孩子力气不小,加上林传宗还胖,此时跳起来,余丽想捂他的嘴都捂不住,只能干笑道:“那个,林白,他胡说八道,你别放在心上。” 林传宗叫起来:“我哪里胡说了?娘平时不都是这么教我的?娘你可是说了,要把林白叫回家干活,他赚来的钱都是给我花的,给我买肉吃,供我读书,给我买地盖房子娶媳妇的……” “他现在连个牛车都不让我坐,娘你还想他以后赚钱给我花?” 林传宗话音刚落,已经被林白一把拎着领子,一拳揍了过去。 林白冷笑:“看来你很久没有受教训,已经忘了挨打的滋味。” 当年余丽挑唆林大山打他的时候,他哪怕转过头去打林传宗,也没下狠手,而且存的还是想让林传宗学好的心思。 只是在余丽的教育下,林传宗已经被养歪了,再也掰不过来。 如今林传宗已经十一岁,在农村,这样的半大小子不说能够养家糊口,早就应该明事理了,林白再下手教训起来,可不会留情。 林传宗“嗷”的一声叫道:“你敢打我?看我回去告诉爹,不让爹打断你的腿!” 林白一脚踢在他大腿上:“我现在就打断你的腿!” 林传宗痛得嗷嗷直叫,手脚乱抓乱踢,却半点打不到林白身上。 余丽眼看自己儿子挨打,连忙上去拉:“林白,你怎么随便动手?传宗怎么说都是你亲弟弟,你怎么能打他?” “你就算对我这个后娘有意见,也不能打传宗啊!” “你快停手,林白,快停手!” “你要打就打死我,欺负你弟弟算怎么回事?” 这条路,是白溪村到清水镇必走的大路,不时就有人路过,余丽看到人,连忙抬高声音,一盆接一盆的污水直往林白身上泼。 都是一个村的人,大家的脚步不由慢下来。 不过鉴于林白命硬会克人的传言,硬是没人一个人敢上去拉架。 林白才不管余丽在说些什么,也不管边上有多少人在看热闹,结结实实把检林传宗打了一顿,才停下手来。 把林传宗打得除了脸,身上没一块好肉的那种。 第六十五章 赔钱 林传宗一开始还各种叫嚣,到后来就变成求饶,到最后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林白的拳头不停落在身上。 直到此刻,小时候被林白隔三岔五教训的记忆重新浮现,心里终于生出一丝被打的恐惧。 这时才有人上前问余丽道:“林大山家的,这是怎么了?这两兄弟怎么好好的在路上打起来了。” 虽然是林白单方面吊打林传宗,旁人还是换了种体面的问法。 此处距离牛的位置有一段距离,路人又是后来的,并没有看到林传宗拿石头砸牛车,让牛车发狂的经过。 余丽眼珠子转了转,说道:“传宗走不动路,想让他哥哥的牛车捎带一程,他哥哥不肯,就打起来了。” 这话说的是事实,一点毛病没有,只是省去了中间最主要的砸车环节而已。 本来是林传宗的错,被余丽这么一说,就成了林白无故找后母的继弟的麻烦。 特别是有些上了年纪的,更觉得看不惯林白这种行为,当即说道: “不带就不带吧,怎么还打人呢?” “这也不太像话了,就算是后母,那也是长辈。” 余丽一脸受伤道:“我知道林白这孩子一直对我有意见,可我没想到,他连传宗也容不下,那可是他亲弟弟。” 林传宗缓过一口气来,叫道:“娘,救命啊,痛死我了……” 林白冷冷一笑:“我打他是为他好,就因为他是我弟弟我才打他,别人我还不打呢。” 余丽愕然:“你,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林传宗脸色变了又变:“你别打我,我,我不要你这样的哥哥!” 林白凶名太甚,他没开口,路人尚敢说几句闲话,他这一开口,想到他那克人的本事,边上的人哪敢再说什么,脚下都偷偷往后退。 所以余丽想让人帮忙声讨几句都办不到。 林白冷声道:“林传宗连牛都砸,现在不打他,难道要等他以后去坐班房的时候才来教训?那个时候就晚了。” 她儿子以后是要读书做人上人的,怎么会去坐班房? 这个林白,就是看不得传宗好! 余丽愤怒道:“林白,有你这么诅咒你弟弟的吗?” 钱大叔走过来对林白道:“牛没事,但是牛车的车架裂了,需要修补,不然不能用。还有车上的木箱,也撞裂了两个。” 林白问道:“去修车架需要多少钱?” 钱大叔有些为难道:“这车架裂得很厉害,整辆车几乎都报废,修起来十分麻烦,说不定比买一辆新车的钱更贵。” 碰到这种事也是倒霉,他也怕林白说他故意讹钱,可车子冲下水沟的时候砸得厉害,他也没办法。 好在林白并没有觉得他在讹人,而是继续问道:“那买一辆新车需要多少钱?” 钱大叔道:“车子有大有小,还有材料不同,价钱都不一样,像我用的这种车子,虽然大但材料一般,只要五两银子。” 两人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压低,边上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余丽听到五两银子的时候脸都白了,拉起林传宗就想走。 林白怎么会这么简单就让他们走掉,拦住两人道:“等一下,把银子赔了再走。” 余丽故作不知道:“赔什么银子?林白,你把你弟弟打成这样,我没让你带传宗去看大夫就算好了,你还敢朝我要银子?” 林白道:“钱大叔的牛车被林传宗砸坏了,要五两银子才够赔。” 林传宗叫起来:“我不赔,你胡说,车子才不是我砸坏的,是他自己冲进水沟里撞坏的。” 余丽一听,立即道:“对,我们凭什么赔银子?那车子可不是我们传宗砸坏的,分明是是他自己不会赶车,掉进水沟里撞坏的。” “不信叫大家伙看看,那车架上的裂口可砸不出来。林白,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一起来讹自己亲弟弟的钱。” 钱大叔脸色十分难看,没想到林白还有如此无耻的家人,明明是那个小胖子砸了自己的牛,害得牛车翻到水沟里,还反说自己讹钱。 钱大叔忍无可忍,说道:“你们不想赔车子的钱是吧……” 余丽打断他的话,倨傲道:“什么叫我们不想赔车子的钱?车子是你自己撞坏的,这钱本来就不该我们来赔,你就是想讹银子。” 钱大叔冷笑:“车子的钱我不要了,我现在就去衙门举报你们无故伤牛,牛身上的石头印子还在,你想赖也赖不掉,等着坐班房吧。” 钱大叔说着,牛车也不要了,赶着牛就往回走。 林传宗不以为然:“你尽管去,打一下你的牛怎么了……” 路人的脸色都变了:“林传宗你用石头砸牛?” 余丽却是慌了神,哪怕牛没有受严重的伤,但林传宗故意伤牛,还是会被衙门处罚的,至少要打一顿板子。 余丽忙换了副嘴脸,追在钱大叔身后道:“这位大哥,你看这事儿就是个误会,孩子也不是故意要砸你家的牛,就是不小心让才让石头碰到牛身上,他不懂事,你就别跟他计较……” 钱大叔不为所动,牵着牛往前走。 “这位大哥,我们赔钱!我们愿意赔车子钱,衙门就别去了。”余丽情急之下,想伸手去拉钱大叔,被钱大叔侧开身子避过,鄙视道:“你想干什么?一个妇道人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我一个大男人动手动脚,你还要不要脸?” 本来这个动作很正常,被钱大叔这么一说就变了味道,路人看向余丽的眼光都不对了。 余丽脸色涨得通红,这个该死的车夫,他根本是故意的,故意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 余丽向林白求助:“林白,你赶紧替你弟弟说句话,就说我们愿意赔钱,总不能真让你弟弟上衙门。” 林白看她一眼:“这个忙我可帮不上,你刚才还说我跟别人合伙讹你们的钱,现在钱大叔不要你们赔钱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眼看着钱大叔越走越远,一心为了儿子的余丽只好低声下气的对林白说道:“刚才是我太冲动,口不择言,我向你道歉。” “看在传宗是你弟弟的份上,你就给他说句好话,他进了衙门,丢的可是整个林家的脸。” 林白道:“想让我替林传宗说好话也不是不可以,你得把刚才的事情向在场大叔大婶们解释清楚。” 余丽差点吐出一口老血,却不得不忍着尴尬,向边上众人解释刚才是林传宗用石头砸车,导致牛车失控翻下水沟,林白才打他的。 刚才还同情她的路人一下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特别是刚才开口喝斥林白的两个,总觉得脸都被打肿了,气得狠狠瞪了余丽一眼,一甩袖子走了。 第六十六章 我命硬,你最好离我远点 边上的人看着余丽议论纷纷: “原来她刚才诬陷林白,根本没说真话。” “真是看不出来这么黑心,当着继子的面都直接污蔑,那在背后还不知道会说多少坏话。” “那个林白命硬的说法,不也是从她嘴里传出来的,现在看来,可能根本不是真的,说不定就是她为了把林白赶出家门编出来的。” “你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 余丽强忍着怒意对林白道:“我已经把刚才的事情解释清楚了,你总该把那个车夫叫回来了吧?” 林白这才慢悠悠道:“传宗怎么说也是我弟弟,我也不忍心看他小小年纪被衙门打板子。” 真是说得比唱得好听,余丽恨得咬牙,等她回家之后,一定让林大山狠狠教训林白! 林白高声喊道:“钱大叔,看在我的面子上,衙门就别去了,他们愿意赔你银子。” 钱大叔当然不是真的想去衙门,去衙门就算能把小胖子打一顿,他还得自己出钱买新车子,刚才不过是作作样子罢了。 此时听到林白这么说,就掉了个头反了牛赶回来,说道:“既然林小哥这么说,我就当给你面子,不然今天我一直和跟他们上衙门分说清楚。” 林白笑道:“那是,多谢钱大叔给我这个面子。” 他说着,又对余丽道:“赔给钱大叔的六两银子,是你们派个人回去拿过来,还是让钱大叔跟着你们回家拿?” 余丽叫道:“怎么是六两银子?刚才明明说车子只要五两银子。” 林白的笑容有些冷:“五两银子是牛车的价格,另外一两银子是伤了牛的赔偿。” 余丽张了张嘴,有心想要不认账,却又怕钱大叔要去衙门告林传宗伤牛,心里挣扎了一会儿,终于不情不愿的应下来:“六两就六两。” 她眼珠转了转,说道:“我现在拿不出这么多钱,要不这样,反正林白你跟这位车夫大哥熟,不如你给我们做个担保,我给他打张欠条,以后有钱了就还上。” 这是把他当傻子吧? 这欠条一写,这银子也别想了。 林白目光沉沉的看了她一会儿,看得她心底发毛,才吐出两个字:“好啊。” 余丽大喜:“那正好,林白你读过书,赶紧帮我写个欠条。” 钱大叔忍不住想说话,被林白制止。 林白对余丽道:“让我给你们担保当然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余丽脸上的喜色淡了下来:“什么条件?” 林白道:“让林传宗给我免费干活,什么时候还上银子了,什么时候放他回去。” “要是他偷懒不干活,饿肚子是小事,我肯定还要教训他。” 余丽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说话,林传宗已经大叫起来:“不要,娘,我不要跟他去干活,你都说了林白命硬,他会克死我的。” 林白道:“怎么样?这个欠条,还要不要写?” 林传宗又哭又闹,余丽也根本舍不得儿子吃苦,只能咬牙道:“不用了,我想起来家里还有点银子,你们跟我回去拿。” 等回了家让林大山出面,让林白付银子。 林白怎么会猜不到她心里在想什么,对钱大叔说道:“钱大叔,那你跟他们回白溪村取银子,我在这里看着这些木箱,顺便帮你看牛。请钱大叔回来的时候帮我从村里叫辆牛车,好把这些木箱拉回去。” 钱大叔也怕自己赶头牛去一个陌生的村子要钱不安全,当即答应下来:“好,那就麻烦你了。” 林白笑道:“不麻烦,时候不早了,你们快去吧。” 余丽不可思议道:“林白你为什么不一起回去?” 他不回去还怎么让他出钱?! 林白道:“你们有银子赔就好,我回不回去有什么要紧?” 余丽:“……” 大半个时辰之后,钱大叔才坐着刘老头的牛车从白溪方向过来。 本来不用那么长时间,是余丽回到白溪村之后就想赖账不给,说钱大叔讹银子,还是之前路过的村里人站出来说了两句公道话,林大山这才不情不愿的付了银子,不过那脸黑得跟碳似的,估计余丽这几天是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三人一起把水沟里的木箱抬上来,钱大叔得了银子,那副旧车架不要了,林白就让刘老头一起帮他拖了回去,就算没什么用,拿来劈了当柴火烧也好。 刚回到后山,林白还没来得及把木箱修补好,林大山就找上门来。 “你这个逆子,竟然跟外人一起来讹家里的钱!” 这是林白被从家里赶出来之后,林大山第一次来找他,之前哪怕他刚被赶出来,差点饿死的时候,也没见林大山看过他一眼。 如今一见面,第一句就是喝斥,在他心里,林传宗才是他儿子,自己这个儿子,只怕连路人都比不上。 林白中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林传宗弄坏了钱大叔的牛车,钱大叔找他要赔偿,怎么成了我讹家里的钱?” 林大山怒道:“你继母说了,那车根本不是传宗砸坏的,是那个赶车的自己技术不好,自己赶到水沟里撞坏的。” 林白一边补木箱子一边冷笑道:“那我的好继母有没有告诉你,是林传宗打伤了钱大叔的牛,惊了牛车,才会翻到水沟里。” 林大山喝道:“只是石子不小心溅到牛身上,牛也没受伤,怎么能怪到传宗头上?说来说去,要不是你这个逆子不肯让牛车带他们母两个一程,传宗怎么会用石头丢牛车?” 他凑近了林白想动手,林白站起身来,冷冷看着他道:“爹,看在你是我爹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我命硬,你最好离我远点。” 林大山:“……” 憋屈得无话可说。 林白命硬这回事,确实是他行事冲动了些。 可当时余丽先流掉孩子,他自己又一病不起,加上算命先生和游方道士的话,就把林白直接赶出家门。 后来冷静下来,倒是慢慢回过点味来,知道林白命硬这回事其实当不得真,要是林白命真的那么硬,他们林家之前还会那么平安,那么无灾无祸? 他后来也质问过余丽,余丽就哭着认错,说她当时掉了孩子心情不好,所以才迁怒到林白头上,让林大山看在林传宗的份上原谅她。 林大山也没法,娶个媳妇不容易,总不能为了这个把余丽休了,只好警告了余丽一番,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然而林白命硬的流言已经传遍村里,人人避之不及,林大山要面子,实在做不到自打嘴巴,再把林白叫回去。 所以这几年,哪怕余丽一再让自己把林白喊回去帮家里干活,林大山都没同意。 第六十七章 给林白说门亲事 要林大山说,就是林白这个逆子不对,自己把他赶出来,他难道就会回去给自己赔个不是,认个错? 难道还要他一个当老子的低声下气给他认错吗? 林大山怒道:“我看你就是记恨当年家里把你赶出来,所以才找你继母和传宗的麻烦。” 林白手里的木箱修好一个,又去修另一个木箱:“我是叫林传宗打人家的牛了还是叫林传宗砸人家车了?” “爹,你有这个时间在这里教训我,还不如回去好好教你的宝贝小儿子,省得他哪天把自己祸害到班房里,还带累林家的名声。” “你,你……”林大山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目光一撇,却看木箱里没抖干净的几根豆芽。 林大山伸手把几根豆芽拿在手里,眼睛都睁圆了,震惊问道:“这段日子给镇上送如意菜的人是你?” 林大山说着,这才开始仔细打量山洞里的情况,这一看,就让他看到周围摆放的十多个木箱,木箱上面盖着一层布,看不见里面。 不过林大山这个时候不用猜都知道,这些木箱里装的应该就是最近镇上倍受追捧的如意菜。 豆芽的事情早晚有一天会暴露出来,林白就没想过要瞒着什么,此时直接就承认了:“是。” 林大山直接骂道:“家里日子过得苦巴巴你又不是不知道,既有这等赚钱的本事,为什么不告诉家里,反而一个人偷偷摸摸赚钱?” 他这个不常去镇上的人都听说了,这如意菜如今在镇上可赚钱,成为各个酒楼饭馆都必不可少的一道菜。 林白低头补木箱,头都没抬道:“我做事从来光明正大,爹从哪里看出来我偷偷摸摸?” 林大山怒道:“你不偷偷摸摸,家里会不知道?” “这两天收拾一下赶紧回家,这些如意菜也搬回家去,这后山野兽众多,住在山洞里不安全。” 林白冷声道:“爹,我在后山住了几年,怎么你以前不说不安全,现要看到如意菜,就知道这山洞不安全了?” 他嗤笑:“想让我回去赚钱给林传宗花,供他读书,给他买地盖房子娶媳妇,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 “自从你当年把我从家里赶出来,我就没想过跟你们林家再扯上什么关系。”林白冷漠道:“叫你一声爹,不过是为了大家面子上好看。” “时间不早了,后山的路不好走,爹请回吧,省得路上不安全。” 林大山直到回家的时候,都还记得林白那个冷漠无情的眼神。 余丽哭哭啼啼的上前,说林白下手也太狠了,把林传宗打得爬不起来,一点也不顾忌林传宗是他弟弟,根本就是不把林大山这个爹放在眼里。 要是以前被她这么一挑拨,林大山必定会顺着她的语气把林白大骂一顿,只是今天林大山刚从林白那里碰壁回来,想到都是因为余丽,自己当年才会把林白赶出家门,眼看着林白如今有赚钱的本事,自己这个当爹的却得不到一点好处,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林大山喝道:“你给我闭嘴!怎么不说你儿子干的好事?连人家的牛都敢砸,下次是不是就敢杀人了?” 余丽愕然:“当家的,传宗那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不小心……” 林大山冷笑:“你要是再教不好儿子,你带着你的儿子滚回娘家,我林家容不下你这样的搅家精!” 余丽不可思议的叫起来:“当家的,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休了我?你个没良心的,我给你们林家生了儿子,你凭什么休我?” “是不是林白跟你说了什么?我就知道,他容不下我!” “都说后娘难当,我这个当后娘知道自己讨人嫌,所以一直避着他,就算这样,还碍了他的眼,你要把我休回家?” “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要去找族老给我们娘儿俩做主……” 余丽闹起来就往外走,只差撒泼打滚。 林大山冷冷看着她:“你去!你尽管去,要不是你这个毒妇当年陷害,我好好的儿子怎么会背上命硬的名声!” “我倒要看看,族里要怎么给你这个毒妇做主!” 人最怕的就是拿来比。 把林白赶出家门这事,林大山以前还不觉得有什么,可今天一看,被赶出家门的儿子明显会赚钱,而留在家里当宝的儿子却闯祸让家里赔钱,一赔就是六两银子,都快赶上家里一年的收入了。 林大山怎么不恼火。 余丽没想到他这个时候翻旧账,当下心里一颤,脚步就顿住了:“当,当家的,当年的事都过去了,你好好的又提这个干什么?” 林大山张口就骂:“过去什么过去?林白现在背个命硬的名声,有家不能回,一个人在外面孤伶伶的过日子,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他不是心疼林白,是心疼林白能赚钱却不给他花,所以说得那么光冕堂皇。 为了不让余丽发现他这种阴暗的小心思,林大山还把林白能赚钱的事情瞒住了,半点口风也没露。 反正他是林白的亲爹,他就不信林白能够真的不管他。 余丽掩面示弱道:“当家的,我那也是为了传宗,当年传宗被他打得多狠,身上都没一块好肉,天天哭……” “林白是你儿子,传宗也是你儿子,我那也是没办法。” 林大山冷冷看着她。 余丽心思急转,说道:“当家的,我知道你心疼儿子没人照顾,之前我要照顾传宗对他多有疏忽。” “要我说,林白年纪也不小了,到了说亲的年龄,我们给他说门亲事,这男人成了亲,娶了媳妇,就有人知冷着热的照顾。” “当家的,你看这样行不行?” 林大山心想,林白现在记恨自己当年把他赶出家门,无非是认为自己不关心他,这个时候给他找门亲事,说明自己有一直在关心他,成亲时让他顺理成章的搬回家,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样一来,靠着林白一手赚钱的本事,自己也就不用那么辛苦每天下田种地,累死累活了。 林大山想到这里,脸色才好看一些,对余丽道:“这才像点话。” 余丽就道:“成,那我就找人打听打听,看哪里有合适的姑娘,尽快给他订下来,保证给他找个满意的媳妇。” “当家的你就等着当爷爷。” 心里却在不停冷笑,林白这小杂 种,就等着她给他找个“好”媳妇吧,她保证,一定会尽心挑选的! 就在余丽心里盘算着要给林白找个什么样的媳妇时,薛家大房迎来一件大喜事,赵青松赵秀才家请媒人上门,商量自己的小儿子赵学文和薛如意的婚事。 第六十八章 读书人两袖清风,不谈银钱的事儿 说到赵家和薛家之间的婚约,白溪村的人都知道,那是当年赵青松还没考中秀才时订下的。 早先订下婚约的不是赵学文和薛双双吗? 什么时候变成薛如意了? 不管白溪村众人心里怎么想,老薛家喜气洋洋,特别是大房一家,脸上的得意那是压都压不住。 跟秀才家结亲,在白溪村年轻一辈,他们家如意可是头一份。 只是听了媒人的话之后,脸上的得意就有点维持不住了。 上门的媒婆是赵秀才家从镇上请的,明确表示赵秀才家想让两个孩子尽快成亲,只给了几个年前的黄道吉日让薛家挑选确认,其余关于聘礼什么的,只字未提。 要知道,像赵薛两家这样,从小给孩子说定亲事的,在年纪到了准备成亲时,是要请媒人上门,从提亲开始,把流程从头走一遍。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书六礼。 如果不另外举行订婚仪式直接成亲,也会提前送来聘礼,表示对这门婚事的看重。 村里人娶媳妇,一般是五两银子的聘礼,再加一包点心,一条鱼,一刀肉,一块布,要是再讲究点的就再添两样首饰,大部份的买不起首饰也就那样,不强求。 有穷的人家,只出得起一二两银子、甚至出不起银子的人家也是有的,但只要结亲双方事先说好,也没什么问题。 可是现在,赵秀才家倒好,就请了个媒人空手上门,开口直接就是让人确定成亲的日子,聘礼这方面一点表示都没有,一块布头都没拿出来,当真是连个样子都不想做。 李招弟僵笑着问媒婆道:“王大娘,那这聘礼的事,赵秀才家怎么说?你经常给人说媒应该知道,村里人想娶个媳妇,聘礼至少要五两银子。”李招弟伸出手掌比了比。 王媒婆喝了口薛家特意冲来招待她的糖水,心里有些嫌弃糖放少了,吃进嘴里不甜,这才慢悠悠说道:“薛家大嫂子,赵秀才家那是读书人家,读书人家讲究个两袖清风,怎么能谈银钱的事儿。” 李招弟当场就急了:“那怎么行?没有聘礼,什么东西都没有,这传出去不是让人笑话我们家如意嫁不出去,非得倒贴上门吗?” 王媒婆不耐烦道:“那可是秀才老爷家,想倒贴结亲的人多着呢。” 要不是看在秀才两个字的份上,这一趟她都不想来。 给的说媒钱比别人少一大半不说,还连聘礼都没准备,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换了谁也不乐意。 而且,那赵秀才是怎么说的?他说已经跟薛家说好了成亲的事,她只要过来送个日子让他们确定就成。 可现在薛家又把聘礼的事问到她脸上,要不是她说媒说出经验,反应快加上一张嘴厉害,刚才就被女方说得哑口无言了,那岂不是要砸了她媒婆的招牌? 薛家再想跟赵家结亲,但这样一样聘礼没有的亲事那也是做不下去的,不然以后传出去,说薛如意倒贴进赵家大门,那薛家一大家子的脸都不要了。 所以听到王媒婆这么说的时候,薛老太直接发飙了:“没聘礼娶什么媳妇?秀才家不谈银钱?秀才家就不用吃饭了?” “走走走,你一个做媒婆的,没聘礼的亲事你也好意思上门说合,就不怕传出去以后没人找你说媒?” “好好好,秀才家的亲事你们还看不上,我看你们还想找什么人家结亲,以后可别后悔。”王媒婆被她骂得满脸通红,一甩帕子骂骂咧咧的走了。 李月桂自从王媒婆去薛家后,就一直在等她的回信。 赵青松说已经跟薛家大房说好了,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尽快办掉,而且薛家表示会给薛如意出一份丰厚嫁妆。 只要一想到马上就会有儿媳妇带着嫁妆嫁进来,以后家里日子不用过得那么紧巴巴,李月桂心里就高兴。 “王大娘,不知薛家选定了哪个日子?”李月桂忽视了王媒婆脸上的神色,急切问道。 王媒婆对赵秀才一家其实是看不上的,让她去说媒,出的钱比别人少还不说,连杯水都不倒给她,人薛家还给她冲了碗糖水呢。 王媒婆心里鄙视了赵家一番,说道:“秀才娘子,你就不要为难我了,你们家这个媒,我是说不了的,这说媒钱我退给你。” “哎,哎……王大娘,这是怎么了?这亲事好好的怎么就说不了了?”李月桂愣神道。 王媒婆嘴皮子利索道:“秀才娘子,你之前说让我去送成亲的日子,老婆子我是不知道你们竟然连聘礼都没给人家姑娘家里。” “这不是让老婆子我去丢人吗?” “秀才娘子,你告诉我哪户人家娶媳妇是不用花钱的?” “好了好了,这话就不说了,这个说媒钱我退给你,这婚事我是说不了的,你们另请高明吧。” 王媒婆狠狠出了一口气,边说边把李月桂给的一百说媒钱掏出来要还给她。 李月桂忙拦住她:“王大娘,这事是我们考虑不周,当家的以为和薛家说好了,是可以不要聘礼的,这才发生这种误会,让你白跑一趟,实不好意思。” “不过这门亲事还是需要麻烦你去说和的,谁让你是咱们镇上都有名的媒人呢,别人我们也信不过。” 王媒婆被李月桂这么奉承,这才有个笑模样,说道:“你们没准备聘礼,这门亲事我是不可能再去说和的。” 李月桂咬牙道:“有,聘礼当然有!” 不想给聘礼不过是想试探一下薛家的态度,要是薛家同意了不要聘礼,他们连聘礼钱都能省下来。 可如果薛家不同意,这聘礼该出还是得出的,反正到时候薛如意嫁进来,不一样要把东西带回来。 最主要的,他们得尽快把婚事落实了,年后赵青松和赵学文两人都要下场,急着要用钱,就等着薛如意的嫁妆救急呢。 至于说赵家怎么不选镇上其他富户结亲,那不是没有其他富户看得上吗?赵家那么穷,赵学文连个童生都不是,还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成日里眼睛长在头顶上,能选中什么好人家? 也就是村里人被秀才名头唬住,觉得赵家是个福窝。 所以挑来挑去,薛家大房还就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王媒婆问道:“你们准备出多少聘礼?” 李月桂道:“我们家学志娶媳妇的时候,给了二两银子作聘礼,现在给学文说亲,总得比照着学志家里来,总不能让学志一家觉得我们偏心。” 王媒婆不客气道:“你们家老大娶媳妇那都好几年了吧?现在连猪肉都涨价了,你怎么还好意思用几年前的聘礼来说事?” 第六十九章 荷包套件 王媒婆不耐烦道:“要是你们家只出二两银子的聘礼,就不用找我继续说媒了。我还想多说和几家人,多赚点说媒钱呢。” 李月桂脸上阵红阵白,她当然知道二两银子是几年前的行情,那现在不是家里没钱,连饭都快吃不上了吗?当然是能省则省! 李月桂问道:“那依王大娘看,多少银子的聘礼合适?” 王媒婆道:“现在村子里娶房媳妇,聘礼一般是五两银子,外加鱼、肉、布和点心,你要有心,添两件首饰就更体面。” 家里倒是能拿出五两银子,可这五两银子真是最后的家底,拿出来以后连吃饭钱都没了。 李月桂为难道:“这么多?” 就听赵秀才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五两银子的聘礼,我们给,月桂,赶紧去买下聘的东西回来,请王大娘再去说亲。” “老爷!”李月桂愕然叫道,没想到赵秀才会同意。 赵青松道:“快去!学文娶媳妇,总要办得风风光光,难道你还想委屈了他?” “是,老爷!”自从赵青松考中秀才后,李月桂就改了称呼,一口一个老爷的叫着。 她不敢不听赵青松的话去克扣聘礼,心里却打定主意,等薛如意嫁过来之后,一定要把这些银子加倍拿回来,并且要让薛如意把嫁妆都交出来。 等王媒婆带着聘礼再次上薛家的时候,薛赵两家的婚事就彻底订了下来了,订在十月十八完婚,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可见两家人对这门婚事的着急程度。 而随着薛赵两家婚事的落定,一则关于薛双双的流言在白溪村传播开来,没几天,就喧嚣尘上,人尽皆知。 据说老薛家之所以会把薛家二房分出去单过,是因为二房薛双双想抢大房闺女薛如意和赵秀才家小儿子赵学文的亲事。 赵家婆媳前几天上门,也是为了找薛家二房理论这件事。 他们当年只是和老薛家约定亲事,可没指明具体哪个人,如今就算是按年龄来排,这婚事也是落在薛如意头上,怎么都轮不到薛双双。 谁知二房竟如此不要脸,看中赵学文是个读书人,就想把婚事抢过去,赵家婆媳上门理论,反而被薛双双反咬一口,挑唆里正和白溪村的村民给她出头,让赵秀才都吃了大亏。 总之,薛双双就是个不知羞耻、蛮横无礼、连堂姐婚事都想抢的混蛋。 不但如此,薛双双还顶撞长辈,对薛老头薛老太不孝顺,挑拨二房与老薛家其他几房的关系,至使老薛家兄弟失和。 薛老头薛老太没办法,为了整个老薛家的安宁,这才把二房分出来单过。 这流言说得有鼻子有眼,就跟真的一样,不管白溪村的村民信不信,都止不住流言的传播。 听到这则流言,余丽心里十分高兴,她想,她已经给林白找到合适的媳妇人选了。 她马上就找媒人上薛家二房提亲。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时候看林白怎么反对。 至于村里人说薛家二房赚了大钱的事,余丽是不相信的。 真要赚大钱,还会住在老薛家那四面透风的破屋里? 最多不过是没分家时攒下点私房,有也不多,估计都被花完了。 而且据村里一些人传出来的消息,薛家二房之所以能攒点私房,是因为薛顺摆了一个什么套圈圈的摊子,现在摆摊的人多了,生意不好了,也赚不到什么钱。 这样的人家,又穷又彪悍,薛双双还又黑又瘦又小,一看就是个不好生养的,说给林白正好! 而流言的当事人薛双双对此一无所知。 她正忙着赚钱的新点子。 薛双双和陈秋娘两人花了不少时间,才把从吴记绸缎庄里买来的小半车边角布头清理出来,倒有一半是没用的。 不过就那一小半有用的布料,薛双双算了下,也能做大几百个荷包出来,摊到每一个荷包上面料的成本还不到半文钱,别提多划算。 只是,陈秋娘看着一堆面料发愁:“双双,这么些布料,娘得绣到明年去都绣不完。” 薛双双道:“娘,这些面料我们裁好来找别人绣。” “找别人绣?那我们自己干什么?” 陈秋娘只觉得薛双双这话简直匪夷所思,她们现在就是靠绣荷包帕子卖钱的,还要花钱找别人来绣,那还赚什么钱? 薛双双当然有她自己的想法。 她之前就发现,这里的荷包款式十分简单,还没有形成丰富的荷包文化,而从上前两次陈秋娘去卖荷包的情况来看,这里的人对精致的荷包又十分喜爱,就决定把荷包这门生意发扬光大。 清朝的时候荷包盛行,王公贵族身上挂着一溜的荷包,都是成套成套的,既实用又好看。 薛双双前世曾在博物馆看过那些荷包样式,决定推出荷包套件,等到明年院试的时候,拿到县里去卖给那些考试的学子。 读书人玉树临风,文采风流,腰上总得挂几个荷包,才能更加彰显读书人的身份不是? 不过薛双双也知道,像这种生意就跟套圈圈一样,只能抢个先,趁别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多赚点钱,一旦推出后,市面上仿冒跟风的人比比皆是,到时候就赚不到钱了。 所以一开始要多囤货,靠陈秋娘一个人肯定来不及,只能雇人来绣这些面料,而陈秋娘要做的,就是把绣好的面料最终拼接成荷包。 毕竟在荷包套件没推出之前,是需要保密的,不然被泄露出去,那就不用赚钱了。 薛双双把这个想法跟陈秋娘一说,最后道:“娘,你手里的活儿可不轻松,这几百个荷包,最后可都要靠你一个人来做的。” 陈秋娘担心道:“这样能行吗?” 要是卖不出去,可要亏钱的。 薛双双道:“娘,你就相信我吧,肯定能行。” 陈秋娘道:“那这面料上要绣什么图案?” 薛双双想了想道:“这个不急,娘先打听一下村里有哪些绣活好的人,我先把面料样式告诉娘,先把面料裁出来,再让人在上面绣指定图案。” 陈秋娘被她说服了,点头道:“行,你咋说娘就咋做。” 前世清朝的皇帝特别喜欢以荷包做为赏赐。 荷包样式多种多样,品种繁多,花色丰富,功能齐全。 扇套,香包,烟袋,名片盒,眼镜盒,火镰,割肉吃的刀叉,锦绣缂丝,无不具备。 如今这里还没有眼镜、名片、刀叉等物,但可以用来放别的嘛。 薛双双把记忆里的荷包样式描述给陈秋娘听,有时候说不清楚,薛双双就拣根掍子,在地上画出来给陈秋娘看。 第七十章 难道被狗咬了一口,还要把狗咬回去 扇套荷包,香囊荷包,鸡心荷包,葫芦荷包…… 陈秋娘没想过小小的荷包还能折腾出那么多名堂。 她的好女红在这个时候就发挥出巨大作用,总能按照薛双双说的荷包样式,把那些边角布料最多可能的利用,一点都不浪费。 面料上要绣的图案,薛双双挑了一些寓意吉祥的,根据花纹的复杂程度、面积大小而各有不同,定下从几文到几十文的不同价钱。 陈秋娘不是本村人,以前被薛老太拘在家里做家务,也很少接触到村里人,如今忽然要找合适的人做绣活,就找老屋边上原先住着的几家邻居打听。 这几家人在他们搬来老屋的当天还来帮过忙,也送过吃食,还挺好相处。 听到陈秋娘说想请人绣东西,几个妇人都非常意外。 刘四婶诧异道:“薛二媳妇,你说的真不是开玩笑?” 陈秋娘心里其实没底,不过她相信薛双双不会做没把握的事,薛双双说能赚钱,那肯定是能赚钱的。 于是陈秋娘虽然心虚,还是说道:“四婶,我没有开玩笑,这批绣品赶时间,我一个人忙不过来,要找人帮忙,四婶若是有合适的人选,可以给我介绍几个。” 她抿了抿唇,低声道:“我和村里人不太熟,对这方面了解不多。” 薛家二房以前所受的苛待,白溪村还真没几个人不知道。 刘四婶看了陈秋娘一眼,见她确实不像开玩笑,不由问道:“薛二媳妇,那你看我们这几个人帮你绣成不?” 陈大嫂子也道:“对,你看我们成不?你放心,我们保证给你绣好,绣得不好不要钱。” 其他几人也附和:“对对对,我们平时也绣东西到镇上换点钱补贴家用,绣活不敢说好,但也不算太差。” 住在这里的几户人家基本上都是从别处迁来的,在白溪村根基不深,也不是村子里的大族,在村里一向没什么存在感。 家里田少地少,平时除了地里的出息,都是靠家里男人去镇上打短工养活一家子,女人在家绣点东西补贴家用,日子过得紧巴巴。 此时一听有这个机会绣活赚钱,还不用自己拿去镇上卖,一时都很心动。 陈秋娘想了想道:“我要绣的东西跟平常不太一样,要不,你们先给绣几个给我看看,要是可以,以后的绣品就麻烦四婶和大家了。” 刘四婶和陈大嫂子等人大喜,忙道:“不麻烦不麻烦。” 然后她们就收到一些料子很好却奇形怪状的面料,而且上面的绣的图案也不是平常她们绣出来卖钱的那种简单花样,都是一些比较复杂华丽的图案,就连绣花的丝线都不普通,和面料一起配给她们。 为了怕做绣活的人专门挑价钱高的图案来绣,薛双双还让陈秋娘把这些面料都搭配好,保证每个领到绣活的人手里都有难有易。 陈秋娘有些担心的对薛双双道:“这得不少银子吧,我们到时候要是不够银子付钱可咋办?” 薛双双道:“娘,你别担心,花不了多少银子的。” “我算过了,把这些面料全部绣完加起来都不用十两银子。” 陈秋娘惊声道:“十两银子还不多?!” 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十两银子。 分家的时候算是最有钱的,全部加起来也就九两多不到十两,分家后买家俱和一些必须的生活用具,花了快三两银子,现在家里的银子不到六两。 薛双双这么一说,陈秋娘更担心了。 刘四婶几人能有个来钱的门路补贴家用,而且收入还不低,手脚利索点每天能有个十几二十文的收入,和男人去镇上打短工赚钱相比也差不了太多,心里都十分高兴,自然就更不会宣传出去让别人知道。 这么好的事要是传出去,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们肯定都争着抢着要干活,她们的收入岂不是就少了? 薛双双和陈秋娘就更不会告诉其他人她们在做什么,于是这种情况下,薛双双请人绣面料的事情就这么神奇的瞒住了,除了周围刘四婶几家人,白溪村其他人都不知道。 流言这种东西,当事人永远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何况薛双双最近为了荷包的事情几乎没有出过门,为了不跟老薛家的人起冲突,陈秋娘去菜地摘菜的时候都特意避开了老薛家的人过去的时间。 至于薛石,以前村里的孩子都不跟他玩,搬家后跟刘四婶几家的孩子熟悉起来,几个孩子就在附近这片玩,没往村子中心走。 所以,他们一家能知道村里的流言,还是刘四婶告诉他们的,白溪村早已人尽皆知。 陈秋娘当场就气懵了:“他们怎么能这么做?这是要逼死双双!” 这种流言,不用想都知道是谁传出来的,除了薛家大房不做他想。 薛顺气得眼睛都红了:“我去找他们问清楚。” 薛石学不是很清楚事情的严重性,不过看到薛顺和陈秋娘的表情,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小豆丁最近吃得好睡得好,自搬家后有小伙伴一起玩耍,胆子也大了起来,挥着手里的棍子道:“坏人,打坏人!” 薛双双拦住暴怒的薛顺,劝着伤心的陈秋娘:“爹,娘,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要说就让他们说好了,又不会少块肉!” 陈秋娘道:“那怎么行,他们这样坏你名声,你以后还怎么说亲?大房抢了你的婚事,还要败坏你的名声,我,我跟他们拼了!” 为母则强这句话在陈秋娘这里一直能得到体现。 当时薛老太要卖了她,陈秋娘也是这样一副找人拼命的架势,现她在被大房这么严重污蔑,陈秋娘再一次表现出拼命的架势。 薛双双一把拉住她:“娘,别去,他们不要脸,你跟他们计较什么?难道被狗咬了一口,你还要把狗咬回去?” 陈秋娘和薛顺被她一样的比喻惊呆了。 薛顺哭笑不得:“双双,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这么一打岔,薛顺的怒气也消下去一些,没有刚才那么冲动了。 薛双双道:“本来就是呀。何况这种事情根本无法解释,有句话叫越描越黑,越是解释,反而越让人觉得心虚。” 薛顺和陈秋娘都没听过越描越黑这个词,不过想了想,确实贴切,两人心里也清楚,哪怕回老薛家质问他们,老薛家的人也不会承认的,反而会像双双所说的那样“越描越黑。” 可这么恶毒的流言,关系着薛双双的名声,要是不能洗清流言的影响,薛双双以后根本说不上好亲。 更别说有多少人被流言逼得活不下去。 第七十一章 媒婆上门 陈秋娘焦急道:“双双,这件事必须澄清,不然会毁了你一辈子。” 身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人,薛双双还真不把这点流言放在眼里,相对于前世的网络暴力,这只在白溪村流传的小流言不要太温和。 陈秋娘和薛顺无非是担心这流言影响她的亲事,可她又没打算成亲,至少现在并不打算成亲。 这流言正好给她省了不少麻烦,让她不用那么面对亲事。 至于以后要不要成亲,那都是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到那个时候,什么流言都没了,就算有,薛双双也有的是办法让它影响不到自己。 薛双双道:“爹,娘,我现在还小,这事影响不到我什么。” “我们家现在最要紧的是努力赚钱,明年把石头送去读书。” “等我们家日子过好了,自然什么流言都没了。” 薛双双好不容易说服薛顺和陈秋娘,让他们不要去管村里的流言,抓紧时间努力赚钱,结果平静的日子没过两天,就被忽然上门的媒婆打破了。 “你说什么?是林家让你来说媒的,哪个林家?”陈秋娘被惊得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白溪村除了薛家、王家两个大姓家族,还有一些从外地迁来的杂姓人口,姓林的一共只有两家。 但其中一户林姓人家,家里的孩子都已经成亲了,并没有合适人选,只有林大山家被赶出门的林白,是唯一适合年纪的人选。 哪怕经过薛顺的解释,知道林白命硬这种说法并不是真的,陈秋娘没阻止家里跟林白的来往,但这绝不包括把女儿嫁给他。 被余丽找来薛家说门的张媒婆甩了一下手里的帕子道:“还有哪个林家,你们村适合说亲年龄的林家小伙儿可只有一个,是村头林大山家里的长子林白。” 陈秋娘被忽然上门的媒婆打了措手不及,推拒道:“我家双双还小,暂时不急着说亲,过两年再说,麻烦张大娘走这一趟了。” 张媒婆脸上的笑意谈了点,说道:“薛二嫂子,你也别那么快拒绝,好歹听听男方的条件呀。” 陈秋娘不是个会拒绝人的,但事关女儿一辈子的终身大事,肯定不会轻易妥协。 陈秋娘摇头道:“张大娘,这个真不用,我家双双才十四岁,我没打算让双双这么早说亲。” 张媒婆想到余丽许给她的重利,只要能说成这门亲事,除了说媒钱,还给她一两银子的重谢。 想到那一两银子,张媒婆都不会那么轻易放弃。 张媒婆道:“哎哎,薛二嫂子,林家说了,只要他们成亲,就让他们小两口分家单过。你想想,你闺女一成亲就能自己当家做主,上没有婆婆压制,下没有小叔子指手划脚,这日子岂不是舒服?” “薛二嫂子,你自己也是做过人媳妇来的,应当知道这上头压着一个婆婆的日子可不好过。” “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也得为闺女打算不是?” 陈秋娘还是摇头:“不行,这事我不会同意的。” 张媒婆道:“薛二嫂子,我知道你是担心林白身上那个命硬的传言,可传言这种东西,也不见得都是真的。” “就好比你们家薛双双在村里的传言也不少,可林家还是托我上你们家来说亲了。” 张媒婆说到这里的时候,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轻蔑。 什么年纪小,不急着说亲,那村里的传言是怎么来的? 想抢堂姐的婚事,这传言不管是真是假吧,至少说明薛双双已经达到说亲年龄。 陈秋娘听到张媒婆这么说,脸色大变,声音有些急促道:“那些传言根本不是真的,我们家双双从来不做这种事。” 她本想说亲事本来就是赵学文和薛双双的,不过薛双双说了,若是她这么跟别人说,只会让流言越演越烈,影响更不好。 所以陈秋娘只能这么干巴巴的否认。 张媒婆笑道:“是是是,我当然相信薛二嫂子,这也更加证明了传言不可信,是吧?所以撇开命硬的传言这一点,林家的林白真的是个结亲的好人选,薛二嫂子你就不要错过了。” 陈秋娘现在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张媒婆的话看似在向她解释林白命硬的流言是当不得真的,可又何尝不是从另一个角面在威胁她,薛双双同样流言缠身,说不到好亲。 真要说起来,一个是命硬,一个跟堂姐抢亲,这两种名声,也不知道哪个比哪个更好一点。 而张媒婆咄咄逼人,摆明了态度想说明这门亲事,一旦她强硬拒绝,还不知道外面会再多出什么对薛双双不好的流言来。 媒婆的一张嘴,向来都能把活人说死把死人说活的,特别是在农村,家里有孩子适合说亲年龄的人家,一般都不会得罪媒婆,就怕说亲的时候受影响。 陈秋娘沉默,张媒婆笑道:“薛二嫂子,要是你没什么其他意见的话,那我就去回了林家,让他们找个好日子上门来提亲。” 陈秋娘只好把薛顺拉出来做挡箭牌:“这,这么大的事,我做不了主,要跟我家当家的商量过才行,张大娘你先回去吧。” 张媒婆“哟”的一声:“薛二嫂子,这男主外女主内,女儿家的亲事都是由母亲做主,哪还需要去麻烦家里当家的。” “我也是看你们两家的孩子无论年龄还是各个方面都合适,这才专门来说的,前头还有几家等着我去说亲呢。” 薛双双一把掀开门帘从屋里走出来,说道:“张大娘,你上门来说亲,怎么还不许我娘考虑一下?我爹是一家之主,我娘把家里的事情跟他商量,这不是很正常的吗?难道张大娘你家里的事都由你全权做主,一点也不尊重张大叔的想法?” 张媒婆:“……” 陈秋娘看到薛双双出现,大大松了口气。 虽然说亲这种事,薛双双这个未婚的小姑娘,又是当事人,按理是不应该露面的,只是张媒婆让陈秋娘无法招架,薛双双再不出现,说不定陈秋娘稀里糊涂的就要让张媒婆逼得应下这门亲事了。 薛双双道:“张大娘,前头还有好几家等着你去说亲,我们就不多留你,省得耽误你的事情。” 张媒婆被她几句话说得无言以对,留下一句:“薛二嫂子你好好考虑考虑,我过几天再来听你的回复。”就甩着帕子离开了。 她心里恶狠狠的想,这个薛双双这么泼辣,难怪被人传出抢堂姐婚事,要她说,这个传言十有八 九就是真的,哼! 张媒婆抬脚前往林大山家里,跟余丽说陈秋娘不肯答应,这门婚事八成是说不成的。 第七十二章 薛家这门亲事,真的是门好亲 余丽撇了撇嘴,轻蔑道:“她有什么好不答应的?也不看看薛双双现在是个什么名声,也就是我们家不嫌弃她名声不好,愿意跟她结亲,换了别家,谁愿意娶个名声不好的姑娘进门来给自己找不自在。 “张大娘,谁不知道你有一张巧嘴,十里八乡就没有你说不成的亲事,这事还得请你多帮忙。” 张媒婆懒得听她拍马屁,看在那一两银子的份上,说道:“我过几天再走一趟,到时候不成就不成了,你也别抱太大希望。” 张媒婆说着往外走,余丽忙起身送她出去,边走边说道:“还要劳张大娘费心,这门亲事要是说成,我一定重重感谢张大娘。” 林大山担了担柴火走近,当即停下脚步,道:“什么亲事?这是要给谁说亲?” 余丽脸色变了变,很快又恢复正常,对张媒婆道:“那就麻烦张大娘过几天再走一趟。” 把张媒婆送走之后,余丽跟在林大山身后进了屋,说道:“当家的上次不是说要给林白找一门亲事,让他早点定下心来吗?张大娘就是找来给他说亲的。” 这事林大山知道,他还指望通过这门亲事把林白喊回家赚钱。 林大山把肩上柴火放下来,问道:“说的是哪户人家。” 余丽迟疑了一下,说道:“是薛家的闺女。” 林大山动作一顿:“哪个薛家?” 薛家是白溪村的大户,村里有二三十户人家都姓薛。 余丽心里有点虚,不过面上没有丝毫异色的说道:“就是刚从老薛家分出来单过的薛顺家闺女。” 林大山把手里的扁担往地上重重一戳,冷冷道:“薛顺家的闺女只有一个,最近村里都说反了,就是那个抢了堂姐婚事的薛双双。” “这就是你说的给林白找的好亲事?” “这种不知羞耻的女人,你也好意思找人上门提亲?” “林白不是你亲生的,你这毒妇就这么作贱他?” “毁了他一次还不够,你还想害他一辈子是不是?” 余丽吓了一跳,硬着头皮道:“当家的这话说得诛心。林白虽然不是我生的,好歹也要叫我一声娘,还有传宗这么个兄弟,我能不盼着他好?传言这种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当家的心里也清楚。” “这怎么就不是好亲事?” “那个薛双双我找听过了,以前在老薛家的时候,一直都踏踏实实做事,老实得很,也没听过什么不好的闲话。” “怎么现在刚一分家,薛家大房跟赵家订亲,就说她抢堂姐的婚事?我可是听说,薛家大房这门婚事,一开始本来就是二房的,是老薛家非得把亲事换了人,还把污水往二房身上泼。” 林大山道:“就算是这样也不行,传言那么厉害,不管真假,这名声早就毁了,怎么能进林家的门?” 余丽挑了挑眉:“当家的,我也想给林白说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可林白他的情况你也知道……走在路上都让人避之不及,何况是说亲?那也得有人家愿意啊!” 说到这个林大山就大怒:“还不是你做的好事!现在倒有脸说林白不好说亲了。” 余丽缩了缩脖子,委屈道:“当家的,以前的事你都说不追究了,我当时那么做也是为了传宗。再说我现在不是在努力弥补错误了嘛。” 林大山目光沉沉看她一眼,沉默不语。 余丽见他没有继续抓着当年的事情不放,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继续道:“当家的你听我说,薛家这门亲事,真的是门好亲。” “一来,薛家二房已经从老薛家分出来了,虽然薛家是村里的大姓,但薛顺这一房一向不得老薛家看重,几乎没人会为他们出头,我们林家单薄,若是亲家在村里势大,很多时就说不上话,若是找外面迁来的人家结亲,又受本村人排斥。” “所以从老薛家分出来的薛顺一家既是本村大姓,又不得本族看重,我们跟他们家结亲正好。” “二来薛双双老实肯干,又被流言毁了名声,这样的姑娘娶进门好拿捏。一个名声不好的姑娘,我们家肯娶就已经很大度了,量她不敢不听话。” “最后一点就是我们家林白现在的情况,说实话,想说太好的亲事确实困难,薛双双跟他年龄相当,同样流言缠身,薛家想给她说亲同样不容易,所以说这是最好的人选。” 余丽的话让林大山心里飞快的算计起来。 不得不说,余丽的话说到他心坎上了。 他是想让林白回家来替家里赚钱的,要是女方家是村里的大姓,到时候林白赚钱的技术还不知道便宜了谁,而与外来的杂姓人家结亲,这门技术怕同样保不住,薛顺家的情况还真是合适。 再一个薛双双名声不好。 哪怕大家都知道那个流言是假的,可传出来了就是传出来了,在没有办法洗清流言之前,薛双双都得担上一个抢堂姐亲事的污名,这样的姑娘娶进家门,那还不是任由他们搓圆捏扁,说什么是什么。 再则林白命硬,白溪村的人连靠近他都不敢,想娶亲当然更难。 所以说来说去,好像也确实只有薛双双这么一个合适的人选。 林大山问道:“这事林白知道?” 余丽道:“亲事还没说成,我怕告诉他让他空欢喜一场,所以想等亲事说成之后再告诉他。” 林大山皱眉道:“不行,还是得先跟他说一声。” 特别是给他说了个名声不好的姑娘,万一林白到时候更恨他,可就得不偿失了,他还想林白回家来帮他赚钱呢。 余丽就一脸担忧道:“那万一薛家不答应这门亲事怎么办?” 林大山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道:“薛家不答应?” 余丽撇撇嘴道:“张媒婆刚才已经去过薛家一趟了,说是薛家不答应,我让她尽量帮忙说成这门亲事,她答应我过几天再去一次。” 林大山有些恼怒道:“薛家做什么不答应,我们林家都不嫌弃他家闺女名声不好,他们还敢嫌弃什么?” 余丽心想,你儿子命硬的名声也没好到哪里去,不过这话她倒是不敢说出来触林大山的霉头。 林大山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先告诉林白一声。 他想得简单,要用亲事在林白面前刷个好感,让林白知道,其实他这个当爹的还是关心他的,看,现在都出面给他操心婚事了。 另外也是先给林白提个醒,省得到时候万一亲事说好了,林白发现自己给他说了个“名声不好”的媳妇,更加记恨他,那就不好了。 第七十三章 他想娶薛双双 “你说什么?你们去薛家给我说亲了?”林白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脸色和语气都谈不上好。 林大山一见,以为他对薛双双有意见,忙道“这个,最近村里的流言是有些多,不过流言这种事不能当真,爹向你保证,说给你的肯定是个好姑娘。” 薛双双是什么人,林白比白溪村大多数人都清楚,特别是薛家和赵家的婚事,还是他先听到风声去告诉薛顺的,当然知道流言是假的,根本就是薛家大房抢了薛双双婚事。 林白是没想过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林家会去薛家说亲。 薛叔一家会怎么想? 他们不顾自己命硬的传言和自己来往,林家却替自己上门说亲他他们会不会以为是自己的主意? 薛双双会怎么看自己? 以后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远离自己,和自己保持距离? 林白怒道:“谁让你们上门去说亲的?要替我说亲,为什么不先跟我商量?” 要是他好不容易才有往来的薛叔一家因为这件事疏远他,他就去打林传宗!真是太可气了! 林大山见他那么大怒气,忙道:“我们也是为你着想,怕万一亲事没说成伤了你的心。” 林白怒视着他:“你走,以后别来了,我的亲事也不用你管……” 林大山不高兴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就不要我管了?你都十八岁了,不成亲还想等到什么时候?” 林白大声道:“那也不用你管。从你把我赶出来那天开始,我就跟你没关系。” 林白现在要是没出息,不能赚钱,快饿死了,穷困潦倒,那林大山肯定跟他没关系…… 可林白现在分明能赚钱,会种别人都不会的如意菜,这样的儿子怎么可以跟他没关系? 林大山冷笑:“怎么跟我没关系?一没断亲,二没除族,连家都没分,说破天去你都是我林大山的儿子。” 想了想又觉得不能跟林白闹翻,又缓和了语气道:“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和薛家结亲,我就让你继母给你找个过好姑娘。” “薛双双名声不好,我也觉得她配不上我儿子。” 林白心里冷笑,余丽会愿意给自己找结亲的好人选?要不是薛双双被老薛家污蔑,传出不好的名声,余丽肯定不会挑中她。 林白非常讨厌林大山用这种轻蔑的口气说薛双双,冷漠道:“还不知道是谁配不上谁!别忘了我命硬,克母克亲克身边一切靠近的人,名声也没好到哪里去。” 林大山皱眉道:“林白,当年的事都说了是一场误会,你天天打传宗,你继母也是为了想给传宗出口气,教训你一下,只是没想到后面会传得这么厉害。” “这事都过去这么久了,她也不是故意的,你怎么还记着。” “再说,如今她也知道当年对不起你,这不是正在给你说亲事,想要弥补你吗?” 林白懒得跟他扯这么多,淡淡道:“好啊,她尽管找人去薛家说亲,薛家要是能应下这门亲事,我就同意成亲。” “薛家要是不同意这门亲事,让她以后少管我的事!” 林大山不悦道:“她是你继母,怎么就不能管你的事了?” 林白冷冷一笑:“她要管也行,我以后就多尽当大哥的责任,好好教导林传宗,免得他长歪了。” 余丽要是舍得让林传宗挨打,就尽管插手他的事情好了。 林大山:“……” 林大山走后,林白就想去找薛叔一家说清楚,让人上门提亲并不是他的主意。 只是走着走着,林白的脚步越来越慢,快到山脚的时候彻底停下来,然后转身,回山洞。 他改主意了,他想娶薛双双。 如果不是余丽想要算计他,让人上薛家提亲,他可能还没有机会和薛双双在一起,但是现在,他为什么不试试? 林大山说得对,他已经十八岁了,确实该娶亲了。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不是去薛家澄清他不知道这件事,而是应该好好想想,怎么让薛叔,让薛双双同意这门亲事。 林白只觉得心跳得厉害,既高兴又紧张,连字都写不下去了。 …… 晚上薛顺回到家,陈秋娘就把林家上门提亲的事情说了。 “顺子哥,这事可怎么办?”陈秋娘愁道:“那位张媒婆听到我拒绝非常不高兴。” 薛顺道:“你说林家让媒婆上门替林白提亲?” “嗯。”陈秋娘点了一下头:“张媒婆是这么说的。” “那是林白自己的意思,还是他家里的意思?” “听起来是林白家里的意思,因为张媒婆当时说,林家说了,林白成亲后就马上让他分家单过,双双嫁过去就当家做主,不用受婆婆的委屈。” 薛家想了想道:“我没记错的话,林大山家里好像是后娶的,林白是他前头媳妇生的儿子?” 陈秋娘道:“是这么回事。林大山先头媳妇过世了,这个媳妇才进门,后来生了个儿子取名林传宗。” 薛顺道:“如果林家真的同意双双进门就让林白分家单过,这门婚事还不错。” 陈秋娘大吃一惊:“顺子哥,那林白身上,那林白他命硬,双双要是嫁过去,被他克住怎么办?” 薛顺道:“秋娘,都说了传言那种东西,当不得真。” “那林白命硬,都说跟他接近的人会倒霉,我们家最近跟林白一直有往来,你觉得倒霉了吗?” 陈秋娘道:“那倒没有。”好像日子还越过越好了。 薛顺跟她分析:“撇开命硬这个传言,林白本人和双双还是十分合适的,他们年龄相当,最主要的是,双双和林白本来就在合伙赚钱。” “不过也得看林白和双双自己的意思。” “要是他们两个自己无意,那就算了。” 陈秋娘:“……可是顺子哥,双双才十四岁,之前不是说过几年才考虑说亲的事情吗?” 薛顺目光沉了沉:“有合适的人选还是先让双双成亲好。大房现在就一个劲的往双双身上泼脏水,以后无论薛如意在赵家的日子过得好不好了,他们都会攀扯到双双头上。” 薛顺轻声道:“不是我这个做叔叔的看不得侄女好,而是以赵家现在的情况来看,薛如意嫁过去十有八 九是没什么好日子过的。” “我怕到时候赵家转头又缠上来。” 陈秋娘惊呼一声:“怎么会这样?赵秀才不至于做这种事吧?他一个秀才,难道连脸面都不要了?” 薛顺轻蔑道:“赵青松要是要脸,就做不出私下和大房接触,让赵学文和薛如意结亲的事来。” 第七十四章 成亲了到时候也可以和离嘛 陈秋娘到现在都搞不懂:“顺子哥,赵家为什么和大房结亲?” 薛顺冷笑几声,说道:“因为赵家没钱了。赵青松和赵学文父子两人明年下场考试的钱都没有。” “我们家没分家的时候一直都穷,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整个白溪村的人都知道,赵家觉得双双就算嫁过去,也没什么嫁妆,而大房承诺薛如意嫁过去的时候会多给嫁妆,所以赵家选中了大房结亲。” 自从得知赵家想和大房结亲的消息,他就暗中去调查过情况,也正是因为得知赵家现在是表面光,这才默认他们换人成亲的举动,否则他真要不同意,赵青松只要还想要那个秀才功名,也不敢那么做。 只是薛顺既然知道赵家的情况,自然不会送闺女去受苦。 这门亲事,大房既然那么想要,拿去就是。 陈秋娘倒吸一口凉气,震惊道:“顺子哥,你是说,赵秀才家里在打如意嫁妆钱的主意,他们想用如意的嫁妆钱?!” 薛顺道:“嗯,赵家就是这么打算的,所以把成亲的日子定得很急,赵家快没钱买米下锅了。” 陈秋娘喃喃道:“幸好我们家穷,不然双双嫁进赵家还不得苦一辈子。”陈秋娘说到这里,打了个哆嗦。 薛顺冷笑道:“可惜赵家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大哥大嫂是什么样的人,你我心里都清楚,从来都是他们占别人的便宜,别人还想占他们的便宜?” “大哥说的愿意给薛如意丰厚嫁妆,最多就是把赵家送来的聘礼全陪嫁过去就顶到天了。” “而且薛如意也不是会吃亏的人,赵家想用她的嫁妆很难。” “到时候鸡飞狗跳有得闹。” 陈秋娘道:“就算这样,也跟双双没关系。他们都成亲了,自己日子过得不好,还能怪到双双头上。” 薛顺道:“我们双双是个有本事的人,有主意,会赚钱,以赵家的不要脸,一旦知道这个情况,肯定会反过头来说和赵学文从小订亲的是薛双双,娶薛如意是被薛家蒙蔽的,真正要娶的人是双双。” 陈秋娘目瞪口呆,同时心里也有些慌乱:“他们,他们到时候要是真那么做,那该怎么办?” 薛顺道:“我相信双双并不怕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也有办法对付他们。可这到底是麻烦事,还不如现在找个知根知底的人成亲。” “到时候就算赵家再无耻想要巴上来,双双也早嫁了,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陈秋娘迟疑道:“就算,就算要给双双说亲,也不一定非要林白不可。”命硬克人这点,在陈秋娘心里始终是个忌讳。 薛顺也不多说什么,只道:“可现在上门说亲的,只有林白啊。如今我们双双流言缠身,没别人来说亲。” 陈秋娘:“……我怕双双不同意。婚姻大事,虽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还是要双双自己中意才好。” 薛顺想了想道:“你明天把我说的那些话告诉双双,让她自己做决定。” 薛双双最知道怎么做才是最有利,薛顺觉得,薛双双会同意的。 陈秋娘还没来得及跟薛双双说,第二天林白送完豆芽就找到薛顺套圈圈的摊子上,表达了自己想求娶薛双双的强烈意愿,并许下若干保证,希望薛顺能答应把薛双双许配给他。 薛顺对林白的态度还是满意的,加上他心里本就有打算让薛双双早日成亲,所以,并没有怎么为难林白,只对林白说,薛双双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如果薛双双同意,他就不会反对。 “薛叔,你一定要替我多说几句好话才行。”林白心里更加惴惴不安起来,生怕薛双双不同意。 薛双双一开始是反对的,她心里根本就没想过成亲的事。 只是听完薛顺让陈秋娘转告的那些话,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就同意了,她告诉陈秋娘,如果张媒婆下次再来给林白说亲,就答应下来。 原以后她会反对的陈秋娘:“……” 薛双双之所以会同意,除了薛顺分析这些原因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这个时代,早已不是她的前世。 哪怕是前世科技发达到那种程度,天天号称男女平等,社会对女人来说尚且不友好,剩女一词铺天盖地,似乎不成家就是大罪。 何况这个古老的时代,男尊女卑,阶级分明,不婚绝对会惹来无数麻烦,她一个人再厉害也无法对抗整个社会制度。、 林白这人,她现在虽不喜欢,但也不讨厌,长相又是她喜欢的类型,既然这样,还不如先嫁了再说,总比以后嫁给什么不认识的人好。 就算万一不适合,成亲了到时候也可以和离嘛。 特别是成亲对象是林白的话,那完全可以把这场婚事当成一种合作关系,而且已婚身份在某种程度上也会给她带来许多便利。 婚事说完了,薛双双就抛在脑后,开始专心处理手边的面料。 放出去绣的荷包面料已经收回来一批,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些面料拼起来做成荷包。 薛双双从小到大基本没拿过针,她也不用这些做不到的事情为难自己,只把相同一只荷包的面料挑出来拼凑好,让陈秋娘进行最后的缝制。 陈秋娘看到做出来奇形怪状的荷包差点愁白了头:“双双,这荷包真的能卖出去?” 她拿着一个扇套荷包看了又看,又细又长又深,这样的荷包到底能装什么? 薛双双似乎知道她心里的想法,笑道:“当然能卖出去!娘,你可别小看它。这叫扇套荷包,是用来装扇子的。” 陈秋娘:“越说越不靠谱,谁把扇子装荷包里呀?” 薛双双:“……” 不管陈秋娘再怎么发愁卖不出去,这一批面料共做出来五个款式三十多个荷包。 后续的面料还从刘四婶几人那里不断送过来。 过了几天,张媒婆果然又来了一次,好话说了一箩筐,软磨硬蹭,总算从陈秋娘嘴里得了准信,应下这门亲事。 张媒婆大喜,立即去找余丽,让她准备东西找人上门提亲。 除了提亲必要的鱼、肉、布、糕点之外,还需要五两银子的聘礼。 余丽是舍不得出这个钱的。 她找林大山哭穷:“当家的,我们家刚赔了六两银子出去,哪里还拿得出这么多银子啊?” 家里的钱一直都是余丽在管,林大山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少钱,闻言皱眉:“家里连五两银子都没有了?” 银子当然有,但那是留给林传宗的,想让她拿出来给林白娶媳妇,那是做梦。 第七十五章 要先分家后成亲 余丽道:“银两倒还有一点,可家里大家要吃饭,传宗也快要读书了,要是把钱都花了,可咋办?” “主要是这次赔了六两银子出去,不然家里银钱也不会那么紧。” 林大山没好气道:“那六两银子是怎么赔出去的?还不是你教的好儿子闯的祸!” 余丽心里把林白恨得牙痒痒,面上却一副委屈之色:“当家的,传宗也是你儿子,小孩子哪有不犯错的。” 林大山一看她这个样子就头疼,摆手道:“停停停停,你说现在要怎么办?薛家应下这门亲事了,我们家反倒因为出不起聘礼不去提亲,这让人知道得笑死。” 余丽道:“不然咱聘礼少给点,意思意思给个一两银子就好。” 林大山想也不想的喝道:“不行!除了穷各揭不开锅的人家,你看过村子里哪家下聘只给一两银子的?” 等以后林白会赚钱的事情暴出来,让人知道他们才给一两银子的聘礼,那林家这个小气的名声就别想逃掉了。 余丽为难道:“那要不这样,让林白自己出聘礼。” 余丽道:“林白在外这么多年,他不比当家的你要养家,一个人吃用花销都有限,这些年应该存下不少银子,现在要娶媳妇了,花点钱也应该。” 林大山怀疑的看着余丽,还是不相信家里连五两银子的聘礼都拿不出来:“怎么能让他自己出聘礼?现在先把钱拿出来作为林白的聘礼,传宗读书还在以后,再攒钱就是了。” 余丽撇撇嘴,说道:“当家的,钱哪有那么好攒,我们家一年到头能多几个钱?现在林白娶媳妇把钱都花了,传宗以后怎么办?” “再说了,林白这么多年没往家里交过一分钱,没给家里出过一分力,让他自己出钱娶媳妇怎么了?” “我还是那句话,家里最多出一两银子,要是嫌少就让林白自己出聘礼钱。” 钱银都把持在余丽手里,她不肯拿出来林大山也没办法,只好再次去找林白。 自从薛家应下这门亲事之后,林白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跟飘在云端一样,总觉得不太真实。 因为心情大好,所以面对林大山的时候,林白的态度也不像之前那样冷淡,倒让林大山心里暗暗高兴,觉得跟林白说门亲事这个主意果然不错,没见林白现在对他的态度都好起来了。 原本不太好意思说的话因为林白有别于以往的态度也能轻易说出口了,林大山道:“林白,聘礼是你自己准备,还是由家里准备?” “家里最近比较紧,准备聘礼有些吃力,最多只能出一两银子。” 林白道:“聘礼我自己给,成亲的钱我自己出,只有一点,我要先分家后成亲。” 林大山想也不想的回绝:“不可能!我还没死呢,分什么家?” 分家之后林白还怎么给林家赚钱? 林白冷笑道:“这可不是我说的,张媒婆去薛家上门提亲的时候,跟薛家人说家里让我成亲后分家单过。怎么,你不知道吗?” 林大山惊呆了,余丽根本没告诉过他这回事。 他之所以想要难林白说门亲事是想把林白哄回家给林家赚钱,可是余丽不知道。 余丽巴不得林白跟林家一点关系没有才好,这样才不会分走林家的家产,不会跟林传宗争东西。 所以才会让张媒婆对薛家说明,林白成亲后就会分家单过。 林大山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当场怒不可揭,喝道:“我还没死,林家还是我做主,我不同意你分家,你就不能分家。” 林白冷冷道:“那你就回去当你的一家之主吧,记得准备好聘礼去薛家提亲,否则小心别人笑话林家穷得连聘礼都不出起。” 林大山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林白又道:“还有,如果不肯分家,林传宗这辈子就别想读书。” 林大山大怒:“逆子,传宗是你弟弟,他去读书有出息对你也有好处,你怎么能断了他读书的路。” 林白目光冰冷:“爹,你怕是忘记了我当年是怎么被从学堂里叫回来的吧?既然家里穷,我娶媳妇的聘礼都快出不起了,林传宗还读什么书?明年他就十二岁了,正是下地干活的好年纪,可别成天养在家里,浪费了一把好力气。” 林大山嘴唇蠕动,半晌说不出话来。 当年余丽以家里穷为借口,不肯让林白读书,他被余丽的枕头风得找不着北,就听从余丽的话,把林白从学堂里叫回来种田。 余丽断送了林白读书的机会,林白就同样对待林传宗。 林大山垂头丧气的回去了。 余丽看他脸色不好,心里不由一跳:“当家的,林白怎么说?” “张媒婆选的提亲吉日就快到了,总得早做准备。” 林大山沉默的看着余丽,看得余丽心里发毛,正想问些什么的时候,林大山重重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啪! 余丽捂脸,不可置信的尖叫:“当家的,你打我!” 林大山冷声道:“你这个毒妇,我林家就是因为你才家宅不宁的。” 余丽这一巴掌挨得莫名其妙,都被打懵了。 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不然当然也做不出种种针对林白的手段,此时捂着脸就开始撒泼。 “我为这个家辛苦操持,为你生了传宗,林白的亲事也找人说了,到底哪里不合当家的心意,当家的要动手打我?” 林大山被她闹得心烦,喝道:“闭嘴!你这毒妇!要不是你,林白会跟我离了心?” “我还没死呢,你就挑唆长子跟我分家,你安的什么心?” 余丽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强辩道:“当家的,我连林白的面都没见到,到哪里去挑唆林白闹分家?” 林大山冷笑:“你是没跟林白说什么,你只是让张媒婆跟薛家人说,林白成亲后就让他们两口子分家单过。” 余丽眼见瞒不住了,只好承认,说道:“这话是我让张媒婆跟薛家说的,我不否认,可我也是为了这个家好。” 林大山怒道:“我看你是为了你自己好。” 余丽大声争辩:“当家的,林白一个人在外面生活了那么多年,可有回来看过一眼?他对这个家本来就没什么感情,非得把他强行留在家里,那不是让他更恨我们吗?” “再说我只是个继母,媳妇娶进门,我也不好管教,与其让大家都不自在,还不如让他们分家单过。” 说到最后,在林大山的冷眼中,余丽说不下去了,只好道:“我就只是这么一说,要是林白成亲后愿意跟家里一起过,也不是不可以,我还能把他们赶出去不成?” 第七十六章 聘礼 林大山恶意满满的道:“林白说,如果不让他分家单过,林传宗这辈子就别想读书,你还愿意让他留在家里一起过吗?” 余丽尖叫一声:“他凭什么不让我的传宗去读书?他凭什么?” 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都有些扭曲了。 林大山道:“你当年不让他读书,现在他不让你儿子读书。”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林传宗就是余丽的眼珠子,命 根 子,那是看不得他受一点委屈。 余丽态度软下来,哀求林大山道:“当家的,传宗是我们的儿子,你也希望他能读书有出息,以后光宗耀祖对不对?” “以前的事是我做错了,可是,传宗他不能不读书啊。” “当家的,传宗有出息了,我们林家也能扬眉吐气。” “当家的,我求求你,为了传宗能去读书,你就同意让林白成亲后分家单过吧。” “就算分家出去,林白也还是你儿子,该孝敬你的他一样要孝敬,这是改变不了的。” 对,分了家还是他儿子! 林大山眼前一亮,他怎么没想到这点。 分家和赶出家门可不一样。 现在林白可以不理会他,要是分家了,林白就必须养他。 有分家契书在,林白连反悔都不能。 这样家里还能省下一笔钱,林白说了,只要同意他分家,成亲的银子他自己出! 林大山想到这里,心情忽然好了,面对余丽却做出一副勉强的样子,说道:“既然话已经说出去了,总不好让薛家说我们说话不算数,那就让他分家单过。” 他警告余丽:“这次的事就算了,下次再背着我搞小动作,小心我休了你。” 余丽心里完全不以为然,这种话林大山没说过一百遍也有八十遍,哪次当真了?他每次都这么说,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根本不必理会。 林大山兴冲冲的答应林白的要求,同意他先分家后成亲,不过让他先去薛家提亲,提亲以后再分家。 林白跟着张媒婆,带着聘礼上薛家提亲的事轰动了整个白溪村。 村子里谁不知道林白命硬,跟他靠得近一点的人都会倒霉,薛家竟然敢把女儿嫁给他,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不过也有人说,薛双双抢堂姐的婚事,现在名声坏了,没人敢娶,也只有林白这个命硬娶不上媳妇的人,才无视她的坏名声娶她。 可就算是这样,也有很多人羡慕薛双双。 因为林白给出的聘礼,除了五两银子,以及必须的鱼、肉、布和糕点之外,还有一套首饰。 首饰是纯银的,由发钗,耳环,手镯,项链四样组成,加起来重量超过三两,买这么一套纯银首饰,至少要花四两银子。 这么一算下来,林白光是提亲的聘礼就花了近十两,村子里这么多年都没有人出过这么高的聘礼。 老薛家目前仅有的两个闺女在不到一个月内被许出去,因为时间太过接近,所以不可避免的被人把两人的聘礼拿来做比较。 相比于薛双双收到的聘礼,薛如意收到的聘礼就只能算是一般。 聘礼银子赵家是给了五两,但是聘礼中的布只是最普通的粗布,糕点是最便宜一种糖糕,一条两斤重的草鱼,一刀两斤重的瘦肉,首饰别说一套纯属银的,连一件镀银的都没有。 再看林白送给薛双双的聘礼,除了银子和首饰,布是吴记绸缎庄新到的红绸布,糕点是镇上点心铺子里最贵的芙蓉糕,两斤重的草鱼两条,两斤重的五花肉两刀。 不管是从数量上还是从质量上,赵家送来的聘礼都不能跟林白相比,这让要强的薛如意差点气死。 没想到薛双双的名声都那么不好了,竟然还有人会娶她,而且聘礼还办得那么体面,狠狠打了自己的脸。 李招弟怕她气出个好歹来,劝道:“聘礼多一点有什么用?谁不知道林白命硬克亲,这种娶不上媳妇的人,也只有多花钱才能勉强说上薛双双这个名声不好的媳妇,哪里能跟你比?” “和你结亲的可是秀才家里,赵学文自己也是读书人,明年下场考个秀才回来,你就是秀才娘子,日子可不比那只能嫁给命硬的泥腿子好十倍百倍?” 薛如意还是气:“虽然话是这么说,可娘你看看那边的猖狂劲儿,这么多聘礼不是摆明了让我丢脸吗?” 李招弟心里也不舒服,不过薛如意这样,她也不能火上浇油,万一薛如意冲动之下弄出点什么不好的影响就不好了。 李招弟劝道:“赵学文是读书人,读书人清高,哪能总谈钱的事?赵家上门提亲的时候,该准备的都准备了,聘礼银子也给得足足的,不像有些人家,只给一二两银子的聘礼,这说明赵家看重你。” 薛如意委屈道:“可是赵家的聘礼没有准备首饰。” 说到这点,李招弟对赵家也非常不满意,那赵秀才不是说他们赵家十分看重如意吗?赵学文本身也很中意如意,那怎么下聘的时候连件首饰都没有? 不过这话现在不能说,李招弟道:“赵家那是随大流,赵秀才有功名在身,不好做太出格的事。” 她虽然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在想,等如意出嫁的时候,定要叮嘱她守好自己的嫁妆,不可让赵家人哄骗了去。 薛如意在李招弟连消带打的劝说下,总算不那么气愤了,心里已经打定主意,等她成亲后,赵学文考中秀才,必定要找机会狠狠奚落薛双双一番,不然她咽不下这口气。 除了薛家大房气得半死之外,薛老太也是气得砸东西,心里十分后悔把二房分出去,不然现在林白送来的这些聘礼就都是老薛家的,用来吃肉也能吃上很久了。 薛老太越想越气,就想去找二房的麻烦,被薛老头和薛福拦住了。 薛家大房抢了本该属于薛双双的婚事放到薛如意身上,不管嘴里说得再光冕堂皇,心里都是发虚的,不然也不会放出谣言来败坏薛双双的名声,就是想彻底断了薛双双跟赵家结亲的可能。 现在林白上门向薛双双提亲,大房几人心里都是无比赞成的,除了给薛双双的聘礼太丰厚,让大房丢了面子这点除外。 要是这个时候薛老太闹上门去,万一二房把大房抢亲的真相抖出来,那薛如意和赵家这门婚事能不能就只有天知道了。 所以无论是薛老头还是薛福,都不会让薛老太干涉薛双双的婚事。 没人去管老薛家的鸡飞狗跳,得知林白今天上门提亲,薛顺连套圈圈的摊子都没去摆,特意在家里等媒人上门。 第七十七章 林白哥哥,你以后是要当我姐夫吗 张媒婆因为余丽那额外的一两银子感谢费,所以特别热情,好话不要钱似的,一箩筐一箩筐往外倒,让人听得笑眯眯。 薛双双按规矩不能露面,坐在屋子里拼荷包,薛石小豆丁一开始还留在屋子里跟她做伴,到后来被堂屋的热闹吸引跑了出去,大眼睛眨啊眨啊的瞅着林白,问道:“林白哥哥,你以后是要当我姐夫吗?” 人声蔫的一静,继而是哄堂大笑。 小豆丁被众人笑得发懵,羞涩的咬着手指头往陈秋娘身后身躲。 林白被小豆丁一句话说得耳朵都红了,硬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原本按陈秋娘的意思,是要等到明年薛双双及芨之后再让成亲,林白本人没什么意见,林大山却很着急,坚持就让两人年前完婚。 林白越早成亲,他就越有理由让林白孝敬他,给他赚钱不是。 薛如意的婚期是十月十八,薛双双的的婚期不可能比她更早,之后就只有十二月十八是适合两人的黄道吉日,于是就把婚期订在那天,距今还有三个多月。 陈秋娘私下找到林白,跟他说薛双双还小,就算年内成亲了,也要等到她及芨之后才圆房,不然对身体损害很大。 林白连忙保证,一定不那么早跟薛双双圆房,让陈秋娘放心。 陈秋娘原本以为,薛双双同意林家的亲事,是因为心里中意林白。 谁曾想亲事订下来以后,薛双双和原来并没有什么两样,一点即将成亲的羞涩都没有,倒让她糊涂了。 陈秋娘哪里知道,薛双双两世为人,上一世生活的世界还是一个资讯发过,民风开放的世界,成亲这种事情,哪有什么好羞涩的。 何况薛双双把这门亲事当成在古代不得不进行的事业来看待,更不会有什么羞涩的情绪出现。 村里人没那么多讲究,年轻男女订亲之后见面说话甚至帮忙做事都很正常,只是林白忙着分家,暂时没空去找薛双双。 要分家需要有人做见证,林家不是村里的大姓,总共就两户人家,互相还没关系。 林大山请来里正和几位族老一起做见证。 几位族老出自村里薛家、王家两个大姓,虽然跟林家无关,但是遇到分家这种大事,同样是要出面的。 余丽生怕林大山把家里的东西分给林白,就站着不动,坚持分家的时候要在场。 “你确定要把林白分出去?”王方木问道。 村里还没有没成亲就分家的先例,不过律法也没规定没成亲不准分家,如果有人坚持,应该也是可以分的。 只是林大山这么做,别说还真让人心里看不起,前妻留下一个有出息的儿子,他不好好养着,还非得听后娶进门的婆娘枕头风,把儿子好端端的名声都折腾掉不说,还把儿子赶出去。 现在儿子大了,不说赶紧弥补和儿子的关系,反正要把他分出去单过,也不怕别人戳脊梁骨。 要王方木说,不想跟儿子一起生活,就没必要把赶出家门的儿子找回来分家?就让他一直在外面不是更好,何必多此一举。 村里谁不知道,林白自被赶出家门,可是一次都没回过林家。 王方木看了一眼站在屋里不肯走的余丽,林大山就是娶坏了这个搅家精媳妇,林家才会这样不得安生。 林大山看了林白一眼,说道:“他一定要分家,我这个当爹的自然要依他。” 这话让所有人都愣住。 表面上看是林大山爱护儿子,实际上就这一句话传出去,就能让林白背上不孝的名声。 哪有父母俱在,未婚的儿子就提分家的? 很多人家,就算真的是儿子提出分家的,在外人面前,当爹的都要替儿子遮掩,说是自己的意思,林大山倒好,直接就往林白身上推,根本没为他这个儿子考虑过。 不止是王方木,就连几个族长心里也是直摇头。 林白若是不准备继续读书考功名,倒也无所谓,可他是坚定要读收考功名的人,林大山这句话到时候就会成为他致命的打击。 在这个孝道大于天的时代,不孝这个罪名足以毁掉读书人。 林白心里冷笑,面上一片讶然,委屈道:“爹,分家这事,明明是你们提出来的,我只是不想爹为难,依照家里的意思分出去单过,爹怎么能说是我一定要分家?” “里正,各位族老,家里找媒人上薛家替我说亲,说是让我成亲后就分家单过……” “我爹后来又跟我说,家里的钱要留着传宗读书,只会出一两银子的聘礼,要么就让我自己出聘礼钱。” “我不愿意让爹为难,就说成亲的钱由我自己出。” “既然家里让我成亲后马上分家,我就想不如先分了家再成亲,省得到时候东西还要搬来搬去,也是麻烦。” “我知道村里没有谁不成亲就分出去单过的先例,还特意先订了亲,定下成亲的日子,也算有家有室了,这才来说分家的事。” “也不知道爹怎么会认为是我一定要分家。” 里正和族老看林大山的眼神都不对了。 里正忍不住道:“林大山,既然是你们让林白成亲后分家单过,怎么现在又推到林白身上?你这是想让人说林白不孝还是怎么滴?” 薛三叔公语重心长道:“大山哪,林白也是你儿子,可不能这么偏心。” 王六叔公道:“只肯出一两银子的聘礼?林大山,我记得你小儿子早两天砸了人家的牛,赔了六两银子眼睛都不眨一下。” 林大山没想到林白会把事情都抖出来,一点都不顾忌他这个当老子的脸面,当即黑了脸。 余丽忙道:“我们也是想让他们小两口子婚后的日子过得自由一点,这才有这样的提议,并没有说一定要把他分出去单过。” “是林白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就跟当家的说他要分家。” “所以当家的才会那么说。” 林大山狠狠瞪了林白一眼,说道:“对,就是这样。确实是林白坚持要分家,还跟我说要先分家,后成亲。” 林白立即道:“既然爹你这么说,那我不分家了。老话都说了,父母在,不分家,我留在家里,跟爹一起过日子。” “里正大叔,各位叔公,我误会了我爹的意思,以后他想把我分出去单过,麻烦你们大家跑一趟了。” “小子过几天一定上门赔礼。” 林大山愕然:“你说什么?不分家了?” 余丽脸色发白。 要是不分家,那林白成亲的钱就得家里出,要花好几两银子。 而且让林白这个煞星留在家里,林传宗还不得被他打死? 更别说林白留在家里,林传宗就别想读书。 这是万万不行的。 第七十八章 林白分家 余丽顾不得里正和族老在场,声音都尖利起来:“不行,今天一定要分家,谁说不分家了。” 里正和几位族老正准备起身的动作顿住,林白一脸尴尬的看着他们,沉默不语。 王方木怒喝一声:“林大山,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想把林白分出去单过?” 林大山只好道:“是,是余丽的主意,让林白成亲后分出去单过。” 余丽惊慌道:“那,那也是成亲后,可也没让林白现在就分出去。” 林白道:“里正,各位叔公,既然我继母这么说,那就等成亲后再分家。正好这两个月要办婚事,有家里帮衬,我也不至于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 王方木道:“是这个道理,成亲是大事,你现在分出去,成亲的事谁来帮你办?” 林白点头:“是,里正说得对。之前是我想差了,只想着不让我爹为难,没考虑过实际情况,要是现在就被分出去,连成亲的房子都没有。” 余丽嘴巴比脑子快:“你不是有住的地方,怎么没有房子成亲?” 林白低声道:“我住在后山的一个山洞里,不太适合用来成亲。” 余丽撇撇嘴:“怎么不合适了?你顺顺当当住了那么多年,可见那里很适合居住,里面的东西都是齐全的,也省得重新置办。” 林白道:“我倒没什么,反正是住惯了的地方。” “就是家里明明有房子,却要我在山洞成亲,怕村里人笑话爹。” 余丽还想说话,林大山狠狠瞪了她一眼,喝道:“闭嘴!” 余丽不说话了。 林大山心里烦躁得很。 之前他还没考虑这么多,现在听林白说得越多,他越想趁早把林白分出去,不然办婚事要出一笔银子不说,还得给林白布置婚房。 林家三间大屋,他和余丽两人住了一间,林传宗住一间,另一间大屋用来放东西,如果林白在家里成亲,还得把屋子清出来。 林大山并不愿意。 万一林白住在家里舒服了,觉得比山洞好,成亲以后不肯分家搬出去了怎么办? 既然分家以后林白一样要孝敬他,那干么把林白留在家里碍眼? 林大山咳了一声,说道:“刚才是我说得快了些,分家这事,原本是家里的主意,林白为家里考虑,我也觉得现在分了更好,省得他成亲以后再分家,还得把东西搬来搬去。” “既然里正和几位族老都在这里,这个家今天就分了吧,也省得以后再次麻烦大家。” “林白,你有什么想说的?” 林白一脸恭敬道:“我听爹的。” 王方木道:“林白,你要想清楚,要是你不同意现在分家,我和几位族老都会帮你做主的。” 林白道:“我爹说现在分家,我听我爹的。” 王方木没办法了,说道:“那就分吧。林大山,这个家你准备怎么分?” 林大山道:“这几间房子都有用处,没法分给他。” “地倒是有几亩,不过林白一看就干重活,这么多年更没下过地,就算分给他,他也种不出来多少东西,还不如不给他,省得他到时候还得拿银子交税。” “至于银子,林白这么多年在外面赚的钱,从没往家里交过一分,现在也不要他交,就当是家里分给他的银子。” “鸡鸭家里倒有几只,考虑到你现在还没成家,也没个人帮你料理,就不让你抓回去了,什么时候家里杀鸡杀鸭,你过来吃块肉就成。” “猪也有一头,要等过年才杀,那个时候你已经成亲了,到时候带着媳妇一起回家吃肉就是,也省得你们自己打点。” “粮食的话,地里的还没收上来,家里留的粮食不多,我们三个人吃都得省着点才够,要是分了你,就得饿肚子,你总不会忍心让我这个当爹的饿肚子吧?” 里正、几位族老、林白听得目瞪口呆。 当真是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这哪里是分家,这叫净身出户! 王方木原本以为老薛家分给薛顺的东西让他大开眼界,没想到林大山更厉害,一粒米一分钱不拿出来,也敢说是分家。 就算里正这个外人,都要让他气笑了。 王方木问道:“林大山,你是想让林白净身出户吗?” 林大山道:“什么叫净身出户?他这么多年赚的钱都在他自己手里,没往家里交过一分,还不知道攒了多少,我都留给他自己了。” 王方木气得额角青筋直跳:“你把他赶出家门,他自己赚钱养活自己,没吃你一粒米,你还想要他交钱回家?” 林大山理直气壮道:“那我也是他爹,他赚了钱就该交给我。” 林白平静道:“爹,我没钱了,你再让我交钱回家也没有。” “我的钱下聘礼的时候用完了。” 余丽道:“就算花掉了也是钱。你送个聘礼就花了近十两银子,这些钱本来都应该交回家里的。既然被你花掉,我也不多说了,就当是家里分给你的钱。” 众人被这夫妻二人的无耻惊呆了。 林大山道:“就算你分出去单过,我也是你爹,你不能不养我。” 余丽飞快说道:“就是,都说长子养家,如今不说让你养家,给你爹养老还不应该?” 王方木忍不住问林大山道:“你要林白怎么给你养老?” 林大山道:“每个月至少给一两银子。” 此言一出,不说里正和几位族老,就连余丽都大吃一惊。 实在想不通一个月一两银子林大山倒底是怎么说出来的?! 林白低低笑出声来:“爹,这家我不分了。” “我这长子就留在家里养家,等以后林传宗大了,你可以按今天的条件把他分出去单过。” 林大山沉着脸:“这个家是我做主,我要分家,由不得你不同意。” 他对王方木道:“里正,你就按我刚才说的记。” 王方木差点把笔直接戳他脸上去,冷笑道:“按你刚才说的记,你有脸说,我都没脸做这个见证。” “按你刚才说的那个分法可以,只是林白既然没得林家的田地屋子粮食银钱,也不用出钱给你养老。” 林大山叫起来:“分家了他也是我儿子,凭什么不养我?” 王方木冷笑:“你分了什么东西给他,要他养你?要么就按林白说的,他留在家里继承家业,给你养老。” 林大山气鼓鼓道:“那就不分家。” 反正林白会赚钱,不分家,赚的钱都是他的。 余丽急了:“分家,怎么不分。就按里正说的办,家里不分东西给林白,我们也不要林白出钱养老。” 第七十九章 买地盖房子 王方木看了余丽一眼,问林大山道:“你可同意?” 林大山刚想说不同意,就被余丽用力扯了一下,他看向余丽,就见余丽用眼神示意他赶紧同意。 林大山知道余丽一向精明,从来不肯做吃亏的事,她既然让自己同意,那应该就不会吃亏。 林大山琢磨了一会儿,点点头同意了。 于是王方木就开始写分家契书,写明自今日起林白从林家分出去单过,林家不分林白任何东西,林白也不用给林大山二人养老,以后两家人互不相干,任何一方不得随意干涉对方生活,立此为据。 然后写上日期和几位见证人,又念给林大山两人听了一遍,双方都没意见,就让他们按手印。 分家契书一式三份,林白一份,林大山一份,里正那里留底一份。 林白收好分家契书,和里正还有几位族老一起离开。 他前脚刚走,林大山后脚就问余丽:“为什么要我同意分家?林白一分钱不用给,这跟以前有什么区别?” 他还想让林白帮家里赚钱的。 余丽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当家的,他说一分钱不给就一分钱不给?这跟以前可不一样,以前是你把他赶出去,他不给钱也没办法。现在可是白纸黑了写了分家,就算分家了,他也是你儿子。你这个当爹的日子不好过,还不能找上门去?” 林大山一听,确实是这个道理,就没再纠结分家契书上怎么写。 林白分家之后就往山里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胸口鼓囊囊的,也不知藏了什么东西。 第二天早上送完豆芽之后,去了一趟回春医馆,回来后直奔薛家来找薛双双,问她喜欢什么样的房子。 薛双双:“???” 林白不好意思道:“我从家里分出来了,要盖房子和你成亲。” 薛双双奇怪道:“你哪来的盖房子的钱哪?” 要是真有钱盖房子,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一直住在后山山洞里吧? 林白四处看了看,见四周没人,这才凑进薛双双耳边小声道:“我早两年在后山发现人参,一直留着没动,昨天下午进山挖出来,今早在回春医馆换了三百两银子,用来盖房子成亲。” 呼吸温热,吹在耳朵后面痒痒的,让薛双双忍不住缩了一下。 林白把怀里揣着的银票拿出来给薛双双,说:“以后我们家的钱都归你管。”紧接着又交待:“还有十两银子在我这里,等下拿去买地,” 共有五张,两张一百两,一张五十两,两张二十两, 听清楚林白的话,薛双双瞪圆了眼睛,慢慢眨了眨,问道:“当时为什么不挖出来?买地种田盖房子,不比住在山洞里好?” 林白声音冷淡:“我怕他们知道我有钱来纠缠我,没从林家分出来之前,买再多的田盖再大的房子,最后也落不到我手上。” 薛双双晃了晃手里的银票,笑道:“那你现在倒不怕了?” 林白笑了笑:“我现在从林家分出来了,上面写了以后互不相干,不能随意干涉对方的生活,我现在把人参挖出来卖钱买地盖房子,也和他们没关系。” 薛双双摇头道:“这你就弄错了,无耻的人什么时候都无耻,不管分家书上怎么写,只要你有钱了,他们该缠上来还是会缠上来。” 林白笑道:“不怕,就说那人参是你挖到的,银子也是你的,可怜我没地没房,又不想在山洞里成亲,只好花钱买地盖房子。” 薛双双听得心里一乐,只觉得这人挺腹黑,还挺对她脾气的。 薛双双道:“你就不怕别人说你没出息吃软饭呀?” 林白笑嘻嘻道:“我命硬,吃软饭才好,正好中和一下不是。” 林白说着,再次问道:“快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房子呀,只有三个多月的时候,还得买地,房子盖好之后还得打家俱,时间挺紧的,不快点我怕赶不及。” “双双,我是诚心想娶你的,我不想让你受委屈。” 青年声音低沉,听得薛双双心里发颤,要不要这么犯规呀! 薛双双想了想,问道:“地贵么?” 林白道:“宅基地不贵,只要三两银子一亩。耕地才贵。” “那盖房子呢?贵不贵?” 林白想了想才回答:“这个要看房子盖多大,还要看盖的是什么样的房子。” “要是盖三间青砖大瓦房,连材料带人工加上宅基地一起,需要十五两银子左右;要是随便用泥土糊墙,上面铺油布稻草,有几两银子就够了。” 薛双双问道:“房子你准备建在哪儿呀?” 林白道:“我不想和村里人离得太近,村子西面靠近山脚下有一块大约两亩的空地,因为那边住的人比较少,不怎么热闹,所以一直没人买,我想把房子建在那里。” 他看了看薛双双,又加了一句:“如果你不喜欢,村子中心也还有没卖完的宅基地,我们把房子建在村子中心也行。” 薛双双笑道:“不用,村子西边山脚下的位置就挺好的。” 见薛双双也赞成在山脚下盖房子,林白眼神都亮了,高兴道:“双双你好好想要盖什么样的房子,我先去买地。” 薛双双拉住他:“等一下,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买地盖房子娶媳妇,当然激动。 林白笑了笑:“我就是太高兴了。” 薛双双瞥了他一眼,问道:“盖房子要多少地呀?” 林白凑过来道:“村里人盖房子一般买半亩地就够了, 盖几间屋还能围个院子。双双,我想买一亩地,把我们家的房子盖大一点,多盖几间,再围个大院子,可以把薛叔薛婶还有石头一起接过去住。” 既然不缺银子,建房子什么的,自然要按照自己的喜好来。 薛双双道:“那就把那块宅基地全买下来。” 林白毫不迟疑:“好!” 薛双双决定盖个四合院,屋子多,保密性又好,住起来方便又独立,不会互相干扰,中间还能围个大院子。 西山脚下那块地和村子离得远,又紧挨着山,村里人一直看不上那个地方,林白要买下来盖房子,也没人会来跟他抢。 这种宅基地的买卖,里正就有权利处理,收了林白的银子,王方木拿出登记宅基地的小册子,在地块上打个勾,注明某年某月被白溪村林白买下,然后拿出一份地契给林白作为凭证。 此时,这块宅基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属于林白,不过还需要里正拿到县衙盖印,才算正式地契,受官府保护。 村里遇到这样的情况都不用急,只等里正什么时候去县衙的时候一起带过去办好拿回来就行,不用特意跑一趟。 第八十章 她要盖个四合院 王方木这个里正为人一向比较公正,林大山分家当天的表现,王方木怕他听到风声来找林白的麻烦,就丝毫没有耽搁,当场带着林白走了一趟县衙,把地契盖了章才算完事。 林白理所当然的把地契又送到薛双双这里来让她保管,薛双双也没客气,直接就收好了,然后告诉林白,她要盖个四合院。 林白不知道四合院是什么,薛双双找了根细木条,在地上划了个粗糙的四合院样子图给林白看。 正房,东厢,西厢,倒座,耳房,后罩房,中间一个大庭院。 大门,影壁,垂花门,游廊,天井…… 林白一开始还没什么,随着薛双双手里的木条在地上不断勾画,整个人都变得震惊起来。 这样的房子他从来没见过,书中或许有过描述,然而那只是只言片语,给人一个大概印象,非常模糊,至少林白就无法从那些描述里拼凑出完整的房屋结构。 可是现在,薛双双手底下的屋子随着她的勾画逐渐成型,完整而大气,哪怕是只是随手画在泥泞的地里,林白也觉得这房子无比华丽。 如果不是亲眼见过,并且对屋子结构十分了解,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说得那么仔细。 林白看向薛双双,目光复杂。 他知道薛双双身上有秘密,他从没想过要探寻薛双双的秘密,可是现在,这个秘密让他非常不安。 “双双,你会跟我成亲,不会反悔的,对不对?”林白盯着地上的四合院画面,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嗯?”薛双双回过神来,歪着头看了林白一眼,把手里的木条一扔,拍了拍手站起来,说道:“要成亲得先盖房子呀。” 林白猛的抬头看向她,眼睛亮得会发光:“我马上就去找人盖房子,马上就去。” “双双,你再给我说说这个四合院,我把它画下来好去找工匠。” 这种房子村里人是盖不出来的,得去找专门盖房子的工匠才行。 林白飞快跑回山洞,拿来笔墨纸砚,开始画四合院。 因为没见过,薛双双有时候也不知道怎么说明,林白画出来的四合院惨不忍睹,除了知道四面是房子,其他的都没法看。 薛双双忍无可忍,抽过林白手里的笔,自己动手。 反正看林白刚才的样子,心里肯定已经对她有所怀疑了,她也不必藏着掖着。 托前世“不要输在起跑线”的教训理念,薛双双从小就被送进各种补习班,简单的书画根本难不住她。 笔下线条流畅,图像鲜明,不一会儿,华丽的四合院跃然纸上。 薛双双一不做二不休,前世有段时间,很多人风靡去乡下自建四合院,网络上充斥着各种平面设计图,薛双双也跟风过一段时间,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薛双双再次下笔, 按照最标准的三进四合院为准,画出简单的平面设计图才罢手。 她其实是照搬脑子里的图片,在林白眼里,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看着面前的图纸,林白看薛双双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宝藏。 为了画四合院,两人窝在房间里忘了时间,等陈秋娘在外面喊吃饭,才发现天色已晚,薛顺已经从镇上回来了。 薛双双去厨房才陈秋娘端菜,林白不好意思的喊:“薛叔。” 薛顺道:“饭好了,快来吃饭。” 薛石自己端个碗爬到凳子上,眼睛亮晶晶的瞅着他:“林白哥哥,你以后是不是就在我们吃饭了呀?” 林白刚想说不是,薛顺就道:“石头说得对,你一个人住在外面,做饭吃不方便,以后就到家里来吃饭。” 陈秋娘端着两碗菜从厨房走出来,附和道:“你薛叔说得对,也就是多双筷子的事,家里甭管吃好吃差,总归有口热乎饭吃。” 林白只觉得心里热呼呼的,应了声“好”赶紧低下头去,生怕自己掉眼泪。 薛双双把手里的骨头汤放桌上,再到厨房去把饭端出来。 自分家后自己开火,薛顺从镇上回来经常会带点肉荤回来,肉骨头因为便宜有营养,家里更是每天都不缺。 一碗热乎乎的骨头汤喝下去,整个人都舒服了。 林白对薛顺道:“薛叔,我有个事跟您商量。” 薛顺手里的筷子一顿:“什么事你说。” 林白先是看了一眼薛双双,才对薛顺说道:“薛叔,我最近要盖房子,顾不到往镇上送如意菜的生意,我就想以后如意菜由薛叔送。” 薛顺道:“这个没问题,你盖房子成亲这段时间,如意菜我帮你送,你就安心盖房子,等日子到了和双双成亲。” 说到成亲,林白的脸红了红,还不忘纠正薛顺道:“薛叔,我不是让你帮我送如意菜,我的意思是,如意菜的生意以后归薛叔做。” 薛顺皱眉道:“这怎么行?” 林白道:“薛叔你先听我说完。如意菜这门生意本来也是双双的主意,当时是因为薛叔没分家,所以双双才找我出面。如今薛叔薛婶已经分家,做如意菜的生意非常应该。” 薛顺下意识道:“我如今有套圈圈摊子。” 林白道:“如今镇上套圈圈的摊子非常多,有事没事的人都弄个摊子套圈圈,已经没有什么收入,和套圈圈相比,如意菜每个月能有十两银子以上的收入就非常可观,等到别人摸索出如意菜的种法,至少还能赚到几十两银子。” “有了这笔钱,薛叔薛婶不但可以做房子,还能送石头去读书。” “薛叔,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石头考虑。” 薛顺道:“我肯定会送石头去读书,可也不能抢了你的营生。你不种如意菜,以后和双双两个没个进项,用什么过日子?” 林白道:“薛叔,你别替我和双双担心,我能攒钱盖房子,也能赚钱养双双,肯定不会叫双双吃苦。” 林白正色道:“不瞒薛叔,成亲后我准备继续读书,下场考功名。送如意菜要耗费大量时间,已经不太适合了,所以才把这门生意交给薛叔做。” 薛双双这个时候开口道:“爹,林白说得没错,你那个套圈圈不赚钱了,还不如改送豆芽。” 陈秋娘看着大咧咧的闺女直发愁,这么偏心娘家,就不怕林白不高兴? 薛顺还是迟疑,说道:“不然这几个月我先把这门生意维持下来,等你们成亲后再说。” 薛双双道:“爹,不用到时候再说,你就安心把这门生意拉过去,有我呢,林白还怕没有其他赚钱营生?” “其实这发豆芽的生意也做不了多久,最多几个月就会有人知道怎么发出豆芽来的。” “爹你先暂时对付着,等到时候不赚钱了,我再给你想过其他赚钱主意。” 第八十一章 总算遇到个懂行的 林白连连点头:“对对对,有双双在不愁赚不到钱,薛叔你不用替我们担心。” 话说到这份上,薛顺只好同意把豆芽生意接过来。 接下来就开始询问林白盖房子的事。 “你们房子准备盖在哪儿?地买了没有?银子够不够?不够的话先从家里拿点钱,把房子先盖好再说。” 林白道:“我和双双商量过了,房子就盖在村子西头那边,地已经买了,盖房子的钱已经准备好了,要是不够,会跟家里开口的。” 薛顺道:“村子西头,那个位置比较偏啊。” 陈秋娘想了想才道:“哪里没几户人家,互相之间还离得比较远。” 林白说道:“我和双双都比较喜欢清静,觉得那里不错。” 薛顺道:“房子盖起来是你们住,你们自己喜欢就好。”又问:“准备盖几间屋?想盖成什么样子的,你们心里有打算吗?” 陈秋娘道:“要我说,要盖房子就盖好一点,盖个青砖大瓦屋,住起来既安全又舒服。” 薛顺道:“特别是那里靠近山边,屋子不盖结实点万一遇到野兽就危险了。” 林白没敢把四合院说出来,怕两位老人家受不住刺激,只道:“我和双双商量过了,是准备盖砖瓦房。” 薛顺就问:“什么时候动工,到时候我去给你们帮忙。” 林白道:“谢谢薛叔,我明天去找匠人,找到匠人就开工。” 薛顺皱眉道:“还要找匠人盖房子?那多贵呀?村里现在不是农忙的时候,找人帮工每天只要二十文钱,还不用管饭。” “你要盖房子,在村里多找几个人,用不了几天就盖好了。” “又便宜又省事,不比去镇上找匠人容易?” 眼看林白汗都快让薛顺说出来了,薛双双道:“爹,我要盖个四合院,不找专业盖房子的匠人,单凭村里人盖不出来。” 薛顺陈秋娘:“???” 什么四合院?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 隔天早上,林白往镇上送豆芽的时候,带着薛顺一起,把他介绍给几家饭馆酒楼的掌柜,告诉他们以后的如意菜都由薛顺送来。 送完豆芽,刚好家里的黄豆也快用完了,林白又带薛顺去平时买黄豆的那家店。 黄豆零卖五文钱一斤,林白发豆芽需要的量大,所以店铺一直都按四文钱一斤卖给他,每天发三四十斤黄豆,光是黄豆钱就能省下三四十文,到镇上打一天短工的工资都没这么高。 做完这些,林白去打听做房子的工匠,薛顺坐钱大叔的牛车回村,把木箱和豆子直接拉到老屋。 有薛双双在,发豆芽不算难事。 接下来几天,薛顺把林白山洞里了豆芽全送出去,把木箱子全拉到自己家的老屋里发豆芽,反正老屋宽敞,也不会放不下。 村里人看到这一幕,少不得风言风语,之前不敢去问林白天天木箱子装着什么东西的人,现在倒敢上薛家来问了。 薛顺也没隐瞒,只说是如意菜,至于具体要把如意菜怎么种出来,薛顺就一个字不肯说了。 林大山觉得十分气愤。 林白不送如意菜了,怎么说都应该把这门赚钱的营生交给家里,交给他这个亲爹,怎么倒让薛顺这个外人得了便宜去? 还有薛顺也是个不要脸的,女儿还没过门,就占女婿的便宜! 林大山气得就想去找林白理论,结果还没出门,余丽慌慌张张跑回来,一进门就喊:“当家的当家的,林白要盖房子了!” 什么?! 林大山整个人都懵了。 分家的时候林白明明说身上没钱了,不然他也不会没要林白一分钱,这么轻易就把他分出去。 这才过了几天,林白哪来的钱盖房子? 林大山喝道:“哪里听来的谣言?别人说什么你都信?林白要是有钱盖房子,之前几年还会一直住山洞?” 余丽急道:“当家的,我可没乱说,盖房子的匠人都找来了,就在村子西边的山脚下那块宅基地,村里大家都去看了。” 林大山拔腿就往外跑,连门都顾不得关,只想去看个究竟。 要是早知道,早知道林白手里有足够盖房子的银子,他怎么都不会把林白从家里分出去,这样做出来的房子就是他的! 白溪村最近十分热闹,喜事接二连三。 这不,老薛家两个姑娘前后脚订下亲事,现在林白又要盖房子。 村里人盖房子不稀奇,但也是大事。 许多人家孩子大了,人口多了住不下,又或者没房子娶亲,都要买地基盖房子。 林白买地盖房子,也是为了成亲。 只是村里人盖房子,谁不是买块地,在农闲的时候找几个汉子帮忙,花个几天时间就把房子盖起来了? 就算是里正家里的青砖大瓦房,也都是村里的汉子动手盖的。 哪有像林白这样,专门去镇上请匠人来村里盖房子的? 事实上,村里人还是想错了,林白盖房子的匠人还不是镇上请的。 镇上的匠人看到四合院的图纸就眼晕,虽然很想赚钱,却不敢接下这单生意。 在匠人看来,能做得起这种房子的人家都不普通,万一他们做得不好,达不到主家要求,那就闯祸了,到时候别说工钱,只怕连材料钱他们都赔不起。 于是镇上的匠人就给林白介绍了个县里的匠人,据说以前在府城给人修过房子,连京城也是去见识过的,后来年纪大了,想要落叶归根,这才回来县里。 这位姓马的老师傅如今基本上不动手,家里两个儿子学了他的手艺在县里给人盖盖房子,日子过得挺不错。 林白找到马师傅家里的时候,一开始听说他是来请人回去盖房子的,马师傅只说自己年纪大了,现在已经不盖房子。 让林白在家里等他儿子回来,他儿子也是盖房子的。 结果等马师傅的大儿子回来,林白把四合院的图纸拿出来之后,马师傅的大儿子只看了一眼,就差点跳起来,对着屋里大喊一声:“爹,你快来看! 马师傅被他吓了一大跳,骂道:“几十岁的人了,知不知道什么叫稳重?有什么事情值得大惊小怪的。” 马师傅边说边从屋子里走出来了,马长平激动得手都在抖,拿着手里的图纸就往马师傅面前凑:“爹,你看这个,你看这房子,是不是就是你以前说的,京城里大户人家住的房子。” 马师傅一看,当即拍板:“林小哥,你家这房子我帮你盖,保管给你盖得结实漂亮。” 林白松了口气。 总算遇到个懂行的,不然他还真怕这屋子盖不起来。 第八十二章 媳妇还没娶进门,就整天挂在嘴上 林白道:“多谢马师傅,这房子我是盖起来成亲的,时间比较紧,还请马师傅帮我赶一赶。” 马师傅问他:“你什么时候成亲?” 林白道:“十二月十八。” 马师傅算了算日子,对林白道:“还有三个月时间,来得及。到时候多喊几个人帮忙做杂工。” 马长平叫道:“爹,爹,我跟长安一起去帮忙。我要看看这屋子是怎么盖的。” 马师傅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们手上的事情做完了?不耽误别人家的活计?” 马长平飞快答道:“我跟长安最近在忙人修房子,这两天就修完了,以后京不接新活计,跟爹一起,把这位林小哥的房子盖好再说。” 马师傅道:“那就跟着吧。” 林白叫了牛车,带着马师傅和马长平回白溪村看地基。 马师傅一开始还以为是县里哪户人家要做房子,甚至都想过是府城的人要建别院,结果没想到林白是白溪村的人。 不是马师傅看不起村里人,主要是村里人见识少,这种房子,别说他们没见过,连听都没听过。 没见马长平这个做匠人的都没见过吗?不然看到图纸怎么会那么激动。 不过马师傅是见过大世面来的,知道有些事情绝对不能问,哪怕心里再有疑惑,也只当不知道。 反正他是来盖房子的,帮东家把房子盖好就行。 此时,白溪村大部分人都聚集村子西边,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想不到林白那么有钱,把这块地全买下来了。” “啧,薛双双这回可赚了天大的便宜,要不是林白命硬,这门亲事能落到她头上?” 马师傅和马长平下了牛车在林白的带领下,到村子西边山脚下现场看地基。 这块两亩的地基宽三十五米,长三十八米,地块平整,正好挡在山路前面。 不过这座山上稀稀疏疏,没什么出息,村里人平时都不愿意上去,连孩子都不愿意上山,所以哪怕挡了上山的路,也没人在意。 得知林白已经把这块地基全部买下来,村里人又一次炸了。 这可是两亩地! 村里人买地盖房子,最多就是买半亩,有些人家有钱,或者家里孩子多,买个一亩地盖上十几间屋也足够了。 林白一口气买两亩地,这是要盖多大的房子? 不是,应该说,盖这么大的房子这得多少钱? 林白肯定是发财了,发大财了,不然怎么盖得起那么大的房子! 林白可不管村里人心里在想什么,等马师傅看完地基之后,就把人带到薛家的老屋,去商量盖房子的事情了。 他对四合院了解不多,说也说不到点子上,得让薛双双自己跟马师傅说,这样盖出来的房子才能合双双的意。 在马师傅这个内行匠人面前,薛双双就是个十足的外行,要怎么盖四合院,最多只能说点皮毛。 偏偏她对四合院又了解得很,熟悉得好像在里面住过似的。 让马师傅心里暗暗纳闷,一时摸不清薛双双的真实身份。 地基长宽用来做四合院正好。 薛双双怕冷,又问马师傅能不能铺地暖,做火墙。 马师傅心里的敬畏之心更重了,地暖,火墙这些,不是真正的贵女那是绝对不知道的。 他打起十二分精神答道:“地暖和火墙都可以修,只是屋子面积大,地暖和火墙想要烧热,非常费料。” 马师傅提议道:“要是东家家里的人口不多,不如盘炕。” “冬天的时候火炕烧起来,屋子里同样暖烘烘的,相比于地暖和火墙,无论是建造还是使用,成本都更低。” 薛双双道:“那就盘炕。” 薛双双又说了一些对屋子的其他要求,着重强调了浴室和卫生间的修法,马师傅一一记下,却越听越心惊。 因为到这个时候,他发现有些即使是真正的贵女也没见过的东西,比如说那个什么可冲洗的而厕所,还有那个什么带淋浴的浴室……当真是稀奇十怪。 薛双双把自己的要求仔细说给马师傅听,确定马师傅听懂了并且保证一定可以做出来之后,其他事她就不管了,自有林白去操心,她只管继续做她的荷包就好。 马师傅先是预估了一下材料盖房子所需要的材料,最主要的青砖、瓦片、还有木料,这些都要提前准备。 木料可以请村子里的人直接去山上砍,青砖和瓦片需要去买,单是这两样就要五、六十两银子,再加上特制的卫生间和有淋浴的浴室,其他材料钱和人工,还有马师傅的二十两银子工钱,所有加在一起,这屋子没有一百多两银子根本下不来。 马师傅给林白介绍了镇上一家卖青砖和瓦片的人家,让林白先去订货,等地基打好以后,再把青砖拉回来。 房子大,工期紧,除了马师傅两个儿子带来的七八个工匠,还需要一些做重活的杂工。 林白想了想,并没有自己直接找人,而去找里正,让他帮忙找二十个勤快的汉子来帮忙,愿意来做工的人,工钱和镇上一样,每人每天二十五文钱,工钱两天一结,吃住不管。 另外还要请人去山上砍木料,按砍回来的木料多少算钱。 林白还特意跟里正说道:“我盖房子娶媳妇是大事,要是有人嫌弃我命硬克人,就不用来了。” “我可不想花了钱到时候还要听闲话。” “拜托里正大叔把这话先给大家说清楚。” 王方木点点头:“我知道,会跟他们说明的。” “你也别总记着以前的事,以后好好过日子,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强,到时候自然什么谣言都没了。” 林白应道:“谢谢里正大叔,我会和双双好好过日子的。” 里正失笑:“你小子,媳妇还没娶进门,就整天挂在嘴上了,也不怕害臊。” 林白脸色有些红:“很快就成亲了,我盖好房子就成亲。” 林白开二十五文钱一天的高价工钱找人盖房子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白溪村。 现在并不是农忙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有剩余劳动力,都指望能找点活干,好赚点钱补贴家用。 林白开出的工钱都抵得上镇上的工钱了,还不用起早贪黑赶路,村里人都巴不得去帮林白盖房子。 里正也没瞒着,把林白的话说了一遍,最后道:“要是有人觉得林白命硬,会克着谁的,就别去了,省得到时候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命硬不硬的,谁还不知道? 以前避着林白走,那是因为没必要为了一个林白得罪林大山一家,现在林白分家单过,说上了媳妇,还有钱买地盖房,日子过得好得很,谁还敢说他命硬? 大家纷纷表示,谣言不可信,他们不会放在心上的。 第八十三章 林白买牛车了 眼看着薛双双一家跟林白结亲了不但什么事都没有,反而日子越过越好了,薛顺连如意菜的生意都做上了。 要是林白真的命硬,还是把薛顺一家克了? 村里其他有女儿的人家早就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林白这么出息,他们就把自己家的女儿说给他了,那现在跟着沾光的就是自己,也不至于便宜了薛双双。 已经错过了和林白结亲,现在赚钱的事可不能再错过了。 这年头找个活干不容易,找个工钱高离家近的活更不容易。 里正挑了二十个做事老实卖力的汉子,让他们第二天去找林白。 其他没选中的人非常不情愿,纷纷让里正跟林白说说,多请几个人去干活,要盖那么大的房子,二十个人哪够啊。 里正只好道:“林白现在只需要二十个人帮忙,以后如果还要加人,我再跟大家说。” 众人还是不太满意,以后谁知道是什么时候,赚钱这种事,耽误一天,就少赚一天的天。 里正又道:“林白盖房子那里虽然暂时不要人,不过林白说了,他们家盖房子需要木料,大家可以进山帮他砍木料,按砍回来有用的木料算钱。” 里正就把马师傅开出来的各种规格的木料说了一遍,众人一听,都跟打了鸡血似的,纷纷表示明天就进山去砍木料。 第二天早上,把村里来帮忙做事的汉子全都交给马师傅,让他们都听马师傅的安排之后,林白就在去镇上订青砖和瓦片,回来的时候赶了一辆新牛车回来。 “家里盖房子,以后要经常往镇上跑,没有车子不方便。”林白把车子赶进薛家老屋,对听到声响从屋里出来的薛双双说道。 他现在除了晚上回山洞去睡觉,白天的时候都呆在这边。 薛双双也觉得家里有辆牛车方便,本来就想提醒林白买牛车,没想到林白也想到这点,直接买回来了。 薛双双问道:“你身上的银子还有吗?要再拿点钱带在身上吗?” 卖了人参的银票全在薛双双这里,之前要盖房子,薛双双拿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给林白,林白说带在身上不安全,只拿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走。 现在付了青砖瓦片的订金,又是买牛车,又是预付马师傅十两银子工钱,还要给盖房子的人结算工钱,身上估计也不剩什么钱了。 林白笑道:“不用,我身上还有八、九两银子,用完再说。” 他说着,就开始一笔一笔算账给薛双双听:“青砖瓦片的订金给了十两银子,牛车花了二十五两,预付给马师傅的工钱十两,一共花了四十五两,从你那里拿来的五十两银票还多了五两。” “上次用来买地的十两银子只花了六两,又多出来四两。” 薛双双笑眯眯的听他报完账,最后说:“那要用钱就来找我拿。” 林白手指头动了动,装作无意去拉薛双双的手,把她往屋子里带,嘴里说道:“我们家双双管家,要用钱当然得双双批准。” 薛双双哪里感觉不出来他的紧张,手心都快冒汗,耳朵尖也红了,也就是林白自欺欺人,以为掩饰得很好, 薛双双抿嘴笑了一下,当作不知道林白那点小心思,反握住林白的手跟他一起进屋。 林白差点连心都跳出来了,脚步僵硬的跟着薛双双往里走。 听说林白又买了一辆牛车回来,林大山更加沉不住气了。 头天他冲到林白的屋基,喝斥他不孝,赚了钱不上交回家,反而自己买地盖房子,想逼着林白当众承认,新买的地和以后盖的房子都要交回林家,交到他手里。 谁知林白完全不理他的喝斥,也不跟他争辩,只是当着众人的说,他和林家已经分家了,林家没有分他一粒米,一分地,一块瓦,也承诺以后不要他养老,从此以后,两家生活各不相干,互不干涉。 所以,他现在买地盖房子跟林家没关系,林家想要他的地和房子就更不可能。 林大山看到那么大块地,眼睛都红了,哪里肯罢休,当场就开始颠倒黑白,说他根本没同意分家,是林白胡说八道。 林白冷冷道:“分家的时候,里正和各位族老都在场做见证,分家契书不止我这里有,里正那里也有,爹要是忘了,我可以请里正出面,帮你回想一下。” 林大山张了张嘴,心里十分后悔把林白分出来。 紧随林大山身上赶来的余丽眼珠转了转,说道:“林白,你从家里分家出去单过,这事是没错,家里也确实说过以后不要你养老,不过这些都是指分家以后的事,分家之前赚的钱可不算在里面。” 林大山一个机伶,立即道:“没错,分家之前赚的钱当然应该交回家里。” 林大山理直气壮的指着脚下的地基,说道:“这才分了家几天,你哪里赚来的钱买地盖房子?可见这些钱是你分家之前偷偷攒下的私房,现在被你用来买地盖房子,那这地和房子就不是你的!” 林白道:“分家之前赚的钱,下聘礼的时候已经用掉了。” 林大山哪里肯信:“你胡说!你有什么本事在短短几天内赚那么多钱?你这个不孝子,今天不把攒下的私房交出来,我就去衙门告你忤逆不孝,抓你去坐班房!” 林大山说到这里,忽然觉得这个主意非常好,如果林白真的被抓去坐班房了,那这么大块地可就是他的了? 他能想到的事情,余丽自然也能想到,准确的说,这两人骨子里就是同一种人,都一样自私,为了钱六亲不认。 眼看林大山抬脚往外走,看样子真的想去衙门告林白忤逆不孝, 余丽连忙追上去,两个人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林大山就改了主意,转头狠狠瞪了林白一眼,喝道:“你这个逆子,你给我等着!” 然后就跟余丽一起回去了。 林大山不是这么容易罢休的人,林白目光闪了闪,心里更加警惕。 好在他早就知道林大山一家的德行,从决定分家那一刻开始,就做足了各种准备,林大山想以他分家前偷攒私房来告他忤逆不孝,那是做梦。 没想到这才隔了一天,林大山就又找上门来了。 这次还直接找到薛双双家里来了。 两家既然结了亲,就算林白再怎么从这里分出来了,林大山也是薛双双未来的公爹,是薛家的亲家,总不能不让他进门。 林大山坐在薛家老屋的堂屋里,一点也不客气的对陈秋娘道:“林白那个兔崽子呢?把他叫出来见我!” 第八十四章 我家都被人砸了,怎么跟我没关系 林白在屋里听到脸都绿了。 他好不容易悄摸摸拉到薛双双的小手,还没来得及多拉会儿,就被林大山给搅和了,心情简直不能更糟糕。 林白道:“双双对不起,给你们家添麻烦了,我这就去把他赶走。” 薛双双道:“你注意点脾气呀,那是你爹。” 林白委屈道:“他从来没把我当儿子。” 言下之意,他凭什么要把林大山当爹。 薛双双拍拍他的手臂,安抚道:“知道知道,偏心嘛。” “这世上人心都是偏的,你也不能指望他不偏心。” “我的意思是,你不是说还要继续读书吗?可不能让些无关紧要的人影响到你读书不是?” 林白听懂了,薛双双这是在提醒他,想读书考功名,名声很重要,不能让人有机会把住他的把柄,说他不孝。 林白点头:“我知道,我会注意的。双双,我以后一定给你考个功名回来,不会让你被人笑话的。” 他说着,大着胆子抱了薛双双一下,然后飞快的放开人跑出去,看起来倒有点像落荒而逃。 薛双双一时没反应过来,林白考功名跟她让人笑话之间有什么关系,后来才慢慢回过味来。 赵家毁亲换人选,大房薛如意抢亲,在别人眼里,薛如意嫁进赵家,嫁给赵学文这个读书人,而她薛双双却只能嫁给一个命硬的泥腿子,活成一个笑话。 所以林白才会说这样的话,他不愿意让她被人笑话。 其实薛双双本人对这件事真是一点也不介意,像赵学文那种人,送给她都不要,至于旁人的说法,薛双双更是从没看在眼里。 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在前世那个资讯发达的年代,网络暴力,各种语言暴力比这些流言蜚语强悍百倍,现在这点风言风语算什么?挠痒痒都算不上。 可是林白愿意为她努力,愿意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对她的呵护,薛双双心里还是高兴。 薛双双看向林白跑出去的门口,嘴角慢慢翘起来。 相对薛双双好心情,林白的心情完全可以用暴躁来形容。 “爹,你来这里干什么?” 林大山一听林白这话就不高兴,冷笑道:“不来这里怎么找得到你人?林白,我是你老子,我现在想见你一面还见不着了?” 林白语气不善道:“那现在见过了,你可以走了。” 林大山大怒:“林白,你这个逆子,你就是这样跟我说话的?” 他指着林白,破口大骂:“你现在有钱,就不把我这个当老子的放在眼里了是不是?林白我告诉你,说破天去,你都是我儿子,就算分了家,你也是我儿子。” “老子管儿子,天经地义,我今天就算把你打死了,那也是你这个逆子活该!” 林大山说着,抬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就砸了过去。 真是气死他了! 要不是余丽说,等林白把房子盖好之后,再去衙门告他忤逆不孝,偷藏私房,不奉养父母,让县太爷把他抓去坐班房,这样他们林家不止能得到这块地,就连房子都一起有了,他昨天就去县衙告林白了。 这个逆子今天哪里还有机会站在自己面前,对自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可就算现在不能把林白弄进班房去,难道还不能教训他一顿? 他一个当老子的,看儿子不顺眼,要打儿子一顿出气,谁还能说他什么? 林大山想到这里,底气足得很,不但砸了茶壶,还连茶碗一起砸过去,嘴里喝骂道:“你还敢躲,我今天就打断你的腿,看你往哪里躲!”夹杂在一片瓷器碎裂的声音里十分狰狞。 陈秋娘从厨房跑出来,屋里的薛双双也被惊动了。 她一把拉开林白,怒喝道:“林大叔到底是对我信薛家有什么不满,要在我们薛家堂屋里进行打砸?” 林大山没被薛双双喝得愣住,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骂道:“薛双双,你这是什么态度?谁准许你这么跟我说话的?别说你还没跟林白成亲,就算你跟林白成亲了,我也是你公爹,是你长辈!你见到我磕头下跪都应该,还敢对我大小声?” 林大山这种人,要是不给他个教训,他绝对蹬鼻子上脸,以后只会越来越过份。 事有可为的情况下,薛双双从来不会委屈自己。 今天这事,就凭林大山在薛家的堂屋里砸东西,她就有办法让林大山以后轻易靠近不了薛家的大门。 薛双双对陈秋娘道:“娘,爹不在家,石头还小,我们家也没个能顶事的人,你去请里正还有各位族老来,让他给我们做主。” 陈秋娘“哦”了一声,赶紧出了门去请里正和族老,虽然她一时还不太清楚,林大山只是教训林白,跟他们薛家有什么关系? 林大山是不怕的,里正还管得着他打自己儿子? 林大山还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冷笑道:“好啊!我们林家不要你这种不敬长辈的儿媳妇!等里正和族老来了,正好当他们的面把这门亲事退掉。” 在里正和族老出现之前,薛双双懒得理他,问林白:“你没事吧?” 林白身上被泼得都是水,看上去有些狼狈,不过除此之外,倒没有什么其他伤痕。 他对林大山也没有什么深厚的父子之情,林大山动手拿茶壶茶碗砸他的时候,他避开了,只是被茶壶里的水泼到而已。 林白摇头道:“我没事!双双,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别出面。” 薛双双看着碎成一地的茶壶茶碗,意味不明的笑了下,缓缓说道:“我家都被人砸了,这事,怎么就跟我没关系?” 她对林白道:“这是薛家的事,我身为薛家人怎能不管?” 林白看看薛双双,又看看地上的碎瓷片,点点头。 林大山被两人的无视弄得怒火中烧,心里更气了,指着薛双双就骂:“就知道你是个不知羞耻的,不然也不会做出抢堂姐婚事这么不要脸的事!现在还没过门,就挑唆得我林家父子离心,不要脸的东西,这门亲事,我林家退定了!” 林白差点气炸了,红着眼睛想怼回去,被薛双双拦住。 林白还要读书考功名,要是落个不孝的名声就不好了。 这该死的封建社会! 薛双双心里骂了句,却对林大山道:“林大叔这话说出来不觉得好笑吗?你们林家上门提亲的时候,村子里关于我的谣言就已经满天飞,可你们还是请媒婆上门了。” “并且在我们家严辞拒绝这门婚事的时候,媒婆锲而不舍,各种威胁利诱,一定要让我们家应了这门婚事。” “怎么林大叔现在才来反悔?” 第八十五章 你这是没把薛家放在眼里! 薛双双毫不留情道:“不能怪我心里有想法,可林家的做法让人不得不怀疑,你们就是见不得林白好,所以才故意挑中我这个流言缠身的人说给林白。” 林大山怒喝一声:“胡说八道,闭嘴!” 被薛双双说中林家这点龌龊的心思,林大山虽然心虚,嘴上可绝对不会承认。 他冷笑道:“那是我林家厚道,以为你是个好的。早知道你这么蛇蝎心肠,我们肯定不会结这门亲。” 里正和族老踏进薛家的大门,就被一地碎瓷片吸引了目光。 王方木问道:“双丫头,出了什么事?听你娘说,你有事要请我们给你做主?” 薛双双给几人搬凳子:“里正大叔,各位叔公,请坐。” 林大山等不及几人坐下,就急切开口道:“里正和各位族老来得正好,薛双双目无尊长,不敬长辈,挑拨我们父子不和,林家不要这样的儿媳妇,我现在要退掉这门婚事!” 陈秋娘一声惊呼:“这怎么行?我们家双双什么都没做,林家怎么就要退婚了?” 林大山态度坚决:“退婚,一定要退婚!你们薛家把之前收的聘礼统统都给我退回来!” 那可是近十两银子,就算他们一家三口天天吃肉,都能吃上一年。 林白心里冷笑,林大山表现得这么气愤,退婚什么的是假,想让薛家退回他当时送来的聘礼才是真的。 王方木喝道:“林大山,你在这里闹什么?” 林大山道:“我可没闹,我们林家要退婚,让薛家把当时送来的聘礼都退回来。” 王方木都被他气笑了:“你到底是想跟薛家退婚,还是想要薛家退回聘礼?” 林大山丝毫不觉得不自己不要脸,理直气壮道:“这门婚事退了,薛家收的聘礼自然要退回来。难道他薛家还想贪了我们家的聘礼?” 薛双双慢悠悠说了句:“就算把聘礼退回去,也是退给林白,跟林家也没关系。” 林大山当场就怒:“怎么跟林家没关系?就算这聘礼当时是林白自己出的银子,可当时没分家,这就是林家的。” 王六叔公真是受够了他的无耻,冷冷道:“我记得当时分家的时候,你自己说的,林白以前赚的钱不需要他交回家,分家的时候你也不分他东西,这才几天,你就忘了?” 林大山:“……” 他当时就是随口说的, 怎么能当真! 还不等林大山再说什么,薛双双就开口道:“里正大叔,各位叔公,双双今天请大家来实在是逼不得已。” “我爹去镇上送如意菜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林大叔和我们家有什么仇,莫名其妙来到我家打砸。” “我娘和我两个女人制止不了林大叔的打砸,过来家里帮忙的林白又因为是林大叔的儿子不能和林大叔动手。” 薛双双指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所以家里就被林大叔砸成这样。” 又指着林白身上还没干的水渍:“林白也因此受到波及。” 里正和几位族老不知真相,以为薛双双说的是事实,当时在场陈秋娘和林白却是被她说得目瞪口呆。 林白眼神发亮的看着她,这说话的水平,厉害了! 林大山更是叫起来:“你胡说!你胡说八道……” 薛双双懒得理会他的气急败坏,只继续说道:“里正大叔,各位叔公,我们白溪村什么时候可以随便上别人家去打砸了?” “要是这样,那以后村子里的人家岂不是人人自危?” “谁家也不敢轻易让人进门,各家各户大白天都要关门闭。” “不然,谁知道进来的人会不会一不高兴就砸东西?” “还是说,林大叔欺负我家家境贫寒,人丁单薄,弟弟年幼?所以才无所顾忌的打上门?” “打砸了薛家,还指责我不尊长辈,要退掉婚事。” 薛双双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红了眼圈:“里正,各位叔公,林大叔为了想让我们家退回聘礼,这么污蔑我一个小姑娘,你们一定要为我做主。” 她深吸口气,拧着眉,咬着牙,一脸倔强道:“要是里正和各位叔公今天不能给我家做主,让林大叔受到该有的处罚,那等我爹回来,我,我就让他去林家砸回来。” 王方木忍不住喝斥道:“双丫头,你说什么胡话呢?也不怕让人笑话!这种话以后莫要再说,这事,村里一定严肃处理。” 薛三叔公已经朝林大山发难,喝道:“真是太过份了!薛顺虽然从老薛家分出来单过,那也是我薛家的子孙。” “林大山,你这是欺薛家无人吗?” “我老头子还没死呢?” “我们薛家虽然没有什么大出息的子孙,可在这白溪村,也属于有几十户人家的大姓。” “薛顺家里今天别说没做错什么,就算是做错了,也自有我薛家宗族处理,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一个外人上门放肆?!” 王六叔公也是沉着脸:“林大山,谁给你胆子到薛家随意打砸?” “我们白溪村民风淳朴,乡邻和睦,你这样的行为,和横行乡里的恶霸有什么区别?” 村里人讲究堂屋香火,在别人家的堂屋里大声哭闹都会让人不高兴,何况是莫名其妙动手打砸? 这绝对是犯忌讳的事。 薛双双虽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但这并不妨碍她借助这个时代的某些规则替自己谋求最大的利益。 林大山就是太自以为是,他以为他打儿子天以地义,没人能把他怎么样,可遇到薛双双这种胆大且不按牌理出牌的,他想不吃亏都难。 林大山先头听薛双双说他在薛家打砸还不以为意,到这个时候,眼看事态严重,里正和各位族老都沉着脸,也是心里一跳,知道自己被薛双双这个死丫头坑了。 林大山叫起屈来,大声为自己澄清道:“里正,各位族老,你们别听薛双双胡说,这是绝对没有的事儿。我跟薛家无怨无仇,我到他们家来打砸干什么?是薛双双这个臭丫头在造谣生事……” 薛三叔公怒喝一声,打断他的话:“你没打砸,那地上这些碎东西是哪里来的?” “难不成你还想说,是薛双双自己打碎了来陷害你?” 林大山叫道:“我那是在教训林白!对,我是在打我自己的儿子,谁都管不着。” 薛三叔公轻蔑一笑:“你教训自己的儿子要跑到薛家堂屋里来教训?林大山,你这是没把薛家放在眼里!” 林大山:“……” 这可真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了。 薛三叔公道:“里正,这事你看怎么处理?总之要给我们薛家一个交待。” 王六叔公道:“该重重处罚!不然大家有样学样,都随意冲进别人家里打砸,村子里还不乱了套!” 第八十六章 只要有足够的钱,秀才家又算得了 最后,经过里正和几位族老的商议,念在林大山是初犯,只打五个板子予以警告,再有下次,就不是五个板子那么简单了,也是给村里其他人一个警告,以免大家都去别人家放肆。 另外,还判定林大山赔偿薛双双家一两银子的损失。 林大山也没想到他来一趟薛家,会把自己弄这么狼狈,又是挨打又是赔钱,从这以后,路过薛家老屋都是绕着走的。 这事一出,让原本想来薛顺家找麻烦的老薛家人直接消停了。 薛老太朝地上狠狠“呸”了一声,指着老屋的方向骂道:“我就知道那一家子没一个是好东西!” “那林大山怎么说也是老 二的亲家,不就是砸了他们家几个茶碗吗?也好意思闹这么大动静,让林大山挨打赔银子。” 薛福见薛老太嘴里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敢往外说,急得不得了:“我的亲娘哎,你可就少说一句吧!这事可是里正和几位叔公一起决定的,那林大山他本来就不占理……” 薛老太叉着腰,怒气冲冲道:“什么不占理?他还不能教训自己儿子了?老子打儿子,哪怕说破天去也有理!” 薛老头把手里的烟杆往地上重重一敲,喝道:“不想去跪祠堂,不想让我休了你,你就给我闭嘴!” 这个死老太婆,连族里要借这件事立威都不知道,还敢在这里乱说话,她是想让族里厌恶老薛家吗? 薛老头冷眼瞅着她:“林大山那事,是老子打儿子这么简单吗?” “那是在打咱们薛家的脸!” “族里三叔都出面了,说了要重重处罚,你还同情起林大山来了?你要是死了不想进薛家祠堂,你就尽管说!” 薛老太一惯只知道撒泼耍横,看不太懂这些弯弯绕绕,但是死后不能进薛家祠堂意味着什么她还是知道,不由吓了一大跳,什么都不敢再说。 其实心里恼火的又何止薛老太一个,大房三房个个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只是发不出来,只能自己难受。 薛如意气得差点撕烂手里的帕子,整个人像一个停不下来的陀螺,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转来转去。 李招弟忍不住道:“如意,你别转了,转得我头都晕了。” 自从跟赵学文的亲事定下来之后,李招弟就没再让薛如意干粗活了,只让她去菜园子意思意思摘点菜之类的,生怕把她的手做粗糙了。 她家如意可是要嫁给读书人的,怎么能把手弄介像粗鄙的农妇一样粗糙? 好在李招弟干了几天的家务活就熟练了,像清理猪圈鸡窝牛棚这些重活,就让薛福帮着一起干了,倒也能忙得过来。 此时正趁着空闲的功夫绣几针荷包,就被薛如意转得心浮气躁。 薛如意重重跺了一下脚,停下身形,恨声道:“娘,你说薛双双那个贱人怎么就能说到一门这么好的亲事?” 那个林白,又买地又盖房子又买牛车,不用想都知道很有钱。 这还不算,更可恨的是那个林白天天在外面说,他之所以要买地盖房子是为了娶媳妇,不能委屈媳妇跟他一起住山洞。 弄得现在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羡慕薛双双,而她这个原本应该让人羡慕的能跟秀才家结亲人,却没引起别人一丁点关注。 这让薛如意怎么能忍? 她费尽心思抢了薛双双的婚事,不就是想过得比薛双双好,把薛双双踩在脚底下吗? 李招弟心里原本对赵秀才家这门婚事还是满意的,女儿嫁给读书人,说出去都体面。 可是现在看到林白那么有钱,而且表现出愿意为成亲花钱,这心里能和秀才家结亲的欢喜就淡了。 男人是不是疼媳妇,从许多行为上就可以看出来。 赵秀才家给的聘礼中规中矩,没有一点出挑的地方就不说了,村里人结亲大部份都这样,可赵学文自从订亲后,一次没上过老薛家的门来看薛如意,也没说托人带点什么东西过来给薛如意表示一下重视。 还读书人呢,村里种田的人家订亲了都知道给未婚妻送点小礼物。 再看人家林白,那可是没事就跑去薛家看薛双双,每次还不空手,虽然他们自己不说,可架不住村里人现在都盯着他们家,今天给薛双双带了糕点,明天给薛双双买了首饰,后天给薛双双买了最新式的花布,大后天又给薛双双带回来刚上市的时鲜水果…… 这么一对比,让李招弟心里更不痛快。 早知道林白这么有钱又这么一门心思放在媳妇身上,她就该把薛如意说给林白,怎么会便宜给二房那个赔钱货? 只要有足够的钱,秀才家又算得了什么? 别说什么跟赵家结亲,赵秀才能指点薜大海下场考秀才,那不就是因为没钱,才会生出这种想法吗? 要是手上有大把银子,还怕找不到好夫子指点学问? 不过现在再后悔也晚了,两家连婚期都订了,总不能和赵家退婚。 所以李招弟不但不能把不满表露出来,还得安抚薛如意,让她安下心来,顺顺当当嫁去赵家。 李招弟瞥了她一眼,把她脸上的不甘嫉妒看在眼里,说道:“你不要看薛双双现在好像很风光,可别忘了村里人是怎么说林白的。” 薛如意像是被安慰到了,立即道:“对对对,林白命硬,薛双双能风光多久还是个问题。” 她恶毒道:“最好马上就被林白克死,看她还张狂。” 李招弟忍不住道:“如意,离你成亲的日子也没多少天了,你趁最近有时间,赶紧把嫁衣做出来。” 说到这个,薛如意又不满意了,说道:“做什么嫁衣?娘,我听说镇上有专门给人做嫁衣的绣娘,做出来的嫁衣可好看,我们到时候去镇上买不就行了。” 李招弟没好气道:“你说得轻巧,去镇上买嫁衣不要花钱?家里哪来那么银子?” 薛如意不以为然道:“赵家不是送了五两银子的聘礼来吗?就把这五两银子用来买嫁衣。” 用五两银子来买嫁衣,薛如意以为他们家是什么有钱人家? 李招弟差点跳起来骂她败家子,想想她马上就要成亲了,骂起来不好看,只能好声好气的劝:“那五两银子到时候是要放在你的嫁妆里,当成压箱底的银子带去赵家的。” “手上有钱,你在婆家的日子才会好过。” “犯不着为了一时的体面花这种冤枉钱。” 薛如意叫嚷道:“什么叫花冤枉钱?我以后可是要当官太太的,成亲的时候自然要穿得体面点。” “压箱底的银子别人又看不到,多放一点少放一点有什么关系。” 第八十七章 我们都被他老实的样子给骗了 李招弟肚子里的火气蹭蹭蹭直往上冒,语气重了点:“那嫁衣只穿一次就没用了,是能当吃啊还是能当喝?你就要花五两银子?” 薛如意瞪着眼睛看她娘,非常不满道:“娘,你该不会是舍不得那五两银子吧?那本来就是赵家送来给我的聘礼,我要怎么花都是我的自由,你就别管了。” 李招弟气得肝疼,她这么费尽心机到底是为了谁? 最后说了句:“随便你,你要买就买。”就拿着针线篮子出去了。 母女两不欢而散。 偏薛福这两天套圈圈摊子生意不好,只有十几二十个铜板的收入,心情不好,又在家里发脾气。 李招弟只觉得无比糟心。 好像自薛双双被磕到头以后,他们老薛家的日子就变得一团糟。 三房也没平静到哪里去。 套圈圈的摊子没有薛壮想像中的那么赚钱,每天只得三四十文,少的时候几文十几文也不是没有,算起来比打工也好不到哪里去。 若没有薛顺套圈圈一天能赚到几百文对比,这个收入也不算差,可有了对比,没赚到钱的人心里就不舒服。 薛壮对王春桃道:“我现在算是知道了,咱们这个家里,就数二哥最奸滑,我们都被他老实的样子给骗了。” “我就说他怎么会那么好心,愿意把赚钱的点子说出来,原来这个点子根本就不赚钱了,他自己早就找到另外的赚钱营生,只管用这个不赚钱的点子忽悠人。” 根本就忘了薛顺当时提醒过,套圈圈摊子已经不怎么赚钱的事。 王春桃心情也不好,再过几天,家里的家务活可就轮到她做了,想想就憋屈,对薛壮道:“要不,我们也分出去单过。” 至少不用做那么多家务活。 薛壮瞪了她一眼,骂道:“你傻啊,我们赚钱供老四读书那么多年,现在分出去单过,什么好处捞不着。” “再说了,薛明过了年就十一岁,怎么样都得把他送去读书。” “现在分出去,这读书的钱可不就得我们自己出。” “凭什么老大家的孩子读书就是家里出钱,我们孩子读书就要自己出钱?” “这个家,不能分。” “就算要分家,那也得几年以后,等把薛明供出来再说。” 王春桃不作声了。 她刚才也就是那么一说,自然知道对于他们三房来说,还是不分家的好处更大。 哎,当时怎么把二房分出去了呢? 不然家里的活有二房的人干那多好啊。 想到这里,王春桃就抱怨道:“要我说,我们家现在这样,就是要怪如意。她偷吃鸡蛋就算了,干什么非得栽在薛双双头上?还有脸让人赔一两银子。” “要不是他们大房把二房欺负太狠,二房会反抗得这么激烈?” “还不得连累我们家一起受累。” “家里的田没人种,家里的活没人干,那还不是要落到我们两个头上?” “大房倒好,两个儿子,一个去读书,一个去镇上做木工,这地里的活儿那是一点都不沾,指不定当谁是傻子呢。” 薛壮道:“你少说两句。” 王春桃一扭身,气道:“怎么滴?我还不能说两句了?反正我把话放这儿了,薛壮,我们家的孩子,家里别想让他们下地。” 薛壮附和道:“好好好,你说了就是。” 王春桃这才满意了。 林大山赔给薛家的一两银子,林白当着村里人的面送回去了。 林大山屁股挨了五板子,痛还在其次,主要是丢人,此时看见林白,那眼神恨不得他生吃了,喝道:“这个逆子,你来干什么?滚!” 林白也不在意,只把一两银子拿出来递给他道:“爹,这是你赔给薛叔家的一两银子,薛叔让我给你送回来。” 林大山憋得脸红脖子粗,骂道:“拿走,不用他们薛家假好心,一家子黑了心肝的,没一个好东西!” 林白听他这么说,也不劝他,只道:“既然这样,我给薛叔家送回去。”反正他对林大山也不存在什么父子之情,就是做给别人看的。 双双说了:“名声这个东西,不抵吃不抵喝,很多时候都没那么重要。可也不能否认,很多时候,名声是个好东西,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不但抵吃抵喝,还非常值钱。” 这话听起来非常矛盾,林白却觉得很有道理。 林白刚想把手里的银子收回来,就被一只手飞快的拿走了。 余丽从林大山身后挤出来,手里一两银子握得紧紧的,对林白笑了笑:“这银子我就替你爹收下了,你爹这两天心情不好,说胡话呢,当不得真。” 林大山气急:“你!” “当家的,你说你也是,跟个孩子生什么气?孩子又没惹你。”余丽说着,凑过去低声道:“这可是一两银子,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作什么要往外推?我看你是不当家,不知道家里过得苦,所以这么穷大方。” 林大山被她说得没脾气,只好沉着一张脸不出声。 余丽热情道:“林白,快进来家里坐,吃了饭再回去。” “要我说,你一个人住在外面也不方便,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不如搬回家里来住,有我跟你爹在,也好有个照应。” 说着就把林白往屋子里让。 林白哪里不清楚她心里在想什么,无非是看自己现在有钱,又买地又盖房子又买牛车,想把自己哄回林家,再把自己身上的钱哄干净。 林白道:“不用了,已经分家了,我不会回来住的。分家的时候就说了,家里没有多余的房子,我不能让爹为难。” 余丽连忙道:“没有空房子,你可以跟传宗挤一挤,你们兄弟俩住一起,还更亲近。” 林白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这话问过林传宗吗?他能愿意和我住一起?” 余丽想也不想的说:“他当然愿意,你们两可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筋呢,这世上,再没有人比你们两个亲近了……” 余丽话没说完,林传宗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我才不要跟林白这个命硬的煞星住在一起!” 原来林白早就看到林传宗在她身后,所以才会露出那种看好戏的表情,故意说出那番话,就是为了故意激怒林传宗。 余丽脸色难看:“传宗,林白是你哥哥,快给你哥哥道歉!” “我为什么要道歉?娘你不是早就告诉我,家里的房子是我的,家里的银子是我的,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 “娘你现在不赶快把他赶走,还想让他回家跟我抢东西?” 林传宗又叫又跳,十分激动。 第八十八章 坑爹孩子林传宗 林传宗就是个没脑子的,从小被余丽宠得无法无天,也不看看周围有多少人在看热闹,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叫出来,听在旁人耳朵里,更觉得林白可怜,被继母虐待,被继弟欺负,而亲爹站在旁边一声不吭。 这还是给亲爹送银子回来,尚且被这样对待,平常的时候是什么待遇就可想而知了。 果然有后娘就有后爹,这句话一点没错。 林白看了林传宗一眼,又把另一只手里提着的肉送林大山面前递:“爹,你受了伤,吃点肉补补。” 林大山还没说话,林传宗已经扑过来一把将林白手里的抢过去,恶狠狠道:“就这么点肉,够谁吃?林白,你还不快去多拿点肉来。” 林白挑了挑眉,林传宗往余丽和林大山身后缩了一下,探出个头来道:“林白,你已经被分出去了,不是我们家人,你要是敢打我,我就让爹打死你。” 林传宗这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痛,从小到大,不管怎么被林白打,不管当时打得多痛,过后总是屡屡招惹林白。 而且他还特别会挑时机,但凡余丽和林大山在场,他就天不怕地不怕,因为他知道林白不敢当着余丽和林大山的面打他。 所以哪怕前几天刚被林白揍了一顿,他现在看到林白还是敢大声挑衅。 林白的目光冷冷落在他手里提着的那块肉上面,淡淡道:“林传宗,这块肉是我拿来给爹补身子的,不是给你吃的,轮不到你来赚少。” 林传宗指着林白叫起来:“林白,我娘说了,家里的东西都是我的,你的东西也是我的,别说吃你家几块肉,你家里现在盖的房子买的牛车,以后都是我的!” 余丽气急败坏的去捂林传宗的嘴,一边捂嘴,一边下手打,一边喝骂:“你个小兔崽子,我让你胡说,让你胡说!” 就连林大山也沉着脸,瞪着林传宗:“乱嚼什么舌根!还不给我滚进屋里去。” 林传宗被余丽好吃好喝养着,是个十分结实的小胖子,余丽一个人都制不住他,被他扭着身子挣脱了。 林传宗边骂边叫边往外跑:“我没胡说。是你们说等林白的房子盖好了,就把他的房子,他的牛车,他的所有东西都要过来,这些东西以后都是我的!” 他一边跑一边嚷,没一会儿功夫,大半个白溪村的人都知道了。 大家听得目瞪口呆,余丽和林大山脸色大变追了出去。 林白低头沉默,一路往回走。 那低沉的背影,让人看着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直到薛家老屋,见到薛双双,林白的表情立即就变得明媚,眼神亮晶晶的,对薛双双道:“双双,还是你厉害,一两银子一斤肉,就让我赚了个好名声,还得到村子里大家的同情。” 要是现在林白身后有尾巴,估计都要摇起来了。 薛双双有些想笑,说道:“那你现在还不赶紧装可怜去,好继续博得大家的同情。” 林白眯了眯眼睛道:“我就说那天在屋基的时候,林大山怎么这么好说话,只叫了几句就走了,原本是在这儿等着呢。” “他们这是想等我把房子盖好了,直接把房子扒拉走,省得只弄一块地回去,还得自己盖房子。” 薛双双听了都震惊了:“这是白日梦做多了吧?这么异想天开的事情,他们还真的敢想。” 林白道:“余丽这人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冷笑:“我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本事,能把我的房子拿走。” 林白对薛双双道:“我先去里正那里打个招呼,让他心里有个底,知道有那么回事,也算是有个防备。” “省得到时候余丽再出什么夭蛾子,里正不清楚情况不好处理。” 这种事,林白自己会处理,薛双双就不多管了,挥了挥小手道:“去吧去吧。” 林白提了一包点心到里正家里,还没开口,王方木就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不是王方木未卜先知,而是林传宗那坑爹孩子在村子里从东跑到西,把整个村子都惊动了,让人想不知道都难。 里正也快被林大山一家给气死了。 合着一家三口关起门来,成天就只知道惦记林白的东西。 余丽是后娘,跟林白没关系,她要算计继子的家产还说得过去,可林大山这个亲爹跟着一起算计亲儿子的东西,而且还那么简单粗暴,一点活路都不想给儿子留,这就让人大开眼界了。 王方木道:“这事你放心,当时分家的时候我们都在场,已经说定分家后各不相干,你也不用给他养老,还写了契书,按了手印,你的户头也从林家迁出来,单独立户,林大山就不能要你的东西,我和族老们都可以为你做证。” 王方木怒道:“他要是敢闹事,我就把他逐出白溪村!” 一个外来户还整天在村里出夭蛾子,带坏风气,里正也是受够了。 林白连忙表示感谢:“谢谢里正和各位族老。” 他面带难受的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爹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语气十分怅然,让听的人也跟着一起心里难受。 王方木拍拍他的肩膀,说:“以后自己好好过日子。” 林白低着头,“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林传宗被林大山和余丽逮回家后,少不了一顿胖揍。 这是林传宗有史以来被打得最惨的一次,就连从小到大,没碰过他一个手指头的余丽都亲自上手给他松筋骨。 林传宗哭爹喊娘,差点昏厥过去也没让两人停手。 林大山头上的青筋都跳起来,咬牙道:“臭小子,我让你再在外面胡说八道……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余丽也是气得够呛,骂道:“你多大的人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不知道?” 林传宗用力挣扎,眼泪鼻涕一起来,边哭边喊,坚决不认错:“我没错,我没错……是你们告诉我的!是你们说的,我为什么不能说?” “林白的东西就是我的,就是我的!” 声音从屋子里远远传出去,倒让村里人看了好大一场热闹。 老薛家和林家消停下来,薛双双家里也过上安生日子。 林白抽空给薛石启蒙,教他认字。 薛顺每天送如意菜能有几百文进帐,日子愈发好过起来。 小豆丁这些日子吃好喝好,也没人打骂虐待,不但人变得活泼了,身上也开始长肉。 抱在手里软呼呼的,捏一下肉呼呼的脸颊,手感好得不得了。 薛双双没事就想捏两把,惹得小豆丁看见她就跑:“姐姐,坏!” 薛双双哈哈大笑。 薛石躲到林白身后,抱着他的腿直喊:“林白哥哥,救命!” 第八十九章 添妆 马师傅两个儿子带来的匠人回镇上不方便,这些天就暂时在林白住的山洞里挤一挤。 上山砍木料的人很多,没几天木料就收齐了,林白告诉大家,木料够了,暂时不再收,让大家别再去砍木料了,让大家十分遗憾,他林白付钱爽快,他们还想多赚钱哪。 地基挖好,让镇上的店铺送青砖过来,林白自己也赶着牛车跟着一起拉,地面上很快就堆起一叠叠青砖,而这些青砖又在众人眼里变成伫立起来的一面面屋墙。 银子流水一样花出去,房子一天一个样。 日子过得飞快,家家户户地里产出收得差不多的时候,四合院的主体也全部立好,看得出整体模样的时候。 薛如意出嫁的日子到了。 按理薛顺一家虽然分出来了,也还是老薛家的人,这种大喜的日子是应该前去帮忙的。 只是老薛家并不欢迎他们去帮忙,薛福更是直接表示,让他们当天过去吃酒就好。 别人不要帮忙,薛双双一家自然乐得轻松,不会非得倒贴上去。 陈秋娘带着薛双双去给薛如意添妆。 村里对添妆的物品没有太多讲究,送自己绣的荷包帕子可以,家境殷实的送只鸡,送些鸡蛋或者送刀猪肉也可以,家里穷的哪怕地里割把韭菜都成。 陈秋娘送了两只荷包做添妆,不是特殊形状的。 薛双双说了,在那些荷包没卖出去之前,要保密,不然到时候卖不上价钱,所以陈秋娘就从中挑了两只普通形状的荷包。 不过这两只荷包无论是面料还是绣线一看就不是普通荷包能比的,上面绣着瓜迭绵绵有图案,又精致又好看,寓意还好。 一拿出来屋子里的人就看得移不开眼睛。 这份添妆,怎么看都心意十足。 众人纷纷称赞好看,又说陈秋娘送的这份添妆好,哪怕薛如意带过去夫家人看了也有面子。 偏偏有人贪心不足。 薛如意瞥了两个荷包一眼,眼里生出一股不悦。 二房现在天天吃肉,林白还每天拎着东西上二房去孝敬,陈秋娘却只给她两个荷包的添妆,真是太小气了。 不过她作为新嫁娘不好说这话,不然传出去说她跟人争添妆的东西,那可就丢人了。 所以薛如意随手把两个荷包往角落里一放,连声谢谢都没有。 薛双双眼睛微微眯起,把手里两方帕子递过去。 这次薛如意的表现就明显了,连看都没看,随手往边上一扔。 薛双双也不在意,反正她按规矩送了礼,薛如意喜不喜欢就不关她的事了。 李招弟看到陈秋娘和薛双双母女两人竟然只送荷包和帕子,脸一下就沉下来了:“我说二弟妹呀,你就如意一个侄女,她今天的好日子,你这做婶娘的,竟然给了两个荷包的添妆?” 李招弟的意思是嫌弃陈秋娘送的添妆少,谁知陈秋娘这人心思简单,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硬是听不出来李招弟的讽刺,认真解释道:“大嫂,我知道送一个荷包就可以,不过好事成双,还是送两个荷包更吉利。” 薛双双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垂着头憋笑,生怕让人看出来,肩膀却笑得一抖一抖的。 可是她忍住了,别人却没忍不住,边上一个小姑娘“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一点也不给面子。 有了第一个人发笑,笑的人就越来越多,屋子里很快就响起接二连三的笑声,李招弟气得脸色脸青,薛如意气得脸色涨红,陈秋娘还一脸茫然,不知道大家在笑什么。 李招弟觉得陈秋娘就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让大房丢脸。 李招弟阴阳怪气道:“二弟妹,听说你们家现在顿顿都能吃上肉,怎么唯一的侄女成亲,你就只送了两个荷包?” 陈秋娘这下听懂了,李招弟是说她东西送少了,可她从没遇过被人当面讨添妆的情况,呐呐问道:“那,那大嫂说送多少合适?” 李招弟下巴一抬,说道:“怎么也得送一两银子才配得上你这做婶子的身份。” “一两银子?!”陈秋娘惊呼一声,目光呆滞的看着李招弟,整个人都忘了反应。 屋子里猛的一静,所有人连笑都不笑了,直愣愣看着李招弟,没想到她脸皮那么厚,这种事也能说得出口。 李招弟略略提高声音说道:“是啊,你这个当婶娘的,唯一的侄女成亲,出一两银子的添妆还不应该?” 薛双双笑道:“大伯娘说得是,如意堂姐成亲,我娘做为她的婶娘,是应该多给点添妆,一两银子不算多。” 旁观众人见薛双双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一两银子不算多”这句话,都神色复杂。 薛家二房以前在老薛家连饭都吃不饱,分出来单过这才多久,就已经不把一两银子当回事了,可见薛家二房的日子是真的过好了。 陈秋娘抓着薛双双的手:“怎么会不多?双双,那可是一两银子,要赚好久才能赚到一两银子。” 薛双双笑了笑:“娘,你现在给一两银子如意堂姐添妆,就当是把这一两银子先存在大伯娘这里,等过两个月我成亲,大伯娘给我添妆的时候,不就还回来了吗?到时候,大伯娘还要再添点才还回来。” “这样想,娘是不是觉得很划算?” 陈秋娘瞠目结舌,屋子里的人目瞪口呆。 李招弟气急败坏的骂薛双双:“薛双双你个死丫头,哪有人指定别人送什么东西添妆的?你还要不要脸了?” 薛双双震惊道:“原来指定别人送什么东西添妆就是不要脸吗?” 她十分苦恼道:“可大伯娘,刚才不是你指定要我娘送如意堂姐一两银子的添妆吗?” “我只是想着大伯娘的规矩肯定是不会错的,没想到这种行为原来会被人说成不要脸。” 李招弟:“……” 她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疼,有气无力道:“我刚才那就是随便说说,你们不要当真的。” 薛如意帮腔道:“我娘的意思是二叔家日子过得好了,天天都能吃上肉,给我的添妆才两个荷包,也不知道是不是二婶看不上我,所以才送那么单薄的添妆?” 薛双双笑道:“如意堂姐说得对,荷包和帕子是太单薄了,还是把东西还给我们,我们另送过厚实的添妆来,也免得让人误会。” 薛如意眼里飞快划过一抹喜色,把两个荷包和两张帕子扔回薛双双:“既然双双堂妹这么说,我这个做堂姐的也不能不应。” 薛双双拿过荷包和帕子,对陈秋娘道:“娘,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把荷包拿回家,换了其他给如意堂姐添妆的东西就过来。” 第九十章 我亲自挑的三层五花肉,厚实得很 陈秋娘也不知道她要回去换什么东西来做添妆,不过薛双双做事一向有主张,也就不再多问,点了点头:“那你快点,差不多男方要来接新娘子了。” “唉,知道了,我很快就过来。”薛双双一边往外跑,一边回答,很快就没了影。 屋子里来给薛如意添妆的人本来坐一会儿就要走的,此时也来了兴趣,都留下来,想看看薛双双到底会拿什么东西来给薛如意做添妆。 薛双双的动作确实不慢,没过多久,手里就提着东西过来了。 只是等大家看清她手里的东西,一个个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来,而李招弟和薛如意两个看到薛双双手里提来的添妆礼,整个人都不好了,差点气得直接厥过去。 薛双双手里提着两条五花肉,一斤一条的五花肉,共两条。 她喜滋滋的把手进而的五花肉递给薛如意,说道:“如意堂姐,这是我娘和我给你的添妆礼,请收下。” 薛如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接过薛双双手里的五花肉就扔了出去。 两条五花肉重重砸在墙壁上,发出“啪啪”两声清脆的声响,又扑通扑通滑落在地上,在墙壁上留下两条油渍。 薛双双沉下脸来:“如意堂姐这是什么意思?砸了添妆礼,这是要跟我们家断亲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以后,我们两家就不往来了,正好请在场的各位伯娘婶娘,还有姐姐妹妹做个见证。” 薛如意气得连手都是抖的,指着薛双双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招弟脸色阴沉的看着地上两条五花肉,那目光里的怒火恨不得把五花肉直接烤熟。 她对着薛双双喝问道:“薛双双,你就是你说的厚实的添妆?” 薛双双道:“是的呀,大伯娘。我亲自挑的三层五花肉,一看就知道厚实得很,不信大伯娘你仔细看。” 这话让人想笑,可现在气氛明显不对,屋子里的人想笑不敢笑出来,只好生生憋着。 李招弟脸上阵青阵白,咬牙切齿道:“我们家如意还真要感谢你费心了。” 薛双双连连摆手道:“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大伯娘不用放在心上。” 这话听着不对头,李招弟心里生出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问道:“你什么意思?” 人心不足蛇吞象,大房开口就要一两银子添妆,她要是不给她们一个难忘的教训,还真以为二房的钱财可以任由他们随意索取了? 薛双双心里冷笑,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哦,是这样的,知道今天堂姐生日,我们要来吃酒,家里没买肉。” “可是大伯娘和如意堂姐刚才又多次提到肉,我就想着如意堂姐大喜的日子,怎么也不能让她失望不是?于是我就去找工地上的匠人师傅们,从他们那里借了两块五花肉过来。” “本来那些师傅也是不肯借的,做活的人嘛,吃得不好哪有力气干活?不过听我说完借五花肉的理由,知道是为了给如意堂姐添妆,他们直说这是喜事,都同意把五花肉借给我。” 给林白盖房子的匠人师傅可不止一个两个,工地上做事的村里人也不是止一个两个。 这下好了。 薛家大房薛如意贪吃肉,看不上二房母女俩送的荷包帕子,提出要厚实的五花肉做添妆,逼得薛双双只好去借五花肉添妆的事,一下子就成了白溪村新的趣闻。 李招弟和薛如意想到这个后果,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可这个时候怎么能晕? 赵家马上就来接人了! 薛如意气得脸色雪白雪白的,看向薛双双的目光恨不得把她烧出几个窟窿来。 薛双双笑眯眯说道:“大伯娘,如意堂姐,你们不用太激动,我们是一家人,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她挽着陈秋娘往外走:“娘,咱们出去吧,快开席了。” 屋子里的人看了一场热闹,很快也走得干干净净。 薛如意盯着薛双双的背影,眼里满是愤恨。 她狠狠揪着胸前的衣襟,力道之大,差点把华丽的嫁衣撕破。 赵家送来的五两银子聘礼被她拿去买嫁衣还不够,还用了一两李招弟准备给她的陪嫁银子,才总算买来身上这件嫁衣。 原本以为今天一定会大出风头,顶着所有人都羡慕的眼神上花轿,谁知被薛双双这么一搅和,大家都只顾看她的笑话,谁还看得到她身上华丽的嫁衣? 该死的薛双双,总有一天,总有一天,自己要把她踩在脚下! 眼看赵家的人就要来接亲了,李招弟抓紧时间,再次告诫薛如意,一定要把嫁妆拿在自己手里,别轻易拿出来贴补婆家。 薛家大房给薛如意准备了四抬塞得满满的嫁妆,箱笼被褥衣裳布匹器皿用具,十分体面。 压箱的银子,原本李招弟是准备把赵家送来的那五两聘礼银子给薛如意做压箱银子的,可她非得闹着要买嫁衣,这压箱银子就没有了。 李招弟就一个女儿,也不舍得让她一分钱没有出门,只好从自己的私房里抠出三两银子给她压箱。 结果她买一件嫁衣五两银子还不够,还从这里凑了一两银子过去,最终的压箱银子只得二两。 薛如意保证道:“娘你放心,我晓得怎么做。” 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 何况她在老薛家长大,亲眼见到二房的人手上没钱过的是什么苦日子,更不会犯这种错误。 李招弟又道:“女婿是个读书人,读书人都有脾气,你凡事多顺着他点,可也不是让你什么事都顺着他。” “无关紧要的事情你就顺着他,要紧的事情记得自己拿主意,可别傻乎乎的吃了亏。” 薛如意继续点头。 这种时候,天下当娘的心里大概都是要担心的,只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经验都塞到女儿的脑子里,生怕她以后吃亏受罪。 李招弟平时再泼辣强悍,如今也是个母亲。 “你婆家的大儿媳妇,也就是你过门后的大嫂刘春芳她心眼太多,不是什么好人,你自己平时多妨着点,别让她哄骗了。” 薛如意有点不太相信道:“娘,我看她还挺好的。” 李招弟恨铁不成钢,一手指点在她脑门上,咬牙道:“好什么好?上次她跟秀才娘子一起来我们家的事你忘记了?” 薛如意道:“那不是个误会吗?她也是没看清楚。” 李招弟听得直摇头,索性掰开了说给她听:“我的傻闺女,这不是她看不看错的问题。” “那刘春芳为什么要走这一趟?” “因为她要让别人知道,她才是赵秀才家的大儿媳妇。” “明白了吗?” 薛如意恍然大悟:“她这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 李招弟点头:“对。” 薛如意道:“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娘。我会防着她的。” 第九十一章 不娶就不娶! 薛如意想要的八抬大轿当然并没有。 村里人成亲,大部分都是用牛车接亲,牛头上绑块红布代表喜庆,走着去夫家的人也不是没有。 也就是薛如意一心想要当官太太,认为自己要坐八抬大轿出门。 事实证明,赵秀才家里来接亲的排场也跟村里人没什么两样,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村里人还寒酸。 至少村里人去谁家里接亲的时候,还会带把糖果撒给边上的小孩,就算没有糖果,也有把瓜子花生,而有些体面的人家,还会撒几十个铜板让孩子们高兴一下,到了赵家这里,别说铜板糖果了,连花生壳都没看见一个。孩子们不高兴了。 村里人的生活也就那样,不说每个人都穷得吃不起饭,就算手里有几个闲钱,也不会拿来买零嘴吃。 这既是贫穷造成的,也是他们长久以来的生活观念造成的。 孩子们平时就指着谁家有喜事的时候,可以一窝蜂的去抢几颗糖 果,没有糖果,抢到花生也是好的。 不在于东西的好坏多少,只要有零嘴能让他们过嘴瘾,其实就能让他们高兴,可惜赵家什么都没准备。 凭心而论,赵学文五官端正清秀,长相还是不错的,只是文弱的身板带着一股读书人的傲气,眼睛朝天,谁都看不起。 哪怕今天是来迎亲的,也没能让他暂时放低姿态。 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着,老薛家门口挤满了看热闹的人,赵学文心里非常不耐烦。 要不是看今天是成亲的大喜日子,赵学文早就甩袖而去了。 就算是这样,他脸色也不好看。 赵学文倨傲的看着众人,木着脸不说话,实在看不出来一点高兴的样子。 门口的声音渐渐小下来,众人慢慢收敛了笑意。 两边人马沉默对视,不像是来迎亲的,倒像是来打架的。 热闹的鞭炮声中,气氛忽然变得压抑。 跟着赵学文一起来迎新的赵学志连忙走上前,笑对着众人团团拱手作揖:“各位叔伯兄弟,伯娘婶子,我们家学文今天来接新娘子回去拜堂成亲,请大家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去接新娘子。” “新郎官来了!”薜大海、薛小海两兄弟从屋里走出来,对赵学文等人笑着拱了拱手。赵学文看到薜大海这个读书人,脸色才变得好看些,行礼道:“大舅哥,二舅哥。” 薛大海正要说话,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孩高喊一声:“快给喜糖呀!给喜糖吃就让你把新娘子接走,不给喜糖我们就不把新娘子给你。 “对,我们要吃糖。” “我娘说,成亲就有喜糖吃。” “快给喜糖,快给喜糖!”鞭炮声停下来,小孩子们笑着闹着往牛车前面挤过来,薛家大房薛小宝,三房薛明、薛亮、薛光都在其中。 村里人成亲的时候,小孩子上门闹喜糖吃很正常,所以周围的人谁也没拦着小孩,全都笑吟吟的看着,就连薜大海也站在一边笑着看。 “让开!”赵学文的脸色“唰”的沉下来,比刚才更难看了。 这些乡下的孩子就是没规矩,闹哄哄的伸手要东西像什么话?众人愕然,薜大海薛小海脸色阴沉下来。 小孩子哪里知道赵学文高兴不高兴,薛小宝打头站在牛车前,冲着赵学文道:“你今天要是不给我糖吃,我就不让你娶走我姐姐。” 薛光紧跟着道:“就是就是,娶新娘子都要吃喜糖的,连喜糖都没有还娶什么新娘子。” 两个孩子在薛家就是霸王,一向蛮横,哪里懂得看人脸色,只闹着要喜糖,有他们带头,其他孩子就跟着一起吵闹。 一时间,老薛家屋门前全是小孩子此起彼伏的哄闹声。 “不娶就不娶!”赵学文冷笑着从牛车上跳下来,转身就走。 薛福薛光等孩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场就吓哭了,边上有几家相熟的妇人连忙过来哄孩子,还有人把自己家的孩子拉走了。 “赵学文,你再说一遍!”薛大海心里大怒,赵学文这是把薛家大房的脸面放在地上踩,更没把他看在眼里! 赵学志心里咯噔一下,几乎是下意识拽住赵学文的手臂,把他拦在原地,要是现在就这么让他走了,那可就闹大发了,老薛家不会善罢干休的。 赵学志拉着不情愿的赵学文往薛大海面前走去,堆笑道:“薛兄,学文他就是跟大家开个玩笑,没别的意思。” “学文也是心急,怕误了拜堂的吉时,急着想把新娘子接回去,我们也要体谅一下新郎官着急的心情,大家说是吧?” “洞房花烛夜,哪个新郎官都着急,大家多多体谅,多多体谅!” 跟着一起来迎亲的人连忙笑着打圆场,心里已经决定,等回去之后就离赵学文远点,这么不靠谱的人,谁知道以后会做出什么更不靠谙的事? 有人打圆场,总算没有闹得太难看,至少没撕破脸面。 赵学文这个时候也冷静下来,顺着赵学志等人给的台阶下,对着薛大海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说道:“大舅哥,刚才是我冲动了。” “我急着接如意回去拜堂成亲,请大舅哥见谅。”薛大海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撕破脸皮,除非真的不想跟赵家结这门,不然最后让人笑话的还是老薛家。 他硬梆梆说道:“快进去吧,如意在等你,不要耽误了吉时。” “多谢大舅哥!”赵学文拱拱手,也不看众人,大踏步往屋里走。 闹了那么一出,门口的人也都散开了,原本还想热闹一下的心思好淡了,都退到一边只管等着坐席吃酒。 人群里,把这一幕从头看到尾的陈秋娘忽然感叹道:“双双,幸好和赵学文结亲的人不是你。” 连上门迎亲都不耐烦的男人,还能指望他对媳妇有多好? 薛双双眯着眼睛笑道:“娘说得对。” 屋外鞭炮响的时候,薛如意就开始紧张,盖头下,只看见摆在膝上的双手,她手掌伸直又握紧,握紧又伸直,等赵学文进来。 可惜新郎官左等也没进门,右等也没进门,薛如意都忍不住想掀了盖头,自己冲出去看是怎么回事。 鞭炮声停止,屋外有一瞬间的安静,然后是小孩子闹着要吃喜糖的声音,紧接着,薛如意听到那句让她全身发凉的话。 赵学文说:“不娶就不娶!”薛如意拳头猛的攥紧,一把扯下红盖头,眼睛通红就往外冲。 李招弟手快,一把将她拉回来按坐在凳子上,把盖头重新给她盖上:“胡闹什么?现在跑出去像什么样子。” 薛如意带着哭腔的声音从盖头低下传来:“娘,我不嫁了!” 第九十二章 男人不重要,孩子才重要 李招弟自然也听到赵学文那句话,可这门亲事都到这时候了,难道还能反悔? 当然,反悔也不是不行,问题是不论是老薛家还是他们大房,都不愿意闹这种笑话,而薛如意自己,也未必有这个勇气悔婚。 李招弟严肃道:“你想清楚,到底要不要嫁?” 薛如意死死抓着身上华丽的嫁衣,说不出一个字。 李招弟把她的手指头一个个掰开,再把被她抓皱的衣裳拂平,语重心长道:“如意,娘再跟你说一句,男人不重要,孩子才重要。” “只要生个孩子傍身,手里抓牢银子,这日子就不会过不下去。” …… 赵学文在看到薛如意的时候眼睛就直了,哪里还看得出来刚才的半点不情愿。 她身上华丽的嫁衣让赵学文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觉得薛家十分重视这门亲事,不然也不至于一件嫁衣就弄得这么精细。 只是这份得意在两人走出薛家大门之后,就退得一干二净。 原因无他,实在是赵学文身上穿的大红衣服,跟薛如意身上的华丽嫁衣相比,粗糙得像是从哪外角落里拣来的。 赵学文身上这件红袍是为了成亲新做的,可赵家如今穷得都快没钱买米下锅,哪里还用得起什么好料子,只扯了一块最便宜的红布,意思意思就算数了。 便宜的布料颜色暗涩,做出来的衣服也不挺括,赵学文只是坐了一趟牛车,这新衣服后面就皱巴巴的,看起来跟咸菜一样。 都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此时跟薛如意站在一起,一向自命清高的读书生生被比成乞丐,让赵学文恼怒不已。 原本小心翼翼的动作也变得粗鲁起来,步子迈得又大又急,几乎是拽着薛如意往前走。 薛如意头盖下的脸都快扭曲了,想像中的花轿没有,还被如此粗鲁对待,薛如意心里对成亲的那点羞涩憧憬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一颗要当官太太的心也因此更加冷硬理智。 李招弟说得对,生个孩子,拿捏住银子,等赵学文考上功名,她稳稳当个官太太就好,其他的都是浮云。 赵学文可不知道薛如意心里在想什么,拽着她来到牛车边上,一把将她推上车,力气之大,差点让薛如意从牛车另一边摔下去。 随意对众人拱了拱手,赵学文一句话没说,赶着牛车往镇上走。 大房这边送嫁的薛壮、薜大海、薛小海等人赶紧跟上去。 薛家大房这场亲事办得十分体面,连蘑菇炖鸡,茄子烧肉,骨头萝卜汤一起,每桌上齐了八个菜,对于难得吃到荤腥的村里人来说,吃得十分过瘾。 村里人刚才看到薛如意——身上的衣服就直了眼,哪怕薛如意现在已经不见人影了,大家还在议论纷纷。 那件嫁衣在大红的锦缎上用金线绣着龙凤呈祥,四周是繁复的云纹,看上去栩栩如生,似乎随时都能飞走。 脚上是配套的大红色绣花鞋,上面的图案也是活灵活现,随着薛如意的走动,好似要从鞋面上跳出来。 就连头上的红盖头,都用金线绣着云纹镶边,四个角垂挂下来的流苏上串着剔透的珠子。 喜庆,华丽,端庄。 乡下人成亲有件红衣裳就算是好的,有些人更是挂块红布戴朵红花意思一下就算数,什么时候看过薛如意身上这么奢华的嫁衣? 所以到处都能听到惊叹声,赞美声。 “薛如意的嫁衣好漂亮!” “啧啧,我们村的姑娘可从没有谁穿得这么好出嫁。” “这身衣裳肯定很贵,薛家大房可真舍得。” “嫁衣都穿得那么好,薛如意的陪嫁银子肯定也不少。” “要是我以后出嫁也能穿上那么好看的衣裳就好了。” 有人更是对陈秋娘道:“薛二家的,你们家日子现在越过越好,双双成亲的时候,你是不是也给她做身这样的衣服穿?” 陈秋娘老实答道:“看双双喜欢。” 边上的人撇撇嘴,薛双双笑笑不说话。 散了席,除了留下来帮忙的几户人家,其他人各自回家。 薛双双跟陈秋娘先回家,薛石也不知道跟几个孩子跑哪里去玩了,没见着人影。 他现在性子养得活泼,不像以前那么胆小,加上时不时带着吃的出去找小伙伴分享,很多孩子都愿意跟他玩。 有时候遇到薛家几个孩子欺负他,这些孩子还会帮他。 所以陈秋娘和薛双双也不怎么担心。 半下午的时候,薛顺脸色不好的回来了。 “顺子哥,你这是怎么了?”陈秋娘倒了碗水递给他,担心问道。 薛顺先是送完豆芽再赶回来吃酒,没和陈秋娘薛双双两人一道,吃饭的时候男人和女人又是分开两边坐,所以两人还真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 不过薛双双猜也能猜到,肯定是老薛家那边又出了什么夭蛾子,不然薛顺不会气得这么狠。 果然,就听薛顺沉着脸说道:“吃了饭爹、娘、大哥还有四弟留我说话,话里话外都让我把如意菜的种法交出去。” “四弟更是话里话外都说我自私,只顾自己赚钱吃肉,不管爹娘的死活。” 薛如意成亲,薛贵和薜大海、薛小海都请假回来了。 薛大海、薛小海跟着薛壮一起去送亲了,薛贵留在家里没去。 他自诩读书人,看不起这些泥腿子,中午吃饭的时候都是坐在堂屋那一桌,根本没在外面露过面。 倒是知道跟老薛家的人一起欺负二房,吸二房的血,从二房身上抠东西。 陈秋娘恼怒道:“他们怎么能这么乱说?每个月的养老钱,我们可是一分没少给过,家里有点什么吃的,也会送过去孝敬爹娘,怎么就不顾爹娘死活了?” 薛顺揉了揉肚子,对陈秋娘道:“你去给我煮碗面,我中午就没吃到什么,有点饿。” 他送豆芽回来晚了,桌上基本没菜,锅里倒还有多的,可惜老薛家的人不会给他吃。 薛双双给薛顺捏肩膀,问道:“爹,那你打算咋办啊?” 薛顺头痛道:“如意菜的种法我肯定不会给他们,可他们肯定也会不断上门来找麻烦。” 简直就是一群甩不掉的吸血鬼。 薛双双道:“爹,那我们就把发豆芽的办法卖掉。” “卖掉?”薛顺非常意外。 薛双双道:“对,把发豆芽的办法卖掉,省得爷爷奶奶,大伯三叔家整天惦记着。” 薛顺迟疑道:“这好歹是个长期营生,要是真把这个方子卖掉,以后用什么赚饭吃?” 薛双双笑了笑:“爹,这事不比套圈圈复杂多少,不用几个月就能琢磨明白,你就算现在不买方子,到时候也赚不了几个钱。” “你看现在套圈圈还能赚到钱不?” 第九十三章 菜方子也能卖钱呀 薛顺若有所思:“这么说倒也是这个理。” 薛双双道:“所以啊,还不如趁现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把发豆芽的方子卖掉,得来的银子正好可以用来盖房子。” “盖房子?”薛顺又愣住了。 薛双双指着头顶的茅草对薛顺道:“爹呀,这个屋子冬天不好住人的,四面灌风,又冷又不安全。” “要是遇上下雪天,指不定半夜把屋顶压塌了。” 薛顺不由自主点头:“是得盖房子,你娘和石头的身体都不好,受不得凉。” 以前那是没办法,现在有条件,自然不能再让老婆孩子受罪。 薛双双立即道:“是呀,我们得趁现在天不太冷,把方子卖掉,买块地把屋子盖起来,这样冬天的时候也不用提心吊胆。” “当家的,我们家要盖房子了?”陈秋娘问道,把手里的面条放到薛顺面前。 细白的面条飘在浓浓的骨头汤里,上面卧着两个荷包蛋,洒了一点香葱,香味十足,让人食指大动。 薛顺低头接过来,吸溜一口面条,再喝口汤,总算觉得吸里舒服些,这才对陈秋娘道:“是啊,我们买地盖房子,在新房过年。” 陈秋娘很高兴家里要盖房子,说道:“顺子哥,我看老屋这块地基挺大的,哪里用得着再买地?我们又不盖林白那种大房子。” “我们可以把老屋推掉重新盖。” 薛顺和薛双双几乎是同时开口:“不行!” 薛双双道:“娘,我们不能把老屋推了重盖,到时候万一新房子盖好了,爷爷奶奶找上门,说这屋子老薛家的,要收回去怎么办?” 陈秋娘愣了一下,不太确定道:“这个,你爷爷奶奶应该不会这么做吧?毕竟这房子已经分给我们家了。” 薛双双道:“娘,我倒是觉得爷爷奶奶肯定会这么做。” “他们要我们分家的时候不也说过以后各自不干涉对方的过日子,结果还不是总想着我们家赚钱的点子。” 薛顺一口荷包蛋咬掉半个荷包蛋吞咽下去,说道:“双双分析得有道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到时候家里要是真的闹上门来,房子我们又搬不走,那就不得安生。” 陈秋娘一想到薛老太那种一骂起人来就不歇的气势,心里也是一阵阵后怕,连忙道:“那我们还是买过地盖房子吧。” 说到这里,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不是,顺子哥,我们哪来的钱买地盖房子啊?” 薛顺咽下嘴里的面条,说道:“双双说把种如意的方子买掉,用来地盖房子,省得那边过来找麻烦。” 陈秋娘有些舍不得:“真要卖了方子啊?以后每个月的进账就没了,十多两银子呢。” 薛双双道:“娘,冬天快来了,我们先把屋子盖好,再来想赚钱的事,到时候,我定给家里找一门长久的赚钱手艺。” 薛顺把碗里最后一点面汤也喝干净,说道:“双双说得对,我们先盖房子,” 陈秋娘听她这么说,加上薛顺也同意,就点点头道::“好,顺子哥你做主就是,我没什么意见。” 晚上林白过来吃饭的时候,薛双双跟他说了一下要卖掉发豆芽方子的事,且不说两人如今未婚夫妻的关系,就凭卖豆芽这门生意当初是她找林白合伙的,现在要卖掉,当然要跟他说一声。 林白当然没有意见,发豆芽赚钱本来就是薛双双的主意,无论薛双双要怎么处理,都是她的自由。 只是把方子卖给谁,怎么卖,这是个问题。 林白出主意道:“其实薛叔可以直接把发豆芽的方子卖给现在送货的那些酒楼饭馆,他们需要豆芽的量大,买了发豆芽的方子之后就不必花钱买豆芽,对他们来说,怎么都划算。” 薛顺点头道:“这么说也是。那我明天送豆芽去的时候就跟他们谈卖方子的事,你们说,这方子卖多少钱合适?” 薛双双想了想道:“卖十两银子。” 薛顺有些担心:“十两银子会不会太多了?他们肯买?” 薛双双道:“不会。像清水酒楼这种大酒楼也肯定会买。每天买豆芽就要花好几十文钱,十两银子对他们说来,不到半年就赚回来。” 薛顺道:“这么说也是。” 薛双双又道:“不过爹你要跟他们说好,这种豆芽的方子不是只卖给他们某一家的,以免事后他们找麻烦。” 林白道:“要不明天我跟薛叔一起去吧,还可以把那个用到豆芽的菜方子一起卖给酒楼。” 薛顺求之不得:“那好,你明天跟我一起去。” 陈秋娘意外道:“菜方子也能卖钱呀?酒楼的大师傅还不会做菜,需要另买菜方子?” 薛双双笑了笑:“娘,酒楼的大师傅那也不是所有菜都会做的嘛。” 第二天早上,林白和薛顺一起来到镇上,先把车上的豆芽送到各个饭店,省得耽误别人中午的生意。 送完豆芽之后,两人再到清水酒楼找刘掌柜谈卖方子的事情。 清水酒楼的刘掌柜看两人去而复返,还诧异了一下,以为是今天的账算错了,等听林白说了来意,刘掌柜把二人请到二楼雅间,亲自端来茶水点心招待二人。 刘掌柜问道:“薛兄弟,林小哥,你们刚才说的话可是真的?当真要把如意菜的方子卖给我?” 林白看了薛顺一眼,见他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这才开口说道:“是的,刘掌柜您没听错,这个如意菜的方子,薛叔确实要卖掉。” “不过不是只卖给您,其他人如果想买,我们也会卖。” 刘掌柜一听就不高兴了:“林小哥这话说的就有点不厚道,既然我们花了钱买方子,你们转头又卖给别人,做买卖不是这么做的。” 林白笑道:“刘掌柜听我把话说完。” “如意菜的方子,我们只卖十两银子。” “以清水酒楼现在每天购买的如意菜数量来看,买了方子自己发如意菜,不必再花钱买,只要几个月就能把十两银子省回来,几个月以后就是纯赚,怎么看这笔买卖都只赚不赔。” “其他店现在每天也有如意菜,所以就算把方子卖给他们,也并不影响清水酒楼的生意。” 刘掌柜心知是这个道理,可做生意嘛,谁不想做个独家? 刘掌柜心里想着是不是加点钱,把如意菜的方子完全买下,垄断在清水酒楼的手里。 像是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林白说道:“刘掌柜,不瞒你说,这如意菜的种法说简单不简单,说不难它也不难,时间长了,肯定会有人摸索出法子,清水酒楼想做独家生意,那是不可能的。” 第九十四章 不是五两,是五十两! 这下也不用刘掌柜再犹豫了,点头道:“成,这方子,我买了!” 谈好之后,当场立字据,由林白执笔写了两份,刘掌柜和薛顺两人按了手印,各自收好。 林白另取过一张白纸,写下发豆芽的方法,特别注明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比如说器皿不能沾油,比如说发豆芽的过程不能见光,比如说得注意温度…… 刘掌柜拿到发豆芽方子,发现这什么如意菜竟然只是用黄豆避光浇水发出来的,这十两银子花得可当真是肉痛得很,只能感叹林白脑子好用,能想到这头上来。 林白笑笑不说话。 刘掌柜拿出十两银子给林白,林白递给薛顺后,又对刘掌柜道:“刘掌柜,我这里还有一道如意菜的菜方子出售,刘掌柜可要购买?” “当然,这菜方子跟发如意菜的方子不一样,这菜方子只要你买了,我们除了自己用,就不再卖给别人。” “不过如果是其他人自己吃出来或者看出来,那就跟我们无关。” 刘掌柜随口问道:“菜方子你们要卖多少钱?” 林白伸出五个手指头。 “五两?” 刘掌柜心想,这个价钱倒是不贵,可以试试。 就见林白笑着摇头:“刘掌柜,不是五两,是五十两!” 薛顺手一抖,差点打翻茶碗,好在反应及时才避免茶水洒到身上。 刘掌柜倒没注意薛顺的异样,他也被这个价钱唬了一跳,震惊的看向林白:“五十两,林小哥你是在开玩笑吧?” 林白正经道:“这可不是开玩笑,刘掌柜,五十两一个菜方子,还是看在我们相熟,刘掌柜一向对我照顾的份上,不然这个价钱还买不到。” 刘掌柜觉得,花五十两买一个菜方子并不划算,主要是刚才花了十两银子买来的如意菜方子实在太过简单,简单到刘掌柜都想反悔。 他认为,如意菜的菜方子也复杂不到哪里去,让厨房里的大师傅多试几次就行了,完全不值得他花五十两银子去买。 刘掌柜摆摆手:“这个菜方,我们清水酒楼怕是买不起。” 刘掌柜这么说,林白当然不会强求,遂和薛顺一起起身告辞。 走出清水酒楼,薛顺才问林白道:“什么菜方子要这么贵?” 林白道:“薛叔,其实这不仅仅是一道菜方子的问题。” “如果单靠卖菜方子里这一道菜,想要赚回这五十两银子,确实需要不短的时间。” “可是酒楼里如果有一个别家没有的招牌菜,就会吸引更多客人来吃饭,这些客人来吃饭总不会只点一个菜,这么一来,酒楼生意会得到整体提升。” “每天吃饭的人就那么多,这家店的生意好了,别家店的生意自然受影响,这么一来,还等于间接打击了对手。” “所以五十两一个的菜方,还真不贵。” 薛顺若有所思。 接下来,两人又继续前往各个酒楼饭馆卖方子,有好几家店平时要的豆芽不多,觉得十两银子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本,就没有买。 剩下的几家店铺都买了发豆芽的方子,对菜方子都不感兴趣,也许也不是不感兴趣,而是听说要五十两银子就打了退堂鼓。 倒是有一家小饭馆的老板十分有魄力,听说有菜方子卖,咬牙花了五十两银子买下水煮鱼的配方,拿到方子之后,留薛顺和林白吃饭, 薛顺和林白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都清楚,这是想当面检验水煮鱼的味道到底能不能值五十两银子。 两人也不推辞,当真留下来吃饭。 水煮鱼的美味,那是经过我大中华无数吃货检验的,对于饮食并不精细的古代民众来说,绝对是无法抵挡的诱惑。 特别是热油浇上去的那一刻,浓郁的香辣味道冲入鼻端,加上热油浇上鱼片的嗞嗞声响带动感观,让人忍不住唾液分泌,直吞口水。 刚上桌,就引得饭馆里的客人直嚷嚷:“好香!” “老板,什么菜这么香?” “老板,给我照着那桌的菜来一个。” 水煮鱼的效果出人意料的好,老板这下也不担心了,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对薛顺和林白两人道:“薛兄弟,林小哥,来来,吃菜吃菜。” 除了酒楼饭馆之外,让薛顺意外的是还有个卖菜的小贩竟然也咬牙买了发豆芽的方子。 这人比较有生意头脑,从他们给各个酒楼饭馆送如意菜的行为得到启发,决定把如意菜送到县里各个饭馆去赚钱。 薛顺回到家里的时候,整个人都还处于一种不敢相信的状态。 发豆芽的方子和水煮鱼的方子加起来卖了一百多两银子,他做牛做马半辈子都没赚过这么多钱,而现在,仅仅只是卖了两个方子出去而已。 特别是林白说的那番话,让薛顺深刻认识到眼界和见识的重要性。 薛顺觉得,这就是读过书和没读过书的区别。 一点也没想过,读书人和读书人也是不一样的,就好比老薛家那两个不事生产的读书人除了向家里要钱可是什么也不懂。 买了豆芽方子的酒楼饭馆就算开始发豆芽也需要几天才会出芽,这几天时间也正好可以让薛顺把家里已经发好的豆芽卖完。 这几天时间也不会耽误,可以先把宅基地买下来,等豆芽全部送完就开始盖房子,明年送薛石去读书。 第二天是薛如意三朝回门的日子,赵学文陪着一起来的,两人的气色看上去都还好,老薛家众人也都笑语宴宴,一点看不出来成亲当天闹出的不愉快。 只是私底下,薛双双听到王春桃和薛兰香抱怨:“狗屁的读书人,空着手回门的事情也做得出来,还以为大嫂给他们家如意找了一门多好的亲事呢,巴巴儿的从二房手里抢过来,结果,是个银样蜡枪头。” 薛兰香这人惯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此时李招弟不在,就附和着王春桃的话往下说:“谁说不是呢。如意丫头没有享福的命,偏生了颗想当官太太的心,强求也强求不来。” 薛兰香是薛老头薛老太唯一的女儿,薛如意成亲,她做为姑姑,自然要到场。 她对二房的态度和老薛家其他人一样,一向看不上,薛如意成亲的时候,听人说薛双双订了门好亲,又舔着脸上前找陈秋娘套近乎,只是陈秋娘这人往往把怼得吐血而不自知的本事,薛兰香没说几句就一脸不高兴的走了。 平时在大房面前一脸谄媚,此时在背后刻薄起薛如意来,嘴里倒是一点不留情。 不过这些都与薛双双不相干,也没有继续听下去的兴趣,回到桌上吃完饭,一家人就回去了。 老薛家的人倒是有心想留下薛顺说豆芽的事,不过赵学文在场,一直没机会。 第九十五章 这才是为人子的本份 村里的宅基地还有不少,分布在各个位置,好的坏的都有。 薛顺挑来挑去,最后跟林白一样,选了村子西边的一块宅基地。 这个位置清静,每天进进出出不用碰到老薛家的人,再一个就是和林白家离得近,等薛双双成亲后,两人方便互相照应。 村子西边比较偏,村里人买地盖房一向少往那边去,最靠近山脚下那块两亩的地被林白买走了,四处还有几块零散的宅基地空着。 薛顺挑了一块在路边的地基,两边独立,后边挨着一片小竹林,大约一亩左右,盖房子非常合适,一家人都十分满意。 薛双双夸赞爹爹好眼光。 薛石搂着他的脖子直嚷嚷:“太好了,可以跟林白哥哥做邻居。” 陈秋娘静静立在身边,含笑看着他和孩子。 一家人和和美美,真是做梦都没想过会有这样的好日子。 薛顺立即提了两样东西去里正家,交钱立契。 和林白买地的时候一样,王方木同样没多耽搁,当天就赶去县里给薛顺办好盖了官印的红契,这样也不怕有人借着白契闹夭蛾子。 薛如意回门之后,老薛家的人再次找上门来要发豆芽的方法。 这次不止是薛老头和薛福薛壮两兄弟,连薛贵都来了。 薛家老屋的堂屋里,薛老头沉默抽着旱烟,薛福薛壮两兄弟开口讨要发豆芽的方子。 薛贵自认是读书人,读书人自然开口生意,闭口银钱,读书人只会口口声声的指责薛顺,不顾薛老头薛老太一把年纪,带着二房分家出来单过,留二老在家吃苦受累,这是大不孝。 薛贵仰着头,用下巴对着薛顺,倨傲道:“若是二哥还有一点孝心,就不应该只顾自己过好日子而置爹娘于不顾。” “不该让爹这么大岁数还起早贪黑的下地种田,也不应该让娘操持家务,而是应该马上搬回去,在爹娘跟前尽孝。” “这才是为人子的本份。” 薛双双穿过来的时候,薛贵在镇上读书,直到二房分出来单过之前都没回过家,所以薛双双并没有接触过。 二房被分出来之后,据说薛贵和薜大海从县里回来过一次,好像是银子不够了回来要钱还是咋滴,也没和二房的人碰面,还是村里人事后说的。 所以薛双双第一次见薛贵,是在薛如意成亲的时候,只不过远远看了一眼这位四叔。 白 皙的读书人坐在堂屋里的席面上,态度倨傲,眼睛朝天,除了见到赵学文这个读书人的时候说了几句话,其他时候基本没开口。 哪怕桌上坐着的都是他的长辈。 薛双双还以为他不善言辞,现在看来,这位读书人的四叔哪里不不善言辞,分明会说的很,看现在指责起薛顺来说得多利索。 人家当时不开口讲话,是觉得跟泥腿子说话拉低他读书人的身份。 薛福听了薛贵的话,附和道:“是啊,老四说得没错,爹和娘年纪大了,老 二你得尽孝啊。” 薛顺道:“大哥,三弟,四弟,搬回去住的事情不要再提。我被爹娘从家里分出来单过,分家契书也签了,再搬回去是不可能的。” 薛福道:“怎么就不可能了?我们老薛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外人多嘴?老 二,你只说你自己是不是不想回去孝敬爹娘,所以才找的这些借口。” 薛壮道:“二哥,你可不能做出不管爹娘这么没良心的事。” 薛贵更是冷冷开口道:“二哥,父母在不分家,你要从家里分出来单过本就不对,现在搬回去才是正理,没人敢说什么。” 果然读书人就是不一样,这颠倒黑白的本事,一般人还真没有。 薛顺道:“四弟,不是我要从家里分出来单过,而是爹娘做主,把我分出来单过。” 薛双双差点抚额,薛顺这老实人,被薛贵给下套了都不知道。 果然,就听薛贵立即道:“既然二哥本来就不愿意分出来单过,是听从爹娘的命令不得不从家里分出来,那正好重新搬回去住,爹娘那里我来说,保证不会再提出把二哥分出来的话。” 薛老太这几天拉着薛贵嘀咕了很长时间,说的都是二房现在的日子怎么怎么好过,天天吃肉穿新衣裳,还说薛顺手上有个赚钱的好买卖,只要能把他手里那个赚钱的买卖拿在手里,哪里还愁没钱供他读书赶考。 而且薛老太还跟他诉苦,自从二房一家分出去单过之后,家里的地也没人种了,薛老头累得腰都弯了,家里的家务活也没干了,大房三房两家每天做点活骂骂咧咧,家里鸡飞狗跳。 就连家里的猪,也因为没人打猪草吃不饱,都快饿瘦了。 总之一句话,不但要把二房手里赚钱的买卖拿到手,最好还能让二房一家搬回老薛家干活。 薛贵读了那么多年书,论起说话的本事,薛家其他三个兄弟绑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随随便便说几句,就给薛顺挖了个坑,让他自己跳下去。 哪怕传出去,别人也只会说他尊敬兄长,是为兄长分忧的好弟弟。 薛顺果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干巴巴的就那两句:“已经分家了,我们家不可能再搬回去。” 薛福冷笑道“老 二你到底什么意思?老四都说了让你搬回家去,其他的都不是用你费心,他会去跟爹娘说,你是听不懂还是怎么滴?我看分明就是你自己想从家里分出来,撇下爹娘自己过好日子。” 薛老头敲敲烟杆,说道:“老 二,老四跟我们说了,叫你们一家住回去,别再提什么已经分家的话。” 他抬头看了一眼屋顶,又四下里扫了一眼,对薛顺道:“这天眼见就要冷下来了,家里心疼你们一家住在老屋里,冬天的时候不好过,老四这才求到我们跟前,让你回家住。” “你要记得谢老四的恩情,以后有事多听他的。” 薛顺:“……” 这得无耻到什么程度才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 薛顺瞠目结舌,完全不知该怎么回答。 薛壮道:“二哥,你就听四弟的,你们一家重新搬回家里去住。” 薛顺被逼得哑口无言。 “二哥,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你们这两天就赶紧搬回去。”薛贵道,那说话的口气,并不把薛顺当兄长,倒像是在吩咐下人。 “爷爷,大伯,三叔,四叔!”薛双双提了壶水走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薛老头当场就有点头皮发麻。 薛福薛壮也是眼神微妙,心里同时生出一个想法,薛双双这个死丫头,又想干什么? 一对上薛双双,就要吃大亏。 老薛家的人现在看到薛双双都有心理阴影了。 第九十六章 四叔是读书人,难道没学过长幼有 只有薛贵,没与薛双双正面遭遇过,更没见识过薛双双彪悍的战斗力,竟单纯的以为,薛双双仅仅只是过来给他们茶碗续水的。 看薛老头和薛福薛壮如临大敌的样子,有些莫名其妙。 就听薛双双说道:“我这个没读过书的小姑娘知道要尊敬兄长,四叔是读书人,难道还没学过长幼有序?” “不说家中爷爷奶奶俱在,单说我爹怎么出比四叔年长,怎么在四叔身上倒反过来,非要我爹听你的吩咐不可?” 薛贵已是脸色大变,喝斥道:“薛双双,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四叔,我怎么说怎么做,还需要你这个侄女说道?” 薛双双面无表情道:“我爹是四叔的二哥,四叔不也冲到我家来指手划脚,喝斥指责?” “我作为爹的闺女,维护我爹又有什么错?” 薛顺看到薛双双出现,心里就松了一口大气。 他也知道他一个当爹的,遇事还得闺女出头想办法就觉得自己没出息的得很,可谁让闺女有本事呢? 他们二房能过上现在的日子,多亏了双双,他没出息就没出息了。 薛顺有女儿撑腰,底气足了,再次强调:“已经分家了,我们是不会搬回去住的,四弟不用再劝。” 薛贵这个时候总算知道薛老头薛福薛壮他们刚才看到薛双双的时候为什么如临大敌了! 二房这个闺女,实在太厉害。 一句话,就掐住他读书人这个要害,一个不小心,他薛贵就得落个不敬兄长这种足以影响他考功名的坏名声。 薛贵脸都憋红了,怒斥:“你闭嘴!你知道什么?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们好?要不是怕你们一家大小冻死,我何必向你爷爷奶奶求情,让你们一家搬回去住。” 薛双双道:“四叔有这份心,我们家肯定是要感谢的,不过搬回去住就不必了。” “当时分家的时候奶奶说过,以后我们就是冻死饿死,也别想回老薛家吃一口饭,这口吃的省下来家里还能多养头猪。” 这个薛双双简直油盐不进! 薛贵怒道:“薛双双,你一个做小辈的,跟长辈斤斤计较干什么?你奶奶年纪大了,当时气头上说的气话你也要记仇?” 到这时候说话还不忘给她挖坑,这个薛贵就不是什么好人。 薛双双笑道:“四叔这话可说得不对,你听过哪家孙女会跟自己奶奶记仇的?只是因为当时我们家被分出来单过的时候四叔不在场,为免四叔不了解情况,所以我把当时的情况向四叔转述一下。” “以免四叔不顾奶奶的意愿,自作主张从而惹恼奶奶。” “奶奶年纪大了,到时候万一急出个好歹,那就是四叔的不是。” 薛贵气得半死,口不择言的质问薛顺:“二哥,你们家到底谁做主?你这个当爹的,就任由闺女胡来?” 薛顺道:“双双说的都是实话,不算胡来。” 薛双双道:“爷爷还没说什么,四叔倒是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可不是替爷爷当家做主?大家都知道四叔是有出息的读书人,我一个做小辈的,跟四叔学有什么错?” 薛贵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薛贵大怒:“你胡说什么?都说了分家的事情休要再提,你们家重新搬回薛家去,一家人还跟以前一样过日子。” “二哥,你们家就是这样的规矩,大人讲话,一个小姑娘能站在边上随意乱说话?” 薛双双肃着一张小脸,道:“四叔,都说了长幼有序,我就想知道,你跑到我家里来当着我的面指责我爹,这到底是四叔你的规矩,还是所谓的读书人的规矩?” 薛双双又道:“把我们家分出来单过是爷爷奶奶坚持的,我爹孝顺,遵从爷爷奶奶的意愿分家出来单过。” “四叔明知这样,却非得忤逆爷爷奶奶的意思,让我们搬回去。” 薛贵脸色大变,薛老头眼皮直跳,喝道:“双丫头,姑娘家家的,别嘴上没个把门的。” 忤逆父母是大不孝,但凡传出去一星半点风声,薛贵不坐班房都是好的,也不用想去考功名了。 薛双双笑了笑,一派天真无害:“四叔这么为我们家着想,我们家自然不能让四叔担上忤逆爷爷奶奶的不孝名声。” “所以搬回去住什么的,以后也请爷爷和四叔不要再提。” 薛贵看着笑眯眯的薛双双,忽然觉得头皮发麻。 “已经分家了,以后就各过各的。”薛老头像是瞬间老了十岁,吸了一口旱烟,又把烟杆在地上磕了磕,烟雾缭绕中,面目和声音都有些模糊。 薛福急了:“爹,那如意菜的事?” 二房搬不搬回去住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要拿到如意菜这门赚钱的方法。 薛老头猛的把手里的烟杆往他身上劈头劈脑的打下去:“你给我闭嘴,闭嘴!什么如意菜,回去!” 老大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要不是他成天不踏实做事,专门惦记着老 二手里的东西,要不是他一直在挑唆,老太婆怎么会挑起老四走这一趟? 难道他们还听不出来双丫头的意思? 薛双双的意思分明就是:要是老薛家再敢逼迫二房,二房就敢让老四背上不敬兄长,忤逆不孝的名声。 到时候老四还怎么考功名? 薛老头越想越气,下手更重了。 薛福被他打得抱头鼠窜,嘴里不停求饶:“爹,爹你别打。有事你吩咐,有话好好说,你老人家别动手啊!” “老三老四,你们还不快拦着点爹?” 薛老头父子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老薛家又是另一番鸡飞狗跳,薛贵当天就回了县里,薛老太又是一番指天骂地,恨不得把二房的人全都咒死才好。 又过了两天,家里发好的豆芽已经全部送完,薛顺开始张罗盖房子的事。 薛顺要盖的房子没那么复杂,就是普通的青砖大瓦房,只要把材料买好,村里人就可以帮着盖起来。 至于要在屋子里盘几个火炕,还要做独立的浴室和可冲洗的厕所,这几样就交给马师傅那边的匠人来做。 正好林白的房子主体已经完成了,用不着那么多人,就直接匀了十个人过来薛顺这边盖房子,再加上老屋那边刘四叔等几个邻居,就有十几个人,盖房子足够了。 工钱和林白那边出的一样,都是二十五个钱一天,吃住不管。 村里人都震惊了。 纷纷说薛顺家果然是有本事的,这才分出来多久,就买地盖房子了。更有一种说法,谁说人家林白命硬克人的?看看薛顺家,跟林白结亲之后,日子不但没受影响,反而越过越好了。 加上林白盖房子,村里来帮忙做工的几十人,每人都赚到一两银子以上,让家里日子松泛些,自然也会说林白的好话。 第九十七章 正宗傻白甜 三人成虎,众口烁金,当村子里越来越多的人都赞同这种说法,林白命硬的谣言也自然被洗干净了。 就有人说了,哪里是什么林白命硬,分明是后娘容不下他,才这么败坏他的名声,借机把他赶出家门,好把林家的家产都留给林传宗。 没听林传宗在村里大声嚷嚷,说是余丽说的,林家的东西都是他的,还连林白分家后置办的东西都想霸占。 有后娘就有后爹,林大山也不是个好的,不然能做出把亲儿子赶出家门的事?要是没把儿子赶出来,不早过上天天吃肉的好日子了? 林大山以后有的是后悔的时候! 不用以后,林大山现在就已经悔青了肠子。 村里的流言跟风一样刮进他耳朵里,更有人当着他的面问:“林大山,林白这么孝顺能干的儿子,你怎么就舍得把他赶出家门呢?” 林大山气得回家把余丽打了一顿,又把林传宗打了一顿。 老薛家反应比林家还大。 薛顺他怎么就盖新房子了?家里从老到小,就没一个敢相信的。 看薛顺买的宅基地,怕不是有一亩,这得盖多少间房子? 大房三房的眼睛都红了,薛老太更是急得长了一嘴的燎泡:“那个如意菜既然那么赚钱,他凭什么不带契一下家里的兄弟?” “一屋子黑了心肝的短命鬼,养不熟的白眼狼!光顾着自己吃肉,连汤也不分兄弟吃一口。” “老太婆我今天就去打死他!” 这次,薛老头,薛福薛壮都没阻止。 薛福用眼神示意李招弟跟着薛老太一起去,就连王春桃,也撂下厨房里的活,跟着薛老太一起往老屋赶去,就怕没在场分不到好处。 薛顺在工地上盖房子,老屋里就陈秋娘和薛双双在。 看到薛老太一脸不善的找上门来,陈秋娘的身体忍不住抖了一下。 在老薛家被虐待了十几年,她对薛老太的惧怕深刻在骨子里,一时半会真没办法不受影响。 “娘,大嫂,三弟妹,你们怎么来了?”陈秋娘呐呐道。 薛老太倒竖着三角眼,张口骂道:“怎么,这老屋都是老薛家的,老婆子还来不得了?” 李招弟扶着薛老太坐下,嘴里数落道:“二弟妹这话问得,娘还不能上你们家里坐坐?二弟妹可不能这么不孝。” 王春桃手脚麻利的给薛老太倒了水,笑道:“二嫂这是过上好日子了,成了富贵人就看不起穷亲戚,不欢迎我们不成?” 可怜的陈秋娘被她们一人一句堵得说不出话来。 薛双双道:“大伯娘,可不兴这么红口白牙污蔑人的。” “白溪村谁不知道,没分家的时候,都是我娘在做家务侍候奶奶,爷爷奶奶非得把我们分出来单过,每个月的养老钱也一分没少按时送到爷爷奶奶手边。” “大伯娘你说说,我娘哪里不孝了?” 李招弟:“……” 薛双双再笑眯眯的看向王春桃:“至于三婶说的就更没道理了。” “我们家住的这四面透房的房子,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区区二亩薄田,田里的出息都养不活一家人。” “到底谁是富贵人,谁是穷亲戚?” 王春桃:“……” 薛老太骂道:“嫌屋子四面透风不好住,二亩薄田出息不够就别种,全都还给老薛家!难不成老薛家还求着你们收下?” 李招弟眼珠子转了转:“说来也是,二弟妹家都开始盖新房子了,这老屋确实看不上。” 王春桃就道:“还是二嫂命好,二哥会赚钱,双双又说了好亲事,以后只等着坐在家里享福就是。” 薛老太平生最看不得二房好过,此时听到大房三房一叠声的说二房日子过得好,心里更气了,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喝道:“什么叫等着坐在家里享福?要享福也要有那个享福的命!” “自己睁大眼睛到村里看看,哪家妇人是不做事坐在家里享福的?好吃懒做的东西,自己不干活还把老 二也带成个懒货,成天窝在家里不用出去干活了?” 李招弟拍着薛老太的背安抚她道:“娘,你可别这么说。二弟这不是家里在盖房子吗?没空出去干活是正常的。” 王春桃道:“二嫂,你们家里盖房子,都是一家人,我们也不能这么瞪眼干看着,这不,爹娘让我们两家过来帮忙。” 薛双双眼睛眯起来,目光锐利,等着这婆媳三个出夭蛾子。 陈秋娘这个老实人受宠若惊,忙道:“谢谢三弟妹,不过盖房子请的人足够了,不用家里人动手。” 王春桃差点没被陈秋娘噎死,接下来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薛双双想笑,她觉得她娘是个正宗傻白甜,每次都能在无意中把人怼得哑口无言。 薛老太跳起来骂:“作死的贱妇,家里人好心帮忙,你还敢嫌弃?” 李招弟忙道:“二弟妹呀,爹娘那是关心你们,想着你家里忙不过来,这才让我们前来帮忙,你可不能糟蹋了爹娘一片好心。” 陈秋娘一脸茫然:“家里,没有忙不过来呀。” 王春桃已经缓过神来,撇撇嘴,接口道:“二嫂,我知道你是不想麻烦我们才这么说的。” “村里人盖房子家家都管饭,就你们家盖房子不管饭,这可不是忙不过来是什么?” “都是一家人,你也不用瞒着我们了。” 李招弟道:“就是,二弟妹,我们来帮忙也是应该的。” 薛老太徐徐开口道:“老 二已经好几天没往镇上送如意菜了,他忙不过来,这送如意菜的活计就交出来给老大老三。” “老大家的老三家的就留在这里帮老 二家的买菜做饭送到工地上去,省得让村里人说嘴,说帮薛家盖房子却没饭吃。” 原来是这么帮忙啊。薛双双恍然大悟。 陈秋娘忙道:“娘,不用……” 薛老太高声打断她的话:“不用什么不用?不识好的东西,还不拿银子给老大家的老三家的去买菜!” 陈秋娘完全懵了,求救似的看向薛双双。 薛双双朝她笑了笑,让她不要着急,这才对薛老太道:“谢谢奶奶,你关心我们家我们都知道,只是我们家现在真的不需要帮忙。” 李招弟阴阳怪气道:“双双,你们家的事,可轮不到你一个小姑娘做主,更别说你现在还订了人家,马上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薛双双笑了笑,说道:“大伯娘只说对了一半,我们家的事,从来都是我爹做主,不过双双确实快要成亲了。林白这么急着盖房子,也是为了赶在成亲前能把房子收拾出来。” 薛老太李招弟王春桃:“……” 第九十八章 亲兄弟明算账 薛双双强行糊了薛家婆媳一脸狗粮,薛家婆媳的表情一言难尽,薛双双心情大好,微微勾起嘴角,继续刺激薛家婆媳。 她说:“不用麻烦大伯三叔帮我们家送如意菜去镇上,因为如意菜的生意我们家不做了,以后都不用送货了。” “你说什么?” “你什么意思?” “什么叫如意菜的生意不做了?” 薛家婆媳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几乎快把屋顶都掀掉了。 薛双双认真的解释道:“之前爷爷、大伯、三叔、四叔提醒了爹,说我们家屋子四面透风,冬天不能住,爹也是没办法,就把如意菜的方子卖掉了,得来的银子拿来盖房,省得冬天没地方住。” 话音未落,薛老太就高声叫骂起来:“杀千万的败家玩意儿,如意菜的方子那就是会下蛋的金鸡,谁准他把方子卖了的?” 李招弟质问道:“二弟这事做得怎么这么绝?他不想做这门生意了,怎么不转给家里人做?” 王春桃气愤道:“就是,好好的赚钱营生,凭白便宜外人!” 薛双双为难道:“那我们家这不是没办法吗?谁让这屋子太旧了,比别人家的牛棚都破,冬天的时候还不得冻死人。” 薛老太气得眼睛都直了,扑过来就打:“把方子交出来,把如意菜的方子交出来!” 薛双双眼疾手快,一把拉着陈秋娘就躲开了,而且很有眼色的躲往门口方向,随时都能跑到外面去,省得万一动起手来没地方躲吃亏。 至于跟薛老太动手这种事,薛双双是从来没想来的。 以薛家婆媳的无耻泼辣,她和陈秋娘两人只要敢伸出一小手指,她们就敢给用殴打长辈和殴打婆婆这样的名声赖上来。 薛老太气急败坏,指着陈秋娘道:“贱妇,你还敢躲?我还不能教训你了?哪家的媳妇在婆婆教训的时候不是乖乖受着还敢躲?” 薛双双直接拉着陈秋娘跑到门外,省得薛老太到时候无耻起来,反咬一口说自己和陈秋娘打她,连个做证的人都没有,那才是麻烦。 薛双双高声道:“奶奶,你别打我娘,如意菜的方子我爹已经卖给别人了,你打我娘也没用。” 刘四婶等人听到动静,都从家里跑出来。 “薛老太,这是咋滴?有事说事呗,没的上门打媳妇。” “薛福家的,薛壮家的,你们也劝着点你们婆婆,她年纪大了,可以由着性子来,你们也跟着一起胡闹?” 刘四婶等人从陈秋娘手里拿面料做绣品,赚了好几百文,加上薛顺一家为人和善,从不斤斤计较,自然是站在陈秋娘这边。 这也是薛双双把陈秋娘从屋里拉出来的原因。 薛老太气得半死,指着刘四婶骂:“你个瞎了狗眼的老虔婆,哪只眼睛看到我打人了?我老薛家的事,轮到你满嘴喷粪乱嚼蛆?” 刘四婶可不怕她,轻蔑道:“就薛老太你做的那些缺德事,整个白溪村谁不知道,还用眼睛看?” 薛老太气了个倒仰。 李招弟忙道:“娘,我们是来二弟二弟妹家里帮忙的,那些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事不值得理会。” 薛老太一听也对,最要紧的是把赚钱的法子搞到手,最好是能把老 二家的银子全搞到手才好。 薛老太对陈秋娘道:“既然老 二放着好好的如意菜生意不做,那就给老大老三两个去做,你叫老 二把如意菜的方子给我送过去。” 薛双双问:“大伯娘,三婶,你们两家想要如意菜的方子?” 李招弟一脸精明的说道:“这不是你们家不做这门买卖了吗?作为一家人,我们只好帮着一起分担分担。” 王春桃笑眯眯说道:“大嫂说得不错,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呢,没得外人都可以用如意菜来赚钱,反而把自己家落下的。” 薛双双道:“那大伯娘和三婶的意意我知道了。” “这样吧,如意菜的方子卖给别人十两银子,看在大家是一家人的份上,给你们打个八折,收你们八两银子就好。” “大伯娘和三婶回去把银子准备好,等我爹从工地上回来,我就让他把方子给大伯和三叔送过去。” 李招弟:“八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 王春桃:“什么?你竟然让我们用银子买?” 薛老太:“薛双双你个小贱蹄子,竟敢开口跟我要银子?” 薛家婆媳三人大怒,声音尖得能传出半里之外。 薛双双眨了眨眼睛:“亲兄弟明算账,当然要花银子买。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我已经给你们打折,少算了二两银子,真的不能再少了。” 薛老太冷笑:“我儿子的东西,还要我花银子买,小心我去街门告他个忤逆不孝。” 又是这句,薛双双翻个白眼。 说起来薛老太除了撒泼打滚耍赖,也就只会说这句了。 薛双双目光冰冷:“我爹娘怎么就忤逆不孝了?每个月的养老钱可有少给过奶奶一分?分家契书上写的,我们家哪点没做到?” 薛老太蛮横道:“我说他忤逆不孝他就是忤逆不孝!今天不把如意菜的方子交出来,我就去告他。” 薛双双点点头:“既然这样,那奶奶就去告吧。” 薛老太:“!!!” 她一个老太婆,看到官差都拐弯走,哪里敢真的去衙门告状?不过是觉得这句话说起来很威风,而且很多人说出来都能让不听话的儿子听话,她也就跟着学了。 之前那么多年,每次她这么说的时候,薛顺一家最多沉默,为什么今天薛双双今天不怕了,还让她尽管去告状? 薛双双道:“奶奶要是走不动,我请老刘叔的牛车送你去。” 薛老太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李招弟这个大儿媳妇这么多年不是白当的,立即替薛老太解围道:“嗨,双双你说的什么话,你奶奶就是气头上说几句,哪能真的去告自己儿子?” 薛双双“哦”了一声:“那大伯娘,三婶,如意菜的方子你们还买吗?” 李招弟尴尬道:“不,不买了,我们就是过来问问。这不是看你们家忽然把停止送货,怕出什么事,这才过来看看。” 王春桃眼珠子一转说道:“我们不买如意菜的方子,不过我们给你们家帮忙,帮你们家买菜做饭给盖房子的人吃。” 如意菜的钱赚不到,怎么也得从其他地方抠点钱回去。 李招弟道:“对对对。二弟妹,盖房子是大事,家里自然要帮衬。娘说了,二弟妹你忙不过来,让我们搭把手。” 薛老太从刚才的尴尬里缓过劲来,说道:“老大家的和老三家的说得没错,老 二家的,先拿十两银子出来,让她们赶紧买菜做饭去。” 第九十九章 我们做小辈的,自然要听长辈的话 十两银子!刘四婶等人倒吸一口凉气。 先拿十两银子,真是好大的口气,薛老太以为他们家的银子是大风吹来的呢! 薛双双为难道:“可是奶奶,我们家请人盖房子是不管饭的,我爹已经跟大家说好了。” 薛老太怒道:“说好什么说好?村里哪家请人盖房子不管饭?怎么偏就你家更特别点?” 李招弟劝道:“双双,奶奶可是为了你们家好,都是一个村里的,事事不跟别人家一样可不好。” 王春桃撇嘴道:“就是,跟大家一样行事才是道理。” 薛双双还在挣扎:“奶奶,这个真不行,都已经说好了的事,这样随便更改,干活的人也会有意见。” 薛老太高声道:“他们能有什么意见?我让你们家跟村里其他人一样给他们供吃食,他们还不满意了?” 薛双双就对刘四婶几人道:“刘四婶儿,陈大嫂子,你们可得帮我做个证明,这不是我们家说话不算话,是我奶奶她……她老人家觉得,请人做事得跟村里人一样的待遇,不然就不好。” “我们做小辈的,自然要听长辈的话。” 刘四婶陈大嫂子等人闻言都点点头:“双双你放心,这事我们都看着呢,不是你们家的错。” 心里更是打定主意,自己帮陈秋娘绣布料赚钱的事一定要捂得严实,不然让薛老太知道了,估计又得没事找事压她们的价钱。 大家赚点钱都不容易好不好! 薛老太见薛双双服软,脸色这才好看些,催着陈秋娘让她赶紧拿银子出来。 薛双双问道:“刘四婶儿,陈大嫂子,你们知不知道我们村请人盖房子,都要给干活的人准备些什么吃食?” 刘四婶道:“这个我知道,一般只要准备三四个粗菜,再用菜叶子什么的烧一锅热汤,杂粗窝头管饱。” 薛双双“哎”了一声:“知道了,谢谢刘四婶儿。” “我看四婶和几位嫂子家里种的菜还挺多的,自己也吃不完,不如卖给我们家一些,也省得麻烦我大伯娘和三婶大老远出去买,到时候还要搬回来,可不是累死人?” 刘四婶和陈大嫂几人都很高兴,就没有不同意的,一叠声说好。 薛老太的脸“唰”的一下沉下来,怒骂道:“作死的小贱蹄子,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薛双双委屈道:“奶奶,是你说按照村里人请人盖房子的标准来。” 薛老太气得就想动手,被李招弟拦住了。 李招弟脸色十分难看道:“双双,你买得来什么东西?万一被人蒙骗了钱财那多不好。” 这话直接把刘四婶和陈大嫂子等人都得罪了。 刘四婶拉长了脸指着李招弟骂:“薛福家的,你胡咧咧些什么?哪个要骗人钱财了?” 陈大嫂子轻蔑看了李招弟一眼,说话细声细语,内容却毫不留情:“薛大嫂子,该不是你自己想骗 钱财没得手,就胡乱攀扯别人吧?” “就是,还不知道谁想骗 钱财呢,我呸!” 李招弟被骂得不敢作声,王春桃忙道:“双双,我们就是想帮忙,省得你们忙不过来,所以买菜做饭这种事,你们家大可交给我和你大伯娘。” 薛双双笑眯眯道:“谢谢三婶儿。” “大伯娘,三婶儿,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这买菜做饭的活计以后就交给你们了啊。” “要什么菜直接到刘四婶儿和几位嫂子地里现摘,粗粮咸菜家里都有,要是没有的话,想来刘四婶和陈大嫂子她们家里也都不缺的,你们只管先去拿来用,到时候让我爹一并给她们算钱。” “刘四婶儿,陈大嫂子,各位嫂子,以后每天要用的菜就让我大伯娘和三婶直接去你们地里现摘,你们自己也记个帐,可别哪里算少了到时候吃亏。” 刘四婶和陈大嫂子等人连连点头:“都有都有,双丫头放心,这些东西家里都有。” 薛双双道:“大伯娘,三婶,买菜做饭的事就麻烦你们了。” “对了,奶奶是说从今天就开始这么这安排对吧?” “那大伯娘、三婶,你们动作快点,半上午了,再不开始做饭就晚了,赶不到干活的人中午吃饭。” “哦,对了,新房子离这里比较远,干活的人来回来走动要浪费不少时间,麻烦大伯娘和三婶做好饭以后送到新房子那边去。” “娘,我们赶紧去工地上跟大家说一声,省得大家跑回家吃饭。” 薛双双说完,拉着陈秋娘就走了。 等薛家婆媳反应过来,陈秋娘和薛双双母女早就走得不见踪影。 薛老太李招弟王春桃:“……” 完全没想到事情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她们真的只是想来抠银子赚便宜的,不是来帮忙做苦力的。 王春桃这下傻眼了:“娘,大嫂,现在怎么办?” 李招弟也急了:“娘,难道咱们真留下来帮二弟妹家做饭?我们自己家里还一大堆的活呢。” 薛老太气冲冲跑来,不但如意菜的菜方子没拿到手,没能从薛顺家里抠到一个铜板,反而还要给薛双双家做饭,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抬手就往李招弟和王春桃身上打去:“没用的东西,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还让我老太婆我跟着你们一起丢脸。” “刚才是谁说要帮老 二家做饭,现在又来问我?” 李招弟和王春桃心里都快憋屈死了,明明就是薛老太先提出来给二房帮忙做饭,好借着买菜的借口从二房家扒拉银子。 怎么现在反倒怪到她们两个头上来了? 王春桃道:“娘,家里的活可都还没干完呢,我在这里帮二哥二嫂做饭,家里的饭谁做?” 薛老太的目光看向李招弟,李招弟也不是个好欺负的,冷笑道:“帮二弟妹家做饭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薛老太头都大了,觉得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没好气道:“你们自己看着吧,别来问我!” 李招弟和王春桃抬脚就想走,她们才没有那么傻,真留下来给二房做牛做马。 结果脚下的步子还没挪出去,就听刘四婶道:“哟,薛福家的,薛壮家里的,你们还没商量好今天中午吃什么菜呀?再商量下去,工地上的人都不用吃饭了。” 陈嫂子道:“刘四婶,刘四叔也在给薛顺叔家盖房子吧?” 刘四婶道:“是呀,薛福家的,薛壮家的,你们动作快点,耽误了吃饭,不但大家要饿肚子,还耽误工地上干活,这天眼见着就冷下来了,屋子早点盖好才自在,不然下起雨雪来更不好干活。” 李招弟和王春桃两个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好。 第一百章 老薛家管得也太宽了 王春桃眼珠子转了转道:“大嫂,不然这样,你在这里帮二嫂做饭,我回去把家里的饭做好了再过来帮你。” 这么多人吃饭,光是份量就得不少,是那么容易做的? 别以为她不知道王春桃心里打什么鬼主意,不过是想借机脱身。 李招弟道:“三弟妹,盖房子的人有十几二十个,都是壮劳力,我一个人肯定赶不出来饭食。” 刘四婶嗤笑道:“你们只管站在那里说嘴,饭食就会自己熟了。” 李招弟一咬牙,一把拽住王春桃往刘四婶家的菜地走去,嘴里说道:“三弟妹,我们一起帮二弟妹做饭,做完再回家。” 王春桃没办法挣脱,只好被她拖着走。 至于薛老太,早就一个人先跑回老薛家去了。 薛双双拉着陈秋娘来到工地,远远就看到薛石在工地蹦蹦跳跳的打转,小豆丁听说家里要盖大房子,高兴得整天不着家,跟工地上工的人一样勤快,早出晚归,哈哈。 “娘,姐姐!”小豆丁看到她们两个,飞快跑过来。 陈秋娘不自觉得微笑:“慢点,小心别摔了。” “不会……”薛石一句话没说完,就“叭叽”一声摔了个五体投地,好在地上都是沙土,倒也没摔疼。 薛双双哈哈大笑,小豆丁红着脸爬起来,非常不好意思。 薛双双给他拍干净身上的土,一把抱起来:“石头摔疼了没有?” 小豆丁摇头:“不疼。” 见薛双双没有继续笑话他,小豆丁就忘了刚才丢脸的事,开始叽叽喳喳:“姐姐,林白哥哥家的房子盖得好快,都快盖好了,我们家屋子才开始盖,还得盖多久才能盖好啊?” 薛双双问道:“石头想住新房子了?” 薛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想住。” 他笑得眉眼弯弯:“爹说到时候给我一个房间让我一个人住。” “那石头一个人住会不会怕?”薛双双捏了一下小豆丁的脸颊。 “姐姐,坏!”薛石气呼呼拍开她的手,扭过脸去不理她,过了一会儿,又偷偷转过头,见薛双双正对着他笑,也跟着笑出声来。 薛石问道:“姐姐,你和娘亲过来找爹吗?” 薛双双点头:“对,石头知道爹去哪里了吗?” 她在工地上扫了一圈,没看到薛顺的人影。 薛石点头:“知道知道,爹爹去林白哥哥家的新房子了。” 正说着,就看见薛顺领了几个人从那边和四合院里抬木头过来。 盖四合院的木料有多,正好这边可以拿过来用,到时候如果不够再去山上砍几根。 马师傅的大儿子马长平也跟着一起过来,薛顺要请他盘炕建浴室和厕所,他是过来看场地和位置的。 薛顺让人把木料放下,带着马长平到工地上转了一圈,按照马长平交待的该预留位置的地方做好记号,送走马长平之后,才向薛双双几人走过来。 “秋娘,双双,你们怎么过来了?” 陈秋娘道:“娘和大嫂还有三弟妹过来了,非得让我们家跟村里人请人盖房子一样,每天管饭。” 都分家了,薛老太这也管得太宽了。 薛顺脸色难看道:“分家契书上写得清楚,我们家的事不用她管。” 薛双双道:“爹,别呀。奶奶是长辈,我们做小辈的得孝顺她,要让大家都知道我们孝顺她。” 薛顺心里一动。 薛双双道:“爹,你去跟干活的人说,奶奶让我们请人的待遇跟村里其他人一样,每天十五铜板,管一顿饭。” “爹,你要说清楚,你也不想这么做的,是奶奶搬出孝道来说嘴,还把大伯娘,三婶派到我们家来帮忙做饭。” “这事,刘四婶儿,陈大嫂子等人都可以做证,我们也是没办法。” “总之,大家要是还想跟之前一样,想要二十五文的工钱,就得先说服奶奶才行。” 薛双双说着,笑眯眯的眨了眨眼睛。 薛顺这才明白薛双双的打算,只觉得这闺女真是太聪明了! 薛顺配合道:“你奶奶的话我们家当然要听,我现在就去告诉工地上干活的人。” 干活的人一听薛顺的话就不乐意了。 十天文可是大半天工钱,可以买到大半斤肉,忽然少了怎么不让人心痛?每天有这多出来的十文钱拿回去加进家里的伙食,一家人都能吃得好,不比在这工地上这一顿粗粮窝头强多了? 要是一直都是十五文钱一天,也没人会说什么,可明明已经说好二十五文钱一天的工钱,现在忽然变成十五文,那少掉的十文钱就变成大家心里的一根刺,戳得人不舒服。 工地上,薛顺一脸为难,又是作揖又是赔礼:“我知道对不起大家,可我……我……我娘她……” 老实高大的汉子在老薛家做牛做马半辈子,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好不容易分出来单过了,把日子过得稍为好一点,薛老太又开始作夭蛾子搅风搅雨,想想都让人心酸。 当然,如果薛老太作夭蛾子不影响他们的利益,那他们最多同情一下薛顺,嘴上表示两句关心,再多的,就没有了。 但现在薛老太作夭蛾子影响到他们的工钱,这后果就不一样了。 人嘛,事不关己,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一旦触及到自己的利益,每个人都会变得积极尖锐起来。 帮薛顺盖房子的这些白溪村村民也一样。 特别是中午的时候,看到李招弟和王春桃送过来的吃食,就两个菜,还分量不足,一锅汤跟清水也没什么两样,上面飘着两片菜叶子,还有杂面粗粮窝窝头,别说让人管饱,一人一个都不够分。 工地上的人不干了。 老薛家的人管得也太宽了! 薛顺已经单独立户了,跟老薛家半点关系都没有,薛老太管天管地,还能管到薛顺怎么花钱头上来? 当即就有人把手里的碗往地上重重一放,喊道:“各位老少爷们, 咱出来干活图个啥呀?不就想赚点钱吃口好的,让日子过得不那么紧巴?这老薛家的不让咱赚钱,又不让咱吃饱,是不是也太缺德了?” “薛顺兄弟看得起咱们,喊咱们来给他家帮忙盖房子,工钱没亏待咱们,咱们也贡献一把好力气,皆大欢喜。” “薛顺兄弟盖房子花的是自己的钱,又没花老薛家一分钱,老薛家凭什么指手划脚啊?” “就是,连饭都不让人吃饱,实在太缺德了。” “薛顺开多少工钱一天,关老薛家屁事!” “有没有哪位兄弟要去老薛家说道说道的,有没有?” “走走,一起去。” “算我一个。” “我也去……” 第一百零一章 这是要六亲不认 老薛家今天过得特别糟心。 薛老太带着两个儿媳妇去找二房的麻烦,想把如意菜这门赚钱生意从二房手里拿过来,为了等结果,薛福薛壮两兄弟都没去镇上摆摊,主要是那个套圈圈摊位现在也赚不到什么钱。 结果倒好,等了半天,薛老太一个人灰溜溜的回来了,李招弟和王春桃两个不见人影。 薛福往她身后看了又看,没看到人,问道:“娘,招弟呢?” 薛老太虎着脸说道:“她跟老三家的留在那里帮忙做饭。” 薛福薛壮一听,心里还有点高兴,本来他们在家里就是这么合计的,借着帮二房做饭的机会,从二房抠点银钱出来,现在看来,事情进行得好像还挺顺利。 两人没注意到薛老太的脸色不好看,对视一眼,薛福就继续问道:“娘,那个如意菜的事情,你跟老 二说得怎么样了?” 薛壮也跟着道:“二哥是不是愿意把如意菜的生意交出来给我和大哥一起做?” 就连薛老头,举着长长烟杆的动作都顿住,往薛老太这边看过来。 薛老太被他们期待的眼神看得非常恼怒,语气不好的说道:“老 二那个不孝子,我连他的面都没见着,只管让薛双双那个赔钱货出来糊弄我这个老太婆!” 这话一听就不对。 薛福急了:“那如意菜的事,到底怎么说?” 薛壮道:“二哥自己要盖房子,没空去送货,还不许让自己家兄弟做生意赚点钱吗?” 薛老太阴沉着脸说道:“老 二家那个赔钱货说了,如意菜的方子被他们家卖掉,银子用来盖房子了。” “啥!卖掉了?!” “什么?” 薛福,薛壮同时出声,声音大得把薛老太吓了一大跳,薛老头掩去眼里失落,沉默抽起旱烟来。 薛福恼怒道:“老 二也太不像话了,如意菜的方子怎么能卖?” 薛壮阴沉着脸:“这么赚钱的路子二哥情愿断掉也不肯带契自家兄弟吗?爹,娘,这是不是太过份了?” 薛福怒道:“就是这个道理,爹娘还在呢,老 二就一点也不顾忌爹娘的想法,这可是大不孝。” 薛壮又想到这个问题,忙问道:“娘,二哥家如意菜的方卖了多少银子?” 薛老太撇撇嘴道:“卖了多少银子不知道,薛双双那个赔钱货说,你们想要方子就得出钱买,卖给别人十两银子,卖给你们可以打个折,算你们八两银子。” “八两银子?!她怎么不去抢!”薛福高声道:“我现在算是知道了,老 二一家就是白眼狼,这是要六亲不认。” 薛壮皱眉道:“娘,这有点不对,十两银子不够盖房子。二哥家那块地就花了三两银子,面积那么大,盖的还是青砖大瓦房,至少得二十几两银子。” 薛福立即道:“如意菜的方子肯定不止卖十两银子,老 二这是怕咱们知道,故意往少了说!” “爹,老 二这么做,你就不说句话!” 薛壮道:“就是就是,二哥这是有什么好事都要把我们家撇开。” 薛老头看了他们两人一眼,说道:“说什么?分家是你们几个提出来的,老 二不同意,你们非得把人分出去,现在看到人日子过得好了,再眼红有什么用,还不如自己想办法多赚点钱,把日子过好来。” 薛福差点跳起来:“爹,话可不能这么说。就算分了家,老 二也还是咱老薛家的人吧?就算他不管我和老三,你和娘他也不管?” 薛壮道:“亏得我们当他是兄弟,知道他家里盖房子,还让媳妇去帮他们家做饭,怕他们忙不过来。” 这话说得可真有脸! 老薛家谁还不知道这明着是去帮忙做饭,实际上是去捞好处的。 有些事情做了就做了,能别这么大脸说出来吗? 薛老头听得眼皮直跳,一张老脸都没忍住有点发热。 说到帮忙做饭这事,薛老太就来气,张口抱怨道:“老 二那一家子短命鬼都是没良心的,老大家的老三家的去帮忙做饭,他们家竟然不肯给银子买菜,只说到隔壁几家地里去摘。” “什么?”薛福叫起来:“不给银子买菜做什么饭?” 薛壮气愤道:“二哥家里也太小气了,盖房子多辛苦,还不给人吃块肉?” 几个人在这里抱怨的抱怨,咒骂的咒骂,几个孩子从外面玩得一头汗,一身泥回来:“爷爷,奶奶,爹爹,怎么还不吃饭?” “娘呢,我肚子饿了,要吃饭。” “爹,咱们家今天是要去哪里吃酒吗?怎么到现在还没吃饭?” 几个大人彻底愣住了。 李招弟和王春桃还在帮二房做饭给盖房子的人吃呢,他们家里的饭自然没人做,到现在还是冷锅冷灶。 薛壮尴尬道:“你二伯家里盖房子,你娘去帮二伯家做饭了,所以我们家今天的饭晚了。” 几个孩子一愣。 特别是薛明,他已经是个十岁的半大小子,很多事情其实都开始知道了,他也知道爷爷奶奶对二伯他们一家人不好,他们家跟大伯父一家走得近,一向都是合起伙来排斥二伯家的。 所以以前,二伯一家没分出去单过的时候,他们这几个孩子也同样合起伙来欺负薛石,在家里抢他的东西,在外面不跟他玩,还带着别的孩子一起不跟他玩。 可自从二伯家里分出去之后,薛石的日子就过得越来越好了。 养得白白胖胖肉嘟嘟的,每天还有好吃的点心,村里很多小孩都喜欢凑过去跟他玩,薛石也很大方,还有点心分给他们吃。 但是薛石也很记仇,以前那些欺负过他,不跟他玩的孩子,薛石现在就是不理会。 那些小孩儿当时不跟薛石玩,说到底也是因为薛明、薛亮几个孩子的要求,结果现在薛石跟别的小伙伴分享零食和玩具,不理他们,而薛明几人却没什么东西能跟他们分享,于是这些小孩子一下就怨恨起薛明几个人来。 要不是薛明、薛亮几个人当时不让他们跟薛石一起玩,现在薛石怎么会不理他们?那些好吃的零食,好玩的玩具,怎么会没他们的份? 小孩子的喜好就是那么简单,他们开始讨厌薛明薛亮几个老薛家的孩子,最近这段时间,已经不再和他们一起玩了。 年纪小的薛小宝和薛光没有发现,薛明、薛亮却已经注意到了。 原本觉得小伙伴疏远自己,不跟自己玩是很丢人的事情,所以薛明薛亮一直忍着没说,可现在听说王春桃为了去帮薛石家做饭,边他们家自己吃的饭都没做, 心里就来气了。 薛明叫起来:“二伯娘不会做饭吗?我娘去帮石头家吃饭,那谁做饭给我吃?” 第一百零二章 老薛家这是要吃大户的节奏啊! 薛亮眼珠子一转,说道:“爹,我娘为了帮二伯娘做饭,连自己家的饭都没做,不如我们一起去二伯家吃饭。” 薛石现在日子过得可好,每天都有肉吃,还有好吃的小点心,他早就想吃了,但薛石不肯理他。 现在有这个机会,他要去薛石家里吃肉吃点心。 薛亮的话得到老薛家所有人的一致赞同。 薛福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招弟和三弟妹去帮老 二家做饭,把家里的活都撂下了,我们去吃顿饭也不为过吧?” 薛壮道:“就算我们饿得住,孩子也饿不住。” 薛老太三角眼眯起来,一脸精明道:“自家兄弟侄子,去他家吃顿饭还不应该?走走,正好老婆子我还没吃过他家的饭。” 薛老头坐着不动不出声,薛老太一把将他拽起来往外走:“你个死老头子,还愣着干什么?没看我家乖孙都饿着了,快走快走。” 老薛家拖家带口,浩浩荡荡来到薛顺家老屋,发现家里没人,薛顺一家都在盖房子的工地上没回来。 薛老太嘴里骂骂咧咧,一群人就转道往薛顺家盖房子的地方去。 村里人看老薛家这动静,个个好奇不已,只觉得又有热闹可看了,更有好事者跟在他们后面,想看看老薛家又要出什么夭蛾子。 有与老薛家相熟的人问道:“薛老太,你们这是去干什么?” 薛老太一手牵着薛明,一手搂着薛亮,中气十足的答道:“这不,老 二家盖房子,为了给老 二家做饭,老大家的老三家的放下家里的活计去帮忙,家里没人做饭,几个孩子饿不住了,到老 二家吃饭去。” 问话的人:“……” 边上看热闹的众人:“……” 老薛家的这是要吃大户的节奏啊! 家里十几口一起去吃饭,这哪里是去帮忙?这根本就是故意找理由去薛顺家蹭饭。 薛顺摊上这么一家人,也是倒了八辈子霉。 众人都忍不住暗暗摇头,忽然有人说道:“这不对啊!薛顺家盖房子是不管饭的,怎么会需要人帮忙做饭?” “对哦,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里正家的王成都在帮薛顺盖房子,每天中午回家吃饭的。” “那薛老太说什么帮忙做饭?” “老薛家的人这是又要出夭蛾子了。” “没见过这样的人家,这是要把儿子往死里坑?” 众人在背后议论纷纷,说了几句,正想散了,就看到前面风风火火来了一群人,都是村里的壮劳力。 仔细一看,可不都是给薛顺盖房子的汉子吗? 这是要干什么? 难道薛顺得罪了他们,他们撂挑子不干了,不给他家盖房子了? 可二十五文钱一天,谁舍得放着那么高的工钱不要? 众人心里正稀奇着,老薛家的人已经跟来人对上了。 “哟,老薛叔,我们正要去找你呢,这正好就遇上了。”当先走在前面的人高声道,身后的十来个汉子们也停下脚步,齐刷刷往老薛家众人看来。 “你们找我?”薛老头惊讶道,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王江道:“是啊,我们就想请老薛叔高抬贵手,让我们自自在在赚几个钱,好让日子过得松快点。” 薛、王两姓都是村里的大族,族长还是王家人,王江是不怕薛家人的了,其他人怕得罪老薛家,不想出这个头,王江可没这个顾忌。 薛老头被一句话说懵了,脸色沉下来,语气不好的问道:“王江小子,你这说得什么话?我怎么就不让你们赚钱了?” 王江道:“老薛叔,我们给薛顺盖房子说好二十五文钱一天,这做得好好的,你们家非得跳出来搅和。” 这话更是冤,薛顺花钱请人盖房子,他不同意干什么? 说句再难听的,薛顺现在省下来的钱又不给他花一分,他管薛顺开多少工钱给别人。 薛老头脸色十分难看,厉声道:“我说王江小子,你们是不是哪里弄错了?老 二家盖房子是好事,我怎么会去搅和?” 王江挑了挑眉头,道:“让薛顺跟村里人一样,开我们十五文一天的工钱,然后管饭,难道不是你们老薛家的意思?” 薛老头一愣,下意识就看向薛老太。 薛福薛壮心里暗叫不好,薛老太已经扯着嗓子叫起来:“跟村里人一样有错?哪家盖房子不管饭?我这是为了老 二好,省得他让村里人嚼舌根,说给他家盖房子连顿吃食都没有!” 她说得那么理直气壮,做事的汉子们整个人都不好了。 里正的儿子王成忍不住道:“薛老太,我们给薛顺做事,事先说好不管饭,大家都同意了,哪有谁会嚼舌根?” “每天二十五文工钱,我情愿不管饭。” “就是,每天多十文钱出来,家里一家人都吃得好。” 薛老头低声怒问薛老太:“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薛老太气死了,特别是被这么多人问到脸上来,当下就开始撒泼:“我做了什么?我儿子盖房子,我还不能做主了?老 二一家子赚了点子银钱就猖狂,觉得自己出息了,有钱了,开始大手大脚花钱。” “我看不惯他败家,帮他把着点怎么了?” 她指着王成王江等人骂道:“还有你们,一起子见钱眼开的东西!见天的想哄别人家的银钱。村里谁家盖房子请人不是十五文钱一天,再管一顿咸菜窝头,怎么到了老 二这里,就要二十五文钱一天?” “每天凭白多拿十文钱,你们也不觉得亏心?!” “倒还有脸来说我搅和!” 薛老太战斗力强大,众人被她骂得呆若木鸡,主要是年轻汉子们也没办法跟个老太婆对骂,那也太不像话了。 王江忍着怒意对薛老头道:“老薛叔,就算是咸菜窝头,村里人也不会让干活的人饿肚子。” “你们老薛家可厉害了,说是给薛顺家帮忙做饭,结果这饭做得可真好,让我们这些做活的人,一人一个窝窝头都吃不上。” 边上看热闹的人发出“哗”的一声。 老薛家的人可真不是东西,让人干活还不让人吃饱,真是黑了心肝烂了肚肠! 薛老头大惊,薛福薛壮整个呆住,连薛老太都惊呆了。 她她她,她可没想到会是这样。 老大家的老三家的两个懒婆娘,看看这干的都是什么事儿! 薛老太叫起来:“这不可能,一定是老 二家克扣份量,才会让你们吃不饱。” 王江道:“得了吧,薛顺老实人一个,可做不出来这种事。” 薛顺从人群后面追上来,气喘吁吁道:“各位,你们,你们别去找我爹了……今天的事是我对不住大家,害得大家帮我干活还饿肚子,我媳妇和闺女已经回家去重新做饭了,肯定让大家吃饱。” “对不住大家了,实在对不住!” 第一百零三章 我娘帮二叔家做饭了,二叔就该 李招弟和王春桃两人回到老薛家,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向邻居打听了一下,才听说一家人都去二房吃饭了。 两人一想也对,她们辛辛苦苦帮二房做饭,没工钱不说,总不能连饭都不给吃吧? 两人又折回去找老薛家的人,准备跟他们一起去二房吃饭。 到时候有薛老头薛老太在,二房怎么也得准备几个好菜招待他们,不然自己家天天吃肉,两个老的上门吃饭,就让吃咸菜,说到哪里都说不过去不是? 老薛家一家人目标大,浩浩荡荡走出去,村里人都看在眼里,李招弟和王春桃随便找人一问就知道方向,很快追了上去。 “爹,娘,当家的,你们咋走到这里来了?” “当家的,不赶紧去吃饭,这是干啥?” 被薛福抱在怀里的薛小宝看到李招弟就嚷起来:“娘,我们正要去二叔家吃饭。你给二叔家做饭,二叔家得让我们吃肉才行。” 薛光不甘示弱,立即对王春桃喊:“娘,听说你给二伯家做饭了,那我们以后天天去二伯家吃肉。” 薛福脸皮一向比较厚,闻言就道:“老 二,为了你家盖房子,家里的饭都没人做了,我们大家都还饿着。” “你赶紧的,让人给弄口吃的来,爹娘孩子都不经饿,可别饿出个好歹来。” 王江“呸”了一声:“薛福你也要点脸,家里的婆娘给人家帮倒忙,还有脸带着一家子薛顺家吃饭,还想吃肉,你脸咋这么大呢?” 薛福大怒:“王江,你瞎扯什么?我跟老 二是亲兄弟,到他家吃饭怎么了?要你这个外人多管闲事?” 王江冷笑道:“你要到亲兄弟家吃饭,别拿我们这些外人做伐子!” 他对薛老头道:“老薛叔,现在做饭的人来了,你自己问问她们给我们做了些什么吃的,这到底是上门帮忙,还是成心拆台?” 李招弟和王春桃心里一惊。 她们本来就不是诚心来帮二房做饭的,只是想从中抠点银子,谁曾想银子一点没抠着,薛双双那个死丫头还指使她们做饭,两人怎么甘愿?所以中午的时候就随便弄了点吃的抵数。 谁想到这些人会这么较真,为了口吃的还找上来三头六面对质。 李招弟和王春桃直往后躲。 薛老头被王江问得脸上挂不住,加上这里不止王江一人,除了十多个给薛顺盖房子的汉子,还有周围看热闹的人,他就算想装做不知道都不行。 薛老头瞥一眼李招弟:“老大家的,你来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李招弟心里暗暗叫苦,只得硬着头皮道:“爹,我和三弟妹帮二弟家做饭,可二弟妹家里的米面都锁着,我和三弟妹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实在做不出东西来,就送到工地上那些吃的,还是我和三弟妹翻箱倒柜找出来的。” 反正陈秋娘和薛双双不在这里,事实到底怎么样,还不是由她说。 她就不信了,这些汉子还能跑到薛顺家里去看他家的米面放哪里! 李招弟还不忘拉个同盟,对王春桃道:“三弟妹,你说是吧?” 王春桃连忙附和:“大嫂说得对,我们也是没办法。” 薛老太一听,立即底气十足的骂:“听到没有,听到没有?我就说了是老 二家的黑心肝,克扣你们的吃食,跟老大家的老三家的没关系,你们非得不信!” “现在三头六面说清楚了,你们吃不饱可不关老薛家的事,是老 二舍不得粮食,别忘了他从一开始就不给你们管饭,要不是我,你们连咸菜窝头都没得吃!” 薛顺:“……” 王成王江等人:“……” 那还真是谢谢你哟,他们真不想吃咸菜窝头! 薛顺正要说话,陈秋娘、薛双双还有刘四婶和陈大嫂,几人提着吃食过来了。 薛双双招呼道:“爹,快招呼各位大叔来吃饭。” 刘四叔迎上来,一把接过刘四婶手里的篮子:“你咋来了?” 刘四婶笑道:“薛顺家的怕大家饿不住,让双双喊我和铁柱家的去帮忙。大家快吃,这次肯定管饱。” 陈大嫂子的丈夫叫陈铁柱,干活是一把好手 这话让大家都笑出声来。 薛顺早把几个篮子接过,寻一处空地摆开,招呼大家吃东西。 乡下人吃饭没那么多讲究,大家做了一早上的事也饿了,就在路边蹲的蹲,坐的坐,开始吃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次送来的吃食比刚才可是好太多, 满满一大篮子窝窝头,五六样蔬菜全都用大海碗装得堆尖,一大锅青菜叶子烧的汤,青菜叶子用油先炒了一下,飘在汤锅里绿油油的,菜里的油花都不一样,吃起来有滋有味。 陈大嫂子笑道:“怕你们干活不经饿,双双还让我多放点油。” 王江用力咬了一口窝窝头,吃一大口菜,冲薛老太冷笑:“不知道刚才是谁说薛顺克扣粮食,不让大家吃饱的?” 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薛老太骂咧咧:“老 二家惯是黑了心肝的,恶人都让别人做了,她自己倒来做好人!” 薛顺拿了几个窝头递过去:“爹,娘,大哥大嫂,三弟三弟妹,还有孩子们赶紧来吃饭,省得等下饭菜凉了。” 陈秋娘拿碗拨了一大碗菜端过来,还拿来几双筷子:“爹 ,娘,你们大家吃菜。” 薛老头看了两人一眼, 默不作声的拿起窝窝头啃。 薛老太连吃边骂咧咧:“我就知道老 二是个没良心的,自己一家人关起门来天天吃肉,现在倒让我跟老头子吃窝窝头就咸菜!” 薛小宝看着蔬菜窝头叫起来:“我要吃肉,我要吃肉!我娘帮二叔家做饭了,二叔就该给我肉吃!” 薛光跟着一起嚷:“我也要吃肉!我还要吃点心!石头天天有肉有点心吃,我也要吃!” 薛福道:“老 二,小宝说得也没错,家里人帮你干活,不要你的工钱,在吃食上也不能亏待了孩子吧?” 薛双双都要被气笑了:“大伯,你确定大伯娘和三婶是来帮我们家干活的,而不是来帮倒忙的?” 李招弟和王春桃心虚,偷偷往后面躲。 薛双双一直注意着两人的动静,哪里会让她们躲过去,出声喊道:“大伯娘,三婶,不如你们自己来说,你们是怎么帮忙的。” 李招弟被一个晚辈当众质问,脸上挂不住,恼怒道:“难道我和三弟妹没帮你们家做饭?” 王春桃也不往后躲了:“双双,说话可得凭良心,为了帮你们家做饭,我们自己家的饭都没人做,一家人到现在还饿着呢!怎么就不是帮忙了?” 第一百零四章 我老婆子就受点累,帮你们二房 薛双双冷笑:“大伯娘和三婶倒是做了饭,就是做了不到十个窝头,害得大家都吃不饱。” “大家吃不饱饭怎么有力气干活?” “没力气干活就会耽误我们家盖房子。” “房子没盖好就没得住。” “天很快就冷了,老屋四面透风,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冬天根本不能住人。” “大伯娘,三婶,你们这是想让我们一家人冬天全冻死吗?” 王春桃嘀咕道:“不管多少,那也是帮你们家做饭了。” 薛福骂道:“双丫头,你怎么说话的?你大伯娘和三婶好心帮你们家做饭还有错了?” 薛老太伸手指着薛双双:“我看你就是个不识好的,老薛家就是出了你这么个搅家精,才会家宅不宁,闹得我们两个老的没死,就不得不把二房分出去单过!” 薛壮道:“双双,你这话说得可难听。什么叫害你们一家冬天全冻死?那老屋怎么就不能住人了?” “二哥,老薛家当年没盖新房的时候,我们大家可都住在老屋里,也没见冻死过谁,二哥一家子是更金贵还是怎么滴?怎么现在你们家就不能住了?” 李招弟和王春桃一听薛老太和薛福薛壮帮腔,胆气更就壮了。 “就是,没见过这么不识好的人!” 薛老太道:“依我看,这是因为老 二家的不会做事不会管家,才闹得这样难看,让大家连饭都不吃饱,这怎么能行呢?” “我看老 二家以后就由我老太婆帮着管起来,省得你们两个做事没点分寸,倒让外人看笑话。” 薛老太收刮到二房的银子,他们大房多少也能跟着沾光不是? 李招弟眼珠子一转,附和道:“娘说得对,有娘帮着二弟二弟妹管家,以后肯定不会再出差错。” 李招弟能想到的王春桃也能想到,不由笑道:“是啊,村里谁不知道娘是能耐人,愿意帮二哥二嫂管家,那真是二哥二嫂的福气。” 薛老太只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真是好极了,得意洋洋道:“我老婆子就受点累,帮你们二房掌掌家。” “老 二家的,家里的银钱进项你都收在哪儿了?赶紧给我交待清楚,我也好帮你安排接下来的事。” “对了,赶紧回去做顿肉,没看到几个孩子吃不下饭?” 薛小宝高兴得叫起来:“吃肉,要吃肉!” 薛光道:“奶奶,我还要吃点心。” 薛老太笑得眼睛眯起来:“好好好,奶奶的乖孙当然要吃点心。” 她一转头,就虎着脸对陈秋娘道:“老 二家的,你是聋了还是怎么滴?没听到我说的话?还赶紧回去做几个肉菜,别饿着我的乖孙。” “双丫头,没听到薛光说要吃点心,还不赶紧回去拿。” “算了,我跟你们两人一道回去,正好老 二家的把家里的进项银子都给我交待一下。” “老大,老三,你们下午跟着去老 二家的屋基看下,看看房子盖得怎么样了,要是有哪里不好的,趁早让人改过来。” 薛福薛壮立马答应下来:“好嘞,娘,我和老三会好好看着的。” 薛老太又道:“听说那块地基有一亩?你们看看让人多盖几间屋,家里人多,老四和大海小海他们都到了说亲的年龄,新屋好说媳妇。”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这老薛家的人也太不要脸了!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就把薛顺家的家产全划拉进老薛家了? 薛顺忍无可忍:“娘,我们家已经分出来单过了!我家里的事,我自己会打算,不劳烦娘操心。” 薛老太三角眼一竖,眉毛一拧,张嘴就骂:“分家单过怎么了?分家了我就不是你娘了?分家了我就管不得你?” “你这个不孝子,仗着分家就想不认我这个娘?” “说破天去都没有这个理!” 薛福指责道:“老 二,分家了就不认娘,你这可是大不孝!” 薛壮道:“二哥,娘好心帮你管家,你该多谢娘才是。” 谢什么?谢他们从不放过吸二房的血吗? 薛双双道:“大伯,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这里这么多叔叔伯伯在场,你给说说,我爹怎么不认奶奶,怎么就大不孝了?” 薛福被她噎了一下,没好气对薛顺道:“老 二,你连娘的话都不听,可不是不孝是什么?你要是真孝顺,就多听娘的话。” 薛双双道:“大伯,红口白牙,可不兴这么污蔑人!我爹怎么没听奶奶的话?这里这么多叔叔伯伯都可以做证的,原本我们家请人盖房子,说好二十五文钱一天,不管饭,是奶奶带着大伯娘和三婶找上门来,让我爹降大家的工钱。” “干活干到一半降工钱,这不是让大家戳我爹的脊梁骨吗?” “这么为难的事情我爹都答应了,这还叫不听奶奶的话?” “大伯,那你告诉我,怎么才叫听奶奶的话?” 薛福冷冷道:“既然你爹那么听话,就让他赶紧按你奶奶说的做,让你奶奶给帮着管家。” 薛壮对薛顺道:“二哥,大哥说的没错,娘也是为了你好。你看你才分出来几天,家里的事情就一团乱,盖个房子还让干活的人吃不饱。要是由娘安排,保管不会出这种事。” 薛福道:“老 二,你就听娘的,赶紧把家里的进项银钱交待清楚不就完了?以后家里大小事有娘替你们操心,你们一家人只管享福,这样再好也没有了。” 薛双双挑了挑眉道:“三叔,大家会吃不饱饭,是奶奶安排大伯娘和三婶做饭才造成的,跟我们家可没什么关系。” 薛壮沉着脸道:“双丫头,你这是在指责你奶奶做得不对?” 薛双双笑道:“不,我是说,奶奶管家管得好,大伯三叔没分家,正好可以多享奶奶的福,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薛福:“……” 薛壮:“……” 薛顺手里的拳头攥了又攥,松了紧紧了又松,恨不得一拳砸到薛福薛壮脸上,把他们砸个满脸桃花开。 什么叫他们一家只管享福? 他好不容易才从老薛家分出来,还没过上几天安生日子,他们又想再把他拉回那个火坑去? 做梦! 薛顺面无表情道:“多谢大哥三弟那么为我考虑,我已经从家里分出来,不敢麻烦娘帮我管家。” 李招弟高声道:“二弟这话可说得见外了,一家人,互相帮衬是应该的,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王春桃说:“大嫂说得对。” 薛老太高声道:“我老太婆都不嫌麻烦,你嫌什么麻烦?” 薛双双看向从头到尾都在沉默的薛老头:“爷爷,你也认为我们家应该给奶奶管家?” 第一百零五章 说话就说话,总扯上你四叔干什 薛老头把嘴里的窝头咽下去,看了大家一眼,垂下眼睑,说道:“你们家忙不过来,请你奶奶帮着管管家也不算什么。” 薛福一拍大腿道:“爹说得对啊,老 二,娘又不是外人,你请她帮你管家,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还请……薛老太管家?! 老薛家一家恐怕是白日梦做多了,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薛双双面无表情道:“爷爷,我们家被爷爷分出来单过的时候,分家契书上已经写得很清楚,两户人家以后的生活互不干涉,谁都不能找理由向对方借钱,也不能指使对方干活。” 薛老太骂道:“放屁!我指使我儿子怎么了?衙门还能不让我指使儿子干活?” 薛双双面色一沉:“我们家被分出来的时候,不止分家还分了户,我爹的名字是在衙门单独立了户头的,以后的徭役丁税兵役,都要单独算一份。” “从律法上来讲,我们和爷爷家,现在就是独立的两户人。” “爷爷,我们家的事,还真轮不到爷爷奶奶来做主。” 薛老头沉默不语。 薛老太叫道:“两家人怎么了?两家人老 二就不是我儿子了?衙门还能不让我帮我儿子管家?” 薛双双道:“爷爷,奶奶不知道分家契书受律法保护,爷爷你是知道的吧?如果爷爷也不清楚,那么可以去问问四叔,看看这分家契书有没有效。” 薛老头眼皮一跳。 所以说老 二家这个闺女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动不动就牵扯到老四头上去。 她难道不知道老四是读书人,哪有空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薛老头抬起眼皮,瞥了薛双双一眼:“双丫头,说话就说话,总扯上你四叔干什么?” 不扯上薛贵,薛老太没那么容易消停啊。 薛双双道:“爷爷,四叔是读书人,读书人最是懂道理,但凡不知道占不占理的事,多问问四叔总不会错的。” 她笑了笑:“也省得无意中惹了麻烦,连累到四叔那就不好了。” 薛老头脸色铁青。 薛老太怒道:“你个小贱蹄子,老四怎么惹到你了,你就这么盼不得他好?” 薛双双道:“奶奶,正是因为盼着四叔好我才提醒你们的,否则真等出了什么事的时候,可不就太迟了。” 薛老太还想骂,薛老头喝道:“闭嘴!” 薛老头深吸一口气,憋屈无比的对薛双双道:“双丫头,就算分了家,你爹也是姓薛,你们也是老薛家的人。你奶奶想帮你们管家,那也是为了你们好。既然你们一家都不识好,那这事就这么算了,以后都不要再提。” 薛双双立即对王成王江等干活的人道:“各位叔叔伯伯,我爷爷说了,以后我们家的事他和奶奶不管了。我爹也不用再为难,你们的工钱待遇还跟以前一样,二十五文钱一天,不过我和我娘忙不过来,中午饭就不管了,劳烦各位叔叔伯伯自己解决。” 王江咽下最后一口窝头,说道:“本来就应该这样,都分家了,老薛家还总想管别人家的事,这手伸得可真长。” “就是,真是笑死人了,还帮薛顺管家,是想把薛顺家的银子管到老薛家去吧。” “薛顺一家以前在老薛家过得什么日子,村里谁还不知道?现在分家了,日子眼看着好起来,老薛家又来出夭蛾子,一个个说得比唱的好听,不就是想从薛顺家里刮银子去,那点心思,当谁不知道。” “要都像薛老太这样,薛顺分家分户了都要找上门指手划脚,那还分个屁家?跟没分家有什么两样?以后我们村谁还敢分家?” 王成忽然说道:“分家契书不但受律法保护,也受宗族保护,谁要是不遵守分家契书上写的条款,惹出严重后果,是要被除族的。” 在这个律法治国,宗族治家的年代,除族可是不得了的事,老薛家的人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薛老头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衣服,说道:“走了,都回家去。” 薛老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被薛老头一把扯走了。 两个老的一走,大房三房也呆不下去,只能跟着一起走,薛小宝当场就闹起来了:“我不回去,说了给我吃肉的,我要吃肉。” 薛光一把巴着路边的小树苗:“我不走,我要吃肉,我要吃点心,奶奶说了给我吃的。” 薛明薛亮也站在原地不动,显然也跟两个小的一样,等着吃肉,没吃到肉不情愿。 几个孩子为了吃肉,刚才吃饭的时候根本没吃窝窝头,现在正饿着呢,当然不肯回去。 而且现在就算想吃窝窝头也没有了,都被大家吃完了。 本来这些窝窝头和菜就是送来给工地上干活的人吃的,谁能想到老薛家会拖家带口来吃饭? 若不是薛双双怕干活的人不够吃,特意多做了一些,刚才就没老薛家人吃的份。 边上有人出声道:“薛福薛壮,你们家孩子要吃肉吃点,就带他们回家吃呗,让他们在这里哭就有肉吃了?” “薛顺家盖房子没看到他们帮忙,吃饭的时候倒是拖家带口来了,这脸皮咋这么厚呢?” 薛福薛壮被说得脸色涨红,拽着自己家孩子灰溜溜走了。 “哭什么哭?要哭回去哭去,别在外头丢人现眼!” “你奶奶答应给你吃肉吃点心,你回家找你奶奶要去,在这里哭有什么用?” 声音渐去渐远,众人吃饱喝足,还看了一场热闹,也开始去干活。 经过这次的事情,村里人与薛顺一家的关系又近了些。 相比之下,薛老太带着两个儿媳妇到二房闹了一场,什么好处没占到,反而弄得名声不好听,走在村里都被人指指点点,气得薛老太几天没出门。 眼看如意菜的方子是真的拿不到手,薛福薛壮两人只好继续去镇 上摆套圈圈的摊子,只是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套圈圈摊子的生意一天差过一天,有时候一天只得几文钱,薛福薛壮只得开始重新找活干。 只是当时摆套圈圈摊子的时候,先花了几百文买的物品全都多下来,除去这些东西的钱,薛福薛壮算了一下账,这一个多月的收入算下来竟比打零工还不如。 没有老薛家的人出夭蛾子,薛顺家的房子盖起来十分顺利,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全部盖好了。 马师傅的大儿子马长平带着匠人过来,给屋子盘火炕,修建特殊要求的浴室和厕所。 所有一切都弄好之后,日子已经进入十一月。 天气眨眼就冷下来。 新房子里面烧了好几天碳盆,把里面的湿气烤干,只等着最近的一个吉日就搬家。 第一百零六章 二叔家的红烧肉真好吃,就是太 十一月十九,黄道吉日,宜乔迁祭祀安床。 薛顺一家早早起来,搬家进新房子。 老屋的家俱都是新买的,没用两个月,现在全部都用得上。 其他需要添置的家俱,薛顺早早在村里找了木工,量了尺寸,在盖房子的就已经打好了,只需要搬进去摆好就成。 搬新房子要摆酒,除了请平时要好的亲戚朋友上门吃酒,还要请盖房子的人,感谢大家帮忙盖房子。 从老屋的灶里点了火,用火盆装好引到新屋的灶头,生火做饭。 薛顺头天去请了里正和族老们,让他们今天过来吃酒,也去了一趟老薛家,喊薛老头薛老太还有薛福薛壮两家人过来吃饭,这个是没办法的事,就算分了家,也是一家人,做喜事的时候,都要往来的。 还有盘炕的匠人和帮忙盖房子的村里人,薛顺还特意让帮忙盖房子的汉子们把媳妇孩子一起带过来吃饭,热闹一番。 院子里摆了六桌,桌椅板凳都是从刘四婶,陈大嫂子等邻居家里借的,陈秋娘和薛双双两个人厨房里忙不过来,喊上刘四婶,陈大嫂子帮忙。 里正和族老坐了一桌,镇上的匠人坐了一桌,村里帮忙盖房子的汉子坐了一桌,老薛家的男人和牛大夫等几个和薛顺关系好的坐了一桌,剩下两桌,就让妇人和孩子们挤一挤。 每桌八个菜,一碗红烧肉,一碗红烧鱼,一个骨头汤,一个蒜苗炒鸡蛋,再加四个蔬菜,还有全白面的窝窝头,白花花的大米饭。 饭菜上桌的时候,但凡来吃酒的人就没有不满意的。 孩子们吃得满嘴流油,大人们不像孩子们那么豪放,也吃得非常高兴,都说薛顺的好日子要来了,就看这桌上的菜,就知道这日子过得不要太滋润。 村里人吃酒,随便拿两个鸡蛋,割把韭菜就算随了礼,意思到了就行,只是看到桌上的菜之后,很多人都自觉的添了几个铜钱或者再回去拿点肉或者拿鸡或者拿些糕点过来。 不然就那么点随礼,他们还真不好意思坐在这里大块吃肉。 当然了,脸皮厚的也不是没有。 薛老太,李招弟,王春桃三人带着薛小宝,薛明,薛亮,薛光四个孩子就占了一桌,完全不管另一桌的妇人和孩子挤不下去。 几个人吃得满嘴流油,筷子直往肉碗里戳,先把肉碗吃到见了底,再来吃蒜苗炒鸡蛋,这个菜也吃完了, 就开始喝汤,骨头汤都喝没了之后,就轮到红烧鱼头上,因为有刺,吃不快,所以留到最后。 薛光边吃边说:“二叔家的红烧肉真好吃,就是太少了点。” 薛小宝咂吧着嘴道:“就是,二叔真小气,也不知道多上几碗红烧肉上桌,我才吃了几块就没有了。” 四方块的红烧肉,一个人吃了几块还嫌少? 边上的人听得真直摇头,不过今天是薛顺家乔迁新居的好日子,也没人理会他们,省得给薛顺家找不自在。 薛老太别看年纪大了,吃起来可一点也不慢。 一块肉刚咬进嘴里,筷子就已经戳到肉碗里去夹过一块,筷筷不落空,让原本还想保持一点斯文吃相的王春桃一下子就急了,也开始一嘴一块,只管往嘴里送。 薛顺家这次摆酒是下了本钱的,红烧肉放足了量,其他桌上的人都比薛老太这个人更多,大家都吃得满意,偏就这桌嫌少,不管大人小孩,就跟抢来吃似的,生怕吃慢了一点就吃不到。 问题是吃肉,吃鸡蛋,甚至喝汤的时候,吃得快点没什么,吃鱼就不行了,吃得快了鱼刺会上卡到。 然而老薛家的一家子,还就是能做出这种奇葩的事情,老的小的一起抢吃的,为了口吃的一个比一个动作快,也不管那鱼是不是有刺, 结果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老的小的一起卡到鱼刺了。 薛老太,薛小宝,薛亮,薛光,四个被鱼刺卡在喉咙里,吐又吐不出去,吞又吞不下去,急得直叫唤,把其他桌的人都惊动了。 牛大夫这个时候派上用场,没想到来吃个酒还得给人看病。 这一看之下就发现,薛老太喉咙里的鱼刺最大根,直直戳在喉咙里,进退不得,得用东西夹出来才行,至于三个孩子喉咙里戳到的鱼刺比较细,用土办法,吃个饭团或者嚼一大口窝窝头用力往下咽,把鱼刺跟着一起吞下去。 牛大夫回家拿药箱,薛老太嘴巴都不敢闭拢,怕喉咙里的鱼刺卡得更深,只能仰着脖子张着嘴,别提多难受了。 三个孩子咬了大口窝窝头,伸着脖子往下咽,用力抻了几下才咽下去,然而,窝窝头咽下去了,鱼刺还顽固的留在原处。 一桌子菜不能吃,喉咙里还被鱼刺戳得难受,几个孩子开始哇哇大哭,李招弟和王春桃这个时候才开始着急,围着自家孩子又是喂水,又是递窝窝头的,急得团团转。 这么一闹,其他人多多少少也吃得不太自在,时不时往这个方向看一眼,就怕万一孩子真被鱼刺卡出个好歹来。 薛老头,薛福,薛壮都放下筷子走过来,问是怎么回事。 李招弟抱怨道:“都怪二弟太小气,家里摆酒也不知道多摆点肉上来,几个孩子吃肉没过瘾,这不,吃鱼不就卡到了!” 这就不是一般的无耻了,连其他桌吃酒的人都听不下去了。 他们看看自己桌上还剩下大半碗的红烧肉,再看薛老太那一桌上面的狼藉,个个目瞪口呆,这才知道自己低估了老薛家的无耻。 那么一海碗红烧肉,三个大人四个孩子吃得连汤都不剩。 村里谁家摆酒舍得出大碗的红烧肉,不都是在菜里面花点肉丝就充当一个肉菜了? 远的不说,就说薛如意成亲的时候,老薛家里摆的酒,没有一个全荤菜,现在薛顺家大碗红烧肉,大碗红烧鱼摆出来,李招弟还有脸嫌弃薛顺小气。 里正王方木毫不客气的说道:“薛福,等你家里什么时候摆酒,用上大碗的红烧肉,红烧鱼的时候,再来说薛顺小气。” 王江附和道:“可不是,有些人家嫁女儿,也没见摆一碗红烧肉出来,还有脸说别人小气。” 薛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对李招弟喝道:“闭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薛小宝越哭越大声,李招弟心烦意乱,当场和薛福吵起来:“你冲我发火有什么本事?有本事你也多赚钱,有钱了我还吃不来肉?还能让孩子馋成这样?看到块肉就流口水?” “小宝被鱼刺卡到喉咙了,你问过一句没有?” 第一百零七章 薛福被伤到不可描述部位 但凡是个男人,就忍不了被媳妇骂没本事,何况还是当着那么多外人的面? 薛福觉得自己什么脸面都没了,气得狠狠一巴掌朝李招弟打去:“你个臭婆娘,说你两句还敢顶嘴了?我看你是不想过日子了!” 李招弟被他一巴掌把头都打歪了,只觉得嘴里腥甜一片,呸了口口水出来,果然出血了。 李招弟这下也豁出去了。 被男人当众扇巴掌,她今天要是就这样算了,以后村里人见到都要笑话她,在妯娌面前也抬不起头来,不说别人,就说王春桃,以后肯定会用这个嘲笑她。 何况她又没说错,要不是薛福没本事赚钱,家里过得紧巴巴,她难道不知道吃好喝好?难道还会吃不来肉? 李招弟冲上前,对着薛福的脸就挠了上去,一边挠一边大声道:“我难道说错了?你自己没本事,赚不到钱,连累老婆孩子过不上好日子,倒有脸在外头甩威风。” 薛福一不留神,脸上被她挠了四五条,当场大怒,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往外扯,一边骂道:“你这个泼妇,连自己男人都打,我要休了你!我一定要休了你!” 李招弟被他抓着头发往年扯,却丝毫不肯后退,一只手死死扒着薛福的衣领,一只手坚持不懈的往他脸上挠。 为了避免满脸桃花开的结局,薛福只能把头不停的往后仰,李招弟的手伸不到那么长,挠不到他的脸,最后挠到他脖子上。 两人大打出手,拳脚相加,薛小宝还是不是第一次看到两人打架,却是第一次看到两人打得这么凶,哭得更大声了。 他一哭,薛亮,薛光两个喉咙里扎了鱼刺的也跟着一起哭,真是热闹极了。 前来吃酒的人全都目瞪口呆。 不止里正和族老以及村里人,就连马长平带来的镇上的匠人也都惊呆了。 他们到处走街窜巷,到处给人盖房子修屋子,打架的夫妻看过不少,可因为在别人家吃酒,为了一碗红烧肉打起来的,从来没见过。 薛福夫妇俩也算是开了先例了。 桌上一位工匠忽然道:“我想起来了,现在打架的这两个,就是上个月嫁女儿那家人是吧?” “就是那家人,是东家的大哥嘛,我记得是。” “那就难怪会为了一碗红烧肉打起来。” “嗯?这是个什么说法?” 那人道:“你们忘了,上个月,他们家嫁女儿,东家家里的过去送添妆,给了荷包帕子都不满意,非得要五花肉做添妆。东家那天一家都去吃酒,家里没有五花肉,最后还是跟我们换的两斤五花肉,送过去做了添妆才算数。” “对对对,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 “你们说,这家人是有多馋肉啊……” “不知道,看上去也不像是吃不起肉的人家啊。” “就是……”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算大,却也没有房间压声音,大家离得又不远,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俱是眼神古怪的看向薛福和李招弟两人。 两人打得兴起,并没有注意到这头上来,老薛家的其他人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薛老头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老三,老三家的,把他们两个给我拉开。丢人现眼的东西,丢脸都丢到外头来了!” 薛壮上前从后面抱住薛福,王春桃过去拉住李招冯弟的手臂往后拖,好不容易让两人分开,薛福还不解气,抬脚往李招弟身上踹,李招弟不甘落后,同样抬脚踢过来。 本来踹一下踢一脚也不是什么大事,谁知薛福那一脚踹得太重,李招弟被他踹得站不稳,整个人往边上倒,刚刚抬起的脚好死不死的踢向某个不可描述部位。 薛福“啊”的一声惨叫,捂着裆缩成一团,薛壮被他吓了一大跳,连忙松手,薛福整个人都佝偻着缩在地上,脸色青白,让人看着都疼。 现场有一瞬间的安静,连三个孩子的哭声都静了一静。 “老大!?”薛老头急得脸都白了。 “大哥,你咋样了?”薛壮也是一脸紧张,他跟薛福虽然也会为了利益吵架,但以前有二房在,他们两家冲突不大,两人感情目前还是不错的。 李招弟这下也吓傻了,连滚带爬的跑到薛福身边:“当家的,你咋样了,你没事吧?你可别吓我啊!” 薛福这下要是真被她踢出个好歹来,那她以后绝对没有好日子过,守不守活寡还在其次,就凭她伤了薛福那个地方,休了她都是轻的,严重点就能让她去坐班房。 薛福痛得说不出话来,抬起头双目赤红的盯着她,恨不得刮了她。 李招弟吓得够呛,哆哆嗦嗦抱住薛小宝,薛小宝被她情绪感染,再次张开大嘴哭了出来。 薛亮薛光本来不哭了,一听薛小宝哭得这么伤心,以为喉咙里的鱼刺拿不出来了,又跟着哭了起来。 王方木也坐不住了,吃个酒还能吃出这样的事来,简直跟唱大戏似的,一出又一出,这老薛家的人也是能折腾。 他连忙道:“你们都别动他,等牛大夫来了给他看看,不行就赶紧送镇上医馆。” 薛三叔公更是觉得脸上无光,对薛老头喝道:“薛老头,你这个家是怎么当的?就这样由着他们胡来?你们家就穷到为了几块肉,说打架就打架的程度了?” 薛老头被骂得唯唯喏喏,完全不敢还嘴。 薛三叔公又道:“这事你自己家里先解决,要是解决不好,那就别怪族里不讲情面!我们薛家这么多年,还没哪家出过这么歹毒的妇人,对着自己男人都要下狠手。” “三叔公,我不是故意的……那是当家的踢中了我的腿,我站不稳,才无意中伤到当家的……”李招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加上被薛福打肿的半边脸,表情狰狞又狼狈,还带着几分可怜。 厨房里几个人一直在忙活,闹哄哄的,一开始并没注意外面的响动,薛小宝几个小孩子哭她们都听到了,也没当回事。 结果现在越来越不对劲,除了小孩子的哭声,好像还有大人的哭声,以及其他乱哄哄的声音。 这是出了什么事? 薛双双从厨房里走出来,就看到这么一副群魔乱舞的场面,挺让人莫名其妙的。 “这是怎么了?”薛双双问道。 众人声音一静,薛福伤的地方不体面,薛双双还是个姑娘,自然不能让她知道。 跟马长平等匠人坐到一桌的林白忙走来道:“没什么,薛小宝他们几个吃鱼被鱼刺卡在喉咙里拿不出来,吓哭了。” 第一百零八章 双双,你生气的时候也好看 薛双双总觉得不对头,不过这个时候也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看三个孩子哭得脸都憋红了,忙道:“被鱼刺扎到了不要紧,嘴里含口醋闷一下,鱼刺就软化了。” 林白就拉着她往厨房走:“那你快去找点醋来给他们几个试试,他们已经哭了好久了。” 薛双双随着他往厨房走,边走边问:“林白,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林白否认道:“没有,我们哪有什么事情瞒你。” 然而眼神飘忽,就是不敢和薛双双对视。 薛双双更加怀疑了:“肯定是有事瞒着我,你都不敢看我的眼睛。” 林白心里苦笑,你一个未婚小姑娘,当然得瞒着你呀。 薛双双严肃道:“林白,我觉得你这样是不对的,我们还没成亲,你就开始有事情瞒着不肯告诉我了,那成亲以后岂不是更不把我当回事了?这样的话,这门婚事,我觉得我要重新考虑。” 林白大惊,没想到薛家大房闹出来的夭蛾子,还能让他这个毫不相干的人躺枪,薛双双竟然因为这个,不愿意嫁给她了! 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说飞来横祸都不为过。 林白急道:“双双,不是我要瞒你,是这个事儿不能让你知道。” “真的,双双,你信我,这事儿真不适合让你知道。” “我向你保证,成亲以后我肯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绝不向你隐瞒任何消息。” “双双,双双,你别不说话,你应我一声啊……” “双双,你别生气好不好?” 薛双双在很多时候还是很讲道理的,听林白再三强调,再加上外面那些大人的表情,她心里有点谱了,估计是什么不方便让小姑娘知道的事情,所以大家才会这个反应。 想到这里,薛双双大度的表示:“好吧,这次就相信你了。不过你要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以后有事情不许瞒着我,否则……” 林白立即道:“没有否则!有事情我肯定不瞒你。双双,你只管等成亲后看,我要是对你有半点不好,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薛双双自己发起誓来不觉得,听到林白说得这么狠,倒是心惊胆颤的,嗔道:“说话就说话,好好的乱发什么誓?” 林白看着她笑:“我会对你好的,自然不怕发誓。” 两世为人的薛双双忽然觉得脸有些发烧,嗯,一定是厨房里呆久了,里面温度高,太热了。 薛双双瞪了林白一眼,快步走进厨房,拿了一瓶醋出来往他怀里一塞:“快走快走,赶紧让他们几个闷一口在嘴里。” 林白说:“双双,你生气的时候也好看。”说完转身跑了。 薛双双:“……” 她这是被撩了吧?是吧是吧? 林白厉害了啊,这才几天功夫,就从一个满身冷硬的少年郎,把情话技能都快满点了,古人果然不可小看! 林白让薛小宝几人喝一口醋含在嘴里,过一会儿再吞下去。 醋酸得让人倒牙,乍一喝进去,不适应的人还觉得有点苦,有点涩,换了平时,薛小宝,薛亮,薛光三个人那是绝对不会喝的,更别说那么听话的含在嘴里。 不过今天可能是鱼刺半天卡喉咙里拿不出来吓到了,全都乖乖听话,哪怕酸得一张脸全都皱起来了,也都忍着。 过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这才小口小口吞了下去,然后就发现喉咙的鱼刺果然没有了。 几个小孩这才松了口气,刚才真是吓死他们了,还以为喉咙里的鱼刺再也取不出来了呢。 不过就算这样,那盘鱼他们是不会再去吃了。 不过刚才吃了那么多肉,肚子也饱得差不多,随便吃了几口菜就不吃了,放下筷子跑出去玩了,一点也不知道大人现在正忧心忡忡。 牛大夫觉得他动作挺快的,回到家拿了药箱就来了,半点没耽搁,就不知道为什么,短短一会儿功夫,薛家大房两口子就上演了全武行,还把薛福不可描述的部分给弄伤了。 看薛福半死不活的样子,还伤得挺严重。 这老薛家的人可真能折腾,来吃顿酒,都能折腾出新花样来。 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去管薛老太喉咙里的鱼刺,薛老头让他赶紧先给薛福看看情况,要是不对头,就要立即送镇上去。 让女人孩子都避开一些,牛大夫给薛福检查了一下,问了几个问题,最后说没事,功能也不受影响,就是这地方痛感比较明显,估计李招弟那一脚比较重,才会一下子痛得直不起腰来。 薛福刚被李招弟踢中那下是真的痛,之后加上心理作用,总觉得十分严重,现在听牛大夫说没事,当真感觉那地方的疼痛没有那么剧烈了。 薛福缓了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准备去找李招弟算账:“李招弟那个臭婆娘呢?我要休了她!” 薛老头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喝骂道:“你就不能给我消停点?还嫌丢脸没丢够是吧?有什么事,都给我回家再说!” 薛福委屈道:“爹,你儿子差点让人给废了,你还打我?” 薛壮这个时候倒有心情开玩笑了:“大哥,啥事没有,你就知足吧,不然真要那什么功能受点影响,你后半辈子还不得憋屈死!” 薛福:“……” 牛大夫洗了手,用长镊子把薛老太喉咙里的粗鱼刺夹了出来,嘱咐道:“以后吃东西慢点,年纪大了,不光牙口不好,肠胃也跟着虚弱,消化力没有年轻的时候好,吃东西要细嚼慢咽才是道理。” 薛老太这人就是有本事把别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牛大夫好心提醒,听在薛老太耳朵里,觉得是在笑话她刚才吃肉吃得快,当下不高兴道:“你管我吃快吃慢,我又不吃你家一粒米饭。” 牛大夫:“……” 得,遇到这种不识好的,他还不愿意说呢。 牛大夫收好药箱,坐回桌子上去吃饭了,懒得再管老薛家的人。 老薛家的人刚才出了那么大的丑,是没什么脸再继续吃下去,几个人连招呼都没打一个,个个虎着脸回家去了。 李招弟小心翼翼的凑到薛福旁边去扶他:“当家的,你走慢点!” 薛福一把甩开她的手:“滚!你这恶毒的婆娘,回去我就休了你!” 刚才薛福痛得缩成一团那下,李招弟确实是很担心的,不过听牛大夫说薛福没事,李招弟就一点也不担心了。 薛福想休了她,也就是嘴里喊喊,哪有那么容易? 这事说到底,薛福自己要负一大半责任,要不是薛福把她踢倒了,她能伤到薛福那个地方? 她又不是没有娘家有撑腰,薛福说休就休了? 第一百零九章 别怪我不给宗族面子 老薛家一家搅屎棍走了之后,其他留下来吃酒的人就自在多了。 都是知根知底的村里人,很是说得上话,聊得起天,就连那一桌镇上的匠人,也因为在一起干了两个多月的活而与大家相熟,说说笑笑,十分融洽。 唯有主桌一席的气氛不太好。 村里有薛、王两个大姓,虽然没什么大矛盾,但是暗地里一直互相较着劲,加上里正又是王家人,姓薛的总觉得自己低了姓王的一头。 本来作为薛家子孙,薛顺有出息,日子过得好,家里盖了大房子,薛家族老应该高兴。 但是老薛家今天丢人丢大发了,被村里人看了笑话,特别是被王家几个族老看在眼里,席面上薛家几个族老的脸色都不好看。 薛三叔公对薛顺道:“薛顺小子,虽说分了家,可你日子过好了,你爹你娘那头你也不能不顾,平时多照应着些。” “你爹娘生养你一场,你怎么孝顺他们都不为过!” “可不能光顾着自己吃肉,连口汤都不记得给你爹娘喝。” “我们薛家族里,可没有这么不孝顺的人。” 薛顺愕然看向薛三叔公。 今天是他乔迁新屋的大好日子,薛家大房两口子在这里大打出手,族里不说安慰他,还倒过来敲打他? 明明是老薛家贪得无厌,分家了还三番四次上门找他麻烦,族里却怪罪到他头上? 分家的时候,老薛家除了几亩薄田,一座破屋,连双筷子都没分给他,也没见族里为他出头做主,反而是王方木这个外姓人的里下,替他说了几句公道话。 现如今,族里倒拿宗族规矩来压他了? 薛顺垂下眼睑,道:“三叔公说得是,每月的养老钱我都早早送过去,从来不敢耽误。” 薛三叔公不悦道:“薛顺小子,你只给几个养老钱就算孝顺了?” 薛顺一本正经答道:“不止养老钱,每年还要称粮食给爹娘。” 薛三叔公:“……” 王家人心里乐开了花,差点笑出声来。 谁让薛家这几个老的惯会装模作样,看到老薛家有两个读书人,就把心偏到肢胳窝,任由老薛家各种闹腾,欺压二房。 如今薛顺从老薛家分出来单过,眼看过上好日子了,薛家宗族不想着修补关系,竟然还想打压他们,真以为薛顺还是当年在老薛家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薛家二房吗? 王方木笑道:“薛三叔公,吃酒吃酒,今天是薛顺搬新房子的好日子,扫兴的事就别提了。” 薛三叔公冷冷道:“怎么,我薛家子孙不孝顺,我这个做叔公的还不能说道说道?就算你是里正,也不能阻止我们薛家教训子孙。” 王方木把手里的酒杯往桌上一放,淡淡道:“薛三叔公,你要教训不孝子孙当然谁也不能阻止,不过也不能红口白牙,非得给薛顺安上一个不孝的罪名,我身为里正,也不能由着你这么冤枉村民。” 薛三叔公大怒:“王方木,你什么意思?薛顺自己吃好喝好却只用几个养老钱打发爹娘,这不是不孝是什么?我哪里冤枉他了?” 王方木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说道:“薛老头曾当着村里人的夸赞薛顺,说他向来孝顺,怎么薛三叔公竟不知道?” 王六叔公吃了一筷子红烧鱼,眼里精 光一闪,慢条斯理道:“我说老三哥哟,小辈的事,你跟着瞎操什么心?难道薛老头这个当爹的,自己儿子孝不孝顺还能不知道?” “来来,吃菜吃菜!” “薛顺家今天的酒摆得体面,大碗鱼大碗肉,可见日子过好了。” “薛顺小子,再加把劲,让日子越过越好。” 王家几个族老把话题岔了过去。 薛家宗族以为老薛家供着两个读书人,指望两个读书人以后出人投地,给薛家光耀门楣,可他们也不想想,就凭薛贵和薜大海的自私冷漠,老薛家一家子刻薄小气,就算薛贵和薜大海真的考中秀才,薛家宗族也沾不到什么好处。 与其指望薛贵和薜大海考中功名带契村里,他们王家宁愿对薛顺卖个好,结个善缘。 单看薛顺分家过后,短短几个月内就让日子大变样,而且老薛家数次找碴都被他化解了,现在还盖起这么大的新房子,可见心里是个有成算的。 散了席,刘四婶儿和陈大嫂子一起帮忙收拾了碗筷,这才各自回家,林白赶来牛车,把借来的桌椅板凳给各家送回去,一家人都快累瘫了,所以说办喜事就是个体力活。 薛双双和陈秋娘带着薛石,和刘四婶陈大嫂子在厨房里吃的饭,所以并不知道席面上发生了什么。 林白找了个机会,把薛三叔公说的话告诉薛双双,说道:“还族老呢,这心眼都偏得没边了,还是王家的几位叔公明事理,和里正一起替薛叔说话。不然薛叔就得被他扣上一个不孝的帽子。” 薛双双冷笑:“宗族敢污蔑我爹不孝,就别怪我不给宗族面子。” 林白爱极了她这副信心十足的模样,心里一荡,抓着她的手温柔道:“双双你想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眼看薛双双没甩开他的手,心里激动的直冒小泡泡。 他就知道双双也是喜欢他的,都默许他牵小手了,林白笑眯眯的想,心里别提多美了。 他哪里知道,薛双双两世为人,就没觉得牵手是什么大事。 特别是经过前世那个风气开放的年代洗礼,未婚夫妻牵牵小手难道还不应该?嗯,就这样,没毛病。 两人想法完全不在一个频率,却出奇和谐,让林白心里美滋滋。 薛双双任由林白握着她的手,想了想道:“你说,让我爹给村里人,想个赚钱门路,让大家都能多赚钱,怎么样?” 薛家宗族不是把老薛家当宝,看不起他们一家人吗?既然这样,那就别想沾他们家的好处。 王家人帮他们家说话,她就不让他们白帮。 里正是王家人,且一向对他们家多有帮助,她只管把赚钱的法子交给里正,薛家人就别想占什么好处。 她要让白溪村的人都知道,谁对他们家好,谁对他们家不好,他们一家人心里都清楚,对他们家好的人,她自然有回报,对他们家不好的人,就别想沾他们家的好处! 林白眼神一亮:“这个主意好!薛家宗族不是一心偏向老薛家吗?那就让老薛家的人带契他们赚钱去。” 薛双双“嗯”了一声,微微眯起眼睛道:“我现在就跟我爹商量,你也一起来来听。” 林白道:“好,我也想知道双双又想出什么赚钱的法子。” 第一百一十章 宗族势大,白溪村又不是只有一 这年头的宗族权利极大,很多时候可以避开衙门,无视法律动用私刑处罚族中弟子。 作为宗族的一员,在庞大的宗族势力面前,是很难反抗的。 像薛顺这样,在家里不讨喜,好不容易被分出来单过,却被老薛家不断上门找麻烦的,如果宗族能出面约束老薛家,让他们收敛行为,那薛顺的日子就会好过很多。 可现在薛家宗族不但不约束老薛家的行为,还反帮着老薛家一起帮着打压薛顺,对薛顺来说,无疑是非常不利的。 所以在席面上,哪怕薛三叔公不顾事实的喝斥他,薛顺也只能忍下来,不然一个不敬族老的罪名压下来,宗族就更有借口打压他,弄不好,他辛辛苦苦盖的房子,不是便宜了老薛家就是便宜了薛家宗族。 他还以为分家之后两边互不相干,他就可以过上几天好日子,可薛家宗族既然选择了站在老薛家那边,薛三叔公既然出了面,就算今天被里正和王家人拦了下来,下次也还是会继续针对他。 里正和王家人能帮得了他一次,难道还能次次帮他? 要知道他姓薛,王家人偶尔一次是帮忙,要是次数多了,那就成了插手薛家宗族的事情,王家人肯定不会这么做的。 那他要怎么办?只能向宗族低头吗? 薛顺心里憋了一口气,他不愿意! 可不愿意就能不低头?身为白溪村薛家人,还能不受薛家宗族管束?除非他能离开这里,搬到其他地方去生活。 薛顺有一瞬间的茫然。 薛双双和林白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坐在凳子上发呆,脸上满是疲惫之色,就连精神都是疲惫的。 可今天明明是他们家乔迁新居的好日子,明明应该高兴的,却被老薛家的人和薛家宗族的人搅和了。 她要是不给薛家人一个教训,她就不叫薛双双! 薛双双给薛顺倒了杯水,喊道:“爹。” 薛顺回过神来,诧异道:“双双,林白,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不是说跟林白一起去工地看新房子?” 四合院已经盖好了,马师傅指挥着两个儿子带着镇上的匠人正在收尾,再有个十来天,就能全部完工,让薛双双和林白有空的时候过去看一下,有什么地方不合意的,他们也好趁早改动。 所以薛顺才会这么问。 薛双双道:“爹,新房子的事先不急,还要好几天才完工,明天再去也来得及。” 薛顺看着两人:“那你们两人这是?” 薛双双一点不拐弯抹角,直接道:“爹,刚才席面上发生的事,林白都跟我说了。” 薛顺叹口气道:“宗族现在完全偏心到你爷爷奶奶那边,三叔公既然出面了,就不会那么轻易算了,以后肯定还会打压我们家,想让我们家低头。” 薛双双眯起眼睛:“那爹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有什么打算?” 薛顺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双双,宗族势大,有时候不低头不行啊……我会尽量不让他们占到太多好处的。” 薛顺看了眼林白,对薛双双道:“双双,你下个月就要成亲了,以后跟林白好好过日子,薛家这些糟心事你别管,爹会处理好。” 薛双双道:“爹,我们家的事,我怎么能不管呢?” “家里的钱,是我们一家人辛辛苦苦赚来的,不能便宜别人。” “宗族势大,可白溪村又不是只有一个宗族!” “除了姓薛的,还有姓王的,薛家宗族也不能一手遮天。” 薛顺被她大胆的议论吓了一大跳:“双双,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姓薛,是薛家宗族的人,王家宗族再怎么势大,也不会为我们出头。” 薛双双道:“不,爹,他们会的!” 薛顺这个时候琢磨出点味道来了,听薛双双的意思,是有办法? 他知道薛双双一向是有主意的,并且还从来没吃过亏,如今这情况,不管行不行,先听听她的想法再说。 薛顺道:“双双这是想到办法了?”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明显期待。 薛双双道:“爹,我们是白溪村的村民,快过年了,你手里有个赚钱的小生意愿意拿出来,让大家跟着一起赚钱。” “我们和村里人不熟悉,所以我们只管把赚钱的点子交给里正,但是也要跟里正说清楚,做这个小生意的人如果太多了,到时候东西卖不出去,大家不但赚不到钱,有可能还会亏本。” “至于里正要怎么安排,让谁家做这个生意,不让谁家做这个生意,那就是里正的事,我们不插手。” “爹,你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 里正姓王,入的是王家族谱,再怎么公正,在赚钱这种事情上,肯定优先选择王家人。 何况薛顺这个提供赚钱主意的人,摆明了不想把这个赚钱的办法给薛家宗族,不然就不会是交给村里,而是直接交给薛家宗族了。 这种情况下,王方木不用想都知道该怎么选! 薛家宗族不服气又怎么样?王家宗族可不会怕薛家。 宗族势大,是可以撇开律法动作私刑,但是民不告才会官不究,一旦摆到明面上,宗族规矩怎么都大不过朝廷律法,如果薛家宗族想要私下对付薛顺,王方木是里正,他是有权利阻止的。 而薛顺为王家人提供了赚钱的点子,以后遇到事情,王家宗族肯定要帮着他,村里人得了他好处赚到钱的人,也会站在他这边。 薛顺精神一振:“这个办法好。” 想到老薛家这么多年的亏待,想到薛家宗族不问缘由的打压,薛顺心里也生出一股狠意来:“我情愿把赚钱的方法便宜旁人,也不愿便宜薛家人。” 他问道:“双双,是什么赚钱的法子?” 薛双双笑道:“一个做饴糖的方子!” 饴糖?! 糖!!! 不止是薛顺,就连林白都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这年头糖是金贵东西,卖得死贵死贵,村里人一年到头,也只舍得在过年的时候买一点甜甜嘴,平常是没人舍得买的。 现在,薛双双说她有个做饴糖的方子! 这可比做豆芽复杂多了! 至少发豆芽的方法,普通人多摸索就能知道个大概,做饴糖的办法,可摸索不出来! 薛顺连声音都有点发颤:“双双,你真有做饴糖的方子?” 薛双双点头:“嗯,真的,爹,我明天先做给你看,等成品做出来之后,你带着成品去找里正,接下来的事情就让他安排,我们不管。” 薛顺神色复杂:“双双,这个做饴糖的法子你留着,等跟林白成了亲,你们两个手里也好有个赚钱的营生,不会过苦日子。”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我未婚夫英俊又体贴 薛顺道:“双双,爹已经跟他们分家分户,就算宗族再偏心,还能把我辛辛苦苦置办起来的家产划拉给老薛家?” “犯不着为了老薛家搭上一个这么好的赚钱法子,不值得。” 薛双双道:“就是要好赚钱才能让人眼红,才会让薛家宗族的人后悔啊!让他们知道,要是再偏向老薛家打压我们,就别想从我们身上沾光,想赚钱就没有他们的份。” 薛顺道:“你这孩子怎么说不听呢?” “赚钱的法子不自己留着,还一个劲的往外推是什么道理?” “林白,你也不劝着她点。” 薛双双看向林白,林白忙道:“薛叔,我听双双的,我觉得双双这个办法好,肯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薛顺差点气死了,这一个两个的,都不知道为自己考虑吗? 薛顺用手指点了点林白:“你就由着双双胡来吧,成亲后我看你们怎么办?” 林白偷偷摸摸看了薛双双一眼,耳朵尖红通通的, 对薛顺道:“薛叔,我们成亲以后,我还是听双双的。” 薛顺:“……”莫名被糊了一脸狗粮! 薛双双道:“爹呀,我有另外赚钱的法子,我们成亲后日子肯定好过,你就别担心了。” 薛顺倒是不怀疑薛双双另有赚钱的办法,他只是担心其他赚钱的办法不如做饴糖的法子好。 薛顺道:“其他赚钱的办法比得过做饴糖?” 薛双双只差拍着胸脯担保:“那是当然,爹你对我要有信心啊。我什么时候让自己吃过亏?” 这倒是实话,自从薛双双出马,对上老薛家的人就没吃过亏! 薛双双见薛顺的态度有点松动,再接再励道:“爹,我说的都是真的,这个做饴糖的法子看起来是不错,也确实能赚钱,但这就是个体力活,很累人哒。” “这么累人的活计,我有点看不上。” 薛顺“……” 他这个闺女真是不得了了,连赚钱的活计都看不上。 薛顺道:“这么大口气,也不怕旁人听了笑话。” 薛双双冲林白一笑:“你会笑话我吗?” 林白连连摆手:“不会不会,双双说得对,我怎么会笑话双双。” 薛双双冲着薛顺呲牙一笑:“爹,你看,没人笑话我。” 薛顺:“……”又被硬塞了一嘴狗粮! 薛双双不等他再说什么,直接拍板道:“爹,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先把饴糖做出来。” “嗯,我们家年前也可以用这个赚一波钱。” “爹呀,今年我们家要过一个好年。” 薛顺觉得眼睛有点温润,点头道:“我们家今年会过个好年的。” 事情商定以后,薛双双就和林白去看四合院。 有马师傅这个老工匠坐镇,真是一点差错也没有,十分让人省心。 薛双双看了一圈,觉得很满意,对马师傅说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更改,直接收尾完工就可以了。 此时离两人的婚期已极近,院子里栽花种草什么的,完全来不及布置,只能等明年再说。 四合院的家俱只订制了一套正院的,因为薛小海在镇上的家俱店做学徒,为了避免麻烦,林白和薛双双两人直接去县里找的家俱店,让他们派人过来量了尺寸回去做。 其他屋子因为暂时不住人,就没有配制家俱,只等以后再说。 林白和薛双双商量,新房子的乔迁酒放在成亲当天,省得短短时间内,接二连三办喜事太累人。 薛双双对这些都是没有意见的。 然后林白就提到成亲当天薛双双穿的嫁衣。 当时薛如意成亲的时候,花了六两银子到镇上买了一套嫁衣,华丽张扬,在村子里很是出了一番风头,到现在还有人时常把她出嫁时候穿的那身衣服挂在嘴边,各种羡慕嫉妒恨。 林白如今不差一套嫁衣的银子,他也不想委屈了薛双双。 本来嘛,他被人说命硬,薛双双嫁给他已经够委屈了,所以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总想给薛双双最好的。 林白的意思是,他们去县里给薛双双订制一套嫁衣,一定要让薛双双成为村里姑娘羡慕的对象。 薛双双好笑道:“我未婚夫英俊又体贴,又会读书又会赚钱,还愿意为我花钱买地盖房子,对我言听计从,可不是让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羡慕死了。” 林白被她撩得满脸通红,羞涩的看着她,结结巴巴道:“哪,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薛双双一本正经道:“没有这么好吗?可我觉得我未婚夫比我说得还要好。” 林白看向她的眼睛里仿佛盛满星光。 他说:“双双,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比你说的还要好!” 青年低沉的嗓音如同誓言,让人沉醉。 这一刻,薛双双想:也许这门亲事,会远超她的期待,满足她对这个时代的所有幻想。 至于嫁衣的问题,林白既然决定去县里定制,那就去吧,不过订制成什么款式,到时候得听她的。 薛双双道:“那我们明天就去县里。” 林白道:“你明天不是说要做饴糖?” 薛双双道:“做饴糖要先发麦芽。麦芽需要三四天才能长出来,没有那么快。” 林白就道:“好,那我们明天去县里,除了订制嫁衣,还要准备一些成亲的用品。” 他低声道:“成亲的东西,双双跟我一起选,双双喜欢的,我就喜欢,我都听双双的。” 他从小饱经冷眼,尝受恶意,于是,对她表现出善意的薛双双就这样刻进他心里,成为印记。 薛双双道:“好!” 她只是随便对林白表达过一点善意,还不是有意的,结果林白就对她掏心掏肺,薛双双觉得,她其实挺赚的。 第二天早上,薛双双跟薛顺,陈秋娘两人打了个招呼,就和林白一起去往县里。 早上打了霜,十一月的风吹在身上刀割一样,薛双双裹了厚厚的棉袄,缩着脖子坐在牛车上,看上去跟个棕子似的。 林白道:“双双,你坚持一下,等太阳出来就不冷了。” 坐牛车真不是个什么好的体验。 要不是这里民风保守,这要是换了前世,这么冷的天气,有未婚夫在身边,那果断抱上去了哇。 现在,薛双双只是缩在林白后面,嘀咕道:“等我以后有钱了,我一定要买辆马车。” 马车至少可以弄个车厢,不像牛车,就一个车架子。 林白柔声道:“好,到时候咱们买马车。” 薛双双噗嗤笑出来,总觉得林白这语气像哄小孩子是怎么回事? 林白被她笑得莫名其妙,转头问道:“双双,你笑什么?” 薛双双忍不住又撩了一把:“未婚夫对我百依百顺,我高兴啊。” “……”林白耳朵尖又红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唯有以身相许,才能报答 丰阳县是个大县,县城常驻人口多达六千,下辖九个镇一百一十三个村,据说是当朝首辅顾大人祖籍。 县衙位于城东,城里的大户人家都居住在附近县衙附近这块,城南则是富商聚集的地方,大地主、员外郎都居住在此,西街则是自由坊市,遍布各种商铺和摊位,至于北街,就是县里的贫民区,乞丐,流民也多聚在那处。 薛双双和林白赶着牛车进入县城,天色才刚刚大亮。 县里有专门寄存牛车的地方,只要交两文钱,就会发个写着号码的小木牌做凭证,到时候凭小木牌取牛车,十分方便。 因为出来得早,在家里没来得及吃饭,两人寄存了牛车,先去找地方吃东西。 大半个时辰的牛车坐下来,薛双双脚都坐麻了,还冷,现在下了地,忍不住用力蹦哒了几下,想把身上跳暖和来。 林白笑看着她跳,也不阻止。 没走多远就有一家馄饨铺子,热腾腾的香味扑面而来,薛双双欢呼一声,跑上前去。 “老板,来两碗馄饨。”她特意说明:“要一碗大碗的。” “好嘞,你们先坐一会儿,馄饨马上就来。”老板答应一声,利落的把馄饨下锅。 林白紧挨着薛双双坐下来,趁人不注意飞快抓着她的手,轻声道:“双双对我真好。”叫馄饨都记得给他吃大碗的呢。 薛双双笑眯眯的撩他:“那我对你那么好,你准备怎么报答我?” 林白把玩着她的手指,因为常年做活,薛双双的手指并不像书里描述的那样,青葱如玉,纤细修长,而是带着一层薄茧,摸上去有些粗糙,这些,都是薛双双曾经吃苦的证明。 粗砾的触感摩挲在林白的手上,让他生出一股异样的情愫,有些心疼,更想呵护。 林白低喃道:“唯有以身相许,才能报答。” 这是从哪个话本子里学来的吧?林白不像是会说这种话的人啊! 薛双双瞠目结舌,林白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老板端来两碗馄饨摆在两人面前:“馄饨来喽,一碗大的,一碗小的,两位慢用。” 林白松开她的手:“双双,吃馄饨了,吃完我们去逛县城。” 馄饨皮薄馅大,汤汁浓郁,一口吃进肚子里,暖烘烘的,薛双双吃得眼睛都眯起来。 林白看她吃得一脸满足的样子,只觉得再没有比双双更好的姑娘,聪明能干不虚荣,能娶双双做妻子,他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 “快吃啊,发什么呆呢?凉了就不好吃了。”薛双双用手轻轻拐了他一下,说道。 林白冲她笑了笑,低头吃起馄饨来。 吃完馄饨,两人直奔西街的坊市。 县城里的街道可比镇上热闹多了。 刚好是早市的时间,店铺开门,各处摊贩也纷纷把货物摆出来,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人来人往的脚步声,衣襟摩擦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往耳朵里涌进来。 这个时代,忽然就在薛双双的脑海里,鲜活起来。 林白拉着她进了一家成衣店。 这间成衣店不单独出售布料,而是专门贩卖各种各样的成衣,也接受成衣订制,在丰阳县一直比较有名。 林白来过两次县里,一次是为了盖房子,到县里请马师傅,还有一次就是跟里正一起到县衙办理给地契盖章,两次都是来去匆匆,对县里根本谈不上熟悉。 这家成衣店还是他找马师傅的儿子打听出来的,不过没说给薛双双订制嫁衣,只说自己要成亲了,想去县里买几身衣服,马长平和马长安两人就给他介绍了这个铺子,只说里面的成衣面料齐全,样式众多,在县里十分出名。 成衣店才打开铺子,还没开张,店里的伙计看到有客人上门,连忙笑着迎上来。 看到薛双双身上裹得厚厚的棉衣,保暖是保暖,就是样子不好看。 伙计便介绍道:“两位客人,小店有刚到的新款棉衣,花样和款式都是时新的,在府城那边卖得很好,两位要不要看看?” 林白道:“我们不买棉衣。” 伙计一看介绍错了,笑容僵了一下,忙道:“那两位想买点什么?” 林白看了眼薛双双,说道:“我们想要订制两套成亲当天穿的衣服,你们这里能做吗?” “能能能!”伙计飞快点头,带着两人往店铺一旁走,边走边介绍道:“前来我们店里订制喜服的客人也很多,这上面挂着的都我们店里试制出去的喜服样子,柜台上这些都是用来做喜服的面料,你们看挑中哪种,小店立即有师傅给你们量尺寸,穿出去保管风风光光。” 林白对薛双双道:“双双你来选。你觉得哪个样子好看,我们就做哪个样子的。” 墙上挂着的十来款喜服,样式大同小异,跟薛如意成亲当天穿着的喜服有些相似,乍一看富贵华丽,细节处理上却十分粗糙。 柜台上的十几种做喜服的面料,看上去华美眩目,实际上只是表相,料子本身的质量并不好。 薛双双一眼看过去,心里就有数了。 这间所谓的县城里最好的成衣店,大约是服务于普通人的中低档店铺,走的并不是真正的高端路线,因为价格便宜,所以传播甚广。 很多人订喜服,并不在意质量有多好,反正只在成亲当天穿那么一回的衣裳,太贵了不舍得。 于是店铺就抓着大家的心理,订制一些价钱便宜、华而不实的喜服出去,只要能把成亲当天对付过去,以后别人也不穿了,做得差些没关系。 眼看薛双双半天没出声,店伙计一脸殷勤的指着一件喜服对她道:“姑娘,这件喜服是今年冬天卖得最好的一个款式,这个月,小店已经订了七八件出去。连红盖头,绣花鞋一起,整套只要八两银子,再找不到比这更划算的了。” 薛双双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哪怕店伙计说得天花乱坠都不为所动,直接摇头道:“这些喜服,我都不喜欢。” 林白立即道:“双双不喜欢,我们就不买。” 薛双双“嗯”了一声:“走吧,先到处转转再说。” 两人转身往外走。 店伙计看到他们两个离开,心疼到手的生意就这么飞了,还想挽回一下,连忙追在后面喊:“两位客人,大早上的生意,要是你们诚心订制,我可以算你们便宜点,只收你们七两银子……” “哎,要是觉得这套喜服太贵,我们店里还有便宜的,只要三两银子一套……” 眼看两人越走越远,店伙计气急败坏,骂道:“呸!装什么装,买不起就直说,两个穷鬼!” 第一百一十三章 琳琅阁 不买东西就骂人,也不知道这家店受欢迎的名声是怎么传出去的! 林白气得就想回去找店伙计算账,被薛双双一把拉住:“算了,你跟这种人计较干什么?这不是浪费口水吗?” “双双,对不起!”林白内疚道。 是他事先没有打听清楚,才会带薛双双来到这种店。 薛双双并不在意,说道:“这又不怪你,你连县城都没来过几次,怎么知道这家店不好?” 林白仔细看了看薛双双的表情,见她真的没生气,便也不再纠结,很快就把这件事撇开一边,问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薛双双道:“去订制喜服啊。” 林白:“???” 他问道:“双双想好要去哪里订制喜服了吗?” 薛双双道:“我们去东街那边。” 县衙座落在东街,县城里的大户人家也都聚集在城东那一块。 根据薛双双前世的经验,城东那一片的店铺才是精品店,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奢侈品,专做有钱人生意的,城西这种店铺根本没法相比。 当然了,不是薛双双爱慕虚荣,做件嫁衣还非得找这种精品店铺订制,而是薛双双来县城的本意,就是为了和这里的精品店打交道。 林白挖了支人参,卖了三百两银子,又是买地盖房子,又是打家俱,又是买牛车,到时候成亲还得花一笔银子,这么算下来,最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剩下一百两。 是,农村很多人家,一年满打满算都多不出来几两银子,跟他们比,有这一百两银子那是巨款。 然而林白明年要继续读书,家里的徭役,丁税肯定得花钱减免,林白没有田产,过日子的吃农穿嚼用,哪儿哪儿都得花钱,这么一算,一百两银子也不经花呀。 这么坐吃山空,薛双双有点方。 林白倒是跟她说过,成亲后让里正帮忙注意一下,看村里有谁要卖地,明年买几亩地来种,家里有牛,农忙的时候再请几个人帮忙,种出来的粮食足够他们两个人吃,他平时还能到山上套点猎物,让她不用为了银子心慌。 可薛双双觉得吧,既然她有办法可以过好日子,为什么要委屈自己过苦巴巴的日子? 自从薛顺和林白两个默认了她身上这些赚钱的本事,一点也不寻根究底,薛双双就彻底放飞自我了。 当然太出格的东西她现在肯定不敢弄出来的,但是弄出点衣食方面的东西让小日子过得滋润些,薛双双就没什么顾忌了。 所以她就决定到县城来找个长久赚钱的门路。 和西街坊市的人声鼎沸,各种喧闹不同,东街这里的繁荣,少了西街的那种浮躁。 薛双双进了一间糕点店,随便称了两样糕点,就向伙计打听消息:“伙计,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给人订制喜服的铺子吗?” 店伙计常年在这里做事,对这一片地方熟悉得很,听到薛双双这么问,就说道:“有啊,姑娘你想订制喜服,从这出去往左走,前面的琳琅阁就是专门给人订制衣裳的。” “不只喜服,各种衣裳琳琅阁都接受订制。” 他想了想又低声道:“据说琳琅阁的东家是京城人,来头很大,里面订制的衣裳都是京城最时新的花样、款式,价格很贵得吓死人,最便宜的都要几两银子一件,一般人穿不起。” 薛双双抿嘴笑了笑,谢过店伙计,拉着林白直奔琳琅阁。 琳琅阁装修古朴,有一种低调的奢华。 跨进琳琅阁的大门,就算林白这种完全外行的人,也能看出来里面的衣裳跟刚才西街那间店铺的衣裳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欢迎光临琳琅阁!”两人一进门,就有侍者迎上来。 这里的侍者经过专门训练,职业素养非常高,完全没有因为薛双双和林白两人穿得寒碜就看不起他们。 “两位需要些什么?” 薛双双问道:“听说琳琅阁接受订制喜服,我们下个月成亲,想订制两套喜服,时间来得及吗?” 侍者道:“订制两套喜服至少需要二十天时间,小姐可以自己估计一下成亲的日期,看看能不能赶得及。” 薛双双笑道:“那来得及,我们下个月十八成亲。” 侍者就笑道:“小店先恭喜两位喜结连理,百年好合。” 薛双双笑眯眯道:“谢谢啊,到时候请你吃喜糖。” 侍者:“……” 她还没见过这么接地气的客人,咳咳。 侍者拿出两本画册给薛双双,说道:“这里面有一些喜服的款式和用来做喜服的布料,小姐看看喜欢哪一种。” 她翻开其中一本画册,指着其中画着的一款样子对薛双双道:“这个款式的喜服,今年卖得很好,京城那边最流行。” 侍者说着伸手一指侧面墙上的位置,说道:“小姐请看,上面挂着的就是这款喜服做出来的样品。” 大红的喜服热情似火,上面绣着华丽的金线,铺开的裙摆像一朵盛放的牡丹,雍容而华贵。 确实漂亮! 林白问道:“这款喜服要多少钱?” 侍者道:“单只这一件喜服,只要二十四两银子,若是加上盖头,配饰,绣花鞋等一整套下来,需要三十六两银子。” “配套的男式喜服价格相同,也是三十六两。” 林白:“……” 一套喜服的钱能在乡下盖两套房子了! 他以为他卖了一颗人参,总不至于连成亲的喜服都买不起,现在看来,是真的买不起! 要买了这两套喜服,明年读书的钱都没有了。 林白道:“双双,订制一套你穿嫁衣就好。” 薛双双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那么贵的喜服订来干啥?是能当吃啊还是能当喝?有这个钱,都能买几亩田了。” 薛双双对侍者道:“这喜服太贵了,我们买不起。” 侍者维持着职业微笑:“没关系,小姐可以再看看别的,我们这里还有其他价格更实惠的喜服。” 林白道:“其他的喜服都没有这件好看。双双,我们就订这件!” 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只想给她最好的。 他相信自己有赚钱养家的能力,不会因为订制了这件嫁衣,就让双双跟着他吃苦。 薛双双摇头:“不!我不但不要这件喜服,我也没打算订制这琳琅阁中任何一种款式的喜服。” 林白急了:“双双!” 琳琅阁二楼,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看到这一幕笑出声来:“你们这小两口倒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男人想给女人买衣服,女人使劲推拒的。” “哎,那位小姑娘,你们女人不都赚弃衣服不够多,不够漂亮,巴不得把店都搬回家去吗?” “怎么到你这里,就反过来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曲裾深衣 薛双双和林白同时抬头看去,就见一位俊俏贵气的公子哥儿靠在二楼的栏杆上,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两个,道:“小姑娘,问你呢!” 侍者愕然,极快的往楼上看了一眼就垂头立在一旁,对华服公子的行为,一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 薛双双眸光一闪,说道:“公子见谅,小女子被贫穷限制了想像力,实在不知道把店搬回去是个什么体验。” 她此时对这人的身份有了大胆猜测,对心里那个用来赚钱的主意更是多了几分把握,心情十分愉悦,神态也就多了几分轻松。 顾恒轻笑:“被贫穷限制了想像力吗?这话倒说得有意思。” “既然这样,小姑娘你为什么还要到琳琅阁来?” “要知道这琳琅阁,可不做穷人的生意。” 顾恒这么说倒不是看不起穷人,而是琳琅阁的定位就是高端客户,一件衣服动辄几十两银子,普通人舍不得也买不起。 林白几乎是下意识的上前,像一只护食的小兽,挡在薛双双面前,不教她多看那位华服公子一眼。 虽然知道双双不是那种为了虚荣就变心的姑娘,他还是把眼前这位华服公子当成威胁,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林白面无表情道:“这位公子,我们是来琳琅阁订制喜服的。” 顾恒笑笑:“知道啊,可这小姑娘不是嫌贵没同意吗?” 林白:“……” 这人真是太讨厌了,什么小姑娘,都说了双双是他未婚妻! 然而,这华服公子也没说错。 这喜服的价钱确实远远超过他们现在的承受能力,双双会反对,也是为了给他省银子。 说来说去,还是他没能多赚钱,让双双为了一件喜服犹豫。 林白看向薛双双,内疚道:“双双,我……” 薛双双拍了拍他的胳膊,笑眯眯打断他的话,对顾恒道:“这位公子你这话可就说错了。” “我不同意订制这里任何一个款式的喜服,不是因为嫌贵,只是因为,这些样子我都不喜欢!” 这种时候,双双还想着要维护他的面子,林白又高兴又心酸,觉得自己以后一定要更加赚钱读书考功名,让双双过上好日子! 顾恒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小姑娘还挺护短,为了未婚夫的脸面,竟说出这么违心的话来。 若是在其他地方遇上这种情况,他少不得要对这小姑娘高看一眼,可如今,因此琳琅阁的商品因此被贬低,顾公子心里就不痛快了。 顾恒挑眉,冷笑道:“你的口气倒是不小。” “不说这小小的丰阳县,就算是在京城,琳琅阁里的商品也深受贵女追捧,怎么就入不了你这小姑娘的眼?” 林白感受到顾恒的不悦,连忙紧张的把薛双双护在身后,生怕这位贵公子一言不合,便会做出些仗势欺人的事情。 说起来,双双在别人的店铺里大肆抨击人家的东西不好,也不怪别人会恼怒。他这个时候也看出来了,这位华服公子,九成九是这琳琅阁的幕后东家。 薛双双倒没什么太过紧张的情绪,她从林白身后探出半个身子,对顾恒道:“这位公子,琳琅阁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只是我不喜欢。” 她笑了笑:“也没有规定说贵女们追捧的东西,别人就一定要喜欢呀。这位公子,你说是不是?” 顾恒:“……” 虽然觉得这小姑娘是在诡辩,顾公子还是无言以对。 可他也不能在一个小姑娘面前落了下风,顾恒道:“那你倒说说看,什么样子才是你喜欢的?” 薛双双可正等着他这句话,当即笑眯眯道:“好啊。我本来也是想问一声,我自己出喜服的样子,琳琅阁能不能帮我做的。” 顾恒:“……琳琅阁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衣服都要做的,若是款式不好看,做出来岂不是砸了琳琅阁的招牌?” 总觉得自己被这个小姑娘套路了。 薛双双道:“要不,我先把样子给你们画出来,你们看过之后,琳琅阁再决定要不要接这个单子?” 顾恒见她一脸迷之自信,笃定画出来的款式一定能打动琳琅阁的样子,心里也不由生出一股好奇,还真想看看这个小姑娘能拿出什么让人惊艳的衣服款式来。 顾恒知道自己这个琳琅阁东家的身份已经在两人面前暴露得差不多,也不再多加掩饰,直接吩咐侍者道:“带他们到楼上来,笔墨侍候。” 两人跟着侍者往楼上走,林白轻声要求道:“双双,你能给我也画一套喜服的样式吗?” 薛双双笑眯眯点头:“当然要的啊,本来就要男女款式配套,穿起来才好看。” 林白双眼亮晶晶的,笑得弯了嘴角,异常满足。 薛双双给出来的款式,是曲裾深衣。 这是汉服中最常见的一种服式,通身紧窄,长可曳地,端庄大气,男女皆可。 以顾公子见多识广的挑剔眼神,只看了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目光。 薛双双问道:“不知这样的款式,琳琅阁是否能入眼,愿不愿意替我们订制两套喜服?” 顾恒看向薛双双的目光都变了,这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个穿着普通的小姑娘自从进了琳琅阁之后,就没有表现出一点局促不安,从始至终都大大方方,一点也不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姑娘。 顾恒再也不敢小看她,收起方才漫不经心的态度,说道:“当然可以。这两套喜服,琳琅阁免费为两位订制。” “在下顾恒,不知姑……两位如何称呼?” 林白看着他如临大敌,说道:“我叫林白,我未婚妻姓薛,你喊她薛姑娘就好了。”双双太能干了也不好,会被人觊觎! 顾恒:“……” 薛姑娘双双:“……” 顾恒见林白一脸紧张防备他的样子,无语道:“咳,这位林公子不必紧张,在下只想和薛姑娘做个交易。” 林白警惕道:“什么交易?” 顾恒道:“琳琅阁愿意出八百两银子买下薛姑娘这两套喜服的款式,不知林公子意下如何?” 林白看向薛双双,这种事,他是不会替双双做主的,一切都得按双双的意思来。 薛双双摇头。 顾恒道:“一千两!” 薛双双还是摇头。 顾恒皱眉,他刚才还觉得这位薛姑娘让人高看一眼,怎么一转眼,就变得这么贪得无厌? 琳琅阁爱惜羽毛,确实不屑于做出那种未经顾客同意,就把顾客设计出来的服装款式拿来赚钱这种事。 可这位薛姑娘在以为可以凭此要挟,对琳琅阁狮子大开口,那就大错特错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跟琳琅阁合作 琳琅阁的商品能增加新款式自然是好,可若不能,也不会影响琳琅阁的生意,无非就是少赚点钱罢了。 而且顾恒相信,其他店铺没有哪个会有琳琅阁那么大方,愿意出一千两银子来买两个款式。 顾恒神色淡了下来,说道:“那薛小姐准备把这两个喜服的款式卖多少银子?” 薛双双笑了笑:“不瞒顾公子说,我就没准备把它卖出去。” 顾恒有些意外,挑眉道:“薛小姐是为了保证自己成亲时的喜服是这世上独一无二款式吗?” 薛双双摆摆手,笑道:“那倒不是。独一无二什么的,那是贵女们追求的事情,我一个小老百姓,没那么大追求。” “就指望吃饱穿暖过过小日子。” 顾恒道:“一千两银子还不够你吃饱穿暖?薛姑娘,你这心有点大呀。” 薛双双一本正经道:“坐吃山空,总有一天会用完的嘛。” 顾恒:“……”他竟无言以对。 薛双双也不卖关子,直说道:“我不卖款式,如果顾公子同意,我要跟琳琅阁合作。但凡我提供的款式所得出来利润,我要抽两成。” 顾恒都要被她的厚脸皮惊呆了。 琳琅阁是何等庞然大物,多少捧着大把银钱想要合作都不得其门而入,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姑娘,只凭两个衣裳款式,就想跟琳琅阁合作,到底是谁给她的自信? 还是说,无知者无畏。 这小姑娘怕是不知道这琳琅阁的来头吧? 顾恒气急反笑:“薛小姐,就凭两个衣服的款式,你也敢说要跟琳琅阁合作?你把琳琅阁当什么?你知道两成利有多少?” 林白不高兴了,说道:“顾公子,就算不合作,买卖不成仁义在,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薛双双道:“顾公子,琳琅阁开门做生意是为了赚钱,我相信跟我合作,琳琅阁能赚更多的钱,这种双赢的事情,我为什么不敢提?” 顾恒被她噎了一下。 这位薛姑娘真是巧舌如簧,什么事情从她嘴里说出来,都能说出一堆歪理来。 薛双双又道:“而且不管两成利有多少,我抽得越多,说明琳琅阁赚得越多,难道不是吗?” 理是这个理啊,可顾恒就是心里不舒服。 跟这小姑娘说话,他就没舒坦过。 顾恒没好气道:“你可真敢想!只凭这两个款式能赚多少钱?” 薛双双笑眯眯道:“如果琳琅阁愿意合作,那肯定不止这两个款式的嘛,我也是诚心想赚钱的。” “当然,如果琳琅阁不愿意跟我合作,那我也不能放着赚钱的点子不用,就去找个其他愿意合作的店铺呗。” 顾恒这下是真的没了脾气。 要是只这两个款式,不合作就不合作了,最多只是有点可惜,可听这小姑娘的意思,她手里还握着其他许多款式,那这市场就大了。 真要去找其他店铺合作,对琳琅阁也是一个冲击。 可让他答应下来,那岂不是自打嘴巴?毕竟他刚才对于这小姑娘提出的合作,可是不屑一顾的。 顾恒半天没出声。 薛双双眼见顾恒心里已经有些意动,却又拉不下面子,迟迟不开口,便道:“顾公子,我是诚心想跟琳琅阁合作,才特意找来的,因为谁都知道,只有琳琅阁的东西,才是最好的。” 她是为了赚钱来的,又不是为了得罪人来的,只要能达成目的,说几句好话不算什么。 顾恒有了台阶下,脸色好看些,说道:“算你有眼光。” 薛双双见他松了口,眼晴一亮,说道:“那我们现在就订契?” 顾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薛姑娘,合作可以,两成利太多了。” 薛双双打起精神,说道:“不多啊,顾公子,我要的不是毛利的两成,而是刨除所有成本之后的两成。” 顾恒道:“多了,琳琅阁只能给出一成利。” 薛双双道:“两成。” 顾恒:“一成。” 薛双双:“顾公子,我们一人退一步,一成半的利,怎么样?” 顾恒答应了:“行,就一成半。” 林白悄悄捏了捏薛双双的手,觉得没有比她更能干的小姑娘了。 顾恒喊了琳琅阁的掌柜上来写契书,薛双双笑道:“顾公子可真会做生意,连半成利都不肯让。” 顾恒看了她一眼,说道:“薛姑娘比我更会做生意,只凭几句话,就说动琳琅阁跟你合作,这份本事,别人也是没有的。” 薛双双谦虚道:“哎,哎,怎么是几句话呢?我明明是凭衣服的款式打动顾公子的。” 琳琅阁的掌柜姓丁,很快就按顾恒所说的写好契书,双方看过之后没有问题,就签字画押。 顾恒看了一眼,道:“原来你叫薛双双啊。” 林白立即警惕的看着他:“顾公子,这是我未婚妻。” 顾恒看向他的表情颇有些一言难尽。 要不要这么防贼一样防着他? 难道他看起来很像是个会抢人未婚妻的人? 顾恒心里陡然生出一种恶趣味,对薛双双道:“薛姑娘,为了庆祝姑娘和琳琅阁合作,我请两位吃饭。” 林白只觉得他不安好心,拒绝道:“顾公子不必破费了同,在下和未婚妻还有事要办,这就告辞了。” 顾恒道:“自己家的酒楼,没什么破费的。走吧” 林白:“……” 薛双双笑道:“那就多谢顾公子了。” 两方合作,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不至于为了一顿饭闹不愉快,那多不划算。 林白见薛双双答应了,也只好同意。 顾恒带着他们来到丰阳县最大的百珍楼,对薛双双道:“以后你们来这里吃饭,我让掌柜的给你们打八折。” 薛双双道:“好啊,那就谢谢顾公子了。” 林白木着一张脸想,有钱人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 “公子!”掌柜的亲自迎上来领着几人前往包厢。 顾恒道:“让厨房做几个拿手菜上来。” 掌柜就笑道:“正好楼里的师傅这两天把水煮鱼做出来了,这就做来给公子和两位客人尝尝。” 水煮鱼?! 薛双双和林白对视一眼,眼里都有些意外。 水煮鱼的方子才卖出去一个月,没想到百珍楼这样的大酒楼就已经知道这道菜,并且把做法都摸索出来了。 说到水煮鱼,就不得不说一下清水镇几个饭馆酒楼最近的情况。 自从那个特色菜馆的老板花了五十两银子买下水煮鱼的方子之后,饭馆里的食客那是天天爆满,把清水镇其他酒楼饭馆的生意都抢掉一半,正准备扩大经营。 清水酒楼的刘掌柜看到这种情况,那是悔得肠子都青了,私下里还找过林白两次,表示自己已经想通了,愿意花银子买菜方子,不过都被林白回绝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火芽银丝和佛跳墙 那个买了发豆芽方子的菜贩子,索性到县里租了个房子,专心发豆芽卖,给各大菜馆送货,顺便还吹嘘一下清水镇有一家特色菜馆,用如意菜做出来的水煮鱼味道鲜美,让人吃了还想吃。 这不,县里好几个大酒楼的师傅就去清水镇的特色菜馆品尝水煮鱼,顺便把做法琢磨出来了。 就是不知道百珍楼推出的这道菜味道怎么样,说真的,薛双双心里还蛮期待。 事实证明,百珍楼大厨的手艺还是有保证的,这道水煮鱼做出了水平,油而不腻、辣而不燥、麻而不苦、肉质滑嫩,十分下饭。 薛双双吃得味口大开,多吃了半碗饭。 林白仔细的给一块鱼肉挑完刺,放进薛双双碗里,说道:“这水煮鱼,比清水镇特色菜馆做得更好吃。” 薛双双道:“嗯,虽然做法一样,但是厨子的水平不一样嘛,百珍楼的厨子火候掌握得好,吃起来自然更香。” 顾恒道:“不是本公子吹牛,我百珍楼的大厨,不说在这丰阳县,就算整个大顺朝,都没几个抵得上。” 他压低声音,略有些得意洋洋道:“这可是从宫里出来的老御厨,想找个地方安静养老,我这才能把人请到这丰阳县来掌勺。” “现在宫里的御厨,还是我家大厨带出来的徒弟。” 这就厉害了啊,丰阳县果然藏龙卧虎。 薛双双感叹一句:“难道这些菜的滋味这么好。” 顾恒眉开眼笑:“那是,就没有我们家大厨做不出来的美味。” 他神神秘秘说道:“不是我吹牛,宫里的御厨为了万寿节的菜色,都想办法来找我家大厨取经呢。” 万寿节菜色? 薛双双心里一动,问道:“那你家大厨给出什么好建议没有?” 顾恒道:“我家大厨也是发愁。你们不知道,宫里的御宴来来去去就是那些菜,想要弄出点新花样来,不容易。” “这水煮鱼倒是新鲜菜,可它不够资格啊。” 薛双双微微一笑,说道:“顾公子,想要新鲜菜色可以问我啊。” 顾恒:“啊?!” 薛双双道:“怎么,你不相信?” 林白指着桌上的水煮鱼,一脸炫耀的对顾恒道:“这个如意菜,还有水煮鱼,都是我家双双弄出来的。” “!!!”顾恒瞠目结舌,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问薛双双:“你这次要抽几成利?” 薛双双笑道:“这次不抽成,我直接卖两个菜方子给你。” 顾恒奇怪道:“为什么?” 据他说知,清水镇那个特色菜馆花了五十两银子买了这个水煮鱼的菜方子,生意爆棚,好得不得了。 他这百珍楼的大厨水平高多了,真有好菜色,只会更赚钱,薛双双竟然只想买菜方子,而放弃长久赚钱? 顾恒直觉这其中有问题。 薛双双笑道:“因为这两个菜式,不是用来放在百珍楼卖的。” 顾恒更是听不懂了:“不放在百珍楼卖的菜方,我买来干啥?就算再便宜,那也是白花钱。” 薛双双笑了笑,说道:“顾公子,这你可就说错了,这两个菜方子可一点也不便宜。” 顾恒看着她:“有多贵?” 薛双双伸出一个手指。 顾恒:“一百两一个?” 薛双双摇头,说道:“一个菜方,一千两银子。” 顾恒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薛双双,你怎么不去抢?” “一千两银子一个菜方,亏你说得出来。是不是本公子脑门上写着人傻钱多,让你这样狮子大开口?” 林白也被薛双双开出的价钱吓了一大跳,一千两银子,可以在这丰阳县中心地段买座三进的院子还有得多。 薛双双倒是气定神闲,不紧不慢的说道:“顾公子别那么激动嘛。” “这样,你把你们百珍楼的大厨请来,我给他说说这两个菜方,你问问他是不是值得买。” “要是你们家大厨认为值得,那你就出银子买下来,要是他认为不值得,你就别买,多简单的事儿。” 顾恒斜睨着她:“你就不怕我知道菜方子以后不付钱?” 薛双双道:“我相信顾公子的人品,不会做这种事的。” 好话人人都爱听,顾恒微抬下巴:“算你有眼光。” 他起身出了包厢,吩咐掌柜去请大厨过来。 林白悄悄问薛双双:“双双,什么菜方子,真有这么值钱啊?” 薛双双道:“这两个菜方子只会比这更值钱。一千两银子,是我看在我们跟琳琅阁合作的份上,给顾公子的友情价。” 重新走进包厢的顾恒:“……” 百珍楼的江大厨年过五旬,精神矍铄,是个睿智的老者。 “公子,可是对菜色有什么不满意?”江大厨在百珍楼的地位很高,平时不轻易掌勺,这次也是因为水煮鱼的做法刚摸索出来,楼里的其他厨房还没掌握好火候,这才亲自动手。 顾恒说道:“江师傅做出来的菜,色香味俱全,哪会让人不满意。” 江大厨不解道:“那公子找我是?” 顾恒伸手一指薛双双,说道:“这位薛姑娘说有两个价值一千两一个的菜方子要卖给本公子,本公子是外行,想让江师傅把个关,看看这菜方子是否值得买下来。” 听到菜方子一千两银子一个?江大厨眼皮都没动一下。 他是有大见识的人,真正好的菜方子,都是不传之秘,别说一千两银子一个方子,就算一万两一个菜方子,也不是没有买。 就不知道这位小姑娘是不是在哗众取宠。 江大厨看向薛双双,道:“薛姑娘请说。” 薛双双道:“这两道菜方,一道叫作火芽银丝,一道叫作佛跳墙。” 火芽银丝?佛跳墙?没听过啊! 顾恒问江大厨道:“江师傅可听过这两道菜?” 江大厨摇摇头:“我做菜多年,对这两道菜也是闻所未闻。” 大约每一个行业里顶尖的人才,对于自己的职业都是由衷热爱的,江大厨作为曾经的御厨,对于自己所不知道的菜品很感兴趣。 他问薛双双道:“薛姑娘,何为火芽银丝?何谓佛跳墙?” 薛双双笑道:“火芽银丝这道菜,用的是豆芽和火腿。” 顾恒不解:“豆芽?!” 薛双双道:“哦,豆芽就是如意菜,不过那是黄豆芽,火芽银丝这道菜要用绿豆芽。” “这个发豆芽的办法我等会儿再跟你们说。” “先鲜咸的火腿仔细撕开,风干两天,选白嫩细直的绿豆芽掐头去尾,用针穿成空心状。” “穿的时候要先用尖头针,再用圆头针,否则豆芽容易开裂。” “最后再把火腿丝穿进豆芽当中。” 这么精细的菜品,让屋子里几个人听得眼睛都直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要你,我到哪里去找那么好 顾恒这才知道薛双双刚才为什么会说这道菜不是放在百珍楼里卖的,这么耗功夫的菜品,百珍楼怎么做得出来? 江大厨只听薛双双这么一说,就知道这道火芽银丝的价值所在,这么精细的菜品,自然有适合它的去处。 所谓术业有专攻,在菜品这方面,在场没有人能跟江大厨比。 他迫不及待的问薛双双:“薛姑娘,不知佛跳墙又是什么?” 薛双双道:“相比之下,火芽银丝这道功夫菜虽然精细,却并不复杂,而佛跳墙,可就复杂多了,单是原料就多达几十种。” 江大厨忙道:“薛姑娘且稍等,容我去找个纸笔来记一记。” 忽然又想到这菜方子目前顾恒还没买下来,自己这样做实在不太好,忙又对顾恒道:“公子,这两道菜方子可以买,一千两银子一个绝对物超所值。” 原来薛双双刚才说的是真的,只卖一千两银子真的是友情价! 顾恒忙道:“薛姑娘,我们这就立契书。” 林白看着这么会赚钱的薛双双,心里莫名忧伤,未婚妻太会赚钱了,他压力很大啊。 亏得他还信誓旦旦说会对双双好,让双双过上好日子,现在可好,换成双双在养家。 难道他真要做个吃软饭的? 好吧,吃软饭他也是无所谓的,可他怕双双觉得他没本事,不要他,真要那样,可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林白抿了抿嘴,拽着薛双双的袖子不撒手。 顾恒飞快写好契书,签字画押,又让掌柜的拿来两千两银子的银票递给薛双双,说道:“薛姑娘下次还有什么赚钱的生意,尽管来找本公子合作,本公子保证不会亏待薛姑娘。” 薛双双笑眯眯收好银票,点头道:“好啊。” 然后,就把佛跳墙这道菜的菜谱说了一遍,江大厨拿着笔,在一旁记得仔细。 先把鲍 鱼、海参、鱼唇、蹄筋、花菇、墨鱼、瑶柱、冬笋等十几种原料分别采用煎、炒、烹、炸多种方法,炮制成具有煎、炒、烹、炸特色的各种口味,然后一层一层地码放在一只大绍兴酒坛子里,注入适量的上汤和绍兴酒,使汤、酒、菜充分融合,再把坛口用荷叶密封起来盖严,放在火上加热。 用火也十分讲究,需选用木质实沉又不冒烟的白炭,先在武火上烧沸,后在文火上慢慢煨炖五六个小时,这才算大功告成。 就算是做过御厨的江大厨,也听得眼皮直跳,不得不承认,这道佛跳墙的做法,确实复杂。 以江大厨曾经身为御厨的专业水准,一下子就听出这道佛跳墙的不凡之处,他只是疑惑:“薛姑娘,这菜名为什么叫做佛跳墙?可有什么来历说法?” 薛双双笑道:“据说此菜鲜香美味,能让佛门高僧跳墙而出,就此还俗。故称为佛跳墙。” 江大厨郑重道谢:“多谢薛姑娘的菜方子。” 他宫里徒弟万寿节的菜品,有着落了。 薛双双忙道:“当不得江师傅一个谢字。” “菜方子可是顾公子真金白银买去的,我得了银子的实惠,怎么还好厚着脸皮要江师傅道谢。” 若能因此在贵人面前得脸,可不是区区一千两银子的事情。 江大厨郑重道:“还是要谢的,薛姑娘这两个方子卖得便宜,与白送也没什么区别。” 薛双双:“……” 这可是两千两银子!果然当过御厨的人就是不一样,两千两银子在他眼里跟白送的没区别。 要不是顾恒说说万寿节的菜品头上,她还没想到把这两个菜方子拿出来卖,不管是火芽银丝还是佛跳墙,都不太可能一般酒楼出现,如今卖了两千两银子,也算物尽其用,还间接交好顾恒,再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薛双双笑了笑,说道:“我把发豆芽的方子告诉你们,不然这火芽银丝可没法做。” 顾恒方才嫌弃薛双双一个菜方子要卖一千两银子,现在听江大厨说这一千两银子十分便宜,就觉得十分不好意思,想他堂堂顾公子,也不能让人太吃亏不是? 于是,顾恒便道:“这发豆芽的方子多少钱,本公子出钱买!” 这话说得那叫一个豪气干云,斩钉截铁,薛双双没忍住,白了他一眼说道:“不用,这发豆芽的方子不值钱,算我赠送的。” 顾恒:“……” 菜方子的事情解决完了,薛双双索性在包厢里画了几款衣服的图纸交给顾恒,都是属于汉服系列,只不过有些也经过后世的改良,看上去更加美观。 顾恒如获至宝的接过,这些款式,可代表着数不清的银子。 薛双双对他道:“顾公子,这些款式应该能卖很长时间了,其他款式,等这些款式全部推广之后再后说。” 还有其他款式?! “好好好。”顾恒大喜,只觉得自己这趟丰阳县真是来对了。 出了百珍楼,林白有些沉默。 薛双双问他:“我赚了银子,你不高兴吗?” 林白忙道:“怎么会?双双有本事会赚钱,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不高兴。”他抿了抿嘴:“我就是觉得自己太没用,有点担心。” 薛双双问道:“担心什么?担心别人说你吃软饭吗?” 林白瞪大眼睛:“当然不是。” 他急切道:“我不怕别人说我吃软饭,只怕双双不要我。” 青年眼里满满都是她,再没有其他旁的东西。 薛双双抓着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握,认真道:“不要你,我到哪里去找那么好的未婚夫?” 林白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声音低哑:“双双,你才是最好的。” 薛双双笑眯眯的说:“我也这么觉得。” 在百珍楼耽误的时间有点长,去买成亲的东西已经来不及了。 两人决定下次来过一趟,反正还有一个月时间成亲,不着急。 不过难得来一趟县城,总不至于空着手回去,加上如今有足够的银子,底气足足的,薛双双索性买买买! 给家里人从头到脚,一人买了两身,从帽子到鞋子都买齐了。 又让林白去试衣服。 林白道:“双双,我有衣服,不用买。” 薛双双笑眯眯道:“我喜欢看你穿新衣服,真的,你穿新衣服别提多英俊了,我看着就心情好。” 林白瞅着她,脸上慢慢染上一层薄红,转身去试衣服了。 薛双双在他身后抿着嘴笑。 林白身材昕长挺 拔,是天生的衣架子,加上他样貌生得好,五官英俊,当真是什么衣服穿在他身上都好看。 薛双双都差点看花了眼,最后挑了一件宝蓝色绣竹节花纹的,一件月白绣云纹的,还有一件绛红色,一件竹青色,要不是林白死命拦着,薛双双还想给他再挑几件。 林白连耳朵尖都红了:“双双,双双,够了,衣服买多了穿不完。” 薛双双眨了眨眼睛:“穿不完换着穿呀。” 店里的掌柜和伙计看得直发笑,对林白羡慕道:“你媳妇儿对你可真好,给你买那么多身衣裳。” “可不是,我家里那个婆娘一年到头都不舍得给我扯块布做一身新衣,更别说买现成的。” 林白红着脸道:“那当然,我媳妇儿最好了。” 他大着胆子说完,才偷偷去看薛双双,见她笑眯眯的,心里美得直冒泡,大家都知道双双是他媳妇儿,开心!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我跟你穿一样颜色的衣裳好不 林白道:“双双,你也买衣服。” “好呀。”薛双双可从没想过亏待自己,不缺银子的情况下,穿得美美哒,心情也好不是。 她笑眯眯的看着林白:“我跟你穿一样颜色的衣裳好不好?” 情侣装什么的,古代也可以有。 林白被她看得心跳加速,只觉得一股热意涌到脸上,木呆呆点头:“好,好!” 薛双双就拉了他一下,道:“那你来给我挑。” 林白这辈子第一次给人挑衣服,就是给自己媳妇儿挑,当真是又紧张又激动,拿出读书的认真劲,给薛双双挑起衣裳来。 宝蓝、月白、绛红、竹青,双双说了要跟自己穿一样的颜色! 林白从四种颜色中挑出不同款式的衣裳来,问道:“这几件衣裳双双喜欢吗?我觉得双双穿起来肯定好看。” 愿意陪自己逛街买衣服的男人,就要多鼓励。 再说林白眼光很好,每个颜色里最出挑最适合她穿的那件衣裳都被他挑出来了,可见用心。 薛双双双目晶亮的看着他:“喜欢呀!你挑的,我都喜欢。” 被未婚妻这么直白热情的注视着,还当着很多人的面,林白觉得羞涩极了,红着脸对成衣店的老板道:“把这几件衣裳还有刚才那些,都给我包起来,结账。” 自有店伙计手脚麻利的把衣服包好,十几身衣裳打了好几个包裹,掌柜的算盘打得噼啪响,对林白道:“承惠,一共三两九钱银子。” 经过琳琅阁奢侈服饰的洗礼,这么多衣服加起来不到四两银子,花起来真是一点儿不心疼,薛双双掏银子付账,林白一点儿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村里都是女人管家,买东西媳妇付钱,没毛病。 让店里的伙计一起帮忙把衣服拿到牛车上,两人甜蜜蜜的赶着牛车回家了。 落日的余晖照在身上暖融融的,不像大清早那么冷。 薛双双和林白并排坐在车辕上,亲亲蜜蜜挨着他的手臂道:“林白,你教我赶牛车吧。” 赶牛车这种活儿可没几个小姑娘愿意学。 不过双双喜欢就好,他就喜欢这样和她亲近。 林白兴致勃勃道:“好啊,我教你,其实一点也不难。” 等回到白溪村的时候,薛双双的牛车已经赶得有模有样,赶着车直奔家门,丝毫不管牛车上大包小包的东西让村里人各种羡慕嫉妒恨。 “爹,娘,我回来了!”薛双双在门口喊一声。 薛石从屋里“蹭蹭蹭”跑出来:“姐姐,林白哥哥,你们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呀?” 薛顺套圈圈的摊子没摆之后,那些玩具都归了薛石,小豆丁别提多高兴,现在也不馋玩具了,只会惦记好吃的。 薛双双把手里提着的糕点在他面前晃了晃:“当然有。石头来猜猜这是什么好吃的?” 小豆丁眨眨眼睛:“是绿豆糕吗?” 薛双双摇头:“不是绿豆糕,是桂花糕。” 薛石眨巴着眼睛:“那有绿豆糕好吃吗?” 小豆丁如今也就吃绿豆糕这点出息。 薛双双把点心塞给他,说道:“石头先吃吃看,要是不好吃,我们下次就不买,还买石头爱吃的绿豆糕。” 小豆丁重重点了一下头,又有些迟疑道:“姐姐,不,不用专门给石头买绿豆糕,石头吃什么都可以。” 小家伙羞红了脸,说:“绿豆糕很贵,把钱省下来买肉吃。” 这软萌的小豆丁还知道给她省钱了,薛双双差点被他萌出一脸鼻血,对着小豆丁的脸又揉又捏:“不用省,石头以后想吃什么吃什么,姐姐不差钱。” 薛石网呼呼的小脸被她揉 捏得红彤彤的,使劲挣脱她的魔爪,“蹭蹭蹭”跑进屋子躲起来了。 薛顺和陈秋娘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薛石跟个炮弹一样往里冲,不由问道:“怎么了这是?” 薛双双笑道:“没事,石头有点心吃,高兴呢。” 从头到尾看着未婚妻欺负小舅子的林白:“……” 薛双双边往屋走边道:“爹,娘,林白给大家买了衣裳。” 林白一怔,正要解释衣服不是他买的,就被薛双双轻轻推了一下:“快去把牛车上的衣服拿来呀。” 林白目光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去牛车上把几个包裹拎进屋。 包裹摊在桌子上解开,薛双双拎起衣服往薛顺和陈秋娘手里塞:“爹,娘,你们快去试试,看合不合身。” 陈秋娘看着手里布料柔 软的新棉袄,是她活了半辈子都没穿过的好衣服,忙推拒道:“不行,这棉袄多贵啊,你们还买这么多件,这得多少钱?林白,你赶紧把这棉袄拿回去退掉,把钱退回来。” 她边说边把衣服往包裹里放,还想把包裹重新绑好来,被薛双双一把拦住:“娘,这是林白买来孝敬你和爹的,你可不能不收。” 陈秋娘手足无措:“这也太贵了,这得费多少银子……” 薛顺看一眼林白,对陈秋娘开口道:“这是两个孩子的一片孝心,我们高高兴兴收下来,他们心里才高兴。” 薛双双只觉得薛顺这个爹真是太合心意了,当即对薛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爹说得对。” 薛双双扭对冲着薛石的屋子喊:“石头快来,你林白哥哥给你买了新衣服,还有新帽子新鞋子哦……” 小豆丁欢呼一声,从屋子里冲出来:“林白哥哥最好了!” 衣服是薛双双按照几人的尺码买的,自然不会不合适,就连薛石身上的棉袄,也很合身。 陈秋娘穿着新棉袄,手脚都有点不知道往哪里放,生怕把这么好的衣服弄脏弄破。 看到薛石身上的衣服,陈秋娘道:“石头这身衣服小了点。” 六岁的小豆丁穿着红彤彤的新棉袄,白嫩嫩胖呼呼,看着像年画上的娃娃。 薛双双瞅了又瞅,十分确定道:“不小啊,我看石头穿着正合身。” 陈秋娘感叹道:“这么好的面料,明年石头长了个子就穿不上了,多可惜!要是现在买大一个号,石头明年还可以继续穿。” 薛双双:“……” 在她前世,还真没有这种把衣服买大一号,第二年继续穿的经历,每年的衣服都穿不完好么。 林白忙道:“没事,明年再给石头买过新的就是。” 薛双双道:“对,衣服就要合身穿着才能又舒服又好看,明年买过新的。” 薛顺穿着新棉袄笑呵呵的看着一家大小,私下里却对薛双双道:“你怎么也不拦着点林白,由得他胡乱花钱买这么多衣服?” “我和你娘穿得好点差点有什么要紧,重要的是你们两个要把日子过好。”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我的就是双双的! 薛顺道:“林白房子盖好了,可家俱是一笔钱,你们两个成亲办喜事又是一笔钱,翻过年他要继续读书,花钱的地方就更多了。” “就算林白手里现在有几个钱,坐吃山空,能花多久?” “你要是不为他精打细算,花起来这么不当数,等手里银钱花完了,两个人都要吃苦头。” “我知道你们两个孝顺,可孝顺不在这上头,你们把日子过好了,不教我跟你娘操心,就比什么都强。” “下次别再胡乱给家里买东西了,把这银子省下来多买点地,到时候你们两个也不会饿着。” 薛顺这么真心实意为她着想,薛双双十分感动。 她轻声道:“爹,我会赚钱,饿不着自己的,你要相信我呀。” “我们孝顺你那不是应该的吗?爹你还不知道我吗?我可不是那种打肿脸充胖子的人,绝不会为了一时的面子好看,就让以后的日子过不下去。” 她凑进薛顺,小小声道:“爹呀,我偷偷告诉你,我这次去县城卖了两个菜方子,又赚了一大笔银子回来。” “所以呀,爹,你真不用替我担心,我们家的日子一定越过越好。” 薛顺:“……” 所以他这是白操心了? 林白也找了个时间私下跟薛双双谈心:“双双,那些衣服明明是你给薛叔、薛婶和石头买的,你不用为了给我涨面子就推到我身上。” 薛双双笑道:“本来就是你买的啊!林白你忘了,你的银子都在我这里,我现在用的银子都是你的,我又没银子。” 琳琅阁的合作暂时没有进项,薛双双目前除了卖菜方子两千两银票的财产,就只有自己交给她的银子! 林白立即道:“我的就是双双的!” 情话技能在这一刻无师自通,直接满点。 …… 薛顺一家其乐融融,林大山一家就觉得糟心了。 自从上次在薛家老屋砸了几个茶碗被打板子之后,林大山见到薛顺一家都饶着走,连薛顺家进新房子他都没去。 再加上林传宗当天从村头跑到村尾,叫嚣着林白的东西都是他的,更让林大山遭受了村里众多的异样目光。 眼看着林白的房子就盖好了,成亲的日子也越来越近,可林白这小兔崽子一点也没把他这个当老子的放在眼里,竟然一趟家也不回。 难道林白不知道办喜事要家里出面帮衬才行? 他就不怕娶媳妇的时候自己这个老子不露面,会让人笑话吗? 林大山心里憋着一股气,只管在家里等着林白上门来请他。 到时候,他可就得好好摆一摆当老子的款,好叫林白知道,在他这个当老子的面前,做儿子的就得乖乖听话! 结果等来等去,林白连面都没露一个,好像他这个当老子的不存在,却成天往薛顺家里跑,好像薛顺才是他亲爹似的。 林大山大怒,林白难道还想不认他这个老子? 还没等他去找林白算账,就听到一个让他更气人的消息。 村里人都传遍了,说薛顺找了个好女婿。 这天刚冷,就把一家大小的棉袄棉裤棉鞋都买齐全了,那款式,那料子,都是村里人没见过的时新货,听说是在县城买的。 薛顺和陈秋娘穿上身,还别说,整个人看上去都年轻了十岁不止,都不像是种田的啦,倒像是在镇上享福的有钱人。 就连薛顺家里最小的薛石,以前又小又瘦的小豆芽菜,如今养得白白胖胖,也穿着崭新合身的棉袄棉裤,戴着新帽子,穿着新棉鞋,跟个金童娃娃似的。 村里可没谁会给孩子这么穿,那么好的料子,翻过年就小了不能穿,谁舍得?可人家林白就是舍得给未来的小舅子置办! 和薛顺家的待遇一比,林大山这个亲爹一家子可不就是个笑话嘛。 余丽在一旁怂恿道:“当家的,怎么说你都是他新爹,就算我这个后娘不入他的眼,林白他也不能连亲爹都不孝顺吧?” “他能把薛家两个老的供起来,又是买衣裳又是买鞋子的,还不止一身,怎么就忘了给你这个亲爹也买几件?” 余丽冷笑:“传宗可是他亲弟弟,从小到大,除了挨他的打,就没得过他一分钱好处!如今他有钱给薛石这个外人买衣裳鞋帽,怎么就不知道给亲兄弟也置办几身?” “更别说传宗马上要读书,家里银钱紧张,他这个当哥哥的,有这许多银子花在不相干的人头上,怎么就不知道帮衬帮衬家里?” 林大山被她说得心头火起,怒喝道:“闭嘴!还不是你这个毒妇当年做得太过了,不然我儿子怎么会跟我离了心?” 这事简直就翻不过篇了,每次林大山在林白身上一有点什么不顺利的,就要拿出来说嘴,好像这样说,就能撇清他自己当年不管亲儿子死活把他赶出家门的恶心嘴脸。 可林大山也不想想,若没有他的默许,自己一个继室,敢对原配的儿子下死手陷害? 说到底,不过是林白生母已死,林大山不知什么原因厌了这个儿子,所以就任由自己搓磨。 如今看儿子出息了,就来扮无辜,把一切都推到自己身上。 余丽豁出去了,大声道:“是,我这个后娘恶毒,容不下你前头生的儿子,他不待见我我认了。” “你这个亲爹要是没做亏心事,怎么不敢找上门去?难道眼睁睁看着亲儿子孝顺别人心里很好过?” 林大山恼羞成怒,举起巴掌就想打过去,余丽叫道:“只知道在家里打媳妇算什么本事?” “林大山,你儿子为什么跟你离心,你心里没点数?你不是说当年的事跟你无关吗?那你去跟林白说,你看他会不会信!” 林大山的巴掌重重落在余丽脸上,大声喝道:“闭嘴!” 余丽捂着脸冷笑:“我是倒了八辈子霉当年才会嫁给你这样的窝囊废!亲儿子不认你,拿我撒气有什么用?” 余丽张嘴直戳他的心窝子“真要有本事,就该把你儿子哄回来孝敬你,以后当个享福的老太爷,不必日日下地种田,天天咸菜窝头,这才最有本事!” 林大山气急败坏:“你闭嘴!我跟我儿子怎么样,轮不到你这个毒妇来多嘴!” 余丽冷冷道:“你以为我想管?你去外头听听村里人都是怎么说的!人家都问到我头上来了!” “人家问我,林白给你这个亲爹买了几身衣裳棉袄?” “人家还问我,林白家的新房子做好了,是不是要请你这个当爹的一起搬过去住!” “林大山,你说,这些问题该怎么回答?” 第一百二十章 林白打我! 村里人没事就是喜欢东家长西家短,但凡谁家有点热闹可瞧,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说得唾沫横飞,眉飞色舞。 反正说别人家的闲话又不用花银子。 林大山当年娶了继室进门就苛待前头生的儿子,给安上个命硬的名声把人赶出家门,如今这儿子出息了,可不就活生生打林大山的脸。 而且眼见薛双双和林白订了婚事之后,薛顺家的日子是过得越来越好,红红火火,就更说明林白命硬的说法是无稽之谈。 林白因此不待见林大山这个亲爹也很正常。 大抵世上的人都有一种劣根性,哪怕自己的日子过得并不好,可看见别人比自己更倒霉,就会幸灾乐祸的想,看,他过得比我还差! 现在的林大山,就成了白溪村很多村民眼里的倒霉蛋,找机会便要问到他脸上来,妇人们就到余丽跟前去刷存在感。 总之,有了对比,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的日子不那么难过不是。 别说余丽在外面被人追着问,就是林大山自己,也好几次被人问到脸上:“林大山,你儿子都要成亲了,你这亲爹怎么还这么闲?” “林大山,林白成亲你不用帮着出面操办吗?” 此时,被余丽指着鼻子骂了一通,林大山想到村里人的幸灾乐祸,脸色更是难看。 都是林白那个逆子,让他被村里人看笑话! 林大山扭头就要去找林白,他倒要当面问问林白,有没有把他这个亲爹放在眼里! 只是还没等他出门,就见林传宗鼻青脸肿,一路哭嚎着冲回来了。 “娘,娘!”林传宗还没进屋就扯着嗓子哭喊,他叫得凄惨,一声高过一声,把余丽唬得一跳,抬脚就往门外冲。 在大门口跟林传宗碰个正着。 就见林传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边脸肿得老高还擦破了皮,身上的衣裳脏得跟在泥地里滚过似的,污糟一片,不但脏兮兮,而且还被磨破了不少口子。 余丽尖声道:“传宗,你这是怎么弄的?谁打你了?哪个杀千刀的敢打我儿子?” 这下也顾不得还在跟林大山吵架,对他道:“当家的,还不快去请牛大夫!” 林大山看到林传宗的样子也吃了一惊,又仔细看了两眼,就对余丽道:“没事,都是皮外伤,家里有药酒,擦擦就好了。” 村里人没那么多讲究,只要不是什么大病,很少有人看大夫。 余丽一边骂咧咧去拿药酒,一边问林传宗道:“传宗,你告诉娘,你身上的伤是谁打的?娘去给你出头。” 一边又对林大山道:“当家的,你儿子被人打成这样,你要是不给他找回公道,以后这白溪村都没有我们家的立足之地了。” “那是什么人都能来欺负我们一家子啊!” 林大山脸色十分难看,余丽这婆娘,什么事都没问清楚就知道鬼哭狼嚎,看林传宗的样子,倒像是跟其他孩子打架闹的这样。 小孩子打架多大的事,村里哪个小孩没打过架?也就是余丽把林传宗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平时就是碰掉了根头发丝都觉得严重。 林大山是不太把这个当回事的。 林传宗十一岁,还那么大的个子,村里对比他大的孩子没几个,都下田干活,不跟他玩了,平时玩在一起的孩子都比他小,不管是年纪还是体形都不如他,就这样还打架打输了,林大山都替他觉得丢人。 林大山问道:“你这是跟谁打架了?” 林传宗还没回答,余丽拿着药酒走出来,不高兴道:“什么打架?传宗能跟谁打架?他这样分明是让人给打了!当家的,你可是他爹,你要是不为他做主,那传宗的打就白挨了,” 余丽说着,还一边往手上倒酒抹在林传宗青紫的脸上使劲搓,林传宗疼得哎哟哎哟直叫唤:“娘,娘,你轻点,哎哟,疼死我了……” 余丽心疼道:“你告诉你爹,是谁打的你?” 林传宗眼珠子转了转,告状道:“爹,娘,林白打我!” 林大山皱眉道:“真是林白打的,不是你跟人打架?” 余丽已经看着嗓子嚎起来:“这日子没法过了……都是亲兄弟,林白怎么就能下这么狠的手?” “我们传宗,那可是他亲弟弟,不敢指望他多照应,也不能这么把亲弟弟往死里打啊!” “这个家都快没我们娘俩的立足之地了!”余丽把手里的药酒往桌子上一放,拉扯着林传宗往外走:“传宗,走,娘去为你讨回公道。” “当家的,林白是你儿子,传宗也是你儿子,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林大山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头,总觉得林传宗没说真话。 不过他心里憋着一口气,本来就打算去找林白,有林传宗这事做借口,等会儿就更好说话了。 林大山跟在两人身后,想着等会儿见到林白之后要怎么措辞才能既显得出自己做老子的威严,又让林白无法反驳。 余丽一路走一路骂,声音尖利,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林白想干什么?传宗跟他井水不犯河水,他还不肯放过传宗,这是要赶尽杀绝,连亲弟弟都不肯放过!” “我倒要问问林白,他心思怎么就这么狠毒……” 村民纷纷侧目,大家知道,林大山家里这是又有热闹瞧了,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索性跟在三人身后,一起往村子西边林白正在盖的四合院走去。 四合院空阔的院子里,林白正把薛石抱在怀里,拍着他的背轻声哄他:“石头不哭,棉袄破了就破了,林白哥哥下次给你买新的!” 薛石双手搂着林白的脖子,脑袋在他颈窝拱了拱,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瘪了瘪嘴,说道:“这就是新的,我今天才第一天穿!” 小豆丁鼻青脸肿,脸上不比林传宗好多少,而且因为他皮肤又嫩又白,那些青紫的痕迹显得愈发狰狞。 好好的棉袄才穿出来就被扯破了,小豆丁越想越委屈,哇哇大哭,哭得直打嗝,停都停不下来。 林白抱着他耐心哄:“别哭别哭……” 林大山一家三口到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不管是林大山还是余丽,包括林传宗,都觉得这场景十分刺目。 明明林白姓林,跟他们才是一家人,可他却不把林传宗这个弟弟放在眼里,反而把薛石抱在手里哄,让他们心里十分不舒服。 余丽更是肺都气炸了,指着林白就骂:“林白你个黑了心肝的,传宗他哪里得罪了你,你要把他往死里打?” “成日里拿个外人当宝,反而把自己亲弟弟不当回事,我看你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林白哥哥别怕,姐姐会保护我 他姓什么跟余丽有什么关系? 林白面无表情,抬头看向林家一家三口。 林大山和余丽并排站在一处,阴沉冷漠的看着他。 被余丽护在一边的小胖子林传宗捂着脸“嗷嗷”直叫唤,口口声声喊疼,眼珠子透过指缝四下乱转,对上林白冷漠的目光,胖乎乎的身子吓得抖了抖,往余丽的方向直缩。 余丽见林传宗怕成这样,更是大怒。 早知道这样,她当年就应该把这个祸害直接弄死,而不只是想办法把他赶出家门,倒让他如今有命欺压她的儿子。 余丽看向林白的眼神跟刀子一样,只恨不得把他身上的肉都剜下来,却也知道自己一个继室,对上前头生的儿子只能背地里用手段,明面对上必定不能表现得强势。 不然叫外人看到,只会说她这个做后娘的不慈,容不下前头生的儿子,只能指使林大山出头对付林白! 老子教训儿子,天以地义! 余丽推了一把站在边上的林大山,悲愤道:“当家的,你倒是说句话!我们传宗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他哥哥打得这么惨?” 她一脸泫然欲泣:“要说错,也是我的错,我当年就不该嫁到你们林家来,更不该生下传宗,让他碍了亲哥哥的眼,所以才遭这份罪。” 余丽说着,掩在袖子底下的手不动声色的用力掐了林传宗一把。 林传宗痛得“嗷”一声惨叫,眼泪当场就飙出来了:“疼疼疼,娘,疼死我了!” 余丽便作势扑到林传宗身上,上上下下查看起来:“传宗,传宗,你哪里痛……” 四合院尚未完工,院门大开。 后头跟着林大山一家来看热闹的村民们早就想见识一下林白新盖的房子有多么气派,此时正好得了机会,便推推搡搡跟着一起挤 进院子里,对着各处探头探脑,十分眼热。 正在给屋子收尾的匠人听到院子里响亮的动静,也都探出头来看个究竟。 余丽唱作俱佳,扯着嗓子哭喊:“当家的,传宗要是有个什么事,我也不活了……呜呜呜!” 林白怀里的薛石看见余丽撒泼耍赖有些不安,搂着林白脖子的手紧了紧,脑袋在他颈窝蹭了蹭,拱着身子安慰他:“林白哥哥别怕,姐姐会保护我们的。” 在小豆丁眼里,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他姐姐更厉害的人了。 自从姐姐发威之后,他不但有好吃的点心、好玩的玩具、还有新衣裳穿,薛小宝和薛光不敢再欺负他,奶奶不再骂他打他,村里的小伙伴也爱跟他一起玩。 嗯,姐姐还给他找了林白哥哥那么好的姐夫,教他读书写字。 林传宗敢抢他的棉袄,还把他新棉袄都扯破了,等姐姐来了一定不放过他!哼! 林白被薛石的话逗笑了,就连林大山一家三口上门来闹事,也不觉得那么糟心了,反而心情十分平静。 总归林大山跟余丽母子才是一家人,林大山眼里没有他这个长子存在,不把他当儿子,他也不必把林大山当爹。 双双才是他的亲人,薛叔薛婶和小豆丁这些一心对他好的人,以后才是他的亲人。 林白揉了揉小豆丁的头,眼含笑意道:“好,我不怕。” 小豆丁就说:“我,我也会保护林白哥哥的。”说着扭过身子,冲着林传宗呲小虎牙:“坏人,这里不要你进来!你走,你走开!” 余丽嚎得更大声了:“做哥哥的连同外人欺负自己亲弟弟,这是连条活路都不肯留给我们娘俩了哇……”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哟!” 林大山在院子里站了这许久,一直端着架子,还想等林白上前给他这个爹请安,他好摆一摆当老子的谱。 谁知林白就跟没看到他一样,反而抱着薛家的小子眉开眼笑,当真是一点也没把他这个老子放在眼里。 林大山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喝道:“林白,你这个逆子,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打传宗?” 林白眼里的笑意一瞬间退得干干净净,语调没什么起伏的喊一声“爹”,然后看一眼“嗷嗷”直喊疼的林传宗,声音平静:“我没打他!” 余丽气得跳脚:“你说没打就没打?你要是没打传宗,他身上那么多伤是哪来的?” 林大山更是一把将林传宗从余丽身边扯过来,指着他那张青青紫紫的脸,怒视林白:“你还敢狡辩!你自己看清楚,你弟弟这张脸都给你打得快毁容了,你还敢说没有,谁信?” 林白看着林传宗,冷冷道:“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没打林传宗。” 林传宗心里虚着呢,根本不敢与林白对视,别开脸扭着身子直往后缩。 看在林大山和余丽眼里,就成了林白下手太狠,林传宗被他打怕了,见到他就不敢靠近。 原本对林白打人一事将信将疑的林大山,这个时候已经不怀疑了。 要知道林传宗在家里一向是霸王,就算面对他这个当老子的也从没怕成这样过,可见是在林白手上吃足了苦头。 再想到林白如今日子过得好,却根本不把他这个当老子的放在眼里,反倒去亲近薛顺一家,银子都花到薛家人头上去了,他这个当老子的却什么也没捞着,林大山就气不打一处来,更是生出要趁这个机会好好教训林白一顿的心思。 林大山目光四下一扫,从地上拣起一根柴火棍就往林白身上打去:“你这个逆子,让你无缘无故打亲弟弟,我今天就打死你!” 林白手上还抱着薛石,完全不敢躲,就怕自己一动,林大山的棍子会落到薛石身上,把小豆丁打坏了,于是硬生生站在原地,挨了林大山几棍子。 余丽心里巴不得林大山直接把林白打死才好,在一旁装腔作势道:“传宗你别怕,你爹最是公正不过,他定会为你做主,不会让你白受委屈白挨打的。” 这话如同火上浇油,让林大山下手打得更快了。 “砰砰砰砰”,柴火棍棍棍到肉,打在林白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林白闷哼出声,抱着薛石的手臂紧了紧,把他整个人按在怀里,不教他看见自己挨打。 然而小豆丁从小在薛老太的棍棒长大,对于挨打的声音再熟悉不过,当即挣扎着从林白怀里扭过头,冲着林大山大声哭喊:“不要,不要打林白哥哥!” 林大山哪里会听他一个小豆丁的哭喊,下手更加带着一股狠劲儿,边打边骂:“我打死你这个逆子,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亲弟弟!” 薛石急得脸都红了,又哭又喊,尖声道:“坏人,你们一家都是坏人!林传宗打我,你打林白哥哥,大人打小孩,不要脸!”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还真不是林家的家务事 薛双双和薛顺陈秋娘赶到四合院的时候,还没进门,就听到薛石嘶声裂肺的哭喊声。 三人心里一紧,加快脚步往里走。 薛顺步子大,几步跨进院落来到林大山跟前,一把抓住他手里的柴火棍,喝道:“林大山,你这是干什么?” 林大山看到薛顺,就想到林白不亲近自己这个当老子的,赚了银子却拿去给姓薛的一家人花,气就不打一处来,冷笑道:“薛顺,我打我儿子,跟你什么相干?” 想起当时在薛家老屋吃的亏,挨了板子还赔了一两银子,林大山心里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这是我儿子的房子,我在我儿子的地盘管教我儿子,天经地义,谁也不能说什么!” 林大山说着还想动手,谁知薛顺的手跟铁钳似的握在柴火棍上,他用力抽了几下都抽不出来。 薛双双和陈秋娘已经快步走到林白边上。 薛双双问林白:“你怎么样,没事吧?” 林白摇头:“衣裳穿得厚,没什么要紧。” 说着,还特意伸手把薛石递出去,想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结果扯到背后的伤,痛得“嘶”一声响。 薛双双忙按住他:“你别乱来,挨了十几棍子可不是说着好玩的,可别到时候落下什么不好的毛病就后悔就晚了。” 陈秋娘从林白手里接过薛石,被他脸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吓了一大跳,惊道:“不是说跟人打架吗?怎么打得这么重?” 陈秋娘摸摸他脸上的伤,心痛道:“石头,痛不?” “痛!” 小豆丁眼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看上去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薛顺已经把林大山手里的柴火棍拽下来丢在地上,对林大山说道:“你这是在管教儿子?我还以为你这是要把他直接打死!” 林大山冲着他冷笑:“老子管教儿子天经地义!”伸手一指林白:“我今天就是把他打死,那也是他活该!” 林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无悲无喜。 薛顺面色却是攸的沉下来,沉声道:“做儿子的犯了错,当爹的要管教儿子,别人自然不能说什么。” “可哪怕衙门里县官办案,也要讲究个证据确凿,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就无顾打死人的道理。” “正好这里有那么多人在场,你倒是说说林白到底做了什么错事,让你下这么重的狠手,非得把他往死里打?” 林大山怒道:“薛顺,这是我林家家事,哪里有你掺和的份?” 薛顺道:“林白虽然是你儿子,却是我订下来的女婿,马上就要跟双双成亲,也算我半个儿。” “我过问一下他的事情,不为过吧?” 村里人刚才看林大山打林白打得那么厉害,可真怕林大山把人打出个好歹来,也在边上劝过几句,可林大山就是不停手,只说自己的管教儿子,让村里人别管。 现在有薛顺出面挡一挡林大山的怒气自然好。 于是众人纷纷点头:“是这个理。” “老丈人过问一下女婿的事情,确实不算什么。” 林大山眼看大家都站在薛顺那边,心里更气了,不过他也不好得罪所有人,就冷笑道:“这个逆子,无缘无故殴打林传宗,差点没把他亲弟弟打死!” “小小年纪这么心思恶毒,现在不好好管教他,指不定哪天他就敢打我这个做老子的。” 薛双双听到这里,霍然抬头看向林大山,问道:“林大叔,谁跟你说林传宗身上的伤是林白打的?” 自从在薛家老屋,薛双双几句话让他吃了大亏,林大山见到薛双双就有点怂,特别是她那双漆黑的眸子,像是能看穿他心里任何见不得人的心思。 林大山下意识就不想和薛双双打交道,此时见她开口,便喝斥道:“薛双双,我跟你爹说话,有你随便插嘴的份?” 薛双双道:“连事实真相也不让说吗?衙门里开堂审案,县官大人都得让人说出真相呢!” “林大叔不让我说,是怕被大家知道你冤枉了林白吗?” 林大山气得倒仰。 余丽已经喝道:“薛双双,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掺和到别人的家事当中,哪里来的规矩?” 薛双双眼神一厉,眉眼如刀:“那林传宗谎话连篇,冤枉污蔑亲哥哥,就是林家的规矩吗?” 林大山眼皮一跳,那种不详的预感又来了。 林传宗心虚得很,却不知道薛双双的厉害,只觉得有余丽在,肯定不会让他吃亏。 所以虽然吓得一抖,直接躲到余丽身后,还不忘嘴硬道:“你胡说,我才没有冤枉林白,就是他打的我,脸上的伤现在还疼呢!” 余丽更是大怒:“薛双双,你个死丫头胡说些什么?我们家传宗哪里冤枉林白了?” 她一把将缩在后面的林传宗拉扯到前面来,往林白和薛双双两个面前一推,冷笑道:“看看传宗脸上的伤,是不是冤枉了林白,大家没有眼睛吗?” 薛双双亦是冷笑:“脸上有伤是林白打的?那我们家石头脸上有伤,我还说是林婶子你打的呢。” 余丽尖声道:“薛石脸上的伤跟我有什么关系?薛双双,你不要血口喷人!” 薛双双面无表情:“那林传宗脸上的伤,跟林白有什么关系?” 余丽叫道:“这怎么能一样?林白从小就对传宗有意见,觉得传宗碍了他的眼,所以找到机会就要打他出气。” 薛双双嗤笑一声:“林传宗是长得比林白好看,还是比林白有本事?一没才二没貌,他用什么来碍林白的眼?就凭他胖?” “林婶子,你也太会往林传宗脸上贴金了。” 余丽目瞪口呆,薛双双这张嘴也太毒了! 林白看着小姑娘为他出头,眼底的温柔快要满溢出来。 暖融的阳光照在薛双双身上,给她身上镀了一层金黄的光晕,柔和明媚而温暖,驱散他心底的阴霾。 林大山喝道:“够了!薛双双你闭嘴,这是我林家的家务事,别说你还没嫁进林家,就算嫁进来了,男人的事,也轮不到女人多嘴!” 薛双双目光往众人身上扫视一遍,最后落在林传宗身上停留了一瞬,这才对林大山道:“林大叔你又说错了,今天这事,还真不是林家的家务事!” “林传宗看到石头穿新棉袄,直接动手抢,石头不肯,林传宗就动手打石头,还把石头身上的棉袄扯破了。” “林传宗脸上的青青紫紫,是抢石头身上棉袄的时候,摔在地上自己磕的,石头脸上的伤,却是林传宗动手打的!” “林大叔,林传宗一个半大小子欺负我们家石头这个小孩子,又是抢东西又是打人,林大叔不好好管教管教吗??” 第一百二十三章 也不用花好多钱,三五两银子 林传宗为了抢薛石身上的棉袄跟他打架这事,薛双双是知道的。 别看薛石才六岁,可他从小就背着比他自己还高的背筐打猪草,还是有点小力气,加上身形灵活,林传宗这个被娇养的小胖子一时半会儿还真不能赢他。 两人扭打成一团,你打我一拳,我踹你一脚。 薛石毕竟年纪少,时间一长就打不过林传宗,好在他也聪明,打不过立即就跑,还知道往林白的四合院里跑。 中途被检林传宗追上来一把拽住棉袄,两人一个要跑,一个拉着不让,棉袄一下子被扯破了,林传宗因为势头过猛,摔在地上,擦破了半边脸,至于另半边脸,则是跟薛石打架的时候打到的。 这么一耽搁,薛石就跑进四合院,扯着嗓子喊:“林白哥哥救命!林传宗他要抢我新棉袄!” 等林传宗从地上爬起来追进四合院,还想继续动手的时候,林白已经从屋子里出来了,喝道:“林传宗你干什么?” 林传宗眼见薛石有林白护着,他没法再动手,转身就跑了。 薛双双当时就怕林传宗出夭蛾子,以林大山和余丽的尿性,肯定会来找林白麻烦。 余丽且不说,可林大山是林白亲爹,真要动起手来,林白只能受着,明摆着要吃亏。 薛双双想到这里,赶紧跑回去找薛顺,谁知还是慢了一步,他们赶到的时候,林白已经结结实实挨了林大山十几下柴火棍。 薛双双差点气死了,说出来的话自然不会客气。 林大山不是说要管教儿子吗? 那管啊! 林传宗这犯了事的儿子在这里呢,看他准备怎么管。 林大山被薛双双当面问到脸上,一时下不了台。 他打林白,本就是扯着管教儿子的借口借题发挥,主要是为了出气,谁让林白不把他这个当老子的放在眼里?赚了钱也不给他用,平白便宜了旁人? 可刚才打的是爽快了,现在怎么办? 林白什么也没做,都被他打了一顿,林传宗又是抢人家棉袄,又是打人,还谎话连篇陷害亲哥哥,难道不该打一顿? 可要让他为这点事打林传宗,林大山也是不愿意的。 说来说去,这事还不是林白惹出来的? 要不是林白赚了银子不给自家人花,反而给薛家大小买衣服,林传宗会去抢薛石的棉袄? 真要算起来,那棉被是林白花银子买的,本就是他林家的东西,传宗要回自己的东西有什么错? 林大山没出声。 余丽已经扯着嗓子对薛双双骂道:“放屁!” “薛双双你胡说八道也要靠谱点。” “我家传宗脸上的伤明明是被人打出来的,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他自己磕出来的?” “要我说,就是你们家薛石打的!” “你们薛家也不是什么好人,哄得林白赚了钱都花到你们身上,转过头还来打我儿子。” 她说得顺嘴,边上的人却全都听得愣住了。 乖乖,这余丽可真有脸说啊。 林传宗多少岁,薛石多少岁? 光是个头,林传宗都快有薛石两个那么大了,薛石还能打到林传宗?林传宗打林白还差不多! 薛石扭过头怒视林传宗:“坏蛋林传宗,不要脸!抢我棉袄还打人,把我新棉袄都扯破了!你赔!” 此时爹、娘、姐姐都在场,小豆丁也不怕了,说起话来气势十足。 林传宗跟他对骂:“你才不要脸!你身上的棉袄是林白花钱买的,林白的东西都是我的,所以你身上的棉袄也是我的,我拿回来有什么错?你不肯还给我,还跟我打架,把我脸都打肿了,你赔!” 早听说林传宗一直叫嚷说林白的东西以后都是他的,大家还不太相信,现在算是亲耳听到。 也不知林大山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能把林传宗教成这样。 边上看热闹的人差点听不下去。 余丽却一点也没觉得哪里不正常,反而跟着叫起来:“听到没有,听到没有,传宗脸上的伤就是薛石打的!你们薛家得赔汤药费!” 薛双双都要让她气笑了,挑了挑眉,不客气道:“林婶子,你们家林传宗都十一岁了,连薛石这个六岁的孩子都打不过,你觉得是很长脸的事?” “林传宗以大欺小,打了薛石,你还有脸找我们赔汤药费?” 余丽语塞,吱吱唔唔说不出话来。 这事说出去确实不好听,林传宗不管是年龄还是个子,都快有薛石两个大,说他被薛石打伤,只怕没人会相信。 林大山喝道:“好了,都闭嘴。” 他对薛顺道:“既然只是两个孩子打架,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我们大人也不必掺和。” 薛顺就道:“孩子打架确实不算大事,村里哪个孩子没打过架?我们自己小时候也打过,只是林传宗犯的事可不止打架这一条……” 林大山脸色难看的打断他的话:“这就是我的家事了,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操心!” “传宗,还不赶紧给我滚回去!” 余丽愕然道:“当家的,我们就这么走了?” 林大山怒道:“不走呆在这里干什么,嫌丢人现眼还不够吗?” 反正打了林白一顿,他这段时间闷在心里的气也出得差不多了。 现在这里这么多人,也不好再找林白要银子,只能等下次再说。 可余丽不愿意啊。 什么好处没捞着,就这么白走一趟? 怎么想怎么不甘心啊! 余丽看了眼林白,意有所指的说道:“那也不能就这么走了吧?我们传宗脸上伤得这样重,总得找个大夫看看。本来快过年了,哪儿哪儿都要花钱,手头上就紧巴巴,现在请大夫,这钱可从哪里来?” 林大山一听,目光就往林白看去,说道:“林白,传宗是你弟弟,他现在受了伤,你给他请个大夫也是应该。” 余丽立即道:“是啊,也不用花好多钱,三五两银子就够了。” 三五两银子?! 村里人一年到头下来,也不过就是多出三五两银子,余丽可真敢开这个口。 就连看热闹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林白面无表情的看向林大山:“想让我拿钱给林传宗看伤?” 林大山道:“他是你弟弟,你出点银子给他看伤怎么了?” 余丽瞄了薛家人一眼,嘀咕道:“就是,你都有银子花在外人身上,给自己弟弟花点钱怎么了?” 林传宗眼见林大山和余丽不但没追究他说谎陷害林白的事,反而让林白给银子,胆气立即就壮了,走到林白面前伸出手道:“林白,听到爹娘说的没有,快点给银子,拿来。” 林白冷笑,捡起地上的柴火棍就往林传宗身上打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你算传宗哪门子哥哥? 柴火棍重重落到林传宗背上,林传宗“嗷”的一声惨叫出声,跳起来就想跑。 林白哪里会让他走脱,一把抓住他,手里的柴火棍毫不留情的往他身上招呼,棍棍到肉,一点也不掺假。 总之就是林大山刚才怎么打他,他现在就怎么打林传宗! 林传宗被打得鬼哭狼嚎直跳脚,却苦于挣脱不开林白的钳制,只好拼命大喊大叫:“爹,娘,救命,救命啊,林白想打死我!” “救命啊,娘,你快救我,我要被林白打死了……” 这一下变故突然,谁都没想到林白会忽然暴打林传宗,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 林大山和余丽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还是被林传宗的惨叫声惊得回过神来,立即变了脸色。 林大山怒喝一声:“林白,你这个逆子,谁让你打林传宗的?你赶紧给我住手!” 想过去拉阻止林白,却被薛顺拦住。 薛顺道:“林传宗无缘无故就敢污蔑亲哥哥,差点害林白被你打死!小小年纪这么心思恶毒,现在不好好管教他,指不定哪天他就污蔑你这个做老子的。” “你也不要心痛,林白这是为他好!” 林大山气得倒仰。 这句话是他刚才打林白的时候说的,现在倒让薛顺还给他了。 他怒道:“薛顺,你非要多管闲事是不是?我林家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 薛顺摇头道:“林大山,你家的事,我可管不着。” 林大山急得眼睛都红了:“那你拦着我干什么?你这是看不得我林家好,想让他们兄弟两个不和。” “你这是在挑拨离间!” 薛顺“啧”了一声,道:“林大山,这话我可不敢认。” “林白和林传宗为什么会兄弟不和,你不知道?” “我挑拨什么了?我是让林传宗陷害林白了,还是让林传宗把林白的东西霸为己有了?” 林大山说不过他,又被他拦着过不去,只能急得在原地跺脚,心里更是恨死林白了,连带着把薛顺一起恨上了。 那边余丽同样被薛双双拦下来:“林婶子,你先歇口气,林白愿意管教弟弟是好事,总比他以后无法无天出去惹祸好。” 余丽连声音都急得变了嗓音:“薛双双,你让开!我儿子要是有个好歹,我让你抵命。” 薛双双吃惊道:“林婶子,林传宗自己作死,凭什么要我给他抵命?碰瓷也不是这么碰的,我连他一根头发丝都没碰着呢。” 林白听到余丽威胁薛双双,冷冷一笑:“做哥哥管教弟弟天经地义,我今天就是把他打死,也是他活该!” 林传宗听到林白这么说,更是吓得够呛:“娘,娘,救命,救我,我不想死啊!林白会杀了我的,他一定会杀了我的……” 余丽被林传宗的哭喊声闹得心烦意乱,心里一急,对薛双双直接动手了,薛双双一个没注意,被她拨得一个踉跄,身形往一边歪去。 余丽趁着这个机会,就想冲过去阻止林白。 林白喝道:“你敢过来,我就打断林传宗的腿!” 手下柴火棍重重一敲,林传宗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此时的林白沉着脸,像个凶神,余丽被他唬得一跳,站在原地完全不敢动弹,生怕林白一怒之下,当真打断林传宗的腿。 林大山喝道:“林白,你这个逆子,传宗那是你亲弟弟,你竟然下这样的狠手!” 林白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爹,我还是你亲儿子,你教训我的时候也没手下留情啊。” 林大山:“逆子,逆子……你给我住手!你要是把传宗打出个好歹来,我就去衙门告你个忤逆不孝,残害手足!” 薛双双高声道:“林大叔,可不兴这样颠倒黑白的,这世上再没有比林白更孝顺的了。” “这里这么多人,除了我们村里的,还有镇上的匠人都看到了,你刚才打他的时候,他连躲都不躲让你打,还要怎么孝顺?” “要说残害手足,那也是林传宗陷害林白,还挑拨你跟林白父子不和,林白做为兄长,教训林传宗一顿那是为他好。” “不然林传宗陷害兄长,挑拨父亲和兄长父子不和,真要告到衙门,只怕是逃不过一个忤逆不孝,残害手足的罪名。” 林大山气得差点闭过气去。 薛双双这个刺头,当初他到底是哪根筋抽了,才会同意余丽给林白说这么一门亲事? 现在两人还没成亲,自己就快被薛双双给气死了,等到以后,她跟林白成了亲,林家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林大山气得直打抖。 眼看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薛双双就把林传宗忤逆不孝,残害兄长的罪名坐实了,余丽眼睛都急红了,扑过来就要打薛双双:“薛双双你个死丫头,我撕烂你的嘴,我叫你乱说!” 薛双双这次有了准备,身形灵活的避开了,余丽用力过猛,一下摔了个五体投地。 正好扑到林传宗跟前。 小胖子林传宗像是看到一根救命稻草,挣扎着向余丽伸出手:“娘,快救我……” 林白一棍子敲在他手臂上,冷笑:“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谁也救不了你。” 林传宗“嗷”的一声缩回手,一下子就怂了。 “哥,哥,我错了,我不该陷害你……我不该污蔑你打我!” “哥,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哥,我不该抢薛石棉袄,不该跟他打架……” “哥,你别打了,你再打下去,我就要被你打死了!” 林白声音冷漠:“你这样的,活着也是祸害,打死了更好。” 林传宗吓得尖叫一声:“不,别打死我,我不想死!” 一股尿骚味从他身上传来,竟然吓得尿裤子了。 也就是这点出息。 林白忽然就没了再教训他的兴致,扔了烧火棍一把松开他,居高临下的问道:“林传宗,还敢找我要银子吗?” 林传宗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半天都没吱声。 余丽一把扑过去:“传宗,传宗,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林大山冲上前来,对林白怒喝道:“逆子,你弟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的。” 林白淡淡道:“林传宗不懂事,爹管教不过来,我这个做哥哥的只能多多管教他,也是帮爹分忧。” 余丽气得口不择言:“你算传宗哪门子哥哥?林白我告诉你,林传宗是我生的,我只生了林传宗一个儿子。” “林传宗没有你这样的哥哥,你以后也少拿是他哥哥的事来说嘴,更别想用这个做借口打他,不然我跟你没完!” 林大山没想到余丽能说出这样的浑话来,连忙喝止道:“闭嘴!” 然而,已经迟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既然这样,那就断亲! 薛双双瞪大了眼睛:“林婶子,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林传宗是林白亲弟弟,让他出银子给林传宗看伤。” “也不用花许多银钱,三五两银子就够了!”她把余丽的口气学得微妙微肖,说完了又道:“合着要林白出银子的时候,林传宗就是他亲弟弟,受管教的时候,林传宗就不是林白亲弟弟了?” 这话得到大家的认同。 跟着林大山一家人过来看热闹的白溪村村民觉得这趟没白跑,可算是看了一场大戏,林大山的继室和儿子可真是叫人开了眼界。 难怪林白当年被会安个命硬的名声被赶出来,余丽和林传宗这根本是把林白当眼中钉、肉中刺,无时无刻都在往林白身上泼脏水! 余丽刚才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话一出口,也觉得不妥,原本还想着怎么描补回来才好,结果被薛双双这么一说,再看着手底下被打得连哭嚎都不敢大声的林传宗,心里的火气那是“蹭蹭蹭”直往上冒。 余丽怒视着薛双双,厉声道:“薛双双你闭嘴!我儿子才不需要林白来管教!” 林白忽然道:“当哥哥的管教弟弟,天经地义。” “林传宗是我亲弟弟,以前对他疏于管教,倒让他长歪了,品性低劣到连亲哥哥都陷害,倒是我的疏忽。” “以后我必定对他多多管教,非得把他长歪的性子给扭回来。” 林传宗大惊。 林白说什么?以后要多多管教他?! 这顿打已经让他痛得去了半条命,身上哪儿哪儿都疼,无一不在提醒他,林白打起他来有多狠。 要真让林白来管他,他还有命在吗? 林传宗当场就嚎起来:“我不要,我不要林白管我……” “林白不是我娘生的,他不是我哥哥,他才没有资格管我。” “娘,娘,林白会打死我的!” 林传宗吓得抱着余丽的胳膊,一个劲往余丽身后躲,那样子,好像躲得慢了一点,就会被林白当场打死一样。 “传宗不怕,有娘在,不会让林白打你的!”余丽一边护着林传宗,一边指着林白骂:“林白你就是个黑了心肝的,我家传宗可没有你这样的哥哥!什么管教弟弟,你根本就是铁了心想打死传宗!” 林白冷眼看着一幕。 余丽冲着林大山大喊:“当家的,你看看你儿子都被吓成什么样了?你再不管,是不是非要让儿子吓出个好歹来?” “当家的,这世上怎么就是有你这么狠心的人,连亲儿子的死活都不顾,任由前头生的儿子把人往死里欺负……” 余丽撒泼打滚,寻死觅活,唱作俱佳,林大山只觉得脑仁“突突突”跳得厉害,抬手一巴掌就打了过去:“我让你闭嘴!” “啪!” 一声脆响,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一瞬。 紧接着,就是余丽骤然拔高的尖叫声:“林大山,我跟你拼了!” 余丽扑过去撕打林大山,林大山气得狠了,直接用力一脚把她踹出去,正好撞在林传宗小胖子身上,母子俩跌作一团。 余丽拍打着地面哭嚎:“我的命怎么这么苦?还不如跟着儿子一起死了才干净,好过在这里碍你们父子的眼……” 林大山第一次觉得余丽竟然这么蠢。 本来村子里现在已经很多人在说他当年不该把林白赶出去。 说有后娘就有后爹,这话一点也没说错,林白是个可怜的,林大山这个亲爹跟着后娘一起作贱前头生的亲儿子。 现在余丽这个当后娘的,还当着众人的面,口口声声不认前头生的儿子,还不肯让儿子认亲哥哥。 这是要把他林家仅剩的一点名声都败干净。 余丽不要面皮,他林大山还想要,别人怎么说余丽这个当后娘的他不管,可他林大山总不能教别人说连儿子都不要。 什么?你说当年把林白赶出家门不要他? 那是游方道士和算命先生学艺不精,给林白乱批命造成的,说到底,他林大山也是受害者。 林大山怒视余丽,喝道:“你这恶妇,再胡说八道,我就休了你!” 余丽哭嚎到一半的声音嘎然而止,像只被人掐住脖子的鸡,忽然叫不出声。 林大山冷着脸看向林白,喝斥道:“还有你!我这个当老子的还没死呢,还轮不到你来管教林传宗!” 林白道:“爹,你平时忙着干活,做儿子的给你分忧是应该的。” “爹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管教林传宗,肯定不让他再做出抢人东西还要污蔑陷害亲哥哥这种事给你丢脸!” 林大山眼皮直抽,林传宗已经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跳起来:“你不是我哥,凭什么管我?我不要你管,就不要你管!” 林大山喝骂道:“林传宗,你给老子闭嘴!林白是你亲哥哥!” 林传宗哪里会听,托刚才那顿打的福,此时林白在他眼里堪比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 跟林白相比,林大山这个当老子的,远没有那么可怕。 林传宗小胖子从来没这么勇敢过,梗着脖子喊:“他不是!我娘说了,林白他不是我哥,他会打死我的!我不要他管……” “林白,你不是我娘生的,你就不是我哥,也好意思管我?” 薛双双道:“既然这样,那就断亲!” 断亲?! 林大山整个人都惊呆了,四合院里看热闹的人全惊呆了。 断亲可是大事,意味着以后再也没有往来。 谁要是被家里断亲,走出去说不定就得让人戳脊梁骨。 薛双双可真敢说! 林大山暴怒:“薛双双,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林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在这里嚼舌根?” 他冲着薛顺怒吼:“薛顺,薛双双还没过门,就教唆林白跟家里断亲,搅得我林家不得安生!” “这种搅家精一样的媳妇,我林家要不起,我们林家要退婚!” 林白厉声道:“这不可能!退婚这事想都别想!” “双双就是我媳妇儿!” 林大山指着他骂:“逆子,你为了个女人,忤逆老子!” 林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里满是讥肖:“爹,我这可不是忤逆你,儿子这是谨记你的教诲,你说过,我的婚事,由我自己负责,家里一概不管。” “分家的时候,更是默认我已经成亲,才把我分出来单独立户的,里正和各位族老当时可都在场。” “既然已经分家分户,我的家事自然不敢劳烦爹操心。” 林大山气得说不出话来。 薛顺道:“林大山,双双说得没错。” “你家里继室不慈,容不下前妻生的儿子,继子不悌,公然不认林白这个亲兄长。” “林白一片好心,反被他们当成生死仇人。” “既然这样,还不如让他们兄弟断亲,也省得你这个当爹的夹在中间难做!” 第一百二十六章 继母不慈,继弟不悌 “断断断!断亲!本来林白就不是我娘生的,当然要断亲!” 林大山还没说话,林传宗已经扯着嗓子喊起来。 林传宗完全不知道断亲的严重性,他只知道,断亲之后林白就再也没有理由打他了。 就凭这一点,这个亲就得断! 林白十分干脆道:“好,那就断亲!” 余丽当场傻眼,这个时候发现知道事情严重了。 这个亲一断,且不说以后林白过得再好也跟林传宗没有任何关系,林传宗休想沾到一点好处,只说眼前,她和林传宗母子两个的名声,会因为断亲毁得一干二净。 继母不慈,继弟不悌! 逼得前头生的儿子不得不和兄弟断亲! 这个名声传播出去,以后林传宗想做什么都难了。 就算林传宗不是读书那块料,不用担心名声不好不让考功名,可他的亲事到时候都不好说。 谁会愿意跟不慈不悌的人家结亲?! 余丽慌了,一把捂住林传宗的嘴:“传宗,你给我少说两句!” 她尴尬的看着众人,说道:“那个,传宗还小,不知道什么是断亲,在这儿胡说呢,大家别听他的。” 小胖子林传宗为了以后不再挨林白的打,这个时候十分拼命,挣扎着从余丽手底下钻出来,大声道:“我没胡说!我知道断亲的意思,就是以后林白跟我不是一家人,他再也不能打我了!” “我要断亲,我要跟林白断亲!现在就断亲!” 余丽急得使劲捶他:“林传宗你给我闭嘴!断亲这么大的事,哪轮得到你想断就断?” 林传宗被余丽打懵了,当即嚎得更厉害:“娘,是你自己说林白不是你生的,不算我哥,那我跟他断亲有什么错?” 余丽:“……”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这下算是知道了。 偏偏这话还真是她亲口说出来的,在场除了白溪村的人,还有镇上的匠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她就算舍得下面子否认,也要看林传宗愿不愿意听。 余丽求救似的看向林大山,如今,能阻止林白和林传宗断亲的,也只有林大山这个一家之主了。 林大山看向余丽的目光都想生吃了她。 这个毒妇,蠢妇,看看把他的儿子给教成什么样子? 可此时并不是追究余丽的时候,而是要打消林白和林传宗兄弟两个断亲的念头。 林大山对林传宗道:“传宗,林白是你哥哥,你们俩是同一个爹生的亲兄弟,哪会有什么解不开的深仇大恨,需要闹到断亲的程度?” 林传宗十分委屈,他被林白爆打了一顿,林大山和余丽竟然不为他做主,反而阻止他跟林白断亲,是想让他以后天天被林白打吗? 小胖子根本听不进去林大山在说什么,只一句:“要跟林白断亲!” 林大山说不通林传宗,又转过头来说林白:“林白,你弟弟不懂事,你也不懂事?断亲这种事,也是可以随随便便决定的?你要跟着他一起起哄?” 他看了一眼林白,又看了一眼林传宗,沉着脸道:“我还没死呢!不管你们两个今天怎么闹,我都不会同意让你们兄弟断亲!” 林白道:“爹,我们不是跟你断亲,不需要你同意。” “我们是兄弟断亲,只要我跟林传宗两人同意,去找族老和里正立下断亲书就可以。” 他说着,看向林传宗。 林传宗对上林白的目光,先是一愣,继而难得机灵了一回,拔腿就往外跑,连跑边说:“对,我这就去请里正和族老,马上立断亲书!” 那架势只恨不得多长几条腿,生怕跑慢了,林大山和余丽就会把他抓回家去,阻止他跟林白立断亲。 余丽急得直跳脚,赶紧去追,边追边骂:“站住!林传宗你给我回来……林传宗,你再不停下,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林传宗只当没听见,脚下的步子跑得愈发快了。 林大山脸色铁青:“林白,你这个逆子,挑拨你弟弟断亲,非要搞得家里不安生,你才高兴是不是?”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跟传宗断亲,就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薛双双高声道:“林大叔,说林白不是林传宗哥哥的人是林婶子,叫嚷着要断亲的是林传宗,林大叔不去找林婶子和林传宗说道,反而抓着林白教训,这是什么道理?” “莫非林传宗是你儿子,林白就不是你儿子?不然林大叔怎么就任由林白被继母继弟欺负?” 林大山被噎了一下,忽然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程度,都是薛双双这个罪魁祸首,提出什么断亲,不然他林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兄弟不和,让村里人看了笑话! 林大山此时已是怒极,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薛双双,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胡乱提议,让他们兄弟断亲,林白和林传宗两个会闹成这样?” 薛双双无辜道:“林大叔,这怎么能怪到我头上?” “分明是林婶子不慈,不认林白这个继子,还挑唆林传宗和林白的兄弟关系,林传宗不悌兄长,公然不认亲哥哥。” “林白有这么不慈不悌的亲人,我作为一个旁人看不过眼,随口提个意见怎么啦?” “林传宗自己迫不及待要跟亲哥哥断亲,还能怪我?” “难不成我说一句叫谁去死,谁还真的去死不成?” 薛顺喝道:“林大山,养不教,父之过,林传宗之所以敢做出陷害林白,不认林白这个亲哥哥这样的混帐事,就是你平时惯出来的。” 林大山被薛顺父女俩气得倒仰,对林白喝问道:“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一定要跟传宗断亲?” 林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声音平静无波:“爹,这话你怎么不去问林传宗?是他哭着喊着非要跟我断亲!” 林大山气得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好好好!林白,你这个逆子,为了个女人忤逆不孝亲爹,要跟亲弟弟断亲,等里正和族老来了,我自当跟他们好好说道说道。” “我倒要问问他们,你这样的不孝子,连亲兄弟都不认,还留在村子里干什么?等着带坏一村人吗?” “我虽然是你亲爹,也一样要大义灭亲,绝不会包庇你!” 反正林白这个逆子,早就跟自己不亲了,还不如趁这个机会把他赶出村子,赶得远远的,不让他回来,这座大房子就是自己的了! 林大山心里打着如意算盘。 边上看热闹的人都听得直皱眉! 林白真是林大山亲生的,而不是他拣来的?! 哪个亲爹会这么狠心,不但败坏儿子名声,还想把儿子赶出村子? 薛双双大怒!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你最好想清楚再说 今天这事,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都是余丽母子搞出来的,根本不是林白的错,林大山倒好,什么脏水都往林白身上泼。 薛双双眼神如刀,“嗖嗖”飞向林大山:“林大叔说得对,等里正和族老来了,确实要好好说道。” “林婶子对继子不慈,挑唆林白和父亲弟弟的关系,林传宗不悌,陷害兄长在先,坚决要跟兄长断亲在后。” “林婶子和林传宗两个,这样不慈不悌,还留在村子里干什么?等着带坏一村人吗?” “薛双双,你!!”林大山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指着薛双双,手指头抖啊抖,一个字说不出来。 薛双双冲着他呲牙一笑,说出来的话十分凶残:“林大叔是个大义灭亲的好人,在里正和族老面前,肯定不会包庇他们,为他们两个说好话的。” 林大山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薛双双,你别血口奔人,胡说八道!” 薛双双道:“林大叔,我可一点没乱说。在场这些叔叔伯伯大娘大婶儿,个个心明眼亮,我说的要不是事实,他们还能看不出来?” 林大山:“……” 里正和族老来得很快。 断亲这种大事,白溪村几十年没发生过了,冷不丁冒出一件来,可把里正和族老都惊得不轻。 几人刚踏进四合院,林传宗已经迫不及待道:“里正,各位族老,林白就在这里,我们这就写断亲书。” 王方木几不可见的皱眉。 林大山后头生的这个儿子,当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林大山连忙喝道:“林传宗,你给我闭嘴!在这里瞎咧咧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滚回家去,不听话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林传宗躲在里正和族老一行人身后,梗着脖子道:“等写了断亲书,我马上就回去。” 林大山气得冲上前去动手去捉林传宗,只想着绑也要把他绑回家去,怎么也不能让他和林白签下断亲书。 只是林传宗小胖子今天格外有心眼,在里正和几位族老身后窜来窜去,林大山几次快捉到他都被他躲过去,还差点撞到里正和族老。 正好这时看到林传宗从余丽边上跑过去,林大山冲着余丽喊:“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抓住他!” 余丽一路追着林传宗出去,也没能阻止小胖子要跟林白断亲的决心,何况这事说到底是她引起的,余丽心里一阵阵发虚,苦着脸落在众人后头不敢上前。 冷不丁被林大山那么一喝,下意识就照着他的话去做,一把拽住林传宗的胳膊。 林传宗小胖子一身养得肉墩墩的,比寻常十一岁的孩子重太多,跑起来势头又猛,不但没停下来,反而把余丽一起带倒在地上,摔了个五体投地,把鼻血都摔出来了。 小胖子自己也站不稳,一头把王家六叔公撞了个趔趄,要不是王方木就在边上,动作快扶了一把,王家六叔公就得被他撞地上去了。 简直太不像话了! 王方木看着眼前这场闹剧黑了脸,怒喝道:“都给我住手!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 里正的威严一向足,看他发怒,林大山一家三口不敢再作妖,全都老老实实停下来。 王方木冷哼一声:“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林传宗怎么就要和林白兄弟断亲?林大山,你来说!” 林大山立即道:“里正,是林白这个逆子听薛双双这个臭丫头挑唆,不肯定继母和弟弟,非要跟传宗断亲。” 把这场闹剧从头看到晚的白溪村众人:“!!!” 这是得多不要脸,才能这么面不改色的颠倒黑白? 他们这么多人可都在这里看着呢,林大山这是把他们都当成不会说话的死人吗? 余丽从地上爬起来,抹一把脸上的鼻血,连声附和道:“对对对,就是这样,林白不但不认我这个继母,还把传宗狠狠打了一顿,都快把传宗打死了。” “传宗身上的伤还在呢,里正和族老要是不信,可以请牛大夫来验一验,看看我们说的是不是假话!” 林大山道:“他再不认林传宗,林传宗也是他亲弟弟。我还没死呢,他们兄弟两个断什么亲?!” 这夫妇二人自说自话,把一切都往林白身上推,且不说在场的人心里怎么鄙夷,林传宗就先跳出来拖后腿。 林传宗一心要跟林白断亲,好让林白以后都不能再打他,一听到林大山不同意,心里比谁都着急。 当即不管不顾的开口:“林白本来就不是我哥哥,她不是我娘生的,我要跟他断亲。” 林大山大怒,捡起地上的柴火棍,就往林传宗身上敲去:“我打死你个小兔崽子,我让你胡说八道!” 林传宗跳起来:“我才没有胡说八道。我娘说了,林白不是她生的,不算我哥。娘,你快跟他们说清楚。” 余丽被亲儿子坑得脸上一瞬间没了血色。 里正和几位族老此时哪还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方木当即冷笑,觉着脸喝问道:“林大山,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谁不认谁?” 林大山开口欲辩,王方木冷冷道:“你最好想清楚再说。” “各位族老都在这里,由不得你糊弄人!” 王六叔公笑眯眯的说:“我等虽然老喽,可还没到老糊涂的程度。” 林大山脸色铁青,终于说不出话来。 王方木就问林白道:“林白,林传宗要跟你断亲,你怎么说?” 林传宗一脸紧张的看着他:“林白,你快答应!” 林白瞥了林传宗一眼,对里正道:“我同意和林传宗断亲。” 林大山手里的柴火棍当即就往林白身上招呼:“我打死这个逆子!谁让你跟传宗断亲的?” 刚才打林传宗那是虚张声势,现在打林白,那是卯足了劲下狠手。 王方木一把抓着柴火棍,比上面的力道震得虎口发疼,总算知道林大山用了多大的劲。 王方木喝道:“够了!林大山,你想干什么?” 林大山心里有气,又把他那一套父父子子拿出来说嘴:“林白这个逆子不听话,我这个当老子当然要教训他。” 王方木气极反笑:“林大山,你是不是要我把你逐出村子,才会消停下来?” 林大山大惊,扔了手里的柴火棍道:“里正,我就是教训一下儿子,天经地义的事情,怎么就要逐出村子?” 王方木冷冷道:“林大山,你们都做了些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余氏这个不慈的,闹得你自己一家鸡飞狗跳还不够?还想把村子里闹到不得安生?” “林大山我告诉你,你要是再不管好自己的继室,带坏村里的风气,休怪我这个里正不客气!” 第一百二十八章 做饴糖 若是被逐出村子,他们又没有银钱去镇上安家,那日子可就惨了! 林家不像薛家、王家这样,是村子里的大姓,而是早年从别处搬来这里落户安家,总共只得两户人家。 这两户人家还只是同一个姓,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亲戚关系。 若是村里真要逐他,连个说好话的人都没有。 林大山不敢再横,狠狠瞪了林白一眼,扔了手里的柴火棍。 断亲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里正和族老原本还想着过来劝劝,让他们不要一时意气用事。 结果一看林家这情况,也不劝了。 在林传宗的催促下,王方木从在场的人口中问明情况,当场写下一式三份断亲书,言明林白和林传宗两人兄弟断亲,让两人在上面按了手印,一人一份收好,里正则收了一份留底。 不过王方木觉得林白这些年过得不容易,心里到底还是偏向他,在断亲书上特意写明继母余氏不慈,挑唆林传宗不认兄长,故此断亲。 这样一份内容的断亲书,完全不会影响到林白什么,只会影响余丽和林传宗的名声。 林大山和余丽听到断亲书的内容,脸都绿了,林传宗倒是干脆,伸出手指头就摁上了手印,等林白摁了手印之后,立即宝贝似的收进怀里,然后一溜烟跑了,生怕林大山打他。 林大山眼见两个儿子断亲的事情已成定局,也没什么心思继续留下来被人看笑话,阴沉着脸走了。 余丽畏畏缩缩的跟在他后面离开,还不知道回去之后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想到暴怒的林大山,余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她是打死也不会说那几句话的,现在悔得肠子青了也没用。 里正又安慰了林白几句,这才跟族老们一起走了。 热闹看完了,村里人也都散了,只是临走前,还是忍不住把四合院看了又看。 多好的房子啊! 就是镇上的有钱人只怕也比不得。 林白这日子是真的过好了,林大山以后还有得后悔! 镇上的匠人也都退回屋子里继续做事,院子里,就只剩下林白和薛顺一家。 薛顺道:“林白,你跟双双他们一起先回家,我去找找牛大夫过来给你看看身上的伤,可别大意,到时候留下什么毛病自己吃亏。” 林白点头:“好的,薛叔。” 小豆丁趴在陈秋娘怀里,瞅着林白,忽然说:“林白哥哥,林传宗不做你弟弟,石头做你弟弟,你别伤心。” 林白自从被赶出家门之后,就巴不得跟林家再无瓜葛才好,和林传宗断了亲对他来说,简直求之不得,不偷笑就算好的,哪里会伤心? 可就算是这样,小豆丁几句话还是让他心里熨帖极了。 林白含笑道:“好,以后石头做我弟弟。” 嗯,等下个月成亲后,小豆丁就是他明正言顺的妻弟。 林白想到这里,目光就没忍住,飞快的觑向薛双双,心里美滋滋。 牛大夫被薛顺找来,给林白和薛石两人看了看,给林白开了副药让他去伤,至于薛石那张小脸,用药酒揉开来就好,连药都不用吃。 林白心里对林大山那点父子之情,这么多年,早就消磨得一点都不剩,只当成是不相干的人,所以对林大山下重手恨不得打死他也没什么伤心的。 倒是薛顺怕他心里不舒服,还开解了他一番。 林白总觉得亲爹就该是薛顺这样的,对薛双双一家人愈发亲近。 过了几天,麦芽终于发好了,薛双双开始做饴糖。 因为这饴糖方子最后是要让薛顺出面拿出去交给里正的,所以从一开始浸泡麦芽的时候,薛双双就全程让薛顺和陈秋娘在一旁看着,熟悉做法。 林白心里好奇,也想看看饴糖是怎么做出来的,小豆丁一看家里的大人全都在鼓捣,也跟着一起凑热闹。 于是这天,薛顺一家四口外加林白,一起窝在家做饴糖。 先把发好的麦芽切碎,切得越碎越好。 再把已经浸好的糯米放进锅里蒸到完全没有硬心,倒出来摊凉。 等凉到四、五十度左右,这里没有温度计,只用手去感觉到体温略高就可以了,再和切碎的麦芽一起放进容器里搅拌均匀,然后密闭静置发酵。 陈秋娘有些怀疑的问:“双双,这样子就能做出饴糖了?” 这问题太重要了,薛顺和林白也竖着耳朵听。 “嗯。”薛双双重重点头:“娘,你放心,肯定能做出来。” 因为发酵时间需要五六个小时,所以暂时不用去管。 薛双双让大家该做什么去做什么,接下来的步骤要等下午才继续。 可做饴糖这么大的事,早就把大家的心思全吸引住了,在没做出来之前,生怕不成功,除了薛双双,个个心里忐忑不安,哪有心情去做其他事情? 薛顺道:“两三个时辰过起来还不快?吃完中午饭就差不多到时间了,我就在家里等着。” 陈秋娘立即道:“我去做饭。” 林白道:“我去四合院转一圈,马上就回来。” 临出门时又道:“再有个一两天,四合院就彻底完工了,双双,到时候我们去一趟县里,把订制好的家俱拉回来。” 薛双双自然没有不应的:“好。” 薛石小豆丁想了想还是没有出门去找小伙伴玩,他从屋里拿了几个玩具,搬个小凳子坐在厨房门口玩起来。 薛双双:“……石头你坐这里干么?” 薛石瞅了一眼厨房里装着糯米正在发酵的木桶,眨巴眨巴着大眼睛说:“里面,好东西,我要守着。” 小豆丁厉害了啊,还知道坐在厨房门口守着。 可他知道里头是什么嘛?这么眼巴巴儿的守着? 薛双双被他逗笑了:“石头怎么知道里面是好东西?” 薛石小豆丁认真回答:“爹,娘,姐姐和林白哥哥一起盯着做出来的,肯定是好东西。” 薛双双失笑,揉了揉小豆丁脑袋,表扬道:“石头真聪明,里面确实是好东西,等下午把它做出来,给石头吃。” 小豆丁眼睛一亮,声音都欢快了几分:“嗷,有好吃的!”然后把厨房里那个木桶盯得更牢了。 中午饭吃得很早,比平时早了半个时辰,似乎这样,就能快点把饴糖做出来,而且个个吃得飞快,薛双双一碗饭没吃完,其他人,连小豆丁在内,就表示吃好了,然后眼巴巴看着她,等着她去做饴糖。 薛双双:“……” 算算时间,发酵时间还没到。 发酵时间不足,会影响饴糖产量。 薛双双抿了抿嘴,看看碗,再看看众人,顶着一家人灼灼的眼神,低下头继续吃饭。 总得让她吃饱饭,才有力气干活不是。 第一百二十九章 这糖方子可不是白拿出来的 一直等到半下午,木桶里的糯米足足发酵了三个时辰。 薛双双这才招呼薛顺和林白两人用一块干净的白布,把木桶里的糖浆过滤出来,装进大锅。 告诉陈秋娘点火升灶,将糖浆煮沸,再改用小火不断翻搅熬煮。 薛双双提醒道:“爹,娘,熬糖稀的时候一定要用小火,而且锅里要一刻不停的搅动,不然锅底糊住,这饴糖可就做不出来了。” 陈秋娘连连点头:“娘知道了。” 她做惯上灶上的活,这点事情难不到她。 锅里的糖浆被熬得越来越浓稠,锅底不断翻滚出细密的气泡,薛双双立即撤了火,把糖浆倒出来冷却。 这锅糖稀熬得颜色清透,明亮的琥珀色让人看着眼前一亮。 糖份特有的清甜香气直往人鼻孔里钻,薛石小豆丁急得在几人脚边转来转去:“姐姐,姐姐,好吃的做好没有?” 薛双双用筷子挑了一团糖稀,吹了吹送到薛石嘴边,小豆丁伸出舌头小心翼翼的舔了舔,眼睛都亮了,一把抓着筷子大声道:“甜的!姐姐,这是甜的!” 薛双双把裹了糖稀的筷子给他自己拿着,笑眯眯点头:“对,是甜的,这是麦芽糖。” 薛顺大喜,还有些不可置信道:“这,这真做成了?我们真把糖做出来了!” 陈秋娘早已拿了几双筷子过来,分到薛顺和林白手里,喜不自禁道:“大家快尝尝,看有多甜。” 麦芽糖的甜度自不必说,对于常年很少能沾到甜味的人来说,一口糖吃进嘴里,便能产生强烈的满足感,让人身心愉悦。 不止是小豆丁,几个大人都被甜得眯起眼睛,享受极了。 薛顺的激动劲儿过了之后,这才道:“双双,你真要把这个做糖的方子交给村里?” 陈秋娘也有些舍不得,瞅着薛双双道:“双双,留着这个赚钱的点子,你跟林白两个以后过日子就不用发愁了。” 薛双双知道薛顺和陈秋娘确实是在为她考虑。 这个时代不比她前世资讯那么发达,只要不涉及太机密的东西,会有无数达人向大家分享成果,网上随便一搜,各种各样的美食方子那是一把一把的,只要愿意动手,就能跟着图文做出来。 而这个时代不一样,在这里,但凡涉及到任何关于技术性的东西,都属于不传之秘,不会轻易告诉别人。 想要学门枝术,还得先给师傅干几年杂活,师傅也未必会把压箱底的手艺都交给徒弟。 因为这个时代,生产力落后,经济力低下,民生并不发达,购买力十分有限。 大家都指着手里的技术赚饭吃,多一个人会,便多一个人抢生意,所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便是这个道理。 而大家敝帚自珍,又反过来限制了社会的发展速度。 薛顺和陈秋娘的想法其实才是这个时代的普通人最正常的想法,并不能说他们不对,而是时代的局限性造成的。 薛双双愿意拿出饴糖方子,让白溪村的村民一起赚钱,当然不是为了想要促进时代发展。 这种大志向她是没有的,她就一普通人,只想好好种个田。 薛双双对薛顺和陈秋娘道:“爹,娘,我这糖方子可不是白拿出来的,村里人得了我们家的好处,以后就得站在我们家这边给我们说话。” “我们家被从爷爷奶奶家里分出来单过才多久?日子刚刚有点起色,爷爷奶奶就带着大伯、三叔、四叔上门来闹过几次。” “甚至连宗族都偏在爷爷奶奶那边,由三叔公出面帮着他们打压我们家。” “如果这制糖的方子不交给村里,单只我们一家人用来赚钱,爹,你觉得我们家能保得住这个方子吗?” 薛顺神色一凛。 薛双双已经替他说出答案:“不能!” “我们家在村里根基实在太浅薄了,爷爷奶奶对我们家敲骨吸骼,宗族也从来不站在我们这边。” “知道我们有赚钱的点子,爷爷、奶奶、大伯、三叔、四叔只会越闹越厉害,薛家宗族更是会趁这个机会从我们家剜下一块肉来。” “在整个薛家宗族面前,我们一家胳膊拧不过大腿,除了忍气吞声,还能怎么办?” “这么一来,就算最后我们交出方子,也得不到好,只会让爷爷奶奶一家和宗族的人变本加利盘剥我们。” “既然这样,还不如直接把这个方子交出去给村里。” “这么做,我们家不但能得个带契村里人赚钱的好名声,还能得到村里人的支持,以后,爷爷、奶奶、大伯、三叔、四叔他们想对我们家做些什么,也要先考虑考虑,能不能承担得起村里人的怒火。” “至于薛家宗族的人,我就不信他们不想跟着一起赚钱,过上顿顿能吃肉的好日子。” “要是还想偏帮着爷爷奶奶来打压我们家,也得看看值不值。” 不过就是个做麦芽糖的方子,在薛双双眼里还真不算什么,不然老薛家和薛家宗族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拿不走她手里的东西。 只是他们一家大小都在白溪村生活,与村里人搞好关系十分必要。 在薛双双看来,只用一个麦芽糖方子换来村里大家的维护,那是再划算也没有的买卖,所以才会说那么多,以免薛顺和陈秋娘表现得心不甘情不愿,反而不美。 薛顺果然被说服了:“双双说的对,是爹没想明白。这个制糖的方子,我们家确实留不住,交给村里才是最好的。” 他叹道:“就是双双这个亏吃得也太大了。” 薛双双道:“爹,吃亏就是占便宜,这事我们不亏。” 一个发豆芽的方子都能卖几十两银子,何况是做饴糖的方子。 这要是拿出去卖,还不得值个几百两? 陈秋娘想想都心疼:“怎么会不亏呢?这么好的赚钱方子,原本根本不必交出来。” 薛双双道:“娘,你不用替我担心,我自己肯定有更好的赚钱办法,这个做饴糖的法子,我是真不在意。” “你说的道理娘懂,交出去就交出去,省得麻烦。”陈秋娘也就是习惯性抱怨两句,家里的事,她一向是不会拖后腿的。 薛顺这个时候指着桶里的糖稀道:“双双,这个接下来还要怎么处理?我记得外面卖的饴糖,都是白白的,一粒一粒的。” 薛双双就笑道:“所以我就说做饴糖是个体力活。” 嗯? 几人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薛双双道:“把这些柔 软的糖稀反复拉扯上千次,才会变成饴糖。” “爹,这道工序你和林白两个来吧,反正我力气小,肯定做不好。” 薛顺:“……” 林白:“……” 第一百三十章 说是会下蛋的金鸡都不为过 薛顺和林白动手进行最后一道拉糖的工序。 薛双双对陈秋娘道:“娘,你去炒些熟面粉。” “等爹和林白把饴糖拉好,敲碎成一粒一粒的时候需要放些熟面粉进去裹一裹,不然会粘连在一起。” “哎,哎,娘,娘这就去。”陈秋娘答应一下,赶紧去炒面粉。 薛石手里还拿着那根筷子,上面的糖已经被他吃完了,还不肯放下来,不时就要舔一舔。 大概是从头到尾看见糖是做出来的,觉得神奇。 他问薛双双道:“姐姐,以后我们家天天都有糖吃了,对吗?” 薛双双摇头:“不能天天吃,不然石头的牙齿会被虫子蛀掉。” “这样啊……”小豆丁满脸失望,继而又一天高兴道:“那我不天天吃,我吃一天隔一天。” 薛双双:“……” 她竟无言以对。 薛顺和林白两人把熬好的糖稀反复拉扯,眼瞅着琥珀色的麦芽糖一点点变白变脆,到最后,变成饴糖的样子。 把饴糖敲碎成一粒粒,放进陈秋娘炒熟的面粉里簸一簸,再筛掉多余的面粉,可就不跟外面卖的饴糖一模一样! 因为只是做个试验,他们这次也没做多少量,一共只蒸了五斤糯米,最好的饴糖成品有三斤六两。 算下来每斤米能出七两糖。 一斤糯米五文钱,加上麦芽一起,一斤糖的成本不超过八文。 而市面上,饴糖的价格高达三四十文一斤。 这个利润是巨大的。 薛顺都狠狠吃了一惊,见薛双双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这才相信她对这个糖方子是真的不在意。 想到闺女手里层出不穷的赚钱手段,薛顺也不替她可惜了,包了一斤饴糖,提去了里正家,临走的时候把林白一起拉去了。 “林白跟我一起去。”薛顺道:“方子本来就是双双拿出来的,你们小两口想着村里人,没只顾自己赚钱,还不叫人知道?” 薛双双也没想过做好事不留名这么高尚的事,她把糖方子拿出来本来就是为了挟制某些不要脸的人,见薛顺这些说,当然不会反对。 林白道:“那不然就说是这制饴糖的方是我偶然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吃饭的时候随口说给你们听着解闷。” “薛叔听后就上了心,按照古籍上的法子多次摸索,终于把饴糖的做法完整摸索出来了。” 一家人齐齐点头:“就这么说。” 也省得把薛双双暴露出来,那可太打眼了。 王方木见薛顺和林白一起上门,有些诧异,打趣道:“你们翁婿俩一起上门,这是有什么好事来通知我不成?” 他为人公正,口碑一向不错,又没什么架子,很得村里大家拥戴,有什么事情也都愿意听他出面调停。 此时听他这么说,薛顺笑了笑,就把手里的油纸包递了过去,说道:“里正说对了,我们找你是真有好事。” 薛顺这人一向老实诚恳,不爱开玩笑,此时会那么说,还真让王方木十分意外。 他伸手挡了一下薛顺递过来的油纸包,说道:“你们来就来,拎什么东西?快进来坐,什么好事,赶紧给我说道说道。” 进了里正家的堂屋,薛顺把手里的油纸包放在桌上,何金梅抱着三岁的孙子出来给两人倒水。 这是王成的儿子王小虎,长得虎头虎脑,十分招人。 薛顺拆开油纸包,拿了块饴糖给他吃,小家伙抓着糖塞进嘴里,吃得眉开眼笑。 看到油纸包里的饴糖,王方木跟何金梅都吃了一惊。 村里人上门,有时候确实会提点东西过来,可跟薛顺一样,买一包饴糖过来的,还真没有。 这都能买到几斤肉了。 对村里人来说,糖不是必须的,有买饴糖这个钱,还不如用来买肉吃实惠。 王方木道:“这是干什么?不年不节的,买这么多糖来。” 何金梅连忙把油纸包包好,省得过了风,饴糖粘成一团,对薛顺道:“这个等下带回去,留给你家石头吃。” 薛顺道:“里正,这饴糖家里还有两斤,我就不带回去了。” “我今天来找里正,要说的事也跟这饴糖有关。” 何金梅就抱着孙子出去了,把堂屋留给他们三个男人说事。 王方木道:“说说吧,到底什么事?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还特意买了饴糖带过来。” 薛顺正色道:“里正,我拿过来的饴糖不是买的。” 王方木笑道:“不是买的,难道还是你自己做的?” 这就是随口一说,王方木就算再怎么敢想,也不会想到薛顺能做出饴糖来。 谁知薛顺应道:“是我自己的。” “咳咳……咳咳咳……”王方木刚喝了一口水在嘴里,措不及妨差点呛死,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犹自不敢相信,瞪着薛顺道:“你说什么?你说这饴糖是你自己做的?” 薛顺把桌上的油纸包往王方木的方向推了推,说道:“里正你尝尝看,跟外头买的比,味道怎么样,可还过得去?” 何金梅听到里正咳得厉害,连忙探头进来问道:“当家的,你咋咳得这厉害?要紧不?” 王方木冲她摆摆手,道:“没事,没事,就是喝水喝得快了,被呛了一下。” 何金梅就说:“那你仔细着些,吃慢点……”又退出去了。 王方木已经拿起一块饴糖仔细吃起来,当真甜滋滋的。 王方木神色严肃起来:“薛顺,林白,你们来找我,是怕保不住这个制饴糖的法子?” “这个你们可以放心,在白溪村,只要有我在这当里正的一天,就绝不允许有人强取豪夺。” 薛顺和林白听到他那么说,对视一眼,俱是笑起来。 虽然已经决定把熬制饴糖的方子交出来,可自愿拿出来是一回事,被人逼着拿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不得不说,王方木的态度无疑在薛顺和林白这里刷了一波好感。 于是薛顺说起来意来就更加爽快一些。 “里正,我们今天过来,就是想跟里正说,愿意把这个制饴糖的方子交给村里,让大家一起赚钱。”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王方木被薛顺的大方吓了一大跳。 薛顺就再说了一遍:“我说,我们家愿意把这个制饴糖的方子交出来,让村里人有个赚钱的营生。” 谁家有点赚钱的法子不是藏着掖着,生怕被别人知道了,抢自己的赚钱营生,薛顺倒好,一个制糖的方子就这么轻飘飘说交给村里。 这可是制糖方子!说是会下蛋的金鸡都不为过。 这实在太不真实了。 王方木觉得自己在做梦似的,而且还是个从没想过的美梦,整个人都飘起来了,好半天都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第一百三十一章 怎么就特别甜了? 制糖方子是大事,王方木激动过后,无比重视。 一边让家里赶紧去找王成,让他把六叔公请到家里来,一边对薛顺道:“看不出来呀,你平日里不声不响的,想不到这么厉害,连制糖方子都弄出来了。” 薛顺立即把功劳往林白身上推:“这都是林白的功劳。” “是他无意中从古籍上看到制糖方子,我们试了好久,才找出最正确的配方比例,把饴糖做出来。” 林白忙道:“不不不,主要还是薛叔摸索出来的,我也就是随口说了一句糖方子的事,后头怎么把饴糖做出来,全靠薛叔。” 王方木看着面前这互相把功劳往对方身上推的翁婿俩,只觉得老薛家和林家真是瞎了眼,才会往死里苛待这俩人,不然这制糖方子,也轮不到村里来占这个便宜。 可薛家和林家硬生生把薛顺和林白两人的情份消磨干净,让他们两个琢磨出赚钱的点子,都不愿交给家里人。 能当里正的人,心思都通透,王方木心里念头转了那么几转,就猜测到薛顺把这个制糖方子交出来的用意。 估计还跟薛顺进房子当天,他跟王家六叔公替薛顺说话解围、挡了薛家三叔公对他刁难打压,也有一定的关系。 让薛家宗族心眼偏得没边,总说老薛家供着两个读书人,等以后考中功名能带契整个薛家宗族,所以放任老薛家胡作非为,苛待刻薄薛顺,薛家那个三叔公还亲自出面帮着打压薛顺家。 还真以为薛顺是以前窝在老薛家那个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老实汉子?任由他们搓圆捏扁不敢反抗不成? 要薛顺心里真是个没成算的,分家出来单过之后,能把日子过得这么红红火火?这才几个月时间,大房子都盖起来了。 薛家那帮人,以后有得他们后悔的时候。 不,不用等以后,等制糖方子的事情传出去之后,薛家宗族的人估计就要把肠子都悔青了。 薛顺情愿把制糖方子交给村里,而不是交给薛家宗族,就是在向薛家宗族表明自己的不满。 也不知薛家宗族的人看到族里丢了这么一个赚钱的营生,会怎么埋怨替老薛家出头的三叔公…… 院子里响起王成的声音:“爹,我把六叔公请来了。” 屋里三人站起身,正要往外迎一迎,王成已经扶着六叔公进屋了。 看到薛顺和林白两人的时候,王成愣了一下,差点反应不过来。 他爹这么急着让他把六叔公请回来,难不成是薛顺和林白两个有事要见六叔公? 这不太可能啊。 薛家是薛家人,他们王家宗族的手伸得再长,也管不到薛家人头上去,薛家宗族还在边上看着呢。 这么一迟疑,王方木已经招呼道:“六叔公快坐。” 边说着,边把王六叔公往八仙桌的上首让。 王六叔公人老成精,目光从薛顺和林白身上扫过,呵呵笑道:“大家都坐,都坐。” 王成给六叔公倒了碗水,也在桌子下首坐下来。 他心里很有些好奇,不知道薛顺和林白到底有什么事找王六叔公。 几人坐定,王方木把桌上的饴糖推到六叔公面前,招呼道:“六叔您吃糖。这饴糖是薛顺和林白拿过来的,你老人家尝尝味道可还正宗。” 饴糖入口绵软,很得年纪大的人喜爱,只是卖得太贵,倒没几家舍得买回来当零嘴吃。 六叔公笑眯眯拿过一块饴糖,抿进嘴里笑道:“甜!” 王方木也拿起一块吃进嘴里,说道:“是吧,我也觉得特别甜。” 王成看看他爹,再看看桌上的饴糖,也跟着吃了一块。 然后他就弄不明白了,不都是一样的饴糖吗? 怎么到他爹嘴里,这糖就特别甜了? 完全摸不着情况的王成一脸懵逼,总觉得他爹这是在憋大招。 王成忍不住道:“爹,你就快说吧,把六叔公请来到底什么事?” 王方木是怕糖方子说出来惊喜太大,王六叔公正在吃东西,要是被呛出个好歹,那就不好了,所以硬是憋着。 直到王六叔公把嘴里的糖吃完了,还喝了口水,这才一脸喜色的说道:“六叔,这个糖,是薛顺跟林白自己做出来的!” “你说啥?!”王六叔公激动的声音都大起来了,一点不像刚才吃东西的时候那么慢吞吞。 王成傻眼了:“爹,你说的啥?这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目光却怎么也止不住往薛顺和林白两人看去。 王方木不再卖关子,直接就对王六叔公说明,薛顺说要把制饴糖的方子拿出来,让村里大家一起赚钱的事。 末了王方木对王六叔公道:“这么大的事,我一个不好做主,特意请六叔过来一起拿个主意。” 王六叔公在族里这么多年,这个族老可不是白当的。 几乎是王方木话音刚落下,他就想明白薛顺的打算,这是要借王家宗族的村里的势,和薛家宗族打擂台。 可就算知道薛顺是这个意思,王六叔公也没那么大的魅力拒绝薛顺递过来的梯子,把这个制糖方子往外推。 这么金贵的制糖方子,那就是个生钱的金娃娃,要是运作好,不单单是王家宗族,就算让整个村的人都过上好日子,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制糖的事根本瞒不住,如果把薛家宗族的人全都撇开在制糖这件事之外,那王家宗族势必和薛家宗族直接对上。 两个家族的人从白溪村建村的时候开始,就在这个村子里繁衍生息,把这个村子共同壮大,相互之间更是各种亲上加亲,如今整个村子里的人九成以上都是拐着弯的各种亲戚。 要真不让薛家的人参与制糖,整个村子只怕都不得安宁。 王方木会把他请过来商议,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们行事不像薛顺那么自由且毫无顾忌,他们得为村子考虑。 王六叔公想了想,说道:“老头子我这里有个主意,你们先听听看行不行,要是不行,我们再想过其他办法。” 王方木几人忙道:“六叔(六叔公)请说。” 王六叔公道:“我想着,把制糖方子私下拿出来交给村民去制糖,也不太妥当。” “这个方子太金贵了,容易被其他地方的人打主意,知道的人越多,泄露出去的可能就越大。” “薛顺和林白你们两个一心为了村里着想,才会把方子拿出来。” “可村里有许多与其他村子结亲的人家,或者是娶进来的媳妇,或者是嫁出去的女儿,万一有人心疼自家人,想让他们也多赚钱过上好日子,把这制糖方子泄露出去,到时候肯定影响村里人赚钱。” 第一百三十二章 索性村子里办个制糖厂 王六叔公一番话,说得几人都不由点头。 “确实是这个道理。” “六叔公说得对。” 毕竟周围买东西的人口就只有这么多,卖东西的人多了,生意自然就少了。 王六叔公眯了瞇眼睛,继续道:“所以我的意思,不如索性村子里办个制糖厂,让村里人农闲时到制糖厂干活赚钱。” 他看了一眼薛顺,笑呵呵说道:“这个制糖厂可以由我们王家出面负责管理,占一成利。” “制糖方子是薛顺和林白两人的,所以你们两家每家占二成利。” “再拿出两层利的银钱用在村里。” “剩下三成利,归给出银子建制糖厂的人。” 王六叔公说到这里,咂吧一口水,笑道:“这建制糖厂的银子,我们王家人肯定是要出一份的。” “要是没有其人愿意出这个建厂的钱,那老头子就做主,由王家人把这个钱全出了,把这三成利一起拿过来。” 王六叔公老谋深算,不愧是当了那么多年族老的人。 这么一安排,竟十分合理,比薛双双那个漏洞百出的办法好多了。 既能惠及整个白溪村村民,让大家都多一份赚钱的路子,又同样达到压制薛家宗族的目的。 并且他们当时决定把熬制饴糖的方子拿出来的时候,是没打算要一分钱的,结果现在被王六叔公这么一安排,他们凭这张制糖方子,就能得制糖厂四成利。 只要村里的制糖厂开起来并且一起办下去,这个钱就一直有得拿。 薛顺和林白就没有不满意的。 王方木也大为赞同,称赞道:“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们王家宗族要六叔您这样的老人坐镇,真是我们王家人的福份。” 王六叔公被他奉承得眼睛都眯起来,一张老脸满是慈祥,笑骂道:“少在这儿拍马屁,赶紧去把几个族老喊来,尽早把这事说定,我们要赶在年前制一批饴糖出来,让大家多赚几个钱,过个好年。” 王方木这个里正是王家宗族的现任族长,王六叔公在王家宗族一向很有话语权,可以说,只要他们两个人出面就能完全代表王家宗族。 听王方木让王成去感几个族老来,薛顺和林白就起身告辞。 王方木诧异道:“你们两个不留在这里,听听族老们的想法?” 薛顺摇头道:“不了,我只管把制糖方子交给村里,其他事情就由里正全权负责,具体要怎么做,我不过问。” 林白附和道:“我跟薛叔也就是运气好,无意中弄出这么个制糖方子来,至于其他事情,我们一窍不通,就不留下来给大家添乱了。” 林白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份写好的制作饴糖的方子,亲手交到王方木手里,对他道:“里正,这上面写的就是制作饴糖的方法,让人按照上面的步骤去做,就能把饴糖做出来。” “有些地方需要特别注意的,我都写清楚了。” “若是到时候还有什么地方不明白的,你就让人去问我和薛叔。” 里正和王六叔公都没想到,这两人当真这么干脆就把制作饴糖的方子直接交给他们了。 这种行为当真大气! 就算已经讲好了条件,许出制糖厂四成利,这么金贵的方子,怎么也得立下契书才能给啊! 不然他们就不怕王家人拿到方子,翻脸不认人? 王方木接过制糖方子,给王六叔公看过之后,小心翼翼收好,一脸郑重对两人道:“那我就先替村里人,谢过你们两家人的大义。” “制糖厂的红利契书,到时候我亲自写好了我给你们送过去。” 因为一开始就没打算要钱,所以现在收到这几成利那就是意外之喜,薛顺笑了笑:“那就麻烦里正了。” “不麻烦,不麻烦,没事的时候多来坐坐。”王方木心情舒畅,笑呵呵亲自把两人送到院门外。 正好薛三叔公走过来,看到薛顺和林白,立即极起脸来,还皱了皱眉,明显表现出对两人的不待见。 薛顺也是神色淡淡的,喊了声“三叔公”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就和林白一起离开了,也没去管薛三叔公的冷脸。 薛三叔公等两人走远了,才对王方木道:“老薛家的这个二小子,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来麻烦你了?” 王方木听他这种嫌弃的口气也是皱眉,这薛三叔公也不知道是老糊涂了还是怎么的,一天到晚眼睛跟瞎了似的。 薛家宗族里的弟子老实肯干的他看不上,反倒是一些油嘴滑舌,肯踏实干活,只顾着一张嘴会说的,他还当个宝一样。 这几年,薛家宗族当真是让他弄得乌烟瘴气。 主要是吧,这薛家宗族这几年也没个族长。 自从上一任族长死后,新的族长就一直没选出来。 薛三叔公自己想当族长又选不上,就阻挠选薛家其他人当族长,这样他这个族老手里的权利自然更大。 薛家人大部份过自己的日子,谁当族长,有没有族长对他们来说,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反正有什么需要宗族出面的事,有几个族老出面解决也一样。 薛三叔公又说,王家的族长是里正,那他们薛家也应该选个有出息的弟子当族长,才不会低王家一头,不如等薛家弟子考个秀才出来,就让他当族长,有个秀才当族长,他们薛家宗族也长脸。 可秀才是那么好考的? 他们白溪村几十年没出过一个秀才了好么! 于是一来二去,薛家宗族一直没有弟子考上秀才,选族长的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族长之位到现在也一直空着。 薛三叔公手里的权利倒是越来越大。 族中弟子但凡有哪个稍不如他的意,薛三叔公就倚老卖老,仗着族老的身份,喝斥教训一通,有时候还非得逼着小辈低头。 有这样的族老,也难怪薛顺不愿意把制糖方子交给薛家宗族。 薛三叔公现在一副嫌弃薛顺的样子,等下知道了制糖方子的事情,看他还能不能嫌弃得起来。 可不就被薛顺“啪啪啪”打脸了吗? 王方木想到这里,心里忽然一乐,说道:“还真别说,薛顺这回过来,确实是有大事,我让王成去请你们来,就是因为这个。” 薛三叔公就道:“薛顺这小子从小就不机伶,脑子不会拐弯,也就是有把好力气,老薛家就是因为这个,才让他在家里种田,省得出去干活万一不知变通,得罪了人在外面闯祸。” “谁知他还不知道领情,总以为老薛家亏待了他。” “现在分了家单过,更是只顾着自己吃肉,也不知道多孝顺孝顺他爹娘,跟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似的。” “他要是真出了什么大事,我是不会管他的!” “我们薛家宗族也不会管!” 第一百三十三章 难道人老了就可以不要脸? 一把年纪了,这么无耻的话怎么说得出口? 难道是因为人老了,所以脸皮也变厚了,就可以不要脸了? 王方木一个外人都要被薛三叔公颠倒黑白的说法气笑了,忍不住就怼了他一句:“就怕薛三叔说话不算数,这里说不管,转头又拿薛顺是薛家人来说事。” 薛三叔公气得花白的胡子抖了抖,高声道:“老夫可没说他不是薛家人,老夫说的是,他要是真有什么大事,老夫是不会管他的,薛家宗族也不会管他。” 正好村里其他几位族老也到了,老远就听到薛三叔公气急败坏的声音,不由对视一眼,加快了脚步。 “老三哥,怎么了这是?” “里正请我们来商量事情,这还没进门,怎么就先吵上了?” “走走,先进屋,有什么事进屋再说。” 来的几个族老,薛家人王家人都人,倒不存在偏帮什么,只是在一旁打圆场,劝和几句。 王方木对这些族老还是客气的,笑道:“没跟薛三叔吵呢,只是随便聊了聊,薛三叔有些激动。” 薛三叔公的脾气依然没下去,梗着脖子阴阳怪气的说道:“我知道薛顺小子最近是赚了点小钱,家里把房子都盖上了,你就觉得他有本事了不起。” “他薛顺能盖得起新房子,还不是因为闺女说了门好亲?” “谁不知道如意菜的生意原本是林白在做的,两家说了亲,林白就把如意菜的方子和生意全都交给薛顺来做。” “结果薛顺是怎么做的?” “他不顾长久的赚钱营生,直接把发如意菜的方子卖了,把卖方子的钱拿来盖房子。” “那方子就算卖了钱,也是林白的吧?” “他一个做老丈人的,女儿还没嫁过去,就抠女婿的东西,断了女婿的赚钱路子,真真是不要脸了!” “也就是林白好性子,换了其他人,可不得跟他翻脸!” 王方木眼看他越说越不像,不由沉下脸来,低喝道:“薛三叔,我敬你是村里的老人,是长辈,所以才提醒你一句,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我们白溪村,可没有这种族中长辈红口白牙污蔑小辈的风气。” 薛三叔公冷笑:“老夫哪里乱说了?那如意菜的方子跟生意不是林白让给他的?他家盖房子用的不是卖如意菜方子的钱?” “你这个当里正的觉得薛顺有本事,想讨好他,就尽管去讨好。” “反正我薛家宗族是不待见薛顺这种人的。” “我还是那句话,他要真有什么大事,我是不会管他的,我们薛家宗族也不会管他!” 他越说越气,怒气瞬间达到极点,口不择言道:“既然里正这么护着他,以后他薛家有什么事,也不用找族里出面了,直接由你里正出面解决不是更好?” 边上薛家另一位族老薛三叔公这话说得不太好,自己宗族弟子的事,哪有让别的宗族去解决的?这说出去都要让人笑话啊。 他拉着薛三叔公的胳膊劝道:“三哥,你就少说两句,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当。后辈们有什么事情没做好,就多费点慢慢管教,总不能不管不是?” 薛三叔公这下还来劲了,蹬鼻子上脸道:“你别拉我,薛顺那小子的事,我说了不管就是不管,族里也不要管他的事。” 薛三叔公这几年在薛家宗族里话语权非常大,整个人都膨胀了,颇有些一言堂的味道。 薛家其他几个族老没有他那么大的权利心,乐得不管事,在家带带孙子种种菜,有什么需要出面的时候就到场算个人头数。 此时薛三叔公乱发一通脾气,那位好心相劝的族老被狠狠下了面子,当即沉了脸,对薛三叔公道:“三哥真是好威风,以前族长在的时候,族里要决定什么事都得我们几个老骨头点头。” “现在族里没了族长,三哥这族老倒是做得比族长还威风!” 薛三叔公平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当成族长,这话简直就是在戳他的肺管子,当即怒瞪回去:“这又算得了什么大事?” “难道我一个族老,连决定怎么对待一个族中后辈的权利都没有,还需要我们这些老家伙一起决定?那岂不是太抬举他了!” 这种时候,边上的王家人就不出声了,任由薛家人自己去劝。 不然他们说什么都有可有让薛家人觉得是在幸灾乐祸。 边上另一位薛家族老再次劝和:“你们两个一人都少说一句吧,都不是什么大事,为了个小辈闹起来,也不值得。” 方才开口劝薛三叔公的那个族老悻悻道:“算了,你们想怎么处理怎么处理,这事我不管了。” 薛三叔公露出一个胜利者的笑容,趾高气扬对王方木道:“里正,你听清楚我们刚刚说的了吧?” “薛顺的事,我们以后都不管了,你跟他熟,麻烦你给他带句话,让他以后有什么事也不要找到族里去。” “好,以后薛顺的所有事情,都会由村里出面解决,不会让他去找薛家宗族的。”王方木眼里一道流光划过,忍着笑意答道。 他就没见过像薛三叔公这么会作死的,硬生生把族里的出息弟子使劲往外推。 也不知道等下进了屋,知道制糖方子是薛顺拿出来的之后,薛三叔公会不会气得背过气去? 要不然,去把牛大夫请来在这里候着? 招呼大家进屋坐定,王方木也不多说废话,直接道:“今天请大家来,是有件大好事要告诉各位族老。” “村里准备办个制糖厂。” “大家有什么意见,都可以说一说,尽快定下来,争取在年前就让村民赚一波钱,让大家都过个好年。” 族老们全都被这个消息给炸懵了。 制糖厂! 糖! 他们白溪村,能做出糖来?! “里正,你说的可是真的?” “里正,确定能做出糖来吗?” “里正,拿出制糖方子来的人是谁,可靠吗?” 王方木把桌上的油纸包打开,对各位族老道:“大家尝尝,这就是我们村里人自己做出来的饴糖。” 族老们看着油纸包里的饴糖,个个眼睛发亮,伸手拿一块吃进嘴里,又甜又香! 族老们激动了,纷纷响应道:“里正,我同意村里办这个制糖厂。” “我也同意了。” “办制糖厂是好事,当然要同意。” 王方木就道:“既然大家都同意,那我就给大家说说制糖厂所得利益的具体分配。” “提供制糖方子的人得四成;村里得两成,用来救助孤寡老幼;王家负责管理制糖厂,得一成;剩下三成,分成三分,归建制糖厂的人所有,谁出银子谁得利。” 薛家族老们脸色铁青!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不同意! 薛三叔公黑着脸道:“里正,村里办制糖厂我们薛家是支持的。” “但薛、王两家都是村里的大姓,这个制糖厂,就该由薛、王家一起管理,而不是只让王家人管理制糖厂,还要抽走其中一成利,却没有薛家人的份!” 在这种事关宗族利益的大事上,薛家几个族老还是立场一致的,纷纷开言,一致对外: “办制糖厂是村里的大事,你们王家人却借此谋私利,把薛家完全撇开一边,独占制糖厂的好处,这也太不地道了!” “就是!轻飘飘一句管理制糖厂就要占走一成利,这是没把薛家放在眼里。” “这制糖厂我们薛家人要跟着一起管,也占一成利!” 王方木听薛家几个族老七嘴八舌的说完,脸色都没变一下,态度坚决道:“你们薛家想跟王家一起管理制糖厂,这是不可能的。” “薛、王家在很多事情上的处理方法都不一样,有时候甚至是完全相反的风格,若是薛、王家两家一起管理制糖厂,到时候意见不合,我怕这制糖厂还没开起来,就得被折腾得倒闭。” 薛顺把制糖方子交到他手里,王方木有的是行事底气! 薛三叔公冷笑:“既然这样,那这制糖厂为什么不能由我们薛家来管?管理制糖厂所得的这一成利也归我们薛家所有。” “对,就是这样,凭什么王家管得,薛家就管不得?” “那这制糖厂由我们薛家来管,你们王家别管了。” 王方木依然拒绝,说出来的话连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你们薛家想单独管理制糖厂,也是不可能的。” “薛家这几年连个族长都没有,宗族里的事也是乌烟瘴气,多的是乱七八糟的糟心事,只不过那是你们薛家宗族内部的事,没人闹到我这里来,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只当不知道。” “可这制糖厂不一样!” “这制糖厂办起来,关系到整个村子的村民能不能多赚钱,过上好日子,一旦出问题,耽误的就是整个村子里大家的利益。” “你们薛家连自己宗族的事情都处理不好,出面管理制糖厂,让人信不过,也不敢冒这个险。” 这话简直就是直接把薛家宗族的面子放在地上踩。 “不用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说来说去,就是你们王家人想独占制糖厂的好处。”薛三叔公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怒视着王方木道:“里正,你这是仗着自己是王家人,就公然偏帮王家。” 王方木大大方方承认道:“我是白溪村里正,同样也是王家宗族的族长,在不损害村里村民利益的前提下,为自己宗族谋福利,两者之间并不存在冲突,这有什么不对?” “我能代表王家保证,制糖厂在王家的管理下,可以带领全村村民赚钱过上好日子,所以把制糖厂交给王家管理,并没有什么问题。” 王方木话音刚落,薛三叔公已经迫不及待道:“老夫同样可以代表薛家保证,管理好制糖……” 薛三叔公话没说完,就被王六叔公打断:“薛老三哥,你又不是薛家宗族的族长,你凭什么代表薛家宗族,又拿什么来保证?” 这话当真是戳人肺管子,薛三叔公差点梗出一口老血,面色涨得通红道:“老夫虽然不是薛家宗族的族长,却是薛家宗族的族老,薛家宗族的事情,老夫都可以做主。” 王六叔公不赞同的摇头:“老三哥,你这话可就不讲道理了啊。” “族老跟族长能一样吗?” “族长只有一个,族老却不拘数量多少。” “要是两者没区别,那宗族还需要选什么族长?” “老头子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只要族里人运气好点,多吃几年饭,多活几年,以后都能混个族老当当。” “你看看在座这些老哥哥们,哪个不是族老?” “这其实就是族里小辈给我们这些老人的体面。” “最多也就是仗着有几分老脸,管教一下族里小辈这种小事,其他对外的大事,还真轮不到我们这些老头子出面。” “族长就不一样了。” “族长才是有权利决定族里大事、真正做主的那个人!” “这个人要有见识、有决断,要大公无私,既能为宗族长远发展着想,也能为宗族弟子谋眼前的福利。可不是谁说说就能担任的,所以需要整个宗族的人推举。” 王六叔公说到这里,非常自豪道:“这一点,我们王家人最有话说,我们王方木族长就是由所有王家族人推举出来的。他为人公正,处事公平,我们王家人都相信他,所以他才能代表我们王家宗族。” “薛老三哥,还有各位在场的老哥哥们,你们说,是不是老头子我说的这个道理?” 薛家宗族的族老们脸色难看,默不作声。 王家宗族的族老们早就高声附和起来:“确实是这个道理。” “说得不错,族老的名号虽然好听,其实是小辈给我们这些老人的脸面,可不是让我们拿来作威作福的。” “要是每个族老对外都说自己能代表整个宗族,那还不乱套?” 薛三叔公被王六叔公说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竟不知怎么反驳。 王六叔公又吃了一块糖,说道:“所以老三哥呀,你刚才那种说法是不行的,你啊,代表不了你们薛家宗族。” 他笑眯眯的,看起来就像一只老狐狸。 薛三叔公差点气死,高声道:“如果不让薛家的人一起参与管理,那村里这个制糖厂,薛家不同意办。” 王方木问薛家其他几个族老:“你们几位的意思呢?也跟薛三叔一样,不同意村里办厂?” 薛家其他几位族老对视一眼。 其中一人道:“里正,制糖厂的利润这么分配确实不合理。” 又有一人道:“村里分配不公,我们薛家不能同意。” 另外还有方才在门口,给薛三叔公和王方木打圆场的两人则保持沉默,并不表态。 王方木见薛家宗族的族老没有人再说话,就道:“好,既然薛家这么强烈反对,那这个制糖厂,村里就不办了。” 此言一出,不止薛家人,就连几个王家人,也都诧异看向他。 不过王方木这个族长在王家宗族素有威信,哪怕王家人不知他此举为何,也只是相互看了看,对了几个眼神之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只等王方木自己解释原因。 薛家几个族老就没想到王方木会这么干脆,制糖厂说不办就不办! 办制糖厂能让村民多赚钱,过好日子,这种天大的好事却被他们几个阻止,这要是传出去,只怕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要打上他们家去,就算是薛家族人,都不会站在他们这边! 这可怎么行! 而且他们只是想为难一下王方木,让王家同意薛家参与管理制糖厂而已,并不是真的不想让村里办制糖厂。 这么赚钱的买卖放着不做,这不是傻吗? 薛家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终于沉不住气。 薛三叔公觍着老脸,不自在咳了一声,开口道:“哎哎哎,里正,我们也不是不让村里办制糖厂,但薛家身为白溪村的大族,村里办的这个制糖厂,薛家自然要参与管理。” “只要里正同意,我们薛家……” “我不同意!”王方木斩钉截铁打断他的话:“薛三叔,要是你心里存的是这个主意,就不用再说了。” 薛三叔公今天被王家人接二连三打脸,自从成为薛家族老以来,他还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 薛三叔公用力一拍桌子站起来,怒喝道:“王方木,你不要太过份!我们薛家可不是好欺负的!” 桌上的茶碗被震动,磕在桌子上叮当作响,茶碗里的水溅出来,流得到处都是,顺着八仙桌边缘流到地上,滴答作响。 王六叔公眼疾手快,一把捞起桌上的油纸包,不教里面的饴糖沾到水。 他瞪向薛三叔公,语气不善道:“老三哥,你这是什么狗脾气?说话就说话,动手拍桌是几个意思?” 薛三叔公不甘示弱,高声道:“你们王家欺人太甚,同是村里的大族,凭什么你们王家人要独占村里制糖厂的好处?” 王方木看向薛三叔公,不急不徐道:“薛三叔,村里哪来的制糖厂?制糖厂都没有,哪来的好处?王家人到哪里去独占?” 以前怎么没发现王方木这个人口才这么厉害? 薛三叔公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村里要办制糖厂,你们王家人撇开薛家抢着管理,还要抽一成利,不是独占好处是什么?” 王方木挑了挑眉:“薛三叔公,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这制糖厂,你们薛家不是不让村里开办吗?” 这根本就是在诡辩! 薛三叔公怒道:“要不是你们王家想要独占这一成利的好处,我们薛家会不同意村里开制糖厂?” “那你们薛家到底想怎么样?”王方木语气不善:“说不同意开制糖厂的是你们薛家,说同意开制糖厂的也是你们薛家,一会儿开厂一会儿不开厂,你们当这是小孩子在玩过家家呢?!”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为什么不能? 薛三叔公怒道:“王方木,你少往我们薛家头上扣屎盆子!” “村里制糖厂办不起来,明明是你处事不公造成的,跟我们薛家有什么关系?” 王方木也不怒,只道:“那我再问一次,村里这个制糖厂,你们薛家人到底同不同意开办?” 薛三叔公气得跳脚,大声道:“老夫还是那句话,不让薛家管理制糖厂,村里的制糖厂就是不同意开办!” 薛家其他几个族老连拉都拉不住。 王方木点头道:“好,我也还是那句话,这个制糖厂村里不办了。” 王方木的神情太冷静,薛家几个族老直觉不好。 其中一个道:“里正,村里不办制糖厂这事是你决定的,到时候可不能让村里人认为是我们薛家挡了他们的财路。” “对,是你这个里正说不办制糖厂的,到时候可别挑唆村民来记恨我们薛家。” 王方木看了他们一眼,说道:“不会有这个问题存在的。” “村里不办制糖厂,我们王家人自己办。” 这句话,让薛家族老们大惊失色。 薛三叔公当即叫道:“王方木,你不能这么做!” 王方木反问道:“为什么不能?” “这里是白溪村,不是你们薛家宗族,我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们薛家人在这里指手划脚!” 薛三叔公气得指着他,手指头抖啊抖的:“王方木,你借着里正这个位置的便利,假公济私,不顾白溪村村民的利益,为王家谋好处!” “你今天要是不把这件事情说清楚,我,我,我们薛家人就去县衙找县太爷评理,让他给我们白溪村换个里正。” 王方木笑了笑:“薛三叔,你们薛家宗族拦着不肯让村里办制糖厂,我们王家人为了能让村民可以多个赚钱的门路,早点过上好日子,只好决定自己把制糖厂开办起来。” “怎么到了薛三叔嘴里,倒成了我假公济私?” “不如我们先把村民召集起来问问,看看到底谁才是谁为了私利,而不顾白溪村村民的利益?” 王六叔公从油纸包里摸了一块饴糖吃进嘴里,笑眯眯吩咐王成道:“你去敲钟,让大家到村里的广场集合,好好说道说道。” “好的,六叔公!”王成答应一声,飞快往外跑。 这下不止薛三叔公,就连薛家的其他族老也是忍不住眼皮直跳。 这事都不用想,白溪村的村民肯定是站在王家人那边。 他们可不管薛、王两个家族之间,谁得到好处,谁没得到好处。 村里人只知道,是薛家人拦着不肯让村里办制糖厂,阻拦大家赚钱的门路,而王家人坚持要把制糖厂开起来,就能让他们有活干。 有活干就能赚钱,赚到钱就可以过上能随便吃肉的好日子。 村里人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 这要是真让王成把村民都集合起来,把这件事情捅出去,那他们这几个薛家人可就成为村民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一人连忙扯住王成的胳膊把人扯回来,说道:“且慢集合村民!” “开办制糖厂的事情此时尚未确定,无须如此劳师动众,等商议出结果来,再集合村民也不迟。” 王六叔公眯着眼睛道:“开办制糖厂是我们王家宗族内部的事,有什么好跟你们薛家人商议的?” 薛家族老只觉得心里憋得慌,却不得不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开办制糖厂可不只是王家内部的事,这是能让白溪村村民过上好日子的大好事,我们薛家作为村里的大族,自然是要参与的。” 王六叔公此时却不那么轻易松口了,瞥了眼沉着脸的薛三叔公,慢吞吞说道:“薛老三哥刚才可是说了,你们薛家不同意村里办制糖厂啊!” 薛三叔公这人,一向争强好胜,爱出风头,村里有什么事需要族老们出面调停的,他总要摆出一副凡事他说了算的样子来,偏偏行事又不着调,只顾着按他自己的喜好来,原本简单的时候最后让他越弄越复杂,还得其他人帮忙擦屁股。 王六叔公看他不顺眼好久了。 薛家一个族老拉了薛三叔公一下,想让他说句软和话,结果薛三叔公只当不知道,完全无动于衷。 他只好硬着头皮道:“他刚才那是气糊涂了,说糊话呢!” “我们薛家弟子也是白溪村的一员,也指望过上好日子,办制糖厂这么好的事,大家都巴不得早点办好,早点赚钱,怎么会不同意?” 薛三叔公这个时候倒是激动得很,跳起来道:“谁糊涂了?谁说糊话?老夫清醒得很,再没什么时候比现在更清醒了。” “他王方木不就仗着自己是里正中,帮着王家打压薛家吗?” 薛三叔公高声道:“既是村里人给出的制糖方子,那就是属于村里大家的,谁都有份,王家凭什么扣下来自己开制糖厂?” “这事不说清楚,这个制糖厂,我就是不同意开办。” 他得不到好处,村里人也休想过上好日子。 薛家其他几位族老都被他这作死的行为惊呆了! 薛老三这是想把整个薛家宗族都坑掉吗? 王家凭什么自己开制糖厂?就凭制糖方子在他们手里啊! 他们薛家要是再不同意开办制糖厂,那这制糖厂以后就跟薛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哇,而是成为王家宗族的产业。 那还不如直接同意,这样制糖厂就是村里的产业,他们薛家还有一定的话语权! 可这薛老三就跟脑子有坑一样,都这种时候了,还不知道利弊,只管顾着他自己那个狗脾气痛快! 也不怪村里不敢把制糖厂交给薛家管理,有薛老三这种好出风头,不干实事,还看不清形势的族老在,能管得好才怪! 薛家几位族老互相递个眼神,接下来已经不打算让薛老三代表薛家宗族出面说话了。 就算不为宗族着想,他们也得为自己着想,只要村里的制糖厂开起来,他们自己的家人后辈,也多条赚钱的路子。 王方木冷笑道:“薛三叔这是要妨碍我办事?” “你也知道说这是村里的事,既然是村里的事,那要怎么处理,我这个里正自有主张,用不着薛三叔多操心。” “难道说薛三叔想代替我,自己来当这个里正?就不知道这是薛三叔你的意思,还是你们薛家宗族的意思?” 薛三叔公憋红了脸,怒骂道:“王方木,你这个假公济私的小人,休要血口喷人,污蔑老夫!老夫从来没有这个想法……” 王方木道:“既然不是薛三叔自己的意思,那就是薛家宗族的意思!难怪你们薛家的族老一而再、再而三对白溪村村务指手划脚。” 薛三叔公还想说些什么,被薛家宗族的两个族老一把拉住,捂着嘴不叫他说话,只恨不得把他这张上赶着作死的嘴巴缝起来才好。 薛家一位族老飞快解释道:“我们薛家从来没有想过取代里正的想法,之前会反对里正的决定,也是因为立场不同。” 另一位族老则道:“村里开办制糖厂的事,我们薛家同意了。” 王六叔公“啧”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们会坚持不同意的,这样制糖厂就归我们王家所有了,真可惜。” 薛家几位族老:“……” 王方木本来也是料定了薛家人最后一定会同意,所以才那么说的。真要把薛家完全排除在外,一开始就不会把薛家人请来商议。 只是一来薛家是村里的大姓,制糖厂要是完全撇下他们,会加剧村里的矛盾,不利于整个白溪村的发展。 二来则是因为,这个制糖方子毕竟是薛顺拿出来的。 薛顺是薛家人,他没把制糖方子交给薛家宗族,而是直接交给村里,就已经把薛家宗族的人都得罪了,要是再不让薛家人在制糖厂这件事上尝上一点甜头,那薛顺以后在村里肯定会受到薛家人排挤。 这两点无论哪一点,都注定了在制糖厂这件事上,得把薛家捎上。 王方木就道:“既然你们薛家同意开办制糖厂,那这制糖厂就还是由村里开办。” “我刚才说过,最后那三成利,分成三份,出一百两银子建制糖厂,可得一成利。” 一百两银子一份并不多,族里有几十户人口,每户拿几两银子出来也就凑齐了。 薛家族老忙道:“我们薛家出两份银子!” 他们几个家里还有点家底,现在凑一凑份子,到时候就等着收钱。 王方木摇头:“每个宗族只能出一份银子,我们王家也一样。” 薛家族老问道:“那还有一份银子呢?由谁来出?” 王方木笑了笑,说道:“我想着,既然这个制糖厂是村里开办的,我们总不能让村民白给我们做工。” “这最后一份利,分成一百小份,每份一两银子,由村子里的村民自愿出资,到时候按出资多少给他们分红。” “我们村,总共七十一户人家,我会保证每一户都有一小份名额,要是哪户不想出这个钱,可以让给别人。” 第一百三十六章 你不同意算个屁! 就算是薛家几个族老再违心,也不得不承认,由王家出面管理这个制糖厂,会比他们薛家人管理得更好。 因为王家的族长是王方木这个里正,而王方木这个里正,的的确确是在为村里人着想。 村民大多穷苦,苦是一下子需要投入太多银子,他们拿不出来,拿得出来的人家也未必舍得。 只要一两银子的话,村里几乎家家都能拿出来。 少数穷得揭不开锅的老弱妇孺,只要他们有这个心想要份子,村里会出面帮他们借钱买份子。 而且这么一来,村民们也会对村里的制糖厂更上心,毕竟事关自己的收益,谁都想多赚钱不是? 薛三叔公这个时候终于挣脱开另两人的钳制,冲着几人大骂起来:“你们几个老不死的,这是要背弃宗族,跟王家人勾搭在一块吗?” “别忘了你们都是姓薛的,死了以后可是要进薛家祖坟的,你们这么做,就不怕死了以后,没脸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 薛家几位族老以前不出面不管事,任由薛三叔公出风头,那是因为要面对的都是宗族里各家各户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 你家的鸡啄了我家的菜,他家的狗撵了你家的鸡……要不就是谁家婆媳不和,谁家兄弟打架…… 一天到晚调停这种事,谁乐意?还不如在家带带孙子呢。 也就是薛三叔公这个虚荣心重的喜欢出面,听别人一口一个恭敬的喊三叔公,让他给他们做主,就觉得高人一等,十分有面子。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薛三叔公自己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他如今是薛家宗族最有话语权的第一人,族里谁都得听他的,除了少个族长的称呼,其实手里的权利跟族长比起来也没什么区别。 但这只是薛三叔公自己这么觉得,实际上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王六叔公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族老就是族老,族长就是族长,薛三叔公妄图以族老的身份行使族长的权利,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制糖厂事关整个薛家宗族的利益,几位族老这个时候可不会再让薛三叔公坏事。 其中一人冷笑道:“三哥,你可别乱说话!你也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难道不知道不能随意污蔑人?” “薛家作为村里的大族,村里办制糖厂自然要参与一份。” “这明明是利于宗族的大好事,到三哥嘴口反倒污蔑我们背弃宗族,也是好笑。” 薛三叔公大叫:“老夫说了,老夫不同意。” 另一位族老皱眉道:“三哥,族里这么多年一向待你不薄啊,你这是有多看不得宗族好,要怎么会极力阻挠宗族弟子赚钱?” 薛家最年最大的一位族老,非常不客气的爆了粗口:“薛老三,你不同意算个屁!我们薛家宗族还轮不到你当家做主!” “薛家宗族现在没有族长,宗族大事全凭我们几个老家伙商量决定,村里办制糖厂这件事,我们几个都同意了,你的意见不重要!” 薛三叔公还是头一次得到这种待遇,又羞又恼,面色涨得通红:“你们,你们……” 王六叔公笑眯眯的火上浇油:“薛老三哥,你要是实在气不过,可以让你们一家大小别参与到制糖厂来嘛。” “我相信,薛老三哥肯定能当自己的家做自己的主。” 薛三叔公差点被气得闭过气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方木就道:“既然都说好了,那就这么决定,明天就把村民召集起来说这个事。” 王六叔公站起来道:“老头子我就先回去,得赶紧通知族里人凑银子,明天交银子立契书,等制糖厂开办起来,以后就有好日子过喽。” 王家族老们就接二连三站起来。 薛家人原本还想问问拿出制糖方子的人是谁,结果见王家人已经开始告辞,他们也只好跟着告辞。 反正等明天立契书的时候自然知道是哪个,这么一想,也就不那么着急了。 不过薛家族老们心里猜测,弄出制糖方子的多半是王家弟子,不然王家人也拣不到这个便宜,能多得制糖厂一成利。 啧,所以说,族里还是要有出息弟子才好,这样连带着整个宗族都受益。 说起来,他们薛家弟子这几年是越来越不成器了,自从族长死后,族里乌七八糟的糟心事就越来越多,薛老三这么虚荣偏心,他们几个不想跟薛老三撕破脸,很多事就睁只眼闭只眼由得他作威作福,想着不过是自己宗族里的小事,影响不到什么。 现在看来,却是大错特错了。 因为薛三叔公由着性子来,几年下来,整个宗族的风气都在不知不觉中败坏了,族中弟子也不如王家弟子有出息。 薛家几个族老想到这里,俱是惊出一身冷汗,只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以后薛家宗族只会越来越衰败,到最后,彻底失去在村子里的话语权,从而被王家人彻底压制,变得和那些没有根基的外来户一样。 白溪村这天晚上十分热闹。 薛家、王家两个大姓家族,都连夜召开家族大会,要求每家每户都到场,不能全家都到的,最少也要派一个人参加。 唬得一些从村外搬来的人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些心慌慌。 薛顺也被通知去薛家开会,猜到可能是跟村里办制糖厂有关,陈秋娘对这些事也不感兴趣,表示不去,加上黑灯瞎火的路不好走,便把薛石也一起留在家里。 薛双双还没见过这种宗族大会的阵仗,想去看个热闹,就跟着薛顺一起去了。 薛家和王家在村子里都是有祖宅的,祠堂就修建在祖宅边上,这就是他们在村子里根基。 远远就看到祖宅里灯火通明,影影绰绰的都是人影,乱哄哄的声音随着风声传过来,十分热闹。 薛家原本一共二十八户人口,不过早两个月薛顺从薛家分出去单过,重新立了户头,所以现在薛家宗族有二十九户。 两百多号人聚在一处,看上去还挺壮观。 老薛家也来了,一家大小一个不落,大房三房两个最小的孩子薛小宝和薛光,被薛福、薛壮两人抱过来。 王春桃一手一个,牵着薛明、薛亮跟紧薛壮,边走边小声说话,李招弟数次想跟薛福搭话,都被薛福无视。 李招弟都快愁死了。 自从在薛顺家进房子那天踢了薛福那地方一脚之后,薛福这几天都没给她一个好脸,也不跟她说话,就连晚上睡觉,也不在屋里歇了,直接搬去了薛小海屋子里。 要是薛福索性闹将起来,对她动手打骂,哪怕闹得再厉害,她也不怕,可薛福这副样子,没由来让她心里渗得慌。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天哪,香火上的神龛被推倒了 薛双双跟着薛顺,去和老薛家的人打招呼,以免以后落人口实,说薛顺分了家,连爹娘兄弟都不认。 老薛家的人在薛顺进新房子的酒宴上丢了脸,不怪他们自己吃相难看,反把一切都怪到薛顺头上。 这几天不好意思出门,才没去找薛顺麻烦,此时看到薛顺就在眼前,哪里还忍得住。 薛老太当场就指着薛顺骂:“你个黑了心肝的,还有脸喊我娘?你现在过上好日子了,自己天天吃肉,连口汤都不给我跟老头子喝。” “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不孝的儿子?” “早知道这样,我当年就该把你掐死!” 不少人听到动静,转头看来。 薛双双直接被她气笑了:“奶奶,你看到我们家天天吃肉了?” 薛老太被噎了一下,怒道:“你个小贱蹄子,我教训你爹,有你说话的份儿?” 薛双双委屈道:“奶奶,你不能这么冤枉我爹呀……” 薛老太一向蛮横惯了,闻言冷笑:“我是他娘,就算我冤枉他,他也得给我受着。” 薛双双大惊,连声音都拔高了几个音:“啊?原来我们薛家,当娘的可以随便冤枉儿子啊?” 闹哄哄的人群蔫的一静,就连玩得正热闹、打闹成一团的孩子们也被这气氛影响,停了下来。 薛家祖宅里,所有薛家人的目光,全都齐刷刷往这个方向看过来。 忽然的安静让人紧张,薛老太被众人的目光看得缩了一下,随即抬手往薛双双身上打去:“胡说八道的小贱蹄子,我今天就打死你。” 薛双双尖叫一声,往人群里躲去:“奶奶,奶奶,我错了!我不知道我们薛家,做娘的可以随便冤枉儿子……” “奶奶,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下次再冤枉我爹,我保证不说出来,你别打我!” 薛顺上前一步,挡在薛老太面前,低头认错:“娘,别打双双!她年纪小说话直,一不小心说了真话,不是故意要惹娘生气的。” “娘你要打就打我,别打双双!” 薛顺自从分家出来,做了几回小生意,打交道的人多了,经的事多了,很是长了一些见识,加上有薛双双在边上,时不时给他灌输一些比较先进的思想,早就不是还没分家时薛家二房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老实薛顺了。 如今这一手挖坑的本事虽然远远比不上薛双双,却也挖得有模有样,段路高的坑不了,坑薛老太这样的,那是一坑一个准。 薛老太打不到薛双双,自然把一腔怒火发泄到薛顺身上,对着他又捶又打,嘴里骂道:“都是你这个短命鬼生出来的搅家精……我今天就先打死你,再打死她!” 薛老头垂着眼睑站在一边,吧哒吧哒吸阒旱烟,只当没看到薛老太打人,至于大房三房,更是巴不得薛老太直接把薛顺打死才好,这样薛顺家先做的房子,说不定他们还可以占过来! 老薛家的人一向把他们二房看成眼中钉,肉中刺,会这么对待他们一点也不奇怪。 最让薛双双诧异的,却是薛家宗族众人的反应。 按道理,这里是薛家宗族的祖宅,挨着墙就是宗族祠堂,此时整个薛家宗族的人全都聚集在此处,薛老太在这祖宅里撒泼,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一个个都跟看戏似的。 要不要再搬几张小板凳,来点瓜子花生啊? 这样的家族,也难怪在村里比不过王家,处处让王家压一头! 薛双双心里吐槽薛家宗族的混乱,却不能看着薛顺一直挨打。 她一边高喊道:“奶奶,你别打我爹!”一边拉着薛顺左躲右避,在众人都没察觉的时候,已经移到上首靠近香火的位置。 薛老太一边追着他们父女打,一边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哪里还能注意到这些,只想着今天定要叫二房父女脱成皮! 她就不信,有薛家宗族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薛顺和薛双双二个还敢跟她还手! 薛老太想到这里,胳膊挥舞得更加有劲了,狠狠往薛顺身上打去。 薛顺在薛双双把他往香火这边拉的时候,就已经明白薛双双心里的主意,自然十分配合。 不是他这个做儿子的狠心,要算计薛老太,实是老薛家的做为让人寒心,都已经分家了,还连条活路都不想给他们二房留。 要不是双双差点死过一回,大彻大悟,他们二房现在还在老薛家做牛做马,被他们敲骨吸髓,吸尽血汗! 此时见薛老太大巴掌扇过来,薛顺身形势一闪,往边上避开。 “哗啦”一声巨响,香火上供着的神龛被薛老太一巴掌扫下来。 整个薛家宗族的人呆若木鸡,原本就安静的场面一时间更是安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有一瞬间的停顿。 也不知道安静了多久,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开口惊呼一声:“天哪,香火上的神龛被推倒了!” 这一声就像是个开关,一下子让薛家宗族的众人回过神,场面一下子就乱了起来。 这个喊:“神龛是薛老太打掉了,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那个喊:“快,快去请族老来主持。” 那个又喊:“香火上的神龛被打掉了,会不会影响到人?” 又有人说:“还有个把月就过年了,临了临了,还能把香火上的神龛都打掉了,这是成心不让薛家人过个好年吗?” 老薛家的人全都傻眼了。 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薛老太只是想给二房的人一个教训而已,怎么就把宗族祖宅香火上的神龛打掉了? 这可是大罪! 要是宗族较真,只凭这一点,就能把他们老薛家逐出薛家宗族。 薛老头的背一瞬间佝偻得更厉害,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薛福、薛壮两家人更是吓得够呛,薛福颤着声对薛老头道:“爹,爹,要不我们赶紧回去……” 薛老头狠狠瞪了薛福一眼:“你给我闭嘴!” 这个老大就是不着调,出了这种事,整个宗族的人全都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这个时候不赶紧想办法解决,反而想着离开,是嫌宗族把他们赶出去的动作不够快吗? 薛老太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煞白,双手乱摇,嘴里直念叨:“不是我干的,不是我!都是老 二那个短命鬼,对,都怪老 二那个短命鬼,要不是他忽然躲开,我怎么会把神龛打下来!” 匆匆赶来的族老脸色铁青,怒喝道:“薛老头,你们老薛家真是好大的胆子,连宗族的神龛都敢打掉,这是想要干什么?是想让族里把你们逐出宗族吗?” 第一百三十八章 你一句不小心,就有用了? 出声喝斥的人是薛三叔公。 他今日被族里其他几个族老联手下了面子,在王家人面前丢了大脸,心里正憋着一团火找不到地方出气,结果老薛家的人偏不安份,在薛家祖宅闹出事来,这不正好撞在他手上。 为了表明自己在薛家宗族的份量,薛三叔公一进祖宅,不等其他族老开口就抢先喝斥老薛家,这行为有一点在向其他几个族老挑衅,薛家宗族的事情,他是做得了主的! 其他几个薛家宗族的族老白天刚在制糖厂的事情上狠狠下了薛三叔公的面子,如今宗族内闹出来的这点小事,关系不到大利益,薛三叔公要管就让他管了,他们自然不会反对,也算是族里对薛三叔公的一种安抚。 毕竟薛家宗族现在没有族长,族里的事就是由他们几个族老出面处理的,一旦他们公开闹不和,对族里也不是好事。 何况村里即将要开办的制糖厂,利益巨大,薛家本来就慢了一步,被王家人抢了先,若是他们几个族老再不能威摄族里人,到时候更会被王家人比下去。 所以薛三叔公这么抢着一开口,其他几个族老就都没有再出声,默认把这件事交给薛三叔公处理。 老薛家的人被薛三叔公的话吓了一大跳。 祖宅香火上的神龛,关系着整个宗族人的福气,为了保佑整个宗族的平安,族里有专人常年打理,连神龛前的香烛都不许灭掉,更别说让整个神龛从香火上倒下来。 祖宅本就不是可以随便放肆的地方,老薛家不但在这里高声喧哗闹事,薛老太更是一把将香火上的神龛扫下来,在地上摔得七零八落。 犯了这种大错,确实可以直接除族了! 老薛家的人慌作一团。 薛老头忙佝偻着身子,冲大家团团作揖,给族里所有人赔不是: “老太婆行事冲动,不小心冲撞了香火,实在对不住各位叔伯兄弟,我在这里给大家赔不是。” 都已经临过年了,结果好好的闹出这么一桩事来,特别是在这个鬼神之说十分盛行并且让人敬畏的时代,无端端推倒了神龛,总让人心里都觉得不吉利,生怕冲撞了什么。 万一到时候引出严重后果,让大家都倒霉,怎么办? 薛老头以为这么轻飘飘一句“对大家赔不是”,这事就能过去? 都不用薛三叔公开口,族里就有人高声叫道:“薛老头,你说的倒是轻巧,推倒神龛这种大事,你一句不小心,就有用了?” “就是,你们老薛家‘不小心’推倒神龛,到时候却要连累我们整个宗族的人跟着一起倒霉。” “这事儿不能这么算了!” “对,这事不能这么算了,族里要给我们一个交待,不然以后万一我们日子不好过,遇到什么倒霉事了,谁负责?” 不知谁喊了一声:“把他们逐出宗族!” “对,把老薛家逐出薛家宗族,省得连累我们!” “逐出宗族!” 老薛家平时仗着家里供着两个读书人,平时很有些看不起别人,特别是薛老太,又刻薄又小气,不管什么时候都想占人家便宜,平时有薛三叔公护着,大家心里再不乐意,也不能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闹起来,没那功夫不说,还得罪了薛三叔公。 今天这事可不一样,这可是推倒了祖宅香火上的神龛,难道还不应该把老薛家逐出宗族? 薛老太自己得罪了人还不知道,只洋洋得意,觉得自己是族里头一份,说话做事更是掐尖要强,不留余地,造成了如今这种情形下,竟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给她说句好话。 反倒是附和把他们逐出宗族的声音越来越多。 老薛家的人吓得完全没了主意。 李招弟这个一向精明的人都吓得说了蠢话:“爹,香火上的神龛是娘打落下来,就算要把人逐出宗族,跟我们家也没关系。” 这是想让整个薛家宗族的人都说他不孝吗? 薛福气得一巴掌狠狠扇在李招弟脸上,喝骂道:“你个贱妇,既然你觉得老薛家跟你没关系,你就给我滚回你娘家去!” 李招弟被他一巴掌打懵了,尖声喊道:“薛福,你居然还打我?!我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你,省得你被宗族逐出去,你简直不识好。” 薛福喝道:“你给我闭嘴!再多说一个字,我现在就给你写休书。” 哼,这个毒妇,早几天差点废了他的身子,今天又差点坏了他名声,若不是为了薜大海要考功名,身份上不能有瑕疵,他早就把李招弟休回娘家去了。 这样的薛福,李招弟有点怕,捂着脸呜呜呜的哭,十分刺耳。 薛三叔公听得心头火起,喝道:“薛福家的,你给老夫闭嘴!” “你们老薛家打破香火上的神龛已经够晦气了,你还在这里哭丧,是怕我们薛家宗族以后不够倒霉吗?” 李招弟被他吓得一哆嗦,终于不敢作声了。 薛三叔道:“我们薛家宗族早就有规定,无故坏祖宅香火神龛的,逐出宗族,薛老头,你有什么话说?” 薛老头一张老脸显得更加皱巴巴了,身子更加佝偻着对薛三叔公道:“三叔,这件事只是意外,我们并不是存心对香火神龛不敬的,还请三叔公念在老太婆只是一时冲动的份上,枉开一面,不要把我们一家逐出家族。” 边上的人道:“不行,万一以后妨碍到我们大家怎么办?” “以后要是出了事,老薛家负责吗?” “老薛家愿意负责也不行,好好的谁愿意倒霉啊?” “就是这个理,还是把他们赶出宗族才安全。” 薛老太就是再横,这个时候也不敢放肆,听到大家都说要把老薛家逐出宗族,吓得一张老脸都青了,高声叫起冤来。 “打落神龛这事不能赖我,都是薛顺那个短命鬼害的。” “老 二这个短命鬼分了家就不认我这个娘,我教训他几下,他不说好生受着,竟然还敢躲,简直就是不孝。” “要不是薛顺他往香火的方向躲,我会一巴掌打空,把神龛从香火上打下来?” “三叔,你可要给我老婆子做主啊……” 薛老太说完,薛福立即大声道:“三叔公,我们家老四和大海开了年可就要下场考秀才了。” 场面一静。 薛福不说,他们都忘了,老薛家有两个开春就要考秀才的读书人。 族里这么多年没有一个出息弟子,不然也不会对老薛家那么看重,还每年补贴两个读书人每人二两银子,还有一斤油,两斤白米,两斤白面,两斤肉。 培养了这么多年,要是现在把人逐出宗族,以后是好是歹就都跟宗族无关,那族里这些年的银钱岂不是白花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知按的是哪条族规? 薛福一看薛三叔公和族人的态度有所松动,忙继续道:“三叔公,我娘刚才的行为并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不小心带倒香火上的神龛,并不是对香火不敬,还请族里枉开一面,我们一家大小都会感激族里。” “等老四和大海回来,一定让他们亲自到族里给大家赔礼。” 薛三叔公一向跟老薛家交好,还想着沾老薛家两个读书人的光,自然不是真的想把老薛家逐出宗族,就算薛福不抬出薛家两个读书人做借口,薛三叔公也有办法为老薛家开脱。 刚才之所以说得这么义正言辞,不过是想在族人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立场公正,更是为了让老薛家承他的情。 当了这么多年族老,薛三叔公手上这点权利手段还是有点。 见薛福这么说,他就点点头道:“要说薛老太存心对祖宅香火不敬搞破坏,老夫是不相信的,而且谅她也没这个胆子。” “不过,祖宅香火何等重要,就算薛老太只是无心之失,该要受的罚也还是要受。” “念在她年纪大了,又是初犯,老夫便根据族规从轻发落,只打她二十板子,跪祠堂一个月……” 好歹没再说要把老薛家赶出宗族的话,老薛家大大小小都松了口气,只薛老太一听说要打二十板子,还要跪祠堂一个月,没等薛三叔公把话说完,当即就一个哆嗦,大叫起来:“没天理了,都说不是故意的,凭什么打我板子还要我跪祠堂?” “一个两个都来欺负我老婆子,这日子没法过下去了……我还不如一头撞死在这里,死了算了!” 薛老头大惊,急得去捂她的嘴:“你给我闭嘴!” 薛老太这个时候倒是有力气,一把挠向薛老头,倒竖着三角眼,指着薛老头骂:“你个死老头子,我就知道你是个没良心的,合着不是你被打板子,跪祠堂,你当然可以跟没事人一样!” 薛老头哪想到薛老太会忽然发疯,情急之下头一偏,薛老太的手没挠到他脸上,倒是把他脖子上抓了几条。 薛老头当场气得想打人。 眼看薛老太就要跟薛老头打起来,薛福、薛壮两兄弟连忙上前帮忙,一左一右挟住薛老太,把她跟薛老头隔开。 薛福劝道:“娘,对你的惩罚是族里决定的,你跟爹闹什么!” 薛壮道:“是啊,娘,大哥说得没错,没把我们家逐出宗族,已经是族里枉开一面,我们就听族里的。” 薛老太被两个儿子用力挟住,挣也挣不开,气得破口大骂:“放开我!你们两个不孝子,板子又不是打在你们身上,你们说得倒是轻飘飘……” 薛老头气得一个巴掌打过去,喝道:“闭嘴!你个死老太婆,你是想我们老薛家被从族里赶出去你才高兴是不是?” 薛老太声音一滞,气势弱了下去,依然不忘嚷嚷:“那也不能打我板子!老薛家这么多人,凭什么只打我,不是打你们?” “族里这是不舍得打姓薛的,就把我老婆子推出来打?” 薛三叔公气得脸色铁青! 他就没见过薛老太这么不识好的人,他这明显就是在偏帮老薛家,薛老太不领情也就算了,还在这里撒泼打滚耍无赖? 薛三叔公怒喝一声:“薛老太,香火上的神龛是你推下来的,不打你打谁?不想挨打也可以,我马上就让你们一家出族!” 薛家宗族的人也怒了。 什么叫舍不得打姓薛的? 难道香火上的神龛是他们姓薛的推下来的? 什么叫舍不得打姓薛的? 难道香火上的神龛是他们姓薛的推下来的? 立即有人附和道:“三叔公说得对,就应该把他们逐出族!” “对,老薛家对宗族香火大不敬,犯不着连累我们。” “就是就是,不把他们从族里逐出去,谁知道会不会触怒神灵,万一神灵迁怒到族里人身上怎么办?” 老薛家的人大惊。 薛老头道:“三叔,我们愿意接受族里的处罚,什么处罚都接受,别把我们家从族里逐出去。” 薛福急得扯住薛老太:“娘,你快给三叔公认个错,省得我们一家被族里赶出去。” 薛老太没想到几句话的功夫,薛三叔公就改了主意,又要把他们家赶出宗族,一下子慌了神。 她忙道:“三叔,香火上的神龛会打下来都是老 二害的,对家族香火不敬的也是他。” “就算要把人逐出宗族,也应该是老 二被逐出去,跟我老婆子没关系。三叔,你尽管把他逐出去,省得连累族里大家倒霉。” 薛三叔公对薛顺看不上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加上白天救灾因为薛顺跟王方木起了几句口角,心里对薛顺的感观就更差了。 此时听薛老太这么一嚷嚷,薛三叔公在人群里找了一圈,才看到远远站在人群边缘的薛顺父女俩。 薛三叔公语气不善的开口:“薛顺,你娘说的你可听到了?” “损坏祖宅香火上的神龛是大事,必须有人负责任。” “你娘之所以会把香火上的神龛打下来,都是因为你的缘故,所以这个责任该由你全部承担。” 薛顺语调平静的问:“不知族里想要我怎么负责?” 因为离得远,加上烛火明灭,薛顺的面容竟让人有些看不直切。 薛三叔公道:“无缘无故毁了香火上的神龛,既是对先祖不敬,也会触怒神灵。” “为了不连累族里其他人,只能按照族规把你逐出薛家宗族。” 是不是要脱离薛家宗族薛双双无所谓,可薛家宗族和老薛家想让薛顺背锅就是不行! 薛双双高声问道:“不知三叔公按的是哪条族规?” 她从烛火的阴影里走向大堂中间的明亮处,可能是身上绛红色裙袄的原因,整个人显得十分有气势。 族里人不由自主让开一条路,让她走到薛三叔公正对面,用锐利的目光和薛三叔公对视。 薛三叔公还是第一次从族里小辈身上感受到这种压力,而且还是薛双双这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其他族里后辈,哪怕是老薛家在县里读书的两个读书人——薛贵和薜大海在他面前,也不敢放肆。 薛三叔公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薛双双已经开始一句接一句的追问:“香火上的神龛是被我爹打下来的?还是我爹叫人打下来的?怎么就需要我爹来承担责任?” 薛三叔公被她几句话问得恼羞成怒,喝道:“放肆!族里大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黄毛丫头多嘴?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他不敌薛双双的眼神,转头去看薛顺,怒斥道:“薛顺,你是怎么教的闺女?还不叫她闭嘴!” 第一百四十章 这样的宗族规矩,不要也罢! 薛顺反问他:“三叔公,今天召开的本来就是薛家宗族所有人都参加的大会,双双也是薛家人,怎么就不能开口说话?” 薛三叔公气得脸色青青紫紫,声音都拔高得变了调:“就算是全族所有人参加的大会,也没有女人说话的余地!” “你赶紧叫她闭嘴,否则休怪老夫不客气,罚她去跪祠堂!” 薛双双满脸惊奇道:“奶奶难道不是女人?” 薛顺斥道:“你这丫头胡说什么?你奶奶不是女人,你爹我,还有你大伯、三叔、四叔和你姑姑,这些人是怎么来的?” 薛双双道:“既然奶奶也是女人,为什么她可以在宗族大会上说话而且不用去跪祠堂?” “我记得奶奶刚才让三叔公把我们家逐出宗族的时候,三叔公可是一口就答应下来了。” “难道所谓的宗族规矩就是三叔公红口白牙一句话?看谁顺眼就偏帮谁,看谁不顺眼就让谁去跪祠堂?” 薛双双掷地有声:“这样的宗族规矩,不要也罢!” 都要把她薛顺爹赶出薛家宗族了,她还跟他们客气个屁! 今天不把薛家宗族的脸撕下来几层,她就不叫薛双双! 薛三叔公被薛双双步步紧逼,几句话问到脸上,威严全无,又羞又恼又急,伸手指着薛双双,手指头抖啊抖的,差点闭过气去。 其他几个族老脸一黑,喝斥道:“薛双双,怎么说话的?” “你一个黄毛丫头就敢质疑族老,藐视族规,谁给你的胆子?” “薛双双,你能不能讲点规矩了?族规也是你能随便编排的?” 薛双双冷笑:“偌大一个薛家宗族都不讲规矩了,我一个小姑娘,还需要讲什么规矩?” 这话也太不客气了,偏又无法反驳。 几位族老直皱眉。 早听说薛顺家这个闺女厉害,没曾想厉害到这个程度。 头脑清醒,反应迅速,口齿伶俐,而且胆气十足,宗族大会这种场合,在两百多族人面前,和族老怼上,硬是一点不怯,反而把他们这些老家伙堵得哑口无言。 这要生成个男人,以后肯定有大出息,族里就只有高兴的。 可偏生成个牙尖嘴利的小姑娘,咄咄逼人,把他们这些族老说得脸上无光,实在是让人愉快不起来。 薛三叔公缓过气来,怒视着薛双双,喝道:“ 薛双双,族里怎么不讲规矩了?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老夫就让钱婆子打烂你的嘴!” 族里妇人犯了错,掌嘴之类的惩罚都是由钱婆子动手,腰圆膀宽,五大三粗,特别手黑,就薛双双这小身板,还真经不起她两下打的。 薛双双道:“族里如果讲规矩,怎么会把我爹逐出族?” 薛三叔公指着地上的神龛道:“因为他冲撞了宗族的香火神龛!” 薛双双冷笑:“三叔公,你年纪大了就趁早回家多享几年福,别尽做些祸害族里人的糊涂事。” 薛三叔公怒道:“薛双双,你目无尊长,你骂谁老糊涂?” 薛双双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在场一两百双眼睛都看见了,这神龛既不是我爹把它从香火上推下来的,也不是我爹叫人打下来的,三叔公放着真正闯祸的人不处理,开口就要把我爹逐出宗族,不是糊涂是什么?” 薛三叔公气道:“薛老太要教训他,他躲什么?要不是他躲开,薛老太怎么会把香火上的神龛打下来?” “这难道不是薛顺的错?” 这种无耻逻辑当真是相当强大了。 薛双双都被他气笑了:“照三叔公这么说,那就不应该把我爹逐出宗族,而是该把你自己逐出宗族!” 众人被她这话说得目瞪口呆。 薛三叔公脸都气红了:“薛双双,你休要胡搅蛮缠,张口乱说。” “这事跟老夫有什么关系?神龛被打下来的时候,老夫根本没在场,还是族人去通知老夫,老夫才知道,这才跟几个族老一起赶来。” 薛双双毫不客气道:“要不是三叔公你通知大家今天晚上召开宗族大会,让全宗族的弟子都到场,我奶奶怎么会来祖宅?我奶奶不来祖宅,怎么会把香火上的神龛打下来?” “这难道不是薛三叔公的错?” “薛三叔公难道不应该把自己逐出宗族?” 这事竟然还可以这么算?薛家宗族的人震惊了。 可仔细想一想,按照薛三叔公刚才给薛顺定罪的逻辑,好像还真可以这么算! 薛三叔公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 薛双双又道:“既然三叔公刚才说到我奶奶教训我爹,我爹不该躲,这事我就更想不明白了。” “我一直以为,我们薛家既是村里的大族,肯定知事明礼,讲祖宗家法的地方,结果就在这薛家祖宅,我才知道,我们薛家的规矩,是做娘的可以随便冤枉儿子……” 族老们听不下去了,打断薛双双的话,喝道:“薛双双,休得胡言!我们薛家什么时候有这种规矩了?” 薛双双道:“薛家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规矩我是不知道,这个就要问各位族老了。” “我只知道就在刚才,就在这薛家祖宅里,奶奶亲口说的,我爹是她儿子,她冤枉我爹,我爹就得受着!还说要打死我爹!” 几个族老的目光“嗖嗖嗖”往薛老太身上飞去。 “薛老太,这话是不是你说的?” 薛老太对上族老就怂了,低着头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族老大怒,喝道:“薛老头,你来说清楚怎么回事!” “薛老太是不是冤枉冤枉薛顺了?” 薛老头目光阴沉的看了薛双双一眼,对族老拱拱手道:“老太婆就是说了一句老 二不孝顺,双丫头脾气不好,就说她奶奶冤枉她爹。” “老太婆一个当长辈的,被孙女这样挤兑,脾气上来了,就想打她两下出气,结果又被老 二拦住,老太婆气不过,这才想教训老 二一顿,没曾想不小心撞倒了香火上的神龛。” 薛福道:“双双啊,不是做大伯的说你,你爹不孝顺,自己家里吃肉,爷爷奶奶连口汤都喝不着,还不许你奶奶说几句?你这么闹,是嫌在家里闹还不够丢脸,所以决定丢脸丢到全族人面前来?” 薛双双道:“大伯,我可没闹,我一直在跟你们讲道理呢。这话我刚才问过奶奶,现在我还问大伯,你看到我家天天肉啦?” 薛福:“……” 这问题问得真是刁钻,谁没事跑去别人家看人吃饭? 特别是薛顺分家后跟他们老薛家离得远,怎么可能看得到薛顺家里吃什么? 薛老太这个时候可厉害了,一点也不怂,冲着薛双双大声道:“你个小贱蹄子,大家都这么说,还用我去看?” 第一百四十一章 听说…… 薛双双挑眉看着薛老太,忽然说道:“奶奶,听说四叔拿着家里省出来的银子天天在县里大吃大喝,根本不是花在买书本上。” 老薛家的读书人并不是像众人以为的那样读书上进,而是拿着家里省出来的银子在县里大吃大喝? 薛家宗族的人俱是一愣。 现在说的不是薛顺家天天吃肉的事吗?怎么就扯到薛贵在县里读书的事情上了? 薛双双这是要干什么? 薛家族人还没想明白话题怎么就跳得这么快,薛老太已经跳起来。 薛贵就是薛老太的命 根子,护得跟眼珠子似的。 在薛老太看来,整个薛家宗族的弟子就没有一个比得上薛贵有出息,薛贵那是千好万好,哪容得下薛双双说不好? 薛老太像一团点炸的爆仗往薛双双冲过去:“我打死你个作死的小贱蹄子,让你满嘴乱嚼蛆……” “老四在县里好好读书,碍着你这小贱蹄子什么事,你哪只眼睛看到他在县里大吃大喝?要这么坏他名声?” 薛双双身形灵活,当然不会叫薛老太打到,她一边躲,一边道:“奶奶,这还用亲眼看见,当然是听别人说的呀!” 薛老头眼皮重重一跳,薛双双这个死丫头,又给老太婆挖坑了! 果然,薛老太怒喝道:“你个黑了心肝的小贱蹄子,半道上听来的东西,也敢拿出来冤枉抹黑你四叔?” 她追得上气不接下气,几句话说得气喘嘘嘘,十分狼狈。 薛双双声音略略拔高,震惊道:“听来的事就叫冤枉抹黑吗?” “那奶奶为何还要用听来的事情数落我爹不孝顺?这难道不是存心冤枉抹黑我爹?” 薛老太:“……” 薛家族人这下听明白了,薛双双这是让薛老太自己打自己的脸呢。 李招弟一看形势不对,连忙上前帮衬道:“双双,这怎么能一样?” 薛双双反问她:“大伯娘,你给我说说,这怎么就不一样?难不成只有奶奶长了耳朵能听说,别人就没长耳朵,不能听说?” 李招弟想要讨好薛老太和薛福,借此缓和跟薛福的关系,此时那是费尽心思也要表现一番。 她对薛双双说道:“你说你四叔那些话,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半道上听来的,指不定就是别人嫉妒你四叔学问好,在背后污蔑他,自然当不得真,作不得数!” 这话说到薛老太心坎上了,她连连点头附和:“对对对,老大家的说的没错,肯定是哪个黑心烂肝的嫉妒我家老四,才这么抹黑他。” 李招弟得到薛老太的肯定,略有些得意的继续道:“你奶奶说的那些话就不一样了,村里人大家知根知底,你家天天吃肉,村里个个都这么说,那还能有假?” 老薛家的人听得频频点头,就连薛福都多看了李招弟一眼。 “村里人知根知底,个个都这么说?”薛双双目光一转,看向周围的其他薛家族人,一个个挨着问:“仁大叔,你跟你奶奶他们说看到我们家吃肉了……九斤大伯,你看到我们家天天吃肉吗?大力从兄,你看过我们家天天吃肉吗……” 说人日子过得好,天天吃肉,就是一个笼统的说法,是个比喻!谁还真的跑人家里去看过,是不是天天吃肉? 这就是村里人闲话聊天时说的一句白话,也不是什么坏话,就是羡慕别人家日子过得好。 谁会为这种事跳出来做证?又不是脑子进水了! 薛家族人被薛双双问到脸上,个个神色尴尬,一边摇头一边后退,其他人也怕被薛双双点名问话,也忙不迭的后退。 薛双双父女方圆三尺之内,很快就空出来,没有其他人敢靠近。 薛双双挑眉往薛老太和李招弟看去:“我们薛家宗族的人都不知道我们家天天吃肉,不知道奶奶和大伯娘说的村里个个都是谁?不如把人请来问问?” 薛老太:“……” 李招弟:“……” 老薛家的人脸上火烧火烧的。 薛老头目光阴鸷的看着薛双双:“双丫头,你奶奶过问一下你们家的事情,那也是关心你们,你这丫头就是不知轻重,揪着一点小事就闹腾不休,这是要干什么?” “今天是族里召开全族大会,可不是让大家来听你闹事的。” 薛老头这是发现情况不对,想转移话题了。 薛双双歪着头道:“奶奶说她冤枉我爹我爹就得受着,不然先打死我爹再打死我,爷爷觉得这是奶奶在关心我们?” “那这样的关心方式还真特别,我们家的人胆小都小,受不起的。” 薛家宗族的人群当中,也不知道是谁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薛老头脸上火辣辣的,老薛家的其他人也是躁得慌。 薛福受不了族里人的目光,冲着薛双双喝斥道:“双丫头,你闹什么闹?平白耽误族里大事,你担得起这个责任?” 薛双双冷笑:“大伯,这里是薛家祖宅,当着众多族老和族人的面,你就颠倒黑白,急着往侄女身上扣大帽子,你可有把族老放在眼里,可有把族人放在眼里?” 薛福瞪大眼睛,薛双双这个死丫头,分明是她自己不把族老和族人放在眼里,分明是她自己在往他身上扣大帽子! 薛福气得差点吐血,怒道:“薛双双,你别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没把族老和族人放在眼里?” 薛双双道:“族里的事,自有族老决断,大伯如果真把族老放在眼里,就不会在族老决断之前抢先开口。” “族人心明眼亮,自然看得出来刚才到底是谁在闹事,大伯眼里若是有族人,就不会颠倒黑白,把在场的族人都当成瞎子。” 她步步紧逼,咄咄逼人:“还是说,大伯觉得族老们没有资格过问老薛家的事,在场的族人更是傻子,可以任由你糊弄?” 薛家祖宅的大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薛福,连带着还要扫视几眼老薛家的人。 十一月末的夜,冰冷寒凉,薛福头上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 薛老头忙道:“老大他就是心急,怕耽误大家的时间,并没有其他意思。老太婆不小心带倒神龛,是我们老薛家的过错,我们认罚。” “只要不把我们老薛家逐出宗族,不管怎么处罚我们都认!” 薛老头说到这里,阴沉的目光直直看向薛顺和薛双双二人。 薛双双被他看得心里一跳,与薛顺对视一眼,直觉不好。 就听薛老头缓缓道:“老薛家家门不幸,出了薛顺这个不孝子孙,在薛家祖宅当着族人的面就敢忤逆不孝,更教唆着家里的闺女不敬亲长,我这个当爹的管教不了他,只好请族规,由族里出面教训!” 今天,他还就是要把薛顺的气馅打压下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 难道不给养老钱和养老粮食才 祖宅的大堂里再次陷入安静,几个族老也是心里一跳。 他们薛家宗族几十上百年,都没有出过忤逆不孝的弟子! 族里曾出过几起家里的儿子虐待老人,族里人看不过眼,告到宗族,老人反过来包庇儿子的,像薛老头这样,直接上告宗族,说亲儿子忤逆不孝的,那是从来没有过。 哪怕薛三叔公跟老薛家走得近,平时一直偏帮老薛家打压薛顺,这个时候,也是不希望薛老头这么做的。 必竟,宗族里出了忤逆不孝的弟子,名声并不好听。 若是薛家宗族能够在白溪村一家独大还无所谓,可现在的情况,分明是王家宗族比他们薛家更加势大。 若薛家再传出子孙不孝,那他们这几个当族老的,以后面对王家的人时候只怕要更加矮上一头。 特别是村里开办制糖厂的关键时刻,更不能闹出这种丑闻来。 薛三叔公道:“薛老头,你们老薛家受了什么委屈尽管说,族里大家都在,一定会为你们做主。” 至说请族规的事,绝口没提。 薛老头皱了皱眉,没想到薛三叔公这个时候竟然不帮老薛家。 薛福已经忍不住道:“三叔公,我爹已经说了,老 二自己不孝顺,还教唆闺女一起不孝顺,要向族里请族规教训他!” 这个薛福又跳出来干什么?真是一点眼色也不会看。 薛三叔公不悦道:“老夫还没老到听不见,不用你再重复一遍。” 薛福讪讪的不敢多说话。 薛老太一听薛老头说薛顺忤逆不孝,薛双双不敬亲长,要向族里请族规教训薛顺和薛双双,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在任何一个宗族里,忤逆不孝和不敬亲长这两项都是大罪,按薛家族规,犯了这两项罪的族中弟子,需跪于祠堂门口三日,任人唾面,还要至少鞭笞五十,之后罚跪祠堂,每日只得清水和三个窝头。 什么时候悔改,愿意重敬亲长,什么时候才会放出来。 若是再犯,被人告到族里,刑罚加倍之后再除族,除族之前由族里出面,取其部分财产给其父母养老。 只要今天坐实了老 二忤逆不孝的罪名,以后看老 二还怎么反抗! 还有老 二家里刚盖好的大房子,正好等老四明年考中秀才后,拿来给他娶媳妇。 薛老太想到这里,连忙大声道:“三叔,你可不能包庇老 二!” “他素来黑心烂肝,不是个好的,以往还没分家的时候就从来没有孝顺过我这个老太婆,现在分家了更是没把老太婆我放在眼里。” 她拍着大腿干嚎:“老婆子都快被不孝子孙逼得没有活路了,族里可要我老婆子做主啊……” 李招弟忙跟着一起做戏,道:“娘,你受了那么多委屈,族里肯定会为你做主的,娘。” 王春桃也跟着附和道:“娘,族老和族人们都在场,肯定会给娘一个公道的。” 二房刚盖的新房子,可不止薛老太惦记着,大房和三房可都惦记着,当然要先合力把薛顺压制得不能翻身才行。 好好的宗族祖宅,硬是让老薛家的妇人闹腾得如同菜市场,薛三叔公和其他几个族老的脸都黑了。 他们今天召开宗族大会是为了给大家说说村里办制糖厂的事情,结果被老薛家的人闹腾到现在,大半个时辰过去了,香火上的神龛都打掉了,还没开始说正事,想想都让人恼火。 再不抓紧时间把制糖厂的事情告诉族里人,难道还要拖到天亮去不成? 薛三叔公怒喝一声:“都给我闭嘴!” 薛老头,李招弟,王春桃婆媳三人的声音嘎然而止, 薛三叔公冷冷看了薛老头一眼,警告道:“薛老头,管好你们老薛家的人,你刚才教训孙女的时候都知道说,今天召开宗族大会是为了商量族里大事的,不是为了来听你们老薛家闹事的!” 薛老头被说得面子上挂不住,也有点不高兴,对薛三叔公道:“三叔,我家老 二不孝,我老了管不动他,族里不帮着管教吗?” 薛双双眯了眯眼睛,说道:“爷爷,你当着村里人的面亲口夸我爹一向孝顺,怎么现在在族人面前就说我爹不孝了呢?” 薛老头会夸薛顺孝顺?薛双双这是做梦没醒说胡话吧! 薛福忍不住道:“双丫头,你爷爷可从没说过这样的话,你不能为了替你爹开脱,就说谎欺骗族老。” 薛壮则是对薛顺道:“二哥,你看看你把双双教成什么样子,不但无礼还谎话连篇,连爹夸你孝顺这种骗人的话都说得出来,也难怪爹要向族里请族规教训你们。” 老薛家的人不肯承认薛老头说过这个话,薛家几个族老却想起前几天薛顺进新房子的时候,酒桌上,也出过一回这种情况。 薛三叔公偏帮着老薛家指责薛顺不孝,王方木当场就说薛三叔公红口白牙污蔑人,说薛老头曾当着村里人的面夸赞薛顺孝顺。 王家老六当时还挤兑他说:薛老头这个当爹的,自己儿子孝不孝顺难道还能不清楚? 所以薛双双说的,还真是事实。 想到这里,几个族老刚想开口,就听薛双双道:“就大伯娘抢五花肉吃那回,爷爷当着村里人的面亲口夸赞我爹孝顺,里正当时也在场,若是不信,可以去把里正找来为我爹做见证。” 老薛家的人脸色都变了。 薛老头想起来了,他确实说过这么一句,可那时候不是为了把二房哄住,回家继续种田吗? 怎么就被薛双双这丫头记在心上,这种时候拿出来说嘴! 薛双双道:“如果爷爷记不起来,那我就给爷爷说仔细些。” 薛老头哪里敢让她再说下去,当即低喝道:“不必!” “就算我当时说过你爹孝顺,那也是指你爹以前孝顺。” 薛双双立即道:“那爷爷就是承认,我爹在分家以前,一直都是十分孝顺的,对不对?” 薛老头冷哼一声:“以前孝顺不代表现在孝顺,自从你们家分出去单过以后,你爹就变成了个忤逆父母的不孝子!” 薛双双道:“那我就要问问爷爷,我爹他到底怎么不孝了?” “是养老钱每个月没给足,还是养老粮食没称给爷爷奶奶?” 薛老头瞪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眼看说不过薛双双,薛福急了,直接把矛头对准薛顺道:“老 二,我只问你,爹娘生养你一场,你的孝顺就是给点养老钱和养老粮食?” 薛顺黑沉沉的目光看向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大哥, 难道不给养老钱和养老粮食才是孝顺?” 薛顺爹威武! 薛双双拼命忍着笑,肩膀一抖一抖的,还是差点憋不住笑出声。 第一百四十三章 力气力气指望不上,银钱银钱 薛福气得倒仰。 他气急败坏的指着薛顺:“老 二,就算你给了养老钱和养老粮食,你不听爹娘的话,就是不孝!” 薛顺反问他:“我怎么没听爹娘的话了?” “爹、娘坚持要把我从家里分出来单过,我同意了。” “爹带着大哥、三弟上门,逼着我说出手里的赚钱法子,我就把套圈圈这门生意的窍门告诉你们,一点也没藏私。” “我家里请人盖新房子,跟人说好二十五文一天的工钱,娘非要带着大嫂和三弟妹逼上门,让我把人家的工钱给降成十五文,这种会让人戳脊梁骨骂的事,为了孝顺娘,我都咬牙答应下来。” “如果这都算不听爹娘的话,那还要怎么才算听爹娘的话?” “当着族老和族人的面,我就想问问,族里这么多孝顺儿孙,还有谁做得比我更好的?!” 薛顺站在薛家祖宅的大堂,字字如刀,咄咄逼人。 如今的薛顺再也不是当初老薛家二房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老实汉子。 他沾了闺女的光,从老薛家分出来,单独立户,日子越过越好,如今更是掌握着村里制糖厂两成份子,整个薛家宗族掌握的份子都没有他多,如果这样还能被老薛家挟制住,薛顺觉得,他也不用活了,还不如去买块豆腐撞死来得更痛快! 高大的身躯因着这番铿锵有力的话语,陡然生出几分气势,便是宗族里的族老和族人,也被薛顺这忽然暴发的气势镇住了。 薛福被他气势所迫,连退几步,一时竟不敢说话。 眼看大儿子被薛顺怼得无话可说,薛老太插腰大骂:“老 二你个短命鬼,给我闭嘴!” “你也好意思说自己听话孝顺?” “老婆子我亲自上门,让你把如意菜的方子拿出来,好让老薛家多一门赚钱营生,结果你这个短命鬼情愿把如意菜的方子卖给不相干的人,也不肯给你两个兄弟,还要讹他们的银子,开口就要十两。” “你盖新房的时候,让你把房子多盖几间,正好方便明年给老四说媳妇,你死活不肯。” “你媳妇不会管家,让你把银钱进项交出来老婆子帮你管家,你还是不肯!” “这里谁不知道你赚钱了?都有钱盖大房子,你给过我跟老头子一个钱花没有?” “你们一家子倒是新衣裳换着穿,我和老头子别说新衣裳,连一块布头都没看到?” “家里地多,老头子一个人忙不过来,喊你回家帮忙种地,结果连 根人毛都没看到。” “力气力气指望不上,银钱银钱指望不上,你也敢跟我说孝顺?” “你要是真孝敬我和老头子两个,怎么不把盖好的新房子让给我们住?怎么不把我和老头子请回家里好生侍候,让老头子这么大年纪还要下地干活卖力气?” “你就是个忤逆不孝的短命鬼,再怎么狡辩都没用!” 薛老太说着就冲着薛三叔公嚷:“三叔,老头子刚才说了,老 二不孝,我们两个老的管不到他,快请族规来,替我们好生管教老 二!” 薛老太的话让族人起了一阵骚动。 年纪大的基本上都站在薛老太那边,认为她说得对。 哪怕已经分家分户,薛顺也还是薛老头薛老太的儿子,田里地里的活儿忙不过来,薛顺就应该回家帮忙。 还有薛顺手里的如意菜方子,多好的一门赚钱营生,既然薛老太开了口,薛顺就应该拿出来给家里的兄弟一起赚钱,没的做出把方子卖给不相干的人这种败家事。 而且薛老太说得很对啊,儿子盖了新房,娘、老子去住还不应该? 既然薛顺赚到钱,就不应该只顾自己吃好穿好,而不顾薛老头、薛老太,而是应该把两人请回家好吃好喝的侍候着。 养儿防老,养儿防老,不就是指着儿子有出息可以享福吗? 要是年轻人都跟薛顺一样不肯听话,不把亲生爹娘放在眼里,只顾着自己享福,那他们这些老人岂不是要吃苦头? 所以薛顺这样的就是忤逆不孝,就该请规矩重重惩罚,让族里的年轻人都好好看看不孝顺不听话的下场! 年轻的族人却认为薛老太说的这些完全站不住脚。 薛顺跟老薛家都已经分家分户了,薛老头薛老太跟着另外几个儿子住,家里的田都是其他几房的,凭什么让薛顺回去种田? 再说那如意菜的方子,本来就是薛顺自己的赚钱营生,他要卖要送谁也管不着,凭什么就无条件给老薛家? 还有房子的事就更是可笑,分家的时候薛老头薛老太并没有跟着薛顺一家过,凭什么做好了新房子,两个老的就要去霸占? 还什么应该把他们请回去家里去侍候,薛老头薛老太跟着其他几房过,好处都给他们,却又要叫薛顺出钱出力侍候,那老薛家其他几房没分家的人是都死绝了还是怎么滴? 特别是刚从家里分家出来单过,或者准备分家单过的族中弟子们,觉得这样的说法简直可恨。 要是这次让薛老太开了这种先例,那这分家分户单过,分了就会跟没分一样,自己完全做不了主,家里的老头老太依然可以随意拿捏他们,不然就是忤逆不孝。 这世上人心都是偏的,以后这些老头老太们都会用薛老太做榜样,拿捏住不喜欢的儿子给喜欢的儿子攒家财。 大堂里“嗡嗡嗡嗡”声响成一片,各种议论声不绝于耳。 薛三叔公大声道:“大家都安静!”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俱是看向薛三叔公,看他怎么说。 “薛顺!”薛三叔公面色严肃的看向他:“你爹、你娘两人一起向族里请族规,要治你忤逆不孝之过,您还不赶紧认罪!” “若你现在认罪,再答应把你爹、娘接回家好生孝顺,老夫可以念在你是初犯,对你从轻发落。” 薛双双被这些人的无耻气笑了。 薛老太自己不要脸,成天想着算计她薛顺爹的银钱财产,竟然还好意思说出来。 薛三叔公更不要脸,身为族老,却偏听偏信,全无公正可言,直接站在薛老头薛老太那边,要定他薛顺爹一个忤逆不孝的罪名。 其他族老也不阻止,任由薛三叔公颠倒黑白,胡作非为,作威作福打压族中弟子。 整个薛家宗族,简直是从根子里开始烂了,难怪没有出息弟子。 薛双双不等薛顺回答,已经高声道:“忤逆不孝这个罪名,我爹自然是不认的。” 薛三叔公怒斥道:“薛双双,老夫正在宣判族中大事,容不得你一个黄毛丫头放肆。” 薛双双冷笑:“你们沆瀣一气,忙着冤枉我爹的大事吗?” 第一百四十四章 立身不正,处事不公 “就算是衙门断案,县官也要讲个真凭实据,罪犯还有个辩护机会,薛三叔公倒是比县官大人还厉害,只听一面之辞,就能判定我爹忤逆不孝。这样厉害的本事,只在我们宗族当个族老真是屈才了。”薛双双毫不留情的讽刺薛三叔公。 反正她马上就要出嫁,薛家宗族以后都管不到她头上,当然可以怎么痛快怎么来。 “薛双双,你闭嘴!”薛三叔公被她讽刺得面皮紫涨,暴怒道。 薛双双道:“三叔公偏听偏信,族里公正全无。我要是再不说话,我爹这个老实人岂不是要被冤枉死?” 几个族老面皮抖了抖,一人道:“薛双双,你胡闹也要有个限度,你爷爷奶奶都说你爹不孝,那肯定是你爹在这方面没做好。” “难道你爷爷、奶奶还会冤枉你爹不成?” 薛三叔公恶狠狠瞪视薛双双,说道:“就是这个道理,薛顺要是听话孝顺,薛老头薛老太怎么会向族里请族规教训他?!” 薛双双的目光从薛家族人身上扫过,在老薛家几人身上顿了一下,最后看向几位族老,说道:“所才要趁现在族里人都在场,把事情掰扯清楚,也省得有些人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敢污人名声。” 族里的事情向来由族老们说了算,整个薛家宗族这么多年来,哪怕有人心里不服,也不敢接二连三 反对族老的决定,就算吃亏也只能忍着,偏薛顺家这个闺女,竟是一点不肯服软,仗着一张嘴能说会道,非得跟宗族扯个子丑寅卯。 她难道就不知道,宗族大过天,跟宗族对着干是没有好下场的? 也就是如今的薛家宗族被王家宗族压得死死的,里正又是王家人,不然像薛双双这样的刺头,若是不能让她听话,宗族早就找个理由直接打死,也没人敢说什么。 只是现在有王家人在边上虎视眈眈,若是薛家宗族敢闹出人命,就会成为王家打压薛家的借口,夺走他们薛家在白溪村的权势地位。 所以才给薛双双挑衅宗族权威的机会和胆子。 族老们直皱眉头,薛三叔公气得跳脚,厉声道:“族老们商议决定的事情,就代表宗族的决定,族人只能听从,无权置评!薛双双,你挑唆族里人质疑族老的决定,眼里还有没有宗族规矩?” “狗屁的宗族规矩,不过是少数人用来谋私的借口。”薛双双不屑冷笑道:“你立身不正,处事不公,还不许人讲道理?” “宗族是由无数族人组成的,没有族人,哪来的宗族?” “宗族就是一个让族人讲理的地方,现在这个用来讲理的地方,族人反倒没有说话的权利,这样的宗族,要来何用?” 大堂的薛家族人被薛双双的话震惊了。 他们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都是族老们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 因为族老们代表宗族,而宗族是不可违逆的。 可现在,薛双双的话如同当头一棒,把他们打醒了。 对啊,他们是薛家族人,宗族里怎么就没他们说话的份了? 眼看放多族人的神态开始动摇,薛三叔公又急又怒,厉喝道:“薛双双,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诋毁宗族,真以为宗族不敢处置你?” “钱婆子,把她给我押去跪祠堂。” 一个五大三粗的婆子走过来,就想拖走薛双双,被薛顺一把拦住。 薛顺面无表情的看着薛三叔公,语调冰冷:“三叔公刚才还让双双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怎么,双双现在真把道理说出来了,三叔公怎么反而不敢听了?” “今天族里要是敢把双双抓去祠堂, 明天我就去衙门状告宗族残害弟子,迫害无辜!” 薛顺像山一样伫立,挡在薛双双面前,说出来的话叫族人动容,族老变色。 薛三叔公脸色铁青:“薛顺,你忤逆双亲已是大罪,现在还敢阻挠族里处理薛双双,更是罪加一等……” 薛顺打断他的话:“这么急着让钱婆子把双双抓去祠堂,不教她在族人面前讲道理,三叔公是心虚了吗?” 族人窃窃私语。 薛双双嘴角噙着冷笑,给这件事再加上一把火:“今天看我们家不顺眼,三叔公就随意冤枉我们家,明天看族里其他人不顺眼,三叔公也可以随意冤枉其他人!” 薛家族人听到这里,终于坐不住了。 特别是一些年轻的族人,本来就对宗族的做法颇有微辞,只因为对宗族的敬畏压在头顶,让他们不敢轻易反抗。 可薛双双说得对,薛三叔公今天可以随便给薛顺定个不孝的罪名,明天同样也能随便给他们定个什么其他罪名。 一时间,薛家族人人人自危。 “不过是薛老头薛老太说了一句白话,三叔公凭什么就认定人家薛顺不孝?” “还能凭什么,三叔公一向跟老薛家走得近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老薛家要整薛顺,三叔公自然偏帮着。” “跟谁好就偏帮谁,还有脸说什么狗屁族规,我呸!” “开口就是族里规矩,闭口就是族里的决定,我看薛双双说得没错,这什么规矩决定的,还不都是他说了算,看谁不顺眼就整谁。” “身为族老连最基本的公正都做不到,又凭什么代表宗族?” “这事必须说清楚,不然谁知道哪天就轮到自己身上?” “就是,我可不希望我辛辛苦苦赚来的银钱,被谁一句话就变成别人的。” 族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事态开始失控,场面都变得混乱起来。 不止薛三叔公,就连其他几个族老也一并慌了神,不知道事情怎么就会变成这样。 明明一开始是好事来着,是为了村里办制糖厂的事情才让全族人过来开会的。 几个族老连连抬手做出下压的动作,连喊大家:“冷静!” “族人们都冷静一点。” “今天这事,我们一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待。” 乱哄哄的声音这才慢慢小下来。 族老们都知道,今天这事要是不处理好了,往后他们几个在族里的地位将会一落千丈,族里要是想办什么事情也不容易办成。 今天这事说到底还是薛三叔公惹出来的,要不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偏帮老薛家打压薛顺,就没有后来这些事。 几个族老看向薛三叔公,希望他出面把族人的情绪安抚下来。 薛三叔公撇过脸去。 他这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族人当面指责,对于好面子的他来说,不啻于被人在脸上重重打了几 巴掌,一时间脸色难看,差点闭过气去。 他心里这是把薛顺一家彻底恨上了,更不可能开口说什么软话。 第一百四十五章 双双虽然没读过书,也知道礼 其他几位族老见薛三叔公又跟以往一样,好面子出风头的时候冲在最前面,惹了事就装死,全丢给他们来善后,心里也是气得不行,已经决定以后不管有什么事都不会再让他出面办理。 现在他们再不情愿,也得把眼前的事情对付过去再说。 几位族老对视一眼,只得推了一位在族里人缘好、会说话的族老出来,安抚这些族人的情绪。 “今天这事,是我们几个老家伙没办好。” “我们只是想着时辰不早了,接下来还有件大好事需要跟大家商量,所以才把事情办得急了些,也是为了早点把好消息告诉大家。” “所以没有多了解情况,就急着做决定。” “但我们绝对是为了族人着想,并不是像大家所说的那样,偏帮着老薛家故意整薛顺,这是绝对没有的事。” 他看向薛顺和薛双双,语气和蔼道:“薛顺,双丫头,刚才的事情你们父女两个也别放在心上,我们这也是为了整个薛家宗族着想。” “你们也是薛家族人,当知道只有宗族好了,你们才能更好。” “为了整个宗族着想,你们个人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薛双双呵呵冷笑:“七叔公的意思是,要是不让你们污蔑我爹忤逆不孝,就是我们不为宗族着想?” “如果这样的话,几位叔公多为宗族着想几次,薛家宗族岂非全是不孝子孙?” 七叔公面皮一僵:“双丫头,姑娘家应该文静守礼,说话这么夹枪带棒可不好。” 薛双双点头道:“七叔公教训得是,双双虽然没读过书,也知道礼尚往来的道理,别人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别人。” “你!”饶是七叔公脾气好,也被薛双双接二连三怼得差点骂人。 到底还是忍下怒气,只是不再跟薛双双说话,而是直接问薛顺道:“薛顺,这件事,你想怎么办?说说你的想法。” 薛顺道:“七叔公这话问的,族里的事想怎么办哪有我说话的份?自然是听几位叔公的。” 薛老头脸色铁青! 薛老头可没忘记,当时薛双双因为一个鸡蛋磕到头,就是用这句话,硬生生从大房手里抠了一两银子出来,还给薛石争取到每天一个鸡蛋的待遇! 薛顺把这句话说出来,薛老头就知道,老 二这个逆子,这次是不肯罢休,一定要跟老薛家在族里撕破脸了! 几位族老并不知道这回事,听薛顺这话说得中听,还挺高兴,俱是纷纷点头,脸色也变得好看起来。 七叔公正想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把这事糊弄过去就算,只听薛顺继续道:“几位叔公刚才说要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待,族里人都等着呢。毕竟这种被人红口白牙污蔑,还不让当事人说话反驳,直接给定罪的事,搁谁心里都不踏实。” “今天是我倒霉,下次还不知道是谁倒霉,族里就只有这么多人,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轮到哪个身上。” 族人又开始骚动。 几个族老脸上的笑容僵住,七叔公咳了一声,说道:“说得没错,族里肯定会把事情弄清楚,不管以前还是以后,族里都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族人。” 人群里有人不耐烦的高声道:“能少说这些场面话,赶紧解决问题吗?这都多晚了?” “想弄清楚情况还不容易,薛顺和老薛家的人都在场,当着大家的面,让他们三头六面打对证不就完了!” “就是,正好让我们也听听,到底咋回事,看看是谁没理。” 薛老太跳起来叫道:“我刚才已经说了那么多,你们没听见?” “老 二这个短命鬼分家以后就不把我跟老头子看在眼里,自己吃好穿好住好,却放着我跟老头子两个不管,这不是不孝是什么?还需要打什么对证!” “老头子,你还不赶紧说句话,是不是这么回事?” 薛老头目光沉沉看了薛顺一眼,又看了眼薛双双,没作声。 有薛双双这个丫头在,老薛家一家人捆一起都辩不过她。 薛老头原本是想借薛三叔公的手,借宗族之势,把薛顺的气馅直接打压下去,重新拿捏在手里,谁曾想还是没能成功。 自从把二房分家出去单过之后,整个二房就开始脱离掌控。 老 二更是已经成了他心头一根刺,他变得越能干,日子过得越好,出去见的世面越多,薛老头心里的不安就越严重。 早知道会这样,他当初,就不应该让二房分出去! 只有想个办法把老 二重新拿捏在手里,才能让人安心! 这次不行,那就下次再找机会。 七叔公问薛顺:“你娘说了这么多,你有什么要说的?” 薛双双道:“七叔公,我爹老实孝顺,即使爷爷奶奶冤枉他,他也不愿意让爷爷、奶奶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 七叔公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一脸茫然:“所以呢?” 薛双双笑了笑:“所以我替我爹说。” 七叔公面皮抽抽:“……咳,那双丫头你就说吧。” 薛双双道:“我爹跟爷爷、奶奶早就分家了,所以奶奶说的那些用来指责我爹忤逆不孝的理由,全都不成立。” “当时分家的时候,是请了几位叔公和里正一起去做见证的。” “我爹想留在家里对爷爷、奶奶尽孝,是爷爷、奶奶坚持要把我爹分出来单过,我爹同意了,就此分家分户。” “爷爷奶奶家几十亩水田旱田,只一样分了我爹二亩,外加已经垮得不能住人的老屋,让我们家当天就搬出去。” “因为屋子实在太烂,完全不能住人,我们原本打算向爷爷奶奶借点钱把房子翻修一下,不过,爷爷奶奶他们不同意,大伯还坚持上里正写上,分家后无论是谁,不得随意找理由向对方借钱。” “我们家里分到的田地太少,单靠田里的出息,并不能养活一家人,我爹需要另外干活,才能养家糊口,所以当时在分家契书上就已经写清楚,分家后两家各不相干,无论是谁都不得随意指使对方干活,也不能干涉对方的生活。” “并且言明,我爹每个月需给五十文养老钱,一年称一百斤养老粮食,二十斤细粮,八十斤粗粮。” “既然分家契书上写得明明白白,我爹每个月该给的养老钱一分不少,就连今年的养老粮食,分家的时候也尽数除去了。” 薛双双说到这里,眼神锐利,霍然看向薛老太:“奶奶有什么理由说我爹忤逆不孝?” 薛老太刚想躲到老薛家几人身后,被她一口叫破行迹,被众多族人嘲笑,当即目露凶光,喝骂道:“你个小贱蹄子,分家怎么了?分家就不是我儿子了?分家了就可以不认爹娘?” “谁家儿子盖了新房子,老子、娘还住不得?” “老 二现在日子过好了,孝顺我跟老头子还不应该?” 薛福帮腔道:“娘说得很是,老 二这么做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要是他实在是穷得揭不开锅,自己的日子都过不下去,顾不到爹娘头上还情有可原。” “可老 二这明明是过上好日子了,还不把爹娘当回事,这也太不孝顺了!” “老 二,你也别怪爹娘生气要说你,枉他们生养你一场,你却对他们那么小气,别说只是让你把爹娘请回去,住在新房子里好好孝顺,就算爹娘让你把全副家当都用来孝敬他们都是应该的。” “你为了区区身外之物就忤逆爹娘,不是不孝是什么?” 薛双双冷笑一声:“如果分家契书上写得清楚明白的事情都不作数,那要立这个契书何用?族里以后又有谁敢分家?” “要是分家以后把日子过好一点,就要把全副家当都交回去才算孝顺,那以后宗中弟子谁还敢上进?大家都越过越穷好了,也省得被人说成不孝!” 第一百四十六章 有嘴说别人,没嘴说自己 谁不想日子越过越好? 要是按薛福这说法,除了父母双亡的,谁家在分家后还敢把日子过好,别到时候一眨眼攒下的家当留不住,还得担个不孝的名声! 今天这事要是让老薛家的人占了上风,那他们以后的日子都不得安生,谁家里还没有偏心的老头老太? 到时候都学着薛老太的作法来找他们要家当,那也太恶心人了。 薛家宗族的人炸了: “分家契书咋不作数了?不作数还分什么家?” “只要是正当立下的分家契书,就是拿到衙门去都是作数的。” “这不是废话吗?不作数立什么契书?” “老薛家的人不要脸!当初非得把薛顺分出来,现在看薛顺日子过得好,又想从薛顺身上挖块肉回去!” “何止是挖块肉,你没听到老薛家的人说,要人薛顺把全副家当都交回去。” “养老钱养老粮食一样没少他老薛家的,怎么就不孝顺了?” “还有脸让薛顺盖房子给薛贵说媳妇,别说薛老头薛老太没死,就是两个老的死了,他们老薛家还有薛福这个长子来操心呢,人家薛顺早就分出来单过了,有他什么事?” 有嘴巴毒的人甚至这么说。 老薛家的人没想到族人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个个暗道不妙。 薛老太更是往后缩了又缩,巴不得别人不要注意到她头上才好。 就连几位族老再恼恨薛双双搞事情,挑起全族人对他们不满,也不敢站在老薛家那边,说薛顺不孝。 分家契书就是拿到衙门,那都是受朝廷律法保护的。 更何况,真要逼得族中弟子越来越穷,宗族能落到得什么?宗族都不好了,他们这些个靠宗族养着的老头子还能有好处? 所以啊,就算了为了他们自己日子过得舒坦,都不能说薛顺不孝。 七叔公瞪了老薛家的人一眼,严肃说道:“薛老头,既然分家的时候就已经说明白,双方不得随意干涉对方的生活,那薛顺家的日子要怎么过,过得怎么样,都跟你们老薛家没关系。” “只要他该承担的养老钱和养老粮食没少给,你们就不能说他忤逆不孝!” 本来这事到这里就算过去了,老薛家的人这个时候也不敢多说什么,薛双双和薛顺就更不会没事找事。 可七叔公觉得薛顺和薛双双父女两个不服宗族管教,心里气不过,偏要多说一句:“就算薛顺家真的天天吃肉,不给你们两个老的喝汤,你们两个老的也只能忍着!” 这就是在败坏薛顺的名声了,拐着弯的说他忘恩负义,哪怕给了该出的养老钱和养老粮食,可自己日子过好了就不管爹娘,自己吃肉连口汤都不给两个老的喝,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薛双双大怒,霍然看向七叔公:“七叔公的意思,是鼓励族里人不尊契约,违背国法吗?” 七叔公一脸无辜道:“双丫头,老夫何曾说过这样的话?” 而族里许多老人听到七叔公的话都坐不住了。 他们家里都有分出去单过的儿子,他们巴不得儿子拿大鱼大肉、大把银钱回来孝敬他们,要是个个都跟薛顺学,以后只按着分家契书上写的养老银子给,多的一分不给,那怎么行? 于是纷纷跳出来指责起薛顺: “这也太不应该了,两个老的生养他一场,只给点养老银子和养老粮食就打发了?” “别拿着分家契书上写明了说事,理法还不外乎人情呢,连老子娘都不管的畜生,还能指望他孝顺!” “他们家是不是天天吃肉没人看到,可一家四口身上换着穿的新衣裳,有眼睛的人都看到了,也没见给薛老头薛老太做一身,可不是不孝是什么?” “我们族里可不兴有这么不孝的弟子,必须得严惩才行!” 薛双双冷笑道:“各位伯祖父,叔祖父说得那么义愤填膺,看来家里个个都是孝顺儿孙,想来你们家里分出去单过的后辈子孙,肯定愿意把攒下的家当全都孝顺给你们的。” “来,几位伯祖父、叔祖父的家人在哪里,站出来让双双认识下,相信族里大家也一定会把你们当成榜样,好好学习怎么当一个合格的孝子贤孙。” 话音落下,薛家族人的目光就齐刷刷往人群中几家人身上看去。几家人的脸色立即就变了,只恨不得缝上几个老人的嘴。 而几个老人被薛双双说中心事,十分心虚,再对上族人的自家儿孙了然的目光,一下子面皮发烧,脸色紫涨,矢口否认: “薛双双你胡说八道什么?” “你放肆!我们不过是看不过眼族里有这么不孝的子孙!” 薛双双冷笑道:“几位伯祖父,叔祖父的儿孙孝顺,倒是出来给族里人做个榜样啊。” 她高声道:“只要他们愿意把攒下的家当全都拿出来孝敬给你们,我就替我爹认下这个不孝的罪名!” 几家人连忙往人群后面躲! 薛双双嗤笑一声,轻蔑道:“还以为几位伯祖父,叔祖父的儿孙有多孝顺呢,让几位伯叔父,叔祖父有底气指责别人不孝。” “现在看来,分明是几位伯祖父,叔祖父有嘴说别人,没嘴说自己,也好意思跳出来说我爹不孝?真是好大的脸!” 几个老人被薛双双怼得哑口无言,羞愤欲死,他们的儿子被几人连累得丢了脸,一个个十分恼恨,此时当着众多族人的面不方便发作,回家还有得闹呢。 老薛家的人却不想放过这个反转的机会。 薛老太添油加醋的叫嚷起来:“老太婆我命苦哇,养了个不孝子,自己过上好日子,就不顾我跟老头子的死活……” 李招弟看着薛双双身上的新衣裳,尖锐道:“双双,不是大伯娘要说你们,你看看你身上你身上穿的,再看看你奶奶身上穿的,这身衣裳,你怎么好意思穿得出来?” 薛双双今天身上穿的衣裳是她大半辈子都没穿过的好料子,一看就值好几百文,都抵得上她买好几身衣裳了。 薛福也看到薛顺身上衣裳挺括,面料做工比起他身上的衣裳不知精细多少,心里十分嫉妒。 这么好的衣裳,他们大房的人都还从来没穿过,二房的人凭什么就先穿上了? 只是现在分家了,他们不好拿自己说事,就把薛老头薛老太推出来做由头,总之一句话,老薛家的人没穿上新衣裳,二房的人先穿上了,就是不可饶恕! 薛福不客气的数落道:“老 二,既然你们一家人都做得起新衣裳,差来差去就差爹、娘一身衣裳,你也好意思?” 第一百四十七章 我替我爹答应了 三房薛壮和王春桃两人也是一样的想法。 当即附和道:“是啊,二哥,孝顺爹娘一身衣裳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家怎么能做出这么抠门小气的事情来呢?” 王春桃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哪怕不买现成的衣裳,扯些布回来,我们帮着给爹娘做都成。” 正好要过年了,到时候就用老 二家扯回来的好布料给家里一人做一身做新衣裳过年。 李招弟立即明白她的打算,也不甘示弱道:“三弟妹说得不错,买一身做好的衣裳花费的银钱都能扯好多身衣裳的布了,不值当,还是多扯几身衣裳的面料回来更划算。” 薛福道:“老 二,大家都是一家人,你看我们多会替你打算。” “你就照你嫂子说的,扯些布回来,让你嫂子他们帮着给爹娘做几身新衣裳,也省得让人说嘴,说你只顾给自己一家置办新衣裳,却不管爹娘!” 薛双双笑了笑,道:“大伯,不是我爹只顾给自己买新衣裳,却不给爷爷奶奶买。” “而是我们家里人的新衣裳,不是我爹买的,是林白为了表达心意,给家里一人买了两身。” 薛福:“……” 李招弟嘴巴比脑子快:“那就让林白也给你爷爷、奶奶置办几身新衣裳来。林白是做孙女婿的,就算还没成亲,置办几身衣裳孝敬爷爷奶奶也是应该的。” 薛双双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招弟:“大伯娘说得对,做孙女婿的孝敬爷爷奶奶确实应该。” “如意堂姐和堂姐夫已经成亲这么久了,不知道堂姐夫都给爷爷奶奶置办过些什么东西孝敬他们?” “我年纪小,很多事情都不懂,等我跟林白成亲以后,就让他照着堂姐夫孝敬爷爷奶奶的东西置办,保管不教他越过堂姐夫去,也省得抢了堂姐夫的风头。” 李招弟,李招弟气得肝疼。 赵学文连三朝回门都是空着手来的,还能指望他出得起什么东西让薛如意带回娘家来做脸? 薛双双这么说,分明就是不肯在老薛家头上花一个子儿! 想到薛如意结了这么一门亲事,李招弟心里就恼火。 什么秀才家,就是个吃不起饭的破落户! 他们是认为秀才可以免五十亩田的税,加上赵秀才在镇上租了房子住,不说过上大鱼大肉的日子,吃饱穿暖总没问题吧? 谁知道会穷得连饭都吃不上! 早知道赵秀才家已经穷成这个光景,她们大房当初就不会费尽心思把门婚事从二房手里抢过来了。 偏赵学文还把读书人的架子摆得足足的,眼睛长在头顶上,根本没把薛福和她这两个农村人的岳父岳母放在眼里。 我呸,他赵学文还不照样是个农村人!户籍还在赵家村呢,还真当自己是个城里人了! 李招弟面色不好看,薛福的面色就更差。 同样是女婿,为什么老 二的女婿就孝顺又大方,舍得在老 二一家人身上出钱出力?他的女婿就嫌弃他是农村人,看不起他? 薛福冷笑道:“老 二,就算你们一家的衣裳是林白买的,也不妨碍你给爹娘看几身新衣裳。” “还没成亲的女婿尚且知道孝顺你们,你这个当亲儿子的,就不知道多孝敬爹娘吗?” 薛顺眉头一挑,语气淡淡道:“不知大哥这个亲儿子,给爹娘扯了几身新衣裳孝敬他们?” 薛福:“……” 大堂里的薛家族人捂着嘴直笑。 薛老头臊得慌,板着脸喝道:“都给我闭嘴!少在这里瞎咧咧,耽误族里开会说大事。” 众人这才想起,今天晚上可不是专门过来看老薛家笑话的,还有正事没开始说呢。 七叔公就道:“薛老太推倒香火上的神龛,三叔公刚才已经对此做出处罚,打二十板子,跪一个月祠堂,另外,重新请一个神龛需要花费五两银子,这个钱,也要由老薛家来出。” 薛老太面皮抖了抖,还想嚎,被薛老头狠狠瞪了一眼,也就住了嘴。她刚才闹过一回没用,现在要是再闹,只怕就不只打二十板子了。 薛老头道:“我们接受族里的处罚。” “只是,我们家的情况族里知道,每年供两个读书人已是一笔非常大的开销,负担极重,这请神龛的五两银子,只怕拿不出来。” 七叔公皱眉:“你的意思是,让族里帮你出这个钱?” 要是这样,族里人肯定有意见。 薛老头摇头道:“不是,七叔,我没想让族里帮我出这个钱。” “我是想跟七叔说一声,叫我们家老 二出这个钱。”他看向薛顺,理所当然道:“老 二,你替家里出了这个钱,也算你的孝心。” 薛福立即道:“爹说得对!老 二,孝顺不孝顺的,这种关键时候就看出来了,爹这是给你表现的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住。” 薛壮也道:“二哥,反正你也不差这五两银子。” 薛顺并不想给老薛家继续盘剥二房的机会,他刚要拒绝,说不出这个钱,却被薛双双拦住了。 薛双双道:“爷爷奶奶有三个儿子在场,总不能只让我爹一个人表孝心吧?” 薛老头冷冷看了她一眼:“你大伯三叔他们现在日子过得紧巴,凑不出银钱来。” 薛福忙道:“对对对,双双啊,不是说大伯不出这个银钱就是不孝顺你爷爷奶奶,大伯平时在家里多出力,也一样是孝顺,知道不?” 薛壮也跟着附和道:“双双,你大伯说得对。” “孝顺这种事,并不只限于银钱,只要能为你爷爷奶奶分忧,不管出钱还是出力,都是孝顺。” 薛双双道:“我明白了,爷爷和大伯三叔的意思就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对吧?” 薛老头只觉得薛双双又要搞事情,不由心生警惕,眯着眼睛看她。 薛双双大大方方与他对视。 薛老头没回答这个问题,薛福和薛壮倒是说了:“对,就是这个意思。” 薛双双点点头:“好,这五两银子由我们家出,我替我爹答应了。” 老薛家的人大喜,这下五两银子省到了! 就连薛老头都有些意外,薛双双竟然这么轻易就应下了? 看来老 二现在果然有钱,五两银子说出就出了,眼睛都不眨一下。 嗯,马上就要过年了,年后老四和大海要下场考试,哪儿哪儿都要用钱,这个钱,还得从老 二这里想办法。 薛老头心里这么想着,嘴里却对薛顺道:“算你还有点孝心,愿意替你娘出这五两银子。” 薛顺攥着拳头没说话,他才不愿意,也不知双双心里又有什么主意,竟然答应替老薛家出这五两银子。 第一百四十八章 真金白银的孝心 七叔公就道:“那族里就把这五两银子记在薛顺头上了,到时候族里去收银子,可不能不认。” 薛双双一本正经的说道:“给爷爷奶奶尽孝这种事情,不能光让我爹一个人出头,不然岂不是衬托得大伯三叔太不孝?” “七叔公,你说对不对?” 七叔公:“……” 他什么也不想说。 他算是看出来了,薛顺家这个闺女是真厉害,别人家的儿子都比不上,他这个时候要是说了什么不中她意的话,薛双双能把他的脸生生撕下来放地上踩,薛老三可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没错! 想到这里,七叔公嘴巴闭得更紧了。 老薛家的人急了,这可是五两银子,要是薛顺不出这个钱,他们这个年都过不好。 薛老头死死盯着她:“你想反悔?” 薛福急切道:“双丫头,你既然替你爹答应了出这个银子,可不能反悔!” 薛壮也道:“就是!双双,尽孝这种事,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这五两银子,代表着你爹对你爷爷奶奶的孝心,你们家可不能不出。” 薛双双道:“反悔倒不至于。” 她冲老薛家的人笑了笑,明明温和甜美,老薛家人却只觉得头皮发麻,一个个都绷紧神经警惕的看着她,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薛双双说:“我爹既然出了钱,大伯三叔就该出把力,替奶奶担下挨板子和跪祠堂的责罚!” “大伯,三叔,这是你们表现孝心的机会,可要好好把握。” 老薛家人人变色! 薛老太是高兴的,太好了,这么一来,她就不用挨板子,也不去跪冷冰冰的祠堂,平生头一次,薛老太觉得薛双双说得十分有道理。 其他人则是被薛双双给气的! 就说薛双双怎么变得那么好说话,轻易就答应出五两银子,原来在这里等着他们。 薛福跳起来,脸色狰狞道:“这不可能!薛双双,族里的处罚要落到谁身上,还轮不到你一个黄毛丫头指派。” “就是,族里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一个黄毛丫头做主!”薛壮咬牙切齿:“薛双双,你胡闹也要有个限度!” “我替我爹答应出银子的时候,你们也没说我不能做主啊!”薛双双委屈道:“怎么现在说让大伯三叔尽孝,就是我胡闹了?” 薛老头目光阴沉,直接喝斥薛顺道:“老 二,你要是不想孝敬你娘就直说,不用让双丫头出来扯这个扯那个!” “爷爷这说的是什么话?到底是谁不愿意孝敬奶奶?”薛双双震惊道:“我们家毫不含糊就答应替奶奶出五两银子,这可是真金白银的孝心,再没有比这更实在的!” “倒是大伯三叔,一听说要让他们表孝心,就推说没钱。” “好,没钱就没钱,出力总行了吗?结果他们又不肯出力!” 薛双双笑道:“既不出钱,又不出力,还想担个孝顺的好名声,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真有这样的好事,这世上的孝子,只怕人人都争着做!” 大堂里,薛家宗族的人被她说得笑起来。 薛福薛壮两兄弟只恨不得直接掐死她! 薛老头看着她,脸色铁青,目光阴鸷,咬牙喝斥道:“双丫头,你对你大伯三叔这样不敬,眼里可有长辈?” 薛双双大义凛然道:“爷爷,正因为大伯三叔是长辈,孙女尊敬他们,所以才这么为他们考虑。” “尽孝这种事,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同样是爷爷奶奶的儿子,却只有我爹尽孝,大伯和三叔既不出钱也不出力,一点表示也是没有,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觉得大伯三叔不孝顺,坏了他们的名声?” 老薛家的人心肝脾肺肾,就没有一处不疼的。 这已经不是薛福薛壮挨板子、跪祠堂的事,而是老薛家和二房之间争风,看谁能压过谁一头的问题。 薛老头脸色黑得能滴出水来:“老大、老三两个是家里的壮劳力,田里的活计,家里的营生都指着他们两个,不论是挨板子还是跪祠堂都会耽误家里的进项收入,影响家里的生计。” “他们只要踏踏实实把日子过好,不让我跟你奶奶操心,就是孝顺!并不需要像你说的那样,非得额外做些什么挣表现的事情才算孝顺。” “双丫头,你听明白了吗?” 薛双双恍然大悟的点头:“明白了明白了。”她对着七叔公欢快道:“七叔公,我爷爷说了,那五两银子不用我们家出,你可别记混了。” 七叔公:“……” 薛老头大怒:“双丫头,我何时说过这话?你当着族里那么多人的面就敢满嘴扯谎?” 薛双双眨巴着眼睛,无辜道:“爷爷不是说,不需要我们额外做些挣表现的事,只要踏踏实实把日子过好就是孝顺吗?我们要是不把这五两银子拿回来过踏实日子,就是不听爷爷的话,想挣表现。” 二房怎么就出了个这么难缠的丫头?! 薛老头差点气得吐血。 薛老太叫嚷道:“薛双双你个小贱蹄子,休要在这里作怪,已经出了的银子,还能反悔?” 薛双双摇头道:“我爹不能一个人挣表现。” 她对薛老太道:“要么,我爹出银子,大伯三叔出力,大伯三叔要是不出力,我爹也不出银子。” 薛老太急得跳脚,怒骂道:“老 二你这个不孝子,你敢不出银子!” 薛顺面无表情的看着薛老太,说:“娘,公平合理的事情,儿子怎么就不敢做了?到底谁不孝,族里人都看着呢。” 闹了半天,白高兴一场啊? 合着到了最后,她既要出钱,还得挨打?这怎么行! 事关自己,薛老太一下子变得无比精明,安排道:“五两银子由老 二出,老大和老三两个是家里劳力,不好替老婆子挨板子、跪祠堂,由他们媳妇替他们尽孝也是一样的。” “老大家的,老三家的,就由你们替老婆子我挨板子,跪祠堂!” 李招弟愕然:“娘,这事跟儿媳没关系!” 王春桃尖叫:“凭什么要我们挨打受罚?” 李招弟和王春桃两个万万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自己就得挨打挨罚!这可真是祸从天上来! 薛老太越想越觉得这法子真是好极了,自己又不用出银子,又不用挨打受苦,再没有比这更合算的了。 当即对两人喝斥道:“闭嘴!你们两个要是不肯替老大老三孝顺我这个婆婆,就给我滚回娘家去,老薛家不要这种不孝的媳妇!” 李招弟冲着薛福喊:“当家的,这事儿是怎么说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怎么就了牵连到我头上了?” 薛福自从被她踢了一脚不可描述部位之后,对她就再也没有好脸色,此时冷冷道:“给娘尽孝,怎么叫牵连到你头上?” 李招弟急得差点晕过去。 王春桃狠狠掐了薛壮一把:“当家的,你倒是说句话!” 薛壮对王春桃倒是有几份情义在,忙向薛老太道:“娘,家里三个孩子都离不开春桃,她要是挨了打挨了罚,家里的活谁干?” 薛老太这个时候可不会心软,不然就得自己挨打受罪,当即三角眼一撑,瞪着薛壮道:“你倒是心疼你媳妇,你不想她替我挨打受罚,那就你自己顶上。” 薛壮:“……” 在自己挨打受罚和王春桃挨打受罚之间,薛壮果断做出选择。 他对王春桃道:“春桃,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娘年纪大了,挨板子,跪祠堂,哪一样她都受不住,到时候病了还不得你侍候?还不如你现在替她受这一回罪,不但娘和我都从心里感激你,还能让族人知道你孝顺!” “春桃,你替我孝敬娘,我肯定记着你的好。” 王春桃瞪大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不管李招弟和王春桃两个愿不愿意,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没她们两个反对的余地。 老薛家的人折腾了一晚上,一点没从二房手里占到便宜,反而面子里面都被二房撕下来狠狠踩在脚底,被族人看了笑话,十分憋屈。 薛老太逃过一劫,倒是心里高兴,不过看到一家人全都黑了脸,她也不敢表现出来。 处理了薛老太推倒香火上神龛的事情,接下来就说到今天召开全族大会的正题。 薛三叔公这个时候又精神了,抢在七叔公开口之前说道:“今天把族里人召集过来开这个会,是有一件大好事要告诉你们。” “村里决定办个制糖厂,明天就会召开村民大会通知大家。” “我们薛家在制糖厂投入一百两银子,占了一成份子。” “这一成份子宗族占一半,另一半分成五十小份,族里各家各户想要认领份子的人家,都到老夫这里来登记。” “这个事讲究自愿,可以多领,也可以不领,每小份需出一两银子的份子钱。认领了份子的人,必须要在明天早上巳时之前,把银子交到老夫这里,否则认领的份子将作废,你们再来找老夫说情也没用。” 第一百四十九章 你可不要后悔!你们可不要后 但凡是与糖相关的事务,在农村人眼里就没有不金贵的。 糖卖得那么贵,制糖厂肯定赚钱啊! 除了实在穷得揭不开锅的人家,否则哪怕日子过得再紧巴,凑也要凑出银钱来认领一份份子回去。 一时间,薛三叔公面前十分热闹。 其他几位族老脸色十分难看,特别是七叔公,只觉得薛老三这人脸皮实在太厚。 刚才偏帮老薛家惹出麻烦来就躲到一边装死,倒让自己出面给人说软话赔笑脸,现在涉及到制糖厂这种出风头的好事,他倒是来得快,直接就把自己挤开了。 这人都活到这把岁数了,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 其他几个族老也是这种想法,索性对着族人招呼道:“老三哥那边太挤,大家到我们几个这里登记也是一样的。” 族人哪里几个族老勾心斗角,一看到其他族老那里登记还不用排队,立即就过去了。 整个薛家宗族一共就二十九户人家,族老就有五个,这么一分散,每人只需要负责五六户人家,一下子就登记完了。 薛三叔公这边的人一下子少了,没有那么多人在他身边奉承讨好他,让他非常不高兴。 不过他也知道刚才老薛家的事自己撂挑子,其他族老心里有想法,对他不满意那是肯定的,所以薛三叔公也就默默忍了这口气。 正好一抬头,看到薛顺、薛双双父女二人站在一旁,却没有到他面前登记,觉得这父女二人在给他摆脸色,加上薛双双刚才在族人面前狠狠打了他的脸,简直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其他几个族老抢了他的风头,他只能忍着,可薛顺算什么?一个小小的家族弟子,在他这个族老面前还想翻天不成? 薛三叔公当场就发作了,对薛顺怒斥道:“别站在这里碍老夫的眼!薛顺,老夫告诉你,像这种不服管教的人,就算有什么事,也别想找到老夫面前来,更别想找族里出面。” “你的事,老夫不会管的,宗族也不会管。” 薛三叔公看着薛顺,轻蔑道:“宗族拿出的制糖厂份子,我看你也不用认领了。” 他就是倚老卖老又怎么样?薛顺以后要是还想依靠宗族,今天就必须低头认错! 其他几个族老往这边看过来,却没有制止的打算。 这父女两个今天晚上是太不识相了,屡屡顶撞族老,挑衅宗族威严,确实该喝斥教训一番,正好让薛老三来做这个恶人。 薛顺对宗族简直失望透顶。 以前他在老薛家做牛做马,二房一家大小都被逼得快活不下去,也没见宗族替他出过面,如今他从老薛家分出来单过,宗族还想帮着老薛家一起拿捏他,简直是做梦! 他手里握着整个制糖厂两成份子,薛家宗族分出来的这点制糖厂小份子,他本来也不看在眼里,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认领。 薛顺道:“三叔公说了就是,宗族制糖厂的份子,我不要就是。” 薛三叔公还等着薛顺低头服软求他呢。 这可是糖啊! 别看宗族给出的份子小,可这个制糖厂真要办好了,每年至少能分几两银子,能抵得上村里人一年的进项,跟白拣也差不多。 谁能想到薛顺这么硬气,为了一口气,连银子都不放在眼里,说不要就不要了! 薛三叔公再次被打了脸,恶狠狠道:“你可不要后悔!” “我爹才不会后悔!你们可不要后悔!”薛双双冷笑着怼回去。 薛顺道:“双双,回去了,你娘和你弟弟还在家里等我们。” 父女俩看也没多看众人一眼,转身走了,把脸色难看的薛家族老抛在身后。 薛三叔公狠狠“呸”了一声,骂道:“不知悔改的东西!” 第二天一大早,薛三叔公就带着人过来拿五两银子,那架势,倒是生怕薛顺会反悔一般。 既然已经说好了要出这个钱,薛顺也不推脱,让陈秋娘拿了五两银子出来给薛三叔公。 薛三叔公收到钱转身就想走,薛双双在后面喊道:“三叔公,请等一下。” 薛三叔公回头看向薛双双,道:“你爹许出来的银子,你还想反悔拿回去不成?” 薛双双笑道:“当然不是,三叔公怎么会这么认为?难道是我大伯娘和三婶反悔了,不肯替我奶奶受罚?” 薛三叔公被她噎了一下:“你休要胡说。” 李招弟和王春桃自然是想反悔的,只是老薛家的人不会同意她们这么做。 薛双双道:“我爹给了银子,三叔公是不是该给写个凭据?” 这五两银子可不是白拿出去的,这是她薛顺爹真金白银的孝心,总得拿个凭据捏在手里,以后老薛家要是敢再说他薛顺爹不孝,就直接把凭据砸他们脸上! 更何况根据前世的经验,但凡涉及较大数额的钱财出入,都要留下凭据才是安全的做法。 薛三叔公愤怒道:“你信不过老夫?” 薛双双正色道:“这不是信得过信不过的问题。” “五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万一出点什么意外状况,到时候空口无凭,说都说不清楚,我们家固然麻烦,对三叔公的影响也不好。” “还不如现在麻烦一点,立下字据,以防真有什么问题,白纸黑字就是证据。” 薛三叔公不想写字据,他倒也不是想贪这五两银子,这个钱,族里大家都知道,贪不了的。 他就是不想让薛双双牵着鼻子走。 凭什么一个她一个黄毛丫头说要立字据,自己就要给她立字据?他在族里收了这么多年的银钱,也没给谁立过字据! 薛三叔公道:“族里收钱一向没有字据,你不要没事找事。” 薛双双冲着他的背影喊:“三叔公现在不给我立字据,回头我找去族里,也还是要麻烦三叔公的。三叔公就不怕到时候被族人误会有心贪墨,所以才收了银子却不肯立字据?” 反正已经撕破脸了,薛双双说起话来可没什么顾忌。 薛三叔公气得倒仰:“你个臭丫头,休得败坏老夫名声!” 收了银子不给字据,薛双双要是真要闹起来,他也站不住脚的,毕竟这不是几文几十文,这是五两银子的巨款,都够得上某些人家一年的收入了,薛双双想要字据,也是正当要求。 薛三叔公气冲冲走回来:“拿纸笔来,老夫就给你写个字据。” 薛双双赶紧拿出准备好的纸和笔,道:“谢谢三叔公!” 薛三叔公黑着脸写到:某年某月某日,已代表族里收到薛顺替老薛家付给族里请神龛所需的五两银子,特立此据为凭。 然后写下日期,姓名,再按个指印,这凭证就生效了。 第一百五十章 薛顺可不是什么不相干的人 薛双双收起字据。 薛三叔公气得冷哼一声,转身就走,正好碰到里正家的王成来喊薛顺,说是里正请他上午过去一趟。 上午他们薛、王两家的人要去里正家里订立制糖厂的契书,喊薛顺过去干什么? 难道是薛顺一家昨天在薛家宗族闹的事里正知道了,怕王家族人也有样学样,以后不好管教,所以要把他叫过去训斥一顿? 薛三叔公想了又想,总觉得这个理由最合理,不然总不至于让他去参与村里制糖厂这种大事吧? 这么想着,薛三叔公心里是既高兴又不高兴。 高兴的是薛顺同时被薛、王这两个白溪村的大族厌弃,看他以后还有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不高兴的是,薛顺明明是薛家人,却让王家人教训一顿,连带着他这个薛家族老都脸上无光。 不过不管怎么说,薛顺的日子过不舒坦,他心里就舒坦了。 薛三叔公想到这里,摇头晃脑的走了,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呆会儿要早点去里正家里,当场看着薛顺挨训才解气过瘾。 薛双双把手里的字据拿给薛顺看,笑眯眯道:“爹,以后谁再敢说爹不孝顺,爹你就用这白纸黑字打谁的脸。” 薛顺都被她欢快的样子逗笑了:“你爹我不识字,看不懂。” 陈秋娘这会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薛顺昨晚上回来比较晚,还没来得及跟她说。 此时不由问道:“你们父女俩这是有什么秘密不叫我知道?” 薛顺笑道:“我们哪有什么秘密。” 他把头天晚上在祠堂的事说了一遍,接过薛双双手上的字据递给陈秋娘,道:“双双说得对,这可不就是我们孝顺爹娘的凭据,你好好收着,说不定哪天就用得上。” 陈秋娘连忙答应一声,拿着收条进屋去藏好。 薛顺这才对薛双双正色道:“双双,你是个有主见的,遇事也想得长远,这样很好。” “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遇着情况不对的时候也别太犟,先保全自己,以后再想办法找补回来也是一样。” “不能因为一时意气用事,让自己吃了大亏,那不划算。” 薛双双知道薛顺说的是昨晚上,她差点被钱婆子抓去跪祠堂的事,当时要不是她薛顺爹给力,她还真就只能吃个眼前亏。 说到底,还是她对这个时代的认识不够充份,忘了这个社会,宗族的权柄私刑很多时候凌驾于国法之上,就算打死人都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没有人去官府大闹,官府就睁只眼,闭只眼,只当不知道。 薛双双诚恳认错道:“爹,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不会这么莽撞。” 薛顺在路上遇到林白,两人一起前往里正家。 王家几个族老都在场,看到薛顺和林白进门的时候,全都笑呵呵 的站了起来。 王六叔公笑眯眯道:“薛顺和林白来了,来来来,快坐。” “里正,各位叔公!” 薛顺和林白和几人打过招呼之后,才在八仙桌上坐下来。 王方木亲自动手,给两人一人倒了一碗,就直奔主题,说起正事。 “昨天跟薛家人碰了面,说定了村里的制糖厂以后由我们王家管理,这几位是我们王家的族老,跟你们两人见个面。” 薛顺和林白两人对视一眼。 林白笑道:“里正大叔和几位叔公客气了,说好了我跟薛叔只出方子,不参与制糖厂其他事情。” “这个制糖厂具体要怎么办,都由里正大叔和各位叔公做主。” 林白这话一说出来,就发现王家几位族老明显松了口气。 想想也是啊,薛顺和林白翁婿俩个占了制糖厂四成份子,比村里哪个都多,这两人要是对制糖厂指手划脚,他们王家还真不好办事。 虽然里正和王六叔公再三说了,薛顺和林白不管制糖厂的事,他们还是不放心,总觉得要亲眼见到人,把话说清楚才保险。 谁知还没等他们开口旁敲侧击,林白就先表了态,王家几位族老倒有些不好意思。 一位族老轻咳一声,说道:“你们有什么意见和建议也可以提,我们会尽量满足。” 林白笑了笑:“我和薛叔暂时没什么意见,如果以后有想法,我们会提的。” 王六叔公笑呵呵道:“说了这翁婿俩个是干脆人,你们还不相信,现在可相信了吧?” 几位族老有些尴尬道:“信了信了,怎么不信。” 王方木略带歉意的看向两人道:“我想着不打消他们心进而的不安,对制糖厂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才把两位请过来,你们两个别见气。” 林白道:“里正大叔说的哪里话,几位叔公也是一心为了制糖厂,我和薛叔只有支持的,哪有怪罪的道理。” 薛顺坐在边上点头,表示认同林白的话。 和薛家宗族的人比起来,王家人显然更讲道理。 王方木又道:“除了这个,还有另外一件事要跟薛顺你商量。” “制糖厂需要场地,现在年关近了,现盖房子来不及,我们商量了一下,你家老屋场在大,想要暂时租你家的屋子用来制糖。” 薛顺道:“我那老屋空着也是空着,也不用说什么租不租的,你们要是用得上就尽管拿去用。” “不过那屋子透风漏水,只怕是不当用的。” 王方木道:“透风漏水没关系,找几个人修一下就好了。” “你也不要这么大方,让我们直接拿来用。” “既然办厂就要人办厂的样子,叫村里人来干活都得开工钱,怎么用你家的屋子就白用了?” 薛顺就道:“那就按里正说的,我那屋子暂时租给村里办制糖厂。” 王方木大笑:“就应该这样!” 正说着话,院子外头响起薛三叔公的喊声:“里正在不?” 薛家人今天倒是来得早,以往有什么事找他们,非得拖到快午时才会出现。 王方木起身迎了出去:“薛三叔,你们来了。” 薛三叔公笑道:“赚钱的事情,当然要赶早。” 几人说说笑笑走了进来,屋子里的人都站起来,王六叔公笑眯眯说道:“几位老哥哥今天来得倒早,快坐快坐!” 薛家几个族老一眼就看到屋子里除了王家人,还有薛顺和林白两个,声音顿时一静。 薛三叔公眯了眯眼睛,这情况看起来跟他想的不一样。 要是过来挨训斥的,怎么可能让他跟王家人一起坐在八仙桌上? 薛三叔公先发制人,指着薛顺道:“你怎么在这里?还不快回去。” 王方木皱眉不悦道:“薛三叔这是在干什么?这里是我家,薛三叔把人往外赶,问过我这个做主人的意见吗?” 薛三叔公道:“我们薛、王两家要商议开办制糖厂的大事,他一个不相干的人留在这里像什么话?” 王六叔公笑眯眯的开口:“薛家老三哥哟,你这可就说错了,薛顺可不是什么不相干的人。” “没有他,就没有村里这个制糖厂。” “制糖方子就是他跟林白两个琢磨出来的。” “制糖厂可以少了薛老三哥你,少了我,少了我们任何一个老家伙,就是不能少了薛顺,不然这个制糖厂就办不起来!” 薛三叔公:“!!!” 薛家几个族老:“!!!” 第一百五十一章 劝你们趁早死了这条心! 万万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之快,又如此之狠! 薛家族老们全都惊呆了。 难怪昨天晚上,薛双双会让他们不要后悔! 薛三叔公大叫一声:“不!这不是真的!” 制糖方子怎么会是薛顺弄出来的? 七叔公想得更长远,立即对王方木道:“里正,既然制糖方子是我们薛家弟子鼓捣出来的,那就是属于我们薛家宗族的,这制糖厂更是属于薛家宗族的私产,再由王家人来管,可就说不过去了。” 其他几个族老立即反应过来,纷纷附和七叔公的话,对里正道:“对,这制糖厂应该交还给我们薛家人才是。” “里正,你们王家人把手伸到我们薛家来,这事做得可不地道。” 王方木淡淡道:“制糖方子是薛顺琢磨出来的,他愿意带契村里人一起赚钱,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这才把制糖方子交出来给村里办制糖厂,怎么到你们嘴里,这制糖厂还没开始办,就成了你们薛家的私产了?” 七叔公据理力争:“可薛顺是我们薛家弟子。” 王方木道:“薛家弟子也是白溪村村民!” “照你们薛家这么说的意思,是不肯村里其他人赚钱过好日子,只许你们薛家人赚钱了?” 这话可就重了,薛家几个族老再昏了头,也不可能应下这样的话。 七叔公忙道:“我们薛家人可没有这个意思,我们巴不得村里个个都过上好日子,这厂子由我们薛家人开办,村里人同样可以赚钱,这两者并不冲突。” 薛三叔公更是直接道:“我们薛家弟子鼓捣出来的制糖方子,难道不应该优先我们薛家?” 王方木看一眼薛三叔公,说道:“我记得薛三叔可是说了,薛顺的事情,你不会管,你们薛家宗族也不管,让他有事来找我这个里正。” “现在看他把制糖方子交给村里,你们倒是一口一个薛家弟子叫得亲热,早先干什么去了?” 薛三叔公:“……” 早先他也不知道薛顺手里捏着制糖方子啊!不然打死他都不会说这种话。 薛家各位族老:“……” 要是早知道薛顺这么能耐,手里握着制糖这种赚钱的营生,他们薛家宗族把薛顺供起来都行!哪里还会得罪他。 七叔公挤出一张笑脸对薛顺道:“薛顺啊,你说你也是,制糖方子这么大的事,怎么就不知道和族里商量下?” “要知道你可是薛家弟子,族里好了,你才能更好,宗族强大了,你作为宗族弟子走出去才会面上有光,别人不敢欺负。” “你跟里正还有王家人好好说道说道,这办制糖厂的事,还是该由我们薛家宗族自己出面才好。” 真不要脸! 明明是他闺女辛辛苦苦弄出来的制糖方子,几句话就成了“属于薛家宗的私产”,还“薛家宗族自己出面”,谁跟他们自己了? 薛顺面无表情的说道:“七叔公,制糖方子我已经交给村里,至于制糖厂要怎么办理,由村里全权做主,我这个没出息的就不指手划脚了,省得给村里帮倒忙。” 七叔公恼羞成怒道:“薛顺哪,这做人可不能忘根忘本!怎么说你也姓薛,宗族还比不上外姓人让你亲近?” “你给族里做了贡献,族里难道还会亏待你不成?” 林白毫不客气道:“薛家宗族这些年亏待我薛叔难道还少了?” 薛三叔公怒喝道:“你给我住口!我薛家宗族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姓林的外姓人在这里多嘴多舌?” 七叔公看了眼林白,说道:“林家小子,虽然你是我们薛家人的准女婿,可别说你还没跟双双成亲,就算已经成亲了,村里制糖厂这种大事,也不是你一个外姓人能掺和的。” 林白笑了笑:“几位叔公言重了,薛家宗族的事,我自然没有立场掺和,可是制糖厂的事,我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薛家宗族的几个族老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早该想到的,林白这个时候和薛顺一起出现在里正家,可不就是另一个持有制糖方子的人。 林白道:“这制糖方子是我跟薛叔一起琢磨出来的,怎么就成了你们薛家宗族的私产?” 他冷笑:“平日里也没见你们把我薛叔当回事,变着法的欺负我薛叔,还让我薛叔有事别找你们出面。” “现在知道我薛叔手里有制糖方子,倒是巴巴儿的凑上来,还敢说薛家宗族不会亏待我薛叔?” “你们有脸说,我都没脸听!” “偌大的薛家宗族,也要点脸吧!” 林白掷地有声:“你们薛家宗族想管理制糖厂,绝无可能。” “就算我薛叔会答应,我也不会答应。” “劝你们趁早死了这条心!” 薛家族老们脸色铁青。 七叔公苦口婆心道:“薛顺,你三叔公就是嘴上不饶人,心里肯定也是为你好。若是没有宗族庇护,以后要是被外姓人欺负,日子可不就难过了?” “可宗族就不一样了,大家都是血脉宗亲,还能不帮着你说话?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所以七叔公还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下,” 薛顺看着他道:“七叔公,宗族是不是帮着我说话,你不知道?” 七叔公被他看得心虚。 王方木开口道:“正好大家都在这里,就把制糖厂的契书立好来,也省得另找时间了。” 薛家宗族的人还想垂死挣扎,七叔公说道:“不然这样,我们也不说这个制糖厂由薛家做主,只要我们薛、王两家共同管理就成。” 王方木道:“这绝无可能,我们王家不同意。” 眼看着薛、王两家又要吵起来。 林白忽然道:“薛叔,我们的本意就想让村里人能多个赚钱的路子,没想到反而引起村里人不和,既然这样,这个制糖厂不如就不开了,我们把这个制糖方子卖了,大家都能落个清静。” 薛顺应道:“你说的不错,我们明天就去镇上找买家。” 七叔公急道:“这怎么行?里正,你就任由他们胡来?” 这个时候倒想起他这个里正了? 王方木笑了笑:“制糖方子是薛家跟林白的,是办制糖厂还是卖方子,都是他们的自由,我们王家不会干涉。” 好嘛,这么一对比,他们薛家更是让王家人给比到泥里去了。 七叔公一咬牙:“卖制糖方子可惜了,办制糖厂才是长久之计。我们现在就立契书,快些开工,还能赶上年前旺季赚一波钱。” 薛顺道:“还是不办制糖厂了,村子里和睦才要紧。没得为了一个制糖厂,让薛、王两家不和,我也担不起这个罪名。” 第一百五十二章 媳妇儿竟然不愿意跟他一起出 薛家几个族老差点吐血:薛顺倒反过来拿捏他们了! 不开这个制糖厂,薛顺是没什么损失的,他把制糖方子一卖,得到的银钱全进了他一个人的口袋,到时候再传出是薛家宗族闹事反对,才让村里这个制糖开不起来,断了村民赚钱的路子,可想而知,村民会怎么看待他们薛家人! 挡了村里人的财路,他们这几个族老,不但要被村民怨恨,更要被自己族人怨恨,说是人人喊打都不过。 薛家几个族老想到这里,整个人都不好了。 七叔公僵着一张笑脸道:“不会不会,薛、王两家在村子里一向和和气气,哪有什么不和?” “王族长,你说对吧?” 这个时候倒记起他是王家族长了。 王方木笑了笑:“薛七叔说得有道理。” 七叔公就道:“既然这样,我们抓紧时间立契吧。” 大家都看向薛顺,薛顺点头:“我听七叔公的!” 薛家人心里的憋屈简直说不出口,不能忍也得忍了。 契书由里正动笔,写明各人所占份子和职责,一式五份,村里一份留底,薛家、王家、薛顺和林白各一份,各人按下手印,收好契书,制糖厂的事直到这会儿才算正式确定下来。 王方木又写一张租用薛顺老屋的契书,一两银子租半年。 当天下午白溪村召开村民大会,薛、王两家的人已经知道开会要说什么,只有几户外来人口还不知道,不过看薛、王两家的人神情振奋,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事,便都按捺着心里的急切,看里正要说什么。 等听说村里办厂,他们这些外来户也能认领一小份份子时,个个脸上都笑开了花。 外来户在村里没有根基,田少地少,日子过得比较难,村子里有这样的大好事却没把他们撇开,这些外来户对白溪村的感情倒更深了。 村里的小份子薛顺和林白都没认领。 薛顺的那一份被老薛家领去了,薛老太更是想让薛顺把这一两银子都给出了,还说什么:“就当是给老太婆的孝敬。” 这次不等薛顺和薛双双说什么,七叔公已经怒斥道:“薛老太你给我闭嘴!当着村里人的面,你就是胡闹也给我有个限度!你看看村里,有谁跟你一样,整天不得消停!” “昨天那顿板子没打到你身上,倒让你越发张狂了。” “你再撒泼,老夫就教你尝尝族里板子的滋味。” 薛老太有些心虚,今天早上族里就来了两个婆子,把李招弟和王春桃拉到祠堂去打了板子,一人挨了十下,现在两人还在祠堂里跪着呢,半个月之后才会放回来。 不过她心虚归心虚,却是不肯示弱的,嘀咕道:“我让他出点银子怎么了?当娘的还不能用儿子银钱了?” 七叔公气得冲薛老头喝道:“薛老头,你这个一家之主是怎么当的?要是你管不好家里人,族里不介意替你管教。” 薛老头吸一口旱烟,说道:“老 二不孝顺,老太婆心里气不过,才忍不住说几句。” 七叔公都让他气笑了,高声道:“薛老头,养老钱和养老粮食薛顺一分没少给你了,昨天刚替薛老太出了五两银子表孝心,你到村里问问其他人,有没有比他更孝顺的?” 薛顺为什么把制糖方子交到王方木手上,而不是交给薛家宗族? 还不是因为老薛家往常太苛待二房一家,族里又太势利,觉得薛顺没出息,而老薛家有两个读书人,从来没为薛顺出过头,反而帮着老薛家打压他。 如今在制糖厂一事上,薛家人因为这个原因,本就生生低了王家人一头,薛老太还不知天高地厚,把薛顺往死里得罪。 村里人更是一片哗然。 田地少的人家,一年都剩不下五两银子,老薛家的人是得多贪心,这样还不满足? 七叔公冷笑道:“薛老头薛老太,你们两个当年,又拿了多少东西孝敬你们爹娘?别以为你爹娘不在了,就没人知道。” “我们这些老头子还没死绝呢!” “我告诉你们,以后再随便找薛顺的麻烦,族里必不轻饶。” 老薛家的人一下子就被唬住了,完全不知道昨天还站在老薛家这边的宗族,今天怎么就站到薛顺那边去了? 薛老头下意识去看薛三叔公,却发现以往一直对他们客客气气的薛三叔公,看到他就别过脸去,只当没看到。 薛老头:“……” 到底发生了什么? 薛老头只觉得大事不妙。 至于林白的那份小份子,林大山原本想领去的,只是余丽舍不得出银子,对林大山道:“我们认领了自己这份就是了,犯不着额外再多认领份子。谁知道这制糖厂能不能办起来?万一不成,银子岂不是打了水漂?” 她悄声对林大山道:“我估计这制糖厂的事情是不怎么靠谱的,不然林白能盖得起那么大房子,怎么不肯花一两银子领份子?” 林大山被她这么一说,就歇了心思,等日后制糖厂红火起来,当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两人更因为这个,打生打死好几回。 村里人认完份子散了会,王家就安排族人先去修薛顺家老屋,里正又亲自到薛顺家,询问需要购置些什么工具。 薛顺哪里知道这个? 幸好薛双双在场,就告诉里正,需要准备浸米的木桶,蒸糯米的木甑,蒸好糯米用来摊凉的竹匾,密封发酵的大缸…… 另外还需要大锅大灶,蒸糯米和熬糖稀都要用到。 里正一边听一边记,还不忘向薛顺夸赞道:“你家这闺女真厉害,这么多东西,说得有条有理,一点不乱。” 薛顺心想,双双当然厉害,连制糖方子都是她折腾出来的,不然村里哪开得起制糖厂啊。 薛双双笑了笑,对王方木道:“里正大叔,这些工具需要的量不少,镇上未必能买齐全,要我说,还是直接派人去县里买更方便。” “还有,制饴糖需要大量糯米和麦子,也可以直接去县里买,数量大好讲价。” 王方木不断点头:“对对,还是双双考虑得更周到,这么些东西,是直接去县里买方便。” 王家人开始为制糖厂忙前忙后,林白家里的四合院终于建好了。 把炕烧起来给屋子除湿气,林白和薛双双两人去县里拉家俱。 一想到要坐在牛车上吹大半个时辰的冷风,薛双双整个人都不好了,蔫蔫儿的不愿出门。 好怀念前世带空调的交通工具,哪像现在,牛车就一个车架子,连个挡风的车厢都没有,想想就心塞。 薛双双看着屋外厚厚一层白霜,打了个哆嗦对林白道:“要不,你一个人去?” 林白:“!!!” 媳妇儿竟然不愿意跟他一起出门? 第一百五十三章 林白愿意惯着,双双才娇气得 林白整个人都不好了,委屈道:“今天去县里,除了拉家俱回来,还要买其他东西。成亲时用的东西,你说好跟我一起去挑的。” 薛双双:“……”说是说好了,可是:“太冷了啊……会冻死的。” 陈秋娘听见了,连忙“呸呸”了几声,不赞成道:“双双,好好说话,什么死不死的。” 薛双双也委屈,她本来就怕冷,这个是天生的,改不掉哇。 她想了想道:“不然,我们走路去?”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好。”林白想也不想的答应下来。 陈秋娘:“……” 这也太胡闹了。 走去县城,走得快一个半时辰,走得慢两个时辰,等他们走到县里,就到中午了,下午再走回来,哪还有时间办事? 陈秋娘对林白道:“双双胡闹,你别管她,办正事要紧。” 林白笑道:“没事,薛婶,霜太大,我也觉得早上赶车冷了点,正好走一走身上才暖和。” 陈秋娘忍不住道:“这多耽误事?” 林白忙道:“薛婶放心,我们会在半道上搭车的,误不了事儿。” 薛双双也觉得,今天去县城要办的事情挺多,晚上想赶回来估计时间很紧张,便对陈秋娘道:“娘,我和林白今天在县里住一晚,明天再赶回来。” 林白双目亮晶晶的看着薛双双,只觉得这个主意好极了。 陈秋娘大惊:“这,这怎么行?” 女孩子夜不归宿,传出去名声不好听。 薛双双道:“娘,不在县里住一晚,事情办不完啊。” 陈秋娘道:“你们可以晚上回来,明天再去。” 薛双双道:“这来回折腾的,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了,多麻烦啊。” 陈秋娘态度坚决:“不行就是不行!” 薛顺刚挑了一担柴火回来,不由问道:“什么不行?” 薛双双忙道:“爹,我跟林白去县里办事,晚上赶不回来,要在县里住一晚,我娘不肯同意。” “爹啊,你跟我娘说说呗。” 陈秋娘恼怒道:“说什么说?姑娘家住在外头像什么样子?马上就要成亲的人了,也不知道稳重些。” “林白,你可不能由着双双胡来。” 林白:“……” 他是非常赞同双双的提议,想在县里住一晚的,这样他就有时间跟双双单独说话了。 别看他最近几个月都是在薛家吃饭,每天也能见到双双,可两人独处的时间几乎没有,有时候想说点好听的,都找不到单独的机会。 可这话他又不能说,生怕陈秋娘觉得他心怀不轨。 但要让他劝薛双双打消这个主意,他也是不愿意的。 林白抿了抿唇,没出声。 倒是薛顺笑了笑,对陈秋娘道:“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呢,也值得你这么紧张。不就是双双怕赶不来,想在县里住一晚吗?有林白在,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陈秋娘心想,就是因为他们两个一起住在外面才更让人担心啊! 年轻人血气方刚的,谁知道会闹出点什么来? 万一,万一把持不住咋办? 这没多久就要成亲了,这个节骨眼上,真要出点什么差错,可是要被人看轻一辈子的。 然而,看这两孩子眼神纯净,陈秋娘这话又说不出口,只能憋在心里,他们根本没往那方面想,自己这一说,反而提醒了他们。 再说,毕竟是两个还没成亲的孩子,有些话,陈秋娘也说不出口。 她狠狠瞪了薛顺一眼。 薛顺冲她笑了笑,对薛双双道:“这事爹同意了,要是赶不回来你们就在县里住一晚上,就是要记得注意安全。” “林白,出门在外,你多照应着点双双。” 林白大喜,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薛叔更好的长辈。 他忙应诺道:“是,薛叔,你和薛婶放心,我会照顾好双双的。” 薛双双笑嘻嘻道:“谢谢爹,谢谢娘。” 一把拽着林白往外跑:“走了走了,去县里。” 陈秋娘看着薛双双两个欢快的背影直跺脚,冲着薛顺气呼呼道:“你就惯着她吧!” 薛顺道:“秋娘,你别气,他们感情好,我们应该高兴。”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双双和林白都不是那样的人,他们两个主意正着呢,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他们心里清楚得很。” “他们年轻人,又订了亲,自然想要多相处。” “秋娘,你想想我们年轻那会儿,是不是也一样?有时候忙得说不上话,多看两眼都是好的。” 是啊,谁不是从年轻过来的。 那个时候老薛家苛待他们二房那么厉害,她跟薛顺两个,每天忙得手上的事都做不完,哪有什么时间给他们多相处? 可就像薛顺说的,哪怕忙得连话都说不上,有机会也总要多看对方两眼,连目光都是黏糊的。 想到年轻的时候,陈秋娘脸色有些微微发红。 她叹口气道:“我也不是说他们会怎么样,我就是气双双不懂事,这都要成亲的人了,怎么就不能稳重一点。” 她向薛顺告状:“你是不知道,去县里这么远,她非得说怕冷不坐牛车,让林白跟着她一起走路去,不然怎么会赶不回来?” “以前没分家的时候,比这冷的天气,大早上起来下水洗衣服,不也这么过来了,也没见她这么娇气过。” 薛顺笑道:“那也是林白愿意惯着,双双才娇气得起来。” 陈秋娘瞪了他一眼:“现在是还没成亲,林白惯着她,等以后成亲了,再这么娇气下去,招了夫家厌弃怎么办?” 说到最后,已经是十足的担心。 说到底,不过是社会对女子多苛责,她这个做娘的,也只是想替闺女想得周全些。 薛顺道:“这个你大可不必担心,我看林白是个好的,对双双一心一意,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你不相信林白,你也要相信双双,双双可双我们两个厉害多了,她肯定不会叫自己吃亏。” 薛顺说到这里,呵呵笑起来:“我们这闺女,一般人可降不住,要我看,该担心的人是林白才对。”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 陈秋娘狠狠白了薛顺一眼:“我现在算是知道双双怎么变娇气了,就是你们给惯出来的。” 薛顺哈哈大笑:“秋娘,何止是双双变娇气了,你没发现你也变得娇气了?换了以往,你何曾会因为这样的事对我发脾气?” 陈秋娘一怔。 这些年被老薛家压迫得喘不过气来,受的委屈多了去了,每天的事情都做不完,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哪有时间用来发脾气? 说到底,还是因为日子过好了,所以才把脾气给养出来了。 陈秋娘恼羞成怒,转身就走:“我懒得跟你说!” 第一百五十四章 我也想把你养得娇气些 薛顺一把拉住她胳膊:“秋娘,以前是我没本事,让你跟孩子受了很多委屈,连性子都磨平了,什么苦都往心里咽。” “以后我们一家人的日子会越过越好,你也不必再像从前那样小心翼翼,心里有什么想法直管说出来。” 薛顺瞅着她笑:“秋娘,以前没能让你过上好日子,以后,我也想把你养得娇气些。” 陈秋娘的脸“唰”的一下爆红,热得厉害,心里又酸又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满溢出来。 这个年纪的情话,比年轻时候更能打动人心。 她是被人贩子拐卖到白溪村的。 当时病得只剩下一口气,人贩子怕她死在手里,到时候一个子儿都得不到,决定把她就地贱卖掉。 薛顺从小就不得薛老头、薛老太喜欢,一直拖到他二十岁,老薛家也不肯花钱给他娶媳妇,村里人指指点点,加上再拖下去,也要耽误薛壮娶亲,就花了一两银子,把她买回来给薛顺当媳妇。 买回来以后也不说给她请个大夫治病,直接把她扔给薛顺,只说这是他媳妇儿,让他自己照看,要是病死了,就是他自己的事,以后别说家里没给他娶媳妇儿! 是薛顺起早摸黑跟着村里的大夫上山挖草药,才从阎王爷手里给她抢回一条命。 也是薛顺,在她病得迷迷糊糊起不来身的那段日子,放下男人身段,小心翼翼的侍候她,给她端茶倒水,擦身换衣,照顾得样样周到。 短暂清醒的时候她就在想,就是这个男人了,只要她能活下来,她就一心一意跟他过日子,是火坑她都跳! 可能心里存了活下来的念想,她竟然熬过了那场大病,活下来了。 她病好后,薛顺顶着薛老头薛老太的冷脸咒骂,坚持要回她的身契,托里正去县里衙门帮她恢复了良藉之后,才正式与她圆房。 薛顺说:“你是我媳妇儿,不能留着身契,让人看轻你。” 只是她一个买来的媳妇儿,不被看轻是不可能的,何况老薛家从不把二房当人看。 她逆来顺受,不敢反抗,说到底还是因为底气不足,不比李招弟和王春桃,有娘家可以倚仗,她只能和薛顺两个彼此依靠慰藉。 她做梦都没梦过现在这样的日子,家里吃上了白米白面,天天有荤菜上桌,一家人和和美美,不用看人脸色,不用挨打挨骂,不用起早贪黑,没有做不完的活,还有新衣服穿、新房子住。 丈夫细心体贴,闺女聪明能干,儿子懂事听话。 曾经她最大的心愿,也不过是把两个孩子养大,看他们成家立室,如此而已。 现在,薛顺还说要把她养得娇气些…… 陈秋娘泪流满面。 眼泪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争先恐后流出来,根本不受控制。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双美目瞪向薛顺,抽抽噎噎道:“你,你瞎说什么?我才不娇气,小姑娘才娇气……” 陈秋娘才三十岁,之前在老薛家被搓磨得狠了,憔悴得像是老了十岁不止,如今将养了几个月,已经恢复几分年轻时的秀美长相。 她刚嫁与他时,刚病了一场,肤色黯淡,唯独这双眼睛,如同秋水春波,也是这般美目莹莹的看着他。 薛顺伸手去抹她脸上的眼泪,说:“秋娘,没能让你在年轻的时候娇气,以后,我都给你补回来。” 陈秋娘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薛顺冲着她笑:“你看,还说不娇气,这金豆子倒掉得比小姑娘还厉害。” 陈秋娘羞恼更甚,一把推开他跑了。 “秋娘!”薛顺一个没拉住,陈秋娘就躲回屋子里去了,薛顺刚想追过去,却吓坏了薛石。 小豆丁刚刚睡醒,正揉着眼睛走出自己屋子,就看到她娘流着眼泪在前面跑,他爹迈着大步子在后面追,当即吓得一个机伶:“爹,爹,娘怎么哭了?” 小豆丁一把冲上去抱着薛顺的大腿,带着哭腔喊:“爹,你别打我娘!爹要是生气,石头让你打,你别打娘……” 薛顺没想倒会吓到儿子,有些懊恼,眼看薛石嘴一扁,马上要哭出来了,连忙一把抱起他,哄道:“石头别哭,爹没有打你娘。” 小豆丁不太相信,眼睛红红的看着他:“爹没有打娘,那娘怎么会哭得那么伤心……” 在薛石心里,只有挨打痛了才会哭,就像以前奶奶打他一样,一想到以前天天挨打挨骂的日子,小豆丁又是一个哆嗦,哪怕被薛顺抱着,也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薛顺忙拍拍他的背:“你娘那是眼里进了沙子迷了眼,才会流眼泪,真不是爹打的她,不信你自己去问你娘。” 薛石瞅了瞅他,勉强相信了。 薛顺赶紧转移小豆丁的注意力,抱着薛石往厨房走:“爹先带你去洗把脸,洗干净脸好吃饭。” 小豆丁见薛顺确实不像生气打人的样子,也就把刚才的事情丢开,乖乖去洗脸吃饭了。 薛双双不愿意坐牛车的原因,除了冷之外,还有一个是因为牛车硬梆梆的,坐起来十分受罪,加上乡间道路不平,一两个时辰坐下来,全身硌得又疼又麻,真心不如走路舒服。 可对于庄稼人,坐牛车那都是奢侈事,要么得自己家里有牛车,要么就得花钱。 从白溪村去丰阳县的路,有一段路和去往清水镇的方向相同。 村里有不少人拿着家里攒下的鸡蛋、或者绣好的帕子荷包、编好的筐篮等物件,去镇上卖几个钱补贴家用,大部份人为了省两文钱车费,都是赶早出门走去镇上的。 薛双双和林白两人肩挨着肩走在路上,低声说说笑笑,遇到相熟的人便笑着打招呼。 村子里并没有未婚夫妻不能见面的说法,不过像薛双双和林白这样完全不避人,大大方方走在一处的,依然还是少。 可两人坦坦荡荡,反倒让旁人说不出什么不好的话来,真要说几句,那也是感叹薛双双说了门好亲。 谁知道背着个命硬克人名声那么多年的林白,非但不克人,而且还是个有本事的人,并且对薛双双上心又体贴,还愿意花钱给她做脸,真真是再好不过的夫婿。 他们当时怎么就瞎了眼,没把自己家闺女说给林白呢? 更有人说,薛顺分家出来之后,日子过得还没什么大起色,可自薛双双和林白订亲之后,这日子过得那是一天一个样,没过多久,连新房子盖起来了,可见是这门亲事订得好。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林白根本不是什么克人的命,而是最会旺人的贵人命! 不信? 看看薛顺家现在过的好日子就知道了,这可是薛双双跟林白订亲后才好起来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林白小哥哥害羞了 村里人嗓门大,何况这也不是在说两人什么坏话,也用不着刻意压低声音,议论声传来,无论是薛双双还是林白,都听得清清楚楚。 林白被说得不好意思,偷偷去瞅薛双双,和她的目光碰得正着,脸色“唰”的一下红透了,慌里慌张撇开头去,不敢与她对视,耳根处却一阵阵发热,跟要烧起来似的。 薛双双偏要撩他,笑眯眯凑过去道:“林白哥哥,村里人都羡慕我说了门好亲事呢。” 林白被她这声“林白哥哥”叫得腿都软了,一哆嗦差点把自己绊了个跟头,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下来。 瞥向薛双双的目光满是羞窘却亮得惊人,哑着嗓子道:“双双,你,你喊我什么?再喊一声!” 青年的表现羞涩又纯情,倒衬托得她像个老司机。 可天知道,她在前世连个恋爱都没谈过! 薛双双目瞪口呆。 她,她也没想到一声“林白哥哥”喊出来,会造成这种后果哇。 她的重点明明是后头那句话,只是光喊林白的名字,喊出来太生硬,便学着薛石小豆丁的语气,喊了声“林白哥哥”。 哪想到林白会是这个反应? 薛双双悄悄红了耳朵尖,林白哥哥什么的可再也喊不出来。 偏林白这回脸皮可厚,明明还红着脸,却非得凑过来,让薛双双再喊几声“林白哥哥”来听。 薛双双心里正觉得不好意思,哪里肯喊,当即拔腿就跑。 林白就在后面追。 他身高腿长,没几步就把薛双双追个正着,一把捞在怀里,红着脸道:“双双,再喊一声林白哥哥,我刚刚都没听清楚。” 青年红着一张脸,长得又是自己喜欢的样子,正定定的瞅着自己,眼眸里除了自己的影子,再没有其他。 薛双双胆气忽然就壮了。 这是自己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可以放心大胆的撩! 喊就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薛双双红着耳朵尖,笑眯眯瞅着林白:“林白哥哥!” 林白没想到她说喊就喊,真是让人一点准备都没有,手一抖差点把薛双双给摔出去,又慌慌张张扶住。 薛双双道:“林白哥哥,你怎么都不应一声?”语气天真又狡黠。 林白几乎是下意识的,大声应了一声:“哎!” 两人这会儿离得近,这一声把薛双双震得耳朵“嗡嗡”直响。 薛双双伸手去揉耳朵,苦着脸道:“林白哥哥,你别应那么大声啊,我听得到。” 林白脸红得都要烧起来了,伸手去给她揉耳朵,结结巴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你耳朵没事吧?我给你揉揉。” 薛双双瞅着他,笑眯眯道:“没事没事,林白哥哥揉一揉就好了。” “……”林白瞠目结舌,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媳妇儿给调戏了! 林白飞快往四下里觑了一眼,见前后的人都忙着赶路,没谁注意到这边,红着脸小小声道:“双双,这么多人看着呢,别闹!” 其实村里人的男女大防并不是很严重。 家家户户的闺女小子从小玩在一处,大了点都要下地干活,来来去去都能碰面,真要按城里人那一套,讲究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男女七岁不同席,都不用过日子了。 订了婚的未婚夫妻,除了成亲前三天不能见面,其他时候,村里人也乐得让他们多相处,感情都是处出来的。 像薛双双和林白现在这样,拉拉小手什么的,旁人看到了,最多也就是打趣几句,只要不做其他出格的事,便没什么好指摘的。 只是林白面皮薄,不等旁人打趣,自己就先不好意思起来。 薛双双乐了。 瞅着林白越是不好意思,她偏越是要撩他。 英俊体贴的未婚夫,自己不撩难道等着别人来撩吗? 薛双双眨了眨眼睛:“林白哥哥,你是不是害羞了呀?” 林白:“……” 这日子没法过了,媳妇儿就是个小妖精! 路上行人虽不多,前前后后也有好几个,虽然都在赶路,可也都用眼风关注着他们两个小年轻。 双双性子活泼,天真浪漫,不把旁人眼光放在眼里,他可得稳重些,不能让人看了媳妇儿笑话。 万一到时候被人当面打趣几句,双双脸皮薄可受不住。 林白小哥哥,你确定是双双脸皮薄,而不是你脸皮薄? 林白才不承认自己害羞,又不知道怎么否认,只好不出声。 借着赶路的名头,板着一张严肃的脸落荒而逃。 薛双双看着他越来越红的耳朵尖,抿了嘴偷笑,慢悠悠跟在后面走,她倒要看看,林白什么时候才会反应过来她没跟上。 全然没注意到她自己的耳朵尖也一样红得滴血。 林白迈开大长腿,逃也似的往前冲。 等走了一段路,到了镇上和县里两条路之间的岔路口,才发现薛双双没跟上来。 林白:“!!!” 林白回头,远处一个小黑点正朝着这个方向慢慢挪,不是双双是哪个? 他竟然只顾着自己往前冲,把双双落在身后不管了! 林白觉得自己真是太混账了,赶紧沿着原路往回跑,一路冲到薛双双面前,喘着大气认错:“双双对不起,我刚才走得太快了。” 薛双双瞅着他,说:“林白哥哥,你可真经不起夸奖,村里人才说我运气好,得了门好亲事,未婚夫细心又体贴,你就摆脸色给我看,把我一个人扔路上不管。” “你欺负我!” 完了,媳妇儿眼睛都红了,可千万别哭啊! 林白慌了手脚,急得差点赌咒发誓:“我对你好还来不及,怎么会欺负你?” 薛双双说:“你还不承认!” 薛双双睁圆了眼睛瞪他一眼,不说话,扭头往前走。 这可不是讲道理的时候! 林白毫不含糊的追上去,赶紧认错:“是是是,我的错我的错!” “我不该摆脸色给你看,我不该走那么快,不该把你一个人扔路上不管……是我不好,双双你别生气!” “双双,媳妇儿,你别不说话……不然,你打我几下出出气?” 还没成亲就一口一个媳妇儿,这人的害羞肯定是装出来的,哼! 薛双双斜睨林白一眼:“你可别乱喊,谁是你媳妇儿?” 难道双双想毁婚?林白大惊。 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害羞,一把抓着薛双双的手腕,把人往怀里拖:“双双,你就是我媳妇儿,你可不能反悔!” 这人下手没个轻重,她手腕被他捉得生疼,肯定乌青掉一大块了。 薛双双大怒:“你才想反悔呢!” 她只是想撩了一下未婚夫而已,又不是渣女,毁什么婚哪! 林白一呆,然后冲着薛双双笑开来:“双双你放心,这门亲事,我绝不反悔!”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你是我的全世界 谁不放心了? 薛双双瞪他! 林白觉得自己有够蠢的,双双刚才根本没生气,偏自己脑子就跟进了水似的,一点都不开窍,不知道哄哄撒娇的媳妇儿不说,还敢怀疑双双要悔婚。 林白嘴角止也止不住的上扬,瞅着她道:“我知道双双你没生我的气,刚才是我急昏了头乱说话。” 薛双双气呼呼的往外抽胳膊:“撒手,我生气了!” 这下好了,真把双双惹生气了。 “双双!”林白耷着脑袋喊一声,蔫蔫儿的也不知道怎么哄媳妇,只好抓着她的胳膊不放,还加重了几分力道。 薛双双“哎哟”一声,林白连忙把手松开些,一眼就看到她手腕上的乌青,自责得不得了,连忙给她揉手腕,一边自责道:“双双,是不是掐痛了?都是我不好,没注意力道……” 别看乌青的吓人,其实并不怎么痛。 想来也是,就是不小心力道重了点,能严重到哪里去? 可她就是不说,只睁着一双圆圆的杏眼,湿 润润瞅着林白。 林白看着这表情,觉得媳妇儿可委屈了,让他心都痛了。 “双双对不起啊,你忍着点,我们走快些,等到了县里,马上就去医馆找大夫看。”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薛双双她停下来不走了。 薛双双说:“手疼,走不动了。” “……” 林白还没从薛双双搭理他的欣喜中反应过来,就被这话惊呆了。 这是怎么个说法? 走路难道不是用脚的吗? 手疼跟走不动有什么关系? 好吧,手疼还是脚疼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媳妇儿说她走不动了。 林白道:“那我们在这等一会儿,等有牛车路过,我们就坐牛车。” 薛双双不高兴道:“才不要坐牛车。” 林白都快愁死了:“那怎么办?已经走了差不多一半的路,这个位置不管是去县里还是回村,走起来都一样远啊。” 薛双双目光闪了闪:“反正不要坐牛车。” 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赶着去镇上卖东西的村民早走到前头,不远处,就是去往县里的岔路,上了那条路,再遇见村里熟人的机会就少了。 林白飞快往路的两头看了看,红着脸提议:“不然,我背你?” 肯定是要你背啊。 不能亲亲抱抱举高高,难道还不能让背? 薛双双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嘴里却说:“好呀!” 林白看着薛双双笑靥如花,心里忽然开窍,双双根本就是在制造两人亲近的机会。 林白眼睛都亮了,一把蹲在薛双双面前,声音欢快道:“双双,媳妇儿,快上来,我背你!” 薛双双一把扑到他背上,笑得眉眼弯弯,嘴里抗议道:“还没成亲,不许乱喊媳妇儿!” 少女温 软的身体趴在背上,带着淡淡馨香,鼻息间呼出来的温热气息喷在耳后,带起酥酥 麻麻的痒意,一路窜到尾椎,让林白忍不住连颈脖处都红了。 他不自在的偏了偏头,扶着薛双双的双腿站起来,把人往上颠了颠,微侧着头低低轻笑:“可你就是我媳妇儿呀。” 薛双双两只手搂着林白颈脖,从这个角度看去,正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微微忽闪,像极了害羞的主人。 这是她自己选中的未婚夫,如无意外,将是在这个时代陪她走过一生的人,既然不想以后将就,那就努力让他长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薛双双笑眯眯道:“林白哥哥,你背得动我不?” 林白道:“怎么背不动?”他再次把背上的人颠了颠,皱眉道:“双双,你太瘦了,以后要多吃东西,养胖点才好。” 薛双双问道:“林白哥哥,背着我,难道你不觉得很重吗?” 林白:“不觉得啊,你这小身板都轻得不像话。” 薛双双道:“这不能啊,全世界都背在你背上,怎么会不重?” 林白:“什么全世界?” 薛双双不满控诉:“林白哥哥,难道我不是你的全世界吗?” 感谢网上层出不穷的段子,让她学会这句土味情话。 然而这个时代,还没有世界这个词。 林白哭笑不得,无奈道:“双双,你别闹!” 不过,全……世界啊! 他虽然没听过世界这个词,不知道代表什么,可是结合双双说的话,也能猜出个大概,应该是指所有一切的意思吧? 双双说她是自己的全世界,真好! 原本他以为,他这辈子会被人憎鬼厌,只能一个人孤独终老,只是老天终究厚待他,让他遇见双双,遇见属于他的整个世界。 林白说:“是的,双双,你是我的全世界。” 薛双双十分坏心眼的往林白耳朵吹了一口气! 感谢前世那个资讯发达的时代,让她可以冒充一下老司机。 林白一哆嗦,脚下步子一晃,整个人都往一边歪去,箍着她双腿的手臂却下意识绷紧肌肉,生怕把她摔了。 薛双双说:“林白哥哥,你要小心点,可别把我摔了呀。” 林白哑着声音道:“双双你放心,就算我把自己摔了,也不会把你摔了,你以后不想走路,我都背你。” “双双,我会对你好的,只对你一个人好。” 薛双双“嗯”了一声:“林白哥哥,你以后可别忘了今天的话呀。” “不会忘记的。”林白道:“只对你一个人好,我一定会做到。” 他的语气郑重而庄严,倒有几分像誓言的味道。 薛双双凶巴巴道:“你要是做不到,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林白的手紧了紧,说道:“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双双,要是我以后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惹了你不开心,你可以生气,可以打我骂我,就是别不理我,更不要离开我,好吗?” 薛双双说:“那也要看是什么事呀。” “有些错误可以犯,有些错误不能犯,你要是犯了不能犯的错误,我肯定不理你,离得你远远的,让你找不着我。” 林白有点急:“你给我说说什么是不能犯的错误?我保证不犯。” 薛双双拍拍他的背:“哎呀,你别急别急,你只要别做对不起我的事,我肯定不走哇。” 林白轻声道:“双双,在我心里,你总是跟别人不一样的。” “家里背着我去你家提亲的时候,我生怕亲事不成,反而让你远离我,那个时候,我急着想和你说清楚,说去提亲不是我的主意,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当时我都已经走下山了,却又走回了山洞,因为我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我想娶你!” “如果亲事说不成,你因此讨厌我,再也不与我说话往来,我也不过是回到过去的处境,如此而已。” “如果亲事能成,我就能娶到喜欢的人!”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试着赌一把?”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你是不是傻? 朝阳,从遥远的地平线升起。 金色的霞光破开云层洒向大地。 薛双双说:“林白哥哥,你赌赢了,赢回了你的全世界。” “双双!”林白猛的转头,少女柔 软的唇畔从脸颊划过,印在他的唇角,湿濡而温暖。 两人都没想到会有这种意外。 薛双双呆了一下,林白更是整个人都僵住。 炽烈火热的一颗心,像是随时都会从胸腔里跳出来。 林白声音低沉暗哑:“双双,我有没有对你说过,我很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从第一次见面,就已经开始喜欢……” 青霜白露的冬日清晨,天地间一片明亮,空气里的霜风凉意也浇不熄脸上阵阵上涌的热度。 薛双双揉了揉越来越热的脸,气势十足提要求:“那你要一直一直喜欢下去,只能喜欢我一个,不能三心二意,不能喜欢别人!” “不然,我就不要你了!” 媳妇儿霸道又娇气的把自己划进她的地盘,林白心里暖洋洋的,大声应了一声“哎”,连连立下保证:“我听媳妇儿的。” “以后双双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未婚夫忠犬听话,任由她欺负,薛双双努力想要镇定,却止不住脸红心跳,心里“呸”了自己一口:真没出息!嘴里却十分傲骄的对林白道:“这还差不多!” 薛双双如愿撩了未婚夫,并成功让未婚夫往忠犬方向进化,十分心满意足,眼看林白的速度慢下来,步子也迈得没有之前那么大,看起来好像蛮吃力的,薛双双忽然就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欺负老实的未婚夫。 薛双双在林白背上拍了两下:“放我下来,我要自己走。” 林白不但没把她放下来,反而抖了抖向子,把她往上颠了颠,说道:“双双手疼,走不动路,我背着就好。” 因为手疼,所以走不动路要人背着这种理由,薛双双刚才撩得飞起的时候不觉得怎么样,现在被林白说出来,简直让她莫名羞耻。 薛双双恼羞成怒捶了他肩膀一下,挣扎道:“你是不是傻?手疼又不是脚疼,怎么会影响走路?快放我下来!” 林白心里直想笑,声音却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可双双你刚才就是这么说的呀。” 薛双双脸色暴红,凶巴巴道:“那我现在手不疼了,我要自己走。” 林白道:“可是我想背着双双走。” 薛双双没好气道:“你背着我路都走不动了还背!” 林白:“……” 他什么时候走不动了? 别看林白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那都是假像。 他自小被赶出家门,上山下套打猎,背着猎物到镇上换钱换粮过日子,很是有一把力气。 薛双双这点重量对他来说,都抵不上一箩筐猎物重。 何况媳妇儿香香软软的身体离自己那么近,更是让他浑身都充满了力气,怎么会走不动? 林白申明道:“我走得动。” 薛双双严肃道:“你都越走越慢了,还说走得动!走得动怎么会越走越慢?这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吗?” 林白目瞪口呆。 他走得慢,不过是想趁机让双双在他背上多呆一会儿,两人离得这么近,让他十分安心。 没想到却让双双怀疑自己的体力,误会自己背不动媳妇儿。 这怎么行! 林白忙道:“我真背得动!” “我就是想多背你一会儿,步子才慢下来的。” “不信我你看,我现在马上就走快起来。” “哎,双双你别乱动,小心摔了……” 薛双双:“……” 让你撩,让你撩得飞起,这下被未婚夫反撩了吧? 为了不让双双怀疑自己的体力,林白迈着大长腿,昂首阔步往前走,那叫一个雄纠纠气昂昂。 偶尔遇上路人,都得多看两人几眼,有些人已经走过去了还得转过头来看,看得薛双双莫名羞耻。 当真是撩未婚夫一时爽,事后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偏偏林白这个时候脸皮倒厚了,就是不肯放她下地。 就这么又走了一段路,一辆牛车从身后“哒哒哒”追上来,在两人身边放慢了速度。 里正家的王成一脸诧异的看向两人:“你们这是咋了?” 薛双双呆了呆,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林白不慌不忙道:“双双刚才崴到脚,我不放心她走路用力,所以背她一段。” 被崴脚的薛双双:“!!!”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崴到脚了? 看林白这脸不红心不跳的, 说得跟真的一样,她都差点以为自己真的崴到脚了。 薛双双觉得自己小看了林白。 这人就是个腹黑的,根本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老实。 崴脚这个借口他肯定早就想好了,所以放心大胆的一直背着自己不撒手,有人问起,就从容不迫的用这个崴脚的理由摚塞,那是要多正当有多正当,一点不好的影响都没有,只会称赞他们两个感情好的。 果然,林白这么一说,王成立即道:“崴了脚那是得注意。” “赶紧赶紧,把双双放牛车上,你也上车……” 林白迟疑道:“这个,会不会太耽误王成哥的事了?不然王成哥你先走,县里也不远了,我背着双双,一会儿就到。” 他难得有机会背一回媳妇儿,一点也不想接受王成的好意。 王成道:“能耽误什么事?我正好要去县里拉东西,顺便载你们小两口一程。” 林白还想说什么,薛双双可不敢让他再说,连忙在他身上掐了一把,对王成道:“真是谢谢王成大哥了,我们早就想搭个牛车了,就是一路都没碰见。” 他都还没背够哪! 林白心里很遗憾,只好把薛双双放在牛车上,自己也跟着上车,挨在薛双双身边坐了,大半个身子挪在前头给薛双双挡着风,一边向王成道谢:“谢谢王成哥。” “本来就是顺路的事,有什么好谢的,大家都是同村人……”王成一甩鞭子,牛车哒哒哒继续往前跑起来,他又问了句:“不过我说你们两个去县里,怎么也不赶个牛车?” 薛双双一脸心虚,总不能说自己觉得坐牛车又冷又不舒服,就放着家里的牛车不用,非得走路吧。 这也太矫情了。 林白道:“天冷了,家里的牛这两天有点不舒服,就没赶出来。” 王成“哟”了一声:“牛不舒服可不是小事,得上紧些,家里还指着它拉车耕地的。” 林白应了一声:“是。”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跟王成说起其他:“王成哥这个时候去县里是去拉制糖厂需要的工具吧?” 王成道:“是啊,需要的工具太多了,店家一时送不完,制糖厂赶时间,自己跟着一起拉也快些。” 于是,有车不坐非得走路的问题又这么完美的掩盖过去。 薛双双再一次瞠目结舌,见识到林白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第一百五十八章 已经成了一条咸鱼 因为薛双双“崴了脚”,王成还特意先把牛车赶到县里的医馆门口,等他们下了车,才去拉制糖厂需要的工具。 王成还表示,下午回去的时候可以顺便再带两人回去,被林白推辞了,只说要买许多东西,赶不上趟。 村里制糖厂争分夺秒,王成也确实不能在县里浪费时间,听到林白这么说,也就作罢,离开时还再三交待林白:“那你们回去的时候可不能再走回去了,双双崴了脚不能多走路,到时候记得叫个牛车。” 两人连连答应,表示知道了。 等王成赶着牛车走得看不见人影,薛双双总算松了口气,林白看她如释重放的样了,“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薛双双恼羞成怒:“你还笑!都是你胡说八道,要不是你非得说我崴到脚,我用得着这么心虚吗?” 林白冲着她笑:“是我的错,下次我肯定不那么说。” 薛双双圆睁着眼睛:“哪有什么下次?!” 这种黑历史,那是一次就够了,再多来几次还了得。 林白耳朵红红的凑过来,低声道:“我下次背你,不让别人看见。” 薛双双瞪了他一眼,“蹭蹭蹭”跑医馆去了。 林白跟在她身后进了医馆,正好听到她让医馆的伙计把好几种药打包,有治跌打损伤的,外伤止血的,防治冻伤的,治烫伤的等等。 除了手腕被自己捏乌青掉一块,也没烫着冻着,更没受伤流血,要买这么多药膏干什么? 林白诧异道:“双双,怎么买这么多药?家里有谁要用到这些?” 医馆伙计只觉得这单生意怕是做不成了。 没见这男人跟在这姑娘身后进来阻止了吗? 不过也是,只这十来盒药膏,不当吃不当喝的,便要三两银子,能抵上庄稼人半年的进项了。 一般人一盒都不舍得买,也就是这小姑娘不知贵贱,开口就让他把每种都包上两盒。 医馆伙计也是看薛双双一身衣裳是县里铺子做出来的成衣,比较上档次,这才相信了她的话,给她把这十来盒药膏包起来,要是那种穿着朴素,一看就买不起的人,他肯定不那么殷勤搭理。 现在看来还是看走眼了。 医馆伙计打包的动作停下来,目光直往林白身上瞅。 薛双双道:“这些都是常用的药膏,买回去放在家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得上。” 前世,一般的家庭都会备一些常用药在家里,薛双双之前没想到这一茬,今天王成把他们送到医馆门口,她忽然想到了,就置办起来。 医馆伙计听得舌,三两银子买些药回去囤着? 又不是大户人家,小门小户过日子的人谁会这么祸祸银子啊? 医馆伙计忍不住看向林白,心里都替薛双双捏了一把汗,生怕这姑娘被男人责怪不懂过日子。 谁知林白对薛双双道:“这样啊,那要不要多买一点回去?” 薛双双说:“一样买两盒就够了啊。爹娘家里备一份,我们家里再备一份。” 林白被薛双双那句“我们家里”说得心花怒放,他有家了,他和双双的家,真好! 从医馆出来,两人先去木器店看定制好的家俱,确实没问题之后就留下地址,让他们后天把家俱送到白溪村。 除了家俱,要买的东西还有很多。 从米面油盐到锅碗瓢盆,从衣裳鞋袜到被单床铺,真是不买不知道,一买吓一跳,一样样置办下来,竟然有好几车。 薛双双都呆了一下,抓着林白的胳膊问:“买这么多东西,你怎么记得住?” “当然是事先写好单子的。”林白有些得意道:“我这段时间没少问薛叔薛婶,家里都要添置些什么东西,怕记不住,就把他们说的用笔写下来,现在照着单子买就可以了。” 东西买得差不多了,天也黑了。 找了间客栈住进去,薛双双两只脚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逛街,可真是个体力活…… 薛双双把自己扔在床上,觉得自己已经成了一条咸鱼。 等林白端着吃的东西进门,薛双双已经睡着了。 林白:“……” 说好的单独相处,吃饭聊天,培养感情呢? 林白有些失望,可看到小姑娘的安静睡颜,那点失望便又被他远远丢开,眉眼变得更加柔和。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要不了多久,他和双双就成亲了,以后日日相对,有的是时间和小姑娘单独相处。 不过还是得把薛双双叫醒,让她先吃点东西再睡,不然半夜饿醒就难受了。 “双双,双双,吃饭了!”林白站在床边喊她。 “不吃,我不吃,我要睡觉,累死我了,好困……”薛双双眼睛都没睁,嘟嘟囔囔的,糯糯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娇气。 像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轻轻挠了一下,林白手指动了动,忍不住伸手摩挲薛双双粉嘟嘟的唇。 “啪”,薛双双一把拍掉他的手,翻个身把脑袋拱进被子里。 林白整个人差点跳起来,面红耳赤,心跳加速,慌里慌张不敢去看薛双双,张嘴就想解释:“双双,我……” 床上悄无声息,林白抬头,薛双双大半个身子都埋进被子里,整个人睡得香甜,根本不知道他刚才的小动作,更不知道他心里的忐忑。 林白:“……” 屋子里安静无声,灯烛摇曳着微弱的光,小姑娘安安静静的睡颜,说不出的安宁美好。 林白忽然就笑了。 上前一把将薛双双从被子里挖出来,抱着她走到桌子边上坐下,舀了些豆腐羹倒进饭里拌匀,林白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递到薛双双嘴边:“双双,张嘴。” 薛双双这个时候正犯困,睡得迷迷糊糊,听了林白的话,下意识就张嘴,林白把一勺饭喂进去,哄道:“乖,吃了饭再睡。” 豆腐羹香滑,米饭软糯,薛双双眼睛都没睁,抿了几下吞下去,觉得味道好像还不错,薛双双无意识咂吧了一下嘴。 林白继续喂她,就这样吃了小半碗,再喂过去,薛双双就不要了,林白直接自己吃了,又飞愉快的把薛双双多下来的半碗饭也吃了,就搁下勺子,把薛双双重新抱回床上。 喊店小二打来热水,林白拧了布巾,给薛双双把脸和手都擦干净,就这样都没能把人弄醒,睡得可舒服了。 林白给她盖好被子,又就着热水洗了脸,这才回到隔壁房间。 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时刻关注着薛双双屋里的动静,生怕她半夜在陌生的环境醒来会害怕。 不过林白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薛双双这一觉睡得非常好,直到天色麻麻亮,才起来喝了口水。 第一百五十九章 媳妇儿给自己喂食,不吃的是 林白听到响动,爬起来过去敲门的时候,薛双双又重新睡下了。 “双双,你醒了没有?”林白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没听到薛双双回答,刚要转身离开的时候,面前的门“吱呀”一下打开了。 “林白?你起得可真早啊。”薛双双揉着眼睛往回走:“不行,我还要再睡会儿,你自己找地方坐。” 林白看她迷迷糊糊的样子,都不知道该高兴双双对他信任,还是该生气她这么随随便便放男人进门。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薛双双已经窝回床上继续睡去了。 这一睡,就睡到天光大亮。 好久没睡过懒觉,真舒服,薛双双伸了个懒腰,面前忽然多了块拧好的布巾,顺着布巾往上看,是林白英俊的脸。 薛双双刚醒过来,脑子还是迷糊的,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不由呆了呆,愣愣的样子和清醒时的机敏完全是两个模样。 林白心里一乐,手里布巾往她脸上盖去:“不是说早上要去逛街吗?赶紧起床吃饭。” 温热的布巾盖在脸上,薛双双舒服得叹息出声,听到林白说逛街,苦着脸道:“今天不要逛街了,脚好酸。” 薛双双觉得自己简直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昨天为什么非得放着牛车不坐,一定要走路呢? 从老薛家分出来以后,不再没日没夜的干重活,昨天忽然走了一天,运动过度,今天可不就腿脚酸痛了。 下次,下次她一定不矫情,有车坐绝不走路! 林白给她擦脸的手微微一顿,说道:“那就不逛街,饭还是要起来吃的。” 薛双双掰着手指头:“要吃豆浆,油条,烧饼……” 她仰着巴掌大的小脸看着他,说起吃食来,双眼亮晶晶的。 林白被她看得心里痒痒的,脱口而出道:“你叫声林白哥哥来听,我就去买。” 话说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林白整个人都差点烧起来,一颗心更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薛双双讶然看着他,林白被她看得不自在,抿了抿唇,委屈道:“你早上,又直接喊我名字……我,我去给你买吃的。” 林白把布巾扔回水盆里,落荒而逃,连背影都透着一丝狼狈。 薛双双咯咯笑出声来,十分坏心眼的冲着他背影喊:“林白哥哥,多买点啊,我们一起吃。” 林白,林白嘴角翘得高高的,压都压不下,一阵风似的跑出去,步子十分轻快。 薛双双从床上爬起来,喊店小二打来热水洗漱过后,就坐在凳子上捶起肌肉酸痛的两条腿来。 还没捶两下,林白端着一碗馄饨,提着几个油纸包回来了。 几个油纸包解开,和馄饨一起摆在她面前,林白说:“双双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一边说,一边抓过薛双双一条腿给她揉起来。 按在腿上的力道不轻不重,肌肉的酸痛好像也不那么严重了,薛双双舒服得哼哼卿卿。 舀起一个皮薄馅大的馄饨,和着浓郁的汤汁咬一口,鲜美的味道在口齿间弥漫开,薛双双吃得眼睛都眯起来。 “好吃!”她说。 林白笑道:“好吃你就多吃点。” 薛双双歪着头问他:“林白哥哥你吃了没有?” 林白说:“ 我不饿,你先吃。” 薛双双舀了一个馄饨,放在嘴边吹吹凉,一下递到林白面前,笑眯眯道:“林白哥哥,这馄饨味道不错哟,你要不要尝一尝?” 要,当然要! 媳妇儿给自己喂食,不吃的是傻子。 林白一张嘴,叼住了勺子,吸溜一下就把勺子里的馄饨连皮带汤吞了下去,吃得太快还差点呛到。 “……”薛双双目瞪口呆,林白已经饿成这个样子了? 她挠了挠头,觉得自己应该对林白好点,至少不能让他饿肚子。 薛双双这么想着,就拿了根油条往林白面前递,林白瞅了她一眼,张嘴咬一口。 油条炸得酥酥脆脆,闻着都香,薛双双自己也咬了一口,好吃! 就着馄饨汤,更好吃。 薛双双吃个馄饨,又给林白舀一个,再把油条给他咬一口…… 林白看看递到面前的勺子里白胖胖的馄饨,看看被咬过的油条,再看看薛双双,心神激荡,目光闪烁。 他和双双,这算是间接相濡以沫了! 薛双双根本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前世狗粮满大街,情侣们互相分食简直不要太正常,林白是马上就要跟她成亲的未婚夫,怎么就不能一起吃东西了? 薛双双想到这里,喂食喂得更加理直气壮,把油纸包里的东西全喂给林白吃下去才算数。 然后,举着两只油汪汪的爪子伸到林白面前给他看。 林白默默停下给她揉腿的动作,去拧了布巾来给她擦手。 薛双双笑眯眯的,只觉得这个未婚夫真是哪儿哪儿都如她的意。 林白道:“你腿酸我们就早点回去,我去叫个牛车来。” 不能因为自己腿脚酸痛,就连累林白也不能逛街,林白他腿脚又不酸,薛双双忙道:“回去不着急呀,我们下午再走。” 林白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薛双双哼嗤哼嗤从身上翻出银票,直往林白手里塞,笑眯眯道:“我不逛街,你可以去嘛。” 林白说:“我不去逛街,我给你揉揉腿。” 薛双双推他:“去吧去吧,你到处多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漏了没买,也省得到时候还要重新跑一趟。” “记得给你爹买两身衣裳回去。” 林白手里抓着银票,说:“他不把我当儿子,把我赶出来不管我的死活,我凭啥给他买衣裳穿?” 薛双双忙道:“我知道他对你不好,让你给他买衣裳不是为了让你讨好他,而是让你做给别人看。” “我们以后要在村子里生活,日子只会越过越好,要是一点表示都没有,别人不会说他把你赶出去,只会说你连亲爹都不孝顺。” “林白哥哥,两身衣裳能花不了几个钱,却能给我们省去很多麻烦,再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事。” 她也不想让林白把钱花在林大山身上,一个子儿都不想给他花,可林白要读书考功名,有些事情就不得不考虑。 林白紧抿着嘴,瞅着薛双双不出声。 薛双双见他这样,一把扯着他的胳膊站起来,说:“林白哥哥,你是不是不知道买什么样的合适?不然我跟你一起去挑?” 小姑娘晃着他的胳膊,满心满眼都是在为他打算。 林白心里忽然就生出一股冲动,要把压在心里十几年的心事都宣泄出来,至于说出来之后会有什么后果,双双会不会相信,这个时候,他早已不想去考虑那么多。 林白看着薛双双,一字一顿的说:“他不是我爹!” 第一百六十章 往后余生,我还有你! 薛双双以为林白是说气话,就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是是是,这样狠心把儿子赶出家门不管不顾的,确实不像亲爹!” 她说着说着,发现林白的表情不对,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不由一惊,抓在他胳膊上的手猛的用力。 薛双双问得小心翼翼:“林白哥哥,你是说真的,林大山他真不是你爹?!” “是真的!我不是林家的孩子,林大山他不是我爹!”压在心底十几年的秘密一朝吐露,林白反而觉得轻松了。 薛双双急问道:“林大山他知道这回事吗?” 林白摇头:“林大山根本不知道我不是他儿子。” 薛双双瞅着他,弱弱问道:“那你娘有没有告诉你,你亲爹是哪个呀?”底气非常不足,总感觉自己在揭林白伤疤。 毕竟在这个时代,谁身上一旦背上父不详的不光彩出身,那就是一辈子无法洗刷的污点,受人指指点点。 想到这里,薛双双又急急忙忙对林白道:“林白哥哥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保证。” 林白看她一张小脸纠结成一团,眼里满是担心之色,心里仅剩的那点郁气忽然就散了,有些好笑道:“双双,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林大山不是我亲爹,林汪氏更不是我亲娘。” 薛双双被这神一样的展开惊呆了,结结巴巴道:“怎,怎么会?你就是在村里出生的,是从林婶子肚子里生出来的,并不是林家抱来养的。” 据说林白出生的时候壮实,他娘林汪氏生他的时候痛了三天三夜,九死一生才把他生下来。 林白被林大山从家里赶出来,村里不少人都嘀咕说有后娘就有后爹,亲娘死了,九死一生生下来的孩子就被人这么轻贱。 原主虽然不怎么出去走动,倒也听过几耳朵。 现在林白说他不是林汪氏亲生的,薛双双整个人都懵逼了,喃喃道:“这,这不能啊!据说当年生你的时候,接生婆都请了两个……” 林白摇头道:“不是,我不是他们林家的孩子。” “我记得我小时候的日子不是这样的。” “我家里有很多人,住在很大的房子里面,还有很多人服侍。” “后来有一段时间,我过得迷迷糊糊,总也醒不过来,只知道自己被人带着不停的换地方,每次睁开眼,出现的地点都不一样,我那个时候小,时间一长,就忘了很多事情。” 薛双双捂着嘴,不让自己惊呼出声。 林白回忆道:“可我模模糊糊有点印象,最后似乎有人已经找到我的,不过那时候我并不清楚,并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等我再次清醒的时候,就已经是在林汪氏身边,住在一处村子里,林汪氏让我喊她娘。” “我那时候虽然小,可也知道林汪氏不是我娘,自然不肯喊,甚至闹着想要回家。” “可我一个小孩子,连村子都走不出去,更别说找到回家的路,偷跑了好几次都被村子里的人送回林汪氏身边。” “那些人倒也没觉得不对,还跟林汪氏开玩笑的说,她儿子是个顾家的,小小年纪,在外祖家住几天就知道想家了。” “林汪氏就哄骗我,只要我乖乖喊她娘,她就带我回家。” 林白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才又继续说道:“等我改口喊娘之后,林汪氏并没有直接带我离开,而是在那个村子里又住了几个月,每天不停的告诫我,若是让人知道我不是她儿子,就会把我捉去卖掉,或者打死找残,我就一辈子都找不回自己的亲爹娘。” “她吓唬完我之后,又说我是被拐子拐来的,她看我可怜才把我买下来当儿子,她也不知道我家到底在哪里,让我安安心心当她儿子,等以后长大了,说不定还有机会可以找回去。” “再后来,林汪氏就把我带回林家,我就这样成了林家的儿子。” 果然天雷狗血无处不在,林白出身非富即贵,却莫名其妙流落到白溪村吃苦受罪,这遭遇虽然比不上她穿越那么离奇,却也足够曲折。 薛双双忍不住道:“这事怎么就这么古怪呢?” “就算你是被拐子拐来的,那林大山的儿子哪儿去了?” “林婶子犯不着放着亲儿子不要,去拣个儿子回家养吧!” 林白冷笑:“林大山的儿子早就死了。” 薛双双瞪大眼睛,低低惊呼一声。 虽然从林汪氏的行为当中多多少少能猜测那个孩子的下场,可听到林白证实这个消息,还是很惊讶。 林白冷笑:“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林汪氏一个人带着几岁的孩子回娘家,半路上出了意外,孩子死了,林汪氏不知怎么的,就把我弄了来当成她的儿子带回娘家。” “她娘家人没见过她儿子,自然认不出来我是冒牌的。” “林汪氏再带着我在她娘家住了几个月,小孩子一天一个样,等回到白溪村,已过去了大半年,就算我跟她儿子长相上有些区别,林大山也只会以为是小孩子长大了的缘故,根本也不会想到,林汪氏能做出带着亲儿子出去,带个假儿子回来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薛双双张了张嘴,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林白又道:“我敢肯定自己不是拐子拐出来的,也不知道怎么会落到林汪氏手里。” 薛双双忙问道:“那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叫什么?住在哪里?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啊?” 林白想了想,摇头:“我都不记得了。” “那有没有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留下?” 林白还是摇头:“林汪氏生怕我身份泄露,被林大山知道我不是他亲生的,早就把我身上的东西丢得一干二净,就连我身上当时穿的衣裳,也被她一把火烧了干净。” 除了那点不甚清晰的模糊记忆,他什么证据和线索都没有。 林白坚毅的唇抿成一条线,薛双双有点难过。 这种孤独无依的感觉,她这个穿越时空的人太清楚不过了。 薛双双一把抓住他的手,冲动道:“林白哥哥,你还有我!我一定想办法帮你找到家人。” “好。”林白凝视着她,反手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要是找不到也没关系,双双,我还有你。” 他一心想要读书考功名,也是因为知道,只有考取了功名,有足够的权势力量,才有可能找到父母亲人,不然天大地大,只凭他一个在白溪村种田的庄稼人,想寻回自己的身世,简直痴人说梦。 不过现在,林白的想法已经发生了变化,能寻回自己的身世固然了却一桩心愿,若是找不父母亲人,他还有双双陪在身边。 往后余生,我还有你! 第一百六十一章 她一定要找机会亲回来! 无意中得知林白的身世,薛双双整个人都有点蔫蔫的提不起劲来。 林汪氏在白溪村的名声一向很好,虽然娘家离得远,村里却没人看轻她,大家都说林大山取了个勤快爽利、踏实忠厚好媳妇儿。 可就是林汪氏这个大家嘴里的老实人,死了儿子不敢让人知道,巴巴儿把林白弄回来顶替,更是狠心得连一点线索也不给林白留下,要彻底掐断了林白寻找亲生父母的路子。 薛双双有些恼怒道:“林婶子这事做得也太不厚道了!”她像是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她以前是不是对你不好?” 林白有些讽刺道:“一个没了亲儿子的人,能对一个假儿子好到那里去?当着林大山的面,她不敢做得太明显,生怕被林大山看出什么来,背着林大山的时候,自然对我没有好脸色。” “她倒也不打骂虐待我,吃穿都不少我的,就是冷着脸不管我。” “她把我抱回来向林大山交差,心里对死去的亲儿子想念得厉害,没多久就开始生病,看到我就想到她亲儿子没了,心情只会更差,所以就找了个读书的由头把我送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还能得个爱护儿子的好名声。” 林白说到这里,语气愈发冷漠:“村里人都说她望子成龙,看重儿子,把小小年纪的儿子送出去念书,其实只是因为她不想看到我成天出现在她面前。” “就这样她也没熬过去,拖了没几年就走了。” 林汪氏死了以后,林白想找回父母亲人的希望就更渺茫了,只等什么时候有机会,往林汪氏娘家走一趟,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线索。 薛双双有些心疼道:“林白哥哥,你别不开心,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林白一把将薛双双用力箍进怀里,闷声道:“双双,谢谢你!” 怀里娇小的人影让林白十分安心,这些年的焦躁不安,无法言说在这一刻都得到安放。 薛双双任由他抱着,并且反手回抱林白的腰身,倒让林白的手臂更加扣紧了几分,或许他兜兜转转来到白溪村,就是为了遇见这个人! 两人静静相拥了一会儿,林白才依依不舍的放开薛双双,道:“我这就去叫牛车,还能赶回家吃饭。” 薛双双一把拉住他,正色道:“林白哥哥,既然林大山不是你亲爹,这种面子上的事情就更要做了。” “不然哪天你身世暴露,别人会说你忘恩负义。” “因为林家把你养大,你却从未孝敬过林大山这个养父。” 林白皱眉道:“分明是林汪氏不顾我的意愿,强行把我抱回来的,不然我早就让家里找回去了。” 林白有些着急的解释:“双双,我没骗你,我记得那时候自己已经被人救下来了,只是救我的那个人受了重伤,没熬过去,我也撑不住晕了,等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林汪氏抱走了。” 薛双双忙道:“我知道我知道,我肯定相信你。” “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以后更好的跟林家撇清关系。” “人心都是偏向弱者的,如果你现在什么也不做,到时候你的身世暴露出来,想找林家算账的时候,旁人不会想到林家毁了你的生活,只会说你不是林家亲生的,果然养不熟。” “不然林家辛辛苦苦把你养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凭这一点,你就不能清算林家。” “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要做给别人看,让别人都知道你对林大山的孝顺之心,以后再跟林家算账,就算林大山都没法再拿养你长大的恩情说事。” 她当真是什么都替他考虑周全了。 林白目光一片幽深,凝视着她说:“好,我听双双的。” 薛双双推着他往外走:“你本来就应该听我的!快去快去。” 林白转身,狠狠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飞快的走了。 薛双双抹着湿糯的额头眯了眯眼睛。 她一定要找机会亲回来!哼! 林白果然给林大山买了两身衣裳回来。 两人在县里吃过饭,叫了牛车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下晌午。 刚到家门口下了车,陈秋娘听到动静,快步从屋里迎了出来,还没出院子,声音就先传来:“双双,你脚好点没?” 薛双双一抬头,就看到陈秋娘跨出院门口,几步来到她面前,目光直往她脚祼上看。 “我脚能有什么事?娘你怎么这么问?”薛双双看看陈秋娘,再低头看看自己两只脚,一脸茫然。 林白目光闪了闪,双双只怕还没想到她昨天不小心“崴了脚”。 “薛婶!”他冲着陈秋娘打了个招呼,付了牛车钱让车夫回去。 然后拎着给林大山买的两身衣裳,对薛双双道:“双双,我先把衣裳给我爹送过去。” 至于“崴了脚”这种事,还是让双双自己和薛婶解释吧。 陈秋娘原本想问问林白是怎么回事,双双怎么会崴了脚,严不严重?听到林白说要去给林大山送衣裳,也就把喉咙底下的话压了回去。 她自然也希望林白能和林大山搞好父子关系,不然等以后双双过了门,指不定就有人说她闺女不贤惠,不让林白孝敬林大山。 这么一想,陈秋娘就让林白赶紧把衣裳给林大山送去,其他事情,可以等下再说。 薛双双蹦蹦跳跳的往屋里走,陈秋娘看得眉着都皱起来,一把拉住她胳膊,盯着她的脚祼虎着脸呵斥道:“昨天刚崴了脚,今天就瞎蹦哒,就算脚祼处现在不痛,也不能这么折腾,以后落下病根咋办?” “娘,我真没崴到脚啊,不信你看。”薛双双一脸懵逼,伸出脚来让陈秋娘看。 陈秋娘道:“你这个时候还不肯说实话,准备瞒到什么时候?” “里正家的王成昨天就跟你爹说了,你在路上崴到脚,路都走不得,是被林白背着去县里的。” “你说说你,马上都要成亲的人了,怎么还是那么毛毛糙糙的,就不能仔细点?” 薛双双:“……” 卧槽,她忘了这茬了! 这事儿没法跟陈秋娘解释,薛双双硬着头皮道:“娘,你要相信我,我的脚真没事,根本没崴到!” 陈秋娘气道:“没崴到脚怎么会连路都不敢走了?还要人家林白背你……” 陈秋娘说到这里,语气一顿,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再看看薛双双的一点异样也没有的脚祼,总算明白过来所谓的“崴了脚”是假,两个孩子在路上胡闹是真。 林白那孩子行事一向稳重,断不会这么不分场合的胡闹,不用说就是薛双双的主意。 第一百六十二章 这个恶毒名声,余丽是背定了 “你呀,你呀……”陈秋娘伸出手指头在薛双双脑门上戳了两下,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看陈秋娘这样的反应,薛双双就知道她猜出来自己的小把戏了。 “反正娘你知道我没崴到脚就行了。”薛双双飞快的说道,然后急急忙忙跑回房间,才不要站在外面让陈秋娘碎碎念。 陈秋娘觉是自己头发都快愁白了。 这闺女怎么就这么不矜持、不让人省心呢? 幸好林白是个好的,还知道给她找理由遮掩,不然大路上背来背去的让人看见,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 陈秋娘这会儿简直操碎了心。 可薛双双现在主意正的很,她说也说不到听,偏薛顺这个当爹的也站在闺女那边,这还不算,就连林白都惯着薛双双! 她这个当娘的说话,是完全没人听啊。 陈秋娘站在堂屋里生了会儿闷气,转身去厨房做饭了。 算了,管不到她也不管了。 顺子哥说得对,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反正双双也不会吃亏,他们当爹娘的还是别掺和那么多。 林白拎着两件衣裳去拍林大山的家门。 余丽开门看到是林白,脸色立即沉下来:“林白,你来干什么?” 自从上次林白与林传宗断亲,她辛辛苦苦积攒多年的名声一下子就被败坏干净。 村里人就算当面不说,背后也会对她指指点点,甚至不少人拿她当反面材料,说教家里的孩子。 “你要是把我气死了,你爹去娶个余丽那样的后娘进门,以后有的你的苦日子过!” “不想以后你爹讨了余丽那样的后娘来搓磨你们,你们就给我听话点,让我多活两年!” 而林传宗的处境更是不妙,村里几乎没有孩子跟他玩,家家户户都劝自己的孩子离林传宗远一点。 这种不但随便冤枉亲哥哥,更是连亲哥哥都不认的不义之人,还是远着点好,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冤枉到自家孩子身上? 不但村子里的人不待见他们母子两个,就连林大山也觉得他们害他在村里人面前丢了脸,当天回到家的时候就结结实实把两人打了一顿,这么多天过去,在家里也还是没有好脸色,无论遇到点什么小事就非打即骂。 对林传宗更是一改往日的宠爱,押着他干活,家里每天挑水、砍柴、劈柴这些事情,都着落在林传宗身上,干不完不许吃饭。 林传宗小胖子哪里做过这些粗活,当即又哭又闹,满地打滚,只以为跟以前一样,闹几句就没事了。 谁知这次,无论他怎么闹都不管用了。 余丽心疼儿子,每天都趁林大山没看到的时候偷偷帮忙,就算这样,林传宗小胖子也活生生累瘦了。 此时看到林白,态度恶劣也就不奇怪了。 林白就算在做面子给外人看,那也是对林大山,而不是余丽。 何况当时闹了那么一出跟林传宗断亲的戏码,他和余丽这个后娘就早已撕破脸,此时,也不用再装什么母慈子孝。 林白面无表情道:“这是我爹的房子,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余丽冷笑道:“当家的下地去了,我一个当后娘的,也不方便让你进屋,有什么事你去地里找他!” 她说着,当着林白的面,“砰”的一声关上门。 这个时候的地里都冻上了,根本种不起来东西,也没谁会在地里折腾,余丽根本就是睁眼说瞎话,让林白多跑路。 林白心里其实也清楚这一点,不过他有自己的想法。 既然要把自己的孝心做给别人看,那自然看到的人越多越好。 他拎着两件衣裳,从林家大门口离开,转头就往地里走去。 林大山一家是外来户,家里只有几亩地,却并不连在一起,而是东一块西一块,地与地之间离得远,比较分散。 林白拎着衣裳,从这块地走到那块地,没看到人,又再前往另一块地,路上遇到人,还向他们询问林大山的下落。 “有根叔,你从那头过来,看到我爹在地里吗?” “是林白呀……这时节地里又种不出来东西,哪里会有人下地的?你这么急着找你爹干啥呀?” 林白笑笑:“我昨天去县里买成亲用的东西,就给我爹买了两身衣裳,想让他试试合不合身,不合身我好拿回去换或者让店里改。” “要是耽搁的时间长了,人家县里的店铺就不给改不给换了。” 他说着,还把手里两身衣裳往有根面前递了递,好让他看清楚。 光滑的面料,细腻的针脚,一看就是好衣裳,跟他们身上穿的粗布衣裳不一样。 有根叔上手摸了摸,一脸羡慕道:“你这孩子真是孝顺,给你爹买这么好的衣裳穿!林大山有福气。” 他把衣裳递还给林白,见林白还要往地里方向去,不由问道:“地里没人!你怎么不去家里找,反而跑地里去?” “我后娘说我爹在地里,让我到地里来找他。”林白步子顿了顿,然后还是继续往前走,边走边回头对有根叔说道:“我还是去地里看看,说不定我爹就在地里,我后娘,总不会连这种事都骗我吧?” 有根叔气道:“她就是骗你的,林大山糊涂啊,娶了个搅家精进门,闹得家宅不宁。” 林白叫了一声:“有根叔,我爹他……” 有根叔是村里有名的直脾气,一向眼里不揉沙子,有啥说啥,可不会替别人留什么脸面。 “老头子我难道还说错了?那余丽先是挑唆林大山把你这么孝顺的儿子赶出家门,后又教着林传宗不认你这个亲哥哥,现在更是把你耍得团团转,不是搅家精是什么?” “这么恶毒的妇人,也不知林大山看上她什么!” 林白脚下不停往前走,把老人的声音远远抛在身后,嘴角却微微上翘,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 他以前就是太蠢,自以为不跟林大山余丽他们一般见识,任由他们造谣污蔑自己的名声,如今,他倒要让他们也尝尝名声不好的滋味。 林白拎着两件衣裳,把林大山家里的几亩地都转了个遍,几乎饶着村里走了一个圈,这么一来,他给林大山从县里买了新衣裳来,却连林大山家大门都进不去的事,整个人村子里人也差不多都知道了。 特别是余丽不止不让他进林家大门,还骗他说林大山在地里,害得他一块地一块地的走去找人,简直是恶毒! 余丽如果知道,她原本只是想随便为难林白一下,给自己出口气的举动,反倒会加重了她的恶毒名声,只怕打死她都不会这么做。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这个恶毒名声,余丽是背定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还是薛双双命好 林白的四合院今天特别热闹。 从半上午开始,就不断有牛车从县里送东西过来。 光是农具就拉了好多车,不论是木料还是款式都是极好的,尺寸更是十分合适,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订制的。 家俱店送货的人一起帮忙,刚把这些家俱归置摆放在合适的位置,又有其他牛车来了,从锅碗瓢盆到床铺被盖,再到米面油盐,衣裳鞋袜,又拉了好几车来。 这怕不是想把县里的店都搬回家吧? 村里人被他的大手笔惊呆了,没什么事的人都跟在车子后面看热闹,一路看着牛车把东西拉进林白的四合院。 一辆拉着床铺被褥等东西从边上驶过,一个妇人飞快的伸手,捏了牛车上的东西一把,咂舌道:“我滴乖乖,这床铺咋这么软呢?这盖起来得多舒服啊。” “买这么多东西得花多少钱哪?林白可真舍得。” “要我说还是薛双双命好,林白这么有钱,她一嫁进林家,可不就享福了。” “林大山该后悔了吧,要不是当年他听后来讨进门的继室挑唆,把这么能干的儿子赶出家门,现在林白赚钱,又怎么会不管他?” “哎,这话不能乱说,人家林白可没不管林大山,听说昨天还从县里给林大山买了两身衣裳呢,不过叫余丽拦着没让进门……” “真是作死哦,这做后娘的挑着他们亲兄弟断亲,现在还拦着前头生的儿子不让见老子,怎么就这么恶毒呢?” “可不就是恶毒!” 此时,余丽还不知道村子里的人已经给她下了恶毒的定义,听到外面这么热闹,连忙跑出来打听,等知道林白从县城买了好几车东西回来,心里一下子就平衡了。 同样是断亲,凭什么林白日子越过越好,一点没受影响,她跟林传宗却要被别人指指点点,回到家还要面对林大山的打骂? 现在林白大了,翅膀硬了,她这个做后娘的不能把他怎么样,不是还有林大山吗?林大山可是他亲老子! 余丽心里恨恨的想着,立即回屋去找林大山。 此时天气冷,地里没活,挑水砍柴的活儿全安排给林传宗去做,林大山日子过得悠闲,还睡在床上没起来。 余丽风风火火的跑进来推他:“当家的,你快起来!” 林大山不耐烦道:“又没事,起来做甚?” 这种天气,没事放着暖被窝不呆,那不是脑子不好使吗? 余丽见林大山这样,想到林传宗这几天出去砍柴手脚全都磨破了、冻伤了,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她说道:“当家的,我喊你起来可不是没事。” “你还不知道吧?林白从县里买了很多车东西回来,大家都说,那些东西,没有几十两银子下不来。” 林大山一个翻身坐起来:“你说啥?几十两银子?林白买了几十两银子的东西?这个兔崽子,他哪来的钱?” 几十两银子当然是余丽乱说的,不过她懂林大山的心理,但凡听到林白手里有好多银子,那是肯定会去找林白要钱的。 林大山把钱要回来,得实惠的还不她跟林传宗娘儿俩! 余丽想到这里,更是气愤道:“当家的,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看哪,现在那些年车还在四合院那儿没走呢。” “当家的,不是我这个当人后娘的容不下前头生的儿子,要在你面前说他不好,实在是林白他做事太不像话了。” “我一个当后娘的他看不上也就算了,可连你这个亲爹都不放在眼里,这可不是大不孝?” 林大山一向最听不得这种话。 儿子不孝顺他,林大山除了惦记着银子和东西之外,更觉得在村里丢了面子。 林大山脸色阴沉,当即开始穿衣服起床,嘴里边说道:“这个不孝子,整日里就知道大手大脚花银子败家!” “我倒要去看看,他都买了些什么不得用的东西来,竟要几十两银子!真当银子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正好趁着店家送货的人还在这里,我定要叫他把东西退掉,把银子拿回来才行!” 余丽乐得林大山发飙,他越生气,等下面对林白的时候就有劲。 余丽继续挑拨道:“就是这个道理。他这么胡乱败家花银子,还不如把银子省下来孝敬给你这个亲爹才是正经。” 她把林大山的外套递过去,又冷笑道:“不过当家的你也别想得太好了,就算你帮他把这些东西退掉拿回银子,他也未必愿意把银子拿出来老孝敬你!” “你看他买了那么多车东西,可记得买一样回来孝敬你?” “可见,他压根儿就忘了你这个亲爹,就没想过要孝敬你!” 林大山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外套,三下两下穿整齐,坐在床沿边弯腰穿鞋边骂道:“这个不孝子,他敢不孝敬我,我就去衙门告他忤逆不孝!不信他能反了天!” 余丽假惺惺道:“当家的,你和林白是亲父子,你脾气不要那么急,好好跟他说就是了,说什么告不告的,不是让村里人看笑话吗?” 林大山气冲冲往外走:“我教训自己儿子,有什么好让人笑话的!” 余丽看着林大山越走越远的背影冷笑,她和林传宗母子两个不好过,林白也别想好过! 林大山匆匆忙忙往四合院赶的时候,遇到好几辆往外赶的空牛车,林大山脑子一热,就去拦人家的车:“别走别走,都把东西拉回去!” 家俱的伙计看傻子一样看着林大山:“你脑子有病吧?” “这哪儿来的傻子?人家特意量尺寸订做的家俱让拉回去?” “别理他,我们回去要紧,路上走快点,还能赶回县里吃中饭。” 几人赶着牛车哒哒哒哒走了,林大山想拦拦不住,急得真跳脚。 想了想四合院那边还有没卸完的几车东西,当下也顾不得这几辆空的牛车,拔腿就往四合院跑,生怕去得慢了,那几车东西也卸光了,到时候再想退货就更麻烦了。 等他远远的看到不少人从牛车上往四合院里搬东西的时候,当即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只是却没人理他,搬东西的人连动作都没慢一下。 林大山气喘嘘嘘跑到牛车边上,一把扯住那人正要抱进四合院里的被子,气势十足道:“不许搬!” 这下倒是所有人搬东西的动作都停下来了。 “你谁啊?挡在这里干什么?” “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我们又不是给你家搬东西……” “让开让开,别耽误我们做事,这边搬完了还得回去接着送货!” 几人说着就想饶开林大山,继续往屋里搬东西。 林大山却往外赶人:“搬什么搬,把你们的东西统统拉回去,我要退货!” 第一百六十四章 做着不是亲爹的事,却还想过 场面忽的一静。 送货的伙计面面相觑,有机伶的见情况不对,忙跑进去找林白。 林大山趾高气扬道:“谁让你们送些这么贵的东西过来的?是不是看我儿子年纪轻,想讹他的银钱?” 他们本本份份做生意,送货上门倒被说成讹钱,这话就过份了。 “你这人怎么睁着眼睛胡说的?这些东西都是客人亲自上门挑好了,我们店里给送过来,怎么就成我们讹钱了?” “就是,我们店里做生意,一向明码标价,童叟无欺,整个县城的人都知道,你这样乱说,让我们东家知道了,可是要去县衙告你诽谤的。” 林大山道:“我不管你们是不是存心讹钱,总之我不同意我儿子买这么贵的东西,我要退货!” 哪家店也不可能无缘无故让人退货,何况东西那么多,这要是真拉回店里去,不说会影响店里的名声,他们这些当伙计的,只怕第一个就会被东家辞退。 “不好意思,本店货物既出,概不退换。” “我们店里不退货的。” “没有质量问题,概不退货。” 一个店伙计十分不客气对林大山道:“我说你别挡着我们干活行不行?我们搬完东西,还得赶回县里呢,你这么挡在这里,是想请我们留下来吃饭吗?” 看热闹的人噗嗤一声笑出来,有人起哄道:“我说林大山,你不会真的想请人留下来吃饭吧?” 林白从四合院走出来,顿了一下,才喊:“爹,你怎么来了?” 林大山的火气一下子就发作了:“你是你老子,我还不能来了?” 他指指牛车,再指指林白,手指头一点一点的,怒斥道:“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我们是什么人家?能让你这么大手大脚花钱?村里人过日子哪个不是精打细算?谁跟你一样,买那么贵的东西?” “赶紧给我把这些东西都退回去,把银子拿回来。” 送货的人急了:“送到家门口了说要退货,哪有这样的事情!” 林白倒是平静,对林大山道:“爹,这些东西,是不能退的。” 林大山脸红脖子粗:“怎么不能退了?你个不孝子,以为分家了就可以不听我的话了是不是?” 林白只觉得这场面十分好笑。 林大山又是从哪里来的底气让他听话呢? 别说现在分家了,就算以前没分家的时候,林大山也从没管过他。 本来就不是亲爹,他是好是歹,林白原也不想计较。 可他做着不是亲爹的事,却还想过亲爹的瘾,这脸怎么就这么大呢? 林白意味不明的笑了下,说道:“爹,正是因为分家了,我才买的这些东西。分家的时候,你连一双筷子一块布头都没分给我,我自己不想办法把东西置放齐全了,怎么过日子?” 林大山被他噎了下,大怒:“你这是嫌弃我分给你的东西少!” 林白忙道:“没有,我怎么会嫌弃东西少呢……” 林大山脸色才稍稍好看些,就听林白继续道:“除了我这个人分出来,其他根本什么都没有,就算我想嫌弃都没东西让我嫌弃呢。” 周围的笑声接二连三响起来,不止村里围着看热闹的人,就连送货来的伙计都忍不住嘀咕:分个人出来也算分家,真是让人长见识了。 这种名为分家,实则让儿子净身出户的事情,总归是不好摆在明面上来让人看笑话的。 林大山气得倒仰:“你个逆子,分家的时候怎么分是你自己同意的,这个时候倒想跟你老子我翻账?” 林大山看着面前这许多辆装满东西的牛上,只觉得余丽说得对,林白心里根本没有他这个当老子的,不然有钱买东买西,怎么就没钱拿回家孝敬他? 林大山越想越气,指着林白骂道:“你个不孝子,根本没把我这个老子放在眼里。” “你看谁家的儿子跟你一样,有钱买东买西,倒没钱孝敬老子!” 林白道:“爹,我怎么会不孝敬你吗?我昨天还给你从县里买了两件衣裳回来。” 林大山自然不信:“你个不孝子,这种时候还要胡说八道,昨天给我买了衣裳我怎么不知道?简直是狡辩!” 林白委屈道:“爹,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昨天从县里回来就去给你送衣裳了。不过爹不在家,我只好把衣裳先拿回来,正准备等下再给爹送去。” 自从当年把林白赶出家门之后,林白对他这个当老子的就没有好脸色,更别说给他买衣裳,反正林大山是不相信的。 林大山冷笑:“当着我的面都敢睁眼说瞎话!我昨天一直在家,哪儿都没去,怎么不知道你去给我送过衣裳?” 林白诧异看向他:“可是后娘明明跟我说,你不在家,让我去地里找你,我把家里几块地都找了一遍,没找到人这才回来的。” “爹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村里人,昨天很多人都看到了。” “哦,对了,爹等一下,我去给你拿衣裳。” 林白说着,转身进了四合院,留下林大山一脸震惊站在原地。 “昨天那两身衣裳我看来,啧啧,料子真好。” “何止料子,做工和款式都是县里时新的好嘛!” “你们别光顾着聊衣裳啊,难道没人觉得余丽恶毒吗?林大山明明在家,林白去的时候,余丽为啥说他不在,还骗林白去地里找人。” “呵呵,也就是林大山自己蠢,凭要听个恶毒婆娘的挑唆,处处为难亲儿子。” 林大山听到村里人的议论,只觉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十分难堪。 他从来没想到,村里人是这样看他的。 都是余丽这个毒妇! 对,都是余丽挑拨离间,让他们父子失和,林白才跟他不亲近! 对,就是这样的,都怪余丽。 就好像现在,若不是余丽在家里添油加醋,怂恿他出头来找林白麻烦,他怎么在站在这里让别人笑话? 还有还有,林白昨天给自己买了衣裳,她不说把林白叫进去见他,反而直接把人关在门外,连说都不跟他说一声,简直没把他这个一家之主放在眼里! 林白捧着两身衣裳去而复返,当着众人的面交给林大山道:“爹这是我给你买的新衣裳。” 林大山拿着两身新衣裳,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是他从来没穿过后好料子,当即晕晕乎乎道:“我就知道你是个孝顺的。” 林白笑了笑,只是没人注意到他的笑意并没有达到眼底。 林白轻声道:“爹,你回去穿穿看合不合适,若有什么地方不合适的,趁早拿回店里去好让人改。” 林大山当真拿着两身衣裳就回去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女孩子嫁人的时候,嫁妆就是 余丽见他那么快就回来了,而且还一脸喜色,不由心下纳闷,再看林大山手里拿着的两件衣裳,不由面色变了又变。 偏林大山此时喜滋滋的,觉得林白心里还是有他这个老子的,捧着两身衣裳在余丽面前显摆:“林白从县里给我买的新衣裳,看看这料子,这款式,这做工,啧啧,这花了钱的东西就是不一样,看着就体面,穿着更体面。” 余丽可不想听林大山给林白说好话,而且林白只给林大山买了两身衣裳,她跟林传宗可什么好处都没捞到。 余丽一把将将门甩得“咣”一声响,冷笑道:“当家的可真是好骗,两件衣裳就把你打发了。” “你亲儿子前头给薛家的人买东西,可是给人一家大小从头到脚买上了,怎么到了你这个亲爹这里,就只给买了两身衣裳,家里其他人他倒一个也看不上。” “我这个当后娘的就不说了,林传宗还是他亲弟弟呢,怎么也不见他给亲弟弟买身衣裳穿?” “这马上就要过年了,他整车整车的东西往家里拉,怎么就没想着给家里也准备一些?” “我可怜的传宗小小年纪,这种天气还在外头砍柴呢。” “林白也是你亲儿子,他为这个家做过什么?” “不过是随便拿了两件衣裳出来哄人,当家的你就被他哄得晕头转向,真以为他多孝顺不成?” “谁知道这两件衣裳是不是给你买的?说不定是买给他未来老丈人的,只不过看到你过去了,他生怕在村里人面前没脸,这才拿出来唬弄你。” 林大山好好的心情一下子被她破坏了。 本来刚才在林白那里,因为林白昨天特意送衣裳来却被余丽关在门外的事,被村里人对他指指点点,就已经对余丽心生不满,不过因为收到林白买的两件好衣裳,一时没和她计较。 谁知他没找余丽算账,余丽还要来败他的兴。 林大山大怒,抬手就是一个耳光甩过去:“你个毒妇,到底是我儿子唬弄我还是你这个毒妇唬弄我?” 余丽被他这一巴掌打得整个人都懵了,捂着脸尖叫一声:“林大山,你个没良心的,你自己不受亲儿子待见,拿我出什么气?我嫁到你们林家,给你生了传宗,你就是这么对我?” “被林白随便拿两件衣裳哄骗一下,回来就对我动手?” “林大山,你这么看重你前头的儿子,你怎么就跟他去过日子?” 林大山见她到这个时候还要挑拨,更是怒不可揭,一把揪着她头发把人拖过来,恶狠狠道:“林白昨天来给我送衣裳,你为什么不让他进门?我明明在家,你就敢骗他说我不在,让他地里找人,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这毒妇指不定对他做了多少更恶毒的事情。” “我就说我好好的儿子怎么忽然间把我当仇人,原来是你这毒妇一直在暗地里挑唆我们父子之间的关系。” “这次的事情,幸好是我问清楚了,不然岂不是又被你骗了?” 林大山越说越气,扔下手里的衣裳,又狠狠甩了余丽两个巴掌。 余丽的脸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来,她本就是个泼辣的,怎么可能不还手?当即伸手就往林大山脸上挠去:“我做的事情哪一样你不知道,我怎么就恶毒了?把林白赶出家门的难道是我?” “敢做不敢认,林大山你还是不是男人?” 林大山只觉得脸上一痛,倒被她抓出好几道血印子,两人当即扭打成一团。 林家的热闹林白是不知道的,就算知道他也不会放在心里,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即将举行的婚礼上,正抓紧时间布置新房,准备婚礼,凡事都照着薛双双的喜好来。 陈秋娘看到他这样事事把薛双双放在第一位,再没有更满意的。 私下里对薛顺感叹道:“双双这门亲事当真是说得极好,林白能把咱闺女放在心上,那些没有根据的谣言也不是那么要紧。” 薛顺道:“早跟你说了那些都是假的,不可信。” 陈秋娘道:“是,还是顺子哥跟双双的眼光好。” “我眼光就不行,当时还不想同意这门亲事,幸好后来还是成了,不然,我可不能保证给双双说一门比这好的亲事,不,跟这一样好的亲事都很难找,毕竟想找个像林白这样对双双百依百顺的男人,好像不太可能。” 薛顺笑道:“你眼光咋不行了?我看你眼光好得很啊,不然当时怎么就那么死心塌地跟我了?” 他当年,知道自己在薛家的处境不好,其实偷偷说过放她走的。 陈秋娘被他说得满面霞飞,呸他一口:“顺子哥,你瞎说什么!当真是越老越不正经了。” 薛双双婚期将近,陈秋娘也跟着忙起来,一次次去镇上给她置办嫁妆,有两次还拉着薛双双一起去,让她自己挑选中意的,以免花了银子又不喜欢,那就不值当了。 手里有银子,还有村里制糖厂的份子在手,陈秋娘置办起东西来底气也足了,加上家里如今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说到底是沾了闺女的光,嫁妆方面,就更想多替薛双双多置办些。 虽然比不上薛双双为家里做的,到底也是他们当爹娘的一番心意。 薛双双大约能猜到一点薛顺和陈秋娘心里的想法,倒也没推辞,果然跟着陈秋娘一起去镇上,亲自挑选嫁妆。 本来嘛,这些都是准备给她用的东西,按着她的心意买,以后她用起来也能更顺手。 这一买就买了三十几两银子的东西。 本来花不了那么多银子,是陈秋娘坚持给她买了两件纯金的首饰,一下子花出去二十两,其他那些床铺被褥之类,总共也才花了十几两。 庄户人家嫁女儿,大多数都是用包银的首饰做样子,纯银的都少,像陈秋娘这样,舍得给闺女用纯金首饰陪嫁的,实在是少得可怜。 薛双双笑眯眯道:“娘啊,你对我可真好!” 陈秋娘道:“女孩子嫁人的时候,嫁妆就是底气,嫁妆多,到了夫家没人敢看轻。” “娘知道林白是个好孩子,也是真心对你好,自然不会在意你有多少嫁妆,可娘就你一个闺女,可以做到的情况下,自然要让双双体体面面嫁人,不让旁人看轻。” 母女俩说说笑笑从镇上银楼出来,自然没注意街对面一家当铺门口站着的赵学文。 赵学文乍然看到两人从银楼出来吃了一惊,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仔细看了又看,的确是陈秋娘和薛双双二人。 可这二人上银楼干么? 薛家二房不是穷得口袋里一个多余的铜板都没有吗? 第一百六十六章 连饭都吃不起的人家,竟然还 赵学文看看银楼,再看看二人的背影,也不知道心里知道想的,鬼使神差抬脚就往银楼走去。 他一身读书人的打扮,虽然朴素,却并不让人怠慢,银楼伙计看到他进门,就迎了上来:“这位公子,可是想为尊夫人买首饰?” 赵学文下意识回头往门外看了一眼,对银楼伙计道:“方才从这出去的那位带着姑娘的妇人买的什么?拿来我看!” 伙计动作一顿。 赵学文本就读书读得没有脑子,加上口袋里没钱,整个人十分敏 感自卑,伙计这一迟疑,他就觉得是别人看不起他,笑话他穷,当即怒道:“你愣着干什么,没听到我说的话,把刚才那妇人买的东西拿一份同样的来我看。” 他口气倨傲:“莫不是嫌我这个读书人买不起,便不想招待!” 他抬出读书人的身份压人,哪怕银楼的从管事到伙计都知道他确实买不起,倒也不好太过得罪他。 一来,读书人的事谁也不说不准,万一哪天运气到了,考了功名,一步登天成了官老爷,到时候记恨报复他们就不好了。 二来嘛,读书人虽然多穷酸却假清高,个个都觉得高人一等,得罪了一个读书人,说不定就惹来一群读书人的声讨。 所以面对贫寒读书人的时候,这些商家一般都会给几分脸面。 银楼伙计忙道:“这位公子误会了,方才那位太太是带着姑娘来挑嫁妆的,公子若是为尊夫人购买首饰,有些不太合适。” 嫁妆?! 薛双双成亲,薛家竟然舍得让她自己到银楼来挑首饰做嫁妆? 而且短短几个月不见,薛双双身量明显比以前高出不少,想到刚才那一瞥中,薛双双的五官已经长开,出落得娇美明媚,那相貌那气度,竟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娇贵。 赵学文心头一跳,忽然就对当时换亲一事生出强烈的后悔来。 他有些急切的问道:“她们都选了什么首饰做嫁妆?纯银的还是镀银的?花费了多少了银子?” 这话打探的意味就十分明显了,银楼的伙计心里鄙视他狗眼看人低,面上倒没显露出来,只道:“这位公子,这些东西我们银楼不好泄露的。” 赵学文不耐烦道:“这有什么好保密的,她们在这买东西,你们不说,别人还看不到?而且你也说了,买的是嫁妆,不管是纯银的还是镀银的,到时候总要摆出来让大家看的,说一说有什么要紧?” 银楼伙计见他开口纯银闭口镀银,好像吃定了别人买不起金首饰一样,难道自己是穷酸,就觉得别人也是穷酸不成? 银楼伙计皮笑肉不笑的答道:“这你可就说错了,刚才那位太太和小姐买的可不是银首饰,而是买了两件金首饰。” 赵学文没忍住惊呼一声:“金首饰?!” 想到刚才那单生意,银楼伙计含笑道:“是啊,金首饰。” “那位太太挑了一个二两重的石榴纹金镯子,那位小姐挑了一根金簪,共花了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 说好的薛家二房没钱呢? 说好的薛家大房比二房有钱,薛如意嫁给他会多多陪嫁呢? 这一瞬,赵学文只觉得天昏地暗,整个人都不好了。 赵家如今已经过上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家里的东西能拿出来当的都拿出来当了,就在刚才,他已经把他娘李月桂最后一件首饰当掉了,当了一两银子。 要是当时他们没有跟薛家大房更换成亲人选,嫁进赵家的是薛双双,他怎么会过上今天这种苦日子? 随随便便两件陪嫁的金首饰,就舍得花二十两银子,压箱底的陪嫁银子只会更多,更别说,还有其他陪嫁之物。 要是当时把薛双双娶回去,就凭这些嫁妆,他哪里还用为银钱操心,更不用担心明年没有下场考试的银子。 可现在呢? 赵学文捏紧手里当来的一两银子失魂落魄,跌跌撞撞的,连怎么回的家都不知道。 刚进院子,刘春芳和薛如意两人正吵得不可开交。 原本就不大的院子因为特别空出来三间房给赵学文成亲,显得更加拥挤,妇人尖利的声音在窄小 逼仄的空间里显得犹为刺耳。 刘春芳尖声道:“弟妹,不是我这个当大嫂的说你,你也不是来我们家做客的,怎么进门都几个月了,连家里的饭都不做?” 薛如意不甘示弱:“大嫂,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家相公可是读书人,身子金贵着呢,我忙着给他做衣裳有什么不对?” “这天气冷得说出来的话都快结成冰了,大嫂非得让我这个新妇放下手里的活儿上灶,要是把相公冻出个好歹来,算谁的?” 刘春芳气得倒仰:“薛如意,你偷懒你还有理了不成?你有事要忙,难道我就没事?我除了相公,还有闺女等着我照顾呢!” 薛如意趾高气扬道:“他们拿什么跟相公比?相公可是读书人,以后要当官老爷的,大哥大嫂以后还要沾相公的光,现在家里的事情多分担点还不愿意了?” “好好好!”刘春芳气得直打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她冲进屋里,动作飞快的收拾起几样换洗衣裳,抱着孩子往外走,边说道:“你们二房读书人金贵,我们大房的粗人不能比,那这日子,你们读书人自己过,凭什么要我这个粗人给你们做牛做马?” 薛如意当即愣住。 她只是想挤兑一下刘春芳,可没想到她会气得抱着孩子走。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刘春芳就已经跑出院子,跑远了。 原本在屋里任由两人争吵只当没听见的李月桂这下也急了,连忙追出去:“春芳,春芳,你哪儿去?快回来!” 刘春芳跑了没关系,可不能把她孙子抱走啊! 薛如意心里虚着,却十分嘴硬道:“跑什么跑,做给谁看呢?有本事跑了就别回来呀!” 赵学文心里对薛如意的不满终于全部冒出来,在这一刻冲破天际。 休了她!休了薛如意,就可以重新去把薛双双娶回来。 这个念头像恶魔一样盘踞在赵学文的脑海里,蠢蠢欲动! 赵学文几步来到薛如意面前,眼里冒火,手上用力,一把扇薛如意脸上:“薛如意,你这好吃懒做的恶妇,偷奸耍滑,气走大嫂和侄子,我要休了你!” 薛如意捂着脸一脸震惊:“你要休了我?” 两人成亲后才两个多月,赵学文就说要休妻? 她和赵学文倒是过过几天蜜里调油的日子,只是这亲密日子并没有过多久,就被柴米油盐打败了。 连饭都吃不起的人家,竟然还想休妻?! 是打算休妻之后好省一个人的口粮吗? 第一百六十七章 秀才娘子抢儿媳妇嫁妆,大家 赵家本来就已经穷得没米下锅,想娶个儿媳妇进门好用嫁妆补贴家用的,那五两银子的聘礼已经是最后的家底。 薛如意进门之后,就发现这秀才家里跟自己想像中的当真不一样,在外头撑着秀才家的体面,内里穷得连老薛家都不如,吃得比她在家里还差。 若说薛如意不后悔,那肯定是假的,早知道从薛双双手里抢来的是这样的亲事,送给她都不要。 可后悔也没办法,嫁都嫁了,日子还是得过下去,薛如意谨记李招弟教的那一套,嫁妆全捏在自己手里,谁要都不给! 虽然她嫁妆银子就二两,可二两也是钱,再说除了嫁妆银子,她陪嫁的那些铺盖被褥什么的,多多少少也值当一些,李月桂可动了不止一次心思,想从她这里拿新被子盖。 薛如意在老薛家大房当闺女的时候,成日里想嫁官老爷,当官太太,有二房一家当牛做马,她从小到大都没做过什么活,此时到了赵家,自然更是不肯干活的。 一开始,赵家人想从她这里骗出些银钱出来补贴家用,对她还算和气,结果一两个月过去了,眼看赵家已经快吃不上饭了,李月桂和刘春芳婆媳齐上阵,都没能从她手里抠出一个子儿来。 李月桂就让赵学文出面,说服薛如意把嫁妆交出来。 当然了,他们赵家是读书人,就算强要媳妇儿嫁妆补贴家用,也只会说是当婆婆的帮着媳妇儿管嫁妆。 结果薛如意还是不肯。 李月桂气得鼻子都差点歪了,不是没想过把薛如意的嫁妆直接抢过来用,她其实带着刘春芳动过一回手,都闯进薛如意屋里了,一个直接去抱新棉被,一个去翻箱子。 薛如意拦得住一个拦不住两个,眼看嫁妆就要让李月桂婆媳二人搬走了,薛如意又气又急,可不管什么脸面不脸面的,转身就往屋外跑,边跑边喊:“秀才娘子抢儿媳妇嫁妆,大家快来看!” 这一声喊让赵家三个男人齐齐变色,原本假装正在读书的赵青松和赵学文,假装正在干活的赵学志全都跳起来。 赵学文忙冲过去捂她的嘴:“薛如意,你瞎喊什么?” 薛如意一把拍开他的手,骂道:“我瞎喊,你娘和你大嫂还在我屋里搬东西呢,我拦都拦不住。” “赵学文你个没出息的,媳妇儿的嫁妆都被抢了,你不但不帮忙还好意思来喝斥我!你就是这么读书的?我看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还差不多!” 赵学文理直气壮道:“薛如意,你别太过份,你的嫁妆怎么了?你嫁进赵家,连人都是赵家的,何况是嫁妆?都是一家人,家里有需要用到的东西,你嫁妆里有,拿出来用怎么了?” “我们家这个情况,我和爹年后就都要下场,你要是懂事的,就该自己把嫁妆拿出来,让我和爹能安心读书不受影响,还好意思等到现在让我娘自己去拿?” 她可真是瞎了狗眼,费尽心机给自己抢了个这样的男人! 薛如意冷笑一声,直接推开大门冲出去,对着人来人往的大街喊:“秀才家抢儿媳妇的嫁妆,还不许人说,就请大家一起来评评理。” 街上的人被惊动,不由往这个方向看过来。 赵青松大叫:“快,把她给我拉进来,关门,赶紧关门。” 趁着还没有更多人注意这里,赵学文冲过去一把将薛如意扯进门,赵学志动作飞快关上门。 赵青松黑着一张脸:“学文媳妇,你娘不过是看天气好,带着学志媳妇一起帮你把被子什么的拿出来晒一下,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抢嫁妆?” 他义愤填膺,一脸清高的说:“我们赵家是读书人,岂会做出抢儿媳妇嫁妆这种丢脸的事?这句话,你以后提也不要再提!” 薛如意还没说话,李月桂和刘春芳两人一个抱着被子,一个不但抱着被子,手里还提着两块布,从薛如意屋里兴冲冲跑出来。 李月桂说:“快快快,快过来给我搭把手,这被子沉得很,怕是得有十斤,盖在身上保管又暖又舒服。” “老爷,我们今晚就换新被子盖。” 赵青松一声大喝:“盖什么盖?还不赶紧把东西给我放回去?” 李月桂不乐意了:“做什么放回去?这可是十斤重的新棉被,现在天这么冷,晚上盖在身上也暖和。” “正好有两床,我们一床,老大家里一床。” 薛如意嘴巴一张又要喊,赵青松喊得比她还快:“我说给我放回去!”他手里的书重重往地上一摔:“听到没有!” 赵秀才是读书人,一向把书看得很重,便是不小心折了一个角都得小心翼翼,如今让他直接摔了书,可见是多么愤怒。 李月桂吓了一大跳:“老,老爷,这是怎么了?” 赵学志连忙给刘春芳使眼色,让她把薛如意的被子放回去。 刘春芳看情况不对,轻手轻脚后退,乖乖把薛如意的嫁妆放回去。 赵青松狠狠瞪了李月桂一眼,瞪得她心底发虚,只好不情不愿的把手里的被子又搬回去。 从那次之后,赵家的就没敢再动薛如意嫁妆的主意,不过对薛如意也再没有好脸色就是。 可薛如意那是什么人哪? 她脸皮厚得一般人比不上,以前怎么过日子,现在还怎么过日子,一点没把赵家人的态度放心上。 她混得下去,赵家人混不下去了,原想娶个媳妇儿回来用嫁妆补贴家用,现在嫁妆没弄到手,反倒养了个祖宗似的,成天光吃饭不干活,还得别人侍候她。 刘春芳意见最大。 同样是儿媳妇,凭什么薛如意可以不干活,她却要做所有家务? 说破天去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薛如意还仗着相公赵学文是读书人,明里暗里看不起她,今天更是说出他们不能跟赵学文比这种话来。 呵,这个家要不是有赵学志赚钱,赵学文这个读书早就饿死了! 他们一家为赵家人做牛做马那么多年,又贴银子又贴力气,从没落得一分好,既然这样,还不如分家单过。 就赵学文那刻薄的样子,别说考不上功名,就算考上了,也指望不到他带契,与其把这个钱用来供白眼狼读书,还不如供自己儿子。 刘春芳是打定了主意,要趁这个机会从赵家分出去单过。 抱着孩子跑是假,把事情闹大才是真,刘春芳没跑几步,就被李月桂追上了。 李月桂一把从刘春芳怀里把孩子抱过去,一边喝斥道:“你说你,一个妇道人家,抱着孩子乱跑干什么?要是遇上花拍子,娘儿俩个都得遭殃。” 刘春芳跑了无所谓,可要把她孙子一起带着跑那是门都没有。 第一百六十八章 早就想打她了 李月桂抱着孙子往回走,刘春芳自然跟着一起回来。 赵学文和薛如意已经闹得不可开交。 赵学文满心眼里都是银楼伙计说的,那位太太是带着姑娘来选嫁妆的……不是镀银也不是纯银,是金首饰,花了二十两! 二十两啊! 薛双双光是陪嫁的首饰就值二十两,压箱底的银子肯定也不会少,这些东西本来都是赵家的,会陪着薛双双一起嫁进赵家! 有了这些银钱,他们赵家何至于过这样的苦日子? 家里何愁明年没有银子下场考试? 可这一切现在全毁了,毁在老薛家大房手里,毁在薛如意身上! 要不是老薛家大房欺骗他们赵家,说二房家里穷得叮当响,一大家了身上加起来都没有一个铜板儿,他们赵家怎么会放着薛双双不娶,反而娶了大房的薛如意? 还有老薛家大房之前说的,会给薛如意多多陪嫁,呵,二两压箱银子也叫多多陪嫁,连赵家当时送去的五两银子聘礼都没陪回来好么!老薛家大房这是连脸皮都不要了。 薛如意就跟老薛家大房一样小气抠门,就这二两银子的压箱钱,都不舍得拿出来用。 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自己读书读得那么辛苦,薛如意这个做人娘子的,都不舍得拿钱出来买点好吃的给自己补补身子,简直过份。 更别说薛如意她还好吃懒做,自从嫁进赵家之后,家务活从来没见干过一次,但凡有什么事喊到她头上,都是各种理由推脱,十次里有八次都是在给他做衣裳,几个月了,他是连衣袖都没看到一只。 抛开这些不讲,以前他还觉得薛如意长得比薛双双好看,现在才发现,她长得根本不如薛双双。 薛双双以前又黑又瘦又小,那是因为在老薛家干多了活,搓磨成这样的,再加上年纪小没长开才显得瘦小。 如今养得好,五官长开来,那种精致明媚,远不是薛如意能比的。 赵学文左思右想,总之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薛如意都根本没法和薛双双比,之前要娶她那是被老薛家大房骗了,如今既然已经弄清楚真相,他赵学文作为读书人,可绝不吃这种亏。 嫌陪嫁少这种事,他作为读书人那是说不出来的,谁让读书人都清高呢?自然不能满口铜臭,但现在不正好有薛如意气走了刘春芳母子这种现成的借口不是? 想到这里,赵学文又是一个巴掌往薛如意脸上打去:“对,我就是要休了你这个泼妇。” “你好吃懒做,把大嫂和侄子全都气走了,我们赵家容不下你这种恶妇,你赶紧给我滚回薛家去!” 薛如意可不是一个打不还手的人,刚才那一巴掌她是没反应过来,才会赵学文打个正着,赵学文还想打第二个巴掌,那是做梦! 薛如意抬手就往赵学文脸上挠去,尖声高叫道:“赵学文你个不要脸的,我还从没听过哪个男人为了嫂子休妻的!” “你这么看重你嫂子,难不成是你跟她有一腿?否则怎么会为了她要把我这个明媒正娶的媳妇休掉?” “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 “跟自己家嫂子不清不楚,你有脸走出去,我都没脸见人。” “亏你得还自认是读书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薛如意这人自小那是听着薛老太的叫骂声长大的,骂二房的,骂其他人的,怎么刻薄怎么来,从来不要脸面,但凡要脸面的人,没有谁是薛老太的对手。 薛如意听了那么十几年,早就学出一身骂人的精髓,此前对赵学文心存念想,有一丝少女怀春 情怀在里面,自然是往好了表现,装得斯文秀才懂事什么的。 如今进了赵家这处破落户,希望破灭,哪里还会再装下去,自然把泼辣、尖酸、刻薄、不要脸的本性统统表现出来,一张嘴里噼哩啪啦说得飞快,可不管说出来的话能不能听,总之怎么无耻怎么来! 而且她不但嘴里不饶人,手上同样不饶人,尖利的指甲直接抠上赵学文的脸,又挠又抓,很快就把赵学文的脸挠得跟干裂的田板一样,裂得那是一丝一丝的。 赵学文自诩读书人,平时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动起手来还不如薛如意厉害,没能把薛如意打得怎么样,反倒被她挠了个满脸花。 更可气的是薛如意的诛心之语,他赵学文好好一个读书人,被薛如意这个泼妇乱泼脏水,倒成了跟嫂子苟且的无耻之徒。 这话但凡传出去半个字,他就不用去考功名了。 赵学文那是又气又急,偏偏打又打不过,骂又不骂不赢,平时自诩读书人高高在上,此时倒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除了往后躲,也就只会气急败坏的骂两声“泼妇”“闭嘴”“我要休了你”之类完全无意义的话。 李月桂和刘春芳一进门,就听到薛如意那番话。 真要让薛如意坐实了这番叔婶不清不楚的话,赵家人得被口水淹死,赵青松身上那个秀才功名能不能保住还不一定,刘春芳更得去死。 刘春芳直接就冲了过去,劈头盖脸往薛如意脸上招呼:“薛如意你个不脸的,我撕烂你这张臭嘴,让你满粪乱嚼蛆!” 让薛如意不干活,早就想打她了! 李月桂飞快的把孙子抱进屋子,也立即掉过头来打薛如意:“脑子被屎糊了的东西,老娘今天就好好教训你!成日里好吃懒做,也是我这个婆婆的一向太宽厚了,倒让你猖狂得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 让薛如意不肯把嫁妆交出来,早就想打她了! 这婆媳二人还从没有在什么事上这么齐心过。 三对一,薛如意再厉害也打不过,一下就被李月桂把她从赵学文身边拉开来。 李月桂和刘春芳可不是赵学文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读书人,这两个那是做惯活计的,手上有的是一把力气。 刘春芳下手又快又狠,招招都落在薛如意脸上,没几下功夫,薛如意一张脸就又红又肿,差点被她打烂了。 李月桂抓着薛如意的头发,把她整个头狠狠后仰,好方便刘春芳下手,她自己下手一点也不慢,掐住薛如意身上的肉咬牙切齿拧起来,只恨不得拧掉下来才好。 赵学文被她挠得满脸血,又想到自己连个女人都打不过,心下更怒,当即狠狠朝她踹去,边踹边骂:“你个恶妇心狠手辣,不但犯口舌,还敢对我动手,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薛如意被三人打得连声尖叫,不断挣扎。 鲜红的血水沿着她的双腿淌下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 薛如意小产了 直到薛如意软软倒下去,赵家人才发现情况不妙。 赵学文最是胆小不过,惊得当场跳起来,语无伦次道:“血,血,薛如意流了好多血……不是我打死她的,这不关我的事,对,这不关我的事,我,我就是踹了她几脚而已。” 李月桂和刘春芳两人早已傻了眼,谁能想到薛如意已经怀孕了?并且被他们几个活活打得小产? 李月桂脸色煞白,嘴唇蠕动,半晌才尖叫出声:“快,快去请大夫!学文,快去请大夫!” 赵学文这才反应过来:“娘,薛如意,她,她没死,对吧?” 李月桂急得跳脚:“你再不去把大夫请回来,她就真死了!” 赵学文跌跌撞撞往外跑。 刘春芳早已吓得一连退了好几步,巴不得离薛如意越远越好。 虽然她确实巴不得薛如意生不出孩子才好,可也不会蠢到让人看出来,更别说直接对薛如意动手。 早知道薛如意怀孕了,她今天说什么都不会那么冲动去打薛如意,这不是给赵家人留下把柄吗? 赵家人手里捏着她把弟媳妇打到小产这个短处,以后当真是要怎么搓磨她都可以。 所以把薛如意打得小产这件事,她怎么都不能认。 刘春芳脑子飞快的转起来,一心想着怎么才能为自己开脱。 而李月桂却被地上那滩血刺激得头脑一片空白。 她们赵家的孙子,她盼了好久的学文的儿子,刚才被打没了? 这个打击让李月桂头晕目眩,恨不得直接昏死过去才好。 刘春芳趁她不注意,一点一点往后挪,就想从现场离开,眼看着就快挪到边上屋子里去了,李月桂眼神凶狠的扫过来,厉喝道:“刘春芳你这泼妇,把弟媳妇打得小产还想跑?” 刘春芳心里一惊,下意识反驳道:“娘,薛如意的孩子流掉可跟我没关系,那是她自己不小心,有了身孕还要跟二弟动手。” 刘春芳这话分明在说是赵学文把薛如意打流产的。 李月桂大怒! 她儿子赵学文一向是个知礼懂事的读书人,怎么会把自己媳妇打得小产?刘春芳这么说,分明是败坏她小儿子读书人的名声。 李月桂几步抢上前,劈头劈脑就往刘春芳头上脸上来了好几下,边打边骂道:“我就知道你是个恶毒的,明明是自己动手把弟媳妇打得小产了,还想怪到学文头上,你当我是死的不成?” “我告诉你,刘春芳,你要再敢胡说一个字,我不但让学志休了你,还要去衙门告你残害我赵家子孙!” 刘春芳现在心里正虚着,被李月桂打了也只能受着,既不敢还手也不敢躲,结结实实挨了好几下也不敢出声。 李月桂喝道:“还不赶紧跟我一起把人扶进去躺着,是嫌赵家的脸丢得还不够,等太夫来了再丢一次脸吗?” 刘春芳连忙上前,跟李月桂一起把薛如意架回屋子,刚把人扶到床上躺好,李月桂又道:“还不赶紧去烧些热水!” 刘春芳心里暗恨,只好去厨房烧水。 倒不是李月桂对薛如意有多好,实在是薛如意要是就这么死了,赵家的麻烦会非常大,老薛家的人肯定不会善罢干休,一旦闹起来,直接影响到赵青松和赵学文父子明年下场考试。 就凭这一点,李月桂也不能让薛如意就这么死了。 好在赵学文这个时候已经把大夫请回来了,要说住在镇上,就是有这些便利,连请大夫都比在村子里方便。 来的是回春医馆周大夫,一看薛如意的样子,当即就沉着脸喝斥道:“你们赵家是准备把人直接打死吗?怀孕头三个月,胎都没坐稳,你们就下这么狠的手,要是想打死人,还把我请来干什么?” 周大夫一边喝斥赵家人,一边飞快的给薛如意扎针。 他是个有良心的太夫,最看不惯把好端端的人搓磨得不健康,说出来的话自然不客气。 李月桂这个时候倒是把刘春芳那一套说辞拿出来应付:“周大夫,我们赵家的孙子都没保住,出了这样的事,错也不全在我们,我这儿媳妇身为女人,连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还掐尖要强,上手打我儿子,不小心把孩子流掉,也怪不了旁人。” 赵学文则是白着一张脸结结巴巴的问:“周大夫,她不会死吧?” 他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到现在都没落到实处,生怕薛如意就这么真的死了,自己可就成了杀人凶手,那是要偿命的。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赵学文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周大夫头也没抬,冷冷说道:“现在再来担心这个不嫌太迟了吗?你当时用脚踹的时候,怎么不先想想会不会把人踹死?” 赵学文赤白着一张脸,憋半天来一句:“我,我,我又不知道她怀孕了!她一个女人,不知道恭谦温顺,贞静娴雅,反倒敢对自己男人动手,我不好生教训她一顿,以后她还不反了天?” 周大夫手里的银针飞快的起起落落,就这样还有空觑赵学文一眼,然后什么也没说,继续低头给薛如意施针。 赵学文总觉得周大夫觑他的那一眼充满鄙视、不屑、讽刺等各种看不起他的神色。 真想问问他什么意思,一个做大夫的还敢看不起他这个读书人? 只是把脸色憋得紫胀,也没敢问出口,他怕周大夫再说出什么让他这个读书人无地自容的话来,只好在心里劝说自己是读书人,心胸宽大,不跟他一个没读过书的大夫一般见识。 周大夫给薛如意施了一回针,再给赵家留下一个药方,说道:“照着方子上的药,抓来先吃七天,七天后再来找我复诊。” 李月桂脸色不太好看道:“要吃七天药那么长时间?能不能少吃点?我看别人就算要打掉肚子里的孩子,也就是一碗药的事,她这个就算是小产,也不需要吃那么多,最多吃三天药就差不多了。” 周大夫都差点让她气笑了:“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我实话告诉你,她这个情况,吃七天的药远远不够,七天以后还需要复诊调整药方的,至少要吃一、两个月。” “不然现在没调理好,伤了底子,以后一辈子都难再有孕。” 李月桂声音猛的拔高:“什么?要吃一个月的药?饭都吃不上了,哪来的那么多银钱吃药?” “村里小产的人多了,我也没听过、也没见有谁吃药一吃就吃一、两个月的,偏她小产就那么金贵,就得吃一、两个月的药?” 银钱就是她的命 根 子,要她出钱给薛如意吃药就跟要她的命似的,李月桂口不择言,对周大夫道:“该不会是你想讹我们家药钱吧?” 第一百七十章 早死早好,好给新人留位置 周大夫医者父母心,却被李月桂说成讹钱,赵学文这个读书人不但不阻止他娘李月桂,反而用一种“该不会真的如此吧”这种怀疑的眼光打量他。 周大夫被气了个倒仰,当即不客气道:“诊费一百文,给钱吧!” 李月桂尖叫一声:“一百文,你怎么不去抢?” “镇上的大夫上门看诊,出诊费最贵的才五十文,便宜的不过十几二十文,你一开口就是一百文,这是欺负我不懂行情是吧?” 李月桂指着周大夫骂:“你一个做大夫的,开口死要钱,要说你不是来我们家讹钱的我都不相信。” 赵家现在穷得叮当响,她最后一件首饰早上都拿给赵学文出去当了,哪来的钱给薛如意看病? 反正大夫已经来看过了,薛如意现在还有一口气,说明赵学文并没有打死她就够了。 李月桂早已打定了主意,不给薛如意医治,就这么把人拖死了,正好空出位置来给赵学文重新娶过一房有钱的媳妇儿。 呵,要不是被老薛家大房骗了,他们至于把五两银子的家底当成聘礼银子,把薛如意娶进门吗? 还不是因为老薛家说会给薛如意多多陪嫁,他们赵家才相信了,指望着薛如意带着丰厚的嫁妆嫁过来。 结果呢?老薛家大房不要脸,只给二两银子的压箱钱就让薛如意嫁进来,连聘礼钱的一半都没有……这也叫多多陪嫁?! 更可气的是,就那么二两银子,薛如意还藏着掖着不肯拿出来用,倒是逼得她把自己最后一件体己首饰都当掉了! 这种完全指望不上出力,却还要花钱看病的媳妇还留着干什么? 当然是早死早好,好给新人留位置,让她家学文再娶过好的进门! 李月桂想到这里,嗓子又大了几分:“学文,赶紧把人送走!” 她把赵学文往周大夫方向推了推,说话更是非常难听:“我们家的银子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凭什么白白浪费出去?” “这样死要钱的大夫你请回来干什么?不送走难道等着他找我们家讹钱吗?快走快走!” “周大夫,请。”赵学文没把书读出来,已经把脑子读没了,看着李月桂污蔑周大夫不但一声不吭,完全不制止,反而十分听话的上前,对着门口的方向冲周大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周大夫冷笑一声:“既然如此,诊费就让你们先欠着,稍后我自会去找赵秀才结算。” 李月桂听到周大夫说找赵青松结算诊费有些慌。 赵青松最是好面子,若是因为家里请了大夫不给诊费这事被人笑话,回来肯定没有她的好果子吃。 李月桂又惊又怒,色厉内荏道:“你这是在我们家讹不到钱,就想去讹我们家老爷的钱是不是?” “我们家老爷可不像我这么好脾气,明知道你想讹钱还会放过你。我劝你还是少动这些歪心思,安安份份当个大夫就好。” 周大夫都让她这无耻的说法气笑了。 他哪里不安份当大夫了? 他要是不安分当大夫,还能到眼前这种极品人家来出诊? 不过是医者父母心,以病患为重罢了。 周大夫冷冷看了李月桂一眼,面无表情道:“怕我讹你们家的钱,以后你们家有什么事就别找回春医馆看。” “这话,我找赵秀才结算诊费的时候,会跟他说清楚。 “告辞!” 周大夫背着药箱往外走,李月桂是真不敢让他去找赵青松要钱,赶紧挡在门口,不让周大夫出门。 周大夫:“……” 想他行医几十载,就没见过这么脑子有病的人家! 李月桂以一副施舍的口气说道:“算了算,看在你走了一趟路的份上,我给你十文钱,算是跑腿的费用。” 合着这是在打发叫花子? 周大夫自认是凭本事吃饭的,暂时还不想当乞丐。 周大夫冷冷道:“一百文,一文都不能少!” 李月桂一咬牙:“最多给二十文,再多就没有了。” “上门出诊的行情我是知道的,给你二十文可不算少,你要一百文那是讹诈,就算是闹上衙门,也是要被打板子的。” 周大夫道:“既然你知道行情就好办了,那我就按行情收费好了,也不用替你们家省钱了。” 李月桂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行情?什么行情?” 周大夫道:“当然是我给人扎针的行情了。” “我们回春医馆怎么收费是有规定的,给因外力小产引发的大出血患者施针止血,收费三百文。” “再加上出诊费二十文,一共三百二十文。” 李月桂:“!!!” 就那么几句话的功夫,诊费就从一百文变成了三百二十文! 李月桂大叫:“三百二十文,就算是去抢都没那么快!” 周大夫道:“你要是不信,大可以去镇上找人问。” “这个钱,你是现在给,还是等我跟赵秀才当面结算?” 李月桂脸色阵青阵红,捏着空空如也的钱袋子,说道:“你一个大夫,刚刚才说过只要一百文诊费,怎么能说话不算话,转眼就要三百文?” 周大夫老神在在道:“没办法,不按规矩收费,有人要告我讹钱,我想了想,还是应该按照规矩才好。” “没事请让开门,我医馆里还有好多患者等着看病呢。” 李月桂本来想赖点诊费,不但没成功,反而要多出二百多文钱,气得肝都疼了。 只好忍着强烈的不舍对赵学文道:“学文,你请来的大夫, 你就把诊费给他结了,省得在这里烦人。” 她嘀咕道:“我们可是读书人家,难道还会少他那点诊费?” 赵学文当回来的一两银子,只这一下就去了三分之一,母子二人心疼得脸都扭曲了。 这可是三百多文啊,用来吃肉,都能吃一整年了! 周大夫拿着诊费走了,赵学文对李月桂:“娘,我,我去抓药。” 李月桂嚷嚷道:“抓什么药?抓药不要银子?早知道请个大夫回来花这么多钱,我哪会让你去请什么大夫!” 赵学文看了看床铺上因为失血而脸色苍白如纸的薛如意,不太确定道:“娘,真的不用抓药?不会有事吗?” 李月桂冷冷一笑:“有事,有什么事?” “村里人小产了还马上下地干活呢!” “同样都是村姑出身,她薛如意哪点比别人金贵了?” “这可不是我们赵家心狠不肯给她看,她不过是小产,我们家就花了三百多文钱给她请大夫,这还不够吗?” “薛如意要是这样还熬不过去死了,只能怨她自己福薄命浅,还连累我儿为她操心。” 两人都没看见,床铺上原本昏迷的薛如意猛的攥紧拳头。 第一百七十一章 把大房闺女领回去,把二房闺 赵学文心里也是不愿意把钱花在薛如意身上的,之所以说去抓药,只是害怕薛如意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老薛家的人不放过她。 此时听李月桂说,哪怕薛如意死了也是她自己活该,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赵学文松了一口气,对薛如意的死活也就无所谓了。 赵学文道:“娘说得对,谁家也比不上我们家宽厚,薛如意不过是小产,我们家就花了几百文钱给她请大夫,哪怕老薛家的人找上门来,我们也有话说。” 李月桂见儿子跟自己一条心,十分欣慰,拍拍赵学文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学文哪,这种妇人家的事情,不需要你一个大男人出面,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读书,明年下场给娘考个秀才回来。” 她看了一眼床铺上双目紧闭的薛如意,见她还没有醒,说起话来也就没什么顾忌,说道:“你那么年轻,只要考中了秀才,有功名在身,到时候也有的是女人任由你挑。” 说到这个,赵学文又开始后悔换了成亲人选,要不是听信了老薛家大房的话,娶了薛如意进门,他们赵家怎么会过这种苦日子? 赵学文忍不住对李月桂道:“娘,我记得跟我们家有婚约的是薛家二房吧,当时订下的亲事分明是我和薛双双两人的,后来好好的怎么就忽然换了人?” 李月桂冷不防他会问这个,不由“嗨”了一声道:“当时不是你死活不肯娶她吗?娘自然不能让你受委屈。” 当时薛双双没长开,加上天天被老薛家压迫着干活,长得又黑又瘦又小,赵学文嫌弃她长得难看,那是强烈反对这门亲事,在家里闹了好几场,死活不肯认这门婚约。 赵学文自然记得这回事。 他想到之前在镇上看到的画面,薛双双眉眼灵动,风姿无双,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特殊气质,就算比大家闺秀也不差。 赵学文心里愈发后悔起来,可不会承认自己当时对薛双双嫌弃得厉害,而是非常不满的对李月桂抱怨道:“我那只是随口发发牢骚,谁让你们当真了?!” 李月桂瞠目结舌:“不是,学文,儿子,你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赵学文当时说,如果一定要让他履行婚约娶薛双双,他就去死! 这个话李月桂现在不敢说,只继续道:“再说了,那薛家二房穷得一个子儿都没有,一家人都是劳碌命,成天只知道在地里刨食,也不得老薛家其他人喜欢,真把薛双双娶进门,能拿出什么来帮衬你,帮衬我们家?说不得还得收刮我们赵家的东西拿回去补贴娘家!” 李月桂说着,朝床上呶了呶嘴,道:“你现在娶的大房这个,虽然也没拿钱出来帮衬我们家,至少她不用拿东西回去补贴娘家啊!” 赵学文气急败坏看着李月桂,没好气道:“娘,是谁跟你说薛家二房穷得一个子儿都没有的?” “我跟你说,我今天看见她进镇上银楼买嫁妆了。” “你知道她买了什么首饰吗?” 李月桂惊讶道:“薛家二房嫁女儿竟然舍得进银楼买首饰?该不会是为了充面子,跑去银楼买两件包银首饰吧?那也不值当什么,最多一两银子就打发了。” 赵学文见她这副样子,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拔高声音道:“什么充面子?什么包银首饰?人家是去买金首饰的,纯金的,而且是纯金的,不是包金的,两样首饰整整花了二十两银子。” 这消息冲击太大,李月桂整个人当场就呆滞了,哆嗦着嘴唇道:“二,二十两银子的金首饰?!” 然后像是忽然反应过来,声音一下子变得高亢:“我不相信,薛家二房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嫁女儿?这根本不可能!” 赵学文烦躁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银楼的伙计亲口跟我说的。” 他对着李月桂抱怨:“你们根本什么事也不调查清楚,到现在还稀里糊涂的认为薛家二房穷。” 李月桂跟疯了一样,简直比赵学文还激动:“他薛家二房要是真这么有钱,我们家当时怎么可能同意让老薛家更换成亲人选?” “薛家二房穷可是老薛家大房的人亲口说的。” “他们亲口说的,哪里会有假?” 赵学文阴沉着脸,面色十分不好看:“人家说什么你们都信?就不会自己出去了解打听一下?” “你们怎么就不想一想,薛家大房想把薛如意嫁过来我们家,当然要说二房的坏话。” “本来好好的一门亲事就因为你们行事不仔细弄没了!” 李月桂一拍大腿:“好哇,我总算知道了,薛家大房不要脸,为了跟我们家攀亲,把本来属于二房的婚事抢到自己闺女身上,就故意说二房穷。” “我呸,薛家二房穷,嫁女儿舍得买二十两银子的金首饰,他们大房不穷,嫁女儿的时候陪了什么过来?” “老薛家一群黑了心肝的这么算计我,我跟他们没完。” 她说着就想往外冲,被赵学文一把拉住:“娘,你要干什么?” 李月桂气势汹汹:“我还能干什么?自然是去找老薛家算账!” 赵学文道:“娘,这事还是得爹出面,毕竟当时老薛家怎么换成亲人选从二房薛双双换成大房薛如意,只有爹清楚。” “你要是现在这么冲过去,老薛家的人肯定不认账,到时候打草惊蛇,老薛家的人有了防备,反而不好办。” 李月桂恶狠狠道:“对,我这就去把老爷找回来!” “老薛家的人敢跟我们赵家玩这种把戏,就是骗婚。” “这门亲事我是不会认的,根本不作数,要让老薛家把大房的闺女领回去,把二房的闺女嫁过来才行。” 李月桂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这下都不用等到薛如意死了,他儿子就能娶过一个更有钱的黄花闺女! 而且看样子,赵学文是看上薛双双了,并且十分满意,不然他也不会说当时不愿意和薛双双成亲只是发发牢骚这样的话。 李月桂冷冷瞥了床上双目紧闭,脸色惨白的薛如意一眼,心里十分后悔花出去的那三百多文钱,暗自打定主意,到时候一并叫老薛家把这个损失算回来。 李月桂冲着厨房的方向怒喝道:“刘春芳,让你烧锅水你就烧死过去了是吧?这都多少时辰了,一锅热火还没烧好?” 刘春芳急急忙忙从厨房出来:“娘,柴火不好烧,热水才刚烧好,我正要提过去。” 李月桂道:“去,把薛如意身上都我好好料理干净了,等下我们好把人领回老薛家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刘春芳愕然:“娘,二弟妹刚刚小产,这个时候让她回娘家,是不是不太好?” 主要是薛如意小产的时候,她动了手,要是老薛家追究起来,李月桂和赵学文两人肯定会全部推到她一个人身上。 所以这种时候,刘春芳都巴不得躲起来,离老薛家的人越远越好,没想到李月桂还要把人送回老薛家。 这是怕老薛家的人不知道他们赵家把儿媳妇打得小产吗? 李月桂高声道:“什么弟妹?她是你哪门子弟妹?老薛家的人欺人太甚,换人成亲,这是骗婚!” “这门亲事我们赵家是不认的,我现在就去把老爷找回来,马上就去老薛家讨公道。” 刘春芳:“!!!” 她就是去烧了个水,老薛家就变成骗婚的了? 这个变化也太快了点。 谁来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李月桂斗志十足出门去找赵秀才了,赵学文一言不发去了书房,脸色看起来居然还不错,一点看不出来刚刚失去孩子该有的伤心。 这么凉薄的性子让刘春芳心惊。 好在赵学志虽然不会读书,对她还算不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刘春芳已经打定主意,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赵学志分家单过。 赵家两个读书人,当真是满嘴里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 他们今天能做出把薛如意打得小产再送回老薛家的事,说不定明天没钱了,就能做出趁赵学志不在家,偷偷把她卖出去换钱的事。 这个赵家,反正是不能呆了。 刘春芳心里一边想着,一边认命的打来热水,替薛如意清理身子。 薛如意现在的样子非常狼狈。 手臂上,腰眼上,包括胸口,满是青紫的痕迹,都是李月桂下狠手拧的,那力道之大,恨不得把她身上的肉生生拧掉下来才罢休。 头发散乱,也是李月桂揪的。 至于脸上的红肿,以及浮动的牙关,那是刘春芳打耳光打的。 伤得最重的,其实是赵学文踹在她小腹上的那几脚。 赵学文再怎么力气不大,也是个成年男子,那几脚又是含怒而发,用足了狠劲,让最不容易留下痕迹的柔 软腹部,都出现青紫的脚印,可见赵学文当时的狠戾,只恨不得把薛如意踹死才好。 刘春芳布巾过处,刚贴上皮肤,薛如意就痛得打抖,一颤一颤的。 大滴大滴的眼泪无声落下,也不知道是痛的,还是伤心的。 刘春芳可没那么好心,会去安慰薛如意,只是加快了手里的动作,三下五除二把薛如意身上的粘着的血迹清理干净,就端着热水出去了。 等刘春芳走出去以后,屋里再没有其他人,薛如意终于忍不住,一手捂着嘴,一手捂着小腹,整个人倦成一团,号啕大哭。 她其实早在周大夫扎完针之后就醒了。 只是整个人疲累得厉害,一时睁不开眼睛,倒让她把李月桂的打算听了个清楚,更认清赵学文的小人嘴脸。 薛如意亲耳听到赵家母子的谈话,赵家和赵学文当时之所以愿意娶她进门,是因为贪图她家许诺的那笔丰厚的陪嫁。 只是她的压箱银子,被她用来买了嫁衣,婚后又紧紧把陪嫁拽在手里,绝不让赵家人占一丝便宜。 于是赵家坐不住了,如今发现二房比大房更有钱,便又打起二房薛双双的主意来。 什么读书人家,根本就是为了银钱不折手段的无耻之徒。 是她自己瞎了眼,才会费尽心机从薛双双手里抢来这么个无耻的玩意儿,如今看清事实,却付出惨痛代价,还失去了孩子。 薛如意就算对赵学文失望,对孩子却是心存期待的。 这是她第一个孩子,可在她还不知道的时候,这个孩子就被赵学文亲手扼杀,根本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 赵学文踹死了自己的孩子,却一点也不伤心,自己还没死,他就开始盘算娶新人进门,简直无情无义无耻。 她娘李招弟说得对,男人不可靠,对于女人来说,银子和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可现在,她的孩子就这样措不及防的没有了。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薛如意想,如果这世上有后悔药,她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抢来吃。 薛如意“呜呜”的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李月桂从外面回来了。 一进门就骂道:“薛如意,你少在这里哭丧!别把我们赵家运气哭没了,要是影响我儿明年下场考试,我饶不了你!” 薛如意一双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心里郁积的怒气高涨,对着李月桂就叫骂回去:“可不就是在哭丧!” “你们打死了我儿子,还不许我哭?” “我可怜的孩子,你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就被狠心的赵家人打死了!” “我可怜的孩子,是娘没用,护不住你……” “孩子,你要好好记着你的仇人,以后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是谁害了你的性命,你以后就让谁不好过!” 李月桂被她哭啕得渗得慌,他们赵家人动手把薛如意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了,心里不是不心虚的。 加上薛如意那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更是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李月桂大声道:“我呸呸呸!” “薛如意你个小猖妇,瞎咧咧什么?” “什么仇人?是你自己没福,留不住肚子里的孩子,跟我们赵家人有什么关系?” “说起来,我还没让你赔我孙子呢!” “你一个妇道人家,有了两个月的身孕都不知道,你就是这么当人媳妇的?还敢对自己男人动手,以至于把我们赵家的孙子流掉了。” “就凭这一点,放到哪一家都够得上休妻了!” 薛如意眼睛肿成一条缝的看着她:“我的孩子,是你们打死的!” “你们赵家人才是凶手!” 李月桂冲上前来就想打她:“薛如意,你给我闭嘴!” “我打死你个胡说八道的小猖妇!让你败坏我们赵家名声……” “作为女人,连自己肚子里有孩子都不知道,还好意思怪这个怪那个!我们赵家人就是太宽厚了,我这个婆婆太好性儿了,反倒让你无法无天了?” “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薛如意没受伤的时候都比不过李月桂这种长年做事的妇人有力气,如今躺在床上,哪里避得开李月桂的动作,被她结结实实打了好多下。 原本身上已经痛麻木了,结果被李月桂这么一阵捶打,又开始痛得厉害,冷汗涔涔直往外冒。 薛如意咬牙,对李月桂冷笑道:“你尽管把我打死,看看你打死了人,变成杀人犯,你们赵家人还能不能下场考试!” 第一百七十三章 这儿媳妇,我们家是真娶错了 薛如意一句话点中李月桂的死穴。 李月桂恨恨收手,恶狠狠道:“你个不要脸的小猖妇,为了嫁进我们赵家,抢自己堂妹的婚事,还有脸在这里跟我大小声?” “我家学文好好的读书人,被你们老薛家大房害得娶了你这么个好吃懒做不知羞耻的小猖妇进门!” “我告诉你,这门婚事我们赵家是不会认的。” 李月桂只要一想到赵学文说的,薛双双光是陪嫁的金首饰就值二十两银子,心里的火气就“蹭蹭蹭”直往上冒。 有那么多银子的陪嫁,要是人嫁进来,他们都能天天吃上肉了。 再说了,薛双双干活更是一把好手,以前老薛家的家务活都是二房一家干的,可不比薛如意这个好吃懒做的婆娘强多了? 只要薛双双成了赵家的媳妇儿,就可以把家里的活计都交给她干,赵家村那几亩地也可以让她重新种起来,再养几十只鸡鸭和几头猪,家里吃的粮食,还有蛋和肉都有了不说,一年到头还能卖出不少钱。 老大的媳妇刘春芳,就让她跟赵学志一起出门去干活,赚来的钱全都上交! 她这个做婆婆,就在家里管管家,安排她们干活就行了! 对了,家里还应该买两个小丫鬟回来侍候。 老爷有功名在身,可是实打实的秀才老爷,没人侍候怎么行? 还有学文,作为金贵的读书人,自然也是要人侍候的。 正好买两个小丫鬟回来,他们父子俩出门读书的时候,还能留在家里侍候她这个老太太。 李月桂脑子里已经想像到小丫鬟替她敲背、捏肩,捶腿、洗脚的画面,当真是要多美有多美,差点让她笑出声来! 可当她的目光扫过床铺上半死不活的薛如意,就如同被一桶冷水当头浇下,所有美好的画面都消失了。 都怪薛如意这个小猖妇,要不是她顶替了薛双双嫁进来,他们赵家早就过上她想像中的好日子了! 李月桂越想越气,一把揪住薛如意的头发把她从床板上拖下来,一边喝骂道:“你给我滚回去,现在就给我滚,滚回你们老薛家去!” “你这不知羞耻的小猖妇,根本配不上我家学文。” “我家学文是要考秀才当大官的,你不赶紧给我滚,是想赖在我们家,等着以后当官太太吗?” “就你这种抢堂妹婚事的小猖妇,也配当官太太?做梦!” 李月桂身板壮实,手上力气也大,薛如意被她拖得直往门外去。 若是可以,薛如意也不想留在赵家。 赵家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行事刻薄。 明明是连饭都吃不起的破落户,还成天眼睛长在头顶上,成天摆出一副官老爷的做派,明明是泥腿子出身,脚上的泥巴还没洗干净,赵家村的田荒在那里,倒看不起乡下人。 这样的人家,要是能当上官老爷,那就是老天爷瞎了眼! 可就算是这样,薛如意也不得不留在这里,她心里比谁都清楚,除了留在赵家,她根本无处可去。 别看她以前在老薛家的时候,还算受宠,从小到大,老薛家连家务活都没怎么让她做过,可那是因为有薛双双一家在前面顶着。 不说二房如今已经从老薛家分出去,就算二房还没有分出去,老薛家一向要脸面,何况家里还有两个最好面子的读书人,根本不可能会接受她一个出嫁的闺女回家门。 薛如意费力抓住桌脚稳住身形,李月桂却不肯松手,手上用力一拽,连带着桌子都跟着一起移动,摩擦在地面发出刺耳声响。 薛如意头皮吃痛,却死死抓着不肯松手,李月桂手上愈发用力,把薛如意的头发都扯掉了一大把。 两人谁都不肯松手,就在李月桂发狠的想要把薛如意的头发都揪光的时候,赵青松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来:“人呢?都死哪儿去了?” “来了来了,老爷,你回来了!”李月桂高声应着,一把扔开薛如意,转身去见赵青松。 “你这婆娘,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爷们在外面交游喝酒,是你一个妇人可以凑上前去的?” “李氏,我告诉你,你今天最后是真的有事找我,若是说不出来什么要紧事,你就给我滚回你娘家去。” “我赵家,不养你这种拎不请的妇人。” “老爷我休了你这个不着调的妇人,还能娶过年轻漂亮的女人!” 赵青松站在院子里怒喝。 赵家如今过得苦哈哈,菜里面别说油水,连点油星子都看不到,今天好不容易在外面遇到人请客,人家看在他是秀才老爷的份上了,大鱼大肉摆上桌,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结果他还没吃几口,李月桂就找去了,害得他在外人面前丢了脸不说,还没能吃尽兴。 因为请客的东道说,秀才娘子都找到这里来了,可见是家里有急事,赵老爷还是先回家看看才好。 他厚着脸皮多留了一会儿,又吃了两块肉,实在不好再呆下去,只能先回来了。 一想到满桌子大鱼大肉却没吃过瘾,赵青松就心痛。 李月桂在薛如意面前横得跟什么似的,在赵青松面前那是大气都不敢喘,哪怕赵青松说得这么难听,说要休了她再娶过年轻漂亮的女人,她都只当没听见。 李月桂陪着笑对赵青松道:“老爷,我是真的有事找老爷。” 赵青松冷冷看着她。 李月桂道:“老爷,你还记得我们家学文的亲事,原先订的,不是老薛家大房的闺女吧?” 赵青松喝道:“你个妇道人家,在这里瞎嚷嚷什么?人都娶进门几个月了,你瞎扯那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嫌弃薛家二房穷,从而向老薛家更换成亲人选这种事,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藏着掖着还来不及,赵青松自然不愿意多提。 他恶狠狠警告道:“你给我闭嘴!不管当初说定的是哪个,总之,娶进门来的人总不会是错的。” 李月桂一拍大腿:“哎哟,我的老爷,我跟你说,这儿媳妇,我们家是真娶错了啊!” 赵青松脸色一沉,刚要发火,就听李月桂噼哩叭啦飞快说道:“老爷,我跟你说,老薛家大房的人真是太可恶了。” “他们家看中学文,为了跟我们家攀亲,把好吃懒做的闺女薛如意嫁进我们赵家,就故意把薛家二房往穷里说来欺骗我们。” 赵青松骂人的话咽回去,问道:“什么意思?什么叫故意往穷里说欺骗我们?” 李月桂气愤道:“老爷,今天学文上街,亲眼看见薛家二房的闺女薛双双上街置办嫁妆。” “其他东西就不说了,光是陪嫁的首饰,就买的是纯金的,花了整整二十两!” 第一百七十四章 薛家大房的人怕不是把他当傻 二十两银子的纯金首饰做陪嫁?! 赵青松震惊了:“你确定没弄错?” 李月桂道:“哪儿能弄错啊,是学文亲眼看到的,他去问了银楼的伙计,二十两是银楼伙计亲口说的。” 赵青松倒吸一口凉气。 能陪二十两银子的金首饰,压箱银子就更不会少。 薛家二房嫁个闺女,最少要出四五十两银子! 不能跟有钱的地主、员外家相比,对于过日子的平头百姓来说,几十两银子一辈子都攒不下来! 薛家二房这还叫没钱? 这还叫薛家二房穷得一个子儿都没有? 老薛家大房的人怕不是把他当傻子耍吧? 李月桂还在继续絮絮叨叨:“老爷,你说说,薛家二房哪里穷了?” “哪家穷人嫁闺女,用纯金首饰陪嫁的?!” “老薛家大房这不是故意哄骗我们赵家是什么?!” “他们就是不要脸,想跟秀才老爷家里攀亲,所以就把薛家二房往穷了说,正好把他们老薛家大房好吃懒做、嫁不出去的闺女薛如意嫁进我们家!” “老爷,老薛家大房这么做就是骗婚,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赵青松咬牙切齿:“该死的老薛家,该死的薛福,骗人骗到我头上来了,我绝不放过他!” 李月桂当即道:“老爷,老薛家大房骗婚在先,这门婚事自然是不作数的,我们家可不能这么认了。” “要我说,我们直接把老薛家大房的闺女送回去,让他们把二房的闺女嫁过来。” 赵青松迟疑道:“这不太好吧?人都已经娶进门了,老薛家会同意我们这么做?” 倒不是他良心发现,而是他打从心眼里怵薛双双。 他堂堂一个有功名在身的秀才老爷,硬是被个小姑娘逼着写下保证书,简直是他一辈子都不能洗刷的耻辱。 如今白纸黑字还在薛双双手上呢。 这回要是再闹上门,谁知道薛双双会做出什么事来。 相比之下,李月桂这人就是典型的记吃不记打。 听到薛双双有如此丰厚的嫁妆,哪里还顾得上计较后果,早就把什么都抛在一边,只想按照自己的想法,连人带钱弄进赵家来才好。 李月桂道:“这有什么不好的的?” “本来当年跟我们家订下亲事的,就是薛家二房。” “是老薛家大房不要脸,自己找上门来,要把他们大房嫁不出去的小猖妇嫁到我们赵家,就对我们各种欺骗。” “老爷你就是为人太宽厚,所以才会让老薛家大房哄骗住,这是吃定了老爷会放过他们。” 赵青松被她奉承得十分舒服,装模作样道:“老爷我是读书人,自然要大度些,不能跟那些粗人一般见识。” 李月桂急得跳脚:“我的老爷哎,你大度也要看用在什么地方。” “像老薛家大房这样厚脸皮的,老爷你再对他们大度,他们都要爬到你头上屙屎了。” 赵青松脸色铁青:“不会说话你就给我闭嘴!” 什么在他头上屙屎,想想就觉得恶心! 李月桂也知道自己说得兴起,一不心小犯了赵青松的忌讳,不由讪讪道:“那什么,我不就是打个比方吗?主要还是说老薛家大房不要脸……” 见赵青松阴沉着脸瞪她,李月桂忙道:“那个,继续说老薛家。” “我们学文跟二房订的亲,老薛家却把大房的女儿嫁进我们家,这事不管说到哪里去都是我们有理,他老薛家还想不认账不成?” 赵青松对于薛家二房的银子也十分动心,嫁个闺女能出几十两银子的嫁妆,薛家二房的家底说不厚都没人信。 若是真的结了亲,到时候他们父子二人没有路费去赶考,作为亲家,薛家二房少不了要出银子资助他们父子。 就算薛顺不想给,也可以让薛双双回娘家去要! 眼看赵青松的神态有点松动,李月桂再加了一把火:“老爷,我们家学文以后可是要当大官的,现在被老薛家大房算计着娶了那么个抢堂妹婚事的小猖妇,以后走出去可不要让人笑话?” “这事要不解决好,你让他以后怎么见人?” 赵青松就道:“那能怪得了谁?谁让他自己当年死活不肯娶薛家二房的闺女?” 赵青松说到这里,忽然想到这点,对李月桂道:“你在这里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就算找上老薛家,逼得他们同意把薛双双嫁过来,也得你儿子肯娶才行!” “他当时可是说了的,要他娶薛双双,他就去死!” 李月桂听赵青松的口气,就知道他心里已经同意了自己把薛如意送回老薛家,再把薛双双娶进门的想法,当即眉开眼笑道:“学文年纪小,脸皮薄,发发牢骚的话,老爷怎么就当真了?” “老爷你放心,我的儿子我知道,只要老薛家同意把二房的闺女嫁过来,我保证学文欢欢喜喜把人娶进门!” 赵青松就道:“既然你这么说,那老爷我就去老薛家走一趟。” “老薛家的人欺瞒哄骗于我,总得给我个交待。” 李月桂忙道:“老爷,那些乡下人最是不要脸面,根本讲不通道理,老爷这样的读书人去跟他们讲道理,那是要吃亏的。” 赵青松觑了她一眼:“那你想怎么办?” 李月桂眼珠子转了转,说道:“要我说,不如叫上学志,学文两兄弟一起,我们一家人一起去,互相也有个照应不是?” “再把薛如意一起带上,直接把她送回老薛家就是,也让老薛家的人看看我们的决心。” 赵青松也觉得一个人上门不太保险,万一老薛家的人要动手,他身边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岂不是要吃大亏?要是两个儿子一起跟着去,也能让他多点底气。 赵青松点头道:“你说得不错,就按你刚才说的去安排好,明天都记得早点起,去白溪村。” “哎,哎,老爷我放心,我肯定安排好。”李月桂见说服了赵青松,十分高兴,明明一百六七十斤的身板,走路却跟要飘起来似的。 享福的日子就在眼前,当然值得高兴。 很快,赵学文就能再给她娶个又有钱又能干的儿媳妇回来,到时候,她只管买两个丫鬟回来,当个享福的老太太! 屋子里,薛如意只觉得全身发冷,悲凉又绝望。 第二天一大早,李月桂就将薛如意拖上牛车,和穿戴整齐的赵家人一起往白溪村赶去。 不过赵学志和刘春芳两人并没有跟着一起去。 刘春芳已经打定主意要分家,这种不要脸的事情,她才不会去掺和,打开窗户让赵学志冻了大半夜,早上人就起不了身,终于借着生病的由头把这趟躲过去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鸡飞狗跳的老薛家 对白溪村的村民来说,这个冬月与往年相比,实在是热闹多了。 村里的制糖厂已经开办起来,就在薛顺家的老屋里。 村民大会之后的第二天,里正挑选了村里几个壮劳力,花了几天时间,把薛顺家的老屋从头到脚都修了一遍,修得结结实实,跟推了重建也没什么大区别。 让村里不少人心里羡慕不已,只觉得薛顺家里真是占了大便宜,一座破得不成样的老屋租给村里,不但得了租金银子,还凭白让村里出钱出力给他修房子。 这样的好事,让他们都想把家里的房子租出去。 老屋修建好之后,由王家人全面接手规划,在靠近厨房的一头砌了好几个大灶,另一头的位置空出来,用来摊放竹匾,大灶和竹匾中间的空地,正好用来放置密封发酵的大木桶。 老屋后方,靠墙摆着的是新打出来的半人高长条木案,糖稀熬好之后,将放在这个位置摔打,拉扯成饴糖。 为了避免制糖方子泄露出去,老屋特意留了一间门窗完好紧闭的屋子,用来进行配料搅拌。 这道工序,将由王家人信任的本族弟子完成。 为了抢在年前赶出一批饴糖来赚钱,王家人把时间安排得十分紧凑,所有的准备工作以及制饴糖需要订制的工具,总共只花了五六天时间,并且这五六天时间,刚好把麦芽发出来。 因为是第一次尝试,哪怕已经看到薛顺拿出来的成品,所有人心里也都没什么底,并不敢一口气做太多,只蒸了五十斤糯米做尝试。 而且下料搅拌的时候,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太敢动手,最后是薛顺和林白翁婿俩个撸袖子上,王家人围在边上仔细看。 等发酵时间到了,过滤出来充足的糖水,倒进大锅里把糖稀成功熬制出来的时候,不止围观的王家人,薛顺和林白翁婿俩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他们也是第一次动手,心里捏着一把汗,比王家人还紧张好嘛。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几个王家人自己上手,把熬好的糖稀摔打拉扯成白胖软的饴糖。 自此,制糖厂正式开工。 从村里挑选了十来个干活利索的妇人,每天负责浸泡、蒸熟、摊凉糯米和熬糖稀,工钱每天十五文,都抵得上男人的工钱了。 又开出每天二十文的工钱,请了好几个干活勤快的男人干体力活,毕竟搬东西、摔打饴糖等等都是需要力气的活计,妇人做不合适。 做出来的成品饴糖,组织村里的年轻人挑着担子出去叫卖,每天开十五文保底工钱,每卖出一斤饴糖,村里给一文钱提成。 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要买点糖回去骗骗小孩甜甜嘴,只要担出去走得勤快些,赚来的工钱比去镇上干活强。 特别是有些伶俐的年轻人,人勤快嘴巴又甜,走村窜巷,遇到生意好的时候,一天能赚上百文。 往年这个时候,田地冻上了,下不了地,找不到活干,大家都缩在家里勒紧裤腰带,就为了省得点下来过年,饭都要少吃一顿。 这年制糖厂虽然开得仓促,但王家人上了心,把事情安排妥当,让村里人几乎家家户户都能从制糖厂得到实质的好处,大家手里有了进项,尝到制糖厂的甜头,干起活来更带劲了。 整个村子都呈现出一股热火朝天的景象。 与村里的热闹相比,老薛家人的日子那是非常不好过,简直不顺到了极点。 李招弟和王春桃替薛老太挨了族里的责罚,一人被打了十板子,紧接着又被押往祠堂罚跪,分摊在两人头上,一人半个月。 考虑到一个月后就过年了,为免老薛家过年不自在,族里决定通融一下,让李招弟和王春桃两人同时去跪半个月的祠堂,正好放出来的时候,还能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张罗过年。 李招弟和王春桃两人被关在薛家宗族的祠堂里,老薛家的家务一下子就压在薛老太身上。 老薛家也就是年轻的时候做过几天家务活,后来娶了儿媳妇,家务活都是儿媳妇干,特别是陈秋娘进门之后,整个老薛家的家务更是被二房承包了,薛老太每天就是走东家窜西家,到点了吃饭。 清闲了几十年,享惯了福的人,忽然一下再让她干活,那感觉简直不要太糟心。 一家大小的衣裳全都要洗,除了做饭,还得喂鸡喂猪喂牛,光是清理鸡窝、猪圈、牛棚,就差点要了薛老太的老命。 薛老太累得骨头架子差点散了架,天天在家里捉鸡骂狗,怪这个,怪那个,老薛家上上下下被她骂了个遍,几个小的被她指使得团团转,这个去割猪草喂猪,那个去放牛,那个去清理猪圈,那个去喂鸡…… 大房三房的孩子那是从小娇养长大的,以前有二房的孩子在前面顶着,他们从来没干过活,每天的任务除了吃就是玩。 三房薛明都十岁了,也从来没让他干过家里、地里的活,薛壮和王春桃一心要把他送去读书,但凡薛老头、薛老太说一句让他学着种地,就被薛壮和王春桃两人挡回去。 如今被薛老太指使着清理鸡窝、猪圈、牛棚这种最脏最累的活,光是闻着臭味,薛明都受不了,手里的耙子一丢就往外跑,结果脚下一滑,整个人摔进猪圈里,身上糊得全是独粪,刺鼻的猪牛骚味让薛明脸都绿了,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跑到院子里狂吐不止。 薛亮被安排去放牛,结果连人带牛一直掉进田沟里。 牛卡在里面,拉都拉不上来,最后是薛老头带着薛福、薛壮半扛半抬半拖上来的。 薛小宝去割猪草,带着背筐和草刀出去,空着手一路哭回来的,手上被割了都给老长一条口子,一直在流血,薛小宝以为自己快死了,哭得停不下来,一个劲打嗝。 最小的薛光,薛老太没让他出门,只让他去喂鸡。 薛光拿着几片烂菜叶子跑进鸡窝,鸡窝里的鸡整个炸毛飞起,咯咯咯咯乱叫,薛光还觉得好玩,把菜叶子直往前递,几乎要戳到鸡身上去,眼看着不管公鸡母鸡都直往后缩,薛光更来劲了,往前挪两步,蹲下身,把手里的菜叶子继续往前戳。 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的老母鸡发了狠,伸长脖子,重重啄在薛光手上,当场就啄出一个血口子。 薛光一屁股坐在鸡窝里,“哇”的一下哭声震天。 其他鸡被激起凶性,纷纷朝他啄过来,特别是两只大公鸡,直接给他脑门上啄了几个口子出来。 薛光捂着头,连滚带爬从鸡窝里滚出来,哭得连气都喘不上来。 整个老薛家鸡飞狗跳。 第一百七十六章 是不是要把家里的孙子都整死 薛老太把事情安排给几个小的,自己只负责做饭洗衣裳,原以为能轻松一点,谁曾想几个小的干活不会,反倒越帮越忙,让她多出来不少事情做。 薛老太手里的活本来就是做不完,这下还要张罗 干净衣裳给薛明和薛亮换,薛小宝和薛光不光身上脏兮兮的衣服要换下来,还有出血的伤口也得处理,一时间焦头烂额,恨不得多长几个身体才好。 偏两个小的一个哭得比一个大声,声音都传到院子外面去了,连隔壁都听得清清楚楚,弄得邻居跑来打探情况,还以为老薛家出了什么大事。 薛老太气得破口大骂:“哭哭哭,一个个就知道哭!干啥啥不会,光知道哭有什么用?” “白吃了那么些年的饭,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就算用来喂狗,那狗也知道对我摇尾巴,可你们吃了那么多饭,除了给我闯祸,还会干什么?” “养着你们吃白饭有什么用?!” 薛老太边骂,手里还不停,手指头使劲戳薛明和薛亮脑门上,当场戳出深深的红印子。 薛明、薛亮痛得呲牙裂嘴,忍不住“嘶”的一声:“奶奶你轻点!” 他们不说还好,这话一说,更是激起薛老太的怒气,当即抓起一个晾衣架,劈头劈脑往两人身上打去:“我还管不得你们不成?” “我让你们不干活,我让你们好吃懒做!” “不干活还不服管教,谁给你们的胆子顶撞我?” 薛明、薛亮两人万万没想到,薛老太会直接动手。 以前这种待遇都是薛石才有的,薛石经常被薛老太打,薛老太还不许他哭,不许他跑,不然就打得更重。 那个时候,他们就会在一边看热闹,幸灾乐祸,添油加醋,让薛老太把薛石打得身上没一块好肉。 听着薛石吃痛却不敢哭喊出来,只能小声抽泣,他们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有时候甚至会等薛老太打完之后,他们冲上去再打一次。 如今轮到他们自己挨打,才知道这滋味一点也不好受。 薛明、薛亮尖叫着,捂着头四下逃窜,不叫薛老太打到。 薛老太以前打薛石的时候,从来不许他跑,只叫他站在原地挨打,打起来那是要多顺手有多顺手,如今薛明、薛亮竟然敢跑,让薛老太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挑衅,更是大怒。 她在老薛家一向说一不二,那股泼辣劲儿上来的时候,就连薛老头都轻易制止不住,何况是几个小的? 薛老太冲上前去,一手扯着一个,把他们拖到院子里,按跪在地上,薛明挣扎着爬起来想跑,被她一脚踹在膝窝处,又重重跪倒在地。 薛老太恶狠狠道:“给我老实跪这儿,谁敢跑我打断他的腿!” 她说着还不解气,手里的凉衣架又重重在两人身上劈头劈脑打了十几下。 薛明、薛亮到底是没经什么事的孩子,被她的凶狠吓到,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只能抱着头任她打。 薛小宝和薛光两个早就吓傻了,薛老太也没放过他们,伸手一指两人:“你们两个,一起给我过来跪着!” 薛小宝瘪了瘪嘴:“奶奶……” 薛老太厉喝一声:“过来跪!不然我打死你!” 薛小宝吓得一哆嗦。 他平日小霸王似的,那是因为大人都惯着他,如今薛老太发怒,那凶狠的样子早让他吓破了胆,自然不敢不听话。 薛小宝和薛光两个挪到薛明薛亮边上,乖乖跪下来。 薛老太指着几个小的交待道:“都给我跪好了,我没让起来,你们谁要是敢起来,我就打断谁的腿。” “都给我仔细想想,家里的活要怎么做,明天要是还干不好活,就不是让你们跪那么简单了!” 灶上还有活计在等着,薛老太骂完几个小的之后,又急火火的赶去做饭,不然薛老头和薛福薛壮回来没饭吃,又得唠叨她。 她在灶间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 冬天的地面非常冷,院子里四面透风,连个遮挡的东西都没有, 就更冷,几个小的跪在地上,只觉得一阵阵凉气直往膝盖里钻,两条腿疼得都要断掉了,再到最后,更是痛得连知觉都没有。 等薛老头和薛福、薛壮父子三个回到家,就看到四个孩子面无血色、东倒西歪的跪在院子里,蔫蔫儿的已经去了半条命。 三人大吃一惊。 加快步子来到几个孩子面前,薛老头去抱最小的薛光,薛福去抱薛小宝,薛壮一把拉起大儿子薛明,再去抱薛亮。 薛明根本站不稳,薛壮一松手,他又往地上滑,唬得薛壮连忙伸手拉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几个孩子身上俱是冰冷,就这么贴着他们,就让他们感觉到冷气嗖嗖直往身上钻。 薛福问道:“小宝,大冷天的,你们跪在院子里干什么?” 薛小宝好半天才缓过来,一把搂住薛福脖子,“哇”的一声哭出来:“是奶奶,奶奶说不跪就打死我们!” 他一哭,薛亮和薛光也扯着嗓子哭。 薛光哭喊道:“奶奶说她不让我们起来我们就不准备起来,不然就要打断我们的腿!爷爷,爷爷,我的脚好痛,是不是要断掉了?我不要变成瘸子!” 薛亮更是哭得撕心裂肺道:“爹,我手被刀割破了,流了好多好多血,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薛老头、薛福、薛壮父子三人都惊呆了。 这才注意到四个孩子身上都十分狼狈,薛明身上糊着猪粪,薛亮身上裹着泥,薛光和薛小宝身上不但沾着鸡屎,草屑之类的脏东西,而且还一块红一块花的都是血。 薛老太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的锅铲点了点几个小的:“你们再哭,再哭我把你们的嘴都缝起来!” 几个小的刚才就被她吓到了,一见她就吓得直哆嗦,连忙把哭喊声咽回喉咙里,薛光更是因为咽得太急,呛得直咳嗽,咳得脸都紫了,差点憋不过气,还是薛老头见情况不对,侧着用力拍了拍他背,才算让他缓过劲来。 薛老头脸色铁青,沉得能滴出水来,对薛老太怒喝道:“你要干什么?是不是要把家里的孙子都整死,你就高兴了?” 薛老太挥舞着锅铲,高声道:“好你个死老头子,没事找事是吧?我管教一下几个小的怎么啦?我难道还管不得家里的孙子?” 薛福忍不住道:“娘,小宝才八岁,他知道什么?你要让他跪在冰冷的院子里?” 薛壮也抱怨道:“大哥说得是,娘你要管孩子,可以跟他们好好说,作什么让他们跪在院子里吹冷风,冻坏了怎么办?” 第一百七十七章 让四弟和大海都回家种田,谁 薛福、薛壮以前看薛老太搓磨二房两个孩子,从不觉得如何,还会在边上说一句:“小孩子就应该好好管教!” 现在轮到他们自己家的孩子受搓磨,两人自然有意见。 薛老太这人,一向是图她自己好过的,以前有二房的孩子顶在前面任她打骂,她看着大房三房几个小的,就一口一个乖孙。 现在二房分出去了,再没有人由着她出气,自然要把脾气发在大房三房的孩子身上。 现在薛福、薛壮两兄弟当她的面抱怨,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薛老太挥着手里的锅铲,怒骂道:“让他们跪怎么了?难道我还罚不得他们?” “一个个半大小子,让帮着家里干点活,净帮倒忙。” “老太婆我手里的活都干不完,他们倒给我找些事情来做。” “看看他们身上的衣裳,还不是要我洗?不用你们出力,你们自然说得轻巧!” “有本事这些衣裳你们不要叫我洗,自己去洗干净,我就不说。” 薛老头脸色十分难看,喝道:“你给我闭嘴!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你见过哪家的妇人不洗衣裳,让男人动手洗的?” “你就不怕把老薛家的脸都丢尽了?以后老薛家的男人还要不要出去见人?” 这个死老太婆,当真是越老越不着调了。 “怕丢脸就别挡着我教训孙子。”薛老太蛮横道:“我自己的亲孙子,我打得骂得,别说只是让他们跪在院子里,我就是要打死他们,他们也得乖乖站着让我打!” 这次三房两个孩子都挨了打,而且打得还挺重,薛壮忍不住道:“娘,大嫂和春桃刚替你挨完打,又在替你跪祠堂受罚,你不说多照顾点几个孩子,倒是在家打起她们的儿子来了!” 薛福如今对李招弟的意见,但是对薛小宝是心疼的,当即附和殴薛壮的话:“老三说得对,娘,你儿媳妇在替你受罚,你倒是有力气在家打孙子。” 几十岁的人了,还被族里罚打罚跪,这么丢人丢份的事儿,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薛老太根本不许人提。 现在薛福、薛壮不但当她的面提这件事,而且说得这么不客气,可真是捅了马蜂窝! 薛老太大怒,气得把手里的锅铲直接往薛福身上砸过去,骂道:“我是她们的婆婆,李招弟和王春桃替我挨罚是应该的!” “你们两个不孝子,娶了媳妇忘了娘!” “我一把年纪,在家里侍候完老的侍候小的,给你们洗衣做饭,没得你们一句好话,倒还在我面前给你们媳妇儿抱不平来了?” “我看你们嫌我这个老太婆活着碍了你们的眼,想直接把我气死,你们好自己当家做主!” 薛福连忙抱着薛小宝往边上躲,还是被锅铲柄从脸颊扫过去,半边脸都乌青起来。 薛福气得半死,语气不善,说出来的话更加不客气:“娘,你这是打了孙子还不够,现在开始打儿子逞威风了?” “只会在窝里横算什么本事?你有这精力打骂儿子孙子,倒没精力干家务活?要指使着几岁的孙子出力?” “你有这精力,怎么不自己去族里挨打挨罚?” “你自己闯的祸事自己担,自己去族里挨打挨罚,别让两个儿媳妇顶替,家里的活计她们自然会干好,不用你侍候完老的侍候小的!” 薛壮紧跟着道:“娘,你要是不想干家里的家务活,现在就去祠堂大嫂和春桃换回来,你自己去跪祠堂,家里的活计自然不用你干!” 薛老头听他们两个越说越不像话,喝斥道:“你们两个也闭嘴!” “怎么跟你们娘说话的?老大家的老三家的替你们娘挨打挨罚,那是她们的孝心,说出去都会被人称赞的。” “被你们这么一说,成什么了?” 薛福、薛壮撇撇嘴,什么孝心,真以为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薛老太没想到两个儿子会一起针对她。 李招弟和王春桃替她挨打挨罚这件事,虽然用孝道压着她们同意,薛老太也知道自己占不住什么理,可在教训孙子上头,薛老太自问是占着大道理的。 薛老太指着几个小的对薛福、薛壮道:“我让他们干活怎么了?” “你们自己看看,几个小的被你们教成什么样了?” “一个个都是半大小子了,村里哪家哪户有小子这么大的时候干活不是一把好手?” “不管是下田种地,还是放牛喂猪,谁家的孩子不干活?” “你们两个,自己不会教儿子,把儿子惯得除了吃什么都不会,还不许我管教他们?就算说破天去,也没有这个理!” “你们不是要好好说吗?那你们就好好跟他们几个小的说清楚,要是明天,我交待给他们的活计再干不好,我还打他们!” 薛老太骂骂咧咧道:“我就不信了,别人家的孩子都能干活,他们几个就干不得活!” “真以为自己比谁金贵不成?” “真要那么金贵,就不要出生在老薛家,出生到有钱的大户人家去,呼奴唤婢,有人侍候,那就金贵了。” “既然不会投胎,出生在我们家,就得认命干活!” “庄稼人,谁家也没有养着半大小子不干活白吃饭的理。” 薛福道:“小宝才八岁,那么小能干什么?” 薛壮忙道:“我家薛光更小,才六岁!” 薛老太嗤笑一声:“八岁还小?六岁怎么了?” “当年薛石五岁开始干活,放牛喂猪割猪草,人还没有背筐高,你们当时可是说过,五岁已经不小了!” 薛福、薛壮脸色十分难看。 这种时候,他们才是真后悔把二房分出去。 以前所有事情,都有二房在前面顶着,薛老太的火气怎么也烧不到他们两房头上,现在倒好,二房分出去了,薛老太一不高兴,就找他们大房三房出气。 薛壮沉着脸道:“娘要指使孙子干活我是没意见,不过薛明过完年就十一岁,家里是不是该把他送去读书了?” 薛老太冷笑:“一天到晚读书读书,读什么书?家里连饭都要吃不上了,哪来的银钱供他读书?” “十一岁的半大小子,正是下地的好年纪,多学学怎么把田种好才是正理,老头子年纪大了,家里这十几亩田,以后正好交给他打理。” 薛壮咬牙:“这不可能!我绝不会把薛明留在家里种田。” “家里供得起四弟读书,供得起大哥家的大海读书,凭什么到我儿子头上就供不起了?就要留在家里种田?” 薛壮冷笑:“既然家里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供不起读书人,那就让四弟和大海都回家种田,谁也别读书!”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不想活了就去死! 薛壮一句话让薛老头、薛老太、薛福齐齐变了脸色。 都说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 根子。 薛贵那就是薛老太的眼珠子,心头肉。 从出生开始,就被薛老太寄于厚望,从小没舍得让他干活,但凡家里有好吃的、好穿的,都先紧着薛贵,等到了十岁就直接送去读书。 别说让薛贵种地,就是田里地里的作物让他认,他都认不清。 薛老太一心指望薛壮考功名,当大官,她就能当官老爷家的老封君,到时候奴婢环绕,可不就享福了? 在薛老太这里,整个老薛家无论是谁都得为薛贵让路! 如今薛壮竟然敢说让薛贵回来种田? 薛老太气得直接跳起来,随手抓过门边的扫帚,就往薛壮身上打去:“我打死你个黑了良心的!你就这么看不得你弟弟好,要这么断他前程?老四是读书人,你让他回来种田,那你干什么?” “反了天了这是!” “老太婆我还没死呢?家里的事情什么轮到你来安排?” “想不叫老四读书,除非我死了!” 薛老头喝道:“老三闭嘴,你瞎说什么?!让家里好好的读书人回来种田,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你想让族里和村里都看我们老薛家的笑话吗?” 大房有读书人,在这件事上跟薛老头、薛老太是同一个战线的。 薛福沉着脸:“老三,大海马上就要下场秀才了,你不盼着他点好,考个秀才回来,倒让他回来种田?你这个叔叔就是这么当的?” 薛壮手里抱着薛亮,边上还挨着薛明,一下子躲避不及,倒被薛老太结结实实打了两扫帚。 薛壮冷笑:“读什么书?读书不要钱?” “家里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凭什么还要供着两个壮劳力去读书,却叫半大小子去种田?” “既然供不起那就谁也别读!” “我辛辛苦苦赚回来银钱,上交给家里供这个读书供那个读书还不够,还得让我儿子当牛做马给大房四房种田?” “你们不叫我儿子读书,你们的儿子也别想读书。” 薛老头震惊道:“老三,你怎么能这么想?” “不管是老四还是大海,只要他们能够考取功名,为官做宰有出息,你不也跟着一起沾光?” 薛贵读了十来年书,前年十七岁才考取童生,去年十八岁,已经下场考过一次,却没考中秀才,准备明年开春再下场。 薜大海更是直到今年才考了个童生,也准备明年下场考秀才。 老薛家那是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两个读书人身上,只希望这叔侄两个,明年下场都考中秀才回来。 就算不能两个都考中,至少也要考中一个。 这么一来,老薛家这十几亩田地就可以不用交税,还能免徭役、赋税。 薛老头自然想说服薛壮,让他歇了送薛明读书的心思,专心把薛贵和薜大海两个供出来。 薛壮却不听他的,依然冷笑道:“爹你也不用说这些话来哄骗我,四弟跟大海有出息,孝敬爹、娘跟大哥大嫂,那是儿子孝敬老子、娘,天经地义,可没听过谁给哥哥和叔叔敬孝的。” “说名不好听的话,四弟和大海在县里读书,回家的时候,四弟给爹娘买东西,大海给大哥大嫂买东西,什么时候给我这个做哥哥的和做叔叔的买过东西?” “连我家三个孩子,也没见他们买点什么东西回来哄一下。” “他们买东西的钱难道不是家里给的?难道就没有我赚来的?” “所以,话别说得那么好听。” “与其指望四弟和大海以后有出息让我沾光,还不如指望我自己儿子读书有出息。” 薛老头哑口无言。 说起来,也是老四跟大海不会做人,大把大把从家里拿钱出去读书,回来的时候连买点零食给老三家的孩子甜甜嘴都不知道。 两人反倒是卯着劲攀比, 老四给他跟老太婆买东西,大海就给老大两口子买。 拿钱的时候说是读书,从公中出的钱,买起东西回来各人的私产,也难怪老三心里会有意见。 可老薛家是真的供不起再多一个读书人了。 二房分出去之后,家里的田地没人打理,收成肯定会降低,到时候供两个读书人都会更吃力,哪来的钱,再供薛明读书? 也不可能真的按薛壮说的那样,把家里两个读书人叫回来种田。 那之前那么多年的书不是白读了?读书的钱更是全都打了水漂,叫人怎么甘心? 薛老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沉默。 “我打死你这个眼皮子浅的不孝子!”薛老太却是气得狠了,挥向薛壮的扫帚更是又快又急:“你自己不孝,一年到头不晓得买东西孝敬我这个老太婆,还不许老四买东西孝敬我?” 薛壮可不是薛顺,会老实站着不动任由薛老太打,当扫帚再次打过来的时候,抬手抓住扫帚就是用力一扯一丢。 薛壮冲着薛老太冷声道:“他有本事自己赚钱买东西孝敬你,那才是真的孝敬!拿着家里的钱,拿着我赚来的钱给你们买东西,也好意思说他孝敬?” “你们每年给我二三十两银子,我保管也跟他一样,每年给你们买一两银子的东西做孝敬!” “不,我还可以加倍买东西孝敬你们,买二两银子!” “你们倒是给钱啊!”薛壮冷笑:“这样的孝子谁不会做?!” 薛老太被他扯得一个踉跄,“哎哟”一声,整个人直往地上栽,双手在半空胡乱挥舞,想要保持平衡,结果还是没稳住,扑在地上摔了个五体投地。 薛老太趴在地上,双手用力拍打了地面:“这日子没法过了,我亲生的儿子都不听话,还要对我动手啊!” “老天爷你开开眼,快劈死这个敢打我老婆子的不孝子……” 薛老头喝道:“五六十岁了,还满地打滚,你丢不丢人?还不快给我起来!” 薛老太愈发撒泼得厉害,高声道:“我怕什么丢人?你的好儿子对我动手你教训他,倒来嫌我丢人?” “我不活了!活着干什么?活着也是让你们气死!” 薛老头气得两边的太阳穴突突突直跳,冷着脸厉喝道:“不想活了就去死!上吊投河随便你,少在这里哭嚎,丢人现眼的东西!”说着抱起薛光进了屋。 薛福、薛壮也各自抱着孩子进屋去了。 薛老太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冲着薛老头扑过去:“你个死老头子,黑了心肝的,是不是巴不得我死了,你好讨过一个?” “我告诉你,我还偏不死了!” 薛老头一不小心,被她在脸上挠出几条印子。 第一百七十九章 赵家人找上门了 薛老头忍无可忍,一巴掌把薛老太打翻在地,表情阴鸷,语气冰冷:“你再这么不着调,就给我滚回娘家去!” 这个老死太婆,一天到晚专门给家里闯祸。 要不是她一直往死里苛待二房,把二房当牛做马还不让吃饱,二房会反抗得这么厉害,最终从家里分出去单过? 二房要是不分出去,现在家里的田有人种,活有人干,大房三房相安无事,家里还跟以前一样安安稳稳过日子,哪来的这么多事? 既然把二房分出去,那就自在一点,别管二房怎么样,只管把老薛家的日子过好就可以了,可这死老太婆非得搅得家里不得安生,没事就想找二房麻烦,结果倒好,二房的麻烦没找到,反倒是自己打碎了宗族香火上的神龛,又是挨打又是挨罚,还得出银子。 半强迫着让二房出银子,让大房三房的媳妇替她挨打挨罚,她还不消停,只是在家里做点家务活,就能把大房三房的孩子整得半死。 要不是她对几个小的又打又骂,老三也不会在这种时候非得闹着要家里把孩子送去读书。 老薛家哪来的钱再供一个读书人? 他为了打消老三的念头,正在绞尽脑法想办法,指望说服老三以老薛家的整体益为重,全力把老四和大海两个读书人供出来。 结果这死老太婆在这种时候还要激怒老三,这是非得把老薛家整垮才高兴是吧? 薛老头并会不承认,正是因为他这个一家之主的纵容,才会让薛老太往死里苛待二房一家的,他只会把这些过错都推到薛老太一个人身上,觉得老薛家如今所有的不顺利,都是薛老太造成的。 当务之急,是不能让薛壮继续闹下去,至于薛明读书的事,能拖一天是一天,到时候再说。 而薛壮之所以忽然闹起来,是因为薛老太打骂孩子。 薛老头眯着眼睛看向薛老太:“自作自受的东西,不教训你还来劲了!” “一个妇道人家不知道干活,反倒指使这个去干,指使那个去干,这些活都被你指使几个小的干完了,那你干什么?” “这些年养懒了你的骨头,你倒连自己该做的本份都不知道了。” “明天要是再让我发现你打骂几个小的,指使他们干活,让他们跪在外面吹冷风,我就休了你!” “连家务活都干不好,你就给我从老薛家滚出去!滚回你娘家去问问,看看有哪个妇人是不干家务活的!” 薛老太捂着脸,震惊的看着薛老头:“好你个死老头子,有了儿子孙子,就不把我老太婆当人看!” “你们父子才是一家人,就我老太婆是外人,我为这个家累死累活几十年,到头来,你们父子一家亲,倒是容不下我!” 薛老头一脚踢在薛老太身上,冷漠道:“你累死累活?给我赶紧起来,今天要是累不死你就别活!要不你就直接躺地上等死!” 薛老太被他的狠戾语气吓到了,乖乖从地上爬起来。 薛老头喝道:“还不赶紧去摆饭!爷们干了一天活回来,要是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还要你这些妇道人家干什么?” 薛老太捂着脸去厨房,薛老头对薛福、薛壮道:“老大,老三,把孩子带回去换洗干净出来吃饭。” 薛壮从薛老头手里接过薛光,一手抱一个,招呼大儿子薛明回房换衣裳,薛福也抱着薛小宝回去。 几个小的早已被大人之间的争吵惊呆了,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憋得脸红脖子粗的,乖乖被带回去。 薛老太被薛老头狠狠警告了一顿,第二天也不敢继续指使几个小的干活,只能自己一个人干,只是看向几个小的眼神,恨不得把他们抓起来打一顿,几个小的被她看得心惊胆战,头天被打被罚跪的阴影还在,根本不敢留在家里,全都跑外面去,只等吃饭时候,看到薛老头,薛福,薛壮回家的时候,再跟着一起回去。 薛老太连个出气的人都没有,心里一口气憋得厉害,喂猪的时候,拿棍子把猪使劲戳几下都不解气,可怜两头猪被她戳得嗷嗷直叫唤,背上的皮都青了。 赵秀才一家赶到白溪村老薛家的时候,老薛家的男人和孩子都还没有出门,正坐在桌上吃早饭。 一碟咸得发苦的咸菜,一盘杂粮窝头,一锅糙米粥。 老薛家四个大人,四个小孩全坐在一桌,一人手里拿着一个窝头在啃,再端着粥碗喝一口。 赵秀才一家人起得早,没吃早饭就出门了,此时看到老薛家一家大小吃东西,肚子就不受控制的咕咕叫起来。 门口,李月桂咽了咽口水,笑道:“亲家,吃早饭呢这是?” 老薛家的人看到赵秀才家一大清早摸上门,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这不年不节的,一个招呼没有,这是干什么来了? 薛老太这几天被薛老头教训了,心里憋着气,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薛老头不知道赵秀才家里来干什么,也不打算出面,只给薛福使了个眼色,让他自己去招待。 至于薛壮,自从前几天为了薛明读书的事情,跟老薛家摊牌之后,就一直板着个脸,薛明读书的事没有结果之前,他是没什么好脸色的。 几个孩子看了一眼赵秀才家人,就低下头继续吃饭。 就连薛小宝看到赵学文这个亲姐夫,也只当没看到。 小孩子在某些时候是非常记仇的,当时赵学文来迎亲的时候,别说喜糖,连瓜子壳儿都没让孩子们看到一片,他们要喜糖的时候,赵学文还冲他们发火。 孩子们心里都记着呢,这个时候自然不理他。 所以,一桌子人,只有薛福站起来招呼赵秀才一家:“亲家来了,难得难得,快请进来坐。” 其实薛福也是不愿意招待赵秀才一家的。 这赵青松简直不是个东西,当时想跟他们大房结亲,就说得比唱得好听,说什么等两个孩子成亲后,他可以多多指点薜大海,让他明年下场多几分把握。 可结果呢? 结果等他们大房把薛如意嫁给赵学文之后,他再去找赵青松,让他指点一下薜大海,赵青松根本就当没有这回事,只敷衍的拿了两本书给他,让他给薜大海看,还说他当年能考中秀才,就是因为看了这两本书。 这是骗鬼呢吧?! 就算薛福没读过书,也知道不可能凭着两本书就能考秀才,真要这么容易,那不是谁都能去考秀才了,这世上的读书人还会这么少? 赵家这根本就是在算计他们大房。 只不过薛如意已经嫁过去了,赵青松好歹有个秀才功名在身,很多事情薛福也就没法计较,只能打破门牙和血吞,不过心里对赵家那是提防又提防。 赵家想要从他们大房再弄到什么好处去,那是不可能的。 第一百八十章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薛福把赵秀才一家招呼到另一张空着的桌子坐下,又去厨房拿了几个干净的碗来,给几人一人倒了一碗水:“这大冷天的,路上风大,吹坏了吧?大家喝口热水暖暖身子。” 就是没招呼几人吃饭。 老薛家的早饭是算到人数做的,也就是一家大小将将够吃,要是赵秀才家只来个把人,大家一人匀一点出来,也能将就混个七、八分饱,可赵秀才家一来四口人,这要是招呼他们吃饭,老薛家人就全都要饿肚子了。 本来嘛,若是平常李招弟在家的时候,最多就是上灶再做一回。 可如今李招弟在跪祠堂,家里做饭的人是薛老太,本来就不情愿干活,这几天又一直不高兴,让她再做一次早饭,那是想都别想。 薛福不想去触薛老太的霉头,省得到时候老薛家又闹得鸡犬不宁,所以赵秀才一家人想在老薛家吃早饭的想法那是注定要落空的。 薛福道:“如意,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你要回娘家,也不知道提前给家里带个信,而且这么大冷的天,怎么好让你公公婆婆还有学文陪着你一起吹冷风?” 这话明着是训斥薛如意,其实是在说赵秀才一家不懂礼数,大清早不打招呼就上门。 赵青松自从考上秀才之后,那是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被薛福这么一说,脸面上就觉得挂不住,又自诩读书人,跟粗鄙的乡下人计较这种小事有失身份,只好当作听不懂,低头喝水。 李月桂端着碗,眼睛不停的往饭桌面上瞟啊瞟,可惜老薛家的人只当看不到,根本没人搭理她。 李月桂愈发觉得老薛家人小气,连顿早饭都不舍得招待他们,那明年他们家老爷跟学文去考试的时候,就更不能指望从老薛家借钱了。 这样抠门的亲家,对他们赵家当真是一点用都没有,不赶紧踹掉,还留着过年吗? 原本为了先蹭一顿饭才摆出的好脸色早就崩不住了,听到薛福这么说,当即把手里的碗往桌子上重重一放,说道:“可不就是不懂事!” “她一个妇道人家,自己有了身孕不知道,还敢跟学文动手,把我们赵家的金孙弄没了!” 此言一出,薛福大惊,这才发现薛如意的脸色十分难看,而且身上的衣裳十分单薄。 薛福忙进屋去拿了件袄给薛如意披上:“如意,你,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薛如意是被李月桂直接从床上拉出来推上牛车的,身上自然没穿什么厚衣裳,一路牛车坐下来,早就冻僵了,下车进门的时候也是李月桂给她推进来的,只是老薛家的人没注意到。 此时披上一件袄子,身上才缓和过来,抬起自进门就一直低着的头,问薛福道:“爹,我娘呢?” 她要找李招弟,告诉李招弟赵家人的真面目,让李招弟给她做主。 跪祠堂这种事实在是不好当着外人说。 薛福看她脸如金纸,说话有气无力,好像随时要倒下去,忙道:“族里有事,你娘要在那里呆几天。” 薛如意没想到李招弟会不在家,那谁来给她做主? 她心里一片绝望,再次低下头去。 薛福眼看着原本朝气蓬勃的薛如意此时死气沉沉,心里大为不忍。 按道理,闺女小产这种事情,怎么也轮不到他一个当爹说什么,可现在李招弟在跪祠堂,薛老太摆明了不高兴,他要是不管薛如意,就没有人管了。 薛福就道:“如意,你既然小产了,怎么不好好在家里休息?就算要回娘家,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大冬天的吹冷风,你这是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 就算流了孩子不是小事,赵家人也不能不顾薛如意的身体,大清早带着人找上门。 这是要干什么? 他们赵家人把孩子弄没了,还想找老薛家的麻烦? 何况大房就一个闺女,虽然没有儿子那么重要,也是被从小疼到大的,此时遭了这么大的罪,薛福自然对赵家不满。 薛福看向赵学文的目光就不善起来,声音严厉:“学文,如意年纪小见识不够,不清楚这其中的厉害,你是她的相公,怎么也不劝着点,就由着她胡闹?” 李月桂一听就不乐意了,高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们家闺女把我们家金孙弄没了,还想要我儿子哄着?你们老薛家的好家教,养出来的闺女祸害我们赵家,还想不负责任?” 李月桂说话就说话,偏要逮上老薛家,薛老太大怒,心里憋的那口气一下子就往上冲,喝道:“李月桂你闭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薛如意嫁进赵家,出了事那是赵家的责任,跟老薛家什么关系?你满嘴喷粪乱嚼蛆,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李月桂相公孩子都在边上,那是胆气壮得很,何况她今天就是冲着老薛家来的,现在要是退缩,等下还怎么跟老薛家的人谈条件? 所以李月桂毫不示弱对薛老太道:“你们老薛家做得出来,还怕让人说?” 薛福皱眉:“亲家母,如意嫁进你们赵家,就是赵家的人,孩子也是在赵家流掉的,怎么就成了老薛家的责任了?” 李月桂冷笑:“可别喊什么亲家母,我可没那个福气,做你们老薛家大房的亲家母!” 此话一出,老薛家众人齐齐变色。 薛福“蹭”一下站起来:“赵秀才,你们赵家这是什么意思?” 赵秀才咳了一声,说道:“薛福兄,这事呢其实是这样的,这个吧,当年跟我们赵家订下儿女婚事的是老薛家二房,可你们老薛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却把大房的闺女塞给我们赵家。” “这,不地道啊!” 薛福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赵秀才想说什么就明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赵秀才看了李月桂一眼,自己端起碗喝水。 李月桂收到他的暗示,知道赵秀才是读书人,有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丢了读书人的脸面,所以这种时候,就该是自己这个秀才娘子出面了。 李月桂轻蔑道:“意思就是,你们老薛家这是骗婚!必须得给我们一个交待,得向我们赵家赔礼道歉。” ““大房的闺女我们赵家给你们送回来了,你们老薛家把二房的闺女嫁过来才行!” “不然,我们赵家就去县衙告你们老薛家骗婚!” 老薛家的人全都惊呆了。 “放屁!”薛老太用力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碗筷都跳起来。 她大怒道:“你们赵家当我们老薛家是什么?我老薛家的闺女,由得你们赵家说娶就娶,说不娶就不娶?” 薛如意听到这里,眼神终于亮起来。 第一百八十一章 亲家,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李月桂被薛老太拍桌子的声音吓得一跳,定了定神,用比薛老太更大的声音喊道:“你们老薛家骗婚还有理了?” “明明当年跟我们家订下的是二房闺女,结果却把大房的祸害嫁进我们赵家。” “如果你们大房闺女真是个好的,我们赵家也就认了。” “可结果呢?你们老薛家塞给我们赵家的是什么货色?” “好吃懒做,挑事生非,目无尊长,不睦妯娌,不敬公婆。” “自从进了我们赵家的门之后,就没干过一天活!” “说她两句,还有本事跟男人动手,跟我这个做婆婆的动手!” “把我们赵家的金孙,就这么生生折腾没了!” “这种闺女,你们老薛家也好意思放出来祸害人?” “我们赵家跟你们老薛家什么仇什么怨哪这是?” “也难道要让她顶替二房的闺女嫁过来,不然这样的闺女,谁家也不敢要!” 薛老太被她气得倒仰。 这门亲事当时分明是赵家嫌弃二房穷,百般暗示老薛家更换人选,把大房的闺女嫁过去,如今倒有脸上门来倒打一耙。 一个嫁出去的薛如意薛老太并不看重,但却不能任由赵家这么行事,不然以后岂不是人人都可以欺上老薛家? 更何况,薛贵和薜大海开春就要下场考秀才,若是家里背上个骗婚的罪名,对两人的名声肯定有影响,就算为了这个,薛老太也不可能让赵家把薛如意送回来。 何况论起骂架,薛老太就没怕过谁。 薛老太冷笑一声:“真是笑话!” “我们老薛家光明正大嫁闺女,又不是偷摸把人送过去的?” “你儿子亲自从老薛家大房把薛如意接出去,一路接进赵家的大门,揭盖头的时候,你们赵家更是一家大小都在场,是不是弄错了人你们赵家不知道?” “现在过了几个月,还有脸跑上门来说弄错了人?” “一家子不要脸的东西,狗屁的读书人,想白睡我们老薛家的闺女,也要看我们老薛家同不同意!” 这话说得又糙又难听,赵秀才和赵学文两个读书人被薛老太骂得抬不起头,。 李月桂倒是不怕粗鄙,脸红脖子粗的喊:“什么叫白睡你们老薛家闺女?我们赵家是花了银子把人娶回去的。” 薛老太立即道:“既然你自己都说了,薛如意是你们赵家花银子娶回去的,哪来的什么骗婚?” 李月桂:“不是,我们要娶的是二房的闺女薛双双,是你们老薛家骗婚,硬把大房薛如意塞给我们。” 薛老太高声道:“那按你这么说,你们赵家想娶的是二房闺女,你儿子却把我们家大房闺女睡了,这是强 奸!” 李月桂急了:“这怎么就是强 奸了?薛如意那是学文娶回家的媳妇儿,学文睡自己媳妇儿天经地义。” 论起吵架,薛老太可是有几十年的丰富经验的,骂人专揭短,句句都打脸,十个李月桂捆一起也不是薛老太对手,这不,说着说着,没说几句,就被薛老太饶进去了。 薛老太蔑视的看她一眼,骂道:“不要脸的贱妇,连儿子媳妇房里那点事都要拿出来说,你儿子睡你儿媳妇的事情,你跟我个老太婆讲什么?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这话说得真是太不讲究了,别说赵秀才父子,就连老薛家几个男人都听不下去了,特别是还有几个孩子在场。 薛壮把手里的碗一放,带着几个孩子出去了,这事跟他们三房不相干,他也懒得听。 李月桂脸都憋红了,什么叫她把儿子睡儿媳妇的事情拿来说嘴?分明是薛老太左一句白睡,右一句白睡,倒来说她? 李月桂被她气得理智全失,冲上前去抬手就打,边打边骂:“你个吃多了屎的老虔婆,满嘴喷粪!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薛老太这几天在薛老头那里受了气,做不完的家务活更是让她怒火高涨,正愁没地方发泄,李月桂正好送上门来,薛老太哪还会客气。 抓头发,扇耳光,挠脸,踢小腿肚……两人扭打在一处。 李月桂胜在年轻,薛老太胜在经验丰富,一时难分胜负。 赵秀才和赵学文自诩读人,站在原地高喊几声:“停手,不要再打了!”“真有辱斯文!”这样的话,根本不上前阻止。 薛老头倒是上前拉架,不过人嘛,都有个远近亲疏,拉个偏架那是太正常了。 本来李月桂仗着年轻已经占了上风,结果薛老头一拉架,好嘛,李月桂反倒被薛老太压着打。 薛福没理会打架的薛老太和李月桂,而是一把拎过赵学文,喝道:“赵学文,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好好的闺女嫁给你,不过几个月,就被你折磨得死气沉沉,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个交待,我就打断你的腿!” 赵学文打起架来连薛如意都打不过,何况是薛福一个壮劳力? 一下就被他抓着不能动弹,脸都吓白了,结结巴巴撇清道:“岳,岳父大人息怒,如意,如意之前一直都好,如今看上去不太好,可能是因为小产的缘故,与小婿,与小婿无关。” 薛福抬起的手顿了顿,女人小产最是伤身,这也说得过去。 赵青松连忙上前一把将薛福拉开:“亲家,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薛福面色稍霁,这才手一松放了赵学文。 赵学文连退几步,最后竟趁人不注意,一溜烟跑了。 薛老太和李月桂两人已经打结束了,因为薛老头拉偏架,李月桂被薛老太打得十分惨,脸上不但挠了几条,还青肿了好几块,头发也被扯掉几缕,发髻散落,衣裳零乱。 相比之下,薛老太只被她挠了几下,外加打了一巴掌,当真是非常轻微了。 李月桂又气又痛,眼泪都出来了,指着赵秀才骂:“你是死人啊, 没看到我都快被老薛家的人打死了。” 赵青松皱眉道:“粗鄙不堪,有辱斯文!” 李月桂气不打一处来:“斯文斯文,斯文能当饭吃?” “老薛家的人都知道打架的时候一起动手,两个打我一个,你怎么就不知道上前帮忙?” 这个时候,也不叫什么老爷了。 薛老头道:“秀才娘子可别乱说话,老头子看你们打得不可开交,好心拉架,怎么就两个打你一个了?” “老头子我真要打女人,你还能站在这里说话?” 李月桂:“……” 李月桂还想说什么,赵秀才不耐烦对李月桂道:“好了,别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赶紧把自己打理一下。”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个疯婆子也没什么两样!” 第一百八十二章 神特么未婚夫! 赵学文从老薛家一溜小跑出来,总算松了口气。 刚才真是吓死他了。 想到薛如意现在那副死相,还害他差点被薛福打一顿,赵学文心里的厌恶就重了。 薛如意这个女人,嫁妆也不肯拿出来用,还敢对他动手,他肯定不会要她了。 本来他当年订下婚约的人就不是薛如意,而是二房薛双双。 他赵学文这样风度翩翩有才学的读书人,媳妇儿就应该是薛双双那样陪嫁丰厚、长得好看、勤快听话的。 因为有婚约在,他小时候跟着家里大人来过几次老薛家。 那时候薛家二房还没分出去,他每次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几岁的薛双双跟个陀螺似的忙个不停,只能抽空到他面前来打个招呼,立马又得去干活。 那个时候的薛双双身上穿着补得看不出来本来样式的旧衣裳,个头又黑又小,他很不喜欢,也从不主动跟她说话,心里对这门婚事不知道多抵触。 反倒是大房的薛如意,从小就穿着好衣裳,没干过活的姑娘白白净净,看起来就比别人好看。 再后来大了一点,十几岁头上快要谈婚论嫁的时候,赵学文一想看到薛双双那黑瘦的样子就非常讨厌,生怕记忆出错,还偷偷跑到白溪村看了一回。 确实是又黑又瘦又小,低着头做事,胆小又懦弱,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反倒衬得薛如意又好看又活泼。 他回家后立即就发了狠的闹起来:要是让他娶薛双双,他就去死! 加上薛家二房穷得很,一家子在老薛家做牛做马不招人待见,他们家要是跟二房结亲,得不到什么好处,所以他爹娘也就依了他,把主意打到薛家大房的闺女身上,暗示老薛家换人。 那个时候薛如意确实比薛双双好看啊! 而且大房比二房有钱,在老薛家的地位也更高,不管从哪方面来讲,他娶薛如意都比娶薛双双划算。 可谁知道世事竟变得这般快,薛如意三朝回门的时候,他还远远看过薛双双一眼,根本不像明天那样耀眼。 这才短短几个月时间,怎么就养得这么好看? 赵学文越想,心里就越后悔,脚下的步子从开始的漫无目的,随处乱走,到有意识的想去找薛双双。 走了几步才想起来,他不知道薛家二房从老薛家分出来之后住在哪里,这样乱走根本找不到人。 好在还可以找人问。 如今白溪村干活的人多,路上人也多,赵学文很快就问到薛双双家的地址,迈开步子就往村子西边走去。 薛双双和林白两人这会儿正吃过早饭,一起前往四合院。 离成亲的时间越来越近,东西光买回来不行,四合院还得布置,两人这几天都在忙着这件事。 林白笑呵呵的,只差掰着手头数日子了:“双双,还有十二天,我们就成亲了。” 薛双双:“……林白哥哥,你也知道还有十二天,那红灯笼那么早挂上去干什么?” 林白:“我高兴啊。再说十二天很快就过去了。” 薛双双:“成亲头一天再挂红灯笼贴喜字也来得及啊。” 林白道:“喜字成亲头一天来贴,红灯笼早点挂上去,看着喜庆。” 薛双双:“四合院都没住人了,这村子西边一共也没几户人家,喜庆给谁看?” 林白看着她,认真道:“给我自己看。” “双双,我是真的高兴。” “我要成亲了,我有你了,有家了,以后就不是一个人了。” 薛双双心里柔 软成一片,想到他那离奇曲折的命运,更是心疼。 她说:“林白,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跟你成亲,我也很高兴。” 林白眉梢眼角全是笑意,整个人都散发出着愉悦的气息。 他一把握住薛双双的手,摩挲着她的手背,说:“你现在告诉我了,我听到了,你以后可想抵赖可不行。” 薛双双抿了嘴笑:“抵赖肯定是不会抵赖的,至于以后会不会变得不高兴,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林白立即保证道:“我肯定不让你不高兴。” 薛双双斜睨他一眼,满目风情,宜嗔宜喜:“林白哥哥,光会用嘴巴说不算哦。” 林白道:“我以后会做给双双看的。” 两人温情脉脉,气氛美好得不得了。 赵学文就是这个时候冲过来的,上前用力扯开两人握着的手,非常煞风景。 林白反应快,一把将薛双双护在身后,喝道:“你干什么?” 赵学文板着脸训斥林白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无耻之徒,大庭广众之下,拉着双双的手想做什么?” 卧槽,这人是有病吧! 薛双双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谁啊你?我的事你管得着吗?” 赵学文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薛双双,语气伤心道:“双双,你怎么能不认识我?” 这人不止有病,还病得不轻! 薛双双道:“你是哪号牌面上的人物,我凭什么要认识你啊?” “麻烦让让,别挡着路。” 他一个风度翩翩的读书人,自认才貌双全,怎么说也做了薛双双这么多年的未婚夫,才不相信薛双双竟然一点认不出他! 故意的,薛双双肯定是故意的! 薛双双一定是因为自己娶了薛如意,没有娶她,让她不得不匆匆和一个命硬名声的人订下亲事,所以生气了,这才故意不认自己。 赵学文想,生气才好,生气了才说明薛双双心里一直忘不了他。 他只要告诉薛双双,之前会娶薛如意,完全是受了老薛家的蒙蔽,是老薛家骗婚,并不是他的原因。 他要让薛双双明白他心里其实最想娶的人一直是她。 只要薛双双能明白他的心意,想来一定会感动。 这个时候,他再提出来,愿意娶薛双双过门,薛双双肯定会高兴的投入他的怀抱。 一个是才貌双全、风度翩翩的读书人,一个是命硬克人的煞星,选哪个当夫婿还用说吗? 只要薛双双同意嫁给他,老薛家不同意也没用。 本来他就跟薛双双有婚约,老薛家还敢不认不成? 赵学文心里想了这许多,其实也只是过了一瞬间。 他指着自己对薛双双道:“双双,你真不认识我了?” “我是你未婚夫啊!” 薛双双目瞪口呆。 一瞬间只觉得天雷滚滚,狗血淋头。 特么赵学文这个渣男,这是发的什么疯? 神特么未婚夫! 他不要脸,自己还要脸呢! 之前背信弃义悔婚另娶之事她就不说了,如今已经娶了薛如意,还敢说是她的未婚夫? 真以为她不敢打他吗?薛双双捏了捏拳头。 林白比她动作更快,“砰”一拳打在赵学文脸上! 第一百八十三章 林白哥哥,打得好! 赵学文“哎哟”一声,捂着脸直往后倒:“你怎么随便打人,还有没有点王法了?” 他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还不忘对薛双双道:“双双,这登徒子被我识破就随便打人,可见心思狠毒,你少跟他接触,省得把你也带坏了……哎哟!” 话音未落,脸上又挨了林白一拳。 林白心里的怒气就跟火山喷发似的,止都止不住。 赵学文这个混蛋,跟双双订了亲又悔婚,差点毁了双双一辈子,就算双双性子坚毅,不把那些流言当回事,名声到底也受到些影响。 如今好不容易那些流言淡了下去,双双也马上要跟自己成亲了,结果赵学文这个渣男,已经娶了薛如意,又过来纠缠双双,这是嫌双双的名声太好,不败坏干净不罢休是吧?! 当着自己这个正牌未婚夫的面,就敢自称是双双的未婚夫,他真当自己是死的吗?! 林白把怒气表现在他的拳头上,下手毫不留情。 赵学文这人四体不勤,连薛如意都打不过,对上身强力壮的林白,别说还手,连躲都躲不过去。 林白一拳在他脸上,把他的鼻血砸出来,喝道:“满口胡言,我打死你!” 赵学文有心在薛双双面前表现,被打得鼻血都出来了,也强撑着没有拔腿就跑,而是一边躲,一边抹着鼻血回嘴:“你这登徒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粗人?敢打我?!” 林白冷笑:“打的就是你!” 赵学文叫道:“我和双双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插手?” “双双本来就是我未婚妻,我们从小订下婚约,凭什么不能说?” “哎哟……双双,你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帮忙去喊人?” “没看见你未婚夫都快被人打死了?快去喊人!” “哎哟……你这个登徒子,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林白的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正好,我也不想放过你!” 他一脚把赵学文踹出去,冷声道:“赵学文,你不是想知道我是哪里冒出来的粗人吗?” “我告诉你,我是双双的未婚夫!” “记住了,我叫林白!” “双双的事情,自然有她自己做主,但你敢冒犯双双,我就打得你满地找牙!” 林白说着,再次冲上前去,一拳砸在赵学文脸上,打得他半边牙齿松动,嘴角溢出血沫子。 赵学文震惊的看着他,再看看薛双双,含糊不清道:“双双,你怎么能和这么个坏了名声的命硬之人订亲?” “连他亲生父亲都把赶出家门,他怎么配得上你?” “双双……” 林白一拳砸在他另一边脸上:“双双的名字也你能喊的?你敢再喊一声试试!” 赵学文另一边牙关也全部松动,嘴里一片血腥味:“你……” 林白恶狠狠道:“你一个成了亲的男人,当着我的面就敢对我未婚妻不敬,还敢冒充是双双的未婚夫,我打你还是轻的!” 薛双双道:“林白哥哥,打得好!” 自己挨打薛双双竟然大声叫好? 赵学文不可置信的看向她:“双……” 刚喊了一个字,就对上林白凶狠的目光,赵学文当即吓得一哆嗦,只觉得身上的伤更痛了! 他生生把薛双双的名字咽回肚子里,一脸痛心疾首的说道:“你以前那么善良,现在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肯定是被林白带坏了!” “双……薛,薛姑娘,我知道,我知道,你会变成现在这样,该怪我,是我当时没有被老薛家蒙骗,没有及时娶你,所以你才会这么自曝自弃,和林白这种名声不好的人订下亲事。” “双双,哎哟……你听我说,老薛家骗婚,我跟薛如意那场婚事根本不作数!” “我已经跟家里说清楚了,我要娶你!” “我本来娶的人就应该是你!” “双……咳,我知道你跟林白订亲肯定不逼不得已。”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嫌弃你跟他订过亲的,你只管放心嫁给我,以后我们两个好好过日子。”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样的渣男,简直渣到外太空,说他是癞蛤蟆都抬举他了! 薛双双忍不住直接爆了粗口:“我特么嫌弃你!” 林白把她握着的拳头掰开,安慰道:“双双,别气。” “你要是不高兴,我再去打他一顿!” 赵学文被薛双双说得呆了一下,又怕林白当真再打他一顿,吓得又往后了几步,还不忘对薛双双解释道:“你,你听我把话说完。” “我知道你心里介意薛如意,你不用把她放在心上,真的,我已经把薛如意送回老薛家了。” “我爹、娘现在正在老薛家说我们两个的婚事!” “这下你高兴了吧?” 高兴,怎么不高兴? 她特么的都高兴的想杀人了! 薛双双眯起眼睛:“林白哥哥,打他!” 林白拳头捏得“喀喀”响,走上前去,拎着赵学文的衣领就是一顿狠揍,而且这次揍的全是身上一些打上去特别痛,却看不出来明显伤口的位置。 赵学文痛得连声惨叫:“薛双双,你不可以这么对我!” 薛双双冷笑:“为什么不可以?” “赵学文,你一个读书人不知礼仪廉耻,敢在我面前胡说八道,你要做好被打的准备。” “你给我听好了,我薛双双从来跟你没关系!” “你们赵家跟老薛家当年订下的婚约,人选也不是我薛双双。” 赵学文叫起来:“你胡说!当年订下的人明明就是你!” 林白眼里闪过一丝狠戾之色,一拳冲着他门面打过去,直接打掉他半嘴牙。 赵学文“嗷”的一声惨叫,张嘴吐出一口带着牙齿的血水:“林白,你要是把我打死了,你就等着抵命吧!” 林白冷冷一笑:“那也是你先死!” 心里害怕这个时候终于占了上风,把对银钱的贪心全数压下去,赵学文扯着嗓子尖叫起来:“救命啊救命……林白打死人了,快来人救命啊!” 村子西边虽然偏僻,还是住着几户人家,听到赵学文这么凌厉的惨叫声,就有人探出头来打探情况。 待看清薛双双看在一边,而林白正压着个人在打的时候,倒让这几户村民吃了一惊。 印象中,林白一向斯文,就连当年他命硬的名声最盛的时候,有时候无缘无故被村里人讹钱,也从没跟人动过手,现在打人打得这么狠,也不知道那人怎么得罪他了。 几个年纪大的人看到这种情况,怕林白把人打出个好歹,到时候吃官司,连忙上前去劝。 “别打了别打了,有什么事,和和气气说清楚!” “打架解决不了问题,林白,你还是先停手再说。” 第一百八十四章 抵命就抵命!我今天一定要打 林白只是为了狠狠教训赵学文一顿,可没打算因为赵学文这个渣男把自己搭进去,自然不会把他打死打残。 他一脚把赵学文踹翻在地,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厉喝道:“你再敢到双双面前纠缠,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给我滚!” 声音冷得如同淬了冰,赵学文忍不住一哆嗦,手脚并用爬起来,跌跌撞撞跑了。 临走的时候也不安份,还敢当着众人的面,回头对薛双双道:“双双,你等着,我一定会来娶你的。” 几个劝架的人目瞪口呆,看向薛双双的目光颇有些微妙。 林白气得直往前冲:“我打死他!” 薛双双连忙一把拉住:“林白哥哥别去,这种人渣,打死他你还要给他抵命,不划算!” 薛双双抓得紧,林白怕把她伤了不敢用力挣扎,气得眼睛都红了:“双双松手!” 想也想得到,赵学文这么一喊,他倒是痛快了,薛双双的名声又被他败了个干净。 而且以赵学文的无耻,以后还不知道借着那个早就不存在婚约做出什么事情来。 碰到这种人渣,双双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林白被气得差点失去理智:“抵命就抵命!我今天一定要打死他!” 薛双双瞪他一眼:“你给他抵命了,我怎么办?你是想让我还没过门就当寡妇是吧?” 他们两个换过庚贴八字,只等到了日子成亲,薛双双已经算是林家的人了,林白这会儿要是出事,薛双双还真就成了望门寡妇。 林白:“……” 薛双双抬手戳他:“去呀,去打死他呀,怎么不去了?” 林白就像个憋足了气的气球,忽然被人在上面扎了个孔,那股怒气一下子全泄了:“双双,我错了!” 薛双双斜睨他一眼:“你哪里错了?” 林白老老实实道:“我不该行事冲动,不计后果,为了个不值当的人,不把自己当回事。” “双双,你别生气,我以后遇事一点想清楚,肯定不会这样了。” 薛双双怒:“林白你太过份了,这认错认得真是一点诚心都没有。” 林白低声下气:“双双,我是真的知道错了。” 薛双双:“我不信!你连自己错在哪儿都不清楚,你知道什么错?” 林白:“……” 该说的他都说了,是真的不知道错哪儿! 不过媳妇儿生气了就得哄。 林白一把握住她戳在自己胸脯上的手,要多诚恳有多诚恳的说道:“是是是,是我不对!” “是我态度不端正,没有认识到真正的错误是什么,更不应该随便哄骗双双,双双怎么生我的气都是应该的。” “双双,你看,为了避免我下次再犯错,你告诉我错哪儿了吧?” 薛双双说:“你最大的错误在于,根本没为我考虑。” “你就光想着自己逞英雄了,光想着打人,嗯,厉害得很呢,还打死人抵命就抵命!” “你那么厉害,你成什么亲了?” “你一个人过日子就好,也省得以后遇到事情,你图痛快打死人,自顾自抵命去了,留下我当寡妇的好。” 这是怕他行事冲动,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地,双双就连劝阻都说得跟别人不一样。 林白保证道:“双双,我以后绝不随随便便做出让自己抵命的危险行为。” 薛双双似笑非笑看着他:“随便你啊,反正命是你的,给不给人抵命,那是你的权利和自由。” “不过你要是什么时候去给人抵命了,就别怪我就带着你的财产嫁给别人。” 林白:“……” 双双这个威胁当真是别具一格,好吓人! 林白垂头丧气道:“双双,媳妇儿,我真知道错了。” 薛双双笑眯眯摇了摇他的手,说道:“不过我知道林白哥哥那么冲动,想把赵学文打死,都是为了我,所以要谢谢林白哥哥为我出头,为我打人。” 林白立即高兴了:“以后双双想打谁只管告诉我,我还给双双出头!”要是身后安条尾巴,肯定已经摇个不停。 薛双双严肃道:“林白哥哥,打人是不对的。我们都是斯文人,要学会跟人讲道理。” 林白:“双双说得对!” 边上几个劝架的老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人。 薛顺这个闺女可真是不得了。 这还没过门呢,就把林白收拾得服服贴贴,要多听话有多听话,一点看不出刚才把人往死里打的凶狠样子。 这世上的妇人要都跟她一样厉害,把男人管得服服贴贴过日子,就会少很多是非。 几人摇了摇头,各自散了。 被赵学文这么一闹,两人也顾不上去四合院,而是返回薛家,趁薛顺还没出门,要把这件事跟他说一声。 薛顺听到赵学文竟然这么无耻,还敢以薛双双的未婚夫自居,并且当众放话说要娶薛双双,气得差点冲去老薛家找赵秀才一家拼命。 林白连忙一把拉住他:“薛叔,薛叔你消消气。” “薛叔,赵家真存了这种龌龊的心思,用不着你去老薛家找他们,他们肯定得找上门。” 薛顺狠狠一拳捶在桌子上:“他们还敢找上门?看我不打断赵学文的狗腿!” 薛双双道:“爹,你打断了他的腿还得给他花钱请大夫,付汤药费,这多不划算?” 薛顺也是气得狠了,说道:“我情愿出银子给他请大夫,也要打断他的腿。” 薛双双:“……” 他薛顺爹现在财大器粗啊,都知道用银子砸人了。 薛双双道:“好,反正都是花银子请大夫,那就把赵学文两条腿一起打断!” 薛顺:“……” 这闺女脾气比他还暴躁啊。 薛顺下意识去看林白,生怕他因此对薛双双印象不好,一边喝斥道:“双双,你一个姑娘家,别学得这么野蛮。” “还打断别人两条腿,你看看你自己小身板,能打得过谁?” 薛双双无辜道:“又不是我自己动手,说说也不许吗?” “爹你放心,以后打人的事情有林白呢。” 林白忙点头:“双双说得对,薛叔你放心,以后动手的事情有我呢,不会叫薛双双吃亏的。” 薛顺:“!!!” 他这是白操心了,他闺女连打手都训练好了! 陈秋娘忧心忡忡道:“顺子哥,赵家要是非得让我们双双嫁过去可怎么办?” 当时就是为了怕赵家缠着不放,才会匆匆忙忙给双双订了亲事。 没想到还是避不过去,这都已经到了双双成亲的当口,赵家竟然闹上门,要不是林白这孩子对双双一心一意,赵学文今天这么一闹,换个人听了那些不着调的话,说不定还真得跟双双退婚。 赵家这么做,根本就是想彻底败坏双双的名声,逼得双双不得不嫁进薛家! 第一百八十五章 林白哥哥那么喜欢你 薛双双对陈秋娘道:“娘,没事儿。” 她冷笑:“赵秀才白纸黑字写的保证可还在我手上呢。” 薛顺和林白倒是眼前一亮,倒是忘了赵家还有这个把柄捏在薛双双手里,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只陈秋娘还有些不放心的问道:“那个有用?” 薛双双斩钉截铁道:“有用!” 陈秋娘再看看薛顺和林白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就彻底放下心来。 一家人索性都不出去,留在家里等赵家的人上门,就连六岁的薛石都没出去找小伙伴玩,对薛双双表示:“姐姐,石头跟林白哥哥量起帮你打坏人。” 薛双双一把捏住他肉嘟嘟的小脸,笑眯眯道:“石头还小,打人的事让林白哥哥来,站在边上给林白哥哥加油就可以了。” 薛石使劲把头往后仰,把自己的脸从薛双双手里解救出来,不高兴道:“姐姐你太过份了,我帮你打坏人,你还捏我的脸!” 薛双双道:“我那是喜欢石头才会捏石头的脸。” 薛石撇了撇嘴,鄙视的看着她:“骗人!林白哥哥那么喜欢你,我也从没看他捏过你的脸。” 忽然躺枪的林白:“……” 哎玛,在岳父岳母面前,被小舅子说自己很喜欢媳妇儿,真是让人不好意思呢。 薛顺和陈秋娘连忙看向别处,假装没听见。 从头到尾,只有薛双双不觉得薛石这话有什么问题,反而一本正经的继续忽悠小豆丁。 薛双双说:“捏脸是对小孩子表示的喜欢,我是大人,不能捏脸。” 对小孩子的喜欢难道不是亲亲抱抱举高高? 小豆丁天真的问:“那对大人表示的喜欢,是什么?” 薛双双道:“对大人的喜欢,那当然是……” “双双!”陈秋娘高喊一声,警告的看了她一眼。 这闺女真是愁死她了,多大的人了,嘴巴上还没个把门的,什么都敢往外说,也不怕让人笑话。 林白连耳朵尖子都红了,低声对薛双双道:“石头才几岁,你跟小孩子乱说些什么?” 薛双双觉得自己挺冤枉,她又不是真的没脑子,怎么可能跟薛石说什么少作不宜的话? 薛双双委屈道:“我没说什么呀,我就是想说,对大人的喜欢,就是跟那个人一起毠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可是你们都不让我说。” 这就尴尬了。 林白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朵,不自在道:“那我也不知道你是要说这个。” 薛双双看着他通红的耳朵尖,忍不住伸手揪了一下:“你为什么总是红耳朵尖啊?” 林白:“……” 这下好了,红的肯定不止耳朵尖,保证全身都红了。 双双胆子可真大,薛叔薛婶都在这里,她就敢动手揪自己耳朵。 薛双双哪里是胆子大,她完全就是下意识的行为,揪完之后就发现不对,一抬头,果然薛顺和陈秋娘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薛双双:“……” 她发誓,她真不是故意的! 薛石恍然大悟:“原本对大人的喜欢,就是揪耳朵吗?” 这误会可大了。 薛双双忙对小豆丁道:“当然不是!” 薛石:“可你刚才揪林白哥哥的耳朵,我看到了。” 薛双双:“那是林白哥哥耳朵上有脏东西,我帮他拿开。” 小豆丁“哦”了一声,并不是很相信。 赵学文跌跌撞撞的跑回老薛家,没等进屋,还在院子里就开始大声道:“爹,娘,你们别在这里浪费时间,薛双双他们又不住在这里。” “我刚才去找双双了,已经跟她说了我要娶她。” “爹,娘,我们快过去,她家现在搬到白溪村西边去了。” 李月桂一听,也不再跟薛老太浪费时间,起身就往外走,边走边道:“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看我家学文多聪明,知道直接找事主。” “你们老薛家大房不要脸换了二房的亲事,现在二房愿意把这门婚事纠正过来,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李月桂得意洋洋的说道,结果一抬头,看到赵学文青紫肿 胀的脸,当即吓得大叫一声:“学文,学文,你怎么了?” “天杀的,哪个不得好死的,把我儿子打成这样?” “老爷,老爷,这事你可不能不管。” “你是秀才老爷,我们儿子是读书人,在白溪村却被人打成这样,这不是完全没把你这个秀才老爷放在眼里吗?” 赵秀才大怒:“我这就去找里正,让他给我个说法。” 赵学文道:“爹,是林白打的,他现在薛双双家里,你直接把里正带过去,保管能堵着他的人。” 赵秀才答应一声,气呼呼去找里正了。 李月桂则是拉着赵学文上下打量:“学文你怎么样?要不要紧?我们赶紧回去请大夫……” 赵学文不高兴的打断她的话:“娘,你怎么连事情的轻重缓急都分不清楚?我们今天来白溪村是干什么的?什么事都还没办好,现在又返回镇上去,那不是白跑一趟了吗?” 李月桂被儿子训得讪讪道:“娘这不是担心你被人打出个好歹……好好好,娘知道你的意思,这就跟你去薛家二房,把你跟薛双双的婚事订下来再说。” 这真是把老薛家人都当成死人不成? 薛福一把掐住赵学文,骂道:“已经娶了我的女儿,还想再娶别人,做你的春秋大梦!” 赵学文差点被他掐死,不断挣扎:“救,救命!” 李月桂情急之下,拣起一块石头往薛福头上狠狠一敲。 “爹!” “老大!” 薛福软软倒了下去,老薛家院子乱成一团,趁没人注意,李月桂扶起赵学文,母子二人拔腿就跑,倒比赵秀才先赶到村子西边。 等看到薛家新盖的房子,李月桂张了张嘴,骂了一句:“老薛家大房黑了心肝的,还敢说二房没钱。” “薛家二房要是没钱,能盖得起这么大的青砖大瓦房?” 为了银子,为了薛双双的丰厚嫁妆,李月桂斗志昂扬,对赵学文道:“走,娘今天就帮你把这个有钱媳妇弄回家里去。” “娘以后帮她管嫁妆,让她专心服侍我儿读书。” 李月桂冲上前去拍门:“开门!” “薛双双你给我出来!” 薛顺一家本来就等赵家人上门,此时听到李月桂的声音,齐齐从屋里走了出来。 薛双双把人堵在门口问:“秀才娘子找我有什么事?” 赵家人太无耻,万一进了屋赖着不走岂不是麻烦? 李月桂几次想进屋里去,都被薛双双拦住了,不由气得半死,怒道:“薛双双,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怎么说也是你未来的婆婆,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 敢跑到我家门口来撒野,不打 薛双双挑了挑眉:“你说,你是我未来的婆婆?” 李月桂倨傲的抬着下巴,用鼻孔看人:“算你还有点眼力。” “看在你跟我儿有婚约的份上,你只要乖乖给我认个错,刚才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不过你必须得保证,以后进了我家的门就要听从管教,好生服侍我儿。” 李月桂的声音很大,一下子又把附近几户人家都招出来了。 正好这个时候,赵秀才也把王方木请到了。 这么一来现场倒有十几口人,看上去闹哄哄的。 听到李月桂这么说,各种各样的眼神全往薛双双身上看去。 这要是不能说清楚,那薛双双以后的名声可就全坏了! 陈秋娘气得直打抖:“秀才娘子,你怎么能这么乱说?” 李月桂高声道:“我哪里说错了?难道我儿没有跟薛双双订过亲事?既然我儿跟薛双双订过亲事,我不是她未来的婆婆是什么?” 这话说得就特么无耻了。 就算赵学文以前跟薛双双确实有过婚约,可赵学文早就另娶了,薛双双也已经重新说亲,马上就要成亲了,跟赵家半点关系没有。 李月桂算哪门子的未来婆婆? 就连林大山家里的余丽,因为当时挑唆着林传宗不认亲哥哥,致使林白兄弟断亲,现在都不敢以薛双双未来的婆婆自居。 更别说赵学文娶的也不是别人,而是老薛家大房薛如意。 当时非得悔婚另娶,现在又揪着婚约不放,老薛家这一辈总共就两个闺女,赵家这是一个都不想放过? 薛双双也是倒霉,好好的名声,被赵家毁了一次又一次。 大家都替薛双双捏着一把汗,薛双双自己倒是不慌不忙。 她并没有直接回答李月桂的话,而是转向林白道:“林白哥哥,她是你爹新续娶的妻室?” “可是不对呀,你家里继母健在,又生了林传宗,就算你爹再抬女人回家,那也只是个妾室。” 薛双双蔑视的看了李月桂一眼,说:“一个妾室,哪有什么资格当我的婆婆?!” 众人刚刚还在同情薛双双, 这下倒是全都哈哈哈笑出了声。 跟薛双双订亲的是林白,两人马上就要成亲了,李月桂口口声声说是她未来的婆婆,那岂不是成了林大山的婆娘? 林白反应很快,立即道:“我不知道我爹什么时候抬了这样一门妾室进门,不然把我爹自己请来认认看。” 薛双双点头:“也好,若这位大婶真是你爹抬回家的妾,却在这里妄图冒充妻室,这么不规矩的妾就该好好教训。” 李月桂整个人都懵了,怎么就几句话的功夫,她一个秀才娘子就变成某人的妾了?这让她以后怎么做人?! 赵秀才更是脸色难看,李月桂再不好,那也是他婆娘,无端端跟另一个男人不不清不楚的扯在一起,这要是传出去,他这秀才老爷的脸都丢尽了。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林白已经抬手招过边上一个看热闹的小孩儿,给了他几个铜板让他去把林大山找来。 小孩儿得了铜板,一溜烟跑了,赵秀才一家喊都喊不住。 李月桂这个时候才猛然反应过来,跳起来叫骂:“什么妾?” “薛双双你个瞎了眼的小贱蹄子,瞎了你的狗眼才认不出老娘。” “老娘是秀才娘子,是赵秀才家的正头娘子!” 薛双双皱眉道:“我才不信。” “如果你真是赵秀才的正头娘子,怎么会不知道赵秀才家两个儿子都已经娶亲?” “有哪个当娘的,会连自己儿子有没有娶亲都不知道?” “可见是你这妇人胡说八道,还妄图冒充秀才娘子。” 李月桂又急又怒,冲过来就想动手:“薛双双你个小贱蹄子胡说八道,看我不扯烂你这张贱嘴!” 薛双双抬起一脚把她踹出去,冷笑道:“你一会儿冒充我未来的婆婆,一会儿又冒充秀才娘子,被我拆穿了就要打人,疯了不成?” 李月桂“哎哟”一声,一连退了好几步都没能稳住,还是赵学文一把将她扶住,才避免摔倒在地。 她骂道:“薛双双你个贱蹄子敢打我?我家秀才老爷就在这里,你打我这个秀才老爷的正头娘子,就是在打秀才老爷的脸!” “闭嘴!”赵秀才脸色十分难看,李月桂简直把她的脸全丢尽了。 赵学文对着薛双双指责道:“你怎么能打我娘?” “薛双双,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你刚才让人把我打成这样,看在我们有婚约的份上,我已经大度不跟你计较,你现在怎么还敢对我娘动手?” 李月桂骂道:“好你个薛双双,原来我儿身上的伤是你让人打的,” 薛双双好笑的看着这母子两个,说道:“因为你们该打啊!敢跑到我家门口来撒野,不打你们打谁?” 赵学文恼羞成怒道:“薛双双,你不要太过份!” 李月桂跳起来:“薛双双,你赶紧给我们下跪磕头道歉,再赔十两银子的汤药费,不然就等着我家老爷去县衙告你故意伤人!” 薛双双冷笑着打断她的话:“打你们就打你们了,有本事你尽管去县衙告我!正好让我见识一下秀才老爷的威风。” 赵秀才听不下去了,他对王方木道:“王里正,我妻儿在你们白溪村被殴打致伤,还请你们白溪村给我个交待。” 王方木看了看赵秀才,说:“交待?赵秀才想要什么交待?” 赵青松道:“除了赔汤药费,还要把动手打人的交出来,任由我们赵家处置。” 王方木冷笑:“你们赵家的人,几次三番来白溪村胡言乱语,败坏我白溪村姑娘的清白名声,真以为我白溪村的人好欺负?” “赵秀才,你既然管不好家里人,就不能怪我们替你管教!” 薛顺和林白给村里办了个制糖厂,就凭这个,白溪村就得全力护着他们一家。 赵青松愕然。 刚才他去请里正,说儿子被林白打伤的时候,让里正走一趟的时候,王方木二话不说就来了。 他还以为自己这个秀才身份总算派上用场,王方木之所以这么积极,一定是看在自己秀才的面子上。 可是现在怎么回事? 王方木过来不是为了帮他的? 赵秀才又急又怒:“王里正,难道我妻儿被你们白溪村的人打了,我还不能讨个公道?你们白溪村这么欺负人,就不怕我去找县老爷主持公道吗?” 王方木冷冷看他一眼:“秀才老爷不用在这里恐吓我们,我们农村人虽然胆小,也不会任由别人欺上门来不作声。” 人群外传来一声大喝:“里正说得对。赵青松,你不是要去县衙吗?我现在就跟你去!”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大伯,动手的时候记得留一条 王方木冷冷看赵青松一眼:“秀才老爷不用在这里恐吓我们,我们农村人虽然胆小,也不会任由别人欺上门来不作声。” 人群外传来一声大喝:“里正说得对。赵青松,你不是要去县衙吗?我现在就跟你去!” 众人回头,就看到老薛家一行人气势汹汹的赶来了。 说话的人是薛福,他头上包着白布,靠近后脑的位置印出一大块血渍。 赵学文和李月桂两个一看到老薛家的人出现,全都吓得瑟瑟发抖。 赵学文是想到刚才差点被薛福掐死,李月桂是想到自己砸了薛福一石头,现在老薛家的人找过来,肯定不会罢休。 赵青松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一个个的都来和他作对? 他说要去县衙,那就是一句场面话,连威胁都算不上,他知道,白溪村的人根本不怕。 何况,县衙是那么好上的? 别看他有个秀才功名,可以见官不跪,可也就是见官不跪这点好处了,想要让县太爷另眼相看,他还没那个资格。 只有名次拔尖的禀生,才受县衙看重,每月还有禀米可领,像他这样秀才名次落在后面,差一点就落选的,还真不能让人另眼相看。 也就是农村人读书不易,更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看到个读书人都觉得很了不起,见到秀才老爷自然心生敬畏。 为了维护自己秀才老爷的体面,赵青松才会说出去县衙那种场面话,结果被薛福这么话赶话的一说,一下子倒不敢回应了。 薛老头这个时候来到王方木面前,说道:“里正,赵秀才刚才不是说除了汤药费心,还要把打人的交出来任由处置吗?” “赵家人把我家老大的头打破了,还请里正做主,让他们把凶手交给我们老薛家处置。” “至于汤药费,”薛老头冷笑了一下:“我们老薛家可不像赵家那么不要脸,开口就是十两银了,我们会把老大送到镇上医馆医好了再回来,医了多少银子,由赵家直接跟医馆结算,我们老薛家不多要他们赵家一分!” 不是不想多要钱,而是薛如意刚才跟他们说了,赵家如今穷得连饭都吃不起,找他们给钱也是白找,他们拿不出来。 既然这样,还不如趁这个机会,想办法弄点另外的好处。 赵秀才又惊又怒:“我们赵家都是斯斯文文的读书人,什么时候打你们老薛家人了?你们这是陷害!” 李月桂眼珠子一转,立即壮着胆子道:“对,老爷说得对,老薛家就是在陷害我们!因这我们把薛如意给老薛家送回去,他们不肯接受,所以就陷害我们!” 众皆哗然。 比起薛福被打伤,自然是赵家把薛如意送回来这件事更引人注意。 嫁出去的闺女只要犯了大错,才会被夫家送回娘家。 薛如意出嫁不到三个月,赵家就大张旗鼓把人送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薛老太骂道:“放你娘的屁!” “就是你这个老虔婆打的我家老大!” “你们赵家不要脸,想白睡我们老薛家闺女,被我们拒绝,你这个老虔婆就拿石头砸伤我家老大。” 薛老太发狠道:“你们赵家今天要是没有个说法,我管你是不是秀才娘子,先打断两条腿再送去衙门。” “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王法了。” 李月桂这人胆子从来都不大,本来就心虚,再被薛老太这么一吓,当场就有些慌乱,说道:“是他先掐我儿子的,他差点掐死我儿子,我是为了救我儿子,不得已才动的手。” 赵秀才脸都黑了,闹了半天,把薛福砸破头的人是李月桂? 他看向哆哆嗦嗦的儿子,问道:“学文,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赵学文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岳父大人他先掐我脖子,我挣不开,娘急着帮我,随手拣了块石头把岳父打了。” 赵秀才:“……” 李月桂叫起来:“对对对,就是这样,他打我儿子,被打破了头也是活该。” 薛双双忽然嗤笑一声,开口道:“我大伯是赵学文岳父,是他正经长辈,我大伯教训赵学文,赵学文就该好生受着,乖乖站着不动任由他打。” “可赵学文不但敢挣扎的,秀才娘子还敢砸破我大伯的脑袋,怎么能这么没规矩呢?” 这话不久前赵学文和李月桂刚说过,现在就被薛双双用来打他们的脸。 李月桂狠狠瞪了薛双双一眼:“你个小贱蹄子了,这里有你什么事,要你多嘴?” 薛福高声道:“双丫头说得对,赵家让我闺女吃苦头,我自然要打断赵学文的腿!” 呵呵,当爹的都喜欢打断别人的腿啊。 薛双双道:“大伯,动手的时候记得留一条腿给我爹啊。” 薛福:“……” 薛顺:“……” 围观众人:“……” 哎玛,薛顺这闺女,特么的凶残! 李月桂叫道:“薛双双,你心思怎么这么狠毒?” “学文那是你未来相公,他的腿被打断了,你有什么好处?” 林白暴喝一声:“放屁,我才是双双的未婚夫!” 李月桂高声道:“学文跟薛双双从小订下的婚约,就算说破天去,学文也是她薛双双的未婚夫,我哪里说错了?” 薛双双拉住暴怒的林白,不紧不慢道:“别说我跟赵学文从来有婚约,就算有,赵学文已经娶亲了,这门婚约自然不算数。” 李月桂道:“我说算数就算数。” “我们赵家今天就是来落实这门婚约的。” “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日子就不错,你等下就跟我们回赵家去,至于嫁妆也一并拉去。” 李月桂觉得,今天这么一闹,以后再想到白溪村来做什么就不容易了,为了保险起见,今天就得把薛双双连人带嫁妆都弄走。 众人瞠目结舌,被她的无耻惊呆了。 薛老太骂道:“我呸!就有你这样不要脸的猖妇虔婆贱胚子,才能把这么不要脸的事说得理所当然。” 李月桂也甘示弱:“你们老薛家骗婚,我们赵家当年给学文订下的明明是二房薛双双,你们却把薛如意这个祸害塞给我们。” “薛如意好吃懒做,嫁进我们赵家什么活也不干,一张嘴除了吃就只知道扯是非,差点把她大嫂气走。” “我们赵家厚道,这些都忍了。” “可薛如意她倒好,怀着我们赵家的金孙,还敢跟自己男人动手,还敢打我这个婆婆,把我们赵家的金孙生生弄没了。” “这样的祸害,我们赵家是不敢留的。” “我们赵家只是把大房的闺女还给你们,让原本跟学文订亲的二房闺女嫁过去,没有追究你们老薛家的责任,已经很不错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赵家还用我抹黑吗?洗都洗不 薛老太朝她狠狠“呸”了一口,说道:“薛如意是你们赵家三媒六聘娶回去的,婚书上的名字也是明明白白写着薛如意的名字,哪来的骗婚?!下作的虔婆猖妇,满嘴喷粪乱嚼蛆,也不怕烂了肚肠。” 薛福喝道:“赵学文,你给我说清楚,你成亲的时候,知不知道娶回家的是谁?说!” 赵学文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知,知道。成亲的时候接回家里拜堂成亲的人是如意!” 薛福冷笑:“既然知道娶的是谁,你们赵家哪来的脸说我们家老薛家骗婚?” 赵学文呐呐说不出话来:“我,我……” 赵青松见赵学文已经被薛福逼得说不出话来,开口道:“可我们当年给学文订下婚事的时候,确实说的是二房的闺女。” “从某种程度来讲,我们赵家求娶二房闺女,也是合情合理的。” 薛顺上前道:“赵秀才说我家双双和赵学文从小就有婚约,可有证据?” 赵秀才道:“村里人亲娃娃亲,都是口头说定便是,等到了年纪,再过礼下聘,所有人都是这样,你现在让我拿证据,我肯定拿不出,但是这并不能做为你们薛家二房否认这门婚约的理由。” 薛顺冷笑:“可是我却证据能证明,双双和赵学文根本没有婚约。” 赵秀才大吃一惊:“你胡说!” 赵学文叫起来:“这不可能!” 薛顺冷笑道:“赵秀才你贵人多忘事,怕是记不住你自己亲口说的,赵家和老薛家之间确实有一门婚约,但是婚约的两个人是赵学文和薛如意,跟薛双双无关!” 薛顺那么一说,薛福也想起来了,当时,他跟赵青松在一家小菜馆里商议更换成亲人选,被薛顺堵个正着,赵青松就是这么说的。 当时跟薛顺一起去的,还有里正王方木。 赵秀才死不承认:“不可能,读书人一言九鼎,订下亲事就是订下亲事,我不可能会说这样的话。” 薛福道:“你当然说过,不止我们兄弟俩听见,里正也可以证明。” 王方木点头:“是,薛顺不提我都忘了,这门婚事,从头到尾都是老薛家大房跟赵家的,根本不关二房的事。” 赵青松涨红着脸:“你们,你们是兄弟,自然互相偏帮,一起对付我这个外人,王方木也不可能站在我这个外人这边。” “你们三个这是串通好的,做为薛家二房不想履行婚约的借口!” 薛顺十分冷静:“赵秀才当时是在清水镇的特色家常菜馆说的这句话,菜馆的掌柜和小二都可以做证,需要我将他们一起请来吗?” 那家特色菜馆,正好是后来买水煮鱼菜方子的菜馆,生意火爆,短短时间,已经开出一家分店了。 赵青松:“……”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他当时就不说这些话了。 早知道有这一天,他当时干么要跟老薛家大房做亲啊?直接让赵学文把二房闺女娶回家不就完了吗? 现在悔得肠子青了都没用。 薛顺道:“既然赵秀才已经记起来了,那么以后,请管好你们的赵家的人,不要再散布些不实的谣言来败坏我闺女的名声,否则……” 他声音陡然冷厉:“就算你是秀才老爷,我也绝不罢休。” 赵学文和李月桂两人都受不了这个打击。 薛双双跟他们赵家一点关系都没有,那她那些丰厚的嫁妆,二十两银子的金首饰,还有压箱银子,岂不是都跟他们无关了? 不行不行,那么多银子啊,不能让它们飞了! 赵学文恼怒道:“肯定是你们说谎,我爹怎么可能说那种话?” 李月桂就直接多了,开口直奔主题:“撇开婚约的事不说,薛如意弄没了我们赵家的金孙,这样的祸害我们赵家不要,送还给你们老薛家。作为补偿,你们老薛家是不是要另嫁一个闺女到我们赵家去?” 合着她以为这是买东西呢,还可以退换货。 薛双双都让她气笑了。 刚要说话,从头到尾一直沉默着当背景板的薛如意开口了。 一开口,就是一句惊雷,直接把赵家的人霹懵了。 薛如意说:“爹,爷爷,奶奶,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被我婆婆、大嫂还有赵学文一起打没有掉的。” 众人惊呆了。 “薛如意你个小猖妇,给我闭嘴!”李月桂就没想到薛如意真的敢把这件事情说出来,惊得冷汗都出来了,连忙扑过来想捂她的嘴,却被薛老太结结实实拦住。 李月桂惊怒道:“薛如意,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那是我们赵家的金孙,我们欢喜都来不及,怎么会把他打掉?” “分明是你没大没小,打男人打婆婆打妯娌,才把孩子弄没的。” “你现在为了逃避责任,就颠倒黑白,故意抹黑我们赵家。” 薛如意虚弱的笑了笑:“赵家还用我抹黑吗?洗都洗不白了。” 她脸色惨白,身上裹着薛福的大袄,显得整个人愈发单薄,看上去似乎风一吹就会倒。 薛如意道:“他们把我肚子里的孩子打没了,还不肯给我治,回春堂的周大夫开了药方,他们不给我抓药吃。” 李月桂大叫:“薛如意,你这么说,只是因为我们要把犯错的你送回老薛家,而你却想赖在我们赵家不肯走。” 薛如意嘴角牵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赵家要把我送回娘家,是因为赵学文在镇上看到二婶带双双买嫁妆,他们看中这笔丰厚的嫁妆,就拿以前的婚约说事,说把我送回来,把双双娶回去,好有丰厚的嫁妆可以补贴家用。” “你们还不知道赵家如今过的是什么日子吧?” “每天吃了上顿没下顿,咸菜都能断,有时候直接吃炒盐下饭,饭也没有米,都是康皮麦麸杂粮,还是算着数量做的,只能混个半饱。” “赵家口口声声说我好吃懒做,我就想问问大家,吃康皮麦麸杂粗都只能半饱的人家,我到哪里去好吃?又有什么东西给我吃?” “从我嫁进他们家那天开始,我就没吃过一顿饱饭,赵家还想要让我把嫁妆交出去补贴家用。” 没吃过一饱饭是假,想要她的嫁妆是真的,这样说出来,才能显得她更可怜,显得赵家更无耻,才能对她更有利。 薛如意心里冷笑,表现出来却更柔弱了:“赵家那么穷,我的嫁妆,是要留着养孩子的,自然不肯给他们,就因为这个,赵家人就开始看我不顺眼,每天各种捉鸡骂狗,从早上眼睛睁开骂到晚上闭嘴睡觉。” 她的眼泪无声往下流,一滴滴落在地上,倒让边上的人跟着一起红了眼眶。 薛福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大喝一声冲上前去,一脚把赵学文踹翻在地,钵盂大的拳头雨点般落到他身上。 “赵学文你这个畜生,我打死你!” 第一百八十九章 替我儿子休了你! 似乎觉得现场还不够乱。 林大山和余丽两人一路拉扯着过来了。 还隔得老远,余丽的声音就透过人群传过来:“林大山你能耐了,家里都快吃不上饭了,你还敢在外面养女人!” 林大山怒道:“你瞎咧咧什么?我说了没什么外面的女人!” 余丽尖叫道:“你说没有就没有?村里谁不知道薛双双订的是你儿子林白,她都亲口说是薛双双的未婚婆婆,你还不承认?” “林大山,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能耐,特别有本事?要银子没银子,要长相没长相,还有女人愿意跟你?” 林大山恼道:“事情没弄清楚,你给我少说两句!” 林大山觉得他都要冤死了,外面有没有女人他自己能不知道? 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人好好的在家里歇着,一个小孩忽然跑来告诉他,有个妇人在村子西边自称是薛双双未来婆婆,林白说请他去认认到底是不是真的。 小孩说完就跑了,林大山想再问点什么情况也问不到,偏这话又让余丽听见,两个人在家里已经闹了很大一通,脸都被余丽挠花了。 无论林大山怎么解释,余丽都不相信,非得过来亲眼看看“不要脸的狐狸精”长什么样! 余丽怒道:“凭什么少说?不要脸的贱妇,勾引男人勾引到我男人头上,还不许我说?!” 她冷笑:“不要脸的贱妇,林家的门都还没进,连个妾都算不上了,就开始想我这个正头娘子的位置了?” 众人扭头看过来。 余丽撇下林大山,目光在人群里扫了扫,没扫到什么“狐狸精”人选,还以为人家不敢见她,已经找地方躲起来了。 余丽当即喝问道:“刚才是哪个不要脸的,说自己是薛双双的未来婆婆?” 边上有个人伸手一指。 余丽顺着目光看去,整个人就是一呆。 她显然是没想过,会是一个年纪比她还大,体态臃肿,满脸横肉,腰如水桶的丑女人。 继而又是大怒,就这样的女人,也跟来跟她抢男人? 余丽怒喝一声:“连这种丑八怪都能看上,林大山你是瞎了狗眼!” 然后脚步利落的冲到李月桂面前,抬手就打,边打边骂:“不要脸的猖妇,是没有男人要你,就来勾引我家男人!”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长得这寒碜样,也敢跟我抢男人?” 李月桂本来就被薛老太拦着,冷不妨余丽冲过来就打,她年轻力气大,又憋了一肚子怒气,下手自然又快又重,李月桂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她打了好几下。 脸也肿了,眼眶也青了,牙齿也松动了,头发也被揪了一绺下来。 李月桂吃痛,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将余丽狠狠一推,抖着手骂道:“你知道我是谁吗?这个小猖妇就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这个不要脸的猖妇!”余丽发了狠,再次冲上去和李月桂打成一团:“让你勾引我男人,让你下贱!” 余丽心里都快气死了,这要是个年轻漂亮的勾引林大山,她肯定生气,可换成眼前这个又老又丑的女人,她更生气。 林大山放着年轻漂亮的自己不理会,情愿在外头养个又老又丑的女人,这岂不是说明林大山早就有了外心? 李月桂都让她骂懵了,下意识骂回去:“你才勾引男人,你才猖妇,看你长得跟外狐狸精似的,还不知道勾引过多少男人!” 李月桂高声道:“我是秀才老爷家的正头娘子,你这个小猖妇敢打我,我要去县衙告你!” 余丽的手一顿,不可置信道:“你是秀才家的正头娘子?你怎么不早说?”声音尖锐的得都破音了。 李月桂一巴掌狠狠落到她脸上,气喘嘘嘘道:“你个小猖妇,一来就打人,你给我说话的机会吗?” 余丽眼看打错了人,刚才的泼辣劲全没了,一步一步往后退,飞快退到林大山边上,一把抓着林大山的胳膊,强自镇定道:“你是秀才家的正头娘子,为什么要说自己是薛双双未来婆婆?” “自己不把话说清楚,被打也是活该!” 不能留在这里,万一李月桂找她要汤药费怎么办? 反正一个子儿都不给。 余丽拉着林大山就走:“我们回去,家里还有很多活等着呢。” 林大山被她扯得东倒西歪,抱怨道:“都跟你说了外面没什么女人,你偏不信,你看看惹出多大的笑话。” 余丽这个时候态度倒好,拍林大山马屁道:“当家的你眼光当然不会这么差,家里有我这样年轻漂亮的,怎么可能看得上这种又老又丑的妇人。” 两人风一样的来,风一样的走,倒让众人看了一场热闹。 李月桂自然不想让余丽就这么跑了,可她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余丽和林大山走掉。 赵青松根本顾不上她,赵学文那儿都快让薛福打死了。 赵学文有气无力的喊:“爹,爹,救命,救我……” 赵青松连忙跑过去,一把掰住薛福肩膀:“住手!薛福,打死了我儿子,你也要抵命!” 薛福一拳把赵学文打昏过去,冷笑:“你放心,我不会打死他的,我最多,打断他两条腿!” 赵青松大惊,一把扑在赵学文两只脚上,说道:“我儿子也是你女婿,你把他的腿打断了,倒霉的也是你女儿,还不是她天天侍候着。” 李月桂也顾不得自己了,冲着薛如意喝道:“薛如意你个小贱妇,你男人都快被打死了,你都不知道帮忙?” “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过来,把你男人扶起来?” “地上那么冷,你想让你男人冻死不成?” 她说着,还走过去对着薛如意劈头盖脸打了几下,还想把她往赵学文方向拉。 薛如意原本能够让开的,此时却故意不躲,结结实实让李月桂打了几下,并且借着李月桂的手往地上倒去,惊慌失措的求饶:“别,别打我!” 当着老薛家人的面,就敢对薛如意这么又打又骂,这哪里是打骂儿媳妇?这是把老薛家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薛老太冲上前去,劈头盖脸打在李月桂身上:“好哇,你们赵家就是这么作贱我们老薛家闺女的!我打死你这个黑了心肝的老虔婆!” 李月桂接二连三被人打,也实在没力气还手,连忙向后躲开,恶狠狠瞪向薛老太:“你们老薛家这么宝贝闺女,有本事把她留在家里养一辈子!” 她对薛如意冷笑:“薛如意你这个祸害,不但弄没了我的金孙,还害得我儿身受重伤,自从我儿娶了你进门,我们赵家就被你闹得鸡犬不宁,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如今更是跑回娘家挑唆。” “学文是你男人,你不尊着敬着,还敢跟他动手,我这个做婆婆的教训你几句,你还连我一起打。” “你这样好吃懒做的女人,我们赵家要不起。” “我今天就替我儿子休了你!” 第一百九十章 薛如意合离 李月桂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 反正已经跟老薛家撕破脸,薛如意是不能要了。 休了她,她的嫁妆就归赵家所有,多少也有几两银子,用到过年完全没问题,还能吃上几顿肉! 虽然没办法把薛双双弄回去,不过到时候再给赵学文另寻摸个好的娶回家,可不比薛如意这个又穷又小气的儿媳妇好太多? 李月桂一脸嫌弃的看着薛如意:“休书等学文醒来就写给你!” 谁家有个被休回来的闺女,一家人都抬不起头见人。 何况薛贵和薛大海马上就要下场考试,薛如意要是被休回来,对他们两个考秀才都有影响。 薛老太怒道:“你们赵家少做梦,想休妻,门都没有!” 李月桂冷笑:“薛如意我们赵家是休定了,你们老薛家要是不服气,尽管上衙门,让县太爷也来听听你们老薛家闺女跟婆婆、相公动手的事,你看县太爷站在谁那边!” 正好这个时候赵学文醒过来,觉得被打得这么惨,都是因为错娶薛如意的缘故,要是一开始娶的是薛双双,哪会有今天这回事? 更可气的是薛如意这个贱妇,竟然一点都不知道顾全他们家的面子,把他们家穷的吃不上饭的事都拿出来说嘴,大大丢了他这个读书人的脸。 赵学文想到这里,对薛如意简直恨之入骨,立即附和李月桂的话,大声道:“休妻,我今天一定要休妻!” 李月桂顶着一脸被打肿的脸得意洋洋:“你们老薛家不是爱闺女吗?我们赵家现在把薛如意送还给你们,你们老薛家就养她一辈子。” 薛老头、薛老太还有薛福的脸色十分难看。 赵家要休妻,用的还是薛如意打婆婆的相公的理由,白溪村的人自然拦不住。 可薛如意要是被夫家休弃,不止老薛家人会受影响,整个白溪村的闺女多多少少都会受到影响,所以王方木的脸色都跟着沉下来。 薛如意喝道:“赵学文,想休妻,做你的春秋大梦!” 赵学文瞪着她:“薛如意,你现在就算跪着求我,我都不会要你。” “你好吃懒做,不敬翁姑,不睦妯娌,随便哪个理由都足够休你!你休想再赖在赵家!” 薛如意冷笑:“赵学文你听好了,不是休妻是合离。” “我薛如意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这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只想用女人嫁妆银子吃软饭的东西。” “我现在要跟你合离!” 合离比起休妻,女方总是占理。 她刚才在众人面前一味示弱,又暗中给老薛家出主意,就是为了跟赵学文合离。 不然无论是继续呆在赵家,还是被赵学文休弃,都只会更惨。 李月桂跳起来:“放屁,什么合离?你想都不要想!” “我们家学文不要你,要休了你,哪有你反对的余地?” 薛如意冷冷道:“赵学文无情无义,因为想要另娶,所以你们赵家就狠心打掉我腹中孩子,不给我治,想让我自己熬不过去。” “可阎王爷不收我,也就不能把位置腾出来让赵学文另娶,所以你们赵家就想休了我,不但好给新人腾位置,还能占我的嫁妆。” 薛如意说到这里,声音忽然狠戾起来:“你们赵家想去县衙那就去啊,我也想让县太爷给我做主,给我可怜的孩子做主。” 赵学文这人胆子一直都不大,当时薛如意满身是血就把他吓到了,现在听薛如意这么一说,当即就怕了。 李月桂尖叫:“你个小猖妇胡说八道!” “你肚子里那是我们赵家的金孙,我赵家会不要?” “分明是自己打男人,打婆婆,把我们赵家的金孙作没了!” “还有,你说我们不给你治,真要不给你治,你早就死了,还能站在这里对我放肆?” “你再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薛如意打定了主意和离,哪里会怕她,说道:“你们把我打得大出血昏迷,周大夫上门看诊的时候,我衣服上还有赵学文的脚印,身上被你们打出来的伤痕,也都在。” “婆婆要不要跟我一起上衙门,让衙门的医婆来验验伤?” 薛如意把手伸进棉衣,从里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来,说:“这是镇上回春医馆的周大夫给我开的药方,赵家人没有拿去抓药,扔在地上踩,是我拣回来的。” “周大夫说,不吃药可能会熬不过去。” “你跟赵学文说,让他不要去给我抓药,我熬不过去死了最好,这样就连我的嫁妆都是你们的。” 薛如意厉声道:“你们赵家想要谋财害命,现在还想休妻?” “赵学文,你休一个试试看!” 赵家人全都惊呆了。 还别说,薛如意这一招还真把赵家人吓到了。 老薛家人都松了口气,薛福一把拿起薛如意手里的药方,冲着赵家人冷笑:“走,我们这就是去衙门,你们赵家就等着去县太爷面前解释吧。” 赵青松一个机伶,连忙上前去拉薛福:“亲家,亲家,不要冲动,有话好说,有话好好说!” 薛福怒喝:“谁是你亲家,你们赵家不是要休妻吗?” “我们老薛家高攀不起秀才老爷这样的亲家。” 要真被老薛家人到县衙告一个谋财害命,他这秀才功名都保不住。 明明是十二月的天,赵青松汗都急出来了:“亲家,那都是妇道人家不懂事瞎胡闹,我们赵家是读书人,读书人最讲情义,怎么可能休妻?” “如意一直都是我们赵家的儿媳妇,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薛福道:“不用说得这么假惺惺,赵家这门亲事,我们老薛家大房不要了,你们赵家必须同意赵学文跟如意合离。” 赵青松松了口气:“同意同意,让他们两个合离就是了。” 薛福又道:“你们赵家人把如意打成重伤,还把我的头打破了,汤药费必须付。” 说到银子,赵青松就不乐意了:“你不也把学文打得起不来?” 薛福冷笑:“刚才赵学文是我女婿,他对不起我闺女,我这个做丈人的还不能教训他?” 赵青松:“……” 薛福喝道:“汤药费你们赵家给不给?” 赵青松一咬牙:“给,给汤药费!” 反正赵家什么都没有,就算现在答应了,到时候实在没钱,老薛家还能杀了他不成?只要把眼前这关过去就好。 李月桂整个人都惊呆了,哭天抢地耍起泼来:“我们家哪里还有银子付汤药费啊?老薛家这是要把我们赵家人全逼死啊……” 赵家确实没钱,这点薛如意比谁都清楚,早就跟老薛家人说过了。 薛福之所以提汤药费,那是另有目的。 他冷冷看了一眼李月桂,对赵青松道:“既然秀才老爷家里银钱不凑手,那就用其他东西来抵。” 第一百九十一章 我这人其实很讲道理的 赵家哪有什么其他东西? 除了赵家村几间破屋,几亩薄田,一无所有。 老薛家的人也不可能要赵家的田。 赵青松想想,自己这里根本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能让老薛家的人要走,所以表现得特别大方,说道:“亲家,不是,薛福兄弟想要什么东西抵汤药费只管说。” 薛福道:“用你家里的书来抵汤药费!” 这个主意还是刚才薛如意给他们出的,老四跟大海都能用到,可以趁机从赵家要过来。 “什么?!”赵青松惊呼一声,怎么也没想到老薛家会把主意打到他那些书本上。 薛福道:“不是没钱吗?那就用书抵。赵秀才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不会告诉我家里连旧书都没有吧?” 赵秀才急起来:“那怎么行?” 他倒并不是有多看重那几本书,而是家里有几本书存在,才能有借口看书考功名,逃避干活。 这是连书都让老薛家的人搬走,他真是连个读书的借口都找不到。 书都没有了,还看什么书,考什么功名? 薛福看着他:“你不同意就直接上衙门,没什么好说的。” 赵青松几乎没怎么挣扎,就作出让步,咬牙道:“好,就用书抵。” 赵学文惊呆了:“爹,把书给了老薛家,我们自己用什么?” 薛福对赵秀才道:“那就赶紧的,现在就去给赵学文跟如意办了合,把如意的嫁妆和抵给我们的书都搬回来。” 赵秀才心里暗恨,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李月桂和赵学文两个都挨了打,谁知道这些泥腿子会不会连他一起打? 其实白溪村的人根本不会打他,他有秀才功名在身,要是没什么正当理由打了他,他去衙门一告,打他的人就要倒霉,不然他赵青松怎么可能完好无缺的站到现在。 赵青松道:“等一下,我们两家的事情是解决了,可薛双双挑唆林白打了我儿子的事,还没个说法。” 李月桂立即来了精神:“对,薛双双,你打了我儿子,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薛双双挑眉道:“哦?要怎么算,你说。” 李月桂眼珠子转了转,飞快说道:“我家学文是读书人,身子最是娇贵不过,看在两家曾是旧识的份上,你们给十两银子的汤药费,我们就不追究这件事。” 薛双双爽快道:“行,人是我们打的,十两银子的汤药费也应该。” 她说着,还真拿出十两银子来。 见她给钱这么干脆,李月桂心里后悔没有多要点,一把从她手里把银子抢过去,还用牙齿咬了一下,生怕是假的。 薛老太见到薛双双这么把银子不当数,心都痛了半边,十两银子啊,给赵家那种破落户,还不如孝敬给她呢。 薛老太骂道:“薛双双你个败家子,她说十两银子你就给十两银子?他赵学文就这么金贵?又没断手断脚,哪里就要十两银子了?” “老 二你就惯着她这么花钱,早晚有一天把你们家都败光。” 李月桂“呸”了薛老太一口:“这是赔给我儿的汤药费,跟你这老虔婆有什么关系?” 李月桂把银子收好,脚步轻快的走过去把赵学文从地上扶起来,说道:“学文,我们这就回去看大夫!”说着就想走。 薛双双喊道:“慢着,我让你们走了吗?” 啥?! 李月桂一脸紧张的扭头:“薛双双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想将汤药费要回去?” 赵青松皱眉,赵学文更是异想天开:“双双,你是不是想通了,同意嫁我了?” 薛双双冷冷瞥他一眼:“赵学文,你想挨打就直说,我成全你。” 赵学文:“……” 李月桂怒道:“薛双双,我儿子愿意娶你那是看得起你,你别不识好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薛双双冷笑道:“照你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 李月桂道:“感谢就不必了,以后见到我儿子恭敬点。” 薛双双冷笑道:“以后,让你儿子离我远点,我这人脾气不好,你儿子又长了一张欠揍的脸,让人一看见就想打他。” 李月桂:“!!!” 赵学文:“!!!” 赵青松听不下去了,喝斥道:“薛双双,你一个小姑娘,如此暴力狠毒,当真没脸没皮。” 薛双双看着赵青松冷笑:“秀才老爷一家人倒是要脸要皮,只不过一个假冒别人的未婚夫,一个假冒别人的未来婆婆,一个出尔反尔,说话如同放屁!” 赵青松大怒:“放肆!薛双双,本秀才也是你能诋毁的?” 薛双双挑眉:“诋毁?” “秀才老爷,你是不是对诋毁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诋毁,是指编造或扭曲事实,破坏他人的名誉,是毁谤,污蔑的意思,而我刚才说的全是事实,怎么都跟诋毁不沾边啊。” “秀才老爷是读书人,难道连这个都不知道?” 赵青松:“……” 薛双双道:“我这人其实很讲道理的,既然我打赵学文的事情已经了结,我也按你们赵家的要求,赔偿了大笔汤药费,那么接下来,就算换我跟秀才老爷算算账,看看你们赵家该赔偿我多少银子了。” 赵青松愕然:“你胡说什么?我赵家为什么要赔偿你给银子?” 薛双双严肃道:“你们家却无缘无故找上门污蔑我的清白。” “秀才老爷,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上一次,秀才娘子和你大儿媳妇一起,非得污蔑我勾引男人,后来证明是她们故意污蔑我清白,为此,秀才老爷还亲自写了保证书,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然而这才过了几个月?” “我和林白是正经的未婚夫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媒六聘,一样不少。” “你们一家却非得找上门来,说我跟赵学文有婚约。” “赵学文更是当着我未婚夫的面,谎称他才是我未婚夫,秀才娘子又冒充我未来婆婆。” “我清清白白一个姑娘,马上就要跟未婚夫成亲,被你们赵家这么一说,倒平白无故多出来门婚约,多出个未来婆婆和未婚夫,你们这是想要直接把我逼死啊!” 众人嘴角抽了抽,就薛双双这样彪悍的,她不逼死别人就算好了,方谁能逼死她啊。 赵青松脸色十分难看,他来的时候心存侥幸,觉得薛双双有可能已经忘了那张保证书,没想到薛双双记得那么清楚。 赵青松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儿学文只是爱慕你,想要把你娶回家,所以行事才鲁莽了些,你多包涵。” 薛双双嗤笑一声:“行事鲁莽就可以毁人名声?” 第一百九十二章 算账赔钱,赵家倒欠九十两 薛双双对赵青松道:“秀才老爷,那我也行事鲁莽一回,你猜,我这一鲁莽,是打断赵学文一条腿呢,还是两条腿呢?” 你可真够凶残的,直接就威胁上了!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林白立即道:“双双,动手的事情我来。” “好呀。”薛双双笑眯眯看着赵青松:“秀才老爷,林白哥哥他只是爱护我,看不得我受委屈,所以行事鲁莽了些。” 林白冲赵青松呲牙一笑:“秀才老爷放心,我肯定把赵学文三条腿全都打断,你多包涵。” 陈秋娘差点抚额,林白也是个不靠谱的,当着双双的面,说什么三条腿! 赵学文看着越走越近的林白,吓得直往赵青松身后缩,惊恐大叫:“不,别过来,你别过来!爹,救命!” 李月桂指着薛双双骂:“我还不相信了,薛双双你真敢让林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行凶,还有没有王法了?” 薛双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秀才娘子可不要乱说,什么行凶?林白哥哥只是行事鲁莽了些,你们多包涵就是了。” 赵青松头上又冒汗了。 他就是知道,薛双双不是开玩笑的,要是赵家今天不能让薛双双满意,她说要打断赵学文的腿,那就是要打断赵学文的腿。 就跟当时逼着他写保证书是一样的,他堂堂秀才老爷,在那之前,就没想过会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逼得白纸黑字写保证书。 赵青松喝止道:“慢着。薛双双,你到底想怎么样?” 薛双双笑道:“我不想怎么样啊。” “秀才老爷是读书人,见多识广,既然觉得行事鲁莽不算什么,不需要负责任,那肯定就不需要负责任。” “我们也鲁莽一回,这事就算扯平了。” 这怎么扯得平? 你们这么鲁莽一回,就要把赵学文的三条腿全部打断,赵学文以后就是个废人了啊! 赵青松太阳穴“突突突”的跳,咬牙道:“学文一片爱慕之心虽然赤诚,可他的鲁莽行为到底给你造成不好的影响,为了表达我们赵家的诚意,我们愿意赔银子。” 薛双双摇头道:“那多不好意思呀?不然还是算了,谁还没个行事鲁莽的时候呢,秀才老爷你不用那么客气,只近让我们也对赵学文行事鲁莽一回,这事儿就算完了。” 赵青松黑着脸:“不用不好意思,要多少银子,你说。” 薛双双道:“既然秀才老爷那么客气,一定要给赔偿,那我也不能不给秀才老爷的面子。” “看在秀才老爷那么诚心的份上,我也不多要,你们给一百两银子就好。” 李月桂跳起来:“一百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 赵青松脸色十分难看:“哪里需要那么多?” 薛双双道:“怎么不要?” “我受到惊吓,心理产生阴影,精神受到摧残,说不定以后一生都会影响,单这一点,这一百两银子就赔偿不过来。” “更别说赵学文让我名声受损,就更是多少银子都无法弥补的。” 薛双双委屈道:“我是看在秀才老爷诚心的份上,才意思意思让你们赔一百两银子就算了,不然可不止这一点。” “你们要是实在觉得这银子花得太多,那我不要了。” 李月桂忙道:“是你自己说不要银子的,可别反悔。” 薛双双不要银子,那就是铁了心要废掉赵学文!这蠢妇竟然连这点都看不出来。 赵青松一巴掌打在李月桂脸上,喝骂道:“闭嘴,你这蠢妇!” 李月桂被他打懵了:“老爷!你打我干什么?” 赵青松没空理她,对薛双双道:“一百两就一百两,我同意了。” 薛双双“哦”了一声:“其实我是真的不太想要银子。” 赵青松差被她气得吐血。 你不想要银子还开口就是一百两?简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李月桂惊呆了:“老爷,老爷,我们家哪来的一百两银子?” 要是他们家有一百两银子,还用得着这么费尽心机想娶个有钱儿媳妇儿吗? 薛双双惊讶道:“你们家没银子?秀才老爷,你说愿意出银子,该不会是骗人的吧?” 赵青松都想把李月桂掐死算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赵青松咬牙道:“我们读书人说话一言九鼎,我既同意出银子就肯定会出这个钱。” 薛老太一双三角眼瞪向薛如意,不满道:“你不是说赵家已经穷得吃不起饭了?怎么还拿得出一百两银子?” 在薛老太心里,什么都没银子重要,几本破书能值什么钱。 要不是薛如意刚才再三跟他们强调赵家已经没钱,又说动了薛福,说赵秀才那几本书能让薛大海考秀才更有把握,她是不会同意赵家用收来抵汤药费的,就算卖田卖地,赵家也得把银子凑出来。 结果一转眼,赵家就从薛双双手里拿到十两银子,还轻易就答应赔给薛双双一百两,听起来就好像很有钱的样子。 薛老太眯起眼睛瞪着薛如意:“该不会是你为了要合离,才这么欺骗我老婆子?” 要不是家里没个人帮忙干活,她才不会同意薛如意合离回家呢。 一个嫁过人的女人,早就没了清白,就算是合离,说出去也不好听,还不是丢人现眼。 薛如意心里暗恨薛老太势利,眼里除了银子什么都看不到,面上却委委屈屈道:“奶奶,赵家是真的没有钱,不信你看,薛双双肯定拿不到银子的。” 薛老太重重“哼”了一声:“最好是你说的这样。” 薛福对赵青松道:“既然秀才老爷已经把事情都处理好了,那就走吧,早点把事情办了,省得还得拖到明天。” 薛双双笑眯眯道:“那正好大家一起走,大伯父你们去秀才老爷家里搬书,我去收钱。” 林白道:“我陪双双一起去。” 赵青松脸上的表情跟吃了屎一样难看。 虽然他借口着读书的名头成天不着家,但是赵家有多少家底他是知道的,哪来的一百两银子? 要是真让薛双双上门讨银子,他们赵家拿不出来,到时候当场闹起来,那就丢脸丢到镇上去了。 所以,可以让老薛家大房上门搬书,绝不对让薛双双和林白上门要银子。 赵青松不自在咳了一声,说道:“读书人两袖清风,一百两银子数额巨大,本秀才暂时拿不出来那么多。” “先还你十两银子,剩下九十两先欠着,以后再还。” 他朝李月桂伸出手:“银子拿来。” 李月桂不敢不给,怀里还没捂热的十两银子又原样回到薛双双手里,外加多了九十两银子的外债。 第一百九十三章 薛如意可没你想的那么可怜, 薛双双笑眯眯道:“既然秀才老爷这样说,我也不能不通情理,那九十两银子就让秀才老爷欠着。” 赵青松还真怕薛双双不依不挠,逼着赵家卖田卖地。 其实赵家那几亩薄田不值钱,连房子一起卖了都不够赔,可不管怎么说也算是赵家留给他的祖产,真要卖掉,以后连赵家村都回不去。 赵青松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让他现在就付银子,以后这九十两银子就可以完全赖掉。 他正这么想着,就听薛双双继续道:“九十两银子数额巨大,秀才老爷两袖清风,一时凑不齐,想欠着可以,但是必须写张欠条。” 她的本意就不是银子,而是要赵秀才亲手写下的借条。 赵家人那么无耻,以后谁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赵青松有个秀才功名在身,只有这种白纸墨字的凭证落在她手上越多,赵秀才一家才越好拿捏。 赵青松脸色阵红阵白:“写什么欠条?本秀才一言九鼎,难道还会赖你的银子不成?” 薛双双道:“没说秀才老爷会赖账,不过空口无凭,立字为据,秀才老爷肯定比我更懂这个道理。” “里正大叔,这事又要麻烦你做个见证了。” 王方木笑道:“这有什么麻烦的,我当了这么多年里正,大大小小做过的见证不知道有多少,这表示你们对我的信任。” 薛石小豆丁听说薛双双要让赵青松写欠条,立即跑进屋把笔墨纸砚拿出来,邀功似的对薛双双道:“姐姐,我把纸笔拿来了,给你!” “谢谢石头,石头好棒!”薛双双又没忍住想捏他的脸,被小豆丁一脸防备的躲过了。 薛双双把纸笔放赵青松面前一放:“秀才老爷,请吧。” 于是继被逼着写下保证书之后,赵青松又给薛双双写下一张欠了九十两银子的欠条,按手印的时候,手指头都在抖。 早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今天怎么都不会来白溪村。 不但妻儿差点被人打死,倒欠九十两银子的巨款,而且连家里的书都没保住。 都怪李月桂这个蠢妇! 他就说了这事行不通,李月桂偏不听,现在好了,不但没有娶回一个更有钱的儿媳妇,反而闹得连原本的儿媳妇都跟儿子合离了。 赵家人垂头丧气的离开,薛福带着薛如意跟着赵家人一起走,去办合离,拉嫁妆,搬书。 这件闹剧就此落下帷幕。 看热闹的人见没事了,各自散去。 陈秋娘心有余悸道:“如意往年在家里没出门的时候那么要强的性子,这才嫁到赵家几个月,就被搓磨成这样,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幸好没把我们家双双嫁过去。” 陈秋娘果然老实善良,薛如意做做样子她就信了。 薛双双道:“娘,你别被薛如意骗了,她要真像你说的那么可怜,被搓磨得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她敢跟赵学文提合离?” “李月桂那么厉害,都被她逼得不得不同意她跟赵学文合离,而不是赵学文单方面休妻,就说明,她其实也没那么无辜。” 薛双双笑了笑:“薛如意现在倒是变得比以前聪明多了,还学会装可怜了。” 人嘛,都是怜贫惜弱,看谁可怜就同情谁,薛如意当着村里人的面扮演了那么一颗被欺负的可怜小白菜,就算现在跟赵学文合离,人们暂时也还是会同情她的。 陈秋娘愣了一下,不太确定道:“不会吧?!” 她说:“说不定是薛如意回到娘家,有娘家人撑腰,所以胆子才起来,才敢提出合离,赵家会同意让她合离,估计也是怕老薛家。” 薛双双掰开了揉碎了说给陈秋娘听:“那娘你想想,老薛家是什么样的人家?薛如意能说动老薛家让她合离,比让赵家同意更难。” “但薛如意就是把老薛家说动了,让老薛家同意她合离回家。” “出嫁的闺女合离归家不是小事,大伯就不说了,他怎么说是薛如意的亲爹,为薛如意考虑几分也说得过去,可我爷爷那么好面子,我奶奶那么难缠,却偏偏都同意了。” “所以啊,娘,薛如意可没你想的那么可怜,她厉害着呢。” 陈秋娘听薛双双这么一说,好像也反应过来,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老薛家是什么人家,薛老头薛老太是什么人,陈秋娘跟他们一个屋檐底下生活了十几年,比谁都清楚。 薛如意能让老薛家站在她那边,当真是十分厉害了。 陈秋娘道:“双双说得对,是娘想岔了,看见薛如意哭得这么可怜就同情她,没想明白这里面的道道。” 薛双双笑嘻嘻搂着陈秋娘肩膀:“那是娘心地好,不愿意把人心都往坏的地方想。” 陈秋娘道:“管他们是好是坏,以后我们家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别的事都跟我们没关系。” 薛双双笑道:“我们听娘的。” 她还真怕陈秋娘觉得薛如意可怜,到时候心软给自己惹麻烦,所以才会一点点把事情掰碎了跟她讲清楚。 幸好陈秋娘不糊涂,薛双双也就放心了。 接下来几天,一家人都开始为薛双双成亲的事情忙碌着。 四合院里的红灯笼挂上了,各处该绑上的红绸布也全都绑上了,家俱安放在合适的位置,只剩下大红喜字,留着成亲的前一天来贴。 这天是去县里琳琅阁取嫁衣的日子。 薛双双和林白两人驾着牛车赶往丰阳县。 因着上次自己作了一回死,差点把两条腿走断了,薛双双这回老实得很,坐牛车就坐牛车,一点意见没提。 不过林白知道她怕冷,在牛车上给她垫了一床厚厚的棉絮,又准备了一件他自己穿的大棉袄给她裹在身上,帽子戴好,衣服领子往上拉,把大半个脸全包住,只剩下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露在外面。 牛车跑到县里的时候,天刚大亮,琳琅阁才刚开门。 里面的侍者正好是薛双双上次来订衣裳时接待她的那个侍者,看到薛双双和林白来得那么早,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连忙把两人请进去。 “薛小姐,林公子,您二位大婚时的礼服已经做好了,两位可以先试试,若是有哪里不合适的地方,我们的绣娘马上修改。” 侍者手脚麻利的把做好的礼服拿过来,对两人恭敬道。 薛双双“咦”了一声:“两套?” 除了订好的男女各一套曲裾深衣,女款多了一套袄裙,男款则多了一套直裾。 侍者忙道:“是的,薛小姐。” “公子说好事成双,薛小姐您有琳琅阁的份子,琳琅阁为您准备一套礼服也是应该的。” 薛双双:“那就多谢顾公子。” 第一百九十四章 孩子活泼了,就表示日子过好 两人分别试了衣裳,绣娘看了之后,记下细微修改的地方,拿回去做最后修正,让两人下午来取。 薛双双跟林白从琳琅阁出来,沿着街道慢慢往外走。 琳琅阁所在这片街道属于丰阳县高档消费区,靠近县衙的位置,县衙再过去不远处,便是丰阳县的县学。 林白的目光在县学的位置停留了一下。 要是当年林大山没有把他叫回去种地,他如今或许也是县学的一员,或者正准备考秀才,或者已经考中了秀才…… 薛双双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丰阳县学的招牌,知道林白心里对于当年没能继续读书十分遗憾,便道:“你明年不是要继续读书吗?到时候就到这县学来读书好了。” 林白看了她一眼,道:“我明年读书暂时不准备到县里。” 县学是要求住在学院里的,到了县里读书就不能天天回家。 明年读书的时候,他才刚成亲不久,是傻了才会跑到县学来住学院而不回陪媳妇儿。 不过这个想法肯定不能让薛双双知道,不然还不知道双双会不会觉得他不求上进。 其实林白真的想多了,薛双双她就没有那种林白读书就一定要考功名当大官的想法。 受前世的普及教育影响,薛双双的思想里,书是要读的,至于功名,能考中更好,不能考中也没关系。 林白道:“清水镇以前教我读书的那间私塾,夫子学识和人品都很好,当时林大山不肯再让我读书的时候,夫子劝了好几次,叫林大山让我继续读书,不过林大山不听,还是把我喊回去了。” “明年读书的时候,我继续去那间私塾,等下场考中童生之后,再到县学来读书也不迟。” 读书的事情,林白自己怎么安排都行,薛双双之所以那么说,是见林白看着县学的大门不转眼才说的,见林白已经有主意,她自然不会有意见。 薛双双道:“嗯,你决定了就好啊。” 林白就道:“我之前去镇上的时候,已经找时间拜访过私塾的夫子了,夫子也同意让我继续回私塾读书。” 成亲的东西已经全部买齐,两人也没什么东西可买,在县里到处逛了逛,等中午吃了饭,回琳琅阁拿了衣裳就赶回白溪村。 到家的时候才半下午,进了家门才发现,里正王方木正和薛顺坐屋子里聊天。 薛顺道:“今天回来得倒早。” 林白道:“没有其他事,我们拿了衣裳就回来了。” 王方木笑道:“要不了几天,就能吃到你们两个的喜酒喽。” 林白笑道:“到时候请里正大叔一定多喝几杯。” 王方木眉开眼笑道:“一定一定!这个酒一定得喝。” “林白,我跟你说,这几天村里出去卖糖的人越来越多,每天都能卖出去一千多斤的饴糖,照这么算下来,就这一个年,村里的制糖厂就能赚好几百两银子。” 他喝了口茶,眯着眼睛回味道:“这茶真香!” 茶叶是金贵东西,村里人一般都是喝白开水,没什么人舍得喝茶,里正家里倒是备着茶叶,平时没事的时候,也喜欢喝一杯,不过他总得薛顺这里的茶闻起来更香也更好喝,害得他每次都想赖在这里不走。 能不好喝吗? 这茶叶,是百珍楼顾公子送的,从京城出来的时候,带在身边自己喝的好茶。 薛顺道:“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要买几斤糖放着,要是平时的生意,肯定没有好么好。” 王方木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就在想,就算平时的生意不太好,只要能让制糖厂保到本,过年这个旺季赚得几百两银子就是净赚的,也能给村里办点好事。” 林白道:“里正大叔一心为了村子着想,村子里大家都会感激你。” 这话王方木爱听,他笑道:“要不是你们翁婿俩拿出来的制糖方子,这制糖厂也开不起来。” 一句话说得大家都笑起来。 王方木又说了句:“就是那些发酵之后倒掉的糟酿可惜了,那可都是白花花的米做的,大家平时连吃都吃不上。” 薛顺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那些糟酿留着也不能吃。” 王方木“嗨”一声道:“每天那么多糟酿,得拉得远远得找没人的地方去倒,现在这个天气还好一点,温度低,要是夏天气温高,这么多糟酿倒在一起会发臭的,到时候就怕影响到人,容易让人生病。” 这倒是个问题! 糟酿不处理好,确实会污染空气,传播细菌,特别容易传播疾病。 薛双双手里抱着衣服,努力想了想前世农村的手工制糖厂都是怎么处理糟酿的,这么一想,还真让她想起来了。 那些开制糖厂的村子都会再开一个养猪场,把制糖发酵后的糟酿用来养猪,而且能把猪养得膘肥体壮。 薛双双高兴起来,装作不经意道:“里正大叔,糟酿人不能吃,可以用来喂猪啊。” 她兴奋道:“里正大叔,爹,我们村子里可以再开一个养猪厂。” “制糖厂每天拉出来的糟酿用来喂猪,一能省下许多粮食,二能创收,三还能解决掉制糖厂糟酿处理的问题,还能让村民吃上肉!” 王方木左手的拳头往右手掌狠狠一砸:“好!这个主意真是太好了,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看一眼薛双双,对薛顺感慨道:“薛顺,你这闺女聪明啊。” 薛顺笑而不语,林白与有荣蔫。 双双当然聪明,无论是套圈圈,发豆芽,还是制饴糖,都是双双的主意,不聪明怎么能想到这么多? 王方木一口把茶碗里的茶喝光,匆匆起身道:“双双这个主意好,我回去跟大家商量商量要怎么做。” 年前是来不及养猪了,可现在定好章程,年后就可以直接办事。 临走的时候又对薛双双和林白笑道:“过几天你俩成亲,村里一定送你们一份大礼。” 薛双双一定也不客气:“里正大叔,那你说话可要算话啊,红包小了可不行。” 王方木哈哈大笑:“双双放心,一定给个大红包。” 等人走了陈秋娘才冲屋子里出来,对薛双双训斥道:“你呀你呀,你给我收敛点,哪有向人讨要红包的?羞不羞?” 薛双双吐了吐舌头,抱着衣服跑了。 林白喊了声“薛婶好”,然后,然后追着薛双双跑了。 陈秋娘叹气道:“都要成亲了,怎么还是这么一团孩子气?” 薛顺笑道:“你还不知道双双,她这是没事的时候孩子气,有事的时候,稳重着呢。” “再说了,活泼点才好,孩子活泼了,就表示日子过好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成亲前三天,见不见面?这是 眼看着成亲没几天了,林大山完全当了甩手掌柜,四合院里连个操持的人都没有,不止林白,连薛顺都替他愁上了。 到时候林白来迎亲,四合院里没个人招待可咋办? 薛双双想了想道:“不如这样,成亲当天,不分男方女方的客人,反正都是同一个村子里的人,中午的时候,让大家都到家里来吃酒,晚上的时候,就全去四合院吃酒。” 前世的时候办婚宴,几乎都男女方合在一起办酒,一餐了事, 到这边入乡随俗,肯定不能这么干,只能想个折衷的办法。 陈秋娘皱眉道:“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薛双双道:“哪儿不好啊?娘你想啊,我们家亲戚不多,林白家亲戚也不多,都是一个村里的,真要分开来办酒,一边都没几个客人,看上去也不热闹不是?” “再说了,您嫁女儿办的酒,连男方的客人都一起招待过来,这说明我们家办事大气,舍得给别人吃。” 陈秋娘道:“那人家会说,林白娶亲的时候,连客都待不上,还得女方来招待。” 薛双双道:“哎呀,那到晚上的时候,林白在四合院办酒,我们家就不留人了,都一起去四合院吃酒。” “本来大家只能吃一顿酒,现在能吃两顿,肯定高兴都来不及。” “主要是,我们两家离得近啊,站大门口就能看到,不管在哪边吃酒都方便哪,娘你说是不是?” 陈秋娘还是有些迟疑:“村里从来没有人这么办过。” 薛双双道:“那我们就做第一个这么办事的人呗。” 薛顺想了想,道:“双双这个主意,我倒是觉得可以。” “不过还得问问林白的意思的才行。” 薛顺对一旁的薛石道:“石头,去把你林白哥哥找来,就说爹有事找他。” “哦,好。”小豆丁答应一声,跑出去了。 薛顺这才语重心长的对薛双双道:“双双,这种事情,你以后,要多跟林白商量以后再。”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也不单单是我们家的事,还跟林白有关,特别是以后成了亲,两个人要有商有量过日子,不能一味专断。” “不然,时间久了,再好的感情,再好的脾气都会消磨掉。” “爹和娘都希望你跟林白两个越来越好,日子越来越红火。” 薛双双点头受教:“知道了,爹。”她笑眯眯道:“这事我跟林白说过啊,林白说他没意见,只要爹和娘同意就好。” 薛顺:“……” 陈秋娘:“……” 这是小两口什么都商量好了,再来哄着他们答应是吧? 薛双双又笑眯眯道:“爹,娘,你们看,既然两国边的酒放在一起办,那,那个,成亲前三天不见面什么的,是不是也不用遵守啊?” 陈秋娘急道:“不行!成亲前三天不见面,是老一辈留下的规矩。” 薛双双:“那这规矩是为啥原因不能见面啊?” 陈秋娘:“……” 她咋知道为啥原因? 陈秋娘道:“反正不能见面就是不能见面,不然对你们以后不好。” 她恨铁不成钢戳着薛双双的额头:“你呀你呀,你们两个就是再黏糊,也不差这三天时间。” 薛双双觉得有些冤:“不是啊,娘,这不是黏糊的问题。” “娘啊,我们家跟四合院离那么近,站门口就能看到,到时候进进出出,怎么样都会碰面啊。” 陈秋娘道:“成亲前三天,你在屋里别出门就是了。” 薛双双:“……” 这下厉害了,自己掉坑里了。 薛双双道:“娘,三天不见面是没什么,可林白的情况你也知道,他家里什么事都不管,四合院就他一个人,成亲的事情那么多,怎么安排得过来啊?” 陈秋娘道:“他再忙不过来,这几天可以请人帮忙。” 薛双双眼睛子转了转,说道:“娘,那可是新盖的四合院,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新的,要是没人看着,怎么能放心?” “我倒是不怕人家偷东西,我是怕万一有人不小心弄坏点什么,影响成亲那就糟糕了。” 陈秋娘这几天本来就因为薛双双快出嫁了心里焦虑,现在听她这么一说,就更担心了:“这这这,这不行,不然娘给你上四合院看着。” 薛双双:“……”糟糕,好像起反作用了。 薛顺实在听不下去了,也就是陈秋娘老实,被闺女哄骗得团团转。 他警告的看了薛双双一眼,对陈秋娘道:“秋娘,你怎么能去四合院?” 陈秋娘有点急得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放,说道:“哦哦,我都忘了,双双还没嫁过去,我是不好去四合院。” 她不好去四合院,双双就好去了? 薛顺心里直摇头,说道:“不是这个问题,秋娘,你要在家里坐镇嫁闺女,怎么能去四合院?” “你去帮着打理四合院了,那我们家的事情谁来打理?” 陈秋娘眨了眨眼睛:“对哦,瞧我都被双双几句话给带糊涂了。” “双双成亲,我这个当娘的当然要在家里安排事情。” 薛顺道:“你就让他们两个小的自己折腾。” 薛双双立即道:“谢谢爹!” 然后也不等陈秋娘反应过来,一溜烟跑了。 陈秋娘急得差点跳脚:“成亲前三天不能见面的!” 薛顺的声音传来:“秋娘,我们当年成亲前还不是天天见面,现在日子也没什么不好,你就别担心了。” 陈秋娘瞪向薛顺:“这怎么能一样?” 她是买来的媳妇儿,双双可是正正经经嫁人! 薛顺道:“这怎么不一样了?不一样是成亲娶媳妇儿吗?” “你就惯着她吧!”陈秋娘快气死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父女两个简直合起伙来欺负她,每次她反对都不顶用。 薛顺好脾气的哄道:“没事儿没事儿,儿孙自有儿孙福,秋娘你别替他们操心那么多。” 薛双双吐了吐舌头,幸好她薛顺爹站在她这边,不然成亲前三天,她每天都得提心吊胆,怕林白被当贼抓了。 林白那个混蛋跟她说,成亲前三天不能见面,他晚上翻墙头过来看她,让她到时候把窗户开着。 薛双双:“!!!” 薛双双当场就让他吓到了,想了想还是觉得光明正大见面比较好。 不过林白说晚上要翻墙头这事提醒她了,村子西边这里偏僻,人比较少,安全上确实值得担心。 院子里最好是养条狗,这样万一有点什么动静也能提个醒。 不止这里要养,四合院也要养,不然真是被贼摸进屋都不知道。 林白听说薛顺找他,赶紧抛下手里的事情过来了,一来就看到薛双双站在院子里发呆,喊了一声“双双”问道:“你在想什么?” 薛双双:“想狗!” 林白:“!!!”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天地良心,她说的真是实话 这么回答好像不太好? 眼看林白脸都黑了,薛双双想了想解释道:“我在想家里得养条狗才行,不然晚上有贼人翻进院子都不知道。” 呃,这解释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的样子,林白的脸更黑了。 林白:“……” 这日子没法过了! 薛石小豆丁走进屋里发现林白没跟进去,又“哒哒哒”从屋里跑出来,一把拉着林白的胳膊往里拽:“林白哥哥,快进来。” 林白临进门的时候,还看了薛双双一眼,眼神非常委屈。 薛双双:“……” 天地良心,她说的真是实话,不是拐弯抹角骂林白来着。 日子眨眼就到了成亲头一天。 无论是新家还是四合院,喜字全都贴上了。 林白赶着牛车去镇上买菜,薛顺就从村里养猪的人家买了一头活猪,请了一个杀猪匠到家里来杀猪。 洗干净的大木盆里兑好盐水放在地上,等着杀猪的时候接猪血。 厨房里早就烧好大锅热水,只等着杀猪拔毛。 薛双双还真不敢看猪,带着薛石小豆丁躲在屋里,没一会儿就听到惨烈的猪叫声。 猪叫声持续了好一会儿才停,这个时候说明猪已经杀好了,薛双双这才带着薛石从屋里出来。 接好的猪血被抬放到一边干净的地方,横竖各几刀,把猪血切成小块,用热水浸泡凝固。 猪头整个切下来,猪下水先放在一边等下处理。 杀猪匠把整头猪分成两扇,猪板油留出来炼油。 接着就把每一扇猪肉砍成一刀刀的肉,猪蹄砍下来,再把两个腿拆分出来,肋排上的肉也分成一条一条,顺便把肋排砍断。 两扇肉很快分好,家里留下一半明天中午做酒席,另一半装好,留给林白明天晚上做酒席。 除了一头活猪,薛顺又到村里养了鸡的好几户人家买了二十只鸡,一百只鸡蛋,鸡就让卖鸡的人帮忙打点好,下午直接直接拿回来。 豆芽早几天就发上了,白菜和萝卜直接从村里人手中买。 下午的时候林白从镇上拉了满满一牛车的东西回来。 五板豆腐,十来条几斤重的大草鱼,十几只野兔,白米白面各买了两百斤,油,盐,酱,醋等各种调料。 喜糖和酒早就买好了,倒不用今天再买。 牛车从村口赶回来的时候,倒是惊动不少村里人,看到满满一牛车的东西,再听听今天薛顺家的动静,又是杀猪,又是买鸡买鱼,啧啧,这门亲事,做得体面哪。 林白把牛车赶到门口,一家人连忙出来帮忙搬东西。 林白跟薛顺两人把重的白米白面拎进去,薛双双和陈秋娘就一人端一板豆腐进屋,薛石小豆丁踮着脚尖往牛车上看了看,最后抱了一只兔子进屋。 明天的酒席请了刘四婶和陈大嫂子等几个做事勤快的妇人帮忙,她们这会儿已经过来,把明天办酒要用到的菜该洗的洗,该切的切,提前准备好。 院子里垒了好几个临时土灶,骨头汤已经放在一个祸里熬上了,另一口大锅正在煮猪头,还有一口锅正在煮猪肺,猪肺灌水洗过之后,还要用热水把里面的泡沫全都煮出来,煮到没有泡沫了才算干净。 要借的桌子板凳也事先跟各家打好招呼,林白和薛顺卸下牛车上的东西就去搬回来。 本来无论是洗菜切菜、还是借桌椅板凳,这些事应该都有薛家宗族的人出面帮忙干的,不过薛家宗族几个族老恨死薛顺没把制糖厂方子交给族里,反而便宜了王家人,所以对于薛顺家办喜事都跟不知道一样,根本没让人来帮忙。 按理,无论是薛家还是林家,今天晚上就有客人上门。 只是薛顺这边,薛家宗族不来人,除了老薛家,就没什么别的亲戚,至于薛老太的娘家,从小到大薛顺的事,他们从来只当不知道,而陈秋娘被拐来的,就更没有亲戚了。 至于林白家,人就更少。 林大山是从外地迁到白溪村的,并没有其他兄弟。 至于林白的外祖家,自从林汪氏死了以后,汪家那边就再也没有跟林大山走动,双方好像就这么断了亲似的,不来往了,就连林白这个外甥,汪家人也从来都当不存在。 林白心里怀疑,汪家人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林汪氏的儿子,索性就直接无视自己。 按理来讲,林大山继室余丽的娘家,也算是正经亲戚,林白成亲这种大事,他们应该上门道贺的。 可问题是,当时余丽挑唆林传宗和林白断亲,从那个时候起,林白连她这个后娘都不认,更别说她娘家人,余丽自己也不敢让娘家人来,怕到时候林白当众赶他们走,那就丢人丢到娘家去了。 林大山是林白的亲爹,不算客人。 所以算来算去,林白今天晚上一个客人都没有,只有老薛家一家人,嫁出去的陈香兰晚上都没来,薛如意因为合离过,这种场合也不能出现,所以总共只有一桌人。 原以为再加上自己一家四口和林白,晚上也连两桌人都凑不满,倒比当年在老薛家没分家的时候人还少。 谁知傍晚的时候,里正和王六叔公和王家宗族的几个族老一起过来了,倒让薛顺很意外。 不过也只是意外了那么一下,很快就恢复正常。 村里的制糖厂蒸蒸日上,双双早几天还给村里出了个开养猪厂的主意,用来解决制糖厂的糟酿处理问题,一举多得,还能创收。 所以他家里办喜事,双双嫁的又是林白,里正和王家人来捧场示好也是人之常情。 薛顺把人往屋里请:“里正,几位族老,里面请。” 王方木笑道:“薛老弟家里办喜事,我们总要来叨扰一顿饭的。” 薛顺哈哈大笑:“里正和各位族老都是请也请不来的贵客,村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你们去叨扰他们。” 王方木道:“薛老弟这么说,我以后可就经常来蹭饭了。” 薛顺笑道:“里正以后尽管来便是,菜没有,饭肯定是管够的。” 王六叔公笑眯眯道:“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们这些老家伙,我们不把自己当外人,不用你招呼。” 家里办喜事,确实也有不少事情,薛顺也就不跟王家一行人客套,笑道:“那里正和几位族老就别怪我招待不周,你们自己随意。” 话是这么说,薛顺出去还是把林白叫进来陪王方木几人坐着。 这下轮到王家人意外了。 王方木大惊道:“不是成亲前三天不许见面吗?林白你怎么在这儿?这会儿见了面,影响你跟双双两个以后过不好日子可咋办?” 第一百九十七章 把日子过好了,就比什么都强 林白笑了笑,说道:“薛叔薛婶怜惜我家里连办酒都没个得力的出面操持,怕我明天手忙脚乱出错,让我跟在边上多学着点。” “薛叔薛婶都是开明的人,并不在意那些说法,不然他们当初也不会同意我跟双双的婚事。” 他说着又道:“薛叔还说了,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只要我跟双双两个把日子过好了,就比什么都强。” 听得王方木和王家几位族老不断点头:“说得不错,就是这么个道理,把日子过红火可不比什么都强!至于其他的,别去管他。” 林白连连点头:“是,我会的。” 他笑着招呼:“来,里正,各位叔公,请喝茶。” 要是让薛双双听到林白这番滴水不漏的话,肯定又要说他腹黑了。 什么她爹娘开明,不在意这些说法? 她娘很在意的好不好! 要不是她薛顺爹出面搞定她娘,林白现在还想坐在他们薛家的堂屋里说话?哼! 林白可真会得了便宜还卖乖。 薛家宗族的人对薛顺一家都有意见,原本根本就不打算出现给薛顺做脸,可怎么也没想到,王方木和王家人会跑去薛顺家捧场。 这下薛家宗族要是再不出面,事后传出去,薛家弟子家里办喜事,本家人不出面,反倒是王家人出面做脸,那可真要让人笑死了。 薛家宗族几个族老心里气得不行,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由宗族出面,族里还能在薛顺面前挣个面子,卖个好,总好过如今被王家人搞得不得不出面,却连一分人情都讨不到。 几人心里把王家人骂了个半死,还得撑着一张笑脸跟王家人打照面,当真是心里m mp,脸上笑嘻嘻,都要憋屈死了。 一下子多出来这么多客人,陈秋娘赶紧带着刘四婶等几个帮忙的妇人开始忙活起来。 晚上的菜好办,家里杀了猪,直接割了大块肉来直接红烧,切一盘猪头肉,炒个猪肺,收拾一条大草鱼,鱼头用来煮豆腐,鱼肉用来红烧,煮个猪血,再来一个炒豆芽,最后炒个白菜。 八个菜一桌,有鱼有肉,十分体面。 里正和王家人一桌拉着林白坐了一桌,薛顺陪着薛家几个族老和薛老头、薛福、薛壮他们坐在一起,薛贵和薛大海、薛小海全都没有回来。 依然是薛老太带着几个儿媳妇和孩子坐一桌,陈秋娘则和刘四婶她们几个来帮忙的妇人一起吃。 因为制糖厂的原因,薛家宗族的人在薛顺面前硬气不起来,一顿饭吃得甚是平和。 老薛家人今天也是安安分分吃饭,没起什么夭蛾子,哪怕看到林白这个时候还留在薛家吃饭,也只是吃惊了一下,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桌上的菜十分丰盛,这样的席面用来作酒席在村里都是上等的,众人吃得满嘴流油。 就连薛家宗族几个族老心里都在想,想不到薛顺家嫁女儿饭菜这么好,早知道这样,他们真应该早点过来。 老薛家的女人和孩子吃起东西来依然一个比一个吃得快,生怕动作慢了,桌上的菜就没了。 特别是李招弟和王春桃,在薛家祠堂里跪了半个月,一天只得一碗水,两个窝头,出来的时候,人都瘦了一大圈,老薛家又没什么好的让她们补回来,如今两个人看起来都十分憔悴。 刚好遇到薛双双出嫁,有鱼有肉,她们还不得找准机会,多吃几块补回来。 不过这次老薛家的人吃相虽然凶残,好歹没让鱼刺扎到。 想来也是上次被鱼刺扎怕了,这次个个都小心起来。 薛双双发现李招弟看上去比王春桃还要憔悴几分,以前最是呱呱叫的一个人,现在特别沉默,一晚上除了低头吃东西和照顾薛小宝吃东西,薛双双都没怎么听到她讲话。 薛双双哪里知道,李招弟心里此时非常不是滋味。 当时大房用尽办法把赵家那门亲事从二房手里抢过去,为此不惜鼓动薛老头薛老太分家,薛如意也如愿嫁进赵家。 结果呢?什么秀才家,什么读书人?呸,简直比破落户还破落户。 早知道这样,赵家那门婚事,她们大房躲都来不及。 可当时谁会想到,会是今天这样的结局呢? 几个月前,薛如意还是娇生惯养的老薛家大房姑娘,薛双双有哪点可以跟她比? 如今不过短短几个月,薛如意已经成了一个跟人合离过的妇人,被搓磨得一身是伤。 而薛双双,却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被人小心呵护在枝头。 这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李招弟心里憋了一肚子气。 她不是不嫉妒,也不是不想搞事情,可薛家宗族的几个族老还有里正都在这里,她还真不敢闹事。 再加上李招弟刚从祠堂出来,整个人都去了半条命,实在没精力做点什么,又碰上薛如意刚刚合离回老薛家家,薛老太那是各种不顺眼,正是需要她这个当娘的帮衬一把的时候。 如今薛福根本不理会她,李招弟怕自己再弄点什么事情出来,又得吃大苦头,所以才强忍着不出声。 她怕她一开口,就会忍不住咒骂二房,咒骂薛双双,凭什么他们二房可以过上好日子,薛双双可以嫁得那么好,挑到一门那么好的亲事,她的女儿薛如意却差点被赵家人害死在先,休弃在后? 赵家那门亲事,本来就是薛双双的,要受苦,那也该是薛双双去受苦,她的女儿薛如意现在受的这些苦,都是替薛双双受罪! 李招弟这个时候根本不会去想,这一切都是因为大房自己心思不纯造成的,如果不是大房非得要抢这门亲事,想跟秀才家结亲,薛如意根本不会嫁过去。 而无论薛如意是不是嫁去赵家,薛双双都会跟赵家退亲,所以这些苦头,薛双双还真就一点都不会吃。 可李招弟只会觉得,哪怕是薛如意抢了薛双双的婚事才造成这种苦果,那也错在薛双双当年不该跟赵学文订亲。 这样,薛如意就不会去抢她的婚事,不去抢她的婚事,自然就不会嫁进赵家,不嫁进赵家,自然就不会吃这些苦头了! 这顿饭吃得大家都比较满意。 临走的时候,李招弟装了一大碗饭菜带回去给薛如意吃。 薛顺家里办喜事,也不差这一碗饭一碗菜的,自然任由她装。 李招弟就把肉啊鱼啊,在碗面上装到堆尖,还使劲往饭里压,就指望能多装一块也是好的。 第一百九十八章 要让薛双双脸面尽失 边上人看得眼角直抽,薛家宗族几个族老只觉得脸上无光,老薛家的人更是觉得丢脸。 薛老头黑着脸,喝道:“还不赶紧回去!” 丢人现眼的东西。 客人都离开之后,刘四婶等人帮忙一起把桌子收拾干净,这才回去,等明天一早才过来帮忙。 陈秋娘命令薛双双赶紧去洗头洗澡,完了早早睡觉去,怕她睡晚了第二天起来气色不好。 薛双双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的,谁知却一夜好眠,连梦都没做一个就被陈秋娘叫起来了。 “唔,不要,我好困,我再睡会儿!”薛双双眼睛都没睁,抱着被子翻个身,吱唔道,半边脸还埋在被子里蹭了蹭。 陈秋娘好笑的看着她,这丫头,都要嫁人了,还这么一团孩子气。 又感觉时间过得快,好像昨天她还是那么小小一团,被自己抱在手里,一眨眼,就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 陈秋娘既高兴又难过。 难过的是双双今天就要嫁人了,从此就是别人家的人,不能再像做闺女时那样,随心所欲,以后再回到家里也是客人。 高兴的是,双双这门亲事选得好,女婿不但长得好,而且勤奋上进,更重要的是打心眼里对双双好。 有薛如意嫁进赵家那门糟心的婚事做对比,陈秋娘对薛双双这门亲事简直不要太满意。 陈秋娘直接上手把薛双双摇醒:“双双,起来了。” 薛双双睁开眼睛,先是有一瞬间的茫然,然后慢慢想起来,今天,是她成亲的日子! 真是不可思议, 她一个穿越时空而来的灵魂,如今要在这里安家落户了,嫁人,生子,在这个世界留下痕迹。 薛双双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什么感觉。 说难过吧,有一点,但不是太厉害,说孤独吧,也有一点,也并不是太孤独,好像还有点终于尘埃落定的感觉。 似乎直到此时,她整个人对这个世界才不那么茫然。 陈秋娘看薛双双坐在炕上发呆,眼神放空,根本不知道看向哪里, 以为她心里紧张,不由轻轻推了她肩头一下:“双双?” “哎,娘,我醒醒神就起来了,你先去忙,不用管我。” 陈秋娘道:“双双,姑娘家都要经过嫁人这一遭的,你别怕。” “我们家离得近,以后要是有什么事,你站门口喊一声,我跟你爹就过去给你撑腰。” 薛双双“噗嗤”一下笑出来,刚刚那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悲春伤秋一下子就不见了。 不管她前世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现在的她,只是薛双双,是白溪村薛顺家的闺女。 “多谢娘。”薛双双一把抱住陈秋娘的腰,把脸在她身上蹭了蹭。 “娘的双双哎……”陈秋娘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刚刚那一瞬,双双好像忽然间就离她老远,让她心里慌慌的,现在这样才真实。 外面的天色才麻麻亮,刘四婶她们已经在院子里忙碌起来。 薛双双洗好脸,吃过早饭后就换好嫁衣端坐在屋里,陈秋娘先给她绞面,然后开始梳头: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陈秋娘一下一下给薛双双梳着头,一边轻声嘱咐:“双双,嫁人以后,要把脾气改一改,切不可看着林白好脾气,你就不把他当回事。” “这两个人过日子啊,要有商有量,互相体谅,才能长久,不能一味强硬,不然再深的感情,也长久不了。” “双双是再聪明不过的孩子,这些道理肯定明白,娘也相信,双双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过得红红火火……” “娘只愿双双平安喜乐,日子过得顺顺当当,再没有烦心事。” 每一个当娘的心都是一样的,所求的也不过是个平安喜乐。 屋外喧哗声阵阵。 两辈子第一次嫁人的薛双双,在陈秋娘的温柔清和的声音中,一颗茫然无措的心,忽然就安定下来。 薛双双说:“娘,你放心,双双,会把日子过好的。” 薛双双梳好头,不一会儿就开始有人陆陆续续进来添妆,说些吉利话,这种场合,薛双双也只需要笑着说谢谢就是。 李招弟和王春桃两个也过来送添妆,李招弟提了六个鸡蛋,王春桃倒是送了一方自己绣的帕子。 “双双这身嫁衣的样子倒是新鲜,以前从没见过这样的款式。”李招弟从一进门,目光就落在薛双双身上的嫁衣上。 上次薛如意出嫁的时候,薛双双那么戏弄她们母女两个,害她们当众出丑,她今天当然要报复回来,让薛双双脸面尽失! 薛如意现在虽然合离了,可当时成亲的时候,那身嫁衣是花了大价钱的,直到现在几个月过去了,这附近十里八乡的新娘子,还没哪个的嫁衣比得过薛如意当时穿的。 在李招弟看来,薛如意的婚事虽然没挑好,比不上薛双双命好,瞎猫碰上死耗子,碰到林白这么一门好亲,但是,至少在嫁衣上,薛双双是比不过薛如意的。 毕竟像薛如意那样,愿意花六两银子买身只穿一天的嫁衣,薛双双肯定舍不得。 所以说,她的闺女薛如意也不是样样都比不过薛双双的。 李招弟如今也只能这样给自己找平衡了。 屋子里其他来添妆的人原本没注意薛双双身上的嫁衣,听李招弟这么一说,都往薛双双身上看去,这一看之下,竟然真是没见过的款式,一下子就来了兴趣,等着薛双双的回答。 女人嘛,对于衣服总是没有抵抗力的。 薛双双笑了笑,说道:“大伯娘眼神可真好,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件嫁衣,确实是刚出的新款,以前没有这种款式的。” 有人道:“我觉得这个款式好看,不用来做嫁衣,换个颜色做成衣服,平时穿也好看。” 李招弟阴阳怪气道:“成亲可是一辈子一次的大事,嫁衣还是要稳当才好,不能贪便宜找不靠谱的小店铺!” “这种从来没出现过的款式,怎么好随随便便拿出来做嫁衣?万一犯了什么忌讳,或者是冲撞了什么,岂不是不美?” “哎,要我说啊,现在一些小店铺也是,为了赚钱就什么都不顾,竟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唬弄人。” 李招弟越说越来劲,道:“我还以为双双你的嫁衣会自己做,早知道你的嫁衣也要到外面去买,我就该把如意当时买嫁衣的那家店铺介绍给你。” “也就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让你被小店铺骗了,穿着这种不伦不类的衣裳成亲。” 第一百九十九章 简直让人嫉妒得发狂 薛双双挑眉,李招弟这是在搞事情。 表面上在议论嫁衣,实际上却是在讽刺她爱慕虚荣,贪小便宜。 也不知道李招弟是怎么想的,放着安生日子不过,没事总喜欢蹦哒,吃了那么多亏也学不乖。 既然李招弟那么喜欢把脸送过来让她打,薛双双就不可客气了。 “双双多谢大伯娘。”薛双双垂眸,轻言细语道:“但是镇上老字号嫁衣铺子的嫁衣再好,双双也不会去买的。” “为什么?那家店铺可是镇上的老字号,从来正正经经做生意,嫁衣的款式齐全,都是当季最流行的新款。” 李招弟语气惊讶,眼里却划过一丝轻蔑,她就知道,薛双双舍不得银子!所以才不知道从哪个小店铺里弄了这么一身稀奇古怪的衣服回来充场面。 “难道是嫌那里的嫁衣太贵?”李招弟道:“说起来,那家店的嫁衣贵是贵了点,不过一份行情一分货,东西好,当然就值这个价。” “你不能把它跟那些随随便便的小店铺比。” 薛双双摇头道:“不是这个原因,跟价钱没关系。” 李招弟:“那是什么原因?” 薛双双看了她一眼,无奈道:“大伯娘,我本来不想说的,可是一定要问,我要是再不回答,只怕大家都要说我不敬亲长了。” 薛双双道:“我不会去那家老字号嫁衣铺子买嫁衣的原因是,如意堂姐穿着他们店里的嫁衣出嫁,现在已经合离了。” 再老字号的嫁衣铺子,也改变不了薛如意合离的事实, 薛双双这句话直接戳到李招弟肺管子上,气得她肋骨都疼,半晌说不出话来。 薛双双笑了笑,对李招弟道:“不过还是要谢谢大伯娘好意的。” 屋子里其他人倒记起薛如意成亲不过两三个月,就已经合离回家的事情来,纷纷道: “别说我没钱,就算我有钱,我也不会去那家店买嫁衣的,反正嫁家铺子那么多,为什么要找这么一家彩头不好的?” “就是啊,穿了他们家嫁衣出嫁,没几个月就合离了,不是彩头不好是什么?” 李招弟现在真是恨不得直接撕烂了薛双双那张嘴。 她强笑道:“就算这样,那你也不能为了省钱,就随便从哪间小店铺里,弄件这种乱七八糟的衣服穿上身。” 到这种时候了,还不忘跌她的面子,这人也是没救了。 薛双双严肃道:“大伯娘,这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衣服,而是是琳琅阁最新推出的一套男女同款婚嫁礼服。” “琳琅阁也不是什么随便的小店铺,” “琳琅阁的礼服,无论是布料还是针角,都讲究精细,不止我们丰阳县的人喜欢,更是深受京城贵女们追捧。” “只是琳琅阁的嫁衣礼服太贵了,最便宜的都要几十两银子一件,我是真的舍不得花那么多钱买件衣裳,又不当吃又不当穿。” 她一脸娇羞的垂眸:“是林白哥哥坚持要给我买。” “林白哥哥说了,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不能让我委屈。” 李招弟:“……” 这该死的薛双双,她一定是故意的,不然为什么不早说? 满屋子的人被塞了一嘴狗粮。 林白愿意花几十两银子给薛双双买件嫁衣,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林白有钱,林白愿意为薛双双花钱! 简直让人嫉妒得发狂。 没人觉得薛双双说假话骗她们,什么琳琅阁她们是没听过,可跟京城贵女们扯上关系的店铺,用膝盖想就知道不简单。 李招弟呆不住了,“蹭”一下站起来道:“屋子里人太多了有点闷,我出去走走。” 李招弟一走,屋子里来添妆的人也就陆陆续续的出去了,薛双双总算觉得清静了些,忍不住大大呼出一口气。 哎玛,笑了一个早上,她的脸都笑僵了。 院子里各种声音交织着,小孩的喧闹声,男人的交淡声,妇人们家长里短的说着话,还有灶上不时传来热锅炒菜的“哧溜”声。 薛双双心里长草似的,眼巴巴看着门口,只希望时间快点过,她好早点恢复行动自由。 陈秋娘中途进来看了她两次,给她塞了点吃的,没敢让她多喝水,怕她解手不方便。 屋外忽然起了一阵大声喧哗,薛双双隐隐约约听见谁喊了一声:“花轿来了,花轿来了。” 小孩子疯了一般往外跑:“大红花轿,新郎官带着大红花轿来接新娘子咯。” 喧嚣声,唢呐声,鼎沸的人声,隔着门窗透进来,模模糊糊听不真切,却能感受到那种强烈的喜庆和热闹。 鞭炮声猛然响起来,响彻云霄,把这场热闹推到极致。 大门外,村里的孩子们正在闹着要喜糖,里正从王家挑了几个伶俐的年轻人跟着林白来迎亲,其中一人手里拿了个大布袋子,里面装满糖果花生铜钱,随手抓起一把撒出去,小孩子们欢呼一声,四下里去拣糖果,拣花生,拣铜钱。 “哎呀,快看,我拣到钱了,拣到一枚铜钱。” “我也拣到了,我还拣到两颗糖。” “我也拣到糖了……” 喜糖、花生、铜板一把一把撒出去,小孩子们别提多高兴了。 能拣到钱、拣到糖,还有大鱼大肉吃的日子,比过年还高兴。 林白穿着大红的曲裾深衣,腰细膀宽,身姿清隽,挺拔修长,深衣的腰带把他的好身材完全显露出来。 加上他肤色本就比村里人偏白,衬着大红的衣裳,更显好气色。 一路行来,倒让村里大姑娘小媳妇们都看呆了。 以前只听说林白命硬克人,没想过他长得这么好看。 长得好看又有本事,这么好的男人,她们当时怎么就错过了呢? 花轿在院子外面停了下来,等吃过满席之后,再把人抬回四合院。 王方木安排了王家的人帮忙接待轿夫。 林白觉得自己的步子有些急,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差点绊了一跤,引来一阵善意的哄笑。 薛双双听到院子里乍然响起的哄笑声,不由往门口看去,一抬头,整个人就呆住了。 林白正站在门口,静静凝视着她,美好的像一幅画。 深身大气华美,尽显气质。 这一瞬,薛双双被惊艳到了。 屋外的喧嚣都远去,周围的一切都成了背景,世界在这一刻只剩下他们两人,眼睛里除了对方的影子,就再也看不到其他。 他们只看得见彼此。 林白向她走来,每一步落下,她的心跳就变得剧烈一些,到最后,当林白靠近,她的心已经不像是自己的,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了。 新娘子没出门之前不能下地,薛双双坐在炕床上,仰着头看林白。 第二百章 成亲 薛双双一直都知道林白个子挺高的,如今从这个角度看,显得他更高大,光是影子就能把她整个人笼罩住。 压迫感扑面而来,薛双双口干舌燥,脑子里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 “林白,你,你怎么进来了?快,快点出去,别让人笑话。” 薛双双觉得自己说得挺大声的,说出口才发现根本就声如蚊蚋,小声得不能再小声。 薛双双看到林白喉咙动了动,声音沙哑:“我马上就出去,我就是想进来看看你。” 薛双双一直觉得自己是不会紧张的,现在才发现,她是会紧张的。 薛双双脸上红成一片,咬了咬唇:“那你现在看过了,还不出去。” 林白站着没动。 他低着头看她,眼睛像是长在她身上,拔都拔不出去,温柔,深情,执拗,目光灼热的都快把她融化了。 薛双双伸手去推他:“你快出去呀,不然别人肯定要笑话的。” 林白一把握着她的手,手指在她手背上摩挲着:“双双,你喊我一声,喊我一声我就出去。” 薛双双咬着唇,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林白心里像是被羽毛轻轻刮过,整个人都颤了颤。 他不由自主抬起手,抚上薛双双眼睛:“好双双,你喊一声,喊一声我就出去。” 薛双双平时撩林白撩得飞起,这个时候倒有点羞意,她气恼林白这个时候来招她,简直太无赖,又生怕有人进屋撞见林白在这里,当真是又急又恼又羞。 偏偏林白这厮这会儿一点也不妥协,大有一直跟她耗下去的打算,似乎她不喊一声“林白哥哥”,他就真的一直呆在这里不出去。 薛双双瞪了林白一眼,只能妥协:“林白哥哥,你快出去了!” 林白眉眼都是笑意,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愉悦的气息:“哎,好双双,这个给你,你先吃点东西垫肚子。” 林白飞快的把什么东西往薛双双手里一塞,然后就跑了。 薛双双低头,手里是一个苹果。 这个时代的水果稀少,冬天想吃个新鲜水果,简直比登天还难,薛双双自从穿越到这里之后,还从来没吃过水果。 也不知林白从哪里弄来的一个苹果,倒是急巴巴给她送过来。 薛双双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拿起苹果咬一口,嗯,真甜。 院子里摆了十几桌。 酒席上的菜有红烧肉,清炖鸡,爆炒野兔,红烧鱼,鱼头豆腐,豆芽炒鸡蛋,萝卜骨头汤,猪血粉条,肉片炒白菜,还有饺子,一共十个菜,寓意十全十美。 主食更是准备了白面馒头和白米饭两种。 新郎官出现在新娘家的酒席上还是第一次,林白差点让人拉着灌酒,薛石小豆丁寸步不离的跟着林白,只要有人一想灌林白的酒,小豆丁就上前去拦着:“不行的,不行的,林白哥哥不能喝酒,他要是喝醉了,就不能用大红花轿把姐姐抬回家了。” 众人被他逗得哈哈大笑:“你怎么还叫他林白哥哥?” 薛石小豆丁看看林白,再看看林白,羞涩道:“姐夫!”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酒席散席之后,迎亲的唢呐再次响起来,陈秋娘给薛双双盖上盖头,把她从屋子里扶出去。 门口,林白正在等她。 薛顺对林白道:“我们家双双交给你了,林白,你以后好好对她。” 陈秋娘道:“林白,你跟双双两个以后要好好过日子。” 林白正色道:“爹,娘放心,我一定会对双双好的。” 他说的不是岳父、父母,而是爹娘,在林白心里,是把薛顺和陈秋娘当亲爹娘孝顺的。 薛顺点点头,道:“走吧,别误了吉时。” 鞭炮声又响起来,在长长的鞭炮声中,林白把薛双双扶进花轿。 进花轿的那一瞬,薛双双听见林白说:“双双,我来接你回家。” 我们的家! 花轿离开薛顺家大门,要围着村子饶一圈才会抬去四合院,趁这个空档,这边的人赶紧前往四合院布置起来。 四合院的院子里同样垒好临时灶台,菜昨天已经搬过来了,桌椅板凳王成会用牛车从薛顺家那边拉过来。 鞭炮早已在四合院门口挂好,等着新人的轿子。 林大山中午都没去薛顺家里吃酒,觉得丢不起这个脸,大家手里的事都来不及忙,也没人去管他。 此时在四合院里,林大山还想摆下亲爹的谱,拉长着一张脸,还想等着训斥林白一顿。 王方木看他这个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只觉得林白摊上这样的爹真是倒霉,什么忙都帮不上,还专门拖后腿。 王方木索性把林大山叫去敲打了几句,言下之意就是今天是林白成样的好日子,林大山你这个做爹的既然往常一直不管他,现在和以后也别再管他。。 林白成亲的事情都是他自己一手操办的,你这个亲爹既没出力,现在就别在这里指手划脚。 要是存心闹事,就别怪他这个当里正的不讲情面,到时候别说他亲儿子的婚事都不让他参加。 林大山其实对参不参加林白的婚事并不感兴趣,只是林白的婚事,他这个当亲爹的要是不能参加,那可就丢人了。 林大山怂了,保证不闹事,王方木还是不放心,安排了一个王家人在边上看着他。 花轿在村子里饶了一圈,一路吹吹打打往四合院的方向抬去。 从老薛家门口路过的时候,薛如意在屋子里面听了,恨得差点咬碎了一口牙。 该死的薛双双,有哪点比得上她,凭什么薛双双就能嫁得那么好,还有花轿坐? 她从薛双双手里费尽心机抢来的婚事,赵家就一辆破牛车来接亲。 等她身体养好来,等她身体养好,一定要薛双双好看!薛如意揪着手里的帕子,满是忌恨的想。 花轿从林家门口路过的时候,余丽正死死拽着林传宗,不让他前往四合院。 中午的时候,林传宗就想去薛顺家吃酒。 理论是他哥哥林白成亲,他这个做弟弟难道不应该去吃酒? 可是天王老爷,你已经跟林白断亲了啊! 断亲书是连衙门都要承认的,林传宗既然签了断亲书,就等于跟林白没有任何关系,他成亲,你怎么还好意思去喝喜酒? 加上中午的时候林大山也没去,林传宗不敢放肆,只好乖乖留在家里,吃咸菜窝头。 结果刚才,林传宗听到隔壁去薛顺家吃了酒回来的一个小孩说,薛顺家的酒席办得非常非常体面,光是大荤硬菜就有好几个,其他菜也全都带着荤,还有一盘饺子。 他们只有过年才能吃上一顿的饺子! 林传宗一听就坐不住了,就想跟林大山一起去四合院,结果林大山扔下一句“在家自己呆着,别出去丢人现眼”就自己走了,根本没打算带他去。 不带就不带,村子西头他都会认不到吗?林白的四合院他还找不到吗?林传宗决定自己去。 谁知余丽把他关在家里, 就是不让他出门。 林传宗心里那个气啊,只要一想到那么多好吃的东西自己吃不着,这不就闹上了吧。 不管林传宗多闹腾,薛如意多忌恨,此时,花轿已经来到四合院。 林白上前掀开轿帘,把薛双双从轿子里牵下来。 两人的掌心都有些湿濡。 原来,紧张的从来不止哪一个,他们都紧张。 第二百零一章 双双,等我! 林白牵着薛双双去正屋拜堂。 一模一样的两身大红深衣华贵端庄,衬得新郎玉树临风,新娘贞静婉约,并行一处,如同金童玉女。 无论谁看了,都要称赞一声良缘天成。 进了正屋大堂,里正给他们两个主婚,客人们在一旁围观。 里正高喊:“一拜天地!” 林白扶着薛双双转身,对着大门口的位置跪拜。 “二拜高堂。” 林大山坐在上首太师椅上,受了两人一礼。 “夫妻对拜!” 林白把薛双双扶转身来与自己面对面,两人同时深深拜了下去。 里正高喊一声:“礼成,送 入洞房!” 林白忙把薛双双扶真起来,牵着她的手把她送进他们的新房。 他握着她的手,牵着她往前走。 林白的手宽大温暖,能把她的手整只都包裹在掌心里,让人安稳。 目光从盖头下看去,只能看到林白的脚面,他就站在她身边,修长挺拔,稳重可靠,牵着她走向人生另一段旅程。 那些对未来的惴惴不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就全部消失了。 新房里,龙凤花烛已经点亮,照得房间里一片喜庆。 新房里闹哄哄的,大人小孩都挤在里头,等着林白掀盖头。 特别是小孩子,个个都想争着看新娘子,你推我我挤你,都想靠前一些,生怕别人挡到自己。 闹哄哄一片声响。 薛双双端坐在喜床上,忽然有些紧张。 盖头下的目光随着林白的脚步转来转去。 忽然,眼前一亮,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伴着屋子里红彤彤的喜意,一起扑面而来。 薛双双抬头,对上林白深邃的眼睛。 那眼睛像是会发光,满满都是她的倒影。 所有背景都远去,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 人这一生,总会遇见很多人,有人惊艳了时光,有人温柔了岁月。 薛双双只愿,眼前这个人,惊艳时光是他,温柔岁月也是他,直到许多年后,还是他。 林白看着薛双双移不开眼睛。 她仰着巴掌大的小脸的看他,眼睛好像盛满了星光,花烛的火焰在瞳仁里跳动,让人热血沸腾。 脸颊红红的,长长的睫毛扇啊扇,一下一下,挑动林白的神经。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尖上微微抚过去,整个人都酥 麻起来。 似乎承受不住他灼热的目光,小姑娘羞涩的移开目光,眼神闪躲,就是不肯再与他对视。 林白差点伸出手去,抚摸她的眼睛,好让她再次看向自己。 手伸到一半,听得屋子里一阵哄堂大笑,连忙收回手来。 “哈哈哈,看把我们新郎官急得。” “好了好了,该喝合卺酒了,喝了合卺酒新郎官该去敬酒了,不然外面的客人等不及,怕不是在冲进新房来灌酒。” 小孩子们大声喊着:“我看到新娘子了,我看到新娘子了。” 一边迫不及待的往外冲,要去其他孩子面前显摆。 其他孩子也不甘示弱,跟着一起往外跑,嘴里还嚷嚷着:“我也看到新娘子了,新娘子好漂亮。” 有小姑娘更是豪言壮语:“我以后也要成为这么漂亮的新娘子。” “我要成为比这还要漂亮的新娘子。” 童言无忌,妇人们发出善意的笑声。 薛双双手里被递过一个剖成两半,中间用红绳栓着的葫芦,她跟林白一人拿着葫芦的一边,往两半葫芦里一边舀进一勺酒,她和林白两人同时对饮。 栓着葫芦的红绳很短,两人的头靠在一起,离得极低,低下头饮酒的时候,薛双双动作太大,一下子跟林白撞在一起。 她“哎哟”一声往后倒去,林白连忙一把扶住:“没事吧?” 看到她额头上撞红了一片,林白下意识抬手给她揉了揉:“痛不痛?” 屋子里的人含笑看着:“哈哈,新郎官心疼了。” 薛双双觉得真是丢死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我没事。”她轻轻扯了扯林白的衣袖:“那个,我们把酒喝了吧。” 这一次总算没再出什么意外,林白一直关注着薛双双的情况,见她葫芦里的酒快吃完了,也连忙加快动作,一口把葫芦里的酒喝光。 “好好好,喝了合卺酒,天长又地久。” 屋子里的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林白和薛双双两个。 屋外还等着林白去敬酒,不能在屋里留太长时间,只道:“双双,等我!” 薛双双脸上红成一片,点着头轻轻“嗯”了声。 林白飞快的在她脸上亲了下,这才匆匆忙忙跑出去,薛双双只觉得被他亲过的地方,一片火热,跟要烧起来似的。 她抬手抚上自己的脸,觉得心跳得厉害,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好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样。 真是奇怪,明明,只是被他亲了脸颊。 薛双双拍拍自己的脸,长长呼出一口气。 房门忽然被推开,薛双双吓了一跳,像只受惊的猫咪,瞪圆了眼往门口看去。 林白端了个托盘走进来,里面放着一碗饺子,一碗白米饭,还人两个盘子的菜,把酒席上的菜,分别都装了一些在盘子里。 林白拖了一张小炕桌过来,把饭菜摆在上面,对薛双双道:“你饿了就先吃点东西,我很快就回来。” 薛双双在他身后喊:“哎,你少喝点酒。” 林白应了声“哎,知道了”转身出去带上了门。 成亲就是个体力活,薛双双这下也是真饿了。 特别是刚才拜堂的时候十分紧张,真怕什么地方出错,此时放松下来,觉得又累又饿。 薛双双拿起筷子就吃起来,一碗饺子吃了大半,肚子里这才有点饱腹的感觉,薛双双吃东西的动作这才慢下来,开始细嚼慢咽,品尝一下酒席上的菜。 刚挟了一筷子豆芽炒鸡蛋吃进嘴里,房门又是一响。 薛双双再次抬头看去,这次却是陈秋娘。 “娘,快进来!” 陈秋娘也是来给她送吃的,见她已经吃上了,嘴角还挂着根豆芽,不由笑道:“你有东西吃就好了,娘还怕你饿肚子。” 薛双双一口把豆芽吸溜进去,笑眯眯道:“林白给我端进来的,怕我肚子饿,让我先吃点垫肚子。” 薛双双自己都没发现,她的语气有点小得意,有点小炫耀。 陈秋娘哭笑不得。 女婿细心体贴,陈秋娘觉得自家闺女是个有福气的。 她心里也是挂意着薛双双饿肚子,早就想给她送点吃的进来,只是刚才在外面没看到林白的身影,以为他还在新房里,陈秋娘自然不好进来。 现在看到林白在外面给人敬酒了,这才觑了个空,端了些吃的进来,不想林白已经提前想到了。 陈秋娘满脸都是喜意:“好好好,林白这么细心娘就放心了。” 第二百零二章 洞房花烛夜 陈秋娘并没有在新房里多呆,说了几句话,把吃的放下就走了。 薛双双吃饱喝足,整个人开始犯困。 她早上天还没亮就被陈秋娘从床上挖起来了,折腾了一天,脸都笑僵了,还紧张,这个时候放松下来上下眼皮直打架,就是想睡觉。 她倒也记得今天是成亲的大日子,可不能这么睡过去,不管怎么样都得等到林白回房再说。 奈何想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是另外一回事。 薛双双先是坐在床上,后来坐不住,就改为靠在床头,靠着靠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林白敬完酒从前院回来,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薛双双靠在床头,脑袋一下一下往下点的画面。 林白心里柔 软成一片。 他的双双,他终于把她娶进家门了。 眼看着薛双双脑袋越垂越低,整个人都要从床上摔下来的时候,林白连忙上前把她扶住。 小姑娘的身体香香软软的,林白扶在手里一时都不舍得放开。 薛双双正靠得不舒服,感觉到边上有人,整个人就往他怀里凑,脑袋窜到他的胸膛,还无意识的拱了拱,像是一只娇气的猫咪。 林白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鼻息处全是小姑娘身上的幽香。 林白只觉得身上越来越热,随时都跟要烧起来似的。 偏偏怀里的小姑娘一无所觉,脑袋直往他身上蹭。 林白垂眸,就看到小姑娘睡得红扑扑的脸,发髻因为脑袋乱蹭而显得有些零乱,有几绺垂落下来,衬得她一张脸更加娇小软美。 浓密的睫毛又长又翘,从林白这个角度看去,好像两排小刷子,随着她的呼吸起伏,颤微微抖动。 林白不由自主低下头去,想要亲一亲她。 小姑娘却十分娇气。 林白刚一靠近她,空气里的酒气就变得浓郁起来,睡得香甜的小姑娘被熏得直皱眉,就连脑袋都往边上挪。 林白:“……” 林白连忙直起身子,让自己的呼吸离她远些,就见小姑娘复又睡得安稳。 林白无奈笑了一下,这么娇气的小姑娘,可受不得委屈。 他把薛双双暂时扶在床上躺好,给她盖好被子,自己连忙去洗漱。 当初盖四合院的时候,为了方便,内室边上自带洗漱间,只隔着一道门,夜里起夜也方便。 林白进了洗漱间洗漱,躺在床上的薛双双却睡得不安稳起来。 小姑娘哼卿哼卿的在床上翻来翻去,却怎么睡都不舒服,总有什么东西硌得她身上难受。 连个好觉都不让人睡,真是太让人委屈了。 薛双双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赤着脚站在地上,茫然对着床上的铺盖发呆。 林白从洗漱间出来,就看到小姑娘光着脚委屈巴巴站在地上,听到他从洗漱间出来的响动,转头看过来,表情还有些呆呆的。 林白快走几步,一把将她从地上抱起来,跟抱小孩子那样,让她坐在手臂上,问道:“双双怎么醒了?” 一边说,一边想把她放回床上。 薛双双搂着他脖子不撒手:“不要坐床上。” 林白道:“乖,你先坐子把鞋穿上再下地,不然会着凉的。” 林白把薛双双往床沿上一放,蹲下身去给她拿鞋子。 薛双双“哎哟”一声,瞌睡彻底醒了。 林白的手才刚拿到鞋子,听到声音忙抬头:“怎么了?” “床上有东西,硌在身上难受死了。”薛双双苦着一张脸,伸手往床铺下面一摸,摸出好几个桂圆、莲子、花生、红枣来。 林白:“……” 他都忘了,布置新房的时候,为了娶早生贵子的好兆头,要在床铺上撒上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意早生贵子。 新房是陈秋娘帮他布置的,因为陈秋娘早就嘱咐过他,不能那么早跟薛双双圆房,所以林白以为陈秋娘不会在床上布置这些东西的,没想到全都布置齐全了。 林白把薛双双从床上抱下来,放到一旁的长榻上,给她脚上套上鞋子,这才走过去清理床铺。 这个时候薛双双总算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成亲了。 不管她平时胆子有多大,撩林白撩得多么飞起,真到了这个时候,羞涩铺天盖地而来,把她整个人都淹没。 薛双双脑子一片空白,呆呆的坐在长榻上看林白整理床铺。 林白把床上的铺盖全部掀开,红枣 、桂圆、花生、莲子都扫在一堆,然后找了个盘子装走,再重新把铺盖铺上。 林白拍拍手:“好了,现在床上没东西了,不会再硌到双双。” 他看向薛双双:“双双,来,早点休息。” 今天是她的洞房花烛夜! 薛双双的脸“轰”的一下全红了,整个人都烧起来。 两辈子头一次洞房花烛夜啊,她好方! 谁让这具身体还是个小姑娘,是真的小姑娘! 原主从小被老薛家苛待得狠了,分家后这几个月虽然吃得比较好,还是没那么快补上来,她到如今还没来初潮。 薛双双之前就根本想过这个问题,成亲在她看来,就只是换个地方吃饭睡觉而已。 如今洞房花烛夜,这么严重的问题忽然跳出来摆在她面前,简直就是个送命题。 薛双双脸都白了。 林白见她忽然白了脸,有些着急,三两步跨到她面前,道:“双双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刚才没穿鞋子冻到了?脸怎么白成这样?” 他说着,伸手去碰了碰薛双双的脸。 薛双双一把抓着林白的手:“那个,林白,我……” 林白一把抱起她往床上走去:“好了,今天累了一天,先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林白把薛双双放到床上,薛双双一骨碌钻进被子里,把自己裹成一只蚕宝宝。 林白:“……双双,你这样子睡觉不舒服,昨天早上起来身上会酸痛,要脱了衣服睡才行。” 薛双双更紧张了,死死揪着被子,摇头。 林白也被她影响得紧张起来。 洞房花烛夜谁不紧张啊,想到今晚就能跟媳妇儿同床共枕,就算什么也不干,也紧张。 可紧张也不能不脱衣服睡觉,特别是这曲裾深衣,袖袍宽大,腰身紧窄,穿着怎么好睡觉? 林白红着脸道:“双双,乖,别闹,赶紧出来把衣服脱了好休息。” 薛双双使劲摇头:“我不,我就穿着这个睡!” 林白:“双双,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你自己脱,一个是我帮你脱。” 薛双双瞪大眼,怎么办怎么办? 她到底要怎么跟林白开口,告诉他这个洞房花烛夜,只能盖棉被纯聊天! 林白已经十八岁,正是血气方刚,在这个时代,像他这种年纪,成亲早的孩子都满地跑了,他要是把持不住怎么办? 怎么就让她遇到这种送命题呢?! 第二百零三章 作天作地,浪到飞起 林白眼看薛双双裹在被子里,无论他怎么喊都不出来,不由好笑。 因为陈秋娘早就跟他说过,要等薛双双及芨后再圆房,所以他并没有想到把薛双双的异常反应跟这种件联系在一起。 他以为陈秋娘肯定也跟薛双双交待过同样的事。 所以林白只以为薛双双这样是在害羞。 也对,他的小姑娘今天要跟他同床共枕,别说薛双双,他一个大男人都有些害羞。 林白红了耳朵尖,爬上床去扯薛双双身上的被子:“看来双双是比较想要我帮着脱衣服。” 薛双双睁大眼睛瞪林白:“才不是!” 她整个人裹在被子里,被林白那么一扯,连着被子一起滚进林白怀里。 这可太危险了! 薛双双揪着被子身子乱扭,想脱离林白的怀抱,可她那点力气在林白面前跟猫似的,一点不抵用,反被林白连被子整个抱住。 林白抱着被子半扑在她身上。 一夜好眠。 睁眼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 薛双双睁开眼睛,看着满屋喜庆的颜色,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缓了一会儿,等身上那股迷糊劲过去之后,这才后知后觉的记起来,她昨天已经成亲了,已经嫁给了林白。 “双双,你醒了!”身边传来林白的声音。 他也不知道醒了多久,正瞬也不瞬的盯着她看,眼神亮晶晶的。 薛双双转头,就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里。 薛双双忽然就笑了,凑过去在他脸上重重啾了一口:“林白哥哥,早上好!” 媳妇儿如此热情,林白当然也不能落后,一手托着薛双双的脑袋不让她后退,狠狠亲了回去。 大早上的本来就容易冲动,这么亲的后果就是林白又去洗漱间呆了小半个时辰。 薛双双到另一个洗漱间洗漱之后,去厨房做早饭。 成亲办酒剩下的菜,熟的就让吃酒的人带回去了,只剩下生的在厨房里。 薛双双看了看,还真有不少。 半扇猪肉只用了一半,还多了一半,另外还剩下两只鸡,两只兔子,七八个鸡蛋,两三斤豆芽,几个大萝卜,还有四五颗大白菜。 草鱼的鱼头倒是全用来煮了豆腐,但是还剩下四条草鱼身子没用完,豆腐整整多了一板出来,猪血也多了十来块…… 她跟林白两个人,不用买菜吃到过年都不吃完。 油、盐、酱、醋都有,白米、白面一样还多了几十斤。 薛双双决定早上吃面。 她先舀了一碗面粉出来把面和好放在一边静置。 割一小块五花肉,洗净切薄片,剥了两片大白菜的叶子洗干净切丝,抓一小把豆芽摘去根须洗净。 点火生灶,锅里放一点点油,把五花肉倒进油锅里煸炒,煸到两边焦黄,肥肉上的油全煸出来,用碗把多余的油装好,留着以后炒菜。 瘦肉放进去翻炒,炒到肉片变色,再把大白菜和豆芽放进锅里翻炒,放入适量的盐调味,等把大白菜和豆芽本身的汁水炒出来之后,加水烧开。 和好的面擀面条薛双双是做不到的,她只把面擀成薄片,再用刀子切成指头宽的面片,放进锅里和菜一起煮熟,加入酱油调色,分别盛入两个碗中。 再把锅里放油,煎了两只荷包蛋,卧在碗面上。 再撒点儿葱花,在上面,两碗香喷喷的面片就做好了。 薛双双又拿了个萝卜,刨皮切丝,放进滚水锅里焯过水,捞上来沥干,拍了几瓣蒜子,切了些姜丝,倒入盐,酱油,少许白糖,再倒进一些醋拌匀,把素油在锅里烧热,浇在上面。 “哧溜”一声响,一碗凉拌萝卜丝就做好了,正好用来就面片吃,爽口解腻,又脆又香。 第二百零四章 双双是小仙女! 薛双双把面条和凉拌萝卜丝端进饭厅,冲着卧室里喊:“林白哥哥,你好了没有呀?要吃饭啦!” “好了,来了!”林白的声音传来,人也跟着进了饭厅。 薛双双欢呼一声:“快来快来,吃饭了。”她拿一双筷子递给林白,说道:“早上吃面片,快吃吃看,好不好吃?” 不等林白开口,又道:“只能说好吃,不接受差评的!” 林白挟起碗里的面片吃一口,失笑:“要是说不好吃会怎么样?” 薛双双威胁道:“不好吃我以后就不做饭给你吃啦。” “意见这么多,你行你上啊!” 林白眉笑含笑的看着她:“双双不想做饭,我以后做饭给双双吃。” 薛双双正低头吃面片呢,听林白这么一说,立即抬起头来,凶巴巴道:“你这是拐着弯说我做饭不好吃?” 林白摇头:“当然不是!” “双双做出来的东西,味道好极了,怎么会不好吃?” 薛双双气呼呼道:“就有!我才说了,你敢说不好吃以后我就不做饭给你吃了,你就说,以后的饭由你来做。” “这不是拐着弯说我做饭不好吃是什么?” 小姑娘当真是娇气极了,一句话没依着她,就开始找麻烦了。 可这是自己喜欢的小姑娘,再娇气也得宠着。 林白看着她笑:“双双,我有没有说过,你凶巴巴的样子真好看。” 薛双双瞪圆了眼睛:“你乱讲,谁凶巴巴了?我明明是那么可爱的小仙女。” 没有陈秋娘在边上镇压着,薛双双作天作地,放飞自我。 “好好好,双双是小仙女!”林白挟起挟起一块面片递到她嘴边:来,小仙女吃面!” 薛双双吸溜一口把面片吃进嘴里,瞅着林白碗里的荷包蛋说:“要吃荷包蛋。” “好,吃荷包蛋。”林白把荷包蛋挟过去给她咬一口。 薛双双特别不要脸的往自己脸上贴金:“真好吃!” 林白这回反应特别快,立即附和道:“是,我也觉得特别好吃。” 说着,在荷包蛋上就着薛双双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 薛双双瞅了瞅他,总觉得这话特别意有所指。 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分吃了两碗面条,凉拌萝卜丝也吃了半碗。 吃完早饭,林白自发自动洗了碗,然后把借来的桌椅用牛车拉去还给村里人。 薛双双在家里处理厨房里剩下的那些菜。 那么多的肉,可以冻一半,用盐腌一半做成咸肉,家里没有什么调料,不然倒可以做成腊肉。 野兔腌好,挂起来风干,猪血用水漂着,现在天气冷,也能放两天,两只鸡就用不着腌了,这两天就做来吃掉。 一板豆腐,放一半在外面做成冻豆腐,另一半用来炸豆腐泡。 至于多下来的那十多斤鱼,薛双双决定把它们做成酒糟鱼,用油浸着,随时挟出来都能吃,又鲜又香又下饭。 白菜萝卜不用管,放在那里,一时半会儿并不会坏。 薛双双心里有了打算,先从容易的做起。 把半板豆腐,两只猪脚和十几斤肉一起搬到院子里去冻起来,猪血换过干净的水重新漂好。 剩下的十几斤肉装进一个大盆,倒进两斤盐,在猪肉上面搓均匀,不然腌不入味,时间长了会坏的,两只野兔用同样的办法腌好,静置在盆里。 鱼也要腌,做酒糟鱼需要先腌一下入味,不过不用那么多盐,不然会很咸。 把这几样该腌制的东西腌好之后,薛双双开始炸豆腐泡。 先要把整块的豆腐切成大小相同小方块,,然后把它们放进盐水里浸泡半小时,不然容易碎掉。 点火升灶,锅里放油,等油热起来,就把豆腐块一块一块沿着锅边放进油锅里,用勺子轻轻推一下了,以免粘在锅底焦糊掉。 炸豆腐泡的油温不能太热,不然很容易一直子就把豆腐表层炸焦。 等能看到豆腐慢慢变得焦黄时,用勺子把豆腐块翻个面继续炸,等豆腐泡全浮起来,就炸好了,用漏勺把它们捞出来。 半板豆腐炸出来有半脸盆。 林白还了桌椅回来,刚进家门就闻到扑鼻的香味。 堂屋里没看到人,小姑娘正在厨房忙碌。 林白往厨房走去:“双双又做什么好吃的?” 薛双双看到他回来,转身拿起一个豆腐泡对他说:“张嘴!” 林白听话的张开嘴,薛双双把豆腐泡往他嘴里一塞:“好吃吧?” 林白一口咬住,又脆又香:“好吃!” 林白说着,伸手又抓了个豆腐泡塞进嘴里:“真香。” 薛双双道:“那中午就吃豆腐泡吧。” 她看一眼地上的大白菜,说:“嗯,猪肉白菜猪血粉丝炖豆腐泡,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林白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薛双双,觉得这才是生活该有的样子, 有那么一个人,为你忙碌,为你洗手做羹汤。 他想,这种好日子是双双带给他的,他以后一定要对双双好! 猪血白菜猪血粉丝豆腐泡炖得透透的,配上白米饭,林白一顿吃了三大碗,揉着肚子说:“好饱好饱!” 薛双双拉着他去院子里消食:“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知不知道?” 林白:“本来不知道,双双说了我就知道了。” 两人在家里消磨了一天,晚上早早洗漱上床,又闹了一通才歇下。 第二天是三朝回门的日子,两人早早起身,薛双双换上琳琅阁取回的那套袄裙,林白则换上那身直裾深衣,带上早就准备好的回门礼,往薛家走去。 两家人离得不远,一开门都能看到,大声点喊一声都能听见。 一大清早,薛石小豆丁就站在院子门口,等着姐姐姐夫三朝回门,他眼巴巴盯着林白的四合院,看到林白和薛双双两人从四合院里走出来,立即就朝屋里喊到:“爹,娘,我姐姐和姐夫回来了。” 薛顺和陈秋娘两人忙赶到院门口,一看之下,发现两人才刚出四合院。 薛顺:“……” 陈秋娘:“……” 薛石小豆丁撒腿往外跑,一口气跑到林白和薛双双面前:“姐姐,姐夫,我来接你们啦!” 林白一把抱起薛石,让他坐在手臂上:“谢谢石头来接我们。” 小豆丁笑眯了眼睛:“不用谢哒。” 走到院门口,林白才把薛石放下来,对薛顺和陈秋娘行礼道:“爹,娘,我和双双回来了。” “哎,好好,好孩子,快进来。”陈秋娘忙把两人往屋子里面让。 因为知道家里办喜事,会多下许多菜,所以薛双双准备的回门礼,除了几样糕点,就没有其他吃的东西,而是给薛顺,陈秋娘,薛石各准备了一套衣裳,另外还给薛石小豆丁准备了一套笔墨纸砚。 第二百零五章 你不能仗着他宠你,你就无法无 看到薛双双拿出准备好的回门礼,陈秋娘并没有推辞。 这是回门礼,不能推辞。 女儿嫁了人,再回家就是客,哪怕离得再近,到底是不一样了。 看到薛双双气色红润,和林白的相处也还是跟没成亲的时候一样,一点拘束也没有,更让陈秋娘放心的是林白的表现。 林白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目光总是追着薛双双不放,哪怕在和他们说话,隔不了多久,都要朝薛双双看一眼。 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分一丝注意力在薛双双身上。 谁都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林白这样,分明是对薛双双上了心。 相比之下,自己家里这个娇气的姑娘,对林白的态度可轻慢多了,给人一种并没有那么上心的感觉。 当娘的总是担心女儿嫁得不好,会受一辈子苦,如今这么一看,以后的事情不知道,至少目前来说,薛双双的日子必定是十分好过的。 陈秋娘放了心,私下里又提点了薛双双一番,让她对林白好点。 “你不能仗着他宠你,你就无法无天,听到没有?” 薛双双道:“他哪里宠我了?” 陈秋娘恨铁不成钢道:“还不宠你?你说你刚才吃饭的时候,你不吃的菜不挟就是了,挟去了不吃,留在碗里就是了,干什么非得塞给人家林白?” “人家林白脸色都没变一下就把你的剩菜吃了,还不宠你?” “你看哪家的男人会吃妇人吃剩的剩菜?” 薛双双笑嘻嘻道:“怎么没有啊,娘吃不下的东西,还不是我爹吃了?” 陈秋娘面皮一红,伸手戳了戳她额头:“你就作吧!” “到时候把男人作得不耐烦了,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陈秋娘说着,又想到女儿如今嫁人了,算是大人了,再像之前那样说教她也不太好,叹了口气道:“双双你别调皮,娘跟你说的都道理。” “你跟林白,和我跟你爹的情况不一样。” “我跟你爹过了十几年,孩子都生了两个,脾气性格已经摸得清清楚楚,再说,我们二房当年过的什么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饭都吃不饱,哪来的东西浪费?自然是能省一口是一口,多下来的东西一口都不能浪费,这个习惯也就是那个时候养成的。” “再说,你爹那也是在家里,才会把我吃剩下的菜给吃了。” “可你跟林白认为才将将不过几个月,到底什么脾气秉性都没摸清楚,你们现在又不缺一口吃的……” “娘不管你们在家里怎么样,在外面,你总归要记得给他留面子,都说夫妻一体,他在外面丢了脸,你也脸上无光。” “他疼你宠你,在外人面前给你做脸,你也应该维护他的脸面。” 这些为人处事的道理,除了亲娘,大约没有谁会这么掰开了揉碎了讲给她听。 薛双双老老实实点头:“我知道了,娘!” 陈秋娘欣慰道:“你能听进去就好,你也别怪娘多事,娘只希望你能过得好。” 薛双双抱着陈秋娘的腰:“娘,谢谢你。” 陈秋娘道:“你也不用太小心,娘看林白对你倒是真心实意,你们两个好好过,日子肯定差不了。” 三朝回门必须赶在太阳下山之前回去,离得远的人,吃过中饭就得往回家,只是四合院离得近,陈秋娘提前做好晚饭,让两人吃了晚饭再回去,省得回家还要做饭。 临走的时候,薛石小豆丁依依不舍:“姐夫,你跟姐姐什么时候再回来找我玩呀?” 林白笑道:“你可以去四合院找我们玩啊。” 小豆丁眼前一亮:“好呀好呀,姐姐姐夫,我明天就去四合院找你们,你们要在家等我呀。” 回到四合院,太阳才刚刚下山。 古代农村没什么娱乐项目,除了早早睡觉,也没什么其他可干。 两人洗漱之后,相拥着窝在床上,就算睡不着也温馨。 林白对薛双双道:“今天爹跟我说了个事,关于你大伯的。” 薛双双好奇道:“我大伯又出什么夭蛾子啦?” 林白笑道:“村里的制糖厂,很多人挑着饴糖四处叫卖,一天能赚上百文钱的事,你知道吧?” 薛双双点头:“我知道呀。难道我大伯也去卖饴糖了?” “嗯。”林白一下一下抚着薛双双的背,说道:“是我们成亲之前的事,村里让人出去卖饴糖,是给保底的,每天十五文,每卖出一斤饴糖,再给一文钱奖励,从制糖厂称饴糖出来,每一百斤会多给三斤, 用来凑称,以及让人品尝。” “你大伯去制糖厂拿了一百斤饴糖回去卖了,卖了三天只卖了一斤糖出去,一看就是在混日子,制糖厂就不再让他继续出去卖饴糖。” 这是没事混底薪啊? 薛双双问道:“然后呢?” “然后啊,”林白说到这里都忍不住笑起来:“然后你大伯不情不愿的把饴糖还回去,只卖了一斤糖,倒把送的三斤糖全弄没了。” 薛双双:“……” 薛福从来不是什么实在人,一向都会耍这种滑头。 以前在老薛家下地干活的时候就这样,专拣轻省的活干,还总说自己多苦多累。 薛双双道:“那制糖厂能这么算了?” 林白道:“当然不能这么算了,不然以后村里人有样学样,这制糖厂也不用开了。” “制糖糖厂勒令薛福把三斤饴糖交回去,要是交不回去,就按市价算,让薛福给一百二十文钱。” “薛福拖着不给,只说没钱。” “不给也没关系,老薛家不也从制糖厂认了份子吗?王家人说了,这一百二十文以后就从老薛家该得的份子钱里面扣。” “你三叔一家为此还闹了一场。” 薛双双听到这里,抿嘴一笑。 没了他们二房给老薛家做牛做马,就凭老薛家那一家子自私自利的人,以后的日子还有得闹腾。 她只管等着看他们鸡飞狗跳。 林白道:“里正大叔特意跟你爹说了这事,也是顾忌着你爹是薛家人,怕他心里有什么想法。” 薛双双撇撇嘴道:“里正大叔就是想太多,老薛家是老薛家,我们家是我们家,跟他们可没有关系。” 成亲后的日子惬意极了。 虽然临近年关,可四合院是新盖的,为了成亲,早就打扫了一遍,并不需要特别打扫,没什么事情要忙,两人就成天腻歪在一处,哪怕不说话,一抬头能看到对方也是好的。 偶尔也会有情不自禁的时候,便要闹上一场,这种时候,最后总是以林白去洗漱间做为收场,当真是痛并快乐着。 一眨眼就到了小年。 咸肉和野兔腌了那么多天已经入味,正好挂起来风干。 腌好的鱼已经晒得半干,可以开始做酒糟鱼了。 第二百零六章 男人和银子,无论哪样,她费尽 锅里倒入素油,油要没过鱼肉,把鱼块放进去炸得金黄捞上来。 锅里的油留着,火不能大,把辣椒,蒜子,生姜,酒糟,花椒放进去炒透,把香味全都炒出来,再把炸好的鱼块放进去拌匀,加入酱油调味就好了。 等到锅里的鱼凉透了,找干净的罐子连油一起装进去,鱼肉浸没在油里面,放多久都不会坏,什么时候想吃,什么时候直接挟出来吃,又香又下饭,哪怕当成零嘴吃,没事的时候吃一块也是极好的。 酒糟鱼做好之后,薛双双装了一罐子送去薛家,让薛顺,陈秋娘,薛石小豆丁三人也尝尝鲜。 这盘菜不出意料的受到薛家一家三口的热烈欢迎。 不止薛顺和陈秋娘喜欢,就连小豆丁都特别喜欢,辣得嘴唇通红都停不下来。 最后还是陈秋娘怕他吃多了烧心闹肚子,不准他再吃,薛石小豆丁才不情不愿的停下来。 小豆丁蹭啊蹭的蹭到薛双双身边,仰着头,一脸崇拜的看着薛双双:“姐姐,你直厉害,石头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姐姐你是怎么做出来的,可不可以教给娘亲?” “这样石头以后想吃酒糟鱼的时候,就不会没得吃了。” 薛顺也道:“对对对,双双你把做法告诉你娘,到时候我们要吃也方便点。” 薛双双抿了嘴笑,没看出来啊,她薛顺爹也是个吃货。 薛双双把酒糟鱼的做法告诉陈秋娘,听到做一道这个菜,油必须没过鱼肉的时候,陈秋娘不由咋舌:“我的天,这本钱也太大了吧?” “这一锅鱼还不得好几斤油来配它?” “这怎么吃得起啊?” 村里谁家做菜用油不是紧巴巴的,下个一两滴就算回事了,菜里连个油星子都看不见,一斤油能吃大半年。 这也就是薛双双不计成本,才能想到这种吃法,还用油炸,难怪这么好吃。 反正让陈秋娘这么做她是舍不得的。 哪怕家里现在不缺这几斤油的钱,她也舍不得。 薛双双听到她这么说,就知道她舍不得,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大不了以后她多做一些就是了。 小年过后,村里的年味就浓了,家家户户忙着办年货。 薛双双和林白两人也去镇上办年货。 肉和菜家里都有,主要是买些零嘴糖果瓜子花生,至于春联,买了红纸回去,林白这个读书人自己会写。 两人在镇上还遇到不少白溪村的村民,有些是来买年货,有些则是出来卖饴糖的。 今年村里有个制糖厂, 村里人特别忙碌。 赶在小年到大年之前,还能狠狠赚一笔。 早在几天前,王方木就派他儿子王成带着几个年轻人,用牛车拉了一车饴糖去县里叫卖,一天下来能卖好几百斤。 往年一到冬天,就找不到什么活干,窝在家里猫冬,没有收入,自然要勒紧裤腰带。 今年村民们在制糖厂里赚了钱,当真是走路都带风,就连家里人出来办年货都大方起来,以前只买半斤回去充面子摆盘的糕点,现在一称就是两三斤。 赚来的钱都是花的,日子,不就是这么过才有滋味吗? 薛双双还在镇上遇到薛如意。 这是自那次合离后,薛双双第一次看到她。 薛如意整个人看起来消瘦了一点,脸色依然白得没有血色,看来上次小产之后,当时又没有及时治疗,到底伤了她的底子。 比起几个月前在老薛家那种不可一世的张扬,此时的薛如意显得憔悴单薄,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看她现在的样子就不难想像,她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想来也是,以薛老太那样自私自利的性子,薛如意这种合离回家的孙女,怎么可能还有好日子过。 薛老太不搓磨掉她一层皮,那都不是薛老太。 薛双双并不同情薛如意。 种什么样的因,得什么样的果,薛如意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她自己心术不正,怪不了别人。 更别说,她还是害死原主的凶手。 薛双双本来不想跟她照面,只是薛如意已经看见了她,并且向她走来,她要是再故意避开,那就不太好了。 再说,薛双双也想看看薛如意到底要干什么。 薛如意从回春医馆出来,就看到了街对面的薛双双。 她面色红,精神饱满,笑面如花。 高要挺拔的林白站在她身边,把她护在身侧,不让人挤到她,耐心而温柔的听着她说什么,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不耐烦的神色。 这样的画面,刺痛了薛如意的心脏。 她都已经过得这么惨了,薛双双凭什么过上好日子? 薛如意听李招弟回去说了,薛双双成亲那天身上穿的一件嫁衣,要几十两银子,说是林白坚持要给她买的。 那是几十两银子啊! 不当吃不当喝的,就买了那么一身衣服,林白也真是舍得。 薛双双怎么就那么命好? 遇上一个这么肯为她花钱的男人。 男人和银子,无论哪样,她费尽心机都没得到,薛双双却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 薛如意想到她自己当时成亲的时候,为了买了那件嫁衣,她咬牙把赵家送来的五两聘礼全花了还不够,还找她娘拿了一两银子。 就为这个,她娘狠狠说了她一顿,嫁到赵家之后,赵家人听说她花六两银子买了一身嫁衣,同样狠狠骂了她一顿。 骂她不会过日子,骂她败家,有那六两银子,用来干什么不好,非得拿来买件不实用的衣裳? 赵学文听到她把五两银子的聘礼全用来买了嫁衣,更气得狠狠扇了她一耳光,怪她没把五两银子聘礼完完整整的带回赵家来。 赵学文说,赵家为了娶她,把家里最后的家底都花掉了,那五两银子的聘礼是赵家的,那是赵家的钱,她就应该完完整整的带回赵家,花在赵家人身上,她倒好,一声不吭,买了件不中用的衣裳。 赵学文说,他们赵家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才娶了她这么个败家的女人。 可她那件衣裳才六两银子,跟薛双双要几十两银子一件的衣裳相比算什么? 为什么没人说薛双双败家? 为什么没人骂她? 反正个个把她当宝一样宠着护着? 更可笑的是,她花了六两银子买的嫁衣,最终当出去,只当了二两银子的死当。 她被赵学文一家打到小产,赵家不给她治,老薛家也不会出钱给她治,她娘倒是有点心疼她,可她娘现在被她爹厌恶,自身难保,想要帮她也是有心无力。 薛如意把当时陪嫁的二两银子都用来看病,还是没好,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把那件嫁衣当掉。 当铺只肯出二两银子。 第二百零七章 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薛如意心里忌恨得发狂,面上却露出一抹怯生生的笑。 在赵家吃的那个大亏让她想明白了,一味的好勇斗狠是没用的,还不如装可怜博同情更容易达到目的。 她能如愿合离,不也是因为在白溪村村民面前装了一回可怜吗? 薛如意柔柔弱弱的跟薛双双打招呼:“双双堂妹!” 她目光从林白身上扫过,含笑道:“你和堂妹夫是来办年货吗?” 薛如意这是决定走白莲花路线了? 薛双双含笑看她的表演:“是啊。” 薛如意原本想等薛双双问她来镇上干什么,到时候她就趁机诉苦,正好还可以当着林白的面,踩薛双双几脚。 可谁曾想薛双双硬是连个话柄都不递,让她一下子都不知道怎么把话题引到薛双双当年那桩婚约上去,只能生硬的制造话题道:“要过年了,确实很忙,幸好堂妹家里人不多,操办起来也容易。” “这要是嫁到人口多的人家,上有公婆妯娌,下有姑侄小叔,哪个都得照看到,那才叫一个累。” 薛双双笑了笑,就是不接她的话,只道:“如意堂姐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和林白就先走了。” “我们还有不少东西要买,再晚就来不及了。” 薛双双说着,挽着林白的胳膊转身就走。 就这样让薛双双走了,薛如意怎会甘心? 她不好过,薛双双也别想好过! 何况,要是让薛双双走了,她还怎么给人留下坚强不倔,忍辱负重的形象?怎么有机会吸引男人的注意? 她跟赵学文合离了,可没打算一辈子在老薛家做牛做马,她合离的目的,是为了从赵家那个火坑跳出来,找一个更好的男人! 薛如意眼珠子一转,“扑通”一声就在大街上直接跪下来,喊道:“双双堂妹,你还是不肯原谅我,连话都不舍得跟我多说两句吗?” 这是强行往她身上泼脏水吗? 薛双双转身看向薛如意,从旁人看不见的角度,正好捕捉到薛如意眼底一闪而过的森森恶意。 这样公然陷害的手段当真是一点也不高明。 可薛双双也不得不承认,有时候,越是简单粗暴却越有效。 特别是在人多的场合,只要跪一跪,再哭诉几句,自然就会有不少正义之士来出头。 薛双双心里冷笑,薛如意既然自己把脸伸过来,那就别怪自己打得太用力,把她的脸打肿了。 演戏嘛,谁不会。 她可比薛如意多看了上下五千年的真人演出,小金人什么的肯定拿不到,可装装样子,照虎画猫,薛双双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做到的。 薛双双后退两步,茫然震惊道:“如意堂姐这是干什么?” 当真是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薛如意其实没打算真在地上跪多久,只想等薛双双来扶她起身,没想到薛双双竟然退得更远了,连她想抱着大腿支撑一下都办不到。 薛如意哭得梨花带雨,声泪俱下:“双双堂妹,你原谅我好不好?” 一半是装的,一半是真的膝盖疼。 临近年关,镇上人很多,这里的动静很快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大家停下脚步看热闹。 年轻的姑娘苍白单薄,眼泪直流,却又强自隐忍的憔悴模样,一下子就博得大部份人的同情心。 不少人纷纷开口谴责道:“这也太过份了吧?都是一家子姐妹,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清楚,非得逼个人当众下跪还不依?” “就是就是,这姑娘都那么可怜了,就算有什么事也不能把人往死里逼啊。” “真是太不应该了,还是人家堂妹呢,却把堂姐逼到当街下跪的程度,这也太恶毒了!” “这位姑娘,你先起来再说!” 薛如意摇头,眼泪划落:“双双堂妹要是不原谅我,我今天就跪在这里不起来。” 众人纷纷把指责的目光对准薛双双。 林白气得脸都红了,早就想上前阻止薛如意,却被薛双双拉住。 薛双双暗中对他摇头。 这种事情,林白一个大男人出面不合适,会落人口实,说自己两夫妻合伙欺负薛如意,反而更让薛如意显得柔弱可怜。 薛双双趁人不注意,抠了一下林白的手心安抚他的情绪。 林白勉强冷静下来。 薛双双暗中掐了自己一把,勉强让自己红了眼眶,她一脸委屈的看向薛如意:“如意堂姐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口口声声要我原谅?甚至不惜下跪逼迫我?” 她轻声道:“堂姐什么都不说,只管往地上一跪一哭,双双连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就因为堂姐的行为背上骂名。” “如意堂姐,你为什么要这么陷害双双?” 薛如意有一瞬间的愕然,很快就掩饰过去,哭道:“没有,双双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怎么会陷害你?我只是想请你原谅我而己。” 她低垂着脑袋,掩面而泣,露出一段白 皙修长的颈脖,当真让人心生怜惜。 能让哭泣的资势都这么美,也是一门技术活。 薛双双自认是做不到的。 她只是看到薛如意皱眉:“如意堂姐,你不妨当着大家的面先说说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再来讨论要不要原谅的问题。” “你这样子,真的让双双很为难。” “难道在如意堂姐心里,这世上的人和事都可以不用讲道理,只管往地上跪一跪,哭一哭,不管你做了什么,别人就必须得原谅你?” “难道那些犯了大罪的人,只要跪一跪哭一哭,就可以不用负责?而苦主要追究责任,县太爷判他们坐牢就是恶毒?” “如果是这样,这世上岂不是乱了套?” “那要是有人看如意堂姐不顺眼,完全可以打你一顿,或者骂你一顿,再败坏掉你的名声,然后跪一跪哭一哭求你原谅就好嘛。” “你要是不肯原谅人家,那就是恶毒,人家都下跪哭求了呢。” 刚才还在指责薛双双恶毒的人被这话说得哑口无言。 再看红着眼眶的薛双双,一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长相精致,举止有礼,被自己家堂姐当众下跪逼迫,也是轻言细语的讲道理,身上那股委屈劲儿,隔着人群都让人感觉到了。 这样的小姑娘,怎么看都不像是心思恶毒的呀。 反倒是薛如意,口口声声让人原谅,却连什么事情都不说,薛双双问了两次,她都顾左右而言他,怎么看怎么像在给薛双双下套啊! 人心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 特别是在不用负责任的情况下,大家想指责谁就指责谁,简直不要太随便。 就好比刚才还站在薛如意这边骂薛双双恶毒的人,现在纷纷改变立场,骂薛如意不安好心,故意坑害自己堂妹。 “人家说得对呀,你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情,人家凭什么一定要原谅你?” “连什么事都不敢说出来,还敢要求别人原谅?” 第二百零八章 可真是个一心为了堂妹的好堂姐 薛如意气得差点吐血,整个人更是摇摇欲坠。 跪得久了,膝盖又冷又疼,她快跪不住了。 现要她又不能自己站起来,只能继续熬着,脸都白了。 薛如意伤心道:“双双堂妹,你和赵家的婚事,真不是我故意抢走的,你就原谅我吧。” “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做主,我嫁进赵家,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赵家上门提亲,指明要我嫁过去,我爹娘都同意了,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只能嫁过去。” 她呜呜呜的哭,眼泪一滴一滴从脸上滚落:“双双,我知道你从小就喜欢赵学文,你们从小订下的亲事,你一直等着长大之后嫁给他,却因为我的缘故,你才不得不嫁给命硬的林白。” “双双堂妹,我知道你心里看不上林白,不想嫁给他,对这门亲事更是不满意,你会怪我也是应该的,要不是我嫁给赵学文,你就不用委屈嫁给林白。” 薛如意说着,往薛双双的方向膝行过来,想趁机抓着她的腿脚站起来,跪了那么久,她两条腿失去知觉,薛如意觉得再跪下去,说不定两只膝盖都要废了。 早知道这样,她当时就不跪了! 薛如意楚楚可怜的说:“双双堂妹,我们都是苦命人,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薛双双心里被“卧槽”两个字疯狂刷屏。 薛如意这是公开挑拨她和林白的关系。 要不是林白跟她知根知底,对于赵家那门婚约是怎么回事知道得一清二楚,这要是换了个其他小心眼的男人,以后的日子还能好? 薛双双算是看出来了,薛如意这人心里恶毒着呢。 她自己日子不好过,就看不得别人日子过得比她好,巴不得别人比她更悲惨,她心里就平衡了。 眼看薛如意的手就要碰到薛双双身上,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的,薛双双正好在这个时候往边上移了一下方位,一把抓起林白的手,焦急而慌张的为自己分辩道:“林白哥哥,不是的,我没有不愿意嫁给你,是如意堂姐她乱说。” “林白哥哥,我愿意嫁给你的,林白哥哥你要相信我。” 小姑娘眼眶红红的,说得情真意切,似乎都要急哭了。 林白明知道她在演戏,还是忍不住心痛了一下,忙道:“双双别急,我相信你。” 说来也是巧,看热闹的人群里正好有两个白溪村的妇人。 这两个妇人一向跟老薛家走得近,跟王春桃的娘家嫂子关系也很好,向来没少在一起说薛顺家坏话。 再加上她们家的闺女错过了林白这种好女婿,心里早就对薛双双十分嫉妒。 特别是听说薛双双成亲时办的那两场酒办得十分体面。 大鱼大肉,白米白面让人敞开了肚子吃,临走的时候,把桌子上没吃完的菜和白面馒头还让吃酒的人全都带回家,就连蒸好的白米饭,都让人装回去。 这年头,纯粹的白米白面,一年都吃不上几顿,薛双双成亲时,一顿酒的花销,没有七八两银子下不来,一般人哪舍得这样花? 若是当时把自己家闺女许给林白,现在肯定已经过上了好日子,没看薛顺一家人身上的新衣裳都换了好几身?全是林白给他们买的! 一想到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全都不是自己的,她们心都痛了。 都说嫉妒使人面目全非,此时有机会抹黑薛双双,这两个妇人怎么可能不落井下石? 其中一人叹道:“如意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要我说,薛双双不但不应该怪你,反倒要感谢你才是。” “要不是你替她嫁去赵家受苦,她怎么有机会嫁给林白享福?” 另一妇人道:“就是的呀!薛双双要是嫁进赵家,她能过上现在这种好日子?每天吃好穿好,不用干活,不用下地,不晓得多享福,她有什么好怪你的。” 当先说话那妇人上前,一把将薛如意从地上掺扶起来,说道:“你没听人家薛双双自己都说了,她愿意嫁给林白。” “人家自己都乐意了,你有什么好自责的?” “说不定她早就看中林白有钱,所以想方设法嫁给他呢?” 薛如意揉了揉快要跪断的膝盖,心里长长呼出一口气,哎玛,总算不用再继续跪着了,她下次,再也不用下跪的办法装可怜。 别到时候弄废了两条腿,那就真的可怜了。 另一个妇人还在继续刻薄道:“是的呀,能不愿意吗?” “林白那么有钱,就算一开始不愿意,嫁过去之后也肯定愿意了,这世上还有谁会不愿意享福的?!” 薛如意觑了一眼薛双双和林白,说道:“大婶,你们千万别这么说,双双堂妹她不是这样的人。” “她喜欢的一直都是读书人,到现在还一心还想着以前的未婚夫,不然也不会想方设法都要往镇上来,就是想趁机见赵学文一面。” 薛如意说着,情深意重的劝薛双双道:“可是双双堂妹,你既然已经跟林白成亲了,就好好跟他过日子,别再想其他男人。” “读书人两袖清风,视金钱如粪土,赵学文他,不适合你。” “他不能像林白一样,能让你住得起大房子,能让你吃得起肉,穿得起好衣裳。” “身为堂姐,我不希望我在赵家受的苦,双双堂妹再去受一遍。” 薛双双都要让她气笑了。 薛如意这么当众败坏她名声,真当她是死的? 薛如意难道不清楚,这个时代,清白名声对一个女人有多重要? 一个女人成了亲还想着其他男人, 她跟林白成亲才几天啊?薛如意当着林白的面说她心里想着别的男人,这么一大盆脏水泼在她身上,这是生怕她日子过得好是吧? 薛双双心里冷笑,面上却一派天真的问:“所以如意堂姐,你是因为受不了赵家太穷,吃不起肉,穿不起好衣裳,所以才跟赵学文合离的吗?” 薛如意尖声道:“当然不是!双双你怎么能这么说?!” 猛然拔高的声音让边上的人吓了一大跳。 薛如意连忙恢复柔弱的形象,语重心长道:“双双,你已经成亲了,就不要再执迷不悟,想着其他男人了。” 薛如意说到这里,转而劝说起林白来:“堂妹夫,双双堂妹虽然不喜欢你,可她嫁的人是你,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你别怪她,她只是脑子里一下子没转过弯来,毕竟,那是她从小订亲的未婚夫,双双对他有感情也是正常的。” “等以后你们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说不定双双就会忘了赵学文,一心一意跟你过日子。” 这可真是个一心为了堂妹好的好堂姐! 第二百零九章 我林白哥哥命硬怎么了?他吃你 林白看向薛如意冷笑:“双双是我娘子,我凭什么不相信自己娘子的话,反而相信你一个外人的胡言乱语?” “你说是双双堂姐,可说出来的话每一句都在败坏双双名声。” “这哪是亲人能做出来的事?” “红口白牙污人名声,仇人也不过如此。” 薛如意愕然,根本没想到林白是这个反应,有些慌张道:“不是,堂妹夫你误会我了,我只是不想双双继续错下去。” “我这也是为了你们好。” “正因为我是双双的堂姐,我才会这么劝她。” 薛双双想,薛如意肯定不知道,自己跟林白在成亲前早就认识,早就互相了解,知根知底。 否则她就应该知道,这么拙劣的挑拨手段根本没用。 薛双双道:“如意堂姐,你为什么要这么污蔑陷害我呢?” “赵学文是你从小订下的未婚夫,可不是我的!” “赵家和老薛家当年订下的婚约人选,本来就是赵学文和堂姐,无论是大伯父还是赵秀才都亲口承认了,怎么到了如意堂姐嘴里,这婚约就莫名其妙落到我头上来了?” “堂姐嫁进赵家,自己没把日子过好,跟赵学文合离了,就想怪到我身上吗?” “堂姐自己不愿意嫁进赵家,就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视婚姻为儿戏吗?” “我和林白哥哥的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林白哥哥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把我娶回家。”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要嫁的人是谁,婚书上写得明明白白。” “怎么到了如意堂姐嘴里,就变成我不愿意嫁给林白哥哥了?” “我林白哥哥,又好看又会赚钱,对我千依百顺,温柔体贴,我放着这样的好男人不嫁,又不是脑子进水了!” 两个白溪村的妇人眼见情况不对,灰溜溜走了。 薛如意脸上阵青阵白,眼神闪烁:“双双,你不承认没关系,以后你就会知道,我是真的为了你好。” 薛双双道:“不用以后,我现在就知道你的真面目。” “看在都是姓薛的份上,你今天污蔑我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以后,你离我远的,要是再敢污蔑我,别怪我不讲情面,告你诽谤!” 薛如意强辩道:“双双,我只是不想你误会我,并没有其他意思。” 薛双双冲她冷冷一笑,说道:“薛如意,没事跑到镇上来,想勾引男人的人说的是你自己吧?” “毕竟,你已经跟赵学文合离了,成过亲的女人,忽然少了男人,夜里各种空虚寂寞冷,大家都了解。” “只是如意堂姐,你这次挑男人可要擦亮眼睛,别再又挑个穷得让你吃不起肉,穿不起新衣裳的人家,到时候嫁过去又跟人家闹合离,那不是祸害别人吗?” 红口白牙污蔑人谁不会? 何况,她也不算污蔑薛如意,就薛如意那点心思,明明白白就是想到镇上找个有钱男人嫁了,别以为她没看出来。 薛如意被她气得倒仰。 再让薛双双这么说下去,她就真成了个爱幕虚荣的女人,是因为赵学文穷才跟他合离的。 薛如意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柔弱表情,厉声道:“薛双双,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之所以会跟赵学文合离,分明是他们一家人一起打我虐待我,这才合离的,跟赵家穷不穷可没有关系。” 薛如意说着,又开始示弱了:“他们一家差点把我打死,还不给我医治,我要是再不合离,连命都要没有了。” 她举起手里从回春医馆抓来的药,说道:“我已经吃了大半个月的药,身上的伤还没好,我已经没钱了,以后连药都吃不起了。” 薛如意说到这里,眼泪又止不住往外流,这回倒不是装的,而是想到自己的遭遇给气哭的。 别说,薛如意这番装可怜扮无辜演软弱,娇娇弱弱,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还真吸引了某些有想法的男人。 薛双双对她可同情不起来,冷笑道:“如意堂姐既然明知道赵家是这种人家,赵学文更是一个连女人都打的渣男,还要把我跟他扯在一起,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我眼睛又不瞎,难道会放着林白哥哥这样有本事赚钱、更愿意为我花钱、还对我千依百顺的男人不要,反倒看上一个除了会打女人,一无是处的渣男?” “堂姐自己挑男人的眼光不行,就以为别人也跟你一样吗?” 薛如意本来已经够伤心了,薛双双这话简直是往她伤口里撒盐。 薛如意气得脸都扭曲了:“薛双双你别高兴得太早。” “你别忘了林白命硬,连亲娘都能克死,谁靠近他谁倒霉!” “你早晚有一天会被他克死了,有再多的钱,没命花也是白搭。” 林白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他命硬这个说法在白溪村流传甚广,而且一连持续了好多年,整个村子的人都对林白避之唯恐不及,哪怕林白自己心里清楚,这个传言是假的,潜意识里也存在阴影。 若是薛如意单单说他命硬,他还没这么大反应,可薛如意说他会克死薛双双,一下子就让林白心里生出一股恐慌。 他怕自己真的把薛双双克死! 这么多年来,哪怕自己被林大山赶出家门,一个人住在山洞里,林白都没有现在这么恐慌过。 人总是这样,越是在意的越紧张。 林白慌乱道:“双双,我,我……我会不会真的把你克到?” 他抓着薛双双的手猛的用力,然后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猛的丢开,整个人更是往边上退开几步,小心翼翼的看着薛双双,生怕自己真的会克到她,给她带来霉运。 薛如意看到这一幕,心里无比快意,呵呵,薛双双嫁得好又怎么样?她还不是可以搅得薛双双家宅不宁,没有安生日子过? 薛如意冷笑:“现在再想撇清关系也晚了。” “你们已经拜堂成亲,夫妻一体,第一个被克的人就是薛双双!” “不然,双双你还是趁早合离算了,省得被林白克死多不划算!” 薛双双大怒,冲到薛如意身边抬手就是一个耳光。 薛如意被她打得往一边倒去,捂着脸“哎哟”一声痛呼,只觉得满嘴都是血腥味。 薛双双满是戾气指着她道:“薛如意你怎么这么贱呢?” “我林白哥哥命硬怎么了?他吃你家米饭了?要你管?” 薛如意被她打懵了,直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从地上爬起来就想还手:“薛双双,你竟然敢打我?” “双双!”林白惊呼一声,脚下的步子比思想更快,直往薛双双这边冲,临靠近了,却不敢过去, 见薛双双一把揪住薛如意衣襟,他反而往后退了几步。 薛双双看他这样,心里十分难受,冲着薛如意冷笑:“打的就是你!”反手又是一个重重的耳光扇回去。 “薛如意我告诉你,再让我听到你说一句林白哥哥的坏话,我把你满嘴牙齿打掉得一个都没有。” “以后离我远点,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薛双双说完,拉起林白就走:“林白哥哥,我们回去了!” 身后传来男人对薛如意献殷勤的声音:“姑娘你没事吧?” “哎呀,这下手也太狠了,脸都打肿了,得赶紧看,要是破相了可不好……我送姑娘去医馆吧。” 第二百一十章 哪儿哪儿都合他心意的小姑娘 薛双双东西也不买了,年货也不办了,拉着林白,上了牛车就往回赶。 林白赶牛车的时候,薛双双就紧挨着坐他边上,握着他的一只手,和他十指交缠,不肯松开。 林白挣扎了几次想挣开,被她更用力握住。 薛双双瞪着他冷笑:“林白,你敢再挣扎一个试试!” 小姑娘声色俱厉,一瞬间气场惊人,一点不像个十四岁的小姑娘。 林白不敢挣扎了。 其实他也不舍得挣开薛双双的手。 双双的手又温又软,握在手里,像握着天上的云朵一样。 林白也拿不准薛双双是生气还是没生气, 一路上偷偷觑了她好几次,最后期期艾艾开口问道:“双双,你是不是生气了?” 薛双双说:“没有。” 林白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根本看不出来高兴还是不高兴,想了想道:“双双,那你笑一个给我看看好不好?你这样,我有点慌。” 薛双双:“……” 薛双双满肚子气忽然就消散了。 面对这样的林白,她是真的气不起来。 何况,她刚才也不是生林白的气,而是气薛如意恶毒,用林白最在意的事情攻击他。 只要一想到过去的许多年里,林白一个人背负着命硬的流言, 远离人群,孤独生活,无人敢靠近,就忍不住心疼他。 薛双双也顾不得是在路上,一把抱紧林白的腰,紧紧箍住,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轻声道:“林白哥哥,我真的没有生你的气。” 林白被她这么抱着,一颗心忽然就安定下来。 他想了想,轻声道:“双双,怎么办?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薛双双抬起头,凶巴巴道:“你当然想跟我在一起啊。” “你都跟我拜堂成亲了,不想跟我在一起,想跟谁在一起?嗯?” 最后一个“嗯”字,带点上翘的尾音,从鼻子里哼出来,有点娇嗔,有点傲娇,还有点小威胁? 林白听在耳朵里,只觉得被心都被勾了一下。 明明是那么娇气的小姑娘,却为了他冲出去动手打人,怎么能让他不喜欢呢。 林白说:“没有别人,只有你!” “可是,我怕我真的命硬,克到你怎么办?” 薛双双不高兴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别人随便说点什么你都相信。他们说你命硬你就命硬,他们说你克人你就克人啊?” 林白有些难过:“我也不想相信,可大家都那么说,说的人多了,我怕假的都变成真的。” 以前他孤身一人,别人怎么说都无所谓,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有了喜欢的小姑娘,他想跟双双一起生儿育女,白头到老,他怕因为自己的缘故,影响到小姑娘的平安顺遂。 越是在乎,越是患得患失。 薛双双伸手戳了戳他:“林白哥哥,那你是愿意相信别人,还是愿意相信我?” 这种问题是送分题,不用想都知道答案好吗? 林白毫不迟疑:“我当然相信双双。” 薛双双“唔”了一声,把脸贴在他身上蹭了蹭,舒服得像一只刚刚睡醒的猫咪。 薛双双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唔,林白哥哥天庭饱满,地角方圆,是少见的富贵命格,旺人旺己的贵人之相。” 林白哭笑不得,小姑娘说得还真像那么回事,有几分唬人。 林白轻声道:“双双,别闹。” 薛双双:“才没有闹!我不高兴了,林白哥哥你骗人。” 这个可不能认下来啊。 林白忙道:“双双,我不会骗你的。” 薛双双控诉:“林白哥哥你还不承认!” “你刚才明明说了相信我的,我都说了你是旺人旺己的贵人之相,你又不相信,不是骗人是什么?” 林白:“……” 薛双双“嗷”的一声,把脸埋进他衣服里:“呜呜呜,林白哥哥不相信我……” 哭了? 媳妇儿被自己弄哭了?! 林白手忙脚乱,赶紧道:“没有没有,我最相信双双了,我天庭饱满,地角方圆,是富贵命格,最是旺人旺己的贵人之相。” “这就对了嘛,我林白哥哥贵人之相,怎么会命硬克人?”薛双双抬起头来,扬起巴掌大的一张小脸,跟只刚偷吃了鱼的猫似的,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哪有半点不高兴? 林白:“……” 命硬的说法,已经成了林白的心病,是他幼年孤苦无依,游离失所的阴影,如果不能把它拔除,以后,会影响林白的一生。 万一哪天有点什么意外,林白说不定就会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 她要借这个机会,把林白心里这点阴影剔除干净。 薛双双正色道:“林白哥哥,命硬什么的都是无稽之谈,只要你不相,它就不作数的。” “我们从认识到现在,都好几个月了,你要是命真的那么硬,那我岂不是早就被克得霉运缠身了?” 林白轻斥道:“什么霉运缠身,不许胡说!” 薛双双笑:“可事实他不是这样啊,这几个月来我不但不倒霉,而且日子还越过越好,对不对?” “你再看看村子里的人,他们帮你盖房子,在工地上天天离你那么近,也没见谁倒霉过,反而因为给你盖房子赚了工钱,家里还能多吃上两顿肉。” “再看村里开办的制糖厂,现在生意多红火,因为你拿出去的制糖方子,让村里家家户户都赚了钱,我们今天去镇上也看到了,村里人手上有钱,买东西都大方起来。” 林白忍不住分辩道:“那制糖方子分明是双双你弄出来的。” 薛双双道:“可那是林白哥哥你出面交出去给村里的呀。” “林白哥哥,你觉得里正和族老他们都是傻子不成?你要是真的命硬,离谁近克谁,他们敢要你交出去的制糖方子?” “可见,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什么命硬都是假的,克人什么的,更是不存在。” “只是以前你年纪小,自己不懂为自己辩解,有些人就趁机落井下石,好有理由敲诈你。” “林白哥哥,你别信这些。” “我不信,你也别信!好不好?” 林白说:“好!” 他并不相信自己真的命硬到克死人,他只是太在乎小姑娘,所以不想让她冒一点险。 薛双双笑眯眯道:“以后要是再有人在你面前说你命硬,你就告诉他,你天庭饱满,地角方圆,是富贵命格,而且最是旺人旺己的贵人之相。” 林白“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他的小姑娘,他真是太稀罕了。 老天爷总算待他不薄的,让他流落到这样一个小山村,却让他遇到喜欢的小姑娘。 哪儿哪儿都合他心意的小姑娘。 林白想,这辈子,他再也不会遇到一个比眼前的小姑娘更让他喜欢的人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别舍不得,这是儿子孝敬你们 小年过后,养了猪的人家开始陆陆续续杀年猪,请吃饭。 老薛家的两头猪,卖出去一头生猪得了二两银子,剩下那头猪杀了,除了猪头、猪脚、上水、下水,净肉有一百二十斤。 老薛家请了里正和族老,以及村里关系好的人家来吃饭,王春桃的娘家是白溪村的,也一起吃过老薛家吃饭。 自然也不会少了薛顺和薛双双两家人。 老薛家再不待见他们父女两个,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落人口舌,特别是最近不知道什么原因,族里对薛顺的态度明显客气起来了,老薛家面子上就更要做到了。 院子里用石头垒上两个临时大灶,摆上两口大锅,把猪肉炒出油,猪血在油里过一下,加上白菜豆腐,满满炖上两大锅。 只摆了两张桌子在一边,让年纪大的人有个坐着吃的地方,其他人也不用摆什么桌子,来吃饭的人一人拿个碗,自己到锅里装。 村里人请吃杀猪饭,一向都是这样做的。 老薛家可能也知道最近几个月家里的事情闹得有点多,所以这顿杀猪菜做得格外舍本,光是肉就吃掉足足二十斤肉。 薛顺当时分家的时候,说好了过年杀猪的时候再分肉,按老薛家一共四房,再加上薛老头薛老太一起,把两头猪的收益分成五份,薛顺能分到四百文钱,二十斤肉。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老薛家的人只当不知道,提都没提这回事。 薛顺家里如今是不差这几百文钱,也不差这几斤肉吃,薛双双成亲的时候为了办酒,买回来的半扇猪,还多了好几十斤冻在那里呢。 但也不能让老薛家平白得了好处,还要在外面指责他不孝。 于是在院子里人最多的时候,正好老薛家大家都在场,薛顺开口道:“爹,娘,原本该分给我的猪肉和卖生猪的钱,我就不要了,留着孝敬你二老。” “猪肉你们留着过年吃,卖生猪的钱你二老拿着,去买两身衣裳穿,大过年的,别舍不得,这是儿子孝敬你们的。” 此言一出,正在吃杀猪菜的村里人纷纷夸薛顺孝顺,羡慕薛老头薛老太有福气,又有本事又孝顺。 老薛家人脸都气黑了。 不管是猪肉还是生猪的钱,他们本来就没打算分给薛顺,现在他那么一说,倒是赚足了孝敬的好名声。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里正和族老都在,老薛家人还真说不出什么不好的话来,薛老头强撑着一张笑脸应了。 薛贵笑道:“我以前倒是不知道二哥这么能赚钱,这才分家出去多久,十几间青砖大瓦房就盖上了。” 言下之意,就是说薛顺没分家的时候藏私,不给家里赚钱。 院子里的人声蔫的一静。 薛贵和薛大海小年前一天才从县里回来,县学一直休沐到明年正月十五以后才开。 薛顺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别说四弟,没分家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除了种田,还能把其他活干好,毕竟家里只安排我种田,不让我干其他活。” 这就尴尬了。 薛贵说薛顺不给老薛家赚钱,那也得老薛家给薛顺赚钱的机会呀。 老薛家欺压二房,把二房当牛做马,家里的田全压在薛顺身上的事,白溪村的人又不是不知道。 薛贵一时都不知道怎么把这话接下去。 薛大海忙道:“呵呵,种田好,种田好,我们庄稼人,田地才是根本,二叔你说是吧?” 薛贵干笑两声:“还是大海说得对,庄稼人种田才是最要紧的,不能因为不赚钱就不种田,呵呵呵……” 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是好是歹都让老薛家的人说完了,大房、四房两个读书人合起伙来欺负她薛顺爹是吧? 薛双双笑眯眯道:“四叔,我爹以前在爷爷奶奶家里也是赚钱的呀,田里的出息一年有三、四十两银子的收益,都是我爹一锄头一锄头种出来的。” “对了,四叔和大海堂哥这些年读书的钱都是我爹种田赚出来的,四叔不知道吗?” 薛贵脸色涨得跟猪肝似的,薛大海脸色时青时白,老薛家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薛福咳了一声,干笑道:“吃菜吃菜,说这些干么?” “再惦记着赚钱,这都没几天就要过年了,赚钱也不差这几天,我祝大家来年多赚点。” “来来来,吃菜。” 这话题就算这么岔过去了,大家继续笑呵呵吃东西,至于心里是怎么想的,那就谁也管不着了。 王春桃和她娘家几个嫂子一处说话,把这一幕全看在眼里,她几个娘家嫂子目光闪了闪。 最小的嫂子说道:“一头生猪卖掉,少说也能分到几百文钱,一头猪鱼杀下来,至少能分到二十斤肉,说孝敬就孝敬了。” “一年的养老钱加起来都没有这么多吧?这可真大方。” 她二嫂道:“可不是。听说早先还替你婆婆出了五两银子的罚金给族里,他们家才分出去几天啊,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她大嫂道:“这十几间的青砖大瓦房说盖就盖了,嫁个闺女摆的酒比别人家娶媳妇儿都办得体面,大鱼大肉,白米白面,让人敞开了肚子吃,没有几十两银子,都办不下来这些事。” 王春桃的大嫂挟起一筷子菜吃进嘴里,眯着眼睛说:“什么时候,这钱变得这么好赚了?我们大家累死累活,一年到头才赚几个钱?估计都不够薛双双出嫁的时候办一场酒。” “所以……”她嚼了几下,把嘴里的肉用力咽下去,说道:“你这二伯家是不是偷藏了什么你们不知道的赚钱秘方?” 她二嫂眼里闪过精 光,飞快把嘴里的肉咽下去,说道:“大嫂说得对,不然怎么没分家的时候,也没听说他那么会赚钱,这一分家就忽然变得这么有本事了?” 她最小的嫂嫂喝完碗里最后一口汤,对王春桃道:“大嫂说得对,小姑子,要我说,你跟薛壮两个就是太老实,你看看这整个老薛家,现在就你们三房吃亏。” “论理这话轮不到我们来说,可我们做为娘家人,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这个出嫁的小姑子吃亏啊。” 她把筷子往碗面上一搁,一只手端着,另一个指开始掰着手指头给王春桃算起账来:“你看你们老薛家,你那个小叔子从小就被家里供去读书,一供供了那么多年,不但不干活,吃的穿的还比你们都好,比你三个儿子都好。” “你们家大房也由家里供着个读书人不说,又花钱把十几岁正是好劳力的第二个儿子送出去学手艺,留下一个不会干活的小儿子在家里吃吃玩玩,算盘打得不要太精明。” 第二百一十二章 赚钱的本事难道还能从天上掉 王春桃的二嫂插话道:“大房嫁出去的闺女现在也合离回家吃白饭了。” 她小嫂嫂道:“对哦,当时薛如意出嫁,摆酒的钱都是花的公中的,又不是大房出的,现在合离回家,在家里吃住,花的不也是老薛家公中的钱?那钱也有你们赚回来的吧?” 王春桃听她两个嫂嫂这么一说,心里也不痛快起来,薛如意都嫁出去了,凭什么还要回来白吃白喝? 她小嫂嫂继续道:“再来说你们家已经分出去的二房。” “以前没分出去的时候,二房为什么不赚钱?” “还不是因为二房精明,他们要是以前一直这么会赚钱,你们家还会把他们分出去吗?” 那怎么可能分出去? 那么知道他们这么会赚钱,简直就是摇钱树,老薛家把二房绑在家里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把他们分出去! 王春桃下意识摇头。 她小嫂嫂道:“这就对了,你们以前总说二房老实,现在看来,你们都被二房骗了,他们比谁精明着呢。” “不然你怎么解释他们没分家的时候不赚钱,一分家就开始大把大把的赚银子?这赚钱的本事怎么来的?难道还能从天上掉下来?” “所以大嫂那个说法是有道理的,你们家老薛家二房肯定早就偷藏了什么赚钱的办法,只等着分家出去才拿来赚钱。” “也就是你们两个老实,在老薛家那么些年,做牛做马,供这个读书,供那个读书,什么实惠没捞着,连自己三个儿子反倒没一个送去读书的。” 她大嫂二嫂一起道:“三弟妹说得不错,你们两口子自己心里要有点数,别太老实过头了,到时候把老薛家这么多屋子田地全都好给其他人。” 王春桃被她们说得一愣一愣的,吃起肉来都不香了。 等晚上客人散尽,回到屋里,只有她跟薛壮两个人的时候,就忍不住抱怨起来。 薛壮听王春桃把她娘家几个嫂嫂说的话那么一说,也觉得整个老薛家,就属他们三房最吃亏。 他本来就是个不肯吃一点亏的人,自然不会就这么算了。 不过他也精明,薛顺分家出去了,过得再好暂时也跟他没什么关系,他犯不着去做这个恶人,找薛顺麻烦。 别说老薛家一向就没有什么赚钱的办法,就算有,也轮不到薛顺去偷,早被大房、四房弄走了。 薛顺以前在老薛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他又不是不知道,家里什么重要东西别说让他看到,他连听都听不到,就连吃点东西,都是最差的。 一天到晚天不亮就下地,天黑了再回来,哪有什么时间和机会,偷藏赚钱的办法? 所以薛顺现在能赚钱的办法,肯定不是从老薛家弄去的。 再退一万步来讲,他现在就算想办法去薛顺那里把他赚钱的办法弄回来,到最后,还不是让大房、四房占便宜? 所以出面去找薛顺这种事,薛壮是不会做的。 但是老薛家没分家的大房、四房,可得给他个说法。 总不能让他们三房一直吃亏。 薛壮打定了主意,对王春桃道:“这事我心里有数,早先你还在祠堂的时候,我就已经在家里跟爹、娘提过一次,翻过年要把薛明送去读书。” 王春桃道:“不止读书的事,还有大房家里的薛如意,这出了嫁的闺女再回娘家来住着不走,白吃白喝,哪家也没这个规矩。” 说到这个,薛壮也是一肚子闷气。 当天赵青松一家上门的时候,他刚好因为薛明读书的事情跟薛老头薛老太薛福闹了不愉快,也不想给大房的亲家什么好脸色,就借口带着几个孩子出去玩,避开了。 结果倒好,赵秀才一家不是上门来做客的,等他带着几个孩子在外面玩了一圈回来,薛福都带着薛如意一起去赵秀才家里搬书去了,他这才知道,薛如意合离了! 理论上来讲,侄女合不合离跟他这个做叔叔的没什么关系,何况他三房连个闺女都没有,更不用担心影响姑娘的名声。 可实际上,薛如意合离之后,在老薛家吃穿住用的花费,那有一份可是他赚回来的! 老薛家的家务活现在由大房、三房两房人轮流干。 薛如意吃穿用住花的是公中的钱,却只帮大房李招弟做家务。 而且,薛壮冷笑,薛如意以把赵秀才家里的书搬回来给薛贵和薛大海两个人用作为条件,说动薛老头薛老太两个同意她合离。 也就是说,在这件事情当中,大房、四房都得到好处,唯独三房什么好处都没有,还得出钱供薛如意白吃白喝。 此时听到王春桃这么说,薛壮恼道:“这种事情也要我来说?” “你让我一个做叔叔的去说合离的侄女,传出去好听?” “什么事都要男人出面,还要你们这些妇道人家干什么?” 王春桃把手里的针线一丢:“好你个薛壮,你冲我发火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去找你们老薛家人讲道理啊?” “我这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嫁进你们老薛家,成天里自己吃苦受气不说,还连累得三个孩子跟着一起过不上好日子。” “我娘家嫂嫂们说得不错,就算为了几个儿子,我也得早作打算,不然靠你,我们娘四个到时候说不定得饿死。” 薛壮烦躁的扒扒头发:“你娘家那边的话少听,特别是你那个嫂嫂,她们对你也没什么好心,成天里挑来挑去,还不是指望从你这里捞点什么好处。” 王春桃尖声道:“薛壮你什么意思?” “我娘家嫂子她们为我着想还错了?” 薛壮冷笑道:“她们为你着想?她们那是为她们王家自己着想!” “她们今天是跟你说,让你叫我去二哥家里把那什么赚钱的办法找回来吧?估计还跟说,让你多长个心眼,真得了赚钱的办法,最好是藏到娘家去,省得便宜了大房、四房是不是?” 王春桃动了动嘴唇:“你,你怎么知道?” 她三个嫂嫂确实是这么跟她说的,让她要早作打算,多长几个心眼,就算不为自己,也要多为三个儿子着想,真有赚钱的办法,还是攥在自己手里才保险,老薛家不安全,就藏到娘家去。 薛壮对王春桃的感情还是不错的,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也算青梅竹马,见王春桃这副茫然的样子,心里那点火倒散了不少。 他对王春桃解释道:“你娘家哥哥多,地少,交了税根本不剩什么,一年到头的日子都靠你几个哥哥出去打短工回来补贴家用,家里的孩子又一个一个大起来,挨个儿的到了要说亲娶媳妇的年纪,哪里不要花钱?” 第二百一十三章 差点被这嘴狗粮给噎死 薛壮道:“二哥家里现在赚到钱,整个村子都知道,可是里正和族老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二哥一家另眼相看,所以村里人就算眼红,都不好去找二哥家麻烦。” “你几个嫂嫂想要赚钱的门路,就把主意打你头上,想让你挑起我们自家人,把二哥家赚钱的办法弄到手,然后只等你傻呼呼的拿回娘家去,正好方便了她们赚钱。” “别看她们现在一口一个小妹的叫你叫得亲热,要是你因为这件事情在老薛家呆不下去只能回娘家,你看看她们容不容得下你。” 要是她们这么做,那王春桃在老薛家肯定是呆不下去的,就算呆下去,日子也不会好过,没有哪家能容忍这样挖婆家墙角的媳妇儿。 王春桃想想自己不容于婆家,又不容于娘家的场景,忍不住打个哆嗦:“不,不会吧?” 薛壮叹口气道:“怎么不会?你娘家那些兄弟,哪个都不是善茬,你以后少傻呼呼的,被你几个嫂嫂当枪使。” 王春桃呆住了。 薛壮又道:“还有什么二哥偷藏了赚钱的办法这种事,不管她们怎么说,你都别开口,不然我怕到时候你娘家人那边拿这个做文章,到时候传出去说是你说的,那你就是自找麻烦。” 王春桃张了张嘴,都不敢告诉薛壮,白天的时候她气不过,已经附和着她娘家几个嫂嫂的话,报怨过一回了。 薛壮道:“好了,没事早点歇了,明天我再去跟爹、娘讲薛明读书的事,这次,我非得让他们答应下来不可。” “至于薛如意的事,我一个大男人是不好出面的。” “这种女人家的事,就得由你们女人去出面解决。” “总之,她合离这件事,既然大房、四房都得了好处同意她合离,那就让大房、四房养她就是,我们三房是不当这个傻子的。” 第二天里正家里杀年猪,薛双双跟林白过去吃饭的时候就听人说老薛家差点打起来。 薛壮提出明年要送儿子去读书,老薛家其他人不同意,说老薛家已经没钱再供一个读书人。 薛壮就说让大房、四房的两个读书人一起回家种田。 后来就吵起来了,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 最后还是薛家几个族老赶过去才制止他们,连里正家里的杀猪饭都没派人来吃。 以前有二房在,大房、三房、四房向来站在同一阵营,一起欺负二房,让二房给他们做牛做马。 如今二房从老薛家分出来了,大房、三房之间的矛盾少了二房他们做缓冲,将会越来越严重。 以后,老薛家鸡飞狗跳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 薛双双听过就算,完全没放在心上,和林白两人吃完杀猪饭就回四合院去了。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去买肉,二十七,宰只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 “今天已经十二月二十六了呀……”薛双双掰着手指头对林白道:“我们家有饴糖,房子不用扫,豆腐和肉都还有,只要杀只鸡就能过年。” 办酒席多下来的那两只鸡,被他们两个早几天吃掉了。 林白笑道:“还要发面蒸馒头。” 薛双双道:“可是面粉家里有,鸡家里没有啊。” 林白揉了揉她的脑袋:“明天去买。” 薛双双道:“明年我们家自己养一窝鸡,就养在后罩房,就可以天天有鸡蛋吃了。对了,再养两只羊挤羊奶喝。” 林白揉在她脑袋上的手一顿:“喝羊奶?” 他只听说村里有些人家生了孩子没奶水,会买头羊回来挤奶给孩子喝,倒没见大人喝过。 薛双双道:“是啊,我跟你说,羊奶吃了可好啦,特别是林白哥哥你这种读书人,喝点羊奶能让你更聪明。” 林白含笑看着她:“好,双双说买就买。” 他问:“除了养鸡,养羊,双双还想养什么?” 薛双双瞅着他说:“养狗!还要养两只大狗看家。” 林白:“……” 养狗就养狗,这样瞅着他是几个意思? 他当时是说要去翻墙头来着,可最后不是没翻吗? 林白一把捂住她眼睛,亲了上去。 咦,怎么就亲上了?她还有话没说完啊…… 她还要买马车,买地,还想把后面的山头买下来,成为地主婆啊! 制糖厂二十八正式停工,在外面卖饴糖的村民也全都回到村里,剩余没卖完的饴糖交回制糖厂,过称退钱,核对账目。 管理制糖厂的王家人很快把制糖厂的所有账目都算出来。 制糖厂刚好开了一个月,这一个月因为赶上过年,总共卖出去一万多斤饴糖,刨除成本,人工,净赚三百五十八两银子。 村里花钱认了份子的人家,每份份子可领三百五十文钱。 村里用制糖厂分下来的红利给村民发年货。 村子里买了三头猪回来杀。 每户村民发五斤猪肉,两斤草鱼,两斤白米,两斤白面,一斤饴糖,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多发一斤饴糖,一斤油! 这是实打实的好处落到村民头上,整个白溪村一片欢声笑语。 白溪村的村民,从来没有哪个年过得像今年这么富足,这么好过,不但在制糖厂干活赚到工钱,还有村里发东西,有鱼有肉,有白米白面,做梦都要笑醒。 里正亲自给薛顺和林白两家人送份子钱和年货。 两成利是七十一两六钱银子,王方木只给了他们一两六钱的零碎银子,其余七十两,给的是两张银票,一张五十两,一张二十两。 林白当着王方木的面,转手就把银票和银子递给薛双双。 见王方木诧异的看着他,林白有些羞赧的笑了笑,说:“我们家的钱都最双双管!”见薛双双转头看来,忙加上一句:“人也归双双管!” “咳咳咳……咳咳……”王方木刚刚一口茶吃进嘴里,闻言全呛出来,差点没被呛死,咳了好一会儿才停下。 薛双双小心翼翼问道:“里正大叔,你没事吧?” 王方木摇摇手道:“没事,我没事。” 只是差点被这嘴狗粮给噎死。 王方木给他们家拿了一副猪肝过来,薛双双割了一小块下来,从外面取了块冻豆腐,做猪肝豆腐汤,再爆炒了一个回锅肉,炒了碗大白菜,配着香喷喷的大米饭,林白吃得那叫一个满足。 自从把双双娶进之后,他的生活质量那是大大提高,不像以前一个人住山洞,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糙。 不说饱一顿饿一顿,那也是随便对付过去,哪像现在这样,每顿都有热乎饭吃,还有好几样菜,每样菜还换着吃法。 难怪人人都想娶媳妇儿。 有媳妇儿管的人就是不一样。 林白捧着碗,冲着薛双双笑。 第二百一十四章 过年 这是薛双双穿越异世过的第一个年,也是她跟林白成亲后过的第一个年。 两个人的年过起来也并不冷清。 天才麻麻亮,两人就从床上爬起来了。 林白给四合院里里外外打扫卫生,扫地,抹桌子,连门框上都抹了一把,等下要贴春联呢。 薛双双去做早饭。 早上吃馒头稀饭。 洗米下锅熬稀饭,昨晚发好的面直接揉成馒头上锅蒸。 之前泡的酸萝卜掏出一根来,切成片,鸡蛋加面粉摊成薄薄的蛋皮,再切成手指宽,和酸萝卜一起炒,一碗酸萝卜蛋皮就做好了。 拿一块冻豆腐,切成片两面煎黄,洒点盐,起锅装盘,面上滴一滴酱油,香喷喷,美滋滋。 薛双双端着盘子冲院子里喊:“林白哥哥,吃饭了。” “哎,就来!”林白拧干抹布,倒掉盆里的脏水,洗手吃饭。 吃到酸萝卜蛋皮的时候,眼睛都亮了一下。 萝卜酸爽清脆,结合鸡蛋的鲜香绵软,吃进嘴里,让人胃口大开。 林白吃得停不下来,问道:“双双,这个是怎么做的?怎么能这么好吃?” 对做饭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做出来的东西被人喜欢更让人高兴的事情,何况喜欢吃她做的菜的人,还那么喜欢她。 薛双双笑得眼睛都弯起来,挟一筷子酸萝卜蛋皮递到林白嘴边,有小得意:“好吃吧,好吃你就多吃点,来,张嘴!” 林白一口把酸萝卜蛋皮吃进嘴里,还坏心眼的咬着她的筷子不肯松开,眉眼里都是温柔笑意。 薛双双笑得弯弯的眉眼立即就瞪圆了:“哎,你这人怎么这么坏?快松口啦……不然我要生气了。” 林白松开牙齿,让她把筷子拿走,说:“好吃!双双,我还要吃。” 他也不动手去挟,只管笑看着薛双双。 薛双双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坏心眼的挟起一筷子酸萝卜蛋皮吃进自己嘴里,说:“我也觉得挺好吃。” 林白盯着她嫣 红的小嘴,眸色加深。 薛双双完全没发觉危险逼近,还在那里不要命的撩他。 她又挟起一筷子酸萝卜蛋皮,还特意伸到林白眼皮子底下晃了晃,看着林白的目光随着筷子移动,嘴里还下意识吞咽了一下。 薛双双见林白被馋得喉结滚动,像是随时都会狠狠一口咬上去的时候,心里大乐,飞快的把筷子缩回来叼在自己嘴里,得意道:“就不给你吃。” 林白半个身子从桌子上方探过来,一把捞起薛双双直接亲上去。 薛双双正得意着呢,冷不丁被林白亲个正着,手里的筷子都掉了。 林白身高腿长,哪怕隔着桌子,照样亲得她晕晕呼呼,薛双双整个人都懵了。 这人,怎么能这样犯规呢? 为了口酸萝卜蛋皮,至于吗? 真是,太不要脸啦! 不过,她喜欢! 本质上作天作地的薛双双小仙女愣了一瞬之后,变本加厉,反客为主,用力啃了林白几下。 好好一顿早饭倒吃了大半个时辰,到最后,稀饭馒头都凉了。 两人看着一桌子狼藉,都忍不住发笑。 林白把饭菜端去厨房热过,两人总算把这顿早饭吃完了。 薛双双用筷子指着空盘子对林白道:“这个是酸萝卜蛋皮啊。” “就是用上次泡的酸萝卜和鸡蛋一起做的,鸡蛋要先煎成蛋皮。” “你要是喜欢吃,我下次还做你吃啊。” 林白侧过头亲了她一下:“只要是双双做的,我都喜欢吃。” 这话薛双双喜欢听,心情大好的许诺:“酸萝卜蛋皮算什么,我还会做很多好吃的,以后都做给你吃。” 所以说啊,糖衣炮弹真是太厉害了,小仙女薛双双因为一句甜言蜜语,就许出许多好吃的。 吃过早饭,林白把桌子搬到院子里,开始写春联,写福字。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阳光灿烂,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昭示着人的心情,也同这天气一样晴朗明快。 薛双双今天的事情比较多。 要炸肉圆子,煮咸肉骨头,炖鸡,除了要做一桌子菜,还要和面包饺子。 好在剁肉馅这种体力活让林白包圆了,昨天就已经把她今天要用到的肉馅全都剁好,装在盆子里,无论是用来炸肉圆子,还是用来包饺子,都尽够她用了。 留出一部份包饺子的肉馅,薛双双把其余肉馅里放些米酒除腥调味,放盐,放一点酱油,分批次沿着盆子边沿倒入葱姜水,把肉馅往一个方向使劲搅拌,搅到肉酱粘稠上劲。 点火生灶起油锅。 油温七成热,一手抓取盆子里的肉馅从虎口处挤出肉圆,另一只手拿个小汤勺,把肉圆子从虎口处抠下来放进油锅,等把肉圆子一面炸至金黄,再翻个面继续炸。 直到炸至肉圆子表面金黄,完全熟透,再把它们控油捞出,装在干净的盆子里,足足有大半盆。 薛双双拿了个大海碗,装了满满一碗肉圆子,顺便再装了一碗酒糟鱼,让林白给薛顺和陈秋娘送去。 林白答应一声,再加上自己写好的几副春联和几张福字,提着东西去了薛顺家。 薛顺家里也正忙着过年,看到林白提着东西上门,十分欢喜。 女儿女婿感情好,还不忘了他们当爹娘的,有点什么东西都惦记着给他们送过来,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薛石小豆丁从屋子里冲出来,抱着林白一条腿,仰着头喊:“姐夫,你跟姐姐为什么不回来过年啊?” 陈秋娘也想让薛双双和林白两个回来过年,可这个时代,出嫁的闺女不能回娘家过年,不然婆家、娘家都会被人笑话。 陈秋娘道:“石头,放开你姐夫,过年家里事多,你姐夫要赶回去帮忙的。” 薛石性子早养回来了,如今 整个人越来越活泼,再不会跟在老薛家那样胆小木讷。 他不高兴的嘟起嘴:“姐姐成亲后就只喜欢姐夫,不喜欢石头了,好多天都没来看石头。” 这孩子真是! 这也就是他们两家离得近,双双上头没个婆婆管着,林白又对她千依百顺,不然哪有成了亲的闺女三天两头往家里跑的? 陈秋娘又好气又好笑:“你也知道你姐姐成亲了,哪能天天来看你?” 小豆丁蔫蔫儿的松开手。 林白揉了揉小豆丁的脑袋,说道:“姐夫跟你姐姐明天就来看你。” “石头要是想姐姐,就去四合院看她。” 小豆丁眼睛亮起来,把陈秋娘拿给林白带回去的蒸糕,米粿提在手里,雄纠纠气昂昂的说:“我去四合院给姐姐送东西!” 陈秋娘拿他没办法,挥手道:“去吧去吧,早点回来,大过年的,别在你姐姐家里闯祸。” “知道啦,我才不会闯祸!”小豆丁答应一声,呼啦一下就跑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我们也吃年夜饭 薛石跑进四合院的时候,薛双双正在包饺子。 先把的面和好放在一边醒着,薛双双拿了个大白菜的菜心切碎,放点盐腌出水来,然后捏挤掉菜里的水份,和肉馅拌在一起。 放入油盐酱油米酒调味,再敲两个鸡蛋进去,搅动上劲,大白菜猪肉饺子馅就调好了。 案板上洒干面粉,从醒好的大面团切下一块揉成长条,揪成一个个均匀的小剂子,把小剂子搓成圆形,压扁,再用擀面杖擀成圆形的饺子皮。 包入大白菜猪肉馅,两边虎口用力同时往中间挤压,一个元宝饺子就包好了,肚大皮薄,形如元宝,看着就喜庆。 厨房里弥漫着浓郁的香味,小豆丁一冲进来,就被吸引了,吸了吸鼻子,说:“好香,姐姐,是什么好吃的,好香好香!” 炸肉圆子的香味还未散去,薛双双一直呆在厨房没出去,习惯了还不觉得,但对刚刚从外面走进来的薛石和林白来说,可就太香了。 薛双双听到声音抬头:“石头来了?姐姐炸了肉圆子在盆子里,快去洗了手来吃。” 小豆丁邀功似的把手里的蒸糕、米粿给薛双双看:“姐姐,石头是来给你送蒸糕的。” 薛双双笑道:“那就谢谢石头了。” 薛石也不用她招呼,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来,自己跑出去洗了手,跑进来炸肉圆子。 他站在盛肉圆子的盆边上,一手拿一个,一个肉圆子只要两三口就吃没了。 肉圆子外酥里嫩,香脆可口,小豆丁吃得眼睛都眯起来,两颊鼓鼓的,像极了一只小仓鼠。 薛双双一个没注意,薛石吃得小肚子溜圆。 直到再也吃不下去,才不情不愿的停下来,还忍不住拍拍小肚子抱怨道:“哎,我这肚子怎么就装不下了呢?” 薛双双这才发现小豆丁已经吃多了。 好在小孩子消化能力强,让他多活动一下就没什么大事。 薛双双就道:“石头,你姐夫在贴春联,贴福字,你去帮忙。” 小豆丁一听自己可以帮忙,立即高高兴兴往外跑,一边应道:“好哒,我去帮姐夫贴春联喽。” 林白带着薛石把家里各处贴上春联和福字,就到了吃饭的时间。 中午薛双双没有特别做什么,就一个爆炒猪肝,一个清炒萝卜,一个大白菜肉圆子汤,再把煮好的咸肉切了一盘端出来。 薛石早上肉圆子吃多了,这会儿只汔了小半碗饭就吃不下了。 好在过年的时候,家里零嘴多,吃的东西也多,倒不怕他半下午饿肚子。 吃过午饭,薛石就回家去了。 林白挑水劈柴,省得明天正月初一就要干这些。 把家里几口水缸全都挑满,再把后院的柴火都劈开,堆进柴房里整齐的码好。 今年冬季雨水少,从山上捡来的柴火都是干透的,十分好烧。 他挑水劈柴的时候,薛双双就在厨房里忙活。 林白挑完水,劈好柴,就去厨房帮薛双双烧火。 厨房里热火朝天,食物的香气萦绕在鼻端,久久不散。 一个锅里正在炖鸡,另一口锅里在肉和骨头一起煮,快熟的时候把萝卜放进去,等萝卜煮熟之后,用碗把肉,骨头,和萝卜从汤里分别盛出来。 薛双双拿了根咸肉骨头给林白啃。 肉骨头被汤水和萝卜扯去多余的盐份,并不十分的咸,却又带着一种鲜肉所没有的特有咸香。 加上咸肉比鲜肉更加韧性有嚼劲,啃起来有味极了。 薛双双自己也捧了根肉骨头在啃,边啃边问道:“明天去给你爹拜年,我们要带些什么东西过去呀?” 林白想了想道:“当儿子的给亲爹拜年其实不拘什么东西,有就多给点,没有就少给点,有时候空手回去吃顿饭都很正常,就是个团圆的意思在里面。” “不比女人回娘家,不准备点年礼,两家人面上都不好看。” 薛双双道:“那我们明天提些肉,提些点心过去,可以吗?” 林白瞅了瞅她,说:“其实我什么东西都不想提过去,最后全便宜了余丽那个恶毒的女人。” 薛双双:“……是好是歹,只等以后算账,不管怎么说,现在他还是你爹,就算你说他不是,也没有人会相信,总不能做得太过。” 林白想了想道:“你说得对,暂时先这样吧。” 薛双双啃完肉骨头,开始继续忙。 把昨天里正拿来的草鱼去腮刮鳞剖肚,刮去腹内的黑色黏膜,用水清洗干净,在鱼身上斜划几刀,抹一点盐,放在一旁沥水。 沥干水份之后,整条放入油锅中炸至两面金黄,控油捞出。 锅里留少许油,放入葱、姜片、大蒜、辣椒炒香,放水,把炸好的鱼放进去一起煮,最后放盐调味,酱油调色,米酒除腥,再放入一小勺白糖提鲜。 最后,用水淀粉勾一层薄薄的芡汁淋入汤中,出锅装盘。 清洗鱼杂,鱼肠剖开,用盐和醋清洗干净,鱼泡剪开,放掉里面的气,放锅里焯水之后捞上来切段,和豆腐一起煮鱼杂豆腐汤。 煮好的肉切薄片,快火爆炒回锅肉。 咸肉切丁炒蒜苔,鸡蛋蒸肉沫。 过年都是大鱼大肉,吃得油腻,所以薛双双还准备了清炒大白菜。 等远处传来零星的鞭炮声,薛双双的年夜饭也已经准备好了。 红烧全鱼,炖鸡,回锅肉,蒜苔咸肉,肉沫鸡蛋,鱼杂豆腐汤,清炒大白菜,还有萝卜、肉骨头。 有鱼有肉,有荤有素,摆了一桌子。 薛双双对林白道:“做这几个菜就好,就我们两个人吃饭,做多了吃不完,明天正月还得天天吃剩菜。” 她皱起秀气的鼻子,嫌弃道:“剩菜不好吃,我最讨厌吃剩菜了。” 林白看着桌子上热气腾腾的饭菜,有什么东西想要从心口溢出来。 在这之前的许多年里,他一个人守着冷冰冰的山洞,看别人万家灯火,别人的团圆夜,是他独自舔伤口的时候。 双双可能不知道,这之前的每一年大年夜,他都不想过。 有时候随便吃两口冷饭对付一下,更多的时候,都是空着肚子迎接新的一年。 从没有过什么时候像这个年一样,有人给他准备好热气腾腾的饭菜,她的小姑娘在他面前,温声软语向他撒娇抱怨,讨厌吃剩菜。 这些人间烟火,红尘温暖,于他而言,恍如隔世,如今,他的小姑娘把这些重新带到他面前。 林白温柔含笑,目光缱绻:“这些菜足够吃了,辛苦双双,谢谢!” 谢谢你来到我身边,与我一起看这烟火人生。 村子里的鞭炮声开始密集起来,此起彼伏,远远近近响成一片。 林白道:“我们也吃年夜饭,我去放鞭炮。” 第二百一十六章 我会酿很好喝很好喝的酒哦 吃年夜饭没有酒怎么行? 米酒中陈秋娘做好的,给薛双双送了一大坛过来。 酒水清冽,倒在碗里呈琥珀色,散发出米酒特有的香甜气息。 薛双双端起碗抿一口,酒的味道并不重,却特别对她的口味。 前世各种红酒,高纯度白酒比比皆是,反而是自己家做的这种纯正的米酒,几乎找不到了,超市里倒是有酒酿卖,不过那味道完全没法嘴陈秋娘自己做的米酒相比。 她又端起碗喝了一大口,跟喝水似的。 这么豪迈的喝法倒让林白吓了一跳,忙伸手拦住她:“双双,酒不能这么喝,对肠胃不好还容易醉。” 他挟了一筷子豆腐递到她嘴边:“来,先吃口菜垫垫肚子。” 薛双双笑眯眯一口把豆腐吞进去,说道:“这种酒,喝不到醉的。” 对于前世接触接触过高纯度蒸馏白酒的薛双双来说,这种米酒就跟糖水差不多,只是带点酒味的糖水饮料。 林白:“……” 还说吃不到醉? 只有喝醉了的人才说自己不醉好吗? 没醉的人一般都说自己醉了。 薛双双可不知道在林白心里,此刻已经把她当成一个醉鬼了,继续笑眯眯道:“林白哥哥我跟你说,我会酿很好喝很好喝的酒哦。” “那种酒,才会喝醉。” “等什么时候有机会,我酿给你喝。” 林白挟了块鱼,挑干净刺放进薛双双碗里,哄道:“好好好,这种酒喝不醉,我等双双酿好酒给我喝。来,今天过年,要多吃菜!” 薛双双拿起筷子,把碗里的鱼吃了:“这叫年年有余啊。” 礼尚往来,她伸出筷子去挟了一大块鱼肉往林白碗里放:“林白哥哥你也吃呀,年年有余呢。” 她端起面前的酒碗,笑弯了眉眼,对林白道:“林白哥哥,我敬你呀,祝你明年日子越过越好,身体健康,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林白端起酒碗跟她碰了一下:“谢谢双双。” 他宠溺的看着眼前喝酒喝得脸颊红扑扑的小姑娘,长叹一口气呢喃道:“快点长大吧。” 薛双双没听清他说什么,不由问道:“林白哥哥,你说什么呀?” 林白笑了一下,眉目温柔,说:“我祝双双越来越漂亮。” 薛双双把脸凑到他面前,问道:“林白哥哥是说我现在不漂亮?” 林白直觉然危险,想也不想回答:“漂亮!双双什么时候都漂亮。” “这还差不多!”薛双双满意了,在他脸上用力啾了下,一转手,给他挟了个大鸡腿到碗里:“林白哥哥,你要多吃点。” 她给自己挟了个鸡翅膀啃,吃得一脸满足:“我最喜欢吃鸡翅膀了,特别喜欢,唔,还有鸡爪子,林白哥哥你不能跟我抢。” 林白发现薛双双喜欢啃骨头。 喜欢啃肉骨头,吃鸡先挑鸡翅膀,鸡爪子吃,吃鱼就吃鱼头,鱼尾巴,还特别喜欢吃鱼泡泡。 按理来讲,农村孩子吃肉少,但凡吃肉,谁不是先挑厚实的肉块吃起,吃完了再啃骨头,最后喝汤。 双双这啃骨头的习惯也不知道是怎么养成的。 不过,只要双双喜欢就好。 不管是吃肉还是吃骨头,林白都没意见。 林白把鸡翅膀,鸡爪子全给她挑出来放进碗里,说:“好,鸡翅膀,鸡爪子都给你挑出来了,不跟你抢,吃吧。” 还从鱼杂豆腐汤里把那个鱼泡泡一起给她挑出来。 为了避免放到碗里,把鸡翅膀染上鱼腥味,林白直接把鱼泡泡白挟到她嘴边:“这是鱼泡泡,要不要?” 薛双双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要要要,林白哥哥最好了。” 人生的际遇就是这么不可捉摸,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遭遇什么。 就好比薛双双,以前也绝对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穿越到另一个时空,过了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薛双双吃着自己喜欢的菜,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异常满足。 吃完年夜饭之后要守岁。 在这个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没有春晚,没有网络的古代,守岁当真只能硬生生坐着熬夜。 她记得以前在老薛家过年的时候,小孩子们熬不住先睡,男人们围坐在一处聊天,女人则是各自做着针线闲聊。 不过他们二房的人一向是没有这个待遇的。 她娘得忙着侍候老薛家一大家子人的茶水点心,哪个不够了就得去添上,等过了子时,去点火生灶煮饺子。 老薛家其他人个个都跟大爷似的,只管等着吃就是。 吃了一地的瓜皮果壳,包括吃了饺子的碗,到最后也全是扔给二房清理,她娘洗碗,她薛顺爹就默默的帮着扫垃圾。 今天他们二房分出来了,看老薛家那些大爷有谁侍候他们! 薛双双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圈,时间也才过去一小会儿,手里的茶都还是热的。 薛双双有些纠结的想,她到底要不要弄点什么游戏出来玩一下打发时间呢?不然这么干坐着也太难熬了。 那是麻将呢,还是斗地主呢,还是跳棋呢,还是大富翁呢? “双双,双双,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林白喊了她好几声,薛双双才有些迷糊的“啊”了一声,转过头来看他。 林白愈发觉得她晚上喝多了酒,醉得厉害。 林白碰了碰她的脸,说:“早点去睡吧。” 薛双双:“哎,不是说要守岁吗?” 被林白那么一说,她更困了,边说着话就边打了个哈欠。 林白揉了揉她的脑袋,把她抱起来:“你睡觉,我来守岁就好。” 薛双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可以吗?” 林白把她放在床上,亲了亲她的额头:“可以,睡吧。” 半夜的时候,薛双双被密集的鞭炮声吵醒,睁开眼,昏黄的灯火里,林白捧着一卷书坐在床边,安静美好的像一幅画。 像是感应到她的目光,林白转头向她看来。 薛双双笑起来,目光里像有星星在跳动。 她说:“林白哥哥,新年好。” “新年好!”林白放下书,俯下身温柔的吻她。 鞭炮声渐渐歇下去,两人相拥而眠。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 新春第一天,老天爷也格外赏脸,阳光特别明媚。 林白手里提着两刀肉,两盒糕点,和薛双双一起去给林大山拜年。 余丽的目光往林白手里瞄了一眼,发现只有两刀肉,两盒点心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不太好。 换了往年,提着肉拜年那是非常受欢迎的,又实用又体面,可去年过年,村里每家每户都发了五斤肉,正月里的肉就不那么金贵了。 林白可真是小气,那么有钱,来给亲爹拜年只拎两刀肉、两盒糕点充数,也亏他们拿得出手。 余丽不冷不热冲屋里喊了一声:“当家的,你儿子儿媳妇来了。” 自从年前那次林白来送衣服却被她关在门外,后来被林大山知道打了她一顿之后,余丽就不敢再把林白关在门外了。 话音刚落,林传宗“咚咚咚”从屋子里跑出来,看到林白手里的糕点,想也不想就伸手去拿,一边嫌弃道:“怎么才两盒?” 林白避开他的动作,冷冷看着他。 林传宗一把抓空,当即大叫起来:“林白你干嘛,还不快把糕点给我!” 第二百一十七章 你一个不慈的后娘,算我哪门 林白完全无视林传宗的气急败坏。 他一个字都懒得跟林传宗说,牵着薛双双绕过林传宗直接进到屋里,把手里的肉和糕点递过去,对林大山道:“爹,我和双双来给你拜年。” 林大山还没来得及接过去,林传宗风一样冲进屋里,半中途把东西从林白手里抢过去。 林传宗把两刀肉随便往桌子上一扔,直接就把糕点拆开来吃。 别看这糕点包得好看,其实一盒里面就八小块,林传宗几口就吃完了,一边继续去拆第二包,一边还十分不客气道:“这么点东西够谁吃?林白你怎么这么小气,就不知道多买几盒过来?” 林大山根本不阻止林传宗,反而因为他的话,脸色也跟着变得不好看起来,对林白道:“你就拎着这点东西过来给我拜年?” 林传宗已经飞快的把第二盒糕点也解决掉,冲着林大山嚷:“爹,这点心我喜欢吃,你让林白多买点回来,我都还没吃过瘾呢。” 林大山看着林白:“听到你弟弟说的话没有?他说得对,这东西的份量是太少了,这么点东西,我还没偿就没有了,正好你弟弟也喜欢吃,你再去多买点来。” 林白冷眼看着林大山和林传宗这父子俩,当真是一个比一个自私,一个比一个无耻。 幸好他并不是林大山的儿子,不然有这样的爹,他都感觉到羞耻。 本来林白就不情愿来给林大山拜年,如今这么一来,更是一点都不想多呆。 林白面无表情的对林大山道:“爹,年拜过了,我就先走了。” 他说着,拉起薛双双转身就走。 林大山喝道:“你给我站住!” 林白脚步不停,林大山大怒,抓起桌上的茶碗就砸了过去:“你是聋了,我让你站住你听不到?” 茶碗砸在地上,碎片飞溅,林白拉着薛双双往边是避开,以免不小心被碎片划伤。 林大山指着林白怒骂:“你现在翅膀硬了,我管不到你了是吧?” “只是让你去买几份糕点回来孝敬一下我这个当老子的,你都不肯,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当老子的放在眼里?” “别以为分家了就可以不把我当回事,我告诉你,就算分家了,我也是你老子!” 余丽幸灾乐祸的看着这一幕,心里别提多高兴,立即落井下石道:“原本这话轮不到我这个作后娘的来讲,可是林白你这么不孝顺,也确实太不应该了。” “你爹不过是想吃两口点心,你都不舍得给他买?” “你要是日子过得紧巴巴,吃了上顿没下顿,也就罢了,可你如今分明是不差这几块点心钱的。” “因为几块点心,大正月的,就闹得你爹跟你弟弟不愉快,你说这都叫什么事!” 余丽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让林大山心里头那把火烧得更旺了。 他指着林白道:“今天我要是没吃到你买回来的糕点,你就是忤逆不孝。” 林传宗这个时候还要跳出来刷存在感,他对林大山道:“爹,不止糕点,林白他还有压岁钱没给我!” “他现在那么有钱,怎么也得给我五两银子的压岁钱才行。” 林大山冲着林白冷笑:“听到没有,你这个当哥哥的,大正月里见到弟弟就这样空着手,你也好意思!” 薛双双都快被林大山这无耻的一家给气死了。 她正要开口,就听林白冷笑道:“弟弟,我哪来的弟弟?” “林传宗早就跟我兄弟断亲,他是我哪门子弟弟?” 林大山一家三口:“……” 该死的,他们倒忘了这一茬了。 林白又道:“我买糕点回来孝敬爹,爹自己不吃,给林传宗吃了,反倒指责我忤逆不孝,不如我们去找里正和族老们评评理?” “虽然正月初一就去麻烦里正和族老不太好,不过忤逆不孝这个罪名太大,我是不敢认的。” 林大山涨红着脸,蛮不讲理道:“说得好听,什么你买回来孝敬我的糕点,你递到我手里了?反正我是没收到你什么糕点。” 林白被气笑了:“既然糕点不是爹给林传宗吃的,那就是林传宗抢劫!抢走了我提来给爹拜年的肉和糕点。” 林大山厉声怒喝道:“林白你这个逆子,传宗好好呆在家里,怎么抢劫了?” 余丽尖叫:“林白,你胡说八道什么?” 林传宗跳起来:“林白你少污蔑我,吃你几块糕点怎么了?” 薛双双眯着眼睛道:“林白哥哥,抢劫可是大事,我们赶紧去告诉里正,白溪村可容不下一个抢劫犯,今天抢你,谁知道明天抢到谁头上去?” 眼看着两人说着就出了门,林大山从身后追出来,喝道:“站住!林白,我让你给我站住!” 林白头也不回道:“爹要吃糕点,等儿子把林传宗抢劫的事情告诉里正之后,马上就去给爹买。” 余丽急了,一下子冲过去紧紧拦着院门:“你们不能走!传宗才不是抢劫!他是你弟弟,吃你几块糕点怎么是抢劫?” 薛双双道:“可是,林传宗跟林白哥哥已经断亲了啊,就是到了衙门,他们两个都只是毫不相干的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不经过同意,就从林白哥哥手里抢东西,怎么就不是抢劫了?” “你拦着不让我们去找里正,是想包庇林传宗这个抢劫犯?这可不行的,包庇是重罪,被人告到衙门是要被打板子、关牢房的。” 余丽气得直打抖:“薛双双,我怎么说也是你婆婆,有你这么跟婆婆说话的吗?” 薛双双道:“从你挑动林传宗不认兄长,要跟林白哥哥断亲那天起,你就不是了。” “林白哥哥的断亲书上可是写清楚了,继母不慈,挑动兄弟断亲,继弟不悌,不认兄长。” “母不慈则子不孝,你一个不慈的后娘,算我哪门子婆婆?” “我林白哥哥的母亲,必是这世上最温柔的女子,会全心爱护林白哥哥,可不是你这种挑拨他们父子关系,兄弟关系的恶毒之人。” 林白感激的看向薛双双,知道她所说的那个最温柔的女子,指的是他不知身处何方的亲娘。 可林大山和余丽两人都以为薛双双说的是已经过世的林汪氏。 林大山一怔,脸上露出缅怀之色,余丽气得脸都扭曲了。 林汪氏死都死了,凭什么还要出来恶心她? 林大山摆出这种脸色是什么意思 ? 林汪氏给他生了儿子,自己不也给他生了传宗吗? 余丽口不择言道:“再好也是个死人,一个死人还谈什么温柔!” 薛双双冷冷瞥了她一眼,对林大山道:“爹,你就不怕她这话传出去,让人以为你对原配无情无义,所以故意纵容继室对原配不敬?” 第二百一十八章 双双,别气 余丽又惊又怒,指着薛双双骂道:“薛双双,我要怎么说话,也是你一个做小辈的能管的?” 薛双双道:“这些话原本轮不到我一个做儿媳妇的说,不过我既然嫁进林家,身为林家长媳,自然要为林家的名声考虑。” “你不怕林家丢脸,我还怕我林白哥哥被人笑话呢。” 余丽怒骂:“什么林家长媳,林白已经被分出去了,跟林家一点关系都没有,林家是传宗的,以后由传宗媳妇说了算。” 林大山喝道:“余丽你给我闭嘴!我还没死呢,林家什么时候成了林传宗的?” 余丽:“……” 她一时说顺了嘴,倒把林大山得罪了。 余丽忙道:“当家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林大山怒极:“你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还想着把我弄死,林家就由你们母子两个说了算?” 余丽大惊:“当家的,你怎么会这么想?你死了我有什么好处?难道我想当寡妇?” “当家的,你不要听人挑拨,有些人那是看不得我们一家三口好,所以就故意想让我们不和。” “当家的,你可不能上当啊!” 余丽这人倒是有几分口才,几句话下来,就让林大山的怒气消下去一些。 余丽又道:“林白现在连亲弟弟都不认了,不过是吃了他几块糕点,就污蔑传宗抢劫。” 薛双双道:“我再说一次,林传宗早就跟林白哥哥断亲了!才不是什么亲弟弟!有你这么乱攀亲吗?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余丽一噎,转而换了种说法“当家的,传宗可是你儿子,他要是成了抢劫犯,你这个当爹的难道脸上有光?” “林白是心里对你有怨气,还在气你当年把他赶出家门的事,所以才故意想让我们一家三口不痛快。” “他也不想想,你是他爹,你把他赶出家门,难道不心痛?那不都是没有办法才不得不那么做,谁让他命太硬!” “不把他赶出去,难道等着一家人都让他克死吗?” 薛双双大声道:“我林白哥哥天庭饱满,地角方圆,富贵命格,最是旺人旺己的长相。” “不信你看看我,看看我们家,自从我跟林白哥哥订亲之后,我们家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 “林白哥哥更是靠自己一个人的本事,就盖起四合院。” “村里不知道多少人给林白哥哥干过活,除了多赚到钱,可没听说过克到谁,有谁哪里不好的。” 薛双双说到这里冷笑:“可笑有些人心思恶毒,当人后娘就容不下前头生的儿子,费尽心思陷害他,毁他名声,害他被赶出家门。” “却不知有句叫害人害己。” “若不是你们当年把林白哥哥赶出家门,你们家的日子说不定早就好过起来了,哪还会像现在这样,林传宗跟几辈子没见过吃的似的,看到两盒糕点就动手抢!” 林大山的脸色难看起来了。 林白命硬这个说法怎么来的,林大山心里自然知道,当年因为某些原因,他默认了余丽的做法,把林白赶出家门。 事情做都做下了,就断然没有改口的余地,所以这些年,林白命硬之说愈演愈烈,连村子里一些不怀好意的人都以这个做借口讹过林白的钱,几次三番下来,反倒坐实了林白命硬的名声,林大山自己都快相信,林白是真的命硬! 可现在听薛双双那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样。 靠近林白的人不但没有倒霉,反而日子越过越好。 说不定林白真是大富大贵的命格,却被自己赶出家门,从而使林家失去发达的机会。 都是余丽这个毒妇! 不然他林家早就过上好日子了,哪会像现在这样一年到头吃不上几次肉? 余丽看到林大山怨怼的神色,心里慌了神,忙道:“当家的,不是这样,你别听薛双双乱说,林白要真的命好,大富大贵,怎么会出生在我们这种人家?又怎么会克死了他亲娘?” 薛双双心里冷笑,林白还真不是出生在你们这种人家,像林家这种从根子里都烂掉的人家,还真养不出来林白这么清隽的人才。 薛双双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哪户人家不死人?照你这么说,谁家死了人,谁家儿子就命硬了?” “林白哥哥没被赶出家门之前十几年,林家日子哪里过得不好了?你们把林白哥哥赶出家门之后,日子过得比以前还不如呢。” “就这样,你也敢说我林白哥哥命硬?” “你嫁进林家,就使得林白哥哥父子不和,日子越过越差。” “要我看,分明是你自己命不好才对,还敢诬赖到我林白哥哥身上,真不要脸!” “你,你!”余丽气得连话都不会说了,指着薛双双的手抖啊抖。 更要命的是,林大山看向她的眼神跟淬了毒似的,显然是相信了薛双双的话,认为她命不好。 命不好这种传言的杀伤力有多大,没有人比余丽自己更清楚,当年她就是用这个办法整林白的。 没想到如今,薛双双同样用在她身上。 余丽慌了,跑到林大山面前为自己分辩:“当家的,我没有命不好,薛双双她是乱说的!你不能相信她,你别信她!” 林大山一把将她挥倒在地,喝道:“滚,离老子远点!” 余丽捂着脸呜呜的哭,冲薛双双喝骂:“薛双双你这个小贱人,你陷害我,是你陷害我!” 薛双双冷笑:“人在做天在看,坏事做多了,总有一天遭报应!” “活该!” 小姑娘这是在给他抱不平,为他出头,替他出气。 林白心里暖暖的,揉了揉薛双双的头:“双双,别气。” 薛双双抬头,冲他嫣然一笑:“林白哥哥,我们去找里正。” 林大山一个机伶,喊道:“大正月的,找什么里正?也不嫌麻烦!” “那糕点,是我给传宗吃的。” “我一个当爹的,省口吃的给自己儿子怎么了?这也不行?” 林白道:“原来地糕点是爹给林传宗吃的,那倒是我误会他了。” “不过爹啊,虽然说,我孝敬给你的东西就是你的,你想怎么处理都是你的自由。” “但是,下次还请爹多替我着想一下,可别把我孝敬给你吃的糕点给其他不相干的人吃掉,转头却说我这个做儿子的忤逆不孝。” “这样大的罪名,我担不起的。” 林大山被他几句话说得面红耳赤,憋屈极了,却又不敢在这个时候真的惹怒林白,生怕他一口咬定说林传宗抢劫。 林大山只好道:“年也拜过了,你们没什么事就走吧。” 第二百一十九章 庙会 林白原本打算陪薛双双回娘家的,只是大年初一,薛顺和陈秋娘要带着薛石去老薛家拜年,家里根本没人。 薛双双就对林白道:“林白哥哥,我们去县城玩吧。” 林白自然没有不依的,当即套好牛车,两人前往丰阳县城。 县城果然比白溪村热闹多了,各种小摊贩比平时多了一倍有余,两人差点找不到地方寄存牛车。 街道两边,是各种各样的摊位,吹糖人的,捏泥人的,面塑,木雕,还有卖面具的,卖胭脂水粉的,卖花的……等等等等,五花八门。 这是薛双双第一次感觉到古代集市的繁荣。 像泥人、面塑这些,薛双双前世只听过,没看过,如今亲眼所见,不得不赞叹民间艺术的精巧。 就连前世见过的吹糖人,也远没有如今那么生动灵活。 薛双双当真是越看越喜欢,跟个孩子似的,看见什么都想要。 面人,买! 泥人,买! 糖人,买! 薛双双一手拿着面人,一手拿着糖人,笑得眉眼弯弯,林白手里还帮她拿着泥人和木雕。 前方的杂耍摊子传来哄然叫好声,跳火圈,金枪锁喉,口吞宝剑,脸口碎大石……还有猴戏呢,薛双双看得津津有味。 再前方,是吃食一条街,包子,馒头,烧饼,馄饨,饺子,豆花,甜糕,糖葫芦…… 各种各样的香气扑鼻而来,勾得薛双双肚子都饿了。 想吃! 坐下来吃馄饨,听到边上吃东西的人议论东岳庙的庙会。 “庙里真是人多啊,县里的捕快全去那边维持次序了。” “别提了,有人为了抢头香,一晚上没睡。” “头香能轮得到我们小老百姓?难道不是给县太爷留着?” “哎哎,你声音轻点!你这人怎么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往外说?我早晚得被你害死。” “不说了不说了!不过话说回来,庙会越热闹就越不安全哪,每年庙会,都是花拍子最多的时候,哪年不走丢几个人?” “吃你的东西吧,这不是我们该管的,自有县太爷和捕快操心。” 薛双双眼神亮晶晶的瞅着林白。 林白被她小狗似的小眼神看得心里软软的,摸了摸她的脑袋,问道:“想去庙会?” 薛双双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嗯,想去。” “我还没到过庙会呢。” 前世的旅游景点不算,经过几千年的变迁,商业气氛严重,庙会的味道已经不纯粹了。 林白却误以为她从小被老薛家压迫,每天被拘在家里干活,当然没有机会见识庙会的热闹。 当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事实,原主确实没到过庙会。 林白道:“那我们吃完馄饨去逛庙会。” 薛双双一听,就跟心里长草似的,哪里还坐得住。 三口两口把碗里的馄饨吃完,中途还差点呛到,林白差点抚额:“双双你吃慢点,别呛到……” “这么着急干什么?庙会就在那里,它又不会跑。” 薛双双掏出铜板付了账,拉着林白就跑:“庙会不会跑,可我们等下要赶回家的啊,快走快走,林白哥哥你快点!” 林白手里拿着泥人、木雕、糖人、面人被她拉着跑,倒引得不少人侧目。 东岳庙算是丰阳县的大庙,县城里有什么祈福的大事都会在东岳庙进行,求个风调雨顺,丰阳县百姓有点什么大事小事,也喜欢到东岳庙上个香,求个平安。 总之,消灾祈福求姻缘,东岳庙简直无所不能。 远远就看到东岳庙人山人海,到处人头攒动,无论谁只要混进人堆里,很快就找不出来。 这热闹程度,远超薛双双想像。 林白连忙拽紧薛双双,有点紧张道:“双双,你跟紧我。” 庙会里的花拍子不但拐小孩,同样拐大姑娘小媳妇儿。 林白都有点后悔答应薛双双来逛庙会,这要是万一走散了,连找都找不着人。 薛双双连连点头:“林白哥哥放心,我会抓牢你的。” 说着,薛双双想了想,又指着东岳庙门口那颗古松道:“林白哥哥,要是我们万一走散了,就到庙门口那颗大松树下面等!” 林白捏着她的手又紧了紧,说:“好!”心里却在想,他一定要把自己的小姑娘看紧牢,可不能让人冲散了。 薛双双也不敢大意,虽然说走散了去庙门口的大松树底下等,可那也不过是种安心的说法,万一半中途遇到什么流氓人贩子,一把敲晕了她,哪还有什么机会去庙门口的大松树底下等? 所以她紧紧拽着林白不撒手。 林白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把两人的衣摆牵过来打了个结才算数。 薛双双:“……” 两人跟着人群一起,慢慢挪进庙里的大雄宝殿上了香。 庙里庙外,全是人挤人,肩挨肩,想走快点都走不起来,只能跟着人群一起慢慢挪,让薛双双想起前世的旅游黄金周的著名景点,可不就是这么挤么…… 原以为古代人口少,不会出现这种人挤人的情况,现在看来,果然是她太天真了。 不管时候,热闹的地方都一样热闹。 为了便于管理,庙会这几天,东岳庙特别规定了进入庙宇各处的顺序与路线,生怕出现踩踏等事故。 薛双双和林白两人拉着手,随着人群前往庙里其他大殿。 就在此时,后方忽然传来一阵骚乱。 薛双双看到东岳庙的和尚急匆匆的从各处跑出来,逆着人群往庙外跑,原本安插在各种维持次序的捕快,也全都往山门外跑去。 众人惊疑不定的看着这一幕。 出事了! 薛双双心往下沉。 这么大的动静,人群不可能不惊动,这么多人一旦恐慌起来十分危险,你推我挤,极易发生踩踏事件。 前世在新闻里不知道看过多少这样的报道。 “林白哥哥!”薛双双一把拉住林白,趁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挤到人群的边缘,往一侧的山坡上爬去。 两人拽着树爬上高地半人高的陡坡,刚刚脱离人群,就见整个人群都开始骚动起来。 人在恐惧的情况下往往失去理智。 因为不知道发生了,恐慌在人群中漫延,不安在心里无限扩大,都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于是你推我搡,你挤我我挤你……原本没事也变成有事。 前面的人被推倒在地,根本来不及爬起来,后面的人还在源源不断的往前挤,踩踏事件就此发生。 两人缩在半人高的陡坡上向下俯视,能把大半个庙会的场景收入眼底,拥挤的人群此起彼伏,一片混乱。 惊呼声,求救声,尖叫声,哭喊声……交织成一片“嗡嗡嗡”的声浪。 第二百二十章 他们是人贩子! 大半个时辰之后,这一场不知什么原因引起的踩踏事件,才在官府和寺庙合力之下平息下来,踩死踩伤数十人。 林白紧紧攥着薛双双的手,有些后怕道:“多亏了双双反应快,不然,真是太危险了。” 薛双双同样心有余悸:“肯定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不然官府的捕快和寺庙的和尚不可能慌成这样。” 林白道:“不管出了什么事都跟我们没关系,我们快离开。” 真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他们两个小百姓牵扯进去,简直死路一条。 两人沿着山路,跟着被东岳庙的和尚和官府的捕快疏散的人群一起往外走,每个人都脚步匆匆,脸上带着些后怕。 不时有带着刀的捕快到人群里巡视一番,东岳庙的山门口,更是有不少捕快立在两边,仔细盯着每一个下山的人。 还因此逮着几个惯偷。 可衙门这么大的阵仗,总不可能只是为了抓几个小偷。 东岳庙的庙会,哪年不是吸引小偷的时机,以前,也没见官府这么积极过。 薛双双低着头,和林白两人随着人群沉默往回走。 下了山之后,人群开始慢慢分流,有些居住在东岳庙附近村落,不是丰阳县城的人,就直接回家了。 出了这种事,大约也没有谁有心思继续去逛县城。 白溪村位于丰阳县城另一个方向,非得从丰阳县城饶过才能回去。 薛双双发现从东岳庙到丰阳城这一路上的气氛都十分凝重,沿路更是多出来许多看上去打扮普通,实则根本不普通的人,不时混入人群里暗中找寻搜查。 他们,到底在找什么? 刚刚在庙会上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些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连丰阳县的捕快都要配合他们,毕恭毕敬的听命,来头肯定不一般。 他们到丰阳县来干什么? 薛双双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早知道会遇上这种意外,她说什么都不来逛庙会。 热闹固然好,可小命明显更重要啊。 在城门口的时候,薛双双隔着人群,远远的好像还看到了顾恒,正和几个人在说着什么,脊背紧绷,气势逼人。 不过因为隔得远,又只是一个侧影,薛双双也不是很确定这人就是顾恒,她碰了林白一下,朝那个方向呶嘴,轻声道:“林白哥哥,你看,那人是不是顾公子?” 林白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收回目光道:“好像是。” 薛双双喃喃道:“真是奇怪,这位顾公子不是京城人吗?大过年的,不在京城过年,跑到丰阳县城来干什么?” “还有,看他的样子,难道今天发生的事情,跟他有关?” 林白有些不乐意薛双双把注意力放在顾恒身上。 他攥着薛双双的手紧了紧,抿了抿嘴,说道:“双双,不管这事是不是跟顾公子有关,都不是我们能管的。” 这倒也是。 薛双双点头道:“林白哥哥说得对,我们还是快回家吧。” 万一东岳庙踩踏事件传回村子里,他们还没回去,家里人就要担心了。 薛双双最后又朝顾恒的方向看了一眼,加快了脚步。 城门口更是查得特别严,似乎要把人的祖宗八代都盘问一遍才会放行。 进了县城,薛双双拍着胸口对林白道:“难道是县里混进了江洋大盗?哎,传说中的江洋大盗啊,林白哥哥你都一点不好奇吗?” 林白:“……” 这小姑娘,脑子里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什么? 林白揉了揉她的脑袋:“别瞎想,江洋大盗可不是闹着玩的。” 薛双双“哦”了一声:“我就是说说嘛,林白哥哥你要不要这么一本正经啊?” 丰阳县城里的气氛也受到踩踏事件的影响,远没有刚才那么热闹了,不少人跟薛双双和林白一样,根本没有玩的心思,都急着赶回家。 忽然,薛双双被人撞了一下。 这一下撞得有点厉害,薛双双一个踉跄,连林白都被她的力道扯得一个趔趄。 林白连忙一把扶住薛双双:“你怎么样,没事吧?” 薛双双摇了摇头:“没事。” 她抬头往来人看去。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手里打横抱着个半大孩子,孩子被裹在一件宽大在披风里,整个身子被包住,看不见脸。 可能是撞了人,妇人眼里满是惊慌之色。 抱着孩子的手臂不由自主收紧,点头哈腰给两人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老身急着送孙子看病,冲撞了小娘子,还请小娘子不要跟老身计较。”她说着,颤微微想跪下来给两人磕头。 老妇人的口音有些奇怪,薛双双也没在意,她还做不出来被撞了一下就让一个老妇人下跪求饶的事。 薛双双连忙伸手去扶她,不让她跪下去:“老人家你别紧张,我没事,你孙子看病要紧,你快带他去医馆吧,别耽误了病情。” 老妇人瑟缩了一下,抱着孩子的手往后缩了缩,边上过来两个年轻男女,女人有意无意挡在薛双双跟老妇人中间,陪着笑脸道:“小娘子你是好人,我婆婆年纪大了,不小心撞了你,真是对不住。” 薛双双道:“没事没事,你们赶紧去给孩子看病吧。” 男人动作迅速将老妇人连着小孩扶到一边,飞快的看了薛双双两人一眼,这才对说道:“走吧,小宝快撑不住了。” 那老妇人和年青妇人对薛双双僵硬的笑了笑,然后抱着孩子急急忙忙的离开,步子飞快。 林白皱眉,轻声道:“这几个人不对劲!” 薛双双也觉得这一行三人的行为说不出的古怪。 说是说小孩病了,可薛双双也没看出来那年轻男女有多担心,紧张倒是看出来,但也不是紧张孩子,反倒更像是因为撞了她而紧张。 可她已经明确表示不追究了,让他们先去给孩子看病,他们到底在紧张什么? 而且一个半大孩子生病了,让一个老妇人抱来看大夫,两个年轻人反倒空着手,难道老妇人的力气,还能比年轻人更大不成? 特别是刚才她想把那老妇人扶起来的时候,老妇人明显往后一躲,在躲什么? 薛双双仔细想了想,老妇人是为了避免让她接触到孩子! 裹得结结实实的孩子,连脸都看不到…… 惊慌,紧张…… 薛双双忽然想到,农村里的老妇人,没有哪个是自称老身的! 这老妇人明显带着异常的口音,以及奇怪的自称…… 薛双双脑子里乍然闪过一个念头,惊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一把抓紧林白的手,急道:“林白哥哥,快,快追,快追上刚才那几个人,他们是人贩子!” 第二百二十一章 这么做会不会不太好? 薛双双和林白两人转头去追。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那几人就跑得不见人影。 如果说刚才还只是怀疑,那么现在,薛双双已经完全可以确定,那几个人就是人贩子。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不管是任何时候,人贩子都是最让人深恶痛绝的存在。 林白道:“双双,我去找他们,你赶紧去县衙找捕快。” 薛双双答应一声:“好,林白哥哥你千万要小心。” 两人分头行动,薛双双拔腿就往县衙跑。 只是经过之前东岳庙的踩踏事件,整个县衙里的捕快已经全部派了出去,不止捕快,就连县太爷,以及县丞,主簿,典吏等,也全都跟着一起出去了,整个县衙,就只留下一个胡子花白的老文书。 听薛双双把事情的经过说完,说怀疑那老妇人与另两个年轻男女疑是人贩子,老文书抬了抬眼皮:“你这小娘子怎的心思如此恶毒,不过被人撞了一下,就污蔑人家是人贩子。” “快走快走,要不是今天整个衙门都忙,定不饶你。” 薛双双:“!!!” 接下来,无论薛双双怎么解释,怎么说明那三人的种种可疑之处,老文书都不予理会,只让薛双双赶紧离开。 薛双双算是看出来了,这老文书根本就不想办事,只管在这县衙里领俸养老,才不会多管闲事。 多说无益,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另想办法。 薛双双担心林白的安危,转身从县衙跑了出去。 老文书看着她的背影轻蔑一笑:“小小年纪不知死活,人贩子的事也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管的?” 随即继续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薛双双跑出县衙之后有一瞬间的茫然。 丰阳县城不是白溪村,喊一嗓子就有把村子里的人喊出来帮忙。 在这丰阳县城,县衙不出面的情况下,想要找人帮忙并不容易。 薛双双站在县衙门口,一抬头,看到不远处琳琅阁的招牌,忽然想到一个人选,或者可以帮忙。 薛双双跑向百珍堂,直接求见江大厨。 她不是没想过找顾恒帮忙,只是顾公子分明在忙大事,她能不能找到人还是两说,就算找到人,薛双双也不能保证,顾恒会放下手里的大事帮她来几个并不确定的人贩子。 现在,薛双双心里只希望,江大厨在百珍楼,并且愿意帮自己这个忙,不然,她怕耽误久了,林白会有危险。 江大厨对于薛双双忽然求见十分意外。 那两道菜方给她的感觉太过深刻,连带着对薛双双的印象非常好。 让人把薛双双请进二楼奉茶,江大厨走了进来:“薛小姐这么急着找老夫,可是又有新的菜方子?” 他今天本来是在家里休息的,只是临时出了状况,这才被请来百珍楼坐镇,不然薛双双这个时候还真找不到他。 薛双双:“!!!” 果然每个行业里,做到最顶尖的那些人,对于自己本职的热爱,远远超乎别人的想象。 不然,这位老御厨怎么能问出这种明显不合时宜的话来? 谁大年初一跑出来卖菜方子啊? 薛双双哭笑不得,也顾不得多做解释,只道:“江师傅,我今天来,不是来卖菜方子给您的,我今天来是有一事想请您帮忙。” 江大厨道:“薛小姐遇到什么难题,请说?” 薛双双深吸一口气,说道:“江师傅,我和林白哥哥刚才在县城里好像遇到了人贩子,林白哥哥已经追过去了,我想请江师傅给我找几个人手帮忙,迟了我怕林白哥哥有危险。” 江大厨霍的一下站了起来:“你说什么?你说你们遇到了人贩子?在哪里遇到的?拐带的是多大孩子?人贩子一共几人?” 薛双双被他的激动吓了一跳,不过想想人贩子的可恶,人人得而诛之,便又十分理解了。 薛双双忙道:“就在县城西街附近遇到的,人贩子一共有三个,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两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男女,至于暗处还有没有其他同伙我不知道。” “孩子被他们包着抱在怀里,脸都没露出来,看不见多大,不过看个子轮廓,应该是五六岁,六七岁的样子。” “他们撞到我之后就急冲冲的走了,林白哥哥让我去县衙找捕快,他自己先去追人贩子了。” “我跑到县衙,里面一个捕快都没有,只好找江师傅帮忙。” 江大厨已经一叠声的喊店里的伙计:“快去,去找公子。” “就说,薛小姐在县城西街遇见人贩子,请公子赶紧带人回来搜查人贩子的下落,再把店里的伙计都派出去,去县城西街找人贩子。” 江大厨在百珍楼的地位,那是没人可比,他一声吩咐,整个百珍楼都行动起来。 江大厨自己也跟着往外走,对薛双双道:“走,薛小姐,我们一道去看看。” 说老实话,薛双双被他的大张旗鼓吓了一大跳。 她固然希望江大厨帮忙,越早把人贩子抓到越好,可是她也没敢指望耽误顾公子的大事。 薛双双道:“江师傅,顾公子他,另有要事在身,这么做会不会不太好?我们,不会误他的事吧?” 江大厨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说:“薛小姐不必担心,若是公子觉得这会耽误他的事,自然会有其他安排。” 薛双双:“……”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有人愿意帮忙,薛双双自然乐意,既然江大厨这么说,那会不会误了顾恒的大事就不是她该担心的了。 薛双双和江大厨一起赶到西街,百珍楼的几个伙计已经先到一步,正往各个巷弄里排查可疑人员。 只是离刚才发现那三人的时候,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如今也不知道他们躲到什么地方去了,百珍楼的伙计几乎把整个西街都翻了过不,硬是没找到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薛双双心里的担忧越来越盛。 林白一个人去追三个人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危险,要是人贩子还有其他同伙,万一林白被他们发现了,薛双双都不敢去想后果有多严重。 顾恒带人回来的速度快得超乎薛双双想象。 顾恒不止带着他自己的人手回来,而且连县衙捕快也一起来了。 薛双双震惊发现,除了衙役捕快,县令,县丞,典吏等县衙人员一应全在,她刚才去县衙一个人没看见,现在都跟着顾恒出现了。 除了顾恒和县衙的人,薛双双还发现人群里有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年约六旬,头发花白,站在一堆人中间,十分有气势。 县衙一干人站在他边上都不敢抬头,就连县令大人都小心翼翼。 第二百二十二章 这真的只是个农家小姑娘? 这肯定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 到这会儿,薛双双心里也有点反应过来了,东岳庙里的混乱说不定就是跟这几个人贩子抱走的那个孩子有关。 看来,县里的捕快和那些看上去就不普通的人手,全是为了找这个被人贩子抱走的小孩。 相比于顾恒一直紧绷的神色,这位老者的表现显然从容一些。 他固然也是紧张和担心的,不然也不会跟着县令一起站在这里,等着各处的搜索结果。 但无论他内心再怎么焦躁不安,再怎么担心无比,他脸上的表情却很放松,一派云淡风轻,从容不迫。 这才是大人物的风范啊,喜怒不露于色! 薛双双自认她就算再活一世,都做不到这种程度。 顾恒向她点头打招呼:“薛小姐!” 薛双双忙道:“顾公子,林白去追他们了,我怕他有危险。” 顾恒道:“我会让他们注意林白的下落。” 薛双双道谢:“多谢顾公子!” 顾恒摇了一下头,没说什么。 那老者倒是转头看了薛双双一眼,薛双双觉得,做人要有礼貌,特别是面对老爷爷,更应该客气一点,于是薛双双就冲他笑了一下。 老者不由大为惊奇。 他久居高位,身上自然养成一股气势,一般人在他面前,都战战兢兢,十分不自在,就算家里几个孩子见到他,都跟老鼠见到猫一样,打从心眼里敬畏他。 眼前这小姑娘倒好,居然一点也不怕他,还敢冲他笑?! 老者心里诧异,刚好这个时候没有其他事,心里再急也只能等底下的人办事结果,倒不如跟这小姑娘说说话,时间过得还更快。 老者和蔼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今天多大了?是哪里人啊?” 顾恒见鬼一样看看薛双双再看看老者,抿了抿嘴没出声。 而一旁站着的县令大人以及县衙的一干人等,更是震惊的看着薛双双,不知道这小姑娘,怎么就入了老者的眼! 薛双双这人确实跟其他人不一样。 她并不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农村小姑娘,哪怕穿越过来,得到原主的记忆,也没有这个时代的人身上那种诚惶诚恐。 前世的人人平等虽然做不到完全平等,但在某种程度上,已经给予那个时代的人最大限度的自由和平等。 薛双双活过一世,那种自由和平等已经刻在骨子里,老者既没有表明身份,如今也不是什么正式的场合,没有表现出那么森严的等级。 所以薛双双只把老者看成一个坐公交车需要让座的老爷爷。 一个需要让座的老爷爷有什么可让人害怕的? 薛双双不卑不亢道:“老爷子您好,我叫薛双双,今年十四岁,家住白溪村。” 老者心里啧啧称奇,如果说小姑娘仅仅只是冲他笑一笑,还可以说她是装出来的强自镇定,可这小姑娘面对他侃侃而谈,毫不怯场,就足以说明,这小姑娘是真的不怕他! 老者问道:“听说,那人贩子是你发现的,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怎么就能断定他们一定是人贩子呢?” 薛双双大大方方道:“因为,他们行为不正常呀。” 她把自己的猜测跟老者说了一遍,最后还问道:“老爷子你说,他们这样子是不是很奇怪?” 老者点头:“你分析得十分有道理,这几人的行为确实奇怪。” 薛双双就道:“是啊,所以他们十有八 九就是人贩子了!” 老者被她这自信的样子弄得失笑,难得跟个小姑娘抬起杠来,反问道:“你也说是十有八 九是人贩子,还有那十之一二,也有可能不是人贩子。” “小姑娘,你这么大张旗鼓的找人帮忙搜查人贩子了,据说还去了县衙报案,你就不怕万一弄错了,到时候追究你个谎报之罪?” 薛双双震惊的瞪大眼睛:“怎么会是谎报呢?” “他们的行为确实让人奇怪呀,遇到这种情况,当然要报案。” “如果不报案,他们又确确实实是人贩子,那岂不是眼睁睁看着无辜的孩子被拐走?” “如果确实是弄错了,他们不是人贩子,那我们也不过是多出了一分力,却避免一个孩子被拐走的可能。” “我们不能总寄希望于那十之一二的可能,而忽略了十之八 九的危害概率。” 薛双双轻声说:“有些事情是没有侥幸的。” 前世所受的教育,那些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哪怕隔了一个时空,也依然深深影响着她。 薛双双愿意在这个世界的规则和她前世所受的教育之间寻找一个平衡,她愿意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也同样谨守自己的底线。 她想了想,又对老者道:“如果证明是我弄错了,我愿意向他们赔礼道歉,也愿意赔偿他们的损失。” “但是,我不会不报案。” 这小姑娘的格局,很大啊,这真的只是个农家小姑娘? 她刚才说的观点,哪怕是老者身居高位,也不敢说拿来推广。 这样的观点,你不能说她有错,但是这样的做法却并不容易实施。 可不管怎么样,这样大气的小姑娘,总是让人心生喜爱。 老者笑呵呵道:“小姑娘说得很对,做得很好,老夫不如你呀!” 这是另一个时空集五千年智慧的大成,是文明发展的必然结果,可不是她薛双双的本事。 她也不过是遵从本心,照着做罢了。 薛双双笑了笑:“老爷子您真是太过奖了,我这只是小聪明,您老才是有大智慧的人。” 老者哈哈大笑:“你这小姑娘也会捧马屁啊。” 薛双双笑道:“我只是说了实话,实在算不得拍马屁,您老人家可别冤枉我呀。” 顾恒:“……” 薛双双这女人也太厉害了,居然能把他爷爷逗得哈哈大笑。 老者现在跟薛双双聊天的兴趣很浓,他问道:“你是怎么认识顾恒这小子的?” 顾恒,小子……薛双双眼皮跳了跳,不由自主看向顾恒。 也不知道琳琅阁合作的事情,能不能拿出来说,顾公子你倒是给点提示啊! 然而不可一世的顾公子此时就跟眼瞎了似的,对薛双双的目光视而不见。 薛双双:“……” 老者似笑非笑:“怎么,不能说?” 薛双双豁出去了,管他能不能说,顾公子是你自己不给提示的,要是惹出麻烦来,可怪不到我。 薛双双道:“能说啊,怎么不能说。” “几个月前,我到琳琅阁订礼服,因此结识了顾公子。” 老者恍然大悟:“琳琅阁新推出的几款礼服,原来是你这小姑娘设计的。” 薛双双愣了一下,呆呆道:“老爷子您连这个都知道?” 第二百二十三章 找到了 老者笑道:“琳琅阁怎么说也是顾家的产业,老夫身为顾家的家长,知道琳琅阁的合作者,有什么不对?” 就是不对啊! 你老人家一看就位高权重,连看账本的时候都没有,家里肯定有专人打理庶务,她又不是琳琅阁什么正经的合作者,只是某个款式的合作,哪能入得了你老人家的法眼啊…… 薛双双抿了抿嘴:“这话您自己信吗?” 老者愕然:“……” 还是头一次被个小姑娘当面质疑啊。 事实上,他得知琳琅阁和一个小姑娘合作,设计推出新的礼服款式还真只是顺便。 真正的原因是,顾家和御厨江家,一向有交情,知道了“火芽银丝”和“佛跳墙”的来历,所以知道薛双双的存在,顺便才知道她跟琳琅阁之间有一点小合作的事情。 顾恒和县令大人包括在场所有人,都替薛双双捏了把汗。 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知道自己是在跟谁讲话吗? 顾恒给她使了个眼色,轻声提醒道:“你瞎说八道什么?我祖父的话你也怀疑?还不赶紧给我祖父道歉?” 薛双双决定装傻到底,反正这老人家又没表明身份,她刚才既然只把人当成一个需要让座的普通老爷爷,现在就不能表现出见到大人物的诚惶诚恐,要诚惶诚恐,也得等老者表明身份要治她的罪再说。 到时候,还能用一句“不知者不罪”推脱一下呢。 再说,薛双双觑了笑眯眯的老者一眼,也没看出来老者生气啊。 薛双双虽然作天作地,也没打算把自己作死,最基本的察颜观色,还是会的,而且特别会顺杆爬。 发现老者并没有跟她一个小姑娘的计较的意思,薛双双立即理直气壮道:“我又没说错,干什么要道歉啊?” “再说,老爷子又不是不讲理的人,会因为别人反驳他的话就生气。老爷子,您说是吧?” 顾恒差点被她气晕过去,倒是老者笑呵呵的看着薛双双,觉得这小姑娘有点意思。 他点头:“小姑娘说得不错,通常情况下,老夫都是讲道理的。” 顾恒:“……” 有了县衙的捕快和顾恒带来的大量人手加入,可比刚才百珍楼几个伙计出马,效率高多了。 不过就是跟老者说了这几句话的功夫,就有人来报,说是人贩子已经被找到了。 这是一处普通的民居了。 从外表看上去,跟周围的用户没什么区别,只是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人贩子用来关押被拐人口的地方,里面关着七、八个小孩。 人贩子除了薛双双之前遇见的一男两女,还有另外一男一女。 此时,屋子被捕快和顾恒带来的人团团围着,五个人贩子当中有四人已经被捕快制服,摁在院子里不能动弹。 林白倒在地上,死活不知。 “林白哥哥!”薛双双惊呼一声,就想冲过去,被顾恒一把拉住。 之前在路上遇到的那个男人,一脸凶狠的把匕首架在小孩的脖子上,神态疯狂而狰狞:“别过来,都别过来!” “谁敢再上前一步,我就捅死他!” 小孩被喂了迷 药,眼睛都睁不开,看上去死气沉沉的,让人心都提起来。 那男人看到薛双双,眼里迸射出愤恨的光,他恶狠狠道:“你个臭娘们,敢坏老子的事,别落到老子手里,不然老子先奸了你,再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他说着犹不解恨,狠狠踢了地上的林白一脚,咒骂道:“还有这个小兔崽子,还敢跟踪老子,老子弄不死他!” 林白被他踢得翻了个身都没清醒过来。 “林白哥哥!”薛双双咬了咬唇,指甲都掐进肉里,强忍着才没有冲过去。 这种时候,不添乱就是最大的帮忙。 无意中却发现,林白的手指,轻轻动了两下。 薛双双飞快的往四周瞟了一眼,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顾恒对男人喝道:“把孩子放了,我可以饶你一命!” 男人朝顾恒狠狠“呸”了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子凭什么要相信你?” 县令上前一步,沉声道:“本县乃丰阳县令李清泉,你现在放了孩子,本县就答应放过你!” 回答他的,应该是男人凶狠而不屑的“呸”,男人恶狠狠道:“你这个狗官,不过是朝廷的走狗,你以为老子会相信你?” 事态似乎一下子陷入僵局。 男人油盐不进,抓着手里的孩子,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特么,一个拐卖孩子的人渣,倒把自己弄得跟替天行道似的。 要不是现在情况不允许,薛双双早就破口大骂了。 这种人,别看他装得这么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其实都是假的,骨子里依然怕死,要是不怕死,就不会拿孩子做人质要挟。 所以目前最主要的,就是让男人开口。 只要他愿意开口提条件,他心里的防线就会逐步崩溃。 薛双双缓缓说道:“你这个也不信,那个也不信,什么条件也不说,我们怎么知道你想要什么?” 男人戒备的看向薛双双,神色激动:“闭嘴,你个小贱人,要不是你和你姘头,老子早就带着这些人远走高飞了,会被官府找到?” 其实这是假话。 男人现如今也想明白了,此次会被官府大肆搜捕,问题应该就是出在手里这个孩子身上。 做他们这一行的,其实十分门清,什么孩子该拐,什么孩子不该拐,基本上一眼看过去,心里也就有数了。 今天会把手里这个孩子拐来实属意外。 当时他们已经决定要收手了,是这个孩子自己撞上来的。 当时到处庙会上到处都是人,小孩身边一个大人都没有,又长得精致,衣着华贵,身上饰物不凡,价值千金。 可以说,单是小孩身上的东西,都远比小孩值钱。 而且这样的小孩卖到一些有特殊要求的人手里,也能卖大价钱。 男人当时就鬼迷心窍,直接把孩子捂晕抱走了。 只想着抓紧时间,立即撤出丰阳县,哪怕小孩家里发现丢了孩子,想要再找到他的行踪也不容易。 可他实在没想到,就因为拐了这个孩子,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他才刚把小孩带进县城,还没来得及撤出去,整个丰阳县城就全部戒严,虽然没有关城门,可是四面城门警戒,想要出城,需要一个一个盘查,问明身份才能放行。 男人这时候才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这样,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掳走这个小孩。 如今,只能指望这个小孩真的重要,让他可以找到逃走的机会。 人贩子激动无比,自然不会注意到,地上,林白的手指又动了动。 第二百二十四章 双双,疼! 薛双双眯了眯眼睛,不动声色的说道:“大哥,你别激动。” “你抓走这些孩子,也无非是想发笔财,肯定不想因为这个丢了命,对吧?” “你看,你想要钱,而我们只想要回孩子。” “不如这样,要多少钱你说个数,就当是把孩子卖给我们了。” “大哥,你看这样行不行?” 人贩子警惕的看着她, 一脸不屑:“你当我傻呀?还把孩子卖给你们,你们那么多人,县太爷和捕快都在,只怕我前脚把手里的孩子交出去,后脚就不是拿钱享福,而是直接去见阎王。” 哟,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薛双双抿了抿唇,继续道:“那你抓着手里的孩子不就是想活命吗?你要是不想活了,你还抓着孩子做人质干什么?” “一边想活命,一边又不肯谈条件。” “你以为你手里的孩子在这种情况下能支持多久?” “一个大人不吃不喝能坚持几天?何况是一个小孩子?” “你这么做,当真是一点意义都没有。” “既绑架了人质,又不肯用人质谈条件,那你绑架什么人质?好玩吗?当人贩子当得你这么不干脆,也是少见。” “别告诉我说,你视死如归呀。” “你要是真的舍得去死,早就在官府找上门来的那刻就去死了,也不抓着个孩子当挡箭牌。” “说来说去,你就是个孬种,还真以为自己是英雄好汉了?” 薛双双说这话的时候,就连李县令都替她捏了把汗,人贩子手上那个孩子可是顶顶金贵的命,薛双双这小姑娘这么胡来,要真弄出点什么好歹,谁都保不住她! 顾恒更是几次三番想打断薛双双,都被老者制止了。 老者看着薛双双,眼里闪过一道精 光。 这小姑娘不是行事莽撞之人,既然敢这么冒险,自然有她的道理。 他有何妨看看这小姑娘到底想干什么,又能干成什么! 至于孩子的安危,老者往暗处看了一眼,并不担心。 之所以迟迟没有动手把孩子抢出来,一来是不想暴露暗中的人手,二来更是因为孩子其实并没有性命之忧。 正如薛双双所说,人贩子用挟持孩子做人质,那就是想谈条件,想活命,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杀了孩子的。 不过现在倒是难说了,被薛双双这么一激,人贩子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果然,人贩子大约是没遇过这种人质在手,对方却不管不顾,把他骂得狗血淋头的情况,先是一呆,继而大怒! 他挥动着手里的匕首,指指薛双双,又指指小孩的颈脖,厉声道:“你个贱人敢骂老子?老子就让你看看,老子到底是不是孬种!” 因为被激怒,他神态疯狂,挥舞匕首的动作幅度很大,先是高高举起,再往小孩身上狠狠扎去。 顾恒惊呼一声:“住手!” 李县令厉喝:“快拦住他!” 那一瞬,薛双双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地上的林白一跃而起,狠狠扑向人贩子。 男人手里的匕首一滑,在林白胳膊上狠狠划了一刀,血流如注。 捕快一拥而上,把人贩子狠狠压制在地上不能动弹。 小孩软软倒在地上,林白拿胳膊揽了一下,让小孩儿倒在他身上。 顾恒和薛双双两人同时跑过去。 顾恒去抱昏迷的孩子,薛双双去扶林白:“林白哥哥,你怎么样?” 林白捂着胳膊上的伤口,摇头:“我没事。” 薛双双嘟了嘟:“你骗人,划了那么长一条,还说没事。” 林白笑了笑:“真没事,就是看着吓人,其实划得不深,一点也不疼。” 薛双双瞪向他,开始翻旧账:“那刚才被打晕在地上,也没事?” 林白:“我,我那是装的,这不是想让人贩子放松警惕,好趁机救人吗?” 薛双双差点被他给气死了,一把摁在他伤口上。 林白痛得“嗷”的一声,脸都白了,委委屈屈道:“双双,疼!” 薛双双“哼”一声,学着他的口气道:“真没事,就是看着吓人,其实划得不深,一点也不疼……这话是谁说的?” 林白只好低头认错:“双双,我错了,我不该骗你,伤口可疼了。” 薛双双板着脸不松手,凶巴巴说道:“疼也给我忍着。” 这是压迫止血啊,才不是故意整他,不过不能叫他知道就是了。 大夫是早就准备好的,先给孩子诊断了,确实只是吸入迷 药,并没有其他伤势,过会儿就会自己醒来,并无大碍。 接着给林白包扎伤口,再仔细查看一番之前被人贩子踢打的地方,开了治跌打损伤、止血化淤的药,内服外敷。 其他孩子已经被带出去安置,县衙自会做好善后工作,把他们送回家去,人贩子统统被押走,关入大牢,等待审判处决。 老者亲自向薛双双和林白二人表示感谢:“小姑娘,今天多谢你们夫妻二人了,不然,我这曾孙,怕是没那么容易找回来。” 薛双双并不居功,说道:“老爷子您太客气了,小公子吉人天相,就算没遇到我们两个,也肯定不会有事的。” 以丰阳县城之前的警戒程度,这些人贩子怎么也逃不出去,找到小孩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林白想到自己的遭遇,不由抬头对老者道:“这些人贩子真是太可恶了,一个庙会就拐走那么多个孩子,要是今天没把他们抓住,那些小孩得多可怜?您老人家可绝不能轻饶他们!” 他这一抬头,老者看清他的长相,瞬间愣了一下。 这年青人,他看着怎么觉得这么眼熟呢? 而且是特别熟悉的那种。 可是老者又十分确定以及肯定,他在这之前,绝对没有见过眼前这个年轻人。 真是奇了怪了,这熟悉的感觉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薛双双见老者盯着林白发愣,不由问道:“老爷子,林白哥哥有什么不对吗?” 老者回过神来,笑了笑道:“呵呵,没有,老夫只是觉得这年轻人有些眼熟,所以一时走了神。” 薛双双心里一动,试探说道:“能说明林白哥哥合您的眼缘,您老可是多看两眼,万一以后遇见长得像的人,可别认错了呀。” 小姑娘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种话,所以,她这是在暗示什么? 老者看了薛双双一眼,想了想问道:“他今年多大?” 薛双双道:“十八岁,不对,已经过年了,今天正月初一,林白哥哥十九岁了。” 老者又道:“你们同一个村的?” 薛双双天真道:“是呀,我们同一个村的呢。” “不过林白哥哥好可怜,他爹对他不好,不但由着继母搓磨林白哥哥,坏他名声,还把他赶出家门,一点都不像亲爹!” “不知道的,还以为林白哥哥是他拣来的呢!” 第二百二十五章 双双,我们回去再亲 这话说得,重点是在最后一句吧! 以这小姑娘的聪明,若无必要,不可能做出这种当着外人的面议论翁姑这种落人口实的事情来。 所以,小姑娘其实等于在明着告诉他,林白是拣来的。 那他看林白眼熟,说不定是在什么地方见过林白的亲人。 小姑娘这是拐弯抹角的想让他帮忙,给林白寻亲呢! 老者有些好笑的看着薛双双,她那点小心思,就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一点也不藏着掖着。 老者索性顺着她的话问道:“那到底是不是拣来的啊?” 薛双双大大方方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呀!” “不然这样,老爷子您下次要是见着跟林白哥哥长得像的人,你让人给我捎个口信啊。” 老者就没见过像薛双双这样胆子大的小姑娘,失笑道:“给你捎口信干么?” 薛双双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得去问问别人以前是不是丢过儿子呀!说不定真是我林白哥哥的亲戚呢。” 老者:“天下间长得像的人何其多,光凭长得像,就乱认亲戚了?” 薛双双道:“哎呀,那总比长得不像是亲戚的概率大呀。” 老者:“……” 这样的歪理让老者简直无言以对。 顾恒抱在手里的孩子“嘤嗯”一声醒转过来,看清楚顾恒的样貌之后,一把搂紧他脖子,脑袋往他怀里蹭了蹭,小声喊了句“小叔”。 老者上前温声道:“洵哥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告诉曾祖父!” 小孩毫无预兆的,“哇”的一声哭出来:“曾祖父,刚才坏人把洵哥儿抓走了,洵哥儿以为再也看不见您和小叔了……” 老者忙把他从顾恒怀里接过来,拍拍他的背:“没事了,坏人已经被官兵抓走了,洵哥儿不哭。” 小孩哭得委屈极了,一时半会儿都停不下来。 从小锦衣玉食的孩子,何曾受过惊吓,心里自然是怕的。 薛双双不便打扰顾家祖孙三口,忙和林白一起告辞。 老者对洵哥儿道:“洵哥儿,你能得救,多亏了这两位哥哥姐姐,洵哥儿应该向他们表示感谢。” 小孩儿被教得很好,闻言,抹了一把眼泪,抽抽噎噎对两人道:“谢谢哥哥,姐姐救洵哥儿。” 薛双双看着粉嘟嘟的小豆丁,动作比脑子更快,直接上手捏脸:“不用谢我们哦,是你小叔和曾祖父派人把你救回来的。” 洵哥儿根本没听清她的说什么,感受到掐在脸上的手,震惊得都忘了哭,眼泪挂在睫毛上,一颤一颤的。 老者愕然,顾恒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们家的洵哥儿,还没被人捏过脸哪! 林白连忙扯了一下薛双双,对老者和顾恒说道:“天色不早了,我和双双得尽快赶回去,不然家里人会担心的。” 薛双双被林白一扯,猛的醒悟过来,眼前这小豆丁,可不是自己家的石头小豆石啊, 怎么就管不住手,直接掐上了呢? 她连忙收回手,欲盖弥彰的背到身后,讪讪道:“咳,那个,林白哥哥说得对,我们要回去了,再见。” 说着,拉起林白就往外跑。 顾恒在后面喊:“喂,薛小姐,你们等一下!薛双双,等一下!” 听见顾恒这么连名带姓的喊她,薛双双想假装没听见都办到,讪讪停下脚步,悄悄对林白嘀咕道:“真是太小气了啊。” “我就捏了他们家小孩的脸一下,我都没用力,也没把小孩怎么样,顾恒这就不让我走了?难不成他还想捏回来?” 林白脸都绿了:“双双你想什么呢?顾公子正人君子,怎么会捏你一个女孩子的脸?” 薛双双:“……”继而高兴起来:“也对,那我就不怕了。” 林白:“……” 顾恒不知道薛双双已经把他脑补成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上前对两人道:“林白伤了胳膊,加上身上还有伤,最好不要用力,我让人送你们两个回去。” 原来不是找她算账,而是找人送她跟林白回家的呀。 薛双双心里对顾恒的印象好了些,说道:“可我们早上赶了牛车来的啊,牛车寄存在牛棚里不能过夜,怎么办?” 顾恒道:“我会让人把牛车牵到百珍楼,明天给你们送回去。” 林白不太愿意承顾恒的人情,推辞道:“这样不太好吧?也太麻烦顾公子了。”他道:“我身体其实没什么大碍,赶牛车回村不成问题。” 薛双双却不客气,直接向顾恒道谢:“那就多谢顾公子了。” 麻烦顾恒和让林白带伤赶车之间,薛双双果然选择了前者。 顾恒道:“薛小姐不必客气,你们救了洵哥儿,该是我感谢你们。” 林白闷闷不乐,忍不住道:“顾公子,我跟双双已经成亲了,你怎么还喊薛小姐?” 顾恒:“……”现在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老者“噗嗤”一下笑出来,这小两口让他老人家都觉得年轻了。 别着林白对着顾恒一脸较真,听到老者笑出声,却害臊得脸都红了,狠狠瞪了顾恒一眼,不说话了。 顾恒被他瞪得十分冤枉,当着祖父的面,也不好跟林白吵起来,那也太不稳重了。 顾恒给两人安排了一辆马车,里面铺着厚厚的垫子,又舒服又暖和,跟连车厢都没有的牛车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薛双双舒服得差点在车厢里滚一圈。 她抱着林白没受伤的那只胳膊道:“林白哥哥,我们以后买了马车,里面也铺得厚厚的。” 林白沉默了一下,说:“好。” 他还是有点不高兴,他觉得薛双双太容易接受顾恒的好意了,这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薛双双继续道:“车厢里还要固定一张桌子,桌子底可以做好几个小抽屉,里面装满各种各样的零食。” “还有还有,马车里不要这种坐垫,可以把后面半个车厢直接垫高,铺上厚厚的棉絮褥子,当成床铺用,赶路的时候还能睡一觉。” 真是光想想就美滋滋啊。 林白心里的郁闷之意随着薛双双的絮絮叨叨而渐渐消散,他的小姑娘,正一点一点的规划他们未来生活的点点滴滴,他还有什么好生气的? 林白温柔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双双说什么就是什么。” 薛双双高兴了,凑过去在他脸上用力吧卿了一声。 林白脸一红,第一反应是往车厢外看去,生怕被赶车的人看见或者听见什么。 见赶车的人没什么反应,这才松了口气,轻声道:“双双,别闹!” 他红着凑到薛双双耳边,声音低到几不可闻,说:“双双,我们回去再亲,现在外面还有赶车的人在呢。” 薛双双:“……” 第二百二十六章 双双,快点长大吧 看林白脸红得整个人都快烧起来的样子,薛双双瞠目结舌,继而咯咯直笑。 这么纯情又羞涩的样子,让薛双双更想撩了。 她一把扑过去,捧着林白的脸,又是吧卿一口,亲在另一边脸上,笑嘻嘻的说:“好了,一边一个,现在公平了。” 林白被她撩得难受死了,只觉得媳妇儿真是个小妖精。 他一把捉过薛双双,一口咬在她耳朵上,含糊不清道:“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薛双双瞅着他直笑,还不知道谁收拾谁呢,反正每次亲到最后,去洗漱间折腾的又不是她。 林白显然也想到了这点,无奈叹息道:“双双,快点长大吧。” 薛双双也想快点长大啊,可这又不是她说长就能长的? 薛双双只能呵呵道:“那个,我尽量啊。” 林白:“……” 马车的速度很快,赶在天色全黑之前,就把他们两个送回白溪村。 村民看到村子里忽然来了一辆马车,十分稀奇,都不由自主的关注着,等看到马车直往村子西边去,停在四合院门口,特别是看到林白和薛双双两人从车上下来之后,大家不由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那可是马车啊!村里还没人坐过马车呢。 马车把两人送到家,车夫连水都没喝一口,就架着马车往回赶,要赶在宵禁之前回丰阳县。 今天一天当真是过得心惊肉跳,又累又紧张,此时完全放松下来,薛双双只想饱饱睡一顿,安慰一下饱受惊吓的小心灵。 结果林白今天晚上却不知道吃错什么药,缠着她不停亲吻。 他整个人都覆在她身上,又亲又摸,腿间的灼热 烫得惊人,紧紧抵在她身上不肯冷却,也不肯离开。 薛双双被林白这么亲着,把那点困意全亲跑了,这时候才发现林白的状态有些不对。 他身体发烫热情如火,平常这种时候,他早该去洗漱间降温了,可今晚的林白却固执得可以,已经难受得满头大汗,就是不肯离开。 他不停的啃咬吮 吸她的唇,像是要把她整个吞吃进肚子里。 他的手也不安份,那只没受伤的手从她的衣裳里伸进去,先是拂在她的腰际,然后一路向上…… 这人今天到底是受什么刺激了? 难道被人贩子打晕,伤到脑袋,现在出现后遗症了? 薛双双一想到这里,整个人都清醒了。 她一把按住林白在她身上作乱的手,有些急切的问:“林白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薛双双边说,边用另一只手去探林白的脑袋,看看他是不是发烧。 可林白现在的体温,就是比平时更高的呀,薛双双摸了两把也没感觉出来他到底是不是发烧,一时有些着急。 “林白哥哥,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告诉我呀。” 林白瞅了她一眼,委委屈屈的说:“双双,我难受。” 薛双双忙道:“哪里难受?我们去找大夫。” 薛双双说着就想起来,却被林白压制得不能动弹。 林白整个人俯在她身体上方,定定看着她说:“双双,你不要喜欢别人,你不能喜欢别人!” 薛双双:“!!!” 完了,果然是伤到脑袋了。 林白见她不回答,抿了抿唇,又说道:“你,你今天,为什么要答应顾恒用马车送我们回来?我明明可以自己赶车的……” 薛双双懵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 合着问题是出在这里,林白因为这个心里不痛快! 林白接着道“我知道双双喜欢马车,我们明天就去买,以后不要坐顾恒的马车好不好?双双,好不好?双双……” 他灼热的呼吸扑面而来,滚烫炙人。 薛双双问他:“林白哥哥,你为什么不愿意我坐顾恒的马车?” 这个问题,似乎让林白难以回答。 他紧抿着唇,定定看着薛双双不说话, 眼里除了焦虑,还有委屈。 薛双双半分都不退让的与他对视,非得从他嘴里得到一个答案。 良久,终于还是林白先从对视中败退下来。 他收回目光,垂下眼睑,整个人从薛双双身上翻下来,滚到一边背对着她,声音闷闷道:“顾恒年轻有为,长得好看,又会讨人欢心,这种公子哥儿, 是小姑娘最喜欢的类型。” 这事可得解释清楚了才行。 薛双双目前并没有换一个相公的打算,她还准备要和林白白头到老的,可不能让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影响两个人的感情。 薛双双凑过去,攀在林白肩膀上,说:“可是,我只喜欢林白哥哥呀,别人,我都不喜欢!” “在我眼里,林白哥哥才是长得最好看的那个。” 她能感觉到手掌下,林白身体猛的一震。 林白说:“可是你答应让他派人送你回来,你答应坐他的马车。” 哎,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男人也一样啊,还有林白这心眼也够小的,她坐顾恒的马车回来,那也是跟他一起坐的呀。 薛双双问道:“那林白哥哥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答应顾公子的提议,让他派人送我们回来?” 林白沉默不语,却竖起耳朵,生怕听漏了一个字。 薛双双轻声说:“因为林白哥哥受伤了。” “我们的牛车速度慢又不挡风,我担心林白哥哥,所以让顾公子派人送我们回来。” “在顾公子派人送我们回来,和让林白哥哥带伤赶车,这两者之间,我只会选择前者。” “林白哥哥,你要相信,我只喜欢你,不喜欢别人。” 林白猛的转身,两人的脸一瞬间离得极近,鼻息交缠,不分彼此,只要再往前一点点,就能碰触到对方。 林白低声道:“双双,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 “我名声不好,父母不详,养父不慈,书读了一半,田没种几年,进山打猎也只能下下套子,猎一些兔子野鸡之类的小动物。” “可是双双却那么好,好到我自惭形秽,只觉得配不上双双。” “双双又能干又漂亮,聪明美丽的女孩子,一定会有许多人喜欢,我怕我是其中最不起眼的那个,会被其他人的光芒掩盖,让双双再也看不见我。” 他只是太在乎,所以患得患失! 薛双双扑到林白身上,狠狠吻住他。 这世上,怎么会有一个这么喜欢她的人呢? 而她,也刚好喜欢这个人。 最幸运的事情莫过于,你喜欢的人,也正好喜欢你! 薛双双想,老天爷对她怎么这么好呢? 她说:“林白哥哥,我眼神好着呢,不管你躲在哪个角落,我都能一眼就把你找出来。” 林白激烈的回吻她。 第二百二十七章 好好好,我说错话了行吧 大年初二,是出嫁姑娘回娘家的日子。 薛双双和林白一早起来,提着东西就到了薛顺家。 昨天庙会上踩踏的事情果然已经传回村子,陈秋娘一脸担心的看着两人,问道:“你们两个昨天去县里看庙会,没什么事儿吧?” 薛双双道:“没事呀,我跟林白哥哥运气好,庙会发生踩踏的时候,我跟林白哥哥在人少的地方,没被波及到。” 薛双双根本没打算把他们追人贩子的事情说出来,以免让薛顺和陈秋娘担心。 好在林白被人贩子踢打出来的青紫伤口都包裹在衣服里,胳膊上的刀伤更是藏在衣袖里,陈秋娘和薛顺也看不出来。 陈秋娘还是皱眉道:“下次人多的地方就不要去挤了,多不安全。” 薛双双顺着她的话应下:“是,知道了,娘。” 薛顺道:“好了,大过年的,秋娘你也少说两句,双双都嫁人了,该做什么,她自己心里有数,你别总说她。” 特别是在女婿面前,说多了闺女多不好。 陈秋娘不高兴看他一眼:“嫁人了双双也是我闺女,你这个当爹的不关心她,还不许我关心她?” 薛顺无奈道:“好好好,我说错话了行吧。” 他拍拍林白的胳膊:“走,让她们娘儿俩个说话,我们聊我们的。” 这一巴掌,刚好就拍在林白被刀划伤的伤口上,痛得林白脸色扭曲了一下,虽然他很快就装作若无其事,可还是被薛顺看在眼里。 薛顺挑了挑眉,看了林白一眼。 林白只好讪讪笑了笑。 等陈秋娘去厨房做饭,不再注意到他们的时候,林白这才把人贩子的事情跟薛顺说了。 最后还不忘道:“爹,我真没事,虽然被人贩子划了一刀,不过伤口并不深,就是刀口有点长,大夫换几次药就没事了,不影响什么。” 薛顺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这事你们做得对,不过下次要注意方法,可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林白笑出一口白牙:“哎,知道了,爹,我下次一定会小心的。” 他都已经做好挨骂的准备的了,谁想到岳父竟然没骂他,还夸他做得对,这种得到认同的感觉,可把林白高兴坏了。 薛顺失笑,往厨房方向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你别高兴过了头,要是让你娘知道,少不得说你一顿。” 林白忙收敛了神色,道:“爹,你可得替我保密呀。” 薛双双端着菜从厨房出来,见薛顺和林白有说有笑,十分投机,随口问道:“爹,你和林白哥哥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林白刚想说实话,结果瞥见陈秋娘紧跟在薛双双身后,从厨房里走出来,连忙换了个话题,说道:“哦,没什么,爹刚才正在跟我说,要把石头送去读书的事。” 薛双双点头道:“确实,石头七岁了,是该上学了。” 她看了一圈没看到薛石的人,问道:“咦,石头呢?” 陈秋娘道:“大清早就跑出去玩了,现在还没回来。” 她说着又抱怨道:“他这性子是越来越野了。” 薛双双失笑:“娘,石头性子活泼还不好?你忘了,刚分家那会儿,石头成天呆在家里不出去,你还赶他出门玩呢。” 那会儿,石头被薛老太打怕了,胆小得不敢出去玩,生怕挨打,也就是这几个月没人再拘着他,这才把性子养回来一点。 在薛双双看来,男孩子其实性子野一点才好,特别是在这种时代, 男人要顶门立户,一家子生计都着落在男人身上,要是性子懦弱立不起来,一家大小都得跟着一起遭殃。 陈秋娘道:“那也不能成天不着家啊。” 薛双双笑道:“没事,娘,石头玩不了几天了,等过了元宵,他去读书,自然就好了。” 陈秋娘想想也是,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转身朝外面走去,说道:“我去喊石头回来吃饭。” 等陈秋娘出去了,薛顺才道:“你娘就是唠叨,其实石头现在这样,你娘不知道多高兴。” “昨天去给你爷爷奶奶家拜年,薛小宝跟薛光还想跟以前一样欺负石头,动手抢他的东西,被石头给打哭了。” 薛双双:“……” 薛顺爹,你儿子把人打哭,你这么一脸笑意,真的好吗? 不过,要薛双双说,也说石头打得好! 其实以前,也不是薛石打不过薛小宝和薛光,他从小干活,力气都比那两个小孩大,打架怎么会打不过? 只不过老薛家的人全都欺负二房,薛石就算打得过也不敢还手,不然不但他自己要挨薛老太的打,连带着二房的人要一起遭殃,所以才会缩手缩脚,任由大房三房的孩子欺负。 只不过如今分家出来,胆子养大了,在村里也交到其他小伙伴,老薛家大房三房的孩子在外面也欺负不了他。 小孩子心里是最敏 感的,别看薛石只有六岁,可他就是知道,现在老薛家的人管不到他头上了,所以,薛小宝和薛光昨天还想抢他的东西,抢他身上的亲衣服,抢他手里的新玩具,小豆丁当场就还手了。 直把薛小宝和薛光打得哭爹喊娘。 不止小豆丁出了口气,就连薛顺都觉得解气。 说到薛石,自然要说到他着读书的事情,元宵后去读书,也只有半月时间,薛双双问道:“爹,你打算把石头送到哪里去读书啊?” 薛顺想了想道:“附近村的孩子读书,都是送到隔壁李家村私塾。” 他们白溪村并没有私塾,村里的孩子想要读书,一般都是送到隔壁李家村的私塾去学。 每年三两银子的束修,外加三时节礼,一年下来,差不多要花到四、五两银子。 村里人日子本来就过得紧巴巴,一年的收益也就是几两银子,花钱把孩子送去读书,家里还少了人做事,怎么想怎么不划算,所以很少有人送孩子去读书的。 而对孩子来说,去读书其实也并不容易。 十岁左右的孩子为了读书,每日早出晚归,一个人走去隔壁村再走回来,一趟至少得走大半个时辰。 天气晴暖的时候倒还好些,一旦遇上刮风下雨,雨雪冰冻的日子,对小孩来说,去读书这段路就是考验。 上半年雨水多,春寒料峭,薛双双都替小豆丁捏了把汗。 而且,不是薛双双心里阴暗,那个李家村,是李招弟娘家所在的村子,好像赵秀才家的李月桂,也是出自那个村子。 白溪村目前去上学的孩子没几个,而且,听说老薛家在三房的闹腾下,薛老头薛老太终于松口答应,把三房的薛光送去读书。 这么一来,让薛石小豆丁去李家村私塾,实在不是什么好选择。 第二百二十八章 男人四十一枝花,爹你才三十 薛双双想了想对薛顺道:“爹,不如让石头直接去镇上读书。” 去镇上读书的花费自然更大些,和村里的私塾比,花费至少翻倍,少说也得十来两银子。 不过薛顺家里现在倒不差这几两银子,之所以不提把薛石送去镇上的私塾读书,是因为很少有村里的孩子去镇上读书,薛石一个七岁的孩子去了,怕受镇上的孩子排挤。 还有一点则是去镇上读书不比去隔壁李家村私塾,虽然路途看起来都差不多远,但是因为两个村子之间经常有人走动,村子里的人也算知根知底,所以从白溪村到李家村这段路上,孩子一个人走去读书,是相对安全的,村里的孩子都这么走。 可是去镇上就不同了。 去镇上的路人来人往,除了白溪村的人,还有许多其他村子的人,镇上更有许多外地人,薛石一个七岁的孩子独自去镇上读书,薛顺怎么敢放心? 特别是刚才听了林白说,明天在丰阳县还遇到拐走好几个小孩的人贩子,薛顺心里就更担心了。 如果要把薛石送到镇上去读书,那就必须每天接送,薛顺也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做到这点,这可不是一天两天,这至少得接送几年。 薛顺有些为难道:“镇上太远,我又没空每天接送他,石头一个人去镇上读书不安全。” 林白道:“这好办,正好我每天要去镇上读书,石头完全可以跟我一起去,不用爹单独接送他。” 薛双双也道:“是啊爹,林白说的没错,反正他也要去镇上读书,可以顺带捎石头一程,而且我们自己家里有牛车,再方便不过了。” 薛顺终于下定决心道:“好,那就这么办。” “林白你对镇上比我熟悉,你给石头找个合适的私塾。” “我也不指望他能读得多好,将来一定考功名什么,至少让他能识字,总不能跟我一样,大字不识一个,以后走出去容易被人糊弄。” 他说到这里又笑:“当然了,要是石头能考秀才,考举人,考进士,一路考上去,那我这个当爹的只会更高兴。” 薛双双觉得,其实她薛顺爹真是一个豁达的人。 在这个时代,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时代,薛顺能够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真是太不容易了。 一家子奇葩的老薛家能养出她薛顺爹这样的人才,也算是歹竹出好笋,十分难得了。 薛双双忽然道:“爹,你也可以跟着一起读书啊。” 薛顺愣了一下,笑道:“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爹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读什么书啊?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 三十多岁哪里老了? 在她的前世,三十多岁正是最好的年龄好嘛,还有很大一部分人都没成家呢。 薛双双道:“爹,男人四十一枝花,爹你才三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还能和我娘给我多生几个弟弟妹妹,哪里老了?” 薛顺被她闹了个大红脸。 这丫头嫁了人,当真是越来越口没遮拦了。 什么男人四十一枝花,什么多生几个弟弟妹妹? 薛顺喝斥道:“真是越说越不像话,连你爹的玩笑都敢乱开了!” 薛双双正色道:“爹,我没有跟你开玩笑,你真的可以从现在开始读书。爹你读书,当然不为考功名,最主要是能识字,能明理知事,以后不至于让别人糊弄。” “爹你想想,如果石头真的会读书,能一路考下去,我们家到最后是不是得花好多钱啊?” “村里的制糖厂现在生意是不错,可制糖厂的规模就这么大,一年的收益大约也就一二百两银子,放在白溪村是算多了,可是放在镇上呢?放到县里呢?再放到州府京城呢?” “爹你不知道吧,就我们丰阳县琳琅阁里的衣裳,就要几十两银子一件,你说,一年一两百银子的收益,到时候能干什么?也就是几件衣裳的钱。” 原来在外面,钱那么不值钱吗? 薛顺被薛双双唬住了,张了张嘴,说道:“这跟读书有什么关系?” 薛双双道:“当然有关系啦。” “爹啊,我这里还有赚钱的营生,可以让爹自己单独做,可爹你要是不识字,到时候岂不是让人糊弄?” “别人立契的时候动点手脚,爹你就要吃大亏啊。” “就算请账房先生,那也得自己会看账本吧?不然要是账房先生阳奉阴违,把财产都搬空了爹都不知道啊。” 薛顺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 压根就没注意到,薛双双说动他识字的前提是让他做生意,让他做生意的前提是薛石考中功名要花钱,可是,这要花钱的前提,也得是薛石能考中功名,并且一路考上去啊。 当然不能否认,薛顺本身对读书也是非常心动的。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谁人不想读书? 没见村子里要是有谁能认识几个字,就能让人高看一眼吗? 可是他心里再渴望读书,到了这个年纪,也少了些冲动。 薛顺摇头道:“不行不行,我这把年纪要是去读书,跟石头一起上学启蒙,还不被人给笑死,这事儿不行!” 薛双双道:“爹啊,你别去私塾啊,我们私下在家里学,外面的人又不知道。” “等以后,爹你识字了,会读会写了,走出去别人羡慕你都来不及,谁还敢笑话你?” “他们只会佩服爹你有本事。” 薛顺迟疑了一下:“这法子,行不通?” 薛双双眼见说动了薛顺,心里大喜,忙不迭的点头:“行得通行得通,爹你到时候就在家里学,让石头每天回来把先生教了什么都说给你听,要是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你就问林白哥哥,再不行,爹你问我也可以啊。” 反正她那点底子在薛顺面前也掉得差不多了,薛顺既然不追究她的来历,薛双双就更不会瞒着自己的本事。 林白也道:“爹,双双说得不错,认字写字学起来不难的,大家说读书难,那是指考功名困难。” 薛顺心里挣扎得厉害,读书识字这件事,让他十分心动,而薛双双说得这个办法,也确实可行。 薛顺终于不再犹豫,说道:“好,那爹以后就在家里跟石头一起学。” 薛双双抿嘴笑起来,说道:“爹,其实你不需要跟石头学得一样,石头现在基础打得越好,对他以后的好处越多。” “可是爹你不一样,爹的目标是读书识字看账本,能写会算,不让人糊弄,所以重点在认字上面。” 薛顺频频点头:“对,我又不指望考功名,只要能看会写就够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适合家里的赚钱营生 薛双双给薛顺支了个招:“爹,你每天让石头回来给你背书,你跟着背下来之后,再照着书里的字一个个去认,这样就学得快了,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发现你认识好多字。” “就是写字不能取巧,非得一笔一划练出来。” “不过也没事,爹可以从笔画少的字开始练习,比如一二三,比如人口丁,等熟练了笔画,再写其他字,就容易了。” 薛顺被她说得热血沸腾,没想到自己也有读书识字的一天,巴不得现在就开始学才好。 刚好这个时候,陈秋娘把薛石小豆丁给找回来了,就打住了话题。 吃过饭,薛石小豆丁听说过了元宵之后,就要跟林白一起去镇上读书,不由欢呼一声:“太好了,跟姐夫一起却说镇上读书,就没人敢欺负我了。” 薛双双听到这话不由问道:“石头,谁要欺负你?” 薛石小豆丁没想到一时高兴说漏了嘴,眨了眨眼睛,老实交待:“薛明堂哥说我打了薛光,等我去李家村私塾读书的时候,他要教训我,给他弟弟报仇。” 薛顺皱眉,幸好听了薛双双的建议,决定把薛石送到镇上去读书,不然真去了李家村私塾,这孩子说不定还真要吃大亏。 他问薛石道:“薛明说要教训你,你怎么没告诉家里?” 小豆丁倔强道:“我才不怕他,他要是打我,我就打回去。” “他们都是坏人,从小就欺负我,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才不会继续让他们欺负!” 还挺有志气哈。 薛双双捏了捏他的脸,说道:“石头,你是不是傻呀?” 小豆丁瞪大眼睛看向她。 他明明很勇敢好不好,姐姐竟然说他傻! 还捏他的脸,真是太坏了! 小豆丁满眼控诉,不高兴的“哼”了一声。 薛双双道:“薛明十一岁,你七岁,他个头是你两个大,你那不叫跟他打架,你那叫送上门去让他打,不是傻是什么?” 薛石小豆丁憋红了脸:“我,我总有一天会长大、会打得过他的。” 薛双双揉了揉他的脑袋,说道:“那也得等你长大了再说呀。” “石头你记住,有句话叫好汉不吃眼前亏,在明知道打不过的时候,你首先要做的,不是逞强,而是要先学会保护自己。” 小豆丁不太乐意:“躲起来的那不是胆小鬼吗?” “……”薛双双道:“这不小胆小,这叫计谋,等你读书以后就知道了。” 薛石“哦”了一声道:“姐姐,我以后遇到打不过的人会躲的。” 薛双双道:“这才乖。” 小豆丁受到表扬,羞涩的笑。 薛顺道:“石头,以后再有这样的事要记得跟家里说一声。” 小豆丁乖乖点头:“我知道了,爹。” 薛明读书可没薛石那么顺利。 临过年的时候,为了这事,三房狠狠闹了一场,一家老小差点把猪脑袋打成狗脑袋,最后,薛壮发了狠,如果不让他儿子读书,他就去县学里闹,让薛贵和薛大海也别想读书,薛老头薛老太才不得不同意今年把薛明送去李家村读私塾。 老薛家供两个读书人已经勉强,如今要多供一个薛明,今年薛贵和薛大海两个还同时下场考试,又得花一大笔银子,日子只会更难过。 而除了薛明读书的事情之外,三房还提出要把薛如意赶出去。 三房的理由也很简单,薛如意用赵秀才的那些书做条件,让老薛家同意她合离回家,大房、四房都有要下场的读书人,那些书正好派上用场,他们三房可没沾到一丁点的好处。 没道理还得出钱养一个隔房合离回来的侄女! 李招弟当场跟王春桃吵起来,说她狠心,连亲侄女都容不下,何况现在老薛家又没分家,薛如意就是这个家里的人,合离回来自然是住家里。 薛如意就说,她不是在家里白吃白喝,她帮着家里做家务事的。 王春桃看着李招弟和薛如意母女两个冷笑,说薛如意干的那些活,本来就是李招弟该干的,薛如意去帮忙不过是帮自己的亲娘,也好意思说是帮老薛家干活? 王春桃说,要么以后,老薛家所有的家务活都由薛如意一个人干,要么薛如意就别在老薛家白吃白喝,反正他们三房不当这个冤大头! 陈秋娘道:“总之这个年,那边过得可真是糟心,连带我们昨天过去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有好脸色。” 薛双双不以为然道:“娘,那边什么时候对我们有过好脸色?” 陈秋娘叹道:“也对,幸好分家出来了,现在在想以前过的日子,我都有点不敢相信,那样的日子,竟然能够坚持过下来,而且一过就是那么多年。” 薛双双笑道:“这就叫由俭奢歇,由奢入俭难,娘现在和我爹是苦尽甘来,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陈秋娘道:“这样的日子对我来说就已经很好了,每天都跟活在梦里似的。” 薛双双“噗嗤”一声笑。 陈秋娘看了她一眼,说:“你别笑,娘说的是真的,跟以前的日子比,那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说到这里,陈秋娘忽然道:“说起来,薛如意才叫人意外,她被三弟妹那么一挤兑,竟然答应过了十五就从老薛家搬出去。” 一个合离的女人能去哪里?特别是像薛如意这种好吃懒做的,离了老薛家更是连生存下去都困难。 薛如意自己不会不知道这点,她会答应从老薛家搬出去,只有一个可能,她找到下家了,有了更好的去处。 以薛如意爱慕虚荣的性子,这么做也不奇怪。 薛双双目光闪了闪,忽然就想起年前的时候,那个说要送薛如意去医馆的男人。 陈秋娘道:“算了,不说他们了,我们自己把日子过好就行。” 薛双双就问道:“爹,娘,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准备干点什么?” 陈秋娘愕然:“我们能干什么?当然是继续种田啊。” 倒是薛顺听到薛双双这么说,想到之前薛双双说的,要给家里找个赚钱的营生,不由若有所思。 薛顺道:“光种田不行,家里的田太少了。双双有什么好想法?” 薛双双年前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替薛顺盘算着做什么才好,一直没想到什么合适他们的项目,今天回来的时候,看到屋子后面那一片竹林,倒是忽然有了主意。 薛双双对薛顺道:“爹,娘,我这里倒是有个适合家里的赚钱营生。” 薛双双提出的营生,就没有一样是不赚钱的。 薛顺一下子变得十分期待起来,问道:“双双你说,是什么赚钱的营生?” 第二百三十章 竹林养鸡 薛双双笑了笑,说:“竹林养鸡。” “养鸡?!” 薛顺和陈秋娘没想到薛双双说的赚钱营生,会是养鸡。 对于农村人来说,养鸡并不陌生,哪家哪户都养过,攒下的鸡蛋拿到集市上换点钱补贴家用,换点针头线脑,换点盐巴什么的。 可也没听说过谁家专门养鸡赚大钱的。 原因有很多。 一是因为养鸡也是要吃粮食的,村里人日子过得紧巴巴,粮食人都不够吃,更别说用来养鸡了。 二是因为养鸡风险大,一旦发生点什么意外,一窝鸡全死了,那损失可就大了。 所以村里,家家户户养鸡,最多的也不过跟老薛家一样,养个一二十只鸡,就顶到天了,再多的,却是没人养的。 可是现在,薛双双跟他们说,让他们养鸡! 不说薛顺和陈秋娘两人,就连林白都是一脸愕然。 薛顺想了想,对薛双双道:“双双,这事不太好弄,一来风险大,二来占地方,养的少了不赚钱,养得多了,都没那么多东西让它们吃。” 薛双双道:“爹,看到我们家屋子后面这片竹林了吗?把它买下来,用来养鸡。” 竹林养鸡这个项目,薛双双可不是随便乱说的,她是从前世一档农业科学节目里面的看来的。 竹林养鸡这种林下养殖技术,前世的时候已经十分成熟。 竹林里的昆虫、蚯蚓、青草,竹叶,都是鸡的天然饲料,可以省下很喂鸡的粮食,降低鸡的养殖成本。。 并且竹林的隔离条件好,放养的鸡很少发生疾病,肉质更加鲜嫩, 而鸡粪又可以提高竹笋的产量,用鸡粪当肥料,育出的竹笋特别壮,竹笋产量可提高一成左右。 可以说是一举多得。 薛顺屋子后面这片竹林的面积,在四五亩左右,村里人平时除了能从中挖点竹笋,最多就是砍根竹子回去编编竹匾,竹筐之类的小物件,并没有什么其他收益和用处,放在这里一直没什么人管。 村里人并不是很在意这片竹林,要买下来也没什么困难,说不定村里人还巴不得把竹林买掉,大家多少还能分到几文钱。 薛顺手里现在不说其他,单是年前制糖厂送来的份子钱就有七十多两银子,买下这四、五亩竹林那是绰绰有余。 可竹林养鸡这种事,他是真没听过,心里有点不踏实啊。 养鸡这种事不比发豆芽,更不比制糖,农村人那是家家户户都会的,要是真能赚钱,那还会没人干? 哪怕薛顺一向对薛双双有信心,此时也不由有些迟疑道:“双双,这竹林,真要买下来?” 薛双双用力点头:“买!” 陈秋娘担心坏了:“双双,这可不能莽撞,养鸡的事情要是万一不成,这么多钱不就打了水漂吗?” 古时候的人不愿意大规模养殖,是因为怕动物疾病,这个问题,薛双双也不能保证说一定不会发生。 但是根据农业科技那档节目里说的,像鸡瘟这一类的动物疾病,除了动物本身病变之外,最主要的是做好卫生,保持通风清洁,空气畅通,加上竹林本身的环境,除非运气非常不好,遇上大面积禽流感,否则正常情况下,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但这世上做任何事情都有风险,总不能因为有风险就不做。 只要利大于弊,就完全可以尝试。 薛双双想了想,对薛顺和陈秋娘道:“爹,娘,这个我也不瞒你们,竹林养鸡要说一点风险都没有,那是骗你们的,但只要平时多注意,风险其实并不高,在可控范围之内。” 她把竹林养鸡的优缺点详细的跟薛顺的陈秋娘分析了一遍,最后道:“不然,爹和娘你们再考虑一下,反正现在才大年初二,这片竹林这么多年一直空在这里,也没人会来抢,要买也不急在这一时。” 陈秋娘道:“不然还是算了吧。” 她的思想,到底还是有着农村妇人的局限性,小富即安便可。 反倒是薛顺,听薛双双把竹林养鸡的优缺点都分析过一遍之后,反正下了决心,说道:“那就把竹林买下来养鸡!” 陈秋娘愕然:“顺子哥,你不再考虑考虑了?” 薛顺道:“我觉得这事可以做,就算担点风险,也值得,我们完全可以试一试。” 陈秋娘有点慌:“要是最后养不成,咋办?这么一大片竹林,还有鸡苗的钱,这得亏多少银子?” 薛顺骨子里还是带点冒险精神的,他对陈秋娘道:“不怕,我们家现在不缺吃饭的钱,村里的制糖厂每年还有份子钱,就算竹林养鸡真的亏了,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不影响我们过日子。” “再说以前那么苦的日子都能熬过来,现在再差也不会差到以前那个份上,没什么不敢试的。” 薛双双都想为薛顺的果敢叫一声好。 薛顺又道:“何况要买竹林还真得趁早。” “雨季过后,正是竹笋大量出产的时候,这片竹林是村里的无主之物,村里家家户户都会到竹林里来掰竹笋。” “既然我们已经打算把竹林买下来,那就不如趁早买,还能多一季竹笋的收益。” 薛双双听得连连点头:“爹说得对,就是这么个道理。” 家里的大事,陈秋娘向来听薛顺的安排,既然薛顺说要把竹林买下来养鸡,她心里虽然不踏实,也不会反对。 何况薛顺说得对,哪怕亏了也不影响他们家吃饭过日子,所以对于这件事的抵触,也就不是那么大了。 薛顺道:“我明天就去里正家走一趟,先跟里正打个招呼,把屋后这片竹林买下来。” “不过现在县衙没开门,红契什么的得过了正月十五才能办成。” 林白道:“爹,我明天跟你一起去里正家,我想在村子里买几亩田地,要拜托里正帮我留意一下。” 薛顺沉吟了一下,说道:“想在村子里买地现在估计有点困难。” “我们村子里的田地不是很多,家家户户都指着田里的出息过日子,除了摊上什么大事,或者遇到特殊情况,不然没人会把手里的田卖出去。” “很多人家里的田不够,都到山上去开荒,谁开出来的荒地就是谁的,三年不用交税。” “不过开荒出来的地土太薄,没有肥力,不管种什么都吃力,头几年不收税还好点,等三年一过,开始收税的时候,交了税也剩不了多少收成了。” “而且这荒地开了就得一直种,要是不种荒着,衙门还要罚款。” “所以这两年,开荒地的人都少了,大家情愿出去镇上找活干打零工,比开荒地的收益还强点。” 第二百三十一章 既然双双想买山,就让她买吧 薛顺说的这些,林白都清楚,他点点头道:“我知道的,爹,我只是先去跟里正打个招呼,让他先帮我留意着。” 村里田地抢手,要是不先打听着,说不定就被别人买走了。 林白倒不指望田里的出息过日子,只是他从林家分出来单独立户,名下一亩田都没有,说是农民,实在是民不正言不顺。 如今倒没什么问题,只是以后他下场考功名,就怕有人拿这个来做文章,那就麻烦了。 薛顺显然也想到这一点,想了想道:“也只能先这样,到时候要是你在村里实在买不到地,就把家里的地过一亩给你。” 薛双双不是很清楚地的重要性,问道:“怎么啦?没地不行吗?” 林白给她解释了一下,薛双双听明白个大概,古代士农工商,阶级分明,林白的户籍是农户,结果却连一亩地都没有,等他下场考功名的时候,别有用心的人说不定就会用这个攻击他。 所以名下有地,十分重要。 哎,就跟前世落户要有房子一样啊,,不,比前世的房子还重要。 薛双双问道:“一定要有田才行吗?有山可不可以?” 山?! 山当然也行,但是,农村人谁会买山啊? 那光秃秃的山买下来干什么? 而且山不像地,可以一亩亩买,有钱多买几亩,没钱少买几亩,买山的话,总不能让你买几亩,一买至少也是半个山头,最少也要几百两银子。 村里谁有这么多钱,买座山? 就算有钱,有几百两银子做点什么不好,用来买山? 薛顺下意识答道:“有山当然也可以。” 陈秋娘一脸懵逼:“可是双双,你们哪来的山啊?” 薛双双道:“买啊!田不好买,山还不好买吗?” “村子里空着的山头那么多,又没人要,可以随便买啊。” 薛顺和陈秋娘两人同时震惊道:“双双你要买山?” 哪来这么多钱哪? 就算有制糖厂的份子,那几十两银子也买不起山啊! 林白则是愕然:“双双你买山干什么?没必要因为这个你就买座山下来,实在不行,我到时候开亩荒地一样可以。” 薛双双道:“不啊,我本来就打算买山的。” “我们把屋子后面那座山买下来,种果树,搞养殖,做什么都好。” “等以后山上的水果熟了,自己上山去摘,想吃什么摘什么。” “开花的时候,满山遍野姹紫嫣 红,看着都赏心悦目。” “还可以在山上养鸡,养兔子……” 看来双双想买个山头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然不会设想得这么仔细。 林白看着她若有所思, 几个大人还没说话,薛石小豆丁已经高兴起来,叫道:“养兔子好,我喜欢小兔子!姐姐,到时候石头帮你养小兔子。” 山上能种的东西多了,当然不止种果树和养兔子,薛双双要先把山买下来,等到整座山都由自己做主,到时候再来规划。 薛顺知道薛双双一向主意多,既然她这么说,那就是早有打算。 薛顺道:“买山头这么大的事可不是开玩笑,看山的大小,动辄几百上千两银子,双双,就算你想买,也没有那么多银子!” 陈秋娘连连点头:“对呀,双双,你哪来的银子买山头?” 薛双双道:“我有钱呀,我买菜方子的银子足够我买山头了,要是不够,我就再卖几个菜方子!” 陈秋娘喃喃道:“这得卖多少菜方子才能买得起一座山头?” 薛双双道:“便宜的菜方子自然不行,贵的菜方子一两个就够了。” 薛顺:“!!!” 陈秋娘:“!!!” 他们没有听错吧?什么时候菜方子这么值钱了? 陈秋娘愣愣道:“双双你莫不是在哄娘的吧?什么菜方子这么贵,能抵得上半座山头的钱?” 薛双双道:“娘,我怎么会哄你呢?” “就跟衣裳一样,有贵有便宜,贵的衣裳几十两、几百两银子一件,便宜的十几文、几十文一件,菜方子也一样,普通的菜方子不值多少钱,可好的菜方子,那就是无价之宝,别人花钱还买不着呢。” 陈秋娘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转眼看到站在一旁的林白,忙道:“林白,你劝劝双双,过日子得脚踏实地,可不能这么不踏实。” “买山头这种事实在异想天开,让她打消念头才好。” 林白道:“娘,既然双双想买山,就让她买吧,山地便宜,面积也大,我觉得也挺好的。” 陈秋娘:“……” 她可算知道薛双双为什么越来越作天作地,无法无天了,就是让人给惯的。 连买山头这种不靠谱的事情都不反对,她说想买就让她买,简直跟站孩子过家家似的,当真是一点都不把银钱当数。 这可是事关几百上千两银子的巨额钱财,又不是买个小孩儿的玩具,说买就买了。 可是吧,女儿出嫁了,想做什么女婿都不反对,她这个当娘的,好像也没什么立场坚持不同意。 陈秋娘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薛顺看着两人道:“你们两个可真要想清楚了,买山头不比买地,地买回来马上就可以种东西,一季就能见到收益。” “山头不一样,就算你们现在有钱,能把整座山买下来,可山头不是买下来就算数的,你还得投入大笔银钱进去打理才行。” “没个几年根本不能见到收益。” “什么时候能把山头的本钱赚回来都说不好。” 林白道:“没关系,就算山头的本钱赚不回来也没关系,爹你刚才说了,有制糖厂的份子在,也不影响我们吃饭过日子。” “双双既然有想法,那就让她尝试一下。” “何况,我相信双双赚钱的本事。” 薛双双笑眯眯的说:“我就知道,林白哥哥肯定支持我。” 陈秋娘:“……” 薛顺顿了顿,有种被狗粮噎到的感觉,说道:“那行吧,你们决定了就好。林白明天跟我一起去里正家,我们先交钱把竹林和山头买下来再说。” 薛双双道:“对,没办红契不要紧,交了钱把白契拿到手,就可以着手规划场地了嘛。” 她说着又道:“爹,我觉得家里得养几条狗,看家防贼。” 林白转头看向她,神色莫名。 薛双双:“……” 这么看着她还能不能好了? 林白哥哥,可不可以忘了养狗防贼这个梗啊? 薛顺完全不知道小两口关于养狗的官司,闻言附和道:“双双说得对,家里确实该养几条狗了,我们家这边还是比较偏的,平时没什么人,再加上以后如果要在竹林里养鸡,不养条狗防着可不行。” 第二百三十二章 他怕早晚有一天,不是被呛死 第二天上午,薛顺和林白翁婿两人手里提着两包点心,直接去了里正家。 村里给里正拜年的人还是挺多的,一年到头,不少事都要麻烦到里正头上,加上王方木还是王家的现任族长,王家不少人过年的时候也要来他家里坐一坐。 薛顺和林白两人到的时候,王方木家里已经坐了好几个人,其中有两个是王家族人,而且是知道制糖方子就是薛顺和林白拿出来的王家人,所以看到两人十分客气。 王方木笑哈哈的迎到门口:“薛老弟,你们翁婿俩也来了,快进来坐,吃茶。” 说着,亲自给薛顺泡了碗茶,说道:“我家里的茶比不上薛老弟家里的茶叶更香,薛老弟别嫌弃就是。” 薛顺笑道:“看里正说的,我一个粗人,哪里知道茶叶好不好?再好的茶叶给我吃进嘴里都一样,就有点苦有点香,其他吃不出来。” “家里的茶叶也不我买的,是女儿女婿从县里给我带回来的。” 王方木哈哈大笑。 看得堂屋里众人心思各异。 这是怎么个情况? 以前没发现薛顺跟里正王方木的交情这么好,当时薛顺在老薛家差点被搓磨死,也没见里正为他出面警告老薛家。 所以,薛顺到底是什么时候搭上里正的呢? 难道最近老薛家都消停了,没怎么找薛顺麻烦。 其实老薛家最近消停,是因为他们自己家里闹成一团,大房三房内讧,没时间来找薛顺的麻烦,跟王方木还真没有什么关系。 当然了,薛家的宗族几个族老的态度,还是对老薛家造成一定影响的,不然以薛老太不把二房当人的尿性,大房、三房因为没钱送薛明读书闹起来的时候,说不定就厚着脸皮找上门,让薛顺出这个钱了。 也不知道老薛家三房跟大房打起来的时候,薛家族老们过去劝架,跟老薛家说了什么,反正老薛家这次没找他要钱。 就连前天,正月初一薛顺带着一家大小回家拜年的时候,老薛家人个个黑着脸,倒也没人找他开口出银子。 薛顺巴不得他们不提,当然就算他们开口要银子,薛顺也不会给。 薛老头薛老太不把他当儿子,他自然也不会上赶着给自己找过不去,一切按分家时候说的来,该给的他给,跟村里其他人一样,老薛家想要更多的,却是没有了。 不过老薛家的人肯定忍不了多久,等他把竹林买下来,到时候,估计又有得一场大闹。 薛顺很多时候都在想,要是能跟老薛家完全断开关系就好了。 可这种事情也就只是想想,薛老头薛老太再怎么说也是他爹娘,怎么可能断得开关系。 算了,反正现在分家单过,不管老薛家怎么闹,他不理就是了。 王成给林白倒了茶,顺手就坐在林白边上的长条凳上,听到薛顺这么说,就问林白道:“你那茶叶是从哪个铺子里买回来的?我爹一天到晚说薛顺叔家里的茶叶香,你告诉我哪个铺子,我找时间去给我爹买一点回来。” 林白看了屋子里众人一眼,凑近他轻声道:“那茶叶不是买的,是别人从京城带来的,分了我二两,我估计县里也没有。” 王成挑了挑眉:“那我爹是没这个口福,吃不成了。” 屋子里人听不清他们两人在说什么,当真是急死了,却也知道薛顺和林白这个时候来找王方木,可能是有事有说。 两个王家人非常有眼色的当先告辞,其他人虽然好奇想知道薛顺和林白两个到底有什么事,也没有那么厚的脸皮留下来,只好陆陆续续跟着一起走了。 等到大家都离开了以后,王方木这才问道:“你们翁婿两个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今天过来找我,又是有什么好事?” 林白道:“里正大叔,是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王方木“哦”了一声:“什么事,林白你说说看,能帮上的忙我一定帮。” 林白笑了笑,说道:“里正大叔,你知道的,我之前从家里分出来,家里是没有分田地给我的,所以我想在村里买块地,还请里正大叔帮我留意一下,看谁家有田地要卖。” 王方木沉吟道:“这事我也不瞒你,村里现在并没有田可卖,大家手里的田都抓得紧紧的,轻易不会卖出去。” “你要是想有几亩地,只能自己想办法开荒。” 林白点点头道:“我知道暂时没人卖田,所以才想请里正大叔帮我留意一下,有谁想卖田地就通知我一声。” 王方木爽快道:“这个容易,那我就先给你留意着,不过,要是一直没人往外卖田地,你还是要早做打算。” 林白就道:“里正大叔说得是,我也觉得光是这么等着别人卖田,确实不太保险,所以,我想先买座山。” “噗……咳咳咳咳咳……咳咳……”王方木嘴里一口茶直接呛出来,呛得咳个不停,差点没把自己给呛死。 慌得王成连忙去给他爹顺气,紧张道:“爹,你没事吧,爹?” 薛顺和林白也忙站起来,薛顺道:“里正,你不要紧吧?” 林白一脸尴尬道:“里正大叔,你怎么样?严重不?要不我去把牛大夫请来?” 王方木摆了摆手,憋得满脸通红,好一会儿才把喉咙里那口气给顺下去。 他决定了,下次林白说话的时候,他坚决不喝水不吃东西,不然他怕早晚有一天,不是被呛死就是被噎死! 王方木指着林白,红着脸,抖着声音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说你想买什么来着?” 林白瞅了他一眼,心里暗自估算,再说一次到底会不会把王方木再急出个好歹。 王方木瞪他:“你倒是说话呀?难不成你刚才说的是在消遣我?” 林白摇了摇头,说道:“我怎么敢消遣里正大叔?我刚才说的是真的,我想把我家后面那座山头买下来。” “所以想问问里正大叔,那座山村里能不能卖?要是村里能卖的话,又是怎么个卖法?山有多大,价钱如何?” 王成刚刚走了一下神,其实没听清楚林白说什么,王方木就呛到了,他也来不及问,没想到林白这么生猛,开口就要买座山。 王成一激动,原本在王方木后背给他顺气的巴掌,一下子没控制好力道,用力拍了下去,把王方木拍得整个人往前栽,差点从椅子上栽下来,幸好王成手快,一把将王方木拉住。 就这么一下,王成唬得脸都白了:“爹,那什么,你没事吧?” 王方木没好气道:“你打得轻了点,还死不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我家双双就是喜欢山头 王成讪讪的不敢回嘴,一转头看向林白,问道:“你买山干什么?” 林白道:“我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一分地都没有。我们庄稼人,手里总不能没有地吧?” 不能没有地,所以就要买座山?这逻辑厉害了! 王成看着林白,表情一言难尽:“就算没地,你也没必要买座山吧?那光秃秃的山你买回去干啥?这不是有钱多得没地方使吗?” 王方木喝止道:“王成,胡说什么?” 王成缩了下脖子,道:“我没说错啊,买座山下来不得几百上千两银子?不当吃当喝的,不是钱多得没地方使,所以才往山上扔吗?” 他对林白道:“要我说,与其买座山回去荒着,还不如去开亩荒地,这样不就把没地的事情解决了吗?” “银子也能省下来,到时候干点什么不好?哪怕到镇上或者是县里去买个铺子收租,也比买座山头空着好。” 林白摇了摇头:“王成兄,荒地到底怎么回事,你还不知道吗?虽然说三年不用交税,可荒地本来就种不出来多少东西,三年以后刚把地种肥一点,地里产出高些,结果一交税,同样剩不下多少东西。” “到时候荒地不种衙门要罚款,种的话荒地里又没出息,根本就是白忙活。” “何况我今年准备重新去读书,也没有时间开荒种地。” “所以还是买山头好。” “买回来的山头,想种就种,不想种最多就是没有收益,但至少衙门不罚款啊。” “这样我也不用挂心地里的事,正好可以安心读书。” 王成:“……” 乍一听林白说得好有道理,竟然让他无言以对,可再仔细一想,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王成被他说得瞠目结舌,王方木道:“你真要买山头?” 林白点头:“是的,里正大叔,我是真要买山头!” 其实是双双非要买山头,不过这种事还是他出面比较好。 王方木看向薛顺:“你不管管你女婿?就由着他这么胡来?” 薛顺笑道:“他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我就不干涉了。” 双双想买山就买山,林白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同意了,女婿都这么大方了,没道理他这个当爹的还不惯着女儿。 王方木摇了摇头,实在弄不懂这翁婿两个到底在想什么。 他只是里正,劝也劝了,说也说了,既然当事人不听,非要买山头,他也不能说不卖。 王方木对林白道:“荒山的价格比宅基地便宜,但也便宜不了多少,每亩也要二两半银子。” “至于你屋子后面那座山头的面积有多大,你等我查一下。” 王方木说着,起身进了屋,不一会儿手里拿着本账簿走了出来,边翻边看,嘴里念念叨叨道:“村子西边的荒山,村子西边,荒山……找到了,这里。” 他翻到一页停住了,对林白道:“你屋后那座荒山,总共四百六十亩,光是买山头的银子,就得一千一百五十两。” “除了这个钱,去衙门办红契,还得交契税,完了还得交丈量费,让衙门派人来给你丈量尺寸,确定范围。” “这些七七八八的费用一起加起来,我估摸着,没有一千三百两下不来。” 王方木说着,看了看林白道:“你如果确定要买,我可以现在就把白契给你,等衙门开衙之后,就去官府上税盖章,改为红契。” 他心里还是希望林白能重新考虑一下,毕竟这是一千多两银子! 一千三百两银子,就算是村里的制糖厂,两年都赚不了这么多。 可想而知,想要赚到这一千多银子,是多么不容易! 王方木不想林白意气用事,让一千多两银子打了水漂。 至于这一千多两银子林白是怎么赚来的,这点,王方木压根就不会多想,林白既然能摸索出发豆芽的方法,又能鼓捣出制糖方子,再会点其他赚钱方子,也很正常嘛! 林白十分干脆道:“我确定要把这座山买下来,银票我都带来了,里正大叔现在就给我立契吧。” 说着,毫不犹豫的从怀里掏出一叠一百两一张的银票,数了十一张出来,又另外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放在上面,然后,把银票往王方木的方向推过去。 王方木还好些,当了这么多年里正,又是王家宗族的族长,见识不少,虽然林白眼睛都不眨的拿出这么多银票让他心里暗暗吃惊,面上倒还端得住,没怎么表现出来。 王成就不一样了。 长那么大,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银票,看林白那么随意的拿出来,再随意的塞回去,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都惊呆了。 林白明明比他还小几岁,从小又让林大山赶出家门,怎么就这么会赚钱呢? 想他平时,觉得自己能让家里人吃饱穿暖,偶尔还能吃上几顿肉,日子过得比村里其他人都强一些,心里还有些沾沾自喜。 现在再跟林白这么云淡风轻的花出一千多两银子一比,王成忽然觉得,这打击有点大。 这人跟人之间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薛顺早先在家里已经吃惊过了,所以这个时候倒显得无比淡定,让王方木和王成父子俩更是觉得这翁婿两个,都不是普通人。 只能说,这是个美丽的误会。 王方木把银票点了两遍,然后开始给林白立契据。 林白忙要求道:“里正大叔,这地契上,别写的我名字。” “嗯?你买的山头,不写你的名字?”王方木抬头:“那你想写谁的名字?” 林白冲他羞涩的笑了笑:“里正大叔,地契上写我们家双双的名字就好。” 王方木又差点呛到了,不可置信问道:“你说地契上要写谁的名字?” 林白道:“写我家双双的名字,薛双双!” 王方木:“……” 这狗粮吃的,差点噎死。 谁家里的大宗产,契据上写的不是一家之主的名字? 也就是林白这小子,花一千多两买座山,写媳妇儿名字。 王方木一边按林白说的,往地契上写薛双双的名字,一边说道:“我说林白小子,你要是想讨媳妇儿欢心,还不如用这个钱给她买两套头面,既好看又保值,可不比一座荒山强多了。” 林白道:“不用,我家双双就是喜欢山头。” 王方木:“……” 算了,他什么也不说了,心好累! 地契立好之后递给林白,林白小看了看,才心翼翼的收起来。 从现在起,屋子后面那座山,就是他家小姑娘的了! 王方木看了看薛顺,心里在想,难怪薛顺不阻止林白买山头,原来,这山是买给他闺女的啊! 第二百三十四章 你媳妇儿才让你跪搓衣板 王方木心想,薛顺也是个不靠谱的, 就算是这山头是买给他闺女的,也不能同意啊。 薛双双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手里拿座山头有什么用? 有这个钱还不如去镇上买两个铺子或者买几副头面,再不齐,把银子攥在手里,也比这样花出去打水漂强。 这可真是有钱任性,王方木都替他们心疼钱。 王成道:“林白你花一千多两买座破山头回去送她,你就不怕你媳妇儿让你跪搓衣板!” 林白看了他一眼,不满道:“你媳妇儿才让你跪搓衣板呢,我家双双又温柔又体贴,才不那么凶。” 王成:“……” 王方木牙都要酸倒了,忙道:“停停停,林白小子,我们知道你刚娶了媳妇儿,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你就不用在我们面前显摆了。” 可怜了他一把老骨头,大正月的就被迫吃了一嘴又一嘴的狗粮。 林白有些羞赧。 王方木忍不住对薛顺道:“你倒是会挑女婿。” 薛顺笑道:“里正你又没闺女,用不着眼红我女婿挑得好。” 这倒也是。 王成忽然道:“这事不对啊!林白你刚刚说要买山头,是说你名下一分地没有,现在你山头是买了,可地契上,那是你媳妇儿的名字,你名下,还是没有一分地啊!!” “那你这山头不是白买了?” 王方木愣了一下,道:“来来,把刚才那张地契拿回来,我给你重新写一张,立你的名字。哎哟,幸好还没有去衙门交契税,可以改,可以改。” 他这算是大开方便之门了。 谁知林白他不肯把原来那张地契拿出来了,只对王方木道:“不用,不用改!就是还得麻烦里正大叔帮我留意着,如果有人想卖地,就通知我一声。” 王方木:“!!!” 王成:“……” 那你做什么急忙忙买座山头回去? 眼看王方木父子两个瞠目结舌,薛顺忍住笑,说道:“咳,那个,买地的事里正你就帮忙留意一下。” 王方木木然点头:“哦,好,我会帮你们留意着的。” 他说着,又开玩笑道:“你们翁婿两个还想买什么,一口气说出来好了,这么大喘气的,我老人家吃不消。” 薛顺笑道:“这样啊,里正,我家屋子后面那片竹林村里要卖的吧?买下来需要多少银子?” 王方木一愣,继而摆手道:“咳,我那就是随便说说,没有真让你买东西,你别当真,来来,吃茶。” 薛顺正色道:“里正,我跟你说真的,我想把我家后面那片小竹林买下来,你给看看,需要多少银子?” 王方木:“……你,真要买那片竹林?” 薛顺点头:“真要买!” 王方木一边低头翻手里的账簿,一边说道:“薛老弟,你买那竹林干什么?一年到头,也就是能挖点笋。你家就住在那竹林边上,到时候笋出来了,挖起来可不比谁都方便?实在犯不着花银子买……” 把竹林买下来养鸡的事情,薛顺就没打算瞒,也瞒不住。 他对王方木道:“里正,那片竹林我是准备买下来养鸡的。” 王方木动作一顿,抬头看他:“养鸡?在竹林里养鸡,这能行?” 薛顺心里其实没底,不敢把话说满了,万一到时候鸡没养出来,那可就丢人了。 薛顺道:“我想试试,应该能行。” 王方木:“……” 他把账簿翻到竹林那一页,读道:“村西竹林一片,宽五十三米,长六十七米,计五亩三分。” 他把账簿合上,对薛顺道:“山头比宅基地便宜,竹林因为有产出,所以比宅基地贵,要五两银子一亩。” “五亩三分的竹林共要二十六两五钱银子。” “不过那片竹林一直空在村里也没人要,竹笋产量不高也不值钱,我可以做主,帮你把那一两五钱银子抹了。” “你要买的话,准备二十五两银子。” 王方木说着又对林白解释道:“你那个山头,不是我不给你抹零头,因为那山头的买卖直接归县里的衙门管,多少面积多少银钱都是他们定好的,我没办法做主。” “竹林是我们白溪村自己的,我才能给你岳父抹个零头。” “你可别心里有想法。” 林白忙道:“这个道理我懂的,麻烦里正大叔了。” 王方木道:“里正做的就是这些事,不然还要我这个里正干啥。” 薛顺交了银子,王方木同样给他写了契书,然后道:“等过了十五,我们就去县里把办红契。” 山头也买了,竹林也买了,薛顺和林白两人提出告辞。 王方木留他们两个吃饭,薛顺推辞道:“吃饭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今天就不吃了,我还急着赶回去看竹林呢。” 王方木道:“竹林有什么好看的, 你家就在竹林边上,天天都能看到,看了那么几个月还没看够?” 薛顺笑道:“那不一样,以前那竹林是别人的东西,天天看着也没感觉,现在那竹林可是我自己家的,自然要看得仔细些。” 出了门,刚好看到里正家里的大黄狗,林白忙道:“里正大叔,我们想养几条狗,你知道哪里有刚生出来的小狗崽吗?” 里正好像还真听谁说过一嘴,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就道:“我给你们问问村里人,谁家狗下了崽,就告诉你们。” 林白连忙道谢:“谢谢里正大叔。” 回到四合院,刚进门就闻到一阵香味,不用想就知道是双双在做好吃的。 林白直接冲进厨房找薛双双,把山头的地契给她看:“双双你看,我们家山头买回来了。” 薛双双说:“哎呀哎呀,你快拿开,可别被油溅到上面。” 林白连忙把地契收进怀里,道:“那等会儿再给你看。” 他站在边上看薛双双做煎饺。 大年三十包的饺子没吃完,多的全部冻起来,初一去县里,初二回娘家,都没来得及吃,今天刚好有空,薛双双就拿来做煎饺了。 没有平底锅,煎起来比较费事,不过就是多费点功夫,其他的,倒也不妨碍什么。 生煎是不行了,薛双双先把饺子蒸熟,然后锅里放油,把饺子一只只放下去整齐摆好,灶下的火别烧太大,不时把锅提溜起来,往各个方向侧着,以便让锅里的饺子都能过油。 饺子的香味,混合着热油煎炸的香味传来,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林白说:“好香!” 薛双双笑眯眯道:“香吧,我也觉得挺香的。” 饺子煎到金黄,薛双双把它们盛上来装进盘子里,林白伸手捏了一个往嘴里塞。 薛双双看他迫不及待的样子急得直喊:“哎,你小心点,烫!” 确实烫啊,林白被烫得哧溜哧溜直哈气,可还是舍不得吐掉:“好吃,香!” 第二百三十五章 这人怎么就这么好骗哪? 过年的剩菜还有,薛双双热了咸肉蒜苔,鱼杂豆腐,骨头汤,红烧鱼就直接吃冷的,鱼冻味道也挺鲜美的,再炒了个酸萝卜解腻,两人配上大米饭,吃得十分满足。 吃过饭,林白刷了碗,然后把山头的地契和银票,一起掏出来交给薛双双,说道:“我们家后面这座山四百六十亩,二两五银子一亩,买山的银子一共花了一千一百五十两。” “里正大叔说,十五过后去县里交契税,还在衙门的人来丈量划定范围,估计还得花一百多两银子。” 薛双双把地契拿出来看了一眼,惊讶道:“哎,你这上面怎么写我的名字呀?本来就是因为你名下没地,才买的山,结果地契上写成我的名字,这山岂不是白买了?” 林白道:“怎么会白买?双双不是要在山上种果树、养兔子?” 薛双双看了他一眼:“那也不用写我的名字呀。” 林白说:“这山头用的银子本来就是双双卖菜方子得来的。” “我现在没有买座山送给双双的本事,就已经很惭愧了,怎么还能厚着脸皮,用双双的银子给自己置办私产?” 薛双双斜睨他一眼,道:“成亲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成亲前你说吃软饭正好,现在就想反悔了呀?” 林白冲着她笑:“不反悔!双双的软饭,不管是这辈子,下辈子还是下下辈子……我都吃,我要一直吃下去。” 薛双双哼哼道:“你也太贪心了,这辈子吃软饭也就算了,竟然还想下辈子、下下辈子一直吃下去?” 林白一把抱住她,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说:“好,那就不吃软饭,换我养你。” “不过我现在赚不到什么银钱,只好委屈双双跟我一起吃苦。” 薛双双瞪大眼睛:“那怎么行?我这人最怕吃苦了,才不要跟你一起吃苦。” 林白把头搁她肩膀上,叹口气问道:“那可怎么办?” 薛双双把他的脑袋推开,说:“算了,你还是继续吃我的软饭吧。” “以后,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就好了。” 林白大惊:“那以后遇到比我更貌美如花的,双双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薛双双严肃的掐了一把他的脸,说:“所以呀,林白哥哥,你可要越长越好看才行,可别让其他小鲜肉比下去。” 林白:“这个……有点儿难。” 薛双双哈哈大笑:“小心没有软饭吃哦。” 林白笑:“我就不信,双双舍得不要我。” 薛双双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最后用力亲了他一口,说:“怎么办?好像真的舍不得不要你哎。” 林白抓着她的手,轻轻咬了一下,说道:“所以双双,你的软饭还是给我一个人吃就好了。” 薛双双装作认真考虑了一下,点头:“好吧,答应你了。” 林白侧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说起正事:“我已经跟里正大叔说了,让他帮我留意村里有没有人卖地,到时候通知我一声。” “之所以把山头地契上写你的名字,其实并不是因为银子是双双赚来的,而是因为,我怕我名下忽然多出一座山来,林大山跟余丽两个又来闹事。” “地契上是你的名字就不一样了,这山就是你的私产。” “林大山和余丽再怎么闹,也没理由抢儿媳妇的私产。” “而因为你已经出嫁了,你就是有再多的财产,老薛家也没理由找到你头上来。” “以后,我们家再要置办什么大宗财产,全都记在你名下,到时候留给我们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可不能便宜了那些不相干的恶人。” 都还没圆房,就连儿子孙子都想到了? 薛双双诧异看着他:“你竟然想得这么周全长远?” 林白道:“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凡事总得想得长远些。” 薛双双笑道:“那你这辈子可真的只能吃软饭了。” 林白:“我还怕别人跟我抢,以后没得吃呢。” 薛双双抿了嘴笑。 正月无事可忙,除了薛顺家,又没有亲戚可走,正好趁着天晴,两人上了几趟山,初步了解一下山里的情况。 这座山没什么大型野兽,植被不算太茂盛,相对比较安全,就算是这样,两人也没敢太深 入,而是在外围走了走。 经过一整个冬天,山上的树木草皮都被冻坏了,光秃秃的。 但是这座山的土质其实还不错,不像有些山头,下面不是石片,就是地土硬梆梆,也有些是地土太松,底下咸石砾多,只要雨一下,浮面那层土被冲掉后就只剩下什么也种不好的石砾。 把山头大概看了一遍,两人就窝在四合院没再出门。 林白看书,薛双双就在一旁给山头做规划,到了做饭的时候,两人一起去厨房,薛双双做饭,林白烧火。 等吃过饭之后,林白会把碗洗好,然后两个人牵着手在四合院里散步消食。 没过几天,王成来四合院告诉林白,说他想要的小狗有下落了,他外祖村子里的一个猎户,家里的猎狗下了五只狗崽,已经满月了,让他要的话,就过去抱来。 林白大喜,跟薛双双说了一声,就想去套牛车,跟王成去邻村抱小狗崽。 薛双双忙喊住他,叮嘱道:“林白哥哥,你等一下。” 她进屋里拎了两包糕点出来,塞到林白手上,说道:“这两包糕点带去,一包给王成的的外祖,一包拿去给猎户。” “大正月的去麻烦别人,怎么好空着手?” 林白以前一个人住在山洞,村子里的人对他避之不及,哪会想到这方面的问题,听薛双双这么说,连连点头:“知道了!” 王成忍不住道:“不用提东西去,村里人没那么多讲究。” 薛双双笑了笑:“礼多人不怪。要是自己村子里的人也就罢了,可不能让外村人以为我们不懂礼数。” 说着还不忘嘱咐林白道:“林白哥哥,如果那小狗猎户不要,你就把五只全抱回来,给爹三只,我们自己养两只。” 林白答应一声“好”,薛双双又道:“林白哥哥,到时候记得给钱啊。” 王成一听,忙道:“哎,这个真不用给钱。要是没人要,那猎户都要把这五只狗崽丢了,哪里还能收钱?” 薛双双笑道:“这钱又不是给你的,王成大哥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王成:“……”无言以对。 薛双双又道:“抱小崽回来养一定要给钱的,听说不给钱抱来的狗崽不好养活。” 王成瞠目结舌:“!!!” 什么时候有这种说法了,?他怎么没听过?! 林白却一点都不怀疑,连连点头道:“好的双双,我记住了。” “我到时候一定给钱,不会让小狗崽抱回来不好养的。” 王成看着林白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人怎么就这么好骗哪? 第二百三十六章 晚上带你去看花灯 林白给邻村的猎户留下三百文钱,把五只小狗全抱回来。 薛石小豆丁正在外面玩,看到林白赶着牛车回来,听说从邻村抱了小狗回来,连玩都不玩了,追着林白的马车就到了四合院。 “姐姐,我也想养小狗。”薛石小豆丁刚冲进四合院,看到院子里五只毛茸茸的小狗就走不动路了。 薛双双说:“可以让你挑三只回去养,我这边要养两只。” 一窝狗五只,就有四个颜色,两只黑的,一只花的,一只黄的,一只灰的。 薛石这只看看那只看看,只觉得哪只都可爱,真是巴不得全部抱回家养着才好。 不过他也知道不能太贪心,姐姐能分给他三只,已经很大方了,姐姐自己家里才留两只呢。 薛石想了想,把两只黑色的留给薛双双。 他说:“这两个小狗颜色一样,一看就是亲兄弟,让它们一起留在姐姐家里,好做伴啊。” 薛双双被他逗笑了:“好好好,这三只就让你带回去养。” 薛石小豆丁欢呼一起,一把将三只小狗一起搂过来,圈在手臂里,小狗被他勒得“嗷嗷”直叫。 “哎,别叫别叫……”薛石有些慌,手一松,小狗从他怀里跳出来,蹭蹭蹭跑到了一旁,往两只小黑狗身后挤,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探头探脑的看过来。 薛石也睁大了眼睛去瞪小狗,小孩与一狗一样,都露出一种无辜的小眼神,差点让薛双双萌出一脸鼻血来。 薛石小心翼翼的往小狗接近,嘴里一边对薛双双说道:“姐姐,这小狗好可爱啊,姐夫是从哪里找回来的?” 林白这时候才道:“从隔壁村的猎户那里抱回来的,那猎户说,他家的猎狗是狼狗,身上带点狼的血统,让我们好好养,养得好了,能当大用。” “狼狗!”薛石声音都大起来,小狗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吓得伏在地上,冲着他“嗷呜嗷呜”的叫起来。 奶凶奶凶的,看得让人想笑。 薛双双道:“对,狼狗,石头好好养,以后让它们帮着看家。” 薛石小脑袋一个劲的点,小鸡啄米似的:“我以后会把肉省给小花,小黄,小黑吃的。” 好嘛,一转眼功夫,连名字都给小奶狗取好了。 当真是既形象又接地气。 薛石急着把小狗抱回家去,生怕慢了一步,薛双双就会后悔,不给他养了似的。 可他一个人,一口气哪抱得了三只小狗,捉了这只跑了那只,捉了那只,这只又跑了。 两只小黑狗被惊动,也跟着一起跑起来。 院子里,一个小豆丁和几只小奶狗你追我赶,不亦乐乎。 小奶狗还以为薛石在逗它们玩,不时还停下来,冲他嗷呜几乎,可把薛石小豆丁累得够呛。 到最后,还是薛双双给他找了个篮子,把三只小奶狗放篮子里,上面拿了块板子盖住,才让他提回去。 临走的时候,小豆丁还是忘跟两只小黑狗打招呼说:“大黑,二黑,你们两个留在姐姐家里要乖乖的哦,我以后会带小花,小黄,小灰来看你们的。” 薛双双:“……” 好吧,她家的小狗崽也有名字了。 薛双双拿了几件不穿的旧衣服,找了个木箱子垫进去,给小狗做窝。 这个时候又没有狗粮买,薛双双弄了点肉汤拌饭给两只小狗吃,就放在它们的窝边上,同时还放了一小盆干净的清水。 两只小狗也饿了,迟疑的看了一会儿,就走过去小口小口的吃起来,看起来很好养活的样子,让薛双双松了口气。 因为小狗太小,晚上的时候怕外面太冷冻到它们,薛双双把狗窝搬到屋子的角落里,屋子里烧了炕,更暖和。 小狗新换了环境,白天还好些,一到晚上就“嗷呜嗷呜”叫个不停,听起来真是可怜极了,薛双双大半夜爬起来去看小狗。 小狗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她,一个劲的嗷呜。 薛双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愁得一晚上都没睡好,让林白恨不得把两只小奶狗扔出去。 小狗叫了好几个晚上,渐渐适应新环境之后,才消停下来,成日里在四合院里撒欢儿的跑,也慢慢听得它们的名字,只要薛双双一喊,它们就飞奔过来,有时候跑得太快,半中途就摔成一团,然后爬起来,抖抖身上的毛继续往薛双双身边窜。 很快就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 每年的元宵节,丰阳县的县城里都会举行灯会,灯会期间,没有宵禁,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经过正月初一东岳庙踩踏事件,丰阳县对这次的庙会安全更加重视,生怕再出点什么意外,那李清泉这个县令,估计就做到头上。 薛双双本质上虽然不是喜欢热闹的人,但是古人的生活方式和前世相比,实在是单调乏味许多,好不容易遇到这种大型活动,自然想出去走走看看,也体验一下古今文化氛围的差异。 她笑着对林白道:“晚上带你去看花灯,再叫是爹、娘和石头一起去。” 薛石小豆丁从小到大还没去过县城,更没看过花灯。 以前在老薛家的时候,大房和三房的孩子被家里的大人带出去看过花灯,虽然只有一次,那也是看花灯啊。 就是二房的人没得去,大人小孩都不许去。 大房三房的人出去玩的时候,就得让二房的人留在家里干活看家,大房三房的人没有出去玩的日子,二房还想出去看花灯?做梦! 所以薛石小豆丁心里早就惦记着这一天了。 从早上起来就一直念叨着要去县里看花灯,陈秋娘不太想让他去,担心人太多,不安全。 万一出点什么事,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倒是薛顺答应了,对薛石道:“好,爹晚上带你去看花灯。” 薛石高兴得跳起来,大声道:“谢谢爹,爹你真是太好了,石头最喜欢爹爹了。” 小家伙,还会拍马屁了。 陈秋娘看他高兴得小脸跟会发光似的,默默把反对的话咽下去,说道:“那我晚上早点做饭,你们父子两个吃了饭早点去,看了灯也早点回来,路上注意安全。” 薛顺看了她一眼,笑道:“可不止我跟石头,你也一起去。” 陈秋娘简直不敢相信,愕然道:“我,我也去?” 薛顺道:“对,晚上我们一家人都去看花灯。” 陈秋娘除了被拐卖那次,长这么大,就只跟薛顺去过几次清水县,闻言有点慌,说道:“我还是不去了吧,我留在家里看家。” 薛顺正色道:“以前没分家的时候,大房三房出去玩,我们一家留下来看家,如今分了家,我带儿子出去玩,把你一个人留下来看家,这么自私的做法,跟大房三房的人有什么区别?” 第二百三十七章 以后鸡蛋可以吃一个扔一个 薛石小豆丁跑过来拉着陈秋娘手晃啊晃:“娘,去吧去吧,晚上和石头还有爹爹一起去看花灯。” 陈秋娘看向薛顺,薛顺含笑望着她,陈秋娘脸上一热,点头道:“好吧,那就一起去。” 不止薛石,她也从来没看过花灯。 其实不止她跟薛石,薛顺同样也没看过花灯。 老薛家的人从小就对他十分苛刻,薛顺不止一次想过,自己是不是薛老头薛老太拣回来的,不然老薛家这么多人,薛老头薛老太怎么偏就这么对他? 不过现在分出来了,以前那些事,也没必要一直记着。 只要老薛家不找他麻烦,该他尽的本份他也会尽到,多的就没有了。 薛石已经欢呼一声:“太好了,我去跟姐姐说一声,晚上我们坐姐夫的牛车去县里看花灯。” 说着一阵风似的跑出去。 陈秋娘在他身后喊:“石头,让你姐姐姐夫晚上一起回家来吃饭。” 小豆丁的声音远远传来:“知道了,娘。” 薛石走后,陈秋娘才一脸担心对薛顺道:“要是我们都去县里,家里没个看家的人可怎么好。” 薛顺道:“我们家又没什么好东西,担心什么?” 陈秋娘急道:“怎么没有?” 以前他们家穷,倒是不担心有人偷东西,可现在,房子是新盖的,家俱是新买的,厨房里的粮食都是白米白面,油罐子也是满的,更别说,家里还有上百两银子的巨款。 陈秋娘说要在家里看家,一来是没适应妇人晚上出门这种事,二来,也确实担心家里的东西和银钱被偷。 薛顺道:“别担心,银子和房契地契放的地方十分安全,贼找不到的。” 盖房子的时候,薛双双跟他说,在屋里隐秘的地方多留几个暗格,用来存放贵重之物,他照做了。 避开村里帮工的人,县城的马师傅亲自给他留的空格。 如今果然派上用场。 陈秋娘道:“还有厨房里的白米白面和油……对了,还有几十斤肉呢。” 薛顺:“……大正月的,这些东西应该没人偷吧?要不,我们晚上出门的时候,把家里的门锁紧些。” 陈秋娘没别的办法,只能点点头:“也只好这样了。” 薛顺道:“秋娘,我们得趁现在闲着出去逛一逛,等以后竹林里的鸡养起来,到时候就更走不开了。” 陈秋娘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说道:“也是。顺子哥,鸡苗的事情,你打听好了吗?” 薛顺道:“村里倒是有几户人家里的鸡正在抱窝,不过他们都说要留着自己养,如果我们只是想家里养几只,他们也能匀出来几只来给我们,想要多的就没有。” “等过两天,去县里把竹林的地契改成红契之后,我再去找鸡苗,反正布置清理竹林也要时间,所以鸡苗的事暂时不着急。” 陈秋娘叹道:“希望真能在竹林把鸡养起来。” 薛石去了四合院,中午就直接留在那边吃饭了,吃了饭以后,跟薛双双和林白两个一起过来。 过来的时候,林白还好把牛车套好直接赶过来了,省得等下回去套车。 院子里本只小奶狗看到两人进门,冲着他们真叫唤,已经有点会看家的样子了。 薛石小豆丁指着三只狗教训道:“小花,小黄,小灰,你们真是太笨了,连人都不认识。” “这是我姐姐姐夫,你们不准叫!” 小奶狗也不知道是真的听懂了还是怎么的, 果然不再冲着两人叫唤,而是嗷呜一声冲向薛石,蹭鞋面的蹭鞋面,咬裤脚的咬裤脚,那叫一个活泼。 薛石蹲下来,每个狗头上都摸摸。 下午的时候,薛顺问薛双双,竹林养鸡具体应该怎么做,才能把鸡养好。 薛双双回想了一下前世的农业科技节目,对薛顺道:“选在高处通风的地方建几个鸡舍,不同时期的鸡要关在不同的鸡舍。” “竹林里的竹子不能太密,可以把其中一半范围内的竹子,隔一根砍掉一半,砍下来的竹子正好用来做鸡舍。” “另外,竹林外围也要围起来,不然鸡会跑出去,也能阻止不怀好意的人进竹林偷鸡。” “还有特别重要的一点,就是一定要注意鸡舍的清洁卫生,卫生要是搞不好,鸡就很容易生病。” 薛顺点点头:“这点我会注意的。” 陈秋娘问道:“双双啊,这么一大片竹林,得养多少只鸡啊?” 薛双双道:“这片竹林,少说也能养上千只。” 陈秋娘惊呼一声:“这么多?” 薛双双点头:“对,一般来说,每亩地可以放养两三百只。不过我们家刚开始养鸡,可以先少养一点尝试一下,养五、六百只就好,如果到时候觉得可行,那就再增加数量。” 陈秋娘喃喃道:“五、六百只还叫少……” 白溪村老薛家的鸡是养得最多的一户,也就是十几二十只,忽然一下,自己家里准备养几百只鸡,陈秋娘有点慌。 薛双双认真道:“娘,五、六百只真的不多,以这片竹林的面积,鸡的数量至少可以翻倍。” 陈秋娘道:“养几百只鸡,那怎么忙得过来?” 薛双双道:“当然得请人帮忙啊。” 陈秋娘:“请人要花钱啊,这样养鸡还能赚钱?” 薛双双道:“娘你放心,这肯定是能赚钱的,就是赚多赚少的问题。” 薛石忽然道:“娘,我们家里要养那么多鸡,那石头以后是不是就天天有鸡蛋吃了?” 陈秋娘看他一眼:“现在也没少你的鸡蛋吃啊。” 小豆丁不好意思的抓抓头,说道:“那不一样,现在的鸡蛋是买回来的,以后自己家里养鸡,鸡蛋就不要花钱买了呀。” 薛双双笑道:“对,以后家里养了鸡,吃鸡蛋就不用钱了,石头可以吃一个扔一个。” 薛石瞪大眼睛:“姐姐你好浪费,鸡蛋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要吃一个扔一个?” 薛双双:“……” 这种全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这是个梗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这种时候,薛双双就无法回避自己只是一个外来者的事实。 林白察觉她情绪不对,碍于不是在自己家,而且薛顺和陈秋娘都在,也没说什么,只是略带关切的看了她一眼。 薛双双冲他笑了笑,然后对薛石道:“不浪费,我们到时候把鸡蛋卖出去,得来的银子给石头读书。” 小豆丁用力点头:“我一定会好好读书的。” “我要变得比四叔和大堂哥都厉害。” 老薛家那几年的生活对薛石影响很深,薛贵和薛大海在老薛家的特殊地位,在他幼小的心灵里留下深刻印象,让他小小年纪,就对读书有着非同一般的热情。 这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看花灯 一家人申时,也就是前世的五点就吃过晚饭,架着牛车前往丰阳县城看花灯。 薛石实在是太兴奋了,一路拉着薛双双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姐姐姐姐,花灯都是什么样子的呀?” “姐姐,县城里好玩吗?” 薛双双道:“花灯有小动物形状,有圆形,有方形,有菱形,有花,有蘑菇……各种各样都有。” 薛石惊叹道:“原来花灯这么多种啊。” 他说着又笑:“我喜欢小动物的。” 薛双双笑道:“好,等下看中哪个灯,姐姐给你买。” 小豆丁高兴了,大声道:“谢谢姐姐。” 到了丰阳县的时候,天色才刚刚暗下来,县城门口遇到地些跟他们一样,从各处赶来看花灯的人。 不过到底还是以县城的人居多,毕竟这个时代交通不便,有牛车的人很少,村里人大多数都不会为了看个灯走几个时辰的路。 进了县城,把牛车赶到寄存的地方,一家五口走向县城中心。 走着走着,路边的灯就开始多起来,一抬头,前方星星点点亮成一片。 丰阳县城最繁荣的大街上, 此时已经挂满各式各样的花灯。 因为才酉时,县城里的人大部份还在吃饭,出来看灯的人还不是最多的,所以街道上并不会很挤,十分方便他们看灯。 薛石小豆灯此时的目光看看这里,再看看那里,完全不知道该往哪里看才好。 这些灯,真是太漂亮了,流光溢彩,眩丽夺目,这下子就吸引了他们全部的注意力。 不止薛石,就连薛顺和陈秋娘,都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景象。 林白和薛双双两人倒还好,一个有着小时候的模糊记忆,一个有着前世的记忆,丰阳县的花灯规模小,惊不到他们。 不过,这种纯粹的古典气息,是再多的现代霓虹也营造不出来的,薛双双看灯的兴致还是很高的。 林白对看灯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主要就是陪薛双双来。 薛双双看灯,林白看她。 橘黄的光映照在她脸上,让她整个人更加温暖柔和,直击林白心底,让他挪不开目光。 他握着薛双双在手,内心一片安宁。 这边两人气氛静谧,薛石小豆丁却惊叹连连。 他一手拽着薛顺,一手拽着陈秋娘走在人群里,不时惊叹一声:“兔子,娘,你看,那个花灯是小兔子……” “蘑菇!爹爹,原来花灯还可以做成蘑菇吗?” “哇,姐姐你快看,这个花灯,居然做成了一栋楼!” 这种时候,街上的小贩一向是最多的,他们穿梭在人群里,向游人兜售一些嘴小吃。 林白掏钱买了一些煮花生,五香瓜子,云片糕能大家尝,还给薛石买了一串糖葫芦。 薛石小豆丁这个时候对吃的其实没什么兴趣,他的目光被路边的一座走马灯吸引,脚下的步子就走不动了,停在走马灯面前,不管大人怎么拉都不肯走了。 过了年他也才七岁,看到喜欢的东西自然挪不开脚步。 “爹,娘,你们看这个灯,它上面的上会动,会动啊。” 薛顺和陈秋娘也惊奇的看着眼前的花灯上,图案缓缓转动着,连在一起,看起来居然还是一个故事,也跟薛石一样,被吸引住。 说起来,别看薛顺和陈秋娘都三十多岁了,两人也还是第一次出门看花灯,这满目流光溢彩的景象已经够让他们震撼,更别说图案会动的走马灯。 薛石问:“爹,娘,你们说,这花灯上的人怎么会动啊?” 这个问题问得好,薛顺和陈秋娘也不知道。 薛石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回答,就去问薛双双:“姐姐,这灯上面的人怎么会动啊?” 就连薛顺和陈秋娘也竖起耳朵,想知道答案。 走马灯,灯走马,灯熄马停步。 走马灯的原理,是靠蜡烛产生的热力造成气流,令轮轴转动,轮轴上有剪纸,烛光将剪纸的影投射在屏上,图像便不断走动。 这个道理有点复杂,薛双双以为就算她跟薛石说了,小豆丁应该也是听不懂的。 谁知薛石小豆丁的聪明超乎她的想像。 他想了想居然对她道:“姐姐,是不是就跟水烧开了就会冒出很大的热气一样?” 薛双双摸了摸他的脑袋:“真聪明,这两个道理是一样的。” 小豆丁翘了翘嘴角,一脸骄傲:“姐姐你真厉害,连这个都知道。” 薛双双被他萌到,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石头以后努力学习,这样等你长大以后,就会比姐姐更厉害,知道得更多。” 薛石小豆丁点头:“知道了,姐姐,我会好好读书的。” 薛双双把走马灯买下来送给薛石,又给陈秋娘买了一盏莲花宫灯。 陈秋娘脸都红了:“双双,娘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手里提个花灯像什么样子?这个你自己拿着。” 薛双双道:“谁规定一把年纪的人手里就不能得个花灯了?再说了,娘你还年轻得很,哪有一把年纪?” “娘,你难得出来看趟灯,总得买个花灯回去做纪念吧。” 不管薛双双怎么说,陈秋娘就是不肯拿着灯,她脸皮薄,晚上跟着一起出来看花灯已经是突破极限,再让她跟小姑娘一样,提着盏花灯满街走,她是做不出来的。 总觉得不好意思。 薛双双见她不肯把花灯接过去,忽然不怀好意的把手里的灯往薛顺手里一塞:“爹,这盏灯你帮我娘拿着吧。” 薛顺:“……” 陈秋娘:“……” 双双这是越来越皮了! 一家五口把丰阳县城的一横一竖两条花灯街逛得差不多之后,大街上的人一下子就多起来。 这个时候,丰阳县城的百姓大多已经吃好饭,从家里跑出来看灯了。 看到那么多人,陈秋娘一下子紧张起来,特别是把薛石拽得紧,和怕一不小心,把孩子丢了,那可就要命了。 她有些不安道:“顺子哥,县城也来了,花灯也看了,不如我们这就回去吧,这天也不早了,我们赶回去还要一个时辰呢。” 薛顺点点头:“确实应该回去了,不然太晚了路上不安全。” 薛双双道:“要是太晚上,我们就不回村,直接住在县里找个客栈住一晚上,明天再回去也是可以哒。” 陈秋娘连连摇头:“那可不行,家里一个人都没有,真等到明天再回去,那几条小狗崽还不得饿个半死?” 见陈秋娘坚持,薛顺和薛双双都没反对,反正灯也看了,加上白溪村离丰阳县确实有点远,确实还是早点回去安全。 古代治安不好,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还是小心点好。 一家打道回府。 没走几步,薛双双就在人群里发现一个熟悉的人影,不由愣住了。 薛如意,她居然也在县里看灯? 第二百三十九章 家里遭贼了 当然了,不是说薛如意不能到县城看花灯。 只是老薛家这个年过得并不痛快,大房、三房之间的矛盾越来越严重,今天大房三房的人全都没有出门,怎么会让薛如意一个人到县里来看灯? 不说别的,就说白溪村到县城这段路,大晚上的,一个姑娘家单独走动就不安全。 薛双双正疑惑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男人笑盈盈的朝薛如意走去,递给她一盏精致的花灯。 薛如意一脸娇羞的接过,眉目含情。 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她面对老薛家三房王春桃的挤兑,敢一口答应下来,过了正月十五就搬走。 薛如意跟赵学文年前已经合离,找个男人再嫁也正常。 不过看薛如意这个样子,可能早就已经跟眼前的男人暗通曲款,之所以要过了正月十五才从老薛家搬出来,估计是为了大家的脸面。 老薛家不用背着没过正月十五就把合离回家的姑娘赶出门的恶名,薛如意自己也多一块遮羞布。 虽然说一嫁从亲,再嫁从身,合离过的女人身上束缚比黄花闺女少很多,但没过正月十五就搬出去跟男人鬼混,那也显得太上赶了些。 所以才会说,过了正月十五搬走。 见薛如意并不是来找自己一家麻烦的,薛双双转过目光不再看她,脚下紧走几步,赶上薛顺几人。 因为他们去的早,丰阳县城又不大,逛完两条花灯街并不需要多长时间,所以回到家的时候还不到亥时。 马车先在薛顺家门口停下来,薛顺下车,把陈秋娘扶下来,再转身去抱薛石小豆丁下车。 陈秋娘上前开门,忽然惊呼一声:“哎呀,有贼!” 她声音无比惊慌:“顺子哥,顺子哥你快来,我们家的门锁都被仍撬了。” 薛顺大惊,白天的时候陈秋娘才说怕家里遭贼,晚上就真的被人撬了锁?! 当即抱起薛石上前查看。 林白和薛双双两人本来不准备下车,只打算把薛顺一家三口送到家,他们就直接回去。 结果听说薛顺家遭了贼,两人哪里还顾得上回家。 薛双双都等不及林白来扶她,一下从牛车上跳下来,跑到薛顺家门前一看,可不就是遭了贼。 薛顺家原本锁好的院门此时大开,上面的锁头一看就是被人砸坏的,不止院子的大门,就连里头屋子的门都是开的。 夜色昏暗,也看不出来屋子里到底丢了什么东西,更不知道那个贼是否还藏在家里。 薛双双拦住就想大步往里走的薛顺和陈秋娘二人:“爹,娘,你们先别进去,谁知道屋子里有什么危险?” 最主要的是别破坏了现场! 在薛双双的前世,保留事故现场几乎是每个人的本能。 薛顺和陈秋娘两个停下脚步,薛双双对林白道:“林白哥哥,你现在去里正家里走一趟,就说爹家里遭了贼,让他带人过来一趟。赶牛车去,速度更快。” 林白答应一声,转身上了牛车,往里正家跑去。 薛双双又对薛顺跟陈秋娘道:“爹,娘,我们先在这里守着,万一贼人还在里面,可别叫他跑了。” 这话也就是忽悠一下陈秋娘。 薛双双百分之百敢肯定,现在屋子里肯定没人。 陈秋娘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有点吓到了,又担心又害怕,身体都忍不住轻颤,语调紧张:“顺子哥,要是贼人拼命想逃跑怎么办?” 薛顺把薛石递给她抱,说道:“秋娘,你抱着石头站在后面,省得万一屋子里的贼跑出来,伤了石头。” 陈秋娘“哦”了一声,抱着薛石后退几步。 可能是为母则强,也可能是因为怀里抱着小豆丁给她壮了胆,陈秋娘一瞬间觉得自己也不是太害怕了。 薛双双趁她不注意,偷偷对薛顺比了个大拇指。 还是她薛顺爹有办法。 王方木带着人来得很快,连薛、王两家的族老也都被惊动,一起赶往薛顺家。 村里有人遭贼是大事,多少年都没遇过一回了。 要说白溪村这个村子,大体上还是民风淳朴的,小偷小摸贪小便宜的人有,但是大奸大恶之人,目前还真没有。 像这种撬锁进屋偷东西的贼,要是被村民抓到现行,被直接打死都不奇怪,就算没被打死,也有可能一家人都被赶出白溪村。 毕竟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次撬别人家的门,谁知道下次撬的是不是自己家的门? 村里人可不想留着一个这样的祸害,还得日夜防备着。 王方木远远就喊道:“薛老弟,怎么回事?听林白说,你家里遭了贼人撬锁?贼人现在在哪儿?” 为了捉贼,王方木喊来的几个都是年轻后生,一旦动起手来力气大,动作快,能占不少优势。 众人过来的时候手上举着火把,现场倒不显得那么暗了。 明亮的火把下,薛顺指着大开的院门和中门对王方木几人道:“里正,几位族老,你们看,这贼人胆子大得很,我这院门上的锁,准备来说,不是被撬开的,而是被砸开的。” 撬锁和砸锁,这可是两个概念。 撬锁的技术含量明显要高得多,一般人还真不会。 砸所就容易多了,这样的锁头又没有多牢固,随便拣块石头,对着锁头用力多砸几下,自然就砸开了。 王方木和几位族老上前一看,发现果然像薛顺说的那样,锁是被砸开的,掉落在地上的锁头严重弯曲变形。 锁是被砸的,至少说明贼人不是专业的。 到底是谁那么大胆子,敢直接砸门偷东西?! 王方木沉着脸问道:“你家里被偷了什么?” 薛顺道:“里正,我一直在等你们来,现在还没进去过。” 王方木道:“那我们一起进去看看。” 众人正要往里走,就听薛双双忽然喊道:“等一下。” “爹,里正大叔,你们来看这个。”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地上每隔得不远就有一点白色粉沫。 这白色粉沫从院子里延伸出来,并且一直撒向远的地方。 王方木从地上沾了一点白色粉沫在手指上细看,轻微,干燥,感觉有那么点熟悉。 王方木不太确定道:“这是……白面?” 白面就是面粉,哪个贼会正月十五砸锁偷面粉? 薛双双看着面粉像是标记似的,一点一点伸向远方,心里对于贼人的身份隐隐有了猜测。 陈秋娘已经惊呼一声:“天哪!我的白米白面……” 她顾不得里正和族老都在场,抱着薛石就往屋里冲去,小薛石被她吓了一跳:“娘,娘,你慢点,我害怕。” 陈秋娘薛石这么说,立即从跑改为走,只是步子迈得又大又急,比以往时候都快。 第二百四十章 满意?满意个鬼哟! 陈秋娘进了院子,根本没看其他地方,直接就冲进厨房。 薛顺和王方木还有几位族老都一起跟着她去厨房,验证是不是白米白面被偷。 薛双双却没有跟着一起进去,她对林白道:“林白哥哥,我们沿着这些面粉给的提示,看看东西最后到底进了谁家。” 林白点点头,一面陪着她往外走,一边低声道:“其实我怀疑这件事是你爷爷奶奶家的人做的。” 薛双双想,不愧是读书人啊,脑子还挺厉害,一下子就想到老薛家的人头上。 薛双双对林白道:“对,其实我也觉得是他们干的。” 林白道:“别说这几天村里没什么外村人,就算有,别人也没有那么大胆,敢直接动手砸锁。” “也就只有你爷爷奶奶家的人,仗着爹不能真把他们怎么样,胆子才敢那么多。” 两人沿着地上的面粉往前走,果然,他们两个看到的最后掉落的那一小撮面粉就落在老薛家的院子外面。 薛双双看了一眼地上的面粉,冷笑:“老薛家这是又出夭蛾子了?看来不给他们个教训,他们是不会消停的。” 声音竟有几分狠戾。 林白见惯了薛双双软绵绵无害的模样,见到这么凶猛的薛双双,不由大为不自在。 林白说:“双双,别这样,不好看。” 他伸手覆在她眼皮上,掌心被她长长的睫毛轻刷着,痒痒的,让林白整个人跟过电一样哆嗦了一下。 薛双双这下子又恢复成软软糯糯的模样:“你胡说,我明明是长得好看的小仙女,怎么样都好看哦!” 两人赶回薛顺家,里正等人还没走。 厨房里的东西倒被人收刮得干干净净。 白米,白面统统没有了,就连油,都被贼人收走了,更别说过年留下来的几十斤猪肉,也被搬走了。 陈秋娘一脸愁容道:“这贼也太狠心了,连点吃的都不给我们家留。” 王方木问薛顺:“你家里还丢了其他东西吗?” 薛顺想了一下摇头:“没有,家里的其他东西都在。” 难道贼人就是专门来偷点米、面、菜、肉的? 这人到底是谁呢?王方木陷入了深思。 薛三叔公一向跟王家人不对付,也不耐烦大晚上的一直坐在这里,他敷衍的对薛顺道:“既然贼人早就已经走了,你们又不知道具体是谁,那我们也没有必要一直留在这里不回去,何况天也不早喽,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就先回去了。” 他说着,还对薛顺说教道:“你以后行事也该稳重点,像今天这事,不过就是丢了点米面油和猪肉,你的反应就这么大,把大全都惊动了,至于吗?” 要不是身为族老,不出面不好,他刚才就不想来。 就在这时,薛双双和林白两人一起走进家门。 听到薛三叔公的话,薛双双怒极反笑:“三叔公的意思,我们家遭了贼还不许说,是吧?” 确实是这个意思,但薛三叔公是不会承认的,他怒道:“我可没别过这样的话,你别把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我只是让你们行事有点分寸,别一点小事就闹得人尽皆知。” 薛双双冷笑道:“我们家被人砸了锁偷了东西,族里不说赶紧帮我们家把贼人找出来,还说我们不懂分寸?” “三叔公,刚才那句话,你是代表你自己说的,还是代表薛家宗族说的?” “要是只代表你自己,那以后我们家的任何事情,都不需要你管,记住,是任何事情都不用你管,你只要不主动出现在我们面前就行了。” 薛三叔公一愣,薛双双已经继续道:“如果三叔公这些话是代表宗族说的,那么以后我们家有任何事情,也不需要薛家宗族出面,宗族也不需要出现在我们面前。” “省得说我们不懂分寸,浪费了三叔公宝贵的睡觉时间。” “三叔公这下满意了吗?” 满意?满意个鬼哟! 这事要是传出来,无论是他自己还是整个宗族,都能让人给笑死! 薛三叔公刚想开口解释两句,说几句软和话把这件事圆过去,就听薛七叔公道:“族里的事情是需要大家表决才能决定的,你三叔公可代表不了族里,最多只能代表他自己。” 此话一出,薛三叔公整个人都暴躁了。 薛老七这个贱人,这是要把他往死里踩。 薛三叔公怒喝一声:“薛老七你瞎说什么?” 薛七叔公道:“我可没胡说,你又不是族长,你有什么资格代表族里?” 两人竟然就这么争起来了。 薛双双高声道:“两位叔公要吵架请回去再吵。” “我们家被贼人砸锁偷窃,族里不出力帮忙,帮我们尽快把贼人找出来,还不许我们自己抓贼人吗?” 薛七叔公讪讪道:“族里没有不帮忙……” 薛双双打断他的话:“三叔公代表不了族里,七叔公一个人同样代表不了族里。” “你们都回去吧,这贼,我们自己抓!” 王方木诧异道:“双丫头,你这么说,是知道贼人去哪里了?” 薛双双道:“知道,请里正大叔和几位大叔和我一起去。” 王方木站起身道:“那还等什么,大家伙赶紧的,别让贼人给跑了。” 薛顺也想去,薛双双一把拉住他:“爹,你别去。” 薛顺:“???” 屋子里有这么多外人在,薛双双自然不好说,是老薛家的人偷东西,薛顺去了反而不好处理,薛老头薛老太撒起泼来,薛顺这个当儿子的,实在没法反抗。 薛双双于是看了一眼陈秋娘和薛石,对薛顺道:“爹,你能放心让娘和弟弟两个人在家?” “这天也不早了,半夜都快来了,你们就早点睡,这件交给我和林白处理,我明天再来告诉爹和娘好消息。” 薛顺还是很了解薛双双的,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就猜到七七八八,知道这事可能自己不方便露面。 而自己为什么不方便露面?想来想去,无非就是碍于老薛家那么几个人。 薛顺几乎是瞬间就想到砸了他们家锁的人是谁。 震惊,茫然,不可思议的情绪在心里翻腾,几乎不敢相信老薛家的人会做出趁他们不在家上门砸锁搬东西的事情来。 幸好当时盖房子的时候在屋子里留了暗格,银子银票地契都收在里面,不然说不定真被老薛家的人抄去。 他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恶,这辈子才会托生在老薛家这样的人家家里? 就算想跟老薛家井水不犯河水都做不到,老薛家非得这么一次次招惹他! 薛顺有些意兴阑珊道:“那好,我就不去了,辛苦你跟林白两个,把这件事情处理一下。” 第二百四十一章 于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薛顺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说:“实在不行就算了,反正就是几斤白米白面,不值当什么。” 他倒不是顾忌老薛家人的面子,而是考虑到在老薛家人面前,薛双双到底只是一个小辈,闹得太厉害,怕影响到薛双双。 薛双双却不是这么想的。 他们现在不缺这点银钱,从这个方面讲,几斤白米几斤白面几十斤肉确实不值当什么。 但是! 以老薛家人的无耻,如果这次放过他们的话,那么下次,可能就不是几斤白米白面,几十斤肉的问题了。 有些人,是不能放任的。 不过她也不能让薛顺爹替她担心。 薛双双对薛顺道:“爹,我知道,我会处理好的。” 王方木带着人,跟在薛双双和林白两人身后,往据说是贼人藏身的地方走去。 薛家几个族老当然是厚着脸皮一起跟去,在薛双双说那样的话之后,当着王家人的面,他们要是真的离开,那才是真的傻缺。 十几个人扎着四五个火把,在安静的夜里,显得声势浩大,这个点说早不早就晚不晚,村里很多人都被惊动了。 等听说是薛顺家遭了贼,把院门和屋子大门的锁都砸了,里正和几个族老正带着人去抓贼人的时候,不少人也从家里跑出来,一起跟在后面。 一来是凑热闹,二来,也确实是为了抓贼。 敢砸锁进门偷东西这么嚣张的贼人,村民表示绝不能姑息! 只是……这方向怎么不对? 不是说带着大家去抓贼吗?怎么反而往村子中间走? 那贼人不找偏僻的地方躲藏或者跑路,还往村子中间这种一看就不好逃跑的地方钻,是嫌没被别人捉住吗? 就连王方木都忍不住问道:“林白,双丫头,你们两个是不是走错路了?” 林白没出声,薛双双道:“里正大叔,没错,这就到了。” 说着,薛双双竟真的的停下脚步来,众人也跟着她一起停下来,定神一看! 然后,所有人全都呆住了。 这,这不是老薛家吗? 众人眨了眨,没错,面前这一排连着的十几间青砖瓦房,就是老薛家的屋子。 薛双双带人来抓贼,带到老薛家来了? 众人瞠目结舌,这这这,这真不是弄错了? 王方木实在忍不住再问一遍:“双丫头,你确定是这里?确定没弄错?” 薛双双面目沉静,点头道:“里正大叔,我确定没弄错。” “偷我爹家东西的贼人就在这里面。”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王方木顿了顿,说道:“好,既然这你这么说,那我们就进去找贼人找出来。” 他上前敲门:“薛老头,薛老头,开门!” 老薛家院子里一片漆黑,一点反应都没有。 王方木手都拍红了,老薛家硬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全家人都好像睡死了似的,一声不吭。 原本对于薛双双说的,贼人就藏在老薛家这种事,大家是不太相信的,可是老薛家现在这种做法,反而让人心里产生了怀疑。 不是做贼心虚,躲着不出声干什么? 别说什么没听到的话,王方木敲门的动静那么大,就算是猪都被炒醒了,别说是人,就不信老薛家十几口人没有一个听到的。 王方木也是把心里的火气都敲出来了。 他从门前让开,对他带来的几个年轻后生道:“你们轮流上前敲门,敲到老薛家的人听见为止。” 几个年轻后生答应一声,立即上前拍门。 他们的手劲比王方木还大,拍得院门“咣咣”直响,一个拍累了另一个接着上前拍门。 然而就算是这样,老薛家就是不出声。 再拍下去,估计门都要被拍坏了。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看向王方木。 “里正,老薛家没人应声。” “里正,没人开门,我们还要不要继续敲门?” 王方木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时也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老薛家人怎么说都是白溪村的村民,什么证据没有的情况下,大晚上的,他们也不好直接破门而入。 万一这事儿跟老薛家没关系,以薛老太的泼辣,那可就有得烦了,在场这些人肯定要被她一个一个找麻烦。 所以王方木也为难。 薛双双心里冷笑。 老薛家这是做了亏心事,躲在屋子里装死呢! 他们还真以为躲着不出来就有用了? 薛双双一脸担心的说道:“里正大叔,我爷爷奶奶他们家不会出什么事吧?” 嗯? 众人不由自主看向她。 薛双双道:“里正大叔,各位族老,贼人的踪迹分明进了我爷爷奶奶家,如果不是我爷爷奶奶大伯三叔他们全都遭了贼人的毒手,为什么我们这么多人,大家拍门叫门这么大声,我爷爷奶奶家却没有一个人听见?” 薛双双越说越焦急,道:“里正大叔,各位族老,我觉得我们应该赶紧进去看看。” “要是,我是我爷爷奶奶大伯三叔他们真遭了贼人的毒手,也好趁早救人啊!” “更别说,里面还有大伯三叔家里几个孩子。” “我们耽误的时间越久,里面的人就越危险。” 本来晚上的时候,人就容易乱想,加上薛双双演得逼真,说得听真的一样,明明只是她自己编出来的一种可能,听的人却忍不住信了。 这种时候,他们根本就没想过,老薛家有三个大男人在,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就被贼人把一家大小全祸祸了? 只想着贼人丧心病狂,都敢在村子里砸锁偷东西,老薛家人要是撞到他手上,岂不是危险得很? 这么一想,王方木立即道:“继续叫门,要是再叫不开,就赶紧把门砸开,不能再拖了。” 于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村里那位年轻的后生,刚举起手把院门拍了两下,喊了几声:“薛老头,薛福,薛壮,快来开门啊,有没有人听见?” 王方木说:“不用再喊了,准备砸门。” 话音刚落,老薛家的屋子里,忽然就亮起了灯。 薛老头套着件棉袄出来开门,沉着脸道:“大晚上,你们不睡觉,跑到我家门口来瞎嚷嚷啥?” 薛老太更是在屋里骂:“是哪些缺了大德的短命鬼,大晚上来闹事,成心不让人睡觉了是吧?” 另两间屋子也亮起灯,薛福不满道:“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大晚上吵什么?你们要吵回自己家去吵!” 王方木:“……” 众人:“……” 特么老薛家这是把众人当猴耍啊! 明明听见大家喊开门,就是不吱声,要是他们不说砸门,老薛家的人还是不肯开门。 这也太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了。 老薛家人还有脸不高兴,他们更不高兴好嘛! 众人气得脸都绿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她这是想讹老薛家的银子? 薛老头打开门,看到薛双双,脸色十分难看,喝斥道:“双丫头,你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一个妇道人家,大半夜不好好在家呆着,跟着一群男人在外面跑是几个意思?” “你还要不要名声了?” “你自己不要名声不要紧,可别带坏薛家其他姑娘的名声!” “还不赶紧给我滚回家去!” 别以为他在屋里没听见,要不是这个死丫头,这些人怎么会想到要砸老薛家大门? 今晚上老薛家大门要是让人砸了,那丢脸可就丢大发了。 薛老头阴鸷的眼神狠狠瞪着薛双双,嘴里说出的话更是字字诛心,一点也不顾忌薛双双的名声。 在这个清白名声大过天的年代,薛老头作为薛双双的亲爷爷,亲口说她大半夜跟着一堆男人往外跑,真是字字句句都把她往死里逼,一点也不留情。 薛双双还没怎么样,林白先被薛老头气死了。 双双嫁了他,就是他的妻子,双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这个当相公的都没有意见,薛老头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划脚?败坏他家双双名声? 什么叫双双大半夜跟一堆男人在外面跑?真把自己当死人不成? 林白上前一步,一把搂着薛双双的腰,毫不客气的对薛老头道:“双双是我妻子,是我让双双陪我一起出门的。” 薛老头其实没怎么把林白放在眼里,闻言瞟了他一眼道:“你们小年轻不懂规矩,我这个做长辈的,还不能说道说道?” “这三理半夜,黑灯瞎火的,哪有妇道人家往外跑的道理?” 林白冷笑,刚要怼回去,被薛双双一把扯住。 薛双双冲他摇了摇头。 林白既然决定了要重新读书考功名,身上就不能有污点。 薛老头不管怎么样,都是她爷爷,林白作为孙女婿,一旦跟薛老头起争执,落在有心人眼里,就是他不孝的证据。 这个时代简直处处是坑,不孝这种污名一旦背上,简直洗都洗不白,所以,薛双双是不可能让林白跟薛老头吵起来的。 当然,薛老头既然这样对她,她肯定也不会让薛老头好过。 薛双双暗中掐了自己一把,红着眼眶道:“爷爷,我,我们也是逼不得已。” “我们从县里看灯回不,发现我爹家里遭了贼,贼人直接砸了锁,把家里的东西搬走。” “林白哥哥找到贼人的线索,带大家抓贼,却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家,只好带着我一起出门,以免贼人丧心病狂,万一去砸我家的锁,那可就危险了。” “我跟林白哥哥一路,还有宗族里的长辈跟着一起,再安全不过的事情,怎么会影响到名声?” “爷爷就算不相信我和林白哥哥,也应该相信薛家宗族的放老们,毕竟爷爷刚才也说了,我一个嫁出去的闺女名声不要紧,薛家宗族里可还有许多没出嫁的姑娘,难道宗族的族老们,会眼睁睁看着她们坏了名声?” 薛家宗族的族老们坐不住了。 刚才薛老头骂薛双双的时候,他们心里其实是非常高兴的。 谁让薛双双根本不把薛家宗族放在眼里,更不把他们这些族老放在眼里,直接就想赶他们走? 可薛双双说得对啊,要是照薛老头这样说,薛家还没出阁的姑娘名声,岂不是全被她连累了? 特别是家里有没出嫁孙女的几个,更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当即喝道:“薛老头你瞎说八道什么?双双无私无畏,好好跟着大家来抓贼,这样的大好事,怎么到薛老头你嘴里就成了败坏名声了?你的意思是她不应该跟着大家一起抓贼?” 薛老头脸色一变。 薛双双到底是怎么变得这么厉害的? 好像自从因为一个鸡蛋磕破头之后,就变得越来越厉害了。 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让人抓不住把柄。 而且反应特别快,每次想要给她点教训,到最后,都被她反击回来,反倒吃了不少闷亏。 薛老头忙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薛福从屋里走出来,道:“就算是抓贼,那也要考虑一下影响,她一个妇道人家,大半夜的往外跑,不是不守妇道是什么?” 薛七叔公神色一冷,直接喝道:“薛福,你给我闭嘴!” “薛双双在我们几个宗族前辈的眼皮底下,跟她相公林白一起带着大家追查贼人的下落,你说她不守妇道?你是当我们这几个老家伙是死的不成?” 薛薛七叔公厉声道:“我看你是想受族里的处罚!” “以后你们说话再这么不经脑子,别怪族里不客气。” 薛福一下子就闭了嘴。 薛老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王方木这个里正这时候才开口道:“薛老头,村里出了贼,薛顺家的锁都被砸了,我们追着贼人的踪迹到这里,发现贼人进了你们家里。” 薛福差点跳起来:“你们在开什么玩笑?老 二家的白米白面又不是我们偷的,贼怎么会在我们家?” 众人:“!!!” 这可真是不打自招! 从头到尾,他们对薛老头说的都只是薛顺家遭了贼,贼直接把锁头砸了,然后搬了东西走。 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薛顺家丢的是什么东西。 薛福倒好,一张嘴就知道薛顺家里被偷了白米白面。 薛福话一出口,就知道要糟,正想找个什么办法圆回来,就听薛双双似乎一无所觉的惊讶道:“大伯,你怎么知道我爹家里丢了白米白面?” 薛福:“……” 薛双双道:“莫非大伯已经见过那个窃贼了?” 薛福:“没……” 薛双双道:“大伯,你快告诉我们,那个窃贼现在在哪里,我们好快点去把他抓回来。” 薛福怒道:“我怎么会知道贼在哪里?薛双双,你们抓贼就抓贼,跑到老薛家来撒野是几个意思?” “难不成老 二家里遭了贼,就要闹得大家都不得安宁?” 薛双双说:“大伯,我们今天一定要抓到那个贼的。” “大伯你是不知道,那个窃贼不但偷了我爹家的白米白面,还偷了几十斤猪肉和十几两银子!” 王方木及众人:“!!!” 这薛双双胆子也太大了,薛顺根本没丢银子,她倒好,一张口就是十几两。 啧啧,她这是想讹老薛家的银子? 薛双双道:“我们要赶紧抓到他,好把我爹家里的东西都找回去,特别是那十几两银子,那可是留着送石头去读书的钱,可千万不能让贼人跑了!” 薛福这下是真的跳起来了,指着薛双双当场就爆了粗口:“放屁!薛双双你少胡说,哪来的十几两银子?” “除了白米白面和几十年猪肉,我们根本没拿银子!” 第二百四十三章 承认是肯定不能承认的 薛福说到这个就来气。 薛双双还敢说老 二家里丢了十几两银子,他们压根没找出来银子藏在哪儿好吗? 要不然他们也不至于放着轻省的银子不拿,只把白米白面几十斤猪肉搬回来! 当然了,就算他们真的拿到银子,也不可能放着那么多的白米白面和几十斤猪肉不要的。 薛福气急败坏说出的这番话,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这这……薛顺家里被砸锁偷了东西,竟然是老薛家人干的! 薛双双一脸震惊道:“大伯,你在说什么?我爹家里的东西是你们偷的?大伯,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薛双双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伤心一点,可惜演技不到家,对自己又下为了狠手,掐了一下都没把眼泪掐出来,最多眼眶有点红。 王方木更是喝道:“薛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薛顺家的锁是不是你砸的?他家的东西,是不是你拿走的?” 薛福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糟糕,一不小心,好像说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承认是肯定不能承认的。 薛福开始耍无赖:“我说什么了我?我说你们也太不像话了!大晚上的自己不睡觉,还要搅得我们家不得安生。” “里正,今天可是正月十五啊!你大晚上带这么多人来找我们家晦气,就算你是里正,这么做也太过份了!” 薛福色厉内荏,倒打一耙。 王方木都要被他的无耻气笑了,冷声道:“少废话,薛福我问你,你刚才说你们偷了薛顺家的白米白面,是不是真的?” 薛福别开头,不与王方木对视,口气倒是一惯的强硬:“偷什么偷?我说没有就没有!” 王方木冷笑,转头问薛老头道:“薛老头,这事你怎么说?” 薛老头拉了拉披在身上的棉袄,说道:“老大不是已经说清楚了,里正还要问什么?” 他冷冷瞅了一眼薛双双,语气阴沉:“还有你,双丫头,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这是你大伯,你开口就是偷,还有没有把你大伯放在眼里?把家里的长辈放在眼里?” 薛双双红着眼睛,用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看着薛老头,说:“爷爷的意思是说,我爹家里的东西,不是你们偷的?” 二房这闺女说话,不是贼就是偷,就没有一句好听的。 薛老头大怒,喝道:“双丫头你给我闭嘴!偷什么偷!” 薛双双作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强挤出一副笑脸道:“那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大家都是一家人,爷爷奶奶还有大伯,你们不可能偷我爹家里的东西。” 薛老头只觉得那个偷字实在刺耳,可薛双双现在是说他们没偷东西,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板着一张脸不作声。 王方木和几个族老,还有村里的几个后生听到薛双双这么说都不由摇头,只觉得薛双双真是太好骗了。 明明薛福刚才自己都说漏了嘴,承认薛顺家的东西是他偷的,可被薛老头薛福说话了几句,薛双双竟然就相信了他们的话,这可真是太老实了,老实到边上人都不忍心看她吃亏。 王方木忍不住道:“薛福,你刚才亲口承认搬走薛顺家的白米白面还有几十斤肉,还不想承认?” 薛福道:“里正,没有证据的事,你可不能冤枉我,就算你是里正,也不能随便冤枉人不是。” 王方木被气了个倒仰。 薛福看了眼薛双双冷笑:“双丫头,既然已经说清楚东西不是我们拿的,你还不赶紧走?” “老 二自己没本事,连家里的东西都看不住,你还有脸把人带到这里来,真不知道你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还是说,是老 二教你往自己人身上泼脏水的?” 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薛双双心里冷笑,面上却十分委屈道:“大伯,这真不能怪我!我爹家里遭了贼,损失惨重,自然要想办法把贼人找出来。” “我们是跟着贼人的踪迹找来的,没到这里之前,我也不知道贼人竟然进了爷爷奶奶家。” 薛福心里一惊,难道方才拿东西的时候,真的不小心在老 二家里留下什么证据了? 他心里惊疑不定,正想喝斥薛双双的时候,薛老太已经从屋子里走出来,指着薛双双就骂:“你个小贱蹄子,跟你那个短命鬼的爹一样,成天搅得老薛家不得安宁!” “你个不要脸的贱蹄子,老薛家指望不上沾你的光,享你的福也就算了,你倒好,满嘴乱嚼蛆,反而祸害起老薛家来了!” “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敢冤枉自己的爷爷、奶奶、大伯偷东西,你这么恶毒的贱蹄子,怎么不早点死了干净?也省得成天祸害老薛家!” 这话说得实在是太狠毒,边上的人都听不下去了。 “薛老太,你瞎咧咧什么?”王方木冷笑:“我们既然能找到这里来,自然有原因,由不得你撒泼耍赖!” 薛老太可不相信他们有证据。 薛顺和薛双双两家人赶着牛车出门去看花灯,她当时可是亲眼看着他们走得不见人影,还等了一会儿,确认他们没那么快回来,这才去薛顺家里砸锁搬东西的。 村子西头偏僻,几户人家隔得远,她又是薛顺的亲娘,别人哪怕无意中看到她站在薛顺屋外头也不会怎么样。 何况黑灯瞎火的,大家都躲屋里暖被窝,根本没人注意。 可惜没翻到薛顺家的银子,这点让薛老太非常不高兴,心里本来就积了一股气,正好薛双双他们找上门来,薛老太自然是要骂一顿出气的。 她冲着王方木道:“老太婆我骂自己家的孙女怎么了?” “你一个里正,管天管地,还能管住老太婆管教孙女?” “大晚上,你带人来我们家闹事,我还没跟你理论呢!” 她骂着还不解气,转过头继续骂薛双双:“你个污蔑祸害老薛家的小贱蹄子,还不赶紧给我跪下认错,自打嘴巴!” “别以为你嫁出去了就可以不把我老太婆放在眼里。” “你今天要是不按我说的做,我明天就去衙门告老 二忤逆不孝,养女不教。不但自己不孝顺,还教唆你这个小贱蹄子不敬祖母,不敬长辈!” 这可就太过份了! 要是换了以前,薛家宗族的人可不会管薛顺是死是活,可是现在不一样啊,哪怕看在村里制糖厂的份上,都不想再得罪他。 哪怕知道薛老太说去衙门告状只是说说而已,薛七叔公也忍不住喝道:“薛老太你给我闭嘴!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薛顺哪里不孝顺了?年前在族里,当着大家的面,五两银子说孝敬给你就孝敬给你了,你还想要他怎么孝顺?” 第二百四十四章 早就在前面挖好大坑等着他们 以前被族老这么一喝斥,薛老太就不敢再放肆,但是今天薛老太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竟然不顾薛七叔公的喝斥,依然十分强硬。 她道:“五两银子怎么啦?我是他娘,他出五两银子孝敬我还不应该?我家老大、老三的媳妇还替我挨打跪祠堂,可不比他孝敬多了!” “而且七叔你也说了,那五两银子是年前出的,难道他做儿子的,孝敬一次就可以一辈子拿来说嘴?” “就算他以前孝敬我,现在不孝敬我,我还说不得他?” 薛老太咄咄逼人,一点没把薛七叔公放在眼里。 薛七叔公差点被气死,对薛老头怒喝道:“薛老头,管好你家老太婆,再这么无理取闹,休怪族里不客气!” 薛老头默了默,说道:“七叔,族里也是要讲孝道的吧?我家老 二不孝顺,老太婆心里有气,还不能说两句?” 薛七叔公:“!!!” 老薛家这一群人,今天晚上都吃错药了吧! 只有薛双双知道,老薛家人这是心虚了。 他们没想到自己会直接找上门,为了不承认从薛顺家里搬了东西走,所以十分心虚,想要先发制人。 先从气势上压过他们,把自己摆在一个十分占理的位置,然后再找理由让他们离开。 只要过了今晚,到了明天,哪怕把那些东西从老薛家找出来,也不能说东西就是老薛家偷的。 可老薛家人算盘打得这么好,也得看她同不同意啊。 薛双双喊了一声:“奶奶!” 薛老太倒吊着三角眼,抬高下巴冲薛双双喝道:“喊什么喊?你个小贱蹄子,你以为喊声奶奶,我就不追究了?” “还不给我跪下!” 薛双双其实非常想对薛老太说:别做梦了! 不过现在这么多人,这么说好像不太好,会崩人设。 薛双双叹口气道:“奶奶,你这可就冤枉我了,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爷爷奶奶你们一大家人着想。” “奶奶,我们村里进了贼,十分凶残的贼,不止偷东西,还直接砸锁搬东西的贼,这已经不叫小偷,跟强盗也没什么区别。” “为了村里人的安全,我们立即去请了里正和各位族老,还有热心的村民一起抓贼。” “毕竟这贼人今天能直接砸我爹家的锁搬东西,明天就能直接砸别人家的锁,要是不尽快把人抓住,村子里谁也不安心啊!” 薛福冷笑:“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抓贼就抓贼,你把人往我们家里带是什么意思?” “双丫头,我看你是看不得老薛家好,想坏了老薛家名声!” 薛双双看了他一眼,说:“大伯,我们会往这个方向来,是因为我和林白哥哥发现贼人的踪迹,他们走的就是这个方向啊。” “要不是刚才大伯一番话,让大家都误会了,说不定我们现在已经抓到贼人了。” 薛福厉喝一声:“双丫头,你可不要乱说话,我说什么了?” 薛双双抿了抿唇,说:“大伯你刚才说,你们从我爹家搬走了白米白面和几十斤猪肉……” 薛老太冲过来就想捂她的嘴,不让她再说下去:“你个小贱蹄子,我让你胡说,我扯烂你的嘴!” 薛双双往边上一躲,避开薛老太的手,委屈道:“奶奶,我没胡说,都是大伯自己说的,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 “不信你问里正大叔和几位叔公,他们都可以做证。” 薛老太叫道:“我老太婆做事还用你教?我要管教你,还需要问这个问那个?” “我就问你,你今天跪还是不跪?” 林白气得几次三番想冲出去理论,都被薛双双无情镇压,不话他出头,只能委屈的看着薛双双。 薛双双眼看跟来看热闹的人差不多都到了,老薛家门口已经围了有二三十人,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直接切入正题。 她对薛老太道:“奶奶,按理来说,你是长辈,孙女给你下跪磕头是应该的。” 薛老太冷笑:“那还不快跪下!” 薛双双摇摇头:“可是奶奶说我祸害污蔑老薛家,说我被我爹忤逆不孝,教唆我往老薛家泼脏水,让我下跪磕头认错,我却是不跪的!” 薛老头脸一沉:“双丫头,你好大的胆子,敢这样当面顶撞你奶奶!” 薛双双道:“爷爷,我没错,为什么要下跪磕头认错?”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爷爷奶奶家里好,我们追着贼人的踪迹来到这里,发现贼人的踪迹进入老薛家,我怕爷爷奶奶大伯三叔家里出意外,所以才急着把你们喊醒,生怕你们被贼人害了。” “我做这些,并不指望爷爷奶奶大伯三叔你们感谢我,我只是想着,大家都是一家人,你们都是我的长辈,我知道你们有可能遇到危险,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 “可我没想到,爷爷奶奶还有大伯,你们……你们不但不肯听我的劝,赶紧进屋去找藏在暗处的贼人,反而说我祸害污蔑老薛家。” 薛双双说着捂脸作伤心状,心里不断吐槽自己:哎玛,演技还是不过关,实在是哭不出来呀。 林白这个时候接着道:“里正大叔,各位叔公,我们还是赶紧进去看看,万一贼人躲在里面哪个角落,听到外面的动静,丧心病狂的出手伤人就不好了。” 薛双双连连点头:“对对对,林白哥哥说得对,里正大叔,各位叔公,我们已经在外面耽误那么长时间了,谁知道这段时间,贼人做了什么,屋里可还有好几个孩子在里面!” 王方木沉声道:“来几个人,跟我一起进去看看。” 薛老头脸色一沉,薛福神色紧张,薛老太更是直接双手一伸,挡在众人面前,不让众人进屋,嘴里骂咧咧道:“老薛家的屋子,凭什么你们想进就进?” “无凭无据的,你们说贼人进了老薛家贼人就进了老薛家?我看你们一个个全都不安好心,想借这个机会浑水摸鱼。” 薛福忙附和道:“就是,你说什么证据说贼人进了老薛家?拿不出证据来就给我滚!” 他们都没想到薛双双会大晚上就带着人找上门,从薛顺家里搬来的东西都还没藏好呢。 这要是让人进了屋把东西翻出来,那还了得! 总之就是一句话,绝对不能让这些人进屋! 薛双双不慌不忙问薛福道:“大伯,你的意思是,只要侄女能拿出证据能证明贼人进了屋,就能让我们进去抓贼人是吗?” 薛老头眼皮狠狠一跳。 老 二家这个闺女他知道,每次都不做无准备的事,她既然这么说,那就说明早就在前面挖好大坑等着他们往下跳。 从刚刚带着人找上门来的时候起,那个坑就已经挖好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浑身上下长一百张嘴都说不清 薛老头心里生出一股十分不好的预感,根本来不及阻止,那头的薛福果不其然已经往薛双双挖好的大坑中跳了下去。 他自认没有在薛顺家里留下任何泄露身份的东西,倒要看看薛双双能拿出什么把柄来。 薛福心里暗自得意,对着薛双双不屑冷笑道:“那是自然,你要是能拿出确实的证据,证明贼人进了老薛家,便让你们进去看看又何妨!” 说到这里,他脸色攸的一沉,声音冷得像要掉冰渣子:“可如果你拿不出来证据,双丫头,你这么满嘴胡言,可别怪大伯替你爹教训你!” 薛老太更是恶狠狠道:“她今天要是说不出个好歹来,老太婆我就撕烂她这张瞎说八道的嘴!” 这么迫不及待想对付她? 薛双双嘴角勾了勾,说道:“我说有证据,那肯定就有证据。” “我爹家被贼人砸了锁,不止家里十几两银子被偷,而且贼人丧心病狂,把我爹家的白米白面以及几十斤猪肉全都搬走了。” “只可惜贼人做贼心虚,匆忙中根本没注意到,我爹家里装白面的袋子底下破了个很小的孔,里面的面粉从我爹家的厨房开始,一路漏出来,我就是顺着面粉的痕迹追过来的。” 薛双双指着地上一路散落过来的零星面粉,对众人道:“大家请看,贼人背着面粉,一路跑进我爷爷奶奶家里去了。” 薛老头薛老太薛福三人听到这里脸色大变,而周围众人已经不由自主低下头去,寻找面粉的痕迹。 这么一看,果然看到一小撮一小撮的面粉,一路洒过来,并且一直往老薛家院子里去。 “还真是这样!” “这贼大约没想到白面袋子会破洞。” “可不,谁家有白面不好好装起来留着慢慢吃,谁能想到薛顺家装白面的袋子会破个孔啊。” “这该死的贼人这么猖狂,等抓到非得打断他的腿不可!” “嗨,你瞎说什么,贼人偷东西是用手,就算要打断那也打断他的手好吧,跟腿有什么关系!” “腿会跑啊!不然就把他手脚一起打断。” “对,这样的贼人,就该把他手脚一起打断才好,打断了手脚再把他送到县衙去。” 薛双双说:“爷爷,奶奶,还有大伯,现在该让我们进去抓贼了吧?” 薛老头脸色黑沉沉的,看向薛双双的目光恨不得吃了她似的。 薛老太当场就撒起泼来:“这日子没法过了,嫁出去的孙女竟然带外人回来抄家……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儿子不孝顺,孙女更是个恶毒的,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薛老太说着,作势往门框上撞去,薛福连忙拉住她:“娘,娘,你可不能死啊!” 他对薛双双怒目而视:“薛双双,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你这是要把你奶奶逼死是不是?” 薛福道:“还不快给你奶奶认个错?” 薛老太叫起来:“我哪里敢要她认错,她现在是嫁出去了,翅膀硬了,我是管不到她了!” “你让她来给我认错,这不是嫌我老太婆死得不够快吗?” 薛福就道:“娘,儿子错了,儿子这就让她走,让她离得远远的,省得把娘气出个好歹来。” 薛福说着,对薛双双厉声道:“双丫头,你听到没有,你奶奶不想见你,你要是个孝顺的,就赶紧离开,省得把你奶奶气出个好歹来!” 薛老头沉声道:“双丫头,那是你奶奶,不管有什么事,你也不能把你奶奶气成这样。” “依我看,你就先回去。” “至于抓贼的事情,等天亮以后再说。” 薛老太中气十足的喊:“这小贱蹄子要是不走,老太婆我就死给她看!” 薛双双心里嗤笑一声,就薛老太这样的,怎么会舍得死?再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真的撞上去。 这么唱作俱佳的,不过是不想让她进屋抓贼拿脏罢了。 薛双双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冲薛老头笑了笑。 她这一笑,薛老头心里又是嗝噔一下,头皮发麻,都不等薛双双说什么,薛老头就知道薛老太想把人逼走的打算又落空了。 只听薛双双十分恭谦道:“爷爷,我奶奶这是知道屋子里进了贼,一时心急,转不过弯来,所以才想不开。” “你别急,让孙女劝她几句。” “把奶奶气得想寻死”这种锅,薛双双表示坚决不背,薛老太想寻死,那是让贼人给气的,跟她可没关系! 薛老太冲着她叫道:“你这小贱蹄子,你来劝我是嫌我死得不够快?我不活了……一个两个都不省心,一天到晚就知道气我这个老太婆!” 她一边干嚎,一边又作势欲撞。 薛福知道撞门自杀什么的那都是在作戏,所以只是虚虚扶着她,根本没用力,谁曾想薛老太这回挣扎的力道大了点,竟然真的从他手里挣出来了。 整个人因着挣扎的力道往前栽去,一下子结结实实撞在门框上,发出“咣”一声响。 薛双双听着都觉得……挺疼的,心里也……挺爽的。 薛老太“嗷”一声惨叫,一手捂着头,有血迹从指缝流下来。 薛福大惊:“娘,你怎么样?” 就连薛老头都惊呆了,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了,为了不让薛双双他们进屋,老太婆竟然真的敢去撞门框。 他正想借这个机会把一顶大不孝的帽子扣在薛双双身上,就听薛双双声音又急又快的说道:“大伯,你怎么能这样呢?明知道奶奶被偷东西的贼人刺激到,气得想寻死,你怎么不拉住她?” 她气道:“大伯你之前明明拉着奶奶的胳膊,怎么奶奶要去撞门框寻死的时候,你不但不拉着了,反而把手松开了?” “大伯,奶奶是你亲娘,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让她去死?” 薛福:“……” 这简直是天外飞来一口锅! 明明是在做戏,他怎么知道薛老太会用那么大力气? 可那么多双眼睛后都明晃晃的看到,薛老太是从他手里挣扎出去,一头撞门框上的, 他真是浑身上下长一百张嘴都说不清。 薛福弱弱道:“我没有,我只是一时没拉住!” 薛双双冷笑:“大伯你一个大男人,拉不住奶奶一个老太太?这话说出去谁信呢?” “大伯我告诉你,要是奶奶因此有个三长两短,哪怕我是个小辈,我也绝不放过你这种残害长辈的凶手!” 薛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薛双双对王方木等人道:“麻烦哪位大叔或者大哥,去帮我喊声牛大夫来给我奶奶看伤好吗?” 人群里有人答应一声,飞快的跑了。 薛老太捂着头破口大骂:“你个小贱蹄子,不用你假好心!” 第二百四十六章 进了老薛家,那就是老薛家的 薛双双一脸恭谦的道:“奶奶,你别气,就算大伯不管你,睁睁看着你去死,孙女也不会不管你的。我已经让人帮忙去喊牛大夫了,奶奶你忍忍,牛大夫来了就给你看伤。” 薛老太气了个倒仰。 薛福更是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疼,好大一口锅,就这么被薛双双扣在他身上,甩也甩不下来了。 薛老头怒喝一声:“双丫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薛双双瞅着薛老头,说道:“爷爷,你不能这样,为了大伯就不顾奶奶的死活。” 薛老头气得脸色紫涨,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好好的,就变成了薛福心狠手辣,巴不得薛老太去死,他为了薛福不顾薛老太的死活,而薛双双,倒成了在场三人当中那个唯一孝顺的人! 二房这个闺女到底是怎么养的,怎么越来越厉害? 这个问题从薛老头的脑海里一前而过,现在也来不及深究这些,而是要把眼前的局面稳住。 总之,他和薛福都不能因为这件事坏了名声。 薛老头沉声道:“我跟你奶奶几十年的夫妻,怎么会不顾她的死活?至于说你大伯巴不得你奶奶去死,更是无稽之谈。” “双丫头你一个嫁出去的孙女,不知道情况就不要乱说。” 薛老太高声叫道:“薛双双,你这小贱蹄子怎么不滚?” 薛双双一脸无奈道:“奶奶,我知道你因为贼人的缘故心情不好,你放心,等我们抓到贼人,一定给奶奶出气。” 薛老太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老血,她冲着薛老头和薛福情绪激烈道:“把她给我弄走,让他们都给我滚,再不走我就死给她看。” 不过这次,她说归说,却不敢再挣扎了,生怕薛福一个没拉住,她又撞一次,那估计会直接晕过去。 这种动不动就寻死寻活的,薛双双听得腻歪。 她用一种十分温和的语气,对薛老太道:“奶奶,你就算再生爷爷和大伯的气,也千万别想不开啊。” “你想想四叔和大堂哥,他们两个马上就快下场考试了,奶奶你要是在这种时候有个什么好歹,那四叔和大堂哥哪还能下场考试?可不就被耽误了嘛。” 薛贵就是薛老太的死穴,但凡会妨碍到薛贵考功名的事,薛老太都不会做。 刚刚还捂着脑袋装死的薛老太马上不装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冲薛双双“呸”道:“你乱说什么?老太婆我现在好得很,一点事都没有。” “老四和大海那是要考秀才当大官的,怎么会被耽误?” “我看你就是见不得老薛家好,所以没一句好话。” 薛双双道:“既然奶奶没什么大碍,那里正,各位叔公,我们还是赶紧进去抓贼。” “这样凶残的贼子,一时没抓到,一时就不能让人放心。” 老薛家人还想拦,可这次众人都没理他们,直接绕过他们,直往屋子里走。 薛老太在后面紧追不舍,喊道:“你们不能进去,不能进!” 薛老头和薛福也是大步追赶,想把人在堂屋前拦下来,可惜还是没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往里走。 薛双双指着地上的面粉对众人道:“大家跟着面粉走,一定能把贼人找出来。” 然后走着走着,就走到老薛家的厨房里。 地上的面粉,走到这个位置就断了。 白米、白面、几十斤猪肉全摆在这里,连遮掩一下都没有。 薛双双震惊道:“这,这,这些东西不是被贼人偷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爷爷奶奶大伯,这是怎么回事?” 薛老头和薛福都没出声,薛老太蛮横道:“我怎么知道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在这里?你问我我问谁?” “自己家的东西都看不牢,说不定是它们自己长脚,跑到我们老薛家来的。” 这可真是无耻出新高度了。 薛双双道:“原来大伯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我爹家的东西,真被大伯偷来了。”她喃喃道:“大伯娘常说,千妨万妨,家贼难妨,原来是这个意思!” 薛福脸色难看到扭曲。 一边迁怒于李招弟那个蠢妇,当时为了一个鸡蛋把薛双双往死里得罪,又没能踩得她不能翻身,现在倒被薛双双这个死丫头反过来压制。 一边又知道自己绝不能把这个偷盗的罪名认下来。 薛福立即否认道:“这可不是我偷的!” 薛双双冷笑:“大伯该不会跟奶奶一样,想说这些东西都是自己长脚走到这里来的吧!” 薛福眼珠子一转,说道:“它们自己长脚走过不倒不至于,不过,有可能是你们追得紧,贼人不敢背着东西逃跑,怕被你们抓住,所以就把东西扔在这儿了。” 扑贼总要人脏并获才行,光凭这白米白面几十斤猪肉在这里就说他偷东西,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谁看到他偷了?根本没人看到不是! 所以薛福这话说得底气十足。 薛老太立即道:“对,你不是要抓贼吗?赶紧抓,抓不到就给我赶紧滚,你们不睡,我老太婆还要睡觉呢。” 薛老头也是一脸阴沉:“你们闹够了就赶紧走,我老了,可没你们年轻人那么多精力,可以整夜不睡。” 这么迫不及待把他们赶走,说他们不心虚都没人相信。 可是这事儿,还真有点棘手。 因为老薛家人根本不承认这些东西是他们偷的。 王方木看着薛双双,迟疑道:“双丫头,你爹家里这些白米白面还有几十斤肉,我让人帮你搬回去?” 言下之意,这事一时半会儿处理不好,先把东西搬回去再说。 薛老太到这个时候,还死性不改,当即叫道:“老薛家的东西凭什么让她搬回去?” 就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王方木道:“这些东西都是贼人从薛顺家里偷出来的,如今找到了,自然要给他还回去。” 薛老太冷笑:“这些白米白面猪肉,进了老薛家的门,那就是老薛家的东西,你们上下嘴皮了一碰,就想把老薛家的东西搬走,那是做梦!” 这是真以为自己没办法指证老薛家的人偷东西是吧? 薛双双挑了挑眉,对王方木说道:“里正大叔,这些东西搬回去先不急,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把贼人找出来。” 王方木一愣:“你真有办法把人找出来?” 薛双双点头:“是的,里正大叔,我能!” 这话一说出来,老薛家人全都不好了。 薛老头阴沉着脸道:“还有完没完了,大晚上的,你们到底想折腾到什么时候?” 薛福附和道:“就是,双丫头不懂事,大晚上兴师动众拢人清梦,你们也跟着一起凑热闹?” 第二百四十七章 这怕不是把大家都当成傻子吧 薛双双严肃道:“爷爷,大伯,里正大叔和各位族老发还有村里其他人,为了整个村子的安全,放弃自己休息的时候,不成天寒地冻,夜冷更深,跑出来抓贼,这么大公无私,应该感谢他们才对,怎么能说是折腾呢?” 这话说得漂亮。 虽然大部分人都是过来看热闹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把自己代入大公无私那一栏里。 赞美的话人人爱听,薛双双这么一说,更是加深了众人对她的好感,相比之下,老薛家人就显得格外刻薄且不通情理。 有人不满道:“就是,我们大晚上跑出来抓贼,你们老薛家不帮忙也就算了,还一直拦着是几个意思?” “难道你们跟贼人勾结,想要包庇他们?” “对,说不定就是这样,不然怎么解释这些白米白面还有几十斤肉都出现在老薛家?” “真是太可恶了,一定要把贼人找出来问清楚。” 众人议论纷纷,闹哄哄一片,老薛家人听到这里全都不好了。 早在大家进屋的时候,老薛家除了几个熟睡的孩子,其他人就全都起来了,只不过都在暗中关注事态发展,并没有现身。 包括薛壮薛贵薛大海,也包括李招弟和王春桃。 和贼人勾结这种罪名一旦落实,那就不是让人耻笑的问题,而是会受到整个村子的排斥,对读书人的影响更是巨大。 家里都跟贼人勾结了,还想考功名? 今天这个罪名一旦坐实,可以说老薛家最受影响的就是薛贵和薛大海,倒不是他们一定能考中功名,而是如果他们因此失去考试资格的话,就没有借口再读书了,必须回家种田,对于一向养尊处优,从不干活的薛贵和薛大海来说,这是无法忍受的。 于是眼看着厨房里,无论是薛老头薛老太还是薛福,都没有办法解决这件事的时候,本来并不打算出面的薛贵终于忍不住了。 “里正,各位族老,还有各位乡亲,你们听我说,事情并不是大家想的那样。”薛贵挤 进厨房,对着里正和众人拱了拱手,读书人的作派做了个十足。 跟他一起出现的,还有大房薛大海,也对着大家行了个读书人的拱手礼。 村里唯二两个读书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对于大字不识一个的村里人来说,读书人都很了不起,每一个都是让人敬畏的存在。 人群里的议论声渐渐停下,空气忽然安静。 里正王方木问道:“薛贵,你想说什么?”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薛贵身上,等他开口。 薛贵看了一眼薛双双。 薛双双迎上他的目光笑了笑,喊了声:“四叔。”又喊了薛大海声:“大堂哥。” 声音温和,笑容甜美,看起来真是一点攻击性都没有。 可薛贵无论怎么看,都不会觉得薛双双真是个温和的小姑娘。 薛贵可没忘记,当时他们去找薛顺要豆芽方子时,薛双双是怎样的牙尖嘴利,几句话把他们全都逼退,一点好处都讨不着。 更别说刚才在老薛家大门外,薛双双也不过就是说了几句话,就逼得想装作没听见的老薛家不得不出来开门,然后,更是一点一点挑起村民的情绪,让人不知不觉就站在她那边。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温和无害! 薛贵心里如临大敌,怎么都想不通,他那从小逆来顺受的二哥,怎么就能教出这么厉害的闺女来。 薛老太带人去薛顺家搬东西,他是知道的,只不过没有阻止。 在他想来,哪怕薛顺回来发现家里丢了东西,也只能自认倒霉,大晚上黑灯瞎火的,他还能把东西找回去? 可没想到,大晚上黑灯瞎火的,薛双双还真带人找上门来了。 薛贵就不相信,都这个时候了,薛双双还会不知道东西是老薛家人拿回来的,可她倒是沉得住气,开口不是偷就是贼,让薛贵想把这些东西说成是薛顺该孝敬薛老头薛老太的,都没法开口。 然而此时老薛家的厨房里,里正,族老,以及不少村民都在场,薛贵再没法开口,也只能开口。 薛贵尽量让自己笑起来平和一点,对薛双双道:“双双,今天这事,你实在是太鲁莽了。” “这些白米白面和肉,都是你爹送给你爷爷奶奶的孝敬,你不清楚情况,就惊动了里正,族老,以及村里那么多人,闹得大家正月十五都不得安宁,大晚上跟着你跑来跑去,实在失礼。” 薛贵说着,又对大家拱了拱手,道:“双双不懂事,给大家添麻烦了,我替她给大家赔个不是。” “请大家念在她年纪尚小、身边又没人教导的份上,原谅她这回,要是再有下次,我定会告诉二哥,好好管教她。” 众人:“……” 这怕不是把大家都当成傻子吧?! 谁家孩子给老人的孝敬,需要孩子不在家的时候,老人自己去砸锁搬东西的? 薛贵一个读书人,能把这么无耻的事情,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来,可见脸皮厚实程度。 众人沉默下来。 主要是因为老薛家和薛顺家本来是一家人,这件事情到底要怎么定性,还得看薛双双怎么说。 不然他们这些外人乱出头,万一薛双双最后站在老薛家那边,承认这些东西都是薛顺孝敬给薛老头薛老太的,那他们就真是枉做小人了。 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如果老薛家人真的被定性为砸锁偷东西的贼人,说出去也不好听。 如今这个时代,民风相对淳朴,对名声很看重,村子里出了贼,走出去整个村的人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再加上薛贵是个读书人,读书人在村民心里还是有点地位的。 所以,哪怕大家知道薛贵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也只是在心里鄙视他一番,并没有直接戳破他。 薛贵也是考虑过这些,所以这番话说出来有恃无恐。 他就不信,薛双双真敢说老薛家人是贼! 就凭老薛家这些人都是她的长辈,薛双双也不能说这个话。 王方木紧皱眉头:“薛贵,既然你说这些东西是薛顺孝敬给薛老头薛老太的,那你们为什么不等薛顺把东西送过来,反而要趁薛顺没在家的时候跑去砸锁搬东西?” 原本因为薛贵和薛大海是白溪村目前仅有的两个可以下场考秀才的读书人,村里对这两人一直很看重,只希望这两人无论是谁有出息之后,都能回馈村里,让村里人沾光。 可现在,亲耳听到薛贵说出那么无耻的话来,王方木心里对老薛家两个读书人的印象一下子差到极点。 这样自私无耻的人真的能考中功名吗? 就算真能考中,就凭这么无耻的性子,还会记得村里人?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不告而取,谓之曰偷 薛贵没想到王方木会出这个头。 按道理,作为里正,他应该是最不希望村里发生不光彩的事情的,可王方木他偏偏就一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似乎想公事公办,坐实老薛家偷盗有罪名? 薛贵咽了咽口水,说道:“里正,这只是我爹娘和二哥,困因为沟通不及时而产生的误会。” “你知道的,我二哥以前一直没出过门,我娘也没想到今天正月十五,大晚上的二哥一家人竟然全都出门了。” “我娘去我二哥家的时候,叫不开门,担心二哥一家遇到危险,这才把锁砸开,虽然行为有些不妥,也是因为关心则乱。” “就像刚才,我爹没来得及出去开门的时候,双双不也担心家里这么多人的情况,让大家砸门吗?” “所以里正,今晚这事,真是个误会,砸锁也是事急从权,跟贼人什么的,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解释牵强附会,至少明面上能说得通。 薛贵还非得拉上她给老薛家洗白,对她道:“双双,还不快点给大家赔个不是,这大半夜的,别再耽误大家的休息时间。” 薛双双笑了笑,薛贵不愧是读书人,一张嘴都能把死的说活,活得说死,颠倒黑白的本事确实厉害。 可薛贵凭什么就认为,这事他说了就能算的吗? 薛双双语气天真的问:“四叔,你是说这些白米白面还有肉都是我爹孝敬给爷爷奶奶的吗?” 薛贵点点头:“是,这是你爹给爷爷奶奶的孝敬。” 薛双双微微皱眉:“原来是这样吗?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听爹提起过。” 薛贵微笑:“双双,你都已经是出嫁女了,没必要让你知道。” 薛老太这下又来劲了,大声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薛双双你一个出嫁女,还想管娘家的事,你个小贱蹄子怎么这么不要脸?” 她倒是想骂薛双双居心不良,想从娘家拿东西补贴婆家,可林白那么大座四合院盖在那里,家里有牛车,两人身上穿的衣裳又十分体面,一看日子就过得好,根本不需要娘家补贴。 薛双双倒是顺从的点点头,笑了笑道:“奶奶和四叔说得对,我已经出嫁了,不知道这些也正常。” 薛老太一下子就得意起来,薛贵心里却打起十二分警惕,薛老头更是一脸戒备的看向薛双双。 因为薛双双这人,她越是顺着你的话说,接下来就能把你的脸打得越肿。 也就是薛老太不长记性的,以为薛双双已经服软了,还在那里沾沾自喜。 薛双双道:“四叔,我爹孝敬给爷爷奶奶的东西,我因为已经出嫁了,不知道是正常的,可为什么这件事,连我爹娘自己都不知道,还以为家里失了贼。” “我就是想问问四叔,我爹娘都不知道这些东西是拿来孝敬给爷爷奶奶的,四叔反而对我爹家的事知道得这么清楚?” 薛贵被问住了。 薛老太眼睛子转了转,大声道:“当然是我告诉他的。” “老 二那个短命鬼,不就是拿了他些白米白面几十斤肉吗?这点孝敬给我老太婆怎么了?” 薛双双道:“我爹给爷爷奶奶敬孝确实是应该的。” 薛老太高声道:“既然知道是应该的,你这小贱蹄子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滚出去,少在这里碍我老太婆的眼!” 薛老太此时心情非常好,连被撞破的头都没有那么痛了。 哼,还是她老四能干,从老 二那个短命鬼家里砸锁搬东西又怎么样?被薛双双这个小贱蹄子找到又怎么样? 她家老四几句话,就让这些东西过了明路,成了她的东西。 薛老太已经想好了,以后家里什么东西都不用买了,缺什么直接去老 二那个短命鬼家里搬就是! 薛老太把厨房里的人往外赶:“走走走,一个个,大晚上不睡觉,跑到别人家里来多管闲事,真是吃饱了撑的。” 众人脸色都十分难看。 果然老薛家和薛顺关起门来是一家人,闹了半天,反倒成了他们多管闲事。 以后,再也不管老薛家这些破事了! 王方木看了看薛双双,再看看老薛家人,摇了摇头,叹口气也转身往外走。 众人心里憋着一股气往外走,却听薛双双喊道:“哎,里正,各位叔公,还有各位乡亲们,事情还没完,你们别急着走啊。” 众人自然不愿意这么憋屈的被薛老太骂走,听到薛双双这么说,便停下脚步。 薛老头眉毛一抖,喝道:“双丫头,老四都已经跟你说清楚了,你怎么还要胡闹?” 薛双双道:“爷爷,我这是为了四叔好,可不是为了胡闹。” 薛贵:“???” 薛双双道:“四叔说这些东西是我爹孝敬给爷爷奶奶的,虽然我不知道真假,可就算是真的,也不是你们上门砸锁搬东西的理由!” “不告而取,谓之曰偷!” “没有经过我爹的同意,上门砸锁搬东西,就是盗贼行为!”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也没读过书,不懂这个道理情有可原,四叔是读书人,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薛贵心里一跳,眉头狠狠皱起。 薛双双道:“爷爷奶奶不懂道理,也不知道这么做的严重性,四叔身为读书人,不但不劝阻爷爷奶奶,反而在旁怂恿他们犯错,这么大不孝,怎么对得起四叔读书人的身份?” 薛贵慌乱喝道:“薛双双,你胡说什么,我身为子女,顺从父母,怎么就是怂恿他们犯错了?怎么就是大不孝了?” “四叔,双双没有说错!”林白朗声道:“古语有云:事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 “像双双这样,知道四叔犯了错,就给四叔指出来,这才是孝顺长辈的正确方法。” “而不是一味阿谀奉承,怂恿长辈犯错,陷长辈于不义。” 薛贵:“……” 薛老头眼睛狠狠一跳,薛双双这一手厉害了,老四要是背上个不孝的名声,那就永远别想考功名! 薛老头沉声道:“你奶奶做的那些事情,你四叔毫不知情,这些事都跟他没关系。” 薛双双讶然:“可奶奶说,她已经告诉四叔了。” “四叔若是不知道,倒也情有可原,可四叔知道奶奶做了不对的事情,不提醒劝阻奶奶,这就太不应该了。” 薛老太跳起来,就往薛双双扑来,抬手就想挠她的脸:“我打死你个心思恶毒的小贱蹄子,让你坏老四的名声!” 薛双双侧头避过,冲薛贵冷冷一笑:“四叔,你要是再不劝着点奶奶,让她越错越多,到时候影响到四叔下场考试,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我让你停手! 薛贵一把冲前,拦住薛老太:“娘,停手!” 薛老太哪里肯听,高喝道:“老四你别拦着我,我今天一定打死那个小贱蹄子!” 薛双双似笑非笑,薛贵心里一激伶,手上用劲,一把将薛老太推开,厉喝道:“我让你停手!” 薛老太年纪大了,哪经得起薛贵的力气,被她那么一推,踉跄了四五步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愕然道:“老四,老四,你,我……” 你我了半天,薛老太都不知道说什么。 她一直把薛贵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连重话都没收舍得说一句,平时有好吃的好穿的都紧着薛贵,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薛贵会当众把她推倒在地。 这打击有点大!薛老太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薛贵。 薛贵现在烦躁不已,哪有时间去注意薛老太的情绪,不耐烦道:“娘,你以后做事能不能动点脑子?” “不懂的事情就不要做,少说话少动手!” “别整天总做些不靠谱的事情,总有一天把我连累死!” 一听会连累薛贵,薛老太慌了,忙道:“好好好,老四你说的话娘都记住了,你放心,娘不会连累你的。” 放心什么放心,现在已经连累了好嘛! 薛贵烦躁道:“你快点起来。” “哎,好好好,娘马上就起来。”薛老太说着,就想从地上爬起来,结果稍一动,腰那里就是一阵钻心的痛,疼得她“哎哟”一声,重新坐回地上。 薛双双“呀”的一声:“四叔,只是让你劝劝奶奶,你怎么还跟奶奶动手了?你怎么能下那么重的手?不但把奶奶推倒在地,还把奶奶的腰都扭伤了。” 她过去扶薛老太:“奶奶,来,双双扶你起来。” 薛老太现在只恨不得生撕了薛双双,哪里会要她扶,看到她把手伸过来,想也不想就往外推:“谁要你扶!你个小贱蹄子,离我老太婆远点!” 薛双双“哎呀”一声,跌倒在地,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奶奶,我,我只是想扶你起来。” 薛双双红着眼睛看向薛贵:“四叔,奶奶她不要我扶,劳烦四叔把奶奶扶起来,她年纪大了,地上凉,不能久坐,会生病的。” 这么一比较,薛双双这个被薛老太嫌弃的孙女贴心又善良,而一直被薛老太看中的薛贵,却是个粗暴冷漠,还对薛老太动手的不孝子。 薛双双这是把他往死里坑! 薛贵想死的心都有了,却不得不动手把薛老太扶起来,正好这个时候,牛大夫也到了,原本是为了给薛老太看脑袋上的撞伤,现在正好连扭了腰一起看。 薛双双道:“年大夫,这么晚,真是麻烦你了,我奶奶年纪大了,你多费心,多少诊费回头我让林白哥哥给你送过去。” 牛大夫一边给薛老太处理头上的伤口,一边对薛双双道:“知道你孝顺,放心吧,你奶奶身体好得很,没什么事。” 老薛家人都快气吐血了。 闹了半天,全部替薛双双刷好名声。 薛老太那边暂时消停下来,薛双双道:“林白哥哥,你回我爹家一趟,就说四叔说,我爹家里丢的这些白米白面和几十斤肉,都是他孝敬给爷爷奶奶的,问我爹知不知道。” “如果我爹说不知道这件事,你就让我爹来一趟,跟四叔还有爷爷奶奶,当面锣对锣,鼓对鼓的说清楚,这样对大家都好。” 薛贵觉得自己脸都肿了,摸了一把脸,说道:“林白等下,这点小事就不用惊动二哥了。” 薛双双一脸认真:“四叔,这怎么会是小事呢?” “你不知道吧,我爹家里,不止丢了这些白米白面以及几十斤猪肉,我爹家还丢了十几两银子。” “那是准备用来送石头读书的。” 薛贵:“!!!” 哪儿来的银子? 薛老太他们在薛顺家根本没找到银子! 薛双双这么说,分明是不想让老薛家好过。 薛贵声音都拔高起来:“薛双双,你可别乱说,我们可没看到什么银子!” 薛双双:“可我爹家里就是丢了十几两银子!” “爷爷,四叔,十几两银子可不是什么小事,我今天是一定要把那十几两银子找出来的,要是实在找不出来,天一亮,我就去衙门报官。” “我爹家里失了贼,丢了银子,要是不把贼人找出来,心里总不踏实。” 薛双双道:“四叔说白米白面还有这几十斤猪肉是我爹孝敬给爷爷奶奶的,我没听我爹说过,也不知道真假,不好说什么。” “但是那十几两银子,是攒下来给石头读书用的,我爹肯定不会拿来做其他用途。” “现在银子不见了,跟这些白米白面猪肉一起不见的,我要把银子找回来。” 所以这是要让老薛家为这十几两银子负责? 可老薛家哪有十几两银子来赔? 薛老头头都大了,不得不道:“双丫头,你奶奶行事冲动,不计后果,砸坏你爹家里的锁,回头我让老四去镇上给你们家重新买过两把新的。” “至于这些白米白面还有几十斤猪肉的孝敬,是你奶奶自己说的,她年纪大了老糊涂,非得把东西往家里搬,还跟你四叔乱说一通,你四叔不了解情况,所以在这件事情上,造成一点误会。” “现在既然都说清楚了,这些白米白面还有几十斤猪肉,你们就搬回去。” 薛老太急道:“搬什么搬?不许搬,这些东西都是老 二孝敬给我的!” 薛老头气得想把她直接打死,喝道:“闭嘴!” 这些东西不还回去,薛双双就要让他们老薛家出十几两银子,还会坐实老四的大不孝名声! 这个死老太婆却眼皮子浅得只看见这几斤白米白面几十斤猪肉,真是蠢得不能再蠢了。 薛双双却笑了笑:“既然是我爹孝敬给奶奶的东西,我怎么能搬回去呢?当然是留在这里。” 薛老太听到薛双双的话,“哼”了声道:“知道就好!” 薛老头恨不得一巴掌呼死她。 他狠狠瞪了薛老太一眼,警告她不要再乱说话,这才对薛双双道:“你爹的孝心我跟你奶奶都知道,东西你拿回去,跟我们吃了一样的。” 薛双双道:“爷爷,这个我可不敢做主,我爹要是知道我把他孝敬给爷爷奶奶的东西搬回去了,会教训我的。” 想让她自己就这样把东西搬回去,想得美! 薛老头不得不道:“老大,你明天把这些东西给老 二送回去。” 薛福:“送回去?!” 他们今天又是撬门又是砸锁,累得半死才搬了点东西回来,明天还要送回去,还要赔两把新锁,所以,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是嫌事情不够多,所以给自己找些事来做吗? 薛福整个人都蔫了。 第二百五十章 你要是不想我去考秀才,你就尽 薛双双只当没听见薛老头的安排,只道:“看来我爹家丢的银子,靠我自己是找不回来了,只能去衙门报案。” 十几两银子,这可真不是一个小数目。 一开始以为薛双双想讹老薛家钱的人,听到她已经说了两次要去报官,开始相信薛顺家是真的丢了银子。 王方木皱眉问道:“双丫头,你爹家里真丢了银子?” 薛双双点头:“真丢了呀,那是攒下来给石头读书的银子,现在银子丢了,肯定耽误石头读书,不然我也不能这么急着去报官,这不是过了十五,私塾马上就开了,实在耽误不起。” 王方木挑了挑眉。 这丫头,说得跟真的一样,害他差点就信了。 别人不知道薛顺的情况,王方木还不知道吗?早几天还花钱买了个竹林,怎么可能没钱给薛石读书? 王方木并不认为薛双双会讹老薛家十几两银子,她这么做,肯定是想给老薛家一个教训。 王方木也觉得老薛家的行事是越来越过份了,现在敢公然砸锁搬东西,要是不能刹住他们的气焰,以后岂不是连杀人放火都敢? 就算杀人放火的作法夸张了一点,那村里可还有个制糖厂,以后大家都学老薛家,直接砸锁搬东西,那还了得? 王方木想到这里,索性配合薛双双,对薛老头道:“薛老头,你给句实话,这银子到底是不是你家拿的?” 薛老头脸都憋红了:“当然不是!我说了,老太婆搬回来的东西都在这里,就这些白米白面加几十斤猪肉,根本没有银子!” 王方木盯着他道:“不是就好,不然等天亮之后,双丫头去衙门报了案,万一被县衙的人查出来是你们老薛家做的,那可就晚了。” “当然了,我就是那么提醒一声,你们家可是有两个读书人,要是被衙门查出来,你们家里有人砸锁偷窃,到时候连累读书人不能下场考试,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薛老头:“!!!” 王方木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县衙来人,就算查出来那十几两银子不是自己家拿的,但是因为薛老太带着家里几个去薛顺家砸锁搬东西的行为,已经构得上偷窃,所以会连累老四和大海下场考功吗? 薛贵急得团团转,这下子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薛双双这么狠,他就该拦着薛老太,不让她去薛顺家乱来的。 可他怎么知道会这样? 就在薛老头和薛贵内心挣扎的时候,薛双双对众人道:“今晚麻烦大家了,谢谢大家帮我找到白米白面和猪肉的下落。” “还有那十几两银子,等明天衙门的人来处理。” “现在大家都赶紧回去休息吧,已经很晚了。” 薛双双说着,又对老薛家人道:“爷爷,奶奶,大伯,四叔,还有大堂哥,我就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她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说一句:“明天捕快来追查银子的下落,可能要来找爷爷、奶奶、大伯、四叔和大堂哥了解情况,到时候可能还要麻烦你们。” 老薛家人全都不好了。 长大那么大,除了每年来收税的时候,他们就没跟官府的人打过交道,冷不丁说明天会有捕快上门,个个都被吓到了。 特别是,这捕快是来查薛顺家里被偷的案子,而薛顺家里的锁是他们砸,白米白面猪肉也是他们搬走的,在捕快眼里,只怕这偷窃一事怎么都跟老薛家脱不开关系。 一旦证实老薛家有人偷窃,那薛贵和薛大海就不用考试了! 想到这里,除了薛老太那种对这些一无所知的人,老薛家其他人完全坐不住,心里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让薛双双报官。 而想让她不报官,就只能把那十几两银子认下来! 眼看着薛双双已经快走出去了,薛老头忽然开口道:“双丫头,天亮不用去报官了。” 薛双双回头:“爷爷?” 薛老头沉默了一下,然后,非常不甘心的说道:“那十几两银子,是你奶奶拿回家了。” 薛老太差点跳起来:“我没有……” 才说了几个字,就被薛贵一把将嘴捂住了。 还没完全离开的村民发出一声惊呼。 老薛家竟然真的偷了薛顺家的银子,一偷就是十几两! 老薛家可以把这十几两银子认下来,但是绝不能承认是偷。 薛老头道:“原本这事,是准备明天去跟你爹说一声的,这不还没来得及,你们就过来了。” “其实是这样的,你四叔和大堂哥马上就要下场考试,家里的银钱有些不凑手,所以你奶奶就想着,先从你爹那里借一些,银子来,怎么也不能耽误你四叔和大堂哥下场考试不是?” “只是十几两银子数目有点多,一时半会儿可能还不上,既然今天说到这个事,双丫头你回去跟你爹说一声,就说这个银子,从他每个月该给的养老钱里扣下来还。” “什么时候把这十几两银子扣完了,什么时候再给养老钱!” 薛双双心里笑了下。 每个月该给的养老钱才五十文,要扣出十几两银子,还不得几十年,薛老头这个算盘打得也很精了。 用这样的说法,借银子考秀才,又说了要还,哪怕是块遮羞布,老薛家的面子也算暂时保住了。 哪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表面上已经无碍了。 薛老太气得两眼一翻,差点昏过去。 她没想到自己只是去老 二家里弄点东西来,结果便宜没占着,而倒赔出去十几两银子。 她倒是想跳起来不认账,问题是薛贵不可能让她跳起来。 薛贵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娘,你是嫌连累我连累得还不够是吗?你要是不想我去考秀才,你就尽管闹!” 薛老太一下子就恹了:“别,别,老四,娘都听你的。” 心里却更把薛顺和薛双双父女两个恨得要死,只想着有机会一定要教训他们。 薛双双只是想让老薛家有个教训,以后不敢再随意到薛顺家里去搬东西,并不是真的要老薛家十几两银子。 薛双双笑了笑,说道:“爷爷说得对,再没有比四叔和大堂哥考功名更重要的事。” “既然这银子是为了给四叔和大堂哥考试用的,那我就替我爹做个主,把这十几两银子送给四叔和大堂哥,祝他们考试顺利,得中秀才。” “爷爷你也别说什么从养老钱里面扣出来还钱的话,我爹最是孝顺二老,要是被他知道我同意你这么做,还不得教训我。” 真是什么好话都让薛双双说尽了,薛顺的名声也赚足了。 老薛家人已经被气得没脾气。 第二百五十一章 以后他读书别让我出一分钱! 正月十五晚上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场闹剧。 老薛家人的脸面在这场闹剧当中丢得一干二净,已经从老薛家分出去单过的薛顺,却赚足了名声。 白溪村的村民都说薛顺是个孝敬父母,友爱兄弟,关爱侄子的大好人。 以前老薛家那么搓磨他们二房,现在薛顺分家出来,日子过好了,却能不计前嫌帮衬老薛家。 年前刚替薛老太交了五两银子的罚金给薛家宗族,这刚翻过年,得知薛贵和薛大海两人没钱下场考试,二话不说,又送给老薛家十几两银子。 想到老薛家做出的那些混账事,竟然趁薛顺不在家,薛老太带着儿子媳妇史上去砸锁搬东西,还敢说是薛顺孝敬给他们的,整个白溪村的人都对老薛家充满了鄙视。 真是太不要脸了! 特别是薛贵当时的表现,粗暴的把薛老太推倒在地,还对她大吼大叫,让众人对他的印象差到极点。 哪怕薛老太这个人再尖酸刻薄,再泼辣无赖,可她对薛贵那是真的好,什么好吃的好吃喝的好穿的,都紧着薛贵,这些,村里人全都看在眼里。 可薛贵对薛老太做了什么? 面对薛老太的时候,一点都不恭敬孝顺。 这种人,就算他是读书人,村里人也看不起。 原本之前因为老薛家有两个读书人,而对他们心生敬畏的白溪村村民们,经此一事,对老薛家的态度不知不觉就变了。 再加上如今村里开办了制糖厂,家家户户都有活干,不用为生计发愁,就更不想巴结谁。 村民心里这些想法,老薛家人心里暂时还不知道,他们现在已经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疼,等到屋子里的人全都离开了之后。 薛贵一抬手,把灶台上的茶壶碗筷全都扫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稀哩哗啦”的声响。 老薛家人都让他吓了一跳。 薛福止不住喝道:“老四,你发什么疯?” 薛贵目光冷冷从老薛家人身上扫过,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来。 哪怕面前这些人,除了薛大海,哪一个都是他的长辈,薛贵说出来的话也毫不客气。 他说:“我发什么疯?难道不是你们大家发疯?” “看看你们做的好事,大半夜被这么多人找上门来,说你们是偷东西的贼!” “你们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他从小就被薛老头薛老太宠着,一向只顾自己的感受,特别是去读书以后,更看不上家里这些泥腿子,所就算面前这几人是他父母兄嫂,薛贵现在也把他们当成孙子在骂。 老薛家人脸色铁青。 薛老头骂道:“混账东西,你在跟谁讲话?” 薛老太一脸伤心:“老四,娘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 薛福冷笑:“老四,你现在装什么无辜?你敢说我们去老 二家里搬东西的事你不知道?” “真那么清高,真那么要脸,我们把东西搬回来的时候你就该阻止,该让我们把东西还回去了,还能等到薛双双找上门来?” 这话一下子戳中薛贵那颗虚伪到极点的心,让他难堪到极点。 薛贵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假清高,只能用更大的怒火来掩饰自己的恼怒。 眼看着灶台上已经没有东西能让他砸,薛贵急怒之下,目光一扫,看到立在身边的碗柜,想也不想,直接一把推倒。 “稀哩哗啦”,碗柜里的几十个碗碟碎成一地瓷片。 薛贵恶狠狠道:“你以为跟你们一样眼皮子浅,眼里只看得到那点白米白面和几十斤猪肉?” “我告诉你们,那点东西白米白面猪肉在我眼里,什么都算不上,我是读书人,我是要考功名当大官的,等我以后当了大官,想要什么山珍海味没有?需要惦记那点白米白面猪肉?” “也就是你们这群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才看重那点东西。” 这话实在太气人。 薛老头整个人都气得打抖:“老四,你给我闭嘴!” 薛老太满是不敢相信他一心栽培的儿子竟然连自己家人都看不起,哆哆嗦嗦道:“老四,老四,你怎么能这么说?” 薛福差点气死了,他才是家里的长子,却被薛贵骂得跟孙子一样,哪里忍得住,当场就骂了回去:“我们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你自己呢?还不是泥腿子一个!不想承认自己是乡巴佬,等你能当官的那天再说!” 这是诅咒他不能当官? 薛贵真是要气疯了,“咣当”一声,把厨房里的水缸给砸了。 方才一直没出声的薛壮,怒喝道:“谁让你砸东西的?你知道这些东西要花多少钱?” “合着不用你卖力气,你就把东西不当数?” “我累死累活赚回来的银子,全特么拿来供你吃供你穿供你读书,现在还要供你砸东西?” 这段日子为了薛明读书的事,薛壮跟老薛家的关系闹得很僵。 只要一想到薛贵从小到大什么也不干,薛老头薛老太就把所有好的都送到他面前,而他辛辛苦苦给家里干活赚钱那么多年,到头来薛老头薛老太还不让想自己的儿子读书,薛壮整个人都很暴躁。 现在倒好,薛贵还敢骂他,还敢砸东西,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了? 薛壮越想越气,“啪”一声,一巴掌狠狠甩到薛贵脸上,冷笑:“你当然不需要惦记那点白米白面猪肉,毕竟家里什么好吃好喝的都紧着你,一大家子人赚钱养你,你只要惦记着家里会给你银子就够了。” “薛贵我告诉你,别在我面前摆什么读书人的谱,你要记住,没有我在外面累死累活赚钱,你读个屁的书!” “好,我们眼皮子浅,没看过好东西,你既然这么有骨气,你以后读书有本事别找家里拿钱!” 薛老太这人,要说偏心那是真偏心。 哪怕刚才薛贵这样骂她,现在听到薛壮这么说,还是马上就站到薛贵那边,指着薛壮骂道:“老三你想作死是不是?” “谁让你跟老四动手的?谁让你打他的?” “老四说错什么了?他是读书人,我们是乡下人,他眼界肯定比我们高,以后考功名当官,吃山珍海味,他哪一点说错了?” “还有,我还没死呢,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你凭什么不让老四拿钱读书?谁家里的读书人不是由家里供着?” 薛老太中气十足,一腔怒火全往薛壮身上发。 薛壮冷笑:“好,你们愿意供他读书,那是你们的事,反正以后他读书别让我出一分钱!” “不然,我就去县学问问那些夫子,问问他们是怎么把一个读书人教得这样不敬父母兄长,无情无义的!” 第二百五十二章 爷爷奶奶养孙子,难道不应该 薛老太骂得更厉害了:“老三你这个不孝子,老四是你亲弟弟,你就这么见不得他出息?” 薛壮冷笑:“他要是真出息,还会成天 朝家里伸手要钱?” “我家薛明才十岁,你就说半大小子该下地干活,他都二十出头,还成天往家里伸手要钱,这就是出息?” “看看这村里,谁家二十出头的大男人还能厚着脸皮朝家里要钱的?” 薛老太没想到薛壮会这么说,高声道:“老四是读书人,读书人怎么能下地种田呢?哪个读书人不是家里供出来的?” 薛壮冷冷看着薛老太:“谁生来就是读书人?” “你要养着他你养,你要供着他你供,反正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往家里交一分钱。” “他不是读书人吗?他不是看不起我这个乡巴佬吗?正好,我也看不上他,他也别想用我赚回来的钱!” 薛老太怒喝道:“你敢!老三,你要是敢不往家里交钱,我就去族里请族规教训你!” 薛老太对薛壮和对薛顺的态度还是不同的,动不动就威胁薛顺说要去衙门告他忤逆不孝,薛壮这么气她,她也只说去族里请规教训他。 薛壮冷笑:“想要我往家里交钱,好啊,要交大家一起交。” “他薛贵交多少,我就交多少。” “不然同样都是儿子,凭什么要我赚钱给他花?他是断手还是断脚?” “都给我闭嘴!”薛老头厉喝一声,只觉得头都大了。 不知道好好的一家人,怎么往就闹到这种地步。 好像,自从老 二从家里分出去单过之后,这个家就开始慢慢变得不一样了,矛盾越来越多,为了一点小事都能吵起来。 老大、老三,老四之间原本的其乐融融,兄友弟恭也全都不见了,为了各自的盈头小利,谁都不肯相让。 毕竟他们都不是愿意吃亏的人,不像老 二那么忠厚老实,一心一意为这个家付出。 薛老头想到这里,忽然有些恍惚,想起以前的一些所作所为,不由开始后悔从前是不是对老 二太过份了,甚至在想,如果当时没有把老 二一家分出去单过,也许老薛家现在还跟以前一样,一家人和和气气过日子。 老大老三老四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吵得跟乌眼鸡似的。 薛老头根本没想过,他所谓的一家人和气过日子,就是牺牲薛顺一家人给老薛家做牛做马。 薛老头沉重道:“老三,老四那是你亲弟弟,家里供他读书,等他将来有出息了,自然不会忘记家里的付出。” 薛壮自从薛老头薛老太表示不肯让薛明读书开始,整个人就油盐不进,薛老头妄想用几句好话就打动他,那是做梦。 薛壮呵呵道:“他现在还没出息就已经看不起我了,等将来出息了当大官,自然更记不起我这个三哥。” “爹你不用再多说,总之我还那句话,你们想要供读书人光宗耀祖,你们尽管供,反正我不会再向家里交一分钱。” 薛老头整个人都沉默了。 薛老太叫起来:“你一家大小在家里吃在家里住,不交钱难道要让我老太婆来养?” 薛壮挑了挑眉头:“爷爷奶奶养孙子,难道不应该?二十多岁的儿子都养得起,还养不起几岁的孙子?” 薛老太还想再说什么,薛老头道:“闭嘴,都别说了,大半夜的,全都回去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老大你明天早上就把这些白米白面猪肉给老 二送回去。” 薛老太肉疼道:“为什么要送回去?都说是孝敬我的!” 薛老头冷冷瞥了她一眼,懒得理她,只对薛贵道:“你明天去镇上买两把新锁给老 二送去。” 薛福、薛贵可不是薛老太,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心里虽然不甘愿,也都应了。 只是经此一事,老薛家几房人口之间的矛盾更重了。 不过这些暂时都跟薛双双没关系,她跟林白回到薛顺家,把事情说清楚,就回家了。 头天晚上闹得晚,薛双双第二天一直睡到快中午才起来。 洗漱之后,循着香味走到厨房,一眼就看到林白在里面忙碌。 听见薛双双的脚步声,林白从灶台面前转头冲她笑起来:“双双醒了,肚子饿了吧,快去坐好,我们吃饭了。” 薛双双“哦”了一声,转身出去在桌子面前坐好,等着吃饭。 林白很快就端着菜从厨房出来,一盘蒜苔炒咸肉,一盘清炒萝卜,还一个酸菜鸡蛋汤。 林白会做饭是不稀奇,毕竟之前一个人在山洞里住了那么多年,再怎么不会做饭也会了。 这就是环境造就人。 吃完饭,林白去找里正,到县里办山头的红契,薛顺也要跟着一起去把竹林的红契办了,这样以后才不会有麻烦。 薛双双一个人在家里没事,索性跟林白一起回娘家,到时候林白跟她薛顺爹去县里办事,她就在家里陪陈秋娘。 薛顺家的大门上已经挂上了新锁,是薛贵一早去镇上买来的。 薛福更是一大早就在众人的注视下,把白米白面猪肉送回薛顺家,薛顺当着众人的面,舀了一碗白米,一碗白面,又割了两斤肉让薛福带回去,说是孝敬薛老头薛老太。 这么一来,村里众人对薛顺的印象更好了。 老薛家人送来的锁薛顺肯定不会用。 他又不是傻,谁知道老薛家人是不是留了备用钥匙,到时候趁他不在,偷偷开门把东西搬空? 老薛家人连砸锁这样无耻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会偷偷开锁也不是不可能的。 薛顺打算去县城的时候重新买两把锁,至于老薛家送来的这两把锁,就锁锁家里不重要的木箱。 薛顺和林白带着各自的白契去找里正,这边薛双双正在和陈秋娘讨论,府试的时候去县城卖荷包套件的事情。 这几百套荷包套件去年就做好了,一直留在手里就是为了等府试的时候,拿到县里去卖给那些书生,这是薛双双在开始做荷包套件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的销路。 陈秋娘没想到要到倒里去卖,现在听薛双双这么一说,十分不自信道:“真要到倒里去卖给读书人啊?不如就在清水镇摆个摊子就好了。” “清水镇我以前摆着卖荷包绣品的位置就蛮好,说不定还会有老主顾找过去。” 她是典型的小农思想, 小富即安,十分有局限性。 但这是环境和时代造成的,薛双双也不会因此看低她。 但是,荷包放到清水镇摆摊出售,还真不行,别说赚钱,而是一定会亏本。 薛双双问陈秋娘道:“娘,这些荷包你准备怎么卖?你觉得要卖多少钱一个?” 第二百五十三章 只是讨个彩头而已 陈秋娘答道:“荷包准备卖十五文钱一个,以前不是一直这么卖的吗?我们家的荷包面料好,很多人都争着要买。” 薛双双看着傻白甜的陈秋娘,再问:“那娘你有没有算过,家里这些荷包的成本是多少钱一个?” 陈秋娘愣了一下,忽然就呆住了。 她都忘了,这些荷包上面的花纹,当初是花钱找村里的刘四婶等人扶的,价钱从几文到几十文不止,光是这一项摊下来,一个荷包的成本至少就得好几文钱,这还不算面料针线以及自己缝制荷包的人工。 陈秋娘这么一想,就开始担心了:“双双,这,这荷包成本这么高,该不会亏本吧?” 薛双双道:“要是按娘说的,每个荷包只卖十五文,那是要亏本的,不过我们可以把价钱定高点。” 陈秋娘愕然:“十五钱一个的荷包已经够贵了,价钱再高,哪里还会有人买?” “而且有些荷包的形状奇奇怪怪,本身就很难卖出去,还不知道有没有人要。” 薛双双道:“娘你放心,我说卖得出去就一定能卖出去。” “不过我们不能在清水镇摆摊卖荷包,一定要去县里卖,不然就要亏本了。” 陈秋娘当然不愿意亏本,见薛双双这么说,就道:“那到时候就去县城卖荷包吧。” 她昨天晚上去了到县城看花灯,一时间对于县里的敬畏之情倒没有以前那么严重了。 很多事情,人们畏惧一件事,并不是畏惧这件本身,而是因为无知而畏惧。 薛双双道:“到时候府试的时候,我们把荷包摆在考院的门口卖。” 陈秋娘一脸不赞同道:“你这孩子就是想一出是一出。” “到时候考院里都是读书人,他们忙着准备考试都来不及,谁会闲下来买荷包?” 薛双双笑道:“肯定有人会买。” “娘我跟你说,这些荷包人可不打算一个一个卖,而是一套一套卖,每套荷包的个数,从三个到九个不等。” 陈秋娘:“……” 从没听过荷包还能这样卖的。 薛双双把这些绣好的荷包,按照颜色、形状、花纹、数量开始分组,先把把不同形状的荷包全都分开放好,然后找出数量最少的一种,根据不同的颜色、图案,从其他形状的荷包里,挑出适合的荷包,组成套件。 组好套件之后,把这些荷包先放在一边,再从剩下的荷包当中,依然找出最少的那种开始组套件。 就这样,薛双双一共组出三百多套荷包套件,其中九个荷包的套件四组,八个荷包的套件五组,七个荷包套件八组,六个的十一组,五个的九组,四个十三组,三个的最多,有十八组。 薛双双把这些荷包全都搭配分好之后,指着三个一组的荷包套件对陈秋娘道:“娘,这个福星高照套件,一百零八文钱一套。” 四个的:“这叫吉祥如意套件,一百六十六文钱一套!” 五六七个的:“……” 八个的:“这叫金榜题名套件,八百八十八文钱一套。” 九个的:“这叫蟾宫折桂套件,九百九十八文钱一套!” 陈秋娘瞠目结舌,被这天价荷包惊呆了。 半晌才回来神来,慌慌张张道:“双双,不行的,卖的这么贵,怎么可能会有人买?” 而且什么金榜题名,蟾宫折桂,要是买了荷包套件的读书人没考中,那岂不是要找她们麻烦? 陈秋娘胆子小,可不敢冒这样的险。 薛双双好笑的看着她,说道:“娘,这些荷包套件叫什么名字,对读书人来说,只是讨得彩头而已,他们考不中那是平时读书还不够用功,怎么能怪到荷包头上?” 陈秋娘还是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不能这么做,这是骗人家的钱吗?” 薛双双道:“娘,我们把荷包摆在那里,明码标价,愿意买的人来买,不愿意买的人我们又不是非拉着别人买荷包不可,怎么就是骗人呢?” 陈秋娘道:“反正,反正那么什么金榜题名,蟾宫折桂,都是哄的,又不是说买了一定会考中,那还不是骗人是什么?” 陈秋娘的性子是真的纯良,这种人是不适合做生意的。 薛双双笑了笑,对陈秋娘道:“娘,那照你这么说,那叫状元楼的客栈,要是读书人住进去没考中状元,那就是欺骗喽?” 陈秋娘:“……” 论口齿伶俐,她怎么可能是薛双双的对手,一下子就被说得哑口无言。 薛双双道:“娘,我们的荷包套件叫什么名字,就跟状元楼一样,都只是个名字而已。” 陈秋娘不作声了,开始跟薛双双一起,给这些组好的荷包套件做最后的包装。 三个四个五个的套件没有包装,谁买了要么当场挂上,要么直接提着走。 六个七个的套件,薛双双让陈秋娘缝了个小巧的收纳袋,把它们装在里面,袋口的绳子往两边一拉,绑个好看的结,当真是让人赏心悦目。 至于八个九个的套件,薛双双让人做了木盒来装。 任何东西都需要包装,一个的包装,能让商品价值无限增加。 那两种八个九个的荷包套件之所以价格那么高,也跟包装有关系,而且做这样一个盒子的本钱也要二十文。 薛双双和陈秋娘在整理荷包的时候,薛顺、林白两个跟王方木一起已经到了县衙。 所谓红契,即是在交易后向官府上交契税,由官府在契尾加盖红色钤章,即为红契。 红契受官府保护。 薛顺买块小竹林倒还好,白溪村的小竹林,到县衙按规矩交契税,改红章就可以,县衙一般不会多刁难。 但是林白买下的那个山头就太打眼了。 而且山头的归属并不属于白溪村,而是属于丰阳县的,虽然说王方木已经先替林白拟了白契,可如果县里有人要使绊子的话,白契也是不作数的。 并且一般买得起山头且又愿意买山头的,不是大地主就是有钱员外,县衙的人已经习惯了他们用钱开路,比如说交契税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向他们多要点钱,少上点账,这样就有一笔外快进账。 王方木把这个情况跟林白说了一遍,最后叮嘱道:“反正你记着, 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得罪官差。” 王方木这是在为他着想,林白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立即点头应下:“谢谢里正大叔,我自己会小心的。” 几人说着话,已经来到县衙里面。 薛顺那四五亩竹林,交了一百五十文钱的契税,很快就有人在契约后面盖了个章,然后交还给薛顺。 接下来就是林白。 他在王方木的示意下,把山头的白契递了过去。 第二百五十四章 这是打发叫花子吗? 县衙里办事的文书一开始看到一张山头的地契时,无疑是惊喜的,能买得起山头的人出手都不会小气,每次有这样的人出现,他都能发一笔小财。 所以,这位在县衙工作的文书,此时看向林白的目光就跟在看银子似的,带着笑意,嘴里飞快说道:“荒山四百六十亩,每亩地价二两半,总计一千一百五十两。” 王方木上前,把一千一百五十两银票交给文书:“官爷,这是卖山的银票,请您清点。” 文书接过王方木递来的银票,一张一张清点起来,点完之后愣了一下,看了王方木和林白一眼,慢条斯理道:“这银票的数目好像不对。” 村里第一次卖山头,所以王方木根本不知道,以往其他人买山头办红契的时候,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会在上交卖山头银票的时候,多加一张银票放在其中,金额依据山头大小,五十两到一百两不等,算作这些县衙办事人员的辛苦费。 所以现在,县衙这个办事的文书发现王方木交上来的银票,竟然刚好一千一百五十两银票的时候,当场就不高兴了。 可这要辛苦费却不能摆在明面上来说,只好说数目不对,让王方木和林白两人自行体会。 可问题是王方木和林白两个都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王方木听他这么一说,当真以为银票数目不对,那可都是五十两、一百两的大额银票,真要丢了一张,把他卖了都赔不起。 王方木一下子就慌了,哆嗦着把银票拿回来,说道:“我数数,我全放一起了,难道从家里出来的漏拿了?” 他边说,一边数起手里的银票了。 县衙的文书看他这个样子,脸色稍为好看些,还好,还不是那么无可救药。 四百多亩的山地,大方一点的就该给一百两银子的辛苦钱,哪怕再小气的买主,至少也得给五十,不能再少了。 就在他以为王方木会再加一张银票进去,然后再递给他的时候,却见这看上去老实憨厚的中年汉子一把将手里的银票直接递回来,无比耿直道:“我数着是对的,官爷您是不是数错了?要不,您再数一遍?” 县衙里的文书简直不敢相信,他还没遇过这么一毛不拔的人! 这真不怪王方木,他知道要送礼的,不然之前也不会提醒林白说办红契什么的至少需要一百多两银子。 但是他不知道,礼是这么送的,他以为是私下里没人的时候偷偷送,却没想到要直接夹在买山的银票里面递过去。 而林白只以为王方木跟县衙打交道,肯定知道这其中的关节,自己只要听他的安排就可以了,所以也没往这上头想。 于是无意中就把这县衙的文书彻底得罪了。 他一把夺过王方木手里的银票,也不用再数,而是黑着脸直接拍在桌面上,语气不善的说道:“先回去等着。” 地契和银子现在已经全总交给这位县衙的文书,一点凭据没有,要是他们就这么走了,到时候这位不承认收到这些怎么办? 事关一千多两银子,不管是王方木,林白,还是薛顺,都不由得要多考虑。 几人对视一眼,还是由王方木出面,陪着笑脸道:“官爷,您看什么时候安排人去丈量?” 他说着,趁众人不注意,悄悄塞了五两银子过去。 如果刚才那叠银票里能多加一张银票递过来,那这五两银子,这位办事的文书还是非常乐意收的。 但是,一千一百五十两银子的买山款一两不多,现在只给五两银子就想行贿他,这是打发叫花子吗? 五两银子怎么够分? 县衙的文书借机发作,一把将王方木手里的银子打落,沉着脸怒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贿赂我?” “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县衙!” 屋子里正在办其他事情的人,全都往这个方向看来。 行贿的罪名要是坐实,别说他不能当这个里正,搞不好还得挨板子坐班牢。 王方木被吓了一跳,白着一张脸道:“官爷,小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想着官爷办事辛苦,忙得连茶都没空喝一点,想请官爷喝杯茶水,并没有其他意思。” 那文书从鼻孔里重重“哼”出一声:“别以为你这么说就能改变你想贿赂我的事实,我不吃你这一套!” 银绽子在地上骨碌碌滚出去,林白几人就是再迟钝,也知道这位办事的文书是有意找茬。 真是奇怪,在今天之前,他们几个好像没见过他吧,更别说得罪过他?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针对他们? 看这人的样子,摆明了要为难他们,既然这样,那就不必忍。 不然真按他说的就这么回去等着,到时候银子和山头都不知道姓谁的! 林白蹲下去,把地上的银绽子捡起来,说道:“我们只是想请这位官爷喝杯茶水,既然官爷不需要,那我们就不请了。” 他说着,把银子往怀里一塞。 屋子里瞬间就是一静。 大约是没想到这世上还会有这种操作,县衙文书整个人都惊呆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怒喝道:“大胆,你们行贿不成还有道理了?” 林白不卑不亢道:“这位官爷,说话要讲证据,你说我们行贿你,我们用什么行贿你了?” 文书气得脸都白了,缺急败坏道:“当然是用银子行贿!你刚才从地上捡起的那绽银子就是证据。” 林白挑了挑眉:“这位官爷,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那银子是我们不小心掉在地上的,我把它捡起来,有什么问题吗?” “还是说,我们想请官爷喝茶,官爷不同意,其实是想让我们直接给银子?” 这话的杀伤力实在太大了。 哪怕这是事实,就是因为面前这几人没有给足银子,所以才会被处处刁难,也是万万不能承认的。 文书大惊,厉喝道:“你这刁民,行贿不成便胡言乱语,如此枉顾国法,我定会禀报上级,将你等绳之以法。” “你给我等着!” 他说着,就想往外走,去喊捕快来拿人。 林白拦住他:“慢着!” 林白这大半年伙食好,养得身量颀长,此时一靠近,那文书只觉得一道阴影逼近,无形的气势差点迫得他喘不过气来,吓得连忙后退,退了几步之后忽然发应过来,这里是县衙,自己是在这里办公的文书,这人难道还敢对他动手不成? 这么一想,他止住脚步,又不甘示弱的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到林白面前,色厉内荏道:“你干什么?你还想在县衙里动手打人不成?” 第二百五十五章 闹事的刁民 林白道:“这位官爷,我是来给山头办红契的,如果你现在没空受理这件事,就请把银票和地契还给我。” 那文书一回头看到桌面上那一叠银票,以及那张不爱官府保护的白契,心里忽然掠过一个大胆的主意。 他冷冷一笑:“来县衙办事,还想把东西要回去?你把东西要回去,我们拿什么来登记安排?怎么处理?” 他倨傲道:“我说了,把东西留在这里,人回去等着。” 林白问:“那请问官爷,要等多久?” 文书冷笑:“这我哪儿知道?什么时候有空了会通知你。” 林白冷下脸:“那你们什么时候有空?要是一直没空呢?” 文书轻蔑道:“一直没空,你就一直等着!你以为衙门是你家不成,什么时候有空能由你说了算?” 这场对话充斥着满满的恶意,实在让人愉快不起来。 林白高高兴兴来办契,遇上这么一出,好心情好被搅和了。 他现在也不指望今天能把红契办好,只想把银票和白契都拿回来,打听好原因下次再来,最好能换个人手上办理才好。 林白道:“那这红契我不办了,这山我也不买了,烦请官爷把银票退给我,把白契撕毁。” 文书冷冷睨了他一眼:“真以为衙门是你家开的?你说办契就办契,你说不买就不买?我告诉你,没门!” “这山头呢,卖出去就是卖出去了,不接受退换货,明白?” 林白眯了眯眼睛,说道:“不退就不退。” “既然县衙的规矩,过来办红契时上交的银票和地契都不许拿回去,那就烦请官爷给我写个收据,证明我们的把买山头的银票和白契都交给你,以免时间长了,万一忘记就不好了。” 那文书没想到林白胆子那么大,不但不按规矩给银票,还敢让他写收据? 他怒道:“放肆!你说写收据就写收据?我们这里每天来来去去办事的人那么多,从来不用写收据。” “你给我老老实实回去等着,你们刚才想贿赂我的事情,我就念在你们是初犯,这次不追究。” “你们要是不识好歹,在这里闹事,县衙的捕快可不是吃素 的,到时候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还不快给我滚!” 林白冷笑:“要么写收据,按手印盖县衙的盖,要么,把银票和白契还给我们。” 这年头民不与官斗,就算是城镇里的人见了县衙的人也是点头哈腰饶道走,完全不敢招惹,更别说是乡下的泥腿子。 林白这么强硬,倒让屋子里众人纷纷侧目。 众人心里一边感叹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在县衙里就跟办事的人吵起来,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一边又暗暗幸灾乐祸,这位办理地契过户的文书一向眼高于顶、自以为是,如今看他被人当面顶撞,真是让人想想都高兴。 那文书也确实是第一次遇见林白这样强硬的。 其他人,有门路有靠山的轮不到他接待,没门路没靠山的根本不敢得罪他,在他面前只能装孙子。 像林白这种泥腿子出身,没后台没靠山还敢得罪他的,还是第一个! 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他今天要是不给这乡巴佬一个教训,不拿他来立威,让屋子里这些人传出去,以后岂不是随便哪个泥腿子都能骑到他头上来撒野? 这位在县衙工作的文书冷笑一声:“你这刁民,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把我刚才的话当成耳旁风,行贿不成,就妄图阻挠我工作。” “原本我还想念在你是初犯放你一码,谁知你竟变本加厉,在县衙里闹事,既如此,就休怪我不客气!” 他说着,随意指了屋子里一个前来办事的人吩咐道:“你去,把刘捕头给我喊来,就说有人在我这里闹事,请他逼几个捕快来,把闹事的人抓走。” 那人看了林白等人一眼,迟疑着没动。 文书喝道:“还不快去?你的事还想不想办了?” 那人无奈,只好匆匆往外跑。 王方木和薛顺脸色发白,没想到就是来办个红契,都能出这种意外,运气可真差。 但是班房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民不与官斗,这文书虽然不算什么官,却是正经在县衙做事的,林白要是真让捕快抓进去,至少得掉成皮! 王方木和薛顺就想低声下气说几句好话赔不是,哪怕送点银子,也要把这件事化解。 只不过还没等他们开口,就被林白拦住了。 林白当然不是没有脑子非要得罪这人,而是这人对他们三个表现出来的敌意,让林白清楚的知道,就算他们愿意退一步,对方也不会放过他们。 而且这人 流露出来的贪婪眼神让林白心惊,觉得今天想不出来解决的办法,买山的那一千多两银子只怕要打水漂了。 但是跟王方木和薛顺不一样,林白听到那人让人去捕头来,并不是十分担心。 他相信,经过大年初一抓人贩子那回,他未必认识丰阳县的捕快,但是丰阳县的捕快肯定认识他。 所以就赌一把喽,等那位刘捕头来了之后看他什么反应再说。 如果运气不好赌输了,那位刘捕头已经忘了正月初一那回事,到时候就想办法也不迟。 林白抱着这样的想法立在原地,神情闲适,一点也不紧张。 那人原本看到林白这副模样,心里有点发虚,生怕他有后台有靠山,可一看王方木和薛顺两人难看又紧张的脸色,忽然就放下心来。 哼,一群乡巴佬,能有什么靠山! 屋子里的人索性连事也不办了,全都停下来看热闹,不一会儿,身材高大的刘捕头就走了进来,问那文书道:“孙书办,听说你这里有人闹事?” 孙书办冲着林白三人扬起一个恶意的笑容,答道:“是的,刘捕头,就是这几个刁民,不听安排在这里闹事。” 刘捕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林白的时候当场就愣住了。 这位年轻公子他认得,大年初一,他们丰阳县出了件了不得的大事,一位身份尊贵的小公子差点让人贩子拐走,当时就是这位林公子把人救下来的。 而且这位林公子和他娘子不但和顾公子是旧识,而且得了贵人的眼缘,连他们知县李大令,暗中都对这位林公子另眼相看。 现在,孙书办说这位林公子是刁民?说他们在县衙闹事? 哎哟喂,孙书办这个书办看来是做到头了。 可他自己想作死尽管去作,别拉上自己和自己手下整班捕快! 短短一瞬间,刘捕头的心里已经百转千回,掠过无数念头,甚至在想自己要怎么才能和这位林公子套上交情,让这位林公子记住他! 第二百五十六章 孙书办的脸都被打肿了 孙书办根本不知道刘捕头心里在想什么。 他见刘捕头看到林白三人不用声,还以为对方是想听听他的意见,要怎么处置这几人。 想到那一千多两银票,孙书办这个时候理智全失,对刘捕头道:“刘捕头,这几人不遵守办事规矩,在县衙闹事,扰乱大家办公,你看这屋子所有人的事都被他们耽误了。” “这么恶劣的行为,我认为绝不能轻饶。” “还请刘捕头,把这几人先抓起来,暂时先关进牢里,以免他们逃脱,等我向上禀报之后,再由大人定罪。” 孙书办说到最后,意有所指对刘捕头道:“麻烦刘捕头和兄弟们费心了,晚饭我请。” 刘捕头这才转头看了他一眼,却没说话,而是重新把目光放到林白身上,非常客气的笑道:“林公子,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了,县令大人也曾数次提起林公子,若是知道林公子今天来县衙,定然十分高兴。” 林白直到这时,心里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同时也更加确认,大年初一的那个老者,身份非常不简单。 不然李清泉一个县令,怎么会因为他救了个孩子就记住他?他救的又不是李县令家的孩子。 不管怎么样,有刘捕头这番话,这位孙书办再有什么贪婪的想法都不可能实现了。 林白对刘捕头笑了笑:“什么林公子,我只是个乡下种田的。” 刘捕头忙道:“哎哎哎,林公子可不能这么谦虚,谁不知道您是个读书人,完全当得起一声公子。” 他有心想要跟林白拉好关系,说出来的话自然漂亮。 身为捕头,本就经常跟本教九流打交道,真要讨好起一个人来,那是不动声色就能让人感觉舒服。 刘捕头问道:“林公子今天到县衙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办?” “其实您要办什么,直接跟我说一声就好,我肯定给您办妥,哪还需要你自己跑一趟。” 林白似笑非笑的看了孙书办一眼,对刘捕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媳妇儿在村里买了一座四百六十亩的山,就我们家屋子后面那座荒山, 我想着今天县衙开衙,就过来交契税,立红契,这位孙书办把一千多两银票和白契都收走了,也不给个凭据,直接让我回家等。” “问他要等多久,就说衙门不是我家开的,不知道。” “我说既然没时间,那这红契我暂时就不办了,把银票和白契先拿回去,他不同意,我说这山我不买了,让他把银票还给我,把白契撕毁,他也不同意。” 林白说到这里,目光看向孙书办,话却是对着刘捕头说的:“孙书办说,山头不是我想买就买,想退就退的。” “银票和白契也只能留在这里。” “我让孙书办给我开个收据,他就说我是刁民,妨碍他工作,要在县衙里闹事。” 刘捕头的目光落在孙书办桌面上那一叠银票上,哪里还会想不到孙书办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不过是觉得对方是乡下人,胆小好骗,什么都不懂,所以就想先把人哄回去,到时候把白契一毁,直接吞掉那一千多两银子。 只是没想到第一次这么大胆疯狂就直接踢到了铁板。 刘捕头冷冷看孙书办,问道:“孙书办,这是怎么回事?林公子说的可是真的?” 孙书办整个人都懵了,他都顾不得先解释,而是哆哆嗦嗦看向林白,再向刘捕头,问道:“林,林公子?!刘捕头,这是林……公子,是哪林公子?” 卧槽!这是怎么回事? 这不就是个乡巴佬吗? 怎么会认识县令大人,并且让县令大人这么关注? 孙办书绞尽脑汁,都想不起丰阳县城有这样一号能让刘捕头笑脸相迎,上赶着巴结,据说县令大人都经常提起的林公子! 这人认识县令大人为什么不早说?偏要装作什么后台都没有的乡巴佬让人误会!他要是早说认识县令大人,自己也不至于生出不该有的小心思。 刘捕头冷冷道:“林公子就是林公子,就站在你面前,还有哪个?” 孙书办都快哭了,知道自己这次肯定凶多吉少,不知道亡羊补牢还来不来得及。 孙书办哭丧着脸看向林白:“林公子,小的有眼无珠,刚才没有认出公子来,发生了一点误会,还请林公子大人有大量,念在小的这是初犯,饶过小的这回。” 林白面无表情:“我可担不起你一声林公子。” “既然你没空办红契,就把银票和白契还给我。” 孙书办一个机伶,连忙道:“不不不,有空,有空。” “林公子稍等片刻,小的马上帮你办理安排。” 他说着,就想回到座位上去,刘搏头的动作却比他更快,越过他一把从桌面上拿过银票和白契,对林白道:“这点小事,哪需要林公子费心,林公子在这里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说着就抓着东西跑了出去,他带来的几个捕快刚想跟在他身后一起跑出去,就被他制止了:“你们几个留在这里保护林公子。” 王方木和薛顺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完全没想到林白竟然不声不响就认识了衙门的人,听刘捕头说,就连县令大人,都记着他。 这可真是出息了啊。 两人有心想问是怎么回事,偏生周围都是人,并不是问话的好的好时机,只好把疑问憋在肚子里,可难受了! 这一幕,直接让人看得目瞪口呆,不得不感叹这反转实在太快,孙书办的脸都被打肿得他妈都不认识了。 不过现在的孙书办也没空管脸肿不肿的问题了,他的心思,已经全被怎么保住书办这个工儿占据了。 只是没等他想出办法来,他这个书办就直接被撸了,那个时候,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可这世上又没有后悔药吃,再后悔也只能承担这个后果。 刘捕头的动作果然快,不会一柱香的功夫,就拿着盖好红戳子的地契回来了。 他献宝似的把地契送给林白:“林公子,红契办好了。” 林白向他道谢:“多谢刘捕头,花了多少契税,我现在就给刘捕头。” 刘捕头连连摇手:“不不不,没花钱,这事是县丞亲自办的,他说像林公子这样急公好义的人,我们县衙就该多给些方便.” 林白见他们有心向自己卖好,自然也不会那么不识趣,非得跟人划分得一清二楚。 县官不如现管。 知县三年任期一到就得走人,可底下这些做事的人是不换的。 他得趁着李清泉对他还有点印象的时候,自己多找些靠山。 林白对刘捕头道:“那就谢谢县丞大人,也谢谢刘捕头!晚上我请大家吃顿饭感谢一下。” 能跟林白攀上交情,刘捕头十分高兴,连推辞一下都没有,直接应承道:“林公子这么客气,那我就厚着脸皮应下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林白哥哥没回来,一个人睡不 这天晚上,林白在百珍楼订了个包厢,请刘捕头和县里的县丞,主薄,典史,巡检,驿丞等人吃饭,王方木和薛顺作陪。 谁也没想到,中途李县令竟然还亲自过来了一趟,虽然全程没说几句话,只和林白闲话几句家常,喝杯酒水就走了,也还是让众人惊喜不已。 县衙里的人对林白变得更加客气起来,连带着对王方木和薛顺都客气几分。 薛顺还好些,平时不需要跟县衙的人打交道,还不觉得怎么样,可王方木不一样,身为里正,那是经常要跟县衙底下办事的人员打交道的。 他平时来县里办事所接触的都是孙书办那一类在县衙底层工作的人员,哪一个在他面前都高高在上。 别说跟县老爷说话,就是在座这些捕头,县丞等人,他也没什么机会见到。 没想到今天沾了林白的光,不但可以跟他们平起平坐,同桌吃饭,这些人还对他这么客气。 王方木激动得全身都在打抖,倒不是他爱幕虚荣什么的,而是有了今天这场饭局,以后到县里来办事就会方便很多。 中途的时候,百珍楼的江大厨也过来了一趟,给包厢加了两道百珍楼每天限购的招牌菜。 这些招牌菜每天只有三盘,想预订都得排到半个月以后,没想到林白有那么大面子,能享受百珍楼的特别待遇。 不过想想倒也没什么不对,丰阳县谁不知道百珍楼是那位顾公子的产业,就连县里的地痞流氓都不敢到百珍楼撒野。 林白既然跟顾恒有交情,百珍楼会对他这么客气很正常。 只是饭桌上的气氛更热烈了,刘捕头道:“林公子你放心,明天我亲自带着兄弟们去给你丈量山头。” 林白笑道:“那就多谢刘捕头,在下敬刘捕头一杯。” 在众人有心调节气氛下,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才散席。 等三人赶着牛车回到村里,已经快到亥时。 林白赶着牛车,先把王方木送回家,然后才掉转车头,往村子西边赶回去,在薛顺门前把他放下,再回自己的四合院。 昏黄的灯火从屋里透出来,散发着暖光。 这种多晚回来都有人等的安宁幸福,让林白的嘴角不由自主翘起来。 两只小奶狗听到动静,从屋子里钻出来,呲着牙,奶凶奶凶的真叫唤,等看清林白的身影之后,叫唤声就变了调,成了另一种粘腻腻的“嗷呜”声。 林白气得差点把两个奶狗给扔出去。 他轻手轻脚的,就是不想吵到伏在桌子上瞌睡的双双,结果这两个狗子一叫,就把双双惊醒了。 薛双双抬起头,眼神还有些迷茫的看过来,然后绽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林白哥哥,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晚?” 林白走上前,把她抱往里屋去,一边道:“困了怎么不去床上睡,这样趴着多不舒服。” 薛双双揉了揉脖子:“是挺不舒服的。我以为你会很快回来嘛,谁知道等啊等,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林白把她放床上,转身去打了热水来,拧帕子给她擦脸,说道:“本来是能早点回来的,请县衙的刘捕头他们吃饭,所以就晚了。” 他把在县衙里办红契的事从关到尾说了一遍,最后道:“下次我要是回来晚了,你就别等,早点睡。” 薛双双冲着他笑:“可是林白哥哥没回来,我一个人睡不着,怎么办哪?” 林白耳朵尖都红了:“……那,那我下回早点回来。” 薛双双扑过去啃他一口,笑嘻嘻道:“好啊。” 第二天刘捕头果然亲自带着几个人过来丈量山头。 白溪村的人一开始看到刘捕头,还以为村里出了什么大事,捕头带人上门捉人了。 特别是老薛家一家人吓得够呛,以为他们正月十五砸了薛顺家的锁搬了薛顺家的东西,捕快是来捉他们的,吓得门都不敢出,躲在家里互相埋怨。 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动静,薛福悄悄出去打探了一下,才发现刘捕头不是来抓人的,他是带人来给林白家丈量山头的,林白,把四合院后面那座山买下来了! 整个白溪村的人都炸开了锅! 天,那是一整座山头啊,全买下来得花多少银子? 林白竟然说买就买了,之前连一点风声都没透露出来。 之前见他盖了那么大的四合院,村里人就觉得他发财了,不然盖不起那么大的房子,可是现在看他一声不吭买下整座山头,村里人觉得他们之前想错了。 林白他何止是发财了,他是发大财了啊! 不然怎么买得起那么大座山,这可不是几两、几十两银子的事,这至少是成百上千两银子。 正好是正月里,不管是地里,还是出去打零工的,干活的人都不多,闲得无聊的村民们都涌去村子西边看热闹。 刘捕头带着县衙的人把山头丈量出来做上记号,当然了,为了向林白示好,在丈量的时候,手下的人特意放了水,每个方向多量那么丈半丈的,一座山下量下来,就能多出十好几亩地。 刘捕头看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人,大声说明这座山从此以后就是林白家的私产,若有人不经主人允许,随意进入山里搞破坏,一律按偷盗处理。 刘捕头的话一说完,人群就有一瞬间的安静。 原本存在什么小心思的人,也因此暂时收敛。 老薛家和林家的人则差点气死! 老薛家人心里想的是,早知道林白这么有钱,当时就不应该让薛双双嫁给他。 难怪正月十五晚上,说要抓贼,就敢带人闯进老薛家。原来是嫁了个这么有钱的相公,腰杆子硬硬的。 以后,他们老薛家想从二房占点便宜,就更难了! 而林大山心里想的则是,林白有钱买得起山头,却没钱孝敬他这个当老子的,大年初一回家就提了两包糕点,两块肉,真是个忤逆不孝的白眼狼! 王方木笑哈哈迎上去:“辛苦刘捕头和各位官爷,大家辛苦了一早上,赶紧下山去喝杯茶水歇一歇。” 丈量山头这种事,原本轮不到刘捕头出面,只是他一心想跟林白搞好关系,也就把事情从别人手里接过来了。 别说,他这个捕头的身份其实很好用的,一身捕头的衣服穿在身上,说出来的话都更有威摄力。 昨晚才跟王方木喝过酒,刘捕头当然记得他是白溪村的里正,而且这个里正看起来跟林白的关系还挺好,刘捕头自然要客气几分。 刘捕头笑道:“王里正你真是太客气了,别说有人买一山,丈量山头这种事本来就是我们衙门里应该做的,就算不是,看在林公子的份上,我们也得尽心把事情办好不是?” 第二百五十八章 看来是真的发达了 林白笑了笑:“辛苦刘捕头和各位官爷,大家走吧,先下山。” 一群人说说笑笑往山下走去,倒让一直跟着他们看热闹的村民们惊呆了。 他们刚才听到什么啦? 他们听到县里的捕头喊林白作“林公子!” 那可是有钱人家的少年郎走出去才能让人喊一声公子,可是现在,他们村里,那个从小背负命硬名声,被众人嫌弃的林白,成了刘捕头嘴巴里的“林公子!” 众人一阵恍惚。 更有人去问身边咬牙切齿的林大山:“林大山,你家林白可是有大出息了,这都成林公子了,那你可不就是林老爷了吗?” “林大山,你家林白到底是咋成林公子的啊?” 林大山冷哼一声,黑着脸走了。 他怎么知道林白什么时候这么出息,连县衙的捕头都攀上了。 林大山见到这种情况不是高兴,而是害怕。 他以前对林白太不好了,林白早就把他恨到骨子里,他怕林白有大出息,以后报复他。 虽然这个世上都讲究一个孝道,当老子的就是把儿子打死了,只要有过得去的理由,官府都不会追究。 他只不过是把林白赶出去而已,根本不算什么。 只不过这种心理,林大山又不能说出来,连在余丽面前都不能说,不然传出去,说老子怕儿子,那岂不是丢尽了脸? 所以,林白还是没出息的好,林大山心里阴暗的想。 等到村民们回过神,下了山,正好看见林白把刘捕头一行人让进屋,跟着他们一起进去的,还有里正王方木和薛顺。 村民们眼神可好着呢,他们看得清楚,刘捕头对王方木和薛顺两人都很客气,进门的时候,三个人还推辞谁先进呢。 薛顺和林白这两翁婿,看来是真的发达了啊! 老薛家的人看到薛顺那么风光,心里气得半死,换了以前,这种见人的场合,薛顺连露面的机会都没有,哪像现在这样,被人捧着? 可不说薛顺已经从老薛家分出去,他怎么样老薛家都管不着,就说刘捕头他们现在进的四合院是林白家,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林白不请他们进去,有什么办法? 老薛家的人本着自己不好过,别人也别想好过的想法,直接往林大山身上插刀子。 “林大山,你是林白亲爹,他怎么也不请你进去坐坐?” “就是,他连薛顺都请了,薛顺只是岳父,还能超过你这个亲爹去?” 林大山怒斥道:“关你们什么事?我跟林白父子之间怎么相处,你们老薛家管得着吗?” “还是说,你们前天才砸了薛顺家的锁,偷了他白米白面猪肉和银子,看到我儿子日子过得好,就把主意打找我儿子家里,准备也砸他家的锁,偷他家的东西。” “现在看到我儿子跟县里的捕头相熟,你们不敢下手,心里不满,就来挑拨我们父子之间的关系?” 这骂人的水平,真是厉害了。 一段话有真有假,让老薛家的人想辩驳,一时都无从辩驳,气得脸都扭曲了。 薛福喝道:“林大山,你别在这里血口喷人!” “你跟林白的父子关系还用得着别人挑拨?你从小把他赶出家门,不管他死活,你跟他哪来的父子感情?” 老薛家和林家骂成一团,最后以林大山寡不敌众而告终。 刘捕头他们并没有留下来吃饭,喝了杯茶,坐了会儿就走了,临走的时候,林白给那些来丈量山头的人每人二两银子的红包,给刘捕头的红包里,则是十两银子。 皆大欢喜。 林白赶着家里的牛车把刘捕头他们送回县里。 四合院外面的村民还没走,王方木正好趁这个机会,宣布了另一个消息:“薛顺屋子后面那片竹林,已经被他买下来了,以后那片竹林就是薛顺家的私产,是有主的东西,村里人不得私自再进去砍竹子,挖竹笋,否则按偷窃处理。” 村民们一阵喧哗:“什么?竹林也卖出去了?” “买竹林干什么?一年到头,除了能挖几颗不值钱的笋,又没有其他收益。” “就是,就算不买下来,那竹笋平时去挖也不要钱,怎么这么想不开,还专门把竹林买下来。” “哎,薛顺家现在把竹林买下来了,以后你再去挖竹笋那就要钱了。” “哧,要钱了谁还会去挖竹笋?又硬,吃多了还糟心,还特别费油,以前那不是不要钱,才挖点回来吃。” 话是这么说,至于心里到底怎么想的,那就只有天知道。 老薛家的人没忍住,薛福高声道:“老 二,你买那没用竹林干什么?有这个银子,还不如多孝敬孝敬爹娘!” 老薛家人可心疼银子了,在他们看来,薛顺的银子应该都是他们的,薛顺花自己的银子就是在花他们的银子! 老薛家今天两个下场考试,可是需要很大一笔银子,偏最老实、最会种地干活的薛顺分出来了,地里的收益直接少一大截,薛壮又因为薛明读书的事情跟老薛家闹翻,更是说了,以后赚的钱一个子儿都不会交回来。 老薛家少了收益,还要多供一个薛明读书,现在连饭都不敢吃饱了。 以前只是不让二房一家吃饱,他们大家是吃饱的,现在是一家上下全都吃不饱,就连薛小宝和薛光两个一天一个鸡蛋的待遇昨天早上开始也被取消了,省下来的两个鸡蛋能换两文钱呢。 本来早就想停掉两个小家伙的鸡蛋,考虑到大过年的,省得孩子忽然没了鸡蛋吃哭闹,所以才拖到正月十六。 两个小家伙果然因为鸡蛋的事情哭闹了一个下午,直到今天还在闹。 薛福觉得他们哭得闹心,从家里躲出来了,耳不听为净。 心里想着闹吧闹吧,闹上几天就习惯了,等明白以后都没得鸡蛋吃,连饭也吃不饱,就哭不出来了。 所以此时一听薛顺竟然花钱买了一片没用的竹林,实在是十分愤怒,说起话来直接就用上了喝斥的语气。 众人都被他这么无耻的说法惊呆了。 薛顺早就跟老薛家分家了,他自己的银子怎么花都是他的自由,什么时候轮到薛福说三道四,还想让薛顺把银子交给老薛家? 薛顺都被他气笑了:“大哥,我从家里分出来的时候,分家契书上已经写明,以后两家钱财独立,互不相干。” “我要买什么不买什么都是我的自由,无需大哥操心。” 薛福脸色变了又变:“老 二,我这是为你好!我身为你大哥,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乱花钱而不管?” “再说,我让你孝敬哪里错了?” “爹娘辛苦把你拉扯大,你有银子不孝敬他们,却拿来浪费,你自己说,合适吗?”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不知大伯孝敬了爷爷奶奶多少 薛双双原本是不想出声的,可薛福他太无耻了啊,让人不怼他都不舒服。 薛双双上前一步,说道:“大伯,我记得前天,正月十五晚上,我爹还孝敬了爷爷奶奶白米白面以及几十斤猪肉,哦对了,还资助了四叔和大堂哥十几两银子。” “怎么大伯今天又找我爹要银子?” “难道我爹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 薛福恼羞成怒道:“双丫头,我跟你爹说话,有你什么事?你插什么嘴?” “再说,就算以前你爹孝敬过你爷爷奶奶,难道只孝敬一次就够了,以后就不用继续孝敬了?” “以前孝敬了,我现在提醒你爹继续孝敬,有什么错?” 薛双双笑道:“大伯说得没错呢,不管是谁,孝敬爹娘都是天经地义的事。” 薛福冷哼一声:“知道就好。” 薛双双笑眯眯问他:“那么我想问问大伯,你孝敬了爷爷奶奶多少银子?” “大伯是老薛家的长子嫡孙,孝敬爷爷奶奶这方面,我爹肯定要向大伯学习才是。” “不知道大伯每年孝敬爷爷奶奶多少银子,多少东西?不妨都告诉我爹,让我爹比照大伯的标准去做。” 薛福:“……” 周围的人发出一声轻笑。 薛福脸色涨红,强辩道:“这怎么能一样,我还没从家里分出来,天天在你爷爷奶奶面前尽孝,你爹已经从家里分出来了,当然要给钱。” 薛双双道:“没有不给呀!我爹每个月的养老钱和粮食,从来没少过呢。” 薛福道:“养老钱怎么能算尽孝,那是你爹该给的,这还能拿出来说嘴?” 薛双双好笑的看着他:“那大伯跟爷爷奶奶他们住在一起,在他们面前尽孝,不是更应该吗?” “大伯都能拿这个出来说嘴,我爹给了养老钱和养老粮食,怎么就不能说了?” 薛福说不过她,只好道:“总之,你爹就是不能乱花钱!花几十两银子买块没用的竹林,老薛家就没这么败家的人。” 薛双双看了他一眼:“大伯,我爹的钱,他怎么花都是他的事,只要他高兴就行。” “再说,这竹林对大伯来说是没用的地方,对我爹来说,那可就未必了。” “还有最后一点,虽然说实话比较得罪人,可我还是想说,老薛家有没有败家的人不知道,但是,老薛家目前肯定没有那爹那么会赚钱的人,不然大伯也不会成天盯着我爹的银子怎么花了。” 薛福被他说得无地自容,想翻脸又不太敢,只能气冲冲的对薛顺道:“老 二,你就是这么教闺女的,由得她在这里胡说八道,一点不把长辈放在眼里?” 薛顺道:“大哥,双双一点没说错,哪有胡说八道?” 薛福气得差点闭过气去。 薛顺道:“这片竹林我是买下来养鸡的,怎么会没用?” 薛顺把竹林养鸡的事情说出来,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养鸡的事情是瞒不住的,与其以后被村民知道了,说自己藏着掖着,还不如现在就说出来,让村民有个消化的时间,等以后大量鸡苗买回来,他们也就不会那么吃惊了。 果然村民们觉得竹林养鸡这个做法非常新鲜。 “养鸡?竹林里可以养鸡?” “难怪早几天薛顺问我家有没有鸡苗卖,原来他准备在竹林养鸡。” “鸡是这么养的?养几只自己吃一下也就算了,要是养很多,万一没养好,得损失多少?” “就是啊,薛顺的胆子也太大了点,他就不怕亏本吗?” “要我说,你们就是太胆小,什么事还没开始干,就想着干不成,就因为这样,所以才赚不到钱。看人家薛顺,什么都敢尝试,这不,赚钱了吧?!” “切,说得好像你不胆小一样。” 有人问薛顺道:“这么大片竹林,得养多少只鸡才能填满啊?” 薛顺答道:“刚开始养怕养不好,准备少养一点,先养五、六百只就好。” 众人:“……” 特么五百只还叫少养一点? 他们整个白溪村村民家里养的鸡加起来,都没有五、六百只啊喂! 鸡苗倒是不贵,一只鸡苗都不到三文钱,五、六百只鸡苗,也就是一两多银子。 但是,鸡苗不贵,吃的粮食贵啊! 五、六百只鸡一天得吃掉多少粮食? 算下来都能养活几个人了好吗? 众人都被薛顺的大手笔惊了一下,接下来几天时间,全在讨论竹林养鸡这件事,连林白买了座山的消息都没人讨论。 山头一直在这里,山上又没有什么好东西,他们平时也不会爬到山上去,基本与自己无关的事情,讨论什么? 相比于一点用处都没有的山头,竹林养鸡这种事,当然更受他们欢迎。 养鸡啊,对于农家人来说,这是最基本的生活技能,大家不敢多养,是怕养不好会亏本,现在有薛顺愿意尝试,众人当然想看看是不是真的能赚钱。 所以这几天一直都在关注薛顺家的动静。 薛顺正在整改竹林。 现在红契已经办好,竹林彻底归他所有,想要养鸡,还得按照薛双双的说法,对竹林进行整改。 薛顺请了两个人, 选取竹林地势较高的位置搭建鸡棚,砍下来的竹子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鸡棚搭建好以后,在鸡棚不远处,还搭建了三间住人的屋子,这是给以后守夜的人准备的住处。 最后又用多余的竹子做成竹栅,围地竹林四周,以免竹林里的鸡跑出去。 花了几天时间,把竹林整改好之后,薛顺就出去买鸡苗。 上次从刘捕头那里已经打听到隔壁村的隔壁村,一个叫小牛村的村子,整个村子都是搞养殖的,那里有专门的鸡苗卖,鸡苗质量好而且价钱比外面零买便宜。 薛顺过去,以两文钱一只的价格,买了五百只鸡苗,只花了一两银子,那边还额外送了十只。 五百只鸡苗装在五个篓子里,放在牛车上赶上回来,一路上都叽叽叽叫个不停。 白溪村的村民看他当真一口气买回来几百只鸡,也不得不佩服他胆子大。 刚买回来的鸡苗太小,自然不能直接放养在竹大里,得让它们在鸡舍中养一段时间才能放出来。 小鸡已经开口,喂养起来倒不是很难,吃的这一块,薛顺直接到县里的粮铺买了一批地脚粮。 地脚粮是粮食存放在仓库里,最底下那一层粮食。 这些地脚粮里面掺了沙子石头,人吃起来十分不方便,喂鸡却没有问题。 而且这种地脚粮十分便宜,价格只的正常粮食的五分之一,用来喂鸡十分划算,薛顺一口气拉了两牛车回来。 第二百六十章 状元又不是大白菜,专门长在他 薛顺和陈秋娘两人为了养鸡,连着忙了几天都歇不下来,只恨不得分出几个身体来才好。 薛石小豆丁眼看着爹娘没家管他,直接去投奔姐姐姐夫,住到四合院去了。 镇上私塾正月二十二就开了,薛顺和陈秋娘抽出半天时间,给薛石小豆丁好生打扮一番,送去私塾。 七岁的孩子读书算早的,进私塾来也是启蒙,所以并没有什么难的考核,由私塾的夫子问了几个问题,小豆丁口齿清晰的答出来之后,就算过关了。 去交了束修,薛石小豆丁正式成为私塾的学生,明天就开始上课。 小豆丁高兴极了,冲着薛顺咧嘴直笑:“爹,爹,我一定好好读书,给爹考个状元回来,到时候就没人再敢欺负我们了。” 小小少年这个时候其实并不知道状元有多难考,只是单纯的想要保护家人而已。 他总记得以前在老薛家的遭遇,一直记得薛贵和薛大海两个读书人不但吃的穿的都比他们好,而且从来不会挨打挨骂,从那个时候开始,薛石小豆丁就生出想读书的心思了。 只是在老薛家连饭都没得吃,更不可能让他读书。 薛石心里其实也知道,所以一直憋在心里,直到薛双双提出要分家的时候,才大着胆子说了一声他要读书! 当时说那句话的时候,薛石也没想到有一天真的能读书,现在如愿以偿,真是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薛顺一把抱起他,笑道:“那爹爹就等石头给爹爹考个状元回来。” 小豆丁一个劲的点头,小鸡啄米似的,还不忘拉着林白:“还有姐夫,姐夫也要考状元。” 林白:“……” 他尽量,状元这东西,又不是大白菜,专门长在他们家。 回家之后,薛顺又一头钻进竹林去了,薛石小豆丁自动去姐姐姐夫家求收留。 反正四合院里给他备着房间呢,什么时候过去都能住,非常方便。 薛顺却觉得这样下去不行,根本抽不出手做其他。 他对陈秋娘道:“这样不行,我们得赶紧请人。” 陈秋娘以前还觉得请人养鸡浪费,现在她完全不那么想了,再不请人,她累点倒是不怕, 就怕把这些小鸡崽儿养死了,这每一只可都是钱,就这么没了多可惜。 陈秋娘脸用力点头:“请人,马上就请!” 薛顺道:“我下午去刘四叔刘四婶家里问问,看他们愿不愿意来帮我们家养鸡。” 他问陈秋娘:“这工钱,你说开多少合适?” 陈秋娘以前不爱拿主意,但凡问到这种问题,清一色都是你“你决定就好,我没意见。” 后来分家后,无论是薛顺还是薛双双,都有意找些事情找她拿主意,总算让她改掉那个“我没意见”的习惯。 此时听到薛顺这么问,陈秋娘想了想道:“镇上做工每天二十五文钱,村里的制糖厂也是每天二十五文钱,女工十五文,我们请人也可以按这个开工钱。” 薛顺道:“他们还需要住在竹林里守夜。” 陈秋娘道:“那就加十文钱。” “刘四叔和刘四婶如果要来帮我们养鸡加守夜,他们两人的工钱加在一起,每天五十文。” 薛顺点点头:“好,我下午先去问问他们,要是他们不愿意,我们再问其他人。” 下午薛顺去了一趟老屋那边,跟刘四叔一说,想请他和刘四婶过来帮忙养鸡,工钱两个人五十文钱一天,不过晚上必须住在竹林里守夜。 两人考虑了一下就答应了。 刘四叔刘四婶是外面搬来白溪村的,本来就没什么地,常年靠刘四叔在外面打零工赚钱过日子。 刘四叔年纪大了,再做体力活比较吃力,相比之下,养鸡的活虽然时间长,却并没有多少强度。 至于住在竹林里守夜更不是问题,他们家里现在就两个老的,住在哪里都一样。 而且每天五十文工钱,一个月就是一两半,一年下来,他们两人能攒下十好几两银子!等于刘四婶也找到一份工钱不低的活干,想想不知道多划算。 薛顺跟他们两个说好,明天就去上工。 第二天早上,刘四叔和刘四婶按照约定过来,薛顺和陈秋娘把两人带到竹林,薛顺带刘四叔去竹林里走一圈熟悉环境,陈秋娘则带着刘四婶去了竹林里住的屋子。 屋子里有简单的家俱铺盖,都是新的,刘四婶很满意,当即笑道:“想不到我还能有机会住一次新房子。” 有了刘四叔和刘四婶帮忙,薛顺和陈秋娘两人总算空下来,之前一直忙着倒不觉得,如今一松懈下来,才发现身体处于一种疲惫状态,休息了两天才缓过来。 然后去四合院把儿子领回来。 薛顺借着检查监督薛石读书的名目,开始暗搓搓的读书认字。 先从三字经开始背,背下来之后,再对着书本上的字一个一个认过去,边认边写。 一开始下笔的时候跟鬼画符似的,薛顺自己都认不出来那是什么。 明明是想这样写的,手却完全不听使唤,不是轻了就是重了,写出来的字不是花的就是糊的。 薛顺觉得手里的毛笔,比下地的锄头还难掌握。 这年头,笔墨纸张贵得不像话,薛顺不舍得自己的鬼画符糟蹋笔墨纸砚,就想折根棍子在地上练习。 他想着,等自己写熟练了,再用笔墨写在纸上。 只是这个想法还没付诸实行就被薛双双阻止了。 又不是后世的硬笔书法,用棍子比画几下还能沾点边。 不然到时候用棍子在地上写字写久了,养成了不好的写字习惯,等开始用毛笔的时候还得改,那可真是吃力不讨好。 薛双双正色道:“爹,用棍子在地上写跟用毛笔在纸上写,那是完全不同的,棍子是硬的,毛笔是软的。” “爹你哪怕用棍子在地上写得再好,你想写到纸上的时候,还是得重头练,不然你根本控制不了掌握毛笔的力道。” “与其这样浪费时间,还不如一开始就用毛笔练习。” 薛顺没作声,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浪费纸。 薛双双哪里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一针见血道:“爹,笔墨纸砚的钱你可不能省啊。” “你以后要做生意,要跟人打交道,不识字也就罢了,若是识字,能写会算,那这手字就十分重要。” “有句话叫见字如见人,字品如人品。” “一手漂亮的字,跟一手 狗啃一样的字,在外面受到的待遇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有时候,一单生意成不成,说不定就看这一手字。” 薛顺:“……好吧,爹听你的。” 薛双双笑眯眯道:“那是因为我说得对呀。” 第二百六十一章 女大十八变 薛顺开展竹林养鸡的时候,村里的制糖厂正月十八也重新开工,不过年后饴糖是淡季,制糖厂不需要那么多干活的人,便只请了少数几个平时干活认真不投机的人继续在厂里干活,其他人暂时就不需要了。 不过制糖厂不要人手,其他方面还是需要大量人手的。 年前的时候为了赶时间,制糖厂的厂房是租的薛顺的,如今淡季,正好选块地,把制糖厂的厂房建出来。 除了制糖厂的厂房,猪圈也得建起来。 是的,村里今年还要办个制糖厂,利用制糖时发酵过的酿渣来喂猪,再加一些猪草,菜叶和少量粮食也就够了。 和制糖厂不同,养猪厂必须建在村子的下风口,不然会影响到村民的生活。 正好下风口是整个村子最偏僻的位置,再过去就是烂泥塘,连路都没有,非常适合建养猪厂。 村里开出每天二十五文的工钱,制糖厂和猪圈同时开工。 这些事跟薛双双都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自从林白去镇上读书之后,薛双双开始布置庭院。 去年四合院盖得急,只把屋子盖好了,院子里根本来不用布置,一直光秃秃空着,十分影响美观,如今马上就开春了,正好可以在院子里种上花草树木。 薛双双决定在院子里种上柿树、石榴、枣树,等结果了还能直接摘下来吃。 嗯,还要种两株葡 萄,在葡 萄架下面摆张石桌,几条石凳,夏天的时候就能坐在葡 萄树下剩凉,一伸手还能摘到甜滋滋的葡 萄,想想都觉得惬意。 后院可以种几株海棠和桂花树,开花的时候,淡雅的馨香就会弥漫整个四合院,让人心情舒畅。 再种些芍药,丁香,月季等观赏花卉,整个四合院都会鲜活起来,不再那么单调。 除了种花种树之外,薛双双还要在家里打口井。 村子西边因为住的人少,并没有水井,家里吃的水是林白每天大清早起来走到村子中央的水井去挑的。 每天光是挑水,都得花上大半个时辰。 而且天晴的时候还好些,一旦雨雪冰冻天气,空手走路都得小心脚下打滑,走那么远去挑水,就更困难了。 薛双双觉得,时间就是金钱,自己家里打口井,又安全又方便,把挑水的时间省下来,能做很多事情了。 薛双双想到就做,最先要做的就是找人挖井。 只是挖井的师傅不好找,技术差的挖井师傅找不准水脉,挖出来的井影响水质,所以得找技术好的老师傅才行。 薛双双想了想,去了里正家。 这是薛双双第三次到里正家,第一次是来买老母鸡,第二次就是去年里正家里杀猪,她跟林白一起过来吃杀猪饭。 何金梅忙打开院门让她进来,边笑道:“双丫头这几个月变化好大,比以前高了又白了,漂亮得大婶差点不敢认。” 何金梅说的是真话,一点掺假的成份都没有。 年前薛双双来买老母鸡给薛石炖汤那次,当真是又黑又瘦又小个儿,看起来哪像十四岁的姑娘,说十一、二岁都有人信。 后来过年薛双双来吃杀猪饭,整个人看上去就大不同了,身材抽条,短短几个月就拔高了一截,以前偏黑的肤色不但变白了,而且一点也不粗糙,看上去水灵水灵的。 何金梅看在眼里,私底下也没少听人感叹。 女人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嫁得好,就从糠箩跳米箩,翻身了,嫁得不好,那就是米箩跳糠箩,以后有得吃苦。 从老薛家这一辈仅有的两个闺女身上就看得出来。 薛如意当初在老薛家的时候,多骄傲娇气,眼高于顶,结果嫁得不好,相公不争气不体贴不心疼她,婆家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见天的还想侵占她的嫁妆,成亲短短几个月就被打得小产,还不给请大夫,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最后只好和离,回娘家不但要干活,还要忍受娘家人的白眼。 再看薛双双,当初又瘦又黑又小个儿,自从跟林白订了样之后,林白就去见她就空过手,什么好吃的,吃了好的都往薛顺家里提,同样是几个时间,硬是把黑瘦小的薛双双养成水灵灵,漂亮亮的小姑娘。 当然她们并不知道,薛双双之所以会有那么大的改变,本质上是因为她已经不是原来的薛双双,而是一个全新的灵魂,只会得出一门好的亲事对女人来说是多么重要的结论。 谁知今天再见到薛双双,发现她比年前的时候看起来又更漂亮了,所以何金梅才会这么感叹。 薛双双一点也不扭捏,笑道:“女大十八变嘛。” 何金梅被她说得笑起来:“是是是,我们双丫头是越变越漂亮了。” 进了里正家院子,就看到王方木正坐在堂屋门口,一边抽着旱烟,一边笑眯眯看着院子里,孙子小虎正跟家里的大黄狗玩得高兴。 薛双双喊了声:“里正大叔!” 王方木转头,笑道:“双丫头来了?你今天找你何大婶是有什么事儿?” 何金梅打断他的话:“老头子你说什么呢?难道没事双双就不能过来窜个门,跟我说说话聊聊天?” 王方木笑道:“你不了解双丫头,她就不是会专门上门来聊天说话的人,找上门来就必定有事。” 何金梅白了他一眼:“就你话多,能不能少说两句。” 王方木:“好好好,我不说了。” 何金梅对薛双双道:“双双你别理他,他就喜欢胡说。” 薛双双倒是笑起来:“何大叔,里正大叔没有胡说呢。我今天来,确实是有事。” 何金梅也跟着笑起来:“好吧,找我有什么事你说。” 薛双双道:“我想给家里打口井。” “我们家离村子里的水井太远了,吃水不方便。” “特别是林白现在要赶去镇上读书,每天都起早挑水。” “所以我想问问里正大叔跟大婶,不知道哪里有好的打井师傅,你们有没有什么好的人选介绍?” 何金梅听薛双双这么一说就明白了,她就是过来找王方木的,当下就笑道:“这个我可不知道,你问老头子吧。” 薛双双忍不住笑:“何大婶,你和里正大叔都还很年轻,你这么叫,生生把里正大叔叫老了。” 何金梅走过去抱起地上的孙子,说道:“年轻什么年轻,孙子都这么大了。” 古代人结婚真早啊,不过四十岁左右,孙子都满地走了。 薛双双抿着嘴笑。 王方木道:“李家村有个祖传打井的人家,我们村现在用的这口井,就是那户人家的前几代祖宗挖的。” 第二百六十二章 这理由也是很强大了 薛双双一听,就道:“那我明天让我爹去李家村走一趟,把挖井师傅请回来。” 王方木又吧哒吸了口旱烟,等把嘴里的烟雾都吐干净了,这才道:“李老汉是寻水脉的一把好手,不过他如今年纪大了,挖井这么手艺已经交给儿子,他自己基本上不出来干活,只有他儿子摸不准的情况下,他才会亲自出手,把泉眼的位置找出来。” 薛双双皱了皱眉:“里正大叔的意思是,我们未能请到李老汉,最大的可能是请动他儿子?” 王方木把烟管放在地上磕了一下,点头道:“是。” “挖井不但是技术活,还是体力活,李老汉已经六十岁了,再挖井,他身体吃不消。” 薛双双想了想道:“那我不要他亲自动手挖,只要他在场看着,帮着找准泉眼的准确位置就好。” 王方木想了想道:“这倒也是个办法,你可以试试。” 薛双双从王方木家里出去之后也没回家,而是直接回了娘家找薛顺。 薛顺现在基本上都呆在家里,不是在竹林里看鸡,就是在家里认字写字。 薛双双来的时候,薛顺正在写字。 人倒是一脸严肃的样子,写出来的字却不太严肃,大的大,小的小,笔划粗的粗,细的细,不过好歹把字写对了。 眼看这鬼画符一样的字被薛双双看在眼里,薛顺都有点尴尬,也不知道是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还是找个东西把字遮起来。 薛双双像是看不出他的为难,说道:“爹你学写字怎么学得这么快?这才几天时间,爹你就能写那么多个字了,而且还一个都没写错耶!” 薛顺本来还不好意思,被薛双双用这么夸赞的语气一说,顿时高兴起来,嘴里却谦虚道:“哪有多快?这都好几天了,一共才学会二、三十个字。” 爹啊,你嘴角能别翘那么高嘛。 薛双双心里暗香,面上却一本正经道:“爹,你这是一开始,以后熟练了,认字速度就会越来越快的。” “而且爹你不知道吧,我们日常生活中,常用汉字也就是一千到三千字。” “爹你一天学十个字,三个半月时间,认识的字就能覆盖这世上九成出头的资料。” 薛顺:“……” 天下书本万万千,薛顺正愁自己要把这些字全都认识,得学到猴年马月去,结果现在听薛双双这么说,原以为很困难的事情,忽然一下就觉得也不是那么难了。 一天认十个字,他还是能做到的。 薛顺一下子就有信心了,说道:“正好半年后,家里养的鸡开始下蛋了,到时候就可以每天都记账,看看这些鸡每天能下多少蛋。” 薛双双:“……” 这理由也是很强大了。 薛顺搁下笔,对薛双双道:“林白去镇上读书了没在家,你一个人,不如以后每天中午都过来,跟我和你娘一起吃饭,也省得自己去起锅起灶,麻烦。” 村里出嫁的闺女,哪怕离得再近,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娘家,像她这样想回娘家就随时回娘家的,更是绝无仅有。 她要是再天天留在娘家吃饭,只怕村里一些看不得别人好的人家,又得编排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薛双双是无所谓的,可她不能让薛顺和陈秋娘都遭人议论,再加上林白和薛石现在都在读书,谣言要是传得凶,多少对他们两个有影响,所以,该注意的,她还是注意下好了。 薛双双拒绝道:“爹,你和娘现在养了那么多鸡,正是忙的时候,还要分心给我做饭,那哪儿成啊。” 薛顺道:“现在家里请了人养鸡,我跟你娘就是一天过去竹林看两趟,没什么忙的。” 薛双双就道:“好吧,爹,我承认刚才说的是借口,我还是跟你说实话吧。” “实话就是,娘不忙,但是我忙。” “我家里准备打口井,庭院里还要种些花草树木, 这些事情零零散散,哪一样都耗时间,到时候万一忙昏头,忘记过来,害得你和娘等我吃饭不说,还得让你们为我担心。” 薛顺看了她一眼,见她确实不想回来吃饭,也就没再提起这个话题,而是说道:“院子里种点花草树木也好,看着都更有精神头。” 薛双双笑眯眯点头:“是呀是呀,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对了,爹,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薛顺面色一正道:“什么事你说。” 薛双双道:“爹,我想在家里打个井,里正大叔说,隔壁李家村的李老汉家,家里是社会打井的,李老汉寻泉眼水脉的本事非常厉害。” “林白不在家,我想请爹帮我跑一趟李家村,帮我把李老汉和他儿子请来给我家打井。” 薛顺听到薛双双说要打井,想了想也道:“这个地方吃水确实不方便,既然要请打井的师傅,那家里也挖个井。” “嗯嗯,”薛双双连连点头:“就是爹不说,我也会提醒爹的,还是在自己家里打个井方便。” 薛双双想了想又道:“我还想给我家山头也打几口井。” 薛顺:“!!!” 山头打井干什么?谁还会跑到山上去挑水不成? 没等他开口询问,薛双双已经对他解释道:“那座山,我准备用来种果树,养药材,没有水源不方便。” 薛顺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败家才好! 薛顺道:“我记得那座山上有泉眼的。” 薛双双认真道:“就算山上有泉眼,跟我要在山上挖井也没有关系啊。” 薛顺:“打一口井,需要二两银子,你几口井一打,十两银子就没了。” 薛双双笑道:“现在花出去,是为了以后更多的赚回来。” 薛顺回过神来,以现自己竟然不如双双一个小姑娘这样豁达,忽然就自嘲的笑了一下。 薛顺道:“双双说得没错,钱赚来就是花的。” “我明天就去李家村,把李老汉跟他儿子一起请来。” 薛双双就把李老汉因为年纪大了,现在已经不怎么出手给人挖井的事说了一遍,然后对薛顺道:“爹,我就想着,我们给李老汉多开一份工钱,不用他自己动手挖井,只要他给我们找出最好的泉眼就行了。” 薛顺听完点头道:“好,我现在就去李家村找李老汉。” 他站起身,把桌上写得字全都收起来,转身出去借牛车。 一边还不忘回头对薛双双道:“双双你先坐会儿,你娘这会儿肯定在竹林看家里养的小鸡,一会儿就回来了,等你娘告诉她一声,我去李家村了。” 薛双双应声道:“好的,爹,我知道了,我会在这里等娘回来的。” 第二百六十三章 我们家双双才不比别人差 李老汉不跟着儿子一起出去打井,无非是年纪大了,体力帮不上忙,哪着一起出去不但增加开支,还浪费时间,东家也不可能多出一份工钱,还不如留在家里照应一下田地。 如今薛顺找上门,愿意多出一份工钱请他,还不用他动手开挖,只要他找找泉眼这种不太需要体力的技术活,自然是愿意的。 李老汉当即和三个儿子一起,带着几个常年和他们一起干活的人,跟着薛顺来到白溪村。 先就去了四合院,由李老汉根据地势,土壤等环境,推算出一个适合打井的地点,他三个儿子就带着人开始动手。 李老汉三个儿子分工,一个带人锥井,一个带人制造井桡,一个儿子则带着人取土。 打井的工具叫蝴蝶锥,锥的头部形状像现在的冰镩,上部有两个形似蝴蝶翅的泥斗,锥头在钻井的同时也把泥沙带到了泥斗里,泥斗里的泥装满后,再用力提出清理。 打井的同时就要下井桡。 在地面上把井桡一层层的下进井里,再用重锤将井桡夯实,如此往复,直到井出水。 井桡呈六边形,构架合理,支撑力强,取材一般是落叶松板材,没有落叶松取杂木也可以。 白溪村的地下水源一向比较丰富,四合院里这口井,也就只挖了五六丈的样子就出水了。 就是这样,十来个人也足足干了两天才彻底完工。 为了安全,也为了防止泥土滑进井里,井匠们给水井安上井圈,这口水井就算打好了。 薛顺这两天全程联跟进,此时见四合院的水井完工了,就直接把人带到自己家里打井。 同样花了两天时间,在院子里挖了口井,考虑到薛石还小,薛顺还在井圈上做了井盖,以免小孩子不懂事,趴井边玩不安全。 薛双双一见,也让打井的师傅们给四合院的井做个井盖,安全无小事,有个井盖确实好点。 两口井打完了,李老头准备找薛顺结账回家,结果被告之,还需要他们去山上打几口井。 李老汉一伙人都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去山上打井?山上打井干什么?” “随随便便在山头打井,村里人不会有意见吗?” 薛顺道:“那山是我女儿女婿买下来,是他们家的私产,没人会说什么。” 李老汉道:“这……一般来说,山上都自带水源,没有必要打井,东家不必花这个冤枉钱。” 薛双双在屋里听到李老汉的话,心里觉得这倒难得是个实诚人,在有钱赚的情况下,还想着替东家省钱。 就听薛顺道:“两个孩子一向主意正,他们说要打井我也不能拦着,主要是也拦不住。” 李老汉道:“好吧,既然东家这么说,那我们就继续留下来干活。” 他笑道:“我们做匠人的,最怕就是没活干,有活干都巴不得多干几天。” 何况打井这种活计,很少有在这个地方连续做下去的, 毕竟谁家没事也不能天天打井不是。 到白溪村一连打了两口井,李老汉一家已经十分高兴,谁让这附近需要打井的人家不多,他们一个月能有一口井打都算好的。 谁能想到,他们接着还有活干。 薛顺并不清楚薛双双准备在山头的哪些地方打井,所以上山的时候,薛双双只能跟着一起去。 薛双双已经把这座山头大概规划了一下,背阴处用来种植一些喜阴凉的药材,向阳面就用来套种果树。 正如李老汉所说的那样,山中确实有水源,但是整片山几百亩,哪怕有一两处小水塘,浇起地来也不方便。 薛双双脑子里已经给这片山头分成好几个区,除了有丙个区域里面本身有水塘,其他没水塘的几个区域,薛双双打算每个区域都要打一口井。 李老汉一家打了那么多年的井,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任性的东家,随随便便在山上就要打四五口井。 不过这些并不是他们这些凭手艺吃饭的匠人该考虑的问题,东家出钱,他们干活,他们只需要听从吩咐就是了。 这几口井打下来,花了半个月时间,这当中,还遇到薛双双生日。 薛双双的生日是二月初二。 她的名字,也跟生日有关。 一个二是双,两个二就是双双, 所以叫了薛双双。 农村人日子过得紧巴巴,饭都吃不饱,过生日其实并没有多看重。 有些日子过得好点的人家,会给家里孩子过个整十岁的生日,至于家里过得一般般的人家,也就是生日这天,家里给煮碗面,上面卧个蛋,就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事情,再多的,却是没有。 像薛家二房这样,以前在老薛家做牛做马都得不到一句好的人,家里的活都干不完,谁还管他们几时生日? 所以原主从小到大,脑子里就从来没有生日这个概念。 哦不,也不是完全没有,生日的概念原主还是有的,只不过都是别人过生日的概念,却没有她自己过生日的概念。 因为其他几房的孩子,甚至包括薛贵还有薛老头和薛老太在内,每年他们过生日的时候,都会特意煮上一碗卧着蛋的面条庆祝一下,就他们二房的人从来没有过。 如今既然已经从老薛家分了出来,薛顺和陈秋娘都觉得以往亏欠了孩子,加上今年又恰逢薛双双十五岁,女孩子及芨之年,意义重大,两人商量了一下,便想给她过生日。 农村小姑娘及芨并不会举行什么及芨礼,与其说不隆重不受重视,倒不如说是因为经济条件不允许。 但没有及芨礼,并不妨碍薛双双过生日。 陈秋娘透露出想给她过生日的想法之后,薛双双惊讶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生日快要到了。 不过,她已经出嫁,这个生日自然是轮不到薛顺和陈秋娘来给她办的,不然,薛顺陈秋娘包括林白都要让人笑话。 所以说古代就是这点不好,各种束缚约束真是太多了,除非真的想远离人群,不然多多少少总有顾忌。 薛双双对陈秋娘道:“娘,不用你们帮我过生日,我的生日也不想大操大办,请那么多人。” 陈秋娘道:“你从小就过得苦,从小到大,生日的时候连碗面条都没吃过,娘跟你爹就是想弥补一下,给你过个生日,好让别人看看,我们家双双才不比别人差。” 大约是以前在老薛家受苦的记忆太过深刻,当时整个老薛家都把薛如意当宝,从来不喊她干活,什么事都指使薛双双去干,而且开口还必然要贬低薛双双:“如意一看就是当官太太的命,双丫头拿什么跟她比?” “双丫头这长相,一看就不是个享福的命,还不赶紧多干点活,等以后嫁出去惹婆家人嫌弃吗?” 第二百六十四章 水蒸蛋糕 当年他们二房无法反抗,一口气积在心里,如今分家出来,彻底脱离了老薛家的掌控,陈秋娘就想给闺女出口气。 不是想显摆什么,就是想出口气。 薛双双没想到一向老实的陈秋娘也会说出这种话来。 这是好事,说明陈秋娘现在变得越来越有主见了,不再像以往在老薛家的时候那样,软弱可欺,唯唯诺诺。 不过一码归一码,陈秋娘变得有主见是好事,这并不表示,薛双双就会同意让陈秋娘给她过生日。 薛双双道:“娘,生日那天,我们一家人一起,热热闹闹吃顿饭就好了,真不用请那么多不相干的人来做客。” “到时候万一他们吃饭的时候闹点事,那我们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陈秋娘想到老薛家那一家人的德性,虽然有些迟疑,还是不想放弃这个主意,说道:“我们请他们来吃饭,他们还有什么好闹的?” 薛双双道:“娘,你忘家里进新房子的时候,不也是请他们来吃饭的,结果呢?吃着吃着就打起来了。” 陈秋娘:“……” 她倒是没忘记那回事,据说薛福和李招弟两人到现在还互不搭理,从那次打架之后就一直没和好。 陈秋娘想了想,要是薛双双生日,老薛家人再闹起来,也确实糟心。 可他们跟老薛家的关系摆在那里,家里办喜事,不可能请别人上门做客,不请老薛家人来吃饭。 这还真是让人为难。 薛双双见她神色有些动摇,不由加了一把劲,继续道:“再说了,娘,我现在过得好得很,村里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哪里还会被人看轻?” 她冲着陈秋娘笑道:“那些总是对外宣传自己家闺女多好多好,生怕别人不知道的人,其实最终的目的不过是想让他们闺女能嫁个好人家。” “可你闺女我现在已经嫁得够好了,根本没必要再注重那些虚名了啊。” 陈秋娘:“……” 她就没见过自己闺女这么心大,这么脸皮厚的姑娘,那张嘴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也不怕别人听见笑话。 哪有自己说自己嫁得好的?真是的。 陈秋娘没好气道:“你呀你呀,可给我收敛点吧,也不怕害羞,这种话也是能乱说的的。” 薛双双笑嘻嘻道:“我没乱说,说的都是实话呀。” 她就是嫁得好,谁不服气来打她呀! 陈秋娘:“!!!” 算了,闺女这副样子女婿也不是不知道,既然女婿都没意见,她也就不操心了。 陈秋娘最终在薛双双的劝说下,打消了给她大办生日的念头,答应等她生日那天,一家人过来四合院吃饭。 薛双双道:“娘,到时候,我给你做好吃的,保管你没吃过的东西。” 陈秋娘有些无奈道:“好好好,娘就等着尝一尝是什么好吃的。” 初二这天,林白和薛石小豆丁两个人都请假没去读书,留在家里给薛双双过生日。 林白请假给薛双双过生日,那是合情合理,至于薛石小豆丁也跟着一起请假,纯粹是因为读了几天书,想玩了。 虽然小豆丁心存考状元的志向,但是,到底也只是个才七岁的孩子,偶尔贪玩也可以理解。 加上林白请假了,也没有顺路带他去镇上,要么自己走路去,要么家里人特意接意,于是在小豆丁的强烈在要求下,也就同意让他在家里玩一天。 虽然去私塾没几天,薛石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就变得不一样了,小豆丁更加自信,更加有精神。 他跑到竹林里眼巴巴看了半天小鸡崽儿,对陈秋娘抱怨道:“娘,这些小鸡崽儿怎么长得这么慢啊?照这个速度,它们什么时候才会下蛋?” 陈秋娘道:“要等它们会下蛋,怎么也得养半年。” 薛石不满的嘟哝道:“怎么要这么久?就不能让它们快点长吗?” 陈秋娘好笑道:“你这孩子!小鸡长大也是要时间的,就好比你自己,也不是一天就长这么大的呀。” 小豆丁想了想,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不过还是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说:“姐姐说多吃饭多吃菜多吃肉才能长得快,长得高,我们可以让小鸡崽儿多吃的,它们就会长快些。” 陈秋娘:“……” 薛双双此时正在家里准备饭菜。 白切鸡,红烧肉,糖醋排骨,糯米丸子,豆腐酿肉,红烧鲤鱼,蒸咸肉,蒜苔炒四件,清炒大白菜,蘑菇汤,还炸了一叠花生米。 除此之外,薛双双今天是准备要做蛋糕的。 没有烤箱暂时可以来一道水蒸蛋糕,等过几天闲下来,可以去做个烤箱回来,以后想吃点什么也方便。 不过除了没有烤箱之外,要把鸡蛋完全打发,也是一个休力活。 好在可以抓壮丁,薛双双开始做饭的时候,就把这个光劳而艰巨的任务交给林白了。 一共敲了十个鸡蛋在盆子里,加上一定比例的白糖,让林白顺着一个方向把鸡蛋打发,蛋黄颜色开始变浅,蛋液浓稠,出现纹路,这个时候还要继续不停的打发,直到把筷子提起来的时候,滴落下去的蛋液不会马上消失,才能算好。 哪怕林白自认苦耐劳,光是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他整条手臂都泛酸。 等薛双双做好饭,做好菜,林白也把蛋液全都打发好了。 再把适量的面粉过筛,分批次倒入,用翻搅的方法搅拌均匀,再分次倒入少量素油,继续搅拌到粘稠。 没有模具没关系,薛双双找了几个大海碗出来,每个碗里倒入半碗搅拌好的蛋糕糊,震荡出气泡,在面上洒上几个过年买的葡 萄干。 锅里放水,上面搁一块盖帘儿,再把碗摆在上面隔水蒸。 大火蒸两刻钟,一款水蒸蛋糕就做好了。 薛石小豆丁跟着薛顺,陈秋娘一起,才走到四合院门口,就闻到一股以往从没闻过的浓郁香味,眼睛都亮起来了。 “好香!娘,你闻到没有,姐姐在家里做好吃的,好香好香。”小豆丁动了动鼻子,用力吸了几口空气中的香味,说道:“娘,我从来没闻过这种香味,比肉还香。” 陈秋娘和薛顺两人也闻到这股香味,却也猜不出来是什么,陈秋娘道:“早先双双倒是说,说今天要做一种我们从来没吃过的东西让我们尝尝。” “没吃过的好吃的?”薛石小豆丁“嗷”的一下跳起来,拉着薛顺和陈秋娘就往前跑:“爹,娘,我们快进去。” 他冲着四合院喊:“姐姐, 姐夫,快开门呀, 我和爹、娘都来了,你们快开门。” 林白刚把灶里的火撤出来,闻言起身去开门。 第二百六十五章 只会哭有什么用? 四合院的大门一打开,薛石冲他喊了声“姐夫,”就往厨房里冲,一边跑一边喊:“姐姐,你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说不出的欢快活泼,朝气十足。 薛顺在身后喊:“石头你瞎跑什么?走慢点!” 薛石哪里会听,三两下就跑到厨房去了:“姐姐,娘说你今天会给我们做好吃的,你做了什么?” 薛双双揭开锅盖,用布垫端出一碗蛋糕来,说:“姐姐今天做了蛋糕。” 薛石伸长脖子去看。 薛双双找了把个盘子,把蛋糕从海碗里倒扣着倒出来,再翻个面,把葡 萄露出来,这才把盘子递给小豆丁道:“刚出锅的,你小心烫。” 薛石看着盘子里散发出香味的糕点欢呼一声,都顾不得吃,就捧着盘子出去找薛顺和陈秋娘两人献宝。 “爹,娘,你们看,姐姐新做的蛋糕!” 薛顺和陈秋娘刚进门,就见薛石从厨房里捧了个盘子出来,盘子里装着一块金黄色的糕点,上面点缀着几颗葡 萄干,看上去蓬松细腻,香味真往鼻子里钻,带着一种淡淡的甜味,直钻到人的心里去。 让人一下子连心情都更好了。 如果薛双双在这里,一定会告诉他们,香甜能让人产生满足感和幸福感。 薛石显摆了姐姐新做的蛋糕,就想伸手去拿来吃,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他去读了几天书,如今倒记得吃东西之前要先洗手。 只是又怕他去洗手了,盘子里的蛋糕被别人吃掉,圆呼呼的小脸差点皱成一团。 薛石小豆丁眼珠子一转,就把盘子往林白手里一塞,仰头道:“姐夫,你帮我拿一下蛋糕,我去洗了手再来吃。” 他到姐夫家里做客,姐夫总不能抢他的东西吃,所以还是让姐夫帮他看着蛋糕最保险了。 不过,爹爹和娘亲每次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要留给他吃,他却不肯把蛋糕分给爹、娘吃,好像也太自私了。 小豆丁想了想,又对林白道:“姐夫,你替我分一半蛋糕给爹、娘,给我留一半。” 然后又想到,姐夫每天早上接他去镇上读书,傍晚下学又等着接他一起回来,他有好东西吃,不能不想着姐夫。 薛石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姐夫占了上风。 薛石又道:“姐夫,剩下那一半我们两个平分,你也吃。” 林白忍不住逗他道:“那我们把蛋糕分完了,你姐姐怎么办?她吃什么?我看不如这样,剩下这半块,就由我跟你姐姐两个人分吃掉好了。” 薛石小豆丁:“!!!” 他瞪大眼睛,一眼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眼看林白已经伸手去拿盘子里的蛋糕,小豆丁忽然回过神来,伸手就去抢盘子:“这是姐姐给我吃的,你还给我!” “快还给我,你把蛋糕还给我……” 林白把手抬高,薛石一下子就抓了个空,他跳起来都抱抢不到,“嗷”的一下哭出声:“姐姐,姐姐你快来,姐夫他抢我东西吃!姐姐你快来呀。” 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林白:“……” 糟糕,一不小心把小豆丁弄哭了,心虚。 薛顺:“……” 厉害了啊,书没读几天,都学会告状了。 陈秋娘:“……” 要不要哭得这么厉害?以前在老薛家没吃没穿,被欺负得不知多厉害,也没见他哭成这样过。 三人表情微妙,心里各有想法,一时间,竟然没人理他,薛石小豆丁更觉得委屈。 为了一块蛋糕,爹、娘还有姐夫就不肯理他。 他还不如一块蛋糕!真是太让人伤心了。 薛石想到这里,哭得更大声。 薛双双在厨房里没听见薛石一开始喊的林白抢他东西吃那两句话,听到小豆丁震天响的哭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从厨房跑出来,一叠声的问:“石头怎么啦?出了什么事,石头怎么哭成这样?” 结果等她冲进堂屋,就看到薛石站在那里,哇啦哇啦的哭,薛顺和陈秋娘就站在旁边,一脸无奈的任由他哭。 林白就站在薛石的另一边,手里端着她刚才递给薛石的蛋糕,正有些尴尬的看着小豆丁,见她出来,连忙把目光转向她,眼神带着点心虚和歉意。 见不是薛石遇到危险,薛双双提起的心也放下去,看到林白手里端着的蛋糕,心里大约能猜出来一点薛石哭的原因。 薛双双问薛石道:“石头怎么啦?告诉姐姐为什么哭?” 薛石小豆丁这会儿觉得还是姐姐最好,有好东西吃第一个想到他,他哭了也第一个来哄。 小豆丁吸了吸哭得红通通的鼻子,吧啦吧啦开始告状。 “姐姐,姐夫他抢我蛋糕吃!” “我让他帮我拿一下蛋糕,我去洗手,他就抢了我蛋糕,不肯还给我!” 小豆丁睫毛上还挂着眼泪,告起状来毫不含糊。 薛双双含笑听完,揉了揉小豆丁的脑袋:“就为了这个哭成这样?” 薛石:“……” 从来没吃过的蛋糕被抢了,他还一口都没来得及,难道不应该哭吗? 小豆丁一脸茫然,呆萌呆萌的。 薛双双“噗嗤”一声笑,捏了他肉呼呼的包子脸一把,说道:“被抢了就去抢回来呀,哭什么?!” 为什么是这种答案? 别说薛石小豆丁,就连林白,薛顺,陈秋娘都想不到薛双双会跟薛石这么说。 村里人教孩子,教的从来都是出去不能闯祸;不许跟别人打架;凡事忍一忍就过去了;没什么大事就算了…… 遇到蛮横不讲理的人家,孩子在外面吃了亏,也不是教导孩子下次遇到这种事情应该怎么应对,而是大人带着孩子打上人家的门。 下次孩子再吃亏,再回家告状,家长再次打上门,简直就是恶性循环。 从来没有谁像薛双双这样,简单粗暴而又直白的向小孩子输灌“有人抢了你的东西,你就想办法去抢回来”的思想。 薛石瞪大眼睛,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跟他想的不一样! 小豆丁不可置信的看着薛双双,这确定是亲姐姐吗? 亲姐姐难道不应该是教训姐夫一顿给他撑腰,再让姐夫把蛋糕还给他吗?为什么是让他自己去抢回来? 小豆丁忍不住道:“可我抢不过姐夫。” 薛双双笑道:“抢不过就想办法啊,只会哭有什么用?” “难不成你以为只要大哭一场,蛋糕就会自己长脚,自动回到你手里?” 薛石:“……” 难道不是吗? 蛋糕是不会自己长脚回到他手上,可他都哭了,姐姐不应该让姐夫把蛋糕还给他吗? 薛石一脸懵逼,下意识反驳道:“可是姐夫是大人,我还那么小,怎么会是姐夫的对手?” 第二百六十六章 那你找机会欺负回来呗 薛双双道:“石头,你这是什么理由?难道坏人会因为年纪比你大就让着你,不欺负你了吗?” 薛石瘪了瘪嘴,答道:“不会。” “坏人可坏了,最喜欢欺负小孩子。” “姐夫就是坏人,那么大一个人还抢我的蛋糕,一点都不让着我,实在是太坏了!” 林白:“!!!” 所以他现在就是那个现成的坏人? 薛双双憋不住笑出声,薛顺和陈秋娘也忍俊不住,林白尴尬得脸都红了。 薛石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脸呆萌,看得几人又是一阵笑。 小豆丁恼怒了,觉得大家都在笑话他,嘴巴一扁又想哭。 真是个娇气的小豆丁。 薛双双赶在他哭之前,说道:“石头,男子汉大丈夫,可没有这么爱哭的。” “我们石头是不是男子汉?” 薛石小豆丁硬生生把眼泪逼回眼眶里,红着一双兔子似的眼睛看着她:“你们都欺负我!”可委屈了。 薛双双牵着他去洗脸洗手,边说道:“那你找机会欺负回来呗。” 薛石小豆丁差点气得河豚:“你们都是大人,竟然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小孩子,真是太过份了。” 他说着又想哭了,可姐姐刚才说了,男子汉大太丈夫不能那么爱哭,就再一次把眼泪逼回去。 薛双双道:“那你以后也会长大的嘛,到时候就不是小孩子了。” 薛石想也没想的接口:“等我长大了,我就,我就把姐夫抢走的蛋糕抢回来。” 林白:“……” 薛石同学,你是不是对长大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难道你是一夜之间就长大的吗? 林白看看手里的蛋糕,再看看薛石的小身板,眼神微妙。 薛双双就道:“这就对了。遇到事情的时候不要慌,要学会自己想办法,如果发现是自己暂时应付不了的事情,就不要逞强,等机会再解决。” “石头,你在家里的时候,我们会让着你,因为你小。” “就像你姐夫拿走的蛋糕,最后还是会还给你,因为他只是在跟你开玩笑。” “但是当你走到外面,离开家里之后,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让着你,准确的说,是有绝大部分人都不可能让着你。” “而我们并不能时时都跟在你身边,你就算向找家里告状都没用,所以你要学会独立,学会遇到事情的时候自己想办法。” “你要学会分辩别人的善意和恶意。” “如果有危险,那就先想办法保全自己,如果遇见强大的敌人,那就先避其锋芒,等以后足够强大,再去找回来。” “比如说你现在被坏蛋打了,这个坏蛋年纪比你大,比你高还比你壮,你打不过他,这个时候,就不要充什么英雄好汉了,打不过还不会躲吗?” “等以后你长大了,坏蛋也就老了,那个时候你还会打不过他吗?肯定不会是不是?” 薛石点头:“对,等他老了肯定打不过我,到时候我就去打回来。” 几个大人听得目瞪口呆,陈秋娘脸都绿了,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偏偏闺女教得一本正经,儿子学得一本正经。 陈秋娘略略提高了声音:“双双!” 薛双双笑了笑,便不再继续往下说,反正以后的日子还长,薛石还小,可以慢慢教。 薛双双道:“好了,大家吃饭。” 薛石听说吃饭,立即眼巴巴看着林白手里的蛋糕,眼里满是不舍。 林白把蛋糕递回给他,说道:“好了好了,真是怕了你了。为了块蛋糕哭得那么伤心,石头你说你羞不羞?” 薛石被林白说得有些羞赧,却很快就反应过来,一边紧紧护着盘子,一边反驳道:“姐夫你跟我一个小孩子抢吃的,你才不怕羞呢!” 薛顺喝斥道:“石头,怎么跟你姐夫说话的?” “跟你姐夫道歉!下次不许这样跟你姐夫说话!” 陈秋娘也道:“石头,你姐夫那是在跟你开玩笑!” “他要是真抢你东西吃,那块蛋糕早就被他吃掉了,还能留着到现在还会把蛋糕还给你?” 薛石:“……” 天哪,姐夫只是跟他开个玩笑,他竟然当真了?而且还哭着向姐姐告状? 薛石小豆丁觉得非常不好意思,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 不过小豆丁本质上是个好孩子,知错就改的态度非常好。 虽然红得跟个煮熟的虾子似的,薛石还是忍着不好意思向林白道歉,并且行了一个才从书院里学来的礼。 “姐夫,我错了,不该说姐夫抢我东西吃,对不起。” 林白揉揉他的脑袋,笑道:“是姐夫不好,不该跟石头开这样的玩笑。” “来,我们看看你姐姐都做到些什么好吃的。” 林白进厨房去端菜出来,薛石也跟了进去。 刚刚哭得厉害的小豆丁非常不好意思,表示要帮忙,薛双双也没拦着,反而递了碗菜给他,让他端到外面桌子上去。 薛石觉得自己被委以重任,十分高兴,好像刚才哭得那么伤心的人不是他似的。 小孩子的世界当真是十分好懂,高兴就笑,不高兴就哭。 这世上的大人都能跟小孩子一样,那么单纯直接,那这世上的矛盾就会少很多很多麻烦。 几人坐下来吃饭,陈秋娘年前送过来的米酒已经喝完了,他们现在喝的,是林白特意从镇上买回来的。 这个时代的酒度数都不高,就是女人也能喝上几杯。 林白开了酒,先给薛顺倒了一碗,再是陈秋娘,然后是薛双双,最后才给自己倒。 不过薛双双的酒碗林白并没有倒满,他始终记得过年那天薛双双才吃了几口酒就醉了。 今天可不能让她多吃,不然明天早上起来头该疼了。 薛双双:“……林白哥哥,你怎么只给我倒这么一点酒?你们碗里都是满的!” 林白道:“你酒量不好,喝两口尝下味道就好了,省得明天早上起来头疼。” 薛双双:“!!!” 这真的只是个误会而已,这种度数不高的米酒,她当水喝都没问题,真不会醉啊。 可惜林白心里已经认定了她没有酒量,无论她怎么说都不相信,薛双双一直都不知道林白到底是怎么得出她酒量浅,一喝就醉这个结论的。 好在薛双双本身就不是贪杯的人,少喝点也没什么,当然了,林白在边上时刻看着她,她也没机会多喝。 花生米下酒,一向是古往今来的官配。 花生的香脆,再配上酒的醇香,吃起来那叫一个爽快。 七岁的小豆丁自然是没有酒喝的,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对几人交谈的内容,当真是一点没兴趣。 于是趁大家不注意,悄悄摸摸把手伸向盘子里的蛋糕。 第二百六十七章 这怎么能不着急? 哪怕在前世,蛋糕对小孩子的吸引力都是无穷的,更别说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香甜软糯细腻的糕点。 对于薛石这个穷人家长大,并没有吃过多少精细糕点的孩子来说,这个叫蛋糕的东西,简直好吃的让他差点把舌头吞下去。 他一开始还只是趁几个大人没注意到他的时候,悄悄摸摸伸出手,从蛋糕上撕了一下角下来吃。 结果吃进嘴里,尝到从没吃过的香甜味道,当场就瞪圆了眼睛,把手里那一角蛋糕全塞进嘴里,一伸手,把盘子里剩下大半个直接拿过来。 三两口把嘴里的蛋糕吞下去,又低头狠狠咬了一口,吃得两边脸颊鼓鼓的。 至于之前想要分给薛顺,陈秋娘等人一起尝尝的想法,早就被他抛在脑后。 薛石小豆丁心里此时只有一个想法:“好吃!” 桌子上几个大人见他吃得狠吞虎咽,全都停下筷子看过来,看得薛石一脸紧张,生怕他们要抢自己的蛋糕,吃东西的动作不由更快了。 陈秋娘忙道:“石头,吃慢点!” 小豆丁动作一顿,不情不愿慢下速度。 然后一脸纠结的看着手里只剩一小半的蛋糕,想了想,分别撕下指甲盖那么一小块递给桌上几个大人,一脸肉疼的说道:“给你们吃,这蛋糕可好吃了。” 几个大人:“……” 话说指甲盖那么一点,真能尝出味道来? 小豆丁现在真是越来越小气了,明明以前在老薛家没得吃的时候,有一个鸡蛋还想着分一半出来给林白吃呢。 薛双双挑了挑眉:“那么大块蛋糕,你就只分我们这么点?石头,你是不是太过份了?” 小豆丁把手里的蛋糕往回缩了缩,眨眨眼睛一脸无辜的说道:“可多的被我吃了,没有了。” 还会睁眼说瞎话了是吧? 薛双双指着他手里的蛋糕道:“你手上不是还有?” 薛石眼珠子转了转,说道:“这不一样,这上面我咬过了,再给你们吃不卫生,这是姐姐你跟我说的。” 薛双双:“……” 薛顺开口道:“蛋糕先放在一边,先吃饭,吃了饭再吃蛋糕。” 薛石还真不是熊孩子,加上也吃了大半块蛋糕下去,见薛顺开口,虽然舍不得,也还是把手里的蛋糕放下,乖乖吃饭,不过也吃不了几口就饱了就是。 陈秋娘想帮着收碗,被薛双双拦住:“娘,你坐,就这几个碗,哪里用得着你动手。” 碗确实不多,陈秋娘也没坚持帮忙,不过看林白正和薛顺坐在堂屋里聊天,陈秋娘转身跟着薛双双进了厨房,有些话想要嘱咐她。 只是,看到薛双双日子过得顺遂,跟林白两个甜甜蜜蜜的,一时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陈秋娘有些纠结的站在厨房里,看着薛双双欲言又止。 薛双双见陈秋娘的样子,便知她是有话要说,只是等了一会儿,她几个碗都洗完了,陈秋娘还是一脸纠结的看着她,什么也没说。 薛双双不由挑了挑眉。 也不知道是什么为难的事情,让陈秋娘这么为难。 难道是家里的银子不够了,想借钱不敢好开口? 薛双双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需要为难的事,只好直接开口询问:“娘,家里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是银子不够还是其他问题?” 陈秋娘反倒是被她问得一愣:“啊?!家里遇到困难?没有啊,家里能有什么困难,银子目前也足够生活的,更没有其他问题,双双怎么会这么问?” 薛双双仔细看了看陈秋娘的神色,确实不像是有事的样子,心里不由更迷惑了,索性道:“那娘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想对我说?不然怎么会这么纠结?” 陈秋娘原本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说,见薛双双问出来了,这下也不用考虑了,该说的还是要说。 虽然这话题,实在有些尴尬。 陈秋娘脸色微红,拐着弯问道:“你和林白,你们两个成亲后,都是怎么相处的?” 薛双双一时没反应过来陈秋娘这话是什么意思,直愣愣点头:“我们两个挺好的呀,就跟以前一样,该怎么相处怎么相处呗。” 陈秋娘瞥了薛双双一眼,见这傻姑娘竟然还没开窃,根本不知道她在问什么。 当真是天公疼傻子,傻人有傻福,就双双这种大事精明,小事迷糊的性子,偏就让她找到林白这样体贴的夫婿,事事都惯着她。 陈秋娘无奈道:“娘知道你们两个挺好的。” 陈秋娘往厨房外瞥了一眼,见薛顺和林白还坐在堂屋里,薛石也在,并没有靠近厨房,便放心的压低声音,问道:“娘问你,女人的小日子你来了没有?” 薛双双:“……” 她知道陈秋娘刚才为什么会那么纠结了,原来是想问她的房事。 薛双双摇头道:“还没有。” 陈秋娘闻言十分忧心道:“哎,怎么还没来小日子呢?你这段时间养得也挺好的,怎么小日子还不来呢?” 薛双双倒没有陈秋娘那么紧张,不以为意道:“娘,这个早点晚点都正常,你别急。” 原主小时候身体亏空严重,发育的日子会比常人晚些,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不必太过在意。 而且薛双双最近发现自己胸前两个小笼包碰到就痛,规模也比原来大,估计离大姨妈造房的时间也不远了。 可陈秋娘她不那么觉得啊。 陈秋娘道:“这怎么能不着急?双双,你都是成了亲的人了,这小日子迟迟不来,林白他血气方刚,你们……” 露骨的话陈秋娘她也说不出来,只好道:“当时你们成亲的时候,我跟林白说过,你们两个暂时不圆房,让他等到你及芨以后,你们两个再圆房。” “可现在你及芨了,今天生日都过了,小日子还没来,这可怎么好?” “那他,他要是忍不住,你可就得遭罪了,对你的身体还有影响,以后要吃苦头的。” 陈秋娘好看的眉头全皱在一起,道:“不行,不行,可不能让你们两个这么乱来。” “我去找林白,嘱咐嘱咐他,你们现在还不能圆房,让他无论如何都得再等等。” 陈秋娘说着就想出去,薛双双连忙一把拉住她:“娘,娘,你不用去找林白,他不会的。” 额滴神哪,洞房花烛夜的时候给她出了道送命题,现在陈秋娘是还想给她出道送命题吗? 说不定林白心里原本没什么想法的,又或者根本忘了这回事,被陈秋娘去那么一提醒,晚上还不得尴尬死? 陈秋娘有些怀疑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他不会?” 为了打消陈秋娘去找林白说教的念头,薛双双哪里还顾得上害羞,红着脸道:“成亲当天他就说过,会等我长大的。” 第二百六十八章 双双,生辰吉乐! 陈秋娘再三确认薛双双没有说谎,这才松了口气,高兴道:“这就好这就好。” 她感叹道:“林家当时上门来提亲的时候,我是不同意的,不是说林白本身有什么不好,光是他身上那个命硬的名声,我就不想你嫁给他。” “倒是你爹眼光好,反而一眼就相中了,还跟我说,要是真的像媒婆说的那样,林家同意你们两个成亲后就分家单过,这就上门好亲,林白本身也是良配。” “不过你爹也说了,到底应不应这门亲事,还要看你自己的意见,毕竟是你嫁人,总归要你自己乐意才好。” 陈秋娘说到这里,看了薛双双一眼,道:“娘更没想到,你自己也会同意应下这门亲事。” “现在看来,看人的眼光,你和你爹都比娘好多了。” “不然依着娘的意思,拒绝了这门亲事,只怕也未必能找到比林白更适合你的夫婿。” 薛双双挑了挑眉,要是陈秋娘这会儿不说,她还真不知道当时还有这么一出。 她当时之所以应下这门亲事,不过是权宜之策,并且是做好最坏的打算,要是两人实在不合适她就合离。 毕竟合离后单身比从一开始就单身的压力小许多。 只是没想到薛顺爹竟然也会看好这门亲事,这倒让她十分意外。 薛双双忍不住问道:“娘,那我爹他看好这门亲事,有什么理由吗?” 陈秋娘道:“理由有好几个,一来是看中林白的人品,二来林家答应你们成亲后分家单过,这样你可以不用看婆婆脸色,自己当家做主。”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赵学文当年悔婚娶薛如意过门,是因为大房许诺会给薛如意丰厚陪嫁,而觉得我们家太穷,不能在银钱上帮衬赵家。” “那个时候,你爹就说过,赵学文跟薛如意两人过不到一块去,到时候发现我们家日子过起来了,肯定会转头再来纠缠你,要是到时候你还没成亲,又是一堆麻烦。” “与其被赵家纠结不清,还不如让你嫁给林白。” “至少林白本人踏实上进,人品优良。” 薛双双听到这里,心里也忍不住感叹,薛顺爹可真是有先见之明,竟然一眼就看穿了赵秀才一家的极品属性。 她忽然觉得自己运气挺好的,虽然穿在一个农家小姑娘身上,但父母慈和,对她真心爱护,并没有重男轻女,不把女儿当回事。 当然这也和薛顺从小在老薛家受到的不公平待遇有关,他自己受尽家人苛刻,便不想让子女也有同样遭遇。 薛双双由衷道:“娘,你跟爹对我真好。” 所以她也要加倍回报才是。 陈秋娘道:“你是我跟你爹的第一个孩子。” “生下来的时候就比别人个头小,哭出来的声音跟猫叫似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当时都差点以为活不来。” “你小的时候非常闹腾,不肯睡床不肯睡摇篮,三岁以前,都是我跟你爹两个抱着哄睡的。” “我们一个抱上半夜,一个抱下半夜,把你哄睡了,自己就跟着瞌睡一会儿。” “就这样抱着你哄了三年,你说我们怎么可能会不心疼你?” 薛双双听得红了眼眶:“娘,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孝敬你和你爹的。” 陈秋娘嘴角含笑,目光柔和,像是在看她又像是透过她看向另一个人。 薛双双心里一惊,十分心虚。 陈秋娘收回目光,道:“你以后跟林白两个好好过日子,娘就不多操心了。” “娘你放心,我肯定会把日子过好的。” 薛双双找出几个干净盘子把蛋糕倒出来摆好,递了两盘给陈秋娘,自己手里也端了两盘,边往外走边说道:“娘,你和爹尝尝我做的蛋糕,看看喜不喜欢,要是喜欢吃,以后我有空就做给你们吃。” 蛋糕绵软细腻,和外面买的任何一种糕点味道都不一样,而且还有一种特殊的香甜。 这几个蛋糕用大海碗蒸的,比成 人拳头还大点,陈秋娘不知不觉一下子竟吃了大半个下肚,明明才刚吃过午饭。 就连薛顺和林白两个大老爷们,都觉得味道不错,一人也吃了半个。 薛石小豆丁眼巴巴的看着,鉴于他已经吃了一个,这会儿大家说什么都不让他再吃了,怕他吃坏了肠胃。 不过薛双双答应回去的时候给他带上两个,薛石这才高兴起来,眼睛都笑弯了。 薛顺一家吃过晚饭就回去,临走的时候,薛双双给薛石小豆丁装了两个蛋糕让他带回去,,同时告诉他,蛋糕不能放很久,最多两天就要吃完,不然就不好吃了。 薛石非常耿直道:“姐姐,这两个蛋糕我一天就吃完了,留不到两天的。” 薛双双:“……” 所以是在委婉的提醒她,只给两个太少了吗? 薛顺一家走后,林白就帮着薛双双一起收拾碗筷,打扫卫生,两人一边干活一边聊天,说着说着就说到蛋糕上面。 林白道:“你做的那个蛋糕,比一般的糕点闻起来都更香,大人都喜欢吃,更别说小孩子,也不怪石头那么喜欢。” 薛双双抿了嘴笑,说道:“这就香了?那是你们还没闻过更香的呢。” “我到时候让人做个烤箱,到时候让你感受一下蛋糕真正的香味。” 烘烤出来的蛋糕和水蒸出来的蛋糕无论是口感还是香味,都不是一个档次的。 今天之所以用来蒸,只是没有烧烤工具之下的权宜之计。 再说了,订个烤箱才好。 订做个烤箱出来了,平时还可以用来烤肉,烤鸡翅,烤各种各样的美食。 古代的食材并不是很丰富,因为生产落后,交通落后,可挑选的蔬菜品种十分有限,吃的都是当季菜。 特别是冬天的时候,基本上家家户户就是靠白菜、萝卜、渡日,像豆腐、粉丝、蒜苔这些,得手里有点闲钱的人家才会买回来吃,至于鸡、鱼、肉,一般人家更是吃不起。 食村不丰富,就只能从烹饪手法上弥补了,把每种菜都吃出花来才好,这样日子才不单调。 林白问薛双双:“烤箱,那是什么?” 薛双双道:“街头烤烧饼的炉子你知道吧?烤箱的作用跟烤烧饼的炉子一样,都是用来制作食物的。” 她笑眯眯道:“有了烤箱,就可以做很多好吃的,到时候都做给你吃。” 林白道:“嗯,好!” 古代农村晚上没有娱乐活动,两人洗漱一番,便早早窝到床上去了。 林白这个时候,才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匣子来,捧到薛双双面前道:“双双,生辰吉乐!”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第二百六十九章 有婚书的,合法的,怎么就不 薛双双双目亮晶晶的望着他:“我还以为你忘了。” 林白温柔凝视她,轻声低喃:“双双及芨的大日子,我怎么可能会忘记?” 薛双双都已经做好收不到礼物的准备了,忽然又收到林白的礼物,心里像是喝了蜜水一般,往外咕嘟咕嘟冒着泡泡。 她抿着嘴捧着匣子,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整个人从内到外都透出一股愉悦的气息。 林白的目光落到匣子上,声音轻柔,带着点蛊惑:“双双,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薛双双微微仰头看他,:“是什么?” 林白俯身过来,在她唇上轻轻印了一吻,说:“双双打开匣子就能看到。” 薛双双再看了林白一眼,在林白含笑的目光中,打开手里的匣子。 里面静静的躺着两根簪子。 是的,她没看错,是两根发簪。 一根金簪,一根木簪。 薛双双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林白送她发簪的意思。 今天是她及芨的日子,十五及芨之年,行芨礼,簪子必不可少。 农村姑娘,或者是贫苦人家的小姑娘并没有行芨礼的条件,这个过程自然是忽略的。 哪怕是陈秋娘想替她补过一个生日,也没想过要给她行芨礼,因为,穷人就没有行芨礼这个概念,因为经济条件不允许。 但是林白想到了,记住了,在他所能做到的范围内,给她准备了发簪。 只是,及芨也只要准备一根发簪就够了。 薛双双问他:“林白哥哥,为什么是两根发簪?” 林白十分可疑的红了脸,吱吱唔唔的说:“那个,我怕你不喜欢,所以就准备了两根簪子让你选。” 薛双双斜睨他一眼:“林白哥哥,你没有说实话哦。” 她语气宜嗔宜怒,特别最后那个“哦”字,从嘴里轻轻的发出来,跟小钩子似的,勾得林白目光荡漾,只想不管不顾,直接扑倒她算了。 偏偏小姑娘对他热血沸腾一无所知,只睁着圆溜溜的杏眼,无辜的看着他。 林白搂在她肩膀上的手都不由收紧几分,直想把人嵌进骨头里算了。 好在理智还是有的,并且最终战胜了冲动。 他的小姑娘今天及芨了,却还没长大。 林白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人却不动声色的往床铺外面挪了挪。 林白说:“书上说女子及芨的时候要戴发簪,木簪是我自己雕的,怕不隆重,金簪是去银楼买的,伙计说这款簪子卖得最好的,镇上的小姐太太们都喜欢,我就买回来了。” 话说完了,就见薛双双定定的注视着他,也不说话。 林白无意识的吞咽了一下,喉结滚动,有点局促道:“双双,我给你把簪子戴上。” 他说着,便把手伸进匣子里,去取那根金簪出来,要给薛双双簪到头上。 薛双双脑袋一歪,林白的手落了空。 拿着金簪的手顿在半空,林白愕然:“双双,你……” 有些茫然和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薛双双为什么避开他的动作。 薛双双抬手从他手里取回金簪,重新放进匣子里,说:“林白哥哥,你刚刚还说让我自己选簪子,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擅自做主了?” 林白一愣,等反应过来薛双双话里的意思之后,整个人都被一股狂喜淹没。 薛双双把那根木簪拿出来塞到他手里,说:“林白哥哥,我还是喜欢这根簪子,你帮我戴上。” 金簪不难得,只要有银子就能买到,难得的是林白的心意,愿意动手,一刀一刀给她削出一根木簪来。 更别说这根木簪上面还刻着花纹,簪头处更是雕成一朵花的形状,簪身打磨光滑,不见一点毛刺。 一看就不是匆忙完成的,而是经过长时间的琢磨加工,并且时刻拿在手里摩挲,才会让簪身这般光滑。 “好!”林白觉得心都快从胸口跳出来了,手也有点抖。 他小心翼翼的把簪子簪进薛双双头发里,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薛双双指使着:“林白哥哥你去给我取面镜子来,我要看看有多好看。” 林白下床去给她取镜子。 其实照惯了现代的玻璃镜,古代的铜镜照起来是真不舒服,薛双双每次照铜镜,总觉得里面的人影糊成一片,还不如她打盆水照得更清楚。 不过今天晚上高兴,戴着林白亲手做的发簪,她就是想看看戴在头上是什么样子。 铜镜取来,薛双双伸手扶要簪子上,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然后冲林白笑出一口白牙:“簪子很漂亮,我很喜欢,谢谢林白哥哥!” 虽然两根簪子都是他送给薛双双的,如果薛双双选了金簪他一样高兴,可不得不承认,林白心里,依然还是希望薛双双选择木簪的。 比起掏银子购买的金簪,这根木簪却是花费了他许多心血亲手做的,饱含着他所有深情和拳拳心意。 林白声音满含喜悦:“双双喜欢就好。” 话音未落,薛双双已经把铜镜一扔,朝他身上扑过来。 林白下意识伸手接住,把薛双双半搂抱在怀里:“小心,别摔下去。” 薛双双两只手搂住他颈脖,一口啃在他唇上,用力亲他。 差点把林白的嘴都亲肿了才松开,眉眼含笑的看着林白,说:“林白哥哥,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招人稀罕呢?” 她说着,又捧起他的脸亲了一口,接着又亲在眼睛上,鼻子上,额头上,嘴巴上,耳朵上…… 总之,又开始作天作地,浪到飞起,在林白脸上亲了个遍,亲了一口又一口。 一边亲一边不害羞的说:“林白哥哥,我可稀罕你了,特别特别稀罕!” 林白:“……” 被稀罕的林白被她亲得心神荡漾,偏小姑娘还小,只能看不能吃,当真是痛并快乐着。 趁着薛双双嘴唇稍加撤离的空档,林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连忙伸手一把抵开她,不让她再靠近。 林白满脸潮 红的说:“双双,不能再亲了。” 薛双双偏要去撩拨他。 她笑得一脸不怀好意,不顾林白阻拦的大手,整个人非得往林白身上凑,一边说道:“林白哥哥,你是我拜过堂的相公,我们有婚书的,合法的,怎么就不能亲了?” 媳妇儿就是个磨人的小妖精,林白只能不停往后退。 眼看着再退下去,就得摔下床了,薛双双一把抓住他,问道:“林白哥哥,你不想让我亲你,那你想让谁亲你?嗯?” 那个“嗯”字,尾音上扬,透露出十分危险的讯息。 这个问题要是回答不好,媳妇儿肯定马上翻脸。 林白求生欲极强的说道:“没有谁,只给媳妇儿亲,只有双双能亲,别人都不可以!” 第二百七十章 林白哥哥,我来帮你 这个回答让薛双双十分满意。 她笑嘻嘻的说:“恭喜你答对了,有奖励哦!” 说着,趁林白一愣神的功夫,再次狠狠亲了上来。 可怜的林白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现在只想赶紧去洗漱间冷静一下,然而薛双双不肯放他走。 但这世上的许多事情吧,从来都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林白是小心翼翼的挪着身子,想要避开薛双双的碰触,结果薛双双非得往他身上碰…… 偏偏她刚才跟林白两个扭来扭去,把被子卷成一团,被角被压住了,哪怕她现在想往后退,一时半会儿,都挪不开身形。 林白被她折腾得头上的汗都出来了,隔着被子一把按住薛双双乱动的两只脚:“双双,别,别动!” 她,她真不是故意,薛双双小心翼翼的问:“林白哥哥,你,你怎么样?” 薛双双以前撩他也不觉得什么,今天却发现这样的林白十分危险,想到陈秋娘白天说的话,薛双双心里一紧。 她坐不住了,非常后悔自己刚才太作了,这下好了,差点把自己作死了。 薛双双心想,要是实在不行,只好用防狼术了,就是林白得受点委屈,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心理阴影。 可因为身体的原因,除了防狼术,还真没办法制止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就在薛双双心里做了最坏打算的时候,林白亲吻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薛双双僵着身子不敢乱动。 林白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把薛双双吓到了,等呼吸稍稍平缓些,开口道:“双双别怕,我不对你做什么……但是,你别乱动,你让我缓缓,缓缓就好!” 薛双双抬起眼眸,看到林白满头满脸的汗,连眼睛都红了。 若是看得再仔细点,就能看到他身上紧绷的肌肉。 这人正用强大的自制力,控制着不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在这个男人主宰一切的时代,男人不需要隐忍这些。 薛双双想,在这个时代,除了这个人,也许再没有那个人,能为她做到这一步。 这个男人,不会伤害自己。 薛双双忽然就不怕了…… 等两人重新洗漱收拾好,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 这一觉,两个人都睡得很沉,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 薛双双发现自己整个被林白抱在怀里,连忙推了推他:“林白哥哥,起床了,不然读书要迟到了。” 林白亲了她一下才松手,薛双双赶紧起床做饭。 熬粥是来不及了,薛双双洗漱过后,点火生灶,直接用昨天多下来的剩饭做蛋炒饭。 简单方便快捷,对于赶时间的人来说,这是首选。 等林白洗漱完,两碗蛋炒饭已经做好了。 正宗的蛋炒饭,应该是蛋液均匀的裹在饭粒上,每一粒饭粒都混合着蛋液被炒得金黄的黄金炒饭。 只是薛双双的口味比较独特,她个人并不是十分喜欢这样的蛋炒饭,觉得吃不出来鸡蛋的味道。 她做蛋炒饭,简单粗暴。 锅里放油,把油加热到一定程度,用筷子滴一滴鸡蛋下去,鸡蛋会发开,就说明油温可以了,把鸡蛋倒下去发开,用锅铲把鸡蛋划散,装入盘中待用。 锅里留少许油,放入姜沫炒香,倒入米饭,放盐调味,放酱油调色,把米饭炒散成一粒一粒,再把鸡蛋倒入拌匀,滴点米酒除腥增鲜,装盘,撒上葱花,蛋炒饭就做好了。 这样的蛋炒饭,既能吃到蛋,米饭里又沾染了蛋的香味,薛双双本身非常喜欢。 至于林白,林白也非常喜欢。 只要是薛双双做的,他都喜欢,何况这蛋炒饭,味道也确实不错。 因为两人都起晚了,林白不想读书迟到,这个时候也没时间粘糊了,三两口扒完饭,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匆匆说了句:“双双,我走了。” 就驾着牛车出门了。 到薛顺家门口,薛石小豆丁已经在路上等着了,看到林白的牛车,连忙爬上去,说道:“姐夫,你今天肯定睡懒觉了。” 林白“嗯”了一声,想到昨晚,一阵脸红。 第二百七十一章 县城卖荷包 过完生日,没几天就是县试的时间,薛双双把手里其他事情暂时放下,准备的陈秋娘去县里卖荷包。 三百多套荷包挂件,按照她的订价,卖出来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要是她不去,陈秋娘一个人,怕是无法完成。 何况家里请了刘四叔刘四婶帮忙养鸡,陈秋娘倒也不会走不开,她自正月十五去县里看过一次花灯之后,对于出门也没有那么抵触了,反而带了些期待。 县试在二月初九,但是去考试的人,肯定不会初九那天才到,薛双双做的就是这批学子的生意,自然也一样。 二月初五这天,两家人都起了个大早,一起上了牛车。 薛顺赶车,先把林白和薛石送到清水镇去读书,然后掉转车头,把薛双双和陈秋娘送到县城。 薛双双早先来丰阳县的时候,就已经把县里各处的建筑和街道都记熟了,很快就在县学附近往来必经的街道上,找了个位置把摊子摆出来。 每年这个时候,县学附近都很热闹,各种做生意的小摊都倍增,大家都想趁这种时候多赚点钱。 能供得起读书人的人家大多不是很穷,真正穷得揭不开锅的,有,但绝对不多。 在这个时代,读书人这个群体当中,家境富庶的还是占了大多数。 薛双双把摊位摆开之后,边上一个摆摊卖糖人的小贩探头看了一眼,立即就笑了,对陈秋娘道:“这位大婶,这里卖不动荷包的。” 贫穷学子自然不会花钱买荷包,家里随便什么人做几个,能装东西就好,至于富人家的少爷,家里自然丫鬟绣娘做这些,什么精细的针线没有,更不会巴巴儿跑到外面来买荷包。 何况,真不是他埋汰边上这两位,就连做点荷包都做不出,布料针线图案倒是不错,可这么奇形怪状是怎么回事? 这么奇怪的荷包买回去做什么? 当然了,都是在外做小生意糊口的,这种戳人肺管子的话,他就不说出来了。 这人道:“这种时候,只有各种点心零嘴吃食最好卖,大嫂你要是想趁这个机会多赚点钱,就听我一句,弄点吃食来买,只要味道好,生意肯定差不多了,比平时赚得多。” 陈秋娘听他这么说,抬头往周围一看,果然边十十个摊子里的九个是卖吃食的,剩下一个卖的不是吃食,也是跟吃食沾边的,像她这样跑到这里来卖荷包的,一个都没有。 哦,不对,还是有半个的。 为什么说是半个?其实认真起来,连半个摊子都算不上。 因为人家那摊子不是专门卖荷包的,春季雨多,人家那摊子卖的是伞、蓑衣、雨具,顺带摆了几个荷包在边上而已。 陈秋娘对于这些荷包心里本来就没底,现在被边上人这么一说,更加惶惶不安,有些六神无主的对薛双双道:“双双,这可咋办?” 这些荷包的本钱就花了十来两银子,还不算她自己和薛双双人工,要是卖不出去,那么多银子亏下去,她得心痛死。 哪怕这些银子亏下去并不会影响家里现在的日子,她还是舍不得。 穷苦过来的人,每一分每一毫的银钱都是金贵的。 薛双双安抚道:“娘,你放心吧,我说能卖出去,就一定能卖出去,你要相信我。” 边上的小贩瞥了她一眼,没再多说,心想我已经好心提醒过你们了,你们不听,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离考试还有几天,附近的学子并不是很多,只有些离家远的,并且家里不差钱的,才会提早那么多天过来提早熟悉考场,顺便还能在县里游玩几天。 薛双双把摊子摆好后,对薛顺道:“爹,你在这里帮娘一起看下摊子,我去有点事,很快就回来。” 薛顺点点头:“好,我在这里看着,你去忙吧。” 陈秋娘有点紧张:“双双,你哪儿去?啥时候回来?” 双双走了,这些荷包怎么办? 她到底是没有经过大事的,让她低头做事还行,还她这样一开始就与人打交道做买卖,那可真是难为她了。 薛双双道:“娘,我去去就回,很快的。” 她看出陈秋娘眼里的紧张,对她道:“要是有人来买恭荷包,你就按我说的卖。” “娘,你记住啊,这些荷包不讲价,不单卖。” 陈秋娘点点头:“那,那好吧。” 薛双双知道她耳根子软,加上她本身的见识限制了她的价值观,在她心里,这些荷包其实值不了多少钱,所以她自己心里都底气不足,弄不好别人多说几句她就便宜卖出去了。 薛双双想到这里,不由对薛顺道:“爹,你看着点我娘,别让她把这些荷包卖便宜了。” 薛顺点点头:“知道了,你去吧。” 薛双双飞快离开了,其实她并没有去哪里,而是进了附近一间高档的成衣铺子,给薛顺挑了一套上好的衣裳,付了钱就跑回摊子上去。 陈秋娘见她离开不过一刻钟,手里就抱着一个布包回来了,奇怪道:“双双,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薛双双举起布包道:“我给爹爹买了身衣裳。” 陈秋娘:“好好的,给你爹买什么衣裳?家里的衣裳都穿不完,你又买,多浪费银子。” 薛顺倒是看了她手里的布包一眼,问道:“这衣裳,有什么说法?” 薛双双笑起来:“哎,还是爹爹聪明。” “爹呀,我跟我娘摊了上这些荷包能不能卖出去,就看你的了。” 她把手里的布包往薛顺手里一塞,悄声道:“爹,你找个没有地方,把这身衣裳换上,然后等人多的时候……” 薛双双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一说,薛顺听后点点头,拿着衣裳离开了。 陈秋娘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等薛顺离开了才反应过来,迟疑道:“这种法子管用?” 薛双双点头:“管用,当然管用啊。”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托的作用都不容小觑。 薛顺找地方换了衣裳,把原来那身衣裳放回牛车上,然后慢悠悠往陈秋娘和薛双双两个摆摊的地方去。 双双说了,要他假装成一个忽然暴富的有钱老爷,家里正好有个参加县试的儿子,路过荷包摊子的时候,只到叫卖声,他望子成龙心切,想给孩子弄个好彩头,当场花钱买下。 当然了,这个时机很重要,等到周围学子越多的时候,效果越好。 为了等这个人多的时机,薛顺一直在附近转悠,而摊子那边,薛双双已经扯开嗓子喊起来:“瞧一瞧啊看一看,荷包套件优惠大酬宾!” “福星高照荷包套件,一套三只,一百零八文钱一套!” “吉祥如意四件套,一百六十六文钱一套……” “更有金榜题名八件套,只要八百八十八……” “蟾宫折桂九件套,只要九百九十八文……” “我们的荷包谪端大气上档次,蟾宫折桂好彩头!” “不要你几两银子,也不要你几十两银子,只要几百文。” “几百文钱,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天大彩头带回家,读里出个读书郎。” “读书郎,本事高,下场考状元。” “大家快来看,快来买……” “无论是金榜题名还是蟾宫折桂,数量不多,先到先得,手快有,手慢无,想要买的赶紧啦!” 第二百七十二章 托 薛双双这一喊,不但吸引了路人的注意,让边上小贩都吃惊的看着她,陈秋娘更是瞠目结舌。 原来生意还能这样做的。 她一直以为,把摊子摆好然后坐在一边守着就好,有人过来问就招呼一下,介绍一下物品,说下价钱就好。 以前在清水镇摆过几次摊卖荷包,也从没这样招揽过,当时听到边上的菜贩子招揽别人买菜,她还以为,只是卖菜的需要招揽,原来卖荷包也要这样招揽生意的吗? 而且,她家双双喊得可好听了,都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几百文钱明明很贵了,可是双双一么喊,让人听着又好像确实不贵。 陈秋娘当然不知道,“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这些可都是前世摊贩招揽顾客的经典语句。 这些经典语句第一次出现在这个朝代,效果当然好,很快就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特别是那些准备下场考试的读书人,不管买不买,也不管舍不舍得买,全都挤过来看热闹。 就算不买,沾个金榜题名,蟾宫折桂的彩头也好啊! 薛顺看到摊子面前已经挤满了人,开始按照之前说好的,挤到摊位面前,道:“老板,买了你这摊子上的荷包,真的能保证我儿子考上功名?” 他身材高大,身上穿着本季最时新的锦衣,看上去就像个有钱的员外郎。 陈秋娘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想喊声“顺子哥”,薛双双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她:“娘,我来招待这位老爷。” 陈秋娘:“……” 薛双双笑眯眯看着薛顺,说道:“这位老爷,您这话小女子可是不敢应承的。” “考功名这种事情,谁也不能保证一定考上不是?哪怕去庙里给菩萨上香,菩萨也不能说保证一定让人考中呢。” 薛顺不高兴道:“既然不能保证让我儿子考上功名,你这荷包也好意思叫什么金榜题名,蟾宫折桂?这不是胡说八道骗 钱吗?” 人群因为这句话,起了一阵微小的骚动。 薛双双笑容不变,只把声音略略提高道:“这位老爷说的话小女子可不敢认同。” “那京城还有叫状元楼的酒楼客栈呢,照老爷的意思,岂不是住进去的学子人人都能考中状元,要是有人考不中状元,那就是酒楼客栈骗 钱?” 薛顺语塞:“这怎么能一样?” 薛双双道:“这怎么不一样?同样是做生意,同样是为了让下场考试的人有个好彩头,这位老爷认同状元楼的做法,却指责我骗 钱,这不是区别对待吗?” “都说店大欺客,店小客欺,小女子和母亲两人卖些荷包养家糊口,正好遇上县试这样的大事,也想顺便让读书人沾个好彩头,所以才特意取了这些吉利的名称。” “这位老爷你不买就罢了,何必在这里指责小女子?” 薛顺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最后说道:“算了算了,你说得也有一定的道理,不过是几百文钱,我就给我儿子讨个好彩头回去。” “喏,那个金榜题名的八件套给我来一套。” 薛双双笑眯了眼,动作飞快的拿出一套金榜题名八件套荷包,不过没有直接交给薛顺,而是当众把荷包一个一个拿起起来,解释起每一个荷包的用处。 “这位老爷,我们这荷包,其实不单单只是彩头好,它还有很强的实用性。” “您看这个,这个叫扇套荷包,用来放折扇的。” “这个,这个是香囊荷包,里面放些香料,提神醒脑,驱虫驱蚊。” “这个荷包,是用来装砚台,墨条的。” “这个是钥匙套荷包,用处肯定不用我说,大家一听名字就知道,装钥匙的。” “……” 围观的人恍然大悟,原来这些荷包是这么用的啊。 薛顺边听边点头:“不错不错,这些想法真不错,实用性也强,确实方便,不过……” 他话锋一转,大声道:“不过本老爷最大的想法,就是给儿子讨个好彩头,希望他可以下场考个好成绩。” 薛双双抿了嘴笑:“这位老爷,您可以让您儿子把这荷包挑几种用得着的系上,既方便,彩头又好。” 她笑道:“您就算去庙里求个签,不也还得挂身上吗?” 薛顺一听,点头道:“这么说也对。” 他爽快的付了钱,拿起荷包走了,临走的时候还回头说了句:“要是老爷的儿子真考了好成绩,老爷重重有赏。” 薛双双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冲着薛顺的背影高声道:“您家公子有您这样关心他的父亲,肯定会考取好名次的。” “小女子等着老爷的赏钱。” 人都有个从众心里,特别是买东西的时候,有时候一件东西,属于那种可买可不买的,正好心里想买又不想买的时候,边上有人买了,并且觉得东西还不错,于是头脑一热,也跟着一起买了。 即兴购物,冲动消费,古往今来都一样。 特别是不不差钱的人家,为了讨个吉利上庙里去烧香拜佛,香油钱一捐就是几十几百两,更不会把这几百文钱放在心上。 正如薛双双说的,几百文钱讨个好彩头,这么算的话,对有钱人来说,不但不贵,简直太便宜了。 便是那些并不十分有钱,却也不会很穷的人,也愿意咬咬牙挤出点钱来讨个好彩头。 而且因为这东西是第一次出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荷包样式也是第一次看到,很多人不但自己买,还买回去送人。 于是,薛双双的摊子面前一下子变得十分热闹。 “给我来两个金榜题名八件套……” “我我我,我要个三件套!” “给本少爷每种套件都来一套!” 薛双双和陈秋娘两人忙得热火朝天,薛双双收钱,她算起账来飞快,还能有空关注着陈秋娘,不让她拿错货。 边上那个吹糖人的,原本以为薛双双会亏得血本无归的那个小贩,看着快把薛双双摊子都淹了的读书人,整个人都麻木了。 原来是自己小看了人家,人家做生意精着呢! 别以为他不知道,前头那个什么老爷,根本就是这摆摊的一家人,演得跟真的似的。 小贩想了想,不然,他也吹几个好彩头的糖人试试? 小贩说做就做,吹糖人本来就是技术活,他是手艺人,做几个花样还是难不倒他的。 于是他很快就吹出几个状元游街、步步高升,蟾宫折桂的糖人,然后也扯开嗓子喊起来:“卖糖人喽,蟾宫折桂,金贵题名,状元游街应有尽有喽……” “各位读书郎买个糖人好彩头,下场考试步步高。” “糖人只要十五文,十五文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十五文你就能把好彩头带回家……” 原本一个简单点的糖人只要五文钱,就算图案复杂些,都不会超过十文,但是这小贩头脑灵活,深受薛双双的启发,直接糖人的价钱提到十五文钱一个。 到底还是因为他胆小,不敢开更高的价,怕卖不出去。 十五文钱的糖人比几百文的荷包套件自然便宜许多。 正好有些家里贫穷的读书人,买不起荷包套件,买个糖人还是买得起的。 于是,小贩的糖人生意一下子也好了不少,忙得他差点捏不过来。 第二百七十三章 有银子都不要,你们两个好笨 薛双双听到隔壁卖糖人的小贩现学现卖,把“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灵活运用,不由抿嘴一笑。 从别人嘴人听到这句话,哪怕知道这人是刚从自己这里学去的,还是感觉到一丝亲切感。 中午的时候,摊子面前的读书人终于散了,薛顺换了衣服回到摊子上,给陈秋娘和薛双双母女俩带了吃食。 在外面也不讲究吃得多好,能饱肚就行,薛顺买了包子、烧饼,又从不远处的馄饨摊上给她们娘俩叫了两碗馄饨来。 吃完饭,薛双双把早上卖荷包的铜板交给薛顺,让他去换成银子,好方便携带。 下午来买荷包的人就少了许多,可能因为读书人的数量就那么多,早上就已经买得差不多,下午生意自然就少了。 就算这样,一天下来,还是卖出去一百多套荷包。 因为要拐到清水镇去接林白和薛石,所以他们早早就收摊了,所以并不知道,在他们收摊走了之后,还有一波读书人找过来买荷包。 这些读书人,都是下午晚边才到的,看到大部份读书人腰上挂着一排荷包,不由十分诧异,再一打听,原来是这么回事,自然也不甘落后,想要去讨点好彩头挂在身上。 结果找了一圈没找到摆摊的,问了其他人才知道,人家收摊回去了,于是这些读书人心里就暗搓搓的决定,明天定要早早过来买荷包,省得来晚了,荷包都被别人买走了。 这些,薛双双一家人自然不知道。 薛顺赶着牛车往清水镇去把林白和薛石两个接回来,回到家里,连饭都顾不上去做,就先坐下来算账。 早上买出去的铜板已经被薛顺换成三十两银子,还多出四百二十文铜钱,下午买出去的钱没来得及换,除了几角碎银子,其余都是铜钱。 一家人坐在桌子上数钱,好像又回到薛顺第一次做套圈圈生意的那天晚上,也是一家人关起门来数钱。 不过那天的铜钱远没有今天晚上多,而且数钱的人也多了一个林白。 桌子上一堆铜钱,几个人数了两遍,加起来共有一万一千二百六十二个铜钱,折合成银子有十一两多。 加上早上的三十两银子,一共有四十一两银子,外加六百多文铜钱。 只这一下,就把所有本钱都赚回来不说,还净赚二十多两银子,而绣好的荷包还一半多的货,这些都是净赚的。 陈秋娘不可置信的喃喃道:“想不到卖荷包这么赚钱。” 薛双双道:“这也就是占个先机,胜在别人都没有,加上读书人为了讨个好彩头,所以才能赚一笔,这种生意只能做一次,以后就没那么好赚钱了。” “就跟爹当时套圈圈是一样的道理。” 陈秋娘忙道:“娘知道,娘就是感慨一下。” 她笑了笑,道:“娘也没打算以后靠这个赚钱,今天跟你出去摆了一天摊子娘才明白了,这做生意也不容易,娘自己知道自己的几斤几两,根本做不了生意。” “我呀,以后就在家里养鸡,我就适合做这种不用脑子的事情,做起来我自己也顺手,心里也高兴。” 薛双双笑道:“娘,养鸡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养鸡是个技术活,娘有这份本事,别人也是羡慕不来的。” 陈秋娘笑道:“你就知道拣好听的话哄我,好了,我去做饭,你跟林白两个都留下来吃了晚饭再回去。” 薛双双笑嘻嘻道:“就是娘不说,我跟林白哥哥也是要赖在这里吃饭的。” 薛石小豆丁瞅了瞅她,一本正经的说:“姐姐,我们又不会赶你走,你为什么要说赖在这里?” 薛双双:“……” 剩下的荷包他们只继续卖了两天就卖完了,这批荷包一共卖出去一百二十九两银子,除去所有本钱,包括陈秋娘和薛双双的人工,以及薛顺这三天跟着一起摆摊的人工,净赚一百一十两。 也幸好他们占了先机,荷包早早就卖完了,要是晚了一天,利润都得缩水好多。 他们荷包卖完的第二天,整个县城几乎一夜之间冒出数十个卖套件荷包的摊子,都是这几天连夜赶制出来的,自然谈不精细,价格更是亲民。 三个一组的套件只要三十六文,九个一组的套件才要一百零八文,就这么低的价格,还因为市场上摊子太多而无人问津。 本来嘛,读书人就这么多,要买的人早在前三天就在薛双双的摊子上买好了,市场趋近饱和,自然卖不动。 陈秋娘要把卖荷包的银子分一半给薛双双,薛双双自然不会要。 她如今是真不缺钱,且不说手上还剩下近千两银子的银票,跟琳琅阁的合作三个月一结算,还有几天就到了结算的日子,很快就有一大笔银子入账。 反倒是薛顺家里,虽然制糖厂年前的时候分了几十两银子的份子钱,可又是买竹林,又是养鸡,又是送薛石去读书,这么一算,薛顺手里其实并没有多少银子。 薛双双道:“娘,你跟女儿算这么清楚做什么?” “爹和娘家里,正是用钱的时候,石头读书要钱,雇人养鸡也要钱,你们手里能有多少家底我还能不知道?” “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你们也得为石头考虑,别看他现在读书花不了多少钱,可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更别说还在给石头盖房子娶媳妇儿,哪儿哪儿都得花钱。” 陈秋娘道:“那也不能光顾着石头不顾你呀。” “再说这荷包套件,从头到尾都是你的主意,按理说这些银子全都给你都不为过,只是娘心里到底存着私心,想给石头攒点银钱,所以才厚着脸皮分走一半。” 薛双双笑道:“娘,女儿并不差钱哪。” “要是女儿现在缺钱,肯定不会跟娘客气。” “再说了,这做荷包的事,都是我出嫁前的事情,村里哪个姑娘出嫁前赚的钱,不是交给家里的?哪有出嫁后还要回来分一半的道理?” 林白道:“娘,双双说得对,这个钱双双确实不该要。” 陈秋娘道:“可是……” 薛双双把薛顺拉过来做挡箭牌:“爹,你快说说我娘。” 薛顺想了想道:“秋娘,既然双双执意不收这笔银子,那就算了,自己的闺女,没必要因为银钱生分了。” 薛双双附合道:“就是就是,我爹说得对。我可是爹娘的亲闺女,娘跟我算得这么清楚,是把我当外人吗?” 陈秋娘无奈道:“算了,我说不过你们父女两个。” 薛石小豆丁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说道:“娘,你跟姐姐有银子都不要,你们两个好笨呀。” 陈秋娘:“……” 薛双双:“……” 第二百七十四章 买人?! 没隔几天,琳琅阁送来第一次分红。 薛双双一直都知道琳琅阁赚钱,只是没想到会这么赚钱,仅仅三个月的分红,就达到一万两银子。 虽然琳琅阁的管事说,这是因为正好遇上过年,办喜事以及各种庆典的人比较多,所以订制礼服的人比较多,所以才有这么多分红,等接下来淡季的时候,生意就会淡下来,这个数额,也还是令人吃惊。 琳琅阁的吸金能力,超出她的想像。 薛双双笑了笑,要是她当时知道琳琅那么能赚钱,说不定都没有勇气提出合作的事。 也难怪顾恒当时会说,想跟琳琅阁合作的人多不胜数,她凭两件礼服设计图就想跟琳琅阁合作,简直是异想天开。 可也正是因为她一时的异想天开,倒给自己找了只会下蛋的金鸡,坐收一年几万两银子的收益,想想都美滋滋。 有了这笔钱,荒山想怎么规划都行,不愁没钱投入。 在此之前,先把四合院布置好。 薛双双去买花苗,树苗,又请经验老道的花匠和果农,把这些花苗、果苗按照规划好的方位栽种在院子各处。 因为林白去读书了,薛双双只有一个人在家,所以请人来做事当真是不方便得很,依然还是薛顺全程过来陪同着。 薛顺家里也不是没事的,薛双双为了避免耽误薛顺太多时间,便多请了人手,原本五天才能处理好的事,两天就办好了。 当天晚上的时候,薛双双对林白道:“每次有事都让爹过来放下功夫过来帮忙,弄得我都不好意思。” 她叹口气:“这一天两天的也就算了,等以后打理后山的时候,难道也让爹扔了自己的事情全程陪同?” “那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一两个月都做不完啊。” 薛双双都快愁死了。 这古代的破规矩,男女大防,硬生生造成这么多不便。 林白想了想,说道:“双双,我们买几个下人。” 买人?! 想她一个从小接受人人平等教育的人,忽然一下子让她接受买卖人口这样的观念,冲击不是一般的大。 薛双双抿了抿嘴,半天没出声。 她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理智上,她知道她现在身处的时代,早已不是那个人人平等的时代,就算是那个时代,都做不到真正的平等,何况这里阶级分明,尊卑有别,人分三六九等,买卖人口合法,去买几个下人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另一方面,她的世界观受到严重冲击。 哪怕她从穿越过来的第一天起,就知道这里阶级分明,但买卖人口这种只存在于想象中的事情,忽然真实的出现在面前被碰触到,那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样冲击,让她的三观摇摇欲坠。 这个时候,薛双双才真切的感受的,她是真的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这个世界陌生到她的三观都需要重组才能适应。 这不是梦,如果是梦的话,三观冲击那么大,早就醒了。 薛双双只觉得整个人都如同一团乱麻,解都解不开。 林白几乎是瞬间就发现薛双双的情绪不对。 忽然之间,情绪变化剧烈。 林白一把抓着她的胳膊:“双双,你怎么了?” 薛双双下意识的看向林白,眼神却没什么聚焦,只机械的摇头:“没,没什么。” 林白被她吓得不轻。 他捧着她的脸,让她正对着自己,目光与她直视,一字一顿道:“双双,你看着我,双双,你看着我的眼睛。” “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薛双双与他对视,眨了眨眼睛,还是摇头:“真没什么。” 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理清的事情,又怎么解释得清楚? 这样的薛双双,明明就在面前,却似乎离得很远,好像跟阵烟似的,说不定风一吹就散了。 林白抓着她的手都在打抖。 他也不敢松手,他怕一松手,薛双双就跑了,不见了。 林白仔细回想了一下薛双双情绪变化的时间,似乎是自己说去买几个下人之后,她就开始情绪不稳了。 林白抱着试试看的想法, 说道:“双双,双双我们不买人了,你不喜欢,我们就不买人。” 薛双双听到林白这么说,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买卖人口是犯法的,怎么能买人呢?” 林白瞳孔猛的收缩。 他早就知道薛双双身上肯定存在秘密,可也从没想过寻根究底,人生在世,谁还没点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事? 就像他自己身上,不也背负着身世的秘密? 可他万万没想到,薛双双身上的秘密,跟他身上的秘密完全不是一回事。 心里有个疯狂的念头,林白连想都不敢想,抓在薛双双胳膊上的手却猛的收紧,疼得薛双双“哎哟”一声。 林白连忙松手,问道:“双双,你怎么样?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一不小心太用力,弄痛你了。” 薛双双这会儿听说不买人,整个人又恢复过来一点,摇摇头道:“没事,也不是太痛,你不要这么大惊小怪。” 林白把翻涌的心思压下去,说道:“不买人也没关系。” “以后请人干活的时候,你就再请几个婶子或者大嫂或者小姑娘到家里来,让她们跟你做伴。” “要是怕耽误别人的时间,你就随便找点什么活计让她们干,给工钱就是。” 林白想快点把这个话题掠过去,薛双双本身却不这么想。 她已经穿过来这个世界,以后大约是再也回不去了,如果,不能让自己适应这个世界的规则,早晚有一天,会因此吃大亏,甚至因此丢掉性命。 刚才之所以反应这么激烈,只是因为买人的话题太突然,没有一点缓冲。 现在,她慢慢回过神来,便要让自己面对这件事。 她对林白说:“还是买人吧。” 林白有些担心的看着她:“双双!” 明明刚刚对买人的事情十分抵触,现在却一脸平静的样子,跟他讨论买人的问题,怎么看这情况都不正常。 林白斟酌着用词:“双双,没事的,我们家连地都没有,也不是非要买人不可。” 薛双双却是看了他一眼,继续道:“我们家虽然没有地却有那么大一座山,常年都需要有人打理。” “死心塌地雇人干活,还不如直接买几房下人。” “毕竟买来的下人身契拿捏在我们手里,生死都由我们做主,用起来也放心。” 林白明明感觉到,薛双双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绷起来,可她还是面无表情的把这些话说出来了。 好像是在强迫自己完成什么艰难的任务一样。 第二百七十五章 那些不能说的事,我再也不问 这样的薛双双让林白陌生。 陌生得不是他面前那个爱笑爱闹,总是撩拨他的小姑娘。 明明就在他面前,却像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哪怕他现在正抓着她的胳膊,也生怕一松手,人就不见了。 他原本是不想过问薛双双身上隐藏的秘密,可如果这个秘密会影响到他和双双之间的生活,林白想,他还是要问的。 至于双双愿不愿意告诉他,林白拒绝去思考这个问题,总之先问了再说。 如果双双实在不想告诉他,林白紧抿着唇想,那肯定是他做得还不够好,不能让双双对他完全信任。 林白道:“双双,你刚才还说,买卖人口是犯法的。” 薛双双僵了一下,飞快否认道:“没有,你听错了!” 林白注视着她,那目光似乎极具穿透力,像是要直接看透她心底最想隐藏的秘密,让她无所遁形。 薛双双下意识就想避开他的目光。 然而这次,一向温柔体贴,向来事事都依着她的林白却一反常态,根本不许她退避。 他说:“其实,你不是薛双双,对不对?” 他语气平静,并没有咄咄逼人,然而对薛双双来说,这话无异于晴天霹雳,炸得她脑子一片空白。 就算她一直在林白面前放飞自我,尽情展露自己的性情、本事,表现出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思想,她也没打算把自己的来历全盘托出。 她就像一只到了新环境的小动物,一点点伸出爪子小心试探,见没有危险,便又把爪子再往前伸一点…… 薛顺和林白两人其实早就发现她的异常,可是他们一直都当不知道,不但从未说过,薛顺更是主动替她周全,正是因为这样,才让她的胆子越来越大,在外人面前尚且有所收敛,在家里,却是一点也不隐藏本性的。 薛双双以为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他们可以这样当作什么也不知道一直生活下去。 可是现在,林白却忽然打破了这份默契,想要寻根究底。 这是想要干什么? 先是三观受到冲击,再是身份被当面揭穿,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来得这样措不及妨,让人一点准备都没有。 薛双双白着一张脸,下意识就想往后退。 可此时窝在床上,再退能退到哪儿去? 何况,林白也不许她后退,他的手还紧紧抓在她胳膊上。 薛双双原出不是温驯的小绵羊,哪怕慌乱也只是一时的。 她很快反应过来,猛的看向林白,眯着眼睛冷笑:“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白看到薛双双冰冷的表情十分难受。 从第一次见到薛双双开始直到现在,双双都没有用这么冰冷的眼神看过她。 只怕这次这个问题,真是碰触到她的底线。 如果可以,林白也不想问。 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可以确定,他最开始认识的就是面前这个人,并不是老薛家原来那个“薛双双”。 在林白心里,眼前这人是谁其实都不重要。 他只知道,这是在他人生最低谷的时候,对他好对他笑的小姑娘,是会对他撒娇、会喊他林白哥哥的小姑娘。 是他娶回家的媳妇儿。 看着薛双双发白的脸色,林白十分心疼,他想把他的小姑娘抱在怀里安慰,可他更想趁这个机会,解决问题。 林白眼神深邃,像是要把人的神魂都吸进去。 他说:“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说到买人的事情,你的反应那么大?” “双双,从古至今,历朝历代,人口买卖都是合法的,是什么让你认为,买卖人口是犯法的?” 这个问题,完全无法回答。 薛双双沉默。 林白语气真诚,带着自己都不察觉的温柔深情:“双双,你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我的?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要过一辈子的媳妇儿,你为什么不试着相信我?” 可这种事情,怎么能轻易尝试? 在这个怪力乱神的时代,要是让人知道她借尸还魂,一个弄不好,就得被拉出去烧死。 这个险,薛双双不敢冒,也不想冒! 只是这样一来,对林白未免太不公平。 他如果不追问这个她的来历,像以前一样故做不知,薛双双倒也能心安理得的一直过下去。 可是如今,既然林白把这个问题挑明了,她也不能再装作不知道。 薛双双把将林白抓在胳膊上的手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掰开,无比冷静道:“林白,我们合离吧。” 林白受到的惊吓比薛双双还厉害。 “你要跟我合离?!为什么?!”他差点从床上跳起来,拔高的声音变了调,带着此许破音,把外间的两条小奶狗都惊动了,“嗷嗷嗷嗷”叫个不停。 这也就是这边位置偏僻,少户几户人家也离得远,这要是在村子中间,肯定会惊动边上的人家。 薛双双抿了抿唇,说的:“不能告诉你的事情,很多!” “以前,是我自私,只考虑自己,没考虑过你的想法,忘了对你来说,这样太不公平。” 眼前这个男人,她是真的舍不得。 这个人,哪儿哪儿都是她喜欢的样子,他年青英俊,温柔体贴,是她两世以为唯一喜欢过的人。 也许是她对他的感情还不够浓烈深刻,也许是她的来历太过惊世骇俗,她做不到对他掏心掏肺,便只能还他公平。 薛双双说:“我们合离,你就能重新找一个全心全意相信你的姑娘……” 林白一低头堵住她的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他凶狠的啃咬着她,带着一种拆吃入腹的狠戾,直到两人都没有力气,才离开她的唇。 林白红着眼睛看她:“我不同意!我不合离!” “我不问了,双双,我以后再也不问了。” “那些不能说的事,我保证再也不问。” “我们就跟以前一样过日子。” “我等你长大,和你生儿育女,一起看子孙满堂,一起白头到老。” 他如同困兽呜咽:“双双,我亲生父母尚且不知身在何处,我被林汪氏抱回林家,最终却被林大山赶出家门。” “现在连你也要抛弃我吗?” “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来都是一个人。” “遇到你之后,我才体会到家的温馨。” “双双,成亲是两个人的事,合离也是两个人的事。” “你不能因为你一个人的原因,就要跟我合离,你问过我了吗?我同意了吗?” “双双,你不能这么自私!” 他双目赤红,语气悲痛,像只快要被人遗弃的动物,从头到脚都透露出一股哀伤的气息。 看着这样的林白,薛双双的心在这一瞬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又像是被大力揪住,酸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第二百七十六章 可她们,都不是你 心酸得难以自持,眼泪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掉。 薛双双仰起头,想把泪水逼回去,眼泪却有自己的意识,越掉越凶。 眼前这个男人,长成她心里最喜欢的样子,她也舍不得。 如果弄丢了他,往后余生,再也找不到这么一个符合她心意的男子,让她由衷欢喜,让她念念不忘。 他愿意为她受委屈,磨棱角,藏锋芒,做羹汤。 这么好的男人,谁会舍得不要?怎么会舍得不要? 可正是因为他太好了,薛双双才更不忍心让他委屈。 薛双双想,如果林白不要对她那么好,那么她就能心安理得继续过之前的日子,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平平淡淡的,日子也不是过不下去。 可是现在,她就是不想欺骗他! 薛双双仰着头,泪流满面。 她是个决绝的人,事到如今,一定要做出选择。 如果她要继续跟林白过下去,那就必须把一定和盘托出,如果,不告诉林白她的来历和真实身份,她就绝不会再跟林白过下去。 她没有那厚的脸皮,把林白的宽容当成自己的资本。 这是个艰难的选择。 在林白说出那些话之前,薛双双以为自己可以很轻易的做出决定。 那个时候,她理智而冷静,哪怕舍不得这个男人,心里也早已计算出什么选择对她是最有利的,所以,能平静的说出合离那两个字。 可在林白说了那番话之后,看到面前这个如同很快就要被遗弃的、受伤的困兽一样的男人,什么理智冷静,一瞬间统统崩溃。 女人,从来都是感性的动物啊。 当感受过一个人的温柔,感受这个人陪你走过的那些日子,想起他陪着你笑,纵着你闹,无奈而宠溺看着你的日子,又怎么会愿意退回到一个人的孤城? 有轻柔的吻忽然覆上脸颊,一点一点吻去她脸上的泪水,微凉的唇小心翼翼,像是在亲吻这世上最贵重的珍宝。 林白说:“双双,别哭,你别哭!” “是我不好,我不该逼你,不该说你自私。” “是我自私,是我贪恋双双的温暖,想把双双留在身边,就不顾双双的感受胡言乱语。” 薛双双眼泪流得更凶了。 林白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来,眼里已是一片绝决。 他说:“双双,你不要哭了,这么哭下去会哭坏眼睛的。” 他声音低下去,暗哑深沉:“你别哭,你想怎么样我都答应你。” 这句话一说出来,林白就像被抽干了力气,整个人都失去了精神。 他声音艰涩道:“你的要求我总是无法拒绝,如果你坚持合离,我,答应你。” “只是,你让我重新找个人全心信任的姑娘,我办不到,也不能答应你。” “因为,我只喜欢你!这世上,当然会有许多其他更好的姑娘,可她们,都不是你。” “双双,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有多少不能说的事,不管,你是不是要跟我过一辈子,我都喜欢你,只喜欢你!” 薛双双“嗷”的一声扑过来,哭喊道:“你为什么要说这些……我都已经决定好要跟你合离了,你为什么还要说这些话来招我?” 林白一把抱住她,又亲又拍,一叠声哄道:“怪我怪我,我不该说这些话让双双难过。” 薛双双:“就是你不好……” 林白:“是是是,是我不好,不然你打我几下出气?” 他就知道,双双对他最是心软,只要他示弱装可怜,双双一定舍不得他。 何况他刚才说的那些,全都是真的,是他真心实意的想法,根本不是装出来的。 呃,好吧,也不全是真话,那句同意合离,是假的! 要是双双还是坚持合离,他也不会写合离书的。 林白心里的想法千回百转, 手上却一刻不停的轻拍薛双双后背,把她当个孩子那样哄着。 等把薛双双哄好,两个人都冷静下来,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之后。 薛双双大哭了一场,倒把自穿越过来郁积在心里大半年的郁气全都发泄出来了,整个人都松快不少。 只是两只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实在是不好看。 林白跑去厨房煮鸡蛋给她敷眼睛。 热腾腾的鸡蛋剥了壳,在眼圈周围慢慢滚动,林白看着薛双双高高肿起的眼睛,轻声道:“双双,你以后可不能这么哭,会把眼睛哭坏的。” “要是实在有什么不顺心的事让你生气,你就把气撒在我身上,要打要骂都可以,我皮厚肉粗,打骂几下不要紧。” 薛双双:“……” 哎,算了吧,明知道这人至少有一半的成份是在装可怜,薛双双也忍不住让步,因为,就像林白说的,他只喜欢她一样,她也只喜欢他! 面对两辈子唯一喜欢过的人,总是更加宽容,更加心软。 何况她喜欢的这个人刚好喜欢他。 薛双双想,既然这样,那就赌一把吧。 赌一把人心,赌自己看人的眼光和运气,也赌眼前这个男人的真心。 薛双双说:“林白,你说得对,我不是薛双双。” 林白滚煮鸡蛋的动作都没停一下,说道:“嗯,我早就猜到了。” “老薛家是什么人家?他们苛刻二房,把二房当牛做马,薛双双作为二房的闺女,从会走路开始就开始干活,各种脏活累活力气活干得最多,打骂也挨得最多。” “这样一个人,除了老薛家的一亩三分地,估计连白溪村都没走遍,忽然间敢反抗老薛家,还能写会算,会发豆芽,会写菜方,会设计礼服,会制作饴糖,这可能吗?” 薛双双:“……” 好吧,她承认,自从薛顺爹没有追究她的来历,反而帮她各种遮掩之后,她就开始各种放飞自我了。 在林白面前也毫不掩饰。 薛双双想到这里忽然一愣。 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林白,其实已经信任到这个程度了,不然以她的小心谨慎,在林白面前暴露出这么多问题怎么会这么自然? 这根本就是笃定林白一定不会说出去。 可笑她刚才还没明白自己的内心,觉得自己身负不可言说的秘密,为了保守秘密,还想合离来着。 现在看来,她刚才的行为根本就是个傻身缺好嘛…… 就凭这大半年来的所作所为,她的秘密在林白面前早就掉了个底朝天,她说不说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薛双双刚才就已经决定把自己的来历说清楚,此时想通透了,不由叹口气道:“哎,我还以为瞒得挺好的。” 林白冲着她笑:“你瞒了什么?你在我和爹娘面前,根本就没有掩饰过,你当我们不知道是吧?” “我们只是当作不知道而已,省得你压力大。” 第二百七十七章 我原来的世界 薛双双忽然觉得刚才那一顿白哭了,这眼睛也白肿了。 小姑娘想清楚一些事情,心里变得通透,就开始矫情起来:“那你刚才为什么还要说出来吓唬我?” 林白无奈道:“我没有吓唬你。” 薛双双开始蛮不讲理,她睁着红肿的眼睛瞪他:“就有!你就是吓唬我了,你还不承认!” 她这么快就恢复了元气,倒让林白心里松了口气。 其实林白也没想到薛双双的反应会这么大。 他以为,薛双双从不避着他行事,就已经是默认让他知晓她的秘密,哪知道会让薛双双哭成这样。 早在看到薛双双两个眼睛都哭肿掉之后,林白心里就已经后悔,早知道就不该问! 两个眼圈都已经用鸡蛋滚过了,林白把两个鸡蛋拿开,诚恳认错:“是我不好,吓到双双了。” 薛双双“哼”一声:“你这人最是腹黑了,别看嘴上认错痛快,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林白:“什么是腹黑?” 薛双双:“就是心口不一,说一套做一套。” 林白:“……”竟然被媳妇儿看穿了。 林白也不分辩,只道:“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对买几个下人这件事反应这么大?” 薛双双正愁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自己的来历,现在正好用这个做切入点。 她道:“我来自遥远的另一个世界,那里人人平等,不存在、也不允许买卖人口这样的事情发生。” 林白紧张的看着她,声音慌不成调:“双双,你会不会回去另一个世界?” “你要是离开了,我要怎么才能找到你?” 薛双双:“……” 林白死死抓着她:“双双,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想离开这里,回到你原来的世界去?” 这可比合离什么的,都严重多了! 薛双双要合离,他尚且有办法阻挠,可薛双双如果离开这个世界,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找得到她。 林白这下是真的慌了。 而这个问题,薛双双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林白问她想回到原来的世界去吗? 说句实在话,她还是想回去的。 至少在原来那个世界,科技的发达给人类带来各种便利,让人身心愉悦。 那个时代对女人虽然还是存在各种不友善,却不像这个时代一样,用各种条条框框对女人束缚压迫。 但是当着林白的面,对上他那焦躁不安的眼神,这个答案却忽然说不出口。 而且,她这是魂穿吧,万一神魂再穿回去,而那个世界的身体又不存在了,那她咋办? 这么一想,和前世相比,这里天更蓝些,草更绿些,就连食物也都是纯生态无污染绿色食品。 再加上对她关心爱护的薛顺和陈秋娘,还有喜欢她她也喜欢的林白,还有萌萌哒薛石小豆丁。 这么一想,虽然她只穿过来大半年,却已经有了这么多牵挂和舍不得的人。 所以不回去,其实也可以。 可这个答案,她还是不敢说。 因为穿越这种事情,完全不由自己做主,万一她前脚说不回去,后脚穿越大神就把她踢回原来的世界呢? 所以回去和不回去原来的世界,其实,她说了都不算。 林白久久没等到她的回答,心都凉了。 他喃喃道:“薛双双你不许走,你不许回你原来的世界,你是我媳妇儿,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嫁了我,自然要跟我一块儿留在这个世界。” “就算你实在不想留下来,想回去原来的世界,那你也要把我一起带回去才行。” 薛双双想了想,苦笑道:“我大约是回不去了。” 林白道:“双双,你就当是自己是远嫁到这里来的。” “你看我们这里,很多人远嫁到外地,一辈子也回不了一次娘家。” “你这样想,是不是就会好过点?” 薛双双叹口气道:“那怎么能一样?” 林白有点着急,生怕薛双双并没有放弃回另一个世界的打算,说道:“这怎么就不一样?你在原来的世界也一样要嫁人,你就当你嫁得远了点,回不到娘家。” “双双,我会对你好的。” 薛双双道:“你知不知道我原来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林白摇头。 薛双双眼里满是回忆之色,说道:“我原来的世界,科技发达,交通便利,即便相隔万里,也不过是几个时辰的时间就到了。” 林白惊呼出声:“这怎么可能?” “从这里到京城,相隔三千里,一路换马,马不停蹄的跑到京城,需要五天,若是乘坐马车出行,至少需要十五天。” “相隔万里,几个时辰就到,难道还能飞过去?” 薛双双点头:“你说对了,就是飞过去。” “我们有一种叫作飞机的交通工具,每个时辰至少飞三千多里,也就是说,从这里到京城,只要一个时辰。” 林白:“……”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竟听到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薛双双接着道:“除了飞机,我们有宫殿那么大的轮船,可以飘洋过海,有可以同时乘坐几千人的火车。” “我们有电话,有视频,哪怕隔着千里万里,也能和对方通话,听见对方的声音,看见对方在干什么。” “我们有可以调节温度的空调,保存食物不腐烂的冰箱,把脏衣服丢进去就会自动清洗的洗衣机,有随时都出热水器……” “我们大型收割机,一天能可以收割几百亩作物……” “对了,我们那个时代的水稻,亩产一千斤……” 林白声音艰涩:“……那是神仙住的地方吧?” 他更慌了。 双双原来的世界这么好,这里怎么能留得住她? 哪怕是他,听了双双说的这些,都想去那个世界看看。 薛双双道:“我们那里,人人平等,男女平等。” “女人和男人一样,从小受教训,读书,工作,遇到喜欢的人,就欢欢喜喜谈恋爱,如果发现不合适,那就分手。” “没有七出之条,没有三从四德压迫女人。” “我们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业,追求自己喜欢的人。” “夏天的时候,穿着漂亮的花裙子招摇过市,也可以穿着短衣短裤走上街头。” “我在那个世界,生活了二十八年。” “工作之余,背着包去旅行,我看过海,到过海拔几千米的高原,去过一望无际的草原。” “我去过海的那一边,见过许多不同国家的人,看过不同的人情风物,壮阔河山。” “然后,我就到了这里,成为老薛家二房同名同姓的小姑娘薛双双。” 林白声音低沉:“双双,你是不是很想家?” 第二百七十八章 回不去了啊 想啊,当然想! 那是她的前世,她生活了二十八的世界,有家人朋友同事同学,有科技带来的便利。 可是,薛双双叹息一声:“回不去了啊。” 林白心里忽然很难过。 明明在一开始,他听到薛双双说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时候,心里最担心的是她有一天会不会忽然离开,让他无从寻找。 可是现在,听薛双双说起她在另一个世界的生活。 那些他从未经历过,哪怕连想像也从未想像过的生活。 那些色彩斑斓,绚丽多姿的风彩,那些肆意张扬,无拘无束的青春,那样无忧无虑的日子,光是听着就让人心生向往,又何况在那里生活了二十八年的薛双双? 若是换了他,从那样一个神奇的地方忽然来到这种贫穷落后的小山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所有熟悉的一切都不存在,会怎么样? 林白想,惊惧不安是肯定的,更想念曾经的便利和自由。 可无论再怎么想念过去的时光,想像另一个世界的生活,也再回不去了啊,这才是最让人绝望的事。 林白把薛双双越抱越紧,像是藉此给她安慰。 他说:“双双,你不要难过,我以后都陪着你。” “不管你去哪儿我都陪着你。” “我不知道你前世的世界到底有多么神奇,我也知道这里跟你前世生活的世界根本没法比,我听到你说回不去了,虽然也替你难过,更多的,却是替自己高兴。” “我是不舍得放你走的,哪怕你真的有离开的机会,我想,我也会想办法破坏掉。” “我知道这么想很自私,可是双双,我就是这样的人。” “对你,我永远大方不起来。” 薛双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一时间竟有些哭笑不得。 她担心自己的来历暴露,会被当成孤魂野鬼烧死,林白听了她的来历,却只担心她从这里离开。 到如今,薛双双竟不知道,到底是她的担心多余,还是林白的担心多余。 薛双双忍不住道:“要是真有那一天,你舍不得又有什么用?” 林白一脸受伤:“双双……我们是拜过堂的夫妻,你就真的那么狠心,说离开就离开,一点都不会舍不得我吗?” 薛双双道:“你以为是去自己家的菜园子,说离开就能离开的?真要那么容易就好了,至少还能让人有个准备。” 穿越时空这种事一向毫无征兆,让人措手不及,哪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林白心里的不安更重了,开始耍起无赖来:“我不管,我要你答应,绝不主动离开我。” 抱在她身上的两条胳膊箍得越发紧了,薛双双差点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 连忙用手推他:“林白,你松手,我快要被你勒死了……” 自穿越以来的大半年时间,哪怕笑得再开怀的时候,心里都有一丝阴霾,沉甸甸压在上头,让薛双双不敢有丝毫松懈,如今最大的秘密说出口,反倒有种无事一事轻的松快。 林白这个时候倒开始冷静了,叮嘱她道:“双双,这件事你千万别再告诉其他人,就连爹、娘那里,你也不要说。” 他怕薛双双多心,解释道:“当然,我不是说爹、娘信不过,只是事关重大,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泄露的危险。” “双双,我不想让你有危险。” 薛双双抬起还肿着的眼皮撩了他一眼,说:“谁让你刚才一定要问个清楚?现在才知道事关重大,泄露之后会有危险,你也不嫌晚了?” 林白认错态度一向好,当即道:“是我错了,以后不会了,你不想说的事情,我以后再也不问了。” 薛双双道:“哎,最要紧的事情都告诉你了,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说不说还有什么关系?” 林白忽然就笑起来:“我就知道,双双对我最好了。” 他说着,又道:“双双,有时间多给我说一些你以前的事情吧。” 她的过去他无法参与,也只能用这种办法来多了解一些,然后,尽可能的对她好,让她能和前世一般肆意张扬的生活。 因为鸡蛋滚得及时,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薛双双两只眼睛就已经消了肿,正好这天又是林白休沐的日子,不用去镇上读书。 两人吃过早饭,揣上银票,去县里买人。 林白并没有忘记薛双双昨晚的话,她说,她那个世界人人平等,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昨天乍然听说买人,才会接受不了情绪失控。 林白有些担心道:“双双,要不,这人还是不买了吧。” “家里雇长工干活也是一样的。” “就跟爹娘雇刘四叔刘四婶帮着养鸡一样。” 薛双双知道林白的意思,无非是担心她不适应。 她也确实还不适应人口可以随意买卖这回事,哪怕刚穿过来的时候,薛老太大声嚷嚷说了把她买了换鸡蛋钱,薛双双心里都没什么具体想法。 有点像是前世看电影电视的时候,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直到昨天晚上,林白提议去买几个下人,这种感觉才一下子真实起来,让薛双双意识到,在这里,人也是一种商品,很多时候甚至比牲畜还便宜,所以才会忽然情绪失控。 可薛双双也知道,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规则,她来到这个世界,就要遵循这个世界规则行事。 买人只是一件小事,正如林白说的那样,如果实在不愿意买人,那就雇长工干活,终究不是什么难题。 可这件小事,却是她适应这个世界规则的第一步,这一步跨不出去,怎么去适应其他规则? 不说其他,便说这里等级分明,跟前世人人平等的观念相悖,难道因为这样,她见到高 官厚禄者还能不下跪磕头? 显然是不能的! 薛双双心里想得很通透,所以这人,她是一定要买的。 薛双双对林白说:“不,就去买人!不但要买人,还要多买几个!我们家几百亩的荒山,人手少了忙不过来。” 林白仔细打量她的神色,见她脸上没有勉强,这才点点头:“那就去买几房下人回来。” 本来就是买回来的下人用起来更安全顺手,也不容易背叛主家。 两人赶着牛车出了门,没走多远,就看到薛顺往村口方向走去,薛双双喊道:“爹,你这是要去哪儿呀?” 薛顺回头一看,笑道:“你们两个这是要出门?那可巧了,正好捎带我一程。” 林白把车在薛顺身边停下来:“爹,快上车。” 薛双双报怨道:“爹,你要出门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这要是没碰上,你还不得走路去啊?” 薛顺随口道:“没打算走路,我准备去村口坐牛车。” 第二百七十九章 老弱病残 林白忍不住道:“爹,我们自己家就有牛车,你要去哪里说一声,我直接送你过去就是,没必要到村口等牛车啊。” 薛顺呵呵笑道:“我这不是看你难得休沐一天,不想打扰你们小两口,反倒被你们埋怨上了。” 林白:“……” 薛双双问道:“爹,你要去哪里啊?” 说到这个,薛顺笑道:“我去镇上买牛车。” “前些天你帮家里卖荷包赚了一笔进项,家里的银子宽裕不少同,我跟你娘商量了一下,决定买辆牛车,以后不管是种地还是拉货,都用得上。” 薛双双一听就高兴:“对对对,还是买个牛车方便,这样就算林白跟石头去镇上读书用了一辆牛车,家里也不会没有车用。” 林白道:“爹,那还不如直接去县里买,县里的货源比镇上更足,可供挑选的牛和车都更多。” 薛双双忙道:“对呀,爹,不如我们一起去,正好我跟林白也要去县里。” 薛顺笑道:“能去县里买当然更好。” 薛顺问道:“你们两个去县里干么?” 林白生怕薛双双情绪不稳,忙回头答道:“我想去县里买几个下人。” “爹知道的,我每在在镇上读书,家里的事情都是双双一个人在忙,她想把屋后那片荒山整出来,几百亩山地得要不少人干活,我寻思着不如直接买几房下人回去。” 薛顺点头:“是这个道理。雇来的人不如买来的人更好管教,双双一个人在家,确实是买人安全点。” 林白就道:“正好爹等下可以帮我们掌掌眼。” 薛顺问:“你们准备买几个人?都打算买些什么人?” 林白道:“到时候再看,有合适的就多买几个。” 到了县里,先去寄存了牛车,一家三口前往人市。 此时时间尚早,人市尚没有多少顾客,三人一进人市,就有好几个人围上来,其中一个长脸婆子最是厉害,把别人全挤开,抢上前来招呼道:“几位客官是来买人的吧?不管几位想买什么人,我孙婆子这里都有,包管几位满意。” 其他人看长脸婆子抢了先,只好退开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薛双双几人跟长脸婆子走了。 想来这人市也有规矩,谁先接待的客人就是谁的,不能抢生意。 只是薛双双几人不知道的是,等他们前脚刚离开,另外几人就议论开了“啧,又是几个被孙婆子抢走的倒霉蛋。” “孙婆子手上还能有什么好货?都是些到处便宜收来的老弱病残,用来骗 钱。” “她那张嘴能把死的说活,那几个人肯定要吃亏。” “他们吃不吃亏都不与我相干,只是这笔生意又让孙婆子抢走了,真晦气。” “那有什么办法?谁让人家有在县衙的亲戚,专管人市这一块的,你争得过她?” 那人“呸”了一声,没好气道:“要不是因为这个,就凭孙婆子的德性,能在这人市里呆得下去?” 孙婆子可不管那些人怎么在身后编排她,一边把薛双双三人引进一间屋子招待,一边问薛顺道:“我们这里昨天刚到几个小丫头,老爷要不要看看?” 因为薛双双的缘故,让人以为他们是专门来挑丫鬟的。 实在是薛双双长得就不像吃苦干活的人,长得好,穿得也好,加上那一身的气势,她说自己是种田的都没人信。 林白问道:“双双,要买丫鬟吗?” 薛双双摇了摇头,道:“不用,家里就我们两个人,买丫鬟回去干什么?” 这倒也是。 林白对人市的人道:“家里想买几个干活的人,有合适的带来我看看。” 牙婆眼珠子转了转,一脸精明道:“有有有,几位且稍坐,我这就去带人来给各位过目。” 薛双双忽然道:“除了干活的,我们还要买几房人口,要那种一家人一齐卖身的,有的话也带过来看看。” 那牙婆心下一喜,知道是遇上了大买卖,连忙应一声,脚下生风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领着人过来了。 因为林白说了要买干活的人,所以牙婆领了十个汉子进屋,一字排开站在三人面前,让他们挑。 听着牙婆像介绍货物一样,一个个向他们介绍,这人多少多少岁,因何卖身为奴,薛双双心里又涌起一股强烈不适。 失去自由的同时,连尊严也一同失去,不时听从牙婆的指挥,做出转身,抬手等动作,方便客人像货物一样挑拣,也难怪大部份人看上去都神情麻木。 并且也不知道是牙婆故意为之,还是这人市的人口只有这种质量,牙婆带进来的这十多个人真算不上好,不但个子瘦瘦小小,而且年纪都比较大,基本上都是四五十岁的,只有两个年轻一点,也超过了三十岁,而且看起来好像脑子不太灵光,反应非常慢。 牙婆一张嘴还是很能说的,笑道:“别看他们个子小,干活可是一把好手,而且个子小吃得少,一年到头下来,能给主家省下不少口粮。” 薛双双听得直皱眉,心里更不舒服了,直接怼回去道:“照你这么说,我们还买什么人啊,不买人更省,一点口粮都不用花。” 那牙婆的笑直接僵在脸上。 她做这行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薛双双这么较真的人。 吃得少省口粮这种话,是个人都知道就是顺嘴一说的好话,当不得真。 就跟街上卖包子的人喊“热腾腾的大包子,皮薄馅多”一个道理,谁家肉包子不是包子皮厚厚的,里面包着的肉就一小小点,买包子的人还会较真不成? 不过生意还没做成了,牙婆反应极快,立即陪笑道:“瞧我这张嘴,可真不会说话,您这样心善的姑娘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哪里会把下人吃的口粮看在眼里,是我不会说话,姑娘莫怪莫怪。” 薛双双那句话让她觉得薛双双就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姑娘,属于相当好哄骗的一类人。 而且看薛顺和林白两人的样子,买人这件事,竟是由得薛双双这个小姑娘做主,牙婆心里便有了想法。 她谄媚的对薛双双道:“看在姑娘这么心善的份上,又是早上第一笔生意,我便算姑娘便宜一些。” “这里十二个人,姑娘一起买下来的话,我只收姑娘一百五十两银子。” “姑娘你应该知道,像这种干活的成年汉子,至少十五两银子一个。” “我也是看姑娘心善,想给他们找个好去年,这才给姑娘优惠这么多。” “这单生意,我都没赚钱的,就是为了和姑娘结个善缘,以后姑娘府上若还要挑人,还可以来找我孙婆子。” 第二百八十章 强买强卖 薛双双面无表情道:“这个善缘,我怕是结不起。” 她站起来,对薛顺和林白道:“爹,林白,我们走吧。” 薛顺和林白当然不是糊涂的人,孙婆子说得再天花乱坠,也改变了不了她带来的这十几个人是老弱病残的事实。 他们是买人回去干活的,又不是买回去开善堂的,自然不会把这样的人买回去。 眼看那孙牙婆一直找薛双双说话,林白更怕薛双双情绪因此受到影响,正准备打断她,就见薛双双站起来要走。 林白见薛双双被气到了,忙握着她的手,低声询问道:“双双,你没事吧?” 薛双双摇了摇头:“没事,我们去别家看看。” 孙婆子急道:“姑娘,我给你这么优惠的价格你还不满意?我跟你说,你再到别家去,就算把这人市都走遍了,可都找不到比我孙婆子这里更优惠的价钱了。” 眼看着到手一笔大生意就要飞了,孙婆子心里着急,便一个箭步挡在薛双双面前,不让她走。 薛双双道:“这些人我们一个也看不上,你价格再优惠也没用。麻烦让让,别挡着我们去别家挑人。” 孙婆子自然不肯,挡在门口不肯挪步,高声道:“你这小姑娘怎的如此不讲道理?你们要买干活的人,我把人带来了,还愿意给你们优惠,你们看过之后,居然一个也不买,这是存心来消遣我孙婆子来了不成?” 林白怒道:“干什么?你还想强买强卖不成?” 孙婆子在这人市那就是个霸王,总之,但凡被她抢到手的客人,想一个人都不买就离开,那是不可能的。 她对林白冷笑:“什么叫强买强卖?你们要干活的人我给你们找来了,我诚心想做生意,还主动给你们优惠,你们人也看了,价钱也谈好了,竟然就想拍拍屁股走人,哪有这么好的事?” “总之想走可以,要么从我这里买人,要么赔我损失。” “你们耽误我这么长时间,害我没有做成其他人的生意,至少损失十两银子,这个损失你们得一分不少的赔给我。” 薛双双心情本来就三观受到冲击而不愉快,孙婆子这么无赖,让她心里更是烦躁不已。 薛双双冷声道:“如果我说不呢?” 孙婆子冷笑一声:“呵,这人市是县衙开的你们知道吧?你们在人市捣乱,坏了人市里的规矩,只要我报官,那是要被捕快抓去坐牢的。” 县衙?捕快?坐牢? 薛双双挑了挑眉:“那就报官吧。” 孙婆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报官不过是用来吓唬人的,她不过中占着管人市的是她亲侄子,这才欺行霸市,狐假虎威,在人市捞点油水,怎么可能真的报官? 以往的人听到她说报官,都不想惹麻烦,直接花钱消灾,随便买个人算数,怎么这长得白瓷似的小姑娘倒一点不怕? 孙婆子色厉内荏的恐吓道:“你可别说我老婆子没提醒你,报官可不是闹着玩的,像你这么细皮嫩 肉的小姑娘进了牢房,还不定会遇到什么糟心事。” “我劝你们还是不要闹事的好。” “我们开门做生意的,讲究个和气生财,钱货两讫,只要你们按说好的价钱把人买走,其他的我也就不追究了。” 薛双双心情不好,直接怼回去:“我说你脸怎么这么大呢?谁跟你讲好价钱了?什么时候跟你讲价钱了?” 她冷笑:“你不追究,你不追究什么?” “我告诉你,你不追究我还要追究呢!” “不是要报官吗?不是要喊捕快抓人吗?去啊!” 孙婆子都傻了,她她她,她是真没见过这样的。 哎玛,难道今天踢到铁板了? 可是眼前这几个人看起来不像啊。 一开始她确实觉得薛双双三人是富贵人家出来的,来给主家买人,要是那样的话,孙婆子是不敢坑的。 她坑人也是看人的好嘛。 可呼到林白和薛双双以的对话,她才知道薛双双几个是自己家里要买人。 她心里一琢磨,真正有钱人家买人,不是家里的管事丫鬟婆子出现,就是把人领到家里去挑,像面前这几人这样亲自到人市来买下人的,最多就是暴发户,而是没什么钱的暴发户,这样的人不但可以坑,还可以多开坑点。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这几人反过来逼她去报官了? 这要是真报官了,哪怕县衙的捕快看在她侄子的份上帮忙,她也少不得要花银子打点一番,而且还得花不少银子,这买卖怎么想怎么不划算啊! 再说因为她经常抢生意,人市里其他人早已怨声载道,要是有人趁机落井下石,搞不好她还要倒霉。 孙婆子想到这里,自己心里先打了退堂鼓,道:“算了,也是我老婆子心好,不忍心看你一个小姑娘毁在牢里,今天就做件好事,不跟你们计较。” 她恼怒道:“还不快走?!” 薛双双冷冷看了她一眼,孙婆子被她那一眼看得一个哆嗦,薛双双已经抬脚走了出去。 薛顺路过孙婆子身边的时候,忽然说道:“强买强卖,我们肯定会报官的,你等着吧。” 孙婆子脸色“唰”的一下全白了,心道完了,这下至少得损失大半年的收益来打点。 可惜她还不知道,这已经不是大半年收益的问题了,而是她后半生有牢饭吃了。 薛双双几个从孙婆子那里全身而退,让人市的其他人都十分惊讶,纷纷迎上来道:“几位客官在孙婆子那里没挑到合适的人,不如到我们几个铺子里看看。” “对,看看又不要钱,要是不满意不会强迫你们买的。” 薛双双嘴角抽抽,看来这些人看来都知道孙婆子欺行霸市,强买强卖的行径。 林白有些担心的看向薛双双:“要不,我们先回去,买人的事下次再说?” 薛双双摇了摇头:“不用,来都来了,把人买回去就好,省得下次再走一趟。” 她忽然就想通了,她只需要把买人的过程看成是一次大型的人公司招聘,把那些被挑中买回去的人看成是签了终身合同的员工看待,守着不虐待,不苛刻,不把人当奴才的底线就好。 所以她不但要买人,还要多买几个。 薛双双对这几个牙婆道:“我们要买二十个干活的人,再买两房人口,一家人一起签卖身契的那种。” “你们先把这些人挑合适的带来我看,另外还要买什么,等这些人挑好以后再说。” 这口气买二三十个人,这是大买卖了,几个牙婆大喜,都把薛双双等人往自己的铺子带。 薛双双道:“我就在这里等,你们把人一起带过来。” 第二百八十一章 倒底是有多能吃啊? 几个牙婆动作飞快,生怕慢了一步,就让其他人抢了先。 很快就先带了三、四十个成年汉子过来让薛双双挑选。 因为薛双双事先说明了是买回去干活的人,所以这几个牙婆就没把十六岁以下的人带过来。 这批人一看就像是能做事的人,不管个头高矮,都长得很壮实,衣服虽然破破烂烂,大部分精神看上去都还不错。 虽然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面色不好看,但身体底子在,只要吃饱饭就能把脸色养回来。 过分滑头的不要,这种人容易偷奸耍滑; 神色木然的不要,这样的人对生活已经麻木,没有对生活的热爱,做事便不会上心; 忧柔胆小,没有主见的不要,这种人耳根子软,心性不坚定,容易受人挑唆,容易坏事…… 薛双双自有一套看人的标准,把不合格的人都剔除了掉,剩下的还有二十四个人,年纪大的已经超过五十岁,年纪小的十七岁,十两银子一个,薛双双全买了下来。 接下来又买了两家人。 其中姓周的一家五口人,两个大人,三个孩子,从北地逃难过来的。 夫妻两人都不到四十岁。 男人叫周诚,身形高旷魁梧,说话干脆利落,不卑不亢,女人个头不高,安安静静,脸庞圆润,未语先笑。 一家人身上的衣服颜色发白,补丁叠补丁,看不出一块完整的布料,却浆洗得干干净净。 三个孩子大的十五岁,排行第二的是个闺女,十二岁,还有个最小的孩子才六岁,干不了活。 倒是有人想把小孩单独买回去给家里的少爷做个小厮,又或者把闺女单买回去做丫头,偏这家人又不同意,只言明要一家人卖在一处,所以才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买主。 薛双双问了几句话,却觉得这家人十分不错,便同意花三十五两银子买下来。 另一家姓郑,六口人,是两夫妻带四个儿子。 而且四个儿子还都成年了,高高壮壮,十分结实,光看这身板,就知道力气不小,干起活来肯定是好手。 按理这样的人应该不缺买主,然而事实是,郑家一家五口,在这人市进进出出已经快半年了。 之前买出去过几次,没几天就被主家重新送回来发卖。 薛双双奇道:“这又是为什么?” “是手脚不干净?” “干活偷懒?” “多嘴多舌,乱嚼主人家舌根?” “还是心思不正,妄想不该肖想的东西?” 她每问一句,郑家几人就摇头,到最后头越摇越低,脑子都快埋到地上去了。 薛双双道:“主家把你们送回来重新发卖总有原因吧?” 郑大郎抬头飞快的觑她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去,声如蚊蚋:“我们……” 薛双双:“……什么?” 你倒是大声点啊,声音压在喉咙底下,谁听得到啊? 郑大郎深吸一口气,豁出去般抬起头来看向薛双双,憋红了脸道:“我们太能吃了!” 薛双双:“!!!” 太能吃了,所以被接二连三送回人市发卖? 这理由,倒也画风清奇。 薛双双整个人都被惊呆了。 就连薛顺和林白也是一脸诧异,倒是人市的人早就知道郑家的情况,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薛双双道:“那你们,倒底是有多能吃啊?” 郑大郎红着脸,结结巴巴道:“我们兄弟四个一样能吃,从小饭量就大,三岁的时候,每顿就能吃三海碗,现在每顿连菜带饭,能吃下一脸盆。” 薛双双:“……” 这一家人全都卖身为奴,该不会因为太会吃,把家里吃穷了,然后自己养不起自己,只好卖身为奴? 郑大郎抿了抿唇,艰难说道:“把我们买回去的主家说,我们太会吃了,养我们一个人的粮食,都能养十个人了,太不划算,所以把我们发卖了。” 他眼巴巴看着薛双双,心里其实特别希望薛双双能把他们一家买下来,他们在人市,就从来没吃饱过,再这么拖下去找不到买家,郑大郎觉得他们一家人都要饿死了。 可郑大郎也知道这只怕是妄想,他们太会吃了,而且不是一个会吃,是四兄弟全都那么会吃,一般人家真不会买他们回去,不说养不起,养得起也没必要,养他们一个人的口粮都能养十个下人了。 薛双双感叹道:“确实,挺能吃的。” 郑大郎神色黯然,郑家一家大小都耷着脑袋。 薛双双笑道:“不过,能吃是福,我就喜欢能吃的人,会吃才会做嘛。” 郑大郎眨了眨眼睛,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薛双双这话是什么意思,整个人都在发懵。 薛双双道:“我说,会吃不算什么,你们一家我买下了。” 这话一说出来,头已经快低到地下去的郑家另外三兄弟齐刷刷抬头,眼神亮晶晶的看向薛双双。 像极了看见肉骨头的二哈。 呸呸呸,这是什么破比喻……就算郑家兄弟呆萌像二哈,她也绝对不是肉骨头。 郑大郎激动道:“真的,您真的买下我们了?不骗人?” 郑二郎咽了咽口水道:“您不会过几天又嫌弃我们会吃,再把我们送出来卖掉吧?” 郑三郎忙道:“我们可以少吃点,吃,吃半盆就好。” 郑四郎连忙附和:“对对对,我们以后少吃点,多干活,不会让东家亏本的。” 薛双双觉得挺有意思,郑家这一家子看上去都是纯善之人,被卖了那么多次,还能保持这种性子也是难得。 她看得出来,这一家人估计已经饿了不少时间了,却没有骗她先把人买回去,然后趁机吃顿饱饭,反倒老老实实交待自己一家人都太会吃。 并且还交待得那么详细,一顿要吃一脸盆。 这要换了个人,早就被吓跑了,肯定不会买下他们。 薛双双道:“不用少吃,我既然买下你们,自然会让你们吃饱饭,要是手底下的人都养不起,让他们连饭都吃不饱,岂不是说明我这个主角太没用?” “只要你们好好做事,肯定不会让你们吃不饱饭。” 薛双双花了四十两银子,把郑家一家六口买下来。 这次一共买了三十五个人,总共花了三百十五两银子。 郑家几兄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一家人真的能卖出去,差点以为是在做梦。 薛双双买了人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对周诚道:“你去县衙找刘捕头报案,就说,有人在人市欺行霸市,强买强卖,敲诈勒索。” 周诚答应一声,快步离开。 一直躲在暗处偷看的孙婆子,腿脚一软,差点站不稳,回过神来就想赶紧去县衙找她侄子出面帮忙。 结果脚下一动,就被郑家四兄弟拦住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怎么看起来那么想打我呢?好 薛双双喊住郑家几兄弟,说道:“不用管她,她逃也好,躲也好,自有捕快找她。” 郑家几兄弟不敢反抗薛双双的命令,当即退到薛双双身后,不再管孙婆子。 孙婆子心里大喜。 只觉得薛双双这人,有钱是有钱,就是太天真了。 她孙婆子能在人市里欺行霸市,强买强卖,各种坑人,岂会一点门路都没有? 如果薛双双一定追究到底,闹大了她还不太好办,找人找门路疏通,少不得要花大笔银子。 可薛双双这样,以为找个人去报官,就万事大吉什么也不用管,就会有捕快上门抓人,这不是笑话吗? 丰阳县一共有几个捕快?丰阳县一共有多少人口? 随便什么人报个官,捕快就要出动抓人,还不得累死? 想到这里,孙婆子一点也不紧张了,也不跑了,朝薛双双方向“呸”了一声,不屑道:“一个黄毛丫头,也敢在老娘面前抖威风,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说着,大摇大摆回她自己那屋里去了。 可把郑家几兄弟给气的,差点就想冲上去打人,好在想到不能冲动,否则只被会再次被卖,好不容易才忍住了。 薛双双心里冷笑,她哪会不知道孙婆子心里在想什么? 只不过,不管孙婆子心里怎么想,今天撞在她手上,正好她也要借孙婆子来立威,那孙婆子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是的,如果是其他时候,像孙婆子这样,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实际损失的,她说不定就放过了。 可是今天不行。 她刚刚买了三十几个人,虽然说买来的人因为卖身契拿捏在主家手里,所以一般不敢起什么坏心。 但人心这种事,一向是最难测的,如果主家无能,拿捏不住下人,下人便会噬主。 不然这世上也不会有这么多恶奴欺主的事件发生。 薛双双不想把人心想得太坏,也不想试探人心,与其到最后发现人心经不起考验而失望,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把威望立起来,让人不敢起什么坏心思。 防患于未然,总好过事后补救。 所以她让周诚去找刘捕头报案。 等这些新买来的人看到刘捕头亲自带着捕快来抓人,心理自然会产生一股威摄力,哪怕有人想起坏心,都得小心考虑一下再说。 这才是她要留在这里报官的目的。 薛双双拿出一两银子给郑大郎,对郑家几兄弟道:“你们去买些包子馒头回来,先让大家吃饱再说。” 郑大郎拿到银子整个人都呆住了,几兄弟全都不敢相信,这刚被主人家买走,什么活都没干,就先给他们吃饱饭?而且还点明了给他们吃包子馒头? 还是郑大娘推了儿子一把:“你们几个傻小子,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姑娘说的,还不快去买包子馒头!” 郑家几兄弟“哎”一声,赶紧跑了,其他人看着他们跑出去的背影,眼神火热,不少人更是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不停的吞咽口水。 他们,好久没吃过饱饭了,更别说白面包子和馒头。 不止这些新买来的人,就连人市里的牙婆都因为薛双双的大方而吃惊,还有那些没被挑中的,更是羡慕那些被薛双双买走的人,找到个好东家。 薛双双见人市的牙婆脸色复杂的看着她,笑了笑道:“各位不介意我们在这里修整一下吧?” 刚做成了几百两银子的生意,怎么好意思说介意呢? 几个牙婆都连连摇头:“不介意不介意!” 薛双双又拿出二十两银子给周诚媳妇,对她和郑大娘两人道:“周大嫂子和郑大娘,你们两个,现在去成衣店给大家买衣裳,一人两身,连鞋子一起。” 到于什么样的衣服、鞋子薛双双没说,正好借此看看周大嫂和郑大娘两个办事能力。 “你们衣服鞋子穿多大码,自己报给周大嫂和郑大娘。” 还有两身新衣裳和鞋子?众人大喜,连忙向周大嫂和郑大娘两人报自己的尺码。 周大嫂忙道:“大家都别急,一个一个来,都慢点说,我跟郑大娘记一下。” 记好尺码之后,两人就买衣裳去了。 薛双双又问:“谁会养牛?” 老实巴交的郑老伯站出来,有点紧张的说道:“回东家的话,小的给前给家里养过牛。” 除了他之外,另外也有两个站出来,说以前养过牛。 薛双双对郑老伯道:“我爹要买牛车,你跟他一起去挑。” 薛双双说着,小声对薛顺道:“爹,对不起啊,我这边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快走开,不能陪你去买牛车,只能找个人陪你去了。” 薛顺笑道:“你这丫头,爹买辆牛车还用你陪着?行了,爹知道了,爹先去把牛车买好再说。” 薛双双笑眯眯点头:“爹,要是看到好的在产奶的母羊,记得帮我买两头啊。” 薛顺动作一顿:“买羊?!”而且还是正在产奶的母羊,莫不是双双怀孕了? 薛顺的目光下意识就往薛双双小腹看去。 说起来双双跟林白成亲两个多月,怀孕了也正常…… 可是不对,双双前不久才及笄! 两人成亲前,分明再三交待过林白,双双及笄前,两人不能圆房,他也答应得好好的,现在却连孩子都弄出来了? 薛顺黑着脸往林白方向看去。 薛双双被薛顺看得头皮发麻,忽然反应过来薛顺误会了什么的时候,整个人都臊得慌。 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发现薛顺杀气腾腾的看向林白,那架势,只恨不得把林白抓到打一顿。 林白被看得莫名其妙,只觉得冷嗖嗖的,不解道:“爹,怎,怎么了?” 怎么看起来那么想打我呢?好怕! 这要怎么说? 薛顺心里憋了一股气,脸更黑了。 薛双双忙道:“爹,你不是要买牛车吗?快去快去。” 薛顺狠狠瞪了林白一眼,转身走了,郑老伯连忙跟上。 林白整个人都是懵的,等薛顺走得不见人影了,这才委屈看向薛双双:“双双,我是不是哪里得罪爹了?我看爹刚才看我的目光好像不太高兴。” 周围都是人,薛双双实在不好意思说,只好糊弄道:“呃,没有没有,肯定是你看错了。” 她不说还好,她这么一说,林白更加确定自己的感觉没错了,薛顺这会儿就是看他不顺眼。 可是为什么呀? 之前还好好的,忽然就不高兴了,难道是因为自己没有陪他去买牛车? 可是,他要是跟薛顺去买牛车,这里就只剩下薛双双一个人,岂不是不安全? 算了,相对于岳父不高兴,还是媳妇儿的安全更要紧,大不了回去再向岳父赔罪。 第二百八十三章 岳父看他不顺眼,委屈 郑家四兄弟回来得很快。 包子、馒头铺子人市附近就有好几个,一来一回花不了多时间。 郑家四兄弟一人手里提着两大包热腾腾包子、馒头回来,走到薛双双面前,规规矩矩道:“姑娘,我们把包子,馒头买回来了。” 郑大郎把多余的钱交还给她,道:“买了两百个馒头,每个一文钱,共二百文,包子二文钱一个,同样买了两百个,花了四百文,包子馒头一起共花了六百文钱,还剩四百文。” 薛双双收起剩下的钱,自己另拣了十个包子出来,然后对郑大郎道:“给你爹你娘,还有周诚和他媳妇留一些,剩下这些你们大家趁热分吃了。” 众人大喜,谢过她之后就围到一边吃东西去了。 薛双双自己拿了个包子咬一口,又塞了个包子给林白,笑眯眯道:“我们也吃。” 林白“嗯”了一声,跟着大家一起吃包子。 这个时候,薛双双和林白两个才对郑家兄弟四人所谓的太能吃是什么概念,有个直观的感受。 包子馒头一共四百个,其他人加起来没吃到一半,郑家四兄弟吃了一半多。 果然能吃! 大胃王不过如此,并且四兄弟全是大胃王也是难得。 人市里其他没卖出去的人看着郑大郎等人大口大口吃包子馒头,一个个馋得差点流口水,就连几个牙婆,闻到肉包子的香味,也不由自由吞咽着。 刘捕头就是在这个时候带着捕快赶来的。 其实周诚去报官的时候,心里觉得根本没用。 人市是县衙开的,孙婆子在里面欺行霸市,强买强卖,人市的其他牙婆一直只能忍着,这就说明人家是有后台的。 这年头,官官相护,就算他能想办法见到刘捕头,刘捕头也不可能为了这么点事就去抓人。 周诚当时听到薛双双这么吩咐,其实根本都不想来,只不过他一家人才刚被薛双双买下,主家第一次吩咐办事他就不听,到底不太好,所以才跑这一趟。 不管怎么说,薛双双既然点明要他刘捕头报案,那他就得找到刘捕头,至于刘捕头去不去,那是另一回事。 结果让周诚没想到的是,这位刘捕头一开始确实不想管这件事,后来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只问他让他来找刘捕头报案的是谁? 周诚这个时候根本不知道薛双双的身份,只说是个姑娘,他形容了一下薛双双,又把薛顺和林白两人的长相说了一下,刘捕头就一改刚才的漫不经心,二话不说,点齐捕快就往人市的方向去了。 周诚大为惊讶,连忙跟上刘捕头一行往人市赶去。 刘捕头带着人赶到人市,见果然是薛双双和林白二人,便觉得自己这趟没来错。 他也没急着上前和两人寒喧,只朝两人点了下头,然后一脸严肃的吩咐身后的捕快:“孙婆子欺行霸市,强买强卖,敲诈勒索,给我带走!” 孙婆子是真没想到刘捕头当真来抓人,当即叫起来:“刘捕头,刘捕头,这是个误会,这不是真的,是他们污蔑我!” 刘捕头大怒:“事实俱在,你还敢狡辩?堵上她的嘴!” 孙婆子都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大声道:“刘捕头,你不能抓我,胡鹏是我侄子,是我亲侄子,你不能抓我!” 刘捕头冷笑:“我就说你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人市里欺行霸市,强买强卖,原来是仗着胡鹏的势。” “胡鹏徇私枉法,纵容你这样的亲戚胡作非为,罪责难逃,我定要禀明县太爷,治他的罪!” 只要这位薛小姐和顾公子交好一天,那么在丰阳县,谁都可以得罪,就是不能得罪这位薛小姐,他们李县令都不会得罪她! 经过大年初一那件事,这一点,刘捕头心里比谁都清楚。 孙婆子:“……” 不,怎么会这样?! 她,她是想坑这几个人的钱,可最后不是没坑到吗? 她说报官,那也只是想吓唬他们一下,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自己反而被抓起来了? 而且听刘捕头这话的意思,她侄子这回不但保不住她,还要被她一起连累了。 孙婆子被堵着嘴,呜呜呜呜叫不出声,被捕快拖走了。 经过薛双双身边的时候,孙婆子忍不住朝她看去,到这个时候也没能猜出她到底是什么人! 看到这一幕,整个人市的人都惊呆了。 孙婆子那就是人市一霸,多威风啊?结果呢,人家就随便喊了个刚买的下人去报官,刘捕头就亲自带人来把孙婆子给抓走了! 一瞬间,众人看向薛双双的目光都畏惧起来,就连新买回来的那些下人,看向薛双双的目光也变得和刚才不同。 薛双双把这些变化都看在眼里,知道的目的达到了。 不一会儿,周大嫂和郑大娘就把各人的衣裳鞋子买回来了,数量太多,她们提不动,让成衣铺子派人送货上门。 男人统一青色粗布短褐配黑色布鞋,一人两身。 周大嫂和郑大娘两个人的衣裳则是松花色短褐,倒是给周家小姑娘买的两大葱绿色的衣裳。 总共花了不到十两银子,剩下的钱也一文不少交还给薛双双。 等各人把衣裳鞋子按尺寸领到手,薛顺也赶着新买的牛车过来了,并且还真给薛双双买了两只产奶的母羊回来。 林白对薛双双道:“双双,爹帮你买了两头产奶的母羊,以后有羊奶吃了。” 过年的时候,薛双双就说要养两只羊吃羊奶,年后忙这忙那,一直没空去买羊,现在薛顺帮着买回来也好。 林白高兴道:“谢谢爹!” 薛顺:“哼!” 林白:“……” 他做错什么了他?岳父今天对他意见这么大? 委屈! 薛双双忙把单独留下的那八个包子给薛顺:“爹,吃包子,剩下的带回去给娘和石头。” 闺女的面子不能不难,薛顺接过包子,问薛双双道:“你这里还有事吗?没事就回去了。” 回家去才好教训不老实的女婿! 表明上答应得好好的,背地里竟然搞小动作,简直过分! 薛顺越想越火大。 薛双双忙道:“没事了没事了,我这边忙完了,孙婆子已经被捕快抓走了。” “我们回去吧。” 这么多人,两辆牛车肯定做不下。 薛双双道:“郑大郎去叫两辆牛车。” 郑大郎“哎”一声跑出去,他刚才吃了几十包子馒头,是近几年来吃得最饱的一次,现在浑身都是力气,干劲十足。 林白想了想道:“双双,不如我们问问这些人当中,有没有人会骑马赶马车的,要是有的话,我们今天就把马车一起买了。” 薛双双眼神一亮:“对,要买马车!” 第二百八十四章 买马车了 薛双双跟林白两个早就想买辆马车,奈何马车不是牛车,没点技术不敢随便买回去,买回去也用不起来。 现在就好办了,薛双双决定,如果这些当中没有会赶马车的人,她就另外再买个车夫回去好了。 总之,马车一定要买。 薛双双问众人道:“你们当中有谁会养马,会骑马,会赶马车的?” 周诚说:“回姑娘的话,小的会骑马,会赶马车。” 让薛双双意外的是,除了周诚,那个叫初一的十七岁年轻人竟然也会养马,会骑马,会赶马车。 薛双双大喜,道:“周诚和初一两个跟我去买马,其他人先坐牛车跟着我爹一起回去。” “爹,你先帮带着他们回去,我去买辆马车再回去。” “记得把我们的牛车也一起赶回去啊。” 薛顺:“……” 薛双双和林白带着周诚和初一两人前往马市,还没进门,马粪的味道就扑鼻而来,实在是不好闻。 马市里面是一块类似于仓库似的空间,分隔出许多小块,外面围着栅栏,里面稀稀落落拴着十来匹马。 薛双双纯属外行,这些马对她来说,除了颜色不同,或者有点个头大小花色不一样之外,其他的也看不出什么花来。 林白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两人索性不出声,任由周诚和初一挑选。 马贩子站在两人边上,不断向两人推销里面的马,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说,光是听他们说的,会让人觉得眼前的马哪一匹都是千里马,个个神骏无比。 可惜周诚和初一不为所动,不管他们怎么说,都只管自己看,马贩子眼见说不动,也只好作罢。 只是一圈看下来,无论是周诚还是初一,两人都对栅栏里栓着的这些马不满意。 周诚回来向薛双双禀报道:“都不是什么好马,姑娘若是想要买马的话,还是找时间去府城的马市看看,说不定能遇到好马。” 初一紧跟着点头:“就是,这里都是些次等马,外表看起来好像不错,其实都是假像,这些马一点也不好。” 薛双双:“……” 等等,你们两个是不是存在什么误会? 她就是准备买匹马回去拉车,真没打算什么名驹宝马啊! 薛双双忙道:“不是,我买马是用来拉车的,只是为了方便出行,对其他方面并什么特殊要求,并是需要什么太好的马。” 太好的马她也买不起啊。 别看她手上现在有一万银子,好像挺多的,可真要用来购买宝马这种奢侈品,根本就不够看。 薛双双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周诚和初一听她这么说,不由对视一眼,只好重新回去挑马,希望可以矮子里拔高子,挑一区相对好的点出来。 可这实在是太难了。 就好像忽然让一个吃惯满汉全席的人,从一堆馒头里挑一个较好的出来一样,简直无从下手,因为每个馒头看起来都一样差劲。 就在两人决定随便拿一个馒头,哦不是,是随便挑一匹马的时候,初一忽然看到角落里拴着匹瘦骨嶙峋的黑马。 跟其他毛光水滑的马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初一状似随意的问道:“那匹马怎么回事?” 马贩子随便看了一眼,道:“哦,你说那匹马啊,那是一个北地的商人留下的。” “生意亏了,血本无归,回家的路费都没有,把这匹马抵了凑路费回去。” 周诚抬头往马匹的方向看一眼,说道:“这么瘦骨嶙峋的马,要卖相没卖相,能值多少钱?十两银子都没人肯要。” 马贩子差点跳起来:“什么十两银子没有要,我可是花了整整四十两银子,四十两!” 周诚惊讶道:“不是吧,这么贵你竟然也肯要?就这样的品相,能值四十两?” 说到这个,马贩子就有些暴躁,语气不太好的说道:“别提了,这马当时牵过来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 “早知道会变成这副死相,我才不会要。” 几人说着话,已经走到那匹马边上,初一和周诚也就“顺便”把马看了一番。 马贩子看两人的样子,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想到一个主意,轻声道:“两人小哥是替主家来相马的吧?” 周诚点了一下头:“对,我们主人说要买匹马回去拉车。” 马贩子四下瞥了瞥,见附近没人,薛双双和林白两人更是离得远,听不到他们讲话,便压低声音道:“我看你们两个的主角也是外行,不如这样,你们两个帮我把这匹马挑走,我就给你们五两银子。” 这马要是再卖不出去,死在手上,那四十两子可就打了水漂,一分也拿不回来。 还不如想办法把它卖出去,少亏一点是一点。 不等周诚说话,林白就摇头道:“这不成。” “我们主家就算再外行,那也不会连哪匹马毛光水滑都看不出来,又不是瞎。” 马贩子道:“你们可以说这马只是前两天不舒服,这才瘦得脱了形,养两天就回来了。” “而且这马便宜啊。” “另外那些马,一没有六十两银子拿不下来,这匹马只要四十两银子,相差三分之一的价格,我就不信你们主角不会算这笔账。” “再说,只是买回去拉车的马,要那好么?” 周诚和初一对视一眼,神色似乎有点松动,不过最终还是摇头:“不行,万一买回去就死了,主家肯定会怪我们办事不力。” 马贩子见他们态度松动了,心里大喜,当即再接再励,继续蛊惑道:“哎呀,这有什么,最多就是被骂两句,难道还能为了一匹马把你们两个打死?” “只是被骂两句,就能得到五两银子的好处,多划算。” 初一年轻,显然沉不住气,嘀咕道:“五两银子两人一分,一人才二两半,冒着被主家责备的风险,一点不划算。” 马贩子一咬:“十两!我给你们十两银子干不干?” 眼看初一眼里的喜色一闪而过,还想开口说什么,马贩子立即道:“最多十两,你们要是不同意就算了。” 初一和周诚对视一眼,微微点头:“好吧,十两就十两。” “不过你要先给银子,不然要是我们帮你把马卖出去,你却反悔不肯给银子怎么办?” 马贩子不太乐意:“我要是先给了银子,你们办不好事怎么办?” 初一道:“你有什么好怕的?我们要是做不到,自然把银子还给你,不然你叫嚷出来,我们还不得被主角发卖。” 他凶巴巴道:“你到底还想不想把马卖出去了?要就快点,我们在这里站了这么久,再不走开,主家要怀疑了。” 马贩子道:“好吧,就相信你们这一次。” 他说着,借着被子的掩饰,飞快的递过去两个五两的银锭子,给周诚和初一一人一个。 两人不动声色的收好银子,走到薛双双面前,周诚道:“姑娘,我们发现一匹关外马,这马体格壮,速度快,耐力好,一般的马市都少见。” 初一紧接着道:“只是这马近段时间严重水土不服,饿得脱了形,样子看上去不太好看。” “不过姑娘放心,只要买回去好生喂养,很快就能养得膘肥体壮的。” 薛双双问道:“哪一匹?” 周诚指着角落里的黑马:“姑娘请看,就是那匹马。” 薛双双:“……” 那匹马的样子实在说不上好,不过,她问周诚跟初一两个:“你们俩确定那是好马,只是暂时饿得脱了形,没有其他毛病吗?” 周诚正色道:“没有!” 初一摇头:“没有。” 薛双双道:“那就买下来吧,多少银子?” 周诚道:“四十两,其他马要六十两。” 这世道,果然畜牲比人值钱。 薛双双拿出四十两银子,马贩子欢天喜地的接过,把黑马牵给他们,动作快得生怕他们反悔似的。 买了马之后又花二十两银子买车厢套上去。 薛双双看着瘦得脱了形的马,有点心疼道:“它都瘦得这样了,还让它拉车会不会太残忍了?” 周诚道:“姑娘别小看它,它就算现在这个样子,也比马市里其他的马强多了。” 薛双双惊讶道:“这么厉害?” 周诚点了一下头:“这是一匹正宗的关外马,关内很少看到,小地方就更看不到,也是姑娘运气好,才能在丰阳县这种小县城遇到一匹。” 初一笑道:“可笑马市那些人不识货,把一些次等马当宝贝,放着真正的好马却不知道。” 薛双双笑道:“世有伯乐,而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你们两个倒是这匹马的伯乐了。” 周诚和初一两人对视一眼,把马贩子送的一人五两银子掏出来,对薛双双道:“这是马市的人行贿给我们的银子,让我们说服姑娘把这匹马买下来。” “因为这确实是匹好马,所以我们答应了。” 薛双双大方道:“既然是马贩子给你们的介绍费,那就是你们自己赚的银子,不用上交。” “谢姑娘!”周诚和初一相视一笑,都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 第二百八十五章 至少得喊他一声姑爷! 家里一口气增加了几十个人,可都是要吃饭睡觉的。 薛双双拿了银子让周诚去锅碗瓢盆,米面油盐,还有被盖床铺等生活必须品,告诉他买好后直接让店家送到白溪村的四合院。 初一则留下来给两人赶马车。 马车坐起来确实比牛车舒服一些,不过还是陡得很。 薛双双道:“车厢里要铺上厚厚的垫子才好。” 林白道:“好,我明天就让人去买垫子。” 马车驶入白溪村的时候,整个村子都差点轰动了。 “马车,真的是马车!” “林白家里真的买马车了!” “又是买山,又是买人,又是买马车,这得花多少钱?” 薛双双坐在马车里都能听见外面传来的议论,这才知道不少人特意跑到村口来看热闹。 实在是她这次买的人多了点,薛顺帮她把人带回来的时候,就把村里人惊动了。 村里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还差点以为是来闹事的,还特意去把里正请来一趟,总算问清楚这些都是薛双双买回来的下人,薛双双和林白去买马车了,让这些人先跟着薛顺回来。 然后没什么事的人就跑到村口等着看马车。 等马车从村口驶过一段路的时候,才有人撇撇嘴道:“什么马车,我看是打肿脸充胖子吧?你们没看到那匹马,病歪歪的都瘦得脱了形。” “这么一说也是哈,那马,看起来是不太好,看上去皮包骨,一点都不毛光水滑。” “这是买不起好马,就买只病马充数?” 身后的议论声薛双双和林白自然是听不到的。 把人从薛顺家里带回四合院,薛双双把他们全安置在前院,让他们今天先休息,干活的事明天再安排。 马车留在前院,喂马的事直接交给初一负责。 前院空房子很多,除了郑老伯和郑大娘,还有周诚和周大嫂两人各占一间,其他人都是四人一间房,郑家四兄弟好也刚好住一间,余下周家十二岁的小姑娘和六岁的孩子,周大嫂让他们两个暂时住在一间。 具体的怎么安排,还要等明天问过薛双双才知道。 初一刚才就跟大家说过,主人已经让周诚去买锅碗瓢盆,米面油盐,被盖床铺,马上就会从县里送来,让众人安心了不少。 前院的厨房从没开过火,院子里也不可能有柴火。 想到等下锅买回来就要生火做饭,郑大郎招呼几个弟弟道:“走,我们去砍些柴火回来。” 这么好的主家,不嫌弃他们饭吃得多,还给他们吃包子馒头吃到饱的主家可不能放过,一定得好好表现,争取永远留下来,不然万一让主家不满意,再被发卖出去,下次估计就没那么好的运气,能再找个让他们吃饱饭的东家了。 郑家四兄弟心里存的都是同一个想法,二话不说就自己先给自己找活干了。 初来乍到,也不知道这村子的情况,郑大娘道:“大郎,你们别自做主张,万一出去冲撞了什么,给主家惹祸。” 周大嫂道:“柴火也确实需要,不然等下我们烧水做饭都没东西烧。要不我让小玉去问问姑娘,看看有哪些地方不能去。” 周小玉就是她十二岁的闺女。 郑大娘连连点头:“那就麻烦小玉姑娘。” 周大嫂忙道:“可不敢让大娘这么叫她,大家都是一起给主人家办事,你直接叫她小玉就好。” 郑大娘就道:“那就请小玉去帮我们问问姑娘,我家里几个小子想出去打柴,问姑娘村子里可有什么地方去不得。” 周小玉脆生生应一声“好”,掉头往内院跑去,不一会儿手里拿着两把柴刀回来了。 “姑娘说四合院后面这座山是家里买下来的,郑家几位哥哥要砍柴,可以直接去山上砍。” 听到整座山都已经被买下来,众人又是一阵意外,这主家,比他们想像中的还有钱。 周小玉把两把柴刀给郑大郎道:“姑娘说家里就这两把柴刀,你们要砍柴就先拿去用,这几天看看还缺什么东西,一起统计出来,让我爹去买。” 郑大郎接过柴刀,抛了一把给弟弟,然后带头往外走,道:“走了,我们砍柴去。” 几个弟弟连忙跟上。 郑家兄弟去砍柴,剩下的人就开始打扫卫生。 前院久没住人,积了一层灰,总得打扫干净才能住。 郑家几兄弟是会吃,可他们吃下去的那么多东西也不是白吃的,从他们背回来的,背在背上跟小山一样高的柴火就看出来了,这么一堆,五六个人都未必背得动,他们一个人就能轻轻松松背回来。 这把力气,完全对得起他们吃进去的饭。 郑家几兄弟柴火砍回来的时候,周诚也把东西买回来了。 薛双双给他的银钱充足,他又是个做事周全的,连带着把毛巾,木桶,柴刀,锄头等工具都顺便一起买了。 众人开始烧水洗澡做饭,整个前院热火朝天。 因为只买了米面油盐,周大嫂和郑大娘两人一合计,决定吃面条,只要放点油盐,座一锅汤水下去煮,便是没菜也使得,何况对于长期没吃饱的这些人来说,有白面吃并且还能吃饱,简直跟过年一样。 薛双双在后院做饭给自己和林白两个人吃,忽然想起前院那些人没菜吃,忙对林白道:“林白,你去喊前院的人来拿些冻好的肉和豆腐过去,还有白菜萝卜和腌好的酸萝卜,都让他们拿些过去。” 林白自从听过她的经历,对她的这些做法倒是不吃惊,不过,这个世界的行事规则与薛双双原来的世界不同,主仆之间的界限是一定要区分开来的。 不然人心都是贪婪的,容易得寸进尺,一旦失了本份,便会滋生无数麻烦,引发严重后果。 这个问题,一定要提醒双双注意。 不过现在薛双双忙着做饭,也不是说话的好时候,林白决定还是等晚上再说,顺便商量一下这些人怎么安排。 还有,这些人对他们的称呼明天也要统一规范起来。 双双明明是自己媳妇儿,这些人跟瞎了似的,一口一个姑娘的喊着,这算怎么回事? 喊姑娘也行,至少得喊他一声姑爷! 不然喊双双姑娘,喊他少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兄妹呢,真是太糟心了。 明天一定得让他们改了! 林白去往前院,喊郑家几兄弟过去拿菜拿肉。 众人一开始不知道林白喊郑家几兄弟干什么,等看到他们兄弟几个手里拿着肉、菜、豆腐回来的时候,一个个都发出惊呼。 郑大郎道:“姑娘说了,大家今天第一天来,所以特意拿出这些菜肉过来给大家庆祝一番。” 第二百八十六章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既然是庆祝,不如我们大家晚上吃饺子吧?” “对对对,吃饺子好,反正这么多肉,包饺子足够了。” “吃饺子吃饺子,我都记不起饺子是什么味了。” 众人七嘴八舌,一致提议吃饺子。 面是揉好的,刚才准备吃面条就已经揉好了,想吃饺子也不是不可以。 只不过,周大嫂笑道:“想吃饺子是可以呀,可是那么多人,就只有我跟郑大娘还有小玉三个人包饺子,那肯定是忙不过来的,赶不上大家吃,除非大家一起动手才行。” 郑大郎道:“周大嫂,我不会包饺子,但是我力气大,我跟我弟弟可以剁肉馅。” “对对对,”郑二郎、郑三郎、郑四郎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说道“我们负责剁饺子馅。” 又有人道:“我不会包饺子,我去洗菜。” 另一人又道:“那吃完饺子我洗碗。” 又有几人道:“包饺子倒是会,就是不会擀饺子皮。” 更有人道:“包饺子我不会,烧火行吗?” 众人哈哈大笑,气氛前所未有的好。 郑大娘笑道:“行了,我们三个擀饺子皮,你们包会饺子的都来包饺子,就这么说定了。” “现在该洗菜洗菜,该剁肉馅的剁肉馅,赶紧的,不然等把饺子包好吃下肚,都半夜了。” 众人立即开始忙活起来。 洗菜的洗菜,剁肉馅的剁肉馅,大白菜洗好之后,绰水挤干,然后一起剁入肉馅当中。 加入盐,酱油调味,再倒入一点素油,加入适量清水,朝一个方向搅拌直至粘稠,白菜猪肉饺子馅就完成了。 又把冻豆腐剁碎加入猪肉馅中,调味搅拌上劲,就是冻豆腐猪肉馅。 再又把萝卜切成丝,绰水拧干,拌入肉馅调味上劲,就是猪肉萝卜丝馅。 难得吃次饺子,总之是物尽其用,但凡能做成馅料的,大家都不放过,很快就把饺子馅备齐全了。 郑大娘、周大嫂、周小玉三人趁众人准备饺子馅的时候,已经擀了不少饺子皮出来,会包饺子的人就开始上手包饺子。 不会包饺子的人就去烧水,等水烧开了,就把包好的饺子放进锅里煮。 煮好之后想吃的人就先吃,这边继续包继续煮。 反正今天饺子份量充足,后面的人也不怕吃不上。 吃完了饺子,刷锅洗碗,烧水洗澡,整个前院热热闹闹,就那么一顿饺子,倒让这些人相互之间熟悉起来。 前院的热闹并没有影响到正院,薛双双和林白两人跟往常一样,吃完饭消了食,洗漱之后就窝到床上。 林白这个时候才道:“双双,我有些话同你说。” 薛双双看向他:“什么?” 林白想斟酌一下用词,后来发现不管怎么斟酌都没用,索性直接道:“双双,我知道在你们那个世界人人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但是这里不一样。” “主子就是主子,下人就是下人,一旦模糊了这个概念,让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就会失了本份,不好管教。” 薛双双本来就是通透的人,再加上前世资讯发达,各种小说电影电视,说尽人世间所有炎凉百态,升米恩斗米仇的故事比比皆是。 林白那么一说,薛双双就反应过来了,道:“你是说我今天对那些买回来的下人太好了?” 她对这个世界规则的理解,自然没有林白这个原住民深刻,所以在行事上,多问问林白总不会错。 林白点头又摇头:“是也不是。” “适当的收买人心当然必要,想要让人死心踏地卖命,肯定要给予他们看得见的好处,但一味宽容却是不行的。” “所谓恩威并施,你除了给他们恩惠之外,在他们面前还要有足够的威信,这样才能让他们听你的话。” 林白道:“你今天施于他们的恩惠已经足够了,以后却不能这样跟他们相处。”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规矩一定要立起来。” 这个倒是不难的,可以参照前世的人事管理方法。 薛双双点点头:“我知道了。” 林白就问她:“那这些人你准备怎么安排?” 薛双双道:“这个我都想好了。” “周诚这人办事周全,是个做管家的好人选。” “周诚的大儿子,我想让他跟你身边做个小厮。” 林白愕然:“我要小厮干什么?” 薛双双不悦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就算现在不需要,难道以后也不需要?你以后考了秀才、举人、进士呢?也不用小厮?” 林白失笑:“那么长远的事情,完全可以等到时候再说。” 薛双双道:“想要忠心合用的人手,也是需要时间培养的,到时候临时找来的小厮未必能合心意。” “现在家里买了人,又不缺这点钱,为什么不能先带在身边看看,合适就用,不适合,也好尽早换人。” 林白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点头道:“好吧,你说的有道理,那就让他先跟着做个小厮。” 薛双双这才满意了,继续说道:“周诚的小儿子,如果周诚舍得,可以让他跟在石头身边当个玩伴书僮,一起读书,如果周诚不舍得,那就算了,才六岁也不用他干活。” “正院的事情就交给周大嫂,周小玉以后给我跑跑腿。” “初一会养马,会赶马车,暂时当车夫顺便兼做采买。” 以后家里吃饭做事的人多,时常需要买东西,很是需要一个采买的人。 “郑老伯年纪比较大,就不教他干重活,让他当门房。” “郑大娘管外院的大厨房,负责所有下人的吃食。” 说到这里,薛双双忽然道:“唔,吃饭的人多,她一个人忙不过来,明天还得再去买两个厨娘回来才行。” “另外二十四个人,分成四队,每队六个人,由郑家四兄弟每人带一小队干活。” “我们后面这座山四百多亩,想要把山清开来就是一个大工程,得要好几个月。” “既然是山,就算再不茂盛,里面多多少少也会藏着野兽,郑家四兄弟个个力气大,有他们带队,只要不是遇到太凶猛的大型野兽,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林白听得不断点头:“不错,不错。” 他还以为忽然一下管理这么多人,薛双双会摸不着头绪,没想到她早就安排好了,条理分明,合情合理。 林白想像不出薛双双原来那个世界到底有多神奇。 双双说,她只是那个世界无数普通女子中的一员,像她这样的女子,那个世界比比皆是。 如果双双这样的女子尚且只能称作普通,那么那个世界的优秀人才,又该是何等模样? 林白心想,肯定是双双骗他。 不好意承认自己厉害,就说自己是个普通人,双双真是太谦虚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我还生气了呢 林白越想越稀罕,抱着薛双双就用力亲了一口。 薛双双伸手去推他:“唔,别……我话还没说完呢。” 林白亲够了才放开她,笑道:“好吧,双双还想说什么可以继续说了。” 薛双双气呼呼瞪了他一眼,到底也没真的生气,继续说道:“第一年每人六身衣裳鞋袜,夏天两身,冬天两身,春秋天两身,以后每年只添两身衣裳鞋袜。” “每十天休息一天。” “住的话,周诚是管家,可以分给他一个小院子,周小玉和他小儿子一起住在那个小院子,不再重新安排住处。” “郑老伯夫妇两住一间,郑家兄弟每两人一个单间,初一和周诚的大儿子一个单间,其他人每四人一个单间。” “其后要是还有其他更多的人,再重新安排。” 薛双双说着笑起来,道:“哎,以后有管家了,这种事情管家会处理,也不用我亲自安排。” 林白被她说得直笑,笑过了才说道:“双双,你说了那么多,称呼的问题,你是不是应该规范一下?” “称呼?”薛双双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白郁闷道:“是啊,称呼!他们喊你姑娘,喊我少爷,这是怎么个说法的?我们明明是拜过堂的夫妻,喊你姑娘,好歹也得喊我姑爷吧?喊少爷算怎么回事?” “喊我少爷,就该喊你少奶奶。” 薛双双被少奶奶这个词恶寒了一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忙道:“家里就我们两个,你这个一家之主怎么能被称为少爷?你要是少爷,那谁是老爷?” 这倒也是。 可不叫少爷,叫老爷? 才十几岁的林白觉得自己生生被叫老了。 他忍不住对薛双双道:“不然还是让他们叫姑娘,姑爷好了。” 薛双双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林白,你现在可是读书人了,好歹也讲究一下名声啊,还真想让人误会你吃软饭呀?” 林白理直气壮道:“吃双双的软饭怕什么。” 薛双双:“……” 林白却微微皱起眉头看向她:“双双,说起来,从昨天开始,你一直喊的都是我名字。” 林白两个字从双双嘴里喊出来硬梆梆的,哪有林白哥哥这样子叫起来好听? 薛双双一脸无辜看着他:“啊?难道不能喊你名字吗?” 林白提示道:“那你可以喊得好听一点不是?” 薛双双道:“可林白这两个字,再怎么喊也就是这样,你不能怪我喊得不好听啊。” 林白快被她气死了,说道:“你可以跟以前一样喊我。” 以前? 薛双双眨了下眼睛:“以前我也是喊你林白啊,你又没有其他名字。” 林白直接道:“你可以喊我林白哥哥。” 薛双双震惊的看着他。 之前身世来历没说穿也就算了,可昨晚明明已经说清楚了,她前世活了二十八岁,比他大了足足十岁,这人还想让她喊哥哥? 薛双双道:“别闹,我可比你大多了!” 林白可不管这么多,反正薛双双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就是比他小,现在也还是比他小,谁管她前世活多少岁? 林白不怀好意的逼近她:“你比我大?哪里比我大?” 薛双双刚想说自己前世活了二十八岁,就发现林白的目光落在她胸口,说:“好像,确实长大一点了。” 薛双双的脸“轰”的一下就红了。 她这是被调戏了吧,是吧是吧? 说好的纯情羞涩,撩一下就脸红呢? 原来动不动连耳朵尖都红了,难道都是假的? 薛双双一把将被子拉高,捂住胸口,怒道:“不许看!” 林白笑看着她道:“那你喊声林白哥哥来听。” 薛双双:“……” 林白道:“讲道理,去年我们成亲的时候,我十八岁,你十四岁,你在我面前就一小姑娘,哪里比我大?” 薛双双抿了抿唇:“我在另一个世界活了二十八年,两世为人,怎么都比你大,你怎么能让你喊哥哥?” 林白奇道:“我认识你的时候,就比你大,怎么不能让你喊一声哥哥?你说你在另一个世界活了二十八年,说不炖上我在哪个不知道的世界活得时间更长呢。” “你在另一个世界活得时间再长,在这里,你如今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刚刚才过了及笄的小姑娘,喊我一声林白哥哥,怎么就喊不得?” 薛双双总觉得羞耻。 要是林白不知道她的来历,不知道她前世活了二十八岁,这些林白哥哥喊了也就喊了,前世的人,嘴里的称呼其实真没那么金贵,什么小哥哥小姐姐,那是张嘴就来。 可林白明明知道她前世的年龄比他还大,再让她喊林白哥哥,她就有点开不了口了。 薛双双摇头:“……不行,喊不出口。” 林白逼近她,语气危险道:“是喊不出口还是不想喊?” “双双,你变坏了啊。” “快喊,不然我可就要罚你了……” 薛双双眼睁睁看着他越逼越近,整个人连躲都不躲不开,吓得脑袋直往后仰,结结巴巴道:“喂,你别过来,不然我生气了……” 林白道:“我还生气了呢。” 他在薛双双唇上狠狠亲了一口,又重重啃咬了一下,薛双双吃痛,发出“嘶”的一声。 林白道:“你就是在找借口跟我疏远,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说你比我大,所以喊哥哥喊不出口了,可你比我大,又不是今天才知道的?” “你一直都有另一个世界的记忆,从头到尾都知道自己比我大,那为什么以前喊得出口,现在就喊不出口了?” 林白说着说着眼睛都红了:“你心里还是不想跟我过日子,你是不是还想回去?” 薛双双有点心虚。 林白说的虽然不完全对,但也确实猜到了一些。 她觉得穿越这种事情,实在说不清楚什么时候发生,万一哪天毫无预兆就穿回去了,留下林白一个人怕是要疯。 所以她就想着,要不要跟林白保持距离? 她真的只是还在迟疑,自己心里都没想好的,只是下意识的改了称呼,其他时候的相处一点没变。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其中的细微心思,谁知林白这么敏 感,竟然一下子就感觉到了。 而且这人还十分执拗,根本不给她后退的机会,直接来逼她表态了。 喊,还是不喊,这是个艰难的选择。 薛双双沉默,开始认真思索该怎么选择。 然而林白要的答案从来只有一个,这件事上,他是不会给她说不的机会的! 林白说:“双双,你要是不肯喊,从明天起,我就哪里也不去,就在家里一步不离的守着你。” 薛双双惊呼一声:“你守着我干什么?你还要不要读书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我一直都很矜持的 林白目光深邃的看着她:“我知道你不肯像以前那样喊我林白哥哥,是没打算跟我过一辈子。”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拜过堂的媳妇儿都快跑了,我还读什么书。” 薛双双哭笑不得:“你胡说什么呢,我又不会跑!” 林白也不说话,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 薛双双脸上的笑维持不住,慢慢敛了神色:“林白,我……” 林白倔强的瞅着她,可能是光的缘故,看起来眼睛湿 润,像是蓄着眼泪。 放在前世,这也就是个才读高中的孩子。 薛双双的心忽然就软了。 算了算了,以后的事情谁说得清楚,还不如顾好眼前,过几天痛痛快快的日子。 左右这个身体也确实比林白更小,喊就喊吧。 正如林白说的,以前也不是没喊过。 薛双双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开口就喊:“林白哥哥!” 林白几乎不敢相信,然后很快反应过来,一把将她死死搂进怀里,脑袋埋在她颈脖里,不停呢喃:“双双,双双……” 他就知道,双双最是心软不过,想让双双答应什么,一味强硬是没有的,只要自己示弱,双双就一定会答应。 那一声一声直透进薛双双心里,让薛双双内疚不已,总感觉自己负心薄幸,渣了林白似的。 薛双双回抱着林白,应声道:“林白,我在这里,我在!” 林白声音闷闷的:“双双,如果连你都不肯跟我一起过日子,那我真的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薛双双忙道:“不会的,你不是一个人,你以后会找到你的父母,你还会有许多亲人。” “你忘了顾老爷子说的,他看到你觉得眼熟!” “顾老爷子是顾恒的祖父,是京城人,这样看来,你的父母亲人很可能在京城。” “你好好读书,下场考秀才考举人考进士,考到京城去,到时候找你父母亲人就容易了。” 林白闷声道:“那不一样,他们都不是你。” 薛双双道:“林白哥哥,我不是不想跟你过日子,我是怕有一天忽然分开。” 林白震惊抬头,控诉道:“你还想走?!” 薛双双忙亲了亲他,安抚道:“不是不是,我没想过离开你,真的,你英俊又体贴,哪儿哪儿都是我喜欢的样子,我怎么舍得离开你?” 林白将信将疑的看着她,显然是不太相信她说的话。 薛双双叹口气道:“你知道,我是忽然来到这里的,毫无预兆就过来了,我怕有一天,又会毫无预兆的离开。” 林白大为紧张,抱着她的手臂收紧,差点把薛双双的腰都勒断了。 薛双双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林白这才放松了一点,也仅仅只是松开一点点。 薛双双觉得应该跟林白把话讲清楚,不然以这人的固执,怕是一心以为她存心抛弃他。 薛双双道:“林白哥哥,我今天并不是存心疏远你,我只是在考虑,我们以后到底应该怎么相处才好。” 林白非常不高兴:“我们都已经拜过堂成过亲,怎么相处还要考虑?双双,你说这话是存心气我是不是?” 眼看这要又要炸毛,薛双双飞快亲了他一下,说道:“不是,我喜欢林白哥哥还来不及,怎么会存心气你呢。” 林白被薛双双的甜言蜜语说得心里总算高兴了点,却不想表现出来让薛双双知道,只好板着脸道:“你们那个世界的人,都这么不矜持吗?喜欢什么的,随随便便挂在嘴上!” 薛双双:“……” 别说,对于前世的人来说,喜欢什么的,还真是随随便便挂在嘴上的。 不过这个可不能让林白知道,而且她对林白的喜欢,跟前世做为口头禅的喜欢又不一样。 薛双双道:“才没有,我一直都很矜持的。” “我会这么说,是因为我真的很喜欢林白哥哥嘛,我只是把我心里最真实的想法表达出来而已。” 林白心里非常非常高兴,笑意从眉梢眼角流淌出来,止也止不住,让他想板着脸都做不到。 林白道:“双双既然那么喜欢我,为什么还要考虑怎么跟我相处的问题?” 薛双双道:“正是因为我喜欢你,而你也喜欢我,所以我怕忽然有一天,我会像毫无预兆出现在这个世界一样,毫无预兆的从这个世界消失。” “如果到时候我们感情太深了,忽然离别就会很伤心。” “与其那样,还不如现在保持理智……” 薛双双话没说完,就被林白狠狠吻住。 直把薛双双的唇畔都亲肿了,嘴都亲麻了,林白才放开她,委屈道:“双双,为了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你疏远我,这就是你说的喜欢?” 薛双双被他吻得迷迷糊糊,下意识道:“没,舍不得疏远你,就算你今天不逼我,过两天我自己也会想通。” 林白这下才是真的高兴起来,他亲亲薛双双:“我就知道双双对我最好了。” 第二天早上,林白还是自己赶着牛车去上课,薛双双把各人的工作分派下去,又让周诚去县里买两个厨娘回来给大家做饭。 其实还缺个账房先生的,不过薛双双表示,算账这种小事,她自己就做了,现在家里的产业不多,账房先生什么的,暂时可以不需要。 每个人的月钱也说清楚了。 周诚作为管家,一个月二两银子,初一身兼马夫和采买两职,每月一两银子。 郑大郎四兄弟每人八百钱,其他干活的人每月六百钱。 门房郑老伯五百钱,周大嫂和郑大娘每月五百钱,周小玉三百钱。 周诚的两个儿子,周正和周凌,每月三百钱。 刚才薛双双问过周诚,他同意让周凌去给薛石做书僮,因为这意味着,周凌可以读书。 再说,薛双双并没有分开他们一家人,周凌每天晚上要回来住的。 这么好的事情,简直求之不得,周诚当然不会反对。 把事情都安排好之后,大家就各自去干活了。 薛双双总觉得好像少交待了点什么,想了想又没想起来,也就抛在脑后,亲自带着人上山,告诉他们哪些地方需要留着,哪些地方该清出来,怎么清。 薛双双还特别交待,若是在山上发现可以食用的野果或者其他有价值的东西,暂时先留着不要清理,等她过目再说。 忙到中午回来,薛双双也没另外做饭,直接跟大家一起吃的大锅饭,两菜一汤,主食是一半白面一半粗粮掺在一起做的窝头。 比刚穿过来在老薛家的时候吃得好多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这特么就尴尬了…… 薛双双这段时间伙食好,基本上跟前世持平,这个时候再吃回杂粮窝头,就觉得抻嗓子,咽了小半个就吃不下了,倒是喝了一大碗青菜叶子蛋花汤。 这个时代普通人家里还真没有天天吃肉吃鱼的,要是家里干粗活的下人都天天吃肉,传出去就真是太打眼了,到时候说不准老薛家和林家又找借口来闹事。 可既要让人干活,又要苛扣人口粮这种事,薛双双还真干不出来,最后跟林白商量了一番,订下来家里干活的人每五天吃一次肉,十天吃一次鱼。 如果他们想要另外吃其他的,就要出钱让厨娘另做。 不过这些人表示,薛双双安排的伙食已经够好了,他们完全没必要另吃其他。 别说他们没卖身之前,家里一年吃不上几顿肉,就是之前在镇里、县里其他人家做过奴仆的,也没有这么好的伙食。 初二、十六,叫花子吃肉。 给别人做长工也是一样的,每个月都只有两顿肉吃,每顿二两,切成巴掌大那么一块,一人一块。 晚上林白回来的时候,对薛双双道:“早上我去接石头,爹说让我们两个晚上过去吃饭。” 薛双双没多想,直接应道:“好啊,等我换身衣裳,我们就去爹娘家里蹭饭吃。” 林白跟着薛双双进了卧房,薛双双在屏风后面换衣服,林白就站在屋子里跟她说话:“我怎么觉得爹这两天对我有点不高兴啊?双双,你说我是不是哪里不小心得罪爹了?” 薛双双:“不会吧?别说你没得罪爹,就算你真的不小心哪里得罪了他,我爹也不会那么小气啊。” “他就算看我的面子,也不会跟你计较的。” 林白道:“我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 “双双,你说爹喊我们回去吃饭,该不会想骂我吧?” 薛双双换好衣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道:“你别胡思乱想,好好的爹骂你干什么?” 她挽着他的胳膊,拉着他往外走了,一边道:“好了好了,林白哥哥,与其在这里瞎猜,我们还是赶紧过去,等见到爹娘自然知道了。” 事实证明,林白的直觉还是非常准的。 薛顺把林白找去吃饭,就是想教训他,至于把薛双双一起叫回来,则是让陈秋娘问问情况,看她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要真是怀孕了,那要忌讳的事情可多了,就得好好注意,以免不小心出什么差错,到时候可就追悔莫及。 于是薛双双跟林白一进门,就被薛顺和陈秋娘两人分别叫走说话了。 薛双双一脸懵逼。 原来叫她回来吃饭,还真的有事啊? 看薛顺和陈秋娘两人一脸严肃的样子,看来事情还挺严重? 薛双双忍不住问道:“娘,这是怎么了?不是叫我跟林白哥哥回来吃饭的吗?” 陈秋娘回头看她,特别是看到她还没消肿的唇,更是神色复杂,道:“双双,哎,你这孩子,怎么有事不跟娘说,还要替他隐瞒呢?” 她替谁隐瞒了?又隐瞒了什么? 她怎么就听不懂陈秋娘在说什么呢? 薛双双一脸茫然:“娘,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陈秋娘拉着她坐下,给她倒了杯温水塞到她手里,忧心忡忡说道:“双双,你是不是怀上了?” 薛双双刚刚喝了一口水,闻言差点被呛死,“噗”一声全喷出来,咳得惊天动地。 “咳,咳咳,咳咳咳……” 陈秋娘吓了一大跳,忙轻拍她背,急道:“哎,小心小心!你这孩子,喝口水都能呛成这样,要是以后生了孩子,怎么能把孩子照顾好哦?” 薛双双早已顾不得其他,一边咳一边连连摇手道:“咳咳,娘,你听谁说的,我怀孕了?” 陈秋娘根本没听出来薛双双的意思,还以为薛双双隐瞒怀孕的事情被发现了,心虚呢。 陈秋娘语重心长道:“双双,不是娘事多非得管着你们,可你上头又没个婆婆,很多事情你一个小姑娘根本不懂。” “姑娘家太早破身和怀孕,对身体都不好,你们成亲的时候,娘之所以让林白推辞跟你圆房,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可谁知你们……哎……” “算了,你们年轻夫妻,守不住也情有可原,只是如今既然已经怀上了,哪怕是为了孩子,以后也再不能由着性子乱来……” 薛双双:“……” 薛双双满头黑线,实在忍不住打断陈秋娘的话:“娘,你这说的是什么呢?!我一没跟林白哥哥圆房,二没来小日子,用什么办法怀孕?又怎么可能怀孕?” “没,没怀孕?”陈秋娘整个人都惊呆了。 薛双双道:“娘你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么不靠谱的消息?怎么还相信了?” 陈秋娘尴尬道:“是你爹,你爹说你怀孕了,已经开始准备下奶的母羊。” 薛双双:“!!!” 早知道买两头羊会让薛顺误会她怀孕,她昨天肯定不会让薛顺帮忙买羊,这乌龙闹的…… 薛双双无语道:“娘,我那羊奶是买回来是自己吃的。” 自己吃?这都多大了,还吃羊奶? 陈秋娘道:“双双,你跟娘说实话,到底有没有怀孕?你别怕,哪怕你真怀孕了娘也不骂你。” 这事还解释不清了? 薛双双有气无力道:“娘,我真没怀孕。” 简直心累。 这特么就尴尬了…… 林白那边,差不多也是这样的情况,好说歹说,赌咒发誓,各种解释,总算让薛顺相信,双双没怀孕。 这顿饭吃得特别尴尬,吃完饭,薛双双跟薛顺陈秋娘两人说了一声,拉着林白逃也似的跑了。 哎玛,被家长误会怀孕什么的,真是太可怕了。 薛顺和陈秋娘两人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面子上颇为挂不住,薛顺不自在咳了一声,道:“咳,没什么,我们也是因为关心她。” 薛双双和林白两人从老薛家跑出来,跑出一段距离才停下来,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 林白道:“我总算知道爹昨天为什么一直对我黑着脸,看上去恨不得把我打一顿,原因在这儿啊。” 薛双双叹气道:“我只是想吃羊奶而已,就被怀疑怀孕什么的,代沟这东西真可怕。” 能不可怕吗? 都说三年一代沟,薛双双跟他们隔着时空,已经不知道隔了多少道沟了。 林白忽然道:“双双,我不会让你这么早怀孕的?” 薛双双:“……” 都没圆房就开始想怀孕的事,她应该表扬他想得长远吗? 林白认真道:“书上说,女人年龄太小或者太大怀孕,非常危险,所以我们别那么早要孩子,至少要等你十八岁以后再说。” 薛双双:“……” 第二百九十章 这些,都是双双的私产 回到四合院,郑伯给他们开门。 “姑娘,少爷,你们回来了!” 林白听到这称呼,嘴角抽抽,纠正郑伯道:“不是少爷,是姑爷!” “姑,姑爷?!”郑伯大吃一惊,难道少爷是入赘的? 薛双双这才记起自己早上忘了让他们改称呼,难怪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忙道:“还是喊少爷吧。” 郑伯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实在不知道怎么喊。 也不怪他们这些人全都没反应过来,实在是谁买下他们,就是他们的主子,尊称薛双双一声姑娘没错。 哪怕后来知道薛双双已经成亲,也没人往称呼上面去想。 林白拉着薛双双往里走,一边对郑伯道:“就喊姑娘,姑爷,你明天跟周管家说一声,让他通知下去,以后家里都这么喊。” 郑伯这才醒悟过来,他们把主人家两口子喊成姑娘和少爷,确实不对劲,连忙答应一下:“是,姑爷!” 薛双双小声道:“林白哥哥,这样对你名声不好,会让别人真的以为你是吃软饭的,真的。” 林白冲着她笑,颇有些沾沾自喜:“难道我现在不是在吃双双的软饭?” “我如今说得好听点叫读书人,说得不好听就是不事生产,家里的钱都是双双赚来的,人也是双双买的,山也是双双买的,这些,都是双双的私产。” “就连村里制糖厂的份子,都是双双送我的。” “我在家里白吃白喝,就指望着双双养我,这不是吃软饭是什么?” 薛双双白了他一眼。 什么吃软饭,也就是林白喜欢这么说。 他卖了根人参得来的三百两银子还没用完呢。 不过林白这人行事一向周全,他既然这么决定,心里肯定有什么打算。 左右不过是个称呼的问题,既然林白自己都不介意,她自然也不会太较真,大不了,以后再改回来。 家里虽然多了几十个干活的人,但是薛双双和林白的日子却没有受影响。 林白埋头读书。 如果说林白以前想读书考功名,是为了找回父母亲人。 那么现在他努力读书考功名的理由还多了一个,那就是为了薛双双。 薛双双那天晚上说的话提醒了他,她说他的父母亲人很可能是京城人,再根据他小时候残存的那一点点记忆,让林白觉得他原来的身世可能不简单。 万一到时候他找到家人,家人却容不下双双怎么办? 所以他才要更努力的读书,让自己功成名就,这样,以后真遇到压力的时候才有足够的底气与之抗衡。 而双双自己赚来的钱财和攒下的家底,更是她的退路和底牌,所以山头也好,下人也好,契书上写的都是薛双双的名字,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私产。 因为这个,林白读书比以前更刻苦了。 薛双双让周诚带人去买回来果苗花木种在庭院里,摆上石桌石凳,弯弯曲曲的小径铺上石子。 整个庭院大变样,看上去让人心情都好些。 四合院布置好之后,薛双双就一心扑到后山,着重清理一片区域,赶在春天的时候种了一批果树下去,然后再开始清理其他地方。 清山的时候遇到几窝野鸡野兔,大的直接抓来给大家加餐吃了,小的就捉回去养起来。 薛石看着小兔子十分眼馋,薛双双就送了他两只,让他抱回去自己养。 薛石非常高兴,带着六岁的周凌,一人抱一只小兔子就回去了。 他从小没什么玩伴,一开始是老薛家的孩子不跟他玩,还拦着不让别人跟他玩,后来从老薛家分出来之后,倒是认识不少村里的小孩,不过那些人大部分都是看在他有玩具有点心的份上才跟他玩的,薛石心里清楚着呢。 如今薛双双把周凌送来跟他做伴,薛石可高兴了。 六岁的孩子并不太懂尊卑之分,面对薛石的时候,也没什么谄媚巴结,只是两人年龄相当,反倒很能玩到一声儿去。 特别是林白私下里还跟薛双双说,周凌读书认字都很快,一点不像没有基础的人,可见以前是读过书的。 薛双双若有所思。 四合院买了那么下人回来的事情,整个白溪村传得沸沸扬扬,老薛家和林家都嫉妒得不得了。 老薛家不知道薛双双赚钱的本事,只后悔当初没让薛如意嫁给林白,而是去抢赵家那门亲事。 否则林白现在日子过得这么好,薛如意随点从他手里拿些东西出来补贴娘家,老薛家就能跟着一起沾光。 不说其他,单看四合院买回来那么多下人,随便派几个人过来,就能把老薛家的地给包圆了,哪里还需要他们自己下地种田? 哪像如今这样,二房跟老薛家只是维护一个面子情,更别说薛双双一个嫁出去的孙女,更是没把老薛家当回事。 老薛家能做的,也就只剩下嫉妒了。 想比于老薛家只能嫉妒,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憋屈,林家可就不一样了。 余丽是巴不得林白越没出息越好,可惜老天爷听不到她的心声,林白不但过得越来越好,而且还重新去读书了。 这让余丽心里很慌张。 她当年故意断了林白读书的路,把林白往死里整,说他不是读书的料,是在浪费家里的钱,要是林白现在读书能考取功名,那她以前说的一切都不成立,林大山也不会放过她。 所以,余丽现在是找准一切机会,挑动林大山来闹事,到时候找准机会,给林白安个不孝的罪名,让林白没有机会考功名! 余丽道:“当家的,你可是林白亲爹!他过得好,现在家里又买了那么多下人回来,难道不应该派几个人回来服侍你这个当爹的吗?” “总不能当儿子的好吃好喝,有人服侍,你这个当爹的却还要在家里受苦受累,下田干活吧?” “他林白这么不孝,就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 林传宗在一边喊道:“就是,他都买得起下人了,为什么不送几个过来给我们家干活?” 林传宗小胖子被林大山压着干了一段时间的重活,如今身子抽条,倒是瘦下来一些,看上去也长高了点。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教训,他如今变得比以前乖觉圆滑了,也知道配合他娘余丽给林白上眼药。 林大山本来没有多想,被村里人奉承他儿子长出息有本事,他心里还挺高兴的, 觉得林白给他长脸。 现在被余丽母子两个这么一说,忽然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得劲了。 林白有出息发达了,只顾着他自己过上吃香喝辣、呼奴唤婢的好日子,把他这个亲爹扔在一边不管。 这不是不孝是什么? 第二百九十一章 让他拿银子孝敬你 林大山这人本来就自私到极点,事事只图自己痛快,他心里恼怒,自然不会自己憋着,直接就找到四合院去了。 余丽和林传宗不想错过机会,看能不能进四合院掏点什么好处,也紧跟着林大山一起前往四合院。 “还不给我把门打开!” 林大山把四合院的大门拍得山响,郑伯吓了一大跳,连忙跑到门口查看。 他当然不认识林大山,眼看他气势汹汹,还以为是来闹事的,当即警惕起来,问道:“你是什么人?来这里找谁?” 林大山大怒:“林白这个不孝子呢?他亲老子来了,他还不赶紧滚出来?” 郑伯恍然大悟:“原来是亲家老爷来了。” “我们姑爷去镇上读书了,只有我们姑娘在家。” “亲家老爷您稍等,小的这就去禀报姑娘。” 他说着也没开门,跑到院子里找周小玉,让她赶紧告诉姑娘一声,只说姑爷的亲爹找上门了。 他们这些下人刚被买进四合院,对这附近的情况一无所知,更不会知道林白和薛双双两人到底是什么回事,只是从称呼来看,他们家姑爷很有可能是入赘的。 估计姑爷家里人是不同意他入赘的,这不,姑爷亲爹都找上门来了,那气势汹汹的样子,看上去怪吓人的。 这要是闹起来可咋办? 姑爷又不在家,姑娘一个人面对长辈,弄不得就得吃亏。 这么一想,郑伯都有点替他家姑娘发愁。 哎,还是喊老太婆过去看着点,可不能让姑娘吃亏。 薛双双完全不知道郑伯的脑洞已经开得这么大,听了周小玉的禀报,不由挑了挑眉。 估计是他们昨天买人的动静大了点,所以林大山又跑来搞事情了。 薛双双起身往外走:“我去看看。” 周小玉和周嫂子连忙跟着她。 四合院外,林大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刚才这人说了什么? 姑爷?亲家老爷?! 他到自己儿子家里,怎么就成了亲家老爷?! 林白又不是入赘! 更让他气愤的是,那有眼无珠的下人竟然把他直接关在门外,连门都不让他进去。 他可是林白亲爹! 林大山快要气死了,对着四合院的大门就骂道:“林白你个不孝子,赚到钱就连亲老子都不认了?” “当儿子的把亲老子关在门外,这是什么规矩?” “给我开门!还不赶紧给我开门!” 余丽在一旁添油加醋道:“就是这么说,哪有做儿子的把亲爹关在门外的道理?” “就这样不识礼数的还好意思说去读书呢,这岂不是丢读书人的脸?” 她撺唆林大山道:“当家的,林白这样不孝的人都可以去读书,我们家传宗听话又孝顺,怎么不能送去读书?” “等传宗把书读出来,到时候给林家光宗耀祖,你不也脸上有光?” 林传宗立即道:“爹,我以后肯定孝顺你,绝对不会把你关在门外。” 余丽道:“当家的,要我说,你与其指望林白这个不孝子,还不如好好培养我们传宗。” “等传宗出息了,当家的自然跟着扬眉吐气,哪里还用得着受这不长眼的下人的气?” 林传宗抬起下巴道:“爹,等我以后读书出息了,当了大官,我就押着林白给你下跪磕头认错。” “到时候爹你想怎么教训他都可以!” 林大山恼怒道:“读书读书,之前让你去李家村读书,你自己不肯去,现在跟我说要读书?” 余丽忙道:“当家的,这也不能怪传宗啊!李家村那种小地方的私塾连好点的夫子都没有,能教什么?” “我们传宗这么聪明,要去读书当然要去好的私塾,李家村那种小私塾不是耽误我们传宗的前程吗?” 余丽说:“传宗读书还是得去镇上才行。” 林传宗紧跟着叫嚷起来:“薛石都可以去镇上读书,我才不要被他比下去,我也要去镇上读书。” 林大山怒道:“他家里有钱送他去镇上上私塾,我们家可没这个钱!” 余丽眼珠子一转,对林大山道:“当家的,我们家里的银钱是不凑手,可林白不是有钱吗?” “他买得起那么大的山头,还能一口气买下几十个下人,身家不知道多丰厚,让他拿些银子孝敬你,还不应该?” “我们也不要他多的钱,就让他拿出个百八十两银子就好,送传宗去镇上读书还能花到一点?” “当家的你说是不是?” 林大山听到百八十两银子的时候动心了。 要是有了百八十两银子,再让林白派人去把家里的活给干了,那他以后就可以在家里当个享清福的老太爷! 可林白怎么可能愿意给他银子? 林大山脸色难看道:“你说得倒轻巧,你以为百八十两银子是百八十文钱,说给就给了?” 就算百八十文钱,林白都不一定会给他,林大山心里还是很有自知之名的。 余丽冲着四合院高声道:“他敢不给!” “连最基本的孝顺都做不到,林白他还读什么书?考什么功名?” “当儿子的不养爹,说破天去都是他林白没道理。” “当家的,林白要是不肯拿银子孝敬你,你就去衙门告他忤逆不孝……” 四合院的大门“吱呀”一下从里面打开。 余丽吓了一跳,立即噤声。 她刚才那些话的确是故意喊出来的,就是为了让四合院里面的人听见,但是真的面对薛双双,她又怂得不得了,没说完的话也不敢再说下去。 薛双双从四合院里面走出来,看也没看余丽一眼。 她刚才站在四合院里把他们的对话从头听到尾,自然知道林大山和余丽的打算,就是想要从林白身上盘剥银子,怎么可能会让他们如愿? 薛双双只对林大山道:“林白哥哥去镇上读书了,公公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等林白哥哥晚上回来,我转告他。” 林大山在薛双双手里吃了不止一次的亏,所以一对上她心里就发怵,哪里敢说要百八十两银子的话,见薛双双这么说,下意识就摇头道:“不用,我在这里等他回来,自己跟他说,省得传话传不清楚。” 薛双双闻言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只转头吩咐了一句:“郑伯,去搬条凳子来。” 郑伯很快搬了打凳子放在四合院门口。 薛双双对林大山道:“林白哥哥要到晚上才会回来,公公一直站着等怕是吃不消,还是坐在这里等吧。” 林大山被薛双双的话惊呆了。 刚才把自己关在门外也就算了,现在更是过份,竟然直接搬条凳子让自己坐在四合院门口,她到底有没有一点作为儿媳妇的自觉?!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不是找打是什么? 林大山快气死了,气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林传宗一点跟林白断亲的自觉都没有,冲着薛双双就叫嚷起来:“薛双双,我爹亲自上门,你还不把赶紧把我们请进去,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余丽更是怒斥道:“薛双双,你就是这么对你公公的?还不赶紧把门打开,请我们进去!” 薛双双冲着她冷冷一笑:“你们两个是什么东西,跑到我家门口来乱喊什么?” 余丽怒道:“薛双双,我是林白的继母,也就是你婆婆,传宗是林白亲弟弟,是你小叔子,你身为林家的媳妇,不敬公婆,不认小叔,这是想干什么!” “林家怎么就这么倒霉,娶了你这样的祸害进门?” 余丽眼里的阴狠一闪而过,说道:“当家的,要我看,林白会变得现在这样,跟家里不亲,就是因为媳妇没娶好,把他挑唆成现在这样的。” “不如今天就由你做主,休了这个儿媳妇,我们再给林白娶过一房好的。” “到时候我把我娘家侄女说给林白,那孩子从小最是孝顺不过,以后有她在林白身边劝着,不说能做到多好,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跟你这个当爹的对着干。” 林大山被她说得十分意动。 要是林白真能娶过个余丽能拿捏住的媳妇儿,那林家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林白这么大份家当,最后还不都是由他说了算? 林大山刚想开口应下来,就听薛双双道:“把这两人给我丢得远远的,以后不许他们靠近门前十米之内。” 周诚和郑伯答应一声,上前拖起传宗就扔了出去,周嫂子和郑大娘两个则拖着余丽离开。 林传宗大叫:“放开我!我是你们东家的亲弟弟,你们这些狗奴才敢拉我,我让我哥打死你们!快放开我…… 余丽亦是不断挣扎,怒声道:“薛双双你敢这么对我?!” “你不敬我这个婆婆,就凭这一条,就够得上七出之条,我们林家一定要休了你!” 薛双双冷冷一笑:“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摆婆婆的款?就凭你为母不慈,挑唆林白哥哥跟公公之间的父子之情,还是凭你挑动林传宗不认亲哥哥跟他断亲?” “还有林传宗,你跟林白哥哥早就断亲了,林白哥哥是不是你哥你心里没点逼数?” “有脸跑到这里来大吵大闹,还想进四合院让我好吃好喝的招待你,脸怎么这么大呢?”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打的什么主意,真以为人不要脸就天下无敌了?” “既然你们自己都不要脸,我也就不用给你们留脸了。” 薛双双冷笑:“林白哥哥不跟你们计较那是他心胸宽大,可我薛双双心眼小,谁招惹到我头上,我就加倍报复回去。” “我今天就打烂你们的嘴,看你们下次还敢不敢乱认亲戚,乱攀关系!” 林传宗叫骂:“薛双双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抢堂姐未婚夫的小猖妇,还想霸占我林家财产……你今天要是敢打我跟我娘,我们一定不会放过你!” 薛双双嘴角勾起,冷冷笑道:“你看看我敢不敢!”她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掌他们的嘴!” 余丽又惊又怒:“薛双双,你敢!” 啪! 话音未落,脸上已是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 周嫂子板着脸道:“你跟到我们姑娘家里来胡说八道,不打你打谁?” 她说着,又一个耳光扇了回来。 余丽想要挣扎,被郑大娘一把摁住肩膀,动弹不得。 郑大娘轻蔑道:“就这点子力气,还想到我们姑娘家来闹事,这不是找打是什么?” 余丽急怒交加,气得差点晕过去。 而林传宗那边尖叫得更厉害。 林传宗一直都是欺软怕硬的小屁孩,周诚两个巴掌打过去,就把他身上的气焰完全打压下来,只剩下哭泣求饶声。 林大山刚刚想说的话就这么生生咽了回去。 薛双双这么凶残,他怎么敢提替儿子休妻的事? 到时候真被她叫人打了,那真是自认倒霉,连说理的地方都找不着。 不过余丽和林传宗当着他的面被打,林大山面子上也不好看,他硬着头皮对薛双双道:“薛双双,余丽和传宗两个又不是你家的下人,你有什么权利打他们?” “还不赶紧让他们住手!” 薛双双道:“这也幸好他们两个不是我家的下人,我家要是有这种搬弄是非,挑拨离间的下人,早就让人直接打死扔出去了,还能等他们出去丢人,丢脸丢到别人家去?” 林大山脸上阵青阵红的,薛双双这说明就是抓鸡骂狗,讽刺他管不好家里人,让他们在外面丢脸! 薛双双又道:“不过公公是长辈,既然你开口替他们求情,那这次的事情就算了,看在公公的面子上,我放他们两个一马。” 她冷冷一笑,危险又冷酷,说:“要是再有下次,就不是打几个耳光那么简单了!” 林传宗早已被打得没了脾气,郑伯一放开他,他就直往余丽身后躲去,整个人都缩在余丽身后,生怕再次被打。 余丽捂着红肿的脸颊恨恨咬牙,眼里迸射出怨毒的光。 该死的薛双双敢打她,她一定要薛双双付出代价! 薛双双可不管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不是说她句仗势欺人的话,她如今手里有钱有人,余丽就算想使坏,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 薛双双对林大山道:“那公公就在这里等林白哥哥回来吧,我手里还有不少事情没有处理完,先回去处理事情了。” 薛双双说着就转身往四合院里面走。 林大山哪里还坐得住。 他还以为薛双双说让他坐在门口等只是说说而已,谁知她竟然连水都不给他喝一口,就真的这样把他扔这在门口不管了! 林大山蹭的一下站起来,怒道:“薛双双,林白是我儿子,我这个当爹的到自己儿子家,还不能进门了,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林白平时就没教过你,该怎么孝敬爹娘吗?那他还读什么书?连孝敬爹娘都不知道,我看他那些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薛双双转身,挑眉:“公公这话说得有失偏颇,林白哥哥最是孝顺的一个人,把我爹娘当成亲爹娘孝顺,对自己的亲爹娘只会更孝顺!” 她这话说得含糊,所谓的亲爹娘其实是指林白真正的父母,但是林大山不是知道啊,他以为薛双双说的是他。 林大山冷哼一声:“把我关在家门口不让我进他家的大门,他就是让你这么孝敬我的?” 薛双双看了他一眼,说道:“林白哥哥不在家,家里就我一个人在,公公不讲究,儿媳却是要避嫌的。” “所以,公公还是坐在门口等林白哥哥回来吧。” 第二百九十三章 永远别想摆婆婆的款 林大山脑子里“轰”的一声,被臊得老脸通红,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明明不是那么回事,可被薛双双那么一说,倒好像他这个做公公的,特意趁着儿子不在家单独找上门似的! 薛双双她还要不要脸,怎么就敢说出这种话?! 她就不怕这话传出去,把她自己的名声毁个干净? 不对,他明明是带着余丽还有林传宗一起来的,怎么就不避嫌了? 还有,什么叫只有她一个人在家?四合院里光是下人就几十个,他怎么就不讲究了? 薛双双她就是故意的! 故意把他关在门外吹冷风! 可惜等林大山反应过来的时候,四合院早已大门紧闭。 余丽直到这个时候都不敢上前,她刚才可是听到薛双双说的,以后不准让她靠近四合院十米之内,不然就让人把她打出去。 她心里虽然把薛双双恨得要死,可也不会吃这个眼前亏。 薛双双敢打她,她一定要让薛双双付出代价,不过最好把林大山说动,那就更有把握了。 余丽远远对林大山喊道:“当家的,我们回去吧。” “从来都是做儿子去给当爹的请安,没道理反过来,亲爹上门见儿子还见不着的的。” “当家的你给亲儿子做脸,亲自上门找他,可林白和薛双双不孝,不把你这个当爹的放在眼里,你也没必要再给他们脸面。” 余丽脸被打肿了,说出来的话有点口齿不清,可她还是觉得自己说得大义凛然,至于到底有什么目的,那就不能让外人知道了。 眼看着林大山当真往她这边走来,余丽心里暗喜,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把林大山说动了,继续卖力说道:“当家的,我们先回去。” “要是林白眼里还有你这个爹,亲自上门请罪,你就原谅他,要是他眼里没你这个亲爹,不把你当回事,你也没必要再护着他。” “我就不信,这种不认亲爹的忤逆不孝这人,衙门会放着不管!” 林大山却是想到,都是余丽当年撺唆着他把林白赶出家门,不然林白怎么会跟他离了心,现在只当没他这个爹? 要不是余丽当年做的蠢事,他早就住进眼前的四合院,接受下人的服侍,过上呼奴唤婢的日子。 哪会像现在这样,连儿子的家门都进不去,甚至连水都不给他喝一口,只让他坐在门外吹冷风? 这个恶毒的蠢妇,在四合院外面还敢说这样的蠢话,这是生怕四合院里面听不到,生怕林白记恨他这个老子还不够吗?想让林白彻底不认他这个老子吗? 林大山走到余丽面前,蒲扇大的巴掌朝余丽打过去:“我打死你这个毒妇!当年刻薄我儿子还不够,现在还想挑拨我们父子关系?” 余丽被他打得一个趔趄,整张脸都麻木了,怒喝道:“林大山,你只知道打我算什么事?” “你儿子儿媳妇不孝敬你,你屁都不敢放一个,打起自己的女人倒是厉害。”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这种打女人的废物!” 余丽歇斯底里,大叫大闹,一点也不怕丢脸,只恨不得把村子里所有人都招来看热闹才好。 只可惜村子西边这里比较偏僻,总共就没住几家人,而且因为村里的制糖厂养猪厂开起来,很多人都出去干活赚钱了,家里就剩下些老人孩子在,看热闹的人实在不多。 林大山快被她气死了,咬牙低喝道:“闭嘴,你这个毒妇!你是不是想要看到我们父子离心你才高兴?” 余丽心里冷笑,要不是为了让他们父子离心,她何苦这么做? 余丽叫道:“我不过是实话实说,你儿子儿媳妇要是孝顺,会把你关在门外不让你进门?” “你儿子儿媳妇要是孝顺,会让人打我的脸?” “我就算是继室,那也是你明媒正娶回来的,怎么说都是他们的继母婆婆,林传宗再怎么样那也是你亲儿子,是林白亲弟弟,她薛双双当着你的面就敢叫人打我和林传宗,根本就没把你这个当公爹的放在眼里!” “要不是林白指使的,她薛双双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这么做,就不怕林白休妻吗?” 余丽顶着一张红肿的脸,对着林大山冷笑道:“你念着父子之情,好心过来看儿子,林白可一点没把你当亲爹!” “你看看村子里,哪个当亲爹的当成你这么窝囊的,连自己亲儿子的家门都进不去,直接被关在门外的!” 林大山气急败坏:“别说了,闭嘴,我让你闭嘴!” 余丽一把拉过林传宗,道:“传宗我们走!” 林传宗被打怕了,早就巴不得离开这里,听到余丽的话,连连点头:“走走,回家,娘,我们回家。” 余丽冲林大山道:“好在我有儿子,我儿子听我的话,不至于跟你一样,明知道林白这个儿子不把你放在眼里,还上赶着来受气!” 她恶毒道:“要是我有这么不听话的儿子,出世的时候就直接掐死他算了,就算小时候没掐死,他大了我也不会把他留在面前碍眼,直接去告衙门他忤逆不孝。” “管他去坐牢也好,流放也好,杀头也好……” “一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儿子,有跟没有有什么区别?没有这样的儿子,还省得自己成天受气。” 余丽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下来,似乎是自言自语,却又正好能让林大山听得清清楚楚。 她说:“儿子犯了忤逆不孝的大罪,被衙门治了罪,儿子留下来的家产,自然由当爹的接收。” “总好过留着不听话的儿子气自己,还什么也得不到。” 余丽说完,拉着林传宗扬长而去。 虽然顶着一张被打肿的脸,可她一点也不掩饰,路上碰到人的时候,还停下来跟人说,这是被薛双双给打的! 没多久,整个白溪村的人都知道,薛双双把余丽给打了。 陈秋娘在菜园里摘菜,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连菜篮子都没放下,直接提着去了四合院,担心道:“双双,你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 “那余丽,她怎么说也是你婆婆,你一个做儿媳妇的,让人把婆婆给打了,就凭这一条,林家要是闹起来,以此为借口逼着林白休妻,你就得吃大亏。” 薛双双道:“娘,没事,你别当心,林白他不会休妻的。” 休妻她也不怕,她手里有钱有人有山头,又不是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 薛双双冷笑:“余丽她算什么婆婆?她一不是林白亲娘,二来是她挑唆林传宗不认亲哥哥,让他们兄弟断亲,就凭这一点,她在我面前,就永远别想摆婆婆的款。” 第二百九十四章 养不教,父之过! 陈秋娘担心道:“你这孩子,气性怎么这么大呢?” “跟林白断亲的林传宗,又不林大山。” “余丽她是林大山娶的继室,只要没跟林大山合离或者被林大山休回家,那她就是林白的继母,是你的继婆婆,是辈份高你一头的长辈。” “你让人打了她,就是忤逆不孝,这这……” “余丽她要是较真起来,去县衙告你,可怎么办?” 陈秋娘胆小,这辈子都过得小心翼翼,遇到这样的事情除了担心还是担心,也没什么其他好办法。 倒是薛双双反过来安慰她:“娘,真没事,你要相信我,没把握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我既然敢打她,自然就不怕她去告。” 薛双双说到这里笑了一下:“我就怕她不去告。” 陈秋娘:“……双双,可不许这么拧,凡事小心总没错。” 薛双双不想让陈秋娘担心,点头道:“我知道的,娘,我肯定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不管会不会有麻烦,余丽都已经被薛双双打了,陈秋娘也只好选择相信薛双双。 相比于陈秋娘的忧心忡忡,薛顺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薛双双会吃亏,他对陈秋娘道:“你还信不过双双?她既然说没事,那就肯定没事,该担心的是林大山一家才对。” 陈秋娘:“……” 等晚上林白回来的时候,还没到家,在路上就听村里说薛双双把余丽给打了。 双双那么温柔善良的人都忍不住动手打人,可见一定是余丽那个恶毒的妇人做了什么过份的事。 也不知道双双有没有吃亏! 林白心里有些着急,对周正道:“走快些!” “是姑爷!”周正答应一声,原本进了村已经慢下来的牛车被赶得飞快,直往村子西边飞奔过去。 薛石小豆丁和周凌两个连忙一左一右抱着他的胳膊,省得被牛车甩下去。 往薛顺家门口过的时候,原本要停下牛车让薛石下来,只是薛石表示先不回家,他要去四合院看姐姐。 “双双,听说今天余丽来闹事了?她有没有把你怎么样?”林白刚一进门,就急切问道。 听得边上的周嫂子和周小玉两个眼角直抽。 到底是谁把谁怎么样啊喂? 分明是姑娘叫人把姑爷的继母打了一顿,姑爷却生怕姑娘吃了亏似的,这一看就知道姑爷的心是偏向哪边的。 周嫂子笑了,一把拉着周小玉走了。 薛双双笑道:“你应该问我有没有把她怎么样。” 林白见她没受一点影响,不由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说道:“这个不用问,整个村子的人现在都知道你把她打了。” 薛双双:“……” 薛石腿没有林白那么长,这个时候才跑进屋,冲上前一把拉起薛双双的手看了又看,问道:“姐姐,听说你打人了?你手痛不痛?石头给你吹吹?” 这话要是让余丽听见,估计能直接气吐血。 薛双双乐了,觉得这小豆丁是真贴心,平时没白疼他。 薛双双把两只手伸给他看,说道:“我手不痛啊,我一个小手指头都没碰到她,怎么会痛?” 薛石瞪大眼睛:“可是村子里的人都说你把林传宗的娘打了!”他气呼呼道:“他们怎么能这么乱说呢?” 薛双双笑道:“打她哪需要我自己动手啊,有周嫂子和郑大娘就够了。” 薛石:“……” 等薛石回去之后,林白才细问是怎么回事? 薛双双道:“还能是怎么回事,就是看到我们买了那么多人回来,眼红我们日子过得好,过来找事情。” “余丽撺唆林大山找你要百八十两银子的孝敬,让你送几个人过去服侍他们,再把林家的活全部包圆了,不然就让林大山去衙门告你忤逆不孝。” 林白咬牙:“她想得美!” 薛双双笑得狡黠:“你那么生气干什么?又不是她想想就有用的,我连门都没让林大山进,让郑伯搬了张凳子放在四合院门口,让他坐在外面等你回来。” 林白:“林大山能答应坐在门口冷风?” 他就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薛双双挑眉:“他不答应有什么用?我说了,你不在家,他做公公不讲究,我这做儿媳妇的可要是避嫌的,所以是不会让他进屋的。” 林白:“……” 这理由厉害了! 林白问道:“最后怎么还跟余丽动手了?是不是她想动手打你?”说到后面这句,林白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 薛双双道:“她倒是不敢对我动手,我身边跟着好几个人呢,是我想打她,才让周嫂子她们动手的。” 这答案让林白一时都反应不过来了。 他家双双这么温柔善良,才不是个会轻易动手打人的人。 肯定余丽做了什么过份的事!这个问题必须搞清楚。 林白问道:“她是怎么惹到双双,让双双想要打她?” 薛双双看着他,不高兴道:“她说让林大山替你休妻,把我给休了,然后她把她娘家侄女说给你。” “我一不高兴,就让人打她咯。” 林白:“打得好!” 林白气道:“她那么恶毒,她娘家侄女说不定比她还恶毒,谁愿意娶!” 薛双双冷冷一眼瞥过来,似笑非笑:“你的意思是她要是不恶毒,你就愿意娶了?” 林白一个机伶,差点跳起来,连忙一把抱住薛双双,只差赌咒发誓:“不愿意不愿意,不管她恶不恶毒,我都不要!” “我已经有双双了,这辈子除了双双,我谁都不娶。” 薛双双眼里划过一丝笑意:“这还差不多。” 林白道:“余丽这人我知道,心思最是恶毒不过,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她既然生出这份心思,只怕不会那么容易善罢干休,加上你今天让人打了她,她怀恨在心,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为了安全起见,你以后出门要小心,身边多带几个人才好。” 薛双双仰头看了他一眼道:“我还怕你不安全呢。” “万一她让林大山找个理由把你骗回去,再把她娘家侄 女找来,弄个生米煮成熟饭,逼着你负责怎么办?” 林白想了想,觉得薛双双这想法虽然有点不切实际,但以余丽这人不折手段的做事方法,还真说不准会不会起这种龌龊心思。 林白认真道:“我以后行事一定小心仔细,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薛双双道:“你要回林家去看看吗?” 林白摇头道:“我回去干么?让他们有机会找我要银子吗?” 薛双双笑道:“你就不怕林大山去告你忤逆不孝啊?” 林白嗤笑一声:“双双,告诉你件事。” 薛双双:“什么?” 林白:“到衙门去告忤逆不孝这种事,必须是母亲去告才作数,父亲去告,衙门根本不会受理。” 薛双双愕然:“为什么?” 林白:“因为,养不教,父之过!”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不能被薛双双白打 薛双双没想到这古代告个状也还有这种讲究。 林白道:“父亲是一家之主,对于孩子有教导的责任和义务,孩子忤逆不孝,是因为做父亲的没有教好。” “做父亲的本身就要承受一个管教不力的罪名,怎么还能去告孩子忤逆不孝?” “所以状告忤逆不孝,必须是母亲出面才算数。” “而忤逆不孝是重罪大罪,一个县一旦出现一个忤逆不孝之人,整个县的名声都会受牵连,出了这种忤逆不孝的大恶之人,就连县太爷都有可能因此丢官,更别说里正。” “所以想把一个忤逆不孝的案件认定落实,非常困难。” “就算真的有人去县衙告状,除非有明确的证据,比如说长期虐打出明显的伤口之类,否则,这忤逆不孝的罪名就成立不了。” “县太爷又不是傻,让自己县里出个忤逆不孝的大恶之人,又不是嫌这官当提太安稳了。” 林白道:“所以,林大山想去告我忤逆不孝就尽管去。” 薛双双:“……” 林大山确实生出去告林白忤逆不孝的冲动。 林白家里的四合院,屋后几百亩的山头,家里几十个下人,都让他蠢蠢欲动,想将这些财产占为己有。 特别是余丽最后说的那几句话,更像是个魔咒,时不时从他心里冒出来,诱惑着他。 只要去衙门告林白忤逆不孝,林白家里的这些财产,最后就全是他的。 反正林白这个儿子一直跟他不亲,只要有钱,还怕以后没有儿子? 就算林传宗不成器,他把林白手里这些财产捏在手里,完全可以多找几个女人,生十个八个儿子,完全没问题。 不过农村人天生对衙门存在一种畏惧心理,林大山连衙门的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真让他去县衙告状,一时半会儿他是不敢的。 所以林大山虽然存了这个心,到底还是迟疑着没行动,去衙门的事就这么一直拖着拖着,拖了几天之后不了了之。 余丽眼看林大山本来都快被她说动了,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偃旗息鼓,心里非常失望。 不过她也不是这么快放弃的人,要是没点耐心和手段,当年也不能把林白命硬的名声坐实。 只要林大山跟林白不和,她总有机会说动林大山把林白的家产全弄到手,以后都留给她儿子林传宗,哼! 但是她也不能被薛双双白打。 她一个做婆婆的被儿媳妇叫人打了,就算是继婆婆那也是婆婆,要是被打之后悄没声息,那谁都会以为她好欺负。 她又不是没有娘家的! 余丽顶着一张红肿的脸,带着林传宗就回娘家了。 余丽娘家跟白溪村隔了好几个村子,她当年没嫁的时候,在村子里就以泼辣狠毒出名,不然也不会拖到快二十岁还没说上人家,到最后嫁给林大山做继室。 这还是因为白溪村跟她原本的村子隔得远,那些关于她泼辣狠毒的闲话没传过来,加上她长得不错,林大山本身对她中意,不然这门亲事都够呛。 余丽成亲后就不大回娘家,她在林大山家里日子过得舒服,也不愿意回去听那些不好听的酸话,但是每年回娘家拜年的时候,东西都是多多的提回去,做足了面子。 因为这样,她娘家父母兄弟对她倒也热络。 看到她带着儿子,两人都顶着一张被打肿的脸回家,余家人不由大吃一惊。 余母问:“你跟传宗的脸是怎么回事?” 余丽的大哥余勇一下子就急了,说道:“余丽,你是不是跟林大山打架了?要我说,你这脾气也该改改了,你现在在林家的日子过得不错,林大山家里的银子也都拿捏在你手里,你就知足吧。” 余丽的二哥余武紧跟着道:“大哥说得没错,你没事别瞎闹腾,万一把林大山惹火了,休了你,到时候可就晚了。” 余父更是道:“上没公婆下没小姑,前头生的儿子分出去了也碍不着你的事,你手里抓着林大山的钱,等以后给传宗娶房媳妇,这日子不好过得很?你还闹什么?” 余勇媳妇道:“小妹,你要是被休回来,可找不到林大山这么好的亲事了。” 余武媳妇道:“你还是赶紧带传宗回去,给林大山服个软认个错,他就算不看你的面子,也得看传宗面子不是?” 当年余丽在村里名声太差,差点嫁不出去,好不容易把她嫁到隔了几个村子的林大山,如今日子过得不错,还能时常补贴点娘家。 要是余丽真跟林大山闹翻了,娘家没得补贴不说,余丽回娘家来祸害他们,整个余家自然不乐意。 所以从余父到余勇余武,几个人先就把她的话堵死了。 余丽差点被娘家人给气死。 她带着儿子回来,水都没喝一口,娘家的亲爹兄弟,连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只想着让她回去讨好林大山。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些人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无非是自己跟林大山过好了,余家才能从林大山家里捞到好处,所以每次自己大包小包提着东西回来的时候,娘家人一个个笑得跟什么似的, 要多热情有多热情。 现在看到自己跟林传宗一身狼狈,就以为自己遭了林大山厌弃,怕自己回娘家住,就连问都不问一声,就想把自己赶出去。 虽然话说得委婉,但是话里的意思别以为她听不出来。 亏得她还以为娘家对自己不错,平时没事还想着补贴娘家,现在看来,这世上除了自己,除了银子,谁都靠不住。 不过现在余丽还需要娘家人去帮她出头,所以心里虽然不高兴,面上却一点也没表现出来,只道:“什么呀,我跟我当家的好着呢。” 余勇不太相信:“那你跟传宗两个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除了林大山,谁对你们两个动手,还打得那么狠?” 村里女人打架,都是挠脸扯头发,余丽和林传宗脸上的伤明显不是,根本就是站着不动让人扇耳光给扇的。 余丽气愤道:“这就是我今天回来的原因了。” “林大山前头有个儿子,现在娶了媳妇分出去单过了,我脸上这伤,就是林白媳妇让人打的。” 什么? 做儿媳妇的打婆婆,这还了得?! 余父怒道:“怎么回事,你说!” 余勇则眯了眯眼睛道:“林大山前头那个儿子据说很有出息,又是盖屋又是买山的?听说买了几百亩山头?” 余家人都目光灼灼的看向余丽。 林大山前头那个儿子这么出息,那林家以后的日子岂不是更好过了? 他们余家做为林大山的亲家,就能沾到更多好处。 第二百九十六章 后娘怎么了?后娘也是娘! 余家几人对视一眼,眼里俱是算计之色。 有“林白的媳妇儿打了余丽”这种现成的借口送到余家人手里,正好方便他们找林白要银子。 以林白丰厚的家底,这次他们说不定能狠狠刮下一笔。 林白已经分家出去怕什么,分家又不是出族,分出去不也还是姓林,是林大山的儿子。 既然是林大山的儿子,余丽就是她继母,他纵容自己的媳妇殴打婆婆,那就是大不孝。 要是林白这次不能给他们余家一个满意的答复,他们余家就去衙门告他。 余丽也知道自己娘家这些人无利不起早。 她道:“大哥说得不错,林大山前头那个儿子日子过好了,家里不但有屋有山,还买了几十个下人侍候。” 余家人的眼神更亮了。 余丽大嫂眼珠子转了转,说道:“他就算再有钱,也应该孝敬你,怎么还纵容他媳妇儿打你了?” 余丽二嫂道:“就是,他买得起那么多下人,怎么也应该派几个下人去你们家服侍,你怎么说也是他娘……” 余丽瞥了口气:“后娘!” 她要是林白亲娘,那现在可就享福了。 余丽二嫂道:“后娘怎么了?后娘也是娘!” 余父更是气鼓鼓道:“你是林大山三媒六聘,明媒正娶娶回去的继室,他林白就应该孝敬你!” 余丽大嫂看了一眼余勇,两夫妻对了个眼神,说道:“小妹在林家被儿媳妇欺负,我们身为娘家人可不能不管,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们余家没人。” 余勇就道:“是这么个说法,我们现在就去白溪村,找林家要个公道。” 余丽大嫂道:“敢打婆婆的儿媳妇,放到哪家也不敢要,要我说,就应该让林白休妻另娶,娶个孝顺听话的回去,小妹也能少受点气,还能享享儿媳妇的福。” 余丽哪里不知道余勇两夫妻在想什么,无非是跟她的想法一样,是看到林白有钱了,想把余小美嫁过去。 不过余勇夫妇二人的目的是让余小美抠林白的钱补贴他们,余丽却是打算把余小美拿捏在手里,把林白的家产都变成林传宗的。 虽然最终目的不同,不过让余小美嫁给林白的小目标还是不谋而合的。 余丽特别知道怎么煽动人,她说道:“大嫂说的正是我心里想的,不然你们以为薛双双那小贱人为什么打我?” “就是因为我说她不孝,让当家的替林白休了她,然后把大哥家的小美说给林白,薛双双那小贱人就闹起来了。” “我跟传宗两人一不小心,就被她叫人打成这样。” 余勇夫妻两个大喜。 余勇道:“还是小妹有眼光,不是我这个当爹的夸自已家闺女,我们家小美听话乖顺,又勤快本份,还长得好,哪点不比那个薛双双强?” 余丽大嫂道:“我们小美屁股大,一看就好生养,以后嫁进去,肯定是给你们老林家开枝散叶的大功臣。” 林白又不是她儿子,要什么开枝散叶?生出来跟林传宗争财产吗? 余丽心里冷笑,等余小美进了门,她就一碗药灌下去,让她以后再也生不出来,林白断子绝孙,以后留下的财产都是她儿子林传宗的! 余丽眼见把娘家人都说动了,这个时候就开始叫起屈来。 “爹娘,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 “我一个当婆婆的,被儿媳妇叫人打肿了脸,要是就这么算了,以后都没脸出去见人了。” “我自己一个人丢脸倒没什么,倒连累得爹娘你们被大家看轻,让人说我们余家没人,出嫁的闺女被人欺负了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就这么由得人欺负。” “以后大家有样学样,我们余家的姑娘嫁出去还不得让人欺负死?” 余勇大声道:“小妹说得对,我们余家的姑娘,可不能让人这么白白欺负了。” “走,我们现在就去白溪村,让林家给个交待!” 若是余小美真的能嫁给林白,从林白家里弄到钱回来补贴家里,对整个余家都是有好处的,所以余勇那么一说,不论是余父余母,还是余武夫妇都跟着站起来,准备冲去白溪村找薛双双麻烦。 余丽心里快气死了,她走了大半天的路回来,水都没喝一口,又马上往回赶,赶到白溪村天都黑了,还得管余家一家人吃住,怎么想怎么不划算。 余丽道:“爹娘,现在过去天都黑了,干什么都不方便,不如明天早上早点出发,到时候不管是要告官还是要干什么都方便。” 她道:“还有我跟传宗两个走了大半天又渴又累,中午饭都没吃,家里有什么吃的,赶紧给我们弄点来。” 余家人有些不高兴。 余丽这次空着手回来就算了,竟然还要在家里吃喝? 不过想到明天就能从林家把这个损失补回来,余家人也没说什么。 余丽大嫂去拿了两个杂着粗面的黑呼呼的窝窝头过来,对余丽道:“家里的情况你知道,这么多张嘴吃饭,实在是没什么东西,这两个窝头,还是你哥省下来留着给你们侄 子们晚上肚子饿的时候吃的。” 余丽:“……” 她要是信了她大嫂的话就有鬼了。 她提着东西回来的日子,她嫂子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哦,是这样说的:“小妹难得回来一趟,可要多吃点,在自己家里就别饿着……家里没什么好菜,饭总要吃饱,来来,多吃点……” 这次没提东西回来,家里就吃不上饭了?两个杂粮窝窝头还是大哥省下来的了? 余丽心里嗤笑一声,嘴里一点不饶人道:“我竟不知道,才个把月的功夫,家里就已经落败成这个样子了。” “我正月回家的时候,家里还有鱼有肉,大嫂还让我多吃点,说在自己家不能饿着。” 余丽大嫂被她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可是想到余小美想嫁去林家,还得余丽出力,只好忍了下来。 余勇打圆场道:“你大嫂的意思是我们家吃饭的人多,中午做出来的东西都吃完了,这两个窝窝头你先吃着垫垫肚子,她这就去给你重新做吃的。” 余丽似笑非笑:“那就谢谢大嫂了。” 余丽大嫂气得脸都差点变形,最后还是忍下来,转头去厨房给余丽做吃的。 余丽冲着她的背影喊:“大嫂,现在去做菜多麻烦,你给我跟传宗炒两碗蛋炒饭就好。” 林传宗本来整个人都蔫蔫儿的,一听蛋炒饭三个字,立即抬起头来,大声道:“舅妈,蛋炒饭我要吃两碗,要三个鸡蛋,不然我吃不饱。” 余丽淡淡道:“我倒不用两碗饭,一碗饭两个蛋就够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打到她听话为止 余家人脸色铁青,一顿饭就要吃掉他们家五个鸡蛋,这些鸡蛋他们自己都没舍得这么吃。 余丽大嫂气得就想扔锅铲,跟着她进了厨房的余勇一把摁住她:“不就是五个鸡蛋吗?” “你想想那座四合院和那几百亩山,再想想能买得起几十个下人侍候,家里该有多少银子?” “等小美嫁进去,到时候要多少鸡蛋没有?” 他媳妇总算被劝住了,给余丽和林传宗炒了蛋炒饭。 五个鸡蛋是五个鸡蛋,不过多加了两碗饭下去,炒好以后端起两碗让余勇端回自己屋里,留着晚上他们一家人关起门来自己吃。 然后才走出去喊余丽和林传宗吃饭。 林传宗吃着吃着,说道:“舅妈,你们家的鸡蛋真小,三个鸡蛋炒出来的蛋炒饭,跟我家里一个鸡蛋炒出来的蛋吵饭吃起来差不多。” 他这么一说,余丽也发现自己这蛋炒饭里面的鸡蛋真的很少,不由怀疑的看向余勇媳妇。 余家大嫂底气十足的说道:“我可真真是敲了五个鸡蛋下锅,不信你自己去厨房看,蛋壳还留在那里呢。” 话说到这份上,余丽也没法再说什么。 晚上在余家住了一夜,第二天没吃早饭,余家一家大小就一起赶往白溪村。 余丽倒是想在余家吃了早饭再走,奈何余家人不肯了,昨天余丽和林传宗两个在余家吃了两顿饭,还专门挑好的吃,把余家人的心都吃痛了,今早这顿饭,自然要去林家吃回来才行。 一行人来到白溪村的时候是半上午。 余丽根本没带他们回林家,直接就带着他们往四合院来。 开什么玩笑,她又不傻,余家大大小小加起来十几口,她要是把他们带回林家去,还得做饭给他们吃,那不亏大了。 余家人看到四合院的时候都惊呆了。 之前听说林白盖了大房子,只以为是村里常见青砖大瓦房,最多就是房子大点而已,谁知道眼前看到的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眼前的四合院比镇上有钱老爷的房子看上去都好。 更别说屋子后面那一座大山也是林白买下来的。 从这个方向看去,正好能看到山坡上埋头苦干的人影,那可不是雇来的短工长工,而是林白家里买回来的下人。 余家人看到这一幕,原本想把余小美嫁给林白的想法哪怕只有三分,现在也生生变成了十二分。 就是余小美自己,原本听说家里要嫁给一个二婚的男人,心里十分不乐意,现在只巴不得直接住进四合院不走才好。 特别是他们上前叫门的时候,发现这四合院竟然还请专门请了个看门的。 天,这得多有钱哪! 所以今天,他们一定要让林白把薛双双休了,把余小美嫁进来,这样,以后就轮到他们余家人享福了。 余勇想到这里,胆气都壮了几分,对郑伯高喝道:“你这狗奴才,还不赶紧把我们请进去! 郑伯鄙视的看着这群人:“你们是什么人?想见我家姑娘,有拜贴没有?” 四合院当然不兴拜贴这一套,只是郑伯看到余丽带着这群人来闹事,故意这么说的。 “我告诉你,我们可是你家主人的外祖家,我是林白他舅舅,这是他外公外婆,舅舅舅妈,表弟表妹们。” 余勇还特意把余丽推出来,道:“这是林白的母亲!” “你一个狗奴才敢把我们拦在外面,是不要命了?” “还不快去通知薛双双,让她打开大门迎接我们进去!” 郑伯哪里会开门,他冷冷一笑,转头往院子里向周诚汇报:“周管家,昨天那个不要脸的妇人带人在外面闹事。” 周诚道:“姑娘吩咐过,不许她靠近四合院十米之内,你去后山叫人,叫郑大郎带几个人回来。” 郑伯答应一声,自去后山喊人。 周诚则去找周小玉:“你去告诉姑娘,就说昨天那妇人又来了,还带了其他人来闹事,问问姑娘怎么处理。” “好嘞,爹!”周小玉答应一声,利落去找薛双双。 薛双双听了周小玉的禀报不由挑了挑眉,这个余丽也没有她想像中的沉得住气嘛。 她原本还以为余丽会说动林大山出头的,结果,还是她自己撸袖子上。 呵呵,真以为带着娘家人来闹事就有用了? 薛双双表示,她一定让余家人以后都不想到白溪村来。 四合院外,余家人等了又等,都没等到有人来开门,气得破口大骂:“你们这些狗奴才,一个个都瞎了眼,敢把我们关在外面!” “这样不听话的狗奴才留在家里干什么?等林白回来,就让他把人发卖出去,男的卖去挖矿,女的卖到窑子里去!” 余小美看着面前的四合院,再看到四合院后面成片的山,还有那些正在干活的下人,心头一片火热,恨不得自己现在就是四合院的主人。 她高声道:“还有薛双双那个贱人也不能留。” “姑姑是她婆婆,她一个当儿媳妇的敢对婆婆动手,这样的儿媳妇哪家也要不起,一定要林白表哥休了她!” 四合院的大门在这个时候打开,从里面走出几个人影。 余小美还没看清来人的长相,就有一个阴影冲到近前,“啪啪”两声重重打在她脸上。 “哪里来的下贱玩意儿,也敢在我们姑娘家门口乱嚼蛆!”郑大娘狠狠一口“呸”她脸上,喝骂道。 余小美又惊又怕,“啊”的一声痛呼,整个人都的被打懵了,只会捂着脸尖叫。 余家人惊得跳起来。 他们这么多人气势汹汹的找上门,原本是想给薛双双一个下马威,想趁着林白不在家,先把薛双双拿捏住,让她认下不敬婆婆的大不孝不罪,等林白回来的时候就让他休妻。 谁知他们连薛双双长什么都还没看清楚,四合院的大门一开,不由分说就先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 余勇指着郑大娘怒道:“你个老奴才,老虔婆,敢打我们余家闺女?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余勇媳妇叫起来:“真是反了天了,一个奴才秧子也敢对主人动手?” 她冲着余丽喊道:“小姑子,这可是你儿子家。你 “子不在家,儿媳妇胡作非为,你就由着她打你亲侄女,也不管管?” 余丽差点被她这话气吐血。 余小美算什么,薛双双连她都打! 她要是能管得住薛双双,还用着得回娘家求救?! 余丽没好气道:“我可管不了她。” 余勇媳妇高声道:“哪有什么管教不了的?” “婆婆管教儿媳妇天经地义,她要是不听话,你就给我狠狠的打,打到她听话为止。” “我还不相信管教不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给我下跪磕头,自打嘴巴认错 余小美这个时候反应过来了,指着薛双双恶狠狠道:“姑姑,我娘说得对,你是她婆婆,就算打死这个小贱人,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没人敢说什么!” 余父道:“余丽啊,你大嫂和小美说得不错,就是你平时太好说话,才惯得儿媳妇这样无法无天。” 余勇媳妇道:“我闺女长那么大,我都没碰过她一个手指头,现在倒让你儿子家里一个奴才给打了,这事要没个说法,还显得我们余家窝囊!” 余丽心里冷笑,这时候装什么慈母,你是没碰过余小美一个手指头,因为你动手不是大耳光子就是用脚踹,要么就是操家伙往死里打! 余丽伤心道:“大嫂,我能有什么办法?她连我都打,我要是有办法,我还用得着回娘家请你们给我做主?” 余勇媳妇一听,就道:“小妹既然这么说,大嫂今天就替你做回主,帮你好好教训不听话的儿媳妇。” 余勇附和道:“说得对,也省得以后旁人笑话我们余家窝囊,连出嫁闺女被儿媳妇欺负了都没人出头。” 余丽就是等他们这句话来的,她把娘家人找来,不就是为了让他们给自己出头的吗? 不止要拿捏住薛双双,更要让林大山知道,她是有会为她出头的娘家人的,让林大山以后不敢动不动就对她动手。 只是奇怪了,都这个时候了,林大山怎么还没来? 刚才进了村,她一边带着余家人直奔四合院,一边却是让林传宗回林家报信,让林大山赶紧来四合院。 余丽心里很清楚,要是没有林大山在这里,她这么带着娘家人到四合院来闹其实是站不住脚的。 一来她不是林白亲娘,二来,当时林传宗跟林白断亲的那张断亲书上,明明白白写着继母不慈,不容原配嫡子,挑唆亲生儿子不认亲哥哥,让两人断亲。 余丽当时看到断亲书写成这样的时候,一直拦着林传宗让他不要签不要签,可林传宗那坑爹孩子,签得飞快,让人拦都拦不住。 以至于现在的行事束手束脚。 所谓母慈子孝,她不慈在先,又不是林白亲娘,林白不孝敬她一点毛病都没有。 但是这些情况她当然不会告诉余家人,只要余家人出面,把薛双双拿捏住,以后看她还敢不敢嚣张。 余丽想到这里,对余勇道:“那就麻烦大哥大嫂替我管教儿媳妇了。” 余小美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咬牙切齿道:“娘,弄死她,弄死薛双双那个小贱人,竟然敢叫人打我!” 把薛双双弄死了,她就好嫁进林家享福了,不然薛双双霸着林白媳妇儿的位置,她还怎么嫁进来?! 只不过郑大娘刚才那两下力气十足,余小美的两边脸现在都是肿的,说出来的话含糊不清,一点气势也没有,让她更加气愤了。 余勇媳妇对余小美道:“娘现在就去帮小美把公道讨回来,让薛双双那小贱人给你道歉。” 余小美恶毒道:“我不要她道歉,我就是要弄死她。” “不,弄死她太便宜她了,要把她卖到窑子里去,卖到最低等的窑子去,让她去陪那些又老又丑又穷的人睡觉。” “我看到时候,林白表哥还会不会要她!” 她这话一点也没避着人说,反而说得十分大声,看向薛双双的目光满是挑衅。 在她看来,薛双双边上就跟着三个人,两个女人一个男人,他们余家这次来了十几个人,还怕打不过眼前这三人? 而且他们也不用全打赢啊,只要动手的时候找准机会把薛双双抓住就成。 至于其他人,不过就是些奴才,自己大可以许给他们一些好处,等她嫁进四合院之后,这些奴才的生死都握在她手里,还能翻天不成? 所以余小美还生怕两边打不起来,使劲的架柴拨火。 余勇媳妇则威风凛凛对薛双双喝道:“薛双双你个小猖妇,还不赶紧给我跪下!” 余小美心里那叫一个着急:“娘,你还跟她那么多废话干什么?直接把她抓住,让姑姑代替林白表哥,给她写一纸休书,趁林白表哥没来之前直接把她卖到窑子里去!” 余母道:“卖到窑子里就算了吧,把她休掉就好了。把她休掉,你就可以直接嫁过去了,她就影响不到你头上。” 余小美眯着眼睛,阴狠道:“不行,不把她卖到窑子里去,留着她在这里,万一又把林白表哥勾引过去怎么办?” “必须把她卖到窑子里去,让她千人骑万人睡,身子都肮脏了,我看她还有什么脸回来勾引林白表哥。” 看到林白有钱,就想三掉自己这个原配,还好意思一脸苦大仇深,说自己这个原配妨碍了她?还想把自己卖到最低等的窑子里去? 小小年纪,这么心思恶毒,这么厚颜无耻不要脸,薛双双还是生平仅见。 偏偏余家人所有人都没觉得余小美这么说有什么不对。 余勇媳妇道:“她打了你,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让她给你下跪磕头道歉!这样你以后进了林家的门也不会低人一等。” 她说着对薛双双喝道:“你个小猖妇,听到我说的话没有?我让你跪下,还愣着干什么?” 余小美抬起下巴,施舍一般对薛双双道:“你只要现在跪下,向我磕头道歉,并且自打嘴巴一百下,我就网开一面,不把你卖到最低等的窑子里。” 薛双双总算是知道当年余丽为什么想方设法败坏林白的名声置他于死地,原来恶毒不要脸,是余家人的传统! 这样的人,跟他们生气都拉低自己的格调。 为了不让自己生气,薛双双决定把他们几个打一顿,看到他们痛苦不高兴,她就高兴了。 薛双双对余家人笑了笑:“同样的话,我送给你们了。” “你们现在给我下跪磕头,自打嘴巴认错道歉,我就不追究你们到我家里闹事。” “不然……” 不然什么她没说出来,最后拖得长长的尾音却让余家人心惊胆颤,余小美吓得直接往后退,退了好几步才止住。 余勇媳妇退了一步,强自镇定:“薛双双你个贱人,你以为说几句大话就可以吓到我们了?” “你打自己婆婆,就算到县太爷面前,也没有道理。” “我身为你舅母,替你婆婆教训你,你还敢不听从,这就是罪加一等!” 余勇不耐烦道:“既然好声好气说话她不听,那就休怪我这个做舅舅的亲自动手。” 他抬起手就往薛双双脸上掴去,只恨不得把一巴掌把薛双双直接打死! 然而这一巴掌根本没打到薛双双脸上,半中途被人重重一把捏住手腕。 “啊……我的手!”余勇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第二百九十九章 这么说起来我倒要多谢你为我 郑大郎拽着余勇的手腕一把将人甩出去。 郑家兄弟力气大,一人抵十人,那是公认的。 余勇被郑大郎这么一摔,掼在地上直接晕过去。 余家人发出一阵尖叫,余勇媳妇扑过去:“当家的,当家的你怎么了?你别吓唬我呀,当家的,你醒醒……” 余母尖叫:“杀人了,救命啊,杀人了……” 余父怒骂:“没规矩的东西,身为奴才敢对主子动手,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余小美大叫:“爷爷,这一定是薛双双那个贱人吩咐他们这么做的,薛双双让了打了姑姑还不算,现在又让人把爹打晕了,这样恶毒的女人,怎么能做姑姑的儿媳妇?” “姑姑,你赶紧把她休出门去,省得丢你的脸。” 余丽只当没听见。 余武看了一眼摔晕过去的余勇,对余父道:“爹,大哥被他们打晕了,得让他们出医药费。” 余武媳妇道:“对对对,医药费不能少!” 余丽站在一边冷眼旁观,且看薛双双要怎么收场。 然而,根本不用薛双双说什么,周诚已经对郑大郎等人皱眉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别人上门闹事,口出秽言污蔑主子,你们还不赶紧把人打出去?” 郑大郎几个早就蠢蠢欲动想打人了,听到周诚的话,齐齐应了一声“是”就冲上前去, 余家人没想到他们说打就打,当真是一点情面都不顾。 不过也是,他们跟余家人之间有什么情面哪? 陈家虽然有十几个人,可除了余勇余武两个壮劳力,其他都是老弱妇孺,更别说现在余勇还晕着没醒,哪里是郑大郎等一群壮汉的对手? 一时间只有抱头挨打的份。 四合院门前一片鬼哭儿狼嚎,余家人一开始还会恼怒叫骂,到最后只剩下求饶的份。 可是没有薛双双的命令,郑大郎等人是不会停手的。 他们下手也很有分寸,不会把人打死,但是打在身上却痛得生不如死。 余小美捂着脸缩成一团,生怕脸被毁了,喊道:“姑姑,姑姑,这可是你儿子家的下人,你倒是管管他们啊!” 余丽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早就躲得远远的,生怕四合院的人连她一起打。 她巴不得薛双双注意不到她头上,不曾想被余小美这么一喊,倒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薛双双看了她一眼,再看一眼周诚。 周诚立即会意道:“姑娘说过,不许她靠近四合院十米之内,郑大郎,把她丢出去。” 郑大郎高声应一句“是,周管家”,放开手里的余武,几步走到余丽面前,拎起她的胳膊直接扔了出去,就砸在余勇身边不远处。 身体着地的时候,余丽只听得“咔嚓”一声,手脚同时传来剧痛,竟是齐齐摔断了。 余丽脸色惨白,痛得汗都出来了:“我的手,我的脚!” 余家人这个时候才知道,薛双双凶残是真的凶残,余丽这个继婆婆,她都没放在眼里,说打就打了,何况他们这些拐着弯的,厚着脸皮粘上来的亲戚,怕不是要被她直接打死? 一时间心里又是后悔又是怨恨还十分害怕。 余父高声叫道:“有胆子你让人把我们打死,看你到时候要不要抵命!” 薛双双这个时候倒是开口说话了:“打死是肯定不会打死你们的,你们尽管放心。” 余家人松了口气,他们可真怕薛双双真把他们打死了。 薛双双笑眯眯继续道:“不过要打你们也是真的。” “刚才那谁说的,不服就狠狠打,一直打到听话为止,不怕管教不了,我觉得这话说得挺对的。” 余勇媳妇头皮发麻,连连叫道:“不不不,我错了,我说错了,我不该管你们家的事,我以后再也不管了。” 薛双双一声嗤笑:“以后不管?说得好像你现在能管似的,脸可真大。” 余勇媳妇又羞又臊,半晌说不出话来。 余武因为反抗得最厉害,反而是余家人当中被打得最惨的一个,他冲薛双双怒道:“我劝你别太过份,我们怎么说也是林白的舅舅,林白回来要是知道你这么目无尊长,一炖上饶不了你!” 薛双双把目光看向他,说道:“我记得是你刚才要医药费来着?我手里虽然没有多少银子,不过一点医药费的钱还是出得起的,我让人把你手脚打断,再出钱给你医。” 余武吓得魂飞魄散,他媳妇更是带着口腔喊:“别打别打,医药费我们不要了,不要了,不要医药费了……” 薛双双道:“那哪儿成啊,传出去岂不是我仗势欺人,打了人连医药费都不肯付?” “你们这心思也太坏了,医药费能花几个银子,我犯不着为这点银子落个跋扈的名声不是?” 余家人气得差点吐血,可看薛双双的样子,又不像是在开玩笑,是真想打断余武的手脚。 余武媳妇吓得尖叫:“不不不,你没打我们,我们身上的伤跟你无关,是我们自己摔的,对,就是我们自己摔的,跟你无关,也不用你出医药费。” 薛双双笑了笑:“这样啊,既然是你们自己摔的,那确实赖不到我头上。” 余武媳妇猛点头,生怕薛双双一个不高兴,又要让人把他们的手脚打断。 薛双双没再管他们,再把注意力放到余小美身上。 “你刚才说,要把我卖到最下等的窑子里去?” 站在四合院门口的薛双双衣裳整洁,行止大方,身边跟着下人仆从,跟她的狼狈比起来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可薛双双没嫁给林白之前有什么? 又黑又瘦又矮,还有个抢堂姐未婚夫的无耻名声。 也就是运气好,嫁了林白,这才住进了那么宽敞的四合院,过上呼奴唤婢有人侍候的日子。 余小美心里的嫉妒压过害怕,梗着脖子对薛双双道:“是我说的又怎么样?薛双双你个不要脸的小贱人,抢堂姐未婚夫不成,就嫁进林家祸害林白表哥!” “你这种连婆婆都打的无耻恶毒之人,把你卖去窑子都便宜你了,不然告到衙门,像你这种不孝的妇人,就等着关进牢房里,一辈子出不来。” 薛双双笑道:“这么说起来我倒要多谢你为我着想了?” 若是老薛家的人在这里,听到薛双双这么说,肯定会心生防备,觉得十分危险。 可余家人显然不清楚这一点。 虽然觉得薛双双说话的语气和内容都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余小美傲倨的抬起头:“不用你谢,我那是看在林白表哥的份上,可不是为你!” 嗯,可不就是为了想嫁林白,所以才这么恶毒嘛! 薛双双懂。 第三百章 杀鸡儆猴 薛双双嘴角勾起一抹笑,说道:“既然你觉得窑子那么好,那我就把你送到窑子里去好了。” 余家人全都大惊。 余小美厉声道:“薛双双你这个贱人,你敢!” 薛双双冷笑:“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嫉妒有妇之夫,不惜跑到我家门口来闹事,也不知道是谁下贱!” 余小美这个时候尚还要嘴硬,说道:“我到自己表哥家里做客怎么了?难道表哥有钱了就不认穷亲戚?” 薛双双不屑看着她:“林白可没有你这种不知廉耻的表妹,你少胡乱攀亲。” 余勇媳妇叫起来:“林白这是有钱了就六亲不认?我们家小姑可是他继母,说破天去,我们都是林白的正经亲戚。” 她冲着余丽喊道:“小姑你快说句话。” 余丽一声不吭。 薛双双挑了挑眉,道:“你问余丽也没用,她这个继母教唆公爹把林白赶出家门在先,挑唆林传宗不认林白这个亲哥哥,和林白断亲在后,早就不配当人继母。” “之前当着村里人的面写下的断亲书,上面把原委说得清清楚楚,林白的任何事情都轮不到她来管。” “现在还想摆继母婆婆的款?” 余家人全都惊呆了。 “什么,还有这种事?!” “林传宗跟林白断亲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余丽,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余家人这下是真的急了。 要是薛双双说的是真的,他们余家人这么气势汹汹找上门闹事,可就完全不占理。 薛双双可没空管余家人之间的官司。 她道:“你们无缘无故跑到我门口闹事,耽误我的事情,这个损失,自然要由你们赔偿。” 话音未落,余母已经叫起来:“什么赔偿,我们耽误你什么事了?分明是你想讹钱!” 余勇媳妇道:“就是,难怪盖得起那么大房子,又是买山又是买人的,指不定讹了多少人的钱财!” 他们是想从四合院捞钱回去的,可不是来送钱的。 薛双双一点也不意外他们反应,道:“不是我看不起你们,你们能有多少钱让我讹?” 余家人被气了个倒仰。 薛双双道:“我这人最是通情达理,知道你们穷,也不要你们的银子。” 余家人听到她那么说,刚想松口气,就听薛双双继续道:“但是肯定不能这么算了。” 她伸手一指余小美,说道:“就用她来抵账。” 她勾唇一笑:“虽然长得不太好看,就算卖到最下等的窑子里去也卖不了几个钱,可谁让我心地好呢。” 余小美不可置信道:“薛双双,你怎么这么恶毒?” 余勇媳妇惊叫一声,一把抱住余小美,愤怒道:“薛双双,你这个小猖妇,休想动我闺女一根毫毛。” 薛双双嗤笑:“你们又不想赔钱,又不想用人抵账,该不会以为这事可以就这么说了吧?” 余父怒道:“薛双双,你别欺人太甚,我们什么也没做,凭什么让我们赔银子?” 余母道:“就是,我们连你家门都没进,怎么就给你造成损失了?” 余武媳妇道:“你别仗着手里有几个钱就这么霸道,我们来白溪村看余丽,不过是在四合院门口站了会儿,什么时候耽误你事了?” 薛双双无所谓道:“行吧,既然你们不想承认,那我只好去告官了,看看县太爷最后怎么判。” 她说着转身往四合院里走,一边走一边吩咐周诚道:“去报官,就说余家人觊觎林白哥哥的家财,所以趁林白哥哥不在家,上门闹事,想将林白哥哥的财产据为己有。” “是,姑娘!”周诚答应一声,道:“初一,套车去县衙!” 余家人一听真要见官,那是完全慌了神。 余母惊慌道:“薛双双,你不能这么做!” 薛双双停下脚步,淡淡道:“为什么不能?林白哥哥盖了那么多房子,惹人觊觎。” “你们今天找上门来闹事,我要是什么也不做就这么放过你们,以后别人有样学样,全都来我这四合院碰瓷怎么办?那我还不得烦死?” 她笑了笑,问道:“有个词叫杀鸡儆猴,你们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余家人脸色铁青。 刚转醒的余勇听到的就是这句杀鸡儆猴,下意识道:“薛双双你到底想怎么办?” 余勇媳妇惊喜道:“当家的,你醒了?你再不醒,我们都要让人欺负死了。” 余小美喊:“爹,救我,薛双双在要把我卖去窑子里。” 余勇脸色十分难看:“薛双双,你敢!我闺女可是良民,父母亲长俱在,你有什么权利卖了她?” 薛双双嗤笑:“这话你刚才怎么不说呢?余小美说把我卖去窑子里的时候,你怎么就记不起来这些呢?” “我也是良民,我也父母亲长俱在。” “怎么,你们余家人能做初一,我还不能做十五?” 余勇语塞:“小美只是说说,又不是真的卖了你。” 薛双双笑:“嗯,谁让余小美除了一张嘴尖酸刻薄,却没有其他本事呢?所以也就只能说说空话了。” 她十分好心的转过身来,对着余家众人道:“不过我这人虽然没什么本事,却不说空话。” “现在有三个选择给你们,一是赔银子,二是用余小美抵债,三,如果前面那两种你们都不准备选,那就去衙门,让县老爷帮你们选。” “我耐心有限,给你们一刻钟,一刻钟选不出来,我们直接衙门见。” 薛双双态度强硬,余家人连赌都不敢赌。 特别是余家大房,要用来抵债的可是他们家闺女,就更是着急。 余勇媳妇抱着瑟瑟发抖的余小美,颤声问道:“你,要,要多少银子?” 薛双双道:“看你们那么穷,多了估计也出不起,我就吃点亏,你们赔个十两银子就好。” 十两银子,她怎么不去抢?! 整个余家人手里的银子全加起来都不够十两银子。 余父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薛双双,你休得放肆!我们耽误了你什么,就要出十两银子?” 薛双双伸手往后山方向一指:“那座山头我花了一千多两买下来,这些下人本来好好的在后山干活,却因为你们的缘故,不得不放下手里活,赶回四合院来应付你们。” “四百多亩的山一天的收益,你们觉得得有多少?” “我只让你们赔十两银子,你们竟然还不乐意?” “行,我就再吃点亏。” “你们不给银子,把余小美给我留下,我把她卖到窑子里去,虽然她又丑又蠢,肯定卖不到十两银子。” 余小美又急又羞又怒:“薛双双,你才又丑又蠢!” 第三百零一章 是我叫你们来闹事的? 薛双双嗤笑:“你眼瞎,看不到我的聪明美貌也就算了,却偏要表现出来,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蠢?” 余小美被她这么恶毒的话气哭了。 薛双双看向余家人:“怎么样,你们想好没有?是赔银子还是用人抵银子?” 余勇急道:“我们给银子!” 他肯定不愿意把余小美赔进去,那可是他家闺女,养这么大,正是要说人家的时候,还能收到一笔聘礼,这要是抵给薛双双,那不是亏大了? 就算赔银子一样是亏,可余家又没分家,赔出去的银子是整个余家的,到时候嫁女儿收的聘礼却是他们大房自己的。 他算盘打得好,余武家里自然不乐意。 余武媳妇道:“出什么银子?大哥轻飘飘的一句话,说得倒是容易,家里饭都吃不上了,哪来的十两银子赔出去?” 余武也道:“是啊,大哥,反正小美早晚也是嫁出去,你就当她这是提前嫁了就是。” 余勇媳妇不依了:“二弟二弟妹这话说得轻巧,合着不是你们家的闺女,你们不心疼?眼睁睁看着她入火坑,你们还想在身后推一把?” 余武媳妇冷笑:“大嫂这话说得可好笑,什么叫我们推她入火坑?分明是余小美自己看上有妇之夫,想抢人家相公,所以才生出这么恶毒的想法,结果又没本事办到,反而让人报复回来,跟我们什么关系?” 余勇怒道:“怎么跟你们没关系?以为有好处的时候就跟着一起凑上来,要担责任的时候就跟你们没关系?” “这事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余家两房人吵得不可开交,薛双双不耐烦道:“看样子你们自己是不想选,那就只好报官了。” “周诚,带人把他们押去衙门报官。” 郑大郎几人上前押住余家人,让他们不能动弹。 余母胆子最小,当即叫起来:“我们赔钱,我们赔,不要去报官。” 余武喊道:“娘,家里哪有那么多银子?” 整个余家所有银子加起来不足五两,到哪里去拿十两银子出来? 余父眼看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只能硬着头皮对薛双双道:“就算要赔,我们也拿不出那么多银子。” 余小美这会儿是真怕家里把她推出去抵债,忙道:“差了多少银子,我们写欠条。” 余勇忙道:“对对对,我们可以写欠条。” 余父迟疑了一下,终于点头:“我们写欠条。” 欠债总比去坐牢好。 薛双双挑了挑眉:“可是我不想收你们的欠条。” 余武忍不住道:“薛双双,你别欺人太甚,我们已经同意出银子,你还想逼死我们一家老小不成?” 薛双双冷笑:“真是好笑,是我叫你们上门来闹事的?” 余家人语塞,恨死把他们叫过来的余丽了。 薛双双看了余丽一眼,对余家人意有所指道:“总之我不收欠条,你们想写欠条,大可以找别人借。” 余家人忽然醒悟过来:对啊,他们没钱完全可以找余丽要,要不是余丽把他们喊过来,他们怎么会吃这种亏? 余父立即看向余丽:“丽姐儿,家里没有银子了,你手里有银子,先拿出来应个急,等家里有银子就还给你。” 余丽愕然:“爹,我哪来的银子?” 余勇冷笑:“林大山的家都是你管着,上面没有公婆,你怎么没有银子?” 余武眯起眼睛:“小妹,我们可是为了给你出头,才落得这个下场的,你不会想置身事外吧?” 两人的媳妇儿也一起逼迫余丽,一个道:“小姑,你做人可不能这么不厚道,让我们给你出头的时候就是哥嫂,有事的事情就想不认我们,这哪儿成?” 另一个更是直接威胁道:“小姑,你今天要是不把银子借给我们,让我们一大家子过不下去,就别怪我们不给你活路,当年那算命先生是怎么回事,我们可比你清楚。” 薛双双微微眯起眼睛,原来当年给林白下套,污他命硬刑克的名声这件事,还有余家人的手笔。 她忽然觉得,十两银子要少了,应该让他们倾家荡产,尝尝无家可归的滋味才对。 余丽已是脸色大变:“你们……” 余勇媳妇道:“小妹你就说这个钱借不借吧。” 余母沉声道:“丽姐儿,家里是拿不出银子的,你既然有办法,就帮家里解决了这个困难,就当是我们跟你借的,等有银子就还你。” 余丽看着余家人的嘴脸,摇头道:“就算家里是我管家,可当家的地里刨食,靠天吃饭,家里哪有什么多余的银子?” 余勇道:“你家里吃饭的人又不多,一家三口,能花到多少钱?怎么会没有银子?我看你就是不想拿银子出来。” 余丽心里冷笑,她当然不愿意把银子拿出来,林家的银子,可都是留着给林传宗的,凭什么白白便宜外人? 她娘家倒是打的好算盘,留着自己的家底不用,只想收刮她的银子,真当她是傻的不成? 余丽道:“大哥,我是真没银子,我要是手里的有银子,还不把传宗送去读书?就是因为穷,才读不起书。” 这个理由倒让人有点相信。 只不过,余家人现在是要她出钱,可不管她有什么理由。 余武蛮横道:“没银子你就去借。总不能让爹娘还有我们一大家子因为你的事情真去坐牢吧?” 余武媳妇威胁道:“对,今天这事你要是不想办法解决了,可别说当年算命先生算的命不准。” 余丽冷笑:“二嫂既然这么说,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当年算命先生的事那也不是我想出来的,是嫂嫂们心疼小姑子年纪轻轻做后娘不容易,所以才替我分忧解难。” “现在嫂嫂们要翻旧账,我也无所谓。” “横竖我家传宗还小,娶媳妇儿早得很,不急,过个五年八年,谁还记得这回事?” “只是哥哥嫂嫂家里的孩子正是说亲的好年纪,也不知道这事情传出去,还有没有好人家愿意跟家里结亲!” “或者嫂嫂们可以试试!” 余家人还真被她这一手威胁到了。 余父脸色十分难看,喝道:“丽姐儿,家里有困难让你帮忙,你说这些混话干什么?” 余勇媳妇气急:“小姑,小美他们也是你侄子侄女,他们说不到好亲事,你脸上就有光了?” 余丽也不是真想把事情闹出来,只道:“爹,不是女儿不想帮忙,只是女儿真的没有那么多银子。” 余父看了看她,想了想道:“好,你拿不出十两银子,家里也不逼你,你出一半五两银子就好,家里有五两银子,十两银子也就凑出来了。” 第三百零二章 让他们写借条 余丽还想推脱,就听余勇媳妇道:“你要是连五两银子也没有,那我也不用管家里的孩子能不能说到好亲事了,” 她冷笑:“一家人连活路都没了,谁还管到亲事好不好头上去,小姑,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余丽沉默了一下道:“好,这五两银子我借,我现在就回家去拿银子。” 她既然这么说,余家人倒也不怕她骗人,除非她真的想让自己做的恶事人尽皆知。 周小玉给薛双双搬了条椅子来,让她坐在四合院门口等,余家人看到她气定悠闲的样子,气得差点吐血,可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心里再有怨气,这个时候也不敢发。 只睁着余丽快点拿了银子来,好赶紧离开这里。 余家人却不知道,余丽的确是回家拿银子了,不过她这人心眼比较多,不可能白白把五两银子送给娘家人,特别是这次回娘家,家里差点连饭都不给她吃,更让她巴不得跟娘家划清界线。 只不过这年头,出嫁女无缘无故不跟娘家往来,不但会被人看不起,还容易被夫家欺负,所以余丽才忍着,至少表面上,她目前是不会跟娘家人撕破脸皮的。 余丽回到家里,正好林传宗和林大山都在家。 她问林传宗道:“传宗,我让你跟你爹一起去四合院,你怎么回事?反倒跑到家里躲懒了。” 林传宗撇撇嘴道:“娘,外婆家的人太小气,早饭都不让人吃,要不是回来我爹给我做饭吃,我都快饿死了。”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余丽也觉得饿了,忙道:“吃的还有吗?我也吃点。” 林大山冷冷看她一眼:“你不是一天到晚把娘家挂在嘴上?既然娘家那么好,怎么到娘家连饭都没得吃,有脸空着肚子回来吃饭?” 余丽去厨房找吃的东西,一边道:“金窝银窝还不如自己的狗窝呢,再说我娘家什么情况当家的你还不知道?哪比得上我们家来得好。” 余丽不动声色的拍着林大山的马屁,她等下借钱给余家人,还要林大山配合呢,可得先把林大山的毛撸顺再说。 林大山见她服软,没跟以前一样跟他呛声,心里有点高兴,随口问道:“你娘家人呢?都回去了?” 没等余丽回答就道:“可真是难得,他们竟然没想着到家里来占点便宜。” 余丽唏哩呼噜灌下一碗野菜汤,又拿起一个硬梆梆的窝头咬两口,从厨房走出来说道:“哪儿啊,他们还等在四合院门口,等着我拿银子去让他们脱身呢。” 林大山一听银子,大怒:“余丽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有你这么补贴娘家的吗?他们要银子你就给银子?” 余丽三口两口把手里的窝口啃完,说道:“当家的,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要真想用银子补贴娘家,我还说出来让你知道?早就私下偷偷给就是了,何必告诉你。” 林大山怀疑的看着她,不是他不相信余丽,而是余丽这人十分要面子,在娘家人面前非常要强,每次都打肿脸充肿子,过年的时候家里都吃不上几块肉,她都能把家里仅剩几斤肉一起拎回娘家,还有脸说是给他涨面子。 好在回家娘拜年一年也就是那么一次,加上他们一家三口要在那边吃几天饭,林大山也就忍了。 现在事关银子,由不得他不紧张。 余丽忙道:“当家的,我再没脑子也知道,家里的银子得留着给儿子花,我们传宗还没读书,家里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怎么可能随便给外人?” 林大山眯起眼睛:“不拿银子给他们,那你现在回来干什么?不等他们走了再回来。” 余丽心虚道:“没银子他们走不了,薛双双要把他们送官,不然就要把余小美卖到窑子里去。” 林大山皱眉:“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余丽道:“当然有关系,那是我娘家人啊,他们要是在白溪村有点什么事,当家的你脸上无光啊。” 林大山:“那也不让我给他们出银子。” 余丽忙道:“这银子我们不白给,是借,是借给他们,让他们写借条,写清楚什么时候还。” 林大山还是不乐意:“要是到时候他们还不了呢?” 余丽道:“那就让他们用东西抵。” 林大山嗤笑一声:“你娘家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 余丽道:“我娘家还有几亩地。” “他们这次要借五两银子,到时候还不上,就让他们用一亩地来抵。” 除了荒地,村子里最差的地也要八两银子一亩,借出去五两银子,能换回一亩地,这买卖不亏。 林大山道:“你娘家人会同意?” 余丽道:“要是我提出来,他们当然不会同意,所以这事要当家的出面,让他们写欠条,最好还把里正一起找去,让他给我们做个见证。” 余丽道:“当家的,这事只能你出面,那是我娘家,我要是让他们写欠条,他们不但不会写,对我们影响也不好。” 林大山想了想,同意了余丽的说法:“我可把丑话先说在前头,要是你娘家人不肯写欠条,这银子我是不借的。” 余丽欢天喜地的拿了五两银子出来交到林大山手里,道:“你是一家之主,银钱的事自然由你说了算。” 林大山跟余丽两人往四合院走去,让林传宗去找里正,让里正也去四合院给他们做个见证。 四合院门口,余家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余勇道:“余丽该不会偷偷跑了吧?” 余父阴沉着脸:“她能跑到哪里去?她跑了,林大山还住在白溪村呢,你去找林大山,让他拿银子出来。” 余父话音刚落,就看到余丽跟林大山一起过来了。 余父抱怨道:“丽姐儿你动作怎么这么慢?” 余勇媳妇刻薄道:“让你回家拿点银子,又不用挑不用抬的,哪要这么久?” 余勇道:“行了行了,哪儿那么多废话?还嫌在这里不够丢人是吧?” “余丽赶紧把银子拿出来,把这事了结我们好回家……你站着不动干什么?银子快拿来啊!” 余勇看到余丽站在林大山身边不作声,心火都上来了,怒喝道。 林大山皱眉道:“听余丽说岳父一家遇到困难,想找我们家借五两银子周转?” 余勇语气一顿,对着余丽的时候,他们当然可以直接让她拿银子,但是面对林大山,还是要脸的,这话总说不出口。 余父咳了一声道:“咳,对的,找丽姐儿借五两银子周转一下。” 余父把怀里的五两银子家底全掏出来,早上一家人出门的时候,生怕家里遭贼不安全,所以把家底都带在身上,谁知道竟是巴巴儿给薛双双送钱来了! 余家人想到这里,心都痛了。 第三百零三章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 余父把银子拿出来了,却迟迟没等到余丽交出银子。 他不悦皱眉,喊道:“丽姐儿,银子呢?” 余丽没出声,林大山道:“岳父家里有困难,我们借银子给岳父周转是应该的,可我们家的日子也不容易,传宗到现在都还没送去读书,就是因为家里穷,使不上劲,这一点,想必岳父和舅兄都清楚。” “如今岳父开口就要借五两银子,我们林家的家底也就只有这点儿,原本准备再攒点就送传宗去读书,现在既然岳父要借,那自然是岳父的事情要紧,传宗读书的事就先放一放,再耽误一年,明年再送他去读书。” 他漂亮话说了那么多,却迟迟不肯拿银子出来,余家人着急得很,余勇忍不住道:“读什么书?有那个钱花,还不如留着多吃几顿肉,也省得家里的地没人种。” 余父道:“阿勇说的不错,大山,我们庄稼人,还是老老实实种地才好,别妄想读书出头。” 薛双双忽然站起来,对林大山恭恭敬敬喊了声:“公公。” 林大山吃了一惊,薛双双可从来没对他这么客气过。 余家人神色变化,惊疑不定的看向薛双双,余武心思动得快,立即道:“大家都是亲戚,这么点小误会,我看这事就这么算了吧?大山,你倒是帮忙说句话。” 林大山心想薛双双翻起脸来连他这个公爹都不认,会跟你们讲情面?可他又不想让余家人小看,觉得他他儿媳妇不孝敬他,不把他放在眼里。 正想着怎么糊弄过去的时候,就听薛双双一声冷笑:“好大的脸,谁跟你们是亲戚?” “别说你们什么都不是,就算原本是亲戚,你们拖家带口上门闹事,趁着林白哥哥不在家欺负我一个弱女子,这样的亲戚我也不会认。” 余家人表情讪讪。 薛双双继续道:“更别说还那么无耻,想贪人家的银子,倒有脸不让人家送儿子去读书。” “好把省下来的读书银子都便宜你们吗?” 余家人被她说得脸色涨红:“你,你……” 你了半天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林大山刚才说了那么多,本来就是在找借口,好让余家人写欠条,现在薛双双这么一说,他立即趁机道:“大舅兄舍不得银子,不肯让儿子读书是大舅兄的事,我家传宗却是要送去认几个字的。” “看在岳父大人的份上,这五两银子我借,传宗读书的时间就再往后推一年,就请岳父大人给我立个字据,这五两银子明年还好。” 余家人全都惊呆了。 余勇大怒:“林大山你说的什么混帐话?家里遇到难处,让你拿银子周转一下,你竟然让爹写欠条?” 林大山面无表情道:“亲兄弟还要明算账,既然是借银子,难道不该写得欠条?” 余家人脸色难看。 总不能说他们只想白拿这五两银子,根本没打算还。 眼看林大山不好说话,余家人就把主意打到余丽头上。 余勇媳妇对余丽道:“丽姐儿,家里有事,你就忍心灾样光看着?我们本来也是为了你出头,才会惹出这许多事情来,如今只是借点银子,你竟然让公公打欠条?” 余武媳妇立即道:“别说我们只是借银子,以后要还你的,就算不是借,你身为余家闺女,给家里出点银子也应该。” 余勇媳妇忙道:“对对对,丽姐儿,你别忘了你可是余家人,给家里出点银子怎么了?” 余丽冷笑看着两人:“听大嫂二嫂这话,看来是没把自己当余家人,平时没少从余家拿东西补贴娘家。” “我就说家里怎么会这么穷,明明大哥二哥都勤快肯干,赚的钱不比别人家少,这么多年,家里竟然连十两银子都没攒下来,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大嫂二嫂拿回去补贴娘家了。” 余家两个媳妇被她说得脸色大变。 没有哪家人愿意娶回家的媳妇一心向着娘家,不顾家里情况补贴娘家的。 偏她们两个平时多多少少也确实往娘家里拿了东西回去,往常倒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余丽这话一说,她们两个要是解释不清楚,以后在余家不用说也没好日子过了。 余勇媳妇惊怒道:“余丽,你少乱嚼蛆!我哪里补贴娘家了?我嫁进余家那么多年,除了必要的,可从没往娘家多拿一文钱。” 余武媳妇也是急急否认:“余丽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挑拨离间,我跟大嫂既然嫁进了余家,那就是余家人,怎么会损害余家的利益,拿银子补贴娘家?” 两人说得义正严辞,眼巴巴的望着余家几人,生怕余家人不信,回去后搓磨她们。 余家父子目光沉沉看了两人一会儿,余父沉着脸道:“好端端的扯那些事干么?现在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掉,其他的以后再说。”却没说相信她们不会补贴娘家。 余丽道:“两个嫂子都知道嫁进余家就是余家的人,不拿家里的银子补贴娘家,怎么倒让我拿银子补贴娘家?” 她一脸泫然欲泣:“两位嫂子这是存心不想让我在林家有好日子过,想让我跟我当家的离心。” “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余丽悲愤,转头对林大山拼命解释:“当家的,你要相信我,我从来没动过这样的心思,我既然嫁进林家,就是林家妇,不会做对不起林家的事。” 林大山冷冷对余家众人道:“岳父想借银子,还是立个凭据的好,不然,只怕别人误会岳父一家想白要我家银子。” 余父无法,只好道:“哎,我原本得大家都是一家人,立了字据生分,既然大山不放心,那就立个字据吧。” 心里却打定主意,立了字据又如何,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做个见证,到时候只不认账,林大山还能把他怎么样? 余家人心里差不多都是这个想法,却听林大山道:“多谢岳父体谅,我已经让传宗去请里正,到时候就让他给我们做个见证。” 余家人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肚子里,吐出吐不出来,十分难受。 余勇道:“妹婿你也是,我们家这点小事,怎么就好麻烦里正?自己立个字据不就好了?” 余父道:“阿勇说得对,阿武你跑一趟,让传宗回来,不要去麻烦里正。” 林大山道:“五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再说这又是岳父找我借银子,还是有个中间人才好,以免到时候说不清。” 余家人还想说什么,王方木已经到了。 余家人无法,只好不情不愿的写欠条,只说借五两银子应急,至于什么时候还银子提都没提。 第三百零四章 狗咬狗一嘴毛,让他们斗去 王方木这个里正自然是帮着本村人的。 哪怕林大山是外来的,但落户在白溪村就是本村人,身为里正,自然要维护本村人的利益。 王方木搁下手里的笔,看着余家人道:“既然是欠条,上面就应该写明什么时候还银子,若是还不上又该如何。” “不然只这一句借五两银子,到时候说不清楚。” 余父脸色难看道:“等我们手上有银子自然会还。” 王方木道:“那若是你们一直没银子,就一直不还?” “五两银子不是小数目,我听说那是准备给林传宗读书用的,今年借给你们,已经耽误了林传宗读书,若是你们一直还不上银子,岂不是耽误林传宗读书?” “没有这种道理的。” 林大山道:“最多借一年,过年前岳父把银子还我,我好送传宗去读书。” 余家人黑着脸不吱声。 林大山为难道:“只是到时候万一岳父家里又不凑手,还不上银子,我家传宗读书可怎么办?” 王方木问余家人:“你们可有什么东西做抵押?到时候还不上银子,就拿东西抵。” 余父脸色铁青:“我跟女婿借银子,还需要抵押?” 王方木道:“亲兄弟明算账,亲戚帮衬是一回事,借银子是另一回事,总不能混为一谈。” 余父张了张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方木又道:“总不会想到时候说没银子不还吧?” 余家人就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绝不能承认。 余父一咬牙:“哪有这回事?我余家再穷,薄田还有几亩,就用一亩田做抵,借五两银子。” 王方木就按他说的写了字据,读了一遍之后,双方都没有意见,就各自按了手印。 林大山收了欠条,才把五两银子拿出来,余勇恨恨的一把接过,递给余父,余父再连同手里的五两银子一起递出去。 “这是十两银子,现在可以让我们走了。” 两家人的银子都是碎银,凑在一起好几块,周诚上前接过,递到薛双双面前。 薛双双看着周诚手里捧着的碎银子,道:“既然赔了银子,自然不会再拦你们,走吧。” 郑大郎几人听到薛双双这么说,这才退开身形,退回薛双双身后。 余家人大大松了口气,刚要离开,就见薛双双对林大山说道:“公公把家里的银子都借出去,只怕影响家里的日子,林白哥哥一向孝顺,要是知道公公日子不过肯定也不安心。”、 “所以我今天就替林白哥哥做个主,这十两银子用来孝敬公公。” 薛双双说道,对周诚示意,周诚便把手里的碎银子捧到林大山面前去。 余家人气得差点厥过去,心里已经认定是余丽跟薛双双合谋,抠余家的银子补贴林家。 不然怎么可能会这样? 想到这里,余家人吃了余丽的心都有了,只因为刚被打了一顿,不敢再闹而已。 林大山都没想过薛双双会在余家人面前这么给他做脸,震惊得半天回不过神来。 周诚道:“亲家老爷不必推辞,这是我们小姐和姑爷孝敬您的,是他们一片孝心,您就收下吧。” 余丽高兴得眼睛都眯起来,脸上的喜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十两银子呢,这可是十两银子,有了这些银子,林传宗就可以去镇上读书了。 她倒是想自己把这个银子收下,可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薛双双是不可能把银子交到她手上的,所以只能由林大山出面把这十两银子拿回来。 不过不要紧,林大山拿到银子最后还不是交给她保管。 余丽连忙推了林大山一下,说道:“当家的,既然是两个孩子孝敬你的,你就收下,可不能辜负了孩子的心意。” 林大山这才反应过来,伸手接了银子,连周诚称呼他“亲家老爷”都没注意到。 不过等余丽伸手,想从他手里把银子拿走的时候,林大山却是手腕一转,把十两银子自己收起来了。 余丽愕然:“当家的……” 再一看到周围余家人的眼神,余丽把剩下的话吞回肚子里,算了,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好了。 从头到尾,就只有王方木震惊于周诚的称呼,可是看林大山都不在意,他一个外人,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余家人和林大山一家离开四合院不远处就开始打起来,余家人人多势众,林大山一个人当然不是对手,很是挨了几下,不过这里是白溪村,林大山大喊一声,外村的人到白溪村来打人了,村里自然有人相帮,余家人自然占不会便宜,最后只能灰溜溜跑了。 不过他们不会这么死心的,接下来每隔不长时间就要到林大山家里闹回事,两家斗得跟乌眼鸡似的,已经从亲家变成了仇家。 这些都是后话,现在,四合院门前总算清静下来。 郑大郎等人重新回山上去干活。 晚上林白回来的时候听了白天的闹剧,气得差点再一次打上林家的大门去找余丽算账。 薛双双笑着拦下他:“别呀,林白哥哥,不用你出手,我已经报仇了,余丽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林白挑眉看她:“双双又做了什么?” 薛双双抓着自己的一缕头发绕在手指上玩,闻言笑道:“我也没做什么呀,我就是把余家赔来的十两银子孝敬给林大山了。” 林白:“……” 余丽去请娘家人来给她出头,结果娘家人来了之后挨了打不说,还得赔十两银子。 余家人想让余丽出点银子,结果林大山不但让他们写欠条,还用了亩地做抵押,过年前要是还不了债,这一亩地就是林大山的。 这事已经够憋屈了,可薛双双转头就把十两银子送到林大山手里,余家人肯定以为是余丽做的局,讹娘家的银子。 余家人肯定忍不住要找林大山闹事的,但以林大山那种自私的性格,也不可能把银子还给余家,两家只会越闹越凶。 余丽以为凭白得了十两银子应该高兴,却因为这件事彻底得罪娘家人,再也不会管她的死活,而在林大山眼里,她是余家女,余家人这样闹,林大山只会怪到余丽头上,她想再跟以前一样硬气是不可能了。 林白心里念头一转,就想明白其中的关键之处,不由笑道:“还是双双聪明,他们互相看不顺眼,倒省了我们麻烦。” 薛双双道:“狗咬狗一嘴毛,让他们斗去。” 林白瞅着她,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接下来的日子很平静,林白读书,薛双双在家里带着下人种果树,偶尔去薛顺家的竹林里看看那几百只鸡的情况,再指点一下薛顺爹的读书写字。 还别说,薛顺炼了两个月的字,虽然谈不上多好看,已经可以见人了,而且常用字基本都认识了。 第三百零五章 这次的锅,老薛家大房背的有点 日子过起来飞快,天气开始热起来,山上已经种了一部份果树下去,远远看去,山坡上已经覆上一层绿意。 老薛家忽然通知大家要办喜事。 薛如意要再嫁了,日子订在三月初二。 别人听到这个消息十分意外,倒是薛双双一点也不意外,毕竟元宵的时候,她亲眼看到薛如意跟个男人一起看花灯。 据说薛如意这次是嫁给镇上的有钱老爷做填房,聘礼没给其他东西,只给了银子,三十两的聘礼银子,可给老薛家挣足了面子。 李招弟过来通知薛双双让她去吃喜酒的时候,眼里的得意藏都藏不住:“双双你那天可一定要早点过来才行!大伯娘还要去通知其他人,就不跟你多说了。” 她家如意才是最有福气的那一个,哪怕二嫁都比旁人嫁得好,岂是薛双双这个臭丫头能比得上的? 想到当时林白下聘礼时,加起来不到十两银子的聘礼,再想到林白说亲后,马上就有银子盖那么大的四合院,也不舍得多给聘礼银子给薛双双作脸,李招弟就觉得,薛双双这门亲事,其实也没有他们想像中的那么好。 毕竟,聘礼是给女方的,出嫁的时候带不带去男人全看女方的意思,而房子盖好却是自己的,女方拿不走,所以林白不舍得给薛双双多出聘礼,只把银子拿来盖四合院。 李招弟自以为看破真相,更得意起薛如意这回的亲事,聘礼直接就给了三十两银子,人家还说了,不用他们一分钱陪嫁,只要把人抬过去就行。 这么长脸的事情,她自然是要好好宣传一番的,当然更要趁此机会在二房面前好好出口气。 薛双双看李招弟脚下生风的走了,对薛如意再嫁的消息倒也没有多意外,毕竟元宵的时候她亲眼看到薛如意跟男人在县里赏灯。 然而,真等到薛如意出嫁那天,薛双双到底还是让当时的场面意外了一把。 老薛家从年前开始,因为大房三房不和,很是闹了些笑话,特别是快过年的时候,大房跟三房还打起来了,被村里人津津乐道好些时候,所以如今借着家里有喜事,就想热热闹闹大办一场,也好让人扭转一下对老薛家的印象。 所以这次薛如意再嫁,办得比她第一次成亲还体面,老薛家大房除了少数几家素来不对付的,比如张翠花家里没请,几乎把整个白溪村的人家全请了。 反正给了三十两的聘礼银子,男方又说了不要陪嫁,那从其中拿出十两银子来摆酒做脸,也还能剩下二十两银子。 薛如意第一次出嫁的嫁衣是自己去镇上嫁衣铺子挑的,花了六两银子,这次出嫁索性连嫁衣都是男方那边给她准备好的,精致华美,顺滑得跟水流一样,让薛如意爱不释手。 老薛家摆了十几桌,村里人也都早早过来,只等着新郎 官来迎亲,大家也好见识一下镇上有钱老爷娶亲的热闹。 可能是觉得这次薛如意嫁得好,扬眉吐气了,所以老薛家这回又让薛顺、陈秋娘两人提前去帮忙了。 至于薛双双,外嫁的闺女回娘家都是客,何况是隔房的大伯家,自然不用她帮忙。 所以薛双双和林白是算着时间去坐席吃酒的,带着薛石小豆丁一起。 来的客人越来越多,门口的鞭炮什么的也全都准备好,只等着吉时到了,男方过来迎亲接人。 然后,吉时是到了,只不过场面跟他们想像中的不一样。 因为李招弟的显摆,整个白溪村都知道薛如意要嫁给镇上的有钱老爷,光聘礼银子就给了三十两,他们家如意第一次嫁人没坐上花轿,第二次嫁人却可以坐上八抬大轿,这份体面,也不输给旁人了。 结果好嘛,吉时到了,男方也确实抬着轿子来接人了,可那根本不是成亲用的花轿,而是一顶青呢小轿。 新郎没看见,除了抬轿的人,就一个打扮体面的中年婆子,十根手指头上套着八个戒指,手腕上还套着两个金灿灿的金手镯。 来到老薛家门前,看到老薛家正在大摆酒席的时候,眼里闪过明晃晃的轻蔑,当真是一点掩饰也没有的。 老薛家人被这情况弄得有点懵,就连来喝喜酒的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不等老薛家人上前招呼,就听那婆子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说道:“吉时已到,薛姨娘怎么还不出来,是想误了进府的吉时吗?” 姨娘?! 姨娘那不就是有钱人的小老婆吗? 众皆哗然,人群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各种议论声连压也压不住。 闹了半天,薛如意哪里是嫁给镇上有钱老爷,分明是去给人做小,姨娘叫起来好听,说白了就是个奴才! 什么三十银子的聘礼,给人做妾哪来的聘礼?那叫买妾之资,给了这笔钱,以后薛如意是死是活,可跟老薛家没关系了,是打是卖,都得由东家做主。 还有那什么,男方答应不要一分钱的嫁妆更是笑死人了,抬妾当然不要嫁妆,就好比花钱买个奴才回家,难道还要那被买来的奴才,带着家产一起去当奴才? 白溪村的人都知道了,老薛家大房这是卖闺女呢。 只是这次的锅,老薛家大房背的有点冤。 薛福和李招弟两个根本不知道薛如意是给人做妾,收了银子只以为是聘礼,不然也不会大摆酒席,让全村人都来吃酒,是嫌不够丢脸吗? 当然了,也不是说他们舍不得薛如意去做妾,反正薛如意已经嫁过一次,能给有钱人做妾,吃山珍海味,穿绫罗绸缎,有人侍候,可不比嫁个饭都吃不饱的穷小子强多了? 但是,他们肯定不会那么大肆宣扬,闹得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 老薛家人面皮发热,抬不起头来。 李招弟尖声道:“什么姨娘?我家如意分明是嫁人,才不是去做什么姨娘!之前你们都下聘了,给了聘礼的。” 好像这么说,薛如意就真的不是给人做妾一般。 老婆子冷笑一声:“什么聘礼,那银子是纳妾之资。” “哦对了,这里还有一份纳妾文书要你们画押,做了我们老爷的姨娘,以后的身家性命都由我们家老爷做主,薛姨娘跟你们薛家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给人做小是什么好听的话? 老薛家还有两个要考秀才的读书人呢。 薛老太拿出她一向的泼辣气势,指着婆子怒骂道:“你个老虔婆,在这里满嘴喷粪乱嚼蛆,我孙女好好的,给人当官太太都使得,怎么会去给人做小?” “滚滚滚,你给我滚,再不滚别怪我不客气。” 第三百零六章 初嫁从亲,再嫁从身 婆子冷冷一笑,冲着老薛家人狠狠“呸”了一口:“在我面前装什么装?我们老爷也不是非要薛姨娘不可,是她自己不顾脸面,上赶着纠缠我们老爷。” 她说着愈发来劲,看着老薛家人轻蔑一笑:“我们老爷看在她会服侍人的份上,这才勉强把她收进府里做个姨娘,不然,就凭她一个嫁过人的,连身子都不清白了,连做小都不够格,还想当官太太?你们莫不是做梦没醒,以为天下的官老爷都瞎了眼。” 薛老太大叫:“我们老薛家的姑娘才不给人做妾。” “你个老虔婆给我滚,从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 婆子可不怕她泼辣,闻言冷冷一笑:“好啊,反正我们老爷也不是非要不可,既然薛姨娘不想入府,那就把三十两纳妾的银子还来,老婆子这就回去向老爷交差。” 别说老薛家人舍不舍得把那三十两银子还回去,就算舍得,老薛家现在也没银子还。 为了做面子,在村子里扬眉吐气一把,已经拿了十两银子出来摆酒,现在只剩下二十两银子了,到哪里去找三十两银子还给人家? 没钱气短。 老薛家人就跟被掐了脖子的鸡似的,发不出声音了。 婆子鄙视的看了他们一眼,不耐烦道:“还不赶紧把银子还回来?难道是想贪了我们家老爷的银子不成?” 李招弟强辞夺理道:“那银子是你们自己送上门的,又不是我们去要来的,凭什么要我们还?” 婆子“呸”道:“送给你们?你们哪来那么大的脸,让我们家老爷送银子?” “那是买妾的银子!” “你们薛家收了银子,又不想把女儿送去服侍我们老爷,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我告诉你们,赶紧的,要么还银子,要么薛姨娘赶紧出来上轿,可别想拿乔,以为勾得老爷贪你的身子,就可以恃宠生娇,要是误了吉时,不但薛姨娘别想进门,你闪这么戏弄我们家老爷,我们老爷也不会放过你们。” 老薛家人只恨薛如意不说实话,让他们么了那么大脸,可这个时候,最要紧的还是解决问题。 不然,得罪了镇上有钱老爷,他们老薛家肯定不得安生。 李招弟急忙忙进屋去找薛如意:“如意,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嫁给镇上有钱老爷做填房,怎么是去做妾?” 薛如意抚着身上水红色的礼服,那光滑的面料是她以前从没接触过的。 把没出嫁前在老薛家过的日子、嫁给赵学文后过的日子、合离后在家里受冷眼的日子、以及这几个月过的日子做个比较,薛如意很清楚,自己只想过这几个月这种好吃的、好穿的日子,再不想过往常那种一年连肉都吃不上几块,吃个鸡蛋还要偷偷摸摸的日子。 薛如意无所谓对李招弟道:“妾又怎么样?跟填房也没什么区别。” 李招弟急道:“怎么没区别?” “填房那是正头娘子,妾是小老婆,是奴才。” 薛如意嗤笑:“正头娘子又怎样?我以前嫁给赵学文做正头娘子,连饭都没吃饭过,现在我跟在镇上吴老爷身边了,餐餐有鱼有肉,就算是个妾,日子也过得比正头娘子好,就算是奴才,那也是有鱼有肉吃,有新衣裳穿的奴才。” “你,你……”李招弟气急,一时都不知道怎么说她,只恨铁不成钢道:“你这么这么糊涂,奴才是那么好当的?” “你看过给人做小的,有几个有好下场?” “要是家里的正头娘子厉害些,天天给你立规矩,要打要骂你都得受着,要是看你不顺眼,转手把你发卖了,你就只能乖乖被卖出去。” 李招弟虽然也爱慕虚荣,一心想二房一头,但对薛如意这个亲闺女,还有有几分疼爱的,自然不舍得她跳进火坑。 奈何薛如意铁了心不想再过苦日子,她对李招弟道:“娘,你觉得我一个和离过的女人,还能嫁到什么好人家?” “别说和离过,就是没和离过的女人,运气不好没嫁到好人家,成天干活侍候一家老小,还吃不饱穿不暖被打被骂的还少吗?” “与其过那种日子,我还不如给人做小!” “至少不用再吃苦。” 李招弟气道:“你怎么能这么钻牛角尖?那样的人家必竟是少数,你以后仔细挑,必不会遇到那样的人家。” 薛如意从小就知道自己要什么,现在也一样。 她对李招弟道:“怎么挑?我们家看着还不错吧,可二婶以前十几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娘忘了?” “反正我是不想冒险,以后过这样的日子。” 李招弟张了张嘴想反驳一下,想到二房一家在老薛家受尽搓磨的苦日子,反驳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 李招弟道:“那你也不能保证你嘴里吴老爷就是好的。” 薛如意道:“不好又怎么样,至少我现在吃好的喝好的,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李招弟,李招弟无言以对。 屋外,婆子催得急,叫嚷着再不还银子就回去让他们家老爷告官,告老薛家诈骗银子。 薛如意站起来,抬妾不需要盖盖头,她就这么走了出去。 也是老薛家的人大意,被三十两银子冲昏了头,就没注意到其他头上,现在回过神来,看薛如意身上那套水红色有礼服,哪里还不明白这婆子说的是真的。 姨娘侍妾不许着正红,不管哪家都是这个规矩。 那婆子看到她出来,也依然还是阴阳怪气道:“哟,薛姨娘舍得出来了,我还以为姨娘想留在家里,等着以后当官太太。” 薛如意皱眉,她是去给人做小,可也不代表一个婆子都能奚落她吧? 就连吴老爷都从没这么对她呢。 薛如意不悦道:“麽麽这话是什么意思?吴老爷是让你来接我进府的,可不是让你来这里抖威风的。” 婆子眼里的讥肖一闪而过,说道:“可不是老婆子我要抖威风,而是薛姨娘家人不知好歹,挡着不让老婆子抬人。” 她扯了扯嘴角:“既然薛姨娘愿意,那就赶紧上轿吧,可别误了吉时。” “对了,这份纳契文书谁来签一下。” 老薛家人都不愿意按这个手印,不然传出去,就是他们老薛家卖闺女。 家里有两个读书人,是万万不能落下这种把柄的。 薛老太这个时候倒是精明了,倒吊着三角眼,道:“这纳妾文书可不该由我们签。” “虽然如意是我们老薛家的姑娘,但她之前嫁过一次,后又合离,回复了自由身。” “老话说得好,初嫁从亲,再嫁从身。” “她如今要嫁给谁,是做妻还是做妾,都是她自己的事情,与我们无关。” 第三百零七章 又想当表子,又想立牌坊 薛如意如本要上轿的动作停住了。 纳契文书不签,她就算想给吴老爷当姨娘,吴老爷都不会要,万一老薛家去衙门告他强抢民女,吴老爷岂不是自找麻烦? 薛如意看向老薛家人,薛老太狠狠瞪她,恨她丢了老薛家脸,要是老薛家今天没有摆酒,一顶小轿偷偷摸摸把人抬走就抬走了,看在三十两银子的份上,纳妾文书签就签。 可现在当着全村人的面,老薛家人不要脸的啊? 特别是还有两个读书人的脸往哪儿搁? 所以薛如意要去给人做妾尽管去,他们老薛家却是不出这个头,不按这个手印的。 薛如意再看向薛福和李招弟,站在两人边上的薛大海不等薛福和李招弟说什么,冲着薛如意喝道:“小小年纪不知廉耻,我没有你这种上赶着与人做妾的妹妹。” 原本想说话的薛福和李招弟两人,也都抿嘴不言。 有资格摁手印的人全都反对,那婆子看着薛如意似笑非笑道:“那这纳妾文书,薛姨娘自己摁手印?” 小贱蹄子,真以为是老爷舍不得她,所以才急着把她抬回府里去? 根本是太太无意中知道老爷外面有人了,老爷不敢得罪太太,所以把人抬回府去让太太搓磨好么。 她要是今天不去,还能逃过一劫,可她偏要上赶着去让人搓磨,那也是自作自受。 薛如意可不知道婆子心里在想什么,她对老薛家众人道:“奶奶刚刚说的话可是真的,因为我合离过,所以再嫁从身,不管我嫁给谁,都跟家里没关系?” “不管我嫁人为妻还是与人做妾,家人都不管?” 薛老太怒骂:“呸,薛如意你个小贱蹄子,与人做妾你还有脸说!你是嫌老薛家的脸被你丢得还不够?!” 薛老头阴沉着脸喝道“都不要吵!” “如意丫头,我们老薛家可没有给人做妾的姑娘,你要是铁了心给人做妾,这纳妾文书家里是不会签的。” 李招弟倒是真为薛如意好,劝道:“如意,你就听爷爷奶奶还有你大哥的话,不去了行不行?” 不去?真不想让她去做妾,就别收吴老爷的银子啊。 别说什么以为那三十两银子是聘礼,就算当时不知道,现在也知道了,怎么不把银子退回去? 分明是又想要钱,又想要名声,跟又要当女表子,又要立牌坊有什么区别?! 薛如意未嫁之前还有点天真,自从嫁了赵学文再合离之后,那点天真早就没了,不晓得多精明。 她低低的笑:“奶奶说得对了,再嫁从身,我嫁和不嫁,做妻做妾,都和家里没关系。” 老薛家人松了口气。 薛如意看了他们一眼,继续道:“既然我的婚事已经和家里完全没关系,那吴老爷让人送来的三十两银子,也跟家里没关系,还请奶奶把银子拿给我。” “我自己在纳妾文书上摁手印,那些纳妾的银子,自然也该交到我自己手里。” 老薛家的人惊呆了,根本没想到薛如意还有这一手。 薛老太这人一向把银子看得比命还重,整个老薛家,除了薛老头和薛贵,就没人能从她手里拿到银子。 此时听到薛如意这么说,当场跳起来骂道:“你个不要脸的贱蹄子,上赶着去给人做妾,家里的脸都让你丢尽了,还好意思找家里要银子?” 薛如意道:“嗯,因为你们收了银子,我才不得不同意去做妾的。奶奶你既然这么怕孙女给人做妾丢家里的脸,你就把银子还给吴老爷。” “刚才这位冯麽麽可是说了,要么把孙女抬进吴府做妾,要么家里还银子。” “好教奶奶得知,只要三十两银子一分不少的还回去,孙女我就不用给人做妾了。” 老薛家人想要银子的心思被戳破,脸色涨得通红。 薛老太强硬道:“还什么银子,给了我们那就是我们家的银子,怎么还能要回去?” 冯婆子阴阳怪气道:“哟,你这脸可真够大的,我们老爷凭什么白给你们家三十两银子?那是买姨娘的银子。” “你们收了银子却来反悔,没让你们加倍还银子,就已经是我们老爷仁慈,你这老虔婆竟然还想连那三十两银子一起吞没?真以为我们老爷好欺负是吧?” “又想当表子,又想立牌坊,我呸!” 薛贵脸上火烧似的,对薛老太道:“把银子还给她!” 薛老太吓了一跳:“老四,那银子!” 薛贵眼睛赤红,咬牙道:“我说把银子还给她!” 被一个给人当奴才的婆子用那种讥肖的眼神看着,薛贵觉得这是对他这个读书人的侮辱。 而且,要是老薛家收了吴老爷的银子,就会让人以为是老薛家逼迫薛如意去给人做妾的一般。 他这个读书人在同窗面前也抬不起头来。 所以这个银子,老薛家一定不能收。 整个老薛家,薛老太也就是面对薛老头和薛贵的时候,才不那么泼辣无赖。 她看着盛怒的幺子,结结巴巴道:“老四,家里没,没那么多银子。” 薛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收了三十两银子吗?把那三十两银还回去就是!” 薛老太哭丧着脸:“收来的三十两银子已经用掉了十两,只剩下二十两银子了。” 薛贵只觉得整个脑仁“突突突”的跳,当着白溪村那么多人的面,他为了保持读书人的颜面才没有破口大骂,只夺低声音怒而质问:“那银子都用到哪里去了?” 说到这个,薛老太就来气,指着摆开的酒席道:“还能用到哪里?都是老大家的要摆排场,准备了十几桌的流水席, 把整个村子的人都请遍了,这些都不要花钱啊?” 薛贵闭了闭眼睛,问道:“那家里的银子呢?难道家里一点银子都没有?” 薛老太急道:“家里哪还有多余的银子?” “自去年老 二那个短命鬼分出去以后,家里的收成不如往年,进项本来就比往年更少,开年的时候给你跟大海两个又交了今年的束修,老三家非得闹着要把薛明送去读书,一来二去,家里的银子早就用干净了。” “现在哪有三十两银子还给人家?” 就算有她也舍不得,有这几十两银子在手,老薛家的日子就会好过很多,现在家里真没有银子,还省得她另找借口。 薛老太原本以为这样说,就可以把剩下的二十两银子留下来,谁知薛贵眯着眼睛四下里看了一眼,直接对薛老太道:“二十两就二十两,把这银子直接拿给如意,差的那十两银子,让如意自己想办法补上。” 第三百零八章 祸水的名头我是不当的 薛老太急道:“家里养她一场,还不能收点银子?” “她如今去给人做妾,以后是死是活都跟家里无关,家里指望不上她,不收点银子,这十几年都白养了!” 要不是薛老太是他亲娘,薛贵这时候估计能大耳光子扇过去。 薛贵冷笑:“娘是想让儿子被人耻笑,家里为了银子卖侄女去做妾,儿子以后拿什么脸去见同窗?索性辞了学回家种地算了,还读什么书!” 要是实在穷得吃不上饭的人家,卖儿卖女那是另一回事,可老薛家并不是,而且薛贵在县里一向好面子,从不说自己家穷,这要是传出去为了银子逼家里的姑娘做妾,还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对考秀才绝对有害无利。 薛老太被他吓了一跳,一听会影响他读书,哪里还顾得上心疼银子,立即道:“别别别,我去拿银子,我这就去拿银子!老四你可不能不读书,娘还指望你考功名当大官。” 薛贵垂头不语,挡住眼里的心虚。 他其实并不喜欢读书,也不大会读书,之所以会一直留在县里读书不回家,无非是借此逃避干活罢了。 开玩笑,家里水田旱田几十亩,种田还不累死。 薛老太到底是舍不得银子,她不敢反对薛贵的决定,只好把一腔怒火全发泄到薛双双身上,骂道:“可真真是个赔钱货,家里白白养了十几年,到头来还落不到好。” “早知道你这贱蹄子这么不要脸,上赶着给人做小,就该当时生下来的时候把你掐死,今天也不会那么丢人!” 薛老太边骂,边把手里的银子丢给薛如意:“银子在这里,你拿去还吧,到时候可别说是家里逼你做妾的。” 两个大银锭骨碌碌滚在地上,足足十两一个,村民们还从没见过这么大锭的银子,看得周围的人眼睛都直了。 薛如意不慌不忙把地上的银锭子捡起来,道:“奶奶,这里只有二十两银子,吴老爷给的,是三十两。” 看着白花花的银子飞走,薛老太心都痛了,面色扭曲的骂道:“你自己不说清楚是嫁人还是做妾,害得家里跟着一起白忙活,办了那么多酒席,不要钱啊?” “这些办酒席的银子,当然是你自己出!” “以后可别说是我们老薛家逼着你给人家做小的。” 薛如意把两绽银绽子收起来,道:“怎么会呢,奶奶都说了,初嫁从亲,再嫁从身,我是心甘情愿给吴老爷做妾的,并不是老薛家逼的。” “冯麽麽,纳妾契书拿来吧,我自己签。” 老薛家人目瞪口呆。 闹了半天,薛如意还是给人做妾,他们老薛家却连银子都没捞到一文。 薛老太骂道:“你个浪蹄子,谁准你给人做小了?” 薛如意道:“奶奶,初嫁从亲,再嫁从身,你自己说的。” 老薛家人气得说不出话来,一耽搁,薛如意已经爽快的在冯婆子拿出来的那份纳妾契书上摁下了手印。 好嘛,这下子说什么都晚了。 薛双双不再管目瞪口呆的老薛家人,只对着看热闹的白溪村众人一笑:“今天我请大家吃酒,大家尽管敞开了肚子好吃好喝,等下把随礼都拿回去,不用破费。” 薛如意说完,自顾自上了青呢小轿,不去看老薛家人铁青的脸色。 好在村里人到底还是没有那么厚的脸皮,真的把随礼拿回去,因为请的人多,一顿酒席下来,老薛家还是收到不少东西的,但是几个鸡蛋,一把面条之类的随礼,怎么也抵不上那二十两白花花的银子。 想到二十两银子就这么白白溜走了,老薛家人气得差点吐血,只能憋着。 薛贵恶狠狠道:“不知廉耻,自甘堕落!” 薛双双把这场闹剧从头看到尾,吃完酒席就后,和林白两人带着薛石小豆丁就走了。 老薛家的事情,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只要老薛家不来招惹他们,薛双双可以直接当老薛家不存在。 至于薛如意给人做妻还是做妾,薛双双更不关心。 且不说薛如意跟她有仇,她没有下手对付薛如意就已经是心胸宽大,就算薛如意跟她无仇无怨,想过什么日子也是薛如意自己选的,作为一个成年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回到四合院,薛石小豆丁跟大黑小黑玩了一会儿,跟薛双双打了声招呼,就和周凌两个一起往山上跑,去看郑大郎等人种果树。 林白自读书后,除了十天一休沐,平时难得在家,此时春 光正好,索性让人从屋子里搬了两条躺椅出来并排放在院子里,和薛双双躺在上面晒太阳。 薛双双感叹道:“薛如意很厉害啊,这么快就再嫁了。” 林白:“是挺厉害的,合离不过半年,动作真快。” 薛双双“噗嗤”一声笑:“什么半年哪?哪里要半年那么久,她过年那会儿,就已经找好下家了。” 林白有些意外:“这么快?双双怎么知道?” 薛双双道:“过年那会儿,老薛家大房三房吵架,薛如意说过了正月十五就搬出去住,要是没找好落脚之地,她是不会说这种话的。” “元宵节的时候,我们去县里看灯,我就看到她跟男人也在人群里看灯。” “不过这才两三个月功夫,就能让男人松口答应她进门,动作也确实挺快的。” 林白忽然道:“前段时间,赵学文也另娶了,这次娶的是镇上一位富户的女儿,陪嫁有田有地有房还有丫鬟仆妇。” 薛双双有些震惊道:“镇上的富户是瞎了眼吗?连赵学文那种渣男都能看上?还是个二手的。” 林白被她那句二手的形容词,说得哭笑不得,道:“据说富户家的闺女以前被人退过亲,年纪大了,已经耽误到底下的妹妹说亲,所以才嫁的赵学文。” 薛双双:“……” 林白道:“不过别人怎么样都跟我们没关系,我们过自己的日子就好。” 薛双双笑:“还是有点关系的。” 林白:“???” 薛双双:“比如,我得感谢薛如意今天摆酒啊,让林白哥哥有机会请假不去读书,在家里陪我晒太阳。” 林白开玩笑道:“那我以后不读书,专门在家陪双双好不好?” 薛双双水波潋滟的大眼睛瞅着他:“哎,林白哥哥你自己不想读书就算了,干么非得用我做借口?” 她说:“我知道我长得美,可祸水的名头我是不当的。” 林白低低笑出声来:“双双,你忘了,你可是说过的, 你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 “难道双双现在想反悔不养我了?” 薛双双道:“养呀,这么好看的相公,当然要好好养着,不然让人抢走怎么办?” 第三百零九章 那你不等也不行啊 安静的午后,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人昏昏欲睡。 林白看着薛双双,认真的说:“双双放心,我是双双的,谁也抢不走。” 两人边说着话,薛双双的声音就越来越轻,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林白怕她着凉,轻手轻脚的站起来,进屋拿了一条毛毯出来盖在她身上,然后自己也躺上去,用毛毯把自己也一起盖住,耳侧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林白也很快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橘红色的落日坠向天的尽头,看上去壮阔又美丽。 周小玉过来说,薛石下午的时候就已经回家去了,看她跟林白两个睡着了,就没有叫醒她,只让她等与两人醒了的时候告诉两人一声。 薛顺家跟四合院离得近,薛石一天都不知道要走几趟,薛双双自然放心,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就让周小玉下去。 周嫂子已经做好饭,薛双双和林白清醒了一下就去吃饭。 吃完饭,在院子里走了几圈消食,林白忽然想到一件事,对薛双双道:“过几天,衙门要征徭役了。” 徭役这种事,薛双双以前只从书本上了解过,具体怎么样倒不清楚,至于原主,她记忆里只有做不完的事,挨不完的打骂,其他稍微重大一点的事情,她一概不知。 薛双双问道:“这个徭役要怎么征?” 但凡家里有十四岁以上、五十五岁以下的男丁,三丁抽一,五丁取二,服役一月。 若有不愿出丁服役的人家,可以交银子免役,每个名额需出二两银子。 服徭役干的都是苦差事,但是二两银子抵扣徭役,也不是一般人能出得起的,所以大部份人其实都只能老老实实服徭役,只有少部份人,才会选择用银子抵徭役。 薛双双道:“那和我们没什么关系,我们家和爹娘家里,符合年龄的都只有一个人,不用服徭役。” 要是薛顺没从老薛家分出来,不管是出银子还是出人,都是薛顺吃亏,出银子的话,都是薛顺赚的,要是不出银子出人,老薛家也肯定会把薛顺推出去。 现在分家了,就完全不存在这个问题 薛双双笑眯眯感叹:“还是分家了好啊。” 林白道:“等明年我下场考个秀才回来,以后我们家都可以免除徭役了。” 薛双双看着他:“这么有信心?” 林白在读书这方面,那是一点也不谦虚的,闻言立即道:“那是当然,要不是我离开书本太久,我都想今年就下场。” 薛双双当然也不会打击他的信心,只高兴道:“哎,那就好,我就等着当林白哥哥的秀才娘子了。” 林白低声道:“秀才娘子算什么,我还要考举人、进士,到时候给双双赚凤冠霞帔。” 薛双双笑:“这叫妻凭夫贵呀。” 林白低低“嗯”一声,说:“夫妻一体,官场上的夫人们品阶和自己的丈夫是相同的。” 他说着了,实在忍不住叹喟一声:“双双,你到底什么时候长大……” 小媳妇儿天天在面前晃,却能看不能吃,他也很绝望啊。 薛双双:“……” 她也想快点长大好不好? 可这又不是她想就有用的。 薛双双咬着唇想,实在不行,过几天去看看大夫怎么说吧,之前一直没去看,是觉得原主这具身体只是小时候亏空得厉害,慢慢补回来就没什么问题。 可这十五岁都过了,确实有点晚了啊。 林白伸手去抹她的唇:“双双别咬,我就随口那么一说,没有别的意思,你别着急,我们慢慢养,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其实还是很急的,不过为了不让双双压力大,他也只能撒谎了。 他抱着薛双双亲了亲,说:“我会耐心等你长大的。” 薛双双瞅着他:“那你不等也不行啊。” 林白:“……” 过了几天,县衙里就派人下来通知各村各户开始征徭役。 村里一片哀声叹气,不管愿不愿意,都得想办法解决,要么出银子,要么出人。 老薛家达到年龄的男丁,足足六人,需要出两个服役的名额,要是不出人,就得出四两银子。 这个银子,要是分到大房三房头上,也就是一房二两银子,他们攒了那么多年的私房,二两银子还是能拿出来的。 问题是,大房和三房都不想出这个银子,他们想让公中出这个银子。 可正如薛老太跟薛贵说的那样,家里的银子都用完了,一口气拿四两银子出来,薛老太已经拿不出来了。 薛老头吧哒吧哒吸着旱烟,对薛福薛壮两个儿子道:“县里征徭役,我们家要去两个人,你们怎么看?” 薛福道:“往年不都是用银子抵名额的?今年一并按照往年的办法处理就是。” 薛壮看了薛老头一眼,没出声,但看神态也是这个意思。 薛老头敲了敲烟杆,说道:“用银子也行,你们两个,一人出二两银子。” 薛福愕然:“爹,我们还没分家,这银子,应该公中出的吧?” 薛老头道:“家里的情况你知道,已经没有多余的钱了。” 见薛福还在迟疑,薛老头冷了脸:“开年的时候,老四和大海的束修,就已经把家底掏空了。” “你要不是出钱,就自己去服徭役。” 薛福张了张嘴,到底不愿意去吃苦,勉强点头道:“既然这样,那这二两银子,我们大房出就是了。” 薛老头就把目光投向薛壮。 薛壮冷冷道:“就算出银子,也轮不到我们三房出。” “三房就我一个人达到年龄,薛明薛亮薛光,都没到年龄,三丁抽一,五丁抽二,认真说话起来,这次的徭役根本和我没关系,凭什么要我们三房出银子?” 薛老头语塞,一时竟想不到什么话来说服他。 薛福急了:“三弟,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徭役的事,家里大家都有份,你怎么能推脱。” “出点银子为家里分忧,三弟连这点力都不肯出?” 自从年前打过一架后,薛壮对薛福的敌意就不加掩饰,此时听到薛福这么说,薛壮冷笑:“大哥说得倒是轻巧。” “你们大房可是三个人都达到服徭役年龄的,就算你分家出去,这二两银子也少不了要出的,可我们三房就我一个人到年龄,凭什么要三房出这二两银子?” 薛老头见到这样的薛壮,也很头痛。 早知道老三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当时就不拦着三房把孩子送去读书了。 现在倒好,三房的孩子读书没拦住,反而让儿子跟家里彻底离了心,不但赚回来的钱一分不上交,而且家里有任何需要出钱出力的事情,都要算计得清清楚楚,哪怕多一点都不肯出。 第三百一十章 是不是担心得太早了点? 薛壮摆明了不跟家里一条心,薛老头现在后悔也晚了。 但家里是真的没钱了,三房要是不出这二两银子,他们就得出一个人去服徭役。 老四在县里读书,用不了多久就要下场考试,肯定不能去服徭役,老大家出了二两银子,自然也不可能出人去服役,老三要是肯去服徭役,也不会说出刚才那番话。 所以算来算去,服徭役的事竟落到他这个老头子头上。 薛老头这时候倒怀念起二房的好来,要是二房没分出去,老薛家怎么也不会过成现在这样。 他对薛壮道:“老三,我一把年纪了,还要出去服徭役,要别人看了,会怎么说你?” “你就算不顾自己的名声,也为几个孩子的名声想想,就不怕别人说他们有个不孝的爹?” 薛壮大怒:“爹这话说得好没道理,服徭役的事,除了我不是还有四弟吗?爹怎么不叫四弟去服役?” 他冷笑:“有好吃的好穿的好名声的各种好事,就能首先想到四弟,怎么要出钱出力的时候,就没他的份了?” “我不孝,四弟就孝顺了?” 薛老头无力道:“老四他在读书,不久就要下场考试,怎么能去服徭役?” 他好声好气的对薛壮道:“老四现在是出不了什么力,但等他今年下场考中秀才,明年我们家就可以免徭役了。” “老三,你也是家里的一份子,徭役的事情,总要想办法解决的,要是不出钱,就只能去服徭役。” 薛壮想了想道:“好啊,该我出的钱我出。” 薛老头松了口气,不忘解释道:“家里确实是没钱了,不然也不至于让你跟都给老大出这个银子,二两银子,确实挺多的。” 薛壮毫不留情打断他的话:“谁跟你说我要出二两银子了?” 薛老头大惊:“老三,你刚才可是说了你出钱的。” 薛壮冷笑:“我说的是,该我出的钱我出。” “服徭役三丁抽一,五丁抽二,按道理跟我没关系,不过既然爹跟我讲大道理,我也不能不听,我出七百文钱。” 薛老头:“七百文钱能干什么?” 薛壮道:“二两银子三个人平摊,七百文钱我还出多了。爹要是嫌弃钱少,我就不出这个钱了。” “你,你……”薛老头你了关天,说不出话来。 薛壮油盐不进,薛老头也没办法,最后七拼八凑,更是让大房多出了五百文钱,总算把徭役的银子凑齐。 自此,老薛家几房的矛盾更加严重。 最后发展到,薛壮完全不管家里的地,一心一意干活赚钱,赚来的工钱全都三房自己收着,一分也不交给家里。 薛福看到三房这么做,也有样学样,丢开家里的地跑出去干活,也不交钱回家。 老薛家一下子断了收入,几十亩地更是全压在薛老头一个人身上,根本种不过来,不出几天,家里就连野菜杂粮都吃不上了。 薛老头发了火,让两个儿子按时交钱回家,不然家里就不管他们任何开销。 薛福想到薛大海读书的银子是大头,每年至少要花十几二十两银子,要是老薛家不出这个钱,让他们大房出,那才叫划不来,只好跟以前一样往家里上交工钱。 至于薛壮根本不理会薛老头怎么说,薛老头多说一句,他就说怎么不让薛贵往家里交钱,还成天让薛贵往外拿钱? 薛老头薛老太无言以对。 很快就到院试的日子,薛贵和薛大海两个人下场考试,至少要花十两银子,老薛家如今别说十两银子,连一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再家里供了那么多年的读书人,花了那么多银子,临到考试的时候因为没银子放弃,谁会甘心? 整个老薛家一片愁云惨雾。 薛老太蹭一下站起来,往门外走,边走边说道:“我去找老 二!他现在有钱了,就连兄弟侄子都不认了?” “老四和大海没钱下场考试,老 二这个做哥哥做叔叔的,出点银子还不应该?” 薛福眼珠子一转,忙道:“对对对,娘说得对,老 二家里现在也不是没钱,他有钱啊,接济一下家里很是应该。” 他招呼薛壮道:“老三,走,我们一起去老 二家里。” “大家都是兄弟,多走动才能加深感情不是,正好家里现在有困难,顺便让老 二帮忙解决一下。” 薛壮嗤笑。 换了以前,他肯定会跟着一起去薛顺家里抠银子要好处的,但是现在他也想清楚,就算从薛顺家里抠出来的银子,家里也用不到他头上,好处全给大房四房占去了,既然这样,他何苦去做这个恶人,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薛壮讽刺道:“我又没有儿子考秀才,用不着找二哥要银子,就不去了。” 薛老太和大房的人去村西找薛顺的时候,薛双双正好在小竹林。 正月里买回来的五百只鸡苗并没有全部养活,死了六七十只,剩下四百多只鸡有几十只公鸡,已经长到两斤多,百百多只母鸡也长到了一斤多,再过两三个月就能开始下蛋了。 刘四叔和刘四婶两人做事仔细,每天都把鸡舍打扫得干干净净,喂起鸡来也仔细,把几百只鸡养得毛光水滑,看样子很是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陈秋娘道:“这么多鸡,到时候要怎么卖出去?” 一开始生怕这些鸡苗养不活,现在养好了,成活率还挺高,又开始愁销路问题。 薛顺想了想道:“可以跟卖豆芽一样,往各个酒楼送货。” 刘四婶笑道:“除了鸡,还有鸡蛋可卖,这么多母鸡,只要开始下蛋,每天能拣几百只蛋。” 是哦,他们竟然忘了这点。 陈秋娘开始发愁:“夏天鸡蛋不好放,一口气拣这么多蛋回来,要是卖不出去,要不了几天就坏了。” 薛双双忍不住想笑:“娘,这鸡还没开始下蛋呢,你就担心鸡蛋卖不出去,是不是担心得太早了点?” 一席话说得大家都笑起来。 气氛正好的时候,就听到薛福的喊声从外面传来:“老 二,开门,快开门,我跟娘来看你了!” 薛福把院门拍得啪啪响,恨不得直接闯进去,可惜现在的薛顺早已不是以前凭由他们欺负的老薛家二房,他还真不太敢有什么大动作。 像这种找上门要钱的事,那也是因为有薛老太打头,不然换了他自己,薛福都要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向薛顺开口。 竹林里,薛顺几人对视一眼,俱是皱眉,谁都知道但凡薛老太找上门来准没好事。 薛顺对陈秋娘道:“你留在竹林里,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薛双双道:“爹,我跟你一起去吧,正好我也要回家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没办法,谁让林白哥哥心疼我 薛顺把竹林买下来以后,就把竹林外围围了起来,想进竹林,就只能从前面屋子边上一条路过来,而那条路的入口,一起围在院子的围墙之内。 薛双双跟薛顺从竹林走出来就到了院子里。 薛顺上前开门,淡淡道:“娘,大哥,你们可是有事?” 薛老太对薛顺从来没有好脸色,哪怕是上门要钱,姿态也是高高在上。 听到薛顺这么说,薛老太黑着脸道:“怎么,没事就不能到你家来看看?是不是觉得分家了,翅膀硬了,就可以不认我这个娘了?” 薛福有些无奈,薛老太这人就是这点不好,办起来事来一点也不着调,根本不知道轻重缓急。 要骂薛顺什么时候不可以,非得在这种时候? 别忘了还得指望从薛顺这里拿钱呢! 薛福想到这里,忙道:“呵呵,老 二,娘,没有其他意思,就是这么久没见你,过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这话真是假得不能再假了,也亏得薛福竟然能一本正经的说出来,要不是知道薛老太什么性子,薛双双差点都信了。 薛双双拆台道:“大伯你记错了吧?前不久如意堂姐成亲的时候,我爹娘还回去帮忙了呀,怎么会很长时间没见?” 薛福:“……” 薛老太狠狠瞪了薛双双一眼,骂道:“薛双双你个小贱蹄子,一个出了嫁的闺女,成天往娘家跑,像什么样子?” 薛双双笑眯眯道:“没办法,谁让林白哥哥心疼我呢。” “他白天出去读书,怕我一个人在家闷得无聊,就让我多回娘家,也省得在家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我也说这样不太好。” “可林白哥哥再三跟我说没事,还特意拜托爹、娘白天的时候多照看我一些。” “都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林白哥哥既然什么都为我安排好了,我当然不能辜负他的心意。” 薛老太脸皮紫涨,没想到薛双双这么不要脸,这种炫耀的话也说得出口,她一个老太婆听了都臊得慌。 薛老太骂道:“闭嘴,你个不要脸的小贱蹄子,成天把男人挂在嘴里,还要不要脸?” “林白哥哥是我相公,三媒六聘,明媒正娶把我娶回家的相公,相公温柔体贴,我还不能在娘家人面前为他美言几句?”薛双双冷笑:“我倒不知道,夸赞自己的相公怎么就不要脸了?” 薛老太还想骂,被薛福一把拉住:“娘,我们是来看老 二的!至于双丫头,娘为她好,她不领情也就算了。” 薛福特意在“来看老 二”几个字上面加重语气,提醒薛老太不要弄不清重点。 薛老太忽然反应过来,重重哼一声,对薛顺道:“还不请我们进去坐?把亲娘拦在门口,你的孝道呢?” 这薛老太,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往她薛顺爹身上泼脏水啊。 薛双双道:“奶奶这话真是太冤枉我爹了,你看我爹都已经在前面带路,请奶奶进屋,是奶奶不分清红皂白,光顾着骂人,自己不进屋的,可不能怪到我爹头上。” 薛老太接二连三吃瘪,忍不住又想骂人,薛福一把托着她的手往里走:“娘,你有什么话,进去跟老 二说,别站门口了,别人看到也不好看。” 找薛顺要银子的事,最好是不让别人知道。 薛老太被薛福拉着进了屋,薛双双跟着进屋,她可不放心薛顺一个人对上薛老太和薛福两个,她在场,就不会让薛老太和薛福占薛顺爹的便宜。 薛双双不用猜都知道薛老太和薛福两个是来干什么的。 院试马上开始,老薛家现在一穷二白,家里据说连一两银子都拿不出来,薛贵和薛大海两人下场考试,至少需要十两银子的花销,薛老太和薛福这是又想到她薛顺爹身上撸羊毛来了。 进了屋,薛顺给薛老太和薛福两人倒了水,然后坐下一言不发。 薛老太和薛福来找他,不是为了银子,就是为了赚银子的办法,除了这两样,没有其他。 薛顺对老薛家这些人的德性心知肚明,却也不先开口,薛老太和薛福不说话,他就当不知道,要是他们开口要钱,他就找理由挡回去。 薛老太和薛福坐不住了,他们原本想等薛顺开口说话的时候,就开始诉苦,然后顺理成章的提出让薛顺给银子。 可薛顺什么也不说,他们想把话题引到这上面去都不行。 总不能这样一直干坐着,薛福索性直接道:“老 二,老四跟大海马上要下场考试了,你知道吧?” 薛顺道:“我最近忙着养鸡,没注意到这上头,大哥现在说了我就知道了。” 薛老太差点被他气死,在薛老太看来,薛贵下场考秀才那就是天大的事,整个老薛家的人都该围着他转,薛顺这个短命鬼竟然说不知道? 薛老太怒道:“你一天到晚是干什么吃的?连老四跟大海要下场考试都不知道,那你还知道些什么?” 薛顺一本正经答道:“哦,我知道我家正月捉回来的五百只鸡苗,死了七十六只,只养活了四百二十四只,其中五十八只公鸡,三百六十六只母鸡。” “现在公鸡平均重两斤半,母鸡重一斤六两……” 薛老太大怒,喝道:“你给我闭嘴!谁管你家里养的鸡重几斤?我现在在说的是老四跟大海下场考试的事。” 薛顺“哦”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薛老太等了又等,也没等到薛顺多问一句薛贵和薛大海的情况,忍不住道:“你说不问问他们下场考试会不会遇到什么困难?” 这话的暗示已经非常明显了,只要薛顺顺着薛老太的话说一句,薛老太就会告诉他,家里缺钱,让薛顺出钱。 但是薛顺的回答显然出乎薛老太的意料。 薛顺摇头道:“我还是不问了,我又不是读书人,读书人的事情我肯定搞不明白,我相信四弟和大海会克服困难。” 薛老太气得倒仰。 薛福算是看出来了,薛顺根本就是知道他们来的目的,所以故意不接他们的话,每次都把话题故意岔开。 要是再被他这么不着边际的扯下去,他们就是在这里坐到明天早上,也别想说出真正的来意。 薛福直接道:“老 二,其实我跟娘这次过来,除了来看你之外,还想请你帮点小忙。” 薛双双精神一振,肉戏来了。 薛顺问道:“大哥需要我做什么?” 薛福道:“是这样的,家里的情况想来你也知道……” 薛顺打断他的话:“大哥,家里的情况我从来都不知道。” “别说我现在已经分出来单过,完全不知道家里的情况,就是以前没从家里分出来的时候,家里的事情也从来没人让我知道。” “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我都不知道原来家里的收益,至少有八成以上是我们二房一家赚回来的,还真以为我们二房一家都是吃白饭的。” 薛福十分尴尬。 说起来,老薛家确实亏待了二房,亏待得十分厉害。 可谁知道,薛顺会这么有本事会赚钱,早知道这样……他们依然还是会盘剥搓磨二房,这个是不会变的,只会想尽一切办法让老 二多给家里赚钱,却不会把二房分出来。 第三百一十二章 已经给过银子了 薛福道:“咳,老 二,过去的事就别提了,今天我跟娘过来,是有另外的事情要你帮忙。” “老四跟大海马上就要下场考试,家里连他们去考试的银子都拿不出来,只好来找你了。” 薛老太颐指气使道:“就算分家了,你也是老薛家的人,老四跟大海考中秀才,你也脸上有光。” “现在家里缺钱,你手上又不缺银子,他们两个下场考试的银子就由你来出。” 薛顺问道:“四弟跟大海下场考试需要多少银子?” 薛老太和薛福两人听他口气松动,心里俱是一喜。 薛老太这人最是贪心,立即狮子大开口道:“二十两。老四跟大海下场考试,需要二十两银子。” 薛顺沉默看着她,看得她无比心虚都不开口说话。 薛福一看不好,薛顺这是不满意薛老太狮子大开口,要的银子太多,忙道:“不是不是,不是二十两银子,而是十两银子。” “娘年纪大听错了,老四和大海两人一共十两银子,她听成了一人十两银子,这才说成二十两。” “老 二,你只要拿出十两银子,老四跟大海去考试的银子就有了,不用二十两。” 薛顺确认道:“真的十两银子就够了?” 薛福生怕说多了薛顺不给,连连点头道:“是的是的,十两银子就够了。” “大家都是一家人,老四和大海考了功名在身,你也一样沾光对不对?所以这十两银子……” 薛双双笑道:“大伯,四叔和大堂哥下场考试这么大的事,我爹当然支持,可是支持他们下场考试的银子早就已经给过了呀。” “大伯该不会还想再找我爹出一份银子吧?” 薛双双不高兴道:“谁家的银子那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呀。我爹为了支持四叔和大堂哥下场考试,已经出了十几两银子,现在大伯上门,一开口又是十两,我爹哪有那么多银子?” 薛福和薛老太都让薛双双说懵了。 薛老太差点跳起来:“你个小贱蹄子,你胡说八道什么?老 二什么时候给过家里银子,让老四跟大海去考试?” 薛福更是黑着脸道:“薛双双,你一个嫁出去的闺女随意插手娘家的事情也就算了,竟然还满嘴胡言乱语!” 薛福厉声道:“你真以为嫁出去了,老薛家就管不到你了是不是?你现这么无法无天,就让族里把你除族。” 薛双双“咦”了一声,对薛福道:“大伯,你是不是气糊涂了?刚才都知道我是出嫁女,我的名字是可以上夫家族谱的,就算薛家把我除族,我也不会没有地方收留。” 薛福被她气得倒仰,薛老太骂道:“你个眼皮子浅的东西,你以为除了族的女人在夫家会有好日子过?” “一个连家族都不承认的女人,哪个夫家愿意接收?” 没有娘家做为倚仗,还不是任由夫家搓圆捏扁! 薛双双不以为然道:“可是我嫁得好啊,林白哥哥对我千依百顺,我说什么是什么,除不除族有什么关系?” 薛老太和薛福被这从天而降的狗粮砸得头昏眼花,大怒道:“你尽管嘴硬。” 薛双双笑眯眯道:“你们要是不信,完全可以试试嘛。” 她非常不要脸的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找到那么好的相公,奶奶和大伯应该为我高兴才是嘛。” 薛老太说不过她,指着薛顺骂:“老 二你这个不孝子,不听我这个老太婆的话,不顾老四跟他的兄弟情谊,也不照顾大海这个侄子,他们下场考试这么重要的关头都不肯帮扶一把,还由着薛双双这个小贱蹄子胡说八道,不敬亲长,是不是想把我直接气死?” 薛顺语调平稳,说道:“双双没有胡说,至于四弟和大海下场考试的银子,我早就给了。” 薛老太和薛福这下是真的惊了。 薛福震惊道:“老 二,你在开什么玩笑?你什么时候给过银子,让老四跟大海下场考试?” 他冷笑:“你不想出银子就明说,不用拿这种借口搪塞。” 薛双双道:“看来奶奶和大伯都忘了这回事,我提醒一下奶奶和大伯好了。” 薛老太和薛福瞪着薛双双,显然不相信她能无中生有,说出一朵花来。 薛双双道:“奶奶,大伯,你们忘了元宵节那晚的事了?” 元宵节!! 薛老太和薛福回想了一下元宵节发生的事,同时大惊。 他们想起来了,元宵节当天,趁着薛顺一家做牛车去县里看花灯,砸了薛顺家的门锁,搬走了他厨房里几十斤白米白面和几十斤肉。 结果被薛双双带着人追到老薛家,第二天不但把白米白面猪肉全还回去,还连带赔了两把新锁。 老薛家人因为当天的事,差点成为整个白溪村的笑话。 最主要的是,他们当天只搬了白米白面猪肉,薛双双却非得说薛顺家里同时丢失的还有十几两银子,闹着要去报官,最后只好把那十几两银子的烂账认下来,只说是薛贵和薛大海要读书考试,家里银钱紧张,所以借去救急。 当时薛老头还说,让薛顺从每个月五十文的养老钱里面扣除,什么时候还清了,什么时候再付养老钱。 薛双双却说不用还。 她说薛贵和薛大海读书是大事,不能耽误,所以,替薛顺做主,把那十几两银子送给老薛家薛贵和薛大海两个读书人,还祝他们考中功名,步步高升。 所以现在,薛顺和薛双双父女两个才会一口咬定,给薛贵和薛大海下场考试的钱,已经给过了。 再想让他们出钱,那是不可能的。 可满天神佛都可以做证,他们,确实没拿到那十几两银子啊! 这个时候,薛福和薛老太哪里还不明白,老薛家根本就让薛双双给算计了。 早在元宵的时候,她就已经挖了个大坑,让他们老薛家人自己跳进坑里,然后在坑里出不来了。 薛双双道:“当时我爹准备给石头读书的十几两银子被奶奶和大伯拿回去了,爷爷说,四叔和大堂哥读书是大事,需要银子,所以算是借我爹的,让我爹用养老钱抵。” “可孙女哪能这么不孝不懂事?怎么也不能少了奶奶的养老钱,于是孙女就大着胆子替我爹做主,把那十几两银子送给四叔和大堂哥读书了。” “当时除了爷爷奶奶大伯三叔等人,四叔和大堂哥本人也在场,除了他们,还有里正,族老,十几个村民,全都在场 ,大家都是清楚这回事的。” “奶奶和大伯不能因为自己忘记了这件事,就来找我爹再要一次银子。” “那可是十几两银子,又不是十几文钱!” 第三百一十三章 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 薛老太蛮横道:“十几两银子怎么了?跟老四和大海的前程比起来,十几两银子算什么?” “老 二我告诉你,今天这个银子,你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 薛顺看向薛福:“大哥你也是这个意思吗?” 薛福眼珠子转了转,语重心长道:“老 二,你别怪娘,要不是家里实在没有银子了,娘也不会想到找你帮忙。” “老 二,都是一家子兄弟,你要是不帮忙,就等于断了老四跟大海的前程,别说传到外面说不过去,就算是在族里,名声也不好听。” 薛顺没说话,薛双双道:“大伯的意思,是族里让你们来找我爹要银子的?” 薛福一愣,他可从没这么说过,只是想借族里的名义让薛顺不得不出这个钱而已,毕竟宗族里肯定也希望老薛家两个读书人有出息。 薛福忽然意识到,让薛顺这么误会也没什么不好。 薛顺跟老薛家不对付,难道还能连宗族都不认? 想到这里,薛福原来想否认的话已经到了嘴边都重新咽回去,对薛双双产生的误会并不澄清。 薛老太更是抓住这个机会,大声道:“老 二,你不听我的话也就算了,现在连族里的话也敢不听?” “你这个不孝子,你还有没有把自己当成薛家子孙?” “你今天要是不出这个银子,我就让族里把你除族。” “你这样不孝不义的子孙,薛家容不下你!” 薛顺和薛双双两人啼笑皆非。 薛老太和薛福两个一心以为把薛家宗族搬出来,薛顺就不得不屈服,可他们却不知道,要薛家宗族眼里,薛顺这个人,可比整个老薛家重要多了。 除非薛贵或者薛大海考中秀才,薛家宗族才会更加重视老薛家,否则就凭薛顺手里的制糖方子,宗族也肯定站在薛顺那边。 薛双双见薛老太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威胁意味十足,心里就不高兴。 她有原主的记忆,知道当初在老薛家,薛老太是怎么搓磨二房一家的,心里十分厌恶。 若是薛老太安分一点,不要总想着找他们家的麻烦,薛双双也不会主动去跟她过不去。 可薛老太偏要招惹到她薛顺爹头上来,薛双双就不想让她好过。 薛双双冷笑道:“原来奶奶已经可以替整个薛家宗族做主了吗?连除族这么大的事,都由奶奶一人说了算吗?” 她说了当然不算,可在薛双双面前,薛老太绝不示弱,色厉内荏道:“有你这个小贱蹄子什么事?” “老 二,别以为你分家了我就管不到你,我告诉你,处置你这个不听话儿子的权利我还是有的。” “要不是想被除族,就赶紧拿银子来。” 这行为,跟强盗也没什么区别了。 薛顺反问道:“娘,你刚才说的这些,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族里的意思?” 薛老太口不择言,倨傲道:“我说的就是族里的意思,你不听我的话,就是违背宗族。” 薛顺沉默。 薛双双问道:“奶奶的意思是薛家宗族现在当真由奶奶做主了吗?” 薛老太可没想到一向老实的薛顺会给她挖坑,根本没听明白薛顺话里隐藏的意思,道:“是。” 薛福大惊,扯着薛老太的衣袖不让她乱说,可薛老太根本不听他的,把衣袖从薛福手里扯回来,倨傲道:“这点小事的主我还是能做的。” 薛双双震惊道:“把我爹除族还是小事?不行!我这就去薛家宗族问清楚。” 她说着转身往外走,薛福连忙去拦:“双丫头,慢着。” 薛双双不理他,薛福喝道:“薛双双,你给我站住!你一个出了嫁的闺女,娘家的事你掺和个什么劲?” 薛福是怕了薛双双了,不管什么事,只要跟薛双双扯上关系,他们老薛家的人最后都要倒大霉。 薛双双冷笑一声:“我是薛家的出嫁女是不假,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爹莫名其妙被除族不管?” “我没有奶奶那么大的本事,能做族里的主,我只能去找族里各位叔公评评理,问问我爹到底做错什么了,奶奶开口就要将我爹除族!” 她说得又急又快,一脸悲愤,显然是气到急点。 薛福只觉得头大如斗:“双双,你奶奶说的是气话,她只是心急你四叔和你大堂哥没钱去考秀才……” 薛福话没说完,薛双双已经扭头冲了出去。 薛福大惊,哪里还顾得要薛顺的银子,转头追了出去:“双双,薛双双,你去哪里?你给我站住!” 薛福再怎么样也是个大男人,身高腿长,薛双双根本跑不过他,没跑多远就快被他追上了。 眼看着马上就要抓到薛双双,让她停下来,薛顺却从他身后追上来,正好挡在他跟薛双双之间,挡住他的步子。 薛福怒道:“老 二你干什么?还不让开!” 薛顺一脸无辜:“大哥,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呢?你跟娘跑去我家里要银子,现在忽然跑了,把娘一个人扔在我家,到底是在干什么?” 薛福脚步一顿,等他决定还是先把薛双双拦下来再说时,薛双双早已跑远了。 薛老太眼看两个儿子全都跑了出去,也不由跟着从屋里追出来:“你们两个站在这里干什么?” “老 二,你现在就去拿银子来。” 薛顺叹口气道:“娘,银子的事等下再说,还是先把双双找回来再说。” 薛老太冷笑:“等什么等?薛双双那小贱蹄子死哪儿去了我是懒得管,你也不要拖延时间找借口,赶紧给我拿银子来才是正理。” 薛顺看向薛福:“大哥,你照顾娘,我去把双双追回来。” 他说着转身就走,气得薛福在身后喊:“老 二,我们做儿子的,可不能忤逆亲娘,你还是先把银子给娘才好。” 可惜薛顺只当没听见,根本不理他说什么。 薛福原本想着,不如先把银子拿到手,这样就算薛双双等下到族里闹出事来,也不可能再把银子要回去,大海下场考试的银子就有了。 可谁也没想到薛顺父女两个说走就走,直接把他跟薛老太两个扔在这里不管了。 忽然想到薛顺和薛双双两个是往宗族去了,再一想到刚才薛老太满嘴胡话,薛福这才发现要糟,忙对薛老太道:“娘,我们赶紧去族里,不能让老 二和薛双双去告状!” 薛老太满不在乎道:“他们告什么状?有什么好告状的?我是他娘,找他要银子天经地义。” 薛福差点急得满头包,跺脚道:“娘,你想想,从老 二分家单过以后,你在他们二房手里吃的亏还少吗?” 薛双双简直就是专门生来克老薛家的! 第三百一十四章 凭什么让我爹当冤大头? 等薛老太跟薛福两个赶到薛家宗族的时候,不止薛顺和薛双双在,就连薛老头都已经让人请来了。 族里几个族老都在,看到薛老太和薛福出现的时候,全都黑了脸,就连薛老头也是脸色铁青的看着他们两个,眼里冒火,只恨不得打死他们两个才好。 薛老太看到这阵仗,一下子就怂了,问薛老头道:“老头子,你怎么在这里?” 薛老头气得就是上前一巴掌:“你干的好事!” 薛老太被他打懵了,叫起来道:“好你个死老头子,你凭什么打我?越老越作死的东西,没本事管教儿子,只打我算什么本事?” 薛老头脸色铁青:“你给我闭嘴!” 薛福忍不住道:“爹,有话好好说,你别跟娘动手。” 薛老头把一肚子火往薛福身上发去,抬手就是两巴掌:“你个不孝的东西,要不是你成天教唆,你娘会失了分寸,做出这种事情来?” 薛福捂着脸,一脸茫然:“爹,我们做什么了?你什么都不说清楚,就动手打人。” “就算要打我,至少也得让我知道哪里做错了吧!” 薛老头指着他,手指头抖了又抖,半天说不出话来。 薛福没能从薛老头这里得到答案,不由往薛双双和薛顺两人身上看去,只见两人面色平静,什么都看不出来。 薛福咬牙喝问道:“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让薛老头这么怒不可揭,看到他就打人。 薛双双道:“没什么,我就是请族里的各位叔公评评理。” “四叔和大堂哥没钱下场考试,却再三要我爹出钱,这是什么道理?” “按理这话本不该由我来说,可我爹一向老实,我这做闺女的总不能看着亲爹受委屈,只好站出来替他叫屈。” “四叔和大堂哥读书考功名,当然是天大的好事,以前没分家的时候,他们读书的银子就是靠我爹种地的收益,可是现在分家了,我爹单独立户,怎么四叔和大堂哥读书的钱,还要我爹来出?” “正月十五的时候,我替我爹做主,送了十几两银子给四叔和大堂哥读书,当时几位叔公也是在场的吧,除了几位叔公,还有里正和其他村民都在场。” “这才过了多久?今天奶奶和大伯又跑去我爹家里,逼着我爹给银子,说是四叔和大堂哥下场考试没钱。” 薛双双说到这里,眼神跟刀子一样看向薛老太:“奶奶还说,现在薛家宗族由她做主,我爹要是不给银子,就把我爹除族,奶奶说,除族这种小事,她还是能做主的。” 薛七叔公冷哼一声:“薛老头,我就想知道,如果除族都是小事的话,那要什么才算大事?” 薛家宗族的人因为之前纵容老薛家欺负薛顺一家,致使村里的制糖厂管理权落到王家身上,已经十分后悔。 加上薛顺又会赚钱,大半年的时间,又是盖房子,又是买牛车,又是买竹林养鸡,可见手上有许多会赚钱的法子,薛家宗族就更想跟他搞好关系了,这样以后说不定有机会带契一下族里赚钱。 结果倒好,他们小心翼翼生怕再次得罪了薛顺,老薛家却一次比一次闹腾得厉害。 这次更可笑,薛老太一个妇道人家,就敢说要做整个薛家宗族的主,还说要把薛顺除族! 她以为薛家宗族是老薛家吗? 由得她这种眼皮子浅的妇人胡作非为? 薛三叔公阴阳怪气的说道:“我倒是不知道,我们薛家宗族的事情,什么时候由一个妇道人家当家做主了!” 这要是传出去,想让整个薛家宗族的人都让人笑死吗? 别人会说薛家宗族的男人都死绝了,否则女人怎么会有机会插手宗族的事情? 薛老头讪讪道:“三叔,老太婆不知轻重胡说八道,我已经教识过她了,你们就饶恕她一回。” 薛家几位族老一致认为,要是再不给薛老太一个难忘的教训,她以后还会给宗族闯祸,把薛顺一家往死里得罪。 薛七叔公道:“这不是一句不知轻重就能圆过去的。薛老头,薛老太会说这个话,该不会是你们老薛家对宗族有什么想法吧?难道是你想当族长?” 薛老头大惊否认:“不不不,七叔,族长哪是我这种人能当的?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绝对不敢生出这个想法。” 几个族老为了谁当族长,斗得跟乌眼鸡似的,薛老头可不认为自己有那个本事。 薛七叔公并不想就这么轻易算了,说道:“既然你没有这个想法,那就是薛老太自己想插手宗族的事。” “她假借宗族名义狐假虎威,威胁家族弟子,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然以后族里人有样学样,整个宗族都乱了。” 薛三叔公难得跟薛七叔公统一想法,说道:“不错,我们薛家容不下这么野心勃勃的妇人,薛老头,你说这事要怎么办?” 薛老头迟疑道:“不然,罚她跪祠堂?” 薛老太大惊,叫道:“我只是教训自己儿子,难道族里还不许我教训儿子?” 薛七叔公皱眉道:“教训儿子也不能败坏族里的名声,无端端的就说把人除族,你以为宗族是老薛家开的?” 薛老太道:“我那就是吓唬吓唬他,谁让他不肯给银子。” 她说着,对着几个族老嚎起来:“老 二无情无义,老四跟大海下场考试没钱,我去找他拿银子周转,他竟然忤逆我,这种不孝子,族里可一定要帮我做主啊!” 薛老头目光沉沉看向薛顺:“老 二,你娘说的可是真的?家里有困难,你娘亲自上门找你帮忙你都不肯,你就这么不讲情面?” 薛双双忍不住道:“爷爷,我们要讲道理啊。” “四哥和大堂哥下场考试,爷爷奶奶手里没钱,难道大伯家里也没有?” “大伯没和爷爷奶奶分家,大堂哥可是大伯亲儿子,他都不肯出钱给四叔和大堂哥下场考试,我爹已经分家出来单过了,这个银子凭什么让我爹出?” 她红着眼眶道:“难道因为我爹老实,就得被人这么欺负?” 薛老太蛮横道:“欺负什么欺负,他手里有钱,资助一下家里的读书人还不应该?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有什么资格管娘家的事?” 薛双双道:“奶奶,我没想管娘家的事,只是元宵节那天晚上,当着里正,族老,村民的面,我替我爹做主,送了十几两银子给四叔和大堂哥读书。” “这件事是我经手的,我自然要出面说清楚,不能让我爹花了银子,还背上个无情无义的不孝名声。” 薛双双说着,看向薛家宗族的几位族老,说道:“各位叔公,为着四叔和大堂哥读书,我爹已经出了十几两银子,现在奶奶和大伯又来找我爹要银子,我爹家的银子,那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大伯的银子用在自己儿子身上都舍不得,凭什么让我爹当这个冤大头?” “花了银子还落不到一个好,被说成无情无义的不孝之人,宗族要是不给我爹一个公道,就不怕传出去让整个宗族的人寒心?” 薛家几个族老对视一眼,最后做出决定,让薛老太以后都不要去找薛顺一家的麻烦,不然就让薛老头直接休妻! 薛双双对族里这个说法嗤之以鼻。 薛老太一大把年纪了,儿子生了四个,休妻是那么好休的?无非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说给她听而已。 不过薛双双对这个也无所谓,反正只要薛老太敢对她薛顺爹使夭蛾子,她就有办法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之所以闹到族里来的目的,是为了让薛顺爹少些麻烦。 薛双双正色道:“多谢几位叔公替我爹主持公道。” “我爹赚点银子也不容易,竹林养鸡投进去那么多银子,到现在还在每天往外掏钱,一分银子没往回赚呢。” 这些族老都是人精,哪里听不出来薛双双的言外之意? 薛七叔公道:“赚钱确实不易。” “薛老头,既然已经分家了,你们就应该自觉一点,别动不动去找薛顺要钱!” 薛三叔公更是直接道:“你有四个儿子,以前有好处的时候,没见你想着薛顺,全都让另外三个儿子占了,怎么一到要用银子的时候,就想到薛顺头上?” “以后族里要是再听到你们无缘无故找薛顺要钱,别怪族里不客气!” “薛老太刚才不是威胁薛顺,他不给银子就除族吗?” “那老夫也把话放在这里,你们老薛家再这么不着调,变着想法的去找薛顺要银子,族里就把你们老薛家除族!” 薛老太什么便宜没占着,反倒被族里警告了一顿,只好憋着一股气回家,然而银子的事情依然没办法解决。 因为快要下场考试,所以薛贵和薛大海已经回家,县学放假,让他们考前养精蓄锐,放松心情。 眼看薛老太空手而归,薛贵和薛大海两人都十分失望。 一家人愁眉苦脸的坐在家里,只听到薛老头吧哒吧哒抽烟的声音。 第三百一十五章 老薛家要卖地 良久,薛老头才道:“老大,双丫头说得不错,家里没银子,但你们攒了这么多年的私房,十两银子肯定拿得出来,所以这次老四和大海考试的花费,就由你们大房出了。” 薛福愕然:“爹,这是怎么说的?家里供老四和大海读书,怎么要我来出这个钱?” 薛老头不悦道:“大海是你儿子,他没钱读书,你不应该出银子?” 薛福肯定不干,十两银子得攒好几年,大海小海两个都到了娶媳妇的年纪,他现在是只嫌手里的银子不够,怎么可能拿出来补贴老薛家的花销? 薛福道:“爹,我手里也没什么银子,这些年赚的钱大部份都上交给家里了,真拿不出来这么多银子。” 李招弟说得更直白:“除了大海,四弟不也一样在读书吗?凭什么光让我们出银子?” 她报怨:“四弟以前读书考试的时候,家里什么都给他准备好,现在轮到我们大海要下场考试了,家里就撒手不管了,还想让我们连四弟那份银子一起出了?” “这偏心也不是这么偏的吧!” 薛老头差点气吐血,怒喝道:“那家里现在没有银子,你们说怎么办?难道老四跟大海两个就不去考秀才了?” 薛福脱口而出:“没有银子有地啊。” 屋里焉的一静,只有薛老头手里烟杆的烟嘴上火星子明明灭灭,一闪一闪的。 卖地的想法,在去薛顺没要到钱的时候,就已经出现在薛福心里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如今脱口而出之后,心里松了口气,接下来的话反倒容易说出口了。 薛福道:“爹,我想过了,我们家那么多地,却没有种,荒着肯定不行,请人种也不是长久之计,还不如卖掉几亩,除了老四和大海考试要用的钱,也能让家里的日子宽松些。” 薛老头这个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他都不知道哪里出了错,把家里的三个儿子养得一个比一个自私,反倒是一直没管过的薛顺,却这三个都出息。 薛老头很多时候心里都忍不住会想,难道真是做了恶事所以遭了报应? 不然都是一个锅里吃饭长大的,薛顺跟三个儿子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薛老头气得把手里的烟杆重重往薛福头上敲去:“我打死你这个败家子,家里好不容易才买下这些地,没指望你长出息,给家里多添些产业,你倒好打起地的主意,还敢撺唆我卖地!” 薛福避了一下没避开,被烟嘴重重敲在脑门上,当场就肿起一个鼓包,又红又肿,看上去十分滑稽。 薛福眼泪都痛出来了,冲着薛老头道:“那你说怎么办?老 二不肯不银子,族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一门心思偏帮老 二,老四跟大海没银子就没法去考秀才,除了卖地,还有什么办法能筹到银子?” 薛老头弱弱道:“可以去找人借。” 薛福冷笑:“那可是十两银子,村里有谁那么大方,能一口气借十两银子出来?” 薛老头道:“那就多借几家。” 薛福反问:“借了银子之后呢?拿什么还?” “爹你别忘了,我们家现在每天都快吃不上饭了,就算能借到银子回来解决掉眼前的问题,还银子又该怎么办?” “以我们家现在这情况,就算每天不吃不喝,想还上十两银子,也不知道要多少年。” “借钱的人能等着我们慢慢还?” 薛老头沉默。 薛福道:“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家里的地卖掉几亩。” 薛老头道:“这些地,是我们家好不容易才攒下的家业,这卖出去容易,以后想要买回来可就难了。” 说到底,还是舍不得。 这个时候的人把田地看得比命还重,谁也不舍得把家里的地卖出去,除非没有办法的情况下。 薛福不以为然道:“等以后日子好过了再买回来就是。” 李招弟也道:“是啊,爹,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四弟跟大海两个人能人足够的银子去考试,其他事情都可以放到以后再说,等四弟跟大海考中功名当了大官,还怕不能把卖出去的地买回来?” 薛福又道:“爹,你就听儿子一次,卖地吧。” “家里这么多地,爹你一个人也种不过来,儿子也不想每天看到爹那么辛苦去种地。” “我们把地卖掉一些,这样既解决了目前的难题,爹的负担也能轻些,还能改善一下家里的日子。” “老四和大海读书,最是费脑子的事,总不能让他们也跟着我们一起吃野菜粗粮吧?” 薛福早就想让薛老头把家里的地卖掉一些去了。 自从二房分出去单过之后,老薛家没人种地,害得他也得下地种田。 种田多累啊?还不如出去打零工,赚到钱还能攒私房。 现在有这种好机会,自然要劝薛老头把地卖掉。 薛老头被他说得心里动摇,实在也是因为除了卖地,竟然找不出其他什么好办法。 无奈之下,薛老头沉默半晌,终于说道:“那就卖一亩地就好。” 薛福:“才卖一亩地?银子不够怎么办?”少了一亩跟没少也没什么区别,他还不是要跟着一起种地。 薛老头道“一亩上好的水田能卖十五两子,除了老四和大海需要的十两银子,还能多五两银子添作家用。” 薛福抿了抿嘴,说道:“爹,与其卖上好的水田,还不如把最差的地卖掉两亩,好的田留着自己种,产量都更高。” 薛老头想了想,觉得这个说法有理,便点点头道:“也好。反正最差的地都要八两一亩,两亩地十六两,也尽够了。” 一直都没出声的薛壮此时开口道:“家里的地我们三房也有份的吧?爹为了四弟和大海卖地,银子都用在他们身上,我们三房有什么?” “好处尽让大房三房得了,我们三房有份的地却被卖了,爹,你觉得这样公平吗?” 薛老头只觉得头疼:“老三,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斤斤计较?” 薛壮一挑眉:“什么时候也不能总让我们三房吃亏啊。” 他冷笑:“既然要卖地,那卖地得来的银子,我们三房也要分一份,不然,这地就别卖!” 家里的地卖一亩少一亩,到最后分到他们三房手上的就少了,薛壮可不愿意做这个冤大头。 薛老头气急:“老三你个不孝的东西,我还没死呢,你就急着算计家里的东西?” 薛壮现在的行事准则就是绝不吃亏,他对薛老头道:“爹这话说得好笑,让你卖地的又不是我?” “只不过,大家都是儿子,既然家里要卖地,那卖地的银子,没道理只给大房四房的人花,不给我三房花。” “我不贪心,只要自己应得的那份。” 薛老头失望道:“老三,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怎么就不能为家里想想?” 薛壮毫不留情道:“爹是想让我跟二哥一样,一家人为家里做牛做马,受尽搓磨,却连饭都吃不饱吗?如果是这样,那就要让爹失望了。” 他看着薛老头,冷冷道:“我可没有二哥那么好的涵养本事,做不到无私付出。” 薛老头这个时候是真后悔当初没有对二房一家好些,如果当初对二房一家好些,就不会有现在这么多事,整个老薛家,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不但连最基本的日子都快维持不下去,最主要的是,两个儿子还和他离了心。 老薛家卖地的事已成定局,薛老头既然狠心做了决定,就不再拖拉,当即去找里正,说家里要卖三亩下等田,让他帮着了问问村里有谁要买。 老薛家要求还挺多,既要赶时间,又不肯降价,不但说要赶在半个月之内卖出去,还一口咬定八两银子一亩,一分不少。 王方木有些无语道:“你这田卖得仓促,时间那么紧,又不肯让一些价格,估计很难卖出去。” 薛老头磕了磕烟杆,愁眉苦脸对王方木道:“我也是被逼得实在没办法,家里急着要银子给老四和大海考试用,超过了半个月,就赶不上了。” 王方木道:“我尽量帮你问问吧。” “说句实话,你这不但是下等田,所在的位置也不好,价钱还高,不见得有人会买。” 林白是拜托过他看看村里有谁要卖地,有的话就通知他一声,可作为老薛家的孙婿,林白买老薛家的地总让人觉得怪怪的。 特别是老薛家一家子极品,万一知道这地是被林白买去,说不定还有可能闹上门,所以王方木并不觉得林白会把老薛家的地买下来。 换了是他自己,他也不会买这种地。 不过林白既然提前跟他打过招呼,那现在老薛家要卖地,还是要跟林白说一声的。 薛双双听到老薛家要卖地的消息一点也不意外。 没有她薛顺爹替老薛家做牛做马,就凭老薛家那一大家子自私自利的人,谁都不愿意多出一点力,生怕被其他人占了便宜,这种情况下,老薛家的日子能过好才怪。 第三百一十六章 听说你要买家里的地? 老薛家要卖的三亩地不但贫瘠,而且位置非常不好,十分不利于浇灌。 这样的地想要卖八两银子,一般都需要慢慢寻找买家,像老薛家卖得这么急,多半卖不出好价钱,遇到压价厉害的,只出五两银子都有可能。 不过这点问题薛双双也不是很在意,之所以要买地,说到底只是不想让林白名下连亩地都没有,到时候下场考功名的时候被人抓到小辫子。 至于这块地能不能种出东西,能种出多少东西,都不在薛双双考虑范围之内。 她跟林白又不靠这三亩地过日子。 薛双双对王方木道:“谢谢里正大叔告诉我这个消息,虽然林白哥哥现在不在家,但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做主的,这三亩地,我们买了。” 薛双双是薛老头孙女,老薛家差钱卖地,薛双双却趁此机会把地买下来,这要是传出去,肯定影响薛双双的名声,让人说她不孝,趁人之危抢娘家的地。 王方木忍不住提醒她道:“双双,老薛家的地,谁都可以买,但是你们买下来的话,会不会不太方便?你爷爷要是知道这地被你们买下来,怕是心里会有想法。” 薛双双想了想道:“那就麻烦里正大叔帮我问问爷爷,如果爷爷愿意把地卖给林白哥哥,我们就买,要是爷爷不想把地卖给我们,那我们就不买了。” 王方木的本意是想让薛双双直接打消念头,这会儿看薛双双还是想买这几亩地,也就没有多劝,回去跟薛老头说了。 薛老头本身是舍不得卖地的,之前那是想不到办法才打算卖几亩地应急,现在听王方木说薛双双想买,薛老头忽然觉得,自己还可以去找薛双双要钱。 薛老头对王方木说他要考虑一下,明天再给答复,当天晚上就带着薛福,薛贵,薛大海三人前往四合院找薛双双。 林白从镇上回来的时候,薛双双已经跟他说了薛老头要卖地的消息,林白的想法跟王方木一样,觉得买了老薛家的地会很麻烦,不过薛双双已经跟王方木说过要买,林白也不好反对。 他对薛双双道:“看里正大叔明天怎么说吧,要是爷爷同意那就买下来,要是爷爷不同意,或者要提什么其他意见,这地,我们就不买了。” 说到底就是怕老薛家贪心不足,到时候从薛双双的身份上做文章,以孝道什么的拿捏她。 林白可不想薛双双为了几亩地受老薛家的气。 薛双双点点头:“好,我都听林白哥哥的。”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周小玉来禀报:“姑娘,外面来了人要见您。他们说是您祖父,大伯,四叔,还有大堂哥。” 得,地还没买,麻烦先上门了。 薛双双道:“请他们进来。” 周小玉答应一声出去了,薛双双对林白笑道:“看来爷爷不愿意把这地卖给我们。” 林白道:“不卖就不卖,我们家有山了,买不买地都没关系。” 不卖最好,不然买了老薛家的地,被他们三天两头讹上门来,他去镇上读书没在家,双双一个人应付起来太麻烦。 老薛家人被领进偏厅里坐着,有人上茶上点心。 薛福从盘子里捞起一块绿豆糕,两口下去就吃完了一个,还忍不住招呼薛老头道:“爹,你吃吃看,这里的点心都比我们家买来的好吃,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买的。” 薛贵拿起一块点心,嫌弃的对薛福道:“这能比吗?这盘子里的点心是从县里最好的点心铺买回来的,几百文钱一包,一包最多一斤,我们家里买的点心是从镇上的小摊买回来凑数的,十几文钱一斤,一口吃进去全是米面粉,这要怎么比?” 他跟薛大海两个在县里读书,经常以各种名目从家里拿银子出去,县里的一些点心,倒也尝过。 只是没想到二房这个侄女现在的日子过得这样好,几百文钱一包的点心直接拿来待客。 他们老薛家哪怕买回来自己吃舍不得好吧,呃,不止他们老薛家,他敢保证,村里其他人家也不会这么败家,买这么贵的糕点回家吃,吃一包糕点的钱都能吃十几斤肉了! 薛福听到薛贵这么说不但没生气,反而更加高兴道:“薛双双越有钱,我们等下借钱就越容易啊。” 是的,他们是来找薛双双“借”银子的。 薛福越想越高兴,又拿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不忘对薛老头、薛大海道:“爹,大海,你们两个也吃,难得吃到这么好吃的糕点,还不趁机多吃点?” 一盘糕点其实没有多少块,不一会儿就吃完了,薛福一点也不客气的对守在门口的周小玉道:“哎,那个谁,你再去给我端两盘吃的来。” 周小玉:“……”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脸皮厚的客人。 薛双双和林白来到偏厅的时候,老薛家人已经把第二盘糕点吃得只剩下一块。 薛双双没有过多寒喧,直接问道:“爷爷,你的大伯四叔还有大堂哥,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 薛老头道:“双丫头,听说你要买家里的地?” 他已经想好了,要是薛双双问家里为什么卖地,他就开始诉苦,告诉她家里实在困难,让她拿银子出来周转。 谁知薛双双根本不问原因,而是直接道:“是啊,正月的时候跟里正大叔打过招呼,让他帮我们留意着,要是村里有谁想卖地就通知我们一声。” “今天里正大叔告诉我说,爷爷家里想卖地,问我要不要买。” 薛双双说到这里,看了老薛家几人一眼,这才继续道:“爷爷拿出来卖的三亩地全是下等地不说,而且地势很差,不好浇灌,这种地一年到头也没有多少出息,我和林白哥哥其实并不是很中意。” “不过想到这是爷爷家里的地,就不好计较这么多。” “所以就跟里正大叔说,愿意以八两银子的价格,把这三亩地买下来。” 薛老头被这番话堵得半天没回神来。 他原本是说薛双双想买老薛家的地是想占家里的便宜,谁知薛双双说她根本没看中这几亩地。 人家都没看中,愿意花钱买还是看在亲戚份上,简直就是明晃晃的人情扔在老薛家脸上,薛老头还有什么可说的? 薛福一见情况不对,立即道:“双丫头,其实家里并不想卖地的。” 虽然他是不愿意种地,想撺唆薛老头卖地,但能从薛双双这里弄到钱,卖地也不急在一时,什么时候都可以。 只等薛双双开口问原因,他们就可以找她借银子。 然而,薛双双的回答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 第三百一十七章 我们也不要多,只要十两银子 薛双双说:“好的,我知道了,既然爷爷家里的地不想卖,我跟林白哥哥不买就是了!” 不是,你知道什么啊你知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没说不卖地,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老薛家人被这个发展弄得措手不及。 特别是薛福,眼看自己一番话起了反效果,整个人都懵逼了,忙否认道:“不是,双双,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薛双双打断他的话:“大伯你不用觉得过意不去,我放心,我不会往心里去的。” 她笑道:“本来买卖的事就讲究个你情我愿,就算是别人的地,要是不想卖了,我也不会强求。” 薛福欲哭无泪,倒是薛贵反应快,立即说道:“双双,家里是因为我和大海下场考试缺银子,才决定卖地的。” “庄稼人,土地是我们的根本,如果可以借到银子,家里肯定舍不得把地卖出去。” 薛双双点点头:“四叔说得对,土地是庄稼人的根本,既然家里舍不得卖地,我肯定不会买的,四叔尽管放心。” 眼看说来说去,薛双双是一句话头都不肯露给他们,薛大海沉不住气了,直接道:“双双,家里不卖地,我和四叔就没有银子下场考试,我们读了那么多年的书,总不能因为没钱考试功亏一篑,所以……” 薛双双眨了眨眼睛,问道:“所以,大堂哥的意思是?” 薛大海脱口而出:“所以想问你要十两银子,给我和四叔考试用。” 薛双双震惊看向薛大海,似乎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 既然已经把目的说出来了,接下来的话就更好说出口了。 薛老头咳了一声,说道:“双丫头,家里的情况你知道,供了三个读书人,银钱上实在周转不过来。” “你现在日子过得好,手里有余钱,就帮扶着你四叔和大堂哥一些,等以后他们考中功名,不会忘记你的。” 薛双双看着老薛家人沉默。 薛福忙道:“双双,我们也不要多,只要十两银子而已。” “反正你家里现在也不缺银子,你看,你家里用来待客的点心都要几百文钱一包,十两银子对你来说不算什么。” 薛大海连连点头附和:“对对对,就是这个道理。十两银子对我们来说是巨款,对双双堂妹你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你有产业有房子有下人,跟这些比起来,十两银子不值一提,双双堂妹应该不会舍不得吧?” 林白听得心里直摇头。 其实十两银子不是出不起,若是今天薛顺家遇到困难,别到十两,就算百两千两,他们肯定眼睛都不眨,马上送银子过去。 可老薛家不一样了,老薛家就是招惹不得的马蜂窝。 这次要是如了他们的愿,给了十两银子,下次他们就会变本加利,要五十两一百两,甚至几百上千两银子。 老薛家的人从来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自知之名。 他们贪得无厌,只要发现哪里有一点好处,就会像吸血的蚂蟥一样死死盯着不放,恨不得把人吸干。 林白沉下脸来,对薛大海道:“堂哥的意思是想让双双从林家拿银子补贴你们老薛家?” 老薛家人一愣,咳,他们说得兴起,怎么就忘了林白还坐在一旁呢。 薛福打个哈哈,说道:“林白啊,怎么说你也是我们老薛家的女婿,家里有困难,你有能力,帮衬一把也是应该的。” 薛福说到这里,又道:“再说了,双双去年嫁过来的时候,嫁妆就不少,就算拿出十两银子来帮扶家里,那花的也是她自己的嫁妆。” “你不会连双双花自己的嫁妆都要管吧?” 薛大海忙道:“对的,对的,林白啊,不是我这个做堂哥的要说你,女人的嫁妆,那是她们自己的私产,就算你是双双相公,那也管不到双双嫁妆头上去。” 薛大海问薛双双:“双双,你说我这么说对吧?” 薛贵更是看了林白一眼,意有所指的对薛双双道:“双双,四叔告诉你,嫁妆是女人立身之本,是你的私产,你可得抓在自己手里,别傻呼呼被人骗了。” 薛双双笑眯眯对老薛家人道谢:“谢谢四叔,谢谢大堂哥提醒,我会看好自己的嫁妆,不让别人乱花的。”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好像在说他们想花薛双双嫁妆似的。 呃,好吧,他们确实想花薛双双的嫁妆。 薛大海厚着脸皮道:“双双,那十两银子……你放心,我跟四叔以后肯定不会忘记你的好处。” 薛双双看看薛大海又看看薛贵,说:“大堂哥,我已经出嫁了,奶奶说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让我多过问家里的事。” 老薛家人脸色一僵。 薛大海忙道:“双双,你就算出嫁了,也姓薛,薛家有困难,你伸手帮扶是应该的,奶奶肯定不会怪罪。” 薛双双心里冷笑,她又不是脑子进水,要上赶着讨好老薛家,还奶奶不会怪罪……到底是谁给薛大海的勇气,让他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 薛双双为难道:“可……那是奶奶说的,我总不能不听,不然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想插手娘家的事。” 薛大海眼珠子一转,说道:“双双,你就是想太多,奶奶那就是随口一说,绝对没有其他意思,不信你问爷爷。” 薛双双就看向薛老头,等他回答。 薛老头收到薛大海投来的暗示目光,点了点头:“大海说得对,你奶奶年纪大了,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你听过就算,不必当真。” “就算出嫁了,你也是薛家女,薛家有困难,你出手帮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谁也不能说什么!” 薛双双就笑起来,十分高兴道:“爷爷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薛大海迫不及待道:“那十两银子,你看什么时候方便给我们?双双,我跟四叔再过不久就要下场了,最近一直为银子的事情发愁,已经严重影响到我们温书,我怕这么下去,会耽误我和四叔考试,到时候考不出好成绩。” 薛大海其实对自己和薛贵两人有几斤几两心里清楚得很,现在这么说,就是为了给以后没考中找借口。 他们本就不是真为了读书才去读书的,而是不想留在家里种田,就用读书为托辞,不但可以不干活,家里还一直好吃好喝的供着,再没有比这更舒服的日子。 不先找好借口,到时候没考中,家里不让他们继续读书怎么办? 现在有了这个为银钱忧心的借口,到时候没考中也情有可原不是? 第三百一十八章 难道还想要强买强卖不成? 薛大海心里的算盘打得是极好的, 现在,只要从薛双双手里拿到银子就万事大吉了。 老薛家人全都一脸期盼的看向薛双双。 至于坐在薛双双边上的林白,被他们一致忽略了,反正薛双双现在花的是自己的嫁妆,又不是林白的银子,他就算想管也管不着。 要是他敢反对的话,老薛家人明天就能传得人尽皆知,说林白地个大男人,贪图媳妇儿嫁妆,妄想贪墨。 薛双双对上老薛家几人贪婪的目光,慢条斯理的说道:“不好意思啊大堂哥,这银子,我不能给。” 什么?! 说了半天,费了那么多口水,到最后来一句不给银子? 老薛家人怎么受得了这个答案,薛福喝斥道:“双丫头你怎么回事?娘家人有困难,你就当看不见?你这么冷血无情,就不怕传出去让人戳脊梁骨,说你六亲不认?” 薛双双看了他一眼,正色道:“大伯,你这话可就说错了,正是因为我把自己当薛家人,为了薛家好,所以这个银子我才更不能出。” 老薛家人差点被气死,见过颠倒黑白的,没见过这么颠倒黑白的,明明是舍不得银子,还说是为了他们老薛家好。 薛福气得脸都青了,指着薛双双骂道:“胡说八道,你要真为了老薛家好,现在就应该拿出银子来资助老四跟大海,让他们顺顺利利下场考试,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百般推脱。” 薛老头也是目光阴鸷的看向她:“双丫头,你舍不得银子就找这种理由糊弄我老头子?你当我是老糊涂?” 薛贵就在一边扮红脸,对薛双双道:“双双,四叔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现在的日子也过得好,可你怎么能保证这种好日子就一直过下去?” “女人就算嫁了人,也需要娘家在身后撑腰才有底气。” 他声音里带着蛊惑道:“林白现在的日子过得好,你跟他一起享福,你们住大房子,买山头,还买下人侍候,可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变心?要真有那么一天,就需要娘家人给你出面,所以双双,只有娘家好了,你才能直起腰杆。” “当然我说这些,不是说林白不好,只是想让你心里有个防范,也省得哪天出了意外,你没有倚仗。” 薛大海连声附和:“四叔说得对,就算你现在看起来过得再好,这些东西都不是你的,万一哪天林白变心了,把你赶出家门,你可就什么都没有,到那时候,还是得靠娘家人。” 林白气得差点打人,老薛家这些人简直混账到极点,不盼着他跟双双好,反而张口闭口诅咒他变心,双双被赶出去! 他跟双双过不好,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林白脸色铁青,就想跳起来,薛双双眼疾手快一把按住:“林白哥哥,你别动,我家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老薛家人听薛双双这么说,以为已经说动她了,薛福立即道:“是啊,林白,我们是双双的娘家人,她娘家的事,你一个人做孙婿的人还是不要随便插手的好。” 说着又对薛双双道:“双双啊,你这么做就对了,你要相信,娘家人不会害你的。” 薛双双道:“嗯,大伯说的,我都知道,不过就算这样,我也还是不能给你们银子。” “你!”薛贵气得连读书人的风度都顾不上了,指着薛双双就骂:“薛双双,你怎么回事?合着刚才大家跟你说了那么多,你全都当成耳边风了是吧?” 薛双双看了他一眼,说道:“四叔,你别激动,我刚才就说了,正是为了老薛家好,所以我才不能出这个银子。” “四叔,大堂哥,你们是读书人,是爷爷奶奶花了银子培养出来的读书人,以后是要考功名当大官的。” “就凭这一点,我今天出这个银子就不合适。” “四叔和大堂哥听过谁家的读书人,家里亲长俱在,有田有地,却要出嫁的侄女和堂妹出钱供他们读书的?” “这要是传出去,四叔和大堂哥两个,读书人的脸面还要不要了?会让人怎么说你们?又让人怎么说爷爷奶奶?” “到时候别人会说,老薛家连外嫁女的嫁妆都要算计,不但整个老薛家真的被人戳脊梁骨,而且还会连累薛家宗族所有出嫁的未出嫁的闺女。” “家里一心为我着想,我又怎么能不为家里着想呢?” “爷爷,大伯,四叔、大堂哥,你们说我说得对不对?” “我今天要是真的那么做了,四叔和大堂哥以后出去还怎么见人?” 薛双双一副“我就是这么为你们着想”的表情,差点没把老薛家人憋屈死。 可老薛家人又不得不承认,薛双双说的这些有一定道理。 老薛家有几十亩地,还有十几间大房子,这么多年来一直都供得起两个读书人,家里又没发生什么大的意外事件,怎么一夜之间,就连两个读书人下场考试的银子都没有了? 就算没有银子,那也可以卖田卖地想办法,却让出了嫁的孙女供叔叔和堂哥读书,这可就太过份了。 这要是真的,以后谁还敢娶薛家的闺女? 这要是娶了薛家闺女,岂不是成了薛家的钱袋子,薛家人完全可以随便找个什么理由就上门让外嫁女补贴家里! 薛双双一脸歉意的看着老薛家人,说道:“爷爷,大伯,四叔还有大堂哥,这个忙,我是真的不能帮,你们还是尽早想过其他办法吧,免得耽误了四叔和大堂哥下场考试。” 老薛家人费了一晚上唇舌无功而返,最终还是只有卖地这一条出路,薛老头这下就算再舍不得,也只能舍得了。 第二天一大早,薛老头就去找王方木,说他同意把地卖给林白,让他把林白找来,尽快立契过户,结果王方木却告诉他,林白在他之前已经来过了,说这地不买了,让他另寻买主,省得耽误时间。 薛老头愕然:“他们怎么能做这种事?先前说买,现在又说不买,这不是戏弄人吗?” “林白这个不孝的东西,我怎么说也是他长辈,他就是这么戏弄我的?” “总之我不管,这地他非买不可!” 这话就连王方木都听不下去了,没好气对薛老头道:“你也一把年纪了,说出来的话怎么跟三岁一样?难道还想要强买强卖不成?” 薛老头如今急着凑银子,希望全在这几亩地上,林白忽然不买他的地了,一时半会儿到哪里去找买家? 所以他虽然知道自己说的不在理,也还是硬着头皮道:“他都已经跟我说好要买地,怎能不要?” 第三百一十九章 买还是不买? 王方木冷笑:“说好?我怎么不知道!昨天我问你的时候,你分明说要考虑一下,现在来跟我说已经说好了?” “薛老头,你当我跟你一样老糊涂了?” 薛老头急道:“那我昨天说考虑一下,也没说不卖。” 王方木冷冷看他一眼:“你要考虑一下,还不许别人也考虑一下?” “就你拿出来卖的那三亩地,是什么好地不成?” “田地贫瘠,地势又偏,不管种什么东西,浇灌就是个问题,那样的地想卖八两银子,换了是你,你愿意买?” “那块地好不好卖,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真要那么想把地卖出去,昨天我跟你说林白想买地的时候,你就应该赶紧答应,现在林白冷静下来,不买你的地了,你还能强迫他买?” 王方木毫不客气的教训道:“你自己行事不周全,现在倒还怪到人家林白头上去了?” “这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经手的,林白那边是我去问的,你这边也是我传的话,从头到尾没经过第二个人的手,双方就那么隔空问了一句,既没说定下来,也没立契。” “你倒好,现在当着我的面,就敢讹到人家林白头上去,薛老头,你是不是以为你年纪大了就可以胡作非为了?” 薛老头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里正在村里的威信一向重,别说薛老头这种普通村民,就算是几个族老在他面前也丝毫不敢放肆。 王方木对薛老头警告道:“你要是敢在白溪村做出这种强买强卖的事,休怪我不讲情面,把你们老薛家逐出村子。” 话说到这份上,薛老头哪里还敢跟王方木硬碰硬,只好收起一肚子脾气,对王方木道:“既然林白已经不买这几亩地了,还要麻烦里正帮我再留意一下,看有没有其他人买。” 王方木神色稍霁,点头道:“这个可以,我会帮你留心的,要是有人想买地我就通知你。” 薛老头原以为今天就能把地卖出去,把银子拿到手,谁知走了一趟却得知地卖不出去了,一时间整个人都佝偻了,看上去像是老了十岁都不止。 回到家里,看到几个儿子眼巴巴的看过来,都指望从他手里拿银子,一时间更是心情阴郁。 老薛家人见他脸色阴沉,心里俱是咯噔一下。 薛福小心翼翼的问:“爹,我们家的地,卖出去了没有?” 薛老头看他一眼,摇头:“没有。” 薛贵急了:“爹,你昨天不是说薛双双那死丫头想买我们家的地吗?” 薛老头没好气道:“林白今天早上去跟里正说不买了。” 薛贵:“……” 薛大海忍不住道:“为什么又不买了?” 薛福后悔道:“早知道这样,昨天薛双双让里正问的时候,我们就应该答应她,这样哪怕林白回家后悔也来不及。” 薛贵暴躁道:“我就说薛双双日子看着好过,其实都是假的,不然怎么会这点小事都做不了主?” “那林白买山头买下人,随便花花的银子都是几百上千两算的,薛双双答应买这三亩地,也就是二十多两银子,他都不肯同意,今天早上还特意去找王方木辞了这件事,也就是你们,还妄想从薛双双手里拿银子出来。” “现在倒好,不但银子没拿到手,连地都卖不出去了,要是过几天再筹不到银子,我跟大海两人也不用去考试了。” 薛老头疲惫道:“里正答应帮我们留意其他买地的人,有消息会通知我们,我们自己也要出去多打探,看有没有谁想买地的。” 想买地的人不是没有,不过老薛家三亩地价钱高还要一起卖,并且要一口气付现银,想买的人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只能作罢,而能一口气拿出二十多两银子的人家,又看不上老薛家那三亩下等地。 一晃眼十来天过去,老薛家的地还是无人问津,一家人急得满嘴燎泡,当然了,这些人里面并不包括三房的人。 王方木让王成来喊薛老头,说是有人想买地,已经问到他那里去了,但是对价钱不满意,让薛老头自己过去讲价。 薛福和薛贵赶紧跟着薛老头一起赶去王方木家里。 想买地的也是村里早几年搬来的一户外来户,自己开荒了两亩地,再加上家里女人做针线,男人到山上套些小猎物,日子倒也过得下去,几年下来多多少少攒了几两银子。 听说村里有人卖地,便到王方木这里来问情况。 得知是三亩位置不好的下等地之后,这人倒也没走。 他想安定下来,置办几亩地是必要的,只是一来他一口气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二来,他真心觉得老薛家那几亩地的价格高了,所以才想着和薛老头面谈。 双方当然是谈不拢的,那人最多只肯出五两银子一亩的价钱买地,而且还不是一次付清,而是先付十两,另外五两先欠着。 老薛家怎么可能会让别人欠银子?自然不会答应。 王方木倒没说什么,但是老薛家等不下去了。 薛大海道:“爷爷,爹,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我跟四叔两个真的就不用去考试了。” 薛福也是急:“那我有什么办法?家里都决定卖地为你们筹银子了,可地放在那儿卖不出去,我们能怎么办?” 薛大海道:“去找薛双双,让她把家里的地买下来。” 薛福迟疑道:“里正说了,不许我们强买强卖,不然就把我们赶出村子。” 薛大海道:“什么强买强卖,薛双双是老薛家闺女,只要我们两家人能够说好,薛双双同意买我们的地,就什么事也没有。” 薛贵也道:“大海说得对,只有让薛双双把地买下来,我们才能凑到银子去考试。” 几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薛老头。 薛老头知道他们想让他出面去找薛双双,他沉默了一下,点头:“我去找双丫头谈谈。” 既然四合院那边之前表现出买地的意愿,那想说服她应该不太难。 为了儿子孙子的前程,薛老头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丢脸了,再次前往四合院,这次,只有他一个人。 薛双双有些意外:“爷爷,你怎么来了?” 薛老头没什么心情做铺垫,直接道:“双丫头,你跟林白不是想买地吗?我同意把家里的地卖给你们。” 薛双双道:“爷爷,大伯不是说那几亩地家里不舍得卖吗?怎么现在又要卖林白哥哥了?” 一开始薛双双愿意买地自己不同意,现在却反过来求着她把地买下来,薛老头只要想到这些就恼羞成怒。 他沉着脸问道:“我现在只问你一句,那三亩地你买还是不买?” 第三百二十章 当然还要买买买 薛老头已经做好薛双双推拒不买的准备,并且准备了一大堆话等着说服她。 结果,薛双双笑了笑:“既然爷爷亲自开口,双双就算再不想也会把那几亩地买下来的。” 薛老头直接愣住了。 薛双双花了二十四两银子买下老薛家三亩下等地,先到里正那里立了白契,把银子付给薛老头,只等林白休沐的时候去县里办成红契就行。 村里其实有不少人都知道老薛家现在缺银子,所以连地都拿出来卖,他们都在等老薛家走投无路,到时候再压压价,就能把那三亩地便宜买下来,谁知薛双双会横插一杠子,真花八两银子一亩的价格把老薛家那几亩下等地买下来。 薛老头拿了二十四两银子回家,除了拿出五两银子给薛贵和薛大海下场考试,还被三房薛壮要走五两银子。 薛壮的理由也很简单,老薛家还没分家,家里的地是三房共有的,买地的钱既然大房四房都有,凭什么三房没有? 薛老头现如今年纪大了,就算想管教一下几个儿子也力不从心,只好给了三房五两银子,省得薛壮把家里闹得不得安宁。 剩下那九两银子,还被几房不停的打主意,薛老头把银子收收好,一声不吭去了地里,留在地里的时间更长了。 老薛家卖了地以后会怎么样跟薛双双没关系,她正跟着林白一起坐在前往县里马车上。 这天林白休沐,要去县里把地契改作红契。 林白跟县衙里的人关系好,里正去不去都没关系,王方木就让林白自己一个人去办这件事。 林白巴不得王方木不去,这样他正好可以跟双双两人在县里逛一圈,过二人世界。 自从他去镇上读书之后,这几个月来还是两人第一次出来约会,虽然随便要去县衙办事。 因为薛双双怕颠簸,马车里面铺着厚厚的垫子,坐在上面,比牛车确实舒服了,跟前世的交通工具自然完全没法比。 不过这是时代的差距,几千年的文明差距不能强求啊,薛双双也不那么讲究了。 到了县里,先去县衙办事,孙书办因为上次给林白山头办地契的时候为难了他,当天就被赶回去吃自己了,这事早给县衙办事的人留下深刻印象,此时看到林白来办事,态度那叫一个殷勤,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他,到时候落得跟孙书办一样,回家吃自己的下场。 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红契就已经办好了,这效率简直高得令人发指。 两人从县衙里出来,薛双双笑道:“林白哥哥以后来县衙办事完全可以靠刷脸呀。” 林白被她说得笑起来:“人家那是看在顾公子的份上才不各不客客气气,我充其量只算狐假虎威。” 顾恒那跟他们就不是一路人,薛双双一笑,略过这个话题,道:“林白哥哥,你准备带我去哪里玩呀?” 这个把林白难住了,他纠结了一会儿,试探问道:“不如我们去看戏?” 薛双双一听就摇头:“不去不去,才不听戏。” 她从小就听不来戏,看见戏台上穿着戏服依依呀呀的角色,完全分不清谁是谁,更听不懂在唱些什么。 让她去听戏,保证不到五分钟就去跟周公下棋。 不过林白这么一提,薛双双就发现,古代的娱乐项目是真少,而且适合女人的娱乐项目就更少。 男人至少还能去青 楼楚馆,女人好像除了进首饰店,成衣店,就没什么地方可去了。 哦不,还可以再加一个寺庙,一个戏园子。 薛双双摸了摸下巴,心里在想要不要建个娱乐场所,不过娱乐场所本身龙蛇混杂,没有一定的后台还真撑不住。 薛双双想了想,又把这个想法暂时按了回去。 她对林白道:“我没什么想去的地方,只要林白哥哥陪在身边,这样逛着就挺好。” 林白被她说得高兴起来,耳朵尖红红的,对薛双双道:“只要双双喜欢,以后我都陪双双逛街。” 薛双双含笑看他:“光陪着逛街可不行。” 林白认真道:“那还需要我做什么?双双尽管说,我一定照做。” 薛双双笑:“当然还要买买买呀!” 林白:“……” 说是这么说,薛双双逛了一路也并没有买什么东西,除了边逛边吃的小吃摊零食除外。 她自己吃着不算,时不时也往林白嘴里塞一口,林白乖乖张嘴吃了,看向她的目光宠溺而无奈。 把肚子吃了个半饱,薛双双和林白往琳琅阁去了一趟。 快换季了,作为琳琅阁的合作者,薛双双也应该为琳琅阁提供几样新款式才好。 她就是那么敬业的人! 到了琳琅阁,给出几个新款式,想要离开的时候却被店里的侍者喊住:“薛小姐,店里给您和林公子新做了夏季的衣裳,您和林公子试一下,不合身的地方让绣娘改。” 薛双双:“???” 琳琅阁做为全国都有名的奢侈品高订店,自然不是只会做礼服,除了礼服,做起其他衣裳来自然也不在话下。 她跟林白成亲的时候,在琳琅阁做过礼服,琳琅阁有她跟林白两个的尺寸也正常。 但是,好端端的,琳琅阁为什么要给她和林白额外做衣裳?当时谈合作的时候可没有这一条。 薛双双惊讶道:“你是不是弄错了,我和林白哥哥没有在这里订制夏季的衣裳。” 她说着,又笑了笑道:“原来这里除了礼服,还要做其他衣裳的呀。” 那侍者忙道:“没弄错没弄错,这衣裳就是特意为姑娘和林公子做的,我们公子说了,琳琅阁本身就是做衣裳的,薛姑娘既是琳琅阁的老板之一,就没有让薛姑娘去穿外面店铺衣裳的道理。” “所以,薛姑娘和林公子以后的四季衣裳,都由琳琅阁来做,薛姑娘到时记得来取,若是姑娘不方便亲自来取,店里也可以替姑娘把送上门。” 她说着,又解释道:“我们店里主要是订制礼服为主,一般不接受给人订制常服,只有极少数人有这个殊荣。” 薛双双一开始原本是不想收这些衣服的。 她如今住在白溪村,天天上山什么的,实在没必要穿这么好的衣裳,说句不好听的,这种情况下,琳琅阁订制的衣裳穿着也是一种浪费。 不过听到侍者说这是顾恒的意思之后,薛双双心里就改了主意。 富贵人家的想法跟他们这些老百姓不一样,他们不喜欢欠人情。 大年初一的时候,她和林白误打误撞,把顾家一个小孩从人贩子手里救下来,顾恒这么做,摆明了就是还想他们的人情,要是推辞了反而不太好。 薛双双高高兴兴收下这些衣裳。 第三百二十一章 林白亲人的消息 出了琳琅阁,已经快到中午,两人难得出来一次,索性前往百珍楼去吃饭。 百珍楼是顾家的产业,因为大年初一那件事,百珍楼从掌柜到伙计,没有一个不认识林白和薛双双,见两人进门,掌柜的连忙上前,笑得跟朵花似的:“薛姑娘,林公子,两位可是好久没来了,让我们楼里的江大厨经常念叨。” 他亲自领着两人往楼上雅间走去,一边道:“江大厨知道您二位今天来了,肯定十分高兴。” 薛双双笑道:“我和林白哥哥也经常念叨江大厨的手艺啊,想到那些美味,就止不住想流口水。” “林白哥哥,你说是吧?” 林白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附和媳妇儿的话:“双双说得没错,百珍楼的佳肴让人难忘,江大厨做的菜更是让人吃了还想吃。” 心里想的却是,江大厨念叨的根本不是他们两人,而是双双手里的菜方子。 掌柜的呵呵笑:“那还不容易,江大厨要是知道您二位来了,肯定愿意亲自下厨招待二位。” 薛双双惊讶道:“哎呀,这可真是让我们受宠若惊,我都快要不好意思了。” 林白也道:“掌柜的,我们就是过来吃个饭,不用特意去麻烦江大厨。” 掌柜的笑道:“这个我可做不了主,江大厨早就说过,您二位过来的时候,让我们派人通知他。” “这会儿,他怕是已经在后厨忙上了。” 薛双双笑:“那就多谢掌柜的和江大厨,我跟林白哥哥可真是有口福了。” 薛双双和林白两人根本没想到,到这百珍楼走一趟,可不仅仅是口福那么简单,还有更大的惊喜在等着他们。 江大厨自己下厨炒了几个菜,还烫了壶好酒,亲自端进楼上的包厢里,此次倒没有跟前几次一样急着离开,而是坐下来跟薛双双和林白两人一起喝了两杯。 作为从宫里出来的老御厨,自然不可能是没眼色的人,明知道林白和薛双双两人想过二人世界,还特意留下来不走,那就肯定是有事情。 薛双双和林白两个都是心里通透的人,两人对视一眼,只当不知道,也不追问是啥事,神态平静的跟江大厨喝酒。 酒菜吃到半饱,江大厨这才拿出一封信递给林白道:“这是公子从京城寄过来给薛姑娘和林公子的信,今天上午刚到。” “公子原是命我差人将信亲自送到白溪村交到二位手里的,谁知就有那么凑巧,两位今天正好就到百珍楼来了,到省得我再安排人跑一趟。” 林白和薛双双面面相觑,两人想了又想,都想不出顾恒会给林白寄信。 顾恒跟他们根本是两路人,哪怕大年初一,他们阴差阳错之下救了顾恒家里的小朋友,在这个阶级分明的时代,他们也不可能真正平等的相交。 不是说顾恒会看不起他们,看轻他们,不把他们看在眼里,而是因为双方的阶级层面相差巨大,在很多问题和事态上都存在差异,要维护的东西也各不相同。 顾恒会尊重他们,琳琅阁也会跟薛双双合作,但是,阶级的等差天生存在,他们之间,想要完全平等是不可能的。 那么这种情况下,顾恒为什么会特意给他们寄信过来?还郑重其事,送到江大厨这里,让他一定要派人送到他们两个手上! 如果说是为因为大年初一那件事道谢才写的这封信,那就更不可能了。 要道谢什么时候不行,非得巴巴儿送封信过来?真要道谢的话,当面道谢不是更有诚意,又何必在几个月后千里迢迢从京城寄封信来? 再说了,她和林白两人以后都穿琳琅阁一年四季的订制衣裳,还有顾家老爷子一个人情,这份谢礼的价值已经足够巨大了,远不是其他可比。 所以,顾恒寄信过来到底要干什么? 林白和薛双双两个对视一眼,只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的想法已经千回百转,想了各种可能,只是却没有想出来一个靠谱的答案。 薛双双揉了揉额头,只觉得头疼。 林白则是拿着信,对江大厨道:“江大叔,您知道顾公子这封信说的是什么吗?” 江大厨失笑:“林公子是不是喝醉了?顾公子寄给你们的信,你们都不知道信里面写的是什么,我怎么会知道?” 他说着,又正色道:“不过送信的小厮说了,顾公子说这封信关系重大,一定让我们的人要亲手交到你们手上。” 江大厨这么一说,林白和薛双双两人更是摸不着头脑了,他们跟顾恒的交集,仅限于丰阳县,从京城来的重要信件,按理来讲,跟他们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薛双双忍不住道:“江大叔,会不会是顾公子弄错了,这封信其实不是送给我们的?” 江大厨好笑的看着她:“薛小姐,虽然我不知道顾公子为什么急着给你们寄信过来,可既然是顾公子指名送给你们的信,那肯定不会弄错。” 他看着纠结的两人,建议道:“林公子和薛小姐要是实在想知道信里写了什么,可以现在就拆开看看。” 薛双双想了想,也觉得还是在这里看信比较好,这样一来,就算信里面有些什么不懂的东西,正好江大厨也在这里,可以让他解解惑。 林白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他看了眼薛双双,见她并不反对,一咬牙,撕开信封。 雪白的信笺从信封里露出来,两人对里面的内容有点好奇又有点紧张。 林白深吸口气,一把将信笺抽出来,展开。 只看了几行,整个人都惊呆了,就连拿着信笺的手都不停的颤抖,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 薛双双不知道信笺写了什么,看到林白的样子不由大吃一惊,喊一声:“林白哥哥,你怎么了?” 一边从他手里抽过信笺,飞快的看上面的内容。 这一看之下,她也跟林白一样激动起来,不,她甚至比林白还有激动,“蹭”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喊道:“林白哥哥,顾公子信上说的是不是真的?” 林白满是激动的朝她伸出手:“不知道,把信再给我看看,我刚刚没看完。” 他们两个这般欣喜激动,倒让江大厨摸不着头脑,不过作为从宫里出来的老御厨,宫里的生存之道就是多看少问,别人的秘密知道的越少越好,知道得越多越不安全。 如今虽然从宫里出来了,但是这个习惯江大厨还是很好的保留着,所以他自然不会这么没眼色,非常去问两人是怎么回事。 还是薛双双趁林白看信的时候对他道:“谢谢江大叔把信交给我们。” “顾公子在信上说,林白哥哥的亲人可能找到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林白哥哥,我脚麻了 江大厨也十分替林白高兴:“真的?那真是太好了,恭喜林公子马上能和家人团聚。” 林白此时的注意力全总放在顾恒寄来的那封信上,根本没听到江大厨在说什么。 薛双双只好对江大厨歉意的笑笑:“我替林白哥哥谢谢江大叔。他现在太激动了,没听到你的话,请你原谅。” 江大厨不以为然的摆摆手:“激动是正常的,他现在还这么冷静已经很好了,换作是我,要是忽然找到十几不见的亲生父母,我比他还激动的。” 薛双双想,确实应该激动啊,要不是顾老爷子,林白想要找到亲生父母的消息,只怕够呛。 大年初一的时候,薛双双和林白两人阴差阳错,从人贩子手上救下顾家的宝贝小公子,让顾家欠下一份人情。 当时,顾老爷子看到林白,感叹有些眼熟,像是故人。 听林白说过身世的薛双双抓住这个机会,趁机向顾老爷子表明,林白不是林大山亲生的,希望顾老爷子帮忙留意一下林白亲生父母的消息。 那个时候,也不过是想着,多一个渠道就多一分希望,并没有想过顾家真的会帮忙找人。 没想到几个月过去了,京城顾家特意送信过来,告诉他们,林白的亲生父母,很有可能真的找到了。 薛双双想,这些世家大族的人跟她想的不一样,是她的眼光狭隘了,以为他们给点银子就算还人情,其实并不是。 这些人有自己的骄傲,绝不占别人的便宜,受了人家的好处,便会千方百计的加倍还回来。 所以,林白救了顾家小公子,而顾家,就花大力气帮林白找回亲生父母。 甚至这件事,他们都没有正式的拜托顾家帮忙,只是当时,薛双双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随口提了一句,顾家就花了那么大的代价,用心去做。 由此可以看出,越是世家大族,越是爱惜羽毛,不会轻易损害自己名声,哪怕一点小事,他们都会做到最好。 顾恒在信里说,从丰阳县回去之后,他祖父就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暗中还派了人出去打探,十四年前,京城有多少人丢了孩子,可惜并没有一个人对得上号。 直到前几天,顾老爷子无意中撞见一位老友,这才猛然惊觉,那五官,那长相,跟林白竟的五成相似,更相似的还是两人如出一辙的神情。 顾老爷子这才恍然想起,这位老友家里,十四年前恰好丢了一个五岁的孩子。 当时派出不少人手寻找孩子的下落,明明有一组人手已经放出找到孩子的信号,结果等其他人赶到那个位置的时候,只剩下一个死在悬涯边上的护卫和一张空的襁褓,孩子却无影无踪。 悬涯边上有血迹,搜寻的人认为孩子可能在护卫跟人的争夺中摔下悬涯,只是悬涯陡峭,人力无法踏足, 不能下去探个究竟,但是从山涯往下看,确实能看到马车翻滚下去的痕迹,特别是崖壁边上,还挂着一件小孩的衣服。 于是他那老友一家只能默认孩子已经遇害,一家人伤心欲绝,悲痛了好久。 如今乍然听到顾老爷子说有个人跟他十分相像,他又把当年的事情重新调查了一遍,最后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他的孩子,很有可能真的还活着。 而林白,很有可能就是当年那个孩子! 不过顾老爷子那位友人如今有要事在身,一时无法抽空过来见林白,确认他是不是当年那个孩子,又不敢让家人知道,生怕万一不是,空欢喜一场。 所以先让顾恒修书一封,送到丰阳县来跟林白说明情况。 只等过上几个月,那人身上的事情告一段落,就会来丰阳县城见林白,让他心里有个准备。 林白看完信,整个人都痴了。 他跟顾老爷子的友人不一样。 顾老爷子那位友人尚且需要过来见他,才能确认他是不是当年丢失的儿子,可是林白现在,根本不用和他见面,只凭顾恒在信里说的那些细节,就能肯定,那人一定是自己的父亲。 当年的事情他记不清了,但是有一点他永远也忘不了。 他已经被家里派出来的人找到了,只是那名护卫,受伤太重,发出信号之后就再也坚持不下去,林白自己也晕了过去,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林汪氏抱走。 从此,变成白溪村命硬的林白。 顾恒给两人的信里最后说,让林白耐心等待,不出几个月,京城一定会来人见他,如果他们估算错误,这次来的并不是林白的亲人,那么顾家会继续帮他寻找父母亲人,无论能不能找到,直到确定了确切消息为止。 林白紧紧攥着手里的信笺,雪白平整的信笺被他攥得皱巴巴的,只要力气再大一点,就能直接戳破。 他全身发抖,不知道是高气的,还是激动的,又或者是委屈的,眼泪无声流下,一滴一滴掉落在信笺上,把上面的字迹都洇开。 江大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包厢里出去了,而且还体贴的给他们关上包厢的门,不让别人来打扰他们。 薛双双没有劝林白,只是从背后紧紧抱住他,把他整个人拥在怀里,任他无声流泪。 十几年来被迫离开父母,受尽委屈,总以为一辈子很可能再也找不到父母亲人,只能顶着林白的身份活一辈子的时候,忽然有了亲生父母的消息。 这怎能不让人激动? 就算是哭,那也是喜极而泣,那也是宣泄这十几年的委屈,那也是因为有了希望。 而她这个时候能做的,就是安静陪在他身边,让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他还要她,他们,始终是一起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薛双双觉得自己都快站不稳了,林白的情绪才平静下来。 他拍了拍薛双双的手,示意她不要抱得这么用力。 只是薛双双根本没理他,依然紧紧箍在他腰身上。 纤巧修长的手指紧扣,不肯松开半分,整个人的重量半挂在他身上。 若是平时,林白自然巴不得薛双双对他亲近,别说半挂在他身上,就算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林白都求不之得。 只是现在不行。 他刚刚才哭过,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整个人狼狈得不得了,特别是脸上糊了一脸的眼泪,实在有损他的形象。 林白不想让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一直呈现在薛双双面前,他想起来去洗个脸,可薛双双箍得这么紧,他连站都站不起来。 林白哑着声音说:“双双,你松开一下,让我去洗个脸。” 薛双双欲哭无泪:“林白哥哥,我脚麻了,我不敢松手,怕摔跤。” 林白:“!!!” 好嘛,什么伤感激动委屈,通通败给脚麻。 第三百二十三章 林白你个大骗子 因为这个消息,薛双双和林白两人也无心在县城里再逛下去,从百珍楼出来就直接回四合院了。 这件事两人谁都没说,只暗暗压在心底。 接下来几天,林白的心情一直不好,不过他在外人面前一向冷漠,不太爱说话,别人不太注意根本看不出来。 但是他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薛双双,只不过薛双双认为,任谁忽然遇到这么大的事情,心里一时三刻也平静不了,总要有个缓冲的时间让他慢慢想通。 所以薛双双并没有多劝林白什么,只是更加体贴,每天变着花样下厨做食物给他吃,从特色小吃到零嘴糕点,再到各种菜品,一连十多天吃下来不带重样的。 就连周嫂子都不由感叹,姑娘有这门做吃食的手艺,走到哪里都饿不着。 周小玉听了不由道:“娘你说什么呢,姑娘有山有地,哪里需要做吃食卖!” 周嫂子笑道:“说得也是,是娘说错了,总以为姑娘跟我们一样,没什么手艺就不能谋生。” 心里却不由有些感慨,他们一家五口若是真有一样傍身的手艺,也不用卖身为奴。 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太迟,再多的都输掉了,也不差卖身为奴这一步。 也许对他们来说,卖身为奴才是最好的归宿,躲在这个小山村里,也不用提心吊胆。 薛双双可不知道周嫂子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一堆,她正愁怎么让林白恢复以往的活力。 因为受了顾恒那封信的刺激,林白读起书来更加发狠了,那叫一个没日没夜。 以前用功,至少还会看时间,每天晚上会准时陪着薛双双窝在床上闲话家常,聊一些各自的见闻趣事。 现在倒好,薛双双早上睁开眼睛,另外半边床铺早就凉了,林白至少已经起来半个时辰,晚上,薛双双撑着沉重的眼皮,等啊等啊等啊,等到更鼓响起,昏昏欲睡,林白也没从书房回来。 这个书房,是建四合院的时候就配备建好的,本来就是给林白读书用的。 但是,在这之前,林白每天晚上都窝在卧房里陪薛双双,两人都在彼此的视线范围之内,听着另一个人的呼吸,哪怕不说话,倚在床头看书也是好的。 所以那个书房从来没用过。 只是自从收到顾恒那封信之后,那个书房可就派上大用场了,每天天没亮,书房的灯就亮了,晚上半夜的时候,书房的灯依然还亮着。 要不是白天还要去镇上读书,薛双双怀疑林白都要长在书房里了。 就算是这样, 两个人碰面的机会也越来越少。 往往林白回房的时候,薛双双已经睡着了,也就是半准偶尔起来起夜的时候,才能看到林白睡在自己边上,不然薛双双都要以为林白没回过房。 而林白也因为这么几乎不眠不休的苦熬,整个人很快就瘦下去,哪怕薛双双变着花样给他补着,也没能把他脸上的肉留住。 这个时候,薛双双发现自己劝不住他了。 他虽然瘦下去,却眼神明亮,不见半分萎靡。 薛双双无奈道:“林白哥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读书固然重要,身体也很重要,你再这么没日没夜苦读,身体会吃不消的。” 林白道:“双双,没事的, 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清楚,不会出问题的。” 薛双双拎着他身上明显宽松的衣裳抖了抖,说道:“林白哥哥,这话你自己相信吗?你看看你最近瘦了多少,这身衣服,之前穿还是合身的,现在已经大了这么多。” 林白抿了抿嘴,说:“双双,我能吃能睡,瘦点不怕的。” 薛双双,薛双双无言以对。 最后,只好用顾恒信里说的,那个很可能是他亲生父亲的人,过几个月要来看他这个理由来劝他。 薛双双说:“林白哥哥,顾公子信里说了,有可能是你亲生父亲的人最近会来看你,你觉得,你瘦成这样去见你生父,这样子合适吗?” “那还不把他给心疼死?” “你也不想他们看到瘦成这样的你,为你伤心吧?” 林白依然不为所动,说道:“我努力读书,勤奋上进,他们有什么好伤心的?” 这还说不通了?! 薛双双生气,正准备不跟林白讲道理,而是换一种方式对付他的时候,肚子忽然剧烈的疼痛起来。 这一下疼痛来得措不及妨,薛双双“哎哟”一声,捂着肚子就蹲了下去,脸色一下子白了。 这下林白终于慌了神,读书什么的早就被他丢到一边。 他几步冲到薛双双面前,急切道:“双双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肚子里像是有细碎的刀刃搅动着,疼得薛双双汗都出来了,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她避开林白伸过来扶她的手,咬牙道:“看你的书去,别管我。” 林白怎么可能不管?他一把抱起薛双双往外走,说道:“这种时候我还看什么书?双双,你别说话,我们这就去找大夫。” 薛双双痛得厉害,却不肯配合,哪怕被他抱在怀里,也扭来扭去的挣扎:“你放开我,我不要你管,你去读你的书就好,管我干什么?” “我能吃能睡,痛这么一下算什么!你放手!” 不趁着男人愧疚心虚的时候指责控诉他,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岂不是白瞎了这种机会? 薛双双就不信了,这样还不能把林白从书房里拉出来。 要是这样都不能让林白听话,那她就真的要考虑这场婚事有没有必要进行下去了。 虽然这肚子,是真特么的疼啊。 薛双双眼泪止不住往外冒,也不知道是痛的还是委屈的,嘴里哆哆嗦嗦的说道抗拒的话:“反正在你心里读书最重要,我怎么能跟你的书比?” “你赶紧放我下来,别到时候说我耽误了你读书。” 小姑娘痛得厉害,额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冒出来,浸湿了两边鬓发,几缕湿发被汗水粘在脸上,孱弱无力,更是连嘴唇都痛白了,一开口,满是委屈。 林白心都痛了,吻了吻薛双双汗湿的鬓角,焦急道:“双双,双双你别生气,我听你的话,保证以后不再看书看到那么晚……你别生气……” 薛双双痛得声音都带着哭腔:“我不相信,你就知道骗我,你就会骗我……你以前也说听我的话,结果呢?” 结果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自己怎么劝都劝不听? 薛双双越想越委屈,用力捶他:“林白你个大骗子,我以后再也不要相信你!” 小姑娘疼得这样还不忘记找他算账,林白还能说什么? 再多的坚持对上她惨白的脸色,都消失得无影无踪,除了认错只能认错。 第三百二十四章 这肚子怕不是成精了吧? 林白:“双双,是我错了,没有听你的劝,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等你好起来,你想怎么骂我都可以,打我也行……” “但是现在你把力气留着休息,别说话了好不好?” 他抱着薛双双走出院子,周嫂子跟周小玉两人听到动静,已经赶了过来,连声问道:“怎么了?姑娘这是怎么了?” 林白直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薛双双到底怎么了,只知道她忽然捂着肚子痛得脸色发白,冷汗直流,哪有时间解释,只对两人道:“让初一套车,我带双双去找大夫。” 周小玉转身跑出去找初一。 等林白抱着薛双双来到前院,初一已经套好马车等在院子里,赶紧撩开车帘。 林白抱着薛双双跨进车厢,一边吩咐初一:“去找牛大夫。”一边紧张的把薛双双搂抱在怀里,低声道:“双双,没事,你别怕,我们马上去找大夫。” 他伸手去揉她的肚子,轻柔道:“只是肚子疼而己,可能是吃坏了肚子,让牛大夫给你开点药吃就没事了。” 林白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平静的样子,其实心里早已乱成一团,连声音都在轻微打抖。 他手脚冰凉,完全不知道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 明明上一刻,双双还在好声好气的劝他注意身体,不要没日没夜的读书,把身体拖垮了,下一刻,双双就抱着肚子痛得差点满在打滚。 不知情的人或许以为双双这个样子是装出来的,可林白知道,根本不是。 双双她是真的痛到不能忍受,林白抱着她,都能感觉到她的身体而为疼痛而紧绷,身上的肌肉更是不受控制的轻颤。 这些都是身体因为疼痛而产生的最真实的反应,更别说还有一眼就能看到的惨白脸色和豆大汗珠,无一不在说明薛双双疼得有多厉害。 这疼痛毫无征兆,如同虎狼,把林白吓得手脚冰凉,怀疑薛双双突发什么不治不症。 之所以吩咐初一先去找村里的牛大夫,也只是想让牛大夫先判断一下是什么问题,做个急救,然后他们再前往清水镇或者丰阳县城治疗。 林白这会儿心里非常后悔,后悔只顾着自己的打算,却忽略了薛双双的想法,说不定薛双双这回肚子忽然痛得这么厉害,就是被他给气的。 要是双双因此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他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 林白一边给薛双双揉着肚子,一边安抚般轻吻她耳朵,低声道:“双双,你别气,我以后都听你的,我再也不会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真的,你别再生气了好不好?” “双双,是我不好,我太想证明自己,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更没有顾虑你的感受,让你跟着为我担心……” 他说着说着声音里就带着哭腔:“我还把你气病了……双双,你要快点好起来……” 虽然薛双双的肚子以前并没有这么痛过,可她也知道,气到肚子痛这种事很不科学。 只听过气到吐血,气得昏过去……没听过气得肚子绞痛,痛得想死的心都有的。 林白这个样子,分明是慌了手脚,糊言乱语了。 薛双双忽然觉得这肚子痛成这样还是有价值的,经过这么一回,林白下回再想固执己见,估计都有心理阴影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肚子为什么忽然痛成这样,可她会利用这次机会让林白产生愧疚,却并不想用这件事吓唬林白。 薛双双抬头看他:“我肚子痛不是你气的。” “虽然你最近一直不听劝,让我很生气,但是肚子痛和你没关系,你不用为了这个内疚。” 林白眼里的难过像是要溢出来,握着她的手,低声自责:“怎么会没关系?要是我能早点听你的劝,多关心你,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让你肚子痛的原因都不知道,更是在你难过的时候连一点准备都没有。” 薛双双其实有些想笑,心想林白这下是真的吓到了,说起话来连逻辑都没了。 都说了是忽然肚子痛,那哪儿来的准备?有准备那就不叫忽然了。 薛双双这么想着,整个人都跟着放松下来,忽然就觉得肚子好像不痛了! 薛双双一愣,仔细感受了一下,发现肚子真的不痛了。 这简直不科学! 薛双双下意识伸手去揉肚子,这边按按那边揪揪,不管她怎么折腾,肚子,就是不痛了! 薛双双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肚子怕不是成精了吧? 要不是刚才是痛在她自己身上,痛得想死的心都有,这要是别人跟她说,肚子说痛就痛,说不痛就不痛,她一定会以为那个人是装的。 林白眼看着薛双双两眼发直,手却不安份的在肚子戳来戳去,连忙一把握住她的手,不让她乱动,一边急问道:“双双,怎么了?你是不是肚子更痛了?” “你更别碰,我们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牛大夫家了,让他给你开点药吃就没事了。” 心里已经快愁死了,也不知道双双到底是得了什么病,怎么会痛得这么厉害?他恨不得自己替双双腹痛。 林白心里一个劲的求神拜佛,双双可别真的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才好…… 然后他的手就被薛双双甩开了。 薛双双从他怀里坐起来,纠结的看着他,说:“我肚子不痛了!” 林白:“!!!” 她的语气认真而严肃,林白被她的话惊呆了,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过了一会儿,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薛双双说的应该是“她肚子好痛”。 林白下意识去揉薛双双的肚子,说道:“双双,不怕啊,不怕,我们马上就到牛大夫家,吃了药就好了。” 薛双双一把摁住林白放在她肚子上乱揉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我说,我的肚子不痛了。” 这可太让人不敢相信了。 林白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给出什么反应才好。 薛双双这肚子,怎么能说痛就痛,说不痛就不能呢? 别说她是真的肚子痛,就算是装成肚子痛的人,也还要有个缓和的时间。 怎么到了薛双双这里,就这么收放自如? 林白心里更担心了。 他觉得薛双双这病肯定非常严重,不然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想到这里,林白不但没松一口气,反而变得更加紧张了。 他把薛双双的手攥得紧紧的,严肃道:“双双,我们现在就去看大夫,直接去县里看大夫。” 薛双双对自己肚子这么收放自如的高技术含量痛法也很忧心,怕得了什么罕见的绝症,自然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面跟林白堵气,说不去看大夫什么的。 薛双双点头:“好。” 第三百二十五章 双双,乖,别闹! 林白对前面驾车的初一说了句:“不去找牛大夫了,直接去县里。” 此时马车已经快行到牛大夫家门口了,不过初一的服从性非常高,只应了一声“好”,直接拨转马头,架着马车往县城的方向驶去。 当时买回来的那匹瘦骨嶙峋的黑马,在初一的照顾下,已经被养得毛光水滑,肌肉结实,线条匀称,健美而有力量。 初一赶车的技术也很不错,马车快而平稳,加上车厢里铺着厚厚的垫子,倒是不怎么颠簸。 林白看向薛双双的目光忧心忡忡,还不敢让她发现,生怕加重她心里负担,每次即将对上薛双双的时候就匆匆移开目光,逃避的意思十分明显了。 车厢里一片静默,两个人都心事重重,也没什么心情说话,林白张了几次嘴都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沉默不语。 薛双双则是在努力回想,有没有什么病是能让人肚子痛跟装出来一样的,痛起来的时候想死的心都有,然后痛过了那一阵,却双双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有。 她左想右想,也没想到有什么病的症状是这样的。 前世的医疗条件那么发达,前世的资讯那么发达,都没听过这种病,难道是这个世界特有的病症?是这具身体本身遗留下来的隐患? 薛双双想到这里,只觉得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难道她穿越一场,活得风生水起,肆意张扬,最后却要死于绝症? 这个设定这么惨的吗? 薛双双正这么想着,小腹忽然间又是一阵猛的坠痛,像是有什么东西猛的往下拽了一把。 薛双双“哎哟”一声,还来不及仔细感受肚子这次又是怎么个痛法,一阵热浪已经从小腹涌出,整个沾在她身上。 薛双双:“!!!” 终于知道刚才的腹痛是怎么回事了,老天爷可真会跟她开玩笑。 她前世的时候,大姨妈安安静静的来,清清爽爽的走,身边的小伙伴有些会有姨妈痛,但都是那种隐隐约约的痛,休息一下,喝点热水就舒服的那种。 从没遇见过刚才这样,忽然就痛起来,痛得想死的心都有的这种情况,所以刚才那一下事发突然,她也是真的没想起来是什么原因,还以为得了绝症。 事实上,根本就是姨妈痛。 如果她刚才能反应过来,那么现在,她应该是安静坐在家里,捧着红糖水喝,而不是坐在颠簸的马车上往外跑。 林白一直在偷偷关注薛双双的动静,见她忽然又捂着小腹白了脸,不由大惊,再次俯身抱住她,急道:“双双,双双,你怎么样?” 只这么一挪动,又是一股热浪涌出来,止都止不住。 薛双双整个人都僵住了,双手抵在林白的胸膛上,不让他把自己抱进怀里去。 开什么玩笑,她现在要是坐着不动,还能掩饰一下身上的不自在,要是这被林白抱走,大姨妈染到垫子上的血迹可就藏不住了,要是再一不小心沾到林白身上,那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而且她现在的情况非常不方便移动,稍微挪动一下,大姨妈就跟泛滥的洪水一样往外泄,让薛双双觉得羞耻极了。 两世为人,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窘迫过。 薛双双抗拒林白的接近,她推开林白的手,肃着一张小脸说:“松手,你别抱我!” 林白愕然:“双双……” 薛双双伸手一把马车另一边,严肃道:“你坐那边去,不要离我这么近。” 林白整个人都懵了:“双双,我……” 他还想薛双双伸手,薛双双推他,气道:“林白,你刚才还说以后都听我的,现在转眼就不认账了是吧?” 林白:“听双双的,我们家以后都听双双的。”他飞快坐到薛双双指定的马车另一边,很有求生欲的回答:“双双让我坐哪儿我就坐哪儿,双双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自己犯得错,跪着也得认,自己惹和媳妇儿,跪着也得哄回来。 林白小心翼翼看着她:“双双,我都听你话了,你就别生气了,行吗?” 薛双双心里这会儿还委屈着呢,一点也不想理他。 林白近段时间一心扑在书本上,眼里除了书就再也没有其他,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无论怎么劝都不听,薛双双当然会生气。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脾气,之前一直忍林白那么久,也是看在林白刚刚收到亲生父母的消息,心情不好的份上,所以才包容他。 对于薛双双来说,她可以容忍林白因此伤心,因此不高兴,又或者是兴奋激动都行,唯独不能容忍他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体。 在这个一场风寒就能要人性命的年代,一个好的身体比任何事都重要,否则底子亏空下去,最终妨碍性命。 她还想跟林白白头到老,过一辈子呢,林白却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她怎么可能不生气? 要不是刚才阴差阳错,姨妈痛把人痛得死去活来,让林白慌了神,他到现在还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管不顾。 薛双双只要一想到这里,心里就不高兴,才不要那么快原谅林白。 薛双双抿了抿唇不作声,扭过头不看他,却伸手敲了敲车厢,对前面赶车的初一道:“初一,车子掉头回四合院。” 林白彻底坐不住了,大惊道:“不行!不能回去。” 他飞快坐回薛双双身边,说道:“你刚才亲口答应我的,去县里看大夫,不能反悔。” 刚才那不是不知道身上来大姨妈吗? 她身上这会儿黏腻得十分难受,刚刚那阵疼痛,用尽了身上所有力气,所以现在整个人都绵软无力,狼狈不堪,只想早早回去四合院换洗一番,喝碗红糖水睡一觉才好。 而不是顶着这副样子跑到县城的医馆去,那岂不是丢人丢到家了? 就算真要看大夫,那也得大姨妈走了之后再来调理身体。 薛双双把林白往外推:“我没病,看什么大夫?初一,掉头回四合院。” 林白沉声道:“初一你继续往县里走。” 坐前面赶车的初一可为难了,姑娘和姑爷两个闹别扭,他这个底下做事的人到底该听谁的才好? 这年头,连做个赶车的下人也如此艰难了吗? 车厢里,林白这会儿自然不肯再放开薛双双。 他知道薛双双在跟他闹脾气,还在怪他这些日子不听劝,这个错误林白承认,双双要打要罚,他都认。 可他不能让薛双双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刚才都痛成那个样子了,一看就不是小毛病,怎么可以不去看大夫? 林白不顾薛双双的挣扎,手上使劲,一把将她半搂半抱过来,说道:“双双,乖,别闹。” “去县里让大夫看一下,我们自己放心些。” 第三百二十六章 双双说什么,我都听着 薛双双细胳膊细脚的,比力气哪里比得过林白,被他轻而易举的半搂抱过去。 她刚才所坐的那个位置,一片殷红的血迹显眼又刺目。 林白原本没注意到那上头去,只是薛双双方才坐在那里遮挡住还不觉得,如今薛双双移开位置,浓烈的血腥味在密闭的车厢里十分浓郁,让人想当作不知道都难。 林白闻到刺鼻的血腥味,脸色当场就变了。 不是肚子痛吗? 怎么会流这么多的血? 双双到底是什么时候受伤的? 他为什么一点也不知道? 林白心里了后悔一波比一波强烈,这个时候早已自责不已,若不是他近段时间心心念念只想着读书考功名,从而忽略了薛双双的状况,又怎么会让她受这么伤自己都不知道? 亏他还一直以为,自己这么做是为了双双好,现在看来,放着在身边的人不好好看顾着,却因为担心一些尚且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的事从而忽略薛双双,简直就是蠢死了。 林白急得语无伦次,一连串发问:“双双,你怎么受伤了?你什么是时候受伤的?伤在哪里?为什么不告诉我?” 薛双双羞愤欲死,脸上跟火烧似的,一片通红:“你快放我下来,我没受伤,我什么事都没有。” 林白哪里肯信,指着垫子上的血迹让她自己看:“你还说没受伤?没受伤那些血迹是怎么来的?” “双双,你就算再气我,也不能糟蹋自己的身体。”林白颤声道:“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出了那么多血,再不止血处理包扎,你会失血过多的的。” 他说着伸手就想来撩薛双双的裙摆。 垫子上的血迹是双双坐着的时候染在上面的,所以林白推断,双双的伤口应该是在腿上。 这哪来的伤口? 薛双双怎么可能让林白看她的“伤口”? 薛双双一边捂着裙摆不让林白掀开,一边拼命挣扎:“林白你放开我,我没事,我都说了我没事……” 两下一挣扎,倒让林白发现,不止是垫子上,就连薛双双的裤子上也都染上全是血,简直让人触目惊心。 林白吓得手脚冰凉,整颗心都凉了,却强撑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对薛双双道:“双双,双双,我们不闹了好不好?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现在,我们先把血止住,然后去县里找大夫处理。” “你别怕,要是县里的大夫看不好,我们就去京城,京城肯定有好大夫,一定会看好你的。” “双双,你别怕,你相信我,肯定不会有事的。” 就连薛双双自己听了他说的这些,都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得了绝症一样。 林白更是怕得厉害,抱着她的两只胳膊都在微微打抖,偏还朝薛双双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让人看着就难受。 薛双双原本打算让初一把马车架回四合院,回去静悄悄清理干净,不让林白知道才好。 可看林白这个样子,今天要是不跟他说实话,薛双双大约也别想安生,他就算是拖,也会把薛双双拖去县里医馆。 薛双双不想丢脸,可在外人面前丢脸,和在林白面前丢脸两者选一的话,那她还是在林白面前丢脸好了。 总比丢脸丢到外面去好啊,虽然今天这脸丢得有点大。 薛双双抓紧林白的手,对他道:“你把头低下来一点,我有话跟你说。” 林白低头看她,眼里满是悲伤:“双双,你不会有事的!有什么话,我们看完大夫以后再说好不好?” 薛双双:“……” 林白大约是以为她要交待遗言了是吧? 可她就是来个大姨妈,怎么就要交等遗言了?! 要不是她现在的情况不方便动弹,要不是怕外面架车的初一听到,她至于让他低头吗? 薛双双本来就因为来大姨妈的事情初他撞上,闹出这么大乌龙而又羞又恼,现在被林白误会要交待遗言,更是大怒。 她瞪向林白,语气不善:“我就是要现在说,你听不听?” 林白闭了闭眼睛,说:“听!” 他低下头来,靠近薛双双,轻声道:“无论双双要说什么,我都听着。” 薛双双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我没生病,也没受伤,只是来月事了。你让初一调头回四合院,别去县里了。” 这特么就尴尬了。 林白呆若木鸡。 任他想过千种万种情况,甚至想过最坏的情况,也从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 林白的耳朵尖肉眼可见的羞红了。 薛双双见他一直发呆,不满的推了他一下:“你快让初一把马车赶回四合院去呀。” “哦哦,”林白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从车厢里探出头去,对初一道:“不去县里了,我们回四合院。” 初一答应一声:“是,姑爷!”把马车掉了往回跑。 心里却忍不住在想,所以姑娘和姑爷的争执,最后是以姑娘的胜利而告终? 车厢里恢复一片静默,却比来的时候让人尴尬多了。 要不是无处可去,林白这下都想要落荒而逃。 想比之下,薛双双反倒比他自在得多,虽然也是不好意思,但她必竟两世为人,在前世那个民风开化的时代,女孩子生理期的时候让男朋友去买个姨妈巾什么的也不是什么太出格的事情。 既然一开始没能瞒住,既然告诉了林白,就算心里还有点小羞涩,她也会忍住不表现出来。 薛双双僵着身子不敢动,怕把东西沾到林白身上,低声道:“你放我下来,坐得离我远点。” 林白小心翼翼的把薛双双放下来,让她坐在座位上,面红耳赤的坐到马车最边上的位置去,动作那叫一个快。 他不是怕身上沾到东西,纯粹是羞赧的,现在连看都不敢多看薛双双一眼。 只要一看到她,就会想起自己闹了多大的笑话,竟然还能说出要看伤口这样的话来,整个人真是羞耻得不得了,却又隐隐带着一种期待,让他血往上涌,脸红心跳。 马车很快回到四合院,车子一直赶进内院才停下来。 不等马车停稳,林白已经迫不及待的从车厢里跳下来,火烧屁股般,一下就跑得不见人影,怎么看都是落荒而逃。 周嫂子愕然看着林白离开的方向,只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姑爷就走得不见人影,动作要不要那么快啊? 车厢里传来薛双双的声音:“周嫂子,你进来一下。” 周嫂子:“……” 姑娘和姑爷今天怎么一个比一个怪呢? 周嫂子心里这么想着,撩开车帘进了马车,边问道:“姑娘,你去看了大夫怎么说?” 话音未落,就闻到车厢里一阵血腥味,周嫂子接下来的话全咽回肚子里。 身为女人,这情况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第三百二十七章 双双,你快好起来吧 薛双双躲回屋子里把自己清理干净,就窝到床上去了。 之前的腹痛消耗了她的体力,加上月事期间本就更加疲惫,这具身体的底子又不好,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临睡之前,薛双双还在心里想,这具身体来月事这么折腾,让她痛得想死的心都有,要是以后每次月事都是这样,那可让她怎么办? 可能是心里的担忧太重了,薛双双就算睡着了也不安稳,开始做起梦来。 梦境断断续续,杂乱而琐碎。 时而梦到前世,满世界到处浪的日子,时而又梦到这辈子的事,梦见老薛家搓磨他们二房一家,非打即骂,大冬天的只让她穿着单衣把她赶出门,让她去拣柴火,拣不到足够烧的柴火,就不要进家门。 等她走到山上去砍柴的时候,又忽然变成了夏天,一年中天气最热的那几天,太阳像是火球,好像要把人烤成焦碳。 薛双双觉得自己时冷时热,一时像是泡在冰水里,一时又像是被火球烤着,整个人都要烧起来。 冷热夹击下,薛双双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像是随时都要死去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股清凉被喂进她的嘴里,如同甘泉,让她又重新活了过来。 薛双双下意识的吞咽,想要更多。 那不知从而处而来的甘泉像是知道她心里的想法,源源不断喂进她嘴里,使她整个人都如同泡进沁凉的冰水中,十分舒服。 直到最后,她喝下足够的甘泉,复又沉沉睡去。 这一次,她没有再做那些乱七八糟、散乱而零碎的梦,而是真的睡着了。 眼看薛双双不再想喝水,林白这才把手里碗放在床边的小几上,看着整个人都烧得没有意识的薛双双,眼眶通红。 都是他不好,之前一段时间,不听薛双双的劝,让她担心受累,今天更是明知道她身子不舒服,自己却因为羞恼不已,不好意思见她而远远避开。 以至于双双发高烧都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要不是周嫂子给双双熬了生姜红糖水送过来,发现她的状况不对,赶紧去把自己找来,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林白觉得自己真是太混账了,嘴里说着要怎么怎么对双双好,真正做起来的时候,却只顾着自己的想法,从不替她考虑,还美其名曰是为她好。 可真正的为她好,又怎么会枉顾她的意愿? 所以,林白觉得,所谓的为她好,都是自己为自己自私找的借口。 林白摩挲着薛双双的手,抓起来贴在自己的面颊上,声音低哑道:“双双,你别生病了,快好起来吧。” “我以后再不惹你生气了。” 周嫂子把煎好的药端进来,轻声道:“姑爷,姑娘的药煎好了,我喂姑娘吃药吧。” 这是牛大夫给薛双双开的退烧药。 牛大夫说,今天把药喂下去,要是明天早上烧还是不退,就让他们去镇上回春医馆找周大夫看。 林白伸手把药碗端过来,对她道:“我来吧。” 周嫂子迟疑了一下,还是把药碗递给林白,说道:“要是喂不进去,姑爷就喊我进来。” 林白点了点头:“没事,你先去休息吧。” 周嫂子看了床上烧得面颊通红的薛双双一下,想说些什么又顿住,安静从房里退了出去。 林白像刚才喂水一样,先给薛双双下巴垫上一块帕子,省得药汤流到衣领上,穿在身上不舒服。 他用勺子舀起一勺汤药,放在嘴边吹凉,喂向薛双双:“双双,吃药了,吃了这碗药,就没事了。” 只是这次喂药,显然没有刚才喂水来得顺利。 苦味的药汁刚一沾到薛双双的唇边,就遭到她的抵制。 她紧抿着唇,好看的眉头皱成一团,无论林白怎么哄怎么喂,就是不肯张开嘴巴。 勺子再递到她嘴边,哪怕她还没醒过来,也娇气的扭过头去,根本不想吃药。 扭来扭去,不但没把药喂进去一口,反而把敷在她脑门上,给她降温的帕子给弄掉了。 这样的薛双双,真是让林白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把掉在床上的帕子拣出来放在床头小几了,省得把被子温湿了,然后,试了试手里药的温度,见不是那么烫了,温度刚刚好,便含了一口, 俯身渡向薛双双嘴里。 薛双双沾到苦味,立即就不想吃了,舌头使劲往个抵,想把嘴里的苦药吐出来,却被林白结结实实的把小嘴堵住。 无论她怎么反抗,怎么挣扎,都没办法把嘴里的药汁吐出来,最后只能咽到肚子里去。 林白就这样,一口一口的,把一碗药汁全渡进薛双双嘴里,让她吃下去,这才松了口气。 放松下来才感觉到,这药,可真是太苦了,也难怪薛双双以不肯喝。 喂完了药,林白又重新拧了帕子敷在薛双双脑门好,然后继续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不错眼守着她。 他总怕失去她。 以前是,现在也是。 自从收到顾恒从京城寄来的那封信以后,林白心里的紧迫感和危机感就越来越重了。 顾恒的身份,哪怕他自己从来没有明说,林白也知道不简单,不然开不起琳琅阁,也不可能让宫里出来的老御厨坐镇百珍楼。 再从顾恒的身份推断过去,顾老爷子肯定更加不普通。 姓顾,又能让县令大人恭敬听令的老爷子,在丰阳县只有那么一位,那就是当朝顾首辅。 而在京城,能让顾首辅熟识并且当成朋友的,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再结合自己遗留下来的五岁之前的模糊记忆,林白知道,他亲生父母的身份,肯定非富即贵,大有来历。 正因为是这样太过富贵的人家,才让林白心里担忧不已,他担心他们不肯接受薛双双。 他们肯定会认回自己,哪怕自己在白溪村这个小地方,当了十几年的庄稼人,他们都不会介意,一定会让自己认祖归宗,因为自己是他们丢失多年的儿子。 可如果认回自己这个儿子的同时,还要连带着认回一个村姑儿媳妇,只怕他们就不会同意了。 他正是因为想到这些,前些日子才会这样没日没夜的读书,只想着自己能够出息,凭着自己的本事出头,这样,才能护住薛双双,护住他们两人之间这门亲事。 可是现在,看着床上高烧不退的薛双双,林白双双觉得这个想法又是多么幼稚? 靠读书出头,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就算他有足够的把握能够考中,一步步考下来,也需要好几年时间,而他的亲生父亲,用不了几个月,就会到丰阳县城来见他。 第三百二十八章 帮她煮红糖水 无论林白现在有多用功,时间都来不及。 哪怕不吃不睡,全用在书本上,也没办法赶在他亲生父亲来丰阳县之前,让自己功成名就。 只是他之前忽略了这一点,自己钻进牛角尖里,害得薛双双为他担心那么久。 现在一想起来,实在是有点蠢。 林白想,双双会发烧,肯定也是因为被他气到了,再加上那什么……的时候心情不好,所以才会病倒。 林白真是越想越内疚,只愈发坚定以后要对薛双双好,要是,要是亲生父母那里不肯接受薛双双,那他就跟双双留在白溪村,靠自己的本事出人投地,给双双依靠。 半夜的时候,林白又给薛双双喂了一次药。 估计是之前喂的那次药起了作用,这次林白喂药喂到一半,薛双双睁开了眼睛。 这个睁眼的时机实在不是多好,两人嘴贴着嘴,大眼瞪小眼,这么近的距离,薛双双都能看见林白眼睫上长长的睫毛,又长又密,像一把小扇子遮在眼睑上。 没想到薛双双会忽然清醒过来,林白猛的睁大眼睛,白日里狭长的眉眼瞪得溜圆,一下子忘了动作。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林白才反应过来,忘了嘴里还含着汤药,只惊喜道:“双双,你醒了……” 这一开口,含在嘴里的汤药流出来,顺着薛双双的嘴角蜿蜒而下,一路流向她雪白的颈脖。 林白:“!!!” 几乎是条件反射,林白低下头去就想把那些药汁吮掉,却在碰触到她肌肤的那一刻猛然反应过来,一瞬间只觉得面红耳赤,脸上热得厉害。 薛双双没比他好多少,温热的唇划过肌肤,让她浑身都泛起轻颤,本就因为发烧而疲软的身体,更加无力。 她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似的轻轻颤动。 林白连忙站直身子,强自镇定的问:“双双,你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好点了?” 他嘴里问着话,眼睛却四下乱瞟,不敢看她。 薛双双显然还没回过神来,呆呆反问道:“我怎么了?” 林白这个时候顾不得害羞了,忙道:“你刚才发烧了,整个人都烧迷糊了,还是周嫂子发现你不对劲我才知道。” “发烧?”薛双双喃喃道,心想难怪刚才睡觉的时候一直觉得不安稳,忽冷忽热的,原来是发烧了。 林白忙道:“对,已经先牛大夫来给你看过了,牛大夫给你开了药,说你今天晚上如果能醒过来就没事,如果不醒,天亮之后就让我把你带到镇上医馆去看。” 薛双双这个时候倒是想起来,今天是她这辈子第一次来大姨妈,却痛得半死,她换洗之后觉得疲倦,想窝到床上休息一会儿,没想到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而且,还发烧了。 她抬手去捂额头,不曾想去抓 到一条半湿的帕子,一把将帕子从额头上取下来,林白连忙接过帕子放到一边,解释道:“牛大夫说用凉水拧帕子敷在脑门上,有助于你退烧。” 薛双双哑着声音说了声“谢谢”。 她刚睡醒,加了又发着烧,声音里就带出一丝软糯的鼻音来,和平常并不一样,听在林白耳朵里,只觉得有人往他耳朵里吹气似的,麻麻痒痒的。 薛双双又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林白估算了一下时间,答道:“应该过了子时了。” 子时是晚上十一点到一点,过了子时,已经是深更半夜,她这一觉竟然睡了十几个小时。 林白问她:“你睡了那么久,肯定饿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厨房里还热着周嫂子煮好的稀饭,随时可以端进来吃。 林白却只想亲手给薛双双做点吃的。 薛双双一时也不知道吃什么好,林白神色黯了黯,不太情愿道:“你要是想喝粥,厨房里有周嫂子煮好的,还热着呢,我去给你端来。” 煮粥的时候太长,现煮的话双双要等太久,会饿的。 薛双双摇头:“我现在不饿,也不想喝粥。” 嘴巴里寡淡的没有一点味道,实在是什么也不想吃。 林白想了想道:“那我去给你煮碗红糖水。” 他红着脸,不自在的说道:“周嫂子说,你现在喝红糖水对身体好。” 说着不等薛双双说什么,逃一样离开了。 薛双双慢慢勾起嘴角,无声笑起来。 不是女孩子在生理期都能遇到一个给她煮红糖水的男孩子,何况是在这个等级分明,男尊女卑的古代? 林白其实已经做到他所能做的最好的了。 至于林白前段时间的反常,她其实能大约猜出一点原因,无非是面对即将认亲的亲生父母而产生的焦虑。 在这股焦虑下,林白压力大增,潜意识想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所以才会没日没夜的开始读书。 只是薛双双就算猜出来他心里的想法,也想不到让林白产生焦虑的原因,其实是她自己。 她只是不想让林白因为这股焦虑,打乱了他的生活步骤。 在薛双双看来,能寻回亲人,自然是一件好事,可寻回亲人本身应该是一件愉悦的事情,不应该让这件事变成负担。 林白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向亲人展现自己,让亲人为他骄傲,这点并没有错。 可如果他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那他和父母亲人相认以后,会活得非常辛苦,每时每刻都会想着要怎么表现出自己最好最优秀的一面给大家看,从而失去自我。 那样的林白,会比现在优秀,可那样的林白,肯定不是最真实自由的林白。 薛双双不想林白变成那样不快乐的人,所以,只能把林白从那个封闭的状态中拉出来,让他活回自己。 反正她就是这么自私,要把林白身上自己最喜欢的样子留住。 煮碗红糖水并不复杂,不一会儿,林白就端了碗进屋。 碗面上热气腾腾,有糖的甘甜和姜的辛辣之意扑入鼻端。 林白先把姜片红糖水放在床头小几上,把薛双双扶起来靠在床头坐好,这才把红糖水端过来。 递到她手边之前,林白下意识问了句:“要我喂你吗?” 话一出口,忽然又想到刚才的尴尬场面,倒变得不好意思起来,咳了一声撇过头去。 薛双双轻声道:“不用,我自己能喝。” 林白把端递到她手里,又嘱咐一句:“慢点喝,小心烫。” 薛双双捧着碗,小口小口喝着红糖水。 滚烫的糖水吃进肚子里,整个人都熨帖起来。 她刚睡了十几个小时,一时倒也不困,林白本来就是因为她不舒服,所以在守夜,见她不睡,自然也不会去睡。 室内一片安静,两人不免想到白天的事情头上,气氛忽然变得尴尬,两个人都变得不自在起来。 第三百二十九章 合好了 还是林白先打破沉静。 他垂眸,开口询问:“双双,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薛双双一向不是不依不挠的人,这种无关原则的小事,她从来不会无端放大,从而生出其他误会来,那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何况男人跟女人看问题的方式天生不一样,有时候你不说清楚自己生闷气,他可能根本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 所以,虽然心里已经不生气了,但是道理还是要讲的。 要让林白认识他的行为是不对的。 当然了,跟男人讲道理,也是需要讲究方法的。 薛双双看向林白,说道:“我之前确实很生气的。” “你不理我,我劝你你还不听,你以前说的那些好听的,原来都是哄我的。” “我也不是不让你读书,可你那是读书吗?你那分明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你根本就没有为我着想过,你说对我好都是骗我的。” 她乌黑的发散落下来,铺散在雪白的中衣上,更是衬得一张小脸苍白憔悴。 特别是那双眼睛,像是浸了泉水,配上她委屈巴巴的眼神,看得林白心都痛了。 林白张了张嘴,他想说自己正是为了薛双双着想,才那么拼命读书,以免到时候认亲的时候底气不足,护不住她。 可是话到嘴边转了个圈,还是咽回肚子里去。 这个时候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 把他心里的那些想法告诉双双,双双倒是会相信,这点信心林白还是有的,但这个说法却会给双双造成巨大压力。 与其这样,还不如什么也不说,到时候真发生最坏的情况,再来想办法解决就是了。 林白想到这里,索性什么也不说,只低声哄道:“双双,是我之前没有考虑清楚,你不要再生我的气好不好?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不会让你替我担心。” 薛双双瞅着他,水汪汪的眼睛像是会说话。 她说:“那你说话可要算数,下次再发生你不理我的事情,我就再也不要理你了。” 林白哪里会说不好,忙不迭点头道:“好,我说话算数,以后都听双双的。” 薛双双咬着唇,歪着头看他,想了想才道:“我也不是要你所有的事情都听我的,毕竟有时候我说的可能也不对。” “但是,有道理的情况下,我说的话你不能不听。” 她吸吸鼻子,说:“还有,你以后要是有什么打算,也要跟我说,不能自己一个人就随便乱做决定。” 她嘴唇失了血色,这么一咬,明显被咬出一个牙印子来,林白忍不住伸出手指去抚她的唇。 微凉的指腹在唇上轻柔摩挲,林白说:“好,我以后有什么事一定提前告诉双双,跟双双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薛双双又抿了一下唇,不小心抿住林白手指,连忙松口。 林白把手缩回来垂在身侧,在薛双双看不见的袖子里,不停的摩挲着手指。 薛双双瞅了他一眼,说:“那我这回就相信你啦。” 林白便笑起来:“双双,我们这就算合好了是不是?” 薛双双点了一下头,然后又凶巴巴说道:“你要是说话不算话,我还是要生气的,以后就不跟你合好啦。” 林白揉了揉她的脑袋,保证道:“我一定说话算数。” 两个人把话说开,气氛一下子轻松下来。 林白这些日子先是没日没夜读书,白天的时候又被薛双双吓了一跳,一直提心吊胆,精神紧绷,如今放松下来,就感到十分疲倦,上下眼皮直打架那种。 薛双双看他困得厉害,就道:“我没事了,你也休息吧,明天还要去镇上读书呢。” 说着,薛双双往里挪了挪,给林白让出一个位置。 林白脱了衣服上床,一边道:“明天不去读书,留在家里陪你,我已经让初一去镇上帮我请过假了。” 薛双双“哎呀”一声:“我没事,不用你陪着,你还是去读书吧。” 林白就道:“我自己也想休息一下,之前熬得太厉害了,发现身体有点吃不消。” 薛双双听他这么说,就没再反对,说道:“那好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呀,是得好好养回来才行。” 林白笑了笑:“双双说得对,之前,是我想岔了。” 他最近这段时间,睡眠严重不足,全靠一股劲撑着,如今放松下来,就睡得特别快,几乎是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薛双双过了一会儿也觉得困意袭来,便也沉沉睡去。 一觉睡到大天亮。 薛双双是被屋外的雨声惊醒的。 她醒过来的时候,林白还在睡,薛双双知道他最近缺觉缺得厉害,也没有惊动他,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帮林白把被子掖掖好,然后才去洗漱。 洗漱完走到门口,就看到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水帘。 大雨如倾,打在地上溅起一片白芒,跳跃的水珠在地面上弹跳起来,像是晶莹的玉珠。 大雨的日子必定伴着风,风卷着水气席卷而来,扑在薛双双脸上一片清凉的水雾,连吸进肺腑的空气,都带着水气。 薛双双连忙退进屋子里。 她现在情况特殊,昨天姨妈痛就要了她半条命,后来更是发烧,要是再受凉,倒霉的还是她自己。 薛双双一向把小命看得金贵,自然不会在这种事上作死。 她摸了摸肚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第一次来大姨妈的缘故,气血不畅才导致小腹疼得那么厉害,等到大姨妈来了之后,她这肚子倒是不痛了。 就跟前世一样,一点感觉都没有,要不是身上黏腻的厉害,都会让她忘了自己正处于生理期。 也许以后来大姨妈就不会再痛了? 薛双双想到这里,心情都变好了。 周嫂子从厨房端了一碗红糖水过来,道:“姑娘今天看起来气色好多了。” 薛双双其实有点嫌弃红糖水。 她跟这个世界缺少糖份的人不一样,前世科技发达,糖早已不是奢侈品,日常生活中很多食品都带着甜味,为了健康,前世的人提倡少糖生活。 薛双双本身也不是太喜欢吃糖,就连吃豆花,都爱吃咸的,就别说其他了。 像红糖水这种,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纯粹是红糖加生姜加水熬出来的饮品,她实在提不起兴趣。 不过她也知道如今生理期,为了以后少受罪,还是不要任性的好。 薛双双接过红糖水,咕嘟咕嘟喝了小半碗下去,这才把碗递还给周嫂子,示意自己不喝了。 周嫂子接过碗,问她:“姑娘今天早上想吃点什么?” 薛双双想了想,说:“给我煮碗馄饨吧,敲一个鸡蛋进去,鸡蛋要多煮一会儿,不要溏心,要完全煮熟。” 第三百三十章 双皮奶,五子棋 等林白起床洗漱之后,薛双双碗里还剩下最后两朵馄饨。 林白道:“双双早上吃馄饨啊。” 薛双双看了他一眼,说:“嗯,肚子饿了想吃肉,早上吃太多肉又油腻,就让周嫂子煮了馄饨来吃。” 林白道:“那我也吃馄饨。” 薛双双笑眯眯给他出主意道:“光吃馄饨吃不饱,很容易肚子饿的,让周嫂子给你敲两个鸡蛋下去。” 林白笑道:“好。” 周嫂子显然也知道林白的饭量不是薛双双能比的,给林白煮的馄饨数量很足,用了一个大海碗装,加上两个鸡蛋,满满一海碗。 薛双双忍不住道:“连周嫂子都偏心你啊,你这碗馄饨都能抵得上我刚才吃的两碗了。” 林白舀起一个馄饨吹了吹凉,递到薛双双嘴边,说道:“不然我再分你一半,好不好?” 薛双双瞅了他一眼,张嘴把递到嘴边的馄饨吞下去,然后摸了摸小肚子道:“算了吧,我吃不下了。” 林白低低的笑:“那我帮双双多吃点。” 薛双双:“……那你还是别帮我吃了。” 屋外的雨声滴滴哒哒,室里气氛却安静祥和。 林白和薛双双两个都不是斤斤计较的人,昨天晚上已经把事情说开,就谁也不会再翻旧账。 此时,听着暮春的风雨,倒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味道。 下雨不能出去,薛双双就开始琢磨着做好吃的。 生理期有些东西忌口,有些东西却是不忌的,比如说羊奶,完全可以喝。 家里买回来的那两只下奶的羊,产奶量一直都不错,这段时间以来,薛双双每天都让周嫂子给她和林白两个每人煮一碗羊奶,加入杏仁一起煮,便能去降除羊奶的腥臊味。 挤出来多余的羊奶,薛双双便让周嫂子煮了拿去给大家分着喝,有些人闻不惯羊奶的腥臊味,是一点也不沾的,喜欢喝的人就多喝点。 最让人意外的是郑家四兄弟,糙汉子的外表十足的少女心,对羊奶简直喜欢得不得了,对了,还喜欢甜食。 让薛双双不得不感慨,郑家四兄弟能长得那么高大魁梧并且力大无穷,也是有原因的。 薛双双决定今天做双皮奶吃。 把挤好的羊奶舀出一大勺来,放进锅里小火慢煮,煮到羊奶底下开始冒小泡泡,就把它倒出来了,装进碗里摊凉。 再敲三个鸡蛋,滤出倒清,加入两小勺白糖,往一个方向全使劲搅拌均匀。 这是个体力活,按照以往的分工,这一步骤由林白完成。 把鸡蛋清和白糖全部打发之后,煮好的羊奶已经摊凉,羊奶的表皮凝固着一层厚厚的奶皮。 薛双双用筷子,小心把羊奶表面那层奶皮挑开,把里面的羊奶慢慢倒出来,和鸡蛋清白糖混合在一起搅拌均匀。 撇去上面的气泡,把混合好的羊奶沿着碗边重新倒回装羊奶的碗里。 动作要轻,速度要慢,这样,才能让奶皮重新浮起来。 然后在碗面上盖了一层纱布,放入锅中隔水蒸十五分钟,熄火后再闷二三分钟端出来。 翻出几颗蜜饯,用刀切成小粒撒在上面,摊凉后,一碗美味的双皮奶就做成了。 双皮奶洁白晶莹如膏状,吃起来细腻嫩滑,味道香甜,很适合这样的天气跟喜欢的人一起品尝了。 薛双双拿了个小勺子,挖一勺双皮奶送到林白嘴边:“让你先尝尝味道,看我对你多好呀,有好吃的东西自己都没吃,第一个先想倒你呢。” 林白含笑看了她一眼,低头把双皮奶吃进嘴里,薛双双正想去挖第二勺给自己吃,就被林白揽住腰身,俯身亲过来。 双皮奶的味道在唇齿间漫延,香甜可口,美味极了。 两人分吃了这一口双皮奶,林白才放开她,低头含笑,眉眼温柔:“真甜。” 薛双双长长的睫毛颤啊颤,脸上晕出两片红晕。 嘴里却丝毫不肯示弱的,抬头傲骄道:“那当然,也不看是谁做的美食。” “双双小仙女亲自动手,怎么可能不好吃?!” 真是非常自卖自夸了。 林白握着她拿勺子的手,从碗里又舀了一勺双皮奶出来,递到薛双双面前,说:“双双小仙女辛苦了,来,吃一口好吃的补一下。” 薛双双笑出声来:“你这是拿着本小仙女的劳动成果做人情啊,一点也不诚心的哦。” 林白道:“我这叫借花献佛,哪里不诚心了?” 薛双双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嗔道:“好吧,读书人就是厉害,我说不过你。”说着低下头把勺子里的双皮奶吃了。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分吃了一碗双皮奶。 下雨天无处可去,薛双双这个时候又需要避免淋雨,便回房去了,林白这些日子一心扑在书本上,早上醒来薛双双还没醒,晚上睡觉的时候薛双双已经睡熟,根本没有好好的跟薛双双说过话,如今休息一天,自然要尽量多陪在她身边。 哪怕不说话,就坐在一旁,抬眼就能看到也是好的。 于是,也跟着薛双双回房去了。 薛双双正愁一个人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正好林白回来了,便兴致勃勃对林白道:“不如我们来下棋吧。” 林白求之不得,立即点头道:“好,我们下棋。” 他起身去拿棋盘棋子过来,两人坐下开始下棋。 林白让薛双双拿黑子先下。 围棋这么考验技术水平的竞技活动,薛双双前世只在电视上看过,除了分得出黑白两色,其他全部看不懂,连游戏规则都不知道。 她只会下五子棋! 薛双双手里拿着棋子,一脸坏笑的对林白道:“这个我不会,我们换个玩法才行。” 林白挑眉:“双双想怎么玩?” 薛双双道:“我们玩五子棋呀。” 林白有些一言难尽的看着她:“五子棋?!” 薛双双点头:“对,就是五子棋。” “你肯定不知道怎么玩对吧?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林白:“……” 是谁让双双产生这种误会的? 她怎么就认为自己连五子棋都不会下呢? 薛双双根本没发现林白微妙的表情,声音里带着兴奋道:“五子棋下法很简单的,只要把棋子下在棋盘直线与横线的交叉点上,先形成五个子连成一线的一方,就算赢了。” “有没有觉得很简单?是不是一学就会?” 林白:“……”我就笑笑不说话,你高兴就好。 薛双双把手里的黑子塞进林白手里,十分大方道:“来,看在你刚学的份上,让你先下。” 林白:“……还是双双先下吧。” 薛双双带着一种谜之自信对林白道:“哎呀,我说了让你先下就让你先下。” “你怎么这么不干脆呀?” 第三百三十一章 套路,都是套路! 林白叹口气,耿直道:“我怕我太干脆,双双等下输了不服气。” 薛双双怒了:“我是那么输不起的人吗?不对,我肯定不会输啊,要输也是林白哥哥你输给我才是。” 为了表明自己有必赢的信心,薛双双又道:“林白哥哥,我们先说好,谁输了就答应对方一个条件,不能反悔。” 当真是十分自信了,也不知是谁给她的勇气。 林白点点头:“好吧,我听双双的。” 薛双双眉开眼笑:“那我们开始,你先你先,快下。” 林白看了她一眼,随手把手里的黑子摆在棋盘上。 薛双双“啪”一下,敲了一下白棋落在黑子边上。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薛双双下几盘输几盘。 第一盘输了的时候,薛双双瞅着林白说:“一盘定输赢太不合理了,谁还没有失误的时候?” 林白问她:“那双双想怎么样?” 薛双双说:“三盘定输赢。” 第二盘薛双双又输,林白说:“双双,你输了。” 薛双双说:“我又没说三局两胜,三盘都赢才算赢。” 林白好脾气的点头,说:“那就听双双的,三局全胜。” 于是他们开始进行了第三盘,毫无意外,薛双双又输了。 她一个劲的摇头:“不算不算,也许是你运气好呢?至少要下五盘才行。” 林白今天本来就是在家里陪她消磨时间的,自然不会反驳她的意见,反而觉得薛双双这样的小性子十分可爱。 她平时太过沉稳,很多时候看起来都不像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毕竟在另一个世界生活过二十八年,心理也确实不再是小姑娘,可她如今生活在一具年轻的皮囊里,还是这样朝气蓬勃更让人高兴。 林白眉眼含笑,声音温柔:“好,我们继续下。” 薛双双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耍赖什么的真是太羞耻了。 可谁知道林白下五子棋这么厉害的? 前世,那些网络小说,穿越重生的剧本里,五子棋不是必杀技能吗? 不会下围棋不要紧,只要把五子棋祭出来,那就神挡杀神,所向无敌,什么皇帝、将军、王爷、世子的,统统败在五子棋的王霸之气下。 怎么到了她这里,就不行了? 下一盘输一盘,下十盘输十盘,竟是一分赢面也没有了。 老天爷到底跟她什么仇什么怨哪,这么不给她活路! 薛双双就这么在心里吐槽了一下,棋盘上又输了一盘。 她木着脸,一骨脑儿把第五盘一起输给林白。 林白收了子,微笑看她:“双双还要下吗?” 薛双双嘟着嘴,气鼓鼓道:“才不下了,从头到尾都是输,下起来还有什么意思。” 正如她自己说的,她也不是输不起的人,很快就把心里那点郁闷抛到脑后,问林白道:“你怎么会五子棋呀?” 这个问题问得可太好笑了。 林白反问她道:“我连围棋都会下,为什么不会下五子棋?” 薛双双整个人都惊呆了:“古代不是没有五子棋这种玩法的吗?” 林白头疼:“……你从哪儿听来的这种说法?” 薛双双道:“小说里看来的呀,哦,就是你们这里俗称的话本子。” 林白觉得自己的太阳穴跳得厉害,他叹气道:“双双,你也知道那叫话本子。话本子里面写的东西能当真吗?” 薛双双:“……好像,确实不能。” 林白道:“当然不能!” “五子棋的下法比围棋简单,会下围棋的人,五子棋水平都不会差,但是会下五子棋的人,不一定会下围棋。” 薛双双默默举手:“我,我!我就是那个会下五子棋,却对围棋一窍不通的人。” 她痛心疾首道:“小说误我!” 反正她的来历早已跟林白说过,她的前世如今在林白面前并不是秘密,所以薛双双说起话来不但不用藏着掖着,还能有个人听她吐槽,也是蛮划算的。 就像现在,薛双双正对林白抱怨道:“你是不知道呀,我们那里的话本子,里面的故事里,有像我这样因为各种原因重回古代的主角,瑟棋书画不会,洗衣做饭嫌累,却总能遇到皇帝、将军、王爷、世子。” “嗯,那些皇帝、将军、王爷、世子个个文武双全,瑟棋书画精绝,就是不会五子棋。” “于是女主摆出五子棋大杀四方,让人刮目相看,更能让皇帝、将军、王爷、世子各各都喜欢。” 林白被她说得不停的笑。 “你别笑呀,我说的是真的。”薛双双有些恹恹儿道:“害得我还真以为古代的人都不会五子棋,可以用五子棋大杀四方,谁知这消息是假的。” 林白探过去半个身子,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所以双双以后与人打赌的时候,一定要先把事情了解清楚才行,不然说不定就要吃大亏了。” 薛双双“哼哼”两声,不高兴道:“我现在已经吃大亏了呀!早知道这样,刚才才不要跟你打赌呢。” 林白问她:“所以,双双这是后悔了吗?” 薛双双瞅了他一眼,道:“那倒没有,愿赌服输,我又不是输不起的人,有什么好后悔的。” 她冲着林白笑得狡黠:“再说这是输给你呀,又不是输给别人,输了有什么关系。” 林白听了这话十分高兴,笑道:“双双这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便宜了我。” 薛双双看不得他那么得意,说道:“主要是吧,这个地方只有你这亩自家的田,没有其他外人的田,我没得选啊。” 林白大惊:“……双双,你还想选?你想选什么,还真准备便宜给外人的田啊?”别让他知道是谁,不然他非得连人带田一起填了不可! 薛双双咯咯咯的笑:“好吧好吧,只便宜你,只便宜你行了吧?” 林白这才满意,点头道:“这还差不多。” 他问:“那双双这是承认自己输给我了?” 薛双双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对林白道:“对,我输给你了,根据刚才约定好的,我要答应你一件事。” “你说吧,你想让我干什么?” 她说着,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立即追问道:“你该不会想说,你现在还没想好,这件事先欠着吧?” 林白眉眼里的笑意就这样慢慢晕染开来,像忽然绽放的花,明媚极了。 他看着薛双双,连声音里都饱含笑意:“双双小仙女可真聪明,竟然连这个都能猜到。” 薛双双脸色垮下来,不高兴道:“聪明什么呀聪明,都是话本子里写烂了的套路好嘛。” “套路,都是套路!” 她抱怨:“林白哥哥你这人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竟然学话本子里头的人。” 林白:“……”怪我咯? 第三百三十二章 你亲我一下! 薛双双瞅着林白,说:“赌约不能欠,这个条件你只能现在提,不能等以后。” 她凶巴巴道:“过了今天,这个条件可就不作数了。” “就算你以后再提,我也不认的。” 小姑娘瞪圆了眼,像一只正在闹脾气的猫,浑身的毛都要炸开了,似乎只要自己现在不如她的意,就要伸出爪子给自己来一下。 林白低低笑出声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逗她道:“双双,愿赌服输啊,你自己刚才说的,可不能反悔。” 薛双双躲开他的手,偏过脑袋看他,说:“我又没说不答应你的条件,只是让你现在提出来,所以才不算反悔。” 林白道:“可双双刚才又没说不能留着以后再提条件。” 薛双双斜睨他一眼:“我那也没说能留到以后啊。” 林白:“……好吧,双双说的都对。” 薛双双这才笑眯眯的看着他:“这还差不多。说吧,你想让我干什么?” 林白的目光从她丰润的唇上滑过,说:“那你亲我一下!” 薛双双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道:“你说什么?” 这么简单的要求哎,真是让她不敢相信,她还以为林白怎么也得小小为难她一下的。 林白含笑望着她:“我说,要双双亲我一下,双双不愿意吗?” 愿意愿意,当然愿意。 不过话还是要先说清楚的,薛双双道:“你可要想好了,只能提一个要求,到时候可别反悔。” 她嘀咕:“反悔我也不同意。” 林白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保证道:“不反悔,就这一个要求,只要双双亲我一下。” 薛双双一听,“蹭”一下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到林白跟前,捧着他的脸弯腰,“啾”一口重重亲在林白脸上,生怕林白下一刻就反悔似的。 林白还没反应过来,薛双双就亲完了。 林白:“……” 这也太敷衍了吧? 林白震惊得蹭一下站起来:“双双,这就亲完了?” 薛双双点头:“对啊,不就是亲一下吗?亲完了啊。”她警惕看着他:“你该不是想反悔,还想提其他条件吧?” 这小姑娘,撩起他来的时候撩得飞起,浪到没边,如今给她机会让她撩,偏又一点也不开窍。 媳妇儿不开窍怎么办?没办法,只好自己主动了。 林白拉过薛双双,把她箍进怀里,倾身,吻上她的唇。 薛双双有一瞬间的意外,然后眨了眨眼睛,接受了林白温柔的吻。 暮春的风雨声从窗外透进来,林白额头抵着她额头,轻声问道:“双双,你会不会后悔来到这个世界没有遇到皇帝、将军、王爷、世子,只遇到我这个什么也不会的穷小子?” 这话题跳跃得太快,薛双双有些茫然的“啊”了一声,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林白重复道:“双双,你会不会后悔在这个世界遇到的人是我,而不是那皇帝、将军、王爷、世子那些人?” 薛双双这会儿反应过来了,没想到她刚才随口说的那些话倒让林白记在心里。 她记得她说那些话的时候,重点在五子棋上,而不是什么皇帝、将军、王爷、世子身上啊。 林白这明显是抓错了重点,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啊这是。 薛双双仰头看他:“不后悔呀,林白哥哥对我那么好,我干么要后悔?要是换了其他人,没有林白哥哥对我好,那我不得哭死?” 这话明显是在哄他呀。 双双就不是个只知道哭的人,她这么厉害,不管遇到谁都能把日子过好,怎么可能会哭死? 可林白心里还是高兴。 双双愿意哄他,就说明自己在双双心里很重要,要是双双连哄都不愿意哄他,那他才真的要哭呢。 林白嘴角上扬,轻轻“嗯”了一声,说:“我以后会对你更好的!” 这场雨一直下到第二天早上,院子里的花和树被打下来不少落花落叶,还折断不少细小的枝桠。 但是空气里却出奇的好,带着一股草木清新的味道,以及雨后特有的水气。 薛双双也就是大姨妈来之前,肚子痛得厉害,如今身上一点不舒服都没有,林白见她确实没事,也就没有继续留在家里,早早起来去镇上读书了。 薛双双懒洋洋的不想动,窝在床上准备睡个回笼觉,结果没躺多久,陈秋娘就来了。 好吧,看来回笼觉是睡不成了。 陈秋娘进屋的时候,看到薛双双才刚起床,不由愣了一下。 薛双双没注意陈秋娘表情,连打个哈欠往洗漱间走,边对陈秋娘道:“娘,你先在坐一会儿,等我先洗把脸。” 陈秋娘:“……” 好吧,闺女日子过得过得顺心自由,她这个当娘的看着也高兴。 说起来薛双双上不需要侍候公婆,下没有妯娌小姑要打交道,自己当家作主,外加温柔体贴的相公,对她千依百顺,这种日子,简直可以写成话本子,让别人羡慕了。 薛双双洗漱完出来,问陈秋娘道:“娘,你吃过饭没有?没吃的话就跟我一起吃点。” 陈秋娘道:“我早就吃过了,你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也就是你,林白天天惯着,让你睡到这个时候。” 周小玉把薛双双的早饭提进来,肉包子配白粥,还有两碟小菜。 薛双双昨天跟林白说她是肉食动物,喜欢吃肉之后,林白后来就去找了周嫂子,让她每天的早餐里都带一种含有肉的食物,务必要让薛双双吃得高兴。 薛双双拿起包子咬一口,包子皮薄肉厚,香味浓郁,配上一口白粥,当真是美味极了。 农村人可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 薛双双吃得眼睛都眯起来,不忘招呼陈秋娘道:“娘,周嫂子包的包子皮薄馅多,味道好极了,你要不要尝一个?” 陈秋娘摇头:“我刚吃饱,吃不下去东西,你自己吃吧。” 薛双双嘴里嚼着包子,闻言只管点头。 等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再喝一口粥,然后才问陈秋娘:“娘,你那么早过来,有什么事?” “是不是家里的鸡出了什么问题了?还是其他?” 陈秋娘“呸呸呸”了几声,道:“你瞎说什么,家里的鸡好着呢,肚子已经往下赖了,用不了多久就该下蛋了。” 这个时代的人忌讳重,但凡听了什么不好的话,心里就有疙瘩,觉得口彩不好。 薛双双虽然觉得这完全是封建迷信,也不能改变陈秋娘心里的想法,只能乖乖认错。 薛双双做个鬼脸,嘿嘿笑道:“娘,我乱说的!是我不会说话,娘别往心里去。” 第三百三十三章 娘,这事你就别管了 陈秋娘语重心长道:“你呀,以后说话可别这么口没遮拦,走出去是会得罪人的。” 万一好的不灵坏的灵,谁家里真被说中那么一次,保不齐别人就会说她是个“看不得别人好”的人。 薛双双认错态度良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嗯,我知道了,娘你放心,我以后会注意的。” 陈秋娘忍不住道:“我还不知道你?现在答应得倒是快,其实根本没往心里去,到时候说起话来还是不过脑子。” 薛双双忙道:“不会不会,娘你放心,我这次真的会用心记住,不会不当一回事的。” 其实是陈秋娘不了解她,薛双双在外人面前说话做事一向都是很有分寸的,也就是在自己家人面前,才会这么娇气、跳脱,偶尔还有点小任性。 因为陈秋娘真心实意关心她,所以薛双双也愿意听陈秋娘偶尔唠叨一番。 但是一直唠叨下去她肯定受不了的。 薛双双喝完最后一口粥,转移话题道:“娘,那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是有什么事?” 陈秋娘这才担忧的看着她,道:“娘听说你生病了,所以过来看看,你没什么事吧?” 她原本并不知道薛双双病了,还是昨天晚上薛石回家的时候说,说姐夫今天让人去私塾请假了。 他问了去帮姐夫请假的初一哥哥,才知道是姐姐生病了,姐夫留在家里照顾姐姐。 陈秋娘和薛顺两人听到薛石那么说,都十分担心,昨晚就想过来看看,又想到林白特意请假在家照顾薛双双,她跟薛顺两人大晚上过来反而不方便,说不定就打扰到他们,再则主要是四合院那边并没有派人来给他们报信,就说明薛双双其实没什么事。 想到这里,陈秋娘才歇了昨晚过来的心思,只不过心里到底还是担心闺女,早上起来做饭都比平时早了一刻钟,吃完饭以后,立即就赶到四合院来了。 才在地里还没回来的薛顺都没等,自己一个人先来了。 只是,陈秋娘的目光在薛双双身上转了一圈,见她脸色红润,精神饱满,实在不像生病的样子。 “没事没事,”薛双双随口道:“只是来月事之前,肚子痛了一下而已,现在已经不痛了。” 生理期这种腹痛这种事情,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是女人都能理解。 话音未落,陈秋娘已经满脸喜色的连声追问:“双双,你真的来月事了?” 薛双双:“……” 陈秋娘当然不是不相信她的话,只是人在听到自己在意的事情时,下意识问那么一句。 她也不需要薛双双回答,就喜滋滋继续道:“这可真是太好了!” 为着薛双双一直没来月事,陈秋娘嘴里不说,心里不知道多着急。 姑娘家不来月事,就算不得大人,只能算个女童,要是没成亲还好说,养在家里多养两年,慢慢调养,做大人也是早晚的事,并不耽误什么。 可偏偏薛双双她已经成亲了。 去年成亲的时候,因为还没有及笄,陈秋娘还能找到借口,私下里嘱咐林白一番,让他同意等薛双双及笄后再圆房。 林白也答应了她的条件,果然规规矩矩。 陈秋娘那个时候以为薛双双及笄前就会来月事的,结果倒好,二月份及笄的时候,薛双双依然还是女童一个。 血气方刚的女婿和初潮未至的女儿,这个组合让陈秋娘差点把头发都愁白了。 她怕林白守不住,万一哪天小两口就稀里糊涂犯了错,真发发生了什么,对林白那是一点影响都没有,可对薛双双来说,还没来初潮就圆房,对她身体绝对有大伤害。 陈秋娘还怕,林白不愿意让薛双双伤了身体,却等不及薛双双长大,从而生出其他心思,看上其他女人。 现在的林白可不是以前那个被人嫌弃的命硬之人了。 他长相英俊又有本事,既会赚钱还会读书,家里盖起那么大的四合院,更别说还买了一座山头和几十个下人。 村里不知道多少人虎视眈眈,想把闺女嫁给他。 大家心里都在后悔当时为什么不抢先把闺女嫁给林白,错失了这么好的女婿,最后倒便宜了薛双双。 想当初,薛双双算什么呀? 又黑又瘦又矮,村里但凡是个姑娘,哪个都比薛双双长得好,偏偏就薛双双运气好,嫁给林白。 自两人订了亲之后,林白天天往薛顺家跑,就从来没空手过,什么瓜果点心,鸡鸭鱼肉都往薛顺家里送。 不过几个月时间,就把薛双双养得个头窜了一大截,皮肤更是雪白细腻,不矮了也不黑了,脸上更是长了肉,不再是原来皮包骨的样子,看上去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漂亮极了。 简直让村里适龄的姑娘们嫉妒疯了。 可薛双双嫁都嫁了,她们就算再嫉妒,也没办法。 要是这种时候,林白生出点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只要放出风声去,说想再娶一房,只怕有人大半夜都得赶着上门。 所以陈秋娘一直提心吊胆。 薛双双一天没来月事,一天没跟林白圆房,她提着的心一天放不下。 哪怕现在看起来,林白对薛双双不错,可谁知道再拖下去会怎么样? 偏偏这种担心还没法说出来。 既不能跟薛双双本人说,也不好跟薛顺说,至于其他人,陈秋娘就更不敢说了。 她怕其他人万一不小心,把双双还是个女童、并没有跟林白圆房的事情传出去,到时候被别人心思的人听见,借机用这个理由接近林白怎么办? 现在好了,双双来了月事,等身上干净以后,就可以跟林白圆房了,真夫妻,总比有名无实的夫妻更可靠。 陈秋娘越想越高兴,只觉得一颗心总算落到实处。 她对薛双双道:“双双你来了月事,以后就是大人了。” “你跟林白成亲的时候没圆房,现在既然月事来了,就得把这事办圆满来,“娘回去找人挑个好日子,给你和林白把这个事儿办一办。” 薛双双:“!!!” 不就是滚个床单吗?还得挑日子,弄得人尽皆知的吗? 薛双双现在的表情简直就是个大写的囧! 眼看陈秋娘越说越兴奋,巴不得现在就回去挑吉日,准备红花红烛的样子,薛双双只觉得头都大了。 她一把拉住就想走陈秋娘:“娘,这事你就别管了。” 陈秋娘:“你这孩子,说什么糊话这是?这么大的事娘怎么能不管?” 她语重心长道:“双双啊,你听娘一句,你跟林白两个还是要尽快圆房的。” “娘知道你不急,你才十五岁,可你总得为林白考虑啊,他都十九岁的大小伙了,再等下去,你让他等到什么时候?” 第三百三十四章 每个人要走的路都是不同的 薛双双简直要疯。 滚床单只是两个人的事,私si密性极强,就算眼前这个是这个身体的亲生母亲,薛双双也没办法跟她讨论这个问题。 薛双双认真道:“娘,我跟林白的事情,我自己都会解决好,不会让你操心的。” “这件事你就别管了。” 双双一连说了两次让她别管,可见是真不想让她过问,陈秋娘愣了一下,然后才道:“双双,你是不是害羞了?还是害怕?” 陈秋娘笑了笑:“你这孩子,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也没什么好怕的,不管谁都要经过这一遭。” 她拍拍薛双双的手,道:“娘到时候会替你准备好的。” 薛双双抓狂。 到底是哪个说古人保守的?出来她保证不打死他! 这讨论起滚床单的事情来,可一点没见到保守在哪里。 她已经再三打断陈秋娘的话了,可陈秋娘还要继续说。 薛双双叫道:“娘,你别说了行不行?” 陈秋娘:“娘是怕你年纪小,不懂事,到时候吃亏的是你自己。” 薛双双简直要吐血了,她有气无力道:“娘,你放过我吧,这件事你真的不用管了。” 眼看陈秋娘还想说什么,薛双双索性道:“你就算挑了吉日,我也不会按你说的做的。” 陈秋娘急了:“哎,你这闺女怎么这么不识好?娘为了谁啊?娘还不是为了让你以后日子过得更好一些?” “你跟林白早晚都要圆房的,他都已经十九岁了,你再不给他,他要是憋不住,生出二心,看上别人怎么办?” 薛双双都被陈秋娘直白的话惊呆了。 陈秋娘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知道村里现在有多少人眼红你能嫁给林白吗?又有多少人暗地里生出小心思,恨不得把你取而代之吗?” “你知道林白每天赶着牛车去镇上的时候,有多少姑娘等在他必经的路口,跟他制造偶遇吗?又有多少姑娘找各种借口接近他吗?” 薛双双听得目瞪口呆,差点回不过神来。 天哪! 难道她拿到的不是种田剧本,而在汤姆苏言情剧本? 陈秋娘说到最后,冷哼道:“也就是你成天关在家里,不出去走动才不知道这些事。” “你说,你再不跟林白圆房,到时候让别人找到机会得逞怎么办?男人在这种事情上天生就想要的,没几个会老老实实当和尚。” “再一个,你早点怀个孩子,夫妻两个之间有了孩子作为牵绊,感情就会更稳定些,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他以后变心,你也有个孩子傍身。” 薛双双听不下去。 她对陈秋娘正色道:“娘,如果一个男人只是因为暂时没有跟他圆房就变心,那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天底下的诱惑这么多,要是男人本身抵抗不了诱惑,那么他今天不变心,明天也会变心。” “这种男人,也就不值得我挽留。” “还有孩子,如果是为了以后可以傍身而怀孕生子,这样的事情我做不到。” “我的孩子,必定是在我的爱与期待中到来,而不是因为其他原因才不得不存在的筹码。” “所以,娘,我跟林白肯定是会圆房的,但并不是因为你说的那些理由。” “也不需要挑选什么吉日,准备什么仪式,感情到了,自然水渠成,感情没到,再多的仪式,都是多余。” “所以娘,我跟林白两人之间的事,你别管!我们已经是大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希望,你尊重我们的决定。” 薛双双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坚决,不容反驳 陈秋娘张了张嘴,最终也只是“哦”了一声,说道:“双双有自己的主意,是真的长大了。” 她一番好意却被闺女毫不留情的拒绝,心里非常难过。 可她这人,一向把孩子看得比自己还重,看到薛双双是真的不愿意让她安排事情,哪怕再难过,她也没有多说什么。 陈秋娘整个人就跟霜打有茄子似的,整个儿蔫了,再没有刚才喜气洋洋,兴致勃勃的模样。、 薛双双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也有些难过。 她跟陈秋娘之间隔着几千个的时空划出来的代沟,世界观、人生观、价值完全不同,对待事情本身的看法和处理方式,自然也天差地别。 陈秋娘跟薛顺和林白还不一样,无论是薛顺还是林白,都是很有主见的人,也愿意接受同一件事情的不同见解。 陈秋娘却因为见识、成长环境和所接受的教育原因,思想传统而保守,很难接受新鲜事务。 就像她刚才对薛双双说的那些话,其实是这个时代这个阶层所有女人的共同想法,在她们的价值观里,女人这一生的经历就是嫁人,怀孕,生子,依附于男人而活,就是女人的价值所在。 这是时代造成的局限性,薛双双并不想多评判些什么。 可事关原则问题,她也不可能会让步。 可撇开原则问题,她这个当人闺女的,还是可以向亲娘撒撒娇,让亲娘感受一下自己是被需要的。 薛双双握着陈秋娘的手,整个人靠在她肩膀上,娇声道:“娘,我就算再怎么长大,在娘眼里,也永远是个小姑娘啊。” “哪怕活到一百岁,我也还是娘的孩子。” 薛双双濡慕的看着她:“娘,你说是不是?” 陈秋娘被她这么一打岔,心里倒不是太难过了。 她没好气的说道:“你就知道故意说些话来哄我开心,心里怎么还知道怎么嫌弃我呢!” 薛双双忙道:“娘,这你可真是冤枉我了,有娘的孩子像块宝,我喜欢娘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娘呢?!” 陈秋娘道:“不是嫌弃能不听我的话?” 薛双双轻声道:“可是娘,我已经长大了呀,我有自己的思想和独自的行为能力,对事物有自己的看法。” “我要为自己的人生做决定,我还年轻,哪怕有时候做错了,也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改正。” “我知道娘所做的所有事情,出发点都是为了我好,想用你的经验替我安排好一切,让我过得顺邃,少走弯路。” “可是娘,每个人要走的路都是不同的,每一条路上遇到艰难险阻也都是不同的。” “娘的经验,是从你曾走过的那条人生路上积累出来的,而我即将要走的路和娘曾经走过的路完全不同。 “道路不同,经验自然也不同啊。” “所以娘积累下来的那些经验并不适合给我用。” “娘,每个人的人生,都在摸着石头过河,河水或深或浅,只有自己走过才知道,你要给我机会,让我自己尝试着过河。” 第三百三十五章 薛老太又闹夭蛾子了 过了几天,薛双双终于送走了大姨妈,身上总算清爽了。 她以为林白可能跟陈秋娘心里一样的想法,会急着跟她圆房,毕竟他已经十九岁了,身边的同龄人孩子都几岁了,谁知林白跟没事人一样,提都没提这个事。 两人还像以往那样相处,会亲吻拥抱,也会让她帮忙,甚至有时候林白的反应十分激烈,她只手帮忙已经不能让她满足,这个时候,林白就会抱着她亲亲。 可最后一步,终始没有做。 好几次,薛双双都已经做好准备了,最后关头,林白忍得十分辛苦。 他吻着薛双双的鬓角向她解释,说她年纪还小,怕她身体承受不住,也怕她过早怀孕,所以,他可以等双双再长大一点,身子骨全部长好了,再同她亲密。 可薛双双总觉得不全是这个原因。 不过林白对她的感情没变,而她也确实觉得自己的年龄还是太小,虽然在这个时代,十五岁的姑娘已经可以生孩子了,但是对于有前世记忆的薛双双来说,十五岁,就是个初中生,年纪确实小了点,所以也就默认了林白的理由,把圆房的时间往后推移。 四合院的日子并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村里的制糖厂已经开始搬迁。 年前的时候,村里花一两银子租用了薛顺家的老屋半年,如今租期快到了,正好新建的制糖厂已经建好,直接把老屋里的东西搬过去就成。 老屋一下子就空了出来。 这座老屋,当时分给薛顺的时候,已经塌得差不多了,四面漏风,屋面漏雨,几乎找不出来一个好点的房间,还是里正叫了十来个村里的汉子帮忙,花了一天时间修补,才总算隔出两间来住人,可想而知当里破到什么程度。 但是去年年底的时候,村里为了制糖从薛顺手里把屋子租过去,花了大价钱修补改造,买的材料都是全新的,跟重建也没什么区别。 现在整栋老屋看起来跟新的似的,薛老太就动了心思,要把这栋老屋要回去,留给薛贵娶媳妇用。 这几天薛贵已经下场考试去了,等他考完试回来正好给他说得媳妇,这屋子先要回来,到时候直接就可以用。 薛老太想到这里,又开始闹夭蛾子了,她跑去找薛顺,让他把老屋还回来,不还就是不孝! 薛顺对薛老太道:“这老屋是去看分家的时候家里分给我的,当时有里正和族老做证,如今娘想把老屋收回去,自然也不能这么悄没声息,还是得请里正和族老来才行。” “要是里正和族老说这老屋应该让娘收回去,那娘就收回去,要是里正和族老说这老屋娘不该收回去,那就请娘以后不要再来找儿子,说要收回老屋。” 薛老太当然不肯。 把里正和族老请来,这个屋子肯定不能给老薛家收回去。 薛老太指着薛顺的鼻子骂:“你个短命鬼,我看你是翅膀硬起来了,就不把我放在眼里。” “这老屋本来就是家里的,只不过是看你分家的时候没地方住,所以分给你暂时住一下而已,现在家里要把屋子收回来,你反讹上家里,想要霸占老屋,哪有这样的道理?” “真是个不孝的东西,还不快把钥匙交出来给我!” 薛顺懒得理她,直接去把里正和族老请来,让他们做主。 里正王方木听到薛老太那么无耻的要求,都差点气笑了。 王方木问薛顺道:“薛顺,你同意老薛家收回屋子吗?” 他要是愿意让老薛家收回老屋,就不会把里正的族老一起请来了。 薛顺笑了笑,说:“我听里正和各位族老的,你们怎么说,我怎么做。” 薛老太一听,忙对着薛家宗族的族老喊道:“三叔,七叔,这屋子本来就是我们老薛家的,你们可要给我老婆子做证,让这个不孝子把屋子还回来给我们啊。” 她拍着腿大声嚎:“这世上真是好人做不得,去年分家的时候,我们看二房一家没地方住可怜,这才好心把老屋暂时给他们住一顿时间,结果这个黑了心肝的短命鬼,就想讹家里的屋子。” 因为村里制糖厂的关系,知道内情的薛家家族如今自然站在薛顺这边,谁还会理薛老太? 此时见她这么不要脸的颠倒黑白,薛三叔公怒喝道:“薛老太你给我闭嘴!” “那老屋是分家分给薛顺,当时我们大家都在场做了见证,分家契书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变成是借给薛顺一家住的?” 薛老太一听,嚎得更厉害了:“你们看看这老屋多大,都快抵得上我们新房子那么大了,就算要分家,我们也不可能把那么大的一个房子,只分给薛顺这个短命鬼一个人。” “所以,就是这个不孝子看到那么大屋子,就舍不得还给家里,但一个人把这栋房霸占掉。” “族老,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 “老薛家家门不幸哪,才会出了这么个贪家里东西的乞债鬼!” 这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薛七叔公厉声喝道:“要嚎你回老薛家去嚎,不要在这里哭丧,没得晦气!” 薛三叔公道:“别说我们这几把老骨头还没死,就算真的死了也不用你来哭丧!” 这个时代的人,对宗族存有天然的畏惧之心,薛老太自然也不例外,眼见宗族几个族老都面色不善的瞪着她,当即吓得一哆嗦,把剩下那些粗鄙不堪的话全都咽回肚子里。 王方木问薛老太道:“你觉得这屋子又大又好,对吧?” 薛老太点连连连点头:“对。这老屋是我们老薛家祖上传下来的,地方好,面积大,做得也结实,我们平时仔细修理,当然好了。” 王方木一声冷笑:“面积大是真的, 地方好也是真的,当时分给薛顺的时候,破房子倒塌的不能住人也是真的!” “去年村里临时要开制糖厂,这才租下薛顺粗的老屋,重新翻修,总算把屋子修好,修到可以住人的程度,你现在来告诉我说这屋子是你们老薛家的?!” “薛老太,你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薛老太张了张嘴,道:“不管这老屋是什么样子,都是薛家人的东西,凭什么不让我从那个短命鬼手里把屋子要回来?” 王方木道:“好,你想要回老屋也可以,不过我有条件。” 薛老太一下子来精神了,问道:“有什么条件你说!” 王方木道:“老屋是你当时分给薛顺的,现在想要拿回去也可以,分家契约里补一条,薛顺把老屋还给你们老薛家,他以后不再付养老钱。” 第三百三十六章 就算你是里正,也管不着我管 薛老太立即叫起来:“凭什么不给养老钱?” 她也没想就往薛顺扑过来,抬手就想打他,嘴里骂道:“你这个短命鬼,黑了心肝的,我把你拉扯到这么大,你现在翅膀硬了,赚到钱了,就想不养我?” “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 薛顺对老薛家的那点感情,早在薛老太一次又一次的打骂中消失了,更不是当年那个站着不动任她打骂的老薛家二房小可怜,不等薛老太扑到面前就避开了。 当年那是没办法,为了媳妇孩子少受点罪不能躲,不然等他前脚出去做事,薛老太后脚就会折磨陈秋娘跟两个孩子。 如今他已经从老薛家分出来,再也不怕薛老太打不到他就去搓磨他的媳妇孩子,自然不会再站着不动让她打。 至于薛老太对他的谩骂,他从小听到大,早就习惯了,更不会有什么伤心之类的情绪。 薛顺只打算以后和老薛家互不相干的过日子,可惜老薛家人不是这么想的,特别是薛老太,更是时不时跳出来挑事。 无非就是吃定他这个做儿子的,不能真对她怎么样。 可薛顺不能对她怎么样,不代表其他人能由着她撒泼。 王方木喝道:“薛老太,还不住手!当着我的面你就敢撒泼,你们老薛家是不是太不把我这个里正放在眼里了?” 薛老太愤愤不平的停了手,嘴里还不忘嘀咕道:“我打自己儿子怎么啦?就算你是里正,也管不着我管儿子!” 王方木都要被她气笑了,冷冷道:“看来我这个里正还管不到你了是吧?” “行,你既然不服我管,我也不想管。” “你以后就不要呆在白溪村了!” “只要你离开白溪村,哪怕杀人放火,都跟我没关系,我保证不管你!” 薛老太大惊。 也就是王方木平时太好说话了,自他当里正以来,一向和和气气,为人公正,处事合理,倒让薛老太忘了,里正才是村子最大的掌权者,是有权利把人赶出村子的。 薛老太慌忙道:“不,不,别,你不能把我赶出村子。” 王方木冷笑:“为什么不能?” “我是白溪村的里正,村子里的人和事都归我管。” “你几次三番无端闹事,整个村子被你闹得乌烟瘴气,再这么下去,连带着整个白溪村的风气都要让你带坏了。” “为了白溪村的村民着想,只能把你赶出白溪村!” 薛老太这下是真的被吓到了,可她就算知道怕了,依然还是嘴硬,要把错误往别人身上推。 薛老太白着脸道:“我那也不是故意的,都是被老o二这个短命鬼气成这样的。” “要不是这个短命鬼不孝顺,不听话,老太婆我一把年纪,早就可以躲在家里享福,哪个乐意出来闹事?” 薛老太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对王方木道:“里正,你可要为我这个老婆子作主!把被老o二霸占去的老屋,还给我们老薛家!” 王方木气得大喝一声:“薛老太,你现在就给我滚出白溪村,现在,马上!” 薛老太冲着薛家宗族的族老喊:“三叔,七叔,你们可要为老薛家做主啊。” “我只是教训自己的儿子,里正就要把我赶出村子,哪有这样的道理?” “要是因为教训自己的儿子就要被赶出村子,那这村子里的人岂不是有一大半都得被赶走?” “而且我教训儿子分明是老薛家的家事,就算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也有薛家宗族出面管我,现在宗族还没说我做得不对,里正倒要先把我赶出村子,这是不把整个薛家宗族放在眼里啊。” “三叔,七叔,你们就眼睁睁看着薛家人被欺负吗?” 薛老太一通叫唤,让薛家几个族老脸色铁青。 薛家宗族本来就因为制糖厂的事情跟王方木还和薛顺之间关系微妙,正想办法修补三方之间的关系,薛老太倒好,非得把三方关系往死里破坏,这是怕族里的日子过得好? 薛三叔公怒道:“好你个薛老太婆,还学会挑拨离间了,叫个人去把薛老头找来,我倒要问问薛老头,他这个一家之主是怎么当的。” “上次在族里保证得好好的,再随意找薛顺麻烦,就由族里出现,让薛老头休妻。” “现在才过去几天,薛老太你就把这事忘到脑后。” “你真以为宗族的处罚是说着好玩的不成?!” 听见族里不但不帮她,还说要让薛老头休妻,薛老太这下是真的慌了神,刚想开口哭嚎几句,就听薛三叔公喝道:“你现在敢多说一句,休书就由族里帮薛老头出了。” “不信的话,你尽管试试!” 薛老太一把捂着嘴,连连摇头,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五十多岁的妇人,满脸皱纹,做起这个动作来实在滑稽可笑,只是在场没有一个人笑出来。 像薛老太这种人,整一个就是搅屎棍,不止薛顺麻烦,就连里正和薛家宗族的族老,也觉得是个大麻烦。 她这人没脸没皮,只要觉得有好处,就能舔着脸凑上前,不管怎么骂,她都不会在乎。 而且哪里这次骂了吓唬住她,她下次看到好处,依然还是要凑过去搞事情。 她这种人,做大恶没有胆子,杀人放火她不敢,却总做一些恶心人的事情,又不能真的把她赶出村子,自然也不可能真的让薛老头休妻。 如今还能用这个吓唬她,只怕次数多了,她就更不怕了。 也只能从薛老头着手,让他管好老薛家一大家子! 薛老头来得很快,似乎专门坐在家里等人去喊的一般。 其实真要这么说也没错。 薛老太来找薛顺,想把老屋要回来这个事,薛老头不可能不知道,甚至薛老太平时的所作所为,薛老头都知道。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薛老头身为一家之主,要是没有他的默许,薛老太怎么敢这么胡作非为? 说穿了,薛老头这种人,其实比薛老太还可恶。 他恶在骨子里,表面上看起来正派老实,其实心里不知道多贪婪自私,不管什么坏事自己都不出面,暗地里却怂恿纵容薛老太出头,一旦出事,他就作出一副无辜的嘴脸,表示并不知情。 这次也是一样。 不过去喊他的人没说是什么事,薛老头一开始还以为薛老太已经把老屋要回来了,现在里正和族老把自己喊过去交接,毕竟自己才是一家之主嘛。 所以直到跨进薛顺家的大门前,薛老头的心情都是好的。 只是刚一跨进薛顺家的大门,就听薛老太高声叫道:“老头子,老头子,你不能休了我!你不能这么没良心!” 薛老头:“……” 这下,什么好心情都没有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老薛家的祖产 薛顺老老实实喊一声:“爹!你坐。” 他把薛老头让到座位上,亲自去给他倒了糖水。 这种面子上的事情还是要做的,省得落人话柄,麻烦。 薛老头冷冷看一眼薛顺,再看一眼屋里的情况,心里就知道想把那老屋是不大可有要得回来了。 还没等他跟王方木和薛家几个族老说上话,薛老太再一次大声道:“老头子,老o二这个短命鬼不但不肯把老屋还给我们,里正跟他是一伙的,也不知道得了这个短命鬼什么好处,看我教训了这个短命鬼几句,就说要把我赶出村子。” 薛老头差点吐血。 薛老太这个蠢货,这种话也敢说? 眼看王方木的目光冷冷看向自己,薛老头只觉得头皮发麻,想也不想的就打了薛老太一个巴掌。 “你这老太婆胡咧咧什么,得了失心疯不成?” 薛老太被他一巴掌打懵了,扯着嗓子叫起来:“你个死老头子,难道我被赶出村子你脸上就好看?” “你不帮我说话也就算了,反倒跟着别人一起欺负我这个老太婆,你良心被狗了吗?”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薛家就没一个好人,连族老都跟别人一起欺负薛家人!” 短短几句话,把里正和族老一起得罪个干净。 薛老头差点被她气吐血,忍不住大怒,这回不是甩巴掌了,而是直接用脚踹,一脚把薛老太踹到地上。 薛老头冷冷道:“你给我闭嘴!” 他眼神阴鸷,薛老太跟他过了几十年,一看他露出这种神色,也不敢惹他,当真乖乖闭了嘴。 薛老头对王方木和薛家几位族老道:“老太婆没见识,不会说话,还请里正和几位族叔别跟她一般见识。” 薛三叔公冷哼一声:“薛老头,你还记得上次是怎么答应族里的?要是薛老太再无缘无故去找薛顺麻烦,就由族里做主,让你休妻!” 薛三叔公厉声道:“现在才过了几天?薛老太就把主意打到薛顺家的老屋头上,要把薛顺家的老屋收回去。” “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薛老头沉默了一下,说道:“这事所不是有什么误会,老太婆性子急躁,又不会说话,所以让大家误会了。” 薛七叔公冷笑:“薛老头,你以为我们跟你一样,都老糊涂了吗?是不是误会,你心里没点数?” 薛老头不作声。 薛七叔公道:“你是不是以为族里只是说说而已,不敢真让你休妻是不是?” 薛老头忙道:“没有没有,我从没有这个想法。只是我刚被叫来,确实不清楚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所以……” 王方木开口道:“薛老太找薛顺,要把老屋收回去。” “薛老头,那老屋是你之前分家的时候分给薛顺的,你见过谁家分家分出来的东西,还要收回去的?” 薛老头叹口气道:“这是确实是我们之前没考虑周全。” “之前分家的时候没注意,忘了老屋是祖上留下来的,算是祖产,应该由长子继承,不能就这么分出去,这样不好,也对不起列祖列宗。” 去特么的列祖列宗,老薛家那座老屋,是薛老头爷爷手上盖的,说是祖产已经非常勉强,至于老薛家的列祖列宗,怕是都不知道家里有这么座屋子。 薛老头可真不要脸,还能说得这么一本正经。 更不要脸的还在后头,薛老头直接问薛顺:“老o二,老屋是家里的祖产,你说是不是该留给家里,给老大继承?” 薛顺受身份限制,这种问题的答案只能说是,不能说不是,薛老头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特意这么问,目的就是要让薛顺表态。 如果薛顺自己都愿意把老屋还给老薛家,那其他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薛顺哪里会不知道薛老头心里的想法,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把之前对薛老太说的话重新对薛老头说了一遍。 他说:“爹,分家的时候家里分给我多少东西,立了契书,请了里正和族老做见证,现在家里要把老屋收回去,同样需要里正和族老做见证,所以我把里正和族老请来了。” 薛老头被他噎了一下,皱眉不悦道:“这只是老薛家的家事,你惊动这么多人干什么?真是太不懂事了。” 何止是不懂事,要是懂事,早就应该把老薛家人好吃好喝的供起来,哪像现在这样,他自己吃香的喝辣的,老薛家人的日子却越过越苦。 薛顺低头不语。 薛三叔公对薛老头道:“怎么,薛老头,族里还管不得你家的事了?” 薛老头忙道:“三叔你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整个薛家宗族所有弟子的事情族里都管得,都管得。” 薛三叔公“哼”了一声。 王方木道:“薛老头你也不用逼薛顺把屋子还回去。” “既然当时分家的时候已经说清楚把老屋分给薛顺,那现在就没有无端端要回去的道理。” “白纸黑字写清楚的事,还有我们这些中人的见证,你当是放屁不成?” 薛老头为难道:“那毕竟是老薛家的祖产。谁家都是长子继承家业,祖产,怎么也得留给家里的老大。” 王方木挑眉冷笑:“老薛家实在想把老屋从薛顺手里要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我刚才已经跟薛老太说过了,要么,保持现状不动,老屋还是薛顺的,他每个月给你们养老粮食和养老钱,要么,你们收回老屋,薛顺以后就不用再养你们。” “两个选择,要选哪个,你自己选。” 薛老太忍不住道:“分家的时候可不止分给他一栋老屋,还分了四亩地给他,外带半年的口粮,一个月吃的菜。” “现在只把老屋还回来就想不给我养老?做梦!” 这计算的可真够清楚! 除了薛老头,屋里其他人都被她的话惊呆了,就连薛顺,都忍不住诧异了。 他猜到薛老太会提那四亩地的事,却没想到薛老太连分家的时候到地里摘菜吃都算得一清二楚。 不过这样也好,只要能跟老薛家断了关系,以后不再往来,见面的时候就当个陌生人,薛顺愿意把那一个月吃的菜加倍还回去,加两倍还回去都行。 王方木很快反应过来,看了眼薛老太道:“如果你们决定不要薛顺给你们养老,那分家时的那些东西,自然要全部还给你们。” 薛老太心里飞快的盘算起来。 薛顺每个月给她五十文钱养老,一年下来才六百文,八十斤粗粮二十斤细粮加起来,也抵不到二百文钱,加起来薛顺给的养老钱一年总共不到八百文。 一亩下等地就卖出八两银子,等于十年的养老钱,四亩地就算拿回去卖掉,就值四十年的养老钱。 更别说还有那栋老屋,面积大,少说点也值二十两银子。 这么一合计,薛老太发现,把分家时分出去的东西从薛顺手里收回来,不知道多划算。 薛老太等不及薛老头开口,就抢着道:“那行,让这个短命鬼把家里分给他的东西都还回来,我们以后不要他养。” 王方木没理她,薛顺也垂头不语,只当没听见。 薛老太指着薛顺骂道:“你个短命鬼,你是不是舍不得把东西还回来?我告诉你,舍不得也得舍得,赶紧把老薛家的东西你一样不少的给我还回来!” 第三百三十八章 想要屋子,拿二十两银子出来 王方木对薛老太怒喝道:“闭嘴!薛老头还没作声,轮得到你一个妇道人家在这里大呼小叫?” 薛老太被他喝得一愣神,立即对薛老头叫道:“你个死老头子,还要考虑什么?不赶紧让他把老薛家的东西还回来,难道还真指望这个短命鬼养你不成?” 薛老头心里的算盘只会比薛老太更精,薛老太能想到的,他早就想到了,而且想得比薛老太还要周全。 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出声,只是想做出一副难以取舍的样子,好把自己摆在一个不得已的位置,这样以后说出去,说不定还有人会体谅他的不容易。 谁知薛老太这么沉不住气,瞎咧咧乱喊,害他想装一下都没法好好装了。 薛老头作出一副不得不开口的样子,假装为难道:“老o二啊,你也别怪爹,实在是老屋是家里的祖产,得留给老大,不然别人该说闲话,不管是对你还是对老大都不好。” 薛顺陪他演戏,问道:“所以爹也决定要把分家的东西都收回去,不要儿子养你们吗?” 薛老头沉默了一会儿,道:“老o二,爹也没办法。” 薛顺沉默。 薛老头对王方木道:“就按里正说的办吧,我们把老屋和那四亩地收回来,以后也不用老o二给我们养老。” 王方木问薛顺道:“你同意吗?” 薛顺心里似乎还在挣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 薛老太生怕薛顺不同意,大声道:“你总要他干什么?他有什么资格不同意?老薛家的东西,我不愿意给他,他就得给我还回来。” 薛顺低声道:“我同意。” 王方木就道:“好,既然你们都同意这么说,那双方就再立一张字据。” 薛老头不太愿意道:“这还要立什么字据?一点小事,不用那么麻烦。” 王方木道:“怎么是小事?分家的东西你们拿回去,不立字据,到时候空口无凭,再找薛顺要东西怎么办?” 薛老头道:“这怎么会,族里几位族叔都看着呢。” 薛三叔公道:“还是立字据吧,我可不想你们老薛家到时候三天两头找上门来。” 薛老头:“……” 王方木写了字据,读给薛老头和薛顺双方听,上面讲清楚事情始没,说明老薛家主动提出要回分家的东西,以后不用薛顺给他们养老,里正和薛家宗族的族老在现场做见证。 王方木读完之后,见两方都没有异议,就让他们按手印。 薛顺如今已经会看会写了,拿到字据的时候飞快的扫了一遍,发现自己现在看这种字据已经没有一点困难了,心里十分高兴。 他也没表露出自己现在会写字,而是跟薛老头一样,在字据上按了手指印。 王方木和几个族老作为中人都画了押,薛顺收好字据,心里一阵轻松。 他跟老薛家的关系,又疏远了一些,这样很好。 以后如果有机会了,最后能跟老薛家完全脱离关系。 收好字据以后,薛顺就进屋,把老屋的房契和那四亩地的地契找出来,把房契地契交出去之后,薛顺道:“家里现在没有那么多粮食和蔬菜……” 他话没说完,薛老太就叫起来:“你个短命鬼,刚立了字据你就想赖账?” 薛顺忙道:“不不不,我没有,我愿意算钱。” “家里没有那么多粮食和蔬菜,我折算成银子给你们。” 薛老太立即道:“怎么也得要二两银子才行!” 薛顺当年分家的时候,分到手的都是不值钱的粗粮,地里的菜更是只去摘过两三次,加起来最多也就是几百文钱,薛老太倒是狮子大开口,张嘴就是二两银子! 王方木看不得她这么贪心,对薛顺道:“粮食和蔬菜我家里有,你先去我家里称粮食,再去地里摘菜,到时候粮食收上来再还我。” 那四亩地里种了不少粮食,再过段时间就能收了。 薛老太睁着一双三角眼,语气凶狠道:“地都已经还回来了,地里的粮食就是老薛家的,谁去他到时候去收粮食?” 王方木忍不住道:“去年薛顺分家的时候,地分给薛顺了,后来地里的粮食可都是你们老薛家收去的。” 薛老太蛮横道:“去年是去年,现在是现在,我说不许就不许,地里的粮食是老薛家的,跟他没关系。” 薛顺不想因为一点粮食争得太难看,说道:“地里的粮食我不去收。” 薛老太冷笑:“这还差不多!” 王方木也知道薛顺现在不缺那点粮食,他道:“不收地里的粮食也没关系,借我家的粮食,随便你什么时候还都可以,不急。” 薛老太急了,比起粮食,她更想要银子,有了银子,要什么粮食买不到? 薛老太道:“都说还银子了,还称什么粮食?” 王方木道:“老薛家去年分家的时候,分给薛顺几斤粮食,值多少钱,你心里没点数吗?还敢要二两银子,你是以为大家都是傻子,连最基本的账都不会算?” 薛老太张了张嘴,最后一脸肉痛的说道:“最少一两银子,不能再少了。” 薛顺点头:“好,一两银子就一两银子。” 房契地契也拿出来了,银子也给了,老薛家以后想找麻烦的借口都少了,薛顺十分满意。 薛老头薛老太也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 薛老头道:“既然事情都说清楚了,没什么我就先回去,今天麻烦里正和各位族叔了,哪天到家里来吃顿便饭。” 薛老太伸手就去拿桌上的房契地契,却被王方木抢先一步,把房契拿在手里。 薛老太怒道:“里正,你干什么,大白天就明抢?” 屋子里众人嘴角都抽了抽,这个薛老太,说起话来真是一点也不讲究了,开口就是抢! 王方木手里拿着房契,说对薛老头说道:“村里去年给老屋做了修补,连人工连材料一起花了二十两银子,老薛家想要屋子,拿二十两银子出来交给村里。” “二十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薛老太声音猛的拔高,急得一下子破了音。 薛老头脸色十分难看,说道:“里正,这说不过去吧?也不是我们让村里去修这个屋子的。” 王方木冷笑:“可老屋是你们老薛家的祖产,不是吗?” “让村里花银子给你们修补老薛家的祖产,你觉得有这个道理吗?说得过去吗?” 薛老头:“……” 有二十两银子,都能盖一栋新的青砖大瓦房了! 所以他们到底是为什么一定要从薛顺手里要回这栋老屋? 薛老太跳起来道:“村里当里修屋子的时候,这屋子跟老薛家可没关系,就算要给银子也别找我们!” 第三百三十九章 我家老四是天上文曲星下凡 王方木反问道:“跟老薛家没关系?屋子难道不是老薛家的?” 薛老太大急:“怎么不是?屋子当然是老薛家的!” 薛老头也道:“里正,这不是这么个算法。” 王方木嗤笑一声:“不是这么个算法?” “要出银子的时候,屋子就跟老薛家没关系,不想出银子,屋子就是老薛家的。” “薛老头你说,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薛顺给村里提供了制糖方子,让村里开起制糖厂,带契大家一起赚钱,村里为了感谢他,当时修老屋的时候非常上心,不管是材料还是人工,都花了大力气下去。 不然整个白溪村,废弃屋子那么多,难道还找不到临时办厂的地方,还需要租薛顺家的屋子? 这种事情,大家心照不宣,薛、王两家都是同意的,薛顺自己心里也是有数的。 老薛家看到屋子修好了,就想把屋子要回去,这种便宜也是他们能占的? 薛顺给村子里做了贡献,村里愿意出钱给他修房子,老薛家给村里做了什么?是给村里麻烦惹得多吗?! 王方木道:“我还是那句话,想要屋子,可以,交二十两银子给村里,村里就把房契还给你们。” “要是拿不出银子,那这屋子就是村里的财产,村里想怎么用都跟你们老薛家没关系!” 薛老太去看薛家宗族的族老们,垂死挣扎道:“各位族叔,那老屋分明是老薛家的祖产,怎么就成村里的产业了?” “我们家没有收回屋子的时候,村里怎么不找老o二那个短命鬼要修房子的银子?哦,等我们老薛家接手把老屋要回来了,村里就要我们出二十两银子。” “里正这么做,分明是针对我们老薛家,各位族叔,宗族可要为老薛家做主啊!” 薛家宗族几个族老看向薛老太的目光简直一言难尽。 不管是村里的态度也好,他们薛家宗族的态度也好,都摆明了是站在薛顺那边的,这么明显的事,薛老太都看不出来,还在这里上窜下跳,要族里给老薛家做主。 族里难道要为了只会惹麻烦的老薛家,去得罪有本事、会赚钱的薛顺吗? 薛三叔公道:“闭嘴!薛老头,管好你们老薛家的人,别有事没事就跳出来把宗族当枪使!” “真以为薛家宗族是你们老薛家开的,你们想让宗族怎么样就让宗族怎么样?” 薛老头忙道:“三叔,我们绝对没有这个想法。” 薛三叔公冷冷道:“我不管你有没有这个想法,我现在想告诉你的是,你们老薛家再有人动不动就把薛家宗族抬出来当枪使,就休怪族里不客气,把老薛家出族!” 薛老头心里一惊,忙陪笑道:“不会的不会的,三叔放心,我们不会做这种事的。” 薛三叔公可没有给他好脸色,冷淡道:“你知道就好。” 薛老太听到说要把老薛家出族,也被吓得不敢出声。 薛家宗族不帮忙,可老屋还是要想办法要回来的。 薛老头想了想,说道:“里正,各位族叔,我们家的情况你们也清楚,因为要供老四和大海读书,银钱非常紧张,之前为了给老四和大海凑下场考试的银子,家里还卖了三亩地,现在要我们一口气拿出二十两银子,那是拿不出来的。” 和以往很多次一样,薛老头一开口就用老薛家两个读书人做借口。 可惜现在不比以前,自从村里制糖厂办起来以后,老薛家两个读书人的名头就没有原来那么好用了。 村里也好,宗族也好,之前为什么会看在两个读书人的份上一直容忍老薛家? 还不是因为大家都指望老薛家两个读书人有出息,能够带领村民过上好日子。 现在村里制糖厂开起来了,家家户户的日子都过得比以前好,而老薛家的读书人到底能不能出息还是个未知数,这种情况下,薛老头像再像以前一样,以家里两个读书人的名头来捞好处,占便宜,那是不可能了。 所以,当薛老头把话说完,跟以前一样,准备听王方木和几位族老关切的询问他家里读书人的情况时,发现屋子里一片安静,根本没人接他的话。 大家都十分了然的看着他,显然知道他的目的,而他们,却并不准备配合。 薛老头有些尴尬,只好自己硬着头皮接着往下说。 他道:“老四跟大海这几天正在县里考试,得十来天以后才回来,要不这事,等老四跟大海从考试回来再说,里正,各位族叔,你们看怎么样?” 先用老四和大海的名义把房契拿到手再说,到时候,万一老四和大海没考中,老屋的房契在自己手里,村里总不能上门去他们家里抢不是。 薛老太有些得意的说道:“这次老四和大海要是考中,那以后可就是秀才老爷了!” 说得好像薛贵和薛大海已经考中秀才似的,别提多得意。 薛老头对她这次说话的时机的内容都十分满意,这就对了,要让村里和族里知道,他们这么做,很可能会得罪非常的秀才老爷! 薛老头十分赞赏的看了薛老太一眼,薛老太更加得意了。 薛家宗族的几位族老闻言心里有点动摇。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说到底,族里也希望有弟子可以出人投地,光耀门楣。 薛三叔公语气平和了些,不再像刚才那么冷漠,说道:“老四和大海这次下场能有几分把握?” 在薛老太心里,那就是天底下没有一个人比得上她儿子薛贵,闻言大声道:“我家老四是天上文曲星下凡,肯定会考中的。” 众人:“……” 好嘛,原本有点相信薛贵和薛大海可能考中的想法,在这一刻彻底没了。 薛家宗族的族老们已经不对老薛家报什么希望了。 说来也是,薛老头薛老太这样的父母,还能教出多有出息的孩子来,是他们往常太过想当然,竟然没有早点注意。 薛家宗族的族老们恢复冷漠,薛老头狠狠瞪了薛老太一眼,对众人说道:“老太婆望子成龙,一心想着孩子有出息,说话不经大脑,让里正和族老们见笑了。” “不过,老四和大海们在县学读了那么久的书,既然决定下场去才,想来还是有点把握的。” 王方木有些好笑道:“所以呢?薛贵和薛大海下场考试,跟你们还银子给村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难道老薛家一直是薛贵和薛大海在管家,银子都握在他们两个手里,所以,才要等他们两个回来给银子?” 别说薛老头薛老太俱在,就算薛老头薛老太没了,还有薛家薛福两口子在,只要没分家,就怎么也轮不到薛贵和薛大海管家,何况薛贵和薛大海两个还是远离柴火油盐的清高读书人。 里正这话要是传出去,两个读书人的脸都不要了! 薛老头大惊,连连摇手道:“没有的事!里正你就别跟我们开玩笑了。” 王方木挑眉问道:“你哪里看出来我在跟你们开玩笑?” 薛老头一噎,这话根本没法往下接。 王方木冷笑:“既然你们老薛家不是薛贵跟薛大海管家,这事就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有什么必要等他们两个考试回来?” 第三百四十章 别走神,我们专心生儿子! 薛老头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王方木又道:“既然你说这事要等薛贵和薛大海回来再解决,都是一个村子的,我也不会那么不近人情,非得现在就要你拿主意。” 薛老头心里一喜。 就听王方木道:“村里可以给你宽限几天时间,就按你说的,等薛贵和薛大海回来之后,要是到时候你们老薛家再不付这个银子,那这栋房子就充作村里的财产。” 薛老头着急道:“里正,这明明是老薛家的祖产,这屋子是我们老薛家的啊,怎么就成村里的财产了?” 王方木瞟了他一眼,说道:“没说这老屋不是老薛家的,但是老薛家欠了村里的银子啊。” “这银子要是还不上,自然要用东西抵债,不然村里人要都跟你们,欠了村里的债不还,那还了得?” 他说得好有道理,薛老头竟然无言以对。 然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的样子,可是想来想去,具体什么地方不对头又说不出来。 薛老头苦着脸说道:“里正,能不能多宽限一段日子?老四和大海刚考试回来,就算有什么解决的办法,也得先等他们休息好了再说不是?” 从考场出来并不知道是不是考中,还得过几天放榜才知道,薛老头心里虽然觉得薛贵和薛大海考中的希望不大,可万一呢? 万一这两人中有一个考中秀才,那不管是族里还是村里,都得对他老薛家客客气气。 所以薛老头就想拖延几天时间,等考试结果出来,到时候万一有谁中了秀才,他就等着村里和族里上赶着讨好老薛家,乖乖的把老屋给他送回来! 要是考不中,他们也能多出点时间商量对策! 在场的都是人精,薛老头心里那点小算盘,谁还不知道? 不过林家也没有说破,王方木十分大方道:“好,就依你说的,村里把时间宽限到薛贵和薛大海考试一个月之后,这么久应该够了吧?” 考完之后用几天就会出结果,一个时间自然足够了。 薛老头道:“够了够了,多谢里正,多谢各位族叔。” 薛老头和薛老太到最后也没能把老屋的房契拿回去,只能眼睁睁看着王方木收走了,哪怕收回了四亩地,心里都不高兴,毕竟老薛家一开始是冲老屋来的。 薛老太一路上都在抱怨:“都是老o二那个短命鬼,他要是自己把屋子乖乖还回来,哪会有这么多事?” “早知道他是这样的白眼狼,我当初就应该把他掐死,也好过留着他一条命到现在,成天给老薛家找不自在!” 薛老太根本不去想,一直以来都是她主动找薛顺一家的麻烦,只是以前二房不敢反抗,现在二房不像原来那么听话,她心里可不就快要气死了。 薛老太气道:“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把他分出去单过,他分出去了,日子过好了,会赚钱了,就仗着现在翅膀硬了,所以连娘老子的话都不听了。” 薛老太越说越气,连声音都比平时大了几分,骂咧咧道:“养不熟的白眼狼!赚了几个钱就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 “他也不想想,他有今天的好日子过,靠谁?要不是家里教给他的本事,他能有今天?!” 薛老头一路沉默,任由她骂,并不在意薛老太这番话传出去会对薛顺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他还巴不得村里人把这些话传出去,传得越厉害越好,这样,老薛家到时要对薛顺做点什么,也能站得住脚不是?! 薛顺不知道薛老头薛老太心里存了这么阴暗的心思,他只是单纯的想要跟老薛家保持距离,离得越远越好。 现在把屋子和田地还回去,以后不用再跟老薛家打交道,薛顺心里非常高兴,走起路来,步子都轻快了几分。 陈秋娘不由问道:“顺子哥,你怎么那么高兴?可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薛顺瞅了一眼正在不远处忙碌的刘四叔刘四婶,把要说的话咽回肚子里,含笑对陈秋娘道:“等晚上告诉你。” 在外人面前,薛顺一向注意,不说开口老薛家的不是,省得落人口实,惹来麻烦。 陈秋娘倒让他勾起了好奇心,一整个白天都时不时瞄他一眼,各种猜测到底是有什么好事,可惜都没猜出来。 只是从十几年夫妻的默契中,陈秋娘能感觉出来,薛顺现在的心情是非常非常好。 直到晚上,两人洗漱之后,陈秋娘还惦记着薛顺遇到的好事是什么,刚想开口问他,薛顺已经抱着她压了过来。 “顺子哥……”陈秋娘惊呼一声,后面的语调就被吞进的口舌里。 像是有什么桎梏被打破,这个晚上的情事犹为热烈。 陈秋娘跟薛顺做了十几年的夫妻,也很少遇到他像今晚这样,情绪失控的时候。 陈秋娘整个人像是海上的浮木,随着巨浪高高抛上天,再重重落下来,只能紧紧攀附在薛顺身上,随波逐流。 歇下来的时候,陈秋娘嗓子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趴在薛顺怀里喘气。 薛顺亲了亲她的鬓角,说道:“秋娘,秋娘,以后就我们一家人自己过日子。” 陈秋娘此时整个人陷在情事的余蕴里,脑子不是很清醒,疑惑道:“顺子哥,我们不是已经分出来单过了吗?” 薛顺道:“今天爹让我我把分家时分给我们家的屋子和地都还回去,里正和族老做了见证,以后不用我们家给他们两个养老。” “以后再不用跟老薛家打交道,也省得他们三番五次找理由上门来闹事,你说这是不是值得高兴的事?” 陈秋娘惊喜道:“真的?” 她对老薛家一直是有阴影的,可以说在老薛家那十几年,薛老太根本就没把她当人看。 哪怕分家出来之后,她遇到老薛家的人,心里都有些战战兢兢,就怕薛老太一言不合,对她又打又骂。 现在听说以后可以不跟老薛家打交道,老薛家也没理由上门找麻烦,一下子激动起来。 陈秋娘颤声道:“顺子哥,我们以后再也不用看他们的脸色了对不对?” 薛顺说:“对,以后我们自己当家做主,老薛家管不到我们头上来。” 陈秋娘喃喃道:“真是太好了!” 薛顺狠狠亲了她一口,又把她压在身下,说:“秋娘,再给我生个闺女!” 陈秋娘傻呼呼问道:“为什么是再生个闺女,而不是再生个儿子啊?” 薛顺笑道:“秋娘想生儿子我们就生儿子。” “来,别走神,我们专心生儿子!给薛石生个弟弟!” 陈秋娘:“……” 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很快,她脑子里炸开一片又一片的空白,再没空去追究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三百四十一章 随随考考就中了 老薛家把房子和地要回去,以后不用薛顺养老的事,薛双双当天就听说了,她也觉得这是一件大好事。 能远着老薛家,他们求之不得。 不过随后就听说王方木把老屋的房契扣了下来,让老薛家交齐修补屋子的人工费和材料费,一共二十两银子,不然房子就别想拿回去。 薛双双听到这里就笑了。 老薛家就是一群拎不清的,薛老头和薛老太看到老屋修好了,就想占便宜,可这世上的便宜岂是那么好占的? 真以为村里给谁都白修房子? 薛双双就等着看老薛家台何收场。 毕竟他们找薛顺收回老屋的理由是说,老屋是老薛家的祖产,村子里的风俗,祖产由长子继承,所以老薛家要把老屋收回去,不然对不起老薛家的列祖列宗。 也不知到时候拿不出这二十两银子,不能把老屋收回去的时候,老薛家要怎么向列祖列宗交待? 嗯,她到时候肯定要替老薛家的老祖宗问一问的,谁让她是老薛家的孝顺孙女呢,肯定要替列祖列宗着想不是。 薛老头指望薛贵和薛大海当中有谁考中秀才,到时候说不定就能不花一分钱把房契从村里拿回来。 然而这个愿望注定是要落空的。 几天以后,薛福算到出场的时候,赶着牛车到考场外面,把薛贵和薛大海两个从县里接回来。 考试的时候进去了考场中途就不准备出来,吃喝拉撒都在里面,很是磨人。 等到从考场里出来的时候,薛贵和薛大海两个人看起来精神都不太好,面色发白,精神萎靡。 薛福看到他们从考场走出来,连忙用力朝他们挥手:“老四,大海,这里。” 薛贵和薛大海两人听到声音,往这个方向看来。 薛大海还好些,看到薛福来接他,十分高兴的喊了声“爹”,薛贵眼里却极快的闪过一丝嫌弃,觉得老薛家真是丢了他这个读书人的脸,一辆破牛车也好意思赶到考场门口来,也不看看这考场附近,停的都是什么。 不是轿子就是马车好吗! 家里租不起轿子也就算了,也不知道去借辆马车来接他,薛双双家里不就有马车吗?难道还不能借来给自己用用? 只是薛贵心里虽然非常不满,这个时候也不会表现出来,只用他一惯的冷傲态度,淡淡喊了声:“大哥。” 再看见周围有许多一起出考场的读书人走在边上,薛贵便又对薛福道谢:“多谢大哥来接我,辛苦大哥了。” 薛福这个时候也不敢问他们考得怎么样,只笑道:“客气什么,赶车有什么好辛苦的,哪有你们下场考试辛苦。” 他招呼两人:“来来,快上车,你们可以先在车上休息一会儿,家里准备了好吃的犒劳你们。” 薛贵坐在牛车上,总觉得边上其他人的眼神都带着鄙视。 想想人家不是坐轿就是坐马车,只有他一个人坐牛车,可不是活该被人鄙视吗? 薛贵上了牛车就假装闭上眼休息,眼不见为净。 薛福一看薛贵的样子,就觉得考试肯定十分累人,忙对薛大海道:“你也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 薛大海熬了几天出来,也是精神不济,闻言点点头:“好的,爹,我先睡一会儿,到家了你叫我。” 车上两个人在睡觉,其中一个更是亲儿子,薛福怕牛车颠簸,影响他们睡觉,一路上把牛车赶得非常慢,比走路也快不了多少,等回到老薛家的时候,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 薛老太在家里已经等得非常着急。 一开始是在家里往外看,后来眼看人没回来,就跑到门外去等,等着等着人还是没回来,薛老太一着急,索性直接跑到村口的大树下去等。 临出门的时候,还不忘交待家里做饭的王春桃:“锅里看着点,给老四炖的鸡汤可别熬干了。” “还有,鱼啊肉啊赶紧做起来,别等老四回家了饭还没做好,让他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王春桃随口答应一声,等薛老太走了,撇撇嘴,走到炖鸡的锅里,舀了满满一碗鸡汁出来,还挑了几块靠鸡腿边上肉多的好肉,端回自己屋里藏起来,留给薛壮和几个孩子晚上偷偷吃。 然后回到厨房,舀了瓢水加进鸡汤里,拿勺子搅了两下,为了免费加水之全味道变淡,王春桃又往里面加了一点点盐,就放在一边不管了,让它继续炖。 既然薛老头、薛老太一心只知道偏心大房、四房,那她跟薛壮两个也不是傻的,还不知道为自己谋点利益? 就好比上次,大房四房的读书人为了要银子考试,家里不得不卖了三亩地,卖地的银子,他们三房同样要分一份。 王春桃现在想得开得很,反正家里连架都打过了,也就是个面子情,该她做的事情她做,该她得的好处也别想少。 正好这段时间轮到她做饭,趁薛贵在家,家里的伙食好,她也可以多弄点好的给薛壮和三个孩子吃。 薛老太站在村口的大树下,伸长了脖子往路上看。 老薛家从薛顺手里要回房子要回地的事情,白溪村的人都知道了,背后没少议论老薛家。 不过这种事说到底也是老薛家家事,薛顺本人都同意,加上又有里正和族老做证,虽然不好听,到底也算不得什么,大家没事的闲聊了几句,渐渐的也就不说了。 此时看到薛老太一脸紧张往路上看,边上有人问道:“薛老太,你看啥呢?脖子都快伸掉下来了。” 薛老太难道没骂回去,脸上反而带点笑,答道:“我在等我家老四,他这几天下场考秀才,今天考完了,我家老大已经去县里接他了。” 村里除了老薛家,最近几年都没有下场考试的读书人,也就不关心考试的日子,现在听薛老太这么一说,马上有人反应过来,笑道:“这可是大好事,说不定你们老薛家,今年就要多出个秀才老爷来了。” 薛老太一听这话,立即不高兴了,大声道:“什么叫说不定?我们家老四那是文曲星下凡,以后是要考状元当大官的,区区秀才随便考考就中了。” 周围的人:“……” 薛老太怕是疯了吧,不然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呢? 薛老太为人一向刻薄,村里没几个跟她关系好的,有人看不惯薛老太现在这副得瑟劲,阴阳怪气的说道:“看来去年是认真考的,而不是随随便便考考的,所以才没考中。” 众人哄堂大笑。 可不是吗,薛顺去年没考中,今年又重新考,就这样的,薛老太还敢大言不惭,说他是文曲星下凡。 哪个文曲星跟薛贵一样,考个秀才都考不上的? 第三百四十二章 一锅鸡汤 牛车还离得老远,薛贵就听见薛老太在跟人大声对骂。 他“唰”一下睁眼看去,村口的大树下,薛老太一手插腰,一手指天,高声道:“你们就是嫉妒,嫉妒我家老四会读书!有本事,你们家里也供两个读书人出来……” “我可记住你们了,等我家老四以后考了状元当了大官,到时候把你们一个个抓起来打板子!” 薛贵实在听不下去了,这薛老太,一天到晚就知道给他找麻烦。 他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不知道啊? 还什么文曲星下凡,她也说得出口!! 还考状元当大官,那就是在家里说说,骗骗家里人,好往外拿银子的。 薛老太倒好,到处嚷嚷得人尽皆知,等过几天考试结果出来,他连个秀才都不是,他还要出来见人的吗? 更别说什么以后考状元当大官就要把人统统抓去打板子,别说他没那个本事,就算他有那个本事,薛老太现在说的这些话要是被人捅出去,他也别想有什么好前程! 薛贵跳下牛车,大步往薛老太走去,沉着脸道:“娘,你在这里胡说些什么?” 薛老太一见薛贵,也顾不得跟人吵架了,立即眉开眼笑道:“老四,你回来了,看起来都瘦了!走,娘给你炖了鸡汤,回去好好补一补!” 补什么补,再补也补不出个文曲星来! 薛贵黑着脸,拽着薛老太就走,薛福赶着牛车在两人身上慢慢跟着,见薛老太只顾着薛贵,对薛大海连看都没看一眼,心里很不高兴。 同样都是读书人,怎么就只有薛贵瘦了需要补,他家大海还不是一样下场考试了? 说起来他们大房还为家里赚钱干活做家务,老四做过什么?老四从小到大,就没给家里干过一天活! 回到老薛家,薛老太还没进门就喊:“老三家的,饭做好没有?快把炖好的鸡汤端出来。” 知道薛贵和薛大海今天考完,薛老头都没出门,特意等在家里。 薛壮也留在家里,他是怕这种日子大房、四房占了好处,三房会吃亏,所以才没出去干活。 王春桃把做好的饭菜端出来,最后端出来的是那锅鸡汤。 鸡汤只有一锅,摆在男人吃饭的那张桌子,浓郁的香气四溢,让几个孩子馋得口水直流,闹着要吃。 薛老太只当没听见几个孩子吵着要吃鸡汤的声音,一把将鸡汤从桌子中间端到薛贵面前,催促道:“老四,你读书辛苦了,考试更辛苦,人都瘦一圈了,得好好补才行。” “这是家里特意给你熬的鸡汤,赶紧吃。” 考场里吃的是干粮,又糙又硬,抻得嗓子眼发干,此时香喷喷的鸡汤摆在面前,薛贵自然不会客气。 他从小就是吃独食长大的,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是他的,从不存在让给别人的情况,哪怕现在大了也是一样,连假装客气一句都是没有的,一筷子挟起鸡腿就吃起来、 坐在桌子另一边的薛福“蹭”一下站起来,大半个身子横过桌面,挟起另一个鸡腿回来,放进薛大海碗里,说道:“大海,读书辛苦了,考试更辛苦,看你都瘦了,多吃点鸡肉补补。” 薛贵整个人都愣住了,大概是没想到老薛家还会有人从他碗里抢食,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薛老太大怒:“老大你干什么?这老母鸡是给老四吃的。” 说着就想把鸡腿从薛大海确碗里抢回来。 薛大海动作比她更快,直接用手抓起鸡腿放进嘴里就咬了一口,还不忘对薛福道:“谢谢爹!” 薛老太气得倒仰,骂道:“吃吃吃,就知道吃!薛大海你一个做侄子的,跟长辈抢东西吃,你好意思?” 薛福不乐意了,冷着脸道:“娘,偏心也不是你这样偏的,老四读书辛苦,大海读书就不辛苦了?两个人一起下场考试回来,怎么就只给老四准备了老母鸡,大海就什么都没得吃?” 薛老太骂道:“大海能跟老四比吗?老四那是文曲星下凡,是要考状元当大官的,吃个鸡怎么了?” 薛福差点气死了,口不择言道:“那也得等他真考中状元当上大官再说,现在连个秀才都不是,也没见比大海厉害到哪里去。” 薛老太大怒:“老大,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就不能盼着点老四好?他考状元当大官,你们不也跟着沾光?” 薛福还要说什么,薛老头喝道:“好了,吵吵什么吵吵!都给我有点出息,为了口吃的吵成这样,还当自己是三岁呢?!” “这锅鸡汤,老四跟大海两个分了。” 薛老头开了口,薛老太虽然不太愿意,倒也没说什么。 然而事情根本没完,边上的薛壮伸手筷子,把两只鸡前腿连着翅膀都挟走了,一块放到薛明碗里,另一块放在自己碗里。 薛老太这下是真的要跳起来了,喝道:“老三你干什么?你赶紧给我把鸡腿给放回来!这是给老四补身子的,你好意思抢?” 薛壮冷笑:“以前他读书,家里经常给他一个人做好吃的,说是读书辛苦,要吃点好的补脑子。” “现在薛明读了几个月的书,也没见里给薛明做过什么好吃的。” “既然这老母鸡是给读书人吃的,薛明怎么就吃不得了?” 薛老太气道:“老四下场考秀才,薛明也下场考试了吗?” 薛壮道:“那老四之前那么多年没下场考秀才的时候,吃的那些鸡都喂了狗吗?” “我也算是看明白了,我们家现在是越不干活的人吃得越好,既然这样,以后家里也别指望我们三房的人干活。” 这话说得可太难听,薛贵能忍得住才怪。 他把手里的筷子重重拍在桌子上,冷着脸道:“不吃了!” 薛老太急了:“老四,这可是家里特意给你熬的,不吃多浪费啊?” 薛壮冷冷道:“你拍桌子给谁看?” “你是给家里挑过一桶水,还是给家里劈过一根柴?什么都没做过,家里养的鸡倒是全进了你的肚子,” 薛老头头都大了,喝道:“老三,你说的什么浑话!” 薛壮问他:“我哪里说错了?我说的都是事实!” 他一把将盛鸡汤的锅端过来,走到女人孩子坐的那一桌,给王春桃、还有薛亮和薛光碗里,一人碗里连肉带汤拨了一些,然后留了半锅放回桌子上,说道:“不吃正好,搞得好像谁非得巴结着他吃一样。” 薛福一看,飞快的拿起剩下半锅,给薛小宝碗里拨了一些,然后给他自己碗里拨了一些,至于李招弟,自从年前把薛福的不可描述踢了一脚之后,薛福现在就当没有她这个人。 第三百四十三章 这事老薛家亏不了! 一只鸡本来就是多,几个人一分,锅底就只剩下几块肉,一点汤。 这还是特意留下来给薛老头和薛老太的。 薛贵原本说不吃,真的只是说说而已,以前他经常这么干,然后薛老太就各种哄他吃,到最后,东西进了他的肚子,他还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谁想到这回,这办法竟然不好使了。 薛壮和薛福的动作太快,他都还没反应过来,一锅鸡汤就让大房三房的人分了。 薛贵:“!!!” 那是他的鸡汤,现在被大房三房的人吃了,他吃什么? 薛贵气得转身就走,被薛老太一把拉住,薛老太把锅里剩下那点鸡肉和鸡汤一起倒进薛贵碗里,说道:“老四,你先吃点垫垫肚子,娘下午给你重新炖只老母鸡。” 她把碗往薛贵手里塞,劝道:“快点趁热吃。” 薛贵看了她一眼,想争口硬气说不要,可惜被鸡汤的香味勾得受不了,到底还是端着碗,重新坐下吃起来。 薛壮看着薛老太冷冷一笑:“从今天开始,四弟吃什么,我家就跟着吃什么。娘要给四弟炖老母鸡可以,记得给我们三房也炖一只。” 薛老太叫起来:“那些鸡是要留着下蛋换钱的,哪能随便杀来吃!” 薛壮道:“给四弟吃的鸡,就不用留着下蛋换钱?既然四弟吃得,我们家自己也吃得。” 薛福立即道:“娘,我们家大海也应该炖只老母鸡给补补。” 薛老太快气疯了,骂道:“补什么补?!一个个就知道死吃,哪来那么多鸡给你们吃?” 薛壮道:“反正娘记着我今天说的话,以后四弟吃什么,我们三房就吃什么,要是吃的不一样,到时候就别怪大家都没得吃。” 薛老头喝道:“都闭嘴!” 他揉了揉发胀的脑门,疲惫道:“老太婆一个人杀三只鸡太累了,老大老三你们自己去后院,各人抓只鸡回去,随便你们自己怎么吃。” 薛老太叫起来:“你个死老头,上下嘴皮子一碰,两只鸡就许出去了,你知不知道那两只鸡值多少钱?那可是一百二十文钱!一百二十文,出去镇上干活,也得五天!” 薛老头冷冷看着她:“怎么,我这个一家之主,还不能分配几只鸡给谁吃?不止老大老三家里要吃鸡,你等下杀鸡的时候也记得多杀一只,我晚上要吃!” 都是这个死老太婆,做起事来太不着调,偏心也偏得太明显,但凡她别做得这么过份,也不会引起大房三房一起针对她。 薛老头从来没主动要求过吃什么,今天也是让薛老太气得狠了,然后又觉得自己一大把年纪,累死累活一辈子,几个儿子却不肯体谅,为了口吃的就闹得脸红脖子粗,他们年轻人都争着抢着要吃好的,他辛苦了一辈子,还不能吃点好的? 他都一把年纪了,现在再不吃,还不知道哪天就没有命吃了。 薛老头想到这一点,心里的想法就彻底变了,决定趁现在吃得下去,多吃点好的。 一顿饭吃得大家都不高兴。 大房三房觉得薛老太偏心,薛贵却是因为自己没有得到特殊待遇,觉得自己在老薛家的地位受到挑衅,心里不高兴。 以前家里好吃的好穿的都是他的,可是现在呢? 竟然跟大家吃得一样了,他喝老母鸡汤,大房三房也喝老母鸡汤,这还怎么显示他读书人的金贵? 薛老太眼看薛贵沉着脸,就有心想说点事让他高兴高兴。 薛老太道:“老四,娘跟你说,之前分给老,二家的那栋老屋,娘已经拿回来了,留着到时候给你说媳妇用。” 分家分出去的东西还能轻易拿回来? 再说现在的薛顺也不是以前那个任打任骂的薛顺了,会有这么好说话,薛老太说把屋子拿回来,他就肯让薛老太把屋子拿回来? 薛贵直觉这其中有问题,连薛老太说给他说媳妇的事都被他扔到一边,皱眉道:“娘,那屋子是分家分给二哥的,分家契书上都写清楚了,怎么可能让你拿回来?” 薛老太道:“哎,娘没骗你,真拿回来了。” 薛老太招惹是非的本事,薛贵是非常了解的,此叶听到她这么说,薛贵只觉得头都大了。 他脸色不太好看的说道:“娘,你给我说实话,这中间是不是还有其他事?不然二哥怎么可能把老屋还给我们家?” 薛老太无所谓道:“哪有什么其他事,就是我和你爹收回分家时候分给他的东西,不要他以后给我们两个养老。” 薛贵:“!!!” 要不是薛老太是他亲娘,薛贵这个时候都想给薛老太两个耳朵。 这世上怎么就有薛老太这么鼠目寸光的人? 她就只看到薛顺手里那点田和地值钱,怎么就看不到薛顺现在赚钱的本事有多大? 薛顺跟老薛家唯一的联系,也就是他得给薛老头薛老太养老,现在薛老太亲手把这份联系给斩断,以后更别想从薛顺那里得到一文钱好处。 再说薛老头薛老太年纪大了,说不定哪天就行动不便,又或者生病在床,如果薛顺必须给他们养老,到时候少不了替他们请医用药,说不得还得请两个人回来侍候他们。 可是现在,薛老头薛老太亲口说不用薛顺给他们两个养老, 那以后两个老的有点什么事,薛顺最多来看他们两个一眼就算尽心了。 至于其他的,根本不用管。 到时候还不是他们这些给薛老头薛老太养老的儿子倒霉? 薛贵差点跳起来,激动道:“谁让你去找二哥要房子的?谁让你去的?” 薛老太被他吓了一跳,后来又一想,自己去把老屋要回来,那是为了薛贵好啊, 为了把房子留给他说媳妇儿啊。 薛老太想到这里,自觉是做了一件好事,理直气壮道:“老四啊,娘是为了你好,老屋现在的样子你还没见过吧?娘跟你说,那屋子修得跟新的一样,又大又宽敞,用来给你说媳妇,再体面不过了。” “老,二那个短命鬼,已经做了新屋,那老屋他又用不到,我去拿回来怎么了?” 薛贵快被她气死了:“你现在,马上,把屋子还给二哥。” 薛老太叫道:“屋子是老薛家的,凭什么便宜那个短命鬼?” 她说着得意洋洋:“我不但把屋子拿回来了,我还把那几亩地都拿回来了!这些东西还不够我跟老头子两个养老?” “老四你是读书人,自然不会算这个账。” “放心吧,这事老薛家亏不了。” 薛贵:“……” 到底是谁不会算账? 到底是谁吃亏?! 第三百四十四章 我是这么自私的人吗?是! 薛贵无力道:“娘,你觉得是二哥赚得银子多,还是那几亩地和那栋老屋值的银子更多?” 薛老太道:“那怎么能一样?那个短命鬼,他赚的银子也不肯给我们用,赚再多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薛贵深吸口气:“娘,只要二哥在给你养老的一天,有些银子就算他再不想出也不得不出,就好比该出的养老钱,二哥什么时候少给过你?” 薛老太还是没能转过弯来,说道:“那点养老钱顶个屁用,一年满打满算也就是八百文钱,卖一亩下等地八两银子,能抵十年的养老钱了!” 薛贵恨不得把薛老太的脑子劈开来看看里面塞的都是什么,事情说到这上头了,她居然还听不懂。 薛贵拔高声音:“以后你老了,走不动了,到时候要吃好的,说不定身体不好,还有三天两头看大夫,请医吃药,你觉得到那个时候,是八两银子更顶用,还是二哥更顶用?” 薛老太:“……我,我,那什么,没有那种可能!我跟你爹身体好得很,不用看大夫。” 谁管你看不看大夫? 主要是有这层关系在,薛顺就不可能真跟老薛家断了联系,但是连养老都不用养,就等于是默认两家断了往来。 薛贵对薛老头道:“爹,你也同意娘的做法不成?” 薛老头之前没想这么多,这会儿听薛贵这么一说,也反应过来这事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占便宜。 他这下倒有点后悔没拦着薛老太,让她去找薛顺闹事。 而且现在还不是要不要把屋子还给薛顺的问题,而是那屋子被村里扣下了,老薛家根本没拿回来,就算想还给薛顺,也没得给。 薛老头轻咳了一下,说道:“你娘是性子你不知道?她行事一向冲动,我知道的时候都晚了。” 薛贵道:“那现在我们把屋子和地还给二哥,这事就算没发生过。” 薛老头瞅了他一眼,没作声。 薛贵急道:“爹,你同不同意,倒是给句话!” 薛老头叹口气:“老四啊,现在再来说这个,是真的晚了!” 薛贵:“啊?!” 薛老头道:“原本这事,也是要跟你和大海说的,只是你们刚回来,我还没来得及说。” 薛贵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就连薛大海也把注意力转移过来。 薛福薛贵两人早就知道这件事,不过把分出去的东西收回来,对他们来说是好事,以后分家他们又可以多分点,所以由得两个老的去折腾,他们只当不知道。 薛贵问道:“爹,还有什么情况,你一口气说完吧。” 这说一半留一半的,薛贵心里渗得慌。 薛老头道:“不要老,二养老这件事,已经重新立了契书,由里正和族老一起做见证。” 薛贵:“!!!” 像是对薛贵的打击不够大似的,薛老头又道:“然后,那屋子,现在也还不是我们老薛家的,房契还没拿回来。” 薛贵忍不住道:“不是立了契书吗?怎么房契又没拿回来?” 薛老太抱怨道:“还不是该死的王方木,他非说去年村里修那栋老屋花了二十两银子,让我们拿二十两银子交给村里,才肯把屋子还给我们,要是交不出来这二十两银子,老屋就要充做村里的财产。” 薛贵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你们,你们……” 他现在是真的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薛老太看他脸色黑得像是要滴出水来,就坐不住了,她从小把薛贵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什么都依着薛贵,以至于养成了习惯,一旦薛贵不高兴,她心里就有点怕。 薛老太找理由给自己开脱,说道:“老四,这事可不怪我跟你爹,都是那个王方木,要不是他偏帮老,二那个短命鬼,根本不会有这么多事。” “不过房契暂时没拿回来也不要紧,等过几天考试结果出来,老四你成了秀才,王方木还敢不把房契还给我们老薛家?!” 薛贵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是什么水平,别人不知道,他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想到考试的那些试题,他想考中秀才,别说没门,连窗户都没有。 现在薛老太到处宣扬他是文曲星下凡,又指望他考中秀才拿回家里的房契,等过几天考试结果出来,他根本没考中,还怎么见人? 不行,不能等过几天,至少要在秀才放榜之前,想办法把房契拿回来才行。 拿回房契,再想办法让薛顺同意重新给薛老头和薛老太养老。 薛贵想到这里,多一刻都坐不住了,站起来对薛老头和薛老太道:“走,我们现在就去找里正,想办法把房契拿回来。” 薛老太道:“不多等几天吗?老四,娘相信你一定能考中秀才,可是官府没来报喜之前,别人不相信,村里肯定不会把房契还回来。” 薛贵道:“总之不管用什么办法,今天一定要把房契拿回来。” “拿回房契之后,爹你再去跟二哥说,让他给你养老,分家的那些东西我们还给他。” 薛老太叫起来:“老薛家的东西,凭什么给那个短命鬼?” 被薛老头和薛贵同时狠狠瞪了一眼,这才消了声。 薛老头也想明白这其中的关套了,不由点点头。 只是那房契却不是那么好拿回来的,王方木态度强硬,并不是几句话就能让他改主意的。 薛老头问薛贵道:“你可有办法拿回房契?” 薛贵皱眉道:“实在不行,就用家里的地抵那二十两银子。” 薛壮冷笑:“四弟轻飘飘一句,就把家里的地抵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老薛家现在是四弟当家做主!” 薛贵道:“三哥,我这也是为了家里好。” 薛壮“嗤”的一声,极为不屑道:“为家里好?娘可是说得清清楚楚,那老屋是拿回来给你娶媳妇用的。” “你现在用家里的地去把老屋换回来,到时候老屋是你的,家里少掉的地却是大家的。” 薛福听到这里也附和道:“老四,老三说的没错,家里还没分家的,那地可不是你自己一个人的。” 薛贵现在还真不是为了自己想要那栋老屋,不过他想算计的更多,想找机会从薛顺家里抠银子出来是真的。 甚至他都想好了,到时候就让薛老头和薛老太没事就装装病,今天需要人参补补,明天需要灵芝补补,找个大夫作托,还不比一栋房子几亩地值钱多了? 这话他自然不会说出来,只对薛福薛壮两人道:“大哥, 三哥,我在你们眼里,就是这么自私的人吗?” 薛福不出声,薛壮道:“怎么不是?你从小到大都是吃独食的。” 第三百四十五章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薛老头眼看几个儿子闹得不可开交,怒道:“我还没死呢,你们就为了点地争来争去?家里这些东西以后要怎么分,我心里都有数,你们现在不用争!” 薛壮如今跟家里撕破脸皮,哪怕面对薛老头的时候也不客气,他冷笑道:“家里的银子有多少我不知道,你们以后要怎么偏心,全给了老四,我也没办法。” “但是家里的地有多少我心里是有数的。” “我丑话说在前头,以后但凡分家的时候,少了我的那一份,就别怪我以后不给你们养老。” “没道理为家里做牛做马的人,到最后两手空空,拿着家里银子一点不干活还吃香喝辣的的,最后还能分到大笔家产的。” “谁还把谁当傻子呢?!” 薛壮说完这些,带着三房的人走了。 薛老头气得直打抖,薛贵更是气得差点闭过气去,偏偏这个时候他还不能跟薛壮对骂,不然岂不是承认自己就是那个好吃懒做的。 薛老头薛老太和薛福薛贵一起到了里正家。 里正正抱着孙子小虎在院子里晒太阳,看到老薛家人来了,就让何金梅把孙子抱走。 他招呼几人坐下来,对薛老头道:“我还以为你们要过几天才会来找我。薛贵今天才从县里回来,怎么不在家里休息几天再说?” 薛老头叹口气道:“年纪大了,那么大的事记挂在心里,不安稳,刚好老四今天回来,就早点把事情处理好,也省得成天挂在心里。” 王方木一边给众人倒水,一边道:“这话说得不错,无事一身轻,睡觉都能安稳些。” 薛贵道:“里正,听我爹说,我们家老屋的房契被扣在村里了?” 王方木点头:“是啊,房契在我这儿放着呢。” 薛贵道:“王里正,这老屋毕竟是老薛家的房子,村里扣着我们的房契,是不是不太好?” 王方木看了他一眼:“薛贵,你是读书人,读书人最懂道理,难道没听过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句话?” 薛贵被他噎了一下,这话说得实在不友好。 他心里原来还想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动王方木,拿回老屋的房契,现在看来,想说动王方木主动还回房契,简直是做梦。 薛贵笑得有些难看,对王方木道:“里正,话可不能这么说。” “当时村里修补房子的时候,并没有通知过老薛家,我们根本不知道这回事,现在说我们欠了村里银子,这有点不合适吧。” 这话才刚说完,就发现王方木看向他的目光十分微妙。 薛贵还没想明白王方木那微妙的目光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听王方木说道:“那个时候的房子都不是老薛家的,村里干么要通知你们?” “难道村里要做什么,还要通知老薛家不成?” 薛贵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红了。 他一时情急,竟然犯了这个错误,难道王方木看他的眼神微妙,分明是觉得他脑子不清楚。 薛贵连忙摇头:“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们不知道修补屋子花了那么多银子,现在村里一张口就是二十两银子,这也没个凭据什么的……” 王方木打断他的话,冷笑:“你的意思是,村里讹老薛家的银子?” 薛贵原本说不是,可转念一想,修补老屋是去年年末的事情,而且当时村里忙着建制糖厂,事情又多又杂,王方木手里未必就有修补老屋的明细账目,若是王方里拿不出有效的凭据来,那这二十两银子,老薛家自然可以不给。 薛贵心里念头一转,到嘴的话就变成:“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修屋子是去年的事,时间有那么长了,而里正要忙碌村里的大事,修房子这种小事,只怕记得不是那么清楚,金额记错了也有可能。” 王方木冷冷看着薛贵。 这个年轻人,在以前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被村里寄于厚望,希望他能考中功名,让白溪村的村民能够沾点光,日子越来越好。 只是近几年来,行事却越来却乖张,打着读书的幌子好吃懒做。 县里离得远,村子里的人一看到头都去不了两次,有很多人甚至从没去过县里,所以不知道薛贵的情况,但是王方木不一样,王方木是里正,需要经常去县衙办事,县里去得很勤,所以他不止一次看到,薛贵在县里大手大脚的花钱,根本没把心思放在读书上头。 这个事情,他提醒过老薛家,却被薛老太破口大骂,说他看不得好,嫉妒老薛家有读书人,说他不安好心。 薛老头虽然没有对他恶言相向,可也沉着脸,摆明不相信他的话。 作为里正,王方木尽到了自己的责任,既然老薛家人不听人他的提醒,他也不会再多管闲事。 只要薛贵不来祸害白溪村就行。 后来村里对老薛家两个读书人的态度就淡下去了,不过面子上倒一直都过得去,不是因为王方木给老薛家遮羞,而是想激励村里读书的孩子,告诉他们只要好好读书,就能得到村子里的看中。 只是没想到薛贵竟然越长越歪,脑子里只想着歪门邪道。 薛贵要是大大方方承认老薛家没有那么多银子,他还高看薛贵一眼,毕竟穷不是罪过! 可现在呢?薛贵竟然跟他耍小聪明,以为他手里没有修补老屋的明细账目,想赖掉这二十两银子。 王方木都要让他气笑了。 竟然薛贵那么聪明,他不给薛贵个教训,都对不起薛贵这份聪明。 王方木强硬道:“就算是记错了金额,也只会少记,不会多记。” 薛贵听他这么说,心里一喜。 王方木这话的意思,就是他手里确实没有明细账,不然他就不会这么说,而是会直接告诉他们,村里有账本,花了多少银子可以查! 薛贵立即作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里正,话不是这么说的,有句古话说得好,亲兄弟明算账,何况是二十两银子这么一大笔钱?总得有个凭据,才好让人心服口服。” 他笑了笑,带着一丝得意:“当然,不是我们不相信里正,只是事情不是这么办的,不能仅凭里正一句话,就要老薛家出二十两银子,这也太不合理了。” 他每说一句,王方木的脸色就更难看一分,最后黑着脸问道:“老薛家要怎样才肯出这二十两银子?” 薛贵轻声道:“里正,无凭无据,是不是花了那么多银子都不知道,这种糊涂账,老薛家怎么能认?除非……” 王方木问:“除非什么?” 薛贵说:“除非村里能提供当时修补屋子的详细账目。” 第三百四十六章 账本有三份 王方木厉声道:“薛贵,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村里的账本,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看的?” 薛贵料定王方木现在是色厉内荏,他根本不可能拿得出明细账目。 村里人做事不比外面做生意的,账目一笔笔记得清楚,大家最多就是记个大概,银钱数额较大的时候记一下,花小钱根本不会去记。 所以王方木越是这么激动,薛贵心里就越笃定他拿不出凭据来。 薛贵装模作样的说道:“里正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我们并不想看村里的账本,只想看一看当时修屋子到底花了多少银子,都是怎么花的。” “要我们家出这个银子,总得让我们家出得明明白白,知道银子都花在哪儿了。” “里正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王方木冷着脸道:“说来说去,你就是不相信我,不相信村里。” 薛贵道:“里正,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而是原则问题。” “村里把修房子的明细账目给我们看看,该我们老薛家付的银子,我们肯定不会推脱。” “要是连账目都没有,红口白牙这么一说,就要我们出二十两银子,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王方木道:“薛贵,我怎么觉得你说这话完全就是借口呢?” “老薛家前几天还跟我说没银子,不想付这个钱,现在你却跟我说,只要看了账本,老薛家一定会付钱,老薛家有那么多银子吗?要是我把账本找出来给你看了,老薛家再找其他理由不认账怎么办?” 薛贵道:“只要有账目,老薛家绝对说到做到,按账面上的花费,一分不少付给村里。” 王方木脸色难看道:“你做得了老薛家的主吗?薛老头才是老薛家的当家人,他都没开口,你说的话能算数吗?” 薛贵道:“当然能算数。我爹种了一辈子的地,老实巴交,什么都不懂,我这个做儿子的,自然要为我爹分忧。” 薛老头也赶紧附和道:“里正,我当时就说了,这件事等老四考试回来再处理,现在他回来了,要怎么办,由他做主。” 王方木脸色更加难看了:“我还是信不过你们说的。” 薛贵眼珠子转了转,说道:“据说当时村里扣了我们家房契的时候,薛家宗族的几个叔公都在场,我觉得,现在既然要解决这个问题,也应该把几位叔公请来做个见证,以免日后说不清楚。” 薛贵说着,指使薛福道:“大哥,你走一趟,去族里请几位叔公过来一下。” 薛福不太乐意,说起来,他才是老薛家的长子,结果薛贵倒理所当然的指使起他做事来。 薛福坐着没动。 薛老头用烟杆敲了一下他:“没听到老四说的,还不快去!” 薛福气得想骂人,到底还是忍住了,狠狠瞪了薛贵一眼,转身去请薛家宗族的族老。 族老们很快就来了。 到了里正家里,发现王方木脸色不好看,相对的,老薛家人的脸色却非常好,说是面带喜色也不为过。 这就让人奇怪了,老薛家来还银子,王方木为什么要不高兴? 而且,老薛家现在忽然变得有很多钱了?要他们还二十两银子出来,一个个还这么高兴? 真是让人看不懂。 族老们各自在凳子上坐下,薛贵就当着族老们的面,把刚才的要求重新提了一遍,最后还强调:“里正一直不肯把账本给我们看,我们老薛家也不是说不付这个银子,但至少要怎么这些银子是怎么花掉的,对吧?” “各位叔公,你们说,我这个要求,很合理吧?” 薛家宗族几位族老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王方木沉声道:“我刚才就说过了,让你们出二十两银子,还是往少了说的,账目上绝对不止二十两,你们怎么这么不识好呢?” 薛贵作出一派正直的样子,说道:“里正,我们家感谢你照顾,知道你是想给我们省点银子,只是我们没看到账单,心里不踏实。” “当着几位叔公的面,我也再说一次,只要村里能给出修屋子的具体花费账目,该多少银子,我们老薛家一分不少的付给村里。” 薛三叔公忍不住道:“薛贵,你这是何必?村里照顾老薛家,修补老屋的银子只算你们二十两,你们把这个银子付了就是,何必扯这么多不相干的。” 薛七叔公也道:“村里的账目不能随便看。薛贵,村里给老薛家修老屋是花了心思的,绝对不止花二十两银子,账目你就不要看了。” 他们越是反对,薛贵就越觉得这其中有名堂,甚至怀疑薛家宗族的人跟王方木狼狈为奸。 薛贵坚持:“三叔公,七叔公不必再劝。我知道你们的本意是为我好,可我做为读书人,做人做事有自己的原则。” “我还是那句话,要老薛家出银子可以,但是要把账目拿出来。” 薛家几个族老:“……” 这么上赶着送上去让人打脸的,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反正劝也劝过了,薛贵不听,那就是薛贵的事。 王方木冷笑道:“好,既然你们一定要看账本,那就给你们看,我等下就去把账本找出来的。” 薛贵忙道:“不用等下,请里正现在就去把账本找出来,趁着各位叔公也在,大家三头六面,当场看完账本,我们该付多少付多少。” 当场看账本?这是摆明了是不相信他,觉得他做假账! 王方木怒道:“那我也把丑话说在前头,要是看完了账本,你们老薛家再说没银子,想让我宽限时间,那是不可能的。” “你们可要想好了,到时候别说我逼迫老薛家!” 薛贵道:“里正放心,我以读书人的名誉保证,绝不会反悔。” 王方木嗤笑一声:“就你还有读书人的名誉,还是算了吧,可别带累了所有读书人的名声。” “你”!薛贵气得脸色涨红,差点忍不住骂回去,后来不知道想到什么,收敛了脾气,对王方木道:“里正不用想着故意激怒我,好拖延时间,今天要是看不到账本,我是不会走的。” “要是村里今天拿不出账本来,那就把房契还给我们家。” 王方木冷笑:“我这就叫人把账本拿来,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跟着一起去。” 薛贵警惕道:“去哪里拿账本?你是里正,账本不应该是在里正家吗?” 王方木冷冷看了他一眼:“这个账本有三份,我这里一份,薛家一份,王家一份。” 薛贵懵了:“怎么会有三本账?” 王方木冷笑:“那栋屋子是村里租来临时开制糖厂的,修房子的银子,是从制糖厂的资金里面拨出来的,王家管理制糖厂,花了银子出去,自然要做账。” “薛家占了制糖厂二成份子,修的又是薛家人的屋子,也留了一份账本。” “至于我手里这份,制糖厂是村里的,所有制糖厂的账目,我这个里正手里都要保留一份,方便日后对账。” 薛贵整个人都慌了,他之所以坚持说看账本赔银子,是因为他认定王方木拿不出来修补屋子的明细账,根本就没想过,修补老屋的明细账本不但有,而且有三份! 第三百四十七章 用地把房子换回来 薛贵脑子里乱成一团,却想不到任何补救之法。 王方木道:“我会让薛家、王家一起把修房子这一块的账目拿过来,跟我手里的账本对,也省得你心里以为我这个当里正,做假账讹老薛家的钱!” 薛贵忙道:“里正,里正,我觉得不用这么麻烦,村里给我们修房子,我们已经很感激,就不必这么兴师动众,惊动大家。” 王方木道:“别,村里当不起你的感激,这屋子当时也不是给你们老薛家修的,你不用往自己脸上贴金,账目的事情我们今天一定要三头六面说清楚,以免以后说村里讹载有的银子。” 王方木说着,对薛家几位族老道:“麻烦你们回去个人,把账本取来,再让人给王家那边送个信,让他们也派个人把去年修屋子的明细账本送过来。” 薛七叔公道:“我去吧。” 老薛家人一下子全懵了。 薛老头急得一个劲的问薛贵:“要是账本上的银子比二十两银子还多,这可咋办?” 薛贵怎么知道咋办,他哪知道王方木真的能拿出账本来。 薛贵硬着头皮道:“慌什么?万一账本上没写清楚呢?” 薛福冷笑:“万一,这世上哪儿那么多万一? 我还以为你多有本事呢,结果倒好,是嫌家里出的银子不够多,想办法让家里多出点。” 薛贵也不高兴,回嘴道:“难道我喜欢这样?还不都是你们,一天到晚撺唆着爹、娘找二哥的麻烦,要不是爹、娘莫名其妙跑去把二哥家里的东西收回来,我用得着这么麻烦?” 他冷冷道:“我在县里读书,顾不到家里,你们这些在家里的人也不知道多劝着点爹娘,让他们两个少惹事。” 薛福冷笑:“我可没有你这么大的本事,说什么爹娘都言听计从,就是要把整个老薛家败干净,他们都由着你。”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薛老头低喝道:“好了,吵什么吵,也不怕让人看了笑话。” 薛福、薛贵两个碍于薛老头的话停止争吵,心里却谁都不服谁,互相瞪视,跟仇人似的。 薛七叔公是跟王六叔公一起回来的,两人手里各拿着一本账本。 王方木也去屋里把账本拿来,三本账本摊在一处,让薛贵自己看。 薛贵硬着头皮上前,就看到账本上写得清清楚楚,某月某日买木料几根,多少钱,在哪里买的,谁经手。 某月某日,镇上某店买青砖几车,瓦片几车,多少钱,谁经手的。 就连每天的人工也都记得清清楚楚,连名字都写在上面,谁做了几天工,工钱几何,某日工钱已全部结清,后面有领钱的人按的手印。 看到最后,所有金额加起来,总计二十三两一钱六分银子。 王方木之前让老薛家付二十两银子给村里,确实是照顾老薛家。 只是薛贵自己作死,刚才还把话说满,当着薛家宗族的族老的面承诺,账本上是多少钱,老薛家就付多少钱。 这个时候想抵赖都不行! 他倒是想不要脸来着,可问题是不要脸没用啊。 王方木道:“账本你看了,有什么地方不清楚的,你现在指出来,趁大家都在这里,我给你说明白。” 薛贵这个时候哪里还敢说有什么不清楚的,当即道:“没有什么地方不清楚,这个账目做得很仔细,没有任何问题。” 王方木就道:“既然没有问题,那么总共二十三两一钱六分银子,你们谁带在身上了?还是现在回去拿?” 老薛家人一个比一个尴尬。 他们,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上次卖了三亩地,只多了几两银子,就算全部拿出来都不够。 可是薛贵刚才已经把话说死了,王方木也不会同意再让他们欠着这个银子。 老薛家人沉默着。 王方木道:“如果今天老薛家没有把银子交给村里,那么这栋屋子,从明天开始就是村里的财产。” 薛贵道:“我们用三亩下等地把屋子换回来,下等地八两银子一亩,三亩地值二十四两银子,够抵栋屋子的修补费用了,还多出来好几钱。” 这话说得,好像村子里占了老薛家从大便宜似的。 王方木不高兴了。 他道:“既然你这么说,村里可不敢要老薛家的地来抵。” “那几亩到底值多少钱,你们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上次那是林白看在薛双双姓薛的份上,才愿意花八两银子买下来,其他到我这里来问情况的人,开价最高的只出五两。” 薛贵:“……” 薛老头叹口气道:“是老四,不会说话,里正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村里吃点亏,让我们家用三亩地把房子换回来,行吗?” 薛福道:“为什么要用地把屋子换回来?不要房子不是好了!” 在薛福看来,地可比房子有用多了。 村里人的房子基本上都是自己盖的,谁会去买别人的旧房子? 何况这老屋这么贵,有二十多两银子,别人完全可以盖一座崭新的青砖大瓦房,干么要买? 家里的地就不一样了,只要种下去,年年就有收成。 何况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薛老太说了,特意把这栋老屋要回来给薛贵说亲用的。 房子归薛贵一个人,抵出去的地却是大家的,这怎么看他都吃亏。 薛贵道:“这屋子必须换回来。” 地家里还有,屋子却只有一栋,只有把屋子换回来,才能拿着房契地契去找薛顺,让他重新答应给薛老头薛老太养老。 薛福怒骂道:“你当然想把屋子换回来,把属于我们大家的地抵出去,换回来一栋属于你一个人的房子。” “薛贵啊薛贵,你这算盘打得可真好!” 薛贵百口莫辩:“大哥,我没有这个意思。” 薛老头喝道:“都别吵,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用三亩地把屋子换回来!” 薛福气得差点想打人。 在薛、王两家的见证了,老薛家用三亩下等地换回老屋。 因为还没有去县里过户,房契上写的还是薛顺的名字,而老薛家抵给村里的地契,写的是薛老头的名字。 至于写着薛顺名字的地契,薛老头全留着,跟房契放在一处,准备去找薛顺,给他提提重新让他养老的事情。 从里正家出来,薛老头连家都没回,直接往村子西边薛顺家走去。 薛福没好气道:“这又是要去干什么?” 薛老头道:“去找老,二,让他重新给我养老。” 薛福抓狂:“爹,你到底是在搞什么?前两天把老,二家里的屋子和地收回来,说不要他养老,这才几天时间?你就巴巴找上门去让他给你养老,你觉得老,二会同意吗?!”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丁字型账户 薛顺当然不会同意。 他巴不得跟老薛家什么关系都没有。 好不容易趁着这个机会疏远距离,怎么可能再让老薛家靠过来。 薛老头跟薛福薛贵去往薛顺家里的时候,薛双双正在教薛顺记账。 薛顺会读会写会算之后,就开始学着每天记账,只是他既没看过别人的账本,自然更没有账房先生教他怎么记账。 账本上写得密密麻麻,毫无规律可言,看上去十分伤眼睛,且最后计算起来十分费神。 薛双双发现这个问题之后,就把前世简单便捷的丁字型账户教给薛顺。 不是薛双双自夸,她薛顺爹聪明能干,以前那是被老薛家压制搓磨,只能做苦力种田,只要有机会给他施展,以后绝对有成就。 竹林养鸡这件事,说到底只是让薛顺试手,学做生意,学记账,学跟人打交道,等薛顺上手了,竹林养鸡这一块基本上就可以放手交给下面的人做,薛顺完全可以去做其他生意。 丁字型账房分为期初余额,期末余额和本期发生额三个部份。 薛双双让薛顺把整个账簿一分为二,左边设为借方,右边设为贷方,有资金注入、资产增加,直接把金额填入械边借方,资金的支出损耗以及坏账,全部填进右边贷方。 账目发生变化时,一方的记录增加,另一方的记录必然在减少,账目统计一目了然。 期未结算余额时,借贷双方的账目一眼就可以对得上。 下月初,再把结余转入期初余额。 因为账户建立时,就已经做了左进右出的设定,所以在记账的时候,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描述,只需在对应的账户上,填入日期金额用途即可,大为方便。 薛顺是没看过其他人怎么做账的,也没仔细看过别人的账本,但他买地的时候,看过里正家里拿出来账本,上面写得密密麻麻,要找个地块还是什么的,还得用手指着一行一行指过去,省得不知道哪里就看漏了,哪比得上双双教给她的眼前这个记账方法,简单,便捷。 薛顺大喜,当即低头认真的学起来。 他才三十多岁,在现代,正是真正的好年纪,在古代穿上人均寿命不高的年代,也正当年富力强,正是做一番事业的好时候。 这世上,有一种人,遇到挫折就裹步不前,还有另一种,却会咬着牙,走得更远。 薛顺这人,被老薛家压制了这么多年,压制得狠了,如今有机会摆脱老薛家的桎梏,骨子里那股狠劲就冒出来了。 他决定要过得比老薛家任何一个人、任何时候都更好,他要让老薛家看看,他们当年到底错过了什么,他要让老薛家看着他一家人的好日子,后悔当年搓磨他们二房,从而使老薛家也失去了过好日子的机会。 抱着这样的想法,薛顺不管是学什么做什么都非常拼命,包括之前读书习字,包括现在学做账。 一点也没有觉得向闺女学习会丢脸的意思。 反而心里无比庆幸,觉得自己运气真好,能拣到个什么都懂的闺女,别人可没有他这样的福气! “双双,那这里,这个贷……是贷吧,贷出去了,这边就没了,后面怎么办?”薛顺指着账本里的某处问道。 “我看看。”薛双双看了眼账本,发现薛顺现在的想法,还不是生意人的想法,还是最基本的小农思想。 比如这个月到目前为止,花了一两银子多,薛顺就只在借方记入那一两多已经花掉的银子,然后在贷方,把每一笔支出记住。 这么一来,账户底下的余额全是零,确实都对上了,然后这个月接下来的日子还需要支出,借方账房上没银子让他要贷方支出了,所以薛顺才会问薛双双,后面怎么办。 这个问题好办,在借方再记入一笔银子,供贷方支出就是了。 薛双双跟薛顺说了做法,薛顺想了想,明天喂鸡的粮食要花一百多文,暂时没有其他支出,于是他在借方记下日子,写了他自己估算出来的一百多文钱。 薛双双哭笑不得:“爹,你这么做,不是在做账,而是等于在反推明天要花多少钱,然后把预估花费记在账面上。” “要是明天花的钱不止你现在记上去的这一百多文,怎么办?难道你又往借方记一笔进去?这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是自己家的账,做给自己看的,能记清楚就行。” “但是真正的账房先生,是不会这么做的。” “他们也预估不到主家接下来会花多少钱出去。” 薛顺一想也对,虚心问道:“那应该怎么做?” 薛双双道:“爹,你当时决定竹林养鸡的时候,准备了多少本钱?” 薛顺道:“当时决定把竹林买下来养鸡,因为不知道能不能成,只打算投五十两银子,要是亏了,虽然会损失五十两银子,但并不会耽误家里其他事。” 薛双双点点头,又问:“那到现在为止,已经花了多少银子出去?” 薛顺把自己以前记的账拿起来好一通翻找,最后抓抓头,尴尬道:“买竹林二十五两,鸡苗一两,刘四叔刘四婶的工钱六两,给鸡买粮食已经买了十两银子,不过还有粮食没吃完,加上盖鸡棚,做围栅花了一两银子,前前后后,大约一共花了四十六两出去。” “不过之前竹林的里笋,卖了三两银子。” 薛双双道:“好,那我们重新做个账本,借方记五十两银子,贷方就把爹刚才说的那些花费都记进去。” “然后借方这边,记入卖竹笋三两银子的营业收入。” “两边账目一平下来,借方还剩七两银子。” “接下来养鸡这个项目的支出,包括给刘四叔刘四婶发工钱,都从这七两银子里面出。” 薛顺一开始学,薛双双也不想跟他讲得太复杂,只把一些最简单的告诉他,等他学会了最简单的借贷,再来说其他的。 薛双双掰开了揉碎了来讲,薛顺很快就听懂了,把账目重新做了一遍,看着干干净净的帐面,颇有种成就感。 薛双双对他道:“月末的时候,要对所有账目做结余,然后把剩余的金额,转入下个月的期初金额。” 薛顺听得认真,不时点头,最后还道:“爹到时候有不懂的地方,会再问双双的。” 薛双双笑眯眯道:“我爹这么聪明,学什么都快。” 这哄小孩的语气是怎么回事?他才是当爹的好嘛! 陈秋娘看着薛顺跟薛双双父女二人语笑晏晏,只觉得日子安静美好,平生所求,不外如此。 老薛家几个人就是在这种时候,非常不长眼的凑了上来,破坏了薛顺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气氛 第三百四十九章 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陈秋娘打开门,看到门口站着的薛老头、薛福、薛贵时还愣了下。 她对老薛家人天生有一种畏惧心理,这种畏惧的情绪,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消除的。 陈秋娘忙喊道:“爹,大哥,四弟,你们怎么来了?” 薛顺不是说以后跟老薛家没关系了吗?怎么一眨眼,老薛家人就找上门来了?看着薛老头三人,陈秋娘心里惴惴不安。 薛福本来就一肚子气没地方发泄,此时正好把气撒在陈秋娘身上,这也是以前在老薛家养成的习惯,对二房的人呼喝惯了。 薛福喝道:“还是赶紧让开,忤在门口干什么?当门神啊!还有老,二呢,知道我们来了,也不露面,像什么话!” 薛双双和薛顺听到动静,紧随在陈秋娘身后出来,听到薛福的话差点气炸了。 薛顺大步上前,一把挡在陈秋娘面前,对薛福道:“大哥要耍威风,回自己家里去耍,到我家来呼五喝六是几个意思?” 薛双双冷声道:“门神的作用就是辟邪镇宅,挡奸邪小人,大伯既然知道我娘是门神,还不赶紧避远些。” 薛福大怒:“薛双双你个臭丫头,你什么意思?” 薛双双冷冷看着他:“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薛福骂道:“你个死丫头,嫁人了就六亲不认,连亲大伯都骂,你的家教呢?” 薛双双道:“就算你是我亲大伯,也不能无中生有,颠倒黑白。” “我从头到尾没骂过大伯一个字,反倒是大伯,气势汹汹跑到我爹、娘家里来骂人,原本这话也轮不到我一个当侄女的说,不过放说到这份上,大伯既然过问我的家教,正好这也是我想问大伯的。” “我爹已经分家单过,这是我爹娘家,我爹、娘才是这个家里的主人,大伯你凭什么身份在我爹娘家门口,对我爹娘大呼小叫?” “我爹、娘俱在,我亦嫁为人妇,无论是在家从父,还是出嫁从夫,都轮不到大伯来管教我。” “大伯越俎代庖,当着我爹娘的面责问我的家教,是何道理?” “大伯做的这些事情,是有家教的表现吗?” 薛福被薛双双说得恼羞成怒,对着薛顺骂道:“老,二,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闺女,长辈说一句,她顶十句,你就不管管?” 薛顺道:“双双自然是好的,不劳大哥费心。” 薛福差点没气得一口老血喷出来。 薛老头眼看越吵越厉害,忙道:“一个个,都给我少说两句。” “老,二你也是,不管怎么说,老大都是你大哥,你不能纵着小辈对他不敬,这样让他的脸面往哪儿搁?” 薛顺淡淡道:“是双双跑去大哥家里骂他,还是双双什么地方得罪了他?好像都没有吧。” “既然不是双双的错,大哥跑到我家来骂人,难道双双还不能为自己分辩几句,讲讲道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以后,我也多替大哥管管他家的孩子。” 薛福:“……” 薛老头被噎了一下:“你大哥的孩子他自己会管教。” 薛顺冷漠看了薛老头一眼,说:“我的孩子自己也会管教。” 以前忍那是没办法,现在完全可以不必再忍。 薛顺毫不客气道:“而且我自认比大哥更会管教孩子,不像大哥,把好好的闺女教去给人做妾!” “就大哥这种管教孩子的水平,还想要替我管孩子,我怕他把我孩子教坏了!” 漂亮!这话说得实在太漂亮了,把薛福的脸打得啪啪响! 薛双双心里忍不住给薛顺点一百二十八个赞。 她薛顺爹威武霸气,一朝发威,就把薛福的脸都打肿了。 薛双双都替薛福感到脸疼,薛福自己就更不用说了。 “你!”薛福又羞又怒,脸色涨得通红,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薛老头没想到以前那个沉默寡言的薛顺竟然变得这么厉害,完全像换了个人似的,让他大为意外。 这还是第一次,薛顺在他们面前,毫无顾忌的说话行事,在这之前,哪怕年前在薛家宗族的时候也好,他们上门要银子的时候也好,薛顺都是克制隐忍的,更别说当年在老薛家的时候,那就更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薛老头心里非常慌。 薛顺会不会赚钱,日子过得好不好都在次要,最主要是的,老薛家一定要把薛顺这个人控制在手里。 可是现在看了,薛顺这个儿子他快掌握不住了。 早知道会这样,当时就不应该让薛顺分出来单过。 薛老头喝止道:“老,二,你少说两句!” 薛贵忙道:“二哥,你这话说得太过份了,大哥说双双两句也是为她好,哪怕说得不对,出发点都是好的。” “何况大哥比二哥年长,二哥应该尊重他,怎么能这么说?” 薛顺冷冷看向薛贵:“四弟这是教训起我来了?” “嗯,照你的意思,大哥比我年长,我应该尊重他,所以哪怕他在我家门口骂我妻儿,我都不可以替自家人分辩几句,不然就太过份了,是吧?” “那你一个做弟弟的,有什么立场在我面前说这个话?你说这话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我比你年长,你也是应该要尊重我的?”薛顺喝骂道:“你这是把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但凡懂点道理,都说不出这么荒唐的话来!” “薛贵我告诉你,你以后要是敢在我面前这么放肆,别怪我这个做二哥的教训你!” 薛贵被他骂得脸上阵青阵红,整个人都惊呆了。 从小到大,整个老薛家,从来都是他骂别人的份,没有一个人这么骂过他! 忽然受到这种待遇,薛贵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 薛福看到薛贵被骂得狗血淋头,心里啼暗暗高兴,觉得薛顺说得对,老四这人一向眼睛长在头顶上,从来没把当哥哥的放在眼里,可不就是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嘛。 压根没去想,薛贵这回被薛顺骂得这么惨,是因为帮他说话。 薛老头眼看再这么下去,也不用再说正事了,连忙道:“好了,你们都别吵了。” “老,二,我这次来,是有正经事跟你说。” 老薛家的人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们的正经事,除了要钱就是要钱,总之就是变着法儿的占便宜。 薛顺心生警惕:“爹找我有什么事?” 薛老头尴尬道:“咳,老,二,那个,爹这几天想了又想,觉得既然是分家分给你的东西,就没有要回来的道理。” “所以爹今天,是来把房契地契送还给你的,之前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你还像以前说好的那样给我们养老。” 第三百五十章 这还是那个木讷沉默的薛顺吗? 怎么还可能像以前一样? 薛顺远着老薛家都来不及,又不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这么想不开,继续跟老薛家扯在一起。 面对薛老头递过来的房契地契,薛顺想也不想的拒绝:“爹,这事儿我不能答应。” 薛老头有些着急:“老,二,你怎么变得一点也不听话了?以前在老薛家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薛老头不说以前还好,他一说以前,薛顺就想到这些年他们二房在老薛家受到的欺压搓磨虐待。 一家大小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比牛累,特么还吃不饱穿不暖,秋娘和两个孩子成天被打被骂,差点被老薛家给欺负死。 薛贵冷笑道:“爹也知道现在不是以前了。以前我们一家人在老薛家吃白饭,自然不敢大声说话。” “如今我凭本事赚钱养活媳妇孩子,不再天天被骂吃白饭的,自然有大声说话的底气。” 他们一家为老薛家做牛做马十几年,连几岁的薛石都没少干活,可以说这么多年,老薛家公中的大部分收益都是他们一家大小赚来的,结果却被薛老太天天咒骂,说他们一家大小都是吃白饭的,对陈秋娘和两个孩子更是非打即骂,没有一天安生过。 薛顺到现在都没想明白,都说虎毒不食子,薛老太跟他们二房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要把他们二房当仇人看待? 而薛老头对这一切心知肚明,却从来不管,任由薛老太搓磨他们家,更纵容着其他几房一起欺负他们。 但凡有点良心的父母,都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薛老头被他怼得下不来台,想要发脾气吧,又想到今天是来这里跟薛顺搞好关系的,不发脾气吧,被薛顺这么毫不留情的讽刺,他这个当爹的脸面都不要了。 薛老头忍了又忍,才免费把脾气压下去,好声好气对薛顺道:“老,二,之前的事情就不多说了,你娘那个人确实脾气不好喜欢骂人,你别放在心上。” “这次之所以会把房契地契收回去,也是你娘胡闹出来的。” “她来找你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还是后来,里正和族老让人去把我喊来的,对吧。” “她是你娘,我跟她几十年的夫妻了,该给的体面总得给她,所以当时才不得不同意她的说法,把当时分家分给你的东西收回来,不用你给我们养老。” “这几天时间,我已经说服你娘了,把当时分给你的屋子和地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你也还跟以前一样,每个月交五十文养老钱,一年称一百斤粮食给我们就好。” 薛顺摇头:“爹,我还是那句话,这件事情我没法答应你。” 薛老头快忍不住脾气了,声音都大起来:“老,二,你现在翅膀硬了,连我也说不到你听了是吧?” 薛双双道:“爷爷,你不能让我爹枉顾朝廷律法来听你的话呀。” 什么朝廷律法,这点事怎么就扯到朝廷律法上面去了? 薛老头不悦道:“双丫头,我跟你爹在说正事,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薛双双挑眉:“是不是胡说八道,爷爷问问四叔不就知道了。” “四叔一个读书人,总不会连忠孝不能两全的道理都不清楚吧。” 真是越来越胡说八道了,不就是分家养一点小事,还能扯得到忠孝不能两全头上去? 薛贵鄙视的看了薛双双一言,心想二房这个侄女之前看起来还是个聪明的,现在怎么这么不着调? 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一句“忠孝不能两全”就胡乱用到这里来。 “忠孝不能两全”这句话,是这么用的吗? 薛贵忍不住卖弄道:“双双,忠孝不能两全可不是这么用的。” 薛双双问:“四叔,忠孝不能两全怎么就不是这么用的?” 薛贵卖弄道:“双双,四叔今天就给你解释一下,什么叫忠孝不能两全,这句话本身的意思是,效忠国家和孝敬父母不能同时顾及。” 薛双双笑了笑:“四叔果然是读书人,解释得一点没错。” “所谓忠孝不能两全,是指一个人活在世上,或者为国家尽忠,或者为父母尽孝,二者只能选其一,无法兼顾。” 薛贵倨傲道:“你爹一不需要出去当后打仗,二不需要远离父母为国尽忠,只是让他给爷爷奶奶养老,怎么就忠孝不能两全了?” “朝廷律法可没让你爹别给爷爷奶奶养老!” 薛双双道:“四叔这话说得就不对了。” “朝廷律法是没让我爹别给爷爷奶奶养老,可这是爷爷奶奶自己提出不要我爹给他们养的,为此还特意立了契书。” “这份契书,是衙门承认生效,并且受律法保护的,我们每一个人,都有义务遵守朝廷律法,而不是置朝廷律法于不顾,置契约精神于不顾,明知是违法的事情,却偏要去做。” “我爹遵守朝廷律法,尊重契约精神,按照契书上的条约办事,哪里不对?” “我认为,对于老百姓来说,遵纪守法,不做违法的事情,增加社会管理成本,加重衙门的负担,就是为国家尽忠,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我爹选择为国家尽忠,哪里做错了?” “还是说四叔你认为,为了尽孝,就可以无视律法,随便犯错?” 薛贵:“……”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的样子,然而他却偏偏无法反驳。 他又能公开说,那契书根本没什么用,让薛顺别管那份契书。 要是他敢这么说,万一最后闹出来,他作为读书人,公然教唆旁人违背国家律法,违背契约精神,这书也不用读了。 薛贵哑口无言,薛老头忙道:“我们可以把里正和各位族老请来,重新立过契书,把原来那份契书做废。” 薛双双差点忍不住想问薛老头,到底把契书当什么了?三天两头,说写就写,说废就废,真以为大家跟他一样闲着没事,立契书玩吗? 薛贵一听,忍不住帮腔道:“对对对,二哥,你就答应爹吧。” “爹也是顾念和二哥之间的父子之情,不然这屋子和地加起来值五十多两银子,折算成养老钱和养老粮食,都够得上你给爹娘六、七十年的养老钱了。” 薛顺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既然这样,我就更不能答应了。” “我一个做儿子的,也不好总占爹娘的便宜。” “既然屋子和地这么值钱,就留给爹娘养老防身,也算是我这个做儿子的尽的最后一点孝心。” 薛贵:“……” 这还是那个木讷沉默的薛顺吗? 什么时候开始,说话行事变得这么厉害了?每次都把他这个读书人堵得哑口无言。 第三百五十一章 你跟他讲律法,他跟你讲情怀 薛老头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面对薛顺的时候,束手无策,而且自己愿意给他点东西,手里的房契地契竟然还送不出去了。 薛老头脸色十分难看:“老,二,你这是不想认我这个爹了?” 薛顺惊讶道:“爹怎么会这么说?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认爹?” 薛老头这下也不想装什么父慈子孝了,沉着脸怒道:“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爹,就该听我的话,按我说的去做。” 薛顺为难道:“爹,不合理不合法的事情,我没法听,更没法按爹说的去做,要是因此让爹违背律法,那才是真的不孝。” 薛老头:“!!!” 他不听话还有理了! 薛贵还想再劝:“二哥,你就一定不考虑一下爹娘的心情吗?” “如果说立了契书,爹刚才也说了,我们去请里正和族老过来,重新立过契书,这就不存在什么违背律法的问题。” 果然是读书人啊,你跟他讲律法,他跟你讲情怀,你跟他讲情怀,他跟你讲律法。 行吧,讲什么都可以。 薛双双道:“四叔,正因为顾虑爷爷奶奶的心情,所以才不能同意爷爷的要求。” 薛贵:“!!!” 睁眼说瞎话,就是薛双双这样的吧! 这颠倒黑白的本事也是厉害了。 薛双双才懒得去管薛贵心里在想什么,她继续道:“那天爷爷奶奶找我爹要回房子和地的时候,我没在场,但是后来我听说了这件事,也知道爷爷奶奶要回屋子和地的理由。” 她笑了笑:“其实最开始,奶奶只是想把屋子要回去,四叔应该知道奶奶特意跑来找我爹要回屋子的理由吧?” “这事跟我没关系,我当时还在县里考秀才呢。”薛贵尴尬道:“咳,虽然你奶奶是说过,把分给你爹的屋子收回去留给我说亲。” 薛双双就猜到是这样的结果。 薛老太那个人,把薛贵看得比眼珠子还重,不管有点什么好东西都想着留给薛贵,所以看到村子里把老屋修得跟新的一样,她就把主意打到老屋上头去了。 至于什么老屋是老薛家的祖产,还什么长子继承祖产,这种理由,薛顺和薛双双都不会相信。 薛双双假意震惊道:“四叔你说什么?奶奶说把屋子收回去留给你说亲用?” 薛贵莫名其妙:“我说了,虽然你奶奶是这么说的,但这事真跟我没关系。” 薛双双连连摇头:“不不不,四叔你是不是弄错了?” “奶奶当时找我爹收回屋子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说,这栋老屋是老薛家的祖产,村子里的规矩就是长子继承祖产,所以老薛家不能坏了这个规矩,要把分给我爹的屋子收回去。” “哦对了,后来爷爷也来了,也是这么说的。” “当时在场的可不止我爹和爷爷奶奶,里正还有各位叔公都在场的,大家都可以做证。” 薛老头想阻止她说已经来不及了。 从一开始薛双双问薛贵知不知道他们收回老屋的目的,薛老头心里就生出不好的预感。 他就知道会这样,老,二家的这个闺女,简直就是他们老薛家的克星,搅得他们老薛家不得安宁。 要不是薛双双当时一天到晚搅风搅雨,他们也不会把薛顺分出来单过,薛顺不分出来,老薛家现在肯定还跟以前,其乐融融。 哪会像现在这样鸡飞狗跳,兄弟不和! 现在她又要开始搞事情了,偏偏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根本无法阻止。薛老头看向薛双双的目光十分阴鸷,简直恨不得生撕了她! 而薛福和薛贵两个人全都惊呆了。 薛福没想到薛老太为了把屋子拿回去留给老四说亲用,竟然拿自己做阀子,要不是今天薛双双当着他的面说出来了,他还不知道! 呵,这算什么? 恶名自己背了,好处全给老四?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而在薛贵看来,薛老太明明是跟他说,把老屋拿回去给他说亲用的,结果现在薛双双告诉他,这屋子是老薛家祖产,把屋子拿回去是为了让薛福继承。 既然长子继承祖产,那扯上他算怎么回事? 因为薛双双这句话,薛福薛贵两人之间的不满忽然无限放大,之前一直隐藏的那些矛盾,也跟着达到顶点。 两人都狠狠瞪向对方,目光中火花四溅,似乎下一秒就会直接打起来。 薛老头喝道:“双丫头,你一个出了嫁的闺女,娘家的事情哪有你掺和的份?” 薛双双道:“我掺和什么了?我就是说了几句实话而已。” “分家分给我爹的东西,爷爷奶奶说收回就收回去,那把东西收回去,总得有个理由吧?我只是把这个理由说清楚。” “就算我出嫁了,说话的权利还是有的吧,爷爷还不许让我说几句实话了?” 薛老头差点被她气得闭过气去。 薛双双继续对薛贵道:“爷爷奶奶给出的理由,让人无法反驳,我爹那么孝顺的一个人,怎么会让爷爷奶奶为难?所以只好同意爷爷奶奶的要求,让他们把屋子和地全都收回去。” “只是这么一来,再让我爹给爷爷奶奶养老就不合适了。” “毕竟,什么东西都没分给我爹,我爹等于是净身出户,要是再让我爹养老,岂不是让人戳脊梁骨,骂他们死要钱?” “我爹怎么可能让爷爷奶奶陷入那种境地?” “所以在里正和几位叔公的见证下,跟爷爷奶奶立了新的契书。” 薛贵现在其实已经没什么心思听薛双双说这些了。 刚才他还能大声的让薛顺把屋子和地收回去,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这栋老屋确实就是如薛老太所说的那样,是留给他的。 他心里,已经把这栋老屋当成自己的所有物,自然有处置权。 但现在忽然听说,这老屋是给薛福的,薛贵就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他要是再敢随随便便让薛顺把老屋收下,岂不是让人觉得他心存歪念,看不得长子继承祖产,所以急着把老屋送出去? 又不他的屋子,他有什么权利送出去,是吧? 只是薛双双既然已经开了头,那不管他想不想听,她都要把话说完的,不把老薛家人打击得怀疑人生,他们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薛双双道:“所以不管是从情感上,还是从理智上来讲,我爹都不可能再同意爷爷的提议,重新把屋子和地收回来。” “从情感上来讲,他必须照顾到爷爷奶奶的心情,不能让他们无端端被人戳脊梁骨骂。” “从理智上来讲,老屋是由大伯继承的薛家祖产,我爹怎么可能收下一栋由长子才能继承的祖产?这不是坏了规矩吗?” 第三百五十二章 薛老头被气晕过去了 薛双双最后说:“另外还有一点,爷爷奶奶不让我爹给他们养老,这件事是经过里正和族老一起共同作为见证,并且立了契书的。” “无论是从国法还是从族规的层面上来说,这张契书都具有约束力,约束着立契的双方,都必须遵守契书的内容。” “不遵守契约精神,私自改契,又或者视契约为无物的行为,既犯了国法,也犯了族规。” “我爹是个老实人,一向守法懂礼,自然不会犯这种错,更不会让爷爷奶奶也跟着一起犯这种错误。” “四叔你说,我爹不答应爷爷的条件,是不是从爷爷奶奶的角度考虑,为了他们的身心健康?” 薛贵这个读书人已经被薛双双说懵了,薛老头和薛福就更是不知道如何反驳。 于是,老薛家父子三人,连薛顺家的门都没人有进去,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回去了。 等回到老薛家,薛壮听说花了三亩地把老屋换回来,直接冷了脸,薛福和薛贵心里也不痛快,于是狠狠闹了一场,三个人都动了手,打成一团。 薛老太急得在一边跳脚,薛老头呼喝连连,可惜薛福三兄弟根本不听他们的,下手反而越狠了。 薛贵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根本不是薛福和薛壮的对手,被薛福和薛壮两人打得很惨,薛福和薛壮身上也同样受了不少伤。 打完之后,薛壮提出要分家,不但要分家,他还要多分一份家产。 理由是,他之前赚回来的钱被拿去供薛贵和薛大海读书了,现在自然要多分一份家产,用来供他儿子薛明读书。 薛福虽然也想分家,却绝对不同意把家产多分一份给薛壮。 他冷笑:“老三,你说这种大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老四跟大海读书是你供的?” “你一家五口人吃饭,靠你交回来的那点钱,家里不贴本都算不错了,还有钱供这个读书供那个读书?” 薛贵就更不想分家,分了家,家里的活谁干?家里的田谁种?谁再给他银子花? 所以薛贵立即附和薛福的话,说道:“大哥说得没错,我读书,那是爹娘和二哥赚钱供的,跟三哥你可没关系!你别想着用这个做借口,多要家里的东西。” 薛壮道:“就算是二哥赚回来的银子,那也是老薛家公中的财产,凭什么拿给你们两家人去读书了,轮到我儿子头上就没有?” 薛老头被他们吵得头昏脑胀,胸口憋闷,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把桌子重重拍了几下,喝道:“都给我住口!我还没死呢,分什么家?吵什么吵?” 薛壮正在气头上,直接回嘴道:“我怕等到爹死那一天,家里的东西都已经被某些人败光了,再没有东西可以分了。” 薛老头被这话气得心口一痛,两眼一黑,直挺挺倒了下去。 “老头子,老头子,你怎么样?!”薛老太尖叫。 “爹,爹,爹你没事吧,快醒醒!”薛贵一把扶住薛老头,急喊。 薛福连忙去掐薛老头人中,一边对薛壮喝道:“老三,还不赶紧去请大夫!快去!” 薛壮也没打算把薛老头气死,看他晕了过去整个人都懵了,被薛福一吼,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冲出门去请大夫。 整个老薛家鸡飞狗跳。 薛顺家里暂时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老薛家人走了之后,陈秋娘心有余悸道:“他们不会再来了吧?” 薛双双心想,那可说不定,以老薛家人的无耻,他们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虽然薛贵现在等于跟老薛家断开关系,可只要薛老头薛老太一天是薛顺的父母,薛顺就一天不可能真的摆脱他们。 能做的,也无非是尽可能的远着他们。 不过她心里虽然这么想,嘴里却不是这么说的。 她对陈秋娘笑道:“放心吧,老薛家现在已经跟我们家没关系了,但凡要点脸,都不会再来自讨没趣。” 陈秋娘果然相信了,忙道:“那就好,那就好。” 她对老薛家的畏惧一时半会儿消不了,也没听出来薛双双话里的意思:那就是老薛家都是不要脸的,所以以后再找上门也正常。 薛顺继续学记账,一边和薛双双说道:“双双,我想再买一批鸡苗回来养,你觉得,再买多少只鸡苗回来合适?” 五亩多的竹林,养五百只鸡确实少了,何况之前竹林里搭出来的鸡棚也特意搭得很大,再养一批鸡不是问题。 薛双双道:“根据竹林的容积率来算,再养一千只鸡不是问题。” 薛顺点点头:“那我明天就去再买一千只鸡苗来,我算了一下账,按半年出栏一批,五百只鸡养下来,才赚十几两银子,太不划算了。” 要是跟村里其他人的收入相比较,半年十几两银子,已经足够多了,可对已经见过一些世面的薛顺来说,这点银子还不如他当时送豆芽时候赚得多。 作为一个上进的人,薛顺自然要想办法扩大规模。 薛双双道:“养得少了确实不划算。” “不过爹,鸡养多了一定要注意卫生和预防疾病,否则一旦感染了鸡瘟,损失银钱还是小事,怕传染给人。” “所以我还是建议,在竹林和屋子间,封一道墙,只留一个门进出就好,这样,就算有点什么事也好预防。” 薛顺点点头:“你说的这些,确实需要注意,我过几天就让人过来封一堵墙。” 薛双双道:“爹,其实鸡蛋也是一笔收入。” 说到这个,薛顺沉吟了一下,道:“鸡下蛋的时候正好是大热天,五百多只鸡,就算有一半的鸡在下蛋,也有两百多只,我怕到时候一时半会儿卖不出去,天气热了鸡蛋会坏掉。” 薛双双想了想,说道:“不怕,爹,我们做咸蛋卖。” 薛顺:“双双,这是鸡蛋,咸蛋不都是用鸭蛋做的吗?” 薛双双笑道:“爹,鸡蛋做的咸蛋可比咸蛋做的咸蛋好吃。” 薛顺惊讶道:“真的?” 薛双双道:“当然是真的,爹,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呀?” 薛顺失笑:“真没骗过?” 好吧,她骗过,她这个身份就是骗薛顺的,她其实不是薛顺的女儿薛双双,她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薛双双。 只是这话薛双双当然不可能对薛顺说。 除了林白,这个秘密她是不打算再让第二个人知道了。 不是怕薛顺和陈秋娘不能保守秘密,而是怕薛顺和陈秋娘感情上接受不了,毕竟原主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薛双双有些心虚的觑了薛顺一眼,耍赖:“爹,你不相信我?” 薛顺呵呵笑:“相信相信,爹相信双双。” 薛双双觉得自己已经成功把薛顺糊弄过去,心里暗暗松一口气。 第三百五十三章 这待遇降得真快! 其实做咸蛋又快又出油的办法是用高度白酒浸泡。 然而这里目前并没有高度白酒出现,薛双双也不打算为了做咸蛋,就把白酒给蒸来。 不管哪个世界,从来都不乏好酒之人,一旦白酒面世,肯定会受到众人的大肆追捧。 这个世界的农业还不发达,粮食产量不高,一旦大量的粮食用来酿造白酒,会给百姓造成巨大负担。 当然,少量酿造是可行的,特别是高纯度白酒,在医疗消毒退烧消炎方面,有着这个时代无可比拟的巨大作用。 但就凭薛双双现在的小胳膊小腿,还真不敢把白酒弄出来。 一旦白酒面世,制作方法她根本保不住,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说不定还会给自己和家人带来无数不可估量的麻烦。 这种事情,薛双双不会去做。 反正腌咸鸡蛋,也不是非用白酒不可,只不过是出油多点少点的问题,这并不影响什么。 何况,还可以另辟蹊径,比如在腌咸蛋的盐里面,加点调味料什么的,把家里的咸鸡蛋打造出独一无二的味道。 薛双双想到这里,决定哪天去镇上,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调味料回来,找不到的话,就去回春医馆走一趟。 很多香料本身是药材,在医馆里,应该也能买到不少调料回来。 等她把调料买好以后,就可以开始进行尝试,争取调制出最好的腌料,把鸡蛋腌出独一无二的味道来。 薛双双对薛顺道:“爹,以后我教家里腌咸鸡蛋。” 薛顺呵呵笑:“那爹就等着赚钱喽。” 薛双双挠挠头,不太好意思的说道:“爹,腌咸鸡蛋这个事儿,其实我没什么把握……你可别抱太大希望。” 薛顺道:“爹相信你!” 这句可不是什么空话。 单看薛双双这大半年来所做的事,有哪一件没做好的? 该赚钱的营生,每一种都赚了钱,该讲理的事,每一件都占了理。 所以说,薛顺对薛双双从来不缺信心,比薛双双自己的信心都足。 薛双双:“……” 忽然觉得压力好大,要是做不出来好吃的咸鸡蛋,会不会让薛顺爹失望啊? 不行,她一定要发挥吃货精神,把好吃的咸鸡蛋做出来。 好在离竹林里的鸡下蛋还有一两个月,她可以多做尝试,调整出最美味的那个配方来。 薛双双想到就做,第二天早上就跟着林白和薛石一起坐了马车去镇上,林白和薛石去读书,她去找调味料。 马车赶到薛顺家门口,薛石动作熟练的爬上马车,刚进车厢就看到薛双双坐在里面。 薛石都来不及坐稳,就惊喜道:“姐姐,你是跟我一起去读书吗?” 薛双双一把将他捉过来,上手捏脸,笑道:“不是哦。你去读书,姐姐去逛街。” 薛石脑袋不断往后仰,想把自己的脸从薛双双手上解救下来:“讨厌,不要捏窝的脸!” 薛双双撒手之前又捏了两把,笑道:“就捏!” 薛石小豆丁捂着被捏红的小脸蛋,眉毛皱成一团,对林白道:“姐夫,我姐这样你也不管管。” 薛双双目瞪口呆:“……” 长进了啊,还学会告状了。 林白一把从薛双双身上抱过小豆丁,说道:“这个姐夫可做不到。” 薛石:“为什么做不到?” 林白看了一眼薛双双,一本正经的对小豆丁说道:“因为,只有你姐姐管姐夫的份,姐夫可不能管你姐姐。” 薛石小豆丁瞅瞅这个,再瞅瞅那个,非常不解道:“可是姐夫你比姐姐大,比姐姐高,还比姐姐力气大,为什么要让姐姐管着?” 这问题问得好! 林白笑眯眯道:“因为你姐姐是我媳妇儿。等你长大以后,娶了媳妇儿就知道了。” 薛石小豆丁想了又想,最后皱着包子脸道:“可是姐夫,我不喜欢被人管着,所以,以后还是我管着我媳妇儿吧。” 林白:“……” 薛双双:“……” 厉害了啊,这么小就知道以后要管媳妇儿,可别到时候成为“真香”现场。 七岁的薛石经过大半年的调养,不但脸上长了肉,有了手感极好的肉嘟嘟包子脸,而且个头还长了一截,再跟同岁的薛光站在一起,已经比薛光还高出小半个头。 要知道在大半年前,薛石还比薛光矮了大半个头。 可见小孩子吃得好跟不好,差距真是太大了。 马车里多了薛双双,薛石很高兴,一张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姐姐,夫子昨天夸我了。” “夫子夸石头什么了?” “夫子夸我字写得工整,还有书背得好。” 薛双双摸摸他的小脑袋:“这说明石头的努力没有白费,真棒!” 被表扬的小豆丁眼睛都笑得眯起来,还不忘挺着小胸脯保证:“姐姐,我会更努力的,我还要给爹娘考个状元回家呢。” 小孩子的积极性不能打击,薛双双笑道:“好,姐姐相信石头一定可以做到的。” 到了镇上,马车先驶往林白和薛石读书的学馆。 下车后,薛双双就让初一先回去了,等下午林白和薛石放学的时候再来接他们,她到时候跟林白一起回去。 说起来,这还是薛双双第一次到林白读书的地方来。 这是清水镇最大的一间学馆,名为清风学馆。 学馆分为经馆和蒙馆,像薛石小豆丁这样,刚开始进行蒙学的孩童就在蒙馆读书,而经馆所教的都是已经有一定基础,准备下场考试的学生。 之前教林白的那位陈夫子被清风学馆聘到经馆授学,林白去拜访他的时候,他就让林白到清风学馆来入学,刚好清风学馆设有蒙学,也方便了薛石小豆丁读书。 薛双双和林白一起,把薛石送到蒙学班。 课堂里,一共有十几个孩子,大的十二三岁,小的……最小的就是薛石,其他孩子一般都在十岁左右。 见到薛双双出现在教室门口,这些小孩子都好奇的张望过来,还有人小声问身边的人:“这是谁呀,以前都没见过的。” “不知道呀,这人长得真好看。” 薛石小豆丁挺了挺小胸脯,一脸骄傲道:“这是我姐姐和姐夫!” 小朋友们“哇”的一声:“薛石,薛石,你姐姐长得真好看。” “薛石,你姐姐这么好看,会不会打你骂你?” “对对对,听说我们班以前有个叫王新树的同学,他家里的漂亮姐姐就经常打他骂他,还不许他哭,也不让他跟家里大人说。” 小朋友们警惕的看着薛双双,一下子把她当成恶毒的坏人。 一眨眼变成小朋友们眼里漂亮却恶毒的小姐姐。 薛双双:“……” 这待遇降得真快! 第三百五十四章 那你岂不是天天都可以吃到好 薛石被小朋友们说得生气了,大声道:“姐姐才不会打我骂我,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你别生气,别生气,我们不是说你姐姐不好呀,我们只是问问你而已,就是问问。” “对,我们就是问问,你别生气呀。”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薛石在学馆的人缘非常好,这些孩子竟然都愿意哄哄他,不过也有可能因为薛石是这个班里最小的孩子,所以大家才格外照顾些。 薛双双拿出炸好的小麻花请大家吃,说道:“谢谢小朋友们这段时间在学馆里照顾薛石,我请你们吃东西。” 小麻花酥香味扑鼻而来,小朋友友欢呼一声围上来,一边吃小麻花,一边叽叽喳喳说道:“薛石,我现在相信你的话了,你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我也是我也是,我也相信薛石的姐姐是个好姐姐。” “哎,这个小麻花可真好吃,是哪里买的呀。” 薛石拿着一根小麻花嘎嘣脆的咬着,得意又炫耀:“这是我姐姐亲手做的,才不是外面买的。” “哇,那你岂不是天天都可以吃到好吃的?” 薛石傲娇道:“是呀,我姐姐会做很多你们从没吃过的好吃的,那味道好吃的你们都想像不到。” 他本来就是个聪明活泼的孩子,之前是被老薛家一直压制着,如今读了几个月的书,变得自信又活泼,在小伙伴面前,也知道各种展示和炫耀自己。 这样就很好,薛双双觉得,薛顺爹同意把薛石送到镇上学馆来读书,而不是送去李家村的村塾,实在是太正确了。 三房的薛明在李家村的村塾读了几个月的书,到现在还受到村塾里李家村的孩子排挤,而其他在李家村私塾读书的孩子,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边教书的夫子是李家村本村一个酸儒秀才,本身年纪大了,精力不济,连李家村自己的孩子都顾不过来,哪里还管得到别村的孩子头上。 更何况,村子和村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从来不会少,表面上看着一团和气,其实私底下,哪个村子都想压别人一头。 所以,自然也不会希望给其他村子培养出什么出色的弟子来。 当然了,李家村的村塾倒也不至于故意打压其他村过来求学的孩子,只不过,也不会花力气让其他村的孩子上进罢了。 薛明如今其他没学会,打架说谎好面子,倒是学了个七七八八。 虽然这跟薛明本身的性格,以及家庭教育有关,但不能否认,李家村的村塾,也要负一定责任。 送到清风学馆来开蒙的孩子,大部分都是镇上的小孩,只有两三个跟薛石一样的情况,是附近村子里的孩子。 这些孩子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家里经济条件过得去,能负担得起孩子进清风学馆读书的束修,却又并不是真正有钱人家出来的小孩。 和薛双双前世的集体教育制度不同,现在这个时代,真正有钱的人家,不是给早早在家里给孩子请好西席,就是家里本身有族学,不需要把孩子送出来开蒙。 这些小孩没来读书之前,互相不认识,来读书之后,大家能玩到一块儿,也就不存在李家村私塾那种,村子里的小孩抱团欺负外村人孩子的情况。 已经有小朋友在问薛石:“那你下次有好吃的点心,能带点过来给我尝尝吗?我,我不白吃你的点心,我用玩具跟你换。” “我也可以跟你换。” “我也可以,我也可以拿东西换。” 薛石被小朋友的热情吓了一大跳,微张着嘴,眨了眨眼睛,说道:“可是,你们大家都要的话,我没有那么多。” 这样啊…… 小朋友们眼巴巴的望着薛双双,有点失望。 薛双双笑道:“我明天多做些点心,让薛石带来学馆给大家品尝。” 小朋友们高肖得眼睛都笑眯了。 薛双双又道:“你们喜欢的话,可以在休沐的时候到家里来做客,到时候,让薛石好好招待你们。” 只不过这个时代的人跟薛双双前世有点不一样,前世,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会邀请同学去家里做客,这个时代普通人家的孩子,并没有随随便便邀请小伙伴回家做客的习惯。 大户人家的孩子倒不在这个行列。 薛双双觉得,一来,可能是因为这个时代的人含蓄内敛,二来,也是最主要的,就是迫于经济生活不丰富的压力造成的。 邀请小伙伴回家也是要招待的呀。 别说吃饭都成问题的人家,就是刚过温饱的人家,大约都是不想招待的。 所以很多村子里的小伙伴哪怕平时玩在一起,也从来不在对方家里吃饭,到饭点了就赶紧回家。 这些孩子们从来没想过薛双双会邀请他们去家里做客,一时都有些不敢相信。 薛石也不敢相信:“姐姐,我能请同学们回家玩吗?” 薛双双点头鼓励他:“当然可以。他们是你的小伙伴,你邀请自己和小伙伴回家做客,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情,对不对?” 薛石点头:“对!” 那个年纪最大的小朋友,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位姐姐,你是说,让我们所有人都去做客吗?” 薛双双点头:“是呀,我邀请你们所有人都去家里做客,但是……” 话没说完,课堂里已是一片呼唤声。 这个年岁的孩子哪有不爱玩的,一个个都叫起来: “哦哦哦,太好了,我要去玩我要去玩。” “我也要去,这个休沐就去。” “对,就这个休沐去。” “还有一、二、三……还有五天,还有五天就去玩。” 薛双双略略提高声音:“小朋友们,你们听我把话说完呀,想要去玩是有条件的,达不到这个条件,可就去不成了。” “啊?!” 小朋友们一下子蔫了,担心问道:“是什么,什么条件?” 还有小朋友绞着手指头,哭丧着脸道:“我不会背书,写字不好看,是大人嘴里的坏孩子,这下肯定不让我去了。” “那,那我也没得去了,我的作业每次都写错。” “夫子我写的字像狗爬……” 薛双双哭笑不得,忙道:“不是不是,薛石是邀请你们去家里玩的,又不是请你们去读书写字的,怎么会不让你们去?” 小朋友:“可是姐姐你说有条件,达不到条件就不让我们去!” 薛双双:“是有条件的呀。” “你们想去玩,可以。” “但是你们都还小,出去玩之前,首先要回家征得父母的同意,只有父母同意了才能去。” “不然你们一声不吭跑出去玩,家里的长辈不知道你们的去向,会担心的。” “小朋友们也不想父母为你们担心,对吧?” 小朋友们点点头。 薛双双说:“所以,在你们没有长大之前,无论想干什么,都要跟父母说一声,无论是想出去玩,还是想邀请小伙伴回家做客,首先要征求家里父母的意见,他们同意了,你们才能去做。” “明白了吗?” “明白了!” 薛双双笑道:“小朋友们都很棒!” “那你们先回去跟父母说好,要是你们的父母同意你们去玩,那们,这个休沐日,欢迎大家去我们家做客。” 第三百五十五章 除非你答应乖乖跟我走! 又有小朋友提问:“那我们到时候怎么去呀?” “是哦,我们又不认识薛石家怎么走。” 薛双双道:“你们说好以后,休沐当天早上大家都到学馆来等,到时候让薛石过来接你们,好吗?” 小朋友们齐齐点头:“好!” 薛双双说:“乖!” 小朋友们羞涩的笑。 已经快到上课的时间,薛双双摸了摸薛石小脑袋,说:“跟小伙伴们好好相处,听夫子的话,努力学习,姐姐晚上等你放学一起回家。” 薛石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嗯嗯,知道了,姐姐,我会听话的。” 薛双双跟林白离开蒙学课堂的时候,发现教蒙学的夫子站在外面,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薛双双有些不好意思,忙道:“耽误夫子授课,是我不对。” 夫子姓张,是一位四十多岁的秀才,一身书卷气。 听薛双双这么说,他连连摆手道:“不,你说得很好,他们能在短短的时间里学会不让父母担心的道理,比我上这堂课的收获更多。” 张夫子看向林白:“你这媳妇儿不错。” 林白一点也不谦虚,点头道:“是!” 张夫子笑道:“快回课堂吧,陈夫子应该已经去上课了。” 薛双双“哎呀”一声,对张夫子道:“夫子,那我们就先走了,夫子再见。” 说完,拉着林白就想跑,一边还道:“林白哥哥,赶不及上课你怎么也不知道说一声?早知会害你迟到,我就不耽误那么久了。” 林白道:“不怕,迟到了最多就是被夫子罚抄书,我就当练字了。” 薛双双嘀咕:“这怎么能一样?虽然同样是写的,可自愿的和被逼的,差别大了。” 林白听得好笑:“好了,真没事,反正多写字对我也有好处。” 一抬头,陈夫子面夫表情的站在课堂门口,对他道:“今天不罚你写字,罚你把学馆的卫生打扫一遍。” 林白:“……” 薛双双忍不住“噗”的一下笑出声。 见陈夫子抬头看来,薛双双忙道:“夫子好,夫子我先走了,夫子再见。” 林白愕然:“双双!” 陈夫子:“……还不进去上课,是准备明天继续打扫学馆?” 夫子表情扭曲,语气严厉,林白见把一向和气的陈夫子气得这样,不敢违背,忍痛看了一眼薛双双的背影,转身进了课堂。 自然不会知道,陈夫子肚子里已经快要笑翻天了,忍笑忍得好辛苦,才不是气的。 薛双双刚走出学馆,就被迎面匆匆跑过来的人撞了一下。 薛双双被撞得“哎哟”一声,连着后退了好几步,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还没来得及抬头看对方是谁,就听对方骂道:“怎么走路的?这么急,赶着去投胎吗?” 卧槽,竟然倒打一耙?! 作为老天爷的亲闺女,她重活一世,根本用不着投胎,好好的走在路上,被对方急匆匆的撞上来,对方竟然还这么嚣张? 薛双双开口就怼了回去:“实在不好意思,不知道你急着赶去投胎,没耽误你投胎的大事吧?” 薛双双说完一抬头,卧槽,竟然是赵学文那个渣男! 赵学文这个时候也才看清她的长相,到嘴的咒骂咽了回去,惊愕道:“薛双双,你怎么会在这里?” 薛双双心想真是晦气,难得出趟门,竟然遇见渣男。 她不愿意跟赵学文浪费口水,冷冷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着揉了揉被撞痛的肩膀就想离开。 结果被赵学文一把拉住胳膊:“双双,你去哪儿?” 薛双双低喝道:“放开!” 赵学文哪里肯放。 当年他跟薛双双有婚约在身的时候,当真是百般看薛双双不顺眼,甚至说出让他娶薛双双他就去死这种话! 后来婚约如他的愿取消,薛双双嫁给林白,他更是已经娶过两任妻子,结果心里倒一直惦记着薛双双不肯放了。 如果说,一开始惦记着薛双双不肯放的理由,是因为娶了薛如意之后才发现老薛家大房骗他,薛双双比薛如意有更丰厚的嫁妆,所以才吸引他。 那么现在,他已经娶过另一个有钱人家的闺女做媳妇儿,所陪的嫁妆除了金银首饰,还有田有地有铺子,远不是薛双双那两件金首饰的陪嫁可以比的。 可他心里就是惦记着薛双双不肯放。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这就是赵学文心理想法的真实写照。 听说薛双双跟林白两人把日子过得和和美美,赵学文心里就忍不住嫉妒。 他才是跟薛双双从小就有婚约的那个人,凭什么被林白把人娶回家去? 要是林白把人娶回去,他们日子过得不好也就算了,那样,赵学文就可以说自己当时做的决定没错,看,娶了薛双双,没好日子过! 可事实偏偏狠狠打他的耳光。 林白把薛双双娶回家以后,两人的日子越过越好,又是买山头,又是买下人侍候,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心。 哪像他,毁婚之后,先娶了又穷又懒,好吃懒做的薛如意,最后闹到合离,还把家里的书都陪出去了。 现在娶的这个媳妇钱雪芳,确实有钱。 可就是太有钱了,所以从没正眼看过他们赵家人。 只要赵家有一点什么不如钱雪芳的意,就能把人骂得跟狗似的,赵家人在钱雪芳眼里,还比不上她身边一个丫头的份量重。 偏偏家里的吃穿住行全着落在她身上,一家人根本不敢反抗,只差把她放香火上供起来。 就算是这样,还不能让钱雪芳满意,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揪着点事情闹起来,到最后,非得赵学文下跪认错,自打嘴巴,连带着李月桂一起做小伏低,承认错误才行。 至于赵青松这个秀才老爷,一家之主? 呵呵,只要每天有银子给赵青松花,钱雪芳那就是好儿媳妇,赵学文和李月桂就得好好把人供着哄着。 不然得罪了钱雪芳,害他没银子花,别怪他翻脸。 所以赵学文在家里受气受得狠了,出来就人模狗样。 好在钱雪芳这人虽然在家里各种闹腾,出手倒也大方,不但把赵学文送出来到学馆读书,还给他配了马车和小厮,也不缺他的零花钱。 赵学文穷人乍富,一下子就飘起来,在外面总摆出一副有钱人的嘴脸,仗势欺人,就像刚才,明明是他撞了薛双双,却倒打一耙,破口大怒,换了一般人,只有自认倒霉,偏偏这个人是薛双双。 赵学文眼睛珠子都快掉在薛双双身上拔不出来了,他说:“想要我放了你也可以,除非你答应乖乖跟我走!” 薛双双的目光从赵学文握在她胳膊的那只手上一直移到他脸上,然后,冷笑着一巴掌甩过去。 第三百五十六章 到底谁不要脸? “啪”! 重重一记耳光打在赵学文脸上,赵学文的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来。 薛双双对着手心吹了一口气,甩了甩巴掌,说:“赵学文,你刚才急着去投胎,现在还不赶紧走,就不怕耽误投胎的时间吗?” 赵学文被她一巴掌打懵了,捂着脸后退两步,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倒是跟着他的小厮冲上来,指着薛双双喝骂道:“哪来的泼妇,敢打我们家少爷?” 原本已经准备赶车回去的车夫,也把马车停下来,冷眼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而往来的路人,看到有热闹可瞧,不少人都停下脚步看热闹。 特别是这里是学馆门口,在普通老百姓心里,但凡跟读书人沾边的地方都非常高大上,让人不敢靠近。 如今,众人眼里不可接近的地方,竟然有人吵架,这比看一般的热闹更让人兴奋。 而清风学馆的门房眼看事态不对,也连忙一溜烟进去喊人了。 赵学文直到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不可置信道:“薛双双,你竟然敢打我?” 他怒喝:“你怎么就敢打我?” 薛双双淡淡瞥他一眼,不屑道:“打你就打你了,难道还要挑日子不成?” 众人一阵哄笑。 赵学文咬牙:“薛双双,你最好给我识相点,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他身边的小厮更是挡住薛双双的去路,生怕她跑了似的。 这里是清风学馆的大门口,学馆里最不缺的就是热血读书人,赵学文他敢在这里闹事,这智商也是很感人的。 薛双双挑眉,无所谓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准备怎么个不客气法。” 赵学文就想凑到她边上来说话,薛双双抬了抬手,赵学文生怕再挨一个巴掌,又连忙退回去。 薛双双有些可惜道:“我还以为你喜欢对称美,正打算把你另一边脸也打肿了去。” 众人又是一阵笑,对称美什么的,真是让人忍俊不住啊。 赵学文气得咬牙切齿:“薛双双,你最好现在乖乖给我道歉,不然……”他无耻冷笑,低声威胁:“我就说你意图勾引我!” 薛双双直接被他的无耻气笑了。 女人的清白名声何其重要? 但凡有什么关于男女不正当关系的流言传出,不管事实真假,不管是不是有人存心污蔑,在这个“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时代,能把女人活生生逼死,死后还得背着一世骂名! 要不是杀人犯法,薛双双都想把赵学文直接弄死。 赵学文见她脸色剧变,以为自己的威胁奏效了,愈发得意道:“薛双双我告诉你,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话音未落,薛双双已经一脚踹向他腿弯,动作快得边上的小厮拦都拦不住。 “啊!”赵学文一声痛呼,膝盖不由自主弯曲,“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 围观人群目瞪口呆,不由自主摸摸自己的膝盖。 真是看着都觉得疼啊! 薛双双冷笑:“我这人一点耐心都没有,特别是面对畜牲的时候。” 小厮慌得连忙上前去扶,一边对薛双双怒骂:“你这泼妇,我家少奶奶不会放过你的!” 薛双双一本正经道:“靠女人出头,赵学文,你也是厉害的。” 赵学文被小厮扶起来,只觉得膝盖钻心的疼,站都站不住,大半个身子的重量全都靠在小厮身上才勉强稳住。 他大声怒喝:“薛双双,你要不要脸……” 薛双双厉声道:“到底谁不要脸?” 赵学文被她突然大喝吓了一跳,说到一半的话停了下来,等想再继续说的时候,薛双双怎么可能会给他这个机会? 真要让赵学文说出什么她勾引赵学文的话来,哪怕最后,她能当众辩白清楚,是赵学文开口污蔑她,她身上的流言也洗不干净。 对于底层民众来说,男女之间那点不清不楚的关系,永远是最大的谈资有消遣。 世人的劣根性在这方面一向是无限放大的。 这样的流言对男人来说,无伤大雅,有可能还能得个风流的美名,若是像赵学文这种书生,风流本不是什么错处,运气好甚至能传炒美谈,然而对女人来说,浪,荡的名声却是永远也洗不干净的污名,足以把人逼上绝境。 薛双双当然不会因此去死,更不愿意成为别人的谈资。 所以,她不会让赵学文有机会把那些污蔑她的话说出来的。 薛双双指着赵学文怒骂道:“赵学文,你自己不要脸,欠钱不还,现在还敢倒打一耙?” “你既是读书人,就应该知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道理,可你倒好,欠着我家九十两银子不还,倒有钱花天酒地,吃喝玩乐!” 赵学文脸色涨得通红,急吼吼的否认:“薛双双,你胡说八道,分明是你想……” 薛双双声音清脆:“我哪里胡说了?我胡说什么了?是你没有欠我银子,还是你没有银子花天酒地,吃喝玩乐?” 她伸手往赵学文身上一指:“你有银子穿得起绸缎!”指向他身边的小厮:“养得起小厮!”再指向路边的马车 :“坐得起马车!” 最后,指向坐在轩辕上的车夫:“用得起下人!” 薛双双质问:“你有银子挥霍享福,怎么就没有银子还给我?” “赵学文,你一个读书人,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人群发出惊呼,议论道:“这要是真的,这人也太不要脸了!” “这还是个读书人?天哪,现在的读书人都这么无耻了吗?” 赵学文气得整个人直哆嗦,哪里还顾得上原本想说什么,早就被薛双双带偏了,一味顺着她的话反驳:“薛双双,你才不要脸,你这样的泼妇,简直有辱斯文!” 薛双双冷笑:“我有辱斯文?赵学文,就你这种欠钱不还,还想倒打一耙的无耻之徒,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还有脸跟我谈斯文?” “你对得起斯文这两个字吗?” “你对得起教你的夫子吗?” “你对得起书本上的知识吗?” “你对得起你自己的良心吗?” “你对得起你读书人的身份吗?” “你这样人,没有诚信,不懂感恩,不知廉耻,你还读什么书?还有什么资格自诩为读书人?” “赵学文,你简直丢尽了读书人的脸!” 赵学文跳脚,气急败坏的大声道:“胡说八道,简直胡说八道!” “薛双双你闭嘴,闭嘴,我让你给我闭嘴!” 薛双双看着他,声音平静:“赵学文,有理不在声高,又不是说话声音大就有用的!你要是不心虚,这么激动干什么?” “就算你喊得再大声,欠我的银子,也是要还的!” 第三百五十七章 我家少奶奶有的是钱 赵学文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疼,差点闭过气去。 小厮眼看他气得话都说不出来,连忙帮腔,大声怒斥道:“哪里来的泼妇,讹银子讹到我们家少爷头上来了?” “你大概还不知道我们家少奶奶是谁吧?我告诉你,我们家少奶奶可是钱家大小姐!有我们少奶奶在,我们少爷会欠你的银子?真是天大的笑话!” 小厮理直气壮,语速飞快,赵学文想阻止都来不及。 围观人群中已是一阵喧哗:“天,这不是真的吧?这男人真娶了钱家大小姐?” “啧,这男人看起来也不怎么样,钱家大小姐怎么就看上他了?” “娶了钱家大小姐,就等于是娶了一座金山回家,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家里的银子多得一辈子也花不完!” “可不就是这样,钱小姐当时出嫁,那嫁妆从镇子这头一直排到镇子那头,别提多体面了。” “听说除了绫罗绸缎,金银首饰这些陪嫁之外,钱家还给钱大小姐赔了两个铺子,十亩地,一座山头,更有几十个下人陪房。” 有人好奇问道:“你们说的钱家大小姐,很有名吗?” “你连钱家都不知道?” “不知道,大哥,你知道情况,给说说呗。” 那人被奉承得飘飘然,立即得意洋洋的卖弄道:“兄弟,这你可算是问对人了。” “我跟你说,这钱家,是我们清水镇第一有钱的大户,家里有大量田地、山头、铺子,哪怕在整个丰阳县都十分有名。” “据说这位钱家大小姐是个有福气的,当年钱老爷做生意赔了钱,都快破产了,谁知这位钱小姐一出生,就时来运转,不但没破产,生意更是蒸蒸日上,做得一天比一天大,钱老爷也因此才成为镇上第一有钱大户。” 这人说得唾沫飞溅,好像他亲眼看到似的,眼看周围的人都被他说的吸引住,就说得更起劲了:“所以钱老爷特别宠爱这位大小姐,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摘月亮,但凡钱小姐的要求,就没有不答应的。” 围在路边看热闹的人风向开始变了: “钱家大小姐那么有钱,应该不可能会欠人银子的。” “我也觉得,说不定这女人真是来讹银子的。” “呵,这人别不是想疯了吧,钱家大小姐的银子也是这么好讹,可别到时候讹钱不成,被抓到牢里去,那一辈子可就毁了。” “啧啧,看这女人一身细皮嫩,肉的,进了牢房就是入了狼窝,哪怕最后能活着出来,也早就被里面的人玩弄糟蹋了个够,真可惜……” 这世上,永远不乏下流不堪的人,什么话题都能往猥琐方面引。 薛双双冷冷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那人被她冰冷的目光看得一个哆嗦,不敢再说什么,连忙往人群当中躲去。 小厮听着众人的议论,对着薛双双倨傲冷笑:“听见没有?我家少奶奶有的是钱,我家少爷会欠你的银子?” “我看分明是你这泼妇,看我家少爷有钱,想勾引我家少爷不成,就反咬一口,讹诈我们少爷的银子!” “你这种讹人的泼妇,我们见得多了,有本事不要跑,等着我们报官抓你进牢房。” 薛双双亦是冷笑:“你们尽管去报官,看到时候是谁被抓进牢里!” 小厮冲着车夫喊:“钱叔,赶紧回家禀了少奶奶,就说这里有人勾引少爷不成,就想讹少爷的银子。” 车夫“诶”了一声,就要赶着马车离开。 赵学文忙道:“等一下,老钱头……” 可惜现场人声喧喧,钱叔根本没听到他的话,径自赶着马车走了。 赵学文傻眼了。 别人不知道他们家欠了薛双双银子,他自己难道还能不知道? 九十两银子的欠条,白纸黑字,他爹赵青松亲手画押摁手印,还有白溪村多镁村民作证,就算拿到县衙,他们家也抵赖不掉。 这也怪他太得意忘形,只想着要威胁薛双双,却忘了自己家还有把柄捏在薛双双手里。 要不是刚才薛双双提起,他早就忘了,自己家还欠着薛双双九十两银子的事。 赵青松可能也忘了个一干二净,不然赵青松这种十分死要面子的人,娶了钱雪芳这么个有钱的儿媳妇,早就趾高气扬的过来还钱并示威了,哪里还等得到现在薛双双把这件事翻出来打赵学文的脸? 李月桂是肯定记得的。 事关银钱,李月桂一丝一毫都能记得清清楚楚,但是她这人一向抠门小气,除了赵青松和赵学文,平时谁也休想从她手里抠出哪怕一分银钱出来。 要让李月桂拿着九十两白花花的银子赔出去,哪怕这个银子不用她自己出,她都觉得肉痛。 与其把这些银子还给薛双双,还不如她自己留下来吃好穿好。 于是赵家欠的这笔银子,就在赵家人自己有意无意当中忽略掉了。 至于赵家大房,赵学志和刘春芳一家,早就在钱雪芳进门之前,被李月桂分了出去。 赵学志一向没出息,以前留着他在家里,是因为赵青松和赵学文都要读书,家里的人活没人干,指望着他一把力气给家里干活。 如今既然赵学文有这个本事,能被大户人家的小姐看上,陪嫁更是有田、有地、有银子、有下人,以后家里的活有下人去干,李月桂自然不会再留着赵学志一家在家里占便宜。 钱雪芳带来的下人看起来虽然多,可除了干粗活的,做苦力的,能放到屋子里侍候的,一共就没几个。 只有把赵学志一家三口都分出去,才能让本就不多的下人更好的侍候她。 李月桂算盘打得噼啪响,抢在钱雪芳进门之前,三下五除二把赵学志分出去了。 为了怕赵学志和刘春芳两个不同意,李月桂表示,她跟赵青松两个以后跟赵学文过,赵家村的屋子和地都分给赵学志一家,赵学志每年给她五百文养老钱。 赵家的活一直都压在大房身上,刘春芳早就巴不得分家,听到李月桂这么说,痛痛快快的同意了。 李月桂怕她反悔,她又何尝不是? 于是一家人当场就回赵家村,请来里正和赵家的族老做中人,立好契书,摁好手印,直接把大房一家分出来。 刘春芳都没等到第二天,当在就高高兴兴跟赵学志一起带着儿子搬回赵家村,反正他们除了床铺被褥,以及几身换洗衣服,也没什么东西要搬的。 然后又催着赵学志去县里,把房契地契过户在他自己名下,再给家里单独立一个户头。 做完这些,刘春芳才松了口气,觉得直到此刻自己一家才是真正解脱了,再也不用为赵家老小做牛做马。 第三百五十八章 担心名声不好,你们可以不住 李月桂看到老钱头急匆匆进门,往二门上走去,当即把人喊住,“老钱头,你站住!” 老钱头停下身形,垂手行礼,恭敬喊一声:“太太。” 李月桂对这声“太太”十分受用。 她就说学文是个出息的,看吧,现在果然被有钱人家的小姐看上。 她沾儿子的光,享儿子的福,如今也成了下人口中的太太。 李月桂正准备摆出当家太太的款,好生训斥老钱头一番,表现一下自己的威严地位,谁知老钱头根本不等她出声,喊了一声“太太”之后,自顾自直起身子,继续往二门方向走去。 李月桂气得尖叫:“老钱头,你给我站住!” “我让你走了吗?你就敢随便离开?” “不过是个车夫,倒无法无天起来,真把自己当回事,连我这个太太都不放在眼里,是谁给你的胆子?” 老钱头脚下步子连顿都没顿一下,依然保持着刚才的速度往前走,李月桂追在他身后尖叫怒骂,行径与跟大街上的泼妇没有一点区别。 边上路过的丫鬟、仆妇、小厮们看到这一幕,都暗暗好笑,心里不知道多鄙视李月桂。 还真以为自己是这家里的当家太太了? 简直不知所谓! 谁家的才老爷和当家太太会跟他们一样,住在前院的倒座里? 这座三进的宅子,是钱雪芳的陪嫁,正院理所当然由钱雪芳自己住着,晚上还设了门禁,赵学文要是戌时以前不回来,就别想进正院。 就算正院让钱雪芳跟赵学文住了,可后院和厢房全都空着,也没说让赵青松和李月桂搬进去住。 但凡懂一点规矩的人家都知道,前院倒座这个地方,一般不是给护院值夜时休息用的,就是给最低等的下人住的,稍微体面点的仆妇、丫鬟,都不会住到这里来。 这么简单的道理,赵青松和李月桂都不懂。 早在钱雪芳嫁进赵家的时候,李月桂就把租来的那个小院退掉了,一家人全住进钱雪芳陪嫁来的这座三进宅子里,每天不用干活,不用愁没肉吃,不愁没新衣服穿,日子过得跟做梦似的。 李月桂住进来以后还沾沾自喜,被安排在倒座里,还直言这个地方好,离大门近,出入方便,能听到外面小贩的叫卖声,有什么她喜欢吃的东西,直接出去买都来得及。 差点没让钱雪芳带来的下人们笑死。 她还自我感觉良好,直把自己当真大户人家的太太,隔三岔五就要做出点不伦不类的事情,好像不闹出点笑话来,体现不出她的存在感似的。 就好比现在。 李月桂一心想逞当家太太的威风,她也不想一想,哪个当家太太会追在一个车夫身后骂人的? 老钱头步子不停,李月桂声音愈发尖利起来:“你个狗奴才,连我的话都敢不听,我看你是反了天了,小心我叫人把你卖去挖矿!” 老钱头眼皮都没眨一下,二门里忽然传出一个丫鬟的喝斥声:“谁这么不懂事,也敢在二门前大呼小叫?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吵到少奶奶,仔细你们身上的皮。” 话音落下,二门里转出个丫鬟来,身材高桃,杏眼桃腮,身上穿着桃红色褙子,头上戴着珠花,打扮得比李月桂精细了不知道多少倍。 更别说那水灵灵的脸蛋上搽的香粉,更要五百文一盒,用了以后,衬得人跟水葱似的。 光是听着这个价钱李月桂都觉得肉疼,只恨不得把她那张脸皮扯下来,全换成银子装进自己口袋才好。 真是的,不过是个丫鬟奴婢,吃的穿的戴的比她这个当太太的还好,她也不怕折寿! 可李月桂心里虽然恶毒的诅咒着,巴不得这个丫鬟马上就死了才好,面上却一点也不敢表露出来。 就连马上要出口的喝骂声,也全都咽进了肚子里,整个人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下子憋红了脸。 这人是钱雪芳身边一等心腹大丫鬟绿茹,在这钱家,除了钱雪芳,就属她说的话最管用。 是的,这里是钱家,而不是赵家,就连门外那块门匾上写着的,也是大大一个钱字,跟赵家半点关系没有。 当时赵家一家人住进来的时候,李月桂和赵学文倒是想让钱雪芳把门外的匾额从钱家换成赵家来,省得名声不好听,让人说赵家人是吃软饭的,却被钱雪芳一句话堵了回来。 钱雪芳说:“担心名声不好,你们可以不住在这里。” “这是我的嫁妆,是我的私产,是钱家的房子,让你们住进来,那是我孝顺大度,可你们要是贪心不足,还想贪墨我的嫁妆,把我的房子变成你们赵家的房子……” 钱雪芳冷笑一声:“贪墨女方嫁妆,按本朝律法,是要坐牢的。” 李月桂吓得安静如鸡,再也不敢提这件事。 这个时候,也不担心名声不好听了,也不怕别人说赵家人吃软饭了,心安理得住在这里。 钱雪芳也不介意多养两个废人,不过是多花几两银子,她养个大丫鬟都不止花这点银子。 只是不许他们住进正院,后院,只许住在前院倒座房里,要是不愿意住,就让他们出去找过住的地方。 赵家人哪里敢说不愿意? 就算是前院倒座,也比他们去外面租的小院子好得多,何况出去租房子住不要银子啊? 哪像住在这里,不但不要房租,每天还管吃管喝,不用自己做饭,到点了去厨房提来吃就是。 而且李月桂看过了,她们一家人吃的菜可比其他人好,天天鸡鸭鱼肉轮着吃,每餐都有个荤菜,可见钱雪芳嘴上说得难听,其实心里还是尊敬他们的,不然也不会在吃食上都作了特别安排。 李月桂哪里知道,外院这个大厨房,就是个给钱家下人做饭的地方,钱雪芳自己吃的,正院设有小厨房专门负责。 至于说吃的比别人好,那是李月桂自己想太多。 钱家稍微有头有脸的丫鬟管事,都吃得比他们赵家好。 李月桂看到那些吃得比她差的,都是住在倒座房里的最低等的奴仆,伙食自然没多好。 要说李月桂对现在这种有吃有喝的日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那就是她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摆婆婆的款,对儿媳妇呼来喝去,反而得小心翼翼讨好儿媳妇。 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打回原形,过回以前那种吃野菜都不饱的日子。 所以李月桂别说想给钱雪芳立规矩,她连钱雪芳身边的丫鬟都不敢得罪,见着了还得小心翼翼讨好。 就像此时,就算明知绿茹在捉鸡骂狗,李月桂也不敢发作。 第三百五十九章 可我不想放过你! 绿茹像是才看清李月桂,规规矩矩向她行了个礼,挑不出一丝错处,说:“原来是太太在这里,奴婢还以为是家里哪个不懂规矩的下人在这里大声喧哗。” 李月桂又尴尬又恼怒,说道:“都是老钱头这不懂规矩的狗奴才,赶紧叫个人牙子来发卖出去!” 绿茹神态恭敬,说出来的话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她说:“太太,老钱头还有这府里的所有下人,包括奴婢在内,在少奶奶陪嫁的宅子里侍候,都是钱家的人,而不是赵家的人,要罚要卖,只有少奶奶能做主。” “太太您在宅子里做客,怎么能劳烦您替少奶奶管教下人?您呀,就好好享清福。” 绿茹表达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白,这里是钱家,不是赵家,想摆威风滚回赵家去摆! 李月桂被臊得面皮都紫了。 老钱头喊一声:“绿茹姑娘。” 老钱头是钱家的车夫,每天早上送赵学文去学馆,没事不会轻易找到二门来。 绿茹立即把李月桂丢在一边,问道:“钱叔,可是有什么事要禀报少奶奶?” 老钱头道:“有人在学馆门前勾引少爷不成,就讹诈说少爷欠了他的银子,多福让我回来禀报少奶奶。” 还有这种事? 谁不知道他们钱家姑娘有钱,平日里赵学文花的银子也没少给,身边不管去哪里更是跟着多福这个小厮,从没听过银子不够花的。 现在有人好端端的跳出来说赵学文欠了她的银子,听起来确实像是讹诈! 绿茹忙道:“你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说清楚些,别漏了什么。” 老钱头当时离得赵学文和薛双双有些距离,他是没听到赵学文不怀好意威胁薛双双跟他走那句话的,等后来两人冲突大起来,薛双双打了赵学文一个巴掌的时候,他才注意到两人的冲突。 所以老钱头也只能说出,赵学文进学馆的时候撞了薛双双,然后就被薛双双讹上了。 嗯,赵学文的贴身小厮多福是这么说的。 老钱头最后道:“现在两边争执不下,学馆门口围着很多人看热闹,多福急得想报官,却又不敢把少爷一个人留在那里,只好让我赶紧回来禀报少奶奶,请少奶奶做主。” 钱雪芳虽然并不把赵学文放在眼里,不过该做的面子从来没落下过,绿茹身为她的大丫鬟,自然深知这一点,当即道:“我去回禀少奶奶。” 绿茹返回二门里面,去向钱雪芳禀报,李月桂却转了转眼珠子,转身出了钱家的大门, 钱家人也没人管她去哪里。 李月桂直奔清风学馆。 刚才老钱头说的话,她都听到了,老钱头说,有姑娘勾引他儿子赵学文,赵学文不同意,那姑娘就改口讹银子,说赵学文欠了她银子。 可赵学文一向聪明,这种送上门来的好事怎么会拒绝? 李月桂觉得,这很可能是因为赵学文身边的小厮受了钱雪芳指使,不让他接近别的女人,这才坏了他的好事。 李月桂急啊。 别看赵学文已经娶这两房媳妇了,可到现在也没生个孩子出来。 前头薛如意那个贱人就不说了,竟然连自己怀了孩子都不知道,把他们赵家的金孙流掉了,就说这新娶的钱雪芳,进门好几个月了,也还没点消息。 没消息就算了,偏她还不怎么让赵学文近身,动不动就找理由把赵学文从正院赶出来,也不说派两个丫鬟过来服侍赵学文一下,只管让一个叫多福的小厮贴身跟着。 这样下去,她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抱得上孙子? 现在既然有女人主动勾引赵学文,这样送上门的机会,怎么能不好好把握?要她说,赵学文就应该趁这个机会,收个女人进门服侍,反正不过就是多双筷子的事,现在家里又不是养不起! 正好还可以敲打敲打钱雪芳,让她知道,赵学文可是很吃香的,有的是女人喜欢,钱雪芳要是再不放下身段,好好讨好他儿子,没有他儿子的宠爱,就等着守活寡吧! 李月桂决定助赵学文一臂之力,让他把这个主动送上门的女人带回去,这样儿子有人侍候,她也可以扬眉吐气。 而此时,清风学馆的门房已经把学馆的夫子和学生喊出来了。 林白跟着众人往学馆门口走去的时候,远远就听到赵学文的小厮对薛双双嚣张怒骂:“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出门连副头面都戴不起,我们少奶奶手底下的仆妇都穿戴得比你好百倍,就这么一副穷酸样,还敢说我们家少爷欠你的银子!” “等我们少奶奶派人来了,看怎么收拾你这泼妇!” 薛双双一向不喜欢往头上戴很多东西,所以头发上除了一根簪子,并没有其他饰品,十分素净,没想到走出来倒让一个小厮看轻了。 赵学文任由小厮对薛双双辱骂,也不澄清事实,嘴里反而在说着些似是而非的话。 他对薛双双道:“你若现在离开,以后别再胡说八道,我可以放过你这次,就当是你无心之过。” “可我不想放过你!”薛双双笑得一脸无害,说出来的话却杀气十足:“赵学文,你今天不把这银子还了,我们就衙门见。” “我就要看看,你这种欠人银钱不还、还污蔑债主倒打一耙的阴险小人,还有没有读书的资格。” 小厮跳起来骂:“你这恶毒的女人,贱人,刚才故意往我们少爷身上撞,想要勾引他,被我们少爷识破避开心存不甘,就转为讹他银子,现在还敢威胁我们少爷,简直不要脸!” 赵学文一脸痛心疾首:“薛双双,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市侩,这么不自爱?” “你要是真有什么困难,银钱一时不凑手或者周转不开,光明正大找我帮忙,我看在以前的情份上,能帮的自然帮你一把。” “可你看看你做的都是些什么事?为了点银子,故意往我身上撞,你这是连脸都不要了?” “我原本顾忌你是个女人,名声重要,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可能倒得寸进尺,不知收敛。” “薛双双,你不要再无理取闹!” 赵学文哪怕之前对薛双双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也在薛双双提到那九十两银子的欠款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会儿只想着赶紧把薛双双支开,然后再把欠银子的事捂住并且想办法圆回来。 薛双双被他的无耻气笑了:“让你还银子就是无理取闹?” “既然这样,我也不能白担了个无理取闹的名头,这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无理取闹!” 第三百六十章 打一巴掌给三十文钱 薛双双的话让赵学文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警惕而畏惧地看向薛双双,问道:“薛双双,你,你想干什么?” 薛双双冷冷一笑:“想干什么?自然是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叫无理取闹。” 薛双双说着,对看热闹的围观路人道:“赵学文欠钱不还,还仗势欺人,这口气我咽不下!” “你们谁打赵学文一拳,我给他十文钱,谁踢他一脚,我给二十文,打一个巴掌,我给三十文。”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真的假的?打人就给钱?” “还是打巴掌最值钱啊,一巴掌三十文!”有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说:“要是打个几十巴掌,岂不是发财了?” 众人蠢蠢欲动,然后,都开始往前挤。 薛双双道:“大家不要挤,要一个一个来,不然我看不清楚谁动手谁没动手呢。” 赵学文看一眼跃跃欲试的人群,脸都吓白了。 这些人少说也有几十个,被这么多人打,他还不得被打死?! 赵学文惊惧道:“薛双双你,你,你可别乱来!” “我告诉你,随意伤人是犯法的!” 薛双双嗤笑:“欠钱不还还是犯法的呢,你不也照样不还?” “难道就许你欠钱不还,还不许我打你出出气?” “这事就算告到衙门,我也占理啊。” “最多……”她冲着赵学文呲牙一笑:“我赔点汤药费,反正你还欠着我九十两银子,到时候汤药费就从里面扣。” 赵学文被他凶残惊呆了,小厮刚才倒是挺能说的,然而真遇到事情的时候,躲得倒是谁比谁都快,直把赵学文扔在原地挨打。 打人的一拥而上,赵学文逃不去躲不开,很快被打成猪头。 没办法,谁让打耳光最贵呢,一耳光三十文钱呢! 赵学文抱着头大喊:“薛双双,你敢让人打我,我……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对,我爹不会放过你的,我爹可是秀才老爷!还有我媳妇儿,她是钱家大小姐!” “你们敢打我,我爹和我媳妇儿肯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会为了一巴掌三十文钱打人的,都是些卖力气讨生活的穷苦人,会因为三十文钱睁着打人,自然也会因为畏惧权势不敢动手。 无论是赵秀才,还是钱家这样的富户,在这些人眼里都是高不可攀,不能得罪的。 所以,赵学文这么一喊,这些人的动作就停了下来,不敢再打。 更有几个胆小的,还一溜烟跑了,连钱都不要了,生怕被赵学文认出来,事后报复。 其他人眼巴巴的看着薛双双,等着给钱,生怕她反悔。 “双双,你怎么样?”林白大踏步走上前,一边担心的看向薛双双,生怕吃亏,一边从怀里掏出二两碎银子,抛给刚才打人的几个,说道:“你些银子,你们自己拿去分了。” 众人接过银子大喜,随口说了句“谢谢公子”就一哄而散。 薛双双道:“我没事!”她朝着赵学文呶了呶嘴,语调轻快的对林白道:“喏,有事的在那里。” 赵学文顶着一张肿成猪头的脸,对薛双双怒目而视:“薛双双,你敢让人打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林白上前,狠狠一脚踹向他小腹,又一把抓住他衣领把人拽回来,左右开弓,连扇几个耳光,冷声道:“我说过,你敢再找双双麻烦,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赵学文这个时候也是急昏了头,说起话来就不过脑子。 他说:“是薛双双勾引我,她自己往我身上撞!” 他就不信了,林白连这种事都能不介意。 果然,林白怒极反笑:“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老实,还要往双双身上泼脏水,看来你受到的教训还不够!” 他说着,一拳打在他小腹上,赵学文“嗷”的一声,痛得整个身子都躬起来,像个虾子似的蜷成一团,可见疼得厉害。 薛双双“啧啧”摇头:“赵学文,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就算要往人身上栽赃,你也要做得像样点才行。” “我相公不但一表人才,温柔体贴,既能读书写字,也能打猎种田,还会赚钱,你长得不如他,读书不如他,赚钱的本事也比不上他。” “我放着英俊体贴的相公不要,勾引你这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一无是处的废物?我眼睛又没瞎!” “你到底哪来的自信,觉得有人会勾引你?” 薛双双轻蔑看他一眼,说:“果然是脸被脸肿了,就连脸皮也跟着厚起来了,所以说话越来越不要脸了!” 一席话说得众人哈哈大笑。 就是啊,又不是瞎了眼,不然怎么可能放着自己这么好的相公不要,去勾引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一无是处的废物呢! 赵学文被讽刺得差点吐血,只恨不得当场昏死过去才好。 他正准备装晕,谁知眼睛刚想闭上,就听林白在他耳边冷笑:“你现在要是敢‘晕过去’,不把事实当着众人的面说清楚,我就直接打断你第三条腿,再去衙门告你一个欠钱不还,污蔑毁谤!” “不信,你尽管试试!” 赵学文吓得一个哆嗦,哪里还敢晕过去。 赵学文猛的瞪大眼睛,叫道:“我承认了我欠了你们九十两银子,我,我没打算赖帐,我就是忘记了……对,我只是忘记了,现在听你们这么说我就记起来了,你们放心,这银子我一定还,一定还!” 薛双双笑眯眯道:“其实你不还也可以的,就当是提前预支给你的医药费了。” “像你身上现在这种伤,去找大夫看一次,再开点药膏,大约需要两百文,一两银子可以受伤五次,你只要被打四百五十次,这九十两银子就不用还了。”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划算?” 赵学文吓得腿都软了,林白跟薛双双这两人,一个比一个凶残,林白说要打断他第三条腿,薛双双还想让人打他几百次! 挨这一次打他都快痛死了,要是挨个几百次下来,他估计都等不到几百次挨完,就先被打死了! 赵学文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我还钱,还钱,我一定还钱!三天之内……不,一天,只要一天,我就把银子还给你们。” 林白一把松开他。 赵学文直接瘫在地上。 刚才躲得不见人影的小厮这个时候又出现了,连忙跑过来扶他:“少爷,少爷你怎么样?没事吧?” “他们竟敢对少爷动手,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少爷你放心,少奶奶不会放过他们的!” 赵学文狠狠一巴掌打过去:“闭嘴,你这个狗奴才,现在倒来讨好卖乖,刚才本少爷挨打的时候,你在哪里?” 第三百六十一章 再说下去,他的第三条腿就真 “啪!” 多福的头被这重重的一巴掌打得偏向一边。 赵学文显然还不解气,狠狠往多福身上又踢又踹了几脚,怒喝道:“你现在给本少爷回去取一百两银子来!” “要是拿不到银子,本少爷就把你卖去小倌馆!” “还不快滚!” 一百两银子?! 他就是个小厮,到哪里去拿一百两银子来? 多福“扑通”一声,就给赵学文跪下来:“少爷饶命啊,少爷!” 赵学文当然不肯饶他,只顶着一个肿成猪头的脑袋,恶狠狠道:“现在知道喊饶命了,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你是本少爷的小厮,本少爷有危险的时候,你不想着怎么护主,反倒是跑得比谁都快,现在让你回家拿银子,你又推三阻四。” “既然使唤不动你,那还要你何用?本少爷就在这里发卖了你!” 赵学文也是被逼得急了,实在没办法,所以才无耻的拿眼前小厮做阀子。 表面上看起来,他取了清水镇第一富户家的大小姐钱雪芳,手里自然不缺银子。 然而实际上却是,钱雪芳陪嫁过来的那些银子,他一分都用不了。 除了钱雪芳每个月发给他二两银子的月例,就不再给他多余的钱,反正吃、穿、住、行没少他的,束修也替他交了,他手里要那么多银子干什么? 对赵学文来说,每个月能有二两银子过子,那就是一朝乍富,到手之后必定要出去吃喝玩乐一番,等把二两银子花完了,就开始宅在家里装死,直到下个月的月例银子发到手,又出去挥霍一番。 别说这几个月的份例银子他全花光了,就是他一分不花,也就十来两银子,哪里够还给薛双双? 他没权利从钱家账房支银子,又不想在外人面前丢脸,只能拿多福这个小厮作阀子,若他能想办法从钱家弄到一百两银子出来,那他以后就不愁银子花,只管让多福去要银子就是。 若是他不能弄到银子,赵学文心里冷笑,把他卖了也能不少银子,正好供自己花费一段时间。 谁让多福自己把把柄送到他手里,一个不护主的小厮,就算他把人发卖了,钱雪芳也没什么好说的。 赵学文心里打定了主意,多福却觉得一股凉意从心底直冒出来,拼命磕头道:“少爷饶命,少爷,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知道赵学文是真想把他卖去小倌馆,不然也不会给他出这种难题,让他回钱家拿一百两银子出来。 他一个小厮,要是什么凭据没有,就能随随便便从钱家账户支取一百两银子,那钱家就算是有金山、银山,用不了多久也会被败光! 赵学文冷冷注视着他,青紫红肿的一张猪头脸显得格外狰狞,多福仿佛看见自己的凄凉下场,心里一个机伶,立即道:“少爷,少爷息怒,小的愿意回去给你拿银子,小的这就回去!” 多福说着,也不等赵学文回家,爬起来飞一般的跑了,他得赶紧回钱家找人求救才行。 李招弟这个时候终于走到清风学馆门口,远远就看到清风学馆门口围着一群人。 也亏得以前赵家在镇上租房子住了那么多年,所以她才能清楚的知道清风学馆的位置。 李月桂一边用力往人群里面挤,一边大喊:“大家让让,让让,都让让,我是赵学文亲娘。” 然后,就看到赵学文青肿得猪头一样的脸,震惊道:“学文,学文,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谁打的?” 要不是记得他今早出门穿的衣服,李月桂差点认不出他来。 赵学文愕然:“娘,你怎么来了?” 李月桂大声道:“学文,娘知道你受委屈了,娘是来给你做主的!敢打我儿,娘一定不会放过他。” 赵学文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嘀咕道:“打人的早就跑了。” 李月桂气势汹汹:“那就报官,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王法了。” 打他的人至少十几二十个,他连人家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而且每人才打了他一两下,官府是吃撑了才会管这种事。 真要为这种事跑去报官,说不定官府还以为是在消遣他们。 赵学文连忙阻止道:“娘,算了!” 李月桂高声道:“他们把我儿打成这样,怎么能这么算了?” 不这么算了又能怎么样? 赵学文不想再提这件事,怒道:“我说算了就算了!” 动作太大,扯到脸上的伤口,痛得赵学文捂着脸“嘶”的一声。 李月桂“哎哟”一声,忙道:“好好好,这件事听你的,算了就算了。”反正她本来也不是为这件事来的。 李月桂道:“学文,娘刚才听老钱头说了,有人想勾引你?” 她说着,目光四下里一扫,结果学馆门口除了薛双双,并没有发现其他什么可疑的女人。 而薛双双会勾引赵学文?李月桂不用猜都知道不可能,何况林白还在场,那就更不可能了。 李月桂问赵学文道:“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呢,在哪里?” 赵学文飞快的觑了薛双双和林白一眼,吱吱唔唔道:“娘,这事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现在无比心虚,根本就不想提这件丢人的事,只希望钱雪芳赶紧派人过来,把他们赵家欠的银子还了就好。 可李月桂显然不知道他的想法,反而十分起劲的说道:“学文,你别不好意思,你一表人材,自然有那不要脸的女人想勾引你,这事错不在你身上!” 李月桂大声道:“我是觉得,我们家也不是养不起一个吃闲饭的,我儿不如就把她带回去,先从通房丫头做起,要是服侍得好,以后能给你生个一男半女,我们也不亏待她,到时候就抬她做姨娘。” “要是服侍得不好,不如你的心意,到时候直接拉出去发卖,卖进窑子里去,给我儿出气!” 她认定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应该就躲在附近了,所以说话的声音很大,存心要给那不要脸的女人一个下马威,这样进门之后才好拿捏。 赵学文吓得脸都绿了:“娘,你别说了!” 他怕李月桂再说下去,他的第三条腿就真的要保不住了! 李月桂哪里肯听,自顾自说道:“为什么不说?娘知道你是怕你媳妇知道了不高兴,可这又不是你主动的,你也是被不要脸的女人算计了。” “不过作为一个读书人,该负的负责还是要负的,虽然是不要脸的女人勾引你在先,不过你既然已经接触过人,自然要把人带回去。” “你媳妇儿哪里,娘去给你说!” “不过是添个屋里侍候的丫头,钱氏要是连这点都容不下,就是妒妇,就凭这个我儿就能休了她!” 第三百六十二章 不服气来打我呀! 休了钱雪芳,他们赵一家人再去过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苦日子吗? 赵学文大惊:“娘,你快住口!瞎说什么?” 然而李月桂刚刚说到让赵学文休了钱雪芳的时候,忽然想到,根据本朝律法,休妻的话,女主的嫁妆是归男方的! 李月桂想到这里,眼睛都亮了,更加坚定了把这个“勾引”赵学文的女人带回去的想法,最好是想办法让钱雪芳当众闹起来。 这样,钱雪芳善妒,他们赵家可就占理了。 李月桂来劲了,声音比刚才还大,巴不得整个镇上的人听见才好。 她道:“我怎么瞎说了?本来给你安排屋里侍候的人,就是你媳妇本身应该做的,她没做到,我这个做婆婆帮她安排,她还有意见?” 当着钱雪芳的面,李月桂屁都不敢放一个,可背着钱雪芳,在别人面前,李月桂一向把架子摆得足足的,非得表示出她这个做婆婆的,在钱家大小姐面前多胡威严似的。 李月桂说着,也不等赵学文再开口,再次问道:“那个勾引你的女人呢?叫出来让我看看,娘给你掌掌眼,要是合适就领回去。” 不得不说,李月桂这自说自话的本事也是厉害的。 可这儿哪有什么勾引人的女子? 赵学文既怕自己再挨几百次打,又怕第三条腿被林白打断,心虚得都快站不稳了,哪里敢牵扯到薛双双头上,所以只能闭嘴装死。 可他装死,不代表那些旁边看热闹的人也要装死。 看热闹的永远不嫌事大。 特别是这些亲眼看见薛双双先把赵学文骂得狗血淋头,再让人把赵学文打成猪头,最后,更是把赵学文贬得一文不值,让赵学文不是不亲口承认,确实欠了她的银子,并且答应今天之内还钱。 所以特别想知道,凶残彪悍的薛双双对上无耻泼辣的李月桂,还能热闹到什么程度。 所以,有人指着薛双双对李月桂道:“人不就在你面前吗?” “就你面前,那儿呢,那儿呢,对,就那个!” 李月桂顺着众人目光所指,看向薛双双,然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又觉得这样实在太丢脸了,便生生止住退步,复又往前走回去一步。 她看向薛双双,咬牙问道:“薛双双,你怎么在这里?你对学文做了什么?” 这话说得,好像她是个恶霸似的。 薛双双看了她一眼,道:“哦,赵学文欠钱不还,我叫人打了他一顿。” 李月桂气得差闭过气去:“薛双双,你简直欺人太甚!” 可不就是欺人太甚么,打了人还理直气壮说出来,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简直太过份了。 赵家人跟老薛家人一样,时不时就要跳出来恶心一下人,薛双双都快烦死了,冷笑道:“就欺你们了,怎么样?不服气来打我呀!” 李月桂:“……” 清风学馆的夫子和学生:“……”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群众:“……” 真是,太彪悍了! 清风学馆的学生更是有不少偷偷摸摸看向林白,眼神满是同情:有这么一个彪悍的媳妇儿,林白在家里该不会天天跪搓衣板吧? 林白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众人同情的对象,他听到薛双双那句“不服气来打我呀”,立即道:“想打双双,先把我打倒再说。” 众人:“……” 真是够了,他们是来看热闹的,不是来吃狗粮的啊喂! 李月桂气得话都说不出来,薛双双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的继续往她心口扎刀子:“你现在过来,是给赵学文送银子来的吗?” 李月桂破口大怒:“薛双双你个小贱人,你打了我儿,我还没找你赔钱,你还想要银子?做梦!” 薛双双眨了眨眼睛:“哦,那好吧,那银子我就不要了。” 李月桂洋洋得意:“算你识相!” 结果赵学文跟疯了一样,赤白着脸对薛双双道:“不不不,你别听我娘胡说,这银子我还,我一定还!” 赵学文现在算是看明白了,薛双双现在根本就不在乎这几十两银子,所以可以说不要就不要。 可是,以薛双双的凶残,她不要银子,就意味着自己要挨打! 赵学文比谁都相信,薛双双说把这些银子当成汤药费,让人打他四十五十次,就不会只打他四百四十九次! 她说得出,就做得到! 赵学文抢着表态要还钱,把李月桂都看懵了。 李月桂一把抓着赵学文胳膊,把他整个人用力摇了几下,急切道:“学文,你是不是被打傻了?” 哪有别人不要他还钱,自己还非得上赶着还钱的道理。 赵学文一把推开她,只对薛双双道:“我娘说的不算,这银子我说还就还,今天一定还。” 薛双双笑眯眯点头:“好的,等你还银子哟,动作要快哟,过了今天,这银子可就不用你还啦。” 李月桂大喜,还没见过薛双双这么蠢的人,今天还不上银子,以后就不用还,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 想还上九十两银银子不容易,可还不上银子还不容易吗? 薛双双这蠢货,竟然连这点都想不明白! 李月桂决定,不管怎么样,都得把这笔账拖过今天,这样,这九十两银子以后就再也不用还了。 赵学文脸色白得更厉害了。 李月桂没听到薛双双前面说的那些话,自然不知道,要是今天银子还不上,他就等着过每天挨打的日子吧。 赵学文急道:“我今天一定把银子还上,一定还上。” 李月桂:“!!!” 薛双双到底给他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 李月桂大喊:“薛双双,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你到底对我儿做了什么,把他迷得这样颠三倒四?上赶着给你送银子?!” 薛双双嗤笑一声:“你怕不是对狐狸精有什么误会?就赵学文这样的,没有什么事情是打一顿办不到的,如果有,那就打两顿!还用得着狐狸精?” “毕竟,狐狸精就算瞎了眼,也看不上赵学文这样的废物。” 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薛双双把他的脸撕下来丢在地上狠狠踩,赵学文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赢,急得脸上阵青阵白。 在学馆夫子和学生面前,他的脸面全丢尽了。 今天以后,赵学文再也不想来清风学馆读书! 清风学馆的夫子也忍俊不住,那些学生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来,有跟林白关系好的同窗,偷偷戳了戳林白,悄悄竖了个大拇指:“林师兄,嫂子威武霸气!” 林白与有荣焉,眉眼俱是笑意:“双双自然是极好的。” 同窗:“……” 又被强塞一嘴狗粮! 第三百六十三章 赵学文被学馆开除了 李月桂气得跳起来就想往薛双双身上扑去,被赵学文一把拖住。 赵学文喝道:“娘,你干什么?” 薛双双这么凶残,他就是说了两句不好听的话,就被打得跟猪头一样,李月桂要是真跟薛双双动手,万一薛双双迁怒到他头上,他还不得被打死! 赵学文道:“娘,你真想帮我,就赶紧回去给我拿银子来。” 李月桂每个月才五百文钱的月例,还得补贴在赵青松身上,她到哪里去给赵学文拿银子? 李月桂呐呐道:“娘到哪里去给你拿银子?” 赵学文气不打一处来:“那你来干什么?帮不上忙,你就不要来添乱!” 李月桂轻声嘀咕:“那我还不是因为关心你!” 赵学文暴躁道:“你关心我什么?嘴巴说说的关心有什么用?你要是真关心我,倒是把家里欠的银子早点还掉啊!” 要是这九十两银子早点还给薛双双,他也不用挨这顿打! 赵学文气得要死,忽然……他看向李月桂,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对薛双双急切说道:“那银子不是我欠的,那是我爹欠的银子,是他签的字,摁的手印!” “对,那银子是我爹欠的,跟我没关系!” 他反把李月桂往薛双双方向一推,急速撇清自己:“你要找人还银子,只管找我爹我娘,别找我!” 不管是学馆的夫子和学生,还是围观的路人,全被赵学文这波不要脸的操作惊呆了! 但凡要一点脸,都不能做出这种把亲娘推出去顶缸的事。 清风学馆的夫子最先反应过来,怒斥道:“赵学文,你欠债不还,是为不义,不但不为父母分忧,更是把债务往父母身上推脱,此等行为是为不孝!” “清风学馆不要不收不孝不义之徒,从今天起,你被清风学馆开除了,从此不再是学馆的学生,在外也不得以清风学馆的学生自居,败坏学馆名声!” 赵学文今天在清风学馆门口,当着学馆夫子和同窗的面丢了大脸,本来就不打算继续来读书,此时听到学馆提出要开除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反而立即想到一个问题。 赵学文问:“你们开除我,那我交的束修呢?是不是要退给我?” 众人:“!!!” 还是第一次遇到赵学文这样的奇葩! 身为读书人,被学馆开除了,而且因为不孝不义的理由被学馆开除,有这么个名声背在身上,其实学馆哪个敢收?功名也别想考,这要是换到其他人身上,大约得哭死过去了。 赵学文倒好,不但一点不在乎名声和被开除的事实,反而记挂起那点束修来了,真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清风学馆的夫子冷笑:“老夫虽穷,也不敢用你这种不孝不义之人的银子,你交的十两银子束修,老夫这就退给你!” 赵学文心里一喜,真好,他手上又多了十两银子可以花。 倒是李月桂急道:“学文,这怎么行?我们不要束修,你还回学馆读书。” 李月桂再小气贪财,也不会把主意打到赵学文读书的束修上头,不然也不能够从小供他读书。 只是赵学文不会听她的:“娘,要怎么做我心里有数,你别管。” 李月桂还想说什么,赵学文不耐烦道:“这交束修的银子本来也跟你没关系,你别管。” 交束修的银子是钱雪芳出的,李月桂被赵学文噎了一下,急道:“学文哪,你不能不读书啊。” 赵学文以前说要读书,那是借口不想干活,自从娶了钱雪芳,看到钱雪芳陪嫁过来有铺子有地有山头,哪个都赚钱的时候,他就不想读书了。 他想做生意,开铺子赚钱,到时候想干什么干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只要有银子。 只是钱家那个时候会挑中他,是看在他是个读书上份上,才会把钱雪芳嫁给他,要是他表示不想读书,估计这钱家姑爷就不到他做了。 所以赵学文辛辛苦苦的在书院里熬着,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再提出自己不想读书,想做生意的想法。 现在好了,学馆主动开除他,他也不用费尽心思想理由退学了,不但如此,还能把十两银子的束修拿回来,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事。 赵学文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人群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道:“束修,不用退!” 赵学文大急,说道:“怎么不用退?我都不在这里读书了!” 丫鬟仆妇拨开人群,钱雪芳走到赵学文面前,说道:“相公犯错在先,学馆的处理并没有错,相公怎么能要学馆退回束修?” 赵学文道:“他们不教我了,凭什么还收我的银子?” 钱雪芳一点也不恼,只是把赵学文刚才喝斥李月桂的那句话还给他,说:“反正这交束修的银子本来也跟你没关系,你别管了。” 她神态平和,语气平静,打起脸来可真是毫不留情。 赵学文气得差闭过气去,也幸好他的脸本来就肿得不能看,不然这会儿该成调色板了。 薛双双挑了挑眉,觉得这位钱大小姐能在清水镇这么有名,也不是没道理的。 钱雪芳说着,又对清风学馆的夫子们行了一礼,说道:“我相公还是孩子心性,说话不经大脑,冒犯各位先生,我替他向大家赔罪。” “学馆的束修从来没有退还的道理,请夫子们不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这个束修,是学馆应该收的,不用退。” 清风学馆的夫子现在才不想要这十两银子。 读书人最是清高,学馆的夫子那是真清高,像赵学文这种人,学馆的夫子巴不得跟他撇清关系,既然赵学文提出要退束修,夫子当然不会不同意。 夫子道:“老夫说退银子就退银子,你不用多说。赵学文这样的人,我们清风学馆教不了,既然教不了,自然不能收这个银子。” 薛双双今天准备出来买调料,若是全按照药材的价格来买,只怕不会便宜,所以带了不少银钱在身上,她塞了一张十两的银票给林白,让他拿去给夫子,先把赵学文的束修退掉再说。 学馆要是跟赵学文这种人牵扯不清,以后连名声都要坏掉,所以还是赶紧把束修退给他,以后再无关系才好。 林白点点头,走到夫子身边,对夫子低语了几句,然后把手里的银票递给夫子,夫子迟疑了一下,最终点了一下头。 夫子接过银票,转手就递给钱雪芳,说道:“钱大小姐当初交给学院的束修,老夫现在当着大家的面还给钱小姐,以后,赵学文就跟清风学馆再无关系,也不许以打着清风学馆的名头出去行事,不然学馆定要报官追究。” 第三百六十四章 瞎了一次又一次 钱雪芳脸色十分难看。 她不缺钱,更从来没有被人拿钱打脸过,现在倒好,她说不用清风学馆退款,就有人给夫子银票让夫子直接退给她。 这是不把她这个钱家大小姐放在眼里,还是看不起清水镇钱家? 钱雪芳眼神淡漠,目光在薛双双和林白之间打了个转,最后落在薛双双身上,问道:“就是你在勾引我相公?” 她虽然语调平淡,语气里却不由自主带出一股居高临下的意味。 薛双双轻笑:“钱大小姐,赵学文是个什么玩意儿你不知道?” “你眼瞎,看上赵学文这种不孝不义的人渣,我眼睛又不瞎,作什么放着自己温柔体贴的相公不要,去勾引赵学文这种人渣?” 钱雪芳大怒:“你!” 嫁给赵学文,是她长这么大做过的最后悔的两件事之一。 而偏偏这两件事,让她的人生面目全非。 第一件事,是她天真无知,被个小厮哄骗,失心失身。 那个时候,钱雪芳满心甜蜜,以为遇到爱情,等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冲破阻力,跟小厮双宿双栖、 结果还没等她有所行动,小厮就变了嘴脸,连她身边的丫鬟都想染指,被她发现之后,就用她已经失身给他的事情做要挟,第一是让她给他除了奴籍,第二就是要她带着大笔嫁妆下嫁给他。 小厮说,要是钱雪芳不照着他的要求去做,他就把这件事嚷得人尽皆知,让整个清水镇,乃至丰阳县的人都知道钱家大小姐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没男人就活不下去,连小厮都勾引! 小厮还说,她既然只能嫁给他,就不能再把自己当成钱家大小姐,自当以他为天,给他置办华屋美宅,通房侍妾,这样,才不算丢了钱家大小姐的脸。 至于她身边的丫鬟,本来就是为未来姑爷准备的通房,他只不过是提前享用罢了,谁知那贱婢竟敢不从? 小厮甚至教训钱雪芳,让她把丫鬟管教好,以后好好服侍他! 钱雪芳的心一瞬间冷成冰窟。 她是个要强的人,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怎么可能受这种威胁? 人,总该为自己犯的错误负责,既然已经错了,就应该努力更正,不能再继续错下去。 钱雪芳让人把小厮捆了,灌了哑药,打断双腿,更废掉他男人的根本,远远发卖出去。 然后,请未婚夫上门,丝毫没有隐瞒,把情况和盘托出,让未婚夫回去后,赶紧过来退亲。 未婚夫为人厚道,虽然得知事实后,震惊且愤怒,退婚时却找了个其他理由,倒为她保留了一丝名声。 这是钱雪芳第一次后悔,若不是她天真,轻信了小厮的甜言蜜语,和这样厚道的人共渡一生, 必定幸福美满。 退婚之后,孩子自然不会留下来,好在钱家家底丰厚,不愁好医好药,钱雪芳九死一生,总算把肚子里的孩子弄下来。 钱老爷钱太太被她气得又哭又骂,总亏是亲生的闺女,骂到最后,更多的还是心痛。 钱老爷索性把家里的产业拨出一些给钱雪芳,言明这些都是给她准备的嫁妆,让她自己打理,主要还是为了让她能有点事分散注意力,不至于整天都想着那些不愉快的经历。 钱雪芳把精力全用在做生意上面,短短几年,倒把自己的生意打理得红红火火,连钱老爷都十分意外,直言钱雪芳继承了他做生意的天赋,这要是个儿子,钱家就后继有人了。 其实,哪里是什么天赋,不过是钱雪芳用了全部精力在上面,毕竟男人不可靠,银子却能实打实握在自己手里。 这么一拖,钱雪芳就二十岁了。 她不嫁人没关系,可她下面还有弟弟妹妹要成家。 弟弟且先不说,单说两个妹妹,一个十六,一个十四,碍于长姐没嫁,也没说人家,她们两个连说亲都不好说。 钱雪芳的婚事,再一次被提上钱家的议程。 钱雪芳这回自己拿主意,她要找个可以拿捏在手里的。 刚刚合离过的赵学文就这样刚好被钱雪芳挑中了。 赵学文家里没钱,以后过日子都要靠她补贴,只要把银子拿捏在手里,还愁赵学文不听话? 再加上赵青松身上有个秀才功名,赵学文自己是读书人,虽然穷了点,还能说一句读书人清高,她嫁过去,不会影响名声,自然也不会影响到两个妹妹说亲事。 于是,钱雪芳就这样嫁到赵家。 她是没对赵学文抱过希望的,只想着大家过得来过得去,差不多就行。 结果婚后才发现,这哪里是差不多,这跟她想的,根本是差太多! 成亲第二天早上,李月桂竟然就有脸开口,说要接管她的嫁妆,赵学文竟然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让她把嫁妆交出来。 钱雪芳怎么可能把嫁妆交出来? 见她不肯,李月桂就换了个说法,让她给赵家在镇上买个宅子。 理由是:“学文是读书人,平时读书总要有个清静的环境,这租来的房子,到底不如自己家的房子住起来更方便。” 钱雪芳心里冷笑,她没嫁进来之前,赵家天天住在这租来的小院子里,也没说不清静啊,她这一嫁进来,就环境不好,需要买房了? 买房是不可能买房的, 这辈子钱雪芳都不会给赵家买房子。 不过钱家富裕,钱雪芳从小吃的穿的住的都是好的,赵家这种租来的小院,她是真的住不惯,说句不好听的,她的大丫鬟住的都比这个地方好。 钱雪芳直接就搬到自己陪嫁里那套三进宅子去住了。 结果好嘛,赵家人倒真是有脸,连招呼都没打一个,居然把租来的小院退掉,也跟着赖到她宅子来了。 李月桂还有脸说,这是为她好,省得她住大宅子,他们住在租来的小院里,别人会骂她不孝,还让她把宅子的门匾从钱家改成赵家来。 钱雪芳就呵呵了,能要点脸吗? 结果住进她的宅子里还不安份,成天指手划脚,真以为这宅子连同宅子里的下人就全是赵家的了。 早知道赵学文一家会是这样,她就算为了不耽误妹妹说亲,也不应该嫁给这样的人家。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赵学文一家贪心不足却手段手限,她现在才能过得这么轻松。 所以,薛双双说她眼瞎才看上赵学文这种废物,钱雪芳一点也没觉得不对,她确实挺眼瞎的。 真是瞎了一次又一次! 但就算她眼瞎,那也是她自己的事,还轮不到别人来说她。 钱雪芳冷笑:“牙尖嘴利!” 薛双双道:“怎么,只许钱大小姐你污蔑我,还不许我陈述一下事实?” 第三百六十五章 站边儿去,就别耽误我催账 这算什么陈述事实? 这根本就是嘲笑她! 钱雪芳怒道:“什么事实,不过是狡辩!” 薛双双挑了挑眉:“是不是事实,赵学文就在这里,问一声不就知道了?钱大小姐这么急着否认,是不想认账吗?” 薛双双“啧啧”有声:“都说钱老爷是清水镇第一富户,钱小姐出嫁的时候,也是十里红妆,有田有地有山头有宅子,钱大小姐这么富有,却连九十两银子都不想还,不觉得对不起钱这个姓吗?” 钱雪芳差点让薛双双气死了,她明明什么都没说,薛双双倒好,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这么颠倒黑白。 什么叫不认账?什么叫不想还?什么叫对不起钱这个姓? 钱雪芳怒极反笑:“你倒是什么都敢说!” 薛双双无辜道:“这是事实啊,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气死人不偿命道:“不过话说回来,钱大小姐不想认这笔账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赵学文欠银子的时候,你还没嫁给他,这九十两银子属于婚前债务,怎么也算不到钱大小姐头上。” “所以钱大小姐这样的有钱人,你还是站边儿去,就别耽误我催账了。” 钱雪芳:“……” 她什么时候说不认账了?区区九十两银子,她还不放在眼里! 这个薛双双,真是太过份了! 钱雪芳怒道:“谁不认账?绿茹,回去取一张一百两银的银票来!” 她对薛双双道:“赵学文欠的银子,我替他还了,现在我们来说说你勾引他的事!” 薛双双沉下脸来:“钱大小姐,饭可以乱吃,饭不能乱说,凡事都讲个证据,没的证据乱说,就是诽谤!” 钱雪芳不以为然的冷笑:“证据?我说你勾引赵学文,那你就是勾引赵学文,我的话就是证据!” 薛双双都被她气笑了:“钱大小姐,你以为你是圣旨口吗?” “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作为证据?你这样说什么是什么的人才,还做什么生意,钱大小姐应该去做神婆才不算埋没一身本事。” 钱雪芳气急败坏,口不择言,厉声道:“薛双双,你以前跟赵学文订过亲,因为嫌弃赵家穷就毁悔另嫁,现在看赵学文娶了我,你觉得他手上有钱了,就重新打起他的主意,想要勾引他!” 赵学文眼珠子一转,立即附和道:“对对对,就是这么回事!” 林白大怒,气得一脚把赵学文踹倒在地,厉声道:“赵学文,我让你胡说八道!” 钱雪芳带来的下人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赵学文被打,连忙拦住林白,就算这样,赵学文也被林白踢了好几下。 薛双双看他气得厉害,连忙抚了抚他胸口给他顺气:“林白哥哥,你跟这种人渣计较什么呀,跟他计较都跌了自己的份。” 林白道:“他污蔑你,该打!” 薛双双道:“就算要打,也不用你自己动手不是?可以跟我一样,雇人动手打他的啊,林白哥哥!” 林白:“……双双说得对。” 钱雪芳:“……” 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嚣张了,没想到薛双双行事比她还肆意。 薛双双对钱雪芳道:“我跟赵学文从来没有婚约,赵学文小时候那场婚约小时候订的是他前妻薛如意,这一点,赵秀才和整个白溪村的人都知道,钱大小姐以后就不要再乱说了。” 钱雪芳冷笑:“这种哄哄小孩子的把戏,也好意思在我面前说道?你跟赵学文之间的婚约到底怎么回事,真以为我不知道?” “跟赵学文从小订亲的就是你!” “你们两个不但订过亲,赵学文娶了薛如意之后,依然对你旧情难忘,还因此跟薛如意合离。” 她当然知道,薛双双没有勾引赵学文,是赵学文想占薛双双的便宜,威胁薛双双,说薛双双勾引他。 多福为了少活命,不让赵学文把他卖去小倌馆,刚才回到钱家就已经把什么事情都交待清楚了。 钱雪芳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赵学文再怎么样,也是她相公,薛双双这个被赵学文惦记着的女人,在钱雪芳眼里就格外不顺眼。 所以她才会亲自跑这一趟,准备给薛双双一个教训。 更别说,薛双双刚才还公然跟她作对,她说不要学馆退束修,薛双双给清风学馆的夫子提供银票,让夫子把束修退给她。 钱雪芳骨子里是个强势的人,遇到比她更强势的薛双双,心里自然而然产生一种天然的敌意,想要把薛双双打压下去。 这几个因素综合在一起,就造成了现在这种情况,钱雪芳想方设法要让薛双双栽个跟头,不然她心里就不舒服。 可显然钱雪芳失算了。 薛双双笑道:“看来随便污蔑别人是赵家人的传统。” “你们这么败坏我的名声,赵秀才知道吗?” 李月桂心里打了个突。 就听薛双双继续道:“秀才娘子应该知道,赵秀才曾当着白溪村所有人的立了字据,保证赵家人以后都不再污蔑有我的名声,若是我名声在外有任何瑕疵,赵家人要负全部责任。” 钱雪芳:“不可能,哪个秀才老爷会立这样的字据!” 赵学文吓了一跳,对薛双双他还是有点了解的,她既然这么说,那这件事就肯定是真的。 薛双双微微眯起眼睛:“你们当着我的面就敢随意污蔑我,背后还不知道说我多少坏话。” “你们赵家人屡教不改,我也不想跟你们在这里继续浪费口水,那就直接去衙门做个了断吧。” 去衙门?!这动静有点大! 钱雪芳从没听过什么保证书,现在听薛双双这么一说,整个人都是懵的,问赵学文道:“到底怎么回事?什么保证书,我怎么不知道?” 赵学文自己都说不清楚,这件事太过丢人,当时从白溪村回去之后,赵青松、李月桂包括刘春芳三个人,硬是一点口风都没露。 赵学文茫然摇头:“我也不知道。” 两人齐刷刷看向李月桂,李月桂目光闪躲,钱雪芳看她的样子,心里就是咯噔一下,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赵学文已经对着李月桂吼道:“什么保证书,你倒是说啊!” 李月桂眼看躲不过,就藏头去尾,吱吱唔唔的说把当时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她肯定不会说是自己想退婚,所以上门污蔑薛双双跟男人不清不楚,好拿捏她,只说自己不过教训了薛双双几句,薛双双就恼羞成怒,和白溪村人一起逼着赵秀才写下保证书才放心。 钱雪芳听到这里,心都凉了半截,赵家也不知道干了什么缺德事,不然白溪村的人怎么会让赵青松写保证书? 第三百六十六章 十两银子的封口费 赵学文更是急得跳脚:“这种事你怎么不早说?!” 早知道这样,他就不惹薛双双了。 这种丢人的事有什么好说的,李月桂默不作声。 正好这时,绿茹拿着银票匆匆赶来:“少奶奶,银票取来了。” 大丫鬟办事周全,钱雪芳让她取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过来,她怕有突发情况,便多取了一百两银票备用。 钱雪芳从她手里接过一张银票,递给薛双双道:“这里是一百两银票,赵学文欠你九十两银子现在还清了。” 她声音严厉,警告道:“剩下那十两银子也不用你找,我希望这件事就到此为至,以后也不想听到外面有什么不好的传闻。” 钱雪芳可不希望薛双双把事情闹到县衙去,赵家人再蠢,她现在嫁给赵学文,也跟他们暂时绑在一块儿了。 薛双双看了一眼手里的银票,嗤笑:“十两银子的封口费?钱大小姐真的好大方啊!” 钱雪芳以为她嫌少,随手从绿茹手里把另一张银票一起抽出来,随意往她手里一塞:“再加上这一百两银子,这下满意了吗?” 李月桂心痛急了,叫道:“凭什么给她那么多银子?!” 这可是一百多两银子,这些银子以后可都是她儿子的,怎么能便宜了薛双双! 李月桂对薛双双骂道:“薛双双你个不要脸的,你要是敢收这个银子,我跟你没完!” 薛双双似笑非笑的看着钱雪芳:“看来钱大小姐做不了主。” 她说着,从身上取出一张十两银的银票,连同钱雪芳后面塞到她手那里的一百两银票一起,递还给钱雪芳:“钱大小姐,这些多余的银票你还是拿回去的好,也省得等下受婆婆教训,影响婆媳关系。” 钱雪芳脸都气红了。 既气李月桂拎不清,又气薛双双咄咄逼人。 她怒道:“我的嫁妆银子,怎么花是我的事,哪轮得到一个外人在这里指手划脚?” 李月桂被她的怒气吓了一跳,可一想到自己是钱雪芳婆婆,大庭广众之下,钱雪芳公然忤逆婆母,就凭这一条,也足以治她个不事翁姑的大不孝之罪,到时候再让赵学文休妻就更有理由了。 李月桂想到这里强自镇定,摆出当婆婆的款,对钱雪芳喝斥道:“钱氏,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这个做婆婆的,还不能说你几句了?” 她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家里的银子你就是这么不当数的花出去做人情,这么败家,有金山银山都不够你败的。” “我看你也不是个会过日子的,只好我这个当婆婆的辛苦一点,帮你把这个家管起来。” “回去后你就把家里的账本、银子都交给我,我来替你打理。” “省得你花起银子来大手大脚,哪天把家里败光都不知道。” 钱雪芳都被她的无耻气笑了,再一次痛恨起自己眼瞎,怎么就挑中了赵学文这么个玩意儿,自己不成器也就算了,还连带着一家子的极品。 钱雪芳怒到极点,反而平静下来,淡淡问李月桂道:“你还想管我的嫁妆?” 李月桂见钱雪芳脸上一点发怒的迹象都没有,心里长长松了口气,原本对这个有钱儿媳妇的敬畏一下子就消失了。 钱雪芳有钱又怎么样?进了她赵家的门,就是她赵家的媳妇儿,就得受她这个当婆婆的管制。 李月桂想到这里,底气更壮了,胆气更足了,对着钱雪芳的时候也更加趾高气扬起来。 她说:“我这也是为你好,省得你花起银子来不知轻重,败光了家底,到时候还得连累一家人一起跟着一吃苦头。” 钱雪芳忍无可忍,冷笑道:“绿茹,让人回去把老爷太太的东西收拾好,送老爷太太出门。” 李月桂大惊:“钱氏,你,你什么意思?你要赶我们走?” 她双手拍用力拍着大腿,扯开嗓子嚎起来:“真是作孽,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好不容易把儿子扯拔大,送他读书,给他娶媳妇儿,谁知就娶进来一个这么不孝的东西,竟然要把我们两个老的赶出家门!” “这日子没法过了,老天爷这是瞎了眼啊……” “我不活了,你们别拦着我,让我去死!” 李月桂叫得厉害,一边假意寻死,原以为会有人来拉她一把,谁知边上的人看得津津有味,根本没人在意她的死活。 就连赵学文都不知道来拉她一把。 李月桂这戏演不下去了,她还没活够呢,又不是真的想死! 既然没人陪她演戏,李月桂只好慢慢收了声,不嚎了。 钱雪芳看她这样,心里更加鄙视得厉害。 还别说,李月桂现在要是真的敢寻死,哪怕只是假装演演戏, 随便往哪里一头撞过去,都不用撞得太用力,钱雪芳就得担上一个逼得婆婆寻死的罪名。 可李月桂这种人,成天只想着拣现成的,连演戏都不知道演得逼真的点,还想拿捏她的嫁妆?简直是做梦! 钱雪芳淡淡道:“婆婆和公公在我陪嫁的宅子里已经住了几个月了,家里肯定有很多事需要打理,婆婆管家这么厉害,想来赵家这么多年也治下不少产业,我更不好耽误婆婆回家管事的时间” “毕竟,万一没有婆婆管着,家里的产业败光了,可怎么好?” 薛双双原本笑眯眯看着热闹,此时听到钱雪芳这么说,也不由“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边上围观的人群当中,大部份人都知道赵家是个什么情况,毕竟钱大小姐是清水镇的出名人物,她要嫁人,她夫家的情况,自然有许多好事之人打探清楚,作为谈资。 此时听到钱雪芳毫不掩饰的讽刺,不由哈哈大笑。 少数不知情的人问清楚情况,也跟着笑出声来。 李月桂被钱雪芳一席话完全说懵了。 赵家哪里来的什么产业?赵家现在连块瓦片都没有好嘛! 这要是被钱雪芳从宅子里赶出去,他们连今天晚上住的地方都没有,吃饭也成问题。 李月桂这下慌了,忙道:“你,你不能把我们赶出去!” 钱雪芳一脸无辜:“婆婆你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我把你们赶出去?我这分明是为婆婆着想,让婆婆回去管家,省得耽误事。” 不等李月桂再多说什么,绿茹已经带着钱家的下人上前,把李月桂拖开了。 “放开……唔,唔唔……”李月桂还想喊,边上的婆子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她的嘴往人群外面拖去。 钱雪芳把手里的银票重新递给薛双双,说道:“这些银子是我的嫁妆,怎么花当然由我自己做主。” “你以后,注意别在外面到处乱说话!” 第三百六十七章 你们这还是正经的学馆吗? 薛双双的目光从钱雪芳手里的银票一路上移,最后落在她脸上,笑道:“钱大小姐凭什么认为,我会为了这一百多两银子,放弃行使自己的权利?” 钱雪芳恼怒道:“薛双双,你要想清楚,事情闹大了,对你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她说着缓了口气,又道:“你要是嫌银子少,就开个价,只要不过份,我都可以考虑。” 要不是因为她现在的利益跟赵家绑在一起,赵青松这个当秀才的公公出事,会对她的生意多多少少造成影响,钱雪芳才懒得在这里跟薛双双协商。 而且她刚才还当众污蔑薛双双勾引赵学文,真要到了衙门,让她抛头露面去对质,那真是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抬不起头见人。 所以她得打消薛双双去县衙告状的念头。 薛双双道:“钱大小姐,这世上用银子办不到的事情确实很少,但首先,你要有足够的银子,才可以用银子砸人。” 钱雪芳脸色难看:“薛双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薛双双笑:“意思就是,想让我不追究的价钱,你出不起。” 钱雪芳大怒。 她堂堂钱家大小姐,在清水镇这个地方,从小到大,还没谁说她出不起钱的。 钱雪芳冷笑:“出不起?那你要多少,五百两,还是一千两?” “薛双双,我劝你一句,做人还是不要太贪心,这么多银子,就算本大小姐愿意给你,你守得住吗?” “识趣点,拿着这一百多两银子,买几亩地或者做点小生意,以后还能过上好日子!” 真不是她看不薛双双,一百多两银子,无论放到哪个农村家庭都是一笔巨款,薛双双一个农村长大的村姑,能见过多大世面?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也不过是想多要点银子罢了。 真是贪得无厌! 薛双双笑了笑:“钱大小姐,这银票你还是收回去吧,我现在的日子就过得挺好的,不差这一身衣裳的钱!” 钱雪芳都惊呆了,声音猛的拔高:“薛双双,你不用给我玩这种以退为进的把戏,贪心也要有个限度!” “一百多两银子到你嘴里就值一身衣裳?什么衣裳那么贵?这么贵的衣裳你穿得起吗?” 这清水镇太小,再贵的衣裳也贵不到这个程度。 钱雪芳有几件好衣裳,还是钱老爷外出经商的时候,从外地给她带回来的好料子,可一匹料子也用不了几十银子,却能做好多身衣裳。 所以钱雪芳更是认定薛双双一心想讹钱! 薛双双随意抬起袖子,对钱雪芳笑眯眯道:“钱大小姐没看出来吗?我身上穿的衣裳就是这么贵的啊。” “哦,还要林白哥哥身上穿的衣裳也是。” 众人凝神看去,这才发现薛双双跟林白的衣服面料是一样的。 薛双双没说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仔细一看,就能发现她跟林白两人身上的衣裳,无论是款式还是颜色甚至连配饰、腰带、袖口、衣襟等各处细节上,都十分相配。 钱雪芳大吃一惊:“你,你这衣裳是哪来的?” 刚才没细看不觉得,现在越看越发现这衣裳的面料不一般,钱老爷从外地带回来的好料子跟这料子一比,简直要被比到泥地里去。 薛双双笑眯眯道:“县里琳琅阁订制的呀,怎么,钱大小姐没去琳琅阁订制过衣裳?” 怎么没去过? 可人家琳琅阁说只接受礼服、喜服预订,不承接常服订制! 钱雪芳脱口而出:“不可能,琳琅阁从不给人订制常服!” 薛双双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琳琅阁不给你订制衣裳,不表示不给我订制衣裳啊。” 她笑:“琳琅阁不接受钱大小姐的订制,那只能说明钱大小姐还不够资格让琳琅阁给你订制衣裳。” 钱雪芳大受打击,忽然觉得手里的银票十分烫手。 这一百多两银子对其他人农村人来说,或许可以算一笔巨款,可对薛双双来说,还真的就是一身衣裳的钱。 可笑她刚才竟然还想用这点银子来压迫薛双双。 钱雪芳只觉得丢人丢到极点,再也没脸继续呆下去,也顾不得薛双双接下来要干什么,转身就走。 丫鬟婆子连忙跟着她离开,一下子就忽啦啦走了一大片,赵学文生怕留下来林白要打他,也跟着一起走了。 围观的人眼看没有热闹可瞧,终于三三两两散去。 薛双双不好意思对清风学馆的夫子和学生道:“对不住大家,因为我的原因,耽误大家时间了。” 夫子通情达理:“与你无关,是赵学文心思不正,蓄意闹事。” 学馆的门房道:“我都看见了,是赵学文撞到你,还想找你麻烦。” 薛双双谢过众人,林白索性向夫子请了假,陪薛双双去买东西。 当着夫子和学生的面,薛双双没说什么,等离开学馆门口,薛双双对林白道:“林白哥哥,你们学馆的假也太好请了吧?一点正当理由都没有,夫子就同意你请假。” 林白认真道:“陪你逛街难道不是正当的理由吗?” 这算什么正当理由? 薛双双简直被这个答案惊呆了:“这样也可以的吗?你们这还是正经的学馆吗?” 哪个学馆陪媳妇逛街是正当请假理由啊? 林白忍不住笑:“当然是正经的学馆。” 薛双双瞪大眼睛:“那我就要怀疑一下学馆的教学水平了,清风学馆号称清水镇最好的学馆,该不是指最好请假的学馆吧?” 林白差点被她笑死了,捏了捏她的手指:“双双小仙女,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薛双双瞪他:“这么容易请假,那你平时是不是随便请假呀?” 林白连忙否认:“我不是,我没有!我们学馆没有正当理由,不让学生随便请假的!” 薛双双怀疑的看着他。 林白道:“双双,你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连夫子为什么同意让我请假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清楚?” 薛双双生气了:“林白,你太过份了,你这是拐着弯儿的骂我傻!” 林白:“不是不是,双双最聪明了。” 这哄小孩呢这是? 薛双双瞥了他一眼:“这话听着一点都不诚心,根本就是随便说说的。” 林白不逗她了,凑过云她耳边轻声道:“夫子怕你一个小姑娘走在街上不安全,这才让我陪你逛街的。” 薛双双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她收到钱雪芳还来的一百两的银票,很多人都看见了,一百两银子对很多人来说已经称得上巨款了,保不准就有心思不正的人打主意,清风学馆的夫子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才特意让林白跟着她。 薛双双眨了下眼睛,说:“好吧,我现在相信,你们学馆是一家正经学馆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这是把药当饭吃的节奏吗? 这个时代的调料确实没有后世那么丰富,薛双双在市场转了一圈,基本上没看到有调料。 薛双双拉着林白直接去了回春医馆。 说到回春医馆,两人第一次坐下来说话就是在这回春医馆的角落里,彼时林白还是全村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命硬之力,而薛双双是老薛家二房那个做牛做马的小姑娘。 如今再次踏进回春医馆,两人无论是心情还是境遇跟当时都已经完全不同。 好在药房里的药材齐全,除了极少数偏门的如孜然一类的香料没有之外,其他的基本上都是有的。 薛双双按前世十三香的材料表,买齐了紫叩、砂仁、肉蔻、肉桂、丁香、花椒、大料、小茴香、木香、白芷、三奈、良姜、干姜这十三味香料,另外又买了陈皮、桂皮。 其实作为一个吃货,薛双双还记得前世多种卤料配方,不过用到的香料有一部份跟今天买的香料重合,薛双双并不打算一口气弄太多种配料出来,免得花样太多容易出错,还是一个一个来更保险。 薛双双要每种香料称半斤,买的份量太多,倒把抓药的小药童吓了一大跳,连忙去问周大夫,说有个顾客买药,每种要买半斤。 周大夫问过是哪些药材之后,对药童道:“没半系,称吧。” 药童这才手脚麻利的开始称重。 薛双双说了句每种药材都要单独包装好,就跟林白坐到回春医馆的角落里去等了。 这个角落,就是他们第一次谈合作发豆芽的地方。 那个时候,两人谁也没有想到,命运会这么神奇,把他们两个绑在一起,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他们就从陌生人变成夫妻。 每每想到这里,林白就觉得幸运。 那个时候,他孤独,茫然,前行中找不到方向,如今坐在这里,倒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安宁之感。 林白道:“双双,我很庆幸,那天从大街上跟着你来到这里。” 他那个时候,其实是不准备靠近薛双双的,毕竟他命硬的名声已经传遍整个白溪村,不管真假,他都怕连累薛双双这个唯一对他抱有善意的小姑娘。 那个时候的小姑娘,个子小小的, 皮肤黑黑的,可那双眼睛明亮又干净,一下子就能打动人心,于是他当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跟着小姑娘走了。 现在想来,幸好幸好,要是当时没跟着双双走,现在哪能娶上这么合心意的媳妇儿。 薛双双笑眯眯看着他点头:“嗯嗯,我也很庆幸的。” 要不是当时选在回春医馆说话,又正好让赵家的大儿媳妇刘春芳看到,后来跟李月桂一起去白溪村闹事,她想跟赵学文退婚还得想过其他办法。 想到这里,薛双双眯了眯眼睛,道:“赵家人太讨厌了,我决定这次不放过他们。” 林白:“……” 这话题到底是怎么跳到赵家人头上去的? 明明这么好的气氛,他跟双双两个完全可以回忆过去,展望未来,却被赵家人破坏,的确是太讨厌了! 林白点头附和:“绝不放过他们!” 几次三番败坏双双名声,现在又破坏他和双双培养感情,这绝对不能忍! 薛双双道:“我们买好香料就回家,我要拿着赵青松写的字据去县衙告他。” 林白想了想道:“与其去县衙告他,不如拿着他立的字据去找县学教谕,赵青松虽然已经考中秀才,但是县学教谕依然能管他。” 赵青松是秀才,见官不跪,双双去告他,却是得跪着的,气垫上就弱了一大截,还不如另辟蹊径惩治赵青松。 薛双双一个外来户,对这些事情自然没有林白更在行,当即就采纳林白的意见:“那就去找县学教谕!” 薛双双买香料量大,别人都是按克算的,到了她这里,已经直接按斤算了,这十几样香料算下来,花了四、五两银子,倒也不算太贵。 看着摆在柜台上很大一包的香料,林白对薛双双道:“我去叫辆牛车来,双双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薛双双点头:“好。” 在等林白去叫车的功夫,又买了草果,甘草两味香料。 医馆里的药童看向她的目光十足好奇,实在猜不出来她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药材回去干什么。 他虽然年纪小,到医馆的时间也不长,也最基本的常识还是知道的,薛双双买的这十几味药材,根本配不出治病的药方来。 有心想提醒薛双双,让她不要买那么多,又怕耽误医馆的生意,可是不提醒吧,又觉得良心上过意不去。 小药童十分纠结,最后还是良心占了上风,悄悄提醒薛双双道:“这位姐姐,你是不是被人骗了?你买的这十几味药材,根本凑不齐什么好方子,而且就算能用,也不能那么多份量,这么多的量都能配出几十贴药来了。” 他声音压得很低,似乎生怕别人听到骂他。 薛双双也特意压低声音道:“我没有上当受骗,这些药材是我自己要买的,我买回去有其他作用。” 小药童“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薛双双道:“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提醒。” 小药童红着脸,吱吱唔唔害羞道:“不,不用谢,我也没做什么。” 林白叫来牛车,把包好的药材提到牛车上,跟车夫说了声“走吧,去白溪村”,牛车就“哒哒哒”跑起来。 林白看着牛车上堆得跟小山似的药材包,这才问薛双双道:“双双,你买这么多药材回去干什么?” 薛双双笑眯眯道:“买回去吃啊。” 林白:“……” 赶车的车夫:“……” 这是把药当饭吃的节奏吗? 薛双双可不管他们心里想什么,说到吃,她想起来了,既然买了花椒大料回去,等会儿就该买些肉食回家,没事卤着吃,当成零嘴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薛双双对林白道:“林白哥哥,等下去了县里,回来的时候你要记得提醒我买肉啊,我怕我到时候忘了。” 林白:“……好!到时候提醒双双买肉。” 回到四合院,周嫂子等人连忙出来拿东西,看是从医馆买回来药材,忙问薛双双这些东西该怎么处理? 薛双双随口道:“随便找个地方放着,别受潮,等我有空的时候来处理它们。” 周嫂子答应一声“好的,姑娘”,薛双双已经一头扎进卧房里,去翻赵青松写的字据。 一张是保证书,一张是欠条。 薛双双把两张字据往怀里一揣,又翻了几张银票带在身上,就风风火火往门外跑,“哎哟”一声直接撞林白身上。 刚过来喊她吃饭的林白:“……” 第三百六十九章 害羞?不存在的 眼看薛双双被撞得往后坐倒,林白连忙拉住她的胳膊往前一用力,薛双双就被他整个扯进怀里抱住。 林白:“双双你没事吧?有没有撞到哪里?” 薛双双忙摇了摇头:“没事没事,我就是没看到你在门口。” 虽然薛双双说了没事,林白还是把她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才放心。 林白看着她额头上的汗珠皱眉:“你怎么跑得这么急?头上汗都跑出来了。” “出汗了吗?”薛双双抬手去抹额头,触手果然抹到一层细密的汗珠:“咦,我没跑啊,刚才在屋里找字据呢。” 林白不放心叮嘱道:“下次不管怎么样,不能走这么急了,万一撞到哪里多危险?” “好,我知道了,下次不跑那么快!”薛双双老实点头。 林白的出发点是为了她安全着想,她总不至于好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跟林白抬杠。 林白见她应了,也没再多说什么,伸手去拂她额角的细密汗珠,道:“走吧,我们去吃饭了,吃了饭再去县里,回来的时候正好顺便去镇上接石头。” 薛双双说:“我决定中午多吃一碗饭,这样下午才有力气。” 林白看了她一眼,说:“不止中午,双双太瘦了,应该每天都多吃点才好。” 薛双双炸毛:“你眼睛往哪儿看呢?往哪儿看呢?我哪里瘦了?我这叫身材好,身材好懂不懂?” 林白非常不怕死的说道:“双双,你这就是瘦,不叫身材好。” 也是十分耿直了。 薛双双对他怒目而视:“林白,你再这么不会说话我就翻脸了啊!” 林白失笑:“双双,我真没骗你,你就应该再长点肉才好看。”他凑近她,声音低沉:“抱起来也更舒服,手感也更好,不像现在这样,抱在手里都硌手。” “双双,你可要努力长点肉才好啊!” 薛双双:“……” 什么叫长点肉抱起来手感更好?什么叫现在抱在手里硌手? 薛双双大怒:“林白,你这是在嫌弃我?” 她像一只炸毛的猫咪,一不高兴,就呲着小奶牙、挥着小爪子往人身上招呼。 也不等林白回答,薛双双就气呼呼的继续道:“我还没嫌弃你身上硌得我肉疼,你还敢嫌弃我?” 她气鼓鼓的样子模样鲜活,生机勃勃的,像是一直暗沉的天气,忽然间阳光明媚,让人的心情都跟着好起来。 林白心情愉悦,意有所指道:“以后你就不会嫌弃了。”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薛双双猛然反应过来这句话里隐藏的含意,一瞬间脸色涨得通红。 林白这是在调戏她吧?是吧是吧? 她在心里“呸”了一声,果然只要是男人,有些事情当真是与生俱来的本能,什么害羞,统统不存在的。 林白没成亲之前,多纯情,多容易害羞啊? 她随便说几句好听的撩两句,林白的耳朵尖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现在倒好,还学会一言不合就开车了。 薛双双红着脸瞪他一眼,然后撇开脸去不看他,也就没注意到,林白的耳朵尖,这个时候已经红成一片了。 两人吃过饭,让初一套上马车直奔县里。 到了县学,以林白的名义求见县学曹教谕。 县学曹教谕长得胖呼呼的,看上去慈眉善目,只有眼里偶尔闪过的精明,表明他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无害。 曹教谕一开始以为林白是到来求学的,等见到林白和薛双双后,才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他们不是来县学求学的,而是来告状的。 薛双双把赵青松水立的字据给曹教谕过目,最后说道:“教谕大人,赵秀才身为一家之主,却屡屡纵容赵家人对我进行污蔑诽谤,不但不思毁改,反而变本加厉。” “都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赵秀才自己立身不正,连家都治不好,又何来治国平天下的本事?” “小女子不才,却也知道,若是让赵秀才这种人为官为吏,绝对不是百姓之福。” “更别说赵秀才的行为已经严惩影响到读书人的声誉,若是县里的读书人都有样学样,纵容家里人随意污蔑诽谤别人,那这世上岂不是乱了套?” “教谕大人,小女子知道这样找上门来请教谕大人为小女子做主,行事唐突,十分不敬,可小女子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 “女子名声何其重要?若不是林白哥哥信我,就凭赵家人这套说辞,小女子都能被他们逼死!” “就在今天,在清水镇清风学馆门口,赵秀才家的秀才娘子,还有他儿子、儿媳妇一起,又当着众人的面污蔑我,败坏我名声。” “赵家欠银子不还,想要赖账,就污蔑我勾引赵学文!” “教谕大人你说,当时林白哥哥就在现场,小女子怎么可能当着自己相公的面,去和其他男人做什么?” “谁知道赵家人以后还会做出什么不要脸的事情来?” “教谕大人,赵秀才这件事一天不处理好,我心里一天不安生,我很害怕,害怕他们以后会随时随地中伤我,污蔑我。” “教谕大人,你也不希望看到我们丰阳县有这么人口低劣的读书人吧?这丢的可是整个丰阳县读书人的脸!” “所以小女子斗胆,请教谕大人为小女子做主,还小女子一个公道,也好堵住悠悠众口。” 曹教谕有点不太高兴。 薛双双说的这些都对,但很显然,这是件得罪人的事。 赵青松这人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也没什么本事,想考举人更是属于痴人说梦,曹教谕可以管他,也可以不管他。 但赵青松本身跟曹教谕并不存在直接冲突,而且赵青松自从考中秀才之后,再没有回过县学,已经算不上县学的学生,曹教谕完全没必要去做这个恶人, 再说了,薛双双一个女人,要不是刚才来求见的是林白这个读书人,他根本不会理会薛双双。 再说他管这事根本有害无利,如查上报提督学政,革除赵青松的秀才功名,那丰阳县的秀才岂不是又少一个? 别开玩笑了好嘛! 哪个县的教谕不想自己县里的学子个个都有功名在身,说出去除了好听,底气也足啊! 曹教谕笑呵呵道:“薛小娘子,这事儿,不是我不帮你,而是赵秀才已经没在县学读书了,我就算想管也管不到他头上去。” 赵青松还不是官呢,这就官官相护上了? 薛双双道:“教谕大人说得对,这事,大人确实不好管,是我不懂事,打扰大人了。” 曹教谕呵呵笑道:“没事没事,你们能来反应情况也是好的,这个情况我们也会向上级反应的……” 薛双双就呵呵了。 第三百七十章 都活不下去了,还怕什么挨板子 薛双双愁眉苦脸的感叹:“原来连教谕大人都管不到赵秀才……那我只好去县衙告状,请县令大人为我做主!” 曹教谕被她吓了一跳。 身为一县教谕,整个县里的读书人都归他管。 可真的每个读书人都是清白正直的?当然不可能! 赵青松这事在曹教谕看来其实还真没什么,可坏就坏在赵青松亲手写了字据,这是实打实的把柄落在薛双双手上。 薛双双提供了切实的证据,身为一县教谕却放任不管,这个事情的性质就跟其他事件不一样,往严重了说,他包庇纵容,往轻了说,也是他这个教谕不作为。 曹教谕原本以为薛双双不过是个没什么见识的村姑,由着他糊弄两句,这事就这么算了。 可没想到薛双双胆子挺大,竟然还敢去县衙告状? 曹教谕忍不住道:“县衙告状可不是那么好告的,更别说你告的还是身具功名的秀才老爷,不管告不告得准,状纸递上去先打二十板子再说。” “你一个小娘子,哪经得住二十板子?只怕还没等你开始告状,自己先熬不住了。” 薛双双抿了抿嘴:“谢谢教谕大人关心,小女子也是被逼得没办法,那赵秀才一家天天在外面败坏小女子的名声,要是再不制止,小女子早晚有一天被他们一家逼得名声尽毁,活不下去。” “既然都活不下去了,还怕什么挨板子?” “所以这个状我一定要告!” “就算是秀才老爷,也不能罔顾国法,随意败坏女子名声。” 曹教谕差点让她急死:“薛小娘子你这是何必呢?不然这样,本教谕把他喊来说一通,让他以后注意,不可再纵容家人胡闹。” 薛双双摇头:“赵秀才要是说话算话,小女子今天也不会来请教谕大人做主,白纸黑字立下来的字据保证,赵秀才都做不到,随口答应的更不能相信了。” 薛双双说着,又对曹教谕行了一礼道:“此去衙门告状不管结果如何,小女子都感激教谕大人的提醒之恩。” 林白跟着行礼:“谢谢教谕大人。” 曹教谕头都大了。 要是薛双双真的拼着挨板子也要去告赵青松,加上她手里的证据,以及赵家人每次闹事时周围都有大量的围观人群可以做人证,赵青松这个秀才功名,有很大可能是留不住的。 县令上报提督学政,一样可以革除赵青松的秀才功名,那样一来,自己这个教谕至少也要落个管理不当的连带责任。 要是薛双双再说先找过自己,但是自己不管,所以才去县衙告状,那自己这个教谕说不定就当到头上。 曹教谕是不想得罪人,但如果因此影响自己的前程,那肯定不行。 曹教谕喊住走到门口的薛双双和林白两人:“且慢!” 两人回头, 诧异道:“教谕大人?” 曹教谕心里咬牙,面上却做出一副虽然为难,却大义凛然的样子,对薛双双和林白道:“虽然赵青松现在没在县学读书,但他好歹是从县学出去的,他立身不正,处理荒唐,我这个教谕也有责任。” 薛双双忙道:“这怎么能怪到教谕大人头上,教谕大人您又能坐到赵秀才肚子里,还能阻止他犯错?” 这话说得曹教谕心里舒服点,他道:“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当年没有管好,才让赵青松这么胆大妄为。” “就算为了县里其他读书人,也不能再让他这么胡作非为下去。” “这事,我少不得要管管。” “你们两个就不必去县衙了,先回去等消息。” 薛双双心里大喜,能够在曹教谕这里出面解决掉,她自然不愿意去县衙告状的。 薛双双这回是真心实意的道谢:“多谢教谕大人替小女子做主!” 要革除赵青松的秀才功名,曹教谕是没权利,也做不了主的,需要上报给提督学政,一来一回,最快也要六、七天时间。 赵青松还不知道薛双双已经去县里告状,要革掉他的秀才功名。 他在外面跟人吃酒回来的时候,发现进不去钱家宅子的大门了。 原本喝得醉熏熏的赵青松一个机伶,整个人都清楚了。 他用力拍着钱家大门,喊道:“开门,快开门,我是你们老爷!” 钱家的下人们早就得了钱雪芳的嘱咐,不让赵青松和李月桂两人进门,自然当作没听见。 赵青松喊了半天也不见人过来开门,心里又急又怒。 正准备踹门继续喊的时候,李月桂抱着个小包裹从角落里走出来。 “老爷,老爷,钱氏把我们赶出来了,怎么办?” 早上的时候,宅子里的下人已经把李月桂连人带东西都丢出去了,除了李月桂自己当时带来的东西,其他在钱家添置的东西,除了身上穿的衣裳,其他一样没给她拿走。 李月桂当时搬进钱雪芳的宅子里住的时候,嫌弃赵家原来的东西不好,包括铺盖被褥和衣裳,全被她给扔了,现在要走的时候,她自己本来的东西,一个小包裹都装不满。 她被赶出钱家想找赵青松,又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也不敢离开,只好躲在角落里等,这一等就等到现在。 中途的时候,她倒是看见赵学文跟钱雪芳一起回来,她当时还想跟着赵学文一起进去,结果被钱家的下人拉开了。 她用力喊赵学文,谁知赵学文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当没看到,自顾自走了进去。 李月桂在钱家大门外等了一天,连水都没喝一口,此时看到赵青松,当真是松了口气,只觉得又累又饿,支撑不住。 赵青松进不去钱家的大门,心里就已经产生了不好的预感,现在听李月桂这么一说,不由大吃一惊。 他怒道:“好好的钱氏怎么会把我们赶出来?你给我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蠢事,让钱氏把你赶出来?还把我一起连累了?” 李月桂急忙撇清道:“我,我什么也没做!是学文,薛双双那个贱人打了学文,钱氏不但不找薛双双麻烦,反而还要给她送银子,我气不过,说了钱氏两句,说她不会管家,我就帮她管管,省得她把家当都败光,她就让人把我从家里赶了出来!” “老爷,钱氏这么不孝,不如让学文休了她!” 赵青松听到这里,总算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李月桂这个蠢货也不想想,钱雪芳一个女人,能管理好铺子,打理好山头,本事不知道多厉害,哪是她能拿捏得住的? 还想打钱雪芳嫁妆的主意,这下让人赶出来了吧? 可她蠢也就算了,却要连累自己一起受苦! 被钱家赶出来,他以后哪里还有好地方住,哪有钱喝酒吃肉?! 赵青松想到这里,气得一巴掌把李月桂打翻在地:“你个蠢货,我当时怎么就瞎了眼,娶了你这么个蠢货进门?” 李月桂饿了一天没吃东西,又担惊受怕,早就摇摇欲坠,被赵青松这么一打,就直接晕了过去。 赵青松吓了一大跳,又不敢把李月桂扔在这里不管,不然万一到时候出了什么意外,他可脱不开关系,所以再不情愿,也还是拖着李月桂去找大夫。 最后把李月桂身上仅剩的几十文钱花了个干净。 第三百七十一章 最多把你打得半身不遂 第二天一大早钱家刚开门的时候,赵青松就往里面闯进去。 钱家的下人想拦,赵青松开口怒骂:“我看你们这些狗奴才谁敢动手!敢对本老爷不敬,先送到县衙去打二十板子!” 众人这才想起来,赵青松本身是个秀才老爷。 就这么一迟疑,倒让赵青松闯进去了。 赵青松闯到二门,对着里面大骂:“赵学文,还不给我滚出来!” “你个不孝子,自己留在这里住华堂美屋,倒让亲爹娘露宿街头,赵学文你的孝悌忠义呢?!” 赵学文顶着一张肿成猪头的脸走出二门:“爹,你看看我的脸!我被薛双双叫人打成这样,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哪里还顾得上你们。” 打肿的脸经过一夜,青青紫紫看上去更狰狞了。 赵青松震惊了:“怎么打成这个样子?”又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便道:“你这都是皮外伤,看起来吓人,其实没什么大事。” “总不能因为这个,你就连爹娘都不管!” “我跟你说,你娘现在还在医馆里,昨晚连饭都没吃,你身上有钱,赶紧先拿点钱出来给我,我给你娘买点吃的去。” 赵学文一个月二两银子的月例,这个月已经花得善差不多了,在身上左摸右摸,就只摸出来几十个铜板:“爹,只有这么多了。” 赵青松瞪他:“这么点铜板,够什么用?你娘还躺在医馆里等钱抓药,我们还要吃要住,这几十个铜板就算掰开来花也不够。” 赵学文不耐烦道:“那我有什么办法?我又没钱!” 赵青松忍不住道:“你没钱,你怎么没钱?这些家产不全都是你的吗?你跟钱氏夫妻一体,她的就是你的,你作为她男人,花点银子怎么啦?你没钱,不会直接去账房里取?!” 赵学文被赵青松这么一说,不由心里大动。 也对,钱氏连人都是他的,何况是东西? 赵学文想到这里,连精神都好起来了,脸上也不觉得那么痛了。 他对赵青松道:“那爹你到外面去等我会儿,我这就去账户支些银子给爹。” 赵青松点头:“动作快点,我跟你娘还等着你的银子救急呢。” 哼,李月桂就是个蠢的,跟钱雪芳说什么要管家,管什么家?直接让赵学文去账户支银子不就是了,还不用自己费心。 赵青松信心满满的站在钱府大门外,等着赵学文来给他送银子,结果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等发现情况不对,想进去看看的时候,发现钱家宅子大门紧闭,他又进不去了! 赵青松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而此时的钱家宅子里,钱雪芳正让人把赵学文堵在账房里。 “赵学文,今天要么和离,要么我把你打得生活不能自理,以后花点银子养着你,你自己选一个!”钱雪芳冷笑。 她是真的瞎了眼,挑来挑去,竟然会挑中赵学文这样的人嫁。 没本事不说,还特别不要脸,一家人都不要脸,老的小的都想打她嫁妆的主意。 刚才赵青松说的那番话,钱雪芳全都听见了,更没想到赵学文竟然真的敢大摇大摆到账户去支钱! 钱雪芳觉得,她要是再不跟赵家人把关系断干净,说不定哪天,她辛辛苦苦挣下来的这份家业,就变成赵学文一家人的。 所以和离,必须要合离! 赵学文都快吓傻了,全身汗毛倒竖,哆哆嗦嗦道:“钱雪芳,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你可别乱来,谋杀亲夫,你要会凌迟处死的!” 钱雪芳冷笑:“放心,我不会杀你的,最多把你打得半身不遂,下半辈子只能在床上过。” 赵学文色厉内荏:“殴打亲夫也不行!告到衙门要被刺字流放的。” 钱雪芳道:“谁说是我殴打你的?” 她声音冷得跟冰渣子一样,一字一顿的说:“分明是你潜入账房想偷银子,被府里下人当成盗贼,失手误伤。” 赵学文惊出来一身冷汗,怪不得钱雪芳要带人把他堵在账户里不让他离开,原来她连借口都早就想好了。 钱雪芳说:“我时间宝贵,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没空浪费在这里,你要是不知道该怎么选,那我就帮你选了。” “你放心,就算你下半辈子都躺在床上生活,我也不会饿着你。” 眼看着钱雪芳就要让人把他打残,赵学文吓得魂飞魄散,一迭声道:“合离合离,我们合离!我同意合离!” 钱雪芳十分满意,让人送上笔墨纸砚,对赵学文道:“既然这样,那相公就把合离书签了吧。” 赵学文心里不情愿的,他这几个月好不容易过上天天吃好穿好还有零花钱的好日子,一合离就会被打回原形,什么都没了。 可这个时候,哪里还由得他不同意,他也不敢不同意。 赵学文心里愤恨不已的写下合离书,怒道:“现在可以放我离开了吧?”被堵在这账户里总觉得不踏实。 钱雪芳道:“不急,等管家去县衙把婚书撤消了,自然就放你走!” 赵青松在钱家大门外等了大半天,快中午的时候,钱家大门终于打开了一条缝,赵学文背着个大包裹垂头丧气从里面走了出来。 赵青松皱眉,问道:“怎么,账户不肯给你支银子?” 他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就是自己立不起来,你是这个家里正儿八经的主子,还能让底下的奴才拿捏住?他不听话,你尽管教训就是,教训不听的,就找人牙子来发卖出去,重新挑过更好的。” 赵青松这会儿教着赵学文,巴不得赵学文一夜之间就把钱家这些家产全掌握在手里才好。 赵学文终于忍不住爆发道:“都是你,出的什么馊主意,让我去账户支银子,现在好了,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赵青松:“不是,账户不肯给银子也就算了,什么叫什么都没了?” 赵学文吼道:“我跟钱雪芳合离了,合离了,以后再也没关系了!” 还想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还想有银子零花,做梦吧!以后连饭都吃不起了,住也没地方住。 赵青松整个人都懵了:“什么,你说什么?合离了?”他抓着赵学文使劲摇晃:“你怎么能合离?你怎么能跟钱氏合离?” 那可是钱家大小姐啊,有她在,他们一家人吃喝都不成问题! 赵学文狠狠一把推开他:“都是你,要不是你让我去账户支银子,钱雪芳怎么会跟我合离?” 钱雪芳说:“夫妻一场,我也不好叫你空手出去,你用的东西都可以带走,我再给你一百两银子,你好自为之!” 赵学文摸了摸怀里钱雪芳给他的银票,看也不看赵青松一眼,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第三百七十二章 探病 薛双双跟林白从县里回到四合院,就听说薛老头昨天被气晕了,醒来以后也不太好,今天还躺在床上,病得起不了身。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薛双双亲祖父,既然病了,薛双双和林白做为孙女和孙女婿,都应该去探望一番。 想到老薛家如今的情况,薛双双觉得薛老头会生病,一来是年纪大了,二来是气着了,三来还因为吃得不好,营养不良才会晕过去。 所以薛双双特意找了些吃的东西,好让薛老头可以补补,至于银子,她是不会给的,给再多的银子,也会被薛老头薛老太留给其他人。 薛老头这一病倒,老薛家的地都没有打理,一家人愁眉苦脸坐在家里,唉声叹气,互相指责。 作为把薛老头气晕的罪魁祸首,薛壮被薛老太、薛福、薛贵轮流骂得头都抬不起来。 薛壮心里本来就因为薛老头薛老太偏心,积着一团火,如今更是彻底暴发。 他冷笑道:“好啊,既然你们都看我不顺眼,那就把我分出去单过好了!” 薛壮如今也算是想明白了,虽然薛明读书的钱由公中出,可薛明才多大?到李家村村塾读书才要多少速修? 想比之下,大房跟四房两个读书人在县学的花费才是大头。 现在不分家,以薛老头薛老太的偏心,能把家里的地都卖了给薛贵换银子,等过几年再来分家,说不定老薛家什么都不剩了! 合着他三房就给大房四房做牛做马? 想到这里,薛壮就坚定了一定要分家的决心。 薛顺分了家能越过越好,他当然也可以! 薛福骂道:“老三,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昨天把爹气晕了,现在还病在床上起不来,你现在还敢提分家的事!” 薛老太也骂“分什么家?老三,我跟老头子两个还没死呢!” 薛贵也一脸指责的看向薛壮,皱眉说道:“三哥,父母在不分家。” 薛壮冷笑:“父母在,不分家?那二哥一家是怎么被分出去的?” 薛老太大怒:“那怎么一样?老,二是老,二,你是你!你没事多学着点老大跟老四,学老,二那个短命鬼干什么?” 薛壮顶嘴道:“娘让我学大哥和四弟?那好啊,家里肯为了大哥跟四弟要用银子去卖地,家里能为了我要用银子去卖地吗?” 薛老太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薛双双和林白就是在这个时候到的老薛家。 薛老太阴沉着一张脸,哪怕看到林白手里提着的东西都没能让她高兴起来。 倒是薛福和薛贵,看到林白手里提着的篮子,俱是眉开眼笑。 篮子里放着两刀肉,一只鸡,一包糖,几十个鸡蛋,两包糕点,另外还提了白米白面各五斤,老薛家好久没吃过肉,也没吃过白米白面了,正好刚才薛顺也提了东西过来看薛老头,再加上薛双双和林白送来这一篮子东西,足够他们吃几天好的了。 薛福动作麻利的把林白手里的篮子接过来,笑道:“双丫头和林白是来看爷爷的吧,快进去吧,这会儿正吃了药,醒着呢。” 薛双双跟林白两人进屋去看薛老头,薛福嘴里正醒着的薛老头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想见他们还是真的睡着了。 薛双双跟林白对视一眼,就从屋里退了出来,然后就离开了。 老薛家人自己闹得不可开交,自然也顾不上他们两个,连客套话都没一句,就让他们走了。 薛双双还没走出老薛家的大门,就听到薛老太故意在身后大声道:“就提了这么点东西,也好意思上门来探望病人,这生病的还是她爷爷!所以说,赔钱货就是赔钱货,什么时候都指望不上。” “要是换了我老太婆,早就把这点东西提回去,省得丢人现眼!” 薛双双气得就想怼回去,被林白一把拉住,林白对她摇了摇头。 薛老太是薛双双亲奶奶,老薛家又住在村子中心,薛双双要是在这里跟薛老太吵起来,不管她占不占理,传出去都是要吃亏的。 不过他就不用顾忌那么多了。 林白转身看向薛老太,冷冷道:“奶奶说得对,双双嫁给我,就是我林家的人,自然以林家为主,奶奶难道还指望双双把我林家的家当都搬来给老薛家不成?” “奶奶既然看不上双双提来的东西,我提回去就是了。” 林白说着,大步走回去,把桌子上的篮子和白米白面提起来就走。 薛老太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林白他怎么敢这么做? 她还指望这些东西改善老薛家的伙食,叫林白给提回去了,他们老薛家人岂不是没得吃了? 薛老太喝道:“林白你给我站住!满村子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一个做人孙女婿的,提着东西来看生病的爷爷,走的时候竟然还想把东西提回去,破落户都没有你这么不要脸。” “你还不给我把东西放下!” 林白身高腿长,又存心给薛双双,所以动作特别快,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已经走到老薛家院门外。 薛福追了出来,站在门边把林白拦住,不悦道:“林白,你说你这是干什么?你过来看望爷爷,哪有提来的东西再提回去的道理?” 此时天色将暮,正是村里人收工回家的时候,眼看老薛家又有热闹可瞧,都放缓脚步看热闹。 左右邻居听到动静,也纷纷探出头来看。 薛福伸手去拽林白手里提着的篮子和白米白面,一边说道:“这可是你跟双双两个的孝心,可不能就这么拿回去了。” 林白略略拔高了声音,好让边上看热闹的人都能听见。 他说:“大伯,这可不是我自己要拿回去的,是奶奶嫌弃我们提过来的东西太少,让我们提回去的。” “双双一向孝顺,当然不会把东西留在这里惹奶奶生气。” “大伯,这些东西我们就先提回去了,你别管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奶奶,可别被气出个好歹来。” 薛福急道:“你奶奶说你们两句,你们就认个错。她说你们提来的东西少了,你们再补上一些不就是了,干么要跟她对着干?” “这还要把东西提回去,就不怕让人笑话吗?” 薛双双被他的无耻气笑了。 林白可比薛双双能撑场面多了,他脸色都没变一下,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不客气。 他说:“大伯这话说得我是不敢认同。” “虽然奶奶常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是双双孝顺,知道爷爷病了,亲自挑了这些能给爷爷补身体的东西来看望爷爷。” 林白环视看热闹的众人一眼,把手里的东西展示给大家看:“这是白米白面,篮子里装着猪肉,鸡,鸡蛋,还有糖和糕点。”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么东西?这至少得好几百文!” “天,这么多东西薛老太还嫌少,她还想要什么?” “切,老薛家以前是怎么对二房的?这也就是二房一家人厚道,薛老头病了还提这么多东西上门来看他,换了记仇的,这种时候空手来看他一下就不错了。” “可不是,刚才我还看到薛顺两口子也过来了,也是鸡啊肉啊拎了两手过来。” “不是我说,村里谁探病舍得提这么多好东西?反正我自认是做不到的,老薛家二房子孙这么孝顺,薛老太还不满意,也太不知足。” “我也做不到。” “本来探病这种事,人到了就是心意,没听见谁还向探病的人讨要东西的,薛老太这也算是给我们村子开先例了。” “就是。哦对了,老薛家大房也不是没有嫁出去的闺女,薛如意不是说嫁给镇上有钱老爷吗,怎么不见她回来探望?就这样还有脸嫌人家薛双双提回来的东西少,还让人回头把东西补上?” 如今薛顺和林白家里日子过得好,加上两家做房子的时候,请了不少村里人帮忙,工钱给得足,人也好说话,村里人自然向着他们。 相比之下,老薛家一家人只想着赚村里人便宜,以前还总拿家里的读书人说事,结果薛贵考了两次都没考中秀才,薛大海也没考中,考不中还看不起人,村里人心里自然不待见他们。 薛福被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脸上臊得慌,但是林白和薛双双提来的东西,他也舍不得不要。 薛福厚着脸皮去拿林白手里的东西,边说道:“林白,双双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她奶奶说她两句怎么了?你就跟着起哄?” 林白沉着脸怒道:“什么叫双双不懂事?爷爷生病,双双来看他还看错了?大伯这是说双双不应该来看爷爷吗?” “如果大伯是这个意思,那么以后,我必不再让双双过来这里。” “也省得一片孝心,反倒落个不懂事的名头!” 薛福哪里想到一向好说话的林白忽然变得这么厉害,直把他堵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可是再不知道怎么回答,薛福也必须要回答,不然众目睽睽之下,薛双双一片孝心却被他指责不懂事,他以后在村子里都抬不起头来。 第三百七十三章 卤味 薛福涨红着脸,气急败坏道:“林白你瞎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双丫头来看爷爷不懂事?” “双丫头知道爷爷生病了,特意过来探望,这是她的一片孝心,怎么是不懂事呢?” 林白就道:“哦,既然大伯知道双双的一片孝心,就不要再说出什么让人误会的话来。” “双双要是哪里做错了,你们身为长辈,当然可以指点她,可双双既然没做错,却要被长辈无缘无故教训,这只怕不太妥当。” 他松手,把篮子和白米白面让薛福接过去,正色说道:“双双现在是我媳妇儿,是林家的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要是以后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在方,大伯你们可以告诉我,我会亲自跟双双说。” “我不希望我的媳妇儿,总是受到这种莫名其妙的指责。” 林白说道,拉着薛双双的手道:“走吧,我们回家去。” 边上的人看得直摇头:“啧,这老薛家真是过份,孙女孙女婿提了那么多东西过来看望薛老头,还落不到一句好,啧啧 ,这样的人家也真是少见。” 薛双双回到四合院,周嫂子和周小玉两人已经把从县里买回来猪蹄,猪下水,猪耳朵都清理干净了,买回来的那两刀好肉,刚才拿去看薛老头了,本来薛双双是准备一起卤好做卤肉。 周小玉在四合院呆了一段时间,知道薛双双不是那种苛刻的主人,所以比较活泼,还敢对薛双双说道:“姑娘,你怎么买这么多猪下水回来?这个东西不好吃,有一股臭味,都是吃不起肉的人才买回来解馋的。” 周嫂子忙瞪了她一眼:“小玉,就你话多。” 薛双双不以为然,笑道:“那是你们不会做,猪下水做好了可是很美味的。” 她对周小玉道:“等我做好了,到时间让你尝尝。” 周小玉最近在四合院吃得不错,闻言不由皱眉道:“姑娘,我能不吃吗?那个,真不好吃。” 薛双双看了她一眼,道:“是你说不吃的,到时候可别后悔呀。” 周小玉连连摇头:“不后悔,不后悔,奴婢说不吃就不吃。” 薛双双笑道:“好啊,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要是吃了,那这个月的月钱可就没了。” 周小玉一脸自信:“姑娘肯定没机会扣奴婢月钱的。” 可惜在薛双双把整副猪下水卤出来之后,周小玉就彻底忘了自己说的话了,真香! 薛双双看了一眼洗好的猪下水,让周嫂子倒些油和白面进去,再使劲反复搓揉了两次,然后用大量清水冲洗干净。 周嫂子一边洗一边咋舌:“吃副猪下水,清洗的本钱比猪下水本身都大。” 清洗猪下水,大家都是把猪下水装进一个布袋子里,拿着木棒使劲敲,把里面的粘液全都敲出来,然后倒出来用清水冲洗干净,再用盐把两面反复搓揉再冲洗干净,猪下水就算洗好了。 她感叹:“哪家也不舍得用油和白面来洗猪下水呀。” 薛双双抿了嘴笑:“不洗干净不好吃呀。” 等猪下水再次清理干净之后,薛双双指控周嫂子烧水,把水烧沸,放入姜片和一点盐,还可以滴一滴醋,把猪蹄,猪耳朵,猪下水分别放进去焯水。 水开后撇去浮沫,把焯好水的原料捞出来用水冲洗干净,放在一旁控干水份待用。 薛双双把早上买回来的香料挑出要用的几种。 锅里重新烧水,放入猪蹄和猪耳朵,倒入酱油,米酒,适量的糖,再放入香料,大火烧开,小火焖煮,半个时辰之后,去把锅里的猪蹄和猪耳朵翻动一下,加入适量的盐,再盖上盖子继续煮半个时辰。 另一锅如法炮制煮猪下水。 两锅卤味煮到最后,浓郁的香味从厨房散发出去,不只内院,就连外院的人都闻到,只觉得嘴里的唾液不断分泌,非常勾人。 郑家几兄弟更是纷纷去找郑大娘打探今天到底做了什么好吃的。 郑大娘也不知道啊。 “可能是姑娘又在研究什么新吃法吧。”她说。 说起来,他们家姑娘就是厉害,做出来的东西那味道好得,让他们觉得平时吃的菜就是猪食。 郑大郎忍不住央求道:“娘啊,那你明天问问姑娘这是什么好吃的,怎么做的,你可一定要学会来,然后做给我们大家吃啊。” 郑大娘伸手戳郑大郎的脑袋:“这点出息,你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我看你是忘了以前连饭都吃不饱的苦日子了!” “姑娘这里让你吃饱饭,吃上肉,你还成天惦记着好吃的。” 郑大郎也不恼,嘿嘿笑道:“娘,有好吃的谁不想吃啊,娘敢说你不想吃吗?” 郑大娘没好气道:“去去去,还不赶紧去洗手吃饭,干了一下午的活,你不累,别人都累了。” 心里倒是琢磨开来,明天就去找周嫂子,看看姑娘又鼓捣出什么新鲜的吃食出来,她得学会了,也能给底下的人加加餐。 说起来他们姑娘那真不是一般的好。 本来像这种吃食方子,在大户人家那可是要作为传家宝传下去,轻易不肯让人知道,他们姑娘倒好,一点也不藏着掖着,还舍得教给周嫂子,让她教给自己,做给干粗活的人吃。 哎,这么大方和善的主家,郑大娘被转手卖了那么多次,也没见过,她总觉得,她们家姑娘这样行事和善的人,以后是会有大福气的。 郑大郎和众人嘻嘻哈哈的去洗手吃饭。 郑大娘忙让两个作饭的婆子把饭菜摆出来,这些人干了半天活,自然又累又饿,坐下来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薛双双在吃食上并不苛刻扣他们,不但吃得饱,而且油水也好,主家宽厚,跟以前的日子对比,只觉得一个在天上一个地上,这些人干起活来自然卖力,生怕偷奸耍滑被发卖出去,到时候未必可以再遇到这么好的东家。 内院的厨房里,周小玉一闻到卤味的香气就忍不住了。 等两大锅卤味分别倒进两个大盆里摊凉的时候,周小玉急得在盆子面前探头探脑,抓耳挠腮,恨不得直接上手抓。 周小玉对薛双双道:“姑娘,这个月月钱奴婢不要了,你扣吧。” 薛双双“噗嗤”一下就笑出声来:“好啊,今天这些卤味等于是小玉请我们吃的,哈哈。” 周小玉别提多懊恼了。 厨房里灶头多,周嫂子已经用另外的锅灶做好晚饭,问薛双双道:“姑娘,晚饭好了,现在吃饭吗?” 薛双双点头:“吃饭。” 她对周嫂子道:“把些卤味切一样切两盘出来,多出来的你们就和外院的人一起分吃了吧” 周小玉欢呼一声:“姑娘最英明了。” 周嫂子骂道:“成天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子,在姑娘面前,也没个正形!” 周小玉吐了吐舌头,跑去切卤味了。 因为卤猪蹄和猪下水耽误了不少时间,今天的晚饭有点晚,原本卤味应该浸在汤汁里泡一晚,充份入味,口感才会更佳,不过薛双双很久没吃到卤味,有些想念这个味道,也就不那么讲究了。 反正今天最主要就是解解馋,想吃下次再做就是了,反正,调料她已经买回来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 我会一直对你好,只对你一个 薛双双跟林白两个几乎没吃其他菜,只盯着两盘卤味,为了吃得过瘾,还特意喝了点酒。 薛双双两只手抓着一块猪蹄,啃得满嘴油汪汪的,问林白道:“林白哥哥,我没骗你对吧,这猪下水卤起来可好吃。” 林白非常知道怎么讨媳妇儿欢心,说道:“好吃,双双手艺真是太好了,能娶到双双做媳妇儿,是我的福气。” 薛双双一点也不谦虚道:“那是的呀,你要是不好好珍惜,敢对不起我,我就不要你,然后重新找个小鲜肉。” 她不忘自夸:“我又聪明又美貌,有的是人喜欢。” 林白眯了眯眼睛:“双双不要我,想找谁?” 薛双双一点也没察觉到危险,啃了一口猪蹄,犹自自顾自说道:“当然是找比你对我更好的人。” 林白隔着半张桌子凑过来,说:“那双双肯定找不到,我不会让这样的人出现的。” 他靠得极近,刚喝了酒,一开口便有淡淡的酒香传来,带着他温热的气息扑入鼻端,刻意压低的噪音如同大提琴低沉的音色,撩人心弦,英俊的眉眼离得近了,看上去更加俊美无俦。 薛双双心里重重一跳,忽然就色令智昏,鬼使神差凑上前去,在林白唇上啃了一口。 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想要退开的时候,却被林白反客为主,迫着追过来,一下子逃不开了。 口腔里弥漫着淡淡的酒香,令人意,乱,情,迷,薛双双手里的猪蹄都没拿住,骨碌碌滚到地上。 一吻既了,林白略略退开些,认真的说:“双双,你要相信,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我对你更好的人,” 明明是很认真的誓言啊,可是薛双双的目光落在林白油汪汪的唇上,再也忍不住哈哈哈笑出声来。 林白满头黑线:“……” 他的小媳妇儿总是能把好好的气氛破坏得一干二净。 薛双双伸手往林白唇上抹去,问道:“林白哥哥,你这分明是油嘴滑舌啊。”她摊开手:“你看,都是油哦!” 林白努力想板着脸做严肃认真状,结果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跟着一起笑出声来。 他说:“我嘴唇上的油是哪来的双双不知道啊?分明是双双油嘴滑舌,然后传染给我了。” 他唇上的油渍分明是亲薛双双的时候从她唇上沾过来的。 薛双双才不背这个锅,连忙摇头否认道:“哪有,我这人最忠厚老实了,一点也不油嘴滑舌。” 林白学着她的样子,手指往她唇上抹过,伸到她眼皮底下给她看,学着她的语气道:“你看,都是油哦!” 薛双双眨了眨眼睛,坚决不肯承认道:“你乱讲,我才没有。” 她说着飞快的用手往唇上抹了两把,可她却忘了她的手刚才抓过猪蹄,比嘴唇上还油汪,不抹还好,这一抹,不但没把嘴唇上的油抹掉,反而糊得一脸都是。 林白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怎么就这么……”笨字没说出口,见薛双双用力瞪他,大有一种他要是说得不好听,就要扑上来打他的凶悍气势。 林白忙求生欲极强的改口:“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薛双双这才哼哼两声,没有扑上来打他。 林白去打了水,拧了帕子给薛双双净脸擦手。 这些事情他平时常做,做起来熟练得很,薛双双也习惯了,见他拧了帕子过来,就下意识的仰起脸,等着林白给她擦脸。 林白把温热的帕子敷盖在她脸上,还不忘给自己说好话:“双双你看,这世上再也没有人会像我这样对你好,所以你不能找别人。” 小姑娘娇气的声音从帕子底下传来,因为盖着帕子的缘故,比平时更加软糥。 她说:“那你要一辈子对我好才行,不然我就找别人啦。” 林白说:“那当然,我会一直对你好,不止这辈子,哪怕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对你好,只对你一个人好。” 无论任何时候,情话总是动听的。 何况是喜欢的人说出的情话,就更加动听。 薛双双高兴得眉开眼笑:“读书人一言九鼎,说了就要做到,可不能反悔的呀。” 林白深深凝视着她:“绝不反悔。” 薛双双对上他深邃的眼眸,觉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林白把薛双双的脸和手擦干净,自己也打理干净,喊了周嫂子进来收拾,两人则如以往一般,例行散步消食。 不过今天不只在院子里走走。 薛双双把特意留下来的那一份猪蹄猪耳朵还有猪下水放进食盒里装好,给薛顺和陈秋娘送去。 林白一手提着卤味,一手跟薛双双十指交握,慢悠悠走到薛顺家。 院子里小花、小黄、小灰早就知道他们来了,飞快的摇着尾巴,跑到门前,呜呜呜呜的叫着,十分兴奋。 “小花,小黄,小灰,你们快让开,挡着我开门了!”薛石小豆丁哒哒哒跑出来开门,却被三只狗崽挡在院子门口。 准确的说,这几只已经不算狗崽了,养了几个月下来,这狗的体形已经长成大狗了。 薛石把三条狗赶开,打开院门,欢快道:“姐姐姐夫,快进来。” 等薛双双和林白进门以后,他又顺手把门关上。 薛双双见他这么仔细,不由暗暗点头,小豆丁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狗的鼻子十分灵敏,小花小黄小灰直往林白身边拱,探着头想去叼他手里提着的卤味。 薛石连忙把三只狗赶到边上去,一边好奇问道:“姐夫,你手上提的是什么呀?” 林白把食盒往他手里一塞,说:“你姐姐特意给你做的好吃的。” 薛石小吃货一听说好吃的,眼神都亮了,冲着屋里就喊:“爹,娘,姐姐又给我们送好吃的来了。” 石盒有点重,他差点没拿住,连忙两只小手一起握住,摇摇晃晃往屋里走。 然后才想到应该向薛双双和林白道谢,又回过头来,说道:“谢谢姐姐,谢谢姐夫!” 一本正经的样子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出去唬人足够了。 薛双双忍不住对林白道:“还是读书好啊,哪怕不考功名,也能读书明理,增长见识。” 林白知道她之前生活的世界,每个人都要受教育的权利,每个人都能读书,正因为这样,所以他的双双才格外与众不同,有着这个世界的人所没有的眼界和豁达。 林白摸摸她的头发,说:“会有那么一天的。” 虽然那一天很遥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做到,但是历史的车轮一直向前,总有一天,会抵达文明的站点。 陈秋娘走到门口,道:“你们吃饭了没了?这么晚了,怎么还特意送吃的过来?” 薛双双笑道:“也不是特意,我跟林白哥哥吃了饭出来消食,正好今天新做了点吃食,就顺便带过来给爹娘尝一尝。” 薛顺已经对薛石道:“石头把吃拿过来,爹瞧瞧是什么好吃的。” 薛石哒哒哒跑过去,父子两个把石盒打开,把里面两盘切好卤味端出来摆在桌上,色泽分明,浓郁的鲜香四溢,光是看着闻着,就让人忍不住想流口水。 薛石眨了眨眼睛,然后欢呼一声,说:“咯吱脆,我要吃咯吱脆。” 咯吱脆就是猪耳朵,耳朵尖上带着软骨,一口咬下去咯吱脆响有嚼劲,薛石一向都喜欢吃。 现在看到了哪里忍得住,就想伸手往盘子里抓去。 薛顺拦住他:“你洗了手没有?刚才还摸了小黄的狗头。” 薛石立即跳直凳子往外跑,边说道:“我现在就去洗手。”一边还不忘说道:“爹,你可不能把我的咯吱脆吃了呀,要给我留着。” 陈秋娘走过来,看一眼盘子里的卤菜,惊讶道:“怎么能把颜色做得这么好看?” 薛双双道:“爹、娘,你们尝尝味道,看这个好不好吃。” 陈秋娘挟了一块肚条吃进嘴里,一下子瞪大眼睛,惊讶道:“双双,这个是猪下水吧?怎么一点难闻的味道都没有?” “不但好看,而且好吃,这是怎么做出来的?” 薛顺听见陈秋娘这么说,不由挑了挑眉,也拿起筷子吃起来,吃过之后,也发出感叹:“竟是从来没有的美味,这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我在镇上也从没吃过这么香的味道。” 他如今眼界比原来开阔,很快就想到:“双双,爹觉得你可以去开一个卖吃食的店铺,这卖相,这味道,生意保证好!” 第三百七十五章 林白哥哥,你愿意不愿意给我 薛双双觉得,她薛顺爹简直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 按道理他一个土生土长的庄稼人,特别是从小被老薛家拘着在白溪村种田,连镇上都不让他去,骨子里应该对生意这一块一窍不通的。 可这事它偏偏就是这么奇怪,薛顺在做生意这件事情上的接受能力快得惊人,从最始的套圈圈,到给各个饭馆送豆芽,直到现在,吃着她送过来的卤味,就能想到其中的商机,不过才短短半年多时间。 纵观老薛家几个儿子包括薛老头自己,都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所以这是歹竹出好笋,整个老薛家只出了他薛顺爹这么一个能干的。 不过薛顺这想法确实可行啊。 想起前世街头巷尾各种各样的卤味店,再看看如今这个时代,因为经济不发达的原因,除了正经的酒楼饭馆,专门卖卤味的店铺很少。 就算有,也都是那种价钱极高的所谓百年老字号,名头响亮,价钱也非常好看,有钱人家想吃还得排队,老百姓更是吃不起的那种。 所以开个卤味店,完全不愁没生意啊。 薛双双本身的性子就没有多上进,骨子里还带着前世的懒散,在日子好过、不愁吃喝的情况下,她就生不出什么吃苦赚钱的念头。 不过她不愿意做这门生意,不代表薛顺不能做啊。 薛双双道:“爹,不然你去镇上开家店!” 薛顺愕然道:“我去开店?” 薛双双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 她对薛顺道:“爹,你想啊,清水镇太小,镇上并没有这种专门卖卤味的店铺,有钱人家想吃,不是让自己家里的厨子做,就是去酒楼饭馆里订,我们要是开个卤味店,根本不愁没生意。” 薛顺有点被她说动了,道:“可是爹又不会做卤菜。” 薛双双笑:“爹不会怕什么,我会呀,我教爹做。” 陈秋娘忍不住道:“哪有大男人学做这些灶上活计的。” 薛双双忍不住道:“娘,这可就说错了,那些酒楼里的大师傅可都是男人,皇宫里给陛下做饭的御厨,也是男人。男人怎么就不能做灶上的活计了?那都是女人给惯的。” 她怂恿陈秋娘道:“娘,你听我的,就让我爹学着做菜做饭,到时候让他做饭给你吃。” 陈秋娘是个传统而保守的女人,从小所接受的的教训就是男人是天,身为女人就该服侍丈夫,给他洗衣做饭,生儿育女,哪有让男人给自己做饭这种离经判道的思想。 此时见薛双双越说越不像话,忙阻止道:“双双你瞎说什么呢?可别在这里瞎说八道,带坏你爹跟你弟弟。” 这闺女可真是不让她省心,林白还在边上呢,说话也不知道顾忌着点,就不怕林白听了这话,心里生出什么不好的想法? 陈秋娘对林白解释道:“林白,你别听双双的,她没事就喜欢瞎琢磨,脑子里成天想些稀奇古怪的事。” 薛双双道:“娘,我哪有?!” 林白看了薛双双一眼,说道:“娘,双双很好,她不会乱来的。” 陈秋娘见林白确实不介意,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只狠狠白了薛双双一眼,警告她说话收敛点。 薛双双不乐意了:“娘,你瞪我干么?我才没有胡说,不信你问我爹,我说得对不对?” 薛顺刚要说话,陈秋娘横了他一眼,薛顺不作声了。 薛双双看得心里一乐,总觉得自从老薛家分出来之后,她娘的性子变得活泼大胆,不再像以前那么胆小木讷了,这不,都敢用眼神威胁她薛顺爹了。 这么说来,她娘的性子也不是天生就呆板木讷老实的,既然这样,薛双双觉得,她娘在很多事情上的想法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 薛双双笑道:“娘,我可没瞎说,我跟你讲,我爹他也就是不会做饭,他要是学会做饭了,保证乐意做饭给你吃。” 薛双双自己说还不够,还要拉着薛顺一起表态:“爹,你说是吧?” 薛顺瞅着陈秋娘笑道:“双双说得不错。” 陈秋娘被这没脸没皮的父女两个惊呆了,闹了个大红脸,恼羞成怒道:“你们父女两个,当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什么事都拿来开玩笑!” 她把薛双双往外赶:“行了行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从家里走过来,消食也消得差不多了,可以回去了,赶紧走吧,走吧走吧。” 薛石小豆丁刚刚洗了手从外面跑进来,闻言急了:“娘,你干什么赶姐姐走啊?” 他姐姐多好啊,有点什么好吃的都记着他,大晚上都给他送咯吱脆过来,这么好的姐姐,才不能让娘赶走,不然万一姐姐生气,以后再也不来家里,再也不给他送好吃的了怎么办? 薛双双忙道:“娘这是关心姐姐,怕天晚了路上不安全,所以才让姐姐早点回家,不是赶姐姐走。” 薛石这才放心了,拖长声音“哦”了一声,然后一本正经的的挥挥小说:“那姐姐,姐夫你们赶紧回去吧,白天的时候再来玩。” 说着也不等薛双双回答,转头扑到桌子上去吃咯吱脆,小嘴巴嚼得飞快,两边脸颊吃得鼓鼓的,看上去十分软萌可爱。 陈秋娘喊道:“石头你少吃点,吃慢点,不然小心晚上肚子疼。” 薛石眨巴着大眼睛:“才不会肚子疼。”话虽然这么说,吃东西的速度倒是慢了下来。 薛双双跟林白两个慢慢踱着步子往回走。 林白问道:“双双是不是希望我以后做饭给你吃?” 薛双双乐了:“那林白哥哥,你愿意不愿意给我做饭哪?” 林白深深注视她一眼,说:“愿意。” 薛双双心里高兴,笑眯眯看着林白道:“可是我不太愿意让林白哥哥给我做饭呢。” 林白侧头看她,皱眉道:“为什么?我不讲究君子远庖厨那一套,也不怕别人笑话,只要双双高兴。” 他伸手去拨薛双双掉落在额前的碎发,说:“双双不用考虑那么多,只要知道,是我自己愿意做饭给双双吃就行了。” 薛双双实在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林白:“……” 薛双双笑得停不下来,说:“林白哥哥,你,你想到哪里去了?” “我,我不愿意你给我做饭,是,是因为,因为林白哥哥做的饭……没有,我自己,做的饭好吃。” 她边笑边说,几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林白:“!!!” 他还以为双双是为他着想,才不想让他做饭的,谁知道是因为他做的饭不好吃,双双不想吃他做的饭才不愿意让他做饭。 林白紧抿着嘴不说话,只觉得十分羞赧。 第三百七十六章 可以生气,但是不能不理我 薛双双见林白转过脸去不看她,忽然有些心虚。 该不是玩笑开过头,林白生气了吧? 薛双双喊一声:“林白哥哥……”就想凑过去看看林白的表情。 结果她往那边凑过去一点,林白就再往另一边撇过去一点,薛双双再凑过去,他就再撇开,两个人都跟在玩转圈圈一样。 到最后,薛双双大半个身子都快挂在林白身上了,林白就任由她把整个身子的重量都攀在他手臂上,就是不肯转过脸来。 忽然,伴随着薛双双“哎哟”一声,林白手臂上的重量一轻。 “双双!”林白吓了一大跳,哪里还顾得不好意思,连忙转过身来,就看到薛双双咬着唇,正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林白拉着她上上下下的看,一边问:“你刚才是不是摔着了?还是哪里绊倒了?现在怎么样,没事吧?” 薛双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他:“林白哥哥,你是不是生气了?” 林白:“没有,我没有生气。” “你骗人!”薛双双控诉:“你都不肯理我,我喊你你都不理我,还说没有生气。” 林白一把将小姑娘搂过来半抱在怀里哄:“真没有生气。” 薛双双理直气壮的质问:“就是生气了,没生气为什么不理我?” 林白叹口气,无奈道:“我那是伤心,不是生气。” “双双,你嫌弃我做饭不好吃,不想吃我做的饭,还不许我自己独自伤心一会儿吗?” 薛双双眨了眨眼睛:“真不生气?” “不生气!” 薛双双仰起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说:“那你别伤心了,以后我做饭给你吃嘛。” 她笑眯眯开始撩林白:“都说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这个男人的胃,所以我要做饭给你吃,让你吃惯我做的饭,以后再也离不开我。” 林白在她耳垂上轻咬了一下:“不用以后,也不用抓住我的胃,我早就离不开双双了。” 薛双双趁机提条件:“那你以后不许生我的气,不许不理我!” 林白还能说什么,当然只能点头说:“好。” 薛双双这才高兴了,又对林白道:“林白哥哥,那你要记住今天说的话呀,以后只能我对你生气,只能我不理你……” 林白亲了她一下,打断她的话说:“生气可以,不理不行。” 薛双双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林白认真道:“我说,双双以后可以生我的气,但是不能不理我。” 薛双双问:“林白哥哥,你就这么怕我不理你呀?” 林白点头:“对,我最怕双双不理我,只要一想到双双不理我,我心里就很难过。” 薛双双就冲着他笑:“那真是太好了,以后林白哥哥要是惹我生气了,我就不理你,让你难过去。” 林白:“!!!” 回到四合院,两人洗漱过后,薛双双又把心思转到卤味店头上。 她扯了扯林白的袖子问:“林白哥哥,你觉得今天晚上的猪蹄、猪耳朵、猪下水味道怎么样?” 林白道:“味道不错,吃过之后特别有回味,非常适合用来下酒。” 薛双双连连点头:“对嘛,卤菜下酒,本来就是绝配,再好不过了,而且除了下酒,还非常下饭,另外还可以当零食吃哒,没事的时候吃一块,又方便又美味。” 林白“嗯”了一声,表示认同她的话。 薛双双道:“所以呀,爹如果去镇上开个卤菜店,肯定能赚钱。” 林白这才正视起来,问道:“你还真想让爹去镇上开店啊?” 薛双双摇头道:“不是我想,是爹自己想去镇上开店。” “我跟你说,我爹这人好像生来就是会做生意似的,明明前半辈子都在白溪村种田,被拘着连镇上都没去过,可从老薛家分出来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就拿套圈圈生意来说,虽然那个生意是我给他出的主意,可是林白哥哥你要知道,做生意这种事情,要是自己不会,没摸索出门道来,不管别人怎么说,生意都是做不好的。” “可没想到我爹就是有这个本事,第一天去摆摊套圈圈,就赚了半两多银子回来。” 薛双双说到这里就笑:“其实我当时给我爹出这个主意,让他去摆套圈圈小摊的时候,心里的打算就是,只要我爹能赚到去镇上打零工的钱就行,省得他一直找不到活干,压力太大。” “结果我爹天生就会做生意,摆了几天套圈圈摊子下来,就给家里赚了十两银子。” 林白惊讶道:“几天时间能赚回来十两银子,确实是厉害了。” 要知道在那之前,薛顺只会种地。 薛双双又道:“你也觉得厉害了,是吧。” ‘我爹好像生来就是就是专门为了做生意的一样,以前他被老薛家耽误,从小到大拘在白溪村种田,连镇上都没去过,就分家后出来后摆摊送豆芽,跟人打交道多了长了见识,胆识一下子就上来了。” “我提议竹林养鸡,我爹家里所有银子加起来不到一百两,他就敢拿五十两银子出来养鸡。” “我们刚才拿点卤味过去给他尝尝,他就能第一时间想到开店。” “我就觉得,我爹骨子里有生意人不怕赔本的胆气和锐气。” 说到这个,就连林白都忍不住感叹道:“老薛家能养出爹这样头脑敏锐,胆大心细的人来,真是不容易。” 薛双双笑:“老薛家是歹竹出好笋,好的方面都被我爹一个人遗传,然后缺点就全被其他人继承下来。” 林白看她笑成这样,欲言又止。 薛双双看他表情不对,忙问道:“林白哥哥,你是有什么想法吗?” 林白原本不打算说的,这种不确定的事情,说出来徒增烦恼,只是想到薛顺一家在老薛家的遭遇,再结合自己的情况做对比,林白觉得,与其说老薛家歹竹出好笋,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薛顺这根好笋,根本不是从老薛家这片歹竹里长出来的。 林白把这个猜测告诉薛双双,说道:“你仔细想想,不觉得爷爷奶奶对你爹一家,不仅仅是偏心这么简单吗?” 薛双双顺着他的猜测那么一想,卧槽,这么一想,还真是哪儿哪儿都不得劲。 老薛家把他们二房当牛做马,薛老头薛老太何止是偏心,他们根本就是看不得二房的日子过得人,看不得二房的人过得好。 村里不是没有偏心的人家,可是再偏心的父母,都不是跟薛老头薛老太这样,但凡二房的日子稍为好过一点,就把人往死里整的。 再仔细想想薛顺的相貌,跟老薛家人也不太一样。 第三百七十七章 林白哥哥,我想到了…… 薛顺的长相既不随薛老头也不随薛老太,跟其他几个兄弟也不怎么像,只是农村人低头种田,大伙都面朝黄土背朝天,看上去都粗糙,平时没人往那个方面想,也就没注意到这上面。 再说薛顺的个子高大威猛,比老薛家任何一个人的个子都魁梧。 薛双双以前只以为那是因为薛顺从小种田,体力活干多了锻炼出来的体魄,现在想来,可能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说薛顺不是老薛家亲生的,倒还更有可能。 薛双双整个人都震惊了:“天哪,这要是真的,你说,我爹原本该是什么样的人哪?” 这个林白怎么猜得出来? 林白道:“无凭无据,这个只是我们的猜测,出去可千万不能说。” 薛双双这个时候再一次怀念起前世的科技来,感叹道:“也就是这里太落后了,要是换了我之前的世界,只要拿到我爹和爷爷奶奶一根头发,就能检测出来,我爹到底是不是老薛家亲生的孩子。” “在这里,就只能另想办法来证明。” dna鉴定,多么让人怀念的事情哪! 薛双双这下就更睡不着了,在床上翻来翻去的,根本静不下来:“不行,我觉得这事儿还是得告诉爹一声,我觉得爹自己心里应该也是有点数的,我们再跟他说说,让他自己也重视起来。” 林白道:“就算我们的猜测是真的,也没那么容易,而且他在村子里生活了几十年,村子里一点闲话都没有, 包括薛家宗族那边,都没有半点风声传出来,也就是说,如果爹真的不是老薛家亲生的孩子,除非老薛家人自己主动说出来,不然一点证据都没有。” “还有一点,”林白说:“如果爹不是老薛家亲生的,但是茫茫人海,他从小就被抱到老薛家,现在想找回自己的亲人,没有一点线索,几乎不可能办到。” 薛双双看着帐顶,声音闷闷的说:“如果是我,就算找不回自己的家人,我也不想跟老薛家这种人家扯上关系。” 林白道:“没有那么容易的事,如果不能确认爹是被老薛家人用不正当手段抱回来的,那么,一旦证实爹不是老薛家亲生的孩子之后,反而更加无法跟老薛家脱离关系。” “都说生恩不如养恩大,爹就算是被老薛家拣回来收养的,老薛家再怎么虐待他,也把他养大了,老薛家要是以此为要挟,爹只怕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老薛家,以后只能供那老薛家一大家子吸血。” “否则,就是爹忘恩负义,老薛家带大了他,他翅膀硬了,就要跟老薛家断绝关系!” 薛双双只觉得憋屈,气呼呼道:“那怎么办?难道还得好吃好喝,大把银子供着他们才行?” “生恩不如养恩,那也得好好养才算恩啊,老薛家分明是把爹当牛做马,把我们一家都当牛做马,从来没把我们当人看,这是虐待,哪里有什么恩情存在。” 林白看她急得脸都红了,忙拍拍她的后背安抚她:“双双别急,这事我们慢慢来,先弄清楚爹到底是不是老薛家的孩子,如果不是,再弄清楚爹是怎么来到老薛家的。” “这个问题没弄清楚之前,就算爹真的不是老薛家的孩子,我们也不能说出去,只能当作不知道。” “很多时候,亲儿子的身份总比拣来的儿子更方便。” 薛双双气哼哼道:“我就觉得老薛家人太坏了,专门欺负我们家,爹还不能反抗。” 这种事林白也没办法,说起来他自己何偿不倒霉,被林汪氏抱回来充作林大山的儿子,结果受尽虐待被赶出家门,还落下个命硬克死人的名声,要不是遇到不信谣言的薛双双,他如今的处境说不定依然没有任何改变,还住在山洞里过着饱一餐饿一餐的日子。 林白想到这里,俯身过去亲了亲薛双双的额角,说道:“现在爹已经分出来单过了,连分家的东西都还给老薛家,以后跟老薛家想再把你爹怎么样,也不太可能,除非老薛家用你爹不是他们亲生的这个理由逼迫你爹还差不多。” “不过老薛家这么多年都没说过爹是他们拣来的,以后只怕也不会说出来。” “所以你也不要那么担心,这事还不知道真假呢,你就那么激动,赶紧睡吧,不然没睡好,明天早上起来眼睛又肿了。” 薛双双“哦”了一声,抱怨:“可我就是睡不着嘛。” “睡不着?”林白俯身往她身上压过来:“那我们就干点体力活。” 他低头吻上去,攻城掠地,薛双双被他吻得七荤八素,迷迷糊糊,林白的手和唇在她身上做怪,各种亲亲摸摸,薛双双几乎软成一滩水。 到底也还是没做到最后,林白抓着薛双双的手来了两回,薛双双觉得两只胳膊酸得都不是自己的了。 林白下去给自己清理干净,又拧了帕子过来给薛双双清理,刚准备给她把手擦干净,薛双双忽然“啊”的一声坐起来,揪住林白的衣襟激动道:“林白哥哥,我想到了……” 林白看看她,再看看抓在自己衣襟上的手,雪白的中衣上立即被揪出两个手印,好嘛,自己的东西,他也不嫌弃,只是这身中衣刚换了,又重重新换过了。 薛双双尴尬松开手:“不是,那什么,我不是故意的……人一激动,手就想抓东西。” 林白:“手伸过来。” “哦。”薛双双自觉闯了祸,乖乖把手伸出去让林白给她擦干净。 林白去重新换了衣裳,再回到床上,这才问道:“刚刚那么激动,想到什么了?” 薛双双一听林白问这个,当即就精神了,说道:“林白哥哥,如果我爹真的不是老薛家的孩子,那我觉得,他肯定是被老薛家用不正当手段抱回来的。” “你想啊,拣个孩子回来养又不丢人,老薛家为什么要藏着掖着不肯说?” “因为这个孩子本身的来历有问题,老薛家怕被别人知道。” “就跟林白哥哥你一样,被林汪氏抱回来冒充林大山的儿子,但是林汪氏根本不敢说出来。” “老薛家人也一样,他们不敢说。”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先弄清楚我爹到底是不是老薛家的亲儿子,如果不是的话,老薛家比我爹更怕这件事泄露出来,那我爹还能反过来用这件事应付老薛家,让老薛家消停点。” 林白想了想,不得不承认薛双双的分析十分有道理。 如果薛顺不是老薛家亲孩子的身份能见光,以薛老太的刻薄贪婪,只怕早就用养育之恩拿捏薛顺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青菜肉丝面 薛老太什么都没做,依然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薛顺就是老薛家的亲儿子,第二种就是薛顺不是老薛家亲儿子,但是来历有问题,老薛家不敢宣扬出来让人知道。 从老薛家一直以来的所做所为来看,第二种可能性要大得多。 林白摸了摸薛双双的头发,说:“你说得不错,确实有这个可能。” 薛双双道:“我明天就去把这件事情告诉爹。” 她了一桩心事,很快就睡着了,林白把她的胳膊放进被子里,再给她把被子掖好,搂着她躺下去,也很快睡着了。 头天晚上睡得晚,薛双双第二天不出意外睡过了头,起来时早已天光大亮,林白已经去镇上读书了。 薛双双洗漱过后,周小玉已经等在外面了,看到她出来,不由眼睛一亮,上前问道:“姑娘,你早上想吃什么?” 薛双双想了想,道:“要一碗青菜肉丝面,上面卧个荷包蛋,蛋要煎透一点,我喜欢看到两面焦黄,吃起来才香。” 周小玉应一声:“好的,姑娘,奴婢知道了。” 小厨房里常用的肉丝和青菜都有,熬好的高汤也好,周嫂子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把面条做好了,正想亲自给薛双双端过去,就见周小玉十分殷勤的从她手里把面条端了过去,对她说道:“娘,你累了一早上,先歇歇,面条我给姑娘送过去。” 周嫂子:“……” 说得可真好听,别以为她不知道,周小玉这是昨天吃到那猪下水好吃了,今天想去问姑娘那味道是怎么做出来的。 周嫂子喊住她,严肃道:“小玉,你别想着去问姑娘要卤猪下水的方子,这种方子,放到谁家都是祖传秘方,不能轻易打听。” 她警告道:“要是让我知道你去问姑娘要方子,我就把你赶到外院去,去大厨房做个烧火丫头。” 周小玉焉了,有气无力道:“知道了,娘。” 薛双双见周小玉去了一趟厨房回来变焉头耷脑的,不由问了句:“怎么了这是?刚才还好好的,一转眼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周小玉说道:“还不是我娘。” 薛双双咬一口焦黄的荷包蛋,问道:“你娘怎么了?” 周小玉不敢明目张胆的违背她娘的话,却也有点自己的小心思,听见薛双双这么问,就试探着说道:“昨天姑娘卤出来的猪下水味道好极了,端到外院去,大家都喜欢吃,连汤都被郑大郎他们那些在山上干活的人用来拌饭吃干净了。” “大家都想知道姑娘是怎么把猪下水做得美味的,我也很想知道,我娘得知我想向姑娘询问卤料方子,把我骂了一顿。” “我娘说,这种方子放在哪家都是祖传秘方,要当成传家宝传给后代的,不能随便问。” 她觑了一下薛双双的脸色,见她一脸平静的挑了根青菜吃进嘴里,也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周小玉继续说道:“我娘警告我说,要是我敢问姑娘要方子,就把我赶到外院厨房去做烧火丫头。” 周小玉这点小心思在薛双双眼里简直不要太明显。 她这是想以退为进,让自己主动把卤料子方告诉她? 小姑娘年纪不大,心眼不少,薛双双看了她一眼。 周小玉被她看得忐忑不安。 说也奇怪,薛双双平时也不朝她发脾气,甚至连说话都不怎么大声,看上去是再和善不过的一个主子,可现在周小玉被她这么一眼看过来,忽然就觉得心惊肉跳,差点连汗都出来了。 薛双双喝了一口面汤,又挑着两根面条吃了,再吃一筷子肉丝,眼看着周小玉差点站不住了,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你娘说得对,以后有什么事情不知道该做不该做的,先问问你娘。” 这次看在周嫂子的份上就算了,下次再耍这样的心眼,她大约就不那么客气了。 她身边不留心眼多的人。 说来这事也还是周嫂子给薛双双提的醒。 她日子过得舒服了,有时候就总会忘了两个世界的千差万别。 在前世,网络上有各行各业的达人,只要不是什么高端的技术,大家都不吝分享给别人,各种吃食,卤料方子,简直不要太多。 作为一个没什么远大理由,只想混吃等死的人,薛双双平生最多的爱好,除了出去旅游,就是盯着网上各种各样的技术贴看,不时还要动手实践一下。 所以发豆芽也好,制麦芽糖也好,包括这卤料配方都好,对于前世那个资讯发达的时代来说,想知道真不是什么难事。 但对于这个时代来说,经济落后,人口贫穷,各种行业都不发达,谁手里有点什么手艺,便死死捏在手里,绝不肯轻易告诉旁人。 便是收徒弟,教的时候说不定都还要留一手,俗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手艺人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 薛双双之前没注意这一点,前些日子一时心血来潮,想吃东坡肉,正好周小玉在厨房里跟她打下手,从头到尾看了个遍,最后成品出来的时候,看到那色泽,闻着那香味,周小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问她:“姑娘,我能按照你刚才的方法,把肉做出来吃吗?” 薛双双当时根本没想到,这个时代,像东坡肉这种菜方子,就属于独家秘方,不传之秘了,听到周小玉这么问,她就随口答了句:“可以啊,菜不就是做出来给人吃的嘛。” 然后,周小玉听到她这么说,不但自己照着做出来吃,还十分大方的把做法教给外院大厨房,跟郑大娘说是姑娘教的法子。 郑大娘可不是周小玉,她一听周小玉这么说,立即就让她不要再告诉别人,特别是不能跟厨房里两个做饭的婆子说。 然后郑大娘立即就去找周嫂子,把事情跟周嫂子一说,周嫂子差点被周小玉气死,忙把她带到薛双双面前去请罪。 薛双双是直到那时候才知道,这是个就算菜方子也不会轻易外传的时代,她原本以为,只要自己不拿菜方子来卖钱,传不传出去其实无所谓。 可等周嫂子和郑大娘两人这么一提醒,薛双双就知道,就算她不用菜方子赚钱,也不能随便把菜方子传出去,不然这行为就太奇怪,与整个社会格格不入,别人一看就有问题。 而周小玉的做法更让薛双双不喜。 对,周小玉是问过她可不可以用这个菜方子,也确实是她自己同意周小玉使用的。 但是,周小玉在明知道菜方子宝贵、不能随便外传的情况下,居然不经她的允许,大咧咧跑去外院告诉外院大厨房。 这种做法简直让人一言难尽。 第三百七十九章 你可能都不姓薛! 看在周嫂子一片忠心的份上,薛双双没追究那件事,结果今天又拐弯抹角来问卤料方子,这周小玉的性子,也太活泼得过头了。 薛双双原本对这些菜方子、卤料方子传不传出去并不怎么在意,但如果她薛顺爹要开店,这些菜方子肯定必须留给她薛顺爹啊。 薛双双吃完面条,就去找薛顺。 说起来也就是她小日子过得滋润,每天睡到自然醒,也没有谁管她,村里人这个点早就该下地的地下,该出门干活的出门干活了。 村子西边人少,再加上四合院的高墙把许多好奇探视的目光挡在门外,没有知道薛双双把日子过成这样,这要是住在村子中间,薛双双这样的日子得让人嫉妒死。 薛顺这个时候正跟陈秋娘一起,在竹林里帮忙喂鸡。 要薛双双说,老薛家把屋子和地收回去也好,她薛顺爹以后不但可以光明正大远着老薛家,而且正是因为没了地,薛顺才能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经济产业中来。 比如说,扩大养鸡规模,再比如说,开店做生意。 薛顺听了薛双双的建议,把竹林跟屋子之间用墙封死,只留了一道小门方便自己家里人出入。 外面的人想要进入门林,就得从竹林另一边开的门进出。 薛双双也没去叫门,而是绕了个弯,拐往竹林另一边进去。 远远的就听到一片“咯咯咯”的鸡叫声,活泼有力,一听就很健康,进了竹林,就能看到几百只鸡在林子里跑来跑去,十分壮观。 薛顺看到她,愣了一下,说道:“双双你来了怎么不叫门,弯那么远的路。” 薛双双笑道:“没事的爹,这还能绕多远,散步都不止这点路。” 在薛顺看来,散步什么有那纯属就是没事干的人才需要,像他这种做体力活的,一天忙到晚,哪来的时间散步,哪还需要散步? 薛顺手里边把糠皮撒出去,边问薛双双道:“你这样成天往外跑,家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吧?你那个山头,弄得怎么样了?可别被底下人糊弄住了。” 薛双双道:“我那山头已经清开一些地方种了果树下去,其他地方,还在清理,山头那么大,一天两天也清不出来,不着急。” 薛顺也不是要管她的事,只是提醒她一句,听她这么说了,就没再多说什么,只道:“你心里有数就好,要是有什么地方摸不准的,你就多问问林白,他读过书,知道的东西多。” 薛双双心道,我也读过书好吧,我读书的时间比林白还长久呢,也许做文章,她比不过林白,可是说到杂学,林白可就未必比得过她。 不过这话也不能说出来,薛双双只能在心里得瑟,决定晚上回去找林白得瑟,现在嘛,自然是乖乖点头应是:“我会的,爹。” 她爹既然相信林白,那她就把林白拉出来呗,薛双双道:“林白哥哥的意思也是慢慢来,先把山头规划好,边清山边种作物。” 薛顺道:“你们自己要注意点安全,那山那么大,怕是里面藏着野兽,可别跑出来伤到人。” 薛双双继续点头:“好的爹,我们会注意的。” 陈秋娘在一边听不下去了,说道:“顺子哥,双双是个闺女,你跟她谈这些事情干什么?你们男人的事,你到时候跟林白说去。” 薛顺:“好好好,不说不说。” 薛双双冲着她薛顺爹真乐,趁陈秋娘不注意,悄悄对薛顺道:“爹,我娘越来越有主见了呀。” 薛顺点头:“对,你娘现在都敢骂我了。” 薛双双忍不住“噗嗤”一声笑:“爹,打是亲骂是爱呀,我娘骂你才好呢。” 薛顺瞅着这在旁边看笑话的糟心闺女:“……照你这么说,我还得让你娘再多骂几次才好。” 薛双双哈哈大笑。 陈秋娘抬头看过来:“你们两个又在嘀商咕咕说什么呢?双双快过来,给娘数数,这块圏着几只鸡啊,这跑来跑去的,眼睛都看花了。” “哎,来了!”薛双双答应一声,跑过去帮陈秋娘数数去了。 她还把陈秋娘往薛顺那边赶:“娘,我帮你数数,你去帮爹的忙。” 陈秋娘:“你爹那里有什么好需要帮忙的?” 薛顺大声道:“要的要的,秋娘,你帮我把这边的棚子扶一下。” 那棚子好好的搭在那里,结实得不得了,要扶什么? 陈秋娘都被他的不要脸惊呆了,又怕薛顺再嚷嚷些什么,只好装模作样的走过去,红着脸假装帮忙,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呸”了薛顺一口:“顺子哥,你能不能正经点?” 薛顺冲着她直笑,笑得陈秋娘一点脾气都没有,心里却是十分快活的,这样的好日子,以前做梦都没梦到过。 想到这里,她又想到之前薛顺说让她再给他生个儿子。 现在的日子过得这么好,双双出嫁了,家里就石头一个孩子,也确实少了点,陈秋娘偷偷摸了摸肚子,她这个年纪,应该还生得出来孩子的吧?要是,能再给顺子哥生个孩子就好了。 薛顺见陈秋娘捂着肚子发呆,被他连喊几声才反应过来,不由担忧道:“秋娘你怎么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陈秋娘回过神来,见薛顺担忧看着她,忙道:“没,没事。” 她刚才竟然在想生孩子的事情想得入了神,陈秋娘有点不好意思,慌慌张张道:“啊,我想起来家里的被子忘了拿出来晒,我回去晒被子了。” 薛顺:“……” 家里的被子不是昨天才全部晒过吗? 算了,看陈秋娘这样,也不像是不舒服,薛顺也就没再深究。 薛双双对薛顺道:“爹,我们也回去吧,我有话要跟你说。” 薛双双难得这么一脸严肃的跟他说话,薛顺小声问道:“很要紧的事情?” 薛双双严肃点头:“是,很要紧很要紧,我们回家说。” 薛顺也不耽搁,过去舀水洗了手,就回去了。 陈秋娘见到父女两个回来也没多想,自顾自坐在院子里做着手里的针钱。 薛双双跟薛顺进了屋,水都没喝一口,薛顺就问道:“双双,什么事这么要紧?” 薛双双瞅了一眼她薛顺爹的脸色,先强调起来:“爹,你可得答应我,待会儿无论听到我说什么,不管我说得对不对,你都不要激动。” 薛顺一听,心里更没底:“双双,到底是什么事,这么严重?” 薛双双心想能不严重吗,你可能都不姓薛! 薛双双道:“总之爹你先答应我,我再告诉你。” 薛顺点头:“答应答应,爹答应你不激动,你现在可以说了。” 第三百八十章 人鱼线,大长腿,老薛家人一个 薛双双瞅了瞅门外,陈秋娘坐在院子里做针线,三只狼狗趴在她脚边,懒洋洋的晒太阳,世界安静美好。 院门关着,也不会有其他人忽然闯进来。 薛双双凑近薛顺,低声道:“爹,我跟林白哥哥觉得,你可能不是爷爷奶奶亲生的。” 薛顺霍然抬头,目光锐利看向她。 薛双双被吓了一跳,连忙站直身体,垂下眼睑,不与薛顺对视。 目光这么一下垂,正好可以看到薛顺搭在膝盖上的手,攥紧拳头又松开,又攥紧,又松开,手背上青筋鼓起,指节因为握拳太过用力而发白。 薛顺声音低哑,压抑着情绪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还是听谁说是什么?” 薛双双忙道:“没有没有,爹,我们什么都没听说,这只是我跟林白哥哥两人的猜测。” 薛双双快速把昨晚她跟林白两个的猜测向薛顺低声说了一遍,最后道:“爹,我反正是觉得,你可能真不是爷爷奶奶的亲儿子,看爷爷奶奶的做法,对我们家跟对仇家也差不多。” 薛顺深吸了好几口气,说:“只是猜测你就敢跟我说出来?” 话虽如此,可他心里,却隐隐有个声音告诉他,薛双双说得都是真的,他就不是薛老头和薛老太的亲儿子。 甚至在这种想法涌现出来的时候,他的心里不是痛苦,而是一种终于可以脱离老薛家,和老薛家断开关系的庆幸。 哪怕他一辈子找不到亲生父母,哪怕他表面上还是老薛家的儿子,这些都没关系,至少,他心里知道,自己不是老薛家的儿子! 这样,无论老薛家再怎么做,他都可以不放在心上。 毕竟被亲父母不当人看待,和被没有血缘关系的不相干的人不当人看,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别人大约都不会希望自己是捡来的,可薛顺现在,却无比希望薛双双和林白的猜测都是真的。 薛双双轻声道:“爹,你自己想想,你跟爷爷奶奶大伯三叔四叔,无论是长相上还是身材上,是不是一点都不像?” “爹你长得都比他们都好看,高大威猛,腰细膀宽,人鱼线,大长腿,老薛家人一个也比不上。” 薛顺:“……” 刚一开始还说得挺正经的,可说他跟老薛家人长得不像就不像,怎么说着说着还能说到长得好看不好看头上去? 还有那人鱼线,大长腿,那是什么鬼?! 薛顺哭笑不得,这么一打岔,刚才心里忽然冲上来的那股气倒消下去不少。 薛顺道:“我个子从小就比家里其他兄弟更大。” 薛双双:“那也不至于长相上也没一点像的地方啊。” 薛顺想了想,低声道:“据说就是因为个头太大,你奶奶生我的时候不好生,差点难产,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所以这么多年才一直不待见我,说我差点害死她。” 薛双双皱眉:“爹,你说奶奶生你的时候难产,村子里怎么从来没听过这件事啊?” 要知道这个时候,女人生孩子那就是一脚踏进鬼门关,遇到难产最后母子平安活下的,简直就是祖坟冒青烟。 接生的稳婆要是遇到一个这种情况,难产还保证母子平安,并且生出一个比平常婴儿个头更大的孩子,稳婆就能吹一辈子的牛,十里八乡的人都会抢着找她接生。 可是白溪村附近的稳婆,没有一个有这种名声。 并且妇人难产这种大事,哪怕时间过去很久,也会不时有人提起,毕竟妇人生孩子是常事,但白溪村的人从来没说过薛老太难产。 如果不是今天跟薛顺说到这上头,薛双双根本不知道薛老太曾经难产过。 薛双双这么一说,薛顺也愣了一下,皱眉说道:“这话你爷爷奶奶只在老薛家说过一次。” 当时薛顺还小,薛福也还没娶媳妇,家里几个孩子,只有薛顺一个人成天有干不完的活还挨打挨骂,薛老太就说薛顺出生的时候个头太大生不出来,差点害死他。 薛顺也就一直以为薛老头薛老太不喜欢他,是因为他出生的时候薛老太难产,所以才对他不好。 可是现在仔细想想,薛老头和薛老太说这话的时候,当时就只有他一个人在场,家里其他孩子都不在。 他一个男人,自然不可能跟人讨论生孩子难产不难产的事,所以薛老太当年生他的时候到底是不是难产,谁也不知道。 薛顺想到这里,脸色有些难看,也许这个说法从头到尾就是一场 骗局,薛老头薛老太为了隐瞒一些真相,所以才找的借口。 薛顺不得不承认道:“也许,这个说法是假的。” 薛双双眯起眼睛:“那爷爷奶奶的做法就更有问题了。” “爹,就算你是他们拣来的,爷爷奶奶自己又不是没儿子,也不怕你知道自己是拣来的而不认他们,他们会没人养老。” “如果从另一个角度来讲,爷爷奶奶把你当亲儿子养,怕你知道自己不是他们亲生的会伤心,所以才不告诉你真相,可爷爷奶奶做的事,就没有哪一件是为爹着想的,根本就不是对亲儿子的态度。” “所以爹,你说爷爷奶奶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薛顺“蹭”的一下站起来,院子里的陈秋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诧异看向他,薛顺一愣,忙又重新坐回凳子上。 这事没确定之前,他不想让陈秋娘知道。 陈秋娘见薛顺坐回去,笑了笑又低下头去继续缝衣裳。 薛顺沉声对薛双双道:“我会想办法先把这件事情弄清楚。” 如果薛老太所说生他时难产是假的,那在这件事上,老薛家肯定有亏心的地方。 说是这么说,薛顺心里已经有九成九的把握,所谓的难产,是薛老太骗他的。 薛顺忽然对薛双双道:“双双,爹想去镇上开个专卖卤菜的铺子。” 咦?怎么好好的,话题就跳到开铺子上头来了? 薛双双道:“可以可以,我还以为爹不愿意开铺子,正想着怎么劝爹去把铺子开起来呢。” 薛顺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如果爹真的不是老薛家亲生的孩子,爹就准备去找自己亲生父母,这可能需要很多银子,所以,爹现在不但要多赚钱,还要尽可能的想办法把生意做大。” 这想法,跟林白当时想要读书考功名寻亲的想法简直如出一辙。 薛顺道:“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卖卤菜适合。” “这门生意本钱不大,加上双双手里有方子,就算亏也亏不到哪里去,要是实在卖不出去,就拿回来自己吃掉。” 薛双双失笑:“爹,光靠自己吃是吃不完的。” 薛顺道:“就算吃不完,那吃掉一点就少亏一点嘛。” 真是好有道理! 第三百八十一章 我又不是对谁都这么大方的 薛双双对薛顺道:“爹,你别那么不自信啊。” “我一个菜方子都能卖出一千两银子,这卤料方子做出的卤菜还怕没生意?” “所以啊,爹,你要担心的不是店里的卤菜卖不完,而是到时候生意太好了卤菜不够卖才是。” 薛顺道:“……” 这闺女可真是一点都不谦虚,铺子还没开呢,就这么有自信。 不过想想到目前为止,薛双双要做的事还没有做不成的,心里也就跟着自信起来。 薛顺对薛双双道:“这铺子就算我们两家合伙开的,爹厚着脸皮沾你的光,赚的钱两家三七开,爹拿三成,你拿七成。” 薛双双愕然:“爹,你跟我算那么清楚干什么?我把卤水方子给你,这个店铺就可以开起来了,完全不用跟我合伙啊。” 薛顺道:“那你有本钱,有方子,还有人,更是可以自己开铺子。” 薛双双道:“可是我不想开啊。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一向懒散,现在又不缺钱花,开铺子这种苦差事,我是不愿意干的。” 薛顺道:“又不用你自己动手,你家里买了那么多下人,还可以请账房先生,根本不费什么事。” 薛双双道:“可我就是不想开铺子啊。” 薛顺:“那你还可以卖方子,这方子也很值钱。” “以前家里穷,连饭都吃不上,你帮助补贴家里,豆芽的生意也好,制糖方子也好,因为那时候家里确实需要用银子,除了吃穿之外,爹也不想耽误石头读书,所以那些,爹就厚着脸皮收下。” “但是现在不一样。” “家里养了这么多鸡,又有村里制糖厂的分子钱,日子早就好过起来,爹不能再昧着良心要你的东西。” 薛双双急了:“爹,什么叫昧着良心要我的东西呢?不过是些做吃食的小玩意,菜方子,我孝敬给爹还应该吗?” 薛顺笑了笑,正色道:“要是爹把你的方子拿过来,只做给自己吃,那双双愿意怎么孝敬,爹都不推辞,可是用这个方子来赚钱,那就不是孝敬不孝敬的问题。” 得了双双这么个孝顺、乖巧、聪明能干的闺女,是他的福气,亿不能理所当然的把这份福气消磨掉。 薛双双刚想再说点什么,就听薛顺道:“你要是不同意合伙,那这铺子爹也不开了。” 薛双双:“……” “那好吧,”薛双双无奈道:“不过了收益三七开不行,铺子里的收益我跟爹爹平分。” 眼看薛顺还想提意见,薛双双忙道:“爹,你可是我亲爹呀,至于跟我算得这么清楚吗?” 薛顺失笑,说道:“双双,亲爹跟生意可不能混为一谈。” 薛双双不乐意了:“当然不能混为一谈!菜方子呢,我有很多,赚钱的办法我也有很多,可亲爹只有一个。” 薛顺被她说得没脾气,想了想道:“双双,其实是这样的,爹想开铺子,既没技术又没本钱,所以开这个铺子,技术和本钱都需要双双出,爹也就是能出点力气,得三分利已经很多了。” 他原本是打算向薛双双借银子的,等铺子开起来赚钱了再还,现在改了主意。 薛顺道:“就这么说定了。” 他忍不住道:“双双啊,你如今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底下还有那么多下人要养,可别这么把银子不当数,得精打细算才行。” 薛双双笑:“爹,你放心吧,我又不是对谁都这么大方的。” “再说了,爹,我不缺银子花。” 既然薛顺要开铺子了,有些事情就得让薛顺知道,让他心里有底。 薛双双道:“爹你不知道吧,我在县里琳琅阁有份子。”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薛顺震惊了:“你什么时候在琳琅阁有份子了?” 薛双双抿了嘴笑:“我成亲前,跟林白哥哥去琳琅阁订制喜服,就那回跟琳琅阁谈成的合作,年初的时候,琳琅阁给我送了年前那个季度的分红过来,整整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 薛顺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就算现在有几分见识,也被一个季度一万两银子的收入砸得晕头转向。 薛双双把胳膊伸出去递到他面前,扯扯袖子说:“爹,你看,我跟林白哥哥身上的衣裳,都是琳琅阁单独给我们做的,每季都有。” 薛顺:“……” 薛双双说:“所以啊,爹,家里要是有什么用银子的地方,你尽管开口,别跟我客气。” “还有这次开铺子的事,爹也不要再和我争,就五五分,这半个铺子,就当是我给石头准备的。” “我这个做姐姐的给石头攒点家底,爹你总不能拦着吧?” 话说到这份上,薛顺就算再不想同意,也找不到理由了。 薛顺点头:“行吧,那就按你说的办。” 薛双双就道:“那我回去先整理几个方子出来,爹你有时间就多去镇上走走,选个好铺子。” 薛双双说完又加了一句:“不用考虑银钱的问题,若是有合适的铺面,也可以直接买下来。” 薛顺看着财大气粗的闺女,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薛双双吃过午饭才回的四合院,回去之后,就开始整理方子。 也是这个时候,薛双双才想到,人的记忆终究不是万能的,她现在是穿越过来的时间还短,所经对前世的记忆还十分清晰,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环境的改变,慢慢的,很多东西都会忘了。 所以,如果从长久考虑,她应该趁现在记忆清晰的时候,把许多容易遗忘的东西先用笔记下来,也好过要用的时候才发现记不起来。 先就从各种卤水配方开始 这一静下心来,就忘了时间,直到林白从镇上回来,进了屋就看到她埋着头,正专心致至的写着什么,连林白进屋都没发现。 写着写着,像是被什么问题难住了,薛双双手里的笔顿住,抬手捏了捏酸痛的颈脖。 林白这才上前,问道:“双双在写什么?” 薛双双转过头,惊讶看着他:“林白哥哥,你回来了呀。” 林白替她捏后颈:“你写什么这么专心,我回来都没听到?” 后颈上的力道不大不小,缓解了肌肉的僵硬,薛双双舒服得叹喟一声,长舒一口气道:“我在写卤料方子啊。” 她微微扭头,略仰着脸看他,眉眼生动:“林白哥哥,我跟你说,我们家要开铺子了,跟爹爹合伙,赚的钱两家平分。” 林白:“这些事,双双决定就好,不过有一点,你得答应我。” 薛双双有些茫然:“什么呀?” 林白认真道:“双双得答应我,别让自己太辛苦,要是累到自己,我会心疼的。” 第三百八十二章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去读书 又过了几天,就到了薛石请小朋友到家里做客的日子。 薛石一大早就跑到四合院,坐着初一驾的马车去镇上清风学馆接人,周凌原本是要跟他一起去的,不过想到学馆里有那么多小朋友,马车坐不下那么多人,周凌就没跟着。 就算是这样,马车一次也没能把人全都接回来,初一跑了两趟,第二趟的时候,薛石小豆丁留在家里招呼客人,周凌跟着初一去学馆。 薛顺和陈秋娘知道今天薛石要请同学过来做客,家里早就给他准备好吃食,玩具,生怕他们两个大人在场,小朋友们受拘束,玩得不痛快,所以等小朋友们都接到了,两人见过之后,就到竹林去了,把院子留给他们,让他们自由自在的玩。 小伙伴们都带了礼物过来。 薛石头一次收到这么多礼物,高兴得眼睛都眯起来,笑眯眯的把东西全收到他自己房间去了,私下去趁同学们不注意,去找薛双双。 薛双双一早就被薛石请到家里,让她帮忙做点心,做好吃的,招呼小伙伴 。 薛双双非常爽快的答应了。 本来让薛石请小伙伴到家里做客就是她提出来的,今天小豆丁第一次请同学到家里玩,她自然要让小朋友们玩得愉快。 厨房里,薛石眼巴巴看着薛双双,有些着急道:“姐姐,小伙伴们都给我送了礼物,我,我没准备回礼,怎么办?” 不错,小豆丁懂事了,还知道要回礼了,这束修花得值。 薛双双捏了捏薛石的小胖脸,说:“石头别担心,这次的回礼姐姐会帮你准备好,下次就需要石头自己准备了。” 知道薛石第一次请小朋友回来做客,没有经验,薛双双已经提前帮他准备好一人人份的小礼物,到时候让小朋友带回去。 小豆丁连连点头:“好好,这次石头不知道,下次石头就会先做好准备的,谢谢姐姐!” 他探头探脑的往灶上看去,一边问道:“姐姐,你今天要做什么好吃的给我们吃呀?” 对于招待小朋友儿的吃食,薛双双早有准备。 想到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几乎没有不喜欢吃肉的,所以薛双双头天就在家里卤好了一大锅卤肉,因为薛石特别要求咯吱脆,所以放了两只猪耳朵进去一起卤,猪蹄卤了十几只,准备到时候让小朋友们带回去的。 至于猪下水就没有卤了,现在这个时代,猪下水都是吃不起肉的穷人买回去解馋的,冒然送出去不好。 卤好的卤味放在卤水里浸了一晚上充份入味,早上捞出来沥干汤汁,再切成薄片,摆在盘子里,让小朋友们当零嘴,又好吃又顶饿。 薛双双把切好的卤肉,炸得酥脆的小麻花,还有卤好的各种串串端出去,让薛石招待小朋友。 薛双双还给他们榨了果汁。 这个时候的水果味道没有后世好,酸得很,果汁里面薛双双放了些糖进去调味,吃起来有点酸酸甜甜,很得小朋友们的喜欢,一个个吃得小肚子溜圆,撑着了,这才不得不停下来,专心去玩。 这么大的孩子在一起,总不会讲究什么琴棋书画,主要就是疯玩。 这些孩子大部份在镇上长大的,对农村的生活还是十分新奇的,薛石带着他们出门,往村里转一圈,还把三条猎狗一起带出去了。 薛双双怕这些小孩出什么意外,忙让初一跟着他们。 薛双双让周嫂子挤了羊奶来,开始做双皮奶,撒上昨天特意熬好的蜜豆,放在一旁等着摊凉凝固,又蒸了蛋糕配双皮奶,留着给小朋友们下午做点心吃。 村子里这个年龄的孩子基本上都没读书,这个时候大部份都在下地,乍然看到薛石顶着一张白白胖胖的包子脸,穿着干净漂亮的衣裳,领着一群穿得同样干净漂亮的孩子到处跑,又说又笑,既没有大人喊他做事,更没有大人打他骂他,俱是十分羡慕。 谁不知道薛石以前就是个小可怜啊。 每天吃不饱穿不暖,还有干不完的活,就这样,还天天挨打挨骂,那身板瘦得跟猴似的,比他们小一圈,身上的衣裳补丁加补丁,根本看不出来原本的颜色。 那个时候,村里的孩子都不跟薛石玩的好嘛。 结果现在,薛石看起来跟个有钱人家的小少爷似的,养得白白胖胖,穿得漂漂亮亮,被送到镇上读书,他还有个书僮。 无论哪一点,都是他们比不了的。 再看看现在跟薛石玩在一起的小伙伴,跟他们就是不一样。 这人和人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薛石跟他们的差距,到底是怎么拉开的呢? 其他孩子的羡慕倒还好些,老薛家薛小宝,薛亮,薛光看到薛石这样,那可就是赤果果的嫉妒了。 毕竟去年这个时候,薛石还是只能任由他们欺负打骂的小可怜,不到一年功夫,薛石就成为高高在上的读书人,跟他们的身份千差万别,怎么不让他们嫉妒? 薛亮紧咬着唇,说:“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去读书了嘛,哥哥也去读书了。” 他也想去读书,读书就可以不用干活,不用挨骂,吃好的穿好的,还能跟很多人一起玩,可家里是不会让他读书的。 薛光对着手指头,说:“我们让哥哥也请同学回来玩!又不是只有他有同学。” 薛小宝从小就是个霸王,现在依然是。 他最看不得薛石过得比他好,以前是,现在更是。 此时薛石正带着小伙伴们去看水沟里的小鱼小虾,薛小宝忽然冲过去,把薛石往水沟里推去。 谁也没想到薛小宝会做这种事,初一离得远,想冲过来拉住薛石都来不及,好在薛石身边还有同学。 十三岁的同窗在这一伙人当中绝对算得上是大人了。 刘子然一把拉住薛石,整个人往前滑了两步,边上的小朋友也反应过来,连忙伸手去拉他,总算把他跟薛石两个一起从水沟边上拉了回来。 薛小宝推了薛石一把就想跑,三只猎狗却不肯放过他,纵起身形就往他身上扑去。 薛小宝吓得连连后退,一退就退到水沟边上,被小黄用力一撞,扑进水里,还是脸朝下摔进去的。 小黄冲着水沟里呲牙,看样子还想跳进水里去咬薛小宝,薛石惊魂未定,连忙喝住它:“小黄,回来!” 小黄冲着水沟里四肢扑腾的薛小宝叫了几声,这才乖乖走回薛石身边,薛石一把抱住小黄,摸了摸它的狗头。 边上的孩子被他刚才的行为吓得瑟瑟发抖,都忙着往后退,谁也想不起去拉他一把,幸好初一已经赶到水沟边上,一把将薛小宝从水沟里扯了上来。 第三百八十三章 老薛家人闹上门 水沟倒是不深,也就是因为不深,初一才没阻止薛石他们蹲在水沟边上看里面的小鱼小虾,但架不住薛小宝是脸朝下摔进去的,扑进水沟里就呛了水,手脚乱扑腾。 薛小宝呛了好几口水,已经晕了过去,初一把他身子翻过来,用膝盖顶在他小腹上,用力把他肚子里的水顶出来。 薛小宝“哇啦哇啦”吐出几口水才醒过来。 “薛石,你让狗咬我?你等着,我要回去告诉我爹,告诉爷爷奶奶,看他们不打死你!”薛小宝一醒过来就冲着薛石大喊。 喊完也不等别人说话,自己从初一膝盖上爬下来,跌跌撞撞跑了。 初一知道这事得尽快回去禀报薛双双,不然等老薛家人闹上门去,薛双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非常被动。 初一忙对薛石道:“少爷,你和同学们都受了惊,我们先回去吧。” 薛石是知道老薛家一家人有多讨厌的人,眼看薛小宝跑了,就知道他们肯定会到家里去闹事,哪里还有心思玩,加上刚才被薛小宝差点推进水沟里,也是吓得够呛,自然不想在外面多呆。 他对众人道:“我们先回去再说,对不起啊,害你们没玩尽兴。” 众人转身往回走,刘子然道:“这事本来就不是你的错,你不用放在心上。” “就是,薛石你也是受害者,要怪,也怪刚才那个小胖子。” “对了,刚才那个小伴子是谁啊,好好的干么要推你?” 薛石道:“刚才那个是我大伯父家的堂兄,叫薛小宝。” 夫子教导他们,不能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可他还是忍不住。 薛石气鼓鼓道:“他很坏,从小就喜欢欺负我,老仗着自己比我大就变着法儿的打我骂我,我一点也不喜欢他。” 小朋友们惊呼:“他怎么这么坏呀?” “这么坏的人,你以后离他远点。” “不然,薛石,我们帮你打回去吧,打回去给你报仇。” 薛石抿了抿嘴,摇头:“不要,要是打了他,爷爷奶奶就会来找我爹、娘的麻烦的。” 涉及到长辈的事,这些小朋友们就不作声了。 一群人焉头耷脑的回到家,倒把薛双双吓了一跳。 薛双双问道:“这是怎么了你们?是吵架了还是干什么了?怎么一个个都不高兴啊?” 一个胖呼呼的小朋友开口告状:“薛姐姐,我们刚才遇到一个坏蛋,他想把石头推进水里去。” 薛双双连忙看向薛石,见他身上的衣服是干的,这才松了口气,还是忍不住问道:“石头怎么样,没摔下去吧?” 薛石摇头,他现在可想扑到姐姐怀里求安慰,可这么多小朋友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只好站在原地道:“姐姐,我没事,刘子然和同学们一起拉住我,我才没有摔进水沟里。” 薛双双这才问道:“是谁要把你推进水沟里?” 薛石可委屈了,眼眶都红了:“姐姐,是薛小宝,我们玩得好好的,在那里看小鱼小虾,薛小宝冲过来推我。” 薛双双眯起眼睛,薛小宝这样的熊孩子,也就是老薛家养得出来。 她揉揉薛石的脑袋安慰他:“没事了没事了,石头以后不理他。” 薛石吸了吸鼻子:“我本来就不理他。” 薛双双又向刘子然等人道谢:“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不然薛石说不定就被人推到水里。” 刘子然忙道:“薛姐姐太客气了,就算没有我们,薛石也不会有事的,初一哥哥跟着呢。” “哦,还有,薛石养的三条猎狗可威风了,看到薛小宝推了薛石,那三条狗把薛小宝撞进水沟里去了,哈哈哈。” “对对对,这狗养得真好啊,我也想养一条。” “薛石薛石,你家里的狗以后要是生了小狗崽,能抱一只给我回去养吗?” 薛石点点头:“好呀,要是小黄小灰小花生了小狗,我就告诉你。”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下子就把刚才的事情抛在脑后,注意力转到其他事情身上去了。 薛双双给初一使个眼色,走到外面,初一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末了说道:“小的失职,没看好少爷和少爷的朋友,请姑娘责罚。” 薛双双本也不是多苛刻的人,闻言摆摆手道:“这事不怪你,不过你下次要多注意一些,这种事,一定要提前发现预防才好。” 初一连忙点头:“多谢姑娘,小的遵命。” 他说着又道:“不过,薛家那位堂少爷被从水里捞上来很生气,已经回去告状了,只怕,很快要找过来了。” 薛双双看了初一一眼,对他道:“以后直接喊名字,不必喊什么堂少爷,老薛家那些孩子以后都喊名字。” 因来到白溪村有一段时间了,四合院的人现在都知道老薛家人的蛮不讲理,初一每天在外面赶车,在村子里来来往往,听说的只会更多更详细,自然知道老薛家人和自家姑娘的关系并不友好,听薛双双这么说,连忙应声:“是,姑娘,小的知道了。” 院门外传来了薛老太的大嗓门:“天杀的短命鬼,一家子黑了心肝的,竟然对我家小宝乖孙下毒手!” “我家小宝才九岁,你们就容不下他,想把他给淹死,这根本不是人干出来的事儿!” 李招弟尖利的声音一点不比薛老太低,她破口大骂:“薛石我告诉你,要是我家小宝有个什么好歹,你就等着给我家小宝抵命!” 薛福的声音杂在两个女人尖利高亢的叫骂里,显得分外低沉有力。 他说:“老,二, 自从分家以后,你就越来越不像话了,现在连孩子也不好好教,几岁的孩子就让你教得这么手狠手辣,以后大了还了得?你要是不会教孩子,我这个做大哥的替你教!” 就说话这么会儿功夫,老薛家人果然拖家带口上门找麻烦来了。 院子里,小黄小花小灰三条狗早就冲着门口狂叫起来。 屋子里的孩子们都跑出来,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院门,神态有些紧张。 薛双双安抚他们道:“没事没事,小朋友们别担心,这事儿跟你们没关系,你们自己去玩,想吃什么就叫周嫂子给你们拿。” “薛石,带同学们进屋里去玩吧。” 小朋友们还小,正是三观长成的时候,薛双双真不希望他们被老薛家的无耻污染了。 再说,他们今天是来做客的,也没必要卷进老薛家的是非里。 薛石拽着薛双双的袖子,仰起头有些担心的看着她:“姐姐?” 他从小被老薛家虐待,心里早有阴影,平时还不觉得如何,此时,老薛家一家人闹上门来,小豆丁想到以前的日子,就忍不住瑟缩一下。 第三百八十四章 妾哪来的娘家? 薛双双忙蹲下来,抱了薛石一下,说:“没事没事,姐姐在呢,乖,你招呼同学们去玩,别忘了你今天可是主人,要招待好客人。” 薛石点头:“好的,姐姐,石头会把小伙伴招待好的。” 薛双双:“去吧!” 见薛石把小朋友们领进屋里,薛双双才对初一道:“开门!” 初一把门一打开,老薛家人就冲了进来。 小黄小花小灰冲着老薛家人直呲牙,身子低低拱起,嘴里发出“呜呜”的低吼声,像是随时要扑过去。 薛福指桑骂槐道:“这种连人都不认的小畜生,不赶紧拉出去打死,还留着干什么?” 薛双双笑意不及眼底,说出来的话绵里藏针:“家里养的狗看家护院,提醒主人有不安好心的人闯进入,哪里做得不好了?” 她笑眯眯摸了摸小黄的狗头,对着狗子脸色可比对着老薛家人好多了:“何况,我爹家里的养的这几条狗,不但会看家护院,还能忠心护主,不枉石头平时费心养着它们,把吃的从自己嘴里省下来给它们吃,总算没把它们养成白眼狼。” “不像有的人,天生忘恩负义,一边占尽别人的好处,另一边又看不上别人,背地里使绊子。” “所以论起有情有义,这世上有些人连狗都不如。” 这话就只差对老薛家人指明道姓,说他们无情无义,连狗都不如。 老薛家人气得倒仰,薛老头冷着脸,上次阴鸷:“双丫头,你一个出了嫁的闺女,成天跑回娘家,就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 “你看看村里哪家哪户的媳妇儿,是成天往娘家跑的?” 古人受医疗条件限制,平均寿命本就比不上现代人,特别是穷人家,小病小痛都靠熬着,能活到六十岁就算寿数高的。 薛老头长相本就偏老,前几天被气晕过去,病了一场,整个人看上去像是老了十岁,看上去倒像六七十岁的老头,更加刻薄了。 薛福立即道:“就是这个道理,你看我们家如意,嫁出去这么久了,何曾回来过娘家?更没有对娘家事指手画脚的道理。” 薛双双惊讶道:“大伯,你怎么能把如意堂姐跟我拿来做对比?” 薛福冷笑:“老薛家这一辈目前就你们两个闺女,不把你们放在一起比较还跟谁比较?” 李招弟如今在老薛家和薛福两个跟仇人似的,连话都不说一句,但这种时候,她显然是站在薛福那边的。 李招弟哄住哭闹的薛小宝,大声帮腔道:“薛双双,拿你跟如意比怎么了?你自己知道比不过如意心虚,就给我好生收敛,以后少回娘家,娘家的事更是少管!” 薛双双实在不知道老薛家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似乎别人的脑子里是脑子,老薛家人的脑子里都是豆腐渣。 不然,这一个个的,怎么就能说出这种不要脑子的话来呢? 薛双双冲着老薛家人笑了笑,慢条斯理说道:“大伯,大伯娘,如意堂姐一个给人做妾的,你们怎么好意思把她拿来跟我比?” 薛福和李招弟脸色一变,他们倒忘了,薛如意这回是上赶着给人做妾去的,而且老薛家还大摆宴席,丢人丢得全村都知道了。 薛双双看着他们变得铁青的脸色,继续说道:“如意堂姐当然不能回娘家。” “不对,妾哪来的娘家?” “如意堂姐签了纳妾文书,等于签了卖身契,说白了就是别人家的奴才,生死都不由她自己掌握,哪来的娘家?” “她都不是老薛家的人了,是别人家的奴才,还想回来管老薛家的事?大伯大伯娘,你们是在开玩笑吗?” 薛老太骂道:“如意做不做妾,轮不到你来说嘴!你个小贱蹄子,出嫁了就好好呆在夫家,成天跑回娘家生事,搅得家宅不宁,你就不怕林家休了你!” 薛双双冲着薛老太笑出一口白生生的牙:“奶奶,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我相公出门读书,体贴我一个人在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让我多回娘家走动,也好多在爹娘面前尽孝。” 她一脸无辜:“没有哪条律法规定出了嫁的女人不能回娘家吧?” 老薛家人被她这话噎住了。 律法自然没有规定这个,但这不是约定成俗的规矩吗? 眼看着越说越偏,而且老薛家一家人绑在一起起来都说不过她,薛老头当机立断,直奔主题:“好了,你们该说事说事,休要在这里扯些那些有的没的。” 薛老太等人立即反应过来,想起找上门来的目的。 薛老太道:“薛石呢,把他给我叫出来!” “小小年纪这么恶毒,连自己亲堂哥都不放过,把他推下水沟,这是反了天了?老婆子今天就好好教训他,省得他以后长歪了,给老薛家惹祸 !” 薛小宝恶狠狠叫起来:“打死他,打死他!奶奶,石头那个混蛋欺负我,你们要打死他给我出气!” 薛老太说:“好,奶奶就听乖孙的,教训那个短命鬼给小宝出气。” 李招弟说:“小宝,有爷爷奶奶和爹娘给你做主,等下你想要怎么薛石都行!小混蛋敢把你推下水,就该受到教训。” 薛小宝大声道:“那我要把他推到水里去,不许人救他上来,我要淹死他!” 李招弟连连点头:“好好好,都依你!” 薛顺和陈秋娘两个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刚从竹林赶过来,就听到薛小宝恶狠狠的说要把薛石打死给他出气。 老薛人家不但不阻止,还在一旁煽风点火。 薛顺气得眼睛都红了,喝道:“薛小宝,你想淹死谁?!” 薛小宝吓得一哆嗦,李招弟眼珠子一转,伸手在薛小宝屁股上狠狠拧了一把,薛小宝吃痛,“嗷”的一下大声哭出来。 李招弟高声道:“二叔,小宝年纪小,你一个做长辈的吓唬他干什么?”她假意抹眼泪:“你们家薛石欺负人,把我家小宝推进水沟里差点淹死,小宝还不能说几句气话?” 薛福怒道:“老,二,你放着自己的儿子不管,让他无法无天,倒管到我儿子头上来?” 薛顺怒气高涨,冷笑:“管你儿子?大哥你想多了,我可没那么多闲空帮别人管儿子!只是我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敢欺负我儿子,就别怪我不客气。” 这是第一次,薛顺在老薛家人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怒火。 以前他再愤怒,也都会隐忍着,至少不会这么直白的表现出来。 但是现在,只要一想到自己可能跟老薛家一点关系都没有,薛顺就再也不想忍了。 就老薛家这样的,就算是亲生的,也不值得他真心对待! 第三百八十五章 爹有把我当儿子看待吗? 薛老头心里一跳,下意识去看薛顺,总觉得他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整个人已经完全脱离老薛家的掌控。 薛老头喝骂道:“闭嘴!老,二,你这是什么态度?老大说你两句,有你这么跟你大哥说话的吗?” 他阴鸷盯着薛顺,眼神暗含警告。 薛顺却根本没把他的眼神看在眼里,冷笑:“大哥带着一家老小,欺负我儿子都欺负到家里来了,真当我是死的吗?” 薛顺语含讽刺道:“我作为一家之主,要是连媳妇孩子都顾不住,任由别人打上门来欺负,以后也不用出去见人了。” 这是在说当年没分家的时候,薛老头做为一家之主,却任由他们二房被欺负,丢脸呢。 薛老头脸色十分难看。 薛福喝道:“老,二,你这是不把爹放在眼里!” 薛顺看向薛老头,第一次毫不留情的问:“爹有把我这个儿子放在眼里吗?” 这些年一直压抑在心里的委屈和不甘,浪潮一样涌来,几欲将人吞没,薛顺问道:“爹有把我当儿子看待吗?” 薛老头对上他了然的目光,一时间竟心虚得撇过头去,不敢再看。 薛老太高声骂道:“你个短命鬼,还敢质问起你爹来了?他怎么对你,那都是你爹!还由得你说三道四?!” 薛老头似乎有什么顾忌,咳一声打断薛老太的话,说道:“老,二,我们今天过来,也不是跟你说这些的。” 薛福忙道:“对对对,老,二,石头呢,他把小宝推到水沟里,让他出来给小宝道歉!” 李招弟紧接着道:“光道歉怎么够?把小宝推进水沟里,一句道歉就完事了?我们小宝受到惊吓,现在都还缓不过神来,还不得找个大夫好好看看,可别到时候落下什么毛病。” 薛老太眯起三角眼,飞快说道:“孩子小,被冷水这么浸一下,还不得伤了底子?不但要看大夫,还得好吃好喝的调养,省得以后吃苦受罪。” 薛小宝一听,立即嚷道:“对,要吃好吃的,要天天吃肉!” 薛双双这下可算知道薛小宝蛮不讲理的霸王性子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了,有这么无耻的大人,小孩又怎么能教得好? 薛双双道:“吓到了?我看小宝的精神好得很啊。” 李招弟一听,又往薛小宝屁股上狠狠拧了一把,薛小宝再次痛得哭嚎起来,捂着屁股直跳脚。 李招弟道:“哪里精神好?你看他哭得连气都接不上来!” 薛双双:“……” 薛福喝道:“老,二,还不赶紧让石头出来!” 薛双双道:“大伯,你怎么就认定是石头把薛小宝推下水沟的?” 薛福道:“小宝亲口说的,这还能有假!” 薛双双挑了挑眉:“是吗?可惜石头也亲口说了,薛小宝不是他推下去的!” 李招弟叫道:“他说的话怎么能信?他把小宝推进水沟,心虚着呢,怎么会承认?” 薛双双看向李招弟,冷笑:“大伯娘这话好没道理,你不相信石头说的话,我还不相信薛小宝说的话呢!” “怎么,就许薛小宝胡说八道,还不许薛石说真话?” 薛老太直接开始撒泼:“薛双双你个贱蹄子,老薛家的事跟你没关系,你闭嘴!” “小宝说是薛石那个短命鬼把他推下水沟的,那这事就是薛石那个短命鬼干的。老,二你快把人给我喊出来!今天定要让他知道该怎么友爱兄弟!” 就在这时,薛大海从院子外面走进来,一边走一边喊道:“里正来了!爷爷奶奶,爹,娘,二叔母,里正来了!” 王方木跟在薛大海身后走进薛顺家院子,也没看薛老头等人,而是把目光投向薛顺,道:“薛大海说你家石头把薛小宝推下水,差点淹死?有没有这回事?” 薛顺对王方木倒是客气,笑了笑,说道:“里正,我的孩子我清楚,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这件事只怕另有隐情。” 王方木还没来得及说话,李招弟就嚷起来:“什么隐情?能有什么隐情?我们家小宝被薛石推下水,衣裳到现在都还是湿的!人也被吓得没有缓过来,里正你看,正哭得伤心呢!” 王方木只看了薛小宝一眼,就忍不住冲老薛家众人骂道:“你们这么一大家子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孩子落了水,不管是什么原故,这种天气也得赶紧给他换衣裳,灌姜汤,以免他受凉得风寒。” “你们倒好,一个个放着孩子不管,还有空跑那么远找人吵架,看来这孩子在你们心里,一点都不重要。” 王方木逮着薛老头骂:“薛老头你说你也是一把岁数了,他们不懂事,你也跟着不懂事,就由着他们这么折腾孩子?” 他深吸口气,怒道:“你们这么做,就不怕孩子有个什么意外,有个什么闪失?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这是个风寒救治不及时都能要人命的时代,老薛家一家人为了想从薛顺这里讹点好处,连衣裳都不给薛小宝换一件,这心也真够大的。 王方木作为白溪村的里正,巴不得村子里人丁越兴旺越好,当然更不愿意看到老薛家人拿小孩做阀子。 何况就算他不是里正,只作为一个旁观者,也看不得老薛家这么做贱孩子。 薛老头被骂得臊得慌,说道:“这个,老头子我年纪大了,没有注意到这个情况。” 他说道,喝斥薛福道:“你这个爹是怎么当的?连自己儿子都看顾不好,就让他穿着湿衣裳走来走去?” 薛福当然也不肯认这个罪名,就一巴掌往李招弟脸上扇去:“都是这个懒婆娘,连给小宝换身衣裳都不知道。” 李招弟都让他一巴掌给打懵了,捂着脸叫起来:“我这是为了谁?我这不是怕薛石不认账吗?” 薛顺冷笑:“大嫂不用说这样的话。” 他看了一眼薛小宝,淡淡道:“如果是我们家石头把小宝推进水里的,哪怕小宝穿得干干净净,这个责任,我们也会负,如果不是我们家石头把小宝推到水里的,大嫂就是给小宝身上多淋几桶水,这个账我们也是不认的。” 薛老太一听就怒了,冲着薛顺嚷道:“你敢不认!小宝说了,就是薛石那个短命鬼推的!” 薛双双冷笑:“薛小宝说了就算数了?那我还说是薛小宝自己跌进水沟里诬陷薛石的呢!” 薛顺转头陈秋娘道:“去找两件石头的旧衣裳来给小宝换。” 薛小宝一听就叫起来:“我不要穿薛石的旧衣裳,我要穿新衣裳!” 薛石现在穿的都是好衣裳,他可眼馋好久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什么绫罗绸缎,他们怎么穿得 薛福道:“老,二,我们家小宝比石头大,石头的旧衣裳只怕是穿不了,小孩子的衣裳一向做的比较大,你让二弟妹看看能不能翻一套刚做好的衣裳,小宝或许还能穿。” 薛顺看了他一眼,道:“大哥说得也是,石头的衣裳太小了,小宝确实穿不上。” 薛顺对陈秋娘道:“去把我的旧衣裳找两件出来,先给小宝裹一下,别把孩子冻着了。” 薛福:“……” 薛小宝急得跳脚:“我不穿,我才不要穿二叔的旧衣裳,我要穿薛石的新衣裳,就要穿薛石的新衣裳。” 薛顺道:“那只怕是没有。” 陈秋娘果真拿了两件薛顺的旧衣服出来给薛小宝换,被薛小宝抓着丢出去老远,嘴里叫骂道:“什么破衣裳,我才不穿。” 李招弟忍不住道:“二弟妹,薛石把我们家小宝推到水里去,连件衣裳都舍不得给小宝穿吗?” 薛双双冷笑:“大伯娘可别瞎说,谁推谁下水还不一定呢。” 陈秋娘如今已经不再像当年在老薛家时候一样,逆来顺受,一点不敢反驳了,几个月的好日子过下来,多多少少让薛顺养出一点脾气。 见薛小宝把薛顺的衣裳扔在地上,脸一沉,说道:“这衣裳旧是旧了点,破却是没有的,顺子哥能穿着他出去见人谈事情,怎么薛小宝一个小孩子还不能穿?” “不知大哥大嫂平时给薛小宝穿的是什么绫罗绸缎,叫他看不上我们这普通衣裳。” 李招弟:“……” 这脸打得响亮!他们家平时有得穿就不错了,什么绫罗绸缎,他们怎么穿得起那东西?! 王方木看不过眼,喝道:“薛福,你是真不想要这个儿子了还是怎么滴?没见你儿子脸都冻白了?这个时候,再不给他把衣服换上,你想干什么?” 薛福一个机伶,冲李招弟喝道:“还不赶紧把衣裳给小宝穿上!” 只是薛小宝又哭又闹,李招弟一个人都无法把他衣服换下来,最后是跟薛大海一起,连扒带扯,才给他把湿衣裳换下来。 周嫂子端了一大碗姜汤出来:“姑娘,姜汤煮好了。” 薛双双把姜汤递给李招弟,道:“大伯娘,薛小宝冻了那么久,你给他喂碗姜汤驱驱寒。” 李招弟刚把姜汤端到手里,就被薛小宝一把拍翻。 薛小宝闹道:“我不喝,我不喝姜汤!都是薛石害的……你们快教训薛石给我出气……我要新衣服,新鞋子,这些都让薛石赔!” 薛老太道:“赔赔赔,奶奶这就让他赔!” 薛老太说着,对薛顺道:“老,二,你是聋了还是怎么滴,没听到小宝说的,要新衣裳,新鞋子,家里没有就赶紧让人去买……算了,看你这不情愿的样子,也知道不会买什么好东西,索性拿了银子出来赔给老大家,让他们自己去买!” 薛双双问道:“奶奶的意思是,谁推了对方就得赔银子是吗?” 薛老太脖子一梗:“那当然!想推人下水还不应该赔点东西?” 薛双双又问:“奶奶觉得应该赔多少银子?” 李招弟生怕薛老太说少了,赶紧道:“我们小宝又是落水又是受到惊吓的,要请医抓药,怎么也得三五两银子才行?” 薛老太喝道:“什么三五两银子,小宝吓到了后期不要调养啊?要我说,最少十两银子。” 薛大海心里暗喜,假意道:“咳,奶奶,娘,我们还是先把石头叫出来,当着大家的面问清楚,也省得二叔说我们平白冤枉石头。” 二房的薛石他还不知道,老实胆小,从小到大,被打被骂都不敢吭声的,不管什么事,但凡说到他头上,他就只有认下来的份儿。 如今三房薛壮闹着要分家,要是真的分家,他们大房要用银子的地方多,他读书的银子都成问题,当然要趁这个机会从二房要点好处。 所以薛小宝哭回家,说薛石把他推下水的时候,薛大海立即就去请里正了,越是光明正大要赔偿,越是让人反驳不了。 薛石把薛小宝推进水里,二房总得赔银子吧!就算说到天上去,这个要求也不过份。 所以目前只要让薛石出来,亲口承认是他把薛小宝推下水的就行。 然而薛大海忘了,现在的薛顺一家人,早已不是当年困在老薛家无法反抗的二房,他说这话,薛顺理都没理。 薛双双道:“大堂哥这话说得好,可不就是冤枉了我们家石头!不如让我先当着大家的面,问一问薛小宝再说?” 薛大海脸色变了变:“双双,这不是小宝已经跟我们说过了,所以现在再把石头叫出来问问,事情的真相就清楚了。” 薛双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可真是太不巧了,大堂哥,石头也已经先跟我们说过事情的经过,可他说是薛小宝想把他推下水沟,结果最终害人害己,自己掉进水沟里去了。” 薛小宝跳脚大叫:“才不是自己掉进水沟里去的,薛石胡说,他胡说!明明是他养的狗把我撞下去的。” 老薛家人:“……” 王方木:“……” 薛双双“哦”了一声,尾音拉得长长的,听起来十分讽刺。 她说:“原来是被狗撞进水沟里去的,可你刚才不是口口声声说是薛石把你推下去的吗?” 薛小宝就是个九岁的孩子,平时最多有点小聪明,这种时候,谎言被戳破,竟不知道该怎么圆回来,只简单粗暴的强调:“……就是薛石推我下去的,就是他干的,就是他!” 薛双双笑了笑:“一会儿是薛石把你推下去的,一会儿是狗把你撞下去的,薛小宝,你说的话,实在无法让人相信。” 李招弟帮腔道:“双双,虽然你辈份跟小宝一样大,可你都是个已经成亲的大人了,怎么还欺负小孩子?” 薛双双就奇怪了:“大伯娘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怎么说句实话,就变成欺负薛小宝了?” “照这么说,爷爷奶奶,大伯大伯娘,还有大海堂哥,你们这么多人浩浩荡荡跑来找薛石的麻烦,岂不是更加欺负小孩子?” 李招弟涨红了脸:“这怎么能叫欺负他呢?薛石做了错事,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是来给他讲道理的,省得他一直错下去,以后长大了闯祸。” 薛双双冷笑一声:“大伯大伯娘既然这么会讲道理,还是先跟薛小宝好好讲讲道理吧,他小小年纪就谎话连篇,随口骗人,现在要是不抓紧时间管教好,以后大了闯祸就不好了。” “至于薛石,他不但有我爹娘管教,还有镇上清风学馆的夫子教导,一向诚实懂事,知礼守礼,就不用爷爷奶奶,大伯大伯娘,以及大海堂哥费心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关他什么事?关他家老母鸡什 薛双双面无表情道:“薛小宝嫉妒我们家石头,想把他推进水沟,结果石头被他的同学们救了,薛小宝心虚想跑,结果慌不择路,撞在小黄身上,自己掉进水沟里,幸亏初一在场,把他救了上来。” “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之所以不把石头喊出来,是为了给薛小宝留些脸面,也省得爷爷奶奶、大伯大伯娘、大堂哥落人口实,让人觉得你们这些长辈,是非不分,有失公允!” “因为石头的同学们正在家里做客,现在就在屋子里。” “事发之时,他的同学们都在场,把这件事从头到尾看得一清二楚,要是真把石头喊出来,他的同学们自然也就一起出来了。” “到时候,薛小宝无故欺负堂弟,爷爷奶奶、大伯大伯娘、大堂哥不但不加以惩罚,反而联合上门逼迫孙子、侄子、堂弟的行为,只怕要在镇上各处传开,再也捂不住。” 薛双双这个时候,完全没有刚才的咄咄逼人,十分大方道:“若是爷爷奶奶、大伯大伯娘、大堂哥现在依然坚持要把薛石喊出来,那我们也不是不可以让薛石和他的同学们出来跟薛小宝对质。” 她笑问:“爷爷奶奶、大伯大伯娘,大堂哥,你们看,还需要我把薛石从屋里喊出来吗?” 你都这样威胁人了,还怎么把薛石喊出来? 难道真要把老薛家的脸丢到镇上去吗? 好,就算老薛家其他人不在意丢脸的问题,薛大海也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清风学馆是清水镇最好的学馆,学馆的夫子就算在县学那些夫子面前,也非常有面子,万一这事传到县学夫子耳朵里,他哪还有脸在县学呆下去? 一时间,薛大海脸色黑得能滴出水来。 薛老头满脸阴沉,薛老太喝骂道:“薛双双你这个小贱蹄子在这里胡说什么?孙子受了委屈,做长辈的还不能给他出头?” “我就知道你是个黑了心肝的,现在嫁出去了,愈发不把娘家人放在眼里,连长辈都敢编排了!” 薛双双道:“薛小宝害人害己,真正受了委屈的是我弟弟薛石,奶奶就算要替受委屈的孙子出头,也该为薛石出头才是。” “对了,薛石被薛小宝差点推进水沟,奶奶和大伯娘刚才都说了,谁推了人就该赔银子。” “薛石年纪小,受了惊吓,确实需要用银子压压惊。” “爷爷奶奶、大伯大伯娘关心小辈,看不得后辈受委屈,应该愿意给石头出这个银子吧?” “大堂哥,你是读书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薛大海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双双,小孩子打打闹闹,磕磕碰碰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小宝跟石头是堂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说什么赔不赔银子的,闹得这么难看,岂不是伤了他们堂兄弟之间的感情?” 薛双双冷笑:“那刚才你们逼着让我爹赔银子给薛小宝的时候,也没说会伤了兄弟感情啊?所以,大堂哥的意思是,薛小宝为了银子,可以连兄弟感情都不要?” “既然这样,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银子不要就不要了吧,谁让石头重情重义呢,不像有些人那么不要脸,为了银子,什么不要脸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讹起自己兄弟的银子来更是毫不手软。” 薛双双说着看向王方木道:“不过,银子可以不要,但今天这事,还需要里正帮我们做个见证。” 王方木道:“是什么,你说!” 薛双双道:“薛小宝害人不成,自己掉进水沟,跟我弟弟薛石一点关系都不没有,大伯大伯娘放着自己的孩子受冻不管,要是薛小宝回去以后生病什么的,可别怪到薛石头上。” 王方木点头:“这个自然。” 薛双双又道:“还有一点,今天的事,里正也看到了,薛小宝这人小小年纪,心思恶毒,对着自己的堂弟就敢下手暗害,害人不成又反咬一口,挑动家里大人来我爹家里找麻烦,我弟弟薛石忠厚,薛小宝这样的人,是不敢多打交道的,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他害了不说,到时候还得被他反咬一口,上门讹诈我爹的银子。” “所以以后,我家和我爹家,都会跟薛小宝一家保持距离,也请大伯大伯娘管束好薛小宝,可别什么时候又带着一大家子到我爹家里来闹事。” “这事也请里正给我们做个见证,别到时候他们被狗咬了或者被当成贼人给打了,又来找我爹讹银子。” 王方木看了老薛家人一眼,道:“如果确实是老薛家人行为不当导致的后果,由他们自己负责,与你们无关。” 薛双双笑道:“有里正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薛福脸色黑得不能再黑,冲着薛顺道:“老,二,你什么意思?由着薛双双这个出嫁的闺女在这里胡言乱语,想不认我这个大哥,不跟我家来往?” 薛顺不卑不亢道:“我觉得双双没说错啊,大哥,你儿子要害我儿子没害成,大哥你不管教自己的儿子,还带着他上我家来闹事讹银子,大哥你觉得,换了是你,这样的兄弟,你敢亲近吗?” 薛福被他一句话堵得脸色涨红:“你……” 薛顺又道:“大哥自然还是要认的,也没说不来往,只是平时没什么事,我们两家还是少走动得好。” “毕竟现在我也挺忙的,家里几百只鸡养着呢,大哥就当是体谅我这个当弟弟的,让我省点心。” 薛福被他气了个倒仰。 薛老头气得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怒道:“好好好,老,二你现在长进了,就开始六亲不认了!” 薛老太更是气得狠了,指着薛顺狠狠骂道:“好你个短命鬼,现在赚了几个钱就六亲不认,无法无天!” “就算小宝不是薛石推下水沟的,可是亲侄子摔进水沟受到惊吓,你这个做二叔的什么表示没有,这就是你做长辈的样子?” “家里养了那么几百只鸡,还不能抓两只鸡给小宝补补身子?” 薛小宝眼睛一亮,叫嚷起来:“奶奶,我要吃大鸡腿!” 薛老太冷冷看着薛顺:“听到没有,还不赶紧去抓两只鸡来!” 薛顺站着不动,说:“那些鸡是养出来换钱给石头读书的。” “小宝想吃鸡,可以去里正家里买,里正家里养的老母鸡肥膘肉厚,味道鲜美,六十文钱一只,绝对划算。” 老薛家人:“……” 无辜躺枪的王方木:“……” 关他什么事?关他家的老母鸡什么事?! 第三百八十八章 不正说明我爹福气深厚吗? 薛老太骂道:“买什么买?一个做叔叔的人这么小气,侄子只两只鸡都不肯,就不怕传出去让别人戳脊梁骨?” 薛双双道:“奶奶你别生气呀,我爹这么做,都是跟奶奶学的。” “当时石头烧糊涂了,牛大夫说得喝老母鸡汤补补,奶奶不舍得家里的老母鸡,我们只好从里正家里买了一只。” “奶奶连亲孙子都顾不上,我爹顾不上侄子也情有可原。” 薛老太被这话噎住了。 她哪会甘心就这么败下阵了,心念一转,刻薄道:“薛石读什么书?跟老,二一样没出息的东西,读书也是浪费银子。” 她冲着薛顺骂:“你有这个银子浪费在薛石这个没出息的身上,还不如拿出来支持老四跟大海,他们两个有出息多了。” 薛顺面无表情看着她,淡淡说道:“娘说得对,我们一家都是没什么出息的,四弟和大海可比我有出息多了。” 这话薛老太爱听,哼一声道:“你知道就好。” 薛老头却是眉头越皱越紧,他总觉得薛顺今天的表现非常不对劲。 薛老太继续道:“你既然自己知道没出息,那就更要支持老四和大海,他们能把书读出来,以后考功名当大官,少不了你的好处。” 就听薛顺答道:“娘你这是关心则乱,四弟和大海这么出息,怎么会连自己读书的银子都赚不到?哪还需要我这个没出息的二哥和二叔供他们读书?” 薛老太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她从没想过一向老实木讷的薛顺怼起她来,也可以这么犀利,让她完全无从反驳,以前的薛顺根本不会这么做! 薛老太厉声道:“老,二你个短命鬼,你这是什么意思?让你出点银子还委屈你了?我告诉你,让你出银子供他们两个读书,那是看得起你,让你有个表现的机会,这样以后老四跟大海考中功名,当了大官,也可以有理由照拂你,你可别不识好歹!” 薛双双实在不想再看到薛老太这番无耻的嘴脸,没等薛顺开口,就忍不住先开口说道:“呵呵,那我爹可真是要谢谢奶奶看得起了。” “不过奶奶的好意,我爹心领了。” “大家都是一家人,奶奶这么为我爹着想,我爹自然也要为奶奶一家人着想。” “爷爷奶奶家里人太多,四叔和大堂哥以后照应起来肯定负担重,我爹怎么忍心再加重四叔和大堂哥的负担呢?” “所以这个银子还是不出的好,以免四叔和大堂哥以后当了官,照应不过来,被人骂他们忘恩负义,那就不好了。” “大堂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薛大海:“……” 是个屁! 他今天做得最错的一件事,掺和到这件事情里面来,原以为可以从二房这里抠点好处去,谁能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早知道,他就不应该去把里正请来,现在倒好,里正倒像是专门来看他们老薛家笑话的。 薛大海强笑道:“一家人就应该互相帮衬,哪有什么忘恩负义不忘恩负义的,又不是外人,还斤斤计较这么多!” 薛双双“哎呀”一声:“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大堂哥你说得真是太好了,一家人就应该互相帮衬才是。” 薛老头早就知道,薛双双越是附和他们的话,就越是要搞事情,每次都被她弄得灰头土脸,偏还阻止不了。 薛大海还不知道薛双双这种欲擒故纵的说话方式,眼看薛双双付附和他的话,心里还有些小得意,微微抬起下巴,说道:“那是自然,读书使人明理,这些道理,书上都有。” 他还等着薛双双继续崇拜他这个读书人,就听薛双双说道:“既然这样,那四叔和大堂哥就帮衬帮衬我爹,我爹想去镇上开个铺子,却不够本钱,大堂哥不如拿些银子出来给我爹开铺子,等以后我爹的铺子赚钱了,银钱上也可以多照拂照拂大堂哥。” 薛大海被她这异想天开的想法惊得声音都变了调,高亢而尖利道:“……你说啥?!” 薛双双一派天真道:“让大堂哥给银子我爹开铺子啊。” “奶奶说了,我爹是个没出息的,大堂哥出息有本事,当然要帮衬我爹一把,大堂哥又不是外人,不会这么斤斤计较吧?” “对了,还有四叔,我爹要开的铺子有点大,到时候让四叔也资助一些银子。” 老薛家人都被薛双双的想法惊呆了。 薛老太猛然回过神来,破口大骂:“薛双双你个小贱蹄子,搅家精,成天就知道搅得老薛家不得安宁!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应该把你卖到大山里面去!” 她骂完薛双双又骂薛顺:“你个短命鬼,都已经分家了, 还敢谋算家里的银子?想要老四跟大海拿银子给你开铺子,做梦!” 薛双双心里冷笑,面上却十分委屈,她猛的拔高声音道:“奶奶,我知道奶奶因为当年生我爹时候难产的事,一直都不喜欢我爹,可不管怎么说,我爹也是奶奶的亲儿子,奶奶你不能这么偏心啊……” “那我爹出生的时候个头大,那也不是他自己愿意的……” “就算奶奶生我爹的时候不顺利,可后来不也母子平安吗?” “而且那次难产,并没有对奶奶身体造成什么不可逆转的伤害,不然奶奶也不会那么快就生下姑姑,她只比我爹小一岁,后面又平安生下三叔和四叔……” “奶奶,这都几十年过去了,换个角度想,奶奶难产都能转危为安,不正说明我爹福气深厚吗?” 薛双双声音低落下来:“奶奶,你就算不喜欢我爹,也请不要再伤害他。” 薛老太不是跟她薛顺爹说当年生他的时候难产吗? 她今天索性就趁这个机会弄清楚,薛老太当年到底是不是难产?! 谁都没想到薛双双会忽然说这个,就连薛顺都十分意外,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倒要看看薛老头、薛老太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薛福、李招弟、薛大海,甚至包括在场唯一的外人——里正王方木,都是一脸茫然。 薛老太难产这事儿,他们从来没听说过,整个白溪村都没听说薛老太当年难产过。 而且正如薛双双刚才所说,薛顺跟薛香兰之间只相差一岁,难产的妇人伤了元气,不说影响以后生育,就算能调理好,也得好几年时间,怎么可能在一年时间里,再次平安生下一个孩子? 就算真有这种情况,那妇人的身体底子也毁得差不多了,哪还能像薛老太这样,继续接二连三的生孩子? 所以薛双双这话就说得十分可笑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 男人又不靠脸吃饭,还要比谁 薛福嗤笑:“双丫头这是受了什么刺激,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王方木若有所思的看向薛老头薛老太,问道:“薛老太生薛顺的时候难产过?怎么没听你们说过?” 李招弟冷笑道:“那是薛双双瞎说八道,娘这身体底子这么好,看着就不像难产过的人,也不知道薛双双安的什么,这么乱说一气!” 薛老头和薛老太早已面色如土。 薛老太似乎身子软了一下,差点站不住,还是薛老头站在她身后扶了一把,可薛老头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连手都是抖的。 薛老太哆哆嗦嗦道:“什,什么难产……你这小贱蹄子别在这儿诅咒我!” 一看就十分心虚。 薛双双转头去看薛顺,就见他眼神发亮,双手缩在袖子里紧攥成拳,分明是在极力克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 薛双双挑眉:“咦?奶奶没有难产过吗?不是说当时生我爹的时候,因为我爹个头过大,不好生产,所以难产了?奶奶也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一直不喜欢我爹,从小就对他不好吗?” 也亏得她如今已经嫁人了,要是还没成亲,只是个小姑娘,生孩子这种事还真不能随随便便拿出来说。 薛老太色厉内荏道:“我说没有就没有!” 薛双双纠结看着她,满是委屈的问:“那奶奶为什么一直不喜欢我爹?爹又聪明又能干,而且长得也好看,不是我要夸我爹,可他就是长得比爷爷、大伯、还有两个叔叔都好看啊。” “难道奶奶不喜欢我爹,是因为嫉妒他长得好看?” 这都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薛老太骂道:“薛双双你个小贱蹄子,你给我闭嘴!再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薛双双故作害怕的往后躲了躲,嘴里的话却是不肯少说半句的。 她说:“奶奶,我没胡说呀,我爹身材修长高大,比爷爷、大伯、还有两个叔叔都高,啊,就连两个堂兄,也没有我爹那么高。” “而且我爹的五官也长得好,别说大伯比不过我爹,就算是大堂哥,比我爹年轻那么多,也比不过我爹啊。” “不信,大堂哥你站过来跟我爹比比!” 她此时,就像一个天真无邪想炫耀自己亲爹的小姑娘,一开口,就把众人的注意力往薛顺的长相上引。 而这么一看,就发现这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而是,薛顺的长相跟老薛家人根本不像! 不像薛老头薛老太,也不像大哥薛福,跟薛大海更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再仔细想想没到场的薛壮和薛贵,跟薛顺长得也不像。 最最最主要的是,除了薛顺,老薛家其他人之间,长得都像!! 众人:“……” 卧槽,好像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薛福这下都不敢作声了。 薛老头喝道:“比什么比?男人又不靠脸吃饭,还要比谁好看!” “没事了都给我回去,都堵在这院子里干啥?” “没听双丫头刚才说,薛石的同学,镇上清风学馆的学生在这里做客吗?你们在这里瞎嚷嚷,也不怕丢脸!” “都给我回去回去,赶紧回去!” 薛小宝一听不干了,赖在地上死活不走:“我不回去!薛石还没赔东西给我,我不走……我要新衣裳,新鞋,新玩具,不把这些东西给我,我就不走,我就在这里吃饭、在这里睡觉!” 他早就听说了,薛石家里现在天天吃肉,他一定要赖在这里! 然而此时,老薛家人个个心事重重,薛老头薛老太无比心虚,薛福、李招弟、薛大海三人心惊肉跳,谁还顾得上薛小宝想干什么? 甚至在薛老头薛老太看来,今天这事都是薛小宝引出来的,他要是不手贱,主动去推薛石,自己说不会掉水沟里,就算掉水沟里,他不要回去撒谎,他们就不会跟薛顺再冲突,不跟薛顺起冲突,薛双双又怎么会捅破薛老太假装难产的事? 所以说来说去,都是薛小宝的错! 他闯了这么大的祸,还不停的闹,当真是该打! 薛老头心烦意乱,一巴掌朝薛小宝脸上呼过去,喝骂道:“吵吵什么吵吵?谁让你不学好,去推薛石的?现在还有脸哭闹?再闹我打死你!” 薛小宝以前那是家里的霸王啊,薛老头别说打他,连骂都没骂过他一句,老薛家打骂这种待遇一向都是属于薛石的,哪曾想到有一天这种待遇会落到自己身上? 看着薛老头黑得不能再黑的脸色,薛小宝吓得连哭都不敢哭。 薛老头喝道:“还不赶紧走?一个个等着留在这院子里扎根吗?” 薛双双喊道:“哎,爷爷奶奶,大伯大伯娘,大堂哥,你们别急着走啊,我爹借银子开铺子的事情还没说完哪。” 老薛家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里正王方木留了下来,问薛双双道:“双双,你奶奶生你爹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怎么知道你奶奶当时难产了?你听谁说的?” 薛顺没等薛双双回答,就自己对王方木说道:“我跟双双说的。” 从刚才老薛家人的反应中,薛顺已经完全可以确定,他并不是老薛家的亲生儿子,只不知道自己具体是怎么落到老薛家的。 王方木被薛顺的话惊得目瞪口呆:“!!!” 谁没事的时候,跟自己闺女说当得亲娘生自己的时候难产啊? 这要是母女两也就算了,可薛顺是个当爹的,当爹跟闺女说自己当年出生的时候难产……当真是怎么想怎么古怪。 薛顺话说出口之后,才想到这一点,不由十分尴尬,正想着要怎么解释才能圆回来,就听薛双双大大方方道:“是我那天问我爹,为什么爷爷奶奶这么不喜欢他,明明我爹比家里的叔叔伯伯都能干,在老薛家做牛做马、任劳任怨,为什么爷爷奶奶会不喜欢他?” “我爹就说,他小时候爷爷奶奶说过,生他的时候难产,我奶奶差点没挺过来,所以只要看到我爹就不高兴,后来就一直对他不好。” 就说一个当爹的怎么可能跟闺女聊难产的事,原来只是聊天的时候解释了一句,这样倒是正常。 王方木听到薛双双这样说,总算不那么惊讶了。 薛双双苦恼道:“里正大叔你说,我奶奶因为这个原因不待见我爹,我爹多冤哪?个子大又不是他的错。” 王方木沉吟了一下,再三斟酌语气,好半晌才小心翼翼的说道:“你奶奶刚才否认了有这回事。” 薛双双:“否认了也不能当没发生过呀!” “对了,里正大叔,我奶奶生我爹的时候到底是不是难产呀?” 王方木摇头:“不知道!” 第三百九十章 死无对证的事情,谁也不能当真 王方木刚才就已经看出点什么来了,索性一口气把话说明白道:“薛顺你不是在村子里出生的。” 所以薛老太当年有没有难产,村子里谁都不知道。 薛老太自己更是从来都没提过这回事。 王方木道:“薛福小的时候,身体非常不好,三天两天生病,有一次病得厉害,镇上县里一直都看不好,老薛家那个时候都已经不准备给薛福治了,后来不知从哪里打听到安泰县有个老神医,给小孩子治病十分厉害,薛老头薛老太抓着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夜抱着薛福赶往安泰县。” 那个时候王方木的年纪也还小,很多事情也都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如今几十年过去,要不是今天忽然提到薛顺出生时候的事,那点模糊的记忆早就忘记了。 此时想了想,才继续道:“薛福看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薛老头薛老太只好在安泰县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好几个月,至于具体几个月,这么多年下来,我也记不住。” “薛老头在安泰县打零工干活赚钱,薛老太去带孩子。” “薛老太出门的时候是大着肚子的,这个村里人都知道,具体几个月的肚子,却没人说得清楚,只知道回来的时候,薛老头薛老太身边除了薛福,还多了个看上去两三个月的婴儿。” “薛老头给村里人介绍说这个婴儿是薛老太生的二儿子,”王方木看向薛顺:“也就是你。” 薛双双心里一跳,别是薛老太肚子里的孩子掉了,所以就把薛顺抱回来充数吧?这套路,跟林白的经历也十分相似了。 所以这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王方木接着道:“我记得当时村里还有人说过,说薛老头这个二儿子倒是长得好,虎头虎脑的,看着比老大薛福倒要强一些。” “这话不知道怎么的让薛老太听到了,她很不高兴,冲到那人家里跟人对骂了一顿,骂到最后,人家都怕了她。” “后来,村里就没人再说这件事了。” 这些话信息量极大,总结起来就是:薛顺不是在白溪村出生的;具体在哪里出生的还不知道,有可能是在安泰县,也有可能不是;第三,别人说薛顺的好话,薛老太不高兴。 王方木想了想又道:“至于说薛老太难产的事,她自己从来没提过,村里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往那方面想过。” “因为薛老太回来的时候面色红润,精神极佳,一点不像难产过的妇人气色不好,而且她很快又再次怀孕,时隔一年,就生下一个闺女,薛香兰,后面又接连生了两个儿子。” “实在是没有半点地方像难产过的妇人。” 是吧,大家听到这事都会觉得不对劲,也难怪薛老太不敢在外面宣扬这个事情,只敢偷偷摸摸误导薛顺。 而且还是在薛顺小时候,分辩能力还不是那么强的时候,就刻意误导他,让他觉得老薛家对他不好是他活该。 这薛老太,已经不是恶毒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薛双双看了她薛顺爹一眼,看到他眼里闪着激动的光。 虽然里正王方木刚才的话无法证实薛老太难产一事是不是假的,但却给他们提供了一个非常强大的线索,安泰县! 只要去安泰县查访一番当年的事,说不定就能找出答案。 只有陈秋娘还有些云里雾里,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觉得这件事情十分严重,便忧心忡忡的坐在一旁听他们说,数次欲言又止都忍住了。 王方木也知道薛顺一家现在怕是没什么心情招呼他,又说了几句老薛家当年的情况,特别是薛顺出生前后的事,然后就离开了。 等他一走,陈秋娘就再也忍不住问道:“顺子哥,双双,你们父女两个这是又在打什么哑谜?到底在说些什么?” 薛顺见陈秋娘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也就不再继续瞒她,左右看看,见小朋友们都被薛石带着在他自己的屋子里玩,这里除了薛双双就没有其他人,这才放心的对陈秋娘道:“秋娘,我发现自己有可能不是老薛家的儿子。” 他特么压低的声音,落在陈秋娘耳朵里还是跟炸雷一样,如同霹雳炸响,陈秋娘差点被他炸得失了神。 “啊?”陈秋娘短促的惊呼一声,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可置信的看向薛顺。 薛顺对她点头,陈秋娘又去看薛双双,薛双双点头轻声道:“娘,爹说的都是真的。” 陈秋娘不知所措:“那,那怎么办?”紧接着又道:“那我们以后是不是就真的跟老薛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想到这个可能,她心里竟然有点激动。 实在是往年被老薛家欺负怕了,一旦有机会彻底摆脱,就如同挣脱了桎梏,整个人都轻松了。 薛顺自然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轻声道:“现在还不能。” 陈秋娘有些失望,薛顺已经继续说道:“秋娘,你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跟老薛家彻底断开关系的。” 陈秋娘忙道:“顺子哥,我相信你。” 她说着,又安慰薛顺道:“顺子哥,你也别太难过,不管怎么样,现在我们一家在一起,日子越过越好,就值得高兴。” 薛顺冲她笑了笑:“我不难过,说句实话,我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知道自己不是老薛家亲生的孩子,大约是我这半辈子得到的最好的消息,我很高兴,我的父母另有其人。” 薛双双觉得,既然薛顺的身世秘密就快浮出水面,那关于林白的身世之秘再瞒着家里就说不过去了。 薛双双想了想,对薛顺和陈秋娘道:“爹,娘,我也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们。” 薛顺和陈秋娘两个被她一本正经的态度惊了一下。 薛顺不由正了正神色,问道:“什么事?” 薛双双压低声音:“爹,娘,其实,林白哥哥不是林大山的儿子。” 薛顺:“!!!” 陈秋娘:“……” 两人瞠目结舌,陈秋娘道:“那,那林白的亲爹是谁啊?” 薛顺道:“这话可不是能随随便便乱说的。” 林白不是林大山的儿子,那岂不是成了奸生子? 这可是一辈子都洗不掉的污点,传出去绝对会被人看不起。 薛顺严肃对薛双双道:“这事就烂在肚子里,你跟林白两个自己知道就行了,千万不能告诉林大山。” 陈秋娘忙点头:“对,对,双双,听你爹的,这事你们以后就当不知道,就算有人拿这个事要胁你们,你们也不能承认。” “林大山前头的媳妇都已经死了,死无对证的事情,谁也不能当真!” 第三百九十一章 很可能是京城人 薛双双琢磨清楚薛顺和陈秋娘两人话里的含义,简直哭笑不得。 这误会可真是大了! 薛双双忙打断他们的脑补,道:“不是,爹,娘,根本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薛顺和陈秋娘同时看向。她 薛双双道:“林白是林汪氏从外面抱回来的。” 这话陈秋娘不相信。 她道:“这不对啊,林汪氏当年生林白的时候就在村里,产婆就是邻村的马婆子,林大山自己就守在门口看着他出生的。” 薛顺道:“你娘说得对。因为是夜里发动的,生下来的时候刚好东方发白,天快亮了,林大山随口就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林白,这怎么可能是抱回来的?” “如果林白是林汪氏从外面抱回来的,那她自己生的林大山的亲儿子哪去了?” 薛双双再次看了周围,声音压得更低了,说:“死了!” 薛顺:“!!!” 陈秋娘:“!!!” 薛双双道:“林汪氏当年带着孩子回娘家,孩子在中途出了意外,林汪氏无法向林大山交等,就把林白哥哥抱回来充数。” “可是林白哥哥已经有好几岁了,所以林汪氏把林白哥哥带回白溪村之前,先带着林白哥哥在外面住了好几个月,就是为了让林白哥哥忘记以前的事,改口喊娘。” “爹,娘,你们想想,当年,林汪氏是不是单独离开过村子很长一段时间?” 她这么一说,倒是有理有据。 薛顺和陈秋娘对视一眼,仔细回想了一下十几年前的事,还真让他们记起来。 林汪氏娘家离得远,路上就得走十天半个月那种,她自嫁到白溪村之后就没回过娘家,那年刚好赶上林汪氏父亲过五十生辰,娘家哥哥一连生了三个闺女之后生了个儿子,娘家弟弟成亲,这么多喜事凑在一起,林汪氏就趁这个机会回去了一趟。 本来说在家里呆几天最多两个月就回来,结果后来送信回来说生病了,暂时回不来,先在娘家住一段时间,等病好了才回,结果这一住,就住了大半年的时间才回村。 几岁的孩子变化本来就大,加上是亲娘带出去,亲娘带回来,谁知道居然会换了人? 就算是林大山自己,也肯定不会想到这上头。 不过,薛顺紧张道:“那这么隐秘的事你们怎么会知道?是谁告诉你们的?是不是想用这个要胁你们?” 薛双双摇头:“不是,这事林白哥哥自己知道。” “林白哥哥当时已经五岁,开始记事了,林汪氏虽然关着他养了大半年,让他改口喊娘,但林白哥哥始终记得自己不是林大山儿子。” 陈秋娘听到这里,再想到林白这些年被林家坏了名声赶出家门,一下子就心软了,道:“真是可怜了林白这个孩子。” 薛顺比陈秋娘更有理智,立即问道:“那林白能记住自己到底是谁吗?” 说到这个就比较郁闷了,薛双双摇头:“不记得了。” “他当时毕竟年纪小,被林汪氏关着养,不肯喊娘就打骂,不听话就饿着,原先的记忆早就模糊了。” “不过,林白哥哥的身世来历,前段时间已经有点线索了。” 陈秋娘有些激动,问道:“林白的家人已经快找到了吗?” 薛顺也是一脸询问的看着她,有些期待她的答案。 薛双双道:“爹,娘,只是暂时有线索了,到底是不是林白哥哥的亲人还不能确认。” 薛顺想了想,叮嘱薛双双道:“双双,虽然把丢了孩子找回去之后如珠如宝,可也有很多人家里困为孩子走丢了,长时间没有生活在一起,就算找回去了,也跟家里不亲近。” “万一是后一种情况,你要多多安慰林白,别让他钻了牛角尖。” 薛顺真是难得的好爹,开明睿智,只因为一种有可能出现的状况,就已经替她想得那么长远。 薛双双忙点头:“爹,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 薛顺就笑了笑:“你做事一向比爹考虑的还周全,爹也不过是白嘱咐一句,相信爹不说,你也有分寸。” 薛双双笑眯眯道:“哪有,要不是有爹爹提醒,以后要是真遇上这种情况我肯定不知道怎么办。” “再说啦,我做事周全,那也是爹和娘教得好嘛。” 薛双双真要奉承起人来,那绝对能让人如沐春风,何况薛顺和陈秋娘本就以她为傲,听到她这么说,心情自然舒畅。 陈秋娘更是为她担心起来:“也不知道姑爷原来的家里是什么人家,这要是……”家里有个刻薄的婆婆,闺女以后的日子怕是没有好么舒心了。 余下的话她没有说出来了,心怕薛双双听了之后有负担。 可当年能同意把薛双双嫁给林白,不也是看中林白成亲之后可以分家单过,双双可以不用婆婆的气吗? 陈秋娘自己受了老薛家十几年压迫,自然不希望闺女再受这种苦。 可谁想到,这眼看着日子越过越好,却冒出这么个意外情况来。 当然,不管怎么样,林白能找回自己的新生父母都是一件大好事。 薛双双自然知道陈秋娘在忧心什么。 她对自己的处境倒不是很担心,说到底,她跟这个时代的女人从本质上有很大不同,她不止能做到经济独立,还能做到人格独立。 不过林白有可能是出身于京城的高门大户,来历不凡,还是提前跟薛顺和陈秋娘说一声的好,也好让他们在心理有个准备,免得到时候林白家人真的找来,他们会受到惊吓。 薛双双想到这里,就笑道:“娘,你不用担心林白哥哥家里情况不好,我跟您说,前几天,我们收到从京城来的信,林白哥哥,很可能是京城人,说不定你们有一个豪门贵公子女婿。” 薛顺:“……” 陈秋娘:“……” 陈秋娘十分担忧:“京,京城的豪门贵公子?那他家里会不会不认这门亲事啊?” 戏文里都说了,婚姻大事要讲究门当户对。 她家双双自然千好万好,可架不住他们家只是普通的庄稼人,真要面对京城有权有势的富贵人家,陈秋娘光是想想就觉得底气不足。 就连一向对薛双双有信心的薛顺这回都忍不住沉默下来。 薛双双忙道:“爹,娘,你们就放心吧,你们看我什么时候会让自己吃亏?” 看到这么没心没肺的闺女,陈秋娘都快愁死了。 她有些着急道:“那怎么一样?!” 到时候进了高门大户,娘家太普通不能做为倚仗,双双还不要被人欺负看轻? 薛顺忽然道:“我们尽快把铺子开起来。” 陈秋娘惊呆了:“顺子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开铺子的事?” 第三百九十二章 银子能壮人胆,成为人的底气 薛顺看了薛双双一眼,对陈秋娘道:“我们家什么都没有,所以更要想办法多赚点钱,到时候双双真遇到点什么不如意的事,至少能让她有银钱傍身。” 确实,在很多时候银子能壮人胆,成为人的底气。 只是薛顺到底还是见识有限,没见识过真正的富贵,更不知道,除非财富能积累到一定程度,否则都不会被高门大户看在眼里。 但他这份一心为闺女着想的心意,却让薛双双十分感动。 薛双双忙道:“爹,娘,你们别那么紧张,我说的只是可能,有可能而已,也许林白的亲生父母跟我们一样,只是个普通人呢?” 当然话是这么说,薛双双心里却是肯定,林白的亲生父母绝对不会是普通人,一来是顾老爷子的身份,就注定了他接触到的,不会是什么普通人,二来是林白残留的幼时记忆,也说明他出身不普通。 但是为了安抚薛顺和陈秋娘,薛双双当然只能这么说。 薛双双说道又道:“不过我赞成爹爹的意见,把铺子尽快开起来。” 既然已经知道薛老头薛老太当年去过安泰县,那么要找出薛顺身世的秘密,少不了要去安泰县寻访和打探消息,但事情过去几十年,想查访消息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离不开银钱的支持。 反正几十年时间都过来了,也不急于一时,更不差多等三、五个月的时间。 另外还有一点,店铺开起来之后,镇上人来人往,流动人口多,也利于打探消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意外收获。 陈秋娘快被这父女两个给敢气死了,她站起来道:“行行行,那你们想开铺子就开吧,我去看看石头他们玩得怎么样。” 薛双双忙道:“娘,厨房里蒸了点心,你让周嫂子给他们端过去。” “知道了。”陈秋娘答应一声,自己去厨房给小朋友们端点心了。 父女两个谈起开铺子的正事来,薛顺道:“我这几天已经在镇上看了几个铺面,正想找个时间喊你们一起过去看看哪间更合适。” 薛顺说着,就把这三间铺面的位置和优劣,给薛双双说了一遍。 清水镇不大,算起来真正繁华的也就只有一条街。 这一条街上,清水镇首富钱老爷家的产业就占了大半条,这些铺子有钱家自己开的,也有租给别人开铺子,钱家只管收租金的。 当然这些,薛顺现在还是不知道的。 他在清水镇转了几天,看到有三个铺面要脱手,一个在街头,这个位置有钱人相对集中,镇上相对高档点的店铺都在这一段。 一个铺子在街面中段,另一个铺子的位置则在街尾。 街尾靠近镇上的菜市场,周围村子里的人有什么东西要拿到镇上来卖,都会在这附近摆摊,来来往往的人数非常多。 街头那家原来是个布庄店,老板赚到钱,搬到县里去开店了,铺子就空了下来,街尾这间铺子原本是家杂货店,因为经营不善连年亏本,老板开不下去,只好把铺面盘出去。 相比之下,中间那间铺面人口不如街尾多,消费力度又不如街头,算是三个铺面中最差的一个。 这间铺面原本开的是吃食店,不过做出来的东西不好吃,生意又被街头的清水酒店和街尾的那家特色饭店拦截掉一些,所以生意平平,开了大半年不赚钱,就不想继续开下去了。 薛顺说完这三个店铺的情况,最后跟薛双双道:“街头街尾那两间铺子在街道的同一边,而街道中间那个铺面,在街道的另一边,旁边紧挨着两处学馆,行人并不是很多。” “我个人的意见是,做吃食还是需要人多的地方,街尾靠近菜市场那家铺子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那间铺子租不到手,那就选街头这家,这个位置有个好处,有钱人多,只要味道好,他们不会地乎价钱。” “至于中间那间铺面,我是无意中发现那个铺子,所以顺便了解一下,实际上不太看好那个位置。” 薛双双道:“好,那明天我们就去镇上看铺子。” 早点把铺子定下来,才能开始设计装修,才能早点开张。 屋子里,薛石正和小朋友们一起玩套圈游戏。 薛顺套圈圈的摊子没摆之后,那些玩具就全便宜了薛石小豆丁。 此时,他把屋子里的小桌子小凳子一起搬开,把玩具摆在地上,然后小朋友们上前轮流套圏。 这圈圈当然不是那么容易就套到的,也正是因为套不中,大家才兴趣高昂,把心里那点不服输的气性全激上来了。 大家分为两队,卤肉队和麻花队,每人有三次套圈的机会,哪一队累计套中的次数多,哪一队赢,输的那队人脸上全都要贴小纸条。 屋子里的场地没有外面那么开阔,所以套圈的距离比较近。 卤肉队的刘子然是这里孩子里面年纪最大的,手长脚长,身子前倾,一扔就套中了前排的不倒翁,立即引起一阵欢呼。 刘子然再扔了两个圈圈出去,又套中了,三套三中,当真是十分厉害了,跟他同组的卤肉队小伙伴激动得又叫又跳,脸都红了。 只是在刘子然之后,卤肉队的小朋友就没有一个套中的,到最后一队人全都套完了,也依然还是只套中了三只。 接下来就轮到薛石所在的麻花队。 麻花队的小朋友当中,就没有刘子然那么身高腿长的,不过驾不住薛石经验丰富,在家里没事套圈圈,扔习惯了,所以一出手也套中了三个,总算让麻花队的小朋友松了口气,他们刚才可真怕自己这队一个也套不中,他们不怕贴小纸条,他们怕丢脸啊。 不过今天的好运气似乎都站在薛石这边,麻花队有一个小朋友闭着眼睛乱扔,竟然胡乱套到一个玩具。 这么一来,麻花队套中四个,卤肉队只套中三个,麻花队赢了,卤肉队的人脸上贴小纸条。 薛石颠颠儿的拿出一叠写过字的废纸来撕,用米糊粘在卤肉队小朋友的额头上,然后,哈哈大笑。 陈秋娘端点心进来的时候,屋子里猛的一静。 小朋友们手忙脚乱的扯掉自己额头上的小纸条,羞赧不已。 陈秋娘只当没看出来小朋友们那点不自在,把手里的点心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笑道:“厨房做了点心,石头,你招呼同学们吃点心。” 她揉了揉薛石的小脑袋,嘱咐道:“别淘气。” 薛石把脑袋在她手里蹭了蹭,有些小得意的说:“娘,我没淘气,我们刚才在玩游戏,我赢了,输了的人才贴小纸条,不是我欺负他们。” 卤肉队的小朋友更不好意思了,玩个游戏都玩不过其他小朋友,丢脸丢到大人面前去了不是。 陈秋娘道:“玩游戏有输有赢不是正常的吗?你敢说你玩游戏就没输过?” 薛石“哎呀”一声,跳脚道:“娘,你不能这样……”他把陈秋娘往外推:“娘,你去忙吧,我会招呼同学们的。” 陈秋娘冷不防被他从屋子里推出来,“吧哒”一声,薛石还把屋门给关上了,不让她进去揭他的短。 陈秋娘失笑,转身去了厨房,跟周嫂子一起准备午餐。 第三百九十三章 鸡飞狗跳 薛双双去敲薛石的门:“石头,请同学们出来吃饭了,吃了饭再继续玩。” 过了一会儿,屋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群小花猫。 继贴小纸条之后,他们又想出在脸上画小乌龟这种惩罚方式,于是一群孩子谁也没幸免,个个脸上都画得乌漆抹黑的。 薛双双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见小朋友们一脸不好意思,忙正了正神色,违心道:“这花盆画得挺好看的……” 什么花盆?那是小乌龟!薛石小豆丁对她怒目而视。 薛双双一看薛石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大约猜错了答案。 可这也不能怪她啊,脸上乌黑黑一团,勉强看出来个圆型,谁知道是什么东西?她不猜是花盆,难道还能说是个脸盆?那更不可能吧,谁会把脸盆画脸上啊。 薛双双一看小豆丁要发怒,连忙转移话题,道:“石头,赶紧带同学们去外面,让周嫂子给你们洗脸洗手,要吃饭了。” 小豆丁气呼呼瞪她一眼,身后一个胖呼呼的小胖子悄悄对薛双双道:“薛姐姐,我们脸上画的是乌龟,不是花盆。” 薛双双:“……” 这确实错得太离谱了,难怪小豆丁会生气,换了她她也生气。 小朋友们早上吃多了点心,中午根本吃不下多少饭,一个个就意思意思吃了几口,就说吃饱了。 陈秋娘看他们个个肚子溜圆,也就不多管他们,让他们自己去玩。 小孩子消化能力好,多活动几下就消化掉了。 有小朋友对薛石道:“薛石,我听说你家养了几百只鸡,都养在什么地方呀?我们能去看看吗?” 薛石小大人一样,说:“当然可以去看,我们家的鸡就养在屋子后面的竹林里,我带你们去看。” 竹林四外都围着栅栏,这些孩子进去不会有什么危险,薛顺也就没管他们,为了安全起见,薛双双还是让初一跟在他们身后。 竹林里的大公鸡羽冠鲜亮,毛彩亮丽,看上去精神抖擞,十分威武雄壮。 见到有生人进入竹林,大公鸡发了一起长鸣,扑扇着翅膀,颈脖上的毛全都竖起来,冲着几人咯咯咯直叫,似乎下一刻就要向他们冲过来,啄他们个狗血淋头。 有胆小的问薛石:“你家这公鸡会不会咬人啊?” “对啊,它看起来好想啄我们呀!” 薛石在竹林里出入几个月了,还没被公鸡啄过,此时毫不犹豫的拍着站胸脯担保:“我家的鸡可乖啦,从来不咬人,你们大胆放心!” 一句话没说完,前方的大公鸡已经扑腾着翅膀朝他们冲过来,那叫一个气垫如虹。 刘子然到底年长些,一见情况不妙,立即道:“快跑快跑!” 小朋友们发出一声惊呼,连忙四下逃窜。 原本在林子里慢悠悠散步的鸡被惊动,也跟着扑腾乱窜,小黄小花小灰三只跟进来的猎狗一见到处都是乱飞乱跑的鸡,更是来了精神,汪汪几声冲了出去,开始追在鸡屁股后头撵。 一时间,竹林里鸡飞狗跳,十分热闹。 刘四叔刘四婶正在打扫鸡棚,忽然听到鸡群惊得飞起的声音,还以为钻进了黄鼠狼,拿起扫帚就冲出来了。 结果就看到一群孩子被大公鸡追得四下逃窜,惊起成群的母鸡到处乱飞,加上几只猎狗捣乱,追在鸡群后面撵,那叫一个热闹。 刘四叔刘四婶扫帚都掉了,呆呆看着眼前一幕,好半天才想起来,忙喊道:“石头,这些鸡不能撵,撵了不下蛋。” 薛石两只小短腿跑得飞快,一边躲着飞扑过来的大公鸡,一边对刘四叔道:“刘爷爷,不是我要撵鸡,是这大公鸡要撵我啊。” 刘四叔忍俊不住,捡起扫帚上前帮忙,薛石也大喊:“初一哥哥救命,大公鸡要咬我。” 就这样鸡飞狗跳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把鸡和狗都控制住,让竹林恢复了平静,只有那一地鸡毛,诉说着刚才的惨烈。 三只猎狗已经被赶出来竹林,有个小胖子同学躲避不及,被大公鸡啄了一口,好在他动作快,把手缩回袖子里,大公鸡一口啄在他袖子上,手背虽然有点痛,好在没破皮也没出血。 小胖子心有余悸的对薛石道:“薛石薛石,你们家里养的鸡真是太凶了,好可怕!” 薛石瞅了他一眼,不太高兴道:“我家养的这些鸡以前可乖,从来没追过人,是你们吵到它了,它才追过来的。” 小胖子瞪大眼睛:“薛石你乱讲,明明是它先攻击我们的。” 刘子然忙道:“好了好了,你们都别吵了,万一惊动了大公鸡,等下又追过来就不好了。” 小胖子吓得一哆嗦,后怕的拍了拍胸口,说道:“不如我们出去吧,反正,大公鸡也看过了。” 薛石想了想道:“正好跑了那么久,肚子也饿了,我们回去吃东西好了。” 小胖子听到吃东西几个字,眼睛都亮了,也不计较刚刚才跟薛石吵架的事,凑过去问道:“薛石薛石,你家里还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薛石小豆丁嘴角翘起来,有些小得意道:“当然有,我姐姐会做好多好吃的,都是你们从来没吃过的。” 小胖子伸手去拉他:“那快快,我们快回去,去吃东西。” 薛石被他拽着往竹林外面走,其他小朋友也一起跟了出去。 薛石其实也不知道下午薛双双给他准备了什么东西招待同学,回到家里就连忙跑去厨房看,等看到一碗碗蒸好的双皮奶和一个个蒸好的小蛋糕时,眼睛都笑得眯起来。 他从厨房冲出去,高声道:“快快,大家快把手洗干净,我请你们吃双皮奶和蛋糕。” 刘子然好奇道:“双皮奶和蛋糕?那是什么?” 薛石小豆丁一脸骄傲:“就是好吃的点心,甜的,好吃得让人想把舌头都吞下去。” 他这么一说,大家愈发好奇了,连忙加快速度,把手洗干净,然后跟着薛石进屋,薛石让他们先坐会儿,然后自己“哒哒哒”跑去厨房端双皮奶和蛋糕。 数量有点多,薛石一个人端不完,加上周凌帮忙都端不完,薛石忙喊初一:“初一哥哥,你帮我把这些东西端出去好吗?谢谢了。” 初一每天驾着马车送他上学接他放学,让他很熟悉,所以喊起初一帮忙的时候一点也不见外。 初一答应一声:“好的,少爷。” 周凌一手端着双皮奶,一手拿着蛋糕就不肯放下了,一边往外走一边感叹道:“要是天天能吃到这个就好了。” 薛石看他一眼,严肃道:“不行,姐姐说了,甜的东西不能天天吃,会把牙齿吃坏了的。” 第三百九十四章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面对双皮奶和蛋糕,任何孩子都没有抵抗力,就连稳重如刘子然,也吃得动容:“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吃进嘴里这么嫩滑鲜美?” 其他小朋友也都看向薛石,等他回答,心里都在想,要是知道这是用什么东西做的,回去也让家里做给他们吃。 薛石舀了一勺子双皮奶吃进嘴里,味道好得让他眼睛都眯起来。 他吞掉双皮奶,这才对刘子然和众人道:“这个双皮奶,是用羊奶做的,这个人蛋糕,是用鸡蛋和羊奶做的。” 小朋友们面面相觑。 其他东西他们不知道,羊奶和鸡蛋他们还是知道的,家里也不是没吃过,可从来没做出过这样的食物出来呀! 小胖子怀疑道:“薛石,你该不会是骗我们的吧?羊奶根本不是这个味道。” “对对对,我记得羊奶喝起来有一股子羊膻味,这个一点不好的味道都没有。”刘子然忙道。 薛石不高兴了:“才没有骗你们,就是羊奶做的。” 刘子然到底年龄大一些,很会看人眼色,眼见薛石不高兴,就道:“那薛姐姐可真是了不起,能用羊奶做出这么好吃的零食来。” 薛石又重新高兴起来,说道:“姐姐说,这叫甜品,吃了能让人心情好哦。” 小胖子做在一旁猛点头:“嗯嗯嗯,我现在心情就很好。” 小朋友们纷纷说道:“薛石,你家里的零食真是太好吃了。” “薛石你真幸福,天天都有好吃的甜品吃呀。” “我也想天天吃。” 薛石一本正经道:“不是天天吃的哦,天天吃会把牙吃坏掉。” 小胖子道:“不是天天吃甜品也幸福呀,你家里的肉吃起来都比别处的肉更好吃?” “对啊对啊,我家里的肉都是用来做菜的,从来没有当成零食吃过,薛石家里的肉还能做出来当零食的哎。” 小胖子感叹道:“哎,要是这些吃的有地方买就好了,就算不能天天吃,偶尔去买一次来吃解解馋也好啊。” 薛石小豆丁眨巴眨巴眼睛,给他爹的店铺打广告:“那你们再等一段时间,我爹过段时间会去镇上开店铺卖吃的,到时候你们想吃什么,就去我爹店铺里买呀。” “真的呀?那可太好了。” “薛石,你爹的店什么时候开张你告诉我呀,我到时候一定去买,我要去买甜品。”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薛石小豆丁笑眯眯的,嘴里嚼着咯吱脆,笑眯眯道:“我爹爹店里暂时不卖甜品哦,只买卤菜,就是我们早上吃的肉和串串那种。” 小胖子纠结了一下,最后说:“行吧,就算买不到甜品,也总比什么都没得买强,你到时候记得告诉我。” 薛石小鸡琢米似的点头:“好的呀,我爹的铺子开张,我肯定会告诉你们哒,欢迎大家去捧场哦。” 薛顺、陈秋娘还有薛双双听到薛石这么能说会道都十分惊讶。 薛双双忍不住道:“石头怎么这么聪明!这也没人教他啊,他这是天生就会做生意啊。” 薛顺道:“聪明点好,聪明点不吃亏。” 陈秋娘道:“石头这是像顺子哥,天生就聪明。” 薛双双抿了嘴笑,总觉得被父母喂了狗粮。 吃过双皮奶和蛋糕,小朋友们又玩了一会儿,眼看时间不早了,薛双双就安排初一送他们回去。 刘子然心细,知道一辆马车坐不下这么多人,初一又得跑两趟,就道:“薛姐姐,我们第一次到村子里玩,看什么都新鲜,就想多看几眼长长见识,坐在马车里什么也看不到,薛姐姐看看能不能借到牛车,我们做牛车回去,正好还能顺便看风景。” 其他小朋友跟着附和:“对,薛姐姐,我们就坐牛车回去。” 薛双双让初一把马车赶回四合院,套牛车过来,这边薛顺也去套了家里的牛车,跟初一两个一起,把这些小朋友送回清风学馆。 牛车所过之处,都是小朋友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天真又活泼。 小朋友们带回去有滋有味的小礼物,和家人分享后得到一致好评。 晚上,薛双双把白天的事跟林白说了一遍,最后道:“你当时是没看到爷爷奶奶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要是心里没鬼,怎么可能这么灰溜溜就回去了,还打了薛小宝一巴掌。” “看他们这心虚的样子,我爹不是老薛家的亲儿子肯定没跑了。” 林白对这个结果倒没什么意外,只问道:“那爹是要去安泰县调查当年的事情了吗?” 薛双双“啊”了一声,道:“没有啊,爹爹说先把铺子开起来再说。对了,我明天和爹爹一起去镇上看铺子,你要一起去吗?” 林白:“我是想跟双双一起去的,可夫子不让我随便请假。” 薛双双:“那好吧,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林白整个人都往她身上缠过来:“双双,媳妇儿,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你不安慰我一下?” 薛双双笑着躲开:“林白哥哥,你可别抱怨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林白一翻身压在她身上,低笑:“人上人?嗯?!” 薛双双:“……” 原来人上人还能这么解释的,读书人就是不一样! 最后,薛双双嘴唇红肿,手臂酸痛,“人上人”才好心放过她。 第二天早上,两家人坐马车去往镇上,先把林白和薛石送去清风学馆,然后薛双双才跟薛顺、陈秋娘一起去看铺子。 三个铺子的情况薛顺都已经打听得差不多了,先从街头那家铺子看起。 这铺子原是布庄,铺面开阔,内里宽敞,用来做生意确实亮堂。 铺子里的东西已经搬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个老掌柜,在让人清理收拾,做一些收尾工作。 薛顺上前攀谈,向老掌柜表示想租这个铺子,问他租金多少?要怎么租?铺子租下来之后有什么要求? 谁知老掌柜摆摆手道:“这个铺子不是我们东家的,是我们东家原先租来的,现在店铺到期,我们东家在县城买了铺子,正好把店里的货物搬过去直接开张。” “你们想租这个铺子,问我没用,还是得去牙行找中人。” 薛顺又道:“那能请教一下老丈,这铺子你们东家原先租的时候,租金是多少吗?” 他有些腼腆的冲着老掌柜笑了笑:“不怕老丈笑话,我以前没干过这个,第一次做生意,什么行情不懂,生怕赔了本,连累媳妇儿孩子跟着一起吃苦受累。” 老掌柜看他一眼,再看一眼跟着他一起进来的陈秋娘和薛双双。 陈秋娘对这种场面还是有些局促,薛双双倒是大大方方冲着老掌柜笑了一下。 第三百九十五章 有付出才有回报 老掌柜收回目光,对薛顺道:“这个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你在这条街上都能打听到,这边的铺子六十两租金一年,租金一年一交,没到期不租,租金不退。” “另外租铺子的时候,还得先交二十两银子的押金,什么时候铺子不租了,什么时候把租金退给你。” 薛顺谢过老掌柜,出了铺子,陈秋娘终于忍不住道:“这么贵的租金,得卖多少东西出去,才能把铺金赚回来?” 薛顺笑了笑,拍拍她的胳膊道:“走吧,我们先去看另一间铺子。” 另一间店铺的位置在街尾,因为卖的是杂货,里面的东西没有搬完,看上去有些杂乱。 杂货铺的铺面相对布庄要窄一些,里面纵深却不错,加上就在镇上唯一的菜市场边上,人口流量极大,用来做卤味铺子,确实是极好的选择。 而且这里的租金比街头布庄要便宜十两银子,每年五十两,押金什么都不变,同样不是杂货铺老板的铺子,需要他们去牙行找中人。 陈秋娘发愁:“这镇上的铺子租金怎么这么贵?一年的租金都能买好几亩地了。” 薛双双笑道:“娘,有付出才有回报,你只看到铺子的租金贵,一年租金能买好几亩地,却不知道,真能把铺子开好了,一年的收益,绝对不止买好几亩地。” 做生意的事情陈秋娘不懂,但开铺谁能保证只赚不赔呀? 陈秋娘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也知道那是把铺子开好,那要是铺子没开好,一年下来,好几亩地就没了。” 薛双双笑了一下,毫不谦虚的自卖自夸:“娘,你看我哪件事没做好呀?我说这铺子能开好,就一定能开好,娘你就等着我爹赚大把的银子交回去,你就在家里安心数钱吧。” 薛顺笑道:“对,秋娘,你就安心等我赚钱回去给你花。” 陈秋娘:“……” 怎么越听越不靠谱呢? 算了,她说那些也不过是日常担心,并不是真要反对什么,做生意的事情她不懂,就由得这父女两折腾了。 反正,现在的日子越来越好,儿女出息听话,丈夫温存体贴,让她总觉得跟活在梦里一样。 三人来到街对面那家小饭馆。 这家小饭馆门面不宽不窄,内里空间却大,方方正正一个铺面,门口还有一块空地,屋后还连着一个小院,那院子倒是比铺子还大。 小饭馆门可罗雀,虽然不是饭点,可其他饭馆这个时候已经忙着准备做生意,伙计精神饱满,后厨热火朝天,哪像这间饭馆,伙计懒洋洋的靠在门框上打瞌睡,后厨里丁点烟火气都看不到。 饭馆的老板愁眉苦脸坐在柜台后面,额上的皱眉能夹死苍蝇。 他这饭馆位置不好,生意做不下去,他打算把铺子卖了,回去买几亩地收租,也好现在这样天天亏钱。 谁知这铺子死活卖不出去,再这么拖下去,他手里仅有的一点银钱亏完之后,一家大小都得喝西北风了。 眼看着薛顺三人进店,老板比伙计还热情,忙从柜台后面急步迎出来:“几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薛顺摆摆手道:“我们不吃东西。” 不吃东西进什么饭馆? 老板脸上的笑僵了一下,语气冷谈下来不少:“那你们这是?” 薛顺打量了一下铺子,说:“听人说这间铺面要盘出去,所以过来看看。” 饭馆老板听到薛顺这么说,眼睛都差点冒绿光。 他换了一个比刚才热情十倍不止的笑脸,对薛顺道:“对对对,我是这家店的老板,这间铺子是我的,现在要盘出去。” “你们要是看好了,我随时能跟你们去办手续。” 薛顺:“……” 这么迫不及待的样子,就不怕把人吓跑? 薛顺道:“不急不急,我们总要先了解一下。” 他问:“你这铺子要怎么租?租金多少?” 饭馆老板愣了一下,脸色有点不好看的说:“我这铺子只卖不租,铺面连里面的院子一起,二百两银子,同意的话,现在就可以去过户。” 薛顺没想到这个铺子只卖不租,早知道这样,刚才就不过来看了。 他只好道:“不瞒老板说,我是第一次做生意,没经验也没那么多本钱,只想先租个铺子试试看,买铺子……怕是有点吃力。” 饭馆老板也愁,他不是本地人,一家大小靠租金在这镇上日子不好过,只能卖了铺子回乡下买地收租,还能有点盈余。 所以只能对薛顺道:“我这铺子是要卖的。” 他十分卖力的想说服薛顺,道:“这位兄台你想想,租铺子哪有买铺子划算?租铺子一年租金就要几十两,租个几年下来,都够得上买一个铺子的钱了,是不是?” “这铺子买下来你也不亏本,以后不想要了,再转手卖出去,说不定还能赚上一笔,多划算的买卖?” “还有啊,我这铺子后面连着一个可以住人的大院子,里面有五六间屋,我自己一家现在就住在这院子里,又方便又省事。” “单在镇上买个住人的院子,怎么也得百八十两银子吧?” “所以说这铺子你买下来绝对合算,真的!” 这人这么能说会道,怎么饭馆的生意就做不下去呢? 薛顺笑笑:“老板说得都有道理,只是我手上银钱紧凑,一口气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 几个人出了饭馆大门,饭馆老板还追到大门口冲他们喊:“那个,不然你们再考虑考虑?” 薛顺只好客气的回了一句:“那行,我们回去考虑一下,商量商量再说。” 走出一段路之后,陈秋娘感叹道:“幸好我们手上银子不够,不然这人这么会说,再说下去,说不定我们就把他铺子买下来了。” 薛双双哈哈大笑,然后说:“其实我倒是觉得,那老板说得也没错,把铺子买下来还是很划算的。” 薛顺道:“这个位置不是很好,还是去租一间之前看中的铺子。” 薛双双没反对:“我听爹的。” 薛顺爹第一次开铺子做生意,她就不要打击他的积极性了。 至于那间小饭馆,她私下买下来就是,反正就是二百两银子,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到。 薛顺想了想,道:“我觉得既然是卖吃的东西,那还是菜市场边上那个店铺更合适,来来往往的人多,买的人自然也多。” 陈秋娘忙附和道:“顺子哥说得对,还是菜市场边上更好点。” 她是不太懂店铺的好坏,但她知道菜市场边上的店铺比街头那家开布庄的店铺,租金能便宜十两银子一年,就凭这个,她就赞成薛顺的意见,租菜市场边上那间杂货铺。 第三百九十六章 买铺子 街头街尾两个铺子的区别并不大,薛双双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她还是那句话:“我都听爹的。” 一行人去牙行找中人租铺子,先交十两银子订金,剩下的银子等中人把办好的契书合约拿过来之后再付。 事情办得顺利,从牙行从来才半上午,薛双双不欲打扰爹娘过二人世界,对薛顺和陈秋娘道:“爹,娘,你们去逛街吧,我去找林白哥哥,就不和你们一路了。” 陈秋娘“哎”了一声,冲着她的背影喊:“双双,林白读书,你少去打扰他。” 薛顺失笑,拉着她就走,边走边说:“秋娘,你还真信闺女是去找林白啊?她那是不想妨碍我们两个。” 陈秋娘:“……” 她红着脸白了薛顺一眼:“你就瞎说八道吧。双双那张嘴这么会说,我看就是随了你。” 薛顺笑眯眯的:“秋娘这是在表扬我呢?” 陈秋娘:“……” 薛顺知道她面皮薄,再说下去怕要把她惹恼了,也就不再继续逗她,只感叹道:“秋娘,我们两个成亲十几年,还从没单独逛过街吧?” 他抓着陈秋娘的手,说:“走,我们今天好好逛逛。” 陈秋娘一想,可不是,以前在老薛家事都做不完,别说逛街,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村子都没逛过呢。 陈秋娘原本想要挣扎的动作停住了,任由薛顺拉着她满大街逛。 薛双双跟薛顺和陈秋娘分开之后,就返回那家要买店铺的饭馆。 此时,一些饭馆里已经有不人在吃饭了,就这饭馆还跟早上他们刚走的时候一样,冷冷清清,一点人气都没有。 饭馆老板看上去焉焉儿的,比刚才还要丧,大概他也知道这铺子难卖,只愁眉苦脸,却别无他法。 看到薛双双去而复返,饭馆老板瞬间来了精神,好像刚才焉焉儿的样子是薛双双的错觉。 他往薛双双身后看了又看,没见到薛顺的身影,一下子就丧气了。 饭馆老板耷头耷脑的转身往回走,边对薛双双说道:“小姑娘你是来找你爹的?别找了,你爹不在这里,从这里出去之后就没来过。” 这老板的反应让人觉得好笑之余,也有点心酸,真是做什么行业都不容易。 薛双双道:“老板,我不是来找我爹的,我是来跟老板谈生意的。” 饭馆老板停下脚步,狐疑看着她:“谈什么生意?我说了,我这铺子只租不读,小姑娘若是想租铺子,还请去别家看看。” 薛双双笑道:“我不租铺子,我就是来买铺子的。” 饭馆老板“哎”的一声,差点就一蹦三尺高。 他像阵风一样走回来,两三步来到薛双双面前:“你说你要跟我谈生意,你要买我家的铺子?” 薛双双点头:“是,我想把你这有的铺子买下来。” 饭馆老板无比热情道:“好好好,这个可以,我们现在就去县衙过户立契书。”他十分大方道:“店里这些东西可以全送给你!” 薛双双失笑。 这人可真是一点也不会做生意,就这么把底牌全翻在买家面前,如此迫不及待,要是遇到个心狠的,看出他的急迫,只会能杀下来很多价格。 薛双双道:“这个先不急,我虽然打算把你的店铺买下来,但也不能什么都不了解,就这样跟你去过户办契书。” 饭馆老板生怕这桩生意飞了,有些紧张的问:“那你想怎么办?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 薛双双看他一脸如临大敌,不由失笑:“老板你别紧张,我就是想去后面的院子看看情况。” “我记得你刚才说了,这个店铺是连着后面的院子一起卖的,我想要看看院子有多大,是什么情况。” “毕竟,光是这间铺面,完全不值二百两银子。” 饭馆老板听她这么说,就唉声叹气道:“小姑娘,不瞒你说,我这铺面要不是有后面那个院子,早就卖出去了。” 他带着薛双双往店铺后面去看院子,一边说道:“有人提出一百五十两银子单独买这个铺面,不要后面的院子。” “可我家铺面和院子是连在一起的,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出入。” “要是单独把店铺卖出去了,这个院子留下就一点用都没有,就算我想卖出去都不可能卖得掉。” “因为要进后面的院子,需要从店铺进出。” “谁家买个院子住还得从别人的店里过路啊?” “买店铺的人肯定也不会愿意,有人把自己的店铺当门啊。” “到时候还是等于白送给买店铺的人。” 确实是这个道理,这个饭馆老板虽然有点话唠,但不否认考虑问题还是很周全的,智商在线。 说话的功夫,就到了店铺后面的院子。 这院子可比面前的店铺大多了。 薛双双估计了一下,约莫的一百二三十平米,有六间屋子,中间一个小院,院子里种了一架葡0萄,葡0萄架下摆着一张石桌、几张石凳,角落里还有口水井,看上去井井有条。 要不是这院子的位置太坑爹,只能从铺子进出,单这一个小院,就能卖出百八十两银子,这一点,饭馆老板倒一点也没夸张。 如今店铺和小院加起来只要两百两银子,这个价钱确实十分良心。 当然了,实际上是他想不良心也不行。 这店铺搁这儿说读都好几个月了,从开年到现在一直没卖出去,价钱从开价三百两一直往下跌,二百八,二百六,二百四…… 到最后跌到二百两银子整,饭馆老板的心都在滴血。 之前开价三百两银子的时候,还想着让人还点价,现在,呵呵,二百两银子一口价,要买就买,不买拉倒,想还价是不行的。 看完院子,饭馆老板就问薛双双:“你觉得怎么样,小姑娘?” 薛双双对这个店铺和院子都比较满意,加上价钱合适,她也就没有多提什么意见,点头道:“可以,这个铺子我要了。” 饭馆老板大喜:“好好好,那我们现在就立契,然后去县衙过户。”他说到这里,才想起来问薛双双:“那个,你带了银子吗?要是没带银子,那我们就明天再去过户。” 薛双双笑了笑:“不必,现在就可以立契过户,手续办好之后,我就把银子付清给你。” “过户之后,难你七天时间搬东西,七天之后,我来接手铺子。” 饭馆老板大喜,连声道:“不用七天,不用七天!过户之后,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之后,你来收铺子。” “好!”薛双双道:“走吧,去县衙立契过户。” 饭馆老板赶紧翻出房契地契,跟薛双双一起去了县衙。 正午之前,过户手续就办好了,连契税一起,共花了二百一十两银子。 第三百九十七章 我们也出来约会吧 薛双双去那家买了水煮鱼方子的特色菜馆吃饭。 如今的清水镇特色菜馆,已经不是去年那间小饭馆了。 拖水煮鱼的福,特色菜馆已经扩大了规模,往中高档酒楼饭馆的方向发展。 让薛双双没想到是,她爹带着她娘也到这里来吃饭。 这是陈秋娘第一次下馆子,周围都是陌生人,让她十分不自在。 看到薛双双出现,陈秋娘眼前一亮,便想拉着她一起,可薛双双哪里会这么不识趣,打扰爹娘约会。 是的,在薛双双看来,这两人分明就是在约会,不然这个时候,他们早就已经回家了。 薛双双笑着拒绝陈秋娘:“娘,你和爹吃,我打包些饭菜,送去学馆跟林白哥哥一起吃。” 听薛双双说要去找林白一起吃饭,陈秋娘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薛双双点了水煮鱼,红烧排骨,麻婆豆腐,再加一个青菜,再装进三大碗米饭,让饭馆用食盒装了,提去清风学馆。 因为上次赵学文在清风学馆门口闹事,把学馆里的夫子和学生都惊动了,所以现在清风学馆无论是学生还是夫子,包括看门的门房,都认识薛双双,知道她是林白的媳妇儿。 清风学馆管饭,跟前世大学里的食堂可不一样,这里的菜式是每天固定的,不能点菜,一荤两素,十文钱一顿,饭管饱,蒙学班的孩子饭量小点,七文钱一顿。 薛双双提着食盒找到林白的时候,林白刚到食堂,正准备吃饭,见薛双双提着食盒来找他,就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双双!”林白嘴角越翘越高,步子轻快得像是要飞起来。 他接过薛双双手的食盒,欢喜道:“这是特意送来给我的?” 薛双双:“是的呀。” 林白见周围的同窗纷纷往这边看过来,个个对他挤眉弄眼,忙拉着薛双双走到无人打扰的僻静处坐下。 打开食盒,把里面的菜摆出来,水煮鱼浓郁的香气扑入鼻端,一下子就勾起人的食欲。 等看到下面的三大碗米饭,林白不由失笑,一边将米饭端出来,一边道:“双双这是怕我吃不饱啊。” 薛双双点头,笑眯眯道:“对啊对啊,就是怕你吃不饱呢,林白哥哥,现在知道我对你有多好了吧?” 林白把一碗米饭摆到薛双双面前,再塞给她一双筷子,深深看她一眼,说:“嗯,双双一直都对我好,不用等到现在。” 他给薛双双挟一块排骨:“这排骨看起来还不错,双双尝尝。” 薛双双咬一口,外酥里嫩,味道确实不错。 林白又挟起鱼片挑了刺放进她碗里:“水煮鱼要趁热吃才香。” 薛双双给了挟了块排骨回去,说:“林白哥哥你也吃呀,再不吃就冷了,冷了就不好吃啦。” 两人低头吃饭,薛双双喜欢吃水煮鱼的汤汁,拿个勺子,一口汤一口饭的,辣得唏唏嗦嗦,却越吃越有味。 再喜欢吃,肚子也有限,薛双双看着碗里还剩三分之一的剩饭,实在是吃不不了。 也怪这个碗太大,明明她在家里,也是能吃两碗饭的人好么。 林白看她不吃了,把她碗里的剩饭端走,倒进自己碗里。 薛双双诧异道:“林白哥哥,你没吃饱,食盒里还有一碗饭哪。” 林白含笑看她:“我觉得双双这碗饭的味道更好点。” 薛双双:“……” 林白问薛双双道:“铺子看好了吗?” 薛双双说:“看好了,爹和娘决定把菜市场附近那个铺面租下来,已经交了订金,明天把契书立好再付剩下的钱。” 林白道:“你没跟爹和娘一起回去,是不是为了特意留下来给我送饭?” 薛双双道:“谁跟你说爹和娘已经回去了?” 她说到这里就笑:“林白哥哥,我跟你说呀,我爹跟我娘约会呢,我当然不能打扰他们。” “我们两个吃饭的时候,他们正在那间特色菜馆吃饭哪,我娘还想喊我一起,我才不呢。” 林白摸了摸她的头发,含笑道:“双双,等我休沐的时候,我们也出来约会吧。” 薛双双当然没意见,应道:“好啊。” 她双眼亮晶晶的:“正好我在镇上买了个铺子,后面带院子可以住人的,以后要是时间太晚,赶不及回村,我们还可以在镇上住一晚。” 林白问道:“那铺子,你打算拿来做什么?” 薛双双想了想,挠头:“还没想好。” 她对林白道:“其实想比于街头街尾那两个出租的铺子,我更看中这间连着院子的铺子。” “只是爹可能觉得买铺子,本钱花费太大, 再一个,他觉得这个位置不如其他两家店铺的位置好,所以坚持去租铺子。” “爹第一次开铺子做生意,我总不好打击他的积极性,而且那两间铺子无论租下哪一间,生意也都能做得下去,所以我也就没反对。” 林白很喜欢听薛双双跟他说这些琐碎的事,听着小姑娘娇娇软软的声音在耳边说着家长里短,心里就会变得充实。 他道:“双双做得对,不能打击爹的积极性。” 薛双双又道:“但是这个带院子的铺子我也不想放过,所以就先买下来再说,反正价钱也不是很贵,连着一个五六间屋的大院子,才二百两,就当是投资了。” 薛双双这个时候根本没想到,要不是她动作快,把这个铺子买下来,这个卤味店差点开不起来。 薛顺带着银子去牙行拿契书,谁知昨天还一脸热情的中人见到他无比冷淡,黑着脸把昨天收的订金退还给他,没好气道:“这铺子不租了,拿着你的银子赶紧走。” 薛顺整个人都懵了:“这是怎么回事?昨天订金都收了,好好的怎么就不租了?” 中人道:“你得罪了谁你心里没点数啊?反正这铺子就是不租给你,清水镇的铺子都不租给你,你可以走了!” 薛顺:“???” 他心里没数,真的! 他还真想不起来他得罪过什么人,他天天在白溪村养鸡,他到哪里去得罪人啊? 薛顺忍不住道:“你是不是弄错了?我没得罪过谁啊!” 中人气得想打人,没得罪人,对方会一听到他说白溪村姓薛的来租铺子,就直接拒绝说不租?还警告他说,清水镇所有铺子都不准租给白溪村姓薛的。 听听,要说这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他都不信。 中人阴沉着脸道:“没弄错,没弄错,铺子不租给白溪村姓薛的。” 白溪村姓薛的,薛顺这下想说他们弄错了都不行。 薛顺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这铺子的东家是谁?到底是谁不肯把铺子租给我?” 第三百九十八章 要好好教钱大小姐做人 牙行的中人想了想,这个问题也不用保密,而且以对方的权势,也不怕让薛顺知道。 想到这里,中人就说了句:“这铺子当然是钱老爷家里的。” “我们清水镇有大半条街都是钱老爷家的。” “你得罪了钱老爷,还要是想在清水镇做生意,我劝你还是多考虑考虑!” 薛顺:“……” 他没得罪钱老爷! 他连钱老爷是圆是扁,是高是矮都不知道。 想来想去,薛顺觉得可能是薛双双跟钱家有过节,也顾不得跟中人多说什么,连忙回四合院去找薛双双问个清楚。 店铺不开就不开,钱家有钱有势,林白还在镇上读书,薛顺怕薛双双小两口没防备会吃亏。 因为薛顺如今能写会算,也看得懂契书,并不怕被人糊弄过去,所以薛双双今天就没跟他一起去镇上,而是在家里画装修草图,前世那些连锁的卤味店都可以借鉴。 看到薛顺走进来,薛双双头都没抬,说道:“爹,你动作真快,这么早就把契书拿回来了。” 薛顺见她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看上去也不像是跟钱家有仇啊,怎么钱家就针对起他们家来了? 薛顺把心里的疑问往下压了压,凑过去看薛双双画的图,问道:“这是什么?” 薛双双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说:“爹,这是铺子的装修图。” 她正想跟薛顺好好解释一下怎么装修,就听薛顺淡淡道:“不用了,不用装修了。” 薛双双这才发现不对,把手上的笔放下,问薛顺道:“爹,怎么了?出了什么事?铺子没租下来?” 这事也瞒不住,薛顺索性也 没想过瞒着薛双双。 薛顺道:“钱家不肯把铺子租给我们,还不让别人把铺子租给我们,今天我去牙行,都把订金退给我了。” 薛双双简直不敢相信会出这种情况,欺行霸市啊这是! 薛双双怒道:“我们租我们的铺子,关钱家什么事,他们要凑这种热闹!难道还怕我们抢他生意?” 薛顺哭笑不得。 薛双双总是这样,关注点从来跟别人不一样。 这种时候,一般人都不会想到抢生意这头上去吧? 钱家那是什么人家?那是清水镇首富!大半条街都是钱家的, 他还怕你租个铺面跟他抢生意? 也就是他家双双有这个自信,觉得自己可以跟钱家抢生意。 薛顺道:“牙行的中人说,我们得罪了钱家。双双,你是不是跟钱家有什么过节啊?” 薛双双深吸口气,她自认跟钱家没过节,但是架不住钱大小姐单方面跟她的过节。 事到如今,薛双双哪里还想不到这事是钱大小姐在搞鬼。 只是钱家不肯租铺子给她,她就不开铺子了吗? 钱大小姐未免也太天真了,简直有病! 自己一没招她二没惹她,从头到尾,都是她跟赵学文两个跟自己过不去,她大人大量,没跟她计较,她倒还敢找自己的麻烦来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这位钱大小姐产生错觉,让她觉得自己只能任由她欺负? 薛双双眯了眯眼睛,既然钱大小姐上赶着作死,就别怪她不客气。 薛双双决定,要好好教钱大小姐做人。 她对薛顺道:“爹,没事,这事我来解决。” 薛顺担心道:“双双,钱家家大业大,是清水镇的地头蛇,你别跟人硬碰硬,注意安全。” 薛双双道:“爹,你放心吧,我跟钱家没过节,只是跟钱大小姐之间有点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 薛顺有点不太相信,不过见薛双双笃定的样子,倒没有继续追问,只道:“那行吧,你先处理,实在不行,我们就不开这铺子,大不了爹多养几只鸡。” 既然钱家放话,不许把清水镇的铺子租给他们,那他们就算想开铺子也开不了,除非不在清水镇开铺子。 薛双双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她对薛顺道:“爹,这铺子我们不但要开起来,还得往大了开。” 薛顺:“啊?!” 薛双双道:“爹,铺子不用租了,我们家自己有铺子,就是昨天去看的那间小饭馆,我已经买下来了,原来的房东会在三天之内搬走,三天以后我们去收铺子。” 薛顺:“……” 铺子是钱家的,钱家别说不租给薛顺,就算把铺子空着长霉,别人也不能有什么意见。 但是,铺子是钱家的,牙行却是官办的。 若牙行没收薛顺的订金,铺子不租也就不租了,可牙行收了薛顺的订金,没有履行合约不说,反而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这就让人不能忍了。 既然要在清水镇开铺子,薛双双就没打算息事宁人,当即就去了牙行要说法。 牙行的中人还是第一次遇到薛双双这种胆大包天的。 牙行收了订金却没办成事的时候不要太多,因为是官办的,也没人敢来找牙行的麻烦。 何况这次,牙行具体办事的中人还说得十分清楚,是因为白溪村薛家人得罪了钱老爷,所以钱家的租子才不租给他们。 这有什么问题吗? 完全没问题呀! 牙行的人想了又想,都想不出薛双双到底有什么理由和底气来找他们麻烦。 昨天接待薛顺一家的那个姓胡的中人又被牙行推了出来,让他说服薛双双不要闹事,不然没有好果子吃。 胡六高高瘦瘦,面对薛双双的时候比面对薛顺的时候态度还要差。 这也不怪他啊,毕竟薛顺怎么看都是个主事的大男人,不像薛双双一个小姑娘,看起来也不像是见达什么大世面的。 再一个他好不容易接了薛顺这个租铺子的生意却没做成,不但没赚到钱,反而被上头骂了一顿,什么好处没得到,上午刚跟薛顺解释了一遍,下午薛双双又跑来要说法。 胡六一脸不耐烦的对薛双双道:“要什么说法?都说了钱家的铺子不租给你们薛家人,你怎么还不死心?” “赶紧走走走,别挡在这块儿闹事。” “我告诉你,这牙行可是官府办的,可不是你想闹事就可以闹事的地方!” “你想租铺子就自己去钱家赔礼道歉,钱家什么时候不跟你们计较,你们什么时候再来牙行租铺子。” 薛双双冷笑:“你也知道牙行是官府开的?我看你这对钱家言听计从的样子,还以为牙行是钱家开的呢!” 胡六还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薛双双已经喝问道:“既然这牙行是官办的,你拿的是官府发的薪奉,却把钱家奉为主子,按钱家的吩咐办事,有把官府放在眼里吗?” “还是说,在你眼里,或者说在这间牙行眼里,钱家比官府还大?” 这话怎么敢回答? 第三百九十九章 人善被人欺啊 胡六整个人都急坏了,怒道:“你,你休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薛双双冷笑:“胡说八道?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一个官办的牙行,已经收了我们家交付的订金,说好第二天一手交立定好的契据,一手交剩下的银子,结果到了第二天,你们告诉我说,因为钱家不允许,所以你们就不把铺子租给我了。” “还说什么钱家说了,整个清水镇的铺子都不许租给我,让我想要租铺子就去给钱家赔罪。” “这是一个官办牙行能做出来的事?” “我还以为这牙行不是官府开的,是钱家开的呢!” 薛双双气场全开,咄咄逼人,别说胡六吓得腿都软了,就是牙行里的人其他人,也十分意外。 胡六急切之下,只好道:“那是钱家的铺子,钱家不租给你们,我们牙行有什么法子?” 薛双双冷笑:“钱家不同意你们把铺子租出来你们就没办法,我找你们两讲道理就是闹事?这双标也够厉害的呀。” 胡六身上再也没有刚才那股嚣张的气焰,他哭丧着脸对薛双双道:“薛姑娘,这事真不是我们牙行故意跟你为难,那是钱家的铺子,他们不愿意租出去,我们牙行也没办法。” 薛双双道:“钱家什么态度和我无关!我是向牙行租的铺子,订金也是给的牙行,如今收到订金却没有把说好的铺子租给我,就是牙行的责任。” “牙行行事出错,不是想办法解决问题,倒对我们摆脸色,是觉得我们好欺负吗?” 可不就是因为你们好欺负! 胡六很想这么讽刺一声,然而对上薛双双冷然的目光,不由心头一跳。 明明钱家才是清水镇第一富户,可胡六心里,此时竟觉得和钱家的威胁比起来,薛双双给他的感觉可怕多了。 胡六这下也顾不得会不会得罪钱家了,跟薛双双打着商量道:“要不这样,我们牙行在镇上给你挑过一间铺子,你看行吗?” 薛双双道:“不必了,既然你们牙行毁约在先,不肯把说好的铺子租给我,那这铺子我也不租了。” “这事,就按照规矩处理。” 按规矩处理? 按规矩,牙行定下交易后却无故毁约的,需赔偿交易价值一半的违约金,也就是说,牙行要向薛双双赔偿三十两银子。 当然,这银子也不是由牙行负担,牙行可以钱家出这个银子。 但是,现在这明显不是三十两银子的问题,而是事关牙行的名声面子,以及钱家的面声面子。 这三十两银子一赔,钱家清水镇第一富户竟然向一个没有来历的村民赔钱,说出去可就很长一段时间在圈子里抬不起头了,牙行也是一样的。 胡六叫起来:“这不可能!” 薛双双冷笑,只留下一句:“可不可能,也不是你说了算的。” “要是牙行不守规矩,不能给我个满意的交待,那也别怪我不按规矩来,到时候有什么麻烦,可就怪不到我头上了。” 薛双双说完,也不等胡六回答,转身就走,胡六心里不安,把这事上报,牙行的负责人却没把这点小事放在眼里。 到句难听的,他们牙行开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真的事事都按规矩来?吃了亏来讨说法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不过就是嘴上说说,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 所以像薛双双这种无权无势的村姑,牙行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三十两银子最终也没赔,薛双双也没再去牙行讨公道,这让牙行的人洋洋得意,更觉得薛双双只是虚张声势。 牙行负责人为了讨好钱家,还特意去找了钱家的大管家,把这事说了一遍,钱家大管家笑眯眯听完,也没亏待他,给了他一个大红封,说是感谢他们牙行帮忙,这点心意,是请大家的茶水钱。 牙行负责人到了没人的地方打开一看,卧槽,整整十两银子!巨款啊这是! 牙行负责人眼珠子一转,十两银票化开来,自己得了八两,剩下二两拿回牙行,请牙行众人去清水酒楼吃了两顿好的。 而那边,钱家大管家转头就给钱雪芳送了消息,表示大小姐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好了,自家的铺子没租给薛双双,而且跟牙行打过招呼了,镇上的其他铺子也不会租给薛双双。 钱雪芳十分满意,一个乡下村姑也敢跟她做对,简直不自量力! 这边皆大欢喜,薛双双那边,去过牙行一次,说了几句狠话之后,就再没什么动静,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更让人觉得,她之前去牙行讨要说法的行为只是做做样子。 但别人不知道薛双双是什么人,薛顺还不知道? 他这闺女,不欺负别人都是好的了,会任由别人欺负? 她既然找上牙行,让他们按规矩来,那牙行要是不照办,指不定后头薛双双就要给他们搞点什么事情出来。 可这毕竟不是在村里的小打小闹,而是牵扯到官办牙行和清水镇第一富户钱家,薛顺生怕薛双双吃亏,为此还把薛双双找来叮嘱一番。 他道:“双双,既然我们自己家有铺子,不用租钱家的铺子,这事就这么算了吧,牙行也把订金退回来了,我们实在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 薛双双知道薛顺心里的想法,只是钱雪芳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故意找事,这次要是不声不响认下了这个闷亏,钱雪芳以后还会变本加厉找麻烦。 所以啊,还是将麻烦扼杀在萌芽状态才好。 薛双双正色道:“爹,这可不是小事。” “人善被人欺啊,这种欺负人的事儿,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只有给他们一个深刻教训,他们才会收敛。” 薛顺提醒道:“那钱家是清水镇第一富户,不是那么好教训的。” 薛双双笑了笑,语气轻松:“爹,清水镇才多大啊?连丰阳县第一富户都算不上,有什么好怕的。” 薛顺:“……” 话说到这份上,薛顺也没什么好劝的了。 反正闺女有本事,她既然这么有把握,估计早就想好后招了,他这个当爹的,还是想想怎么把铺子开好吧。 薛顺按照薛双双给的方子,开始在家里尝试着做卤味,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炒糖色的把锅里烧成焦黑,到最后能完整做出一锅鲜美的卤味。 因为不断的尝试,不断调整,每天卤出来的吃食有点多,两家人都吃不完,就让薛石和林白带去学馆给同窗品尝,可想而知,很受学馆众人的欢迎,就这样,店铺还没开起来,就已经在学馆的学生中有了一定的知名度。 第四百章 一点自知之名都没有 三天后,小饭馆老板搬走,薛双双正式接手店铺,开始装修。 薛双双原本的打算只想开个卤味店,就是前世遍布大街小巷的某味、某鸭脖那种,只是再三考虑之后,还是决定开个休闲小食铺,兼售外带卤味。 毕竟,这个铺面周围有几个学馆,年经人对于新鲜事物的接受度,不管哪个时代都快,这种放松休闲的小食铺,还是很有市场的。 古人因为时代的限制,经济发展受到制约,普通人的 薛双双参照许多前世的铺店布置方式,店铺装修起来其实也没这么难。 装修店铺的工人是薛顺找的,薛双双说了装修要求,他们就按照薛双双的要求开始装修起来。 店铺大张旗鼓的装修,没过几天,就被钱雪芳知道了。 钱雪芳气得发了很大一通脾气,把钱家的大管家喊来狠狠骂了一顿:“你不是跟我说,保证他们在整个清水镇都租不到铺子吗?”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别告诉我,那间在装修的店铺不是薛双双开的。” 钱家的大管家为难道:“大小姐,小的确实按照小大姐的吩咐,早已跟牙行打过招呼,本镇的所有铺面都不租给她,但是……”他瞅了一眼脸色不好的钱雪芳,说:“那间铺面是她自己买下来的!” 他们钱家再霸道,也做不到不让人家自己的铺子开张做生意,最多就是等铺子开张以后,用点手段挤兑得对方店铺开不下去! 钱雪芳气得脸都扭曲了:“你怎么办事的?我都不让她租铺子了,你还让她在清水镇买铺子?这是嫌本大小姐不够丢人吗?” 大管家也委屈,道:“大小姐,老奴已经去调查过了,她这间店铺,是在我们跟牙行打招呼之前就买下来的,当天就过户了,我们就算想阻拦,那也来不及呀。” “再说了,老奴也没想到,薛双双她一个种地的村姑,买随随便便买得起镇上的铺子。” 钱雪芳心里一阵烦躁:“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她口气强硬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这个薛双双得罪过我,我不想看到她在清水镇开铺子!” 钱管家皱了皱眉,显然对钱雪芳的行为十分不解:“大小姐,那薛双双说穿了就是个村妇,跟大小姐相比,那就是地里的泥,大小姐何必太把她当回事?” 薛双双让她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她自然不会放过她! 钱雪芳冷声道:“这个你别管,总之,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让她的铺子开不起来。” 钱管家:“……” 以钱家在清水镇的财富地位,杀人放火的事不敢说,但是生意上的事,挤兑一间铺子,简直不要太容易。 只是大小姐这种做法,实在落了下乘。 何况,如今他们钱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在这种关键时候,真不适合闹出这种恃强凌弱,欺行霸市的小事来。 钱管家对钱雪芳说道:“大小姐,你吩咐的这事,恐怕得缓一缓。” 钱雪芳冷冷看向他:“钱管家这是那我的命令有意见?” 钱管家摇了摇手道:“大不姐误会了,老奴没有不听大小姐的命令,只是这两天,老爷刚得到消息,琳琅阁想要扩展业务,想在清水镇开个分铺,正在暗中考察清水镇的投资环境,所以,老爷吩咐,近期务必约束好家中众人,尽量低调,不可无端生事。” “琳琅阁?!”钱雪芳惊呼一声。 她可没忘记,薛双双身上穿的就是琳琅阁特别订制的衣裳,那天还当众讽刺她不够姿格穿琳琅阁特别订制的衣裳! 如今听到琳琅阁三个字,钱雪芳惊喜道:“琳琅阁是我跟我们钱家合作吗?” 钱管家:“……” 钱管家看向钱雪芳的眼神有些一言难尽。 琳琅阁那是什么店铺,会随便跟人合作? 就算要跟人合作,也不可能找到钱家头上。 钱老爷只是清水镇首富,连丰阳县都没走出去,跟琳琅阁这种店铺开遍全国各地的势力比起来,什么都不是。 这位钱大小姐短视狭隘,自以为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也就是运气好,出生的时候刚好钱大老爷的生意起死回生,钱家出现诸多好事,从而得到钱老爷的宠爱,才让日子过得顺水顺风。 这位大小姐不知天高地厚,总以为自己有天大本事,就连清水镇都充斥着这种传言,说钱大小姐做起生意来是一把好手,把钱老爷分给她打理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可……那些生意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做成的,别人心里没点逼数,钱大小姐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 那是钱老爷派了心腹大掌柜,在边上一点一滴全力帮扶才做起来的,钱大小姐也就是挂了个名。 不但如此,钱老爷还暗中不知道往钱大小姐的生意里补贴了多少银子进去,就是为了顾全钱大小姐的脸面。 结果这位大小姐倒好,还真是觉得自己有本事了。 不过他只是个做下人的,钱老爷看中谁、抬举谁,都是钱老爷的事,他只要听命行事就可以了。 就像这次,大小姐做出这种明显对钱家名声有碍的事,钱老爷都由任大小姐胡来,他做为管家,也只能出面处理。 钱管家对钱雪芳姐解释道:“不是,不是合作。” 钱大小姐不悦:“既然琳琅阁不跟我们钱家合作,那钱家干什么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别忘了我爹可是清水镇首富,琳琅阁再厉害,在清水镇这块地盘上,还能管到钱家头上来不成?” 她还以为琳琅阁可以跟钱家合作,那样她就有机会狠狠羞辱薛双双一番,让薛双双以后再也没机会穿上琳琅阁的衣裳。 谁知说了半天,琳琅阁竟不跟他们钱家合作,真扫兴! 钱大小姐到底知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钱管家都不知道该说这位大小姐太天真,还是该说她太愚蠢。 钱老爷只是清水镇首富,不是京城首富,也不是大顺朝首富,要让钱老爷这样的首富倾家荡产,也不过是琳琅阁一句话的事儿。 钱老爷做梦都想跟琳琅阁搭上点关系,就算搭不上关系,能给琳琅阁留下一个好印象也是好的。 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要是能让琳琅阁对钱家和气了,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机会沾点光不是。 钱管家严肃道:“大小姐慎言!老爷说了,要是家里有人在琳琅阁对清水镇暗中考察期间惹事的,下人直接打五十板子拉出去发卖,钱家弟子逐出家门,断绝关系。” “大小姐还是不要让老爷为难才好。” 第四百零一章 百无一用是书生 钱管家的话让钱雪芳脸色白了一下,道:“好了好了,我也就是随便抱怨一句。” 钱大小姐恶狠狠道:“这次算薛双双运气好,我就暂时先放过她几天,等琳琅阁的人走了之后,看我怎么收拾她!” 钱管家嘴角抽了抽,没有附和她的话。 钱大小姐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她是没机会再收拾薛双双的。 薛顺不知道薛双双在暗地里做些什么,林白是知道的。 他对薛双双这次对钱家如此不留情面的行事方式十分意外。 双双强势却宽容,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她不会斤斤计较,更不会多花心思去对付什么人。 正因为如此,所以她这次只是因为一个铺子没租到就去钱家麻烦的做法显得格外突兀。 钱家怎么样林白不放在心了,他只是担心薛双双吃亏。 “双双,你这么做确定没问题?钱家是清水镇首富,要是在你手上吃了亏,真要报复回来,我怕你有危险。” 薛双双道:“林白哥哥别担心,钱家越吃亏,越不敢报复回来。” 清水镇首富,那也就是在清水镇这个小地方,在琳琅阁这种庞然大物面前,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在这小小的清水镇,她可以借得动琳琅阁的势,钱家不说把她供起来,也绝不敢对她如何。 这个道理林白自然也知道,就是免不了担心薛双双的处境。 每到这种时候,林白就愈发恨自己没用,一无权二无势,当真百无一用是书生,遇到事情,还得双双自己出头。 只这么一想,林白就巴不得马上下场考个功名出来才好。 林白道:“虽然是这个道理,但也不排除有其他突发状况出现,还是小心为上,双双今后出门,多带几个人跟着吧。” 他想了想道:“郑家四兄弟身上那把力气十分有用,再则这几个月来,据我观察,这几人老实本份,从不偷奸耍滑,可以放心用。” 薛双双听林白这么说,心里忽然掠过个主意,不过现在也不是细想的时候,还是先把铺子的事情理顺再说。 薛双双道:“嗯嗯,林白哥哥放心,我会注意安全的。” 林白叹口气道:“早知道开个铺子会惹来这么多麻烦,就不应该让你开铺子的。” 薛双双笑道:“开铺子不麻烦的,我只要把铺子和配方交到爹手里,以后铺子里的事情有爹打理,哪会有什么麻烦?” 她呵呵的笑着,跟个小财迷似的,笑道:“到时候等着数钱就好。” 林白无奈道:“以后麻不麻烦不知道,现在店铺还没开,就已经麻烦缠身了。” 薛双双理所当然道:“所以才要把麻烦解决掉啊。” 她要开这个休闲食铺,从钱雪芳之前的反应来看,怕是不会让她把这个食铺顺利开出来的。 可是,薛双双打定主意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不成的。 钱雪芳仗着自己钱家大小姐的身份压制她,那她就只好让钱家大小姐失去钱家这个大靠山了。 薛双双不想再继续下去,便转移话题道:“林白哥哥,赵青松的秀才功名已经革除了吧?” 说到这个,林白脸上就露出一丝笑容来,点头道:“已经革除了。” “我们学馆今天刚刚收到上面的通告,赵青松德行有亏,查证属实,本府提督学政依法革除他身上的秀才功名,并且,永不录用。” 薛双双长叹一口气道:“所以说,保证什么的,可不能随口就来,天道好轮回,说话不算话,可不就遭报应了。” 林白被她一副故作感慨的样子逗笑了,凑趣道:“是是是,赵青松那是自作自受,谁让他说话不算数来的。” 如今,赵青松一家的人事情在学馆里都不算什么秘密,有事没事,都要被学馆的学生拿出来说了那么几句。 谁让赵青松是最近几十年来清水镇第一个被革除功名的秀才呢。 林白给薛双双说着从学馆里听来的消息:“赵青松自己自私自利,教出来的儿子比他还要自私。” “赵学文被钱雪芳押着签了和离书赶出来,临走的时候给了他一百两银子,结果赵学文拿着那一百两银子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去了,根本没管赵青松和李月桂。” “赵青松和李月桂想回赵家村去投奔大儿子赵学志,结果遭到刘春芳的强烈反对。” “赵学志才被分出去没几个月,当时分家的时候,是赵家村的里正跟赵家的族长一起做的见证,如今赵青松和李月桂想反悔,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听说现在赵青松和李月桂两个已经快要饭了。” 薛双双就想不通:“这赵青松跟李月桂两个好手好脚的,就不能找点事情做?自己养活自己?” 林白摇头道:“两个好吃懒做的人,你指望他们能做什么?” “赵青松之前秀才功名在身的时候,有学塾请他去教书,他不肯答应,如今秀才功名没有了,而且是提督学政亲自点评的德行有亏,哪家学塾也不敢再请他去教书了。” 薛双双道:“请这样的人去教书,岂不是误人子弟!” 林白道:“赵青松不能教书,又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苦力也做不了,可不就得做乞丐了。” 说到这里,林白又笑了笑,对薛双双道:“不过听说赵青松不甘心做乞丐,已经去纠缠赵学文了,让他给银子养老,说是赵学文不给他跟李月桂两个养老,他就去衙门告赵学文忤逆不孝。” 薛双双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想来赵家人以后是没空找她麻烦了。 鸡蛋经过这么多天的腌制,已经可以吃了。 这次,薛双双一共用了三种不同的香料配方碾成粉末,和盐混合在一起对鸡蛋进行腌制,也不知味道如何。 薛双双把三种口味的鸡蛋每种挑了五颗出来,不同的配方做上不同记号,煮熟之后给薛顺和陈秋娘送去。 此时,薛顺依然在家里练习卤制食品。 香料特有的浓郁香味掩也掩不住,从屋子里飘出来,四散都是。 也幸好村子西边这里偏僻,没住多少人,这要是在村子中心,只怕每天都有人来问薛顺家里吃什么。 就算是这样,村子西边仅有的几户人家也被这香味馋得不行,闻着这股浓郁的肉香下饭,连饭都能多吃一碗。 薛顺从锅里捞出一个卤猪手,摊凉切块,颠颠儿端去给陈秋娘。 “秋娘,你来尝尝这猪手的味道,看好不好吃?” 红亮的猪手一看就让人有食欲,要是换了以前,陈秋娘早就上前试吃了,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看到见猪手只觉得肥腻,胸口的恶心感压也压不住! 第四百零二章 你一靠近,我就想吐! 陈秋娘伸手止住薛顺:“停停,我不吃,你别端过来!” 她说着就跑出去,扶着墙角狂吐起来。 薛顺被她吓得脸都白了,把手里的盘子往桌子上一放,三两步冲到陈秋娘身面前:“秋娘,秋娘,你这是怎么啦?” 陈秋娘刚吐了一阵,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结果被薛顺身上从厨房里沾来的卤料味一冲,又是一阵狂吐。 薛顺忙去扶她,拍她的背给她顺气。 陈秋娘气得一把将他推开:“你离我远点!你一靠近,我就想吐!” 薛顺:“……” 成亲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被媳妇儿嫌弃到这种程度,委屈! 薛顺一瞬间手足无措,想靠近又不敢,怕陈秋娘吐得更厉害,想出去请大夫,又不放心把陈秋娘一个人留在家里。 正着急上火的时候,薛双双来了。 薛顺就跟见到救星似的,忙把薛双双让进门,说道:“你娘可能吃坏了肚子,吐得厉害,你在这里看着她一会儿,爹去请牛大夫。” 说着匆匆忙忙往外跑。 薛双双看着几乎把苦胆水全都吐出来的陈秋娘,也是大吃一惊:“娘,你没事吧!” 吐了这阵,肚子里忽然又舒服点,陈秋娘摆了摆手,直起身子往屋里走,薛双双忙上前扶她,一边道:“娘,你是不是受凉了?现在季节交替,要注意保暖,不然很容易受风寒。” 陈秋娘摇摇头,任同薛双双扶她坐在圈椅上,给她倒了热水喝。 几口热水下肚,总算把喉底那股恶心感压下去。 薛双双紧张的问:“娘,你怎么样?好点没有?” 陈秋娘低声道:“我没事。”说着,双手下意识捂上小腹。 她生过两个孩子,这个月葵水已经迟了许久没来,现在吐得这么厉害,陈秋娘有九成把握是有了。 只是不好意思跟闺女说而已。 一来闺女虽然成亲了,却没生产过,嗯,陈秋娘到现在还不知道,她闺女不但没生产过,其实根本还没圆房。 二来却是陈秋娘觉得闺女都十几岁了,自己这把年纪还怀上身孕,实在有些羞耻,当然更不好意思跟闺女说。 薛双双看着陈秋娘的动作,眸光一闪。 她到底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十几岁小姑娘,前世资讯发达,该知道的常识,每个人基本上都知道。 此时,不由惊喜道:“娘,你是不是给我怀上弟弟妹妹了?” 陈秋娘觉得脸皮有点发烧:“……我,我也不确定。” 薛双双高兴道:“我觉得肯定是!” 知道陈秋娘很有可能是怀孕导致的孕吐反应,薛双双也没那么紧张了,到院子里把刚才随物手放在地上的鸡蛋提进来放在桌子上,这才看到桌上摆了盘子,盘子里装着卤好的猪手。 薛双双“咦”了一声,道:“娘,我爹进步很快嘛,这猪手已经卤得像模像样了。” 话没说完,就见陈秋娘捂着嘴又想吐了,吓得薛双双赶紧闭嘴,一把端起桌上的猪手放到厨房去了。 牛大夫是被薛顺一路拖来的,累得差点一口气喘不过来。 看到陈秋娘好端端坐在屋子里,看上去没什么大事,薛顺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还是催促牛大夫道:“你给秋娘看看,她好像是吃坏肚子了,刚才吐得厉害。” 薛双双抿着嘴冲着她爹直乐,薛顺被她笑得莫名其妙。 不过看她一脸喜色的样子,就说明陈秋娘肯定没什么大事,不然薛双双就应该急得跳起来了。 薛顺提在半空的心,又往下放了一点,瞬也不瞬盯着牛大夫给陈秋娘把脉。 把完左手把右手,也不说话,就把脉这么短短一会儿时间,差点没把薛顺给急死,忍不住问道:“牛大夫,秋娘她到底得的什么病啊?” “是受了凉还是吃坏了肚子?” 牛大夫看了他一眼,道:“不是病!你媳妇儿身体好得很,没病没痛的,你别再咒她了。” 陈秋娘听到牛大夫这么说,知道自己的猜测成真,是真有了,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满脸喜色就忍不住流露出来。 可惜薛顺一心等着牛大夫的诊断结果,没看到陈秋娘的脸色。 听牛大夫这么说,薛顺急了:“……不是,没生病咋会吐得这么厉害?要不,牛大夫你再给看看?” 牛大夫简直被他这不开窍的脑袋瓜给气死了,吹胡子瞪眼道:“你也是两个孩子的爹了,怎么还跟个毛头小子似的,连这都不知道?” “你媳妇儿没病,没病,她这是有了!” 薛顺愣了一下:“有了什么?”猛然间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看向陈秋娘,话却是问牛大夫的:“你是说秋娘怀孕了?” 牛大夫道:“就是怀孕了,快两个月,孕吐是妊娠反应,是正常的,你不用那么紧张。” “孕妇和胎儿都健康,也不开用药吃。” “怀孕了!秋娘怀孕了,我又要当爹了!”薛顺又激动又兴奋,在原地不停的踱步,把大夫都忘在一边。 薛双双忙上前,给了牛大夫一个大红包,这是刚才得知陈秋娘有可能怀孕的时候提前准备的。 添丁进口这种大喜事,当然少不了大夫的红包。 “谢谢牛大夫,以后每隔三天,麻烦牛大夫过来给我娘把个脉,看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好嘞。”牛大夫高高兴兴收下红包,答应薛双双一声,看着高兴傻了的薛顺,摇摇头往外走。 薛顺高兴着高兴着就忘了刚才的教训,大步往陈秋娘走去。 结果刚一靠近,陈秋娘脸又白了:“你别过来,呕……” 薛顺一下子就焉了,急得跑过去一把拽住已经走到大门口的牛大夫:“大夫,我一靠近秋娘,秋娘就吐,这可咋办?” 牛大夫被他拽得一个趔趄,着点摔了,怒道:“你媳妇儿不让你靠近,你就别靠近呗,找我有什么用。” 薛顺忙一把扶住牛大夫,稳住他的身形,尴尬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他道歉完了,愁眉苦脸道:“不靠近那哪儿成啊?她现在怀孕了,总得有人照顾啊。” “大夫,你行行好,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解决这个问题。” 牛大夫一把扒拉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往外走,不客气道:“没有没有,孕妇要吐,谁都没办法。” “要是有办法解决,还会有那么多孕妇吐得生不如死?” 薛顺都快愁死了,这可咋办哪?! 他一靠近媳妇儿就吐,那他也不能丢下媳妇儿不管啊。 薛顺远远站在屋子中央,可怜兮兮盯着陈秋娘的肚子:“秋娘,这是怎么啦?你以前怀孕的时候,也没不让我靠近啊。” 第四百零三章 男女瘦瘦的不亲 陈秋娘瞅了薛顺一眼,嫌弃道:“那以前你身上也没有卤猪手的味道啊。” 薛顺:“……” 他猛的跳起来:“我我我,我这就去洗澡。” “双双,你看着点你娘啊。” 薛双双看着高兴得乱了分寸的薛顺,脆生生应一声:“哎,好。” 薛顺把身上的卤料味,油烟味全洗干净,再靠近陈秋娘的时候,陈秋娘总算不再吐了,这让薛顺彻底松了口气。 陈秋娘闻不得荤腥,闻到就想吐,薛双双带来的咸鸡蛋却对了她的口味。 薛双双原本是想晚上在这里蹭一顿饭,并且和他们讨论一下,这几种口味的咸鸡蛋,哪种口味更好,更让人喜欢,结果陈秋娘现在情况特殊,为了避免麻烦,这顿饭自然不好蹭了。 薛双双把咸鸡蛋全留给陈秋娘,再把厨房里卤好的猪手装好带回去,等到晚边的时候,薛石小豆丁也一并被他爹打包送到四合院来了。 薛石小豆丁十分高兴,一进屋就往薛双双身上扑来,大声道:“姐姐,姐姐,我要当哥哥了。” 薛双双笑道:“这么喜欢当哥哥呀?” 小豆丁猛点头:“嗯嗯,当哥哥可以保护妹妹呀,就像姐姐保护我一样。” 薛双双长长“哦”了一声:“原来我们石头喜欢妹妹。” 薛石笑嘻嘻道:“妹妹好,妹妹跟姐姐一样,香香软软的。” 薛双双哈哈笑,抱着小豆丁在他脸上亲一口,说道:“弟弟也一样香香软软,跟石头一样。” 薛石一把捂住被薛双双亲过的地方,害羞道:“姐姐,石头已经长大了,男女授受的不亲,姐姐不能随便亲石头。” 薛双双“噗”的一声,故意曲解薛石的话道:“嗯,男女瘦瘦的不亲,可是我们家石头不瘦呀,胖呼呼的,可以给姐姐亲一下。” 说着又往小豆丁脸上亲了一口,小豆丁“呀”的一声,两只手全捂到红彤彤的小脸蛋上,瞪大了眼睛纠正薛双双:“是男女授受不亲,不是瘦瘦的不亲……不是这个瘦,跟胖没关系。” 薛双双强忍着笑:“是呀是呀,不是这个瘦是哪个瘦呀?反正是瘦瘦的不亲,管他哪个瘦,石头胖呼呼就对了。” 薛石小豆丁被她饶口令一样,瘦不瘦的弄傻眼了,一时半会儿也跟薛双双解释不清楚,授受不亲到底是哪两个授字。 不过小豆丁还是很聪明的,一看解释不清楚,立即换了个说法,对薛双双一本正经说道:“石头没有胖呼呼,所以姐姐不能随便亲。” 薛双双不再继续逗他,把他放下来:“好吧,既然石头不让姐姐亲你,姐姐以后就不亲了,以后亲弟弟妹妹。” 薛石小豆丁嘟着嘴不高兴道:“不是弟弟,就是妹妹。” 薛双双就奇怪了:“石头怎么就知道一定是妹妹,不是弟弟?” 薛石眨了眨眼睛,说:“爹爹说的呀。” 薛双双十分意外的挑了挑眉,想不到他薛顺爹思想这么先进的呀。 哪怕在薛双双的前世,很多人都想生儿子,儿子多多益善,何况是在这个讲究多子多福的年代,大家巴不得生出来的都是儿子,只有薛石这一个儿子的薛顺,竟然想生个女儿? 薛石哪知道薛双双心里想些什么,继续叽叽喳喳道:“爹爹说,妈妈肚子里有小妹妹,很辛苦,爹爹要照顾妈妈跟小妹妹,照顾不到石头,让石头到姐姐这里暂时住一段时间。” 他瞅着薛双双道:“爹爹都说了妈妈肚子里是妹妹,怎么会错?” 薛双双揉了揉他的脑袋,说明道:“这可不一定啊。” “妈妈的肚子里是弟弟还是妹妹,得生出来才知道。” 薛石坚持:“可是爹爹说了,就是妹妹!就是妹妹,我就要妹妹,才不要弟弟!” 这样可不行,小豆丁现在对弟弟这么抵触,万一陈秋娘到时候生个儿子下来,薛石还不定会闹成什么样。 薛双双道:“不是这样的,石头。” “爹爹只是希望妈妈给你生个妹妹,所以才说妈妈肚子里是妹妹,并不表示爹爹就能确定,妈妈肚子里一定是妹妹。” “如果妈妈肚子里是个弟弟,你这么说,弟弟听见了该多伤心?” 薛石抿了嘴不说话,看得出来很不高兴。 薛双双继续道:“要是妈妈把弟弟生出来,石头却不喜欢,不止弟弟会伤心,妈妈也会伤心的呀。” 薛石小豆丁委屈道:“可我就是喜欢妹妹。” 薛双双问道:“那石头能告诉姐姐,为什么不喜欢弟弟吗?” 小豆丁抿了抿唇,最后说:“我怕弟弟跟薛小宝、薛明、薛亮,薛光一样坏……” 难怪不想要弟弟,原来是小时候被老薛家的男孩子欺负怕了。 薛双双忙道:“不会的,石头这么乖,石头的弟弟肯定也一样乖。” 薛石还是不放心:“那要是弟弟不乖怎么办?” 薛双双说:“石头刚才不是说石头已经是大人了吗?弟弟不乖,石头就教他呀,石头那么聪明,肯定能把弟弟教好。” 薛石被她说是有点信心了:“那,那要是弟弟不听话,我要骂他的,到时候你们不能骂我。” 薛双双点头承诺:“要是弟弟作得不对,姐姐跟石头一起骂他,这样好不好?” 小豆丁弯起嘴角,抱着薛双双的胳膊蹭了蹭:“姐姐你真好。” 薛双双问道:“那石头现在喜欢弟弟了吗?” 薛石想了想,回答:“要是弟弟跟妹妹一样听话,我就喜欢他。” 薛双双摸了摸他的脑袋,这孩子真聪明,还知道先设个特定条件。 薛石也不是第一次住到四合院,吃了饭玩了一会儿,到点了就自己乖乖去洗漱睡觉了,一点不让人操心。 第二天早上,薛双双让周嫂子煮了咸鸡蛋配白粥,外加小笼包。 蛋黄又油又沙,光是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流口水,特别是碾成粉末的香料跟盐掺和在一起,让咸蛋除了特有的咸香之外,更多了一种鲜香。 薛石吃得眼睛都瞪圆了。 第四百零四章 哪里就这么金贵了? 薛石小豆丁等不及嘴里的粥全部咽下去,就含糊不清的表达了对咸蛋的喜爱:“唔,好次……姐姐,咸蛋好次……” 薛双双尝了一口,点头道:“好吃吧,我也觉得挺好吃的。” 鸡蛋比鸭蛋嫩,做出来的咸蛋口感更加细腻,加上特有各种调味香料的提鲜,让咸鸡蛋的风味更上一层楼。 薛石道:“姐姐,我们家的铺子以后要卖咸蛋的吧?学馆里的咸蛋没有这么好吃的。” 薛双双觉得,薛石这做生意的头脑还真是随了薛顺,吃个咸蛋都能想到做生意。 薛双双点头:“卖的!家里的铺子,以后专卖好吃的。” 小豆丁欢呼一声:“那我以后天天去吃!” 薛双双:“……” 陈秋娘这一胎怀得格外不顺。 自第一天孕吐之后,就吐得一天比一天厉害,吃什么吐什么,吐到胃里什么东西都没有,连苦胆水都吐出来。 可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哪怕吐得一点胃口都没有,哪怕明知道吃了会吐,还得强迫自己吃下去,吃下去最后又吐掉。 陈秋娘被孕吐折磨得脸色苍白,整个人眼看着瘦下来,薛双双看着都替她难受,薛顺差点被她急死。 镇上正在装修的铺子离不得人,薛双双索性把铺子的装修图纸拿给周成,在家里给他讲解一遍,然后让他带着图纸去镇上监工。 牛大夫每隔三天来把脉的时候,都得被薛顺拉着问一遍,却没什么有效的办法可以制止孕吐。 薛双双把周嫂子派过去帮忙照顾陈秋娘,自己开始鼓捣各种吃的。 果酱,盐渍果脯,包括辣酱,泡椒,咸菜,酸萝卜,酸豆角…… 总之,能想到的都做了,一样一样往薛顺家里搬,就指望有什么东西能对陈秋娘的口味,可以缓解一下她的孕吐症状……就算不能缓解她的症状,至少也打开她的胃口,让她能多吃点东西下去。 最后那罐泡椒和那罐酸豆角得了陈秋娘的喜爱,就着这两罐菜,能吃下去小半碗饭,至此,薛顺和薛双双才长舒了一口气。 陈秋娘的孕吐症状缓解之后,薛双双便把精力重新放到清水镇。 店铺装修的事情有周成负责,可要让钱家吃个大亏这件事,却是需要她去办的,正好,拖了这段时间,反而让事情的真实性大大提高。 薛顺也想要出门一趟,只是不放心陈秋娘一个人在家里。 薛双双索性把郑大娘跟周小玉一起叫到薛顺家里,让她们跟周嫂子一起照顾好陈秋娘。 陈秋娘是拒绝的,总觉得他们父女两个小题大作。 陈秋娘道:“哪里就这么金贵?以前怀着双双跟石头的时候,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干活呢,现在倒要人侍候了?” 村里妇人怀孩子,哪里不干活?做家务还是轻的,遇到农忙的时候,跟男人一起下地都正常。 陈秋娘当年在老薛家,怀孕了也没得休息,薛老太就没把二房当人看,活一点没让她少干,可以说,一直干到生孩子那天。 薛老太当时恶毒得连月子都不想让陈秋娘做,生完孩子就想赶她下床干活,是薛顺怒气冲冲掀了桌子,薛老太才不敢太过逼迫。 可就算这样,月子里什么也没给陈秋娘吃,家里养了那么多鸡,鸡蛋也没给陈秋娘煮一个。 以至于无论是薛双双还是薛石,都没奶吃,是喂米汤长大的。 一句话,薛双双和薛石能平安出生,并且长么大,真是因为生命本身的顽强意志,不然早被薛老太作没了。 陈秋娘道:“传出去,村里人指不定说我现在多猖狂。” 薛双双道:“娘,你管人家说什么?自己过得好才是最重要的。” 她笑了笑:“娘现在肚子里的孩子可比我和石头娇气多了,当初娘怀着我和石头的时候,没吐得这么厉害吧?” “可见,就算是没出生的孩子,都知道选择最利于自己生存的方式顽强生长。” “娘肚子里这个孩子肯定知道娘现在日子这过得舒心,所以才这么娇气,娘当然要更加爱护他啦。” 陈秋娘说不过她,想想又觉得她说得有点道理,只好道:“就算是这样,也不用那么多人在这里赔着,有周嫂子一个就够了。” 薛双双笑道:“我不在家,周小玉跟郑大娘在四合院里也没事,正好让她们过来,陪周嫂子说说话。” 陈秋娘彻底没了脾气:“就你理由多。” 薛双双笑嘻嘻的对陈秋娘道:“要不是我能说会道,怎么能说服娘接受我的意见呢。” 陈秋娘实在懒得听她继续贫嘴,赶人道:“不是说去镇上吗?还不快去,再耽搁下去,等你们赶到镇上天都黑了。” 薛双双忙道:“这就走,这就走,娘你自己在家里要注意安全啊,有什么事,喊周嫂子她们就好。” 薛顺道:“秋娘,我下午就回来。” 陈秋娘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你们就快走吧你们。” 马车出了村子,薛顺才道:“双双,爹不是去镇上,爹要去县里。” 薛双双道:“啊,那正好,我也要去县里。”她笑:“我本来还想让初一先把爹爹送去县里的。” 薛顺奇道:“你去县里干什么?” 薛双双笑眯眯道:“准备收网。” 薛顺:“……” 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收网都说出来了,真是的。 不过薛双双没说是什么事,大约就是不想或者不方便告诉他的事,薛顺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 倒是薛双双问他:“爹你去县里干么?” 薛顺:“买人!” 薛双双:“……” 她还真没想过薛顺现在会来买人。 不过陈秋娘怀孕需要照顾,店铺要装修开张,竹林里的鸡增加规模,这些事桩桩件件都离不开人手,薛顺会来买人,也是情理之中。 薛双双道:“爹准备买几个人?” 薛顺想了想,说道:“我想买两个去店铺里干活的人,再买个小丫鬟回去侍候你娘。” 他这个时候露出一股忧心忡忡来:“你娘年纪大了,现在生孩子,怕是比不得年轻的时候,估计到时候要遭不少罪。” 第四百零五章 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陈秋娘如今三十多岁,在前世,那个平均年龄七八十的年代,这个年纪生产也算大龄产妇,何况是在这个平均寿命五十多的古代,三十多岁,确实是高龄产妇,薛顺的担心不无道理。 薛双双严肃道:“爹说得对,娘的身子马虎不得。” “爹啊,我觉得娘现在这情况,与其买个小丫鬟回去侍候,还不如买个有经验的婆子回去更得用。” “最好是买个会接生的婆子,哪怕不是专业接生的,至少家里有人生孩子的时候帮过忙的,这样能最大程度照顾到娘的身子。” 薛顺当时说让陈秋娘再给他生个闺女,那也就是随口一说,毕竟自薛石出生后,这么多年过去,陈秋娘就一直没怀上,他以为再也怀不了的,谁知陈秋娘竟真的又怀上了! 高兴当然是高兴的,高兴完了就是担心。 此时听薛双双这么说,薛顺连连点头:“对对对,还是买个有经验的婆子更有用。” 他对薛双双道:“你的事情要是不赶的话,就跟爹一起去挑几个人,替爹参考参考。” 薛双双忙道:“不赶不赶,我这事早一天晚一天无所谓,当然是陪爹爹去人市买人更重要。” 薛双双上次在人市买人,闹出来大动静,连欺行霸市、强买强卖的孙婆子当场折在她手里,以至于人市里的人牙子都牢牢记住她。 此时见到她再次出现在人市,俱是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招待,哪还有人敢忽悠她。 最后挑中两个中年婆子,两个年轻后生,付了钱,拿了身契之后,薛双双就把马车让给薛顺用,让初一把薛顺送回白溪村之后,再来县里接她,到时候直接去琳琅阁门口等她就是。 钱家的事,这几天也是要做个了结了。 薛双双借琳琅阁的势,不是偷偷抹抹背着琳琅阁进行的,她事先跟顾恒通过信。 这么做的目的,固然是为了给钱家一个深刻的教训,让薛顺以后可以一劳永逸的在清水镇开铺子,另一个方面,却是想通过这件事,从侧面确认一些事情。 她甚至做好顾恒不同意让她借着琳琅阁的名头行事和准备,准备了其他向钱家讨回公道的办法,可让薛双双没想到的是,顾恒却很干脆的同意了,同时修书一封,让琳琅阁在丰阳县的主事配合她行事。 薛双双知道,琳琅阁能答应让她借势,绝不仅仅只是因为她跟琳琅阁有合作就可以的。 要知道,之前跟琳琅阁谈合作的时候,哪怕明知道那些衣服款式很有前景,会赚大钱,顾恒也是半成利都不肯让。 琳琅阁三个字的份量,可不止一成半成利的,就算薛双双所提供的这些服装款式加起来都比不上。 如今顾恒却肯无缘无故让薛双双借琳琅阁的势,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有顾恒不得不顾的人情和面子在里面。 薛双双本身是不具备这个资格的,但是有人可以,比如说,林白身后,真正的父母亲人,就具有这个让顾公子不得不卖人情的资格。 上次顾恒从京城送来的那封信,再加上这次琳琅阁的无条件配合,更加实了薛双双心里的猜测,林白真正的出身,非富即贵。 想到再过不久,林白真正的亲人就会找来,薛双双也不得不为接下来的日子多做准备。 薛双双心里叹口气,她没什么大志向啊,就好好种个田,真的! 琳琅阁主事之人收到顾恒命令,让他全力配合薛双双行动。 可这么多天来,薛双双也只让他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放出风声,说琳琅阁想要去清水镇开铺子,其他的,没了。 不是这位大掌柜看不起清水镇,一个总共只有一条主街的清水镇,怎么可能撑得起一间琳琅阁? 就是这丰阳县,要不是因为这里是家里老太爷的祖籍,在这里开铺子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赚大钱,只是为了方便老太爷随时得到祖籍的一些消息,也根本不会开在这么个小县城里。 真算起来,这间铺子开在丰阳县,其实并没有大家想像中的那么赚钱,最多,也就是维持住不亏本的状态。 所以薛双双让琳琅阁散播出去说要开分铺的谣言,大掌柜觉得薛双双简直疯了,才想会出这种异想天开的念头来。 不过顾公子有令,大掌柜也只能配合。 到目前为止,这位大掌柜都不知道薛双双到底要干什么。 就在他准备是不是找个机会,去问薛双双一声的时候,薛双双来琳琅阁了。 听完薛双双接下来的打算,大掌柜整个人都不好了。 琳琅阁万金难买的名声,就折在这小小的清水镇了? 要大掌柜说,薛双双想报复钱家,根本用不着绕那么多个圈子,既然已经借了琳琅阁的势,那就直接让琳琅阁出面,他还不相信,清水镇钱家敢对琳琅阁说不! 什么清水镇首富,在琳琅阁眼里,什么都不是。 可惜薛双双不是这么想的,她就是想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当天晚上,钱老爷就已经打听到消息,琳琅阁对清水镇的考察结果很满意,决定在清水镇买铺子。 琳琅阁需要的铺子只有两个要求,除了地段好,铺子面积还要大。 但是清水镇目前找不到条件合适的铺子。 琳琅阁的人到牙行走了一趟,看了看牙行提供的铺子信息,都不满意,留下一个联系方式,让牙行有合适的铺子就去通知琳琅阁,他们到时候再来看。 若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铺子就算了,琳琅阁也可以把分铺开到其他地方,不一定非得开在清水镇。 如果说,一开始琳琅阁想在清水镇开分铺的消息,让大家持怀疑态度的话,那么琳琅阁的人往牙行晃了一圈之后,就再也没人怀疑了。 特别是一心想跟琳琅阁搞好关系的钱老爷,一下子心头火热。 这是多好的一个接近琳琅阁的机会? 特别是他如今渐渐开始把生意重心往丰阳倒转移,要是能在琳琅阁面前混个脸熟,那对于钱老爷在县里开展生意,也是极大的帮助。 第四百零六章 店铺的风水朝向方位不好 琳琅阁提出的条件,清水镇别人办不到,钱老爷却是可以办到的,清水镇有一半的店铺都是钱家所有。 要在最繁荣的地段,空出几间好铺子来,虽然需要花些代价,也还是很容易办到的。 钱老爷特意派钱管家去了牙行一趟,弄清楚琳琅阁的具体要求,所需要的店铺面积要大,到底是多大才行? 钱管家回来告诉他,根本琳琅阁提出的要求,他们需要的店铺面积, 至少也得三、四间店铺打通那么大才行。 钱老爷一下子犯了难。 钱家在清水镇的铺子是多,但因为他近两年往县里去了,这边的铺子大多是租给别人经营,自己家的铺子很少。 若是琳琅阁只要一间铺子,钱老爷可以直接在最繁荣的街道上空出一间自己的铺子卖给琳琅阁,可是一口气要三四间连在一起的,钱家现在还真找不出来。 不过这也不是没办法解决的。 钱老爷是生意人,深信生意人的本质,没有什么问题是银子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是银子出的还不够多。 钱老爷砸下大把银子,给足补偿,从最繁华的地段收回三间铺子。 让人连夜把铺子里的东西全都拉走,就让钱管家去通知牙行,让他们去琳琅阁通知一声,就说清水镇现在有合适的铺子了。 牙行的人这些年没少从钱老爷手里得好处,跑跑腿报报信这种小事,自然乐意去做。 何况钱管家还许诺,说钱老爷说了,等铺子卖出去之后,就重重感谢众人,钱老爷的重重感谢,银子一定不会少。 琳琅阁的人得到消息,过来了一回,跟着牙行的人看过铺子之后,摇摇头,表示不满意。 牙行的人傻眼了,钱老爷也傻眼了。 这是最繁华的地段啊,面积也够大,琳琅阁的人怎么还不满意? 不满意的原因自然是要问清楚,琳琅阁的人本不想说,拗不过牙行的人和钱家的人再三询问,最后才道,这几个铺子的位置和面积都合适,就是店铺的风水朝向方位不好,不能让他们满意。 钱老爷看一眼琳琅阁的人,笑呵呵问道:“不知琳琅阁对店铺的朝向有什么要求?” 琳琅阁过来看铺子的人倒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铺子最好是向阳,我们琳琅阁是做高端礼服,店铺的环境十分重要,要是背阴处,日照不足,店铺里阴森森,总是不能让人心情愉悦。” 嗯,钱老爷看了一下自己空出来的这几间铺子,当时只顾着繁华地段,没考虑到铺子的朝向,确实不太向阳,难怪琳琅阁不满意。 琳琅阁的人走了之后,钱老爷再次如法炮制,又空了四间店铺出来,而且这次空出的店铺挑的是朝向最好的位置,地段也繁华,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都符合琳琅阁提出的要求。 钱老爷觉得,这次琳琅阁的人再来买铺子,自己也可以趁机跟琳琅阁的人多交谈几句,虽然这人并不是琳琅阁这边的大掌柜,但是能被派出来负责买铺子开新店的人,多多少少在琳琅阁都有那么点地位,若是能跟他搭上关系,钱老爷觉得也不错。 就这样,琳琅阁的人接到牙行的消息之后,又来了清水镇一趟。 这次,钱老爷亲自上阵,带琳琅阁的人去看店铺,边给他讲解清水镇的情况,消费水平大约在什么程度,哪些人者消费主力。 琳琅阁的人任由钱老爷发挥,也不打断。 等到铺子转了一圏,钱老爷说得口干舌燥之后,琳琅阁的人也没发表任何意见。 钱老爷心里嗝噔一下,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他小心翼翼的对琳琅阁那人道:“你看,这铺子地段繁荣,人口流量大,位置向阳,采光好,而且四间铺子刚好连在一起,只要把中间的隔墙打通,就是一部面积足够大的铺子。我敢说,在清水镇,再也找不到比这个更贴合琳琅阁要求的铺子。” 牙行的人适时帮腔:“对对对,也就是钱老爷有面子,能在清水镇找出这么符合条件的铺子来。” 钱老爷自然不会把否认为这种恭维,他出了力,总得让琳琅阁的人知道,这样,以后才有理由往琳琅阁的人靠拢不是? 钱老爷要多诚恳有多诚恳的对琳琅阁的人道:“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出来,能办到的我一定办到。” “身为清水镇的人,我当然希望清水镇越繁荣越好,琳琅阁真要在这里开了分铺,那我们清水镇以后肯定越来越热闹。” “就凭琳琅阁的名声,也能吸引不少人关注清水镇啊。” 钱老爷不声不响奉承琳琅阁一句。 琳琅阁的人看了钱老爷一眼,道:“虽然说把铺子中间的隔墙打开,中间铺子就可以连成一间,但是,这铺子看起来也不新,万一隔墙是承重墙,拆除之后铺子不安全怎么办?” 只要琳琅阁要买铺子,这些都不是问题。 钱老爷立即道:“这样,这样这样,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这四个铺子之间的隔墙我们自己拆除,直接打通成一间大铺子。” 琳琅阁那人迟疑了一下:“这样啊……” 钱老爷立即给牙行的使个眼色,牙行负责人上前道:“这位管事,有我们官办牙行作保证,铺子肯定是安全的,你尽管放心。” 钱老爷连连点头,加重说说服力:“对,就算你不相信我们,也应该相信官办的牙行啊。” 琳琅阁的人这才点点头:“那好吧。” 此言一出,钱老爷等人俱是大喜。 牙行负责人忙道:“那我们现在就回牙行办手续。” 琳琅阁的人眉一挑:“铺子还没给我打通,就要办手续?” 牙行负责人陪笑道:“这位管事,我们这儿都是这个规矩,你先交点订金,到时候等铺子打通之后,我们去过户办契书,到时候再把剩下的银子付给钱老爷。” 琳琅阁的人看了牙行负责人:“订金多少?” 牙行负责人冲他笑得十分客气,道:“四间店铺总价九百两,您给一百两银子订金就好。” 第四百零七章 这是个圈套! 琳琅阁那人付起钱来十分爽快,直接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子给牙行负责人,道:“不用去牙行了,一百两订金,拿去。” 牙行负责人一把接过银票,一边让人回牙行拿票据,一边奉承琳琅阁的人:“您一看就是个爽快人,豪爽大气,做生意肯定财源滚滚。” 琳琅阁的人笑了一下,没说话,等牙行的人把票据取来,他收下一百两订金的票据之后,就不再逗留,回县里琳琅阁去了。 钱老爷觉得自己跟琳琅阁的距离又近了一步,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干劲,琳琅阁的人前脚一走,他后脚就交待钱管家,找人来拆墙。 务必要做得又快又好,保证质量的同时还要保证美观。 钱老爷用尽快的速度,把铺子打通,然后让牙行派人去通知琳琅阁的人过来接收铺子。 和前两次一样,琳琅阁的人倒是来得很快。 但是,他不是来收铺子的! “我确实感受到你们的诚心和热心,只不过,我只有考察铺子的权利,到底要不要把铺子买下来,我并没有决定权。” 你没有决定权你还这么多屁事? 又是采光,又是日照,又是朝向要向阳,哦对了,还让人把四间铺子打通成一间! 这不是耍着人好玩吗? 钱老爷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 琳琅阁那人又说道:“我回去把这里铺子的情况说了之后,上头说这铺子不合意,不同意买。” “所以我今天来,是来把订金要回去了。” 他说着看向牙行负责人:“把我的订金退回来吧。” 一群人简直被他这骚操作惊呆了。 牙行负责人忙道:“已经付了订金的,立了契据的交易,哪有反悔的道理?” 钱老爷连忙附和:“对对对,付了订金说定的交易,向来是不能反悔的,想来琳琅阁也不会做这种不合规矩的事情。” 钱老爷虽然有钱,一口气空出七八间铺子所霍霍的大量银子,还是让他心痛不已。 最主要是,要是琳琅阁最后不买铺子,赔钱事少,钱家这种上赶着倒贴的行为那可就成了笑话了。 想攀上琳琅阁,倒贴不可耻,但是,倒贴还贴不上,那就不好了。 琳琅阁那人看着钱老爷几人道:“规矩不规矩的,我是不清楚,反正买铺子这事我是做不了主的。” 钱老爷隐隐察觉到不对劲:“不知这位管事能否替我引见一下能做主的人?我明天亲自去琳琅阁拜访。” 琳琅阁那人闻言笑了,似乎等的就是钱老爷这句话。 他对钱老爷道:“既然钱老爷有这个想法,那也不用明天,可以做主的人就在镇上,我现在就带钱老爷过去。” 钱老爷等人跟着那人来到街道中间一间正在装修的铺子面前。 那人笑道:“可以做主买铺子的人就在里面,几位稍等,我进去禀报一声。” 钱老爷、钱管家,以及牙行众人面面相觑。 没听说琳琅阁有负责人住在镇上的,这间铺子这么小,琳琅阁装修起来能做什么? 而且这铺子的装修好生古怪,以钱老爷长久做生意的眼光,都看不出来那些稀奇古怪的摆设是干什么用的。 众人心里正疑惑着,钱管家看着面前的店铺,却越看越熟悉。 这不是, 这不是薛双双买下来的铺子吗? 钱管家大惊失色! 当时钱大小姐特意交待牙行,不准让薛双双在镇上租铺子,听说她买了自己的铺子,还想上门打砸来着。 因为钱大小姐的原因,钱管家自然是了解过薛双双的铺子在什么位置的,刚才一心只想着琳琅阁的事,没注意看,现在仔细一看,这可不就是薛双双的铺子吗?! 琳琅阁在丰阳县的负责人跟薛双双什么关系? 为什么会出现在薛双双正在装修的铺子里? 钱管家脸色“唰”一下就白了。 他扯了扯钱老爷的袖子,低声道:“老爷,老爷!我们上当了!” 钱老爷见一向稳重的大管家一副大事不妙的表情,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问道:“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钱管家哭丧着脸,道:“老爷,这铺子是薛双双买下来的。” 钱老爷一脸懵:“薛双双?谁啊?她买下的铺子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怎么就上当了?” 周围都是人,钱管家不敢大声,凑近钱老爷道:“老爷,您之前让我听从大小姐吩咐,给她出出气,当时大小姐要出气的人,就是这个薛双双!” “薛双双想租个铺子,到牙行把订金都交了,约好第二天一手交契书,一手交剩下的银子,结果因为大小姐的缘故,牙行不敢把铺子租给她,而且表示清水镇的铺子都不会租给她。” 钱老爷:“……” 钱大小姐坑爹坑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像这次这么坑的,钱老爷实在吃不消。 钱管家继续道:“大小姐后来得知薛双双有自己的店铺,还想让老奴找人过来把这间店铺也砸了,叫薛双双在清水镇开不起铺子。” “那个时候刚好传出琳琅阁要来开分铺的消息,老奴不敢乱来,怕坏了老爷的事,就拒绝了,大小姐表示,等琳琅阁的人走了以后再对付薛双双。” 现在想想,那么这么巧合的事情,琳琅阁几十年没把清水镇看在眼里,刚好这个时候想来清水镇开分店? 琳琅阁的人说带他们找要可以做主的人,就把他们带到薛双双的铺子面前来? 钱管家痛心疾首道:“老爷,这一看就是个圈套!这个薛双双,记恨大小姐不肯租铺子给她,所以就设了个套让我们往里钻。” 钱老爷被钱管家的话惊呆了。 不过他愣了一下就找回不少理智,心存侥幸的对钱管家说道:“也许这只是巧合,跟那个什么薛双双无关。” “琳琅阁是什么来历?别人不知道,你还没听说过吗?” “薛双双只是白溪村一个村姑,怎么可能跟琳琅阁有关系……” 钱老爷说到这里,目光看向一处,声音猛的顿住。 第四百零八章 同样都是亲闺女,差别咋这么大 钱管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到薛双双从铺面里走了出来,琳琅阁那个来看了几次铺子的人恭敬跟在他身后。 钱老爷所有的自欺欺人都在看到这幅画面之后消失怠尽。 钱管家说得对,这就是个圈套。 钱雪芳仗着钱家的势胡作非为,惹恼了薛双双,所以薛双双就以牙还牙,钱雪芳怎么对她的,她就怎么还回来。 钱老爷心里把钱雪芳骂个半死,他这次是让这坑爹闺女给坑死了。 还有薛双双也是,你说来头你早说呀,干什么装鹌鹑? 要是薛双双早说她跟琳琅阁关系非浅,能做琳琅阁的主,谁还会吃饱了撑的没事跟她过不去?! 非得把事情闹到这种程度! 牙行的负责人看到薛双双出来也是目瞪口呆。 这这这,不是说这是白溪村的村姑吗?怎么会是琳琅阁在丰阳县这边的负责人? 薛双双走到几人面前站定,问道:“听说,你们不肯退订金?” 牙行负责人硬着头皮道:“我们牙行的规矩,交了订金之后,不得随便取消交易,否则要赔付交易金额的一半给另一方。” “这四间铺子加起来共九百两银子,若是琳琅阁现在不买的话,需要赔钱老爷四百五十两银子,除去已经给付的一百两银子订金,还需支付三百五十两!” 薛双双嗤笑一声:“你这是在跟我开什么玩笑?” “我怎么不知道你牙行还有这样的规矩?” “我再说一遍,琳琅阁不买铺子,你们牙行把订金退回来。” 牙行负责人还想辩解:“薛小姐,你不知道这个规矩可能是你没听说过,牙行的规矩一直都是毁约方赔付交易金额的五成。” 他说着,最后强调一句:“我们官办牙行,肯定不会乱说的。” 薛双双问:“半个月前,我爹去牙行交订金租铺子,结果第二天牙行说铺子是钱家的,不租给我爹了,然后直接退订金。” “我找你们牙行讲道理,既然钱家毁约不把铺子租给我们,那就按规矩赔付,结果,你们没人当回事啊。” 她笑了笑:“我当时就说了,你们要是不按规矩来,就别怪我也不按规矩来。” “现在,你们牙行又要开始跟我讲规矩了吗?” “可惜,现在我不想讲规矩。” “铺子,琳琅阁是不买了,嗯,准确的说,琳琅阁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要在清水镇买铺子,订金你们肯定是要退的。” “虽然我不把一百两银子放在眼里,但是,我的银子,凭什么要白白便宜你们呢?” 薛双双道:“如果牙行坚持不退订金,要选择跟我讲规矩,那我也是可以跟大家好好讲讲道理的。” 薛双双本来是没打算把自己跟琳琅阁的关系公开的,不过现在她改主意了。 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有琳琅阁这块金字招牌照着,清水镇这个铺子,肯定没有人敢用不正当的手段打压排挤,多好? 当然了,要不是林白的真实身份起了作用,让顾恒也不得不另眼相看,薛双双就算想靠琳琅阁这颗大树也不见得靠得上去就是。 她淡定从容的笑:“你们可想好了,到底要不要跟我讲规矩。” 还讲什么规矩? 谁知道薛双双到时候又会怎么对付他们? 如果薛双双只是白溪村一个无权无势的村姑,他们自然可以仗势欺人,可现在薛双双身后站着的是琳琅阁,从财力上讲,就算钱老爷这个清水镇首富,在琳琅阁面前也什么都不是。 何况,琳琅阁的主人,据说是来自京城的公子哥,后台十分强硬。 加上这件事若真追究起来,是钱家和牙行有错在先,恃强凌弱,只是没想到跌到了铁板。 事到如今,钱老爷也只能自认倒霉,垂头丧气道:“不必了,不买就不买,订金我们会退给你的。” 钱老爷只要一想到,为了让店铺空出来许出的重金,白白损失好上千两银子,心里就觉得肉痛。 钱老爷都这么说了,牙行就更不会多事,赶紧把那一百两订金还给薛双双,站在她身后那人上前一步,接过银票收好,又退回薛双双后面站定,看起来就是一个忠心的下属。 钱老爷心里一点也不好受,除了心痛损失掉的大笔银子,更是被钱雪芳气到了。 要不是她无法无天,作威作福,惹到薛双双头上,钱家又怎么会损失上千两银子,还要沦为笑柄? 薛双双能给亲爹出头,找回场子,不让亲爹吃一点亏,钱雪芳就专门坑他这个亲爹,从小坑到大。 同样都是亲闺女,差别咋这么大呢? 钱老爷觉得,不能再让闺女这么坑下去了,再坑下去,他都快让闺女给坑死了。 钱老爷给钱管家道:“吩咐下去,以后大小姐的事情,只要不是危及她性命的大事,谁都不用再插手。” “哎,好的,老爷。”钱管家觉得钱老爷早就应该这么做了。 等钱雪芳听到钱老爷让人传来的话,说以后让她有麻烦自己解决,钱家再也不会插手之后,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能活得比这个世上大多数人都好,就是仗着钱大小姐这个身份,仗着钱老爷对她有求必应。 要是钱老爷不管她,她还哪来的好日子过? 钱雪芳想不钱老爷到底受了什么刺激,怎么就忽然不管她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让钱老爷厌恶她了。 钱雪芳让人出去一打听才知道始末:她用钱家的名头压迫牙行,不让他们把铺子租给薛双双,薛双双就借琳琅阁的势头给钱老爷挖了个坑,让钱老爷损失了上千两银子。 难怪钱老爷会生那么大的气。 不过钱雪芳也不是很在意,反正钱老爷一向宠她,就算生气也生不了多久,过不了几天就好了,到时候还能不管自己? 钱雪芳这个时候还不知道钱老爷已经打定主意不管她了,心里还在想着,等钱老爷气消了之后,一定要去找薛双双算账! 她才不相信薛双双一个村姑,能跟琳琅阁扯上什么关系! 第四百零九章 父亲 薛双双以前并不想把自己跟琳琅阁之间的关系暴露出来。 她自认是个低调的人,只想闷声发财,安心过过种田的日子。 可是林白不同寻常的身世,打乱了她的计划。 等林白的家人找来,估计在白溪村也住不了多久,就得去往京城,她一走了之是容易,却也要为薛顺和陈秋娘考虑。 虽说做生意一向讲究和气生财,可也保不准有钱雪芳这种脑子进水的,没事都得找得点事出来。 为了防患于未然,省得镇上开的铺子受人排挤下绊子,薛双双觉得,琳琅阁的名头可以借用一下。 果然,薛双双这么做的效果是震撼的,整个清水镇的生意人都对这间尚在装修的店铺另眼相看,私下里更是告诫自己没事绝不能招惹,没看就连清水镇首富钱老爷都吃了大亏吗? 薛双双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很好,铺子还没开就已经出名了。 陈秋娘怀孕并没有影响到太多事情,特别是薛顺买了几个下人回去之后,就更耽误不了什么。 竹林里的鸡开始下蛋,第一天拣了四五十个蛋,第二天就有一百多个,到第三天,就收到三百多个鸡蛋。 这一窝鸡,全都开始下蛋了。 薛石小豆丁第一次看到那么多鸡蛋,简直两眼放光。 想起去年这个时候,还是个想吃鸡蛋都吃不上的小可怜,今年竟然有一大堆鸡蛋摆在自己面前,就算他敞开肚皮吃也吃不完,只觉得高兴极了,晚上差点守着那一堆鸡蛋不去睡觉。 只是没过几天,发现家里每天都能拣到几百个鸡蛋,就不新鲜了。 如今家里鸡蛋多,天天变着法儿的吃,今天煎,明天炒,后天又是蛋羹,还是吃不完。 小豆丁以前只为没得吃发愁,如今发现鸡蛋太多了同样发愁。 他瞅瞅碗里的荷包蛋,再瞅瞅薛顺,说道:“爹,家里这么多鸡蛋可怎么办呀?” 他咬一口荷包蛋,嗯,香香的,脆脆的,还是很好吃的,可是:“这么多我也吃不完啊,坏了多可惜啊。” 小豆丁叹气:“我以前想吃都吃不着呢,现在居然多得吃不完。” 这还忧愁上了。 薛顺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他有心逗逗薛石,就问道:“那石头觉得该怎么办?” 薛石瞅了他一眼,把碗里的鸡蛋咬一口再咬一口,不出声。 就在薛顺以为他避开这个问题不回答的时候,小豆丁忽然说道:“吃不完的拿出去卖掉换钱呀!爹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薛顺:“……” 他这是被七岁的儿子教训了? 薛顺有心给薛石出难题,道:“这么多鸡蛋要怎么卖?就算想卖掉换钱,那也得有人买才行。” 薛石小豆丁想也不想的说道:“有人买的呀,怎么没有?爹你可以把鸡蛋卖给饭馆,我记得以前我们家把豆芽卖给他们,每天能卖好多好多豆芽出去,现在换成鸡蛋也一样哒。” 薛顺没想到七岁的薛石竟然还有这种做生意的头脑。 而且这个想法简直跟他不谋而合。 他早在之前就已经联系过镇上的几家饭馆,以前给他们送过豆芽的,说好到时候给他们饭馆送鸡蛋过去,一文钱两个。 鸡蛋这种消耗菜品,比豆芽的销量大多了。 而且因为钱老爷不肯租铺了薛顺从而被薛双双搬出琳琅阁吃了大亏之后,镇上那么饭馆的都对薛顺十分客气,像买鸡蛋这种小事,根本不用考虑,直接让薛顺到时候尽管送过去。 薛顺看着才七岁的薛石,笑了起来,不吝表扬道:“石头真厉害,都能帮爹解决难题了。” 小豆丁笑得眉眼弯弯,高兴极了。 镇上的店铺装修好之后终于开张了,主要就是以卖卤味为主,因为味道好,鲜味足,品种多,生意十分火爆。 这个品种多,是指店里的卤味不同于时下只卖荤菜肉食的卤味店,薛顺开的这间竹林记食铺,除了荤菜肉食之外,还有许多素菜,比如卤藕,卤豆干,卤花生米,卤蛋等等,非常受人欢迎。 从古到今,吃食生意的利润都是大的。 何况竹林记推出的卤菜,有一种特殊的鲜香,虽然价钱稍为贵些,还是倍受追捧,从开业第一天开始就生意爆满,每天至少能赚好几两银子,生意最好的时候,一天能赚几十两。 有人看到竹林记生意这么火爆,也想效仿,可惜就是做不出来那个味道,发展到最后,不止清水镇,就连周边镇子,包括丰阳县一些有钱人都听说过竹林记卤味的名字,大老远跑来尝鲜。 再后来,有人家里办酒席,就开始到竹林记提前下订单,竹林记因此名声大燥,当然,赚得银子也越来越多。 薛顺把镇上铺子开得风生水起的时候,薛双双和林白终于等来了京城来的人。 虽然从收到顾恒寄来的那封信开始,林白就一直在等着这次会面,可是真到了即将见面的这一天,林白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 薛双双给他整理了一下衣襟,说:“林白哥哥,别紧张,我等你带好消息回来。” 林白点点头,上了顾恒派来接他的马车。 见面的地点选在百珍楼二楼包厢。 林白上了二楼,在包厢门口停住脚步,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推门进入。 正对门的主位上,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眉目深刻,不怒自威,一看就是久居高位之人。 顾恒正坐在一侧陪他说话,带着小辈的恭谦。 听到声响,齐齐往门口看来。 转头的那一刻,林白看到男人的长相,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五岁之前的记忆翻涌,眼前的男人那个时候更年轻温和,不像如今这般冷肃杀伐之气严重。 熟悉的记忆涌上心头,什么紧张全都抛在脑后,只这一眼,林白就知道,眼前这人就是他父亲,五岁之前,把他抱在手里,让他骑在肩上,把他高举过头顶的亲生父亲! 几乎是下意识的,林白喃喃出声:“父亲!” 第四百一十章 永宁候姜铣 血缘真是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哪怕过了十几年,眼前的青年已经长得挺拔,不再是在他跟前笑闹的孩子,永宁候姜铣还是一眼就认出来,眼前这个挺拔的青年,就是自己当年弄丢的孩子。 “父亲”两个字,更是让他心情激荡。 这是他姜铣的儿子,他找了整整十几年的儿子——姜湛。 “湛儿!”他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蹭”的站起来,急切的动作撞翻椅子,“砰”一声倒地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想上前,想触摸一下儿子的面庞,脚下却像是被钉住了,根本挪不动半分。 青年身形挺拔,长身玉立,眼神坚毅,眉目疏朗,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早已茁壮成长。 作为父亲,他因为疏忽弄丢孩子,错过孩子从童年走向少年,再从少年走向青年的时光,缺失他的成长。 不管有再多理由,他都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姜铣不知道,儿子会不会因此怨恨他。 那一声“湛儿”喊出来之后,姜铣嘴唇蠕动,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其实他心里有很多话想对儿子说,告诉他这么多年,永宁候府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他的下落。 可他说不出口。 姜铣眼底含泪,看着林白一步步向他走来。 林白一步步上前,每靠近一步,姜铣给他的熟悉感就越重,年幼时的亲近印象就越深刻。 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而离家,却从没怀疑过亲生父母对他的感情。 就好像他不会放弃想要找到亲生父母一样,他的父母也从来没有放弃过把他找回来。 那些未见面时的忐忑不字,紧张担心,统统都不存了了。 眼前这伟岸如山的男人,是一直以来都爱护他的父亲,无论他变成什么样,无论他身处何处,始终挂念他的父亲。 不然也不会相隔十几年,乍一见面,就能认出他来。 他有五岁之前的记忆,对父亲年轻时的长相有着模糊的印象,十几的时光只是让父亲的相貌更成熟,却不会有太大改变。 可他从五岁长到十九岁,经历了人生中样貌变化最大的过程,父亲还能一眼就认出他来。 “父亲!孩子见过父亲!”林白对着姜铣重重跪了下去。 膝盖还没着地,就被姜铣一把托住。 “湛儿!”姜铣握着林白的胳膊,不让他跪下去。 他是武将出身,手上的力道根本不是林白能比的,握在他胳膊上的手掌跟钳子似的,林白根本无法动弹,被他从地上托起来。 “湛儿,你受苦了!”姜铣拉着林白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虎口含泪,仔细打量着分别十几年的儿子。 顾恒眼看着这进门就直接订亲,直接把他这么大个人当成空气般的父子俩,非常识相的走了出去。 亏得他还好心的陪在这里,怕万一认错了人,又或者人没认错,但父子自然相见会很尴尬,他就可以打个圆场什么的。 现在看来,根本用不着他多管闲事,这父子两个,一点都不像是从小走丢十几年才找回来的,感情好着呢。 永宁候姜铣原本不是永宁候。 十几年前,永宁候和永宁候世子双双战死疆场,却被小人攻讦,说是永宁候贪功冒进,致边境将士枉死疆场。 皇帝没有在第一时间表态,整个永宁候府风云飘摇。 林白,不,现在应该称为姜湛了。 姜湛就是在那种混乱的情况下,被别有用心的人抱出永宁候府。 当时并没有想留下他的性命,但是永宁候府反应迅速,紧追不舍,对方没来得及下手,直到最后,被永宁候府的侍卫追上,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林汪氏之所以能把姜湛抱走冒充林白,属于典型的灯下黑。 永宁候府一直以为这件事是政敌所为,而且从永宁候府的侍卫一路留下的信息来看,也确实是这么回事。 所以等后面的人追上来,看到候府侍卫和对方同归于尽,姜湛却失去踪影的时候,永宁候府的人根据惯性思维,只想着从政敌处寻找姜湛的下落,根本就没想过,他会被一个胆大包天的村妇抱走。 如果只是这样,以永宁候府的势力,最多也就是多花点时间,还是能找到姜湛的,但是,等永宁候府从政敌处没有发现姜湛的下落,准备再从头仔细查访的时候,朝堂上对永宁候和永宁候世子战败一事,有了最终定论:着永宁候次子姜铣即刻北上,抗击蛮夷,带罪立功。 姜铣在北疆征战三年,打得北蛮不敢再犯,终于洗刷永宁候和永宁候世子身上的冤屈,给永宁候府自证清白,成为新一任的永宁候,却也错失寻找儿子的最佳时机,让姜湛在外流落十几年。 直到不久前,顾首辅忽然告诉他,丰阳县这边有个孩子跟他年轻时长得非常像,这个像,不单指样貌,更是连气质都像。 姜铣现在这副肃穆威严的样子,那是上了战场以后才改变的,年轻的时候有父兄在上头撑着,他就是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姜铣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即找人调查林白的所有事情,从小到大,事无巨细都要调查清楚。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当你从一个方向调查毫无头绪的时候,反过来却十分容易得到有用的东西。 永宁候府十几来年从头调查,都没查出来姜湛的下落,如今从林白身上反推回去,很快就确认林白就是姜湛,是永宁候府十四年前弄丢的孩子。 关于“林白”的详细资料摆在永宁候姜铣的案头,当他看到幼小的林白受尽搓磨,更被林大山赶出家门自生自灭的那一瞬间,姜铣气得直想杀人。 那是他儿子,是他唯一的儿子,却被林家人抱走虐待。 如果林大山当时在姜铣面前,姜铣肯定直接要了他的命! 确认了林白就是永宁候府当年丢失的姜湛,姜铣恨不得立即赶到丰阳县白溪村,可是还不行,他手里还有一件办到一半的差事没完成,就算他想走,皇帝也不会放他走。 就这样,姜铣一直拖到现在才来见儿子。 第四百一十一章 我以后叫你阿湛好不好? 父子相见,想说的话实在太多太多,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姜铣纵有千言万语,最后只汇成一句:“湛儿,父亲对不起你。” 姜铣道:“湛儿,你跟父亲回京,回京后父亲马上给你请封世子。” 姜湛道:“父亲,我暂时不想回京。” 姜铣皱眉:“这是为何?” 姜湛道:“我在清风学馆读书,为明年下场应试做准备,现在回京,会中断我的学业,我不想半途而废。” 姜铣一摆手道:“这算什么问题?你要是想读书考功名,回京之后,可以去国子监继续读书,永宁候府勋贵之家,自然有国子监名额。” 中断学业什么的,都是借口,姜湛不想回京,是不想让薛双双这么快面对永宁候府这个复杂的大家庭。 姜湛道:“父亲,我可以先随您回京看望母亲和祖母,但是,我不想马上就搬到京城去住。” 永宁候姜铣是明察秋毫的大将军,对姜湛的情况又十分清楚,见他一直推拖,哪里还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已经亏欠了这个儿子太多,如今见到儿子不止平安,还知道上进有出息,心里已经十分欣慰,至于其他事,也不愿逆了他的心思。 姜铣轻声道:“顾老爷子说,你已经成亲了?怎么不带你媳妇儿一起过来让我见见?” 姜湛有些意外的看着他:“父亲,您不反对?” 姜铣道:“我反对什么?” “儿子,你受了十几年的苦,在你最苦的时候,有个姑娘不嫌弃你,愿意跟你过一辈子,是你的福气。” “永宁候府当年把你弄丢,就已经很对不起你,如今能平安把你寻回来,自然不会强迫你做不喜欢做的事。” “我这么说,你可放心带着媳妇儿一起跟我回京了?” 姜湛的小心思被拆穿,就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就算是这样,对于姜铣的提议,他也依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 姜湛认真对姜铣道:“父亲,这件事我要跟双双商量过后才能回复您。” 姜铣也没逼着他非得现在答应下来,闻言点头道:“为父最近这段时间都在丰阳县,你随时可以来百珍楼找我,为父等着你尽快做出选择。总之你要相信,为父不会害你。” 姜湛忙点头道:“我知道的,父亲,从小你就宠爱我。” 姜铣嘴角扬起一个愉悦的弧度,道:“你知道就好!” 回京的时候一时敲不定,姜铣转而说起其他话题:“听顾老爷子说,大年初一的时候,他曾孙被人贩子掳走,多亏了你把人救出来,孩子才没有受到伤害。” 十几年未见的亲儿子,总要多聊聊天联络感情才好。 姜湛摇头道:“这哪是儿子的功劳,是双双!是双双先发现人贩子,也是双双去百珍楼请帮手,成功拖延了时间,等到官府的人赶到,这才把顾老爷子的曾孙救出来。” 他这么的明显的维护态度让姜铣有些好笑,转而却想到他当年被所有人避之不及,只有薛双双以常人待他,就凭这一点,他对薛双双怎么维护都不为过。 姜铣拍拍姜湛的肩膀,心里更内疚了。 他原本还想去姜湛家里看看情况,看看他生活了十几年的村子,再看看他现在的生活环境。 可是想了想,最后还是放弃了。 在姜湛没有决定表露公开自己的身份之前,他还是不要露面的好,省得给他惹麻烦。 因为这十几年来为了找姜湛已经失望了太多次,永宁候夫人每次听到有孩子的消息都抱着希望,结果最后都落空,久而久之,已经成了一块心病。 姜铣不愿意夫人再次面对失望,所以这次收到消息,就没有告诉她,现在既然已经确认姜湛的身份,姜铣立即派人送信回京给永宁候夫人送信,并且告诉她,稍后会带儿子一起回京。 且不说永宁候夫人陆氏收到信后是怎样的激动不安,去各个寺庙添香油钱还愿,就算姜湛回到四合院,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薛双双之后,并且把姜铣说让他回京的话也告诉了薛双双,末了问道:“双双,你想跟我一起回京城吗?” “如果你不想,我们就不回去。”姜湛有些紧张的看着薛双双,生怕双双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嫌弃他。 是的,就是嫌弃。 关于这一点,姜湛还是很有自知之名的。 永宁候嫡子,并且是唯一的嫡子这个身份,对别人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富贵象征,可是对薛双双来说,大约就意味着麻烦。 薛双双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不然以她的本事,姜湛相信,什么名利权势,她都有办法谋取得到。 之所以愿意留在白溪村,就是不愿意面对那些麻烦,这一点,从薛双双平时的谈话中也能感觉出来。 双双就曾对他说过,幸好她是重生在这个小山村,不用动不动见到个人就要下跪,不然可真是憋屈死了。 如果双双跟他回京,在京城那种皇亲满街走,贵勋不如狗的地界,双双大约得受不少委屈。 他不想让双双受委屈,可是,他又放不下亲生父母。 所以,姜湛把这个选择权交给薛双双,让她来选择。 如果她同意跟他一起进京,那么他就尽最大努力护着她,让她少受委屈,如果双双不跟他一起进京,他就陪她留在白溪村生活,每年抽时间回京去看望父母两次。 姜湛眼巴巴的看着薛双双,等她回答。 谁知双双根本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笑眯眯的看着他,说:“哎,原来你叫姜湛啊,这名字挺好听,一看就是用心取的。” 姜湛:“……” 现在是在讨论名字吗?难道不应该是讨论去留问题? 姜湛心里虽然这样想,可想到薛双双说自己名字好听,心里还是忍不住十分高兴。 薛双双又道:“我以后叫你阿湛好不好?” 姜湛抿了抿嘴,说:“要叫哥哥!” 薛双双看着他悄悄红了的耳朵尖,笑眯眯凑过去:“阿湛哥哥?姜湛哥哥?湛哥哥?姜哥哥?” 第四百一十二章 他们姜家可不能不认! 少女刻意压低的声音温柔甜美,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垂,像是极细的羽毛在姜湛心里轻轻撩拨,让他一颗心又酥又软,周身像是起了火。 若不是现在心里装着事,他肯定把少女拉过来狠狠吻一番。 姜湛微微把头撇开,不自在的轻咳一声:“双双,说正事呢,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京城?” 薛双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他:“阿湛哥哥,这个问题还需要问吗?这不是有句古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卖货郎,摇着拨浪鼓满街走吗?我嫁给阿湛哥哥,自然要随阿湛哥哥回永宁候府。” 姜湛大喜。 虽然他已经做好薛双双不随他回京的准备,但不能否认,听到薛双双说愿意随他回永宁候府的时候,他心里是欢喜且满足的。 姜湛捧着薛双双的脸狠狠吻下去。 这个吻持续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姜湛哑着声音说:“双双,谢谢你!”谢谢你无论什么时候都愿意陪在我身边,无论贫穷或富贵。 薛双双看着他笑:“该是我谢谢阿湛哥哥带我去京城享福。” 不是薛双双不想留下来,而是姜湛现在的情况,已经不适合再留在白溪村了。 永宁候府的嫡子,唯一的,可以承爵的嫡子,若是因为她的原因耽误在这个小山村,永宁候肯定不会善罢干休。 就是姜湛自己,现在固然因为对自己一腔情义选择强行留在白溪村,可是以后呢? 不说富贵迷人眼,他会不会因为放弃垂手可得的富贵而后悔,就说他留在这个小山村,不能在父母面前尽孝,以后会不会后悔? 薛双双从来不想考验人性。 何况,作为京城贵勋之家,永宁候府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亲儿子为了个女人不着家。 特别是在家里没有其他嫡子的情况下,就算为了辛苦挣下的爵位不旁落,也不可能让姜湛流落在外。 偌大人候府要对付她们这样的小村民,简直不要太容易。 薛双双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薛顺一家考虑。 所以,哪怕她再不情愿,这种情况下,其实也别无选择。 算了算了,不就是换个剧本的事情? 她以前拿的是个种田剧本,现在看来,搞不好是个宅斗剧本。 不过她刚才跟姜湛说的也不是假话,姜湛这个名字,确实比林白好听多了,一看就知道是用心取的名子,不像林白,听她薛顺爹说,因为出生的时候天边发白,林大山直接就刚出生的儿子取名叫林白,当真是一点也不走心! 姜湛去了一趟倒里百珍楼,跟姜铣说同意回京,不过需要一点时间,处理一下白溪村这边的事情。 姜铣都准备好在这里跟姜湛耗上三五个月来说服他,没想到他那么快就想通了,愿意跟自己回京,高兴都来不及,哪还会不同意姜湛多耽搁那么点时间? 姜铣道:“湛儿有什么想处理的事情尽管放手去做,有不能解决的问题告诉父亲,父亲帮你解决。” 姜湛忙道:“若是有不能解决的事情,一定请父亲帮忙。” 姜铣十分欣慰。 既然决定要跟姜湛去京城,那有很多事都要提前安排好。 首先,要把姜湛真正的身份告诉薛顺一家人,至于其他人,薛双双倒没打算多说。 薛顺跟陈秋娘两个听到薛双双说姜湛是京城永宁候唯一的嫡子,全都惊呆了。 哪怕之前薛双双已经跟他们打过招呼,说过女婿很有可能是京城的豪门贵公子,他们当时也就是听听而已,现在忽然证实了这件事情的真实性,这冲击巨大得让他们都懵了。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王候之家什么的实在是太遥远了,像薛顺和陈秋娘他们两个,连县太爷都没见过,却忽然有个候府嫡子的女婿,要跟候爷做亲家,当真是让人慌了神。 陈秋娘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结结巴巴道:“双双,林白……不是,是姜湛,姜湛他真是那个什么候家里走丢的儿子?” 薛双双点头道:“是的,娘,姜湛就是永宁候姜铣唯一的嫡子!这一点,永宁候姜铣已经亲自确认过了。” 薛顺问的问题更实在:“那姜湛有没有说过,你跟他回京之后,永宁候府怎么安排你?” 陈秋娘忙点头附和:“对对对,你跟他去京城,他家里是不是承认你的身份?” 因为不安,陈秋娘说到这里,声音都略略大了起来,她说:“我们家双双可是跟他三媒六聘求娶,八抬大轿迎亲,当着众人的面拜过堂的媳妇儿,他们姜家可不能不认!” 薛双双忙笑着安抚两人道:“爹,娘,你们就放心吧,永宁候府也没说不认这门亲啊,我当然是以姜湛哥哥妻子的身份跟他回京。” 薛顺有些担忧,候府门弟太高,一听就是大富大贵的人家,门不当户不对的,双双就是吃了亏,他们都没办法给她出头。 要是早知道姜湛是这么个身份,薛顺当年说什么都不会同意这门亲事,村里人结亲还讲究个门户相当,赵家那种人家,当年还嫌弃他们二房穷得叮当响从而悔婚,如今双双要面对的,可是候府! 可双双已经出嫁,他也没有拦着她不让她去夫家的道理。 而且,若是双双不想跟姜湛一起回京,那他这个当爹的,自然全力支持闺女留下来,可现在看薛双双的意思,明显已经做出决定,是要跟姜湛一起回京的。 她一向有主意,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轻易不会改变主意。 薛顺只能叮嘱一番:“双双,京城可不是我们村子,你去了京城,爹和娘是真的一点忙也帮不上。” “京城权贵多,你自己行事要小心,凡事别冲动,遇事要冷静,小心吃大亏。” “遇到事情,多找姜湛商量。” 陈秋娘越听越心慌,镇上有钱人家的少爷都嫌弃村里的姑娘配不上他们,何况京城候府? 她实在忍不住道:“双双一定要去京城吗?我看不如留在家里算了,省得到了京城受人欺负。” 第四百一十三章 上赶着作死的林大山 薛双双还没说话,薛顺已经阻止陈秋娘继续说下去:“秋娘,别说傻话,哪有嫁了人的姑娘不去夫家的?” 薛顺虽然这么说,转头却对薛双双道:“双双,去了京城要是觉得不好,要是受了委屈,那就回来,我跟你娘在家里等你。” “嗯!”薛双双重重点头:“爹,娘,你们放心,我肯定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薛顺和陈秋娘笑了笑,不过都有些勉强。 姜湛的真实身份,除了薛顺和陈秋娘两个人,其他人谁也没告诉,就连薛石小豆丁都不知道,就怕他年纪小,说漏了嘴。 不然让人知道姜湛是永宁候的儿子,还不知道多少人会巴结上来,到时候搅得薛顺和陈秋娘都不得清净。 薛双双看着陈秋娘已经开始显怀的肚子,有些可惜道:“可惜我不能亲眼看着娘给我生个弟弟妹妹。” 陈秋娘抚着肚子道:“等孩子生下来,娘立即就给你送信。” 薛双双点头:“好!” 她拿出两千两银票递给薛顺:“爹,我不在家,这些钱你留着,万一遇到什么突发状况,也好拿出来应急。” 薛顺不想收,把银子推还给她,道:“你留下那么多银票干什么?店里每天在赚,家里根本不缺银子。” “与其把这些银票给了我,还不如你收好带在身上,进了候府,要用银子的地方多了,到时候你手里没个银子,干点什么都不方便。” 薛顺虽然没去过京城,也不知道候府的生活是怎样,但是那些话本戏文里,包括他们平时没事的时候八卦起那些有钱人家的生活,都说那日子是用金玉堆出来的。 双双马上就要去京城候府,不管干什么都要银子,家里什么忙也帮不上不说,怎么还好意思收她的银子? 像他们家这样无权无势,双双手里要是再连银子都没有,那日子肯定就更不好过了。 薛顺自认是个好爹,当然要为闺女考虑。 但是薛双双既然把银票拿出来,自然就有让薛顺非得收下不可的理由。 薛双双道:“爹,我知道你心疼我,生怕我去了京城受苦吃亏,可你真的相信我,我不会吃亏的。” 薛顺实在没什么底气相信她。 哪怕薛双双这大半年来,一次亏也没吃过,但这是在村子里,跟京城王候之家怎么能比? 薛双双又道:“爹,京城那种地方,如果我真吃亏了,两千两银子也不用啊。” 薛顺:“……” 她说得好道理,薛顺竟然无言以对。 薛双双又道:“爹,这两千两银子我也不是留给你花的,娘现在不是怀孕了吗?你也说娘年纪大了,怕不好生,我现在把银子留下,到时候爹去买支好的人参留在家里,关键的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话说到这份上,薛顺倒真不好再推辞了,再说,他也确实担心陈秋娘的情况。 薛顺把银票收下,然后道:“双双,爹知道你性子要强,不用京城那种地方,不是一味要强就可以过得好的。” 薛双双虚心道:“爹,你就放心吧,我肯定能把日子过好的。” 跟薛顺陈秋娘说过之后,薛双双又回去把四合院的事情安排了一番,山头还是要继续改造的,把计划告诉周诚这个大管家,后续的事情由他安排,同时,还让周诚多注意关照一下薛顺家里,别让他们吃了亏,要是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就给她送信。 周诚听说姜湛和薛双双两个要去京城的消息,特别是他们姑爷竟然不是白溪村的村民,也不叫林白,而是京城人氏,叫作姜湛时,十分意外,不过他自制力很强,也就是一瞬间的失神,很快就回复平静,安静听从薛双双的吩咐。 安排好这些事情,薛双双就可以放心跟姜湛去京城了。 至于林大山一家,因为现在还不想暴露姜湛的真实身份,也就暂时没去找他算账。 永宁候姜铣也没有对林大山动手,估计是想等姜湛离开后再说,省得姜湛难过。 这个难过,自然不是因为对林大山心怀愧疚而难过,林大山一家那么对姜湛,姜湛不恨他们都算是好的,怎么可能为他难过? 姜铣是怕勾起姜湛对曾经那些不好遭遇的回忆,所以才暂时缓得一缓,没有直接拿林大山开刀。 不过薛双双估计,等她跟姜湛两个一离开白溪村,林大山就会迎来悲惨下场。 只是让姜湛和薛双双没想到的是,他们暂时放过林大山一家,林大山一家却贪心不足,居然还敢来招惹他们。 看着眼前的刘捕头,再听刘捕头说的话,薛双双觉得,还真是从来没见过林大山这种上赶着找死的。 因为刘捕头说,林大山和余丽去了县衙,状告林白忤逆不孝,分家前置办私产,状告薛双双大不孝,不仅不事翁姑,还辱骂殴打婆婆。 刘捕头奉命来带林白和薛双双去县衙应诉的。 原来林大山一直没能从姜湛这里得到什么实质的好处,之前四合院这边得了十两银子,转眼就被余丽拿走,给林传宗交束修,送到镇上去读书了。 余丽因为这十两银子早就跟余家闹翻,余家人三天一大闹,五天一小闹,让林大山一家不得安生,几个月下来,两家人吵得精疲力尽。 余家眼看这么闹没效果,最近也消停不少,林大山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余丽就告诉他,家里没银子了。 林大山震惊道:“家里的钱呢,都用到哪儿去了?” 林家虽然穷,也有几两银子的家底,这忽然就没钱了,怎么用的? 余丽高声道:“除了用在传宗身上,让他读书,还能用到哪儿去?” 林大山不太相信道:“传宗读书的钱不是四合院给了吗?” 余丽冷笑:“就凭四合院给的那点钱怎么够用?供一个读书人有多耗费银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看老薛家几十亩地,还有二房一家做牛做马,这么多年也就勉强供着两个读书人。” “就我们家那三五亩薄田,你还想有多余的银子?” 第四百一十四章 指望儿子孝顺还不如指望银子 林大山沉默了一会儿,说:“既然供不起他读书,那就让他不要读书,留在家里种田!” 余丽尖叫:“林大山你怎么这么狠的心?传宗是你亲儿子,你就不能好好培养他?他读书考功名当官,以后出息了,你这个当爹的难道不脸上有光?” 林大山脸色难看:“家里供起还读什么书?” 他斜看余丽一眼,冷笑:“你当年让我把林白从学堂里喊回来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 “怎么,现在到你儿子头上,这个理由就不行了?” 余丽动作一顿,然后若无其事道:“这跟当年怎么能比?” “当年我们一家四口吃饭,就靠你一个人赚钱,现在不一样了,林白早就分出去了,家里就三口人,怎么也比那个时候负担轻点。” 林大山:“那你还说没钱?” 余丽:“家里的钱,送传宗去读书的时候花了。” “当家的,我跟你说,我可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儿子。” “传宗今年束修的是有了,那明年呢?后年呢?” “你怎么就不能为儿子考虑一下?” 林大山一肚子火:“家里没钱,你要我怎么考虑?” 余丽道:“你没钱,林白也没钱吗?传宗怎么说都是他亲弟弟,他赚这么多钱,难道还不能花点在传宗身上?” 林大山没好气道:“是谁让传宗跟他断亲的?你还有脸说!” 余丽心虚了一下,立即更大声的呛回去,道:“我有什么没脸说的?我也不瞒着你,那又不是我亲儿子,我不待见他怎么了?” “倒是你这个亲爹,他有把你这个亲爹看在眼里吗?” “要是他把你看在眼里,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自己吃香的喝辣的, 把你丢开在一边不管。” 余丽冷笑:“你现在还干得动活,觉得儿子不管你没什么关系,等哪天你老得走不动了,我看你怎么办?” “我要是你,我就趁着现在还能动,为自己以后多打算。” 林大山看着余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余丽心里冷笑,林大山又开始装模糊了,明明坏事做尽,却总想想着装无辜,每次遇到事情,都让自己出头,说出他心里的坏主意。 余丽现在已经跟林白一家撕破脸,也无所谓这些阴损的主意从她嘴里说出来。 反正她的亲儿子,现在要做的,就是让林大山从林白手里,给她的亲儿子林传宗争一份家产回来。 余丽道:“林白那套四合院,可是用没分家时候攒的银子做的,我记得听人说过,朝廷有明确规定,父母在,子女没成家时不得有私产,未经父母允许而置办私产者,是为大不孝,所置财产充归父母处。” 林大山其实并不想跟林白完全撕破脸皮。 是,林白现在是不太搭理他,但是偶尔还是会给他买点吃的穿的,林大山觉得,以后他老了,林白也不会真的不管他。 所以林大山冷冷看了余丽,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毒妇在打什么主意,你就是想我把林白家里财产弄来,以后好给你儿子。” 余丽也不否认,不甘示弱道:“是,我是有这个想法没错。” “可传宗难道只是我一个人的儿子?他难道不是你儿子?我为他打算有什么错?” “你以为把四合院给林白留下,他就会感激你,以后就会孝顺你了?林大山,我告诉你,你别做梦了,从你当年把林白赶出家门那一刻开始,他心里就恨死你了,怎么还可能会孝敬你?” 余丽冷笑:“他要是心里真有你这个亲爹,也不会昧下那么多的银两留到分家之后用来建四合院,更不会在四合院建好之后,不让你住进去,平时更是连四合院都不让你进。” 林大山被她说得下不来台,只觉得面子没地方搁,反驳道:“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儿子,平时还给我送吃的穿的。” 余丽不屑道:“当家的,你怎么这么好骗?平时给你送那么吃的穿的,能值几文钱?你可是他亲爹,他就用这点不值钱的东西打发你,这就叫孝顺?别开玩笑了!” “你看看他是怎么对薛顺一家的!成天送吃送穿的,比送你的好百倍,还每天接送薛石去镇上读书,啊,传宗可是他亲弟弟,他放着不管,反而去亲近一个外道人,他要是有把你这个亲爹放在眼里,他会做出这种专门打你脸的事情?” “撇开这些不说,他还给薛顺在镇上开铺子!” “那铺子每天能赚多少银子你知道吗?” “他给你送几年的吃穿,都抵不上那铺子一天赚来的银子。” 余丽毫不留情的嗤笑道:“你看他是怎么对薛顺一家的,你再看他是怎么对这个亲爹的,林大山,你现在还认为他会孝顺你吗?” 林大山脸色十分难看,显然被余丽一席话戳到痛处。 这些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只不过一直不愿意承认,自欺欺人罢了,偏余丽一点不识相,非得在他面前揭短,让他下不来台。 林大山怒斥道:“闭嘴,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余丽怎么可能这个时候闭嘴,那他之前那些话可不就白说了? 余丽非但没有像林大山说的那样闭嘴,反而高声道:“林大山,你冲我发脾气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去教训你儿子去!” 她冷笑:“你儿子情愿孝顺老丈人都不愿孝顺你,你还死要面子,由着他把好处全都往老丈人家里送,你就不怕他的家产,最后全都便宜了薛顺一家,没有你这个亲爹什么事?” 林大山终于被她说动了,假意道:“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还能叫得动他?这个不孝子,连亲爹都不顾,真是气死我了!” 余丽道:“既然你不能让儿子回心转意,那就趁现在他还没把家财送出去之前,把该我们林家得的都拿回来!” “说句不中听的话,指望儿子孝顺还不如指望银子来得实在!” “孝顺什么的都是假的,只有实打实拿在手里的家财才是真的!” 第四百一十五章 给我狠狠的打! 姜湛和薛双双两人跟着刘捕头来到县衙,就见余丽和林大山两个已经跪在大堂下面。 看到姜湛和薛双双两人出现,余丽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呵,有本事赚到钱又怎么样?赚来的那份家产再多,最后还不是要乖乖送给他的传宗。 薛双双这个时候哪有空去理会余丽? 她一边下跪一边在心里吐糟万恶的封建社会,动不动就让有下跪,真是太没有人性了。 想到以后去了京城,只怕隔三岔五就得跪一跪,薛双双的心情就更不好了。 她脑子里走神想来想去,连李县令说:“不必多礼,起来回话!”都没听见,还是姜湛一把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才反应过来。 林大山和余丽二人一听,也想从地上爬起来,就被李县令喝止道:“大胆,谁许你们两个站起来的?见了本官不跪,这是藐视官威,不把本官放在眼里,是要打板子的!” 林大山和余丽两个吓得腿脚一软,一哆嗦又重新跪了回去,膝盖重重磕在地面上,发出“砰”的一声,薛双双听到都觉得疼。 果然,林大山痛得“嘶”的一声,余丽更是忍不住“哎哟”一声痛呼,李县令已经一拍惊木堂:“你们两个,再大声咆哮扰乱公堂,体怪本县打你们板子。” 林大山和余丽两个更是吓坏了。 他们本来就是没见识的村民,这辈子打过交道的最大的官差,大约就是每年去收粮的差役,如今乍然面对县太爷的怒气,早就吓得理智全无。 余丽更是脱口而出:“这不公平,为什么林白跟薛双双两个可以站着回话,我们两个就要跪着?” “我们是林白的爹娘!” “哪有长辈跪着,晚辈站着的道理?” 李县令连语调都没变一下,淡淡道:“本县怎么行事,还用你一个无知妇人来教?” “你这无知妇人,三番四次搅乱公堂,干扰本县断案,该罚!” “来啊,给本县掌她的嘴,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余丽还没反应过来,就有衙役拿着木板走到她面前,对着她的脸狠狠打来过来,只一下,就把余丽打出满嘴血腥,脸颊高肿。 余丽发出一声急促短暂的惊叫,衙役手里的第二板子就已经狠狠扇到她另一边脸上。 县太爷不叫停,衙役就不会停下来,每一个都用了大力气,不过几板子,余丽两边脸就已经被打烂了。 余丽想求饶却发现自己声音含糊,话都说不清楚,而一旦她开口出声,衙役下手必定更重几分。 满嘴的牙齿和着血一起被打落,剧烈的疼痛远不如心里的恐惧。 余丽这个时候才知道害怕,才知道人们常说的,衙门不好上是什么意思,她怕自己还没得到林白的家产,就先被打死。 余丽这个时候是真后悔了,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跟着林大山一起来衙门告状,让林大山一个人来就好,不然也不会糟这份罪。 所以说,像余丽这种,直到这种时候还不忘记算计别人的人,被县太爷叫人掌嘴也不冤。 眼看余丽的脸已经肿成猪头,哪怕她亲娘在面前都认不出来,那一嘴牙齿也被打掉得差不多了,李县令这才让人停下来,说道:“若再有下次,定严惩不怠!” 余丽被打成这样,还得乖乖磕头:“民妇再也不敢了,县太爷开恩,民妇再了不敢了。” 林大山看到余丽的下场,哪怕跪在地上,也忍不住悄悄往后挪。 县衙真是太恐怖了,他们来告状,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余丽就先被打了个半死,接下来,还不知道县太爷要怎么处罚他! 要是跟余丽一样被打掉满嘴牙,可怎么办? 他以后岂不是连说话都透风? 还有,没了牙,家里的那些粗粮杂面怎么吃得下? 早知道这样,他就不听余丽这个毒妇的挑拨,来县衙告状了! 林大山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就想对县太爷说他不告了。 还没等他开口,县太爷倒先开口询问了:“堂下所跪何人?所告何人?因何状告他人,且与本县一一道来!” 林大山重重磕了个头,他现在怕得厉害,磕起头来哪还顾得上轻重,一个头磕下去,脑门上血都磕出来了。 林大山哆哆嗦嗦回话:“回,县太爷的话,小民林大山,白溪村村民……我,小人,小人不告了!!” 李县令重重一拍惊木堂:“林大山,公堂之上,岂容你儿戏?” “本县公务何其繁重,岂能由你耽误?” “来呀,林大山故意告状,藐视朝廷法规在先,耽搁本县公务在后,自当严惩不怠,给我狠狠的打!” 林大山叫起冤来:“大人,县令大人,青天大老爷, 小的,小的不敢了耽误青天大老爷公务,大老爷饶命,小的要继续告状,小的继续告状……” 话没说完,就被衙役按倒拖下去,按到一边打板子。 林大山大叫:“大人,青天大老爷,小的要告状,要告状……” 李县令眉头一皱,喝道:“把他的嘴堵上,给我狠狠的打!” 林大山立即连喊都喊不出来了。 薛双双看到眼前这一幕,目光闪了闪,对姜湛低声道:“姜湛哥哥,你说李县令这么做,是不是已经知道什么了呀?” 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李县令这是找机会教训林大山和余丽两个,摆明了是在讨好她跟姜湛。 要说无缘无故的,李县令会这么帮他们,薛双双反正是不信的。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一个李县令不得讨好他们的理由,薛双双想了想,觉得这是永宁候的面子。 姜湛附和道:“我也觉得是。” 不然照李县令这种行为来看,这简直跟个昏官没两样。 若是李县令知道他们两个心里在想什么,一定会大声喊冤! 他怎么就是昏官了? 要说昏官那也是永宁候昏官啊,永宁候现在就坐在县衙大堂的屏风后面,看着他审案呢! 永宁候说了,这两个刁民偷走了他儿子虐待,就这么让他们死了太便宜他们,让李县令必须重点关照他们才好! 第四百一十六章 天大的好运气 林大山被一顿板子打得去了半条命,重新抬到大堂上,痛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他如今的情况,跪是跪不住的,只能趴在大堂上,抬头往林白和薛双双方向看去,就看到两人站在一旁,看向他的目光冷漠。 林大山心里大怒。 在他想来,他不管怎么样都是林白的亲爹,哪怕他到衙门来告林白大不孝,那林白也得受着。 结果现在呢? 被他告状不孝的儿子一点事都没有,他跟余丽两人却因为告状而受到县太爷的处罚,并且一个比一个伤得重。 更可气的是,林白作为他亲儿子,不但在他这个老子受责罚的时候没给他求情,替他分担责罚,现在自己伤重,他竟然连看都不过来看一眼。 这何止是不孝?这简直就是大不孝! 林大山就是不相信了,这么明显的事情,县太爷还能包庇他! 何况刚才县太爷之所以会大怒,让人打自己的板子,好像是因为自己说不告状了,所以才惹怒了县太爷。 那么换个角度想,是不是表明,县太爷是不是也看林白不顺眼,所以巴不得自己这个亲爹告状,这样,县太爷就有理由重罚林白? 想到这里,林大山冲李县令大声道:“青天大老爷,小的白溪村林大山,状告儿子林白忤逆不孝,未分家前置办私产,请青天大老爷替小的做主。” 他一开口,余丽也重重磕头,紧跟着道:“民妇林余氏,状告儿媳薛氏,不事翁姑,自过门后从未孝顺过我跟当家的,而且更过份的是,还找我这个做婆婆的。” 余丽此时牙齿掉了一大半,脸颊又肿得厉害,说起话来含糊不清,听的人得连蒙带猜,才知道她说什么。 余丽学着林大山的样子说:“请青天大老爷替民妇做主!” 青天大老爷李县令把目光投向姜湛。 谁能想到,白溪村一个小村子出来的小子,竟然是永宁候府幼年走丢的嫡子,现任永宁候唯一的嫡子。 这要是放到京城,永宁候一封请封世子的奏折上去,那就是永宁候府世子! 如果今天不是在县衙大堂,要是换一个地方见面,他这个县令,说不定还得向对方见礼。 还有薛双双,李县令就觉得,这姑娘的运气大约是谁也比不上。 不但能一见面讨得顾老爷子喜欢,就连在村子里随随便便成个亲,嫁的都是永宁候唯一的嫡子,而且这位永宁候嫡子还对她千依百顺。 这样的运气和本事,也是没谁了。 要知道,永宁候如今对大顺朝有不可或缺的地位,永宁候府就算在京城勋贵之家,那也是排在最顶尖那一列的。 如果按正常来说,薛双双一介村姑,别说想嫁给永宁候唯一的嫡子做正妻,便是做妾,大约也是不够资格的,最多也就是从通房丫头做起,运气好一点,怀孕生个一男半女的,然后抬个姨娘,也算占了个妾的名份。 可是,那些如果都不存在,薛双双现在就是永宁候嫡子姜湛的正妻,而且得到永宁候亲口承认这个儿媳妇。 这不是天大的好运气还能是什么?! 李县令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有点多,面上却一点没显出来,例行公事般问道:“薛氏,堂下跪的林余氏你可认识?可是你婆婆?她现在告你不事翁姑,殴打婆婆,是为大不孝,你可承认?” 目前姜湛的身份还没有公开,他就算知道,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喊出来,可明知道这是永宁候嫡子,还当着永宁候的面喊他“林白”,李县令怕永宁候姜铣不会放过自己。 就好象刚才,姜湛跟薛双双在大堂刚跪下,屏风后永宁候的目光就差点把他烧了个对穿,吓得李县令赶紧让人起来回话。 所以这会儿李县令学聪明了,连忙避开姜湛,直接从薛双双问起。 要李县令说,这些勋贵之家太会玩,像林大山这种货色,永宁候都不用自己出手,但凡透露出点意思,自然有人把他收拾得干干净净,渣都不剩,哪需要上演什么对簿公堂的事? 可怜了他这个县令,放下手中一大堆政务来陪这两父子演戏。 好吧,也不算演戏,不过还是耽误他的时间。 李县令心里这么想着,那边薛双双已经开口道:“县令大人垂询,民妇不敢不说实话,堂下跪着的林余氏民妇认识……” 余丽打断薛双双的话,对李县令道:“大人,青天大老爷,薛氏连婆婆都不喊一声,当着青天大老爷的面就喊民妇林余氏,这不是不孝是什么?” 余丽道:“请大人给民妇做主,让民妇休了这个儿媳妇。” 李县令一拍惊木堂,喝道:“休妻一事,是丈夫的权利,唯有丈夫出现意外的情况下,家庭才有权利越过丈夫给妻子出具休书。” 李县令对余丽冷笑:“但是在家里另有男丁的情况下,休书也轮不到你一个妇人来出具,何况如今薛氏夫妇二人俱在大堂之上,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休掉薛氏?” “下次若再胡言乱语,定不轻饶。” 余丽被李县令喝斥得不敢吱声,生怕哪里再说错了又被狠狠责罚。 林大山这下也看出来了,李县令似乎一直都在偏帮林白。 林大山忍不住道:“青天大老爷,就算余氏不能直接休了薛双双,但薛双双身为儿媳妇,对婆婆不敬,不仅不侍候婆婆,还让人殴打她,无论如何都必须重重处罚,不然大人以后怎么服众?” 厉害啊,还威胁县令来了,薛双双就在一边静静看着,等着看林大山花样作死。 李县令冷冷看向林大山:“你对本县怎么审案有意见?” 林大山想到余丽肿成猪头的脸和快掉光的牙,憋屈道:“小的不敢有意见。” 李县令冷哼一声,林大山吓得一个哆嗦,哪里还顾得上帮余丽说话,飞快对李县令说道:“县令大人,我儿子林白未成亲前不把银子上次家里,反而偷偷藏私,致使家里生活困难,他这是忤逆不孝!是大不孝!请青天大老爷为小的做主,严惩这个不孝子。” 第四百一十七章 这太委屈湛儿了 李县令冷冷看林大山一眼:“你想本县怎么给你做主?” 林大山心里一喜,忙道:“小的不敢徇私,大人按律处罚就好。” 来告状之前他还想着把林白的家产拿到就好,毕竟是自己儿子,也不能真让他没了活路,可是现在看到站在大堂上冷漠的林白,林大山就改了主意, 反正除了林白,他林大山还有其他儿子。 大顺朝对不孝之人的处罚极重,若是不孝罪名落实了,一个流放是跑不了的,一旦流放出去,林白家里的房子和山头包括那些下人,正好全都归他接收。 林大山想到这里,觉得这顿打挨得还挺值当。 就在他沾沾自喜的时候,就听李县令厉声道:“林大山,养不教父之过, 你觉得家里孩子忤逆不孝,不从自身反思寻找原因,还有脸来县衙告状?看来本县刚才那顿板子是打轻了!” “来呀,再给我把他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林大山:“……大人,大人,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打我……” 衙役早有准备,一把拿块破布把他的嘴堵住,让他叫不出来。 林大山刚才就被打了一顿,这二十大板再打下去,直接就把他打晕了,临失去意识前,林大山心里疯狂呐喊: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村里人教训家里不听话的儿子,说得最多的一句,就是“去衙门告你忤逆不孝”,为什么他来告状还告错了? 余丽吓得面无人色。 一方面是被大堂里动不动打板子给吓的,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林大山今天受了罪,回去肯定要在她身上报复回来,到时候她日子还不定难过成什么样子。 林大山被重新拖到大堂上,李县令让人用冷水把他泼醒。 林大山一个机伶,睁开眼来,一时间竟不知身何何方,上首大堂上就传来李县令威严的声音:“林大山,你可知罪?” 林大山这下总算想起来了,他刚才在大堂上状告亲儿子忤逆不孝,县令大人告诉他“养不教,父之过”,儿子没教好,是他这个当老子的责任,并此因此打了他二十大板! 林大山一时间差点再次昏过去,完全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但是现在他打也挨了,还挨了两次,命也去了半条,好处去一点没得到,自然不肯就这么算了。 林大山咬牙道:“县太爷,就算小的没教好,养出一个不孝子来,那现在小的已经受了罚,大白那个不孝子是不是也一样要受罚?” 林大山目光凶狠的瞪着林白,都是这个不孝子害的,要不是他,自己怎么会被县太爷责打? 余丽也趁机道:“儿子儿媳妇不孝,这日子没法过了……” “青天大老爷,你要为我们做主,狠狠责罚林白和薛氏二人,” “大老爷今天要是不能为民妇做主,民妇就一头撞死在公堂上,也好过回去以后天天受儿子媳妇儿的气!” 坐在屏风后面听审的永宁候姜铣都被她气笑了,正准备说出让余丽去死的话来, 就听薛双双开口道:“县太爷容禀。” 李县令目光一闪:“你说。” 薛双双道:“林大山和余氏二人,口口声声说我夫君不孝,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此言一出,林大山和余丽两人同时叫起来:“薛双双你说什么!” “林白,你好,你娶了媳妇就连亲老子都不认了!”林大山对李县令道:“青天大老爷,林白实乃小的亲子,白溪村村民都可以做证,大人若是不信,可以传白溪村众人前来做证。” “好教县太爷得知,我家夫君本名姜湛,跟林大山夫妇二人不存在任何血缘关系,也不存在亲属关系。” “如果一定要说双方之间存在什么关系的话,那么,就只能是仇人的关系!” 屏风后,永宁候目光一凝,眉头紧皱。 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揭开姜湛的真实身份,他希望回到京城之后,堂堂正正把儿子认回去。 到那里,永宁候府会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他亲自把姜湛介绍给京城众人,告诉他们,永宁候的嫡子找回来了! 他还会立即给姜湛请封,让他成为永宁候府世子,哪怕走出去,也没人敢小瞧。 而不是现在,在一个小小县衙里,与无耻小人对质,无奈之下不得已才抛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来。 这太委屈湛儿了! 可是薛双双已经说出湛儿的真实身份,这个时候再阻止,也来不及了。 姜铣此时对薛双双略有不满,觉得她一点也沉不住气。 知道姜湛的真实身份,就迫不及待的想要闹得人尽皆知,行事真是太不大气了。 这样的人,怎么能承担起得永宁候府世子夫人一职? 可是……只要一想到姜湛对她的无条件维护,姜铣就不得在心里叹口气,算了算了,儿子喜欢,等回了京,让夫人慢慢教导吧。 总得让她了解清楚高门大户之间的交往跟普通百姓之间的交往是完全不一样的。 姜铣想到这里,又把注意力放到屏风外头的大堂上,关注接下来的事态发展。 大堂上,李县令被薛双双的话吓了一大跳。 永宁候可是再三交待暂时不能泄漏姜湛候府公子的身份,现在,薛双双忽然一下把姜湛的身份捅出来,他该怎么办? 李县令欲哭无泪,反应却非常迅速,顺着薛双双的话问下去:“你这么说,可有什么证据?” 林大山叫起来:“对,拿不出证据来,我林家今天一定要休了你!” 余丽立即附和道:“薛氏满口糊言,挑拨丈夫不认公婆,这是犯七出之条,说到哪里都能休了她!” “哪怕拼着被青天大老爷责罚,民妇今天也要休了她,不能留下她继续祸害林家。” 薛双双道:“我既然敢说这个话,自然就有证据。” “当年林大山前妻汪氏带着孩子回娘家,路上出了意外,孩子身亡,林汪氏自知回家难以对林大山交待,就起了歪心思,偷偷抱走我相公,带在身边充当亲子。” 第四百一十八章 该死的林大山,他算个什么东 林大山整个人都惊呆了。 反正余丽却松了口气。 林白不是林大山的儿子,就不会跟林传宗争家产,只要能把那栋四合院弄到手,以后还有什么好愁的。 所以说,余丽看起来精明,其实只是一些小聪明,这种时候,她不想着怎么想办法扭转局面,反而还为此沾沾自喜,根本就没想过,若薛双双说得这件事是真的,那么林大山跟她都不会有好下场。 薛双双道:“大人若是不信,可以问问林大山,十四年前,林汪氏是否回过娘家大半年。” “据说林汪氏当年回娘家的时候,并没有打算住这么久,结果后来就各种借口拖着不回家,一拖就是大半年。” 林大山心都凉了,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 虽然他很想反驳薛双双的话,喝斥她是胡说八道,但是在林大山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告诉他,薛双双说的都是真的,汪氏当年一直在娘家不肯回来,就是因为把孩子弄没了,不敢见他! 林大山色厉内荏道:“你休要胡说!按你说的,林汪氏既然抱走了别人的孩子抵作自己亲儿子,怎么还不赶紧回来,非得在外面逗留大半年,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问题吗?!” 薛双双冷笑:“林汪氏带着儿子回娘家的时候多大你心里没点数吗?林汪氏从别处抱走一个五岁的孩子,不把那个孩子养熟,她敢带回家?而且短短几天时间,儿子换了人你又不是眼瞎,会看不出来。” “林汪氏之所以要在外面呆大半年,就是为了把孩子养熟,再一个就是小孩子长得快,一天一个样,大半年时间过去,能让你忽视孩子的长相。” “也正是因为这样,林汪氏对姜湛哥哥一直不亲近,从娘家回来之后,对孩子的态度就变得十分反常,疏远而厌恶,等到姜湛哥哥八岁,就借口送孩子去读书,把他远远送到镇上,减少和他见面的时间。” “因为,林汪氏知道这不她的儿子,她不想见到姜湛哥哥,每次见到姜湛哥哥,她就会想到自己出意外的儿子。” 林大山只觉得浑身发冷。 薛双双说的这些,他一个字都不想听,可这声音似乎无孔不入,一点都不理会他的想法,一个劲的往他脑袋里钻。 他从没想过,他亲儿子早就没了,林汪氏会给他挖这么大一个坑! 他是对林白不好,是把他赶出家门,甚至现在,都巴不得让他不孝的罪名成立,远远流放出去。 可是,林大山想,他之所以会对林白做出这些事情,无非是因为林白不是他亲儿子,他们没有血缘关系,所以天生亲近不起来。 从这个方面来讲,他不待见林白是应该的,他没错。 如果他亲儿子还活着,如果在他身边的是他亲儿子,他肯定不会做这些事情,因为那是他亲儿子! 这个时候,林大山还在自欺欺人,为自己开脱,不肯承认哪怕他亲儿子没出意外,也同样会被他折磨。 林大山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你住口!你别说话,你不许再说这些!闭嘴闭嘴!我让你闭嘴,你听到没有!” 李县令连忙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喝斥道:“林大山,公堂之上,岂容你咆哮?再不安静下来,小心本县打你板子!” 林大山刚才被打了两次,如今对打板子一事心有余悸,被李县令这么一喝斥,整个人的状态这才冷静下来不少。 不过他看向薛双双的目光还是十分仇视的。 都怪薛双双,没事干么要把这件事说出来?要是不说出来,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的亲儿子早就没了。 不,林汪氏把他亲儿子弄没了,给他弄了个假儿子回来,那这个假儿子就休想逃开。 他要让这个假儿子给他们林家当牛做马,偿还林汪氏当年犯下的过错! 林大山想到这里,抬头,恶狠狠看向姜湛,对薛双双说道:“薛双双你以为随随便便编个故事我就会信了?” “你跟林白两个想不认我这个当爹的,做梦!” 屏风后,永宁候姜铣一把捏在椅子扶手上,把坚硬的鸡翅木扶手捏成齑粉! 该死的林大山,他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自称是湛儿的爹! 姜铣恨不得冲出去掐死林大山才好。 姜湛冷冷看他一眼:“你本来跟我没关系,我为什么要认你?” 如果这些年,林大山对他有一分照顾,有一分关心爱护,那么姜湛现在都会把林大山视之如父。 可林大山带给他的,只有无尽伤害,他姜湛又不是脑子进水,倒要认一个伤害欺压他的人当爹?! 薛双双对李县令道:“我刚刚所说的,句句属实,县令大人可以令人去林汪氏的娘家秘在地查问情况。” “问问他们十四前年,林汪氏是不是带着一个孩子在那里生活了大半年,再问问他们,林汪氏和孩子当时在那里是怎么生活的。” 薛双双说道这里,又道:“当年林汪氏从娘家回到白溪村之后,后来就跟娘家那边断了往外。” “我就想不明白了,一个可以让她住上大半年的娘家,怎么好好的说不来往就不来往?” “现在想来,这是因为心虚啊。” “林汪氏心虚,她娘家也害怕,害怕把孩子弄没了这件事,拖累到汪家,所以索性找个理由断了往来才好。” “反正汪氏娘家所在的地方十分偏僻,离白溪村又远,就算没来往,也不用担心碰到会尴尬。” 薛双双说道,把林汪氏娘家所在地说出来,让县太爷派人去求证。 李县令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哪怕之前不知道,永宁候来了县衙之后他也就知道了。 不过薛双双这么说,他就算装样子,也得派人去查看一下的。 李县令着刘捕头带两个衙役亲自去把情况打探清楚再回来。 至于案子,一时半会自然也审不下去,李县令就准备宣布退堂,等过几天,刘捕头把事情打听清楚再重新开堂。 林大山哪会愿意。 第四百一十九章 当你亲儿子还真是倒霉! 林大山这个时候脑子倒十分精明。 他心里清楚,一旦让刘捕头带回确切的信息,林白的确不是他亲儿子,对他来说,情况只会更加不利。 只能趁证据没有落实之前,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好处。 林大山喊道:“县令大人,就算薛氏说的是真的,林白的确不是我亲儿子,但是就凭我养了他这么多年,把他从小养大,他难道还不应该孝敬我?” 余丽眼珠子转了转。 林白不是林大山亲儿子,就意味着不能跟林传宗争取家产,但是作为养子,却必须要孝敬林大山,不然就是忘恩负义,这么看,怎么都是林家占便宜。 余丽立即附和林大山的话,说道:“县令大人,民妇觉得当家的说得对,生恩不如养恩大,我们养了他十几年,现在一句不是亲生的就不想孝顺我们,简直是忘恩负义!” “我们劳心劳力把他养大,他现在翻脸不认人,青天大老爷,你可要为我们做主!” 这得多不要脸才说得出这样的话? 还生恩不如养恩! 生恩不如养恩的情况,那是亲生父母无力抚养,又或才某种原因把孩子托付给别人养,要么就是那种无依无靠的小孩,不拣回来养着就得饿死冻死,这种情况下,好好把他们抚养长大才算得上养恩! 像林汪氏这种,明知道姜湛的父母亲人正在找他,而且马上就要找到的时候,还自私的把人抱走,充当自己的孩子,这根本就是拐带儿童,还好意思说什么养恩? 薛双双被这两人的无耻气笑了,怒道:“照你们这么说,姜湛哥哥还要感谢你们了?” 林大山厚颜无耻道:“我养了他这么多年,他感谢我也是应该。” 薛双双冷笑:“林大山你要搞清楚,是林汪氏偷偷抱走姜湛哥哥,害他与亲人分离。林汪氏这种行为,是拐带幼童。” 她说着,转头看李县令:“请问县令大人,根据大顺朝律法,拐带幼童该怎么如何处置?” 李县令答道:“根据我朝律法,拐带幼童者,杖一百,流放北疆做苦役,遇赦不赦,造成幼童重伤或者死亡等情节严重者,斩首示众。” 薛双双对林大山和余丽道:“听见没有?林汪氏当年拐走姜湛哥哥,最起码是个流放的下场,也就是她运气好,早几年就死了,不然活到现在,包管她生不如死。” “你们林家人做下这样的恶事,害姜湛哥哥与父母亲人分离十几年,还敢说对姜湛哥哥有养育之恩, 还想让姜湛哥哥孝敬你们,真以为不要脸,就可以天下无敌吗?” 余丽忙分辩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林汪氏当年做的事我们又不知道,我更是林汪氏死后才嫁进林家人,林汪氏拐带小孩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看一眼脸色难看的林大山,又继续道:“别说是我,就是当家的也一样不知情。” “薛双双你刚才也说了,林汪氏当时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她偷偷抱了个孩子回来充数,这种事谁能想到?” “当家的也肯定以为林汪氏带回家的是亲儿子,你们怎么能把这件事怪到当家的头上?” “我和当家的都是无辜的!” 薛双双冷笑:“好一个无辜!” “你一个给人当后娘的不知道这件事,我也不苛责,但是林大山,你好意思说你自己无辜?” 林大山梗着脖子道:“我怎么不无辜?若不是林汪氏那个贱人,我会没了亲儿子,反而给别人养了十几年儿子?” 薛双双毫不留情讽刺道:“那也是你活该!” “一个当爹的,朝夕相处的儿子出了趟门,回来的时候连是不是亲儿子都认不出来,你还敢说无辜?” “如果这样都算无辜的话,那这世上无辜的人何其多?” 林大山被她说得又急又恼又怒,怒喝道:“你闭嘴!我不管他叫姜湛也好,李湛也好,我只知道,我把他当成亲儿子养了十几年。” “他就是林白!是林家的儿子!” “不管他是谁,他孝顺我这个当爹都是应该的!” 薛双双冷冷道:“林大山你怕不是忘了,这世上还有个词叫连坐!林汪氏拐带小孩,你身为一家之主,并未察觉管束,同样有罪!” “不用说什么你养了姜湛哥哥十几年,他应该孝顺你这种话。” “你要是真的把姜湛哥哥当亲儿子养了十几年,人心都是肉长的,哪怕姜湛哥哥得知自己真正的身世,也愿意承你一份养育之情,但是,林大山,你是怎么做的?” “你把年幼的姜湛哥哥赶出家门,明知道这一切都是余丽搞的鬼,是余丽让人污蔑姜湛哥哥的名声,说他命硬克人,你不但不阻止,不替姜湛哥哥澄清,反而带头坐实姜湛哥哥命硬的传言。” “这就是你说的把姜湛哥哥当亲儿子养?” “那当你亲儿子还真是倒霉!” 薛双双越说越气,想到姜湛当年受的那些委屈,就觉得心疼。 也是姜湛心理强大,或者还有幼年教育的影响在,所以被林大山这么虐待,也没有心里扭曲,反而根正苗红的长大了。 但是那一段经历到底给他幼小的心灵留下创伤,让他产生极度的不安全感,在很多不经意的时候总会表现出来。 所以在薛双双心里,林大山跟当年抱走姜湛的林汪氏一样可恶! 屏风后,姜铣听到姜湛这些年吃的苦头,说不出的心痛。 哪怕早已从调查中来的资料当中,知道姜湛的过往,知道他年幼时被赶出家门,背上一个命硬的名声,孤单生活,整个村子里的人都不敢靠近,若不是山上一个老猎户心善收留他,教他一些打猎的本事,少年姜湛的日子只怕还要更难过。 但是文字上的描述,始终没有人大声在耳边说出来,更让人震撼。 也就难怪姜湛会一心维护薛双双,因为薛双双对姜湛的维护,只会比姜湛对她的维护更多! 这世上,大约再也找不到另一个像薛双双这么维护姜湛的姑娘了,就凭这一点,永宁候世子夫人的位置,就永远是她的! 第四百二十章 我要他们生不如死 眼看林大山被薛双双怼得说不出话来,余丽帮腔道:“薛双双,你怎么能这么说?当家的那也是为了儿子好才管教他,要是外人,谁愿意吃力不讨好的去管教?” “还有,你也别污蔑我。” “自古后娘难当,林白命硬克人这种话,可不是我说的,是算命的和道士说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非要算到我身上的话,最多就是我轻信了算命先生和道士的话,觉得林白命硬会克人。” “可话又说回来,算命这种事,本来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我儿子林传宗才几岁,就算为了儿子,我也不得不相信着点。” “本来身为林白的继母,我就有管教他的权利,就是为了避免别人说我容不下前头生的儿子,我才把算命先生和道士说的话,转述给当家的知道,任由当家的来解决处理这件事。” “不信你可以问当家的,在这件事情上,我除了把算命先生和道士说的话转述给他之外,可还说过其他任何针对林白的坏话?” “我可以告诉你,一句也没有!” “所以薛双双你就凭这个说我诬陷林白,这是诽谤!” 余丽冲李县令连连磕头:“求青天大老爷给民妇做主,还民妇一个清白。” 余丽倒是聪明,这种时候倒把锅全甩林大山身上了。 但薛双双是不会让她甩锅的。 她当年把姜湛害得那么惨,要是就这么放过她,都没天理了。 所以李县令还没说话,薛双双就先开口了。 她问余丽道:“照你这么说,还真是把林白当成林大山亲儿子了。” 余丽仔细把这句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没发现什么有什么陷阱,这才答道“那是当然!白溪村的人都知道,林白就是林大山的儿子。” 薛双双挑了挑眉,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好办了。” “你不是说想要讨个公道吗?正好,我也想让县令大人还姜湛哥哥一个公道。” 薛双双说着,对李县令道:“县令大人,民妇有问题请教。” 李县令也不知道薛双双又想干什么,不过薛双双现在是永宁候府的少夫人,永宁候此刻正屏风后面坐着,李县令实在惹不起。 他神态和蔼的问道:“你想知道什么,尽管开口,本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薛双双道:“多谢县令大人。” “请问县令大人,继室谋害元配嫡子该受什么责罚?” 李县令愣了一下才说道:“继室谋害元配嫡子,根据大顺朝律,重则当众杖责,重则出妻流放,甚至处死。” 薛双双道:“多谢县令大人为民妇解惑。” “民妇是没读过什么书,也不懂什么大道理,可民妇再无知也知道,继室谋害元配嫡子是大罪。” “林大山和余氏两人刚才一直在强调,是把姜湛哥哥当亲儿子看待的,当成林大山第一个妻子林汪氏生的长子林白。” “那么,余氏做为继室,暗中收买算命先生和游方道士,散布林大山元配林汪氏生下的儿子林白命硬的假消息陷害他,就已经触犯了律法。” “我姜湛哥哥被赶出家门自生自灭,余氏还不肯放过他,一直败坏他名声,就凭这个,就够得上出妻流放了。” 余丽没想到薛双双会以继室谋害原配嫡子的罪名来指责她。 这个罪名一旦成立,不管她受到的是最轻的杖责,还是出妻流放这样的处罚,她都活不下去。 余丽眼神慌乱,尖叫道:“不,薛双双你胡说八道!” “县令大人,青天大老爷,民妇没有谋害林家的原配嫡子,大人你要相信民妇,民妇没有谋害过林家原配嫡子……林白他都不是林大山的儿子,算什么原配嫡子?” “对,林白不是林大山的儿子,他只是林汪氏从外面抱回来的,算什么原配嫡子?” 余丽精神放松下来,恶意满满的说道:“薛双双,就算我针对林白又怎么样?就算我收买了算命先生和游方道士污蔑林白又怎么样?林白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林汪氏从外面抱回来的野种,连爹娘是谁都不知道的杂毛野种……” 屏风后传来“砰”一声巨响,把大堂上的人吓了一大跳。 李县令顾不得大堂上众人,满头是汗走向屏风后面,就见姜铣做的椅子已经被他打得四分五裂,姜铣死死攥着拳头,手上的血一滴滴往下落。 李清泉吓了一大跳,忙上前道:“候爷,你受伤了?” 永宁候不仅仅是永宁候,他还是大顺朝受人敬仰的大将军,在朝中不可或缺。 若是让永宁候在他丰阳县受了伤,李县令无法想像这后果。 姜铣眼睛都红了,咬牙对李清泉喝道:“我要他们生不如死!” 李清泉道:“候爷,下官让人去给您请大夫,您手上的伤先处理一下……” 姜铣打断他的话:“我让你去审案!” “这两个刁民辱骂欺凌虐待本候的儿子,本候要他们生不如死!” “还不快去!” 李清泉没办法,只好对姜铣道:“那候爷您先把手上的伤处理一下,等下官把案子判了,再请大夫来好好为您症治。” 大堂上,林大山和余丽两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他们直到现在才知道屏风后面有人,看李县令着急忙慌的样子,屏风后面坐着的人来头还不小。 那人是谁?为什么要坐在屏风后面?刚才那声巨响是不是表示对余丽说的话不满意? 想到林白忽然变成了姜湛,两人俱是心里一惊,想到一个可能,难道屏风后面坐着的,是林白的亲生父亲? 林白的亲生父亲找过来了,所以林白知道他不是自己亲儿子! 林大山和余丽两人神色惊慌,现在该怎么办? 姜湛和薛双双两人已经猜到是姜铣坐在屏风后面,相比于林大山和余丽的惊慌,他们平静多了。 薛双双轻声对姜湛道:“姜湛哥哥,你父亲很爱你。” 古人含蓄,喜欢啊,爱啊什么,轻易说不出口。 姜湛被薛双双这么直白的表述说得愣了下,然后才点头“嗯”了一声,说:“父亲从小就疼我。” 第四百二十一章 没让你把牢底坐穿,就已经很 李县令从大堂屏风后面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种态度。 原本他是想等刘捕头取证回来再判林大山的罪,可是永宁候显然忍不到那个时候。 李清泉可不敢违逆永宁候的命令,这位候爷虽然年轻,却是从尸山血海里滚过来的,杀气重得很呢。 林大山一家招惹谁不好,偏要招惹到永宁候头上,真是不知死活! 李县令一拍惊堂木,喝道:“林大山身为一家之主,对林汪氏拐带幼童一事未曾管束,并虐待孩童,性质恶劣,本县判林大山杖一百,流放北疆。” “余氏心思不正,对幼童且不放过,买通江湖术士坏人名声,其心狠毒,非为良配,本县令林家出妻……” 出妻即为休妻,李县令的意思,是官府出面让林大山休妻。 一个被官府勒令夫家休弃的女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何况最近这段时间,因为当时在四合院闹的那一场,余丽跟娘家已经彻底闹翻,一旦被林家休弃,更是无处可去。 余丽大叫:“不,大人,你不能那么做……大人,我错了,民妇知错,民妇不该用下作手段对付一个孩童,差点毁了他一生……大人,民妇一定改正,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大人饶了我这一次。” 李县令冷冷喝斥道:“公堂之上,不得喧哗!” 余丽刚才被掌嘴打掉满嘴牙,此时吓得一哆嗦,声音就小了下去。 李县令继续说道:“出妻后,余氏杖五十,徒三年。” 余丽整个人瘫倒在地,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时代的女子一旦坐牢,基本上就是死路,不,比死还难过,会沦为班头牢头泄欲的工具,也会被牢房里其他犯人欺凌。 余丽这个时候终于尝到绝望的滋味,心里无比后悔当年为了那点见不得人的龌龊的念头,就想置林白于死地。 如果当年,她没有算计林白,那么今天,是不是就不会落得这种下场? 李县令让人把瘫倒在地的林大山夫妇两人拉下去,林大山一个机伶,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开始大声求饶:“大人开恩,林汪氏做下的事,小的确实不知道……大人,大人饶命啊,大人!” 整个大顺朝的人都知道,流放北疆等于死一条。 林大山还不想死,他还没活够。 眼看李县令不为所动,林大山把目光转向姜湛,喊道:“林白……不,不是,姜公子,就算我这些年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害你多受了许多苦,但姜公子也不能否认,不管你是什么原因来到林家,这些年也是我林家把你养大的。” “我不敢说有功劳,可是看在林家养大你的份上,你就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至少,至少,不要把我流放去北疆。” 姜湛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就在林大山等得都快绝望的时候,姜湛开口道:“把我抱走的是林汪氏,你确实不知情,这件事,我可以不与你计较。” 林大山眼里燃起希翼的光芒。 就听姜湛继续说道:“你说林家养大了我,可我却记得,我在林家那几年,下地种田,喂猪养鸡,什么活累我干什么活,产出的收益,不止能养活我自己,再养活两个人都没问题。” “就这样,你也敢说是林家养活了你?” 林大山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来。 他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姜湛说的这些都是事实,无法反驳。 事实上,那几年他听信了余丽的挑衅,什么活都扔给姜湛,丝毫不顾他才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反而余丽每天找各种理由在家里不干活,所以姜湛说得没错,那段时日,余丽跟林传宗可不就是靠姜湛干活养在家里吗? 姜湛继续道:“你这些年往死里苛待我是不争的事实,坏我名声,大冬天让我只穿一件满是破洞的单衣赶我出门,根本不顾我的死活,要不是我命大,要不是山上的老猎户心善,我早就冻死饿死了,死在你们林家人手里!” 林大山整个人都失去力气。 换了他自己,若是被人这么对待,有机会报复的话,也不会手下留情,不然,之前那些苦岂不是白受了? 姜湛接着道:“我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但凡欺负过我的,我都不会轻易放过。” “你可以不用流放去北疆,但是,就算留在丰阳县,你也同样要坐牢。” 林大山眼睛鼻涕一起流出来,吓的。 他抬手抹一把脸,对姜湛道:“姜公子,以前是我有眼无珠,公子就看在曾经姓林的份上,饶过我这一次。” 姜湛冷笑道:“林大山,你还有脸说林这个姓?” “就因为你们姓林的一家人自私无耻,害得我与父母亲人分离十几年,害我幼年失去求学的机会,害我被全村人排挤!” “林大山,你还会觉得我能看在姓林的份上放你一马吗?” 他沉下脸,那一瞬间的气势让林大山不敢出声。 姜湛说:“我没让你把牢底坐穿,就已经很大度了。” “或者,你更喜欢去北疆流放!” 林大山霍然抬头,正好对上姜湛冷漠的目光。 他一个机伶,连忙道:“不不不,不去北疆,我愿意坐牢,我愿意坐牢!”坐牢也总比丢了性命好。 余丽一听,也连忙向姜湛求请,直说自己当年是鬼迷心窍,所以才做出坏他名声那要瓣糊涂事,现在她已经知道错了,请姜湛原谅她一回,别跟她计较。 姜湛还没说话,薛双双差点气成河豚。 这一个个的,把姜湛当成什么了? 余丽当年连个孩子都不肯放过,用十足下作的手段毁了姜湛的名声,现在轻飘飘一句知道错了,就想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薛双双冷笑:“姜湛哥哥为什么要原谅你?你既然知道错了,就应该知道犯了错误就要付出代价!” “我没让人依法炮制,也把你的名声毁掉,你就应该谢天谢地,还想让姜湛哥哥给你出面免责罚,真是好大的脸!” 第四百二十二章 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余丽再次被怼得哑口无言。 她怒道:“薛双双,我又不在跟你说话,你插什么嘴!” 薛双双笑:“因为我觉得姜湛哥哥没必要跟你浪费口水!你这样的人,不配跟我姜湛哥哥说话。” 余丽差点让她气死,转头去求林大山:“当家的,当家的,你倒是说句话啊!你替我求求情,不要让我去坐牢,当家的……” 林大山冷冷打断她的话:“余氏你喊谁呢?我可不是你当家的。刚才县令大人已经判我林家出妻,你现在已经不是林家妇,以后说话还是当心点,别让人误会了。” 余丽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李县令让人把林大山和余丽两人拖出去,就宣布退堂。 等大堂里除了李县令只剩下姜湛和薛双双二人时,姜铣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杀敌万千的永宁候眼睛都是红的,不难看出刚才气得有多厉害。 姜湛忙喊声:“父亲!” 他向姜铣介绍道:“父亲,这是双双!”又对薛双双道:“双双,这是父亲,快喊人。” 薛双双对姜铣行了个礼,喊道:“父亲!” 姜铣打量着她。 这是个很难让人忽略的人。 她身上有一种特别吸引人的气质,哪怕穿着琳琅阁特意给她量身订制的华服美裳,也不如她本身更让人注意。 面前的人哪有半点像见识浅薄的村姑?分明大气沉稳得如同京城贵女,只随随便便站在那里,便能让人侧目。 姜铣坐在县衙公堂的屏风后面,把薛双双的行为从头看到尾。 一开始她说出姜湛不是林大山儿子的时候,姜铣还心存不满,以后她迫不及待的想公布姜湛的永宁候府公子的身份。 可是一直听到最后,薛双双也没说出永宁候府半个字,却把姜湛同林大山的关系完全撕扯开来。 姜铣觉得自己之前的的想法狭隘了,湛儿这个媳妇,挑得好。 姜铣冲薛双双点点头,说:“以后跟湛儿好好过日子。” 薛双双应道:“是,谨尊父亲教诲。” 李县令这才觑了个空隙上前道:“候爷,你的……” 他刚想问您的伤怎么样了,就被姜铣瞪了一眼,连忙改口道:“下官已经把林大山一家依法严办了,您还有什么吩咐?” 目光却偷偷往姜铣手上瞄去,确定真没什么事,这才放下心来。 他刚才还以为姜铣发怒的时候把椅子打碎,被椅子伤到手,所以才会滴血,现在看来,应该只是太气愤了,拳头握得太紧,手指把手掌心抠破了。 这点小伤,对于身经百战的永宁候来说,蚊子咬一口差不多,确实不用大惊小怪。 李县令是住了口,但是薛双双仔细,只从李清泉那半句话里就听出问题来,再看李清泉往姜铣手上看去,忙问道:“父亲的手可是受伤了?请大夫了没有?要不要紧?” 众人俱是一愣。 李清泉:“……” 候爷你听我解释,这事儿不赖我,真不是我说的! 然而候爷在这种时候,总是可以对下属的求生眼神视而不见。 姜湛愣了一下,一下子紧张起来:“父亲,你受伤了?” 他说着就想冲过来查看姜铣身上是不是有伤。 当着李清泉和薛双双的面,永宁候姜铣当然不会让姜湛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来,当下也不否认,只道:“没事,刚才蹭破点皮。” 姜铣说着,还把手摊开给他们看。 确实就是抠破点皮,姜湛这才松了口气,还有些不放心的问:“父亲身上没有其他伤口了吧?” 姜铣被他关心,心里更是说不出的高兴,说起话来更是豪气干云:“当然没有!你父亲我可是大顺朝百战百胜的大将军,只身杀入敌营都没带一个伤口回来。” 这就厉害了! 姜湛有些讪讪的,觉得自己小瞧了候爷父亲。 姜铣道:“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那你们就先回去,把该准备的事情准备好,该交待的事情交待好,把要带的东西都整理一下,我们三天后回京。” “当然了,你们什么都不带也无所谓,家里什么都有。” 嗯,其实薛双双也不准备带什么,就准备带点路上用的东西,然后,带着大把银票就行了。 薛双双对李县令道:“县令大人,今天这件事发生的突然,林大山和余丽两人来县衙告我们,结果我们没事,林大山夫妇反而因为触犯了大律朝的律法进了牢房,我想请县衙的人向村民说清楚情况。” 他们自己解释得再好,也比不上官府的解释更让人信服。 本来林大山犯了罪,被抓被关,县里也是要通知白溪村里正的,现在无非就是当着村民的面多说两句而已。 这个小要求,李县令满口答应下来,当场派人跟姜湛和薛双双两人一起回了白溪村。 原本只需要向里正通报一声林大山的情况,现在则让里正召集村民,当众把事情说了一遍:姜湛不是林大山的儿子,是当年林汪氏从别处偷抱回来的…… 白溪村村民一片哗然,看向姜湛的目光带着满满的同情之色。 县衙的人宣布完“姜湛跟林大山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之后就走了,剩下白溪村的村民看着姜湛跟薛双双两人议论纷纷。 王方木让大家都散了,这才问姜湛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湛道:“前两天我生父找到我,说了当年的事,这让我很震惊,我想向林大山求证,结果还没等我想好怎么向林大山开口说这件事,林大山先跑到县衙,要告我忤逆不孝!” 王方木气得脸色铁青:“林大山这个混账东西!” 这也是随随便便可以去告的? 忤逆不孝这种大罪,一旦被确认下来,整个村子的人都会受影响! 如果姜湛真的不孝也就算了,可整个白溪村的人都知道,姜湛隔三岔五就给林大山买东西送过去,吃的穿的没少过,比村里绝大部份人做得好多了,就这样,林大山还敢说姜湛忤逆不孝? 他这是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姜湛道:“县令大人明察秋毫,查清楚当年的事情,治了林大山的罪,林大山被杖责一百,关入大牢。” 王方木气道:“他这是自作自受,坐牢也是活该!” 薛双双道:“县令大人本来是判他流放北疆的,是姜湛哥哥心地善良,替他求情,县令大人这才改判他坐牢。” 这种可以给姜湛刷名声和好感的机会,薛双双是不会放过的,何况,她说的也不是假话,本来林大山就是要流放北疆的。 “是林家对不起你。”王方木对姜湛道,又问:“既然你生父已经找过来,你是不是就要离开白溪村了?” 姜湛点头:“是的,我们过几天就走。” 王方木虽然舍不得姜湛这个有本事的读书人离开白溪村,但也不能阻止姜湛回家。 王方木拍拍他的肩膀,道:“回去好,离开了十几年,回去多在父母面前尽孝,有空的时候多来白溪村看看,” 姜湛点头应下:“会的。” 只是有个词叫计划赶不上变化,就连姜湛和薛双双两人都没想到,说好的京城之行,会这么突然被打断。 北蛮忽然发起战争,朝中主战主和两派吵成一团,局势波诡云谲,永宁候姜铣被连夜召回京城主持大局。 这种情况下,姜铣反倒不放心把姜湛带回京城去。 如果姜湛从小是在京城永宁候府长大的,那么现在继续留在京城也没什么,但显然姜湛不是。 京城水深,永宁候出征在外,流落在外十几年的永宁候嫡子却冒冒然回京,对姜湛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一旦被人暗算或者出点什么意外,就算永宁候有心维护,也是鞭长莫及。 相比之下,还不如继续留在白溪村来得安全。 好在姜湛永宁候嫡子的身份并没有泄露,除了李县令在内的廖廖几人,并没有其他人知道,也不怕给他带来危险。 身为手握重权的大将军,永宁候姜铣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诏喻前脚出京,他后脚就收到消息,赶在京城诏喻到达之前,连夜赶到白溪村四合院,跟姜湛见了一面。 他叮嘱姜湛,让他跟薛双双两个暂时不要回京,也尽量不要曝露自己的身份。 永宁候姜铣流落在外十几年的嫡子,这个身份,能带来什么好处暂且不知道,但是,带来的麻烦却是显而易见的,特别是在这种战争的时候,说不定就被人抓去做人质。 按道理来讲,此时的京城是最安全的,没有哪里的防护会比京城更重,毕竟皇帝都怕死。 但是姜铣同样不相信皇帝。 别看永宁候府现在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是京城顶级豪门,可这一切并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稳定。 如果真是这样,十几年前,前永宁候和世子双双战死,朝堂上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落井下石。 皇帝当时迟迟不表态,何尝不是放任他们打压永宁候府? 至于最后,说什么让他带罪立功,只不过是因为朝廷无人可用,皇帝权衡之下,不得不留下永宁候府。 这么多年,皇帝能一直容忍永宁候府存在,也是因为知道他没儿子,如今北疆战事起,他离京是肯定的,这个时候,要是让姜湛回到京城,没他在一边看着,他不放心。 自古武将戌边出征,为什么家小全都留在京城,因为这是皇帝怕武将在外面拥兵自重,用来制约武将的人种手段。 所以不管从哪个方便考虑,姜湛不回京比回京更安全。 姜铣道:“你写封信给你母亲,她找了你十几年,日夜不安,一直在责怪自己当初没有把你看好,才让你被人抱走。” 说到这个,姜铣也是后悔,早知道会发生这种意外,他当时就不应该把姜湛的消息告诉夫人,现在姜湛一时半会儿不能回京,还不知道夫人知道后怎么个百抓挠心法。 姜湛二话没说,立即动笔,只是十几年没见,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一封信写得干巴巴的,只把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写了一些,排除那些不太好的,重点说明自己已经成亲了,薛双双对他怎么情深意重,哪儿哪儿都好。 当着姜铣的面,薛双双实在不好意思去看姜湛信里都写了些什么,不过也能想到没有太多可写的东西。 姜夫人十几年没见儿子,这样的信根本满足不了一个母亲对儿子的思念之情。 薛双双想了想,道:“姜湛哥哥,你等一下。” 姜湛回头看他。 薛双双拿起笔,在纸上飞快的勾画起来。 人物速写在这个时候终于发挥作用,不过大半刻钟,姜湛的形象就跃然纸上,栩栩如生。 薛双双用手扇了扇,等笔墨凝固之后,这才拿起来递给姜湛,轻声道:“把这幅画一起夹在信里一起带给母亲,十几年不见,母亲一定想看看你长什么样。” 姜湛以前是见过薛双双画图的,也知道她的出身来历,对她如此快速完成一副自己的画像,虽然意外,倒也没有表现得太过吃惊。 毕竟在姜湛心里,双双最能干,没什么事能难倒双双这种想法已经扎根了,双双有那样不凡的来历,本事再大都不奇怪。 但是姜铣不知道这些啊! 见薛双双不过大半刻钟,随手几笔就把姜湛画得栩栩如生,整个人都震惊了。 特别是薛双双画画的手法还跟当世任何人的画技都不一样,这就更让人震惊了。 姜铣虽然是武将,可没当将之前的二十几年,那也是京城有名的贵公子,但凡贵公子,对琴棋书画的鉴赏就没有不在行的。 薛双双这副画确实画得不错,可如果非要说多好多好,比肩当世名家什么的,那是假的,姜铣也不至于昧着良心这么乱夸。 但是,就凭薛双双画这幅画的时候,使用的是一种全新的画技,就凭这一点,就能让这幅画的价值无限上升,一种全新的画技,从艺术上来说,是无价的,很可能就代表着一种新的流派的诞生。 姜铣看向薛双双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要儿子还是要女儿,你说的算 薛双双又写了一张纸拿过来,这次倒不是递给姜湛的,而是直接递给永宁候姜铣。 “这是什么?”姜铣十分意外薛双双竟然有东西递给他,一边接过来,一边随口问道。 薛双双道:“发豆芽和泡酸菜酸豆角的办法。” 姜铣和姜湛一起看向她。 薛双双道:“父亲很快去往北疆,因为蔬菜不易保存,战场上的士兵除了能挖到野菜,否则吃不到新鲜蔬菜中,时间长了容易生病。” “军中不缺大豆,无论是黄豆绿豆,都可以发出芽菜来吃,而且只要有水,一斤豆子能发出几斤豆芽,酸菜酸豆角不会增加份量,但是密封后可以长期保存,这两样可以极大丰富军营里的菜色,提高兵士伙食。” 姜铣既惊且喜:“好好好!湛儿媳妇,你可帮了为父大忙。” 只有上过前线的人才知道,将士们到底有多苦,很多时候,有钱都买不到吃的,十几年前,姜铣在跟北蛮作战的过程中,就有许多士兵病倒,当时的军医,也说过跟薛双双现在说的差不多的话。 因为长久没有吃过蔬菜,所以才会有那么士兵生病。 可蔬菜不易保存,根本运不到战场上,最后还是让士兵去附近山上挖野菜,掺在军粮里一起熬粥,吃了一段时间之后,士兵病倒的情况才有所缓和。 军营附近方圆几十里的野菜让他们挖得一根不剩,说是掘地三尺都不为过。 如今只见过一面的儿媳妇儿,不声不响就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姜铣怎能不激动? 他拍拍姜湛的肩膀,道:“湛儿,你眼光好,找了个好媳妇儿!” 姜湛看了薛双双一眼,一点也不谦虚的对着他爹永宁候开始夸起媳妇来:“双双的本事大着呢,是我运气好,才能娶到双双。” 永宁候姜铣“啧”的一声,倒不是怀疑姜湛的话,而是心里非常可惜,这怎么就是个小姑娘呢,这要是个男孩子,他肯定二话不说,就算是用掳的也要把人掳去军营里。 薛双双抿了嘴笑,毫不脸红。 她也觉得她本事挺大的。 沾了上下五千年智慧的光,照搬照套过来,本事能不大吗? 姜铣拿着薛双双写给他的纸条,带上姜湛给姜夫人的信离开了,长夜漫漫,才刚开始。 姜湛和薛双双暂时不去京城,最高兴的莫过于陈秋娘。 她如今怀着身孕,正是情绪不稳的时候,之前听说薛双双要跟姜湛一起去京城,难过了好多天,加上孕中多思,总担心候府的人看不起薛双双,薛双双到时候在京城吃亏受苦,连个出头的人都没有,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就吃不下睡不香,薛顺都快让她愁死了。 好在这样的日子没过几天,闺女和女婿竟然暂时不去京城了,陈秋娘一高兴,饭都多吃了一碗。 特别是薛双双告诉她说:“京城就在那里,又不会跑,可以等以后再去,我要留在家里等娘给我生个弟弟妹妹,我想第一时间见到弟弟妹妹。” 陈秋娘就更加高兴了,觉得还是闺女贴心,最贴心了。 她对薛顺感叹道:“顺子哥,我现在有点知道你为什么想要个闺女了,我也想要个闺女。” 薛顺含笑看着她:“是谁说要生儿子的?” 陈秋娘瞪了他一眼:“那我现在想要闺女了,行不行?” 薛顺的大手抚在她已经显怀的肚子上,说:“行行行,要儿子还是要女儿,你说的算,说不定既有儿子又有女儿。” 这话可不是乱说的。 陈秋娘的肚子已经显怀,前些日子去找镇上回春医馆的周大夫把过脉,周大夫说她怀了双胎,一家人都高兴坏了。 不过怀双胎这个消息也就是他们自己家里几个人知道,并没有往外说,自从薛顺从老薛家二房分出来之后,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陈秋娘越活越年轻,村子里早就有不少羡慕嫉妒恨的酸言酸语。 人总是这样,喜欢把自己摆在一个优越的位置,看着别人苦痛挣扎,说几句可怜的话表达一下同情心来衬托自己过得好,满足自己可笑可怜的优越感。 一旦发现以前不如自己的人过得比自己好,就各种嫉妒。 陈秋娘以前在老薛家过得猪狗不如,没少让其他人产生优越感,结果一眨眼,竟然过起有人侍候的好日子,怎么不让人眼红? 要是让她们知道陈秋娘怀了双胎,还不定怎么嫉妒呢。 人的嫉妒心都是可怕的, 还是少刺激为妙。 也是她现在情况特殊,所以薛双双跟姜湛两个连推辞回京的真正原因都没敢告诉她,就怕她听说要打仗,心里害怕惊慌,影响身体。 好在她心思简单,薛双双怎么说她怎么信,一点没怀疑这话的真实性,还对薛双双道:“这次就算了,反正候爷已经先回京城了,下次可不能这么任性了,万一给候爷公爹留下不好的印象,你以后去了京城,进了候府,日子不好过。” 薛双双看她眼里分明欢喜,说话间却又处处为自己着想,只觉得这样的陈秋娘有些可爱,虽然她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不能否认,她是一个爱护孩子的母亲。 薛双双笑眯眯道:“娘,你就放心吧,这事我可不是乱来的,我事先跟姜湛哥哥商量过再去求得候爷同意的。” “候爷不但没怪我们,还夸我们孝顺呢。” 陈秋娘彻底放心了,然后高兴起来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当然了,也就是陈秋娘这么好骗,这种理由,薛顺是不相信的。 等陈秋娘坐不住去休息的时候,薛顺逮到时间问两人:“出了什么事这么突然?怎么好好的就不回京城了?” 姜湛和薛双双也没打算瞒着薛顺。 薛双双低声开口:“爹,可能要打仗了。” 薛顺一惊:“什么?” 意识到自己声音过大,生怕惊醒了陈秋娘,薛顺冲两人摆摆手,进屋看了看陈秋娘,见她睡得安稳,给她掖了掖被角,这才从屋里出来,对两人道:“去书房说。” 第四百二十五章 姜湛哥哥,你变坏了呀 薛顺自从开始读书写字之后,也在家里收拾了一间书房出来,只不过除了一套桌椅,就没有多少书,他种了几十年的地,也没有用书房的习惯,如今薛双双说得事情影响太大,薛顺一来怕消息泄露出去,二来怕炒醒陈秋娘,总算想起家里还有个书房。 两人跟薛顺到了书房,没等坐定,薛顺就问到:“双双,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真的要打仗了?” 薛双双点头:“是的,爹!北疆忽起战事,侯爷被连夜召回京城主持大局,所以我跟姜湛哥哥才没有跟侯爷一起回京。” 说到打仗,薛顺最先想到的就是衙门要征兵役。 十几年前,北疆起战事,当时衙门征兵役,十四岁以上,五十五岁以下三丁抽一,五丁抽二,老薛家当时达到年龄条件的有三个人,必须有一人去服兵役。 原本老薛家当时想让薛顺去服兵役的。 只是老薛家有几十亩地,一年的收益就有好几十两,薛福薛壮都不愿意种地,把薛顺留在家里种田算起来比让他去服兵役划算,加上当时老薛家还不像现在这么穷,也能拿出抵扣兵役的银子,所以薛顺才留下来,没去服兵役。 但是当年白溪村去服兵役的人,一个都没活着回来,战争的残酷惨烈可想而知。 薛顺皱眉道:“那要早做准备,以防衙门抽丁服兵役。” 姜湛忙道:“爹,打仗是大事,需要保密,衙门没公布消息之前,最好不要传出去。” 薛顺这才想到这点,忙道:“你说的对,是我一时想差了,没考虑到这一点。” 薛双双道:“我们应该多准备些粮食,一旦战争打响,时间短还好,要是拖的时间长了,粮食肯定紧张。” 薛顺道:“粮食少了不顶用,多了,一个没那么多钱买,一个没地方放。” 薛双双想了想道:“不管怎么样,还是应该早做准备,能存多少算多少,实在不行,就在院子里挖个地窖。” 薛顺想到十几年前和北疆的那场大战,到最后那几个月,粮食价格更是上涨了七、八倍,十来倍,很多人家里日子过不下去,卖儿卖女,还有很多人饿死了。 要是当时能多些粮食,哪怕只多三五天的粮食,有些人说不定就不会死。 薛顺点头道:“好,就这样,我找人来挖地窖。” 薛双双忙道:“爹,挖地窖不用另外找人,我让郑大郎带几个人来帮忙。”她想了想又道:“我觉得提醒一下里正应该,只要不说打仗的事,就是让里正通知村民多存点粮食。” 薛顺看向姜湛。 姜湛摇头:“还是不行。” 薛双双有点懵:“这是为什么呀?” 姜湛正色说道:“如果村民把钱拿来买了粮食,等服北兵役的时候不想去,却拿不出抵扣服兵役的钱非去不可,怎么办?” 薛双双不出声了。 姜湛说的不错,虽然他们现在的出发点是好的,但并不能保证一定办的是好事,别人也未必会领情。 万一因为他们的好心提醒,让人不得不去服兵役,从而有个什么意外,别人不会想到囤了粮食的好处,反而会有怨死他们。 想到这里,薛双双直接道:“那算了。” 真不是她自私,助人为乐这种事,还是量力而行的好。 还是姜湛想了想,说道:“村里不是有制糖厂吗?可以提醒里正大叔用制糖厂的资金囤一批粮食救急。” 这个主意不错。 薛顺点点头:“我等下就告诉他去。” 姜铣原本准备临行回京的时候,和薛顺一家见一面,省得见早了之后他迟迟不离开,薛顺一家有压力,结果忽然回京,两亲家因此没见上面。 姜湛对薛顺道:“爹,我父亲这次走得匆忙,没能跟你们见面,非常抱歉,下次再请爹娘吃饭,请你们原谅。” 薛顺听他这么说十分意外。 不是他妄自菲薄,实在是自己和永宁侯之间的地位天差地别,永宁侯请他吃饭这种事他想都没想过。 别说请他吃饭,就算永宁侯从头到尾当他们一家不存在,他们也没办法。 但是不得不承认,听姜湛说永宁侯姜铣这么客气,愿意承认他们是永宁侯府的亲家,薛顺心里还是十分高兴。 他没有攀龙附凤的心,却不希望薛双双受委屈。 姜铣的态度就是永宁侯府的态度,作为这一代的永宁侯,姜铣表了态,永宁侯府其他人就算再有意见,再看不上双双,也不敢不承认双双的身份。 虽然说高门大户阴私不少,但是薛顺相信,以双双的本事,只要永宁侯府媳妇这个身份名正言顺,其他的根本不用担心,谁想从双双手里讨到好处,简直比登天还难。 薛顺心里的想法有点多,愣了一下忙道:“侯爷真是太客气了,应该是我们请侯爷吃饭才是。” 姜湛笑道:“那好,下次父亲过来,爹请他吃饭。” 薛顺:“……” 他就是客气一下好吗?怎么就要请永宁侯吃饭了? 可这个时候,他还能说不请吗?不能啊! 薛顺只好笑道:“等侯爷来的时候,一定请他吃饭。” 姜湛:“我先替父亲感谢爹的招待。” 薛顺忙道:“没什么,没什么。”生怕姜湛再说出什么他意料之外的话来,薛顺连忙起身往外走,边道:“我去看看你娘醒了没有。”脚下步子迈得有些快。 等薛顺走了之后,薛双双对姜湛道:“姜湛哥哥,你变坏了呀,竟然吓唬我爹。” 姜湛连忙否认:“双双你可不能这么冤枉我,这怎么能是吓唬呢?我只是转达一下父亲的歉意。” “再说了,在白溪村,爹是主人,父亲是客人,爹提议请父亲吃饭,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就算父亲自己在这里,也会高兴的答应下来,我只不过是提前替父亲应下爹的邀请,怎么敢吓唬爹?” 薛双双眯起眼睛:“你敢说这是真实的理由?” 姜湛笑:“好吧,就知道瞒不过双双。” 他正色道:“爹心里有点畏惧永宁侯府,所以可能怕见父亲,我多在他面前提起父亲几次,他就会习惯了,以后见到父亲,也不会不自然。” 第四百二十六章 囤粮食 事实证明,王方木的眼光格局还是不错的。 薛顺只是隐晦的提醒他几句,让他给村子里囤点粮,王方木立即就意识到其中的深意。 薛顺不会无缘无故找他说这种话的,没有说出理由,只怕是因为理由不方便说出来。 想到姜湛从京城找来的亲人,再想到原本该去京城的姜湛和薛双双两人竟然还留在村子里,王方木就觉得一定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京城的人消息灵通,所以薛顺才会提前知道。 而薛顺没有只顾自己,能想到提醒他一声,让村子里早做准备,就已经很难得了。 王方木也不寻根究底,只把薛家和王家的族老们聚集在一起,说要囤粮食,原因自然是不能说的,但粮食是一定要囤的。 好在现在制糖厂也是淡季,再过两个月,等天气大热的时候,说不定还要停产,不然饴糖容易融化成一坨,所以王方木说要囤粮食,大家也就是随便问了几句,就同意制糖厂囤粮食的行为。 村子里自从开始制糖,经常大批大批往回拉粮食,此次囤粮的行为,村民完全不知道。 薛顺提醒了王方木之后,自己家也开始囤粮食。 薛双双派郑大郎带着七八个人过来给他家里挖地窖,不但在院子里挖出一个大地窖,还在屋子里弄出一个地下室来。 最近镇上的铺子赚了不少银子,薛顺把它们全用来买了粮食,把整个地下室全装满了,然后密封好。 这个时候,战争的消息还没传出来,他买粮食的时候也不是在一家店里买的,而是在镇上,县里各个米铺分批买的,用薛双双家里的马车拉回来,直接拉进院子里。 所以哪怕他在家里囤了这么多粮食,村子里竟然没一个人知道。 四合院自然也没少囤粮食,就是可怜了家里的马车,这几天不间断的拉车从镇上县里往返来回,非常辛苦。 这天早上,初一来找薛双双,说疾风的马蹄坏了,疾风就是马的名字,初一给取的。 初一说疾风因为最近天天拉重物,疾风的马蹄磨损厉害,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有点烂了,需要修理,近期也不能用来拉太多重物,不然马蹄全坏掉,马就彻底废了。 薛双双:“!!!” 她问初一:“这匹马竟然连马掌都没订的吗?” 初一一脸懵逼的看着她:“姑娘你说的是什么?什么马掌?” 薛双双:“马掌就是马蹄铁,订在马蹄上保护马蹄的一种铁块。” 初一瞅了她一会儿,说:“……姑娘,你是从哪里见到的这个马蹄铁?小的从没听过。” 薛双双震惊了:“这里连马蹄铁都没有的吗?” 这世上,竟然还有保护马蹄的东西存在吗? 初一比她更震惊:“姑娘,你说的这个东西真没有。” 要是真有姑娘说的什么马蹄铁存在,战马的淘汰率也不会那么高。 薛双双:“!!!” 卧槽了,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因为本身不会骑马,哪怕家里买了马回来,所以薛双双也从没仔细关注过,要不是因为刚才初一告诉她,这里没有马蹄铁,这里的马全都是“光脚的”,她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现在既然知道了,自然是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 她对初一道:“走,跟我去看看疾风的情况。” 初一把疾风照顾得很好,疾风一看到他,就主动把马头伸过来,初一摸摸马头,疾风在他手上直蹭,一人一马十分亲密。 初一指着疾风的马蹄让薛双双看,薛双双顺着他的手指,发现疾风的马蹄果然磨损得比较严重,前端还被踢翻了个缺口,估计是踢在石头上踢掉的。 薛双双问初一:“你会修理马掌吗?” 初一点头:“会的,姑娘。” 薛双双道:“你先给疾风修理马掌吧,暂时别让它再拉重物。” 初一连忙答应一声,他本来就是因为心疼疾风,为了让它休息才去找的薛双双请假报备。 初一把马掌的事情抛在脑后,薛双双却非常重视起来。 这是个冷兵器时代。 这个时候的战马,是最重要的资源,如果没有马蹄铁的保护,战马的淘汰率是非常惊人的。 战马来不及补充,就会极大影响军队战力。 薛双双是没什么普世救世的心,但现在,永宁候要上战场了呀。 永宁候是姜湛的亲爹,刚认回来不到三天的亲爹!看在姜湛的份上,也要给他出个主意分忧解难。 何况她现在过的太平日子,正是因为有无数像永宁候姜铣这样的人在前线抵御外邦,保家卫国。 薛双双自认自己不是上战场的那块料,能从其他地方出点力也是好的。 薛双双连内院都没回,直接到外院书房画了一张图纸,再找来周诚,让他去找间铁匠铺,按照图纸上的样子订十副出来。 薛双双特别嘱咐周诚:“最好是在今天就把东西打出来。” 纸上画着的是一个“u”型铁片,样子有些奇怪,周诚把图纸拿在手上看了又看,还是看不出来这是什么东西,不过他也没问,答应一声就拿着图纸出去办事了。 晚边的时候,周诚拿着打好的马蹄铁回来了。 把马蹄铁交给薛双双,确认没问题之后,周诚就想退下,却被薛双双叫住了。 薛双双道:“周管家别急着走,一起来帮忙。” 周诚看薛双双手里拿着的奇怪铁片,终于忍不住问道:“是和姑娘手里拿着的这个铁片有关吗?” 薛双双已经领头往外走去,边道:“对,疾风的蹄子伤了,我要给它钉得个马掌。” 周诚:“……” 完全听不懂在说什么,算了,姑娘让他帮忙他跟着去就是了,反正等看到这东西怎么用就知道了。 初一正在给疾风喂草料,看到薛双双和周诚一起过来,以为他们两个是来看疾风的情况的,忙道:“姑娘,周管家,疾风的蹄子我已经给它修理好了。” 说着生怕薛双双马上就让疾风去拉车,忙道:“疾风还得休息几天才能拉东西,姑娘要是这几天把马车马厢套在牛身上,用来拉东西也是一样的。” 第四百二十七章 钉马掌 薛双双摆摆手道:“其他事情先不急,我现在来找你,是有其他事情要让你做。” 初一忙道:“请姑娘吩咐。” 薛双双把手里的马蹄铁递给他:“看看这个,有什么想法?” 初一有点懵,问道:“姑娘,这个,这个是什么?” 薛双双看着疾风,说:“这就是马掌!保护马蹄的马掌。” 初一不太相信:“就凭这?” 这两片薄薄的铁片就能保护马蹄?怎么保护,靠嘴上说说吗? 周诚更是问道:“姑娘,这个东西要怎么用?” 薛双双道:“初一不是会修理马蹄吗?把这两块马掌订到马蹄上就可以了,简单得很。” 周诚:“……” 初一瞪大眼睛:“钉上去?姑娘,这,这……那得多痛?” 那眼神,只觉得薛双双是个暴君! 薛双双:“……” 这是对钉马掌有什么误会? 薛双双忙道:“不不不,不痛的。你给疾风修马掌的时候,它不也不会痛吗?马蹄前端有两到三厘米的角质层,没有任何神经和血管,不会痛的。” 初一将信将疑的看着她。 薛双双把手里的马蹄铁递给他:“不信你试试就知道了!” 初一把两块铁块紧紧拽在手里,脚下就是迟迟不动。 薛双双走了两步,发现初一站在原地不动,不由回头喊道:“走啊,给疾风钉马掌啊。” 初一一咬牙,说:“姑娘,我还是不太相信这个铁块钉在疾风身上会不痛……除非,除非先找匹马试试看。” 薛双双:“……不然,我们再去买匹马回来试?” 初一涨红了脸说:“买马的钱小的愿意出,姑娘可以从小的月钱里面扣,反正,反正不能放在疾风身上试这个。” 周诚想了想道:“我们可以用牛试啊。” 对哦,薛双双想起来了,马掌是个笼统的叫法,牛蹄上也是一样钉的,都是为了保护它们的脚掌。 薛双双精神一振,说:“把家里的占牵来,我们先给牛钉马掌。” 她问初一:“要是给牛钉了马掌没事,你就不会再反对给疾风钉马掌了吧?” 初一想了想,牛蹄跟马蹄似乎看起来没有太大区别,如果牛蹄钉马掌不痛的话,那疾风应该也不会痛,就点头同意了:“好,如果给牛钉了铁片没问题,就给疾风钉。” 周诚亲自去牵牛过来。 为了给马修马掌,家里是有个架子的,以免被马踢伤。 现在直接把牛牵进那个架子里,然后把的后脚用蝇子绑着抬起来固定在架子上。 周诚心想难怪姑娘会让自己过来帮忙,这事儿确实得有人帮忙,不然一个人根本顾不过来。 姜湛读书回来没看到薛双双,一路从内院找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家里的牛“哞哞”直叫唤,周诚拉着蝇子,制住牛蹄子不让它挣扎。 姜湛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薛双双对他招手:“姜湛哥哥,快来快来,我们在给牛钉马掌!” 姜湛:“……” 给牛钉马掌,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薛双双指着“u”型的马蹄铁对他道:“这个是马蹄铁,也叫马掌,钉在马蹄上,可以延缓马蹄的损伤,牛蹄也一样适用。” 姜湛一脸惊奇的看过去。 牛蹄跟马蹄一样,前端都有两到三厘米的角质层,初一先把牛蹄修了一下,然后把手里了铁片钉在牛蹄上。 往里敲第一个钉子的时候,还有些心惊胆战,生怕痛起来牛会发狂,后来发现,牛根本没什么发应,初一就放心多了。 动作迅速的把剩下几个钉子全都钉好,然后换了另一只脚再钉。 就这样把四只牛蹄全都钉上马掌,再把牛放出来。 牛一得到自由,就甩了甩尾巴,哞哞叫着走了,一点痛苦的反应都没有,看上去自在极了。 初一总算对给疾风钉马掌有点信心。 接下来又故计重施,姜湛一起动手帮忙,把疾风拉进架子里,开始给它钉马掌。 这下明显就能看出初一的区别对待了。 给牛钉马掌的时候,简单粗暴,直接钉进去就好,动作那叫一个快准备稳狠,给疾风钉马掌的时候,每一锤下去,都得看一眼疾风是不是会有不适的地方,确认它没有受罪,才会下第二锤,就这样,花了给牛订马掌三倍的时间,总算给疾风四个蹄子上全都钉上马蹄铁。 从架子里把牛牵出来的时候,初一就把薛双双和周诚撇在一边,去安慰疾风、跟疾风交流感情去了。 周诚看向薛双双的目光都变得不同了,问道:“这么好的办法,姑娘是怎么想出来的?” 薛双双笑笑不说话,周诚知道她不想说,便识趣的没有追问。 跟姜湛两人回到内院,边上没其他人了,姜湛这才问道:“这也是你原来那个世界就有的?” “嗯。”薛双双点头:“我之前没注意,要不是今天初一跟我疾风的马蹄受损,我一直以为这边的马匹应该都钉过马掌的。” 她懊恼道:“早知道这样,当初就应该把这个交给父亲,他肯定用得着。” 姜湛激动道:“当然能用,你是不知道每打一次仗下来,战马的淘汰率有多惊人。” “加上北夷那边的人从小在马背上长大,他们自己本身就养马,所以不缺战马,但是大顺朝的战马,历来都是不足的。” “每次打战到最后,战马几乎折损掉八、九成,步兵对上北蛮骑兵,只能用人命去填。” “也幸好北蛮那边粮食短缺,仗打得久了,他们的军需跟不上,大顺朝这才有机会取胜。” “不过胜也是惨胜就是了。” 薛双双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姜湛哥哥,你怎么对打仗的事情这么清楚啊?你该不会是想上战场吧?” 姜湛道:“父亲忽然回京,我特意找了些关于这方面的书来看。” 他没说的是,这些书一般地方还找不着,姜湛是去李县令那里才找到几本需要的书,好在李县令对他这个永宁候府的公子十分礼遇,十分大方的把书借给他,甚至表示,姜湛还需要什么书,他会去帮姜湛想办法找来。 第四百二十八章 你还知道偷偷的啊?真不容易 姜湛想多了解一些姜铣这些年的经历,也想多知道一些永宁候府的事,于是也不客气,很是让李县令给他找了一些这方面的书来。 一些关于北疆的书,一些关于京城盘根错节形势的书。 有些事情可能真的是天生的,也可能是姜湛幼时那五年生活在京城的记忆给他留下深刻影响,对于京城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姜湛仅凭着李县令找来的书,就能猜到七七八八,而永宁候府的情形,在脑子里竟然特别清晰。 对于十几年前北疆战场的情况,虽然因为当时的胜利,文字对其进行了美化修饰,然而就算是这样,也能从文字不经意的描述间,看出当年那场战事的惨烈。 十几年前的北疆战场,成就了候姜铣的威名,垫定了永宁候府在应该城贵勋中顶尖的地位,给了北蛮沉痛打击,扬了大顺朝赦赦之威。 但是,谁还记得,当年的北疆战场,几十万大军死伤惨重,班师回朝的时候,活着回来的不到三分之一,这些人当中,致残的至少占了一半。 知道这些,姜湛的心里是焦虑的。 他才认回几天的父亲又了上战场,北蛮人打仗一向凶残,姜湛生怕姜铣出什么意外。 此时,看到薛双双拿出来的马蹄铁这种对战争有利的东西,姜湛忍不住向她请求:“双双,你还有没有可以减少战场上的伤亡,增加胜算的好东西、好办法。” 姜湛知道自己的要求十分自私,可要上战场的那个,是他亲生父亲,是从小就疼爱他的亲生父亲。 别看永宁候府现在花团锦簇,一团和气,其实这是因为有永宁候姜铣镇着,若是姜铣这尊大佛有什么意外,永宁候府里肯定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 姜铣本身是没有亲兄弟的,但是,上一代永宁候共有六兄弟,三嫡三庶,永宁候府的太夫人还活着,老永宁候死后,只把三个庶出的儿子分出去单过,剩下两个嫡子都住在候府,并没有分家。 也就是说,姜铣的叔叔伯伯如今还在候府里住着。 永宁候姜铣一共有五个堂兄弟,两个庶出的堂兄弟不论,还有三个堂兄弟是叔叔伯伯家里的嫡出。 这三个嫡出的堂兄弟,每人生了好几个儿子,大的已经二十多岁,小的也有七八岁,都眼巴巴盯着永宁候府的爵位不肯放。 因为姜铣的儿子丢了之后,一直没找回来,所以整个候府的人都默认,永宁候的爵位最后终究会落到他们某一家身上,所以几家人私下斗得厉害,为了爵位,个个斗得跟乌眼鸡似的。 也难怪永宁候姜铣得知北疆起战事,自己要出京的时候,不放心让姜湛回永宁候府,生怕没有他就近看着,姜湛出什么意外。 而姜夫人自从当年姜湛走丢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十几年没怎么管过事,加上上面有永宁候府太夫人,老夫人这两重婆婆压着,也就是白担个候府夫人的名声。 不过因为姜铣风头正盛,整个候府都要靠他撑着,加上另外两家都想从姜夫人这里入手,好让永宁候的爵位落到自己身上,所以目前对她还是十分客气。 不过若是让候府的人知道姜湛还活着,并且已经被找到以后,只怕就不会对她太客气了。 姜湛甚至担心,万一姜铣在战场上出点意外,候府的人为了爵位,姜夫人的处境会很危险。 爵位什么的,他并不放在心上,但很担心永宁候夫妇的安危。 所以姜湛眼巴巴的看着薛双双,只希望她前世那个神仙住的地方,能有什么降低危险的办法。 然而前世的薛双双就一萌妹子,因为爱好原因,常识性的东西会知道得比别人多点,打仗这种事,完全外行啊。 她哪有什么可以快速取胜的办法。 除非她有个装满热武器的空间一起带过来还差不多,可惜,并没有啊。 所以,薛双双看着姜湛,摇头:“姜湛哥哥,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而且我们那儿,早就过了冷兵器打仗的时代,我们那儿要么不打仗,打仗就是热武器。” 姜湛:“冷兵器?热武器?” 薛双双:“对啊,像这种刀枪箭棍,就是属于冷兵器的范畴。” “热武器,就是用燃料推进,比如枪支弹药类的,嗯,原料的话,做烟花炮竹的硝应该就是一种……” 至于核武器什么,那就不说了吧,本来这个姜湛对她前世的生活环境,理解偏差就比较大,这要是再跟他说这世上有种武器,随便一放就能毁灭人类,毁灭地球什么的,怕是更让他误会。 姜湛也不用听那么多,他只听到那句“做烟花炮竹的硝应该就是一种做武器的原料”,眼睛都发光了。 他有些激动道:“我给父亲写信,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薛双双忙拦住他:“等等,姜湛哥哥你等一下!” “这种关键时候,候爷的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你冒冒然写信过去,要是落到其他人手里,该怎么办?” 姜湛这才冷静下来,有些失望道:“是我没考虑周全,这么重要的事情,写信确实不安全。” 他想了想,又道:“双双,不如我们俩偷偷进京一趟,偷偷跟父亲见一面,把这个消息连同钉马掌的办法一起当面告诉他,然后我们再悄悄回来。” 薛双双:“……” 你还知道偷偷的啊?真不容易! 永宁候就是怕回京危险才不让你回京的,你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去凑热闹? 可是对上姜湛企盼的眼神,想到他最近的焦虑,薛双双就硬不下心肠反对,笑了笑道:“好啊,我陪姜湛哥哥进京一趟。” 姜湛目光晶亮的看着她:“双双,谢谢你。” 他以为薛双双会反对的,要是薛双双真的反对,他也不能坚持一定要进京。 薛双双说:“姜湛哥哥,我们进京可以,但不是这个样子去。” 姜湛现在心里都快开出花来,欢快对薛双双道:“双双你说怎么走,我们就怎么走,我没意见!” 第四百二十九章 永宁候府那点事儿 就在姜湛一心惦记着姜铣和姜夫人,恨不得马上就到京城给亲爹出主意的时候,永宁候姜铣也正在为姜湛的回归做准备。 姜铣首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分家。 姜铣的祖母,太夫人郑氏气得一连摔了好几套杯子。 老太太活得长久,自然有自己的小心思。 郑氏出自忠靖伯府,嫁进永宁候府之后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大儿子天生腿脚有点跛,真的是非常轻微,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的那种,但是只要一着急跑动,就能看出来一点。 这属于天生残疾,天生残疾的人不能继承爵位。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永宁候的爵位就落到二儿子头上。 二儿子是她最不喜欢的一个,从小不苟言笑,娶媳妇还不听她的安排,非得娶个自己看不上的武将家的闺女,一身粗鄙! 三儿子是老太太的心头肉。 老太太爱幺儿,当初长子不能袭爵的时候,郑氏就想把爵位落实到小儿子头上,偏偏长幼有序,不止是皇帝,就连老永宁候都不同意。 再加上小儿子不争气,整天除了吃喝玩乐,什么出息没有,时不时得还能惹出点事来,让候府出面给他擦屁股。 久而久之,郑氏也死了让他承爵的心。 要是小儿子承爵,以他没出息的劲头和闯祸的本事,永宁候府的爵位不定让他们弄没了。 郑氏再宠爱小儿子,那也得排在候府之后,不然候府都没了,啊来的爵位?没有爵位,她还享什么福? 按理来讲,大儿子不能袭爵,小儿子没本事袭爵,那二儿子袭爵出力,在外拼杀,撑起整个永宁候府,让候府众人享受荣华富贵,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件好事。 可郑氏偏不这么想。 她就觉得是二儿子占了天大的便宜,把本来是老大或者老三的爵位拿走了。 也正是因为这种心思,所以永宁候府一直没有分家。 之前老永宁候故去之后没分家,姜铣的父亲,先永宁候承爵之后,还是没分家,不过郑氏健在,另外两个又是先永宁候的亲兄弟,她坚持不分家,谁也没办法。 直到十几年前,姜铣的父亲和大哥战死在北疆战场却被人污蔑,永宁候府风雨飘摇,皇帝下旨,让新一任永宁候将功折罪,前往北疆抗敌,因为先永宁候和世子一起身亡,所以永宁候府那个时候是没有世子的。 皇帝这么说,其实就是让永宁候府自主决定承爵人选,而谁承爵成为新的永宁候,谁就去北疆战场。 这个时候,姜铣的叔叔伯伯,堂兄堂弟好像忽然间就对爵位不感兴趣了。 就连老太太郑氏时常挂在嘴边教训先永宁候,说他不该给儿子请封世子,而应该把爵位老大的儿子或者留给老三的儿子,因为这爵位本来就不是他的这种话,也好像从来没说过一般。 永宁候的爵位,最后到底落在姜铣身上。 在以往的二十年人生里,姜铣只是京城贵勋人家的幼子,没在承爵的压力,父母也对他宽容,他的人生,只要过得高兴就好。 就连他的婚事,都是他自己先中意了人家姑娘,才告诉父母去女方家里提亲。 然而现在,二十二岁的姜铣就这样,顶在整个大顺朝的压力,顶着永宁候府的压力,上了战场。 九死一生不足以形容他的经历,没有人知道他都经历了些什么。 好在父兄在时,姜铣从小跟着习武读兵书,而北疆的将士们视他父兄如信仰,对姜铣接纳、指导、维护,让他从一个连纸上谈兵都不熟练的少年,成长为大顺朝现在不可或缺的军神。 等到北疆战事终于结束,姜铣回到永宁侯府,郑氏又开始念叨着,想让他主动把爵位让出来。 姜铣就没有见过郑氏这样的人。 明明姜铣也是她亲孙子,可姜铣觉得,在她眼里,自己连捡来的都不如:有什么好处永远想不到他头上,有什么坏处第一个就把他推出来顶着。 原本还看在郑氏是亲祖母,是长辈的份上,姜铣对她一直诸多忍让,只是北疆战场上见过了太多死人,姜铣的心早硬了,自此后只把郑氏老太太供着,其他的是一概不听。 郑氏心里气不过,只是经过北疆一战,姜铣的爵位早就稳固,无论她怎么不甘心,结果都无法改变。 何况整个永宁候府还得靠姜铣撑着,郑氏明显感觉到,她走出去,其他夫人对她的态度都更尊重了,自然是看在姜铣出息的份上。 都说永宁候府太夫人教导有方,子孙出息,郑氏也觉得飘飘然。 原本想让姜铣马上就将爵位让出来的,现在也改主意了。 姜铣的儿子不是早就丢了吗?正好以后可以从老大或者老三家里挑一个继承爵位,可不比现在让他把爵位让出来强? 于是永宁候府的混乱状态就一直持续到现在。 只不过姜铣之前的精力都用在寻找儿子下落上面,没心思管候府这些人的龌龊心思,反正只要他在一天,永宁候的位置就落不到旁人头上。 若是他哪天死了,姜铣冷笑一声,永宁候的爵位这些人也别想要,皇帝自然会收回,理由都是现成的,永宁候姜铣无后! 但是显然,姜铣的叔叔伯伯不这么想,太夫人郑氏也不这么想。 眼看姜铣和姜夫人两个放任他们为爵位争得跟乌眼鸡似的,反而更加明目张胆起来。 有时候甚至还会拉着姜夫人,直接问她,觉得哪个孩子更好。 姜夫人当然一个都不喜欢,只顾自己念经,私下里去对姜铣说:永宁候的爵位只能传给他们的儿子,其他人,谁也不准给! 现在,姜湛找回来了,并且成长得比他想像中还要优秀,永宁候府后继有人,姜铣怎么可能让他回来就面对一个乱糟糟的候府? 自然是要替他先把候府那些心思不纯的人清理出去,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一个都不留! 省得以后姜湛带着媳妇儿回来,还要受他们的气。 第四百三十章 分家 永宁候府是姜铣的,姜铣是永宁候,他铁了心要分家,哪怕是太夫人郑氏也只有乖乖听从的份。 姜夫人这么多年没管事,那是因为她儿子不见了百念俱灰,如今知道儿子找回来了,她还看见儿子的画像,心里的想法自然就不一样。 永宁候府是她儿子的,谁也别想抢走。 她出身于国公府,比太夫人郑氏的出身只高不低。 当年永宁候府上门求娶的时候,那是看在姜铣一心一意的赤诚份上,国公府才同意把嫡长女嫁过来。 不然就凭姜夫人的美貌才能和身份,便是太子妃也做得。 如今姜夫人一旦认真起来,候府其他人的手体内就有点不够看。 太夫人郑氏想拿孝道来压制着姜铣说事的那一套,姜夫人都听腻了,也不想再听太夫人再说一遍,所以郑氏满肚子话刚只开了个头,就被姜夫人含笑打断了。 姜夫人淡淡说道:“祖母,您就算不为候爷考虑,也得为大伯和三叔两家人考虑一下,他们有儿有女,三代同堂,却全挤在候府里。” “知道的,说您心疼他们,想让他们住得近一些,好在您面前尽孝,不知道的,还以为大伯和三叔他们太窝囊,连自己的妻子儿女都养不起,非得赖在候府里蹭吃蹭喝,这样多不好。” “祖母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大房三房的人被她气得脸色涨红,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郑氏差点让她气死,怒道:“陆氏,你会不会说话?会不会说话!什么叫他们留在候府蹭吃蹭喝?” “父母在不分家,我老太婆还没死呢,他们住在这里啦?” 姜夫人陆氏笑笑:“祖母您别生气,既然您这么说,那就让大伯三叔两家人继续住在这里好了。” “正好候爷要不了多久就要去北疆打仗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在家里,也确实撑不住事儿,到时候大伯三叔,还有各位堂兄堂弟以及几位侄子在,哪怕只是跑腿,也比我这个妇道人家走得快。” 此话一出,郑氏以及大房三房的人心里俱是一个嗝噔。 十几年前,永宁候府的遭遇让他们心有余悸。 战场上刀剑无眼,不是他们诅咒姜铣,而是万一有个什么意外,皇帝又迁怒永宁候府,让候府的人顶上去怎么办? 这么一想,大房三房的心思就开始动摇。 若不是觊觎永宁候这个爵位,他们早就想搬家分出去了吗? 分出去就可以自己当家做主,不比现在,虽然走出去能借候府的名气,但整个京城,谁还不知道他们这些所谓候府之人是怎么回事? 什么永宁候府的人,不过是一群赖在侄子家里蹭吃喝的人。 不过别人说两句不会掉块肉,他们自然也不会在意,但是,如果继续留在候府有危险,跟十几年前一样,先永宁候出了意外,皇帝真直接让候府其人他人顶上,那他们还真得早点搬出去。 都分家了,皇帝总不能让他们去顶上吧? 至于说候府爵位的问题,那就更不用担心,反正姜铣儿子丢了一直没找回来,到时候这爵位还不是他们的。 这么一想,竟然觉得分家这事,似乎好处还多过坏处。 两房人口有些动摇,和郑氏飞快的交换一个眼神,对于姜铣提出的分家也不那么抵触了。 太夫人郑氏开口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分哪?” 陆氏笑笑,依然还是不紧不慢的开口:“祖母,这有什么难的,候府又不是第一天才有的,怎么分家自有一套规则程序,按照之前的程序照办肯定不会出错。” 永宁候府分家一向是庶子分得候府十分之一的产业,这十分之一的产业,所有庶子平分,出府再每户给五千两银票,让他们置办屋子产业。 未承爵的嫡子平分候府产业的三分之一,出府时每户给一万两银子安家费。 余下产业,全部都是候府的。 当然如果太夫人要把自己的嫁妆用来补贴自己喜欢的儿子,那也是完全可以的,那是太夫人的私产,她喜欢给谁就给谁。 永宁候府的产业是丰厚的,哪怕三分之一都非常多。 但是,对于已经把永宁候府看成是囊中之物的郑氏等人来说,那简直是太少了! 太夫人声音都尖利起来:“陆氏,你说什么?你就给你大伯和三叔分这么点东西?你让他们以后怎么过日子?” 姜夫人微笑道:“祖母,您怎么能这么说呢?这都是候府早有规矩的事情。”她惊讶道:“难道祖母觉得孙媳遵守候府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做错了?” 郑氏被她气得肝疼,怒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他们是候爷嫡亲长辈,你怎么敬着都不为过。” 姜夫人陆氏委屈道:“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话是祖母经常教诲我们的,很多年前,给家里的庶叔叔们分家的时候,祖母也是这么告诫他们的,还让他们不要生出怨怼之心。” 太夫人叫道:“那怎么能一样?那些庶出的孽子,怎么能跟我嫡亲儿子相比?” 陆氏道:“可是祖母,那些庶出叔叔们也是祖父的儿子呢。” 郑氏:“……” 这个该死的陆氏,生来就是来克她的。 太夫人郑氏恼羞成怒,狠狠一拍桌子道:“你给我闭嘴!” “我还没死呢,这个家轮不到你做主,按我的意思,家里产业三房平分……” 陆氏都不等她把话说完,就直接打断道:“祖母,这恐怕不行。” “儿媳不敢废了祖宗留下来的规矩,请祖母谅解。” “我呆会儿会把候府的所有产业单子拿给大伯和三叔看,要怎么产业,你们可以自己选,不超过三分之一就行。” 姜夫人说到这里,又似乎才刚想起来似的, 说道:“对了,候府的庶务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大伯母和三婶在管,如今分家在即,还请大伯母和三婶,跟我交接一下府里的账目。” 这么多年,她们贪墨的东西绝不会少! 陆氏嘴里的大伯娘和三婶两人脸色齐齐一变。 第四百三十一章 盘点 陆氏笑了笑,说:“这么多年,我身体一直不好,倒麻烦大伯娘和三婶帮我管家了。” 她是名正言顺的永宁候夫人,在这座候府里,除了永宁候本人,除了上头两任婆婆,没有一个人能大过她去。 她出身高贵,手腕高明,对内宅一应事务得心应手,之前的十几年放任她们把持整座候府,只是因为她不想管。 现在,她要开始管事,重新掌控整个候府,谁也不敢说不,因为她有这个底气和本事。 何况,姜铣铁了心要把他们分出去,他们以后都不能继续住在候府了,哪还能把持着候府的庶务不放? 但是,因为一直以来,她们都把候府看成是自己的囊中之物,所以管账的这些年,没少从候府里捞好处。 反正陆氏也不管事,这候府早晚落到他们手里,太夫人睁只眼闭只眼,老夫人只当不知道,所以他们的胆子养得越来越大,这些年下来,早就记不清拿了候府多少东西。 现在陆氏要看账本,那些亏空,到底要怎么补上? 陆氏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两人的回答,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呆会儿让人去大伯母和三婶那边取账本和对牌。对了,大伯娘和三婶也派两个人跟我的人一起,去清点一下库房。” 库房! 永宁候府的库房都快被她们搬空一大半了,陆氏现在派人去清点库房,怎么办? 两人把求救的目光齐齐看向太夫人郑氏。 郑氏咳了一声,威严道:“这有什么好清点的,大家都是一家人,老大媳妇和老三媳妇这些年辛辛苦苦帮你管家,你不说感谢她们两个劳心劳力,却说什么要清点库房,你就不怕传出去让人寒心?” 永宁候夫人陆氏把她们婆媳三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眉眼锐利的扫过其他两房人口,最后落在太夫人郑氏身上,笑道:“祖母这话倒叫孙媳没法儿接。” 她拿起桌上的茶碗不紧不慢抿了一口,说道:“正因为要感谢大伯母和三婶帮我管家,所以才要把库房清点出来,交接的时候把账目对清楚,以免日后候府里少了东西,说不清楚,让大伯娘和三婶背了黑锅就不好了。” “祖母您也知道,这年头底下的奴才也不是个个都是好的,有那黑了心肝的,背地里不知道昧下来多少主子的东西,不趁大伯娘和三婶在候府的时候把账目对清楚,以后万一查出府里失窃,惊动了官府,到时候再去惊动大伯娘和三婶就不好了。” 陆氏慢悠悠的说着,声音里都带着一股让人窒息的压力。 太夫人和两房人口显然被她的口气吓到,俱是迟疑不定的看着她。 太夫人郑氏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指着陆氏道:“你,你,你放肆!身为永宁候府的女主人,你怎么就不知道为候府名声着想?府里失窃不会自己查,下人偷东西不会自己管教,需要动不动就去惊动官府?连个内宅都管不好,永宁候府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陆氏委屈道:“祖母,您这可就冤枉孙媳了,之前的内宅庶务原本也不是孙媳在管的呀!再说,失窃报官怎么就丢脸了?偷东西的人才丢脸吧?” 一直坐在一旁闭目养神,顺便思考朝中大事的姜铣此时睁开眼睛,开口直接做了决定:“就按夫人说的,清点库房,核对账目。” 他开了口,其他人就算是长辈也无法反驳,因为这里是永宁候府,因为他是永宁候,他才是这座府邸真正的主人! 郑氏气得拍了一下桌子:“我看你是想气死我这个老太婆!” 姜铣一眼看过去,战场上养成的肃杀气势成功让太夫人闭嘴。 姜铣说:“快则十天,慢则一月,我就会出征,分家的事情尽快。” 陆氏应道:“候爷放心,妾身会多派人些人清点库房,核对账目,争取三五天内就把家分了。”她笑了笑,说:“也省得到时候,战场上的事连累了大伯和三叔他们大家。” 陆氏的话不无嘲讽,屋子里众人听得神色讪讪,却也无法反驳。 十几年前永宁候府出事,大房三房避之不及,等到事件平息下来,他们又想要候府爵位,陆氏心里有怨气也正常。 不过她心里有怨气又怎么样呢?永宁候连个后都没有,这爵位到最后还不是落在他们大房三房手上。 想到这里,大房三房就觉得自己很有优越感,既然到最后能占实质性好处的是他们,现在也就不用跟陆氏计较一些口头上的得失。 说起来,真搞不懂永宁候夫妻两个都是怎么想的,孩子弄丢了找不回来,也不知道再生几个。 就算陆氏生不出来,难道还不能多纳几房妾室,多抬几个通房丫头?非得为了个走丢的孩子断子绝孙,丢了爵位。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永宁候夫妻两个一根筋只想找回那个走丢的儿子,这爵位最后也落不到他们身上。 所以,大房三房的女人们心情非常复杂,一方面嫉妒陆氏好命,永宁候位高权重,却对妻子一心一意,别说妾室姨娘,连通房丫头都没有一个,哪怕没儿子,永宁候都没变心。 哪像她们的丈夫,本事比不上永宁候,一个个嘴上说得再好听,还不是女人一个又一个往屋里抬。 每每想到这里,她们都巴不得永宁候哪天变心,也抬几个女人回去气一下陆氏才好。 可另一方面,只要想到万一永宁候女人多了,生出儿子来,那永宁候府的爵位岂不是跟她们两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高门大户的女子一旦动起真格来,行事手段那叫一个雷厉风行。 陆氏只用了三天时间,就把偌大的永宁候府库房盘点清楚,库房里登记入册的东西有一大半不知所踪。 大伯母和三婶两人一推二五六,不管陆氏怎么问她们,都咬紧了不松口,就说不知道。 两人想得很清楚,要是承认自己把东西拿走,那就是监守自盗! 只要咬紧牙关不承认,最多就是管家不力,失职而已。 第四百三十二章 报官 盗窃候府财物和管家不力、失职的罪名比起来,谁轻谁重,有脑子的人都知道。 再说以陆氏的脾气,要是她们承认自己搬走了词库里的东西,陆氏岂不是要让她们两家原原本本的还回来? 所以,承认是坚决不能承认的,这辈子都不能承认。 她们还不相信,陆氏还敢对她们用刑逼供,屈打成招不成? 事实证明,永宁候夫人陆氏是个讲道理的人,她是不会做出屈打成招这种事的,嗯,她只会让别人来做。 见她们坚持推说不知道,陆氏也不生气,把管家喊来,吩咐道:“拿候爷的名贴,去顺天府报案,就说候里失窃,贵重财产丢失,数额十分巨大,让顺天府尹派人过来查案。” 她严肃道:“天子脚下,堂堂候府的库房差点被人搬空,简直无法无天!要是不严惩罚凶手,传出去永宁候府脸面何在?” “你告诉顺天府尹,这事要是查不出来,候府的失物不能追回,他这个顺天府尹也不用当了,我一定会让候爷参他一本的!” 永宁候夫人陆氏除了刚成亲那会儿威势极强,姜湛丢失以后的十几年就跟个隐形人似的,府里几乎听不到她的声音。 可是现在,她就站在这里,候府夫人的威势从她身上倾泄而出,让人不敢怠慢。 管家原本还想等大伯母和三婶的指示,如今哪里还敢,当即就是一个机伶,以比从前恭敬了不止一分的态度对陆氏道:“好的夫人,小的这就亲自去顺天府报案。” 大伯娘慌得去拉陆氏::“哎哎,侄媳妇,别报官啊,堂堂候府因为这点小事就去报官,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三婶就挡着管家不让他走,嘴里也是不停的劝陆氏:“大嫂说得对,侄儿媳妇,不能报官啊!” 陆氏看着两人,勾唇冷冷一笑:“大伯母,三婶,你们知道候府库房里丢失的东西一共多少价值吗?” 两人这些年看到好东西就拿,虽然知道候府库房里都是值钱的好东西,但具体有多值钱却是一点也不知道。 闻言一脸茫然的看向陆氏。 陆氏淡淡道:“库房里丢失的物品,加起来总价值超过八十万两,这还只是那些有价值的金银、珠宝、首饰估算出来的价格,还有很多有市无价的古董字画无法估价。” 永宁候姜铣外出打仗掳回的战利品,让永宁候府的词库非常丰厚。 陆氏道:“丢失了这么巨大数额的东西还不报案,永宁候府还没有这么财大气粗。” 听到八十两万这个数目,大伯母和三婶心都凉了。 她们从没想过自己不过就是每天从库房拿点拿点东西出来,结果就拿走了价值八十万两银子的东西。 天哪,这可是八十万两!这么大的数额,陆氏肯定不会罢休的。 果然,就听陆氏道:“不管是谁,偷盗我永宁候府价值八十万两银子的财物,都够得上抄家流放了。” 她看向被三婶拦在原地的管家,冷冷道:“还不快去顺天府报案!” “是,夫人!”管家说着就想走,三婶这个时候连男女大防都顾不得,一把揪住他的袖子,喝道:“不许去!” 这要是真把顺天府招来就完了! 管家都快急哭了:“三老夫人,您赶紧放开小的。” 三婶哪里肯放,只对陆氏道:“侄儿媳妇,不能报官哪!” 大伯母也跟着喊:“侄儿媳妇,真不能报官。” 陆氏笑了笑,表情温和无害:“大伯母和三婶这是在干什么?担心报官以后会连累到你们?” “这一点,大伯母和三婶尽管放心,虽然候府库房失窃,确实是因为大伯母和三婶管家不力造成的,不过这并不是什么主要责任。” “到时候我会跟顺天府尹求请的,只对真正盗窃的凶手从严从重处罚,不会让他追究大伯母和三婶和连带责任。” 大伯母站都站不稳了,死死抓着陆氏的胳膊:“侄儿媳妇,你要考虑清楚,报官影响的可是整个永宁候府” 陆氏冷冷一笑:“我这个永宁候夫人都不怕,大伯母担心什么?” 三婶无奈,只好把太夫人搬出来:“侄媳妇儿,你不要一意孤行,小心把太夫人气出个好歹来。” 陆氏道:“三婶,太夫人要是知道候府失窃了大量财物,我却一点不当数,才会气出好歹来吧?” 她对身边的丫鬟示意:“你们把三婶扶到一边去休息,别耽误管家去顺天府报案。” 就在此时,太夫人郑氏厉声道:“报案,报什么案?!” 陆氏道:“祖母,库房里丢失了价值百万的物品,难道不报案吗?” 郑氏显然没想到数额会那么巨大,下意识就往大儿媳妇和三儿媳妇看去,见两人眼神躲躲闪闪,哪还不知道陆氏说的是真的。 郑氏急得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要是贪墨了三、五万两银子,她还仗着自己的身份给糊弄过去,让陆氏别追究,可是上百万两的巨额物品,换了哪家也不可能不追究! 郑氏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会说一句:“总之不许报官!” 陆氏这回十分强硬:“祖母,候府丢失上百万财物都可以不报官,这要是传出去,让别人怎么想?让皇上怎么想?” “只怕别人会以为永宁候府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机密,所以才不敢让顺天府上门查案!” “祖母觉得是不是这个理?” “更别说现在北疆战事起,京中不太平,候爷又出征在即,这个当口,祖母觉得,候府经得起外面这些猜测吗?” 郑氏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永宁候姜铣手握兵权,在军中威望极高,便是平时没事不领兵,留在京城领个闲职的时候,还时不时遭到皇帝的猜忌,如今因为北疆战事重掌兵权,几十万大军在手,皇帝估计要睡不着了。 这种情况下,永宁候府任何一点不合理的反常举动,都会被无限放大,成为帝王猜忌的理由。 第四百三十三章 敢出去乱嚼舌根的,全都乱棍 大伯母和三婶以为把太夫人郑氏请来就有用了? 陆氏心里冷笑。 永宁候府的富贵,是她丈夫在战场上一刀一枪用命换来的! 永宁候府的一切,都要留给她儿子姜湛的! 别以为她不知道大房三房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 为了把候府爵位抢到手里,他们这些年甚至偷偷阻挠她和丈夫寻找儿子的下落,大房三房管着候府的庶务,为了讨好她,就假意派人出去寻找姜湛,其实都是走得过场,两房把自己的亲信派出去游山玩水一趟,然后回来说没找到人。 这些,她和姜铣两个都知道,只是她跟姜铣从没指望过这些人出力,更加懒得揭穿他们,省得他们又出新的坏主意。 反正她跟候爷两个都有自己的心腹人手,一直派在外机,从没放弃过寻找姜湛。 如今,候爷把他们的儿子找回来了,作为亲娘,陆氏要还儿子一个干干净净的候府,省得以后糟心。 要是不把大房三房分出去,等姜湛回府,谁知道他们为了爵位,到时候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就算他们不敢对姜湛下手,可姜湛从小在外面长大,取的媳妇儿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的小姐,大房三房的人想袭爵的愿望一朝落空,肯定会往姜湛和他媳妇儿身上撒气,奚落什么的肯定少不了。 陆氏才不会让儿子和儿媳妇受大房三房的委屈。 所以仅仅只是分家,是远远不够的。 有太夫人郑氏在,大房三房两房人口就跟吸血的蚂蟥似的,会紧紧咬住候府不松口,分家了都能回来指手划脚。 她要斩断这种可能,让大房三房的人以后都不敢在候府放肆。 陆氏环视在场众人一眼,淡淡说道:“祖母,大伯母,三婶,我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可现在明显不是家丑的问题,而是事关整个永宁侯府的平安。” “库房失窃数额巨大,只能报官!” “不但要报官,还要大张旗鼓的报官,最好让顺天府趁办案的机会把侯府里里外外都搜上一搜,既是抓贼拿脏,也好自证清白。” 陆氏说道这里顿了一下,看一眼郑氏几人越来越青白的脸色,这才继续说道:“都说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也正好让顺天府把那些包藏祸心的人抓出来,重重处罚。” “偷窃候府上百万巨额财物,不杀头也要流放……” “扑通”一声,大伯母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不停喃喃道:“不要抓我,不要抓我……不要流放!” 她伸手去抓陆氏的裙摆:“侄媳妇儿,千万千万不能报官……” 陆氏惊得“哎呀”一声,连忙弯下腰去扶她:“大伯母,大伯母您这是干什么?” 她声音温柔的劝:“大伯母您先起来!” “您别担心,偷盗候府巨额财物的人又不是您,要杀头要流放,也牵连不到您身上。” “就算顺天府问案,我也会替大伯娘说好话的,您必竟是在替我管家,就算管家不力,出了差错,也情有可原。” 她看向三婶,一脸平和的问:“三婶您说是不是?” 三婶身形晃了晃,脸色一片煞白。 陆氏:“哎呀,三婶你脸色怎么也这么难看?” “来人,拿候爷的贴子去请太医!” “再派个人去把候爷请来,顺天府尹来办案的时候,候爷在场比较好,也能让顺天府重视这个案子。” “你们几个,还不赶紧把你们老夫人扶到附近的厢房里歇着!” 她有条不紊的安排一切,最后一句,是对几个丫鬟说的。 安排完了,才对太夫人郑氏道:“祖母,你也先找个地方坐下歇一会儿,省得累着您。” “府里的事,孙媳都能处理得过来。” 太夫人郑氏这个时候才猛然从一系列变故中反应过来,当即大喝一声,喊住已经走出几步的管家:“站住!谁敢去顺天府,丢了候府的脸面,我打断他的腿!” 管家脚下一顿,惶然无措的看向陆氏。 见陆氏没反对,这才垂手站在一旁,低着头装死。 这候府,怕是要变天了哟! 太夫人郑氏对陆氏道:“孙媳妇,祖母有几句话要嘱咐你。” 几人移步就近的厢房,身边的丫鬟都极有眼色的走了出去,轻轻带上房门,大伯母和三婶没走,一左一右掺着太夫人,怎么看怎么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陆氏亲手给三人上了茶,这才不紧不慢的问道:“祖母,你有什么事要嘱咐孙媳?” 太夫人郑氏眼神如刀,在她身上狠狠剜了几眼,见她低着头一脸温顺,只做不知,只觉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更是气了个半死。 郑氏喝了一口茶,努力平息了一下怒气,道:“陆氏,不能报官!” 陆氏平静问道:“为什么呢?祖母,我刚才已经说了那么多不得不报官的理由,事关候府,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请恕孙媳难以从命。” 陆氏气场全开:“身为永宁候夫人,永宁候府是孙媳的责任,孙媳不能让候府给人留下猜忌的理由。” 郑氏怒道:“你口口声声为了候府,却完全不顾候府名声去顺天府报官,简直荒唐!” 大伯母这个时候缓过来一些,忙道:“侄媳妇啊,府里丢了东西,别人又不知道,只好约束好府里的下人,不让他们传出去就好了,完全不必报官。” 三婶连连附和,语气狰狞道:“对对对,敢出去乱嚼舌根的,全都乱棍打死!我看谁还敢出去乱说。” 太夫人郑氏道:“陆氏,听到没有,你大伯母和三婶都给你出了主意,她们管家多年,你多听听她们的意见,总是没错。” 郑氏道:“还不快谢谢你大伯母和三婶。” 陆氏对着大伯母和三婶笑了笑:“谢过大伯母和三婶的提点。” 大伯母忙道:“不用,不用那么客气,大家都是一家人,就得互相帮衬提醒。” 三婶连连点头:“对对对,你大伯母说得对,你想不到的,我们身为长辈,多替你着想一些也是应该的。” 第四百三十四章 内院的事情,夫人做主就好。 陆氏笑了一下,再开口时,说出的话却完全不是郑氏三人想听的。 她说:“府里早就订下规矩,有谁盗窃主人财物,全家发卖,可库房里的东西还是被偷了一大半。” “所以大伯娘和三婶说的办法,并不保险。” “与其到时候泄露出去受人猜忌,还不如现在堂堂正正让顺天府查一查,光明正大,谁也不能说什么。” 郑氏三人全被噎住了。 永宁候夫人陆氏淡淡道:“若是祖母,大伯娘,三婶,你们没有其他吩咐,我就出去处理事情。” 她笑了笑:“候府一大摊事,我刚接手,忙着盘点对账,这几天有些忙,等忙完这一阵,我再多到祖母面前尽孝。” 眼看她坚持报官,毫不松口,郑氏终于沉不住气,喝道:“我说不能报官就不能报官!库房里的东西,是我用掉的!” 大伯母和三婶听到太夫人郑氏的话,长长松了一口气。 太夫人出面,总比她们两个承认贪墨候府的东西要好,两人目露感激的看向太夫人郑氏。 太夫人郑氏狠狠瞪了她们两个一眼。 不然还能怎么办? 库房里的东西是大房三房贪掉的,难道还能真等着顺天府的人进府里,把大房三房的人查出来吗? 太夫人对陆氏道:“身为永宁候府太夫人,总不会连用点库房里东西的权利都没有吧?” 陆氏道:“当然有!别说是库房里有的东西,就是库房里没有的,祖母需要什么,我们也得想办法替祖母找来。” 太夫人郑氏“哼”了一声,道:“既然这样,那这事就算过去了。” 陆氏点头:“库房里的东西既然是祖母取用了,那当然不用报官。” “不过……既然是祖母取用的东西,怎么库房这边找不到祖母院子里的取用记录?” 郑氏怒道:“怎么,我用点东西还得看人脸色?!” 陆氏笑道:“祖母您别生气,孙媳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候府家大业大,管理万万不能混乱,不然出了事,连负责任的人都找不到。” 郑氏看了她一眼:“出什么事?堂堂候府那出什么事?这十几年你没管家,候府不也平平安安?现在倒嫌弃起候府管理混乱来了!” “你要是不满意,以后你自己管家,大可重新制定规矩!” 陆氏就等她这句话,当即笑道:“孙媳谨遵祖母吩咐。” 郑氏:“……” 她吩咐什么了,陆氏就谨遵她的吩咐? 不过只要陆氏不报官,其他的她也懒得管。 郑氏摆摆手,道:“你既然忙就先去处理事情吧,我在这里歇会儿,有你大伯娘和三婶陪着就可以了。” “记得不许报官!” 陆氏本来的目的也不是报官。 她给太夫人郑氏行了个礼,优雅的说:“孙媳记住了,孙媳告退。” 出了门就让人去把太夫人、还有大房三房院子里的东西清点造册。 太夫人几人根本不知道陆氏会这么干,等歇了一会儿再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三个院子里都已经开始清点了。 太夫人大吃一惊,怒喝道:“陆氏,你在干什么?” 永宁候夫人陆氏端庄一笑:“祖母,儿媳谨遵您的吩咐,给您和大伯母还有三婶院子里的东西登记告册。” “这样一来,以后院子里丢了什么就一目了然。” 太夫人尚没发应过来,大伯母和三婶已是惊呼一声:“不!我院子里的东西不用造册!” 三婶道:“我院子里根本没什么东西,过几天就要搬走,实在不用这么麻烦。” 她们院子里的东西,全是这些年从库房收罗去的好东西,大到屏风摆件,小到杯碟碗筷,都是特意从库房挑的精品。 库房少了的那些东西,除了她们搬回娘家送人的,至少能有一半可以在她们院子里找到。 包括珠宝首饰,都从库房拿了不少出来。 怎么敢让陆氏的人盘点清查、登记造册! 可她们再怎么反对也没用,陆氏的人把院子把持得严严实实,院子里的东西没清点完之前,谁都不许进出。 陆氏对太夫人几人笑笑:“祖母,大伯母,三婶,不然你们先到我院子里坐坐?院子里的东西清点起来很快的……” 郑氏这会儿了也想到什么,对陆氏喝道:“陆氏,谁给你的胆子,连我的院子都敢搜!” 永宁候夫人陆氏一脸委屈道:“祖母,您这话可真是太冤枉孙媳了!孙媳什么时候搜您的院子了?孙媳只不过是因为候府管理混乱,东西丢了都不知道去哪里,所以想把事情先规范起来。” “而且,孙媳这么做也是您同意了的……” 刚好大房三房两位老太爷,跟着永宁候姜铣从外头回来,一看这剑拔弩张的情况,大老太爷问道:“规范什么?” 陆氏还没开口,大伯母就像是看见救命稻草,忙抓着大老太爷的胳膊,紧张道:“侄媳妇非得让人清点我们院子里的东西,我们都拦不住!” 大老太爷和三老太爷眼皮俱是狠狠一跳,忙转头看向姜铣,希望他能开口制止。 然而姜铣对他们的眼神视而不见,反而直接问陆氏道:“让人喊我回来,可是有什么事?” 陆氏道:“原是库房里无端端少了近百万两银子的物品,册子上没登记,不知去向,这么大的事,妾身自然要打发人向顺天府报案,怕顺天府尹上门的时候无人招待,这才让人把候爷请回来。” 大房三房两位老太爷大惊,齐齐叫起来:“什么?报官了?这怎么能报官呢?!” 姜铣一眼看过去,两人满脸焦虑却一下子收了声。 姜铣一脸平静的问陆氏:“嗯,顺天府尹来了吗?” 陆氏摇头:“没有。祖母说库房里的东西都是她老人家取用的,妾身就没有报官了。” “为了避免以后各个院子里的东西丢失了也说不清楚,妾身正让人把几个院子里的使用物品登记造册。” 姜铣点点头:“内院的事情,夫人做主就好。” 他说着也不离开,直接在陆氏身边坐下,摆明了留下来给她撑腰。 第四百三十五章 监守自盗 永宁候姜铣和陆氏感情深厚,姜湛的失踪更是让两人十几年如一日的把劲往一处使,所以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对方就能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陆氏既然已经出手,永宁候自然要给她撑腰。 无论是太夫人郑氏,还是大房三房的人都急得不行,可对着陆氏他们还能反驳几句,但是在姜铣面前,那是丝毫不敢放肆的。 永宁候姜铣这人非常邪性,他不管事的事情,你就民把候府拆了他都不会多看一眼,只当不知道,但是他一旦要管事的时候,那就谁都不能让他改变主意。 就好比这次,他说要分家,就一定会把大房三房分出去,太夫人郑氏再怎么反对都没用。 陆氏有备而来,人手充份,不过两个时辰,就把太夫人还有大房三房院子里的东西全部造册。 身边的大丫鬟把登记好的册子拿来给陆氏过目。 陆氏随手翻看了几眼就停了下来,看向太夫人郑氏:“祖母方才说库房里少的那些东西都是您取用了?” 大房三房的人拼命给郑氏使眼色,可郑氏这个时候完全不知道他们想表达什么,更不知如何应对,只下意识道:“不错,就是我老太婆用掉的,怎么,我还用不得库房里的东西,你还想治我的罪?” 陆氏缓缓摇头:“不敢!” 她把手里的册子递给姜铣,说道:“候爷,还是您看看吧。” 姜铣把手里几本册子快速翻看一遍,目光从太夫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就落在大房三房的人身上。 他目光深邃冷漠,常年领兵的气势威严逼人。 大房三房的人被他这样看着,只觉得重物压身,几乎喘不过气来。 太夫人郑氏只想着把库房缺失的那些东西全都认下来,省得大房三房的人担责任,却没想到陆氏会来这么一手,当场把三人院子里的东西登记造册,大房三房的人想动手脚都来不及。 册子一造出来,每个院子里有哪些东西全都一目了然。 于是库房少了的那些东西,全出现在大房三房的册子上。 姜铣把手里的册子随意放在身边的案几上,声音淡漠:“大伯,三叔,你们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祖母的东西全在你们院子里,而祖母院子里一件也没有吗?” 太夫人郑氏刚想说话,姜铣道:“祖母,您想说什么?” 郑氏想为大房三房开脱的话咽了回去。 当年的事,彻底让姜铣寒了心,如今喊她一声祖母,也不过是面子情,郑氏实在不敢当面挑衅姜铣。 郑氏不开口,大房三房的人就只能自己把事情认下来。 不过他们还想垂死挣扎一下的。 大老太爷道:“这,这是母亲赏给我们兄弟的。” 姜铣面无表情的问他:“不知大伯和三叔做了什么有功的大事,祖母要赏赐这么多东西给你们?” 他一字一顿,说得极慢:“而且,这些东西并不是祖母的体己,而是永宁候府库房的珍藏,如今尽数被赏了人,我这个永宁候竟然不知道!” 三老太爷汗都出来了,色厉内荏道:“母亲是候府的太夫人,她老人家赏点东西给我和大哥,难道都不行?” 姜铣冷冷看他一眼:“三叔确定这些东西都是祖母的赏赐?” 三老太爷就想开口,姜铣道:“想好再说,我只想听真话!” 大老太爷受不了这样的压力,心里话冲口而出:“这些东西是我们拿的又怎么样?” 他心里积压的怨气早就不是一天两天,如今倒是趁着这个机会,一起发泄出来。 大老太爷冲姜铣冷笑:“这永宁候府的位置本来就是我的,是我的!是你父亲抢了我的永宁候之位!” 他越说越理直气壮,觉得自己完全占理:“是你们二房抢了本该属于我的爵位,你们二房把整个候府都抢走了,我拿点东西还不应该?这候府的东西,本来也是属于我的!” 大老太爷歇斯底里,看向姜铣的目光像在看不共戴天的仇人。 眼看大老太爷已经说了,三老太爷虽然不愿意承认,也无法继续否认下去,只好道:“姜铣啊,你大伯说得对,你们二房平白得了爵位,我跟你大伯两家,花用一点候府家产还不应该?” 郑氏更是帮腔道:“候府本来就没分家,你大伯三叔花用点东西怎么了?” 姜铣被他们的无耻气笑了,厉声道:“这爵位是皇上封的,可不是大房给的!” “再说十几年前,我已经给过你们把爵位拿回去的机会,是你们自己放弃不要,非得推到我头上来的,现在来说我抢了你们的爵位?” 郑氏和大房三房的人脸色青了又白,显然想到十几年前永宁候府那场灾难。 陆氏这个时候开口说话:“大伯母,三婶,我和候爷这么信任你们,你们就是这样回报我和候爷的?” 三婶叫道:“我们好心好意帮你管家,你还来怪我们?” 陆氏神态淡漠:“我记得,当年管家一事,是你和大伯母两人非要从我手上接过去的,我当时说了不用你们帮忙,你们说动了祖母,非得把管家权从我手上要过去。” “明明是你们自己心思不正,早就觊觎候府的财物,所以才千方百计把管家权抓到手里,怎么现在倒成了替我管家?” “我看在大家都是一家人的份上,这么多年来一直相信大伯母和三婶,谁曾想大伯母和三婶监守自盗,差点把库房搬空。” “难怪方才一直阻止我去报官。” 郑氏喝道:“陆氏,你怎么说话的,什么监守自盗!这是你大伯母跟三婶,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陆氏冷笑一声:“祖母,大伯母和三婶敢做,难道我还不敢说?” 她对姜铣道:“候爷,出了这样的事,我跟大房三房是没什么话好说了,以后的永宁候府,有我没他们,有他们没我!” 郑氏气急,喝道:“陆氏,你!” 姜铣已经高喊一声:“来人,侍候大老太爷和三老太爷搬家!” 第四百三十六章 挂冠辞官 薛双双和姜湛两个是让琳琅阁的人送进京的。 进京之后,先去见了顾恒,让顾恒帮他们约永宁候姜铣见面。 也正是从顾恒嘴里,他们听说了永宁候府分家一事。 说起来永宁候府分家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最后连皇上都惊动了。 永宁候姜铣把大房和三房强行从府里分出去,据说什么都没给,太夫人郑氏看不过,去找太后娘娘哭诉,说陆氏居心不良,挑拨离间,说永宁候薄情不孝,六亲不认,不给大房三房留活路, 太后娘娘被她哭得头大,加上永宁候说是分家,确实只是把大房三房的人从候府里赶出来,若不是两房老夫人,夫人,少夫人各自有娘家可以暂时依靠,说不定就要流落街头,着实太过份了些。 永宁候她不好处理,但是永宁候夫人作为外命妇,太后娘娘自然可以管,便下旨呵斥了永宁候夫人陆氏一番。 当然,以上只是表面上的原因,真正的原因就是皇上觉得永宁候位高权重,手握重兵是个威胁,却又不得不用他,所以就想出这么个恶心人的法子,想趁这个机会敲打永宁候一番,让永宁候谨记自己的身份,不要生出什么非份之想。 只是谁也没想到,永宁候这回的气性非常之大。 太后娘娘当天下旨呵斥了永宁候夫人,永宁候当天就到宫门外挂冠辞官,多少人都拦不住。 姜铣说,永宁候一爵原该是家中大伯父的,当年为了去北疆抵抗北蛮,为国分忧,他不得不暂时从父亲手里承袭爵位,不想竟让祖母和伯父误会至深,觉得他抢了大伯父的爵位,对他深感不满。 永宁候这个爵位他受之有愧,所以还给他大伯父。 挂冠之后,永宁候就直接不来上朝了! 这一手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不止大房三房的人懵了,太夫人郑氏懵了,朝堂上的官员懵了,就连皇帝都懵了。 要是平时,姜铣这么做,皇帝指不定有多高兴。 可是现在,北疆那里还指着姜铣去拼命,他这一撂挑子,北疆的事情怎么办?北蛮谁来抗击? 何况,爵位是朝廷的,是他这个当皇帝的给出的恩典,他想封给谁就封给谁,什么时候成了永宁候府大房的了? 永宁候府长房长子当年为什么没能承爵,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他们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一个瘸子也敢肖想爵位,还敢说姜湛抢了他的爵位?! 还有永宁候府太夫人郑氏也是个拎不清的,放着有本事的二房不管还各种打压,成天捧着大房三房,为了那两个不成器的东西跑到宫里来哭诉。 若不是郑氏说动太后,让太后下旨呵斥永宁候夫人陆氏,姜铣怎么会直接挂冠辞官? 姜铣这分明是对宫里的做法不满,是对他这个皇帝不满! 这个时候,皇帝根本不会去想,让太后下旨呵斥永宁候夫人陆氏的主意根本就是他授意太后去做的,只把所有事情都怪到郑氏头上。 皇帝还指着姜铣去抗击北蛮,北疆战事还在等着姜铣主持大局,所以永宁候姜铣这种时候,怎么可以挂冠辞官? 皇帝连忙派贴身太监去永宁候府,把永宁候姜铣请到朝堂上来。 也是皇帝动作快,那贴身太监赶到永宁候府的时候,永宁候夫妇二人正从府里出来,一人一个小包裹,已经准备离开了,要是再晚一步,想要找到姜铣,估计就得费一番力气了。 姜铣换了一身粗布衣裳,就这样背着个小包裹到了朝堂,三拜九叩,无比恭敬。 皇帝亲自走下龙椅来扶他:“姜爱卿快快请起!爱卿国之栋梁,我大顺朝离不开爱卿啊!” 姜铣低头垂眸:“草民一介莽夫,当不得陛下栋梁美誉。” “陛下英明神武,大顺朝有陛下坐镇,必将国富民强,百世昌盛。” “在场的各位大人,哪个都比草民强上当数倍数十倍,有陛下和各位大人在,大顺朝定会更加繁荣昌盛,百姓幸福安康。” “能再见陛下一面,草民心愿足矣。” “愿陛下万寿无疆!” 反正他说来说去,就是不肯再为朝廷出力了。 一口一个草民,皇帝都快让他给憋屈死了。 想他堂堂皇帝,这还是第一次,想求着让人当官的。 皇帝姿态放得很低:“永宁候,朕知道你和夫人鹣鲽情深,想要挂冠辞官,也是想为永宁候夫人抱不平。” “太后昨日行事鲁莽了,朕替太后给你陪个不是。” “说起来,太后一片好心,不想永宁候府闹得太难看,传出去被人看笑话,只是被人蒙骗,错怪了永宁候夫人。” “你放心,永宁候夫人的委屈不会白受的,朕定给她主持公道。” “来人,把永宁候夫人请来。” 皇帝说着,又换了种冷厉的语气道:“宣永宁候府众人觐见!” 永宁候府太夫人和大房三房在姜铣挂冠辞官的时候就知道不好了,现在听说皇帝召见,一个个心惊胆颤,腿都是软的。 到了朝堂上,看到姜铣跟陆氏两个一身布衣,一个背个小包裹,站在朝堂上,大房三房的人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太夫人握着拐杖的手指紧了紧,颤微微跪下去行礼:“臣妇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以往体谅她年迈,会给她赐座的皇帝,这次都没叫起,直接让她跪在地上。 皇帝道:“永宁候的爵位是朕赐下的,永宁候府能有今天的荣光,是姜爱卿在战场上一刀一枪,用命挣回来的。” “谁敢说永宁候抢了他人的爵位?!” 朝堂上鸦雀无声。 大房瑟瑟发抖,跪都跪不稳。 皇帝继续说道:“除了自己挣回来的爵位,本朝还没有身患残疾者可以袭爵,姜恪,你天生残疾,腿脚有恙,永宁候府的爵位轮到谁都轮不到你身上,你有什么脸,说朕的大将军抢了你的爵位?!” 大老太爷姜恪吓瘫在地上,只会不断求饶:“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臣以后再也不敢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简直胡说八道! 皇帝现在还得指望姜铣替他征战北疆,哪里会理会姜恪的求饶,沉着脸看向大房三房两位老太爷,说:“你们都该死!” 要不是大房三房惹出来的事,怎么会让他堂堂帝王向姜铣低头? 大老太爷三老太爷大喊一声:“陛下饶命!” 大老太爷这才想到向姜铣求情:“候爷,候爷,是我不识好歹,妄想不属于我的东西,候爷大人大量,替我向皇上求求情,我保证以后再不敢有非份之想!候爷,我是你大伯啊!” 三老太爷跟着一起喊:“候爷,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姜铣面无表情道:“大伯,三叔,我如今跟大伯、三叔一样,只是一介草民,不是什么候爷。大伯、三叔的请求,小侄实在做不到,还请大伯、三叔原谅!” 朝堂上的大人们面面相觑,就有人觉得永宁候姜铣这人太过冷血无情了些,连亲大伯亲叔叔都不顾。 大房三房的姻亲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大房三房吃亏。 爵位这种东西,哪家哪户不争? 大房三房想争爵位再正常不过了,说到底不过是永宁候府家务事,永宁候以此要挟辞官,才是最可恶的。 于是有人出列向皇帝启奏道:“陛下,臣以为永宁候枉顾陛下多年信任,把朝廷爵位官职当儿戏,为一点小事就用挂冠辞官来要挟陛下,是为欺君,当严惩!” “臣附议!” “臣也附议!” 皇帝心里大为暴躁。 只觉得眼前这些大臣也是一点眼色也没有。 他难道不知道姜铣是在要挟他?他当然知道! 可姜铣能替他解决北疆的问题,除了姜铣,谁能做到? 一群废物,不能替他这个君主分忧解难也就算了,竟然还要说出来,弄得他想假装给自己悄悄留点颜面都不行。 皇帝心里疯狂怒骂,脸上还不能表现出来,一脸正色道:“朕相信永宁候不是这种人!” “永宁候忠君爱国,是大顺的功臣,怎么会要挟朕?” “姜爱卿,你说是不是?” 姜铣垂头道:“草民不敢要挟陛下。” 还是草民,还是草民! 他堂堂帝王,都已经没么低声下气求着他做官了,他竟然还拿乔,还说不是要挟! 皇帝快气死了,一眼看向陆氏:“永宁候夫人,你对这些大人说的,有什么想法?” 陆氏神态恭敬,说出的话却全不是那么回事。 她道:“回陛下的话,民妇一个妇道人家,不敢随意评论大人们的说法,不过陛下既然给了民妇说话的机会,那么民妇就趁这个机会替我们家老爷说几句公道话。” “相信皇上英明神武,一定会还我家老爷一个清白!” “我家老爷曾在北疆出生入死,为了整个大顺朝的平安不顾生死,陛下恩典,让老爷袭爵,成为永宁候。” “只是家中上至祖母,下至侄儿侄孙,个个都觉得老爷抢了他们的爵位,认为这个永宁候的爵位,本来不是老爷的。” “老爷的母亲,先永宁候夫人不欲和祖母起争执,避至佛堂,常年不过问家里的事情,太夫人又以民妇年轻为由,将府里中馈交由大伯母和三婶共同管理。” “前段时间北疆战事起,老爷身知自己职责重大,不日将要出征,为了以防北蛮狗急跳墙,对候府众人不利,提出分家。” “民妇和大伯母、三婶两人交接账目的时候才发现,永宁候府里的库房空了一大半,丢失价值上百万的物品。” 众皆哗然。 这些大人们虽然不管后宅的事,多少也知道管理中馈的夫人们手里油水颇大,可像永宁候府这样,亏空上百万的,也太吓人了。 太夫人郑氏急得厉声道:“陆氏,我说了,那些东西是我老太婆拿去用了,你何必还要在陛下面前胡说。” 陆氏看了她一眼,喊一声“祖母”,说道:“祖母说东西是你取用了,可库房少了的那些东西祖母院子里一件也没有,反倒有一大半出现在大伯和三叔的院子里。” 太夫人冷着脸:“那是我给他们用的,不行吗?我作为候府长辈,给小辈用点好东西的权利都没有了?” 陆氏点头:“祖母给小辈赐东西,当然可以。但是这些东西从库房出库并没有记载,祖母院子里也没有登记,祖母说把东西转手赐给大伯和三叔使用,也没有任何记载。” “更别说,永宁候府库房里的丢失的东西还跑到别家去了,难道也是祖母赐下去的?” 太夫人:“……” 大房三房的人脸色惨白。 陆氏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目光在方才说姜铣欺君的几位大人身上飞快一瞥,几位大臣心里重重一跳,生出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 就听陆氏继续说道:“几位大人方才说我家老爷欺君,我家老爷欺不欺君,自有皇上定夺,但是几位大人欺负永宁候府,不把永宁候放在眼里,却是实打实的。” 众人大惊,纷纷喝斥:“住口!” “圣上面前,谁允许你信口雌黄!” “简直胡说八道!” 陆氏面无表情:“刘大人,您家里老夫人喜欢的前朝花鸟屏风,您夫人小佛堂里高达三尺的白玉观音,您女儿头上整套点翠镶红宝头面,整套整套不重样的首饰,您儿子书房里的前朝孤本字画,哪一件不是永宁候库房里的珍藏?” “万大人您女儿出嫁的嫁妆,您儿子娶亲的聘礼,有多少是从永宁候府库房里搬出去的,您心里没点数吗?” “曹大人,您夫人在朱雀街最好路段上的三间铺子,京郊两个庄子,几百亩良田,哪一块不是永宁候府的?” “还有其他大人家里的珍藏,我就不一一点明了,各位大人国之栋梁,想必心明眼亮,有多少东西是从候府得去的,怎么得去的,想必十分清楚……” “陆氏,你休要胡说!” “满口妄言,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 “血口喷人,简直血口喷人,皇上,皇上,您一定要相信老臣的清白。” 第四百三十八章 还赚了一笔 被点名的大人们含冤叫屈,没被点名的心惊胆战,心里有鬼的惶惶不安,心里没鬼的震惊意外:“天哪,竟然有这种事!” “这要是真的,永宁候府也太倒霉了。” “啧,都说胳膊肘往里拐,永宁候府的人怎么胳膊拐往外拐?” “你傻呀,你看看得到好处的都是些什么人,那都是太夫人和大房三房的姻亲。” “啧,这也,太不要脸了!” 整个朝堂乱成一团! 陆氏声音悲愤:“各位大人和太夫人、大伯、三叔家里沾亲带故,趁着大伯母和和三婶管家,几乎把永宁候府搬空。” “我家老爷出生入死,辛辛苦苦维持永宁候府的荣光,最后却与他人做了嫁衣裳,不但落不到一个好字,到最后,反倒落了个六亲不认的下场!” “祖母,大伯和三叔是您儿子,难道候爷就不是您孙子吗?您为什么对候爷这么狠心?” 陆氏对皇帝道:“陛下,这个永宁候我家老爷是当不下去了。” “请陛下开恩,允许民妇和老爷离京,回乡种田。” 就算皇帝平常巴不得夺了姜铣的兵权,此时听到这些都觉得永宁候府太夫人和大房三房欺人太甚。 皇帝大为震怒,当场革除永宁候府大房三房官职,永不录用。 大老太爷和三老太爷还想说什么,就被侍卫堵了嘴拖出去。 姜铣低头不语,任由侍卫把大房三房两位老太爷拖出去,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更别说求情了。 当然也有人认为永宁候府大房三房不安好心, 成天算计永宁候一家,落得这个下场是活该。 皇帝又收回永宁候太夫人郑氏身上的诰命,责令永宁候府分家,郑氏既然一心惦记长子,以后就和大房生活。 被陆氏点名的几位占了永宁候府好处的官员,一律降职处理,责令三天内归还永宁候府财物,逾期不还者,是为抗旨。 为了安抚永宁候夫妇,诰封永宁候夫人陆氏为一品夫人,皇后娘娘也亲至了太殿,对陆氏表示自己受了奸人蒙蔽,错怪了陆氏,又赐下许多赏赐。 陛下还许诺,让永宁候可以挑一个自己喜欢的孩子当世子。 好说歹说,总算把永宁候劝住了。 下了朝,帝皇回到后宫,就直接打碎了一批瓷器。 而永宁候府这几天则特别忙,各个府上来还东西。 说白了,当时大伯母和三婶管家,各人都把候府的东西往娘家送,有便宜不占白不占,反正谁不知道永宁候姜铣没儿子,候府的东西早晚都是别人的,他肯定不会管,所以拿起东西来胆子可大。 谁能想到有这么一天啊? 特别是皇帝说了,不还就是抗旨! 可这么多年下来,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从永宁候府得了多少东西去,大件的记得住,小件的却记不全,再比如万大人女儿的嫁妆,儿子的聘礼都送到别人家去了,这个时候,就是不要脸,也得去把东西要回来,实在找不回来的东西,就只好估值,用银子赔。 不管是被点名的还是没点名的,在这件事情上都不敢大意,生怕动作慢点就变成抗旨不遵,三天后,永宁候府库房丢失的东西找回来绝大部份,没找回来的,也用大量银子赔偿,算下来不但把损失统统追回,竟然还赚了一笔。 大房三房从候府搬了出去,郑氏也跟着一起离开。 陆氏把候府的下人全都清理了一遍,当时依附于大房三房的下人一个不留,全都发卖出去,再重新买进一批下人来培养。 接到顾夫人送来的贴子,邀请她明日去顾家庄子上游玩半日时候,陆氏两个一头雾水,想不明白顾夫人这么做到底目的何在。 姜铣想了想道:“明日我送夫人去顾家庄子。” 第二天一大早,姜铣就把陆氏送到顾家的庄子上,早有仆妇把陆氏迎进去,姜铣就想打马往回走,早就等在庄子门口的顾恒忙喊道:“候爷不如进来喝杯茶再走。” 姜铣动作一顿,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跳下马来,把马缰扔给小厮,随着顾恒进了庄子。 顾恒亲自在前方领路,直往庄子深处走去。 周围清幽安静,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连下人都看不见了。 前方拐角处,一座小院若隐若现。 顾恒在门前站定,作出一个邀请的手势:“候爷,请!有人在里面等您!” 姜铣挑了挑眉,走了进去。 “父亲!”姜湛的声音传来,让姜铣十分意外。 “湛儿,你,不是让你暂时别上京吗?”姜铣又惊又喜。 姜湛道:“父亲,我们有事情告诉您,说完就回去,不会在京城久呆的。” 我们?! 姜铣这才看到站在姜湛不远处的薛双双,不由更加意外了:“双双也来了?” 薛双双上前,行礼:“父亲!” 姜铣忙道:“好孩子,不必多礼。” 他知道姜湛跟薛双双都不是胡来的人,既然说有事情告诉他,那肯定就是有事,只是,姜铣问道:“什么事这么重要,不能写信,非得你们千里迢迢亲自赶到京城来?” 姜湛笑道:“父亲,是双双,双双想到几个好主意,希望能帮到父亲。” 姜铣大为惊奇:“什么好主意?” 薛双双抿了嘴笑:“父亲,我让人给您示范一下。” 姜铣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说的主意是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这个主意的期待,闻言点头道:“好,我看看。” 姜湛和薛双双两人这次把初一带来了,钉马掌这事还得他动手。 庄子里养了马,顾恒虽然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还是听了他们的要求,早就把马厩周围清空,不让人靠近。 姜铣的马也被小厮牵到这里,看到姜铣靠近,那马冲着他摇头晃脑十分亲近。 姜铣上前,给马喂了一把草料,摸了摸马头。 原本是想随便找匹马的,此时看到姜铣的马在这里,姜湛索性道:“父亲,我们要借用一下您的马。” 姜铣手一顿:“先用别的马做试验,我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再说。” 都不知道这两个孩子要做什么,他是舍不得用自己战马冒险的,万一出点差错,他还不得心疼死! 第四百三十九章 送您一份大礼 姜湛和薛双双理解候爷的顾虑,便先从马厩里随便牵了匹马出来钉马掌。 初一在白溪村四合院的时候已经钉过两次,这第三次可以说是驾轻就熟,把马赶在架子里,在姜湛的帮助下,修马蹄钉马掌一气呵成。 姜铣看到钉在马掌上的铁蹄,眼睛都亮了:“好孩子,这可真是个好主意,你们,帮了父亲大忙了!” 不说姜铣,就是顾恒看到钉马掌都两眼发光,惊叹的问薛双双:“连这种办法都能想出来,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薛双双笑了笑。 这是上下五千年的智慧,这是另一个时代的文明,她只是在某一个恰当的时机,从另一个时空搬过而已。 姜湛道:“双双一向聪明。” 顾恒:“……” 姜铣自己把马赶进架子里,帮着控制安抚战马的情绪,很快就给自己的马也钉好马掌。 铁蹄行走在石板路上,发出“哒哒哒哒”的声响,姜铣听在耳朵里只觉得动听极了。 姜铣骑马跑了一圈,回来的时候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真是太好了!” 他看一眼初一,对姜湛和薛双双道:“你们家这个小厮借给我一段时间,可以吗?” 姜湛道:“当然可以,初一养马的本事不错,我们本来也是打算让他跟着父亲去锻炼一段时间的。” 薛双双对初一道:“你以后就跟着候爷,听候爷吩咐。” 初一应道:“是,姑娘!” 姜铣这时候才听出称呼不对头,不过永宁候也不在意这种小事。 他对姜湛和薛双双道:“你们母亲今天也过来了,我安排你们见见面。” 姜湛道:“父亲,不急。” 姜铣不明所以的看向他:“你不想见你母亲?湛儿,你母亲这些年为了找你,没少费心,她日日夜夜都在想你。” 眼看着眼姜铣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姜湛忙道:“不是,父亲,母亲自然是要见的,只是不急在这一会儿,我和双双,还有事情在跟您说,等把事情说完了,再去见母亲。” 姜铣心里一动,隐隐生出一个猜测,觉得姜湛和薛双双接下来要说的,应该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可又不太敢确认。 认真算起来,这只是姜铣第二次见薛双双,第一次是在四合院,那时他急着回京,连见面礼都没来得及给儿媳妇准备,薛双双却给他送了一份大礼。 现在,儿子儿媳妇两个又千里迢迢赶到京城,给他出主意。 姜湛和薛双双两人的资料,早在他去丰阳县之前,就已经查得清清楚楚,特别是薛双双,之前的十几年表现一直平平无奇,从去年开始,忽然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那些层出不穷的主意,如同天外飞来,无迹可寻,而且,涉猎面十分广泛,吃的穿的住的用的,明明是完全没有关联的方面,她都能想得出新鲜主意来,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好在她聪明低调,并没有大肆宣扬,加上所表现出来的,都是一些吃吃喝喝上的小事,这才没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普通人弄不清楚她的底细,像永宁候姜铣这样,能把她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的,对那些吃吃喝喝的小主意并不十分在意。 但是,像钉马掌这样的事情要是传出去,那就真的危险了。 在这个战马淘汰率十分惊人的年代,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副小小的马掌很可能就关系着战争的胜负。 所以,她这一身本事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永宁候姜铣心里一直存在疑问,这样的本事,光靠教是教不出来的。 姜铣心里想法万千,问道:“哦,你们还有什么事?” 姜湛道:“父亲,我们回去说。” 回到方才那个幽静小院,几人并没有进屋,反而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来。 此地四方空阔,若是有人靠近,远远就能看到,不用怕被人听到。 顾恒连院子都没进,只说了句“我去找人送些茶水来”就走了,一看就是特意避开,不听他们之间的机密。 薛双双去屋里给两人倒水,姜湛就把从薛双双那里听来的一知半解的关于热武器的想法跟姜铣说了一遍。 关于这类专业性极强的冷门知识,薛双双根本就是两眼一抹黑,她又不是兵器发烧友,最多也就是知道点用火药可以做原料,只是姜湛兴致勃勃,一心想给他候爷爹出主意,薛双双也不拦着,她答应姜湛来京城,最主要的,其实并不是为了告诉姜铣“热武器”问题。 何况,古人能干巧匠众多,很多时候也就是没想到这上面来,若是有了想法,说不定很快就能把东西做出来。 薛双双从来不小看古人的智慧和创造力。 姜湛道:“父亲,既然烟花都能炸上天,肯定能用来做武器。” 永宁候姜铣被儿子说动了,觉得很有道理,决定回去就让工部的匠人试验那什么“热武品”的研究,看看能不能做出来。 薛双双端了个托盘从屋里走出来,给姜铣和姜湛一人倒了一杯水。 姜湛忙拉住她:“双双你也坐,别忙了。” 姜铣亦是点头:“湛儿媳妇,坐。” 薛双双也没推辞。 她把托盘摆在桌子上,在姜湛身边的石凳上坐下来,然后对姜铣道:“父亲,我需要几件仪器,需要特别订做,交给外面的人我不放心,父亲能不能帮我找几个合适的人选?” 她强调:“需要保密,不能让别人知道的那种。” 姜铣十分意外薛双双会向他提这种“毫不见外”的要求。 这孩子,也太自来熟了一点,要知道,他们今天仅是第二次见面。 姜铣道:“湛儿媳妇要做什么,尽管告诉我,我让人给你做出来,保密方面你不用担心,他们,绝不敢往外传一个字。” 薛双双就笑起来:“谢谢父亲帮忙!” 她从托盘底下抽出几张画得十分详细的图纸双手递给永宁候,认真道:“父亲您让他们加快点速度,越快越好,等仪器做好之后,我送父亲一份大礼,表示感谢!” 第四百四十章 蒸馏白酒 薛双双这么一说,姜铣就更好奇她要订制的仪器是什么。 偏偏薛双双拿给他的图纸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倒让永宁候挠心挠肺,巴不得匠人马上就把仪器做出来才好。 姜铣笑道:“湛儿媳妇不用这么客气,都是一家人,这就是随手帮忙的事情,哪里就要你大礼感谢了?” 薛双双认真看着他:“要的,父亲!这份大礼您一定会喜欢的。” 姜铣心里又是一跳,总觉得薛双双这句话大有深意。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图纸,原本并不是太经心的表情一下子郑重起来,这仪器,说不定就是什么大杀器啊! 姜铣“蹭”的一下站起来,匆匆留下一句:“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会儿,我去安排一下,去去就回。” 永宁候脚步匆匆,眨眼间就走没了影。 姜湛这才忍不住问道:“双双,你给父亲的图纸上,那是什么仪器?还有,你说的大礼又是什么?” 他有些不高兴道:“你之前什么都没跟我说过。” 被媳妇儿瞒着的滋味一点也不好!难受! 薛双双一想,卧槽,当时说了什么冷兵器,热武器,姜湛就提议来京城,所以她就忘了把这事告诉姜湛了。 主要是潜意识里,她偏偏还觉得已经告诉过姜湛了。 所以直到现在,姜湛都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这个,确实有点不应该啊。 薛双双严肃反醒了一下自己的错误,抓着姜湛的胳膊晃了晃,认错态度诚恳:“对不起呀,姜湛哥哥,这事是我不对,是我忘了跟你说,我给你道歉,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小姑娘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瞅着他,软软糥糥的向他道歉,别说姜湛心里其实并没有多生气,只是觉得被忽略了不高兴,就算真的生气,看到薛双双这样也气不起来了。 姜湛说:“没有生气!” 薛双双不相信,凑到他面前瞅他,说:“姜湛哥哥你说谎,你看起来明明不高兴。” 她凑得极近,两人鼻尖都快撞上鼻尖了,温热的呼吸洒向皮肤,能激起一身轻颤。 姜湛耳朵都红了:“没说谎,我没有生双双的气。” 薛双双坐回凳子上,问道:“那你是在生自己的气呀?姜湛哥哥,好好的,你干么生自己的气?” 姜湛:“……我觉得自己太没用了,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 薛双双睁大眼睛否认:“哪有,姜湛哥哥你读书那么厉害,这还没用啊?” 她趁着四周没人,笑嘻嘻的扑过去啃了他下巴一口,说:“在我心里,姜湛哥哥最厉害了!真的,我最喜欢姜湛哥哥了。” 但凡是个男人,就抵抗不了来自在喜欢的女孩儿的赞美。 姜湛的笑意一点一点从眼里溢出来:“我也最喜欢双双。” 薛双双理所当然:“那肯定的呀,我那么美丽可爱,独一无二,你不喜欢我,还能喜欢谁?!” 姜湛凝视着她:“没有别人,只喜欢你!” 薛双双道:“姜湛哥哥,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吧,我会酿很好喝很好喝的酒哦。” 姜湛有点莫名其妙:“嗯,双双说过的,双双说有机会要酿很好喝很好喝的酒给我喝。” 虽然不明白好好的话题怎么会往酿酒这个方向拐,不过这并不妨碍姜湛顺着薛双双给出的话题聊下去。 薛双双笑眯眯道:“现在就有机会,姜湛哥哥,你就等着我酿好喝的酒给你喝吧。” 姜湛一愣,继而后知后觉的想到:“你让父亲去找人订制的仪器,是用来酿酒的?” 薛双双点头:“对啊,想要纯度高的酒,非不可要一套这样的工具才行。” 姜湛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那,那你说的,送给父亲的大礼,该不会是指你酿出来的酒吧?” 薛双双笑得眉眼弯弯:“恭喜你,答对了!姜湛哥哥,你真聪明。” 姜湛整个人都不好了,一把抓着薛双双的手腕:“双双,别闹!” “军营里不让喝酒,会误事的。” “这种时候,你怎么能送酒给父亲呢?” 薛双双忙道:“姜湛哥哥你别急别急,你听我说。” 姜湛:“你说!” 薛双双道:“我这酒送给父亲,不是让他用来喝的。” 姜湛奇道:“酒不拿来喝,还能拿来干什么?” 薛双双正色道:“消炎,退烧,清理伤口。” 姜湛:“!!!” 薛双双道:“我刚才给父亲的图纸是用来蒸馏提纯酒水的设备。” “用这套蒸馏设备,可以提高酒水的纯度。” “当酒水达到一定的纯度,可以当成医用酒精。” “战场上受伤的士兵很多都会因为伤口没有处理好,感染发炎化脓死去,高纯度白酒,可以暂时代替医用酒精,对伤口进行清洁、消毒、消炎,当身体高热不退的时候,可以用高纯度白酒擦试身体,重点擦试脑门、颈脖、腋下、胸口,后背等处来降温。” 姜湛整个人都震惊了,声音颤抖:“双双,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薛双双重重点头:“是真的!” “姜湛哥哥,我说过,要送父亲一份大礼,那就肯定大礼。” 有了高纯度白酒,从战场上下来的伤员,至少能多几分活下来的机会,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薛双双自认自己不是个能吃苦上战场的人,但是对于这些保家卫国的将士,她一直心存佩服。 有机会能为他们做点什么,她绝不吝啬。 姜湛觉得自己肯定是上辈子拯救了众生,不然怎么能娶到双双这么好的媳妇儿。 姜铣出了院子,先把图纸交给心腹,让他赶紧找人做出来,然后找到顾恒,请他安排个院子,让夫人陆氏和姜湛薛双双见面。 顾恒笑道:“候爷,不用另外安排院子了,就到正院就好,候爷您先去和永宁候夫人说说情况,我去帮您把姜公子请过来。” 姜铣迟疑道:“会不会不方便?” 顾恒道:“不会的,候爷,我爹刚才已经把我娘接回去了,永宁候夫人正在正院等您。” 顾家人知道实情,看看时间差不多,顾夫人已经先行离去,特意把庄子留给永宁候一家相见。 第四百四十一章 这跟她想的有点不一样啊 永宁候夫人陆氏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在京城见到丢失多年的亲儿子。 作为永宁候夫人,对于朝堂动向自然十分敏锐,北疆忽起战事的时候,她就知道姜湛没那么快回京,她想见儿子,只怕得等很长一段时间。 只是惊喜总在不经意间来临。 她已经准备好再过个三年五年再和亲儿子见面,忽然,姜铣告诉她,姜湛来了,就在顾家这座别院里,正带着他的媳妇儿一起来见她。 陆氏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见到姜湛的时候,眼泪夺眶而出,止都止不住。 “湛儿,湛儿,是娘对不起你,要是娘当年小心一点,就不会让你被人抱走。” “娘的湛儿,你受苦了……” “娘总算见到你了,湛儿,娘曾经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 压抑了十几年的情绪一朝发泄,永宁候夫人哭得停不下来,边上的人陪着一起哭,就连永宁候这样铁血的汉子,都忍不住跟着流泪。 十几年前的永宁候府,实在太艰难了。 而薛双双看着面前抱头痛哭的永宁候夫人和姜湛两个,想到自己比他们还惨,亲人在另一个世界,再无相见之期,也是悲从中来。 穿越是一场单行票。 自穿越之后就一直告诉自己,能多活一世已是老天眷顾,不能再贪心,再想着回不去的那个世界…… 可那是她活了二十多年的世界,那个世界有亲人、朋友、同学、邻居;那个世界,塑造了她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 她能在这个世界活得如鱼得水,更是得益于那个信息大爆炸的世界,让每一个人都有机会接触各种知识。 上下五千年的前人智慧,浓缩在日常的一言一行里,让她得窥到一丝皮毛,成为在这个世界生活的底气。 可是,她回不去了啊! 永宁候一家离别十几年尚有机会团聚,可她的那个世界,永远都回不去了啊。 薛双双哭得比永宁候母子还伤心。 哭到最后,连永宁候夫妇都惊了。 只觉得湛儿这媳妇是个好的,虽然出身是低了点,可就凭她对湛儿的真情实意,哭得比他们这几个当事人还伤心,就比旁人好太多。 要知道,永宁候府当年丢了孩子,可没少被人明着暗着幸灾乐祸,像湛儿媳妇这样,心地善良,真心实意的小姑娘,真不多了。 陆氏因此对薛双双十分满意,这个儿媳妇,她认下了!永宁候府也认下了! 陆氏拉着薛双双的手,轻拍她的手背:“好孩子,快别哭了,我们一家团聚,是喜事,该高兴的。” 薛双双哪里知道自己忍不住情绪大哭了一顿,反而因此拉近了和永宁候夫人之间的距离,让婆婆一下子把她划进自己人的地盘。 只能说,这是个十分美丽的误会,不过结果非常好。 薛双双哭了一场,也觉得当着永宁候夫妇的面哭成这样不太好,忙噏了噏鼻子,渐渐止住了哭声。 只是刚才哭得太久,现在又停得急,不由激得打起哭嗝来,一下子都停不住。 真是太丢人了! 薛双双十分羞赧,只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才好。 这可是姜湛哥哥的亲生母亲,是她婆婆啊。 自古婆媳是天敌,她第一次见婆婆的面,没给人留个好印象就算了,竟然还这么丢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让永宁候夫人怎么看? 唔,她自己其实倒不是很在意永宁候夫人的看法,主要是怕让姜湛难哥哥难做不是。 薛双双十分不好意思道:“夫人,是双双失礼了,对不起。” 陆氏心里更喜欢这个儿媳妇儿了,如果不是对她儿子情深意重,能哭成这样? 这一看就是对儿子的遭遇感同身受,所以才能哭得这么伤心。 不然谁家儿媳妇第一次见婆婆不端着,不做出最好的姿容见人? 偏就她家湛儿媳妇,能为了儿子做到这个程度。 要是换了其他假情假义的,拿个帕子在边上做个样子劝几句不就好了,哪像湛儿媳妇,这一看就是发自内心,情不自禁。 永宁候夫人一把撸下手腕上的玉镯子就往薛双双手里套进去,一边道:“湛儿媳妇,都是一家人,怎么还喊夫人?你应该跟湛儿一样,喊娘。” 薛双双:“……” 薛双双被永宁候夫人的和蔼态度惊到了。 不是她妄自菲薄,看不起自己,而是在这个讲究门当户对的年代,以永宁候府的门槛,就算是四、五品官员家的嫡女想要嫁进来,估计身份都不太够。 她一个偏远山村的村姑,出身这一块,着实是硬伤。 薛双双觉得永宁候夫人就算看在姜湛的份上,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儿媳妇的身份,只怕也不会这么快接纳自己,不明着刁难已是好的,脸色肯定是要摆的。 可是现在……这跟她想的有点不一样啊。 眼看她愣在当场,半天没回过神,姜湛忙轻轻推了她一把,提醒道:“双双。” 薛双双这才反应过来,冲着永宁候夫人喊道:“娘!” 小姑娘刚才哭得久了,声音里还带着软软糥糥的鼻音,竟有那么一丝天真可爱,更像个需要爱护的孩子了。 永宁候夫人早年丢失爱子,一腔母爱无处安放,如今被小姑娘这一声称呼彻底激发,一下子找回身为母亲的乐趣,当即重重应了声:“哎,好孩子,好孩子!娘不知道今天要来见你们,所以也没准备见面礼,下次补给你们。” 薛双双顶着哭得红红的眼睛,轻声道:“谢谢娘。” 陆氏狠狠瞪了永宁候姜铣一眼,那眼神表达的意思分明是埋怨永宁候不先打个招呼,让她没有准备。 永宁候姜铣:“……” 他也很冤枉的好不好,姜湛两小口来京城他也不知道的啊。 陆氏喊人打水进来,姜铣和姜湛父子两暂时避了出去。 等陆氏和薛双双婆媳两个重新梳洗打理好妆容出来,一家人这才安安稳稳坐下来契阔一番,除了过问姜湛的生活,更多的,却是在提点姜湛和薛双双二人京中的形势。 第四百四十二章 不用拿来喝的,而是拿来用的 永宁候姜铣亲自交待下去的事情,效率自然极高。 不过是第二天,按照薛双双图纸打造出来的一套蒸馏器皿就被悄悄送到顾家庄子里。 蒸馏白酒的原理,是利用酒精沸点低于水的沸点的原理,将酿好的酒水进行蒸馏提纯。 根据前世的经验,酿造酒的度数一般在二十度以下,而蒸馏酒的度数可以达到六十度以上。 庄子里小厨房的锅灶已经做过改动,蒸馏器皿被送到小厨房里安装起来,把所有闲杂人等全都远远谴开,现场除了薛双双和姜湛,就只留下永宁候姜铣一人在场。 把事先准备好的酒水倒入甑锅,进行蒸馏提纯。 姜湛烧火,薛双双随时关注蒸馏情况,不假外人之手。 姜铣一开始都不知道薛双双和姜湛两人要干什么。 直到,随着温度升高,厨房里蒸气弥漫,浓郁的酒香四溢,扑入鼻端,让人沉醉。 永宁候并不是个贪杯的人,但是这股浓郁到极致的酒香,让永宁候都忍不住喉头微动。 大顺朝,从来没有过这么香浓的酒水,从来没有过,就连送到皇宫的贡品,也没有出现过这种美酒。 姜铣震惊道:“这是,酒?” 薛双双答道:“是的,父亲!这是酒!通过蒸馏的方式提纯,提高酒精浓度,得出来的酒水比酿造出来的酒更香醇馥郁,回味悠长。” 薛双双舀了一小杯已经收集好的酒递给永宁候:“父亲尝尝。” 永宁候深深看了她一眼,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入口是一股极致的甘冽之意,继而就是从未品尝过的香醇。 酒香被无限放大,绵长的回味里,身上所有感官都被吸引。 永宁候姜铣觉得,这才是酒! 以往那些所谓的美酒和这些酒比起来,味道简直寡淡如同清水。 姜铣忍不住赞美一声:“好酒,果然是好酒!” 只是,酒再好,难道还能带到战场上去? 不过,湛儿媳妇既然说这是送给他的大礼,那他就高高兴兴的收下,不有打击孩子的积极性。 姜铣道:“这份礼物我很喜欢,湛儿媳妇费心了。” 姜湛从灶间抬头,笑问道:“父亲,你是不是觉得,战场上不能喝酒,双双费了那么大功夫折腾出来蒸馏酒,还不如钉马蹄铁这个办法更有用?” 姜铣心里一惊,看薛双双并没有什么不悦,这才对姜湛道:“胡说什么呢,双双送我好酒,是她的一片孝心,何况这酒确实美味,早已超出现有的任何一种美酒,我高兴都来不及。” 姜铣对薛双双道:“湛儿媳妇,你别听湛儿乱说,这酒虽然不能带上战场,但是我很喜欢。” 薛双双抿了嘴笑:“多谢父亲喜欢。” “父亲,双双说送您大礼,那就一定是能够派上用场的大礼,之所以急着把这酒蒸馏出来,本来就是为了让父亲带到战场上去的。” 姜铣:“……湛儿媳妇,喝酒误事,特别是这种一喝就醉的好酒,更容易误事,军营里,绝对不允许喝酒!” 薛双双正色道:“父亲,让你把这酒带去军营,不用拿来喝的,而是拿来用的。” 永宁候姜铣有一瞬间的愣神:“拿来用?” 薛双双点头:“是的,父亲!您即将带去军营的不是酒,是医用酒精。” “事实上,这次时间匆忙,从头酿造来不及,我只能用取巧的办法,用现成的酒水蒸馏,来提纯酒精浓度,蒸馏一次远远达不到医用要求,还需要按这个办法多蒸馏提纯几次才行。” “但是父亲可以让人直接把发酵的酿酒原料放进甑锅,直接加热蒸馏,只需要一遍就能得出高浓度的酒。” “这些高浓度的酒,勉强可以用在医疗上,具备消毒、消炎、降温退热等功效,战场上受外伤的战士几乎都用得着。” 薛双双道:“我已经把蒸馏方法以及在医疗上的使用方法全部整理出来,等下拿给父亲,父亲可以带回去让大夫先验证一下效果。” 对永宁候来说,这个惊喜,简直可以比得上当时找到失散十几的儿子那么巨大。 医用酒精,可以用于救人,减少伤亡的东西! 姜铣当机立断:“医用酒精的使用方法拿给我,制造和蒸馏方法不用给我。” 薛双双:“???” 姜湛忍不住道:“父亲,你干么不要?” 姜铣道:“朝中形势复杂,军中也不是铁板一块,医用酒精干系重大,与其交给其他人来处理这一环节,我更相信你们。” “我给你们派人手,医用酒精由你们制造出来,然后送去北疆。” “湛儿,双双,你们,能做到吗?” 忽然一下被委以重任,实在有些出人意料。 如果可以,薛双双是真不想掺和这些。 可姜湛身为永宁候府唯一的嫡子,怎么也避免不了以后的腥风血雨,掺和不掺和的,姜湛被永宁候找到的那天开始,就已经由不得他们了。 而永宁候姜铣这么做,又何尝不是在给他们增加筹码,让姜湛有一天身份曝光的时候,不至于没有一点自保之力。 两人都把这事想得十分通透,自然无法推拒,只能答应下来。 姜湛道:“父亲放心,我和双双一定把这件事情办法。” “您在北疆要好好的,早点打退北蛮,平安回来跟我们团聚。” 姜铣道:“你们以后,若是想到什么新的办法,大可随时让人送往北疆。” 这话虽然是对两个人说的,目光却落在薛双双身上,明显是等她的回答。 薛双双点头应下:“好!” 不过她想了想还是说道:“战场上瞬息万变,我对战争又一无所知,只怕是帮不上父亲什么忙的。” 姜铣道:“湛儿媳妇莫要谦虚,无论是发豆芽腌酸菜,还是钉马掌提纯酒精,都已经帮了大忙。” “我要替北疆的所有将士感谢你!” 薛双双忙道:“父亲言重了,比起父亲和将士们在北疆浴血奋战,我做的这点小事不值一提。”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为你负重前行! 第四百四十三章 是是是,夫人说得都对 姜湛和薛双双两人并没有在京城多呆,两天后就随着琳琅阁的人离开京城,和来的时候一样悄没声息。 永宁侯夫人陆氏虽然不舍,却也没有强留他们,只红着眼眶送他们离开,临走的时候,非得塞了一大叠银票给两人,并且坚持送了几个可靠的丫鬟嬷嬷服侍他们,生怕他们吃苦。 除了这些物质上的考虑之外,永宁候夫妇还给姜湛准备了许多书籍,包括历来科举考试的题集,从秀才到举人进士,全都齐全。 这一看就是花费了不少心思才弄到手的,不然永宁候府勋贵之家,走的又是武将的路子,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永宁候姜铣对姜湛说:“虽然你是我的儿子,整个永宁候府以后都是你的,但读书上进是好事,我并不反对你走科举这条路。” 他笑:“你放心大胆去考,考不中还有候府让你继承!” 永宁候夫人陆氏白了他一眼:“怎么说话的?我湛儿那么聪明,怎么会考不中?” 永宁候姜铣连连点头:“是是是,夫人说得都对。” 结果陆氏一转头,就对姜湛说道:“湛儿啊,你父亲刚才说得对,你的情况跟别人可不一样,别人靠科举当官,出人投地,你不用。” “你是永宁候府的唯一继承人,整个候府都是你的,科举什么的你就随随考考,考不中就回家继承候府,啊,不对,考中了你也得回来继承候府。” 姜铣:“对,你娘说得对,考不考得中,都得回来继承候府。” 姜湛:“……” 薛双双:“……” 很好,这是个不管努力不努力读书都得回家继承家业的古代版! 不过经过这么一番话,离别的情绪倒是好了很多。 永宁侯姜铣派的人并没有跟姜湛和薛双双一路,而是提前出京,在丰阳县等着跟他们会合。 虽然这些人都做了改装,但甫一接触,就能感觉到他们身上凌厉的气势,一看就是战场上见过血的。 好在有了丫鬟婆子的中和,加上之前四合院也出现过一口气买下几十个下人的情况,所以薛双双和姜湛把这些人带回四合院安置的时候,并不突兀。 最多不过是让村里人感叹:四合院又赚大钱了,又买很多下人了! 永宁候夫人陆氏派来的两个嬷嬷六个丫鬟全都进了内院服侍。 这些嬷嬷丫鬟各有擅长。 两个嬷嬷都是有本事的人,不止会各种礼仪,而且一个徐嬷嬷擅长调理身体,一个张嬷嬷擅长管理庶务。 进了四合院,徐嬷嬷接手小厨房,张嬷嬷则接管了内院事务,两人很快就把内院这一块事务管理起来。 六个丫鬟则分为两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头。 两个大丫鬟分别管着衣服首饰和银钱账目,四个二等丫鬟身具一个擅女红,一个擅做吃食,一个擅长打听消息,还有一个竟然会功夫! 可见永宁候夫人陆氏给她准备这些人的时候有多用心,给她送过来的,都是永宁候府花大力气培养出来的忠仆。 而且,随着这些人一起过来的,还有她们的卖身契。 永宁候夫人陆氏这是在用实际行动向她示好,表示对她这个儿媳妇的尊重,同时表明自己并没有想要插手她院子里的事务。 遇到这种位高权重还好说话的婆婆,薛双双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运气实在太好,她原本都已经准备好迎接京城候府不太平的日子,没想到生活处处有惊喜。 周大嫂则调出去管理外院的事务,郑大娘管大厨房,周小玉也从内院调了出去,在外院打杂跑腿,做些小事。 周诚依然还是四合院的管家,但是四合院多了护卫。 庶务方面,由周管家管理,四合院安全方面,则由护卫全权处理。 护卫直接听命于薛双双和姜湛二人,并不听命于管家,必要情况下,还需要周管家配合听从护卫的指令。 对这个安排,周诚和周大嫂都没意见,反倒是周小玉气急败坏。 她嚷嚷道:“我不服!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我在内院服侍了姑娘那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凭什么把我从内院调出来?” 虽然都是做下人,但是在内院服侍跟外院服侍的下人,地位那是千差万别! 何况薛双双和姜湛两人脾气好,凡事也喜欢自己动手,她在内院呆了这几个月,每天几乎都不用做什么事,还能时常吃到薛双双小厨房做出来的美食。 有时候甚至还能拿点出来,到外院众人面前显摆一番。 虽说是个丫鬟,那小日子过得比地主家的小姐也不差什么,嗯,除了没人服侍之外,吃的穿的都好。 可现在忽然把她从内院调外院,以后内院的一切都跟她没关系了! 而且她刚才已经试过,内院现在让人守着,都不让人随便进去了。 周小玉气急败坏的对周诚道:“爹,这也太欺负人了!她们一群后来的,凭什么把我和娘从内院挤出来?” “还有还有,明明爹你是这里的大管家,可是新来的这些护卫为什么不让你管?反倒让你听护卫的指派?” 周诚喝道:“闭嘴!周小玉,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你一个做下人的,主人家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哪有你挑花三拣四的余地?” 周大嫂道:“小玉,你应该多学学你哥哥弟弟,好好做事,而不是成天想些有的没的。” 最近因为姜湛外出一直在家里温书的周正也道:“小玉,你总喜欢想些不切实际的事,改也改不了,你这样,以后会闯大祸的。” 周小玉气呼呼道:“你凭什么说我?你跟着姑爷可以继续读书,自己日子过得好,怎么不想让我跟在姑娘身边过过好日子?” 周正跟她无法沟通,转身进屋去了。 倒是周诚警告道:“周小玉,我警告你,你要是再不改改你的性子,以后闯了祸,别说我救不了你!” 周小玉蔫了。 薛双双是不知道周小玉发牢骚的,当然就算知道了也不在意。 她把从京城带回来的人在四合院安排好之后,就和姜湛一起去了一趟薛顺家,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回来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 一定要严防死守才行 薛双双和姜湛一趟远门出了大半个月,薛顺还好,陈秋娘倒是整天提心吊胆。 薛双双自长那么大,就从来没离开过她的视线这么长时间,就算是出了嫁,也因为两家离得近,四合院就在旁边,几乎天天都能见面。 如今薛双双回来了,她提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因为怀的是双胎,陈秋娘的肚子看起来比别人要大一些,刚显怀不久的肚子看上去就有别人五六个月那么大。 不过因为这一胎养得好,薛顺去买了婆子回来专门照料,陈秋娘的气色很好,脸色红润,精神饱满。 薛顺心里猜到一点两人这次出远门可能不简单,不过并没有多问。 自从得知姜湛是永宁候嫡子的消息之后,薛顺就知道,四合院那边的很多事情已经不是他能轻易过问的了。 倒是薛双双主动跟薛顺说起,说要开个酒坊。 这也是跟姜湛两人商量过的结果。 既然要蒸馏高度白酒当作医用酒精,那么做酒的事情就瞒不住,除非他们真的去找个没人烟的地方开酒厂,不然蒸馏白酒的时候酒香四溢,早晚都会让人知道。 酿出来的酒总得有个去处才好,不然天天酿出来的酒不知去向,不是摆明了惹人怀疑吗? 开个酒坊,就能把这个问题完美解决,并且还能以酒养酒。 用酒坊得来的利润投入蒸馏高度白酒,提高产量。 薛顺听说薛双双要开酒坊十分意外:“双双,开酒坊这事,你跟姜湛两个是认真的?” 薛双双道:“是的,爹,开酒坊这事是我跟姜湛哥哥认真商量过才决定的。” 薛顺看向姜湛,姜湛一脸赞成的点头。 薛顺:“……” 他想了想,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酒坊不好开,普通酒水家家户户都会做,年节的时候根本不会出去买,平时的时候吃不起,就算有少数喝酒的人,在附近打点酒也就对付过去了。” “镇上或是县里,有钱人多,买酒的人也多,但是对酒水的要求很高,酒的品质不好,口味不好,有钱人不会买。” “如果今天你们跟我一样,是刚从老薛家分出来的那种情况,双双你想开酒坊卖酒我不拦着,虽然辛苦点,也总归能赚口饭吃。” “但是你们现在的情况明显不一样,可以说,你们无论做点什么其他营生,都比开酒坊来得稳当。” “酿酒需要很高明的技术,酒水的质量直接影响到生意。” 薛顺看向薛双双,毫不留情道:“双双你长那么大,就没有自己动手做过酒吗?我记得去年过年时候的米酒,还是你娘给你酿好的。” 薛双双:“……” 被薛顺爹鄙视了。 不过薛顺刚才说的那些都对。 正常情况下,开酒坊确实不是什么好选择。 但是,她这情况根本不能用常理来推断的。 蒸馏白酒是这个时代全新的技术,足以颠覆一整个时代的技术。 现有的这些酒水跟蒸馏白酒比起来,说是淡得跟水一样都不为过。 薛双双相信,有蒸馏白酒作为镇店之宝,她的酒坊,一定会在整个大顺朝声名赦赦。 以前不敢把蒸馏白酒弄出来,最主要的是没有后台,单靠她的小胳膊小腿,到时候保不住酿酒方子不说,说不定还能惹来杀身之祸。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有永宁候府这样的金大腿,保一个酿酒方子绰绰有余! 薛双双对薛顺道:“爹,你就放心吧!您说的这些都不是问题。” “我跟姜湛哥哥运气好,这回出去刚好遇到一间酒坊倒闭,里头有几个酿酒技术非常好的老师傅被我们请回来了。”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不对,可前后连起来仔细一想就有问题。 薛顺:“既然老师傅的酿酒技术那么好,酒坊为什么会倒闭?” 薛双双:“……” 酿酒师傅是永宁候挑选好送过来的,技术当然好。 至于那什么倒闭的酒馆,她就是随口一说的,主要是为了解释那几个酿酒师傅的来历,倒没注意话里面的漏洞,没想到薛顺爹现在愈发厉害了,一点小疏忽都能抓出来。 眼看着瞒不过薛顺,薛双双也不准备瞒着了,直接道:“好吧,我刚才是骗您的,没有什么倒闭的酒坊,这几个酿酒老师傅也是我花大代价请回来的,我就是想开个洒坊。” 至于给北疆那边供应高度白酒充当医用酒精的事情自然不能说,倒不是薛双双不相信薛顺,而是怕连累他。 薛顺:“……” 遇到这么任性的闺女,他这个当爹的还有什么好说的! 薛顺有些一言难尽的看着她,摆摆手道:“好好好,你要开酒坊就去开,爹不拦着。” 薛双双笑眯眯道:“谢谢爹。” “爹,我有个很好的酒方子,等以后把酒酿出来,我请爹喝好酒。” 陈秋娘立即反对道:“这可不行啊!喝酒误事,双双你可不能把你爹惯出坏毛病来。” 薛顺觉得很冤:“秋娘,你什么时候看到我喝酒误事?” 陈秋娘横了他一眼:“以前没有,那是因为没得喝,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喝酒误事?” 这倒也是,以前在老薛家连饭都吃不饱,哪来的酒喝? 薛双双忙笑道:“娘说的对,以后绝不让我爹喝酒误事。” 其实在陈秋娘看来,最应该要防着喝酒误事的人其实是姜湛。 永宁候府唯一的嫡子啊,以后是要继承候府的,万一有人心生邪念,灌醉了他,然后来个酒后乱性什么的,双双还不得吃大亏? 所以,一定要提醒双双严防死守才行。 陈秋娘看了姜湛一眼,语重心长对薛双双道:“不止是你爹,就是姜湛你也不能惯着他喝酒。” 姜湛:“……” 总觉得岳母大人最近看自己的眼神非常不对。 薛双双一本正经哄她:“是是是,娘说的对,以后不给姜湛哥哥喝酒,他要是敢偷偷喝酒,我就罚他不吃饭!” 陈秋娘:“……咳,那个,少喝点还是可以的。” 姜湛受宠若惊:“我以后一定注意,绝不喝酒误事。” 第四百四十五章 她压力很大的好嘛 蒸馏白酒事关重大,放在其他任何地方薛双双都不放心,所以直接放在四合院后院进行。 村子西边本就人口少,四合院后面的山又是他们自己买下来的,有永宁候派来的将士守卫,薛双双就不信这样还能出问题。 永宁候办事自然周全老道,此次被他派过来的这几个酿酒师傅,都是经过再三挑选的,除了技术好之外,最主要的是忠心。 而除了酿酒师傅,那一队铁血护卫其实是永宁候从自己的亲卫里面挑出来的,不但手底下的功夫过硬,并且办事能力极强。 永宁候姜铣跟姜湛还有薛双双说过,让他们有事只管吩咐这些人去办,所以薛双双也不客气,酿酒之前的那些准备工作索性都交给他们去办,包括特殊打造的灶头,蒸馏白酒用的蒸馏器具,以及高纯度白酒蒸馏出来之后需要密封的容器,用以保证酒精不易挥发。 在薛双双看来,这些七七八八的琐事要配备齐全,难倒是不难,但因为很多东西都是第一次制作,以前连个样版都没有,制作起来会很花时间。 结果薛双双见识到他们超强的行动力。 在弄清楚她的所有要求之后,所有她提出来的,需要的一整套东西,在两天之内,就已经全部准备好了。 薛双双整个人都惊呆了,私下里对姜湛道:“我可算是见到什么叫高端人才了,这执行力,这行动力,必须给满分!” 姜湛道:“这还不好?他们越能干,你的负担才会越轻。” 确实是这个道理。 准备工作既已做好,酿酒之事就一刻也不耽误的开始进行。 几位老师傅在酿酒一途上钻研了一辈子,远不是薛双双这种半桶水可比,只因为蒸馏白酒是一种全新的酿制之法,他们从未接触过,所以才不理解。 等到听薛双双把蒸馏白酒的原理说过一遍,再又亲自动手尝试了几次之后,水平是蹭蹭直上,很快就把薛双双甩在身后。 薛双双直到这个时候,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永宁候姜铣忽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到她手上,她压力很大的好嘛! 大量的粮食源源不断的拉进四合院,除了用来酿酒的,薛双双还开始大量囤积起来,为此,又多建了几座粮仓和地窖用来存放粮食。 毕竟现在的情况跟之前不一样,之前她只需要囤点一家人吃的粮食就够了,有个几千斤粮食,就够让家里这些人吃上半年。 但是现在要酿酒,要为北疆战场提供大量高纯度白酒,对粮食的消耗就变得十分巨大,所以她要趁现在还能买到大量粮食的时候尽量多囤一些,以免以后粮食紧张从而断产。 好在此时借着酿酒的名头买回大量粮食,也无人起疑。 薛双双还拿出一万两银子,交给那一队铁血护卫的头领,让他派人去别处收购粮食,能收购多少就收购多少,越快越好。 护卫头领姓徐,叫徐进,本身是有军职的,被永宁候派过来委以重任,保证高度白酒不出一点差错的送往北疆。 被薛双双指使着做这些杂事也没有丝毫不耐,接过银子就出去了一趟,薛双双也不知道他跟谁联系,又安排谁去办这件事,反正家里的三十个护卫是一个没少。 没过多久,徐进就来汇报说,已经收购了几十万斤粮食回来,后面还有已经订购好的,正陆陆续续从各地送过来,加起来总共有上百万斤,因为拉回四合院太打眼,所以全都放在附近的庄子上。 嗯,庄子也是新买下来的,离四合院很近,马车只要半个时辰,临时要用去拉过来都来得及。 另外,徐进还告诉她一件事,那就是永宁候姜铣吩咐过,候府的众多产业中,所有种出来的粮食,除开候府本身的消耗,多余的一粒不往外卖,全都送过来酿酒。 薛双双挑了挑眉,对徐进说道:“粮食我们是需要的,就不用往外推,全部都收下来,但是账却是要记的,候府送过来的粮食有多少一笔一笔记清楚,全都按市价折算银钱。” 徐进一愣,忍不住道:“少夫人,这些粮食都是永宁候府自己种的,候爷不会收您的银子的。” 薛双双看了他一眼,问道:“不收银子这回事,是候爷亲口吩咐的,还是你自己猜的?” 徐进:“……候爷是没说过,可少夫人要用候府的粮食,候府怎么可能收您的银子?” 薛双双正色道:“徐参将这话说错了,候府的这些粮食不是给我用的,而是给北疆的将士们用的。” 徐进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还道:“就算是给北疆的将士用也一样,候爷爱护手底下的兵,不会收他们的银子。” 薛双双心里就重重叹了口气。 她对徐进道:“打仗是士兵自己掏钱打仗的吗?” 徐进:“啊?!” 薛双双道:“打仗是整个大顺朝的事,不是哪一家哪一户的事,我们给北疆将士提供医用酒精,军需用品,朝廷难道不付钱吗?那户部拨出的那些军费都用到哪里去了?” 徐进一怔。 薛双双继续道:“我知道候爷大公无私,一心为国,可如果候爷一个人把朝廷该做的事情都做了,让天下人只知有候爷而不知有朝廷、有皇上,徐参将你说,这让朝廷怎么想,又让皇上怎么想?” 徐进听到这里,冷汗都出来了。 其实永宁候的危机不止候爷自己,就连他们这些跟着候爷的人,自然也看得清清楚楚,知道永宁候位高权重,早就遭了皇上忌讳,如今之所以还没对永宁候府下手,一来是因为北疆那块离不得永宁候,二来也是因为皇上知道永宁候膝下无子。 一个人没有儿子的人,野心总会比别人少点,不然辛辛苦苦攒下万贯家业,打下大好河山没人继承,巴巴便宜了旁人,还有什么意思? 可就算是这样,皇帝心里都一直防着永宁候姜铣,北疆战事稍缓,就急不可待的把永宁候招回京,给个闲职养着,更是在北疆频频动作,往军中安插人手,想把永宁候姜铣取而代之。 第四百四十六章 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是 北疆的将士跟永宁候出生入死,根本不会轻易改变立场,北疆将领的人选一换再换,都不能替皇帝把几十万将士收服,气得皇帝砸了乾清宫不知多少茶杯、花瓶、古董,也不知多少奴才被迁怒打死。 这种时候,再传出永宁候把家里所有粮食都无偿捐出,岂不是让皇帝认为,永宁候收买人心,所图甚大? 要是再让皇帝知道,候爷已经把丢失十几年的独子找了回来,岂不是更加让皇帝以为永宁候姜铣图谋不轨? 徐进是个粗人,忠心听话,脑子里从来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就好像候爷把他安排过来保护公子和少夫人的安全,并且让他凡事听从公子和少夫人的吩咐,他心里虽然觉得公子和少夫人未必能担得起候爷的重任,候爷这个决定有些儿戏,可还是不折不扣的遵从。 包括薛双双让他去干订制器皿,购买粮食这样的杂活,他也认真执行,不折不扣去完成这些任务。 可是现在,徐进已经完全不这么想了。 候爷果然是候爷,眼光和决定自然是最正确不过了。 他作为候爷的亲卫,这么多年一直紧跟在候爷身边保护,明知道候爷受到猜忌,处境实在算不上多好,却根本想不到这些。 少夫人胸有丘壑,字字珠玑,这一番分析简直让他无比汗颜。 徐进十分羞愧道:“候爷只说把粮食全运过来给少夫人,没说不收银钱,是属下自以为是,觉得少夫人既是候府的少夫人,用候府的东西天经地义,这才妄加猜测,觉得候府不会收少夫人的银钱。” 徐进姿态摆得极低,经过这回,他是真的心甘情愿留下来执行这个保护公子和少夫人安全、并且把酒精安全送往北疆的任务。 薛双双倒也没在这种事情上抓着不放,闻言只道:“你说的也没错,候府自然不会收我的银钱,不过这批粮食,可不是卖给我的。” 徐进低头抱拳行礼:“属下这就去让他们把账目记清楚。” 薛双双:“去吧。” 剩下的粮食还没完全送到庄子上,北疆战事的消息再也捂不住,终于传播开来,不管是经商的还是种地的,就连当官的都一样,个个人心慌慌。 忽然就有人反应过来,开始囤积粮食米面,日常用品,哪怕买不起太多粮食的穷人,盐都得多买二两扔在家里,就怕战火什么时候烧过来,买不到东西。 而之前低价卖给徐进大批粮食的商家眼看着因为北疆战事,粮食以后还有得涨,不由非常后悔,只要把这批粮食留在手里囤一段时间,到时候还不大赚一笔? 正好发现粮食还在路上,并没送到买家手里,直接就反悔了,让送货的人赶紧把粮食运回去。 这要是遇到一般人,碰到这种事,那这个亏就吃定了。 可惜他们遇到的就不是一般人。 运粮队想调转车头回去,直接就让徐进派来押送粮食的人给揍了,不但揍了人,还连剩下的银钱也不给了。 粮食安安稳稳进了庄子,由永宁候暗中派来的士兵重点看守,保管谁也不能打这些粮食的主意。 卖粮的老板叫嚣着要让他们好看,眨眼就出了意外,走出自家大门的时候平地都能摔跤,自己把自己的腿给摔断了。 这一跤摔得邪性,身边跟着的众多小厮愣是没一个来得及拉他一把,卖粮的老板都不敢深想下去,越想越是脸色发白。 这还不算,他前脚摔断了腿,请了大夫来看,刚把大夫送出门,就有人上门来探望他,结果一照面,好嘛,正是之前买走大批粮食的年轻人。 卖粮的老板脸色惨白,差得吓得背过气去。 永宁候身边出来的人,做事都不会落下把柄,既然卖粮的老板违约了,买卖合同契书自然要重新处理,以免以后有人以此攻讦永宁候府不是? 卖粮的老板经过这次惊吓,自此对这批粮食的事情绝口不提,也正因为如此,倒让他以后避免不少麻烦。 这些事情自有徐进处理,不用薛双双费心。 酿酒的事有永宁候派来的老师傅包圆,粮食也买到了许多,她开始考虑开酒坊的事。 薛双双已经打算好了,直接酿造蒸馏出来的六十度以上的高度白酒,全都送到北疆去,在北疆那边没有泄露白酒的消息之前,一滴也不会放到市场上出售。 至于用来放在酒坊里出售的酒,可以用酿制好的酒水蒸馏提纯。 这样通过一次蒸馏出来的酒水纯度在二十度到三十度之间,比起现有市场上几度,最多十几度的酒,度数高了不少。 对于好一口杯中之物的酒徒来说,在没有更高度数的酒出现之前,这些二、三十度的酒水足以让他们疯狂追捧。 不过现在的酒坊生意远不如后世所知的那么发达,卖酒的店铺,当垆卖酒,就仅仅只是卖酒,没有其他花样。 薛双双却并不准备开一间这种中规中矩的酒坊,她想将卖酒和休闲饮食结合起来。 既然高度白酒都已经面世了,那么让这个时代的卖酒文化丰富起来,想来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薛双双跟姜湛商量:“姜湛哥哥,我想开个不一样的酒坊。” 姜湛问她:“怎么个不一样法?” 薛双双道:“买酒的人可以直接买了就走,也可以邀二三知己,在我们酒坊里对酒当歌,举杯邀月。” 姜湛:“!!!那不是开酒楼饭馆吗?” 薛双双道:“当然不是,酒楼饭馆是以卖吃食饭菜为主,我们的酒坊卖的主要是酒。” 姜湛道:“这些事情,我不是很懂,双双见识比我多,比我广,双双只要记得,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是支持的。” 薛双双眉眼弯弯的看着他,调侃道:“姜湛哥哥,话可不能说得太满呀,万一哪天我决定陷害你一下,你也支持呀?” 姜湛深深注视她一眼,坚定道:“我相信双双不会陷害我。” 姜湛对她还真有信心呢,她自己都没那么相信自己好么! 第四百四十七章 这话我喜欢听! 薛双双正想再说点什么,就听姜湛道:“不过双双刚才提醒我了,确实不能把话说得这么满,至少有一件事,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更别说支持了。” 他说得一本正经,无比严肃,薛双双的好奇心都让他吊上来了, 忍不住问道:“什么事呀?姜湛哥哥你给我说说。” 姜湛看着她,缓慢说道:“要是双双想离开我,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更不可能支持!” 薛双双“哎呀”一声:“这话我喜欢听!姜湛哥哥,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说甜言蜜语啦?” 姜湛看着眼前作妖的小媳妇,认真道:“不是甜言蜜语,我只是把心里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咦咦,这是无师自通点亮了情话技能,而且还满级了。 薛双双并不打算把酒坊开在清水镇。 一来是因为清水镇太小,养不起一间高端酒坊。 二来则是因为清水镇这个位置两边不靠。 离白溪村和离丰阳县的距离几乎一样远,要是把酒坊开在清水镇,一旦遇到有人使坏下绊子,到时候连反应都来不用,无论是去报官,还是从家里赶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把酒坊开在丰阳县,才是最好的选择。 且不说有琳琅阁和百珍阁相互照应,就说县衙就在丰阳县,又有李县令这个知道姜湛真实身份的官老爷,酒坊就多了许多保障。 县城一时半会儿却没有合适的店铺。 这家酒坊走的是高端路线,所以铺面的位置需要选择有钱人众多的高档区域,然而县城这一片区域的店铺暂时都没有关张转让的打算。 薛双双也只能慢慢找。 好在酒这种东西是越陈越香的,暂时没找到合适的店铺也没太大关系。 薛双双只好让琳琅阁和百珍楼一起帮忙留意着,若是这一片街面上有店铺空出来,就通知她一声。 店铺的事情还没着落,朝廷已经开始征兵役:但凡每家十四岁以上、五十五岁以下的男丁,三丁抽一五丁抽二,前往营地服兵役两年。 虽然只是做些后勤杂役工作,不用上战场杀敌,危险也还是十分巨大,十几年前,白溪村被征去服兵役的数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 并且兵役劳苦,比徭役更甚,两年下来,便是侥幸留得性命,只怕也把身体拖垮了。 里正把白溪村的村民全都集合在村子中央的晒谷场上,方便县衙来的差役拿着花名册点名对人头。 像薛双双家里就姜湛一个符合条件的男丁,自然不用去服兵役,薛顺家里也一样,倒不用为兵役的事情发愁。 村里许多跟他们家情况一样的,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只其他男丁多的人家,个个愁眉苦脸,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差役对完花名册,整个白溪村此番需要去服兵役的人数有十几个,差役登记好各家各户服兵役的人数之后,留下一句:“有谁不想服兵役的,可在五日内到县衙缴足三十两白银,便可抵扣掉一个兵役名额,愈期未缴纳银子的,五日后在村子里集合,到时候自会有人来带你们前往营地服役。” 差役走了之后,村民们直接炸开了锅! 三十两银子啊! 他们一年能攒下几两银子,就已经是老天爷赏脸,风调雨顺的结果,若是碰上不好的年景,一年到头能吃饱肚子就算不错了,哪还敢奢望有多余的银钱留下。 原本村里去年开了制糖厂,大家的日子这才稍微好过起来,生活有了盼头,就指望制糖厂的生意好些,多卖些糖出去,他们攒两年银钱,到时候该盖房子的盖房子,该娶媳妇的娶媳妇。 谁想到晴天霹雳,好好的兵役落到头上来。 天,那可是三十两银子啊,别说去年从制糖厂赚来的银子不够,就算把以后的积蓄全都掏出来填补上去,也凑不齐三十两啊! 家里只摊上一个兵役名额的人家已经叫苦连天,更别说还有更倒霉的,像老薛家,以及王春桃的娘家,因为家里男丁众多,每户摊派到两个兵役名额。 想要把这两个名额全总抵消掉,要整整六十两银子! 六十两银子,那处赚多少年才能赚不出来? 不,也许有生之年,他们都攒不齐六十两银子。 平时羡慕人家多子多孙多福气的人家,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才会暗暗庆幸家里儿子没那么多。 老薛家和王家两家人早就被这个消息震懵了,就连村里其他人都走干净了都不知道。 等回过神来,整个晒谷场风就只剩下他们两家人。 其他人早就走了,你说他们为什么跑得那么快?因为得赶紧去找相熟的人借银子啊。 但凡能想到一点法子,谁会想去送死啊? 王家人反应过来,也赶紧离开晒谷场,开始想办法去各处借钱。 而老薛家的人不一样,他们首先想到的不是找谁借钱的问题,而是怎么去找薛顺要钱。 一家人回到老薛家的堂屋坐定,薛老头吸一口旱烟,把烟杆放在地上用力敲了敲,看一眼面前沉默不出声的薛福薛壮,问道:“兵役的事,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薛壮冷笑一声,道:“兵役跟我可没关系。” “且不说我之前要分家,是你们不同意,非得逼着我住在这里,就说我家薛明、薛亮、薛光三个孩子,没有哪一个达到或者超过十四岁,所以这股兵役的事情,别找我,跟我没关系。” 薛老头气得倒仰,喝道:“老三,你就不能好生说话,非得跟家里闹是不是?” 薛壮这会儿看老薛家的人那就个个都是仇人。 他冷笑:“我实话实说都不行了?这个家里,还不让人说话了?” 薛老头差点气死,都不知道薛壮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薛福喝道:“老三,你怎么跟爹说话的?何况爹说得也没错,服兵役这种大事,你怎么能说跟你无关,这不是跟家里闹是什么?” 薛壮嗤笑:“大哥既然这么孝顺,这么一心为了薛家着想,就把兵役的事情承担下来好了,大房出两个人去服兵役,到了营地里还能互相有个照应不是。” 第四百四十八章 拖着一家人一起去死 服兵役这种事情,哪个不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薛壮倒好,开口就让大房出两个人,他这是想把大房一家都祸害了吧? 薛福气急败坏:“老三你胡说八道什么?凭什么要让大房出两个人?你也是老薛家的一份子,你怎么不去服兵役!” 薛壮冷冷瞟他一眼,讽刺道:“以往有好处的时候,大哥也没记得说我是老薛家的一份子,倒是遇上出钱出力的事,大哥就想起来我是老薛家的一份子了。” “可我跟大哥不一样,大哥一家子是家里的长子嫡孙,凡事都要争个先,不管是要钱还是读书,大哥家里没少抢在前头。” “这服兵役的事,自然也要让大哥一家优先才好,怎么也轮不到我头上,大哥你说是不是?” 是个屁啊是! 薛福暴跳如雷:“老三,你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朝廷征兵役是大事,我们一家人应该齐心协力,想想怎么渡过这个难关,而不是在这里自己人扯自己人的后腿。” 薛壮不耐烦看薛福这种假模假样的嘴脸,毫不客气的说道:“齐心协力什么的别找我,让读书人想办法去。” 他阴阳怪气的说道:“要我说,让家里两个读书人去服兵役也不错,说不定兵营的人一看,哟,还是能写会算的读书人?正好还能给他们个官当当,可比一直连个秀才考不上强多了。” “反正家里大把银钱供着大房四房的人读了那么多年书,现在,也该是读书人出力的时候了。” 薛老太怒了。 说实话,大房跟三房怎么吵怎么闹,薛老太都懒得掺和,薛壮如今大有一种六亲不认的架势,她也掺和不了,只能当作不知道。 但是薛壮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老四牵扯进来。 她的老四,是天上文曲星下凡,是要考功名当大官的,怎么能去兵营里吃苦受累? 薛老太骂道:“老三你胡咧咧什么?你也知道说老四是读书人,你看看哪家哪户,会让读书人去服兵役!” “读书人就应该留在家里读书,衙门连读书人服徭役都免了,又怎么会让读书人去服兵役?!” 薛壮看着薛老太冷笑:“既然娘那么笃定衙门不会让读书人去服兵役,那就只管把家里两个读书人的名字报上去好了,跟我说这么多干什么?” 他懒得在这里再呆下去,站起来往外走,临走的时候还不忘狠狠打了一把薛老头、薛老太还有大房、四房的脸。 薛壮说:“衙门是说过免除读书人的徭役,不过能让人家衙门免除徭役的读书人是秀才,可不是读了多少年书,连秀才的边都摸不着的什么人,都能让衙门免徭役的。” “等什么时候家里的读书人考上秀才了,娘再来说这些话不迟。” 薛老太气急败坏,破口大骂:“老三你个不孝子,我白养你这么多年!你,你, 你给我等着,我这就跟老头子去衙门,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你就等着乖乖的去服兵役吧!” 已经走到大门口的薛壮闻言大怒。 他倒是想到了,以薛老太的偏心,还真难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以前是有二房顶在前头,所有火力都让二房吸走了,所以还不怎么明显,自从二房分出去之后,三房就顶替了二房垫底的位置,什么好处轮不上,什么不好的全都往三房头上推! 要是薛老头薛老太真的去县衙把他的名字登记上去,那他还真是连躲都躲不了,只能去服兵役。 而更让薛壮心凉的是薛老太这么说,薛老头根本没阻止,可见心里也是存了这种把他推出去送死的想法! 薛壮大踏步走回薛老头、薛老太面前,死死攥着拳头。 要不是眼前这两个是他亲爹亲娘,他这一拳早就打过去了,如今死死忍着,憋得脸色十分难看。 薛壮声音里带着一股吓人的狠辣,脸色狰狞道:“你们要是敢把我的名字报上去,就别怪我到时候当逃兵,拖着一家人一起去死。” 薛老头薛老太被他骇了一大跳。 兵役这种事情,朝廷也知道大家都不愿意,所以都是强制的。 为了防止出现大量逃兵的情况,朝廷制定了一系列的防范措施,其中一项就是连坐制度。 若是哪家有人逃了兵役,一大家子都要受牵连,不论男女老幼,一起缉拿送往兵营,代为服役。 若是到了兵营以后再逃脱,那就叫逃兵,处罚另当别论。 所以薛壮这威胁一下子就让薛老太哑了火,像是被谁掐在脖子上,半天吭嗤不出来一个字。 薛老头敲了敲烟杆,沉声道:“老三,你这爆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你娘的脾气你不知道?她那张嘴只图痛快,随便说几句你也当真?” “服兵役的事情,家里正在想办法你又不是不知道,也没说就让你去服兵役了,你瞎嚷嚷个什么?” “一点小事就把死啊活的挂在嘴边,像什么话!” 薛壮看了薛老头一眼,冷冷道:“你们能这样想最好!” 等薛壮走得不见人影之后,薛老太才跳起来:“他这是在威胁我?反了天了这是!” 薛老头沉着脸喝道:“闭嘴,要不是你偏心太过,这个家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薛老太叫起来:“我偏心怎么啦?儿子是我生的,我喜欢哪个不喜欢哪个,谁还能管得着?” “十个手指头伸出来还有长有短,我家老四有出息会读书,我就是偏心老四怎么啦!” “反正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这次的兵役,你们谁去都可以,想让老四去服兵役就不行。” 薛福脸色十分难看。 除了薛壮薛贵,就只剩下薛老头和他们大房一家子。 薛老头是当爹的,年纪这么大了,又是一家之主,家里一堆儿子孙子,要是把他推出去服兵役,整个老薛家都得让人戳脊梁骨。 那再除了薛老头,只剩下他们大房一家。 服兵役是一大家子的事,凭什么只让大房承担? 薛福心里恼火,声音也大了起来:“会读书的可不止老四一个,我家大海同样会读书!” 第四百四十九章 又要当表子,又要立牌坊 薛老太眼里只有薛贵,哪里还顾得上薛大海是不是读书人。 见薛福跟她顶嘴,想也不想的骂道:“大海拿什么跟老四比?也就是去陪老四读书的,省得老四一个人去那么远读书也没个伴!” 薛福都快被气炸了:“好好好,既然老四这么厉害,那这服兵役的事娘就让老四去解决好了,不要找我!” 薛老太指着他骂:“你个不孝的东西,你摆脸色给谁看?你是家里的老大,家里有事你就推给老四,你还要点脸不?” 眼看母子两个吵得不可开交,特别是薛老太一直在添乱,薛老头心头火起,手里的烟杆往薛老太背上一把敲了过去:“我让你闭嘴,你听到没有?!” 薛老太“嗷”的一声,痛得当场跳起来:“这个家里还不兴我说话了?你个死老头子,你有本事,倒是把服兵役这事解决了啊,屁点本事没有,光知道躲在家里打我这个老太婆算什么本事?” 薛老太撒起泼来,扑上去跟薛老头扭打成一团。 薛老头一个没注意,倒让她在脸上抓了几条血印子出来。 薛老头大怒,蒲扇般的大手一挥,一把薛老太扇了出去几米远。 薛老头摸着自己被抓破的面皮,冲薛老太阴森道:“我是没本事,当年才会娶回你这么个搅家精!” “既然你这么看不上我,看不上老薛家,那就给我滚!” “现在就滚,滚回你娘家也好,滚出去再找个有本事的也好,反正老薛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薛老太被他那一巴掌打得七荤八素,头昏眼花,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薛老头让她滚,想也不想的叫骂道:“你凭什么让我滚?我在你们老薛家做牛做马,给老薛家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凭什么让我滚……” 结果转头看到薛老头被抓花的脸,薛老太一下子就消了声。 就凭薛老头这张脸,现在就能让她真的滚蛋,薛老太虽然泼辣,但也不是傻的, 深知好汉不吃眼前亏,当即缩在一边装死。 一把年纪了,薛老头当然也不能真把薛老太赶出去,见她服了软,也没有揪着不放,也没时间揪着不放,还有兵役的事情等着解决呢。 薛老头狠狠薛老太两眼,这才收回目光,吧哒吧哒吸了几口旱烟,这才叹口气,跟薛福商量道:“老大,你别听你娘瞎咧咧,我没想过让你们去兵营送死。” 薛福没出声。 薛老头这话说得好听,也不看看村子里谁家不是这样?哪家不是东拼四凑,也要凑足抵扣兵役名额的银子,以免去送死。 薛老太忍不住道:“你说得轻巧,不去服兵役就得交银子,一个名额三十两,老薛家摊上两个人,不想去就得出六十两银子!” “家里哪来这么多银子?” 薛老头看了她一眼,薛老太脖子一缩,转念一想自己这回又没说错,家里可不是没钱了吗? 这么一想,薛老太理直气壮,连声音都大了几分:“你看我干什么?我有哪点说错了?” “之前老四跟大海考试读书的银子都差点拿不出来,还是卖了家里几亩地才凑齐的!” “老三那个不孝子,现在赚的钱一分不拿回来不说,家里还得养着他一大家子,还得供薛明读书。” “老大家里这小半年一共才只交了几百文钱回家,供大房一家人吃饭都不够。” “老四忙着读书,正是花钱的时候,没钱交回家就更正常了。” “再这么下去,家里连饭都快吃不上了,哪还有多余的银钱交给衙门?而且这不是五六两,这是六十两!” 薛老头喝道:“你闭嘴!没钱就去借,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家里人去送死!” 薛老头说着,还看了薛福一眼。 薛福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被薛老头这么意有所指的一眼看过来,忽然就懂了薛老头的意思,这是想让他出头,去找老2二的麻烦? 他就说嘛,村里人都知道老2二家里赚了钱,又是竹林养鸡,又是镇上开店,每天赚得银子都抵得上他们一年赚的银子了。 这么明显的事情,薛老头不可能不知道,可是从晒谷场回来的时候,薛老头却没有直接去往薛顺家,反而回家商量。 薛老头这么做,根本是想把他自己撇开,到时候就可以把要钱的事情推到老薛家其他人身上,他自己的名声可是一点不受影响。 薛福心里冷笑。 薛老头装成这副老实样,装了一辈子,什么不好的事都让薛老太和他出头,如今村子里说老薛家的情况,大部份人都不是直接说他本人不好,只说他娶了薛老太这样的搅家精,把老薛家闹得鸡飞狗跳,连带着几个儿子也没教好,不但没出息还喜欢占便宜。 原先家里有薛顺一家挡在前头,薛福没想过这么多,自从薛顺一家分出去,薛壮跟家里闹起来之后,薛福倒是越看越明白了。 薛老头这人根本是自私到极点,什么儿子孙子的都靠后站,他自己的名声脸面实惠最重要。 套用一句粗话来讲,就是“又要当表子,又要立牌坊”,假得很。 薛福现在可不愿意再被薛老头当枪使,薛老头想找老2二家里要钱,就自己去找老2二要就是了,反正别想让他出头。 薛福垂着头,对薛老头的眼神故作不知。 薛老太可不管薛老头心里是怎么想的,她嚷嚷道:“你说得轻巧,没钱就去借?去哪里借?” “这会儿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在到处借钱,大家的钱都不够用,谁有那么多余钱借给别人?” 薛老太半天说不到点子上,薛福又一改常态不出声,薛老头脸色阴鸷,直接点名:“老大,你也跟你娘一样,认为借不到银子?” 薛福道:“银子还是要借的,不试试怎么知道借不到银子。” 说了等于没说,你倒是说清楚,找谁去借银子啊?! 可今天的薛福也不知道是刚才被薛老太气到了,还是脑子没转过弯来,往常这种时候,早就打头去找薛顺出钱的人,这回硬是当作不知道,连二房一家人的名字都不提。 第四百五十章 不要脸 薛老头气急败坏:“那就去借!要是不想去服兵役,一个个都给我出去借银子。” 他说:“十几年前的兵役,家里都用银子抵过了,我就不信,这次就做不到了。” 薛老太接口道:“十几前那时候我们家只要出老2二一个人……” 薛老太说到这里,“嗷”的一下叫起来:“对,老2二!老2二家里有钱,这个服兵役的钱得让他出!” “要不是当年家里给他出了银子,让他免了兵役,他早就跟其他服兵役的人一样,死在外面了,哪有今天的好日子?” “所以老薛家抵扣兵役的银子,他非出不可!” 薛老太因为上次薛双双为了薛顺难产的事情跟她对质,十分心虚,这段时间都不敢出什么夭蛾子,下意识就把薛顺抛在脑后。 如今被薛老头这么不动声色的一提醒,薛老太就想起来了。 在银子面前,什么心虚都是空的。 何况难产这种事,她说是就是,谁知道? 薛双双那个小贱蹄子就算怀疑,可她有证据吗?没有证据,还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薛老太一下子斗志昂扬,招呼薛老头道:“你个死老头子,不是说要银子吗?还坐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找老2二要银子去。” 薛老头眼看着薛老太终于想到薛顺头上去了,就顺着薛老太的话站起来,嘴里却喝斥道:“老2二已经从家里分出去了!” 这话薛老太就不爱听了,高声道:“从家里分出去怎么了?从家里分出去就敢不认娘老子了?” “他自己吃香的喝辣的,眼睁睁看着老子去服兵役,去送死?” “他要是敢这么做,我就一根绳子吊死在他家大门口!” 自从林大山跟余丽夫妇两个去衙门告林白大不孝,反而牵扯林白不是林大山的亲儿子,而是林汪氏拐来的,林大山和余丽两个因为这个把自己弄进牢里之后,薛老太就再也没说过去衙门告薛顺不孝的话。 不过,在这个孝道大过天的年代,当娘老子的要拿捏儿子,有的是手段和办法,根本不用去衙门告状。 薛老太不止喊上薛老头,还连薛福一起喊上了,这还不算,她还把家里的女人孩子,李招弟、王春桃、薛小宝、薛亮、薛光都喊去了。 至于薛壮,他现如今懒得掺和这些事,反正要不要得到银子都跟他没关系,又不给他一分,薛老太也不敢强迫他一起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村子西边薛顺家里走去,很快就吸引了村子里众人的注意 有人问道:“老薛家这拖家带口的,是干啥去?” 薛老头沉默不语,薛老太巴不得宣扬得大家都知道,她大声道:“去找我家老2二。” “这不是兵役摊下来了,老薛家得出两个人,老2二总不能看着他爹、他兄弟去送死吧?” 众人一听,就知道老薛家这是又打算讹薛顺家银子了。 说起来,摊上薛老头薛老太这样的爹娘,也是薛顺倒霉,什么好事轮不到他们头上,一旦出钱出力的事,就落到他头上。 没事的人嘻嘻哈哈跟在后面看热闹。 有人看不过眼,说道:“人薛顺都已经从你们老薛家分出来了,分家分户,早就跟你们是两家人,你们服兵役跟人薛顺什么关系?” 薛老太怒道:“哪个在这里乱嚼蛆?我找我儿子要钱,天经地义的事,轮得到你们在这里说三道四?” “你们这些穷鬼,自己没本事,养的儿子也没本事,赚不到钱,就眼红我家老2二会赚钱。” “眼红也没用,老2二赚的钱只有老薛家的人可以用,跟你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这话就太拉仇恨了,一句话,把人都得罪光了。 众人大怒。 本来自薛贵和薛大海没考中秀才之后,村里人对老薛家就没有之前恭敬了,现在薛老太还敢看不起他们,简直让人不能忍。 有人骂:“不要脸!” “就是,要钱的时候倒记起薛顺是他儿子了,不要钱的时候,就没把薛顺当人看,真是不要脸!” “人家薛顺的钱也是辛辛苦苦赚来的,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凭什么给老薛家用?你们老薛家连分家分出来的东西都收回去了,也好意思找薛顺要钱?” 薛老太就想跟人对骂,被薛老头一把拉住了。 薛老头道:“老太婆不会说话,大家别误会,我们是去找老2二借钱的,不是白要,是借。” 他叹口气:“大家都知道兵役的难处,村里但凡摊上的人家,哪个不是到处找人借钱,老薛家这回摊上两个,这也是逼得没办法了,只能到老2二这里也借些银子应急。” “我这把老骨头是无所谓,可总不能看着家里的孩子去送死啊。” 薛老头说着沉默下来,低头猛吸烟。 他这么说,倒让边上的人不好再继续骂下去了,为了兵役借银子,这个理由实在太正当了,更别说薛顺不管怎么说都是薛老头儿子,现在日子也不是过不下去,借点银子给老薛家也应当应份。 一群人很快来到薛顺家门口。 开门的婆子一看这么多人,吓了一大跳,赶紧跑进去喊人。 老薛家人倒也不进去,就跟众人一起等在大门外。 呵,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倒要看看薛顺怎么推脱! 谁知结果大大出乎老薛家人的意料。 薛顺很快就来到众人面前,没等老薛家众人开口,就先说道:“爹,娘,你们怎么过来了?” “我正准备回去找你们呢。” 薛老太一下子被他带偏了:“你找我们干啥?” 薛顺正色道:“听说家里这回摊上两个兵役名额,我虽然分出来了,但总不能看着爹这么大年纪还去服兵役。” “所以,虽然最近因为扩大了养鸡规模,加上开店花了不少银子,还没回本,家里银钱有些紧张,但我也不能不管爹。” “所以我已经凑了三十两银子,交给衙门的人替爹免去了兵役。” “原想回去跟爹娘说一声,只是秋娘刚才身子不利索,就耽搁了一会儿功夫,正好爹娘你们现在过来,倒省了我跑一趟。” 第四百五十一章 你骗鬼去吧! 老薛家人万万没想到薛顺动作这么快,不等他们开口,就已经先花了银子把薛老头的兵役名额抵扣了。 早知道这样,他们就不该这么大张旗鼓的找过来,这下好了,倒让薛顺在村里众人面前刷足好感,得了孝顺的好名声。 老薛家人心里不得劲,边上跟来看热闹的人已经全部沸腾了。 众人交口称赞薛老头薛老太好福气,养出来的儿子又有本事又孝顺,事事替二老想到前头,就连兵役这么大的事,也不等薛老头薛老太操心,就已经帮他们把事情都处理好了。 相比之下,老薛家这种有事就想到薛顺,没事就不把薛顺当人看的行为,就更让人鄙夷了。 更有人说薛老头薛老太眼睛让屎糊了,不然怎么会对着薛顺这么好的儿子死命作贱,反而把薛贵那样没出息的儿子当宝? 众人各种羡慕嫉妒恨,觉得薛老头薛老太这样刻薄无耻的人,都能有薛顺这样孝顺的好儿子,当真是老天爷瞎了眼,说起老薛家来也就更加不客气。 薛老太差点气死,对着村民怒骂:“你们知道什么?老2二这个短命鬼,哪里比得过老四?我家老四才是真正有本事的人!” 张翠花冷笑一声:“薛老太,你家老四既然这么好,你还来找薛顺干什么?抵扣兵役的银子,你倒是让你家老四出啊。” 边上的人连声附和:“是哦,薛贵既然这么本事,怎么就不知道替老薛家分忧?” “呵,谁知道呢,薛老太口口声声说薛顺不孝,要我看,被她当成宝的薛贵才是真的不孝,除了从老薛家要钱,他还做过什么?” “呵呵,原来这年头,伸手从家里要钱才是孝顺,老薛家可真是让人长见识了。” 薛老太怒喝:“闭嘴,都嘴我闭嘴!你们这些老虔婆,就是看不得老薛家好,自己没本事养读书人的儿子,就在这里乱嚼蛆!” 张翠花“呸”了一口:“什么读书人哪?就知道好吃懒做,眼睛朝天的读书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除了从家里拿钱什么也不会,这样的读书人,也就是你薛老太眼睛被屎糊了才把他当成宝,别人才不稀罕。” 薛老太气急:“张翠花你个断子绝孙的老虔婆,自己生不出儿子,就嫉妒我儿子生得多,嫉妒我老四有出息!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张翠花冷笑:“你来打呀!正好我没儿子,你今天要是敢动我一下,我就吃你家住你家去,下半辈子就指着你养了。” “来呀,动手呀,朝我身上打过来呀!” 薛老太这人本质上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怂包,张翠花这么一叫嚣,她哪里还敢动手,捏着拳头直往后缩,生怕挨着张翠花一星半点,就要被她讹上。 老薛家人直到这会儿,才把薛顺那些话的意思琢磨清楚。 开店没回本,养鸡扩大规模,这就表示他手里没银子,又说为了薛老头,凑了三十两银子到衙门,替他抵扣到兵役名额,这是当众表明他的孝心,同时,更是向老薛家人表示,他已经出了三十两银子,想让他再多出银子,那就没有了。 一开始因为他的大方而意外的老薛家人,在想明白他的目的之后,个个脸色都不好看了。 没想到一向忠厚老实的薛顺竟然也会耍这样的心眼,先发制人。 他们原本打算六十两银子全都让薛顺出的,现在这么一来,想要他再出另外三十两银子,只怕不容易。 可这三十两银子如果薛顺不出的话,那老薛家又得继续卖地了。 想到这里,薛老头也没管薛老太跟人吵得厉害,而是对薛顺道:“老2二,爹知道你是个孝顺的,今年家里也确实困难,爹就不跟你客气,这银子,就算是爹向你借的,等以后家里有了钱,就给你还上。” 还? 呵呵,花在老薛家人身上的银子,还指望他们还回来,那是做梦! 薛老头这么说,分是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想当着众人的面捞名声,薛顺才不会上他的当。 薛顺道:“爹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儿子就算过得再苦再难,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服兵役。” “至于借钱的什么的,爹就更不用提了。” “这是儿子心甘情愿孝敬爹的,怎么能要爹还呢?” “你这么说,不是让儿子臊得慌吗?” 薛老头低头吸烟,喃喃道:“要还的,要还的……” 已经回过神来的薛老太当即叫起来:“还什么还?当爹的用儿子的银子不是天经地义?老2二你个短命鬼,你还想让我们还银子?” 薛顺:“没有,这银子,没说让你们还。” 薛老头被薛老太气得脸都青了,这个蠢货,连面子情都不会做,怎么就能蠢成这个样子? 他还没来得及喝止薛老太,薛老太已经趾高气扬对薛顺道:“我们家摊到头上的兵役是两个人,你再拿三十两银子出来,把另一个兵役名额也抵扣掉去。” 薛顺愕然:“娘,这……” 薛老太大声道:“这什么这?你这个白眼狼,我跟老头子养了你几十年,辛辛苦苦把他拉拔大,现在就是让你出几十两银子,你就百般推脱,你还有没有把我们两个老的放在眼里?” 众皆哗然。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老薛家这是连脸皮都不要了。 不然怎么就能开口要钱,要得这么理所应当? 薛老头长长叹口气,敲了敲手里的烟杆,苦着脸道:“老2二,不要怪你娘说话不中听,实在是家里难处太大,只能找你周转一二。” “你就看在你跟你娘的份上,借我们三十两银子,先把这事应付过去,这个钱,老薛家以后慢慢还你。” 薛顺为难道:“爹,娘,不是我不想帮这个忙,只是我如今也拿不出更多银子来了。” 薛老太尖叫一声:“你个短命鬼,竹林里这么多鸡养着,镇上大店铺开着,还买得起下人服侍,现在跟我说区区三十两银子拿不出来?你骗鬼去吧!” 第四百五十二章 这是在咒她死! 薛顺面无表情的看着薛老太:“娘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 薛老头沉默,薛老太开始撒泼打滚,扯着嗓子嚎:“这日子没法过了,养个儿子是白眼狼……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就不管两个老的死活,让他借点银子都不肯……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早知道这样,当年生下来的时候就应该直接掐死才好,也省得带大了来气我!” 薛顺无动于衷的看着她嚎。 原本在屋里陪陈秋娘的薛双双听不下去了,从屋里走出来道:“衙门只给了大家五天时间凑银子,奶奶有空在这里哭,还不如想想怎么从别处筹到银子才好。” “以免到时候时间到了,银子还没筹出来,只能去服兵役。” 薛老太破口大骂:“我去别处筹银子,我去哪个别处筹银子?” “薛双双你个小贱蹄子少在这里说风凉话,老2二是我亲儿子,都不肯把银子借出来,外人还会把银子借给我?” 她冲薛顺发狠道:“老2二你个白眼狼,你今天要是不把银子拿出来,我就吊死你家大门口,让大家看看你这个不孝子是怎么逼死亲娘老子的!” 薛双双其实很想说一句“你尽管去吊,我不会拦着的”,可惜这个时代孝道压死人,这种话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的。 薛双双道:“奶奶这话说得好没道理,我爹听爷爷奶奶家里被摊派了兵役,第一时间就凑齐银子去衙门,把爷爷的兵役名额抵消了,怎么就不顾爷爷奶奶的死活?” 薛双双拔高声音:“我爹为了开店,把家里的钱都投进去了还不够,外面还欠着不少银子,就算这样,为了爷爷,还用最快的速度凑出三十两银子交到衙门,我爹做到这个份上,没得奶奶一句好,反倒说我爹不孝顺,奶奶这是想逼死我爹一家吗?” “爷爷奶奶有四个儿子,难道就指着我爹一个人孝顺?” “抵扣兵役名额的六十两银子我爹一个人出了三十两,奶奶还不满意,还要逼着我爹把剩下三十两银子全出了,这是什么道理?” “再说句不好听的话,难不成我爹孝敬了爷爷奶奶,还得连叔叔伯伯一起孝敬?大伯、三叔、四叔还有两位堂哥不想去服兵役,凭什么要让我爹出银子?” 薛双双冷笑:“奶奶也别说什么吊死在我爹大门口的话!既然无论我爹做什么,奶奶都要说他不孝,那我爹也不能白担这个虚名。” “我这就让人去衙门,把那三十两银子拿回来,爷爷奶奶自有其他的孝顺儿孙,想必他们也不会让爷爷一把年纪去服兵役。” 她边说就边高喊:“当归,去给周管家说一声,让他到我爹这里来拿凭证,去衙门把我爹交的三十两银子拿回来。” 当归,就是陆氏送来的两个大丫鬟之一, 另一个叫半夏。 “是,少夫人!”当归答应一声,就往四合院跑去。 嗯,自从张、徐两位嬷嬷接手了四合院的内院管事之职后,四合院的称呼就重新进行了统一,姜湛成了公子,薛双双成了少夫人。 要是平时,忽然听到少夫人这种称呼在村子里出现,大家肯定十分好奇,可现在老薛家的人被薛双双的话吓了一跳,哪里还顾得上称呼问题。 薛老太尖叫一声:“你敢!薛双双你个小贱蹄子,谁允许你去衙门把银子拿回来了?” 薛老头忙吩咐李招弟王春桃两个:“快拦住她!快拦住那个丫鬟!” 只是李招弟和王春桃两人现如今在老薛家早没以往那么听话了。 李招弟是因为薛福一直不理她,只当她不存在,李招弟心里有气,知道老薛家为了名声,不敢真休了她,于是不把薛老头薛老太的话当回事,而王春桃则是因为三房已经跟老薛家撕破脸,自然无需顾忌薛老头薛老太高不高兴。 所以虽然薛老头喊得厉害,两人对视一眼,站在原地动都没动。 薛老头差点气吐血。 好在周诚不是直接就去县衙的,他还得到薛顺这里来拿凭证,才能去县衙把银子取回来。 所以他过来的时候就被薛老头指使薛福拦住了。 薛老头对薛双双道:“双丫头,你这急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一改?都已经嫁人了,还听风就是雨。” “你爹一番孝心,被你这么一闹,岂不是全都白费了?” 薛双双道:“原来爷爷你知道这是我爹的孝心啊,那奶奶刚才说我爹不孝的时候,爷爷怎么也不替我爹申明一下?害得奶奶还说要吊死在我爹家大门口。” “也幸好奶奶只是嘴上说说,不然奶奶要真有个什么好歹,那爷爷你没能及时阻止,岂不是害死了奶奶?” 这是在咒她死! 薛老太气得脸色铁青:“薛双双你个小贱蹄子,你敢咒我!老太婆我好得很,再活几十年都没问题!” 薛双双无辜道:“是奶奶自己刚才说要吊死的呀。” 薛老太:“……” 薛双双道:“既然爷爷奶奶看不上我爹的孝心,我爹也不能让爷爷奶奶不痛快,这就让周诚去县衙把银子取回来。” “大伯,你最好让开一下,以免周诚力气大,误伤了你就不好了。” 周诚听到薛双双这么说,随便一挣扎,就把薛福甩出去几步开外。 薛老头深吸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双丫头,你奶奶这张嘴,你又不是一知道,一向就喜欢瞎咧咧,她刚才那么说也不是有心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薛双双道:“我还是觉得把我爹的银子取回来才好。” “我爹为了开铺子,外面欠了不少债,家里本来就没银子,我娘怀孕了,用不了多久就要给我生弟弟妹妹,正是用钱的时候。” “之前我爹心里一心只想着爷爷,都没考虑到我娘和未出生的弟弟妹妹,现在想想,爷爷奶奶还有叔叔伯伯和堂哥他们孝顺,我娘和没出生的弟弟妹妹却只有我爹可以依靠。” “所以这三十两银子还是拿回来的好,我娘和没出生的弟弟妹妹也好有个保障。” 第四百五十三章 你说她是你媳妇,老薛家可不 薛老太气得口不择言,也不顾那么多看热闹的村民在场,怒喝道:“薛双双你个小贱蹄子,交到衙门的银子还想拿回来?想都不要想!” “陈秋娘那个贱妇怀孕了又怎么样?” “都是女人,谁还没怀过孕,没生过孩子?” “她以前生孩子的时候,也没这么金贵过,老薛家什么活不是她干的?上山砍柴,下河挑水,洗衣做饭,打扫牛棚猪圈鸡窝,也没见把孩子流掉!” “怎么现在倒金贵起来了?又要请婆子侍候,又是好吃好喝养着?可见是个猖狂的,眼看着老2赚了点钱,就开始作妖!” “老婆子我生了四个孩子,也没像她这样猖狂!” 薛顺厉喝一声:“够了!” “娘怕是忘了,当年秋娘流掉的那个孩子已经成形了,是个男孩子,就是因为你们把家里的活全都推给她一个孕妇,还不让她吃饱穿暖,所以孩子才会生生流掉!” “流掉的那是我的孩子,娘忘了我可没忘!” “如今秋娘再次有了身孕,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薛双双从原主的记忆里,早已窥见一二当年二房在老薛家的处境,如今听到薛老太亲口说出来,才发现原主记忆里的那些苦难,跟事实比起来,只是极少的一星半点,老薛家对二房的压迫,多不胜数。 心底的愤怒像是一团火在熊熊燃烧。 薛双双道:“我娘怀的是双胎,连回春医馆的周大夫都再三交待过,要小心照顾着。” 她冷笑:“我倒是想起来了,自我娘怀孕后,奶奶从没来看过一眼,也没过问一声,也难怪不知道我娘的身体情况。” “幸好我爹娘已经从爷爷奶奶家分出来了,幸好我爹仔细,不然跟以前一样,我娘还不知道要吃什么苦头。” 看热闹的白溪村村民全都哗然。 早知道老薛家搓磨二房薛顺一家,没想到一点人性都没有,儿媳妇儿怀孕了,不说好好照顾,反而让她做牛做马,最后连孩子都流掉。 现在陈秋娘又怀上了,老薛家竟然没人关心,这都好几个月了,连她怀的双胎都不知道,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天哪,老薛家原来这么可怕的吗?” “摊上薛老太这种恶婆婆,谁还敢把闺女嫁去老薛家啊!” “是哦是哦,儿媳妇怀的还是他们老薛家的孙子,都这么不当事,那像儿媳妇,孙媳妇这样的外人,还不得被搓磨死!” 老薛家人气得差点吐血。 特别是大房一家,薛大海和薛小海可都到说亲年龄了,现在这么一闹,好人家的闺女哪个舍得嫁过来? 薛老太也差点气死,她刚才就是一时嘴快,没想到那么多,现在才发现好像闯祸了。 大房两个儿子能不能说到好媳妇她不管,可老四还没说亲哪! 薛老太气急败坏,说出来的话恶毒刻薄:“她算老薛家哪门子儿媳妇?不过是个花钱买来的丫头,老薛家买她回来就是让她干活的!” “谁知道她自己不检点,好好的丫头不做,非得勾搭上老2,把老2迷得五迷三道,连姓什么都不要了,连带把自己的肚子搞大了,后面落了胎,怪谁?” “像老大媳妇,老三媳妇这样,我们老薛家正正经经求娶来的,哪个怀孕了不是好吃好喝的供着,月子里更是把饭送到嘴边!” 薛顺被她的无耻气笑了,要不是薛老太还担着个亲娘的名头,薛顺早就打得她满脸桃花开了。 薛顺气得眼睛都红了:“秋娘当年流掉的是我们的第二个孩子,流掉那个孩子的时候,双双已经五岁了!” 薛老太高声道:“那又怎么样?不管陈秋娘这贱妇生了几个孩子,都改变不了她跟你无媒苟舍的事实!” “这样不知羞耻的女人,早就应该沉塘,也就是我们老薛家心好,看她可怜,这才留了她一条命,你如今倒怪我我头上来?” 薛老太咄咄逼人:“像她这样yin贱的妇人,害得老薛家母子不和,还留着干什么?你赶紧把她打出门去,叫她永远不要出现在老薛家人的面前,我就网开一面,不然,我现在就让族里把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沉塘!” 对,把陈秋娘那个贱妇赶走,这样,老薛家就可以用薛顺没成亲不能分家为由,让他重回老薛家! 他的屋子,竹林,铺子,全是老薛家的! 薛老太临时起意,十分恶毒! 薛顺怒道:“当年家里不愿意花钱给我娶媳妇,为了不耽误三弟说亲,就花了一两银子从牙婆手上买下重病的秋娘塞给我,娘当时跟我说的是,媳妇儿给你买回来了,是死是活你自己看着,要是死了,以后可别说我没给你娶媳妇儿!” “我找牛大夫给秋娘看病,跟着牛大夫上山采药,把秋娘从鬼门关抢回来,然后成亲圆房生子,这事村里人都知道,怎么现在就不是我媳妇儿了?” 薛老太冷笑:“你说成亲就成亲了?” “一个买来的丫头,一没下聘二没摆酒,卖身契还在衙门里留了底,你说她是你媳妇,老薛家可不认!” “怎么,你还想留着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祸害整个村子吗?” 看热闹的村民一下子安静下来。 说到底,同情是最廉价的,不涉及自己的利益时,谁都能同情别人,反正上下嘴皮子一碰,还能显示出自己的优越感。 可当涉及自己的利益时,谁有那么多同情心去同情别人? 好心同情别人了,又有谁来同情自己? 所以薛老太这么一说,就没有人再为陈秋娘说话。 如果真像薛老太说的那样,陈秋娘跟薛顺两个没成亲就生了好几个孩子出来,传出去整个村子都要受影响的! 谁家不娶媳妇,谁家不嫁女儿? 到时候好人家都不敢跟白溪村的人结亲? 薛老太逼迫薛顺:“你还不快把那个贱妇赶出去?是不是想让我老太婆亲自动手!” 薛老头叹口气:“老2,你娘也是为你好,你就听她一回。” “你现在不比以前,娶过一房媳妇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第四百五十四章 有衙门婚书为证 薛顺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我有媳妇儿,我媳妇儿现在还给我怀着孩子,我为什么要娶过一房?” 薛老太大骂:“一个不要脸的贱妇,算什么媳妇?” “我是顺子哥明媒正娶的媳妇儿,娘一口一个贱妇,是在骂谁?” 陈秋娘捧着肚子,在婆子的掺扶下,从屋里走了出来。 薛老太刻薄狠毒的话,屋子里字字句句听得清楚。 陈秋娘在老薛家被薛老太搓磨了那么多年,哪怕只是听到她的声音,都会下意识的恐惧,何况是那么恶毒的、完全把她往死里逼迫的话,更是让她害怕。 如果是以前的陈秋娘,大约会因此逃避,自欺欺人,只当没听见。 但是自分家后大半年来,薛顺和薛双双一直在培养她的勇气,培养她独立,培养她表达自己的想法,也培养她反抗的意识。 她的信心,在薛顺父女的有意纵容下,正一步步建立。 加上家里买了下人,婆子每天见到她恭恭敬敬,陈秋娘的胆子不知不觉,就被养大了一些。 她听到屋外薛顺和薛双双为了她跟薛老太争执,就觉得薛老太,也不是那么可怕,不是那么不能反抗的。 何况如今,她还怀了两个孩子。 为母则强! 她自己可以忍受,却不能让她的孩子被薛老太坏了名声。 这一瞬间的情绪来得如此突然,陈秋娘勇气堆积,招呼着婆子就走了出去。 话说出口那一瞬间,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勇气就消失殆尽。 陈秋娘脸色发白,腿肚子打抖,死死抓着婆子的胳膊才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形。 婆子很有眼色,连忙用自己壮实的身躯稳稳撑住陈秋娘,硬是没让其他人看出来陈秋娘的心虚。 薛双双连忙过去扶她:“娘,你怎么出来了?” 手刚扶在陈秋娘胳膊上,就感觉到她的紧张,薛双双不动声色的拍拍她的胳膊,声音轻缓道:“是我们声音太大吵到娘休息了。” 薛顺也走过来扶着她另一边胳膊,道:“你身子重,小心点。” 丈夫和闺女一左一右把她护在中间,陈秋娘忽然就不怕了。 她冷静下来就发现,薛老太也不是不能反抗的,看,她刚才反驳了薛老太,薛老太不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吗? 这一刻,陈秋娘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薛老太也不是那么可怕的。 陈秋娘冲薛顺笑了一下:“顺子哥,我没事,周大夫也说了,让我没事多走动。” 薛顺就不再说什么了。 周围的人神色都有些复杂。 如今的陈秋娘根本看不出来半点当时在老薛家的畏畏缩缩,而且因为分家之后日子过得顺心,吃食上又养得好,原来粗糙的皮肤早就养回来了,整个人看上去比原来年轻了一大截。 村里和她同龄的妇人跟她一比,生生老了几岁不止。 而且丈夫体贴,儿女孝顺,怎么看都让人羡慕嫉妒恨。 薛老太死死盯着陈秋娘,那目光巴不得在她身上戳出几个窟窿来。 薛老太怒骂:“骂的就是你这贱妇!还有,谁是你娘,没事别乱喊,你这样的贱妇,我是不会认的!” 陈秋娘攥紧拳头,强迫自己对上薛老太的目光,努力保持着镇定道:“你的意思是,老薛家名媒正娶的儿媳妇是贱妇?你不觉得丢人,我都觉得丢人!” 边上看热闹的人哄堂大笑。 薛老头目光阴鸷,厉声道:“陈氏,你自己的事,别牵扯到老薛家不相干的人身上!” 之前还喊老2家的,现在直接喊陈氏,这是向众人表明,薛老太说的都是真的,这个陈秋娘,根本不是老薛家的儿媳妇! 薛老太气得差点闭过气去,指着陈秋娘喝骂:“你这贱妇,你要是识相,就自己从这里滚出去,你要是不识相,我就让人把你这水性扬花,不守妇道,跟男人无媒苟合的贱妇沉塘!” 陈秋娘道:“老薛家哪来的不相干的人?” “我跟顺子哥成亲十几年,有衙门立的婚书为证,庚贴八字俱在,聘礼是我头上这根木簪子,媒人是我们村的里正,是堂堂正正的夫妻,却被你们说成无媒苟合,一口一个贱妇的喊着。” “明媒正娶的倒成了贱妇,老薛家脸上很有光吗?要这样算,那岂不是老薛家从上到下,一窝都是贱妇?一窝子都该沉塘?” 陈秋娘从来对人骂过这样的粗话,如今怀着身孕,情绪不稳,胆子比平时大许多,这样一口气骂出来,竟然觉得十分痛快。 薛老太气得说不出话来。 薛老头愕然:“什么婚书?哪来的婚书?!” 陈秋娘说的要是真的,那老薛家这回可真是自己把脸打得啪啪响! 陈秋娘道:“当然有婚书!” 她示意婆子把婚书拿出来展示给大家过目。 幸好当年,薛顺说不想委屈她,除了没有摆酒,因为老薛家不会同意给他们两个摆酒,把该办的手续都办齐全了。 聘礼是薛顺自己雕刻的一根木簪子,卖身契是托里正去衙门消的,并在衙门立了婚书。 她一直都是薛顺的妻子,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老薛家人根本没想过给薛顺娶媳妇,所以也从来没了解过这件事的真相,哪怕薛顺把她的卖身契从薛老太手里要过去,薛老太也没当事,只以为薛顺想自己把人拿捏在手里。 而且薛老太觉得,就算手里没有卖身契也不怕陈秋娘跑了,反正衙门留了底,陈秋娘敢逃,就是逃奴。 哪能想到薛顺会直接消了陈秋娘的奴藉,让她成为良民,还在衙门立了婚书,名正言顺成为夫妻。 当年,薛顺好像确实提过一句,只是他们都没在意罢了! 薛老太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这不可能!” “这一定是假的,是假的!你这贱妇,少在这里糊弄大家!” 她说着,就想扑过来抢婚书。 陈秋娘说:“就算你把婚书撕了也没用,婚书在衙门里留了底,撕了一份,去补办一份回来就是。” 这一刻,陈秋娘终于从老薛家搓磨半生的阴影中走出来,走出那些伤害对她的桎梏,蜕变新生。 第四百五十五章 直接撕破脸就好了! 薛老头反应快,立即道:“老2,你也是的,这么大的事,怎么从来没跟我们说过,要是说了,娶媳妇这样的大事,我们也好给你摆两桌酒庆祝一下。” 薛顺一脸讽刺的看着薛老头:“我说了,是你们说家里给我找个媳妇儿就已经很不错了,还想摆什么酒?摆酒不要花钱!” 薛老太正在气头上,闻言没好气道:“是我说的,怎么啦?摆酒不要钱的,我哪里说错了?” 众人:“……” 众人原本将信将疑。 老薛家田地众多,当年是村里有名的富户,不少人家都想把闺女嫁进来,怎么可能连给薛顺摆酒娶媳妇的银子都没有? 谁知薛老太竟亲口承认了。 好嘛,众人看老薛家人的眼色都不对了。 薛老头厉喝一声:“闭嘴!” 薛老太一哆嗦,不敢出声了。 薛老头对薛顺道:“你娘因为兵役的事情心情不好,所以才胡言乱语,她说的肯定不是真的。” “当年的事,说起来我们也有责任,也是我们误会你了,以为你被女色迷了眼,不好好娶亲过日子,非得跟家里买回来的丫头胡闹。” “为了你的名声着想,便没有多过问。” “倒不曾想你是个有主见的,自己把自己的人生大事都办好了。”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奇怪呢? 表面上看,是说老薛家对薛顺没有足够的关心,实际上,字字句句都在说薛顺和陈秋娘不守规矩啊这是! 什么叫自己把自己的人生大事办好了?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办的那叫私定终身! 这种大坑,别人能想到,薛顺自然也能想到,自然是不能认下来的,不然就算他自己不在意,陈秋娘和孩子们也受人非议。 薛顺道:“虽然家里没有给我摆酒,不过爹娘能做主把秋娘说给我做媳妇,我已经很感激了。” “要不是娘把秋娘的卖身契拿出来给我,让我找里正帮忙去县衙消奴籍办婚书,我和秋娘哪有今天。” 薛顺看似随意的两句话,就把事情说清楚了。 薛老太怒气冲冲道:“所以你就要为了一个女人,不管你爹你兄弟死活?谁不知道服兵役有去无回,你不出银子,就是逼他们去死!” “别跟我说你拿不出银子,没有银子,不还有房子有店铺吗?随便把哪个卖掉,抵扣兵役名额的银子就够了。” 薛双双笑道:“奶奶出的这个主意好!” “爷爷奶奶家没有银子,还有房有地可以卖,几十亩地随随卖卖,都不止六十两银子!” 她惊喜道:“爹,您再也不用替爷爷担心了!” 薛双双说着,高声喊着周诚:“周管家,赶紧去县衙把我爹交的三十两银子拿回来,我娘还等着银子保养身子呢。” “周大夫说了,我娘怀了双胎,平时一定要注意多补补,毕竟一个人吃三个人消化,不补不行。” 周诚是四合院的管家,自然只听薛双双的吩咐,闻言就一声“是,少夫人”,就催促薛顺道:“亲家老爷,那个缴纳银子的凭证,烦请您拿给小的,小的好去县衙办事。” 薛顺还没来得及回答,薛老头再也无法装淡定,厉喝一声:“不许去!老2,兵役名额这种事不是儿戏,断没有交了银子又拿回来的。” “你可别自作聪明,到时候惹恼了官差。” 薛老太破口大骂:“薛双双你给我闭嘴!你个小贱蹄子,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她冲着陈秋娘大骂:“还有你,怀个孕而已,补什么补?也不怕有命吃没命享,补得太过到时候生不出来!” 这话简直太恶毒了!根本就是在诅咒陈秋娘不能平安生产。 “你!”陈秋娘气得脸色发白,全身打抖,一下子站都站不稳,整个人直往地上滑。 薛顺被她吓了一大跳,双手用力,几乎是半抱住她,急问道:“秋娘,秋娘,你怎么样?” 陈秋娘腹痛如绞,抱着肚子直喊痛:“疼,肚子疼!” 薛双双忙喊周诚:“周管家,快去请牛大夫。” “徐嬷嬷,你帮我看看我娘怎么了,要不要紧!” 候府出来的嬷嬷都有一手安身立命的本事,像徐嬷嬷这般精于给妇人调理身体的,多少懂一点医理,虽然比不过大夫,普通症状还是能诊出来的。 薛顺一家鸡飞狗跳,老薛家众人全都傻眼了。 这下好了,当着众人的面,薛老太逼得怀了双胎的儿媳妇差点流产的事情捂都捂不住,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以后老薛家的孩子想说亲,难了! 薛老太犹自不顾此事对老薛家的影响,见到陈秋娘痛得脸都扭曲了,还幸灾乐祸道:“看来是个没福的,这才几个月,肚子就快保不住了,啧啧,怀的双胎又怎么样?怀了也得生下来才算数。” 别说陈秋娘怀的是老薛家血脉,就算是个路人,也不会恶毒到这样诅咒一个孕妇。 边上看热闹的村民都看不下去,纷纷谴责她太过份了! 薛双双怒火中烧,整个人的气势十分骇人。 她逼近薛老太,厉声喝问道:“奶奶,我爹不是你亲生的吧!” 薛双双的话引起轩然da波。 像是滴水落进油锅里,一下子沸腾起来。 “别说,这还真有可能哦。” “你们发现没有,薛顺跟老薛家人一点不像。” “难怪老薛家之前把二房往死里搓磨,原来不是亲生的!” “是哦,以前就觉得不对头,原因出在这里。” 薛老头薛老太骇得魂飞魄散。 薛老头气急败坏:“双丫头,你胡说什么?!” “老2当然是我们亲生的!” 原本,薛顺和薛双双都不准备打草惊蛇,想先找到确实证据再说。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陈秋娘忽然有孕,薛顺一时半会儿无法离家,而薛双双这边,先是永宁候父子认亲,后来又知道北疆起了战事,一连串的事情下来,也没时间去安泰县查证,这事就这么耽搁下来。 现在薛老太这么恶毒,薛双双也不想再忍。 直接撕破脸就好了! 第四百五十六章 你还想追究?你追究什么? 薛双双冷笑:“我爹要是亲生的,你们能这么对他?” “我爹要是亲生的,奶奶能这么诅咒我娘肚子里的孩子?” “虎毒还不食子,爷爷奶奶倒是把我爹娘往死是逼,这要是亲生的,说出去谁信?” 薛老头薛老太的脸色一变再变。 薛老太眼看不对,当即拿出自己撒泼打滚的本事,张嘴就嚎:“这日子没法过了,儿子不把我这个当娘的放在眼里,儿媳妇当众顶撞婆婆,嫁出去的孙女更是在老太婆头上作威作福,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不活了!” “你们都别拦着我,让我去死!” “今天我就一头撞死在这大门口,也省得糟心!” 薛老太唱儿俱佳。 若是以往,她这么一作势,李招弟王春桃早就冲上前拉她,跟着她一起演戏了。 可如今嘛……薛老太嚎了又嚎,硬是没有一个人响应,她作势要往大门上撞,也没有人拦她,似乎就等着她自己撞上去。 薛老太声音一顿。 她又不是真的想死,当然不能继续撞上去。 一个人的独角戏不下去了,薛老太演终于尴尬的停下脚步,骂咧咧道:“短命鬼,搅家精,一个个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薛双双一脸冷漠的看着她:“我不过是问出了心里一直以来的疑问,奶奶就要寻死觅活,这是干什么?” “是不是因为我说出了真相,奶奶心虚,所以不敢正面回答?” 薛老太骂道:“你个小贱蹄子,老薛家的事情有你什么事?你给我滚!老薛家的事情不要你来管!” 薛双双冷笑:“谁有空去管老薛家的事情?是奶奶非得上门诅咒我娘和没出世的弟弟妹妹!” 薛老太大骂:“薛双双你个小贱蹄子,还无法无天了?” “陈秋娘那个贱妇,不要脸勾引老2,不然她一个被买回来的下人奴才,老2怎么会娶她?” “我不但要骂她,我打她都打得!” “不要脸的贱妇,别以为生了孩子就能赖在老薛家不走!” “这个儿媳妇我不认!” 薛老太一脸蛮横道:“老2你现在就给我休了她!这样不安份的奴才秧子,勾引人的狐狸精,不配进老薛家的门。” “你休了她,家里给你再找过个好的。” 陈秋娘刚缓过来一点,听了她的话,被气得肚子一阵比一阵抽得厉害,一下子又不好了。 徐嬷嬷忙道:“亲家太太,亲家太太,你别生气,别气!来,跟着老奴一起呼吸,呼气……吸气……呼气……对,对,就这样,放轻松!” “秋娘,秋娘!”薛顺气得目眦尽裂,哪还顾得其他,转头冲薛老太怒喝:“秋娘跟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跟老薛家同归于尽!” 这下煞气尽显,威势逼人,跟记忆里那个任打任骂的薛顺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老薛家人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凶狠的样子,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薛老头狠狠瞪了薛老太一眼,喝斥道:“你个死老太婆,不会说话就别说!老2媳妇怀着老薛家的孙子,这种时候你添什么乱!” 薛老太不服气道:“凭她怀了什么,她也是老薛家媳妇,我骂自己儿媳妇还骂不得了?老2为了她更是威胁起家里来了。” “这么一个害得老薛家家宅不宁的女人,我让老2休了她有什么不对?就是去到衙门,我也敢这么说!” “一家子不孝的东西!” 薛双双冷冷看着她:“去衙门是吗?奶奶尽管去!” 既然已经撕破脸,薛双双也不想再装什么温和。 她冷笑:“有一句话叫母慈子孝,儿子孝顺的前提是当母亲的慈爱,而不是当娘的刻薄寡恩,当儿子的也不能反抗。” “别以为扯着不孝的大旗,就可以为所欲为。” “奶奶尽管去衙门,跟县太爷说说这些年是怎么对我爹娘、是怎么对我们一家的,且看县太爷会怎么判!” 薛老太哪敢去衙门啊! 以前她还动不动就会说去衙门告薛顺不孝,自从林大山跟余丽两人去了衙门告林白不孝反把自己折进去以后,她就再也不敢说这个话。 刚才,那也是一时说秃噜嘴,不小心带出来了。 被薛双双这么一抢白,瞬间说不出话来。 薛老头不悦道:“双丫头,你一个当孙女的,有这么跟你奶奶说话的吗?你奶奶刀子嘴豆腐心,你又不是不知道。” “还不赶紧给你奶奶道歉!” 薛双双挑眉:“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道歉!” “老薛家对我爹娘做的一切,我们保留追究的权利!” 薛老头沉着脸,怒道:“你还想追究?你追究什么?” “双丫头,你别得寸进尺!” 薛双双冷笑:“爷爷觉得我要追究什么?还是非要逼着我当着大家的面说一说以前的事,比如说,奶奶在安泰县难产的事?” 虽然暂时没去安泰县拿到确实证据,但是这并不妨碍薛双双拿出来诈一诈薛老头薛老太。 果然,薛老头薛老太听到这里,脸色大变。 薛老头色厉内荏:“闭嘴,你瞎咧咧什么!” 他冷冷道:“看在你不懂事的份上,今天这事,我就不跟你计较。” 他装模作样的说道:“老2媳妇身子要紧,既然她不舒服,那其他事就以后再说,我们先回去,明天再来!” 说着招呼老薛家人:“回去了,都回去了,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丢人现眼的东西。” 薛顺把陈秋娘交给婆子,赤着眼睛走到薛老头面前,说:“以后也不用来了!我家不欢迎老薛家的人上门!” 薛老太尖叫一声:“老2你个短命鬼,你这不孝的东西,你这是连亲娘老子都不认了!” 薛顺冷笑:“你们是我亲娘老子吗?” 薛老太到底心虚,一下子就噤了声。 薛老头可比她厉害多了,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我们不是你娘、老子,哪个是你娘、老子?” “老2,你莫要胡来!你不为你自己考虑,也该为石头考虑。” “你对我们这么不孝,就不怕影响石头读书吗?” 第四百五十七章 不分家就别想卖地 薛顺这回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强硬。 他冷冷道:“石头读书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 “不想让我把衙门那三十两银子拿回来,就趁我没改变主意之前,赶紧走。” 听说他要把三十两银子拿回来,老薛家人唬了一跳,一直没出声的薛福忙道:“爹,我们先回去吧。” 薛老头吸了一口旱烟,沉默走在前头,老薛家其他人跟在他后面,灰溜溜走了。 刚好这时,周诚也把牛大夫喊来了。 牛大夫是被周诚连拉带拽拉到四合院来的,药箱还是周诚给提来的,他都累得差点没喘过气。 牛大夫呼嗤呼嗤喘着粗气,被推到陈秋娘面前,薛顺道:“牛大夫,给我看看秋娘她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事关孕妇,牛大夫也不敢大意,给陈秋娘把过脉,又问了一下情况之后,对薛顺道:“她情绪起伏过大,受了惊,动了胎气,我给她开两贴药吃,好好休息,一般就没什么事。”薛顺等人这才松了口气。 牛大夫边开药边道:“孕妇的情绪本来就不稳,经不起大悲大喜,她怀的又是双胎,你们平时更要多注意,别刺激到她。” “过两天我再来给她看一次。” 薛顺忙道:“好好好,麻烦牛大夫了。” 牛大夫把写好的方子交给薛顺,道:“我那里药不齐全,你让人到镇上去抓药。” 周诚连忙拿着药方去镇上抓药了。 陈秋娘吃了药,睡了一觉,总算好多了。 薛顺跟薛双双商量:“双双,你娘怀了身子,爹现在没法离开家里,你看能不能派两个可靠的人去安泰县,先调查一下当年的情况。” 之前是不想惊动老薛家,想暗中拿到确实证据再说,现在既然已经撕破脸,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薛双双道:“好的爹,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 薛顺点头。 薛双双忍不住问道:“爹,那要是真查出来,有切实证据,你不是爷爷奶奶亲生的,你有什么打算?” 薛顺道:“如果老薛家当年是出于好心,把我捡回来抚养,那我就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给他们养老,也想办法带着老薛家的兄弟赚钱,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眼里有狠戾之色一闪而过,继续道:“如果,老薛家别有目的才把我抱回来养着,那这么多年的苦我也不能白受,定要让老薛家付出代价。” 其实两人心里都清楚,后一种可能性非常高,不然以老薛家人的性子,可不是做了好事不留名的人。 要真是捡了弃婴来抚养,薛老太只怕早就宣扬得人尽皆知了,哪儿还会藏着掖着。 薛双双道:“坏人就应该受到惩罚,爹你等我消息。” 像薛老太那种连没出生的孩子都要诅咒的,就不会是什么好人。 薛双双回去以后就安排周诚亲自去一趟安泰县,调查当年的事情。 重点有两个:一是寻找安泰县当年给薛老太接生的稳婆,二是查清楚薛老头薛老太两人去安泰县给薛福治病的时候,安泰县有没有丢过小孩。 周诚知道轻重,立即动身去了安泰县。 薛顺这边一派平静,老薛家就没那么好了。 街门只给了五天的期限,交不出银子的人家就必须去服兵役。 老薛家还差三十两银子眼见是拿不出来,从薛顺家回去之后,只好决定卖地。 只是上次卖地还有薛双双接手,这次卖地,一时半会却没人买。 正值衙门征兵役的时候,大家都在筹银子抵兵役名额,一时半会儿的也没闲钱买地。 老薛家这是想卖地都卖不出去。 为着卖地这事,薛壮又跟家里闹了一场。 他觉得,那个兵役名额该是大房家里出人,却要卖公中的地,这等于是他的那份家产补贴大房。 薛壮强烈要求分家,不然家里的家产到最后都让大房四房败光了。 薛老头被闹得没办法,只好采取拖延政策,跟薛壮说,就算要分家,出在也分不了,衙门征兵役的时候,在结束之前是不允许分家的。 不然家里男丁多的人家,个个都用分家来逃避兵役,衙门还征什么兵役? 薛老头原以为这么说,就能让薛壮打消分家的想法,不再闹腾下去,谁知薛壮冷笑道:“可以暂时先把家分了,等兵役结束之后,再去衙门办理分户。” 总之一句话,大房四房已经占了那么多年的便宜,不能让他们再这么占便宜下去,不然老薛家的那点家底都要让大房四房败光了,三房什么也捞不着。 薛老头被薛壮气个半死,喝骂道:“你个不孝子,父母在不分家,我跟你娘还没死,哪里轮得到你说分家的事?” 薛壮冷笑:“别说得那么好听,什么父母在不分家,二哥当年是怎么让你们分出去的?总之个家我今天分定了。” “不分家就别想卖地!家里的地,也有我的一份!” 薛福喝道:“老三你怎么跟爹说话的?真是不像话,什么叫家里的地也有你的一份?家里的东西都是爹娘置下的,是他们二老的财产,他们二老想怎么处置都行,还需要你同意?” 薛壮嗤笑:“大哥既然为么有骨气,那等会儿会家的时候,家里的房屋财产还有田地,你一概不要就是,你弟弟我是个没出息的,正好可以多分几间屋,几亩地。” 薛福目瞪口呆:“你,你放肆,谁说我不要家里的田地了?” 薛壮轻蔑的看他一眼:“呵,是谁说这些家产都是爹娘的,爹娘怎么处置都行?大哥你话说得这么漂亮,怎么还来跟我争家产?” “我还以为大哥多有骨气,如今看来,不也一样盯着爹娘手里这点东西?” “既然这样,就别装得这么冠冕堂皇!又要当表子,又要立牌坊,我都替你臊得慌。” 薛福被他说得脸上阵青阵白,色厉内荏道:“总之你闹分家就是不对。” 薛壮冷笑:“不分家,等着家里的田地财产全都补贴给你们吗?” 第四百五十八章 彻底分家 老薛家终于彻底分家了。 老薛家原本有二十亩水田,十二亩旱田,之前为了薛贵和薛大海下场考试,卖了三亩,又用三亩地换回老屋,一共就去了六亩旱地。 如今只剩下二十亩水田,六亩旱田,这些田被分成四份,薛福、薛壮、薛贵,外加薛老头薛老太各一份,每户五亩水田,一亩旱田。 多出来的两亩旱田,原本是留给薛老头薛老太养老的,不过薛壮说了,大房四房的人这些年读书花了不知道多少银子,所以多出来的那两亩旱田得分给三房。 老薛家一共有八间屋子,外加一栋老屋。 薛老太想把老屋留给薛贵娶媳妇,但是薛福不同意。 薛福说:“娘当时从老2手里把老屋收回来的时候,当着里正和族老的面说过,老屋是家里的祖产,是由长子继承的。” “现在既然分家了,我作为家里的长子,老屋分给我天经地义。” 薛老太气得破口大骂:“什么祖产,什么长子继承?那屋子是什么样的你不知道?那是我留给老四娶媳妇用的!” 不然她干么费那么大劲去把屋子要回来? 现在倒好,一向看起来忠厚的老大,竟然打起老屋的主意来了! 薛福可不傻,平时看起来忠厚,对薛老头薛老太孝顺听话,那是因为没分家,讨好薛老头薛老太能让自己得到更多的好处。 如今都要分家了,家里的地已经让薛壮多分了两亩过去,要是再不把老屋分到手,他多吃亏? 为了这栋老屋,薛福已经急红了眼,对薛老头薛老太道:“爹娘当时可说得清清楚楚,谁家的祖宅都是由长子继承的,不然就没脸见老薛家列祖列宗,要是爹娘忘了,那我去找里正和族老,让他们提醒一下爹娘。” 薛老太还想反对,被薛老头拦住。 薛老头深深看了薛福一眼,同意了他的要求:“好,老屋分给你。” 老薛家现在村里人憎狗厌的,就算去找里正和族老,他们多半也会说把老屋分给薛福,谁让当时从薛顺家里把房子要回来的时候,用了长子继承祖宅做借口呢? 薛老太心里气不过,大骂道:“老大你个内里藏奸的东西,老四那是你亲弟弟,你连他的东西都要抢,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不成?” 薛福沉着脸:“娘这话好没道理,家里的家产,怎么就是老四的?” “说句不好听的,老四从小到大,没做过一天事,没赚过一文钱,全是家里在养他,供他吃好穿好,供他读书,花的都是我们赚回来的钱,他哪来的东西?” 薛老太噎住。 薛老头怒喝一声:“好了,都别说了,老屋分给老大,就这么决定了。” 薛老头拍板决定的事,薛老太不敢反驳,只恨恨瞪了薛福一眼。 薛老头对薛福道:“老屋既然给了你,这边的屋子就不分给你了。” “这边八间屋子,老三老四各三间,我跟老太婆两间。” 薛壮有话说了:“大哥刚才也说了,四弟这些年什么都没做过,钱没赚一分,地没种一天,对家里一点贡献也没有,凭什么要跟我分得一样多?” “我也不是不讲理,这屋子,我要四间!” 薛老太怒道:“真是反了天了,我跟老头子还没死呢,家里的东西怎么分轮得到你指手划脚?” 薛壮梗着脖子道:“不给我四间屋也可以,那就把他们这些年读书的钱全算回来!” 薛老太骂:“算什么算?读书花钱怎么啦,哪个读书不花钱!” 薛壮冷笑:“那我就去县学问问,看看别人家的读书人是不是跟我们家一样,成天盘剥父母兄长的银钱。” 薛老太大惊:“你敢!” 薛壮看着她:“我有什么不敢的?我一个做兄长的,赚钱四弟读了十几年书,到如今他也没读出个好歹来,我还不能过问下?” 薛老太还想说什么,被薛老头制止。 薛老头一下子像老了十岁,叹口气道:“就按老三说的,分给他四间房。” “但是,老大分到老屋,老三多分了屋子和地,家里的银钱,就不再分给你们了。” 薛福和薛壮都没说什么。 反正老薛家就算有,也没多少银子,不然也不至于因为兵役的事情,就想着去薛顺家里讹银子。 至于其他东西,也都被分成四分,各人一份。 东西分好之后,薛福就去喊了里正和族老来做见证,写分家契书,只等兵役过后,就去衙门立户。 结果立契书的时候又闹了起来。 按道理,薛老头薛老太两个应该是要跟长子过的,但是薛老太坚持要跟薛贵一起过。 两个老的跟谁过,那份东西自然就由谁继承。 薛福原本打得如意算盘,分家后,薛老头薛老太跟他一起过,他手里就会有十亩水田,二亩旱田,把那两亩旱田卖掉,再卖一亩水田,抵扣兵役的银子就有了。 谁能想到薛老头薛老太竟然不跟他一起过,而是跟薛贵过。 那薛老头薛老太手上的这些屋子田地,岂不是全都便宜薛贵了? 薛福道:“我不同意!” “自古以来都是长子继承家业,瞻养父母,没听说过分家了两个老的,不跟着老大过,去跟老小过日子的。” 他那点心思,在场谁还不清楚。 薛老头如今也是烦了。 反正他的兵役名额被薛顺消掉了,既然要分家那就分。 薛老头对薛福道:“老四没成家,不能分家立户,只能落在我跟你娘两个的户头上。” “你要不是同意,那就先把老三分出去,你跟老四两个不分家。” 这薛福怎么可能会同意? 薛贵只会花钱不会赚钱,薛顺薛壮都分出去了,留下他大房给薛贵做牛做马? 他可没那么蠢! 薛福道:“既然老2老三都分家了,我们大房索性就一起分出去。” 薛老头道:“那就按刚才说的,我们两个老的跟老四过。” 薛福没办法,只好同意了。 立了契书,按了手印,薛福第一件事就是卖地凑银子。 第四百五十九章 再穷也不能穷教育 没人买地。 没分家的时候,老薛家卖不出去,分了家,薛福还是卖不出去。 眼看着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再凑不齐银子,就得前往军营服兵役,薛福急的出了一身汗。 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去找里正王方木,让他给介绍买家。 这要怎么介绍? 现在这种关头,谁还有余钱买田买地? 王方木摇头:“薛福,不是我不帮这个忙,而是现在形势如此。” “我随口答应下来容易,可耽误的是你筹钱的时间。” “你还是赶紧想过其他办法。” 薛福要是能想到其他办法,就不会找到王方木这里来了。 薛福厚着脸皮道:“里正,我这也是没办法了,这么多银子,我借也借不到,就指望着把地卖了,把银子筹出来。” 王方木也是无奈:“你想卖地,也得有人买才行啊。” 薛福道:“不然,里正帮我去四合院问问,把这块地卖给他们。” 王方木简直不可思议:“……薛双双是你侄女,你自己不去问,倒要我一个外人去给你问?” 薛福尴尬道:“咳,那个,双丫头对我们这些长辈有点误会,我去问她,她肯定说不买。” 老薛家做的那些糟心事王方木自然知道,他深深看了薛福一眼,到底还是去四合院帮他问了。 得到的答案也在意料之中,薛双双说:“不买!” 这已经有个山头还没开发完呢,再买地回来干什么? 王方木苦笑道:“我也知道你们可能不会买地,不过薛福找到我那里,我就过来帮他问一声。” “你这边不买地,我去回他一声,让他尽早到别处想办法。” 薛双双沉吟了一下,对王方木道:“其实,我不买地,村里却可以把地买下来,用村里的名义买地,这些地是村里的集体财产,产出的粮食也归村里集体所有。” 王方木想了想,觉得薛双双说的有道理,特别是在这种打战的年头,万一哪天粮食紧张,有钱都难买,地里能种出来就再好不过了。 反正村里也不差这两亩地的银子。 王方木笑道:“你这个法子不错, 村里把地买下来,也刚好解决薛福的难题,省得他凑不出银子去服兵役。” 薛双双知道王方木脑子里还是没转过弯来,哪怕村里开了制糖厂,养猪厂,又买了几亩地,他们还是没明白集体财产的意义。 薛双双提醒道:“里正大叔,我觉得,村子里有了收益,可以多为村民做些事情。” 王方木:“嗯?多做些什么事情?比如?” 薛双双道:“里正大叔,李家村有村塾,供村里的孩子上学读书,我们村却没有,村子里的孩子想读书,还得跑到李家村去,不然就得去镇上,我们村,为什么不能办一座村塾?” 听薛双双这么说,王方木不由苦笑:“以前也有过这种想法,但是办不起来。” “李家村的村塾是他们村子里出去的一位赚了钱的富商办的,算是给村子里造福,用来培养李家村的孩子,哪怕不能考秀才,也好识得几个字,去镇上找事情做都来得更容易,还不会轻易被人骗。” “但是建一座村塾,且不说买地盖屋子,这都是小事,村里自然会想办法解决,最主要的是,没有先生。” “想办一座正规的学塾,需要有秀才功名的先生教书才有资格,李家村有一位老秀才,愿意去村塾里教书,这个问题便解决了。” “白溪村近十几年来,却没有出过一个秀才。” “想办村塾,就得去外面请秀才老爷回来教书,但是这年头的读书人,一个比一个金贵,秀才,不好请。” “加是白溪村穷困,也没出过什么有出息的人,大家都不愿意过来教书,即便有那么几个愿意过来的,也是狮子大开口。” “一年到头,光是束修、节礼、衣裳、笔墨、书籍等等花下来,至少得四五十两银子,还得请小厮专门侍候。” “村里读书的孩子一共没几个,这么一算下来,每人头上得花好几两,我们村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哪有谁出得起这个钱?” “出得起这个钱的,咬咬牙都能把孩子送到镇上去读书了。” “所以办村塾这个事情,就这么一直拖了下来。” 说到这里,王方木也忍不住感叹:“之前老薛家供了两个读书人,村里哪家哪户都希望他们能早点考中秀才,这样,村里办个村塾也不用去外面请人,谁想到……” 谁想到老薛家牛皮吹得厉害了,两个读书人却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王方木摇头:“不说也罢。” 薛双双道:“里正大叔,村子里以前办不起村塾,难道现在还办不起吗?” “制糖厂的收益拿出一部分来办村塾,请先生的银子,由村子里出让村子里适龄的孩子,到村塾免费读书。” “也不指望他们个个都能考功名,正如里正大叔刚才说的那样,学会认字,不做睁眼瞎,出门在外找活干也不至于让人骗。” 王方木愣了一下,要不是薛双双现在提出来,村里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王方木道:“我回去跟族老们商量一下,仔细想想该怎么做。” 薛双双也只是因为王方木没想到这方面,所以才提个醒,至于具体要怎么做,相信王方木这个当里正的比她一个外来户有经验。 薛双双轻声道:“其实也不止是让孩子们读书,还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说,不会读书的孩子,想学手艺的,村里也可以送他们出去学手艺什么的。” 王方木惊讶的看着薛双双:“你这丫头的脑子瓜子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能想到这些头上来?” 薛双双笑了笑,这可不是她想出来的,前世的全民义务教育做得可比这个好多。 不过这话不能说,薛双双只好用前世的一句名言来忽悠王方木。 她说:“孩子们才是我们的希望,村子里出息的孩子越多,村子以后才会越好。” “所以再穷也不能穷教育啊!” 第四百六十章 一窝子都是白眼狼 今年的兵役,白溪村的人全都凑齐了银子上交,一个人也没去,这得益村里去年开了制糖厂,村民们多多少少都赚了一点银子,自己家里积蓄多了些,借银子也有地方借。 相比之下,隔壁几个村子就比较惨,去的人数比较多,就连因为有一所村塾,从而自认在周围这一片村子里高人一等的李家村,都有两、三个人因为没筹到钱,只能去服兵役。 因为这个,白溪村在周边这些村子里,算是出了一回名。 毕竟十几年前那场兵役,白溪村去的人数可是最多的。 兵役的事情过后,薛壮一天也不想多等,催着去衙门里分了户,大房开始搬家,薛福套了牛车,把东西都拉去老屋。 家里的牛依然还是归在薛老头薛老太名下,哪家要用牛就来牵。 薛壮分了四间屋子,也开始整理打扫。 他如今是铁了心要跟老薛家分开来, 所以连厨房都不愿跟老薛家共用,特意劈出最边上一间屋子,叫了人来修灶头。 等薛贵得到消息,赶回家的时候,发现老薛家分家已成定局,不止立了契书,衙门那边都已经重新立户了。 再一看分到手的东西是最少的,薛贵差点吐血,怒道:“分家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人通知我?” 薛老太看到薛贵,立即叫起屈来:“儿啊,老四啊,不是爹、娘不通知你,是,是你两个哥哥非得逼着让分家,来不及喊你。” 彼时薛福、薛壮都在忙着搬家,正把从老薛家分到手的东西搬回自己家里,听到薛贵气急败坏的质问,还有薛老太的回答不由嗤笑。 薛福如今也不想做什么忠厚的好大哥形象,闻言头也不抬,讽刺道:“通知他?他不是忙着读书没空回家吗?怎么现在倒有空了?” 衙门来通知让大家服兵役,老薛家就给薛贵去了信,让他一起回来想办法,谁知薛贵装死的本事一流,只让人带了个口信回来,说自己忙着读书,非常忙,忙到抽不开身,有什么事,让薛老头薛老太和薛福薛壮商量着处理就可以,不用管他。 如今兵役一结束,倒不忙着读书了,悠哉悠哉的回来,还想跟以前一样,让人好吃好喝的侍候不成? 薛贵气急:“分家又不急在一时,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 薛壮随口道:“嗯,回来了正好,赶紧动手收拾东西。” “这边的四间屋都分给我了,屋子里该是你和爹娘的东西,你来收拾,搬到你们的屋子里去。” 薛贵大怒:“这东西都是怎么分的?你们趁我不在家,就撺唆着爹娘分家,把好东西全都分走,这个结果,我不接受。” 薛福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你不接受?我们分的又不是你的东西,你接不接受有什么要紧的?” 薛贵气急败坏:“既然是分家,肯定要所有人都在,我不在家,你们就把家分了,这就不能作数。” 薛福把被褥搬上牛车,冷笑:“谁跟你说分家要所有人都在的?” “当初老2从家里分出去,你不也没在场?” “还有,你看好了,现在是我跟老三两个从家里分出来单过,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一个没成家的读书人,跟爹娘一块儿过,户籍都没分出来,要你在场干什么?” 薛壮紧跟着道:“等以后你成亲了,再想从爹娘那里分出来单独立户,那个时候你记得在场就好,现在,真不需要你在场。” 薛贵:“……” 薛贵一向自诩是读书人,觉得高人一等,以为别人就该巴着他敬着他,现在一看,这些人根本不待见他,巴不得早点摆脱他。 原来不止是他一直以来没把老薛家人放在眼里,老薛家人同样没把他放在眼里! 可是,家里的劳力全都分出去了,以后,谁来赚钱给他花?就凭薛老头一个人种田,能吃饱就不错了,哪还有多余的银钱供他挥霍? 而且,薛贵的目光从薛老头薛老太身上掠过,两个老的年纪这么大了,谁知道哪天就倒下? 要是一下子咽了气也就算了,要是多病多灾,半死不活的拖着,那岂不是天大的负担? 分家已成定局,其他方面可不能再吃亏。 薛贵问道:“既然已经分家,那爹和娘的养老又该怎么说?爹娘是大家的,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养吧?” 显然没想到薛贵能说出如此冷漠的话来,薛老头猛的抬头,薛老太无比震惊:“老四,你,你不想养我们?” 薛贵不耐烦道:“这不是想不想养你们的问题,只是分家了,有些事情自然要先说清楚。” 他追着薛福薛壮两个问:“总之爹、娘不能让我一个人来养!” 薛福嗤笑:“老四,你搞清楚,到底是爹娘养你还是你养爹娘!” “你既然不愿意爹娘跟着你过日子,那就让爹娘跟我过好了。” 薛贵眼珠子转了转,爽快道:“大哥是长子,爹娘跟长子过,那是天经地义。” 薛老太大受打击:“老四,你真不要爹娘了?” 薛贵也觉得自己把两个老的推出去的行为太急切了,忙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主要是我常年在外读书,如果爹娘跟着我住,我没时间在二老身边尽孝,所以……” 薛福却是大喜,这么一来,薛老头手下那几亩地岂不就是他的? 他刚要说话,薛老头已经沉着脸开口道:“不用!我跟老太婆两个人自己过!” 到手的好处就这么飞了,薛福急了:“那怎么行?” 薛老头算是看出来了,除了薛顺,这一窝子都是白眼狼,可薛顺……哎,早知今日,他当初就不该把二房搓磨得这么厉害! 薛老头阴沉着脸:“我说自己过就自己过。” “你们三个,每年称二十斤细粮、八十斤粗粮,总共一百斤粮食过来,每个月再给五十文养老钱。” 薛壮反正是不想掺和这些,他现在对老薛家一点好感没有,巴不得跟他们没牵扯,闻言点头:“可以,每月的养老钱我会按时送到。” 薛贵现在视两个老的为烫手山芋,也忙着表态:“就按爹说的办。” 第四百六十一章 吃不下就别吃! 眼看大家都没意见,薛福也只好同意了。 薛贵还来不及高兴,就听薛老头对他道:“这四间屋子,分你三间,我跟老太婆住一间,你的那份东西,你自己清点好。” “我跟你娘老了,也管不了你那么多,分给你的五亩水田一亩旱田,以后都由你自己打理。” 薛贵傻眼了:“不是,爹,我哪会种地啊?” 薛老头看他一眼,冷漠道:“不会种地就学,谁也不是生来就会种地的。” 薛贵:“可是我还要读书啊!” 薛老太把薛贵看得跟眼珠子似的,闻言忙道:“老四说得对啊,老头子,他还要读书,哪来的时间种田?不然我们帮帮他?” 薛老头冷冷看她一眼:“你要帮他种田我不拦着,别搭上我,我老了,自己手上这五六亩地种起来都吃力,哪还有力气帮他种田?” “而且既然分家了,就分得彻底一点,自己的地自己种,自己的事自己做,不然你也忙,他也忙,大家都把事情推到我这个老头子身上,我哪里忙得过来?” 薛贵还想说什么,薛老头摆摆手:“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几个赶紧清东西。” 薛福幸灾乐祸道:“爹说得对,人啊,还是要靠自己才好。” 说着,赶着牛车往老屋去了。 薛贵气了个倒仰,奈何家里没一个人替他说话,就连一向把他当成眼珠子看的薛老太,听薛老头说让她去帮着薛贵种地,也一下子噤了声,不敢再多说什么。 开什么玩笑,她像是会种田的人吗? 说白了,薛老太以前凡事依着薛贵,舍不得他干活,那是因为不用她自己做,活都让其人干了,她就说说嘴的事,多轻松? 要是让她自己干活,那当然不行。 薛老太低头整理东西,只当没看到薛贵欲言又止的眼神。 既然分了家,中午饭自然各吃各的。 大房在老屋那边吃,三房一家人关起门来自己吃,薛贵一开始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等跟以往一样,坐到桌子上等饭吃的时候才发现,以前的那些特殊待遇没了。 以往他哪次回来,薛老太多少都得买点肉,再不济,也会另外给他煎两个鸡蛋,只说他读书辛苦了,要多补补。 可如今倒好,桌上就一盘咸菜,一盘水煮的菜叶子,就放了点盐巴,薛贵也认不出来是什么,反正以往都不是给他吃的。 饭也是粗粮,各种杂粮掺在一起,黑乎乎的又硬又糙。 薛贵抱怨道“娘,这吃的是什么?这么难吃!算了,你给我煎个蛋就好,真是,这种饭菜怎么吃得下去。” 薛老太:“……”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 薛老头把手里的碗往桌上重重一放,沉着脸道:“吃不下就别吃!” 薛贵有点懵:“爹,你干么?我不就是想吃个鸡蛋吗?你犯得着这么大火气?” 老四这个白眼狼,薛老头现在也不想继续再惯着他了。 薛老头道:“你想吃什么你自己去赚,别忘了现在已经分家了,总不至于我跟你娘两个老的还要养你!” “我们老了,也养不起你。” “今天就算了,让你在这里吃一天饭,明天开始,吃饭问题你自己解决,想要在家里吃也可以,交粮食回来交银子回来。” 薛贵从小到大,那就是老薛家的宝,被一家大小捧着长大的,哪儿受得了这个委屈! “不吃就不吃!”他把碗筷一丢,怒气冲冲转身就走。 薛老太在后面喊:“哎,老四!” 薛老头喝道:“你喊什么喊?让他走,爱吃不吃!” “我话先能你说在前头,现如今可是分家了,我们两个老的还靠儿子养,可没闲钱养他。” “你要是敢偷偷拿家里的东西补贴老四,让其他儿子有意见,不肯给我养老,到时候你就去跟老四过,让他养你。” 薛老太闭嘴了。 薛贵原本是在装腔作势,只等着薛老头薛老太来哄他,哪会想到薛老头这么狠心,说不管他就不管他? 被老薛家人追捧惯了的薛贵简直受不了这委屈,自然不肯放下身段自己回去,只能硬着头皮往外走。 隔壁,薛壮家里传来饭菜的香味,一阵阵直往鼻子里钻。 薛贵一下子就闻到肉的香味,忍了又忍没忍住,脚下一转,往薛壮屋里走去。 薛壮家里分到四间屋,一间拿来做厨房堆杂物,一间用来做吃饭的饭厅,另两间屋子拿来住,三个儿子一间,夫妻两个一间。 分家之后,王春桃跟没分家前完全是两个样。 没分家前,只想着怎么偷懒少做事,做饭更是随便应付,如今分了家,一家五口过小日子,王春桃便把原本的精明显露出来。 孩子正在长身体,薛壮每天做事,总吃青菜野菜可不行。 肉太贵买不起没关系,王春桃先前观察过了,薛双双家里请了几次客,每次都有一大碗骨头汤,吃起来味道不比肉差。 主要是骨头便宜啊,肉要十几二十文一斤,骨头只要几文钱,就能买回来好几根,熬一大锅汤,一家人能吃两天,想想都划算。 还能随便加菜进去,加野菜,加青菜,加萝卜等等都行,还可以用来做汤面,煮粉丝,煮豆腐……总之怎么吃都行,能吃出各种味道。 薛贵闻到的肉味,那就是骨头汤熬出来的,走进薛壮家吃饭的屋子,就看到桌上一个大钵里盛着奶白色的骨头汤,汤已经喝了一大半,露出钵底几根大骨头。 三房两个孩子骨头汤拌饭,吃得唏里呼噜头也不抬,别提多香了。 薛壮抬头看他一眼:“有事?” “……啊,没事没事,好久没回来,趁着今天有时间,跟三哥好好聊聊天。”薛贵看着骨头汤咽口水,端着读书人的体面,等着薛壮和王春桃招呼他吃饭。 边吃边聊,多好! 薛贵这里连借口都想好了,薛壮却完全不配合,低下头去继续吃饭喝汤,说道:“别,你是读书人,我就一种地的,我们兄弟有什么好聊的?” 第四百六十二章 好像我是个外人一样 没什么好聊的有什么要紧?重点当然是招呼自己吃饭啊! 薛贵道:“三哥,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你是我嫡亲兄长,我敬重你是应该的。” 薛壮看了他一眼:“当不起你的敬重,没什么事的话你别耽误我吃饭,我吃完还得继续清东西。” 薛贵:“……” 薛亮薛光两个把碗里的饭吃干净,眼巴巴看着骨头汤,冲王春桃嚷道:“娘,还要。” “骨头汤好吃,我也要。” 王春桃给他们一人舀了一碗汤,再给一人挟了块骨头让他们啃,然后把剩下的那点骨头和汤给自己薛壮两人分了。 薛贵看着桌上的骨头汤一滴不剩,心都凉了,肚子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声音,薛壮一家齐齐看过来。 薛壮皱眉道:“还不赶紧回去吃饭?” 薛贵脸上臊得慌,忙起身往外走:“这就去吃饭了,这就去吃饭!” 他厚着脸皮回到薛老头薛老太处,结果这边的饭菜也没了。 薛贵只好捂着唱空城计的肚子饿了一下午,等晚边薛老太做饭时,实在忍不住对薛老太道:“娘,把家里分给我的鸡蛋拿两个出来吃。” 薛老太愣了一下,劝道:“老四,那鸡蛋还是留着用来换钱吧,不然你读书的银子从哪里来?” 现如今,可没有其他人赚钱供他读书了。 薛老太一心为了薛贵着想,薛贵却根本不领情。 他不高兴道:“不就是两个鸡蛋吗?让你做来吃你就做,那么多事干什么?读书也不差这两个鸡蛋的银子。” 薛老太被他噎了一下,叹了口气,到底还是给他煎了两个鸡蛋。 吃饭的时候,薛贵还是跟以往一样吃独食,连一口都没分给薛老头薛老太尝尝。 薛老太早就习惯了薛贵这样的做法,倒没觉得有什么,只薛老头心里愈发觉得薛贵是个白眼狼,更加坚定了让他自生自灭的想法。 吃过饭,薛老头道:“明天开始,你就自己开火过日子。” 薛贵:“君子远庖厨,我一个读书人,怎么可能会做饭?” 薛老头不为所动。 薛贵泄气道:“算了,我明天回县里去。” 老薛家如何鸡飞狗跳且不管,薛双双的酿酒大事,如今已是上了正轨,第一批高度白酒蒸馏出来,比想像中的纯度还要高出几分,虽然比不上前世的医用酒精,但在这个医疗匮乏的年代,已经十分顶用。 酿酒的几个老师傅尝过高度蒸馏酒之后,一个个都说自己前半百辈子白活了,跟这高度白酒一比,他们以前喝的那些简直就是水。 可惜这些高度白酒直接用作军需医疗物资,他们再心痒,也不可能把主意打到这上面来,只能在蒸馏的过程中小尝几口而已。 因为酒精的易挥发性,再要考虑一个方便携带的问题,薛双双把这些高度白酒的分成三个包装规格。 一种是半斤装,这种小规格的包装便于携带,每个医药箱里装一瓶,方便战地急救时使用。 一种是一斤装,可在营地使用。 还有一种是十斤一坛的大包装,这种大包装方便运输,小包装里的酒精用完之后,可以直接从这里灌装。 这批高度白酒,被徐进安排人悄没声息送到北疆,从头到尾,除永宁候姜铣派过来的人之外,也就薛双双和姜湛两人知道去向。 其他人也只是因为蒸馏白酒的酒香实在太浓郁,知道薛双双在酿酒,准备开酒坊,其他的一无所知。 姜湛已经不再每天去镇上的书馆,而是选择每天在家里研读那些永宁候姜铣给他找来的各种书籍,以及近年来院试的所有考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或是疑问全都记下来,每隔几天去一次学馆向先生请教。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周诚从安泰县回来。 周诚此次去安泰县呆了大半月时间,还真让他打探到一点消息回来,虽然不是很多,但确实有点用。 他回到四合院,洗漱过后就去见薛双双,向她汇报从安泰县打听来的情况。 薛双双看他虽然风仆尘尘,但是眼神却亮得惊人,便知道他这趟安泰县之行有所收获。 事关薛顺的身世,薛双双并没有让周诚直接说,而是喊上姜湛,连同周诚一起去往薛顺家,让薛顺也一起听听情况,也省得周诚等下还要再说一遍。 大约是老薛家那天过来闹事的时候,他们说得太过直白,就连陈秋娘那么迟钝的人,竟然都猜到薛顺可能不是老薛家的亲生孩子,最近没少问薛顺这个事。 可薛顺自己都不清楚真相,又怎么跟陈秋娘说得清楚? 若是以往,薛顺不说的事情陈秋娘也就不问了,可偏偏她如今怀着身孕,性情跟以往大为不同,就是要寻根究底。 薛顺没办法,只好告诉她,薛双双已经派人去安泰县调查了,等调查出结果,一定告诉她。 原以来这么回答会让陈秋娘满意,谁知陈秋娘瘪了瘪嘴:“你们父女两个一有事就瞒着我,好像我是个外人一样,真是太过份了。” 薛顺被她忽然红了的眼眶吓了一大跳,老天爷,大夫可是说了,不能让她情绪激烈!薛顺使出浑身解数,各种割地赔款,连哄带骗,总算把陈秋娘哄好。 如今周诚打探消息回来,自然是要让陈秋娘一起来听一听。 “小的到了安泰县,先是寻访当年那个老神医的消息。” “安泰县当年确实有这么一位老神医,因为声名远播,当时许多外地人都找过去请他给孩子看病,十分出名,但是这位老神医在二十年前就过逝了,当年亲家老太爷带着孩子求医的具体情况,倒不是很清楚。” “但也是巧了,小的今次去安泰县住的那家店,却是亲家老太爷当年去安泰县时住过几天的。” “客栈的老板那个时候还是少东家,因为亲家老太爷和大着肚子的亲家老太太家庭条件一看就不好,还大老远带着孩子去求医,让他印象深刻,所以到如今还有点印象。” 第四百六十三章 找个命格重的压一压 薛顺有些急切的问:“客栈老板知道些什么?” 周诚道:“客栈老板说,亲家老太太的身孕,到安泰县没几天就流掉了!当时还是他帮着让人去请的大夫。” 薛顺:“!!!” 就凭这一点,已经完全可以确定,他不是老薛家亲生的! “然后呢?!”陈秋娘的语气比刚才薛顺还急。 原本十分激动的薛顺忙拍了拍陈秋娘的胳膊,让她不要太激动。 周诚道:“因为住客栈太贵,亲家老太爷和老太太负担不起,没住几天就退房了。” “客栈老板是安泰县本地人,眼看亲家老太爷和老太太没钱还大老远去给儿子看病,更是因此流掉孩子,十分同情,所以帮他们在安泰县租了个便宜屋子,比住客栈省钱划算多了。” 薛双双忍不住道:“别喊什么亲家老太爷老太太了,听着别扭。” 薛老头薛老太跟她薛顺爹一点关系都没有,算哪门子亲家老太爷老太太?看薛老头薛老太往死里搓磨二房的态度,说不定是薛顺仇人! “是,少夫人!”周诚答应一声,继续说道:“小的前往薛老头薛老太当年租房的地方找到一家几十年的老住户,向他打听当年的情况,那位老住户也证实了薛老头薛老太租过去住的时候,薛老太是没有身孕的,这就跟客栈老板说的对上,薛老太当年怀的孩子确实流掉了。” 陈秋娘忍不住道:“那顺子哥是他们从哪里找来的孩子?” 说到这个,周诚就没办法回答了,只能说道:“薛老头薛老太在安泰县租房子住的时候,并没有抱过孩子回去。” “小的找了很多人打听情况,都证实了这个说法。” “他们说,薛老头薛老太当时租住在哪里的时候,身边就带着薛福一个孩子。” “为了给薛福看病,薛老头每天出去找活干,薛老太也做些手工活,接些给人浆洗衣服的活计挣钱。” “前前后后大约在那里住了大半年时间,钱花了不少,薛福的病却反反复复,并没有完全看好。” 薛双双问:“那没看好病,后面怎么就回来不继续看了?” 周诚道:“一来是因为一直拖下去,银钱上负担不起。二来也是因为那老神医对薛老头薛老太说,薛福其实没有大病,是身体底子太差,所以才经常生病,要薛老头薛老太回去把孩子好好养着,精心调理,等他长大一点,就没什么问题。” 薛顺忍不住道:“照这么说,我是薛老头薛老太他们回家路上捡回来的?” 要真是他们拣回来的,让他免于小小年纪饿死,就算薛老头薛老太这些年这么虐待搓磨二房,等以后薛老头薛老太老了,他也得给他们养老,总不能教他们饿死,不过再多的,那就没有了。 薛双双眨了眨眼睛,完全不认同这个说法:“我不相信薛老头薛老太有这样的好心!” “养一个经常生病的薛福就已经让他们压力巨大,那还有闲心捡一个孩子回来养?” “何况看他们对我爹的态度,也不像是做好事的样子。” 姜湛问周诚道:“除了这些,你还打听到什么?安泰县当年有没有丢过婴孩?” 周诚忙道:“回公子的话,薛老头薛老太带着薛福去安泰县看病那一年,安泰县确实丢失过孩子,但那些孩子丢失的时候已经好几岁,和亲家老爷的年龄对不上。” 此言一出,众人同时皱眉。 按这种说法,薛顺倒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 周诚又道:“不过当年,因为薛福的病情反反复复一直不见好,所以薛老太病急乱投医,又是求神拜佛,又是抽签算命。” 薛双双道:“这有什么用,难道我爹还是薛老头薛老太算命算出来的不成?” 周诚道:“求神拜佛的结果怎么样不知道,不过给薛福算命的时候就在那出租的地方,当时还是有不少人算命先生说的。” “算命先生说什么了?” “算命先生怎么说?” 几人齐齐催促,只觉得这算命先生的话怕是重点。 周诚见众人急切的样子,忙道:“那算命先生说,薛福出生的时辰不好,命格太轻,所以容易生病。” “让薛老头薛老太想办法帮他找个命格重的孩子压一压,让薛福呆在命格重的孩子身边呆上几年,他的病就好了,根本不用看大夫,不然,薛福怕是不太好养。” 众人面面相觑。 对这种无稽之谈,薛双双一向都是不相信的,哪怕她穿越了一次,重活一世,同样还是不相信。 薛双双气道:“简直胡说八道嘛。” “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跟薛福同一个时辰出生的人,要是按这算命先生这样说,这些人都不用活了!” 姜湛问道:“那算命先生嘴里的命格重是指什么?什么样的才算命格重?” 总不可能是王公贵族,巨富商贾,以薛老头薛老太的地位,也接触不到这样的人。 算命先生靠一张嘴吃饭,就算骗人,那也是讲个技巧的,总得给人一点希望,才能骗得下去不是? 薛双双道:“就是,难道凭眼睛还能看得出来谁的命格重不重?” 说到这个,周诚也忍不住好笑道:“那什么算命先生就是个坑蒙拐骗的落魄流民,靠着一张嘴混饭吃,骗骗许多无知妇人。” “小的也问过当年那位老住户这个问题,那个老住户说,当时算命先生跟薛老太说的这些命格轻重的话,薛老太问他可有什么办法化解,他就说让薛老太把薛福送到有钱人家的少爷身边做个小厮。” 许多有钱人家在孩子小的时候,就会买几个同龄小孩回去当孩子的玩伴兼小厮,这样等以后长大,这玩伴兼小厮也就成了心腹。 周诚道:“算命先生说,能出生在有钱人家的少爷,肯定都是命格贵重的,绝对压得住薛福的八字。” 就算在座的没有算命先生,也知道命格轻重并不是这样判断的。 薛顺气道:“这些算命先生就喜欢胡说!” 第四百六十四章 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薛双双想了想觉得,算命先生让薛老太把薛福送去有钱人家少爷身边做个玩伴小厮的做法,未必就是胡说。 很有可能是算命先生看出来薛福身体底子不好,而薛老头薛老太看上去就是穷人,不能好吃好喝的养着薛福,所以才会提出这种办法。 毕竟,有钱人家孩子的小厮玩伴,吃的肯定比吃不起饭的穷人家孩子好,只要吃得好些,薛福的身体底子补上来,就不会经常生病。 只是薛老太肯定舍不得让薛福去给人当小厮。 薛双双问道:“后来呢?” 周诚道:“后来,后来薛老头薛老太就没继续留在那里给薛福看病,带着薛福回来了。” 薛双双:“……” 这就没了?那薛顺到底是哪来的? 薛顺几人十分失望,原以为周诚能打听到有用的消息回来,现在看来,除了确定他不是薛老头薛老太亲生的,其他什么都没查出来。 最后还是姜湛道:“其实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的。” 众人齐刷刷看向他。 姜湛道:“首先,我们已经确定了,爹不是薛老头薛老太亲生的,第二点,按照算命先生的说法,让薛老太给薛福找个命格重的压一压,薛老头薛老太会把爹抱回家里养,说明他们认为爹的命格重,可以替薛福压住福气。” “而算命先生告诉他们辨认命格重的办法,就是指有钱人家的孩子,这至少可以证明爹的来历,就算不是大富大贵,也绝不可能是穷苦人家出身。” 众人频频点头,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姜湛继续道:“还有最后一点,刚才周诚说了,当年安泰县丢失的孩子,年龄都对不上,但如果爹本身并不是安泰县的人呢?” 姜湛的话让众人俱是一愣,继而就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是了,之前他们的想法其实走进了一个误区,总以为薛老头薛老太带着薛福去安泰县看病,薛顺就是他们从安泰县抱来的。 其实并不是这样。 从丰阳县到安泰县有好几天的路程,除了安泰县,这一路上经过的地方都有可能,并且,除了沿途这些地方,薛顺还有可能是当是正好路过的人丢失的孩子。 这一点,是姜湛根据自己的经历想到的。 他可不就是被路过的林汪氏抱走的嘛! 薛双双眼神都亮起来:“姜湛哥哥说得对!” 周诚道:“是小的办事不同全,小的这就继续去查。” 薛顺和陈秋娘听姜湛这么一说,心情也好了些,至少现在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调查方向。 而且更让薛顺高兴的是,他跟薛老头薛老太真的没有血缘关系! 周诚只在四合院歇了一天,第二天又风仆尘尘出了门,继续去调查薛顺的来历。 薛双双索性把四合院的事情全都交给徐进打理,她自己从人市买回来的下人自己清楚,除了周诚,其他人就没有管理才能。 像郑大郎几兄弟,干活是一把好手,当个小队长听命行事还行,真要让他们全盘指挥管理什么的,能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而在管理这方面才能上,稍为可以抢救一下的初一,此时也被她送到北疆,跟在永宁候姜铣身边挣前程。 可现在的四合院已经不是以往的四合院,后院的蒸馏酒坊,那绝对是重中之重,整个四合院的管理,必须跟上。 薛双双想来想去,竟然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除了她自己亲力亲为,就只能抓徐进这个壮丁。 堂堂徐参将在薛双双面前,也不得不委下身段,做个小小管家。 只是姜湛知道、薛双双知道、徐进自己也知道,让他管理小小的四合院那是大材小用,不得已而为之,然而有些人并不这么认为。 周小玉自从被调出内院之后,心里就一直憋着一口气,不过周管家夫妇两个会做人,周正也是人如其名,十分正直,其他人看在他们份上,对周小玉的行为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没往心里去。 之前周诚去往安泰县调查薛顺身世的时候,薛双双并没有安排其他人顶替周诚的管家位置,周小玉还没觉得怎么样。 谁知周诚就回来歇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早又立即出门,归期不定,这还不算,周诚前脚刚走,薛双双后脚就把大家召集起来,宣布由四合院新招来的护卫头领徐进暂代周诚的管家一职。 这怎么可以?! 周小玉大为恼怒。 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她爹周诚才是第一批来四合院的,被任命为管家之后,也一直勤勤恳恳,从未出错,如今凭什么要换掉她爹的管家之位,给一个新来的腾位置? 周小玉这不是为她爹周诚鸣不平,而是为她自己考虑。 身为管家的女儿,她平时在四合院还是受到许多优待的,就连厨房做饭的两个婆子,都会不动声色的讨好她,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给偷给她留一些。 本来就已经被从内院调到外院,要是周诚这个管家再没得当,那她的日子得多难过? 周小玉冲着周嫂子发脾气:“娘,你倒是说句话!少夫人凭什么撤了爹管家的位置?” “我爹出去办事,那也是他派出去的,前脚刚把人弄走,后脚就换了管家,这要说不是故意的,我都不相信。” 周嫂子沉下脸,喝道:“周小玉,谁给你的胆子编排主人家的事?” “少夫人要让谁当管家那是少夫人的事,哪有你一个做奴婢的质疑的道理?” “你现在乖乖给我去干活,把这些衣服都给我洗干净,不然不用等你爹回来,我就饶不了你!” 周小玉急得跳脚:“我不,我就不!我才不去洗什么衣服!” “都是你,都是你没用,你跟爹都没用!” “要不是你们没用,我现在还在内院侍候,哪用得着到外院来干这些脏活累活?” 周小玉越说越委屈:“爹之前还是管家呢,就眼睁睁看着我被一群小贱蹄子从内院赶出来,现在他自己的管家之位也没了。” “还不是因为你们脾气好,好欺负!你们再这么包子下去,到时候什么人殾能在你们头上作威作福!” 第四百六十五章 江南富商 周小玉的不满自然逃不过徐、张两位嬷嬷的眼睛。 这要是换了候府,这样不分尊卑,闹事挑衅的奴才就算不被打死,也早就打一顿发卖出去。 不过这里是四合院,规矩没那么森严,所以要怎么处理,还是得看到薛双双这个少夫人的意思。 不过两位嬷嬷已经打定主意,若是少夫人太心慈手软,那她们少不得要多提点少夫人一些。 毕竟以后进了京城候府,太过绵软反而容易让人拿捏住。 张、徐两位嬷嬷把周小玉的事情回给薛双双,等她定夺。 薛双双只说了声:“知道了。”就再也没有了下文。 张、徐两位嬷嬷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等到薛双双的示意,不由忍不住问道:“少夫人,周小玉这个丫头该怎么处置?” 薛双双道:“你们继续注意她的行为,其他的,我自有打算。” 徐、张两位嬷嬷不敢再问下去,应了声“是”就退下了,接下来的日子倒是把周小玉的种种行为全数记下来。 日子一晃而过,再次往北疆送出一批白酒之后,薛双双终于在丰阳县寻到了开酒坊的店铺。 两个连在一起的大店铺,中间已经被打通,原本卖的是北方那边的特产,如今北疆战事一起,路上到处都不太平,货源受到影响,自然也就开不下去了。、 两间铺子加起来将近二百平方,仅房租,每年就得三百两银子,一年下来的租金,在清水镇买个铺子都够了。 薛双双倒没心疼这点租金。 从后世那个资讯发达的年代过来的人,无比清楚店铺选址的重要性,这两个店铺座落在丰阳县的富人区,周边都是高档店铺,面对的客户群体也都是有钱人,这样的房租,并不算贵。 这也就是在丰阳县这种小县城,要是换了京城那种地方,这样的店铺,一年没个五六百两银子拿不下来。 而且这两间店铺的面积用来开酒坊十分合适,所以薛双双十分干脆就签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装修。 薛双双参照了一部份前世酒吧的风格,结合现有酒坊的风格,画了图纸出来,然后交给徐进,让他找人来装修。 徐进是知道薛双双要开酒坊的,毕竟他们酿那么多酒出来,总要有个去处,开个酒坊方便掩人耳目。 所以薛双双让他找人装修酒坊的时候,徐进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酒坊大同小异,再怎么装修也就那样,还能变出朵花来不成? 结果等把薛双双交给他的图纸打开一看,卧槽,这装修出来的,可不就是朵花吗? 酒坊不是只卖酒,只要放张柜台,在上面摆几个酒坛子就好,再在店铺里摆几个大酒缸就行了吗? 为什么少夫人交给他的图纸上面,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卡座是什么鬼?酒坊为什么还要存在包厢雅间? 这是酒坊吗?徐进十分怀疑,薛双双拿错了图纸给他。 徐进去找薛双双求证,薛双双道:“没错,你让人照着这个去做就是了,有什么地方看不懂的,再来找我。” 徐进:“……” 薛双双要开的酒坊,并不是现有的这种只等着客人上门打酒的模式,她的酒坊类似于后世的酒吧,除了卖酒之外,还是一种休闲场所。 除了各种各样的酒水之外,还会提供其他饮料,零食,酒坊里还会设立单独的包厢,方便来酒坊的人轻松休闲,也方便他们谈生意。 徐进现在不理解没关系,等酒坊开起来,到时候门庭若市,徐进自然会改变看法。 好在徐进虽然对她的想法不理解,执行力却非常到位。 问过薛双双之后,确定没搞错图纸,徐进就安排人手开始装修,一丝不苟按照图纸装修,有工匠也曾提出过疑问,说酒坊这样装修不合理,徐进完全不为所动,让人只管照着做,有问题也不怪他们。 工匠之所以会提出不合理之处,无非是怕自己做了事,最后却因为工程不合理拿不到钱,此时听徐进这么说,就算做出来的东西不合理也不怪他们,当然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意见,对着图纸做得十分卖力。 县里的店铺还在装修,出去调查薛顺身世的周诚,在外面呆了一个多月后,终于赶回了四合院。 他难掩心里的激动和探寻出真相的激动,匆忙洗漱一下,正准备去向薛双双汇报这次的调查结果,就闻讯赶来的周小玉拦住了。 “爹,你可算回来了!” “你再不回来,这四合院都没有我们一家的立足之地了。” 周诚莫名其妙:“小玉,你不好好干活,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周小玉跺脚:“爹!你累死累活在外面替少夫人办事,少夫人却把你管家的位置都撸了,光会干活有什么用?!” 这话实在不像样。 周诚喝道:“周小玉,这些话是谁教你的?你娘呢,她也不好好管教你,倒让你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他一抬头,正好看到追着周小玉过来的周嫂子,当即对周嫂子道:“你先把她带回去,等我见了少夫人之后,再看怎么处理她。” 周小玉急道:“爹,你不能这么对我,我说这些,还不是为了给你提个醒,省得什么人都爬到你头上去!” 周嫂子也觉得周小玉实在太不像话,连忙捂着她的嘴把人拉走了。 周诚当着薛双双几人的面,把这次调查到的情况说出来。 “小的按公子所说,着重调查了当年丰阳县到安泰县这段距离范围内丢失的好几个婴孩,发现丢失的这几个婴孩全都出自非常穷苦的人家,和算命先生说的命格贵重没有一点沾边,所以可以排除亲家老爷并非他们当中的一个,但是……” 事关自身来历,薛顺比谁都急切,忍不住道:“但是什么?” 周诚忙道:“回亲家老爷的话,小的还打探到一个消息,当年薛老头薛老太从安泰县回来的时候,曾有一个江南富商的车队从这里路过,薛老头薛老太的行程和那个富商车队,有过一个短暂交集。” 第四百六十六章 我让徐进去查 薛顺几人听到这里,一下子激动起来。 薛双双看一眼忐忑的薛顺,问道:“这么说,我爹是那位江南富商家的孩子?” 这个周诚可不敢打包票,他只道:“当年那支车队里坐着的是富商家的女眷和孩子,因为富商已经在京城站稳脚跟,所以把女眷和孩子从江南接往京城安置。” “因为侍候的下人不经心,富商太太大雨天在路上丢了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孩子。” “富商太太当场急得吐了血,昏死过去,后面是随行的姨娘做主,重重处置了侍候孩子的下人, 当场杖责一百,打死的直接丢到城外乱葬岗,没打死的也被远远发卖出去。” “因为赶着前往京城,富商太太又急怒攻心,一病不起,急需好医好药调养,所以那位姨娘做主,留下几个家丁护卫在原地寻找孩子,车队就继续前进。” “只是据说因为当天雨太大,抱走小孩之人的痕迹全都被冲刷掉,那几个留下来寻找孩子的家丁自然没能把孩子找回去,过了大半个月,也就撤回京城去了。” 这件事,要说没有同行那位姨娘的手笔,谁都不信。 只是再多的消息,却不是周诚能打听到的。 薛顺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干哑,他问:“那位富商姓什么?” 周诚摇头,十分惭愧道:“回亲家老爷的话,小的,没能打听出来那位江南富商的消息,不知道他姓什么。”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这种有钱人家的秘辛,原本就是要紧紧捂住,不让外人知晓的,周诚能打听出这些,一是因为砸下大把银钱,二是因为年代久远,三是因为这里既不是京城也不是江南,富商家的势力有限,还不能做到完全把控,不然就凭他们这种普通村民,根本什么都别想查出来。 姜湛道:“我让徐进去查。” 之前只以为是薛顺是被薛老头薛老太从附近人家抱回来养的,所以才让周诚去办这件事,如今的事态早已超出预期,又是富商又是京城的,早已不是普通人可以接触到的阶层,所以少不得要借助一下永宁候府的人手势力去调查这件事。 周诚听到姜湛这么说,不由愣了一下,神色微妙。 徐进他是知道的,四合院新来的护卫队长,他这次出去办事的时候,还顶替他成了四合院的管家。 周诚倒不是对这个安排有什么不满,只是他一连去了安泰县两次,前前后后加起来一个多月时间,才查到这么点有用的消息,更深一步的消息一点也挖掘不出来。 这其中的难度,他相信大家都知道。 周诚原本以为,薛双双会继续把这件事情交给他来办,他也在心里反反复复推算了很多遍,若是要调查这件事,该要从何处入手,要怎么做才能更快见效。 可没想到,姜湛会直接让徐进去办这件事。 而且听姜湛这话的意思,似乎徐进去办这件事轻而易举,根本没什么难处。 这说明,他的办事能力完全跟徐进没法比! 这个对比就让周诚难受了。 不过他一个做下人的,对主人家的安排自然也没有反对的余地,周诚微妙的神色只持续了一瞬,很快就敛正神色。 把薛顺和陈秋娘送走之后,姜湛让人去喊徐进, 周诚本想告退,被薛双双留下来:“周管家先等一下,正好有点事找你。” 周进的身形有一瞬间的僵硬:“少夫人有什么吩咐?” 薛双双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先说一下周小玉的问题。” “她最近对安排给她的工作很不满意,周管家知道吗?” 周小玉的不满不是一天两天,自从内院调出去之后,就一直心存不满,做事消极不说,还整天抱怨多多。 大家看在他这个管家的份上,对周小玉多有包容,周小玉不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特别是他最近出门了一个多月,周小玉更是忘了自己只是个下人,多次公开编排主人家。 周小玉这么做,周诚自然不能说不知道。 于公,他是四合院的管家,四合院的这些下人都归他管,于私,他是周小玉的父亲,周小玉不听话,他负有直接责任。 周诚低声道:“是小的不会管教女儿。” 薛双双道:“我这人怕麻烦,像周小玉这样,对我这个主人不满意,根本无心在四合院做事的下人,我也不会留。” 主家不留的下人一般都是什么下场?拉出去发卖! 要是周小玉被发卖出去,那这辈子估计都见不到了。 周诚大惊,重重跪了下来:“少夫人,请少夫人看在小的一家勤勤恳恳的份上,给小的一个恩典,不要发卖周小玉。” “小的回去一定好好教她,保证她以后再也不敢这样做。” 薛双双摇头道:“我不会让她继续留在四合院……” 签了卖身契的下人就是主人的私有财产,是生是死不由自己,是送是卖都随主人家,何况周小玉不对在先,换了他是主家,也不会要这样不听话的下人。 只是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周小玉是他亲闺女,好不容易坚持着一家大小在一块,如今倒要分开,周诚在感情上特别难以接受。 周诚简直要绝望了。 如果薛双双铁了心要把周小玉发卖出去,他也没办法。 周诚颤声道:“少夫人!” 薛双双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看在周管家一家都忠心耿耿的份上,我不发卖周小玉,我允许你们给她赎身。” 周诚大喜:“多谢少夫人大恩大德,小的全家都感激您。” 薛双双道:“周小玉被赎身之后,就不再是四合院的奴仆,以后不能再出现在四合院,你们一家也不能因为周小玉的原因,影响自身工作,否则……” 否则什么,薛双双没说,但是周诚想也想得到。 他忙道:“少夫人放心,小的绝不做那忘恩负义之人。” 薛双双这才道:“你先起来吧。” 等周诚站起来,薛双双道:“还有另一件事,需要通知你。” 第四百六十七章 是好事,你别愁眉苦脸的 周诚心里一禀:“少夫人请吩咐。” 薛双双道:“之前你出门办事的时候,四合院已经有了新的管家,管家这个位置,没法再给你。” 周诚回来的时候听说徐进当了管家,心里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如今听到薛双双亲口证实,心里更是失落。 不过他总算记得自己身为下人的本份。 说白了,当下人的就算自己再有本事,也得主子愿意用你! 主子愿意用你发光发热,你就能发光发热,主子不愿意给你发光发热的机会,那你就只能默默无为。 何况周小玉做的那些,也确实让人对他这个管家的印象好不起来。 周诚苦涩道:“小的听从少夫人安排,绝无怨言。” 薛双双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之前说的那么多,何尝不是在考验周诚的忠心,但凡周诚表现出一点抗拒和不满,那他就真的只能做个普通下人。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比能力更重要的,是忠心,而周诚的反应,至少从目前来看,是让薛双双满意的。 四合院后院蒸馏白酒的工坊是重中之重,至少在短期问,绝对不可以泄露出去。 出了周小玉这种事,薛双双不可能会再把周诚放在四合院管家这个位置上。 哪怕目前他们一家除了周小玉,看起来都很忠心,薛双双也不敢完全相信。 说她多疑也好,说她小心过头也好。 薛双双只知道,她打发了周小玉,这一时半刻的,周诚可能会觉得确实是周小玉不对,说不定还会心存愧疚,可周小玉是周诚亲闺女,天长日久的,谁知道周诚的心,会不会偏到自己闺女身上? 薛双双不想考验人心,也不想冒这个险,所以周诚这个管家,注定是没得当了。 不过周诚头脑灵活,也确实有本事,薛双双愿意给他另一个机会,让他出去做个外掌柜,打理生意。 生意上的事,薛双双自己心里有数,就算周诚万一什么时候生了坏心,损失的无非就是银钱,这些都在可控范围。 若是周诚确实可以做到足够理智,不会因为周小玉的挑拨而暗中使坏,那薛双双也不介意让他当个体面的外掌柜,待遇并不会比四合院的管家更差。 薛双双淡淡道:“虽然说管家的位置是不能给你了,不过我现在有另一个职位提供给你。” 周诚愕然抬头,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少夫人想让小的做什么?” 薛双双道:“我需要一个在外面处理生意的掌柜,我觉得以你的才能,还是在外面打拼生意更能发挥长处。” 巨大的馅饼从来而降,差点没把周诚砸晕。 他定了定神,总算没让自己失态,语含激动道:“小的一定把生意打理好,保证不让少夫人失望。” 薛双双道:“你有这个信心很好,等下你去找徐进,就让他跟你交接一下,把县城酒坊的事情全交给你负责,那边现在正在装修,你接手后,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可以来问我。” 周诚大声应道:“是,少夫人!” 周诚出门的时候,刚好徐进进门。 上过战场的人身上自带气场,周诚心想,难怪公子会让他去调查亲家老爷的身世,这人一看就很厉害。 “徐管家!”周诚和徐进打招呼。 徐进被“徐管家”这个称呼雷了一下,僵硬点了一下头,扯出一个生硬到不行的笑容。 周诚:“……” 这位管家真可怕,以后四合院的下人要倒霉了。 徐进完全不知道周诚心里的吐糟,进了书房对姜湛和薛双双二人抱拳行礼:“属下见过公子,见过少夫人!” 姜湛道:“三十多年前,有一位江南富商在京城站稳脚跟,然后把家里的女眷和孩子接去京城,从安泰县附近路过的时候丢了孩子。” “你派人去查一查那个富商这些年的情况,看看当年是否真的丢失过孩子,最好能把孩子丢失的真相查出来。” 这件事情对徐进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 他带的这一小队人,本就是精英,包括各种人才,打听消息这种事只是最基本的,何况这还不是让他去打听什么敌情,只是打听一个富商的家庭情况,简直不要太容易。 相比之下,徐进觉得,让他当四合院的管家、让他去管理店铺,才是真正的难题,比让他打听消息、甚至比上战场打仗都难多了。 徐进应道:“是,公子,属下这就让人去查。” 姜湛道:“越详细越好。” 徐进站得笔直,跟一杆标枪似的,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公子放心,快则三天,慢则七天,就能给公子回复。” 给出这个时间那是非常保守了。 主要是白溪村离京城有点距离,非常时期,传递消息需要时间,不然以永宁候府的势力,查一个富商的底细,都用不了一天时间,就能把他的祖宗八代都查出来。 姜湛点点头“嗯”了一声,徐进刚要退下,就被薛双双喊住:“徐管家你等一下。” 徐进心下个哆嗦,不知道薛双双又要安排什么艰难的任务给他,他现在是真的怕了少夫人! 徐进苦着一张脸道:“少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薛双双被他的表情逗笑了:“是好事,徐管家,你别愁眉苦脸的。” 徐进:“少夫人,您能不喊我徐管家吗?” 薛双双从善如流:“好吧,徐护卫。” 徐进差点感激得热泪盈眶,大声应道:“是,少夫人请吩咐!” 薛双双“噗嗤”一笑,然后说道:“徐护卫别紧张,真的是好事。” 徐进看向她的目光显然不太相信。 薛双双道:“我知道你不愿意打理生意,现在周诚回来了,丰阳县的酒坊交给他去打理,我已经跟他说好了,你等下去找他,把酒馆的事情交接一下。” 这果然是天大的好事! 徐进脸上满是喜色:“多谢少夫人!” 人嘛,都是得寸得尺的,徐进刚尝到点甜头,就厚着脸皮问薛双双:“少夫人,能不能把这个管家的位置,一起还给周诚?” 第四百六十八章 真正可用的人手还是太少了 薛双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说呢?” 徐进昧着自己的良心,回答道:“属下觉得可以。” 薛双双“呵呵”了,毫不留情道:“我觉得不可以。” 徐进:“……” 徐进一下子就萎了。 姜湛道:“四合院后院的酿酒工坊至关重要,这个管家,徐进你还是当着的好。” 徐进心头一凛,忙道:“是,公子!” 等徐进出去之后,薛双双才道:“真正可用的人手还是太少了。” 之前买的那几十个下人,基本上都是些忠厚老实、只会干体力活的,并不适合管理或者做其他需要用脑子的事。 如今这种情况下,手边就无人可用了。 否则薛双双也不至于把徐进一个堂堂参将,抓来做壮丁,做这个四合院的管家,这也是考虑到四合院后院酒坊必须完全保密,让徐进当这个管家,可以对整个四合院进行整体把控。 但这么下去,总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姜湛道:“我们再买一批人,让徐进和两位嬷嬷帮着调理。” 薛双双有些头大,道:“丰阳县太小了,进入这边人市的人口,都不是很好,上次能遇到初一和周诚一家,已经算是运气好。” 姜湛想了想,最后帮薛双双出主意道:“让母亲帮我们从京城买一批人送过来。” 薛双双有些不太情愿,道:“候府调理出来的人,规矩自然是好的,可我们这四合院跟候府的情况又不一样,母亲给我们送来的人用起来未必顺手。” 不是薛双双心里不阳光,不相信永宁候夫人陆氏。 而是她一直坚信,自己的班底还是得自己培养才行。 自己培养的班底都不能保证绝对忠心,何况是别人培养出来的? 再一个她刚才对姜湛说的那些理由也不是假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个体不同,行为习惯不同,别人调理好的下人,她用起来却未必顺手。 与其这样,还不如她自己从头培养。 姜湛忙道:“不是让娘把人调理好了送过来,是让她帮我们买一批人,送过来给我们自己调理。” “京城里有专门做贵勋人家生意的牙婆,她们经手的人,比其他地方买的人更有保障。” 这个可以有! 薛双双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要麻烦母亲了。” 姜湛道:“我这就去给母亲写信,让她尽快把人给我们送过来。” 徐进不愧是永宁候的近卫,办事能力就是强悍。 在姜湛把事情交待给他的第三天早上,关于当年那位江南富商的材料就已经摆在姜湛和薛双双两人面前的案头上。 这份材料上面不止有当年富商家眷上京的情况,沿途发生的事情,就连那富商家里这几十年来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也都调查得清清楚楚,记载得明明白白。 薛双双直到这个时候,才见识到这个时代富贵门庭的惊人能力。 这种惊人的情报能力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薛双双这个时候倒庆幸自己之前小心翼翼,没弄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出来,先期的小生意都推托在薛顺和姜湛两个身上,订马掌和高度白酒,也是抱上永宁候府这根大粗特粗的金大腿之后,才公布出来的。 幸好幸好! 不然一不小心爆露了自己,还真是小命堪忧。 此时,姜湛已经把手里那份仔细看过两遍的材料放下,对薛双双道:“双双,这件事,你想要怎么解决。” 薛双双低头看一眼还捏在自己手上的厚厚一叠材料,无比冷静的说:“在这件事情上,爹才是当事人,还是由他自己决定怎么处理吧。” 她微微眯起眼睛,语气带着一丝凶狠道:“不管爹要怎么办,我都无条件支持他!” 这份材料里,详细还原了当年富商家里丢失孩子的经过,事实让人非常愤怒。 当年,薛老头薛老太听了算命先生的话,一心想找个命格重的孩子替薛福压一压福气,却又不舍得把薛福送去给人当小厮玩伴,一直愁眉不展,加上老神医也说了,薛福这么反反复复的病情,吃药并没有太多用,只能靠平时多多调养,两人承担不起长期在外的开销,只好抱着薛福回白溪村。 谁知出了安泰县,却忽然遇上大雨,薛老头薛老太抱着薛福在破庙避雨,正好路过的江南富商女眷也选在这里避雨。 听到外面人声鼎沸,薛老头甘薛老太不敢冒头,生怕遇到什么山匪路霸,就悄悄缩在破庙后头的角落里。 外面的雨实在太大,富商家的女眷也没想到破庙里还有其他人,派人过来看了一圈,也没仔细检查各个角落,就避了进来。 护卫躲在外面的下避雨,女眷和丫鬟婆子抱着孩子进庙休息。 富商家的这个车队,除了一位正室太太,还有两位姨娘、两个孩子随行,两个孩子一嫡一庶,只相差几个月。 此时受了惊,俱是大哭不止,丫鬟婆子忙得人仰马翻,最后庶子被自己随行的奶娘抱到后面去喂奶,孩子的情绪被慢慢安抚下来,终于不哭了。 富商的正室太太见状,便也让自己给嫡子请的奶娘给孩子喂奶。 奶娘平日给小少爷喂奶也是在房里,此时虽然出门在外,也断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喂奶的道理,所以富商太太虽然想把孩子放在眼皮底下,想了想还是让奶娘抱着孩子进到破庙后面去喂奶。 奶娘抱着孩子往后去的时候,正好已经被喂过奶的庶子被他的奶娘抱回来,这么一来,正室太太就更放心了。 也是因为出门在外,带着的人手有限,加上行程中遇到大雨这种突发状况,姿容狼狈,丫鬟婆子俱都忙着给富商太太打理仪容,加上先入为主,以为破庙是安全的,所以并没有对孩子过多关注。 特别是听到孩子被喂奶后哭声渐渐小下来,富商太太也松了口气。 她才生产不久,生产时伤了身体,还没调理过来就往京城赶,身体极易疲倦,此时心思放松,困意一阵阵袭来,富商太太打起了瞌睡。 底下众人只顾围着富商太太打转,孩子就这么被忘在脑后。 第四百六十九章 是阻力也是助力 薛老头薛老太抱着薛福躲在破庙后面,看到进庙避雨的明显是富贵人家,更加不敢乱动,生怕被人从破庙赶出去。 狂风大作,大雨倾盆。 孩子刺耳嘹亮的哭声透过风雨,直入人心,薛老太心里的恶意一瞬间蹭蹭蹭直往外冒,怎么也压不下去。 奶娘抱着孩子进来喂娘,白白胖胖仙童一样的小孩,让薛老太眼红心跳,恶意满满。 算命先生说,她的薛福之所以会经常生病,是因为命格太轻压不住福气,需要找个命格重的孩子压一压。 算命先生还说,有钱人家的孩子命格都重。 如今,破庙外的车马护卫,破庙里的丫鬟婆子,孩子身上穿的绫罗,哪一样都说明,这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这样的孩子命格自然重,肯定能压住她儿子薛福的福气!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就如同藤蔓疯长,再也止不住。 人这一生,总会在某些时候为了某些事情,不计后果的疯狂。 就如同薛老太一样,此时已经魔怔了,就想把这个有钱人家的孩子弄到手,给薛福压住福气,根本不考虑这么做的后果,是不是她所能承担得起的。 薛老太只恨那抱着孩子的奶娘离她太远,并且是正面对着她跟薛老头躲避的这个方向。 她一开始还很生气薛老头看到不该看的,可是等心里的念头全数转移到孩子身上以后,根本就顾不到那么多了,只想着能有什么办法不让奶娘发现才好。 不然她只要一出去就会被对方看见,到时候对方喊一声,把前头的人招来,她肯定抢不着孩子,那可就糟了。 就在薛老太想尽办法,怎么才能在不惊动破庙前头的人的情况下把孩子从奶娘手里抢到手的时候,孩子吃饱了奶,奶娘抱着他出去了。 薛老太大急,差点不管不顾的冲出去,动手明抢。 薛老头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低喝道:“你想干什么?外头那么多人,你疯了不成?” 薛老太急得眼睛都红了:“我还不是为了儿子!” 两人都压低了声音,外面风大雨大,倒也没惊动旁人。 正说着,就见又一个抱着孩子的奶娘进来了。 这回这个奶娘坐的位置非常好,就在薛老头薛老太躲避位置面前,背对着他们,撩起衣摆给孩子喂奶。 因为另一个孩子刚刚才被完全无损的从这里抱出去,所以破庙前面的人根本没注意到这后头,完全不知道薛老太已经对孩子伸出魔爪。 薛老太一棍子敲晕奶娘,抱起已经吃得八分饱,昏昏欲睡的孩子,用衣裳遮住,顶着大雨从破庙后面跑了。 大雨如倾,是阻力也是助力。 没有谁会想到有人会大雨天躲在破庙里偷孩子。 加上薛老头薛老太是本地人,哪怕丰阳县和安泰县之间有些距离,也远比这些远从江南来的人对环境更熟悉。 薛老太不计后果的抢了富商家的孩子,加上天公作美,大雨不断,把富商家的女眷一行全阻在破庙里,雨没停,他们没有急着走,一时半会儿竟没人想起被奶娘抱去喂奶的孩子。 或者说,有人发现不对头,但因为种种原因,只当不知道。 薛老头薛老太趁着大雨跑出去,冒雨寻到反方向的一个村落,花了几个铜板,借住在村民家里躲避。 只说出来给孩子看病,如今孩子的病已经看好了,正回家去,却遇上大暴雨,不得已才借助在此处歇脚。 因为出来给薛福看病,已经离开丰阳县的范围,所以薛老头薛老太随身带着户籍和路引,上面写明出行原由,确实是给小儿看病,并且还特别注明薛老太当时是个已有五个月身孕的孕妇。 这跟薛老头薛老太现在的情况完全对得上,别人自然不会怀疑,便让他们在村子里歇下。 因着下雨,两个孩子身上都被大人的衣服包裹着,也就没人注意到富商孩子身上昂贵的绫罗衣裳。 薛老头薛老太心里有鬼,以孩子衣服湿了,穿着容易生病为由,找村里人买了两衣粗布衣裳,给两个孩子都换上。 然后把富商家孩子身上换下来的绫罗衣裳团成一团,塞在薛福的衣裳里头,叫人看不出来。 两人生怕被人找来,等雨势稍缓,从村民手里买了油纸蓑衣雨布,又说孩子身上的衣服湿了,然后裹着两个孩子急吼吼离开。 薛老头薛老太抱着孩子,一路躲躲藏藏,竟然什么事都没有,也没遇到来找孩子的人,就这样安全的回到白溪村。 薛老头薛老太就觉得,连老天爷都在帮他们,不然他们怎么可能这么顺利就抱走有钱人家的孩子? 可见薛福就是个有福气的,哪怕自己的命格轻,也注定会有命格重的孩子来到他身边替他压住福气。 却不知道他们之所以能这么顺利的把孩子抱回来,是因为暗中有人帮忙,特意给他们逃走创造了机会。 毕竟,这位富商子嗣不丰,到如今,虽然妻妾成群,也不过只有两个儿子罢了,正室太太的嫡子丢了,那个庶子就成了富商唯一的儿子,自然有天大的好处落到头上。 就为这个,车队那一行人当中,自然有人愿意搏一搏,顺手帮薛老头薛老太一把。 如果最后小孩能被找回去,她也不怕,反正又不是她让薛老头薛老太去偷抱孩子的,万一那小孩没找回去,那就是她儿子运气好,富商家里的家财最后少不得都是他们母子两个的。 因为薛老太本来就是怀着身孕出去的,薛老头又一直跟着她一起,旁人自然以为那抱来的富商小孩,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看那孩子面相饱满,气色红润,一个个都夸薛老太这儿子带得好, 比薛福看起来壮实多了。 自己的亲儿子被假儿子比得一文不值,薛老太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可这个孩子是他从富贵人家偷来的命格重的小孩,她还指望这个孩子帮薛福压一压福气,让薛福不生病,何况,别人又不知道这个孩子不是她亲生的,会这么夸他不是正常的吗? 第四百七十章 反正不是自己生的,不心疼 薛老头薛老太不敢把孩子的来历暴露出来,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一旦让孩子的家人找过来,老薛家一家都不够赔葬的,所以这个孩子的来历就这样烂在他们两个肚子里,根本没敢告诉第三个人。 他们给这个孩子取名薛顺,希望他能压住薛福的福气,让他一生顺顺利利,无病无灾。 然而,也不知道是算命先生出的主意不对头,还是薛顺本身的命格不够贵重,薛福还是照样生病。 其实从现代医学的角度来讲,像薛福这种情况,就是小孩年纪小,身体的免疫力差,所以体弱多病,等孩子大了,免疫力提高之后,自然而然就会好起来。 可惜薛老太并不知道这个道理,眼见薛福的身体还是一直不好,气得几次都想把薛顺丢出去掐死。 不过不管是在白溪村的村民眼里,还是老薛家的长辈的眼里,薛顺都是她跟薛老头的亲儿子,要是这么把亲儿子弄死弄丢,不好交差。 又过了大半年,薛福的身体开始慢慢变好了,薛老太这才歇了弄死薛顺的心思,就这样吃不饱饿不死的养着,等到岁数稍大一些,就开始让他干活,各种脏活累活都推到他身上。 反正不是自己生的,不心疼。 而且薛老太还有一种恶毒的仇富心理,薛顺出生在有钱人家,那就是他的错,就该让他多吃苦,让他尝尝穷苦人家的日子。 可怜的薛顺,好好的富商家中的嫡少爷,却因为薛老头薛老太的私心,被拘在白溪村老薛家做牛做马,受苦受难。 而破庙里,等到富商的正室太太一觉睡到晚边才醒来,问起儿子,众人这才惊觉,奶娘把儿子带到后头去喂奶,好像就一直没出来。 丫鬟婆子连忙涌到破庙后头去看,一眼就看到倒在地上昏死过去的奶娘,衣襟敞着,白花花的胸脯还袒露着,孩子却无影无踪。 众人大惊,慌忙去报予正室太太得知。 正室太太得知九死一生生下的儿子不见了,急得当场吐了血,两眼一番晕了过去。 “太太,太太,你醒醒!” “太太,你怎么了?” “快,快,太太晕过去了,快去请大夫!” 整个破庙乱成一团,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 丫鬟婆子护卫到处乱窜,不但没起到什么作用,还互相妨碍,不是你撞到我,就是我绊到你。 方姨娘心里十分畅快。 其实方姨娘之前就注意到了,自从奶娘把正室太太的孩子抱进去喂奶之后就一直没出来。 可是,那又怎么样? 正室太太自己都不上紧,放心睡大觉,她一个做妾的哪有那么大的脸,去管少爷的事情? 再说,这位嫡少爷跟他儿子那就是天生的对头,老爷家里的万贯家财,谁还不想争一争?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全落到嫡少爷儿里,她儿子什么都没有,或者只能继承很少的一部份吧? 而且又不是她让人暗中动手,加害嫡少爷的? 这位方姨娘便是那位庶子的生母,富商一共只有两个儿子,所以生了庶长子的方姨娘比起其他无所出的姨娘侍妾,地位高了可不止一点半点。 就好比这次上京,富商老爷就特意点名让正室太太带着她和庶长子一起,至于另一位刘姨娘,则是正室太太特意带上,用来跟方姨娘打擂台,省得只带一个方姨娘,让她太得意。 不过方姨娘并不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说穿了,她们这些后院的女人,争的就是男人的宠爱。 没有男人的宠爱,正室太太都没用,何况是个没生养的姨娘? 方姨娘不动如山,心安理得。 等破庙里的下人乱了一会儿之后,她才站出来主事。 此时嫡少爷无故失踪,正室太太昏迷不醒,可不就只有她能主持大局吗? 至于刘姨娘,呵,连蛋都没下一个的女人,她有什么资格出面主事?自然是哪边凉快哪边呆着去。 方姨娘一边让人去寻找孩子,一边让人去县城请大夫来给太太看病,一边吩咐婆子把正室太太抬上车,让大家冒雨赶路,早点进县城。 富商家的家丁护卫并没有经过什么专业的训练,几个时辰的大雨,早把地上的痕迹毁得无一干二净。 而且安泰线他们第一次来,更不可能存在什么仇人,所以竟想不出来,是什么人冒着大雨过来偷抢他们家的少爷。 难道是老爷在生意上的对手,特意安排的? 家丁护卫毫无绪,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丢失的少爷,这个时候没找到有用的线索,等后面正室太太醒来,就更是什么也找不到了。 因为没找到孩子,富商的正室太太一病不起,看上去整个人都不好了,于是这位方姨娘便十分贤惠的做决定,留下一半人手在这里继续寻找嫡少爷,另一半人手,护送他们尽快前往京城。 毕竟正室太太看上去就不太好,还是到京城寻医问药更保险一点,再说,正室太太丢了爱子,内心悲痛,到了京城,有老爷安慰,也有利于太太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 于是,在安泰县停留了三天之后,这队从江南前往京城的车队再次踏上旅途,载着江南富商的家眷,前往大顺朝的中心——京城! 就这样,年幼的薛顺彻底失去被家人找回的机会,成为白溪村老薛家第二个孩子,从此在老薛家受苦受难,在薛老太的恶意搓磨下,渡过了人生中灰暗的三十多年。 若不是薛老头薛老太当年丧心病狂,趁着大雨把薛顺偷抱回来,薛顺肯定完全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若他在自己原有的轨迹中成长,此时,应该出现在京城,是皇商朱家的嫡子,是朱家无可争议的继承人,是的,当年的江南富商,经过多年拼搏,早已成为大顺朝的皇商。 他将受到良好的教育,享受锦衣玉食,见识人生百态,也会经历各种多姿多彩的人生。 而不是窝在白溪村这个小山村里,种了三十多年的地! 所以说,人生的际遇充满意外,谁也不知道,命运的拐点会在什么时候拐向何方。 第四百七十一章 就算耳朵聋了,眼睛也瞎了不 方姨娘一边下令车队赶紧进京,一边提前给京城的朱老爷写了一封书信,把嫡少爷丢失的事情说了一遍。 说底下奴才不经心,太太只是在破庙稍事休息,少爷就不见了! 重点说明,嫡少爷丢失之后,正室太太孔氏是多么悲痛欲绝,气急攻心,吐血不起。 安泰县的大夫医不了太太的病,为了太太的身体着想,她只好越俎代庖,越过太太做决定,尽快把太太送到京城来医治,不过已经留下足够的人手在安泰县,继续寻找二少爷。 但是她也知道自己这么越过太太做决定是不对的,到京城后,愿意接受朱老爷的任何惩罚。 言辞里满满都是一个做妾室的对正室太太以及嫡少爷的担忧。 朱老爷接到书信之后大怒。 这个怒气自然不是针对方姨娘的,而是针对正室太太孔氏的。 看看她都做的什么好事! 一个当太太的,连点大局观都没有,在路途中的破庙中休息的时候,竟然只顾着自己倒头便睡,连亲生儿子都不顾。 带着那么多丫鬟婆子家丁护卫,还能把亲生孩子弄丢了,这个孔氏简直不知所谓! 虽然方姨娘的书信里说到孔氏,一个不好的字、一句不好的话都没有,但孩子丢了这么大的事,朱老爷自然要把送信的人叫来问清楚。 方姨娘做事老道,手段高明,派去送信回京的赵嬷嬷,都是孔氏身边的得力人,这样的安排,不管谁来看,她都是一心为了太太好,半点私心都没有。 不然她若是派了自己身边的人回京送信,岂不是让人误会她想趁机在老爷面前说太太坏话? 而且,这又不是去报喜,送信还能是什么好差事不成? 这是要回去承担朱老爷丢失孩子的怒火的,她干么把自己的人派过去遭罪? 太太的孩子丢了,太太身边的人去回话才更合情合理不是?! 京城朱家,赵嬷嬷面对朱老爷的询问,自然要为太太说好话。 “老爷,那些贼子实在太可恶,竟然趁着下大雨,躲在破庙里偷孩子!老爷,您一定不能放过他们!”自孩子丢了之后,赵嬷嬷也是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都不好了。 身为孔氏的心腹嬷嬷,孔氏没有想到的事情,她这个做管事嬷嬷的就应该替她想周全。 她也一向自诩是孔氏身边第一人,可这次竟然会出这种大纰漏,居然忘了让人注意小少爷的安全! 要知道平时即便是在家里,少爷身边也是三四双眼睛不错眼的盯着,十二个时辰不脱人的,更别说出门在外,明知道不安全,应该更上心才对,可她们一个个的,跟被鬼迷了心窍似的,全把少爷忘在脑后,以至于把少爷弄丢了! 少爷,可是老爷的唯一嫡子,将来要继承老爷的万贯家财的! 她如今,也只能在老爷面前,多替太太说好话,希望老爷看在太太份上,对她们这些随行的奴才从轻发落! 朱老爷听到赵嬷嬷的话却更加恼怒! 他一脚把赵嬷嬷踹翻在地,怒喝道:“狗奴才,谁要听你说这些?” “我只问你,太太身边这么多人,孩子是怎么弄丢的?” “今天要是不说清楚,老爷我要你的狗命!” “老爷饶命!”赵嬷嬷被踹成个滚地葫芦,顾不得胸口剧痛,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少爷哭闹不止,奶娘把少爷抱到破庙后头喂奶,被人打晕在地,抱走了少爷!” 朱老爷为了儿子,睡了不知道多少美婢娇妾,拢共也得了一嫡一庶两个,哪个都看得眼珠子似的,不然也不会刚在京城站稳脚跟,就让孔氏把孩子带过来。 他是打算亲自教养孩子,以免孩子远在江南,长于妇人之手! 谁能想到,孔氏竟然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自己的亲儿子都能在半道上弄丢了! 这样的女人,怎么能替他打理好后院? 朱老爷暴怒:“你们都是死人,丫鬟婆子家丁护卫加起来几十口人,奶娘被人打晕了,你们都听不到动静?” 赵嬷嬷哭丧着脸,豆大的汗珠从脸上一滴滴滑落:“回老爷的话,委实因为外面风雨太大,大家才没有听见!” “还要狡辩!”朱老爷气不打一处来,又是一脚把赵嬷嬷踢翻:“少爷身边近身侍候的人手加起来不下于十个,不管什么时候,最少都要保证有三四个人跟在少爷身边,这些人就算耳朵聋了听不见,眼睛也瞎了不成?看不到奶娘被人打晕了?” 朱老爷子嗣不丰,对唯二的两个孩子更是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加上朱家不缺钱,两个孩子身边侍候的人只会往多了放,绝不会出现人手不够的情况。 孔氏生的这个孩子因为是嫡子,身边侍候的人手只会更多,就这样,还能让人把孩子偷抱走,朱老爷差点气疯! 赵嬷嬷被朱老爷踢了两脚,也不知道踢断了几根肋骨,又痛又怕,冷汗直冒,却不得不面对朱老爷的怒火。 这个时候她心里十分后悔,怎么就脑子进水了,觉得回来送信是个好差事? 断骨的疼痛让赵嬷嬷痛得眼泪都出来了,就算这样,她也不敢喊痛,捂在断了肋骨处,对朱老爷道:“回老爷的话,太太说从江南到京城路途遥远,路上行程不方便带这么多人,两位少爷只一人带了一位奶娘,两位少爷一路上都跟着太太和姨娘坐在马车里,除了奶娘,其他事情自有太太和姨娘身边的丫鬟婆子侍候。” 朱老爷能把生意做到那么大,自然不是个蠢的,赵嬷嬷这几句话一说,他立即就想明白孔氏这么安排的用意。 这是不满意自己让她把方姨娘和庶子一起带到京城来,所以就用这种办法整治方姨娘! 表面上看,孔氏做得十分公正,从江南到京城,两个孩子身边服侍的,都只能带一个奶娘,说起来,她所生的孩子还是嫡子,如今和庶子一个待遇,谁也不能说她不慈。 然而实际上,这么一来,嫡子和庶子所受的待遇差别大了去! 第四百七十二章 孔家不能有被休的女儿 正室太太和姨娘之间的待遇是天差地别的。 就拿身边服侍的人来说,像朱老爷这种不差钱的人家,正室太太身边有一等大丫鬟四人,二等丫鬟八个,三等丫鬟十六个,粗使丫鬟若干,除了丫鬟之外,院子里还要配管事嬷嬷四个,粗使粗子若干。 而姨娘说得好听点叫半个主子,说得难听点,那就是府里的奴才,是服侍男主人和女主人的奴才,哪怕生了孩子,也是奴才。 所以姨娘身边侍候的下人,配制上从来不多,只有两个三等小丫鬟,一个粗使婆子。 就算方姨娘把她们全带上,总共就只有三个人。 何况太太孔氏还说了,去京城路途遥远,连少爷们都只带一个奶娘,不带其他人,姨娘就更不能带那么多人,带个小丫鬟路上侍候一下就好,路上克服一下,等到了京城,再安排人手服侍。 而作为当家太太出行,自然不能只带一个小丫鬟,所以孔氏身边带了两个一等丫鬟,二个二等丫鬟,两个三等丫鬟,外加带了一个管事赵嬷嬷和两个粗使婆子。 两位少爷一路上自然是跟着各自的生母同行,除了奶娘,其他事情就需要生母身边服侍的人去做,然而方姨娘身边只有一个小丫鬟,而孔氏身边,有六个丫鬟一个嬷嬷! 可想而知,两位少爷的待遇差别会有多大! 朱老爷几乎是一瞬间就想通这一点,对于孔氏的愤怒在这一瞬间达到极点! 他怒到极致,反倒平静下来,只冷声道:“就算是这样,太太身边跟着那么多人,怎么就看不住一个少爷?” 赵嬷嬷此时早就被朱老爷的暴力吓得智商全失,闻言飞快说道:“太太身子不好,马车里坐久了不舒服,奴婢们忙着服侍太太休息,一时疏忽了少爷。” 她们这些人本来就是服侍太太的,会忘了少爷是很正常的事。 朱老爷气得额角青筋直跳:“你们疏忽了少爷,太太就由得你们疏忽了不成?” 赵嬷嬷脱口而出:“太太太过疲累,一眨眼就睡着了!” 所以,孔氏顾着自己睡觉,把亲儿子弄丢了? 朱老爷冷冷看了赵嬷嬷一眼,一言不发走了。 随后,进来两个粗使婆子把赵嬷嬷拖了出去。 朱老爷虽然对孔氏已经怒到极点,但儿子总归是他亲儿子,特别是他儿子少,就显得每一个都非常宝贵。 朱老爷立即加派人手到安泰县附近寻找有没有谁家忽然多出孩子,有没有买卖孩子,更着力调查那个时间段,安泰县附近有没有什么拐卖人口的大案出现。 然而,什么都查不出来! 他的嫡子,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几天后,朱老爷的太太和姨娘一起到了京城,同时迎进家门的,还有一位少爷! 朱老爷生怕如今剩下的这唯一一个儿子也被孔氏作出什么意外来,等人一到,立即把孩子抱到外院自己身边养着。 从身边侍候的丫鬟婆子小厮,到吃穿住行,件件过问,事事精心,让孔氏嫉妒得红了眼,原本就没有好的身体变得更差了。 她的嫡子丢了,朱老爷不说想办法把人找回来,反而把个庶子当宝,带到外院去亲自教导,这是几个意思? 她才是内院的主人,孩子怎么教她说了才是! 孔氏跟朱老爷大闹一场,朱老爷忍无可忍,说要休妻。 事情一下子捅到孔氏的娘家。 孔家是官身,孔氏是官家小姐,虽然只是庶女出身,在朱家人面前高人一等,压着朱老爷不许纳妾睡通房,就连外出谈生意回来,但凡身上沾上一丝脂粉味,都得闹个天翻地覆。 朱家商人出身,赚的钱再多,没有官场后台也不行,所以对孔氏这个得宠的庶女,也只得忍着。 至于后院里那一大堆侍妾通房,那是孔氏嫁入朱家五六年不见有孕,最后不得不让步,让朱老爷去睡通房侍妾生孩子,不然她指不定还能更霸道些。 只是哪怕朱老爷睡了一屋子的通房侍妾,到最后,也不过只得了一嫡一庶两个儿子,连个闺女都没多得一个。 如今,好不容易得来的两个儿子还因为孔氏的原因弄丢了一个,朱老爷怎么不气? 孔家也知道这次的事件,是孔氏有错在先,弄丢了朱家的嫡子,所以自知理亏,倒没有太为孔氏出头,不但如此,为了孔氏在朱家的日子能够好过些,还替朱家跑来不少资源。 不过必要的敲打也是必不可少的,孔家人说了,他们孔家,不可能有被休的女儿! 朱老爷是个很能抓住机会的人,哪怕对孔氏厌恶到极点,只不过如今的孔家还有权势,朱老爷哪怕心里再怒,也只能好好供着孔氏。 借着孔家跑来的资源,各种钻营,最后终于成为大顺朝的皇商之一,从江南富商成为整个大顺朝的富商。 至于孔氏,不休就不休! 朱家家大业大,也不在乎多养几个人。 不过孔氏身体不好,还是静心休养的好,所以朱家内院的管家权,就落到方姨娘手上,反正商贾人家的规矩没有那么重,小妾姨娘管家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 有时候朱老爷出门,不是太讲究的场合,也会把方姨娘带出去,若是规矩重、只能带正室太太的场合,朱老爷就一个人前往。 久而久之,朱老爷还落了个对正室夫人情深不逾的名声。 谁不知道朱老爷家的太太常年身体不好,连家里的庶务都打理不了,可人家朱老爷一定没变心。 而方姨娘管着朱老爷的内院,也是循规蹈矩,一点出格的事情都不做,对正室太太孔氏依然恭敬,所有吃穿用度,一应都是最好的。 她尽着一个妾室应有的本份,从来没有到孔氏面前耀武扬威的做法,反正跟以前一样在孔氏面前立规矩,把孔氏正室太太的尊严维护得好好的。 最后朱老爷发话,说太太身边服侍的丫鬟婆子众多,难道还侍候不好一个太太? 让方姨娘只管把内院事务打理好,给孔氏立规矩就不必了! 第四百七十三章 绝不放过他们 孔氏恨死方姨娘了。 她当天受到刺激,吐血不醒,后面的事情被方姨娘一手安排,孔氏事后清醒过来,把方姨娘的行为从脑子里过了一遍,就发现自己被方姨娘不声不响坑死了! 而且忆氏无比清楚,方姨娘这么一插手,她儿子找回来的可能性就几乎没有了。 后面的结果果然如她所想那样,无论怎么找,都没有孩子的消息。 孔氏心里早已打定主意,方姨娘害她找不回儿子,她也不会让方姨娘好过,身上嫡母管教庶子本就天经地义。 可谁能想到朱老爷会把庶子直接接到前院去养?对她严防死守! 没了下手对付庶子的机会,连管家权也被剥夺,方姨娘还天天到她面前示威,这样憋屈的日子,孔氏长这么大都没经历过!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方姨娘天天到她身边立规矩,根本就是为了刺激她!若是换了以往,这样的贱人她早就找个理由让人打死了! 可是现在,她弄丢了自己的嫡子,连自己的娘家都帮不了她。 何况她在娘家再得宠也只是个庶女,有嫡母拦在前头,在明显是她错处的情况下,娘家也不可能给她出什么头。 孔氏就算不认命,也改变不了被困在朱家后院不能动弹的命运。 她有一次终于忍不住,亲自动手扇了方姨娘耳光:“贱婢,就算你再怎么得意,也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贱婢,永远别想当正室太太。” 方姨娘被打得偏过头去,却一点也不动怒,捂着脸轻笑:“太太教训得是!奴婢上不得台面,自然不能跟太太比!” “可是奴婢为什么要跟太太比呢?” “奴婢是个下人,太太您不一样,您是主子,只管等着大少爷孝敬您就成!” “大少爷又没个兄弟姐妹,如今得老爷看重,亲自培养,让他成材,以后更是要把这偌大的府邸交给大少爷继承!” 大少爷朱成州是方姨娘生的,这话就只差明说,以后朱家这万贯家财都是方姨娘母子的。 孔氏想过好日子,最好缩起尾巴做人! 孔氏气得砸了屋里的摆件。 再后来,她连扇方姨娘耳光的机会都没有了,朱老爷下令,不叫方姨娘往她面前来立规矩。 孔氏不止一次的后悔,当时发现自己儿子丢了的时候,就应该先把朱成州掐死,也不至于让方姨娘这个贱婢有机会耀武扬威! 然而事已至此,说什么都迟了,孔氏该庆幸她胞兄出息,不然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病逝,朱老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丧偶。 如今三十几年过去,朱家的生意大部份都已经交到朱成州手里,朱老爷如今是半退隐状态,暗中给朱成州把把关。 朱家大少爷年轻有为,行事沉稳有度,做生意眼光独到,决断果敢,整个大顺朝但凡有点名气的商家,都听过他的事迹。 更让其他富商家那些少爷们羡慕嫉妒恨的是,朱老爷万贯家财,著名皇商,却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朱大少爷根本不用去争什么,去防备什么,朱家所有一切,以后都是他的。 朱大少爷还只是个庶子出身,却比大部份嫡子的过得都好。 听说朱老爷今年已经把贡品这一块的事务都开始移交到朱大少爷手上,只有朱大少爷这次不出错,把事情办好,估计朱老爷就会放心把整个朱家全交到他手上。 啧啧,同样都是人,怎么就这么不能比呢? 人跟人,确实不能比啊! 薛顺这个原本应该受尽瞩目的皇商嫡子,却因为一个意外在小山村种地,可不更委屈? 四合院里,薛顺看完关于自己身世的材料,久久没出声。 他就从没想过他之所以会在老薛家受那么几十年的苦,居然是因为这么个狗血的原因。 而且这出事件中的所有人,从孔氏到方姨娘到薛老头薛老太,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若不是孔氏这个亲娘不上心,孔氏身边服侍的人那么多,他不可能会被薛老头薛老太无声无息抱走; 若不是方姨娘为了自己的亲儿子朱成州,从而阻拦误导那些家丁护卫寻找他,薛老头薛老太早就被找到了,不可能把他带回白溪村; 若不薛老头薛老太心生歹念,因为算命先生几句不知真假的话就把他从破庙里偷抱出来,他的人生轨迹不会偏移成这个样子。 而薛老头薛老太更可恨的地方地于,明明是他们把他抱走,让他从小就和父母骨肉分离,却不肯善待他。 薛顺从小到大,一直搞不清楚,为什么不论他什么,怎么做,做得多好,薛老头薛老太都不待见他? 现在他知道了,因为他是薛老头薛老太偷来的别人家的孩子,不是自己生的,自然不待见! 薛顺手掌无意识的攥紧,手里写着他身世材料纸张被捏得皱起来。 薛双双见他这样,怕他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后,落差太大,从而钻进牛角尖,忙喊道:“爹!” 薛顺被她的喊声拉回神智,神态放松下来,说道:“我没事。” 薛双双问:“这事,爹打算怎么办?” 薛顺恨声道:“薛老头薛老太做下如此恶事,不仅害我与亲生父母骨肉分离,还虐待搓磨于我们一家大小,打骂你们,更害得秋娘流掉孩子,我绝不放过他们!” 薛老头薛老太确实不能放过。 若不是他们当年做恶,把薛顺从破庙抱走,薛顺这会儿就该是朱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朱家那几辈子十几辈子都花用不完的财富,本来是薛顺的,却因为薛老头薛老太的恶行,薛老头薛老太生生毁了薛顺的大好人生,让这巨大的财富与他失之交臂。 如今三十几年过去,哪怕朱老爷知道薛顺是他当年丢失的嫡子,只怕也未必愿意把他认回去,把家产交给他继承。 毕竟,朱成州是朱老爷自己从小一手带大的,是他花了心血培养出来的继承人,不管是从感情上,还是从理智上来讲,都比薛顺这个刚出生没几个月就丢失的嫡子来得重。 第四百七十四章 绝不回去认祖归宗 薛双双小心翼翼的问:“那朱家呢?爹想不想回去认祖归宗,继承家业?” 也许朱老爷知道真相之后,会把薛顺认回去,然后给他一笔钱,让他一辈子吃穿不愁,继承家产什么的,就别想了。 薛双双却觉得,这对她薛顺爹不公平! 理智上来讲,薛顺从小种田,没受过良好的培养和教育,确实继承不了朱老爷家里庞大的商业帝国。 从小受过良好教育的朱成州从能力上看,肯定是最适合的继承人。 可这又不是她薛顺的错,她薛顺爹没得到培养是谁造成的? 明明是一个可以享福的高帅富,硬生生被虐待成山村种田小可怜。 固然是薛老头薛老太心怀恶意,可若不是朱老爷家里一片混乱,各种牛鬼蛇神斗法,几十个丫鬟仆妇家丁护卫,还看不住一个孩子?孩子丢了以后,安泰县附近就那么大,还找不回来? 可见这责任,朱老爷自己也逃不掉。 既然都是别人的错处,那为什么要她薛顺爹担责任,从而因为这个就否认剥夺他的继承权? 所以,薛双双是坚定站在她薛顺爹这边的! 若是薛顺想要回去继承朱家,那她就帮着薛顺把朱家拿下来! 若是在几个月前,面对皇商这种庞然大物薛双双还真无法下手,可现在,有永宁候府这颗大树屹立身后,只是让朱老爷换个继承人,简直不要太容易! 谁知薛顺十分坚决的摇头:“我不会放过老薛家,我也不想回朱家认祖归宗。” 薛双双忙问道:“为什么?” 难道是顾忌朱家家大业大,朱成州气候已成,所以才忍痛放弃? 不止薛双双,就连姜湛心里都生出这个想法,对薛顺道:“爹,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有我和双双在,不会让朱家的人欺负您的。” 姜湛是永宁候姜铣的唯一嫡子,他这话就只差明说:爹,你别怕,永宁候府会为你撑腰的! 这话让薛双双笑得眼睛都弯了,冲着薛顺直乐:“爹,你听到没有,你现在可是有姑爷撑腰的人啦。” 薛顺被他们两个逗笑了,心里的愤怒似乎也跟着散去许多。 薛顺道:“我说真的,我不想回朱家认祖归宗。” 若朱家能像永宁候府一样,几十年来从未放弃过寻找他的下落,那么今天,他得知真相的时候,不管多么艰难,不管会面临什么,都会义无反顾的回去朱家。 可惜朱家并没有这么做! 当年,也就是他刚丢失的时候,朱老爷让人出来找了几天,后来等朱成州进了朱府之后,朱老爷的所有精力就全都放在朱成州身上,把他这个丢失的嫡子抛在脑后。 可能在朱老爷心里,把希望放在生死未知、不知道能不能找回去的自己身上风险太大,还不如看紧身边的朱成州来得实在。 从旁人的角度来看,朱老爷这个决定,不管是从理智上、还是从生意人的利益得失计算上来讲,都是最正确的,无可厚非,不能说朱老爷做错了,可从薛顺这个当事人的角度来讲,朱老爷这个决定未免太过冷血无情。 而孔氏这个亲娘,也只是把儿子当成打压妾室、巩固地位的工具, 并不是真心为儿子着想。 从调查来的结果看,孔氏当年因为这个孩子晚出生了几个月,从而让方姨娘生下庶长子,心里对这孩子十分不待见,只因为这是她唯一的儿子,唯一能把妾室压下去的嫡子,才放在身边亲自教养。 所以在他被薛老头薛老太抱走之后,孔氏想到的,也不是尽力把他找回来,而是想把朱成州弄死。 明明有孔家可以借力,却只被她拿去压制逼迫朱老爷,从来没有让孔家帮忙找一下丢失的亲儿子。 他在孔氏心里到底有地位,也就可想而知。 这种一点人情味都没有的家庭,薛顺并不想回去也不会回去。 他对自己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有娇妻爱子,有孝顺的女儿女婿,还可以做自己喜欢的生意,可不比回到高门大院里勾心斗角好过多了? 薛顺道:“等我跟老薛家断绝关系以后,我就去问问村里,能不能自立一宗。”他开玩笑道:“总不能让你跟你弟弟改名,朱双双,朱石,多难听啊!” 朱石,猪食?!卧槽,是有够难听的! 薛双双吓得连连摇头:“不改不改,就叫薛双双。” 姜湛道:“我这就让徐进去把当年的证人都带回来。” 这些证人包括薛老太当年流产时请的产婆,租房子住的地方能证实她没有怀孕的老住户,还有当年帮他们请大夫的客栈老板等。 薛顺沉默了一下,然后道:“我想等几个月,等你们娘把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之后再找老薛家算账。” 陈秋娘现在怀着双胎,确实受不得刺激和惊吓,而以老薛家的尿性,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狗急跳墙的无耻事情来。 为了陈秋娘和肚子里的孩子安全着想,老薛家这事确实不能急。 薛双双忙道:“对对对,爹说的是,等娘生了宝宝以后再说。” 姜湛道:“那我先让人把证据都收集好,到时候随时能用,也会让人盯着证人,确保他们不会出什么意外。” 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世,并且做出决定之后,薛顺只觉得全身都轻松了。 老薛家一直压在他身上的阴影,终于被挪开。 他跟老薛家毫无血缘关系,老薛家是他的仇人。 仇人虐待他,正常! 他去虐待回来就是了! 没过几天,丰阳县的酒坊装修好了,薛双双挑了个吉日开张。 店铺座落在县城的高档区,位置很好,加上装修新颖别致,早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开张的时候,店里敞开了几坛蒸馏过的白酒,高纯度的酒香流淌而出,引得路人频频侧目,根本不存在什么酒香也怕巷子深的情况。 酒坊名字是姜湛取的,就叫“无双酒坊”,特别武侠风。 姜湛说她提供的蒸馏白酒的办法天下无双,叫“无双酒坊”这个名字一点也不夸张。 第四百七十五章 无双酒坊 无双酒坊里售卖的这些酒,并不是度数最高的白酒,而是只经过初步蒸馏的只有二三十度的白酒。 可就算是这样,也足以让酒客疯狂,要知道在这之前,大顺王朝的酒,酒精度数最高的就只有十几度。 薛双双这人对于仪式感什么的一向不是很重视,加上开个酒坊的最终目的,是为了给生产运往北疆的那些高度白酒打掩护,所以酒坊开张的时候,根本什么宣传都没做,店铺装修好之后,把酒搬进来,直接选了个日子就开张了。 还是周诚觉得这样太冷清,所以放了一挂炮仗。 可就算这样,当浓郁的酒香从酒坊里散发出去的时候,一下子就吸引了许多酒客。 对喜欢喝酒的人来说,酒的味道好与不好,他们随便一闻就能闻出来,而从无比酒坊飘出来的酒香,让他们知道,酒坊里有美酒! 很快,就有人闻香进店。 没走进酒坊的时候,他们以为这就是一间酒坊,无非是里面的好酒比别处多些,好些。 结果进到酒坊里面一看,发现这并不仅仅只是一间酒坊。 这间酒坊里,除了美酒之外,竟然还卖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大堂里除了巨大的酒缸和摆满得种酒水的柜子,还像一些饭馆一样,摆了许多桌椅,另一间店铺则被分割成好几个隔间,类似于食馆的包厢。 酒柜边上摆着另一张条型长案,上面摆着一碟碟的小食,各种卤味,点心,水果,种类丰富,口味繁多,色泽漂亮,让人一看就想吃。 更别说屋子里一角还有人在弹琴! 进店的客人有些懵,这是酒坊啊,整这些东西是干什么? 很快,他们就知道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的了。 店铺里进来两位年轻俊美的男女,点了酒坊里适合女子饮用的桃花酿,然后,又从边上的条案上,选了花生米,卤猪耳,炸小鱼干,还拿了一份水果和点心,选了一张桌子坐下就开始品尝起来。 那女子抿了一口桃花酿,眼睛都亮起来,又抿了一口,男子则在喝了一口桃花酿之后,觉得酒味太淡,又招呼店里的侍者过去,点了另一种更烈一些的酒。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还可以这样?! 他们以前,可从来没想过酒坊里还能这样做生意,都是到酒坊里买了酒就走,现在看来,在酒坊里点几个小菜当场品尝一番,好像也非常不错? 不过,这么一来,这酒坊岂不是跟饭馆也没什么区别了? 众人心里正纠结着,又进来个人,这人显然十分好酒,让侍者给他拿了一坛最烈的酒,什么小吃也没点,直接找了个桌子,拍开酒封,直接就往嘴里倒,一边还痛呼:“爽快!” 呃,不点小菜,光吃酒也可以? 对哦,这么一来,真是方便不少,也省得他们有时候明明很想喝酒了,却找不到地方,只能买了酒忍到回家再喝。 嗯,这无双酒坊实在是个好地方! 不但好酒多,而且别出心裁,大大方便了他们这些好酒之人。 众人还在观察的时候,先前那对年轻男女已经停下筷子,离开的时候,女子还特意买了一坛桃花酿带走。 很多人觉得这种方式特别新奇,也都坐下来,点了一壶小酒,二三碟小食,品尝起来。 酒坊里的小食只配着酒水一同出售,若是想单独点上那么一两小食来吃,那是不可以的。 有人就不乐意了:“为什么单点酒水就可以,单点小食就不行?我又不是不给银子。” 遇到这种客人,酒坊里的侍者都会含笑耐心解释:“这毕竟是酒坊嘛!客人若是想吃点心,出门左拐第三间铺面就是一间点心店。” “若是想吃卤味,可以去清水镇竹林记卤味店购买。” “若是想吃水果,这个就要看菜市现在还有没有。” 众人:“……” 算了,不吃了,心好累,还是喝酒吧! 酒坊里的白酒很快就不够卖。 毕竟之所以会开酒坊就只是为了做个掩护酒水的去向,四合院蒸馏白酒最主要就是供给北疆前线用于医疗消炎退热降温,而不是用来开铺子的,所以铺子里自然的供应自然不会很多。 好在薛双双一开始就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早一步先制定好策略,对几种高度白酒,进行限量。 为了给这些酒提升档次,薛双双在包装上很下了一番功夫。 她让徐进找人烧制了白瓷酒瓶,颜色是经典的白底青花,看上去清雅高贵,酒瓶共分四个形状,水滴状,长颈瓶,经典圆柱形以及扁方瓶,每种形状的酒瓶两个规格,一种容量一斤,一种容量半斤。 再大规格的酒坛子,薛双双是不会用来装白酒的,量太大了,不够装几坛的。 不管是哪种白酒,也不管是半斤装还是一斤装的白酒,每种每天只限售二十瓶,也不管是一斤装的还是半斤装的,每人限购一瓶,排队购买,先到先得,卖完即止。 也不是没人想胡搅蛮缠,不过被徐进派来的护卫从酒坊扔出去几次之后,就再也没人敢闹事了,乖乖排队买酒。 酒是好酒,价格当然也是好价格。 这种高度白酒,薛双双没想过走低端路线。 在这个粮食产量不高的年代,白酒这种高消耗粮食的产物若是价格低了,酒客们大约能把整个大顺朝的粮食都要吃没了。 薛双双就没想过薄利多销这种事,何况赚来的钱,她还有其他用。 所以无双酒坊里,半斤装白酒的价格,最少都要几十两银子一瓶,一斤装的白酒,贵的更是需要上百两银子一瓶。 薛双双更是装了一瓶四十度以上、还没来得及进行二次蒸馏成的白酒,用一个特定的瓶子装了,陈列在酒柜最显眼的位置,号称镇店之宝。 只此一瓶,只看,不卖! 不管哪个时代,都有吃不起饭的穷人,也有身家丰厚的富人,大顺朝也一样,这个时代的贫富悬殊,比薛双双前世更大。 所以无比酒坊出售的白酒,价格虽然很美丽,买的人也同样不少。 第四百七十六章 大量收购粮食、粗布和棉花 丰阳县毕竟就只是一个小县城,高端消费群体就这么多,除了开张那几天,门口买酒的人排着长队,几天过后,那种供不应求的情况就没有了,销量维持在一个相对平稳的水平。 店铺里的限购白酒,因为价格高昂,每天卖出去的不到一半,其余的都积压在店铺里。 但是限购这个说法,薛双双一直没让取消。 周诚有些不解的问薛双双:“少夫人,现在酒坊里的酒水已经足够供应,为什么还要限购?” 为什么要限购? 那是因为,等白酒的名声传出去,外地人都来购买的时候,面对整个大顺朝的酒客,有多少都不够卖啊。 并且,饥饿营销这种策略,就算是隔了一个时空,也照样好用啊。 薛双双对周诚道:“ 因为现在白酒的名声还没有传出去。” 周诚一下就听明白了,忙道:“还是少夫人有远见。” 薛双双笑了笑,论智慧,她比不上古人,她只是比这个时代的人,多了上下五千年的文明积累。 永宁候夫人陆氏给薛双双送了三十个人过来,全是新买的丫鬟小厮,二十个男的,十个女的,年龄在十四到二十岁之间,连同卖身契一起,送到薛双双手里。 薛双双把二十男的全都交给徐进训练,不要求这些人十项全能,却需要他们具备一定的能力和最重要的忠心,另外十个丫鬟就直接交给徐、张两位嬷嬷。 也不知道是不是徐进训练人的时候让郑大郎几兄弟看到了,第二天,郑家几兄弟通过郑大娘给薛双双传话,说是想跟徐管家学本事。 薛双双乐了。 郑家四兄弟淳朴忠厚,又有一把好力气,让徐进训练几天,学点实战技巧,当个护院那个绰绰有余啊。 难得他们这么上进,薛双双大手一挥,准了。 郑大郎带着几个弟弟高高兴兴跟着徐进训练去了,开头几天差点没被虐哭,后来习惯了训练强度,慢慢就正常了。 可能思想简单的人,因为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分心,所以他们在学习某件他们感兴趣的事情时,就学得特别快。 连徐进都忍不住对薛双双说过几次,说郑家几兄弟聪明,而且特别肯吃苦。 薛双双对此特别满意,特意让徐进给郑家四兄弟每人配了一件趁手的武器算是奖励。 因为无双酒坊里推出竹林记的卤味,清水镇竹林记食馆的生意更加火爆起来,每天店门没开就有人在外面排队等候,直到店里的卤味卖完了,还有人因为没买到失望离开。 薛顺有心想扩大规模,再开铺子,却因为陈秋娘的肚子越来越大只能暂时搁浅,心里已经开始规划,等陈秋娘生了之后,他急需解决处理的事件,依然轻重缓急,排了顺序出来。 竹林记食馆生意火爆,无比酒坊的吸金能力更加强大,因为白酒的高利润,每天的纯利至少几百上千两银子,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薛双双拿到银子之后,做了两件事,一是大量收购粮食,二是大量收购棉花和粗布。 北疆的冬季不但时间长,而且气候极寒,一旦进入冬日,呵气成冻、滴水成冰,十几年前,老永宁候和世子会战死在北疆,就是因为后备军需忽然断了,几十万大军差点饿死冻死在战场上。 老永宁候没办法,只能带领大军进入北蛮,争夺粮草,只是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不是薛双双心里不阳光,就凭永宁候姜铣一听说要去北疆打仗,就不敢把亲儿子领回京城这点,她就不得不先防备着点。 上战场的事情,她不会,也做不了,但一些可以预防的后续事项,却可以早做准备。 薛双双做这些,除了永宁候姜铣是姜湛的亲爹这个原因之外,更因为有那些北疆战士的付出,让她得以在这个大顺朝平平稳稳活下去。 不知不觉中,白溪村附近的庄子,几乎全被徐进想办法买下来了,用来藏粮食和棉花。 但粮食好办,粗布和棉花却不是可以直接使用的东西,必须先做成棉衣,才能起作用。 薛双双当然可以花钱请人做棉衣,可无缘无故做这么多棉衣总得有个理由,做事的人不知道轻重,一旦在外面说漏嘴,后果十分严重。 薛双双愁了好几天,也没想出来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才好,徐进却主动来找她,帮她解决了这个难题。 徐进:“少夫人,属下斗胆,想问少夫人一声,那些棉花和粗布,可是用来缝制棉衣的?” 徐进是永宁候姜铣的亲信,薛双双目前所做的这些,都不会瞒他。 薛双双点头:“是用来缝制棉衣的,除了棉衣之外,还要缝制一些棉被。”北疆战场上的伤病员,应该特别需要保暖。 徐进看一眼她的神色,又问:“那缝制棉衣棉被的人手,少夫人找好了吗?” 薛双双摇头:“没有,一直没找到适合的人手干活。” 她问:“徐护卫是有什么好主意?” 徐进道:“回少夫人的话,属下确实想从少夫人这里求得恩典,把缝制棉衣棉被的事情接过来。” 徐进这人几乎不管闲事,如今主动提及要负责缝棉衣这种琐事,让薛双双十分意外。 她问道:“徐护卫能找到合适的干活的人手?” 徐进重重点了下头:“能!” 缝制棉衣棉被需要暗中进行,不能泄露出去,这一点,相信徐进比她更清楚,既然这样,徐进还敢打包票,那就说明这些干活的人手是绝对安全的。 薛双双不再多问,非常爽快道:“那好,缝制棉衣棉被这一块就交给你了,工钱按市价给,但是质量一定要保证,不能偷工减料。” 徐进连连摆手道:“不不不,不用这么多工钱。” 嗯? 薛双双看向他:“干活哪有不给工钱的?” 徐进道:“回少夫人的话,这些人,有些是从北疆战场上退下来的士兵,受了伤没法养活自己,有些是死去士兵的家属,男人战死了,剩下孤儿寡母,生存艰难。” “他们在外面找不到活干,只求少夫人赏一口饱饭吃。” 第四百七十七章 双双,我也是好男人! 这样的人,就更应该给工钱了。 他们愿意靠自己的劳动赚钱,薛双双怎么忍心苛刻。 薛双双想了想对徐进道:“以后我们这边需要干活的人手,都先从这些人里面挑选。” “干活的人,我们管饭,要让他们吃饱。” “干活的工钱我们按照市价给。” 徐进还想说话,薛双双摆了摆手道:“给他们工钱,不是可怜他们,也不是救济他们,而是因为他们干了活,他们创造了价值。” “开工钱的时候,该怎么算就怎么算。” “这是尊重他们的劳动。” 徐进听得肃然起敬:“少夫人胸有丘壑,属下不及!” 薛双双:“……” 哎玛,一不小心,又装了一把。 缝制棉衣的事情解决了,薛双双心里大为松快,准备去看陈秋娘 想到姜湛最近一直忙着在书房里读书,都没怎么出去走动,就去书房把他挖出来,让他陪着一块儿出门。 薛双双道:“姜湛哥哥,你再不出门走走,都要长霉了。” 还不是因为这段时间薛双双太忙,他为了不打扰薛双双,才关在书房里读书的。 不过这话姜湛不会说出来。 姜湛道:“下雨天才会长霉,太阳这么好,怎么长霉?” 薛双双瞪圆了眼睛瞅他:“你还真想等着长霉?” 姜湛失笑,拉着她往外走:“没有没有,长霉了不好看,双双不要我怎么办?” 薛双双跟着笑:“姜湛哥哥,你还挺有觉悟嘛,记得一直保持。” 陈秋娘如今的肚子看起来就像是个完全吹胀的皮球,薛双双看着都胆颤心惊的,薛顺如今更是一步不离,整天围碰着陈秋娘打转。 因为孕期反应,陈秋娘两只脚肿得跟包子似的,轻轻一按就是一个深深的窝,看上去特别辛苦。 薛双双跟林白到的时候,薛顺刚给陈秋娘按完腿,扶着她在院子里慢慢走动。 大夫说了,孕妇在孕后期要多走动,生产的时候才会更容易。 薛双双忙上前扶起陈秋娘另一只胳膊,对薛顺说道:“爹,我来扶吧,你去歇一歇。” 薛顺嫌弃的看了一眼薛双双的小身板,毫不留情的打击道:“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哪扶得动你娘?” 薛双双:“……” 好吧,安全第一,陈秋娘要是不小心绊一下,她还真扶不住。 不过薛顺话虽然这样说,也不会把姜湛扔在一旁不理,喊来一个壮实的婆子扶着陈秋娘,就招呼姜湛进屋去说话了。 临走的时候,还再三叮嘱陈秋娘要小心,走累了就赶紧进屋休息。 等他跟姜湛进屋之后,扶着陈秋娘的婆子一脸羡慕道:“老爷对太太可真好。” 这年头,哪个男人有点钱了不起花花肠子? 没钱的都恨不得多睡几个婆娘,有钱的就更是左一个右一个的往家里抬,一个比一个年轻漂亮。 像薛顺这样,能赚到钱,还能把媳妇当成宝的,真是太少了。 婆子的话让陈秋娘有些不好意思。 薛顺对她确实好,知道她怀孕辛苦,每天泡脚按摩扶她走动这些事,都是他亲自做的,他还给她做饭吃! 陈秋娘见识少,也没出过门,可在白溪村生活了十几年,就没见过村里有哪个男人会给媳妇做这些的。 反倒是怀孕的妇人还得忙里忙外干活,侍候一家老小。 反正在大家眼里,女人怀孕不是正常的吗?哪个女人不怀孕不生孩子?哪有这么娇气? 陈秋娘当了那么多年媳妇,之前生薛双双和薛石的时候,也是这么累死累活过来的,真是主不出的苦。 可这回,她年纪都那么大了,还一口气怀了两个孩子,却觉得怀孕的日子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受,比以前年轻的时候怀孕都轻松多了。 陈秋娘对现在的生活十分满意。 薛双双附和婆子的话,笑眯眯道:“那是当然,我爹不对我娘好,还能对谁好?” 这话直白到陈秋娘都不好意思听。 她是典型的传统妇人,对感情的表露一直是矜持,含蓄的,哪受得了薛双双这么直白的话? 陈秋娘道:“双双!你瞎起什么哄?” 薛双双知道她娘这是不好意思,笑道:“娘,我哪里说得不对?” “你给我爹生儿育女,替他操持家务,他对你好是应该的啊!” “他要是不对你好,才是不应该!” 陈秋娘这段时间被薛双双输灌了许多相对独立超前的概念,加让薛顺也把她往娇气了养,此时听薛双双这么说,想了想竟然应了句:“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边上的婆子被这母女两个的对话惊呆了。 男人对女人好是应该的? 这世上哪个女人没给男人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过? 可那些男人不管有钱的、没钱的,也没因为这个就对女人好啊! 就像她自己,也给男人生了三个儿子,可男人照样好吃懒做,还把她往死里打,最后更是把她卖了还赌债! 婆子不知道陈秋娘以前的日子过得比她还苦,只觉得人和人的命,咋就这么不一样呢? 薛双双继续对陈秋娘道:“娘你这么想就对了,以后有什么事情你都让我爹去帮你做呗。” “多参与才会产生责任感,有责任感自然更愿意付出,付出越多对这个家的归属感就越大,就越会想让娘的日子越过越好。” 陈秋娘被薛双双忽悠得一愣一愣的:“是这样的吗?” 薛双双点头:“当然是这样!” 陈秋娘:“哦。” 婆子:“???” 这是什么见鬼的论调,让男人给女人多干活,还这么多理由? 她这么多年怕不是白活了! 陈秋娘在院子里走了一会儿,就进屋休息了。 薛顺和姜湛正在屋里说话,看到两人进来,薛顺连忙站起来去扶陈秋娘,把她扶到圈椅上坐下,又去给她倒了杯水,用手摸过杯沿,确定不烫了这才递到她嘴边。 陈秋娘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这要是换了以前,陈秋娘是作不出来这种事的,这几个月怀孕,被薛顺照顾习惯了,也就变得自然而然。 就连薛双双都感叹道:“我爹真是个好男人。” 姜湛连忙给自己正名:“双双,我也是好男人!” 第四百七十八章 眼红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点 最近薛双双忙着酒坊的事,又忙着买粮和找人缝制棉衣棉被,对村子里的事关注就少了,所以直到这时候,薛顺说起才知道,薛贵把老薛家分给他的田地全卖了。 要不是房子卖不出去,只怕他都要把那几间房一起卖了。 薛贵从小就别说种地,就连地都没扫过一回,本来分家后他要是同意跟薛老头薛老太一起生活,还能继续啃老。 可他觉得薛老头薛老太已经老了,跟他们生活是一种负担,到时候他还得能薛老头薛老太养老,不划算,所以就把两个老的往外推。 薛老头一气之下,彻底不管他了。 离了薛老头薛老太,薛贵连口热饭都吃不上,薛福、薛壮两个也懒得理他,薛贵一开始两天还仗着手里有几个余钱,跑到县里吃香的喝辣的,结果那点钱很快就用完了。 薛贵向无分文,差点要饭,跑去找里正说要卖地。 王方木劝了他几句,劝不听,就答应帮他打听一下看谁要买。 结果薛贵等不住,饿了两天之后实在饿不住了,跑去跟王方木说,愿意把地便宜卖给村里,只有一条,要村里马上付银子。 王方木其实并不乐意买下来。 一来因为季节原因,制糖厂的生意进入淡期,收入大幅下降,除了开支没多少赚头,二来最近为了囤粮食,村里已经花出去不少银子,能动用的银两不多了,三来,村里刚从薛福手里买了两亩地,加上之前老薛家抵给村里的三亩地,已经有五亩,要是再把薛贵手里的五六亩地买下来,那老薛家的地几乎有一半都成了村里的产业。 村里知情的自然知道是老薛家人自己非得把地卖给村里,可村外不知情的,怕是会说村里谋算村民产业。 要是有人心怀不轨,蓄意挑拨一下,会给村里造成很大矛盾。 可薛贵铁了心要卖! 王方木让人把薛家宗族的人喊来,让他们自己处理。 最后薛贵就把地卖给薛家宗族了。 他倒是找了个好理由:“我一个读书人,天天在县里读书,哪里有空照看村里的田地?要是荒着不种,那不是浪费吗?” “与其这样,还不如把这地卖出去。” 也不知道是怕他事后反悔,还是怕别人说闲话,总之,薛家宗族的人也没占薛贵便宜,用市价把地买走了。 薛贵一口气得了一百多两银子,只觉得扬眉吐气,趾高气扬。 他拿了五两银子给薛老头薛老太,道:“这是给你们的养老钱,往后十年,都别在找我要钱了!” 薛老头气得倒仰,还没来及喝骂薛贵这个不孝子,刚刚从外面回来的薛壮闻言冷笑:“四弟的银子更值钱不成?” “养老钱每月五十文,一年六百文,十年就要六两银子。” “还有养老粮食,二十斤细粮就要一百多文,再加八十斤粗粮一百多文,这些加起来又是两三百文钱。” “更别说以后钱会不会更不值钱。” “四弟拿出五两银子,就敢说是十年的养老钱,真是好大的脸!” 薛贵脸上阵红阵白,又摔出一绽五两的银子,恼羞成怒道:“十两银子,这下总够了吧!” 薛壮哼一声,回自己家去了。 薛贵对薛老头薛老太道:“你们不就是要钱吗?这下我养老钱给得足足的,还不赶紧弄点吃的给我!” 薛老头气得脸色铁青,直想一巴掌扇过去。 就听薛贵抱怨道:“两天没吃,快饿死我了!” 到底是亲生的,薛老头没打算让他饿死,只好忍了这口气,拣起地上的银子走了。 还听到薛贵在指使薛老太:“先炒两个蛋给我垫垫肚子先,晚上杀只鸡。” 薛老太念叨:“老四啊,你怎么就把地卖了呢?有了地就能有口吃的,把地卖了,你以后可怎么办?” 薛贵不耐烦道:“你怎么这么多屁事?那地你们既然分给我了,就是我的东西,我是种是卖,你们也管不着。” “行了行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赶紧给我做吃的去,不然你想饿死我啊!” 薛老太叹口气,去给薛贵煎鸡蛋了。 当天晚上,薛贵一个人吃了一只鸡,连口汤都没给薛老头薛老太喝,吃得特别满足。 薛贵在家里一共住了三天,把老薛家分给他的鸡和蛋全吃了个干净,然后拍拍屁股去县里了。 这样自私到极点的人,也不知道薛老头薛老太为什么把他当个宝! 不过老薛家的人过得怎么样,都跟薛双双没关系,看过陈秋娘,见她状态很好,说了会儿话之后就跟姜湛一起回去了。 又过了几天,无双酒坊的生意忽然好了起来。 附近城镇的人听说了这里有好酒,大老远跑过来购买,听说只能限购一瓶,十分不满,有人开始煽动众人的情绪,嚷嚷着说酒坊开门做生意,还怕人东西买得多? 只是徐进安排在酒坊里的两个手下可不是吃素的,一下就把带头闹事的人揪出来。 这些人都是经过特别训练的,一眼就看出闹事的人别有目的,根本不是真的想要多买酒。 于是两人表面上把人放了,暗地里的却把人抓去一番。 那人不过就是个替人拿钱办事的小混子,哪经得起永宁候府这些人的手段,直接就招供了,原来邻县其他酒肆让他来捣乱的。 两人把他打了一顿,把这件事汇报上去,徐进又汇报给薛双双。 酒坊会遭人眼红,薛双双早就知道,不然也不会在没找到靠山之前,根本没让白酒面世。 但现在酒坊才开了不到一个月,就有邻县的人眼红还指使人上门来闹事,这就有点不太正常。 因为,这眼红的速度也实在太快了点。 薛双双想了想对徐进道:“酒坊那边,派几人个看紧点,当然最主要的是要保证四合院这边的酒厂工坊,一定不能让人摸进来。” 蒸馏白酒的办法目前是一定不能泄露出去的。 徐进严肃保证:“少夫人放心,属下一定保证酒坊和工坊的安全,绝不让肖小之辈得逞。” 第四百七十九章 高利贷 接下来一段时间过得颇为平静,酒坊那边,自从上次闹事的人被抓了之后,并没有其他后续,估计是幕后之人眼见已经打草惊蛇,就暂时停止对酒坊的行动。 不过这么平静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被打破了。 事情的起因,还是出在老薛家。 薛贵卖了分到手的地之后,揣着一百多两银子回到县城,很是风光得意了一把。 以前虽说老薛家也没短过他的银钱,但每次最多也就是一个一二两,在县城这种地方,这点银子连到好一点的酒楼点桌菜都不够。 如今一夜暴富,可不得好好享受一把? 更要让以前那些了狗眼,敢看不起他的人都看看他的富有! 薛贵非常大方的请了几个同窗,吃喝玩乐一条龙,很是摆了一番阔气,然后迷上赌博了。 他之前一直没什么钱,赌坊这种地方自然不敢进,如今自诩是有钱人,当然要多见识一些世面,以前想接触却没机会接触的那些东西,都要尝试一番。 赌博这种事情,自然以来都是十赌九骗,为了吸引人去赌,一开始还会给人尝点小甜头。 薛贵自然也没逃开这个套路,一开始在赌坊还赢了几两银子。 若是以前,能赢到几两银子,薛贵指不定得多高兴,但是对于现在已经经手过一百多两银子巨款的薛贵来说,这几两银子根本就不够看了。 何况,这银子来得如此容易,不过压了几把大小,就赚了几两银子,他完全可以胆子大一点,多押一些银子下去,赚的岂不是更多? 接下来的情况可想而知,薛贵越输越多,输到最后,身上的银子输得一干二净。 输红了眼的赌徒总认为自己下一把会翻本,薛贵自然也不例外。 毫无理智可言诉的他开始向赌坊借高利贷。 赌坊的高利贷不是谁都能借到,毕竟赌坊也要考虑会不会亏本。 不过薛贵刚刚在这里输了将近上百两银子,又是个读书人,赌坊觉得还是可以借银子给他的。 薛贵就这样向赌坊借了五十两银子的高利贷用来翻本,然后,不出两个时辰,借来的五十两子又输了个一干二净。 薛贵急红了眼,这个时候再后悔也来不及了,何况他还未必会后悔,只觉得是自己手气不好,所以才会输,现在输了这么久,说不定再赌下去就该赢了。 抱着这样的心理,薛贵又找赌坊借了五十两银子,然后,又流水一样输出去了。 这回,赌坊不肯再借钱给他了。 想借银子可以,先把刚才的一百两银子还上再说。 赌坊借银子一向是九出十三归,薛贵刚才借的那一百两银子,实际到手只有九十两,哪怕现在就还,立即就要多出十两银子的利钱。 薛贵哪有钱来还? 理智这个时候多多少少回归的薛贵立即逃离了赌坊,想到一百两银子的巨额高利贷,薛贵吓得脸都白了。 赌坊里绷着精神高度紧张了一天,连饭都没吃,薛贵又累又饿,然后就发现自己现在身无分文,连饭都吃不起。 薛贵整个人都不好了,肚子饿得难受,只好去找同窗借钱。 他头天刚请人吃喝玩乐一条龙,吹嘘自己有银子,现在就要借钱,倒让人认为他是心疼昨天请客的的银子。 本来嘛,昨天也不是他们自己想去的,是薛贵非说请他们吃喝玩乐,他们才去的,现在就想变着法子把银子要回去,当真是太恶心了。 这个学生家里也是不缺钱的,平时跟薛贵的关系也不好,一点给他留面子的想法都没有,当场拿出一两银子给他,说:“这一两银子就算是我昨天出去的花销,你不用还了。” 被人如此鄙视,薛贵要是有骨气,此时大约就该把那一两银子扔回同窗脸上,坚定拒绝。 然而薛贵此时身无分文,实在硬气不起来,一言不发的把银子收下了,这么一来,倒让人更鄙视他了。 但是一两银子也花不了多久。 就算住在县学里不要钱,但是每天出去吃饭也是要花钱的,更别说薛贵还要顿顿吃好的。 眼看着一两银子花得所剩无几,薛贵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个办法。 他连夜赶回白溪村,找薛老头薛老太要银子! “一年的养老钱不过八、九百文,我现在需要银子急用,之前给了你们十两银子,你们现在还我九两。” 薛老头薛老太都惊呆了。 薛老太震惊道:“老四,你的银子呢?这才过去几天,你卖了地那一百多两银子呢?怎么就没有了?” 薛贵当然不敢说那些银子被他赌输了,更不敢说借了高利贷,枳不耐烦道:“你管我那么多?那些地银分给我的就是我的,卖了地的银子我怎么花都跟你没关系。” 薛老太:“……” 她家老四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薛老太无比伤心:“老四,你手里都已经有一百多两银子,怎么还找我们拿银子啊?” 薛贵大怒:“你们不想给是不是?” 身上没钱的压力让他无比暴躁,破口大骂:“我说你们都一把年纪,怎么还这么不要脸,想贪我的银子?” “我给了你们一两银子的养老钱,已经很大方,你们别不知足!” 原本还想教训他两句的薛老头什么也不说了,对薛老太道:“把银子给他!” 薛老太愕然:“老头子?” 她倒不是想贪薛贵的银子,只是薛贵这明显不正常的行为,薛老头连问都不问一句,让薛老太心里十分忧心。 这父子两个现在这样子,简直跟仇人一样。 哎,其他两房看到他们,现在也跟仇人一样,薛老太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这并不妨碍她把仇恨全放到薛顺一家身上。 反正自薛顺分家单过之后,老薛家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薛老太心里不忍责怪薛贵,薛贵却非常不耐烦道:“爹都同意了,娘你还不快去给我拿银子!” 薛老太没办法,只好去把那天收到的两锭银子找出来,薛贵都没等她绞下一两银子来,直接把十两银子全拿走了。 第四百八十章 实力坑爹的典范! 薛贵拿了银子就走,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说场面话。 他说:“这银子那么大锭,想必你们也散不开,等我把它找开来,到时候给零散银子你们好了。” 薛贵扬长而去,薛老太十分担心的对薛老头道:“老头子,你说,老四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不然,怎么会要这么多银子?” 薛老头面无表情看她一眼,说:“你事怎么这么多?他现在分出去了,不管遇到什么都跟你没关系。” 老四这个白眼狼,比老薛家任何一个人都自私。 薛老头都不知道自己这些年怎么把薛贵教成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人,现在倒是自己尝到了苦果。 想到这里,薛老头的心愈发冷硬了,说道:“你以后少管他的事!还有,让你拿九两银子出来,你作什么拿十两银子给他?难不成你还想私下补贴他?” “我告诉你,那一两银子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得给我要回来,要不回来你就滚,我没那么多银子让你做好人!” 薛老太:“……老头子,那是你亲儿子,你怎么能不管他!” 薛老头冷笑:“他有把我当亲爹吗?” “早知道他会变成这样,当初他一生下来我就该把他掐死!” 眼看薛老头越说越激动,薛老太再也不敢多说什么。 薛贵拿着十两银子,总算短时期内不用担心没饭吃,但一百两银的高利贷,就像是悬在头顶随时落下的一把刀,让他整天提心吊胆。 终于有一天,赌坊的人找上门来,让他还钱。 此时,薛贵从薛老太手里拿来的那十两银子都已经花得差不多了,别说一百两银子,就是一百个铜板,他都不见得拿得出来。 赌坊的人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们也不会管你有不有钱。 总之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要是还不出来,呵呵,那就根据赌坊的规矩,用身上的器官替代,至 于砍手还是砍脚,这一点,还是可以让他们自己做主的。 薛贵听说要砍手砍脚的时候,整个人抖得跟筛糠似的,还当场吓得尿了裤子。 赌坊的打手鄙视的看了他一眼,道:“砍手还是砍脚,你选好了没有?选好了我们就帮你一把。” 薛贵尖叫一声:“不,你们不能砍我的手脚,我是县学的学生,是读书人,你们不能砍我的手脚。” 赌坊打手嗤笑一声:“读书人能借高利贷去赌?” “要不要我们帮你通知县学一声?也好让县学早点把你开除。” 是了,要是县学知道他去赌坊赌博,还借了高利贷,肯定会把他开除的,所以这件事,一定不能让县学知道。 薛贵吓得连连摇头:“不,不用了,不用麻烦几位大哥。” 话音未落,就被人一脚踢翻,那人冷笑:“说话注意点,谁是你大哥?” 另一人道:“既然你自己不选,那我们就把你手脚一起砍断好了。” 薛贵吓得大叫起来:“不要!我还银子,我一定还银子!” 赌坊的人上上下下扫视他,轻蔑道:“你哪来的银子还?” 薛贵道:“我家里有房有地,可以用来抵债!” “你们再宽限我几天,我把房契地契给你们!” 赌坊几个打手对视一眼,道:“那就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拿不来房契地契,别怪我们不讲情面。” 临走的时候还一人踹了他两脚,其中一个还从他脚上踩过去,差点把他的脚踩断。 等赌坊的打手离开之后,薛贵瘫在地上好一会儿都爬不起来,过了半天,才打理好自己,若无其事的回了白溪村。 因为在老薛家从小受宠,薛老太很多事情都不瞒他,薛贵知道她把房契地契藏在哪里,加上薛老太根本想不到薛贵会偷家里的房契地契,所以根本没有一点防备。 薛贵几乎没费什么劲就把薛老头薛老太的房契地契偷到手,然后一刻不停的送去赌坊还债,生怕慢了一步,就被人砍了手脚。 薛贵要还赌坊一百三十两银子,这些房契地契加起来,勉强够了。 拿到用房契地契换回来的欠条,薛贵松了口气,把借条扯得稀烂。 他是轻松了,薛老头薛老太两个就被坑惨了。 赌坊拿着房契地契上门收屋子收地的时候,薛老太还以为他们走错门了,结果,人家把房契地契亮出来,表明就是这里,还说是一个叫薛贵的欠了他们银子还不起,把房契地契抵债给他们了! 薛老太当场就晕了过去。 薛老头气得破口让骂,只说,薛贵已经被分出去单过了,薛贵是死是活,欠了多少债都跟他无关,这房子和地是他自己的,没薛贵什么事,让人要债只管去找薛顺。 赌坊的人看着他冷笑:“你们分不分家跟我们赌坊有一文钱关系?我们是拿着房契地契收房子和田的,又不是拿着借条来收房子和地的。” 双方闹得不可开交,薛老头薛老太哪是赌坊这些打手的对手,很快就被他们从屋子里扔出来。 事情闹得这么大,惊动了大半个村子,里正自然也被惊动了。 王方木听说来人是赌坊的打手,连忙带着村里的壮汉匆匆赶到。 王方木皱眉看着被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的薛老头薛老太两人,只觉得薛贵真是实力坑爹的典范! 薛老头薛老太两个养儿不教,现在薛贵变成这样,这是遭报应了。 不过王方木心里再怎么看不上老薛家一家人,现在都不会表现出来,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白溪村村民,要是任由外地人欺负,以后村里人走出去都抬不起头来。 王方木喝道:“住手!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赌坊的人到处收债,早就有了经验,知道在村子里尽量不能跟村民起冲突,不然整个村的人一拥而上,他们都不能从村子里走出去。 不过屋子和地还是要收的。 赌坊的人把房契地契拿出来在王方木和众人面前晃了一圈,道:“薛贵欠了我们赌坊的银子,把家里的屋子和地抵给我们了。” “我们今天是来收屋子和地的。” 第四百八十一章 薛老太的腰断了 薛老太看到村里人都来了,一下子有了底气,立即对着赌坊几人大叫起来:“你们凭什么把我赶出来?这里除了三间屋子是老四的,其他屋和地都是我跟老头子的。” “里正,几位族叔,你们可要给我和老头子做主啊。” “这房子和地要是没有了,我和老头子还怎么活?” 薛老太大声号淘,一边担心自己以后生活没着落,一边生气薛贵竟然把家里的田契地契偷出去还赌债。 等等,赌债? 她的老四是天上文曲星下凡,是读书人,以后要考状元当大官的,怎么会去赌博? 一定是这些杀千刀的不知用什么手段哄得老四把家里的房契地契偷了去,倒头来还污蔑老四! 薛老太想到这里,也不知道从哪里暴发出来一把力气,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赌坊的人骂道:“你胡说什么?我家老四在县学读书,怎么会去赌坊那种地方?” “一定是你们哄骗他,这些房契地契就是你们骗去的!” 薛老太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还伸手去推面前的人。 赌坊的人不说都是小混混,那也绝不是什么打不还手的老实人,薛老太的手还没挨到赌坊那人身上,那人就已经抢先一步把她狠狠推出去。 刚才把薛老头薛老太从屋里丢出来的时候,他们是留了力气的,所以薛老头薛老太虽然摔在地上,却并没有受伤。 但是现在不一样。 因为薛老太先动的手,赌坊那人下意识反击,根本没有留手,力气大得把薛老太推得一屁股坐倒在地。 “咔嚓”一声,骨头断了! 薛老太断的还不是手骨腿骨,断的是腰椎骨。 众人听到这声“咔嚓”的骨折声响,都吓了一跳。 偏薛老太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自己的腰椎已经断了,只感觉到腰部一阵剧痛,紧接着就麻木了,只以为摔了一下,也不怎么在意,还有力气指着那赌坊的人破口大骂:“我一看你就不是好人,当着我们村里人的面就敢打我一个老太婆,还指不定怎么欺骗我家老四!” 薛老太冲着王方木大喊:“里正,你可要为我都给我太婆做主,不能让外人欺压到我们村头上来。” 众人见她这样生龙活虎的样子,又觉得可能听错了,要是骨头真的断了,薛老太还能这么有中气,还不痛得满地打滚? 而不管是王方木还是赌坊的人听了薛老太的话都脸色铁青。 王方木气的是薛老太无理取闹,就算村里要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情,也必须要先弄清楚情况,而不是像薛老太这样只会撒泼。 赌坊的人则是因为想到自己如今在白溪村的村子里,刚才把人从屋子里扔出来的时候还知道留着力气,此时把薛老太推倒在地却是一点没留手的,他好像还听到骨头断了的声音了! 要是让周围这么多壮实的村民觉得他们这几个外地人欺负本地人,他们就别想从村子里走出去。 赌坊的人忙对王方木道:“我们拿着契书过来收屋子收地,这两人偏要多加阻拦,我们自然要把他们从屋里拉出来。” 说到这里,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就算让衙门来判,这些屋子和地也是我们的。” 这倒是,不管薛贵是不是欠了赌坊的银子,赌坊的人拿着这些房契地契,自然能来收房子和地。 王方木沉着脸道:“就算是这样,你们也不能上来就动手。” “就算是县老爷办案,也得先了解情况再说。” “你们随便拿着两张纸就说要收走房子和地,谁知道你们手上的房契在契是真是假?” “就算是真的,谁又能证明这房契地契就是薛贵拿去抵债的,而不是你们用什么不正当的方法弄到手的?” 王方木每多说一句,赌坊的人脸色就更难看一份。 这白溪村的人怎么这么难缠? 他们以前去其他村子收债,从来没遇过这种情况,一听说他们是赌坊收债的,那些村子的人早就躲得远远的,哪敢像白溪村的人这样,还敢怀疑他们的! 薛老太附和王方木的话:“就是,里正说得对,这些房契地契指不定就是他们指使什么人偷去的,却污蔑我的老四。” 她说着,挥舞着手臂就想从地上爬起来。 这一动就发现不对劲了,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腰椎处传来,痛得薛老太汗都出来了,这还不算,薛老太忽然发现,她腰部以下半截身子全部都动不了了。 薛老太又惊又痛又怒,惨叫出声:“我的腰,我的腰动不了了!” “老头子,我的腰断了,我下半截身子不会动了!” 在这个时代,腰断了是治不好的,运气不好的直接死了,运气不好的死为了,也会变成残废瘫痪在床。 要是有钱人家不愁吃喝有下人侍候,还能多活两年,没钱的穷人家里,摔断了腰基本上就是等死。 何况老薛家已经分家了,她三个儿媳妇都被她分出去了,谁愿意来服侍她这个老太婆? 薛老太眼泪都出来了,既是痛的也是吓的。 薛老头听到薛老太的喊声不由一愣,然后下一个动作却下意识的去摸了自己的后腰一把,确定自己的腰没断,这才松了口气。 赌坊的几个人原本还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听到薛老太的腰断了,当场脸色大变,就想逃走,却被白溪村村民团团围住。 不管薛贵欠高利贷是真是假,这几个人把薛老太的腰打断了却是真的,他们亲眼看到的。 要是今天就这么把这几个人放走了,那以后外面来的人岂不是想欺负他们白溪村的人就欺负他们白溪村的人? 王方木道:“不管你们说的是真是假,你们打伤了人是事实,事情没解决之前,谁都不许离开。” 一边又对身边的人道:“快去请牛大夫来,让他给薛老太先看看。” 里正比其他村民有见识,知道断了骨头的人不能随便离动,不然骨头移位就更难治了,只是薛老太的腰骨断了…… 这个,咳,怕是治不好了! 第四百八十二章 看到薛老太过得不好,他们就 牛大夫背着药箱赶过来,问了下薛老太的情况,再诊断了一下,确定她的腰椎骨确实断了! 牛大夫道:“这种情况,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治。” 薛老太已经痛得脸色惨白,一张老脸上全是汗,她指着牛大夫骂道:“你这个庸医,庸医!我就是闪了一下腰,怎么不能治?” 她大叫起来:“我要去镇上治疗,要去县里治,要去府城治,我就是闪了一下腰,一定可以治好的。” 牛大夫当然不会跟她一个伤患计较,只对薛老头道:“尽量不要移动她,让她卧床修养,至于……”能不能活下来,那就看运气。 牛大夫无声叹口气,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何况,以老薛家的情况,薛老太哪怕能侥幸活下一条命,那也是活受罪,以后都得躺在床上过,吃喝拉撒都得看人脸色。 不对,只怕到时候连脸色都没得看,因为没有人会愿意服侍她! 腰上的疼痛越来越厉害,加上牛大夫的话一刺激,薛老太两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薛老头看向薛老太的眼里闪过一阵厌恶。 这个死老太婆,什么都不会,还专门给他惹麻烦。 以后就算活下来,瘫在床上不会动,自己难道还得侍候她不成? 薛老头想到这里,巴不得薛老太直接死了的好。 他沉着脸问王方木道:“里正,你看这事该怎么办?” “老太婆好好的被外人打断了腰,这要是没个说法,以后外地人还不把我们白溪村的人往死里欺负?” 村民纷纷点头:“薛老头这话没说错,这事不能这么算了。” “白溪村的人可不是什么人随便想打就打的。” “不然,我们把这几个人的腰也打断了?” “对,打断他们的腰,然后扔出去,省得以后什么人都敢来村子里撒野。” 眼看着众人乱哄哄的,你一句我一句,说到最后就想扑过来动手,赌坊几人吓得脸都白了。 “别动手,各位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要不是这老太婆先动手,我怎么会推她?” “这就是个误会,误会!我们只是来收债的,并不是来打人的,打了人对我们也没有好处,对不对?” “要不这样,我们送她去县里看病,看病的钱我们出!” 哎玛,白溪村太可怕了,他们得赶紧想办法逃出去,不然这些人激动起来失去理智,真打断他们的腰怎么办? 薛老头冷笑:“你们打了人,还想不出钱看伤?” “不不不,没有没有,我们出钱给她治!” 赌坊几人现在巴不得早点离开白溪村,等到了县里,到了他们的地盘,到时候要怎么样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而且,总不可能整个白溪村的村民都跟去县里,只要不是被这么多人围着,他们就不怕。 赌坊几人说着,就想伸手去拽地上的薛老太。 牛大夫连忙喝止道:“住手!” 赌坊的人吓得一哆嗦,生怕白溪村的人反悔放他们离开似的,飞快说道:“我们就是想带她县里看大夫。” 牛大夫道:“她腰骨断了,你们这么随意移动她,是嫌她死得不够快吗?” 王方木道:“牛大夫,这种情况要怎么处理才好?” 他知道赌坊这些人心里的想法,是想趁着给薛老太看病的机会离开白溪村,只是倒底不是为了把几个人留下来,就不给薛老太看病,所以也只能如了赌坊这几人的愿。 不过,赌坊这几人要是以为去了县里就可以为所欲为,不把白溪村的人当回事,那是不可能的。 王方木刚才已经让人给姜湛送信去了。 他记得县里那个捕头跟姜湛关系很好,就不信赌坊的人不怕捕快! 牛大夫道:“找块木板来,把人抬到县里去。” “不要用牛车马车,车子太抖了,薛老太的腰经不起颠簸。” 他一边说着,一边找了两与人短夹板,放在薛老太的两侧腰际绑起来固定住,以免已经断了腰骨受第二次伤害。 王方木连忙让人去找了块木板来,把薛老太小心挪到木板上,然后让赌坊的人抬着往县里去。 赌坊的人心里恨得要死,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放下身段抬个死老太婆,而且还不敢不抬,心里更是打定主意,等到了县里,一定要白溪村这些人好看。 姜湛收到王方木派人送来的口信时,正和薛双双两个在后院酒坊,最近酒坊的师傅酿出一批全新配方的酒,两人就一起过来看情况。 听说薛贵借了高利贷,偷了家里的房契地契还债,薛老太拦着不让人收债,就被赌坊的人打断了腰,两人都有些无语。 老薛家一家子极品,就没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就算遭遇再悲惨点,那也是他们恶事做多了,所以遭了报应,薛双双对他们可生不出一点同情心。 不过里正怕白溪村的人在外面吃亏,想让姜湛帮忙找刘捕头打个招呼,以免村里人去县里着了赌坊那几人的道,两人也不好推辞。 他们现在还住在白溪村,薛老太的死活可以不管,却也不能让外人平白欺负白溪村的人。 何况,目前还没揭穿薛老太的真面目,在外人眼里,她还是薛双双的亲奶奶,姜湛身为她的孙女婿,就更应该出力了。 这种感觉真让人憋屈。 要不是陈秋娘现在肚子实在太大,他们也不会让薛老太多过几个月好日子,不过现在嘛,薛老太的好日子肯定没有了,以后都没有好日子了。 这么一想,又觉得心里痛快了。 嗯,看到薛老太过得不好,他们就高兴了。 薛双双对姜湛道:“既然里正大叔这么说,我们就去县里看看情况好了,正好可以还可以去看看酒坊的生意到底有多好。” 姜湛点了点头“嗯”。 两人回屋换了身衣裳,把那件满身酒香的衣服换下来,然后让人套好马车,他跟薛双双坐着马车往村口去。 县里那么远,他可不想走着去! 马车走到村口的时候,正好遇到王方木一行人。 第四百八十三章 幸好是分家了! 这一行加起来共有十几人,赶了两辆牛车。 一辆牛车坐着薛老头父子三人,另一辆牛车坐着的就是里正王方木和其他两个壮实的村民,赌坊的几人则是步行,其中两个抬着一块木板,木板上是昏迷的薛老太。 看到姜湛的马车,王方木抬头:“姜湛来了。” 姜湛从马车里探出一个头来:“里正大叔,不如你坐我们的马车吧,马车速度快,我们可以先到县里找好医馆。” 找医馆什么的当然只是理由,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带着王方木去县里先打好招呼来,省得临里抓瞎,到时候吃亏就不好了。 王方木知道姜湛的意思,答应一声就让牛车先停下来,他要换乘到姜湛的马车里去。 薛老头看到王方木去坐马车十分羡慕。 他活了这么一把岁数,还从来没坐过马车呢! 薛老头眼巴巴的看着姜湛,等他把自己也喊过去坐车。、 结果,姜湛就跟没看到他似的,等王方木上了马车,就准备退回车厢里去。 姜湛可是他的孙女婿,竟然敢这样无视他? 薛老头这下是彻底不淡定了,高喝一声:“姜湛!” 姜湛看了他一眼,他还以为薛老头应该已经有觉悟,两家人互不相干,井水不犯河水的过日子。 怎么,薛老头现在还想要二房给他做牛做马,替他老薛家还债? 老薛家人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姜湛语气平平的问:“什么事?”祖父什么的,他可喊不出来,薛老头也不配他这么称呼。 薛老头被他淡漠的态度更是激得心头火起。 什么事?什么事他不知道吗? 对自己的祖父视而不见,却让个外人坐马车,真是反了天了! 只是薛老头也知道,老薛家跟二房之间早已撕破脸皮,他总不能自己厚着脸皮说要坐马车。 薛老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找了个借口:“老2呢,他怎么没来?” 姜湛:“???” 这是该问他的问题吗? 姜湛面无表情道:“岳父是长辈,他的行踪我不敢随意妄加揣测。” 薛老头被噎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道:“你们马车出来要往他家门口过,都不知道喊一声吗?” “老太婆可是他亲娘!” “如今新娘受了伤,生死不明,他这个做儿子的就这么无动于衷,连看都不过看一眼!” “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连亲娘都不认的?” 薛老头一口一个亲娘,薛双双差点听吐了,一把掀开车帘子,对薛老头道:“可别侮辱了亲娘这两个字,没见过诅咒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的亲娘,恶毒后母还差不多。” 旁人听得目瞪口呆,姜湛却差点笑出来。 双双就是有这个本事,随便说几句话就能让人气得想吐血。 他憋笑憋得厉害,肩膀一抽一抽的,薛双双拉着他往车厢里一推:“姜湛哥哥你坐好,你站在这里,我没地方站,好累。” 姜湛:“……” 媳妇儿你明明可以不站的,你可以坐车厢里不出来的。 薛老头抖着手指向薛双双:“双丫头你胡说什么?!” “如今你奶奶被人打伤了,我不跟你计较,不过, 你奶奶受了伤,你大伯你三叔都在场,你爹倒好,连面都不露一个,这是没把你娘放在眼里。” 薛双双说:“我爹忙着照顾我娘!我娘忙着给薛家添丁进口,我爹当然要好好照顾她。” 反正她薛顺爹说了,不会认祖归宗,以后自立一宗,还是姓薛,所以这句替薛家添丁进口一点没说错,没毛病! 薛双双说完这句,就坐回马车里去了,不想跟老薛家人多说。 要不是看在王方木份上,她跟姜湛都不会走这一趟。 薛老头还想说点什么,结果薛双双根本不理他,马车“哒哒哒哒”跑到前面去,很快就把他们这些人甩在后面。 牛车只能保持着慢悠悠的速度,方便看着几个赌坊的人,夏季的太阳火辣辣的照在身上,像是把皮都要掀下来一层。 原本做惯了农活的薛老头应该是不太在意的,但是这回因为没能坐上马车,只觉得今天的天气格外暴躁,让他直冒心火。 薛双双和姜湛的马车早就跑得只剩下一个小点,薛老头骂不到他们,只好拿车上两个儿子出气,对薛福、薛壮骂道:“你们说你们两个一把年纪了,到底有什么用?但凡出息点,老薛家也不会让人看轻到这种程度!” 薛福不乐意了,当场就怼了回去:“爹,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事情是老四惹出来的,你拿我们撒气有什么用?” 薛壮更是冷笑:“呵,大把银子花出去的的读书人都没出息,我一个没读过书、种地的,能有什么出息?” 薛壮道:“你要是看不上我这个没出息的,我这就回去,你只管去找有出息的跟你去县里,哦,我倒是忘了,今天这事,可不就是有出息的读书人惹出来的。” “啧,去赌坊赌博,欠高利贷,偷家里的房契地契还债,原来家里花大把银子培养的读书人就是这么个出息法!” 薛老头气得倒仰,差点闭过气去。 偏今天这事还就是薛贵惹出来的,他连反驳都没法反驳,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怕惹怒薛福、薛壮,到时候这两个一走了之,他一个老头子,到了县里能顶什么事? 薛福还感叹了句:“幸好是分家了!”要是现在没分家,老薛家的家当可不被薛贵败了一大半,到时候哪还剩什么东西分给他? 薛壮这个时候也是无比庆幸老薛家已经分了家,并且因为他坚持,兵役过后立即去重新立了户,改了房契地契,所以分到的那四间屋和几亩地的契书都改成了他的名字,自然被他自己收着,就没被薛贵一起偷了去。 牛车一路慢悠悠的晃着,抬着薛老太的几个赌坊的人心里却叫苦不迭。 他们这些人平时收收债跑跑腿,什么时候抬过别人? 偏薛老太明明是个老妇人,却死沉死沉,大太阳底下,木板沉重得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几个人一路换着抬,都快累死了。 第四百八十四章 其他的,不用管 从白溪村去往县城的路上,一开始这段没什么人,走了一小半之后,跟其他村子的路逐渐汇合,路也宽了,路上的人也多起来。 看到白溪村人这种阵仗,一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都是隔壁村的,离得也不是太远,大家基本都熟悉,就有人问薛老头:“薛老头,你们家这是出了什么事?薛老太这是得了什么急病?”都让人抬着走了。 白溪村的人可真是奇怪,就算薛老太病了,也不用让人抬着走吧?明明牛车还很空啊,为什么不把人放在牛车上? 再一看,嗯,那几个走路的人和抬着薛老太的人看起来十分眼生,好像不是白溪村的人! 他们身上穿的也不是他们这些庄稼人穿得粗布衣裳,而是相对精细的面料,长得细皮嫩neng肉的,一看就不像是干活的人。 这些人放着牛车不坐,情愿抬薛老太? 天,白溪村到底发生了什么? 薛老头大声道:“这几个泼皮,跑到我家里打伤了老太婆,把老太婆的腰骨都打断了,现在送去县里看大夫。” 听到薛老头这么说的人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木板上双目紧闭,脸色惨白,不知死活的薛老太满是同情。 腰骨断了啊,断了腰骨基本上就等于死人了! 啧啧啧,薛老太要强了一辈子,肯定没想到会落到如此下场。 薛老头一路走一路讲,生必别人不知道薛老太腰骨断了似的。 几个赌坊的人听到薛老头的话,气得眼睛都红了,他们哪里是泼皮了?分明是薛贵欠钱在先,薛老太想赖账在后。 而且薛老太之所以会断了腰骨,还是因为她自己先动的手! 老薛家这几个刁民,竟然这么败坏他们的名声,等到了县里,看他们不给老薛家人一个教训! 还有那个薛贵也别想逃得掉! 赌坊的人心里存了一口恶气,只想早点到县里好找老薛家人的麻烦,连步子都快了许多。 薛老太在木板上醒过来一次。 她直挺挺瘫在木板上,身上连个遮荫的东西都没有,被大太阳晒醒过来,只觉得嗓子眼冒烟,身上也火烧火燎的,都快被晒起泡了。 薛老太晒得难受,腰部又痛得十分厉害,哑着嗓子说了声:“水,我想喝水!” 赌坊的人只当没听见。 薛老太冲着牛车喊:“老头子,我要喝水!” 薛老头撩起眼皮看她一眼,说:“半路上哪来的水给你喝?忍着!” 薛老太想骂人,一想到自己现在已经瘫了,根本动不了,以后还得指望薛老头照顾她,就不敢再骂人了。 薛老太低声下气对薛老头道:“老头子,这日头晒得慌,你给我找个东西挡一挡!” 薛老头没好气道:“挡什么挡?有什么好挡的?没看到大家都这么晒?怕热就少说几句,自然就凉快了。” 薛老太这么多年连家里的活都干得少,更别说干农活了,夏天太热了,还用家里的大木盆打盆水放屋里,上面铺块板子,自己坐在板子上歇凉,什么时候这么晒过? 薛老头的话让她又气又怒又怕,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晒晕过去的。 王方木坐着姜湛的马车,先到了县里,姜湛并不想为老薛家的事出力,只带着王方木找到刘捕头,说村里有人在赌坊赌博,欠下高利贷,偷了家里房契地契还债,赌坊的人上门收账,起了冲突,不小心把人的腰骨弄断了。 现在已经把人弄来县里治疗,让刘捕头照应一下白溪村的人。 照应这两个字,名堂可多了。 刘捕头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个,姜公子想要个什么结果?” 虽然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过如果姜湛开口的话,刘捕头也不是不能帮姜湛出这个面,让赌坊免了这笔账。 这样一样,倒能让姜湛欠他一个人情。 以刘捕头这些年看人的眼光,觉得姜湛的人情可值钱。 只是,姜湛的意思,好像并不想替人免去这赌债。 刘捕头的想法姜湛很清楚,若是以前,没被永宁候府认回去的时候,欠不欠刘捕头人情的,姜湛倒无所谓,可他已经被永宁候府认回去了,这个人情就不好随便欠。 不是他看不起刘捕头,而是现在永宁候府自身都麻烦缠身,要是被人利用就不好。 不过他总不会让刘捕头吃亏就是。 姜湛笑道:“做错了事就得负出代价,欠债还钱这种事,天经地义,只要不是赌坊逼他借的高利贷,衙门就管不到,我也不能为这个就让刘捕头难做。” 刘捕头听姜湛这么说,有些失望,打起精神问道:“那姜公子想要我干什么?” 姜湛道:“就是想让刘捕头照应一下村里人。” “赌坊的人是县里的地头蛇,村里人到了县里怕是讨不了好,我就是想麻烦刘捕头帮忙照应村里人别吃亏。” “其他的,不用管。” “捕头掌管县里治安这一块,至于债务问题,也不归刘捕头你管不是?” 姜湛这么一说,刘捕头就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对于一个捕头来说,在自己的地盘上照应几个人别吃亏简直是不能再容易的事。 刘捕头爽快答应了:“姜公子你放心,你们村的人,我保证他们全须全尾的回去。” 姜湛笑道:“多谢刘捕头仗义,回头我请刘捕头喝酒。” 刘捕头想到上次姜湛请喝酒的时候,李县令都到场,当即美滋滋应下:“好嘞,到时候可要叨唠姜公子。” 姜湛指着王方木道:“这是我们村的王里正,等下就麻烦刘捕头多多照应。” 刘捕头笑道:“好说好说,小事一桩。” 他话说得十分漂亮:“我跟这位王里正以前见过,就是姜公子不说,看在熟人的份上,也得多照应几分不是?” 王方木笑着应了:“多谢刘捕头,我替白溪村村民感谢你。” 刘捕头心想,你们白溪村村民的感谢有什么用,他要的无非是姜湛的感谢罢了。 不过这话就没必要说出来了,不然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第四百八十五章 这倒底是听劝还是不听劝? 王方木知道薛顺一家跟老薛家人的关系都不好。 不过他没想到两家的关系已经差到这种程度,姜湛和薛双双两个连表面敷衍一下都不愿意,对老薛家的人直接视而不见。 要是换了有些老古板,可能就觉得薛顺一家做得太过份,就算做父母的不慈,做儿孙的却不应该不孝。 王方木倒不会这么想。 这世上任何一种感情都不可能无缘无故产生的。 做父母的把儿孙当仇人,儿孙为什么还一定要孝顺?那是愚孝! 很多拿出来做榜样的例子,无非是世人为了某些目的,从而装出来给别人看的,目的是为了更多更好更大的利益。 就好比他现在正在劝姜湛和薛双双道:“姜湛,双双,我知道你们两个心里不待见老薛家的人,也不是说非得让你们怎么孝顺他们,只是觉得,姜湛以后还要考功名,就不能让人诟病说你不孝顺。” 虽然这世上为官作宰的并不是个个孝顺,但大部分人,不管是不是真孝顺,都会给自己弄出个孝顺名声来。 名声有瑕,是阻碍仕途的绊脚石。 那些当官的尚且如此,何况姜湛这个连秀才都还没考的读书人? 王方木道:“也不是让你们真的去孝顺老薛家人,只不过装装样子总可以吧?省得落人口实,到时候影响姜湛的前程。” 姜湛这个年轻人王方木还是十分看好的。 有能耐,有本事,还不骄不躁觉得住气,这样的年轻人,只要不是运气太差,以后总会有一番成就。 所以哪怕明知道这话说出来不讨喜,姜湛和薛双双也不会喜欢听,王方木也还是说了出来,想要提醒两人一番。 姜湛和薛双双自然知道王方木的一番好意。 姜湛笑了笑:“谢谢里正大叔,我知道该怎么做。” 所以这倒底是听劝还是不听劝? 王方木试探道:“那我们现在去仁心堂医馆看看薛老太的情况?” 刚才村民过来报信,说薛老太现在已经被送到县里的仁心堂医馆。 姜湛看向薛双双,薛双双笑道:“好啊。” 看到薛老太过得不好,她就开心了! 仁心堂医馆里,坐堂的老大夫一看薛老太的情况就连连摇手说:“这人治不好了,你们把她抬到这里来有什么用?” 刚因为医馆里凉快一点醒转过来的薛老太听到这话,又重新晕了过去,速度快到边上的人根本没注意到她醒过来过。 薛福薛壮两人早就自己找凳子坐着休息去了,才不管大夫说什么。 薛老头问坐堂老大夫道:“大夫,你的意思是,她要死了?” 大夫瞪了他一眼:“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她虽然腰骨断了,也不至于马上就死了。” 薛老头有点失望。 薛老太要是就这么死了,他还能讹赌坊一笔银子,可薛老太不死,赌坊就算赔银子也赔不了多少,还会成为他的拖累。 只要一想到以后薛老太瘫在床上不能动弹,他还得去侍候薛老太,薛老头心里就非常烦躁。 赌坊那几人也十分失望。 该死的老太婆,怎么就不干脆死了? 要是薛老太死了,他们赌坊随便陪几两银子了事,可现在这老太婆没死,闹起事来比死了还麻烦! 不过相比在白溪村,赌坊这几人已经放松了很多。 刚才到县里的时候,他们当中已经有个人借着回去拿银子的理由,跑去赌坊报信去了。 还就不信了,到了县城这个地方,白溪村这些村民还有什么本事跟他们讲道理? 到时候,还不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么一想,赌坊这些人就彻底放心了,也自去医馆里找了凳子坐下,只等赌坊来人。 眨眼间,薛老太身边的就只剩下仁心堂医馆的坐堂老大夫、薛老头和一个白溪村的村民,另一个村民去给王方木报信了,没在。 这个村民一看薛老太两个儿子都不在边上看着,任由薛老太躺在地上的木板上,自然更没他什么事,于是他也远远退开,只把薛老头一个人留下。 薛老头:“……” 他也不想呆在这里了,薛老头转身也想走。 坐堂老大夫实在看不下去了,喝道:“站住,你走什么走?没看她这会儿嘴唇都发干了,你给她喂点水。” 薛老头没办法,去寻药僮端了碗水过来,在木板旁边蹲下来,捏着薛老太的嘴往里灌。 水喂没喂进去不知道,反正顺着颈脖往下淌,倒把薛老太的衣领还有后背全都浸湿了。 薛老头敷衍的灌完一碗水,把碗一放又想走。 老大夫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家属,简直刷新了他的认知。 老大夫伸手一指:“那边有水,有布巾,你去拧个布巾过来给她降降温,晒了这一路,热气不散出来,会中暑热。” 薛老头不太想去,让他一个大男人去侍候妇人,太丢脸了! 但是老大夫眼睛一瞪,薛老头没办法,又只好照办。 坐堂老大夫道:“腰骨断了,治是治不好了,倒是可以给她开点止痛的药吃下,嗯,腰骨那里,找两块板子固定住,倒也能活一段时间,不过活得比较痛苦就是了。” 断骨之痛会一直伴随着病人,能活多久,就看病人自己能挺多久,唔,还得看边上的人侍候得经不经心。 老太夫看了一眼黑着脸的薛老头,觉得薛老太怕是活不了多久的。 不过作为大夫,该交待的他还是要交待的,至于病人家属能不能做到,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老太夫一边写药方,一边对薛老头道:“病人以后不能动弹,你们要多给她擦身,多按摩她的手脚,吃食方面,可以多吃点肉、蛋,她长时间躺着不动,以后的肠胃功能也会减弱,切不可再给她吃粗粮,无论米面,都需要精细些。” 薛老头的脸越来越黑,最后忍不住呛声道:“你说得轻巧,我们家连饭都快吃不上了,哪来的细粮给她吃?” “还想吃肉吃蛋,门都没有。” 老大夫被他吓了一跳,大怒:“既然不听老夫的话,就别来找老夫看病,给我滚出去,带上你们的病人,给老夫滚!” 第四百八十六章 不听大夫的话,还来看什么病 薛双双一行人来到仁心堂医馆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王方木忙上前,对老大夫拱了拱手,道:“老先生息怒。” “我是白溪村里正,受伤的是我们村里人,要是他们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老先生原谅他们一回。” 老大夫气呼呼道:“我跟这人说让他好好照顾病人,给病人吃点细粮,多吃点肉和蛋,他说我说得轻巧。” “我是大夫,你们来看病却不听大夫的话,还来看什么病?” 薛双双听到这里,倒是不由自主多看了这位有个性的老大夫一眼。 即便在前世,很多人也是对医生的话阳奉阴违,做不到遵医嘱的,不过前世的医生无非就是尽到做医生的本份,他说他的,听不听在你,很少有人像这位老大夫这么激动的。 王方木忙道:“先生说得对,这事是他做得不对,我替他向你赔个不是。” 老大夫哼一声,倒也没揪着不放了。 倒是薛老头,看到薛双双跟着王方木等人到了医馆,当即就开始指使她做事:“双丫头,去,拧个布巾给你奶奶擦身子。” 薛双双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当没听到。 薛老头大怒:“双丫头!” 王方木喝道:“薛老头,薛老太还晕着,你那么大声干什么?” “大夫让你照顾薛老太,你好好学着照顾就是了,喊这个喊那个的,你要干什么?” “现在让双丫头照顾,以后还能有别人一直帮你照料不成?” “这是你老家老太婆,以后都是靠你照顾的,你现在不好好学着怎么照顾人,以后回家了要怎么办?” “趁着现在在大夫这里,你就好好学着点,有哪里不会的,让大夫多指点你几分,这才是正理。” 薛老头气提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 老大夫竟然还赞同道:“说得对,就是这个道理。” 老大夫写好药方,让药僮去抓药。 王方木这才看向那几个赌坊的人:“你们还不赶紧来结银子?” 赌坊的人正在等同伙搬救兵,此时自然是要拖延时间的,只到王方木这么说,一面心急同伙怎么还没把救兵搬来,一面道:“我们已经让人回去拿银子了,很快就来了。” 正说着,就听到医馆外面传来人声,一个低沉的声音问道:“就是这间医馆?” 边上有人回答:“是的,疤爷!” 听声音正是之前去白溪村的那几个人之一。 赌坊几人大喜,纷纷站起来喊:“疤爷来了!” 老大夫怒了,喝道:“闭嘴,别吵到老夫病人。” 赌坊几人缩着脖子,老老实实闭了嘴。 别看赌坊的人混不吝,面对仁心堂的老大夫还真不敢放肆,谁让老大夫医术高明,他们也怕自己有天生病,要求到老大夫头上。 说话间,外面的人已经来到医馆里,领头的汉子身形瘦小,十分精悍,脸上一侧却有一道刀疤眉骨处一直拉到嘴角,看上去有些狰狞。 薛双双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些人叫的是“疤爷”而不是“八爷”。 疤爷走进医馆,眼皮往木板上的薛老太一撩,然后看也不看其他人一眼,只开始训那几个去白溪村收帐的赌坊之人。 “你们几个是怎么回事?也不是第一回出去办事了,怎么连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都说了,我们是生意人,讲究个合气生财,哪怕要账,那也是合理合法的事情,要是有人不肯还账,你们也不必跟他们多争执,直接报官,衙门自会给我们做主。” “你们看看你们是怎么做事的?” “现在账没收回来,还给赌坊了麻烦,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疤爷说话的声音其实并不大,语速也慢条斯理,听起来很平常,但是赌坊那些人就是缩着脖子,连给自己辩解一声都不敢。 薛双双挑了挑眉,只觉得这位疤爷说话十分有意思。 这些话,表面上看,是指责赌坊几人没有把事情办好,惹出麻烦,实际上却是表明,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们去收债是完全合理的。 只差明说薛老太想赖账不还,被打了也活该。 疤爷又训道:“回去以后自己去领罚,下次再犯这种错误,就不用再回去赌坊干活了。” 赌坊几人垂头丧气,齐齐应道:“是。” 疤爷就道:“还不给爷滚回去,留在这里丢人现眼吗?” 赌坊那几人原本还忐忑不安,闻言大喜,迫不及待往外走。 薛老头连忙想去拦:“站住,谁准许你们走的?你们就这么走了,汤药费谁付?你们打了人,就想一走了之?” 疤爷一声冷笑:“有我疤爷在这里,还能少得了你的汤药费?” 要不是之前刘捕头先上门给他打过招呼,这些人还想要汤药费?不让人再打他们一顿就不错了。 不过刘捕头也没提什么太多要求,只说跟白溪村的里正有点交情,让他手下留情,别让白溪村的村民脸上太难看。 做赌坊生意的,常年都得跟衙门捕快打交道,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别说只是出点汤药费,哪怕让他抹了这笔账,他也会照办。 但是他给刘捕头面子,却不代表谁都可以在他面前放肆。 疤爷冷冷扫了薛老头一眼,别看他个子小小的,却气场十足,一下子就把薛老头震住了,当即不敢多说什么,眼睁睁看着那些赌坊的人走得一个都没有。 人走了以后,疤爷也不看他,而是对王方木道:“这位想必就是白溪村的王里正?” 王方木心里七上八下的,面上倒是端得住,点点头道:“疤爷。” 疤爷随便一摆手道:“手下人办事不靠谱,这事,你看怎么解决?” 王方木下意识的去看姜湛和薛双双。 姜湛和薛双双当然不会出这个面,王方木没办法,只好打起精神跟疤爷打交道。 想起刚才姜湛特意表明了不管老薛家的事,只是省得让村里人吃亏,王方木就道:“疤爷,我们也没什么别的要求,就是你们赌坊的人打了人,这个治病的钱,你们总得给。” 第四百八十七章 薛老头吓得尿裤子 疤爷就喜欢跟王方木这种有干脆爽快有分寸的人打交道。 疤爷道:“可以,这人的汤药费我们出了。” 他问仁心堂的老大夫:“老先生,诊费多少?” 老大夫道:“她这个腰是治不好的,我给开了点止痛药,也就二三百文钱。” 疤爷直接给了老大夫一两银子:“给她用点好药。” 老大夫差点把银子砸回疤爷脸上,怒道:“你什么意思?老夫用的药哪点不好了?又不是只有贵的才算好药!” “老夫给她用的药,都是最适合她现在情况的。” 疤爷面对老太夫的时候倒是好脾气,赔笑道:“好好好,你老说的都对,是我老疤不会说话,你别气了。” 薛双双看得大为观止,纯粹的人很多时候总能得到更多尊重。 老大夫把银子递回去:“那还不赶紧把你的银子拿回去?有钱了不起啊!” 疤爷笑道:“有钱,确实了不起啊。” 眼看老大夫手里的银子就要砸过来,疤爷忙道:“老先生别气别气,剩下的银子算我捐给医馆的,可以吧。” 老大夫把银子收起来了。 原本以为他会把银子砸疤爷脸上的众人:“……” 薛老头忍不住道:“腰骨断了治不好的,以后都瘫在床上了,这二三百文汤药费顶什么用?” 疤爷直接问:“你想怎么样?” 薛老头看出来了,这个疤爷似乎对王方木挺客气,既然这样,他为什么为能趁这个机会,给自己多要些好处? 薛老头咽了咽口水,说:“刚才大夫说了,她每天得吃好的,吃细粮,吃肉吃蛋,这么算下来,一个月光是吃,就得花好百文,然后她腰骨断了,每天还得请人服侍,一个月至少五百文工钱,一年下来少说也得十两银子。” “老太婆至少还能活二十年,再加上还得吃药看病,一百五十两银子少不了。” 合着赌坊的人得把房契地契还给他,还得倒找他二十两银子? 白溪村的人都惊呆了,老大夫更是鄙视的看了他一眼。 哪年腰骨断了的人能活二十年的? 就凭这人刚才照顾病人不情不愿的样子,病人能活过半年都算烧高香了,不,不用半年,估计两个月都活不到。 王方木也目瞪口呆,就没想过薛老头敢这么狮子大开口。 这个时候,王方木忽然觉得,姜湛和薛双双不肯帮老薛家出头真是再正确没有了。 赌坊的人只是态度客气了点,薛老头就敢这样敲诈疤爷的银子,要是有人做靠山,薛老头还不得上天? 疤爷一眼就看清薛老头贪得无厌的本性。 他常年混迹赌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就薛老头这样的,他就没放在眼里过。 疤爷冷冷一笑:“这账算得不错。” “这样,我再让人把你的腰骨一起打断,就照这个价钱赔给你。” 薛老头大惊:“你,你想干什么?我跟你说,你可别乱来!” 疤爷道:“爷我忙得很,没空在这里跟你扯淡,想要银子可以,打断你的骨头,一分不少的算给你。” 薛老头吓得脸都白了:“你不能这么做,还有没有王法了?” 疤爷嘴角扯了扯,脸上的疤就显得愈发狰狞可怖。 他道:“有王法啊,当然有王法。”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打伤了人付汤药费……” “打断你的腰骨,再按你说的价钱赔了银子,哪里不讲王法?” 薛老头无言以对。 疤爷道:“好,既然你也同意,那就好办了。” 薛老头吓得连忙往老大夫身后躲:“大夫,救命!” 他刚才可是看到好个疤爷对这老大夫客气得很。 老大夫鄙视的看了他一眼,说:“你又没缺胳膊少腿的,身上连点伤口都没有,救什么命?让开让开,别挡着老夫的道。” 薛老头崩溃大叫:“他在你的医馆里,当你的面动手行凶,你作为大夫不管吗?” 老大春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也说了我是大夫!我是大夫又不是捕快,管什么动手行凶?” 老大夫瞥了他一眼,道:“你刚才敲诈勒索疤爷的银子,我不也没管吗?” 薛老头老脸一红:“什么敲诈勒索,那是他该赔我的汤药费。” 老大夫:“呵呵!” 薛老头气得差点吐血:“大夫仁心仁德,救死扶伤,你这么冷血无情,算什么大夫!” 疤爷一把将他从老大夫身后拎出来,薛老头吓得大叫:“不用赔银子了,我不要你赔银子了,你快停手!快停手!” 他的老腰要是断了,以后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要再多的银子有什么用? 薛老头尿都吓出来了,身上一股尿骚味。 疤爷自然是吓唬他的,把他一把扔开,冷冷吐出两个字:“怂货!” 老大夫怒道:“谁让你在我医馆里随便乱尿的,你把我医馆都弄脏了!几十岁的人了,随便乱尿,你要不要脸?” 薛老头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疤爷安抚老大夫道:“老先生别生气,我等下找人来帮你把医馆打扫干净。” 老大夫连疤爷一起迁怒:“什么叫帮我把医馆打扫干净?要不是你非得把麻烦惹到我医馆里来,我医馆会遇到这种事吗?” 疤爷笑道:“是我说错了话,打扫医馆是应该的。” 老大夫“哼”一声,对薛老头道:“你,就是你,你给我滚出去!再呆在这里,医馆都被你熏臭了。” 薛老头不想出去,被疤爷拖着衣领扔出去了。 薛福、薛壮更是吓得不敢作声,生怕疤爷把气撒在他们身上。 疤爷把薛老头扔在医馆门外,居高临下看着他,说:“看在王里正的份上,可以留间屋子给你们免费住,抵作汤药费。” 薛老头连连点头,哪里还说得出半个不字来,生怕自己说错点什么,就被疤爷打断了腰。 疤爷见他同意了,便不再理他,对老大夫说了句:“老先生,老疤这就让人来打扫医馆。” 老大夫不耐烦的摆摆手:“快去快去,早点叫人过来打扫,真是臭死了!” 疤爷点了下头,又对王方木点了下头,就转身离开了。 第四百八十八章 哪有人会嫌钱多的啊 薛双双和姜湛两个见白溪村的人没吃亏,也就懒得继续呆在这里,跟王方木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刘捕头这回帮了忙,他们总得有点表示,这样下次再找人帮忙的时候,别人才愿意继续出力。 正好无双酒坊的限购白酒,用来送礼最好不过了。 姜湛和薛双双两人去了无比酒坊,周诚在这边当掌柜,简直如鱼得水,把酒坊打理得井井有条。 限购的白酒每天依旧不够卖,随着传播出去的名声越来越响亮,更远的地方都有人跑到丰阳县来买酒,连带着店里其他酒销量大增。 对于这一点,薛双双并不意外。 本来被永宁候姜铣送过来的酿酒老师傅们的技术就十分高超了,加上从她这里听了许多后世似是而非的酿酒理论,加上蒸馏之法,酿出来的酒就没有不好喝的。 薛双双从店里拿了两瓶一斤重的限购白酒,然后让人去隔壁点心铺子里买了两包时兴糕点回来,连同两瓶白酒一起交给姜湛,让他给刘捕头送去。 至于她自己,就不走来走去了,正好趁这个机会,查下酒坊的账。 酒坊里面有一个专门的小隔间,是特意给薛双双留着,方便她偶尔过来这里处理事务的。 周诚把近段时间的账本搬过来让薛双双查看。 周诚的帐本用的还是原来的老办法,看起来十分烦琐复杂,特别是对薛双双这个现代看惯了阿拉伯数字和简单的丁字型帐户的人来说,简直看得头昏眼花。 薛双双没翻几页就看不进去了。 算了算了,什么时候请个专门的账房先生来处理这些事情好了。 不过从目前看到的这些账目来看,周诚做得还是不错的,每一笔账都合情合理,记得十分清楚。 而且酒坊的生意蒸蒸日上,店里眼见忙起来,人工却没有增加,还是原来那几个人,但周诚管理得很好,这几个店员并没有因此心生不满,或消极怠工,觉得自己多做事,从而心里不高兴。 薛双双对此很满意,于是决定给他们加工资,从掌柜到员工,每个人的工资在原有的基础上翻一番。 周诚把这个消息通知下去的时候,店里的伙计都高兴坏了。 正好这时,姜湛给刘捕头送完东西回来,看酒坊伙计高兴成这样,不由问薛双双道:“他们这是怎么了?什么事这么高兴?” 薛双双笑道:“当然高兴的啊,我给他们所有人都加了工资。” 那确实值得高兴! 姜湛道:“双双,那你给他们加工资了,什么时候也给我加工资?” 薛双双看他一眼,笑眯眯道:“回去就给你涨工资!他们涨一倍,你涨两倍!不过你每个月得把工资花完。” 姜湛一听,立即摇头:“那算了,不要你涨工资了,你还是扣我工资好了。” 薛双双失笑:“姜湛哥哥,你怎么这样啊,这世上哪有人会嫌钱多的啊。” 姜湛指指自己:“有啊,我不就是那个嫌钱多了。” 薛双双:“……” 姜湛一向很有觉悟,自从订亲以后,就把身家全部上交给薛双双保管,后来被永宁候姜铣找回去之后,永宁候夫妇二人更是为了补偿他,给他塞了很多永宁候府的产业过来,银票、房契、地契一大把。 反正产业都有永宁候府的忠仆打理,永宁候夫人陆氏也能帮着照看,他们两个只管等着收银子就是了。 除了产业铺子田庄这些,还有不少金银首饰。 当时从京城回来的时候,陆氏生怕他们吃苦,恨不得让他们多拉几车东西回来,被姜湛和薛双双坚决推辞掉了。 推辞的理由就是他们现在要低调,不可能带那么多东西招摇过市。 陆氏这才作罢,就算是这样,也给薛双双装了一箱首饰,让他们自己坐在马车上带回来,薛双双和姜湛眼看推辞不了,这才带回来了。 只不过,那些首饰华丽无比,在这个小山村里也戴不出来,也没必要戴,所以一直放在屋子里,薛双双都没打开看过,压根不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 永宁候夫妇给姜湛的东西,姜湛眨眼就全塞给薛双双,十分理直气壮道:“别人家都是媳妇儿管家,我们家自己也一样。” 这能一样吗?薛双双哭笑不得。 姜湛愿意把财产全部上交,薛双双却不能让他空着手出门。 陌上少年足风流的年纪,要是出门在外,需要办点什么事,却掏不出银子,那得多尴尬? 没钱也就罢了,可他们现在又不缺钱! 所以姜湛贴身的荷包里,永远都塞着几百两银票,腰间的零钱包揣满碎银子和铜板,方但他零花。 只不过姜湛似乎并不怎么花钱,基本上装多少钱出去,就能装多少钱回来,偶尔花点小钱,也多是在路上看见一些奇趣的小玩意,觉得她会喜欢,就买了回来。 除此之外,就是偶尔跟同窗聚会花点银子,然后给薛顺一家买礼物花点。 薛双双觉得,像姜湛这样的好男人,在前世那个讲究男女平等的时代都不多见,多的是有钱就变坏的男人,何况是在这个夫为妻纲,小三小四小五……一直合法的年代,一个男人能做到像姜湛这样,真能称得上是绝世好男人。 薛双双不止一次感慨自己眼光好、下手快,捞到姜湛这只忠犬。 姜湛对薛双双道:“钱放在我这里没用啊,放在双双那里,双双可以让钱生钱,更可以把这些钱用在最合适的地方。” 薛双双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问姜湛道:“徐进手下的人手里,有没有账房先生?我需要几个绝对忠心的账房先生。” 姜湛道:“这个我倒不清楚,等回到四合院,我问问徐进。” 他看向薛双双:“怎么,是酒坊的账目有问题吗?” 薛双双摇头道:“不是不是,我要找几个账房先生另有他用。” 姜湛就没再多问什么。 两人又去隔壁琳琅阁转了一圈,把琳琅阁给他们做好的夏裳取回来,就坐着马车回四合院了。 第四百八十九章 你事怎么这么多? 比起姜湛薛双双两人之间甜蜜得冒粉红泡泡,老薛家人的遭遇简直称得上水深火热。 薛老头一直被拦在医馆外面不准进来,只能在医馆门边的角落里缩成一团,生怕被人看见他尿裤子。 医馆里,薛老太过了一会儿总算再次醒转过来。 整个下半身全都失去了知觉,腰部那里去痛得她想死,薛老太痛得哎哟哎哟真叫唤。 薛福、薛壮只当没听到,别说过去看她,巴不得离她远一点才好。 老大夫把药僮抓好的药放在柜台上,对王方木道:“这个药带点止痛的作用,可以稍微缓解一下她的疼痛,其他用倒是没有的。” “她的腰我已经给她固定了一下,你们现在可以把她抬回去了。” “用木板抬,跟来的时候一样,不能颠簸,回去以后,让她在硬板床上休息,不能睡软床。” 老大夫又把刚才交待薛老头的那些事情重新又说了一遍,最后一挥手,中气十足道:“好了,你们赶紧把她抬走,别放在这里挡到其他病人。” 来的时候是有赌坊的人抬过来的,回去的时候没了赌坊的人,只能让薛福薛壮两兄弟自己抬。 当着村里人的面,还有王方木这个里正在场,薛福、薛壮两人丙不情愿也没办法,只要他们还想要在白溪村生活下去,就不能扔下薛老太不管。 于是,薛老头一个人赶着自己家的牛车,王方木和另两个村民坐着另一辆牛车,薛福、薛壮两兄弟抬着薛老太回白溪村。 只是来的时候赌坊的人尚且可以有人中途换手,能休息一下,回去的时候就薛福、薛壮两个人,中途连个换手的人都没有。 刚从县城出来的时候还好些,走了一段之后,就发现手里的木板越来越沉,几乎快把他们的胳膊压断了。 这还不算,此时烈日当空,两人越走越热,整个人都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脑门上的汗不停的往外流,不时流进眼睛里,一片刺痛。 薛福薛壮又累又渴,薛老太躺在木板上也不安生,哎哟哎哟直叫唤,一会儿破口大骂赌坊的人,一会儿又骂薛贵不学好,一会儿又说薛贵肯定是被人骗了,一会儿又喊渴,说想喝水…… 薛福、薛壮两个原本就一肚子火,此时更被薛老太吵得心浮气燥。 薛福喝止道:“娘,你就不能少说两句,是嫌我跟老三两个抬得你太安稳了是吧?” 薛老太现在不敢招惹老薛家任何一个人,只好悻悻闭嘴。 然后又走了一段路,薛老太喊道:“老大,我……” 薛福不耐烦道:“都说了让你别说话!” 薛老太:“不是,老大,我……” 薛福:“你什么你?你事怎么这么多?” 薛老太急得快哭了:“老大,我真的有事……” 薛福大怒:“有事有事,你什么时候没事?你现在都不能动了,就不能安生点?非得折腾是吧?” 薛福说着说着停了下来,叫道:“什么味儿这是,怎么这么臭?” 薛老太脸都憋红了,索性闭上眼睛装死。 薛福只觉得臭味越来越重,扑鼻就是一股屎味,左看右看没看到哪里有发臭的东西,无意中扫过薛老太躺着的木板,发现上面染了一滩发黄的水渍,看上去十分恶心。 薛福忽然想到什么,怒喝道:“娘,是不是你把屎拉身上了!” 薛老太继续装死。 薛福大怒,骂道:“你要拉屎你为什么不早说,非得拉在身上?现在弄得这么臭,你是想熏死我不成!” 薛老太忍无可忍,本来屎尿不受控制,拉在身上就已经够难堪了,薛福却不顾边上这么多人,大声嚷嚷个不停,非得闹得人尽皆知。 薛老太怒道:“你给了我机会说话吗?我开了几次口都被你打断了,你一个做儿子,不肯让亲娘讲话,薛福,你是能耐了!” 刚才确实是薛福制止不让她说话,可薛福这个时候怎么会承认。 他怒道:‘你把屎拉在身上还有理了?我不让你说话,是不让你说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没让你连正经事也不说。’ 薛福冲着前面的薛壮喊:“老三,我跟你换个位置,我走前面,你走后面!” 之前抬薛老太的时候,薛福抢着要走后面,因为后面的人更省力,走起路来也更方便。 但是现在,风往后吹,薛老太身上的屎臭味一阵阵冲进薛福鼻子里,让他恶心得差点吐出来,就想跟薛壮换位置。 不用说薛壮也不会同意薛福的要求,用薛福刚才的话直接怼回去:“我比大哥年轻点,力气也大些,走在前面正好多出点力。” 薛福:“……” 早知道薛老太会把屎拉在身上,他肯定要走前头啊。 等薛福、薛壮两个把薛老太抬回老薛家,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以后的事了,两人把木板扔下就走,根本不管薛老太的死活。 薛老太已经被晒得奄奄一息,有气无力的喊:“老头子,我渴,给我点水喝。” 薛老头原本不想管她,后来转念一想,也不知想到什么,转身倒了碗冷水来给她灌下去。 薛老太一碗水下肚,依然还是渴,眼巴巴望着薛老头手里的碗,说:“老头子,我还要喝水。” 薛老头一连给她灌了三碗水下去,薛老太这才摆摆手说够了。 然而,因为薛老太腰骨断了,并且伤到了腰部的神经,造成大小便不受控制,三碗水灌下去,直接尿裤子上就是。 薛老头转身就走,薛老太忙哀求道:“老头子,老头子,我屎尿糊身上了,你帮我清理一下。” 薛老头冷冷看她一眼:“我一个大男人,给你清理屎尿?我看你不止腰骨跌断了,脑子也跌坏了!” 薛老太心都凉了,她现在的情况,要是没人管,别说活几年几个月,就是几天都活不下去。 好死不如赖活着。 薛老太是个怕死的人,哪怕活着再痛苦,都不舍得死。 为了让自己能多活几天,薛老太绞尽脑汁想办法:“老头子,那你去叫老大媳妇,老三媳妇来服侍我!” “她们作为儿媳妇,服侍婆婆是应该的!” 第四百九十章 要让薛顺家出钱! 薛老头心里另有打算,倒也没拒绝薛老太这个提议,转头去了隔壁薛壮家:“老三,你娘现在行动不便,让你媳妇儿过去服侍你娘。” 薛壮看他一眼,说:“春桃要带三个儿子,没空。” 薛老头大怒:“躺在地上不能动的那是你娘,让你媳妇服侍婆婆天经地义。” 薛壮冷笑:“我娘又不止我一个儿子,也不止春桃一个儿媳妇,就算要服侍我娘,也轮不到她头上。” “家里的大把银子也不是花在我们三房身上,有好处的时候半点落不着,但凡出钱出力的事情,就记起我们是儿子儿媳妇来了?” 薛老头有点无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整个老薛家早就乱成一团,父不父子不子,变得一点温情都没有。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报应? 当年,他跟薛老太拆散别人家骨肉,让人骨肉分离,让那个本该富贵的孩子吃尽苦头,当牛做马,苦不堪言。 所以现在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让老薛家分崩离析,让他父子离心,让他没有好下场? 不,他才不相信什么报应! 要真有报应,这些年早就报应来了,根本等不到现在。 再说,薛顺要真的那么命好,得老天爷照顾,当年怎么会被他们抱走,那房人家那么有钱,有那么多人,怎么就没人找来? 可见薛顺就是命不好!活该受苦受穷的命! 薛老头想到这里,对薛壮冷冷道:“不管家里的银子花没花在你身上,你都是我儿子,你儿媳妇侍候婆婆都是应该的。” 薛壮看到薛老头脸色阴晴不定,早就严阵以待,见薛老头这么说正想犟嘴,就听薛老头道:“我虽然不会把你这个儿子怎么样,但休掉一个不侍奉生病婆婆的儿媳妇,我还是能做主的!” 薛壮脸色一僵,王春桃下意识一把抓着他衣袖。 薛壮冷笑:“你别忘了,我现在已经分家单过了,独门独户的,你有什么资格替我体妻?” 薛老头脸色十分难看,厉声道:“好好好,你果然是翅膀硬了,连我这个当爹的都不放在眼里。” “薛壮我告诉你,就算我没资格替你休妻,族里总有这个资格!我现在就去请族里开祠堂,把王氏休掉!” “这么不孝的妇人,还留在老薛家干什么?” 薛壮和王春桃心里俱是一惊。 薛老头要是因为其他事去请族里开祠堂可能还有点困难,但要是因为王春桃不肯服侍薛老太,薛老头请求族里开祠堂休掉她,还真是一点都不难。 因为族里那里主事的人都一把年纪了,谁都怕自己躺在床上不能动的时候,儿子媳妇不管自己,所以绝不会纵容这种行为。 薛壮跟王春桃算得上青梅竹马,两人是有感情的,并且感情还不错,何况还生了三个儿子,薛老头用这个来要挟,不得不说,一下子拿捏住薛壮的软肋。 但薛壮也没打算就这样妥协,梗着脖子厉声道:“家里又不止春桃一个儿媳妇,凭什么只让春桃干活?” “你要耍一家之主的威风,要做主休掉儿媳妇,行啊,有本事你把老薛家几个儿媳妇一起休掉,看丢脸的是谁?!” 薛老头只觉得身心疲惫,强打起精神道:“谁说只让王氏一个人干活的?那不是因为你家离得近,我先来通知你。” “我现在就去找大老,让老大家的一起来服侍你娘。” 眼看薛老头给了一个台阶,王春桃连忙道:“那我等大嫂二嫂一起来,再跟她们一起过去侍候婆婆。” 薛老头皱眉道:“老2二家的怀了双胎,肚子已经大成那样,行动都不方便,她来能做什么?” “万一磕着碰着了,老薛家还得让人戳脊梁骨。” 薛壮不满道:“都是儿子,凭什么二哥什么都不用管?” 薛老头怒道:“谁跟你说老2二家里什么都不用管的?” “你没听大夫说的,你娘需要吃细粮、吃肉、吃蛋,这些东西从哪里来?还不是只能靠老2二!” 薛老头从一开始就没准备让薛顺家出力,因为他要让薛顺家出钱! 不然,家里的地全都被赌坊收走了,这一间屋子,也只是看在薛老太腰骨断掉的份上,暂时给他们住的。 他一个老头子,没房没地,要怎么活下去? 何况现在还有薛老太这个瘫痪在床的残废。 薛顺作为儿子,自然有义务好好供养他们两个老的。 反正仁心堂的老大夫已经说了,薛老太要吃好的,要吃细粮,每天要吃肉吃蛋,薛顺现在赚到钱,这些东西,当然要由薛顺负责。 所以薛老头早就安排好了,薛福薛壮两家出力,薛顺家出钱! 完美! 薛老头冷冷道:“你要是能出得起银子,让你娘每天吃得起细粮,吃得上肉和蛋,我也可以做主,不让你媳妇出力。” “你出得起吗?” “你出不起这个银子,就给我乖乖出力!” “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你媳妇出的这点力能值多少钱,那些细粮、肉和蛋又值多少钱!” 薛老头说完,转身就走,留下薛壮脸色难看。 薛老头从薛壮家里出来,就直奔薛福住的老屋,同样用“由族里开祠堂休掉李招弟”的理由拿捏薛福,要让李招弟去服侍薛老太。 可薛福跟薛壮的情况不一样,自从年前李招弟踹了他那一脚之后,他跟李招弟两个早就没有任何情份可言。 听到薛老头这么说,眼皮都不抬一下,淡淡道:“爹能这么做正好,也省了我麻烦,我早就想休妻了,只是没找到什么理由。” 李招弟憋了大半年的火气也一下子上来了,怒道:“这日子我反正也不想再过下去,想让我去侍候那个老虔婆,门都没有!” 薛老头没想到老大两个会出这种夭蛾子,竟然连休妻都不怕。 不过,薛老头还很有办法的,他对薛福和李招弟冷笑:“你们日子过不过得下去是你们的事,可别忘了,大海还在读书,有个被休掉的娘,看他以后还能不能在同窗面前抬得起头。” 第四百九十一章 不如死了算了 薛福和李招弟两个现在是互相看不顺眼。 一开始那段时间,薛福不搭理李招弟,李招弟还会想尽各种办法讨他,后来时间长了,薛福还是这副样子,李招弟也侍候了。 爱咋咋滴,她儿女都大了,她就不信,薛福还敢休了她! 所以如今薛老头以这个来要挟她,李招弟就直接怼了回去,让老薛家休掉她! 结果怎么样? 薛老头跟薛福两个说得那么狠,果然还是不敢休掉她吧! 不过薛老头说得也是,薛大海还在读书,实在不能有个不孝的娘,不然以后考功名肯定受影响。 薛贵没出息,去借高利贷赌博,她家大海可是有出息的! 李招弟被薛老太压迫了这么多年,虽然有二房陈秋娘顶在前面,骂都让陈秋娘挨了,但做婆婆的跟儿媳妇天生是敌人,薛老太在她头上也没少找事挑剔,只有有陈秋娘对比着,就觉得好多了。 加上她后来也学聪明了,知道奉承薛老太,日子这才好过些。 但这并不代表她对薛老太就一点意见都没有。 以前薛老太总把薛贵挂在嘴边,说他多么多么有出息,多么多么会读书,现在何止是有出息,简直出息大了。 都知道借高利贷去赌博,还知道把家里的房契地契偷出来还债,一般人真没他这么有出息! 现在没人压在大海头上,正是他风光的时候,自己这个当娘的可不能给大海拖后腿。 再说了,换个角度想想,薛老太现在瘫了,吃喝拉撒都得靠别人, 她岂不是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把以前从薛老太那里受的气全都还回去?难道薛老太现在还能反抗不成? 李招弟想到这里,只觉得全身舒畅,浑身都有劲了。 李招弟当即对薛老头道:“好,我去服侍她。” 他就知道,没有哪个女人不怕被夫家休回家的,这不,他随便用薛大海借口,李招弟可不就改口答应了? 薛老头点点头,沉着脸道:“那就赶紧过去,在这里磨蹭什么!” 李招弟非常爽快就去了,她可是等着薛老太求她! 李招弟这种人会产生这样的报复心理并不奇怪,只是她想的挺好的,就是没料到薛老太屎尿全控制不住拉在身上,离得远远的就是一股臭味,更别说靠近了。 李招弟被熏得中午吃的饭全吐出来了。 早知道这样,早知道薛老太身上这么臭,就不答应服侍薛老太了! 李招弟连黄胆水都吐出来,想了想觉得这种罪不能她自己一个人受,于是跑到隔壁去喊王春桃:“三弟妹,快出来,我们一起服侍娘。” 王春桃早就看到李招弟过来,只不过李招弟没喊她,她就当作不知道,现在眼看躲不过去了,只好从屋里走出来:“大嫂,你来了!” 李招弟道:“三弟妹,娘现在行动不便,爹说让你去照顾她。” 王春桃呵呵道:“大嫂,你这话我是不相信的,爹说的是让你服侍娘,不然爹也不会特意跑那么远去喊你。” 李招弟眼看指使不动王春桃做事,眼珠转了转,说道:“爹的意思是,娘行动不便,让我们一起照顾她,不然娘那么大的个子,一个人想给她翻身都翻不动。” 腰骨都断了还翻身!王春桃也不拆穿她,只道:“大嫂知道的,我这人一向愚笨,没有大嫂那么会做事,怕是服侍不好娘,所以服侍娘的事就由大嫂主持,我给大嫂打打下手就好。” 李招弟答应了,她做主才能安排王春桃做事不是? 李招弟道:“三弟妹你先把娘身上清理干净,我去给娘做点吃的。” 王春桃可不像李招弟,薛壮早就跟她说了,薛老太身上都是屎尿,又脏又臭,李招弟想把脏臭的事情推给她,门都没有。 王春桃笑道:“大嫂现在住在老屋那边,只怕不知道家里这些东西摆在什么地方,做起饭来也不方便,我住在这里,对这些更熟悉一点,所以还是我去做吃的,大嫂你去给娘身上清理一下。” 王春桃说着,抬手就往李招弟手里塞了木盆,在李招弟没反应过来之前,转身就进了厨房。 李招弟回过神来差点气死,王春桃都不在面前了,也没办法再把事情推到王春桃身上,只好憋着一肚子火去打水给薛老太清理身体。 不过等她去打了一盆水回来,心里的火气已经消了不少,因为她想到一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李招弟端着一盆水站得远远的,用力往薛老太身上泼去。 正等着儿媳妇服侍的薛老太冷不丁等来一盆水从天而降,把她淋了个透心凉。 薛老太尖叫一声:“你个杀千刀的小猖妇,竟敢用水泼我?!” 李招弟一手端盆,一手叉腰,对薛老太狠狠骂道:“你个恶事做多了的老虔婆,现在都不会动了,还想摆婆婆的款,活该遭报应。” “一大把年纪连屙屎屙尿都不会,全拉在裤裆里,简直不要脸!” “换了是我这个样子,不如死了算了,哪里还有脸再活下去?” “你倒好,我辛辛苦苦来服侍你,想办法把你身上屎尿冲洗干净,你不感激也就算了,还反过来骂我?” 李招弟冷笑:“这是嫌弃我给你打理得太干净了是吧?行,你有骨气就一直拉在身上别洗,多省事。” 李招弟说得畅快极了。 当了老薛家快二十年媳妇,就属这回最爽快! 薛老太被她骂得脸黑了,却再也不敢回嘴。 其实刚才她一骂出口就后悔了,现如今,她瘫了不能动,再也不是原来那个高高在上,掌握儿媳妇生死的婆婆了,而是一个吃喝拉撒都得靠别人的可怜虫。 哪怕被李招弟骂成狗,也只能憋出一句:“我要换衣裳。” 李招弟看着被泼得全身都是水、狼狈无比的薛老太,心情大好,转头又去打了水往薛老太身上泼去。 就这样一盆接一盆,一连往薛老太身上泼了十几盆水。 一开始的时候,水还只是往薛老太的裤子上泼的,后面就故意对着薛老太的脸用力泼、狠狠泼。 第四百九十二章 真是贱骨头! 冰凉的井水带着大力当头泼下,扑在脸上似乎连空气都隔绝了,让薛老太有一瞬间连气都喘不过来。 因为眼睛眨得慢了些,测进不少水珠,发出一阵阵刺痛。 虽然是夏天,但是泼在身上的井水冰冷,又处于屋中荫凉处,薛老太只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 李招弟泼了一会儿,见薛老太脸色惨白,像是随时会闭过气去,也怕把人直接弄死了不好交待,这才停了手。 此时,薛老太身上的屎尿臭水已经被水冲淡了许多,只剩下一点点味道,倒不至于让李招弟无法忍受。 薛老太身上的衣服裤子脱不下来,李招弟索性找了把剪刀直接把衣服裤子剪掉了,找了块布巾给她身上随便抹了几把。 最后在给她穿衣服的时候遇到了困难。 这年头的农村老太太,因为缺吃少穿,加上还要干农活,基本都是瘦瘦小小的, 但薛老太不一样。 她家里儿媳妇多,特别是有二房做牛做马,她每天东家溜西家,根本不用干活,老薛家吃得虽然算不好,但也不至于太差,而且是每顿都能吃饱,有吃有喝又不用干活,薛老太把自己养得十分圆润。 个子大在平时是件让人羡慕的事,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个子大绝数不是什么好事。 李招弟和王春桃两个都不能把她抬起来穿衣服。 其实本来是可以的,但因为薛老太的腰骨断了,两人搬动的时候根本不敢用力,生怕腰骨伤得更厉害,再一个,搬动的时候,薛老太喊痛喊得十分厉害,声嘶力竭的喊。 最后,李招弟和王春桃两人无奈,只能放弃给薛老太穿衣服,给她身上盖了张床单遮羞了事。 王春桃炖了碗蛋羹,刚端过来准备喂给薛老太吃,就被李招弟制止了:“这收羹太烫了,等下再给娘吃,省得烫到。” 她去端了两个碗来,把蛋羹平分在两个碗里,原来那个盛着蛋羹的碗,就只剩下粘在碗底和碗边的一点。 李招弟端起一碗蛋羹递给王春桃:“三弟妹刚才辛苦了,来来,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王春桃看了她一眼,又看了薛老太一眼,端着碗默不作声吃起来。 薛老太看到这一幕,气得差点闭过气去。 薛老太破口大骂:“两个不要脸的小猖妇,黑了心肝的,从婆婆嘴里抢吃的!也不怕遭报应!” 李招弟看了她一眼,故意舀起一大勺蛋羹吃进嘴里,刺激薛老太道:“你说你都不会动了,要吃得那么好干什么?” “还不如我们帮你吃了,也省得给你吃了浪费。” 李招弟吃完自己碗里的蛋羹,就拿起一开始蒸蛋羹的那个碗,倒了点水进去,把粘在碗里的那点蛋羹沫子搅了搅,喂给薛老太吃。 这两个黑了心肝的,把她的蛋羹吃掉了,竟然只给她喝点水? 薛老太气得别过脸去,不吃! 李招弟把碗重重往地上一搁,冷笑:“还惯得你了!不吃拉倒。” 李招弟从地上站起来,端着碗就想走。 薛老太急了,叫道:“你敢!老头子是让你来服侍我的,你竟敢不给我吃东西!” 李招弟:“是我不给你吃吗?分明是你自己想不开、不想吃!” 薛老太只觉得十分冤枉,大声道:“谁说我不想吃的……” 一句话没说完,李招弟上前一步,弯下腰,一手捏着她的鼻子,一手把碗里混着冷水的渣渣沫沫灌了进去。 薛老太被呛得不停咳嗽,脸都憋红了,差点喘不过气来。 李招弟直起身子,居高临下俯视着她,说:“好声好气让你吃你不吃,非得要人灌才吃得下去。” “早这么配合不就没事了?真是贱骨头!” 薛老太:“咳咳,咳咳咳咳……” 她掐尖要强了一辈子,一辈子受过的气,都没今天这短短几个时辰受的气多。 这还是第一天,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一想到以后水深火热的日子,薛老太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哗往外流,止也止不住。 李招弟喝道:“你流什么眼泪?你哭什么哭?合着我跟三弟妹两个放下家里的活来侍候你,还委屈你了是吧?” “又不是我们上赶着想侍候你,要是你觉得委屈,只管去找别人来,不用在我们面前做出这副样子讨人嫌。” 薛老太用手随便抹了几把眼睛,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从头到尾,王春桃一言不发,任由李招弟找薛老太撒气,既是掺和也不阻止,看到薛老太被李招弟整成这样,心里非常高兴,只是强忍着没表现出来。 薛老太被李招弟整治的时候,薛老头已经来到薛顺家……门口。 “老2二,是我,开门!” 薛顺家大门紧闭,里面传来婆子的声音:“我们老爷不在家,你是哪个?” 薛老头:“……我是他爹!你们先开门!” “老爷吩咐过,不可以随便什么人都放进来!” 他是随便什么人吗? 薛老头怒道:“那就赶紧去把他喊回来!没有让亲爹站在门口等他的道理!” 自从上次差点被薛顺挑明,他不是老薛家的孩子之后,薛老头现在反而很喜欢以薛顺的亲爹自居! 当年的事根本没人知道,这么多年过去都瞒得好好的,丢孩子的人家也一直没找过来,就算薛顺心里怀疑又怎么样?他有证据吗? 薛顺没有证据,那自己就是他亲爹,这个身份薛顺这辈子别想摆脱!现在他这个“亲爹”没田没地,快要饿死,薛顺敢不管他? 薛老太被人打断了腰骨瘫了,大夫都说了要吃好喝好,薛顺这个做儿子,难道还敢撒手不管? 薛顺不是会赚钱吗? 那正好,赚了钱可不就是用来孝敬他们老薛家的! 至于薛顺愿不愿意这个问题,薛老头想都没想过,老薛家已经惨到这个程度了,薛顺愿不愿意有什么关系,反正说破天去都得养他! 所以薛顺家的大门外,薛老头才有如此底气! 可惜院子里的婆子根本不理他,丢下一句:“你说是我们老爷的亲爹就是我们老爷的亲爹了?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第四百九十三章 这分明就是讨债鬼,扫帚星! 薛老头气得倒仰,偏那婆子还不屑的嘀咕:“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看到我们老爷家日子过得好了,竟然还有人上门来冒充亲爹!” “真不要脸!” 不要脸的薛老头:“……” 真是气死他了!该死的薛顺,给他等着,这回他要是不叫薛顺脱层皮,他就不姓薛! 薛老头气呼呼的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 不行,薛顺现在变得十分狡猾,自己要是就这样走了,到时候就算指责他不管爹、娘,指责他不孝顺,薛顺完全可以推脱,说他不知道,他都不在家,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所以,他得在这里等着,至少要等到薛顺回来,跟他见上一面,说上几句话,这样,后面再声讨薛顺,就有理有据! 不过,薛老头又觉得,自己一个人跟薛顺对上不太保险,万一薛顺不承认见过他,那简直说不清楚。 薛老头想了想,为了安全和保险起见,他来找薛顺这事,最好可以有人一起,人越多越好。 薛老头想到这里,转身去了族里。 薛家宗族的人现在看到老薛家人就想躲。 这老薛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去年以来,家里就闹得乌烟瘴气,叫人看了不少笑话。 闹到前不久分了家,众人觉得这下总该消停了吧? 结果,前脚分家,薛贵后脚卖地。 更可笑的是,薛老太口口声声挂在嘴里的文曲星读书人,竟然借高利贷去财博,还把家里的房契地契都偷去还债! 而薛老太,就是被她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文曲星读书星害得腰骨都断了,现在只能瘫在床上,屎尿都控制不住了。 啧啧,这哪里文曲星,这分明就是讨债鬼,扫帚星! 可怜族里被老薛家的人欺骗了那么多年,还每年给银子和米,简直就是喂了狗! 不对,要是喂了狗,狗还能看家护院呢,薛贵他能干什么?除了坑人,这么多年他干过什么? 所以说啊,连喂狗都不如! 这会儿看到薛老头,薛家宗族的人都巴不得远远避开,省得麻烦。 但是有些人是没法避开的,比如说几位族老,就只能耐着性子,等薛老头说出他的来意。 老薛家这回的事情闹得这么大,他们都知道了,刚才也合计了一番,决定明天代表族里买点东西上门慰问一下,至于其他的,族里可管不了这么大。 没想到薛老头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这么一来,要是明天族里去看望薛老太,倒像是被薛老头逼迫的一样,这让族老们有些不高兴。 薛老头并不知道族老们心里想什么,只是对着各位族老诉起苦来。 “各位族叔,老薛家家门不幸,出了不孝子孙,沾上了赌博和高利贷,还把家里房契地契偷出去还高利贷,老太婆腰骨也被人打断了,现在没房没地,老太婆还要好吃好喝的养着,我们两个老的,这日子可见是过不下去了。” 族老们脸色更难看了,薛老头这么说,难道还想让族里养着他们两个不成? 这可不行! 薛老太那就是个无底洞,族里可没这么多闲钱往里面填! 薛三叔公脸色难看道:“薛老头,你有什么事就直说!族里能帮的,肯定会帮忙,族里不能帮的,大家也会一起帮着想办法。” 薛老头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即道:“几位族叔,我今天来也没别的要求,就是想族里出面帮我跟老2二说合说合。” 薛家族老们面面相觑一会儿,看向薛老头的目光都有点不太相信。 薛老头自己心里也十分尴尬,没想到自己也有因为薛顺低声下气的一天,他硬着头皮道:“几位族叔,老薛家的事情想必你们也知道,老2二对我和老太婆有很深的意见。” “我也知道,以前是我跟老太婆做得不对,对二房一家有所亏欠,但那不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吗?” “家里孩子多,哪张嘴都要吃饭,日子过得紧巴巴,顾得了这个就顾不了那个,老2二既不是长子,也是幼子,所以就被忽略了。” “可手指头伸出来都有长短,当娘老子的偏心也是正常的事,哪家哪户都有更被看重的孩子,也不单是我们家这样。” “老2二因为这个对我和老太婆有意见,前段时间甚至直接说出不认我们这样的气话,这种做法我也理解,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他们能过上自己想过的日子,日子过得好,我们当爹娘的也高兴。” “可现在家里出了这么大的变故,老太婆腰骨断了,大夫说要好吃好喝的养着,家里没田没地的,我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想到要找老2二帮衬帮衬。” 薛老头说到这里,又像是怕被人误会似的,急急道:“我这可不是专门找老2二一家出力,老大老三那里,我都找了的。” “老大老三的日子过得紧巴巴,就多出力,服侍老太婆的事情就着落在他们两个的媳妇身上。” “老大家的、老三家的两个这会儿正在服侍老太婆。” 薛老头这么一说,族里各位族老立即明白他的意思,就是想让薛顺出点银子养薛老头薛老太两个。 族老们想了想,觉得薛老头这个主意不错,薛顺现在赚到钱,也不在乎这么三五两银子,虽说之前薛老头薛老太把家里分给他的屋子和地收了回去,讲明以后不要他养,可现在这不是情况特殊吗? 薛老太被人打断腰骨,都瘫了,薛顺这个做儿子的要还是无动于衷,那可就让要让人戳脊梁骨了。 而且最主要的是,薛老头薛老太的生活有人管了,就不会成天找到族里来,他们这些族老也能省好多麻烦不是? 族老们互相对视一眼,俱是点了点头。 薛三叔公道:“族里会帮你多劝劝薛顺的。” 薛老头就道:“我刚才去了老2二那里,他家里的婆子说他出去了,不在家,要不,明早我来请几位族叔,麻烦你们陪我走一趟。” 薛三叔公点头:“可以!” 第四百九十四章 老大家的简直不是人 薛老头从族里出来,回到了自己家,就发现屋子里全是水。 薛老太躺着的那块木板,就在那滩水渍的中央。 薛老头脸色铁青:“这是怎么回事?屋里怎么跟涨水一样?” 薛老太就开始告状:“老头子,老大家的简直不是人,她拿水泼我,还不给我吃东西,光让我喝水!” 李招弟正在隔壁王春桃家里歇脚,听到声音跑过来,连门都没进,站在门口冷笑一声:“你个老虔婆,说话可要凭良心!” “你身上被屎尿糊了一身,把裤子都糊住了,我不拿水泼你,能把你打理干净?真是不识好人心!” 薛老太:“你那根本不是给我清理身体,而是故意用水泼我……” 李招弟冷笑:“你既然这么多意见,明天不要找我给你清理身子,我是没那个本事,不打水能把你身上糊的屎尿擦干净。” 薛老太:“你还抢我的东西吃,不让我吃东西……” 李招弟轻蔑道:“这事就更是可笑了。” “你吃的是什么山珍海味,值得我抢来吃?” “我在你们老薛家过了几十年的日子,天天吃的不是野菜就是咸菜,但心有点荤腥,都让你省给有出息的读书人了。” “就这样的吃食,我有什么好抢来吃的!” 薛老太急道:“不是野菜咸菜,刚才吃的分明是蛋羹!” 李招弟居高临下看着她,一脸不屑:“蛋羹又是什么我吃不起的好东西?我们家虽然穷,个把蛋羹还是吃得起的,犯得着跟你抢?” “而且你现在又不能动,我真要吃你的东西,躲在哪个你看不到地方吃了你都不知道,还用得着端到你面前让你看见了,再跟你抢?” “分明是你自己想不开,不接受已经瘫了的现实,不肯吃东西!” 薛老太急了:“我没有不吃……” 李招弟道:“对,你后来是吃了,后来还是我给你灌进去的蛋羹。” 她一顿抢白,说得又急又快,声音又大,薛老太几次想辩解被她打断,憋得脸色通红,最后只会说:“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这黑心肝的小猖妇虐待我,你会遭报应的!” 李招弟冷冷一笑,眼里满是讽刺:“所以你这是以前恶事做多了,现在遭了报应!” 薛老头现在最是听不得报应两个字,喝道:“都闭嘴!一人给我少说两句!” 李招弟现在可不怕他,当场就顶回去:“我这人说话一向这样,没事就喜欢说话,嫌我说的不好听,别让我过来服侍她呀。” 她着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了,听到身后传来薛老头喝斥薛老太的声音:“……瘫了就给我安生点!别成天没事找事!” 薛老太委屈道:“老头子,你要相信我,真的是李招弟那黑了心肝的小猖妇虐待我……” 他又不是老糊涂,李招弟是什么人他会不知道? 地上这跟涨了水似的场景,到底是不是故意用水泼薛老太,他难道会看不出来? 可这又怎么样?又不是他受虐待! 他只管想办法把自己日子过得舒服就好了,管薛老太去死! 说句难听的,要不是为了从薛顺那里弄笔钱,薛老太这样的,他早就扔出去不管了。 薛老头冷声道:“你要是想让我把你扔出去,你就尽管闹!” 薛老太憋屈得闭上嘴,只觉得天昏地暗。 以前她撒泼的时候,总喜欢说:“这日子过不下去了!”现在日子是真过不下去了,她反倒连说都不敢说。 薛老头自己弄了点吃的对付了一顿,觉得明天无论如何,都得让薛顺出银子,再让李招弟和王春桃轮流来家里干活。 薛老头上了年纪,白天走了一天也累了,早早就躺床上去,结果,一阵阵臭味从薛老太身上传来,熏得他睡不着。 薛老头一个翻身坐起来,出门,去敲隔壁薛壮家的门:“老三,你过来搭把手!” 薛壮是没那么早睡,正坐屋里跟王春桃说话,王春桃把李招弟白天怎么对薛老太的给薛壮说了一遍,薛壮道:“她要做什么你别管,要是给东西你吃你就吃,我们以后少跟老大一家打交道,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 王春桃应了一声,正在这时候,外来传来薛老头的喊声。 薛壮边往外走边对王春桃道:“我去看看,你在家里带好孩子。” 薛壮冷着脸打开门:“有事?” 薛老头道:“过来搭把手,把老太婆挪个地方。” 薛壮跟着薛老头,把薛老太瘫着的那块木板抬到隔壁那间空屋里去了,就算赌坊的人要来收房子,也还在明天。 薛老头把人扔到隔壁屋子就不管了,薛老太大惊,叫道:“老头子,你要干什么?你不能这么对我,老头子!” 薛老头懒得理她,为了避免薛老太大喊大叫太吵,薛老头直接关发,然后挥挥手让薛壮回去,自己也回去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大叫,薛老头饭都没吃就去了族里,说动几个族老跟他一起去找薛顺。 薛顺昨天确实不在家,知道姜湛和薛双双被里正叫去,跟着薛老头薛老太一起去了县里,他跟陈秋娘两个就去四合院等着了。 四合院的下人知道这是亲家老爷和亲家太太,对他们就没有不恭敬的,而且徐、张两位从候府出来的嬷嬷,最是会察颜观色、揣度人心,候府出来的丫鬟恭敬又不谄媚,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不自在。 倒让陈秋娘觉得跟在自己家里也没什么区别。 等姜湛和薛双双从县里回来以后,把薛老太的情况跟他们一说,就连陈秋娘这个一向不会骂人的,都“呸”了一声,说:“活该!让她当年偷走顺子哥,害顺子哥过苦日子!现在遭报应了吧!” 薛顺这段时间已经把自己的身世慢慢告诉陈秋娘了,并且说了自己不会回朱家认祖归宗的决定。 说的时候,薛顺还有点担心陈秋娘不理解他,谁知陈秋娘听说他不回去,眼睛都亮了,高兴道:“顺子哥,你能不回去那真是太好了。” 第四百九十五章 绝不讨小老婆 这反应让薛顺有点懵。 按照一般人的想法,皇商朱家家大业大,富可敌国。 薛顺这个从小丢失的嫡子要是认祖归宗,就算不能接手朱家的产业,朱家也不会亏待他,至少会给他一笔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银子。 这种什么也不做,就一夜暴富的诱惑,这世上没几个人拒绝得了。 姜湛和薛双双见过世面,能理解他的决定很正常,但陈秋娘从小受苦,竟然也能赞同他的想法,那就让人意外了。 薛顺忍不住问道:“哦,那你倒是说说,我不回去哪里好?” 陈秋娘瞅了他一眼,说:“朱家那么有钱,你一回去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到时候肯定有其他女人喜欢你。” 薛顺失笑:“你怎么会想到这头上去?我已经成亲了,已经娶了你了,其他女人就算喜欢我也没用。” 陈秋娘闷闷道:“怎么没用?我听说,有钱人家的老爷少爷就算娶妻了,也可以讨很多小老婆回家。” “顺子哥,我不想你讨那么多小老婆回来,所以不想你回朱家。” 陈秋娘有些忐忑的问:“顺子哥,我这样算不算很自私?” 她精致的眉眼因为怀孕的关系更加柔和,此时抬眸瞅着他,目光里满是揣揣不安,像,惊慌失措的小鹿。 薛顺忙道:“不自私不自私,你放心,我不回朱家,以后也绝不讨小老婆,有你一个就够了。” 陈秋娘吃了定心丸,这些日子的气色愈发好了,巴不得薛顺快点跟老薛家算账,现在听到薛老太倒霉,自然高兴。 两人在四合院吃完晚饭再回去的,听婆子说了薛老头找上门的事,薛顺倒没什么反应,只说了一句“知道了”,就让婆子去忙自己的事。 婆子见薛顺没有多余的表示,就知道自己昨天做对了。 她就知道那是个骗子,幸好自己聪明,昨天没把人放进来! 陈秋娘不高兴的对薛顺道:“薛老头怎么这么不要脸,顺子哥你没找他算账,他还敢找上门来?” “要我说,这种人家,我们还是快跟他撇清关系才好,省得三天两头上门来恶心人。” 薛顺原本是怕陈秋娘怀孕心软,接受不了老薛家人太倒霉,所以才会想要等她生产以后再找老薛家算账,但是现在看来,陈秋娘哪里会接受不了老薛家人倒霉? 只怕老薛家人越倒霉,她就越高兴。 既然这样,薛顺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听说孕期保持身心舒畅,有助于孕妇和孩子的健康。 刚好薛老头自己送上门来找抽,那他就不客气了! 薛顺对陈秋娘道:“好,我尽快解决这件事。” 陈秋娘道:“嗯,宝宝快出生了,我才不愿意他们出生的时候,老薛家这些无耻的人还有担着长辈的名头。” 薛顺一愣,是哦,他之前竟然没想到这点。 薛顺道:“秋娘放心,就这么几天我就把事情解决了,然后我们一起等宝宝出生。” 薛顺决定明天去把老薛家人解决掉。 结果第二天,他还没行动呢,薛老头倒先来找他了。 薛老头来的时候薛顺正陪着陈秋娘吃早饭。 因为陈秋娘怀孕,口味多变的缘故,早点的样式比较多,薛顺才给陈秋娘挟了一筷子酸笋,就听婆子说:“老爷,老爷,昨天那个冒充你爹的人又在外面叫门了,他今天还带了好几个人来?” 婆子如临大敌,有些担心道:“老爷,要不要我从后门出去,到姑爷家里借几个人来?” 薛顺:“……不用,你照看好太太,我出去看看。” “好的,老爷,我一定会看好太太的。”婆子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害薛顺都差点以为自己是要去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薛顺家的大门外,薛老头一脸无奈对薛家几位族老道:“老2二对我成见太深,他家的下人连门都不给我开!” “哎,我要不是连门都进不去,也不会麻烦几位族叔。” 几个薛家族老也是皱眉,觉得薛顺确实不应该。 不管跟老薛家有什么矛盾,薛老头都是他爹,哪有把亲爹关在外面不让进门的? 薛三叔公正在考虑要不要上前叫门,大门“吱呀”一声,在他们面前打开了。 薛顺站在大门正中间,也没让他们进屋,而是直接问薛老头:“你来干什么?” 薛老头心里暗喜,薛顺现在态度恶劣,对他就越有利。 薛老头一脸沉痛之色:“老2二,你娘她腰骨断了。” 薛顺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嗤”的一声:“薛老太腰骨断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此话一出,不止薛老头,就连薛家几个族老的脸色也全变了。 他们注意到薛顺的称呼,竟然直接喊的“薛老太”,根本没喊娘。 人心都是同情弱者的。 老薛家倒了大霉,薛老太断了腰骨瘫了,薛老头看上去无比可怜,本来就让薛家族老心生同情,现在一看薛顺竟然连亲娘都不想认,这还了得? 薛三叔公忍不住喝道:“薛顺,你太不像话了!那是你娘,你怎么说话的?还是现在赚到几个钱,就连亲娘都不想认了?” 薛七叔公语气比薛三叔公好点:“薛顺,就算你跟你爹、娘闹了点矛盾,也不能连亲娘都不认。” “赶紧给你鑫道个歉,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以后有什么事,你们父子两个好好说,没必要闹得仇人似的。” 薛顺道:“几位族老,我跟老薛家的事情比较复杂,你们就不要掺和了,要是没有什么其他事的话,你们就先回去,过几天我去拜访各位族老。” 薛家几位族老听到薛顺这么说都有些犹豫。 难道这件事另有隐情? 薛顺这人他们还是了角的,品德端正,说话也实在,从不骗人…… 薛老头却抹起眼泪来:“老2二,瘫在床上不动的那个是你亲娘!” “就算她以前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她现在这个样子也够可怜了,你怎么这么狠心,连亲娘都不顾?” 薛老头说到这里,猛的跪在地上,冲着薛顺“砰砰砰”磕起头来。 第四百九十六章 薛家宗族跟我不相干 薛老头的行为让薛家宗族的族老们大惊失色。 父跪子! 薛老头,他到底想干什么? 大顺朝以孝治国,薛老头今天的行为要是传出去,再被有心人利手,薛顺至少要被抓到衙门打一顿板子! 而整个薛家宗族出了薛顺这种不孝子孙,让自己父亲下跪,也会遭人唾弃,薛家子孙走出去都低人一等,若是以后有出息的子孙,想考功名都受影响! 什么仇什么怨这是?要把他们薛家子弟都害死不成? 薛三叔公喝道:“薛老头,你干什么!还不赶快起来!” 薛七叔公反应极快道:“薛老头年纪大了,腿脚不好,昨天走了一天的路,今天就站不稳了,来来,我扶你起来。”他边说着边伸手去拽薛老头,想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然而薛老头铁了心跪在地上,就是不肯起来。 而薛顺的反应,更是让薛家的族老们意外。 他站在原主,半步没有移动,就这样冷眼看着薛老头下跪磕头。 他一个做儿子的,竟然生生受了当老子的跪拜! 这怎么不叫人吃惊?薛顺他也不怕折寿! 薛家族老们忽然觉得他们已经老了,都看不懂这世道了。 薛老头迟迟等不到薛顺表态,又狠心磕了几个头,一脸悲呛说道:“老2二,你娘腰骨被人打断了,大夫说要好吃好喝的养着才行,每天要吃肉吃蛋,可家里的房子和地都让赌坊的人收走了,你再不管她,她就活不下去了啊!” 薛老头泪流满面,无比可怜:“老2二,难道你真的那么狠心,要见死不救吗?” “老2二,算是我这个当爹的求你了……” 薛顺居高临下俯视薛老头:“你求我我就要答应吗?” 薛家宗族的几个族老这个时候又觉得薛顺实在太过份了。 亲爹都跪在地上磕头求他了,他竟然无动于衷,简直铁石心肠! 薛三叔公觉得自己看不过眼了。 哪怕薛老头行事冲动,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设身处地想一下,要是老薛家这样的惨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估计自己被逼到最后没办法也得给人下跪! 但薛顺这样不把亲娘老子放在眼里的行为,绝不能助长!不然以后族里的年青人有样学样,他们这些都年纪大的都不用过日子了! 薛三叔公喝道:“薛顺你怎么回事?受了薛老头的跪拜,你就不怕折寿!还不赶紧把你爹扶起来!” 薛顺看了他一眼,没动,也没作声。 气得薛三叔公差点叫人把他拉开。 薛老头却道:“三叔,老薛家这些亏待了老2二,他心里有气,不待见我这个当爹的也是应该的,等出了这口气就好了。” 薛三叔公气得差点拂袖而去。 这都叫什么屁事,薛老头自己愿意下跪磕头,倒是他枉做小人? 早知道,就不该管老薛家的破事! 薛三叔公气得半死,薛老头已经对薛顺说道:“老2二,我们以前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我给你磕头赔罪!只求你去看看你娘!你去看看她!” 薛顺面无表情:“你们对不住我的地方多了!” “磕头赔罪有用的话,还要衙门干什么?” “你今天就是磕死在这里,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薛三叔公大喝一声:“薛顺,你别过份!” 其他几位族老也是一脸不赞同的表情。 薛顺淡淡道:“你们看不惯的话,可以不看,我刚才让你们先离开的,是你们自己要留下来。” 这下是彻底把薛家的族老得罪了。 本来薛顺有制糖方子不交给薛家,却交给王家,就已经让族里大为不满,不过他们也不想太得罪他,就指望他以后有机会可以优先带契薛家子弟。 可现在,看到薛顺对薛老头的恶劣态度,薛家几个族老一致觉得,薛顺连亲爹娘都能狠下心来不管,还会管族里的事? 并且薛顺这么大胆的行为,非常容易带坏族里的年青人。 薛三叔公警告道:“薛顺,你再这么不听劝,别怪族里容不下你。” 现在不跟薛家宗族撕扯开来,以后又是一桩麻烦,还不如趁这个机会一起解决掉。 薛顺道:“我本来也没把自己当成薛家宗族的人。” 薛七叔公忍不住劝道:“薛顺,你说你这脾气,就不能好好说话!” “你以前脾气不是这样的,怎么才几个月没见,就脾气见长?” 薛三叔公冷笑:“还能是什么,现在赚到银子了,看不起我们这些穷人。” 他厉声道:“别以为赚了点银子就不得了了,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我告诉你,别说你只是赚了几个小钱,就算你今天当了官,在族里,该守的规矩你也一样要守!不守规矩的就除族!” 薛顺无所谓道:“随你们。” 薛三叔公怒道:“好好好,你如今是发达了,也看不上族里了,既然你这么硬气,不稀罕宗族,老夫就成全你,把你除族!” 薛七叔公忙打圆场:“三哥你跟一个小辈生什么气?你现在在气头上,气话就少说,别气着自己。” 又来劝薛顺:“你可别犯糊涂,除族可是大事,一个人身后没有宗族帮衬,那是要受欺负的。” 薛顺道:“我是薛家子弟的时候,受的欺负从没少过,也没见族里给我做过主,说不定脱离宗族之后,日子还过得更好。” 薛七叔公和其他族老听到薛顺这么说,都有一瞬间的尴尬。 这些年薛顺在老薛家受到那皮都搓磨,他们从来没管过,一直就当不知道。 如今被薛顺这样当面说出来,只觉得脸上有点烧。 薛三叔公很生气:“所以你就因为这个怨上宗族了,说话这么阴阳怪气的。” 薛顺道:“谈不上怨,薛家宗族本来就跟我不相干。” “好好好,你厉害!”薛三叔公气得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怒道:“既然宗族跟你不相干,我们几个族老共同决定你被除族了!” 他宣布:“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薛家宗族的人!” 薛三叔公这话没人反对,包括刚才想调解的薛七叔公。 第四百九十七章 我等着! 薛老头眼看薛顺被除族,心里十分高兴。 他原本还有些担心薛家宗族会偏帮薛顺,现在这么一来,他对接下来的事情,就更有把握了。 薛老头顶着一脑门印子站起来,痛心疾首对薛顺道:“老2二,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你说你顶撞我也就算了,却连这些族老的话都不听。” “你说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娘瘫在床上不能动弹,你也不说去看她一眼,你这是要六亲不认啊!老薛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不孝子!” 薛三叔公气道:“薛顺既然已经不是薛家宗族的人,你跟他之间的事,宗族里管不到。” 几位族老转身就走,懒得在这里受气。 薛老头冷冷看了薛顺一眼,那目光阴冷狠毒,还带着一点算计成功后的得意,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可怜样子。 薛顺和他对视,目光里一片平静无波。 薛老头压低声音冷笑:“既然说不到你听,只好让衙门来教育你。” “我现在就带着你娘去县衙,告你不孝。” “你也别怪我这个当爹的狠心,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避免你一错再错下去。” 薛顺:“我等着!” 到时候,薛老头薛老太就会跟林大山一样,到了衙门有去无回。 薛老头去追薛家宗族的几位族老,声音顺风远远飘来:“几位族叔,我要去告老2二不孝,麻烦与我一起去做个见证。” 他一脸痛苦道:“我也不想去告老2二,可我要不这么做,我跟老太婆两个就没活路了!” 薛七叔公是不太愿意去掺和这种事的,倒是薛三叔公被薛顺气到了,大声道:“他这么不孝,不告他告哪个?我们一定会给你做证的。” 薛七叔公忙道:“族里不能一个人都没有,我就不去了,留在族里照看着。” 薛顺听到这里冷冷一笑,很好,反正都是跟老薛家算账,谁去衙门告状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还怕他先去告状,薛老头跑了呢。 现在薛老头愿意主动去衙门,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要去衙门靠薛顺不孝,必须薛老太出面,薛老头自己去告是不行的,因为养不教父之过,孩子品德不好,是做父亲的没教好! 薛老头回到家,才想起薛老太还被他关隔壁的空屋子里,连忙去把门打开,结果刚一打开门,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就冲了出来,差点没把薛老头熏吐出来。 几个族老跟在他身后,也是被熏了一下,个个脸色不好的退开了。 薛老太破口大骂:“薛老头你这个杀千刀的,不得好死!” “你黑了心肝,就这样把我关在屋子里不管我……” 薛老太厉声道:“我知道你现在嫌弃我瘫了,你就想把我关在这里饿死,省得负担……薛老头我告诉你,你这样对我,哪怕我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薛老头忙道:“呵呵,我早上忙着去找老2二那个不孝子,连早饭都没吃,更没来得及顾上老太婆,老太婆这是对我有点误会。” “几位族叔有事先忙,等我先把老太婆打理干净,喂她吃点东西,再寻几位族叔一起去县里。” 薛三叔公脸色不好道:“老夫早上还没吃早餐,现在倒有点饿了,先回去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要是薛老太一直这么臭,他一定不跟薛老头去县衙。 其他族老立即附和:“正好我也没吃,不如一起。” 几位族老走后,薛老头立即变了脸,远远冲着屋子里喝一声:“你个死老太婆,你要是还想活,就给我安生点!” “你要是不想活了,就尽管闹!” 薛老太当然想活,不想活她闹什么? 薛老太道:“你都想把我冻死饿死了,我安生什么?” 话虽如此,声音和气势还是弱下来许多。 薛老头自己可不会打理薛老太,转身又去敲薛壮家的门:“老三家的,还不快点过来把你娘打理下……” 薛壮打开门,不耐烦道:“你能不能别这么烦?是不是看我住得近,就什么事都找到我家来?” “晚上晚上敲门,早上早上敲门!” “昨天都已经说好,让大嫂跟春桃一起服侍娘,现在大嫂没来,你就只会喊春桃干活?” 薛壮冷笑:“你要是再这样,我马上就去找人来彻墙,把两家之间彻底隔开来!省得你走起来太方便了。” 薛老头脸都黑了。 他如今主要是想从薛顺身上咬一块肉下来,倒也没空计较薛壮的态度,只道:“让老三家的先去给我们两个老的弄点吃的,我去喊老大家的过来。” 薛老头去老屋,在薛福家里同样没能得到好脸色,不过到底还是把李招弟喊来干活了。 李招弟可不管薛老头是不是在场看着,照样打水去泼薛老太。 昨天下午的时候天气热,被冷水泼一下薛老太尚且觉得一阵阵发冷,更别说大早上的,本就比下午凉得好,薛老太被冷水这么一激,整个人都差点闭过去气。 薛老太尖叫:“你个黑心肝的小猖妇,你这是想冷死我!” 她又痛又饿,早就没什么力气,就算是尖叫也有气无力。 李招弟的声音可比她大多了:“你个老虔婆,你以为我想来?有本事别叫我服侍你,谁管你冷死热死?” 薛老太不甘心道:“老头子,老头子,你就看到着她这样对付我,你也不管管?” 李招弟神色不善的看向薛老头,大有他敢说一句不好,她就把手里的水泼到薛老头脸上去的架势。 薛老头也知道自己现在管不到几个儿子,心里早憋了一口气,冲着薛老太喝斥道:“就你事多!老大家的给你清理身子,你配合就好,瞎嚷嚷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瘫了?” 薛老太:“……” 这日子没法过了,怎么就这么水深火热呢?! 李招弟往薛老太身上泼了七八盆水,然后随便找了块抹布,把她身上胡乱擦几把就算完了。 然后发现,盖的床单都没了。 李招弟直接把屋里的帐子扯下来,扔薛老太身上了事。 第四百九十八章 不能把花钱的机会留给别人 就算能往薛老太身上泼水,李招弟也不愿意每天都侍候臭兮兮的薛老太,就算离得远,那也是臭的好吗! 李招弟对薛老头道:“爹,娘这样子,每天得费上一块布,家里的床单被罩都够不上用的。” 薛老头一想也是,就道:“你把那床单洗洗,晒干了给她接着用。” 李招弟撇撇嘴:“哟,我就听过给小孩洗尿片,没听过给大家洗尿片的,那床单上糊满了屎尿,要洗你洗,可别来找我。” 薛老头连自己的衣裳都不想洗,会给薛老太洗糊了屎尿的床单?想都不要想。 所以说人的潜能无边,总是会逼出无限创意。 薛老头就想了个主意,他把薛老太躺的那块木板,在她腰股以下的位置,直接挖了个洞,这样薛老太屙屎屙尿就不会糊在身上了。 床板底下放个尿桶,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完美! 薛老头自己对这个方案很满意,李招弟和王春桃也很满意,甚至就连薛老太自己,也是很满意的,她也不想每天被水泼。 不过连着被水泼了两天,昨天到现在又几乎没吃东西,加上为了给木板挖洞,薛老头让李招弟和王春桃两个把她抬来抬去,腰骨那一截更是差点痛得让她死过去,薛老太这会儿的精神已经非常不好,整张脸都腊白腊白的,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薛老头倒觉得,她这副样子去到衙门告状更好了,别人一看就会产生同情心,只不过薛老太年纪毕竟大了,薛老头怕把她直接折腾死了,坏了自己的大事,所以早上这顿吃的,倒是没有亏待她,让王春桃给她喂了一大碗蛋羹。 有薛老头在,李招弟自然没去抢她的吃食。 薛老太饿得狠了,一碗蛋羹根本不够吃,又吃了两碗浓浓的米粥,肚子里这才有点饱的感觉,然后就睡着了。 薛老头这才去喊上族老,准备去衙门告状。 他跟林大山那个蠢货可不一样,什么准备都没有就去衙门。 他可是带着族里的族老去做证的,而且他的最终目的,其实并不是要定薛顺的罪,真要判个忤逆不孝的案子,就连县令也是不乐意的,会影响他们的下政绩。 到时候,他就主动退让,说愿意给薛顺一个机会,不告他不孝,只让县太爷判薛顺好生奉养孝敬他跟薛老太两个。 这样,他就可以当个什么都不做的老太爷,只管享清福。 薛老头想得挺好的,结果临出门就遇到困难。 薛老太的腰伤不能坐牛车,不能坐马车,只能让人抬着去。 薛福薛壮昨天把人从县里抬回来就去了半条命,今天让他们再把人抬去,他们说什么也不干。 那亲儿子都不动手,还想让别人动手帮忙?其他人自然也是不肯抬薛老太的。 最后薛老头没办法,找了两个村民,许了二十文钱一个人,让他们帮忙把人抬去县里,到时候再从县里抬回来,才算解决了这个问题。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抬着薛老太往县里去了。 走出村子没多久,四合院的马车“哒哒哒哒”从身边路过,薛双双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笑眯眯道:“你们慢慢走,我爹先去县里等你们哟,就在无双酒坊,好找得很。” 马车扬长而去,留下他们吃了满嘴的灰。 薛老头气得倒仰。 薛家宗族的族老们气得脸色铁青。 薛三叔公气得胡子直抖,直骂道:“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 马车里坐着薛顺、陈秋娘、姜湛和薛双双。 薛双双道:“娘,我们去琳琅阁买衣裳穿。” 陈秋娘低头看着自己硕大的肚子:“现在买什么衣裳?等孩子出生就穿不得了,多浪费。” 薛双双道:“怎么会浪费,怀孕那么辛苦,才更要穿得舒服点啊。” “穿得漂漂亮亮的,心情都更好了是不是?” “心情好了,人就更舒服了是不是?” “所以说,一定都不浪费呀。” 薛顺点头:“双双说得对,秋娘,你就应该多买几件衣裳穿,以前我们家穷,也顾不上这些,现在日子好过了,总不至于还跟以前一样,连衣裳都舍不得穿。” 他道:“辛辛苦苦赚钱,不就是为了让日子过得更好吗?” “要是赚钱回来不花,抠抠搜搜的,那赚钱干什么?” 薛顺对于金钱的理念,是真不错。 薛双双道:“娘,你看我爹都这么说了,你还犹豫什么?” 说着就想起前世网上看来的段子,薛双双说给陈秋娘听:“我爹赚的钱,你不花,难道留着给外面的小妖精花?” 陈秋娘:“……” 薛顺忙道:“……双双你别瞎说,哪有什么外面的小妖精?” 薛双双嘿嘿笑道:“那什么,我就是打个比方啊,就是打个比方。” “娘,你想啊,我爹赚的钱你现在不花,到时候,外面的小妖精花你的钱,睡你的男人,打你的孩子……多不划算。” “所以啊娘,银子你得自己花,不能把花钱的机会留给别人。” 说得他好像有多花心似的,薛顺觉得这口锅背得有点冤。 眼看陈秋娘看他的眼光都已经带上了怀疑,薛顺只差赌咒发誓:“我不是,我没有……没有别人,我的钱只给秋娘你和孩子们花。” 陈秋娘忽然就被薛双双说通了:“我们去琳琅阁买衣裳。” 薛双双笑眯眯的:“好呀好呀,娘,我让她们给你多做几身,保管又舒服又好看。” 薛顺现在看向薛双双的眼神简直有点一言难尽。 这闺女一言不合就坑爹,果然是亲生的! 薛顺看了看姜湛,心里都有些同情他了,有这么个强悍的媳妇儿,姜湛这日子该不会过得水深火吧? 姜湛根本不知道被老丈人同情了,当然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只对薛双双道:“双双,你也多买几身衣裳穿。” 薛双双:“好啊,我本来也是打算来看看琳琅阁有什么新款。” 薛顺:“!!!” 这两个小的要不要这么腻歪?简直让人没眼看。 马车把他们送到无双酒坊,薛顺和姜湛留在酒坊等衙门的人,薛双双就带着陈秋娘逛街去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 拖下去,打! 薛老头一群人抬着薛老太,浩浩荡荡赶到县衙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衙门前一个人都没有,薛老头让人把薛老太在县衙大门口放下来,然后,跑去敲响了门口那面大鼓。 这一下不止把里面的县太爷惊动了,也惊动了附近的百姓。 这个年头,没什么娱乐项目,哪里有点动静,大家都想看热闹。 县衙门口,一下就围满了人。 很快就有衙役出场,水火棍齐齐戳在地上,声势浩大,薛老头吓得口干舌臊,紧张得直咽口水。 李县令升堂,问:“何人击鼓?” 薛老头一个机伶,连滚带爬的跑进去:“大人,小的白溪村村民,代替老婆子击鼓,状告我家老2二薛顺,不孝父母,不认亲娘,不孝不义,请青天大老爷给我们做主。” 薛老头后面说啥,李县令没注意听,他光注意到薛顺那个名字了。 薛顺,这人听起来好耳熟啊,我得想想这人是谁? 卧槽,这是……姜湛的岳父,薛双双的父亲,永宁候府亲家! 李县令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怎么每次都能遇到这样的事? 每次都是白溪村! 上次白溪村那个叫林什么,哦对,林大山,那个叫林大山的,也是跑过来告儿子林白忤逆不孝,结果那根本不是他儿子,那是永宁候府嫡子,被他林家偷拐来虐待了十几年,还敢来告他不孝? 好嘛,林大山直接回不去了,永宁候府的大公子也认祖归宗了。 他这才刚松了一口气,现在,薛老头又来告薛顺忤逆不孝! 李县令都要气笑了。 薛顺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别人心里没数,薛老头薛老太心里也没点逼数吗? 姜湛早就已经让人把当年薛老太在安泰县流产,从破庙抱走孩子的证据送到他手里了,说过段时间,薛顺就会来衙门告状,让李县令从严从重,别放过薛老头薛老太。 当然了,薛顺既然不愿意认祖归宗,姜湛自然要对他的身份保密,关于薛顺真实身份那些信息,就已经被抹掉了。 结果现在倒好,薛顺还没来告他们的,薛老头薛老太竟然自己上赶着来找死? 既然这样,李县令当然要如他们的愿。 李县令笑得和蔼极了:“老人家,县衙门口的鼓是不能随便敲的。” 薛老头急了,忙道:“大人,小的没有随便敲鼓,小的是要告状才敲的鼓。” 李县令轻笑了一下。 也就是这种什么也不懂的人,胆子才大,随随便便就敢从破庙里打晕了大人,连偷带抢抱走别人家孩子,完全不知道这样做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果然是无知者无畏。 当然,李县令这个时候,是不知道薛顺其实皇商朱家的嫡子,也不知道当年薛老头薛老太打晕奶娘、强行抱走孩子的时候,一墙之隔的地方,还有朱家几十口人,包括家丁护院,不然,就更要为薛老头薛老太的大胆震惊了。 李县令这个时候,就想着光明正大的教训薛老头。 他道:“要告状,应该先写状纸,递交到县衙,什么时候审案,什么时候判案都有人通知你,而不是随便乱击鼓。” 薛老头傻眼了:“我,小的不知道。” 他一个连县城都没来过几次的人,哪里知道要怎么告状? 只是经常听人说,击鼓呜冤告状,就会有青天大老爷出来审案,为民做主,话本子里也是这么写的,戏文里也是这么唱的,然后他就认为,想告状敲鼓就行。 在看到县衙门口真的有这么一面大鼓之后,薛老头就更加相信这个说法了,所以才信心满满的上前敲鼓。 现在,县太爷说什么?这鼓不能随便敲? 薛老头急了,生怕李县令不接受他告状,忙道:“大人,我,小的,小的不知道有这回事,但小的确实是来告状的。” 李县令点点头:“好,这个案子,本县接了!” 薛老头松了一口气:“多谢大人,多谢青天大老爷。” 李县令嘴角抽抽,从签筒里抽起一支令签往堂下一甩,说道:“今有白溪村薛老头击鼓告状,根据大顺朝律法,击鼓告状者,先受杖刑二十,方可受理。” 他喝道:“拖下去,打!” 薛老头都没反应过来, 就被两个衙役上前拖出去了。 县衙门口,没跟薛老头一起进去的薛家族老等人正等着县太爷叫他们进去做证, 就看到薛老头被人拉出来,就选了个薛老太边上的位置,把人按住,扒了裤子,开始打板子。 薛家几个族老脸都吓绿了。 天哪,薛老头不是来告状的,为什么会被拉出来打板子? 这这这,会不会连他们一起打啊? 要不是已经吓得腿软,薛家宗族的几个族老这会儿怕是早就吓得落荒而逃了。 可惜被吓住了,全身没力,根本动不了。 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了,衙门只打薛老头一人,不打他们。 幸好幸好,幸好刚才被吓到跑不动,不然可就丢脸了。 薛家的族老们心里庆幸,薛老头已经被打得鬼哭儿狼嚎。 衙门打板子也是有技巧的,有些板子打在身上,看着伤势严重,皮开肉绽,其实都是皮外伤,抹点金创药,躺个几天就好了,不伤筋不伤骨,一点事都没有。 有些板子打在人身上,看着没什么伤,里面蕴含的暗劲却能把人的筋骨全部打断,一顿板子挨下来,就成了废人一个。 而薛老头这顿板子,是特别招呼他的,既伤皮肉也伤筋骨。 这顿板子打下来,薛老头的腰腿基本上也废了。 不过废不废的,其实都没什么要紧。 薛老头薛老太两个强行偷抢婴儿,根据大顺朝的律法,斩首都算是轻的。 薛老头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结局。 这顿板子打得他眼冒金星,差点昏死过去,只是怕昏死过去之后,县令大人走了,那他这顿打岂不是白挨了? 所以薛老头拼着一股意志,坚持没晕。 被衙役拖进大堂的时候,趴在地上,还不忘重重磕头:“请青天大老爷给小的做主!” 第五百章 薛老头,根本不是我父亲! 李县令高坐上首,面色严肃:“薛老头,你状告何人?因何告状?” 薛老头趴在地上,腰股间又痛又麻,双腿更是失去知觉。 根本不知道筋骨已经被打坏,以后能不能站起来,还是个未知数,就算能站起来,也只能半残过日子。 他只以为是挨了打之后引起的正常反应,过几天养好就没事了。 听到李县令这么问,薛老头强打起精神,答道:“回青天大老爷的话,小的状告小的二儿子薛顺,他不孝父母,不认爹娘。” 李县令道:“养不教父之过,儿子没教好,是你这个做父亲的责任,你没有资格来告状。” 薛老头忙道:“不不不,不是我, 不是小的告状,小的是替老太婆上堂的,老太婆被人打断了腰骨,瘫了站不起来,怕上堂冲撞了大老爷,所以才由小的替她出面。” 李县令问:“薛老太现在何处?” 薛老头:“大人,老太婆现在就在大堂外面候着,大人不传,不敢上堂来。” 李县令:“传薛老太上堂。” 薛老太被人抬进来搁在大堂上。 李县令看她脸色惨白,像是随时都要断气的样子眼角抽抽,觉得自己应该赶紧把这案子结了,不然万一还没定薛老太的罪她就死了,薛顺该不高兴了,薛顺不高兴,姜湛跟薛双双两个就不高兴了。 李县令略略加快了语速:“堂下何人?” 薛老太哆哆嗦嗦道:“大人,民妇,民妇薛,薛刘氏。” “民妇要告我家老2二薛顺不孝。” 李县令问:“你要告薛顺不孝,可有什么证据?” 问到这个,薛老太可有话说:“青天大老爷,民妇命苦啊。” “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大,他竟然不管我的死活。” “先是闹着要分家,分家出去以后不养我,家里盖了新房子,连门都不让我进。” “县太爷,我儿子养了很多鸡,还开了店铺,自己每天吃香的喝辣的,连个鸡蛋都不肯孝顺给我老太婆。” 这话说得跟真的一样,要不是李县令事先对真相有所了解,只怕都要信了。 老薛家这么多年是怎么对薛顺的,当时分家是怎么回事,又怎么把分给薛顺的东西收回去,李县令估计比薛老太还清楚。 李县令觉得,白溪村的村民真是不得了,无论是上次林大山和余丽,还是这次的薛老头和薛老太,颠倒黑白,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个个都是一等一。 这些刁民怎么就不上天呢? 李县令打断她的话:“在衙门不讲真话,是要挨板子的。” 看她讲话中气十足,就算打几板子暂时应该也死不了。 薛老太噎了一下,惊慌道:“这些小事就不说了。” “我要告他不孝,主要是因为我腰骨断了,不能行动,老2二别说出钱出力,连看都不来看我一眼。” 薛老头忙道:“青天大老爷,老太婆说的都是真的,那个不孝子,为了求他看一眼亲娘,小的早上不惜给他下跪磕头,他都不肯答应。” “这一点,有薛家宗族的族老可以做证。” 这薛家宗族的族老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前薛顺一家差点被薛老头薛老太搓磨死,薛家宗族也从没出面说过一句。 李县令:“薛家宗族的族老们何在?” 薛老头:“大人,他们就在外面。” 李县令:“带证人。” 薛家宗族的几个族老被带上大堂。 原本他们对于上堂做证这事是很期待的,能面见县太爷,多么体面的事情。 只是刚才薛老头挨的那顿板子吓破了他们的胆,早没了从村里来时那种意气风发,反而有些畏手畏脚。 李县令问他们:“薛老头说你们能证明薛顺不孝?” 薛三叔公硬着头皮道:“是的,县太爷,我们可以做证。” “薛顺这人平时就不管爹娘,薛老太断了腰骨,家里屋子田地都被赌坊收走,没有生活来源, 他明明赚到银子,却不顾重伤的生母,可见非常不孝了,今天早上,甚至逼得薛老头给他下跪。” 李县令看了他一眼,忽然问道:“薛顺也是薛家子弟吧,你们薛家宗族都不管自己族里的弟子的?” 薛家几位族老也不知道李县令这话是什么意思,一时面面相觑,最后,薛三叔公小心翼翼答道:“回县太爷的话,薛顺,他不是我们薛家宗族的人。” 李县令眼皮一跳:“嗯?” 他调查回来的情况不是这样的。 薛三叔公道:“因为薛顺大为不孝,族里多次劝说他都不听,我们薛家,容不下这种不孝的子弟,所以今天早上,经过族里几位族老的一致决定,把薛顺除族了。” “薛顺他现在不是我们薛家宗族的人!” 李县令听明白,对堂下衙役道:“你们去白溪村,把薛顺带回来。” 薛老头道:“青天大老爷,薛顺现在不在白溪村,他就在县里的无双酒坊。” 衙役看向李县令,李县令道:“去无双酒坊。” 无双酒坊离县衙很近,不过一柱香功夫,薛顺就到了。 “草民薛顺,拜见县令大人。” 姜湛就等在大堂外,李县令看着跪在堂下的薛顺,觉得压力有点大,决定速战速决。 李县令问道:“薛顺,薛老太告你不孝,不管重伤的母亲,逼得生父下跪,薛家众多族老也为此做证。” “本县问你,可有此事?” 薛顺跪得笔直,答道:“回县令大人的话,薛老头薛老太所言纯属污蔑,薛家宗族族老所谓的证词也绝不属实。” 薛三叔公最是沉不住气,喝道:“薛顺,你休要狡辩,早上薛老头给你下跪磕头,是我等亲眼所见,你敢不承认!” 李县令一拍惊堂木:“肃静,大堂之上,不许喧哗!否则扰乱公堂,休怪本县不客气!” 薛三叔公不敢作声了,只是狠狠看向薛顺。 李县令道:“薛顺,对此你有什么话说?” 薛顺的目光从薛家宗族各位族老脸上扫过,最后落在薛老头脸上,说:“回县令大人的话,早上薛老头给我下跪磕头我是承认的。” “但薛家宗族的族老们说我逼得生父下跪磕头我是不承认的。” “因为,薛老头,根本不是我父亲!” 第五百零一章 老薛家又不是没儿子,需要去偷 薛家宗族的几个族老被薛顺的话惊呆了。 他们听到了什么?薛顺竟然说薛老头不是他爹! 有那么一瞬,薛家宗族的族老们都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不然怎么会听到那么可笑的事情? 薛老头不是薛顺父亲,那薛顺父亲是谁?!难道薛顺是薛老太不守妇道生下来的,薛老头其实戴了几十年的绿帽子? 他们薛家宗族竟然有薛老太这样不守妇道的妇人? 薛家族老们想到这里,看向薛老头的眼里满是同情。 薛老头这个时候哪里还管得了别人怎么想。 他一颗心提到嗓子眼,顾不得这是公堂之上,仰头厉声喝道:“薛顺,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当着青天大老爷的面就敢不认我这个亲爹。” “你这是赚到钱了,就不把我这个当爹的放在眼里!” “可你就算不把我放在眼里,也不该不把青天大老爷放在眼里。” 薛老太更是高声尖叫:“你个黑了心肝的短命鬼,在这里瞎嚼蛆!老头子不是你爹,哪个是你爹?” “当年为了把你生下来,老太婆我差点就没命了,你现在长大了,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老天爷没眼啊,老薛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畜牲不如的东西!” “早知道当年生下来我就该把他摔死,也省得今天受气!” 薛老头、薛老太心里当然知道,薛顺不是他们的亲儿子,甚至他们都猜到薛顺已经知道自己不是他们亲生的。 但他们从没想到,薛顺无凭无据,就敢在公堂上把这事抖出来。 两人心里慌成一团,只能通过大声喝骂来掩饰心虚。 李县令被他们吵得头疼,把案上惊堂木重重一拍。 “啪!” “公堂之上,不许喧哗!” “薛老头薛老太,你们两个再高声扰乱公堂,休怪本县不客气。” 薛老头忙磕头道:“青天大老爷明鉴,实在是这个不孝子说的话太过荒谬了,小的这才忍不住喝骂他!” 薛老太连声附和:“对对对,老头子说得对。” “青天大老爷,这个黑了心肝的短命鬼不认亲娘老子,你可要给我们两个老的做主!” 薛顺冷冷一笑:“有理不在声高,你们那么大声干什么?” 薛老头道:“还不是被你这个不孝子给气的!” 薛顺:“如果不心虚,你们何必这么激动?” 薛老头赤红着脸,恶狠狠盯着他:“你这个不孝子都不认爹了,我还能不激动?” 薛顺道:“你喜欢乱认儿子是你的事,我可没有乱认爹的习惯!” 薛顺对李县令道:“县令大人,草民薛顺,白溪村村民,从小在老薛家长大,一直以为自己是老薛家的孩子。” “直到最近,才偶然得知,薛老头薛老太并不是我父母!” 薛家族老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不是薛老头被戴了绿帽子,而是薛顺根本就不是薛老太生的。 不过就算是这样,薛顺也太过份了。 薛三叔公又开始发表看法,显示自己了。 他道:“薛顺,且不说你说的是真是假。”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薛老头薛老太真的不是你的亲生父母,可古话说得好,生恩不如养恩大,他们辛苦把你养大,你如今却忘恩负义,这就是你的不对。” 薛顺冷笑:“他们辛苦把我养我?是我辛苦干活,供老薛家一家人吃香的喝辣的吧!” 薛三叔公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挑衅,恼羞成怒道:“你从小在老薛家长大,路都不会走的时候,难道也会干活?我说薛老头薛老太把你养大还说错了?就算你后来能干活赚钱,他们养你长大,你干活回报家里,难道不是应该的?” “你应该好好感谢他们,要不是他们,你可能在很小的时候就因为缺吃少穿活不下去了。” 薛三叔公以为自己说得很有道理,却没发现,他每多说一句,薛老头薛老太两人的脸色就更难看几分。 就算他们再昧着良心,也不敢要薛顺的感谢。 如果薛顺不是被他们抱走,那才是过的真正好日子,反而是被他们抱来老薛家之后,才开始了缺吃少穿、水深火热的生活。 虽然不知道薛顺原本的家庭是什么来历,当年他们抱了人就跑,生怕走漏风声,也不敢出去打探消息,但是仅当年破庙里的排场就可以看出来,薛顺原来的家庭非富即贵。 他们硬是把一个富人家的少爷偷抱回自己家做牛做马,非打即骂,还想要薛顺感谢他们?这不是笑话嘛! 薛老头薛老太现在就是指望薛顺拿不出证据,只是凭着猜测才这么说的,这样,他们还能逃过一劫! 只是薛顺的话完全打破他们心里那点侥幸。 薛顺冲薛三叔公冷冷一笑:“我该好好感谢他们?感谢他们什么?感谢他们冒着暴风雨,打晕我的奶娘,把我从破庙里偷抢走吗?” “感谢他们这几十年来害我与亲生父母分离吗?” “感谢他们对我非打即骂,让我一家人做牛做马,连孩子都不放过,一起搓磨吗?” “还是要感谢他们,贪婪无耻,自私自凉薄,为了谋算我的家财颠倒黑白,坏我名声?” 薛家族老们面面相觑,继而满是愕然 怎么会这样? 他们还以为薛顺是薛老头薛老太好心收养的,谁知竟是半偷半抢抱回来的孩子! 难怪薛顺对薛老头薛老太是这种态度,这根本就是仇人! 而且有大仇! 可他们就是想不通,薛老头薛老太明明有自己的孩子,为什么非得冒那么大风险,暴雨天去破庙偷一个孩子?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薛三叔公更是被他一连串追问逼得连连后退,脑子里一片空白。 薛老头薛老太再糊涂,这个时候也知道绝对不能把这件事认下来,不然他们就完了。 反正他们不是薛顺亲生父母这件事,薛顺也拿不出证据来,只要他们一口咬定,薛顺就是亲生的,谁能证明不是? 薛老头咬牙道:“你这根本是在胡编乱造!” “按你说的,你是被我们从破庙里偷抢回来的,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老薛家又不是没儿子,需要去偷一个抢一个回来养!” 第五百零二章 证人证词 薛老太大声道:“对,老2二就是我亲生的,不然那个时候老大都几岁了,我自己有儿子,干么去偷别人的儿子?” 解释不清楚这个问题,他们就没有偷抢孩子的动机,只要他们咬紧牙关不承认,薛顺说什么都没用! 然而薛顺一开口,就掐断了他们心里仅存的妄想。 薛顺说:“因为薛福经常生病,算命先生说他命格太轻,得和命格重的孩子一起养着,不然可能长不大。” “所以,你们就找上了我!” 薛老头瞳孔猛的收缩,脸上惊恐的表情怎么也收不住。 这是老薛家最为隐密的秘密,薛老头薛老太两个早就把这个秘密烂在心里,连薛福都没告诉过。 薛顺他怎么会知道?他连这个都知道,那么其他那些事,是不是也全都知道了? 偷拐婴孩,在大顺朝是死罪。 薛老头心里的恐惧止也止不住,脖子像被人掐住似的,只冲着薛顺说了个“你”字,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薛老太却已经被吓得尖叫出声:“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不,这不可能!算命先生给老大算命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要在这里装神弄鬼?!” 李县令喝道:“薛老太咆哮公堂,给我掌她的嘴!” 就有衙役上前,拿着宽大的竹板,往薛老太脸上狠狠扇去。 “啪啪啪啪!” “啊!”薛老太连声惨叫,脸上很快就高高肿成一片。 竹板打在脸上清脆的声响和薛老太的惨叫拉回众人的神智,薛家宗族的族老们这个时候都不着煌痕迹的往后挪,跪得离薛老头薛老太远一点,再远一点。 老薛家简直是要害死人! 薛老头薛老太自己做出这样的恶事,偷抢了别人家的孩子回家虐待,做牛做马,竟然还有脸到衙门告薛顺不孝?良心就不会痛吗? 老薛家自己做恶事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把他们拉下水? 他们一把年纪了,只想在家里享享清福,养养老,可没想蹲大牢! 而且薛顺多有本事啊? 这样的人,要是留在薛家宗族,对族里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助力,可却被薛老头陷害得生生被除了族! 薛家族老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薛老头薛老太太不是东西了!老薛家就没一个好人,都不是东西! 李县令眼看打得差得不多了,再打下去薛老太就没法说话了,这才让人停手,问薛老太道:“你还有什么要说?” 薛老太被打得满嘴是血,牙关松动,一个劲摇头。 她,是真的怕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有薛老头,强压下心里的害怕,坚持不肯承认薛顺是他跟薛老太偷抢来的。 薛老头道:“青天大老爷,这都是薛顺自己编出来的,因为他对小的让他干活一直心存不满,现在不想养我们两个老的,不想认我们,所以才会这样说。” 薛老头脸色阴沉看着薛顺:“红口白牙的,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不认爹娘,薛顺,你打错主意了!” 薛顺看也不看他,只对李县令道:“县令大人,草民已寻到当年的证人,他们可以给草民做证,证实草民不是薛老头薛老太的儿子。” 薛老头愕然,证人,什么证人? 李县令已经道:“传证人上堂。” 然后,薛老头就看到那些他以为一辈子也不会再见到的熟面孔。 当年他跟薛老太两个把薛顺偷偷抢回来之后,为了不引起别人怀疑,根本没再往安泰县去过,就连安泰县那个方向都是不去的。 可现在…… 当年住的那间客栈的少东家,薛老太流产时帮她处理的稳婆,租住房子附近的老邻居,甚至,他们在暴雨里暂时歇脚的村庄里的小妇人,当年,他们从她手里用铜板买了两身小孩衣裳…… 如今,这些人都一个个出现在自己面前,看向薛老头薛老太的目光满是震惊和鄙夷。 偷抢小孩什么的,任何时代都让人讨厌! 接下来就十分简单了,在这些证人的证词下,确定了薛老太当年肚子里的孩子没等生下来就流产了。 产婆是客栈的少东家让人去请的,租房子住的地方也是客栈的少东家介绍的。 当年的客栈少东家,如今的客栈老板,说完当年的情况,对薛老头薛老太两个鄙视道:“我当时是看你们可怜,才会帮好心帮你们一把,早知道你们是这么恶毒的人,我才懒得管你们去死。” 接着产婆出面证实,薛老太流产的时候,身上没干净,最后还是她帮忙处理干净的。 然后就是租住房子处的那位老住户,证明薛老太租住过去的时候,肚子是平的,根本没怀孕,薛老太自己也亲口说过,孩子没保住,流掉了,还说了当时薛老太给大儿子薛福算过命,算命先生说她孩子命 格轻,看病吃药都没用,得找个命格重的孩子压一压就好了。 老妇人道:“当时算命先生还给她指了条路,让她把孩子送到有钱人家里去养,有钱人家的少爷命格都重,薛福跟在给有钱人家的少爷身边,做个小厮玩伴,兴许就好了。” “薛老太不舍得自己儿子去给人当小厮,就一直没照办,后来他们说开销不起,就带着孩子回去了。” 最后出场说话的,则是那位卖了两身小孩衣裳的妇人。 当年的小妇人现在都当了奶奶,年纪也不小了,道:“当时他们是拿着户籍和路引的。” “他们的路引证明上特意写明了薛老太已经怀有几个月的身孕,此次出行是为了带大儿子去看病,所以他们抱着两个孩子到我们村的时候,我们发现所有情况都对得上,不然大暴雨天的,我们也不敢随便收留来历不明的人。” 她说完嘀咕道:“谁能想到他们两个这么恶毒,那个小孩子竟然是从别人那里偷来的。” 事已到此,真相大白,薛顺,他确实不是老薛家的孩子,而是薛老头薛老太从别人家里偷抢来的。 第五百零三章 因为双双有本事! 眼看证据确凿,再无狡辩的可能,薛老头薛老太不得不承认,薛顺确实是他们当年偷抢回来的孩子。 薛老太到了这个时候,还不知悔改,理直气壮道:“可就算这样,老薛家也把他养这么大了!” “他怎么这么不知好歹,一点也不知道感恩?” “青天大老爷,古人都说生恩不如养恩,就算他不是我生的,可老薛家养了他,我养大了他,怎么也算是他的养母,他给我尽孝还不应该!” 做人无耻到这个程度,当真可怕。 李县令忍无可忍,喝道:“闭嘴!” 李县令根据大顺朝的律法,以偷抢婴孩幼童的罪名,判了薛老头薛老太死罪,秋后问斩。 老薛家人三代以内不得考功名入仕。 薛老头薛老太就没能回去,直接被收监去了大牢。 县衙的衙役对犯人可不会轻手轻脚,哪里会管他们的伤口痛还是不痛,就这样拖着薛老头薛老太走了。 薛老太直接痛晕过去,薛老头也好不到哪里去。 薛家宗族的族老们吓得脸都扭曲了,一个个脸色白得跟见了鬼似的,也连忙表示把薛老头薛老太心思恶毒,薛家宗族绝不要这等违规乱纪的子弟,所以把他们除族了。 然后又开始死皮赖脸的对薛顺说,之前都是薛老头故意在旁边挑唆,才让族里误会了他,把他除族,现在族里已经知道做错了,愿意收回这个决定,薛顺还是薛家宗族的人! 薛顺冷笑着推拒了,他对这个薛家宗族一点好感都没有,可不想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而且他早就打算好自己单独立户,另开一宗,以后可没薛家宗族什么事了。 薛家宗族的族老们不愿意就这么放弃,还在喋喋不休的劝说薛顺,无非是这世道,看重家族传承,一个人要是走出去没有家族,那是会让人笑话的……吧啦吧啦…… 薛顺原本还想着回白溪村再向里正说明开宗立户的事,此时被薛家宗族的人烦得受不了,索性也不等回村了,直接对李县令道:“县令大人,草民有一个不求之请,还请大人恩准!” 李县令道:“你有何事,且向本县说来!” 薛顺道:“县令大人,草民从小被薛老头薛老太偷拐至白溪村,亲生父母至今不知身在何方,草民早已把自己视为白溪村的村民。” “如今薛老头薛老太二人已伏法待诛,草民和老薛家没有任何关系,和薛家也没有关系,想请县令大人恩准,准许草民在白溪村开宗立户,自承一宗。” 不是谁都可以随随便便自开一宗的。 薛顺这种要求,若是回去问王方木,他还不敢一口答应下来,至少得跟村里两个宗族商量过,还得到县里来探探口风,少不得还得花银子走门路才办得下来。 但是放到李县令,这种小事简直不值不提。 而且,就算他不同意,姜湛说句话,永宁候手底下的人也能替他把这件事给办了,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李县令大手一挥:“准了。” 薛家宗族的族老们:“……” 好嘛,这下没他们薛家宗族什么事了! 当时为什么这么冲动,非得把薛顺除族?! 都怪薛老头,他简直不得好死! 薛家宗族的族老们各种惋惜的时候,李县令已经用一种特别爱民如子的语气对薛顺道:“要是你觉得白溪村是个伤心地,不想留在白溪村徒增烦恼,想去其他地方落户,或者到县里来落户,都是可以的。” “只要你提出来,本县会让帮你把事情办好。” 县令大人说着,还意有所指的看了薛家宗族的族老们一眼。 他是不知道薛顺心里早存了自立一宗的念想,还觉得要不是这些老头在薛顺面前叽叽歪歪,薛顺根本不会想到自立一宗。 薛家宗族的族老们被他看得心里一跳,连忙闭嘴躲到一旁装鹌鹑。 没想到县太爷对薛顺这么和善,不但准许他自立一宗,还连他不高兴这种小事都注意到。 他们以后还是不要惹薛顺了,不然,后果难料啊。 薛顺心里却是清楚自己这是沾了永宁候府亲家这个身份的光,所以李县令才会这么好说话。 他道:“多谢县令大人。只是草民从小在白溪村长大,早把自己当成其中的一员,白溪村的村民对草民也多有照顾,相比于其他不熟悉的地方,草民还是愿意在白溪村落户。” 薛顺说到这里,不由想到自己那个糟心的身份,总觉得有点不安生的感觉,想了想,到底没把话说死,便又加了一句:“往后若是改了主意想要更改户籍,再来烦请县令大令做主。” 李县令点头:“可!” 然后就退堂了。 薛顺从县衙大堂走出来,一抬头,就看到碧蓝的天,洁白的云。 薛顺长舒一口气,只觉得整个人都松快了。 从此,再也没有老薛家的人用孝道压他,用各种理由恶心他! 薛家宗族也管不到他头上。 一想到这里,薛顺觉得连空气都清新了。 他对姜湛道:“走,我们去接你娘和双双。” 陈秋娘和薛双双这会儿已经不在琳琅阁,而是在银楼看首饰。 自从得知薛顺的真实身份之后,哪怕薛顺一再保证他不会去京城认祖归宗,也不会讨小老婆,陈秋娘总是不放心。 她对现在的日子十分满意,不想以后失去这样的日子。 马车里薛双双那一番话,简直说到她心里去。 陈秋娘倒不怕什么外面的小妖精,她就是怕薛顺有一天万一回到朱家去,然后朱家那边看不上她,非得逼着薛顺另娶,又或者不逼着薛顺另娶,但是让薛顺多讨几个小老婆生孩子,那她可怎么办? 有钱人家的老爷少爷,身边从来都不会缺女人的,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往家里抬女人! 当时姜湛被永宁候府寻回去的时候,陈秋娘替薛双双担忧过这个问题,薛双双却并不在意。 当时她并不理解薛双双的底气从哪里来,现在倒是有些明白原因。 因为双双有本事! 第五百零四章 我没笑你,真的! 陈秋娘一直以为,双双是个有福气的,不但姜湛对她好得没话说,就连候爷和夫人都十分喜欢她这个儿媳妇,所以自己之前所替她担心的那些问题,一点也不存在。 只是现在,陈秋娘却不那么认为了。 双双能过得好,不止因为有福气,还因为有本事。 有本事的人,在哪里都能让自己过得好! 她也想成为一个像双双这样有本事的人!陈秋娘向薛双双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说实话,这个有点难。 薛双双这一身见识,那是前世积累了上下五千年的智慧,又经过那个科技发达、资讯爆炸的时代,从各种途径渗透进骨子里,几乎成为一种本能。 特别是很多观念,更是教不会更学不来,因为,这个时代的大环境不允许。 不过陈秋娘也确实需要做出一些改变,不是为了讨好谁,只为了让自己活得更美好。 首先,就是让她变得自信起来。 陈秋娘骨子里其实一直都是带着自卑的。 因为她是老薛家花钱买回来的媳妇,没有娘家,没有嫁妆,总让她觉得低人一等。 加上老薛家做的恶,一直不把她当人看,就更是摧残了她的自信。 虽然分家后在他们的影响下,陈秋娘已经变好了很多,甚至从老薛家的桎梏中走了出来,敢于对薛老太说不,但是骨子里的自卑,依然有残留。 这点自卑,深刻进她的骨血里,藏在心底深处,平常的时候不冒头,可外界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一旦有什么无法预计,这点自卑就会从陈秋娘心里冒出来,啃噬她的内心,让她十分痛苦。 比如最近,本来都以为自己过上好日子的陈秋娘,就因为听说了薛顺的真实身份,就开始各种胡思乱想,固然有孕期多思,情绪不稳的原因,更多的,却是因为她心里又开始觉得,她配不上薛顺! 人的心理,是一种暗示性极强的东西。 信心也是一样,需要自身不断建立,不断加强,才能无坚不摧。 否则别人再怎么说,都没用。 薛双双和陈秋娘两人先去琳琅阁做了几身衣裳。 别看陈秋娘当时被薛双双说动了,一咬牙说来做衣裳,事实上真到了店里的时候,她又开始舍不得。 别说琳琅阁的衣裳很贵,动辄几十上百两一件,就算是不贵的衣裳,陈秋娘这种时候都不舍得买。 孕妇啊,要穿什么新衣裳?以前都是用旧衣裳改改就好了,反正生了就不能穿了。 陈秋娘拉住薛双双:“要不,还是算了吧,等我生了以后再说。” 薛双双笑吟吟看着她:“娘,该花的钱,你得舍得啊。” 陈秋娘:“……这,这又不是什么该花的钱。” 她弱弱道:“又不是没有衣裳穿,过两个月就要生了,现在要是做衣裳,到时候生了以后还得改……还不如生了以后再买更划算。” 薛双双挥挥手,让屋里侍者出去,这才对陈秋娘道:“娘,你知道我爹原本的身份了,是吧?” 陈秋娘有些不自在的点头,想了想又道:“可你爹说他不会回去认祖归宗的,他就留在白溪村过日子。” 薛双双道:“对,我爹是这么说的,我也相信,我爹说的是真话,可万一朱家的人找来了呢?” “万一他们非得把我爹找回去呢?” 虽然薛顺说他不认祖归宗,可薛双双就是有一种直觉,觉得那个皇商朱家,他们最后只怕逃不开,终究还是会遇上的。 陈秋娘呐呐道:“你爹,你爹他,他说了,不,不讨小老婆!” 薛双双“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陈秋娘只恨不得找个坑把自己埋了才好。 她本来就脸皮薄,跟闺女说起这种事情来,已是觉得十分羞耻,只是心里十分焦虑,不说出来更焦虑,抓心挠肝的,一时没忍住,就说了,然后,就被闺女笑话了! 陈秋娘脸红得要烧起来似的,扭过头去不理薛双双。 薛双双一笑出声就知道要坏事了。 她娘脸皮薄,害羞啊,不像她皮厚质量好,浪起来没边。 不能笑不能笑。 薛双双拼命把笑憋回去,开始去哄她娘。 “娘,我没笑你,真的!” “我这是为娘你高兴啊,我爹这么好,答应娘不讨小老婆,难道这值得高兴?” “高兴了就应该笑啊……” “娘你别生气啦,不然让我爹知道我惹你生气了,他还不得骂我?”她口才一向好,真心要哄一个人高兴的时候,还是很容易的。 何况陈秋娘虽然羞赧,然后她满腔心事,找不到人可以说,也只能跟闺女说几句贴心话,所以没一会儿就让薛双双哄好了。 陈秋娘红着脸道:“净胡说,你爹怎么会无缘无故骂你?” 薛双双笑嘻嘻道:“没有胡说啊,我爹也不是无缘无故骂我呀,因为我惹娘生气了嘛。”她抓着陈秋娘的手臂摇啊摇:“我爹心里,肯定娘比我更重要很多,我惹娘生气,他当然要骂我。” 陈秋娘一边喝斥薛双双:“闭嘴吧你,多大人了,成天净瞎说。” 话虽如此,唇角的笑意却显得她心情极好。 薛双双发现陈秋娘其实是很有少女心的一个人,以前那是被老薛家搓磨得狠了,麻木了,整个人看起来死气沉沉。 但是从老薛家解脱之后,陈秋娘本来的性格慢慢显现,这少女心也就跟着出来了。 薛双双笑了笑道:“好,不说这个。” “娘,我们来说说爹跟朱家的事吧。” “如果爹不回朱家,那什么都不用管,你们自在过自己的日子,可万一哪天,朱家把爹接到京城去,娘你想过以后该怎么办没人?” 陈秋娘看着薛双双,咬了咬唇,说:“大不了到时候,我留在白溪村,等你爹回来!” 这要不是她娘,薛双双指不定手指头就戳她脑门上去了。 薛双双简直恨铁不成钢:“娘,当时姜湛哥哥被候府找回去的时候,你都知道说,我是她明媒正娶的媳妇儿,候府不能不认这门亲。” “怎么这事到你自己身上,你就这么,这么……”没出息呢! 第五百零五章 怕是活不过封面 这实在不能怪陈秋娘。 她本就是这个时代的传统妇人,从小接受到的,就是这个男权社会教给她们的忍让和付出,抛弃自我,以男人为天。 夫为妻纲,就是这么来的。 说句实在话,陈秋娘现在敢一句她单独留在白溪村,都已经算是天大的进步了,这还多亏了薛双双这几个月对她的影响。 可陈秋娘总是需要改变的,需要自己立起来,不然真有那么一天, 万一跟皇商朱家有了交集,她得让人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薛双双严肃道:“娘,你这想法是不对的。” “你是我爹明媒正娶的媳妇儿,我爹要回朱家,你为什么不跟他一起回去,要留在白溪村等他回来?” “那万一我爹要是被京城的富贵迷花了眼,一辈子留在京城不回来了,你就在这里等一辈子?” 陈秋娘很生气:“你爹不是这样的人,他怎么可能一辈子不回来!” 薛双双:“……好好好,是我说错了,我爹他肯定会回来。” 好吧,她娘和她爹情比金坚,是好事,就算有人想挑拨,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薛双双换种说法:“那我爹要是非得接你一起跟他去京城享福,你去,还是不去?” 果然,这个问题让陈秋娘迟疑了,挣扎了好一会儿,最后,声音小却坚定道:“去!” 薛双双立即点头赞同:“娘说得对,我也觉得娘应该去。” 让一个人建议自信的最好办法,就是认同她,认同她,认同她! 陈秋娘眼睛都明亮起来,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 薛双双开始引导她:“娘,我爹家里,可是皇商,皇商是什么娘知道吗?” 陈秋娘摇摇头,她一个没出过门的妇人,哪知道什么皇商。 薛双双道:“简单点说,皇商就是替皇上做生意的人家。” 陈秋娘:“……” 她觉得县官已经是很大很大的官,多说几句都要瑟瑟发抖,冷不丁听到皇上两字,吓了一跳。 陈秋娘结结巴巴道:“皇,皇上家里还,还要做生意啊?” 薛双双笑道:“要啊。皇上也要花钱啊,皇上花钱的地方可比我们小老百姓多,皇商就替皇上做生意,给朝廷赚钱的人。” “哦。”陈秋娘光是听着,就觉得皇商真的很厉害很厉害。 怎么办,更怕薛顺讨小老婆了! 薛双双又道:“皇商朱家,别的不多,就银子多。” 事实上,哪个皇商家里银子都多,不过现在只是为了让陈秋娘对朱家的情况提前有个认识,其他不相干的,就不必说了。 陈秋娘木然点头,替皇上做生意的人,不用想钱都多啊。 薛双双道:“对于朱家的女眷来说,买衣裳,买首饰,买胭脂水粉的银子,都是该花的银子。” 对女人来说,很多时候,衣裳首饰就是打压对方的铠甲武器。 陈秋娘:“……这怎么可能?” 衣裳首饰,胭脂水粉,不当吃不当穿的,怎么就是该花的? 陈秋娘看着薛双双,总觉得她说的是假话,跟闹着玩似的。 薛双双知道她不信,她也没准备一下就让陈秋娘相信了,她只是提前告诉陈秋娘这个事实。 多说几次,潜移默化的影响她,她心里就会有个缓冲,不会在某天忽然面对这种情况时大惊失色,战战兢兢。 朱家,光是从她薛顺爹的经历就能看出来,那就不是个什么太平地方,万一他们要跟朱家打交道,像她娘这样质朴纯善的人,没有一点防人之心的,十个捆一起都不够人一手指头摁死的。 光想想就觉得心好累! 她薛顺爹,怎么就有这么不省心的出身呢? 好吧,她薛顺爹从小被薛老太抱走,金尊玉贵的少爷变成做牛做马的小可怜,已经很委屈,她可不能再嫌弃他的出身,还是想办法多提醒她娘防患于未然,为以后多做准备吧。 薛双双对陈秋娘道:“怎么不可能呢?” 有些事情,陈秋娘现在不能理解,就算薛双双解释了,她也不能理解,因为阶层不同,见识不同,看待事情的眼光也不同,只有她自己经历了,才能体会。 所以最好的做法就是不解释,简单粗暴的告诉她经过和结果,再告诉她应该怎么做。 多说几次,自然就有印象了。 薛双双道:“她们每一次出门应酬交际,几乎都不会穿同样的衣裳戴同样的首饰出门,甚至出门的时候,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还会带上一套备用。” 陈秋娘呐呐道:“……这得多少银子!” 薛双双道:“他们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其实就算缺银子,他们也必须打肿脸充胖子,维持体面的生活,要是连最基本的体面都维持不了,在那个阶层就绝对呆不下去。 不过这个暂时没必要跟陈秋娘讲,她是不会理解这种想法的,至少现在不能理解,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薛双双道:“娘,现在你不想买衣裳可以,不过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哪天真的跟我爹回了朱家,该花的银子就一定得花。” “衣裳首饰胭脂水粉,该买的就得买,你总不能让爹丢脸,让人背后笑话他连媳妇儿都养不起,对不对?” 薛顺就是她的死穴,只要想到别人会因此笑话薛顺……陈秋娘一咬牙:“买,买衣裳!” 薛双双笑起来,所以说,她娘还是很可爱,也很好说服的。 不过,等陈秋娘生了以后,确实要想办法提高她的宅斗能力,不求让她斗别人,只求她有一点自保之力,不然真有那么一天走进深宅大院,就陈秋娘这种傻白甜的性子,怕是活不过封面。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考虑的事情,现在当然是买衣裳。 薛双双重新把琳琅阁的侍者叫进来,陈秋娘犹犹豫豫,给自己订了一套衣裳。 薛双双道:“娘,琳琅阁的夏裳凉薄轻透,夏天穿可凉快,再订一套换洗呗。” 陈秋娘咬了咬牙,又订了一套。 两套夏裳加起来,将近的五十两银子,陈秋娘目瞪口呆,声音都有点抖:“这,这么贵?!” 第五百零六章 反正看又不花钱 薛双双抿了嘴笑:“娘,这个不贵了,京城里一套衣裳可能都不止这个价呢。” 京城两字现在就像开关,总能激发陈秋娘的无穷潜力,陈秋娘不犹豫了,买! 买完了衣裳,薛双双对陈秋娘道:“娘,我们去看看首饰吧,正好挑两件给你配衣裳。” 陈秋娘原本不想去,后来一想,买衣裳都花了几十两银子了,也就不再乎再买两件首饰。 她是这么想的,反正就算金首饰都不见得有衣裳贵,留着以后还能换钱,比买衣裳划算多了。 真是,非常质朴的想法了。 也不怪陈秋娘会这么想,她对首饰的概念,只停留在清水镇那个小银楼,那是她唯一一次进银楼,给薛双双买金饰做嫁妆。 哪能想到,银楼跟银楼也是不一样的,首饰跟首饰就更不一样了。 这会儿,她跟薛双双进了这间银楼,就发现这里面的东西,贵得超出她想像。 太吓人了,这跟她想的不一样! 陈秋娘当即就想走,薛双双忙拉住她:“娘,来到来了,好歹看看再说,没有喜欢的,再走也不迟啊。” 很少有女人可以在面对衣裳首饰的时候无动于衷,陈秋娘抿了抿唇,有一丝犹豫。 薛双双笑了笑,继续道:“娘,看看呗,反正看又不花钱!” 陈秋娘被说动了:“那,那就看看?” 薛双双掺扶着她往柜台前走:“看!” 边上的伙计直接黑了脸,冷冷挡在两人前面,说:“我们银楼里的首饰可不是用来看的,而是用来卖的!” “你们如果不买,只是看看的话,那就请回吧。” “银楼里都是贵重首饰,万一少了点什么,你们也赔不起。” 一开始看到薛双双和陈秋娘两人进门的时候,伙计见她们身上虽然没戴什么首饰,但穿的衣裳看起来还可以,便把她们判定为有可能会买,也有可能不会买的顾客群体,这样的顾客,他们还是愿意接待的,说不定就能说动对下买下点什么不是。 可是,他听到什么? 看又不要钱?呵呵,这种人一看就是爱慕虚荣的穷鬼。 买不起首饰还上什么银楼? 伙计明晃晃的恶意让陈秋娘当场就白了脸,觉得十分难堪。 薛双双好不容易才帮她建立起的一点自信,只这一下就荡然无存。 陈秋娘惊慌道:“双双,我们,我们还是别看了,走吧。”她抓着薛双双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整个人难堪而无措,似乎想找个角落把自己埋进去,不让人注意到才好。 薛双双都快被气死了。 “看看又不要钱”这句话,在前世是被说滥了的推销词,基本上街边的连锁店铺,哪个都能来上那么一句,用来招揽顾客。 因为有一种行为,叫作即兴消费。 看看是不要钱的,可看着看着就想买了,脑门一热,自然就消费了,所以很多店铺都希望顾客能进店“随便看看。” 但显然,这家银楼的伙计并不是这么认为的。 反而因为听到这句话,就开始狗眼看人低。 薛双双是真不想跟这种人计较,没得拉低自己的格调。 但现在陈秋娘的状态明显不对,她今天要是因为伙计的这几句话,就这样和陈秋娘离开,什么也不做,那么陈秋娘从此以后就再也自信不起来啦。 就像遭受打击的小动物,为了保护自己,缩回自己坚硬的壳里,再也不会冒头。 薛双双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相反,如果这次的事件处理得当,对陈秋娘建立自信绝对有好处。 薛双双拍拍陈秋娘的手背安抚她,示意她别着急。 然后对伙计道:“你们银楼卖东西事先都不给顾客看?你们银楼就是这种规矩?” 伙计被她噎了一下,恼羞成怒道:“我们对真正的顾客自然诚心接待,真心想买首饰的人,当然可以边看边选,挑选自己喜欢的款式。” 薛双双嗤笑一声:“那你又怎么知道我们不是真正的顾客?” 银楼的伙计觉得,这简直是刁民恶妇,明明是她自己说看不要钱的,现在还有脸说自己是真正的客户。 伙计怒道:“是不是真正的顾客,你们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他抬头上下打量薛双双和陈秋娘,不屑道:“两个人加起来,就一根木簪子,这根木簪子还是旧的,你们这种人,一看就是买不起首饰的,还好意思来我们银楼冒充顾客。” “要真是买得起,也不会说出看又不要钱这么不要脸的话了!” 薛双双:“……” 伙计眼神不好,服务不好,怪她咯? 伙计又道:“你们赶紧走,别忤在这里耽误我们店里的生意。” 薛双双实在忍不住道:“就你这样的服务态度,你们银楼还有生意,居然没开倒掉,真是不容易。” 伙计大怒,直接叫来护院:“把这两个闹事的人赶出去。” 陈秋娘吓得脸都白了,忙对着银楼的伙计和护院道:“别别,我们自己走,我们这就走!”她抓着薛双双的手就想往外走:“双双,双双,我们不看了,我们回去吧” 薛双双忙对陈秋娘道:“娘,没事,今天要走也是他走!” 薛双双强势道:“管事呢?让你们管事出来见我!” 这么一闹起来,自然就惊动管事了。 其实一开始,伙计要赶人的时候管事就知道,不过他没管。 说白了,他们银楼做的是有钱人的生意,对于买不起的人,自然不愿意浪费时间精力去招待。 而这个把人往外赶的伙计,是他亲侄子,眼光一向毒,平时完成的业绩也是整个银楼最好的,既然他认定这两人是买不起首饰的穷鬼,那赶出去就赶出去呗。 他们银楼以前也不是没做出这样的事,往往那些人都特别心虚,只要伙计说两句,自己就灰溜溜走了。 但像今天这样,伙计连护院都叫来了,人不但不离开,反而把事情闹开来的,之前还真没遇到过。 管事心里嗝噔一下,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好预感来,感觉要坏事了。 第五百零七章 你看我像差钱的人吗? 银楼管事堆着一张笑脸过来:“敝姓胡,是这间银楼的管事,这位小娘子找我,可是什么吩咐?” 这人就是银楼的管事?薛双双暗中皱眉。 这人先前分明就在柜台后面,那个位置离薛双双现在所站在位置非常近,薛双双敢保证,她和伙计之间的谈话,这个胡管事从一开始就能听得非常清楚。 然而这位胡管事只当自己眼瞎耳聋,对伙计的行为完全不制止。 而且伙计喊护院来赶她走的时候,这个管事都听之任之。 这银楼有这种管事和伙计还没开倒掉,也是挺不容易的 薛双双看了他一眼,道:“胡管事是吗?我就是想问胡管事一声,你们银楼开门做生意,顾客上门不接待,还要把人赶出去,这是什么道理?” 胡管事眼皮重重一跳,开始和稀泥:“呵呵,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银楼在这条街上开了几十年,风评一向很好,县里的老顾客就没有不知道我们的。” 他状似不经意问:“小娘子和这位太太不常来县里吧?看着面生的很,我在这店铺做了几十年了,从学徒开始,一直做到管事的位置,店里的顾客我都熟,要是老顾客,我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 这话,就是摆明了在说陈秋娘和薛双双是从没进过银楼的乡巴佬,讽刺她们就是买不起首饰的穷鬼,还要到银楼来装模作样。 伙计更是十分不耐烦道:“哎呀,二叔你跟他们两个穷鬼解释那么多干什么?赶紧把人赶出去再说,省得等下人多起来,影响我们店里的生意。” 胡管事喝斥道:“不得无理!” 语态中却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对薛双双说道:“店里的伙计不懂事,不过也是一心为了店铺里的生意着想,还请小娘子多包涵。” 薛双双:“如果我不包涵呢?” “放着我这个现成的顾客不招待,把到手的生意往外推,这还算是为店里的生意着想?这可真是奇怪!” 薛双双问:“其实你们是跟这银楼的老板有仇吧?所以特意来报仇,想把他家店铺弄倒掉的,是吧?” 胡管事脸色铁青,恼怒道:“小娘子慎言!” 伙计冷笑:“你算什么顾客?只看不买的人也敢说自己是顾客?买不起就说买不起,吹什么牛!” 薛双双问胡管事:“胡管事,这伙计对我口出恶言,行为无状,你们银楼,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待?” 胡管事眼里的不屑一闪而过,惊讶道:“小娘子想要什么交待?胡渭虽然话说得不好听,说的却是实情,我总不能因为他说了真话就要处罚他。” “再说他一心为店铺着想,就算行为略有出格的地方,看在他一心为了店铺的份上,那些也都是小问题,不算什么。” 薛双双被胡管事的无耻震惊了。 胡管事还意有所指的说道:“倒是这位小娘子,口口声声说是本店的顾客,不知在本店买过什么?这回又想买点什么?” 薛双双:“不买不能进店呢?进店就一定要买东西吗?你们这是银楼还是黑店?” 伙计十分嚣张道:“不买首饰你进什么银楼?” 薛双双:“我是准备买几件首饰的,是你一直把我们往外赶,不让我买东西。” 伙计快气死了:“你放屁!我什么时候拦着不让你买东西?” 他对待有钱的顾客,一向如春天般温暖,要是薛双双是来买东西的,他献殷勤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想到把她赶出去? 他所得理智全失,口不择言:“你要是买得起这银楼里的金首饰,我就脱光了围着县城爬一圈。” 他还是有点头脑的,知道加上金首饰三个字,不然店里最便宜的木簪子才多少钱?再钱的人家咬咬牙能买得起,难道他就为这几十文的木簪子围着倒城转一圈? 金首饰就不一样了。 店里最便宜的金首饰,都得好几两银子,胡渭就不相信,面前这两个加起来只有一根木簪子的人,还能买得起金首饰。 结果,穷得只剩下木簪子的两人还真就买得起。 薛双双随的从身上抽出几张银票来,说:“把你们最好的金头面拿来我选。” 胡管事一眼瞥见上面的金额,几张都是面额一百一张的银票。 哎哟我的妈呀! 这哪里是买不起,这分明是大买卖! 伙计满脸震惊,半天都反应不过来,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自己竟然看走眼了? 胡管事立即换了一张面孔:“哎哎,小娘子还有这位太太快请雅间坐,我这就让人把新款头面拿来两位挑选。” 姜湛和薛顺找到银楼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们乍一听,还觉得这银楼不错,可紧接着就觉得不对劲了。 因为,他们听到薛双双说:“不急,那个谁,你过来!” “不是说我买得起店里金首饰,你就脱光了围着县城爬一圈吗?现在你可以去了!” 胡渭大惊。 他这人最会见风使舵,又能屈能伸,发现情况不对,立即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对薛双双道:“是我不对,是我有眼无珠,没看出来小娘子和这位太太是贵人。” “我在这里给小娘子赔罪,小娘子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回,。我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 薛双双淡淡道:“下次的事下次再说,先把这次的事了结了再说。” “脱衣服围着县城爬一圈,你自己说的,还不快去?” “还是想让我找人帮你?” 他今天要是真的脱光了围着县城爬一圈,以后也不用见人了。 胡渭慌忙看向胡掌柜,语调慌乱:“二叔,二叔, 现在可咋办?” “二叔,你要帮我呀!” 胡掌柜脸色十分难看:“小娘子,得饶人处且饶人。” “虽然胡渭刚才多有冒犯,但小娘子和这位太太也没什么损失,何况胡渭现在也知道错了,也很认真的向小娘子道歉了。” “小娘子就原谅他一回,如何?” “同时,为了表达本店对这件事的歉意,小娘子今天在本店的所有消费,本店都给小娘子让一成利,如何?” 薛双双说:“不如何!” “你看我像差钱的人吗?” 第五百零八章 让他知道什么叫说话算话! 薛双双确实不是缺钱的人。 可这会儿看出来已经晚了,胡渭都已经把人得罪了,现在薛双双不依不挠,非得让他脱衣围着县城爬一圈。 这是万万不能的。 胡渭恶向胆边生,冲着银楼的护院道:“你还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这两人赶出去!” 反正胡管事是他叔叔,银楼的事情都由胡管事负责,他就算真把薛双双和陈秋娘两人赶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后事后被胡管事说一顿,不痛不痒的,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胡管事此时觉得薛双双不识好歹,也想给她点教训,好让她知道,这银楼可是自己的地盘,由自己说了算,绝不是薛双双可以撒野的地方,所以对胡渭的行为了睁只眼闭只眼,一点没阻止。 呵,不缺钱又怎么样?有道理又怎么样? 两个妇人敢在银楼闹事,就得做好吃亏的准备。 护院知道胡渭在银楼的特殊地位,加上胡管事在边上也没阻止,就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当即就动起手来,想把薛双双和陈秋娘拽出去。 只是他的手还没挨近两人,就有一股大力袭来,护院只觉得胸口剧痛,柜台一闪而过,眼前视线变得奇怪,整个人已经倒飞出去。 姜湛是永宁候姜铣唯一的儿子,永宁候府把他认回去以后,姜铣怕他有危险,一直都有派人保护他。 就算姜湛自己觉得无所谓,姜铣也不可能冒这个险。 又因为薛双双和姜湛进京了一趟,提出了钉马掌和蒸馏白酒用作前线消炎退热之用,永宁候姜铣对她的安全也一下子看重起来,派过来保护她的人,一点不比姜湛身边的少。 薛双双就是知道有人在暗中保护她的安全,所以才敢在明显弱势的情况下,带着陈秋娘在银楼跟胡管事等人讲道理,不然她说什么也不会冒这个险。 怎么也不能吃眼前亏不是。 薛顺和姜湛两个连忙上前,挡在陈秋娘和薛双双前面。 薛顺第一时间去看陈秋娘脸色,再去看她肚子,问道:“秋娘,你没事吧?” 陈秋娘摇头:“我没事,就是,站得有点累了,想找个地方坐。” 薛顺忙道:“我们去那边坐。” 他边说,边扶到陈秋娘到旁边留给客人休息的椅子上坐下。 姜湛却在问薛双双情况:“双双,发生了什么?” 薛双双漫不经心道:“刚才这人说我如果买得起银楼的金首饰,就脱光了围着县城爬一圈,结果后来又反悔,还想对我跟娘动手。” “想反悔?”姜湛冷笑,看都没看胡渭一眼,直接对刚才动手保护薛双双的护卫道:“苍鹰,你帮他一把,让他知道什么叫说话算话!” “是,公子!”苍鹰答应一声,一把摁住胡渭肩膀就要动手。 这个时候,姜湛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匆匆加了一句:“出去再给他脱光!” “是!”苍鹰二话没说,拎着胡渭就出去了。 胡管事吓得腿一软,直接瘫在地上。 刚才苍鹰出手把护院打飞的时候,他跟胡渭两个就已经懵了。 能用得起护卫暗中保护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小门小户。 他们,得罪的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时候,胡管事倒恨起胡渭来了,要不是胡渭狗眼看人低,惹到不该惹的人头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祸事?却根本不会去想,胡渭之所以会这么做,完全就是他纵容默许的。 如果没有他这个管事的放纵,胡渭一个伙计,能指使得动护院,能随便就把顾客赶出去? 胡管事强打精神,飞快的见风使舵,把胡渭推出来做替死鬼:“这位公子,这事都是胡渭惹出来的,跟我们银楼没关系。” “银楼也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不然肯定不用他。” “他没有接待好银楼的客人,反而胆大妄为,想把客人赶出去,已经触犯了银楼的规矩,银楼肯定要把他开除,从此他就不再是我们银楼的伙计。” “还请公子息怒,不要怪罪到我们银楼头上。” 胡管事这人还是有点小聪明的,他绝口不提自己,口口声声都是银楼,生生把自己和银楼绑在一起。 能开银楼的人,哪个没点身家背景,一般人也不愿意为了点小事就得罪银楼的东家。 姜湛看向薛双双,看她想怎么处理这个胡管事,不过薛双双懒得跟胡管事这种人计较,银楼又不是她家的,她才没义务去替别家银楼管理管事。 薛双双看了胡管事一眼,没说什么。 姜湛见她这样也就没出声。 胡管事见两人都没把他怎么样,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身上的衣裳都让汗湿透了。 他殷勤的引着两人往边上的座位走去,一边道:“几位且稍等,在下这就让人去把今年的新款头面拿出来给几位挑选。” 哎玛,管事的位置总算保住了,真不容易! 胡管事转身离开几人的视线,偷偷抹一把头上的汗。 可惜他根本不知道,姜湛只是表面上不追究而已。 姜湛心眼小着点,胡管事敢挤兑双双,不付出代价怎么行? 事后,姜湛硬是让人把胡管事这些年贪墨挪用银楼财产,收受底下伙计好处的事情找出来,捅到银楼的老板面前。 特别是开后门把自己的侄子胡渭招进银楼当伙计,这胡渭仗着是管事的侄子胡作非为,经常把银楼的顾客赶出去,弄得银楼的名声越来越差,现在除了几个老顾客,都没什么人原来光顾。 银楼的老板把整个银楼彻查了一遍,最后得出结论属实,不由大怒,让胡管事把这些年贪墨的银钱全都吐出来,再直接把人送进衙门。 不过这个时候,胡管事是不知道这些的,他动作飞快的准备好一些新款首饰,自己亲手送过去让薛双双和陈秋娘挑选,并且亲自在一边给她们讲解,跟刚才的高高在上,简直判若两人。 薛双双嫌他烦,把他赶走了,胡管事不敢不从。 等胡管事走后,薛双双问陈秋娘:“娘,你知道他们刚才为什么要把我们赶出去吗?” 第五百零九章 不得不防着点 陈秋娘想了想道:“是他们以为我们没钱,买不起吗?” 薛双双点头:“对,就是这个原因。” “娘,你想啊,这银楼只是县城里的一间小店,就因为你穿戴得朴素了些,就想把你从银楼里赶出去,开门做生意的店铺尚且如此,何况是什么都要争的高门大户?” “这世上,只敬罗衫不敬人,所以有些时候,该花的钱,你得花。” 陈秋娘一下子就明白了薛双双的意思。 皇商朱家那些妇人,花在衣裳首饰,胭脂水粉上的钱,就是该花的,她如果以后真的跟着薛顺回朱家,却表现得跟现在一样寒酸,就会被人看不起,连带着薛顺也会被人看不起。 她自己丢脸没关系,可不能连带着丢了薛顺的脸,让人议论薛顺连媳妇儿都养不起。 陈秋娘是个实在人,想通了这个道理,就非常耿直的说:“可我没那么多银子啊!” 薛顺这会儿其实根本不知道这母女两个在说什么,但是陈秋娘说她没那么多银子还是听得懂的。 自己赚的钱不够媳妇儿花,还被当着闺女、女婿的面被说出来,这特么就尴尬了。 薛顺忙道:“我以后一定多赚钱,秋娘想买什么买什么。” 陈秋娘一脸茫然:“……我没什么想买的呀!” 薛顺:“……” 所以,他闺女到底在跟他媳妇说些什么?为什么他听不懂?! 薛双双笑道:“所以还有个词叫量力而行,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需要花钱的时候不能手软。” 银子什么的,都是小事,薛双双现在做的,只是在慢慢扭转陈秋娘的观念,省得以后因为被人下马威唬住。 这个过程不能一蹴而就,慢慢来就好。 最后,陈秋娘随便买了件首饰,一家人就回去了。 陈秋娘虽然被薛双双说动了一些,到底还是心疼银子,一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薛顺还以为她肚子不舒服,担心了一晚上。 最后问出来是心疼白天花的好几十两银子,不由哭笑不得。 薛顺道:“我赚的银子都是给你和孩子们花的,你花了几十两银子就心疼,说明我赚的银子还不够多。” “我以后一定赚更多银子。” “现在别想了,乖,睡觉。” 姜湛和薛双双却是在说关于账房先生的事。 薛双双道:“我看了自己家酒坊的账本,才知道现在的记账方法复杂且繁琐,不利于查账,也不利于对库存的了解和把控。” “一个小小酒坊尚且如此,若是面对多桩大额物资,只怕更容易让人动手脚,而又很难发现。” 姜湛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薛双双指的是北疆军需物资。 姜湛道:“你是担心父亲在北疆?” 薛双双点头,轻声道:“听说祖父和大伯当年惨死疆场,就是因为朝廷忽然断了供给北疆的粮晌。” 当年永宁候府出事,版本流传极广,老永宁候和永宁候世子两个,更是被污蔑成贪功冒进,不顾将士死活。 事实上,却是朝廷的供给忽然切断,北疆将士只能前往北蛮抢口粮,不然只能饿死。 可事后查案的时候,军需这一块的账面上,却漂漂亮亮,显示出该给的粮草一粒不少,早就送到了北疆,上面还有北疆方面确认收到宫需的印签。 所以北疆的将士为什么会没饭吃? 只能是有人贪了将士的粮晌。 于是继贪功冒进,不顾将士死活的脏水之后,老永宁候和永宁候世子又背上个贪墨军晌的罪名。 后来,要不是北疆那边挡不住,现任永宁候姜铣承父兄之志,力挽狂澜,把北蛮牢牢挡在大顺朝的国界线之外,永宁候府只怕早就成为一个过去式,而且沾满污点。 所以现在,北疆战事一起,大家都不放心。 皇帝不放心永宁候姜铣后权在握,永宁候姜铣又何尝放心皇帝?不然他也不至于连刚认回的儿子都不敢接回京去,也没敢把认回儿子的消息传出去。 薛双双自然也是不放心的,她说:“永宁候府鲜花着锦,我们不得不防着点。” 她倒是不想管这些,可姜湛是永宁候府唯一的嫡子,一旦姜铣有事,姜湛肯定要被连累,所以,只能早做准备。 姜湛还是不解:“那要账房先生有什么用?父亲那里,肯定不缺账房先生。” 薛双双说:“我这里,有一套全新而方便的记算方法,需要足够忠心的人来学习,等他们学会之后再把人送到父亲身边去。” “别的不说,军需,粮草,医药什么的一定要掌握在父亲自己手里才安全。” 姜湛第二天就找徐进要人,要绝对忠心的账房先生,而且特别说明了,要好几个。 过了两天,徐进就给他送来六个账房先生,并不是胡子花白的老头,而是正当壮年的中年账房。 时下在账房、大夫等几个行业当中,年纪越大,越让人信服。 徐进生怕这几个账房先生太年轻了,不得姜湛重用,还特意解释道:“公子,这几个账房虽然年纪不大,但看账本的水平很高,绝不比那些年纪大的老先生差。” “之所以选他们过来,是怕那些老先生年纪太大,身体吃不消。” 姜湛对账房先生的年纪倒不是很在意,自从见识到薛双双的本事,姜湛已经深切意识到,有本事的人是不拘年龄大小的。 姜湛说了句:“年纪不是问题,只要忠心可靠就行。” 徐进:“公子放心,这些账房先生绝对可靠。” 姜湛就让徐进退下了,然后,把这些账房先生直接交给了薛双双。 薛双双什么也没说,先给这些账房先生出了几道应用算学题,让他们把题做出来。 时下的应用算数稀少复杂,虽然已经有一些算学小故事流传在外,比如鸡兔同笼,百只百足,鸡兔各多少只;亦或者大小和尚吃馒头,百人百馒头,大和尚一人吃三个,小和尚三人吃一个,大小和尚各几人等,普通人依然无法接触真正的算学。 账房先生…… 账房先生们在应用算学这一块自然比常人接触得更多。 所以现在,他们坐在四合院外院的书房里,一人拿着一张试卷,被要求解题。 第五百一十章 秋后 试题不算难,以他们的水平,自然都能不出差错的做出来。 就算是这样,几个账房先生看到薛双双特意把他们找出来做考题,还是有点懵:要他们做这些试题干什么? 这些账房先生并不知道姜湛的身份,但他们都是永宁候府培养出来的,对永宁候府绝对忠心。 徐进把他们送往四合院的时候,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让他们听从四合院主人的吩咐,并且说了这得候爷的命令,让他们照办即可。 这些账房先生一开始以为,这四合院主人不定有多大的产业需要管理,不然也不至于一口气要找六个账房先生给他查帐,并且还能让永宁候给人,四合院的主人是大佬无疑了。 然后……然后他们就来到四合院,多大的产业没看到,就看到一张试卷,上面的试题并不是多难的试卷。 几位账房先生觉得这是对他们的考验,也许,四合院的主人是想先看看自己的算学水平? 几位账房先生都是有真才实学的,很快就把试题做好了。 做完之后,试卷没有被收上去,反而让他们互相之间各自传阅,几位账房先生这才发现,他们各自做的试题是不一样的,不过大家的水平在这里,一看就知道,这些试卷上的题他们都会做。 等到这几位账房先生试卷传阅完了,正面面相觑,不解其意的时候,薛双双拿出另一份写好的试卷交给他们传阅。 这张试卷上,把六人的习题全都归总在一起,然后,每一题至少用三种不同的算法解答出来,并且,每种算法都比他们六人的算法简单明了。 账房先生们集体震惊了。 薛双双问:“各位先生觉得,这几种计算方法和各位的计算方法比起来,有何优劣?” 账房先生们:“我等惭愧,另一张试卷上解题方法,条理清楚,步骤简单,比我等的计算方法好多了。” 薛双双就问:“如果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让你们摒弃你们之前所学的繁琐计算方式,包括记账方式,你们愿不愿意学?” 越是有本事的人,对学问这一块就越是执着,账房先生们这下哪里还管得着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只想把这些算法学到手。 薛双双话音刚落,他们就已经急迫道:“少夫人,请问做出这些试题的先生在哪里?可否替我们引见?” “少夫人,这种解题方法,我们真的可以学?” “对对,在下愿意拜师。” 他们是不清楚薛双双的身份,不过听到带他们过来的护院是这么称呼的,他们也就跟着这么称呼。 薛双双对这个结果很满意,道:“把各位先生请来,自然是为了将这种算术方法教给各位。” “只要各位真心想学,并不需要各位拜师!” 原来真有天上掉馅饼这种好事! 账房先生们立即道:“想学想学!我们不知道多想学。” 既然要教,薛双双就没想过藏私,从最基础的教起。 薛双双知道古人是有用算筹计算方法的,运用起来也十分方便,不过作为一个接受过现代高等教育的人,薛双双还是觉得,对于算术来说,最方便的就是阿拉伯数字。 乘法口决表也是好东西,简单方便,琅琅上口。 有了阿拉伯数字和乘法口决表,再加上各种固定的数学公式,计算速度有了质的飞跃。 薛双双把一切都推到姜湛以前无意中看来的古籍上,有永宁候姜铣在,也不怕有人想把姜湛怎么样。 薛双双还把薛顺也一起请过来,让他和这些账房先生一起学习这些新的计算方法,薛顺可以借此机会和这些账房先生打好关系,很多不懂的地方,可以向他们请教。 而在借贷记账法的使用上,就由薛顺教给他们。 薛顺如今借货记账法已经使用得十分熟练了,教起这些账房先生来也没什么困难,除了一开始有点紧张,后来就越来越顺畅了。 薛顺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可以教账房先生记账,真是连做梦都不敢梦到的事,如今成了现实,薛顺整个人更有干劲了。 薛顺过来四合院的时候,就把陈秋娘也一起带过来,他去和账房先生学习算学的时候,自有徐嬷嬷、张嬷嬷两位照顾陈秋娘。 这两位老嬷嬷出身候府,高门大户里的腌臜手段不知道看过多少,此时,就用语言润色一下,编成小故事讲给陈秋娘听,让她潜移默化中对内宅争斗有一定的理解。 这也是薛双双特意安排的。 等薛顺给那些账房先生们讲借贷记账法,或者讨论其他一些问题的时候,薛双双就会来赔陈秋娘,给她输灌一些相对先进的理念。 陈秋娘在这样在她自己都没发现的时候,整个人都发生了巨大改变,眼界和格局得到一定的升华。 忙起来的日子过得飞快,很快就入了秋,到了薛老头薛老太问斩的那天。 薛老头薛老太在牢里这两个月的日子并不好过。 薛老头挨了那顿板子之后,整个人都废掉了,下半身能感觉到痛,整个人却根本站不起来,也落得跟薛老太一样,瘫在地上,无法自理。 狱卒还把这两人关在一处,让他们两个互相埋怨,互相抠打。 每天送来的一日三餐,就是一碗清汤寡水的带着馊味的稀饭,照得见人影的那种,加上一个掺着少子糠皮的杂粗窝头。 薛老头薛老太两个个都吃不饱,就去抢对方的,往往没把对方的吃食抢到手,却把自己手边的稀粥打翻。 最后,两人就有经验了。 只要饭食一送来,先把清汤寡水的稀粥几口吞下肚,然后再去抢对方手里的窝头。 但对方也不是趴着不动让人抢的,这个时候,下半身都瘫了的两个人都跟疯了似的,拼了命的想抢对方手里对个窝头。 窝头被打落在地,滚来滚去,沾着各种脏东西,甚至沾到他们自己身上排泄物,两人也都顾不得,飞快的爬过去捡起来塞进嘴里,生怕慢了一步,就被对方抢走了。 第五百一十一章 问斩 本来年纪大又受了重伤,加上牢里又吃不饱,薛老头薛老太的身体越来越差,要不是薛双双暗中打点,不让他们死在牢里,这两人只怕都撑不到问斩这天。 对于薛老头薛老太来说,他们巴不得死在牢里才好,早死早超生,一了百了,既省得每天被伤痛折磨得苦不堪言,也省得最后拉出去砍头丢人现眼,更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薛双双是不会让他们如愿的。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薛老头薛老太不止害了薛顺一生,更害了原身的性命。 她借原身的躯壳重生,有这样的机会自然要为原主讨回些许公道。 到了薛老头薛老太问斩这天,薛顺和薛双双还有姜湛一起去了菜市口看他们受刑。 陈秋娘肚子大了,肯定受不得这种冲撞,薛双双把她接到四合院,让徐嬷嬷和张嬷嬷两个照顾她。 陈秋娘最近在四合院呆的时间长了,跟两位嬷嬷打交道也多,倒是一点没觉得不安。 菜市口,一向是犯人行刑的地方,连地板都呈现一种暗红色。 薛双双早就让周诚去附近订了个可以直接看到刑场的雅间,她和姜湛两人早早就陪着薛顺来到雅间里,只等到点行刑。 薛顺看着空空的刑场,轻声道:“我小时候,总听到他们各种夸奖薛福,哪儿哪儿都好,却从来都不会注意到我头上。” “我总以为,是我做得不够好,所以他们才不喜欢我。” “于是,我就努力干活。” “薛福在玩的时候我在干活,薛福在睡觉的时候我还在干活,薛福在吃东西的时候,我还是在干活。” “可就算是这样,他们也从来没有夸过我。” “薛老太更是没有一天不骂我,骂我的理由五花八门。” “薛福出去玩没回来吃饭要骂我,薛福跟人打架打输了骂我,薛福摔到哪里了也骂我,甚至,薛福无缘无故欺负打骂我,她还是骂我。” 薛老头就总说:“薛福是当哥哥的,他会打我,肯定是我做得哪里不对,他这个做哥哥的才会教训我,让我把反醒自己的错误。” “后来有一次,薛壮抢我的东西被我打了,他去找薛老头薛老太告状,说我打他,薛老太就说我心思恶毒,连弟弟都打。” “她狠狠打了我一顿,把我关进柴房,不准我吃饭。” “可分明不是我的错!” “薛福无缘无故打我就是教训弟弟,就是应该的,我被打了也是白打,薛壮抢我的东西被我打了,就是我心思恶毒,容不下弟弟。” “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薛老头薛老太,他们没把我当人看。” “薛老太让我反醒自己的错误,什么时候承认错了,什么时候才肯让我吃饭,我在柴房里饿了两天,一直饿晕过去,都没开口认错。” “后来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已经不是在柴房里,而是睡在自己屋子里,薛老太在外面骂骂咧咧,一连骂了几天。”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无论做什么,无论怎么做,就是不得他们喜欢呢?” “现在,我终于得到答案,原来,我是他们偷抢来给薛福挡灾的。” “就算养只狗,想让狗忠心些,都要好好喂养,可老薛家真是好笑,一边让我替薛福挡灾,一边又不好好对我……” 薛顺很少有情绪这么不稳的时候,薛双双担心的喊一声:“爹!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薛老头薛老太也受到应有的惩罚。” 姜湛跟着劝:“爹,双双说得对,我们要向前看。” 薛顺收回发散的思绪:“我没事。” 底下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囚车,来了! 薛老头薛老太被堵着嘴强行绑在囚车里,上半身和下半身扭曲成一个奇怪的弧度。 囚车饶着县城走了一圈,一边有官府的衙役大声宣读两人的罪行,听说是偷抢了别人的孩子回去虐待,路边也不知谁起的头,拣起石头重重往囚车里砸去。 一时间,众人纷纷效仿,囚车里,薛老头薛老太被砸得头破血流,后来还是衙役怕他们把人砸死了,制止了他们的行为,这才做罢。 囚车又走了一段,一个人忽然冲出来,把手里夜壶往两人身上泼去,一边骂道:“杀千刀的人贩子,一刀杀了真是便宜你们了。” 那人号啕大哭起来:“我的儿子才三岁,就让人抱走了,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受苦!” 那人说着,一把抻进囚车,揪着薛老太的头发,把她的头使劲往囚车的栅栏上撞。 衙役一把挥开他:“要是弄死了她,你得给她抵命,不划算。” 薛顺居高临下俯视着囚车里被人砸得头破血流、满身狼狈的薛老头薛老太,忽然觉得那些苦难的日子早已远去,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 囚车把人一路押到刑场,把薛老头薛老太从里面拖出来,验明正身,手起刀落,鲜红的血柱喷涌出来。 薛顺觉得心里最后一点郁气也消散了,以后的日子,没有了薛老头薛老太的阴影,他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薛顺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回去的路上,遇到给薛老头、薛老太收尸的薛福、薛壮两兄弟,双方擦肩而过,如同路人。 这样就最好了。 回到白溪村,薛顺就去找王方木说自立一宗的事。 薛顺要自立一宗,是李县令亲口允许的,村里自然不会不同意。 何况薛顺头脑灵活,会赚钱,能造福本村百姓,王方木也巴不得他在村里落户才好。 不过开宗这种事,白溪村从来就没办过,具体也不知道要怎么搞。 王方木想了想,对薛顺道:“反正你媳妇儿也快生了,不如这样,等你媳妇生了之后再办,到时候双喜临门,怎么样?” 正好他可以趁这个时间去找人问问,开宗要怎么搞才好。 他们白溪村有人自立一宗,还是县太爷亲口允许的,这么体面的事情,自然要多做准备,到时候好好风光一把才行,可不能寒酸了让人看笑话! 第五百一十二章 要是觉得贵,可以不买嘛 北疆的冬天来得非常早,八、九月份飞雪的情况十分常见,朝廷的冬衣却并没有那么及时送到。 永宁候姜铣从八月起就数度向朝廷上折子催物资,朝廷不是叫穷就是叫苦,总之就是拖着不给。 这也是有原因的。 之前姜铣到了北疆之后,和入侵的北蛮军狠狠打了几仗,不可一世的北蛮军在姜铣面前节节败退,已经退回北蛮去了。 朝廷一看北疆的危机解了,就开始防着姜铣了。 特别是有人对皇帝进馋言道:“陛下,北蛮军既然那么好打,那之前的将领怎么会一败涂地,守不住北疆?” 皇帝多疑,便猜测是不是永宁候姜铣因为自己收回了他的兵权,长期在京城领闲职,从而心生不满,所以就跟北蛮一起做戏,好拿回自己的兵权? 不然那么难打的北蛮,何至于姜铣一去就退兵了? 卧槽,这么一想,皇帝晚上连觉都不着了。 可放眼整个大顺朝,武将青黄不接,除了姜铣,就没人能守住北疆,因着这个,皇帝想弄死姜铣都不敢。 弄死姜铣容易,可他怕他前脚把姜铣弄死了,北蛮后脚就打进来,到时候他连皇帝都没得当。 十几年前他又不是没这么干过。 老永宁候功高震主,北疆将士只知有永宁候而不知道有陛下,于是他听从了某些人的建议,让老永宁候和世子一起“战死疆场”。 结果怎么着? 结果老永宁候和世子前脚刚死,他还没来得及给整个永宁候府定罪,北蛮就打了进来。 从北疆到京城的防线形同虚设,北蛮军长驱直入,短短半月时间,破开大顺朝整个北边防线长驱直入。 那些平时吹起牛来多厉害多厉害的将领,在战场上根本撑不住,眼睁睁看着北蛮打起来。 皇帝没办法,只能再次启用永宁候府的人。 老永宁候和世子都已经战死,永宁候府只剩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姜铣,皇帝当时,都快绝望了。 可就是这位从未上过战场的老永宁候幼子,继承了其父兄在军事上的天赋,对上北蛮军有如神助,北蛮军被姜铣以比他们进攻时更快的速度赶出大顺朝。 形势瞬间反转。 当年的北蛮还没有被姜铣打怕,他们会退得那么快,也是因为轻敌,觉得大顺朝无人可用,竟然让一个从没上过战场的纨绔来领兵。 所以哪怕被姜铣赶出大顺朝边界线,北蛮也并没有退兵,反而在边界线上双方胶着打了三年苦战, 这三年,打下了永宁候姜铣的赫赫威名,成为整个大顺朝有名的战神,北蛮军更是听到他的名字就怕。 所以现在,皇帝是万万不敢弄死姜铣的。 但是总不能让他太好过。 反正北蛮军很怕姜铣,有他在那里,北蛮是不敢随便乱来的。 既然不打仗了,那军需什么的,自然也就不需要那么急着送过去不是?毕竟现在朝廷财力吃紧,一时半会儿,实在拿不出那么多物资。 皇帝他也不敢说不给东西,就是各种拖时间。 堂堂皇帝,做出这种恶心的事情,实在不要脸。 拖到九月份,北疆已经滴水成冰,永宁候姜铣再一次上了折子,十分强势的表示:将士们在北疆卖命,却吃不饱穿不暖,实在让人寒心,朝廷既然一时凑不齐物资,那就直接把军需折合成银子给他们,北疆可以自行采买物资。 皇帝看到这折子有点慌,边上人又给他出主意:陛下,永宁候既然开口要银子,那我们就给他银子,让他自行采买好了, 皇帝大惊:“这怎么行?”朝廷这边已经把军需全都采办好了,只是拖着不肯送到北疆去。 要是现在不送物资,改给银子,那国库将一分钱都没有,采买回来的这些军需物资,也基本上成了一堆废物。 边上人笑笑:“陛下,您忘了我们当时缝制这些棉衣的时候,花了多少时间?永宁候就算拿到银子,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买到那么多现成的物资,特别是棉袄,那可是需要时间缝制的,北疆那么冷,您觉得永宁候能拿到银子,等着人慢慢缝制吗?” 皇帝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 那人道:“陛下,臣只是觉得,永宁候拿着银子,最终还是要向我们购买物资,那些银子,最终会回到国库里。” 到时候,他们还可以涨点价,赚上那么一笔! 皇帝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十分有道理,于是在永宁候姜铣的奏折上,大笔一挥,准了! 银子送得很快,不过几天,朝廷就给北疆押送了百万两银子过去,然后就开始等着永宁候来找他们买东西。 嗯,他们已经决定,卖出去的时候,价格至少要涨上三成。 永宁候要是觉得贵,他可以不买嘛! 然后他们等啊等啊等……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姜铣前脚收到银子,后脚就让人送到四合院来,随着银子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封信,让他们替北疆准备粮草军需。 四合院这几个月又收准备粮食,又是缝制棉衣棉被的事情,姜铣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他接二连三给皇帝上折子,最后再要银子,无非就是要让这批物资光明正大的送到北疆。 不然,私自插手军需,是要杀头的。 这会儿,不论是粮食还是棉衣棉被,终于派上了用场。 薛双双把粮食和棉被交给押送银子过来的人,随着这批物资一起去的,还有四个账房先生。 原本是准备把六个账房先生一起送去北疆的,只是永宁候忽然让四合院准备军需,那这边也就需要账房先生坐镇。 军需是大宗物资,必须要找到稳定的供货渠道,单靠这里买一点那里买一点,肯定不行。 薛双双是没想到姜铣胆子那么大,敢把军需粮草这些事情全都交给她来处理。 永宁候他就不怕开天窗吗? 如果姜铣这会儿知道薛双双的疑问,一定会回答她:“怕!” 但是,他不相信朝廷,不相信皇帝,自然也不相信皇商,所以只能让姜湛和薛双双来替他办这件事。 第五百一十三章 生了 大宗粮草物资要怎么解决,薛双双一时半会儿一点头绪都没有。 她如今就是个窝在小山村的村姑,就算有什么想法,也没有门路。 而且永宁候姜铣来了这么一手,京城那些人估计更恨他了,这个时候,要是她敢明目张胆去打探军需这一块大宗物资,那是自己往枪口上撞。 也幸好之前她和姜湛去了一趟京城,永宁候姜铣和夫人陆氏把京城的情况给他们说过一遍,虽然笼统,也总算有个了解,总比两眼一抹黑强,再加上永宁候姜铣给他们两个留下足够的人手,办起事来才不至于无人可用。 薛双双只好一边让人进继续从各处化整为零的收购粮食,棉花粗布等物品,一边想尽办法开始找门路,忙得一塌糊涂。 就在这种忙碌当中,陈秋娘生了! 怀双胎的妇人一般都会提早生产,陈秋娘肚子八个月的时候,就已经大得吓人,薛顺成天提心吊胆,早就跟产婆还有大夫打好招呼。 这天早上,早饭吃到一半,陈秋娘肚子就发动了:“顺子哥,我,我要生了!” 薛顺“蹭”一下站起来,把身后的椅子都带倒了:“我去叫产婆!”边吩咐家里的婆子照看好陈秋娘。 薛石小豆丁拔腿往外跑:“我去告诉姐姐!” 四合院的人都认识薛石,自然没人拦她。 薛石一路冲进后院,喊道:“姐姐,姐姐,娘要生了!弟弟妹妹了要出生了!” 薛双双听说陈秋娘要生了,连忙扔下手里的事,带着徐嬷嬷、张嬷嬷两位嬷嬷还有当归,半夏就往薛顺家去了。 薛双双带着人到的时候,陈秋娘刚吃完早饭。 她之前生过两个孩子,对生产的情况有一定了解,知道这会儿才刚开始阵痛,没那么快生,倒也不惊慌。 而且现在得吃饱,等下才有力气生孩子。 所以等阵痛过去,她就继续吃早饭,看上去倒比薛顺镇定多了。 徐、张两位嬷嬷侍候生产可比薛双双有经验多了,立即接手产房的事,吩咐婆子烧热水,让当归和半夏把生产要用的东西,全部放沸水里煮泡过。 产房里换上干净的床铺被褥,然后把陈秋娘扶进去。 薛顺套了家里的牛车,先去把产婆接回来,又把牛大夫一起喊上了,陈秋娘年龄大了,又是双胎,他心里不晓得多紧张。 把人都接回家里之后,就看到薛双双牵着薛石等在产房外面,忙问道:“双双,你娘怎么样了?” 薛双双道:“嬷嬷说,我娘才刚发动,还没有那么快生。” 薛顺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汗。 产婆进产房去看情况,一进去就看到里面有两个嬷嬷正在查看陈秋娘的情况,那神情、那手法,看上去比自己这个产婆还专业点。 产婆不想叫人小瞧,便也拿出十二分的本事来应对。 一盆盆的热水端进去,换作一盆盆的血水端出来,屋子里传来陈秋娘高高低低的痛呼声,让站在产房外等着的薛顺、薛双双、薛石三个,心都提到嗓子眼。 薛顺拦住一个婆子问:“里面的情况怎么样?” 婆子说:“太太的情况挺好的……” 挺好的怎么这么久还没生出来? 挺好的怎么一盆盆血水往外倒? 薛顺心里那个急啊! 当年陈秋娘生薛双双、生薛石的时候,他都不在家。 薛老头薛老太两个是狠心的,他媳妇在家里生孩子,还把他赶出去种地,薛老太还说:“哪家妇人没生过孩子?哪个妇人生孩子的时候要汉子在家里陪着的?” “我看你就是想趁这个机会躲懒,不想干活。” 等他从地里回来,孩子也就生出来了。 那个时候陈秋娘吃得也不好,两个孩子生下来都是瘦小巴巴的,也幸好是这样,陈秋娘当年生的时候才没遇到什么危险。 所以别看薛顺孩子都两个了,其实,站在门外等媳妇生孩子的遭遇还是第一次。 好在陈秋娘这一胎养得好,之前又已经生过两个,所以并没有折腾多久,快到中午的时候,就把孩子生出来了。 随着一声婴儿嘹亮的啼哭,薛顺只觉得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 屋里产婆的声音传来:“肚子里还有一个,来,休息一下,继续使劲,很快就出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产房的门被打开,产婆抱着孩子喜气洋洋出来报喜:“恭喜这位老爷,你家太太给你生了一儿一女,儿女双全,母子三人平安。” 薛顺连孩子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就冲进产房去了。 产婆:“……” 薛双双让徐、张两位嬷嬷把孩子接过来,又吩咐当归给产婆多多的喜钱,产婆拿着丰厚的报酬,眉开眼笑的走了。 薛石个子矮,踮着脚尖都看不到两位嬷嬷怀里的小宝宝,急得在原地直打转:“姐姐,我要看弟弟妹妹。” 徐、张两位嬷嬷连忙半蹲下来,把手里的孩子给薛石看。 薛石:“好丑!” 薛双双:“……”好吧,刚出生的孩子,脸上红通通皱巴巴的,眉眼狭长紧闭,看上去是挺丑的,她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好看。 倒是徐嬷嬷和张嬷嬷两人笑道:“亲家少爷和小姐五官长得好,皮肤白,以后长开就好看了。” 刚出生的孩子见不得风,两位嬷嬷把孩子给薛双双和薛石看了一眼,就赶紧抱回屋里去了。 薛双双跟着进了屋,见陈秋娘精神还好,就彻底放心了。 知道陈秋娘刚生产完,肯定需要休息,薛双双也不多呆,跟陈秋娘说明天再来看她,就回四合院去了。 临走的时候,把徐嬷嬷和当归留在这里,照顾陈秋娘做月子,徐嬷嬷有一手药膳的本事,照顾月子里的饮食再好也没有了。 陈秋娘以三十多的“高龄”生了一男一女双胞胎,并且两个孩子都十分健康的消息,着实让村里人谈论了一阵,村子里不管是大姑娘小媳妇,包括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哪个都羡慕她。 丈夫体贴,孩子争气,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舒服。 第五百一十四章 满月酒 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以前村里人说起陈秋娘,个个都说她可怜,嫁到老薛家做牛做马,累死累活,一辈子没个出头的,谁能想到陈秋娘还有这么一天,能过上吃好穿好还有人侍候的日子? 可见这人啊,不到最后,谁也说不上是不是真的有福气。 薛顺很高兴,给家里两个婆子每人五百文的赏钱,给牛大夫和产婆一人包了个二两的红包。 四合院来帮忙的嬷嬷和丫鬟也收到五百文的红包,薛双双回去后又一人另赏了二两银子。 刚出生的孩子跟吹了气的皮球似的,长得飞快,很快就褪去红红的皮肤,长得白白胖胖,看上去跟个白皮包子似的,看见就想戳一戳。 一开始嫌弃弟弟妹妹丑的薛石,这会儿只恨不得巴在床边不走,连书都不想去读了。 这么白白胖胖的弟弟妹妹是他的,好看,可爱,看不够! 双胞胎先出生的那个是男孩子,是哥哥,后面出去的那个是妹妹。 薛石自告奋勇给弟弟妹妹取小名:弟弟叫小酒,妹妹叫小鱼。 别说,还挺好听的。 因为四合院离得近,薛双双每天上午来一趟,下午来一趟,希罕两个小包子稀罕得不得了。 陈秋娘看她这样,不由道:“双双,喜欢孩子就赶紧自己一个,姜湛也不小了,村里他这个年纪的后生,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薛双双:“……” 不到二十岁的姜湛,青春正值年少,怎么就不小了? 而且她这具身体才十五岁,十五岁生孩子,真的太小了啊! 薛双双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陈秋娘道:“十五岁不小了,现在怀上,明年生的时候你就十六了,生孩子刚刚好,不算早,村里差不多都是在这个年纪生孩子的。” 薛双双:“……” 陈秋娘趁着这会儿屋里没人,又对薛双双道:“你说你都成亲这么久,都快一年了,怎么还不赶紧要个孩子?” “姑爷现在候府嫡子,总有一天要回去继承候府,娘也不是说他就一定会变心,可不管怎么样,你有个儿子傍身,总不是坏事。” 她轻声道:“你爹家里只是皇商,娘这心里都成天没个着落,就怕他被别人惦记上,何况姜湛出身候府,候爷又只有他一个儿子。” “你要是没个孩子,娘怕你在候府站不住脚。” 这几乎是这个时代所有女人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薛双双知道会这么说,是一心为她打算,虽然这个观念她并不认同,陈秋娘的好意她还是心领了。 薛双双一边给小酒喂羊奶,一边道:“娘,你放心吧,我跟姜湛哥哥之间的感情经得起考验,不需要用孩子做筹码。” 陈秋娘差点没被她急死:“放心什么放心,你这闺女,你说你怎么这么倔呢?到时候吃亏了,再来后悔可就晚了。” 薛双双笑:“真有那么一天,还不知道谁后悔呢。” 陈秋娘:“……” 日子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两个小包子满月的日子。 村里的孩子没有办洗三礼的习惯,满月酒自然办得热闹。 薛顺人到中年,还得了一儿一女,那种成就感无法言喻,加上薛双双和薛石两个孩子的满月都没办,所以这回,像是要弥补之前错过的那些遗憾似的,决定大办一场。 薛顺在村里开了流水席,除了有过节的老薛家人和林传宗,他把全村人都请了。 村里人办这种喜事,一般都是互相帮忙,到了这天会有本族人提早过来帮忙,男人帮着借桌椅板凳,女人帮着洗菜做饭。 但是现在薛顺已经从薛家宗族脱离出来,并无亲族。 而薛家几个族老当时想让他重新加入薛家宗族,被他拒绝了,心里十分恼怒,便有心想让他出丑,不但不安排族里人帮忙,还特意阻挠,再三强调薛顺已经不是薛家宗族的人,族里人不许去帮忙。 王方木知道后连忙安排了王家人去帮忙。 他们去了才知道,薛顺根本不用他们帮忙。 薛双双今天把四合院的人调过来了,人手充足得很。 不过他需不需要帮忙是一回事,别人来不来帮忙却是另一回事,薛家族人的做法让人恶心。 两个小包子穿得红彤彤的,像是年画上的娃娃,被薛顺和陈秋娘一人一个抱在手里,让大家看看。 薛顺和陈秋娘今天身上穿的衣裳,包括两个小包子的衣裳和薛石穿的衣裳,都是薛双双去琳琅阁给他们订制的,从款式到颜色,走的是亲子装风格,一眼看过去十分和谐。 一家人站在一起,就跟一幅画似的。 村里人看了他们这样,忽然就觉得薛顺一家变得有距离起来,都不太敢靠近了。 众人这才惊觉,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薛顺跟他们这些人,已经成为了两个世界的人。 两个小包子今天十分给面子,被抱出来见人的时候,竟然一下都没哭,有人逗他们,竟然还会咧开嘴笑,可萌可萌了。 就有人说:“这赚到钱了就是不一样,以前可没看出来,陈秋娘竟然长得这么好。” “可不,她今天抱着孩子出来,我都差点不敢认,这气色好的,越活越年轻了哇。” “啧啧,以前在老薛家那会儿,说她四十岁别人都觉得不止,现在,现在你就是说她二十多岁,别人都不会怀疑。” “这也是薛顺会赚钱,赚了钱还愿意给她花,她这日子才好过。” “所以说啊,女人还是要嫁得好,嫁得不好,就把人生生搓磨老了。” 村里的女人围在一块闲话,语气里是掩不住的羡慕嫉妒。 这时,忽然就有人说道:“薛顺没分家前,一直都在老薛家种田,分家后却赚钱的主意不断,难道你们就不觉得奇怪,他这些赚钱的本事是从哪里来的吗?” 这话成功的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大家定睛一看,说话的王春桃的三嫂,王春桃是老薛家三房的媳妇,薛顺以前是老薛家二房的人,王春桃的三嫂这么说,难道是从王春桃那里得了什么内幕消息? 第五百一十五章 谣言 薛顺家里摆酒,薛福、薛壮没来,王春桃的娘家人却是拖家带口一起来的。 王家人的日子往年不好过,今年就更不好过。 其实早几年,王家的日子过得还是可以的,王家人口多,也没供读书人,每年除了家里的花销,多多少少能攒上几两银子。 只是这两年,家里的孩子一下子长上来,几乎都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屋子屋子不够,聘礼聘礼不够,怎么省都捉襟见肘,银钱一下子紧张起来。 王家人生的儿子多,又没有分家,全都挤在那几间屋里,想要再娶媳妇进门,那是住不下了,非得重新盖房子不可。 可三个房头的儿子年纪都差不多,谁也不同意让别家孩子先娶亲。 开什么玩笑呢,家里没分家,公中的银子就那么多,先让别的房头的孩子先盖房子娶媳妇,到自己家孩子头上哪来的钱? 那先不急着给孩子娶亲,先多盖几间房子,大家分一分? 也不行! 盖房子说得轻巧容易。 王家那么多孩子,要想每个孩子都能分到两间房,那得盖好十好几间,家里这点银子盖房子都不够的,还得去借银子才行,到时候哪来的银子给孩子说亲? 姑娘家要是听到家里欠债,一嫁过来就得先还债,谁还肯嫁过来? 至于少盖几间,紧着前头成亲的先用,那就更不行了。 三个房头谁也不肯相让,去年吃杀猪肉那回,王春桃三个嫂子各种挑起王春桃,想让她出头,说动老薛家把薛顺手里赚钱的本事搞到手,他们王家人好得利,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明明都已经说动王春桃了,之后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王春桃几个嫂子并不知道薛壮看清了她们的打算,制止了王春桃。 总之王家人弄不到银子,几个孩子的亲事又谁都不肯让步,这一拖,就从去年拖到今年还没商量出个说法,兵役来了。 这下好了。 王家儿子多,达到年龄的人丁也多,一下子三个名额,九十两银子,简直要了老命了。 这下也不用想着盖房子成亲了,先把兵役对付过去要紧。 王家把家里所有银子全都翻出来,还卖了五亩上好的水田,才算把兵役银子缴了,抵扣了兵役名额。 王家本来就人多地少,加起来不到十亩水田,往年的出息根本就不够一家人的嚼用,全靠王家男人去镇上打零工赚钱,女人做针线活补贴家用才对付过去。 如今五亩水田一卖,王家人就算再出去打零工都吃不饱了,而且因为兵役,镇上很多生意都歇了,干活的地方都少了。 再看薛顺家的红火日子,可不就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明明当年,薛顺过得连他们都不如,如今,凭什么就过得这么滋润不是? 虽然如今真相大白,薛顺并不是老薛家的儿子,而是薛老头薛老太偷抢回来为薛福压八字挡灾的。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 薛顺从小在老薛家长大的呀,当时是从老薛家分出来的呀。 所以,这赚钱的本事,说他从老薛家带出来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赚钱的本事是老薛家的,薛顺又不是老薛家的儿子,是不是该把这赚钱的本事还给老薛家? 只要薛顺把赚钱的办法拿出来交给老薛家人,王家就有把握从王春桃手里拿到这个赚钱法子,让王家人都过上好日子。 所以这会儿,王春桃的三嫂便特意选了人多的地方煽风点火。 果然,村里嫉妒薛顺的大有人在,她这么一说,就立即有人问道:“刘春花,难道你知道薛顺赚钱的本事是怎么来的?” 王春桃的三嫂,也就是刘春花道:“那当然,这可是我嫁到老薛家的小姑子亲口说的,薛顺他手上那些赚钱的本事,可都是从老薛家带出去的。” “要不然薛顺从小在老薛家种地,既没读过书,也没出过门,从哪里来的这么厉害的赚钱本事?” “我跟你们说,那就是老薛家祖上传下来的家传本事,被他得了去,所以才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 众人:“……” 这说得跟真的一样。 当然有不信的,直接反问刘春花道:“照你这么说,赚钱法子是老薛家的,那老薛家自己为什么不拿出来用?反而让薛顺得了去?” 刘春花眼珠子转了转,说:“嗨,那还不是老薛家倒霉,自己都没想到那破得不成样子的老屋里藏着老祖宗传下来的赚钱法子呗。” “薛顺运气好,老薛家把老屋分给他,所以就让他就把老屋里的赚钱法子得了去。” 要是薛双双在这里听到刘春花这么说,估计都要给她鼓掌,这脑洞可以的,破旧的祖宅老屋,藏着宝藏,她前世看的小说都是这么写的,比如笑傲江湖。 众人听到这里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好像都信了。 刘春花看到这种情况,目光微闪,也不再继续说下去。 反正该说的她都说了,她就不信,村里那么多姓薛的,她就不信,他们能忍得住让一个不是薛家宗族的人,占了老薛家的便宜。 谣言总是传得最快的。 薛顺家的满月酒还没吃完,刘春花说的那些话已经在村里的妇人当中传遍了。 薛顺一家人完全不知道这回事,正忙着到处炫耀两个小包子。 说到孩子,就有人开始说薛双双:“双双成亲也快一年了,怎么肚子还是没动静?该不会身子有什么不好吧?” “这可不行啊,身子不好得赶紧看,早日为夫家开枝散叶才好。” 更有人不怀好意道:“哎呀,要是实在不行,就买两个丫头回来帮你生孩子呗,反正你们家现在也不缺这点小钱。” 她捂了嘴笑:“要是嫌买来的丫头身份低,也可以选几个清白人家的姑娘抬回去做妾,帮你给夫家开枝散叶。” “以你们家现在的条件,不说别的,只要你开口说一声,估计我们村子里就有许多姑娘巴不得住进四合院享福。” 这么明显的恶意,简直像是有深仇大恨。 薛双双抬头看了她一眼,认出这人是王春桃的大嫂赵金枝。 第五百一十六章 这个罪名可不能认! 薛双双挑眉:“大水婶子,我们村的姑娘跟你有什么仇,你要这样败坏她们的名声?” 王春桃的大哥叫王大水。 这地方的称呼习惯就是父母这辈的,不管是比父母年纪大还是小,一律称为叔婶,同姓人太多,为了区分,就在前面加个名。 薛双双这话并没有压低声音,一下就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诧异的看向赵金枝。 赵金枝有些懵。 她只是想挤兑讽刺一下薛双双不会生孩子,怎么到就变成败坏村子里姑娘的名声了? 这个罪名可不能认!不然还不得让村里人恨死? 赵金枝气急败坏道:“薛双双你胡扯些什么?我什么时候败坏村里姑娘名声了?” 薛双双定定看着她,说道:“婶子你说村子里的姑娘巴不得做妾,这不是败坏姑娘们的名声是什么?” “我们白溪村虽然穷,村民却淳朴,即便家里再穷,也没有把姑娘送出去给人做妾的。” “大水婶子你一张口,就说我们村子许多姑娘都争着要给人做妾生孩子,是何居心?” “婶子家里没有姑娘,不知道姑娘家的金贵,别人家可是有的。” 薛双双眯了眯眼睛:“村子里,还有许多未出嫁的姑娘,大水婶子你这么上下嘴皮子一碰,说村里的姑娘巴不得上赶着给人做妾生孩子,让这些姑娘以后怎么说亲?怎么嫁到好人家?”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薛双双的话说到众人心里去了。 赵金枝没闺女,就可以这么肆无忌惮的败坏她们闺女的名声了? 众人大怒,指着赵金枝厉声道:“赵金枝,你败坏村里姑娘的名声,安的是什么心?” “该不会是你们王家人娶不起媳妇,所以就想出这么个缺德的主意,先把村里姑娘的名声败坏了,嫁不到好人家,最好不得不嫁给你们王家人吧?” “赵金枝,你们王家人怎么这么无耻?!” 村民们怒气冲冲,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样子,赵金枝吓了一跳,急道:“我不是,我没有,是薛双双胡说,是她陷害我。” “我没有败害村里姑娘名声的意思!” 薛双双轻言细语道:“你没有败坏村里姑娘名声的意思,那你怎么开口就说村里姑娘们巴不得给人做妾生孩子?还是说,你们家就是这样的想法,家里的姑娘上赶着去给人做妾生孩子是很体面的事情!” 明明轻言细语,不紧不慢的语调,赵金枝硬是从其中听出几分压迫感,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 赵金枝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王家三个房头这两年早就闹得面和心不和,她家里没闺女,另外两个房头却是有闺女的,都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正在到处相看,也指望能说个好人家,多要点聘礼,好给儿子娶媳妇。 要是这话传出去,搅了这两个房头闺女的好亲事,她两个妯娌还不得活活撕了她? 赵金枝脸都急白了,大声道:“薛双双,你不要满嘴乱嚼蛆!” “自己生不出孩子,我好心提醒你可以让别人帮你生,你就恼羞成怒,反过来污蔑我不说,还想败坏我们家姑娘的名声!” 这边闹的动静有点大,不止周围的人,差不多来吃酒的人都注意到了,大家连声音都轻了下来,顿下手里的动作,往这边看过来。 薛双双冷笑:“大水婶子,喊你一声婶子,是看在你年纪大,又是同一个村子的份上,这并不代表你就可以对我指手划脚。” “我是吃你家米还是喝你家水了,生不生孩子关你什么事?” “大水婶子有这个闲心管别人家的事,还不如对自己的家事多上点心,早点替你儿子娶个儿媳妇回家生孩子去。” “想来大水婶子这种愿意给你儿子多找妾室替儿媳妇分担子嗣压力、替你儿子开枝散叶的婆婆,还是很受欢迎的。” 什么?儿媳妇还没进门,就想着给儿子纳小生孩子,这样的人家,谁敢把闺女嫁过去! 原本家里有闺女,打算考虑考虑是否要跟王家结亲的人家,现在彻底不考虑了,那不是把自己闺女往火坑里推吗?! 赵金枝一看周围众人的神色,整个人都不好了,被薛双双这么一说,他们王家的儿子,想娶媳妇更难了。 赵金枝气得差点闭过气去,赤急白脸的分辩道:“薛双双你别含血喷人,我什么时候说要给我儿子纳妾了?” “我们王家可不是那种虐待媳妇的婆家, 我敢当着村里人的面保证,只要有姑娘愿意嫁进我们家,我一定当亲闺女对待!” 赵金枝这么说,村里人都有点不太相信。 都是一个村的,谁还不知道,赵金枝这个人,其实蛮刻薄的。 保证什么的,听听就好,谁要是真把它当真,那就是傻了。 赵金枝眼见村里人明显不相信她的话,更急了,说道:“你们听薛双双乱说,我们王家的情况村里谁还不知道?因为兵役的事情,家里连娶媳妇的钱都紧巴巴,哪有多余的银钱给儿子纳妾?” 这倒是实话! 纳妾哪有那么容易的,妾纳回来不要养啊? 妾生出来的孩子不要养啊? 众人这下有点相信赵金枝的话了。 薛双双拉长声音“哦”了一声。 众人不解其意,赵金枝却觉得眼皮狠狠一跳,总觉得没好事。 果然,下一刻,赵金枝心里不好的预感就成真了。 薛双双说:“原来大水婶子不是不给你儿子纳妾,而是因为现在穷,养不起,才不纳妾的,也就是说,等以后家里日子过好了,手上有银钱了,肯定还是会纳妾的。” 这是个三妻四妾合法的年代,别看村里都是一夫一妻过日子,那是因为村民穷,日子过得苦巴巴,自己都快养不活自己了,哪来的多余的钱纳妾? 可是手里一旦有余钱了,哪个男人都想往家里多抬几个女人,这是社会现象,众人习惯了这种思维,从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赵金枝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理直气壮道:“有银子了,当然要纳妾给家里开枝散叶。” 第五百一十七章 姜湛哥哥,你是不是有二心了 薛双双“啧”了一声,道:“哪个姑娘要是嫁进你们家,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赵金枝怒不可遏:“薛双双,你再血口喷人,往我们王家人身上泼脏水,别怪我撕烂你的嘴!” 薛双双反问:“我怎么血口喷人啦?” 赵金枝:“你说嫁进我们家的姑娘倒血霉!” 薛双双挑眉:“难道不是?” “你们家如今一清二白,兜里没有铜板,穷得叮当都不响,姑娘嫁进去受苦受难,做牛做马,好不容易熬到家里日子过好了,手里有点余钱,就开始往家里抬妾。” “抬进门的妾什么都不用做,一切都是现成的,只管花她的银子睡她的男人说不定还可以打她的孩子,” “这嫁过去的姑娘不是倒了血霉是什么?” 原本觉得只要有银子能养得起,纳妾没什么不对的人,听薛双双这么一说,再仔细这么一想,卧槽,可不就是这么回事! 特别是妇人,感触更深。 她们嫁进夫家做牛做马,等熬出来了,就换别的女人来享现成的福?可不是花她们的银子,睡她们的男人,打她们的孩子! 王家可真是太恶心了,现在还穷着呢,就想着以后纳妾,还说什么会嫁进门的媳妇当闺女看待,骗鬼去吧!她们才不相信了! 就算家里闺女嫁不出去,也不考虑跟王家结亲! 王家人刚挤过来,就听到薛双双这番话,气得差点闭过气去。 他们王家可是在给儿女说亲的紧要关头,本来就因为家里穷,说亲不顺利,现在再被薛双双这么胡说一气,哪里还能说得到亲事? 不过王家人现在不敢惹薛双双,所以只能把气撒在赵金枝身上。 王老太冲到赵金枝面前,上手就是一个巴掌,喝骂道:“你个搅家精,出门吃个酒都不得安生!” 赵金枝也委屈。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不过就是看不惯薛双双日子过得好,讽刺了她两句不会生孩子而已,这对村里的妇人来说,实在太正常不过了,哪个妇人没被别人讽刺过? 可谁知道这么正常的事情,到了薛双双这里就变得不正常了,她都不知道话题是怎么转的,就转到王家人娶妻纳妾头上来了。 赵金枝分辩了一句:“娘,媳妇没有……” 话没说完, 王老太又是一个巴掌打过去:“还敢跟我犟嘴!不知死活的东西,家里孩子们的婚事都让你祸害了,这么缺德的事情你也做得出来?这么恶毒你就不怕遭报应?” 王老太指桑骂槐,表面上看是在骂赵金枝,可明眼人谁都看得出来,这分明是在骂薛双双。 她把赵金枝当成薛双双,劈头劈脑用力打,咬牙切齿骂道:“我打死你这恶毒的妇人!” “缺了大德的小猖妇,早晚被夫家休弃!” 王老太边打,边怨恨的看向薛双双,似乎这样,就能把薛双双怎么样似的。 赵金枝被她打得尖声哀嚎,场面热闹极了。 两个小包子被王家人尖利的声音直接吓哭,薛双双大怒,喊道:“郑大郎,把王老太一家都给我堵了嘴扔出去!” 王老太不服气的喊:“薛双双,你想干什么?我教训我自己的儿媳妇,关你什么事……唔唔……” 薛双双冷笑:“王老太,要教训儿媳妇回你自己家里教训!” “这是我弟弟妹妹的满月酒!” “你们王家人在我弟弟妹妹的满月酒上闹事,我没弄死你们算好的,哪个再敢闹事,直接打断腿扔出去。” 郑大郎带着人,动作利落,几乎是薛双双话音刚落,王家人就已经被直接堵了嘴弄走了。 原本还有些小心思的人看到这简单粗暴的一幕,全都消停了。 当天晚上,姜湛亲了亲薛双双说:“双双,让你受委屈了,下次,要是有人拿孩子说事,你就往我身上推。” 他跟双双都没圆房,双双哪能生得出来孩子? 偏有些人整天就喜欢盯着这些,传播各种不好听的闲言碎语。 他之前就已经听过好几次了,只是一直瞒着薛双双,谁能想到还会有人专门跑到薛双双面前说这些戳心窝子的话? 薛双双看他一脸愧疚的样子,忍不住又开始撩他:“姜湛哥哥,要不然,我们生个孩子,好不好?” 说到这个,薛双双也是服气的。 姜湛这人的忍耐力,那是真的好,有时候都快爆炸了,都能忍住没把她吃了,挨挨蹭蹭到最后,红着眼睛去冲冷水。 薛双双到这会儿都没明白过来,姜湛这么忍耐的原因是什么,明明他也不是不想,他们也不是不合法。 之前薛双双觉得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的年龄确实有点小,加上那个时候,刚收到京城的来信,姜湛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不安当中,不敢要她,生怕到时候,家里不承认薛双双这个儿媳妇,所以他忍着,薛双双也没去追问原因。 但是现在嘛……永宁候府那边已经明确表达了接纳她这个儿媳妇的态度,姜湛的顾虑应该不存在了,为什么还要忍着? 薛双双觉得,她应该问一问姜湛的想法才好。 正好今天有这个好机会,当然要趁机问出来。 喜欢的人就躺在自己怀里,说要给自己生个孩子。 姜湛整个人热血沸腾,一下子就激动了,然而,他又亲了薛双双一口,哑着声音说:“双双,孩子的事不着急,我们晚点再要。” 薛双双都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姜湛箍着她腰的手几乎是本能收紧,挨挨蹭蹭,说出来的话却又反着来。 这口不对心的,薛双双都快气笑了! 薛双双伸手抓着他,笑得不怀好意:“姜湛哥哥,你说,你是不是有二心了?嗯?” 温柔的掌心甫一接触到身体,姜湛就是一哆嗦,加上她上扬的尾音,就像勾人的勾子,简直要了命了。 姜湛“嘶”的一声,语不成调:“没,没有,双双,我对你一,一心一意,绝无二心……好双双,你动一动吧,你动一动手……” 第五百一十八章 白白浪费了不知道多少大好夜 薛双双这会儿正逼供呢,哪里会听他的,只抓着不撒手也不动,说:“既然没有二心,那为啥不肯要孩子?” 姜湛整个身子痛苦的躬起来,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他红着眼睛喊:“双双!”声音低沉暗哑。 薛双双到底还是狠不下心折磨他,却也不想帮他,就松了手。 她刚想把手缩回来,就被姜湛一把握住,按在他身上。 姜湛沉重的气息喷洒在她耳侧:“双双,帮我。” 薛双双到底还是狠不下心不管他,完事后,薛双双觉得手指头都要抽筋了,她甩着酸痛的手怒视姜湛,姜湛心虚,连忙给她揉手。 薛双双不想理他,想把手抽回来,结果姜湛抓得紧,她抽了两下没抽出来,索性放弃了。 姜湛:“双双,好双双,你就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薛双双:“不好,我就是生气了。” 姜湛亲了她一下:“那要怎样双双才能不生气?双双你说,我一定做到。” 薛双双撩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当真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说到做到?” 姜湛这会儿一心想讨媳妇儿欢心,闻言根本没注意其中的陷阱,一个劲的猛点头:“嗯嗯,双双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说到做到!” 薛双双就道:“那我们要个孩子!” 姜湛大惊,僵着身体连连摇头:“不不不,这个不行!” 他低头亲薛双双一口:“双双,你换一个要求,你换一个要求,我一定做到。” 薛双双一把糊在他脸上,不让他靠近,说:“那你给个理由呀!” “为啥不要孩子,你总得说个理由出来不是?” 薛双双笑着威胁:“姜湛哥哥,你今天要是不能说出一个让我满意的答案,以后,你就去睡书房吧!” 她又不是真的想现在生孩子,她就是想知道姜湛这种口不对心的别扭行为,到底是为什么。 姜湛纠结的看了她一会儿,说:“双双,你还小,身子骨没长好,现在生孩子不但对你身子不好,而且危险。” “我们等两年再要孩子,等你身子骨长好了,再要孩子,成吗?” 在永宁候姜铣和永宁候夫人陆氏明确表示接纳薛双双成为永宁候府的媳妇之后,姜湛就很想做点什么了,暗搓搓的想圆房生孩子。 他这个年纪,在古代农村,成亲早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刚好永宁候夫人请了御医过来给他和薛双双两个请平安脉,怕他这么多年在外面受苦,亏空了身体。 所以他就偷偷问御医双双的情况可不可以怀孕生子。 结果御医告诉他,虽说女子初潮后便可生育,但女子生育本就危险,刚及笄的少女彼时身子骨尚未完全长开,若太早生育,产生的时候,会比其他孕妇更危险。 就算过了生产这一关,也很容易因为年岁太小从而伤了根本,导至以后身体受损。 最后,是等两年,等女方再长一些,再怀孕生子更为保险。 姜湛原本热血沸腾的心,被御医的一席话浇熄了满腔热情,每天抱着心爱的小姑娘,只能憋着憋着再憋着。 看得见吃不着,他也很绝望。 偏偏,媳妇儿就是个小妖精,时不时还非得撩他! 这事姜湛没跟薛双双说过,他怕吓到薛双双,以后有心理阴影,所以就一直瞒着。 可薛双双白天被赵金枝的话刺激到了,今晚非得问他要个孩子。 姜湛知道薛双双的脾气,她真要想知道什么,那就一定要知道的,他要是敢不老实回答,双双一定会生气。 双双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姜湛这会儿眼见是瞒不住了,只好老老实实交待事情。 “双双,大夫说你还小,现在生孩子有危险,要等两年才行。” “双双,乖啦,我们不那么早要孩子,过两年再要。” 薛双双第一个问题:“你什么时候去问的大夫?” 姜湛:“在京城的时候,母亲请御医给我们请平安脉那回。” 薛双双差点抚额,她还以为姜湛不喜欢孩子,所以一听她提出要孩子的时候,就找各种理由往后推时间,谁知这人腹黑得很,分明早就想要那什么了,并且还偷偷去问大夫这种事。 薛双双第二个问题:“那你一直不碰我,是不是怕我怀孕?” 姜湛瞅着她,点头,表情还带着一丝委屈。 他明明有媳妇儿的,却因为媳妇小,能看不能吃,媳妇还误会他有二心,委屈。 薛双双又好气又好笑,心里酸酸麻麻的。 这简直是个傻子!他就不怕憋出病来! 薛双双泄愤似的咬了他一口,问道:“你都知道问大夫,关于女人生孩子的事,就不知道有汤药可以避孕?” 被咬的地方痛过之后又麻又痒,姜湛“嘶”的一声,摇头:“避孕的汤药不好,又苦又难喝还对身子有损害,怎么能让你受这种罪?” 薛双双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嘴里却偏要唱反调:“怎么就规定避孕的汤药就得我喝了?姜湛哥哥你喝不行吗?” 姜湛整个人就是一呆! 他没想过,他真的从没想过,避孕汤药还可以男人服用。 这倒不是因为姜湛大男子主义,而是因为这个时代,怀孕生孩子之方面的事情,大家潜意识里,全都推在女人身上。 不管是生不出孩子也好,还是避孕也好,都觉得是女人一个人的事情,很少有人往男人身上想。 姜湛一个愣头青,虽然娶了媳妇,最多也就是挨挨蹭蹭,连实战都没有过的纯情小青年,哪会想到这上面去? 所以,此时听到薛双双这么一说,整个人都呆住了。 想到自己白忍了这么久,抱着又香又软的媳妇只能天天冲冷水,姜湛就觉得自己真是太蠢了,白白浪费了不知道多少大好春宵。 姜湛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抱着薛双双就是一顿猛亲,亲得自己又起反应都没停下来。 直等到两人气喘嘘嘘,都快喘不过气来,这才恋恋不舍的停下。 姜湛捧着薛双双的脸狠狠啾了一口,高兴道:“双双,我明天就去找大夫开避孕的汤药,然后我们就圆房,好不好?” 第五百一十九章 要想富,先修路 薛双双斜睨他一眼:“不好!” 姜湛急了:“双双,你不能这么残忍。” 薛双双:“反正你都已经决定等两年了,那就等呗。” 姜湛:“双双我错了,我不想等了,你就答应我吧。” 薛双双说:“你没错,你这可都是为了我好,哪有什么错?” 姜湛一听薛双双的语气,就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这次只怕气得还不轻。 媳妇儿生气了得哄! 姜湛低眉顺眼的认错:“双双,我真错了,我不该有事不跟你商量,不该自己一个人乱做决定。” “双双,我保证下回一定不这么做。” 薛双双瞪大眼睛看他:“你还想有下回呀?” “不不不,没有下回了,肯定没有下回了!”姜湛求生欲极强的保证,可怜巴巴的瞅着薛双双:“双双,你看我都知道错了,你就答应我吧。” 他眼巴巴的样子,像极了一头委屈的大型犬,正蜷着尾巴瞅着人。 薛双双本来就没生气,此时心里更是软得一塌糊涂。 她语调软下来,明知故问:“姜湛哥哥,你要我答应你什么?” 姜湛语调飞快的答道:“我明天就去找大夫开避孕的汤药,你要答应跟我圆房!” 他说着,生怕薛双双反悔,可怜兮兮道:“双双,你欠我一个洞房花烛夜。” 薛双双仰头咬上他的下巴:“好,姜湛哥哥,洞房花烛,我现在补给你!” 姜湛大惊:“不不不,双双,今天不行,明天,明天我们再洞房!” 今天他可没喝避孕的没药,要是真干点什么,说不定双双就怀孕了,他可不能冒这个险。 然而薛双双坚持:“不,我现在就要跟你洞房!” 姜湛那么好,愿意为她吃避孕的汤药,愿意为她的身体着想情愿淋冷水而忍住不碰她。 别说在这个以夫为天的古代,就算是标榜男女平等的前世那个世界,又有几个男人可以做到? 薛双双想,她一辈子,可能再也遇不到一个比姜湛对她更好的人。 这是她喜欢的人,正好这个人也喜欢她。 他们两情相悦,明媒正娶,合理合法,为什么还要蹉跎时光,浪费这么美好的夜晚? 事后,姜湛给两人清理了身体,又换上干净床单,抱着香喷喷的媳妇睡得十分满足。 原来洞房是一件这么美妙的事情,姜湛决定,他白白浪费的那么多良宵,以后一定要补回来。 四合院里两人甜甜蜜蜜,连空气都冒着粉红泡泡。 白溪村却没有那么平静,薛家宗族的人,特别不高兴。 满月酒过后,村里关于薛顺拿了老薛家社会的赚钱方法从而发财的消息,传遍整个村子。 薛家宗族的人坐不住了。 “族老,他薛顺都不是我们薛家宗族的人了,凭啥拿了我们薛家的赚钱办法赚钱?” “就是,让他把赚钱办法还回我们薛家宗族。” “族老,你们看看薛家族人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再看看他薛顺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们总得为族中弟子考虑一下!” “让薛顺把赚钱的办法还回来!” “对,还回来,让他还回来!” 薛家几位族老相互对视一眼,最后道:“要不,我们什么时候去找薛顺提提?” 薛三叔公想了想道:“过两天,村里开大会,宣布薛顺自立一宗,村里人都会去,到时候我们当众问他。” 薛家族人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当着村里人的面,看薛顺还要怎么狡辩,他要是不承认,正好可以让人跟他对质! 薛顺赚钱的办法到底是不是从老薛家拿到的有什么关系? 只要从他手里把赚钱的办法逼问出来,他们用来赚钱就可以了。 反正现在薛顺又不是他们薛家的人。 还想自立一宗,真是不识好歹! 而此时,他们口中“不识好歹”的薛顺,正跟薛双双和姜湛商量,要把手里制糖厂的份子全都交出去。 薛顺正色道:“姜湛,双双,我仔细想过了,制糖厂的份子不能留在手里。” “姜湛出身永宁候府,我跟皇商朱家,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制糖厂的份子要是一直留在我们手里,无形中就会把村子跟我们绑在一起,万一被有心人利用,无论是对你,对我,还是对村子都不好,趁现在我们的身份没有泄露之前,把制糖厂的份子全交出去,以后别人想利用制糖厂做文章,也利用不了。” 当时会弄个制糖厂出来,主要是为了牵制老薛家和薛家宗族的人,现在他们已经不需要制糖厂的份子来牵扯什么人,加上他们如今的身份,制糖厂这点份子在他们手上,反而有点麻烦,不如及早处理掉。 姜湛点头:“爹说得对,我也正好有这个打算。” 薛双双道:“还回去我是赞成的,但是不能悄没声息的还回去。” 做好事不留名这种事,也得分场合分人。 薛双双一向都不认为自己是做好事不留名的圣人。 她对薛顺和姜湛道:“爹,姜湛哥哥,不如这样,里正说,过两天村里开大会,向村民宣布爹自立一宗的事,我们就在那个时候,当着村里所有人的面,把制糖厂的份子交出去。” 薛双双强调:“我们不能无条件把份子交出去,这样,太轻易得到的好处就不会太珍惜,说不定反而会觉得理所当然。” 薛顺问:“双双有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薛双双想了想道:“把制糖厂的份子交给村里,让村里修路。” “要想富,先修路。” “从村里到镇上也好,到县里也好,路都十分不好走,又窄又陡。” “我们自己进出运输也不方便,特别是四合院以后要运送的东西只多不少,没有一条方便行走的大路,非常耽误事。” “这条路一直修不起来,是因为没有银子。” “我们把制糖厂的份子,连同这一季的份子钱全交出去,让村里把这条路修起来。” 薛双双说到这里,笑了笑道:“而且,这条路修起来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只要这条路在一天,村里人就得记着我们家一天。” “弟弟、妹妹以后在村子里,也没人敢欺负。” “不然就是忘恩负义!” 第五百二十章 竹林薛家 开宗立族这事,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对于白溪村的村民来说,所谓的见证,更多的就是看个热闹。 白溪村已经有个薛家,为了区分,薛家这一宗,就称为竹林薛家。 以后,薛顺就是白溪村竹林薛家这一宗的始祖。 在全体村民的见证下,放过鞭炮上过香之后,开始写族谱。 族谱打开,第一扉页上是序言家训,写着白溪村竹林薛家这一宗的建宗始末,建宗人,建宗日期。 这些都写清楚之后,另取一页,第一行写上薛顺的名字,他的名字旁边,则是陈秋娘的名字。 这个时候的女人,在族谱上的是没有名字的,出现的时候,只能是某氏,像陈秋娘,就是陈氏。 写谱族这种事,不是由村里德高望重的前辈动手,就是由村里的读书人动笔,因为村民不识字的居多,少数识字的,也就只是识字而已,让他们动笔写,那字比狗爬还难看。 薛顺的族谱,前面的扉页上那些,建宗始末,建宗日期,建宗人这些,都是姜湛写的。 众人原本以为,后面薛顺一家的名字,也会由姜湛写上去的时候,薛顺却让村里人着实开了一回眼界。 他接过姜湛手里的毛笔,在族谱第一行写下自己的名字:薛顺! 完了又在自己名字的旁边,写上陈秋娘的名字。 是的,是名字。 妻:陈秋娘!而不是陈氏。 也不知道薛顺是一时没注意,还是特意写上去的,陈秋娘的名字都出现在他名字的旁边。 接下来就是薛双双姐弟的名字。 古时候的族谱是以男丁为主的,写完了家里男丁的名字,才会把女孩子记上去,有些人家的女孩子甚至一直不上族谱,只等出嫁的时候才会添上,而古代的女孩子往往没有名字,只有排行。 男尊女卑的思想,真是无时无处不体现。 薛顺倒是没管这些,他按照几个孩子的出生顺序把他们名字记上。 由于薛双双已经出嫁,所以她这里多记了一笔,某年某月某日嫁于姜家姜湛。 族谱写完了,再放着鞭炮一路恭恭敬敬请回家,供在大厅香火上。 原本是要供在祠堂的,但是薛顺没有建祠堂,就供在自家香火上。 至此,薛顺开宗立族的事情就算是办成了,白溪村以后多了个竹林薛家。 原本,村民就可以散会回家了,不过被薛家宗族的族老们喊住了:“各位村民别忙着走,眼下还有件事,需要大家做个见证。” 薛家宗族的弟子是知道原因的,十人淡定,王家子弟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头接耳,都想从别人嘴里打听点消息。 只是事关赚钱的办法,薛家族人个个瞒得紧,别说这些王家人不知道,就连王家的族老和里正王方木都不知道。 王方木皱眉道:“薛三叔,你把大家留下来,有什么事?” 他是里正,村里无论有什么事,应该先通过他才是正理。 可是现在,薛家宗族的人显然要搞事情,连他这个里正都瞒住了。 薛三叔公道:“里正见谅,原本这只是我们薛家族里的一点小事,只是因为如今人已经被薛家除族,不再是薛家宗族的人,事情反倒变得有点复杂了,所以才需要村民留下做个见证。” 王方木闻言,眉头已经皱成一团。 薛三叔公这么说,指的就是薛顺。 薛顺才刚从薛家宗族独立出去,薛家宗族就想针对他? 王方木沉声道:“薛三叔,既然不是你们薛家族里的事情,那就是村里的事,我作为里正,怎么不知道村里现在还有什么事需要大家留下来做见证?” 薛家宗族的族老们之前就合计过,薛顺跟王家族人关系好,里正王方木肯定偏帮他,所以这事绝不能提前让里正知道。 现在听到里正这么说,薛家宗族的族老们更觉得之前的决定正确。 薛三叔公笑了笑道:“里正稍安勿躁,你马上就知道了。” 薛三叔公说着,转头对薛顺道:“薛顺,当着村里的人面,我们想问你一件事。” 薛顺明显感觉到薛家族人的不怀好意,看着薛三叔公笑道:“薛三叔有话请说,能说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言下之意,不能说的,他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薛三叔公直接问道:“薛顺,大家都知道你这一年赚到钱,把日子过起来了,可是这几天,我们听到村里有人说,你这一身赚钱的本事,是从老薛家那里得来的。” “是老薛家老祖宗留在老屋里,给后代子孙的赚钱办法,老薛家把老屋分给你,所以这个赚钱办法就被你得了去。” “原本你若是老薛家的儿子,这就是你们老薛家自己的事情,被你得了去也是什么。” “可问题是你现在并不是老薛家的人,老薛家两个老的,还因为这件事被砍了头,这赚钱的办法你再据为己有,就说不过去了。” 薛家族人大声嚷嚷起来:“对,你都不是老薛家的人,这赚钱的办法自然不是你的,你应该把它交还给薛家人。” “让你赚用这些办法赚了这么久的钱,房子也盖起来了,竹林也买了,店铺也开了,你也该知足了。” “就是,把赚钱的办法还给我们薛家人。” 王方木脸色铁青,他怎么也想到,薛家族人竟然会闹出这种事来。 说什么赚钱的方法是从老薛家老屋得到的,那不是胡说八道嘛。 当时老薛家的老屋烂得连老鼠都留不住一只,还是他叫了几个村里人一起去帮忙,抢着修了两间屋出来让薛顺一家住下的。 后来,村里开制糖厂,老屋的翻修也是村里请人干的,哪来的什么赚钱方法? 王方木喝道:“都闭嘴!” “老薛家的老屋,是村里带人翻修的,翻修的时候什么也没有。” “你们口口声声说薛顺赚钱的本事是从老薛家得去的,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 “没有证据的事情就不要在这里瞎起哄,到时候闹起事来,让别村人看了笑话,大家都颜面无光!” 第五百二十一章 哪来那么多废话? 薛三叔公道:“里正,这可关系到我们整个薛家子弟的利益,就算你跟薛顺的关系好,也不能这么偏帮他。” 薛家族人连声附和:“损失的不是你们王家人的利益,你们当然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事必须得给个说法。” “他用从老薛家祖上得来的赚钱办法发了财,我们没让他把赚的银子一起交出来就已经很够意思了。” “对,就是这样,赚钱的办法必须交出来。” 事关自身利益,薛家宗族的人个个激动,连里正都不怕了。 难得有这么多族人支持,薛三叔公挺直腰杆,问薛顺道:“薛顺,这事你得给我们薛家宗族的一个说法才行啊。” 薛顺挑了挑眉:“说法?说法就是,赚钱的办法不是从老薛家老屋得来了,跟你们薛家族人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就完了? 薛三叔公差点噎死,气急败坏道:“薛顺,这可不是你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你说赚钱的办法不是从老薛家老屋得来的,有什么证据没有?” 薛顺好笑看着他:“那么,薛三叔,你们薛家宗族口口声声说我这赚钱的办法从老薛家老屋得来的,有什么证据?” 他脸色一沉:“莫不是你们薛家宗族仗着人多,就可以红口白牙污蔑人?” 他自分家后一直在外做生意,与各种各样的人找过交道,后来更是开了店铺,身上的气质早已变了许多。 此时脸一沉,自有一股凌厉的气垫,一下子就把众多薛家族人唬住了,有些胆小的趁人不注意,还悄悄往后挪了几步。 薛三叔公眼皮直跳,硬着头皮道:“我们当然有证据。” 薛顺不耐烦:“有证据就拿出来,哪来那么多废话?” 他跟老薛家有仇,对薛家宗族的人也不待见。 但凡薛家宗族的人这些年有一丝公正,老薛家都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虐待搓磨他一家。 薛三叔公脸色更难看了,当着族人的面,薛顺这么不客气,让他的脸往哪儿搁? 薛三叔公也来气了,伸手往族人里头一指,道:“你,还有你,你们两个出来,把老薛家老屋里藏着赚钱方法的事给薛顺说清楚。” 被点名的两个薛家族人:“!!!” 他们拿什么来说清楚?他们也是道听途说的好嘛! 两个族人直往后缩,薛三叔公大怒,喝道:“你们两个没出息的东西,躲什么躲?给老夫站出来!” 两个族人不敢再躲,只好期期艾艾的站出来:“叔公,我们……” 薛三叔公打断两人的话:“你们什么你们?你们刚才在我面前不是挺能说的吗?现在当着族人的面,把刚才的话对薛顺说一遍,好教好得知,他从老薛家老屋得到赚钱办法的事,不是没人知道的,我们早就了解得清清楚楚了。” 薛顺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 两人被他看得心里发虚,面色发苦,最后,只好哭丧着脸对薛三叔公道:“叔公,这事我们也不清楚,我们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薛三叔公:“!!!” 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你们就敢到族里乱说? 好吧,其实他也知道这事肯定是假的,但是真假不重要,他们只想找个合理借口,逼着薛顺把赚钱的办法交出来而已。 谁能想到这两人这么怂,到了薛顺面前连话都不敢说。 薛三叔公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问道:“你们听谁说的?” 两人往人群里一指,然后,就一个指一个,一个又指另一个,除了几个窝在家里不出门的,几乎所有薛家族人都被指出来了。 最后被指出来那个薛家妇人眼看族里再也没有其他人被她指认,都快绝望了。 她被大家齐刷刷盯着,更是慌了神,大声道:“不是我,这事不是我说的,我也是听来的。” “是王家人说的,是王家的刘春花说的,就是她说的。” “那天薛顺家里办满满月酒,大家去吃酒的时候刘春花说的,当时不止我一个人听见,好多人都听见了。” “你们要是不信,可以把刘春花叫出来当场对质。” 刘春花正和王老太一家人一起挤在人堆里看热闹看得起劲,没想到战火忽然就烧到自己身上来,被薛家妇人点名的时候还一脸茫然。 直到被王方木的喝问惊醒。 王方木喝道:“刘春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刘春花只想偷偷挑起薛家族人出头,哪会想到被人指出来? 她连忙推卸责任:“这可不是我乱说的,这是我那嫁进老薛家三房的小姑子亲口说的。” 第一句话说出口,后面的再说起来就顺溜多了。 刘春花说道:“这事也不是今天才说的,去年吃杀猪饭的时候,我小姑娘就跟我们说过这件事了,当时可不止我一个人,我大嫂、二嫂她们都在场,也都听见的。” 刘春花也很会拉人下水,一下就把另外两个妯娌一起出卖了。 不过赵金枝前两天刚在薛双双手上吃亏,这回也学坏了,才不会出这个头,反正要是最后真的有好处,也少不了他们家的。 赵金枝摇摇头道:“当时吃饭的时候,小姑子是跟我们说了几句话,不过那个时候人多,也没说几句,具体说些什么,这么长时间,我都忘了。” 刘春花的二嫂一听赵金枝这么说,眼珠子一转,紧跟着道:“可不是嘛,这都快一年的事了,当时随便聊了几句闲话,又不是什么要紧事,谁还记得住。” 刘春花:“!!!” 刘春花目瞪口呆,没想到赵金枝两个会在这种关头捅刀子。 她狠狠瞪了赵金枝两个一眼,气急败坏道:“这话就是我小姑子王春桃说的,不信你们可以把她找来对质。” 薛顺跟老薛家之间现在说是生死大仇都不为过,他开宗立族,老薛家的人自然不会参加。 所以这会儿,王春桃并不在现场,只好让人去薛壮家里喊人。 众人等了一会儿,薛壮跟王春桃一起来了。 第五百二十二章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薛老头薛老太刚死,因为是犯罪斩首,家里虽然给他们收了尸,丧事却没有大办,只买了两副薄皮棺材,草草下葬了事。 又因为犯了斩首的大罪,被薛家宗族出族,族里坟地都不让他们葬,薛福、薛壮只好买了块荒地把两人埋进去。 丧事虽然没有大办,孝还是要守的。 此时薛壮和王春桃身上都穿得素淡,身上挂着麻带着孝。 两人到了近前,薛壮和王春桃先蹑王老太一家人打了招呼,然后问:“有什么事非得在这个时候把我们喊来?” 薛壮的声音听起来很不高兴。 他确实是不高兴的。 他跟薛老头薛老太的关系再不好,那也是薛老头薛老太亲生的,因为薛顺的关系,薛老头薛老太被砍头,老薛家人还被责令三代不能考功名,这让他怎么不恨薛顺? 然而这件事说到底却是薛老头薛老太自作自受。 他们把薛顺一个好好的富家大少爷偷抢回家不说,还不好好对待,把人当牛做马,非打即骂,使劲搓磨。 更好笑的是,薛老头薛老太做出这种事,竟然还有胆子去县衙告薛顺忤逆不孝,当真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薛壮想,换了他是薛顺,知道真相后肯定也咽不下这口气。 找薛顺报仇什么的薛壮不想,也没有那个本事,但是他也不想看到薛顺。 王家人明知道这一点,却在今天薛顺开宗立族的时候把他们喊来,这在薛壮看来,简直太不地道。 刘春花可不管薛壮高不高兴,一把抓着王春桃就问:“春桃,你说,薛顺家里那些赚钱的办法,是不是从你们老薛家得去的?” 她还就不信了,薛顺害得薛老头薛老太两个背着一个偷抢孩子的罪名被砍头,老薛家的人就不恨他! 现在有这种机会送到王春桃面前,难道她还会替薛顺说好话? 刘春花信心满满,王春桃却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摇头道:“这种事情,我哪儿知道。” 薛壮早就说过,她三个嫂嫂不怀好意,让她多长个心眼,别傻呼呼的被她们当枪使,之前她还以为是薛壮想多了,现在看来,果然就是真的。 她这个三嫂,一见面就能她挖坑啊。 王春桃的回答让刘春花急了:“王春桃,你,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明明是你自己说的,说薛顺手里那些赚钱的法子都是从老薛家得去的。” 王春桃:“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刘春花:“就是去年,吃杀猪饭的时候,你跟我们说的,当时还有大嫂二嫂都在,你别想不承认!” 王春桃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去年吃杀猪饭的时候,明明是她三个嫂嫂挑起的这个话题,话里话外都说薛顺赚钱的办法是从老薛家带出去的,让她跟薛壮说,把赚钱的法子要回来。 她当时因为嫉妒薛顺家的日子越过越好,心里不平衡,听到三个嫂嫂这么说,就随口抱怨了一下,附和了她们几句。 结果现在倒好,到了刘春花嘴里,倒成了这是她说的。 难怪当时薛壮让她防着点,以后关于薛顺赚钱的本事从哪里来的这个问题,在外面一个字也不要多说。 王春桃正色道:“三嫂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怎么跟你说?” 薛壮的脸已经完全黑下来,冷声道:“老薛家要是真有这么赚钱的本事,家里还会接二连三卖地,穷成今天这样?” “难道老薛家人都是傻子,有赚钱的办法放着不用等着受穷?” 刘春花急了:“不是,那是你们不知道赚钱的办法藏在老屋里,把老屋分给薛顺,就让他得了去。” 薛壮冷笑问她:“你知道老薛家的赚钱法子留在老屋里,你怎么不去拿?那老屋在分给薛顺之前,一直空了十几年,你既然那么清楚里面藏着赚钱的办法,怎么不趁早拿走发家致富?” 刘春花尖叫:“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那里藏着赚钱的办法。” “我就是猜的,猜的!” 众人:“……” 不知道你就敢说得跟真的一样! 薛壮冷冷道:“你们王家人想整什么夭蛾子我管不着,不过别总想挑着春桃出头,被你们当枪使。” “春桃,我们走!” 刘春花脸色阵青阵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薛顺看向薛三叔公:“这就是你们薛家族人的证据?” 薛三叔公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来。 王方木怒道:“我看你们一个个,都是太闲了,放着正事不干,一门心思不学好,不知道自己想办法赚钱,就眼红别人有本事,你们这样,活该一辈子受穷!” 薛家族人对王方木的话不怎么服气。 他们怎么不想办法赚钱啦,可这钱,它不好赚啊! 王方木一看他们的表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斥道:“你们要是再这样歪心斜意,带坏村子里的风气,我就把你们都赶出村子!” 薛三叔公怒道:“姓王的,这村子可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你有什么资格把我们全赶出去?” 薛三叔公这么一说,薛家族人的反应可大了,纷纷道:“就是,凭什么把我们赶出去?” “你们王家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王方木脸色铁青。 谁都知道他刚才那句话就是警告的意思,偏偏薛三叔公愿意挑拨,倒弄得整个薛家族人一起起哄。 可这种时候,王方木怎么能退让? 这一退让,里正的威严就荡然无存,以后村子里的事就别想管了。 王方木喝道:“就凭我是白溪村的里正!断事明理,掌管村务,都是我的责任!你们薛家人心术不正,带坏村子风气,扰乱村子安定,我就有权利把你们逐出村子!” 薛三叔公冷笑:“白溪村是薛、王两家共同建立的村子,你占个里正的名头,就想把我们全都赶出去?做梦!”他刚才丢了脸,如今就卯足了劲想找回面子,所以说出来的话极具煽动性。 薛家族人频频点头,就是,两家人一起建的村子,王家人凭什么赶他们走? 第五百二十三章 这是存心要搞事情? 薛七叔公道:“王里正,你这话说得可就霸道了。” “这个里正的位置,一向是薛、王两家的人轮流担任的,如今你当里正,就想把薛家人全都赶走,你们王家人这是想独霸村子吗?” 王方木眉头皱成一团。 薛、王两家多年共处一村,一直以来都希望两家族人可以和平相处,遇到事情,两个家族的管理者只有尽量劝解各自的族人,调解平息矛盾,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薛家的族老们一个劲扇风点火。 这是存心要搞事情? 王方木当了多年里正,在很多方面的感觉十分敏锐,直接问道:“你们薛家准备干什么?” 薛家准备干什么?薛家几个族老已经商量过了,他们要从白溪村分出去,新成立一个村子,单独过。 若是太平时候这个要求自然没那么容易办到,但是现在北疆打仗,各地的管理表面上是正常的,其实私下里一片混乱。 成立个新村子这种事,只要打个由头,到衙门去登记一下就行了,没人会管,十几年前北疆大战的时候,李家村就有一部份人分出来,成了小李村。 薛家宗族的族老们觉得,白溪村自从王方木当里正之后,他们薛家人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差,跟王家人都拉开距离了。 长此下去,薛家人还不得被王家人压制得死死的,翻不了身? 族人日子过得好不好,族老们或许并不是很在意,但是,王方木当了里正之后,对他们这些族老竟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优待,这就让薛家族老们不能忍了。 他们熬了大半辈子,熬到这一把年纪,把同辈都熬死了,好不容易当个族老,还不能好好享受一下特权,这个绝不能忍。 想来想去,族老们一合计,索性把薛家族人独立出来,新成立一个村子,村子里的事,自然由他们这几个族老当家做主。 至于族人会不会同意,这几个族老们一点也不担心,他们已经想出解决的办法了,只要说出来,族人肯定会同意的。 这么一合计,薛家几个族老就决定趁今天村民都在,把这事说开,早点把村子分出来,他们早点当家做主,省得事事被王方木压在头上。 所以,薛三叔公和薛七叔公说的每一句话,都极具煽动性,就是要挑起族人的不满情绪,从而达到目的。 听到王方木这么问,薛三叔公直接道:“我们希望里正你把位置让出来,由我们薛家人来当。” 这怎么可能? 王方木还没开口,王家人先不干了。 王七叔公道:“老三哥,你这话可是不讲道理啊!” “当年我们两家的老祖宗在这里建村子的时候,就已经商量好,里正由两家人轮流担任。” “如今正是轮到我们王家人当白溪村里正的时候,你们薛家却要我们族长把里正的位置让出来,就没有这么做事的。” “何况我们族长当里正期间,带领大家开制糖厂,今年又开了养猪厂,村民的日子越过越好,十里八乡就没有人不羡慕我们村的。” “就凭我们族长能带大家过上好日子,这个里正就当得大家心服口服,薛家就没道理在这个时候要求换里正。” 薛三叔公冷笑:“心服口服?那是你们王家人心服口服吧?我们薛家人可不服。” 薛七叔公道:“里正这些年处事不公平,偏帮王家人,谁跟你关系好你就偏帮谁,打压我们薛家,对我们薛家人很不友好。” 另一位薛家族老接着道:“就拿制糖厂的事情来说,凭什么王家就能白白多得两成份子?别说什么制糖厂由王家管理,所以王家要多两成份子的话,薛、王两家连村子都能共同管理,小小一个制糖厂,还不能一起管理了?” 说来说去,就是薛家人觉得王方木亏待了他们,觉得吃大亏了。 王方木沉着脸道:“因为拿出糖方子交给村里的人,指明村里的制糖厂只交给王家人管理。” 薛三叔公道:“谁知道是真是假?说不定就是你们合起伙来打压薛家族人,总之今天趁着村里人都在这里,我们两家好好说道说道。” 王方木说:“没有什么好说道的,制糖厂的份子不可能再多给你们,这个里正的位置,我也不会让出来。” 薛七叔公:“里正这么说,是不把我薛家族人放在眼里,是铁了心要打压我们薛家族人了?” 薛家族人群情激愤:“这太过份了。” “当里正了不起了啊!” “凭什么王家人多占两成制糖厂份子?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 “对,这两成份子要是分摊到薛家族人头上,每户人家每年差不多能多二两银子!” “换里正,换里正!我们要换里正,换成我们薛家人当里正!” 眼看薛家人越吵越厉害,王方木冷笑一声:“我这个里正是县衙任命的,你们想要换里正,就去县衙,让他们同意撤掉我这个里正。” “在县衙没撤掉我这个里正之前,我就还是白溪村的里正,谁再带头闹事,别怪我不客气!” 薛家族人面面相觑,声音渐渐小下来。 县衙他们是不敢去的。 本来就怕跟官差打交道的村民,在见识到村里连着两户(林大山和薛老头)人家去衙门告状反而把自己搭进去,再也回不来之后,更不敢轻易靠近衙门了。 薛三叔公他们也不想去县衙,没门路没靠山的,想换个里正哪儿那么容易? 好在他们的目的也不想换里正。 薛三叔公冷冷道:“谁不知道你跟衙门里的人熟,我们去了衙门还能讨得了好去?” 王方木道:“既然不敢去衙门要求换里正,现在就给我各回各家,该干啥干啥去,田里地里的活儿都不用干了,一个个在这里闲的。” 薛七叔公道:“那总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下我去,我们薛家人还不得被欺负死?” 王方木问道:“所以,你们薛家人到底想怎么样?” 薛家几个族老对视一眼,薛三叔公说出了那个他们商量好的答案。 第五百二十四章 要脱离白溪村,自立一个村子 薛三叔公说:“我们要脱离白溪村,由薛家族人自立一个村子!” “我们再三想过了,不能让别人一直管在我们头上。” “我们薛家族人的事自己管。” 此言一出,不止王方木和王家人,就连薛家族人自己都震惊了。 他们薛家人要自己成立一个村子啊! 自己家族的村子,听起来很威风啊,以后还没别人管他们! 这是脑子简单的族人想法,而有那小心谨慎的,却开始担心,薛家人分出去成立新村子之后,日子没有现在过得好。 村子里有制糖厂,他们家家户户不用出去镇上打零工,就能赚到钱,又稳定又能照顾到家里,一旦薛家人脱离白溪村,不能再去村里的制糖厂干活赚钱,只怕又会开始变得难过起来。 薛家人神态各异,王方木愕然:“薛三叔,你确定你说的是真的?” 薛三叔公傲然道:“当然是真的!” “我们薛家人商量过了,只有自己成立一个薛家村才是最好的。” 王方木忍不住道:“你们疯了吗?” “成立村子,你说得倒是容易,村民要怎么安排?” 这个问题薛家几位族老早就讨论过了,此时听到王方木这么问,薛三叔公一点迟疑没有,直接就说道:“这个好办得很。” “白溪村原本就是由薛、王两家共同建立的,当时大家建房子的时候,两家人也基本上各占据村子的一边,这么多年下来,虽然说两个家族的人建新房子的时候混乱了一些位置,但总体上来讲,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田地更不用多管,谁家里的田地照旧是谁的。” “我们就以村子中间这条大路为界限,左边归白溪村,右边就归我们薛家人建的薛家村。” 薛双双把白溪村的情况在脑子里过了一下,还别说,如果把白溪村按照中间道路分成两半,那么左边这一块,确实大部份都是王家人,右边那块则大都是薛家人。 而且村里大部份外姓人,几乎都被划在左边。 能说过这个方案,说明薛家对于建村子的事情早有打算。 薛双双能想通的事情,王方木等人自然也能想通。 王方木盯着薛家几个族老,脸色黑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他冷声道:“就算田地屋子按你说的办,那其他的呢?” “村里的山头和地,还有大家喝水用的井,怎么办?” 薛三叔公摆摆手道:“村里本来就不止一口井,两边分一分也就是了,再说了,大家原是一个村的,就算以后分开了,也不用分得那么清,也不是说井就不让对方用了!” 薛家人已经存了心要新弄个村子出来,他拦是拦不住的,与其这样,还不如顺了他们的意。 再说薛家人分出去以后,村子里只剩下王家人占多数,想干点什么事还更齐心一点。 但既然要分出去,那该说清楚的一开始就要说清楚,也省得以后薛家人的日子过得不好了,又回来缠着他们王家人。 王方木冷笑:“不用了!既然要分开,还是一开始就分清楚的好,省得以后大家麻烦!” 薛三叔公看了他一眼,诧异于他这么好说话,竟然一点没反对,就同意他们薛家人分出来了。 这样一来,王方木手里的权利至少少一半,他连这个都不地乎? 薛三叔公道:“那就一边分两口井,西边和以前村子中间那口井归你们,路边和村东头那口井归我们。” “至于山和地,除了村民各人自家的,但凡是村里空着的,一律按刚才那样划分,左边的归白溪村,右边的归我们薛家村。” 左边的山和地看起来是多一些,但是左边的位置比较偏,像薛顺家和薛双双的四合院,都位于左边,而且离村口的大路也远。 倒是有另一条小路通往外面,只是又窄又小,坑洼不平,连牛车都过不去,非常不好走,除了赶时间抄近路的人,偶尔会从这里跑过去,村里人一般都不会往这里走。 相比于村子右边,实在是很不方便。 薛三叔公道:“至于村里两个厂子,养猪厂现在有十头猪,我们双方各分一半。” 他沉吟了一下:“制糖厂的位置在大路左边,留给你们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们要出银子把我们手上的份子买回去。” “至于村子里原来的外姓人,可以自由选择要加入哪边,不过大家想好了再选,只能选一次,选了就不能反悔。” “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薛七叔公忙补充道:“三哥,还有村里的银子!这也是薛、王两家共同的财产。” 薛三叔公忙道:“对,还有村里的银子,这个也要平分。” 薛七叔公道:“去年今年光是村里制糖厂的收入加起来,村里的两成份子就应该收到超过一百二十两银子,之前再怎么穷,也有几两子结余,我们薛家也不要多,只要分给我们六十五两银子。” “这个要求不过份吧?” 都要跟村子里搞分裂了,还说不过份? 王方木懒得跟薛家族人起争执,冷淡道:“随便你们。” 于是,白溪村薛、王两家就这么跟分家一样,就把一个村子分成两个了。 薛三叔公生怕王方木会反悔似的,立即道:“既然这样,我们现在就去县衙,把这事办好。” 虽然他们自己分好了地盘,但还是要县衙来人登记办理,确认村了孤范围的界限,并且,每个村的人口、田地都要重新登记在册才行。 薛三叔公没办过这事,以前跟分家立户一样,双方写个契书去村里登记盖章就行,真是想得太简单了。 王方木道:“这事没这么容易。” 薛三叔公急了:“王方木,你是不是舍不得放权,想反悔?” 王方木嗤笑一声:“你以为我跟你一样?” “实话跟你们说了,你们薛家想建村子,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王方木收薛家人心灰意冷,他们既然已经生出独立的心思,便不会再跟村子里一条心。 既然这样,还不如让他们早点分出去,也省得互相看不顺眼。 第五百二十五章 只有两个选择 王方木索性指点他们道:“要是想快点让衙门给你们通过登记,你们还是先把自己村子叫什么名称,有多少人口,田地,产业都统计好,交一份给衙门,等衙门派人来核实。” “若是衙门来核实的时候,各样数据都能对上,就会给你们登记,要是对不上号,衙门可不会给你们通过成立村子的要求。” 这么复杂?! 薛家族老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决定相信王方木的话。 清点人口什么的,都排在后面一步,当前最重要的,是要把村里的财产交接一下。 王方木和薛家几个族老让村民都先散了,他们则去商量细节。 银子好办,六十几两银子,王方木让他们写个收条就给了。 主要是制糖厂的份子,不太好解决。 薛家族老们说得十分大方,他们不要制糖厂,只让白溪村按比例,把制糖厂的份子买回去。 制糖厂当时一共投了三百两银子,薛家出了一百两。 如今制糖厂的业务蒸蒸日上,薛家人手里握着的份子,可就不止值一百两银子了。 薛七叔公道:“里正,不是我们狮子大开口,而是制糖厂的利润你知道,这还不到一年,就已经赚了六七百两银子,我们手里占的两成份子,分下来的份子钱都不止一百两。” “现在制糖厂想用一百两银子就把我们手里的份子收回去,那是不可能的。” “大家同村一场,我们也不说什么五百两,八百两的,以免有讹人的嫌疑,但是这两成份子,你们最少得出三百两才行。” “制糖厂是个长久的行业,三百两银子,制糖厂两年不到的份子钱就回来了,非常划算。” 王方木道:“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 “虽然是村里的制糖厂,但是薛顺姜湛两个手里加起来的制糖厂四成份子,这件事,具体要怎么办,还是要听听他们的意见。” 然而薛顺和姜湛两个对这件事的态度更是简单粗暴。 薛顺说:“别说三百两银子,一百两银子,多一分都没有。” “你们既然觉得制糖厂赚钱,不舍得把手里制糖厂的份子卖掉,要么白溪村和王家可以把手里的份子卖给你们。” “不要你们三、五百两银子,就按最原始的价格,二百两银子。” 薛家宗族的几个族老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薛七叔公对王方木几人道:“那就一百两银子吧。” “看在大家同村那么久的份上,我们就吃点亏好了。” 姜湛看了薛家几人一眼,说:“村里花钱把制糖厂的份子买回来没问题,但是,你们得立契书,对制糖方子保密,以后,不得私自另开制糖厂赚钱牟利,亦不得私自把制糖方子卖给其他人。” “如有违背,需赔白溪村制糖厂白银一千两。” 这话一说出来,薛家几个族老一下子就不淡定了。 没想到姜湛心思这么慎密,一下子把他们的后路全都堵死了。 薛家几个族老之所以口口声声说要把制糖厂的份子卖还给白溪村,就是打算先从这里得一笔银子,然后他们薛家人自己建一个制糖厂,再不济就把制糖厂方子卖出去,也能得一笔巨额收入。 到时候就算被发现又怎么样? 白溪村的制糖厂是开倒掉还是不赚钱,都跟他们没关系,反正他们已经建好新村子从白溪村分出去了,他们都已经不是白溪村的人,白溪村还想管得到他们头上来不成?那不是开玩笑嘛! 可是现在,姜湛一席话,直接让他们的打算化为乌有。 薛三叔公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一千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 薛七叔公脸色难看:“你们这也太霸道了,制糖方子又不是你们独有的,怎么还不准别人用了?” 姜湛冷冷扫视他们一眼,冷声道:“制糖方子就是我独有的,是我拿出来给村里的,你们想用我的东西发横财,就是不行!” “别以为到时候你们赔不出一千两银子就没事。” “要是你们立了契书不遵守,到时候又赔不出银子,那就去牢房里呆着,反正县衙的牢房空得很,再多几个人都装得下。” 原本还想着阳奉阴违的薛家族老心里一片冰凉。 他们可算是想起来了,薛顺和姜湛翁婿俩个简直有毒,薛老头和林大山两户人家想告他们不孝,反而全把自己折进衙门,薛老头薛老太更是连命都折在里面。 他们要是敢背后搞小动作,估计真要被姜湛送去牢里。 薛三叔公:“制糖厂的份子我们不卖了。” 姜湛:“不行,既然都分成两个村子了,就不要有瓜葛的好。” “你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把制糖厂的份子卖难白溪村,要么,把白溪村和王家手里的制糖厂份子卖去。” 薛家几位族老没想到事情一下子这么棘手,不由低声商量起来。 商量到最后,他们还是不舍得放弃制糖厂的收益,决定把村里和王家人手里的份额买下来。 虽然要花二百两银子,但是以制糖厂的赚钱速度,到过年就能赚回来了,这么显而易见的赚钱生意,没道理放过。 薛三叔公道:“我们出银子,把村里和王家的份子买下来。” 村里给的六十五两银子还没捂热,就要连带着之前制糖厂分来的份子钱一起还回去,薛家几个族老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不过一想到,以后这么赚钱的制糖厂就是他们薛家的产业,他们心里又十分高兴,觉得这个钱花得很值得。 双方当场立了契书,王家人给银子,王方木则把制糖厂刚开的时候,写下的关于村里和王家所持份子的那两张字据交了出去。 一手交钱一手交字据。 薛家几个族老们把字据传阅一番,确认没问题,长长舒了口气。 薛三叔公道:“那这制糖厂我们薛家就接手了,明天我们就安排族人过来这边和你们交接,厂房里面的工具什么的,可不能损坏了。” 姜湛看他一眼:“交接什么?要办制糖厂,你们自己在薛家村建,我们白溪村的厂房,另有用途,不能给你们用。” 第五百二十六章 像砧板上的肉,任由宰割 姜湛话一出口,薛家几个族老全急了。 薛三叔公高声道:“姜湛,你什么意思?我们薛家已经出钱把村里和王家手里的份全买下来了,制糖厂凭什么不和我们交接?” 薛顺道:“我和姜湛手里,还有制糖厂的四成份子,你们薛家想要制糖厂的厂房,就把我和姜湛手里的份子一起买去。” 薛家族老们差点集体吐血。 合着想要这个厂房,还得再花二百两银子? 他们哪来这么多钱? 再说了,去年制糖厂开的时候,薛顺和姜湛两个虽然算了份子在里面,却一个铜板都没出,现在却要他们薛家用白花花的银子把份子买回来? 这根本就是敲诈! 薛三叔公怒不可揭:“薛顺,你不要太过分!你们当时根本没出钱,一个铜板都没出,现在凭什么让我们出钱买份子?” 姜湛眉眼一扬,说:“就凭方子是我们提供的!” 薛家族老们被噎得齐齐说不出话来。 薛顺道:“这个制糖方子的价值你们都知道,要是拿出去卖,不说二百两银子,卖个五、八百两银子那是随随便便的事情。” 这方子要是卖出去了,他们哪还能开制糖厂赚钱? 薛七叔公叫道:“你们不能这么做!” 他急急道:“方子虽然是你们的,也是制糖厂的,你们不能私自把方子卖了。” 薛顺向他看去,最后道:“这样,看在大家以前是同村的份上,我可以退一步,我跟姜湛手里制糖厂的份子不用你们花银子买,但是要用村里这座制糖厂的厂房来换。” 薛家族老们其实不愿意把厂房让出来。 制糖厂的厂房是今年新建的,他们接手过来就可以直接用来生产,要是建新的厂房,又花钱又耽误时间,就连里面的工具,都得重新添置,多麻烦的事? 可如果他们想要厂房,就得出二百两银子,更不划算。 形势比人强,薛家族老们不想同意也得同意,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最后只好道:“那行,就这么说定了,制糖厂的厂房留给你们,不过有一点要先说清楚,制糖厂方子你们以后都不可以卖给别家,以免影响到我们制糖厂的生意。” 薛顺想了想道:“制糖厂的生意都没做出丰阳县,我只能答应不把制糖方子卖给丰阳县附近的买家,不会影响你们制糖厂的生意。” 薛顺自从开始做生意以后,头脑转得非常快,虽然这个制糖方子他们以后未必会卖给其他人,但谈判的时候,却绝不肯答应这种条件。 薛家几个族老商量一下,最后点头同意:“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于是又立了两份契书,一份是用厂房换薛顺和姜湛手中四成份子的契书,另一份就是薛顺和姜湛保证不把制糖方子卖给丰阳县附近的买家,以免影响薛家制糖厂的生意。 双方签字画押,自此,白溪村制糖厂彻底成了薛家制糖厂,以后是赚是亏,都跟白溪村没关系了。 这几份契书都立完了之后,王方木对薛家族老道:“我们几个手上的份子是都转让给你们了,不过我们白溪村的村民当时也从村里制糖厂认购了份子。” “算起来也不多,加在一起就是几十两银子。” 薛家族老:“!!!” 总觉得自己像砧板上的肉,任由白溪村割了一刀又一刀,毫无反抗之力。 薛三叔公道:“这个钱我们是不会出的!他们认购的是白溪村制糖厂的份子,自然由你们白溪村返还这个银子。” 他不欲多说,站起身就想招呼其他几个族老一起离开。 王方木道:“你们现在不出这个钱出是可以的。” “村民就跟以前一样分份子钱,到时候你们每个季度把钱送到白溪村来,也省得村里那么多人,一起跑去制糖厂要,影响不好。” 薛家族老:“……” 王七叔公道:“几位老哥,这就是点小钱。” “大家同村一场,就算以后不再是同一个村子的,那也是隔壁村的,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你们也没必要为了这点小钱,就让村里人不痛快不是?” “再说,村里人的脾气,几位老哥又不是不知道,他们要是知道自己辛辛苦苦赚的钱打了水漂,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薛家族老:“……” 几人对视一眼,薛三叔公咬牙道:“好,这些份子钱,我们退还给他们,但是你们白溪村得保证,以后白溪村的村民,不能到我们制糖厂找麻烦。” 王方木非常痛快的答应下来:“这个我可以向你保证,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现在的白溪村,除了几户外来人口,其他全是王家族人,王方木身为王家族长,约束族人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双方谈好之后,便各自回去安抚族人。 薛家那么且不必说,薛家族老们表示,他们薛家族人从白溪村独立出来,以后制糖厂就是他们单独的生意,大家不愁过不上好日子。 原本有些担心的族人听说族老们把制糖厂的生意拿过来了,也就松了口气,掌握着一门赚钱营生,不教大家饿肚子,他们就放心了。 而王家人,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情绪的。 分村子他们管不着,反正都是过自己的日子,但是把制糖厂交出去,他们就有点接受不了,没了制糖厂,他们以后又得去镇上找活干。 不过王方木这个族长的威信在这里,他说这是族里的决定,没得更改,王家人虽然心里不情愿,也没有多说什么,最多也就是私下里发几句牢骚。 至于其他外姓人,就更没他们反对的余地了。 只是王家族人并不知道,王方木本身也面临巨大的压力,正苦笑着对薛顺和姜湛两人说道:“我们王家人以后能过上什么样的日子,可就看你们的了。” 薛家想要制糖厂,王方木和王家几个族老并不想给,是薛顺和姜湛劝说他们说:薛家族老们知道制糖方子,就算他们不同意,薛家人照样可以自己开个制糖厂,甚至把方子卖给别人,到时候村里这个制糖厂就不赚钱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先从薛家人手里拿点银子过来实在。 第五百二十七章 香皂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制糖厂一交出去,村民没了进项,立马就会过回以前的苦日子。 特别是之前为了应付兵役,不少村民家里都欠了外债,还指望从制糖厂里多赚点银子回去还债,现在这么折腾,这想法自然泡汤了。 也难怪王方木现在愁得头发都要白了。 不过薛顺和姜湛表示一定会给村民重新提供赚钱的活计,王方木这才松了口气,巴不得薛家村赶紧过衙门那关独立出去。 在这件事情上,薛家几个族老的心情比王方木急切了不知道多少倍,又因为早有打算,各种疏通关系下,几天就把事情办好了。 薛家村的名号算是正式确定下来。 薛家村的村长,并不是薛家几个族老当中的任何一个,而是从族里选了个叫薛望的年轻人来当任。 不过薛家村的事情,需要和几个族老一同商议过后才能决断。 王方木听了嗤笑一声:“这哪里是什么村长,分明是薛家几个族老找来的傀儡,看着吧,薛家村村民以后有得苦头吃。” 不过薛家村以后的日子过得是好是坏,王方木并不关心,他只想着怎么让白溪村的村民过上好日子。 所以当路的那一边村民各种大肆庆祝他们新村子成立的时候,王方木和王六叔公等人,正在四合院里向薛顺、姜湛讨教怎么让村民发家致富。 这个问题,薛顺和姜湛早有准备,直接拿出一块巴掌大小、颜色发黄、散发着一股特殊香味,有点像藻豆,又和藻豆不一样的味道,反正王方木和王六叔公从来没闻过。 王方木惊奇道:“这是什么?” 这巴掌大的小东西,真能让白溪村村民发家致富? 姜湛解释道:“这是香皂,作用和藻豆相似。” 王方木和王六叔公两人都震惊了,异口同声道:“此话当真?” 这个时代已经出现了藻豆这种洗涤用品,然而因为需要大量取得猪胰腺才能制成,制作成本非常高,根本难以普及,只能在少数上层贵族中流通使用,普通百姓用的多是淘米水和皂荚。 所以也就不怪王方木和王六叔公这么震惊和激动了。 这个香皂当然也是薛双双弄出来的。 前世手工皂盛行,各种diy手工皂配方简直不要太多,网上一抓一大把。 薛双双闲的时候,也自制过手工香皂。 唯一的区别只在于,前世有各种现成的配料买,只需要一个最后的合成步骤,而在这里,从第一步提取油脂开始,都得自己动手。 因为配料不精细的缘故,制作出来的香皂和前世的手工皂自然存在一些区别,不过这并不影响什么。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香皂虽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发明,却也足以改变他们的日常生活,增加便利。 姜湛道:“里正大叔和王六叔公可以先自己试试效果。” 屋里早已准备好两盆水,王方木和王六叔公对视一眼,到底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心,用这个叫“香皂”的事物洗了手。 香皂触手滑腻,清香宜人,使用过后,好像连手上的皮肤都跟着嫩起来,摸上去光滑光滑的,不像以往地么糙手。 王六叔公大喜:“好东西呀,这可真是好东西!” 光是看手,他都觉得自己年轻了几岁,这可真是好东西! 王方木同样激动,不过倒是保留了几分清醒的头脑,问薛顺道:“姜湛,香皂的事要怎么办,你说!” 关于香皂的事,薛双双早跟姜湛还有薛顺事先合计过。 香皂不比饴糖,这是一种这个时代从出现过的新鲜事物,要是直接交给白溪村的村民,他们怕是守不住的。 薛双双相信,只要香皂面世,就会有无数人打它的主意,其中绝对不乏权贵人士。 要知道,便是如今的皇宫,用得最多的也是皂荚和藻豆,香皂市场这么一大块肥肉,就没有谁不想咬一口的。 所以不可能像做饴糖一样,把配方交出去就了事。 姜湛道:“不瞒里正大叔,香皂是双双为了方便,无意中鼓捣出来的事物,原来只打算自己用,没打算拿来生产售卖。” “不过村里的制糖厂不办了,村民没了营生,少了收入,双双从小在村子里长大,也不忍心看大家日子不好过。” “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在村里开个香皂厂,白溪村的村民可以到香皂厂干活,既能赚钱又能照顾家里。” “原先制糖厂的厂房,正好用来做香皂厂。” 王方木想了想,问道:“这个香皂厂能跟制糖厂一样,让村民认领份子吗?” 姜湛直接摇头:“不能。” 他笑道:“这个香皂厂子,就是双双自己一个人的产业,别说村民了,就连我跟爹,在里面都没份子。” 薛顺就道:“双双说了,如果大家干得好,厂里以后给大家发奖金,总之一句话,只要大家努力,肯定能过上好日子。” 王方木心里倒也没有多失望,只要村民有个干活的去处,不再因为找不到活干饥一顿饱一顿,能赚到钱吃饱穿暖,就是天大的好事。 王方木干脆道:“成,那我就先回去,给村里大家伙说说,给大家吃个定心丸。” 王六叔公对薛顺姜湛两人道:“你们是不知道,自从前几天知得制糖厂成为薛家村的产业后,我们白溪村的村民可受大击了,这几天都蔫头耷脑的,缓不过劲来。” “这下他们可该放心了!” 姜湛拿出两块香皂,用油纸包了,给王方木和王六叔公一人送了一块,道:“里正大叔和王六叔公带回去给家里人试试好不好用。” 王方木和王六叔公也不跟他客气,道谢着收下东西就离开了。 薛双双开始筹备起香皂厂的事。 虽然厂房是现成的,当时制糖厂的厂房,里面锅灶都齐全,但除了厂房之外锅灶之外,还需要其他工具,以及制作香皂所需的油脂和原料、模具乃至最后的包装,都需要去订制,事先准备好才行。 第五百二十八章 真是白瞎了这门手艺 制作香皂所需的大量油脂,可以用动物油脂,猪羊肉下脚料都可以用来熬制油脂,降低成本。 香皂形状薛双双并不准备弄得多复杂,就用长方形和椭圆形两种。 长方形的香皂作为中端产品,价格定位都可以稍低一些,而椭圆形的香皂,薛双双准备添加羊奶、花瓣、香料,做成高端产品,自带美白养颜功效。 都说人靠衣装,其实物品也一样,特别是面向中、高端消费人群的商品,包装就显得犹为重要,当然不能用一张油纸包着了事。 薛双双想了想,决定用木盒做包装。 白溪村有木匠,王木匠连着两个儿子都跟他一起做木匠活,只是村里活少,单靠做木匠活根本养不活一家人,所以王木匠跟两个儿子平时就出去镇上打零工补贴家里。 去年村里开了制糖厂,王木匠一家人就在制糖厂干活,正干得起劲,准备今年再加把劲,攒点银子给大儿子说得媳妇,结果,村子分裂了,制糖厂都成隔壁薛家村的了。 这可把王木匠一家愁坏了,正准备这两天去镇上找活干。 薛双双想了想,画出两个花样的木盒子图纸,标了尺寸,让人拿去给王木匠家里,只说自己说要订制两个这样的木盒,问王木匠能不能做出来? 结果王木匠跟着送信去的人一起来了四合院,见到薛双双有些拘谨道:“姜湛媳妇,我不识字,你这木盒子要做多大?有没有什么其他要求?” “发财叔,木盒子不用多大,这么大就可以,两寸高就可以,其他没什么要求。”薛双双比划了一下道。 也就是巴掌大小,王发财心里有数了,对薛双双道:“姜湛媳妇你放心,就这么两个小盒子,我今天就能给你做好。” 薛双双:“谢谢发财叔,这两个木盒子要多少钱?我给你钱。” 王发财摆摆手道:“都是自己手面上的功夫,就这么小盒子,哪能要你的钱,我反正也没事,随手就给你做了。” 薛双双也不坚持,笑眯眯道:“行,那就谢谢发财叔了。” 王发财有些局促,低着头道:“不用,不用谢。” “姜湛媳妇,听说你要在村里开厂子,你看到时候,我跟我家两个小子,能不能去你厂子里干活?” 薛双双笑道:“发财叔一手木匠活的本事,两个儿子也是从小跟着你学木匠,这样的技术去我厂里干体力活浪费了。” 王发财眼见薛双双不同意,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不过他这人倒是老实本份,也没说薛双双不答应他父子去厂里干活就不给她做木盒子,反而心里憋着一口气,把木盒子做得漂漂亮亮,第二天一大早给送到四合院去了。 不过因为昨天薛双双拒绝了他去厂里干活的要求,王发财觉得脸上无光,不好意思见薛双双,把东西交给门房的郑老头就走了。 王发财回到家里,随便吃了几口稀饭,拿起一个黑色的窝窝头就准备出门,他得去镇上看看能不能找到活干,不然这么下去,一家大小又该吃不饱饭了,更别说大儿子还想娶媳妇。 结果出了门没走两步,就被人从后面追上来:“王木匠,王木匠,你这是去哪儿呀?” 王发财一回头,就看到是昨天四合院给他送图纸过来的人,心里也不在意,咬一口窝头连嚼边答道:“我去镇上找活干。” 黝黑的中年汉子一脸忧愁道:“好不容易村里开个制糖厂,日子有了着落,结果一眨眼,厂子就成隔壁村的了,原来同一个村的村民,也成隔壁村的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我再不找活干,家里就要吃不饱了。” 四合院来送信的是郑四郎,闻言一把拉着他往四合院走:“你那个镇里晚点再去,我们少夫人有事找你呢。” 郑四郎力气大,一把将王发财拉得一个趔趄,连忙扯住才没让他摔了。 王发财:“……找我啥事?那木盒子不是给她做好了吗?” 郑四郎尴尬松手,挠挠头道:“我哪儿知道少夫人找你干啥呀!反正少夫人看了你给做好的两个木盒子,就让我来找你了。” “行吧,那就去四合院看看有啥事。”反正去镇上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王发财啃掉手里的窝窝头,跟着郑四郎前往四合院。 四合院里,薛双双看着两个木盒子对姜湛道:“发财叔这手艺不错呀,又快又好,竟然还想到香皂厂干体力活,真是白瞎了这门手艺。” 两个木盒子一个翻盖,一个滑盖,滑盖的木盒有镂空云纹,能看到里面装的东西。 姜湛道:“村子里人少,一年到头也打不了几件家具,他手艺再好,没有生意都没用。” 薛双双点头:“这倒也是。” “不过现在有用了啊!他遇到我,这门手艺就能赚饭吃了,只要勤快,保证他家里以后顿顿吃得起肉。” 姜湛看她带笑的眉眼,说:“可不是嘛,王木匠运气好,遇到双双这个伯乐,当然会过上好日子。” 运气好的王木匠并不知道自己即将遇到什么好事,直到站在姜湛和薛双双面前的时候,他也只是以为可能自己做的木盒子没达到薛双双的要求。 王发财问道:“姜湛媳妇,你找我啥事?是不是这个木盒子哪里做得不对?是尺寸不对吗?” 薛双双给他倒了杯水,笑道:“没有,发财叔做的这两个盒子我很喜欢,盒子的尺寸也刚刚好。” 王发财正好吃了窝头嘴巴有点干,咕噜咕噜就把一杯水一口喝光了,问道:“那你找我来是?” 因为薛双双的香皂厂不要他干活,王发财面对薛双双的时候就一点不拘束了。 薛双双倒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道:“发财叔,我找你来,是想问问做这样两个盒子要多少钱?” 王发财:“……你这女娃子也忒不干脆,我王发财又不是这小气的人,昨天都说了不要你钱了,今天还特意找我过来问。” 第五百二十九章 现在的有钱人都这么怕媳妇了 薛双双笑了笑:“发财叔,这两个木盒子我是当真不给你钱的。” “问木盒子的价钱,是想跟发财叔谈一笔生意。” 王发财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啥?!姜湛媳妇,你说啥?你说要跟我谈生意?” 薛双双点头:“对,发财叔,我想找你预定一批这样的木盒子,第一批,就先做一千个好了,以后还可以长期合作。” 王发财被这从天而降的馅饼砸懵了,整个人都有点飘,不可置信道:“真,真的?” 真有一千个盒子的生意做下来,他们家这个月的营生就有了。 薛双双道:“真的,发财叔,你先说个价。” 王发财激动得脸都红了。 木匠是他的老本行,心里一估算,就能知道成本。 王发财生怕慢了一点,薛双双就会反悔似的,飞快说道:“翻盖的盒子五文钱一个,滑盖的盒子因为要把盒身镂空,非常耗时间,便要贵上三文钱,需得八文钱一个。” “但是你要的数量多,我可以每个给你少一文钱。” “翻盖的四文钱一个,滑盖的七文钱一个。” “这个价钱,你看行吗?” 薛双双这下成了他的主顾,王发财又变得拘束起来,眼巴巴看着她问,心里忐忑不安,生怕这单生意谈不成。 不过价钱肯定不是能再少了,要是薛双双嫌贵,他也没办法。 好在薛双双并没有嫌贵,非常爽快道:“可以,就按这个价钱做吧,不过发财叔得保证这批货的质量跟你今天给我的两个盒子一样。” 王发财连连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姜湛媳妇你放心,我做了大半辈子木匠,心里自有一杆称,从不糊弄客人。” 薛双双微笑:“我相信发财叔。” 她又道:“那发财叔估算一下这一千个盒子你要多久才能做完?” 王发财问道:“两种盒子做得一样多,还是?” 薛双双想了想道:“翻盖的做七百个,滑盖的做三百个。” 王发财伸出一根指头,道:“最多一个月时间就做好了。” 薛双双道:“好,那就一个月。”她问:“发财叔,我们是现在立契书还是你考虑一下,回去和家里商量之后再决定要不要立契书?” 这种好事哪里还需要考虑! 王发财只怕契书立得慢了薛双双反悔,又或者让其他人抢走这单大生意,非常迫不及待道:“不用不用,这事我做主就行,不用跟家里商量,我们现在就立契书!” 薛双双就喊姜湛:“姜湛哥哥,你帮我和发财叔写两张契书。” 姜湛答应一声:“好。”就去帮薛双双写契书了。 王发财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姜湛竟然一直都在场,却静静呆在一旁,完全不干涉薛双双和他谈事情。 王发财觉得这可真是太难得了。 要知道男主外,女主内,哪家也没有男人在场不出声,倒让女人出面主事的道理。 这事关男人的面子问题,一家之主的威严啊! 王发财自认就算换了他自己也做不到这一点,可偏偏人家姜湛就是做到了,不但做到了,还心平气和的受媳妇指使,让写契书写契书,一点多余的话都没有。 现在的有钱人都这么怕媳妇了? 王发财挠挠头,心想那他以后是不是也要对家里的媳妇更好一点?这样他是不是也能成为有钱人了? 王发财心里胡思乱想的当口,姜湛已经把契书写好了,念了一遍给王发财听,王发财对契书条款没意见,摁手印之后这事就成了。 薛双双先给付王发财一两银子的订金,王发财大喜,拿着一两银子晕乎乎的走了,决定回去对家里的媳妇更好一点。 且不说王发财回去后立即喊上两个儿子进山砍木头做木盒子,四合院这边,薛双双解决了包装的事,紧接着就开始解决油脂的来原。 用猪的下脚料熬油,肯定得离村民远一点,不能在村子里进行,不然影响村民的日常生活。 薛双双经过多方考虑,最后选在养猪场那边的下风口。 猪圈里的十头猪,已经被薛家村抓走五头,还剩下五头猪,只等着养得肥膘体壮,过年的时候杀来大家分猪肉。 只是制糖厂成为隔壁薛家村的产业之后,他们这边的猪就没东西喂食了,每天饿得“喏喏”叫。 王方木让自己家里人养了几天猪,何金梅都快跟他翻脸了。 这可是五头猪啊,他们自己家本来就养了鸡、牛、羊、猪,如今还得额外照顾村里的五头猪,哪儿那么功夫来料理? 出力还不算,问题是这五头猪每天吃得还不少,他们家哪来那么多东西给猪吃? 何金梅给里正下了最后通碟:这些猪她是不管了,也不会让儿子儿媳妇去喂的,谁要养谁养去,反正猪饿死了别怪她! 这猪正是在长个儿的时候,现在无论是杀是卖都不划算,王方木愁得头发都白了,已经准备让村里人轮流喂这几头猪,等到年关杀了以后,明年村里再也不养猪了! 薛双双就是这个时候来找王方木的,提出想要村里的养猪厂,养猪厂里现有的这几头猪了,四合院可以代为喂养到过年杀猪的时候。 王方木大喜,这简直就是瞌睡送来枕头,再没有这么好的事情了。 他当即表示:“可以可以,养猪厂你随便用,过年的时候,多分四合院二十斤猪肉。” 多分二十斤猪肉薛双双没推辞,五头猪每天吃的就不少,还要养那么久,村里多分二十斤肉应当应份,四合院收得心安理得。 但是养猪厂肯定不能白用。 虽然说村里不养猪了,养猪厂空下来根本没用。 但人心都是不平的,现在香皂厂还没开起来,村民们看不到香皂的高额利润,可能不会说什么,可以后一旦香皂厂的生意红火起来,难保有人不眼红,拿养猪厂的场地来说事。 与其到时候麻烦,还不如现在就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何况,她现在真的不缺这点银子。 薛双双笑道:“里正大叔,我不能白占村里人的便宜,就看村里是愿意把养猪厂卖给我用还是租给我用。” 第五百三十章 保密协议 村里的养猪厂最后以十两银子的价格卖给薛双双。 五头猪被转移到四合院后面的山上,薛双双郑大郎带人过去把养猪厂清理了一圈,然后用大量清水多次冲洗,又烧了艾草除臭,最后打开门窗通风。 等晾了几天,养猪厂里的异味全都去除之后,薛双双让人在这边搭了几个大灶台,同时,订制了几口大铁锅和不少大桶。 这边需要大量用水,去别处挑水过来肯定不方便,薛双双又找人过来在这边打了口井。 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好,香皂厂就可以开工了,名字依然取用“无双”两个字,叫“无双香皂厂”。 开工之前,薛双双先提出一个条件:所有到无双香皂厂做工的村民,都要签下保密协议,不得把香皂厂的情况泄露给外人,若有违背,则需赔偿香皂厂的损失,以及坐牢。 村民听到坐牢两个字就炸开了锅,看着保密协议有点不敢签。 王方木解释道:“只要你们好好干活,不把香皂厂的情况告诉其他人,就肯定不会去坐牢。” “对!”薛双双补充道:“这个外人,不但是指外村人,还包括所有不在香皂厂工作的其他人,可能包括你们的父母,亲戚,孩子。” “总之,只要不是香皂厂的人,厂里的情况你们都不能说出去。” 有些村民接受不了这个条件:“这也太霸道了,这个协议我不签。” “就是了,咋滴自己家里人还不能说了啊?” “这么吓人,我要好好考虑考虑。” 薛双双道:“这个条款并不强调大家一定接受不可,但是,香皂厂只收同意这个保密条款的人做工。” “你们可以先考虑一下再说,不用马上给答复。” “不过我只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要是你们还没有考虑好,香皂厂都会如期开工,不会再等你们。” 王方木道:“虽然我不去香皂厂做工,但这个保密我还是签一下。” “这厂子办在我们村子里,厂子办得越好,我们才能跟着沾光。” “要是跟制糖厂一样,忽然搬走了,想卖力气干活都找不到地方,还得跑到镇上去找。” 王方木说着,在薛双双递过来的一份保密协议上签了名字。 然后王六叔公就道:“里正说得对,既然这样,那老夫也表个态。” 他说着也签了字,其他几个族老也跟着签了字,然后就是王成跟几个族老家里的儿子签了字。 就算是这样,村民也还是迟疑。 最后,倒是有个妇人十分果断,站起来道:“这个保密协议我签。我去香皂厂做事,拿工钱干活,只要不乱说话,怎么会坐牢?” 紧接着又有两个妇人站出来,也表示愿意签这个保密协议,上前摁了手印。 接下来两天,陆陆续续有人过来签保密协议,三天下来,倒有二三十个人签了保密协议,只有七八户人家心存警惕,不肯签这份保密协议。 薛双双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开始安排起香皂厂的生产事宜来。 香皂厂的管理必须是自己放心的人。 正好从京城送来的那一批小厮,经过徐进他们的调理,一个个被管得服服贴贴,忠心听话,完全可以挑选几个放到香皂厂做管事,负责香皂厂的日常生产、销售、管理。 一开始站出来签保密协议的三个妇人被安排去处理油脂,每天会有人去屠宰点回收猪羊肉的下脚料回来,大约一百多斤。 这些下脚料屠宰场平时都是拉出去丢弃的,如今有人愿意每天花二十文钱买走,屠宰场自然巴不得,飞快的答应了,生怕答应得慢了,买下脚料的人反悔,到时候没钱不说,他们自己还得花力气把这些下脚料拉出去处理。 收回来下脚料的用水清洗干净,加入姜片,放进锅里炼油。 炼出来的油脂经过水洗,漂去杂质,颜色就会变得白一点,清透一点,用来做香皂质地也好看。 因为劳动强度大,薛双双给三个妇人每人每天三十文工钱。 这可比男人去镇上打零工的工钱都高了。 三个妇人美滋滋,干起活来特别带劲,因为赚到钱,经济独立了,腰杆子也直起来了,回到家里说话都硬气了。 以前对她们指手划脚,成天有事没事都要骂咧咧几句的婆婆也消停了,还反过来说她们干活辛苦了。 这么一来,三个妇人干活的劲头更足了。 做香皂除了油脂,还需要碱。 提取烧碱的办法薛双双是知道的,只是村子里的生产环境其实并不安全,薛双双想了想,到底还是留了一手,直接用草木灰碱。 这个时代家家户户都是烧柴火,草木灰是再容易获得不过的东西。 薛双双直接在香皂厂辟了一个房间出来,专门用来堆放草木灰。 但凡白溪村的村民,家里有干燥的草木灰都可以送到香皂厂来,香皂厂按斤收取,一文钱两斤。 烧柴火剩下的草木灰也能卖钱? 他们一天的饭做下来,怎么也能烧出几斤草木灰出来! 白溪村的村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每天都高高兴兴的把草木灰收集好,拿到香皂厂去,一个月下来,也能多好几十文钱,都能买到几斤肉吃了,总觉得这个钱就跟白捡的一样。 草木灰碱的提取办法也简单。 把草木灰倒进桶里,倒入热水浸泡,水面高出草木灰几厘米,静置一到二天。 因为没有任何可以测试碱液浓度的装置,薛双双不得不用土办法解决这个问题,那就是用鸡蛋来检验水面的浮力。 若是鸡蛋浮在表面不会下沉,就说明碱液浓度够了,若是鸡蛋下沉,则说明碱液浓度不够,还需再静置一段时间。 碱液的浓度够了之后,把它过虑出来,因为碱液具有极强的腐蚀性,所以这个过程,一定要小心谨慎,做好防护。 有了油脂有了碱液,将这两样都隔水加热至四十五度左右,碱液缓慢加入油脂当中,进行不停的搅拌。 混合的液体迅速变成米白色,二者开始皂化反应。 第五百三十一章 媳妇儿好凶残,他喜欢! 搅拌这道工序需要强大的体力,因为水油不融,为了保证油脂和碱液之间产生充份的皂化反应,所以需要不停搅拌来支持。 若皂化反应不充份,就意味着肥皂制作失败。 所以这种高强度的体力活,妇人干不了,非得身强力壮的男人来干不可,而且因为碱液具有腐蚀性,做这项工具的人必须做好各项防护工作,以免不安全。 为了防止工人在搅拌过程中力竭,从而毁掉整锅原料,所以在这道工序上,薛双双把人分为两个一组,让他们可以轮流休息。 搅拌到最后一步,其实是要加入香料的,这样做出来的才是各种香味的香皂。 用草木灰浸泡出来的碱液相对混浊,做出来的肥皂颜色不太清透,杂质较多,颜色有些黯淡,看不去的卖相并不算太好。 所以薛双双并不打算做成香皂,以免拉低了香皂的档次,对以后冲击中、高档市场不利。 正好用来做成最普通的肥皂,走进千家万户。 完全皂化之后倒入模具,凝固成型的时间大约需要七到十天。 接下来的脱模、切块两道工序就简单了,几乎没有技术含量,只要做事小心勤快的人都能做,不论男女。 切开的肥皂放在阴凉处风干,具体需要多久受气候、温度等各方面原因影响,一般都在两个月左右。 风干后的肥皂颜色变淡,体积变小,整块变硬,重约二两五,挤压不会变形,成本大约两文。 至于卖出去多少钱一块,薛双双暂时没想到,反正还得风干两个月才能成型,到时候看市场情况再决定。 薛双双把香皂厂的事情安排好,亲眼看着村民们按要求把肥皂做出来,就把香皂厂的一摊事交给四合院调过去的几个小厮处理,她则打算在四合院,提取烧碱,做一批真正的香皂出来。 结果还没等她开始行动,酒坊那边周诚就递了消息过来,说近段时间每天都有来历不明的人到酒坊各种旁敲侧击,打听白酒的消息,都被周诚挡回去了。 因为这些人并没有做出什么其他的激烈举动,所以周诚也就没有立即汇报,本来他当掌柜,就是要面对和处理这些问题的。 谁知这两天,打酒坊来打探消息的人新换了一批。 这些人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简单粗暴直白对周诚表示,他们要白酒的配方,而且特别豪气的让他要多少钱尽管开口。 周诚还想像之前一样把这些人挡回去,只说自己只不过是个东家请来的掌柜,只负责酒坊的生意,至于白酒怎么生产出来的,他根本不知道,请这些人别为难他。 只是这回,无论他怎么好话说尽,都不能让这些人罢休。 这些人态度十分强硬,对周诚道:“既然你不是老板做不了主,那就把老板叫来,或者叫个能做主的出来,我们跟他直接谈。” 周诚还想推脱,就被威胁了。 来人说:“你最好老老实实按我们说的话去做,不然耽误了我们的大事,惹上什么抄家灭门的大祸,可别怪我们没有提醒你。” 周诚被抄家灭门几个字吓了一大跳,一边稳住那些人,一边立即给四合院送信。 薛双双把徐进找来,问道:“这些人的情况,我们留在酒坊那边的人调查出来没有?” 徐进回答:“有,我们的人这几天已经把这些人的底细摸清楚了,原本正要向少夫人汇报。” 薛双双问:“是什么人在打白酒的主意?” 徐进欲言又止,面色有些古怪。 薛双双和姜湛两个并不是苛待下人的主子,加上脱离了永宁候姜铣身边时刻面对生死危机的紧张,徐进在四合院这边呆久了,倒不再像一开始那般一板一眼,变得有点人气了。 薛双双挑了挑眉:“不能说?” 徐进连忙摇头:“当然不是。” 薛双双:“……那还不说。” 徐进觑了眼薛双双的脸色,说:“其实,我们刚刚查清楚,这些人是京城皇商朱家的人。” 嗯?! 薛双双这下总算明白徐进的脸色刚才为什么这么古怪了。 毕竟不久前才刚刚查清楚薛顺的身世,知道他才是皇商朱家从小丢失的嫡子,消息还是徐进他们查出来的,结果这还没过几天,京城朱家的人就开始打他们家白酒的主意了? 薛双双忽然就笑了。 她薛顺爹不想认祖归宗,不愿意跟皇商朱家的人有牵扯,但现在看来,朱家的人,未必是这么想的。 薛双双道:“既然这样,那就去见见他们,我倒要看看,一言不合就要让人抄家灭门的皇商,到底有多大威风。” 徐进嘴角见不可见的抽了抽,总觉得皇商朱家的人要倒大霉了。 薛双双让人套车,自己亲自去书房跟姜湛说一声:“姜湛哥哥,我现在要出去一趟,去酒坊,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呀!” 姜湛合上手里的书本:“我跟你一起去。” 薛双双稀奇道:“你不看书了?” 姜湛最近又新得了一批永宁候夫人陆氏从京城给他寄来的书籍,上面写着大儒的注释,姜湛喜欢得不得了,最近这段时间的注意力全在书上。 读书是好事,薛双双自然不会多打扰,更不会因为这个不高兴,没想到姜湛竟然舍得放下手里的书,陪她去酒坊。 姜湛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在双双心里,我就是那种为了看书连媳妇不顾的人吗?” 薛双双瞅了瞅他,点头:“是!” 上回刚收到顾恒从京城来的信,姜湛可不就是这么做的嘛! 姜湛显然也想到自己的黑历史,心虚的摸摸鼻子,转移话题道:“那些人不怀好意,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见他们。” 薛双双:“怎么是一个人哪?我肯定要把徐进带上,还要多带几个人去,万一要打架也不吃亏不是?” 姜湛:“……” 媳妇儿好凶残,他喜欢! 姜湛柔声道:“主要是我想和双双一起出门。” 薛双双心里甜滋滋:“这还差不多。” 第五百三十二章 扔出去 无双酒坊。 周诚站在柜台后面,看着几乎占据了酒坊大堂一大半座位的众人愁得眉头都快打疙瘩了。 这些人已经来了好几天了,开门就来,一直坐到关门才走。 因为他们每天老早就来堵门,这几天每天推出的限购白酒,全都被他们买走了。 他们让随身的车夫小厮全都来买,还花钱雇了不少妇人帮他们排队买酒,所以酒坊虽然规定每人只能限购一瓶,酒坊这几天的白酒还是被他们包圆了。 这种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酒坊的正常生意了。 周诚找他们说过几次,都被对方一句话打发了:“你们开门做生意,还怕人买东西?” 周诚道:“我们这个白酒产量有限,之所以限购,就是为了让大家都有机会能品尝到,各位这么不顾规矩办事,是不是不太好?” 来人眉头一挑,整个人都带上一股凶戾之气:“我们是没遵守你们一人只能买一瓶白酒的限购规定,还是买了你们家的酒不给钱?” 周诚:“……”哑口无言。 他们在这里等了那么多天,连正主的面都没见着,早就等出一肚子心火,反正该做的姿态已经做足了,接下来自然要表现出他们的强硬手段,这样,才具有威摄力。 来人冷笑质问:“既然都没有,怎么就不顾规矩办事了?你今天要是不给我说清楚,别怪我不客气,让你们这个酒坊开不下去!” 薛双双跟姜湛刚踏进酒坊,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薛双双:“好大的口气!” 周诚大喜:“公子,少夫人!” 来人看到她,目光闪了一下,继而倨傲道:“你就是酒坊的东家?白酒是你搞出来的?” 薛双双看了一眼周诚,周诚会意,立即道:“这是我们酒坊的东家,你们又是什么人?” 那人眼看薛双双不理他,十分不满,喝问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跟你说话呢,你是聋了还是哑了,连应一声都不会吗?” “啪!” 徐进上前,重重一巴掌把人打得偏过头去,喝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们少夫人说话!” “再敢不敬,我割了你舌头!” 来人没想到徐进这么强悍,一言不合就扇人耳光。 他们身为皇商朱家得用的管事,出门在外一向有头有脸,生意场上无论谁见到他们都得点头哈腰,着意奉承,都想通过他们跟皇上朱家搭上线,生意上带契一把。 到时候朱家吃肉,别人也能跟着喝点汤。 可没想到这间小酒坊这样不按牌理出牌的,明明没后台没背景,却比他们还要嚣张,话没说两句就直接动手。 被打这人大怒,“蹭”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对我动手!” 徐进伸手往他肩上一按,直接把他摁回凳子上,无论他怎么挣扎,就跟钉在凳子上似的,半点不能移动。 这人大骇,不止是他,就连跟他一起的其他人,也全都脸色难看。 原以为一个乡下小地方的村民,威胁恐吓两句,再给点好处,不愁他们不乖乖把白酒的配方交出来。 可现在看来,这情况跟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这酒坊的主人倒比他们还嚣张些,还更有底气些。 何况看徐进的身手,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这些人毫不怀疑,若是他们依然摆出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只怕个个都得挨打。 这么一想,朱家派出来的这些小管事一下子蔫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 另一人忙开口道:“误会!少夫人,这是个误会。” 他刚才听到周诚和徐进是这么叫的,这会也一起跟着这么叫,虽然他也不知道,这偏僻的小山村,怎么会出现少夫人这种称呼。 要知道,非官家不能称夫人,就连他们皇商朱家的女主子,也只能称作太太、奶奶。 这人开口道:“少夫人,敝姓朱,朱大富,来自京城朱家,此次出京,来到丰阳县,是为您店里的白酒而来。” 薛双双看了他一眼,施舍了一句:“生意上的事,我已经交给周掌柜打理,你们有什么事直接找他。” 朱大富急了:“少夫人,我们要买白酒的配方,这个只能跟您谈!” 想要白酒的配方? 薛双双说:“不卖!” 被徐进扇了一耳光的那人显然还没搞清楚眼前的形势,又或者是以往的经历让他觉得,这么个小酒坊没后台没背景,根本不能反抗朱家的意思,保住白酒这颗摇钱树。 所以哪怕被徐进打一巴掌,摁着不能动弹,也还是十分嚣张。 当即破口大骂:“什么狗屁酒坊,手里拿着方子都做不出来酒,开门做生意还每天限量。” “这么没用,还不如早点把酿酒方子交出来,让我们来生产。” “你们要是识相,现在乖乖把方子交出来,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要是不识相,敬酒不吃吃罚酒,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到时候我砸了你的酒坊也是白砸,叫你一分好处也得不到,落得一场空!” 薛双双这人平生最不喜欢听人威胁,闻言呲牙一笑:“想砸我的酒坊?”她声音骤然一沉,喝道:“把他们给我扔出去!” 薛双双就不相信,朱家派人来酒坊之前会没有查清楚酒坊的底细。 姜湛的身份他们肯定查不到,永宁候姜铣为了儿子的安全,肯定把所有线索都抹了。 但薛顺的身份,朱家人不可能查不出来。 既然知道她薛顺爹的身份,朱家不想着把人风风光光的认回去,反而派几个小管事过来恶心人,还想着要给她下马威? 还敢肖想她的白酒方子? 薛双双心里冷笑,她倒要看看,到底谁给谁下马威! 来人又惊又怒:“你敢!” 姜湛喊一声:“徐进!” “是,公子!”身后的徐进一挥手,都不用他自己动手,身边带来的下属就跟原本就留在这里护卫酒坊安全的两个下属一起,拎起这伙人就往外扔! 来人纷纷挣扎大喊:“住手!你们给我住手!” “我们是来购买你们白酒配方的,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们!” “你们会后悔的!” 第五百三十三章 你想多了,人家不怕你争家产 不管这些人怎么挣扎,都被徐进带来的人丢了出去,一身狼狈的摔出酒坊。 薛双双站在酒坊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面无表情:“再敢到酒坊来闹事,就不只是扔出来这么简单了。” 来人屁滚尿流的走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说几句狠话:“你等着!朱家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薛双双看着他们落荒而逃,不由轻笑一声:“我等着!” 姜湛交待周诚:“以后他们要是再来,直接让人扔出去,如果他们敢闹事,就去县衙找捕快。” 周诚高兴的应一声:“是,公子!”只觉得扬眉吐气,这些天的郁闷一扫而空。 朱家来人的事情肯定要告诉薛顺。 他们今天把朱家的人打回去,薛双双估计要不了多久,朱家的人就会找到薛顺头上来。 为了拿到白酒方子,朱家肯定不会放弃打感情牌的机会。 薛双双和姜湛两个因此并没有直接回白溪村,而是先去了清水镇竹林记食铺见薛顺。 之前因为陈秋娘怀孕生子,薛顺耽误了不少时间没来店铺。 如今陈秋娘平安生产,两个孩子也已经满月,薛顺自然要把店铺里的生意重新抓起来。 好在这个店铺的卤味配方独一无二,薛顺虽然长时间没在店里,对生意的影响倒也不大。 看到薛双双和姜湛过来,薛顺十分意外:“你们怎么想到来店里看一下?” 薛双双嘴巴甜,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往个倒:“我们是特意过来看爹的呀。”她目光往店里扫了一眼,道:“听别人说竹林记食铺的生意越来越好,天天爆满,原本我还不信,现在信了。” “想不到爹做起生意来,这么厉害。” 好话谁都喜欢听,薛顺被她说得眉开眼笑,对两人道:“店里人多,你们两个先去后院休息一下,要吃什么我让人给你们拿进去。” 薛双双拉了他一把:“爹,你忙了大半天了,也休息下呗。” 薛顺就猜到薛双双和姜湛这是特意过来,有事要跟他说。 薛顺当即把手上的事情交给店里其他人,和薛双双姜湛一起往后院走去。 等到进了后院,附近再没有其他人,薛顺问道:“双双,你跟姜湛过来找我有什么事?” 薛双双也没卖关子,直接道:“爹,朱家的人来了!” 薛顺一愣,立即问道:“朱家的人去找你了?” 薛双双摇头:“他们倒没有直接找我,他们,找到酒坊去了,提出要买白酒的方子,被我叫人打出去了。” 薛顺:“……” 打出去也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薛双双道:“不过我觉得,朱家的人不会这么容易放弃的,爹你要早做准备呀,说不定哪天,朱家的人就来接你去京城了。” 薛顺又不傻,朱家人这个时候来找他还能有什么目的,薛顺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他道:“朱家人要是真有那么好心,想要把我找回去认祖归宗,就不会等到我在白溪村生活几十年后,日子过得好了才来。” “现在他们打了上了白酒的主意,想从我这里找突破口,把白酒据为己有,哪有这么好的事?” “双双你放心,爹知道该怎么做。” 薛双双正色道:“爹,我当然知道爹是站在我这边的,只是觉得朱家人不怀好意,他们要是来找你,爹要你防着他们点。” “朱家家大业大,没找来也就算了,既然他们已经找上门来,怕是没那么好说话,爹你不要跟他们硬来。” 薛顺点点头:“我知道,我不会跟他们硬碰硬的,就算不为我自己考虑,也得为你娘和弟弟妹妹考虑。” 他道:“朱家就算再有钱,也跟我无关,我又不回去跟他们争家产,留在白溪村过我的日子,他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姜湛想了想,说道:“爹,朱家的人如果真找到这里来,只怕就不同会意让你留在白溪村。” 薛顺不解:“为什么?难道他们还希望我回去争家产?” 姜湛:“!!!” 薛顺到底是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回到朱家就可以争家产了? 单凭一个没用的嫡子身份,根本什么用都没有好嘛。 官员和贵勋之家可能十分看重嫡庶之分。 对官员来说,宠妾灭妻那是要被御史弹劾的,能直接影响官途。 而贵勋之家在爵位继承方面,嫡子比庶子有天然的优势,某些朝代甚至有过庶子不得袭爵,或者降等袭爵的规定。 可在商贾之家,嫡庶之间的规矩一直没有这么重。 很多商贾之家培养掌权人,首先看重的是孩子的个人能力,而不是嫡庶出身,只有这样,才能打理好家庭生意,不至于很快落败。 当然,若是个人能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那肯定嫡出的孩子更有优势,会被优先考虑。 但,如果在双方能力差距非常大的情况下,他们根本不可能放弃能力突出的庶子,更不可能为了能力平平的嫡子去打压优秀的庶子。 而对于现在的皇商朱家来说,薛顺这个从小在偏僻小山村长大的嫡子,跟被当成接班人培养的庶子朱成州比起来,还真的什么都不是,一点份量也没有。 除了薛顺的亲娘孔氏,就算是朱老爷自己,都不会愿意把家产交给薛顺继承。 从理智来说,他怕辛辛苦苦创下的家业败在薛顺手里,从感情上讲,薛顺这个从出生起就没见过一面的嫡子,在朱老爷心里就跟陌生人差不多,远不如他从小亲自带大的朱成州感情深厚。 所以朱成州根本不用担心他回去争家产好吗? 不过作为女婿,这么打击人的话他没法跟薛顺说。 薛双双就没这个顾虑了,她直白道:“爹,你想多了,你就算回到朱家,人家也不怕你争家产。” 薛顺:“……” 薛顺讪讪道:“那他们把我找回去干什么?” 薛双双:“因为你是朱家嫡子啊,把你留在外面,变数太多,说不定还会被人用来对付朱家。” “相比之下,朱家把你接回去,不过是多养几个闲人,还能刷一波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好名声,不管从哪方面看都划算。” 薛顺:“……” 第五百三十四章 怕朱家不安全! 薛顺郁闷了。 闹了半天,他的存在就是让朱家刷名声啊! 姜湛道:“爹,我觉得,如果到时候朱家人一定要接你去京城,你也不必推辞,跟他们回朱家住一段时间就是了。” 薛顺:“我不想回去。” 他从小丢了朱家根本没派人用心找,如今看中双双手里的白酒,就想从他这里打主意,这把他当什么了? 薛顺也是有脾气的,他过得最苦的时候,朱家人没有出现,如今他日子过得正美满,认不认朱家人都无所谓。 薛双双跟姜湛就是怕到时候朱家人跟薛顺直接接触,薛顺一时半会拐不过弯来,所以才会把朱家来人的事提前告诉他,让他有个准备。 薛双双道:“爹,到时候你就当是去京城旅游顺便见世面,带着娘和弟弟妹妹一起,让他们也长点见识不是。” 姜湛道:“爹,如果朱家人硬要把你找回去,你现在是完全没办法反对的,与其这样,还不如放松心态,当作去京城游玩。” 薛顺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是怕朱家不安全!” “当年我被老薛家抱来的时候,朱家有的是机会把人找回去,结果为什么一直没找回去?” “所以朱家就不是什么清静之地。” “如果是我一个人,回去倒无所谓,可现在多了你娘加你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我怕他们到朱家受欺负。” 这的确是个问题,陈秋娘那种包子,真是特别容易让人拿捏。 姜湛道:“到时候给娘找几个厉害的嬷嬷和会功夫的丫鬟,实在有什么事,让她们往永宁候府送信,父亲虽然去北疆打仗了,可在京城,永宁候府要压制朱家,还是轻而易举的。” “反而爹若执意留在白溪村,朱家要找麻烦,我们还不好应付。” 薛顺问道:“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候府?” 姜湛道:“爹不用担心,仅仅只是护住娘和弟弟妹妹这种小事,并不会给候府造成什么麻烦。” 薛顺就放下心来,道:“那他们要是真的来找我回京,我就答应跟他们回去。” 而朱家人出现的速度,比他们预计的还要快。 五六天后,一辆马车出现在白溪村薛顺家门口。 车夫先下车敲门,道:“请问这里可是薛顺薛老爷家。” 婆子打开门,往外探了探头:“是我们老爷家,你们是谁?找我们老爷有什么事?” 车夫在心里鄙视婆子的粗鲁,乡下人就是乡下人,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有什么事也是你一个粗使婆子能问的? 车夫倨傲道:“我家老爷是你家老爷的兄长,特意从京城来认亲,还不快去通报你们家老爷,让他出来迎接。” 又是兄长,又是认亲的,怎么听都像是假的。 婆子上上下下打量了车夫一眼,又看了一眼门口的马车,半天憋出一句:“我们老爷没有在京城的亲戚,你们怕不是骗子吧!” 车夫大怒:“你这个婆子怎么说话的?” 话音未落,婆子“砰”一声重重关上了门,把他关在门外。 车夫用力拍门:“喂,你开门!” 婆子在门内道:“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看我们家老爷赚到钱了,日子过好了,有上门冒充亲爹的,现在还有人上门来冒充兄长。” 婆婆自言自语,还是进去汇报了这件事,薛顺就知道,这是京城朱家的人找来了。 他倒没想到,朱成州会自己亲自来。 门外,车夫半天叫不开门,只好返回来向马车里的朱成州汇报:“大爷,这婆子实在太无礼了,居然把我们关在门外。” 要说在京城他们去那些官员家里拜访,被门房挡在门外也是有的,但是如今在这个乡下小院,被人关在门外,车夫就不乐意了。 朱成州心里同样极为不悦,要不是为了白酒的配方,他何至于纡尊降贵,亲自来找薛顺? 不过朱成州城府极深,脸上完全没表现出来,掀开车帘,对车夫道:“再去叫门。” 车夫:“……是,大爷!” 这次婆子得了薛顺的吩咐,就把门打开,把他们放进来了。 朱成州从马车下来,站在原地等了半天,竟然没等到薛顺出来迎接自己,心里的怒气又上升了些。 进了薛家的大门,院子里三条大狗冲着两人叫得厉害。 朱成州一时没提防,倒被吓了一大跳。 马夫高声道:“这种乱吠的畜牲,还不赶紧拉下去打死。” “今天是我们家大爷心善,下次要是冲撞了其他贵人,别人可没有我们家大爷好说话,到时候追究起来,你们谁都承担不起!” 薛顺听到狗叫声就出来了,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听到车夫的话。 他冷冷看了车夫一眼,道:“我这农家小院,也没什么金贵人踏足,吓不到贵人头上去。” “养狗看家护院,我养着它们,就是要它们看到不怀好意的陌生人时出声示警,它们没做错,为什么要拉下去打死?” 车夫被他说得脸色涨红,分辩道:“它们吓到我家大爷了。” 薛顺往朱成州看去,朱成州也正看向他,目光相遇,互不相让。 这是两兄弟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襁褓中都是不知事的婴儿,哪怕碰过面亦不作数。 和薛顺一样,朱成州身材高大,五官轮廓分明,从小锦衣玉食的生活养得精细,整个人看上去,比薛顺年轻了五岁都不止,身上带着一种富家子弟独有的傲气。 薛顺说:“贵府这位车夫真是好大的脾气,跑到我家来指手画脚,难道他在你们府上,也是这样吗?” 薛顺这么说,根本就是当他的面讽刺朱家没规矩! 原本朱成州看到薛顺的时候,心里的优越感已经由然而生。 刚才那些怒气也被了他抛在脑后。 朱成州觉得,薛顺在乡下种了几十年的地,哪里知道什么规矩礼仪?自己实在没必要跟薛顺这个农户计较,以免拉低了自己的档次。 可谁想到,薛顺竟然敢反过来挑衅他! 朱成州再好的涵养,也被这一而再,再而三遭遇弄没了,脸色再也崩不住,完全阴沉下来。 第五百三十五章 你姓朱,我姓薛 可就算心里的再大的怒火,朱成州这会儿都不能对着薛顺发出来。 他之所以亲自来白溪村,就是为了要在薛顺面前扮演一个好兄长,从而博得薛顺的好感,可以进一步接触薛双双,套取白酒的方子。 朱成州已经仔细调查过了,薛双双对薛顺这个当爹的很尊敬,只要他能让薛顺站在他这边帮他说话,想从薛双双手里拿到白酒配方就容易很多。 朱成州想到这里,再大的气也只能咽下去。 只是他不能对薛顺发火,却不表示他不可以拿车夫出气。 朱成州对薛顺道:“是我管教不严,家里的下人才会这么般没眼色,我替他向你赔个不是。” 他说着,冷冷一眼扫向车夫,喝斥道:“还不给二爷跪下赔罪!” “二爷什么时候原谅你,你就什么时候起来!” 车夫被他阴冷的目光吓得一哆嗦,直挺挺跪下去,还重重磕了个头:“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二爷,请二爷大人大量,饶小的一次,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朱成州把车夫受罚的原因都推到他身上,也得看他同不同意。 薛顺可不背这个锅。 他嗤笑:“我要是不饶恕你就是没有大量是吧?” 车夫一愣:“不是,小的没有这个意思……” 薛顺打断他的话:“停,你也不是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 “我就乡下一农户,可不是你们什么二爷。” “罚你跪的也不是我,你就算跪断了腿也跟我没关系。” 车夫:“……” 朱成州:“……” 薛顺这人怎么这么难搞?简直油盐不进。 朱成州觉得,对薛顺这种人,就应该直来直往,太迂回了不行。 他直接道:“薛顺,你听我说,我姓朱,叫朱成州,来自京城皇商朱家,是你的庶出兄长!” “你原名朱承业,是朱家嫡子,三十多年前,母亲在去往京城的路途中,不小心让歹人把你从奶娘手里偷抢走。” “这些年来,父亲和母亲一直寻找你的下落,可惜一直没找到。” 薛顺:“既然一直没找到,那现在怎么又找到了?” 朱成州:“……说起来这次能得到你的下落也是意外。” “我们家是皇商,需要替朝廷准备贡品,只是这贡品哪是这么好准备的东西,每次为了贡品的事都绞尽脑汁。” “这回也是这样。” “谁知前段时间,我们朱家有位管事从丰阳县路过,有幸品尝到无比酒坊里新出的独一无二的白酒,立即把这个消息报到家里,同时一起送回去的还有半瓶白酒。” “经过我们多方对比,发现新出的白酒绝对够得上做贡品,于是我就派管事过来接洽,想把这白酒的方子买下来。” “谁知派来的管事却接二连三被酒坊拒绝,最后一次还起了冲突,酒坊的老板直接让人反我朱家数名管事扔了出去。” “我们朱家身为皇商,替朝廷做生意,从来就只有人巴着要跟我们合作的,还没有哪个做生意的,敢把朱家的管事扔出去的。” “所以我当时听到这件事特别生气,自然就让人调查无双酒坊的事情,要求事无巨细,全都调查清楚。” “结果这一查,就查到你头上,这才知道你就是我们朱家当年丢失的嫡子。” “可见这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要让我们兄弟两个团聚。” 这番话说得滴水漏,既点明了朱家管事和无双酒坊以及薛双双之间矛盾,又解释了怎么找到薛顺的原因,环环相扣,竟无一点纰漏,而且他的态度还特别诚恳,无论怎么看都跟真的一样。 要不是薛顺知道整个事件的真相,指不定就相信他这番话了。 薛顺看了他一眼,说:“你姓朱,我姓薛,我们两个可不是兄弟。” 朱成州也不想跟薛顺做什么兄弟,不过是事情都赶到一块,朱老爷已经知道薛顺的存在,他要是不把薛顺请回去,难免会让朱老爷觉得他自私自利,从而对他心生防备。 加上薛顺只是个种了几十年地的农户,朱成州根本不担心把薛顺找回去之后会对自己造成威胁,所以朱成州也不怕把他找回去。 朱成州叹道:“二弟,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气我们没有早点把你找回去,让你在这个小山村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其实我们一直在找你,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接你会京城的。” “父亲和母亲早就盼着你回去……” 这话假的薛顺都听不下去了。 他打断朱成州的话,道:“我觉得现在的日子挺好的,我在这里有屋子有店铺,不想去什么京城。” 朱成州一边在心里暗骂薛顺没出息,住人屋子还没有朱家的下人住的好,就镇上那个卖卤味的小店铺更是上不得台面,朱家指头缝里漏一点出来都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薛顺竟然放着朱家不回去,反而舍不得这点东西,不是没出息是什么? 一边又在心里高兴,薛顺越没出息对他来说越是好事,虽然他并不认为薛顺有本事跟他争家产,但如果薛顺野心勃勃,他就会多出许多麻烦。 这样没出息是最好了。 朱成州一时连脸上的笑容都真诚许多,对薛顺道:“二弟,你跟我回京城,我们朱家在京城也有店铺,二弟要是喜欢,可以去京城继续开铺子。” 两人边说边进了屋,陈秋娘早带着两个孩子回房去了,倒是薛石这会儿刚吃完早点,正准备去读书,一下就跟朱成州照了面。 薛石这一年多养得好,身体底子已经补回来,唇红齿白,特别可爱,加上去读书有了不少同龄玩伴,整个人朝气蓬勃,天真活泼。 朱成州目光微微一闪,问薛顺笑道:“这就是石头吧?”他摘下身上的玉佩向薛石递过去,笑道:“第一次见面,这个玉佩拿去玩。” 薛石没有伸手去接,反而警惕的看着他,往后退了一步。 小豆丁仰头看向薛顺,皱眉问道:“爹,他是谁?” 朱成州忙到:“石头,我是你大伯!” 第五百三十六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薛石小豆丁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他认真的对薛顺道:“爹,姐姐说,不要跟陌生人说话!” “夫子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人跑到我们家乱认亲戚,肯定不安好心,你快把他赶出去。” 朱成州:“!!!” 朱成州差点憋出内伤。 他堂堂皇商朱家的继承人,多的是人想要巴结他,用得着乱认亲戚吗?熊孩子什么的,果然最让人讨厌了。 朱成州憋着一口气:“我真是你大伯!我从京城来的,特意来接你们一家去京城住,不是什么坏人。” 原以为这么小的孩子,听到京城必然会心生向往,谁知这小豆丁的想法跟别人完全不一样。 听了他的解释,不但没放松警惕,反而更不高兴了。 薛石反问道:“你要接我们去京城住,为什么早不来?” “我们以前饭都吃不饱的时候你怎么不来接我们去京城?” “现在我们家日子过好了,每天都吃得起肉,住得起大房子,穿得起好衣裳了,你就出现了?” “肯定看中我们家什么东西,想要霸占过去,所以才说要把我们接去京城住,一看你就不安好心!” “爹,我们把他赶出去!” 朱成州这回是真要吐血了。 这小屁孩简直胡说八道! 就这小房子,他们朱家的下人住的地方都比这好,就那间小店铺,他们朱家稍为大点的管事都不会过问那么小的店铺! 薛顺家,到底有什么东西能入他眼的? 朱成州忍不住道:“我真是你大伯,我们家在京城有大房子!” “只要你和你爹一起随我回京城,我保证能让你们住上更大的房子,穿更好的衣裳,吃更多好吃的,还有很多好玩的玩具。” 薛石还是不相信:“既然这么好,你怎么不留在京城享福,还要跑到我们家里来?” “你肯定是想骗我们去京城,然后把我们关起来卖掉。” 朱成州:“……” 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难对付了吗? 原本以为孩子好哄骗的朱成州放弃从薛石这里入手的打算,相比之下,还是跟薛顺沟通更容易些。 薛顺看着朱成州被薛石说得哑口无言的样子,心情大好。 他拍拍薛石的肩膀,说:“石头,你该去读书了,去晚了上课迟到,是要被夫子罚抄书的。” 薛石“哎呀”一声:“爹,我去读书了,你小心点,别被人骗了呀。”小豆丁说着,蹭蹭蹭蹭跑了出去。 朱成州脸都黑了,还不得不昧着良心对薛顺道:“这孩子养得好,机灵聪明,以后肯定不吃亏。” 朱成州说着,就顺势把话题引到下一辈身上,感叹道:“说起来还是二弟会养孩子,不止儿子聪明伶俐,闺女更是有本事。” “我都没想到,无双酒坊竟然是双双侄女开的,可见我们朱家人在做生意这一块都是天生的。” “双双小小年纪,就能鼓捣出白酒来,可比我家里那几个不成器的孩子强多了,一看就是有大出息的。” 果然是为了双双的白酒来的,薛顺心里冷笑,面无表情道:“朱先生,麻烦你先把称呼改掉。” 朱成州也觉得一口一个“二弟”叫起来挺肉麻的,闻言也不坚持,就道:“那我直接喊你承业。” 薛顺:“我叫薛顺!朱先生你可以喊我薛顺!” 朱成州:“……好,称呼的事情以后再说,我暂时就叫你薛顺。” 不把名字改回来更好,就算朱老爷原本有十分愧疚,薛顺这么不识抬举下去,也会消磨得一点不剩。 朱成州想到这里,心情好了点。 他劝薛顺道:“薛顺,不管你心里有什么怨气,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回京城看看。” “人这一生啊,总要多走走多看看,多长些见识,才不算白活。” “就算你无所谓,你也得为孩子们将来着想不是?” “总不能让他们跟你一样,以后一辈子都留在这小山村种田吧!” “当然了,我也不是说种田有什么不好,可种田辛苦啊。” 薛顺看了他一眼:“我会送他们去读书。” 朱成州:“那你就更应该带他们去京城了。” “京城天子脚下,大儒云集,天下有学文,有本事的人,大部份都集中在京城。” “以我们朱家在京城的根基,肯定能让孩子进最好的学院,跟着最好的夫子读书。” 这话当然是骗人的,在京城那种权贵云集的地方,一块招牌砸下来说不定都能砸到几个官员贵勋,朱家这种仅凭商贾出身的皇商,哪怕朱老爷身上有个五品虚职,也其实什么都不是。 但这并不妨碍朱成州在薛顺面前说大话。 反正薛顺就一种地的,连京城的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哪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等到了京城,薛顺这种身份更是连权贵圈子的边都摸不着,得事事仰仗朱家,还不是朱家怎么说怎么是? 何况,朱成州觉得,他说的也不完全是假话。 京城的学院和夫子可不比镇上的学院和夫子水平高多了?薛顺的孩子能去京城读书,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可惜朱成州不知道的是,薛顺虽然没去过京城,但架不住他有个当候爷的亲家,大顺朝的顶级权贵永宁候,是薛顺的亲家! 为了让薛顺对京城多点了解,姜湛和薛双双两人,早就把京城的情况挑着重点给薛顺恶补了一番。 所以薛顺一听朱成州这话,就知道他是在吹牛。 不过他也没拆穿朱成州,反而表现出有点动心的样子,问:“你说的是真的?” 朱成州一看有戏,心里暗喜,连忙再接再励道:“当然是真的,我还会骗你不成?” “薛顺,我知道你对于我们没能早点把你找回去这件事,心里还存有疙瘩,也不指望让你一下子就原谅我们。” “你可以先跟我回京城,带着媳妇孩子去见一见父亲母亲,在家里先生活一段时间。” “若是以后,你还是不习惯京城的生活,觉得呆在京城会让你不舒服,到时候再回来也不迟。” 第五百三十七章 什么大爷,明明是二爷 薛顺见朱成州这么卖力的劝说他去京城,就知道姜湛跟薛双双之前说对了,朱成州既然找上门来,就不允许他不答应。 薛顺想到这里,便装出一副被朱成州说动的表情来:“这样啊,那我再考虑考虑。” 朱成州深知打铁要趁热的道理,生怕他一考虑就反悔退缩,到时候又得多费一番功夫来,忙道:“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你我亲兄弟一场,我总不会坑你。” “薛顺,你多想想孩子们,你就不想让他们过上更好的日子?” “他们本来就是朱家的子孙,合该享受朱家富贵,你不能因为自己一时想不通,就让孩子们跟着你一起受苦不是?” 薛顺无法反驳,只好点点头:“既然这样,那就去京城看看。” 朱成州大喜:“那就这么说定了,你赶紧收拾一下,我明天让人过来接你们。” 薛顺:“明天哪来得及?一家大小要带的东西不少,还有家里养的这么多鸡,铺子里的事情,都要交待才能放心。” 朱成州道:“那几只鸡还能值多少钱,没必要再养了。” “店铺不是请了伙计吗?让他们照平时一样经营就是了,到时候每隔几个月查一次账就行。” 话是这么说,朱成州心里其实非常不以为然,薛顺种了几十年的地,从小没读过书,哪里会看什么账本? 他优越感十足的说道:“要我看,你这个小店铺直接关门好了,我们家在京城有很多铺子,你要是喜欢做生意,完全可以把铺子开到京城去,家里的铺子随你挑。” 薛顺:“我这个铺子也是自己买下来的。” 朱成州:“……” 这铺子跟京城的铺子能比吗?能吗? 算了,薛顺没见过世面,他就不跟薛顺一般见识了。 朱成州道:“你就收拾几样路上用的东西就行了,其他东西不用带,家里什么都有。” 薛顺:“反正明天就动身是不可能的,不然我就不去了。” 朱成州:“……” 薛顺这是威胁他吧?是吧? 薛顺到底知不知道,多少人想跟朱家攀上关系却不得其门而入? 薛顺怎么就敢用这个来威胁他?就不怕他一怒之下,真的同意薛顺的要求,不让薛顺去京城回朱家? 可偏偏因为种种原因,朱成州还真怕薛顺不跟他回京城。 行吧,他也不差那么三五天时间。 朱成州道:“那行,这几天我就住在丰阳县,你什么时候准备好,我们什么时候回京。” 说到这里,他又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说道:“对了,这次去京城,你把闺女和女婿也一起喊上吧。” 只怕这才是朱成州的主要目的吧! 薛顺心里冷笑,直接就拒绝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去京城干什么?” 朱成州只觉得薛顺这人果然是没见识的农户,根本不知道利益最大化。 要知道在富贵人家,几乎每个人都会发挥自己的价值,有本事的出人投地,创造价值,没本事的也可以用来联姻,同样能发挥作用。 薛双双虽然嫁了人,鼓捣出的白酒却价值巨大,最主要的是,她嫁的夫家家势不显,虽然没查到来历,但从小在白溪村长大,想来也没有什么来头。 既然这样,有朱家这个庞然大物,自然要把利益最大化,把白酒这门独一无二的生意拿到手的。 朱成州皱眉道:“薛顺,不管怎么样,双双也是你亲闺女,她小时候受苦也就是算了,那时候条件和环境不允许,可是现在,朱家明明有这个能力,可以帮扶她一把,你怎么能说出这些冷血的话来?” 薛顺:“我怎么冷血了?我又没说错!我们村都是这样的,嫁人了就是夫家的人,娘家再得势,都跟出嫁的闺女没什么关系。” 所以,你就死了这条心,别想从我这里打双双的主意! 朱成州:“……” 朱成州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薛顺说得没错,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很多地方确实存在这种现象。 不过朱成州会找上薛顺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为了把薛双双手里的白酒方子弄到手,当然不可能放弃让薛双双进京的事。 等把薛双双带到京城,进了朱家,还不是任由朱家拿捏? 朱成州对薛顺道:“就算这样,薛双双怎么说出是朱家的嫡出孙女,是朱家嫡出小姐,她从出生到现在,从没见过自己的祖父祖母,如今有这样的机会,你也该把她带回去见见父亲母亲。” “父亲母亲年岁大了,最喜欢孩子,你带着闺女女婿回去,他们肯定高兴,对双双来说,这也是一件好事。” “我们朱家可是皇商,是做大生意的,双双在经商一事上这么有天赋,正好可以回朱家多学习一些。” 薛顺纠结道:“这个我不能答应你,得看她自己的意思。” 朱成州立即道:“那这样,我晚上在县里百珍楼订好酒菜,庆祝我们兄弟团聚,你把家里人都喊上,把女儿女婿也一起喊来,认认人。” “双双那边,我亲自劝她,我想,她会同意和我们一起去京城的。” 把皇商朱家的名头摆出来,他就不信薛双双和姜湛两个能拒绝得了这么大的诱惑。 薛顺还想说什么,朱成州抢先截住他的话头,道:“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回县里安排一下,下午我派车来接你们。” 说着,也不等薛顺再说什么,说转身走了,走到院子的时候,喊上一直跪在院子里的车夫离开了。 从头到尾,薛顺家里上来的茶,他都没喝一口,摆明了是看不上。 薛顺笑了笑,既然朱家想让他回京城,那他就带着媳妇孩子回去白吃白喝好了。 双双和姜湛说得对,就当是去京城见见一番,也开开眼界。 陈秋娘听见已经朱成州走了,这才从屋子里出来,问道:“顺子哥,我们真要去京城啊?” 薛顺:“去,当然要去!有人好吃好喝请我们去京城当大爷享福,不去白不去。” 陈秋娘:“什么大爷,刚刚那个人,明明喊的是二爷!” 薛顺:“……” 第五百三十八章 真的不能再真 薛顺亲自跑了一趟四合院,把朱成州的打算告诉姜湛和薛双双。 他道:“我看朱成州的意思,是想把你们弄到京城去方便拿捏,我已经替你们拒绝了,晚上他要是再提这个要求,你们直接拒绝” 朱成州肯定不知道姜湛的身份,不然就算再借他几个胆子,他肯定也不敢打永宁候府的主意。 只是,永宁候姜铣之所以没把姜湛的身份公开,并且没有让姜湛回京城,就是怕他在北疆打仗的时候姜湛被人暗算。 薛顺他也不想女儿女婿去京城冒险,才会在听到朱成州说想让薛双双和姜湛一起进京的时候一口回绝。 只是姜湛和薛双双听了薛顺的话,忽然有了想法。 事实上,自从永宁候姜铣把军需这一块交给姜湛和薛双双办理之后,两人就一直面临着极大压力。 几十万大军的消耗那是一个天文数字,单靠薛双双蚂蚁搬家一样,让人这里买一点那里买一点,拼拼凑凑送往前线,应付起来非常吃力。 如今时间尚短,加上有她之前准备的那一大批物资打底,才勉强供应得上,但是拖得时间长了,肯定供应不上。 薛双双这段时间一直在找门路,只是这门路并不是那么好找的。 这个阶级分明的年代,固有阶级很难打破,如果不借助永宁候府的抬牌,薛双双作为一个底层老百姓,想一下子就接触到什么大人物从而有生意往来,简直就是异想天开,话本都不敢这么写。 近段时间以来,薛双双都已经在考虑,是不是要找顾恒帮忙想办法。提纯烧碱,做精细香皂的法子之所以保留下来,没放在村子的香皂厂生产,就是想拿给顾恒,看是否可以合作。 这个时候朱家找上门来,朱成州想把他们带去京城,而且用的是朱家人的身份…… 薛双双和姜湛对视一眼,觉得这简直是瞌睡有人送来枕头,真是太好不过了。 永宁候姜铣不敢公开姜湛的身份让姜湛进京,是怕刺激到皇帝,皇帝会用姜湛做人质要挟控制他。 要知道这些年皇帝虽然对永宁候府略为放心,一是因为他被困在京中领闲职,并没有表示出什么不满,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姜铣没儿子,才让皇帝的猜忌心没有那么重。 若是让皇帝知道他已经把成年的儿子找回来,谁知道皇帝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姜湛和薛双双知道轻重,自然要把自己的身份捂好,更不会主动到京城去。 但是,如果以朱家人的身份,跟着朱成州一起进京,这一切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首先,身份上有了很好的掩护,作为朱家人,自然跟永宁候府没什么关系,别人也不会怀疑到这上面来。 毕竟在大顺朝,永宁候府的地位实在是高,而皇商朱家的地位,在一众官员贵勋眼里,实在是太低。 其次,朱家是皇商,想和朱家攀上关系的生意人肯定不少,薛双双完全可以借着朱家嫡小姐这个身份,寻找合适的生意人合作,以解当前困局。 这么一来,以朱家人的身份和朱成州一起回京,竟然是个再好不过的主意。 至于朱成州觉得等她到了京城之后就可以拿捏她,从她这里要到白酒配方,薛双双嗤笑,只能说朱成州想多了。 有永宁候府的在的京城,还有顾恒顾公子可以做为场外援助,朱家要是能拿捏助她,薛双双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额,倒过来也还是双双。 薛双双和姜湛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十足,早已想到一块儿去。 薛双双两眼亮晶晶的,对薛顺道:“爹,我和姜湛哥哥跟你们一起进京,去朱家。” 薛顺吃了一惊:“双双,这可不是开玩笑,候爷不肯让你们进京冒险,你们自己也不能胡闹。” 薛双双道:“爹,我说的是真的,没有胡闹。” 薛顺看向姜湛,严肃道:“姜湛,双双胡来,你要劝着点,其他事情无所谓,可这涉及到你们的人身安全,你不能由着她乱来。” 姜湛道:“爹你放心,我们肯定会小心的。” “不然,你先听听双双的想法再说?” 薛顺:“……” 薛双双更是哭笑不得:“爹,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不靠谱的人吗?” 这倒不是。 从这一年多所经历的事情来看,薛双双行事稳重,凡事都走一步看三步,把风险都提前规避了。 但这会儿事关安全,薛顺并不放心,嘱咐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你们不管有什么想法,都不能大意了。” 薛双双道:“爹,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和姜湛哥哥的安全。” “但是,如果跟着朱成州进京,我们用的是朱家人的身份。” “你是朱家几十年前丢失的嫡子,我是你亲生闺女,这身份真的不能再真了,经得起任何调查。” “这种情况下,谁也不会把我和姜湛哥哥跟永宁候府扯上关系。” 薛顺:“……”这倒也是。 薛双双又道:“爹,候爷还交了其他任务给我和姜湛哥哥,就算这回不能跟朱成州一起进京,我们本来也打算暗地里找机会进京的。” 薛顺:“你们去京城干什么?忘了候爷临行前怎么交待的了?” 薛双双说:“没忘!但是,有些事情不去京城完不成。” 姜湛在一旁附和道:“是的,爹,双双说的都是实情,我们本来也打算找机会去京城的。” 事关永宁候交待下来的任务,薛顺不好多问,对两人的决定更是无话可说,只好道:“既然这样,那就依你们说的,跟着朱成州一起进京好了,只是你们自己要多长几个心眼,千万注意安全。” 薛双双自然答应下来:“那当然。” 说着她又笑:“爹,说起来我跟着你们一起进京是有好处的。” 薛顺:“什么好处?” 薛双双道:“有我在后院照应,爹你就不用担心娘和弟弟妹妹吃亏了,我会护好他们的。” 薛顺十分赞同的点头:“这倒也是。” “你娘性子软,你弟弟妹妹还小,到了朱家,还真得靠你支应。” 第五百三十九章 没什么比自身安危更重要 当晚,丰阳县,百珍楼。 朱成州无时无刻不忘给薛顺下马威,虽然让手下的人去订好包厢,却没想过提早到场。 不过是生意场还是其他什么场合,越是有身份的人就越晚出场。 薛顺一家身为普通村民,有什么资格让他等?要等也应该是薛顺等他才是。 朱成州抱着这样的想法,便故意拖着,比原定时间晚了半个时辰才到场。 他推开包厢的门,没什么诚意的说道:“抱歉抱歉,临时有事处理,我来晚了,真是不好意思。” “你们已经等了好久吧?” 两个孩子太小,大晚上出门不安全,陈秋娘带着他们留在家里,薛石觉得自己读了书,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爹爹有事出门,他要留在家里保护娘亲和弟弟妹妹,也没有跟来。 包厢里只有薛顺和姜湛薛双双三人。 薛顺看了朱成州一眼,说:“我们没等多久。” 朱成州对薛顺的反应很满意,笑道:“是我疏忽,没想到京城那边临时有事,留在那边的人处理不了,非得等我拿主意不可,这才耽误了时间。” 他转头吩咐百珍楼的伙计:“赶紧上菜!赶紧的,把我之前点好的菜赶紧端上来。” 一边把目光放在姜湛和薛双双身上转了一圈,道:“这就是双双和她夫婿吧?果然一表人才,一看就是有出息的。” 姜湛笑了笑,没说话,薛双双说:“多谢朱先生夸奖。” 朱成州:“喊什么朱先生这么生份?我是你爹的兄长,你可以喊我一大伯。” 薛双双笑了笑,从善如流的喊一声:“大伯!” 当真是一点不情愿都没有,一看就是个好忽悠的孩子。 朱成州大喜:“真是个好孩子,过几天跟大伯去京城,以后可以在京城做生意,有什么问题,大伯帮你解决。” 薛双双笑着道谢:“好的,多谢大伯。” 朱成州对薛顺道:“你看,侄女可比你干脆多了,也不知道你在别扭个什么劲。” 薛顺看了他一眼,没做声。 朱成州又随口问了句:“弟妹和其他几个侄儿侄女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薛顺道:“孩子还小,晚上不好出门。” 朱成州没什么诚意道:“也对,是我没考虑周全,那就等以后有机会再见。” 反正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薛双双手里的白酒方子,只要薛双双来就够了,至于其他人,见不见其实没什么要紧。 百珍楼的伙计开始上菜,十几道精美佳肴一道道往桌子上摆放,色香味十足。 朱成州招呼道:“来来,吃菜吃菜!说来也怪我,应该让他们早点上菜,你们也不至于在这里白等这么久。” 薛双双道:“大伯,我们刚才已经在隔壁吃过了,没有白等。” 朱成州声音猛的拔高:“什么?你们就吃过了?你们在哪里吃的?隔壁,哪个隔壁?百珍楼隔壁没有酒楼,只要隔了三条街的小巷子里,有一家馄饨摊子。” “你们是不是去那里吃馄饨了?” 他声音里忍不住就带了点鄙视出来,放着百珍楼的美食不吃,反倒去小巷子里吃馄饨,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薛双双“咦”了一声:“原来隔了三条街之外的小巷子里有馄饨摊子吗?下次可要去尝尝。” “对了,大伯,那摊子上的馄饨味道好不好?” 朱成州差点气吐血,怒道:“我怎么知道?” 他堂堂朱家继承人,怎么会去小巷子的馄饨摊吃馄饨? 薛双双道:“原来大伯不知道啊。我还以为大伯经常去那里吃馄饨呢,不然怎么会把位置记得这么清楚。” 朱成州:“……” 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一点眼色都不会看。 等等,薛顺他们不是在三条街以外的小巷子吃馄饨,那是在哪个隔壁吃的东西? 朱成州问道:“不是吃馄饨,那你们是在哪个隔壁吃的东西?” 薛双双一脸无辜:“就是隔壁包厢啊。” “大伯久等不来,我们就猜大伯可能是有什么要紧事耽误了,就先去隔壁包厢吃了东西,再过来这边等大伯。” 朱成州叫起来:“这不可能,百珍楼的包厢不提前根本订不到。” 薛双双笑眯眯看着他,也不说话。 薛顺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回村了,你慢慢吃。” 朱成州差点气死! 直到薛顺几人出了门,他还是不相信他们有本事能在百珍楼随时要到包厢吃饭。 朱成州把百珍楼的伙计叫过来问:“他们刚才真在这里吃了饭?” 伙计眼神奇怪的看着他。 朱成州就道“他们没见过什么世面,很可能第一次到这么好的酒楼吃饭,我怕他们没有吃却说吃了,到时候饿肚子就不好了。” 百珍楼的伙计就没有不认识姜湛和薛双双的。 这两位跟他们顾公子熟识,连江大厨见到都要客客气气的,怎么就没见过世面了? 伙计道:“姜公子和他夫人刚才陪着另一位老爷,已经在隔壁包厢用过餐了。”那个包厢是百珍楼自己留着的,平时不会订出去。 朱成州:“……” 他为什么要故意晚大半个时辰才来? 现在也不知道是谁看谁笑话! 朱成州如何憋屈郁闷,薛顺几人才懒得管。 既然决定跟朱成州一起去京城,几人第二天就开始收拾东西。 对薛双双来说,四合院是重中之重,蒸馏白酒在这里进行,出不得半点差错,至于其他的,相比之下反而不那么重要。 所以她想把徐进留在四合院, 但是却遭到徐进的强烈反对。 徐进道:“属下出发前,候爷曾再三交待过,属下最首要的任务,就是保证公子的安全。” “和公子的安全比起来,其他任何都是小事,都不重要!” “所以,少夫人的命令,请恕属下无法遵从!” “属下违背了少夫人的命令,等向候爷交回这趟任务之后,再向少夫人请罪,任由责罚。” 薛双双愣了一下,随即就接受了徐进的说法:“既是候爷的命令,你遵从便是,何罪之有?!” 是她想岔了,和其他身外之物比起来,没什么比自身安危更重要! 第五百四十章 出发,去京城 徐进虽然会跟在姜湛和薛双双身边一起去京城,却在四合院这边留下足够的人手,以保证四合院的安全,不被人有机可趁。 四合院新提拔了一个管家,依然是永宁候近卫队出身,薛双双和姜湛不在的日子,全权负责四合院的一应事宜,包括香皂厂和县里的无比酒坊。 两个帐户先生留一个在四合院打理四合院所有账目,包括北疆的军需进出,另一个则跟着姜湛和薛双双去京城,开拓京城那边的生意。 徐嬷嬷、张嬷嬷连同半夏、当归等丫鬟全部带走,只留下几个丫鬟定时打扫卫生。 薛顺这边的事情要安排的事情一点也不比四合院少。 他要离开,竹林里的鸡是不准备继续养了,清水镇的食铺却是要继续开的,这些事都需要事先安排好。 除此之外,小酒和小鱼两个还太小,路上的安全也十分让人操心。 特别是薛顺自己当年就是在路上被薛老头薛老太偷偷抢走的,薛顺因此更加谨慎。 只是他手里是没人的,两个婆子他并不准备带到京城去,被安排留下来看家,这么一来,孩子只有陈秋娘自己一个人带。 虽然朱成州是说过会安排好丫鬟婆子侍候,但是薛顺并不放心。 他跑去找薛双双商量:“双双,你说我要不要再去买几个丫鬟婆子来照你娘和你弟弟妹妹?” 薛双双摇头:“爹,临时买回来的人,根本不知道忠不忠心。” 薛顺苦着一张脸道:“我也是这么觉得,可是朱成州安排的人,我更不放心,谁知道他会打什么鬼主意。” 虽然薛顺也知道,朱成州现在并不把他放在眼里,除了想给他个马下威,估计也不屑于对付他。 可是当年方姨娘拦着不让朱府的人找到他的事,到底让薛顺心里充满警惕,万一朱成州心存恶意,他可不敢用媳妇孩子冒险。 薛双双道“我让徐、张两位嬷嬷带几个丫鬟去照顾小酒和小鱼。” “爹你放心,张嬷嬷和这几个丫鬟都是永宁候夫人给我送过来的,绝对忠心可靠。” 薛顺:“那你自己怎么办?” 薛双双笑道:“我这么大个人,有手有脚的,什么事干不了?” 薛顺:“不行,你身边也得留几个人才行。” 薛双双想了想道:“那就让张嬷嬷带着半夏和几个小丫鬟过去,徐嬷嬷和当归留下来。” 薛顺点头:“好,爹也不跟你客气,就这么说定了。” 别看都是些零零散散的事情,安排起来也耗费了不少时间。 等临出发的时候,已经是七八天以后。 朱成州当天在百珍楼想给薛顺下马威,却让自己闹了笑话,心里憋了一口气,所以这回的排场就弄得有些大。 大清早的,一溜十几辆马车就排着队进了白溪村,引得村民纷纷探头看稀奇。 马车往村子西边走去,一半在薛顺家门口停下来,一半继续往前走到四合院门口。 张嬷嬷和半夏两人,一人抱着一个孩子跟着陈秋娘一起上了马车,薛顺和薛石一辆马车,张嬷嬷带来的其他几个四合院的丫鬟上了后面一辆马车,剩下的几辆马车则用来拉行李。 四合院那边也差不多,姜湛和薛双双坐了一辆马车,徐嬷嬷和当归带着剩下的丫鬟婆子坐了两辆车。 不过四合院这边除了嬷嬷、丫鬟、婆子之外,徐进等人完全没有藏着掖着,直接骑在马上,随护在姜湛的马车旁边,甚是威武。 白溪村的村民看到这一幕,整个炸开了锅。 天哪,薛顺什么时候攀上了这么富贵的人家?这排场大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他们这是要去哪里? 王方木听到消息急匆匆赶来:“薛顺,你们这是?” 薛顺道:“我家人找过来了,我带媳妇孩子回去住几天,认认人。” 薛顺是没打算把自己朱家人的身份说出来的,反正他也不会回朱家认祖归宗。 王方木问道:“那你以后还回村吗?” 薛顺笑道:“当然要回来!里正,你忘了,我族谱都上在白溪村,白溪村竹林薛家是我的根本,我不回来还能到哪儿去?” 王方木频频点头,笑道:“有道理有道理,是该回去看看。” “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早点回村,我们在村里等你回来。” 薛顺点头:“好。” 而正在埋头做木盒子的王发财听到这个消息,把手里的盒子一扔,撒腿就往四合院的方向跑。 “姜湛媳妇儿,你那,你让我做的那些木盒子,还,还要不要?” 一千个盒子他已经快做完了,再过几天就能交货了,要是薛双双现在反悔,他这大半个月就白忙活了。 虽然有那一两银子的订金不会亏本,可也赚不到钱啊。 王发财当然着急。 薛双双从马车里探出头来,道:“发财叔,让你做的木盒子肯定要的,我已经交待下去了,你做好以后送到四合院来,有人会给你结算工钱的。” “哦,好好,这样我就放心了。”王发财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薛双双又道:“至于后续的长久合作,要等我什么时候回来再说,暂时没办法跟发财谈了。” 王发财忙道:“不打紧不打紧。” 马车骨碌碌往村外走,很快就走得不见踪影,村民们这才大声议论起来:“天,薛顺家到底什么来头,这么多马车,就算镇上的财主家里也没有。” “这可真是时来运转了。” “哎,回去享福可不比在这村子里强多了。” “啧,以前还羡慕薛双双嫁得好,现在看来,现在看来,哪里是薛双双嫁得好了,分明是姜湛娶得好。” “是啊,谁知道薛顺家竟然有这个造化,早知道这样,当时我就该把我薛家丫头说给我家二小子。” 这人家里的孩子小时候烧坏了脑子,还见天嫌弃这个嫌弃那个,想娶个有财有貌的媳妇,也不想想,有财有貌的,别人能看上他家吗? 边上人呸了一口道:“得了吧你,说得好像你去说,薛家就会把闺女嫁过去似的,净做梦呢。” 第五百四十一章 死对头 马车把村民的议论远远抛在身后,一路向京城前进。 一路上朱成州安排得十分妥当,考虑到小酒和小鱼太小,所以马车放慢了速度,每天太阳升起以后才会赶路,一定要赶在太阳落山之前住宿。 朱家身为皇商,几乎大一点的城市都有他们的生意网点,马车每行至一处府城,就会有朱家的管事迎接他们去早已准备好的住处休整。 这些住处,有些是朱家的产业,有些是管事提前预订好的,总之十分奢华舒适,极大的减轻了长途跋涉的辛苦。 不过朱成州的态度却十分耐人寻味。 他去找薛顺的时候,口口声声说薛顺是兄弟,如今见这些管事的时候,却绝口不提这一茬。 一路走下来,这些负责朱家产业的管事,没有一个知道薛顺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朱家的嫡子,论尊贵程度,还在朱成州之上。 可见朱成州心里,哪里认定薛顺没有本事跟他朱家的继承权,可骨子里的防范却一直存在。 只是薛顺即打定主意不愿意认祖归宗,自然也就不在意这些,任由朱成州安排,如此,一路上气氛和睦,相安无事。 马车走走停停,在路上行了大半个月才到京城。 陈秋娘从车窗中看到高耸的城墙,热闹的人群,止不住紧张起来,对张嬷嬷道:“嬷嬷,这么多人,我,我有点怕。” 早在四合院的时候,张、徐两位嬷嬷在薛双双的授意下,就和陈秋娘相处了一段不短的时间,给她说了不少宅门里头见不得人的阴暗手段,不指望陈秋娘能用这些手段对付别人,只求她不让人算计。 加上这大半个月的相处,陈秋娘对张嬷嬷更加熟稔,有什么问题都愿意告诉张嬷嬷,问一问张嬷嬷的意见。 张嬷嬷道:“太太别担心,朱家既然把老爷和您还有少爷小姐一起接回来,就说明已经承认了老爷和您的身份。” “奴婢之前已经跟您说过朱家的情况,我们老爷是朱家唯一的嫡子,从身份上来讲,在整个朱家,除了朱老爷和朱太太以外,其他人都比不过老爷和您尊贵。” “您不用管其他人的想法。” 陈秋娘:“我还是有点紧张。” 张嬷嬷道:“奴婢和当归这段时候都会跟在太太身边侍候您,该怎么做,我们会提醒您。” 陈秋娘,陈秋娘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京城守卫森严,特别是北疆有战事的情况下,生怕混入北蛮的奸细,查得更严。 朱家的车队停在城门口,排队进城。 陈秋娘就看到边上还有另一扇城门非常空,却没人在那边排队,不由十分好奇的问张嬷嬷道:“嬷嬷,边上那扇门为什么没人走啊?” 张嬷嬷解释道:“太太问的边是那扇城门通道,是京中官员贵勋出入的特别通道,非特殊情况,只需要出示代表身份的腰牌,就能直接通过,不必接受检查。” “我们现在走的这条道,是普通人进出京城的通道,需要接受守城官兵的检查,以免混进别国奸细或穷凶极恶的不法之徒。” 陈秋娘喃喃道:“可接我们进京的那位朱大爷不是说,朱家在京城做皇商,替皇上做生意,非常有地位吗?” “他还说,能让石头进最好的学院,跟最好的夫子读书。” 在大顺朝,皇商能有什么地位? 这牛吹的,朱成州都不会脸红的吗? 皇商身上的五品虚职,无非是说起来好听,真论起手上的权势,说不定还不如六部衙门一个给事中。 一定要说有什么优势的话,那就是有钱。 但这个有钱,也只是跟一般的官员相比,那些世代积累的贵勋世家,底蕴深厚,也许单看银子比不上朱家,但他们所积累的财富,绝不是一个乍富的皇商能比的。 朱成州也就是欺负薛顺一家从小长在农村,没见识,更不了解京城的情况,才敢这么说。 真是太不要脸了! 张嬷嬷暗地里撇了撇嘴,对陈秋娘道:“太太,皇商虽然富,说到底还是不能和官员贵勋相比。” 他们永宁候的马车进出京城,可是直接出入的,哪怕其他官员贵勋家的马车遇上,也得先给永宁候府的马车让路。 哪像朱家这样,牛皮吹上天去,结果整队人被堵在城门口排队的。 张嬷嬷趁机道:“所以太太进了朱家,大可不必紧张,只把朱家当成有钱的普通人就好。” 陈秋娘觉得张嬷嬷说得有道理,轻轻点头,心里的紧张果然少些。 朱成州不知道四合院随行的嬷嬷丫鬟婆子护卫全都出自永宁候府,对这京城的规矩,比他了解得还清楚,犹自带着几分得意的对薛顺和薛石父子说道:“虽然进出京城的所有车辆人员都必须排队接受检查是麻烦了点,可这样足够安全,其他地方可比不了,住的也放心。” 薛石看着从隔壁那扇通道快速通过的马车和嬉笑怒骂、打马飞奔的人,问朱成州:“不是说所有人都必须要排队检查吗?” “他们为什么可以直接冲进去?” 朱成州:“……” 朱成州眼看着对方长驱直入,根本无人阻拦,心里满是艳羡,道:“那是刘贵妇的侄子,长安伯世子刘俊杰。” “我们跟长安伯府也是有生意上的往来的。” “以后有机会,我会带你们去拜见世子的。” 原以为薛顺父子会因此而激动,谁知两人竟没什么反应。 朱成州对他们这种不识抬举的行为非常不满,心里暗骂一声:没见识的乡巴佬!也没心情继续多说什么了。 此时,姜湛看着打马而过的一行人,正对薛双双道:“刚过去的这几人,领头的那个,是刘贵妃的侄子刘俊杰。” “这人纨绔十足,仗着刘贵妃的名头没少在外面胡作非为。” “刘贵妃跟我们家是死对头。” 嗯?! 原本刘俊杰纨绔不纨绔的,薛双双并不是很在意,可姜湛最后这句话,就让她不得不在意了。 薛双双看向姜湛,姜湛轻声道:“当年北疆之战,我祖父和伯父之所以会战死北疆,就是因为刘贵妃一派搞的鬼。” 第五百四十二章 给朱家人找不痛快! 车队在城门口排了小半个时辰的队,总算轮到了他们进城。 不过朱家虽然不能跟那些品阶高的官员和贵勋一样,可以走特别通道,到底也跟普通百姓不太一样,至少在管事上前打点一番之后,守城的官兵并没有把朱家的每辆马车都掀开来查看,只随意几眼,就挥手放行了。 进了外城,马车又走了大半个时辰,一路穿街过巷,到了内城。 朱家早已派了大管事等在城门处,见到朱家的车队,连忙迎上来:“大爷,您回来了!” “您这回外出办事这么长时间,可把老爷姨娘担心坏了。” 大管事一推身边的小厮:“还不赶紧回去报信,告诉老爷姨娘,就说大爷回来了。” 大爷回来,去报信是能得老爷姨娘赏钱的,这可是好差事! 小厮高兴的答应一声,一溜烟跑了。 大管事冲着朱成州笑道:“前儿老爷和姨娘收到您让人带回来的信,得知您这几天回京,就命老奴带人在这里等您。” 朱成州道:“辛苦大管事了!先回去再说。” 说着打马走到车队前头,大管事吆喝一声:“大家都跟上!”连忙坐上马车,追着朱成州去了。 马车里,听见大管事一口一个老爷姨娘,却绝口不提太太,除了对这些并不了解的陈秋娘和薛石,薛顺几人都暗暗皱眉。 大管事口中的姨娘不用说,肯定是指朱成州的生母方姨娘。 正室太太健在的情况下,朱家的下人在外面却一口一个老爷姨娘,对正室太太绝口不提,到底是朱家已经没规矩到这个程度了,还是大管事故意这么说,受人指使故意给薛顺一家来个下马威? 毕竟,薛顺是朱家嫡子,是朱太太孔氏所生。 也许有人想通过大管事的话告诉薛顺,就算他是朱家的正室太太所生,如今孔氏自身难保,在朱家的地位还不如一个姨娘,更别说薛顺这个从乡下找回来的嫡子,更是什么都不是! 而陈秋娘所在的马车里,半夏忍不住朝着朱家大管事的方向“呸”了一口,低声骂道:“身为一府大管事,竟然上赶着巴结姨娘,真是没规矩的东西!” 张嬷嬷低喝一声:“半夏!太太面前,胡言乱语什么?” 半夏忙低了头,到底还是愤愤不平。 陈秋娘道:“没事没事。” 她问道:“半夏,刚才那位大管事说的话不对吗?” 半夏觑一眼张嬷嬷,没她没阻止,这才快言快语说道:“回太太的话,朱府那位大管事这么说是非常没规矩的一件事。” “朱家的正室太太还在,哪怕府里的姨娘暂时代替正室太太管事,当家做主的那个,始终是正室太太。” “姨娘是妾,而妾,说好听点是半个主子,说得不好听点就是个奴婢,身为奴婢的职责就是侍候主子,哪来的资格指手划脚?” “朱府那位大管事过来接人,一口一个姨娘如何,这样的行为,又把朱府的正室太太置于何地?” 陈秋娘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张嬷嬷趁机对陈秋娘道:“太太,您只要记得,在朱家,除了朱老爷和朱太太两个,其他人,都管不到您头上。” “哪怕那位方姨娘,算起来比您大了一个辈份,也拿捏不到您头上,说到底,朱家把老爷和您接回来,您就是这朱府名正言顺的主子,而方姨娘,确实只是个奴婢。” “看在朱老爷的份上,您可以给她脸面,却不必对她示弱。” “若是双方有争执,只要您占据道理,就不必让步。” 早在把张嬷嬷和半夏送到陈秋娘身边之前,薛双双就嘱咐过两人,让她们从给陈秋娘说一些后宅事为,包括大户人家的一些常识。 所以张嬷嬷和半夏当真是不放过任何一点机会,往陈秋娘脑海里输灌各种各样的概念。 陈秋娘这人,你说她有多聪明,那绝对没有。 可她心思单纯细腻,对善意恶意的感知明显,加上听得进去别人的劝,所以这些日子下来,张嬷嬷和半夏的洗脑还挺有成效的。 陈秋娘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给顺子哥丢脸的。” 车队在城西一座五进的宅子前停下来。 宅子中门大开,方姨娘早已领着一众下人等在大门口。 大管事不等马车停稳就从车里跳出来,抢在朱成州之前几步,对方姨娘道:“方姨娘,大爷回来了。” 方姨娘已经看到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朱成州,心里十分高兴,对大管事道:“大管事辛苦了。” 大管事连称不敢。 朱成州率先跳下马背,喊了声:“娘!你怎么到这儿来等了?” 方姨娘看着一表人才的儿子眉开眼笑:“成州,你这趟出去可有点久,当时还跟我说十几二十天就回,现在都快两个月了,没多久都快过年了,我都担心你赶不回来过年。” 朱成州道:“这怎么可能?就算有天大的事,我哪年没赶回来陪爹、娘你们过年?” 方姨娘笑道:“好好好,是娘说错话。” “既然回来了,就赶紧回去洗漱一番,去见你爹。” “你这回出去这么久,他心里也以前惦记着你。” 朱成州点头道:“我知道。” 母子俩旁若无人的说话,似乎根本不记得马车里还坐着薛顺一家。 薛顺把薛石抱下马车,又去了后面一辆马车里把陈秋娘扶下来,张嬷嬷和半夏抱着小酒和小鱼下了车,站在陈秋娘身边。 等薛双双和姜湛跟薛顺几人站在一块儿,朱成州和方姨娘两个还在大门口谈话,像是根本没看到他们这一行人。 摆明了要晾着他们,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薛双双心里冷笑,既然朱家人先让她不痛快,那就别怪她给朱家人找不痛快! 薛双双扬声喊道:“大伯!” 朱成州和方姨娘齐齐看过来,像是才刚想起薛顺一家人的存在。 朱成州对方姨娘随意道:“娘,忘了跟你介绍,这就是二弟,我把他找回来了。” 方姨娘刚要说话,就听薛双双笑道:“大伯,没想到你一个庶子,竟然跟嫡母的关系这么好!” 第五百四十三章 说到底姨娘只是个奴婢 薛双双笑得一脸纯良,扎在方姨娘母子身上的刀却又快又狠:“你嫡母知道你回来了,竟然还亲自出来到大门口接你,比别人家亲生母子都更亲近了。” “府里的太太可真是好人。” “大伯也是好福气,遇上这么爱护庶子的嫡母。” 朱成州和方姨娘两人脸色大变。 朱成州气急败坏道:“闭嘴!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薛双双“啊”的一声,似乎有些吃惊,茫然问道:“原来大伯跟嫡母之间的关系不好吗?” 眼看朱成州就要口不择言,方姨娘忙拉住他,不让他说出自己和嫡母关系不好这种不敬嫡母、落人口实的话来。 方姨娘看向薛双双,语速飞快道:“成州跟太太的关系当然好。” “不过你刚才认错人了,我不是太太,我是方姨娘。” “太太身体不好,老爷便让我打理府里的庶务,好为太太分忧。” 她虽然是在笑,笑意却不及眼底。 真是没想到,一个从乡下来的村姑,还敢当面打她的脸了! 薛双双:“原来只是个姨娘。” 只是个姨娘!只是姨娘! 方姨娘平生最恨的,便是别人提醒她只是个姨娘的身份,虽然她确实只是个姨娘! 要不是她出身不好,家里权势不足,怎么会只当一个姨娘? 可她这个姨娘,能跟其他姨娘一样吗?别的姨娘能比吗? 她儿子可是皇商朱家的继承人,唯一的承继人。 等朱老爷死了,整个朱家都是她儿子的,她这个姨娘,就是府里最尊贵的女人! 到时候孔氏算什么,还不是要看她和她儿子的脸色过日子? 方姨娘想到这里,对从小在偏远乡下长大的薛顺一家就更看不上。 她故意问朱成州道:“成州,你小姑娘是谁?大人交谈的时候随意插话,简直一点规矩都没有。” 朱成州道:“娘,这是二弟已经出嫁的长女,叫薛双双。”又对薛双双介绍方姨娘道:“这是我娘,你可以跟着我的孩子一样,喊祖母。” 朱成州这么说其实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表达一下自己没把薛顺一家当外人,毕竟他还在想办法谋算薛双双手里的白酒配方,自然不想这个时候跟她翻脸。 他的孩子也确实喊方姨娘祖母。 因为这么多年朱家的庶务一直由方姨娘把持,正室太太孔氏连个摆设都算不上,在朱家人所有人眼里,方姨娘比太太还风光。 朱成州从小就喊娘,成亲生子后,让孩子直接喊祖母。 签于之前薛顺一直没找回来,朱成州这个朱家唯一的孩子是方姨娘生的,朱老爷对这称呼也就睁只眼闭只眼,默认了。 所以朱成州这个时候才会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却忘了薛顺是正室太太孔氏所生,薛双双是孔氏的嫡亲孙女。 他一个姨娘生的庶子,自己不分尊卑喊姨娘为娘也就算了,竟然还想让薛双双这个正室太太的嫡亲孙女喊一个姨娘做祖母,根本是把正室这一房人的脸面直接放在地上踩。 方姨娘目光闪了闪,竟然没否认,反而真把自己当成朱家太太了,高高在上的说:“祖母什么的可别急着喊!” “既然要回我们朱家认祖归宗,姓就得改回来。” “朱家人不姓朱,像什么样子?” 薛双双被他们两个气笑了:“不过是个姨娘,算哪门子祖母?” “我爹是正室嫡子,我身为我爹的女儿,朱府的嫡孙女,大伯竟然让我喊一个姨娘当祖母!这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还是说,大伯你去白溪村三请四请,非得把我爹喊回京城来,就是为了特意羞辱我爹?” 朱成州一愣,方姨娘更是被挤兑得脸色青白。 这几十年顺水顺风的日子过下来,她在朱家的一切待遇已经和正室太太无异,不,别人家的正室太太说不定都没有她风光,所以方姨娘早就没把自己当成姨娘看待。 此时被薛双双当众打脸,一时只觉得羞愤欲死。 方姨娘喝道:“果然是乡下来的野丫头,一点规矩也没有。” “就算我是姨娘,也是老爷的姨娘,算是你的长辈。” “你一个小辈,谁教你这么没大没小跟长辈说话的?” “我们朱家,可没有这么不讲规矩的人!” 薛双双冷笑:“我这个乡下来的野丫头都知道,姨娘就是妾,妾就是个物件,没见过谁把个物件当长辈的。” “你……”方姨娘气得差点闭过气去,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薛双双冷冷憋她一眼,说:“既然方姨娘要讲规矩,那今天,我就先好好教导姨娘规矩,以免走出去闹笑话,丢朱家的脸。” 方姨娘被她的强势吓了一跳,喝问道:“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你别乱来!这里是朱家,你要是敢乱来,朱家不会放过你的!” 薛双双冷笑:“方姨娘的意思是,朱家会为了一个不守规矩的姨娘,责罚我这个嫡孙女?” 方姨娘一时都不知道要怎么回话。 薛双双喊一声“徐嬷嬷”,道:“你来给这位方姨娘讲讲规矩!” “是,少夫人!”徐嬷嬷答应一声,走上前来,对方姨娘行了个礼,然后说道:“首先从穿着上,身为姨娘不可着正红。” “方姨娘身上这件正红衣裳,是不能穿的。” “其次,姨娘虽然是朱大爷的生母,说到底却只是个奴婢,只有太太才是朱大爷的母亲,方姨娘刚才直呼朱大爷的名字,甚至让朱大爷喊你叫娘,就是不分尊卑。” “第三,就算姨娘目前暂时打理府中庶务,也没有资格过问我家少夫人如何行事。” “还是那句话,说到底姨娘只是个奴婢,我家少夫人却是主子,这世上,断没有奴婢管着主子如何行事的。” “所以我家少夫人是姓朱还是姓薛,都跟方姨娘不相干。” “方姨娘有这个闲心,不如多想想怎么把朱老爷和朱太太侍候好,这才是身为姨娘的规矩和本份。” “而不是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不分尊卑,肆意妄为!” 第五百四十四章 敢侮辱我们少夫人,该打! 徐嬷嬷是候府出来的老嬷嬷,身上自有一股气势,方姨娘被她一顿喝斥,说得脸都白了,不由自主往后退。觉得面对她的时候,比面对正室太太孔氏的时候压力还大。 退了两步,忽然又想起来,这是在朱家大门口,自己是朱老爷的姨娘,没道理害怕一个外来的嬷嬷。 方姨娘身形一顿,重新上前两步,厉喝道:“哪来的狗奴才,竟然敢在朱家门口撒野?” 她对身边的丫鬟仆妇喝骂道:“你们都是死人吗?主子被人骂了都不会回嘴?难道还要我亲自骂回去?” 还不等朱家的丫鬟仆妇上前,徐嬷嬷已经冷着一张脸,道:“姨娘是奴婢,怎么能自称主子?” 方姨娘快气疯了!指着徐嬷嬷对身边的丫鬟仆妇吩咐道:“给我打烂她的嘴,狠狠的打!” 薛双双冷笑:“姨娘好大的威风,在朱家耀武扬威就算了,还想教训我的嬷嬷?” 方姨娘这会儿气得理智全失,怒骂道:“哪里来的野种,在我面前放肆?” 话音未落,脸上已是重重挨了一记耳光。 “啪”一声响,整个朱家大门前都安静了。 徐嬷嬷冷着脸喝道:“敢侮辱我们少夫人,该打!” 方姨娘整个人都被打懵了,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继而尖叫:“你敢打我!你这狗奴才敢打我!” “来人,给我打死这个狗奴才,给我往死里打!” 朱家的仆妇冲上前想打徐嬷嬷,反倒被薛双双身边那个会拳脚的丫鬟打了回去。 方姨娘怒道:“反了天了这是!” “把护院给我喊来,我还不信,今天收拾不了几个狗奴才。” 场面一下子就乱起来。 朱家的家丁护院怎么能跟永宁候的亲卫相比?几乎是没挨到人就已经被打趴下不能动弹。 朱家门口一片狼藉,方姨娘大惊失色。 她惨白着脸,对朱成州哆哆嗦嗦道:“你,你带来的这都是些什么人?”怎么打起人来比强盗还凶悍? 朱成州头大如斗,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明明已经调查过,薛顺一家就是在白溪村长大的,从小种田,根本没什么后台。 至于姜湛的来历,朱成州也调查过了,知道姜湛不是林大山的亲儿子,而是小时候被林汪氏从她娘家那边抱来冒充亲生儿子,并且为了保险起见,朱成州还特意派人去林汪氏的娘家那边再三确认过,确定是有那么回事。 所以朱成州才能这么放心的把薛顺一家带回来。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四合院带出来的丫鬟嬷嬷和护卫,为什么看起来这么不寻常? 别说乡下土财主养不起,就算是他们朱家,因为根碁不深,目前也培养不出来这样的嬷嬷丫鬟和护卫。 朱成州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正纠结自己这么大张旗鼓的把薛顺一家带来是否做错了,方姨娘还要来添乱,不由十分恼怒。 朱成州没好气喝道:“什么人什么人,都跟你说了这是二弟一家。” 要不是方姨娘作妖,带着下人跑到大门口来,哪有这么多事? 别以为他不知道姨娘心里想些什么,还不就是想挣面子,想给薛顺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自己这个姨娘可比正室太太厉害,朱家的庶务都掌在她手里,朱家的下人只知有方姨娘不知有太太。 想以此警告薛顺,让他认清现实,就算是嫡子也没用。 结果现在好了吧,下马威没下成,反倒让人打了,连带着家里的丫鬟仆妇护卫全让人给打了! 简直丢人! 朱成州对方姨娘抱怨道:“偏你事多,好好的后院不呆,跑到大门口来干什么?” 方姨娘没想到朱成州不但不帮她,反倒责怪起她来了,不由愕然,继而大怒道:“朱成州,有种你给我再说一遍!” 朱成州口不择言:“我说错了吗?身为姨娘,跑到大门口来干什么?大门口也是你一个姨娘能来的?” 确实不能! 姨娘被纳进府的时候,都不能走正门,一顶小轿从侧门抬入。 朱成州这一下直接戳到方姨娘痛处,方姨娘气得差点闭过气去,指着朱成州大怒:“好,你现在大了,主意多了,自己当家做主,就不把我这个当娘的放在心里了。” “眼看着外来的野……别人欺负我,反倒责怪起我来!” 她是想骂野种的,可是对上徐嬷嬷等人冰冷的目光,再想到脸上还没消下去的巴掌印,到底是不敢说。 方姨娘道:“你我是指望不上了,可这是朱家!我要是在这里还能让人欺负得不能还手,白吃了这个亏,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方姨娘这些年日子过得顺水顺风,早就养大了脾气,当即指着身边一个丫鬟道:“你去,把老爷请来!” 朱家所在的位置,位于京城内城城西,是城中富户聚集之地。 在这里住了几十年,朱家正室太太无子无宠,姨娘当家的情况前后左右就没有不知道的。 附近这些人家的太太对方姨娘不知道多讨厌,不就是生了个儿子,竟然还能把正室太太排挤到没立足之地,可见不是个老实的! 身为正室太太,就没有哪个会喜欢姨娘的。 特别是朱家这位方姨娘一点自知之名都没有,竟然还妄图和她们这些正室太太打交道,交朋友! 以为她们跟她一样上不得台面吗? 而那些侍妾姨娘们,却把方姨娘当成她们的榜样和标杆,只恨不得自己哪里也能活成方姨娘这样,连正室太太在她面前都要靠边站。 因为这个原因,朱家的动静一向引人注目,让人无比关注。 像今天这样,朱家门口忽然回来十几辆马车,这么大动静,自然引起左邻右舍强烈关注,附近不少人家的家丁仆妇都探出头来看热闹。 这热闹一看就不得了。 哦,天哪,他们听到了什么? 朱老爷家里不止一个儿子,另一个儿子已经找回来了? 而且还是朱老爷的嫡子,朱老爷的正室孔太太生的? 这消息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小厮仆妇们以最快的速度,把朱家的消息传到各自老爷太太耳中。 第五百四十五章 朱家的一切,都是她儿子的! 大家都是生意人,不是合作伙伴,就是竞争对手。 所谓知己知彼,朱家的消息他们自然要重点关注,甚至有些心思深沉的,已经想着能不能趁着这个机会,从朱家的生意里分润些好处。 于是在朱成州和方姨娘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朱家嫡子回归,并且和庶子姨娘反目的消息,已经开始暗暗流传。 嫡子回来了,还有庶子和姨娘什么事? 是,他们生意人家里,对嫡庶之别看得也没有那么重,没有非嫡子不能继承家业的说法。 而且朱家这个嫡子是从小丢失、在偏远小山村长大的,没受过教育,种了几十年的地,根本不懂做生意,不比庶子朱成州,从小当成继承人培养,精明能干有出息,怎么看都不像能继承家业的。 可别忘了,朱家还有一位姓孔的正室太太。 孔太太官家出身,虽是庶出,却很受宠爱,而且有位争气的同胞兄长,这些年更是把官当到京城来了。 嫡子归来,无论是孔氏还是孔家,都断不会让朱家这么一大笔财富落入姨娘庶子手中。 说起来,若不是孔氏当年丢了孩子,孔家人觉得没了盼头,从而心灰意冷,没能支持孔氏拿捏姨娘庶子,才如了朱老爷的愿,让方姨娘把持后院这么多年。 对于孔家来说,朱家的财富是他们孔家人在官场上升迁打点的钱篓子,只有放在自己人手里最安全。 特别是这些年,方姨娘把持后院之后,朱老爷虽然还像以往那样送银子给他们孔家花销,可银子的数额已经越来越勉强了。 最近这几年,随着朱家大部份产业都由朱成州接手,朱家和孔家之间的关系就更加疏远了。 朱成州有野心好钻营,抛出大把银子,硬是让自己和京城一众衙内搭上点那么不大不小的关系,朱家对孔家的依赖少了,关系也远不如之前亲近。 再这么下去,估计用不了几年,朱家就不必再依附孔家,到时候不说把孔家一脚踹开,但是孔家想再像之前那样,让朱家供着他们花银子,那是不可能的。 可在孔家看来,朱家能有今天,都是因为他们孔家当年的扶持,要是没有他们孔家当年在官场上一直给朱家打点,朱家能把生意做到这么大,能一跃成为皇商? 所以朱成州这种做法,根本就是典型的过桥扯板,忘恩负义。 然而孔氏没有孩子,朱成州是朱老爷唯一的儿子,朱家早晚都要由他继承,所以孔家没办法,只能忍了。 但如今,孔家的亲外甥回来了,那就不一样了。 孔家一定要趁着朱成州现在羽翼未丰,扶持自己亲外甥上位的。 而对于孔氏来说,也是一样,只有让自己亲儿子在朱家当家作主,孔氏才能避免以后在庶子姨娘手底下讨生活。 薛顺回来的消息原本是瞒着孔氏的,可是因为外头的动静闹得太大,又有丫鬟来请朱老爷,一来二去,就让孔氏打听到消息了。 这也是因为孔氏娘家厉害,虽然没管家,在朱家也没人敢小瞧。 听到丫鬟说,大爷把二爷找回来了,却在门口跟姨娘起了冲突,现在姨娘正请老爷过去主持公道,孔氏整个人都激动了。 孔氏声音颤抖,有些不敢相信的问:“什么二爷?我们家里哪来的二爷?” 丫鬟被她一把抓着胳膊,痛得脸都白了,却不敢挣扎,忙道:“回太太的话,据说,据说是府里当年丢失的二爷。” 丫鬟说到这里也是一脸茫然。 她不过才十几岁,进府只有几年时间,整个府里从来只有一位大爷,除此之外,连位小姐都没有。 现在忽然冒出一位二爷来,她也很懵啊,只能把打听来的说法结结巴巴的说了。 孔氏已经“蹭”的一下站起来,欣喜若狂:“是承业回来了!是我的承业回来了!” “我就知道,我的承业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 丫鬟:“!!!” 当年在孔氏身边服侍,随她上京的那批丫鬟婆子,因为弄丢了嫡少爷,杖毙的杖毙,发卖的发卖,早就一个不剩。 如今孔氏身边服侍的,除了后头买进的人,只有几个是后来从江南调过来的丫鬟。 这些人并不知道薛顺当年是怎么失踪的,也从来不敢提。 这么多年过去,如今丫鬟也老了,做了孔氏身边的管事嬷嬷。 如今看孔氏这么激动的样子,忙上前扶住她:“太太!二爷回来了肯定会来给您请安,您要不要先梳洗一番?” 管事嬷嬷话音刚落,孔氏已经从激动的状态中回过神来,说道:“不,我要去接我儿子!我要亲自去接我的承业回家。” 她冷笑:“方氏那个贱婢,敢去大门口找我儿子的麻烦,谁给她的胆子?” 事关亲儿子,孔氏身上的泼辣劲一下子就回来了,好像这么多年万事不管,修身养性都是假的一样。 又想到因为这些年自己没儿子,朱老爷默认方氏管家,方氏把持后院,要针对她刚回府的儿子实在太容易了,所以,她一定要把管家权从方氏手里拿回来。 孔氏想到这里,吩咐道:“派个人去孔家,给我哥哥送信,告诉他,我儿子承业回来了,让家里现在、马上派人到朱家来一趟。” 她就是要打朱老爷一个措手不及。 别以为她不知道,方氏那个贱婢和朱成州这个贱婢的儿子,这些年没少抠朱家的钱财补贴方家。 这些,都是她儿子承业的,方家吃了多少,都得给她吐出来! 方氏那个贱婢,当年那般算计于她,拦着不让她找回儿子,以为朱家这偌大的产业就是那个贱种的? 谁知老天有眼,她嫡亲的儿子回来了!朱家的一切,都是她儿子的! 孔氏冷笑道:“快去!注意别让人知道!” “是,太太!”管事嬷嬷答应一声,吩咐可靠的人去送信了。 孔氏说:“走,跟我去接二爷回府!” 她昂首挺胸,大步往外走,把自己院子里的丫鬟嬷嬷全都带上,一群人浩浩荡荡,颇有气势。 第五百四十六章 本太太还没死 朱老爷听到丫鬟来报,说是大门口打起来了,也是愕然,等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心里就是一阵恼怒。 恼怒方姨娘认不清身份,一个姨娘跑到大门口去找嫡子下马威,简直无法无天而且愚蠢。 嫡子已经找到的消息是朱老爷无意中发现的,也是他让朱成州把薛顺一家带回来的。 不然朱成州还没那么蠢,把薛顺这个嫡子带回朱家威胁自己。 朱老爷年纪大了,这几年朱家的大部份生意都交给朱成州打理,今年更是把寻摸贡品一事都交给朱成州来办,以此考验朱成州的办事能力,若是这回不出差错,以后,朱老爷就可以放心的把朱家产业全都交给朱成州,自己安安心心做个享福的老太爷。 但贡品一事事关重大,办得好自然风光无限,名利双收,办得不好那是要抄家灭族掉脑袋的。 朱老爷就是心再大,也不可能什么也不管,真的就让朱成州折腾。 所以朱成州的所有行为,其实都在朱老爷的掌控当中。 丰阳县出来一种全新的白酒,被下面的人发现并且第一时间送了两瓶过来,朱老爷品尝过后,对朱成州决定把白酒作为今年的贡品十分赞同,直夸朱成州有眼光。 之后朱成州为了拿到白酒方子,对无双酒坊进行了调查,重点调查了酒坊主人的人际关系,薛顺的身份,朱老爷也就知道了。 跟方姨娘和朱成州心里的想法不同,对朱老爷来说,薛顺是他的嫡子,明明应该金尊玉贵的长大,却因为早年丢失吃了那么多苦,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他的下落,自然要把人带回朱家,好好补偿。 当然了,换继承人这种事,朱老爷从来没考虑过。 朱成州那是他从小培新出来的出色继承人,而薛顺在农村种了几十年的地,朱老爷就是脑子有坑,也不可能拿万贯家产开玩笑。 他就是想把嫡子接回来,让他下半辈子过上不愁吃喝的好日子,嗯,还可以尽早培养孙子。 朱老爷如今特别喜欢含饴弄孙,特别是听说薛家家不久前生了一对双胞胎,更是高兴,让朱成州一定要把薛顺一家带回来。 在这种心理期待下,朱老爷对方姨娘今天的行为,就格外恼怒。 朱老爷怒气冲冲前往大门口。 方姨娘不等朱老爷走近,远远就开始哭嚎起来:“老爷,你可以千万要给婢妾做主啊。” “婢妾都一把年纪了,却被个外来的奴才打巴掌,老爷你看,婢妾的脸都是肿的。” “老爷,婢妾受委屈倒是不怕,可婢妾是老爷的姨娘,这狗奴才敢打婢妾,就是不把老爷放在心里。” “老爷,你可千万不能饶了这狗奴才!” 朱老爷什么情况都还没了解,就被方姨娘拦住一顿哭诉,本来心里了就恼怒她的不识趣,这下就更加烦躁了。 朱老爷喝道:“住口!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方姨娘本来就是假哭,冷不丁被吓得一哆嗦,暂时忘了装,表情惊愕扭曲,十分古怪,她显然不敢相信她挨了打,朱老爷还要喝斥她,不由惊呼一声:“老爷!”这回倒是真的想哭了。 眼看朱府周围人家传来或明或暗的打探视钱,朱老爷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知道今天发生的事,已经被别人看了笑话。 要是处理不好,说不定会对朱家的生意造成影响。 毕竟朱家现在不是普通的商人,是皇商,他身上还有个朝廷的五品虚衔,要是传出公然宠妾灭妻的名声,被人捅到皇帝面前,朱家这个皇商不见得能保得住。 大顺皇共有四个皇商,不知道多少生意人想争这个位置,朱老爷自己当年,也是用了手段,才成为皇商的。 朱老爷毫不留情的喝斥道:“你一个当姨娘的,不在后院里呆着,跑到这大门口来干什么?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这大门也是你一个当姨娘的人能随便进出的?” 不管心里怎么想的,总之明面上是绝对不能让对手抓到把柄。 朱老爷喝道:“还不赶紧给我滚回去!” 若是方姨娘足够聪明,她就会发现,朱老爷这些年虽然会带她出去应酬,但是那些应酬多半是不正式且没有正室太太出场的场合,而真正正式和要紧的场合,这几十年来,朱老爷从来没把她带出去过。 便是家里的宴请也是一样的。 哪怕朱成州成亲的时候,事情由方姨娘打理,但是,办喜事的时候,却不叫方姨娘露面,坐在大堂上高高在上,接受朱成州和新媳妇跪拜的,只有朱老爷和正室太太孔氏。 可惜方姨娘猪油蒙了心,拒绝考虑这些,觉得自己比正室太太还要厉害威风,认为在朱老爷心里,她比正室太太的地位还要高。 不然也做不出跑到大门口给嫡子下马威这种可笑的事情来。 此时眼见朱老爷这么不留情面,当着众人的面喝斥她,方姨娘觉得十分委屈,控诉道:“老爷怎能如此对婢妾?” “老爷,婢妾这么多年给老爷生养儿子,打理后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爷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婢妾被个外来的奴才欺负?” 方姨娘努力做出一副白莲花的样子,泫然欲泣看朱老爷,指望朱老爷能回心转意。 可是方姨娘也不看看她如今多少岁了,五十岁的女人保养得再好,那也五十岁了,再做出这种小白花的样子,简直辣眼睛。 朱老爷见她如此不识趣,不由大怒,正要让婆子把她拖回后院去,就听身后传来孔氏的声音。 孔氏道:“作为婢妾姨娘,给老爷生养儿子难道不是本份?” “方氏,我们朱家纳你进门,就是为了让你给老爷生儿子,开枝散叶的。”孔氏刻薄道:“作为侍妾,你要是连儿子都不会生,府里还留着你干什么?浪费米饭吗?” “至于打理后院的说法,就更是让人笑话。” “本太太还没死,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贱婢打理后院?” 第五百四十七章 不服就给我憋着! 方姨娘没想到孔氏会忽然出现。 她自认这几十年来,朱家后院早已是她的天下,孔氏不过是她的手下败将,在她面前退避三合。 方姨娘忍不住反驳道:“太太这话婢妾是不敢认的。” “因为太太身体不好,需要休养,老爷体贴太太,便让婢妾帮着打理后院,这几十年来,婢妾兢兢业业,不敢松懈,让老爷无后顾之忧,可以专心打理外面的生意。” “婢妾不敢居功,可太太非得把婢妾的功劳往自个儿身上套,婢妾不服。” 孔氏冷冷道:“掌嘴!” 身后的管事嬷嬷走上前去,对着方姨娘就是重重几耳光,把方氏打得两边脸高高肿起来,牙关松动,嘴角溢血。 方姨娘已经几十年没受过这种气,被孔氏身边的嬷嬷几耳光打懵了,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孔氏说:“本太太面前,有你不服的份?不服就给我憋着!” “方氏你听好,我同意你进门做妾,就是让你给朱家生孩子开枝散叶的,哪来的什么功劳苦劳?” “至于打理后院庶务,本太太原是吩咐身边的管事嬷嬷还有丫鬟去打理,只不过看在你生了个儿子的份上抬举你,让你管点事,到你嘴里,就成了是你打理后院了?” “照你那么说,本太太身边的嬷嬷丫鬟,哪个都能说自己管理府中庶务,掌管朱府后院了?” “真是天大的笑话!” “这些话,本太太只说这一遍,再有下次,你拿这些来说什么功劳苦劳的,就算你给老爷生过儿子,我也照样发卖了你!” 方姨娘回过神来,转头向朱老爷哭诉:“老爷……” 她被打得厉害,一开口就牵动脸上的伤,痛得“嘶”的一声,说话更是含糊不清。 朱老爷看到孔氏出现也十分意外。 这些年,朱老爷不是没想过让孔氏跟他一起出席一些重要的应酬,发挥一下太太外交的作用,可孔氏从来懒得理他。 这朱家的大门口,自从孔氏当年住进来以后,三十多年来,第一次踏足这里。 朱老爷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孔氏还记着当年儿子丢失时朱老爷的冷漠嘴脸,还有这些年来任由庶子姨娘和她作对,对朱老爷哪里好声好气得起来? 孔氏无比尖锐道:“怎么,这朱家大门口我还不能来了?一个贱婢都能在这大门口耀武扬威,我身为朱家的正室太太,还不能出现在这个大门口?” 朱老爷这会儿不想跟她吵,一甩袖子,黑着脸道:“不可理喻!” 孔氏大怒,指着朱老爷大骂道:“我不可理喻?朱富春,到底是谁不可理喻?当年我嫡出的儿子丢了,被这贱婢拦着不叫人去找,你不止不反对,反而抬举个贱婢生的儿子。” “如今我嫡亲的儿子回来,被个贱婢拦在门口不叫人进门,我亲自来了,这贱婢还敢跟我顶嘴。” 方姨娘哭诉着分辩:“老爷,婢妾没有,婢妾是冤枉的!” “当年太太不小心在路上弄丢了嫡少爷,当场急得吐血昏迷一病不起,婢妾无奈之下,一边给老爷送信,一边安排人手找嫡少爷。” “太太你不能这么冤枉婢妾!” 眼看她们两个在大门口翻起旧账,把当年的事嚷嚷得人尽皆知,朱老爷头大如斗,喝道:“方氏你给我少说两句!” “孔氏,你也一样,差不多就得了。” 孔氏心里这口气憋了三十几年,哪那么容易就能算了? 她厉声道:“朱富春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差不多得了?” 朱老爷倒不是对方姨娘有什么情情爱爱的感情,只是考虑到方姨娘是朱成州的生母,朱成州却是他偌大家业的继承人,方姨娘被当众责罚,朱成州也面上无光,所以这是为了给朱成州留一两分脸面。 朱老爷对孔氏道:“有什么事进去再说,没得让人看了笑话!” 孔氏可不会听他的,怒喝道:“朱富春,你宠妾灭妻、不分嫡庶,也不是这样做的。” “我身为府里的正室太太,还不能管教一个不知规矩的贱婢?” 孔氏冷笑:“你今天要是再敢包庇这个贱婢,就别怪我不客气!” 鉴于孔氏年轻里强悍的战斗力,朱老爷警惕看着她:“孔氏,你想干什么?” 孔氏高昂着头,冷冷说道:“老爷宠妾灭妻,纵容姨娘侮辱嫡子,也不知被参上一本,上达天听,这个皇商还做不做得成?” 朱富春让她不好过,她就让朱富春也别想好过。 朱老爷果然让她吓了一跳,低喝道:“你疯了,这种话也是你一个后宅妇人随便乱说的?” 孔氏冷笑:“是不是乱说,你大可以试试看。” 朱老爷没想到三十多年不声不响的孔氏,忽然间这么疯狂,一时间竟然不知该怎么处理才妥当。 若孔氏无依无靠,他大可找个院子把孔氏囚困起来,甚至病逝也不是不可以,可偏偏孔氏娘家势大,家里是当官的,孔氏还深受她爹和她哥哥的宠爱,所以朱老爷根本不敢乱来,只得苦口婆心的劝。 朱老爷道:“孔氏,你我夫妻一体,我要是倒霉,朱家要是倒了,你有什么好处?你还不是要跟着一起吃苦!” 孔氏冷笑道:“一起吃苦,总比看着你和那贱人还有那个贱人生的贱种享福,我和我儿子却只能吃苦来得好!” 朱老爷忽然就有点后悔把薛顺找回来了。 要是早知道薛顺的出现会刺激孔氏,引起孔氏这么大的反弹,他就不应该让朱成州把薛顺带回京城,而是直接送些银子和产业,把薛顺养在外面就好,要是实在想儿子,就去看一眼。 朱老爷心里后悔得不行,嘴里说出来的却完全是另一套。 他道:“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让你们娘俩个吃苦了?你 在府里的份例哪样不是最好的?” “我要不是心疼儿子,能这么远把他找回京城来?” “我的好太太呀,我大老远把儿子找回京城,带到家里,就是为了让他不再吃苦,以后能过上好日子。” 第五百四十八章 你这个儿子,我不认! 孔氏也知道朱老爷的话不能信。 不过她到底只是想把朱家抓在手里,并不是真的想把朱家弄倒台,所以也就顺着朱老爷的台阶下。 孔氏道:“那是我误会老爷了!” 朱老爷松了口气,孔氏就道:“不过这个贱婢如此没有规矩,就应该好好管教,以免以后底下的奴才有样学样,带坏了府里的风气。” “来人,把方姨娘带回她自己的院子里,等我回去处理。” 立即有两个粗使婆子上前,一边一个,伸手去抓方姨娘的胳膊。 方姨娘连连后退,向朱老爷尖声求救:“老爷,老爷救命!” 朱老爷心里倒是想为她开脱几句,但是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孔氏身为正室夫人,处置犯了错的妾室,自己要是横加阻挠,宠妾灭妻的说法可不就坐实了? 何况现在孔氏正在气头上,几十年的怨气总要有个发泄的途径,朱老爷更不可能去激怒她,以免她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举动。 再说孔氏只是让人把方姨娘关到她自己住的院子里,暂时还不会责罚她,就算要给方姨娘开脱,也完全可以等下再说。 鉴于以上原因,朱老爷索性别过头去不看方姨娘,只当没听到她凄惨的求救声。 朱老爷沉得住气,朱成州可沉不住气,忍不住对两个婆子喝道:“你们两个,给我住手!” 他是朱老爷承认的继承人,并且朱家的生意,已经有大半交到他手上,在朱家的威望可想而知。 两个婆子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就停下手里的动作! 孔氏看了一眼胡嬷嬷,胡嬷嬷会意,对两个粗使婆子冷冷喝问:“谁让你们停下的?还不赶紧把人送回院子去。” 两个婆子一脸为难道:“嬷嬷,大爷让住手呢!” 孔氏冷笑道:“你们是我院子里的下人,我却叫不动你们做事,反而对大爷的话言听计从,这样不忠心的奴才,我留着干什么?” 两个婆子变了脸色。 孔氏对胡嬷嬷道:“这两个婆子吃里扒外,一人打十板子,找人牙子来发卖出去。” 两个婆子大惊,齐齐磕头求饶:“太太饶命,老奴下次再也不敢了,求太太饶了老奴这一次……” 其中一个婆子还想扑过来抱孔氏的腿,被胡嬷嬷一脚踹开了,赶紧让小厮过来把两个婆子拉走了。 孔氏指着身边两个丫鬟道:“你们两个,把方姨娘送回她院子。” 那两个婆子的下场,大家都看在眼里,两个丫鬟不敢怠慢,连忙上前,一人拉着方姨娘一边胳膊往里拽:“姨娘,您跟我们回去吧。” 方姨娘当然不肯走,一边挣扎一边喊:“放开我!” “这们这些狗奴才,我明天就找人牙子来把你们发卖出去!” 胡嬷嬷喝道:“把她的嘴堵上,赶紧把人拖走!” 方姨娘:“你敢!狗奴才,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成州,成州……唔,唔唔唔……” 朱成州脸色十分难看。 孔氏这么做,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的脸撕下来扔在地上踩。 他堂堂朱家继承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姨娘受苦? 朱成州大怒,上前几步,抬脚就把两个丫鬟踹翻在地,喝骂道:“反了天了这是?本大爷让你们住手,你们听不到!” 方姨娘一把扯下塞在嘴里的布头,又狠狠踏了两人几脚,对朱成州道:“成州,这样不听的奴才还留着干什么,让人叫人牙子来,把这两个小贱人卖到最下等的窑子里去。” 两个小丫鬟被朱成州和方姨娘踢得抱着肚子打滚,听到这话更是脸色惨白,连忙向孔氏求救:“太太,求太太,救奴婢!” 孔氏道:“胡嬷嬷,让人把她们带下去,找大夫给她们看,再给她们三天假,每人赏五两银子。” 孔氏几十年没管事,如今想要重新接手朱家的庶务,其实也没有那么容易,所以正好趁这个机会让府里的下人知道,谁才是真正掌握他们命运的那个人! 两个丫鬟原本以为自己即将面临被发卖去窑子的悲惨命运,没想到太太竟然真的为她们做主,不但请大夫看伤,还给赏银。 两个丫鬟大喜,连忙磕头谢恩:“奴婢多谢太太。” 然后相互掺扶着走了。 方姨娘急了:“站住!两个贱婢,我让你们走了吗?” 孔氏冷冷道:“方氏,你这贱婢,在我面前,有你大呼小叫的份?” “本太太心善,原本看你一把年纪了,即便有地方做错了,也想给你留些脸面,回去再罚你,倒让你愈发猖狂了。” “既然你给脸不要脸,认不请自己的本份,那本太太也不介意当众管教你,好让你知道,什么是妾室的本份。” “还不给我跪下!” 方姨娘身形一僵,瞬间脸色惨白:“我,我……” 朱成州下意思挡在方姨娘面前,对孔氏道:“太太,我娘她……” 啪! 重重一记耳光,打断朱成州的话,把他的脸都打得歪向一边。 孔氏甩着自己发麻的手,冷声道:“她是你娘,那我是什么?” 朱成州一个机伶,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一时情急,竟然在孔氏面前,喊了方姨娘做娘。 这也因为朱成州从小到大,都是方姨娘在管家,孔氏从来不过问这些事,所以时间长了,一些不合规矩的称呼和行为,就成了习惯,所以非常容易出错。 朱成州:“母亲,我……” 孔氏厉声道:“别喊我母亲!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不认嫡母,一心只认那个贱婢做母亲,既然这样,我今天索性成全你。” “从今往后,你这个儿子,我不认!” “我有自己的儿子,我儿子叫朱承业,是朱家唯一的嫡子,也是我唯一的儿子。” “至于你,朱成州,你就只管去认你那个贱婢亲娘!” “从今以后,你的任何事情,我都不管,也跟我没关系!” “但有一点,我把丑话说在前头,那贱婢是你亲娘,你要怎么敬着我不管,但那贱婢同样是朱府的奴才,我要怎么管教府里的奴才,还轮不到你来指手划脚!” 第五百四十九章 你今天要休了谁? 朱成州脸色“唰”一下就白了。 在这个以孝为先的时代,不认嫡母这罪名可就大了。 如果他们是普通商人还好,可偏偏他们朱家是皇商,他要是想平平稳稳继承朱家偌大家业,别管是不是真的不敬嫡母,这四个字,都不能从嫡母口中说出来。 他能想到的,朱老爷自然也能想到,当即对孔氏道:“太太慎言!” “成州他刚才只是一时情急,并非对你不敬不孝。” “这些年,成州只要出门,无论前往何地,回来都记得给你这个嫡母带礼物,每次带回来的礼物都是最好的。” “这么孝顺的孩子,无意中说错了话,太太就大人大量,原谅他一回,再好好管教,让他长长记性。” 朱老爷说着,对朱成州喝道:“还不赶紧给你母亲磕头请罪!” 朱成州倒是能曲伸,他稳了稳心神,直挺挺跪下:“母亲,刚才是孩子错了,孩儿愿意认罚,只求母亲别气坏了自己身子。” 孔氏不松口:“别喊我母亲,我不是你母亲,你自有贱婢当娘,何必找我!” 方姨娘直到这时候,才发现事情好像跟她想的不一样。 她一直以为自己几十年把持后院,孔氏早已不足为惧,可现在孔氏只是出来露了一面,就还是那个高高正上的正室太太,甚至只需要几句话,就把自己打回原形,并且,还能影响朱成州的前程! 方姨娘可以不管自己的下场和孔氏争个高低,却不敢用朱成州的前途做赌注。 朱成州才是她的底气,要是朱成州失势,不能继承朱家,她一个得罪了正室太太的姨娘,还能落得什么好? 方姨娘整个人都慌了,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太太,是婢妾无状,不分尊卑,冲撞了太太,和大爷无关。” “婢妾愿意受罚,只请太太饶恕大爷。” 孔氏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本太太行事还要听你一个贱婢的?真是笑话!胡嬷嬷,给我掌嘴!” 方姨娘刚才被打肿的脸还痛着,又被胡嬷嬷连扇几个耳光,直被打得眼冒金星,耳际轰鸣。 朱成州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难堪过。 生母方姨娘屈辱的跪在地上,把脸送过去让人打,被打之后,还得磕头谢恩。 朱成州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心里的怒气几乎压制不住。 他盯着孔氏,沉声道:“太太,方才是儿子犯了错,一时情急喊错了,和方姨娘无关,儿子愿意受罚,请太太饶恕方姨娘。” 孔氏嗤笑:“我方才已经说过了,你不是我儿子,我管教奴才,也不需要你指手划脚。” 朱老爷低喝道:“孔氏,成州是我儿子,你是我太太一天,成州就是你儿子!除非你不想当朱太太!” 孔氏大怒:“朱富春你威胁我?” “方氏贱人生的贱种,不认我这个嫡母,难不成还要我上赶着去认个下贱胚子当儿子?” 她冷笑:“我又不是那等自己生不出儿子的人,我有自己的儿子,不稀罕一个下贱胚子!” 朱老爷大怒:“孔氏,你别太过份,真以为我不敢休妻?!” 朱老爷所有一切隐忍的前提,就是为了让朱家更上一层楼,若是孔氏执意要毁了朱成州,让朱家后继无人,那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孔氏尖叫:“好啊,朱富春,你可真是出息,为了姨娘庶子,就要休妻,有本事你今天就休了完!你今天要是不休了我,我立即就找人来把方氏这贱人发卖出去!” 朱老爷怒极:“好好好,朱家庙小,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来人,拿笔墨来,本老爷要休妻!” 他冲孔氏冷笑:“本老爷今天就写休书一封给你,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孔氏白了脸。 休妻什么的不过是话赶话,赶到这里才说的。 被休的女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何况她儿子才刚找回来,她要是被休了,她儿子怎么办? 朱富春满心眼都是朱成州那个下贱胚子,为了那个贱人生的贱种都要休妻了,怎么可能对她儿子好? 可逼着朱老爷休妻这话是她自己说的, 她现在要是改口求朱老爷不要休妻,那从今以后,在朱家都抬不起头来。 孔氏心急如焚,一时半会儿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解决。 看到朱家大门外站着的薛顺一家以及众人丫鬟仆妇小厮护院,孔氏觉得, 薛顺一家果然是要乡下长大的,就算运气好赚了点钱,也根本没有圆滑的处事手段,这种时候竟然不知道打圆场、递台阶,竟只在一旁当热闹看着,真是太不懂事了。 这么一想,孔氏找到亲儿子的喜悦因此降了三分。 算了,她也不需要儿子多能干,只要儿子占着嫡子的名份,能把朱家继承下来就行,生意上的事到时候自有她把关处理。 可这些都还在以后,要是今天,她真的朱老爷休弃,那其他的就不用多想,全都跟她没关系了。 孔氏情急道:“想就这么休掉我,朱富春你想都不要想。” 朱老爷:“你现在反悔也迟了,我今天,一定要休掉你!” 一个声音从人群外传来,问朱老爷:“朱老爷今天想要休掉谁?” 薛顺一家,薛双双一家,全都转头望去,就看到一个年过五旬的威仪老者,正从一顶绿呢轿上下来,眼神锐利的看向朱老爷。 这是孔氏亲兄长孔佑礼,朝廷的三品大员,也是孔氏在朱家底气十足的原因。 朱老爷听到冷不丁听到这个声音,就像是被扎了孔的气球,那口气一下子就泄了,脑子也清醒过来,看向来人赔笑道:“没,没想休掉谁,这不是正跟玉钏说笑呢。” 孔氏已经朝着来人高声告状道:“哥,朱富春为了姨娘庶子,要休了我!” 孔佑礼看向朱老爷:“玉钏说的可是真的?” 明明是大冬天,朱老爷却出了一身冷汗,哪里敢承认这事,忙道:“没有的事儿,就是玉钏对我有些误会,我们说清楚就没事了,说清楚就没事了。” 第五百五十章 舅兄你误会了 朱富春朱老爷想息事宁人,孔玉钏巴不得把事情闹大,最好能趁孔佑礼在场的时候,当着众人的面,落实她儿子朱承业朱家继续人的身份。 所以朱富春话音刚落,她就反驳道:“才不是什么误会。” “他就是看承业回来了,生怕承业挡了庶子的路,就说要休掉我,好让我们母子给他的庶子姨娘让路!” “哥,你一定要给我做主!” 孔佑礼闻言,往薛顺等人身上看了一眼。 薛顺不卑不亢,并没有孔佑礼想像中那么小家子气,这让孔佑礼还算满意,觉得这个外甥还可以培养一下,实在不行,就把薛顺的孩子培养出来,反正朱家的这份家业,总要交给他妹妹的血脉才行,不可能便宜给庶子姨娘。 孔佑礼心里有了计较,便想收回目光,只是视线一扫,掠过徐进等人身上时,不由惊了一下。 他倒是认不了徐进是永宁候府近卫,永宁候姜铣当时把徐进等人给姜湛派去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这个问题,派出去的人都是没在外面露过面的,并不怕暴露什么。 孔佑礼只是被徐进等人身上的那股不同于普通家丁护院的气势惊了一下,他毕竟是朝中的三品大员,看人什么的还是有一定眼光,一眼就有看出徐进等人绝不是普通人。 不止是徐进等人,就连那些嬷嬷丫鬟,也根本不是普通人家能培养出来的下人。 这些人一举一动的规矩就像是刻在骨子里,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行为动作,外行看不出来,像孔佑礼这种经过官场熏陶,并且见识过富贵人家行事作风的人眼里,就十分明显。 这些护院家丁丫鬟仆妇,别说只是有点银子的乡下土财主培养不出来,就是朱家这种根基浅的人家,也别想培养出来。 这么优质的下人,也只有那些有根基的老牌贵勋、簪缨门第才有,哪怕他们孔家,当了这么多年的官,家里的下人比起面前这批人来说,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 孔佑礼目光闪了闪,心里涌起无数疑问,只是因为场合不对,不是问话的好时候,这才强行压下异样,把注意力重新放到朱老爷和孔氏两个身上。 朱老爷早在孔氏告状的时候就开始辩驳:“没有的事。” “舅兄,太太这是在冤枉我。” “承业还是我让成州去白溪村接回来的,我要是有太太说的这个心思,怎么不给点银子就算了?还巴巴儿的大老远把人接回来?” 在三品大员的舅兄面前,朱老爷实在没什么底气,说话都差点不利索了。 孔氏冷笑:“不是看我们娘两个不顺眼,方氏一个贱婢,会跑到大门口对我儿子下马威?贱婢生的庶子更是厉害,管我这个嫡母喊太太,管那贱婢叫娘,要不是老爷宠妾灭妻,方氏这贱婢和她的贱种哪来的底气这么做?” 朱老爷喊冤:“我不是,我没有……” 孔氏打断他的话:“你没有?我作为正室太太,教训犯了错的贱婢,你就要休妻,你还说没有?!” “朱富春,你不要欺人太甚!” 眼看孔佑礼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往他身上剜来,朱富春朱老爷慌了,说道:“那是因为你不肯认成州,我一时气不过,才这么说的。” 朱老爷甚是委屈道:“成州是我儿子,方氏纳进门以后才生的儿子,你身为朱家的正室太太,就是他的嫡母,你不认他这个儿子,让我以后怎么出门见人?让外面的人怎么想?” “我凭什么要认一个白眼狼?”孔氏冷笑:“这几十年来,你问他来给我请过几回安?” “倒是没有一天不去向那贱婢请安,早晚两次,风雨无阻,若 无是无事休沐在家的日子,更是围在那贱婢膝前尽孝,又是护送她去庄子游玩,又是护送她去寺庙求签。” “朱富春你自己去问问,有哪家的嫡母会认这种庶子!” “我没有去顺天府告他忤逆不孝,就已经算是好的了。” 朱老爷冷汗岑岑而下。 孔氏说的这一切,他也不是不知道,不过总想着他就朱成州一个儿子,以后整个朱家都是要交给朱成州的,方氏作为朱成州的生母,朱成州愿意给她体面,给她做脸,也没什么。 再加上孔氏一直没有对此表示出什么不满,朱老爷也就默认了朱成州的行为。 谁曾想孔氏这么多年不声不响,竟然在这儿等着。 孔佑礼的目光带着一丝逼迫看向他:“玉钏说的可是真的?” 朱老爷想否认,对上孔佑礼阴沉的脸色,到底没敢,结结巴巴道:“是,是有这么回事,但,但那是有原因的。” 孔佑礼喝道:“什么原因?你宠妾灭妻还敢跟我说有原因?” “朱成州身为庶子,不敬嫡母是事实,小妾姨娘之流更是没把我妹妹这个嫡妻放在眼里,竟然还能让府里的少爷早晚两次请安,更要少爷亲自打点护送出行,朱老爷更是为了小妾庶子要休妻。” 他冷笑:“朱富春,你以为我妹妹我是什么人?由得你们朱家关起门来欺负?你当孔家人都死绝了不成?” 面对孔佑礼的怒火,朱老爷更慌了,一个劲的摇头否认:“不不不,舅兄你误会了,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孔佑礼喝道:“别叫我舅兄!你不是要休妻吗?那就赶紧写休书,我也好拿着休书去顺天府,为我妹妹讨个公道!” 朱老爷一个哆嗦,下意识就丢了手里的笔:“我,我没想写休书!” “舅兄,这真的只是个误会,玉钏在府里,从来没人敢苛待她,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 孔佑礼冷冷看着他:“我孔家是缺吃的还是缺用?把妹妹嫁到你们家来,是图那点吃的用的?” “何况,你们朱家连个小妾的待遇都敢比我妹妹这个正室太太好,还敢说没有苛待我妹妹?” “朱富春,你当我是傻子吗?” 孔佑礼说着,对孔玉钏道:“既然朱府容不下你们母子,你们就跟我回孔家,没必要留在这里受气。” 第五百五十一章 舅舅 孔佑礼原本没准备把孔玉钏和薛顺接到孔家去,只是看到徐进等人之后,改了主意。 薛顺被朱家找回来的消息他跟孔氏一样,都是刚刚才知道的,并不清楚薛顺的具体情况。 正好趁这个机会把人带回孔家,再找人去调查一番。 孔佑礼看了一眼朱老爷,对孔玉钏说:“我孔佑礼虽然没有朱老爷那么会赚钱,养活妹妹和外甥还是不成问题的。” 朱老爷大急:“舅兄,舅兄,有话好好说,玉钏和孩子,是朱家的正室太太和嫡子,我保证,朱家没有人敢对他们不敬。” 孔佑礼看了跪在地上的方姨娘和朱成州一眼,又看了朱老爷一眼,然后根本没理会朱老爷,转身走到薛顺身边,态度和蔼:“你就是承业吧?我是你亲舅舅。” 他一边说,一边却是不动声色的打量徐进等人,越看越是心惊。 薛顺想了想答道:“大人,我叫薛顺,不叫朱承业。” 薛顺这几个月在家里,时不时就被姜湛和薛双双告之一些京城和候府的事情,常常设想和永宁候姜铣见面的场景,加上徐进这群人身上煞气重,接触多了,胆子是练出来了,所以如今面对孔佑礼这个三品大员时,一点都不局促。 倒让孔佑礼对他的遭遇更加好奇起来。 不过毕竟是官场老狐狸,孔佑礼面上那是一点不露声色,只对薛顺温声道:“你应该喊我一声舅舅!喊什么大人,没得生分了。” 薛顺没出声,显然是不愿意喊什么舅舅的。 说起来也是好笑,朱成州把他们一大家子从白溪村接到京城,到了朱家大门口,朱家人就只顾着自己吵架了,根本没人管他们。 方姨娘和朱成州就不说了,姨娘庶子和嫡子之间那就是天敌,不互相陷害就是好的,不能指望他们多友好,替他想得多周全。 但是,朱老爷和朱太太孔氏两个,一个个都拿他来说事,都说对他这个嫡子怎么怎么重视,结果倒好,他们就站在大门口争得面红耳赤,对于他这个十分受“重视”的嫡子,连看都没多看一眼。 连亲生爹娘都当他这么大个人不存在,何况是什么舅舅? 正好他也不想跟这些人的牵扯太深。 孔佑礼倒是好脾气,三品大员跟他这个乡下人说话,也没见丝毫不耐烦,见他不出声,又继续道:“朱家正室太太孔氏玉钏是你亲娘,我是你娘的胞兄孔佑礼,是你亲舅舅! “不管怎么样,这份血缘关系都是斩不断的。” 薛顺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他既然已经跟朱成州到了京城,就等于承认了自己朱家嫡子的身份,再在称呼上纠结,就没什么必要了。 而且姜湛和薛双双来京城给永宁候办事,需要有个说得过去的身份做掩护,皇商朱家的嫡孙女和嫡孙女婿以及孔佑礼的外甥孙女和外甥孙女婿的身份,就非常不错。 薛顺想到这里,就开口喊了声:“舅舅!” 还为自己刚才不肯喊人找了个借口:“我以为他们不肯认我。” 朱老爷和孔氏这时都已经走到薛顺等人身边,孔氏是准备跟孔佑礼回孔家,朱老爷则是想平息孔佑礼的怒气,听到薛顺的话,两人齐声道:“我们怎么会不认你?” 朱老爷道:“承业啊,我是你爹,你是我特意让成州去接回来的, 怎么会不认你?” 孔氏更是夸张道:“承业,你这么说我真是太伤心了!我是你亲娘啊,早就盼着你回来了,怎么可能不认你!” 薛顺语调平静,不见起伏,一点没有朱老爷和孔氏的激动。 他说:“我们一家站在这里至少半个时辰,两个孩子已经等得睡着了,却没有一个人理会我们。” 朱老爷和孔氏都有些尴尬。 薛顺索性把话一次性说明白:“我们从白溪村过来,在路上过了大半个月,不说孩子,连大人也有些受不了。” “我以为,既然是回家,应该会有热水热饭等着我们,结果是我弄错了,这里不是我的家,没人会管我们的死活。” “我的家,在丰阳县白溪村。” “你们也别叫我朱承业,我不是朱承业,我是薛顺。” 孔氏大喊一声扑过来:“我苦命的儿啊,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薛顺后退两步,避开她的动作。 朱老爷忙趁这个机会道:“是爹一时疏忽,委屈你们了。” “你们一路车马劳顿辛苦,热水热饭爹早就让人准备好了,就等你带着媳妇孩子回家呢。” 朱老爷对身边跟着的下人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你们二爷的行李提进去。” 小厮上前就想动手,就听孔佑礼道:“不用了。” “我妹妹和外甥我带回孔家去。” “朱老爷想做慈父,还是先把家事处理好来再说吧。” “我可不会让我妹妹跟外甥留在朱家受委屈。” 孔佑礼说着,看了一眼跪在朱家大门口的朱成州和方姨娘。 朱老爷脸色难看:“舅兄,这这……承业才回来,我这个当爹的都没来得及跟他说几句话,舅兄就要把人带去孔家,这不太好吧!” 孔佑礼冷冷道:“朱老爷忙着偏袒小妾庶子,哪还有时间关注嫡子的情况,跟嫡子说话?” “不然也不至于让嫡子一家站在门外大半个时辰不能进门。” “知道的,说是朱老爷疏忽,不知道,还以为嫡子不受朱老爷待见,故意搓磨他,教训他。” 朱老爷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孔佑礼道:“玉钏,我们走了。” “承……薛顺,你先去舅舅家住着,要是喜欢,就一直住在舅舅家也没关系,要是不喜欢,舅舅给你买房子,不会让你没地方住的。” 薛顺:“谢谢舅舅,我并没有在京城长住的打算,此次上京,也是因为想来见一见亲生父母,现在见到了,我已经没有遗憾了,在京城玩几天就回去。” 孔氏叫起来:“回去,你回哪儿去?这里才是你家!朱家这些产业都是你的,你走了,岂不是便宜那个贱种?!” 第五百五十二章 孔家 孔佑礼喝止住她:“玉钏,有什么话以后再说,现在先让承……薛顺他们早点回去休息。” 薛顺一行人又重新坐上马车,跟着孔佑礼的轿子往孔家行去。 孔氏非要挤上薛顺的马车,理由是母子几十年没见,要好好说话。 关键时刻,还是薛石小豆丁靠得住,他大声道:“爹,我好困啊,我想睡觉。” 薛顺立即道:“你在马车上先睡一会儿。” 说着,看向孔氏:“马车上不方便说话,会吵到孩子,我给您另外安排一辆马车。” 孔氏一向是泼辣任性的,闻言不悦的皱眉,竟然理所当然的对薛顺道:“他困了你把他交给丫鬟婆子,让她们哄他睡觉就是了。” 说着还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就支使起丫鬟婆子来:“你们来个人,把孙小爷抱过去哄他睡觉,好生照顾,不然饶不了你们。” 好在四合院出来的丫鬟婆子,那都是忠心耿耿的,除了主人家的命令,才不会随便乱听别人的命令。 所以孔氏颐指气使,却没一个人听她的。 这特么就尴尬了。 要是孔氏有自知之名,这个时候自己找个台阶下也就算了,偏偏孔氏从小就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哪忍得了下人不听话? 孔氏当即大怒,对薛顺道:“承业,这样不听话没规矩的下人你还留着干什么?赶紧找人来全都发卖出去,重新买过听话的来侍候。” 薛顺忍无可忍,道:“我觉得他们做得很好。” 孔氏黑着脸:“他们哪里做得好了?我的吩咐没有一个人听,你还说他们做得好?” 薛顺冷冷道:“他们只要听从主人家的吩咐就够了,至于外人的命令,当然不用听。” 孔氏尖叫起来:“朱承业,我是你亲娘,你竟然说是我外人?” 孔佑礼原本已经上轿了,这个时候又从轿子里走出来,沉着脸对孔氏喝道:“再无理取闹你就回朱家去,以后我再也不管你的死活。” 孔氏还是很怕孔佑礼的,气焰一下子就消了下去,乖乖坐到特意为她空出来的马车上去了。 胡嬷嬷和一个大丫鬟跟着上车侍候她,另外几个丫鬟婆子,则到后面的马车里挤挤。 临行前,薛顺掀开车帘,看了朱老爷一眼,目光复杂,他对亲生父母仅有的一点期待,都已经在刚才消磨干净了。 一行人扬长而去。 朱老爷的脸色已经不是难看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他还没死呢,孔氏就开始惦记着他的家产了。 什么朱家的家产都是她儿子的?她儿子从小在乡下长大,种了几十年的地,能继承得了朱家这偌大的产业? 到时候,他朱富春辛辛苦苦赚下的万贯家财,还不是给孔家人做了嫁衣,全都姓了孔! 但是这个时候,朱家还无法跟孔家抗衡。 朱成州虽然跟京城几个公子哥儿搭上线,可没有足够的利益,并不能让那些公子哥儿为朱家出力。 在京城这个地方,一个三品官的来头算不上很大,想办点什么事情或许不容易办成,但要想破坏点什么那绝对容易。 要是孔佑礼铁了心找朱家麻烦,朱家这个皇商的位置肯定保不住。 所以朱老爷这会儿心里不知道多憋屈了。 早知道这样,他当年就不应该娶孔玉钏这个妒妇加泼妇! 可朱老爷也不想想,他当年要是不娶孔玉钏,没有孔家这么多年的打点帮助,他朱家的生意怎么可能做到今天这么大? 而跪在地上朱成州,心里更是各种愤怒的情绪。 他有本事有能力,就因为是小妾生的,就天生低人一等,当众跪在这里任嫡母一口一个贱种的羞辱他却不能反抗。 他不服! 这一刻,朱成州心里翻涌着无限怨恨和野心:谁也别想剥夺他朱家继承人的位置,他要孔氏后半辈子,只能在他这个庶子手下讨生活,孔氏今天带给他的羞辱,到时候,他一定十倍百倍还回去。 至于薛顺,他也不会留着。 薛顺他就不该留在这个世界上,要不是薛顺的存在,他就是朱家唯一的继承人,怎么会受今天这种羞辱?! 方姨娘早已被这个发展吓得瘫软在地,她后悔了,她是真的后悔了,早知道会造成这种后果,她一定安安份份的留在后院,继续当一个受宠的姨娘,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自己搭进去不说,还连累儿子。 朱家人怎么想的,一点也没影响到马车前进的速度,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跟在孔佑礼的官轿后面,一路走到孔家大门口。 早有小厮回来报信,孔家的管家带着人把众人迎进去。 马车进了门,徐进等人得了姜湛吩咐,被管家带下去安排休息,众人在垂花门前下车,一同进去拜见孔佑礼的夫人。 孔佑礼是庶子,就像孔氏妒恨方姨娘和朱成州一样,孔家的正室夫人对孔佑礼和孔玉钏两兄妹也是恨得牙痒痒的,抱着眼不见为净的想法,当年孔佑礼刚成亲,就把他从孔家分出来单过。 孔佑礼自己争气,硬是从科举上考了出来,加上孔老爷不会放着有出息的孩子不管,又有朱家的银钱打点,孔佑礼一路过关斩将,奋斗了几十年,如今总算坐到一个三品官的位置,在这估大的京城,也算有了立足之地。 不过孔佑礼到底根基不足,就算的朱家补贴,手上也没多少银子,加上京城寸土寸金,所以别看孔佑礼已经是个三品官,住的房子远远比不上朱家的房子大,只是一栋二进小宅院。 孔佑礼的夫人赵氏在正房接待了他们。 赵氏长得一脸富态,看上去十分和蔼,她先是感叹一番薛顺这些年流落在外吃苦,又笑眯眯夸赞几个孩子懂事有礼,最后体谅大家一路车马劳顿,让众人先去洗漱休息,晚上家里设宴,给薛顺接风。 孔家人口不多,住起来是够的,但是现在,要安排薛顺和薛双双两家人住下,外加丫鬟仆妇,就显得十分拥挤。 而且孔玉钏也带着下人回来住,一下子倒把孔家的两进小宅院挤得满满当当。 第五百五十三章 看不上他们这群穷亲戚 薛顺和薛双双两家人被安排住在西跨院。 孔家的下人早就准备好热水给众人洗漱,一路劳顿过来,几人洗漱一番都没什么吃东西的味口,便直接歇下休息。 张、徐两位嬷嬷原本要带人整理行李,被薛双双制止了。 薛双双对两人道:“不用麻烦,只把常用的东西找出来就好。”我们在这里住不了几天的,其他东西先不必拿出来,省得到时候又要重新整理。” 孔佑礼有三子二女,俱已成家,就这么个两进的小宅院,他们自己一家人住就挤得不得了,现在现加上他们父女两家人,就更是拥挤。 就算孔佑礼愿意让他们一直住在这里,薛双双本身也不愿意住的。 真要住在这里,她一举一动就会暴露在孔家人眼皮底下,行事非常不便。 而且,从刚才赵夫人的态度来看,孔家,其实并没有孔佑礼说的那么欢迎他们。 赵夫人表面上笑得慈祥和蔼,实际了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的笑意根本不及眼底。 赵夫人可能觉得他们一家是从乡下来的,又是第一次到京城来,不可能懂大户人家的规矩,所以刚才的招待,十分敷衍。 她是薛顺的亲舅母,这是很近的亲戚关系,按道理第一次见面,是需要给见面礼的,不需要多贵重,只是表达长辈的一番心意,但是赵夫人似乎忘了这一点,薛家所有人,包括两个抱在手里的孩子,都没得到赵夫人这个长辈的见面礼,只有她端着笑脸的几句夸赞。 薛双双倒不是贪图孔家的东西,只是从赵夫人的态度,看出孔家并不欢迎他们。 至于孔佑礼为什么邀请他们到孔家住,倒是让人想不出理由。 也许孔佑礼看出什么来了? 不管怎么说,孔家都不是久留之地,他们要尽快搬走。 而孔家的态度,在晚上赵夫人为他们举行的所谓接风宴上,表现得更明显了。 过来请他们去赴宴的下人说,夫人吩咐了,都是一家人,正以亲戚,晚上的接风宴就不会男女了,大家都去花厅,也热闹些。 薛双双跟姜湛出门,等薛顺,陈秋娘,薛石汇合,一起前往花厅,两个孩子由徐嬷嬷和半夏抱着,跟着几人一起去往花厅,主要是去见亲戚露个脸,不然不太礼貌。 结果等几人进门的时候,就看到花厅里只摆着一张圆桌,薛双双的脚步直接顿了下。 赵夫人坐在圈椅上,看到他们进门,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都来了,快坐下。”又对薛顺道:“你舅舅马上就过来。” 圆桌上面已经布好碗筷,薛顺几人被丫鬟领着入座,孔佑礼这个时候也到了,看到花厅的情形,脸直接就黑了。 赵夫人只当没看到他的脸色,犹自笑道:“老爷来了正好,可以开饭了,不然再等下去,只怕大家要饿不住。” 她吩咐丫鬟:“可以传菜了。” 丫鬟福了一礼,迈着小碎步快速离开。 菜很快就上来,几个丫鬟提着食盒,把一盘盘精致的小吃摆上桌,花样,很多,份量,很少。 看上去二三十个盘子,实际上,每个盘子里的菜也就一两口的份量,桌上不算手里抱的两个孩子,坐了七个大人,加薛石这个半大孩子,就这些菜,想吃饱是不可能了。 孔佑礼大约没想到赵氏会做得这么绝,却又不能当着薛顺和薛双双几人的面呵斥赵氏,只让人另拿了精细糕点上来给众人填肚子。 赵夫人还捂嘴笑道:“老爷也是的,太医说了,晚上少吃才身体好,您让人拿这么多糕点过来,真是让人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原本正想吃糕点的薛石偷偷把手缩回来,他虽然不知道这个舅婆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小孩对恶意的感知比什么都明显,已经感觉到赵夫人的森森恶意,自然下意识规避。 其他人自然更不会去吃了。 孔佑礼见此情景,一晚上脸都是黑的。 直到接风宴完了以后,孔佑礼的几个孩子一个都没出现。 孔佑礼是薛顺亲舅舅,孔家是薛顺的正经亲戚,薛顺第一次上门,孔家的表兄弟姐妹一概不露面,简直让人诧异。 孔玉钏问了句,被赵夫人一句他们事务繁忙打发了,只说以后有机会再让他们来见亲戚,就把这事带过去了。 薛顺和陈秋娘就算不知道大户人家的规矩,但是在他们农村,也没有远道而来的亲戚上门,主人家的孩子全都避而不见的道理,赵夫人这么做,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薛顺和陈秋娘都能看出来的真相,别说姜湛和薛双双,就连永宁候府出来的下人都看出来了:赵夫人这么做,摆明了是看不上他们这群“穷”亲戚。 正好他们也不想住在这里,还不如出门另找住处,大家两相便宜,也省得互相看不顺眼,激化矛盾。 接风宴过后,薛顺向孔佑礼提出告辞。 孔佑礼道:“……不是说好在舅舅家住几天的吗?到时候你们要是觉得不方便,想搬出去住,舅舅也不拦着。” 薛顺笑道:“那是当时不知道舅舅家的情况,因为我们住进来,反倒让几位表兄没有地方住,我们心里实力过意不去。” 赵夫人目光闪了闪。 孔佑礼道:“京城有宵禁,这个点了你们出去不好找住处。” “就算再怎么想搬走,也得等到明天再说。” 他知道今晚赵氏的行为让薛顺心里不痛快了,不然也不至于白天还答应得好好的,晚上吃了饭就说要走。 孔佑礼道:“说不定等明天你见过你几位表兄,就不想走了。” 薛顺神色淡淡道:“真不能再继续麻烦舅舅了,表兄们都忙,要见面以后总有机会,也不急于这一天两天的。” “至于住的地方,舅舅也不用替我担心,我们就在附近随便找个客栈先对付一晚上,明天有一整天的时候,足够找到住的地方。” 孔佑礼还想说什么,却被赵夫人抢过话头道:“哎呀,老爷,外甥有自己的想法,你别胡乱替他做主。” 第五百五十四章 送来的银子一年比一年少 孔玉钏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 对赵氏道:“嫂子,你怎么意思?现在天都快黑了,你就这样把承业他们从家里赶出去?” 赵夫人沉下脸,对孔玉钏怒道:“玉钏,你怎么说话的?你什么时候听到我说把他们赶出去?” “这不是薛顺自己说要搬出去住吗?” “我身为长辈,体谅小辈的心情,怎么就是我赶他们出去?” 孔玉钏:“可是大哥说让他们到家里来住啊。” 她抱怨道:“要不然我早就让他们住进朱家,把什么都安顿好了。” 怎么会临宵禁了还要出去找住的地方? 孔玉钏这话一说,孔佑礼的脸色更黑了。 赵夫人懒得理她,只十分热情的对薛顺道:“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肯定觉得住在舅舅家不方便,怕我跟你舅舅管束你。” “我和你舅舅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不会这么没眼色讨人嫌的,你们想搬出去住,你舅舅不准,我准了!” “至于住的地方,你们也不用担心,我让管家给你们安排妥当。” “你舅舅官是不大,大事办不了,帮不上什么忙,但生活上,帮你们安顿好,照应一下你们的衣食起居,还是办得到的。” 薛双双听得心里直想笑。 这位赵夫人的意思,其实是警告她薛顺爹,有什么事别想着来找孔佑礼这个舅舅帮忙,孔佑礼是不会帮忙的。 最多,就是花几个钱打发穷亲戚,照应一下衣食起居。 这么明显的话,只要不是个傻的,谁都能听出来里面的意思,薛顺道:“谢谢舅舅舅妈的好意,衣食起居这种小事,我们自己从小都做惯了,哪用得着麻烦舅舅舅妈?” 孔佑礼狠狠瞪了赵氏一眼,刚想再说点什么,薛双双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适时道:“爹,还半个时辰就宵禁了,我们得抓紧时间,不然犯夜被罚,就不好了。” 其实如今的宵禁虽然从法律上来说还存在,事实上并不是很严格,走在路上遇到巡城将士,还是会遭受查询和盘问,但只要能说清楚来历,证明自己的身份没有问题,倒不会受多大责罚。 赵夫人不等孔佑礼再说什么,立即道:“看我,耽误你们时间了。” “这样,既然你们执意搬出去住,我让管家拿着老爷的名贴送你们,这样就算遇到巡夜的官兵,也好通融。” 薛顺再次拒绝了:“多谢舅母,只是这么一来,怕是会给舅舅造成不好的影响,万一因此连累舅舅的前途,那就不好了。” “所以我们自去住客栈就可以了,若真遇到什么难处,我们肯定向舅舅求助。” 赵夫人一想也是,要是让人知道孔家临宵禁的时候还让亲外甥出去住客栈,只怕有人说孔家刻薄,连亲外甥都不管,这对孔佑礼的前程肯定有影响。 于是,赵夫人也顾不得做面子了,立即道:“还是你想得周到,你有这份心,我跟你舅舅都记在心里。” “舅母就不多留你,这就让下人帮你们一起收拾东西。” 薛顺一大家子回院子收拾东西,孔玉钏心里不痛快,一起走了。 眼看花厅里再没了外人,孔佑礼忍耐了一晚上的脾气终于暴发,他抬手一掀,就把整张桌子全都掀翻,桌上的杯盏盘碟倾倒下来,砸了赵氏一身,继而滚落,碎了一地。 孔佑礼怒喝:“赵氏,你可知道你在做些什么?” 赵夫人被倒下来的汤汤水水洒了一身,发出尖利的惊呼:“怎么,你为了几个穷亲戚还想对我动手?” 孔佑礼气得脸色铁青:“你看不起的穷亲戚,那是朱家嫡子!别忘了你这么多年来吃香的喝辣的,都是朱家送来的银子!” 赵夫人不甘示弱,冷笑:“什么朱家嫡子,真要有本事的嫡子,朱家早接回去了,会等你把人带回来?你当朱家都是傻子?” “你要搞清楚一点,我吃香的喝辣的,可不是花的他们朱家的银子,那些银子,是他们朱家该给人,是你这些年帮朱家办事,给他们上下打点该得的。” “真以为我是个妇人,就什么也不知道?” “没有老爷你这个三品官的面子,他朱家的生意能这么顺当?” “结果倒好,我们孔家劳心劳力,他们朱家倒成了白眼狼,送过来的银子一年比一年少,别说吃香的喝辣的,连开销都快够不上了!” “你倒是个好哥哥,一心想着妹妹,可你那个妹妹什么时候有为你考虑你?” “家里的孙子好几个都该成亲的,却连成亲的宅子都没有,你那个妹妹家里既然这么有钱,可有想过帮衬一分一毫?” “有事就大哥大嫂,没事就忘在脑后,这样的亲戚认来干什么?” 赵夫人心里估计早就积怨已久,一席话说得又急又快,孔佑礼数次想反驳,都插不上话,等赵夫人说完,竟无法反驳。 他庶子出身,分家的时候本来就没有分到多少东西,之后凭着科举考出来,当官哪有不需要打点的,孔家虽然帮他上下打点一番,却也不会给他大笔银两,这些年,要不是靠着朱家的银子,估计更加穷困潦倒。 这也是为什么孔佑礼一直给孔玉钏撑腰的原因。 只有朱家这门姻亲不倒,他才能不为银子发愁。 孔佑礼忍不住道:“你以为我把他们带回来住是为了什么?” 赵夫人讽刺:“难道不是为了面子好看,接济穷亲戚?” “家里三个儿子带着孙子孙女一起挤在这小小的宅子里,都快拨不开脚了,你倒好,上下嘴皮子一碰,还把外人带来家里住,是嫌家里还不够挤是吗?” “而且住进来说得容易,主子下人加起来,平白多了几十张嘴吃饭,你拿什么来养这么多闲人?” “就凭你一年不到二百两银子的俸禄,我们一家大小就得饿死,还想养闲人!” 孔佑礼被她说得恼怒异常:“我一年二百两银子的俸禄,不也照样有人送银子上门,让你们吃香的喝辣的,呼奴唤婢过日子?” 第五百五十五章 第一次看到这种笑话 赵夫人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她自己本身是个在家不受宠的庶女,父亲本身又只是个小官,不然当年也不会被孔佑礼的嫡母看中,给孔佑礼娶回来。 赵夫人的嫡母自然也不是什么和善人,但凡管家理事这一块,更是从没教过她,以至于赵夫人的眼界心胸格局就只有针眼那么大,永远只看到眼前这点利益。 像薛顺这种,一看就是从乡下来的穷亲戚,就算是亲外甥,那也是绝对不沾的。 至于以后以后万一发达了,那就以后再说呗。 赵氏这么一想,就更理直气壮道:“很快就吃不起用不起了!” “现在朱家的银子越送越少,你再不去说说,说不定哪天就一分都不送过来了。” “我告诉你,就算我老了,吃点苦无所谓,可别忘了家里还有三个儿子七个孙子,五个孙女呢,到时候要是家里连他们的聘礼、嫁妆银子都拿不出来,那可就成大家的笑柄了。” 孔佑礼道:“你也知道朱家每年送过来的银子越来越少?我告诉你,现在朱家的产业,大部份已经被朱富春交到那个庶子手里,那个庶子眼里只有他亲娘,根本没把玉钏放在眼里。” “如今朱富春尚且健在,朱家多多少少还会送点银子过来,要是哪天朱富春不在了,朱家完全把持在庶子手里,他肯定不会再送银子过来,能当成正经亲戚走就不错了。” 赵夫人大吃一惊,尖声道:“那你还不快想办法?” 孔佑礼冷冷看着她:“我想的办法,刚刚被你赶出去了。” 赵夫人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似的,差点跳起来,怒道:“我何时把人赶出去了?分明是他们嫌弃我们家里小不肯住,死活要搬出去,怎么就成了我把他们赶出去的?” “孔佑礼,你说话要凭良心!” 赵夫人说着说着,觉得不对,又道:“还有,你那亲外甥,一窝乡下来的泥腿子,哪里能有什么办法?” “我看你是故意找借口跟我闹事!” 她越说越不着调,孔佑礼也怒了,喝骂一声:“无知蠢妇!” 好在花厅里的丫鬟婆子在他们起争执的时候就已经被孔佑礼全部赶出去了,并没有人听见他们都吵些什么。 孔佑礼道:“薛顺是朱家的嫡子,是玉钏的亲儿子,只要能把薛顺扶起来,让他继承朱家的位置,以后朱家才会跟我们更亲近,你才能有更多银子花用。” “我好不容易找着机会把人带回来,你倒好,越过我去,一顿饭的功夫就把人赶走了。” “别说什么是薛顺他们自己要走,就你这副打发叫花子的嘴脸,谁看不出来呢?” 赵夫人的脸色阵青阵白,犹自反驳道:“那只是你自己想想而已,一个只会种地的泥腿子,有什么本事继承朱家的家产?” “换了你是朱富春,你会放弃自己辛苦培养了几十年的继承人,却把万贯家财交给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乡巴佬?” 孔佑礼咬牙道:“只要薛顺在我们手里,我自然有办法让朱富春改变主意。” 赵夫人眼珠子一转,说:“那薛顺住不住在我们家也没多大关系!” “他如果想得到朱家庞大财富、巨额家产,不还是得倚仗你这个亲舅舅吗?既然这样,只有他讨好我们的份,哪需要你去讨好他!” 孔佑礼:“我那不叫讨好,我只是提前向他施以恩惠。” 话虽如此,孔佑礼的心情还是好了很多,觉是赵氏说的有些道理,就算薛顺没住在孔家,也没什么要紧。 只是后来,姜湛永宁候嫡子的身份曝光之后,孔佑礼和赵氏两个差点悔得肠子都青了,孔佑礼还为此狠狠打了赵氏一顿,并且说要休妻,要把她送回娘家。 最后还是看在儿子、孙子的份上这才作罢。 不过从那以后,一直不纳妾不睡通房的孔佑礼开始纳妾睡通房,左一房姨娘右一房姨娘的往家里抬,并且十分宠爱,再又把赵氏手里对后宅的权利全部架空,赵氏从此过得水深火热。 薛顺收拾好东西,带着人走出孔家那一刻,只觉得呼吸都顺畅了。 提前从孔家出来安排住宿事宜的徐进已经等在孔家门口,见到众人出门,徐进连忙上前道:“亲家老爷,亲家太太,公子,少夫人,住处已经找好了,就在这不远处,走过去只需一刻钟。” 几人上了马车,不到盏茶功夫就到了位置。 徐进的办事十分周全,直接包下一个跨院方便居住,跨院自带厨房,已经让店家备好食材送来。 马车一进跨院,徐嬷嬷就带了两个小丫鬟去厨房做饭。 呵呵,三品大员家的接风宴让人吃不饱肚子,徐嬷嬷当了一辈子差,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笑话。 等薛双双等人用热水洗漱一番过后,徐嬷嬷也把吃的做好了。 因为时间比较赶,徐嬷嬷并没有什么复杂的吃食,只用客栈熬好的鸡汤清菜做了面条,上面卧了两个鸡蛋,洒上葱花,香气扑鼻,另又炒了两个菜配着吃。 几人本来就饿了,面条端上来的时候,也不多话,只管埋头吃起来,不止薛双双几个大人吃得满足,就连薛石小豆丁也直呼好吃,吃完一碗还想再吃一碗,不过怕他吃得太饱,晚上睡觉积食,所以大人拦着不准他多吃。 徐嬷嬷离开了厨房,便有专管做饭的婆子去往厨房,开始下人们吃的饭。 徐进等人一开始留在外院的还好,可算是没饿着肚子,她们这些跟到内院侍候的丫鬟仆妇,可快饿死了。 就没见过这么小气的人家! 下人们心里愤愤不平,薛顺几人心里倒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本来就是不相干的人,有什么好在意的? 第二天早上吃过饭之后,薛双双问薛顺道:“爹,你们在京城玩几天就回白溪村吗?” 薛顺摇摇头:“不,我们最少要过了年才回去。” 薛双双:“……” 那昨天在孔家的时候说得跟真的一样,连她都被唬住了,正准备劝来着。 第五百五十六章 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薛顺正色道:“小酒和小鱼都还太小,刚在路上奔波上大半个月,现在又天气又入了冬,路上不好走,我不能拿他们两个冒险。” 众人一致点头。 薛双双原本也是想用这个作为理由来劝薛顺的,现在薛顺自己先想到,那就再好也没有了。 薛双双道:“正好我们一家都在京城过年。” 陈秋娘抱着小酒拍哄,轻声说:“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来京城,也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在京城过年。” 京城繁华,在没有见过之前,以她贫瘠的想像力,便是做梦也根本无法想像,以前过得最苦的时候,也不过是想吃顿饱饭,少挨点骂,过几天安生日子。 后来从老薛家分出来,家里日子一天比一天好,陈秋娘想像得最美的日子,也不过就是隔三岔五能去趟丰阳县逛逛县城,见识见识。 现在乍然见到来到京城,见到这里的人山人海,并且还要留在这里过年,当真是超出她的想像,也难怪她如此感慨。 薛顺道:“那我们就在京城多玩几天,等开春以后,路上的雪化干净再走。” 北方的雪要完全化干净,那还不得到三四月份? 在京城住三四个月,吃住花用钱全是银子,那开销得多大? 陈秋娘忙摇头道:“不不不,不用等那么久,过完年,天气好点我们就回村。” 薛双双想了想道:“爹,娘,你们看要不这样,年前,你们就好好玩,熟悉熟悉京城,年后在京城这边卖卤味好了。” 陈秋娘迟疑道:“这能行吗?京城吃的东西那么多,我们家的卤菜该不会卖不出去吧?” 作为一个没见过世面的纯正古人,陈秋娘会有这种想法很正常。 薛双双道:“肯定能卖出去的,娘,京城吃的东西是多,可京城人更多啊!” 薛顺心里一动,觉得在京城这边开个店铺卖卤味也不错,他对薛双双给出的卤料方子有信心。 只是,薛顺有些迟疑道:“要是不回去,石头读书怎么办?” 姜湛道:“可以让石头在京城继续读书。”他笑了笑:“不止石头,我也是要找地方继续读书的。” 薛顺想了想,倒也没立即决定下来,而是说道:“这个我要考虑一下,反正要留下来也要到年后,现在先不急。” 这倒也是。 薛双双道:“那行,你和娘商量商量,不管你们做什么决定,我和姜湛哥哥都支持。” 姜湛道:“是的,爹娘你们想做什么尽管去做,至于其他的,有我和双双呢。” “嗯嗯。”薛双双猛点头。 接下来,薛双双和姜湛两人今天要去见顾恒。 之前从丰阳县出发的时候,就已经让琳琅阁给顾恒送了信,昨天到了京城之后,姜湛已经让徐进找机会去了一趟顾家给顾恒送贴子,约好今天在京城琳琅阁见面。 京都琳琅阁的规模当然不是丰阳县那个店铺能比的。 因为琳琅阁有许多闺阁小姐前来选购订制衣裳,为了不让这些大家闺秀被人冲撞,琳琅阁二楼设了单独的雅间,给有需要的闺秀们提供歇脚之处。 薛双双和姜湛进了琳琅阁,便被琳琅阁的侍者领到二楼最尽头拐弯的一个包间里,顾恒正等在里面。 琳琅阁的掌柜亲自给两人上好茶,就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顾恒这才开口道:“姜湛,你胆子可真大,这时候竟敢到京城来,就不怕被被人知道用来威胁永宁侯?” 这话让姜湛和薛双双两人都愣了一下。 二人对视一眼,姜湛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顾恒看二人确实像是不知情的样子,不像作假,亦是愕然道:“你们还不知道?” 他伸出手指往上指了指,压低声音道:“都快让永宁侯逼疯了。” 姜湛:“……” 薛双双:“……” 从没觉得永宁侯这么强悍,远在北疆还能把皇帝得快疯了。 姜湛道:“具体怎么回事,你跟我详细说说。” 顾恒喝了口茶润嗓子,这才说道:“永宁侯在北疆打仗,朝廷这边一直拖着军需粮饷不肯给,每次永宁侯上折子要粮草,兵步就推说一时半会儿收集不到那么多物资,永宁侯就让朝廷直接给银子,他自己找人筹备军需。” 这件事姜湛和薛双双当然知道,北疆那些军需还是薛双双蚂蚁搬家似的,一点点提前准备好送过去的。 不过如今蚂蚁搬家似的筹备物资,已经赶不上北疆的军需消耗了,不然,薛双双和姜湛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到京城来,准备借助皇商朱家的身份做掩护,想办法做几宗大额生意。 现在看来,这事还有后续? 姜湛问道:“然后呢?” 顾恒道:“可是你知道吧,北疆的军需,朝廷是早就准备好的,当时北疆忽然起了战事,永宁候没去之前,大顺朝的驻军一路节节败退,所以朝廷和皇上不知道这仗会打多久,动用了大量国库,筹备军需,只是后来永宁候去往北疆,胜利来得太快,没过多久就把北蛮士兵全都赶回去。” “有永宁候驻守的北疆,固若金汤。” 顾恒说到这里,也忍不住一脸讽刺道:“有些人好了伤疤忘了痛,不,是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痛,眼看北蛮一时半会儿不敢再打进来,就开始拖着军需不给。” “之所以痛快给银子让永宁候自己筹备北疆军需,也是因为觉得,永宁候在前线,一时半会儿肯定收购不了那么多的物资,最后还是得从他们手里购买军需,这样,他们还能提提价,从永宁候手上赚一笔。” 顾恒越说越乐,道:“谁知有人偷鸡不成蚀把米。” “为了给永宁候拨银子,国库几乎全部搬空,就等着永宁候再把银子送回来,求着他们出售军需物资。” “谁知永宁候拿了银子,根本没找过他们买东西。” “一开始他们还十分坚信,这只是永宁候在硬撑,如果不想北疆士兵缺吃少穿,永宁候非得向他们低头不可。” “可如今两个月过去,永宁候连线头都没找他们买一根。” “永宁候是不是硬撑他们不知道,但是他们,已经撑不下去了。” “国库里早已没有一份钱,再想不出办法,把那批军需物资卖出去,朝廷连过年的银子都没了,朝中官员的俸禄估计都发不出来。” “所以如今,整个朝堂上大部份官员都被上面逼着想办法,让他们把这批物资卖出去,哪怕便宜点,亏本也要卖出去才行。” 薛双双听到这里,整个眼神都亮了。 真是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第五百五十七章 我们合作 为了保护姜湛的身份不被发现,永宁候姜铣这事做得十分隐秘,外人根本查不到他军营里那些物资是从哪里弄来的。 所以顾恒根本不知道,薛双双就是那个幕后给永宁候的北疆大军提供军需的人,正幸灾乐祸道:“这种军需物资哪是那么好卖出去的?东西糙数量大,除了军队,别的地方都不会要。” “可朝廷的驻军本来就有粮饷可发,不可能自己掏银子买物资,而且也不敢买,不然被朝廷责问买那么多军需物资做何用,难不成准备谋反?岂不是自找死路?” “北疆军倒是需要,可永宁候分明有自己的物资渠道,不会再向其他人购买了。” “那么这些注定卖出不去的物资,哪个敢沾手?” 薛双双心里已经开始打这批军需物资的主意,不过却不会说出来。 不是她不相信顾恒,而是现在姜湛身份危险,万一把顾恒牵连进来,反而是害了他。 姜湛附和道:“确实是这个道理。他们算计人不成,也是活该。” 老永宁候和永宁候世子,就是被皇帝算计死的。 将士在前方卖命,身后却总有这么多人为了争权夺利枉顾他们的生死,这样的朝廷,说实话,真是让人恶心。 几人又随口聊了几句,便把这件事情岔过去,开始说起其他事来。 顾恒这才转回正题上,问道:“对了,你们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到京城来?” 薛双双笑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们是到京城来认亲的。” 顾恒:“……这种时候认亲,你们不要命了?!” 要是让焦头烂额的皇帝知道姜湛是永宁候找回来的嫡子,那还不得把姜湛生吞剥了? 顾恒一脸紧张:“赶紧走走走,我帮你们安排,你们今天就回去,回白溪村,没事别往京城来。” “等永宁候班师回朝,你们再来大张旗鼓认亲也不迟。” 薛双双哈哈大笑:“顾公子,你想到哪儿去了?” 顾恒被她笑得一脸莫名:“不是你说来京城认亲的?” 薛双双抿了嘴直笑:“是我说的没错,不过是我爹进京认亲。” 顾恒:“……你爹?认亲?你爹在京城又有什么不得了的亲戚?” 薛双双正色道:“我爹是皇商朱家当年进京路上不小心弄丢的嫡子,孔佑礼是我爹亲舅舅。” 顾恒:“!!!” 白溪村厉害了啊,随便出来两个人,都能跟京城扯上关系。 嗯,更厉害的是薛双双,她爹和她相公,竟然都是京城人,来头还都不小。 薛双双道:“我和姜湛哥哥跟着我爹娘他们一起,被朱成州从白溪村接到京城来的,不然我们才不来呢。” 顾恒正色道:“朱家那个庶子最近跟刘家那伙人走得很近,你们两个要小心。” 姜湛点头:“我知道了。” 顾恒又道:“朱家不可能无缘无故把你们接到京城来,所以,你们是有什么东西被朱家看上了?” 姜湛道:“说起来,这东西你也知道,第一次的成品就是在你家别院里做出来的。” 顾恒想说马蹄铁,忽然想到不是,马蹄铁这东西,是薛双双做好成品带到京城来展示的而已。 不是马蹄铁,那就是:“白酒!” 薛双双点头:“对!就是白酒!” “朱家想要我的白酒方子,多次派人去酒坊想强买,被我着人打出去之后,没几天,朱成州就上门认亲了,非得让我们跟他一起来京城不可。” 顾恒忍不住道:“那你们就这样跟他来了?” “要是你们留在丰阳县白溪村,凭永宁候留下的人手,朱家可能还不见得能把你们怎么样。” “可这里是京城!” “姜湛的身份如果不公开,就凭永宁候给你留下的徐进几人未必保得住你们,要是姜湛的身份公开,上面首先就得拿他要挟永宁候。” “你们怎么就不多考虑一下呢。” 顾恒都替这两个人急。 薛双双笑道:“所以,我这不是找靠山来了吗?” “姜湛哥哥的身份是不能公开,可顾公子你的身份,就算在京场这种一块招牌掉下来就能砸到几个官员的地方,也足够用了。” 顾恒:“你要我帮你们做什么?”他道:“要是事情太大,我怕我兜不住啊。” 薛双双:“顾公子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不过是想跟顾公子合作生产白酒罢了。” 顾恒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也难怪顾恒不淡定。 没人比他更知道白酒的价值,当初在别院那浓郁的酒香,给顾恒留下的印象不知道有多深刻。 如果不是已经知道姜湛是永宁候的嫡子,身后站着永宁候,顾恒觉得自己肯定也想仗势欺人一回。 只是有永宁候这种巨擎做靠山,顾家和姜家又一向交好,顾恒心里再有想法,也只能控制住。 可没想到,薛双双竟然会主动提出跟他合作。 顾恒不得不再确认一次,怕自己幻听了。 薛双双正色道:“我们合作!” “我出白酒的制作方法,你们出原料、人工、销售渠道,所得利润,双方平分。” “顾公子愿不愿意合作?” 顾恒笑了一下,道:“合作当然是要合作的,少夫人提出的合作方法我也并没有意见,不过……利润双方平分不可能。” 薛双双说:“顾公子,你要知道,生产白酒的方法整个大顺朝除了我没人知道,而你们所出的人工、原料和销售渠道,看起来多,却是基于白酒这门生意赚钱的基础上投进来的,可以说是稳赚不赔。” “不是我自夸,如果我不拿出白酒的制作方法,那么顾家是赚不到这个钱的。” “从这一点上说,我要一半的利润,并不多。” 顾恒不紧不慢的说道:“少夫人说的这些确实有道理,可少夫人,还少说了一点,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这门生意想长久的做下去,除了需要白酒的制作方法,还需要强硬的后台。” “否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白酒这么赚钱的生意,必定保不住。” 第五百五十八章 我喜欢这个世界,也喜欢你! 两人一旦说到生意,就变得格外认真,简直分毫必争。 生意是生意,人情是人情,分得清清楚楚。 顾恒道:“少夫人刚才也说是找靠山来了。” “之所以会找顾某合作,也是看中顾某的名头,在这京城或者说,在这整个大顺朝,都足够好用。” “单就这一点,就足以分得几成利了。” 顾恒说得如此直接,薛双双也不恼,而是道:“可是顾公子也知道,我并不是非要跟顾公子合作不可。” “只要等姜湛哥哥的身份分布出来,我相信,整个大顺朝,没有人敢打白酒生意的主意。” 顾恒道:“可是少夫人应该比我清楚,姜湛兄的身份,现在恰恰是最需要保密的。” “我可以不负责任的猜测,若是在姜湛兄的身份和白酒的制作方法两者之间,只能保密一样的情况下,少夫人肯定毫不犹豫的选择保密姜湛兄的身份。” 薛双双倒也没否认,笑了笑道:“好吧,我得承认顾公子说得有道理,那么,顾公子觉得利润怎么划分你才愿意合作?” 顾恒说:“白酒所得利润三七分,你三,我七。” 薛双双摇头:“这不可能!就跟顾公子不接受五五分成一样,这个利润分成方式,我也不接受。” 她说:“鉴于刚才顾公子所说的原由存在一定的合理性,我可以退一步,让一成利出去。” “我四,你六!” “顾公子的名头和白酒方子各占四成利,剩下两成利,则是顾家生产白酒的利润。” 顾恒一点头:“好,就这么说定了,利润四六开,你四,我六,我们现在就立契书。” 薛双双道:“有一点我要提前说明,就好像顾公子经营的琳琅阁一样,我希望和顾公子合作的白酒,依然用无双这个名称。” “在我们合作之前开好的酒坊,并不算在这份合作当中。” 四合院主要是为了生产高纯度白酒送往北疆用作医用酒精,这要是算进两人的合作里,到时候就牵扯不清了。 顾恒想了想,道:“可以。” “不过我们可以把白酒的名字改得更风雅一点。” 薛双双一开始之所以开酒坊卖白酒,纯粹是为了生产酒精做掩护,所以并什么花什么心思在白酒身上。 此时顾恒一说,倒是提醒了她,确实应该给白酒取几个雅致的名字,毕竟京城的贵族们都好风雅,单就白酒两个字,委实太简单粗暴。 托前世那些赞美美酒的诗词,薛双双心里立即有了主意,对顾恒道:“原本是想等白酒的名声传得再广一些再说,现在有顾公子合作,自然不用再等下去。” 她道:“我这里有些准备好的词,顾公子且听听可不可用,若不可用,白酒取名一事,就要麻烦顾公子费心了。” 顾恒:“……你且说说都是些什么名字。” 薛双双说:“比如,郁金香、琥珀光、玉无瑕、梨花白、竹叶青、梅花雪、江南月,西风烈……” 顾恒“!!!” 他并不觉得薛双双能取出什么太令人惊艳的白酒名称来,不是他看不起薛双双,而是薛双双的出身,注定她不懂这些。 可现在,薛双双这一大串三个字三个字的词儿,哪一个用来做酒名都使得。 薛双双是不懂这些,可架不住前世上下五千年的积累,美酒文化刻入文人骨子里,那些吟唱美酒的诗词,传唱千年,薛双双就算再不懂,照猫画虎,也能说出个七七八入。 顾恒就这么被她取的“高雅”酒名震住了,下意识点头:“可用可用,这些名字都可用。” 薛双双笑道:“那我们立契书吧。” 屋子里就备有笔墨,双方立好契书,薛双双把蒸馏白酒的那套坩埚设备画出来交给顾恒,再三强调,这套设备是制作白酒的关键,接触的人一定要可靠,否则泄露出去,白酒也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薛双双倒没想过垄断白酒一辈子,但至少在永宁候姜铣没有安全从北疆回来之前,薛双双并不希望白酒的制作方法被泄露出去。 顾恒当然知道这套设备的重要性,就算薛双双不提醒,他也只会交给绝对忠心可靠的人。 白酒的事情谈好之后,薛双双又道:“我这里还有个赚钱的生意,不知顾公子有没有兴趣?” 顾恒:“!!!” 薛双双这是特意给他送银子来的吗? 顾恒精神大振,笑道:“有银子可赚,顾某求之不得。” 薛双双当然不是特意给顾恒送银子来的,只是不想自己麻烦,想等着收钱而已。 她把做香皂的法子直接拿了出来,说道:“此物名为香皂,除了清洁除尘,还有美白护肤的功效,可以不用另行开发销售渠道,直接放在琳琅阁售卖即可。” “我在白溪村已经开了一个无双香皂厂,生产最普通的皂块,和顾公子合作的,只是高端香皂,普通皂块不在其中。” “如果顾公子愿意合作的话,利润分成也跟白酒一样四六开,我四你六!” 香皂有多大的市场,再没有人比顾恒这个贵族子弟更了解了,更别说还加上美白护肤的名头。 “可以,我没意见!”顾恒根本没再多说什么,直接就同意了。 两人便又立了一份契书。 算起来,这是薛双双和顾恒合作的第三桩生意,顾恒以前就不是仗势欺人的人,现在姜湛身后站着永宁候,两家的合作就更愉快了。 顾恒一下子得了两个赚钱的生意,哪里还坐得住,立了契书之后随意聊了几句,让姜湛薛双双两人随意,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掌柜,就准备离开。 薛双双和姜湛两人本来就是来见顾恒的,顾恒走了,自然也不会多呆,便也跟着一起离开了。 时间还早,两人也没立即回客栈,而是沿路逛了一圈,熟悉了一下附近的环境。 琳琅阁所在的这条街道,是京城最热闹的几条街道之一,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姜湛在京城长到五岁,对京城的繁华有一定印象,自然不会太惊讶,而薛双双前世见多了人口众多的现代大都市,大顺朝的京城虽然人多,也远远达不到后世的夸张程度,自然更不会惊讶。 走在繁华的街头,薛双双生出一种时空交错之感,和前世那些打着古城名头的旅游胜地不同,这是真正的古城,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包括行人的一举一动,都古色古香,韵味十足。 这个世界,有蓝得像海的天,有白得像糖的云,有喜欢她并且她喜欢的人,真好! 我喜欢这个世界,也喜欢你! 薛双双看向姜湛。 像是心有所感,姜湛侧头,两人目光交缠,空气都是甜的。 第五百五十九章 你可以不要,朱家不能不给! 回到客栈的时候,薛顺也带着薛石回来了。 第一次来京城,薛顺自然要带着妻儿好好游玩一番,只是小酒和小鱼两个坐了十几天的马车,看上去有点蔫蔫的,实在不适合出门,便打算过几天再说。 只是薛石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虽然知道弟弟妹妹累了所以不能出去玩并没有闹,却十分失望。 薛顺和陈秋娘看他一样,也不想拘着,最后索性陈秋娘留在客栈里带两个小的,薛顺带薛石出去玩。 小孩子的接受能力都快,逛了一天的街回来,薛石已经没有一开始到京城的拘束,叽叽喳喳一路说回来的。 薛双双和姜湛回到客栈的时候,正听到他对陈秋娘道:“娘,我看到有喷火,还有人钻火圈,真是太厉害了,可惜娘跟弟弟妹妹没跟我们一起逛街,都没看到。” 陈秋娘笑了笑:“下次我们带上弟弟妹妹一起去看。” “嗯嗯嗯!”薛石小豆丁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开心极了,一转身看到姜湛跟薛双双,高兴的喊:“姐姐,姐夫,你们回来啦。” 他眼睛亮晶晶的,又开始说今天的见闻了。 还是陈秋娘喊住他:“你姐姐姐夫在外面忙了一天,让他们坐下歇会儿,你去洗手,我们准备吃饭了。” 小豆丁“哦”了一声,跑出去洗手了。 薛双双和姜湛两个逗了逗小酒和小鱼,这才回房洗漱换衣裳,然后出来吃饭。 吃完饭后,陈秋娘带着孩子先回房去了,薛双双和姜湛留下来,把跟顾恒合作生产白酒和香皂的事情,和薛顺打了个招呼。 主要是怕万一朱家或孔家给薛顺施压,薛顺不好应付。 薛双双道:“若是以后有人问起这两门生意,无论是朱家人还是孔家人,爹你就说这两门生意已经全权交给顾公子生产经营,无论谁想要插手这两门生意,让他们直接去找顾公子。” 姜湛还特意向薛顺说明:“顾公子是顾首辅的嫡孙,琳琅阁就是顾家的产业,双双之前就跟琳琅阁有合作,所以现在再次把生意交给顾公子,也不会引人怀疑。” 薛顺点头表示知道了,忍不住说了一句:“早知道这样,我们就不应该跟朱成州来京城。” 薛双双正色道:“爹,就算没有朱成州,我跟姜湛哥哥也非来京城不可的,朱成州这么做,我和姜湛哥哥更安全。” 薛顺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闻言便道:“你们说得对。” 他想了想又道:“说到朱家,有个事想问下你们的打算。” “你娘说,今天白天孔家和朱家都派了人过来,不过你娘没见他们,东西也让他们都带回去了。” 孔家和朱家就算不说,薛双双也能猜出他们的打算。 朱家现在是图她手里的白酒方子,所以朱成州就算昨天被当众下了面子,也只能强忍着。 至于孔家,薛双双之前就发现,孔佑礼看向徐进等人的眼神不对,一开始还以为孔佑礼认出徐进等人了,委实吓了一跳,不过昨天晚上孔家那顿接风宴已经完全打消了薛双双的疑心。 如果孔佑礼知道徐进曾是永宁候的近卫,那昨天晚上就不会任由赵氏把他们一家羞辱的赶出来了。 是的,就是赶出来。 虽然离开是薛顺自己提出来的,而孔家那位赵夫人一直语笑嫣嫣,实际上那顿吃不饱的接风宴和一直未露面孔家众人,就已经表明了赵夫人赶人的态度。 那种情况下还不走,留下来等着被人继续羞辱吗? 但孔佑礼毕竟在京中当了那么多年的官,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他虽然没认出徐进的身份,却也知道徐进等人绝不一般,所以才会把临时起意,让薛顺一家去孔家住,想以此拉近关系。 谁知却被赵夫人打乱了他的计划。 所以今天就急着派人过来,想要修复双方关系。 薛双双嗤笑:“动作还挺快。” 薛顺道:“孔家是派人来送礼的,说是担心我们用不惯客栈的东西,所以送了一车东西过来。” “朱家的人除了送礼,还带了朱老爷的话过来,说是请我们回朱家去住。” 薛双双问他:“那爹有什么打算?是去朱家住还是不去朱家住?” 薛顺道:“我是住在哪里都行,无所谓的,主要是你们两个,住在哪里行事更方便?” 薛双双笑道:“那就去朱家住呀。听说皇商家里都很有钱,正好让我们也见识见识大富之家的气派。” 薛顺一时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实想法还是开玩笑,正色道:“你们两个还是商量一下再说,要是住进朱家不方便,我们就不住进去,自己在外面随便寻个房子租住下来也是一样的。” 薛双双忙道:“爹,我说真的,我和姜湛哥哥接下来还需要借助朱家的名头行事,所以住进朱家,再合适不过了。” 薛顺看向姜湛,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 姜湛点头道:“爹,双双说的没错,我们两个早就已经商量过了,这次到京城来,就是准备住在朱家的。” 薛顺见两人都这么说,就道:“既然这样,那明天朱家的人再来,就跟他们回朱家。” 薛双双却是摇头:“爹,朱家是肯定要回的,却不能就这么轻易的回去。” 薛顺:“什么?” 薛双双道:“爹,但凡宅门相争之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 “如果没有昨天朱家大门口那出姨娘为难嫡子、不许嫡子进门,却被正室太太当众责罚的大戏,那么爹低调住进朱家,并没有什么不可以。” “但是经过昨天的闹剧,爹和庶子姨娘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如果就这样,朱家随便来个下人一说,就立即同意搬回朱家,就会让人留下非常软弱可欺的印象,非常不利。” “爹,你是朱家嫡子,要有庶子姨娘在你面前统统退散的霸气。” “朱家想要把你接回去,可以,先把冒犯过你的姨娘处置了,再恭恭敬敬把你请回去。” “这份嫡子的尊荣,你可以不要,朱家不能不给!” 第五百六十章 他要尽早为自己打算 茶馆、酒楼、坊市等人口密集的地方一向是收集消息的好渠道。 接下来几天,薛双双和姜湛两人每天早起出门,前往上述地方闲逛,听一些小道消息,再结合徐进每天送回来的消息,对京城的大部份消息,都有较全面的了解。 这对薛双双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非常有帮助。 而薛顺回来当天,朱家大门口发生的闹剧,经过几天的发酵,也有一些流言传出。 仇富这种事情,大抵不管任何时候都是存在的。 朱家占了皇商两个字,属于大富之家,这种人家的八卦,特别受底层百姓的喜爱,再加上有心人一挑唆,简直不要太热闹。 一开始传出的还是些嫡庶相争,姨娘不敬嫡子,正室太太整治姨娘之类的闲话……到后来,就变成姨娘谋害嫡子,朱老爷宠妾灭妻、把嫡子正妻赶出家门,现在正妻回了娘家,嫡子在外面住客栈,姨娘庶子却好好的住在朱家五进大宅子里享福。 在这个娱乐匮乏的年代,这种豪门恩怨,兄弟阋墙的戏码,就是底层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特别是像朱家这种有钱却无权的人家,议论起来又不用担心官府上门抓人,吃起瓜来简直不要太开心。 只是大家吃瓜开心了,朱家势必就没那么开心了。 朱成州道:“爹,这肯定是和我们不对付的那几家放出的传言,他们就是想找机会搞破坏,想把我们家挤下去,他们好抢这个皇商的名额。” 朱老爷道:“你闭嘴!要不是你胡来,让你姨娘在大门口闹起来,怎么会有这种事?” 朱成州眼底的怨怼之色一闪而过。 可以说,在这之前,这三十几年的时间里,他对于自己庶出的身份从来没放在心上。 庶出又怎么样? 就算是庶出,他也是朱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走出去,同行中那些嫡出的少爷也要对他另眼相开。 就算查到薛顺的存在,并且朱老爷让他一定把薛顺带回京城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担心过自己的地位受到影响。 然而,现实教他做人。 薛顺什么都不用做,只在朱家大门口那么一亮相,他忽然就被贬低到尘埃里去了。 这几天他在外面处理生意上的事务,总能遇到不怀好意的人上前挑衅:“听说你们朱家嫡出的二爷回来了?” “朱大少爷,你手里的生意什么时候交还给二少爷打理呀?你可得提前给我们打声招呼,免得我们不知道这位二少爷的脾气,不小心开罪了他就不好了。” “对了,听说你们家嫡出的二爷是在乡下种田长大的,那他以后就算继承了朱家,应该也少不了要靠你扶持吧?” “我听说朱老爷为了你,都没让嫡子二少爷进门,现在还在客栈窝着呢?啧啧,说来说去,还是成州兄你厉害,就算家里唯一的嫡少爷见了你,也得退避三舍!” 要不是几十年来养出的涵养,朱成州当里就想甩脸子直接走人了,可虽然全力克制,他脸色也还是不好看。 那些一直羡慕嫉妒他的人,有了这种机会,个个嘲笑奚落他。 偏偏薛顺住客栈是事实,他再怎么解释朱老爷并没有拦着不让薛顺进朱家大门,别人也不相信。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等到朱老爷宠妾灭妻的传言喧嚣尘上,朱成州是真的急了。 这事已经被有心人利用,要是不尽早解决,再拖下去,他们整个朱家都要损失惨重,丢了这个皇商之位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是朱成州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当口,朱老爷不是想办法解决问题,而是开口喝斥他。 他真是太天真了,还以为自己有本事有能耐,在朱老爷心里是不可替代的接班人,就算薛顺回到朱家,他也不怕薛顺跟他争家产。 可现在看来,并不是。 所以,朱成州觉得,他要尽早为自己打算。 朱成州心里想法万千,面上却一副聆听教诲的模样,恭敬道:“爹,儿子知道错了,爹要怎么责罚,儿子都认。” “不过我们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要先把二弟接回家里。” “只要二弟一天住在客栈,这些闲言碎语就一天不会停,而且很容易让钻了空子,借着二弟说事,来对付我们家。” 朱老爷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这才道:“你以为我没想到这点?” “我早就让人去客栈找人了。” 原来朱老爷打听到薛顺当天并没有住进孔家,而是晚上拼着犯夜都要出来找客栈居住的时候,心里就松了口气。 在朱老爷看来,薛顺这个从小在乡下长大、没见过世面的儿子,要是没有孔家撑腰,哪能拒绝得了朱家的富贵?哪敢给自己这个亲爹甩脸子? 于是朱老爷就当之前大门口的事情没发生过一样,第二天直接派了下人去客栈找薛顺,让他带着妻儿回朱家住。 只是让朱老爷没想到的是,下人天天前往客栈,连薛顺的面都见不着,更别说让薛顺回朱家了。 朱老爷气得破口大骂:“要你们有什么用?他不是住在客栈里吗?你们连客栈都进不去?就算客栈进不去,就不知道在客栈门口守着?他总要从客栈门口出入的吧?” 下人也很委屈:“老爷,二爷身边跟着人,我们还没近身,就被他身边的人拦住了。” 朱老爷大吃一惊:“你们是不是在为自己办事不力找借口?” 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薛顺这三十几年的经历朱家早就调查得清清楚楚,地地道道一种田的农民,还特别老实本份的那种,不然也不会被老薛家欺负成那样。 也就是去年分家出来以后,开始做点小生意,可那也是小打小闹,混个温饱而已。 他身边哪来的可以这么厉害的家丁护卫? 所以朱老爷第一反应,就是下人说了谎。 下人差点赌咒发誓:“老爷,小的没有说谎,不止小的,孔家的人最近也天天去找二爷,可也跟小的们一样,都近不了二爷的身。” 朱老爷:“……” 朱老爷发现自己把事情想得简单了。 第五百六十一章 这是哪家的规矩? 朱老爷做了那么多年生意,自然不会是个草包。 下人这么一说,他就明白过来,薛顺只怕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不过这个时候,在朱老爷心里,薛顺还远不如朱成州这个庶子的地位重要,所以朱老爷在行动上,并没有做出什么实质的改变。 于是,朱老爷只不过换了个更有身份的下人,让朱家的管家亲自去一趟客栈,把薛顺带回朱家。 朱老爷道:“你跟他说,这是我的意思,让他赶紧回家里来住。” “他是我们朱家的嫡出少爷,放着家里的宅子不住,带着妻儿成天住在外面客栈算怎么回事?”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朱家怎么亏待他了。” 管家得了朱老爷的吩咐,亲自带了人,大张旗鼓到客栈去接薛顺,务必要让人知道,他们朱家对这位嫡出少爷的看重。 然而,还是被拦着没见到薛顺。 朱家的管家平时走出去都是受人追捧的,就算受气,那也是受那些大人物的气,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小人物的气? 管家脸色不太好看,对挡在客栈小跨院门口的徐进手下人道:“你这人好不知事,我是朱家的管家,我们老爷让我来接二少爷一家回家,还不赶紧让开,耽误了我们家老爷和少爷团聚,你负得起责任吗?” 那护卫跟木桩子一样站在原地,听当没听到他的话。 管家有点恼怒,对跟来的小厮挥挥手道:“把他给我拉开。” 可小厮怎么可能是永宁候近卫的对手? 朱家小厮家丁这样的,徐进手下的人,随便拎一个出来,能打几十个都不带喘气的。 两个小厮上前,手还没挨着人身上,就被打了出去。 好在那护卫提前得了徐进吩咐,不可轻易伤人,这两个小厮才没有受伤。 管家气得脸都青了:“放肆!你敢对朱家的人动手?” 门口的动静闹得有点大,惊动了跨院里的人。 张嬷嬷走出来,脸色严肃道:“你们未经允许,擅闯主人居所,还有理了?这是哪家的规矩?” 张嬷嬷以前在候府当差,早已养出一身气度,此时这么一喝问,朱家的小厮仆妇丫鬟俱不敢面对,纷纷低下头来。 便连那管家,也觉得张嬷嬷身上有一股不怒自威的迫人气势,就连管家自己对上,都觉得有压力。 但管家不可能在这么多下人面前示弱,不然以后还怎么管理朱家的下人? 何况,薛顺以后住进朱家,他从家里带来的下人自然也全都是并入朱家,成为朱家的下人,同样由他这个管家管理,要是他现在弱了气势,那以后岂不是在这些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何况,不管怎么说,朱老爷都是薛顺的长辈,他奉了朱老爷的命前来,代表的就是朱老爷,薛顺连见都不见,还纵容家里的下人不敬,这就是不孝的表现,说到哪里都不占理。 管家想到这里,便壮了胆气,对张嬷嬷喝道:“你这婆子好生无礼!我奉老爷命令接少爷回家,你们却三番四次阻挠,是何道理?” “莫不是看我家少爷从小在乡野长大,就欺他不懂规矩,这才惯得你们这些奴才不知天高地厚,想要欺主?” 张嬷嬷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薛顺都是主子,管制家作为下人,轮得到他嫌弃薛顺乡野长大不懂规矩? 张嬷嬷冷声道:“身为下人,背后妄议主子,这就是你的规矩?” “这会儿你该庆幸你不是薛家的下人,否则就凭你刚才的那番话,一顿板子是少不了的。” 管家大怒:“你这婆子好大的口气!你可知我是谁?” 张嬷嬷面无表情道:“你又不是我们老爷的下人,我管你是谁?” 张嬷嬷怼人的本事那是十分高明,一句话就把朱家的管家怼得差点闭过气去。 朱家的管家指着她怒道:“我是朱家的管家!你会后悔的!” 张嬷嬷对守在跨院门口的护卫道:“请他们离开,别让他们吵到太太和小少爷小小姐休息,以后,再有人上门闹事,统统丢出去。” 说着,也不管朱家管家一行人的脸色,转身走了。 那护卫面色不善的盯着朱家一众下人,说:“是你们自己离开,还是我帮你们离开?” 他所谓的帮肯定是把人直接扔出去! 朱家的管家觉得自己一把年纪了,老胳膊老腿的,自认是经不起摔摔打打,所以在心里飞快衡量了一下结果,果断带人离开了。 不过一回到朱家,立即就去找朱老爷诉苦告状:“老爷,老奴无能,没把少爷请回来。” 朱老爷十分意外:“我让你亲自去请,他还不愿意回来?” 管家哭丧着脸道:“老爷,二少爷愿意不愿意回来老奴不知道,因为老奴根本没见到少爷的面,就被少爷手下的人拦住了。” 他添油加醋道:“二少爷身边的下人仗着少爷性子宽厚,十分无法无天,根本不理会老奴。” “老奴说是老爷派去接二少爷回朱家的人,他们就直接把老奴挡在门外,还说老奴没有规矩,有个婆子还说,老奴幸好不是少爷家的下人,不然一顿板子肯定少不了。” “最后,少爷家的护院,直接把老奴等人赶走了。” “为了顾全老爷和少爷的颜面,顾全朱家的颜面,奴才不敢让人和少爷的人动手,就只能先回来了。” 管家忧心忡忡道:“老爷,老奴说句逾矩的话,少爷自小吃了很多苦,所以心地善良,宽宏大量,反而把底下的奴才个个心养大了,一个个奴大欺主,背着少爷做出这等不敬的事情来。” “老爷,您可得赶紧想想办法,别叫少爷给他们带坏了。” 管家的话,朱老爷越听眉头就皱得越紧,到最后几乎能夹死蚊子。 等管家说完话,朱老爷已是怒火中烧:“真是大胆奴才!这种欺主的恶奴还留着干什么?早就应该处置掉,另挑过好的过去侍候。” 管家心里暗喜,面上却十分为难道:“老爷,少爷没回家,这些人,现在还不是朱家的奴才,处置不了!” 第五百六十二章 父子 朱老爷并没有怀疑管家的话。 因为这个管家从小就跟着他,更是从江南一路跟他到京城,看着朱家的生意在他手里一点点壮大,成为皇商。 而管家本人也从幼时的书僮,到后来的小厮,再到长随、管事,直到最后成了大管家。 朱老爷怒道:“明天我亲自去,看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敢拦我。” 管家暗喜,有朱老爷出面,他今天所受的憋屈肯定能找回来。 第二天上午,朱老爷先在家里处理完事情,这才带着管家以及几个家丁小厮一起,前往薛顺一家住的客栈。 管家来到客栈的小跨院门口,高声道:“二少爷,快开门,老爷亲自来接您回家了。” 小跨院的门被打开,是个丫鬟来开的门,昨天那个把管家挡在门外的护卫就站在一旁,只是这回倒没再拦着不让他们进。 丫鬟道:“我们家老爷带着少爷清早就出门了,要到晚上才回来。” 朱老爷还没开口,管家就状似不经意道:“二少爷也真是的,老爷亲自来, 他不在家里等着也就算了,还故意跑到外面去不回来,这,这真真是让人不知说什么才好。” 丫鬟看了他一眼,说道:“听说您是朱家的管家?” 管家挺了挺胸脯,十分自得:“正是。” 丫鬟道:“就连我这个三等丫鬟都知道,要去拜访别人,要提前送拜贴,且看主人家定下合适的日子,再上门拜访,而不是冒冒然上门,说不定就打扰到主人家的正事。” “您身为管家,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那可真是奇怪了,一个连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的人,到底是怎么坐到管家这个位置上的?” 丫鬟不卑不亢,说出的话有理有据,把朱家的管家说得脸色涨红。 他恼羞成怒道:“你个小丫头乱说什么?!” “我昨天来,你们就拦着不让我进去,今天我们老爷只好亲自来,结果二少爷竟然没有留下来迎接,倒要我们老爷在这白等。” 丫鬟嘴皮子十分利索道:“这话就更奇怪了。” “你也说了,我们家老爷是你们家二少爷,既然这样,那我们老爷是主子,主子不见你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有什么好抱怨的?” “至于朱老爷今天上门的事,也没有提前打个招呼,我们家老爷也不知道朱老爷要来,这难道是我们老爷的错?” “说到这个,我倒想问了问管家,你既然知道朱老爷今天要上门拜访我们家老爷,你昨天为什么不说?反而让朱老爷做出这种冒然上门的失礼行为,是何居心?” 管家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朱老爷这时候反而愈发觉得薛顺身边跟着的这些下人不简单,原本并不打算留在这里等薛顺回来,现在也改了主意。 朱老爷道:“你们派人去找他回来,就说我在这里等他。” 又想到这些刚到京城,对这里并不熟悉,一时半会儿怕是找不到人,于是又对管家吩咐道:“你们也一起去找二少爷。” 薛顺带着薛石并没有去太远的地方,之所以这几天天天出门,一来,确实是因为刚到京城,小孩好胜心旺盛,另一个原因却是为了避开朱家和孔家的人。 自从那天被薛双双提醒之后,薛顺也醒悟过来,要么,他不进朱家的大门,否则他就得先把威望立起来。 不然高门大宅里,多的是见高拜见低踩的势利之人,他作为男人,作为朱老爷的亲儿子,可能待遇还稍好些,留在后宅的陈秋娘和孩子们,到时候肯定要受委屈。 薛顺肯定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发生,所以,朱老爷想要博慈子孝的名声,想让他回朱家居住,首先就得拿出诚意来。 四合院的护卫很快就在不远的杂耍街上找到薛顺父子,连忙上前禀报,说朱老爷来了,问薛顺是否要回去见朱老爷。 若是薛顺现在并不想见朱老爷,那他们就可以把薛顺送到更安全的地方,保管朱家的下人绝对找不着人。 薛顺倒是觉得,晾了朱家三五天也差不多,就带着薛石回了客栈。 因为薛顺没在,小跨院里就陈秋娘带着两个孩子,虽然有众多下人在场,朱老爷为了避嫌,还是没有进去,却在客栈要了个雅间等着。 薛顺先把薛石送回小跨院,然后才去见朱老爷。 这是朱老爷第一次仔细打量自己的嫡子,当天朱家大门外,他们只顾着吵架,都没来得及好好看薛顺的长相。 他身材高大挺拔,眼神也清明锐利,并没有农村种田人的卑弱和胆小,哪怕到了京城这个大顺朝最繁华的地方,也没有畏畏缩缩,放不开手脚的感觉。 朱老爷越看越顺眼,觉得不愧是自己亲儿子,像他! 朱老爷有些激动:“承业,我是你爹!你是我儿子,丢了三十几年的亲儿子,总算把你找回来了,承业!” 薛顺张了张嘴,既喊不出来爹,也没法否认自己不是朱承业。 对着朱成州和孔佑礼等人的时候,倒是能干脆的说出来,面对朱老爷,他还真否认不了。 因为这确确实实是他亲生父亲,无法否认。 而且,他既然已经跟朱成州来了京城,事实上就已经承认了自己朱家嫡子的身份,当着朱老爷的面不承认,那就是矫情。 可这声爹,他是喊不出来的。 薛顺沉默了半天,才开口道:“我,我知道您是我亲生父亲,只是我,我一时不习惯……” 朱老爷有些失望:“承业,当年的事,我们谁都没料到,爹知道这些年你受苦了,你放心,以后回了朱家,有爹在,绝不让你再受半点苦。” 朱老爷说着就道:“你说你这孩子也是,当时是说跟你娘去舅舅家住,我不好拦着。” “可后来,你既然没有在你舅舅家安顿下来,怎么也不回家住?” “你大哥去白溪村之前,家里就已经给你准备好住的院子,让人收拾好了,就等着你回来住进去。” “你放着自己家里的大院子不住,窝在客栈的小跨院里算怎么回事?赶紧让人收拾东西,跟我回家。” 第五百六十三章 改,是改不过来了 薛顺:“我觉得住在这里挺好的。” 朱老爷快被他气死了:“这么个小跨院,又破又小且不说,就说你还带着媳妇孩子,这人来人往的,既不安全也不方便。” “哪里好了?” 薛顺看了朱老爷一眼,道:“我住在这里自在,没有人看我不顺眼,也没有人张嘴就能随便教训我。” 朱老爷急了:“你是我朱富春的儿子,是朱家嫡出的少爷,你回朱家住,谁敢看你不顺眼?谁敢随便教训你?” 薛顺道:“怎么没有?” “那天在朱家大门口,朱家大少爷让双双对府上姨娘喊祖母,府上的姨娘竟然还骂双双是乡下来的野丫头,没规矩。” “还有府上的管家更厉害,直接说我是乡野长大的,不懂规矩。” “您口口声声说我是府上的嫡出二少爷,可是很抱歉,我所经历的一切,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都没感受出来。” 朱老爷大怒:“你喊我什么?我是你亲爹!” 薛顺:“我知道您是我亲爹,只是我穷了三十多年,最苦的时候,全家人一起,身上拿不出一个铜板,说实话,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一个这么有钱的穷爹。” 朱老爷:“说来说去,你就是在怪我当年没把你找回来。” 薛顺也不否认:“是!因为当年,如果您真的在意我这个嫡子的话,不会找不回我的。” “薛老头薛老太两个乡下人,临时起意从破庙里打晕奶娘,偷偷把我抱走,朱家家大业大,若是朱老爷有心,怎么会找不回来?” 这些“朱老爷”听在朱富春耳朵里十分讽刺,他心虚的否认道:“当时一连下了好几天大雨,把什么线索都冲掉了,加上我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过去好几天,所以……” 薛顺轻笑一声,声音渐冷:“朱老爷当时是怕把人找回来,姨娘做的手脚就藏不住,庶子也会因此遭殃。” “毕竟比起一个丢失好多天,完全不知情况好坏的嫡子,已经在朱老爷眼皮底下的健康庶子显然重要多了。” “而且还能揪着这个错处问责太太,从而让孔家不得不让步,给朱老爷提供资源,帮助朱家成为皇商。” 朱老爷心下大骇,也顾不得纠结亲儿子一口一个朱老爷的叫法。 因为薛顺说的差不多就是他心里当时的想法。 毕竟他只有两个儿子,若是找回来一个不健康的嫡子挡庶子的路,还不如只留下庶子好生培养,继承家业。 反正不管嫡庶都是他儿子。 而对于孔家来说,没有嫡子的存在,他们反而不会阻挠自己培养庶子,相反,若是薛顺当年被找回来,哪怕病了残了,孔家也绝不会让他培养朱成州做接班人。 朱老爷没想到薛顺连这个都能猜到,心里虚得厉害,但嘴上是万万不会承认的。 他强自镇定道:“你胡说些什么?你是我儿子,我怎么会不想找你?不过是当时风大雨大,你又已经被抱回白溪村,不在破庙附近,这才没能把你找回来。” 朱老爷软了语气,开始打感情牌:“承业,你想想,爹要是不想找你回来,怎么会一得知你消息之后,就让你大哥把你接到京城来?” “爹知道你忽然离了家,到了京城这地方人生地不熟,心里不安,一时拐不过弯来也是有的。” “你别胡思乱想,跟爹回家,爹总不会让你继续吃苦。” 薛顺面无表情的说道:“您不用说那么多。” “我虽然从小在农村长大,不知道有钱人的生活到底是怎么样的,不过就算我们镇上财主家里的嫡出少爷,也没有听说过可以被家里的姨娘、下人随便侮辱的。” “想来,无非是看不上我乡野出身罢了。” “所以,我还是住在这客栈里的好,花钱住店,店伙计殷勤,不用被说三道四,住着舒坦。” 朱老爷心里一跳,哪听不出来薛顺话里有话。 这要换了之前,薛顺敢这么顶撞朱老爷,朱老爷还真无所谓薛顺回不回朱家去住,反正朱家已经有培养好的继承人,一个从小在乡下长大的儿子,朱老爷并不是很在意。 问题是现在,朱老爷宠妾灭妻,姨娘拦在大门口拦着不让嫡子进门,朱老爷为了姨娘庶子把嫡子赶去住客栈的传言已经愈演愈烈。 正如朱成州所说,这是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搞事情,想把朱家从皇商的位置拉下来。 这种情况下,薛顺,还真就必须回朱家去住,只有把薛顺这个嫡子迎进朱家大门,才能打破这个传言。 朱老爷只好道:“你姨娘没有恶意,她就是……她就是知道你们回来了,去大门口迎接你们。” 薛顺冷笑一声:“这话您自己相信吗?” 朱老爷一咬牙:“是方姨娘不分尊卑,我一定给你个满意的交待。” 薛顺又道:“府上姨娘还说了,朱家的大门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想进朱家的大门,先得把姓改回来。” “可薛顺这个名字,我叫了三十多年,改,是改不过来了。” “这朱家的大门,估计是永远进不去的。” 朱老爷脸都憋红了,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咳,既然一时半会儿不习惯,那就暂时不改名字。” “不过家里族谱上的名字,还是得记朱承业。” 薛顺:“我已经在白溪村自立一宗了。” 朱老爷怒了:“我不管你在白溪村怎么样,你是朱家的嫡子,谱族上这一辈就是承字辈,就叫朱承业。” 薛顺坚持:“我没想过认祖归宗。” 朱老爷震惊道:“你说什么?你这个不孝子,竟然连祖宗都不认!” 薛顺定定看着他:“我不上族谱不是更好吗?” “当年您都知道为了庶子姨娘,放弃我这个嫡子,现在怎么就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身为朱家唯一的嫡子,我的名字要是出现在族谱上,您说,朱成州作为庶子,这个继承人的位置还坐得稳吗?” 朱老爷:“!!!”竟然无言以对! 第五百六十四章 住进朱家 朱老爷心里, 到底还是朱成州这个继承人的位置更重,被薛顺这么一说,居然也就默认了他的说法。 而且他心里想的是,反正薛顺是他嫡子跑不了的,万一以后发现朱成州不成器,或者薛顺比朱成州更适合继承朱家的家灶,到时候再把薛顺上族谱也不迟。 朱老爷心里存了这个打算,也就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结。 不过到底还是有意见,朱老爷忍不住薛顺道:“你既不肯改名,又不肯上族谱,那你总得叫我一声爹吗?” 总觉得自己认了个假儿子似的。 薛顺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张了张嘴,就是喊不出来。 他对朱老爷本来就一点感情都没有,而且他刚才提出不上族谱,理由是为了不影响朱成州的继承人身份,朱老爷就毫不迟疑的同意了,薛顺心里对朱老爷的父子之情就更是一点期待都没有了。 虽然是薛顺自己不想认祖归宗,可这并不妨碍薛顺认清朱老爷是个自私到极点的人。 忽然让他喊爹,他还真喊不出来。 薛顺摇头:“抱歉,我……喊不出来。” 朱老爷急道:“老薛家那么对你,你对薛老头一口一个爹,怎么对着我的时候就喊不出来了?” 名字这事,他可以说薛顺不习惯,他作为一个爱护儿子的好父亲,自然不会逼迫儿子马上改名,至于没上族谱的问题,别人也不会知道。 但是,如果薛顺住进朱家却不喊爹,那外人还不知道要怎么猜测。 所以, 这声“爹”,就算只是喊给别人听,那也是必须喊的呀! 朱老爷不满道:“我看你喊舅舅倒是爽快得很。” 原本喊不出来的薛顺,被他这么一说,忽然就想通了。 他只把“爹”这个字当成一种普通称呼就好,别去想什么父子之情,似乎也就不那么难以喊出口了。 再者既然来到京城,就等于承认了自己朱家嫡子的身份,不管喊不喊这声“爹”,他跟朱老爷的关系都摆在这里。 薛顺想到这里,开口喊了声:“爹!” 朱老爷大喜:“哎,好儿子!走,跟爹回家去。” 薛顺摇头:“等爹把家里整顿好再说吧。” 朱老爷脸上的笑意一顿,看向薛顺的眼神十分不悦。 他以为薛顺刚才只是随意一说,现在看来,是来真的? 薛顺这是要逼着他处置了方姨娘和管家,不然就不回朱家? 朱老爷心里有些生气薛顺竟然如此拿乔,都敢要挟他了,却又有另一股自豪感,看,这就是他儿子,就有他年轻时的风范,抓住一切机会,为自己争取最有利的结果。 朱老爷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让他立即回朱家的话,转身走了。 薛顺心情轻松的回到四合院,陈秋娘有些紧张道:“怎么样,朱老爷没为难你吧?” 薛顺摇摇头:“没事。” 他道:“以后进了朱家,就要改口了,不能再喊朱老爷。” 陈秋娘:“那喊什么?” 薛顺道:“喊爹吧。” 陈秋娘点点头,又道:“不然我到时候跟着大嫂喊。” 薛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大嫂?” 陈秋娘愣了一下:“你既然认了爹娘,总不能不认大哥大嫂吧?” 薛顺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朱成州夫妇。 薛顺点点头:“行吧,到时候你看着办。” 第二天一大早,朱家的人就来到客栈,领头的人早已换了,并不是之前来的朱家管家。 这人面对薛顺的时候很恭敬:“小的朱旺,奉老爷之命令接二爷回府。” 薛顺道:“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朱旺赔笑道:“回二爷的话,小的是朱家新任管家,今天才上任,二爷不认识小的也是应该的。” 薛顺没想到朱富春的动作这么快,问了句:“原来的管家呢?” 朱旺飞快觑了薛顺一眼,说道:“朱大作对二爷不敬,被老爷罚去北边的庄子种地了。” 不然这管家哪轮得到他来当。 不过就因为得罪了这位二爷,朱大作就被老爷发配到偏远庄子里,还不知道时候能回京城,不,应该说,这辈子能不能回京城都不知道。 这让朱旺心里对薛顺十分敬畏,不敢有半点不恭敬!生怕自己不小心,就成了下一个朱大作。 朱旺想起朱老爷的吩咐,十分有眼色的继续道:“还有方姨娘了也被罚了,老爷说方姨娘不分尊卑,不守本份,罚她去家庙静心思过。” 薛顺要的就是朱老爷的态度,既然目的达到,朱老爷已经示好,搬进朱家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朱旺得了朱老爷吩咐,巴不得把这事弄得全京城都知道,省得别人说他宠妾灭妻。 于是在朱旺的安排下,薛顺一家十分高调的被接回朱家,朱老爷和朱成州还带着朱家的下人等在大门口迎接薛顺一家。 然后接下来京城的传言就变了,都在说朱老爷如何如何宠爱嫡子,不用说都知道,这些都是朱老爷自己让人传出去的。 薛顺一家被安排在朱家除了正院外最好的一处院子,金熙院。 院中早已收拾整齐,屋子各处的摆件都恰到好处,让人看上去就觉得舒服。 还有朱家早就给院子里配备好的下人,整整齐齐站在院子里,等着拜见主人。 陈秋娘哪见过这种场面,心里早就慌了神。 不过在白溪村的时候,经过薛双双和张、徐两位嬷嬷有意无意的教导,陈秋娘这会儿心里虽然慌得不行,脸上却很端得住,对院子里分几排站好的下人道:“你们先下去,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等下人们退下,只留下张嬷和半夏等几个四合院的人之后,陈秋娘腿都软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问道:“你们说,我刚才这么做,没问题吧?” 半夏忙道:“没问题,太太做得很好,一点问题都没有。” 张嬷嬷沉吟了一下,对陈秋娘道:“奴婢觉得既然老爷和朱家认亲,并且住进朱家,称呼就应该规范一下,以免引起混乱。” “那以后住在朱家这段时间,便按朱家这边的称呼来,两位主子就是朱家的二爷二奶奶。” 第五百六十五章 孔家不足为惧 薛双双已经成亲,属于外嫁女,在朱家只是客人,所以她跟姜湛两人,便被安排在朱家的客院里。 为了方便客人出入,不会受到限制,客院有门直通街道,最大程度让客人行动自由,不会觉得拘束。 薛双双和姜湛两人对这个安排非常满意。 朱老爷把薛顺接回朱家之后,就亲自去孔家接孔氏。 孔氏原本还想拿乔,不过朱老爷说了,方姨娘去了家庙,朱家中馈如今没人打理,若孔氏这个正室太太不回去掌家,就只好先让朱成州的媳妇管理朱家后院。 孔氏一听就急了,都没等孔佑礼从衙门回来,只和赵氏打了个招呼,就跟朱老爷回去了。 赵氏原本就不满孔氏住在家里白吃白喝,只是鉴于孔家每年送来的银子,这才不好把人往外赶,现在孔氏开口要走,她自然巴不得。 等孔佑礼从衙门回来,得知孔氏也回了朱家之后,气得砸烂了屋里一套摆件。 他还想通过孔氏来拿捏薛顺,谁知又被赵氏破坏了。 孔佑礼和赵氏两人之间再次爆发大争吵,把家里几个儿子都惊动了,一片鸡飞狗跳。 相比孔家的一地鸡毛,朱家的气氛算得上其乐融融。 朱老爷把媳妇孩子全部接回来,颇有些自得意满,当天就设了家宴,并且让朱旺吩咐下去:为了庆祝府里二爷回归,府中下人统统多发三个月月钱。 听到这个消息,下人们个个喜气洋洋,别是多高兴了。 当然,这件事上,也不是整个朱家的人都高兴的。 此时,朱家的另一座院子,金雅院里,朱成州的媳妇,朱家大少奶奶付氏正黑着一张脸,对朱成州大发脾气:“大爷如今是愈发把我们娘儿几个当成外人,什么都不告诉我们,府里嫡出二爷回来这么大的事,我和几个孩子竟然是最后知道的!” “我就想问大爷一声,在大爷心里,我们娘儿几个到底算什么?” “大爷要做孝顺的儿子、要做仁义的兄长,怎么就不为我们娘儿几个考虑考虑?” “他是太太的儿子,是嫡子,身份上天生就压我们一头,你大老远把他接回来,有没有想过以后该怎么办?” “他连朱家的大门都没进,就让父亲把姨娘关进家庙,贬了大管家去偏远庄子里种田,如今,更是连府里的中馈也交还到太太手里。” “这么下去,这个朱家,哪里还有我们大房的容身之地?” 付氏出身另一商贾之家,从小对这些争权夺产的事情耳濡目染,得知薛顺的事情,第一反应就是薛顺回来肯定要跟他们大房争家产。 朱成州共有五子四女,其中二子一女是正房付氏所生,其余三子三女俱是姨娘所生。 朱家子嗣单薄,朱老爷这一代只得了两个孩子,其中一个小时候就丢了,一直没找回来,所以整个朱家传宗接代的重任就落在朱成州身上,不止方姨娘,就连朱老爷都非常关心朱成州的子嗣情况。 故而朱成州屋里,左一个姨娘右一个通房,几乎年年进新人。 付氏当然也闹过,只是朱家就是这个情况,巴不得孩子越多越好,她拦着朱成州不让睡姨娘,不往屋里抬人,就是阻止朱家开枝散叶,就是善妒,朱家完全可以用这个理由休掉她。 在其他事情上,朱家或许还会通融,可在子嗣这件事上,朱家是一点不会让步的。 朱老爷自己生不出来,自然巴不得朱成州多生几个,不然他的万贯家财岂不是便宜旁人? 所以付氏虽然再不甘心,最后也只能认了。 毕竟这个时代就是这样,谁家还没几个姨娘庶子? 但她之所以愿意忍下这些,也不是无欲无求的,她一心以为这个朱家以后都是他们大房的,是她儿子的,她才愿意忍。 留着那些庶子,也是为了以后可以帮衬她两个儿子,不然真以为她是菩萨,忍得了朱成州左一个庶子右一个庶子的生? 结果倒好,她忍了十几年,以为朱成州掌管朱家生意已经十拿九稳的时候,临了临了,却凭空冒出个嫡子来截胡。 而且这个嫡子,还是朱成州不声不响,自己去接回来的。 付氏怎么可能不怒? 朱成州这个时候,也觉得这件事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过为了面子,在付氏面前,他是不会承认的。 朱成州沉着脸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我把他接回来自然有我的道理,他一个乡下种地的,还能跟我争家产?他用什么来跟我争?他有什么本事跟我争?” 付氏才没有被他糊弄住,直接道:“他有没有本事争家产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为了把他接进朱家,公爹处置了姨娘和管家!” “大爷可别忘了,之前是因为姨娘掌家,我们一家在家里才会有这么多便宜利,现在姨娘去了家庙,管家权回了太太手里,大爷觉得,太太会让我们好过?” 孔氏肯定不会让他好过的,说不定巴不得弄死他。 但这话朱成州不能说出来,他反驳道:“太太管的只是后院,还能管到我生意上的事?” 付氏深吸一口气:“好,就算这样,太太管不到你生意上的事,那家里刚接回来的嫡出二爷呢?就算他没有本事跟你争家产,可他身后还站着太太和孔家。” “大爷又不是不知道,这几年我们跟孔家那边的关系并不亲厚,孔家早就对我们不满了,只因为大爷是朱家唯一继承人,他们只能忍了,但现在,孔家的亲外甥回来了,大爷觉得,孔家会不趁着这个机会把亲外甥推上去吗?” 朱成州当然知道这一点,这也是他疏远孔家的原因,就是因为知道无论他怎么做,孔家都不可能真心对他,所以他才会想办法开拓门路,结交其他权贵。 朱成州眯了眯眼睛,神色不明道:“孔家不足为惧,我自有办法对付!” 付氏不太相信:“什么办法?” 朱成州说:““刘世子前不久已经明确表达愿意跟我们合作了。” 第五百六十六章 没有好处的事,他是不会做的 朱成州说的刘世子,是长安伯世子刘俊杰。 长安伯府是宫中刘贵妃的娘家,因为受宠,连带整个刘家水涨船高,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加上如今中宫虚悬,储君未立,刘贵妃所生大皇子、四皇子俱得皇帝看重,特别是大皇子,更是多次被皇帝夸赞:此子肖朕! 只这一句,更是让刘家风光无两,炙手可热。 若朱成州真的可以跟长安伯府攀上关系,确实可以不惧孔家。 但刘家既然这么风光,又岂是他们能轻易攀得上的? 付氏有些怀疑道:“刘世子当真愿意帮我们?” 生意上的事,甚至一些朝中之事,朱成州一向是不愿意跟付氏说的,不过这回,也不知道是为了让付氏安心,还是为了让自己安心,朱成州破天荒对付氏说了自己的打算。 朱成州道:“当然!” “刘家现在虽然看起来风光,可同样危机四伏。” “皇上可不止刘贵妃一个妃子,也不止大皇子一个儿子……”他伸手往上指了指,道:“那个位置却只有一个。” “刘贵妃想上位,大皇子想成事,哪一样都少不了银子。” “我们朱家,别的没有,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这么说付氏倒是有点相信了,很快又对朱成州抱怨道:“既然早有打算,你做什么还要给自己弄个对手回来?” “我可是听说了,嫡出二爷可是你找回来的!” 说到这个,朱成州的脸色也不好看:“哪是我找回来的,那是爹让我把我带回来的。” 说到这里,他又冷笑道:“你也不用这么紧张,你以为爹让我把人接回府里,真是因为有多舍不得这个儿子?” 这话说得付氏愣住了:“难道不是?” 朱成州道:“爹是什么人,你嫁进来十几年了,难道还不清楚?” “他是典型的生意人,没有好处的事,他是不会做的。” 付氏眼珠子转了转:“一个种田的,还有什么东西能让爹看上?” 朱成州看她一眼,道:“行了,你也不用套我的话,如今这情况,我也不瞒你。” “二弟这人本身是没什么大本事,不过他有个好闺女。” “薛双双弄出一种白酒,比这世上现有的任何一种酒水都更甘冽美味。” 付氏目光一闪。 朱成州道:“我们朱家作为皇商,今年一直都没找到合心意的贡品,刚好这个时候,白酒就出现了,而且还是我们朱家人搞出来的。” “这种大好事,当然值得庆祝。” “爹就让我把二弟一家人接回来团聚,正好双喜临门。” 付氏道:“可是,薛双双已经出嫁了,认真算起来,已经不是我们近家的人,白酒要是真有你说的这么好,她夫家可能怎么舍得让她拿出来补贴娘家?” 朱成州道:“这个可不是薛双双夫家那边的。” “我早就查清楚了,薛双双那个相公姜湛,是被白溪村的人从外面抱来冒充亲儿子的,后来事发,把他抱来的那户人被衙门判入狱,至于姜湛的亲生父母,根本不知道到哪里去找,如今只剩下他一个。” “这人命硬,之前薛双双没嫁他的时候,就一个人住在山洞,整个村的人都避着他,生怕一靠近就被他克着了倒霉。” “家里的房子倒是盖得大,但除了房子,其他东西都不是他的,买的山头,开的酒坊,还有什么香皂厂,全是薛双双名下的。”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些东西,都是薛双双的嫁妆。” “女人的嫁妆要怎么用夫家可管不着!” “他要是敢说三道四,指手划脚,欺负我们朱家姑娘,想谋算我们朱家姑娘的嫁妆,也得看我朱家人答不答应。” “朝廷的律法可是明明白白在那儿写着呢,女子嫁人后的嫁妆,是为女人私产,夫家无权过问!” “有我这个当大伯的在,肯定不能让侄女的嫁妆被夫家人占去。” 付氏听到这里,不由露出一丝笑意来:“大爷仁义!现在像您这样愿意为家里小辈出头的人不多了。” 朱成州笑了笑,道:“二弟一家刚来京城,以前的生活环境跟我们也不一样,很多地方可能都不习惯。” “二弟这边自有我照应着,二弟妹和侄儿侄女,你多照应着些,以后无事也可多走动,你身为长嫂和大伯娘,多带他们熟识一下京城,多讲一讲京城的规矩,免得他们以后出去闹笑话。” 付氏笑道:“大爷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会把二弟妹和侄儿侄女招待好的。” 朱成州夫妇二人在金雅院争吵的时候,金熙院里,薛顺一家正在为晚上的家宴作准备。 张嬷嬷正在帮陈秋娘挑晚上的穿戴。 在这方面,薛双双是早有准备,之前就从琳琅阁给他们几个每人订了好几套衣裳,如今要挑的不过是晚上穿的颜色款式,再搭配相应的首饰。 陈秋娘十分不自在道:“双双,晚上就是过去吃个饭,用得着穿成这样吗?过年的时候,都没穿得这么好。” 薛双双笑道:“娘,那你去别人家做客的时候,是不是得穿好点?” 陈秋娘点头。 薛双双道:“这就对了,打扮得体,是一种礼貌。” “特别是爹和娘第一次在朱家露面,到时候既要见长辈,又要见晚辈,所以在穿戴上,就更要费一番心思,总不好让人觉得我们怠慢长辈,轻慢小辈,对吧?” 陈秋娘:“……不行,你这么一说我更紧张了。” “我,我不去了行不行?我晚上就带着小酒和小鱼在屋里吃。” 薛双双摇头:“不行啊,娘。” “爹是朱家的嫡出二爷,你是朱家的二奶奶,早晚都要露面的。” 她抿了嘴笑,说道:“都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我娘这么漂亮,怕见什么公婆?” 陈秋娘被她说得脸都红了,羞赧道:“……你这闺女怎么总说些不着调的话?娘老都老了,还谈得上什么漂不漂亮?说出去平白让人听了笑话。” 薛双双认真道:“没有不着调,娘温柔婉约,真的很美。” 第五百六十七章 打扮得美美哒 没有女人不喜欢别人说自己漂亮,就算陈秋娘也不例外。 她下意识摸了摸脸,低声自语道:“真有这么好?总觉得这说的不是我……不过,好像摸起来是比以前光滑了一点。” 自从老薛家分出来单过之后,薛顺就给她买了面霜,去年冬天的时候也没跟往年一样,手上脸上长满冻疮,皮肤也没开裂。 没想到效果那么好,她自己摸在脸上都觉得手感不错。 薛双双忍住笑,假装没听见,生怕陈秋娘看见了恼羞成怒。 果然,陈秋娘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便急忙往薛双双方向觑来,眼见薛双双一本正经,看起来根本没听见自己的自言自语,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半夏过来给陈秋娘上妆:“二奶奶,奴婢给您化妆。” 陈秋娘有点慌:“就,就是吃个饭,还化妆啊?不用了不用了。” 化妆跟擦点面霜可不一样。 她记得在村里,只有成亲的时候才会涂胭脂,平时干活都来不及,谁有那功夫涂脂抹粉? 而且,脂粉钱可贵,大家饭都吃不饱,哪来的银子买脂粉? 这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吃个饭,还得涂脂抹粉的打扮。 陈秋娘一想到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要住在这里,以后每天都得这么折腾,一时只觉得水深火热,生无可恋。 薛双双虽然不是她亲生的,但还是很准确的猜到她的想法,忙道:“娘,你放心,就今天打扮一下,以后在家里,就不用天天打扮。” “除非一些特殊情况,或者要出门的时候,才需要妆扮一下。” 陈秋娘直发愁:“我哪知道什么是该打扮的特殊情况啊?” 薛双双道:“娘,你相信我吗?” 陈秋娘看了她一眼,点头:“娘不相信自己的闺女还能相信谁?” 薛双双把她的按坐在椅子上,道:“那娘就听我的,让半夏给娘打扮打扮,保管打扮得美美的,把别人都比下去。” 她边说着,边示意半夏趁机动手,不给陈秋娘反对的机会。 半夏连忙上前,在陈秋娘脸上涂涂抹抹起来。 陈秋娘整个人都僵住了,薛双双忙道:“娘,你打扮得美美的,晚上好给爹挣面子啊。” 陈秋娘慢慢放松下来,任由半夏给她打扮,薛双双松了口气。 今晚朱家的家宴,她之所以要让张嬷嬷和半夏给陈秋娘精心妆扮,并不是爱慕虚荣,而是今晚第一次亮相,要是让朱家人留下他们什么也不懂,就是可以随便欺负的印象,可不是什么好事。 特别是陈秋娘带着小酒小鱼身处内宅,要是让人认为可欺,到时候更容易吃亏,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让朱家的人知道,他们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乡下人,这样,就算朱家的人想下绊子,也有所顾忌。 陈秋娘的五官其实生得好,看薛双双和薛石的长相就知道了。 以前是被老薛家沉重的活计生生搓磨出的老态,如今养回来之后,稍一打扮,再加上产后的丰韵,谁都不能否认这是个美貌妇人。 薛双双拿过桌上的铜镜竖到她面前,笑道:“娘,你看,是不是很好看?” 镜中人眉眼精致,淡敷脂粉,颜色动人。 陈秋娘猛一瞧见,都觉得不是自己了。 她摸摸自己的脸,镜中人也摸摸自己的脸,陈秋娘震惊道:“这,这真是我?” 薛双双笑:“是啊,娘,你看,你多美呀!” 在薛双双的前世,高明的化妆技术就堪比整容术,即使是丑八怪,也能化妆成美人。 何况陈秋娘本来就生得好,这么一妆扮,颜色就上来了。 薛双双笑眯眯道:“娘,你打扮起来真好看。” 陈秋娘愣了半晌,最后说了句:“我也觉得挺好看的,就是有点不太像我。” 她眉梢眼角都是笑意,看上去心情愉悦,屋子里气氛非常好。 半夏给她梳了头,再换了衣裳袄裙,母女两个去往外间见。 外间就薛顺一个人等在这里,姜湛带薛石去外面玩了。 乍然看到陈秋娘的妆扮,薛顺愣了一下,眼里那份惊艳简直不要太明显。 薛双双促狭道:“爹,你看我娘今天好看吧?” 薛顺点头:“好看。”说着又加了一句:“你娘本来就好看。” 陈秋娘本来就全身不自在,有点手脚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的感觉,眼看这父女两个还要笑话她,当下气得拧了薛顺一把:“孩子面前,你浑说些什么。” 薛双双笑道:“我去让徐嬷嬷和当归把小酒和小鱼抱来。”因为是家宴,所以小酒和小鱼虽小,也是要抱过去露个脸认认人的。 薛双双一溜烟跑了,才不在这里当她爹和娘的电灯泡。 薛顺被陈秋娘拧了一下也不在意,笑道:“秋娘,你这样打扮起来真好看,以后我多赚银子,都给你买胭脂水粉首饰。” 陈秋娘:“……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呢?银子都拿来买胭脂水汾首饰,孩子不要养啦?石头和小酒要读书娶媳妇不要花钱?不要给小鱼多攒嫁妆?” 薛顺:“……咳,那个,我的意思是,我多赚银子给你和孩子花。” 陈秋娘斜看他一眼:“你赚的银子不给我跟孩子花,还想给谁花?你是不是想讨小老婆了?” 薛顺:“我不是我没有!” 陈秋娘:“你要是敢讨小老婆,我就带着孩子去投奔双双!” 薛顺哭笑不得:“秋娘,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有你跟孩子就足够了,不会讨小老婆的,你放心。” 陈秋娘其实不太放心,进了朱家的大门,看了那些娇娇媚媚的丫鬟,她的心一直提着呢,所以才趁机表达了一番立场。 现在薛顺这么说,她决定相信他,不过外面的小妖精,该提防的还是要提防的。 陈秋娘决定,以后每天都要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 双双说得对,花在衣裳首饰上的银子,就是应该花的,不可惜。 陈秋娘心里打定主意,对薛顺道:“那我跟孩子们就暂时相信你好了,顺子哥,你可别让我们失望。” 第五百六十八章 还是你想得周全 薛双双离开的时候,索性把院子里的薛石小豆丁也一起叫走了,省得他跑去打扰爹娘两个培养感情。 姜湛自然是跟着薛双双一起的。 小酒和小鱼两个并排躺在榻上,脸对脸,你啊一句我呀一句,相互交流着大人听不懂的话,时不时还用力伊伊呀呀喊叫几声,小手伸到半空胡乱抓着,小脚乱蹬,十分有力。 徐嬷嬷守在榻边,防止他们掉下来,时不时开口逗他们几句,一边指挥当归:“拿两条薄毯,这个天气太冷了,小少爷和小小姐出门的时候用来包裹挡风,省得吹到冷风,受寒生病。” 决定搬进朱家的时候,薛双双就把徐嬷嬷和当归一起送到陈秋娘身边,专门负责照看小酒和小鱼两个孩子。 薛顺和姜湛翁婿两个都是从小让人抱走的,所以他们几人在这方面都特别注意,一点不敢马虎。 再则薛双双跟姜湛两人白天都要出门,几乎不会留在朱家的客院里,所以只留两个小丫鬟看着屋子不让人进去就行。 薛双双道:“还是徐嬷嬷考虑周全。” 薛石已经冲到长榻边上,去逗小酒和小鱼:“弟弟,妹妹,我是哥哥,要叫哥哥!”他伸手在两人小脸上戳了戳:“你们的名字都是哥哥取的,快叫哥哥!” 小酒用力蹬着小短腿, 咿咿呀呀乱喊,小鱼比较娇气,“哇”的一声哭出来。 薛石小豆丁对上大家的目光,连忙把手缩在背后:“我,我没有,不是我把妹妹弄哭的。” 薛双双也不拆穿他,上前抱起小鱼轻哄,只是小鱼越哭越大声,一点停下的迹象都没有。 薛石小豆丁脸都憋红了,急得差点哭出来,正想坦白是自己把妹妹弄哭的,就听徐嬷嬷道:“少夫人,小小姐应该是尿了,身上不舒服,所以才哭的,老奴帮她换块尿布就好了。” 薛双双把小鱼递给徐嬷嬷,徐嬷嬷抱着小鱼去屏风后面换尿布去了,果然一会儿,小鱼的哭声就停了下来。 薛石大大松了口气,说:“看吧,我就说了不是我把妹妹弄哭的,是妹妹自己哭的。” 薛双双摸摸薛石脑袋,说:“嗯,石头是爱护弟弟妹妹的好哥哥。” 薛石觉得有点心虚,心想以后一定不能再把妹妹弄哭了。 徐嬷嬷给小鱼换了尿布,便叫上小丫头拿着两个孩子要用的东西,和当归两人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往陈秋娘屋里去。 陈秋娘看了看孩子,问了徐嬷嬷几句孩子的情况,不一会儿,便有一貌美丫鬟前来请人:“奴婢迎香,奉太太之命,请二爷二奶奶并几位主子前往花厅。” 众人跟着迎香去花厅,主仆加起来足足十几个,看上去排场颇大,倒引得一路上的下人为之侧目。 便是在前方引路的迎香,心里也远没有表面平静。 这几天府里都传遍了,说二爷和二奶奶一家都是从偏远的乡下来的,俱是粗鄙不堪。 可现在看来,二爷一家哪有半点粗鄙不堪?就连他们身边的嬷嬷丫鬟,都比府里的下人强多了好吗? 不是迎香贬低自己,而是,二爷二奶奶身边的嬷嬷丫鬟,跟府里的下人就完全不是同一个层次的。 舅太太家里是当官的,过府做客带过来的丫鬟嬷嬷也没法跟二奶奶身边这些丫鬟嬷嬷比。 再看二爷二奶奶以及他们一家身上的穿戴,衣裳从款式到颜色,从面料到细节,哪儿哪儿都讲究。 这要是粗鄙不堪,那什么才是不粗鄙? 迎香的想法,朱家人暂时还不知道。 花厅里,提早过来的大房众人,正对薛顺一家各种议论。 大房五子四女,已经娶了三个,嫁出去一个,这回的家宴都被叫回来了。 “娘,听说,二叔从小在乡下长大的?”付氏的亲闺女,已经出嫁的朱琪问道,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让花厅里的人都能听见。 此时花厅里在场的都是大房的人,朱老爷和孔氏做为朱家地位最高的两个人,肯定是要等最后才到的。 大房的人提早过来,也是想通通气,看看用什么态度对薛顺一家。 付氏对朱琪喝斥道:“乡下长大的那也是你二叔,等会儿见到人,可不能不敬!” 话虽如此,却语气亲昵,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 众人心里就明白付氏的意思。 尚未出嫁的庶女朱珍立即讨好道:“母亲您还不知道,大姐最是知书达理,周全不过的人,怎么可能对长辈不敬?” “大姐这么问,也是想先了解情况,毕竟乡下跟京城完全没法比,很多东西二叔一家别说过,可能听都没听过,只能我们自己先注意着点,免得到时候二叔一家不自在。” “我说的对吧?大姐。” 朱琪似笑非笑看她一眼,很是不以为然, 朱珍今年十四岁,正到了开始相看说亲的年龄,如今上赶着讨好,不过是想让付氏给她谋一门好婚事罢了。 大房的长媳,也是付氏的亲儿媳妇徐氏笑道:“大姑奶奶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原本给二叔家里堂弟堂妹们准备了一些新奇玩意儿做见面礼,现在看来怕是不合适。” “我估摸着,二叔一家既是在村子里长大的,这见面礼还是得准备些实用的才好。” 付氏目光闪了闪,对徐氏道:“不错,还是你想得周全。” 眼看两个庶子媳妇事不关己,低头装鹌鹑,付氏眯了眯眼睛,道:“明昌媳妇,明荣媳妇,你们大嫂的话,你们听清楚没有?” 两人忙道:“回母亲的话,我们听清楚了,大嫂说得对。” 别看付氏自己是庶子媳妇,却同样是庶子媳妇的她们可一点也不友好,但凡要出头得罪人的事情都让她们去做,但凡有好处赚名声的事情,就跟她们一点不沾边。 付氏不满的看了两人一眼,淡淡道:“你们两个没事向你们大嫂多学学,别一天到晚低着个头,遇事没个主见还畏畏缩缩的,一股子小家子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朱家怎么苛责你们了。” 两个庶子媳妇又忙应声道:“是,儿媳以后一定好好跟大嫂学。” 徐氏抿了嘴笑,谦虚道:“两位弟妹千万别这么说,我懂什么呀?这都是娘平时教导有方。” 她对付氏亲昵道:“儿媳也是到了朱家,跟在娘身边,时不时得了娘的指点才有今天,以后要跟娘学的地方还有很多,娘可不能小气,到时候要多教教儿媳才行。” 付氏戳着她的脑门:“就是你一张嘴会说!” 徐氏“哎哟”一声,一把抱住付氏胳膊:“娘你可饶了我吧。”她笑着讨饶:“这年头可真难,连说句真话都不行了。” 第五百六十九章 朱家人这是在拿银子侮辱他们 朱家大房的男人们听着女人们叽叽喳喳,亦不阻止,心里各有想法打算,就连朱成州心里,也认为给薛顺一个下马威是很必要的。 花厅外面传来丫鬟的通传声:“二爷二奶奶来了。” 朱家大房的人停下动作,齐刷刷往门口方向看去。 丫鬟打起帘子,薛顺一家人从门口走进来,身后一堆嬷嬷丫鬟簇拥着,怎么看都气势十足,半点不像泥腿子。 朱家大房的人全都愣了,这跟他们想的有点不一样! 朱成州最先反应过来,笑呵呵的迎上去:“二弟二弟妹来了!” 付氏目光闪了闪,走上前笑道:“二弟二弟妹可算到了。” “再不来,我们可都等急了,特别是几个孩子,早就想见见他们的二叔二婶了。” 这是指责他们来晚了? 啧,薛双双抬头打量付氏,这位大伯娘生得圆脸富态,却长了一双狭长的眉眼,里面盛满精明算计,生生破坏了整张脸的协调性。 她原以为朱家的人觊觎她手里的白酒方子,这么千辛万苦把他们从白溪村接回来,怎么也得做得表面功夫。 结果倒好,一个方姨娘犯蠢还不够,付氏又紧接着想给他们挖坑。 要是付氏这句话坐实了,大约明天,朱家新找回来的嫡子目中无人、看不起庶兄庶嫂的流言就会传遍和朱家有关的圈子。 只是付氏精明厉害,给人挖坑下套眼睛都不眨一下,却架不住陈秋娘是个正宗傻白甜,完全没听出来付氏这是在给他们下套,反正她一脸无辜看向付氏,问道:“你们等很久了吗?” 付氏心里都快笑死了,假意道:“也没等多久……” 陈秋娘打断她的话,认真道:“可是我们没来晚啊!之前不是说今晚的家宴酉时开始吗?现在酉时还没到,不晚啊。” 付氏的笑僵在脸上,这话让她完全不知道怎么接。 这二房的人心眼怎么这么多? 这陈秋娘看着不像个刁歪的,一张嘴倒能把人怼死,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付氏觉得自己看走眼了,被“刁民”的陈秋娘没听见肯定的回答,侧头问薛顺道:“顺子哥,难道我们记错时间了?” 薛顺眼看着朱成州一家被陈秋娘无意中怼得脸色青白,说不出话来,心里就觉得好笑,强撑着没笑出声,一本正经道:“没记错,就是酉时。” 陈秋娘放心了,还十分好心的对付氏道:“大嫂,你们来早了,站那么久累了吧,赶紧坐下歇歇。” 付氏:“!!!” 薛双双看着付氏一脸憋屈,差点笑出声来。 朱成州轻咳一声,生硬道:“都坐都坐,大家站着干什么,都坐。” 付氏看着徐嬷嬷和当归手里抱着的小酒和小鱼,笑道:“这是侄儿侄女吧?一胎生出儿女双全,二弟妹真是好福气。” 她说着,拿出两个五两的银锭子往两个孩子的襁褓里一人塞了一个,道:“第一次见,我这个做大伯娘的,也不好空手,这是我给他们的见面礼。” 陈秋娘吓了一跳,忙推辞道:“不不不,我们哪能要大嫂的银子。” 村里人看孩子的时候一般就是捎上几个鸡蛋,或者衣裳布料鸡鱼肉什么的,没有人会给银钱。 陈秋娘是不知道有钱人家的规矩怎么样,但五两银子的银定子,她肯定不会收。 陈秋娘要把银子还给付氏,付氏道:“二弟妹可别这么见外,第一次见侄儿侄女,哪有不给见面礼的?” “不但两个小的有,大的也有。” 付氏说着,又对薛双双姜湛还有薛石三人招手:“好孩子,过来,大伯娘也给你们见面礼。” 依然是一人一个银锭子,五两的。 薛双双和姜湛两人对视一眼,薛石小豆丁拿着银子更是一脸懵逼。 付氏笑眯眯道:“原是想给你们准备些新奇玩意儿做见面礼的,后来想想,那些新奇的玩意儿,也就看着好看,却不当吃不当穿的,远不如银子来得实惠。” “你们好生收起来,看到什么喜欢的东西就自己买。” 朱琪娇笑着附和道:“就是就是,还是娘想得周到,堂弟堂妹们手里有了银子,便是出门的时候想要买个零嘴儿吃也方便不是。” 她说着,便也让丫鬟拿了银子出来,笑道:“好人可不能让娘一个人做了,这是我给堂弟堂妹们的见面礼。” 丫鬟上前,把手里的银子塞到他们三人手里,每人二两。 紧接着,大房的三个媳妇在赵氏的领头下也站了出来,一人给出二两银子的见面礼。 朱琪和赵氏倒是不在意这几两银子,两个庶子媳妇心里直埋怨,付氏和她嫡出的闺女儿媳要用银子埋汰人,非得把她们一起拉下水! 付氏对庶子打压得厉害,月例说起来虽然不少,却总有得种名目罚她们的钱,她们又不像赵氏另有补贴,每个月的月例都用得紧巴巴,想要攒下六两银子非常不容易。 现在就这么白白送出去,两个庶子媳妇心都痛了。 薛双双看着手里的银子眯起眼睛,朱家人这是在拿银子侮辱他们! 她给张嬷嬷使了个眼色,张嬷嬷会意,悄没声息从花厅退了出去,一点没引起旁人注意。 朱琪道:“堂妹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可是嫌银子少?虽然二两银子是不多,也是我们的一番心意,堂妹可别不高兴。” 赵氏笑道:“大姑奶奶这说的叫什么话?我听说,村子里用的都是铜板,连碎银子都很少见,你给了银子做见面礼,堂妹堂弟怎么可能不高兴?” “堂妹你说是不是?” 薛双双把手里的银子抛了抛,道:“大堂嫂说得对,对我来说,这样的银子确实很少见。” 可不就是少见么,她见的都是成箱成箱的银子! 赵氏没听出来她话里的讽刺,反而得意道:“那可得好好收着,不然什么时候万一丢了找不回来,再来心疼可就晚了。” 正在这时,朱老爷和孔氏到了。 看着花厅里儿孙满堂,朱老爷心情不错,随口问道:“这是在说什么?这么热闹。” 第五百七十章 座位纷争 花厅里众人都站了起来。 朱成州忙道:“爹,我们正在说二弟儿女双全,好福气。” 朱成州一共就两个儿子,如今年纪大了,就希望看到他们兄弟友爱,闻言欣慰道:“你们兄弟俩以后要互相帮衬。” “成州,你是当大哥的,以后在多照顾你弟弟,他刚来京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要多费心才是。” 朱成州连忙应了:“是,爹。”他招呼道:“您和母亲快请入座!” 朱老爷道:“大家都坐吧,今天家宴,大家都放松些,不必那么拘束。” 众人谢过朱老爷,各自找位置坐下来。 因为是家宴,在座的又都是至亲,男女便没有分席,花厅里摆了四桌,朱成州家里就占了三桌,薛顺这边人少,一桌都没坐满。 就算这样,大房也没人坐到薛顺这桌来,当真是泾渭分明。 朱老爷挑了挑眉,知道薛顺刚回朱家,对朱家人来说,他们一家跟陌生人也没什么区别,若是强行让他们亲近,反倒不美,还不如等他们以后熟识了,再互相搞好关系,于是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朱老爷没说什么,孔氏却是怒了。 沉着脸厉声道:“付氏,让你安排家宴,你就是这般安排的?” 付氏一时半会都没反应过来哪里惹了孔氏不高兴,只孔氏是她的嫡母,这种场合下,不管孔氏说什么,她都不能反驳。 付氏忙道:“儿媳愚钝,请太太指点。” 孔氏冷冷一笑:“你愚钝?我看你聪明得很,哪里用得着我指点。” 付氏连忙跪下来请罪:“太太息怒!” 当着小辈的面,孔氏一点面子也没给她留,跪在花厅冰冷的地砖上,付氏觉得自己这张脸皮都被孔氏掀下来了。 以前方姨娘掌家的时候,她只管坐着等人服侍就好,现在方姨娘被送去家庙,薛顺一家才刚接回来第一天,她就被孔氏打压羞辱,这以后,朱家哪里还有他们大房的立足之地? 付氏一跪,大房的小辈们哪里还敢坐着,也纷纷离席跪下来,只朱成州坐在座位上,脸色铁青。 这种情况,他真是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朱老爷眼看好好一场家宴,被孔氏破坏了,不悦道:“好了,孩子回家的大好日子,你这是做什么?” “成州媳妇办的家宴,准备得挺充份,就算有哪里不如你意的,你私下教导她就是了,别在这个时候扰了孩子们的兴致。” 孔氏看着他冷笑:“朱富春,你是真没注意,还是故意装傻?” 朱老爷大怒,不过孔氏才刚从孔家接回来,怎么也得在小辈面前给她留点脸面,所以只能强忍怒气,问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孔氏下巴一抬,道:“付氏这个当家奶奶做得可真威风,你们一家大小,倒是把几张位置好的桌子占了,家里嫡出的少爷少奶奶,倒比不过贱婢生的儿孙,反倒要给你们让位,坐到角落里去。” “付氏,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在你心里,是觉得你一家大小,比我儿子更高贵?更有资格坐在前方的席面上?” 孔氏这么一说,众人才反应过来她为何动怒。 花厅里摆了四桌,最上首一桌,被朱成州、付氏和他们两个的嫡子朱明业、朱明兴,以及嫡女朱琪的夫婿杨盛坐了,在上首给朱老爷和孔氏空出来两个位置。 中间那桌,是朱琪和朱明业、朱明兴媳妇各自带着孩子坐了。 第三桌,坐的是朱成州的庶子庶女以及他们的孩子。 薛顺一家所坐的那桌,已经靠近花厅门口,确实是最差的位置。 这事付氏还真不是故意的。 之前薛顺没找回来,每次的家宴就是这么排的座位。 如今虽然朱家把薛顺找回来了,但付氏打心眼里瞧不起薛顺一家,当然也不可能费心排什么座位,结果就惹出现在的麻烦来。 这么明晃晃的事实摆在面前,付氏连推脱都推脱不了,只能低头认错:“是儿媳疏忽,没把家宴办好,辜负了太太的厚望,请太太责罚。” 孔氏目光跟刀子似的剐在付氏身上,冷笑:“既然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还能干什么?” “以后,家里的事情你就不用插手了,先好好学规矩,学懂什么叫上下尊卑再说!” 见孔氏一句话就要把她手里的权利全撸走,付氏急了。 身为后宅妇人,手里的权利意味着什么,付氏再清楚不过,作为一个本来就被嫡母厌恶的庶子媳妇,手里没权在后宅寸步难行。 付氏连忙求饶:“请太太念在儿媳是初犯,再给儿媳一个机会,儿媳以后一定努力为太太分忧。” 孔氏道:“那你便去家庙替我抄经祈福,就算是为我分忧了。” 家庙是犯了错的后宅妇人去的地方! 不止付氏,朱家大房的人俱是大惊,就连朱老爷都忍不住对孔氏道:“今天是承业一家回家的好日子,太太就网开一面,也省得承业脸上无光。” 孔氏迟疑了一睛。 朱琪连忙道:“请祖母看在二叔的份上饶过我娘一回。” 孔氏冷哼一声:“再有下次,你就自己滚去家庙。” 朱老爷就道:“都起来吧,别跪着了。” 众人这才敢站起来。 付氏吓得出了一身汗,手软脚软,还是朱琪上前扶了她一把才站起来。 朱成州就去请薛顺,让他们去上首第一桌入坐。 薛顺摇摇头:“多谢大哥的好意,我们不太习惯,你们坐就好。” 这根本不是习不习惯的问题,要是他敢让薛顺要是坐在门口这桌,孔氏能吃了他们。 朱成州苦笑道:“二弟就当是替我解围,你们现在要是不挪个座,太太那里,怕是不会饶过你们大嫂。” 薛顺想了想,道为:“既然这样,那我跟大哥坐过去就可以了,秋娘和几个孩子随便坐就好。” 最后,薛顺跟朱成州他们一起坐在上首第一桌,陈秋娘几人则坐了第二桌。 至于大房人的座位,自然是往后顺延。 这么一来,大人是没问题,小孩不干了! 第五百七十一章 翻脸就不认人 赖在桌子上不走的是是朱明业和赵氏的儿子朱思贤。 朱思贤今年五岁,是朱成州的嫡长孙,是朱老爷的曾孙,从小倍受宠爱,被养成霸王一样的性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没人敢惹。 加上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由方姨娘掌管后院,自然更是由着他无法无天。 今天在花厅吃饭,没让他跟以前一样,坐到第一张桌子上去,坐在朱老爷和朱成州身边,他已经很不高兴了,现在居然还要让他往后挪位置,挪到第三张桌子上去,他怎么肯依? 丫鬟想上前把他抱走,他又踢又打,闹得厉害,丫鬟怕伤了他,也不敢真用力,便就这么僵持着。 孔氏的脸都黑了,觉得庶出儿孙就是上不得台面,只会膈应她。 朱家大房的人脸色也不好看。 薛顺一家才刚回来,就闹得他们大房一家鸡飞狗跳,大人刚才挨跪挨骂不说,现在更是闹得连小孩都不得安宁,这样下去,以后朱家哪还有他们大房的立足之地。 “我不走不走,我就要坐这里!”朱思贤双手扒在桌子上,大声哭嚎,脸都憋红了,让人心生不忍。 陈秋娘等人自然也不会跟个几岁的孩子过不去,没等孔氏和朱家大房的人说什么,陈秋娘就已经先说道:“没事,就让他坐这里好了。” 再说桌子很大,就算多加一个朱思贤,也坐不满。 丫鬟松了口气,大房的人也松了口气。 不然孔氏开口,少不得又要责罚他们大房一顿。 谁知他们还是高兴得太早了。 小霸王之所以是小霸王, 就是因为从来都以自我为中心,不会看人眼色,朱思贤就是其中的典型。 陈秋娘等人不愿意为难孩子,让他坐这儿,他却反过来对着几人吐口水:“哪里来的穷鬼,还想跟我坐一块儿?坐梦!” 薛石皱眉道:“你这人怎么这样?那么大了还吐口水,真脏!”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朱思贤伸手就去推薛石,骂道:“你给我滚远点儿,这是我家,才不是你这乡巴佬来的地方!” 无端受到攻击,薛石动作比思想更快,下意识伸手推回去。 朱思贤根本想到薛石会还手? 朱成州两个庶子的孩子见到他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动都不敢动一下,任打任骂。 哪知薛石不但还手了,而且因为从小干活,那力气根本不是他能比的,就那么随手一推,他就被薛石从凳子上推了下来,“咚”一声重重摔地上,边上人听了都替他觉得疼。 赵氏脸色一变,赶紧冲过来,一把抱起朱思贤:“思贤,贤儿,你怎么样?有没有摔倒哪里?” 付氏已经冲着屋里的丫鬟婆子大喊:“还愣着干什么?还是赶紧去请大夫。” 一边又破口大骂:“该死的奴才,那么多人连个孩子都看不住,还能让人给摔了,要你们何用!” 朱思贤还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哇”的一声哭嚎起来:“他推我!那个乡巴佬他竟然敢推我!我要弄死他!娘,祖母,你们帮我弄死他!” 付氏急得去捂他的嘴,哄道:“贤儿乖,祖母让人给你做好吃的。” 朱思贤在赵氏怀里挣扎得厉害,尖声道:“我不要,我不吃!吃什么都没用!他敢打我,今天就要弄死他!” 孔氏刚才就已经听到朱思贤说要弄死薛石,不由大怒,厉声道:“付氏,你这事管得可真好,孩子也教得好!” “一个庶出曾孙,还敢说要弄死本太太的嫡孙!” “来人,给我掌他的嘴!” “让他知道什么是上下尊卑,什么是嫡庶有别!” 孔氏身后立时便有两个婆子站出来,走到赵氏面前,把朱思贤从赵氏怀里拉出来,一个按住他的身形不让他动,另一个婆子抬手就往他脸上扇去。 小孩的脸娇嫩无比,婆子又用了大力气,只一巴掌,朱思贤的半边脸就高高肿起,婆子再反手一巴掌扇在他另一边脸上。 一个清秀的孩子,眨眼间肿成猪头。 朱思贤尖叫:“狗奴才, 你个狗奴才敢打我,我要杀光你全家!” 语气之狠戾,让两个婆子吓了一大跳。 孔氏喝道:“还敢口出狂言,给我再打!” “小小年纪就要喊打喊杀,大了岂不是更没有人性?” “我这个做曾祖母的,今天就好好教你做人的道理。” 付氏一把扑过去,挡在朱思贤面前,厉喝道:“我看谁敢打我的思贤!” 两个婆子打不下去,下意识望向孔氏。 朱思贤有付氏护着,胆子就更大了,高声叫道:“祖母,把这些乡下人赶出去,几两银子都没见过的穷鬼,就是来跟我争财产的。” “我娘说了,朱家的东西都是我的,谁敢跟我抢,就弄死谁!” 付氏一把捂着朱思贤的嘴:“我的祖宗,这话可不能再说了!” 朱思贤还想挣扎,付氏道:“你要是还想挨打,你就尽管说。” 朱思贤捂着肿成猪头的脸,满眼惊惧的闭上嘴。 赵氏已经高声哭诉起来:“我的思贤命怎么这么苦!” “明明是别人把他推倒在地,结果行凶的人没事,我的思贤却要被罚,老天爷简直瞎了眼啊……” 一时间,整个花厅都充斥着尖利的哭嚎声、叫骂声,吵得人脑仁“突突突”的疼。 大人尚且受不住这种吵法,小酒和小鱼两个孩子就更不用说了,被惊吓得大哭起来。 陈秋娘哄完这个哄那个,怎么都哄不好。 薛双双当机立断,对徐嬷嬷和当归道:“你们先把小酒和小鱼抱回去,熬点安神的汤药给他们喝下去,别让他们吓到了。” 徐嬷嬷和当归赶紧抱着两个孩子退下,带着几个丫鬟回去了。 放在他们襁褓里的见面礼银子自然也就一起带走了。 赵氏嘴里的话说得愈发难听起来:“亏得我们把人当亲戚,知道他们从乡下来缺银子,人家一进门,我们就给银子当见面礼。” “谁知道这世上就是有这这么不要脸的人,收起银子来一点不手软,翻脸就不认人,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薛双双嗤笑一声:“我还是第一次见人拿见面礼说嘴的,也是第一次听说,收了见面礼就是不要脸。” “难道大堂嫂从没收过见面礼?” “你跟我大堂哥成亲的时候,认亲的时候,都没收过见面礼?” 赵氏一愣。 薛双双道:“我记得敬茶认亲的时候,如果长辈不给新媳妇见面礼,就说明夫家对新媳妇不满意。” “啧,大堂嫂敬茶认亲的时候一个见面礼都没收到,看来大堂嫂这个媳妇并不被朱家认可。” 第五百七十二章 那得多不要脸? 赵氏急了:“谁说我没收到见面礼,没有被朱家认可的!” “你一个乡下人,当时又不在场,不知道就不要乱说,我认亲那会儿,所有长辈都给了见面礼!” 薛双双扯开嘴角冲她嘲讽一笑:“那大堂嫂可真是不要脸!” 赵氏被她气得差点吐血:“薛双双,你敢骂我!” 薛双双冲着她呲牙一笑:“这怎么是骂呢?我这是实话实说。” “大堂嫂刚才不是说了吗?收了见面礼就是不要脸,大堂嫂当年收了那么多见面礼,那得多不要脸?” 赵氏被薛双双骂得差点跳起来,争辩道:“那怎么能一样?” “长辈们给的都是心意,哪像你们这么见钱眼开,只拿银子!” 朱老爷听得云里雾里,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见面礼,什么银子,你们给我说清楚!” 这会儿众人倒把朱思贤的事情丢开一边,重视起见面礼的事情来。 赵氏吱吱唔唔不开口,朱家大房的人也不想说。 那所谓的见面礼本来就是用来羞辱薛顺一家的,这会儿要是说出来,被孔氏知道了,又是一场官司。 朱成州咳一声,忙道:“爹,没什么,就是我们一家人第一次和二弟一家见面,给几个孩子一点见面礼以表心意。” 赵氏忙道:“回祖父的话,就是公爹说得这样。” 大房的人想息事宁人,然而薛双双并没有这个想法。 被人打了脸,总是要狠狠打回去才爽快,不然多憋屈? 薛双双道:“是的,祖父,刚才大伯娘和三位堂嫂,还有大堂姐,给了我和弟弟妹妹不少银子做见面礼。” 给银子做见面礼?! 朱老爷脸色铁青,这个时候却不好发作,狠狠瞪了朱成州一眼,对薛双双道:“他们给见面礼是应该的,你们只管收着,祖父这里等下还有好东西给你们。”到时候多给几件好东西补偿一下他们。 孔氏已经气炸了:“付氏,你给我说清楚,给银子当见面礼是几个意思?” 付氏也没想过这事会闹出来,心虚道:“太太,儿媳也是为几个侄儿侄女考虑,怕他们刚来京城,身上没有银子,出门不方便,所以才会直接给银子,也省得给了其他东西,到时候他们没钱花用,还得想办法换银子。” 孔氏冷笑:“这么说他们还应该感谢你?” 付氏这会儿也豁出去了,道:“感谢就不必了,大家都是一家人,我身为长辈,为他们着想也是应该的。” 薛双双笑了笑,对朱老爷道:“祖父,我有事想请教祖父。” 朱老爷道:“你想知道什么?” 薛双双简单粗暴:“我想知道,朱家众人的月例各是多少?” 这个朱老爷还真不知道。 后院的事情,以前是方姨娘管理,最近是付氏在管。 朱老爷看向付氏:“你来说。” 付氏心里对薛双双鄙视到极点,乡下人就是乡下人,跟从来没见过银子似的,一个出嫁女,也想要朱家的月例? 她心里虽然这么样,面上却没怎么表露出来,只道:“半于月例这一块,家里是有定例的。” “老爷太太每月一百两,大爷和我每月五十两,明业、明兴两个嫡子,每月月例二十两,明昌明荣几个庶出的,每月十两,各人的媳妇跟他们的月例是一样的。” “再小一辈,到思贤这里,每月五两银子。” “还有姨娘们的月例是二两。” “另外爷们外出谈事或者是读书之类的正当开销,都走公账。” 薛双双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问:“那我爹娘和弟弟妹妹在朱家,可有月例?” 朱老爷不高兴道:“你这孩子,你们本来就是朱家人,朱家千辛万苦把你们找回来,难道还会苛待你们?” 薛双双闻言道:“若不是得到祖父这么肯定的回答,我还真以为朱家把我们找回来,就是为了苛待我们的。” 朱老爷坐不住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孔氏也急了:“我还没死呢,我看谁敢苛待你们!” 薛双双说:“大伯娘方才说,怕我们手里没银子,所以才特意把见面礼换成银子,这是为我们好。” “那我就不明白了,朱家人有月例,按大伯娘刚才说的,我弟弟妹妹合该每月有二十两银子的月例,既然这样,又怎么会缺这几两银子的见面礼?除非朱家打算虐待我们一家。” “只有这个解释,大伯娘的理由才说得通,大伯娘和堂姐堂嫂们给的几两银子才会这么金贵!” 付氏目瞪口呆,没想到被薛双双给饶进去了。 孔氏骂道:“好你个付氏,竟然敢跟我耍这种心眼,暗地里欺负我孙子孙女。” “你明天就把对牌给我交回来!” 付氏一惊:“太太!” 刚才不是说好了,让她继续管家的吗? 孔氏冷笑:“要是再让你继续管家,我孙子孙女以后还不知道被你搓磨成什么样子。” “还有赵氏,你们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明明自己抠门小气,拿不出像样的东西做见面礼,只有二两银子丢人现眼,还敢说我孙子孙女不要脸!” “你这种搅屎棍,我们朱家是要不起的,明天就让人把你送回赵家去,我倒要问问你们赵家,到底是谁不要脸!” 赵氏大惊:“祖母饶命!孙媳下次再也不敢了,求祖母不要把我送回去。” 朱老爷只觉得头都大了,有气无力道:“玉钏,这事我看就这么算了。”眼看孔氏要发怒,朱老爷道:“承业一家才刚回来,你就要把赵氏送回去,你让外面的人怎么想,岂不是认为承业一家不容人?” 孔氏这才做罢,道:“不送她回去也可以,但是她一个妇道人家,满嘴胡言乱语,败坏自己人名声,这个必须得罚。” 朱老爷:“你想怎么样?” 孔氏说:“掌嘴十下,再罚三个月月例。” 朱老爷:“要不就算了吧。” 他现在才知道,孔氏特别喜欢打别人耳光! 孔氏毫不让步,说:“你再多说一句,我就让人把她送回赵家。” 朱老爷不作声了。 第五百七十三章 我就一种地的 赵氏想到朱思贤肿成猪头一样的脸,瑟缩了一下,十个嘴巴子打下去,她只怕半个月不能说话。 就算是这样,赵氏也只能忍下来,不能让孔氏把她送回娘家,以孔氏对大房的厌恶,她这一被送回去,就再也不可能回到朱家。 赵氏被孔氏身边的婆子打了耳光,不敢恨孔氏这个当家太太,也不敢怪付氏这个婆婆和朱琪这个小姑子,就把所有恨意都转移到薛顺一家身上,打定主意要找机会报复回去。 赵氏心里想什么这会儿没人在意,孔氏今天要立威,自然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大房的人,处理完付氏和赵氏之后,就开始处理朱思贤。 孔氏道:“朱思贤小小年纪,心思恶毒,再不管教,以后给朱家惹来滔天大祸就晚了,晚上就去跪祠堂。” “我会派人去教他学规矩,什么时候学好了,什么时候放出来。” 朱成州忍不住道:“太太,思贤才五岁,就算有什么做得不对,也请太太念在他年轻小的份上,格外开恩。” 孔氏冷笑:“才五岁就动辄要打杀这个打杀那个,大了还了得?” “朱思贤祠堂是跪定了,谁敢求情,就跟他一起去跪祠堂。” 朱琪仗着自己已同出嫁,孔氏拿捏不到她头上,所以胆子很大,这种时候还敢跟孔氏唱反调道:“祖母,几岁的孩子懂什么?就算他说了什么,那也是随口说的,说不定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祖母何必抓着这点小错不放,让一个几岁的孩子去跪祠堂?” 孔氏不屑道:“朱家的孩子要怎么管教,还轮不到你一个出嫁女多嘴多舌,朱家的祠堂也轮不到你去跪。”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朱家你也不用再回来了。” 杨盛大惊:“这怎么行?” 他之所以会娶朱琪,不就是看中她是朱成州的嫡长女,而朱成州是朱家的继承人,只要娶了朱琪,以后杨家的生意有保障吗? 要不是这样,就凭朱琪那掐尖要强,尖酸刻薄的性子,他犯得着把这样的人娶进门? 要是朱家以后不管朱琪,那他们杨家的生意怎么办? 孔氏冷笑:“怎么不行?难道你杨家还要插手过问朱家的事?” 杨盛也知道自己反应过度,惨白着脸连连摇头:“不不不,不是,我们杨家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朱老爷哪里不知道孔氏这是借题发挥,他道:“孩子们犯了错,好生教导就是,也犯不着发这么大的火,别忘了今天晚上的家宴,是为了给承业接风,你就少说两句。” 孔氏这会儿心里的气也出得差不多了,也就给了朱老爷一个面子,没有多说什么。 朱老爷连忙让人摆饭。 朱思贤早已让付氏抱到第三桌去了,把第二张桌子完全空出来陈秋娘几人,薛顺则到上首第一桌,和朱老爷他们坐在一起。 总之,朱家这场家宴的座位安排得无比混乱,不过这跟薛顺一家人也没多大关系,只管低头吃饭。 朱成州原本是打算在家宴的时候从薛顺身上入手,把白酒方子的事砸瓷实了,结果刚才这么一闹,反而没法开口,只能另找机会。 家宴过后第二天,朱老爷让人给薛顺院子里送了不少东西过去,不但有布料,首饰,摆件,金银器皿,古董字画之外,还送了一千两银票过来,显然昨晚是被昨晚几两银子的见面礼刺激到了。 薛顺并不想要朱家的东西,但现在拒收也不太现实,只能先把东西收下来,等从朱家离开的时候一并还回去的就是了。 朱家后院的管家权一顿家宴的功夫就被孔氏收拢在手里,朱成州一家的日子在孔氏的有意针对下,变得难熬,这种情况下,朱成州对薛双双手里的方子更加志在必得。 加上明年三月之前,就必须把今年收罗的贡品献上去,在这之前还得先定下名目,再向各个部门打点确认之行,算算真没多少日子了。 朱成州彻底沉不住气了,直接找上薛顺,忽悠道:“二弟,我们家是做生意的,既然你已经回家,就得边把家里的生意管起来。” 朱成州防他都跟防贼似的,就怕他争家产,这会儿倒主动提出让他管生意上的事,要说朱成州不是别有目的, 他可不信。 薛顺不接他的话茬,道:“不用这么麻烦,我就一种地的,哪里会管什么生意,大哥就不用开玩笑了。” 朱成州道:“谁也不是生来就会做生意的不是,你如今正值壮年,现在开始学也不迟。” “你可以先管一两个铺子练手,熟练之后再慢慢接手其他铺子。” “对了,你之前在清水镇开的卤味铺子生意不是挺好的吗?我们朱家也有不少吃食铺子,你完全可以在自己家的铺子里,把卤味生意继续做下去。” “也不用自己动手,铺子里掌柜跟伙计都是现成的,后厨的人手也充足,这些人都跟家里签了身契,要怎么做,你只需吩咐他们就行。” 薛顺拒绝:“不必了。” 朱成州倒是看不上这点卤味的生意,只不过是利用薛顺的贪心,随便拿个吃食铺子做饵,从薛顺嘴里把白酒方子套出来,就算套不出来方子,也要让薛顺去薛双双面前给他说好话,只没想到薛顺主意正,任他说得天花乱坠,丝毫不动心。 朱成州只好道:“就算你不想接手家里的生意,那我们家有多少生意多少产业,你心里总得有个数,不然说不过去。” 薛顺一点不想跟朱家的生意沾上关系,直接道:“我又不想要朱家的财产,干么要知道朱家有多少生意,多少财产?” 朱成州心里说不出是高兴多点还是不高兴多点。 高兴是因为薛顺说他不要朱家的家产,不高兴是因为,薛顺这样油盐不进,他想从薛顺这里入手拿到白酒方子绝不可能。 既然拐弯抹角没收用,朱成州也就不在薛顺身上多浪费时间了,为了怕薛顺走漏风声,白酒方子的事情朱成州提也没提。 薛顺乐得当作什么也不知道,每天领着媳妇孩子逛京城。 第五百七十四章 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 朱成州直接去找薛双双谈白酒方子的事情。 他这回开门见山,直接就对薛双双道:“双双,你手里的白酒方子,家里愿意出五千两银子买下来。” 白酒方子的价值当然不止五千两银子,十个五千两都不止。 但是朱成州不想出这个银子。 朱家大张旗鼓把薛顺一家找回来,承认他朱家嫡子的身份,薛双双就是朱家嫡孙女,手里的白酒方子交给朱家做贡献难道不应该? 再说,薛顺一家生在农村,长在农村,村里人累死累活,一年到头能攒下五两银子就算不错,能攒下十两银子脸上就要笑开花,他给出五千两银子的巨款,足够薛双双一家好吃好喝过一辈子,她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薛双双被朱成州这理直气壮的态度气笑了。 且不说其他,单就丰阳县无双酒坊一间铺面,每月的收益都不止五千两银子。 朱成州五千两银子就想要她的白酒方子,跟白抢也没什么区别, 薛双双道:“多谢大伯的好意,白酒方子我不卖。” 朱成州脸色冷下来:“双双,朱家可是皇商,若是让朝廷发现我们家有白酒这样的好东西不上贡,反而自己私下留着赚钱,那是要被朝廷问罪的。” “你刚回来不知道轻重,我不怪你,白酒这事却是没得商量。” “你早点把方子拿出来,我们早点把白酒做出来,正好赶在过年的时候送上去,若是能让上头满意,也算大功一件。” 果然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 这是要用她的东西为朱家做贡献,给他谋前程,偏还说得冠冕堂皇,好像薛双双不同意就是朱家的罪人,不可饶恕一般。 这要是换了其他没什么见识的人,特别是见到衙役都要饶道走的村民,可能还真让朱成州给唬住了,生怕自己被朝廷问罪。 可这并不包括薛双双。 她平静的看向朱成州,说:“大伯说得都有道理,身为皇商,当然应该把最后的东西当成贡品,进献给皇上和朝廷。” 朱成州神色一喜:“这么说你同意了?你放心,你这回立了大功,朱家和大伯都不会亏待你的。” 薛双双:“我同意什么?我既不是皇商,也已经不是朱家人,我就一个普通老百姓,贡品这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也给不出什么好建议,大伯想要立功,应该去和祖父商量才是。” 朱成州大怒,哪里不知道自己被薛双双戏耍了。 只是他还想要薛双双手里的白酒方子,也不好马上撕破脸皮。 朱成州强忍着怒气道:“双双这话说得可就见外了,你爹是朱家唯一的嫡子,你是你爹的嫡长女,怎么就不是朱家的人?” 薛双双冷静的提醒朱成州道:“大伯,你怕是忘记我已经出嫁了。” 朱成州被她噎了一下,皱眉道:“就算已经出嫁,这白酒方子是你自己想出来的,那就跟嫁妆一样,也是属于你私产,姜家难道还想震占不成?!” 他作出一副义愤填膺的姿态,道:“我们朱家又不是没人,你的私产,要怎么处理都是你自己的事情,姜湛要是敢说三道四,大伯帮你教训他!” 薛双双看着朱成州,道:“大伯也说了,这白酒方子是我的私产。” “既然是我的私产,那么我就有绝对支配的权利,不止是夫家无权干涉,娘家同样无权干涉。” “所以大伯不用再多说,这白酒方子,我是不会卖的。” 朱成州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竟然让薛双双用这个借口回绝掉,他自然不肯罢休。 要知道这一年时间,他费心费力,都没找到什么新鲜的事物做贡品,这么下去,朱家在皇商中的地位肯定得受影响。 白酒的出现,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朱成州肯定想要抓住。 朱成州道:“双双,你眼光要放长远一点,虽然现在看来,你交出白酒方子,可能吃了点亏,但你要这样想,要是白酒真能得到上头的喜爱,成为朝廷指定的上贡之物,那可就收获巨大,不论是我们朱家的声望还是白酒的名声,都能因此更上一层楼。” “你作为发明白酒方子的人,肯定也会名声大振。” 朱成州说得热血沸腾,薛双双一点也不影响,无比冷静道:“我不想要什么名声大振,就想安安静静赚点小钱。” 朱成州是彻底怒了,也顾不得什么风度,冷冷道:“说来说去,你是不是嫌弃五千两银子少?” 薛双双反问:“难道大伯觉得五千两银子很多吗?” 朱成州怒不可揭:“窝在白溪村那种小地方,五千两银子够你大鱼大肉吃一辈子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薛双双冷笑:“区区五千两银子就想买断一种新型商品的制作方法,大伯就这点眼界和格局,也难怪收罗不到合适的贡品。” “现在更是把主意打到已出嫁侄女的私产上,大伯就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吗?” 朱成州被臊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打了几个耳光一样。 朱成州恼羞成怒:“你闭嘴!你知道什么眼界格局?你不就是想要银子么,扯那么多干什么?” “你就直说吧,你要多少银子才肯把白酒方子拿出来?” 薛双双道:“白酒方子是不可能卖给朱家的,大伯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朱成州被她这么不客气的态度激得理智全失,当然,最主要的也是因为他没把薛双双放在眼里,所以撕破脸之后,在薛双双面前并不掩饰本来面目。 朱成州冷笑:“双双,别怪做大伯的没有提醒你,白酒是个好东西,但也要守得住才行,别到时候东西没守住,连人都搭进去了。” 啧,这就威胁上了。 薛双双道:“这就不用大伯操心了。” “白酒这种好东西,就算我守不住,京城那么大,自然有能守住白酒的人。” 朱成州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脸色变了又变,喝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五百七十五章 琳琅阁的顾公子 薛双双笑了笑,说:“刚才忘了告诉大伯,白酒的生意我已经跟顾公子谈好合作。” 她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却不亚于往朱成州心口狠狠戳刀子。 朱成州没想到,他一直惦记的白酒方子居然被人截胡! 朱成州喝问道:“什么顾公子?少在这里扯虎皮做大旗,你一个乡下来的村姑,能认识什么有来历的公子哥儿?” 他冷笑,半是威胁半是警告:“薛双双,我劝你还是把白酒方子交给我,以免拉人下水,连累别人一起遭殃。” “你想要银子的话说个数,只要不过份,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我也不短你的银钱。” 薛双双惊讶道:“大伯身在京城,竟然连顾公子的名号都没听过。” “那大伯你是怎么做生意的?朱家又是怎么做皇商的?” 朱成州骂道:“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什么阿猫阿狗都认识?京城姓顾的人那么多,谁知道……” 朱成州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什么,整个人忽然愣住,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薛双双:“你,你说的顾公子,难道是琳琅阁的顾公子。” 薛双双笑道:“是啊,就是琳琅阁的顾公子。” “京城姓顾的那么多,能被称为顾公子,可没几个。” “大伯之前让人调查我的时候,难道没查出来,我跟琳琅阁顾公子之间一直存在合作吗?” 是,朱成州之前让人调查薛双双的时候,确实查到薛双双在丰阳县的时候,跟琳琅阁有过生意上的合作,为琳琅阁提供了许多新鲜的成衣款式。 但朱成州并不认为,薛双双会认识顾恒,只以为是琳琅阁在丰阳县的掌柜,看中她提供的衣服款式,故而商定双方之间的合作。 谁能想到,薛双双和琳琅阁的合作,是亲自跟顾恒谈的! 朱成州大受打击,坚决不肯相信薛双双的话:“顾公子是什么人物,岂会和你这种人合作!” “你不用在这里胡说八道,我不会相信的!” 薛双双无所谓道:“信不信随便你。” “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离开了,不耽误大伯操心贡品的大事。” 朱成州看着薛双双离去的背影,心里又急又怒。 琳琅阁的顾恒顾公子的名号,京城谁不知道? 那是顾首辅的嫡孙,因为不爱读书,不愿入仕,所以全盘接手顾家庶务,打理顾家所有生意。 有顾首辅作靠山,加上顾恒本身做生意的手段,硬是在短短几年内,把琳琅阁开遍整个大顺朝。 哪怕朱家是皇商,朱成州自诩朱家生意做得大,在这位顾公子面前,也没有什么放肆的资格。 可是现在,薛双双说,她已经跟顾公子谈妥了白酒合作! 白酒方子落到顾恒手里,朱成州自认就算再有本事,也不可能从顾公子那里虎口夺食。 眼看着快吃到嘴的鸭飞了,朱成州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来。 他并不认为薛双双会用这种事情来说谎,因为这种谎言是最容易被拆穿的,只是他的贡品,朱家明年的生意,要怎么办? 朱成州并不想就这样放弃。 薛双双刚才说的是,跟顾公子谈妥了白酒生意的合作,这就说明,白酒方子不是被顾恒一个人买断,薛双双手里肯定有一部份份额。 顾公子手里的份额朱家不敢打主意,难道薛双双手里的份子还不能想办法弄到手吗? 就算因为顾公子的原因,不能用强硬手段把薛双双手里的份子硬夺过来,也完全可以想办法,让薛双双不得不把手里白酒生意的份子转让出来。 只要朱家拿到薛双双手里白酒生意的份子,那么对白酒生意也就有一定的话语权,到时候朱家把白酒作为贡品,就算是顾公子也无法公然反对。 朱成州脑子里想法万千,脸色变幻莫测,最后,眼里满是狠戾之色,既然薛双双如此不顾情面,胳膊肘非得往外拐,那就别怪他不顾念血缘亲情,不客气了。 以后有什么过不去的灾祸,那也是薛双双自找的。 朱成州转身出门,去安排后续的行动了。 薛双双回到客院,让徐进的人去盯着朱成州的一举一动。 姜湛道:“他难道还有胆子跟顾公子抢生意不成?” 薛双双道:“跟顾公子抢生意的胆子那肯定是没有的,不过他不会死心的,肯定还是会想方设法从我这里下手。” 姜湛问道:“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薛双双摇头道:“不知道啊,所以才让人盯着他。” 姜湛想了想道:“我觉得他可能会给你下套。” 薛双双笑道:“那你说,我们要不要从朱家搬出去,方便他下手?” 她这么一说,姜湛也跟着笑起来:“我觉是这主意不错。” 薛双双一下子就来了精神:“我这就让徐进去找房子,房子找好后立即就搬,说句实话,我早就不想住在这里了,一天到晚被人盯着,真是做什么都不方便。” 薛双双懒得继续跟他们演戏,还是搬走自在。 姜湛道:“房子不用找,我们手里有现成的,当初父亲母亲塞给我们那些房产地契里面,好多都是京城的。” 薛双双眨了下眼睛,迟疑道:“永宁候府的产业,我们就这么住进去,你的身份岂不是捂不住了?” 姜湛道:“不是候府的产业,我家的情况复杂你也知道,候府那些产业,早些年被太夫人和大房三房把持住,父亲母亲便瞒着他们在外面置下许多私产。” “之前给我们的那些产业,全是他们这些年置办的私产,挂在可靠的人名下,看上去跟候府一点关系都没有,别人也根本想不到。” 薛双双听到这里大喜,双目亮晶晶道:“那就让徐进寻一处合适的宅子让人收拾出来,我们搬出去住。” 说着这里,她又笑:“朱成州之所以把我们一起弄进朱家,就是冲着白酒方子来的。” “如今我和顾公子合作,让他的想法落空,只怕早就想把我赶出去了,如今我自己提出要走,他肯定巴不得。” “而且,我们住在外面,也更方便他给我们下套。” 第五百七十六章 搬走 徐进的办事能力毋庸置疑,当天就找出一套适合的两进小宅院让人收拾出来,方便薛双双和姜湛随时住进去。 姜湛和薛双双两人去找朱老爷和孔氏辞行。 把薛双双一起接回朱家的目的,是为了她手里的白酒方子,结果她竟然不把白酒交给朱家,反而不声不响的跟顾恒合作,既然薛双双都没把自己当成朱家人,那朱家更不会在乎这么一个嫁出去的姑娘。 听薛双双说要搬出去住,朱老爷连挽留一下都没有,直接就同意了,而孔氏对薛双双这个已出嫁的孙女,本来就不怎么看重,更不会管她住在哪里,她想搬出去就搬出去好了。 所以薛双双和姜湛两人搬家搬得十分顺利。 他们直接从客院的侧门搬走,薛顺一家都过来送行。 薛石小豆丁十分羡慕他们能从这里搬出去,忍不住对薛顺道:“爹,我们什么时候也能搬出去住啊?” 朱家这里住得不自在。 薛石小朋友自认是个可爱的孩子,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有很多小朋友喜欢,后来去镇上读书的时候,同学们也喜欢他,夫子也喜欢他。 可是,在朱家,除了爹娘姐姐姐夫,还有从四合院跟他们一起来京城的人,其他人都不喜欢他。 他只是年纪小点,又不是傻,朱家那些人每次看到他的时候笑得那么假,特别是几个小孩,明明想打他来着,却憋着气对他笑,笑得脸都扭曲了,真丑! 现在看到薛双双能从朱家搬出去住,他也想跟着一起搬出去才好。 别说是他,就连薛顺也想搬走,可惜朱老爷和孔氏因为各种原因,一时半会儿不可能让他们一家搬出去。 薛顺摸摸薛石的脑袋道:“我们可能要这里过年了,不过爹答应你,过了年以后,就尽快从这里搬走。” 薛石小朋友垂头丧气道:“好吧,那爹爹你要说话算数呀!” 薛双双看不得小朋友蔫蔫儿的模样,笑道:“石头现在虽然不能搬出去住,但是可以去姐姐家里做客。” 薛石眼睛一亮,整个人都精神了,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对薛顺道:“爹,爹,我要去姐姐家里做客,我去姐姐姐夫家里住几天。” 薛顺道:“就算去你姐姐家里做客,那也不是今天。你姐姐姐夫今天搬家,肯定很忙,哪里有空照应你?过几天再去。” 小豆丁仰着头,开始巴巴儿的跟他爹讲条件:“那我明天再去,可以吧?” 薛顺:“……这样,过两天,过两天让你娘带你和弟弟妹妹一起去你姐姐姐夫家里住几天。” 孔氏对他倒还好,对陈秋娘却各种看不上,时不时就要把陈秋娘喊去说教一番。 只是陈秋娘以往在老薛家的时候被薛老太说惯了,跟薛老太那种满口污言秽语骂人的粗鲁乡下婆子相比,孔氏这点说教简直就是毛毛雨,完全不起作用。 再说,孔氏这种官家出身的小姐,又是嫁到皇商家里做富太太,凡事讲究个脸面,往往骂人都要拐几个弯,不会那么直白。 要是遇上想法多、心气高的,听了心里自然不舒服。 然而,在陈秋娘这里,却完全没有这个问题。 一来她脾气好,孔氏说孔氏的,她不出声不回嘴,坐在那里听听就好,对她来说根本不当回事,反倒是孔氏自己说得口干舌燥。 二来她是个傻白甜,孔氏那些拐了几个弯的话听到她耳朵里,就没听出来孔氏是在骂她,有时候随便说一句,更是差点把孔氏噎死。 让孔氏对她愈发不喜,总想找机会教训她,只是薛双双送到陈秋娘身边嬷嬷丫鬟,都是候府精心培养的,宅斗技能满点,每次都能把把孔氏给陈秋娘挖的坑无声无息化解掉。 因为薛顺这个刚找回来的儿子,明显不跟她一条心,而是站在陈秋娘那边,孔氏为了不让自己落下个恶婆婆的名声,又不能直接把陈秋娘怎么样,只能自己气得半死。 薛顺不愿意让陈秋娘带着小酒小鱼两个孩子成天在朱家听孔氏教训,所以就天天带着媳妇孩子逛京城。 但这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开始这段时间还能说是刚到京城,带他们出去见识一下京城的景物,时间一长,这个理由只怕不好使,说不定还会成了孔氏为难陈秋娘的借口。 毕竟闺阁妇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有这样天天往外跑的。 好在现在离过年也没几天时间,正好可以让陈秋娘带着孩子住到薛双双的宅子里去,把这些日子对付过去之后,年后不管是回白溪村还是继续呆在京城,他都不会再住在朱家了。 薛石眨了眨眼睛,说:“那我到时候要在姐姐家里住五天,不,要住十天,我要在姐姐家里住十天。” 薛顺失笑:“你想住到过年都行。” 薛石这下高兴了:“那就这么说定了,娘,到时候我们一起在姐姐家过年。” 陈秋娘:“……” 薛顺毫不留情的泼冷水:“你想什么呢?还想留在你姐姐家里过年了,哪有这么好的事情?过年得回这里来过。” 小孩子对善恶的感知是最直接的,薛石当然能感受出来朱老爷和孔氏对他不是真心喜爱。 薛石嘟着嘴,不高兴道:“我不喜欢这里,不想在这里过年。” 薛顺心一软,摸摸他的头:“爹答应你,就这一年,我们陪祖父祖母过年,以后过年我们都在自己家。” 薛石点点头:“好吧,我听爹的。” 薛双双把张、徐两位嬷嬷还有当归半夏全留给陈秋娘。 因为薛顺和姜湛都是从小让人抱走的,大家现在都特别紧张小酒和小鱼,生怕一不小心,就把他们两个弄丢了,所以薛双双把四合院带来的人手全留下帮忙,陈秋娘根本没推辞。 朱家其他人倒没有一个来送行的。 朱老爷和孔氏并不在意,朱成州一家更是对薛双双有意见,自然更不会前来送行。 付氏冷笑:“算她识相,知道自己从朱家搬出去,不然我也是要赶她走的。” 第五百七十七章 包饺子 付氏这话也就是说说,薛双双要不是自己提出来搬走,朱家还真没人能赶他走。 朱老爷和孔氏是因为面子问题,不能开口赶她,朱成州一家却是没有任何权利赶她走,并且也不敢开口赶人。 可同样是朱家出嫁的姑娘,朱琪被孔氏从朱家赶出去,并且不准她以后回来,薛双双却可以带着自己的夫婿一起住在朱家,凭什么? 付氏心里憋着一口气,如今有这个机会,自然要嘴上逞强一番,好出了心里那口恶气。 但朱成州就不一样了。 自从得知薛双双跟顾恒合作白酒生意之后,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强行把白酒方子从薛双双手里夺来,他就开始想其他方法了。 经过这几天奔走打点,再跟长安伯世子刘俊杰等人多方合计,定下一个好计策,如果成功的话,不止从薛双双手里拿到白酒的方子,还能给如今的朝廷解决一大难题,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刘世子甚至难得给了朱成州一个准话:“朱成州,只要你把这件事情办好了,我会跟姑姑说,多给你们朱家的生意三成的生意。” 因为这句话,朱成州激动得热血沸腾! 皇商看起来风光,却也竞争激烈,不止要防止那些随时想把他们从皇商位置上拉下来取而代劳神的生意人,皇商与皇商之间也要互相防范,相互竞争。 整个大顺朝目前有四个皇商,每个皇商各自负责的生意范围不同,谁都想让自己的生意更进一步,为此可谓各显神通。 除了寻找好的贡品这种常规操作,更多的,还需要在朝中上下打点,有人在朝中帮忙说话必不可少。 而刘贵妃深受皇上宠爱,若是能让刘贵妃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对朱家的帮助有多大,朱成州都不敢想像。 更何况刘贵妃所出的大皇子更是储君的热门人选,若是朱家此时能因此绑到大皇子一派上,以后大皇子上位,他们也捞到个从龙之功。 到那个时候,还有谁敢跟他们朱家争锋?! 朱成州想到这里,整颗心都是火热的,这几天一直在想办法,要怎么不着痕迹的把薛双双引入他设下的圈套,只碍于她住在朱家,很多事情不好施展。 现在薛双双忽然想不开,主动离开朱家,搬到外面去住,还真是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方便他动手。 徐进给两人准备的是个两进的小宅子,处于京城最繁荣的一条胡同,离朱家的位置不远不近。 宅子位于胡同口,出门就是大街,十分方便。 宅子之前只有一对姓刘的中年夫妇看守,男人看门及干些杂活,妇人洗衣做饭打扫卫生。 从白溪村带来的下人全都留给薛顺和陈秋娘,两人身边没人侍候,徐进道:“不然属下从其他地方调几个人过来?” 薛双双摇头:“不用,那样太招摇了。” 姜湛的身份暂时不能暴露,在别人眼里,他们就是从偏远农村来的乡下人,因为运气好,是皇商朱家的亲戚,这才有机会来到京城。 这样的身份,在京城这种权贵遍地,富豪众多的地方,怎么能过得起呼奴唤婢的日子? 而且,他们又不是没人服侍就活不下去的人。 当时在四合院,她跟姜湛刚成亲那会儿,家里没有下人,什么活都是自己干的,更别说当年还下地种田呢。 为了庆祝搬进自己的宅子,姜湛说:“我们晚上吃饺子吧,想吃双双包的饺子。”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宅子里的食物准备很充份,除了白菜萝卜大葱这些,鸡鸭鱼虾,猪肉、羊肉也都准备着,还有香菇,冬笋,木耳都有。 薛双双决定多包几种馅料的饺子,羊肉饺子,猪肉大葱饺子, 猪肉白菜饺子,猪肉虾仁香菇饺子,香菇冬笋猪肉饺子,萝卜丝饺子,放到外面冻起来,什么时候想吃煮上几个就好,又方便又美味。 想到这里,她去和面,让姜湛去剁馅,把羊肉、猪肉剁成馅。 和好面后放在一旁醒发,薛双双就去剥虾仁,剥好虾,再处理其他白菜、萝卜、香菇、冬笋,大葱。 把所有馅料分别调好,面也醒好了,薛双双开始包饺子。 为了避免各种馅料混了分不出来,饺子被包成各种形状,有三角形的,元宝形的,夹子形的,锅贴形的,月牙形的,最后萝卜丝馅的索性包成包子的形状, 姜湛跟着一起动手,他手劲大,一开始的时候总是掌握不了力道,元宝形的饺子让他两只手一挤, 就把饺子皮挤破了。 姜湛看着破破烂烂的饺子,眼里竟难得有一丝委屈。 双双包饺子的时候就是这么掐住往中间挤压的呀,为什么到了他这里就不行? 姜湛跟手里的饺子较上劲了,他就不信,他连个饺子都包不好。 姜湛一捏,破了一个,一捏,又破了一个…… 然后,然后他就被薛双双嫌弃了。 “停停停停,姜湛哥哥,你就放过这些饺子皮吧!你再这么捏下去,饺子皮都要被你祸祸完了。” 姜湛抿了抿唇,一言不发,继续包饺子,换一种形状的。 经过观察,发现三角形的最容易,于是姜湛就开始包三角形的羊肉饺子,嗯,好了,成功了! 没破皮,没露馅,三个角很分明。 姜湛嘴角不自觉的翘起,他就说嘛,包饺子这种小事怎么可能难到他,看,他包的羊肉饺子! 两人花了一下午时间,包了三百个饺子,都是自己亲力亲为,没让刘婶帮忙。 除了萝卜丝馅的饺子留着明天做煎饺,其余每种馅料的饺子薛双双各拣了十个出来,放进锅里煮,剩下的饺子放到外面去冻上,以后想吃的时候直接拿进来,是蒸是煮是煎都可以。 饺子上锅,薛双双用酱油,醋,香油,辣椒面调了简单蘸料,胖呼呼的饺子放到里面蘸一下,吃进去满口香。 屋子里烧了地龙,也能听到窗外的风呼啸而过。吃着热腾腾的饺子,别有滋味。 姜湛就觉得今天的饺子特别好吃,特别是羊肉饺子。 第五百七十八章 查! 姜湛挟起一个三角形的羊肉饺子,蘸了蘸料,递到薛双双嘴边,满脸期待的看着她:“双双,你尝尝这个羊肉饺子……” 薛双双咬了一口,笑道:“嗯,特别好吃!” 姜湛眼亮“唰”的亮了,笑道:“你也觉得好吃是吧,我也这么得,今天这羊肉饺子真是太好吃了!” 姜湛手里的筷子一拐弯,把剩下半个羊肉饺子送进嘴里。 他包的羊肉饺子,好吃! 薛双双哪里不知道他那点求表扬的小心思,一本正经的点头:“这羊肉饺子是好吃,我以前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羊肉饺子。” 姜湛自觉这是自己的功劳,毫不犹豫道:“没事,下次双双想吃,我还给双双包饺子。” 这饺子皮是她擀的吧?这饺子馅是她调的吧? 所以姜湛这满满的成就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薛双双笑:“好,下次还让姜湛哥哥包饺子。” 五十个饺子下肚,两个人都吃撑了,在屋子里走动消食了好一会儿,才去洗漱休息,渡过一个美妙的夜晚。 第二天早上,薛双双把萝卜丝饺子做成煎饺,煮上两个白水蛋,另加一碟凉拌鸡丝,一碟酱瓜,用来配白稀饭,简单又营养美味。 吃过早饭,两人和往常一样出门闲逛。 徐进派出去监视朱成州的人汇报说,朱成州近段时间和刘俊杰走得极近,几乎每隔一、两天就要见上一面。 这就很不正常了。 刘俊杰此人,不学无术,目下无尘,仗着宫里刘贵妃的势,欺男霸女,横行无忌,从不把一般人放在眼里。 长安伯府这个爵位是因为刘贵妃而得封的,刘俊杰这个世子,也是因为深受刘贵妃这个姑姑的宠爱,从而越过长安伯府其他弟子,一跃成为长安伯府世子。 正因为这样,刘俊杰自觉有刘贵妃撑腰,行事愈发乖张,只觉自己高人一等,除了几个凤子龙孙,其他人他都不太看得起。 跟他混在一个圈子里的几个纨绔,虽然出身都差不多,有些是没落贵勋家的子弟,有些是跟长安伯府一样的官场新晋爆发户家的弟子,不过这些人在家中并没有刘俊杰受宠,更不像刘俊杰一样,是伯府世子,以后能继承家业,所以都以刘俊杰马首是瞻。 像朱成州这种生意人,刘俊杰从来看不起,哪怕朱成州想尽办法搭上刘俊杰,找准机会在刘俊杰面前各种砸钱刷脸,刘俊杰喝花酒的时候上赶着去付账,刘俊杰也冷冷淡淡。 刘俊杰那一个圈子里的人都把朱成州看作人傻钱多的冤大头,就只配给他们付付账,出出银子,就当身边跟了个移动的钱袋子。 可现在,刘俊杰却一反常态,破天荒的和朱成州亲近起来,要说这其中没有猫腻,薛双双可不相信。 根据徐进派去的人带回来的消息,朱成州正和刘俊杰合谋给她下套,不止要谋夺她手里的白酒方子,还想把她送进牢里。 薛双双对此并不在意。 她和姜湛进京,原来是为了筹备北疆的物资,并不准备把朱家拖下水,最多就是借用一下皇商朱家的名号,既然朱成州想算计她,那就不能怪她心狠入辣,算计回去,至于结果如何,就看谁更技高一筹。 姜湛更是打定主意不放过朱成州,想算计薛双双,朱家这个皇商,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两人如常出门,就是为了配合朱成州的行动,以免他安排好的人没办法“正常”出现在他们面前。 京城这块地儿,繁华那是真繁华,只要花得起足够的钱,想要什么样的的享受这里都能找到。 只是同样的,如果没钱的人,日子就不是那么好过了。 毕竟京城居,大不易,各种消费都高。 在大顺朝百姓的心里,京城这地方遍地黄金,走在街上就能拣钱,不知多少人想到京城来拣钱,只有到了这里才知道,这里没有金子可以拣,想在京城混口饭吃,比在家乡更不易,而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来,没点门路那也是绝对行不通的。 偌大的京城,每天不知多少人来来往往,无数梦想破灭的离开,又有更多怀揣希望的人涌入。 茶楼里,说书先生正在说的是永宁候一门忠烈,英勇杀敌的故事,老永宁候和前永宁候世子为国捐躯,现任永宁候姜铣又在最需要的时候赶赴北疆战场,收复城池,把北蛮士兵赶出大顺朝。 永宁候姜铣如此英勇,是大顺朝当之无愧的战神,是北疆军队的军魂,有永宁候姜铣的北疆军队才是完整的、战无不胜的北疆军队! 台下的叫好声此起彼伏,十分热烈。 薛双双和姜湛却从中听出不同味道来。 有人在陷害永宁候府! 皇帝对永宁候府的猜忌,除了无知百姓,但凡有点头脑的人,都不可能不知道,特别是在这权贵云集。帝王便是咳嗽一声,都能让人猜测解读出各种意思的京城,怕是没有谁不清楚。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永宁候府,还是永宁候,乃至永宁候领导的北疆军队,再怎么低调都不为过。 否则永宁候手握重兵,功高震主,猜疑心重的皇帝本就容忍不了永宁候对他这个皇帝造成的威胁,再这么大肆宣传,世人只知有永宁候而不知有皇上,皇帝就更加容不下永宁候。 一旦北疆战事了却,永宁候回京,只怕凶多吉少。 姜湛的心直往下沉,对徐进道:“查!” 他倒要看看,是谁趁永宁候姜铣不在京城,使出这么卑劣的手段对付永宁候府。 身为永宁候唯一的儿子,哪怕如今并没有和敌人直接对上的能力,姜湛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当然了,前提是得保证自己和薛双双的安全,不然就白费了永宁候姜铣的一番苦心。 薛双双神色同样凝重,道:“把这个消息送到母亲那边去。” 夫人外交,从古至今来都不可小觑,夫人们相互交换信息,言谈中不动声色的透露各种蛛丝马迹,一场赏花会下来,往往能得到许多有用的消息。 第五百七十九章 演技也太差了点 姜湛和薛双双两人刚出茶楼,就有人迎面撞过来。 来人慌慌张张,一边往茶楼里跑一边往后看,显然是为了逃避摆脱什么人,因而没看路, 才会一头往两人身上撞来。 姜湛反应极快,连忙拉着薛双双往边上避开。 来人差点发现自己撞到人,也是唬了一大跳,虽然担心被后面的人追上,还是停下来诚恳的向两人道歉,请求两人原谅。 他边说边抹汗,边不停的往街道上看来看去,生怕追他的人下一刻就出现了。 薛双双和姜湛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再说,这人本来也没撞到他们身上,自然不会怪罪他人。 姜湛道:“我们没事,你走吧。” 此时,那人在街道上并没有看见一路追着自己不放的人,知道这是已经暂时摆脱了后面的人,不由大大松了口气。 他重重呼了口气,身体这个时候才感觉到脱力,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还不忘向姜湛和薛双双两人道谢:“真是多谢两位,要不是遇到两位,我还不知道已经摆脱那些人了,还不知道要跑到什么时候。” 薛双双道:“这有什么好谢的?是你自己摆脱他们的,又不是我们帮你摆脱身后追兵的,就算你现在不知道,跑到最后你跑不动了停下来,自然就知道早在没人在身后对你紧追不放。” 这可真是,一句话就把天聊死了,来人就算想和他们两个套近乎,也完全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下去,只能尴尬笑道:“话虽如此,两位省了在下多跑路,也完全能担得起这份感谢。” 薛双双一挑眉:“哦,既然你非要感谢,那我们就免为其难的收下了,只不知,你准备怎么感谢我们?” 来人一愣:“……” 哪有直接问人要怎么感谢的? 难道她听不出来,自己就只是随便说说的吗? 这种情况下,难道不是一个坚持感谢,一个坚决推辞不受,如此往来几个回合,然后大家脸上都有面子吗? 为什么到他这里,就变了? 来人被薛双双这么清奇的画风惊呆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薛双双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该不会只是这么随口说说,就觉得已经感谢过了吧?” 来人被她说得面红耳赤,急忙辩解道:“没有没有,在下绝对没有这种想法,只是一时没想好用什么方式才能更好的表达谢意。” 姜湛看向薛双双,眼神宠溺又无奈:“双双,你又淘气了。” “淘气”的薛双双:“我又没说错,这世上的人,总喜欢嘴上讨便宜,明明什么都不想付出,就别做出有仁有义的样子呀。” “谢谢这两个字可真冤,总是平白被世人用来占便宜。” 那人被薛双双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只恨不得地上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才好,补救似的道:“为了表示感谢,我请这位公子和夫人吃饭,地点由两位决定。” 薛双双撇了撇嘴:“才不要!真想请我们吃饭,一开始就该说了,哪还用等到我们说了那么多,才表示要请吃饭的?一看就不是诚心的,这饭我可不吃。” “姜湛哥哥,我们走吧,我还要去天桥底下看杂耍。” 她拉着姜湛就要走,姜湛对那人歉意的笑笑:“不好意思,内子年纪小,性子天真浪漫,若有什么失礼之处,还请兄台见谅。” 来人早就被薛双双一连串的神操作整懵了,哪里还敢有什么意见,连连摇头道:“不敢不敢,是我失礼在先,尊夫人性子纯真,不过说了实话而已。” 薛双双拽着姜湛往前走:“姜湛哥哥,走了走了。” 姜湛对那人笑笑,然后就被薛双双拉走了,徒留下那人站在原地,眼神莫名。 薛双双和姜湛当然没有去天桥下看杂耍,而是往另一个方向离开,避开刚才那人的视线,上了对面一间酒楼的雅间。 酒楼雅间的窗子,正对着茶楼,可以看到一部份茶楼的情景。 薛双双和姜湛两人就看到刚才差点撞到他们的那人在茶楼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四处看了看,见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之后,便转身进了茶楼。 他走进茶楼以后的情景就看不见了,薛双双和姜湛也不急。 两人坐在雅间里,一边慢条斯理的喝茶吃点心,耐心非常好的等那人从茶楼出来,一边聊天。 姜湛忍不住好笑:“你刚刚都快把人说得无地自容了。” 薛双双撇撇嘴道:“这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演技也太差了点。” 姜湛:“演技是什么?” 薛双双:“就是装模作样骗人。” 姜湛:“!!!” 装模作样骗人的那是骗子好不好? 不过一想到这人的目的, 确实是为了故意接近他们,想骗取他们的信任,然后进行下一步行动,是骗子也没错了。 姜湛问薛双双道:“那他哪里装得不像?” 薛双双满是嫌弃道:“哪里都装得不像啊,简直辣眼睛。” 姜湛:“比如说?” 薛双双道:“比如说,在茶楼门口,他往我们身上撞过来的时候,明显是故意的。” “虽然他假装一直往后看,没注意前面的路才会‘不小心’撞过来,实际上,他撞过来的时候控制了力道,所以我们躲开的时间,他身形一下子就止住了,连往前冲的惯性都没有。” 她说着,看向姜湛:“惯性知道吧?简单说就是,如果他刚才真的是全力往前冲,那么想要停下来,必须有个过程,需要一定的时间和距离作为缓冲才能彻底停止运动。” “而不是像他刚才那样,我们一躲开,他就直接站稳了。” “还有他的眼神和表情也都假的可以。” “停下来之后,假装往街道上看,表示有人在身后追他。” “但是他眼里连一点惊慌都没有,脸上的表情却夸张得要死,好像后面有鬼在追似的,整张脸都快扭曲了,假得要死。” 姜湛:“……有道理。” 一照面就能发现对方身上这么多不对劲的地方,双双就是聪明! 第五百八十章 怎么挖坑,由我说了算 姜湛带着八米厚的滤镜看媳妇,怎么看怎么好。 他很喜欢这样的薛双双了,特别聪明能干,别人知道的事情她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她也知道,谁都比不过她。 姜湛想听双双多说些,也能让他长见识,他问道:“然后呢?他还有哪些地方不对劲,双双一并给说给我听,也好让人提高警惕,以免以后被人骗了不是?” 薛双双瞅他一眼,他就装吧,明明一开始,他还想挡在自己面前来着,后来还配合自己挤兑那人,才不信他刚才没看出来。 可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严肃认真,薛双双才不想不拆穿他。 薛双双笑眯眯道:“嗯,还有他虽然假装上气不接下气,但是声音平稳,语调正常,一点都没有大喘气的急促。” “还有他非得找理由跟我们搭话呀。”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假装撞过来的时候没撞到人就立即开始道歉,姜湛哥哥你都说了没事,让他走,他就赖着不走,就找个理由向我们道谢,死活要跟我们套近乎。” 姜湛笑道:“所以你就故意捣乱了?” 薛双双可不承认这个说法,斜睨他一眼,道:“我哪有捣乱?” 她理直气壮道:“我说的明明是实话,是他自己说感谢的呀,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算感谢了呀?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姜湛低低的笑:“好好好,不是捣乱。” 他一副你说什么都对的样子,倒把薛双双弄得没了脾气。 薛双双道:“好吧,就当你说对了,我就是故意那么说的。” 那人找准机会跟他们两个套近乎接关系,如果按照事情的正常发展走向,那人道谢,他们推辞,那人就可以顺势提出请他们吃饭做为感谢,只要他提出来,这顿饭无论吃不吃,那人的目的都达到了。 如果他们答应那人的要求去吃饭,那么接下来,那人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跟他们拉近关系,如果他们不答应去吃饭,那人也可以退一下,直接约下次,总之迈出了接近两人的第一步。 但是被薛双双这么一搅和,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人最后虽然还是提出来请他们吃饭,但因为薛双双先说了他不是诚心的话在先,所以这个请吃饭的行为就变了味,他们可以理所当然的拒绝,并且,还能和那人拉开距离。 薛双双笑道:“朱成州找人给我挖坑下套,总不能让他们轻易得逞,反正现在他急我不急,这个坑到底要怎么挖,什么时候挖,自然由我说了算。” 姜湛亦笑道:“双双说得对,先晾他们几天,他们等不下去,自然会想办法再次找上门来,到时候,自然双双怎么说怎么是。” 姜湛和薛双双悠闲无比,喝茶聊天,茶楼的一间包厢里,气氛可就没有那么松快了。 “余显,你怎么回事?不是让你跟薛双双和姜湛两人搞好关系吗?”包厢里,一名中年男人气急败坏的喝问道。 余显,也就是方才在茶楼门口差点薛双双和姜湛身上的那人,拿起桌上的茶碗,狠狠灌了一碗茶水进去之后,抹了把嘴道:“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 “特么的,刘一彪你给我的资料不是说那人是个没什么见识的村姑,很好糊弄吗?” 余显自认处世圆滑,反应迅速,却被薛双双几句话说得晕头转向,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才好。 特么的哪里好糊弄了? 要是这样的人都算好糊弄,那这世上就没有不好糊弄的人了! 刘一彪愣了一下,大喇喇道:“没错啊,就是个村姑啊,怎么了?我跟你说,这消息绝对是真的。” 这可是朱成州亲自提供的消息,他们世子爷不放心,还派人去调查了一遍,确实就是个村姑。 刘一彪自认说的是大实话,余显却气不打一处来,怒骂道:“真,真你个鬼!刘一彪老子特么信了你的邪!你拿个假消息糊弄老子,害老子差点穿帮,要不是老子见机得快,一准让他们识破了。” 刘一彪也怒了:“好你个余显!开口老子,闭口老子的, 你是谁老子呢你?要不是看在同乡的份上照顾你,这份好差事能落到你头上?你知道每天围在我们世子爷身边,想替我们世子爷效力办事的人有多少吗?” “别说给银子办事,多少人拿着银子倒贴,都找不到一个给我们世子爷办事的机会!” “你倒好,我费心费力觍着脸从世子爷那里给你求来的机会,你倒好,没把事情办好不好,倒有脸怪起我来。” 刘一彪冷笑:“好,你余显如今能耐了,也别说什么我拿假资料欺骗你,你看不上这样的活计,只管不接就是了,想干的人大把大把的,不差你这一个。” 余显被刘一彪这么一骂,刹时清醒过来,想到刘一彪这回找自己来办的这事可是有丰厚报酬的,虽然刘一彪要分走一半银子,他也还能得五百两。 有了这一笔银子,他就可以衣锦还乡,回去镇上买个铺子收收租,买几亩地,佃给别人种,下半辈子可就不愁了。 余显一个机伶,立即赔笑道:“是我不会说话,枉顾了刘兄一片好心,刘兄别生气。” 刘一彪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自己再怎么样,也是个良民,刘一彪不过是个给人当奴才的贱籍,也敢给自己甩脸色,当真是不知所谓,余显心里暗骂一声,手上却十分殷勤的举起茶碗:“来来来,我以茶代酒,给刘兄赔罪。” “事成之后,绝忘不了刘兄的提携之恩,到时候再请刘兄吃酒。” 刘一彪也不是真的要跟余显撕破脸,只是作作样子而已。 见余显做小伏低,低声下气给自己赔不是,便顺着台阶下,道:“行了行了,谁让我这人就是心软。” 说着,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余显笑道:“是是是,知道刘兄这是特意提携我,是小弟猪油蒙了心,没把事情办好,辜负了刘兄好意。” “不过刘兄放心,这回不行还有下回,我定然把这事办好,” 第五百八十一章 要命的“赚钱”生意 刘一彪皮笑肉不笑道:“辜负我倒没什么,要是没把世子交待的事情办好,后果可就严重了,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 余显连忙保证:“刘兄你放心,这事我肯定办好。” 刘一彪道:“行吧,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总之要把这事尽快办成。” 他笑了笑:“要是把事情办好了,世子一高兴,随手赏你点什么,就足够你一辈子受用了。” 余显千恩万谢的走了,刘一彪也暗暗松了口气。 别看他刚才说得世子交待下来的事儿有多少人抢着干似的, 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这事儿,除了余显还真就没人干! 因为这是弄不好要掉脑袋的事,干系重大,但凡有点门路、知道轻重的,都不敢沾手,就算确实有那不怕死的人愿意铤而走险,赌命干这一锤子买卖,但是要价却很高,银子少了人家不干。 朱成州为了白酒的方子自然是愿意出银子的,直接就拿了五千两银子出来找人办事,刘俊杰为了自己的打算,更不会舍不得这点小钱。 只是朱成州自认是个商户,远不如长安伯世子在京城的人面广,于是找人手这事就落到刘俊杰身上。 刘世子做为一个只知道仗势欺人,吃喝玩乐的纨绔,根本没把这点小事放在身上,随手指派了身边的长随刘一彪去找人办这件事。 刘一彪此人,吹牛拍马很有一套,而且很会看人眼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技术更是炉火纯青,十分娴熟,不然也不能在刘世子身边混到一个位置。 除此之外,刘一彪还有贪财好女色的毛病。 自古财色不分家,别看刘一彪的卖身契捏在刘俊杰手里,本质上是个贱籍奴才,长安伯府也给他配了府里的丫鬟成婚,孩子都生了几个,大的儿子都已经娶妻生子,刘一彪在外面却养了好几个外室。 而且因为他是世子的长随,常年跟着刘俊杰身边,刘俊杰却是个常年不着家的,所以他养外室方便得很,家里媳妇孩子根本不知道。 但是养外室要银子。 刘一彪那点月例每月是要上交回去养家的,只靠着跟在世子身边得的赏钱用来养外室根本不够。 刘一彪就只能自己想办法赚外快。 比如这回,世子扔给他五千两,让他找个人出面给薛双双下套。 刘一彪眼珠子一转,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困难活计,哪需要五千两银子那么多?最多五百两银子就顶到天了,剩下那四千五百两银子他完全可以多买几个水灵灵的丫头侍候床榻。 啧,正好把之前养的那几个已经玩腻了的外室打发走。 刘一彪心狠手黑,银子一过手,就贪了九成,只拿一成来办事,结果当然没人肯干。 京城本地人什么事能干,什么事不能干,心里门清得很。 像刘一彪找他们办的这事,给薛双双下套其实不算什么,不用五百两银子,有一百两银子,也有的是人愿意试一试。 问题就出在下套的那门“赚钱”生意上,那门生意是要命的生意,完全不能沾。 为了五百两银子冒这种险,没人愿意。 刘一彪遍了京城圈子里干这行的人,没一个肯接手,嫌银子少。 让刘一彪把贪了的银子拿出来那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但是找不到人办事,刘俊杰肯定不会放过他,刘一彪眼珠子一转,就想到了余显头上。 刘一彪直接找到余显,许他五百两银子,就问他干不干? 余显到京城快十年了,现如今缩在窝棚区租了一间不足十平方的草屋,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一听有五百两银子,眼睛都绿了,想也不想的就应承下来。 两人也算互相利用,狼狈为奸。 余显自认刘一彪让他办的并不是什么危险的事。 就是让他假扮一个来京做生意的外地富商,而且是带着“赚钱”生意来京的富商。 因为这桩赚钱的买卖被人知道了,那人便想把这门生意夺过去,余显自然不肯,为了护住这门赚钱的买卖,被那人穷追不舍。 余显在逃跑的过程中,巧遇到薛双双和姜湛。 然后,他想办法跟薛双双姜湛搞好关系,再找一个适当的时间,把这门“赚钱”生意,送到薛双双手里。 只要薛双双出面,和生意方订立契书,余显的任务就算完成,可以功成身退,拿着五百两银子走人。 余显一直觉得,这五百两银子赚起来应该很容易,看过薛双双和姜湛的详细资料,揣着刘一彪给的一百两银子订金,知道两人的具体行踪之后,终于在茶楼“偶遇”薛双双和姜湛二人。 按照余显的安排,接下来的剧情应该是他请薛双双和姜湛两人去吃饭,然后无意透露出自己有个赚钱生意的消息,过几天再安排一次偶遇,加深一下薛双双和姜湛对自己的印象。 然后再找机会跟两人多接触多联系,取得薛双双信任之后,再说动她出面参与那门“赚钱”生意就是了。 理由嘛,自然也很简单,这门“赚钱”生意太让人眼红,有不少人盯着余显,对他穷追不舍,余显若是出面就会惹来太多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薛双双这个新面孔出门比较好。 再说了,薛双双是皇商朱家的人,普通生意人哪敢从皇商朱家的人手里抢生意不是? 所以说,这门“赚钱”生意,由薛双双出面经营最好了。 余显想得很好,也已经安排好“巧遇”薛双双两人的戏码,接下来,只要让事情按照他的设定,一步一步往前发展就可以了。 可谁想到薛双双根本就不按牌理出牌的人,只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就把他的节奏全打乱了,愣是让他没办法导回正题。 这哪里是什么没见识好糊弄的村姑,以余显在京城十来年的眼力,薛双双这人简直比常年混迹京城三教九流的老油子更难对付! 不过没关系,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从古至今都是真理! 看在五百两银子的份上,就算薛双双再难对付,余显也要想办法完成任务。 第五百八十二章 何止是深仇大恨! 茶楼对面,薛双双和姜湛看着余显从茶楼出来,过了一会儿,刘一彪也跟着从茶楼出来,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再没看到其他人从茶楼出来,这才结账离开。 晚边的时候,徐进的人就把茶楼的情况调查出来,资料放到姜湛案头上。 这个茶楼,表面上看长安伯府没关系,实际上却是长安伯府暗地里的产业,用来收集传递消息,处理一些不方便公开解决的事情。 另外,这个茶楼还方便宫里的刘贵妃对外往长安伯府递消息。 为了防止外戚坐大,宫妃不得轻易联系朝臣。 到了贵妃这个品级,也不过是每月有两次机会召宫里的女眷进宫请安说话,平时想往外递消息十分不便,也不敢直接往长安伯府递消息,这个茶楼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建起来的。 无论是长安伯府还是刘贵妃,有消息传递给对方,就让人往茶楼走一趟,及时方便且不引人注意。 最近这段时间,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大肆宣扬永宁候的丰功伟绩,直把永宁候夸到天上去,也是刘家和宫里刘贵妃指使的。 说书先生每天都在讲大顺朝之所以没被北蛮侵略去,大家还能安安稳稳过日子,都是永宁候姜铣的功劳。 这种说法愈演愈烈,口口相传,大家传来传去,到如今已经隐隐有人在说,大顺朝可以没有皇帝,但不能没有永宁候! 这是个皇权至上的时代,可没有什么自由,平等可讲。 这个时代讲究“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就算你有通天的本事,都是为皇权服务的,所有人都只能屈居于皇权之下。 只要这些谣言再继续传播下去,无论能不能落实,永宁候姜铣都要被皇帝安上个谋反的罪名。 在谋反这种大罪名一旦沾上,再大的功劳都是浮云,永宁候府将永无翻身之日, 刘贵妃和刘家,心思狠毒至斯! 姜湛气得脸色铁青:“刘家欺人太甚!” 薛双双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徐进在门外低声禀报:“公子,少夫人,夫人来了。” “母亲!”姜湛低呼一声,十分意外,和薛双双对视一眼,两人快步迎了出去。 为了掩人耳目,不让人发现自己的行踪,从而暴露姜湛的身份,永宁候夫人陆氏出门前做了足够的伪装还不算,为了避人耳目,中途更是绕了好几个圈,确定没被人发现,才小心翼翼进到这处小宅子。 身边除了一个马夫兼护卫,就只跟了一个心腹丫鬟。 姜湛和薛双双到厅堂的时候,陆夫人也是刚进门,还没来得及坐下。 “母亲,”薛双双喊一声,连忙上前掺扶陆夫人坐下,又亲手给陆夫人倒了茶:“母亲,您请喝茶。” 陆夫人拉住她,亲昵拍拍她的胳膊:“好孩子,不用忙,我就来跟你们说会儿话就走,你也坐下。” 薛双双顺从的在陆夫人身边坐下来。 姜湛问道:“母亲,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陆夫人道:“过来看看你们。” 话虽如此,姜湛和薛双双都知道,陆夫人这个时候过来,肯定是因为他们白天送了茶楼的消息过去。 姜湛有些懊恼道:“是不是因为茶楼的事?早知道我就不叫徐进派人给您送消息了,您这样出来,也没带护卫,太危险了。” 陆夫人道:“别多想,我就是来看看你们,跟你们让人送来的茶楼消息无关,你们没给我送信之前,我就知道了。” 上层贵妇圈子,从来都是信息来源的集中地,即便姜湛和薛双双这边没让人给她送消息,陆夫人也听说了满京城茶楼发生的事,而且比姜湛两人更早知道。 陆夫人冷笑:“刘家也就只会邀宠献媚,除了用这种不入流的无耻下作手段陷害候爷,他们还会什么?” 姜湛想了想,还是问道:“母亲,刘家为什么要跟我们作对?我们跟刘家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陆夫人道:“何止是深仇大恨!” “十几年前,刘家人找了门路,把刘贵妃亲兄长,也就是刘俊杰的亲生父亲,刘樟塞到北疆你祖父手下混军功,为回京升官做铺垫。” “刘樟贪生怕死,到了北疆一直缩在军营里,从不出去打仗不说,还想方设法冒领其他人的军功,贪墨手下士兵军晌。” “被人告发到你祖父面前,刘樟痛哭流涕,表示自己猪油蒙了心,才会行差踏错,他愿意交出贪墨之物,痛改前非,将功赎罪,请你祖父饶恕他的罪行。” “你祖父念其初犯,由于刚开始贪墨,涉案军晌金额并不多,加上认错态度良好,有悔改的意思,便网开一面,饶他一命。”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依照军纪,打了他一百军棍,勒令其伤好后上战场杀敌,否则以逃兵论处。” “对于军中将士来说,一百军棍最多休养十天半个月,很多时候,几天就该上前线了,刘樟却足足在军营里养了一个月。” “一个月以后,眼看再拖下去,就要被当成逃兵处置,刘樟只能不情不愿的上战场。” “那个时候,北蛮军时不时冲到大顺边境杀人,抢夺物资,刘樟带着手底下几十个士兵出城之时,遇上前来劫掠物资的北蛮骑兵,刘樟不说上前阻拦北蛮军虐杀大顺朝百姓,反而转身就逃,飞奔回城,北蛮军在背后穷追不舍。” “刘樟跑到城门口的时候,和北蛮军的距离已经靠得极近,若是这种情况下打开城门,北蛮军很有可能长驱直入,所以守城将兵并没有给刘樟开城门。” “城门不开,无法进入,刘樟又惊又怒,眼看自己就要被北蛮军追上,刘樟掉转马头,往附近的百姓方向冲去,借助百姓的身形来阻挡北蛮军靠近的速度。” “刘樟一边用百姓挡刀,一边高声喝令手下的几十个士兵赶紧过来保护他。” “这种行为不止让城头的将士,城外的百姓,还有他带出城的那几十个士兵震惊,就连北蛮兵都觉得不可思议。” 第五百八十三章 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 姜湛和薛双双也被刘樟无耻的行为惊呆了。 陆夫人道:“北疆士兵都是有血性的,跟着刘樟出城的士兵并没有听从他的吩咐,而是奋勇杀敌保护百姓,却因为刘樟这个祸害专门把北蛮军往百姓方向引,等城内驰援的北疆军赶到的时候,城外的百姓已经被杀得差不多。” 姜湛怒道:“用百姓挡刀,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 薛双双忍不住道:“幸好这还只是出外巡城时遇到小股敌人,若是两军对垒的大战役,刘樟这种人,还不知会害死多少将士。” 打仗是需要配合的,刘樟这么贪生怕死,真让他阻敌,他能把敌人直接放进来,整个北疆军都可能被他害死。 陆夫人道:“谁说不是呢!” “刘樟贪生怕死,临阵脱离,造成百姓伤亡惨重,更给北疆军带来极其恶劣的影响,你祖父自然不会姑息,按军法处死了他。” “自此后,刘家就跟候府成了死敌。” “刘家人觉得,你祖父不应该处死刘樟,就算当时刘樟为了活命,往百姓身后躲,那也不算什么。” “区区几个百姓的贱命,哪有他们长安伯府世子刘樟的命来得金贵?能让这些百姓替他挡刀,那是这些百姓的福气。” “你祖父因为几个百姓处决刘樟,就是故意跟刘家过不去!” 姜湛一直以为,刘家跟姜家之间有私仇,所以才会和姜家各种不对付,如果是这样,可以理解,人嘛,谁还没有个远近亲疏。 又或者是双方政见不同,视对方为政敌,这个也可以正解,毕竟立场不同,矛盾必然不可调合。 可谁知,真相竟然这么不堪! 刘家人卑劣无耻,贪生怕死,用百姓挡刀,触犯军法被处决,竟然还有脸怨到永宁候府头上? 姜湛冷笑怒骂:“刘家人果然不要脸!” 陆夫人道:“既然今天已经说到这里,湛儿,有些事情,也应该告诉你,以免你不了解情况,以后吃亏。” 姜湛神色一正:“母亲,你说。” 薛双双也打起精神认真听。 陆夫人道:“你祖父,还有你大伯,是刘家害死的!” 姜湛张了张嘴,声音艰涩:“不是说祖父是因为粮草不足,进入北蛮草原寻找物资的时候阵亡的吗?” 陆夫人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底一片冰冷之意。 她道:“你祖父确实死在北疆战场上,也确实是因为粮草不足,出去寻找物资的时候被北蛮军围攻而死。” “但是湛儿,你要记住,是刘家人扣了北疆的粮草,北疆几十万将士断粮数月,周围树皮草根尽数吃尽,体弱者,活生生饿死。” “你祖父再三向朝廷上奏折,催粮草,朝廷迟迟不给,这种情况下,你祖父才会带着北疆军进入北蛮草原寻求物资。” “所以湛儿,刘家是我们的敌人,对付刘家,我们不必手软。” 姜湛冷声道:“刘家为一己之私,置北疆几十万大军于不顾,这样的家族,若是容许他一直留在世上安享荣华,那这世上,就没有天理公道可言,北疆数万将士的冤魂,也将不会安息!” 薛双双道:“姜湛哥哥,除了刘家,还有皇帝!” “北疆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北蛮进攻大顺朝的第一道防线,祖父镇守北疆,打退北蛮数次侵略,把北蛮军牢牢拦在大顺朝的国土之外,这么重要的战事,皇帝怎么可能不知道?” “而且,祖父与北蛮军正面作战、把北蛮军往外赶的时候,粮草一直是供应上的,从来没有拖过后腿,朝廷开始拖欠粮草不给的时候,是在战后。” “那个时候,北蛮军已经被彻底赶出大顺朝的国土,并且因为祖父的镇守,不敢轻易冒犯,北疆整体进入相应稳定的状态。” “祖父和伯父在军中呼声日渐升高,北疆几十万大军唯祖父之令是从,永宁候府在军中的影响力空前强大,祖父功高震主,皇帝觉得受到威胁,自然要想办法打压永宁候府,压制祖父。” “刘家正是摸准皇帝心里这种隐晦的心思,才敢扣着北疆粮草不给,甚至有可能,这种行为得到皇帝的默许和支持。” “不然,刘家就算想要扣下北疆的粮草,也没有那个本事扣住几个月不发,就凭长安伯府,能把北疆粮草拖上十天半月,就顶到天了。” 薛双双说到这里,又道:“我并不相信是因为刘贵妃受宠,刘家才敢这么做。” “军需粮草这种大事,别说一个宠妃,就算是六宫之主,中宫皇后,也不敢随意插手,一旦引起皇帝猜忌,那就死无葬身之地,连带整个家族都得跟着一起陪葬。” “所以祖父和大伯的死,皇帝也是凶手,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陆夫人欣慰的拍拍她的手背,眼里泪光涌动:“好孩子,你说得不错,就是这个道理,我和候爷,也是这么认为的。” 姜湛亦是点头:“双双说得对,就是昏君故意逼死祖父和大伯。” 陆夫人冷笑:“何止是逼死你祖父和大伯,皇帝根本就是想除掉整个永宁候府!所以在你祖父和大伯逝去之后,还想给他们安上洗刷不去的污名,并且问罪整个永宁候府。” 她讽刺道:“可惜,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这整个大顺朝,除了永宁候府,没有任何人能挡住北蛮军的侵略。” “眼看北蛮军长驱直入,都快要打到京城来了,皇帝迫不得已,还是得转过头来依靠永宁候府,让候爷去北疆抗敌。” 姜湛气愤道:“就算这样,皇帝也没有为祖父和大伯正名,也没有为永宁候府正名,我记得当时宫里来永宁候府宣读去北疆的旨意上是说,让父亲前往北疆,将功赎罪!” “父亲打赢北蛮,收复失地,朝廷也只是不追究祖父和伯父的罪名,并没有下旨说明祖父和伯父无罪!” 陆夫人轻声道:“姜家人不需要别人正名,总有一天,姜家会自己为自己正名!” 第五百八十四章 不如替大皇子歌功颂德! 陆夫人这话说得声音极轻,哪怕薛双双紧挨着陆夫人身边坐着,也几乎听不见。 薛双双眼皮重重一跳,心里生出一股不可思议的想法来。 她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觉得忽然冒出这个念头有些荒唐,很有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却又隐隐觉得这个想法是真的,姜家,说不定真的准备做点什么。 薛双双不动声色打量了陆夫人一眼,却见陆夫人表情平静,神色间一点异样都没有,刚才那句话,似乎是她自己幻听了。 可是薛双双清楚的知道,她并没有幻听,永宁候夫人陆夫人,刚才确实意味意长的说过那句很难让她不多想的话。 姜湛没听清陆夫人说的,不由问道:“母亲,您刚才说什么?” 陆夫人并没有把那句话再说一遍,只道:“没什么,娘说你和双双都是好孩子。” “虽然现在是非常时期,我和你爹并不想过早暴露你的身份,以免给你带来危险,但你们既然已经到了京城,遇事也不必忍气吞声。” “你是我和候爷唯一的儿子,别人对你只有恭敬的份,所以,没必要为了隐藏身份而委屈求全,想做什么只管大胆去做,就算身份暴露了也没关系。” “你要相信,就算候爷不在京城,永宁候府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招惹的。” 陆夫人肯定是听到坊间的传闻,觉得他们之所以被朱家人和孔家人轻慢,就是因为朱家和孔认为两人贫苦出身,无依无靠,可以随意欺凌轻慢,所以陆夫人心里十分生气,才会说出这番话来。 哪怕他们心里都清楚,姜湛的身份现在暴露出来,对永宁候府和永宁候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陆夫人也还是这么说了。 朱家和孔家算什么东西,也敢看不起她儿子?! 姜湛忙道:“母亲,儿子没有委屈求全,也没有忍气吞声,之所以从朱家搬出来住,也是为了行事方便。” 陆夫人有点不太相信:“你说的是真的,没有骗我?” 姜湛哭笑不得:“母亲,我骗你这个干什么?你儿子我看起来像是那种让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圣人吗?” 薛双双连忙帮腔道:“姜湛哥哥说得对,母亲你放心,我跟姜湛哥哥才不会平白让人欺负,有仇当场就报了,都不带隔夜的。” 陆夫人看了他们两个一会儿,才道:“我就暂且相信你们一回。”说着又不放心道:“要是遇到什么不能解决、不好解决的事,只管告诉我,我来给你们想办法。” 姜湛和薛双双连忙道谢:“谢谢母亲!” 姜湛道:“母亲,刘家居心险恶,在茶楼大肆宣扬父亲和永宁候府的事迹,把父亲和候府放在火上烤,我们要想个办法制止才好。” 陆夫人摇头道:“这种情况,制止是制止不了的。” 姜湛急道:“那就任由他们这样继续传播下去?” 他倒不是认为永宁候姜铣担不起这些赞美,而是担心这样的赞美,会给姜铣和永宁候府引来大麻烦。 永宁候姜铣和永宁候府被刘家故意让人捧得很高,除了引得皇帝猜忌,还会给百姓塑造出一个几如神话般存在的信仰,没有一点瑕疵和缺点,以后但凡永宁候姜铣的行为有一点不符合百姓的设想,就会引起百姓的强烈不满,从而站到永宁候府的对立面。 也难怪姜湛会着急。 陆夫人道:“湛儿别急,我们虽然不能制止茶楼里的说书先生赞美候爷和永宁候府,但可以想办法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姜湛不解道:“母亲的意思是?” 陆夫人道:“既然刘家这么卖力宣传候爷和候府的事迹,我们当然要有来有往,把刘家的事情也找人宣扬宣扬。” 陆夫人眼里的冷厉之色一闪而过:“让京城的百姓都好好见识一番长安伯府的内宅阴私,风流韵事,保证让京城百姓津津乐道!” 永宁候姜铣热血杀敌,值得敬重,可到底故事单调,北疆遥远,哪比得上长安伯府的风流韵事引人入胜? 陆夫人提出的办法,确实是最行之有效的。 解决流言最好的办法,永远不是解释,也不是制止,而是制造一个更有影响力的话题,成为新的流言,吸引和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在薛双双前世那个资讯大爆炸的时代,这个办法被各大平台、媒体、流量圈奉为真理,从而进行各种炒作,引爆流量数据。 如今永宁候夫人如此娴熟的应用这个手法,倒让薛双双恍然生出一种时空交错之感。 只是,在薛双双看来,永宁候夫人陆夫人提出的办法虽然不错,但是选来引流的新话题显然并不合适。 薛双双斟酌着用词,欲向陆夫人提出自己的看法,姜湛已经笑道:“母亲这办法好!” 陆夫人道:“你们两个孩子自己好好的就好,其他事情有我在,你们不用担心。” 薛双双道:“候府有母亲坐镇,肯定安安稳稳,再安全不过了。” 陆夫人道:“候爷在北疆杀敌,我总要替他守住候府,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茶楼的事情,是我大意了,倒让刘家人恶心了一把,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马上就让人解决好,不会有事的。”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候府把这事处理了,过几天再来看你们。” 陆夫人说着就想起身离开,薛双双忙喊道:“母亲!” 陆夫人动作一顿,看向薛双双,语带询问:“双双?” 薛双双这下也不管什么用词委婉不委婉了,直接道:“母亲,我觉得,与其扒开刘府的阴私,还不如替大皇子歌功颂德!” 陆夫人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想法一闪而过,却因为太快而没有抓住。 她问道:“双双,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我们大家合计。” 薛双双正色道:“对于老百姓来说,确实热血故事远比不上桃色事件更吸引人。” “然而,在这件事情当中,永宁候府最先需要转移走的,并不是京城百姓的注意力,而是皇帝的关注。” 第五百八十五章 皇帝是世界上最口是心非的生 陆夫人当了这么多年的候夫人,政治敏锐度自然是很高的。 只是因为一时不察,才会被刘家的行为迷惑住,作出错误的判断,现在被薛双双这么一提醒,陆夫人立即就反应过来。 刘家之所以大肆宣扬永宁候的各种英勇事迹,最主要的目的,是加深皇帝对永宁候府的猜忌,其他的,都只是顺带。 永宁候姜铣受人景仰会威胁到皇权,刘家的阴私再不堪,却不会影响到皇帝的位置。 从这个角度来讲,让人扒开刘府的阴私,不但起不到该有的作用,还会引起反效果。 让皇帝对永宁候府更加猜忌,对刘家却会更加重用。 毕竟皇帝手握刘家众多阴私把柄,可以随时对刘家进行清算,刘家要是不想被问罪,除了更加忠心,别无他法。 相比之下,薛双双提出“对大皇子歌功颂德,”才是真正的打蛇打七寸,快准稳狠的掐在刘家和刘贵妃的死穴上。 自古以来的皇帝,对身下那个位置都无比紧张,吃饭怕人投毒,睡觉怕人行刺,每时每刻,都防着有人抢那张椅子。 而在被皇帝提防的这些人当中,除了手握重兵的大臣,最要防范的,就是已经成年的儿子。 相比于大臣,儿子更是要防范的重点。 毕竟大臣造反不易,儿子继位,却名正言顺。 特别是随着皇帝年岁越大,对任何事情都开始力不从心,而儿子却一天比一天强大,年轻强大而有活力,像是逐渐长成的雄兽,开始想要把老的兽王赶出领地,从而成为新的兽王。 皇帝如今就处于日渐衰老的状态,而大皇子却已经展露出他的獠牙,觊觎那张独一无二的椅子。 哪怕他掩饰得再好,皇帝也不会放松对他的防备和警惕。 如果这个时候,民间出现大量的,替大皇子歌功颂德的议论,无数百姓大肆赞美大皇子,说他仁德,说他贤明,说他有能力,说他爱民如子,说他以后一定会是明君…… 当这些话传到皇帝耳朵里,皇帝还会有心思关注永宁候吗? 不用猜都知道,显然是不会的。 那个时候,皇帝所有的心思都会放在大皇子身上,会想尽办法打压他,削弱他,监视他,甚至软禁他。 皇帝是这个世界上最口是心非的生物。 大顺朝的皇帝也一样,嘴里说得再好听,说了再多次大皇子与他最肖似,为了身下那把椅子,年迈的皇帝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天家父子相斗,自然就分不出多余的心力针对永宁候府,如此一来,永宁候府危机自解,永宁候姜铣,也可以早早置身事外。 陆夫人大喜:“好孩子,今天多亏了你,不然母亲可就犯糊涂了,最后还得连累候府和候爷。” 陆夫人自见薛双双的第一面起,就对她十分慈和,既没有看不起她的出身,也没有在她面前摆候夫人的款,更没有用婆婆的身份压制她。 这样的婆婆,薛双双打心眼里愿意敬着。 她笑道:“母亲可千万别这么说,也就是刘家不要脸,让您太气愤了,暂时没想到这头上来,等缓过劲,不过我说,您也能想到这层。” 这话说得中听。 不但全了陆夫人的面子,还成功甩锅给刘家。 陆夫人愈发觉得姜湛运气好,这个媳妇没娶错。 当然,这也是她儿子眼光好,在偏僻的乡下地方,都能一眼相中这么优秀的儿媳妇,聪明能干还孝顺。 满京城的高门大户,谁家取的媳妇能比得上自己家这个? 当然了,陆夫人也不是别人家的媳妇不好,别人家的媳妇,是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至少也能精通那么一两样。 那样的媳妇好是好,却不适合如今的永宁候府。 陆夫人心里感慨,嘴里也没停下,道:“刘家这是害人害己,想陷害候爷,结果没害成,把自己搭进去了,连带着宫里的刘贵妃都跟着日子不好过,差点失宠,这样垂死挣扎,又想借候爷来转移皇帝的注意力,不再盯着他们算账。” 姜湛奇道:“刘家做了什么?让皇帝不待见了?” 姜湛问到这个,陆夫人就来了精神,道:“刘家人把大顺朝的国库折腾空了,如今朝廷连官员的月俸都发不出来,皇帝急得日夜难安,把刘家人臭骂了一顿,刘贵妃更是因此受冷落,就连大皇子也被皇帝找由头骂了几次。” 姜湛道:“我记得刘家人不管国库啊!但凡户部这一块沾边的有点实权的位置,好像一个刘家人都没有。” 陆夫人冷笑:“刘家人是不跟国库沾边,就是一心跟候府做对。” “候爷去北疆打战,刘家人就把粮草军需这一块把持在手里。” “先前北蛮军已经打进来,朝廷丢了好几个城池,等着候爷带兵收复,事关重大,皇帝一直盯着,刘家人不敢动手脚,那会儿的粮草军需倒是及时供给的。” “等后面候爷把北蛮军赶出去之后,刘家就故计重施,又跟当年扣着你祖父的粮草一样,把北疆军的军需扣下来了。” “不过这回皇帝被北蛮军吓怕了,生怕跟十几年前那样,一点粮草军需不给,万一候爷真折在北疆,北蛮再打过来,永宁候爷可再也没有一个永宁候能给他上阵杀敌,说不定这个皇帝就得当到头了。” “所以皇帝一边猜忌打压候爷,一边又断断续续往北疆送些粮草军需过去,也就是能吊着命,不会饿死那种,只说朝廷筹措物资困难,一时收集不齐全,没有那么多。” “候爷对这事早有预料,直接给皇帝上折子说,没东西就给银子,军需物资北疆军自己去收集,否则北疆军吃不饱穿不暖,影响战力,什么时候北蛮军再打回来,不一定能挡得住。” “国库本就紧张,再往外拿银子就空了,皇帝心有顾虑,刘家人倒是胆子大得很,撺掇着皇帝把银子给候爷送过去,已经打算好等候爷向朝廷购买物资的时候,转头再从这上面赚一笔。” 第五百八十六章 哪儿哪儿都在赞美大皇子 姜湛和薛双双听到这里,不由对视一眼,眼里俱是笑意。 永宁候姜铣早就把银子送到四合院去了,刘家想从北疆的军需上赚银子,就死了这条心吧。 北疆的事情永宁候没跟陆夫人细说,所以陆夫人并不知道,永宁候会把筹措军需这么重要的大事交给儿子儿媳处理。 但永宁候并没有像刘家想的那样向朝廷这边购买军需,陆夫人却是知道的。 只要一想到刘家人的处境,陆夫人心里就无比痛快,道:“如今国库干净得很,连朝臣的俸禄都发不出来,攒下来的那一大堆军需物资搁库房里不能变现,皇帝急得勒令刘家赶紧想办法解决这件事,不然就要把刘家操家,家产用来充抵国库。” “刘家这会儿正满京城的找买主,就想把那些军需卖出去。” “可谁会去接手那些东西?” 薛双双不动声色的向陆夫人打听消息:“虽说那些军需物资看起来不太好看,但是很实在,便宜点还是能卖得出去的。” 陆夫人笑道:“刘家这会儿就是卖得再便宜,也没人敢沾手。” “除非候爷愿意把这批物资买回北疆。” 薛双双道:“为什么除了候爷,其他人买就不行啊?” 陆夫人道:“因为那是军需物资啊!不经朝廷同意,随意插手倒卖军需物资,那是死罪。” “候爷不一样,皇帝下旨让北疆自行筹措军需,候爷就有权利指定谁替北疆军队收集物资。” 薛双双点点头,笑道:“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母亲不说我们还真不知道。” 陆夫人道:“那是你们经的事少,等以后你们在京城呆的时间长了,许多事情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薛双双道:“京城这地方跟我们乡下不太一样,很多规矩我也不懂,还要母亲多指导才行。” “要是万一犯了什么不该犯的错,丢脸事少,万一给候府,给父亲母亲惹来麻烦就不好了。” 这话说得温和恭谦,又一心为候府考虑,陆夫人听了心里十分熨帖,道:“你和湛儿两个都是好孩子,母亲相信你们行事自有分寸。” “有什么不懂的,或者不好办的事,你只管来寻我。” “就算真有什么麻烦也不怕,永宁候府还真不怕麻烦。” 薛双双笑眯眯道:“谢谢母亲!” 陆夫人在小院子里坐了一会儿,最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薛双双给她出了“替大皇子歌功颂德”的主意,剩下的事情,就不用姜湛和薛双双操心了。 以永宁候府在京城几十年的经营,找人传播消息这种小事简直不值一提,没过几天,整个京城的风向都变了。 哪儿哪儿都在赞美大皇子。 就连坐在街边小摊吃馄饨的,都能说上一嘴,邻居家的四老爷的外甥的八大姑的亲家的二小子的东家的小舅子那个村,当年有人欺男霸女,是大皇子明察秋毫,严惩恶霸,才让当地村民过了好日子。 又有人说,年前某地年景不好,遇上大旱,是大皇子体恤民情,帮他们免了税赋,给了他们一条活路,不至于活不下去,大皇子就是老天爷派来解救老百姓的活菩萨。 更有人说,当年大皇子出生的时候,就天降祥瑞,南边地动都停了,一看就是身带真龙之气,不然哪能镇得住地动? 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原本还想根据原计划,继续说永宁候的丰功伟绩,谁曾想不过起了个头,底下就是一片唱倒彩的声音,要求说书先生讲大皇子的事。 说书先生推脱不知道大皇子的事迹,就被人赶下台:连大皇子做的好事善事都不知道、都说不出来,还有脸在这儿说书? 大皇子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小时候不懂事,听说皇帝常夸他肖父的时候,还沾沾自喜,更是卯足了劲挣表现,好赢得夸赞。 不止是皇帝的夸赞,还有朝臣的夸赞。 每次他都志得意满,春风得意,昂首挺胸让人夸奖,然后下一次,继续表现。 他母妃刘贵妃那个时候也时常鼓励他,让他在皇帝面前多表现,尽量得到皇帝更多的喜爱,到时候母凭子贵,刘贵妃说不定还能捞个皇后当当。 是的,皇后早逝,中宫虚悬,后宫女人都在使劲争那个位置,刘贵妃好不容易生了个最肖皇帝的大皇子,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甚至,无论是刘贵妃本人还是刘家,都认为皇后这个位置,非刘贵妃莫属。 谁让大皇子肖父?单这一点,就是储君的不二人选,更何况,皇后无子早逝,大皇子无论是出身还是能力,包括皇帝的喜爱,都比其他皇子高了不止一点半点。 皇帝这么喜欢大皇子,自然会为他做好打算,相比于以贵妃之子的出身,占个年长的由头被立为太子,那还不如把刘贵妃立为皇后,这样,大皇子就是中宫嫡子,既嫡且长,名正言顺!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就连大皇子本人都是这么想的。 这个想法一直持续了好几年,刘贵妃等着当皇后等得头发都快白了,各种旁敲侧击,明示暗示,讨好献媚,刘家人也上窜下跳,在前朝使力,联合朝臣提议立储君。 然而,皇帝只当不知道。 慢慢的,大皇子自己就品出不对味来了。 皇帝根本不想立太子。 皇帝多疑。 当年夸大皇子肖父,不过是看大皇子年幼讨喜,威胁不到他那个位置,便随口夸赞。 大皇子却当了真,这些年不但不知收敛,反而在朝臣面前大肆表现自己,在皇帝看来,大皇子的野心太大了,目标直指皇帝屁股底下那张椅子,这让皇帝怎么高兴得起来? 碍于子肖父这话是皇帝亲口说的,加上大皇子最近几年的表现,朝臣们都看在眼里,并没有明显错处,皇帝不好发作他,只是却越来越防着大皇子冷着大皇子。 这种情况下,刘贵妃还想当皇后,那是做梦! 皇帝没找个理由发作刘家就算好的了。 第五百八十七章 鸡飞狗跳的长安伯府 其实在大皇子看来,皇帝不是不想发作刘家,只是没找着合适的机会。 不过不得不说,刘家见风使舵的本事很厉害。 除了在大皇子这件事情上贪心不足,其他时候都能很好的揣摩圣意,冲出来当替皇帝的马前卒,替皇帝解决看不顺眼的人和事。 这么些年下来,皇帝用着刘家顺手,皇帝倒也不急着发作刘家了。 大皇子想清楚其中的关键之处,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知道是自己得意忘形了,忘了他跟皇帝并不是普通的父子。 君父君父,先是君,再是父! 身为皇子,在皇帝面前并不能一味表现,那会让皇帝心生猜忌,当然也不能完全不表现,那会给皇帝留下蠢笨无能的形象。 大皇子想通这点之后,开始收敛自己的行为,不现急着在朝臣面前表现自己,而是把机会让给其他皇子。 刘贵妃因为这个差点急吐血,逮着机会骂大皇子没有上进心。 大皇子并没有把自己分析出来的那些告诉刘贵妃,因为大皇子发现,这么多年刘贵妃之所以能比其他后妃更得宠,就是因为她蠢。 皇帝多疑,太聪明的人不放心,像刘贵妃这种,宠起来无压力。 所以,刘贵妃不用知道太多,以免让皇帝起疑。 所以面对刘贵妃恨铁不成钢的喝斥,大皇子也不争辩,只说朝事复杂,自己资质不是太好,用尽全力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又表示以后会更加努力,一定会把差事办得更好,不辜负父皇的期望。 如此几次以后,皇帝听了他安排在刘贵妃宫里的人送来的消息,对大皇子的不满这才淡了些。 大皇子好不容易才在皇帝心里留下一点好印象,谁知一夜之间,京城的大街小巷就把他吹到天上去了。 连“身具真龙之气”这种话都能传出来,大皇子脸都吓白了。 只有皇帝,才是真龙天子,才会身具真龙之气,他一个小小的皇子,连太子都不是,皇帝健在,就敢“身具真龙之气”,这都够得上谋反了! 事到如今,大皇子哪里还不知道,这是有人在故意针对他。 他脑子里飞快的思考,到底是谁这么狠,要这么陷害他?难道是他那些野心极大的弟弟,想要陷害他后好上位? 毕竟皇帝没有嫡子,大皇子占了个长子的身份,在民间声望不错,又被皇帝夸赞过,加上刘贵妃的位份,在后宫也是最高的,所以大皇子是最有资格被立为储君的那个。 不把大皇子除掉,其他人想当太子,几乎没什么希望。 大皇子心里纵有万千想法,这个时候也没空去追查真相,而是飞快进宫,前往皇帝处请罪。 这次的流言,爆发得迅猛且激烈,大皇子相信,他既然已经得到消息,皇帝肯定更是得到消息。 大皇子如今要做的,就是要让皇帝相信,他是被人陷害的!否则,一旦皇帝相信了那些流言,等待他的下场,不是贬谪就是圈养。 大皇子进宫的时候,果然流言已经传到皇帝耳朵里到。 大皇子高声喊冤,皇帝连见都没见他,任由他跪在殿外请罪。 皇帝未必不知道在这件事情上,大皇子是无辜的,可是年迈的皇帝忌惮年轻的儿子,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儿子夺了位,借着这个机会自然要狠狠打压。 何况,那什么真龙之气,真龙天子的说法,也确实刺激到皇帝。 他还没死呢,大皇子是真龙天子,他是什么?假的吗? 就凭这个,皇帝就想把大皇子弄死! 十二月的京城,滴水成冰,大雪落下来积起厚厚的一层。 大皇子出门得急,连身大氅都没来及穿,只穿了一身皇子袍服,直挺挺跪在雪地里。 宫里刘贵妃得到消息惊呆了,不管不顾冲进去像皇帝求请,被皇帝令宫人押回后宫,勒令禁足,否则直接打入冷宫! 长安伯府也慌了。 大皇子就是他们长安伯府的希望,只有大皇子当皇帝,才能保住长安伯府的富贵,保住刘家人的富贵! 长安伯刘松拖着他肥胖的身躯跌跌撞撞往皇宫里赶,这会儿还不知道刘贵妃已经被禁足。 在宫门口下了车,刘松一边令人去给贵妃娘娘送信,一边以一种完全和庞大身躯不相符的速度冲去找皇帝。 身上的肥肉跑一步抖三抖,差点从身上抖掉下来了。 刘松是刘贵妃的弟弟。 长安伯府依靠刘贵妃得了一个伯爵,心就越来越大,一个长安伯的爵位已经满足不了刘家人越来越大的虚荣心,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更高有爵位,更大的权势。 他们想要下一任大顺朝的帝王身上流着刘家人的血! 长安伯刘松跟大皇子一样,都没能见着皇帝的面,不但如此,皇帝还下旨将他叉出宫外,直接让他滚回府里呆着。 皇帝这句话,就等于将刘松禁足了。 长安伯刘松不敢违背皇帝的意思,只好灰溜溜回府。 结果,刘贵妃被禁足的消息也刚好递到长安伯府。 长安伯大惊失色,抓着报信的人连声询问是怎么回事,府里的老太爷,贵妃娘娘的亲爹已经双眼一翻,重重倒在地上。 “老太爷!老太爷,你怎么了?” “伯爷,老太爷晕过去了!” “请太医!快请太医!” 长安伯府一片鸡飞狗跳。 太医来了看过之后,说是急怒攻心,刺激太大才会晕过去。 太医给施了针,又开了汤药,说老太爷年纪大了,没有那么快醒来,能在晚边醒来就并无大碍。 太医的医术还是值得肯定的,晚边的时候,老太爷果然醒过来了。 屋子里围了一圈人,伯府的子孙几乎都在,老夫人一叠声喊丫鬟把老太爷的汤药端来! 结果丫鬟的汤药还没端上来,连老太爷晕过去都找不到人影的刘俊杰急匆匆闯进来,,开口就是一句:“不得了了,听说大皇子不好了!” 屋子里的人一听就知道要糟,长安伯刘松喝道:“世子!这种事可不能开玩笑!”一边给刘俊杰使眼色。 第五百八十八章 总算成功搭上话了 刘俊杰根本没注意到屋里怪异的气氛。 他一向仗着刘贵妃的宠爱,不太把长安伯刘松这个叔父看在眼里。 在他看来,长安伯这个爵位本来是他爹的,以后是他的,刘松不过是代管一下,哪有什么资格对他指手划脚? 所以对于长安伯眼神示意,刘俊杰只当没看到,反而把声音加大了几分,道:“我没胡说!据说大皇子在雪地里跪的时间太长,两条腿都差点跪坏了……” 他十分不屑道:“你们成天守在伯府里,什么消息都不知道也就算了,结果,好不容易我从外面打听点消息回来,你们还不相信。” 刚醒过来的老太爷脑袋一歪, 又晕了过去! 老夫人尖叫一声:“老头子!快,快请太医!” 刘俊杰:“!!!” 怎么回事,老太爷怎么说晕就晕? 长安伯刘松已经狠狠瞪向他,厉声喝道:“要是老太爷被你气出个三长两短,我看你这个世子还能不能当得下去!” 刘俊杰冷笑:“这才是你的心里话吧,你想让你儿子当长安伯世子,继承长安伯府!” “要我说,你就死了这条心,这长安伯府本来就是我爹的,那是我爹死了,所以暂时当你过下伯爷的瘾,你想把伯府完全霸占,下辈子都不可能。” “不信你就试试看,你看宫里的贵妃娘娘会不会允许你这么做!” 刘松被刘俊杰气得说不出话来。 刘贵妃从小就跟刘俊杰的父亲刘樟关系很好,跟他的关系却平平,要不是刘樟死了,这长安伯的位置确实轮不到他来坐。 他当上长安伯没多久,刘贵妃就让伯府给刘俊杰请封世子,摆明了就是要给刘俊杰撑腰的。 可就算有刘贵妃撑腰,刘俊杰这么挤兑他,刘松心里还是不痛快,但整个伯府的富贵都系在刘贵妃和大皇子身上,不痛快也只能认。 老夫人就没有刘松那么多顾忌了,特别是这会儿老太爷又晕过去,还不知到底怎么样,老夫人心里就憋不住火,骂道:“有你们这样当儿孙的?老太爷不好了,还在这里争这些,是想让我去顺天府告你们忤逆不孝?” 刘松跟刘俊杰都不出声了。 老夫人看见这两个就糟心,喝道:“都给我滚出去!” 刘松和刘俊杰两人也不敢惹老太太,只好退了出去。 刘松忍不住问刘俊杰道:“大皇子的腿很严重?” 刘俊杰皱眉道:“估计是挺严重的,听说在雪地里跪了一天。” 他再缺心眼,也知道大皇子是他表弟,要是大皇子不好了,长安伯府怕是没什么好日子过。 当即烦躁道:“最近京城里到处都在说大皇子的好处,怎么宫里倒罚他的跪?这也太不讲道理了。” 刘俊杰此人对政治问题的感应不高,哪怕听到大街上满是吹捧大皇子的话,也没觉得是什么坏事,反而还沾沾自喜,觉得大皇子都这么有名了,京城的百姓都知道大皇子的好处,那以后肯定能当太子。 谁知还没高兴两天,就听说大皇子在宫里跪晕过去了。 刘松急得差点去捂他的嘴:“世子,你就少说两句,让伯府多过几天安生日子。” 刘俊杰一脸茫然:“我说错什么了?我也没说错啊!” 刘松没好气道:“你怎么就不能长点脑子?就是因为把大皇子说得太好了,把皇上都盖过去了,你说皇上能高兴吗?” 刘俊杰一愣,等想明白过来,脸色就白了,急问道:“那会不会连累到我们伯府?” 刘松叹气道:“这个,暂时不好说,我今天进宫叫皇上让人给叉出来了,宫里的娘娘也叫皇上给禁了足。” “还是先想想怎么做才能让皇上消气吧。” 刘俊杰首先想到的就是白酒,紧接着就想到那批军需物资。 没有皇帝不好享乐的,这新式的白酒肯定能让皇帝喜欢。 还有那批军需,说句不好听的话,如今国库干净得贼都不光顾,皇帝就等着那批军需转手出去的银子买米下锅,不然也不会急得说要抄了伯府。 所以他要是给皇帝献上白酒,再把那批军需物资换成银子充裕国库,想来皇帝肯定会对伯府网开一面。 刘俊杰想到这里,转身就往外走,刘松在后头喊了几声,问他刚回来又到哪儿去,可别又去外头闯祸了,如今伯府自顾为瑕,可管不到他头上去。 刘俊杰头也不回,摆摆手说要去办件大事,就走得不见人影了。 薛双双和姜湛没几天就听到满大街都是大皇子的传言,关于永宁候的故事已经没有说书先生讲了,然后就听说刘贵妃被禁了足,大皇子在皇帝的大殿门口跪一天最后差点把腿跪坏了,跪得差点晕过去,都没见到皇帝,不由感慨陆夫人的行动真是迅猛强劲,杀伤力十足。 这几天又遇上余显两回,只不过每回薛双双都能一句话把天聊死,让余显没有办法继续下去,制造的三次机会都白白浪费了,到这会儿,余显除了自报姓名之外,和姜湛薛双双两人没能套上一点近乎。 刘一彪那里催得厉害,警告他说再办不好就要换人了,余显自己也着急起来,生怕到手的五百两银子就这么飞了。 总算又让他找了个机会,在天桥底下看杂耍的地头,帮薛双双和姜湛二人抓着个小贼。 小贼趁着人多,摸走了薛双双身上的钱袋子,余显大喝一声追了上去,追出两条街,把小偷逮着了,把薛双双丢的钱袋子给送了回来。 这回总算成功搭上话了,估计是看在失而复得的钱袋子份上,薛双双总算没有一句话把天聊死,姜湛对他也很客气,反过来请他吃饭,说是要感谢他。 余显大喜,心说好在自己聪明,知道找个混子做局,假装偷了薛双双的钱袋子,这不就打开局面,搭上话了? 万事开头难,只要跟薛双双和姜湛两个套上近乎,以他在京城混了十多年的口才,还愁不能把这两个从乡下来的糊弄住? 第五百八十九章 生意重要,命更重要 余显仿佛看见五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在向他招手,饭桌上,吹起牛来更卖力了。 他完全就没想过,这根本就是薛双双眼看时机差不多,特意给他制造的机会,他憋着劲往人挖好的坑里跳,还觉得自个儿聪明。 这天是京城无双酒坊开张的日子。 距离从薛双双手里拿到白酒方子不到半个月,顾恒就已经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把酒坊开了起来,这几乎是白酒制作发酵的最短周期,可见动作迅速。 要知道,白酒发酵时间最快也要十天左右。 顾公子的酒坊开张,自然有的是人来捧场,身份不够的,还没资格进去,只能远远围在边上看热闹。 京城的繁华可不是小小丰阳县能比的,浓郁的酒香从酒坊传出来,无双酒坊人满为患,开业第一天就把酒坊的大门都挤坏了。 许多人为了争美酒大打出手,差点把酒坊给拆了。 也幸好这酒坊是顾公子开的,众人有所顾忌,不敢乱来,这要是换了个没什么后台的人,这铺子只怕一天都开不下去。 这么赚钱的营生,有的是人想要据为己有。 朱成州就是那个站在边上看热闹。 他原本对薛双双所说的合作将信将疑,等看到无双酒坊的招牌挂在酒坊大门口,也彻底相信了薛双双的话。 朱成州心里酸得厉害。 这么赚钱的生意,本来是他的,是他们朱家的! 谁知薛双双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明明是朱家的闺女,赚钱的生意不交给朱家,非得交给外头不相干的人。 要不是他把薛双双一家顺便带来京城,她现在还窝在白溪村那个小山村,能有机会跟顾公子合作开酒坊? 这么一想,这已经不是不识好歹可以形容的了,简直就是白眼狼! 朱成州想,幸好他早就安排好后手,拿不到完整的白酒方子,就把薛双双手里白酒生意的份子拿到手也是一样的。 到时候,只要他把白酒献上去,得了皇上的青眼,那顾公子再厉害,还能厉害得过皇上? 既然薛双双不仁在先,也不能怪他不在后! 朱成州想到这里,也顾不得看热闹,转身去催办事的人加快动作! 京城无双酒坊开业,新推出的梨花白、琥珀光、玉壶春三种美酒,一下子在京城引起轰动。 京城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全天下最富贵的地方,有钱有权的不计其数。 他们不怕花钱,就怕没有值得他们花钱的好东西,像琳琅阁、玲珑轩这等衣裳首饰奢侈品的铺子,从来不愁生意,赚钱赚到手软。 如今的无双酒坊自然一样,不,酒坊的生意比琳琅阁这些店铺的生意还要好。 因为琳琅阁、玲珑轩这种衣裳首饰的铺子,并不是独家生意,还有其他奢侈的铺子在做生意。 但是无双酒坊不一样。 整个京城,或者说整个大顺朝,目前为止,就只有这么一家铺子卖白酒,其他地方,你捧着金山银山去都买不着。 可不就天天人满为患了吗? 酒坊生意好,薛双双也高兴,她如今不用出力白拿钱,大把大把的银子进账,还不用操心,别提多自在。 酒坊开张的时候,薛双双和姜湛并没有出面,只远远看了一回热闹,虽说是两家合作,薛双双也不想宣扬的人尽皆知,不然酒坊生意那么红火,别人拿捏不住顾恒,还拿捏不住一个乡下来的没有靠山的小村姑? 所以为了避免麻烦,薛双双也不会把这事说出来。 至于朱成州,他又不傻,把薛双双是无双酒坊另一个老板的事情大肆宣扬出去,让人来跟自己抢白酒方子和生意吗? 故而,除了合作双方,整个京城除了朱成州和朱成州知会过的某人,竟没有其他人知道,无双酒坊竟然是顾恒跟人合作的,还以为是他自己一个人折腾出来的。 而顾公子做生意的手段那真是没得说,除了新开张的无双酒坊,琳琅阁也差不多在同时新推出一款清洁物事,叫香皂。 这香皂确实香,带着各种香味,有奶香味,还有各种花香味,据说不但能清洁身体,还能美白肌肤,还不到巴掌大一块的一小块,装在木头雕的方盒子里,最便宜的也要一两银子一块。 洗过之后,肌肤光滑细嫩,手感非常好,一经推出,就受到京城各大贵族追捧。 对这些贵族富户来说,一两银子在他们眼里啥都算不上,花一两银子买的香皂最少能用十天半月,跟免费的有什么区别? 所以,琳琅阁的香皂生意也非常火爆。 那批木盒子是薛双双赠送的,香皂生意已经跟顾恒合作了,这木盒子留着没用,自然不能浪费。 顾恒收到这批木盒子,后头就让人接着做,而且还根据不同香味的香皂,做出不同花样的盒子来。 白酒和香皂的生意都不用操心,薛双双正好把精力放在正事上。 这么一来,余显那边就觉是最近行事顺利了许多,他自我感觉良好,觉得通过近期频繁接触之后,姜湛和薛双双已经对他十分信任,所以,接下来就可以开始实施下一步行动了。 于是在下一次街头“偶遇”,余显就顺理成章的和姜湛薛双双两人谈起了生意经。 姜湛和薛双双两人安静看他表演。 余显先是吹嘘了一番,说他在南边做生意,本钱厚,门路广,不然也不能拿到这么个赚钱的买卖来,上京来。 又咒骂那些追着他不放的人心思不正,没本事赚钱,没本事做大生意,就看不得别人好,想把别人的生意搅黄。 然后又唉声叹气,说因为那些人追着不放,害得他现在都不敢出面去把这门生意谈下来。 他又不是京城人,万一谈生意的时候被人堵着,不但生意要黄,估计性命堪忧,说不定那些人直接弄死他,再冒充他的身份抢生意。 余显感叹:“要是有人合作就好了。” 听到这里,姜湛来了句:“既然这样,那这门生意不做就是了。” 薛双双忍住笑,一本正经附和道:“姜湛哥哥说得对,生意虽然重要,性命更重要,不然命都没了,还赚什么钱?” 第五百九十章 万一你是个骗子 余显这会儿说得口干舌燥,非但没把姜湛和薛双双两人说动,反而被两人劝说让他放弃“这门生意”,余显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都已经把什么都铺垫好了,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这么好的机会,但凡有点脑子的,这会儿就应该把握机会,抢着跟他合作才是! 这两个倒好,反倒劝他不做生意。 可见小地方来的就是小地方来的,一点眼力都没有,也难怪会得罪长安伯世子,惹得世子不高兴,要找人教训他。 余显并不知道薛双双和皇商朱家之间有关系。 他这人见钱眼前,也胆小怕事,但凡惹不起的绝不招惹,这才在京城安安稳稳混了十多年,坑蒙拐骗也没被人打死。 若知道薛双双是皇商朱家嫡亲的孙女,他定然不敢给薛双双下套。 刘一彪正是因为知道这点,所以找余显办事的时候,只含含糊糊说,薛双双和姜湛两人是小有身家的农村暴发户,此番来京城,一为发财,二为投亲。 可惜小地方的人恶习难改,到了亲戚家无视规矩、不敬长辈,被赶了出来,然后又得罪了他们世子。 世子和他们家的亲戚家有几分交情,不想弄得大家脸上太难看,便不好公然责罚她。 可长安伯世子多尊贵一个人,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白白得罪的? 那以后岂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对他们世子不敬? 所以,这才找人给他们一个教训。 这话余显当然不信。 长安伯世子想要教训两个人,还需要暗中下手?更别说刘一彪是让他暗中给人下套。 不过长安伯世子和两个没靠山的外地人之间要怎么选,余显都不用考虑,反正他拿钱办事,真要出了什么问题,自有长安伯府担着。 所以他才会这么卖力。 谁知就遇到两个榆木疙瘩,连打蛇随棍上都不知道。 余显连假笑都笑不出来了,气急败坏道:“那不行!我好不容易拿到的生意,凭什么便宜了别人?” “不行,我一定要找人合伙!我绝不便宜他们。” 他说到这里,忽然眼前一亮,对姜湛和薛双双道:“要不,你们跟我合伙怎么样?” 余显似乎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姜湛和薛双双还没来得及说说什么,他已经挪了座位,直接坐到姜湛边上,自顾自开始说起来。 “不瞒你们,这生意是我好了不容易打通了许多关节才拿到手的,做成之后,利润至少翻几番,要不是那些人守着,我不敢去找人接洽,这生意,我可真不想跟人合作。” 薛双双撇撇嘴道:“正好我们也没想跟你合伙做生意。” 余显十分震惊:“你,你这人真是不识好歹,这么赚钱的生意,我好心好意带你们一起发财,你竟然还敢嫌弃?” 薛双双冷冷一笑:“你们跟你就见过几面,连你以前干什么的都不知道,你就说要跟我们合伙做生意,谁信?!” “万一你就是个骗子,嘴里说跟我们合伙作生意,其实是想骗我们的银子,到时候你拿着钱一走了之,我们连找都找不着,岂不是要倒大霉?” 余显听薛双双这么说,心里反而松了口气。 薛双双会这么说才正常,她要什么也不说就同意了,那才要小心。 既然薛双双是想赚钱的,只是怕被骗走银子,这就好办了。 他确实是来骗人的,可却不是来骗银子的,为了给薛双双和姜湛两个下套成功,刘一彪说了,世子那边会派人配合他。 余显问姜湛道:“姜公子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姜湛道:“内子担忧不无道理。” “毕竟,生意的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个人在说,我们到现在为止,既不知道是什么生意,也不知道生意的合作方是谁,更不知道这门生意需要投入的银子到底有多少。” “就凭余老爷的一面之词,就想让我们把辛苦赚来的银子投进去,这个太不保险了。” 余显立即道:“如果你们是担心这个,我大可放心,大不了我拿一万两银子出来,算作双方合作的订金,以免你们不信。” “不过这一万两银子不是平白拿出来,以后是要充作本金的。” 姜湛诧异道:“一万两银子,这么多?” 余显得意道:“那当然,我说了,这是赚钱的买卖,我是准备好大干一场的。” “我现在找人合作,主要是为了有个可以出面谈生意的人,省得那些人一直盯着我,这生意一天谈不下来,一天就损失好多银子。” “这门生意大约需要二万两的本钱,你们两个要是没钱就少投点,到时候赚了钱就少分点。” “不说多,只要把这门生意谈下来,这批货带回去,至少能赚这么多。”余显说着,伸手巴掌比了比:“所以说,你们也是运气好。” 姜湛和薛双双对视一眼。 姜湛道:“首先还是要知道是什么生意,不然这么草率答应下来,万一是不赚钱的生意,我们亏不起。” 薛双双说的话就不怎么中听了,她说:“你怎么不说是你运气好?要是我们不跟你合作,你被人堵着谈不下来生意,去哪里赚钱?” 余显:“……” 好吧,薛双双这人,你不能指望从她嘴里听到什么好话。 余显噎了一下,再一想反正自己又不是真来做生意的,就把薛双双的话丢开一边没理会, 对姜湛解释道:“也罢,你既然想知道,我也不瞒你,这笔买卖其实是跟朝廷做的。” 姜湛目光微闪,嘴里却道:“那还是算了,朝廷的生意一向有皇商打理,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余显见他们闻朝廷变色,一看就没有什么来头,心里更是放心不少,这样,事后他们就不能找他麻烦了。 余显对姜湛解释道:“姜公子你先听我说完,别急着拒绝!” 薛双双道:“听你说完就不是朝廷的生意了?” 余显:“……” 他要不是为了五百两银子,像薛双双这样的,他早就把她骂得狗血淋头了。 好在姜湛比薛双双说话中听,道:“那你说说看。” 第五百九十一章 也不是不要名声 余显把早就准备好的那套说辞拿出来糊弄两人。 他道:“我也不瞒你们,这生意,说起来是朝廷的,其实就是借了个朝廷的名头,出钱的却是几个富户。” 薛双双第一个表示不相信:“还有这种事?哪里的富户这么大方?”她惊奇道:“白出银子还不能赚个名声这种事,竟然也有人做?” 余显忙道:“也不是不要名声。” “就南方那边有好几个县受灾严重,灾民缺衣少食少非常厉害,都快活不下去了。” “当地衙门为了救灾,想出以工代赈之法,让灾民做事养活自己,如今那几个地方,物资缺得厉害,有钱都买不到东西,灾民提出不要银钱,要衙门发放吃食衣物的物资。” “只是那附近受了灾,哪来这么多物资?” “衙门就让富户们想办法,这些富户们一合计,索性每户出笔银钱,着人从别处购买物资回去捐赠给衙门,衙门会给这些富户立个碑,刻上富户们的名字。” “我使了不少力气,才把这事揽到手。” 薛双双长长“哦”了一声,余显现在听到她出声都怕,几乎是下意识的看向薛双双,就听薛双双说道:“原来你是在发灾难财。” 这话可真不好听! 余显急道:“什么叫发灾难财?我也是凭本事做生意的!” 这话漏洞百出,薛双双忍不住就想怼他。 薛双双道:“今年南方有受那么大的灾吗?没听说呀。” 余显:“这种事哪能随随便便让老百姓知道,那不乱了吗?” 薛双双:“就算老百姓不知道,那朝廷总该赈灾的吗?可今年也没听说,朝廷往南方拨了赈灾粮款下去呀?” 她看向余显,一脸震惊的问道:“难道朝廷不管南方灾民死活?” 余显急得想伸手捂她的嘴,急忙低声喝道:“你不要命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是能随便乱说的?” 薛双双一脸无辜:“可你刚才是,南方好多地方受灾严重,缺吃少穿,朝廷却没下拨赈灾粮款,不是不管灾民是死活是什么?” 她说得理直气壮,一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余显生怕自己受连累,急得差点冒汗,随便找个理由道:“那不是北疆打仗,国库里的银子都送到北疆去了吗?” 他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就理直气壮起来,道:“不管怎么说,还是北疆那边重要,其他的自然只能往边上先放一放。” “再说朝廷也没完全不管,衙门不是已经组织富户出钱出力了。” 薛双双点点头:“你这么说倒也有点道理。” 余显这下声音都大起来:“那肯定的,我还能乱说。” 薛双双意味不明的笑了下,又道:“照你这么说,南方那边还等着你购买衣物粮食回去救命?” 余显道:“那当然,我这回来京城,就是因为跟这边的一位大掌柜联系好了,他手里正好有一批物资急于脱手,愿意在最低上再让二成利全部转手给我。” “要不是那些黑心肝的想抢我生意,到处追堵我,我早就把这笔生意谈好了,还能等到今天。” 薛双双道:“余老板,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好几天了,南方那些等着粮食的救命的灾命,只怕等不到余老板回去,就得全部饿死。” “毕竟可余老板如今已经在京城就耽误了十几天,生意还没开始谈,加上从南方到京城的来回路程,这一算下来,最快也得一个多月才能把物资运回南方,而一个人最多七天不吃就得饿死。” 余显有些慌张,他们当时就想下个套,哪考虑到这么多细节? 眼看着薛双双对他的说法起疑,余显只能硬着头皮编理由。 “那个,也不止我一个人出来购买物资,还有其他好几个人,到处收购粮食呢,有些人在附近就近购买,就先把东西运回去了,也就是我,想着京城的东西多点,这才来的京城。” “正好他们前头运回去的粮食吃完了,我这边的东西估摸着也运回去了。” 薛双双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余显也不知道她信没信,他只觉是这五百两银子赚得真是太艰难了,要是姜湛和薛双双这回不肯松口答应合作,他下次都没信心再开口糊弄他们两个了。 薛双双几句话就差点让他露马脚,这活儿可真不好干。 余显问姜湛道:“这买卖的情况我也告诉你了,不用说赚头肯定大,你觉得如何?” 姜湛问薛双双:“双双觉得怎么样,要跟余老板合作吗?” 余显有些紧张,薛双双一向比姜湛更不好说话。 而且从这些天的接触看来,薛双双一直都在质疑他,对他很不信任,肯定不会同意合作的。 余显都已经在考虑,要是薛双双开口拒绝,他再多劝劝姜湛,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正当他心里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薛双双道:“好,我们合作。” 余显愣愣问道:“你说啥?你真同意跟我合作?”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薛双双道:“是啊,摆明了有银子赚的买卖,为什么不干?难道余老板现在又反悔了,不愿意跟们合作?” 余显连忙摇头:“不不不,愿意愿意,我们合作,这就写契书。” 薛双双道:“写契书不急,既然双方要合作,那有些事情就要先说写才行,以免到时候扯不清楚。” 余显问道:“你还有什么要求?” 薛双双道:“余老板刚才说,为了表示合作的诚意,愿意先付一万银子的订金做保证?” 余显非常干脆的点头:“对,我是这么说的。这一万两银子只是先拿出来,后来直接拿来做本钱。” 薛双双道:“好,既然余老板这么干脆,我们也不占余老板的便宜,我们也出一万银子的订金来保证双方的合作。” “但契书上要加上一条,如果你我双方,有任何一方因为任何原因,退出合作,这一万两银子不得退回,无偿归另一方所有。” 余显没忍住“嘶”的一声,冷汗都出来了。 第五百九十二章 需要有人承担倒卖军需的罪名 薛双双提的这个条件,正常情况下,是没问题的。 反正到最后,这一万两银子也是用来做本钱的,并不亏什么。 但问题是,余显他并不是真的跟薛双双姜湛两人合伙做生意,他这是在给薛双双下套,这一万两银子,只是为了取得薛双双的信任。 只要等双方合作的契书一签,注明这次的生意由薛双双姜湛两人全权负责,再去把购买物资的合同一签,余显的任务就完成了,拿着五百两银子远走高飞回老家。 如果,薛双双不加上这一条,到时候余显找个理由退出这门生意,把生意留给薛双双和姜湛,这一万两银子自然可以拿回去。 但是薛双双加上这么一条之后,就注定这一万两银子拿不回去。 那可是一万两银子! 余显光想想,就忍不住哆嗦。 他强自镇定道:“这个,就没必要了吧?我们诚心合作,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薛双双道:“也就多写几个字,哪来的麻烦?既然是诚心合作,为什么不能加这一条?余老板不肯答应,是想中途反悔?” “既然这样,合作就算了。” 余显急了。 他的目的就是给薛双双下套,眼看薛双双和姜湛都要入坑了,这个时候算了,岂不是前功尽弃? 再转念一想,这一万两银子又不是他的,到时候拿不回来,又不是他的损失,自有长安伯府会处理。 要是因为这个办不成事,拿不到五百两银子,损失的就是他自己。 余显想到这里,心一横,道:“行,就按你说的办,但我们也要说好,我们合作以后,生意上的事情就由你们出面。” 薛双双:“由我们出面和对方谈生意是可以,但是,你得告诉我们这生意该找谁谈。” 他哪儿知道生意该找谁谈? 什么“赚钱”生意,余显觉得根本就是无中生有的事情,现在薛双双提出来,他要先去问问刘一彪才知道怎么说。 余显道:“等我们立了契书,确定合作之后,这些我会告诉你们。” 薛双双同意了,说:“可以,那我们的契书也不用急着签。” 怎么不急?契书没签,他就拿不到五百两银子。 余显都巴不得马上立契书,然后他拿到契书找刘一彪要银子。 余显道:“那就三天后,我们还约在这里,到时候,我们双方把银子带过来,立好合作的契书,我再把其他详细情况告诉你们。” 薛双双和姜湛都没异议,双方就此散了。 余显转头就去找刘一彪:“刘兄,我都跟人谈好了,三天后就立合作契书,以后这门‘赚钱生意’就由他们出面。” 刘一彪一听乐呵呵道:“不错不错,我就知道,这点小事,余显老弟你出马还不是手到擒来。”他拍拍余显的肩膀,说:“等着吧,事成之后,世子少不了你的好处。” 余显道:“说是说好了,不过薛双双有条件。” 刘一彪不以为然道:“不管她说什么你答应就是了,反正最后你跑了,她还能把你抓回来不成?” 余显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已经答应了她的条件。” 刘一彪道:“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走走,我请你喝酒。” 余显忙道:“且不忙着喝酒,刘兄,我这还没说完。” 刘一彪:“……还有什么问题?不是说三天后立契书了吗?” 余显道:“薛双双怀疑我是骗子,让我先拿出一万两银子做保证金,要是以后反悔,这一万两银子就是赔偿,归她所有。” 这个无所谓,就算现在先给薛双双一万两银子又怎么样?反正到最后,薛双双身上的所有价值都会被榨出来,能不能保住性命还是个问题。 不过一万两银子数额巨大,刘一彪也不敢直接交给余显,万一他拿着银子跑了,岂不是麻烦大了? 刘一彪想到这里,对余显道:“这个没问题,我会告诉世子,三天后,安排个帐房先生跟你一起去见薛双双,正好到时候把契书一并带回来。” 余显大喜,道:“那刘兄你最好安排个能说会道,今天姜湛已经问我,既然是这么大宗生意,到时候要跟谁谈?刘兄你说我哪儿知道这个?这不,只好前找你想办法了。” 刘一彪想了想道:“这个问题你不用管,世子会安排。” 正好可以趁机再做个局,让世子先安排好,到时候让送银子过去的那位账房先生,直接把薛双双和姜湛两带过去见对方,趁机把买卖契书立下来。 只要买卖契书一完成,那薛双双可就再也翻不了身,只能任由他们搓圆捏扁,别说白酒方子,到时候只怕连原有的积蓄都要全掏出来。 刘一彪只要一想这里,就觉得心情愉快,他这事办得漂亮了,世子那里的赏赐可少不了。 所以余显提出再支些银子,刘一彪非常大方的又给了一百两。 跟余显敲定日期之后,姜湛和薛双双两人接下来几天都没出门。 说起来,他们最近每天出去闲逛,都是为了给余显制造偶遇的机会,要不然,余显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接近他们? 余显以为自己很聪明,哪里知道,他所有动向,都在薛双双和姜湛两人的掌握之中,就连他每次跟两人见面后,就立即赶去跟刘一彪商量接下来的行动,薛双双和姜湛都知道。 余显根本不知道,他以为,刘一彪跟他说的那门“赚钱生意”是假的, 是随口编出来,为了让薛双双入套的,其实并不是。 虽然什么南方受灾需要大量物资救灾是假的,但是这门赚钱的物资生意,却是实打实,确实存在的。 之前说过了,因为刘家人的撺唆,国库没银子了,只剩下一堆给北疆准备的军需物品,皇帝大怒,责令刘家想办法把这些物品换成银子,不然就要抄了刘家,把刘家家产充公,解国库燃眉之急。 军需物资无人敢碰,刘俊杰需要有个人先把物资转手,把倒卖军需的罪名担下来,然后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把那些物资处理掉的,给国库回笼资金。 第五百九十三章 悬在朱家头顶的利仞 薛双双拒绝把白酒方子交给朱成州,就已经算到他不会善罢干休。 然而跟薛双双合作的人是顾恒,朱成州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从顾公子手里抢白酒方子。 这个时候,他就想到了刘俊杰。 长安伯府跟顾家一向不对付,刘世子也不怕和顾恒做对。 朱成州找他的时候是为白酒方子来,许诺刘世子,若是能把薛双双手里的白酒生意拿过来,愿意送一半干股给他。 刘俊杰尝过朱成州送来的白酒,自然知道这里面的利益有多大,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并且,他很快就想到,这是一个背锅的好人选。 来自偏远山村,无权无势却有点银子的暴发户,跟皇商家还有点关系,他正好可以做个局,找人把那批军需物资卖给她。 等银子到手之后,再以倒卖军需的罪名,把人抓起来,收缴回来的物资就不再是军需,可以正常交易。 到时候再把这批物资卖出去,国库的银子也就收回来了。 刘俊杰的这个打算,朱成州是不知道的。 刘俊杰准备用这件事控制朱成州,自然也不会提前告诉他。 倒卖军需这种重罪,严惩的能牵连几族,薛双双是皇商朱家嫡亲的孙女,只要她身上背着倒卖军需这个罪名,那么,就等于一把悬在朱家头顶的利仞。 只要用这个要挟朱家,那么以后,皇商朱家就是刘家的钱袋子,不管是长安伯府还是大皇子,都不愁没银子可用。 要是朱家不听话,那就让头上这把利仞直接掉下来,皇商朱家从此成为过去,朱家的万贯家财,长安伯府和大皇子府就笑纳了。 徐进的人跟着朱成州,也监视着刘俊杰,自然把这件事情摸得清清楚楚,可笑朱成州直到这会儿都没想到刘俊杰在算计朱家,还沾沾自喜的以为,自己终于跟长安伯府刘世子搭上关系。 只等白酒生意做成以后,他有长安伯府做靠山,到时候谁敢反对他继承朱家? 可刘世子就算想破了脑袋都不会想到,薛双双和姜湛本就是为了军需物资才来的京城。 刘世子这么大方,把什么都给他们安排好了,真是让他们省了不少力气,不然他们两人想找路子,一时半会还没这么容易。 如今,只等着刘世子送货上门就好。 就不知道,等刘俊杰发现,自己辛辛苦苦布的局下的套,反而把自己套进去的时候,会不会气吐血?! 刘俊杰此时还不知道自己所谋之事早就被薛双双和姜湛知晓。 刘一彪来找他,把薛双双提的两个条件说了之后,刘俊杰根本不用考虑,直接道:“让账房准备一万两银票,三天后跟你找来办事的人走一趟。” 他看了刘一彪一眼,道:“这事要是给本世子办砸了,本世子把你丢出去喂狗。” 刘一彪吓得一哆嗦:“世子放心,小的一定把事情办好,绝不会误了世子的事。” 刘俊杰笑了一下:“如此最好。” 刘一彪吓得腿都软了,总觉得自己贪银子的事情已经被世子发现。 三天时间过起来很快,薛双双和姜湛到达当日约定的酒楼时,余显带着一位账房先生已经等在那里了。 合作之事,如果当双方都努力促成,那么完成起来非常容易。 余显和薛双双姜湛两人打了个招呼,给两人介绍了身边的账房先生,接下来几乎没有浪费时间,账房先生和薛双双都把各自的一万两银票拿出来,互相鉴别是真的之后,就立契书。 契书一式两份,写明这宗大型物资买卖生意由双方合作完成,每方出资一万两银子,与供货方洽谈生意事项由薛双双全权负责,后续所得利润双方平分,若一方中途反悔或不能继续提供资金,则一万两银子全部赔偿给另一方,不得再以任何理由,索要,拿回。 双方对此均无异议,就此签字画押。 因为后续的生意是由薛双双和姜湛出面去谈的,所以这两万两银票被薛双双收起来,到时候直接转为货款。 这点也没人反对,对余显来说,他任务已经完成了,这一万两银票放在谁那里都跟他没关系。 而在账房先生看来,薛双双和姜湛两人的所有身家,最后都会成为世子的囊中之物,这一万两银子先放在薛双双那里又有什么关系? 各方有恃无恐,合作当真是非常愉快了。 姜湛问余显:“现在契书也签了,余老板总该告诉我,这生意该跟谁谈了吧?” 余显指了指账房先生对姜湛和薛双双两人道:“你们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万先生,生意上的事,他都知道。” 万先生接过话头,道:“是的,姜公子想知道什么,只管问我。” 姜湛道:“我想知道,对方现在在哪里?” 万先生诧异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下,才道:“正好我知道刘老爷今天中午在万福楼吃饭,姜公子着急的话,我可以带姜公子过去。” 姜湛站起来道:“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吧,早一天把生意谈下来,早一天赚银子,不然这么多银子压在手里干不了其他,损失太大了。” 余显趁机道:“那让万先生带你们去万福楼,我就不去了,那些想抢生意的人时刻盯着我,万一因此被他们搅和了生意,就不好了。” 他说着就走了,万先生却因为姜湛的话呆了一下。 万先生是刘俊杰的心腹,出门前世子还交待他想办法把薛双双和姜湛带到万福楼去见刘余庆,争取今天就把生意的事砸瓷实了,省得夜长梦多。 他正想着要怎么说服姜湛和薛双双两人相信他,姜湛就迫不及待自己提出来了,顺利的简直不像话,让他有点方。 总觉得今天的事情整个都不对劲。 不过现在也不是他追根究底的时候,姜湛和薛双双正等着他带路。 万先生领着两人去万福楼见刘余庆,心里各种想法不停的往外冒,生怕会坏了世子的打算。 这种复杂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万福楼门口才暂时止住。 第五百九十四章 刘老爷这是看不起谁? 刘余庆出身长安伯府旁支,多年来依附长安伯府过日子,帮长安伯府处理一些阴私之事。 这次,刘俊杰让他到万福楼来谈一桩生意。 刘世子说,让他不管用什么办法,把国库里那些物资卖给对方,只要对方能当场立下契书,哪怕大幅降价也无妨。 刘余庆当时还以为世子在开玩笑,这可是军需,谁敢随便沾手? 但凡生意做大的,哪个没点门路,什么生意该沾,什么生意不该沾,他们心里清楚得很,若是生意没做大的小商人,就算胆大包天立下契书也没用,根本付不起银子好吗? 大顺朝的国库一年不过几百万两白银,这批原本给北疆准备的军需物资,价值高达八十万两,就算大幅降价,至少也得五六十万两银子,哪个小商人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白银? 长安伯府急着把这批军需物资出手,本就是为了筹措银两充抵国库,这会儿就算找人立下契书,对方拿不出银子有什么用? 刘余庆把心里担忧说给刘俊杰知晓,刘世子什么斜睨他一眼,道:“你只管让人立下契书,就是大功一件,其他的不用管,本世子自有安排。” 刘俊杰嘴角扯出一个阴狠的笑容,道:“这银子,到时候自然有人乖乖拿出来。” 刘余庆不敢再问下去,早早就到万福楼去等。 万福楼,也是长安伯府暗地里的产业。 刘余庆都没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就把薛双双姜湛等来了。 刘世子身边的账房万先生向他介绍:“刘老爷,这位是姜公子,这位是姜公子的夫人,余老板和刘老爷之间的生意,以后由姜公子和其夫人负责。” 刘余庆看见双双和姜湛二人,也是大吃一惊。 他没想到,刘世子说接手军需的人已经找好,竟然就是找了这么一对年轻的小夫妇过来。 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么年轻,估计没吃亏上过当吃过苦,竟然连军需的生意也敢碰。 刘余庆心里浮现出这样的念头,面上却一点没表现出来,笑道:“姜公子果然年少有为,我像姜公子这么大的时候,还什么也不懂,连吃喝玩乐都不精。” “哪像姜公子,如今就已经开始决策几十万两银子的大买卖了。” 这话既是恭维,更多的却是试探,想看看姜湛得知这笔生意需要几十万两银子的本钱该有什么反应。 结果姜湛的反应让刘余庆心里凉了一下。 姜湛道:“刘老爷过奖,几十万两银子的大生意可不归我决策。” 刘余庆第一反应是猜测姜湛身后站着的是谁? 第二反应是,难道他们现在知道沾手军需物资的后果,所以不想做这门生意了? 这想法太过惊悚了,刘余庆干笑道:“姜公子莫要开玩笑。” 姜湛道:“不是开玩笑,刘老爷,生意上的事情都是我夫人在打理,刘老爷有什么生意上的事,可以和我夫人谈,再大的生意也有夫人决策。” 刘余庆:“……” 他刚才是真以为薛双双是跟来凑热闹的,心里还嘲笑了姜湛一番,觉得这人真是不务正业,谈生意还把家里女眷带出来,当真不知轻重,也难怪刘世子会选中他来接手军需物资。 这种人一看就好糊弄啊。 可是现在,刘余庆觉得,果然还是自己太没见识,竟把真正的大主顾扔在一边不搭理,万一这生意要是黄了,那可就亏大了。 刘余庆端着一张笑脸,对薛双双道:“是在下眼拙,怠慢了姜夫人,请夫人不要见怪。” 薛双双道:“刘老爷呆会儿在生意上多让些利给我,一切都好说。” 刘余庆:“!!!” 还有这样谈生意的?这位姜夫人也是厉害了! 账房万先生也跟着几人一起落座。 刘余庆拿起桌上的水壶,亲手给姜湛和薛双双还有万先生斟茶水,说道:“初次见面,不知姜公子和令夫人喜欢喝什么,也没个准备。” 薛双双道:“我们也不是过来喝茶的。” 刘余庆被噎了一下,把手里的茶壶放下,笑道:“姜夫人说得有道理,我们先谈正事,事成之后,再庆功。” 薛双双笑:“如此正好。” 刘余庆原还想在这场生意中掌握主动,谁知从见面到坐下,薛双双只说了三句话,便把他的所有节奏全部打乱。 反倒是他不得不跟着薛双双的节奏走。 在生意场中,谈判桌上,谁掌握了主动权,谁就是最大利益方。 刘余庆自认这些人也跟不少人打过交道,像薛双双这样,看似不经意,却让自己的后续安排完全跟不上的,还真没几个。 而那些人,无不是商场上的老油子,眼前的薛双双,才十几岁。 刘余庆心下骇然,心里跟账房先生一样,也非常不安。 只是刘俊杰一向独行专断,不论好坏都听不得别人的意见,他心里再不安,今天也得把这件事办成,不然刘俊杰那里没法交待。 再说,以长安伯府的地位,面前这两个无权无势的小商贾再精明,也休想从刘俊杰手里占到好处。 刘余庆这么一想,就把心里那点不安压了下去。 索性也不再拐弯抹角,直白道:“我这里是有一大批物资要出手,粮食衣物都有,只数量极大,不知道你们能否吃得下来?” 薛双双眼睛地都不眨一下,道:“只要东西的质量没问题,这批货有多少我要多少。” 好大的口气! 刘余庆忍不住道:“姜夫人,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若是立了契书,到时候拿不出银钱……” 薛双双冷笑:“刘老爷这是看不起谁?” “我听余老板说,这笔买卖,他早和刘老爷商定,只等在价格上达成一致,就立契书,如今不过是余老板因为私人原因,不太方便出面,所以才让我全权负责这笔买卖。” “说直白一点,就等于余老板一个人出的本钱,现在变成余老板和我双方共同承担。” “余老板一个人的时候,刘老爷都不担心他拿不出本钱,如今出本钱的人多了一个,刘老板反倒担心我们出不起银子?” “这是什么道理?” 第五百九十五章 何必跟银子过不去? 刘余庆心里恼怒,面上也就带了出来:“数额巨大,自然需要确认清楚,万一到时候姜夫人付不起银子,我岂不是损失大了?” 就算刘世子说,今天一定要把这笔生意谈下来,刘余庆也不愿意自己一直处于弱势。 他已经打听清楚了,薛双双和余显立了一份合作的契书,各出一万两银子作保证金,谁要是反悔不合作,这一万两银子就归对方所有。 刘余庆不相信薛双双舍得不要一万两银子。 所以想做成这笔生意的,就不止他一个人,同样还有薛双双。 既然这样,他就没必要在对薛双双示弱,而且适当的强势,方便在接下来的谈判中掌握主导。 然而刘余庆没想到的是,薛双双,她还真就舍得一万两银子不要。 薛双双道:“看来,刘老爷是不愿意和我做这笔买卖。” “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我钱在,刘老爷货在,这笔买卖就此作罢。” 刘余庆被她的话惊呆了,显然不敢相信,薛双双是诚心来谈生意的,谁谈生意,不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 哪有薛双双这样谈生意的?一言不合,就开口把生意黄了,怎么看都像是闹着玩似的! 谁谈生意不是各种互相打压挤兑,就想在生意场上占据个优势,以谋求更大的利益。 要是都像薛双双这样的脾气,一言不合就直接撂了买卖,那还做个屁的生意! 刘余庆愕然:“你说什么?” 他恼怒异常,道:“你,你……这生意怎么能就这么算了?看在老余的份上,我把这批物资留到现在,老余把这门生意交给你负责,你就跟我说这生意不做了,有你这么办事的吗?” 薛双双道:“这事怨不得我。” “正如刘老爷所说,余老板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没和刘老爷接洽,刘老爷既没去前头找其他人合作,也没质疑他出不起银子,反而把物资给他留着。” “如今我和余老板一起合伙投资,按理说本钱应该比余老板一个人时更加丰厚,只因为换了我出面,刘老爷就担心拿不出银子。” “说来说去,这是刘老爷打从心底看轻我。” “我花钱做生意,真金白银的花出去,还怕买不到物资?为什么要跟一个看不起我的人谈生意?” “我可没有花钱买罪受的兴趣。” 刘余庆这下慌了。 早知道薛双双气性这么大,他就不应该节外生枝。 现在好了,薛双双这一走倒是容易,可这桩生意要是黄在他手上,那他以后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不,说不定没有以后了,这事办不好,刘俊杰能弄死他! 刘余庆急道:“你也知道你是跟余老板合作的。” “这笔生意余老板十分看重,他自己不方便出现,也要找你合作,把这笔生意谈下来。” “你倒好,一个照面,什么都没开始谈,就把他的生意黄了,这事办得也太不厚道了。” 薛双双笑道:“刘老爷也说了,这场生意由我全权负责,全权负责的意思,就是这笔生意做或者不做,都由我决定。” “而现在,我决定不做这笔生意!”薛双双强势道:“至于余老板那边怎么解决,那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无需刘老爷费心。” 这特么就尴尬了。 刘余庆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给自己找个台阶,好让生意继续谈下去,关键时刻,还是账房万先生帮了他一把。 万先生小声提醒薛双双道:“姜夫人,之前立的合作契书上,可是写明了,无端退出这次合作,那一万两银子就要赔偿给余老板。” 万先生已经尽量压低声音了,可包厢就这么大,几人座位离得不远,他跟薛双双到底男女有别,就算低声说话也不能离得太近,这么一来,这番房,除了薛双双之外,姜湛和刘余庆也听得清清楚楚。 刘余庆精神一振,感激的看了万先生一眼,说道:“姜夫人,就算看在银子的份上,我觉得,你还是再慎重考虑一下再做决定。” 薛双双道:“不需要考虑。” “我跟余老板立的合作契书上,只说不得随意退出两人之间的合作,可没说一定要把这笔生意谈下来。” 她说到这里,笑了一下:“再说,就算是真的因为这笔生意没谈下来,余老板要我赔偿,那就把一万两银子赔给他好了。” 刘余庆和万先生听得瞠目结舌。 万先生忍不住道:“那可是一万两银子!” “人何必跟银子过不去?” 薛双双霸气十足,壕无人性:“不过区区一万两银子,不能为了这么点钱,让自己受委屈。” 万先生:“……” 刘余庆:“……” 不过是区区一万两银子? 特么这是从哪里来的有钱人?一万两银子说不要就不要了! 刘余庆看向姜湛:“姜公子,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姜湛:“我觉得我夫人说得有道理,没必要为了一点银子让自己受委屈不高兴。” 特么那是一点银子吗?那是一万两银子啊啊啊啊! 刘余庆跟万先生两个差点没叫出来。 万先生忍不住道:“姜公子,说到底,我们的目的还是为了赚钱,余老板若不是非常想要达成这笔生意,也不用找你们合作对不对?” “生意上的事,特别是涉及银钱,自然要问清楚才放心,刘老爷这么问,也很正常,依我看,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放着银子不赚。” 刘余庆忙道:“对,这位万先生说得有道理。” “我并没有看轻两位的意思,只是在商言商,该问的还是要问。” “不管去哪里谈生意,都会遇到这种情况。” “难道这么问一句,就不做生意了?” “大家都是生意人,你们应该理解我这种做法!我问得越仔细,就越说明我重视这笔生意,这恰恰说明我对做成这桩生意十分有诚意,并不是对你们有恶意。” 薛双双道:“不知刘老爷能付出多少诚意,表示自己没恶意?” 刘余庆:“!!!” 第五百九十六章 双双高兴就好 长安伯府如今穷途末路。 只有尽快把这批军需物资变现,才能走出困局,所以这笔买卖,成也得成,不成也是成。 薛双双自然底气十足,完全不必担心这笔生意谈不下去。 刘余庆一开始还垂死挣扎,想替这笔军需争取一个好价钱,好在刘俊杰面前彰显一下自己的办事能力。 结果薛双双说一不二,远比他想像中的更干脆,更果决,更霸道。 但凡她提出来的条件,刘余庆若是不遵从,她就绝对不会把生意继续谈下去。 刘余庆忍不住黑着脸道:“你们这种做法,跟强买强卖有什么区别?什么都要依着你们的条件,哪里都没有这样谈生意的。” 薛双双不乐意了:“刘老爷这话说得可真不中听。” “什么叫强买强卖?” “做生意嘛,讲究个漫天要价,就地还钱。” 刘余庆差点破口大骂,强忍怒气道:“现在是你漫天要价,却不许我就地还钱,不是强买强卖是什么?!” 薛双双笑道:“刘老爷嫌弃我出的价钱低,可以不答应嘛。” “我又不是非得逼着刘老爷把物资卖给我们。” “刘老爷大可去找其他出价高的人来接手这批物资。” 特么要是能找到其他人接手这批军需,还用得着他今天在薛双双面前装孙子? 这绝对是刘余庆谈得最憋屈的一次生意。 原本以为对方小门小户,可以尽情拿捏,谁知事到临头,反倒是是自己被拿捏住了。 偏偏有刘俊杰的命令在前,刘余庆想不同意都不行。 最后,这批总价值八十万两的军需物资,被薛双双以三十五万两银子的价格全部吃下,拦腰砍掉一半还多,而且供货方必须将货物安全送达指定地点,收货方验收无误后,按比例付款,每次付百分之五十,剩下百分之五十的货款,等物资全部运送完毕之后,一次性结清。 这么苛刻的条件,换了其他时间,其他地点,其他任何一个生意人,都不可能同意签下这种订单,真正想做生意的人,也不会提这么离谱的要求。 然而,偏偏薛双双就是提了,而刘余庆竟然也真的答应了。 双方立完契书,也才到中午吃饭的时候。 刘余庆已经气得连饭都吃不下去,抛下一句有要事需先行离开,让薛双双和姜湛两人想吃什么随便点,记在他账上,就离开了。 他前脚离开,万先生说要回去向余老板汇报,也离开了。 余下薛双双和姜湛两个在包厢里相视而笑。 这回把长安伯府和朱家同时狠狠坑了一把,爽! 姜湛道:“要在这里吃饭吗?还是回去吃?” 薛双双忙道:“就在这里吃!” 姜湛道:“都依你,我去让他们上菜。” 薛双双笑:“姜湛哥哥,你难道不觉得,对方亏了钱还得请吃饭,光想想就让人味口大开啊。” 姜湛看向的目光宠溺又无奈:“双双高兴就好。” 薛双双当然高兴,北疆的军需物资解决了,不但省了一大笔银子,还反过来坑来长安伯府和朱家一把,就凭这个,她能高兴一年。 相比之下,长安伯府里,刘世子看到双方订立的契书,脸色黑得能滴出水来。 八十万两的物资,价钱压到三十五万两,亏了一半多还不算,更坑的还在于契书关于送货和结款的条款。 大顺朝近年来非常不太平,各处山匪横行,盗贼四起,很多时候,就连朝廷收上来的粮税都有人敢抢, 长安伯府的人手想把这么一大批物资安全运送到目的地,压力和代价不是一般的大。 更让人吐血的是,一时半会儿还收不到银子! 本来急着把这批军需物资脱手,就是为了给国库收银子以解燃眉之急,但是薛双双提出的结算方式,让这边一时半会儿收不到钱! 契书上并没有写明这批物资要送到哪里,但八十万两的物资,不可能一次性全部押送出去。 为了安全,在不能动用官兵的情况下,每次押送的物资,实际价值不会超过十万两,交易价值却只有不到五万两,安全送达之后,结算一半,最多就是两万多两白银。 对于一干二净的国库来说,两万多两白银能抵什么用? 刘俊杰差点要疯! 虽然他是跟刘余庆说过,只要让薛双双把契书签了,可以大幅让利,但是也不能让利到这种程度。 这哪里是让利,这简直就是白送! 刘世子原本打的好算盘,是准备契书立下之后,就从薛双双手里把货款银子先拿到手。 等拿到银子以后,再给薛双双安上个倒卖军需的罪名扔牢里去,几十万两银子白得,物资还能再卖一次,又可以用此事让朱家从此听话,源源不断给长安伯府提供银子。 可谁想到薛双双竟然这般狡诈,连付个货款都这么不干脆。 想从薛双双这里得笔银子救急的想法落空,长安伯府的处境却因为大皇子的关系,比想像中还要糟糕。 长安伯不敢出去,怕再招了皇帝的眼,宫里的贵妃娘娘使不上劲,大皇子自那么从宫里被抬回府里之后,就再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整个大皇子府安静得跟死了一样。 这种情况下,皇帝的屠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落到长安伯府头上。 刘俊杰再纨绔,也知道长安伯府倒了,他这个世子也就做到头,再也不能安享富贵。 这种情况下,刘世子再没本事,也觉得自己是个人才,使劲折腾。 原本想从薛双双那边要银子是要不到了,那就只能从倒卖军需上入手,把薛双双弄进牢里,去找朱家要钱。 嫡亲的孙女倒卖军需物资,皇商朱家能逃脱干系? 当然不能! 既然不能逃脱干系,朱家就只能往外大把撒银子。 可很多时候想往外撒银子也得有门路,不是随随便便送出去就有人收的。 这种情况下,哪怕朱成州知道是被刘俊杰坑了,也只能来找他想办法上下打点,疏通关系。 而有皇商朱家的银子铺路,解了皇帝燃眉之急,长安伯府想来可以松口气。 第五百九十七章 到时候铁证如山 刘俊杰想到就做。 想把倒卖军需物资的罪名安在薛双双身上,单靠一纸契书没用。 契书上只写着粮食物资等物,又没写这些就是朝廷的军需。 所以,想要抓人下狱之胶,先需要证据。 刘俊杰让刘余庆赶紧联系薛双双,确定好第一次送货的地址,等到这批军需物资送达,薛双双的人接手之后,就可以抓个现行。 到时候铁证如山,不怕薛双双不认罪! 而且就算她想不认罪,那也由不得她,自然由刘世子说了算。 刘俊杰这边安排人去进行下一步行动,在朱家一直关注此事进展的朱成州,已经知道薛双双按他所设想的那样,立了契书入了套。 朱成州大喜。 接下来,薛双双就会发现, 她根本没有那么大的本钱,能完成这笔生意,完不成这笔生意,对方将会去顺天府告她欺诈。 在长安伯府的操作下,顺天府会判薛双双赔偿对方大笔银钱,以弥补对方生意上的损失,否则就得坐牢。 薛双双如果不想坐牢,就只能赔银子。 拿不出银子,就拿白酒生意来抵! 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把薛双双手里的白酒生意拿到手。 只要白酒送上去能讨皇帝欢心,无双酒坊就算是顾恒顾公子开的,以后也有他说话的份。 朱成州想到这里,立即带了厚礼,去长安伯府求见刘俊杰。 结果,长安伯府连门都没让他进,只说现在府里很忙,世子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没空见客,让他先回去,什么时候世子空了,自会让人去传他。 朱成州心里咯噔一下,生出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来。 这个时候,朱成州还没想到刘俊杰已经打算把整个朱家拖下水,牵连进倒卖军需的案子中来。 他只以为刘世子也看上了薛双双手里的白酒生意,要把他一脚踹开,单独得了这个好处。 这么一来,他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不不,他花了那么多心思,又出银子又出力的,总不能好处全让长安伯府得去,他得做点什么才行! 朱成州想了想,觉得突破口主要还是在薛双双身上。 只要他能让薛双双知道刘俊杰的真面目,让她知道这场所谓的生意是长安伯府设下的一场骗局,那么薛双双肯定不会把手些里白酒生意的份子转卖给刘俊杰。 朱成州想到这里,回去就让付氏把薛双双请回朱家做客。 付氏一点不甘愿,挥着手里的帕子,尖声道:“好不容易把人送出去,没在跟前碍眼,你现在又要把人巴巴儿请回来,是什么道理?” “大爷难道没听过,请神容易送神难?” “你这个侄女,我看也不是好对付的,请回来干什么?” “家里供着几个祖宗就已经足够了,现在还要再请两个祖宗回来供着不成?” 朱成州最是听不得这些,当即唬着脸道:“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让你做点事,你就这么多抱怨?还有没有一点长子宗妇的气度?” 付氏心里有气,说话更不好听了:“我算什么宗妇?大爷别忘了自己只是个庶子,以后要分出去的、不能继承家产的庶子!” 出身问题是朱成州心里一根刺。 以前,薛顺没找回来之前,朱成州从来都以自己庶出为荣。 想想看,周围许多人家嫡子的待遇都比不上他这个庶子,这种独一份的待遇只会让人羡慕。 然后,薛顺回来了,虽然朱家的生意还是由他打理,薛顺每天不是顾着陪媳妇孩子逛街,就是窝在金熙院里不出来,但朱成州还是能感觉到,他在外面的待遇已经不如以前了。 如今付氏的话直戳朱成州心窝子,朱成州哪里还忍得住。 他大怒,喝骂道:“无知蠢妇!” “你既然不想操持这些庶务,那以后也不用你操持了,就给我好生留在院子里抄经念佛,修身养性。” 怎么会这样?付氏大惊。 她只是最近被孔氏抓着立规矩,跟原先的日子比起来,完全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她随心所欲了那么多年,如今开始受苦,自然要在朱成州面前发几句牢骚,谁知刚好遇到朱成州外面的事情不顺,就被发作了。 付氏知道这会儿要是让朱成州就这么走了,以后的日子会更难过。 她一把抓着朱成州袖子:“大爷!大爷这话说得好没良心,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给大爷操持家务?” “如今太太当家,新立各种规矩,家里这一摊事务愈发艰难,大爷怎不多体谅我几分?” “就说把侄女请回来做客这事,这要放在之前,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吩咐下去,自有底下的人去办,可如今却不一样,家里要干什么,首先要经过太太首肯才能办成。” “再说,如今太太每日拘着我去正院立规矩,说这些年来姨娘没有管教好,如今她少不得要重新重新管教,省得走出去丢朱家的脸。” “我每天天不亮便过去侍候太太起身,晚上侍候到起更才回屋,若是太太不舒服,拖到三五更才回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大爷让我招待侄女,我也挪不出时间来。” 朱成州皱眉。 孔氏是嫡母,她要管教儿媳妇天经地义,这个委屈付氏只能受。 但付氏如今连孙子都有了,她从前又没在孔氏面前立过规矩,如今被孔氏抓着当丫鬟使唤,在儿孙面前也脸上无光,抬不起头来。 朱成州和她到底十几年的夫妻,便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也得顾忌一些她的脸面。 而夫妻一体,付氏在这个家的脸面,也是朱成州自己的脸面。 想到这里,朱成州道:“也罢,你且再忍耐几天,我寻个时间去跟爹说说,让他跟母亲提一提,免了你去服侍。” 付氏眼里的喜色一闪而过:“多谢大爷!等母亲那里不用我去侍候,我就把侄女请回来做客。” 话虽如此,孔氏却不是那么容易说服的,她在方姨娘面前憋屈了几十年,如今有机会搓磨方姨娘的亲儿媳妇,当然怎么痛快怎么来,朱老爷说话都未必好使。 第五百九十八章 办个赏花宴 朱成州对这一点心知肚明,他如今最耗不起的就是时间。 朱成州随口跟付氏说了几句,就离了付氏的院子,抬脚就去了秋姨娘处。 他当然不是为了去找秋姨娘寻求慰藉。 前头说过了,朱家子嗣不丰,朱成州左一个姨娘,右一个侍妾,不知道往家里抬了多少人,收用过的通房更是一大堆。 女人没少睡,却没有特别宠爱哪个,从始至终只为了子嗣,所以他的姨娘都老实。 当然了,也是因为朱家出了他的生母方姨娘,让付氏十分警惕,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各种敲打这些侍妾姨娘,一旦有谁胆敢不服管教,或者想生夭蛾子,付氏转身就叫牙婆来发卖出去。 生怕她们到时候成为方姨娘第二,她这个正室反倒靠边站。 朱成州对于付氏的做法一向不管,正室管教姨娘,天经地义,再说,他最不缺的就是姨娘侍妾,就算付氏发卖掉几个,对他也一点影响没有。 如此一来,后院这些女人就算想不老实也不敢了。 朱成州之所以这个时候去找秋姨娘,是因为秋姨娘是朱珍的生母。 朱珍今年十四岁,虽是庶出,也是朱家正经小姐。 在付氏没空招待薛双双的时候,他们大房,只有十四岁的朱珍一个人适合出面邀请和招待薛双双。 朱成州等不及要和薛双双拉近关系,便过来交待朱珍一番,让她明日邀请薛双双回家来做客,务必好好招待。 朱成州还说:“你们本就是堂姐妹,她刚来京城,对各处都不熟悉,你这个做堂妹的,应该多给她介绍京城的情况,出门作客的时候,也把她一起带去,让她多认识一些朋友。” “总不能我们朱家的姑娘找回来了,京城里的圈子里却没人见过,倒要让人笑话我们不看重家里的姑娘。” 朱珍一向有野心,最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得了朱成州的吩咐,立即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机会。 她正处于说亲的年纪,亲事被嫡母拿捏在手里,她一直在嫡母跟前讨好,很大一部份原因就是因为这个。 如今,朱成州有事情要用到她,只要她能把朱成州吩咐的事情办好,讨了朱成州欢心,嫡母付氏便再也无法拿捏她,到时候无论要一门好亲事还是要一份丰厚的嫁妆,都不是问题! 朱珍仰着头,一脸孺慕的看向朱成州,道:“爹爹放心,我一定招待好双双堂姐。” “说起来,堂姐在家里也没住两天,和家里的姐姐妹妹都不熟,大家就是想亲近都没机会。” “正好我们家园子里的梅花开了,女儿便想着,办个赏花宴,也不用请多少人,只家里的姐姐妹妹们一处顽闹,,再叫上嫂嫂们一起。” 朱珍这个安排并不能让朱成州满意。 他寻思,得把薛双双是朱家人这件事情宣扬出去才好。 这样以后以后薛双双要把手里的白酒生意份额卖掉,也得先考虑朱家,要是跃过朱家,卖给其他不相干的人,岂不是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 朱成州这么一想,便对朱珍道:“我们朱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既办了赏花会,便大气些,多邀些朋友来热闹一番,不然人家往年邀了你们去做客,如今你们却关起门来躲在家里自己玩闹,像什么话?” 朱珍身为庶女,从小在嫡母手下讨活,察颜观色的本事自是一流。 朱成州这么一说,她就自己刚才会错了意,连忙补救道:“还是爹爹想得周全,女儿只想着省事,却没考虑这么多。” “如今被爹爹一说,倒觉得醍醐灌顶,脑子瞬间清明了。” “再过不久就过年了,现在邀各家小姐来聚过之后,便得等明年开春之后才有时间走动,这么算来,这个赏花会还真省不了。” “正好有庄子上新送来的鹿肉,我明天让厨房留一些,到时候和大家烤着吃,边赏花赏雪,边吃鹿肉,就没有人不喜欢的。” 朱成州平日很少在内院逗留,家里的庶子庶女们又被付氏拘着不让他们往朱成州跟前凑,是以这么多年下来,朱成州对自己这些庶子庶女的了解并不多。 印象里,就是见到他远远低着头请安的模糊身影。 付氏总时不时在他面前说,庶子庶女们没有气度,上不得台面,所以才不教他们经常在外面走动,省得丢了朱家的脸。 可如今看着面前朱珍鲜活的表情,还有伶俐的话语,朱成州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对庶子庶女似乎太过忽视了。 还有付氏,他那么相信付氏,以为付氏当真是个宽容大度的嫡妻,对庶子女也从未苛待,现在看来,简直就是笑话。 付氏根本就是一直在打压庶子庶女,生怕他们太优秀,抢了她自己生的嫡子嫡女的风光。 真是鼠目寸光的蠢妇!她怎么就不知道想一想,若是把庶子庶女培养好了,完全可以帮衬她儿子。 朱成州决定以后多关注庶子庶女一些。 他对朱珍道:“怎么安排你自己看着办,明天去账房支一百两银子,要什么东西只管让人去准备,只一点,不能丢了朱家的脸。” 朱珍大喜,相信这次事情之后,自己在朱家的地位肯定会往上提升好几个档次。 她倒也没被冲昏头脑,尚且知道对朱成州道:“爹爹,不用一百两银子那么多,东西家里都有,我们也不干什么,赏赏花,吃吃酒,最多五十两银子就够了。” 其实五十两银子都用不着,不过朱珍有自己的小心思,多下来的银子正好可以攒作她的私房。 万一被人拆穿,她就说自己第一次办赏花会,没经验,不知到底要花多少,大不了把银子交出来。 倒是朱成州看了她一眼,道:“请客的时候不能省,让你去账房支取一百两银子,你就尽管去取,要是有多,就赏给你了。”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的馅饼,差点把朱珍砸晕了。 朱珍连声音都快飘起来,道:“谢谢爹,珍儿一定把赏花会办好,不教爹爹丢脸。” 当晚,朱成州宿在秋姨娘院里,付氏听说后,气得砸了屋里的摆设。 第五百九十九章 朱家人行事,一向这么霸道吗 薛双双收到朱珍送来的请帖,邀她明日去朱家赏梅。 她跟朱珍都没说过话,朱珍请她赏梅? 富贵人家的各种花会、诗会,一年到头不知凡几,但是像朱珍这种未出阁的闺阁小姐举办的赏花会,要么,只邀请自家姐姐妹妹,无论是否出阁,大家找个由头聚在一起说说话,经营一下感情。 要么,则是邀请一些同龄的未婚姑娘,除非交情极好的闺蜜,否则一般不会邀请已婚女子。 薛双双想了想,问送信的丫鬟:“除了我,你们珍小姐还邀请了哪些人?” 丫鬟从小被卖进朱家,看到的都是朱家的富丽堂皇,后来做了朱珍身边的大丫鬟,更是养成了势利性子。 这回难得出门送请贴,竟然不是安排她去其他的高门大户,而是让她送到薛双双住的小院子,丫鬟心里非常不高兴。 朱家现在谁不知道,府里的二爷是从乡下找回来的破落户,连带着薛双双这个嫁出去的姑娘都是回秋家打秋风的。 丫鬟心里自然看不起,存心在薛双双面前显摆道:“珍小姐还请了太太娘家孔家的小姐,琪小姐夫家杨家的小姐,几位孙少奶奶娘家的小姐,还有其他皇商家的小姐……珍小姐说,明天府里人多,请双双小姐好生准备,别教其他人看轻。” 这么说,明天的赏花会就不是朱家姐妹之间的小聚,那朱珍这封请贴,就有点意思了。 还有这丫鬟说的话也让薛双双觉得好笑。 这丫鬟倒是厉害了,只是过来送个请贴,自己还没答应说去不去,她就一副理所当然的说教起来,还让自己明天好生准备? 这意思是说,明天朱珍办的赏花会,自己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对薛双双来说,明天的赏花会,她还是要去的, 正好去看陈秋娘和薛石,还有小酒小鱼,也打张、徐两位嬷嬷问问情况,就怕陈秋娘和薛石几个小的会吃亏。 不过,丫鬟的气焰也是要打击的 。 薛双双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一脸高高高在上的丫鬟,道:“有什么好准备的?我又不是什么雅致人,做不来看雪赏梅这种雅事。” “你回去跟你们珍小姐说一声,告诉她明天的赏花会,我就不去参加了,让珍小姐她们玩得开心点。” 丫鬟一愣,几乎是下意识叫起来:“不行,你怎么可以不去?” 薛双双脸一沉:“我还没见过送个请贴过来,就非得让人去参加赏花会的,你们朱家人的行事一向都是这么霸道的吗?” 丫鬟这时候慌了。 朱珍把她这个大丫鬟派出来亲自给薛双双送请贴,就是让她务必说动薛双双,让她答应明天回朱家参加这次赏花会。 只是她心里不忿,觉得因为给薛双双送信,让她失去了接触其他高门小姐的机会,所以态度上就带了出来,一点没把薛双双看在眼里。 而且在这丫鬟心里,像薛双双这种从乡下来打秋风的暴发户,有机会亲近朱家,应该是迫不及待往前扑的,哪里想到她会拒绝? 这要是薛双双明天不去,坏了朱珍的好事,朱珍能扒了她的皮,别说继续做大丫鬟,不被发卖出去都是轻的。 丫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双双小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去不去赏花会当然由您决定。” “只是明天的赏花会,会有许多大商户家的小姐参加,珍小姐记挂着您刚来京城,跟大家还不熟悉,想趁这个机会把您介绍给大家认识,也给您介绍一些朋友。” “珍小姐一片好意,双双小姐您要是不去,珍小姐该失望了。” 薛双双轻笑:“我不需要你们小姐给我介绍朋友。” “我一个小山村出来的村姑,估计也没人想跟我做朋友,就不去麻烦你们小姐了,省得连累她一起不受人待见。” 朱家的人,薛双双一个都不想扯上关系,自然要提前把话说清楚,也免得以后他们有借口缠上来。 丫鬟心里其实非常认同薛双双的说法。 这些高门大户里出来的小姐们,哪个不是眼高于顶,便是谁家的衣裳首饰稍差一些,都会让人耻笑。 像薛双双这种村姑出身,人家都不带正眼看的,朱珍非得把她介绍给那些人,这不是上赶着讨人嫌吗? 可这事丫鬟说了不算,朱珍才是主子,她说了无论如何,都要丫鬟说动薛双双,让她答应参加明天的赏花会,丫鬟就只能照办。 她绞尽脑汁,总算想到一个理由:“双双小姐您就不想进府看看二少奶奶,陪二少奶奶说说话?” “您就当是去陪二少奶奶,顺便去参加赏花会的。” “您要是不喜欢热闹,明天的赏花会去露个脸就好,总要让大家知道您是我们朱家的姑娘,也省得双双小姐以后出门在外,让那些不长眼的冲撞了。” “双双小姐,您觉得奴婢说的可对?” 薛双双看了她一眼,点头:“不错,你说得有道理,既然这样,那你回去告诉你们小姐,就说明天的赏花会,我会去。” 丫鬟大大松了口气:“好的,双双小姐。” “请双双小姐给奴婢写个回贴,奴婢好带回去交差。” 薛双双这会儿可不敢把自己的字随便写出去,更别说是写回贴这种东西,到时候姜湛的身份曝出来,谁知道朱家会拿这份回贴做什么文章? 薛双双道:“我们乡下不兴写什么回贴,你就这么回去跟你们小姐说,说我是明天会去就是了。” 丫鬟心里刚才压下去的鄙视又冒出来了。 果然是小地方来的村姑,连收了贴子要回贴这种最基本的礼貌都不知道。 不过也对,听说这位双双小姐是从小种地长大的,连字都不会认,让她写回贴还真是难为她。 丫鬟语气又恢复了高高在上,道:“对了,小姐还让我问问,双双小姐明天出门有没有车?” “若是双双小姐明天没有出行的马车,我们珍小姐便安排马车来接,务必不能让双双小姐走回去。” 第六百章 姜湛哥哥,你想听什么好听的? 丫鬟直白的讽刺薛双双嫁得不好,夫家连辆马车都养不起。 不过这也不怪朱家人会这么想,最近这段时间,为了方便余显“偶遇”他们,薛双双和姜湛两人出门几乎都是步行,被人看在眼里,可不就是穷得连车都坐不起吗? 薛双双犯不着跟丫鬟生这种闲气,索性朱家派人来接,她还省事。 薛双双道:“好啊,你们明天派马车过来吧。” 丫鬟看她一点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被噎了一下,然后劝自己说:算了,跟一个村姑计较什么? 赏花会的事,薛双双没放在心上,左不过是两个目的,要么讨好,要么排挤打压她,不管哪种,薛双双都有应对,并不在意。 姜湛听说她要去朱家赏梅,问道:“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薛双双笑:“去赏梅的都是些姑娘,你确实要一起去吗?” 姜湛:“……” 他求生欲极强的摇头:“那我还是不去了。” 薛双双咯咯咯的笑:“姜湛哥哥,你别紧张,就算你去了,也进不去后院。” 姜湛否认:“我没紧张。” 薛双双:“那你头摇得那么快干什么?再摇快点,保不齐把脖子都扭断了。” 姜湛:“……” 他幽幽看向薛双双:“双双,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脖子扭断什么的,也太凶残血腥了。 薛双双笑眯眯凑过来:“姜湛哥哥,你想听什么好听的呀?” 姜湛瞅着她红润的唇,眸色渐深,终于忍不住一口啃上去。 亲密过后,薛双双趴在姜湛身上,慵懒得像只猫。 姜湛亲亲她的嘴角,满是饕足的说:“双双刚才喊的就挺好听。” 要不是身上没力气,薛双双肯定把姜湛踹下床。 想到刚才她喊得嗓子都哑了,姜湛还不肯停,薛双双就气得够呛。 她伸手,掐住姜湛腰间的软肉,狠狠拧了一把。 姜湛痛得“嘶”一声,忙不迭求饶:“双双,你轻点掐,痛啊!” 薛双双笑得不怀好意:“我觉得你刚才喊起痛来,也挺好听的。” 姜湛:“……” 第二天上午,朱家果然派了马车来接薛双双。 姜湛对薛双双道:“我先送你过去。” 先?那后要干什么? 薛双双小声问他:“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打算啊?” 姜湛也不瞒她,小声道:“我之前让徐进去安排,准备回去看母亲,徐进昨天跟我说已经安排好了,今天可以去。” 永宁候出征在外,偌大候府如今只留陆夫人在家,想想都冷清。 她和姜湛确实应该多回去陪陪陆氏。 薛双双懊恼道:“早知道这样,我就跟你一起去看母亲,朱珍办的这什么赏花会,我才懒得去。” 姜湛看不得她懊恼,忙道:“要我说你去朱家才好,方便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这倒也是,薛双双提醒姜湛道:“那你注意别让人发现了,最近长安伯府盯我们盯得紧,你要多加小心,别暴露了。” 姜湛点点头:“我会小心的,你也一样,朱家人忽然搞个赏花会,还非得请你去,一看就不安好心。” 薛双双点头:“我知道,姜湛哥哥你放心,朱家人在我这里肯定占不到便宜。” 薛双双拿了个半尺见方的小方盒子递给姜湛,道:“你帮我把这个蛋糕带给母亲,替我向母亲告个罪,我下次去看她。” 木盒四面和上方都镂空,透过镂空的花纹,能看到里面奶白色的糕点,上面缀着好几种颜色鲜亮的水果,香甜的味道从镂空的花纹中飘散出来,若有若无,十分甜美。 精巧的木盒用绸缎扎了个蝴蝶结,精致漂亮,还方便提着。 姜湛伸手接过来,道:“很漂亮的礼物,母亲一定会喜欢。” 这蛋糕是昨天晚上烤出来,今天早上才做好的。 因为今天要去朱家,薛双双便想着做几个蛋糕带过去,一来避免空手上门,二来,也可以给薛石小豆丁解偿。 最后一共做出来三个,原打算留一个在家里,现在正好拿去给孝敬陆夫人。 薛双双道:“你可得提好,蛋糕绵软,可经不起胡乱摔打,到时候塌了就不好看,再拿到母亲面前可就失礼了。” 姜湛失笑:“双双放心,保证把你的心意,漂漂亮亮送到母亲跟前,让母亲知道,她有个多么孝顺的儿媳妇。” 薛双双:“……我跟你说正经的。” 姜湛一脸无辜:“我也没说什么不正经的啊。” 薛双双:“……” 姜湛跟薛双双一起坐上朱家的马车,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安排的,反正蛋糕没有一起拎上车,他是空着手上来的。 见薛双双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姜湛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拿着东西引人注意,不方便,我让徐进先送过去了。” 薛双双点点头:“反正别摔烂了就好。” 姜湛:“……双双,你这么不放心,下次自己提过去吧。” 薛双双笑眯眯道:“好啊。” 马车行使了小半个时辰,到朱家门口停下来。 因为两人在小四合院耽误了一会儿,此时朱家门口已经停了好几辆车,俱是受邀前来参加赏花会的各家小姐。 朱珍邀请的这些来做客的小姐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有钱。 这一点,从朱家门口停着的各色马车就可以看出来。 这些马车乍一看上去平平无奇,只是细看之下就会发现,从拉车的马都挡风的车帘,无一不细致。 这些受邀来参加赏花会的小姐,每人最少带着两个丫鬟,有夸张的,带了四个丫鬟两个婆子,那排场大得,走路都带风。 这么一来,薛双双这一个丫鬟都没有带的人就显得特别显眼。 每个圈子里来来去去其实就那些人,哪怕是有仇的、相互不对付的,各人心里也都知道对方是谁。 但是现在,出现在她们面前的薛双双是完全陌生的面孔。 这些闺阁小姐们你看我,你看你,就连原本已经走到朱家大门口的人都停下来往回看,各种眼神交流,均表示不认识薛双双。 第六百零一章 难道凭你脸大? 不认识人,那就看车。 别以为马车看起来都差不多,其实各家的马车都有自己的独特记号,看习惯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是谁的马车。 结果这一看,好嘛,这人是从朱家的马车上下来的! 朱家的马车怎么从外面过来? 年纪轻轻的,梳着妇人头,虽然长得不错,身边却个丫鬟都没有,真寒酸!站在她边上的男人看起来倒是长得好,身量修长,挺拔俊美。 刚才她们可都看见了,男人先从马车上下来,然后转身把人扶下来的,倒把丫鬟的活计都做了。 男人手里提着两个精致的小木盒,上面用绸缎扎着蝴蝶结,作为礼物倒也精巧别致。 不过,她们依然不知道这两人是谁。 杨晴最先忍不住,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从朱家的马车上下来?” 薛双双道:“我是薛双双。” “至于为什么从朱家的马车上下来,那是因为我没有马车。” 她把没有马车这件事说得理直气壮,理所当然,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让朱家门口这群富贵惯了的娇小姐们简直大开眼界。 这人这么穷,怎么还好意思说出来? 她都不怕丢脸的吗? 众人仔细看看薛双双的表情,啧,还真是一点脸红都没有。 杨晴忍不住尖声道:“连马车都没有,你来参加什么赏花会?” 她是朱琪的小姑子,杨盛的亲妹妹,一向骄纵。 但凡遇到不如她的,杨晴说起话来更是不会给人留余地,反倒得了个心直口快,耿直率真的下场。 但凡遇到各方面都比她强的,她倒是一点也不心直口快了。 再加上朱琪是嫡女,朱家其他女孩儿是庶女,故连杨晴这个小姑子每次到朱家来,都自觉高人一等,说话行事颇为乖张。 前几天朱琪和杨盛回了一趟朱家,说是朱家认回了嫡子,让他们去参加家宴,认认亲。 结果从朱家回来之后,杨盛和朱琪两个人就不好了,成日里黑着脸,却又问不出个什么名堂来,一时间杨家气氛低迷。 就连这回朱珍送来请贴,请朱琪回去参加赏花宴,朱琪都没答应,推说身上不舒服,不肯去。 原本杨晴是看不起朱珍这样的庶女的,并没有打算来这个赏花宴,只是看见朱琪如此反常,她觉得太不对劲了,想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才决定往朱家走一趟,谁知在朱家大门口,就遇到让她不痛快的人和事了。 杨晴性子要强,自认在这一群到朱家上门做客的姑娘当中,她们杨家虽然家势稍差一点,比不得其他几家皇商,但也不是垫底的存在。 再说,虽然其他几人的家势是比她强点,可那又怎样? 她是嫡女,今天来的这些姑娘都是庶女,那些嫡出的姑娘们,可不是朱珍一个庶女能请得动的。 要不是想来朱家打听一下她哥哥跟嫂嫂当天回来发生了什么她也不会纡尊降贵的来赴朱珍的什么赏花宴。 再加上她嫡亲的嫂子朱琪是朱家受宠的唯一嫡女,就凭这几点,杨晴觉得,她比在场的这些人都更高贵。 她站在朱家大门口的台阶上,抬起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薛双双,道:“你赏得来花吗?你知道怎么赏花吗?朱珍妹妹随便发个贴子你就敢来,也不怕丢人!” 薛双双觉得这小姑娘简直病得不轻。 自己好好的,一没招她,二没惹她,她倒还来劲了。 这种毛病,薛双双才懒得惯着。 薛双双眉一扬,反问道:“你既然觉得拿着朱珍发的贴子过来参加赏花会丢人,那你倒是别来呀?” “又不是少了你这个赏花会就开不成,你这么上赶着干什么?” “另外,我会不会赏花关你什么事?我喝你家水了?吃你家米饭了?用你家东西了?” “都一样是接了邀请贴来参加赏花宴的,你怎么就觉得自己能质问其他人了?你又凭什么质问其他人?难道就凭你脸大?” 薛双双急煞有介事的看向她:“唔,脸虽然圆了点,也没大到谁都要卖面子的程度。” 边上其他来参加赏花会的姑娘们想憋着不笑的,可惜实在憋不住,连二连三的笑出声来。 嫡女和庶女的圈子不同,关系从来好不到哪里去,杨晴这人又仗着自己嫡女出身,每次在她们面前飞扬跋扈,如今见她丢脸,众人自然乐见其成,别提多高兴了。 杨晴脸上阵青阵白,差点撅过去。 她气急败坏道:“你们,你们笑什么笑?都不许笑!” 这话惹了众怒,当下就有人冷笑着怼回来:“杨小姐真是好大的威风,连别人笑不笑也要管?” 有人感叹:“果然脸大!” 更有人附和道:“幸好这是朱家大门口,这要是杨家大门口,只怕连我们站的地方都没有,早就不知被杨小姐赶到哪个角落去了。” 杨晴气得直跺脚:“你们都闭嘴!” “这人是什么来历你们知道吗?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听她几句挑拨,你们就站到她那边去了?” “你们怎么就不想想,她穷得连个丫鬟都用不起,明显是看不得我们过得好,才存心挑唆的。” 众人声音渐渐小下来,她们虽然跟杨晴不对付,却是熟识的,至少知根知底,薛双双来历不明,确实需要警惕。 杨晴见大家没有继续笑话攻击她,心里松了一口气,便把全副精力用来对付薛双双。 她冷着脸看向薛双双:“你是没吃我家米饭,没喝我家水,没用我家东西,但是今天的赏花会,朱珍妹妹拜托我替她招呼一下各家的姐姐妹妹,像你这样来历不明的人,我才不会放你进去。” “赏花这么高雅的事情,怎么能被你这种俗人掺和?” “你既不会赏花,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肯定是看到这里这些姐姐妹妹家里富贵,你便想混进来,讨得她们的信任,好从她们身上谋取利益。” “我告诉你,有我在,你这种龌龊的心思是绝对不可能得逞的。” 第六百零二章 那正好,我也不想赏什么花 为了找回面子,更为了把薛双双赶离赏花会,杨晴说得那叫一个大义凛然,语气正直得她连自己都差点信了。 薛双双眨了眨眼睛,反问:“你说,是朱珍让你在这里帮忙招呼客人的?” 当然不是! 杨晴拿的是朱珍送去给朱琪的贴子。 朱珍身为庶女,越过家里的嫡母,直接办赏花会这种事,不知道有多得罪人。 但这种在朱成州面前露脸的好机会她又不可能放过,只好从其他方面描补,看看有没有两面讨好的办法。 首先去金雅院见付氏,恭敬谦卑的表示,这一年得了各处的邀请,参加过不少人家举行的诗会,花会,如今快过年了,她想办个赏花会答谢一下,也算是有来有往,不至于让别人说朱家人油盐不进,不和人往来,便于维持良好关系,方便以后继续交往。 朱珍又表示,虽然自己有这个想法,只是到底年轻不懂事,很多地方都做不好,所以想请母亲帮着把把关,看有哪里做得不对的地方,她好改正。 这番话从头到尾,都把付氏捧得高高的,好像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付氏每天跟个丫鬟似的,被孔氏拘在正院,端茶倒水的侍候。 丫鬟还有换班的时候,付氏从早站到晚,连个丫鬟都不如。 朱珍一个字没提薛双双,也一个字没提赏花会这事是朱成州交待她办的,但这事瞒不过付氏,她也不可能不让朱珍办这个赏花会。 不过朱珍给足了付氏面子,付氏心里那口气,总算顺了些。 付氏淡淡道:“你倒是个聪明的。” 朱珍赔着笑,小心翼翼讨好道:“都是母亲教得好,女儿还有许多做得不足的地方,需要母亲多加提点。” 付氏最近在孔氏那里累得狠了,此时也没精力跟朱珍说那么多,只道:“既然你有想法要办赏花会,那就好好办,别丢了朱家的脸。” 朱珍心里松了口气,知道付氏这里这关是过了:“谢谢母亲。” 付氏冷冷道:“你不必谢我,赏花会的事,我不会拦着不叫你办,却也不会管,太太那里,你自己去说。” 朱珍又道:“母亲说的是,这是女儿想请些朋友来赏花,怎好劳动母亲?自然是女儿去请示祖母。” 她说着,又道:“不过女儿以前到底没有办过这种赏花会,就怕出丑,丢了自己的脸事小,若是连累整个朱家丢脸,那就是女儿的罪过,所以,女儿想请大姐姐回来参加赏花会,顺便帮女儿招呼一下。” 这算是十分委婉的说法。 其实是朱珍这么说,还是在向伏氏示好。 当天的家宴,朱琪可以说是被孔氏撵出朱家的,孔氏还放话不许她回朱家。 一个出嫁女,被娘家撵回去,还不许她再登门,就等于失了娘家的靠山,在夫家是要受欺负的。 朱珍这个时候给朱琪下贴子,并且让朱琪招呼客人,就是向外人表明,那些传言都是不符的,朱家还是很看重朱琪这个出嫁女的。 付氏听到这里,果然不再像刚才那么冷淡,道:“你倒是有心。” “至于你说让琪姐儿帮你招呼客人,这是你们姐妹之间的事情,你们姐妹感情好,怎么愿意折腾我就不管了。” 这么说就是答应了朱珍的说法,让朱琪在赏花会上帮着招呼客人。 所以朱珍写给朱琪的贴子上,特意写了请她早些过府,帮着招呼客人这样的话。 但是朱琪没来。 一来她咽不下这口气,孔氏赶她走,她还上赶着回朱家干什么?谁知道孔氏会不会当众赶她走? 二来她看不上朱珍这个庶女,也根本不领朱珍的好意。 一个庶女开赏花会,请的都是些庶女,凭什么还想要她一个嫡女巴巴儿的去招待?朱珍这是想借她这个嫡女提高身份。 所以朱琪把邀请贴子扔在一边,后面就让杨晴拿去了。 这种赏花贴又不是什么正规贴子,还得规定本人使用才有效? 这种贴子,本来就是送一张贴子,拿着贴子的人就可以带好几个人一起来的。 所以杨晴拿着朱琪的贴子,自然也没人管她。 这会儿遇上薛双双,话赶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心里憋着一个口气,就说朱珍让自己帮着招待客人。 薛双双这么一问,杨晴十分心虚。 可这会儿当着众人的面,她又不可能否认,不然还不得被人笑死。 杨晴一狠心一咬牙,索性冒充到底:“不错,就是朱珍妹妹让我在这里招呼客人的,你这样来历不明的人,朱家不欢迎你。” 薛双双“哦”了一声,道:“那正好,我也不想赏什么花。” 薛双双笑眯眯的拉着姜湛往外走:“走吧,姜湛哥哥。” 杨晴:“!!!” 就这么走了? 难道不是死皮赖脸赖在这里,赶都赶不走吗? 杨晴懵了,她并不是真的要赶人走! 她就是想给点颜色薛双双看看,让薛双双认清自己的身份,在她面前低声下气才行。 哪里能想到,薛双双一言不合,转身就走。 杨晴作为客人,把朱家请的另外的客人赶走了,这事传出去,对她的名声会有很大的影响,少不得担上骄横跋扈,目中无人的名声。 薛双双刚才有句话说得很对,同样是拿着请帖来参加赏花会的客人,谁也不比谁高贵。 这会儿她把人赶走了,才想到自己没法向朱珍交待。 若是个可有可无的普通人还好,可薛双双刚才是坐朱家的马车来的,能让朱珍特意安排马车去接,可见是个要紧人物。 这回自己怕是真的闯祸了! 这世上的事情,大抵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杨晴越是担心朱珍知道自己把薛双双赶跑,朱珍就偏偏问到薛双双头上来。 朱珍并不是故意晚出来的,而是付氏昨晚上受了凉,今天早上在孔氏那里侍候,头昏眼花,站立不稳,一碗水全泼到孔氏身上。 孔氏大怒,刚喝骂了她一句:“几十岁的人,连碗水都端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付氏就晕了过去。 第六百零三章 该滚的人是你! 付氏一晕,整个正院鸡飞狗跳。 原本晕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偏偏付氏是在侍候孔氏茶水的时候晕过去的,这要是一个弄不好,孔氏就得担上个不慈的名声。 把儿媳妇搓磨得晕过去,这得多狠心? 所以孔氏那是大怒,当即就骂开了。 这还不算,她还把大房所有人都叫过去一起听。 孔氏骂道:“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哪家的儿媳妇是这样当的!进门十几年,孙子都有了,从来不到我这个婆婆面前请安,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规矩松散到让人看不过去。” “为了以后出去不给朱家丢脸,我把人提到身边来教导规矩,结果倒好,半个月规矩立下来,连碗茶水都不会端,扬起来泼我一身!” “我还没说要罚她,她就敢晕过去给我看。” “朱家可真是祖坟上冒青烟,才讨了个这么厉害的儿媳妇进门,连我这个婆婆都敢算计。” 付氏刚刚醒转,听到孔氏这话,只觉得眼前一黑,又闭过气去。 孔氏冷笑:“都睁着你们的眼睛给我看清楚,付氏这晕过去的本事是真厉害,什么时候都不晕, 我一说她的错处就晕。” “这是要干什么?这不是陷害我吗?” “她付氏是不是想借口此说明我不慈,说我搓磨虐待她?” 大房的人默不作声,一个个低着头装鹌鹑。 孔氏也不需要他们出声,她只是要在众人面前,把付氏不孝的罪名砸瓷实了,方便以后好拿捏。 付氏再次醒过来,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孔氏下跪求饶:“母亲错怪儿媳了,儿媳不敢算计婆婆,只是昨晚受凉,今早起来就有些头晕,一时站不稳才泼了茶水,后来晕过去,也是风寒所致。” 孔氏冷笑打断她的话:“你不敢?我看你敢得很!你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我搓磨你,你受了风寒我还让你立规矩吗?” “你这会儿也别跪,又是风寒又是下跪的,再晕过去,我有嘴都说不清。” “你们几个把她给我扶起来!” 付氏这会儿差点被逼死,总算明白有苦难言的滋味,只能不停的表示一切都是她的错。 大夫请来之后,给付氏检查一番,确认她只是受凉,加上近期劳累过度,所以才会晕过去,喝几剂汤药,再好好调养几天自然无碍。 太夫走后,孔氏继续骂:“哪个做儿媳妇的不用立规矩?这才过来给我请了几天安,就劳累过度?付氏,你可真是好得很!” “你以前让你儿媳妇给你立规矩的时候,” “让人把朱成州给我叫回来,你这么娇贵厉害的儿媳妇,我孔玉钏要不起。” 付氏大惊:“母亲!儿媳错了,儿媳以后一定好好侍候母亲。” 孔氏冷冷看她一眼:“家里丫鬟多得很,我还需要你侍候?” 付氏:“……” 付氏想破口大骂,你不要我侍候,那这些日子,每天端茶倒水,甚至倒夜香,擦地板,捶腿捏肩这些事,都是谁做的?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付氏现在一个字也不敢说,怕刺激孔氏,真的被赶回付家。 正院这边闹腾得厉害,大房的人又被全部叫过去,自然有人去给朱成州报信,朱成州赶到正院,孔氏对他道:“你来得正好,付氏不孝,你把她给我送回付家去。” 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付氏嫁进来生了儿子女儿,如今更是连孙子都有了,这要是无缘无故送回付家,且不说外面的人怎么说朱家,只说,付氏留下的孩子要怎么办? 嫁出去的嫡女一下子成了庶女,杨家还不得休妻? 朱成州低声下气:“母亲,付氏有什么地方做错了,您好好教她,便是打骂,也是为她好。” “送回去的话就不用再说了,付氏给我们朱家生了两个儿子,如今连孙子都有了,现在把人送回付家,别人只会说我们朱家不仁义。” “还不如放在母亲身边好好教导。” 孔氏:“我可不敢教她,我说她两句,她就装晕。” 付氏:“……” 她不是装的,她是真晕过去啊! 朱成州:“她要是偷奸耍滑,母亲尽管用家法。” 孔氏道:“付氏不孝,我今天看在你的份上,才不追究。” 朱成州:“多谢母亲。” 孔氏道:“先别急着谢我,我话还没说完。” “付氏不送回去可以,她回去给我写得悔过书来,把自己的问题交待清楚,再抄十遍女诫,一并交给我。” “若不是真心悔过,便直接送回付家。” “你要是怕别人说朱家不仁义,我去顺天府告她不孝,我看看,谁为了一个不孝的妇人,说朱家不仁义。” 付氏整个人都蔫了。 孔氏要她写悔过书,是为了让她自己写出不孝的事实,到时候拿捏在孔氏手里,就是白纸黑字的证据。 以后她只能听孔氏摆布,但凡有丁点不从,孔氏手里这份她亲笔写的悔过书,就能让她倒霉。 然而不写也不行,她这会儿要是不写,孔氏就能直接把她送回付家,理由都是现成的,不孝! 一场闹剧自此结束,以孔氏的胜利而告终。 朱珍从正院出来,得知前来赏梅的客人已经到了,连忙飞快的往门口跑去,终究还是晚了一些时候,好在众人也没有等太久。 朱珍连忙招呼大家进门。 她让家里的庶妹和两个庶嫂一起接待大家,至于嫡嫂赵氏,她跟朱琪一样,是看不起这些庶出的,才不会纡尊降贵的招待她们,最多到时候出来露个面就是。 只是杨晴会来,倒让朱珍十分意外。 朱珍虽然跟付氏说得好,也写了贴子给朱琪,却是料定以朱琪的性子,不可能会出席这种全是庶女的赏花宴,她在付氏面前那么说,无非是嘴上讨个好而已。 可没想到,朱琪没来,倒把请帖给杨晴,让她过来了。 这么一来,朱珍倒摸不清朱琪心里在想什么了。 她问道:“晴姐姐,我大姐怎么没跟晴姐姐一起来?” 杨晴这会儿心虚得十分厉害,道:“嫂嫂身子不适,就不过来了,让我过来帮衬朱珍妹妹一些。” 这话说得就更奇怪了。 朱琪能有这么好心,让杨晴来帮她招呼客人,朱珍反正是不信的。 不过面子上还是十分感激,道:“那真是多谢晴姐姐了。” 杨晴摆手道:“不用这么客气,我也是看在嫂嫂的份上。” 她拉着朱珍道:“大家都进去了,你这个主人得赶紧进去招呼客人。走吧,我们也进去了。” 说着,就想拉着朱珍往里走。 结果,拉了一下没拉动。 朱珍道:“晴姐姐你先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个人。” 杨晴心里咯噔一下,故作轻松道:“我看大家都来了啊,你还有什么人要等的?” 朱珍道:“嗯,是还有一个,是我堂姐,等下我介绍给你们认识。” 她这么一说,杨晴就松了口气,不是在等薛双双就好。 杨晴理所当然的认为朱珍的堂姐姓朱,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问朱珍道:“哎,你还有堂姐?你堂姐住哪儿?离这里远不远?什么时候才会到?” 朱珍这会儿不想多说,只道:“不远,我已经派马车去接她了。” 杨晴就笑道:“你说到派马车去接,我就想到个好笑的事。” “刚才也有个女人从你们家马车上下来,梳个妇人发髻,连个丫鬟都没带,身边倒是跟着个男人,还说是收到你的贴子,来参加赏花会的。” “哈哈哈哈,连辆马车都没有,你说好笑不好笑?” 朱珍惊得脸色都变了:“她人呢?” 杨晴这会儿自顾自笑得起劲,根本没注意到朱珍的反应,闻言答道:“被我赶走了!” 她好不容易才想办法,把人往家里请来,结果没进门就让杨晴赶跑了? 朱珍整个人都不好了,问道:“晴姐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杨晴一点没听出她声音里的不对劲,犹自给自己表功:“我说我把她赶走了啊!这种人,又穷又凶,哪懂得赏什么花?让她进去跟我们一起赏花,那我们这些人岂不是自跌身份?” “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捡的贴子,拿着就敢找上门来,真不要脸。” 朱珍惊呆了,一下子都反应不过来。 杨晴喋喋不休道:“朱珍妹妹你这回可得好好感谢我!” “不然让这样不要脸的人缠上,以后想甩掉都难。” 朱珍这会儿才从这个坏消息中缓过神来,一把揪住杨晴的衣襟,声音猛的拔高,喝道:“杨晴,谁让你把我的客人赶走的?” “你有什么权利把我的客人赶出去?” 杨晴冷不丁被她吓了一跳,整个人也是懵的。 看着朱珍满脸愤怒,像是要吃人的样子,杨晴尖叫:“朱珍你疯了!你放开我,朱珍你放开!” “那种又穷又凶的女人,本来就应该滚出去,我替你把她赶走,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朱珍你别忘了,你嫡姐可是我嫂嫂,你为了个不相干的人跟我吵,值不值当!” 朱珍只恨不得直接掐死她:“杨晴,该滚的人是你!” 第六百零四章 二十万两银子,您有吗?有! 薛双双拉着姜湛从朱家大门口离开之后,就跟从姜湛的安排,去永宁候府看陆夫人。 因为最近坊间关于大皇子的传言太多,京城各个贵勋对上意的揣测都十分有心得,知道这种时候不宜太过出风头,以免招了上头的眼,最后弄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来。 再加上国库空虚厉害,年关将近,朝廷所有人的粮晌俸禄都拖欠着没给,虽然无论是贵勋还是官员,就没有人是真指着那点俸禄过日子的,但在这种国库已经穷得见底的风口浪尖上,哪个也不好表现出土壕作风,那就是在戳皇帝的心窝子。 万一昏聩多疑的皇帝脑子进水,为了银子把人抄家财产充公什么的,那可真是冤死了。 所以这个年关,京城是难得安静。 朝廷的贵勋要员们停了所有宴请,以往一到年头,夫人小姐们最喜欢的诗会酒会花会什么的,统统不办。 永宁候夫人正好趁这个空闲,盘点家里的产业,看有多少私底下的产业是别人不知道的,正好可以拿出来给儿子儿媳妇花用。 姜湛和薛双双提着蛋糕上门的时候,陆夫人身前已经扒拉出了一叠铺子田庄的房契地契。 看到姜湛和薛双双进门的时候,陆夫人一脸笑意的朝两人招招手:“湛儿,双双,你们两个快过来,我有东西给你们。” 两人上前,姜湛笑问道:“母亲又有什么好东西给我们?” 陆夫人把那堆房契地契往姜湛和薛双双面前一推:“我今天又找出来一些早先跟候爷私下置办起来的产业,都是些房产,田庄,还有店铺,正好给你们现在用。” 正好把这些收益都拿去出来填往北疆。 永宁候姜铣是把朝廷拔下来的银两都送到四合院去了,只是薛双双觉得,这个时代的白银储备并不是很充足,朝廷铸出来的官银,纯度高,规格好,不像市场上流通的银子,散碎,有些还掺有部份杂质,所以在可以的情况,尽量把那几十万两官银留作备用,以备不时之需。 再加上如今姜湛的身份还在尽量保密阶段,这批官银一旦露面,姜湛的身份早晚保不住。 这种情况下,北疆那边只能尽量从别处抽调银钱填补,能多拖一天是一天。 好在酒坊收益巨大,琳琅阁一年也有两三万的收益,如今又新添了香皂和肥皂的收益,再加上永宁候府诸多产业的补贴,北疆那边的开销,暂时勉强跟得上。 当然了,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他们主要只负责粮草这一块,棉被衣物都是自己额外准备的,其他最耗钱的诸如马匹、盔甲、武器、战车、,帐篷等大型辎重,都由朝廷全权负责。 不然薛双双光想靠着手里这点银子和产业,蚂蚁搬家一样去填北疆,简直就是不自量力,根本不可能。 薛双双一点也不跟陆夫人客气,拿起桌上的房契地契粗略看了几眼,然后抿了嘴笑:“谢谢母亲!” “都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话说得真是一点没错,这不,我跟姜湛哥哥这次回来,又赶巧在母亲这里捡大便宜了。” 陆夫人笑道:“你这孩子,这有什么便宜不便宜的?我跟候爷两人攒下来的这份家业,最后不都是你跟湛儿两个的?” “我现在就是躲懒,提早把这些东西交给你们,我也省得操心。” 薛双双笑眯眯的,一点也不害臊道:“母亲,那我厚着脸皮,再向您讨点东西,行吗?” 陆夫人动作微微一顿,道:“你说!” 薛双双正色道:“我想找母亲借二十万两银子。 国库那批军需物资要拿下来,不动用四合院的官银,手上的银子就不够了,只好找陆夫人江湖救急。 陆夫人惊呼一声:“二十万两,这么多?” 薛双双点头:“对,您没听错,就是二十万两,而且这二十万两银子,不能让人看出是永宁候府的,您有吗?” 陆夫人看向薛双双的神色凝重起来,她也是干脆,连问都没问薛双双要干什么,直接道:“有!” 这股果决的劲头让薛双双都惊了下,忍不住道:“母亲,你就不问问我,要这么多银子干什么?” 陆夫人看她一眼,道:“我说了,我和候爷攒下的这份家业,以后都是你和湛儿的,现在不过是提前交给你们而已。” “何况你们并不是会胡乱闯祸的孩子,既然开口向我要这么多银两,肯定有要紧的用处。” “如果是能说的理由,你早就说了,既然没说,那就是不方便说。” “我要是问你,到时候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岂不是叫你为难?” 陆夫人没说出口的是,永宁候姜铣都能放心把制作用于战场上的医用高度白酒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薛双双负责,她拿出二十万两白银又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薛双双道:“谢谢母亲的信任。”她笑:“其实就算母亲问我,我也不会为难的。” 陆夫人倒是好奇了:“那我要是问了,你还能告诉我这些银子的真正用途?” 薛双双说:“当然不能!” “母亲要是问了,我会告诉母亲,这是不能说的秘密!” 陆夫人:“……” 没看出来啊,这个儿媳妇竟然这么皮。 薛双双正色道:“母亲,这二十万两银子,是我和姜湛哥哥向您借的,以后一定连本带利还给您。” 陆夫人“哎哟”一声:“那你们可还不起。” “找我借银子,一向是高利贷,九出十三归,利滚利利打利,这二十两银子,你们只要一借去,就永远还不清了。” 姜湛听得目瞪口呆,一激动也不喊母亲了,直接喊娘:“娘你连高利贷都知道?” 陆夫人白了他一眼:“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我怎么就不能知道高利贷了?你怕是不知道,京城不少落魄贵勋,都会私下里放贷。” 姜湛:“……” 陆夫人笑眯眯看着薛双双:“双双,这银子,你还借不借了?” 薛双双忍住笑,一本正经道:“借!要是到时候还不起,就用姜湛哥哥抵债,随您处置。” 姜湛:“!!!” 第六百零五章 出得厅堂入得厨房 姜湛委屈巴巴的看向薛双双:“双双,你就舍得拿我抵债?” 薛双双:“这不是你最值钱吗?” 姜湛:“……真是谢谢啊!” 陆夫人嫌弃道:“他能值什么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还得浪费粮食养着。” 姜湛:“!!!” 这日子没法过了,母亲和媳妇儿联手欺负他! 可他还能怎么办?他还敢反抗不成? 姜湛艰难的转移话题:“母亲,双双做了蛋糕,您尝尝。” 陆夫人刚才就看到那三个精巧的木盒了,只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也没在意,现在听说是薛双双做的吃食,一下子来了兴趣,忙道:“快打开,我看看这蛋糕长什么样。” 薛双双心里有些心虚,这蛋糕并不是特意为陆夫人做的。 看陆夫人从心底高兴出来的模样,薛双双觉得,她以后真应该多记着点陆夫人才行。 她心里各种想法一闪而过,手上的动作却没闲着,熟练的打开盒上的绸缎蝴蝶结,把木盒上层掀开,一个精美的小蛋糕就出现在陆夫人面前。 蛋糕外层奶白色的奶油散发出浓郁的香甜气息,上层铺满各色的水果,果肉的清香混和奶油的香甜,刺激人的食欲。 甜食使人心情愉快,蛋糕绝对是其中翘楚,对女人的吸引人尤其巨大,永宁候夫人从看到蛋糕的时候开始,就再也挪不开眼睛。 以永宁候夫人的身份地位,便是贡品在她这里也不稀奇,新奇精巧之物,少有她没见过的,然而,眼前的蛋糕绝对是例外。 陆夫人看了好一会儿,惊叹道:“这个蛋糕,是叫蛋糕吧?是用什么做的?我以前从没见过。” 这个时代并没有蛋糕,陆夫人没见过,才是正常。 薛双双道:“母亲,这个蛋糕,主要是用鸡蛋,牛奶或羊奶,加上各种水果制作出来的。” “我给您切开尝尝。” 陆夫人有点舍不得:“这么漂亮都不舍得拿来吃了,摆在边上时常看看也不错。” 薛双双哭笑不得:“母亲,这蛋糕不能长时间保留,最好是当天吃完,像现在这种天气冷的时候能放二到三天,但时间长了不新鲜,会影响口感,要是天热的时候,第二天就坏了,不能吃。” 薛双双说着,把蛋糕切成小块,递给陆夫人道:“母亲,您尝尝,要是喜欢,我以后经常给您做。” 奶油入口即化,水果香甜鲜美,外加蛋糕的细腻,一口下去,当真让人整个都生出一股满足感。 陆夫人眯起眼睛,细细品味口中的美味,好一会儿才像是终于品尝出滋味来,睁开眼睛冲薛双双笑了笑:“好吃!” 薛双双笑:“母亲喜欢就好。” 薛双双想到陆夫人一个人留在偌大的永宁候府,平时也没什么消遣,不由道:“母亲,不然我教您做蛋糕吧?” 咦? 这显然是个好主意,陆夫人高兴道:“好好好,正好我在家里没事,既可以消磨时间,还能一饱口福。” 蛋糕的材料并不难得,永宁候府的厨房里,什么都有,即便有一两样没有的,陆夫人一声令下,自有管事去采买回来。 厨房清场,倒不是怕人偷学做蛋糕,而是姜湛和薛双双的身份现在需要保密,不能让人看见她们在永宁候府随意出入,所以除了陆夫人身边两个心腹丫鬟之外,到现在也没人见过他们。 原本姜湛和薛双双到了永宁候府,是应该先去拜见老夫人,也就是姜湛的祖母的,就因为这个原因,两人都没过去老夫人的院子。 蛋糕吃起来是好吃,但是在这个没有打蛋器的时代,做蛋糕也是个体力活。 陆夫人和薛双双两捉了壮丁,把打发奶油这件事交给姜湛来做。 陆夫人对做蛋糕一事兴致高昂,就连午饭都是随便解决了一点,就继续一头扎进厨房,为了蛋糕而奋斗。 两个丫鬟守在厨房外面不让人靠近,听到厨房里传出的各种动静和欢声笑语面面相觑,总觉得这么下去,她们弄不好要丢了饭碗啊。 夫人什么都会,还有丫鬟什么事?! 在两个心腹丫鬟担心失业的时候,厨房里,陆夫人经过一整天的奋斗,在儿子儿媳妇的帮助下,终于成功做出人生中第一只蛋糕。 就是,丑! 陆夫人还是很高兴。 虽然她今天做出来的蛋糕外形是不好看,但这是第一次嘛,以后多练练手,自然就会好看起来。 陆夫人看着歪歪扭扭,面目可憎的蛋糕,心里生出一股满足。 尝一口,味道不错,陆夫人更满意了,暗搓搓决定,等自己红练好手艺,可以把蛋糕做得跟朵花一样的时候,她就开个茶话会!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陆夫人干劲十足,对薛双双这个儿媳妇更加满意了。 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啊,还能替战场上的候爷解决麻烦,这种儿媳妇,别人家的可比不上。 姜湛和薛双双一直呆到天色将暗才从永宁候府离开。 姜湛说:“母亲,我和双双过几天再回来看您。” 陆夫人摇摇头:“你们最近都不要回来了。” 姜湛和薛双双齐齐一愣。 陆夫人道:“母亲知道你们俩是孝顺孩子,但是现在这情况,不论是你们,还是候府门口,都被人盯得紧紧的,实在不宜经常走动。” “我虽然告诉过你们,若是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大可不用顾忌,湛儿的身份暴露出来也没事,可要是因为这种小事就把湛儿的身份暴露出来,不划算。” “你们也不用担心我,候爷打仗几年不归,我已经习惯了。” “更别说现在湛儿已经找回来,又娶了好媳妇儿,现在生活有奔头,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以后,等候爷从北疆回来,我们一家有的是时间团聚。” 在对京城局势的把握上,薛双双和姜湛两个加起来都比不上一个陆夫人来得敏锐,她既然这样说,肯定有道理。 薛双双和姜湛自然不会为了表面的孝顺,从而给永宁候府惹麻烦,便认真应下陆夫人的话,表示以后不会轻易回候府。 第六百零六章 姜湛是故意的! 姜湛和薛双双两人走后,还留下两个包装好的小蛋糕。 陆夫人亲自拿了个蛋糕,给老夫人送去。 永宁候府老夫人,是永宁候姜铣的生母,自老永宁候和先世子战死北疆之后,整个人都消沉下去,常年躲进小佛堂不问世事。 过往那些多年,郑氏仗着永宁候府太夫人的身份各种作妖,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当年老夫人不闻不问造成的。 陆夫人嫁进候府的时候,姜铣是嫡次子,候府的一切,上有老候爷和老夫人掌着,下有世子夫妇撑着,什么事也不用他们操心。 谁想到有一天,老永宁候和先世子会死得那么惨烈且毫无征兆? 更不会想到,老候爷和先世子刚死,老永宁候的兄弟就仗着郑氏,在永宁候府鹊巢鸠占,胡作非为。 彼时永宁候姜铣在北疆抗敌,为父兄报仇,身为永宁候府并不掌权的孙媳妇,在府里根基全无,先丢了儿子,丈夫又不在身边,哪怕想把整个候府掌起来都有心无力。 老夫人却在这种情况下,不想着把候府撑起来,反而躲进小佛堂,把所有压力,全数转移到永宁候姜铣和陆夫人两个头上。 逼得陆夫人不得不避开郑氏几人的锋芒,在候府艰难求存。 对于老夫人,永宁候姜铣和陆夫人,该给的孝顺不会少,再多的,却是没有了。 陆夫人提着蛋糕进了老夫人的院子,院子里侍候的嬷嬷说老夫人正在小佛堂里念经,再有小半刻钟就好。 陆夫人并没有等老夫人从小佛堂出来,把蛋糕留下就走了。 薛双双和姜湛两人从候府偷偷离开,其间进了数据次宅子,换了数辆马车,拐了无数道弯,绕了无数条路,最终从一条完全跟永宁候府扯不上关系的胡同口走出来。 薛双双头都快被饶晕了,现在要是让她顺着原来走过的路再走一遍,她肯定走不来。 完全记不住走了哪些道好嘛! 薛双双这下总算理解陆夫人不让他们经常回永宁候府的苦心了,这也忒麻烦了些。 薛双双在街道上四处打量,问姜湛道:“姜湛哥哥,这是哪儿呀?你认识路不,我们要怎么回家?” 姜湛难得见到她这么迷糊的模样,道:“我也不认路,怎么办?” 薛双双瞅了瞅他,也看不出来他说的是真是假,挠了挠头道:“不认识也没关系,路在嘴上,我们找人问路。” “实在问不出来,大不了找个车马行,租辆马车,让他把我们送回家呗。” 这操作薛双双熟悉,前世的时候,出门找不着地方不要紧,打个出租车呀,司机师傅什么地方都知道,跟活地图似的。 姜湛失笑 :“双双就是聪明,还能想到找车马行。” 薛双双有点小得意:“那是,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难得住我!” 姜湛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道:“我们先去吃东西。” 薛双双拉住他:“不行呀,等吃完东西车马行都要关门了。” 姜湛彻底装不下去了,“噗嗤”一下笑出来,道:“不用找车马行,吃完东西我们自己走回去,很近的,就当消食了。” 薛双双:“……姜湛哥哥,你过份了啊,居然骗我!我生气了!” 姜湛没什么诚意的道歉:“我错了,双双别生气。” 薛双双斜睨他一眼:“不行,我还是生气!” 姜湛嘴角含笑:“那双双要怎样才不生气?要不我让你骗回来?” 薛双双:“……” 这骚操作也是厉害的,还能骗回来?怎么骗? 两人也没去酒楼吃饭,就找了街边的小吃摊,一路买一路吃过去,吃到最后,吃不下了为止。 薛双双揉着肚子:“好饱。” 一不小心吃撑了什么的,说起来也太丢人了。 姜湛道:“走回家正好消食。” 薛双双:“远不远哪,太远了我估计走不动了。” 姜湛眼睛发亮:“我背你!” 薛双双:“不要,走路消食。” 姜湛心里甚为遗憾,道:“那好吧,我们慢慢走回去。” 然后,薛双双跟着他走了一圈又一圈,拐了一道又一道,还没看见家门在哪里。 说好的很近的呢? 说好的一会儿就到家呢? 再这么走下去,估计天亮都走不到家门口。 薛双双一把拉住姜湛:“姜湛哥哥,到底还有多远?你该不会是不识路,乱走的吧?” 姜湛:“没有乱走,很快就到家了。” 薛双双:“……” 这话说了没了十遍也有八遍了,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姜湛凑过来道:“双双,你是不是走不动了?” 薛双双有气无力道:“走不动了。” 姜湛殷勤的在她身前蹲下来:“双双,你走不动了,我背你。” 果然男女在体力上就是存在天然差距。 薛双双心里这样想着,一把趴在姜湛背上搂住他脖子,以妨自己掉下来,说:“姜湛哥哥,你可得背牢,别把我摔了。” 姜湛从地上站起来,把薛双双往上颠了颠,道:“双双放心,你就是把自己摔了,也不能摔着你。” 他此时心情十分愉悦,声音里都透着轻快。 这个时代远没有后世的包容与开放,大庭广众之下背着走,自然引人注目。 路人纷纷往两人方向看来,年轻人眼里多是羡慕之意,也有看不惯此等行径的老学究,一个劲的说“不知廉耻,有伤风化。” 姜湛身形有些僵硬,薛双双倒并不是很在意这些,自动把那些不和谐的声音过滤掉,享受般打量起两边的街景来。 咦,这个铺面有些熟悉,好像刚才看到过…… 咦,这个铺面也有些熟悉,好像刚才也看到过…… 还有那条胡同口,旁边有两颗大榆树…… 她刚才只顾着吃手上的小食,没注意看路,后来走累了,更没注意周围的环境,现在被姜湛背着,视野开阔,就发现这条路怎么这么眼熟呢?好像都是她刚刚走过的! 薛双双:“!!!” 姜湛是故意的! 故意带她饶路,等她走不动了,好背着她走! 薛双双心里生出这个荒唐而古怪的念头,简直让她不敢相信! 第六百零七章 搓衣板岂不是白跪了! 这得腹黑到什么程度才干得出来这种事? 薛双双又好气又好笑,决定回去找姜湛算账。 接下来的路程,薛双双仔细观察,发现果然都是她之前走过一遍的,这下心里的想法完全证实,姜湛简直就是大尾巴狼,太坏了! 薛双双在心里给姜湛默默贴上极度腹黑的标签,姜湛尚且不知自己的小心思已经完全暴露,边走还边跟薛双双介绍,这是哪条街道,往前走通哪儿,那是哪条胡同口,胡同口另一边又通哪儿,又是哪家店的小吃出名,哪家铺子糕点好吃,哪家客栈住过状元,说得可起劲。 薛双双笑眯眯听他说,也不发作。 姜湛一点不知道即将面临的回家跪搓衣板的后果,还在跟薛双双说:“其实这个胡同口,就是我们家那小宅子的背面。” “我们平时出门,走的都是胡同口的另一边,没往这边来过,所以你看着才会觉得不熟悉。” “等以后我们从这个方向多走几次,双双就不会觉得陌生了。” 薛双双眯了眯眼睛,顺着姜湛的话就往下说:“就是这边路太远,走起来太累人了,难不成我以后每次出门,都让你背着走不成?” 姜湛此时得意忘形,一点没发现危险逼近,还特别喜滋滋对薛双双道:“可以啊,双双要是走不动,我就背着双双走。” 薛双双差点让他气笑了,忍无可忍道:“嗯,你带着我再多转几圈,我肯定走不动。” 姜湛:“……”这暴露得毫无征兆! 小动作被媳妇儿发现了!姜湛有点慌,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绊了一跤,背上的薛双双也差点让他甩出去。 薛双双:“……” 姜湛连忙稳住身形,把薛双双往背上颠了颠,讨好道:“双双,你听我解释,那不是什么……咳,我也不认识路嘛,就多走了弯路。” “下回再走这条路就熟悉了,肯定不会再走那么多弯路的。” 薛双双:“呵呵!” 姜湛:“媳妇儿,我说的是真的,自到了京城之后,我可都是跟你在一块儿,你没走过的路,我也没走过。” 畡,这确实是真的,但不认路是假的, 早先准备回永宁候府,让徐进去安排的时候,徐进就告诉过他,到时候从小四合院背背面的这条胡同口走回去。 但是他现在当然不能这么说,不然媳妇儿肯定更生气,认为他有预谋搞小动作! 说起来,想要背着双双走,本来也是临时起意,要不是双双刚才说走不动了,他也没想过要背她。 薛双双:“那你的意思是说,你本来不想背我的?现在背着我走,也并不情愿?” 姜湛连忙否认:“不不不,我本来就想背着双双的,没有不情愿。” 薛双双“啧”的一声:“那就是故意绕路啊,你还不承认。” “姜湛哥哥,拒不承认,罪加一等,你知道的吧?” 姜湛:“……” 姜湛这会儿发现自己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不管什么答案都完全没有生路,简直就是道送命题。 姜湛垂头丧气,像只斗败了的公鸡:“双双,我错了。” 薛双双摸摸他的头,说:“知道错了就好,乖!” 姜湛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了,十分高兴,道:“双双,我以后……” 薛双双打断他的话,凶残道:“这次的事还没完,你就想着以后?还敢有以后?” 姜湛忙道:“我说错了,没有以后。” 薛双双笑眯眯说道:“姜湛哥哥,家里的搓衣板在等你啊。” 姜湛:“!!!” 说好的知错就好呢? 小四合院里的搓衣板,最终也没能等到姜湛。 他背着薛双双走到小四合院所在的胡同口时,远远的,就看到自家大门口有人在等着,影影绰绰站了一圈,人数还不少。 薛双双拍拍姜湛的肩膀,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 姜湛对围在小四合院门口那群人的意见很大! 本来是可以把薛双双直接背进家门口的,结果现在,被这些人在家门口拦着,只能在这里就把双双放下来。 他都要跪搓衣板了,却少背那么长一段路,亏了!搓衣板岂不是白跪了! 走近小四合院,发现围在门口的这群人,男男女女都有,全是下人装束,看样子是哪户人家的婆子小厮。 薛双双跟姜湛两人一个都不认识。 姜湛把薛双双拉身后拉了拉,自己上前一步,挡在薛双双面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大晚上的,围在我家门口干什么?” 对方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就已经转过来看着两人。 此时听到姜湛开口,对方又仔细打量了两人一眼,一个婆子上前来,指着小四合院问道:“你说这是你家门口?” 婆子身形肥胖,手腕上套了个大大的金镯子,四个手指头上都带着金戒指,一伸手就露出来,明晃晃的打眼,怎么一个暴发户了得。 这些人一看就是来找事的。 薛双双冷冷看着她:“不是我家门口,难道还是你家门口不成?” “你们要是只有一、两个人,糊涂到认不清家门也就算了,可你们这么一大群人,难道个个都糊涂,连自己家在哪里都不知道?” “要不要我帮忙,去找捕快来帮你们找找家门在哪里?” 婆子差点被她气死,指着她冷笑:“果然牙尖嘴利!难怪能哄得有些人连亲戚的情面都不顾,都要为你出头!” 薛双双一脸懵逼:“???”不知道这婆子在说什么。 她不耐烦道:“要发癔症到一边去,别挡在我家门口。让开!” 婆子大怒,指着她喝骂道:“你才发癔症!” 边上一个婆子拉了她一下,这婆子才没有继续在这上面纠缠,只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说道:“薛双双是吧,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薛双双沉下脸来:“好狗不挡道!我再说一次,让开!” 婆子差点被她气死:“你骂我是狗?你敢骂我是狗?薛双双,你个小贱人,事到临头还敢嚣张……你们都是死人不成,还不赶紧把她这个小贱人给人抓回去!” “啪!” 话音未落,婆子脸上挨了重重一记,肥胖的身躯被直接打飞出去,砸在地上的时候,让地面都抖了几抖。 同行的仆妇小厮刚听了婆子的话,想上前把薛双双抓住带回杨家,却被从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手打翻在地,连薛双双的边都没挨到。 “我的手!我的手断了!” “我的脚,我站不起来了!” 仆妇小厮倒了一地,惨叫声、痛呼声不绝于耳,婆子吓得心胆俱裂,尖叫道:“杀人啦,救命啊……” 一个高大的黑影笼罩在婆子上方,昏暗夜色里,完全看不清长相。 婆子像是被只被人掐住颈脖的鸡,所有声音都嘎然而止。 黑影伸出一只脚,踩在婆子刚才伸出来指着薛双双骂的那只手上,踩上去,用力,碾! “咔嚓!”婆子手骨断裂,五个手指骨全都被碾碎。 “啊……啊啊啊啊!”婆子发出一连窜的惨叫,终于痛晕过去。 骨头断裂的声音,加上婆子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完美! 杨家这些下人被徐进吓破了胆,腿脚没受伤的人连滚带爬往外跑。 徐进喝道:“站住!” 几人吓得双股颤颤,却不敢不听话,只能停下脚步。 徐进一抬下巴:“把这些垃圾一起带走!” 几人又飞快的跑回来,连拖带拽,把人弄走。 其中那肥胖的婆子因为太胖,几个人都拖不动她,眼看徐进身上的怒意越来越明显,一个小厮急中生智,也生出恶胆来,一脚踩在婆子的伤口,让婆子痛醒过来,然后让她自己走。 婆子原本想要动怒,等想明白自己的处境, 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屁滚尿流的逃跑。 杨家这些下人走了之后,世界清净了。 薛双双直到这会儿还是觉得莫名其妙,问道:“这婆子刚才说他们是杨家的,哪个杨家?我都不记得我认识杨家的人,他们怎么会来找我麻烦?难道是找错人了?” 姜湛冲她摇头:“我也不知道。” 两人一起看向徐进。 徐进道:“他们就是来找少夫人的,已经在这胡同口等了一天了,没找错。” 薛双双:“……”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着杨家人了,让杨家人惦记到这种程度。 徐进跟姜湛和薛双双两人进了四合院,给两人解释一番,他们才弄清楚事情始末。 原来白天的时候,听杨晴说已经把薛双双赶走,朱珍当场就炸了。 这赏花会本来就是为了跟薛双双搞好关系而特意举办的。 之所以邀请各家小姐一起,也是为了把薛双双介绍给人知道。 虽然朱珍请来的都是庶出小姐,但是这些人来自这个圈子里的各家各户,她们是庶出没错,家里却还有嫡出的姐妹,只要回去后在姐妹聊天的时间说起有这么个人,就能让大家对薛双双有个印象。 下次在公开场合,薛双双再遇到各家各家的小姐太太们,也不至于别人不知道她是谁。 第六百零八章 牙齿掉了,鼻梁断了 朱珍是花了大力气来办这件事的,她想为自己挣个前途,想要在朱成州面前落个好印象,能得朱成州看重,就不怕被付氏拿捏,以后就可以说门好亲,得副丰厚的嫁妆。 结果她把一切都准备好了,临了临了,薛双双竟然让杨晴赶走了! 朱珍都顾不得当时是在朱家的大门口,直接就闹起来了。 杨晴一开始被朱珍抓着衣襟的时候,其实并不怎么在意,还特别跋扈的让朱珍放开她。 在她看来,她是杨家的嫡女,是朱珍嫡姐的小姑子,在朱家人面前,可不比一个连马车都没有的穷鬼重要多了? 杨晴叫嚣着说朱珍,庶出就是庶出,一点都不讲究,开个赏花会,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家里请。 她还说,朱珍应该感谢她把薛双双赶走,不然放这样的穷鬼进入朱家做客,简直就是拉低朱家的档次,让朱家成为别人的笑柄! 朱珍一番心血被她完全破坏,还要被她讽刺,哪里还忍得住,根本不顾自己大家小姐的身份,直接就上手往杨晴身上招呼过去! 虽然同样是大家小姐,可杨晴是嫡出,从小在家里大家捧着宠着,一点苦没受过,朱珍却是庶出,很多时候都得靠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力气自然不是杨晴能比的。 所以这一动手,杨晴就只有被她压着打的份。 朱珍当时在气头上,一时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有个出头的机会被杨晴毁了,一时又想到自己因为庶出不受宠,不得不做小伏低,讨好嫡姐和嫡母,从小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最后又想到杨晴是嫡姐朱琪的嫡亲小姑子,朱琪从来都看不起她,欺负她,现在更是连朱琪的小姑子都要来欺负她! 朱珍越想越气,一直压在心里的那团火猛的一直烧出来,只恨不得把杨晴打死才好,哪里还记得下手轻重? 这么一来,不但把杨晴打得满脸桃花开,鼻子也打塌了,牙齿也打掉了,身上更被打得多处骨折,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这个时候可不是薛双双所在的前世,可以植牙、整容…… 牙齿掉了就是掉了,鼻梁塌了就是塌了,医不好的,相比之下,杨晴身上的骨折治起来反倒最简单,把骨头接好长好就是了。 可是骨头接好有什么用? 对于一个尚未婚配的姑娘来说,塌了鼻梁掉了牙,怎么还可能说到好亲事?可以说杨晴的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早在朱珍和杨晴打起来的时候,两人身边跟着的丫鬟都开始劝,想也知道,怎么可能劝得到听? 身边的丫鬟先是拉架,拉着拉着,就跟着一起打起来。 这是在朱家大门口,朱珍身边跟着的丫鬟婆子人数都更多些,杨晴在这上面,明显就是要吃亏的,连带着丫鬟婆子一起挨揍。 还是其中一个丫鬟比较机灵,一看形势不对,觑了个机会跑回杨家去报信,说是大小姐在朱家被人给打了。 这丫鬟之前也被朱珍的丫鬟围着打了一顿,身上衣斜簪歪,发丝散乱,脸上也被抓了好几道印子,看上去十分凄凉。 杨家人这个时候,其实都并没有多在意。 只以为是在赏花会的过程中,和其他家的姑娘起了冲突,吵吵闹闹,甚至动手推搡几下,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不必大惊小怪。 丫鬟的情况看起来是惨,可是必竟是丫鬟,有什么冲突,危险,得替小姐挡在前头,看起来可不就是凄惨吗? 彼时朱琪正在杨太太屋里请安,还因此喝斥丫鬟:“大惊小怪!” 朱琪道:“晴姐儿跟人有了冲突,这种时候,你作为晴姐儿的丫鬟不跟在晴姐儿身边侍候,巴巴儿跑回家来,倒让人以为杨家的小姐不经事,一点小打小闹都要闹到家里大人面前。” “没的让人笑话!” 丫鬟都快急哭了,也顾不得自己身上那点伤,“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太太,大少奶奶,求求你们赶紧派人去朱家把小姐接回来,要是慢了,奴婢怕小姐要被人打死了!” 她这头磕得用力,砸在地上“砰砰”作响,地板都震动了,几个头磕下去,就见额前一片血迹。 杨太太和朱琪心里咯噔一下,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朱琪为了掩饰心里的混乱,对着丫鬟喝斥道:“胡说八道什么!满嘴死啊活的,太太面前说起话来嘴里也没个遮拦。” “冲撞了太太,你担得起?!” 丫鬟重重扇了自己两巴掌:“奴婢知错,请太太和大少奶奶赶紧派人去把小姐接回来,到时候,怎么处罚奴婢都认!” 丫鬟倒不是对杨晴有多深厚的感情,也不说有多忠心,而是如果杨晴身上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她作为丫鬟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如今抓紧一切机会,尽可能的表忠心,只希望到时候能看在她这么卖命回来搬救兵的份上,饶她一命,不把她发卖到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那简直生不如死。 朱琪心里愈发惊了,还想喝骂丫鬟,杨太太已经按捺不住起身,一叠声吩咐边上的管事嬷嬷安排人手,她要出门。 杨太太对朱琪十分不满道:“盛哥儿媳妇,要教训丫鬟什么时候不可以?这种关头,你不紧着先去把晴姐儿接回来,在这里浪费什么时间?” 朱琪忙为自己辩解:“母亲,儿媳只是觉得这个丫鬟言过其实,说得太夸张了,想问清楚情况再说。” 杨太太大怒,当场发了飙:“我看你就是没把晴姐儿的安危放在心里!这丫头都说得这么严重了,万一她说的是真的,被你这么耽误下去, 误了晴姐儿可怎么办?” “这种事,换了谁来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先把人接回来再说,就只有你,还在这里纠结真假!” “可见不是亲的就不是亲的,我们晴姐儿到底跟你隔了一层,任平时说的再好,都是空话,一到紧要关头就看出来了。” 杨太太边说边往外走,步子迈得极大,朱琪被她骂得不敢出声, 想要掺扶她,也被她甩在一边。 第六百零九章 重伤 朱琪忍不住辩解道:“母亲,儿媳知道错了,下次一定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这话简直就是触霉头。 杨太太脚步猛的刹住,转过头,神色不善的盯着朱琪,声音拔高:“这种事你还有下次想有下次?你安的什么心!” 她冷冷道:“我告诉你,晴姐儿这回要是有什么不好,你就给我滚回朱家去,我们杨家,不要你这种容不下小姑子的恶毒媳妇!” 朱琪:“……” 她做错什么了?她不过就是想问清楚情况而已,怎么就心思恶毒了?怎么就容不下小姑子了? 杨家人简直不可理喻! 当年为了巴上朱家,杨盛千方百计讨好她,杨家费尽心思把她娶进门,就为了让朱家帮衬杨家的生意。 现在,不过是听说她嫡亲的二叔被找回来了,而她爹最近有事要忙,没怎么管杨家,杨家就觉得她已经没了利用价值,从大到小,一个个都开始给自己摆脸色看了。 果然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平时说得再好,都是假的! 杨家这群眼皮子浅的东西,等他爹以后成了朱家的家主,非得让他们跪着求到自己头上来! 朱琪心里暗暗发着狠劲,快步跟上杨太太,完全不知道这事的后果,已经严重到她承担不起的地步。 杨太太身边的管事嬷嬷亲自安排的人手,效率极高,几乎是杨太太刚走出院子,马车就已经套好了。 杨太太带着丫鬟婆子上了车,一路急驰往朱家赶去。 等她们赶到朱家的时候,朱珍和杨晴两个人已经被朱家的人弄进院子里去,实在姑娘家在大门口大打出手,太影响形象了。 杨太太看到大门口一滩血迹,急得差点晕过去,朱琪的心也直往下沉,地上这些血不管是谁的,事情都不小。 杨太太真正爆发是在见到杨晴之后。 杨晴整个脸都被用布巾包了起来,只露出眼睛和嘴巴在外面,就连露出来的那两个眼睛,也能看出来脸上肿得厉害,而嘴巴也是肿得厉害,更让杨太太差点撅过去的是,杨晴一嘴牙,此时几乎掉了大半。 原本门牙的地方,露出乌洞洞的缺口。 一想到杨晴以后要顶着这样一嘴牙见人,杨太太就恨不得直接晕死过去才好。 除了脸上之外,杨晴身上也被包扎着厚厚的布巾,边上正在照顾她的朱家丫鬟小声说:“杨小姐肋骨断了两根了,左手小臂骨折,左脚大腿骨骨折,大夫已经替杨小姐正了骨,上了夹板,吩咐不准随意移动,以免正好的骨头又错位,影响康复。” 杨太太这回终于没撑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朱琪也被这一连串的惊吓吓得和全身发软,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她想喊丫鬟扶她一把,嘴巴张了几次,都发不出声音。 还是付氏听说杨太太过来,连忙带人往这边赶,这才发现朱琪的惨状,连忙让人把她扶起来。 朱琪这会儿才缓过劲来,大喊一声“娘”,眼泪漱漱而下。 付氏这会儿却没空安慰她,让人把她扶到一边坐着,就急着喊人把杨太太抬到榻上去,请太夫来给杨太太看伤。 杨太太那是气急攻心才晕的,婆子去抬她的时候立即醒了。 她一把将婆子挥开,怒斥道:“滚开!” 付氏赔笑道:“亲家,你先歇一下,让太夫看看哪里不舒服。” 杨太太怒道:“不用你们朱家人假好心。” “我好得很,我晴姐儿这笔账没跟你们朱家算清之前,我肯定什么事都不会有!” 付氏尴尬道:“亲家,这事就是意外,我们也不希望发现这种事,那现在事情发生了,双方总得坐下来,商量个解决的办法才是正理。” 杨太太冷笑:“什么叫意外?我家晴姐儿被你们朱家人打得瘫在床上,你跟我说是意外?” “合着受伤的不是你闺女,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就是到朱家参加个赏花会,就变成眼前这副生不如死的凄凉模样,换谁都不接受。 只是付氏也有话说,闯祸的是庶女,她懒得为了个庶女,用热脸贴杨太太的冷屁股。 付氏脸色冷下来道:“亲家这话说错了,受伤的可不止你们人杨家的小姐,我女儿如今一样躺在床上动不得。” 朱珍虽然不是她亲生的,但她是嫡母,朱珍确实是她女儿,这话没毛病。 杨太太想骂付氏不要脸,朱珍算她什么女儿?却又知道自己这种说法站不住脚,无论说到哪里,都不能否认朱珍是付氏的女儿。 可朱珍又不是付氏生的,是死是活,付氏当然不在意,杨晴却是杨太太的亲骨肉,杨太太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这么大罪,一时只觉得更憋屈了。 这个朱家,杨太太是一点也呆不下去了,她招呼自带来的丫鬟婆子,把杨晴招到马车上去。 付氏道:“亲家太太,太夫说了,杨小姐身上多处骨折,不得随意移动。” 杨太太此时一点情面都不留,冷声道:“我是不放心把晴姐儿留在你们朱家的,谁知道你们朱家到时候还有什么恶毒手段来对付我晴姐儿?你们仔细点,把小姐抬马车上去。” 最后一句,她是对着杨家的丫鬟仆妇说的。 付氏也被她三番两次的无礼怼出火气,怒道:“既然杨太太这么说,那就好走不送!” 她本来还想着亲生女儿朱琪得在杨太太手底下讨生活,所以机对杨家人,总想着搞好关系,可现在看来,杨晴受伤已成事实,无论她态度好或者不好,杨太太对朱家人都有意见。 既然这样,她还要那么客气干什么? 杨太太冷笑一声:“走,我当然要走,不过在走之前,我得去看看你那好女儿,伤得到底有多重!” 付氏:“杨太太想看就看,胡嬷嬷,带杨太太去看珍小姐。” 朱珍身上裹得比杨晴还夸张,眼睛露出一条缝,嘴巴露出一条缝,整个人包成一具白色的柱体,连动都不能动的那种。 第六百一十章 问罪 杨太太其实怀疑朱珍的伤并没有那么重。 只是一来杨晴昏迷不醒,二来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两人会打得这么严重,三来也怕万一朱珍真的伤成这样,自己冒然怀疑反倒收不了场,于是冷哼一声,离开了。 为今之计,还是先把杨晴带回杨家,寻找好医好药,看能不能给她尽快治好伤。 至于朱家这边到底要怎么处理,还得等回去之后,仔细盘问那几个跟着杨晴的丫鬟,把事情查清楚之后,再来解决。 若是朱家理亏,也别想着不认账。 哼,付氏的亲生女儿朱琪还拿捏在自己手里,杨太太就不相信,付氏会为了个庶女,不管自己的亲生女儿。 带着这样的自信,杨太太带着杨晴回去了。 正如杨太太所猜想的那样,朱珍身上的伤并不碍事。 从头到尾都是她压着杨晴在打,最多脸上被杨晴用指甲挠几道,其他太严重的伤,那是没有的。 当时她急红了眼,下手发了狠,只恨不得把杨晴打死才好,等理智回笼的时候,杨晴已经被她打得半死不活了。 断手断脚是小事,问题是鼻梁断了,牙齿缺了,毁容了!! 她无依无靠,付氏不可能真为她出头,杨家人看到杨晴的伤,肯定是火头最大的时候,要是她在这种关头落到杨家人手里,就算不被打死,也肯定比杨晴好不到哪里去。 她必须自救。 至少,要在第一时间避开杨家人,不能落到他们手里。 所以,朱珍回笼的第一件事,就是躺在地上装死。 她是个庶女,是死是活付氏并不在意,大夫来看伤的时候,自然也不会进去守着,能派个人问一声,就算是尽了嫡母本份。 所以等大夫来看伤的时候,朱珍立即让大夫给自己比照着杨晴包扎,后来想想,这样还是不保险,她应该弄得比杨晴更惨才是。 于是,最后就被包成一具白柱子,跟放在义庄的尸体都有得一拼。 朱珍就这么从杨太太手里逃过第一劫,但是她知道,事情到这里远远不算完,等杨太太回到家里,看清楚杨晴的伤之后,杨家肯定还倒找上门要个说话法。 她如果不想被付氏推出去给杨家人泄愤,就必须找个靠山。 而这个靠山,除了朱成州不作他想。 因为其他人根本不会给她做靠山。 她姨娘倒是愿意为她去死,可一个姨娘顶什么用? 好在朱珍这回把所有的聪明才智都用到自己身上,知道怎么才能说动朱成州保下她。 她当时倒下装死的时候,就已经让人去找朱成州。 她让小厮找到朱成州之后,一定要告诉他一句话,就说:“薛双双没能参加赏花会,在家门口被人赶走了!” 朱珍虽然不知道,朱成州为什么这么看重薛双双,但是,既然朱成州特意让自己出面办赏花会,就为了跟薛双双拉近关系,只凭这一点,今天的事情,朱成州就不会不管。 再说被她打伤的人是杨晴,杨家一直不如朱家,生意上从来都需要朱家照拂,这种情况下,杨家人在朱成州面前,直接就低了一等,只要朱成州出面管这件事,杨晴这顿打,挨了也是白挨!杨家人都一定会给她出头。 杨太太前脚一走,朱珍后脚就招呼丫鬟过来,把自己身上包扎的布巾解开,然后跑去门口等朱成州。 那边朱成州听到小厮说薛双双连门都没进,就被人赶走了,心下大怒,抬脚就往家里赶。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胆子那么大,连朱家的客人都要赶走。 朱成州怒气冲冲赶回家,半路就被朱珍截住了。 她脸上被杨晴挠了好多血印子,此时全都肿起来,一条一条的红痕,看上去非常吓人。 朱珍看到朱成州就哭,说自己把事情办砸了。 她已经派马车去把薛双双接到大门口,结果却被杨晴赶走了。 朱珍这个时候,还不忘给朱琪上眼药,她说,她给嫡姐朱琪写了贴子,让她过来参加赏花会,并帮着招呼客人。 结果,嫡姐朱琪没来,她小姑子杨晴拿着贴子来了,还跟人说是自己请她帮忙招呼客人的。 薛双双这种连辆马车都没有的穷人,根本不配参加赏花会,那样会拉低她的身份,所以她就把薛双双赶走了。 朱珍说她气不过杨晴的做法,一时没忍住,就跟杨晴打了起来, 结果把杨晴打伤了,而且伤得有点重,刚才杨太太已经来过,把杨晴接回娘家。 杨太太临走的时候,说她打伤了杨晴,要找她算账。 朱珍号啕大哭:“父亲救命!杨太太为了杨小姐,会打死我的。” “女儿没办好父亲交待的事情,愿意受罚,只求父亲不要把女儿交给杨家处置。” 朱珍这些话说得很有技巧,既说了事实,又避重就轻。 她是把所有事情都交待清楚了,可朱成州听了她的话,完全不会想到她嘴里的伤得有点重,是指又毁容又多处骨折。 朱成州这会儿的关注重点只在杨晴把薛双双赶出去了,赶出去了! 朱家的客人,什么时候轮到杨家人赶出去?他都没找杨家人算账,杨家人还敢上门来闹事? 朱成州最近因为刘俊杰避而不见,一腔怒火本就没处发泄,杨家人这会儿简直是自己往枪口上撞。 他喊来管家,吩咐道:“去,去杨家问一声,我朱家的客人,什么时候轮到杨家人赶出去?” “杨家这么做,可是想当朱家的家,做朱家的主?” “珍姐儿是我朱成州的闺女,好心请人来家里做客赏花,反倒被恶客挠花了脸,到头来还敢找珍姐儿麻烦?” “你替我问问杨家家主,问他这事打算怎么办!” 于是,等杨太太带着杨晴回家,把杨家家主喊回来,一通哭诉,让杨家家主一定要给杨晴做主时,朱家的管家带着人上门问罪来了。 管家把朱成州的原话说出来,最后道:“杨老爷,您也别怪我们家大爷生气,换了您家里的客人无缘无故被人赶跑,你生不生气吗?” 第六百一十一章 留在家里收银子 杨太太叫起来:“就算我家晴姐儿不懂事,你们朱家也不至于把她打成这样!” 朱家的管家沉着脸道:“杨太太,分明是贵府小姐赶走我们府上贵客,还跟我们家珍小姐打架,把我们珍小姐脸都挠破了。” “怎么到杨太太嘴里,就成了我们朱家打她了?” 管家说着,对杨家家主杨宏平道:“杨老爷,我们大爷的话我是带到了,怎么处理,那是您自己的事,我就先告辞了。” “哦对了,我们老爷让我问您一声,你们杨家,是不是想当朱家的家,想做朱家的主?” 这话可就太重了!杨宏平大惊。 杨家的生意如今还得仰仗朱家,要是真为一个杨晴惹恼了朱成州,整个杨家都会受到影响。 所以杨宏平根本不用选,就知道自己该怎么表态。 他对朱家的管家道:“这事是我们杨家做不得不对,是我杨宏平教女不严,让她无法无天,犯下大错,请亲家老爷看在两家素有合作的份上,原谅她这一回。” “等她身上的伤好之后,我亲自带着她去朱家给亲家教老爷和贵府孙小姐赔罪。” 管家得了这句话,任务就算完成了,他对杨宏平道:“当面赔罪就免了,我们珍小姐被贵府小姐打伤,受了惊吓,以后都不想再见到贵府小姐,还请杨老爷往后多加约束。” 杨宏平连连点头:“一定一定,绝不教她去打扰贵府。” 朱家的管家前脚刚走,杨太太后脚就闹起来了:“杨宏平你个没骨头的,你闺女让人打成这样,你不但不替她做主,反而点头哈腰赔不是,你就不能要点脸!” 杨宏平怒道:“行了,你闹什么?” “一天到晚就知道闹,也不知道个轻重。” “这事闹起来,整个杨家都得不到好,说不定这副家业都得赔进去,到时候一家大小都去喝北风,这样子,你还要不要闹?” 杨太太愣了一下,说道:“你这是在吓唬我?我就不信,他朱家打了人,把我闺女打毁容,我还不能去讨个公道,说到哪里我都不怕。” 杨宏平大怒:“你是不怕!你不要儿子的前程,你就尽管去闹。” 说到儿子,杨太太就哑了火,闺女怎么也没有儿子重要。 杨太太气愤道:“难道晴姐儿的罪就白受了不成?” 杨宏平被杨晴连累,让朱家的管家说了一顿,心情不好,怒道:“她自己自作自受,怪得了谁!” 杨太太就道:“我问过跟着晴姐儿的丫鬟了,她说当时,是因为有个穷得连马车都没有的人去参加赏花会,晴姐儿说了她两句,那人就跟晴姐儿吵起来,因为这样,晴姐儿才把她赶走的。” “都是因为她,我们家晴姐儿才会受这种罪。” “我绝不放过她!” “我要让人把她抓来给晴姐儿赔罪,要是我晴姐儿有哪里不好了,我定要让她比我晴姐儿加倍受罪。” 杨宏平道:“你不要胡来,到时候又给家里招祸。” 杨太太不服气道:“我招什么祸?要不是那又凶又穷的女人跟晴姐儿吵,晴姐儿会赶她走?” “这事你别管,我肯定要给晴姐儿出气。” 杨宏平听到又凶又穷这个字就不出声了,这种没什么后台的小人物,他们杨家并不放在心里。 说到底,杨晴这回伤得这么厉害,要是他们杨家一点表示都没有,以后走出去都得让人看轻。 他奈何不了朱家,还奈何不了一个又凶又穷的女人吗? 杨宏平想到这里,任由杨太太去折腾了。 杨太太喊来管事嬷嬷,让她找几个人打听到薛双双住在哪里,去把人抓回来。 还特别说明了,她要是敢反抗,敢不听话,尽管上手教训她,教训到她听话为止,只要不打死就行。 以杨家的财力,打听薛双双的住处并不难,很快就打听出来小四合院的位置。 因为是去抓人,并不需要什么体面,管事嬷嬷就点了几个粗使婆子和几个小厮,让他们走一趟,她自己并没有亲自前往。 结果,杨家的下人赶到胡同口小四合院一问,薛双双从早上出门就没回去来。 众人原本想要进到小合四院里面去坐等,结果被看守小四合院的刘叔刘婶赶了出来,只好堵在四合院门外等薛双双回来。 结果,薛双双跟姜湛去了永宁候府,直到晚上吃完饭才回来,杨家的人也因此等了一天,中饭都是让小厮去外面买的烧饼回来分吃的。 好不容易等到薛双双回来,结果,就被徐进全部放倒,简直悲催。 听完朱家和杨家的这场大戏,薛双双哭笑不得,她这简直就是招灾体质,明明跟她没关系的事情,都能赖到她身上,这也太倒霉了。 姜湛道:“什么招灾体质?根本就是杨家欺软怕硬,朱家的麻烦不敢找,就想挑软柿子捏,拿你出气。” 薛双双道:“这事是朱家惹出来的,自然要朱家自己解决。” “我明天早上就往朱家走一趟,正好去看看爹娘和三个小的。” 姜湛道:“我明天没事,我跟你一起去。” 主要是朱家没一个好人,怕双双去到朱家吃亏。 薛双双冲着他笑了一下:“不,你错了,你明天有事,不能出门。” 姜湛:“我明天能有什么事?” 薛双双笑眯眯道:“你明天要留在家里收银子。” 姜湛:“!!!” 薛双双不说他都忘了,永宁候府的二十万两银子明天要送过来。 像永宁候府这种大客户的银票,都是银号里给出一个特定编号,这个编号下的一序列银票,全是这个客户使用,其他人不会再用。 所以薛双双提出要银子,还要不能让人看出是永宁候府的银子,陆夫人就不能给银票她,只能送现银过来。 这些现银当中,要是有官银或者明显是永宁候府记号的银子,也得全部剔出来。 今天傍晚临走的时候,陆夫人说,明天就让人送银子过来,所以明天的小四合院,还真的离不开人。 第六百一十二章 到时候,谁来求情都没用 杨家的仆妇小厮被徐进打残了放回去,又是一通鸡飞狗跳。 杨太太怒火中烧,着实咽不下这口气,决定报官,告薛双双恶意伤人,这些受伤的下人就是人证。 杨太太吩咐管家明天一早就去顺天府,状告薛双双伤人。 今天时辰已晚,就让薛双双再过一晚上舒服日子。 薛双双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往朱家去了。 不是她非得大早上去朱家找不痛快,而是杨家这件事,因为朱成州昨天派了管家出面去敲打杨家之后,就已经不是后宅小事,而需要男人出面处理。 薛双双怕去得晚了,朱老爷和朱成州两个全出门去,她找不着人就不好了。 这种麻烦事,当然是越早解决越好,不然又得多拖一天,糟心。 昨天那场赏花会后来到底也没办成,各家小姐见情况不对,都纷纷提出告辞,也正好把杨小姐不知所谓,去别人家做客,却把别人家请的客人赶走一事传了出去。 这事是各家小姐们亲眼看见的,可不是朱家抹黑她,所以各家的小姐们都已经暗自决定,以后要远离杨家的姑娘们,谁知道她们下回是不是又会发疯,把自己家请的客人赶走? 薛双双到朱家的时候,受到前所未有的恭敬,以往朱家的下人看到她的时候,眼睛能长到头顶上去,这会儿倒是老老实实长在脸上的。 因为朱珍和杨晴因为薛双双大打出手的事情,早就在整个朱家传遍了,如果仅仅只是这样,这些下人还不会如此,最主要是,大爷因为这个事,昨天特特叫了管家去杨家要说法。 说句不好听的话,哪怕是对自己亲闺女,大爷都没这么上心过。 更夸张的是,这事闹到后来,传到老爷和太太那里,竟然连老爷和太太也惊动了。 从不管孙子孙女辈的老爷和太太,竟然把管家找去询问事件始末,据说太太还因此气着了,大骂杨家人狗眼看人低,准备什么时候办个宴会,把薛双双正式介绍给圈子里的人家认识,免得别家人像那位杨小姐一样瞎了眼,认不出朱家嫡出的小姐。 凭这些就足以说明,这位从外面找回来的、已经出嫁的孙小姐,在朱家的地位和份量。 下人都是会看眼色的,这么一来,谁还敢给薛双双不痛快?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特别是那位给薛双双引路的丫鬟,发现薛双双竟然被大爷请进一向不让外人进的外书房,更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心里打定主意,下次遇到薛双双的时候,还要更加恭敬点才行。 然而事实上,书房里的场面,跟朱家下人设想的朱成州觉得她受了委屈,正出面安慰她的情况,根本是两回事。 书房里,薛双双和朱成州之间泾渭分明,气氛冷清。 朱成州是想跟薛双双搞好关系的,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然而薛双双不肯给机会。 薛双双进了书房后,喊了句“大伯”,朱成州就笑道:“双双回来了?给你祖父祖母请过安没有,你爹娘那里,也去请安了没有?” “昨天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杨家那姑娘行事不讲究,我已经让管家去找杨家家主说过了,杨家会给一个满意的交待的。” 朱成州尽量想通过拉家常的方式,来缓和双方的紧张关系。 但是薛双双并不买账。 薛双双笑了笑,对朱成州道:“还没有去给祖父母和爹娘请安,我正是为昨天的事情来找大伯的,把事情说完就去见他们。” 朱成州道:“杨家边你不用担心,你既是我们朱家嫡出的姑娘,有大伯在,有朱家在,肯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薛双双道:“我今天来找大伯,就是想告诉大伯一声,杨家昨天派人守在我家门口,守了一天,昨晚我回去的时候,杨家人还对我动手,想把我抓到杨家去,被我家里的护卫打跑了。” 朱成州听说杨家人去薛双双家门口守了一天,并且最后还动手抓人,不由大怒,反倒忽略了薛双双说的护卫两字。 正常情况下,都是称作家丁护院,普通人家哪来的护卫? 朱成州大怒:“杨家人吃了雄心豹子胆,还学会阳奉阴违了?” 在他派去的管家面前千保证万保证,一转头就跑薛双双家里去抓人,杨家就是这么保证的?这就是杨家给的交待? 事情到这份上,已经跟昨天朱珍和杨晴的打人事件没什么关系了,杨家这么做,就是不把朱家放在眼里! 朱成州严肃道:“我定让杨家人上门给你赔罪。” 薛双双道:“赔罪就不必了,我也不会接受他的赔罪,今天过来告诉大伯一声,也是因为朱家跟杨家有旧,朱琪堂姐还是杨家的媳妇,这次,我放过他们。” “如果再有下次,杨家人有什么不好的下场,或者连累到朱琪堂姐,也别怪我不情面。” “我这人心眼小,到时候,谁来求情都没用。” 朱成州听得直皱眉。 原本还以为薛双双是回来向朱家求助的,他还想着趁着帮薛双双出头的机会,修复一下和薛双双的关系。 谁知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听薛双双这话的意思,朱家还得反过来,承她的人情! 朱成州忍不住道:“双双啊,大伯知道你心里有气,难免脾气不好行事冲动,区区几个杨家的下人,打了也就打了,大伯会让人去杨家警告他们的。” “依我说,双双不如还是搬回朱家来住,以免外面的人不知双双是我们朱家的姑娘,日后再生出昨天这样的误会。” 薛双双道:“大伯的好意我心领,搬回朱家来住就算了。” “这满京城,也没见过几个出嫁的姑娘带着夫婿一起住娘家的。” “朱家住着,还没有我那小四合院舒服。” 朱成州是不相信那小四合院能比朱家住起来舒服的。 他道:““这种气话,你就不要多说了。” “杨家再怎么说也是京城排得上号的富商,他们对其他富商、官员心有忌惮,得敬着让着,可对上你,他们还需要什么顾忌吗?” 第六百一十三章 她这是害羞吗?她不是啊! 薛双双道:“富商也不过是一介白身,在这一个招牌砸下来就能砸到几个大员贵勋的京城,杨家想耍威风,还不够格。” 朱成州被薛双双气得肝疼,都不知道薛双双哪来的底气说这种话。 杨家是一介白身,可人家是富商,好歹有钱啊,你薛双双有什么? 朱成州没好气道:“那也比你强多了。” 薛双双认真道:“只要杨家不惹我,我肯定不找他们麻烦。” 等薛双双从书房出去,朱成州立即发了火,让人把管家喊来,让他去杨家问问杨宏平到底是什么意思! 薛双双懒得管这事朱成州会怎么办,该说的她已经说了,要是还拦不住杨家作死,那就不是她的问题了。 从朱成州的书房出来之后,薛双双先去正院给朱富春和孔氏请安,孔氏不喜欢她,随便说了两句话就把她打发走了,薛双双直接去了薛顺和陈秋娘的金熙院。 昨天朱家大房接二连三出问题,先是付氏在正院晕过去,紧接着就是朱珍和杨晴在大门口大打出手,薛顺和陈秋娘今天就不好出门。 两人带着孩子,关紧院门过自己的小日子。 听说薛双双来了,不由十分高兴。 虽然薛双双从朱家搬出去住没几天,一家人也总觉得好久没见。 主要是朱家住起来不舒服,一举一动总是觉得拘束。 陈秋娘打量着薛双双,问道:“昨天那事,听说是由你引起的,你怎么样,没事吧?” 薛双双道:“我没事,她们打起来的时候我都不在场,我能有什么事儿呀?” 薛顺一家人虽说是住在朱家,其实却是游离在朱家之外的,朱家发生的事情,没人会特意告诉他们。 大事他们会知道,但只是了解个大概,详细情况不知道,平常的零星小事,就更不清楚了。 所以陈秋娘隐约听说朱珍为了薛双双和杨晴打起来了,却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听薛双双这样说,不由奇怪道:“那你都不在场,她们怎么会因为你打起来?这事,是有人乱说吧?” 薛双双摇了摇头:“也不算有人乱说,认真算起来,她们打架确实和我有关。” 她把事情细细说了一遍,最后道:“事情就是这样了。” 陈秋娘已经被薛双双说的话惊呆了:“真有你说的这么严重?把人打得鼻梁断了,牙齿掉了,不但毁容,还打断了好几根骨头?” 薛双双点头:“嗯,是真的。杨家小姐这会儿躺在家里不能动,杨太太到处找大夫呢。” 陈秋娘担心道:“伤得这么重,他们不会怪到你身上吧?” 怎么不会?杨家昨天已经派人上门找麻烦了,不过这事就没必要跟陈秋娘说了,她胆子小,听了还不知道多担心。 薛双双道:“这怎么也算不到我头上吧?” “虽说她们两个是因为我离开而起的冲突,不过她们打成什么样可跟我没关系,又不是我叫她们打架的。” 陈秋娘点头:“就是就是,我们双双最无辜了,她们无缘无故打架,还非得把你扯进去。” 她说着又感叹:“也幸好双双已经嫁人了,不然凭白扯进这种事情,以后说亲都不好说。” 薛双双哭笑不得:“怎么就说到这上面来了?” 陈秋娘还是担心,道:“你说,这事要是传出去,候……姜湛家里对你不会有意见吧?会不会嫌弃你容易闯祸啊?” 本来双双就被出身连累,要不是阴差阳错先跟姜湛结了亲,进候府当个丫鬟说不定都轮不到她。 要是再多些不好的传闻,陈秋娘是真担心她被候府嫌弃。 有钱人家娶媳妇都讲究个门当户对,她给薛顺生了两男两女四个孩子,孔氏这会儿都看不上她,口口声声说这门亲事是在乡下结的,他们当父母的都不知道,不算数,逼着想让薛顺另娶。 好在薛顺自己主意正,孔氏说不动他,这事才一直僵持着,还不知道以后时间长了会怎么样。 陈秋娘都有点担心在朱家一直住下去,以后是不是就会被赶出去。 朱家这种不是当官的人家,都嫌弃她的出身,何况永宁候府那样的高门大户,对儿媳妇的出身要求只会更高。 陈秋娘每每想到这里,差点把头发都愁白了。 偏双双成亲到现在,又没个孩子,这就更让人着急了,万一,万一婆家用孩子做借口,让姜湛另娶,她的双双可咋办? 陈秋娘一想到这里,就老调重弹:“双双啊,娘觉得,你还是早点要个孩子好,这样,就算以后,姜湛家里对你有什么不满,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会给你留些体面。” “……”薛双双一听陈秋娘提到生孩子的话题就头痛,忙道:“不会的,娘!你放心吧,姜湛哥哥家里人对我好得很,我跟姜湛哥哥昨天还回去看了他母亲。” 陈秋娘不是很相信的瞅了她一眼:“你该不会是想让我放心,就随口编出来骗我的吧?” 薛双双笑道:“这要什么好骗人。再说这种事,骗得了一时,还能骗得了一世,不早晚得露馅啊。” 陈秋娘想了想,点头:“也对。” 她问:“你婆婆,她就没说点什么?” 薛双双一脸茫然:“……我婆婆,她应该说什么吗?” 陈秋娘见她不像做伪,便松了一口气道:“你婆婆就没问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要孩子?你和姜湛成亲那么久,他年纪也不小了,他家里,难道就不着急吗?” 陈秋娘说着说着,又开始自己吓自己:“她不提,该不会是打算让其他女人进门给姜湛生孩子吧?” “这可不行,我跟你说,双双啊,你得抓紧点……” 薛双双都被陈秋娘这清奇的脑回路惊呆了,她连忙打断陈秋娘的话:“停,停停,娘,你先停下,我们不说这个。” 陈秋娘:“子嗣是大事,有什么好害羞的?” 薛双双:“……” 她这是害羞吗?她不是啊! 她这分明是一言难尽! 陈秋娘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她这是害羞的? 第六百一十四章 就是不一样啊 薛双双花了很大力气才没让陈秋娘把生孩子的话题继续下去。 薛石跑过来,向薛双双抱怨了一会儿住在朱家一点也不好,又问薛双双什么时候把他一起接出去住,童言无忌,让人失笑。 薛双双道:“爹不是说了嘛,等过了年就带你们从朱家搬出去住。” 薛石瞅了薛顺一眼,偷偷向薛双双告状道:“姐姐,我怕爹到时候舍不得从朱家搬出去。”他愁道:“要这样,那可怎么办呀?” 薛顺都没想到薛石会当着他的面告黑状,整个人都惊呆了。 “薛石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我到时候舍不得搬出去?” 薛石被他忽然大声吓了一跳,一下子躲到薛双双身后去了。 然后,小豆丁从薛双双身后探出个头来,瞅着薛顺道:“爹在朱家有好吃的,有新衣裳穿,有好多人侍候,还有人送银子给你花,又不用干活,爹在朱家过习惯了这么好的日子,还会舍得搬出去吗?” 陈秋娘和薛双双齐刷刷往薛顺看过来。 薛顺觉得冤,完全不知道怎么就让薛石产生了这样的误会。 他冲着陈秋娘和薛双双两人摆手道:“你们别听石头胡说,完全没有的事儿,我怎么可能会不舍得从朱家搬出去?” 见两人还是不太相信的样子,薛顺只好道:“石头说的那些,会是事实,但是,这吃穿用度,并不单只我一个人的,秋娘和几个孩子都一样有,据说是按照朱家一向的份例,各个院子的主子都有定例。” 薛顺看向薛石,道:“你刚才说的那些,你不也一样有吗?好吃的不少你的,新衣裳也不少你的,也同样给你发了银子。” “至于侍候的人,你身边不也多了好几个吗?” “你怎么不说说你自己,反倒说起我来了?” 薛石听了薛顺这么说,似乎很生气。 他也不继续躲在薛双双身后了,捏着小拳头从薛双双身后站出来,对薛顺大声道:“那不一样!” 薛石这样子倒不像是无理取闹,应该是真的有什么他们大人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不然薛石一向懂事,不可能胡搅蛮缠。 几人对视一眼,薛顺一把捉过薛石,把小豆丁拉进怀里圈起来,问道:“怎么不一样?石头你总得跟爹说清楚,爹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你这样什么不说,爹怎么知道?” 薛石抿了抿嘴,眼巴巴看向他:“我说了就有用吗?爹会听吗?” 薛石摸摸他的脑袋,说:“石头说得有道理爹就听,没有道理的事情,爹肯定不能听,对不对?” 小豆丁咬着唇,纠结的看着薛顺,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薛顺轻声道:“来,石头先告诉爹,为什么说那些东西不一样?” 薛石想了想,道:“就是不一样啊。” 七岁的孩子在某些方面的感知十分敏锐,你要让他表达,他却找不到合适的语言。 薛顺、陈秋娘还有薛双双都没有催他,让薛石自己想要怎么说。 小豆丁眉头皱了半天,最后说“他们对爹好,给爹送银子,送好吃的,送新衣裳,是因为爹是这里的主人,对,就是主人,他们说爹爹以后会留在朱家,是朱家的二少爷,是主人。” “他们给我和娘还有弟弟妹妹送银子,送好吃的,送新衣裳,是因为爹爹,她们只喜欢爹爹,不喜欢我们。” 这问题有点严重啊! 薛双双问薛石:“石头怎么知道他们只喜欢爹爹,不喜欢你们。” 薛石嘟了嘟嘴,不安的瞅了薛顺一眼,说道:“她们自己说的。” 薛双双:“!!!” 陈秋娘:“!!!” 薛顺:“!!!” 薛顺怒道:“哪个他们?他们都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他沉着脸,脸色黑得能滴出不来,阴沉的语气把小豆丁吓了一跳,“哇”的一声哭出来:“我没有乱说,就是她们说的,就是她们!你不能打我,我没有乱讲!” 他在薛顺怀里使劲挣扎起来,想要从他身边逃开。 薛顺也知道自己不小心把儿子吓到了,连忙拍着他的背哄他:“爹知道石头没有乱说,爹知道,石头别哭。” 薛顺这会儿发现事情比他想像的还要严重,也不知道朱家的人近段时间给薛石输灌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使得小孩子胡思乱想。 要不是今天薛双双过来,恰好说起这些,他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不知道问题,也就无从解决,等时间长了,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端。 薛顺对薛石道:“石头,你把你听到的事情都告诉爹爹好不好?你告诉爹,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想改正都没机会,对吧?” 小孩儿抽抽噎噎的看着他,说:“我,我不跟你说,我跟姐姐说。” 得,儿子这是不相信他了。 薛顺心里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不过这会儿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而是应该先把事情搞清楚。 薛顺松开薛石,道:“好吧,那你去告诉姐姐。” 薛石“哒哒哒”跑向薛双双,薛双双一把抱起他,让他坐在自己膝盖上,摸摸小豆丁的脸,道:“好了,石头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薛石吸了吸鼻子,说道:“她们说,我和娘亲还有弟弟妹妹都是从乡下来的,也就是命好,沾了爹爹的光,才能住进朱家。” “她们还说,我爹以后是朱家的主子,反正很有钱,很有钱,有很多花不完的钱,她们要是想办法给爹生个孩子,以后就吃喝不愁。” “我跟娘还有弟弟妹妹,要是听话,就留下来,反正朱家有钱,不在乎多养几个人,要是我们不听话,到时候就把我们赶出朱家去。” 小豆丁生气道:“爹明明有孩子了,姐姐和我,还有弟弟妹妹都是爹的孩子,她们为什么还要给爹生孩子?” “就算要生孩子,也是我娘给我爹生孩子才对!” 薛双双:“石头说得对!” 薛石气鼓鼓道:“姐姐你也觉得我说得对是吧?” 薛双双摸了一下他的脑袋,肯定道:“是的,石头说得对。” 第六百一十五章 我知道了,她们想跟我抢爹! 薛石小豆丁这下可有理了,底气也足了,胆子也大了,也敢冲着他爹甩脸色了。 薛石哼哼道:“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一个小孩都知道,可我爹他不说避着点那些坏人,还天天让她们侍候。” “姐姐,你说,我爹他是不是根本不想从朱家搬走?” “他是不是要生过其他小孩儿了?是不是就不要我跟弟弟妹妹了,也不要娘了!” 话到这个份上,“她们”是谁,就已经很明了了,是孔氏那边派来到院子里侍候的丫鬟。 薛顺只觉得这世上就没有比他更冤的了。 薛石说得这些事,如果薛石今天不说,他根本就不知道。 而且,薛石说的,他天天让她们侍候,更是没影的事情。 金熙院里,但凡略为重要的地方,下人用的全是薛双双从四合院带出来的下人,换个说法就是,他们用的全是候府的下人。 朱家派过来的下人,是近不得身,也进不去重要地方的。 所以薛石一席话,直接就把他说懵了。 陈秋娘的脸色早已是一看煞白,她红着眼看向薛顺,嘴唇哆嗦,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薛双双也看向薛顺。 她倒是不相信薛顺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更何在金熙院侍候的这些下人,并没有向她说起这回事,这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如今,只想知道薛顺要怎么回答,才能把自己摘出来。 薛顺被媳妇孩子几双眼睛注视着,只觉得头皮发麻,想也不想的否认道:“我不是,我没有,我从来没有让她们侍候,更不可能跟她们生什么孩子。” 薛石生气的指控:“爹爹你骗人,我明明看到她们给你打伞了。” 薛顺:“……不是,石头啊,她们给你爹我打伞那会儿,可不止我一个人,那时候,你娘和你弟弟妹妹们,不都在场吗?” “而且她们也不是只给我一个人打伞,还给你,给你娘,还有你弟弟妹妹们,全都打了伞啊。” “石头你好好想想,是不是有这回事?” 这也就是那回,出门回来的时候赶上天气骤变,他们一家人往回赶,进了院子,这些丫鬟撑了伞把他们一家从马上接下来。 就这么一回,就让薛石记住了。 薛石小豆丁皱着包子脸想了一会儿,最近羞愧的点点头:“是,是有这么回事。” 薛顺松了口气,说道“石头,爹从来没有不要你们。爹也说了,过了年以后一定带着你娘和你们,从朱家搬出去。” “爹最近带你们出门,大街小巷的逛着,在各处找宅子,你不是一直跟着的吗?” 薛石有点着急道:“她们都说,爹要把我跟娘还有弟弟妹妹一起赶出去呀,我以为,那房子是给我们几个找的,爹爹你才不会搬出去。”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着急,就把心里什么想法都说出来了。 好骗,倒也好哄。 薛顺道:“石头,爹每次说的话,原来你都没听。” 薛石说:“我听了,可是她们说……” 他声音越说越小,说了几个字就说不下去了,显然也有点心虚。 陈秋娘“蹭”一下站起来,道:“我有点不舒服,去躺会儿。” 说着就走了出去,看起来有种落荒而逃的味道。 薛顺跟着站起来,丢下一句:“我去看看你娘。”也走了。 “娘,爹!”小豆丁冲着两人的背影喊,薛顺和陈秋娘都没理他眨眼就走得没影了。 小酒小鱼已经抱下去睡觉,屋子里就只剩下薛双双和薛石姐弟俩。 小豆丁见自己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似乎发现自己闯祸了。 薛石不安问薛双双道:“姐姐,我是不是犯错误了?” 薛双双摸摸他的头,正色:“石头,你情愿相信几个不认识的丫鬟说的话,却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亲爹说话,你说你是不是错了?” 薛石老实点头,蔫蔫儿的承认错误:“姐姐,这事是我不对。” “可刚才那些话,不是她们跟我说的,是她们自己在一旁说话,被我听来了。” 小豆丁羞愧道:“要是她们跑到我面前来说,那我肯定不相信,可她们自己聚在一起说悄悄话,却叫我听见了,我当然以为是真的。” 薛双双心里大骂孔氏无耻,竟然连薛石这么小的孩子的孩子都不放过,骗他当枪使。 先是假意让那些丫鬟在薛石边上不停的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薛石一个七岁的孩子,远不如大人想得通透,等时间一长,心里对薛顺的成见肯定会加深,从而让他和薛顺之间产生隔阖。 矛盾日积月累,如果一开始不能从源头解决,后面只会越滚越大,到最后,薛顺说不定就会对薛石失望。 而薛石因为年纪小,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事情,到时候只会像今天这样,鲁莽的把事情捅出来,然后,陈秋娘受不住刺激,再跟薛顺闹开。 那时,孔氏只要再用点其他手段,就很容易把薛顺一家全都算计进去,说不定,还真能如孔氏的愿,把陈秋娘和几个孩子赶出去,好给薛顺娶过一房门当户对的妻子。 这手段说不上高明,却架不住有用。 这不,薛石小豆丁就已经被骗了。 好在这种骗人的鬼话,薛石听的时间还短,这会儿又恰好她们一家人都在,把事情说开,孔氏的后续安排也就没用了。 薛双双趁机教导薛石道:“石头,以后,如果你想知道一件事情的答案,可以直接问,也可以自己想办法寻找答案,不能听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去求证,就把听来的事情当真。” 小豆丁羞愧点头:“我知道了姐姐,我以后尽量不被人骗。” 他想了想,又问:姐姐,她们为什么要说这些话来骗我呢?” 薛双双道:“因为她们是想通过你来达到某种目的,只要你相信了她们的话,就会在你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帮上她们的忙。” “你看,就像刚才,你因为听信了她们的话,就跟爹吵起来了,娘也被气走了。” 薛石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她们想跟我抢爹!” 第六百一十六章 可别到时候多个小妈出来 小豆丁的话简单直白,却一下子就说到点子上。 薛双双道:“对,有人想跟你抢爹,你还傻呼呼的,不知道把爹看牢,还跟爹爹吵架。” 薛石着急道:“我那不是被骗了嘛!我又不是故意的,要怪也不给怪我呀,都是那些坏人不好,我以后肯定不听他们乱说了。” 薛双双笑道:“行吧,上一次当吃一次亏也不算什么坏事,以后遇事多长个心眼,别傻呼呼的让人卖了,你还给人数钱。” 薛石:“我才没有给人数钱。” 小豆丁十分财迷道:“我数的钱都是我自己的。” 薛双双哈哈大笑,捏着小豆丁的包子脸:“首先,你得有钱才行。” 薛石:“……” 小豆丁憋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我就算现在没有钱,以后也会有哒,等我考了状元,当了大官以后,肯定有钱。” 薛双双这会儿找着机会就打击他:“那你肯定是个贪官。” “清官都是很穷的,哪来的好多钱。” 薛石小豆丁显然被打击到了,瞪大眼睛看着她:“你骗人!考了状元怎么会没钱?那以前,那以前,我们在村里,大家都说考上秀才就很了不起,状元比秀才大那么多,怎么,怎么就没钱了?” 薛双双问他:“那你说以前村里的有钱人是什么样子的?” 薛石小豆丁挠挠头,说:“能天天吃饱饭,每天吃得上肉,冬天穿得起新棉袄,对了,家里还得有牛,我说的对吧?” “对,”薛双双点头,又问他:“那你再说说京城的有钱人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问题有点难,薛石小豆丁眼珠子一转,说道:“京城的有钱人就跟朱家这里一样,每天吃很多种叫不出名字的好吃,有穿不完的新衣裳,每个月能领白花花的银子,还有很多人侍候。” 不错嘛,还学会投机取巧了,不过这个问题也不算答错,朱家身为皇商,在京城这一块,虽然是比不上顶级的富贵人家,也算有钱人了,还是顶顶有钱的那种。 薛双双对薛石道:“所以,不同的人,不同的环境,对于有钱的认识是不一样的。” “嗯,说简单点就是,如果你能考中状元,把在京城赚到的钱,拿回去放在白溪村那里用,就能在白溪村过上顿顿吃肉,家里买得起牛的有钱人生活。” “如果状元赚的钱,放在京城这里花,就还是个穷人。” 薛石:“!!!” 薛石显然受不了考中状元还是个穷光蛋这种打击,想了半天,自想出一个好办法,美滋滋对薛双双道:“那我就考状元,在京城赚钱,回白溪村花钱。” 薛双双揉了他脸一把,好笑道:“你在京城不用花钱的吗?不用吃饭穿衣的吗?” 薛石:“……” 小豆丁耷拉着脑袋,整个都蔫了,忽然发现,自己就算读书考状元,好像也没什么用啊,不然,考了状元以后就去做生意赚钱? 算了,他还小,这么高深的问题还是等以后再说。 薛顺和陈秋娘到中午的时候才出现,陈秋娘脸色恢复了正常,可见是薛顺把她哄好了。 薛石小豆丁看到两人出现,立即跑上前去,诚恳的向薛顺承认错误,并且,还对陈秋娘道:“娘,你不要怪我爹,是那些坏人太坏了,她们想抢我爹,所以就说假话骗人。” 陈秋娘都不知道该怎么回这话才好。 还是薛顺道:“石头,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你要告诉爹,不能自己一个人躲着瞎猜。” 薛石这会儿可乖,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知道了,爹,以后有什么不清楚的事情,我会直接问的,再不会让人骗了。” 薛顺揉了揉他的头发:“乖儿子。” 见薛顺没打他没骂他,还说他乖,薛石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幸好爹没有生他的气,他以后,要做爹的乖儿子。 小孩子都比较没心没肺,这件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对几个大人来说,却远没有那么简单。 中午吃过饭,薛石回去屋里写字,薛双双和薛顺还有陈秋娘三人,避开薛石,把这件事从头到尾撸了一遍。 薛顺刚才追着陈秋娘出去的时候,薛双双就已经让徐进的人去查一查孔氏到底要做什么。 因为这并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甚至在孔氏有意放出风声的情况下,这事已经处于半公开的状态,也就是薛顺和陈秋娘两个并不关心这些,所以才没听说。 这样的消息,调查起来就特别快,这会儿,关于这件事情的始末,就已经送到薛双双面前。 薛双双打开一看,就是一阵嗤笑,孔氏,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薛双双把手里的资料递给薛顺,让他自己看。 孔氏想算计薛顺的婚事,重新给他娶一房门当户对的妻子,让薛顺有妻族势力可以借助,从而顺利的把继承权拿到手里。 甚至就连薛顺的妻子人选都考察好了,是京城另一家商户的姑娘。 那商户家里都是儿子,只得一个姑娘,从小倍受宠爱,就是脾气有点不太好,成过两次亲,都是一年不到,便合离回家。 就算这样,家里也还是疼着宠着,想继续给她找门好亲事。 他们没有放低标准,首先一个要求就是门当户对。 这年头,毕竟不是薛双双所在的前世,和离再嫁这种事,本就有一定的难度,若是放下身段,也许有穷门寒户看在商户家给出的巨额陪嫁上把人娶进门,可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有点艰难。 这个艰难,还不止在于她和离了两次,这个艰难还在于,这姑娘脾气不好,不好到什么程度呢? 不好到一言不合就动手。 这个动手,并不是随便推搡几下,又或者打两个巴掌就完事的。 这个动手,是直接拎起物件上手砸。 据说,这两次合离,都是因为把婆家砸了,把男人打伤了,婆家受不了这样的脾气,才合离的。 唔,本来像这种情况,婆家是要休妻的,但是,休妻多不好听?而且身上背着污名也不好再嫁,自然不行。 这姑娘哥哥多,一口气冲进她婆家,把她男人拉出来暴打一顿。 休妻?打!还想休妻,继续打!直到同意合离才停手。 那她这个一言不合就动手,又是怎么个一言不合法呢? 人嘛,谁还没点脾气,要是事关原则,气头上动手打架的事儿也不是没有,性格冲动,脾气暴躁,虽然不好,也不算什么大缺点。 但是吧,这位姑娘的一言不合,就真的是一言不合,比如说坐在桌上吃饭,她说这菜不好吃,你敢说一句,味道还可以啊! 她就能把手里的碗往你脸上砸过来,砸得你满脸桃花朵朵开。 再比如,她要男人把银子全上交,每天出去花了多少钱,一文一毫都得记着回来报账,但凡有一文钱对不上,想不起花在哪儿,她劈手拎起手边凳子把人砸得头破血流。 就这种姑娘,除非嫌命长的,否则谁敢娶啊! 然而,孔氏偏就替薛顺挑中了这位姑娘。 这也很好理解,一来门当户对,嫁妆丰厚,二来这姑娘哥哥多,战斗力强,三来以这户人家对这姑娘的宠爱,到时候薛顺和朱成州争夺继承权的时候,这商户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鉴于以上几点理由,孔氏觉得这姑娘简直是万中无一的好人选。 什么,你说人家这姑娘合离了两次? 那有什么打紧,是合离又不是被休,那就不是姑娘的错处。 再说了,薛顺之前在乡下不也娶过亲?娶的还是个乡下女子,薛顺自己也是乡下长大的,如今有这大户人家的小姐嫁给他,也不亏。 至于说脾气不好,那谁都有个脾气不是?夫妻嘛,磕磕绊绊多了,人怎么说得来着,床头打架床尾合。 再说了,要是成了亲以后薛顺真的不喜欢,那就再多纳几个姨娘在屋里就是了。 至于陈秋娘,她要是愿意,就留下来当个姨娘,他们朱家也不是养不起,要是不愿意就滚,一个乡下女子,还想进她们朱家大门,嫁给他们朱家嫡亲的少爷! 还有薛顺的几个孩子,薛双双已经出嫁,可以不去管她,薛石和小酒小鱼两个,先送到外面庄子上养起来。 等那商户家的小姐生个一男半女之后,再把人接回来,充作庶子女,若是这商户家的小姐不能生, 那再接回来好好培养也不迟。 孔氏自认,这安排简直完美! 最近正频频与这户人家接触,双方都特别满意,眼看着年关近了,已经约定好开年出了元宵,就下聘过礼,把婚事订下来。 薛顺看到这里,气是脸都青了,冷笑道:“她这哪里是把我当儿子,她是分明是把我看成争夺家产的工具。” 陈秋娘拍拍他胳膊:“顺子哥你别生气,反正我们不听她的就是。” 薛双双道:“孔氏生出这样的心思,还不知道准备了多少手段,爹你可得小心点,别让人算计了,我可不想到时候多个小妈出来。” 祖母什么的,薛双双是叫不出来了。 第六百一十七章 像谋反这样的,就是大事 薛顺被薛双双得说面红耳赤,不自在道:“什么小妈,双双你说话也有点遮拦。” 陈秋娘白了薛顺一眼,道:“我觉得双双说得对,这种事还是要尽早防范才好,不然到时候,你真让哪个女人缠上了,我……我……我带着孩子投奔闺女去。” 薛双双配合点头:“娘你尽管带着弟弟妹妹来,我能赚钱,养得起。” 薛顺无奈道:“你说你们,说得我好像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情一样……我也是受害者好不好?她们要算计的是我啊!” 薛双双没忍住“噗嗤”一声笑:“爹,你真可怜。” 陈秋娘:“他可怜什么?有那么多女人惦记着他,要给他生孩子 ,他哪里可怜了?我看他心里高兴都来不信。” 说实话,陈秋娘这人平时不声不响的,一向温和没脾气,薛双双还是第一次看到她醋劲横飞,不停找茬的样子,还挺新鲜的。 薛顺这下就真的是无奈了:“秋娘,我哪里高兴了?” “那些话不都是她们乱说的,这你也信?你要是真信了,才是中了她们的圈套,她们就巴不得你跟我闹呢,我们要是闹开了,就如了她们的愿,给了她们可趁之机。” 陈秋娘倒也不是真的想闹腾,薛顺她还是相信的,就是被刚才那些话气着了,心里不高兴,找个机会发泄发泄。 见薛顺耐着脾气哄,心里那点不高兴也就烟消云散了。 她看了薛顺一眼,道:“你要是自己把持住了,她们哪来的什么可趁之机?” 薛顺笑:“秋娘放心,我肯定把持得住,不教人占了便宜去。” 孔氏这么算计,更是坚定了薛顺要搬出去的心思。 他道:“我年前就找到合适的宅子租好来,年后出了十五,我们就搬出去。” 他冷笑:“孔氏要跟人订下亲事就让订好了,我又不姓朱,我又不叫朱承业,娶亲关我什么事。” 薛双双大笑:“爹爹说得对,认真说起来,爹爹的户籍都不在京城,如今的户籍上还是丰阳县清水镇白溪村竹林薛家的人,有户籍和族谱为证,跟京城皇商朱家可没什么关系。” 薛顺道:“就是这个道理!我一没上朱家的族谱,二没上朱家的户籍,朱家人凭什么让我娶亲?” “再退一万步来讲,我和秋娘有衙门的婚书为证,是正经夫妻,谁敢逼我娶亲,我就敢去顺天府告谁。” 陈秋娘听到这里,悄悄松了口气,这才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薛顺倒是不想说,薛双双却不瞒陈秋娘,道:“孔氏算计我爹,想让我爹年后重新娶一房媳妇儿,然后把你赶走。” 陈秋娘瞪大眼睛,她最多以为孔氏想让薛顺娶小老婆,哪想到孔氏比她想的更狠心,竟然想把她赶走。 陈秋娘怒道:“我不走,你爹是我相公,我还给你爹生了四个孩子,我凭什么走!” 薛顺瞪了薛双双一眼,对陈秋娘道:“你别听双双的,秋娘,我们有婚书的,我不会娶别人。” 陈秋娘恶狠狠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说不定你觉得人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就改主意了呢。” “噗,”薛双双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道:“娘,我爹肯定不会娶孔氏给他安排的这个大户人家的小姐的……哈哈哈……” 她想到资料上写的那些事迹,就笑得差点停不下来。 薛双双边笑边对陈秋娘说道:“娘,我跟你说,孔氏给我爹找的这个,这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动不动就把人往死里打,砸得头破血流。” “我爹就算为了小命着想,也不可能娶她的,娘你就放心吧。” 陈秋娘愕然,问薛顺道:“双双说的是真的?” 薛顺无奈点头:“是真的。” 陈秋娘道:“好,我决定了,你下回要是对不起我,我也把你往死里打!” 薛顺:“……” 薛双双想到自己手上还有一摊子军需物资的麻烦没解决,到时候肯定会有波折,应该提前告诉薛顺和陈秋娘一声,以免他们担心。 薛双双想到这里,对薛顺和陈秋娘正色道:“爹,娘,最近这段时间,估计就是年前年后吧,我有些小事情需要处理,到时候,可能会有些不太好的消息传出来。” “不过都是小事,不管听到什么,你们不要相信就是了。” 薛顺立即问道:“你做了什么?” 薛双双挠挠头,道:“反正很快你们就知道了,我要是现在告诉你们,等事情爆出来的时候,你们的反应不正常,会被人怀疑的,到时候说不定会受垤牵连。” “还不如像现在这样,你们什么也不知道,听到消息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大吃一惊。” 薛顺:“……” 陈秋娘:“……” 这听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事啊。 什么小事能让人大吃一惊? 薛顺默了默,又问道:“那你说的,不太好的消息,指的是什么?到底有多不好?” 薛双双想了想,道:“不太好的消息,比如,被关进刑部大牢啦,再比如,罪责严重要砍头啦……” 薛顺简直不知道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没好气道:“这还叫小事?那你告诉我,大事该是什么样子的?” 薛双双随口答道:“比如像谋反这样的,就算大事。” 薛双双不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人,对于皇权,她少了一点从心底生出的畏惧,所以像谋反这种词,从她嘴里说出来简直毫无压力。 薛顺和陈秋娘却让她吓了一大跳。 薛顺往四下里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这才狠狠瞪她一眼,低声喝斥道:“你不要命了,什么话都拿出来说!” “这种话要是传出去,你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薛双双脖子一缩,下意识摸摸颈脖,道:“我这不是因为在家里,就随口那么一说嘛,外面的人又不知道。” 陈秋娘发愁的看着她:“那也不能这么口没遮拦,在家里说惯了嘴,往后在外面一个没忍住,说了不该说的话,就惹祸了。” 第六百一十八章 没死人就不是大事 薛顺也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变了脸色,问薛双双道:“该不会是候爷想要……那什么吗?” 陈秋娘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茫然道:“什么?” 薛双双早已瞠目结舌:“!!!” 她薛顺爹可真敢说! 刚才还教训她胡乱说话呢,现在看来,他比自己胆子大多了! 好在他还没把那两个字直接说出来,不然薛双双怎么样且不说,陈秋娘估计能先给他吓死。 薛双双无语道:“爹,你这样不负责任的乱猜,可是要出人命的。” 薛顺话说出口,也知道自己莽撞了,不由讪讪道:“谁让你好好的提那什么,让人不往那个方向去想都难。” 薛顺的话让薛双双沉默了下。 她忽然想到那天在小四合院里,陆夫人说的那句意味不明的话。 现在想来,也许她薛顺爹,很有可能真相。 薛双双想到这里,不由就是一哆嗦,呸呸呸,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现在军需物资那块儿的麻烦还没解决的,就想到那什么头上去,真是想得也忒远。 薛双双在金熙院跟薛顺陈秋娘聊天的时候,却不知杨家那头已经闹翻了天。 杨太太昨晚就吩咐管家,今天一大早就去顺天府告状,告薛双双伤人,管家自然不敢怠慢,天一亮就往顺天府去了。 京城这种地方,有钱有权的人家不要太多,杨家这种只有钱没有官身的普通商户在顺天府衙门,那是完全排不上号。 加上京场范围大,贵勋多,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各家纨绔争粉头打架的事情都要闹到顺天府来,所以顺天府衙门非常忙。 杨家的管家从早上开衙开始等,一等就等到中午,这还是他使了银钱疏通的后果。 就算这样,也没让他进到衙门见府尹,只让他前往边上一个小号房里,登记一下什么事。 管家就把事情往重了说,只说薛双双怎么凶残,怎么指使人打伤他杨家的下人,又说被打的下人个个重伤,不是断了手就是断了脚,还有手脚一起被打断的。 那登记的检校瞅了他一眼,打断他的话,问道:“死人了吗?” 杨家的管家:“……” 那人不耐烦道:“说了那么久,连有没有死人都不知道?不知道就先到一边去等,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说,别耽误后面的人。” 杨家的管家一个机伶,忙回神道:“没,没死人,但是……” 那检校打断他的话:“没死人就不算什么严重的事。”说着,刷刷刷在纸上写了几笔,完了撕给他一张条子,说:“这事儿不算严重,哪着条子回去等吧,回头我们会有人联系你。” 管家:“不是,大人,我们家的下人真的被伤得很严重,十几个下人全被打了。” 检校瞪他一眼:“我一年到头在这里,做案件登记工作,登记的案件没有一千件也有八百件,严不严重我能不知道?” “赶紧出去,别挡在这里影响我给后面的人办事。” 管家一脑门汗,以前杨家在别处也不是没跟衙门打过交道,可从没哪个衙门是这样的,但凡银子送到位,他们杨家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哦,对了,银子! 管家想到这里,连忙把怀里的银票递过去,奉承道:“这位官爷,我们老爷家里这回真是吃了大亏的,您通融通融,看能不能让我们家的事情插个队,提前找人办理了。” 管家为了办事,出手大方,送个登记事务的检校,出手就是一百两,然后…… 然后事态的发展就如脱缰的野马,完全不受管家控制了。 那检校接了银票,冲门外喊了一声:“来人!” 自有听差的衙役进来听从差谴。 杨家的管家心里暗喜,只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刚才没送银子的时候,这检校各种推脱,又是不严重,又是让排队,现在把银票递过去, 这不,立即就喊人进来办事了。 他正等着检校吩咐顺天府的衙役去抓薛双双的时候,就听那检校指着他对衙役道:“把他抓起来,这人妄图行贿我。” 他扬了扬手里的银票:“这是证据!” 杨家的管家大惊,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上前的衙役一把抓住,抽了他的腰带捆得结结实实。 管家没想到上顺天府告个状还能把自己搭进来,不由大声喊冤:“官爷,我没有行贿,那银票,那银票是我看官爷办安案辛苦,特意拿出来犒劳各位官爷的,就是,就是用来犒劳大家的。” “官爷,求求你们放了我,官爷饶命啊!” 那检校根本不为所动,对衙役道:“这人刚才来告状,说是有人把杨家的下人打伤了,又给我送银票,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他颠倒黑白,仗势欺人。” “要是心里没鬼,他干么给我送银票?” 他把刚才登记下来的资料递给衙役道:“这上面是地址,你带人过去查清楚是什么情况,要真的是杨家仗势欺人,你就先把人抓回府里处理,省得他们跑了,又或者去使什么歪门斜道的本事。” 衙役答应一声,转身出去招呼手下办事了。 管家被绑着倒在地上,爬也爬不起来,满脸绝望,都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那检校冲他冷冷一笑,心里已经在考虑,怎么弄死杨家人不用担责任! 不知天高地厚的杨家,竟然敢派府里下人去找公子和少夫人的麻烦,这样的人家居然还没破产,竟然还能到顺天府来告公子和少夫人的状,也是徐进他们太和气了。 他一个小小的检校,现在行事不方便,没本事让杨家破产,但是,让杨家人落到他手里多受几天罪还是能办得到的。 检校想到这里,看向杨家管家的目光愈发不善了。 管家被他看得冷嗖嗖的,只恨不得缩成一团,让人看不见才好,可惜被衙役从头到脚绑住,根本没办动,躲都躲不了。 偏那检校还要来吓他,对他道:“都说了没死人就不算什么严重的事, 你怎么不相信呢?没事,接下来你总会相信的。” 第六百一十九章 官差找上门 杨家这会儿同样不平静。 因为,朱家的管家又来了,愤怒的质问杨家家主杨宏平:杨家所谓的给朱家一个交待,就是派人对他们朱家嫡亲的小姐动手? 杨宏平整个人都懵了,连番否认:“不不不,贵府是不是误会了?我们杨家和朱家一向交好,怎么可能会派人去抓贵府的小姐?” “这肯定是谁在陷害我们杨家,想挑拨杨家和朱家之间的关系。” 管家冷笑:“陷害你们?你说我们家朱家的小姐陷害你们?” 杨宏平:“……不不不,我绝无此意!” 管家冷哼一声:“今天一大早,我们双双小姐就回来了,我们大爷这才知道你们杨家昨天做的好事。” “一边说给我们一个交待,一边就让人去找我们双双小姐麻烦。” “你们杨家人可真是好手段。” 朱成州被薛双双怼得难受,就朝管家发火,管家受了气,自然要从杨家人身上找补回来。 双双?薛双双?! 杨宏平愕然道:“你说的是薛双双?薛双双是你们朱家的小姐?” 管家:“不是我们朱家小姐,难道还是你们杨家的小姐吗?” 杨宏平显然难以接受这个说法,下意识摇头道:“薛双双怎么可能是你们朱家的小姐?这怎么可能呢?” 朱家的小姐怎么可能连辆马车都没有? 不对,杨晴身边的丫鬟说,薛双双当时坐的本来就是朱家的马车,是杨晴自以为她穷,连出门的马车都没有,只能坐朱家的马车。 现在看来,哪里是薛双双穷,人家根本就是朱家的小姐,坐朱家的马车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杨太太却不管这么多,质问道:“朱家的小姐为什么要姓薛?” 这个问题谁知道?管家大怒:“你们杨家还能管得着我们家小姐姓什么?” 杨宏平摆摆手,表示自己管不着。 杨太太心里有气,怒道:“你们朱家有几个小姐我们杨家还能不知道?这会儿来说薛双双是你们朱家的小姐,当我们杨家人傻!既然是你们朱家自己家的小姐,又算什么赏花会的客人?” “我们杨家怎么说也是你们朱家的姻亲,晴姐儿遭了大罪,你们朱家反倒为个外人出头,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管家来杨家的次数也不少了,还是头一回得到这种破口大骂的待遇,也是气得不行。 他一甩袖子,怒道:“好好,杨老爷杨太太威风八面,我一个当下人的也管不着,反正我们家大爷的话我带到了,你们杨家,爱咋闹咋闹,到时候出了事,也别怪我没有提前打招呼。” 朱家的管家走了,杨老爷埋怨杨太太道:“你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得罪了朱家,我们杨家以后的生意都不顺利。” 杨太太不以为然道:“他们朱家欺人太甚,护着朱珍也就算了,现在还帮着个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外人出头,要我看,他们朱家根本就是在刻意打压我们杨家。” “老爷,要我说,我们家也该早点考虑其他出路,不能什么都指望朱家,永远被朱家压一头。” 说到这个,杨太太又有话说:“你就看盛哥儿的婚事,娶是朱家女,哪里是娶了媳妇回来,分明是娶了个祖宗回来供着。” “你看看哪家的婆婆没有媳妇侍候的?偏我倒好,明明娶了儿媳妇回家,却没得过儿媳妇一天侍候。” “这我也就不说了,就说这两天,晴姐儿出了那么大的事,被朱家人打得躺在床上动不得,朱氏她作为嫡亲的嫂子,不说在家里帮忙主事照应,更是连看都看一眼,反倒留在娘家躲清净。” “她现在是杨家妇,婆家嫡亲的小姑子出了事,她留在娘家干什么?她既然那么舍不得娘家,那以后就不必回杨家了,就永远留在娘家好了!” 杨宏平被杨太太吵得头疼,大喝一声:“好了,你给我少说两句!” “家里丫鬟婆子一大堆,还用得着盯着让儿媳妇侍候?!要是觉得侍候的人手不够,就出去多买几个人回来!” 真是妇人之见! 难道他喜欢事事被朱家压一头? 无非是杨家现在还离不得朱家。 杨太太被他气得倒仰,当场就嚎起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一声没嚎完,下人慌慌张张的进来禀报:“老爷,太太,不好了,顺天府的官差找上门来了!” 杨太太心里一喜,立即不嚎了,高兴道:“我就知道,那么家吃了那么大亏,衙门不会不管的。” 杨老爷愣了一下:“顺天府的官差无端端的上门干什么?” 杨太太推了他一把,率先往外走,边走边道:“是我让管家一早去顺天府报的官!” 杨老爷大惊:“!!!你报得什么官?为了何事报官?” 他们这些做生意的,平时的时候巴不得离衙门越远越好,但凡跟衙门扯上关系,不论对错,不管如何,少不得都是大出血。 衙门的人也吃准了他们这些商户有钱,吸起血来毫不手软。 杨太太倒底是哪里想不开,竟然主动去找衙门? 杨老爷急得跺脚:“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好好的,报什么官?!” 杨太太理所当然道:“薛双双打伤了我们家这么多下人,把人打得个个断手断脚,个个重伤,当然要报官。” 杨宏平杨老爷差点想把杨太太的脑子敲开,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 他没好气道:“有这个钱去报官,你还不如拿钱去另请些人把人教训一番,也好过送进衙门。” “再不济,赏给受伤的下人做补贴,他们还念你一声仁慈。” “为这么点小事这么兴师动众,花出去的银子丢进水里都不响。” 杨太太不服气道:“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花这个银子我乐意。” 他们杨家又不是没钱,只要能给晴姐儿出气,她不在乎银子。 杨太太脚步飞快的走出去,远远就道:“各位官爷我们家下人昨日被人打了,个个身受重伤,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几位官爷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第六百二十章 把这些刁奴带回衙门 领头的衙役看了杨太太一眼。 杨太太自觉心神领会,忙给旁边的管事递个眼色,管事会意,不着痕迹上前,挡住其他人的视线,飞快往那人手里塞了一绽银两过去。 那人收了银子,并没有藏着掖着,反而拿在手上抛了抛。 杨家人愣了下。 他们以往送钱,都是悄悄送给领头的,领头的自会藏好,不教其他人知道,可现在……杨家人也不知道这会儿要不要给其他衙役每人都送点银子过去。 好在这个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 那人把银子抛了抛,随手抛给身后的衙役,其中一人伸手接住,其他人也没什么表示。 管事忙上前道:“各位官爷辛苦了,请里面奉茶。” 那衙役并没有答应,只站在原地道:“不必了,我们是过来了解情况的。” “府上有人去顺天府报案,说家中下人被人所伤,可有此事?” 管事忙点头:“回官爷的话,确有此事。” “那好,受伤的都有几人,分别伤在什么部位,伤到何种程度,都说清楚。” 管事连忙把昨天受伤的那些下人的情况一一说明,衙役中有人一一记下,完了,领头那人又问:“是在什么地方被打伤的?” 管事忙说了小四合院的地址,杨太太忍不住道:“薛双双就住在那里,她就是在家门口把我们家的下人打伤的。” 领头衙役又问:“当时打架双方各有几人?” 说到这个,管事有些尴尬,道:“我们家共有十个下人动手,薛双双……薛双双那边,只有一个。” 杨太太又叫起来:“一个人就能把我们家十个下人全都打成重伤,可见不是什么好人, 说不定就是什么逃犯,也有可能是江洋大盗,不然打架怎么可能这么厉害?” 领头的衙役被她的无耻气笑了:“所以你们家下人没用,十个人打不过别人一个,很有面子很光荣,是吧?” 这话的口气听起来不对,杨宏平生怕惹恼了这些衙役,忙道:“官爷说笑了,我们没有这个意思。” 领头的衙役道:“现在,让别人参与打架的人,全都跟我去指认现场。” 管事一愣:“呃,官爷,他们受了重伤,不是断手就是断脚,行动不便,躺在床上都不能动,您看这事……” 领头的衙役冷笑:“不能动?那他们是怎么走回来的?” 管事:“他们不是走回来的,是我们叫人抬回来的。” “那就叫人抬他们去现场!” 得,衙门办事,官差最大,杨家人就算有点钱,也不敢违背顺天府的衙役,管事只好组织杨家的小厮和粗使婆子,抬着昨天受伤的那些人,浩浩荡荡往薛双双居住的小四合院走去。 引得一路上不少人看稀奇,更有那无事的闲汉,一路跟在后面,直到一行人在小四合院所在的胡同口停下来,他们就跟着停下来围观。 那肥胖的婆子昨天被徐进踩断了手骨,手指骨更是全部废掉,心里早就恨得不行,此时,眼看着有官府的人做主,便撑着肥胖的身躯,使劲往一边翻身,想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指出昨天的事发地。 “官爷,就是那里,就是那个大门口外面,薛双双的人就是在那里把我打伤的……嗷……” 她一激动,动作就大了些,指着她的两个婆子本来就因为她太重而走得不太稳,被她好么一折腾,手上的担架瞬间的失去平衡。 肥胖的婆子整个从担架上滚落下来,受伤的手臂着地,自己二百斤重的体形压在上面,嗷的一声惨叫,手骨再次断裂。 抬着她的两个婆子手上抬架脱手,砸在她那一身肥肉上了,差点陷进肉堆里。 婆子疼得直抽气,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另有受伤的小厮继续指地方,还原当时情景:“那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出手就把我们都打飞出去,我的脚,就是那时候被打断的。” 说到被打时,他下意识一哆嗦,显然心有余悸。 另一人道:“对对对,没错,那人就是忽然冒出来的,我们在这胡同口堵了一天,也没见过他。” 领头的衙役问:“在胡同口堵了一天?” 小厮道:“是啊,我们府里的管事嬷嬷过来教训个人。” 他伸手一指小四合院的大门道:“哪,就是住在这里面的这家人。” “结果人家不在家,就两个守门的老头子老太婆,所以我们就在胡同口等人回来,谁知这一等就是一天,一直等到晚上。” 另一个小厮嘀咕道:“早知道有个这么能打的人,我才不来找打。” 众衙役等众人都说得差不多了,这才似笑非笑看着众人道:“都说完了?” 小厮婆子齐齐点头:“完了。” 领头的衙役说:“调查清楚了,杨家下人寻衅闹事,跑到别家闹事,围堵打人,被人制服,却反咬一口,污蔑他人。” “杨家指使下人行凶,行凶不成,就去顺天府诬告他人,向顺天府检校和官差行贿,严重扰乱京城治安,待回去禀明大人,便来捉拿归案。” 他一挥手,对众衙役喝令道:“现在,把这些刁奴带回衙门。” 杨家所有人都慌了。 说好顺天府的官差是来给他们出气的呢?怎么现在却变成来抓他们的?他们昨天刚刚挨了打,被打得断手断脚,现在还要被关进顺天府挨板子吗? 跟着一起来的杨家管事,见事不对,拔腿就跑,不行,他得赶快回去给老爷太太报信! 顺天府的官差刚才还说要把老爷太太也一起抓走! 他到底要不要求个恩典,让杨家把卖身契还给自己? 管事屁滚尿流的跑了,衙役们也不拦着,只把昨天打架这些人全都带回去,当然是让杨家的婆子小厮抬着担架把人抬到顺天府去,至于刚刚自己把自己砸晕的那个肥胖的婆子,也别以为能逃过一劫,衙役指使方才抬她来的两个婆子直接用冷水把她泼醒,带走! 围观群众看得津津有味,其中不凡有杨家的对手,当然不会放过这种攻击杨家的机会。 很快,杨家人草菅人命被顺天府抓走的消息,就传开了。 第六百二十一章 官差说,回头就来抓老爷太太 杨家现在已经顾不上外面的传言了。 管事屁滚尿流的跑回杨家,差点连气都接不上来,大喘气的告诉杨老爷杨太太:“府里的下人全都被官差抓走了,昨天打架的那些人全抓走了。” “官差还说,还说,回头就来抓老爷太太!” 杨太太尖叫一声:“不,官差怎么可以来抓我?肯定是你这个狗奴才弄错了,回来吓唬我跟老爷。” 管事哭丧着脸:“太太,小有没有乱说,官差抓人的时候,很多人都看见了!” 杨太太腿一软,要不是身边的丫鬟见机得快,一把扶住她,她就得瘫坐到地上去了。 杨老爷比她要镇定一点,喝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管事道:“官差说老爷太太纵奴行凶在先,污告在后,等回去禀明府尹大人就来捉拿老爷太太,昨天打架的那些人行凶闹事,扰乱京城治安,全部抓进牢里,听候处罚。” 杨太太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哭声:“老爷,这下可怎么办哪?” 杨宏平只觉得心烦意乱,喝道:“你给我闭嘴!” “哭哭哭,光知道哭有什么用?” “要不是你闭着眼睛瞎乱来,怎么会有今天的祸事?” 杨太太抽抽噎噎:“我哪儿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对了,是朱家,一定是朱家想警告我们,所以才让顺天府的官差抓走我们家下人。” “老爷,你可千万要想想办法,可不能真让人把我们抓牢里去。” 杨老爷只觉得心累,道:“唯今之际,也只有去向朱家认错求情,让朱家高抬贵手,放我们杨家一码了。” 杨太太道:“是是是,只要朱家能放我们杨家一马,以后就把儿媳妇当菩萨供起来,我都愿意。” 杨老爷瞪了她一眼:“胡扯什么?还不赶紧把盛哥儿叫回来,让他跟我们一起去朱家,说不定朱大爷看在女婿份上,会好说话点。” 杨老爷骂:“成天不着调的闹,如今把整个杨家都搭进去,你就高兴了!” 杨太太这个时候也不敢回嘴,只赶紧让人动漫把杨盛找回来。 杨家人到朱家的时候,正好遇上薛双双从朱家离开,双方在路上碰见,杨太太急着去见孔氏,眼神都没往薛双双身上分一个。 见了孔氏,杨太太各种作小伏低,求孔氏高抬贵手放杨家一码。 顺天府官差到杨家抓人的事情还没传出来,孔氏一开始都不知道杨太太在说些什么,等了解事情始末之后,孔氏就不乐意了。 薛双双是她嫡亲的孙女,她可以不喜欢,可以看不上,但是别人要是看不起薛双双,那就是驳她的面子。 更别说杨太太口口声声说什么薛双双气度不够,才让他们杨家人产生了误会,觉得她不是朱家人。 这就更让孔氏不高兴了。 她嫡亲的孙女哪里气度不够? 孔氏冲着杨太太冷冷一笑,道:“我这个孙女,从小在外面长大,很有主见,现在出嫁了,更是凡事都有自己的主意,哪怕我是她嫡亲的祖母,也不好随便帮她做决定。” “杨太太有什么请求,不如自己跟她说。” 杨太太:“!!!” 薛双双竟然是孔氏嫡亲的孙女? 杨太太只觉得全身冰凉,如坠冰窖。 杨家连朱家庶出的姑娘都得罪不起,朱珍打了杨晴也就白打,现在倒好,竟然还去得罪朱家嫡出的姑娘。 杨太太无比艰难道:“不知太太嫡亲的孙女如今在何处,我想向她当面道歉!是我管家不严,才让下面的刁奴无法无天,冲撞了双双姑娘,请她大人有大量,不和跟我计较。” 方才给她领路的丫鬟直接道:“杨太太,我们双双小姐已经回去了,您刚才在路上,还和她照过面。” 这一瞬,杨太太悔得肠子都青了。 杨家的事朱家管不了也不会管,顺天府的人又不是朱家叫去的。 再说杨家这两年也变得有点不听话,总想摆脱朱家翻身做主,既然这样,那就给杨家机会,让他们自己折腾好了。 后来,听说杨家找了不少门路,最后拐着弯求到长安伯府跟前,家当散掉一大半,总算免去杨老爷杨太太的牢狱之灾。 看在那大半家当的份上,据说刘世子对杨老爷另眼相看,还让杨老爷给他经营产业,杨老爷自然不敢说不,很快就成了刘世子的心腹,成功摆脱了朱家的压制。 朱成州听到这个事的时候,气得眼睛都红了。 那边朱琪还不知悔改,以为还是以前杨家要依附朱家的时候,架子摆得足足的,相公,婆婆都不放在眼里。 结果……杨太太的气势足起来了。 她拘着朱琪在身边立规矩,天没亮就来,等在外间侍候她起床,晚上她睡下再走。 要是哪天杨太太朱琪特别不顺眼,当天晚上会人不舒服,需要儿媳妇守夜侍候,不是喝水就是捶腿,不是水凉了,就是水热了,总之,不出一个月,就把朱琪折腾得脸色腊黄,眼睛浮肿。 付氏急得着急上火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杨太太只一句:“亲家母要是认为我这个做婆婆的教不得她,那就把闺女领回家自己教。” 这一领回来,不就默认杨家休了朱琪吗? 付氏怎么敢把人领回来?于是只能作罢。 当然这些都还是以后的事,现在暂时,杨家从朱家出去之后,还在满大街的找门路。 薛双双回到小四合院,陆夫人给的银子已经让人送过来了。 屋里五个箱子打开,里面是全码得整整齐齐的银锭子。 姜湛道:“母亲说,这些银子没有任何记号,让我们放心用。” 薛双双伸手摸了摸箱子里的银锭子,发现官银和外面流通的银子还是有区别的。 永宁候让人送到四合院的那几十万两银锭子,银色明显比这批银子白些,一看就是纯度更高。 但若是没有那么多官银做对比,陆夫人送来的这些银子的成色已经算是极好的,便是送到各处钱庄,也少不得说一声是上等银锭子。 第六百二十二章 有钱了,发财了,可以让人送 薛双双笑道:“姜湛哥哥,我们有钱了,发财了!” 姜湛:“……” 这马上就要花出去的银子,也值得这么高兴吗? 之所以立了契书之后,没有让刘余庆立即送货,一来是因为要给永宁候送信,让他派人到指定地点去接货。 不可能让刘余庆把这批军需物资直接送到北疆,为了物资的安全,让永宁候派人来提,是最好的办法。 第二个原因则是因为银钱。 不动用那批官银的话,薛双双手上可以动用的银子,就需要从各处筹备过来,正让酒坊和肥皂厂那最近的收益全送到京城来。 一边又去找顾恒,希望可以提前把琳琅阁和白酒的份子结算一部分出来,所以就拖了那么几天。 不过不管怎么样,过年前,是一定要送一批物资过去的。 如今从陆夫人那么里借到银子,薛双双哪里还会耽搁,立即联系刘余庆,给了个地址要求对方送货,第一批货就要求刘余庆送价值十万两银子的物资过去。 要知道,这批军需物资出售给薛双双的时候,价钱是压低再压低的,比实际价值,少了一半还多。 薛双双要求十万两银子的货,加在一起能抵正常价值的二十五万两银子的货物,装在车上得装上百车。 此时年关将近,各处匪徒盛行,上百车的物资拉出去,那不是送上去让人抢吗? 刘余庆头都大了,拿着薛双双给的地址去找刘世子想办法。 刘俊杰能有什么办法? 他倒是想拒不送货,可不送货,不把这批军需物资送出去,拿到对方签字画押的收货单据,就没证据证明薛双双倒卖军需。 所以这货,不送也得送。 刘世子把这事从头到尾撸了一圈,最后决定,多雇些镖师押镖,除了镖师之外,再把他们长安伯府的人手派出去一部份,可想想这样还是不保险。 最后刘一彪说了句:“世子,我们可以跟商队合作。” 每年年关的时候,都是各个商队走动最勤的时候,过年河水涨三分,对商队来说,过年多走两趟的利润,就能抵上半年营生。 而每家商队都因为天长日久的经营,对道路环境,甚至包括沿途的匪点都十分熟悉。 跟着商队一起走,无疑能最大程度上降低风险。 再加上他们雇佣的镖师和长安伯府的人手,应该不存在问题。 刘世子想到这里, 对刘一彪道:“你这个提议不错,合作的商队就由你去找,记得要找办事牢靠的。” 刘一彪这个时候就腼着脸道:“世子,杨家的商队就很不错,他们一直都走这条道,道上的情况也熟悉。” 刘俊杰一向是不关心这些小事的,随口就道:“那就跟这个杨家商队合作好了,抓紧时间,争取在年前把东西送到指定地方。” 刘一彪忙道:“世子,世子,奴才想向您求个恩典。” 刘俊杰:“说!” 刘一彪道:“世子,这事跟杨家商队有关,还跟薛双双有关!” “嗯?”刘世子皱眉道:“说清楚,你又收了多少好处,就敢跑到我面前来给人说好话?!” 刘一彪连忙跪下来:“世子饶命,奴才确实收了杨家的好处,可这事,他要不是跟薛双双有关,奴才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多嘴。” 刘俊杰目光沉沉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看得刘一彪腿肚子直打颤,后背都被冷汗打湿了,这才开口道:“给你机会,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别怪本世子不讲情面。” 刘俊杰大喜,连忙“诶”了一声,把杨家跟薛双双之间的矛盾讲了一遍,最后道:“那薛双双是朱家的嫡孙女,杨家得罪了她,朱家就把人弄顺天府牢里去了,还说要去把杨老爷两夫妻一起拿下。” “杨老爷走投无门,去朱家赔礼道歉,朱家也没理会,这不,各处托人找门路拉关系,这不,就拐着弯找到奴才这儿来了,让奴才给他们递个话,若是世子能帮他们这一回,杨家,愿意拿出一半家当感谢世子。” 刘俊杰一直面无表情,听到说杨家愿意拿出一半家当的时候,但是目光微闪。 刘一彪道:“奴才这不是想着,那薛双双本来就得罪了世子,世子救杨老爷一回,也算是间接坏了薛双双的事,所以才斗胆……” 当谁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要是杨家不说把一半家当给他,他也懒得管什么杨家柳家,至于合作的商队,又不是非杨家不可,换一家照样行。 刘俊杰打断刘一彪的话:“行了,别说得那么好听,要是杨家没给你好处,你会为他说话?” 刘一彪讪笑道:“世子英明,奴才,奴才是收了杨家的好处。” 刘俊杰冷冷警告他一句:“你要是敢为了银子误了本世子大事,本世子就把你丢出去喂狗。” 刘一彪忙道:“小人不敢,小人以脑袋担保,绝不误世子的事。” 刘俊杰这才说道:“拿我……拿我爹的名贴往顺天府跑一趟,让顺天府尹把杨家的人放了,这事就过去了。” 刘世子还是很人自知之名的,知道他自己的名贴不值钱,顺天府尹不会买账。 杨家这事并不是什么大事,顺天府尹每天事情多到爆炸,哪里会注意杨家几个下人怎么样,所以长安伯府有人拿着贴子求上门,顺天府尹就很干脆的让人把那几个人放了,至于抓杨老爷杨太太的事自然更不存在。 那检校得知这事以后还生了番闷气,不过也知道顺天府尹出面,杨家这事就算了了,他也不可能再找人麻烦,只能以后再等机会。 杨老爷得和刘世子给杨家出面免了麻烦之后,立即提着重礼上门,叩谢刘世子,当场献出杨家一半的产业表示感谢。 刘俊杰没客气,收了杨家这一半产业之后,再跟杨老爷说起商队合作之事,杨老爷自然一口应承下来。 约定好时间,到了那日,杨老爷带着杨家商队那些老把式,过来给刘世子押运物资。 第六百二十三章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薛双双定下的送货地址在河城。 河城地处大顺朝东面偏北,是整个大顺朝北方的货物集散中转之地,这里有河运码头,海运码头,也有多条商路,无论是关内还是关外的货物都在这里中转,最后再运往大顺朝各个角落。 之所以把送货地点选在这里,也是为了最大程度迷惑别人的视线,不让人猜出这批物资的具体去向。 京城离河城不算远,若是路上不遇到意外,大约十一二天就能赶到,如果商队行程紧凑些,十天就能到达,若是遇到特殊情况,诸如大雨暴雪等耽误在路上,又或者遇上劫匪,那就算不到时间了。 杨老爷这回并没有货要走,完全是带着杨家的这些老把式,替刘世子送货。 没办法,刘世子免了他牢狱之灾,提出要跟他的商队合作, 他怎么可能拒绝?所以,哪怕明知道临近年关,路上不太平,杨宏平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只是没想到,这一趟的行程却比他们想像中的还要顺利。 杨老爷做那么多年生意,走河城这个方向也不是走了一次两次,哪怕把路探得再熟,关系打得再好,每年也都有那么一两个关卡不容易过去。 遇上好讲话的,商队讨饶几声,再送上一笔银子,就算过关了,遇到不好讲话的,哪次不是拿命来拼,打得头破血流的也不是没有。 再运气不济的,不但伤了人,最后连货也没保住,全丢给劫匪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年头,行商不易,这些都是正常考验。 但是这回的情况就诡异了。 杨老爷领着杨家商队那些经年的老把式,跟着刘世子请来的镖师,外加长安伯府的护卫,总计二百人,押着一百二十辆大车从京城出发,车队加起来长达数百米,出城的时候,引起很多百姓围观。 出城之后,一度引起附近的山贼蠢蠢欲动。 不过京城周边的山贼都很有眼色,知道什么人可以抢,什么人不能惹,这些也不是什么大势力的山贼团伙,都是一些几个人的小团伙,躲在附近山上抢些小老百姓,说不定把衣裳一换,就是附近某个村子的良民,官府抓也不太好抓,也就随他们去了。 京城外的小山贼知道这长长的车队是长安伯府运往河城的货物,立即退走,完全没有要抢的意思。 这一路段平平安安,杨老爷还能想得通,但出了京城之后,一直到前往河城的一路上,一点麻烦没遇到,这就让杨老爷心生惊疑了。 长安伯府的护卫和镖师倒是一派轻松,一方觉得是自己镖局威名远播,山贼劫匪听说了所以不敢出面。 另一方只觉是长安伯府场声名赫赫,长安伯府出的货,哪个不长眼睛的劫匪山贼敢打主意? 全程下来,只有杨老爷胆战心惊,生怕劫匪山贼们在憋大招。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一百二十车的货物在第十三天的时候,顺顺当当运到河城。 直到这会儿,杨老爷都没敢松口气,看哪个都觉是不对劲。 薛双双给的地址在河城城北的一处仓库,走过去还得得小半天路程,镖局的镖师和长安伯府的护卫,原本打算停下来歇一歇,饱吃一顿再过去,都让杨宏平否决了。 杨宏平道:“我知道各位走了十几天,已经十分辛苦,我也一样疲累,巴不得现在歇下来就不走了。” “只是我们身上担着这一百多车货物的安危,一百步已经走了九十九步,我们不能在这最后一步上面大意。” “河城这地方鱼龙混杂,不止大顺朝的商人,还有关外的商人,这地方什么人都人,万一出点什么差错,我们如何向世子交待?” “依我的意思,我们加把劲,先去把货交了,任务完全,无事一身轻,怎么放松都可以。” “都时候,大家就安心的玩,在河城休整两天再回去都无妨。” “大家觉得如何?” 大家觉得不如何。 众人知道杨宏平说得不错,他们之前十几天都熬过来了,也不在乎多熬这小半天时间,交了货以后,还可以玩个痛快,不用像现在这样提心吊胆。 长安伯府的护卫就算了,说起来,这些镖师们倒不是这么不警惕的人,只是这一路行来太轻松了,让他们都忘了危险。 而且如果杨宏平没提出来,他们歇了也就歇了,如今杨宏平提出这一点,他们要是非得在这里歇脚,没什么事自然千好万好,一旦出现任何一点意外,那都是他们的责任,世子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想到这里,镖师最先站起来道:“杨老爷说得是,我们这便继续,先把货交了再休整。” 小半天之后,众人到达指定地点,发现这里是一片巨大的仓库,很多来来往往的马车都在往这里运货,像他们这样一百多辆车的货,在别处显得庞大,在这里就很正常了。 根据薛双双提供的线索找到收货的人,双方拿出信物,验明正身,确认身份无误,这才开始验货。 对方验货十分仔细,每一车都打开看过,如果是粮食,就要用细长的扦杆把粮食扦出来看过,确认不是霉坏的粮食。 这一验就验到天黑,才把一百二十车物资全部验收完。 验完之后,对方就给了他们一张验收凭证,上面写着某年某月某日于某处收到何种物资多少数量,然后,要数字,日期,以及物资名称上,都摁上指印。 自此,这一次从京城送往河城的十万两银子的物资的护送任务,才算完成。 杨老爷直到这个时候,才是真真正正松了口气,脑子依然想不明白,这一路为什么会这么顺利。 这当然不是杨老爷见不得自己好,巴望着出事,而是事出反常必有因,找不到这个原因,总是让人心里不安。 特别是,第二天,听说另一队从京城方向来的商队让人抢了之后,杨老爷心里更慌了。 这事不对劲,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第六百二十四章 简直天真! 杨老爷当然不会知道,这一路之所以这么太平,一个山贼土匪都没有遇到,既不是他们运气好,也不是什么镖局的威名远播,当然更不可能是长安伯府的声名赫赫。 而是因为,为了这批物资能够早一天送到北疆,不至于在路上出岔子耽误时间,永宁候姜铣暗中派了人,一路清山,只不许他们对这批物资动手。 山贼再狠,也无法跟军队相比,自然不敢为了几车物资丢了性命。 可惜杨宏平不知道这一点,一颗心是安不下来了。 物资交付之后,一行人果然在河城痛快放松了几天,把各种新奇的没见过的都吃过玩过之后,这才整理东西,返回京城。 赶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年二十六的下午,马上就要过年了。 杨宏平跟着镖师还有长安伯府的护卫一起去见了刘俊杰,把对方的收货凭证交上去,刘世子表扬了众人几句,就放几人回去了。 镖师是长安伯府雇的,有账可结,长安伯府的护卫出了趟差事,同样有赏钱可领,只有杨老爷,搭上自己家商队的老把式,劳心劳力护着这批物资走了一趟,不但一分钱没有,还得他自己贴钱,给手下的老把式们放赏,不然以后没人肯出力。 不过现如今,杨宏平也想通了,这年头啊,钱财乃身外之物,什么都没有性命重要,他散去家财,能找到长安伯府刘世子做靠山,也值了。 那朱家为什么这么高高在上看不起他? 还不是因为有一门当官的姻亲,这些年没少帮衬吗? 现如今杨家有刘世子做靠山,想必很快就会超过朱家的,到时候啊,这么多年在朱家受的气,他肯定要一并还给朱家。 刘俊杰拿到对方的收货凭证,就让人把刘余庆喊来,让他去找薛双双拿银子。 这一批十万两的物资,送货到指定地址之后付一半,也能收到五万两银子,如今 年根下,手里有银子才好过年。 虽然之前杨家已经捧上一半的家财给刘俊杰,可那些多是产业, 一时半会儿抽调不出来多少现金。 如今薛双双这五万两拿到手,才是真正解了燃眉之急。 皇帝年二十八封印,各州府二十八封衙。 这五两银子赶在封印之前,收归国库,就能让皇帝过个好年。 皇帝这个年过好了,他们长安伯府的日子才会好过起来。 若是薛双双拿不出来五万两银子,那也不要紧,直接把手里的白酒生意的份额交出来就行了,他可以去找顾恒要钱。 顾首辅虽然有权有势,也不能挡着他拿凭据收钱。 特别是在京城这块地方,长安伯府再不济,也跟皇上沾点亲不是。 难道顾公子还能赖账?当然不能! 刘世子直到这会儿,觉得让自己烦心的困难解了一半,过几天再把薛双双往牢里一抓,另一半难题也解决了。 刘世子觉得,薛双双是拿不出这个钱的。 五万两白银,不是什么小数目。 像长安伯府名下这么多产业,一年到头,也积不下几万两银子。 就算薛双双有个酒坊,也赚不来五万两,那又不是五万个铜板,哪儿那么容易赚呢? 刘世子这么想着,只觉得美滋滋,已经做好准备,刘余庆回来说收不到钱的时候,他就去让薛双双签白酒生意份额的转让契书。 至于朱成州说的,要薛双双手里的白酒生意,给他两成干股,简直就是笑话。 这么赚钱的营生,又不用出力,只等着收钱,他刘俊杰又不是脑子进水,会放着不要? 也不知道朱成州是不是脑子磕坏了,竟然连这个都想不清楚。 不过,看在朱成州这几年还算孝敬的份上,他也不至于把事情做绝,朱成州不是想用白酒做为今年的贡品吗? 等他把薛双双手里白酒生意拿到手,倒是可以为朱成州提供白酒做贡品,不过,以后供给朝廷的白酒,朱成州得从他手上买。 他也不会一点赚头都不给朱成州,会让他抽一成的利。 要是朱成州对这个方案不满意的话,那他也不介意换个人做皇商。 刘俊杰相信,有白酒在手,再替皇帝解决了那批军需物资的麻烦,想要换个人做皇商这种事,还是轻而易举可以办到的。 刘世子在家里,喝着小厮排了三天队,好不容易才买到的梨花白,悠哉悠哉等着刘余庆回来。 时间过得似乎特别慢,刘世子心里长草似的,觉得这刘余庆办事也太利索了,拿不到银子你耽误什么呀? 还不知道早点回来,让本世子出马讨债? 梨花白买到不易,而且易醉,刘世子不敢多喝,只倒了一小杯酒,半天抿一口。 等到一小杯酒抿到见底的时候,还不见刘余庆回来,刘俊杰坐不住了,站起来就往外走。 边上一直跟着世子的小厮正打瞌睡,冷不丁世子站起来就走,一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滚带爬的跟上去:“世子,世子,您去哪儿?可要小的吩咐人给您套车?” 刘世子想了想,出门要债,坐马车不威风,便道:“不用,把本世子的马牵来。” 小厮颠颠儿跑去牵马,就在这时,刘余庆回来了。 “世子!”刘余庆上前行礼。 刘俊杰挑眉看他:“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银子收到没?” 刘余庆忙道:“回世子的话,银子已经尽数收回来了。” 刘俊杰还停留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仔细听刘余庆的话,随口道:“你说你,收不到银子不知道早点回来汇报吗?怎么耽误这么长时间?真是一点办事效率都没有。” 正好小厮马也牵来了,刘俊杰抬脚就往马匹的方向走,一边说道:“算了,你既然要不回账,本世子只好亲自出马,去把账要回来!” “这回我不怪你,下回遇到这种事,早点回来汇报……” “啊?!”刘余庆懵了:“不是,世子,我把账收回来了。” 刘俊杰一愣:“你说什么?” 原本已经要上马的刘俊杰愣在原地,样子看上去有点茫然。 他看了刘余庆一眼,再次问了句:“你说你把银子要回来了?” 这样的世子看起来有点吓人。 刘余庆连忙点头:“是的,世子,五万两白银,一分不少都收回不了,薛双双给的全是现银。” 刘俊杰犹自不太相信:“五万两白银,银子呢?” 刘余庆道:“我看这么多银子实在太打眼,就打了家钱庄,让人跟我去点好银子,现存进去了。” 刘俊杰脸色阴沉沉的,道:“薛双双哪来那么多银子?” 刘余庆都快哭了。 薛双双哪来那么多银子他怎么知道? 他也管不着薛双双银子从哪里来的,只要不拖欠这边的货款就好。 刘余庆战战兢兢道:“世子,薛双双确实把银子付了。” 他抖着手,把银票递过去给刘俊杰,道:“这是五万两银子的银票,宝庆钱庄的银票,请世子过目。” 他说着,又加了一句:“宝庆钱庄的老掌柜说,那些银锭子都是上好的银锭子,足额足称,不像有些人以次充好。” 宝庆钱庄在整个大顺朝都有名,信誉非常好。 薛双双给付的银子能存进宝庆钱庄,能让宝庆钱庄的老掌柜赞一声好,就说明那些银子一点问题都没有,不可能是假的。 所以,他的白酒是落空了吗? 刘世子觉得刚才喝的梨花白有点上头,他现在有点晕。 算了,就让薛双双多高兴几天,让她过个好年,年后再找她算账,反正,该是他的东西,谁也抢不走。 白酒是这样,那批军需物资也是这样。 刘世子想到这里,心情忽然又好起来了。 就算暂时没把白酒生意拿到手,但是那批军需物资,这会儿应该已经得手了。 哼,薛双双真以为,用那么便宜的价格把那批军需物资买到手,就是赚了吗? 简直天真! 生意要是那么容易做,这世上的人岂不是个个都是富翁? 想他薛双双,一个偏远小山村来的村姑,什么门路靠山没有,就连有亲戚关系的朱家都得罪了,甚至连朱成州都要暗地里对付她。 这种情况下,她竟然还敢做这种几十万两银子数额的大买卖,都不知道是该说她蠢,还是该说她蠢! 因为要收货单据做证据,这批货他在路上不好劫,可是交货以后还不能劫吗? 河城那种地方,交通发达,鱼龙混杂,各种人手都有,黑吃黑更是不新鲜。 一旦劫了货,就可以就在销赃,也可以直接通过发达的水路陆路,运往大顺朝任何一个地方。 可以说,在河城丢了货,除非神通广大,又或者是有极大的来历靠山,否则基本上就找不回来了。 薛双双把送货地址订在河城的时候,刘俊杰就已经打这个主意。 只等那边验货之后,就找机会动手把这批物资劫下来,然后,通过那边的河运码头运走。 如此一来,贩卖军需物资的罪名由薛双双担着,而最后,这批军需物资的收益,实打实落在他手里。 当真是相当完美了。 第六百二十五章 过年 刘俊杰接过刘余庆手里银票,转身就进宫了。 虽然五万两银子完全无法填补国库的空白,但是,有这五万两银子救急,皇帝就不至于因为没有银子而欠朝臣的俸禄粮晌。 大过年的欠钱,不止大臣们糟心,皇帝自己也糟心。 如今有了这五万两银子,就可以不那么糟心了。 皇帝对长安伯府的忍耐已经到了边缘,也幸好刘俊杰这时进宫,把手里五万两银子交给皇帝应急,不然,长安伯府的后果还真难说。 皇帝收了五万两银子,国库有了钱,终于赶在封印当天,把朝臣的俸禄发下去。 而刘贵妃,也总算被解了禁足,除夕宫宴的时候得以出现在众人面前,只有大皇子,像是被皇帝遗忘一样,禁足在自己的皇子府里悄无声息,若不是每天还有太医去往大皇子府上出入,众人只怕都想不起还有大皇子这一号人。 不过这一切,暂时都跟薛双双无关,确认那批军需物资被永宁候安排人接走之后,薛双双痛快付了五万两银子的货款,安心过年。 去年过年的是时候,在白溪村新盖的四合院里畅想未来,也不过是想着买山头、买地,赚着足够花的银子,过富足的生活。 姜湛再考个秀才,家里免除徭役税赋,日子美滋滋。 如今不过一年,姜湛已经从白溪村人人避之不及的克亲之人,变成永宁候府唯一的嫡子,有爱护他的双亲,他们也从白溪村来到京城这繁华的皇城根下,开始一段和以往截然不同的人生。 人生际遇,当真不可言说。 无论你是否愿意,总有一股力量,无形中逼你选择方向。 不管在哪里,不管富贵还是贫穷,年总是要过的。 京城繁盛,首先表现在吃食的品种上就丰盛许多。 丰阳县属于内陆地区,白溪村更是偏远,一应海产几乎没有,有也是数量极少的带着海味的干货,很少有人吃得惯,几乎卖不出去。 去年过年的时候,薛双双家的饭桌上,就没出现过海鲜。 只烧了条河鱼,应上年年有余的好彩头。 今年在京城,食材品种丰富,自然就不一样了,除了平常的鸡鸭鱼肉之外,饭桌上还多了蟹,虾,扇贝,海参。 白菜、萝卜和豆腐也不能少。 麻婆豆腐,开水白菜,脆腌萝卜,吃多了荤腥油腻,解腻爽口。 薛顺一家今天在朱家过的新年,什么都不用操持,只管等着大年夜上桌吃饭守岁就好,薛双双倒没有像去年一样,给他们送做的吃食过去,反正年后,薛顺一家就要从朱家搬出来住,连宅子都找好了。 那处宅子还是薛双双帮着一起找的。 考虑到家里有本个孩子,小酒、小鱼两个才几个月,一些安全不好的住处,完全不用考虑。 像那种许多人家合住的平房和院落,都被剔除在外。 最后找到一座一进的小四合院。 薛顺也是运气好,找到一处这样的四合院。 京城这地方,富的是真富,穷的也是真穷。 京城里四合院很多,除了高门大户几座几进的大宅子,还有很多单进的小合四院。 这种四合院一般都是祖传下来的,本地人早先建好的宅子,面积不大,三四户人合住,连倒座都住着好几个人。 也有些人子孙出息了,发达了,家里人口多起来,一进的宅子就显得太小,住不下那么多人,便会拿出来售卖。 薛顺看中的这个四合院所在的胡同,基本都是这种小宅子,属于手上有点小钱的外地人,又或者是祖上传下来的本地人,聚集的地方。 这间四合院的主人,早年在京城打拼,如今年纪大了,想要落叶归根,把四合院卖了回乡度晚年。 薛顺一开始原是说先租宅子的,奈何人家只卖不租,一问价钱,五百两,不二价。 这还是别人急着回乡,降低了价钱,不然没个六、七百两拿不下来,而且还附送宅子里所有家俱,只要买下来,就可以直接住进去。 薛顺手里银子不够。 清水镇那个卤味店,外加去年养鸡做咸蛋一起,满打满算也就赚了三百两银子,何况来京后两个月的收益还没送过来,再除去家里的开销,薛顺手里,如今也就二百多两银子。 朱家倒是给他们一家几口发月例了,可薛顺既然准备从朱家搬出来,自然也不会去用朱家的月例,再说,就算连几个孩子的月例加在一起,买宅子的银钱也还是不够。 薛顺就想找过一处宅子,先租着住下来,明年再想办法把卤味铺子开起来,买宅子的事以后再说。 薛双双知道薛顺的打算之后,劝他把宅子买下来,就算以后不住了,也还能跟现在这个房东一样,转手卖出去,京城的房子,怎么都是抢手货,住多少年都不会亏本。 薛顺说没钱,薛双双说借给他。 薛顺不同意,觉得薛双双帮衬家里已经帮衬得太多了,如果真是遇到什么急需用钱的大事,那么就算薛双双不说,他自然都会找薛双双开口借钱,但现在这种情况,宅子不是非买不可,借钱来买宅子,就完全没必要。 老话说,江湖救急不救穷,他们不能养成这种不好的依赖习惯。 不然到时候,可能会连带着让薛石、小酒、小鱼几个孩子都有恃无恐,觉得凡事不必努力,缺钱可以找姐姐解决。 薛顺道:“我也知道京城的宅子买了不亏本,但是知道,不等于买得起,就好像我们以前在村里种地,谁都知道多买几亩做保障,但是谁都买不起,这是一样的道理。” “以前家里日子过得苦,为了让大家把日子过好,不再吃不饱穿不暖,所以你的帮助,家里受了也就受了。” “但现在家里的日子明显好了,吃得好穿得好,也不是没地方住,还要借钱买宅子,这就说不过去了。” “长久下去,爹怕自己变得贪心。” 薛双双想了想,觉得薛顺说得有道理,是她没有把握好这个度,模糊了帮助这个概念,而且很多时候,习惯性站在自己的角度去处理一些问题,擅自做决定,都没想过问问他们的意见。 薛双双诚恳认错:“爹说得对,是我自以为是了。” 薛顺笑道:“那倒也不是,只是你孝顺,想让我们过得更舒服。” 薛双双道:“爹,要不,我出钱把宅子买下来租给你们住,等爹以后攒够银子了,我再把这宅子转给爹,这样行吗?” 薛顺想了想道:“虽然你这样还是在拐着弯的帮家里,不过合适的宅子不好找,小酒和小鱼两个还小,你娘带着三个孩子,要是住在太杂乱的地方我也不放心,这么一来,倒是把问题解决了。” “这个办法,爹就厚着脸皮接受了。” “租金我们就按市价来,宅子转不转的,以后再说。” 薛双双答应下来,宅子的问题就此解决,只等元宵以后,薛顺带着一家大小搬进去住就是。 所以过年的时候,薛双双就按照一般礼节,给朱家那边送了一份普通的年礼过去,往孔家那边也送了一份。 不得不说,孔氏是真不看重薛双双这个孙女,朱家就没准备给薛双双的年礼,收到薛双双的年礼之后,才着急忙慌的按照朱琪的规格补了一份回礼过去。 薛双双也不在意,不过是因为薛顺和陈秋娘还住在朱家,明义上还是亲戚,才不得不走动,至于朱家给的年礼厚薄,她又不等着朱家的年礼过日子。 相比之下,陆夫人可就考虑得周到多了,各种吃穿用的,准备了两车,拐了好几个弯,才让人送到这边的小四合院。 还让人给姜湛和薛双双传话说,除夕要去参加宫宴,没办过来跟两人一起过年,让两人自己过年,守夜。 送去候府的处礼,薛双双就走心多了。 永宁候府富贵以极,什么稀奇金贵的东西没有? 陆夫人缺少的,是儿女的孝心,是心意。 薛双双亲手做了好几种这个时代还没有的糕点小食,让徐进能陆夫人送去,并向陆夫人带好,说姜湛和她给陆夫人拜年。 然后又跟上回一样,画了好几幅姜湛的日常,姜湛也写了一封很长的信,让徐进一起带过去交给陆夫人。 陆夫人收到以后,非常高兴,这是自永宁候府遭逢十几年前那场巨变之后,她过得最好的一个年。 喜气掩也掩不住,以至于在宫宴上,众人都能看得她的好心情。 刘贵妃看到陆夫人这个样子,心里有气,出言道:“永宁候夫人怎么这么高兴?” 永宁候府和长安伯府自刘樟死后,早已势同水火。 陆夫人听见刘贵妃的声音,就收敛了脸上的神色,变得面无表情。 她看向刘贵妃,道:“贵妃娘娘这话,倒教人不好接,过年,难道不应该高兴?” 刘贵妃被她噎了一下,就恼了,她这人一向是蠢的,说话行事也没个分寸,当即就虎着脸道:“别人过年是应该高兴,永宁候夫人过年高兴,就有点没心没肺了。” 第六百二十六章 宠妃也不行! 刘贵妃和陆夫人不对付,桌上的其他命妇一下子就坐直了,默不作声的停下筷子,旁观两人口角。 也没谁敢多劝一句,甚至连呼吸都控制住,轻得不能再轻,就怕一个不小心,卷进两人的是非里,那可就完了。 刘贵妃看自己一开口就镇住一桌人,十分得意,拿着帕子轻拭嘴角,看着陆夫人道:“永宁候远在北疆吃苦,永宁候夫人不说感同身受,竟然在过年这种团圆的时候,高兴得收不住形迹,当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也不知永宁候若是知道夫人这么冷情,会做何感想?” 所以说刘贵妃蠢,还真不是别人冤枉她的。 不管长安伯府跟永宁候府有什么恩怨,刘贵妃身为宫妃,首先应该站在皇帝的立场上看问题,永宁候在外面保家卫国,刘贵妃在宫里,在大年三十的宫宴上,讽刺永宁候夫人,这是宠妃能做出来的事? 就算皇帝这么忌惮永宁候,这种场合,这种情况下,都只有安抚赞扬永宁候家眷的份,不能让人看出君臣不和。 哪怕大家心里都知道,表面上也得做出君臣相得的样子来。 而永宁候夫人,可以这么说,只要永宁候一天不倒,这世上,就没有人敢给永宁候夫人脸色看。 宠妃也不行! 皇帝这回的宫宴设在保和殿,三品以上的大臣和命妇全部出席,为了表示团圆,大臣和命妇之间并没有分开大殿宴请,只在保和殿中间,用屏风隔开,大臣坐在一边,命妇坐在另一边。 太后自上回被逼着向永宁候夫人道歉之后,就一直称病不出,后宫中目前只有刘贵妃品级最高。 所以,命妇这边由刘贵妃出面招待。 最上首的那桌,坐着的就是几个老王妃以及永宁候夫人这几个品级超然的命妇。 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见最上首坐着的皇帝。 陆夫人“蹭”的一下从席面上站起来,冲着另一厢,正在招待的皇帝喊一声:“皇上,臣妇陆氏,恳请皇上下旨,召永宁候回京。” 原本气氛热烈的大殿一下子静得针落可闻。 皇帝完全不知道陆夫人怎么会在大年三十的宫宴上,提出这种问题来,一时都不知该做何种反应。 而且皇帝多疑,别看他平日里,恨不得把永宁候拘在京城,以免他手握重兵,对自己造成威胁,但那是皇帝自己的决定。 现在陆夫人忽然提出要让永宁候回京,皇帝心里就不由自主的在想,陆夫人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永宁候为什么会要求忽然回京?是不是已经在京城里设下许多他不知道的布置,只等回来登高一呼? 想到这里,皇帝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过到底做了几十年的皇帝,很多时候还是能忍得住脾气的,哪怕心里早已想万千,甚至已经开始考虑,若是永宁候造反,他该派人镇压?要不要先把永宁候夫人抓起来当人质?又或者,趁机会永宁候招回来,找机会直接把人解决?等等等等各种情况,面上却不动声色。 皇帝笑容和蔼道:“夫人何出此言?北蛮虎视眈眈,北疆可少不得候爷镇守。” “夫人可是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难事?夫人尽管说出来,朕替夫人做主!” 陆夫人肃着一张脸,说道:“候爷在北疆保家卫国,和北疆的将士们一起,保护大顺朝的百姓,即便在过年这样的日子,为了大家的团圆,他们自己却无法和亲人团聚。” “就算是这样,臣妇也觉得高兴。” “因为候爷是在皇上尽忠,为国家尽忠,为百姓安居乐业。” “但是方才,刘贵妃喝斥臣妇,说候爷外出未归,臣妇就不应该高兴,否则就是没把候爷放在心里。” “臣妇虽是粗人,却也知道以夫为天,时刻把候爷放在心上。” “北疆条件艰苦,环境恶劣,吃不好穿不好,更有北蛮兵时刻偷袭,危险重重。” “臣妇深觉贵妃娘娘说得有理,应该拦着候爷不让他去北疆。” “特请皇上开恩,把候爷召回来。” 皇帝的目光跟刀子一样往刘贵妃身上飞去。 刘贵妃也没想到陆夫人竟然厉害,明明只是妇人之间几句口角,她就是敢当着那么多大臣和命妇的面,闹到皇帝面前去。 刘贵妃刚被解了禁足没几天,可不想再次被关进去,连忙道:“皇上,臣妾没有。” 还不等皇帝说话,陆夫人已是转过头来,直接质问刘贵妃道:“贵妃娘娘敢说刚才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难道刚才不是娘娘说臣妇不该高兴?” 刘贵妃脸色十分难看,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夫人咄咄逼人:“贵妃娘娘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 参加宫宴的命妇不敢噤声,生怕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来。 但这其中,并不包括长安伯府的女眷。 嗯,不管她们敢或者不敢,任何情况下,长安伯府都只能站在刘贵妃这边。 长安伯府的老夫人开口道:“永宁候夫人,这可是皇上大宴群臣的宫宴,夫人大闹宴席,是何居心?” 长安伯夫人开口帮腔:“要我说,永宁候夫人这气性也太高了些,贵妃娘娘不过白说了夫人几句,夫人就要闹到皇上面前去。” “夫人是臣,贵妃娘娘训导夫人几句,夫人应该感谢娘娘教导才对,怎么还敢反过来跟娘娘顶嘴?还闹到皇上跟前?” “夫人这么做,把皇上置于何地,把娘娘置于何地?更把这满殿臣工和各位夫人,置于何地?” “若是人人都像夫人这样,岂不是乱了臣纲?” “永宁候夫人,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宫妃是皇帝的女人,凭皇帝的身份而尊贵。 长安伯夫人这话,正常来说其实不算错,再上又是扯上皇帝,又是扯上大臣,君臣之别一扯出来,就很难说理了。 若是换个其他人,说不定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种说法,还得感谢贵妃娘娘的“教导”,这口气,不能受得也受了! 可,永宁候夫人,并不是其他人,她不想受的气,这世上,还没有人可以让她受下去! 第六百二十七章 对朝廷的命妇品级有什么误会 长安伯府靠刘贵妃发迹,封了个长安伯的爵位,品级却不高,只是个三等伯。 所以长安伯府老夫人和夫人的座位离得有点远,和上首这桌,隔了三、四张桌子,这还是刘贵妃动了特权,才把她们安排在这么靠前的位置,不然就凭长安伯府的品级,长安伯府的老夫人、夫人的座席,能排到最末尾去。 此时,两人站起来齐齐质问陆夫人,就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不止女眷这边众人纷纷转头看过,就连屏风那边的大臣,也都竖着耳朵倾听起来。 长安伯府和永宁候府不和之事,满朝大臣都有耳闻,如今亲眼见着矛盾在面前上演,而且还当着皇帝的面,又是由刘贵妃挑起来的事端,众人便打足精神,看个仔细。 借此猜测一下皇帝对永宁候府到底何种态度,也好做也判断,以免之后的行事行差踏错。 而上首的皇帝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居然并没有制止长安伯府老夫人和夫人那番言辞,任由她们针对永宁候夫人。 看来,确实是对永宁候府很不满,不然不至于为么谅着永宁候夫人,任由长安伯府的老夫人和夫人攻击她。 陆夫人可不管皇帝高不高兴,冷笑一声,对着长安伯府婆媳两人直接发难。 陆夫人问长安伯府老夫人,道:“老夫人可是年纪大了,老眼昏花,看不清东西,耳朵也不行,听不出来声音?” “要是这样,我劝老夫人赶紧宣个太医去请个平安脉。” “虽说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不可避免,但健康无小事,老夫人这么大年纪了,还是仔细些身体才好。” 长安伯府老夫人被她气得半死,怒道:“老身身体好得很!听得见看得清吃得下睡得着,你不用在这里咒我!” 陆夫人便道:“那就奇怪了,既然老夫人身体好得很,眼不花耳不聋,怎么就没看见没听见刚才的事情,是刘贵妃先起的头,反倒说我在宫宴上闹事?” “我就想问问老夫人,到底是谁闹事?” 长安伯老夫人被气着了,脸色憋得通红:“你,你……我不跟你说,简直不可理喻!” 陆夫人神色冰冷,道:“老夫人下次要注意了,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没弄清楚情况之前,不要乱说话。” “要是嘴巴实在闲得慌,可以多吃点菜,没人会拦着。” 长安伯府老夫人差点气得闭过气去。 长安伯夫人忙道:“陆夫人,你怎么能这样?我们家老夫人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不能激动,你怎么能这么刺激她?” 陆夫人把目光落在长安伯夫人身上,不屑道:“长安伯夫人这话说得就更可笑了,贵府老夫人有什么值得我刺激她的地方吗?” “她刚才还说她身体好得很,吃得下、睡得着、听得见、看得清,到你这里,她就身体不好了?” “所以,你们老夫人的身体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还是说,你们长安伯府老夫人的身体,想好就好,想不好就不好?看情况需要随时变化?” 长安伯夫人:“……” 众人听得想笑,若不是怕君前失仪,估计已经有很多人笑出声。 长安伯夫沉着脸道:“陆夫人何必这么咄咄逼人?永宁候在外征战,可不是为了让夫人在后方得罪人的。” 陆夫人扬声道:“我今天还就是咄咄逼人了。” “我是候爷明媒正娶的永宁候夫人。” “候爷出征,是为了保家卫国,他在外面拼死拼活,如果连我都护不住,那候爷还征什么战,保什么家,卫什么国?” “难道候爷在外征战,还是为了让你们有机会欺负我?” 隔着一道屏风,大臣们面面相觑,只觉得这永宁候夫人也真是太敢说了一点,什么话都敢往外讲,就不怕戳了皇帝的心窝? 众大臣偷偷觑向皇帝的脸色,果然看见皇帝满脸阴沉,脸色黑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长安伯夫人听了陆夫人的话,只觉得又惊又怒。 这话简直就是不讲理,可是,谁都不能反驳,说白了,永宁候威名赫赫,永宁候夫人就是有这样的底气咄咄逼人。 长安伯府这个时候是无法跟永宁候府对抗的。 长安伯夫人只能扯着皇帝和贵妃做大旗。 长安伯夫人怒道:“永宁候夫人,当着皇上的面,你就敢说这种大不敬的话,你把皇上置于何地?” “永宁候保家卫国,是为了忠君爱国,是一个做臣子的该有的君臣纲常,夫人这么说,把候爷置于何地?” 刘贵妃眼珠子一转,说道:“嫂子说得不错,永宁候夫人,你太放肆了!候爷去出征,是为了保家卫国,是为了皇上,可不是为了让夫人仗势欺人的。” 果然,这么一说,皇帝看向陆夫人的目光更阴沉了。 陆夫人根本没去管皇帝的反应,她只看向刘刘贵妃,目光清冷:“贵妃娘娘说我仗势欺人,那娘娘且说说,我欺了谁?” 刘贵妃掩着嘴笑:“这还用说吗?在座那么多人都亲眼看到,亲耳听到,陆夫人仗着候爷在外面打仗,把长安伯府的老夫人和夫人都不看在眼里。” “长安伯府老夫人和长安伯夫人,都是朝廷有品级的命妇。” 陆夫人听了刘贵妃的话,冷笑一声,神态睥睨。 “我教训她们,还需要仗候爷的势?长安伯府的老夫人和夫人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贵妃娘娘也太看得起她们了。” 一席话说得长安伯府老夫人、夫人还有刘贵妃勃然变色,就连其他人,无论是大臣还是命妇,都满脸惊讶。 陆夫人说:“长安伯不过是个三等爵,伯府老夫人和夫人,身上的命妇品级不过三品,本夫人身为朝廷亲封的一品诰命,她们对本夫人不敬,本夫人随随便便就能教训,惩戒她们,还需要仗候爷的势?” “你们是不是对朝廷的命妇品级有什么误会?” 长安伯府老夫人、夫人面色尴尬,又羞又恼。 第六百二十八章 再贵,也是妾 陆夫人并不轻易放过她们,又对长安伯夫人:“你刚才跟我说纲常,那我就跟你讲一讲,什么才叫纲常!” “首先,长安伯夫人刚才说,贵妃娘娘可以随意训斥我,教导我,我还得感谢贵妃娘娘?” “我就想想问问,贵妃娘娘她凭什么可以训斥我,教导我?” “虽然内外命妇有别,但在品级上,同样是分高下的。” “永宁候夫人这个封诰,是正一品外命妇,娘娘不过是正二品的贵妃品级,怎么就高高在上,可以训斥,教导我?” “长安伯夫人,不如你来跟我说说,我得怎么感谢她?” 长安伯夫人脸色憋得通红,呐呐道:“不管怎么说,贵妃娘娘也是皇上的贵妃娘娘,夫妻一体,妻凭夫贵……” 陆夫人厉声道:“长安伯夫人,住口!” 长安伯夫人被陆夫人厉声喝止吓了一跳,下意识道:“我,我又没说错,陆夫人这么大声,别不是心虚了。” 这个时代,女人要实现价值,基本上都得通过男人。 所谓夫荣妻贵,男人富贵了,女人的地位也就跟着水涨船高。 从一点来讲,长安伯夫人的话,没说错。 但是,但是,这话放在刘贵妃身上,就完全不对。 陆夫人冷笑道:“长安伯夫人还知道妻凭夫贵,真不容易。” “贵妃娘娘确实是皇上的贵妃娘娘,却跟夫妻一体、妻凭夫贵扯不上什么关系。” “皇上的妻子,只有皇后。”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有训诫、教导命妇之责权。” “贵妃娘娘,说到底,不过是皇上的妾,再贵,也是妾。” “妾是物件,是服侍男女主人的奴才,哪怕贵妃娘娘服侍的人是皇上,得了二品贵妃衔,那也是个妾!” “什么时候开始,妾侍之流也敢自诩夫妻一体,妻凭夫贵?竟还妄图训诫我这个正一品诰命夫人。” “长安伯夫人这么说,该不是你们长安伯府早就心存妄念,妄想贵妃娘娘上位当皇后?” 此言一出,所有人大气都不出。 就连皇帝都往刘贵妃身上看过来。 刘贵妃和长安伯府哪怕确实心存这个想法,这种时候,也只能极力否认。 刘贵妃尖声道:“永宁候夫人休要血口喷人,本宫一心只想服侍皇上,从没有这个想法。” 陆夫人:“没有这个想法,长安伯夫人怎么会说出这么荒谬的话?可见娘娘平日里将娘家人招进宫去,没少说这方面的事情。” 长安伯夫人脸色惨白,结结巴巴道:“不,不是,没有!贵妃娘娘从来没有这个想法,是我,是我说错了。” 陆夫人冷笑一声:“没有这个想法最好,就算有这个想法,我劝你们也最好打消掉!” “从前朝起就律,一直沿袭至本朝,以妾为妻者,杖一百,徒一年,妾发卖。” “皇上是百姓典范,肯定深知这条律法,自然不会将妾侍扶正,窃取妻位。” “大顺朝的皇后,可以是任何人,就不可能是贵妃娘娘!” “长安伯夫人,你,听明白了吗?” 长安伯夫人几乎瘫坐在位置上,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刘贵妃脸色煞白,怎么都想不到,就是几句话的功夫,皇后之位就永远跟她无缘了。 别看永宁候夫人只是那么随便说了几句,可是,以永宁候如今滔天的权势,皇帝想立后,还真得看永宁候府的脸色。 永宁候府想让谁当皇后可能做不到,但是永宁候府不想让谁做皇后,却是很简单的事。 刘贵妃这会儿简直要恨死长安伯夫人。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明明是小事,偏偏她要在永宁候夫人面前提什么纲理伦常,她的皇后之位,就这么没了,没了! 话赶话说到这个份上,皇帝也不得不表态道:“永宁候夫人说是极是,律法沿袭至今,可见不得以妾为妻,自然有一定的道理,朕做为皇帝,自然要以身做则,遵守这条规定。” 其实不得以妾为妻这条律法,在皇室中从来都不是什么问题。 皇宫是天下最黑暗的地方,是最讲规矩的地方,也是最不讲规矩的地方。 但是这会儿,皇帝心情竟然极好,一点也没有被逼迫的不悦。 反而在皇帝心里,这会儿正在想的是,永宁候在北疆为朕分忧,想不到永宁候夫人还能在京城为朕为忧。 最近因为大皇子的事,皇帝想得有点多,加上朝臣一直逼他立储,长安伯府又想让他立刘贵妃为皇后,这样,大皇子当太子一事就是双保险,两派人马联合在一起向他施压,皇帝这压力有点大。 只是当皇帝的人,对身下那把椅子一向看得非常紧,容不得任何觊觎,眼看着已经快被朝臣和后宫逼得走投无路了,说不定过了年,就得开始讨论立后立储的事情。 现在有永宁候夫人这样立场鲜明的表达了反对,只怕没人敢跟永宁候府对着干,逼着他立刘贵妃为后,皇帝自然松了口气。 既然不立刘贵妃为后,那立大皇子为太子的事情也可以往后推。 皇帝决定,过了以后,就给自己挑选新皇后,立了新后以后,就可以等新后生子。 皇后生的是嫡子,有嫡立嫡,无嫡才立长啊,朝臣想要太子就等小皇子长大,再行册封。 这么一来,又可以再等十几年。 皇帝想想都高兴,一时对陆夫人也和颜悦色起来,道:“永宁候夫人且放心,永宁候远在北疆为朕杀敌,朕自然也要替永宁候护住夫人,不叫夫人被人挤兑看轻。” 陆夫人:“臣妇多谢皇上。” 皇帝就语重心长的对众人道:“永宁候夫人刚才有一句话说得对,男人在个拼搏,若是连家中妻儿都不能护住,那还拼搏什么?” 众人:“皇上英明。” 皇帝对刘贵妃道:“刘贵妃,你言语不当,冒犯了永宁候夫人,还不向永宁候夫人赔礼?” 刘贵妃这会儿都恨不得从陆夫人脸上抠块肉下来,却不得不听从皇帝的话,端起酒杯向陆夫人赔罪。 第六百二十九章 姜湛哥哥,你咬到我的手了 刘贵妃道:“永宁候夫人,方才是本宫说错话,夫人就不要再跟我生气了。” 陆夫人连酒杯都没举起来,淡淡道:“娘娘有心了,我并没有生娘娘的气。” 刘贵妃恨得不行,到底没敢再闹起来。 皇帝又道:“长安伯府老夫人以下犯上,对永宁候夫人不敬,念其年老,仅撤回封诰,不作其他责罚。” 长安伯老夫人颤微微的跪下磕头:“谢皇上。” “长安伯夫人以下犯上,对永宁候夫人不敬,杖责五十,撤回封诰,送回长安伯府严加管教。” 长安伯夫人连老夫人都不如,喊一声:“皇上开恩!”就被宫里的太监拖了出去。 皇帝处置完相关人等,这对才陆夫人笑道:“永宁候夫人可还有什么要求,一并提出来了,朕都替夫人解决了。” “总得让永宁候无后顾之忧,才好安心在北疆替朕杀敌。” 陆夫人道:“臣妇没有其他要求,只想求皇上开恩,若北疆战事平稳,便早日将候爷召回京城。” “刚才刘贵妃的话让臣妇感慨良多,候爷是大顺朝的战神,始终守在北疆,对皇上,对百姓,都无愧,然而对臣妇,对永宁候府,候爷亏欠良多,臣妇私心里只希望能早点回家。” 陆夫人越是这样说,皇帝就越不肯轻易让永宁候回京。 皇帝道:“大顺朝,对不住永宁候府啊!朕,对不住你们永宁候一家,当年若不是朕轻信人言,记护好永宁候府,也不至于让永宁候丢了孩子。” “十几年过去了,朕只要一想到永宁候直到现在,连儿子都没有一个,朕这心里,就不好受啊。” “不然这样,永宁候夫人你看,看中哪家的孩子,谁得夫人的眼缘,就把他过继回去,以后也好奉养你和永宁候,不至于老无所依。” 陆夫人面无表情:“我跟候爷有自己的儿子,不要别人的儿子。” 皇帝心里一跳,试探道:“……永宁候夫人,你和永宁候的孩子,已经丢了十几年,难道还能找回来不成?” 永宁候夫人道:“不管找不找得加回来,他都是我跟候爷的儿子。” “我自己丢了儿子,知道失去儿子的痛苦,怎么好再去抢别人家的儿子?” 有些想要攀附永宁候府的人在心里呐喊:“我们一点也不介意把儿子过继给你,真的!” 然而,他们想过继儿子出去,陆夫人却不愿意过继儿子回来。 她自己亲儿子已经找到了,过继什么过继? 再说,她要是想过继,其实早就过继了,哪还用等到现在? 陆夫人道:“皇上好意,臣妇心领了。” “收养过继一事,无需再提,臣妇不是会让别人喊我母亲的。” 皇帝见陆夫人确实没有这个心思,也确实不像把孩子找回来的样子,心里松了口气,道:“既如此,那就依夫人所说。” 他想了想又道:“真有那天,就从皇子中选人过去,替候爷和夫人充当孝子。” 陆夫人更是推辞得厉害:“臣妇惶恐!候爷和臣妇何德何能,敢要龙子凤孙,摔盆打碗,灵前尽孝?” “请皇上收回成命,臣妇感激不尽。” 皇帝:“罢罢,既然永宁候夫人不受,那这事以后再说。” “今天是年三十,不能叫大家饿着肚子,各位爱卿,且继续” 宫宴里就没有不饿肚子的,特别是今晚闹了这么一出大戏,刘贵妃的皇后之后是铁板钉钉没了,众人哪还有什么心思吃这宫宴上的冷锅冷菜,俱是做做样子,心思早已不知转到什么地方去了。 宫宴过后,众人陆续出宫,陆夫人看到长安伯夫人被人抬了出去,放到马车上,不由微微一笑。 长安伯府跟永宁候府不对付,想给候府下绊子,她不教训她们一顿,真以为候爷不在,永宁候府就任由他们搓圆捏扁吗? 断了刘贵妃封后的可能,大皇子的太子之位,就没有那么顺利。 长安伯府当年害死永宁候府老候爷和先世子的仇,总是要算的。 一口凉气吸进肺腑,陆夫人只觉神清气爽。 陆夫人在宫宴上和长安伯府老夫人和夫人还有刘贵妃对上的时候,薛双双和姜湛在小四合院里过年。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年一点也不冷清。 桌上,菜色丰盛,山珍海味凑了个全。 这桌菜,是薛双双和姜湛两人合力完成的,但凡体力活,包括烧火这种不用技术含量的活计,都归姜湛去做。 薛双双是掌勺大师傅,结合前世的烹饪方式,把这个时代没有被污染的食村做得色香味俱全。 酒坊那边给薛双双送了白酒过来。 清冽的酒水倒在细腻的白瓷杯中,甘香凛冽,芳气扑鼻。 薛双双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举杯对姜湛道:“姜湛哥哥,我说过,我会酿很好喝很可喝的酒给你喝哦。” 姜湛眼眸含笑,声音温润:“嗯,谢谢双双酿很好喝很好喝的酒给我喝,这一杯,我敬双双。” 薛双双前世的时候,酒量其实还可以,然而比较坑的是,穿过来的这具身体,简直就是一杯倒的体质。 这个一杯倒,还不是指白酒一杯倒,就是那种自己家里酿的米酒,放久一点,酒精浓度高一点,就得一杯倒。 所以这会儿,一小口白酒下肚,脸色立即红得像个煮熟的虾子,眼睛水润而迷茫,看在姜湛眼里,说不出的拨动人心。 姜湛的手指无意识捻了捻。 薛双双自己是不知道她这会儿的样子有多迷人,尚且拿着一只虾在对付,剥得满手是油,完了沾点酱油递到姜湛嘴边,笑眯眯道:“姜湛哥哥,这个虾吧,白溪村那边以前没有,你吃吃看,可香了。” 姜湛一口咬住她手里的虾仁,连着把她的手指头都包进嘴里,软软糥糥的,姜湛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下。 不痛,就是手指头有点痒痒的。 薛双双“哎呀”一声,瞅着姜湛控诉道:“姜湛哥哥,你咬到我的手了。” 姜湛笑:“那我让双双咬回来?” 第六百三十章 你就是我的福气 薛双双这会儿已经有点晕了,瞅着姜湛看了半天,当真拉起姜湛的手放在嘴边咬了一口,然后嫌弃说:“一点也不好吃!” 姜湛看着手腕上被她咬出的牙印子,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情谊。 他剥了虾,沾了蘸料喂薛双双,说道:“你吃这个,这个好吃。” 薛双双从姜湛手上把虾仁叼进嘴里,慢慢嚼了几口,点头:“这个好吃,我还要。” 姜湛继续给她剥,吃了没几个,不吃了,要求换口味。 姜湛耐心特别好,把桌上的菜,一样一样递到她嘴边,看她爱吃哪个就多吃几口,要是她不吃的,姜湛就把手里的筷子转个弯,塞进自己嘴里。 一顿饭也不知道吃了多久,吃到最后,薛双双迷迷糊糊打起瞌睡来,这一顿年夜饭才算结束。 姜湛给她熬了醒酒汤,让她喝一碗下去,再用热水给她洗了脸,擦了手,再把她舒舒服服放到床上去。 他自己则坐在床边,既守人,也守岁。 等到子时的时候,外面的鞭炮声响成一片。 薛双双被炮竹声惊醒,睁着迷蒙的眼睛,问道:“什么时辰了?” 姜湛给她倒了杯温水过来,又替她掖了被子,省得冷风灌进去,这才道:“子时了,大家都在放炮仗,迎接新年的到来。” 薛双双道:“快快快,我们也去放鞭炮,迎新接福。” 姜湛看她动作飞快,差点从床上蹦到地上那种,忙扶了她一把道:“双双你慢点,就算放鞭炮,也不用那么着急。” 薛双双前世那会儿,禁止烟花炮竹,整个城市,除非搞大型活动的时候,特意批审出一块地方来集中燃放烟花炮竹之外,其他时候,民间都听不到鞭炮声。 而大型活动时一口气燃放的那么烟花炮竹,更多的,像是一种仪式感,大家远远看着,看着半空里火树银花不夜天,没什么真实感。 去年在白溪村的时候,过年倒是放了鞭炮。 但是村里人大多不富裕,烟花几乎没见到,鞭炮,也就是零零散散放了一些,整个村子连起来的鞭炮声,也没响多久没了。 如今到了京城,忽然间鞭炮震天,无论远近,到处是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带着硝烟的味道,真实而热烈,一下子让血液沸腾起来。 薛双双对姜湛道:“怎么不着急呀?” “迎新接福呀,接福气当然要早点,不然福气都让人接走了。” 姜湛忽然就拉过她,在她唇上吻了吻,说:“不会,双双就是我的福气,别人接不走。” 薛双双:“……那你是不是想说你是我的福气啊?” 姜湛失笑,问:“那双双说,我是不是你的福气?” 薛双双:“……” 这人真是好坏的,竟然把问题丢还给她! 薛双双凶巴巴道:“这个问题是我问你的,不许反问。” 姜湛又亲了亲她,然后说:“是,我也是双双的福气。” 薛双双:“……” 她还以为姜湛会否认呢,想不到这人脸皮这么厚,真是太自恋了。 姜湛给她理好身上的衣裳,认真道:“走吧,出去放烟花了。” 姜湛把家里的烟花都搬到院子里去,薛双双点了根香拿在手上,远远伸出去把烟花点燃。 砰砰砰! 一篷篷的烟花在夜空炸响,和左邻右舍家的交相辉映,硝烟味里,此起彼伏,美不胜收。 夜风送来远方人群的喧哗嬉闹声,是那么快活,那么肆意张扬。 满天烟花里,薛双双对姜湛说:“姜湛哥哥,新年快乐!” 姜湛说:“新年快乐,双双!” 姜湛垂眸看她,眼睛里只有她的倒影,他的脸越凑越近,不知什么时候,两人亲在一起。 除夕过去,新的一年到来。 想起去年正月初一,两人去丰阳肢看庙会,却遇到人贩子拐了顾首辅家的曾孙,整个丰阳县都差点被翻过来,这年两人就不太想出门。 当然主要也是因为两天昨天晚上闹得太晚,几乎天快亮了才歇下,今天也就老老实实窝在小四合院里休息。 姜湛特别自觉。 轻手轻脚的下床,先去把昨晚的碗筷全都清洗了,再生火煮粥。 双双喜欢吃海鲜粥,姜湛剥了几个虾仁,又敲了个螃蟹进去。 滚烫的海鲜粥熬好之后,面上撒点小葱花,香气扑鼻。 姜湛去喊薛双双起床吃饭。 薛双双连眼睛都没睁,闭着眼睛转了个身,嘟囔道:“别吵,我好困,我要睡觉。” 她鸦青的长发铺洒在枕头,衬着巴掌大的雪白小脸,看上去,娇美软弱,让人心生怜惜。 姜湛狠了狠心,才继续喊:“先起来,吃点东西再继续睡。” 薛双双:“我不要,天还没亮,我要再睡会儿。” 姜湛哭笑不得。 怎么可能天还没亮? 这会儿都快中午了,不然他也不会喊薛双双起来吃东西,就是怕她饿久了伤身,还一个就是她再睡下去,白天睡得多,等到晚上就睡不着了。 姜湛道:“双双,天亮了,中午了,我给你熬了海鲜粥。” 事实证明,海鲜粥的力量还是强大的。 薛双双睁开眼睛:“你会煮海鲜粥?” 姜湛老实道:“不太会。” “我就是把粥煮好了,把昨晚剩下的虾剥了几只进去,然后拆了只螃蟹进去。” “我闻着觉得还挺香的,不然你尝尝看,看好不好吃?” 薛双双:“……” 行吧,有大虾和螃蟹,勉勉强强算是海鲜粥吧,不能强求那么多。 薛双双从床上爬起洗漱。 也不知道是饿得久了还是什么原因,这海鲜粥的味道吃起来居然还不错,薛双双吃了两碗才停下,还不忘对姜湛道:“挺好吃的。” 姜湛大受鼓舞:“那我明天还给你煮海鲜粥。” 薛双双:“……明天初二,要去朱家给爹和娘拜年。” 姜湛再接再励:“那就后天!以后有时间,我都给你熬粥。” 薛双双不乐意了:“我不要!你想让我每天吃粥啊?” 姜湛这下尴尬了,讪讪道:“……哪儿能让双双天天吃粥呢。” 第六百三十一章 一语双关 正月初二,出嫁女带着夫婿回娘家。 薛顺和陈秋娘住在朱家,薛双双和姜湛去的时候,少不得就要先去见朱老爷和孔氏。 然后吃饭的时候也是所有人都在一起。 经过接风宴那回的风波之后,花厅里的座位倒不敢那把薛顺一家排到最后去了。 也不说什么重嫡轻庶,座位就按辈份年纪排下来。 付氏照样站在孔氏身后服侍她,陈秋娘却坐在座位上安生吃饭。 这可把付氏气死了,大房的人都快气死了。 偏陈秋娘对这些事情一点也不敏锐,农村的婆婆搓磨儿媳妇,更多的是把家里的脏活累活全推给儿媳妇做,让儿媳妇一天到晚有干不完的活,像这样婆婆吃饭,儿媳妇站在身后布菜这种搓磨法,农村是没有的,最多,就是婆婆装病,让儿媳妇端茶倒水倒夜壶。 所以她根本就没意识到,这是孔氏在搓磨付氏,反而觉得这有钱人家的规矩就是跟别人不一样,吃个饭还得让人在边上布菜。 这要是放在他们农村,这种吃法早就饿死了。 以前村里哪家人家里吃饭不是算着数量做的?大家一上桌就吃得飞快,就想多吃两筷子,动作慢的就饿肚子呗。 所以陈秋娘一点心理负担没有,任由付氏给孔氏布菜,她低头吃饭,吃得极香。 气得大房几个人眼刀子乱飞, 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出几个窟窿来。 薛双双看到这幕,只觉得十分想笑,陈秋娘就是有这种本事,不声不响就能把人气吐血。 简直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啊。 呃,这句话好像不是这么用的,管他呢。 朱琪终于觉不住气,开口替她娘付氏打抱不平,她道:“二婶,我娘侍候祖母吃饭,二婶不一起侍候?” 陈秋娘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朱琪是在叫她,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不由讶然。 她看了付氏一眼,付氏神色平静,眼观鼻,鼻观心,像是没听到朱琪的话一般,什么表示都没有。 陈秋娘又去看孔氏。 孔氏看了朱琪一眼,再看她一眼,然后,也像是没听到朱琪的话一般,只管继续让付氏侍候她吃饭。 杨盛低声喝斥朱琪道:“少说话,多吃饭。” 朱琪一点不领情,反而连声音都大了几分:“跟你没关系,你别管。”她冲着陈秋娘,继续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道:“二婶,我问你话呢?我娘侍候祖母吃饭,你为什么不跟我娘一起侍候?” 陈秋娘的些茫然道:“啊,一个人侍候吃饭还不够吗?” 薛双双赶紧低头,笑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孔氏都差点没忍住,嘴角飞快的上扬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平静,付氏刚才表现得那么平静,听到陈秋娘这句话的时候实在忍不住抬头看她,整张脸都憋得扭曲了。 朱琪快让她气死了,这根本不是几个人侍候的问题。 而是付氏作为大嫂,站着侍候孔氏吃饭,而陈秋娘这个做弟媳妇的,却安心坐在桌子吃饭, 这让人一看,就觉得付氏低人一等。 朱琪尖锐道:“我娘都没坐下吃下,你怎么能坐下?” 陈秋娘:“那除了你娘,大家都坐着吃饭的啊。” “再说,我以前在村子里,大家吃饭都是自己吃,不用人侍候的。” 朱琪差点气吐血,怒道:“这里是朱家,不是村子里。” 陈秋娘:“可吃饭还是一样吃啊。” 朱家的男人们也是听得无语之极,这简直就是鸡同鸭讲,完全没说在一个点子上,让人听得莫名想笑是怎么回事? 朱琪鄙视道:“乡下来的就是乡下来的,难怪一点规矩礼仪都不懂,简直丢人!” 陈秋娘:“自己吃饭怎么丢了?你不丢人你别吃饭!” 薛双双终于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朱琪大怒,正想拍桌而起,怒骂回去,就听孔氏道:“你倒是有礼仪规矩,在桌上吃饭,还挑起长辈的礼来了。” “付氏,你也不是乡下出身的,你且跟我说说,你这闺女是怎么教的?双双这个从乡下来的孩子都比她懂事。” 付氏被孔氏这席话臊得不行,羞愧道:“母亲,儿媳失职,没教好琪姐儿,请母亲责罚。” 孔氏道:“好不好的,她都已经嫁出去了,也轮不到你来教。” “婆婆教导儿媳妇规矩是责任,杨盛,回去跟杨太太说一声,好好管教琪姐儿。” 朱琪大惊,杨太太现在对朱家的意见很大,她被杨太太拘着立规矩还不被搓磨死? 孔氏又道:“琪姐儿嫁进你们杨家,就是杨家的人了,该归你们杨家管教,要是教出好规矩,走出去丢的也是杨家的人。” “对我们朱家是没什么影响的。” “毕竟我们朱家又不是琪姐儿一个姑娘,其他姑娘的规矩都好好的,就琪姐儿一个不好,很难说是谁的责任。” “毕竟琪姐儿在朱家的时候,也不是这么不讲理的。” 这话简直是把朱琪这么无礼的责任全都甩锅到杨家头上。 杨盛整个人又惊又怒,却也不好当面顶撞孔氏,只得行礼道:“祖母说得是。家母宽厚,也信任朱家的教养,琪姐儿过门后,更是体恤她姑娘家娇弱,是以从未拘着她立规矩。” 孔氏淡淡道:“宽厚是好事,不过宽厚也不能一味纵容。” “就像我,就是一直以来太宽厚了,几十年没让儿媳妇立过规矩,如今把规矩拣起来,倒连孙女都敢来指责我。” “我就想着啊,这人,该宽厚的时候得宽厚,该管教的时候还是得管教,不然就是害了她。” 孔氏说着又道:“不过,我也不是那等搓磨儿媳的恶婆婆,既然付氏你觉得我拘着你立规矩立错了,我也不是非要你立规矩,你就自回付家去,不是我朱家的儿媳妇,自然不用在我跟前立规矩。” 孔氏说着,不着痕迹的看了薛顺和陈秋娘一眼,这话其实已经一语双关,既是敲打付氏,也是表明没把陈秋娘当儿媳妇看。 至于薛顺和陈秋娘能不能听出来其中的意思,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第六百三十二章 想要我教训你,你给银子了吗 付氏大惊失色,孔氏这话就是明指她不孝!要把她退回娘家。 偏她还不能反驳。 媳妇侍候婆婆天经地义,孔氏一没打她二没骂她,只是拘着她在身边端茶倒水服侍,就算说破天去,也跟恶婆婆沾不上边,旁人更无从指摘一句。 付氏只能跪下认错:“母亲息怒,能得母亲教导是儿媳的福份,儿媳巴不得能在母亲面前多尽孝。” 孔氏冷冷憋她一眼,道:“你女婿也在场,我就权当你说的是真心话,起来吧。” 付氏羞愤欲死,从地上站起来,再次立于孔氏身后给她布菜。 孔氏道:“行了,你就算人站在这里,心也不在这里,大过年的,我也不是那种非得搓磨儿媳妇的恶婆婆,不用你在这里侍候了,且下去一起用饭。” 这还不是搓磨儿媳的恶婆婆?付氏心里差点吐血,还得无比憋屈的道谢:“儿媳谢过母亲。” 丫鬟非常有眼色的给她搬来凳子,放在朱成州边上,付氏落座,正对上对面的陈秋娘,薛顺刚给她挟了一筷子菜放进碗里。 对上付氏看过来的目光,陈秋娘笑了笑,说:“大嫂辛苦了,赶紧吃饭,再不吃菜就凉了。” 付氏觉得陈秋娘这是在幸灾乐祸笑话她,气得差点把手里的筷子折了,花了很大力气才把这口气忍下来,皮笑肉不笑的挤兑陈秋娘:“能服侍母亲是福份,做儿媳的求之不得,怎么会辛苦?” 言下之意,是陈秋娘没福,不像是做人媳妇的! 陈秋娘才听不懂付氏话里的弯弯绕绕,特别真诚道:“求之不得呀,那大嫂你以后多服侍母亲就好了,没人跟你抢。” 罢了,还偏头,对着薛顺小声感叹一句:“大嫂的体力可真好。” 薛顺:“……这个香菇冬笋煨鸭味道不错,你尝尝。” 陈秋娘:“哦!” 付氏看看陈秋娘的待遇,再看看自己过的糟心日子,不但要忍受朱成州有众多妾室姨娘,还要忍受朱成州嫡母的搓磨,气得心口疼。 薛双双对于她娘这种无意中的战斗力简直叹为观止,要不是场合不对,她只怕得大笑出声。 真是太解气了。 朱琪僵立在原地,脸色难看,见薛双双笑容满面,不由狠狠瞪她一眼,怒气冲冲道:“笑什么笑?!” 对于这种人,薛双双从来没有惯着的习惯,当即眉一扬,笑道:“堂姐这话说得,大正月的,回娘家见长辈亲人,不笑难道要哭吗?” “要是朱琪堂姐你不愿意回娘家,不想见到长辈亲人,那就别回来呀,回来了却板着一张脸,先是指责我娘,再又顶撞祖母,长辈们宽厚,不和你一个小辈计较,你不但不自省,反而变本加厉,这会儿又无事生非,挑起我的刺来了。” “堂姐这是铁了心不让大家吃顿安生饭吗?” 除了朱成州,朱家其他人和薛双双的接触并不多,很多人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过,所以并不了解薛双双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薛双双的固有印象,就是个刚从偏远乡下找回来的村姑,已经出嫁了,嫁的人也是个乡下泥腿子。 乡下人啊,连给他们朱家管庄子的庄头都比不上,那还不是任他们随便欺负。 之前没对薛双双怎么样,那是朱琪自恃身份,觉得自己不屑跟个村姑过不去,那岂不是拉低自己的档次? 如今在娘家受了气,自然要找人出气了,大正月的,朱家其他人的麻烦不好找,薛双双这个已经出嫁的村姑就成了朱琪出气的人选。 然而,朱琪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个薛双双根本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村姑,她言辞犀利,一开口就完全占据着道理,反而把自己教训了一顿。 朱琪大怒:“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教训我?” 薛双双:“想要我教训你,你给银子了吗?没给银子我凭什么免费教训你?” 朱琪:“……” 花厅里其他众人:“……” 薛双双掰着手指头给朱琪算账,道:“请个先生还得花束脩节礼,年节孝敬,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我凭什么免费教你?” 饭桌上的画风忽然就变得格外清奇起来。 朱琪气得直哆嗦,指着薛双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实在是不知道这话该怎么回。 她活了那么大,还从没见过这样的说法。 杨盛十分尴尬,大年初二回娘家,朱琪却接二连三惹事,他这个做丈夫的也脸上无光。 特别是刚才被孔氏点名,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他们杨家没管好媳妇,杨盛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杨盛拉了朱琪一把,低喝道:“坐好安生吃你的饭。” 朱琪心里那个气啊,差点爆炸。 相比之下,薛双双心情就好极了,训完了人,继续淡定吃菜。 这表现看在其他人眼里,除了姜湛和薛顺一家,朱家其他人简直一言难尽。 朱富春想的是:乡下来的就是乡下来的,连话都听不懂! 孔氏:乡下来的就是乡下来的,穷字已经刻进骨子里,开口就是要银子,也不看看是什么人什么事! 朱成州想的是:总算知道顾公子为什么会跟薛双双合作了,她这张嘴实在太厉害,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付氏心想:薛双双跟她娘陈秋娘一样奸诈,说起话来惯会胡搅蛮缠,带跑话题。 朱家其他儿孙辈:原来骂人的话还可以这样说吗?以有机会他们也要试试看。 这顿饭吃得并不愉快,除了姜湛薛双双和薛顺一家,朱家众人吃得都有些食不知味。 饭后,按惯例男人们去前院说话,女人们则留在后院陪孔氏聊天。 孔氏不奈烦见大房的女眷,也不想见陈秋娘和薛双双,手一挥说乏了,让两房人自己回院子说话。 付氏和陈秋娘都巴不得。 只不过,付氏一惯要做表面文章,孔氏这么说,她偏要假装孝顺儿媳妇,道:“儿媳先侍候母亲歇下再说。” 陈秋娘就干脆多了,一点都不客气道:“那大嫂你在这儿侍候母亲歇着,我就跟双双回去了。” 付氏:“!!!” 付氏差点气吐血。 第六百三十三章 真是亲爹,这大方的…… 朱老爷把两个儿子,三个孙子,外加杨盛和姜湛两个孙女婿一起叫去前院说话,小孙子朱明兴正是好动的年纪,朱老爷也就不拘着他。 说话基本是朱老爷、朱成州、朱明业和杨盛四个人在说, 薛顺、姜湛还有朱成州的两个庶子,全程当背景板,没什么说话的机会。 他们谈的都是生意上的事。 薛顺虽然开了个卤味店,那就是小打小闹,家庭手工作坊,跟朱家杨家这种真正的生意比起来,就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上的东西,所以朱老爷他们现在谈的这些,他完全听不懂。 正好他也没有认祖归宗争家产的心,倒觉得自在。 姜湛倒是听得懂的,他读过书,现在手上还收着陆夫人塞过来的永宁候各种产业,虽说都是候府的那些老人在管理,但这每隔一段时间就往送他和薛双双这里送一回账册和收益,薛双双有时候会叫着他一起看账本,两人还会对某些问题进行讨论。 所以朱老爷他们说什么,姜湛是知道的,不过,他假装不知道。 他如今就是个从偏远白溪村来的乡下人,听不懂才是正常的。 剩下的就是朱成州两个庶子,朱明昌、朱明荣两个倒是听得懂,也想表现自己,只是每次刚想开口就被朱明业抢了话头,让他们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 朱明业可是从小受付氏教导,要对两个庶弟严防死守,免得他们两个跟他争家产。 朱成州以前倒是不注意这些,不过上次见到朱珍,发现庶女远不如付氏平时对他说的那么不堪,此时便暗暗观察起来,这一仔细看,果然就让他看出端倪。 他的嫡子,在他面前一向表现得光风霁月,友爱弟妹的嫡子,其实,并不像他表现的那样爽朗大方。 他在不动声色的排挤庶弟,行为十分隐秘,若不是朱成州这回留意观察,还真是看不出来。 可朱成州既然开始对庶子庶女上心,以他做了那么多年生意的城府和手段,朱明业那点小伎俩哪里还能瞒得过他? 所以谈话进行到后半段的时候,朱成州就开始直接点名,让朱明昌、朱明荣两兄弟说说自己的看法。 两个庶子难得有表现机会,自然竭力表现,很多问题竟也能说到点子上,倒让朱成州十分欣慰,直接就点了几个铺子和田庄让两人接手管理,若做得好,以后就能接手朱家更多的生意。 朱成州自己就是庶子出身,在他心里,可没什么庶子不能继承家业的说法,只要本事够,能把朱家的生意做大,他才不管是不是庶子。 两个庶子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笑得嘴巴都合不拢,朱明业见此情景,气得脸都扭曲了。 只是他在朱成州面前一惯扮演的是温和的兄长这种角色,所以此时不但不能表现出心里的郁闷,还得口不对心的向两个庶弟表示恭喜。 朱明业道:“两位弟弟也能为父亲分忧,真是可喜可贺,以后若生意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来问我,我比两个弟弟更早接触家里的生意,有些经验,希望可以帮到你们。” 朱明昌、朱明荣对视一眼,齐齐向朱明业行了一礼:“多谢大哥。” 朱明业心里只恨不得把两人掐死才好,强笑道:“不用客气。” 薛顺和姜湛两人私下对视一眼,只觉得这朱家以后更加不平静了。 薛顺原本是没打算在这个时候提出来搬走的,可现在他改主意了,才不想住在朱家,卷进大房一家的嫡庶相争中。 薛顺对朱老爷道:“父亲,过了十五,我打算搬出去住。” 朱老爷冷不丁他大正月里提出这种事,不由喝斥道:“胡闹!” “朱家那么大,还住不下你们一家人不成?” “要是你现在住的院子不舒服,你就自己去挑过个其他院子住。” 朱成州眉头微动,看向薛顺道:“二弟怎么忽然想到在搬出去住?是在家里住得不好吗?还是下人服侍得不好,让二弟想要搬出去?” 朱老爷气道:“下人服侍不好就拉出去发卖了,重新买过新的,干什么你自己搬出去?哪里有当主子的迁就下人的道理?” 薛顺摆摆手,道:“不关下人的事,院子住着也很好。” 朱老爷微微眯起眼睛:“那你干么要搬出去住?” 去岁那时候,薛顺出去住客栈,已经让朱家被人嘲笑了很大一通,后来把薛顺一家接回家里来住,花了一番力气,才把流言平息下去,这回薛顺要是再搬出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谣言。 特别是三月份,各处皇商向朝廷提供新的贡品清单供朝廷选购,若贡品不能让朝廷满意,则朝廷将选过新的皇商。 这种重要关头,要是有什么不利朱家的谣言传出来,简直要命。 所以这会儿,朱老爷当然不同意薛顺搬出去。 不过薛顺是铁了心要搬出去的,为此,他已经想好了足够充足的理由,正好今天朱成州让朱明昌、朱明荣两个庶子各领了铺子和田庄去管,薛顺想出来的理由,就更有说服力了。 薛顺对朱老爷说道:“父亲,我要搬出去住,是有理由的。” 朱老爷现在什么理由都不想听:“不管什么理由,都不顶用,你就给我好生住在家里,要是觉得在家里太闲呆不住,就自己去账房支银子,自己出去找乐子,总之就是不许搬出去。” 薛顺:“……” 自己去账房支银子找乐子?真是亲爹,这大方的…… 薛顺苦笑:“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更要搬出去住。” 朱老爷大怒:“朱家有银子给你花,你还不乐意了?” 倒是朱成州,对朱老爷道:“爹,二弟有这个想法,你就先听听他到底怎么想的呗。” “这会儿不就是大家各抒己见的时候吗?” “也就是今天有时间,大家才能坐到一起说话,等明天大家都出门忙起来,想坐下来聊天不容易。” 朱老爷冷哼一声,到底没有再拦着不让薛顺说话。 第六百三十四章 我全都听不懂 薛顺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父亲你们刚才谈论这些东西,我全都听不懂。” 众人一愣,完全不知道,他听不懂众人说话跟要搬出去住,这两者之间有什么相关吗? 朱老爷有些烦躁道:“听不懂没关系,知道你在乡下长大,没人非要你听懂这些。” 薛顺点头:“我也这么认为,所以我从不费心去听你们在说什么。” “但是父亲,你有没有想过,就这样把我留在家里,会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 朱老爷莫名其妙:“什么不好的影响?朱家一没亏待你,二没虐待你,能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薛顺笑道:“这个只有我们自己一家人才知道,在外人眼里,可能并不这么认为。” 朱老爷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连朱成州,也下意识坐直了身子,听薛顺能说出什么大道理来。 薛顺叹口气道:“父亲,我们家是皇商,家里产业众多,大哥从小接受您的培养,能力出众,把家里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更是父亲早已定下的继承人。” 嫡子当着庶兄的面,跟自己讨论家族产业继承人的问题,这特么就尴尬了。 朱老爷讪讪道:“咳,这个,家里产业众多,你可以慢慢学。” 朱成州心里怎么想的不知道,嘴上却说得十分好听:“二弟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是早就订下的继承人?那不是以前二弟没找回来,家里就我一个男丁,不得不为之吗?” “现在二弟既然已经回到朱家,又是嫡子,这朱家的产业,以后肯定该由二弟来继承。” “二弟要是不相信我的话,我现在就把手里的生意全交出来给二弟管理,我以后就安心的替二弟管事。” “鞍前马后,二弟尽量差遣,绝无二话!” 薛顺笑了一声。 就凭朱成州后面说的这几句话,就能看出来他绝对不是诚心的。 自己不过是个种田的,而且刚才就已经说了,他们谈论生意的时候,自己都听不懂,朱成州却说要把手里的所有生意都交给自己打理。 呵呵,朱成州敢把生意全交给他,他连听都听不懂,难道还敢把生意接过来? 好,就算自己胆子大,敢把生意接过后,那再听听朱成州是怎么说的,朱成州说,他以后帮自己管事,打理这些生意。 本来那些生意一直都是朱成州打理的,现在他继续管事,底下的掌柜管事全是他的人。 那交出来跟不交出来有什么区别? 到时候,薛顺白担个虚名,有事的时候,还正好可以用来顶罪。 这算盘打得多好? 不愧是朱家精心培养的继承人,脑子里弯弯绕绕就是多,几句话就挖了一堆坑等着人往下跳。 不过,薛顺是不会跳这种坑的,他又不贪心,他又不想要朱家的家产,他就是想要搬出去住,跟朱家离得远远的,自在点。 薛顺道:“父亲,大哥,你们不用这么说。” “你们都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这么说,不是想要插手家里的生意, 我就一种田的,哪里会做什么生意?家里的产业,就算你们敢交给我,我都不敢接,我怕我睡不着。” 朱成州见他说的不像假话,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朱老爷也松了口气,讲真,朱家这些产业是他奋斗了几十年,好不容易才攒下来的,真让他交给薛顺败掉,他肯定心痛。 倒是朱老爷三个孙子都有些意外,他们没想到,竟然还有薛顺这样,舍得不要朱家巨额家产的人,真是少见! 不过乡下人没见识,可能并不知道朱家这么多产业意味着什么! 薛顺继续道:“我之所以想要搬出去住,就是因为考虑到自己对生意上的事一无所知,若是长时间住在家里,不管事,不打理家中的生意,传出去外面可能不好听。” “说不准就会有人说朱家兄弟不和,庶子打压嫡子,不教他沾手朱家的产业。” 此言一出,朱老爷和朱成州的面色俱是一变。 要不是薛顺说出来,他们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到这个问题。 朱老爷道:“什么庶子打压嫡子,简直胡说八道。” 朱成州亦道:“二弟你可千万不能这么想,大哥绝对没有任何要打压你的意思。” 薛顺笑道:“大哥放心,我自然了解大哥的心意,绝不是那种看不得兄弟好的人。” “大哥要真是存了这种心思,哪里用得着现在来打压我,只当初不把我从白溪村找回来,不就完了?” 当初可不是他要把薛顺带回来,而是朱老爷想见儿子,非得让他把薛顺带回朱家,不过这话当然不能说。 朱成州笑道:“二弟是个明白人,这话说得极是。” 薛顺又道:“反正我是做不来生意的,住在家里倒平白让人有造谣的机会,还不如从朱家搬出去住。” 朱老爷道:“不行,你搬出去更有人说闲话,说朱家容不下你。” “还不如按我刚才说的,你在家里想干什么,只管去账房支银子,我们朱家养个嫡出少爷还是养得起的。” “家里用银子养着你,看外面的人还有什么好说。” 薛顺摇头道:“父亲,你这么做,外面的人就更有话说了。” “他们到时候只会说,朱家的庶子真厉害,在嫡子身上使劲砸银子,就为了把嫡子养成废物,让嫡子连学做生意的机会都没有。” “就算我说我自己不想学做生意,别人也不会相信啊,毕竟,连家里的侄子都全部接手生意上的事情了。” 薛顺左一个嫡子,右一个庶子的,朱成州脸都黑了。 朱老爷道:“那你要是搬出去住,别人会说朱家容不下你,把你赶出家门,这后果更严重。” 薛顺道:“父亲,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我要是从家里搬出去住反而好说。” “到时候,你们就说我非要搬出去,憋足了劲想证明自己的本事,所以非得搬出去自己折腾,就想要混出个人样来,好回来争家产。” “我是农村来的,见识不高,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才正常,对吧?” 第六百三十五章 偷偷搬家 朱成州听到薛顺说回来争家产几个字,眼皮狠狠一跳。 朱老爷看向薛顺:“这是你的真实想法。” 薛顺无奈道:“父亲,你觉得我有这个本事能争到家产不?” 这个还真没有。 薛顺道:“这不是用来对付外人的说辞吗?” “你们不知道,我这人是劳碌命,以前在农村过惯了苦日子,一闲下来就浑身不自在,这让我住在朱家什么也不干,太难受了。” “你们也别说什么我作自己家铺子练手的话,那还不是上有你们,下有铺子的掌柜管事把关吗?” “还不如让我自己搬出去住,好做点小生意,我也自在些。” 朱老爷有点拿不定主意,看向朱成州,朱成州这会儿可不敢说让薛顺搬出去,到时候说起来,岂不是说他把薛顺赶走的? 所以朱成州也不出声。 薛顺眼看他们迟疑不决,便加了最后一把火。 他道:“父亲,大哥,我要是不搬出去住,不管我自己怎么想的,母亲和舅舅那边,都不会让我无所事事,只当个闲人的。” “只有我自己坚持从家里搬出去,人没在,他们就算有再多想法,那也不能成事。” 孔家的野心,朱老爷和朱成州都清楚,听到薛顺这么说,朱老爷和朱成州都坐不住了。 朱老爷道:“既然你非得搬出去不可,那就搬出去吧,让成州把家里的宅子拿给你,你选一处好的住进去,想做什么生意也和家里说,让家里给你腾个铺子出来。” 朱成州道:“我马上就让人把宅子和铺面的房契送过来。” 说着,就想起身去吩咐人把房契拿过来。 薛顺忙拦住他道:“大哥不用忙。” “我既然说要搬出去住,自然是要自己独立,又收家里的房子又收家里的铺子算什么独立?说不定还让人以为你们用一座宅了一间铺面就把我打发了呢。” 朱老爷:“……” 朱成州:“……” 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 薛顺又道:“宅子我已经找好了。” “不瞒父亲和大哥,那宅子我想租,房东却要卖,我手里的银子不够,双双说借银子给我买我都没要,我让双双买下来了,到时候按市价租给我。” “说好的要独立,要自己闯出一番名堂来,当然就要靠自己。” “我亲闺女的银子我都不肯借,更不能要家里的宅子和铺子。” “再说了,我就是做个小生意,哪用得着家里的大铺面,那不是浪费吗?” “所以,宅子和铺子,我是肯定不会要的,你们就不要多说了。” 这么硬气的吗?朱老爷和朱成州面面相觑。 眼看薛顺态度坚决,朱成州道:“二弟既然有自己的想法,这是好事,我这个做大哥的自然不能拦着。” “不过二弟哪怕搬出去了,也还是要记住,自己是朱家人,无论何时都有朱家在你身后给你撑腰,要是觉得外面不好了,朱家也随时欢迎二弟回来。” 薛顺心愿达成,心情十分愉快,点头道:“谢谢大哥,我记住了。” 朱老爷有点发愁:“你母亲不会同意的。” 薛顺道:“那定要搬走,母亲还能拦着不成?” “不过父亲这么说倒是提醒我了,不然这事先别声张,等过了十五,我从家里搬出去以后再让母亲知道。” “到时候我搬都搬出去了,母亲还能再把我捉回来不成?” “到时候,我会亲自向母亲解释的。” 朱老爷和朱成州点点头:“那就先这样吧。” 朱明业几天见薛顺真的什么都不要,就这样干脆的从朱家搬出去,俱是无比震惊。 他们一开始还以为薛顺多少会从朱家拿点好处走,所以虽然意外,却并不是十分吃惊,如今见到这个结果,真真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可是把白花花的银子往外推。 说句不好听的话,就京城一个宅子一个铺子的价值,很有可能薛顺一辈子就赚不来。 啧,也不知道这人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不过这样也好,薛顺不跟朱成州争家产,就意味着他们只要跟自己同辈竞争就好了 。 不然要是薛顺争赢了朱成州,那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接下来几人就没再谈生意上的事,只是坐着说些闲话,快到酉时,有后院的丫鬟过来请众人进去吃饭。 众人进了内院,安安静静吃过晚饭,各自告辞回家。 杨盛回到家里,把孔氏的话跟杨太太一说,就把朱琪交给杨太太,让她把人带在身边立规矩。 朱琪的苦日子从此正式开启。 杨太太本来就对朱琪不满,早就憋了一肚子气,之前是要靠着朱家,只能憋屈着,年前他们杨家已经找到新的靠山,杨太太正准备过几天就开始让朱琪立规矩,现在得了孔氏的话,就更是有恃无恐。 既然朱琪的娘家都不为朱琪撑腰,反而放话让她管教朱琪,那杨太太就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姜湛就跟薛双双说,薛顺已经说动了朱老爷和朱成州,他们两个已经同意让他搬出来住,只等过了十五就搬。 姜湛道:“不过这事现在还瞒着孔氏,不教她知道。” “我看爹的意思是想偷偷搬,就怕叫孔氏知道了,搬不了。” 薛双双想了想道:“既然是瞒着孔氏偷偷搬走,那这几天可以先把东西慢慢搬到外面的宅子来,朱家那里,只留下这几天日常在用的东西就可以了。” “等过了十五,就让爹娘驾车直接过来。” “剩下点没搬完的东西,到时候能拉走就拉走,要是孔氏不让,不能拉走就不要了。” 姜湛点头:“这倒是个好办法,我明天去和爹说一声。” 接下来几天,薛顺果然每天搬些东西到外面的宅子里。 朱老爷怕孔氏和孔家闹事,自然要瞒着孔家,朱成州一家则是巴不得薛顺搬走,以免威胁朱成州继承人的地位,自然为薛顺大开方便之门,也跟着一起瞒孔氏。 所以哪怕孔氏得知薛顺每天都赶着府里的马车往外跑,孔氏也不在意,根本不知道薛顺是在偷偷搬家。 第六百三十六章 上元灯会 一眨眼就到了元宵。 京城的繁华远不是丰阳县可比,灯流如织,行人如织。 朱家所在的这条胡同,京城富商云集,元宵这种盛世,家家户户都不落后,早早设了灯棚,挂上各式各样的花灯,亦设了灯谜叫人猜。 一眼望去,星星点点,如同河汉。 男人们可以各处走动,女眷们则只好在自己家的灯棚里看灯。 朱老爷带着儿子孙子,趁机与其他商户们拉近关系,相互交流。 薛顺自认自己不是做生意的那块料,跟其他老爷们也说不上话,别人说话他也听不懂,于是并没有跟着朱老爷出门应酬,而是留在灯棚里陪着媳妇孩子看灯。 小鱼和小酒他跟陈秋娘一人抱着一个,两个小家伙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点也不怕生,反而咯咯直笑,冲着花灯直伸手,想把花灯抓到手里来。 朱家自然做了可以让小孩子提在手上玩的花灯,只是小酒和小鱼才几个月,哪里能提得起东西来? 特别是花灯里面又点了蜡烛,一个弄不好就得烧起来,自然更不敢让他们尝试。 最后,是薛石去提了个小老虎的花灯来,耐着心思逗弟弟妹妹玩。 薛顺带着媳妇孩子去猜灯谜,想给媳妇孩子赢两盏灯回来,嗯,结果一路猜一路错,最后还是靠着七岁的薛石出马,连蒙带骗,赢回来两盏灯,小豆丁跟娘亲一人一盏。 至于薛顺,呵呵,猜不出灯谜的一家之主让人鄙视。 一家五口其乐融融,似乎自成一个整体,把其他人全都隔绝在外,边上的人远远看着,都会生出一股羡慕。 付氏心想,幸好薛顺一家也就是这几天就要搬走了,要是他们再在朱家住下去,她都不知道时间长了以后,自己会不会因为受不住刺激而变得歇斯底里。 付氏常常会想,陈秋娘的命可比她好多了。 薛顺是没什么大本事,可他对陈秋娘一心一意,对孩子关心爱护,不让妻儿受委屈,虽然赚不到什么大钱,却足够让妻儿吃饱穿暖。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陈秋娘才能一直保持这种傻白甜的性格,因为,没有什么事是真正需要她去操心的,所有的一切,都有人替她做决定,什么都不用想,说话当然不用过脑子。 哪像她,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是朱家的大少奶奶,以后就是朱家的当家太太,可是其中的心酸甘苦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朱成州这人对女人是从来没有体贴的,无论是他的妻也好,妾也好,通房也好,他都十分冷情,真是应了拔吊无情的那句话。 付氏从嫁进朱家开始,就没有不操心的时候,既要忍受朱成州的诸多女人,又要最大限度保证自己的孩子的利益,简直操碎了心。 朱家是有钱,可那万千上万的银子,也没让她日子过得舒心。 啧,不能再想下去,再想下去,这日子可真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付氏摇摇头,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继续看灯。 而此时,在京城的另一个方向,城东那片由贵勋、官员人家搭出的灯棚长街里,同样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上元节,对于古人来说,从某种意义上讲,可以算得上是古人的情人节。 上元节这天,便是闺阁女子也可在家人的护持下,上街看灯,很多一见钟情的故事,都发生在上元节,毕竟其他时间,少男少女们也没什么机会碰面不是? 这种节日里,即便是长辈,也是宽容的,有时候,甚至会给年轻的少男少女们创造相看的机会。 若有情意相投的,打探过人品家势,便谴媒人上门提亲。 古人虽说是盲婚哑嫁,但是真正有底蕴,有教养,爱护孩子的人家,其实多关都会找机会让双方互相见上一面,听取孩子自己的意见。 不说以后的日子是他们自己过,就说婚姻是结两姓之好,无论嫁娶,合意的总好过不合意的,不然促成一对怨偶来,两家就不是结亲,反是结仇了。 而在灯会上设立的一些小游戏,小比试,就是为了给大家足够多的展示机会。 今年的灯会上除了必不可少的猜灯谜之外,还有对联、诗词、射箭、投壶、辩音等等之类的小游戏。 当然了,这是因为这边都是官员、贵勋府邸,家中子弟都受过良好教育,不说个个都是文武全才,至少每个人都有拿手本事,才能玩得起这许多花样出来,要是换了普通人,这些游戏估计一个都玩不转,就连灯谜,估计都有一大半猜不出来。 也正是因为这边都是官员、贵勋府邸,所以戒备森严,胡同口两边都有人守住,普通人完全不许放进来。 永宁候府自然也在这条街上,姜湛和薛双双想趁这个机会见见陆夫人,所以花了不少力气,在徐进的帮助下,才混进这条灯市。 官员、贵勋家里扎出来的灯,精致十足,足以到雅致的地步,每一个步骤都精雕细琢,就连糊在花灯上仕女的睫毛,都分毫必现,仔细看都能数出几根来。 精致是精致了,却也匠气严重,不如百姓做出来的花灯有野趣、接地气,当然了,若要论起好看精致,百姓做的灯就是捆一块儿,也比不上这边随便哪盏灯来得好看。 但是这边各种各样的小游戏,花样奇多,彩头丰厚,也是普通百姓灯市那边比不了的。 灯谜就不说了,对联、诗词没什么新意,自然也不必说,就说那投壶,却是比平常投壶增设了难度。 花灯摆着着过壶,投壶距离却被拉长了,花灯越大、越好看、越精致,投射箭矢时所站立的位置就距离壶口越远。 这么一来,投射难度简直成倍增加。 薛双双站在边上好了好半天,就没看见有人投中过,就算是这样,不少年轻人还是跃跃欲试。 薛双双自认从前世到今世,运动细胞都不发达,也被这热烈的气氛感染,花了半两银子买了八根箭矢去投,自然一根都没投中。 不但没投中,目标距离简直差距十万八千里。 第六百三十七章 不会就不会咯 投壶是古代士大夫阶层的高雅活动,古代平民接触的人都少,薛双双一个外来户,连投壶的姿势都自由发挥,箭矢怎么拿、怎么扔出去都不对的那种。 有些是力道不够,箭矢刚出手就掉地上了,有些是方向不对,她自我感觉良好,觉得明明是对着壶口投进去,结果能甩到距离壶口几米远之外。 嗯,有次还误打误撞投进了隔壁一个壶口当中,让人哄堂大笑。 当然也不全都是善意的,有人见薛双双投壶姿势生涩,一看就是从没接触过投壶的,就这样的,居然还好意思出来丢脸! 离薛双双不远处,某位大人家的小姐沉着脸道:“连投壶都不会,也不知道是哪个小门小户出来的。” “不会玩就不要出来丢人现言,没得打扰了别人的兴致。” 薛双双笑眯眯看她一眼,道:“不会玩怎么啦?就是不会玩才需要尝试啊,要是随随便便就能投中,还有什么乐趣?” 那官家小姐简直被她的没脸没皮惊呆了! 这年头,不会玩都能这么理直气壮了? 薛双双道:“谁也不是生来什么都会的,要是遇上自己不会的事情就是丢人现眼,那这世上,丢人现眼的人多了去了。” 她笑得一脸无害,说出的话去跟刀子似的,直指官家小姐:“想来这位小姐定然身怀绝技,十项全能,什么都会,不然岂不是走出来丢人现眼?” 官家小姐一向被身边的人捧着,冷不丁被薛双双这般挤兑,脸都气红了,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本小姐何曾说过自己什么都会?!” 薛双双:“不会就不会咯,那么大声干什么?”她把姜湛一拉,道:“姜湛哥哥,走了,我们去那边看灯。” 官家小姐怒极,喝道:“给我站住,谁许你们走了!” 薛双双才懒得理她,脚下的步子连一丝停顿都没有。 上元夜游人众多,薛双双和姜湛两人钻进人群,就像是融入大海的水,眨眼间就找不出来。 官家小姐正想叫人把薛双双和姜湛两人拦下来,结果一眨眼功夫就失去了两人的踪迹,不由气得跳脚,恶狠狠道:“有本事别再让我见到你,不然我一定叫你好看。” 薛双双的好心情一点也没受那官家小姐的影响,拉着姜湛来到另一处灯棚。 这座灯楼的彩头需要用射箭来赢取。 想赢得彩头有两个要求,一是射箭者需在百步之外射箭;二是射出的箭矢必须从花灯前方悬挂着的铜钱的孔眼中穿过,射落花灯下方的穗子。 花灯越美,彩头越大,花灯前方悬挂着的铜钱就越多枚。 要知道铜钱并不是静止不动,人潮如织带动的气流和晚风,都能让铜钱微微晃动。 每一枚铜钱晃去的方向都存在细微差别,不可能存在同步,所以,对于射箭的人手来说,每多一枚铜钱,射中灯穗的难度就成几何倍数增长。 薛双双看了一会儿,发现有好几个年青人都能射穿一枚铜钱的钱孔,能射穿两枚铜钱钱孔的,到目前为止,一个都没有。 就算是这样,也足以让薛双双咋舌。 只觉得古人仕大夫阶层从小所受的教育非常全面 ,君子读四书、研五经、习六艺,全面发展,并不比她前世所提倡的精英教育差,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比那些所谓的精英教育,还要更加精英一些。 难怪说进寒门难出贵子。 寒门学子和世家之间,不光是教育资源的完全不对等和缺失,更因为受眼界和环境的影响,制约了格局。 资源,人脉,眼界,格局,种种原因不一而足,累积叠加在一起,造成了一个寒门学子想要出头,无异于登天那么难。 就拿眼前这射箭来说,骑射就是君子六艺之一,寒门学子想凑齐读书的束脩就已经竭尽全力,哪有余钱去学读书以外的东西? 隔壁的另一座灯棚,走的是高雅之风,辩音赢彩头。 参加游戏的人眼蒙黑布,背对灯楼,倾听灯楼里传来的乐声,听完之后,各自写出乐声包含几首乐曲,并且,使用过几种乐器,分明是什么? 薛双双只知道古乐悠扬唯美,至于演奏的是什么曲子,用了多少乐器,她反正是不知道的。 至于那些猜灯谜,对对联,写诗词的灯楼前,更是围着不少疯狂的少男少女。 学富五车的才子,不管是在薛双双的前世还是现在所处的这个古代,都是最能让人心生好感的一个群体。 所以,这几个灯楼前,急于展示自己才学的少年们是所有灯楼里最多的,围着看热闹的姑娘小姐们也是最多的。 永宁候府的灯楼,就在这几座灯楼边之间,设下的关卡灯谜、对联、诗词都有。 姜湛和薛双双之前给陆夫人送过信,说元宵这天过来灯楼这边看她,姜湛是个读书人,却因为从小在白溪村长大,于六艺上并不擅长,陆夫人作为亲娘,当然有自己的私心,不可能设立出儿子的短板作为游戏关卡,不然要是姜湛万一想参于其中,也只能因为不会放弃想法。 所以陆夫人才设了灯谜、对联、诗词这几个读书人能参加的项目。 永宁候府今年的灯楼搭得格外漂亮,大气且精美,不仅如此,而且永宁候夫人陆夫人还亲自到灯楼来看灯,似乎候爷的出征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 有人心里暗暗嘀咕,永宁候夫人只顾着自己享乐,一点都不担心候爷在北疆的死活,永宁候取了个这样的夫人,还真是不幸。 只是这种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那是半句都不敢说出来的。 没见在年三十的宫宴上,刘贵妃就是因为说了陆夫人冷情,没把永宁候放在心里,就被陆夫人直接把脸皮放在地上踩,皇帝还因此勒令刘贵妃向永宁候夫人赔礼道歉,连带着长安伯府被撤了两个三品夫人的封诰。 宠妃尚且如此,他们这些凡人就更不敢去招惹永宁候夫人了。 第六百三十八章 我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 陆夫人可不管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只要不闹到她面前来指手划脚、胡言乱语,她就懒得管这些。 儿子和儿媳妇第一次看自己家的花灯,陆夫人简直卯足了劲搭永宁候府的灯楼,在一众灯楼里,最是高大巍峨,华美壮丽。 此时,永宁候府的灯楼前自然也围着一层双一层的人群。 少年们争着在姑娘面前表现自己,姑娘们也不甘示弱,展示自己的才华。 毕竟一年到头,能让她们抛弃束缚,自主出来游玩放松的日子,也就那么几天,此时不把握机会,更待何时? 永宁候夫人坐在灯楼后方的彩棚里,等着儿子儿媳妇过来。 花灯太亮,无数灯棚搭起来,整条胡同都变了样,姜湛和薛双双差点走错了地方,后来觉得不对劲,才又重新折回来,最后总算来到永宁候府的灯楼前。 “真漂亮!”薛双双感叹一句,觉是永宁候府果然财大气粗,就连搭个灯棚,都比别人家的更高大更华美更有气势。 果然东西是自己家的好,怎么夸赞都不为过。 姜湛笑道:“这灯棚搭得可真壮观。” 他对薛双双道:“双双有没有喜欢的灯,我们等下带一盏回去。” 薛双双眨了眨眼睛,目光从花楼上的花灯一一掠过,道:“这里的灯哪一盏都漂亮啊,哪一盏我都喜欢。” 姜湛尚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边上有人嗤笑一声:“哪一盏都喜欢?通道你还想把这些花灯都搬回去不成?” 薛双双回头,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出声:“是你!” 竟是之前在投壶处起了口角的官家小姐。 薛双双不想理她。 这种官家小姐,一看就是那种全天下就她对,全天下都得围她转的性了,薛双双和姜湛本来就是来见陆夫人的,哪有时间耗在她身上。 所以,一个照见过后,薛双双就撇开了头,拉着姜湛就想走,准备拐个方向,悄悄去见陆夫人。 谁知那官家小姐却是个不依不挠的性子,之前在投壶处,她被薛双双怼得说不出话来,心里早就恼上她了,此时再次见到薛双双,简直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当然要把之前受的气还回去,怎么可能放薛双双离开? 这位官家小姐一把抓住她,不叫她走,冷笑道:“不是想把这里的花灯搬回去吗?现在走了,还怎么赢花灯啊?” 她声音不小,这么一喊,立即让附近的人齐齐转头看来。 跟在这小姐身边的几个丫鬟趁机上前,挡住薛双双和姜湛的去路。 薛双双差点破口大骂,这人有病吧! 薛双双甩开她的手,不高兴道:“你让人拦着我干什么?让开!” 这位是郑尚书的嫡亲孙女,尚书府的娇贵的千金,其父虽然只是个五品侍郎,也丝毫不影响郑小姐在外头的跋扈。 她仗的从来不是她父亲的势,她仗的是郑尚书的势。 谁让尚书府连着三代都没有女娃娃出生,她出生成了个女娃娃,在郑家就显得特别珍贵呢! 郑小姐皮笑肉不笑的看向薛双双:“你不是想要花灯吗?这么急着走干什么?” 薛双双彻底沉下脸来:“这位小姐,你觉得自己脸很大吗?” 郑小姐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脸,等手摸到脸上,才忽然反应过来,薛双双这句话是在骂人! 这下可不得了,简直捅了马蜂窝。 郑小姐大怒:“你才脸大,蹬鼻子上脸的东西,本小姐好声好气跟你说话,你倒还拿乔起来了?!” 薛双双:“没有你脸那么大。” “毕竟在别人家的灯棚,非得拦下陌生人这种事情,但凡脸小点的,还真做不出来。” 郑小姐快被她气死了:“放肆!你敢对本小姐不敬,我要掌你的嘴!”她脾气也是大,说着就直接动起手来,连上的丫鬟拦都拦不住。 啪! 重重一记耳光声响起! “啊……”郑小姐一记刺人耳膜的尖叫。 薛双双看了看自己红成一片的巴掌,皱眉甩了甩手,冷笑看着她:“我这人脾气不好,看到有人欠揍就忍不住动手!” 姜湛抓起她的手看了看,皱眉道:“手心都红了?痛不痛?” 薛双双点头:“是有点痛。” 姜湛道:“下次不要这么用力了,不,下次别自己动手了,你要打谁说一声,我来。” 薛双双一本正经点头:“哦,好。” 众人绝倒! 郑小姐捂着脸,这会儿才缓过神来,正好就听姜湛和薛双双之间的对话,差点气疯。 她瞪着薛双双怒喝:“你敢打我?你是哪家的,敢对我动手?” 这话让人莫名想笑。 薛双双也是觉得这位官家小姐被养得简直可以说蠢了。 想动手之前,怎么不先把对手了解清楚?等被人打了,再来问别人是哪家的,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还能找到别人家里去不成? 不过以这位郑小姐的智商,怕也不是做不出这种没脑子的事情。 薛双双道:“你管我是哪家的!打你就打你了,你是什么江湖豪客,打你之前还要先报名号?” 人群里有人偷笑。 郑小姐顺水顺风的人生,受不了这委屈,指使跟在自己身边的丫鬟婆子,道:“给我狠狠的打,打死了本小姐负责。” 丫鬟婆子跟在郑小姐身边,以往可没少做这种事情,当即动作非常熟练的往两人包抄过来,要先堵了两人的退路,再动手打人。 眼看着双方就要打起来的时候,人群外围忽然一阵骚乱,然后自发让开一条路,让外面的畅通无阻的走进来。 陆夫人走到灯楼里,看向郑小姐,冷声道:“郑小姐好大的威风,在永宁候府的灯楼里,叫嚣着要打死人,郑小姐不解释一下吗?” 陆夫人气场全开,那叫一个睥睨强势,郑小姐这么跋扈的性子,在陆夫人面前,就跟个瑟瑟发抖的小奶猫似的,哪还有刚才的张牙舞爪? 郑小姐这会儿哪里还知道该怎么解释,一着急,张嘴说道:“我都不认识他们两个,他们肯定是偷偷混进来的。” “我,我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 第六百三十九章 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姜湛和薛双双还真是混进来的。 虽然郑小姐一不小心就真相了,但这绝对不是可以在永宁候府的灯楼里,叫嚣着要打死人的理由。 陆夫人淡淡道:“我倒不知郑小姐这么见多识广,什么人都认识。” “但凡郑小姐不认识的就要打死,明天,我就去尚书府请教一下老夫人,郑小姐从小到大,到底打死了多少人。” 郑小姐大惊:“我不是我没有,我从来没有打死人!永宁候夫人您可不能乱说。” 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了,要是被永宁候夫人传出她打杀人的名声,就算她再得尚书大人的宠爱,也别想说到什么好亲事。 郑小姐哪能不惊。 永宁候夫人笑了笑,道:“现在年轻人啊,可真是了不得,就在在这永宁候府的灯楼里,背着我叫嚣打杀人,当面又敢指责本夫人了,啧,这么年轻的姑娘,胆子可真不小。” 陆夫人虽然在笑,笑意却一点也没到过眼底,目光锐利如刀。 若是换了平时,其他场合或是其他事情,她自然犯不着跟一个小辈计较,可谁让刚才郑小姐出言要让人打死的,是她的儿子儿媳妇呢?! 她好不容易找回来儿子和儿媳妇,她跟候爷两个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还轮得到郑家一个小姑娘喊打喊杀? 郑小姐只觉得陆夫人的目光像是刀子一样,一寸寸割在身上,让她吓得一动不敢动。 眼泪终于止不住哗哗往外流,委屈道:“是她先打我的,她把我脸都打肿了,我才想找人教训她一顿,没想着真打死她。” 陆夫人:“……”你还真敢想! 这时,尚书府失听到动静也赶来了。 不止郑尚书和老夫人来了,郑侍郎还和侍郎夫人,以及郑家几个少爷,全来了。 当真是呼啦啦一大群,十份壮观。 郑小姐一看到郑尚书和郑老夫人出现,直觉找到靠山,哇的一下哭出声来,整个人都往郑老夫人怀里扑,一边哭在边告状:“祖母,祖母,那个女人打我,她打我!” 郑小姐那就是郑家所有人的心头宝,这一哭,就把整家人的心都哭偏了。 郑夫人一把抱住闺女,道:“我看看,我看看伤到哪儿了!天,这人怎么下手这么狠,脸都打肿了……” 郑侍郎急得团团转,一迭声的问:“闺女,是不是很痛?” 郑夫人气得差点打他,怒道:“有你这么当爹的吗?闺女脸肿成这样,你说痛不痛?这还用问!果然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不当回事!还不赶紧去请大夫!” 郑侍郎脚步一顿:“哦,对,对,我去请大夫。” 郑尚书道:“拿我的名贴,去请太医。” “请太医好,请太医好,我这就拿父亲的名贴去请太医。”郑侍郎一边点头一边往回跑。 郑家几个少爷围在郑小姐身边表忠心:“妹妹别怕,谁打你,我等下帮你打回来。” “对,我们一定帮你出气。” 郑老夫人更是连缘由都不问,当场喝道:“什么人连我们家姑娘都敢打?”她看向郑小姐身边侍候的丫鬟婆子,脸色阴沉:“你们一个个都是死人吗?跟在小姐身边侍候,就眼睁睁看着小姐被人打?你们是怎么侍候的!” 骂完了丫鬟婆子还不解气,又冲着护院喝道:“都愣着干什么?小姐都被人打了,你们还不赶紧把人抓起来?” “难道还要给时间他们逃跑吗?” 郑小姐这会儿眼见靠山来了,又骄横跋扈起来,道:“她打我耳光,我要打回来,你们等下帮我把她摁住不许动!” 郑老夫人道:“听到没有,还不赶紧照小姐的吩咐去做。” 薛双双听到这里,直接被气笑了。 尚书府的护院立即上前,就想伸手抓人,永宁候府的护卫怎么可能让他们从永宁候府的灯楼里把人抓走?当即把姜湛薛双双护在身后,不让郑家的护院们抓到人。 郑老夫人倚老卖老,喝斥道:“你们护着打人的凶手干什么?这事跟永宁候府没有关系,你们还不赶紧让开!” 永宁候夫人淡淡道:“郑老夫人,我敬你一把年纪,喊你一声老夫人,并不代表你可以在我永宁候府的地盘作威作福。” “贵府的小姐在我永宁候府的灯楼里,叫嚣着让丫鬟婆子打死人,还说,打死了自有她负责。” “要不是我候上的护卫把人拦下来,说不定郑小姐现在就成了杀人犯了,郑老夫人你说,这事跟永宁候府有没有关系?” 郑老夫人不高兴道:“什么叫杀人犯?这不是没打死人吗?” 陆夫人气笑了:“老夫人的意思是要等打死人才算数吗?” “我永宁候府搭灯棚,是让大家做些赏灯猜谜,吟诗作对的雅事的,可不是把灯棚搭起来,让郑小姐用作杀人场地的。” “郑小姐想要打杀人,什么地方都可以,再不济,你们尚书府的灯棚也不比我们永宁候府点的地方小,大可以让郑小姐回去打杀人。” “在我永宁候府的地盘,就是不可以。” 在永宁候府的地盘还敢对她儿子儿媳妇喊打喊杀, 郑老夫冷着脸,怒道:“永宁候夫人,我们家姑娘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永宁候夫人你是长辈,怎么能跟个孩子计较呢?” 陆夫人道:“嗯,尚书府好家教,老夫人好涵养,家里的姑娘打杀人都能在外面随口说。” “另外,老夫人嘴里的孩子,年纪也太大了点。” “今年十七岁,成亲早的,孩子都生出两个来了,在尚书府里却还只是个孩子。” “既然是孩子,就得好好教,别让以后长歪了,那就是给别人家招祸,毕竟姑娘家,总是要嫁到别人家去的。” 郑老夫人气得倒仰,蛮横道:“总之这两人打了我郑家的姑娘,我今天要是不教训他们一顿,他们还以为郑家好欺负。” 薛双双实在忍不住了,道:“打了小的来了老的,都是一样不讲理,这还能好欺负?那这世上也没有不好欺负的人了!” 第六百四十章 并不是她可以随便欺负的人 郑老夫人虽然倚老卖老,也不敢找永宁候夫人麻烦,正好薛双双自己撞上来,自然想要拿她立威。 不然他们尚书府的小姐被人白打了耳光,以后走出去面子往哪儿搁?还要不要见人了? 郑老夫人想到这里,眼刀子“嗖嗖嗖”往薛双双身上飞,阴沉道:“你打了我们郑家的姑娘,还敢在我面前放肆?!” “真以为永宁候夫人会护着你不成?” 郑老夫人这话其实是说给陆夫人听的,意思就是这事跟永宁候府没关系,让陆夫人不要管。 可姜湛和薛双双两个人,怎么可能跟永宁候府没关系? 薛双双道:“是的呢,永宁候夫人就是会护着我。” 她说着,冲永宁候夫人笑道:“夫人,您说,我说的对吗?你会护着我的。” 陆夫人含笑看着她跟姜湛,道:“对,我会护着你们两个的。” 郑老夫人脸都青了。 这要是换个其他夫人,郑老夫人能当场就教训一顿,可面前这个是永宁候夫人,连皇帝都敢直接怼的永宁候夫人,郑老夫人,自认她没有那么大脸,不敢教训陆夫人。 郑老夫人十分憋屈道:“永宁候夫人,就算我这孙女不懂事,在在这里冲撞了你,你可以教训她,却不能因为这个,纵容包庇对我们郑家姑娘行凶的凶手。” “你看看我孙女的脸,都肿成这样了,可见下手的人有多狠毒,我看她是恨不得把我孙女打死。” “年纪轻轻,戾气就这么重,这样的人,哪里值得永宁候夫人你护着她?不要到时候反而被她带累了名声。” “夫人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永宁候着想。” “候爷在外面辛辛苦苦,攒点名声不容易,夫人你在家里不好好替候爷经营名声,反而这么意气用事,就不怕败光了候爷的名声?” 陆夫人道:“老夫人怎么给郑尚书经营名声,维持形象,是老夫人的事,用不着向我传授经营名声的经验。” “我们家的情况跟老夫人家里不一样。” “老夫人家里,郑尚书的名声需要小心经营,维护在稳定的声望值,候爷的名声却不是这样。” “候爷的名声是自己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拼出来了, 是用血用汗换来的,可不是靠什么经营出来的,也不需要经营。” “只要候爷一天是大顺朝的战神,候爷的名声就一天不会堕。” 彼时,周围看灯的人并没有退开,反而因为郑小姐和薛双双起了争执,从而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方向。 是以,把陆夫人和郑老夫人之间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人群里就起了不少嘘声。 郑老夫人大惊,若一个人的名声很好,却不是因为他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得来的,而是靠着各种各样的方式经营来的,让别人怎么看? “……永宁候夫人,你可不要乱说!”郑老夫人急了,一连串的话说得又急又快,道:“我们家老太爷的名声,是他自己忠于朝廷,忠于陛下,兢兢业业办差,勤勤恳恳做人得来,可不是我经营出来的。” 话音刚落,永宁候夫人的目光就定定看向她,让郑老夫人心里直跳,正在猜测永宁候夫人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就听永宁候夫人声音冷淡道:“郑老夫人还真是会为人着想,既然郑老夫人都不经营郑尚书的名声,怎么倒反过来教我替候爷经营名声?” 郑老夫人情急道:“我们家老太爷的名声本来就很好,根本不用去费心经营。” 陆夫人这下连样子都不做了,直接冷笑:“原来郑老夫人的意思,是说我们候爷名声不好!” “那就请老夫人说说,我们家候爷的名声哪里不好了?” “要是说不出来,老夫人这样败坏我们候爷的名声,就是去皇上面前,我也要找老夫人要一个说法。” 郑老夫人慌了:“……我不是,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说候爷名声不好。” 陆夫人冷笑:“郑尚书名声好不用经营,却让替候爷经营名声,你这不是在说候爷的名声不好是什么?” 郑老夫人:“……” 郑老夫人拿出自己一向擅长的办法,没道理、说不过别人的时候就装死不回答,然后飞快的转移话题。 郑老夫人道:“我是好心!怕永宁候夫人被这心狠手辣的泼妇骗了,到时候带连夫人和候爷的名声都不好。” 陆夫人冷着脸:“这话应该送给郑老夫人才对。” “老夫人一上来就兴师问罪,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怎么不先问问你们郑府的小姐,让她说说自己为什么会被打耳光。” “先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说,别到时候,因为一个不孝孙女,连带得郑尚书晚节不保,名声尽毁,让人一说着郑尚书府上,第一想到的不是郑尚书,而是郑尚书有个刁蛮任性,喊打喊杀的孙女。” “你!”郑老夫人的脸色变了又变,到底知道郑小姐身上的毛病,一向都是得让边上的人由着她宠着她才行。 但凡有一点不如她的意,她就能闹得天翻地覆。 郑尚书和郑老夫人为了怕她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闯下他们尚书府都解决不了的祸事, 特意把那些不能得罪不能惹的人画成相册,让她死记硬背,一定要记熟。 郑尚书再三告诫,看到画册上那些人绝对不能得罪,不然,反正尚书府救不了她。 除了画册上的那些人,其他人郑小姐就可以想得罪就得罪了,难道还要他们尚书府的姑娘迁就别人不成?” “反正出了事,他们尚书府摆得平。” 所以这位郑小姐之前说的那句“我都没有看过你们”,潜意识里就是在说,薛双双和姜湛两人是可以欺负的。 只是没想到,事情似乎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这两个,并不是她可以随便欺负的人。 郑小姐有些不安起来。 郑老夫人把郑小姐宠成宝,对她的行为习惯十分了解,一看她这个心虚的样子,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第六百四十一章 自然是要打回去的 郑老夫人看到郑小姐的表现,就知道这事还真是她做得不对。 可是那又怎么样? 就算是她孙女不对,也轮不到薛双双打她孙女的耳光。 她孙女的耳光不能白挨! 郑老夫人心里这样想着,说道:“永宁候夫人,事实摆在这里,我孙女的脸到现在都还是肿的,一看就知道谁对谁错,其他还有什么好问的?” “且不说其他,就说女人家出门在外,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讲究一个娴雅贞静,直接动手就是不对!” “她都对我孙女动手了,还不许我孙女反抗,吩咐人教训她?” “我孙女从小由我亲自教导,最是懂礼守规矩不过的姑娘,若不是被这位小妇人逼急了,又怎么会开口让人教训她?”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俱是目光古怪看向她。 郑老夫人察觉众人视线,觉得非常不对劲,一时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薛双双笑道:“原来这位小姐是老夫人你教导的啊?” “这可就有点奇怪了。” “老夫人既然知道姑娘家要娴雅贞静,直接动手不对,怎么亲自教出来的孙女却截然相反,一言不合就动手呢?” “老夫人你把她教得这么骄横跋扈,你自己知道吗?” 边上有人低低笑出声来。 特别是平时被郑小姐仗着郑尚书的势,挤兑欺压过的姑娘们,她们家世不足,就算受了郑小姐的气,为了父兄的前程,也不得不忍下来,最多下次离郑小姐远些就是。 如今见薛双双敢跟郑小姐正面对上,哪怕见到郑老夫人也豪不示弱,心里都觉得无比解气。 她们可没少在郑家人手上吃亏,特别是这位郑老夫人,仗着一把年纪,又有诰命在身,明明是那郑小姐无理在先,挤兑欺压她们,这位郑老夫人听说后,殾能特意找上门,非得逼着她们认错。 郑小姐金贵,她们就不金贵了?谁还不是家里娇养的姑娘? 偏偏家里敌不过郑尚书家的权势,加上都是些姑娘间的口角小事,便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便让这些姑娘向郑小姐道歉,息事宁人。 这些姑娘们都快气哭了。 现在有这个机会,她们真是巴不得这位郑小姐越倒霉越好。 郑老夫人脸色变来变去,最后喝道:“你这妇人,还敢在这里颠倒黑白?分明是你动手把我孙女打伤,怎么还敢说她一言不合就动手?” 薛双双道:“因为她动手在先,我还手在后。” “她要打我,我难道还站在那里乖乖不动让她打不成?” “自然是要打回去的。” 郑老夫人冷笑:“你说我孙女先动手打你,谁看到了?” 薛双双笑道:“在场这么多人,大家都看到了啊。” 围观的姑娘们已经迫不及待给薛双双做证:“对,我们都看到了。” 郑老夫人撇撇嘴道:“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她找来做假证的。” “一些涉事不深的小姑娘,被人哄骗几句,就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帮着别人瞎起哄!” 郑老夫人说完,目光缓缓从姑娘们身上掠过,眼神满是威胁。 姑娘们快被她气死了。 陆夫人淡淡道:“本夫人在灯楼上也亲眼看见了。” 姑娘们欢呼一声,郑老夫人气急败坏,道:“她身上一点事都没有,我孙女的脸却被她打肿了半边,到底谁动的手,一目了然。” 薛双双好笑道:“这位老夫人的意思,是郑小姐要动手打我,我就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让她打?” “在郑小姐面前,要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是吗?” “老夫人你只要敢说一声是,那打人这事,我就认下来。” “老夫人,你敢说吗?” 这话当然是不能说的。 哪怕郑老夫人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也绝对不敢应下来。 不然明天有人上朝,参郑尚书一本治家不严。 郑老夫人铁青着脸道:“那你也不能下这么重的手!” 边上,忽然有个声音道:“郑老夫人这话说得就不对了。” “这事怎么能怪这位夫人呢?” “明明是郑小姐自己把脸送到这位夫人的巴掌上,这才肿了,这位夫人没有怪罪郑小姐的脸太硬,弄痛她的巴掌,已经十分大度了。” 众人全都被这番话惊呆了。 薛双双:“……” 作为打人的那个,她都觉得震惊,更别说挨打的人,听了这番话估计得跳起来。 果然,郑老夫人目光往人群里一扫,狠狠道:“是谁在这里胡说八道?给我站出来!我倒要看看,是哪家教出这种无礼无耻的姑娘。” 一个穿着鹅黄衣裙的圆脸姑娘从人群里大大方方走出来,她身后,似乎有人想拉住她,但这姑娘没理,径直走出了人群,直接跟郑老夫人打了照面。 郑老夫人阴沉着脸:“你是哪家的?叫什么?我倒要问问你家里大人是怎么教导你的,竟这般颠倒黑白。” 薛双双其实能看出这姑娘的紧张,她面对郑老夫人的时候,身子站得笔直,脊背紧绷。 就算是这样,这姑娘也没退缩,十分勇敢道:“郑老夫人记不住我,我却一直记得郑老夫人。” “一个月前,杜太师府上叶老夫人过寿,小女子随母亲一起上门贺寿,在太师府的花园里,郑小姐不知何故,忽然急匆匆离开,却因为跑得太急,撞到我身上,还踩了我一脚,一时重心不稳,直接摔倒在地。” “为此,老夫人非得让我给郑小姐道歉,说我害得郑小姐摔跤。” “当时,花园里的其他姑娘,都说是这事跟我没关系,是郑小姐撞了我又踩了我,自己摔倒的,要道歉,应该是郑小姐给我道歉。” 郑老夫人听她说到这里,脸色已是大变,喝止道:“你扯这些不相干的事情干什么?还不赶紧闭嘴!” 圆脸姑娘看了郑老夫人一眼,又看了郑小姐一眼,认真道:“怎么会不相干呢?当时,郑老夫人说,谁让我站在那个位置挡了你们家郑小姐的道?谁让我把脚放在郑小姐的脚下面,让她踩着了,才害得郑小姐摔倒在地,所以,我必须给郑小姐道歉。” 第六百四十二章 有谁敢不信? 众皆哗然。 这下就连郑尚书的面皮都挂不住了。 郑小姐的事情,属于内宅事务,从来都是郑老夫人出面处理的,郑尚书只是坚定不移的表明态度,站在郑小姐和郑老夫人这边,给他们撑腰当靠山! 郑尚书一直觉得,以尚书府的权势,在京城,除了少数不能惹的几个人,其他人郑小姐可以随便惹,尚书府完全摆得平。 可他没想到,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竟然还有这么荒唐的事情发生。 而且看情况,可能还不止这一件,也就是说,不知不觉当中,他们尚书府,因为这个孙女,已经得罪了无数人。 看这个小姑娘,明明紧张的发抖,还是要硬撑着出来说话,就知道这些年,郑老夫人很多事情做得越来越过,让人忍不下去了。 郑尚书想到这里,冷汗都出来了。 圆脸姑娘眼睛里像是点燃了两团火,亮得惊人。 “郑老夫人,今天这事,是郑小姐自己没站好,把脸往这位夫人的巴掌上送过去,怎么能说是这位夫人不对呢?” “郑小姐所以必须给这位夫人道歉才行!” 郑老夫人气得倒仰,阴沉着脸道:“这姑娘犯了癔症,你们还不赶紧把人给送回去,告诉她家里,赶紧给她请个好大夫看一看,若是普通大夫看不好,我倒不是不介意出面帮他们请太医。” 尚书府的丫鬟婆子立即涌上前,就想把那圆脸姑娘拖出去。 那姑娘倒是倔强,一边不停的挣扎,一边不停的强调:“我没有癔症,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郑老夫人以为不让我说就有用了?” “当时太师府的花园里,可不止我一个人,郑老夫人难道还能让当时在场的所有姑娘,都得癔症不成?” 从头到尾,也没有向永宁候夫人求救。 她之所以站出来,本来也不是为了跟永宁候夫人攀关系,而是咽不下心里那口气。 明明她是郑小姐撞了她踩了她,凭什么要逼着她低头道歉? 母亲总是让她忍。 母亲说,她这个年纪,正是要说亲的年纪,正为这点小事跟尚书府闹起来,郑老夫人又是个蛮横不讲理的,搞不好就会影响婚事。 毕竟想成就一段姻缘不容易,想破坏一门婚事,那可就太容易了。 然而这姑娘越想越气。 如果按她母亲这个说法,这回因为想说门好亲,忍了这委屈,下回再遇到别的委屈,又有其他理由让她忍下去。 她的人生,难道就为了忍下这无穷无尽的委屈? 不,她绝不! 如果因为这事,就说不到好亲,她就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也绝不让自己受这种冤枉气。 如果薛双双知道这姑娘心里的想法,便会告诉她一句前世广为流传的话: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永宁候夫人自然不能看着尚书府的人把这圆脸姑娘拖走。 就冲这姑娘敢在这种时候出来替薛双双说话,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陆夫人心里对她的印象就非常好。 陆夫人喝道:“住手。” 郑老夫人不开口,尚书府的丫鬟婆子就只当没听到,继续拉扯那圆脸姑娘,永宁候府的护卫上前,跟拎小鸡崽儿似的,拎着那些丫鬟婆子的衣领丢开。 郑老夫人气道:“永宁候夫人,你们府上的护卫就是这么无法无天的?” 陆夫人看她一眼,淡淡道:“老夫人见谅,候爷在外出征,不放心我,便留了近卫在家里保护我的安全。” “候爷临行前给他们下了命令,若有人敢到永宁候府闹事,一律打死不论。” 郑老夫人:“……” 被扔出去的丫鬟婆子:“!!!” 所以她们现在还活着,是上辈子烧了高香? 圆脸姑娘一溜烟跑到陆夫人身边:“多谢永宁候夫人。” 永宁候夫人问道:“你是哪家的姑娘?” 圆脸姑娘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陆夫人,道:“回夫人的话,我叫程幼薇,我爹是工部员外郎。” 五品的员外郎遇上尚书府,确实没有任何抵抗之力,郑老夫人强逼着这小姑娘给郑小姐道歉,小姑娘家里除非不做官,不然只能屈从。 陆夫人笑了笑:“这名字不错,很好听。” 程幼薇笑得眉眼弯弯:“多谢夫人夸奖,我也觉得很好听。” 郑老夫人脸色难看道:“永宁候夫人,你跟一个得了癔症的小姑娘说那么多干什么?” 陆夫人道:“我看这小姑娘伶俐得很,不像是有癔症的样子。” 没等郑老夫人说话,薛双双问:“郑小姐,你什么时候向我道歉?” 郑小姐叫道:“我才不向你道歉!谁让你混进这里来的?” “我问你是哪家的你也不说,谁知道你是不是想来搞破坏?” 郑老夫人精神一振,她就说,她孙女哪儿哪儿都好,怎么会无缘无故打人?就算她孙女无缘无故打人,那也是对方不好。 郑小姐说到这里,对郑老夫人道:“祖母你不知道,她连投壶都不会玩,还说喜欢这里的花灯,要把这些花灯都搬回去。” “我就是看不过眼,才教训她的。” 薛双双冷笑一声:“郑小姐,我又没喝你家水又没吃你家米,你管我是哪家的?!还有,我看你更不顺眼!” 郑老夫人眼神不善的看向薛双双,话却是对陆夫人说的:“永宁候夫人,我知道你心善,可心善也得分人,像这种来历不明的人,可不值得你护着。” 陆夫人看她一眼,道:“什么来历不明,是我让人带他们进来的。” 郑老夫人当然不相信这话,只觉得永宁候夫人是因为郑小姐在永宁候府的灯棚里闹事,惹得她心存不快,所以才铁了心和自己对着干。 郑老夫人大为不满,看向陆夫人道:“永宁候夫人,就算你对我有意见,也没必要用这种蹩脚的理由来搪塞我。” “你说是你让人带他们进这条胡同的,这话说出去谁信?” 陆夫人冲她微微一笑:“我说是就是。” “郑老夫人,难道本夫人说出去的话,还有谁敢不信?” 郑老夫人:“!!!” 第六百四十三章 道歉 薛双双只想为永宁候夫人拍掌叫好。 没有足够的底气和霸气,说不出也不敢说出这样的话。 就连郑尚书都让永宁候夫人震住了。 陆夫人道:“我请回来的人,在永宁候府的灯棚里,被郑小姐喊打喊杀,郑老夫人,贵府不给我们候府一个交待吗?”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永宁候夫人对郑小姐在永宁候府灯棚闹事的行为不满,所以借着给姜湛和薛双双出头的机会,压制尚书府。 直到后来,姜湛的身份终于爆出来,永宁候找回了丢失多年的儿子,那个时候,众人才知道,陆夫人这会儿说的全是真的,可惜此时却没人相信。 永宁候夫人要追究郑小姐的责任,便是郑尚书,也觉得压力巨大。 郑老夫人张了张嘴,最后道:“我孙女她又不知道这两人是永宁候夫人你请来的客人,以为是哪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年轻人。” 陆夫人冷冷一笑:“郑老夫人的意思,小门小户出来的人,郑小姐就可以随便欺负?” 程幼薇立即道:“就是这样的,她以前欺负过好多人。” 郑老夫人狠狠剜了程幼薇一眼,程幼薇睁着圆圆的眼睛往永宁候夫人身后缩了缩。 眼看再闹下去就收不了场,只会把事情越闹越大,郑尚书忙道:“永宁候夫人,家里孩子不懂事,给夫人添麻烦了,老夫在此向夫人赔个不是,请夫人别跟她计较。” 他说着又对程幼薇道:“程姑娘,你方才说的那些,确实上我们家处置不当,不过那是一位祖母爱护孙女的心意,并非故意跟程姑娘过不去,还请程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给永宁候夫人赔不是无所谓,程幼薇和薛双双还有姜湛这几个,可担不起他这个尚书大人的歉意! 程幼薇气红了脸,只觉得郑尚书这话说得特别无耻。 谁家祖母不爱护孙女? 一句祖母爱护孙女,就可以颠倒黑白,不分是非,强逼着她道歉? 可郑尚书亲自开口,且不说他官职在身,比她父亲大了好几级,就说郑尚书一把年纪,开口向她这个小姑娘说软话,程幼薇也不能不接受,不然传出去,说她没有家教,不敬尊长,她名声就别想要了。 可郑小姐撞了她踩了她,郑老夫人逼着她向郑小姐认错,到现在也一逼理所当然的样子,也没向她说声道歉,她为什么不能计较? 郑尚书说的这些,表面上听起来像是在表达歉意,可仔细听就会知道,郑尚书说的是他们尚书府处理不当,让她不在放在心上,又没说向她道歉? 程幼薇眼睛都急红了,圆圆的包子脸上满是委屈。 永宁候夫人道:“我倒犯不着跟一个不懂事的小辈计较,只是不管是谁,做错了就该认错,尚书大人,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郑尚书觉得永宁候夫人一点面子也不讲,他都已经亲自出面了,永宁候夫人还这么不依不挠,盯着他家的孙女不放。 可谁让永宁候夫人是出了名的不讲情面,永宁候更是大顺朝最不能得罪的人? 所以郑尚书虽然不高兴,也只能道:“永宁候夫人说得对。” 永宁候夫人说:“那尚书大人就让郑小姐,给这几人道个歉,毕竟是郑小姐做错了,郑小姐的行为,给他们造成困扰,让她给人道个歉,不过份吧?” 郑尚书咬牙道:“不过份!” “丽姐儿,去,听永宁候夫人的话,给程小姐他们道歉。” 郑小姐瞪大眼睛:“祖父,你竟然让我给程幼薇道歉?凭什么?” 程幼薇小姑娘第一次有人撑腰,可高兴了,当场就道:“就凭你撞了我踩了我,还反咬一口,说我害我摔跤,难道不应该道歉吗?” 郑小姐怒道:“你父亲一个五品小官,也想让我给你道歉,做梦!” 程幼薇回嘴道:“郑小姐真是好大的口气,朝廷的五品官郑小姐都不看在眼里,觉得是小官。” 她问:“郑小姐看不起五品官,可别忘了郑大人也是一位五品官员,郑小姐是看不起你父亲吗?” 程幼薇其实很聪明,也很会说话,只是被家里拘着不让她在外面表现出来,如今难得有永宁候夫撑腰,颇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相比之下,郑小姐的回答眨眼就把自己坑了,连带还坑了她亲爹和郑尚书,往大了说,整个尚书府都让她坑了。 郑小姐说:“我爹是几品官有什么要紧,我祖父可是尚书!” 薛双双忍不住道:“郑小姐,你的意思是,你祖父是尚书大人,所以你做错了,就可以不道歉吗?” 郑小姐理直气壮点头:“那当然,她父亲的官又不大!” 众人:“!!!”明晃晃的仗势欺人啊这是! 郑尚书:“!!!” 第一次后悔把孙女宠成这样! 郑老夫人和郑夫人都来不及反应,就让郑小姐说出这种影响不好的话来,当即大惊。 郑夫人当即去捂她的嘴:“丽姐儿,你胡说什么?” 郑老夫人急斥道“丽姐儿,别乱说话。” 郑小姐挣开郑夫人的手,不服气道:“我又没说错。” 永宁候夫人看向郑尚书:“所以,尚书大人也这样觉得吗?” 郑尚书连连摇头:“当然不是。” 他对着郑小姐道:“丽姐儿,还不赶紧给人道歉!” 郑尚书沉下脸来,道:“你今天要是不认错,就给我去庄子里。” 郑小姐大惊。 她也不傻,自然知道自己能无法无天,就是因为郑尚书护着她,所以她谁的话都可以不听,但郑尚书一沉下脸来,她还是害怕的。 郑小姐忙道:“祖父你别生气了,我这就向他们道歉。” 她这回倒是干脆,马上向薛双双三人道歉。 程幼薇没想到自己还能得到郑小姐的道歉,简直有生之年系列,笑得嘴巴都合不拢,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薛双双和姜湛并没有吃亏,反而薛双双打了郑小姐一巴掌,这个时候自然更不会拿乔,也十分干脆的接受了郑小姐的道歉。 永宁候夫人的脸色这才好看些。 第六百四十四章 我媳妇儿可聪明了,什么都会 郑小姐连累得整个尚书府都出了丑,郑尚书已经非常不想再呆下去,更没什么心情看灯,只想早早回尚书府才好,问清楚老太婆平时都是怎么教孙女的,怎么就把孙女教成这样了! 只是他想走,郑小姐却不想这么快离开。 郑小姐这人想法跟别人不太一样,平生第一次被逼着当众向人道歉,让她觉得十分丢脸,所以郑小姐觉得,得让薛双双更丢脸才行。 怎么让薛双双丢脸呢? 郑小姐道:“你不是想要这里的花灯吗?那就去猜灯谜、对对联、做诗填词啊!” 陆夫人知道薛双双的出身,并不是京城的大家闺秀,这些富贵人家消遣的方式,她未必会玩,当即出言道:“既是本夫人把双双邀过来看灯的,双双看上哪盏,直接提回去就是,哪里需要她自己去猜灯谜,对对子,作诗填词。” 郑小姐道:“永宁候夫人,您这样,可对其他看灯的人不公平,别人想要花灯得自己去赢,薛双双什么都不干就拿现成的,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大家出门赏花灯不就是图个热闹吗?” “要是大家都跟薛双双一样,那搭花灯棚还有什么意思?” “索性也不用搭什么灯棚,赏什么灯,大家留在自己家里让人扎几个灯挂起来,多简单的事儿?” 陆夫人十分不悦:“本夫人自己家里的灯,还不能送人了?” 郑老夫人怕郑小姐再说出什么惹恼永宁候夫人的话,再次把尚书府坑了,忙拉住她道:“丽姐儿,你少说两句。” “看灯就是看个热闹,你没看到猜灯谜,对对子,填诗作词的基本上都是读书人?” 郑夫人连忙点头:“对对,你祖母说得对,不管什么,有人擅长就有人不擅长,别人不喜欢这些活动,你干么非让人去参加?” 这闺女是让郑老夫人养废了,平时她说句重话都会被郑老夫人拦着,事后还得来教训她几句。 偏郑小姐从小养在郑老夫人身边,她这个做亲娘的,就算想多教导女儿几句,都找不到机会。 郑夫人对郑小姐道:“我们先回去,把你脸上的伤处理一下。” 说到脸上的伤,郑小姐愈发生气了,道:“是她自己说的,谁也不是生来什么就会的,不会才更要多尝试。” “她倒是去尝试啊!” 郑小姐冲着薛双双冷笑:“你投壶的时候都不怕丢脸,怎么现在倒不敢尝试了?” 薛双双实在搞不懂这世上怎么会有郑小姐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人存在,无缘无故的,非得把人往死里得罪。 眼看陆夫人就要发怒,薛双双忙道:“夫人,为这种小事生气,不值当,您且在边上歇一会儿,这事,我就自己就处理了。” 永宁候夫人不太赞同的看着她。 诗词对联这些,跟投壶不太一样。 投壶毕竟属于一种娱乐游戏,就算一点不会玩,众人最多也是哂然一笑,而诗词对联这些,是跟文化学识挂钩。 大家出身的小姐,几乎就没有不会的,最多就是水平高低。 薛双双从小长在白溪村,连书都没读过,虽然不知为何会写字画画,但诗词对联这种有特殊规格要求的事务,估计她是不会的。 若薛双双现在当众给人留下不学无术的名声,等以后姜湛的身份爆出来,他们两个回归永宁候府,薛双双将会多出许多麻烦。 有永宁候府在,这些人也许不敢公开嘲笑,但背地里的嘲讽肯定少不了。 陆夫人不想薛双双受这种论议。 薛双双笑眯眯的拍拍她的胳膊,道:“夫人放心,没事。” 陆夫人只好让步,让薛双双自己处理。 薛双双的想法其实也简单。 看郑小姐这架势,要是不如她的意,她是不会善罢干休了,就算今天有永宁候夫人出面,暂时打消她的念头,可以后呢? 以郑小姐这种性子,要是今天没让她如愿,她仗着尚书府势,总还要找机会找茬,还不如趁现在解决掉,以免以后麻烦。 薛双双看向郑小姐道:“郑小姐,其实,我会不会玩投壶,喜不喜欢花灯,都跟你没关系,郑小姐一位闺阁小姐,这么多管闲事,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本来,像郑小姐这种多管闲事的人,我是无需理会的,不过永宁候夫人宽厚慈和,对我十分爱护,我想,我应该给永宁候夫人挣个面子,让永宁候夫人高兴高兴。” 郑小姐冷笑:“别说得这么好听,你有本事靠自己的真才实学,赢个花灯回去再说。” “要是没本事赢个花灯回去,这一巴掌,就让本小姐打回来!” “你敢吗?” 永宁候夫人比薛双双还紧张,忍不住喝道:“不行!” 郑小姐叫道:“她要是不敢,就现在给我道歉,承认她自己没用,是个什么也不会的废物。” 从小到大,都没人敢动她一个指头,今天不但被薛双双打了巴掌,还要向薛双双道歉,郑小姐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这一巴掌成了扎在郑小姐心里的刺,总得想办法剔除才行。 薛双双道:“不就是一个巴掌吗,这有什么不敢的?我答应就是。” 陆夫人:“双双!” 姜湛拉了陆夫人一下,轻声道:“没事,双双会赢的。” 永宁候夫人瞪了姜湛一眼:“那是你媳妇儿!” 姜湛笑道:“我媳妇儿可聪明了,什么都会,夫人您看下去就是。” 陆夫人忽然就不紧张了。 郑小姐十分高兴道:“既然这样,你就赶紧开始吧,正好请在场的人铸个见证,到时候你可不能耍赖。” 薛双双笑了笑:“不急,我还有话要说。” 郑小姐有点急:“薛双双,你该不会是想反悔吧?” 薛双双说:“绝对会赢的事,我为什么要反悔?” “我只是想问问郑小姐,若是我靠自己的本事赢了花灯,郑小姐又当如何?” 郑小姐不高兴道:“赢了就赢了呗,有什么了不起。” 薛双双嗤笑一声:“凭什么我输了,就要让郑小姐打一耳光,郑小姐输了,就什么也不用付出?” 第六百四十五章 你就是这里最大的不公平! 薛双双说:“为了公平起见,郑小姐要是输了,也得付出点什么才行。” 郑小姐一听,捂着脸警惕看向薛双双:“你已经先打了我一耳光,再想打我是不可能的。” 这反应简直让人无语。 这岂不是觉得自己一定会输? 郑小姐说完,可能也想到这点,便又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薛双双道:“我不打你,打你我还手疼呢。” 郑小姐:“……” 郑小姐对薛双双怒目而视。 薛双双道:“我要求也不高,如果我凭自己的本事赢下一盏花灯,那么郑小姐就向永宁候夫人下跪磕头赔罪,如何?” “啊?!”郑小姐没想到薛双双会提个这样的条件。 要是薛双双提的其他条件,她最后万一输了,还可以赖掉不兑现。 可是向永宁候夫人磕头赔礼这种事,一旦答应下来,她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赖得掉。 郑现在是真怕了永宁候夫人,下意识就反驳道:“这是你我之间的事,为什么要向永宁候夫人磕头赔罪?” 不止是郑小姐吃惊,就连边上看热闹的人群,还有郑尚书一家,乃至姜湛和永宁候夫人本人,也都十分意外薛双双会这么说。 他们跟郑小姐一样,想知道薛双双的理由是什么? 薛双双道:“你方才说,永宁候夫人不公平!” “永宁候夫人宽和大度,不跟你一个小辈计较,我却不忍心看着永宁候夫人被你一个小辈指责。” “你有什么权利和立场,指责永宁候夫人不公平?” “你脚下站的这块地是永宁候府的,你现在看到的这些花灯,也是永宁候府的,永宁候夫人身为候府的女主人,有权利也有立场,处置永宁候府的任何人和事,有权利把这里的花灯送给任何人!” “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指责?” “往大了说,候爷在北疆保家卫国,永宁候府值得任何人尊重。” “往小了说,你作为小辈,哪儿来的那么大的脸,敢站在永宁候府的地盘上指责永宁候夫人的行事?难不成我刚才那一巴掌,真把你脸打得更大了?” 永宁候夫人感动得眼眶都湿了。 她这儿媳妇好! 自信,睥睨,大气,不但懂得维护候府,更知道维护她跟候爷! 他们永宁候府,就需要这样的儿媳妇,关键时刻才顶用! 边上看热闹的许多人,也被薛双双一席话说动,觉得薛双双说得字字在理,这位郑小姐的行为,简直让人鄙视。 尚书府没把孙女教好,还要放出来祸害人吗? 众人对郑小姐和尚书府的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郑尚书的脸色十分难看,郑小姐更是大怒,指着薛双双喝道:“薛双双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看你说了那么多,其实就是记恨我刚才拦着永宁候夫人,不让她直接把花灯送给你。” “你根本就是怕了,怕自己没本事赢走花灯,所以才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她看了永宁候夫人一眼,竟然还说道:“再说,我也没说错,别人想要花灯,都要靠参加猜灯谜等活动才能赢回去,永宁候夫人却说直接把花灯送你,不是不公平是什么?” 郑尚书只恨不住捂住郑小姐的嘴,让她不能说话才好,总好过这样越作越死,把永宁候夫人往死里得罪。 郑尚书忙对陆夫人道:“永宁候夫人,丽姐儿只是脾气耿直、不会说话,对夫人绝对没有恶意的,这点,请夫人务必相信。” “是老夫没教好孙女,把她的性子养得有点天真,,给夫人添麻烦了,老夫在这里向夫人赔罪,这就把她带回去严加管教。” 陆夫人看了郑尚书一眼,淡淡道:“郑尚书不用这么麻烦,她们小辈之间的矛盾,就让她们自己解决就好了,我们都少插手。” 郑尚书向陆夫人赔罪的时候,薛双双已经在喝斥郑小姐。 她冷笑道:“郑小姐,你就是这里最大的不公平!最没有资格说不公平这三个字的人就是你!” “你仗着自己出身尚书府,骄横跋扈,任性霸道,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像全天下的人都该围着你转!” “就好比现在,我为什么放着华美的花灯不看,却站在这里跟你在浪费时间?就是因为郑小姐你仗势欺人,不顾我的意愿非得让凭自己的本事赢一盏花灯!” “像这样逼迫别人,这是郑小姐自己的本事吗?” “当然不是,这是因为尚书大人是你祖父,你是在用尚书府的权势压力,脱离了尚书府,你什么都不是。” “这样,你还有脸跟我说公平吗?” “你要是讲公平、你们尚书府要是讲公平,就是会逼着程姑娘向你道歉了,明明是你撞了她踩了她!” 郑小姐恼羞成怒道:“薛双双,你别扯那么多有的没有的,你要是不敢比就早说,趁早让我打一个耳光了事。” 薛双双冷冷看着她:“我刚才提的要求,你答应吗?” “你不是对自己很有信心吗?觉得自己一定会赢吗?怎么,到了现在不敢应了?” 薛双双笑容嘲讽:“当然,我这人一向好说话,郑小姐你要是不答应,我也不会非要你答应不可,只是还请赶紧离开永宁候府的灯楼,别在这里碍了永宁候夫人的眼。” “谁说我不敢?你都不怕输,我还会怕?”郑小姐一狠心一咬牙,道:“我答应你,要是我输了,你能凭自己的本事赢一盏花灯,我就给永宁候夫人下跪磕头赔罪!” 薛双双道:“那郑小姐可就看好了,看我怎么把花灯赢回来。” 郑小姐忽然开口:“等一下!” 薛双双:“郑小姐是想反悔了吗?就算郑小姐现在反悔,也得去给永宁候夫人磕头赔罪才算数。” “谁反悔了?你才反悔!”郑小姐道:“我是想告诉你,灯谜不准猜!灯谜每年都有,很多灯谜的谜底大家早就知道。” “所以,你要是用灯谜赢回来的花灯不算!” 薛双双一挑眉:“那不如郑小姐说说,我得用什么方式赢回花灯才算?” 第六百四十六章 花灯,她要了,名声,她也要 郑小姐眼睛转了转,说道:“看你刚才连投壶都不会玩,射箭肯定更加不会,这两个项目就算了,剩下的其他几个项目随你选。” 她说着,又不忘故作大方的贬低薛双双:“不过我看你也不是什么高雅的人,听曲辩乐器这种事,肯定也是不会的,就不为难你了。” 薛双双诧异反问:“言下之意,就是要我对对子,或者作诗填词才行?” 郑小姐得意道:“我这也是为你着想,不然投壶你会吗?射箭你会吗?听曲辩乐器你会吗?” 薛双双摇头,十分干脆:“不会。” 郑小姐眼神里满是鄙视:“那不就是了!这也不会那也不会,你还想靠这些项目赢走花灯?” 薛双双笑道:“我确实没考虑过靠这些游戏来赢花灯,我只是觉得,郑小姐得这些要求,有些不要脸!” “我们一直在说的都是,我凭自己的本事赢一盏花灯回去,却从来没说过,我要怎么赢,用什么方式赢。” “郑小姐既想跟我赌,又怕我会赢,便这也不行那也不许,指定这个指定那个。” 薛双双看向她,似笑非笑:“输不起你别赌呀!” 边上的人忍俊不住,哈哈大笑。 郑小姐气得面皮紫涨。 薛双双笑问:“接下来,你是不是还想指定哪个花灯?是不是想说,我得把灯楼里最大最好的那个花灯赢回来才算数?” 围观的人笑得更大声了。 郑小姐气急败坏道:“那你敢答应吗?你敢说你一定能把这座花楼里最大最好的那盏花灯赢回去吗?” 周围一片嘘声。 郑夫人脸色比谁都难看。 丽姐儿的亲事本就难说,拖到十几都没有媒人上门,郑夫人跟郑老夫人一起出门应酬的时候,更是多次探过别家的口风,可那些夫人们一听说丽姐儿,就转移话题,绝不肯应承什么,连相看都不肯。 郑夫人和郑老爷也商量过,想把闺女低嫁,找个人口简单,人品上进的好人家嫁过去,有尚书府做靠山,丽姐儿也不会吃苦。 可是郑老夫人不同意! 郑老夫人觉得,她孙女哪儿哪儿都好,一般人根本配不上,卯足了劲想要把丽姐儿嫁进高门大户。 可丽姐儿都让郑老夫人给教坏了,家世稍好的人家都看不上她,更别说什么高门大户了。 如今再这么一闹,亲事就更难了。 郑夫人为了郑小姐的婚事愁白了头,可惜郑小姐一点也不知道,依然我行我素,跋扈到极点。 薛双双看着郑小姐笑了笑,道:“郑小姐说的这些,应,我是没什么不敢应的。” “只不过郑小姐这么一直提条件,总得付出点什么才行。” 郑小姐警惕道:“你还想怎么样?” 薛双双道:“简单,如果我把灯楼里最大最好看这盏花灯赢到手,那么以后,但凡永宁候夫人出现的地方,但凡我出现的地方,郑小姐都要退避三舍,不许出现。” “不知这个条件,郑小姐敢不敢答应?” 郑老夫人和郑夫人大惊失色。 这后果,比让薛双双打两个耳光还严重。 郑老夫人和郑夫人都阻止道:“不能答应!” 郑小姐如果会听话,那她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她不但不听郑老夫人和郑夫人的话,反而还带着一股“你不让我答应,我偏要答应”的赌气意味,对薛双双道:“有什么不敢的,我答应你就是了!” 她冷笑:“你要是做不到,我一定把你脸都打拦了。” 永宁候夫人怒极而笑:“郑小姐可真是威风!” 郑尚书太阳穴突突直跳,知道这今天算是把永宁候府得罪干净了。 还是姜湛劝住陆夫人:“夫人,这点小事不值得您生气,你且等着看双双为您出气。” 陆夫人这才作罢。 郑尚书眼看姜湛随意几句话就把陆夫人劝住了,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灯楼里最大最好看的一盏花灯,是一座千层莲花灯,花瓣层层叠叠,薄如羽翼,透出内里的烛火,朦胧而美好。 想要赢走这盏花灯,并不指定任何一个形式,无论是投壶、射箭、辩音、猜谜、对联、诗词,都可以。 但是无论哪一种,都必须做到最好,才能得到这盏花灯。 来看灯的人那么多,不少人都想把这盏最漂亮的洒赢回去,然而几个时辰过去了,也没人能够成功,可见其中的难度。 郑小姐也是因为知道这其中的难度,才敢答应薛双双的条件。 她现在就等着看薛双双出丑,然后狠狠打回去。 可惜,郑小姐注定是要失望的。 单凭薛双双自己的本事,确实没办法夸下这种海口,敢说一定拿下这盏最华丽的花灯,但是,有前世上下五千年的文化打底,特殊情况下,薛双双少不得要借古人的才华,给自己谋一谋福利了。 花灯,她要了,名声,她也要了。 银汉相接,灯影流转。 薛双双四下环视一眼,轻笑一声,道:“各位公子小姐,今天是上元佳节,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好日子,却因为双双的缘故,扰了大家的兴致,误了大家的良辰,双双深感抱歉。” 程幼薇大声道:“这又不关双双姐姐你的事,是有些人无事生非,仗势欺人,让你连花灯都没法好好看,你也是受害者呀。” 因为郑尚书就在现场,大家都不太敢出声附和,只纷纷点头。 薛双双道:“谢谢大家体谅,为了表示感谢,今晚,我有一首词要送给大家。”她笑:“同时,也想用这首词来赢一盏最华美的花灯。” 灯楼里备有笔墨,薛双双提笔落字,笔走龙蛇。 她前世虽然练习过毛笔字,自认跟古人的字迹还是存在差距,如今想一鸣惊人,自然只能取巧,从别处入手。 郑小姐冷笑一声:“自不量力!” 诗词这种东西,每个人的喜好和风格都不同,她就不相信,薛双双能凭借一首,让所有人都喜欢。 可她虽然这么想,却没由来一阵心慌,不安的情绪越来越重。 薛双双把写好的词拿给永宁候夫人,请永宁候夫人帮她宣读。 第六百四十七章 东风夜放花千树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永宁候夫人只念了这一句,现场就是一起此彼伏的吸气声。 这注定是一个让人惊艳的元夕。 上元灯火如梦似幻,如花千树,似星落雨。 人群爆发出热烈的叫好声。 陆夫人在一片热烈的叫好声中念出第二句:“宝马雕车香满路。” 连空气里似乎都隐有暗香浮动,刺激人的感观,大家热血沸腾。 紧接着,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叫好声、尖叫声,一阵又一阵,响彻夜空,比方才更加响亮,永宁候夫人不得不暂时停下来,以免自己的声音被巨大的喝彩声淹没。 她下意识向薛双双看去,发现她脸上虽然带着笑,却目光平静,显然有足够的自信,知道这首词必定会引起哄动。 人声渐渐消起来,终于寂然无声。 所有人目光灼灼看向永宁候夫人,等着她继续把剩下的词念完。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众人几乎是下意识的,都往装在心底深的那个人看去。 薛双双自己都下意识回头,一眼就撞进姜湛的目光。 永宁候夫人:“……” 默默移开目光,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哎,可惜候爷不在! 而比起这首词,更让永宁候夫人惊喜的,还是写着这首词的手稿笔墨,这上面是一种全新的字体。 在这之前,从来出现过的字体! 永宁候夫人见过薛双双画的姜湛的画像,知道那是一种全新的画技,如今,又出现一种全新的书法。 薛双双就像是个永远也挖掘不完的宝藏,不断给他们带来惊喜。 郑小姐是听不出来这首词的好坏,可看大家的反应就知道不好了。 她输了! 她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永宁候夫人下跪磕头赔礼道歉,这让郑小姐格外无法接受。 然后,她就做了一件非常没有脑子的事。 郑小姐偷偷看了一眼四周,见大家都没注意到她头上,竟然打算偷偷开溜。 她的想法非常简单粗暴,当着永宁候夫人的面,下跪磕头赔礼道歉她确实无法抵赖,可如果她现在偷偷离开了,人不在永宁候夫人跟前,永宁候夫人难道还能为了这点小事,让人把她抓回来,逼着她下跪磕头不成? 可是她想跑,也得看别人让不让她跑。 还真以为没人注意到她头上?且不说永宁候府那些护卫、丫鬟、仆妇,就说程幼薇这被她狠狠欺负过的姑娘,就一直盯着她呢。 程幼薇喊:“郑小姐,你走什么?” 正在丫鬟掩护下,偷偷往人堆里扎的郑小姐被程幼薇一口叫破,身形立即僵住。 周围的人亦是满眼鄙视的看着她。 程幼薇气愤道:“郑小姐,你给永宁候夫人下跪磕头赔礼道歉了吗?输给双双姐姐就想跑,郑小姐你也好意思!” 郑小姐心里把程幼薇恨得半死,嘴里倒是不肯示弱的,说道:“谁说我要跑?你可不要信口开河。” 她理直气壮道:“再说,谁说我输了,结果不是没出来吗?又没有人说薛双双已经赢了!” 这也太不要脸了! 郑小姐自己不觉得有什么,郑尚书却觉得脸皮都掉没了。 永宁候夫人冷冷一笑,对众人道:“现在,这盏千层莲花灯,是薛双双的人,谁有不同意见?” “没有没有!”众人纷纷摇头,表示没有意见。 郑小姐反驳道:“这花灯是永宁候的,永宁候夫人要偏帮薛双双,谁还敢有什么不同意见?” 程幼薇怒骂:“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你有本事,写一首比双双姐姐写得更好的诗词出来!” “自己没本事,就在这里胡说八道。” “你以为谁跟你一样不要脸?!” 薛双双说:“郑小姐,愿赌服输!你可以兑现承诺了。” 郑小姐迟疑着不愿意,求救似的看向郑尚书和郑老夫人,想让两人跟以往一样护着她。 可以往那是因为对方权势不足,郑尚书和郑老夫人能护住她,这回面对永宁候夫人,郑尚书和郑老夫人拿什么护着她? 无非是指望永宁候夫人不要跟郑小姐一个小辈计较,放她一马。 薛双双见此情景,心里冷笑,对郑家人道:“郑小姐要是不知道怎么下跪磕头,我让人帮你!” 永宁候夫人略一示意,身边的婆子便走上前走去,要押着郑小姐到永宁候夫人面前来下跪磕头。 郑小姐本质上就是个怂货,眼看郑尚书和郑老夫人没有跟以往一样护着她,郑小姐就清楚自己这回可能是踢到铁板了。 她本质上就是个恃强凌弱的怂货,知道永宁候夫人是自己惹不起的之后,一改之前的跋扈,痛哭流涕的求饶:“永宁候夫人,我错了,求你饶恕我这一回,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郑小姐嘴上认错,身子却是完全不肯矮下去的。 她都求饶了,永宁候夫人身为长者,就应当宽宏大量的原谅她。 永宁候夫人淡淡看她一眼,道:“虽然刚才说了,让你给本夫人下跪磕头赔礼道歉,不过……” 郑小姐心下一喜,她就知道永宁候夫人一定抹不开这个面子,下跪磕头什么的,肯定就这么算了。 结果没等她高兴完,就听永宁候夫人把下半句话说出来了。 永宁候夫人说:“不过,你赔礼道歉是你的事,本夫人可没说要原谅你。” 郑小姐瞪大眼睛,一时半会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永宁候身边的婆子一把摁倒在地,押着她向陆夫人磕头。 郑小姐痛呼一声,郑老夫人喝道:“放肆!” 永宁候夫人冷冷一眼瞥去:“郑老夫人有什么高见?” 郑老夫人:“……” 婆子把郑小姐摁着向永宁候夫人磕了三个头,这才松开手,退回永宁候夫人身后站定。 郑小姐就想站起来,被郑尚书喝住:“还不向永宁候夫人道歉!” 郑小姐从没见郑尚书对她如此严厉过,当即吓了一跳,老老实实低头道:“我错了,请夫人原谅。” 第六百四十八章 候爷食邑万户 陆夫人还是那句话:“道歉是你的事,不原谅你是本夫人的事。” 薛双双道:“郑小姐既然已经赔礼道歉了,那就请马上离开这里,记得兑现第二个条件,以后,凡是永宁候夫人出现的地方、凡是我出现的地方,郑小姐自动退避三舍,不得出现。” 郑小姐这会儿受到的打击非常大,浑浑噩噩被郑家人拉走了。 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灯市依旧熙熙攘攘,只是那首青玉案,却随着人潮,四散流传开来,很快就引起哄动,说京城纸贵也不为过。 陆夫人领着姜湛和薛双双进去说话,程幼薇很有眼色的先告退。 小姑娘这会儿心里才生出点后怕来,她刚才凭着一股冲动,给自己出气,现在却在考虑,回去后要怎么向家里交待。 郑小姐说得不错,她爹就是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实在没那个底气和实力,跟郑尚书对上。 程幼薇垂头丧气往外走,没走几步,却被薛双双喊住:“程姑娘,多谢你今天替我解围。” 程幼薇连忙露出一个笑:“没有没有,我还要谢谢双双姐姐替我出气,以后有机会,我请姐姐喝茶。” 薛双双点点头:“那我就先谢谢程姑娘。” 程幼薇走后,陆夫人问道:“你替她担心?” 薛双双点了下头,道:“郑小姐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陆夫人道:“这件事上,郑尚书不会由着她乱来的。” “好了,我们说点高兴的。” “你过年时候让人给我送来的点心我很喜欢。” 薛双双忙道:“那下次,我给您多做点。” 陆夫人道:“那是当然,不然我干么跟你说这个。” 薛双双抿了嘴笑。 屋子里,闲杂人等全都退了出去,两个心腹丫鬟站在门口守着,不让其他人靠近。 陆夫人这才问道:“有件事一直想问你们,只是年前没找到机会。” “听说你们让人运了一大批物资去河城?到底怎么回事?” 她说着怕薛双双多心,又道:“我不是监视你们,只是候爷不在,我自然要保证你们在京城的安全,你们有这么大的动作,下面的人不敢隐瞒,自然要报给我知道。” 以永宁候府对京城的掌控能力,陆夫人会知道这件事一点也不奇怪,会这么问,也是因为不放心。 薛双双忙道:“母亲,这事您就算不问,我和姜湛哥哥这次也是要跟您细说的。” 姜湛亦道:“是的,母亲,我们正想跟您说这事,我们也是因为这批物资有赚头才会做这笔生意的。” 陆夫人叹口气道:“你们两个这回真是太鲁莽了,以为这批物资低是占了便宜,殊不知,这批物资是朝廷积压下来不肯送去北疆的军需物资,普通人不能随意插手,否则,一个倒卖军需的罪名就得搭上身家性命。” “那个跟你们签订合同的刘余庆,是长安伯刘家旁枝,受刘俊杰指使,特意来给你们下套的。” “包括之前那个假意跟你们合作的余显,也是他们找来的。” “刘家之所以把这批军需物资放出来,是为了找冤大头给国库解燃眉之急,等到这批货的钱收得差不多,刘俊杰就会把倒卖军需的罪名安在你们身上。” 陆夫人说的情况,跟他们掌握的情况是一样的,这说明徐进的办事能力一流,跟候府的情报部门一样厉害。 陆夫人说到这里皱了下眉头,想了想才道:“这样,你们两个把那份军需生意的合同契书直接转让给我。” “有永宁候府这块招牌在,刘俊杰他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姜湛忙道:“这样不好!永宁候府本就受上面猜忌,这么一来,只会让上面对候府更加防备。” “虽然短时期内他们可能不敢做什么,可是以后真有那么一天,这些都会成为上面清算永宁候府的证据。” 陆夫人冷笑了一下,心道:到时候谁清算谁还不一定呢! 只不过这话现在并不能说出来,哪怕面前坐着的是儿子儿媳妇,陆夫人也怕给他们带来压力。 陆夫人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我们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掉。” 姜湛道:“母亲放心,这件事,我们已经解决好了。” 陆夫人挑眉看他,显然不相信他的话。 这种事情,哪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姜湛见她不信,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下“北疆”两个字。 他对陆夫人轻声道:“那批物资,已经被安全接走了,母亲放心。” 陆夫人瞪大眼睛,亦以手沾水,在桌上写道:“你们是在给候爷筹备物资?” 姜湛点点头,抹去原先的字迹,写道:“候爷把朝廷给的官银全给我们送过来了。” “双双说,官银目标太明显,一旦动用就容易让人发现,而且官银的纯度更高,留下来做储备更划算。” “所以,迫不得以,只好先找母亲借银子周转。” 这么大的事,便是守在门外的两个丫鬟,也是不能知道的。 屋子里长时间听不见声音,就会让外面的人怀疑。 所以听不出任何机密内容的话,陆夫人就直接出声:“你们两个,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早说?” 薛双双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道:“母亲,我们也是想多赚点银子。” 陆夫人道:“你们缺银子花,不知道向我开口吗?” “候府家大业大,难道还少你们那点花销?” “不说候爷当年打仗收回来多少战利品,得了多少赏赐,就说候爷食邑万户,也断少不了你们的银子花。” 屋外两上丫鬟听得咋舌。 陆夫人一边说,一边又在桌子上写道:“我再让人给你们送些银子过去。” 姜湛忙摆手拒绝,写道:二十万两银子目前足够,银子太多了,放在小四合院里也不安全。 薛双双说:“要是缺银子,我们一定向母亲开口。” 永宁候夫人点头:“你们心里有成算就好。” 她在桌子上写道:小心刘俊杰!他派了人一直跟着你们的货,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第六百四十九章 不行!我不同意! 刘俊杰这会儿确实有些沉不住气了。 他派去河城的人在年前就失去了联系。 当时临过年了,他以为那些人说不定是在转移货物的水路上不好传信,就没太在意。 等年后过了几天,依然还是没收到任何消息,再派人去河城打听消息,结果倒好,他年前派去的那些人就跟平空消失了一样,连痕迹都被人抹去了。 而薛双双送往河城那一大批物资,也全部被运走了,但是,怎么运走的,运往哪里,偌大的河城,硬是没有一个人清楚,总之,刘俊杰派去打听消息的人,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打听到。 刘俊杰一时半会也弄不清楚,他年前派去河人劫货的人到底是被河城其他人黑吃黑吃掉,还是怀有异心,带着那批货跑了。 当然还有第三种可能,那就他们动手的时候,被薛双双安排在河城接货的人发现并且动手解决掉。 虽然这本种情况,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但是相比起来,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是第三种情况。 因为第三种情况的出现,就意味着薛双双背后可能有门路有靠山,这直接影响到刘俊杰接下来的行动。 原本打算了过了元宵,就把倒卖军需物资的罪名安在薛双双身上,现在这么一来,刘俊杰倒是不敢轻易动作,决定先查清楚河城那些人和货的去向再说。 他倒要看看,薛双双和姜湛,到底是有什么来头。 这个正月对长安伯府来说,非常难过。 长安伯府的老夫人和夫人在宫宴上被皇帝亲口夺了诰命,长安伯夫人还被当众杖责五十,回来后就双双病倒了。 而宫里的贵妃娘娘,因为永宁候夫人的一句话直接断了中宫之位,年前,大皇子更是因为流言被皇帝所不喜,至今禁足在皇子府邸。 这一系列的动作,仿佛都在表明,曾经炙手可热的储君人选,遭了皇帝厌弃,连带着众人对长安伯府的态度也变得谨慎起来。 原本热闹的府邸一下子门可罗雀,原本正月里,正是拉关系攀交情的好时候,长安伯府往来拜年送礼的,竟然没有几个是亲自到场,而是打发府里的管家和管事过来。 人家用的理由也非常体贴:贵府老太太和太太同时身体抱恙,正是需要好好休养的时候,我们就不上门打扰她们休息,等老太太和太太身体恢复了,再来拜访。 是的,现在不能喊老夫人和夫人了,身上没了诰命,只能喊老太太和太太。 有好些人家更是直接送了药材过来。 长安伯府的老太太和太太又羞又气,病得更重了,一时半会儿更是起不了身了。 元宵过后,薛顺一天都没从耽搁,就带着陈秋娘和三个孩子从朱家搬了出来。 临行前去正院向朱老爷和孔氏请安,顺便再告之搬家的事,到了正院,正好朱成州一家也在。 朱成州跟朱老爷两个是知道薛顺打算的,也猜到一点他今天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说搬家的事。 付氏却是不知道的。 她看到陈秋娘,眼神闪了闪,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二弟二弟妹竟然领着三个孩子来向母亲请安。” 陈秋娘看了她一眼:“今天正月十六啊,大嫂你忘了,昨晚上大家还看了半宿的花灯。” 付氏:“……” 她就不该说得这么委婉,陈秋娘这种人,脸皮忒厚还装无辜,简直不要脸! 付氏板着脸,直接道:“我是说二弟妹难得,平时也没见弟妹过来给母亲请安。” 陈秋娘:“不是母亲说,她不是搓磨儿媳妇的刻薄婆婆,不需要我们日日来请安的吗?” 意思是她天天早起来正院请安,显得孔氏刻薄是吗?付氏眼皮一跳,孔氏的目光已经冷冷看过来。 朱成州忙道:“你大嫂不会说话,二弟二弟妹别放在心上。” 说着狠狠瞪了付氏一眼,怪她没有眼色,无事生非,要是因此耽误了薛顺搬出去住的事,岂不是因小失大? 付氏不知原委,只觉得十分委屈。 薛顺和陈秋娘都道没事。 孔氏看向薛顺:“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要说?” 薛顺在朱家住了这么久,没事都不会来正院。 好在孔氏对这个半路找回来的儿子也没多少感情,薛顺的存在,只是让她有个儿子可以傍身,可以争取朱家这万贯家财。 所以对薛顺的生活,孔氏其实并不关心,也正是因为这样,金熙院了搬了那么久的东西,除了几样常用之物,其他东西早就已经搬到那个一进四合院里去了,孔氏却一点也不知道。 薛顺道:“确实有事要禀告父亲母亲。” 孔氏看了朱老爷一眼,见他面无异色,这才转头,重新看向薛顺道:“是有什么要紧事不成?这么一本正经的。” 薛顺点点头:“确实是件大事。” 他说:“我要从朱家搬出去住。” 孔氏几乎是下意识的叫起来:“不行!我不同意!” “你是我孔玉钏的儿子,是朱家的嫡子,朱家的一切以后都是你的,你才是最有资格住在朱家的那个人,就算要搬,也不是你搬!” “没听说过谁家里嫡子搬出去,反而庶子留在家里的。” “!!!”朱成州黑了脸。 不止朱成州黑了脸,朱老爷的脸也黑了! 他还没死呢,孔玉钏就心心念念想着朱家是她儿子的,也不想想薛顺就一个种田的,拿什么来继承朱家的生意? 孔氏这么做,还不是想借着薛顺的名头,拿朱家的钱财贴给孔家! 他朱富春供着孔家这么多年,也没见孔家说句好听的,反而养大了孔家的味口,如今更是连个好脸色都不给了。 要是以后,朱家真的让薛顺继承过去,孔家还不得把他辛辛苦苦攒下的家产全部搬空? 这绝对不行! 原本对薛顺搬出去住心存愧疚的朱老爷,这下完全坚定了信念,一定要让薛顺搬出去,不能给孔家搬家朱家的机会。 朱老爷道:“你也先听听孩子怎么说才是。” 孔氏冷笑:“他是我儿子,我不让他搬出去住,他就只能住在家里!” 第六百五十章 非得闹得跟乌眼鸡似的 薛顺皱眉道:“这里住着不自由,我不想住在这里。” 孔氏看着他,十分霸道的说:“你想住在哪里不重要,现在是我要让你住在朱家!” “你是我儿子,必须得听我的,否则就是忤逆不孝。” 她说到这里,又瞄了一眼陈秋娘和薛石,还有被丫鬟嬷嬷抱在手里的两个小团子,道:“不过倒是可以让陈氏和几个孩子搬出去住。” 别以为他不知道孔氏打什么主意,不就是想把他媳妇孩子扫地出门,然后给他另说一门对争夺朱家家产有帮助的亲事吗? 人选孔氏年前就选好了,也是一位商户家的姑娘,姓应。 这位应姑娘和离两次,每次和离的原因都是把夫家闹得一塌糊涂,把夫家的人打得落花落水,夫家受不了她,才跟她合离的。 薛顺觉得,自己脑子又没进水,会放着陈秋娘这么性子温柔的媳妇不要,去娶一个应姑娘这样的母老虎。 何况秋娘跟他一起从最苦的日子熬过来,还给他生了四个孩子,在他心里就是天仙也比不上。 天仙那是用来看的,媳妇儿才是过日子的。 薛顺道:“小酒和小鱼才几个月,再加上石头,秋娘一个人照顾不过来三个孩子,我要跟他们一起搬出去住,好方便照顾他们。” 孔氏冷淡看一眼陈秋娘母子几人,道:“又不用她自己动用带,家里那么多丫鬟婆子,哪里就用得着你去照顾?” “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给她多拨几个婆子过去侍候着就是。” 薛顺都让她气笑了,道:“秋娘是我明媒正娶的、有婚书的妻子,不是随便养的外室,拨几个婆子过去就打发了。” 孔氏不以为然道:“外室怎么了?要不是你小时候丢了,外室都轮不到她头上。” 她嫌弃道:“也不看看她自己的出身,一个村姑,怎么当得起朱家的少奶奶?” “承业,我也不妨明着告诉你,你这门婚事,早晚都是要废掉的。” “我已经请了官媒帮你说过一门好亲事,已经有眉目了,只等媒人上门提亲,两家合过庚贴八字,这门婚事就成了。” “你屋里的女人孩子就得提前安置好,不然,新人娶进门到时候可不好看。” 孔氏施舍般道:“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念在陈氏侍候你一场,并且给你生了四个孩子的份上,我也不赶她走,只要她乖乖听话,我许她一个姨娘的位置,让她以后还可以继续侍候你。” “至于几个孩子,先在外面养着,等新人进门之后你们再商量着安排,看是养在外面,还是接回家里养着。” 薛顺这个时候连假装的好脸色都装不出来了。 他对孔氏本来就没感情,仅有的一点不过是血缘羁绊,如今孔氏的话,更是把心里仅存的那点亲情念想都斩断了。 薛顺冷冷一笑,这回连母亲都不叫了,直接就喊的“孔太太!” 薛顺道:“好教孔太太得知,我是薛顺,不是您儿子朱承业。” “孔太太望子成龙,值得敬佩,你还是先把您儿子找回来再说。” “儿子找不回来,孔太太就算有再多打算,也是一场空。” 孔氏怒道:“朱承业,你这是连亲娘都不认?!” 薛顺面无表情:“这不是您教的吗?您让我连媳妇孩子都不认,那再少认一个亲娘,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孔氏怒道:“那怎么能一样?” “自古以来就是媳妇可以休,孩子可以卖,却不能不认亲娘。” “不认亲娘就是忤逆不孝,是要打板子进大牢的。” 薛顺:“那您就去告吧,尽管去!今天这个家,我搬定了。” 孔氏简直要疯:“你说的什么混账话?!” 朱老爷忍不住道:“争争争,争什么?” “他对孔氏道:“要我说,薛顺要搬出去住,也不是什么坏事。” “你更用不着那么紧张,开口闭口就是不许。” 孔氏在气头上,怒道:“你说得倒是轻巧!”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就是想把儿子赶出去,好给庶子一家腾地方吗?” 在大家的目光看不见隐蔽之处,朱成州紧紧攥起拳头才没让自己失态谩骂,付氏紧跟着就是一惊,心头大乱。 给孔氏捏肩膀的力道忽然重了起来,重重一把掐了下去。 孔氏“哎哟”一声,冷冷道:“不想侍候我就早说,我也不介意再给成州找个老实听话,愿意侍候我太婆的。” 付氏再次被吓一跳。 朱成州可不是薛顺那种老实人,愿意守着妻儿过日子,朱成州在女色上从来不推拒。 付氏敢保证,只要孔氏真让他另取一个,朱成州肯定二话不说就会同意,而且“遵从嫡母的话”这个借口,还能给朱成州刷一波人气。 付氏想到这里简直坐卧难安,忙道:“能侍候母亲是儿媳的福气,儿媳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母亲多教导。” 孔氏冷哼一声:“你做得不对的地方多了去了,都要我一个个去教,岂不是要把我累死?” 付氏不作声了。 朱老爷重重咳了一声,道:“都给我一人少说两句。” “薛顺既然在府里们住得不习惯,暂时搬出去也是好事。” 薛顺:“谢谢朱老爷!” 孔氏尖叫:“承业是我儿子,我说了我不同意!” “他别想搬出去,只能住在朱家!” 朱老爷不赞成的看着她道:“你这人怎么就不知变通呢?” “没人说薛顺不是你儿子,难道他搬出去住,就不是你儿子了?” “当然不是,不管了他是不是搬出去住,他依然还是你儿子!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受影响。” “你让他以后多回来看你,或者你有时间去看他,不就完了吗?” “非得闹得跟乌眼鸡似的。” “真闹得儿子跟你离了心,看你以后能依靠谁。” 为了让薛顺可以尽快搬出去住,朱老爷也是蛮拼了,亲自上阵做说客,说服孔氏。 还真别说,最后那名“看你以后能依靠谁”切切实实打动了孔氏的心,同意让薛顺一家都搬出去住。 反正也只是暂时的。 等她找人说好媒,就得让薛顺回来娶亲,到时候自然而然就住回来了。 第六百五十一章 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 因为大部份用品之前就已经从搬走,剩下的东西不多,套了辆马车,半天就搬完了。 薛顺不打算认祖归宗,就不会要朱家的银子。 临走的时候把朱老爷给的银票又还给朱老爷了,而朱家发给他一家大小的上百两月例银子,更是一分不少交给孔氏,说是孝敬她。 前头说了,孔氏对薛顺过得怎么样并不关心,薛顺把银子给她说是一家人的孝敬,孔氏随手就收下,也没去管薛顺的银子是不是够花。 倒是朱老爷眼皮直跳,总觉得薛顺这架势,是要跟朱家划清关系。 朱老爷皱眉道:“你就算搬出去住,身上也总得留着银子傍身,我都怕你身上银子不够,正准备让成州再给你送点过去,你倒好,这点银票都要还回来。” 薛顺道:“我之所以想搬出去住,就是想看看,单靠自己的本事,在京城能不能赚到钱养活媳妇孩子,怎么能要家里的银子?” “那跟不搬出去有什么区别?” 孔氏立即道:“那就不要搬出去,住在家里更好。” 朱老爷立即决定还是以后暗中多看着薛顺点,要是薛顺真的过不下去,他再去接济也不迟。 薛顺带着媳妇孩子从朱家搬出来之后,反而用不着这么多下人,除了徐嬷嬷和半夏留下来帮忙带小酒和小鱼,另外就只留下两个婆子打杂,其他人全送回薛双双的小四合院了。 二进的小四合院很快热闹起来,张嬷嬷和当归自有一套管理人的办法,这些人手又是候府之前培养好的,用起来十分顺手,小四合院被打理得井井有条。 元宵过后,姜湛的第一要事,就是回丰阳县考试。 姜湛的真实身份并没有公开,户籍还在丰阳县,大顺朝的科考,采取原籍考试制度,户籍是哪里的,就在哪里下场考试。 由于姜湛之前一次也没下过场,连童生都不是,所以要先参加二月的县试,通过之后再参加四月的府试,通过县府试,成为童生,才有资格参加院试,考取生员即是秀才。 姜湛原本打算独自己回丰阳县考试,跟薛双双合计一番之后,还是决定两人一起回去,正好看看无双酒坊和无双香皂厂的情况。 回白溪村之前,薛双双通知刘余庆往河城送第二批物资,这批物资依然价值十万两银子。 刘俊杰收到消息心里一个劲的冷笑,上回是他大意了,才会阴沟里翻船,货没劫到,反而折了人手。 那些被他派往河城劫货的人,到现在依然没有消息,刘俊杰心里有数,知道他们八成是永远回不来了。 这回,他必定做好万全准备,不但要把这批军需物资全数劫走,还要想办法弄清楚站在薛双双身后的到底是谁! 依然是杨家的商队跟着一起送货,有了上一回的经验,这次驾轻就熟,路上的行程都快了不少,只花了十天出头就到了河城。 这回刘俊杰暗中派了两路人马跟在后面,一路是劫货的,劫货的后面,还有一路,是为了查清接货方到底是谁的。 眼看着一路顺利到了河城,跟上回一样,一路上没遇到任何凶险,送货的人镖师,长安伯府的护卫,还有杨家商队,都松了口气,结果,就在他们进了河城,把货物往指定交货仓库拉去的时候,货被抢了! 被薛双双拦腰砍了一半价格,还值十万两银子,实际上真正的价值超过二十万两银子的物资,就这样在短短半个时辰之内,被人抢劫一空!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些物资已经被抢走,追都追不回来了! 所有人都是懵的。 河城虽乱,但只限定在一个合理的范围之内,像这种几十万两银子的物资,在河城的大街,被当众全部抢走的情况,这还是第一次! 而一开始,无论是长安伯府的护卫,还是镖局的镖师,包括杨家的商队,都不知道,对方是来抢物资的。 他们跟上回一样,押着一百多车的物资,前往河城的仓库交货,在路上,远远看到两伙人正在争执。 双方的情绪都很激动,从一开始的推搡、谩骂,到后来的动作越来越大,最后扭打在一处。 从一开始只是两个人的争执,发展到两伙人打群架,整个过程也不过是盏茶功夫。 按理说,出门在外,特别是运送大量财物的人手,看到距离自身财物位置非常近,却忽然出现混乱形势的情况,都会十分警惕。 可这次,也不知道是这两趟在路上走得太顺了,还是什么其他原因,以至于大家的警惕性都降低,哪怕看到双方打斗混乱的场面离己方越来越近,竟然没有人重视。 反而,还有个长安伯府的护卫看到对方打斗的场面还十分好笑道:“你们猜,他们是为了什么才打起来?” 而在这种时候,这个问题居然还真有人参与,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热烈讨论起来。 “我猜他们肯定是为了女人才打起来的。” “不不不,我猜是银子!肯定分赃不均才打起来的。” “我猜也是为了银子,有了银子,要什么女人没有?” “你们这些人啊,脑子里成天除了银子就是女人,能不能有点出息?想点别的!” “想点什么别的啊?比如?” “比如我觉得,他们打起来可能是为了争地盘。” “你怎么不说他们是为了争物资呢?” “卧槽!还真是争物资!” 这人还在那儿问:“你咋就能确定是物资呢?” “因为, 我已经看见了!” 这人背对着物资车,根本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完全不知道那些打成一团的人影,打着打着,打到他们运送物资的马车面前,忽然冲进队伍里,抢过物资车辆就跑。 那叫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 他们分工明确,一个人负责夺车并且赶车离开,另外两个人则负责阻拦追兵,动作非常迅速。 一百二十辆马车的物资,很快就被抢走了一大半。 镖局的镖师,长安伯府的护卫,还有杨家商队的人,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他们遇上了打劫的! 第六百五十二章 有钱立后,没钱发俸禄! 突然的变故让众人大吃一惊! 对方早有预谋,等在他们去往仓库的必经之路上,先是假意冲突, 只为让他们放松警惕,好顺利接近运送物资的马车,然后,出奇不意的抢走! 很简单的套路,却因为他们不够警惕,让对方顺利得手。 长安伯府的护卫,镖局的镖师,以及杨家的商队反应过来,立即反抗,然而交手之后才知道,对方的实力远超他们的想像。 不管是商队里的好手,还是武功最好的镖师,包括商队里最有经验的武师,就没有一个是对方的对手。 对方所有人的武力都很强大,没有弱者! 哪怕众人反抗得再激烈也没用,一百二十车物资全被抢走,一车不剩。 等刘俊杰暗中派出来跟在后面的两拨人发现情况不对,赶上来的时候,就看到躺了一地的伤员。 众人:“!!!” 这些人兵分几路,一边给刘俊杰传消息,一边救治伤员,一边还分出一波人去追查物资。 物资当然是追不回来的,别说追不回来,他们追了大半天,一开始还能发现点踪迹,到后面,就发现所有线索全都被抹掉了,就跟他们追查上次那些失踪人员时的情况一模一样。 知道再查下去也查不出来什么有用的情况,他们也只能放弃,回去把这些情况报给刘俊杰知晓。 刘俊杰得知一百二十车物资全被人抢了之后,生得头晕目眩,差点当场晕过去。 他还想等交货拿到银子之后,派人把这物资暗地里抢走,哪想到银子还没到手,物资在路上就先被别人抢了去。 河城那种地方,黑吃黑有,但是像这样,公然在河城范围内,抢走价值几十万物资的行为,从来没有。 因为河城也是需要一定秩序的,一旦破坏了这个底线,大街上公然抢劫的人就会越来越多,河城作为大顺朝北方货物集散转运中心,小打小闹可以,暗地里黑吃黑都可以,这是默认的。 但如果光天化日之下,在河城范围内,商队的大宗货物被抢走,就会引起所有商队的恐慌,从而影响河城集散中转地的稳定。 官府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然而现在,这种情况他就是出现了! 刘俊杰以长安伯府的名义向河城方面施压,让河城知府一定要找出真凶,严惩凶手。 然而这批物资明面上和长安伯府并没有关系,加上长安伯府也不是什么实权贵勋,随着刘贵妃断绝中宫之位的可能,大皇子在皇子府邸禁足不出,本就不出众的长安伯府,地位更是一落千丈。 河成知府表面上答应着好好好,一转头该干什么干什么。 不法之徒当然是要抓的,但是跟长安伯府却没什么关系。 刘世子可不知道河城知府的想法,他现在焦头烂额。 根据刘余庆和薛双双立的那份契书,如果不能按时按质按量交货,他们必须赔偿双倍货款。 双倍货款,二十万两银子! 之前的五万两银子已经全部交给皇帝了,他哪来的二十万两银子赔给薛双双? 赔当然是不可能赔的, 刘世子也没把这个赔偿当真。 只是皇帝正等着他送银子回去立后! 这才是让刘俊杰真正暴躁的原因。 立后那是要花大笔大笔银两的,皇后的嫁妆都是宫里出的。 按说以如今国库空得连只老鼠都养不活的情况,皇帝是不应该提立后这种事情的,何况中宫虚悬都虚悬几十年,也不差再多空置几年。 可皇帝并不是这么想的,正月十六上朝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朝上当众宣布选后。 说是中宫虚悬多年,后宫无人打理,以至于宫规混乱,皇帝经过深思熟虑,觉得应该选取一位皇后主理后宫事谊。 着京中正三品以上官员家中嫡女送进宫中充选。 此言一出,整个朝堂一片哗然。 这事真是太突然了! 在这之前,从没听说皇帝有立后的打算,不然一些想要攀附富贵的家庭,早就开始动作了。 但立后是正儿八经的大事,不能说皇帝不对。 寻常人家死了原配,还得张罗娶过一房续弦不是?总不能让皇帝一直做鳏夫吧。 所以哗然归哗然,朝臣们最终也没反对。 至于说国库空虚,拿不出立后的银子,户部尚书表示,皇后的嫁妆由内务府出,跟户部没关系,不是他该发愁的事儿。 这话听进朝臣耳朵里,就等于在表达“皇帝有钱立后,没钱给他们发俸禄!”大家心里非常不舒服。 然而事实上,内务府也没钱了。 刘俊杰只要一想到他没办法替皇帝提供银子,皇帝还不知道会对长安伯府做出什么来,头皮就是一片发麻。 心里忍不住把刘贵妃埋怨了个半死,要不是她去长安伯府去撺唆皇帝,把给北疆的物资扣下来,给永宁候折算银子发过去,怎么会有后面这么多事? 国库没银子跟他们长安伯府一点关系都没有,现在皇帝却把账全放在长安伯府头上,非得让长安伯府想办法把国库的银子补齐,不然就要抄长安伯府的家! 好在这批货请了镖局护送,按照十万银子的物品数额请的镖师,出了事之后镖局就得照价赔偿。 长安伯府的招牌在官员这里不好用,在没有官职的人眼里,还是很能唬人的,镖局一点不敢推托,照价赔了十万两,差点倾家荡产。 刘俊杰把十万两银子全送进宫讨皇帝欢心。 至于薛双双那边的双倍赔偿,刘世子从没放在心上。 薛双双一无权二无势,还能让长安伯府双倍赔偿她货款? 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而且刘俊杰总觉得物资被抢这事跟薛双双脱不了关系。 就算不是薛双双和姜湛指使的,薛双双指定的河城接货方也有很大嫌疑。 刘俊杰忽然想到,该不会是对方知道他上回派人去劫物资,这回就以牙还牙,直接抢了他的货吧? 刘世子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整个人都不好了。 薛双双到底把这批货提供给谁了? 对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和本事,敢在河城公开抢夺物资,就不怕官府抓他们?! 不行,这事一定要查清楚,不然他睡不着! 第六百五十三章 回白溪村 薛双双和姜湛在回白溪村的路上,徐进送来了永宁候传来的消息:“军需物资在送往河城仓库的途中被一群身份不明人士劫走!” 永宁候让他们:“不要付银子给对方!” 身份不明人士?! 薛双双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还是徐进道:“上次那批军需物资送到河城仓库之后,刘俊杰暗中派人,想把那批物资劫走,被候爷的人发现了,这才没有得手。” “这回这批物资还没送到河城仓库就让人劫走,也是刘俊杰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自作自受?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薛双双震惊的看向徐进,以眼神询问,徐进肯定点头。 所以,十万两银子就这么省下来了?话说,她一直诚实劳动,合法经营来着,从没想过,生意还能这样做。 薛双双觉得自己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姜湛问道:“货丢了,刘俊杰有什么反应?” 徐进道:“并没有看出来长安伯世子有什么太大反应。” “因不这批货请了镖局,货丢了以后,镖局全额赔偿,十万银子差点赔到倾家荡产。” “刘世子把这十万两银子送进宫给皇帝了。” 薛双双挑了下眉,冷笑:“他这是想赖我的账啊,契书上写明,货物没有按时按质按量送达,照物资价值双倍赔偿。” “这么算起来,他该赔我二十万两银子。” 徐进道:“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刘世子确实没打算赔这笔银子。” “物资丢失之后,和少夫人定立契书的刘余庆曾去找过刘世子,问刘世子,若少夫人去找他要赔偿银子怎么办?二十万两银子,刘余庆说把他一家大小加起来捆一起卖了,都不还不起。” “刘世子说让他尽管放心,这件事长安伯府会处理,不会让他赔这笔银子,刘余庆就安心回去了。” 薛双双道:“他说不赔就不赔?想得真美。” 她对徐进道:“让账房去找刘余庆要赔偿,你派人跟着,别让他遭人暗算吃亏。” 徐进道:“要是刘余庆那边拒不赔付,要如何解决?” 薛双双道:“他不肯赔是他的事,我们去找他要赔偿是我们的事, 让账房先生尽量找准机会,最好是有旁人在场。” “到时候去衙门打官司,也好有人证不是?” 徐进秒懂:“属下这就让人去办。” 薛双双又道:“另外,让刘余庆把剩下的物资在一个月之内全部送去河城那边。” “是,少夫人!” 徐进退下之后,姜湛道:“原本还想让你留在京城,省得跟着我在路上奔波辛苦,现在看来,你还是跟我一起回白溪村的好。” 姜湛叹道:“让你一个人留在京城,真是太危险了,我不放心。” 薛双双被他说得直笑:“是你想多了,哪有什么危险?” “不过,这话我喜欢听,我就假装京城很危险好了。” 回到白溪村的时候是一月底。 田里还不到农忙的时候,几乎没什么人。 正月的热闹劲已经过散去,香皂厂都开工好几天了,村里的年轻人都开始去厂里干活,在外面闲逛的人不多。 因为分了村,原本热闹的村口现在已经没什么人。 白溪村人如今不爱往这个方向来,如非必要,出入都走另一边,村里的老人也不爱来这儿聊天了,没事都聚在里正家外头的晒谷厂里谈天说地看热闹。 薛双双和姜湛坐着马车从村口驶入,并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 偶尔有几个看见的人,白溪村这边的村民,似乎对马车的出现早就习以为常,倒是薛家村那边的村民,隔着路远远看向马车,眼里满是羡慕之色。 从车厢往外看的薛双双看到这一幕不由诧异挑了挑眉,对姜湛道:“你说薛家村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看他们好像不太高兴啊。” 姜湛道:“等下问问里正就知道了。” 马车直接驶到四合院门口停下来,四合院这边之前就接到徐进传回来的消息,知道薛双双和姜湛两人这几天到家,门房郑老头就上心,每天都注意着门口的动静。 此时见到薛双双和姜湛的马车停下,连忙冲院子里喊一声“公子和少夫人回来了!”一边急着打开大门,让马车直接驶进院子。 四合院里的管家连忙带着人迎出来。 这个管家,也是从永宁候的近卫里挑出来的,四合院后院有白酒作坊给北疆生产高度白酒,必须严防死守才行,没有个可信的人看着不放心。 他们离开四合院才两三个月,如今回来,一切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薛双双和姜湛回内院。 内院被几个留下来的小丫鬟们打扫得干干净净,看得出来这两三个月她们并没有偷懒,薛双双对此很满意。 两人洗漱一番,就有小丫鬟来报,说是里正来了。 王方木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王六叔公和几个族老一起等在待客的花厅里。 看到姜湛和薛双双两人出现的时候,大家连忙站起来。 姜湛忙招呼大家坐,一边道:“里正大叔,你们怎么过来了?应该是我跟双双去拜访你们才是。” 这话听着就是舒服。 里正摆手笑道:“都是一个村的,有什么拜访不拜访的。” “我是听村里人说,有没看过的马车驶进四合院,估摸着是你们回来了,这才跟他们几个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是你们回来了。” 年前的时候,香皂厂的生意非常好,去年冬天两个月就赚了近两千两银子,比之前的制糖厂赚得还多,多多了。 掌管香皂厂的日常生产、销售和管理的,是从四合院的下人里头挑出来的小厮,受过徐进手下永宁候府近卫队的培养,加上他们自己踏实肯学,努力上进,知道把握机会,把无双香皂厂管得井井有条。 对于生产出来的肥皂,他们也并没有采取去年制糖厂那种让村里人自己背出去零卖的销售办法,而是选择派人带着样品,去周边各个店铺推销。 第六百五十四章 批发生意,薄利多销 王方木对着姜湛和薛双双两人说得眉开眼笑。 他道:“香皂厂让村里出去推销的人告诉店铺,一口气从香皂厂拿货的数量越多,得到的价格就越实惠。” “一口气从厂子里进货二百块香皂,香皂厂给出的价格是每块十文钱;要是只拿一百块肥皂的,每块价格就得涨一文,十一文一块;数量在一百块以下,五十块以上的,每块肥皂的价格是十二文。” “数量五十块以下,三十块以上,每块肥皂十三文;数量三十块以下十块以上,每块肥皂十四文;数量十块以下五块以上,每块肥皂价格十五文;五块以下,一律按每块十八文的零售价格计算。” 薛双双听到这些都惊讶了一翻,这不就是前世的批发生意,薄利多销套路吗?可见古人的智慧不容小觑。 王方木道:“一开始并没有什么人来买,我们大家里心里都捏着一把汗,生怕这么多肥皂卖不出去,那不白糟蹋银子吗?” “后来呀,你们不知道,那琳琅阁新推出一款香皂,最便宜的得卖一两银子一块,贵的得几两银子一块,眼瞅着跟我们这肥皂都是差不多的东西嘛。” 薛双双不由笑了一下,其实差的还是挺多的。 首先香皂里用的烧碱,就是特别提纯的,更别说里面加了一些香料或者各种花瓣甚至牛奶羊奶进去。 琳琅阁的奢侈品虽是暴利,但确确实实是花了本钱下去的,并不是随便忽悠人的,所以生意才做得持久,并且口碑非常好。 里正王方木是实诚人,似乎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得太假,便“咳”了一声,道:“咳,虽然两者之间是有点区别,但是用处区别并不大,价钱可就相差太多了。” “老百姓买不起香皂还买不起一块肥皂?” “再说要过年了,谁家里不打扫一下?清洗一些东西?” “然后就开始有店铺老板陆陆续续跑到我们村子里来进货了。” 跟风现象,从古至今都是存在的,总有那么一部份人在各个领域引领时尚潮流。 在这个时代,在如今的大顺朝,用得起香皂,就是一种身份的体现,那么用不起香皂的人,买专用肥皂回去用,也是可以的。 就好比薛双双前世,真正的奢侈品用得起的人不多,所以a货高仿遍地开花。 王方木道:“他们一开始进货不多,有些就拿个三五十块,一口气拿一百块肥皂回去的都很少,生怕亏本。” 王方木说到这里就笑:“后来就有人发现了,我们厂子里生产的肥皂比那什么琳琅阁的香皂经用。” “不说一块顶两块用,但两块肥皂顶三块香皂用,那是妥妥的。” “然后我们村生产的肥皂就卖疯了。” “那些店铺老板一个个就跟我们村生产的肥皂不要钱似的,一口气三五百块的进货回去,我们厂子里天天加班都忙不过来。” 琳琅阁的手工香皂,都是做好后直接脱模包装,就拿来出售,不像这边做的肥皂,做好后还得让它干燥一两个月才拿来卖。 因为干燥度不同,所以看上去体积同样大小的香皂和肥皂,自然一个更经过,一个更不经过。 但是,用得起几两银子一块香皂的人,基本上不会在乎它能用多长时间,是否经用,只会在乎这香皂好不好用?香不香?用了以后是不是真的看起来更白? 而用不起香皂的人,知道肥皂比香皂更经过,会有一种异常满足的感觉,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所以对于自己花了十几二十文买一块肥皂回去,会觉得非常划算。 薛双双笑道:“厂子里生意好才好。” “厂子里生意好了,大家才能多赚钱,赚钱多了就能过上天天吃肉的好日子。” 王方木从心底高兴出来:“可不就是这个话!” “你们两人去年没在村里是不知道,年前的时候,我们村里天天都周边镇上还有县里的马车到厂子里进货。” “以前村里人没见过马车,觉得稀奇,年前那段时间天天从早到晚都能看到进村的马车,看多了都不稀奇了,有时候还嫌他们人来得太多,堵在路上又吵又挤。” 里正说到这里解释了一句:“所以你们两个今天坐着马车回来,村里人才没注意,还以为是镇上过来到香皂进货的人。” “后来还是有人说,马车驶进四合院,我们才知道你们回来了。” 姜湛笑了笑:“本来是准备洗漱休息一番,养好精神明天再去拜见里正大叔和大家,现在倒让几位长辈来看我们,真不好意思。” 王方木一拍脑门,道:“看我这糊涂的,你们两个赶了那么远的路,车马劳顿需要休息,我却一直拖着你们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实在抱歉。你们赶紧去休息,我们就先回去了,有什么话,你们休息好再说不迟。” 王方木边说边和王家几个族老一起站起来,准备离开。 姜湛和薛双双也跟着站起来。 姜湛对薛双双道:“我送里正大叔和几位叔公出去,你累了就先去休息。” 薛双双点头,“嗯”了一声表示知道。 王方木几人听到姜湛的话脚步一顿,心里俱是苦笑,知道姜湛这是不高兴他们几个在四合院这么久,打扰到两人休息了。 几人想到这里,不由略略加快脚步。 姜湛一直把他们送出四合院,等他们走远了,这才回到内院,薛双双已经倒在床上,睡着了。 姜湛自己也爬上床去,把薛双双往怀里一搂,闭眼休息。 薛双双被他搂过去的时候动了动,感觉到是熟悉的怀抱,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然后找到个舒服的位置窝好,继续睡。 这一觉睡得香甜,醒来的时候已是晚边,天都快黑了。 两人起来,穿好衣服走出去,就有小丫鬟过来问是否摆饭。 薛双双还真是觉得饿了,便让他们摆饭,一边问道:“你们当中,每天都是谁做饭的?” 没去京城之前,内院厨房里是归徐嬷嬷管的,并没有专门的厨娘。 现在徐嬷嬷和张嬷嬷都跟着她一起去京城了,薛双双很好奇内院的饭由谁来做? 第六百五十五章 村里人都记着你们 小丫鬟以为薛双双要怪罪她们,吓了一跳,忙道:“少夫人,奴婢们平时自己不做饭,都是去前院大厨房领饭回来吃。” “今天是因为公子和少夫人回来了,奴婢们就自做主张,去前面大厨房领了食材回来,给公子和少夫人做饭。” 她低声解释:“以前,嬷嬷教导奴婢们的时候,也教导过厨艺的。” 事实上高门大户内院侍候的丫鬟,除了粗使丫头,但凡能近身侍候的,女红、厨艺、梳头、化妆这些技能是基本要求,只是水平高低的问题而已。 薛双双看出小丫鬟的紧张,笑了一下:“不用紧张,我就随口问一句,摆饭吧。” 吃过饭之后,香皂厂的几个管事求见。 他们本就是四合院的小厮,如今虽然负责香皂厂这一块事项,每天还是回到四合院外院居住。 姜湛和薛双双回来了,他们自然要过来拜见。 经过几个月的锻炼,几人如今看上去沉稳不少,身上已经少了些跳脱,倒带着几许威严。 当然这份威严在姜湛和薛双双面前是不起作用的。 几人向薛双双汇报了这几个月香皂厂的情况,包括目前的盈利状况以及今后一段时间内的发展规划,条理分明,可行性强。 薛双双肯定了他们过去几个月的工作,也认可他们接下来的计划,只对规划中几处细节进行完善,除此之外,并没有过多插手,不过该给的奖赏还是要给的,赏罚分明,底下人做事才有干劲。 薛双双想了想道:“以后,把香皂厂的整体收益拿出一成,作为大家努力工作的奖励。” “你们几个管事分一半,另一半拿出来给香皂厂干活的村民发奖金,具体怎么发放,你们自己研究决定,我不管。” 几个管事大喜:“多谢少夫人。” “小的替厂里干活的人谢谢少夫人。” 薛双双说:“好好努力,做得好,以后会有更大的机会等着你们。” 这话让几个管事打了鸡血似的,别提多激动了。 本来他们年纪就不大,送过来做小厮的,能有多大年纪?都不到二十岁,正是热血澎湃,有理想干出一番事情的年纪。 哪怕卖身为奴,也浇不熄他们的野心。 薛双双给他们提供了这样一个机会,他们自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展示自己。 无论那个薛双双说的更大的机会存不存在,眼前能让他们管理香皂厂,让他们当香皂厂的管事,就已经比当一个普通小厮更有前途。 香皂厂的事,薛双双并不准备多管,她现在及以后将会有许多更重要的事情处理,生活重心,也会从白溪村向京城转移。 见过几个香皂厂的管事,薛双双和姜湛去往后院酒坊。 这才是整个四合院的重中之重,有永宁候近卫层层把守,四合院其他人别想靠近后院。 倒是没限制后院的人出入,只是永宁候找来的这些酿酒老师傅们跟酒打了一辈子交道,有酒万事足,是地地道道的技术宅,出不出门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影响。 有这些老师傅们看着,酒坊轻易出不了差错。 薛双双从顾恒手里弄了七八本酿酒方面的书籍回来,给这些酿酒老师傅们,可把老师傅们高兴坏了。 这年头,手艺人的地位普遍低下,几乎得不到尊重,一技在身,也只能说是饿不死自己,可以勉强糊口。 就算在某方面技术顶尖而被人看重,也很少有人像薛双双这样,看重他们的技术,也尊重他们的人,人格上予他们以平等, 酿酒师傅们对酒坊的事更上心了。 第二天上午,姜湛和薛双双两人提着从京城带回来的特产,去里正王方木家里拜访。 里正家外面的晒谷场,如今成了村里空闲老人新的聚集地,没事聚在那里聊聊东家长,西家短,打发时间。 看到姜湛和薛双双走过,俱是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双丫头从京城回来了?” “姜湛,你们啥时候回来的?” “双双,你爹娘呢?咋没一起回来?” 除了少数几户,几乎各家各户都有人在香皂厂干活,比去镇上找活干赚得还多。 而且香皂厂厚道,连草木灰都给钱,几个月下来,各家各户的日子比隔壁薛家村村民的日子还过得好些,那叫一个扬眉吐气。 村里人固然有各种各样的小毛病和缺点,但他们本质上都知道感恩,谁对他们好,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村民就打从心底敬重。 所以这些老人看到姜湛和薛双双都十分客气。 姜湛和薛双双一一回答了老人们的问题,把手里的糕点拆开分给大家吃。 就算在香皂厂赚到点钱,大家也先紧着吃饱饭,最多多吃两口肉,哪有人舍得买糕点吃,多贵? 老人们看着糕点,无意识咽口水,却还是很客气的推辞。 村里人日子一向过紧巴巴,所以大家都不随便吃别人家的东西。 老人们连连摆手推拒,不肯要。 薛双双笑道:“一点小零嘴,不值当什么。” 她把糕点往老人们手里一塞,道:“我跟姜湛还有我爹我娘长时间不在村里,以后家里还得多拜托各位大爷大娘大叔大婶照看呢。” 众人忙道:“那不是应该的吗?” “都一个村的,自然要照看一下。” 薛双双把手里的糕点分完,道:“那就麻烦大家了。” 大家手里拿着糕点,笑呵呵的,对薛双双和姜湛的印象又好了几分,至于分到手的糕点,那自然是舍不得吃的,留回去给儿子孙子吃。 王方木在屋里头听到声音,打开门把姜湛和薛双双两人让进去,一边道:“村里人现在都记着你们的好,要不是你们在村里办了香皂厂,去年大家的日子更难过。” 虽然前年开制糖厂赚了点钱,但是去年的兵役,就让村子里的人把家底全部掏空,薛家村的人趁火打劫,闹着分村子,还把制糖厂这个赚钱的营生一并带走,王方木这个里正的压力真是太大了。 要不是薛双双再次弄了个香皂厂出来,村里人去年肯定吃不饱穿不暖,勒紧裤腰带,过得苦哈哈。 第六百五十六章 良心都黑了 王方木问道:“姜湛,双双,你们这次回来,是在村里长住,还是就暂时回来一下,以后还要去京城的?” 姜湛道:“里正大叔,双双陪我回来考试,我们只是暂时回村住一段时间,等我考完了,就要再次去京城。” 王方木点点头:“我估摸着你们也是有什么事,不然不会正月还没过就从京城赶了回来。” 王方木说到这里就笑起来,道:“要是姜湛这回考上了,薛家村的人肯定得气吐血。” 他这个里正,到时候也能扬眉吐气。 说到薛家村的人,薛双双就想到昨天回村的时候,薛家村的人看向她马车的复杂目光,不由问道:“薛家的人气什么?他们自己不也有读书人,下场考就是啊。” “再说读书这种事,靠的是天赋勤奋,这两者都有了,能不能考中,还要看运气。” “就算没考中,也没什么好丢人的。” 王方木神色古怪的看了薛双双一会儿,确定她不是在说反话,而是在表达她心里真实的想法,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过了半晌,才道:“薛家村没有可以下场考试的读书人。” 薛双双:“……” 倒是忘了老薛家两个读书人已经全废了,薛贵就不用说了,染了毒瘾,沾上高利贷,这辈子都别想下场考功名了。 而薛大海,不管他会不会读书,有没有把握考中秀才,都已经失去了下场考试的资格。 因为薛老头薛老太两人拐带婴儿,情节特别恶劣,被判了秋后问斩不说,还连累了老薛家三代以内的读书人。 家里有罪犯,三代以内不许考功名。 所以薛大海,之前还用读书做借口,成天从家里拿钱去县里混日子,如今这样的日子可没法继续混下去了。 只能从书院搬回白溪村。 种田这事,薛大海是不会的。 他从小就没吃过苦,李招弟在老薛家,那是从小就比照着薛贵的待遇来养薛大海的,什么事都不叫他沾,生怕他多出点力气会累死。 薛贵十岁的时候,薛老头薛老太两个把他送去读书,李招弟立即说薛大海是长子嫡孙,也要一起读书才公平。 这一读就读到现在,压根没学过种地。 如今回来啥也不做,倒要薛福种地养他。 王方木道:“整个薛家村就薛贵和薛大海两个读书人,他们没资格下场,就算现在再把其他孩子送去读书,要等这些孩子能下场考试,最快也得好几年以后。” 这倒是,读书不是一朝一夕之事,需要长久坚持。 王方木说着又摇头道:“不过薛家村的人日子越过越不好过,这两年怕是没人舍得花钱送孩子去读书。” 薛双双奇道:“制糖厂不是被他们薛家村拿走了?” 前年过年的时候,村里每家每户几乎都能从制糖厂几两银子,去年两个村子一分为二,人数少了几乎一半,按理说,薛家村村民的收入不说增加,至少不会比以前少。 总不至于过得比以前还要差吧? 王方木道:“别提了,薛家村那些老头子就是吸血鬼,只顾着他们自己家里享福,哪管其他人日子过不过得下去?” “制糖厂是被薛家村拿走了,表面上看,制糖厂是薛家村的,实际上制糖厂赚的钱都归了那几个族老家里,村民一点好处得不到。” “而且他们请村里人干活也不大方,工钱开得小气抠搜,只肯给十五文一天,还延长了干活的时间,天不亮就得去,天黑了才让回家,一天得做上六七个时辰的活。” 薛双双:“!!!”拿村民的银子买回去的制糖厂,收益却没村民的份,这是侵吞集体资产。 姜湛道:“薛家村的人就由着那几个族老把制糖厂把持住?就没人反对?” 王方木瞪眼道:“怎么没反对?” “只是那几个老家伙良心都黑了,仗着家里人多,对薛家村的村民说,没人逼着村民给制糖厂干活,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干就别干,他们舍得出钱,难道还找不到人干活?” 王方木叹道:“现在北疆在打仗,镇上的活不好找,就算找到活干,就算多几文钱,也不确定能干几天,在制糖厂,至少能图个安稳,每天都能有进账,所以薛家村大部份人虽然不情愿,最后还是在留在制糖厂干活。” “就算这样,制糖厂还经常找理由扣工钱呢。” 王方木连连感叹道:“总之,薛家村的村民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咯,现在很多人都在后悔当初从白溪村分出去,都想回来呢。” 薛双双恍然大悟,难怪薛家村的人看向白溪村这边眼神那么羡慕。 不过,大家都是成年人,总得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 薛双双和姜湛并没有对薛家村的事表达什么意见,王方木也就不再继续,转而向薛双双问候起薛顺来:“双双,你爹一家还好吧?” 薛双双道:“多谢里正大叔关心,我爹他们都挺好的,临回来的时候还让我代他向里正大叔问个好。” “那就好,”王方木惆怅道:“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再跟你爹一起喝酒下棋。” 薛双双抿了嘴笑:“这还不容易?里正大叔你跟我们一起去京城做客,到时候让我爹好好陪里正大叔喝酒下棋。” 王方木摆摆手:“还是算了吧,京城那地方,不适合我这种粗人。” 薛双双和姜湛俱被他说得笑起来。 接下来几天,薛双双留在家里给姜湛准备考试用品。 县试连考五场,除了考试必备的笔墨纸砚之外,衣物、干粮更是少不了。 二月间气温尚且低,考棚冰冷,必须得注意保暖,不然试没考完,人先倒下了,可就得不偿失。 好在薛双双有前世的应试经验,各种考前检查必备物品的经验丰富,准备起这些东西来,倒也得心应手。 姜湛则趁这几天时间去清风学院拜访之前的先生,也提前熟识一下本界下场考试的同窗。 毕竟童生试后,若要继续考秀才,便需要寻人做保,到时候少不得还要麻烦先生。 第六百五十七章 双双,你得对我有信心 姜湛去县里考试,薛双双把他送进考场,就去了无双酒坊。 酒坊的白酒依然供不应销,不过自从顾公子在京城把酒坊开起来之后,丰阳县的无双酒坊也跟着一起,给白酒冠上好听的名字。 琥珀光,梨花白,玉壶春,分别对应三种不同度数的白酒,依然每天限量,总有人因为买不到限量白酒而气急败坏。 不过跟别处酒坊连白酒的酒香都闻不到比起来,无双酒坊那可真是好太多了。 周诚兢兢业业,酒坊在他的管理下,井井有条,酒坊的伙计也老实肯干,不是偷奸耍滑之辈,薛双双对此还是很满意的。 因为酒坊有独一无二的白酒,所以吸引了许多外地人过来购买,更有许多的路过的旅人商队,听说这里有白酒,路过附近的时候就会特意弯到丰阳县来买一些回去,所以消息流通比别处快上许多。 特别是京城这种大地方的信息,几乎每天都有新的传过来。 周诚自然听说了京城无双酒坊的存在,还知道京城的无双酒坊是顾首辅家的公子开的,就有点担心丰阳县的酒坊会一并被接管。 他问薛双双道:“少夫人,小的需要把酒坊的账目整理出来,交给京城那边过目吗?” 薛双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周诚这话的意思,摇头道:“不必,这个酒坊是独立的,由我们自己经营,不算在顾公子的合作当中。” “以后,还要辛苦周管事继续打理酒坊的业务。” 周诚忙道:“不辛苦,这本来也是小的应该做的。” 薛双双和姜湛是难得的好东家,而且似乎来历不小,要不是周小玉不守本份,惹怒了薛双双,他们一家其实会有更好的前途。 周凌和周正应该会跟着姜湛和薛石一起去京城,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只能留在丰阳县,做些无关紧要的跑腿工作。 不过换个角度想,如今他们一家团聚,好过之前东奔四跑,流离失所,并且生活安定,每天吃饱穿暖,不怕担惊受怕,这日子也不错。 周诚想到这里,心里更是打定主意,要把酒坊经营好。 薛双双在酒坊看了一下这几个月的账本,直到下午出来,又去琳琅阁看了他们新推出的香皂。 琳琅阁里,最便宜的一种香皂,也要一两银子一块,至于最贵的一种香皂,要八两银子一块。 薛双双自己听了单价后都在心里咋舌,果然是暴利啊! 然而情况就是这么古怪,在京城琳琅阁,一两银子一块的那款香皂,反而是销量最不好的一种,原因是,太便宜了! 京城琳琅阁的客户,并不在乎三五两银子,用最便宜的香皂,显得有些丢他们的脸。 不过丰阳县只是个小县城,消费力有限,这边不比京城,一两银子一块的香皂,才是卖得最好的那种。 薛双双在琳琅阁这边坐了会儿,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去考场外面接姜湛。 马车里烧好碳盆,准备好茶水点心,车子里铺着厚厚的褥子,方便姜湛在车上休息。 姜湛从考场出来的时候,气色看起来还不错,不过薛双双也不敢大意,三天后还有第二场考试在等着,整个二月,总共得考五场。 薛双双把姜湛塞进马车,让他喝点水,吃些点心填肚子,就让他好好休息,这如临大敌的样子,倒让姜湛哭笑不得。 姜湛道:“双双,我没事,你不用那么紧张。” 薛双双:“没事也得好好休息,三天后还得再考呢。” “我可指望姜湛哥哥考个秀才回来,让我风风光光当秀才娘子。” 姜湛笑道:“只当秀才娘子就知足了?” 薛双双瞅他一眼,道:“我倒是想当状元娘子啊,就不知道姜湛哥哥你考不考得中?” 姜湛:“……双双,你得对我有信心。” 薛双双冲着他笑:“姜湛哥哥,我对你有信心没用,状元又不是我点的,我说了不算啊。” 她问:“姜湛哥哥,你觉得皇帝会钦点你当状元吗?” 姜湛:“……” 秋闱三年一次,去年刚刚考过,得明年才能下场,秋闱后第二年春会试,会试之后殿试,时间就到了后年。 到那个时候,他永宁候世子的身份早就曝出来了,就算真的才学过人,下场考试,皇帝也不可能钦点他做状元。 姜湛想到这里,自己也笑了起来,道:“那好吧,我保证给双双挣个风风光光的秀才娘子回来。” 薛双双:“那你好好休息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养足精神考试。” 姜湛后面几次考试,薛双双就没有一直等在县里了,而是早上把姜湛送进考场就回村,下午再算好时间去考场外接人回来。 这天送了姜湛去考场之后,回来的时候便弯去清水镇,看看竹林记食铺怎么样了,他们从京城回来的时候,薛顺让她多照看些。 结果竹林记食铺倒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店里两个干活的人也老实本份,连同两个婆子一起,把店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薛双双倒是在镇上看到薛福的身形,无意中发现他的秘密。 不过老薛家人现在怎么样,过什么日子,可跟她没有任何关系,这种闲事薛双双才不想管也懒得管。 只是看薛福这么光明正大,一点都不想遮掩的样子,估计也没打算把这事隐瞒下去,曝出来是迟早的事。 啧,到时候,薛家村可又有热闹瞧了。 薛双双很快把这件事丢在脑后,直到考试最后一天,她赶去县里接姜湛出考场的时候,又无意中看到薛贵的身影在人群里一闪而过。 自从去年把家里的房契地契偷走抵给赌坊还债之后,薛贵就不见踪影,就连薛老头薛老太菜市口斩首的时候,薛贵都没出现过,现在忽然出现,是又想干什么坏事了? 可现在薛老头薛老太死了,薛福、薛壮早就和他分家了,薛贵还能祸害谁? 薛双双心下诧异,转念一想,薛家村跟白溪村连村子都分了,薛贵再做什么坏事,也连累不到白溪村的名声头上。 正好这时,姜湛从考场出来,远远喊了她一声,薛双双就把这事抛在一边,直到后来,整个薛家村都闹起来,才知道薛贵做了什么。 第六百五十八章 只有参与过,才会珍惜爱护 过了两天,县试结果公布,姜湛通过县试,只等参加四月份府试。 县试到府试中间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姜湛温书之余,也时常跟着薛双双一起进后山。 经过一年时间的规划整理,原本只是座小荒山的后山大为改观。 郑大郎几兄弟做事勤快,带着四合院的下人,根据薛双双的规划,其中一片区域已经种满果树。 山的另一边,薛双双原本是打算用来种药材的,如今倒是改了主意,决定把场地用来继续种果林,在其中分区域散养家禽牲畜。 如今后山已经零零散散养着些鸡鸭兔猪羊,只是数量不多。 等以后的果林种好了,就该扩大规模了,后山还挖了不少地窖,用来储存粮食。 闲下来就听了不少事,比如说为什么村民现在都不喜欢去村口的大树底下聊天了呢?因为嫌麻烦。 薛家村的人现在日子不好过,相比之下,白溪村的村民日子过得不要太滋润,只要愿意卖力气干活,就能过上吃饱穿暖,还能吃上肉的日子,以前都是一个村的,分出去才几个月,这区别咋这么大呢? 两个村的人本来就沾亲带故,薛、王两人几百年生活在同一个村子,你嫁我娶的,真要往上算起来,家家户户都沾着亲。 当时分村子的时候,双方就已经说断了,白溪村的村民一旦选择分出去,那从此就是薛家村村民,衙门的户籍上都进行了变更,跟白溪村就完全没关系。 至于两个村子村民之间的正常走动,村里自然不会拦着,只是分了村子,又不是六亲不认,姻亲之间,自然是要来往的。 可这是白溪村村民心里的想法,薛家村村民心里并不这么想。 薛家村的人当时脑子一热,跟着薛家的族老分出去,现如今日子不好过了,就想重回白溪村。 他们本来就是白溪村的村民,凭啥不能回白溪村? 户籍上写了不是白溪村的,那去衙门把户籍改回来不就完了? 然而当时拆分出去容易,现在想把户籍再并回白溪村,可就没这么容易了,首先必须经过白溪村的村民同意,衙门才会同意改户籍。 于是薛家村的人就天天纠缠着白溪村的村民。 因为是从白溪村分出去的,基本上薛家村各家各户在白溪村都有姻亲,于是各人都找各人的姻亲软磨硬泡,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让白溪村的村民同意他们把户籍迁回白溪村。 白溪村的村民怎么可能会同意这个要求? 两个村子分开的时候,村里的田地、人口、财产可是全都分干净了,如今分出去的人空着手回来,白溪村要是接收了他们,哪来这么多田地,能养得起这么多村民? 别看薛家村的村民现在看起来说得十分可怜,说什么只求把户籍迁回来落户,有个落脚之地就好,其他一概不要。 可同村这么多年,薛家村那些人都是些什么尿性,白溪村的村民还能不知道? 薛家村的人都是以前薛氏宗族的族人,有便宜就赚,要他们出力就跑得比谁都快。 要是这回白溪村的村民心软,松口让他们把户籍迁回来,下一回,他们就敢继续开口,要求村里给他们分田地! 到时候,他们的户籍上已经重新落回白溪村,如果白溪村没有田地分给他们,他们肯定会闹得天翻地覆。 可白溪村现在就这么点地,白溪村人自己分起来都不够,哪有多余的分给他们? 别看村民老实,可在这种事情上,他们计较得清清楚楚。 所以薛家村的人想迁回来,白溪村的村民那是咬死了不松口。 事关整个村子的利益,再什么姻亲都免谈。 为了避开薛家村的村民,白溪村的人就慢慢不往村口去了,省得一不小心,就被薛家村的村民缠住,闹得脸上难看。 只是通往村口那条路毕竟是大路,白溪村村民平时可以不往那边走,可要赶牛车,或者拉点东西进出,就只能走村口那条大路。 薛家村的人有时候会使坏,在路上故意堆上石块什么的,拦住白溪村的车子,让他们过不去。 被白溪村的人抓住几次,教训了几顿,后来总算好点。 这么一来,白溪村的人愈发不愿意往村口去了。 薛家的族老能把薛家宗族的族人祸害成这样,也是让人大开眼界,不过若不是薛家宗族整个已经从根子里开始烂,一个偌大宗族,也不可能会出现这许多黑了良心的族老,所以说有因才有果,薛家村的人能有今天,也是他们自己作出来的。 不过了解到这些事情,倒让薛双双把之前修路的想法重新提出来。 只是之前是准备把村里那条路重新修建一番,现在嘛,就是另修一条路了,把白溪村村民每天走的这条小路直接修成大路就好。 一来离四合院的距离近了,二来,离薛家村远了。 薛双双就把这个想法跟姜湛说了。 姜湛道:“我也正想找双双说这个事。” “比想白溪村的村民,十天半月都不需要赶次车出门,我们四合院的车子每天拉着物资进进出出的次数就不下数十次。” “那条路就靠在薛家村边上,离他们太近了,谁知道薛家村的村民眼红起来,到时候会做出什么事?” “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必须另修一条路才行。” 薛双双眼见两人想到一块儿去了,自然十分高兴,对姜湛道:“那你明天去跟里正大叔说一声修路的事。” 姜湛“嗯”了一声道:“不过,路要修,却不能只有我们四合院一家出钱出力,修路这事,还得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行动起来才行。” 薛双双非常赞同的点头:“对,必须要让村里大家都参与进来。” 只有参与过,才会珍惜爱护,才懂得其中的汗水和付出。 若是只有四合院出钱出力,也许眼前这会儿,村民会念着四合院的好处,但时间稍一长,说不定有人会因此仇富,觉得四合院有钱,拿钱出来修路是应该的, 甚至把钱拿出来分给村民都是应该的想法。 不是她把人性往坏的地方想,而是在前世那个资讯发达的时代,见多了这样的劣性。 第六百五十九章 修路的银子,我出 第二天早上,姜湛去找里正王方木,跟他说起修路的事。 姜湛道:“里正大叔,我回村这些天,发现因为薛家村村民的原因,原来村子里的大路基本废了,我们村的村民现在出入村子都走的小路,十分不方便。” 说到这个王方木就直叹气:“可不是!薛家村这些人实在太过份,当时闹着要从村里分出去的人是他们,现在日子过不好又想迁回来。” “而且分出去的地还不还回来,只想把一家大小的人口迁回来,我们白溪村哪有那么多田地来养活别村的人?” “他们自己不想办法努力赚钱过好日子,就想些歪门邪道,在路上拦着本村的亲戚姻亲,各种软磨硬泡,弄得现在村里人看到薛家村人都饶弯走。” 这要是别的没什么半点不相干的村子,还能放下脸来打一场什么的解决问题,可薛家村原来是白溪村的,分出去才几个月,各家各户几乎都有姻亲关系,完全拉不下来脸来。 薛家村的村民脸皮就比较厚,跟牛皮糖似的,粘上来甩都甩不掉。 王方木因为这个都快愁死了,道:“我现在就怕,村子里那条路长时间不走,以后,薛家村的人把路霸占了,不让我们村子里的人走。” 这并不是不可能的。 村子和村子之间,很多时候其实并没有明确的分界线,遇到蛮横不讲理的,就多霸过来一点,村子和村子之间的矛盾,到最后几乎都发展成打群架。 姜湛听到这里,也不由皱眉,就算他们另修一条路,也不表示这条路就得让薛家村霸过去。 姜湛想了想道:“当时分村的时候,官府是划定了范围的,写明了以村子里的大路为界,一边为薛家村,一边为白溪村,路为两村共同所有,薛家村要是真敢霸着路不让走,里正大叔可以去报官。” 王方木点头道:“也只能先这样了。” 他问姜湛:“对了,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姜湛道:“我今天就是为了路的事情来找里正大叔的。” “我看村里大家出行不便,觉得是不是跟村里大家商量一下,我们村另修一条通往村外的道路。” “把村民们现在走的那条小路加宽修起来,到时候不但可以走人,就是行个车马都方便。” “再说现在村子已经分了,从这个方向出村,比绕路往原来那条村道上走要近得多,村民无论是去镇上还是去县里赶个集,都更方便,一个来回走下来,能省下小半个时辰。” 修路这种利村利民的好事,里正自然巴不得。 王方木有些发愁道:“这个想法好是好,只是村里一时拿不出来那么多银子来。” “村民去年交了兵役银子,有些还欠了不少债,就算在香皂厂赚了点钱,也还不够还兵役的银子,现在让大家出钱修路,不太现实。” “我的意思是再缓两年,等村民日子缓过劲来,我们再咬咬牙,把村里的路修起来,这两年,大家就克服一下。” 他倒没有想过让姜湛出这个钱,就算姜湛是村里的大户,村里也不能一直捋羊毛,何况姜湛和薛双双一家,给村里的好处已经够多了。 也正是因为王方木这种态度,所以姜湛和薛双双反倒愿意多帮白溪村一把。 姜湛说:“修路的银子,我出。” 王方木乍然听到姜湛这么说,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愣了半晌之后,才不太相信的问道:“姜湛,你刚才说啥?你再说一遍,我年纪大了,耳朵有点不行,没听清楚。” 姜湛道:“我说,修路的银子,我来出。” 王方木这回听清楚,惊喜道:“你真要给村里修路?” 他惊喜过后,又道:“想把这条路修出来,至少要花上百两银子,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虽然对姜湛来说,这点银子也许不算什么,可他们却不能因为姜湛有钱,就把银子不当一回事不是。 上百两银子,按照普通村民的收入,得攒十几二十年,还得风调雨顺,没遇上什么突发的意外状况,不然还攒不下来。 姜湛点点头道:“我知道。” “我们不修那么长,把路从村里修出去连到外面的大路上为止,大约只有五里,路面也不修那么宽,修三米就好。” 王方木倒吸一口凉气,连声音都大起来:“三米?!” 去往镇上和县里的路,也不过就是三米宽,一般的村道就是一米多,很少村子里的能修到两米,就已经算宽的了。 王方木都有些替姜湛的银子着急:“不用不用,村里的路,二米宽就足够用了,修那么宽,五里路修下来,上百两银子都不够。” “姜湛哪,这银子不能这么花。” “这事儿,你还是先回去跟你媳妇商量一下再说。” 姜湛笑道:“里正大叔你放心吧,这事双双知道,就是她提出来要给村里修路的,而且,路要修三米,也是双双说的。” 其实按薛双双的本意,最少把路修到四米,只是考虑到实际情况,这才改成了三米,至少可以通过两辆牛车,这已经是最低要求了。 要是再窄些的路,薛双双就不肯修了。 王方木眼睛都快瞪圆了:“三米?你说的当真,不是在开玩笑?” 姜湛点头:“自然是真的。” 他道:“说句不中听的话,村民可比不得我媳妇重要,要是双双不同意,里正大叔觉得我会为了村民让双双不高兴吗?” 王方木瞅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这话还真是不中听!” 姜湛笑了笑,说道:“修路的费用我们已经找人估算过了,五里地,三米宽,大约需要一百七八十两银子左右,具体多少,要看路况决定,不过最多不会超过二百两。” 王方木高兴道:“好好好,你们舍得花钱给村里修路,我自然求之不得,相信村民们只会更高兴。” 他说着就站起来想往外走,道:“我现在就召集村民开会,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第六百六十章 就按你说的办 姜湛喊道:“里正大叔,等一下。” 王方木脚步一顿,问道:“还有什么问题?” 他心想,姜湛该不会是想反悔,不给村里修路了吧? 姜湛看出他心里的想法,笑道:“里正大叔别紧张,修路的银子我肯定会出,不会反悔的。” 王方木被看穿心思,有些尴尬道:“那什么,是村里占你们便宜。” 但是他现在也没那么硬气说不占这个便宜,人穷志短,马瘦毛长,没办法啊。 姜湛对王方木道:“里正大叔,修路的银子我们四合院出,但是村民不能什么也不做。” 王方木:“需要村民做什么?” 姜湛正色道:“修路是整个白溪村的事情,不需要村民出钱,但是村民不能不出力。” 王方木赞同点头:“你这话说得有道理,但是最多只能每户出一个免费劳力,再多的,村里现在的情况,怕是出不起那么多人。” 而且,王方木道:“有些人家就只有一个劳动力,上有老下有小,要挣钱养家糊口,这要是来免费修路了,一家大小的生活要受影响。” 他问姜湛:“遇到这种情况,要怎么办?” 姜湛想了想,道:“这样,参与修路的村民也不拘一定要壮劳力,老人、孩子、妇人也可以加入进来。” 王方木皱眉道:“这么一来,那些出壮劳力的人家只怕不乐意了。” “壮劳力出门干活可以赚钱,免费来修路已经耽误了赚钱,再看到其他人出去赚钱,只让老人、孩子、妇人来修路,心里肯定有意见。”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句话,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适用。 姜湛略一考虑,道:“那就订个标准。” “比如一个壮劳力能干多少活,参加修路的老人、孩子、妇人可以干得慢一点,但是活计不能少,就跟壮劳力干得一样多,一天干不完两天,两天干不完三天,干完为止。” 王方木还是摇头:“这样更不行,五里路至少修几个月,等路修完了,老人、孩子、妇人更是已经不知道落下壮劳力多少活计了。” 让村里家家户户几个月不赚钱,王方木觉得这事有点难,可能这条路到最后都修不起来。 王方木想到这里,更忧愁了。 姜湛惊讶道:“里正大叔你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让村民放下手里的活,免费修几个月的路?如是这么做,这条路村民自己都能修起来了,哪还需要我出银子?” 王方木愣住了:“那不是你说的,修路是整个白溪村的事情,得让村里的人一起参与吗?” 姜湛正色道:“是要让村民参与到修路当中来,却不是让村民把时间全耗在修路上。” “里正也说了,村民这两年日子不好过,忙着赚钱养家糊口。” “这种情况下让村民别赚钱,免费修几个月的路,里正大叔,你觉得村民心里会愿意吗?” 王方木下意识摇头:“不会。” 姜湛道:“嗯,换了我也不愿意。” “我说让村民一起参与修路,是为了让大家参与进来,知道修路不容易,以后才对村子、对这条路的感情才会更深刻,时刻都会记着从心底维护村子的利益。” “可不是为了让村民抱怨的。” 王方木:“那你到底有啥打算?” 姜湛认真道:“村里每户出一个劳动力免费修十天的路,如果是老人,孩子,女人,那么有两种方案可选。” “第一种办法是按时间算,老人、孩子、妇人干三天,只能抵劳动力一天。” “第二种办法是按活计的多少算,比如说一个劳动力一天能挖几方土,那么老人、孩子、妇人只要挖到一样多方的土,就算是完成一天的工作量,并不规定他们完成这项工作需要几天时间。” “两种方法并不强制限定,可以任由老人、孩子、妇人自由选择。” 之所以会提出两个办法,其实还说到底还是为了照顾老人、孩子和妇人,这样就可以极大缓解其他村民的不满。 姜湛对王方木道:“村民除了免费修路这十天,其他时间要是愿意继续给村里修路,我给他们开工钱,吃住不管,每天三十文。” “不过要事先说话,干活不勤快,偷奸耍滑的人坚决不要。” 王方木一拍大腿:“这些都好说,就按你说的办。” “走,我现在就去召集村民开会,你也一起去。” 王方木把这会儿人逢喜事,走路都有点飘,一把就将姜湛拉走了。 白溪村修路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虽然要替村里免费干十天活,可这免费十天活,换回村里一条三米宽的路,以后造福子孙,村民们都乐意啊。 那种极少数不乐意的,已经不在大家的考虑之内。 而这个时候,白溪村的村民,这些来免费修路的村民还完全没想到,修路之后,还有更大的惊喜在等着他们。 至于那两三家躲懒,村里的路一天都没来修过的人,可把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四合院还留了后续手段,他们就不应该那么懒! 第二天诸事皆宜,是个万事大吉的好日子! 白溪村的路,在村民热切的眼神中,热火朝天开工了! 两个村子离得近,薛家村的村民很快就知道白溪村这边的动静,可真是各种羡慕嫉妒恨。 白溪村的村民为了躲着他们,竟然不往这边走,从新修路了! 这个结果让薛家村的村民格外难受。 他们想回白溪村! 薛家村的人怎么想,白溪村的人管不着,他们现在浑身上下都充满干劲,就想早点把路修好来。 王方木之前还担心村里人听说“免费修路不一定需要壮劳力,老人、孩子、妇人都可以,”会有许多人把家里的老人、孩子、妇人推出来免费修路,他们自己好出去赚钱。 结果这个情况并没有出现。 村里的人都积极响应修路,干劲十足,许多老人、小孩、妇人更是自发帮忙,心里巴不得明天就把路修好。 说句最实在的话,路修好了,以后去镇上赶集都能轻松不少。 第六百六十一章 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要修路,光靠白溪村的村民做几天免费工肯定不行,得另外请人。 姜湛把请人干活这事交给王方木处理,把郑大郎郑二郎两兄弟从四合院调过来负责修路的呈,就回四合院看书去了。 请人是个麻烦事。 白溪村没什么多余的人手可请,毕竟香皂厂一直开着,村子里大部份人都在里面做事,一时都脱不开手,想请人做事还得从别处找。 薛家村的村民,这种时候王方木是不敢请的,万一到时候被他们讹上,说帮白溪村修了路,就是白溪村的村民,可就有得扯了。 所以最后,除了本村请了几个人手之外,王方木索性去镇上找了几十个人来做事,二十文一天,管一顿饭。 这个工钱也是王方木计算过来的,现在北疆打仗,镇上活少,想找活干本来就不好找,加上这个时候是农闲,镇上平时帮工聚集找工作的地方,来找活干的人很多,做工的价钱已经低下去了,只有二十二、三文钱一天,工钱低的,只给二十文一天的也不是没有。 白溪村修路的活,能连着干几个月,可不是一天两天,这种长久稳定的活,二十文一天的工钱并不低,更别说还管一顿饭。 所以王方木一开口,说村里找人修路,再把工钱一说,还有管一顿饭,几乎得到所有人响应,大家都表示愿意去修路。 王方木从中挑出三十多个看来力气大、身板结实的人带回去,修路的人手一下子就充份起来。 管一顿饭王方木也是考虑过的,主要是这些来干活的人离白溪村比较远,回去吃饭来不久,不给他们管饭,白溪村连买吃的地方都没有,除非他们自己带干粮。 光吃干粮一天两天也就算了,时间长了吃不好影响干活,还不如村里供一顿饭,他们每天多出一把力气,饭钱都回来了。 王方木找了两户家中没有壮劳力,生活困难的妇人过来给修路的人做饭,做一顿饭,每天给八文钱工钱。 没想到这个做法,倒引来了一阵不小的风波。 白溪村有几户人家,因为一开始怀疑香皂厂不赚钱,拒绝签保密协议,所以没进香皂厂干活,等后来看到在香皂厂干活的人都赚到钱之后,这几户人家后悔,想再进香皂厂干活的时候,香皂厂不收了。 王大水几兄弟也在其中。 这回村里修路,让各家各户出免费劳力,这几户人家心里有抵触情绪,只有两户人家出了人手修路,王大水几兄弟情愿在家里闲着,都不愿意分出人手给村里帮忙修路。 王方木和村里人自然对此多加指责,不过这些人脸色厚,不管村里人怎么说,他们就是不当回事,最后大家只能由得他们。 结果王大水几兄弟家里得知王方木要花工钱请人修路,立即又凑上前来,表示自己完全可以。 王方木黑着脸拒绝了他们:“你们不是没空给村里修路吗?既然没空,就不要凑过来了。” 王大水几兄弟有些尴尬,自知理亏在先,也只好闷不作声,谁知这个时候,却得知王方木请了村里贫困户妇人做饭,还给工钱! 凭什么?那两户贫困户家里也没出人免费帮村里修路! 这事就这样闹了起来。 王大水几兄弟非得说王方木处事不公,他们自知村民不会站在他们那边,就把四合院拖下水,说王方木拿着姜湛给的银子不当数,用四合院给村里修路的银子做好人,变着法儿的给村里贫困户塞钱,还不定自己贪了多少钱呢! 王方木气得脸都黑了。 连同那两个被叫去烧饭的妇人一起,被王大水几兄弟还有老王家的老头老太拉着去了四合院门口。 村里人不是去修路就是去香皂厂干活了,也就王大水几兄弟闲得很,人多势众,王方木人单力薄,一不小心,还真被他们拉走了。 他们在四合院外大吵大闹,非得让姜湛出来处理这事。 薛双双在内院听到小丫鬟禀明原委,都被他们气笑了。 这些人,怎么就这么大的脸呢?! 没有惊动在书房看书的姜湛,薛双双起身往外走去。 四合院外,那两个妇人眼看王方木好心帮她们反而被连累,不由既尴尬又不好意思,脸都急红了,连连道:“我们,我们可以不要工钱免费给修路的人做饭。” “你们别再污蔑里正,他没有贪修路的银子。” 另一人连连点头:“对对对,里正是个好人,你们可不能胡说呀。” 王老太冷笑道:“他给了你们好处,你们自然说他是好人。” 四合院的大门打开,薛双双从里面走出来,道:“那我也给了你们足够的好处,怎么没见你们说我是好人,反而到我家门口来闹事?” 众人声音一静。 王方木惭愧道:“双丫头,这事是我没处理好,让他们闹到你这里来了。” 两个做饭的妇人嚅嚅道:“不关里正的事,是我们不好。” “要不是里正为了让我们家里能吃口饱饭,照顾我们,喊我们去给修路的人做饭,就不会有这么多事。” 王大水几兄弟这会儿反应过来了,依然是王老太出面,对薛双双道:“我们怎么没说你好?我们正是为了你好,才把他们喊到这里来,跟你三头六面对质,好让你看清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省得你白白花了钱,便最后却便宜了别人的腰包!” 王老太说着挺了挺胸,一脸理直气壮。 薛双双眉一挑,问道:“你谁啊?” 王老太觉得受到了侮辱。 她是王春桃亲娘,王春桃那是薛双双三婶!两家人做了那么多年亲戚,现在薛双双竟然装作不认识她? 这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王老太脸色憋得通红,大声道:“我是王大水亲娘!按辈份是你王奶奶!” 赵金枝忍不住喝道:“薛双双,你什么意思?王春桃可是你三婶!” “你去了趟京城回来就不认人?现在赚到几个钱,就连我婆婆都不认识了?你这是要六亲不认吗?” 第六百六十二章 你们不服,那就憋着! 薛双双还真不是故意挤兑王老太。 以前在老薛家,他们二房最没地位,家里来客见客这种事,从来跟他们无关,不是在厨房干活,就是在外面干活,原主跟王老太都没怎么碰过面,薛双双不认识王老太真是太正常了。 只是王家人上回造薛顺的谣,这回又跑到四合院门口来闹事,薛双双对他们真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不愿意出力,尽想着要好处,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赵金枝更是好笑,连六亲不认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她跟王家,可无亲无故。 薛双双挑眉看向赵金枝,道:“王春桃可不是我三婶,大水婶子见我家日子过得好,想要攀亲也不是这样攀的。” 赵金枝这才想起来,薛顺不是老薛家人,薛老头薛老太还因为当年偷偷拐走薛顺而被砍头,认真说起来,老薛家人跟薛双双不但无亲无故,反而还是仇人。 赵金枝吱吱唔唔道:“那你也不应该故意说不认识我婆婆!” “我婆婆可是为你好,怕你的银子被人骗了。” 薛双双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说:“我的银子,我愿意怎么花是我的事情,就不用你们操心了,难道还需要你们教我怎么花?” 王老太理直气壮道:“薛双双,你的银子是拿出来给村里修路的,里正乱花银子,拿着你的银子做人情,就会影响倒村里修路,村里的路没修好,就影响到我们这些村民,我们怎能不操心?” 真没想到王老太居然是这么能说会道的一个人,可真不简单。 薛双双嗤笑一声:“所以呢,你们准备怎么个操心法?” 赵金枝眼珠子转了转,飞快说道:“双双啊,我们也没什么其他想法,就是觉得里正放着我们家的壮劳力不请,却情愿花钱去请干不了什么活的妇人,这根本是不把你的银子当回事。” 王老太道:“对,他用你家的银子做人情呢,这种人,私下还不知道会贪多少银子。” 王方木怒道:“王老太婆,你休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王老太撇撇嘴:“我怎么胡说八道了?你要是没贪银子,为啥不肯开工钱请我家里的人去修路,反而请两个干不了什么活的妇人?” 薛双双真是太讨厌王老太这种人了,厌恶皱眉道:“王老太,随意诽谤、污蔑人的名声,被人告到衙门,也是要挨板子的。” 王老太吓了一跳,一把捂住嘴,不敢出声。 她对什么诽谤、污蔑打板子这种说法其实不怕,村里人吵起嘴来,哪个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无中生有,把人祖宗八代都骂了? 王老太怕的是薛双双这个人,毕竟,薛顺家的人一进衙门,就能让别人倒霉,王老太生怕薛双双找他麻烦,到时候他落得林大山、薛老头、薛老太一样的下场,那就完了。 赵金枝强自镇定道:“只要里正同意请我们家里人干活,那就证明我们错怪他了。” “我们家个个都是壮劳力,拿钱干活,也不比别人多要钱,里正既然能到镇上去请人来干活,为什么不请本村的人?” 王家的男人站在一旁不出声,目光闪烁看着家里妇人出头。 王方木冷笑道:“不敢,你们王家人村里可请不起。” “之前让每家每户出一个劳动力,给村里免费修十天的路,你们王家人个个都没空,说是在外面接了一批活,忙着呢。” “你们跟村里大家伙儿说,你们家上有老下有下要养,赚点钱不容易,村里帮衬不到你们也就算了,总不能让你们放着赚钱的活计不干,免费给村里干活,这是断了你们的活路。” 王方木冷冷看着王家人,声音跟淬了冰似的,冷得吓人:“都是一个村的,你们养家糊口不容易,我作为里正,怎么能让你们放弃赚钱的活计来给村里修路,断了你们的活路呢?” 王老头厚着脸皮道:“里正,那什么,我们商量过了,给别人干活还不如给村里修路,谁让我们是白溪村的人呢?村里的事总要优先才好,里正你说对吧?” 他们哪来的什么赚钱活计,不过是不想给村里免费干活罢了。 王大水说话就没王老头说得这么好听了,他道:“村里又不是不给工钱,我们给村里修路一样养家糊口的。” 王方木面无表情:“村里不会花钱请你们修路的。” 他冷笑:“摊派到你们头上的免费活计你们一点不干,一转眼就想要赚村里的钱,哪有这么好的事?” “你们不为村里出力,村里凭什么让你们赚钱?” 这话再次把王老太点着了,指着那两个烧饭的妇人叫起来道:“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花钱请她们两个去给修路的人做饭?” “她们两家,也没出人给村里免费修路!” “王方木,你是不是收了她们什么好处呀?要不是收了她们好处,为什么区别对待?” 两个妇人被王老太这第一指,只觉得头皮发麻。 王方木解释道:“她们家里男人出了意外,只剩下老弱妇孺,就靠这两位嫂子辛辛苦苦赚钱养家。这样的困难户,不管是在哪个村,都会被村里尽可能的多加照顾。” “村里帮不了她们,不能减轻她们的负担也就算了,怎么还能让她们家里出免费劳工?” 王方木说到最后脸色铁青:“你们王家人一群大老爷们都不肯出一个人给村里干活,倒好意思让两户老弱妇孺免费修路,你们脸呢?” 王老太开始撒泼:“我不管这么多!” “我只知道,村里修路,她们家里同样的没出力,你肯花钱雇她们干活,却不肯花钱雇我们王家人干活,就是区别对待。” “你作为里正,这样办事就是不公平,我们王家人不服!” 王方木冷笑:“我是里正,也是王家族长,你们不服,那就憋着!” 他们听到了什么? 王家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老太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冲薛双双嚷道:“王方木这种行事不公的人,修路的银子就不能交给他管理,修路的事就不能让他负责。” 第六百六十三章 你们王家人咋不上天呢? 薛双双对王老太胡搅蛮缠已经不耐烦到极点。 她微微眯起眼睛,往王家人身上看了一圈,见他们所有人都摆出一副一闹我有理的样子,任由王老太撒泼,不由大怒。 她狭长的眉轻轻向上一挑,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看向王老太,道:“你们说了那么多,我大约听明白了一点,说来说去,你们就是眼红这两位婶子给村子干活拿工钱,你们王家人也想跟这两位婶子一样,拿工钱干活,对吧?” 老王家人眼前一亮,觉得薛双双这句话总算说到点子上。 王老头在这个时候,还不忘给老王家辩白:“我们不是眼红,我们只是想替村子出一份力。” 赵金枝道:“我们也没提什么过份的要求,干活拿钱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又没说不干活白要钱!” 王家众人深以为然,俱是点头。 王老太看向薛双双:“那可是你的银子,怎么花你总能做主吧?” 薛双双一点也不谦虚的点头:“能做主。” “不就是大水叔他们几个想跟这两位婶子一样,拿钱干活吗?” “这个容易,我同意了。” 老王家人心里俱是一喜,王方木眼皮一跳:“双丫头!”这要是真花请请老王家人去修路,那村里其他免费出力的人可就有意见了。 王方木急道:“双双,这不行!这对其他村里人不公平。” 王老太骂道:“王方木你个缺德黑心的,自己拿薛双双给的银子做人情,还不许薛双双花自己的银子?” 赵金枝道:“就是,薛双双出的银子,她愿意花钱请我们家人干活,就算你是里正,你也不能拦着吧?” 王老头道:“里正,族长,我们家人干活是一把好手,你不能因为心里对我们有偏见,就不肯雇我们家的人干活,还拦着不让别人雇我们家人干活,这可不是一个里正,一个族长该做的事。” 王大水几兄弟道:“我们几兄弟愿意卖力气赚钱,里正你咋还拦不许?” 王方木都快气炸了,只看着薛双双道:“双丫头,这事你怎么说?” 要是薛双双同意出钱雇老王家人去修路,那修路这事他就不管了! 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还管个屁! 薛双双笑了笑,对王方木道:“里正大叔,他们想要干活,那就让他们干啊!” 这个回答让王方木十分泄气。 以前薛双双没去京城之前,可不是这样的,怎么去了一趟京城回来就变了?为了点面子,连实际情况都不顾了? 王方木正想说,修路的事情自己不管了,让薛双双派人来接手,就听薛双双继续道:“里正大叔,你就给我个面子,给王家人一个干活机会,从王家的大老爷们当中找两个人出来,给修路的人做饭,待遇就比照这两个婶子的来,每天给八文钱。” 王方木:“???” 他听到了什么?他怕不是太生气,以至于出现幻听了! 不然怎么会听到薛双双说,请王家的大老爷们给修路的人做饭? 两个做饭的妇人:“……” 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明明她们应该担心,做饭的活交出去之后,她们又得重新找活干,过上饱一顿饿一顿的没保障的日子,可薛双双这么安徘,她们听着怎么就这么想笑呢? 老王家人:“???!!!” 老王家人受到的惊吓比王方木这个里正还要大,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薛双双在说什么,大家的脸色都涨成猪肝色。 王老太尖叫一声:“薛双双你个小贱蹄子胡咧咧什么?谁要去做饭?谁要去给修路的人做饭?” 赵金枝怒骂:“薛双双你个黑心烂肝的,怎么能做出这么缺德的事情?让我当家的他们去给人做饭,亏你想得出来!” 王老头沉着脸,对薛双双怒目而视:“姜湛媳妇,你不同意我们干活就算了,干么这般侮辱我们王家人?” “侮辱?!”薛双双冷冷一笑:“是你们自己吵着闹着非要跟这两位嫂子一样拿钱干活,我只不过是同意了你们的要求而已,哪里侮辱你们了?” “到底是谁黑心烂肝?不是你们要拿钱干活的吗?我给你们拿钱干活的机会,怎么就缺德了?” 王老太高声道:“做饭那是妇人干的活,我当家的和儿子都是男人,怎么能给人做饭?” 薛双双冷笑一声:“谁说男人不能做饭?酒楼里的大厨都是男人,宫里给皇上做饭的御厨也是男人!” “就你们王家男人金贵,连饭都做不得?” 老王家人气得脸色铁青,王老太叫道:“那怎么能一样?” 薛双双反问:“都是做饭,怎么就不一样?” 王老太:“御厨那是给皇上做饭吃的,你让我们王家男人给这些修路的人做饭吃,当然不一样。” 薛双双冷笑问她:“想给皇帝做饭吃?你们有这个本事吗?” “连给普通人做饭吃的本事都没有,就想给皇帝做饭吃,你们王家人怎么不上天呢?” 老王家人被她怼得说不出话来,明知道她这话是强辞夺理,是歪理,是站不住脚的,可偏偏他们就是想不出话来反驳,急得赤急白脸。 王老头重重咳了一声,道:“姜湛媳妇,你也不用故意挤兑我们,你知道我们的意思,并不是在跟两个妇人抢做饭的活。” “我们要去修路!” “村里能从外面雇人来修路,同样是拿钱干活,为什么不能雇我们?赚钱这种事,难道不应该先紧着本村人?” “你们四合院出钱修路,赚钱的机会为什么不留给本村人,反倒留给不相干的外人?” 王方木这会儿已经从薛双双的神操作中回过神来,只觉得神清气爽,被老王家人胡搅蛮缠的那股郁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对着老王家人骂道:“王老头,这个时候你倒知道自己是本村人了?之前让你们老王家为村里出点力,免费修几天路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是本村人,应该出力?” “既然出力的时候没把自己当村里人,那有好处的时候也别想从村里占便宜。” 第六百六十四章 心生贪念的人,看谁都觉得贪 薛双双问道:“那么现在,烧饭的活你们王家干么?” 王老太眼珠子转了转,道:“干!” 她对赵金枝两妯娌道:“大水媳妇,大山媳妇,你们两个去给村里修路的人做饭。” 王老太大声安排起来:“反正每天只做一顿饭就有八文钱,你们两个每天早点起来,把家里的鸡鸭猪喂了,洗完衣服,做好家里的饭再过去,下午做完饭回来正好赶上再喂一趟猪,打理菜地,还不耽误做晚上,也不耽误晚上绣荷包赚钱。” “你们两个每天能赚十六文钱回来,家里能吃得上一斤肉!” 赵金枝和王大山媳妇都有些不情愿。 王老太婆倒是安排得好,又要她们出门干活赚钱,家里的活又一点不少让她们干完,这简直不把她们当人看。 更让她寒心的是,王大水居然附和王老太的话道:“娘说得对,这么划算的活计,又能赚钱,又能照应家里,你可得把握好这个机会。” 赵金枝忍不住道:“既然这活计这么好,我这个做大嫂更应该替底下的弟妹着想,就把这个机会让给三弟妹好了。” 凭什么老三媳妇就可以在家里什么也不干,她就得做完家里的活做外面的活?赚到的铜板还得一文不少的交给王老太? 王老太大怒:“赵金枝你个做死的小猖妇,我老太婆还指使不动你做事了?你连我的安排都不听,把自己当成个金贵人不想做事,就给我滚出去,我们老王家可养不起你这种好吃懒做的懒婆娘。” 王大水冲着赵金枝就是一巴掌,骂道:“娘怎么安排你就怎么听,哪有你多嘴多舌的份?” 赵金枝捂着脸不敢说话,王老太对此十分满意,对薛双双和王方木道:“今天就算了,家里没安排好,明天就让她们两个过去做饭。” 薛双双眉一挑,对王老太道:“你老人家是不是耳朵不好,听岔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你两个儿媳妇去给修路的人做饭?” 王老太急了:“薛双双,你这么大个人可要点脸,别说话跟放屁似的!你刚才可是亲口答应让我们家人去给修路的人做饭的!” 薛双双冷冷一笑:“我刚才说的是,‘从王家的大老爷们当中找两个人出来,给修路的人做饭’,我还说了,比照这两个做饭大婶的待遇,每天每人给八文钱。” “可没说过让你两个儿媳妇去给修路的人做饭!” 赵金枝两妯娌心里暗喜,薛双双反对才好,薛双双不同意,她们就可以少干点活,反正赚到的钱又不是给她们花的。 王老太破口大骂:“她们两个妇人干的活,凭什么到我王家,就得换男人去做?而且一天才给八文钱。” “薛双双,你到外面去问问,看哪个男人出门干活才赚八文钱?” 薛双双道:“嫌八文钱少,你们可以选择不干啊。” 她环视老王家几人一眼,轻蔑道:“又不是我强迫你们干活的,是你们自己非得找上门来,又吵又闹,上赶着求我给个机会的。” “还有,别看不起妇人。” “这两个婶子虽是妇人,可她们里里外外一把手,是撑起家庭的顶梁柱,她们上山下地,养殖种菜,养活一家老小没饿死,可比某些不养家的男人强多了。” 两个妇人只觉得鼻子一酸,眼眶热热的。 世道艰难,女人更艰难,死了男人的女人尤其艰难。 这是第一次,她们得到肯定,不是怜悯,不是施舍,不是感叹,而是真心实意的肯定和赞美她们。 薛双双对王家人说:“两位婶子能做的活,王家男人怎么就不能做?不是你们说的,不是眼红,只是想拿钱干活吗?” “现在,拿钱干活的机会给你们了,做还是不做,给个准话。” “要是做,明天记得去工地上做饭,要是赶不上大家吃饭,就让大家都到你们王家去吃,要是不干,以后就别出来闹事。” 她冷笑:“再闹到四合院来,别怪我把你们送到衙门去。” 老王家人见她说翻脸就翻脸,全都懵了。 要是老王家的男人去做饭赚八文钱一天,这传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死,家里孩子更说不上亲了。 王老头憋着一口气道:“做饭这事儿我们不干!” 王老太有些不甘心,黑着脸道:“我们想卖力气赚钱有什么错?” “王方木你身为王家族长,竟然和外姓人一起打压王家人,就不怕良心不安吗?” 王方木好笑道:“我行得端坐得正,怕什么良心不安?” “倒是有些人,一听说要出力就装死,觉得有好处就冲上前,占尽旁人便宜,这种人才应该良心不安。” 老王家人默不用声,薛双双道:“村里修路的事情,全权交由里正大叔管理,请谁干活,不请谁干活,工钱多少,干活要怎么安全,这些事全都由里正大叔做主,我们四合院只管出钱。” 王老太忍不住冷笑:“没见过有钱不放在自己手里,反倒让别人对银子进行安排做主的道理。” “到时候被人贪了银子,叫你哭都哭不出来。” 薛双双看向王老太,不屑道:“里正大叔处事分正,一心为了白溪村,把修路的事交给里正大叔管理安排,再让人放心不过。” “要是遇到你们王家这样的人,我肯定不会这么做。” “只有心生贪念的人,才会觉得别人要贪银子。” 王方木对老王家人道:“你们老王家人要是再敢破坏村里修路,别怪我不客气,报官抓你们!” “还有,你们不为村子出力,以后村子里有什么好处,肯定也没有你们的份,你们心里先做好准备,别到时候又来找我闹,小心我把你们一家赶出村子。” 老王家人灰溜溜走了,两个做饭的妇人也离开了,临走时得了王方木的准话,让她们明天继续去给修路的人做饭,二人大喜,还以为这份活保不住,没想到村里愿意继续用她们。 王方木向薛双双解释道:“她们两个是家里的男人出了意外,又有老人小孩要养,所以村里能帮就帮一把。” 第六百六十五章 你还想偷懒? 王方木正色道:“我保证每一分银子都用在该用的地方,绝不会把四合院的银子不当数。” 薛双双对王方木笑道:“里正大叔不用多说,我相信里正大叔。” 前世,有求助机构和各种福利,以保证贫困人群最基本的生活。 王方木只是给这两个家庭困难的妇人提供干活的机会,有什么好指责的? 这个时代的社会生存环境,远比前世恶劣,但凡遇上天灾人祸,基本只能靠自己硬撑硬熬。 但是想要在这个社会推行福利和救助这种大事,远不是她可以办到的,薛双双一向有自知之名,从不妄图去做一些不自量力的事情。 老王家的人扯着里正闹到四合院去也没讨到好处,两个做饭的妇人更是说了,薛双双说修路的事情由里正全权负责,四合院只负责给银子,并不管银子怎么花,还说如果再闹事就报官送衙门。 连二连三的消息让一些人蠢蠢欲动的人歇了自己的小心思,老老实实给村里修路。 里正把修路的人按照每组十人分成好几个小组,每个小组分开作业,各自负责修建一段区域的路,省得许多人挤在一堆做事,避免有人浑水摸鱼,出工不出力。 四合院来的郑大郎、郑二郎没在被分配的人员之列,属于流动帮忙人口,哪里需要哪里去。 这么一来,各自路段干活的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被其他路段的人比下去。 同样是修路,要是拉开差距太大,别人已经修好五米,你才修了一米,自己都没脸见人不是? 期间薛家村倒是有不少人过来白溪村理论,说白溪村一朝发达就六亲不认,明明两个村子都是姻亲,找人修路却不请薛家村的人,反而到镇上去找人,简直没良心。 薛家村一些老头老太更是仗着自己辈份大,倚老卖老,想逼着王方木把镇上来的人辞退掉,请他们薛家村的人来做工才好。 二十文一天还管饭,特别是看到白溪村每天中午提供的饭菜竟然有白花花的肉。 干活的人按人头分,每人每天巴掌大的一块肉,吃得满嘴是油,薛家村的人光是听说就馋了。 除了肉,外加一大锅用猪骨头煮的杂蔬菜汤,猪骨头便宜啊,每天花了十文钱,用来熬杂蔬菜汤就够干活的人吃,每人能分到一大碗。 主食是杂粮窝窝头,管饱。 有些人根本不舍得把肉和菜吃饭,都留着一大半,等着晚上带回去给家里人解馋。 半碗杂蔬菜汤带回去,他们再加点野菜,加点盐进去煮,煮出一锅飘着肉香油花的野菜汤,够一家人吃一顿了,味道还特别好。 这样的待遇,怎么不让人眼馋? 薛家村的人自然坐不住了,年青的不好出面,就怂恿老的出面。 只是,薛家村的人想来白溪村干活,也得看别人肯不肯。 这事都不用白溪村的人自己出面,王方木从镇上请来干活的那些人就把薛家村的人赶了回去。 开什么玩笑,现在工作不好找,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个工钱不低,待遇好的活,怎么可能让别人抢去? 薛家村那些老头老太灰溜溜回到村子里,添油加醋的说被人欺付了,说那些外人把他们赶回来,一点也不尊老,煽动村里的年青人去找麻烦,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把修路这份差事抢到手。 他们也不想想,白溪村的人若是愿意让他们过去干活,又怎么会跑去外面请人? 薛家村的人只一厢情愿的认为,是外面的人抢了他们干活的机会,要不是那些外村人,给白溪村修路的人就是他们。 于是薛家村纠集了不少村民,去向那些干活的人讨说法。 可他们却忘了,在给白溪村修路的外村人,可不是一个二个,三十多个精壮的汉子往那儿一站,人数比薛家村去找茬的人还多,吓得薛家村的人灰溜溜滚回去了。 薛双双听说这件事,心里一高兴,决定给干活的人加餐。 嗯,就跟前世吃盒饭另加鸡腿差不多的意思,但是这里没有单独的鸡腿…… 薛双双让人去买了几十只鸡回来,卤好后每只鸡斩成四大块,等吃饭的时候让郑大娘带着厨房里的两个婆子去了修路的地方,每人发一大块,连两个做饭的妇人都有。 至于到手的是鸡腿还是鸡翅,全看各人运气。 但不论是分到鸡腿还是分到鸡翅,有大块鸡吃所有人都高兴坏了。 当然除了极少数人当场就吃,大部份人还是选择带回去跟家里人一起吃。 郑大郎和郑二郎两个绝对是属于不留回去的人,两人一个拿着鸡腿,一个拿着鸡翅,大口大口吃起来,边吃还边冲郑大娘道:“娘,家里还有没有剩的,有剩的记得给我再留个鸡腿啊!” 郑大娘笑骂:“你们两个成天光知道吃,除了吃你们还知道啥?” 郑大郎不乐意道:“娘,我们干活了啊。” 郑二郎附合:“就是,我们又没有光吃不干活,少夫人安排给我们干的活,我们可从没偷懒。” 郑大娘一巴掌拍他背上:“你还想偷懒?” 郑二郎连忙跳开:“没有没有,我们才不偷懒。” 不少人十分羡慕的看着他们,四合院的下人,吃得好穿得暖,主子还不苛刻,这日子可比他们强多了。 不过,到底自己还是良民,那些人已经卖身为奴,这么一想,倒也没那么羡慕了。 出了二月,雨水开始多起来,影响修路的进度。 村里为了抓紧时间,雨势小的时候,修路的工作就没停,雨势大的才会停工,而且一停就是几天,因为大雨把路面和泥土全都淋湿了,得等泥土干了才能继续作业。 这种情况让大家心里都有点急。 村民们为村里免费干的十天已经干完了,这会儿干活拿工钱,还指望多赚几天钱呢,谁知天公不争气,竟然一直下雨,耽误他们赚钱。 四月在雨水绵绵中走来,姜湛在这样细雨如酥的日子里,迎来了第二场考试——府试。 第六百六十六章 我说你们是,你们就是! 府试要考三场,通过之后就是童生,具有考秀才的资格。 薛双双把姜湛送到县里,看着他进了考场就回四合院了。 白溪村的新路没修好,马车走的还是原来那条从薛家村和白溪村中间隔开的老路,只是早上出去的时候还很正常的路,回来的时候就被人堵上了。 路中间堆着好几块大石头,无论是牛车还是马车一律无法通过,好几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守在路边,手里拿着长棍,看到过路的村民,远远就用木棍指着,把人逼退回去。 这也是因为这个时间段,早起赶去镇上县里的人已经出门了,剩下的村民几乎不出门,路上没什么人走动,这才让几个混混作威作福。 不然要是遇上村里的壮劳力,凭这几个小混混就想拦路,怕不是想让村民把屎给打出来。 就算现在,也只是因为他们拦路的时间还短,村里大部份人还不知道,等大家知道了,这些小混混也少不了吃苦头。 薛双双正坐在马车里,正盘算着姜湛这次府试考完之后,离下次院试时间有好几个月,可以趁机回京城一趟,找刘余庆要赔偿银子,把军需的事情处理好来,就发现马车停下不走了。 薛双双从车窗往外看,发现马车已经进了村口,马上就到四合院了,这个时候停下来…… 薛双双问道:“怎么不走了?” 在外面赶车的,是苍鹰,他道:“回少夫人的话,路让人堵了。” 还没等薛双双继续问下去,外头,守在路边的几个小混混已经把注意力集中到她的马车上。 领头的小混混把手里的木棍放在掌心敲了两下,指着马车道:“车里坐着的是什么人?赶紧给我下马,不然别怪爷几个不客气。” 想当谁的爷呢?!苍鹰想打爆他们的头,不可薛双双没开口,他自然不会轻易动手。 薛双双也很好奇到底是谁在赌路。 加上这里离四合院已经很近了,苍鹰又跟在边上保护她,根本不用担心安会问题,所以薛双双根本没迟疑,掀开车帘就走了出去。 一群穿得花花绿绿的小青年,人手一根手臂粗的木棍,站没站相,眼神飘忽,吊儿郎当的站在路边,个个都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 冷不丁看到从马车里下来的薛双双,眉目精致,亭亭玉立,一下子眼睛都看直了,甚至下意识的把身子站直。 没办法,作为小混混,眼光都是毒辣的,他们也就是在镇上跟着别人身后收收保护费、欺负欺负没后台都给老实人的小混混,遇到像薛双双这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他们是不敢找麻烦的,自己心里就先胆怯了。 有同伙就是因为眼光不行,得罪了不能得罪的富户,后来就倒了大霉,现在坟头都长草了。 薛双双可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她看着堆在路中间的大石块,皱眉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谁让你们赌路的?” 她一开口,让几个小混混如临大敌,心里把喊他们来闹事的人骂了个半死。 不是说都是没后台没靠山的乡下穷鬼泥腿子吗?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领头的小混混咳了一声,色厉内荏道:“你们村有人偷了我们兄弟的妹子不负责,我们今天是来找他算账的。” 薛双双对这种桃色新闻没什么兴趣,看着这些小混混道:“你们跟谁的私人恩怨,、想怎么解决,那都是你们双方自己的事情,跟其他人没有关系。” “但是在这里堵路就是不行!” “赶紧把石头搬开,把路让出来!” 小混混不肯,道:“不行!要是让人跑了怎么办?我们守在这里,是为了堵人。” 薛双双冷笑:“村里的小路四通八达,哪个方向不能走?” “这条大路是我们村里所有人都要走的,你们堵在这里,我看是想趁机拦路打劫!” 这话还真是说到小混混心里去了。 这些人成日无所事事,也就是靠收点保护费过日子,平时找准机会赚外快。 像今天这种情况,堵着路可不就是为了要点好处吗? 不过这事可不能承认,小混混道:“你瞎说什么?我们可不是拦路打劫!我们是来找人的,等把那个不要脸的男人抓到,自然会离开,在这之前,谁也不许从这里出去,你要是想过去也不是不可以,把马车留下,我们放你进去。” 薛双双都被他们气笑了,冷笑一声:“你们要是现在把石头搬开,自己滚蛋,我就放你们一马,不然,我就请你们吃免钱饭。” “苍鹰,告诉他们,像他们这种拦路打劫的情况,送到衙门会关多少年?” 苍鹰冷冷看了几人一眼,那目光跟看死人似的,让几个小混混渗得慌。 苍鹰对薛双双道:“回少夫人的话,这种情况,在牢房里关不了多久。” 小混混很明显的松了口气,别说,刚才听到衙门两个字,还是让他们吓了一大跳。 结果还没等他们完全放松下来,就听苍鹰继续说道:“他们在村子里拦路抢劫,跟一般的抢劫性质不同,属于山匪路霸,一旦被衙门抓住,重则杀头,轻则流放,最多就是关到秋处问斩那天。” 神特么山匪路霸! 他们就是收保护费的小混混,连个地痞头子都算不上,怎么还能跟山匪扯上关系了? 不是他们看不起自己,就他们这样的,就算想入伙山贼,山贼也不会要他们入伙。 眼前这人倒好,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给他们安了个山匪的名头,这是存心想把他们弄死! 什么仇什么怨这是?不就是拦了他们的马车不让过吗?就要弄死他们?这也……太狠心了! 几个小混混被苍鹰吓得脸都白了,不由自主后退几步。 领头的小混混强自镇定道:“你,你血口喷人,我们不是山匪路霸!” 薛双双看了他一眼,说:“我说你们是,你们就是!”她伸手指着堆在路中间的大石头道:“这就是你们作为山匪路霸的证据。” 第六百六十七章 不但无罪,反而有功! 就在这时,王方木带着村里人赶来了。 刚才那个被小混混用棍子逼回村里的人,转头就去喊了里正,说有人在村口堵路,不让过路。 王方木乍一听还惊了一下,以为薛家村的人见白溪村修新路,就把老路堵了不让白溪村的人过! 这还了得? 王方木匆匆喊了些村里人,就往村口赶来了。 在路上的时候,才从村民嘴里弄清楚情况,原来不是薛家村的人堵人,而是从镇上来的小混混把村里的路堵了。 王方木一听,心里的担忧不但没减,反而更加担心了:也不知道是谁惹了事,把镇上的小混混招来。 这些小混混吃了饭没事,专门找人麻烦,村里人都是老实种地的良民,要是被这些小混混盯上,哪里还有安生日子过。 王方木想到这里,脚下的步子都快了几分。 一群人脚下生风的走到村口,远远就看到薛双双的马车被石头挡在路上,薛双双正跟几个小混混理论。 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么滴,王方木总觉得那几个小混混的样子看上去有点畏缩,似乎是有点害怕? 王方木随即抛弃这个可笑的想法,薛双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妇人,几个混混有什么好怕她的?肯定是离是太远,自己看错了。 可不能让薛双双吃亏! 王方木快步上前,挡在薛双双面前,面对几个小混混,拿出里正的威严,喝道:“你们是什么人?谁让你们到这里来撒野的?” 说完又问薛双双:“双丫头,你没事吧?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村里为你做主。” 几个小混混嘴角直抽,到底是谁受委屈? 他们还什么都没做,这小妇人就说他们是山匪路霸,还说要把他们送官,用杀头和流放吓唬他们。 王方木冲着几个小混混冷笑:“你们就这么几个人,也敢到村子里来拦路撒野,真以为我们村的人好欺负?” 薛双双笑眯眯道:“里正大叔,他们是山匪路霸,拦路打劫的。把他们抓住送去衙门,说不定我们村还能立个大功。” 几个小混混又惊又怒:“你胡说!我们才不是山匪路霸!” 王方木冷笑:“不是山匪路霸,跑到我们村子来拦路干什么?” 薛双双在一旁,一本正经的附和:“就是,拦路打劫的就是强盗。” 她冲着几个小混混,笑出一口小白牙,对王方木道:“里正大叔,这些人不老实得很。” “依我看,不如先打断他们的腿,再把他们送到衙门去,省得他们找机会逃跑。” 这么好看的小娘子,说出来的话怎就这么凶残? 开口就要打断腿什么的,就算他们在镇上收保护费,遇到的那些男人都不带这么残暴的。 几个小混混只觉得后背发凉,叫道:“你们可别乱来!” 小混混们用手里的木棍指着白溪村村民,色厉内荏道:“爷告诉你们,你们今天要是敢动小爷几个一根手指头,你们村子里的人以后就给小爷小心点!别想去镇上,不然小爷有的是办法整你们这些泥腿子。” 这种时候还敢嘴硬?当混混还当出优越感来了? 王方木大怒,上前一把从小混混手里抽过木棍,劈头盖脸打过去,边骂道:“小小年纪,毛都没长齐,想当谁的爷?” “老子是你大爷!” “你大爷今天就好好教训你!” 随着王方木带头动手,愤怒的村民一拥而上,把几个小混混打得抱头鼠窜,连声求饶。 “别打了,别打了!” “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眼看村民根本不停手,一个小混混闭着眼睛喊:“别打了,再打就要打死人了,打死我们你们也是要抵命的。” 薛双双眉一挑,道:“打死拦路抢劫的山匪路霸,不但无罪,反而有功。” 小混混们:“……” 话虽如此,村民们也不敢真把人打死,又再打了几下,把气出得差不多了,这才停下动作。 此时,那几个小混混鼻青脸肿,抱着头缩在地上,看上去凄惨极了。 王方木把手里的木棍扔在一边,冷着脸道:“说吧,到底是谁让你们来的?为什么到我们村来堵路?” 他冷笑:“要是不说出个正当理由,我就打断你们的腿再报官!” 小混混们你看我、我看你,只觉得这回真倒霉,原想跟着来捞点好处,结果好处没捞着,反倒让人打个半死,还被威胁送官。 领头的小混混气道:“你们村的人不要脸,在镇上偷我们兄弟的妹妹,搞大了人的肚子还想不认账,我们兄弟今天是来讨说法来了。” “对,想白嫖,门都没有,我们守在路上,是怕他从这里跑了!” 小混混越说越觉得有理,语气也跟着理直气壮起来:“奸夫打死不论!你们村子不但包庇奸夫,还反过来打我们,真是太过份了!” 村民们大吃一惊。 “你说什么?”王方木震惊道,连声音都大起来了:“你们别不是弄错了,我们村没有这样的人!” 话虽如此,王方木心里其实也没多大底气,一个村子里几十户人家,几百号人,他虽是里正,还能管到别人不拈花惹草? 小混混察颜观色的本事自然是强的,不然早被人打死了。 此时一看王方木和村民的表现,发现他们很心虚,一下子就来劲了。 领头的小混混道:“你们村的人不分清红皂白就把我们打伤了,这个汤药费的银子你们必须出!” 讹人这一套,混混们早熟练得不能再熟练了,其他人纷纷附和:“对,必须付汤药费!” “不止汤药费,他们把我们打伤了,我们得吃点好的好好养着,养着就不能干活,不干活就没收入,所以这个银子,他们也得出!” “除了这些银子,我们受了伤,得请老妈子照顾,请老妈子的钱,也得他们出!” 几个混混你一言我一语的,算起账来飞快,说到最后,里正和村民们反倒要赔他们几十两银子! 王方木和村民们脸都绿了。 第六百六十八章 没有什么是打一顿解决不了的 这些小混混开口就要五十两银子,也真敢狮子大开口。 就他们身上这点皮外伤,加在一起去看大夫都要不了一两银子。 王方木怒道:“你们这是敲诈勒索!” 小混混觉得自己占着理,这会儿底气极大,仰着头倨傲道:“敲诈什么敲诈?你们打人在先,还想不出汤药费?” “你们今天要是不出这个银子,兄弟们就把你们村子的好事宣传得十里八乡人尽皆知,看以后你们村的男人还要不要娶亲,女人要不要出嫁!” 不得不说,这些小混混还是非常有眼色的,一开口就抓住村民的软肘。 对于村子来说,年轻人的嫁娶之事永远是村子里的头等大事,一个村子要是坏了名声,就会影响到村里的年轻人不好嫁娶,最终会连累整个村子的发展。 这些小混混知道以他们混混的身份,去衙门讨不到好处,倒知道从这个方面拿捏村民,也是十分聪明了。 王方木和村民们一时倒被小混混们唬住了,薛双双可没这个顾虑。 倒不是她不顾念村子的名声,而是她认为,对付这些小混混,根本不用那么麻烦,没什么是打一顿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打两顿! 打到他们服气就是了! 薛双双冲着小混混们冷冷一笑,道:“你们想要五十两汤药费?行,我给!” 小混混们心里一喜,没想到这银子这么好赚,不过是点皮外伤,骨头都没断一根,就到手五十两银子,简直就跟拣钱一样。 早知道这么容易,他们早就该这样做了,不过现在知道也不晚,以后可以让人多打几顿。 只是,还没等他们高兴完,就听薛双双道:“苍鹰,打断他们的手脚!” 小混混们又惊又怒,一边后退一边怒问薛双双:“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别乱来,小心我们报官。” 薛双双笑眯眯道:“没拦着不让你们报官啊!” 她一本正经道:“就算衙役来了,你们的手和脚我也一样要打断的。” “不然你们都没受什么伤,却要五十两银子的汤药费,这是敲诈勒索啊!数额巨大,衙役面前也不好交待不是?” 小混混们瞠目结舌,王方木和村民也是听得目瞪口呆。 苍鹰动作利索了,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已经把几个小混混的手脚全卸下来了。 小混混们连开口求饶都来不及,只发出接二连三的惨叫,看向薛双双的目光满是惊恐。 薛双双像是没看到他们痛得满头冷汗,又道:“我算了一下,好像就算把你们的四肢都打断了,还是够不上五十两银子的汤药费啊。” “啧,这可怎么办好呢?” “要是不把汤药费凑齐,让你们背个敲诈勒索的罪名,那可是要做牢的,这多不好意思啊。” 她有些苦恼的挠挠头,忽然冲着几个小混混露出一个笑来,说:“有了,不然这样,我叫人把你们肋骨也打断好了。” “多打断几根肋骨,在床上躺半年,你们几个的汤药费加上营养费再加上误工费和请老妈子的护理费,加起来也差不多够得上五十两银子了。” 小混混每听她多说一句,脸色就更白一分,冲着她拼命摇头:“不!” 然而薛双双似乎觉得这是个十分高明的主意,高兴的一拍手,道:“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完美!” 她喊:“苍鹰!” 还不等苍鹰应声,空气里传来一股尿骚味,几个小混混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薛双双嗤笑一声:“啧,真不经吓!就这种胆子还收保护费,这么多年还活得好好的,真是奇迹。 王方木:“……” 村民:“……” 里正和在场的村民默默抹掉头上的冷汗,别说这些小混混吓到了,就刚刚薛双双用那种“今天天气真好呀”这样的语气,说着把人的肋骨打断这么凶残的事情,他们都被吓到了好么?简直太凶残了有没有! 这个时候,大家心里都佩服起姜湛来,这得多强大的内心,才能面对这么凶残的媳妇儿? 王方木咳了一声,担心道:“双丫头,这几人要怎么处理?真要把他们送官吗?” 薛双双问道:“怎么处理他们由里正大叔决定,我都没有意见。” 王方木想了想道:“那就不要送官了,现在把他们送官,对我们不利。” 这些小混混的手脚都被打断了,到了衙门,也是他们理亏,少不得还是得赔汤药费。 与其这样,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也省得这些小混混到了公堂上乱说话,败坏他们白溪村的名声。 有村民严肃道:“得弄清楚我们村到底谁这么伤风败俗,做出这种连累整个村子名声的事情来。我们村的姑娘和小伙子还要嫁娶呢!” 说这话的村民家里正有适龄说亲的孩子,这要是被连累说不上媳妇,那可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王方木也是脸色铁青道:“是哪个不要脸的,等查出来我饶不了他!” 薛双双道:“里正大叔,想弄清楚这件事,直接问这些小混混就行了,他们肯定是谁。” 正好这时,有个小混混清醒过来,薛双双道:“正好,人醒了,里正大叔想知道什么就问他。” 那小混混一醒来就听到薛双双的“凶残”声音,吓得一哆嗦,差点再次晕过去,正想着要不继续装晕骗过去的时候,就听薛双双说道:“你可想好了,你这会儿要是晕过去,我就让人直接把你肋骨打断。” 小混混一听,这下是吓得彻底不敢晕了,强忍着四肢折断的疼痛保持清醒,结结巴巴道:“你,你们想问什么?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求你别再让人打断我肋骨了!” 哪里还有刚才的半点嚣张。 王方木一边在心里感叹对付这种小混混果然还是应该凶一点好,一边问道:“你刚才说我们村的村民在镇上跟一个女人好上了,这人叫什么?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小混混道:“我当然知道他是谁!” “他叫薛福,是你们薛家村人!” 第六百六十九章 跟他们白溪村有什么关系? 薛福?薛家村? 那跟他们白溪村有什么关系?! 从里正到村民,全都放松下来。 薛家村已经从白溪村分出去了,薛家村人再怎么作,也牵连不到白溪村村民头上来。 里正王方木一改刚才的了紧张,底气十足对几个小混混道:“薛家村的人犯事,你们跑来堵白溪村的路干什么?” “啊?!”小混混懵了,瞅着被石头堵住的大路,茫然道:“这不是薛家村的路吗?” 王方木被他这糊涂的态度气到了,怒瞪着他道:“你连是不是薛家村的路都没弄清楚,你就敢来这里拦路?还敢污蔑我们村子里村民的名声?我看你是想吃牢饭!” 小混混吓得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我们不是故意的。” 来找薛福算账那人喊他们来的时候,就告诉他们为这是薛家村能往村口的大路,他们哪知道是真是假啊? 小混混一着急,就把同伙给卖了,急道:“真的,我不骗你们,不信我可以带你们去跟人对质。” 其他几个混混也接二连三醒来,连忙附和起来:“对,我们也是别人喊来帮忙的,是钱四狗喊我们来的。” “对,钱四狗还说,这回抓到你们村子里……不是,是抓到薛家村的把柄,非得让薛家村赔一大笔钱不可,不然就把整个村子都告了。” “钱四狗现在就在薛福家里,我们现在就去跟他对质。” 薛家村的事,他们白溪村的人去掺和什么?何况有种说法叫家丑不可外扬,薛家村的丑事,他们白溪村的人不避着点,反而凑上前去,那不是故意去看薛家村人的笑话吗?一个弄不好,那是要挑起两个村子之间矛盾的。 王方木虎着脸道:“对质什么对质?你们跑来堵我们白溪村的路是事实,还需要对什么质?” “还不赶紧把为些石头搬开,然后,给我滚!” “下次再敢来我们白溪村捣乱,别怪我们见一次打一次。” 小混混们欲哭无泪,他们现在倒是想滚来着,可手脚都让人打断了,想滚也滚不了啊。 小混混求饶道:“几位大叔,我们现在动不了,麻烦你们帮我们请个大夫,再叫辆牛车把我们送回镇上……我们出钱,我们出银子,搬这些石头的工钱我们一起出。” 谁奈烦给这些混混请大夫? 毕竟是薛双双让人把这些混混打伤的,现在他们要是给这些混混请大夫,岂不是不太好?王方木下意识看向薛双双。 薛双双扫视这些混混一眼,淡淡道:“还想我们用牛车送你们回去,真是想得美。” 小混混急了:“那我们现在自己走不了……” 薛双双给苍鹰使个眼色,苍鹰上前,又在他们没反应过来之前,把这些人的手脚接回去了。 小混混们:“!!!” 薛双双道:“给你们一刻种的时间,把这些石头搬开,把路清开!不然……” 都不用等薛双双把话说完,这几个小混混就跟后面有狗追着撵一般,飞快的跳起来去清路。 把大石块搬开,连细碎的小石块都捡干净,这几个小混混觑一眼薛双双和王方木等人,见他们没说什么,赶紧撒开腿就跑,生怕慢了一步,又被捉到打断了手脚,总之,白溪村这个凶残的村子,他们以后是再也不来了。 还有钱四狗也是,怂恿自己的寡妇妹妹勾搭男人,各种要好处,刮油水,结果反倒被男人占了便宜,把他寡妇妹妹的肚子搞大,就想借机用力敲一笔大的竹杠,还把他们一起喊来帮忙,结果倒好,连薛家村的跟哪条都没弄清楚,他们好心来帮忙,什么好处没得到不说,反而被白溪村的村民打了一顿,差点手脚全断了,这个损失,非得钱四狗负责不可。 几个小混混眨眼间跑得没影,薛双双跟王方木等人打了个招呼,就回四合院去了。 王方木还因为这件事,特意开了次村民大会,再三强调白溪村的村民不能做这么丢人现眼的事,谁要是敢在外面丢村里的脸,连累村子里众人的名声,就把人赶出白溪村。 堵路事件的后续,薛双双也从修路的村民当中听到始末。 这事还要从去年说起。 当时薛顺家做了新房子,搬迁新居请村里人来喝暖房酒,那个时候薛老头薛老太的真面目还没曝出来,所以老薛家人还跟薛顺是一家,也全都去薛顺家吃酒。 吃酒的时候,薛福和李招弟就吵起来了,吵着吵着就打架了。 夫妻之间,吵架打架其实都不是什么稀奇事,都说床头打架床尾合,也不算什么很要紧的情况。 可这事他坏就坏在李招弟踢了薛福一脚,这一脚踢在薛福身上不可描述的部位,后果十分严重。 薛福当时差点痛晕过去,整个人都佝偻了,看了大夫又养了一段时间之后,面对李招弟还是有心理阴影,回到老薛家以后就当李招弟不存在,一开始是分床睡,后来就索性分房睡。 李招弟一开始还想挽回薛福,可薛福是铁了心要远离李招弟,根本不为所动,慢慢的,李招弟也就谈了这个心思。 薛福更是几次三番想休妻,就凭李招弟踢他那一脚,他要把李招弟送回娘家,李招弟的娘家就没办法反对,只是当时薛大海在读书,考虑到读书人的名声要紧,薛大海不能有个被休的娘,不然影响他考功名,这事才算作罢。 但也仅仅只是不休妻而已,其他再多的,李招弟是别想了。 好在之前没分家,跟着薛老头薛老太过日子,也不至于连饭都没得吃,后来分家了,李招弟动作快,把分家的银子拿捏在手里,家里吃的米和菜都有,还有几只母鸡下蛋能换点钱,李招弟的日子倒也过得下去。 再说薛福虽然对李招弟有意见,但是既没把她赶出去,那么家里洗衣做饭这些活,就还都是李招弟在干,薛福自己也要吃饭,就算赚回来的钱不给李招弟,也少不到不买油买盐回来,除非他自己不吃饭。 第六百七十章 小寡妇 薛福一个成了亲的大男人,又正值壮年,让他从此以后当和尚,一直不碰女人,那根本不可能。 刚好那会儿村里的制糖厂开张,薛福挑糖出去卖,一眼就相中了镇上一个姓钱的小寡妇。 那小寡妇身量高挑,杏眼桃腮,水蛇腰,肤白貌美,大长腿,说话轻言细语,一声“大哥”把薛福的骨头都喊酥了。 钱素娥娇滴滴的问:“大哥,你这饴糖怎么卖?” 薛福头脑一热,就送了半斤饴糖给她,还故作大方道:“这是我们白溪村制糖厂自己做出来的饴糖,这位小娘子你先尝个味,要是觉得这饴糖味道好,你下回再照顾我生意。” 薛福一向油滑,此时厚着脸皮,非常不要脸的对钱素娥道:“我叫薛福,是白溪村老薛家人,小娘子你可记清楚啊,下次要买糖可不要便宜了别人。” 钱素娥年轻守寡,又长得好,常年围在她边上讨好的男人不知道有多少,哪里看不出薛福那点花花心思。 不过她也不说破,接过薛顺手里递过来的半包糖,笑眯眯道:“那就谢谢这位薛大哥了。” “这饴糖我先尝尝,要是味道好,我下回就再买,一定认准薛大哥,等也要等着从薛大哥手上买才是。” 小手指尖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在薛福手掌上轻轻勾了一下,把薛福勾得心里痒痒的,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小寡妇转身进门,“砰”一声,把他结结实实关在门外,半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薛福心里就跟长了钩子似的,哪里还有心思去卖糖,就把担子歇在钱素娥家对面,坐在那边盯着人家小寡妇的门口看。 人家大门紧闭,他当然就只看到个门口,坐了半天,风一吹觉得有点冷,薛福挑着担子回去了,至于饴糖,当然是一斤都没有卖出去。 第二天薛福又挑着担子去小寡妇家门口转悠,不过这天,小寡妇一天都没有出过门,也没有开门,所以薛福连小寡妇的面都没见着,一整天心里都跟长草似的,担子里的饴糖自然还是没卖出去。 第三天一大早,天还没亮薛福就挑着担子出门了, 他忽然变得那么勤快,倒让老薛家人都十分意外,对此,薛福给出的理由是:村里大家卖饴糖都卖得好,赚到钱,就他挑出去的饴糖卖不出去,所以他今天要早点出门去镇上,说不定生意就好了呢? 他忽然如此上进,老薛家人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毕竟薛福这人一向偸懒比谁都厉害,就不像是勤快的料。 不过他挑着饴糖担子出门叫卖是真,老薛家人觉得,估且相信他一回。 至于李招弟,她倒是完全不相信的,不过如今她跟薛福的夫妻关系有名无实,她也懒得管这些破事。 薛福挑着担子出了门,赶到镇上的时候天才刚亮,守在小寡妇家门口,终于看到小寡妇开门出来买吃食,薛福立即迎上前去跟小寡妇搭讪:“这位小娘子,不知道那天的饴糖味道如何?可还合口味?” 钱素娥看了薛福一眼,道:“糖倒是挺甜的,可惜我就吃了一口,就被我外甥全拿走了。” “哎,我今天跟大哥你买点吧,给我称半斤。” 她水润润的大眼睛跟钩子似的,瞅着薛福,薛福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哪里还会要做生意。 薛福再次拿出半斤饴糖递给她:“哎,小娘子都没尝出味来,怎么能让小娘子花钱买?哪,这半斤糖小娘子再拿回去尝尝。” 钱素娥推拒:“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大哥你是做生意的,靠卖点饴糖养家糊口,我老吃你的糖算怎么回事?那不是占大哥便宜嘛!不行不行,这糖我真不能收……上回收下大哥的糖都已经是厚着脸皮了,这回要是再收大哥的东西,那可不行!” 她越是推拒,薛福就越是觉得这小寡妇人美心善,不像有些女人,成天算计着要男人的东西。 这样的小娘子,薛福偏要把东西送她。 薛福道:“小娘子你就别推辞了,吃的东西,不都得让人先尝个味,别人吃到好吃才买吗?” “再说了,我也不靠卖这个饴糖赚钱。” “我家里有几十亩地呢,光是地的收成就足够吃饱穿暖,哪作得着特特出来走街窜巷卖饴糖?这不是现在正好农闲,家里呆着没事,这才跟好玩一样,挑个担子出来走动走动,体验一下人家做生意的辛苦。” 薛福为了勾搭小寡妇,开始使劲吹牛,往自己脸上贴金,把自己说成一个人有钱人,其实这个时候,老薛家已经因为把薛顺分出去,少了二房一家干活, 收入锐减,矛盾大增,大房三房已经经常吵架,薛老头薛老太手里,连供薛贵读书的银子都没有了。 小寡妇当然不知道这些,闻言眼睛亮了,笑眯眯的收起饴糖,奉承道:“想不到大哥还是个有钱人,既然这样,小女子就不客气了。” 薛福:“别客气别客气,给你你就收着,跟我还客气啥呀!” 钱素娥开始不动声色套薛福的话:“有地才有保障,这年头田地都不好买,也贵,一般人根本买不起。像大家这样,家里有几十亩地的那是大富户啊。” 薛福一点不会不好意思道:“还好,还好,也就是日子过得去而已。” 钱素娥眉头一挑,略略拔高了声音:“大哥这话说得可不像真的啊,几十亩地的收成,家里何止只是过得去。” 薛福就炫耀起儿子来,道:“这不是家里要供个读书人嘛。” “我大儿子是童生,在县学读书。” 他叹气道:“你不知道,供个读书人真是太花钱了,每年得不少银子,没有十几二十两下不来。” 钱素娥听到这里,目光更亮了。 她一个小寡妇,平时虽然垂涎她美色的人良多,但事实上,那些人不是二流子就是一些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娶不起媳妇的懒汉。 相比之下,自然是薛福这种家里有几十亩地,还能供得起读书人的人选,更让钱素娥心动。 第六百七十一章 一拍即合 并不是钱素娥天生水性杨花,非得到处勾搭男人,而是她年纪轻轻就无子守寡,婆家不容,说她克夫,把她赶回来。 钱素娥的哥哥钱四狗就是个混子,成天游手好闲,眼看钱素娥被婆家送回来没人管,又长得水灵灵的,就打起了歪主意,想把钱素娥卖进窑子。 这年头对女人十分不友好,很多情况下,女人连给自己做主的权利都没有,无论婆家娘家,父兄也好,丈夫也好,包括家族宗亲,想卖就卖,反抗不得。 钱素娥无法反抗钱四狗,只能想过其他办法。 她对钱四狗说,可以每个月交半两银子给他,让他不要把自己卖到窑子。 钱四狗不同意。 卖到窑子,以钱素娥的长相,虽然是个寡妇,至少也能卖个二三十两银子,钱素娥每个月给她半两银子,能抵什么用? 钱素娥咬咬牙,把半两银子加到六百文。 她对钱四狗说,如果钱四狗把她卖到窑子,也就当时这一下可以拿钱,如果把她留下来,每个月都有钱拿,至少吃饭的钱有了,几年就能把卖去窑子的银子赚回来,以后她再给出的钱,就是钱四狗赚了。 眼看钱四狗不为所动,钱素娥又道,若是把她卖到窑子,那以后她赚再多的钱都跟钱四狗没关系,因为窑子已经把她买断了。 可如果钱四狗把她留下来, 那她除了每个月给钱四狗六百文,凭她的长相,说不定还能另找个男人过日子,到时候可以帮衬钱四狗。 钱四狗这才勉强同意了她的说法,暂时没把她卖到窑子去,只是狠狠警告她,若是不能按时交钱回去,他立即就把钱素娥卖去窑子。 钱素娥一个小寡妇,除了一张脸长得好,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还能干什么? 女红倒是不错,可以绣些荷包帕子赚点钱。 可绣荷包帕子就是个精细活,全靠一针一钱绣出来的收入,一个月起早贪黑下来,也不过就是几百文钱,给了钱四狗,她自己连饭都吃不起,这还不算,钱四狗一家还经常过来她这里吃饭,吃她的白食。 最近又在打听有没有哪家的有钱老爷要纳妾,想把钱素娥卖给有钱老爷做妾,听说有个老头都快七十了,家里有钱,正张罗着纳第十八房妾室。 钱四狗上赶着找过去,想把她送进那位老爷府里做个妾,结果那七十多岁的老头子,嫌弃钱素娥不是黄花大闺女,不肯要她,钱四狗这才做罢。 回去的时候气得半死,迁怒到钱素娥身上,让她一个月交一两银子出来,不然就把她卖到窑子去。 他可等不及每个月几百文钱这样慢慢收钱,几十两银子收下来,还不得好几年? 钱四狗觉得,他要是把钱素娥卖到窑子,一口气得了几十两银子,就算用来放贷,利钱都不止这每个月几百文。 钱四狗生出这样的心思,钱素娥的处境眼见就危险起来。 她还不知道钱四狗已经暗地里去寻价高的买主了,还是有一天听到钱四狗的儿子说漏了嘴,钱素娥才知道这回事,当即吓出一身冷汗。 所以,钱素娥迫切的需要找个男人庇护自己。 说到底,她还是想正经过日子的,只是寡妇再嫁不易,她长得好,还额外惹来许多麻烦,想再嫁就更不容易。 如今薛福可算是自己撞上来的人选,而且钱素娥经过对比,选来选去,发现薛福这人还挺合适,家里条件也不错。 钱素娥有心讨好薛顺,说出来的当然是好话。 她道:“那也是薛大哥家里富裕,才能供得起读书人,不然一般人家里,连饭都吃不饱,哪里还供得起读书人?!” 薛福被她奉承得飘飘然,差点连姓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吹牛道:“小娘子这话说是也有道理,我们家啊,供的可不止一个读书人,供着两个读书人呢,现在都是童生,只等明年考中秀才就好了。” 读书人,秀才! 在钱素娥心里,读书人都是斯斯文文讲道理的,是好人,肯定不会跟钱四狗一样无赖,如果她能想办法跟薛福拴在一起,钱四狗就没有权利卖她了! 钱素娥这会儿已经拖不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钱四狗就把她卖到窑子去了,所以当机立断,对薛福道:“谢谢薛大哥又给我这么多饴糖,大哥要是不嫌弃,进来喝杯糖水。” 薛福求之不得。 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一个有意撩拨,一个早有色心,一杯糖水吃下来,自然一拍即合,成其好事。 钱素娥这人其实比大部份女人都有决断力。 她知道薛家有家室,为了摆脱困境,还是选择撩他,因为薛福是她目前这种情况下,最好的选择。 把薛福撩到手之后,钱素娥趁热打铁,让薛福写纳妾文书。 薛福都没想到竟然有这种天上掉馅饼下来的好事,白得个年轻漂亮的小娘子,竟然不是露水姻缘,还愿意立文书跟他长久过日子! 薛福当然巴不得,不过钱素娥有要求,这纳妾文书薛福要签,还得去衙门签正式的纳妾文书上,可以查得到的那种,但是只能放在她自己手里,并且,要薛顺同时写封放妾书一并交给她。 薛福有点不愿意,说纳妾文书都还没立,就想着写放妾书,钱素娥这根本不是想跟他过日子的做法。 钱素娥却道,若不是想跟他一起过日子,只做露水夫妻,自己何必主动提醒薛福立什么正式的纳妾文书? 之所以要一张放妾书,也不过是为了自己以后有个保障,万一哪天被正室针对,也好有退路,不至于连条活路都没有。 而且,她一不图薛福的财,二不图薛福的貌,只是看他是个踏实过日子的人,才愿意委身于他,若薛福一点都不为她考虑,连写张放妾书都不肯,那这事就这么算了,薛福以后也不用再来找她。 薛福素了几个月,如今在小寡妇身上一朝开荤,个中滋味,远不是李招弟那种黄脸婆能比,正在兴头上,哪忍得了以后不来找她? 第六百七十二章 小妾 薛福想想觉得钱素娥说得对,她什么都没要、什么要求也没提,就愿意跟自己,可见是真爱没错了,不然人小寡妇大可以找比自己更年轻的男人不是? 这么一想,薛福内心膨胀,觉得小寡妇要一张放妾书,为自己留退路,没错! 漂亮的女人什么也不要、只真心想跟自己过日子,作为一个男人,薛福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大手一挥,完全同意了小寡妇的要求,并且心情愉悦,非常大方的给了小寡妇五两银子。 这五两银子,是大房攒下的一部份私房,自从跟李招弟闹翻之后,薛福就把大房的银子拿捏在手自己管着,这会儿能拿出五两银子给小寡妇,也算是大方。 小寡妇拿到银子,愈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没错了。 钱素娥急着摆脱钱四狗这个吸血的哥哥,以免被卖到窑子去的悲惨命运,薛福也怕夜长梦多,小寡妇万一反悔,就没有这样的好事,所以当机立断,转身就去找人立了纳妾文书,并且花了五文钱在衙门登记,同时又让人写了张放妾书,摁好手印交给钱素娥。 钱素娥把纳妾文书跟放妾书一起收好。 有这两张契书在,本质上她其实就是自由身,随便哪天想离开薛福都没问题,而因为有了衙门备份的纳妾文书,钱四狗就算相钱素娥卖进窑子,那也是不行的了。 直到这时候,小寡妇才彻底放下心来。 薛福回村之后,因为一连几天一两糖都没卖出去,村里的制糖厂把他的糖收回去了,至于送给小寡妇的那一斤糖,也要他付钱。 薛福咬着没钱两个字,就是不给,后来村里从老薛家该得的份子钱里面扣掉。 薛福如今一颗火热的心全放在小寡妇身上,根本不会在意,何况扣的是老薛家的份子,又不用他出钱,就更无所谓了。 相比之下,给小寡妇解决住处问题才是大事。 钱素娥现在住这地方,是钱四狗给她找的,如今既然明正言顺跟了薛福,钱素娥巴不得离得越远越好。 薛福也不愿意让小寡妇继续住在这里,镇上游手好闲的混子都知道这里住着个漂亮小寡妇,成天没少在这里转,让钱素娥继续住这里,那跟把羊扔进狼群里有什么区别? 正好手里有银子,薛福另找了个地方,把钱素娥安置下来。 等钱四狗那边跟窑子里的老妈子说好二十五两银子把钱素娥卖进去的时候,才发现钱素娥已经不是自由身,被人纳为妾室,还到衙门立了文书。 他要是敢把钱素娥卖到窑子里,那就是贩卖人口,逼良为娼。 窑子的老妈子一听这种情况,立即反悔,无论钱四狗怎么说, 都不肯再把钱素娥买回去,便宜点也不要。 他们开窑子的,虽然也坏事做尽逼良为娼,但那些都是无依无靠孤女,像钱素娥这种,在衙门立了文书与人做妾的,他们要是敢收,等夫主家找上门来,告到衙门,他们连窑子都不用开了。 钱四狗气得要死,放狠话说要把钱素娥和薛福弄死。 钱素娥冷笑说薛福家里兄弟众多,还有两个读书人,让钱四狗要是不怕,就尽管动手。 钱四狗就是个混混,本质上欺软怕硬,一听这情况就怂了,过后去打听了一下薛福的情况,确实家里有两个读书人。 钱四狗只好偃旗息鼓,没再打钱素娥的主意。 他也指着薛福家里的读书人考功名当官,他也跟着一点沾点光。 薛福自找了钱素娥之后,只觉得过起了神仙日子,钱素娥不像李招弟那般粗鄙不堪,镇日里掉进钱眼里算计,也从不对他大声说话。 而且钱素娥还不找他要钱! 从来不要,就连伙食费都没找他要过。 自跟了他后,钱素娥就跟变了个人一样,深居简出,操持家务。 镇上不比乡下,有田地要打理,因为租住的地方窄小,也不能养家禽,钱素娥空下来的时候就全部拿来绣荷包帕子。 换来的银钱除了她自己开销,竟然连薛福的伙食都一起管了。 薛福自然高兴,便也开始往钱素娥手里交钱,把在镇上打零工赚的钱,交了一半她手上。 就这样相安无事过了好几个月的日子,钱素娥一直都安安份份,温柔小意,直到,薛老头薛老太偷拐薛顺的事情爆出来,判了死罪,老薛家往后三代都不许考功名的消息传出来,钱素娥动心思了。 她之前那么老实,是因为老薛家有两个读书人,她一个寡妇给人做妾,面对生有读书人的原配正室,总是底气不足,所以她一直低调躲着,遮掩薛福和她的关系,两人在镇上好了几个月,愣是没传到白溪村,没传到薛福家里去。 钱素娥可不傻,薛福家里的情况她打听清楚了,就是种地的,她要是真跟薛福回白溪村,还不得被李招弟这个大房搓磨死? 到时候洗衣做饭下地养家禽,什么事都让她一个人干,她一个做妾的,还不能反抗,那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她找薛福,是为了让自己过得自在点,可不是为了让自己去做苦力侍候人当老妈子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特别是薛福总在她耳边抱怨,说薛大海现在什么事都不做,成天在家里白吃白喝还发脾气,这么多年的书都白读了的时候,钱素娥觉得机会来了,她要自己生个孩子! 然后钱素娥就怀孕了,结果薛福不想要这个孩子。 薛福已经有三个儿子,不缺儿子,何况钱素娥以前是个寡妇,纳妾可以,让她生孩子,薛福不愿意了。 他让钱素娥把孩子打掉,钱素娥当然不同意。 她最开始是抱着拿薛福当挡箭牌,随时离开的心思,所以不考虑孩子的事,后来经过一段时间,觉得薛福算是个可以搭伙过日子的人他有脾气都在家里朝李招弟发了,所以在小寡妇面前,脾气还好,所以才让钱素娥生出适合过日子这种感觉,但是因为顾忌薛福家里有读书人,她不敢生。 第六百七十三章 摆明了不要脸 薛大海这个读书人成了啃老的废物,李招弟没了倚仗,钱素娥凭啥不生个自己的孩子傍身?以后老了也好有人照顾。 可她万万没想到,薛福会不同意,而且千方百计要让她打胎。 薛福的想法非常简单且不要脸。 他从一开始找小寡妇的目的就不是为了生孩子。 一句话说白了,他找小寡妇,就是为了解决需要的。 小寡妇年轻漂亮,能让他得到满足,他需要的只是这一点,至于儿子他不缺。 再说,老薛家分家以后,加上薛大海吃白食,他一个人养一家大小十分吃力,要是再多养个孩子,他还不得累死? 所以薛福坚决要让钱素娥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 钱素娥万般无奈之下,找到钱四狗帮忙。 钱四狗当时没能把钱素娥卖出去赚笔银子,本就憋了一肚子气,如今有这个机会找薛福算账,自然不会手软,他准备趁这次机会,狠狠敲诈薛福一笔,不给个几十两银子不来事。 抱着这种想法,钱四狗纠集了镇上一帮混混,浩浩荡荡到薛家村薛福家里找麻烦去了。 钱四狗对那些混混许诺每人给五十文钱,另外他们要是能额外得到好处,都算他们自己的。 所以,那几个混混才会找理由堵路。 而另外几个混混,则跟着钱四狗一起去薛福家里闹事,顺便讹一笔银钱。 薛福找小寡妇这事,家里一直是不知道的,别说李招弟,就连薛大海都不知道,薛小海在镇上可能听到一些风声,但是从来没在家里说过,所以,钱四狗带着一群混混找上门来,说薛福把他妹妹肚子搞大了却不认账的时候,李招弟和薛大海两人齐齐震惊了。 李招弟破口大骂:“你放屁!什么不要脸的女人想到我家讹人?” 薛大海沉着脸道:“你们是什么人?无故上门闹事,强闯民居,是可以报官抓你们的。” 钱四狗冷笑:“果然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开口就知道报官!” 他抬手提起一张条凳往桌上重重砸去,冲薛大海挑衅道:“你倒是去报官!看看官差来了之后抓的是谁。” “薛福搞大了我妹妹的肚子想不认账,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奸夫当场打死不论,就算去到衙门,也是这个说法。” “薛福你给我出来,说清楚这事怎么解决,不然我今天一把火烧了这屋子,我看你还能躲到哪儿去!” 原本躲到里间不出来的薛福听说要烧屋,终于躲不下去了,期期艾艾从屋子里露面出来,道:“你们是什么人,有话好好说!” 钱四狗指着他怒骂:“好好说个屁!你把我妹妹肚子搞大了想不认账,还有什么好说的?” 薛福理直气壮道:“什么叫弄大她的肚子?钱素娥她是我正经纳回家的侍妾,衙门还立了纳契文书,我睡她天经地义,怀了孩子是意外,打掉就是!” 钱四狗冷笑:“弄大了我妹妹肚子就让打掉,你想得可真美!” 薛福恼羞成怒道:“她是我的妾,妾是奴才,是生是死都由我说了算,别说我今天只是让她把孩子打掉,就算我今天要把她卖进窑子里,她也得乖乖受着,你也没资格在这里反对。” 薛福越说越理直气壮:“侍妾不就是在床上让男人睡的玩意儿,她怀了孩子,我还怎么睡她?我睡她还睡得舒服?” “我不怕明着告诉你,钱素娥一个小寡妇,我纳她回来做妾就是为了睡她的,而不是让她回来生孩子的。” 钱四狗当了那么多年混混,自认见多识广,也听过镇上许多有钱人的龌龊事,可像薛福这么不要脸的,还是第一次遇到。 别的老钱人,虽然总干些恶心的事,但至少还要面子,不像薛福,摁明了完全不要脸。 李招弟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 她虽然跟薛福闹翻,可薛家没休掉她之前,她就还是薛福明媒正娶的妻子,忽然听说薛福在外面纳了个妾,哪里还能忍得住,当即就骂开了:“哪来的不要脸的狐狸精,一个寡妇,自己守不住出来勾搭男人,还敢怀孕,就不怕被浸猪笼吗?” “你这当哥哥的,有这么不要脸的妹妹,竟然还敢理直气壮找上门来,看你这样子,难不成还觉得勾引男人是很有面子的事?” “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跟你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寡妇妹妹一样不要脸!” 钱四狗被骂不要脸,非常生气,用手里的条凳指着李招弟道:“你这恶婆娘,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什么勾搭?我妹妹是薛福的妾,衙门里有文书的。” 李招弟冷笑道:“不要脸就是不要脸!下作的小娼妇,勾引男人的狐媚子!连我的面都没见过,就敢说是我们家的妾!” “谁家里男人纳妾抬小老婆进门,家里正房不知道的?” “你妹妹是侍妾,她给我磕头敬茶没有?我承认没有?” “我这个正房都没承认,她算什么妾?” 李招弟说到这里,仰起下巴,倨傲的对钱四狗道:“而且,就算她是我们家的侍妾,她肚子里的孩子要不要生下来,也轮不到她自己做主!一个侍妾想生孩子,经过我这个正房同意了吗?” “我不同意,她肚子里的孩子就生不下来!” 钱四狗也没想到薛福一家人竟然是这样的,比他这个混混还要无赖,一点农村人的老实都没有。 特别是薛福,钱素娥还说他这个人就是穷点,年纪大点了,但是脾气不错,人也体贴,是个过日子的人! 这就是脾气好、体贴,可以过日子的人? 恐吓不成,钱四狗就只能动手了。 他招呼跟他一起来的混混们道:“给我砸!” 小混混们一拥而上,把薛福家里砸得七零八落,一个好的碗都看不到,桌椅也全都砸坏,就连厨房里的锅都砸了。 砸完东西,钱四狗开始打人。 他把薛福拎在手上打了一顿,打得薛福抱头鼠窜,鼻青脸肿。 钱四狗冷冷看着他,问道:“说,我妹妹的事要怎么解决?” 第六百七十四章 这是生怕他没被打死吗? 薛福被打得半死,也硬气不起来了,惊恐问道:“你想怎么样?” 钱四狗道:“我想怎么样?当然是给钱!” “我妹妹怀了你的孩子,你既然不想要,也行,这孩子我们钱家自己养,但是这个银子你不能不出。” “我妹妹现在身子不便,需要丫鬟婆子照顾,她怀了身子,一个人吃两个人消化,自然要吃好一点,营养才能跟得上。” “十月怀胎加坐月子,要你个十两银子不为过!” 薛福还没说话,李招弟已经叫起来:“十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 “没有要的小寡妇,不要脸的娼妇,勾搭男人还想讹银子?” 钱四狗懒得跟李招弟一个妇人吵嘴,因为最终做主的还是男人。 钱四狗一把抓着薛福衣襟把他拖过来,喝道:“你说,这个银子你出不出?” 薛福被勒着颈脖,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哪里还敢说个不字,怕不是要被打死! 薛福一边挣扎,一边艰难点头:“出出出出,这个银子我出。” 钱四狗松开他,继续道:“除了我妹妹养胎的银子,之前你哄骗我妹妹委身于你,白睡我妹妹这么久,怎么说?” 薛福这个时候哪里还看不出来钱四狗是在变着法的要银子,忙分辩道:“可不是白睡,你妹妹我光明正大纳来的妾,合该我睡的。” 钱四狗一拳砸他脸上,冷笑:“你说纳妾就纳妾,经过我同意吗?给了买妾之资吗?什么都没有,白白哄了我妹妹那么久,还敢不认?” 薛福被他打得鼻血直流,捂着鼻子气道:“一嫁从亲,再嫁从身,你妹妹一个小寡妇,愿意与我为妾,有何不可?” “衙门立的文书,你也敢不认?你比衙门还厉害?” 钱四狗又想打他,薛福这会儿心里那股气也上来了,梗着脖子道:“有本事你就打死我!把我打死,你也逃不了抵命的下场。” 钱四狗倒没想到薛福忽然硬气了。 打死人他也是不敢的。 刚才敢打砸薛福家,都是因为看到薛家村没人出头,他才敢叫嚣,不然他是准备当着薛家村人的面跟薛福“讲道理”的。 不然遇到团结的村子,外人敢来闹事打砸,怕不得被村民打死。 但钱四狗混混出身,自然不会轻易被薛福吓住,当场提起凳子往薛福砸去,喝道:“老子是不敢打死你,但老子能废了你!” 薛福一个没避开,当场被他砸断了条腿,发出“嗷”的一声惨叫。 钱四狗冷冷道:“三天之内,拿五十两子出来,不然老子打断你另一条腿!” 薛福这个时候后悔极了,早知道小寡妇有个这样的混子哥哥,他……他还是会招惹,但肯定睡了几次就跑,不会给他讹上的机会。 薛福脸色发白,又痛又怕,不敢作声,李招弟却不管这么多,反正她跟薛福两个早就翻脸,一点情谊没有。 说句不好听的话,薛福这个时候死了,说不定她日子还好过点。 李招弟冲着钱四狗骂:“想要五十两银子,你做梦!别说打断他一条腿,你就是把他全身骨头都打断,也别想要走一分钱!” 薛福:“!!!”这是生怕他没被打死吗? 钱四狗:“!!!” 想不到薛福这婆娘比他们这些当混混的还狠! 薛福大怒,骂道:“李招弟你个毒妇,你想害死我!” 李招弟不甘示弱,叉着腰骂回去:“薛福你自己不要脸,在外面勾搭寡妇,被人打上门来,把家都砸了,还有脸骂我?” “我告诉你,你有银子给外面的狐狸精是你的事,但凡敢动家里的田地屋子,小心我跟你拼命!” 她后半辈子可就靠这点田地过日子,自然不许薛福打田地的主意。 钱四狗可不想听薛福夫妻吵架,丢下一句:“反正三天之内见不到银子,后果自负。” 他说着带着几个小混混准备离开。 谁知才走出薛福家门,就让薛家村的人拦住了。 人是薛大海去村里喊来的。 他如今在家啃老,靠薛福养,要是薛福真让那些小混混打出个三长两短,他的日子岂不是不好过了? 所以刚才钱四狗等人忙着打砸,除了砸东西,主要注意力就是在薛福身上,没人注意到他,他就从屋里溜出去,跑到村子里喊人了。 薛家几个族老们本来是懒得理会的,薛大海这么多年的书到底不是白读的,立即道:“几位叔公认为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不想管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几位叔公想过没有,我们这个村子是薛家村,整个村子都是薛家人,不用往上数三代,就是现在,也每家每户沾着亲。” “有外人来我们村子,打砸伤人,我们村子里的人却不出面,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觉是薛家村的人好欺负?” “以后,村子里的人走在外面,更是谁都能踩一脚。” 几位族老还是不太想管,薛三叔公道:“你这是危言耸听。” “只要村里人不惹事,我相信,外面的人也不会无故欺负村民。” 薛大海冷笑一下,道:“这也不是绝对的,有时候,我们不惹事,不代表事不惹我们。” “就比如说村里的制糖厂那么赚钱,惹人觊觎,要是有人找上门来,三叔公你说,遇到这样的事,村里人该不该出面?” 几个族老眼皮狠狠一跳,薛大海这是威胁,要是他们今天不给薛福撑腰,转头他就找人来找制糖厂的麻烦? 几个族老对视一眼,薛七叔公轻咳一声,道:“大海说得有道理,我们薛家村的人,外人随随便便都能打上门来,像什么话!” “这要是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薛家村的人软弱可欺呢!” 薛三叔公就着薛七叔公给的台阶下,义正言辞的说道:“这些人欺负人都欺负到我们薛家村来了,这还了得!” “老夫倒要看看,谁胆子这么大!” “不把他们的狗腿打断,他们都不知道薛家村的厉害。” 薛三叔公喊来村里的年轻人,浩浩荡荡去往薛福家,教训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混。 第六百七十五章 一场闹剧 白溪村修路修得热火朝天,说起八卦来同样热火朝天。 薛家村离得近,两个村子的人不久前都是同一个村子的村民,谁还不知道谁的底细? 所以薛福家那点事,白溪村的村民自然也了解得清清楚楚。 原本只是薛福的家事,本来闹不到这么大,主要是后面薛家村的人插手了,把那几个来闹事的小混混打了一顿不说,还把钱四狗打瘸了腿给扣下来,让人回去给钱四狗的家人报信,让他们拿钱来赎人。 钱四狗混混出身,媳妇还是强娶来的,家里完全做不得主,钱银什么的,一向也都在钱四狗自己手里。 他拿出去吃喝嫖赌,家里媳妇有时候连糠腌菜都吃不上的日子也是有的,如今哪来的钱去赎钱四狗? 家里的孩子才几岁,更是不顶事。 钱四狗媳妇抱着媳妇就把送信的人带到钱素娥家里,不满道:“钱四狗是为了给他妹妹出头才惹出来的事,现在人家要银子赎人,我是凑不出来,你们要银子就找她。” 钱素娥看着来报信的小混混有些发懵,她还等着钱四狗给她把薛福带回来,或者带银子回来呢。 是的,钱素娥做了两手打算,一是薛福愿意让她把儿子生下来,两个人继续跟以前一样过日子,另一种情况就是薛福不要这个儿子,那就让钱四狗拿笔银子回来,她省着点,自己把孩子生下来养大,以后有个孩子 傍身,老了有依靠。 结果她等了大半天,钱四狗没等回来,倒等回来让她出钱赎人的消息,钱素娥震惊道:“你是不是搞错了,怎么就要拿银子去赎人?” 小混混也被薛家村人打了一顿,没好气道:“反正话我是带到了,拿不拿银子去赎人是你们自己的事。” 这一趟钱没捞到不说,还挨了顿打,真是晦气! 看来以后再有人找他,得先付钱才行!嘶,真是痛死他了! 小混混转身走了,留下钱素娥和钱四狗媳妇两个大眼瞪小眼。 还没等钱素娥说什么,钱四狗媳妇也转身走了。 反正她也不是自己愿意嫁钱四狗的,这么多年的日子从不好过,钱四狗死了,说不定她日子还好过点。 钱素娥急得在门口转了两圈,然后,然后也跟没事人一样,进屋关门,懒得管这件事。 钱四狗媳妇都不管他,她一个寡妇,有什么本事管钱四狗的死活。 于是薛家村的人等啊等啊等,等到天都黑了,也没等到有人拿钱来赎钱四狗。 这下好了,不但得找人来给钱四狗看伤,还得给他管饭。 薛三叔公想把人留在薛福家里,谁让这是薛福闯出来的祸,要不是他在外头惹了祸,被人打上门,村里为他出头,能弄到现在这不上不下的地步? 结果这个提议遭到拒绝,薛福和李招弟之前闹得差点打起来,这回倒是立场一致,坚决不肯把人留下。 李招弟道:“他冲到我家来打我,我还得给他请大夫给他吃饭?想得咋这么美呢?” 薛福说:“他痛死饿死都不关我的事,总之不许留在我家里。” 村里又不能扔下钱四狗不管,万一死在薛家村,他们村里还得摊上人命官司,最后只好把钱四狗扔在村子一间没人住的破屋里,端了碗野菜汤让他灌进去了事。 到于被打断的腿可没人管他。 他把薛福的腿打断了,薛福自己出钱治腿,现在他的腿让薛家村的村民打断了,还想薛家村的村民给他治腿吗? 钱四狗躺在破屋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断腿处钻心的疼痛更是让他心里的恐惧达到极点。 当了这么多年的混混,他打断了不知多少人的腿,从来没当一回事,如今自己的腿被人打断,钱四狗不由考虑起后果来。 要是不能把腿治好,他下半辈子就成瘸子了。 钱四狗想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来人,来人,我出钱,我给银子!你们找大夫来给我看腿,我就带你们去拿银子!” 薛家村的人听说有银子拿,动作倒也迅速,很快就把牛大夫请去给钱四狗正好腿骨,用木板固定好。 然后,第二天天没亮,就用牛车拉着钱四狗去镇上拿银子了。 结果,钱四狗就把薛家村的人带到衙门口去了,然后,当场喊冤,说要告状,状告薛家村的村民无故伤人,打断了他的腿。 后来的事情就成了一场闹剧,薛家村的人说钱四狗去他们村子打砸村民在先,他们只是被迫还手。 钱四狗就说薛家村的男人不要脸,连他寡妇妹妹都不放过,搞大了他妹妹的肚子却想不认账。 等衙门把薛福传来问话,薛福鼻青脸肿,断着一条腿上堂,就说根本不是钱四狗说的那么回事,钱素娥是他的妾,钱四狗上门打砸只是为了讹诈钱财,根本不上什么为他妹妹讨回公道。 再把钱素娥找来问话,她说她以前是薛福的妾,不过薛福已经写了放妾书,如今是自由身,薛福却要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 公堂上的人互相指责对方,各人都想要对方赔偿,大家吵成一团,闹得跟菜市场一样。 李招弟生怕吃亏,也跟着一起到了公堂,此时十分彪悍,只抓着钱素娥问:“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薛福的?” 钱素娥警惕道:“你是什么人?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关你什么事?要你来问?” 李招弟冷笑:“我是薛福三媒六聘娶进门的大妇,按道理,你应该给我磕头敬茶,才能给薛福做妾。” “做妾之后也应该天天早起晚睡的侍候我。” “一个妾室,连家里大妇都不认得,你也好意思是说薛福的妾?” 钱素娥脸上阵青阵白,她这个妾室,本就是权宜之计,谁曾想会闹到这种地步,早知道薛福是这种人,她就应该早早找过下家,而不是想着生过孩子,跟薛福过一辈子。 钱素娥说不出话来。 李招弟又道:“如果你是薛福的妾室,那你肚子里的孩子,薛福有权利决定要不要留下来!” 第六百七十六章 有种脸红心跳的感觉 钱素娥脸色发白否认道:“我已经不是薛福的妾了,他给我写了放妾书,我现在是自由身,我不是他的妾!” 李招弟冷笑:“那你都不是薛福的妾室了,肚子里的孩子跟薛福有什么关系?你要巴巴儿的告诉薛福孩子的事?” “难不成你还想让薛福当冤大头,给别人养孩子?” 钱素娥:“……” 她竟无言以对。 她原以为有立妾文书和放妾书在手,进可攻退可守,道理都在她在这边,然而现在才发现,她无法自圆其说。 放妾书没到衙门登记,就把衙门登记在档的纳契文书销了,就不起作用。 李招弟又道:“你说薛福给了你放妾书,我现在倒想问你,那放妾书是什么时候给你的?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放妾之前有的,还是放妾之后才有的?” “如果孩子是放妾之前就有的,那薛福让你打掉孩子天经地义。” “如果孩子是放妾之后才有的,那跟薛福有什么关系?” “钱四狗借着你的名义到家里打砸,还把薛福的腿打断,并且索要五十两银子,就是敲诈勒索,故意伤人!” “你也逃不了一个教唆之罪。” “包括汤药费在内的所有损失,你们都必须赔偿!” 李招弟说着,重重磕了个头:“请青天大老爷替民妇做主。” “民妇现在要告钱素娥不守妇道,勾引民妇的男人,闹得民妇家宅不宁。” “这种不守妇道贱妇,不浸猪笼也要骑木驴!” 钱素娥大惊,连忙否认道:“我没有勾引他,我是他正经纳进门的妾室,有衙门的契书为证。” 李招弟轻蔑道:“都没向我这个大妇磕头敬茶,没经过我同意,你算哪门子妾室?” 钱素娥大声道:“衙门的文书你也敢不认,你觉得你比衙门大?” 这个李招弟是不敢承认的,她抓着放妾书不松口:“你没有不守妇道,缠着薛福不放做什么?他都把放妾书给你了,你要是不贱,会用肚子里的孩子吊着他?” 钱素娥惊慌失措,生怕被冠上个不守妇道的名声,连连改口说自己说错了,薛福没写放妾书,她就是薛福的妾。 此话一出,李招弟当场就扇了她两个耳光,钱素娥一声尖叫,就想打回去。 可她那点力气哪敌得上做农活的李招弟?被李招弟一把抓住手腕,又重重打了两个耳光。 钱素娥尖叫“请县太爷请给小女子做主!李氏在公堂上就敢动手殴打小妇人,这是不把县太爷放在眼里。” 李县令皱眉道:“李氏,公堂之上,不得放肆!” 李招弟道:“县太爷,民妇这是在教她怎么做妾!” 她冲着钱素娥冷笑:“身为小老婆,不想着侍候好家里的大妇,反倒惹事生非,招些混子去家里闹事,把家都砸了。” “这样的妾室,还留着干么?” 此时,打板子的人挨完打,重新被抬进公堂,不等他们多说什么,李县令就道:“钱四狗打砸薛福家财物,把薛福打伤,并对其进行敲诈勒索,现勒令钱四狗赔偿薛福家五两银子,因敲诈勒索未遂,判入狱半年。” 钱四狗大惊。 早知道这样,他为什么要把薛家村的村民带到衙门来?! 李县令继续道:“薛家村村民打伤钱四狗是因为钱四狗闹事在先,村民为了维护同村村民的安危,被动反击,情有可原,不予追究。” “但薛家村村民打人之后,再让人拿钱赎人,亦属于敲诈勒索,指使之人同样被判入狱半年。” “钱氏乃薛福妾室,钱氏及其腹中孩子,属于薛家家务,由薛李氏带回薛家自行处理。” 嗯,这事闹到最后,薛福被打断腿,家里多了个怀孕的妾不算什么,让白溪村的人津津乐道的是,薛三叔公要坐半年的牢。 据说这事过后,整个薛家村的人更不待见薛福一家了,直说他家是惹祸精,害得村里丢尽了颜面。 白溪村的村民又在猜测,薛福家新来个那么漂亮的小寡妇,也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来,也有人说,那小寡妇想不开,找什么人不好,偏要往薛福家这种火坑里跳。 这些,薛双双听了一耳朵,听完也是一笑了之。 薛家村的人和事跟他们早就没什么关系,最多也就是用来当作打发时间的谈资,其他,毫无瓜葛。 姜湛的府试考完,没过几天就出了结果,姜湛不出意外的通过,成了童生,接下来,只等参加八月份的院试。 院试之后,考中了就有秀才功名在身,从此见官不跪,免税免徭役,若是成绩优异者,还能从县衙领取廪米银钱,跨进仕族阶级最底层,有了向上层仕族攀升的机会。 从四月到八月,中间有三四个月的时间,薛双双决定回京城一趟,找刘余庆把上一批货的双倍赔偿金要过来,然后再回白溪村,陪姜湛回考秀才。 姜湛这回又想跟着薛双双一起去京城,不过被薛双双拒绝了。 薛双双道:“京城路途遥远,来回一趟得十几二十几天时间,人马上就要考秀才了,读书时间宝贵,可不能这么耽误时间。” 姜湛忍不住道:“我书看得差不多了,就连那些历年的题集,那都已经全吃透了,跟你回京城,也不耽误我考秀才。” 他认真道:“双双,你要对你相公有点信心,要是连区区秀才都考不下来,我岂不是白读了这么多年的书?” 薛双双笑道:“嗯?谁说我对相公没信心?我对相公肯定有信心啊!不过区区秀才,我相公出马,还不是手到擒来。” 她一口一个相公,叫得甜蜜极了,姜湛冷不丁被她撩了一把,有种脸红心跳的感觉。 说起来,双双好像真的没喊过他相公哎! 以前一直都是喊名字的,后来是自己逼着她喊哥哥。 唔,以后得让她喊相公,这么一来,谁都知道双双是自己媳妇儿! 姜湛心神荡漾,如同脱缰的野马,不知道奔向什么奇怪的地方,一时倒没注意薛双双在说些什么。 直到…… 第六百七十七章 女人不坏,男人不爱 “姜湛哥哥,姜湛哥哥?!”薛双双伸出手,在他眼前不停的晃动着,总算把他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 姜湛轻咳一声,把脑子里脱缰的野马拉回来,故作平静道:“嗯,双双说的什么?刚刚走神了没听见,麻烦双双再说一遍。” 薛双双笑眯眯蹭过来,说:“你先说,你刚才怎么走神了?” “难道听我说话这么无聊,无聊到姜湛哥哥你都听不下去了?” 姜湛定定看了她一会儿,说:“你换个称呼。” 薛双双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啊?什么换个称呼?” 姜湛的耳朵尖有点红,声音低低的,含糊道:“别光喊姜湛哥哥,你,你喊声别的来听听。” 要求喊相公什么的,姜湛觉得自己说不出口。 而且,本来成亲了,就应喊相公的呀,这个道理双双应该明白吧? 姜湛满含期待的看着薛双双。 薛双双:“……” 薛双双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哥哥什么的,可是姜湛自己要求的,她也就当个小趣味,就当成小哥哥喊呗,喊起来还蛮顺口,结果现在,这小哥哥不让喊了? 要不是她一直看着姜湛,又离得近,说不定真以为自己幻听了。 薛双双眨了眨眼睛,问:“那喊什么?姜湛?阿湛?湛湛?” 没听到想听的,姜湛不高兴了。 薛双双推了他一把:“哎,你倒是应一声啊。” 姜湛虎着脸,面无表情道:“没喊对,不应。” 薛双双:“!!!” 这可厉害了啊,她连个名字都喊不对了? 薛双双眨巴着眼睛问他:“你,又改名字了?” 姜湛:“……” 什么叫又改名了? 他什么时候改过名字了? 他从小就叫姜湛! 至于林白,那本来就不是他的名字,是林汪氏把他抱来冒充的。 姜湛瞅着薛双双,道:“没改名儿。” 薛双双:“没改名,那我没喊错啊!姜湛,阿湛,湛湛……” 眼看姜湛愈发不高兴了,薛双双脑中灵光一闪,道:“姜公子?!” 姜湛脸都黑了。 怎么能喊公子呢?这是多生分的称呼! 姜湛恼怒道:“双双,陌生人才这么喊!” 这也不对那也不对,那喊什么? 薛双双知道姜湛这人有点腹黑,就跟当时逼着她喊哥哥一样,也是别别扭扭的,这回估计又想让她喊什么了。 薛双双有点发愁:“那喊什么?” 姜湛瞅着她不说话,摆明了让她自己猜。 薛双双说:“那不然,以后喊你喂?” 她说着自己先憋不住,咯咯咯笑出声来。 她倒是想装深沉来着,然看着姜湛虎着一张俊脸,就装不下去了。 姜湛捧住她的小脸,狠狠亲下去,亲得她晕头转向才放开:“喂什么喂?我是你相公,是你相公!你该喊我相公!” 他装出恶声恶气的模样,耳朵尖却红得发烫。 薛双双“哦”了一声,声调拉得长长的:“原来是相公啊……” 姜湛眼神一亮,目光灼灼看向她,薛双双嘻嘻一笑,说:“不喊!” 姜湛:“……” 姜湛急了:“为什么不喊?别人成亲了都喊相公!” 薛双双笑道:“你又不是别人,为什么要跟别人比?” 姜湛刚想说话,薛双双反驳道:“别人哪有都喊相公?” 她掰着手指头数给姜湛听,用事实说话。 她说:“村子里的老太们大部份喊对方老头子,村妇们喊自己家的男人当家的,我娘喊我爹顺子哥,母亲喊父亲候爷,京城里当家的夫人太太们喊一家之主老爷!” 薛双双笑眯眯看着姜湛:“阿湛你看,那么多人都不喊相公的哦。” 姜湛:“!!!” 没捞着让媳妇喊相公,这会儿连姜湛哥哥也不喊了,怎么觉得有些亏呢? 眼看薛双双说完就想逃开,姜湛一把扣住她的腰身,不让她跑。 姜湛严肃道:“双双,你变坏了!” 薛双双不怕死的撩拨他:“哎呀,这么明显的事,湛湛你现在才发现,也太迟钝了。” 姜湛气笑了,语气危险:“你变坏了还有理了?嗯?” 尾音上翘,说不出的危险,大有薛双双一个回答不好,就把她拆吃入腹,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的感觉。 然而薛双双并不怕面前这只纸老虎,她伸出纤细的手指,一下一下戳在姜湛胸口,理直气壮道:“当然有理由啊。” “女人不坏,男人不爱嘛。” 姜湛目瞪口呆,轻斥道:“胡说!” 薛双双否认:“才没有胡说。” 她仰头,想啃他下巴一口,姜湛头一仰,往后避过了,严肃道:“双双,你这样是不对的,这种想法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薛双双戏谑道:“哪里危险了?阿湛你说。” 她各种称呼轮流喊,差点把姜湛的名字喊出一朵花来,偏偏,就是不肯喊一声相公,姜湛觉得心口被轻轻挠了一把,却又完全挠不到痒处,有些抓狂。 姜湛委屈:“就是胡说!” “我已经这么爱双双了,双双为什么还要变坏?” 哦哦哦,不容易哦,古人含蓄,姜湛竟然会说爱这个字了哦。 薛双双一向厚脸皮,半点不好意思没有,反而缠着追问:“姜湛,你有多爱我呀?” 有多爱呀?这个问题把姜湛问住了,半天都说不出来,最后,恼羞成怒道:“反正我已经很爱双双了,双双再变坏说不过去!” 薛双双笑了,搂着他的脖子用力亲了他一口,说:“可我想让你再爱我一点呀,夫君!” 姜湛冷不丁被这声“夫君”刺激到,整个人就是一哆嗦,像是被电到一般。 眼里的亮光愈发明亮了,姜湛眼神亮晶晶的看着她,一叠声道:“媳妇儿,你刚刚喊我什么?你再喊一声!” 薛双双才不轻易让他如愿,瞅着他道:“阿湛,我觉得你这样有点不公平哎?” 姜湛:“???” 薛双双说:“你让我喊这喊那的,也没见你喊我几声好听的呀。” 她伸手戳他:“这么双标,是不对滴!” 姜湛:“什么是双标?双双,媳妇儿,娘子,宝贝……” 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双标,但这并不妨碍姜湛自动点亮求生技能,把薛双双喊出朵花来。 第六百七十八章 自己挑的媳妇儿,再难为情也 姜湛喊是喊得顺溜,什么“媳妇儿、娘子、宝贝……”但仔细看,就能发现他不止脸红了,连脖子都红成一片。 明明羞耻成这样,得亏得他还能崩住一张脸,简直是个宝藏男孩。 薛双双笑眯眯道:“双标的意思就是两个标准,你对自己一个标准,对我是另一个标准哦。” 原以为姜湛会否认自己双标,没想到他竟然点头承认了。 姜湛道:“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有点双标。” 薛双双挑眉,非常怀疑姜湛到底有没有理解双标真正的含义。 就只姜湛继续道:“双双是我媳妇儿,本来就不能和我用同一个标准来衡量,更不应该用我的标准来要求双双。” 薛双双震惊了:“……” 姜湛怕不是对双标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姜湛看着薛双双一脸不知道说什么好的震惊模样,嘴角飞快的上翘,又马上恢复平常,心里暗搓搓的高兴止也止不住。 总不能一直让双双占上风不是,他不要面子的吗? 姜湛藏好小心思,一本正经开始提条件:“双双,娘子,宝贝儿,你看,我喊了这么多好听的,你是不是也该多喊我几声好听的?”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薛双双瞅着姜湛,没从他脸上瞅出什么来,姜湛还非常厚脸皮的冲着她笑,哄道:“双双宝贝儿,喊声好听的来听听吧。” 喊就喊啊,薛双双化身撩汉小能手,甜甜的喊:“湛哥哥,相公,夫君,亲爱的,达令,宝贝儿,老公……” 姜湛含笑听着,薛双双每多喊一声,他脸上的笑就加深一些,虽然有些词听不懂,比如达令,但这并不妨碍他心里笑开了花。 直到…… 薛双双喊“老公”,姜湛愕然:“等,等一下!双双你刚才喊什么?” 薛双双正喊得起劲,猛然被叫停,一时茫然,下意识重复道:“相公、夫君、亲爱的啊……怎么,不好听吗?” “你不喜欢听,那我下回不喊了啊!” 姜湛摇头:“不是这些,还有,你最后喊的那个,是什么?!” 薛双双眼睛一亮:“你是说老公?” “啧,想不到阿湛原来这么时尚,喜欢听我喊你老公啊。” 姜湛脸都黑了,这回是真的黑了,不是装出来的。 他道:“谁喜欢听你喊老公了!” “老公那是宫里的太监,是太监!” 薛双双:“!!!” 卧槽,这玩笑开大了! 眼看姜湛气得差点跳起来,薛双双连忙给他顺毛:“好好好,我错了,不喊老公,以后都不喊了!” 她亲了亲姜湛的嘴角,道:“阿湛,相公,夫君,亲爱的……你别生气嘛,那什么我都不是这里的人,不知道这个称呼代表什么意思很正常的呀。” 姜湛话说出口就觉得自己态度不对,见薛双双温柔小意的哄着他,更是后悔,心里哪还有什么气,只觉得自己小题大作,吓到薛双双了。 双双都不是他们这个世界的人,不了解这里的称呼习惯,他怎么能因为这个就凶她呢? 姜湛忙道:“我没生气,是我不好,不该对双双发脾气。” 薛双双这人吧,骨子里浪漫硬性,属于那种越哄越来劲的。 姜湛生气的时候她哄,绝对不会让这种微不足道的小误会升级成影响夫妻感情的大矛盾事件,但姜湛这会儿反过来哄她,她就开始作天作地了。 啧,自己的男人,领过证的、合法的! 自己不找机会让他哄,难道给别的小妖精机会吗? 薛双双瞅着姜湛:“你凶我!” 姜湛认错:“是我不对!” 薛双双控诉:“你口不对心,刚才还说最爱我,现在就凶我!” 姜湛:“我不是我没有!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薛双双:“我不信!你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哎呀,这问题可真让人难为情!哪有人成天把爱不爱这种事情挂在嘴边的?可媳妇儿一脸不依不挠,大有他不说清楚就翻脸的架势。 姜湛还能怎么办? 自己挑的媳妇儿,再难为情也得哄。 姜湛憋着难为情,瓮声瓮气的说:“我最爱双双了。” 薛双双来劲了:“怎么个最爱法?” 姜湛:“……我,我的银子全给你,我的财产全归你!” 薛双双斜睨着他,凶巴巴道:“你银子不想给我想给谁?财产不归我归谁?” “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连你都是我的,你的银子和财产自然都是我的,怎么能算是你最爱我的证明呢?” “姜湛,你这回答太没有诚意了哦!” “怎么能这么敷衍呢!” 她小嘴一张一合,红润饱满,带着说不出的诱惑,姜湛盯着她好看的唇,只觉得口干舌燥,哪里还去管她说的是什么! 这是他媳妇儿,明媒正娶的,合法的。 姜湛对着她喋喋不休的小嘴,狠狠吻下去。 爱不爱什么的,不用说的,用行动! 薛双双到最后摊软跟面条似的,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姜湛这个时候厉害了,亲了亲薛双双汗津津的鬓角,说:“我最爱双双了,爱到无法自拔!” 卧槽,薛双双迷迷糊糊的想,姜湛都学会开车了! 说好的纯情害羞呢?!怎么就这么污了? 问题解决,既哄好了媳妇儿,又得到优厚福利,姜湛神清气爽,无师自通点亮了哄媳妇儿的新技能,决定以后说不过媳妇儿的时候,就这样做! 完美! 薛双双第二天不出意外的起晚了。 身上清清爽爽的,贴身衣物已经换过,就是,腰酸啊! 果然男人都是不能撩拨的。 姜湛昨晚得到极大的满足,早上就殷勤得很,见薛双双醒了,亲自去兑了热水侍候她洗漱,兴致勃勃给她穿衣裳,还自告奋勇要给她梳头。 薛双双昨晚被折腾得狠了,这会儿全身发软,懒洋洋的像一只慵懒的猫,任由姜湛献殷勤。 第六百七十九章 甜言蜜语不要钱 姜湛梳头的技术实在太差,把发髻梳得歪歪扭扭不说,还松松散散的,薛双双稍一动作,整个发髻就散了。 姜湛:“……” 薛双双看着挂在头发丝上的钗簪:“!!!” 姜湛讪讪道:“那什么,这回没梳好,我们重新来过。” 薛双双不乐意了,嫌弃道:“不要,你技术太差了。” 咳,这话真是太有歧义了! 姜湛愣了一下,显然不知道想到什么地方去,然后意味深长道:“技术都是练习出来的,熟能生巧,我们以后多练习,总有一天,为夫的技术总能让双双满意!” 薛双双:“……” 薛双双心里一看卧槽刷屏,那个动不动就红了耳朵尖的、纯情羞涩的姜湛哪儿去了? 什么这会儿冷不丁就开起车来,一路狂飙呢? 她的腰这么儿还是酸的,姜湛还满脸春风的在她面前开车,薛双双恼羞成怒,转身把姜湛往外推去:“滚滚滚,别来祸害我的头发。” 姜湛也不恼,一把抓着她的手,顺着她的力道往外退,边道:“那让丫鬟给你梳头,我去给你做早餐。双双想吃什么?” 薛双双睨他一眼:“我想吃什么,你会做吗?” 姜湛:“……”说不定还真不会。 姜湛立即改口道:“我去给你煮馄饨。” 这个他总会的,厨房里有现成的鸡汤,馄饨是丫鬟包好的,下锅煮熟就好,并不费什么事。 小丫鬟看得目瞪口呆,觉得再没有比少夫人更厉害的了,竟然能让公子主动下厨给她做吃的。 小丫鬟虽然没读过书,那也是在候府那种深宅大院呆过的人,知道厨房是男人的禁地,据说有出息的男人都不愿意去。 好像是书本里面教的,说什么君子要远着厨房什么。 公子是读书人,肯定知道这个道理,还主动去厨房给少夫人煮馄饨,是真爱无疑了。 小丫鬟满脸崇拜的看着薛双双,然后就被姜湛指进去给薛双双梳头了。 薛双双前世的时候,所受的教育就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刚穿过来那会儿,更是个什么活都需要干的村姑小可怜,早就养成了独立的习惯,日常这些事情,很少需要别人侍候。 不过昨天折腾的确实有点狠,今天腰酸背疼,整个人都犯懒,也就不拒绝姜湛的安排,任由小丫鬟手脚麻利的给梳好头。 这么一看,比平时自己梳的头更整齐好看,而且结实,果然术业有专攻,手艺就是不一样。 薛双双不吝赞美:“你这梳头的手艺真不错。” 小丫鬟受宠若惊:“多谢少夫人夸奖。” 姜湛端着煮好的馄饨进屋,刚好听到这一句,不由问小丫鬟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眼皮都不敢抬一下,老老实实回答道:“回公子的话,奴婢珍珠。” 姜湛道:“以后就由你给少夫人梳头。” 珍珠又惊又喜,连忙跪下磕头:“多谢公子,奴婢一定会侍候好少夫人的。” 姜湛:“你先退下吧。” 珍珠脚步虚浮的退了出去,只觉得走路都有点飘,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被一个从天而降的大饼砸中了。 后院规矩森严,每一个丫鬟想要提等都不容易,更多的,就是一直做个低等小丫头,等年纪到了配人。 四合院这边虽然不像候府那样,后院所有侍候的人员齐备,也正是因为这样,丫鬟想升等就更不容易。 特别是四合院这两位主子,简直是自力更生的典范,几乎不要人侍候,使得留在这里的几个小丫鬟,已经绝了升迁的心思。 谁能想到,她今天的运气就这么好,轮到她在院子里当值,刚好就被公子指进屋给少夫人梳头,然后少夫人夸了她,然后,公子就直接指定她以后给少夫人梳头。 能进屋去贴身侍候主子,给少夫人梳头的,至少是二等丫鬟。 不说以后有没有升一等大丫鬟的机会,单说二等丫鬟,就有很大的机会得主子的恩典发还身契放出去,重得自由身。 就算不能被放出去,至少在配人的时候,也有了更多更大的选择余地,不像没等级的粗使丫头,随便指个什么人就配了出去。 根本没人管是老是丑,是好是坏,是好吃懒做吃喝嫖赌,还是会打骂虐待女人。 珍珠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给少夫人梳头,要让少夫人长长久久,一直满意她梳的头发,不要把她换下去。 有了这个目标,珍珠得打了鸡血似的,浑身充满干劲,憋足了劲钻研各种发型,若干时间之后,果然把一门梳头的手艺练得炉火纯青。 姜湛把手里的鸡汤馄饨放下来,满脸笑意的招呼薛双双:“双双快来吃馄饨,刚出锅的,趁热吃才香。” 薛双双也是真饿了,坐下来开始吃馄饨。 姜湛放着自己碗里的馄饨不吃,笑眯眯看着她吃,问道:“怎么样,好吃吗?我煮出来的馄饨味道是不是很不错?” 薛双双例行嫌弃:“就会投机取巧,馄饨也不是你包的,鸡汤也不是你熬的。” 姜湛低低的笑:“我这不是怕包的馄饨不好吃,委屈了双双吗?” 哎呀哎呀,姜湛说话真是越来越好听了,果然甜言蜜语不要钱。 薛双双心里甜滋滋,嘴里不饶人:“知道做的东西不好吃会委屈了我,你就不能把厨艺练习好吗?” “可见就是口花花,不是诚心想给我做饭。” 姜湛笑:“原来双双这么想吃我做的饭,真是荣幸之至。” “我马上就去学厨艺,以后天天给双双做饭吃。” 薛双双凶巴巴道:“马上什么马上,八月就要下场考秀才了,你不说抓紧时间看书,你还想学做饭?”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读书好,考童生手到擒来,考秀才就一定能考中哦?” 姜湛觉得她这表情甚为可爱,笑道:“我就是觉得一定能考中啊。” 薛双双:“……” 薛双双气呼呼道:“姜湛,你这样是不对滴!” “你要端正态度,不能这么膨胀!” 第六百八十章 理由 姜湛舀起一个馄饨吹吹凉,递到薛双双嘴边:“来,别光顾着说话,吃口馄饨再说。” 薛双双张嘴把馄饨吃了,说:“别以为一口馄饨就能收买我。” 姜湛“嗯”了一声,第二朵馄饨递到她嘴边,说:“那再吃一口。” 薛双双:“……” 吃就吃!有人喂,都不用自己动手的,不吃白不吃。 薛双双把嘴里馄饨吞下去,提意见道:“你连着一起舀啊!” 姜湛听得直笑,专门舀了一勺汤喂过去:“来,喝汤。” 薛双双面前那碗馄饨只吃了两朵,多的全进了姜湛的肚子,倒是姜湛面前那碗馄饨被他喂了一大半给薛双双吃,剩下几朵,姜湛最后包圆了,连汤汁都不剩。 吃饱喝足,继续昨天的话题。 姜湛道:“双双,为什么不让我跟你一起去京城?你得给个理由。” 在薛双双开口之前,他又道:“你别说什么怕耽误我看书这种理由,我不会相信的。” “而且,我说过,就算我现在开始不看书,我也有把握考中秀才。” “所以双双,如果你不想我跟着你一起去京城,那就说实话。” 他冲薛双双笑了笑,眼里满是坚持:“不然就算双双你不让我跟着一起去京城,我也可以先答应下来,然后一个人去京城,到了再找你汇合。”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我不想这么做。” 姜湛握着她的手,直视她的眼睛,声音低沉而缓慢:“我不想骗双双,也不希望双双骗我!” 薛双双:“……” 这可真是,怎么能这么犯规了! 薛双双对上他深情的目光,硬是说不出什么敷衍的话来,想糊弄过去都不忍心。 行吧,说实话就说实话吧。 反正她也没指望能瞒过姜湛,就算他不说,真发什么了意料中的变故,姜湛最后一样会知道的。 薛双双正色道:“因为这次去京城,可能不是那么顺利。” 姜湛抓着她的手忽然加重了力道,道:“有危险?那我更应该跟你一起回京城。” 薛双双拍拍他的手背:“不是,没什么大危险,你别听风就是雨,你听我把话说完啊。” 姜湛虎着脸,严肃的说:“没有大危险,就表示小危险还是有的。”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好歹听她把话说完啊。 薛双双瞅着姜湛,无奈道:“……你别钻字眼,先听我说完再说。” 姜湛木着一张脸,神色冷峻:“你说!” 薛双双道:“我这回去京城,找对方追究上一批物资违约,要他们双倍赔偿物资损失,对方肯定会想尽办法抵赖不赔。” “我估摸着,这件事最后少不得要闹到顺天府去。” 姜湛眯了眯眼睛,道:“长安伯府虽然不成气候,可相比起我们如今只是平民百姓,长安伯府绝对算得上有权有势。” “到时候给顺天府施压,你无权无势,还不得被欺负死?” 薛双双认真道:“可是阿湛,你别忘了,跟我们立契书做生意的,不是长安伯府,而是刘余庆。” “刘余庆这人只是长安伯府沾着边的旁枝,但是跟长安伯府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不是长安伯府的人,明面上是跟我们一样的,只是个普通百姓,我们和刘余庆之间,是同等阶层,谁都无权无势。” 姜湛有点着急:“这怎么能一样呢?” “刘余庆虽然明面上和长安伯府没关系,但私下里,他就是长安伯府的人,给长安伯世子刘俊杰办事的。” “他就是长安伯府推到人前的傀儡,你把他告到顺天府,长安伯府肯定会去顺天府施压,给他找关系找门路。” “你到时候岂不是要吃大亏?” “不行,这太危险了,我要跟你一起回京城。” 薛双双哭笑不得:“我的好相公诶,你只记得刘余庆有长安伯府做靠山,怎么就忘了我们在京城的靠山比他还大呢?” “长安伯府会向顺天府施压,难道永宁候府就不会这么做吗?” “我相信母亲给顺天府的压力肯定比长安伯府重得多。” “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姜湛皱眉道:“我们的身份没公开,候府不好帮我们出头。” 薛双双认真道:“可长安伯府就算要帮刘余庆,肯定也不敢直接说刘余庆是他们的人,而是会找其他理由,比如说把锅甩到我们身上,说我们自己让人抢了物资再找刘余庆赔钱之类的。” “所以永宁候府同样可以用别的理由为我们出头。” “母亲熟知京城的情况,永宁候府经营多年,这种借力打力的小事要办起来简直不要太容易。” “而且,因为永宁候府跟长安伯府之间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所以在长安伯府出手打压我们之后,母亲为我们出头都不用给出理由,外人自己就能把永宁候府出面的理由脑补出来。” 薛双双说到这里,笑出一口小白牙:“因为我们是长安伯府打压对付的人,所以永宁候府要把我们保下来!” “这个理由,比其他任何理由都更有说服力,简单粗暴有效,却一点也不会惹人怀疑。” “所以,阿湛,就算我一个人去京城,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你不用担心,这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虽然她说的这些有理有据,条理清晰,逻辑分明,乍然听起来确实是那么回事,仔细去看,似乎也十分有道理。 但是,姜湛才没那么容易就让她糊弄过去。 他看着笑眯眯的薛双双,只问了一句:“既然京城之行毫无危险,赔偿之事如你所说的那么容易解决,你为什么不同意我跟着回京?” 薛双双张了张嘴。 合着她刚才费了那么多口舌,还是没能说服姜湛,并且连混肴视听的目的都没过到,姜湛一针见血,直指问题核心。 姜湛道:“从这里到京城,来回最多不过一个月,现在距离八月下场考试,还有三四个月时间。” “除去路上的时间,在京城至少能呆两三个月。” “双双,你不让我跟着去京城,说明在你心里,觉得两三个月的时间都不能够处理好这件事。” 第六百八十一章 京城有她的传说 所以说,男人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都不好忽悠了。 薛双双只好承认道:“是的,我怕两三个月处理不好这件事,耽误阿湛你下场科考。” 姜湛的手指无意识摩挲她的手背,道:“所以,这件事也并没有双双说的那么容易,对不对?” 薛双双想了想,正色道:“阿湛,我没有骗你。” “这件事本事是没有难度和危险,你就算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母亲,有她老人家在京城,断不会让我遭遇意外。” “之所以不想让你一同跟着去京城,是因为这事虽然没什么危险,却有可能耗费很长时间才能得出结果。” “表面上看,这事契书上早就认定了责任,过错方一目了然,违约者只要承担就好。” “实际上,背后却是长安伯府和永宁候府角力。” “长家伯府和永宁候府同时向顺天府施压,顺天府就算不能两面讨好,肯定也想两不得罪。” “可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永宁候府和长安伯府势同水火,顺天府想各稀泥显然不可能,必须选择站边。” “可顺天府就算要选边站,也不会那么轻易就做出决定,至少会在长安伯府和永宁候府之间进行三番五次的调解说和之后,迫不得已选择一方,如此,才不至于把另一方得罪得太狠。” “这么一来,在顺天府没站队之前,这事便会长时间拖延搁置,拖延的时间长短,视顺天府所承受的压力强度大小而定。” 薛双双看向姜湛,认真道:“阿湛,你读书多年,下场考秀才的机会估计也就那么一次。” “你自己想尝试一番考试的经历,检验多年所学成果,我也不希望你错过下场的机会。” “如果这事果然有危险,便是你不说,我也肯定让你陪我一起回京,可因为这种只耗时间的事而耽误正经科考,实在不值。” 姜湛与她对视,问道:“真是你说的这样吗?” 薛双双毫不迟疑的点头:“是!” 姜湛沉默看她半晌,终于点头:“好,我听你的,不去京城便是。” 薛双双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哎,说服姜湛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看姜湛这反应,也不知道自己给出的理由他到底是信还是不信。 她刚才所说的那些理由固然都是真的,但却不是全部,最主要还是因为姜湛长得跟年轻时的永宁候姜铣太过相似。 虽说世上长像相似之人何止万千,可在这种关键时候,让人注意到并不是什么好事。 之前她跟姜湛两个属于底层小可怜,认识永宁候姜铣的官员们不会有人注意到姜湛头上。 但是,她这次回京,一旦跟长安伯府起冲突,无论永宁候府插不插手,势必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姜湛的长相,就太显眼了,很难不让人往他真实的身份上想。 哪怕不能完全确认姜湛的真实身份,本着不可错过的念头,皇帝也不会轻易放过姜湛。 所以这个时候,姜湛还是不要回京才好。 他人不在场,薛双双一人在京城,陆夫人反而更好行事,别人也不会联想到陆夫人出手是为永宁候当年丢失的孩子出头,只会以为陆夫人借着这个机会打压长安伯府。 也许姜湛也是想到这一点,所以最后才会同意不去京城。 跟姜湛达成共识之后,薛双双收拾一番,由苍鹰带着几个人暗中护着回了京城,距正月从京城离开时,已过去三个多月。 京城的繁华任何时候都不减,和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和之前两次来到京城时的默默无名相比,薛双双这次进京,居然能在坊间偶尔听到自己的名字。 那首从前世搬来的千古绝唱《青玉案元夕》经过三个月的发酵,已经在京城的读书人中流传开来,并且传播甚广。 一时间倒得了不小的才名,一些书生文人甚至四处寻找她的下落,想与她交流诗文,可惜他们晚了一步,薛双双早已出了京城,哪里还找得着人? 一开始还有人不信邪,跑到薛双双住的小四合院外面的胡同口去堵人,一连堵了几十天,确实没见到人之后,这才消停了。 只是越找不着薛双双,众人就越把这首青玉案神话了。 于是京城的读书人们,现在但逢文会,集会,诗会,抑或是邀约小聚,都要把那首青玉案拿出来品鉴一番,似乎,不这么做,就体现不出自己是个文化人似的。 薛双双重回京城,得知这个情况之后,简直哭笑不得。 她不在京城,京城却有她的传说! 而除了因为一首从前世搬来的《青玉案》而使得她的名字在文人书生中广为传播之外,坊中关于她的另一些传闻,就是因为那批物资。 留在京城的账房先生按薛双双的吩咐,隔不了几天就要带人去找刘余庆闹上一次,每次都是挑选众人聚集的广场,或者行人众多的街道堵人,让刘余庆赔偿违约银子。 这账房先生是在四合院进修过,学过阿拉伯数字、学过丁字型账户,并且,接受过薛双双前世先进思想教育的高端人才,行动力极强,并且对薛双双的意思体会得十分清楚。 这位账房先生但凡带着人堵住刘余庆,便要大声宣扬一番事情始末,重点强调刘余庆作为供货方,未能按照雇主要求,按时按质按量把物资送到指定地点,给合作方造成重大损失,依照契书,需按货款双倍赔偿。 刘余庆本来就是刘俊杰推出来的傀儡,物资无故丢失,长安伯府连线索都查不到,已经让刘俊杰怒火中烧。 薛双双还想让刘俊杰赔银子,这不是做梦吗? 以刘余庆对刘世子的了解,出了这样的事,刘世子绝对要迁怒到对方身上,指不定正想办法让薛双双把这损失认下来呢。 不然长安伯府哪来的那么多银子填补国库空缺? 之前国库没银子,好歹还有一批物资,如今连这批物资都丢了,不想办法平息皇帝的怒火,难道等着长安伯府被皇帝抄家吗? 第六百八十二章 还有什么不敢说的不成?! 皇帝如今正急需银子。 为了屁股下的椅子坐得更久一些,皇帝开年后就下旨选后,着令京城三品以上官员家中嫡女进宫参选。 这些大家闺秀们进宫,宫里的开销急剧增加,刘俊杰年前给的五万两早就花得干干净净,年后送来的十万银子也快花光了。 国库空荡荡,各地的税赋却尚未收缴上来,内务府亦是银钱告急。 眼看着再拿不出银子来,连立后的银子都没有了,堂堂皇帝娶不起媳妇,到时候可真是活成整个大顺朝的笑话了。 所以眼见刘世子交了十万两银子之后就迟迟没有再上交银子,皇帝急得把人召进宫两回,各种敲打警告了。 长安伯府惹出来的祸,长安伯府就得负责解决,要不是他们当时出的馊主意,国库至于亏空到一两银子都没有? 再想不到办法解国库亏空的燃眉之急,就别怪他抄了长安伯府! 罪名他都想好了,不忠不义,陷害忠良, 当年陷害老永宁候,以至几十万北疆将士枉死沙场,老永宁候和先永宁候世子枉死疆场! 这么一来,还能缓和一下皇帝跟永宁候之间的关系,再把长安伯府的财产充公,又能解国库之急。 嗯,对皇帝来说,抄了长安伯府,还有一点旁人看不见的好处。 那就是大皇子少了一个可以提供助力的外家,并且,长安伯府不忠不义,身为大皇子外家,能直接影响到大皇子的名声,让大皇子在民间几乎完美的形象出现裂缝。 关键时刻,皇帝还能用这个作为理由,断了大皇子当太子的可能。 皇帝想到这里,心里竟蠢蠢欲动,差点不顾一切就让人去抄了长安伯府,好在最后一刻,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忍了下来。 抄了长安伯府只是最最最后的无奈之举,没到最后一步,长安伯府还得留着。替得有人他跑腿办事背锅! 刘俊杰被皇帝找了两次,胆战心惊。 他在皇帝那里受了气不敢反抗,自然要找个迁怒对象,而害他没能顺利把军需物资变现的薛双双,就成了那个被迁怒的目标。 薛双双还想要双倍赔偿?刘俊杰冷笑,还不知谁找谁赔偿呢! 不过找薛双双的麻烦并不急这一时,薛双双一个平头百姓,刘世子就不相信了,还能逃得开长安伯府的手掌心?! 现在当务之急,是先给皇帝送一批银子去救急。 所以刘俊杰一时半会儿没空去管物资赔偿的事,抓紧时间变卖长安伯府的一些产业,紧急凑出一笔银子送进宫。 刘余庆深知刘世子心思,又得了刘世子的准话,面对薛双双派来催账的人根本不屑一顾,每次都十分嚣张的把要账的人当众打走。 来一次打一次,行为一点不收敛。 次数一多,他跟薛双双合作这桩生意的事儿就传开了。 由于刘余庆自恃有长安伯府刘世子撑腰,所以行事毫无顾忌,连最基本的推卸责任掩饰一番都不愿意,就直接承认,他是没把货送到地点,但薛双双想要他赔银子绝无可能。 并且刘余庆还当众蛮横道:“说起来这批物资之所以会让人劫走,就是因为薛双双让我送货去河城造成的!” “说不定那些抢劫物资的人,就是她找来的,目的就是不想付货款,反而想讹我的银子。” 刘余庆倨傲道:“我还没让薛双双赔偿我的损失,你们怎么还有脸来找我要赔偿呢?” 他说到这里,像是忽然有了主意,道:“对,薛双双害我的人白跑一趟,耽误其他生意,她必须赔偿我的损失。” “多的我也不要你们,就按照你们说的金额,照物资价格两倍赔偿才好。” “要是敢不赔?”刘余庆冷笑:“休怪长安伯府不讲情面!”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账房先生一下就抓着刘余庆话里的漏洞,故作惊讶道:“我们跟刘老板的生意纠纷,与长安伯府什么相干?” “我说刘老板怎么这么有恃无恐,丢了雇主的物资,还反过来威胁雇主赔银钱,原来是仗着长安伯府的势欺压百姓!” “长安伯府这样仗势欺人,欺压百姓,宫里的贵妃娘娘知道吗?” 刘余庆这才发现自己一激动说漏了嘴,把长安伯府给招出来了。 他先是惊了一下,然后并没有把这当回事。 长安伯府可是有贵妃娘娘撑腰的贵勋府邸,要对付薛双双一个乡下来的小村姑实在太容易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不成? 所以刘余庆产但没否认,反而得意洋洋道:“我劝你们还是乖乖的,赶紧把银子赔了,长安伯府刘世子还能放你们一马,不然……” 他冷笑:“会有什么不好下场可别后悔!” 前面说了,账房先生带人去要账的时候,都是挑在人多的地方堵刘余庆,所以围观的人是很多的。 京城这种地方,权贵云集,别人也不会怕长安伯府而不敢传话。 所以,长安伯府的名字就跟薛双双连一块了。 什么长安伯府仗势欺人,薛双双与其合作血本无归! 什么长安伯府给薛双双下套,讹诈银钱…… 什么长安伯府刘世子为了银钱无下限,连村姑都讹诈!! 一时间,长安伯府都成奸商的代名词,刘世子继欺男霸女的纨绔恶霸之名后,又新得个死要钱的名声。 刘俊杰一开始忙着给皇帝筹银子,完全不知道这回事,等事情闹大之后,他才关注到这上面,却已经迟了。 传言已经传向四面八方,连压都压不下来,特别是其中还有刘余庆这个蠢货,生怕别人不相信似的, 逮到机会还得强调几句长安伯府的威风。 最后传着传着,传到宫里连皇帝都知道了。 皇帝虽然也是死要钱,锅却是不肯背的,刘俊杰怎么讹诈捞钱其实他都没意见,只要能供得上他银子花就行。 但清正的样子还是要做出来的。 于是皇帝又把刘世子叫去骂了一顿。 刘俊杰都快气疯了! 刘余庆这个蠢货,要不是接下来的事情还要用到他,刘世子恨不得现在就把他大卸八块以泄恨! 第六百八十三章 京城读书大不易 薛双双听到这里,笑了。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事态的发展,比她想像中的还要有利。 她让账房先生专拣人多的时候带人要账,就是为了占据扩大影响力,占据有利的一方,而刘余庆的说法,等于当众承认他自己是过错方,仗着长安伯府的势头欺负人。 这么一来,简直大大方便了薛双双接下来的行动,到时候都不用她自己多说什么,就会有清高正义的人士喷刘余庆。 薛双双发心情愉悦,先去看薛顺、陈秋娘和几个孩子。 结果到了小四合院的时候,就陈秋娘带着小酒小鱼两个孩子以及留在这里帮忙带孩子的徐嬷嬷和半夏在家。 薛顺去出摊了,薛石去读书了。 家里没有再请人,陈秋娘本身就是做惯家务的,以前在白溪村老薛家的时候,带着孩子还得干一大家子的活,如今有徐嬷嬷和半夏帮忙带孩子,家里这点事情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负担,十分轻松就做完了。 薛石去读书这事,薛双双知道,实际上,薛石现在读书的学院,还是顾恒帮忙找的,不过是在暗中帮忙,薛顺不知道而已。 薛顺正月从朱家搬出来之后,先解决薛石读书的问题。 京城这地方跟小地方就是不一样,学塾里哪怕出得起束修,也不是什么人都收,大部份学塾都要看小孩出身,只收京城本地的孩子,像薛石这种从外地来的,户籍没有落在京城的,不收! 来京城之前,朱成州说得比唱得好听,说什么让薛石进最好的学院读书,真到了这个时候,朱成州一推二五六,对薛顺道:“你想送薛石去读书?何必这么麻烦,我们朱家自己请了西席办学,你到时候把薛石送去一起学就是了。” 朱家自己办了家学这种事,薛顺这个在朱家没呆到几个月的人是一点也不知情的。 而且朱家的家学教谁呢? 朱老爷独身一人在京城,京城并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孔太太的娘家虽然在走动,可孔佑礼三品大员,家里孩子的读书问题自然不用操心,早就解决好了,根本不用到朱家的家学里来。 认真算起来,也就朱成州的大孙子朱思贤免费达到开蒙的年岁,其他几个孩子都还小,根本不到上学的年纪。 难道朱家的蒙学开得比别人早,孩子两三岁就开蒙不成? 这也不对,他年前在朱家住了两个月,可没见过家里的孩子起早贪黑读书的,就连朱思贤,也没听说去读一天书。 薛顺想到这里,奇怪问道:“朱家自己办了家学?在哪里?思贤也在那里读书吗?” 薛顺想过了,朱思贤在朱家的家学里读书,他不能让薛石去,不然两个小孩只怕天天有架打。 固然薛石打架不会输给朱思贤,并不怕吃亏,可他又不是把儿子送去打架的,他是送薛石去读书的,天天打架那不是浪费时间嘛! 谁知朱成州摆摆手,道:“思贤还没开蒙,不过他比皮,让他去学堂怕是坐不住,正打算今年给他请个先生回来,在家里给他开蒙。” 薛顺不解道:“那家学办起来干什么?” 家里孩子不去自己家的学堂读书,办个家学干什么? 办起来空着好看吗?! 朱成州道:“并不算是严格意义上的家学,之所以请西席办这个学堂,主要是方便朱家的管家、管事、掌柜家里的孩子读书,也算是我们朱家给他们这人的厚待,另外,要是遇到资质好的,适合培养的孩子,也会送到学堂里读书,培养他们长大后好为朱家效力。” 他说到这里,笑了笑道:“二弟应该知道,像我们朱家这么大的生意,底下干活的人一定要忠心,特别是掌柜、管事、账房等人选,更是重中之重,但凡谁生出点坏心,家里的损失都是巨大的。” “所以从小培养他们的忠心十分必要。” “说起来,请西席办学堂这事,还是我坚持才办成的。” 薛顺:“……” 这想法是不错,可是,为朱家培养忠心人才的学堂,让薛石进去读书干什么呢? 薛石以后又不呆在朱家,跟这些朱家精心培养的人才走得太近,以后说不定还让朱家人猜忌呢。 薛顺正打算说委婉的拒绝朱成州的提议,就听朱成州道:“总之是自己家办的学堂,薛石过去读书就是正经少爷,还不用担心里面的孩子会欺负他。” 薛顺摇头道:“不了,石头才刚刚开蒙,跟不上学堂里的孩子,我还是给他找过一家学塾,也省得他跟不上旁人的课业,压力太大。” 朱成州笑道:“哪有什么跟得上跟不上的,薛石既然在镇上读了大半年书,字应该基本上认全了。” “会认字,再来算账记账,分辩货物好坏这些,并不难。” “我说了,薛石是我们朱家的正经少爷,去自己家的学堂读书,不管是西席还是其他学生,都得恭敬着。” 薛顺气得脸色铁青,被朱成州的不要脸惊呆了。 什么朱家自己的学堂,都是放屁。 这根本就是朱家专门设立出来的,给朱家培养下人的地方。 只不过这里培养的下人更高级一些,主要是为了把他们往管事,掌柜,账房这个方向培养。 把这些人从小培养,一来可以加强他们的忠心,二来让他们处于一个竞争的环境中,方便朱家从中选取最优秀的,三来,这些孩子的前程全拿捏在朱家人手里,不愁那些管家、管事、掌柜、账房不听话。 现在,朱成州却要让他把薛石送进一间这样的学堂。 薛顺从小在白溪村长大,受苦出身,是从最层底挣扎出来的,对这些下人奴仆,并没有什么看不起的意思在里面。 他气愤的,是朱成州的别有用心。 是,薛顺送薛石读书,是从没指望过薛石一定能考中功名。 正如薛双双所说的那样,读书明理长见识,考不了功名,以后也不至于轻易让人哄骗。 但,朱成州把薛石送进朱家培养下人的学堂里,是要把薛石也培养成朱家的奴才吗? 第六百八十四章 嫡庶尊卑 得亏得朱成州还能口口声声说什么薛石是朱家的正经少爷! 可拉倒吧! 谁家把正经少爷送去跟一堆下人一起学看账本,学认货? 朱成州这么好心,怎么不把他孙子朱思贤送进朱家的学堂去,还要另外请人回来给朱思贤开蒙? 朱成州的所做所为让薛顺完全气不过,更不想忍气吞声。 薛顺挑眉,冷笑:“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了。” “说起来,思贤才是朱家的正经少爷,比薛石这个乡下长大,半路才找回来少爷更加明正言顺。” “大哥不妨把思贤送去朱家自己的学堂开蒙,西席和学堂里的学生对他只会更加恭敬。” 他眉目里一片愠怒之意,讽刺道:“而且还能提前跟下人搞好关系,以后继承了朱家,这些同窗可都是他的心腹。” “这样岂不是一举多得,十分划算!” 朱成州没想到薛顺敢当面翻脸。 在他想来,薛顺就算知道自己没本事,争不到朱家的继承权,但朱家家大业大,手指缝里漏一点出来,薛顺就十辈子都花不完。 就算为了这一点,薛顺就应该顺着他,讨好他。 朱家早晚是他的,薛顺现在得罪了他,以后等他继承了朱家,薛顺就一文钱别想拿到! 所以,朱成州才能肆无忌惮说出把薛石送进朱家学堂,让他跟着那些挑出来培养的下人一起学习的话来。 其实不无敲打薛顺的意思,让他认清自己的处境,哪怕说起来是朱家的少爷,实际上就跟朱家的下人一个地位,甚至还不如朱家下人。 在朱成州看来,薛顺肯定不会同意把薛石送进朱家的学堂,让他跟那些下人一起学习,但是,薛顺应该会找个委婉的理由来拒绝。 哪想到薛顺一点也不客气,直接跟他翻脸了。 朱成州恼怒道:“二弟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给薛石找地方读书找不到,我一片好心,让薛石去朱家自己的学堂,你不领情也就算了,还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 薛顺冷冷一笑:“我也是一片好心,替大哥和思贤考虑,让思贤去朱家自己的学堂读书,好有机会提前发现忠仆,” “大哥不领情就算了,这么激动干什么?” 朱成州:“……” 朱成州被他噎了一下,似乎第一次发现,薛顺这么能说会道。 朱成州恼羞成怒道:“二弟,端正你的态度,你那是什么语气?” 这会儿倒是学会用身份来压人了。 薛顺看了朱成州一眼,并不想多搭理他,谁知朱成州下一句话彻底惹恼了他。 朱成州见薛顺直接无视他,愈发气得厉害,厉声道:“你哑巴了?连句道歉都不会说?” 他指着薛顺,怒道:“我是你大哥,你就是用这种态度对我的?” “哪怕你在农村长大,也不至于连长幼有序这么基本的道理都不懂,你这些年的日子都白活了吗?” 薛顺一把将他的手拍下来,扯出一个冷笑,道:“我从小在农村长大,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也不懂什么大道理。” “倒是朱大爷你从小在最重礼仪规矩的京城长大,连最基本的嫡庶有别都没学会,可真是丢朱家的脸面。” “朱先生要在外面走动,还是好好学一学礼仪规矩,弄明白什么是嫡庶尊卑,不然不止丢的是朱家的脸,只怕看重规矩礼仪的高门大户,都不会跟朱先生往来。” 这个世界固然长幼有序,可是在长幼有序之前,更以嫡庶论尊卑。 薛顺是孔太太所出的嫡子,身份上天生就压朱成州一头。 这种嫡庶之间的差距天然存在,不可逆转,只要薛顺活着一天,就一天比他尊贵。 他想用兄长的身份教训薛顺,根本不可能。 朱成州只觉得心里一口气憋得难受,差点喘不过来。 薛顺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走了。 他还得想办法去给薛石找读书的学塾呢,哪有时间去看朱成州被他说得阵青阵白的脸! 薛顺回头带着薛石一家学塾一家学塾的找过去,最后,京郊松风学院同意让薛石在他们的开蒙班试读一个月。 一个月后参加学院的入试考核,薛石若能通过考核,达到学院的入学标准,就可以成为松风学院的正式学生。 薛石对读书这件事非常执着。 可能是小时候在老薛家受到的刺激太大,觉得只要会读书,就可以不用干活,可以吃好吃的,穿好看衣服,不但不会挨打挨骂,而且而且还能让别人听自己的话。 所以薛石小豆丁自从知道自己可以读书以后,就非常珍惜读书的机会,虽然也有小孩子活泼好动的天性,但更多的时候,在读书一事上,薛石非常自律。 他在清水镇清风学馆开蒙,读了近一年书,在家里的时候姜湛和薛双双时常还会给他讲解一些课程。 当然了,这个讲解嘛,姜湛讲的就正式许多,薛双双给他讲的东西,往往天马行空,各种故事,各种说法都有。 两相结舍,薛石小豆丁的脑子里稀奇古怪的想法,比同龄小朋友多出许多,思想开阔了,对于书本的理解自然也更多一些。 京城这边的课业确实比清水镇复杂,先生的教学水平也高出一大截,并且,课程进度都比清水镇快不少。 薛石这个在清水镇读了将近一年书的小朋友,差点跟不好。 好在对于读书,薛石自有一股狠劲儿,生怕一个月以后考核不过,就再也没有机会读书,所以卯足了劲的学。 幸好之前的底子打得结实,姜湛和薛双双给他开的小灶这个时候就派上了用场,特别是薛双双教给他的速背速记的办法,帮了小豆丁非常大的忙。 试读一个月后,薛石顺利通过考核,成为松风学院的一员。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小豆丁才松了口气,一下子恢复小孩心性,又蹦又跳,非得让薛顺带他出去又吃又玩,狠狠浪了一天才算数。 顾恒写给姜湛和薛双双的信里面写道:“谁知他竟然真的能通过测试考核……” 第六百八十五章 松风学院 顾公子的信里说:“……原本只是想给小孩儿出个难题,让他受点挫折,知道进学不易,日后好刻苦攻读。” “故而此次测试考核,其实提高的难度,是松风学院蒙学班半年考核试题。” “其试题深度、广度和难度,便是蒙学班正规学生都不易答对。” “松风学院数年来的半年试,蒙学班有三分之一的学生通不过。” “薛石只在松风学院学了一个月,便能以合格的分数通过测试,已经引起学院先生的注意。” “这孩子,若读书的心性不移,在科举这条路上,未来将会是一片坦途。” 松风学院乃大儒所创,不知有多少人挤破头想进去读书,若是能让大儒收为弟子,那就什么也不用愁了,没点门路和天赋的学子,根本别想进。 顾家正好有这个门路,薛双双便厚着脸皮找顾恒帮忙。 在薛双双的前世,尚且有“不能输在起跑线上”的说法。 家长为了给孩子找好的教育资源各种挤破头,当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只为让孩子能进一个好学校读书,得到最好的教育。 需要学区房才能入学?买! 需要赞助教学楼才能入学?赞助! 那个资读发达的时代,读书已经不是唯一的出路,人们依然如此疯狂,何况是这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时代! 读书,是捷径、是青云大道、是改变固有阶级的唯一出路,有好的资源,为什么不借助? 所以临回白溪村之前,薛双双就已经跟顾公子说好,在薛石读书的事情上,请顾公子帮忙出把力。 顾公子果然给力,直接就把薛石弄到松风学院去试读了。 松风学院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去试读的,基本上,能去试读的,其实就等于是学院同意收录的学生,之所以弄这么一出,无非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 另一方面,遇到确实不想收又不好直接推拒的人,那就先试读再考核,然后考核不通过,对不起,没达到入学要求,请回吧! 像薛石这样,找门路进来,并且还能给学院先生带来惊喜的孩子,不说没有,但也不多。 特别是薛石情况特殊,一来年纪偏小,就算在京城,七岁的孩子也才刚开蒙不久,像白溪村那种偏远之地,所学所知就更是有限。 二是他的考核测试上,体现出非常不一样的见解。 虽然语言尚且稚嫩,所表达的思想也并不全面,且更多时间,只是偶尔一句忽然冒出来的想法,但并不能因此就否认其中的闪光点。 松风学院的先生认为,这孩子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表达的是什么,但这种跳跃式的闪光点,就是他的灵性。 这是个读书的好苗子,他有读书的天赋! 这才有顾公子写给姜湛和薛双双的信件当中,提到他被学院的先生关注的结果。 只是这一切,薛双双并没有告诉薛顺他们。 直到现在,薛顺一家人都以为,薛石能进松风学院读书,实在是因为他们运气好,到处碰壁之后,正好遇到松风学院同意让薛石试读。 当时他们根本不知道松风学院这么有名的难进。 只是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学塾都问遍了,人家就是不收薛石,他们只好到城郊去碰运气,谁知就误打误撞,进了松风学院呢? 这其实固然有薛石努力读书,通过正式入学考核的结果,更多的还是运气好! 薛顺父子当然不知道,误打误撞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若不是顾公子提前使了人情,他们连松风学院的门都进不去。 后来,薛顺还是从朱成州那里,意外得知松风书院的名声和威望,这才知道薛石进去求学的,到底是怎么一处声名显赫的学院! 那会儿薛石正式入学,薛顺放下心来开始做卤味生意。 他在街口租了个小铺面。 这个小铺面以前就是做吃食的,也不知道是老板不善经营还是做出来的东西不好吃,总之是开不下去了,最后租给了薛顺,那些锅、碗、瓢、盆,桌椅板凳什么的,也一并低价处理给他。 薛顺并没有把铺面怎么装修,当然,主要是他如今也没有那么多钱用来装修,只找人来换了块“竹林记食铺”的招牌上去,然后把铺面里的墙刷白了一遍,既没挑日子,也没放鞭炮,生意直接就开张了。 请了个婆子到店铺里帮忙打杂,主要就是洗卤味原料,一些动物的下水之类的,还有各种肉类。 除了各种肉类和下水之外,薛顺听从薛双双以前的提议,还买一些豆腐、莲藕、海带之类的素菜,放进去一起卤。 卤好的东西装进两口大锅里,放在炉子上用小火煨着保温,来买卤味的人可以坐在店铺里面吃,也可以用油纸打包直接带走。 每天两大锅,卖完就关门。 薛双双给的派方,卤味鲜香浓郁,直往人的鼻子里钻,不出几天,不止附近的人,就连稍远一些的人都知道竹林记食铺的卤味好吃。 虽然卖得贵,架不住味道好不是? 特别是京城这种不缺有钱人的地方,只要东西好吃,钱不是问题。 当然了,真正讲究的高门大户是不会吃这个的,但薛顺这个铺子的定位,就不是那些讲究的高门大户,只是手头有闲钱的、不那么讲究的吃货。 刚开始开张那几天,尚且要卖到天快暗下来,才能把所有的卤味卖完,后来,每天不到中午,两大锅卤味就卖得干干净净。 要不是他的老卤汤汁得留着,只怕连汤汁都得让人一滴不剩的买回去。 然后朱成州也不知道听谁说的,得知他在这里卖卤味,便特意跑来,名为关心,实则打击笑话他。 朱成州对薛顺道:“二弟你那么辛苦在这里讨生活,还不如搬回朱家去住,每个月赚这点银子,还不如朱家发给你的月例银子多。” “不管怎么说,二弟都是我们朱家的嫡出少爷,我身为大哥,怎么能让你在外面受这种苦?” 第六百八十六章 自己听的八卦,吃撑了也要听 皇商朱家的继承人,对上小小的卤味店,自然底气十足。 这种时候,什么嫡庶尊卑,在真金白银面前,统统靠边站。 朱成州重新找回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施舍般对薛顺道:“二弟想开铺子,我们朱家多的是,用得着在这小胡同口小铺面讨生活。” “这铺面小的,人在里面转身都难,真难为二弟每天在里面辛苦干活,就不觉得憋得慌?” “我们朱家的店面,随便二弟想要哪间,让底下的人收拾出来就是,不比这里强太多?” 他在店铺门口喋喋不休,倒让前来买卤味的人惊讶不已。 想不到这小卤味店的老板,竟然还是皇商家的少爷? 啧,这么一想,好像从这店里买来吃的卤味都高大上起来了。 人群窃窃私语,薛顺面无表情的看着朱成州:“你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就让开,别耽误我做生意。” 朱成州心里恼怒不已。 要不是他听说薛双双做了一首什么《青玉案》,不但在读书人之间传开了,甚至还因此搭上永宁候夫人,让永宁候夫人当众为她出头,不惜对上郑尚书,他怎么会纡尊降贵,想把薛顺找回去? 可恨这父女两个也太会装、太会瞒了。 早知道薛双双有这本事,朱家怎么都不会让薛顺从家里搬出来! 就算薛顺从朱家搬出来了,在薛石读书一事上,他也会出点力,给他在京城找个学塾把薛石送进去读书,而不是说把薛石送到朱家下人学习的学堂去。 那个学堂,说得好听点叫学堂,说得不好听,那就是朱家调理下人的地方,性质上跟后院训导丫鬟小厮,也没什么区别。 可惜他没有早点知道,等到元宵灯会那晚薛双双的事情传开,他听说的时候,已经把薛顺得罪了。 现在只能想办法找补。 很快就要三月了,他的白酒贡品还没着落, 要是再想不到办法,只能进贡点不太出彩的物品,这么一来,朱家皇商的位置就算能保住,地位也会受很大影响。 不过,要是能想办法让薛双双在永宁候夫人面前给朱家说句好话,那就什么都不用愁了。 在如今的大顺朝,还有什么靠山比永宁候府更牢靠呢! 至于长安伯府,朱成州如今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他当时找上长安伯府,跟刘世子合作,是想借长安伯府的势,让朱家更进一步。 谁知年前皇帝忽然发难,大皇子到如今还要府邸闭门不出,思过认错,刘贵妃彻底断了中宫之路,长安伯府大不如前不说,刘世子更是把他当傻子糊弄。 他出钱出力,好不容易给薛双双下套成功,刘世子不但不按计划让薛双双交出白酒生意,反正掉过头来,对朱家蠢蠢欲动。 朱成州已经收到刘俊杰好几次让他们朱家给银子的明示暗示,而且味口还不是一般的大,开口就是十万两二十万两的,真当他们朱家的银子是大风吹来的? 然而长安伯府虽然在走下坡路,也不是朱家能比的,朱成州心里再愤怒,当着刘世子的面,也只能赔笑。 拒绝得再委婉也是拒绝,刘世子非常不高兴,只是如今腾不出手对付朱家,才让朱家暂时避过一劫而已。 所以朱成州现在迫切需要寻找一个新的靠山,不然等刘俊杰空出手来,朱家只怕就要任他鱼肉了。 朱成州想到这里,只能压下心里的恼怒,努力装作心平气和的样子,对薛顺道:“二弟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多为孩子考虑才是。” “京城的书塾不好进,薛石已经到了读书的年纪,你就算为了薛石能够好好读书,也应该跟我回朱家。” 朱成州不说薛石读书的事情还好,他一说这个事,薛顺就想到他把薛石当成朱家奴才的恶毒用心。 现在竟然还有脸说这个? 薛顺冷冷看他一眼,伸手用力把他拨到一边,露出他身后排队买卤味的顾客,问:“买什么?要多少?” 来买卤味的顾客正听八卦听得起劲,觉得自己这趟没白来,竟然听到皇商朱家的八卦,不由十分兴奋,冷不丁被薛顺问到买什么,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啊?这个,这个,这个,一样给我来半斤!” 他随手指了几样肉菜,一边竖起耳朵继续听,想知道薛顺怎么回应,结果…… 薛顺没理朱成州,只问他:“要切吗?” 顾客:“要要要,切切切!” 薛顺手起刀落,把顾客的卤味切好,再问:“在这里吃还是带走?” 这顾客本来是买回去带走的,只是眼看着朱成州还没离开,为了继续听皇商巨富家的八卦,这客户果断道:“在这里吃!” 啧,说起来这竹林记食铺的老板还真是硬气啊,放着朱家的金山银山不花,偏跑到这小胡同口来吃苦流汗。 薛顺动作得落的把卤味给他用大盘子装好,上面浇了一勺卤汁递给他,说:“一百六十八文。” 顾客看着满满一大盘卤味,脸色变了变,差点发出“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灵魂三问! 这么多,他怎么吃? 他是买回去给一家老小加菜的来着! 算了,自己听的八卦,吃撑了也要听完。 顾客付了钱,端起盘子进到铺子里,找了个视线好的位置坐下来,边吃边看边听。 薛顺继续问下一个顾客:“你要什么?” 朱成州忍无可忍,再次挡在顾客面前,对薛顺道:“你现在就跟我回朱家去,这什么卤味铺子我叫人来收拾,把朱家在正阳门大街的店铺清出来,把这些东西都搬过去。” “我会尽快让人把你的户籍从白溪村迁到京城来,这样一来,薛石是我们朱家名正言顺的小少爷,到时候,京城这些学塾可就让他随便进,他喜欢去哪里读书就去哪里读书。” 薛顺从一堆卤味里抬头,面无表情看向他,道:“不必!石头已经找到读书的学院了。” 朱成州撇撇嘴,不以为然道:“你们没有京城户籍,薛石能进什么学院去?别不是被人骗了束修吧?” 第六百八十七章 这世上,普通人占了大多数 朱成州摆出一副我是为你好的样子,道:“二弟,你别为了一口闲气,耽误你儿子一辈子。” 薛顺:“不用你瞎操心,薛石现在是松风学院蒙学班的学生。” 他手里切卤菜的刀往边上一指,道:“我再说一遍,你给我站一边去,别耽误我做生意!” 朱成州下意识往边上挪了两步,一边说道:“什么松风学院,指不定怎么误人子弟的野鸡学院……” “等等,松风学院?你是说松风学院!”朱成州声音猛的拔高, 重新冲到薛顺面前,瞪着他道:“这怎么可能!薛石怎么能进松风学院!” 他听到了什么?薛顺居然说薛石进了松风学院! 京郊的松风学院谁不知道?那是全京城,不,应该说,那是全大顺朝最难进的一间学院。 要是真有那么好进,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松风学院读书,他早就把朱思贤送进去读书了,何必另请西席回家给朱思贤开蒙? 朱家,不是出不起这个钱,只要松风学院愿意把人收下,朱家多少钱都愿意出,但是,朱成州想尽了办法,都没找到可以在松风学院说得上话的人。 现在倒好,薛顺告诉他,薛石进了松风学院蒙学班! 薛石一个户籍都不在京城的乡下孩子,居然成了松风学院的学生! 这让朱成州难以接受。 他叫起来,“薛顺,你扯谎也要有个限度,松风学院是什么地方?京城多少人都进不去,薛石还能进松风学院?” “你少在这里骗我!” 薛顺不耐烦看了他一眼,道:“骗你有什么好处我要骗你?有这个时间骗你,我还能多卖几斤卤菜赚钱。” “让开让开,别耽误我赚钱。” 薛顺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过后得找个人问问松风学院的情况才好。 看朱成州这激动的表现,这松风学院定然不简单。 朱成州见薛顺神态平静,不像做假,心里愈发迟疑不定,迫切的想把事情弄清楚。 朱成州道:“这些卤菜我全买了!” 示意身边跟着的长随递过去一绽十两的银子,朱成州道:“你现在就跟我回朱家,把这事说清楚,可别让人给骗了!” 要薛顺真有本事把薛石送进松风学院,那朱家就更不能放他搬走。 而且,既然薛石这个外来的乡下小子都能进松风学院开蒙,那他的孙子朱思贤进松风学院读书岂不是更容易办到? 朱成州说得理所当然,这般命令的语气,倒把薛顺气笑了。 薛顺冷笑:“本店做生意讲究先来后到,童叟无欺,朱大少爷想买卤味,就到后面去排队。” 朱成州恼怒道:“二弟!我是你大哥,你这是要干什么?” 薛顺:“朱大少爷,你姓朱,我姓薛,你是京城富贵人,我是乡下来的泥腿子,可不敢乱攀亲戚。” “朱大少爷愿意照顾我生意,就请到后面排队,要是不买就请让开,你这样,真是很影响我做生意。” 朱成州差点气死,带着人甩袖走了,他要去把这件事情查清楚,倒要看看,这个从半路找回来的薛顺,到底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靠山! 店铺里,为了听八卦吃到撑的顾客忍不住问道:“薛老板,你真是皇商朱家的二少爷?” 薛顺头也没抬,说:“你见过哪家少爷出来摆摊卖卤菜的?” 这倒也是! 顾客十分失望,看着桌上剩下一半的点菜,觉得自己这回吃撑的有点不值,蔫蔫儿道:“老板麻烦你给我点油纸,我要把剩下的带走。” 薛顺事后去打听了一番松风学院,这才发现京郊这家看起来似乎不起眼的书院,居然是整个大顺朝最好的书院。 薛顺:“!!!” 天上掉馅饼,居然真的砸他们家石头身上了? 薛顺知道这事很有可能是姜湛和薛双双暗中帮的忙,不过他们两人没说,他便也没问,只心里有数就好。 薛顺并没有把松风书院的事告诉薛石,以免他心生压力。 读书这种事,量力而行,顺其自然就好。 说句不好听的话,他在白溪村种了半辈子地,能有机会走出村子,到外面的世界见识一番,就已经超出意料。 薛石能有大出息,光耀门楣,固然是好,若是不能,也无妨。 这世上,到底还是普通人占了大多数。 一百个里面,至少九十五个都是普通人,所以平凡是正常的,不平凡就是意外惊喜。 相比之下,朱成州可就没有薛顺的平常心了。 他自然也查出来,薛石确实去松风书院蒙学班读书了,只是,薛石到底怎么进的松风学院,他查不出来! 朱成州愈发觉得薛顺是早有预谋,不然怎么会要从朱家搬出去? 只是随着三月份越来越近,他既忙着贡品的事,又忙着想办法保住朱家的皇商之位,一时半会儿也顾不到薛家这头上来,只能先把这事撇在一边。 这些事,薛双双自然都知道。 只是陈秋娘以为薛双双不知道家里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倒向她解释了一番,最后道:“你爹那个铺子的生意还挺好的,不到半天就能把东西卖完,每天能有几两银子的进账。” 薛双双笑道:“那多好啊,娘以后就跟着我爹享福。” 陈秋娘捋了捋鬓边的发丝,道:“现在这种日子能一直过下去,我就觉得很满足了。” 以前可做梦都没想过能过这样的好日子,最多,也就是指望能吃饱而已。 陈秋娘嘴角含笑,坐在炕沿上和薛双双说着体己话,边看着小鱼和小酒两个别从炕上掉下来。 小酒和小鱼已经会翻身会爬,两个胖呼呼的娃娃在坑上你推我一下,我搡你一下,你咬我一口,我拍你一下,咿咿呀呀说着大人听不懂的话,热闹得很。 而且别看小鱼是女孩子,她比小酒霸道多了,冲着小酒呀呀呀呀的, 小巴掌就糊到小酒脸上。 小酒“啊”的一声,推开她的手,扭头往一边爬去。 小鱼伸手拽住他的腿,不让他爬走,却因为力气不够,被小酒拖着挪了位置,然后小酒也爬不动了。 两只小娃娃齐齐冲对方咿咿哇哇起来。 第六百八十八章 银子太少不顶用 中午的时候,薛顺回到家,到看薛双双十分高兴。 等在家里看了一圈,没看到姜湛的人影,不由问薛双双道:“姜湛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薛双双道:“姜湛八月份要下场考试,我就让他留在白溪村,省得在路上来回折腾。” 薛顺点点头:“这倒也是,而且七月份的天气是最热的时候,到时候坐在马车里赶路,时间长了人也吃不消,十天半月的路程,倒把人折腾得没精神应付考试了。” 薛双双附和道:“对,所以我没让他和我一起回京。” 薛顺就问她了:“那你这个时候到京城来干什么?怎么不在白溪村照顾姜湛,等他下场考完,你们再一起回京呢?” 薛双双摇摇头道:“我在京城有事要办,等不了那么久。” “之前有一笔生意出了问题,对方没能按时交货,却一直拒绝赔偿,如今拖了两三个月,没法再拖下去了。” 薛双双生意上的事情,薛顺从来不过问,闻言只道:“那是该早点处理才好,拖得越久越麻烦。” “而且对方不能按时交货,也会影响到你供货的下家吧?你的下家岂不是找你要损失?” 这个问题,理论上确实是,不过,这回的事情,是永宁候派人半路把货劫走了,自然不会找薛双双要赔偿。 只是这话不能跟薛顺说,薛双双含糊道:“对方没收到货,肯定要找过来的。” 薛顺就理解为薛双双也得对下家进行赔偿,便道:“这样啊,那你要是有什么困难需要家里帮忙就直说,银子要是不够……” 薛顺说到这里不由一顿,随即苦笑道:“我这话估计也是白说,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他尴尬道:“家里如今只剩几十两银子……” 这要是放在白溪村,几十两银子已经算得上是巨额财产,能做好多间青砖大瓦房还有得多,妥妥能过上让村里人羡慕的能吃肉的日子。 可是放在京城,最多也就是能摆个小摊做本钱,不顶什么大用。 薛双双笑道:“爹,你现在可不止几十两银子。” 薛顺不解的看着她,陈秋娘已经开口道:“双双今天把我们镇上铺子这几个月的收益带来了,二百多两银票呢,被我收起来了。” 薛顺忙道:“要不双双先把那些银票拿去应急?” “我把家里的银子一起给你凑上,凑齐三百两,我也知道这点银肯定不够,不过能凑一点是一点,多的你再想过办法。” 眼看薛顺就在起身去拿银票,薛双双忙拦住他,哭笑不得道:“爹我不差钱,这生意也没赔本,你别忙了。” 薛顺不太相信道:“做生意有赚有赔,对方都断了你的货了,怎么还不赔本呢?你就别安慰我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谁让她这笔生意情况特殊呢? 解释是解释不清的,那就换个说法咯。 薛双双对薛顺道:“爹,就算你说的都对,我也不要你的银子。” 薛顺愣了下:“……为什么?你跟爹还有什么好见外的!” 薛双双摆手笑道:“不是,我不是跟爹见外,而是这点银子太少了,我拿去也不顶用。” 薛顺:“……” 这就尴尬了。 陈秋娘一听银子不够,立即就紧张起来,忙问道:“那怎么办?” 薛双双对陈秋娘道:“娘别担心,银子我真不缺的,不需要从家里拿银子去救急。” 薛顺忍不住问道:“你那批货,对方到底欠你多少银子,一直拖着不肯赔偿?” 薛双双笑了笑,说:“二十万两银子!” “货款十万两,对方违约,双倍赔偿,所以他们要赔二十万两。” 薛顺:“!!!” 薛顺倒吸一口凉气。 他以为最多就是几千上万两银子的事,他这三百两银子虽然少,但蚊子再小也是肉,能凑一点是一凑。 可得知二十万两银子的时候,那就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双双说得对,这点银子太少了,实在不顶用。 薛顺打消了帮忙凑银子的心思,转而关心起其他事项来。 他问薛双双道:“这笔银子的数额这么多,对方摆明了不肯给,你要怎么把银子要回来?” 薛双双正色道:“自然是去顺天府告他!” 薛顺皱眉:“就怕顺天府不公正,不给你做主。” 薛双双微微一笑,信心十足道:“爹,我们应该相信顺天府,一定会为我做主,公平公正处理这件事的。” 薛顺原本还想说点什么,忽然想到,薛双双如今可不是白溪村那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她现在是永宁候府的少夫人,有永宁候府这样的宠然大物在,京城这亩三分地上,横着走都行。 顺天府,确实会公平公正。 薛顺放下心来,笑道:“是爹想岔了。你说得对,顺天府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这个问题没有再继续下去,薛双双转而问起薛石来:“石头在书院读书怎么样?过得还习惯吗?” 薛顺深深看了薛双双一眼,道:“我觉得他挺习惯的同,不然也不会每次休沐回家都急着回学院,可见他是觉得学院比家里自在。” 薛双双失笑:“爹,那你应该高兴啊,这说明石头喜欢读书,以后指不定真给你考个状元回来。” 说到这个,薛顺正色道:“能考到状元当然更好,可我也不是非得要求他考中多大的功名。” “他现在每天的课业非常多,就算是休沐回家,也是关在屋子里读书习字。” 薛顺发愁道:“我怕他小小年纪,读书读傻了,别到时候功名没考出来,反倒不通人情世故。” “要是考取了功名,就更不能不懂人情世故。” 薛顺的话让薛双双有些吃惊。 松风学院的课业竟然这么重的吗? 如果读书已经成了一种负担,会不会消耗掉薛石的学习热情,让他生出厌学情绪? 薛石之所以学得这么辛苦,回到家都没一刻放松,而把所有时间全放在课业上,是不是因为之前在镇上开蒙,所以现在跟不上松风学院的学习进度? 第六百八十九章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在薛双双前世,是有过这种例子的。 一味追求资源好的教育,周围都是尖子生,孩子压力巨大,跟不上学习进度,从而产生抵触情绪,抗拒学习,不仅仅影响成绩,最后甚至厌学,连书都不想读了。 薛双双生怕自己让顾恒帮忙把薛石送到松风学院是好心办坏事,那结果可就适得其反了。 薛双双想到这里,决定还是问清薛石自己的想法最重要,看他愿不愿意继续在松风学院读书,如果不愿意,就给他另找地方读书。 松风学院位于京城城郊,每月休沐两天,分别是月中和月末,薛石月末刚休沐过,下一次休沐得等到这个月中,还要好多天。 薛双双觉得,这种事应该越早解决越好,不然拖得久了,万一薛石真的因此厌学,岂不是影响一辈子? 薛双双想到这里,也不等薛石休沐了,直接去京郊松风学院。 松风学院环境典雅,茂林修竹,苍松劲柏,清幽安静,是一处适合读书的好去处。 学院管理严格,门房处并没有直接把人放进学院,而是先登记好薛双双的个人信息,问清楚她找什么人,然后让她在门房处等待,等 小厮去学院里把薛石喊来,确认她的身份之后,才能把人带进去。 这安全措施做得好,最大程度保障了学子的安全,必须得点个赞。 薛石来得很快,跟个小炮弹似的往门房处冲过来,人还没进门,远远就喊:“姐姐,姐姐你来看我啦。” 小孩儿外向活泼,笑容明朗,没有一点阴郁的情绪,让生怕他因为学习跟不上而厌学的薛双双松了口气。 薛石进了门房处,在探视人薛双双的名字后面签了字,然后,小手牵着薛双双,把她往学院里面领去。 松风学院的的蒙学部有一个独立的院子,位于学院东隅。 薛石拉着薛双双,蹦蹦跳跳往蒙学院的方向走,一边高兴道:“姐姐,我读书的地方可漂亮了,种了好多书,还种了花。” “学院的饭也好吃,有好几种菜,想吃什么可以自己挑,我每顿能吃两碗,夫子都表扬我了。” 小孩儿笑得眉眼弯弯,非常骄傲道:“姐姐,夫子让其他同学向我学习,要多吃饭,还要把碗里的饭菜吃干净,不能浪费。” 松风学院的学生家庭条件都不差,在家里珍馐美味养着,早就吃叼了嘴巴,养叼了胃口,看不上学院里的饭菜也是正常。 不像薛石,从小吃野菜长大的孩子,如今吃着米饭,配上鸡鱼蛋肉,吃什么都觉得香,味口大开,自然每顿都差点把自己吃撑。 好在小豆丁记着薛双双的话,再好吃的东西,尝鲜的时候偶尔吃撑了也就算了,但是吃饭,不能每顿都吃撑,否则以后对身体不好,所以才只吃两碗就放下筷子,不然薛石觉得,每顿再吃一碗,他还是吃得下去,虽然再吃一碗下去,就真的太撑了。 薛双双:“……” 她真是白担心了,看薛石这个样子,哪里有半点不情愿过来读书的样子,巴不得天天呆在书院里才好。 薛石一边往前走,一边小声解释道:“姐姐,先生不让我们把人往课堂里带,说那样会影响大家读书。” 小豆丁说着又高兴起来,道:“姐姐我带你去看我住的地方。” 他伸手两根胖呼呼的小手指,说:“我们的屋子是两个人一起住的,我跟顾谦住一起。” 他想了想又道:“顾谦不要学院里请的婆子进我们的屋子,自己带了小厮到学院来。” “小厮就住在我们宿舍外间,每天帮我们整理屋子,打扫卫生,有时候还帮我们去买饭菜回来吃。” “嗯,下雨天还会送伞去课堂,接我们回宿舍。” “还帮我们洗衣服。” 小豆丁越说,声音越轻,哪后,挠挠头道:“可是姐姐,我觉得很不好意思啊。” “我这样算不算是姐姐说的那样,占顾谦的便宜呀?” “而且,本来他的小厮只需要照顾他就好,现在还要多干一份活,连我的那份活一起干掉了,那小厮会不会很辛苦?” 他说道,生怕薛双双责怪他似的,可怜兮兮的澄清道:“我没有让他帮我干活,真的!姐姐你要相信我。” 薛双双摸摸他的脑袋,说:“嗯,姐姐相信石头。” 薛石把脑袋在她手心里蹭了两下,嘴角高高翘起,心情飞扬。 薛双双又道:“姐姐相信石头没有开口让他帮你干活,但是石头,你记不记得,姐姐跟你说过,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薛石眨了眨眼睛,迟疑了下,点头:“记得。” 薛双双道:“有些事情,顺手就做了,比如说,早上起床,起来就把被子叠好,这样,就不用让你室友的小厮帮你叠被子了对不对?” “石头,你还小,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自然可以找别人帮忙,但是能够做到的事情,就尽量自己完成。” 小豆丁蔫蔫儿的:“哦,我知道了。” 薛双双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道:“好啦,石头别不高兴了,你下次休沐的时候,我给你做好吃的。” 薛石抬头看她,提要求:“那我要吃蛋糕。” 薛双双:“可以啊!” 薛石伸手二根指头:“要两个!”想了想再伸出一根小手指:“要三个,可以吗?送一个给顾谦,再送一个给顾谦的小厮。” “他帮我干活,我想请他吃蛋糕谢谢他,行吗?” 薛双双笑道:“当然可以,得了别人的帮助,自然要谢谢别人。” “我到时候给石头做三个漂亮的蛋糕。” 蛋糕留不住,一下子吃完就没得吃了。 薛石得寸进尺:“除了蛋糕还要别的。” 薛双双爽快道:“行,除了蛋糕,再给你做别的。” 薛石这才高兴了,问薛双双道:“姐姐,爹娘说你陪姐夫回村子考试秀才了,你现在回来,是姐夫考中秀才了吗?” 薛双双摇头道:“不是,秀才考试八月份还有一场,你姐夫留在村子里考试,我先回京城了。” 第六百九十章 理想之所以被称为理想 薛石有点着急:“哎呀,考秀才这么大的事情,姐姐你为什么不陪着姐夫考完才回来呢?反正家里现在又没人会欺负我们。” 薛双双失笑,问道:“考秀才就那么重要啊?” 小豆丁绷着一脸包子脸,严肃道:“当然重要!” “姐姐我跟你说,考秀才可要紧了,要是没考中秀才,就不能继续考试,不能继续考试,就不能考状元了。” 薛双双:“……” 他这是对状元到底有多深的执念啊? 薛双双觉得,薛石这个观念,应该趁早扭转过来才行。 读书人有理想、有追求、有目标,想考状元再正常不过。 但是,不能把考状元当成唯一的目标啊。 状元岂是那么好考的? 薛双双前世有一篇课文,叫《范进中举》,非常真实的反应了举业的艰难,当时有人特意研究过古代科举中举的概率。 童生就不说了,童生继续往下考,十个童生才能出一个秀才; 秀才之后是举人,五十个秀才,才能出一个举人; 举人之后再是进士,五十个举人,才能出一个进士; 而状元,一百五十个进士,才会产生一个状元。 薛石年纪这么小,一心钻在考状元的理想中不能自拔。 有理想是好事! 可理想之所以被称为理想,是因为它除了有实现的可能,更多的,却是不可实现。 能不能成为状元,除了自身过硬的学识本事,还需要一定的运气,且处殿试时能不能入皇帝的眼,否则,便是文章做得花团锦簇,字字朱玑,也未必能把状元头衔揽到手。 薛石固然自己愿意走科举这条路,家里现在的经济条件也供得起他读书科考,却无法保证他一定可以考中状元。 如果不把他心里对状元的执念更正过来,到时候他考中还好说,一旦没能得偿所愿,只怕会催毁他的人生信念,从此一蹶不振。 薛双双正色道:“石头,首先呢,姐姐要夸奖你,不想考状元的读书人,不是好读书人。” “石头胸怀大志,给自己定下考状元的目标,并愿意为之努力,这是一件非常值得尊敬的事情。” 薛石一连声的追问道:“真的吗?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薛双双认真道:“真的!” “每一份为了理想而付出的坚持和努力,都值得让人尊敬。” 薛石小豆丁受到表扬,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仰头高兴道:“姐姐,姐姐,我一定会好好努力,努力考状元的。” 薛双双在他面前蹲下来,这个高度,视线刚好对上薛石的眼睛。 薛双双对他对视,声音轻缓温柔,却带着一种坚定。 她对薛石道:“姐姐也希望你能考状元。” “可是石头,姐姐想告诉你的是,哪怕考不是状元,也没关系!” 薛石:“!!!” 小豆丁震惊且茫然,急切而委屈的问:“为什么?难道姐姐不想让石头继续读书吗?” 他扁扁嘴:“我,我……” 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来,倒是急得快哭出来了。 薛双双捏了一把他的脸,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姐姐会不让你读书呢?” 薛石愣愣的瞅着她:“真,真的?” 泪珠已经挂在睫毛上,要掉不掉的,非常惹人心疼。 薛双双差点被他萌出一脸鼻血,忍不住又捏了一把包子脸,道:“当然是真的!你说你都读书的人了,怎么还这么胡思乱想呢?” 她凑过去,轻声道:“石头,你可不能流眼泪啊,不然让你同窗看到你哭了,那得多丢脸?” 小豆丁身子一僵,然后动作飞快的抬起袖子往眼睛上一抹,红着眼睛道:“我才没有哭。” 薛双双揉揉小孩的头,一把抱着他站起来,薛石惊呼一声,连忙伸手搂着薛双双脖子,一边紧张又小声道:“姐姐,姐姐,你快放我下来,我要自己走!不然让别人看到我这么大还要姐姐抱,多不好意思啊。” 话虽如此,可他的表情明明紧张又兴奋,搂在脖子上的双手更是扣得紧紧的,一点没有想下地自己走的样子。 姐姐抱他耶,姐姐好久没抱过他了! 姐姐身上香香的、软软的,喜欢! 小豆丁心里偷偷高兴,说出来的话口不对心,假装拒绝了一下之后,就扒在薛双双身上不松手了。 还自为薛双双不注意,在她颈脖上偷偷蹭了蹭脑袋。 小孩子其实很好哄,而且,他们其实是讲得通道理的,只要大人愿意跟他们好好讲道理,哪怕孩子暂时不理解,也会下意识记住大人说的话,在他们不能真正分辩对错之前,往往会记住大人的话,并遵守大人所说的话。 然后随着他的成长,理解能力的增加,自行分辩对错,再来决定是否接受这个道理。 薛双双现在,就考状元这个问题,试着跟薛石讲道理。 “石头啊,姐姐不是不让你读书,姐姐只是想跟你说,读书和考状元,从来都不是一回事。” 这么深奥的问题,薛石现在是不能理解的。 他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迷惘问道:“为什么?” 薛双双说:“读书的本意,并不仅仅只有考状元这一个目的。” 薛石看着她,眼神清澈:“如果不是为了考状元,为什么要读书?” 薛双双:“……” 这话好有道理,差点让她无言以对。 薛双双想了想,换了个方式交流,她问薛石道:“那石头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考状元?” 这个薛石知道,他大声道:“考了状元以后就可以不让人欺负了。” 小豆丁掰着手指头,开始细数考状元的好处:“要是考中状元以后,就可以当官了,当官了朝廷就要发银子,有银子就可以吃好吃的,还能穿喜欢的新衣服。” “还能让别人听我的话,教训坏人!” 小豆丁说到最后,挺了挺小胸膛,表现得十分正义了。 薛双双听了他的回答,倒是笑起来,道:“所以说,你读书的本意,其实也并不是为了考状元,而只是想让自己过上更好的生活。” 第六百九十一章 辛苦的方向不同 薛石急了,强调:“姐姐你乱说,我读书就了为了考状元的。” 薛双双:“……那你想一想,如果不考状元,你也可以过上你想过的日子,别人不会欺负你,想吃什么好吃的,就吃什么好吃的,还能有好看的新衣裳穿,不会挨打挨骂,而且周围的人都尊重你,有事情都找你拿主意,都听你的话……” “这样,你是不是跟现在一样,觉得非考状元不可?” 薛石迟疑了。 说到底,他对读书考状元一事有这么深的执念,并不是本事对这件事情有多深刻的理解,而是在他幼小的年岁里,遭遇到老薛家的搓磨,而产生的一种类似于救赎的情绪。 那些年,幼小的薛石每天吃不饱睡不好穿不肯,眼睛睁开就有干不完的活,还得不时被薛老太打骂,和大房三房的孩子形成鲜明对比。 而在老薛家地位最超然,无疑是薛贵和薛大海两个读书人。 他们不但可以什么都不做,而且在全家人吃穿都紧张的情况下,他们在家里吃饭,就必定有肉吃,每年都做好几件新衣裳,整个老薛家都围着他们转。 而薛石听得最多的一句话,是薛老太逢人就说:我家老四是天上文曲星下凡,他以后是要考状元当大官的! 这种环境和经历,给了薛石一种错觉,只有读书考状元,才能不挨打不挨骂,才能过上好日子。 所以没机会读书也就算了,有机会读书,他的目标,就是考状元。 而此时,被薛双双这么一问,薛石忽然就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 毕竟才七岁,你让他考虑问题有多周全那是不可能的。 薛石小豆丁挠挠头,皱眉想了一会儿,有点不太相信的问:“不考状元,真的能过上那种好日子吗?” 薛双双说:“如果只是你说的不挨打挨骂,可以吃好穿好的日子,不用考状元就可以办到。” “不信你看我现在日子,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好?” “那我也没考状元啊。” 薛石瞅了她一眼,说:“那又不一样,姐姐你有姐夫养啊。” “而且姐姐你是女孩子啊,女孩子又不用考状元。” 薛双双:“……” 薛石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就不一样了,我是蓝孩子,我以后还要娶媳妇儿养媳妇儿呢,不考状元怎么能让媳妇儿过上好日子。” 薛双双:“!!!” 这小屁孩子才多大,就想着娶媳妇儿养媳妇儿了? 薛双双一把放他下来,让他自己走,说:“你说你都要娶媳妇儿的人了,再让姐姐抱着也不合适,对吧?” 薛石:“!!!” “姐姐,我不是我没有,我说的是以后。” “我以后要娶媳妇儿,又不是现在就娶媳妇儿!” 薛双双笑:“没区别,反正都知道要考状元娶媳妇儿了。” 小豆丁抿抿嘴,脚步踩下去重重的,以此表示不满。 他委屈道:“想考状元又没错!” 薛双双叹口气:“石头啊,想考状元是没错,只是不能把考状元当成唯一的目标。” “这世上九成九以上的人都不是状元,那他们还不用娶媳妇儿,养媳妇儿了?” “难道那些没考中状元的人,就都养不起媳妇儿?” “你姐夫现在连秀才都不是,我还不是一样过得很好。” “可见,一个人的日子过得好不好,跟是不是状元无关。” “你想考状元,读书有目标,这当然是好事,姐姐也不是反对你考状元,只是想提醒你,读书的目的,并不仅仅只是考状元。” “石头,之所以把你送来读书,是因为读书明理,许多你不知道的问题,书里都有答案。” “希望你对以后的生活,可以比别人更多一些选择,可以有机会,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是让你把自己束缚在书本里,扼杀掉其他兴趣,仅仅只为了考状元。” “如果是这样,那就是读死书,死读书!” “跟以前没书读,没有其他选择只能种田的日子,有什么区别?” 薛石:“……那还是有区别的,状元才不像种地那么辛苦。” 话虽如此,小豆丁到底是把薛双双的话听进去了,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也不像刚才那般大声了。 薛双双摸摸他的头,正色道:“石头,这世上无论什么事,只要认真去做,就没有不辛苦的。” “只是辛苦的方向不同。” “农民种地,脸朝黄土背朝天,汗滴禾下土,这是体力上的辛劳,而状元,读万卷书,体力上的辛劳比不上种地的农民,而脑力上殚精竭虑,虽然没有表现出像体力上的那种辛劳,也绝不比种田轻松。” “石头你自己想一想,你觉得读书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吗?” 小豆丁挠挠脸,摇头:“不轻松。” 薛双双顺便就问道:“那石头告诉姐姐,在书院里读书,有没有觉得很吃力,课业跟不上?会不会觉得,太难了,不想学?” 薛双双仔细看着薛石,生怕他不敢说实话。 薛石摇头:“没有很难啊,我怎么会不想学?!” 他认真道:“我觉得学院里读书挺好的,先生讲得仔细,我都听得懂,课业没有跟不上。” 薛石说着,不解道:“姐姐为什么这么问?” 薛双双见他说得不像是假话,心里松了口气,道:“我听爹娘说你回家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读书写字,以为你课业跟不上,担心你学得太吃力,所以问问。” 薛石道:“我没有学得吃力,在家里读书写字,那是因为我想考状元啊!想考状元当然要多看多写。” “先生说了,想考状元的字都得写得比别人好看,不然可能状元就是别人的了。” 薛双双:“……” 行吧,反正是你读书,你高兴就好。 薛石见薛双双无语沉默,讪讪道:“姐姐,我以后回家一定多陪爹娘还有弟弟妹妹说话。” 他认真道:“姐姐,我还是想要考状元,但我会记住姐姐说的话,不再读死书,死读书!” 薛双双鼓励他:“石头加油,你是最棒的!” 薛石抿着嘴笑,有点小害羞,更多的还是骄傲。 第六百九十二章 厉害的人只跟厉害的人做朋友 薛双双跟着薛石回到他宿舍。 宿舍干净整洁,看得出来,顾家这个小厮做事小心仔细。 不过也是,顾谦是顾首辅最喜欢的曾孙,挑在他身边侍候的人,除了忠心之外,业务能力自然必不可少。 不过顾恒帮忙能帮到这个程度,直接让薛石跟顾谦同一间宿舍,倒是完全出乎薛双双的意料。 顾首辅最喜爱的曾孙啊,想来这个蒙学班里,想跟顾谦同宿舍的学生绝对不少,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谁都知道。 只是最后让薛石这么个没靠山没后台没门路的小子得了去,估计那些挤破了头都没能抢到和顾谦同一宿舍的人,心里不定怎么羡慕嫉妒恨。 好在松风学院学风严谨,学院里读书的学子虽然免不了争强好胜,但都把力气用在读书方面,就算要争,也是从学习上面争输赢。 这一点,薛双双十分佩服了。 良性竞争从来都是必要的,有竞争才有进步,不至于停滞不前。 薛双双问薛石道:“你们班就没有同学想跟你换宿舍吗?” 小豆丁撇撇嘴道:“怎么没有?大家都想跟顾谦住一起呀。” 他忍不住露出一丝小得意,道:“可我才不跟他们换呢。” 薛石从小在农村长大,如今刚到京城,见识不多,对权势出身这一类问题,这个时候并没有什么认识。 他想跟一个人玩得好,那就单纯只是因为这个人,肯定不会是因为这个人的出身权势,这一点,从他找薛双双要蛋糕的时候都要给顾谦的小厮要一个,就可以看出来了。 所以他不肯换宿舍,肯定就是因为顾谦这个室友合他心意。 薛双双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愿意跟他们换宿舍?我看这书院里大家住的宿舍都是一样的。”且看薛石能说出什么理由来。 薛石瞅了薛双双一眼,不知怎么的,薛双双竟然从他的眼神看到嫌弃,是的,就是充斥着一种“你怎么这么傻”的嫌弃眼神。 薛石道:“宿舍一样有什么用啊?里面住的人又不一样。” “那不然一样的宿舍,其他人为什么要跟我换位置?” 薛双双:“……” 好吧,被小豆丁鄙视了。 然后,她要问的根本不是这个,而是想知道作为顾首辅喜爱的曾孙,顾谦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或者说,他有哪里合了薛石的眼缘。 薛双双轻咳一声道:“那你说顾谦同学到底有哪里好?能让你们大家都想跟他住一间宿舍。” 说到这个,薛石可激动了,语气崇拜道:“顾谦他的字写得好看!跟画儿似的,所有人里面,就属他的字最好看了。” 说着,似乎生怕薛双双不信,还用力点了点头。 薛石说顾谦的字好,薛双双倒不意外。 高门大户要继承家业的长子嫡孙,从小就会接受严格的教育,三岁开蒙五岁作诗的说法虽然夸张,想来也不会差太多,加上家学渊源,比起薛石这只读了一年书的孩子来说,底子不知道扎实多少。 薛双双道:“字是可以练出来的,只要石头努力,以后的字也能写得好看。” “嗯嗯,我会努力哒。”薛石重重点头,说:“顾谦他不止字写得好看,他书还读得好,每次先生让背的书,都是第一个背出来的,不管先生提什么问题,他都能答对,真是太厉害了。” 小豆丁眼里,满是学霸室友的崇拜,眼睛都会发光。 薛双双忍不住揉一把他胖呼呼的脸,笑道:“我们石头也很厉害。” 小豆丁被表扬得眼睛都眯起来,别提多高兴了,又有些不好意思道:“也没有多厉害哒,我就一般般,比起顾谦差远了。” 这一本正经谦虚的样子,让薛双双差点笑出声来。 她道:“可我们石头就是厉害啊!不然,怎么能跟顾谦这么优秀的同窗住同一个宿舍?” 薛石挠了挠脸,小小声的解释道:“这个,是学院分配的。” 言下之意,并不是我有多厉害才能跟学霸住一间宿舍,而是因为运气好,学院把我分到学霸一间宿舍了。 薛双双笑了笑,自然知道所谓的学院分配,当真只是个幌子,薛石之所以能跟顾谦住一起,绝对是顾恒出了力。 估计也是怕薛石这小孩,没背景没依靠,在学院让其他学生欺负,索性才把他跟顾谦分到一处,有顾谦在,其他人就算想欺负他,也得多考虑考虑再说。 当然这个现在肯定不能跟薛石说,他这个年岁,不必过早接触太多世故,保持一定的天真纯粹,并不是什么坏事。 薛双双夸道:“厉害的人只跟厉害的人做朋友,顾谦这么厉害却愿意跟石头同住一个宿舍,那就说明石头本身也很厉害呀。” “我们石头,以后可是要考状元的。” 薛石仰着小脸,高兴极了:“哎呀,姐姐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我自己挺厉害的,同窗那么多,就只有我一个可以跟顾谦同宿舍。” 他越说越高兴,在原地连着转了好几圈,最后转晕了头,差点一屁股坐地上,被薛双双一把拉住。 薛双双哭笑不得道:“你也不用高兴成这样吧!” 薛石冲着她笑眯眯。 “薛石,听说你姐姐来了!”两人正说着话,顾谦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薛双双抬头往门口看去,一个熟悉的小孩儿正好进门,对上她的目光,眼睛慢慢弯起来,喊道:“薛姐姐!” 这小孩儿,竟是去年大月初一,她和姜湛两个从人贩子手里救出来的那个差点被拐走的孩子。 薛双双笑起来:“原来,你就是顾谦啊。” 薛石震惊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还是把问题甩顾谦身上,问道:“顾谦,你,你认识我姐姐呀?” 顾谦:“认识啊!” “不然无缘无故的,我怎么会同意跟你同一间宿舍?” “我跟湖光两个,不正好一间宿舍的吗?” 湖光正是顾谦小厮的名字。 薛石:“!!!” 说好的,厉害的人只跟厉害的人做朋友,顾谦是因为他厉害才跟他做舍友的呢? 第六百九十三章 她不要面子的啊? 薛石的幼小心灵受到严重打击,整个人都蔫了。 顾谦却一改平常沉稳的样子,“哒哒哒”走到薛双双面前,微微仰起头,笑得眉眼弯弯,说:“薛姐姐,你来看薛石吗?” 薛双双笑着点头:“是啊,我来看看石头,怕他刚来书院不习惯。” 顾谦煞有介事的保证:“薛姐姐你放心,我会照顾薛石,不会叫他被别人欺负的。” 去年刚从人贩子手里把他救出来的时候,小孩儿受了惊吓,整个人被顾恒抱住,眼神怯生生的。 薛双双觉得这小孩儿可比那时候活泼多了,长得好,嘴巴极甜,当真是聪明又懂礼貌。 努力装作大人的样子,做出严肃郑重的表情,在薛双双看来,真是软萌软萌的非常可爱,简直太招人喜欢啊。 薛双双笑着道谢:“好啊,那就谢谢顾小少爷了。” 顾谦有点害羞:“不用谢,姐姐喊我名字就好。” 薛石不乐意了。 什么叫不会让他被别人欺负?说得他好像很没用一样。 薛石一把挤开顾谦,挡在薛双双面前,凶巴巴对顾谦道:“这是我姐姐,才不是你姐姐!你可不要乱认姐姐!” 薛石很生气很生气,单方便决定,下回带来的蛋糕没有顾谦的份了!竟然跟他抢姐姐,太过份了。 他凶巴巴的样子像极了护食的小兽,生怕姐姐被抢了。 顾谦莫名其妙:“……我没有乱认,这就是薛姐姐啊!” 薛石急了,伸手就想把顾谦往外推:“姐姐是来看我的,又不是来看你的,你跑回宿舍来干什么?走走走,你出去。” 顾谦认真道:“我来看薛姐姐啊。” 薛石炸毛:“你这人怎么这么,这么……厚脸皮?” “这是我姐姐!我姐姐才不要你看。” 顾谦摁住他的手,皱眉:“可是,薛姐姐是我救命恩人啊,我听说救命恩人来了,过来见见救命恩人,当面向她道谢,有什么不对?” 薛石本来都快跟他打起来了,听到顾谦这么说,忽然就愣住了。 他讪讪收回爪子:“那什么,你说什么?姐姐是你救命恩人啊?你别不是乱说的吧?我怎么不知道?” 顾谦严肃道:“薛石,你说话过过脑子,这种事是能随便乱说的!” 薛石抿着嘴,眼珠子转了转,最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反驳道:“我动过脑子啊,你看你住在京城,我们住在白溪村,两个地方相差那么远那么远……” 他用力比了一个很夸张的弧度,表示很远很远,瞥向顾谦道:“我们以前连见都没见过,姐姐怎么可能是你救命恩人?” 薛石说到这里,用力点点头:“肯定是你记错了,嗯,就这样。” 他一脸我说得没错的表情,扭头看向薛双双,希望得到她肯定。 薛双双好笑的揉揉他的头发,道:“石头,顾谦没记错,他确实认识我,我们去年在丰阳县见过。” 薛石眨了眨眼睛,嘴巴慢慢张成了一个o字。 好半天,才不可置信道:“姐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你怎么从来没说过?我都不知道!” 去年大年初一发生的人贩子事件,薛双双和姜湛只跟薛顺陈秋娘两个大人说过,怕吓着小豆丁,确实没跟薛石说过。 而且,就算说过,也不知道被救下来的那个孩子就是顾谦啊,当时小孩儿受了惊吓,加上要对顾首辅身份保密,他们根本没问小孩子叫什么。 要不是现在看到顾谦的人,光听薛石说他跟顾谦同宿舍,薛双双自己都不知道顾谦就是她跟姜湛去年从人贩子手里救下来的小孩。 薛双双道:“现在知道了也一样。” “好了,石头,对待同窗要友爱,不要这么没礼貌。” 薛双双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回去,对顾谦笑笑:“是我没跟石头说过这件事,所以他才误会了你。” “他不是故意的,顾小少爷看在同窗份上,别生气,别同他计较。” 顾谦狡黠道:“薛姐姐肯直呼我的名字,我就不跟他计较。” 哟,现在的孩子真不得了,讨价还价都这么利索的? 顾首辅家的孩子,当真是深知谈判之道,跟顾谦比起来,薛石还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白甜,单纯得可以。 不过她一个大人,总不能被个孩子要挟住,她不要面子的啊? 薛双双挑了挑眉,笑眯眯道:“顾小少爷实在要跟石头计较,那我只好去找顾恒少爷,让他替石头在你面前说说情了。” 顾谦大惊。 要是薛双双去找顾恒告状那还了得? 他进书院读书的时候,顾恒就耳提面命,跟他说薛石是他救命恩人的弟弟,让他在学院里照看着别让人欺负了去。 如今别的同学还没欺负薛石,他自己倒先欺负了,让顾恒知道还了得?还不得教训他,说他忘恩负义啊?! 薛姐姐也真是,他还是个孩子啊,薛姐姐怎么就不能让让他? 顾谦求饶:“别别别,薛姐姐我错了!” “这点小事,就不用惊动我小叔叔。” “我跟薛石好着呢,怎么可有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 “薛石,你说对吧?” 薛石完全状况外:“啊?你们,在说什么啊?” 他眨了眨眼睛,把两人的对话捋了一遍,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道:“姐姐,你不但认识顾谦,你还认识他叔叔啊?!” 他高兴得跳起来:“哈哈,顾谦你惨了!” “以后你要是惹我不高兴了,我就让姐姐把你在学院里吃饭挑食的事情告诉你叔叔,哈哈哈!” 顾谦:“……” 薛双双:“……” 薛双双忍不住抚额,以前觉得薛石小豆丁挺聪明的,怎么现在越来越智商堪忧? 大约是她的表情太过一言难尽,顾谦忍不住安慰她道:“薛姐姐你放心,薛石跟我住一块儿,保证不会有事的。” 薛双双木然点头。 湖光提着食盒进来:“小少爷,饭买回来了……” 话没说完,看到薛双双在宿舍里,立即止步,站在宿舍门口没敢往里面走。 顾家的小厮,在规矩细节方面,就是这么仔细。 第六百九十四章 难得糊涂 顾谦看薛双双一眼,见她没什么表示,就对湖光道:“进来吧,把饭摆这儿,你也可以去吃饭了,食盒等下回来收走。” “是!”湖光把食盒提进来,把里面的饭菜端出来在桌子上摆好,这才对顾谦行了一礼,退下了。 顾谦就冲薛双双笑:“薛姐姐没吃过我们学院的饭吧,今天就尝尝我们学院的饭菜,挺好吃的。” 桌上摆了两荤两素四菜一汤,外加一锅米饭。 薛双双见这饭菜份量很足,便是三个人也够吃,也就没推辞,笑道:“好啊,那我就尝尝松风学院的饭菜味道怎么样。” 两道荤菜分别是芙蓉鸡和龙井虾仁,两个素菜一个是豆芽,一个是白菜,汤是三丝汤。 薛双双吃着觉得味道真心不错,只觉得松风学院不但办学质量一流,就连食堂大厨的做饭技术也一流。 她正这么想着,边上薛石小豆丁开始拆台了。 薛石挟了一筷子虾仁,放到眼前瞅了又瞅,然后才吃进嘴里,嚼吧嚼吧吃完了,说:“我怎么觉得今天的饭菜味道不对啊。” 顾谦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很快就放松下来,道:“哪有什么不对?食堂里每天不都是这些菜来来回回转嘛。” “就是不对!今天的饭菜,味道比平时好了不止一点半点。”薛石怀疑的看着他:“顾谦,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顾谦:“薛石,你话怎么这么多?不知道食不言吗?吃饭吃饭!” 薛石大声道:“那肯定有问题了,你是不是想害我姐姐呀?” 他一脸戒备的拉住薛双双:“姐姐,你别吃,这饭菜都不是我们食堂的,谁知道顾谦是从哪儿弄来的。” 薛双双:“……” 这智商,这情商!以前也没觉得薛石这么蠢啊。 最多只是蠢萌,如今不见萌,只见蠢……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把薛石和顾谦做个对比,可见幼时的环境和教育对人的影响是多么重大。 薛双双拍拍薛石,道:“坐下,吃饭。” 薛石急道:“姐姐,不是,这饭菜不是我们学院食堂的!顾谦他不安好心。” 薛双双长叹口气,觉得不把这事解释清楚,是不能好好吃饭了。 薛双双道:“我知道。” 薛石愕然:“……你知道?不是,姐姐你怎么知道的呀?” 就连顾谦也好奇的看过来,对上薛双双的目光,又有些心虚。 这几样饭菜,的确不是食堂里的,是他听说薛双双来学院看薛石了,让湖光赶紧出去买的。 本来他还想让家里的厨子做了送过来呢,可松风书院在城郊,这显然是来不及的,所以只能就近去买。 顾谦只是想借着吃食堂的名义悄摸摸请薛双双顿饭,哪想到冷不丁会被薛石拆穿,可真不好意思。 但让他更好奇的,却是薛双双说她早就知道,这这这……薛石天天在食堂吃饭,吃出来味道不对也就算了,薛双双第一次来松风书院,怎么就知道这不是学院食堂的饭菜了? 顾谦连尴尬都顾不得了,看向薛双双的目光好奇的不得了,非常想知道薛双双的答案。 被顾谦和薛石两人眼巴巴的看着,薛双双笑了笑,说道:“很简单,你们都不看的吗?” 薛石还在一脸懵的问:“看什么?” 顾谦已经低头往桌上的饭菜看去,然后懊恼的“嗷”了一声。 薛石低头看看饭菜,再看看顾谦,最后看看薛双双,满脸茫然。 薛双双提醒他:“石头,你看碗碟。” 薛石这才反应过来,低头看向面前的碗碟,这才注意到上面都刻着“翡翠楼”三个字,不止碗碟,连筷子上都有翡翠楼的标记,甚至,包括湖光摆在一旁的食盒上,都刻着翡翠楼的标记。 难怪顾谦会懊恼,这么明晃晃的标识啊。 薛石郁闷道:“姐姐,原来你早就知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薛双双道:“石头啊,有句话说得好,做人呢,有时候要难得糊涂,意思是该装糊涂的时候就要装糊涂。” “你看今天这事,顾小少爷请我吃饭,总归是一片好心,我领他这份心意就好了,至于吃的是食堂的饭菜还是翡翠楼的饭菜,又有什么要紧?完全不必在意的啊!” 看着还一点人情世故都不精通的薛石,薛双双忍不住多说几句。 “石头,遇到事的时候,多看多想多听少说。” “先把整件事情前因后果弄清楚,再来判断是非对错。” “这一点,你要像顾小少爷多学习。” “以后在学院里,遇到不懂的事情,想不通的情况,别急着吵嚷出来,多问问顾小少爷。” 薛双双笑眯眯看着顾谦:“顾小少爷!我们薛石就拜托你多费心。” “他从小在农村长大,见识不多,接触的人也不多,很多东西都不懂,顾小少爷若是有时间,就多教教他,可以吗?” 顾谦心里这会儿比薛石还郁闷,他就想偷偷请薛双双吃顿饭,要不是薛石嚷嚷出来,他还以为瞒得很好,薛双双不知道呢。 谁知早就漏馅了。 他心里已经做好了被嘲笑的准备,结果,薛双双不但没笑话他,反而让薛石多跟他学习? 这是认真的吗? 顾谦瞅着薛双双,确认她不是在说反话,连忙点点头。 薛双双道:“那我就替薛石先谢谢顾小少爷!对了,顾小少爷也不能白教他,以后有什么跑腿传话的事情,你都让薛石去做。” 顾谦:“……不用不用,薛姐姐忘了,我身边跟着湖光呢,跑腿传话的事,自然有湖光去做,哪需要让薛石去做。” 薛石:“!!!” 顾谦不说这个话还说,他这话一说,薛石就觉得自己变得跟顾谦的小厮一样,这怎么可以? 他急道:“姐姐,你不能这样!” 薛双双:“怎样?” 薛石气得包子脸都鼓起来了,气呼呼道:“姐姐,我是来学院读书的,又不是来给顾谦做小厮的,怎么能给他做这些?” “我要是把时间都用来给他跑腿传话,我哪有时间读书写字啊!” 第六百九十五章 这到底还是不是亲姐姐了? 薛石抱怨没有时间,薛双双就搬出前世那句经典名言: “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挤就有了!” 薛双双把话说完,发现薛石和顾谦两人都没反应,不由诧异看去。 就见薛石一脸茫然的问:“姐姐,什么是海绵?” 薛双双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这个世界还没有海绵。 薛双双尴尬了一下,忙道:“海绵,怎么海绵?你们听错了!我说的是棉袄。” 她笑吟吟说道:“时间就像棉袄里的水,挤挤就有了。” 薛石整个人就是一呆。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瞪着她控诉:“姐姐你骗人!你刚才说的就是海绵,我都听到了。” “顾谦也听到了。 “顾谦你说,你说姐姐刚才说的是不是海绵? 顾谦点点头,认真道:“是的,薛姐姐刚才说的就是海绵。” 他问:“薛姐姐,到底什么是海绵啊?” 薛姐姐坚决不承认自己说过海绵这句话,摇头:“没有,没有,我说的就是棉袄,不是海绵。” 薛时和顾谦一脸不信。 薛双双讪讪道:“诶呀!反正就是一个意思,时间就跟蓄积在棉袄里的水一样,用力挤一挤,就出来了。” “所以啊,石头,你学习之余,帮顾谦跑腿传话的时间还是有的。” 薛石:“……” 这日子没法过了,亲姐姐帮着外人欺负他呀。 顾谦却眉开眼笑,到底是小孩子,再怎么沉稳也有活泼的时候。 顾谦冲薛石扬起眉头,得意道:“薛石你听到没有?以后可要乖乖听我安排哟。” 薛石大怒:“你想得美!我才不干。” 他气道:“跑腿传话这种事,你自己不会去啊?你没长脚啊? 前头说了,薛石顾谦面前就只有被碾压的份。 他这么一嚷嚷,顾谦签也不跟他吵,只转头去看薛双双:“薛姐姐你看,不是我不教他,是薛石他不愿意学。” 薛石差点被他气死。 他只是不愿意跑腿传话而已,怎么到了顾谦嘴里,就变得不愿学习啦?这根本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顾谦还好意思到姐姐面前告状。 真是太过份了! “姐姐,我没有。”薛石气得跳脚:“顾谦你个告状精,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说我不愿意学啦?” 薛双双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摁在椅子上,免得他把桌子带倒了,道:“吃饭吃饭,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薛石十分委屈的看向她。 薛双双心里只觉得好笑,这孩子,这还委屈上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占了多大便宜。 顾恒为什么要把薛石跟顾谦安在同一间宿舍? 因为薛石来历不显,无论是学识基础还是身份来历,跟松风学院的学生比起来都差一大截。 这么说吧,松风学院的学生,不是各种n代,就是各种学霸,薛石这个既不是n代也不是学霸的学生。在松风学院将会受到各种排挤,只有跟着顾谦这个既是n代又是学霸的学生玩在一处,才能让松风学院的其他学生接受他,慢慢融合进松风学院这个圈子。 而薛双双现在的提议,是在给薛石制造机会,加深他和顾谦的关系,更快更好的融合进这个学习的环境当中。 可惜小豆丁不明白她的深意,各种委屈上了。 薛石也不想想,顾小少爷身边跟着小厮,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去跑腿传话?真要让薛石去走动的,那是在给他机会,让他接触更多需要接触的人和事,这也是薛双双之所以这么提议的最终目的。 京城不比白溪村,想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在京城是行不通的。 呃,也不是说行不通,行还是行得通的。 那就需要身边有人打理好一切才行,各种人情往来,方方面面,全都考虑周详,读书人就只管读书。 但薛石显然是不具备这个条件的,所以,只能靠自己去经营这些。 不管他最后到底有没有考状元,又或者他最终改行做生意,只要他不回白溪村种田,那么现在开始积攒的人脉始终都是有用的。 有顾首辅嫡亲的曾孙给他做保,他竟然还不知道珍惜。 啧,这要是换了京城那些权势差点的人家,面对这样的机会都得抢破头。 说到底,还是因为薛石在这方面的认识不够,这孩子,就真的还只是个孩子,对大人的世界规则,完全不懂。 这么下去可不行啊。 但这话,还真不能这么直白的告诉薛石,只能让他自己慢慢去意识到这些,才会成长,不然冲击太大,一时半会儿他可能都接受不了。 所以薛双双和薛石对视,问道:“石头听不听姐姐的话?” 薛石点头:“听!” 薛双双再问:“那我让你做的事,你做不做?” 薛石瞅着她,继续点头:“做!” 薛双双道:“那好,我也没别的要求,只一点,接下来一年里,你在学院读书的时候,听顾小小爷的。” 薛石委屈:“姐姐!” 这到底还是不是亲姐姐了?怎么向着顾谦这个外人呢? 薛石不敢对薛双双有意见,就狠狠瞪了顾谦一眼。 薛双双把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也没制止,只问:“石头你只说我这个要求,你做不做得到?” 那必须得做到啊! 薛石重重点头:“姐姐,我做得到。” 他心里虽然觉得憋屈,但因为是薛双双的要求,当然要去做。 薛双双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哄他:“乖,就这一年时间。” “一年以后该怎么做,石头可以自己决定。” 薛石:“好嘛,为了姐姐,我委屈就委屈点,真是便宜顾谦了!” 顾谦:“!!!” 到底是谁便宜谁啊? 要不是薛姐姐是他救命恩人,就薛石这样的榆木疙瘩,他都懒得搭理! 话说回来,这榆木疙瘩跟他以前接触的那些人不一样,有点蠢,什么都写在脸上,这么心里藏不住事,他竟然也不讨厌。 一顿饭总算在状况百出的情况下吃完了。 薛石和顾谦下午还要上课,薛双双也没耽误他们休息,嘱咐薛石几句就离开了。 第六百九十六章 她如今也是有靠山的人 薛双双给刘余庆送拜贴,要上门拜访,谈生意赔偿之事。 刘余庆根本没把赔偿这回事放在心上。 薛双双的账房先生找了他几个月,带人把他堵在路上,当着满京城人的面要账,不也没把赔偿要回去吗? 她薛双双一个妇道人家,还能有什么天大的本事,让他出钱? 抱着这种想法,刘余庆连拜贴都没打开看,直接就扔出去让小厮处理掉了,自然也不就知道拜贴后面,薛双双所说的严正警告。 薛双双让人把拜贴送出去之后,就直接派人往顺天府递状纸。 状告刘余庆违背契书,不守诚信,没能按时送货,给她造成极大的经济损失,根本契书约定,合该双倍赔偿货物金额。 刘余庆拒不赔偿,导至她背负经济、精神双重压力。 薛双双的要求很简单,要刘余庆按契书约定,赔偿双倍货款二十万两银子,并且支付这四个月来,这二十万两银子的利钱。 另外,由于刘余庆的拒不赔偿,给她造成极大的心理负担,精神压力重大,所以,向刘余庆索赔精神损失费一万两银子。 诉状是苍鹰送去顺天府的,也不知道他暗中找人还是做了什么,顺天府当天就受理了这件案子。 第二天一大早,顺天府的衙役就找到刘余庆家里,传唤刘余庆。 刘余庆大惊。 一边赶紧让人去给长安伯府刘世子报信,一边往顺天府的衙役手里塞银子打听消息。 衙役垫了垫手里的银锭子,份量十足,便给刘余庆透露了两句,反正这事儿也没有什么需要保密的,就算他们现在不说,刘余庆到了公堂上自然也就知道了。 刘余庆这才知道自己被薛双双告了。 这女人吃了雄心豹子胆,怎么就敢把自己告上公堂? 刘余庆又惊又怒,对顺天府的衙役说道:“几位衙役大人可千万别听她胡说八道,事实并不是这样,这女人心思恶毒野心极大,她就是想讹我的钱财。” 衙役笑道:“你这话跟我们说没用,还是留着等到大堂上跟原告对质,是真是假,是对是错,不是你说就有用的,也不是听她说就有用的,到时候府尹大人自有决断。” 衙役催促道:“走吧,跟我们到顺天府走一趟。” 刘余庆心里暗骂:这些衙役走狗只拿钱不办事,收起钱来比谁都快,结果办起事来却一点也不通融,让他连个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刘余庆陪笑道:“各位大人,你们看是不是能容我换件衣服?” 衙役不耐烦道:“去衙门大堂,又不是让你去相看,你换什么衣服?走走走,赶紧的,难道你还想让府尹大人等你不成?” 刘余庆没办法,眼看拖延不了时间,只好跟着衙役往顺天府去,只希望府里的下人能够机灵些,赶紧去长安伯府搬救兵! 顺天府尹姓曹,在顺天府尹这个位置上三年,办过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知凡几,看到手里这件案子的时候,原以为是件很轻松很容易的小案件,毕竟此案案情简单,证据确凿条理分明,该如何赔偿,契书上写的明明白白,不存在争议,所以很好判决。 曹大人决定快刀斩乱麻,提前把这个简单案件办理掉,也正好换换被那些复杂案件折磨的脑子。 只是曹大人怎么也没想到,就是他认为的这件简简单单的案子,竟然越扯越大,把长安伯府和永宁侯府一起卷进来了,并且闹到最后,不但坊间议论纷纷,就连皇帝也惊动了。 刘余庆跟着衙役来到顺天府大堂时,薛双双已经等在这儿了。 看见刘余庆上堂,薛双双冲他微微一笑:“刘老板,好久不见!” 刘余庆黑着脸道:“薛双双,你想干什么?” 薛双双笑道:“我想干什么,刘老板心里没点数吗?” “我昨日还给刘老板府上送了拜贴,可惜,刘老板贵人事忙,没空见我,我只好借顺天府大堂这块宝地,和刘老板商谈协商一下,关于未能按时送货违约赔偿的事宜。” 刘余庆脸色铁青:“做生意和气生财,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生意上的小事,有必要惊动顺天府吗?” 薛双双一摊手:“我也不想惊动顺天府,可刘老板对我避而不见,我手底下的账房先生找过刘老板不下数十次,商谈赔偿事宜,刘老板置之不理,反而倒打一耙,让我赔钱。”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就只好请官府给我做主了。” 刘余庆冷笑:“你以为告到顺天府就有用了?你以为顺天府就一定能给你做主了?薛双双,我告诉你,这笔银子,我说该你赔就该你赔,你不想给都不行。” 薛双双也不恼,笑道:“刘老板,这话你说了可不算!” “这笔银子到底该由谁赔,得曹大人判了才算数。” 刘余庆信心十足:“那我们就等曹大人升堂再看,看他到底是判你赔银子还是判我赔银子。” 然而,一向准时升堂的曹大人,今天却迟迟未能升堂。 刘余庆和薛双双两人在公堂上等了半天,没等来曹大人升堂,却等来衙役通知他们,让他们先回去,这个案子择日再审,到时候会另行通知他们时间。 刘余庆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情,一下子就安稳了,他冲着薛双双得意的挑了挑眉:“薛少夫人,刘某还有事,先走一步,就不奉陪了。” “薛少夫人,我们下次公堂再见,薛少夫人,记得准备好银子,省得到时候赔不出来,可是要坐牢的。” 薛双双轻笑一声:“同样的话,我也是送给刘老板,不过,到时候刘老板如果赔不出来银子,不止要坐牢,而且是要被抄家的。” “刘老板,你好自为之。” 刘余庆被她一席话气得黑了脸,恼怒道:“我看你能嘴硬到几时。” 说着一甩袖袍,大踏步离开了。 薛双双也跟着从顺天府离开,临走之时,回头深深看了顺天府的匾额一眼。 衙门八字开,无钱无权莫进来。 幸好,她如今也是有靠山的人! 第六百九十七章 空口无凭啊 曹大人确实在后衙被长安伯府的人绊住了。 先前来的只是长安伯府一个管事,曹大人也没放在心上,说白了吧,这长安伯府虽然也是贵勋府邸,可贵勋和贵勋也是不一样的。 特别是在这贵勋满地走,皇亲国戚多如狗的京城,长安伯府这种莫等贵勋家族,曹大人身为顺天府尹还不放在眼里,更别说现在来的只是一个管事。 所以曹大人让人把长安伯府的管事拦在外面,自己就准备升堂办案,结果就听那长安伯府的管事嚷嚷道:“曹大人,我们世子说,您手上接的这个案件,并没有您想的这么简单,请曹大人不要急着断案,先把事情查清楚,以免日后把自己牵连进去。” 这话虽然算不上威胁,但也不是那么好听,曹大人步子一顿。 长安伯府他可以不理,却不能不看重自己的乌纱帽。 京城的这些贵勋们都有自己的信息来源,长安伯府的管事敢这样说,那这批货只怕就真的有问题。 当然了,就算长安伯府的管事说的不是真的,对曹大人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无非就是把这个案子押后几天处理而已。 虽然,从理论上讲,这批物资的来源,和这个案件本身,并没有多大联系,刘玉庆违约在先,按照双方起诉约定,双倍赔偿货款, 只是曹大人能在满京城的贵勋大员中左右逢源,能在顺天府尹这个位置上安安稳稳坐上几年,自有一套行事手段,不然顺天府尹早就换人做了。 曹大人步子一转,就没往大堂去。 总之把案子缓缓再办,又不费什么事,真是太容易了。 只是这一缓,这个案子就彻底办不下去了。 长安伯世子刘俊杰找到他面前,直接要求他把薛双双判赔二十万两银子给长安伯府。 曹大人当然不会同意这么荒谬的事情。 顺天府尹这个位置虽说琐事众多,到底也是手握实权的三品大员,满京城盯着这个位置的人不在少数。 就是徇私枉法,也要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总不能刘世子上下嘴皮一碰,他就拿自己的官位开玩笑。 曹大人当场就拒绝了刘世子的要求,然而没想到,刘世子接下来的话,让曹大人直接拒绝不出来。 刘世子说:“曹大人,我也不瞒你,刘余庆是我的人,这批货是原本滞压在国库里的军需物资。” “曹大人应该知道,年前国库告急,急需把这批军需物资变现,以解国库燃眉之急,皇上已经这件事情交给本世子处理。” “本世子因为种种原因不方便出面,就把这事交给刘余庆去办,让他尽快把军需物资出货变现,好回收资金充盈国库。” “薛双双拒不付物资款,拖欠的可是朝廷的银子,就算本市值不追究,难道陛下也不追究?” “便是她不到顺天府告诉,本世子也准备请曹大人出面拿人。” “正好如今她自己送上门来,倒省了本世子一番手脚。” 曹大人为难道:“刘世子这话原本不错,只是……” “刘余庆没有按照契书上的约定,把货物送达指定地点是事实,薛双双按照契书约定,要求双倍赔偿合理合法,并不为过。” “本府总不能罔顾国法,睁着眼睛胡乱宣判,这要是传出去,损害的可是朝廷的名声。” 曹大人又不傻,就算刘俊杰说的是真的,可就凭他红口白牙这么一说,他这个顺天府尹就得白替长安伯府出力,有功劳全是他刘世子的,没办好就是他的责任。 出力的是他,得不到好处的也是他,曹大人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被刘世子轻飘飘几句话说动。 何况,如今长安伯府大不如前,刘贵妃中宫之路彻底断绝,大皇子困在皇子府前途渺茫,这种情况下,曹大人更不可能听刘俊杰的。 刘俊杰皱眉道:“军事物资在半路无端消失,曹大人以为,会是谁的责任?难道本世子不知道这批军事物资的重要性,不知道国库还在等着这笔银子救急,不重视这批物资的安全?当然不是!” “那就只能说明,是有人见钱眼开,打起这批物资的主意,半路把物资截走了。” “而薛双双的嫌疑无疑是最大的。” 曹大人道:“刘世子,空口无凭啊。” “我们办案,总不能光靠猜测就给人定罪。” 刘俊杰脸色十分难看:“曹大人,这么明显的事情,本世子跟你说了这么多,还不作数?” 他威胁道:“是不是需要皇上亲自跟曹大人说才管用?” 曹大人大怒,冷笑说道:“就算到了皇上面前,本府也还是这句话!难不成刘世子以为,皇上会如此是非不分,让本府枉顾国法?” 他不屑说道:“要是这世上的人都像刘世子这样随心所欲,仗势欺人,还要设立衙门干什么?本府这个顺天府尹也不用当了!” 刘俊杰被他气得脸色铁青,咬牙问道:“曹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曹大人一本正经道:“刘世子,办案讲究个真凭实据。” “从现有证据上看,对方是受害者,总不能凭刘世子一句话,本府就给对方硬安上一个抢劫的罪名。” 刘俊杰脸色阴沉:“那曹大人准备如何?” 曹大人说道:“本府说了,本府办案只凭真凭实据。” “刘世子想要本府治薛双双的罪,可以!只要刘世子能拿出真凭实据来,本府一定依照大顺朝律法,从严从重处理。” “好好好,”刘俊杰被曹大人气的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甩袖而去,临行前怒道:“曹大人不是想要证据吗?本世子这就去给你找来。” 曹大人:“那本府就等着刘世子的证据,刘世子好走不送!” 激走刘俊杰,曹大人背着手在室内走来走去,心里盘算的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 其实就凭刘俊杰说的这段话,曹大人就不可能站在薛双双那边。 只不过,没有好处的事情他不做,总不能他出力,功劳却全算在刘俊杰身上,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第六百九十八章 岂不是人人自危? 曹大人觉得,得让上面知道他的功劳。 所以薛双双的案子他会压着,至于最后到底如何判决,就看长安伯府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当然,若是刘世子一毛不拔,那么曹大人也不会客气,自然是要亲自面圣,向皇上讨一句准话的。 顺天府尹这个位置,他坐的太久了,也是时候挪一挪了 然而曹大人想的是好,却根本没料到,事情完全不受他的控制,往其他方向野蛮发展。 原因就在于,他找刘世子要真凭实据,刘世子就带着长安伯府的人,到薛双双家里抓人,说她勾结盗匪,拦路打劫,涉案数额巨大。 然后,刘世子把薛双双连同几个所谓的证人,一起送到顺天府。 曹大人都被刘世子这个骚操作给惊呆了。 怎么都没想到,刘俊杰竟然这么没脑子,无凭无据,无缘无故,在不知会官府的情况下,竟然跑到原告家里去抓人。 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长安伯府仗势欺人吗? 还好意思让他重判薛双双,刘俊杰他怎么不上天呢? 曹大人差点被刘世子气的吐血,还没想好怎么解决这个乱子,永宁侯府来人了。 永宁候府可不是长安伯府这种边缘贵勋,永宁候府那是京城一等一的实权贵勋家族。 宫宴上,永宁侯夫人一句话,就能直接断了刘贵妃的中宫之位。 区区三品顺天府尹,在永宁侯府面前,什么都不是。 曹大人陪着笑,把永宁侯府的人迎进来,笑问永宁候府的管事,可是永宁侯夫人,有什么吩咐? 永宁侯府的管事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说道:“曹大人,长安伯府假借官府之名,私闯民宅,当街抓人,给京城治安造成严重影响!” “顺天府掌管京城治安,在曹大人辖下,出现这种恶劣事件,永宁候夫人让在下来此询问曹大人一声,依大顺朝律法,若有人假冒官差,当如何处置?” 曹大人头上的冷汗当场就冒出来了。 他强自镇定道:“这事的具体情况,本府尚且不是很清楚,凡请回去转告永宁侯夫人,待本府查清此事,一定秉公处理,必不教不法之徒逍遥法外,请永宁侯夫人放心。” 管事冲曹大人拱了拱手,说道:“有曹大人这句话,那在下回去就好向永夫人交差了。” “哦,对了,曹大人若是想知道此事的具体情况,只消让顺天府的衙役到大街上走一遭,听听坊间的百姓怎么说,自然就清楚了。” 曹大人抹一把额上冷汗,谢过永宁候府管事的提醒,转头就让晨顺天府的衙役去街上打听情况。 衙役的动作很快,不消半个时辰,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打听清楚,一五一十的向曹大人汇报。 曹大人听完之后,眼前一黑,差点没急得当场晕过去。 原因无他,实在是刘世子太过放肆,抓人的事弄得影响极大。 刘俊杰的本意就是为了把事情闹开,所以前往四合院抓人的时候,阵仗闹得极大。 他亲自带人去往薛双双的小四合院抓人。 因为这条胡同的宅子,普遍不大,都是一进两进小宅子,人口多的住不下,人口少的买不起,有钱人不会买在这里。 永宁候夫人是因为当时家里被太夫人郑氏把持,急于把手边的银子花掉,以免便宜了大房三房,所以有宅子就买,有产业就置,加上她身份特殊,不太方便出门查看,才会在这个地方买了个二进小宅子。 徐进当时会挑中这里收拾出来给姜湛和薛双双居住,也是因为这宅子这点也不打眼,正可以符合他们从外地来京,人生地不熟,一时买不到好宅子的境况。 刘俊杰之前为了给薛双双下套,自然调查过薛双双和姜湛两人的背景,确认薛双双和姜湛就是两个乡下来的爆发户。 长安伯府刘世子要对付个乡下来的村姑爆发户,自然无所顾忌。 何况现如今刘世子自认有正当理由,行事就更嚣张了几分,带着长安伯府的家丁上门抓人的时候,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薛双双自然不会站在那里任长安伯府的人抓,而更让曹大人吃惊的,是小四合院的下人,竟然不比刘俊杰带来的长安伯府家丁更少,并且,武力值远在长安伯府的家丁之上。 双方打成一团。 薛双双所居住的那个小四合院,刚好位于胡同口,那个胡同,一头连着京城繁华的街市,另一头,则离京城中下层居民聚集处不远。 双方一打起来,就把胡同堵住了,两头的人进不来出不去,要么就得饶一个大圈子,要么,就得等双方把架打完再说。 被堵住的人不高兴,出言指责刘俊杰和长安伯府的家丁,说天子脚下,朗朗乾坤,他们欺负人都欺负到人家家里去,成群结队打上人家家门,简直没把朝廷律法放在眼里,没把皇帝陛下放在眼里,叫嚷着让长安伯府的人赶紧停手,把胡同让出来,恢复大家通行。 当然了,能说出这种话的人,自然也不会是什么真正的百姓,可惜刘世子一向自大,根本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更不把平民百姓放在眼里,闻言大怒,喝道:“闭嘴!长安伯府公务在身,缉拿盗匪,闲杂人等,一律退开,不然以同党论处!” 老百姓向来经不起吓唬,听到盗匪二字,忙不迭往后远远退开,生怕被殃及池鱼。 便在此时,人群中又有人高声道:“他胡说!” “缉拿盗匪,是顺天府官差的职责,是刑部大人们的职责,什么时候,轮到长安伯府出面?” “长安伯府有什么理由,有什么资格当街抓人?” “长安伯世子仗势欺人的名声,整个京城无人不知,如今,欺负人不说,还要污人为盗吗?” “若是满京城贵勋都像刘世子一样,看谁不顺眼,就给人安上一个盗匪的罪名,带人上门随便抓人,那全京城的百姓,岂不是人人自危?以后还怎么过安生日子?”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看向刘俊杰的目光,都变得不善起来。 第六百九十九章 刘世子准备好做被告了吗? 薛双双挑眉看向刘俊杰,朗声问道:“刘世子说我是盗匪,有何凭据?上门抓人,可有官府的海捕文书?” 刘俊杰倨傲说道:“本世子抓人还需要海补文书?” 他冷笑:“本世子说你盗匪你就是盗匪!” 刘俊杰厉喝一声:“本世子劝你乖乖束手就擒,尚且可以从轻放入,若负隅反抗,休怪本世子不客气。” 薛双双与他对视,亦是冷笑:“刘世子的不客气,不止是我,在场的百姓都已经见识到了。” “颠倒黑白,污良为道,红口白牙败坏我的名声。” “我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老百姓,名声不值钱,被你败坏了也就败坏了,可刘世子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朝廷的名声也一起败坏。” “陛下英明神武,大顺朝朝政清明,朝廷各衙各部,各司其职,刘世子擅自妄为,无故抓人,是觉得自己比各衙各部厉害,还是想往陛下脸上抹黑?” 刘俊杰大怒,喝斥道:“薛双双你闭嘴!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你再牙尖嘴利,今天也休想逃脱!” 薛双双嗤笑道:“刘世子放心,今天这事,就算刘世子现在想停手,也要看我同不同意!” “刘世子污我为盗,败坏我的名声,我一定追究到底!” “刘世子不是想抓我吗?不用你抓,我自己跟你走,我倒要看看,天子脚下朗朗乾坤,我大顺朝是不是就由得刘世子一手遮天。” 薛双双说着,便让小四合院的人停手。 她对刘俊杰道:“我愿意站在顺天府大堂上做原告,刘世子准备好做被告了吗?” 刘俊杰恼羞成怒,一挥手道:“给我带走!” 长安伯府的家丁就想上前,被苍鹰一脚踹飞出去,当场摔晕。 苍鹰:“我看谁敢动手!” 长安伯府的家丁一时被震摄住,无人再敢上前。 刘俊杰的本意就是把薛双双带去顺天府,现在薛双双愿意跟着去往顺天府,他自然不想节外生枝,再生事端。 当然最主要的,也是因为长安伯府这些家丁打不过苍鹰等人,不然以刘世子的霸道,估计能把整个小四合院的人一起抓去顺天府。 可惜打不过,那就没办法,只好假装大度。 围观人群没有热闹可瞧,各自散去。 刘世子当街抓人的消息在有心人的传播下,飞快的在京城各处传播起来,苍鹰更是第一时间就把小四合院的消息送到永宁侯府。 永宁候夫人陆氏收到消息,立即吩咐侯府的管事前往顺天府,给曹大人施压。 刘俊杰想给薛双双扣了一个倒卖军需物资的罪名,那也要看永宁候府答不答应。 曹大人打听清楚事情始末,心里把刘俊杰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他还没见过刘俊杰这样作死的人。 刘世子自己作死也就算了,他不拦着,为什么要来连累他? 其实仗势欺人,强闯民宅、大街上打人抓人什么的,都是小事,满京城的纨绔,就没有谁没做过这种事。 强抢民女什么,每年闹出来不知多少起,到最后不也是雷声大雨点小,赔钱了事? 可刘世子倒好,明明可以用最小的影响解决的事情,他偏要往大了里闹,非得说什么长安伯府办案捉强盗! 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正如薛双双所说,天子脚下,各衙各部各司其职,什么时候轮得到长安伯府一个闲散没落的边缘贵勋家族,跳出来指手划脚? 刘世子一个纨绔都能撇开顺天府,撇开刑部,带着长安伯府的家丁在大街上抓盗匪,这是要看不起谁? 是觉得顺天府的衙役、刑部的官差,都比不上他长安伯府的家丁吗? 而且,刘世子一无海捕文书在身,二无朝廷的任命,有什么资格认定薛双双是盗匪,带着长安伯府的家丁上门抓人? 嗯,当然,若是被抓的人没有来历靠山,那么被抓了也就抓了,得罪刘世子,只能自认倒霉。 可刘世子抓人之前,难道都不调查清楚对方的情况吗? 这个薛双双,她有永宁候府做靠山啊! 这不,刘俊杰前脚把人送到顺天府,永宁候府的人后脚就上门,指名道姓要求追究刘俊杰假冒官差之罪。 是,长安伯府和永宁候府一向不对付,曹大人也知道,永宁候府陆夫人之所以这么做,就是特别针对刘世子! 可他知道有什么用呢? 那可是永宁候府,一言不合,在宫宴上连皇帝都要怼的人,皇帝还得赔着笑,好声好气安抚着。 刘贵妃不可一世,在永宁候夫人面前,不也一样分分钟学做人?就因为得罪了永宁候夫人,中宫之位说没就没了。 他区区三品乌纱,还能跟永宁候府拧着来不成?! 有永宁候镇在北疆,永宁候夫人在京城可以横着走,如今,永宁候夫人点名要追究长安伯府之人假冒官差之罪,曹大人再不想得罪人,也不得不处理。 不过在处理这件事情之前,曹大人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赶紧把薛双双给送回去。 薛双双和刘俊杰送来的几个所谓证人,一起被押在顺天府的大堂上。 长安伯府的家丁受刘俊杰指派,大声向过往路人宣扬:薛双双勾结盗匪,在河城拦路抢劫,抢劫往来商户,涉案金额巨大,罪大恶极。 刘世子侠义心肠,不忍过往商户经受盗匪之苦,仗义出手,除暴安良,把薛双双缉拿归案。 刘余庆还现身说法,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自己数百车货物在河城被抢,损失多达几十万两银子,感谢刘世子帮他抓住真凶。 这世上任何时候都不缺看热闹的人,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听了刘余庆的话,对薛双双指指点点。 刘余庆见此情景,又说薛双双原本是他生意合作的对象,这批货本来是按薛双双的要求送去合成,只没想到薛双双为了银钱不择手段,竟然勾结盗匪,半路抢劫自己的货物。 此言一出,众人更是哗然,直说薛双双为了银子,真是连脸都不要了,一时间群情激奋,若不是顺天府的衙役在外面拦着,只怕都有脾气暴躁的想冲进来打人。 第七百章 告状 刘俊杰坐在顺天府大堂一侧的椅子上,吃着茶看着眼前这一幕,对事态的发展十分满意。 人,他抓来了,招呼,他也跟曹大人打过了,就连证人,他都准备好了,接下来无非就是等曹大人升堂问案,走个形式,对薛双双判赔,这事就完美解决了。 只是这位曹大人的效率也太低了点吧? 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大半个时辰,茶水都吃了几碗,曹大人怎么还不出来升堂办案? 刘世子正准备叫个人进去催一催曹大人的时候,曹大人总算从后衙出来了。 刘俊杰精神一振,站起来冲曹大人拱了拱手,懒洋洋道:“曹大人, 这事证据确凿,现在可以宣判了吧?” 曹大人冷冷看了他一眼,严肃道:“刘世子,你带着长安伯府的人擅闯姜家的小四合院,把薛双双抓来,经过官府了吗?” “你说薛双双是盗匪有什么凭证?这些凭证官府认可查证了吗?” “官府都没给薛双双定罪,刘世子又凭什么认定薛双双是盗匪?” 刘俊杰被曹大人几句话说得差点跳起来,纨绔习性爆发,也不管是什么场合,也不管面前站的是什么人,当即冲曹大人怒喝道:“你说什么?有种你给本世子再说一遍?” “本世子说她是盗匪,她就是盗匪,你直接判就是了,哪儿那么多废话?” 曹大人被他气得倒仰。 原本还打算两不得罪,尽量周旋,可刘俊杰这是什么态度? 长安伯府不过是个三等伯府,位居末流,之前大皇子风头正盛,贵妃娘娘有望入主中宫,所以朝堂上下,看在大皇子和贵妃娘娘的份上,给长安伯府几分薄面,怎么倒让这位刘世子生出高人一等的错觉来了? 自己堂堂顺天府尹,手握实权的三品大员,是他一个什么实权都没有虚衔世子喝斥的? 说得严重点,刘俊杰这都构得上辱骂朝廷命官了! 曹大人这下什么和稀泥的想法都没有了,只恨不得把刘世子送进牢里才好。 曹大人冷笑道:“怎么,刘世子还要指导本府办案?要不要本府向皇上上个折子,把这顺天府府尹的位置让给刘世子你来坐?” 刘俊杰恼怒道:“谁特么耐烦当这个顺天府尹,说得好听,还不是诸多京城贵勋的狗腿子,专门给人擦屁股的。” 嗯,刘世子这话不是故意寒碜曹大人的,他自己是真看不上顺天府尹这个位置。 京城贵勋多,皇亲国戚多,顺天府尹这个位置,多数时候其实都是被人差遣受气的,所以刘世子这话,还真就是抒发他自己的真实想法而已。 可曹大人不这么想啊。 这话一说,简直把曹大人的脸面撕下来放在地上狠狠踩,踩完了还得来回用力碾几下才算数。 曹大人气得脸都扭曲了,冷笑道:“既然刘世子这么看不上顺天府,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刘世子还是早早回你的长安伯府去才好。” “顺天府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他生气,刘俊杰也生气,气得抓了几把头发,狠狠踢了一脚椅子,怒道:“曹大人,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人我给你带来了,我连人证都带来了,你要的真凭实据,我全都提供了,你还不赶紧宣判,让薛双双尽快把银子赔我?” 他威胁道:“曹大人,你可要想清楚,你迟迟不判,薛双双就迟迟不赔银子,这么耽误下去,耽误的到底是谁的时间?!” 言下之意,银子是要赔给国库的!早判早好! 换了之前,以曹大人圆滑的性子,估计也就妥协了,可永宁候府来人之后,曹大人就完全把这事抛在脑后。 银子是赔给国库这事,只是刘世子说的,又不是皇帝跟他说的,怕什么?而刘世子,在永宁候府面前,什么也不是。 曹大人看向刘世子,直接怼道:“耽误谁的时间?跟刘世子有关系吗?薛双双又不是跟刘世子合作做生意。” 刘俊杰气得脸红脖子粗:“你!” 曹大人已经走到薛双双面前,道:“薛双双,今天的事是个误会,本府也没想到有人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无缘无故抓人。” “让你受到惊吓,本府深感抱歉。” “你大可放心,顺天府明台高悬,就是为百姓做主的,这事本府一定会调查清楚,绝对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待。” 啧,这可是有永宁候夫人做靠山的,不得能罪。 这方面,曹大人心里门清得很,不然这个顺天府尹他也别想坐稳。 曹大人对薛双双道:“这样,本府现在先派人送你回去,其他事情,等本府调查清楚再说,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薛双双冲曹大人笑了笑:“多谢大人美意,民妇现在不想回去。” 曹大人:“你受了惊吓,还是先回去休息,请个大夫看看为好。” 薛双双摇头:“不,我现在不需要休息。” 曹大人:“……” 他一个三品大员,说的话就跟放屁似的,居然没人会听? 不止长安伯府刘世子,就连薛双双都没把他这个府尹放在眼里? 曹大人郁闷了,就听薛双双继续道:“曹大人方才说,一定会秉公处理这件事,对吗?” 曹大人点头:“对,这点请你放心,也请京城的百姓放心,我们顺天府办案,公平公正,就是为了还百姓一个公道!”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跟真的一样,倒在大堂外的围观群众当中刷了一把好感。 薛双双也不拆穿他,而是指着刘俊杰,对曹大人道:“好,曹大人高风亮节,不畏强权,是个难得的好官。” 曹大人:“……”矜持的笑。 薛双双继续道:“大人,民妇有冤要伸!请大人为民妇做主!” 曹大人:“……” 薛双双又要干什么? 这一个两个的,把他的顺天府大堂当什么?这是在过家家吗? 薛双双道:“民妇薛双双,状告长安伯府刘俊杰,私闯民宅,假冒官差,污良为盗,随意抓人!” 第七百零一章 民告官,先打五十大板 曹大人:“……” 祖宗,你赶紧走吧,别添乱了,行吗? 知道你有后台有靠山,有永宁候夫人给你撑腰,但是,你也得给本官留条活路不是? 长安伯世子,他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告的。 民告官,不管有理没理,不管成与不成,都是要先打板子的。 你非得当众告状,他到底是打你板子还是不打你板子? 这要是打了板子,不用说就得罪了永宁候夫人,这要是不打板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并且长安伯世子刘俊杰本人在场,他就要落个徇私枉法,办案不公的罪名。 曹大人劝薛双双,说道:“薛双双,你先回去,这是我们以后再说,本官说了,一定会调查清楚原因,还你一个公道。” 结果,无论是薛双双还是刘俊杰,都不买账。 刘俊杰冷笑道:“案子还没判下来,该判赔的银子还没有判赔,薛双双就想走,做梦!” 薛双双则说道:“曹大人,民妇不回去休息,民妇要告状,得看着顺天府立案再走。” 曹大人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这个官当得这么艰难。 他心里抱怨,薛双双这人果然是乡下来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自己堂堂三品大员,开口给她解围她竟然还不领情。 要不是看在永宁候府的份上,谁管她一个村姑的死活? 曹大人正要找理由让薛双双支走再说,省得她不懂民告官的规矩,吃亏挨板子,刘俊杰那伙人已经有人反应过来。 刘余庆大声道:“民告官是要打板子的!薛双双敢告我们刘世子,那就让她告!不管对错,先拉出去打上五十板子再说,要是五十板子以后还有命在,再来说告状的事!” 刘俊杰听到这里,扬眉看向曹大人,冷声道:“曹大人,既然有人告本世子,你为何一直拦着不许?” “本世子最是遵纪守法,不怕人告。” “她想告我,你就给她立案,我们一切按照规矩来。” 曹大人心里暗暗叫苦。 一切按照规矩来的意思,不就是让他把薛双双拖出去先打五十板子再说吗? 曹大人道:“刘世子,这事比较复杂,本府的意思,还是你们双方都先冷静冷静再说。” 刘俊杰:“本世子没什么好冷静的。” “薛双双勾结盗匪,拦路抢劫,这事本世子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让本世子知道了,就断没有放着不管的道理。” “本世子如今把真凭实据摆在曹大人面前,若是曹大人连这种案子都办不了,那这顺天府尹的位置,曹大人只怕也不适合干下去。” “本世子一定会奏明皇上,请皇上决断。” 又用皇帝来压他!曹大人快被刘俊杰给气死了。 要是其他事实,曹大人其实也不怎么担心,皇帝会因为刘俊杰这个纨绔的话,就降罪于他,可薛双双这事,事关二十万两银子的巨款,国库如今缺钱都缺得人尽皆知,保不齐皇帝真会为了这二十万两银子,偏向刘俊杰那边,让他这个顺天府尹挪位置。 可永宁候府他更得罪不起啊。 长安伯府跟永宁候府之间的深仇大恨,大顺朝的官员就没有不知道的,就好像这回的事情,曹大人觉得,要不是干出这事的人是刘俊杰,永宁候夫人根本不会管这种闲事。 但因为违法乱纪,假冒官差的这个人是长安伯府刘世子,这种送上门去的把柄,永宁候夫人自然要好生利用。 所以,曹大人现在被长安伯府和永宁候府逼迫着,这才难办。 曹大人还没想到什么办法让薛双双开脱,以免她无端端挨上五十大板,就听薛双双说道:“多谢曹大人的好意,民妇就算再冷静,也还是要告刘俊杰。” “曹大人的好意民妇心领,作为原告,民妇请曹大人立案。” 曹大人:“……” 爱咋咋的吧,他不管了! 想是这么想,曹大人还是忍不住,再三向薛双双确认道:“你可想好了,民告官是要先打板子的。” “五十板子打下来,要是能挺过去,就接着继续告,要是挺不过去,可就一了百了了。” 设立这种制度的本身,就是为了维护统治阶级不可动摇的地位,士大夫的权威不容贱民挑衅。 所以,若非有什么过不去的深仇大恨,想用命搏个公道,大部份平民百姓哪怕受了欺负,也只是隐忍着。 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五十大板不是谁都挨得住的,遇上心黑的,都不用五十大板,就有先把人打死。 这其实,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实。 刘俊杰冷笑:“薛双双,你要是现在供认自己的罪行,把从河城抢走的那批物资吐出来,并且交待清楚,以前还做过多少这种拦路抢劫的勾当,并且把那些非法所得,主动上交,本世子就饶你一命。” “不然,板子可不长眼,每年死在顺天府杖责之下的犯人不知凡几,多你一个不多。” 薛双双淡淡瞥他一眼,道:“刘世子对大顺朝律法如此熟悉,不如且说说,假冒官差,该当怎么处理?” “坐牢还是流放?” 刘俊杰大怒,喝道:“放肆,本世子行事,岂是你一个民妇可以质疑的?曹大人,这妇人如此乖张,胆敢状告本世子,还是让人拉下去狠狠的打!” 曹大人吱唔道:“呃,此事顺天府目前还没来得及立案,没有立案,就说明这个案子不成立,所以,五十板子什么的,暂时也不能打。” 刘俊杰阴沉着脸道:“曹大人,顺天府衙门每天要处理多少事务?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拖了这么久还没立案,我看大人手底下这些大小官员都是尸位素餐,不干实事。” “这种官员曹大人还留着干什么?” “是嫌顺天府还不够忙,留着他们耽误时间吗?” “曹大人要是抹不开面子处罚,本世子现在就进宫,找皇上给曹大人做主,换些精明能干的人过来!” “就算业务不是那么熟练,也不至于连立案这种小事都不会!” 顺天府众人:“!!!” 第七百零二章 民告官,子告父,妻告夫 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们招谁惹谁了,要被刘世子这么针对,一言不合就要让他们回家吃自己? 顺天府里这些小官员自然不肯叫这个亏。 有人看向曹大人,眼带询问,语气迟疑道:“大人?” 这事到底该咋办,大人你给个准话! 曹大人看了一眼不依不挠的刘俊杰,再看一眼铁了心要告状,怎么说服都拦不住的薛双双,破罐子破摔道:“薛双双状告长安伯府刘俊杰,给他们立案。” 顺天府的一位检校立即笔走龙蛇,飞快的把卷宗写好,盖上顺天府里的印章。 薛双双状告刘俊杰这事,就算是正式在顺天府留了卷宗案底,属于正式案件了。 刘俊杰眼看长安伯府立了案,不由嗤笑一声。 刘余庆立即大声道:“大顺朝律,民告官,上堂施告者,拖出大堂,当众杖五十。” 曹大人脸色难看,刘俊杰像是根本看不到他难看的脸色一般,笑问:“曹大人,你对这条没有异议吧?” 曹大人能说什么?曹大人什么也不能说,只沉着脸不作声,表明他心里非常不高兴。 刘世子一向以自我为中心,可不会照顾曹大人的心情,哪里管他高兴不高兴,咄咄逼人道:“曹大人,按规矩,接下来是不是该打告状的人板子了?” 曹大人看了眼薛双双,咬牙道:“薛双双状告长安伯世子刘俊杰一案,本府现已受理。” “根据大顺律,民告官,无论缘由,告状者要先打五十大板。” “来人,把薛双双拖出去,杖责五十。” 曹大人一边说着,一边给顺天府的那些衙役使眼色,让他们在接下来行刑的过程当中放水。 打板子这种技术活,在积年老吏身上,简直可以玩出花儿来。 有些人表面看起来没什么伤,其实骨里连骨头都打得粉碎,根本活不了,而有些人看上去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其实都是些皮外伤,回去上点金疮药,躺几天就好了,活蹦乱跳,什么都不影响。 衙役接到曹大人的眼色,就知道不能往死里打。 他对曹大人点头,然后一挥手,就有两个衙役走上前来,要把薛双双拉出去打板子。 薛双双往边上躲开,避过衙役的手,道:“住手,你们干什么?” 刘俊杰讽刺道:“他们当然是把你拉出去打板子。” “薛双双,你到现在才后悔,可由不得你。” “这顿板子,你挨也得挨,不挨也得挨!大顺朝律法在此,本世子就不相信,有人敢枉顾律法,替你徇私!” “曹大人,你说,本世子说得对不对?” 曹大人被刘俊杰挤兑得脸色铁青,忍不住道:“本府办案,不需要刘世子提醒。” “来人,把薛双双拉下去,杖责五十。” 薛双双不等衙役动手,立即大声道:“曹大人,你不能打我!” 曹大人都要让她气笑了。 他一个手握实权的三品大员,今天后来接二连三的被人又是要挟又是挤兑,心里的火气都快压不住了。 此时直接冷了脸,对薛双双道:“怎么,你也要指点本府怎么办案不成?” 这根本就是一句反话,谁知薛双双也不知道是没听出来,还是故意的,竟然一本正经的答道:“指点谈不上,不过有些细节,确实想提醒曹大人一声。” 曹大人:“!!!” 果然无知者无畏! 一个村姑,竟然都敢对他指手划脚了? 曹大人声音冷得像是冰渣子,语气不善道:“哦,不知你要提醒本府些什么?” 他已经决定了,等下把薛双双拉出去打板子的时候,就让人直接把人打死好了。 就算永宁候夫人要怪罪,他也有话说。 挨板子这种事本来就有危险,薛双双身娇体弱,挨不住五十大板,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是?他也只能表示遗憾。 何况,曹大人想过了。 永宁候夫人之所以会在这件事情上出头,并不是为了薛双双出头,而是因为动手的人是刘俊杰! 永宁候府这么做,只是想给长安伯府找不痛快,并不是真的看重薛双双这么个村姑。 因为有了这种想法,曹大人对薛双双的容忍度,直线下降。 他一个三品大员,凭什么要容忍一个村妇?! 薛双双并不知道曹大人心里已经安排好她的死法了。 她朗声道:“敢问曹大人,大顺律,除了说民告官,要打板子之外,可还说了其他情况,要打告状之人板子?” 这个都不用曹大人开口,自然有下面的人向薛双双说明。 “根据大顺朝律,除了民告官,还有妻告夫,子告父,俱是有违纲常的行为,上堂告状者,要先受杖责。” 薛双双点头:“好,除了这种情况,就没有其他情况了吧?” 众人一时都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俱是摇头。 曹大人都忍不住出声应道“就只有这几种情况要先受杖责。” 薛双双转过头问刘俊杰:“刘世子对这条律法,有什么意见?” 刘俊杰嗤笑一声:“我有什么意见?你以为我像你这样无知到愚蠢,朝廷律法有意见?” 薛双双看了刘俊杰一眼,刘俊杰总觉得那一眼满是鄙视,向他表达出一种“还不知是谁无知到愚蠢”的意思。 刘俊杰觉得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他堂堂伯府世子,怎么可能被一个村妇鄙视? 就听薛双双说道:“既然大顺朝律只说民告官者,要先受杖责,我又没有告官,凭什么要打我板子?” 啥? 这薛双双该不会是听到要被打板子,吓傻了吧? 她一个村妇,跑到顺天府来状告长安伯世子了,还不叫民告官? 刘俊杰都让她气笑了,嘲笑道:“薛双双,你有胆子告本世子,没胆子去挨板子?” 就连曹大人都看着薛双双直摇头。 也不知道永宁候夫人知晓自己帮这么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村妇出头,会是什么反应? 曹大人甩甩头,把这个念头甩出脑海。 薛双双不紧不慢道:“我非常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我告的是长安伯世子刘俊杰,可不是什么官!” 第七百零三章 这恐怕不行! 薛双双说:“大顺朝律法我也清楚,为妨出错,刚才也已经让曹大人和刘世子求证过。” “民告官,子告父,妻告夫,有违纲常,是以告状者要先受杖责。” “但是,长安伯世子刘俊杰,并不是官。” “我告他,根本不用先挨板子,也并不违背大顺朝律法。” 在场所有人都被她这番言论惊呆了,包括顺天府的官员衙役,包括长安伯府的家丁,包括看热闹的路人…… 还包括曹大人和刘世子本人! 刘世子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瞪大眼睛看向薛双双:“本世子不是官?你在开什么玩笑?!” 曹大人也道:“长安伯是三等爵,长安伯世子是经过朝廷册封的世子,以后承袭长安伯的爵位……” 说到这里,曹大人忽然卡住了。 他看了看薛双双,再看看刘俊杰,忽然觉得,永宁候夫人的眼光还是非常不错,随便看重的一个村妇,都有这等见识和胆气。 长安伯世子刘俊杰,这回只怕要栽大跟头! 因为曹大人忽然发现,薛双双说的,是真的。 刘俊杰,他就不是官! 长安伯是三等爵没错,刘俊杰被册封为世子,也没错。 但是,爵位跟官职,是两个概念。 虽然大顺朝的律法中,特别强调,民告官要先受杖责,本意是为了保证统治阶级级的利益,更好的压制底层民众。 官和爵虽有差别,却都是士大夫阶层,是统治阶级,是这条律法的既得利益者。 在今天之前,所有人都默认有爵就是官。 而自大顺朝的律法修订以来,这一条律法,也得到很好的贯彻实施,但凡豁出命告官的,都是做好挨板子的准备的,所以,一直以来, 竟没有人像薛双双这样,摆明了钻大顺律的漏洞。 官是官,爵是爵,薛双双把这两者分得清清楚楚。 别说刘俊杰现在只是长安伯世子,就算他现在已经承袭了长安伯的爵位,是长安伯本人,只要没有朝廷官职在身,他就不算正式官员。 薛双双就是抓着这一点,来规避杖责。 薛双双见曹大人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就知道他已经清楚自己的想法,笑道:“曹大人,民妇没说错吧?” “刘世子他不是官,我告他就告了,是不需要挨板子的!” 这薛双双果然隐藏得深,连他这个顺天府尹都被骗了。 曹大人深吸一口气,神情木然道:“你说得不错,刘世子,不是官,你告他不用先挨板子。” 薛双双盈盈一拜:“曹大人明察秋毫,秉公执法,民妇佩服。” 曹大人心里苦笑,刘俊杰已经喝道:“曹大人,薛双双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这般偏帮于她?连大顺律都不遵守了?!” 这话说得可真不中听! 相比之下,薛双双可会说话多了。 曹大人板着脸道:“刘世子慎言,本府断案一向公正,刘世子休得信口雌黄,败坏本府名声。” 刘余庆叫起来:“曹大人断案公正?你要是断案公正,怎么会放过薛双双,不打她的板子?” “我们世子爷可是三等伯爵府的世子,是经过朝廷册封的。” “薛双双要告我们世子爷,就是以下犯上,就是民告官,就得先打板子。” “曹大人就这么放过薛双双,还敢自诩公正?” “可有把我们世子放在眼里?可有把长安伯府放在眼里?” 他这个顺天府尹,已经没用到是个人都能喝斥一番了? 曹大人大怒。 本来他今天一天就过得十分憋屈。 先是被永宁候府的管事敲打了一番,之后又被长安伯世子逼迫,还要加上一个不省心的薛双双,让曹大人气得脸色铁青。 只是这三个人背后都有厉害关系,曹大人不能冲着三人发怒,只能自己忍着,这大半天忍下来,都快忍不住了。 刘余庆这个时候冒出头来,自己往曹大人枪口上撞,那叫真勇士。 曹大人正好拿他做出气筒,给自己狠狠出一口恶气。 曹大人喝道:“本府办案,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咆哮公堂?” 刘余庆挺了挺胸膛,一脸正气道:“草民只是替刘世子抱不平,如果大人行事公正,还怕草民说实话?” 他这个顺天府尹不发威,这些人真当他是死的不成? 曹大人冷笑一声:“咆哮公堂,辱骂朝廷命官,干扰本府办案,无论哪一条,都够得上治罪。” “来呀,给本府把他拉下去,狠狠的打!” 衙役们一拥而上,拉着刘余庆就往外拖。 刘余庆没想到自己想出个风头,顺便拍拍刘世子的马屁,就给自己招来无妄之灾,吓得大叫:“别,别打我!” “曹大人你不能打我!” “我,草民,草民只是说了实话,大人就要对草民用刑,传出去有损大人英明形象!” 曹大人不为所动:“本座不打你,你不照样辱骂本府?既然左右都是挨骂,那本府何不让自己痛快些?” 刘余庆一下子就怂了,在衙役手里不停挣扎,大喊道:“大人饶命,草民没有恶意,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是对大人不满。” 曹大人:“没有对本府不满尚且辱骂本府,现在本府要治你的罪,你心里肯定怨恨本府,那岂不是恨不得本府去死?” 刘余庆忽然发现,当曹大人要治他的罪时,无论他怎么说都是错。 眼看就快被顺天府的衙役拉出大堂了,刘余庆连忙冲刘俊杰求救:“世子救命!世子,世子救我!” 鉴于刘余庆这人还算好用,刘俊杰决定救他一回,冲着衙役喊道:“且慢!” 衙役没理他,反正他们又不是在刘世子手底下讨生活。 他们可没忘记,方才刘世子的嘴脸,一言不合,就想让整个顺天府的人回去吃自己,这样的人,他们才懒得理。 刘俊杰见没人理会,不由大怒,对曹大人道:“曹大人,你们顺天府的衙役真是该好好管教了!你看看他们这是什么态度,本世子让他们停下,他们听不见吗?” 曹大人直接堵住他接下来要说的话,道:“刘世子也想教本府如何判案?这恐怕不行!” 第七百零四章 做主 曹大人一本正经的说道:“刘世子现在被人告了,还有案底在身,一日没有宣判出来,刘世子一日就是罪犯嫌疑。” “为了对京城的民众负责,对陛下负责,对朝廷负责,在案件没了结,没能证明刘世子无罪之前,本府是万万不敢听刘世子的。” 刘俊杰气得脸都绿了。 大堂外,刘余庆被打的声音进来,鬼哭狼嚎,刘俊杰听得心烦意乱,觉得事事都不顺。 偏曹大人像是故意给他添堵似的,吩咐道:“堵上他的嘴!” 刘余庆鬼哭狼嚎的声音蔫的一静,就只剩下“啪啪啪啪”挨板子的声音。 刘世子气得转身就走。 长安伯府的家丁一见世子离开了,也连忙跟着离开,只把受刑的刘余庆扔在顺天府,任由他自生自灭。 曹大人也没让人拦他们,只对薛双双道:“你所状告之事,顺天府已经立案,你先回去等通知,到时候开堂过审,会有人通知你。” 薛双双福身行了一礼:“是,大人。” 说完她却不走,转头说起另一件案子:“曹大人,刘世子假冒死官差一事需要调查,大人要延后审理,民妇可以理解。” “但是,刘余庆违背契书,作为生意合作方,刘余庆未能按时按质按量,把物资送到民妇指定地点,给民妇造成重大损失,无论是经济上还是精神上都产生重大压力。” “民妇请大人做主,替民妇追回损失。” 曹大人愣了一下,想起来是有那么回事。 之前他本来想秉公办理,直接判刘余庆赔银子,结果刘俊杰找上门来打招呼,作为圆滑的顺天府尹,他那个时候不是不知道薛双双有永宁候夫人做靠山吗?自然要看刘世子的面子,准备把案件拖一段时间,然后随便找个理由,把责任安到薛双双头上,让她赔对方银子。 可谁能想到,薛双双一个村妇,竟然有永宁候夫人做靠山,虽然很大程度上,永宁候夫人并不是专门为她出头,而是为了对付长安伯府,但不管怎么说,得了永宁候夫人青眼,说一步登天都不为过。 就好比现在,曹大人根本都不用考虑,义正严辞道:“你到顺天府所告的上一个案件,事实清楚,条理分明,刘余庆毁约在先,自当按照契书所立,按物价双倍赔偿。” “这事,本府必定为你做主!” 正好这时,衙役进来禀报:“大人,犯人已经晕过去了。” 曹大人威严道:“带进来,用水泼醒。” 衙役把死狗一样的刘余庆拖进来扔到大堂上,用水泼醒。 刘余庆还迷迷糊糊搞不清楚情况,就听曹大人的声音从上首传来:“刘余庆,今有薛双双告你不遵契约,未能按时完成契书所约定的生意事项,你可认罪?” 刘余庆愕然。 刘世子不是说这事已经打过招呼了,让他不用担心,就等着薛双双赔钱吗? 怎么现在,曹大人倒来追究他的问题? 刘余庆有些慌张,下意识去寻找刘世子,结果四下里一看,好嘛,不但刘世子不见踪影,就连长安伯府的人都走得一个不剩。 刘余庆整个人都不好了。 曹大人见他迟迟不回答,一拍惊堂木,喝道:“刘余庆,本府问你可认罪!” 刘余庆吓了一跳,双手乱摆,神色慌乱:“大人,草民是冤枉的。” 刚被打了一顿板子,刘余庆现在看到曹大人就怕,虽然喊冤,也不敢太放肆,生怕一个弄不好,又让人把他拉出去打板子。 曹大人严肃道:“你说自己是冤枉的,可有证据?” 刘余庆哪有什么证据?唯一指望的也就是刘世子了。 刘余庆忙道:“大人,刘世子已经查清楚了,那批货,是薛双双勾结盗匪抢走的,反过来讹草民的银子!” 曹大人怒道:“大胆!刘余庆,你丢了货物,不想着赔偿对方损失,反而巧舌如簧,污对方勾结盗匪,谁给你的胆子?!” 刘余庆:“大人,我,我……” 他死死咬住一句:“刘世子已经查清楚了,是薛双双干的。” 曹大人冷笑:“你的意思,是要指证刘世子假冒官差?” 刘余庆愕然。 曹大人已经喝道:“来呀,把他的口供写下来,让他签字画押,到时候作为呈现堂证供,也好让刘世子心服口服。” 堂上的吏员们动作飞快,很快就写好刘余庆指正长安伯府刘世子假冒官差的证词,拿到刘余庆面前让他画押。 刘余庆完全傻眼了。 别说这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他也不敢画押啊! 他要是敢在这上面画押,刘俊杰能把他一家大小全弄死,扔到乱葬岗喂狗! 刘余庆连连摇头否认:“不,我没有,我没有说刘世子假冒官差。” 曹大人冷笑:“既然刘世子没有假冒官差,那他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丢失的那批货物,是薛双双勾引盗匪抢去的?” 刘余庆听到这里,心里已经凉透了,知道这是曹大人的警告,要么,承认自己弄丢了货物,赠偿二十万两银子给薛双双。 要么,曹大人就要让他指正刘俊杰假冒官差。 两相权衡,刘余庆果断选择赔银子。 虽然二十万两银子,把他卖了都赔不起,但总比指正刘世子假冒官差好得多,至少不用担心性命危险。 刘余庆大声道:“大人,草民认罪,草民认罚,草民愿意赔偿薛双双双倍货款,二十万两银子!” 薛双双道:“刘老板,不止二十万两。你还得赔偿我这五个月的利钱,外加一万两银子精神损失费。” 刘余庆:“薛双双,你别欺人太甚!” 薛双双转头看向上首曹大人:“大人,他威胁我。” 曹大人:“……” 刘余庆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曹大人重重一拍惊堂木,喝道:“刘余庆,公堂之上,休得放肆!” “既然你认罪认罚,现在本官宣判,刘余庆赔偿薛双双双倍货款二十万两银子,外加五个月的利钱,以及一万两银子的精神损失费用,合计二十二万两白银。” “限一个月之内还清,逾期不还者,罚没家财充抵。” 第七百零五章 听说你得罪了长安伯世子? 曹大人让顺天府的吏员把宣判结果拿过去给刘余庆画押。 薛双双道:“曹大人,民妇斗胆,请大人现在便将刘老板名下财产全部冻结,若一个月之内,刘老板能按时把银子还给民妇,再将刘老板的家财发还。” “若还不上,这些财产就由民妇直接接手。” “否则,若刘老板在这一个月内,把家产转移,再把自己卖身为奴,民妇岂不是一文钱赔偿都拿不到?” 刘余庆怒视薛双双。 他原本就是这样打算的。 本来他现在手里这些财产也不全是他自己的,很多都是刘俊杰的产业,挂在他名下,让他出面帮忙打理。 刘余庆原本打算回去后就把这些产业交还给刘世子,然后再把自己一家人的卖身契一签,全躲进长安伯府去,薛双双还能拿他如何? 不曾想薛双双一句话就把他的后路全堵死了,他手里那刘世子的财产,这么一来,也全都易主,变成薛双双的产业。 曹大人自然也知道这其中的猫腻,同意了薛双双的请求,立即让顺天府的吏员,把刘余庆名下的田地铺子宅子庄子全都冻结,一个月内不许买卖转让。 刘余庆眼前一黑,巴不得昏死过去才好。 等刘俊杰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他气得冲到刘余庆家里,把他从床上拖下来打了一顿,怒骂废物! 可怜的刘余庆原本就挨了顿板子,再被刘俊杰痛打一顿,差点没被他打死,在床上躺了大半年才能下地。 刘俊杰当然愤怒,顺天府冻结的那些田地铺子宅子庄子,全是他这些年攒下的私产,就连当时为了应付皇帝,卖长安伯府的产业凑银子,刘俊杰都没动自己这些产业一根毫毛。 结果现在倒好,这些产业倒全部便宜薛双双了。 想到自己还被薛双双告了,还不知道顺天府那边要怎么处理,刘世子气得想杀人的心思都有。 曹大人就是个墙头草,哪边好往哪边倒。 一开始明明答应得自己好好的,把丢失的那批物资算到薛双双头上,结果一晚上的功夫就变卦了,肯定是后面有其他人找过他。 只是,薛双双一个村妇,千里迢迢从白溪村来到京城,也就是朱家这一门当皇商的亲戚,最多加上一个没有实权的孔佑礼。 看当时孔家大晚上的还把薛顺一家从孔家赶出来住这客栈的情况,孔佑礼也不可能会为了薛双双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外甥女出头。 所以,为薛双双出头的人到底是谁? 长安伯府虽然没落了,但不怎么要紧的消息,还是能打听出来的,很快,刘世子就知道,永宁候府的管事去了顺天府! 永宁候府! 刘俊杰把手边的东西狠狠扫落在地。 该死的永宁候府,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跟他们长安伯府做对,府里顶事的男人都快死光了,还这么嚣张。 真希望永宁候姜铣死在北疆回不来,整个永宁候府连个顶门立户的男人都没有,看永宁候府还怎么嚣张! 刘俊杰心里恨恨的想。 然而,他也就只敢这么想想。 如今的永宁候府,是长安伯府惹不起的。 只要北疆需要永宁候一天,只要永宁候姜铣镇守在北疆一天,永宁候府在京城就是超然的存在。 别说长安伯府,就连皇帝都要避其锋芒。 刘俊杰心里大恨,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私产赔出去只是小事,最要命的是假冒官差一事。 他动手抓人的时候,没想过永宁候府会出面干预,只想着他伯府世子,还奈何不了薛双双一个村妇?! 事实也确实如此。 这件事,如果永宁候府不出面,那么任凭薛双双说破天去,顺天府也不会站在她那边,什么假冒官差的罪名,想扣到刘世子身上,那是想都别想。 但是,永宁候府一旦出面,那一切就掉了个个儿。 永宁候府支持薛双双告他假冒官差,那顺天府就不敢说不是。 曹大人那个墙头草,肯定不会站在他这边。 假冒官差,私闯民宅,当街抓人……这几件事加在一起,要是永宁候府盯死了往死里整他,那他还真是,不死也得脱层皮1 为今之际,也只能先想办法进宫求援了。 当然了,刘世子进宫可不是去找刘贵妃的。 刘贵妃如今恩宠大不如前,加上中宫之位已断,在后宫的影响力下降,被各宫针对排挤,自顾不瑕,加上选后之事正在进行,她如今在皇帝面前根本说不上什么话,刘世子就算去找她,也是白费功夫。 刘俊杰进宫,是去找皇帝的。 他必须先在皇帝面前为自己找好理由开脱才行。 只有皇帝相信他,愿意为他说话,顺天府那里自然就好办了。 好在这事他有底气,说一千道一万,他也是为了皇帝搂银子,跟以往做下的那些欺男霸女的混账事,不一样! 所以皇帝虽然大骂了他一顿,也不是真的生气,反而觉得刘俊杰想尽办法为他分忧,甚至不惜犯法都要去给他搂银子,是个忠心的。 皇帝就让身边的太监去顺天府暗示曹大人一番,把刘俊杰摘出来。 刘世子自知这一关算是过去了,这才松了口气,跟薛双双之间的仇恨,那是越结越深了。 薛双双可不管刘俊杰心里怎么想的,反正永宁候府跟长安伯府本来就是对立的敌人,永远不可能握手言和,那么有机会谁都想把对方往死里整。 能从刘俊杰手里抠出二十多万两银子的赔偿,薛双双心情大好,回去的路上,差点哼起小曲儿来。 只是走到一半,就被人拦住了。 朱成州挡在她面前:“双双,听说你得罪了长安伯世子?” 刘世子带人上门抓人的事,因为各种原因,传播得非常快,那么大的京城,不过短短半天时间,就连朱成州这种富商都听说了。 至于后头在顺天府大堂发生的事,反倒没怎么传出来,所以朱成州现在只知道刘俊杰带人去抓薛双双的事,并不知道,薛双双反过来把刘俊杰给告了。 第七百零六章 妇道人家告什么状 朱成州气急败坏道:“薛双双,这里是京城,可不是你以前生活的白溪村、丰阳县,你说你行事,怎么就一点顾忌都没有呢?” “长安伯府那是什么人家?那是有爵位在身的贵勋人家!是宫里贵妃娘娘的娘家,是大皇子的外祖家!” “就算是我,见到长安伯世子都得小心应承着,你哪儿来的胆子,去得罪刘世子?” “我告诉你,赶紧去给刘世子赔罪!” “我在刘世子面前尚且有几份薄面,舍下老脸替你求个情,想必刘世子也不会跟你一般计较。” 三月份最终没找到稀罕之物作贡品送上去,到处走关系砸银子,总算把皇商的名头保下来,威望却已经落到最后,在四大皇商中垫底。 这种时候再得罪长安伯府,以刘世子记仇的性子,朱家怕是跟着讨不了好。 长安伯府想推一个新皇商上位也许做不到,但是,在撸掉一个皇商下来,空出皇商的位置,绝对办得到。 所以朱成州哪怕知道之前的事情被刘俊杰摆了一道,也不敢翻脸,还是得在刘世子面前装孙子。 现在有这种讨好刘俊杰的机会,朱成州当然不会放过。 所以,听说刘俊杰带人去抓薛双双,朱成州都顾不上打听后续信息,急吼吼就来找薛双双了。 薛双双被朱成州这种不要脸的说法震惊,面无表情道:“不必了!” 朱成州被她激得大怒:“你这是什么态度?!” “要不是看在你是朱家人的份上,你以为我想管你?!” 合着她还得感谢他不成? 薛双双被他的无耻气笑了,冷声道:“别,大伯可千万别管我!” “这种管法,侄女可消受不起。” 朱成州怒道:“我这是为了你好,谁让你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薛双双正色道:“长安伯世子刘俊杰私闯民宅,假冒官差,随意抓人,我被刘俊杰无缘无故找麻烦,是受害者,大伯身为我的长辈,自己嫡亲的侄女在外面受了委屈,被人找麻烦,大伯不说出面给我找回公道,反而喝令我向对方赔罪。” “这就是大伯所说的为了我好?为我好,难道不是应该替我出头,去长安伯府给我讨个公道吗?” “可见大伯说得比唱得好听,真正做出的却是压迫侄女讨好权贵之事!” “大伯,你这么做,良心不会痛吗?” “良心不会痛吗”这种说法还是第一次听说。 朱成州下意识伸手去捂胸口,搭在胸口上忽然又觉得这做法有些欲盖弥彰,又连忙把手放下来,十分狼狈。 朱成州喝斥道:“满口胡言,胡说八道!” “肯定是你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刘世子看不过去,才会想要教训你!不然人堂堂长安伯府世子,何必跟你一个妇人过不去,愿意找你麻烦?” “还有什么假冒官差的说法,更是无稽之谈。” “人长安伯世子,是朝廷册封的,有品级在身,怎么就假冒官差了?你不懂就不要在这里乱说,败坏刘世子的名声。” 薛双双冷笑:“大伯就这么肯定是我胡说八道?” “长安伯世子刘俊杰,他就是私闯民宅,假冒官差,胡乱抓人!” “这话,我可不是在这里跟大伯随随说说,便是在顺天府大堂,当着曹大人的面,也是这么说的。” “我不但说了,我还要告他,顺天府也已经受理这起案件。” “曹大人身边顺天府尹,熟知大顺朝律法,都没觉得我胡说八道,怎么大伯就一口咬定我败坏刘俊杰名声?” “难道大伯觉得比曹大人更权威?更懂大顺律?” 朱成州被她一阵挤兑,脸上阵青阵白,无比尴尬道:“你休要拿曹大人吓唬我!” “你一个妇道人家,去告什么状?” “我告诉你, 赶紧去顺天府把诉状撤回来!” “一个妇道人家,不想着在家里相夫教子,反倒学人抛头露面出去告状,这像什么样子?” “我们朱家,没有这样抛头露面的女子。” 薛双双挑眉看着他:“大伯,案子我是不会撤回的,你老人家就不用多劝了。” “另外,我如今已出嫁,出嫁从夫,已经算不得是朱家人。” “而且我如今没上朱家的族谱,死后也不入朱家的祖坟,所以大伯就不要再用朱家的规矩来跟我说事了。” 朱成州恼羞成怒,喝道:“薛双双,你……” 边上一个声音适时打断他的怒喝,喊了薛双双一声,道:“少夫人怎么站在大街上不走?可是遇到什么麻烦?可需要顾某帮忙?” 顾恒说着,意有所指看了朱成州一眼。 “你谁了?朱某教训晚辈,有你什么事?”朱成州不耐烦道,就想驱赶来人,结果一转头,看清顾恒的长相,当即一个机伶。 朱成州瞬间清醒了,尴尬笑道:“顾,顾公子!” “在下朱成州,并不是什么歹人,是薛双双大伯。” “双双她不懂事,在下忍不住说她两句,倒让顾公子误会了。” 顾恒看了他一眼,问薛双双:“是这样吗?” 朱成州眼巴巴看着薛双双,想她给自己说几句好话,最好,能把顾恒介绍给自己认识。 要是能搭上顾公子这条线,那朱家还有什么好怕的?他可就什么都不愁了! 可惜薛双双并没有如他的愿,只对顾恒笑道:“多谢顾公子好意。” “我并没有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只是跟大伯在某些事件上意见不和。” 顾恒点点头:“少夫人没有麻烦就好。” “正好生意上有些事情想找个机会跟少夫人商谈一下,相请不如偶遇,不如在下做东,我们去翡翠楼坐坐?” 薛双双自然没有不同意的,笑道:“好啊,顾公子做东,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走吧。” 眼看两人转身而去,只把他当不存在似的,朱成州急了。 以前就听说薛双双跟顾恒合作,双方关系非常好,朱成州一直不是很相信,看今天这情形,他是完全信了。 他还想趁机跟顾公子攀交情呢,错过了这次,下次可再也没那么好的机会了! 朱成州喊道:“双双!” 第七百零七章 算我求你了,成吗? 薛双双转头看向他,目光冷漠:“大伯还有事?” 朱成州扯出一个笑道:“双双,男女有别,你一个妇道人家,单独跟顾公子出去谈生意是不是不好?” “不如,大伯跟你一起去?有长辈在身边,也省得旁人说闲话。” 薛双双沉下脸来:“大伯这话是什么意思?旁人有什么闲话说?这么往自己侄女身上泼脏水,败坏我的名声,对大伯有什么好处?” 她冷笑:“我无所谓的。我已经成亲了,又得相公爱重,这种没根没据的传言,伤不到我分毫。” “只是大伯家里,尚有许多未成亲的堂妹,就不知道,大伯这样败坏家里女孩儿的名声,她们还能不能说到好亲事!” 朱成州脸色瞬间肿成猪肝色,特别是顾恒就在边上,他当着顾恒的面出丑,被一个小辈驯了,当真是没脸。 朱成州色厉内荏道:“薛双双,你别不识好,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你着想!” 薛双双嗤笑:“我喊你一声大伯,算起来,你也是我的长辈,有些话,其实我不想说的,免得让人说不敬尊长。” “只不过,长辈慈爱,才能赢得晚辈的尊敬,像大伯这样的长辈,请恕我实在尊敬不起来。” “如果败坏我的名声,就是为我着想的话,那么……请大伯以后千万别为我着想!我受不起。” “算我求你了,成吗?” 朱成州被她气得差点差点连鼻子都歪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眼看薛双双和顾恒两个就要走远了,朱成州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再次跟上去。 既然薛双双不愿意给他介绍顾公子,他自己找机会还不行? 路这么宽,薛双双还能不让自己走? 朱成州抱着这样的想法,一点也不心虚的跟在薛双双和顾恒身后。 顾恒停下脚步,回头:“你一直跟在本公子身后干什么?” 朱成州:“我,我……” 顾恒冷着脸:“是不是想找机会对本公子不利?” 此言一出,跟在顾恒身边保护他安全的护卫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立即上前,挡在顾恒面前,神色不善的看着朱成州。 大有他一个回答不好,就把他弄死的的感觉。 朱成州吓了一跳,连说话都结巴了:“不,不是,我,我,我就是顺路,对,对对对,我就是顺路!” 额上冷汗直流,他也不敢伸手去抹一把,生怕稍一动作,就被误解成想对顾公子不利,到时候被顾公子身边虎视眈眈的护卫弄死就惨了,可真是只能到阎王殿去叫屈了! 顾恒看了他一眼,冷着脸说道:“那还不走?难道要本公子给你带路?” “走走走,我这就走!”朱成州如蒙大赦,跌跌撞撞离开了,跟身后有鬼在追似的,只恨不得长八条腿才好。 薛双双看见朱成州跑得飞快的背影,“啧”的一声,笑道:“顾公子现在也变坏了,都学会吓人了。” “不过,我喜欢!” 顾恒这会儿哪还有刚才有冷脸,闻言笑道:“少夫人不讲情面啊,我这可是在给少夫人解决麻烦。” 薛双双:“那真是谢谢顾公子了。” 顾恒笑眯眯的,像只狐狸:“好说,好说!少夫人以为再有什么赚钱的生意,多照顾顾某几分,就可以了。” 薛双双挑了挑眉,说:“赚钱的生意有啊,而且很多,就看顾公子想做什么生意。” 咦?1 顾恒原来只是随口开个玩笑,并不是真的向薛双双讨这个人情,哪里想到薛双双竟然真的应承下来,而且,赚钱的生意很多?! 作为顾首辅家里不喜从政,只喜经商的嫡系子孙,顾公子从小喜欢做生意,自认在生意一道上,无论眼光还是决断,都属上乘。 就算这样,顾恒也没觉得这世上的银子就有这么好赚。 可偏偏在薛双双这里,这银子,还真就是这么好赚。 无论是和琳琅阁合作,提供的成衣款式,还是后来弄出来的白酒和香皂,无论哪一样,都非常赚钱。 琳琅阁的成衣款式还好些,当时,薛双双一个没有背景的小村姑顾恒愿意跟她合作,并且许出一成利,算是十分厚道,所以赚取的大头都是琳琅阁的,薛双双只分走一成利。 但是白酒和香皂这两样,薛双双分走的利润高达四成,丰厚的利润让顾公子都差点眼红。 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别说普通人,就算是一般的商贾,也都几辈子赚不出这些银钱来。 而现在,薛双双竟然说,赚钱的生意很多! 顾恒惊了,问道:“少夫人所说的赚钱生意,比起白酒和香皂的赚头如何?” 这要都是这么赚钱的生意……这是要把全国的银子都赚到手啊! 可能是顾恒的表情太明显了,薛双双看着有些好笑,说道:“生意嘛,自然有大有小,大有大的利润,小有小的赚头。” “就看顾公子想做什么生意了。” 薛双双这么一说,倒让顾恒冷静下来了。 顾家如今风头太盛,琳琅阁,无双酒坊,无双香皂就像是取之不尽的金矿,源源不断的给顾家带来丰厚利润,早就引起别人眼红,有顾首辅这尊神镇着,顾恒当然不怕别人仗势欺人,上门找茬什么的。 但是,架不住如今的大顺朝千疮百孔,国库穷得连铜板都没有,皇帝还各种变着花样的作。 年后说要选后,让三品以上官员把年龄僵适的嫡女送进宫参选,如今两三个月过去了,皇帝连一回人都没看过,那些大小姐还在宫里住着呢,皇帝倒像是忘了这回事,提都不提。 可是老天爷,那么些千金小姐住在宫里,那可是要大把大把往外撒银子的呀,反正这么一来,朝廷就更穷了。 朝廷穷得叮当响,顾首辅家却富得流油,这怎么想都不是好事。 特别是如今的皇帝昏聩无比,倒时候脑子一热,还不定能做出什么事来。 所以说,哪怕薛双双现在有再多赚钱的点子,顾公子也不愿意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再扩展顾家的生意了。 第七百零八章 以后还敢随随便便喝酒吗? 世家高门养出来的孩子,对政治这一块天生敏锐。 顾恒的念头只在心里打了个转,就已经想到这许多得失,一下子把利弊权衡分析得非常清楚。 顾恒笑了笑道:“这世上银子哪里赚得完?本公子就是随口这么一问,少夫人不可当真。” 薛双双挑了挑眉,满脸怀疑的看向顾恒,不敢相信这是顾公子能说出来的话。 顾公子就不是这种有钱不赚的人,能让他心甘情愿放弃赚钱,肯定是有原因的。 薛双双这人对政治倒是不敏锐,远不如顾公子这个古人,但是,架不住薛双双前世资讯发达,电视、电影、小说、漫画看得多啊。 接受过的内容当真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此时在脑子里把各种情况过了几遍,差不多也就能推断出顾恒心里在想什么了,毕竟,在大顺朝,能让顾首辅都顾忌的人,还真不多。 加上国库穷困,皇帝昏庸,顾家如今已经够招摇了,再招摇下去,还真不是什么好事。 薛双双心里有数,秉承着看破不说破的原则,道:“这世上哪来这么多的赚钱生意?我也就是随口一说,顾公子不要当真。” 顾恒:“!!!” 他信了薛双双的邪! 两人去到翡翠楼,找了个包厢坐下,开始谈正事。 顾恒之前说的,有生意上的事情要谈,倒也不完全是假话,确实是有些合作上的细节需要进一步商定。 主要就是白酒方面。 顾恒的酒坊里,酿酒师傅无意中提纯出高纯度白酒。 顾恒不相信薛双双作为第一个折腾出白酒的人,会不清楚高度白酒的存在,那么她一直瞒着,肯定就有不能让人知道的原因。 再加上当时的第一桶白酒,是在顾家城郊的别庄蒸馏出来的,当时蒸馏白酒的时候,永宁候亲自在场,薛双双特意跑一趟京城,目的似乎就是为了把白酒的事告诉永宁候。 打仗是不能喝酒的,边疆守军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永宁候更不可能会弄些纯度高的白酒去给北疆的将士们喝。 所以酒这个东西,从正常情况下来讲,对永宁候是没用的,起不到任何帮助。 但是,真要是没用的东西,那薛双双又为什么要特意把白酒的事情告诉永宁候? 顾恒心里一直是存着这个疑问的。 只是事关北疆和永宁候姜铣,薛双双不说,他自然就不会问,在这一点上,高门大户培养出来的孩子,还是非常有眼色的。 之前薛双双把白酒拿出来跟他合作,那个时候,顾恒就发现了,按薛双双提供的办法,蒸馏出来的白酒远没有当时在别院里蒸馏白酒的时候醇香浓郁。 总不能说是薛双双的水平退步了吧? 这当然不可能! 所以,这种情况就只能是薛双双拿出来放到酒坊里卖的白酒,跟当时在别院里蒸馏出来的白酒,用途是不同的。 所以当手下的酿酒师傅一脸兴奋的找到他,说已经蒸馏出来纯度更高,更香醇浓郁的白酒时,顾恒立即就把这件事压了下来,并且让酿酒的老师傅也别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至于蒸馏好的那些高纯度白酒,自然也没有拿出去放到酒坊去卖。 顾恒来找薛双双,也是想问清楚高度白酒的事情。 顾家,是可以信任的,他们跟永宁候站在同一条阵线,不然,薛双双也不可能会接二连三的找顾恒合作。 此时,既然顾恒这边已经发现了高度白酒的存在,那薛双双也不隐瞒,当然想瞒也不太瞒得住,顾恒早晚都会知道的,还不如现在就把真相告诉他,也能表明永宁候府对顾首辅的信任。 薛双双正色问道:“顾公子确认这里说话安全吗?” 顾恒点头:“确认安全。”他说着,走过去把窗户打开,这样一眼就能看到外面的情况,不至于有人在外面偷听不知道。 这还不算,顾恒还喊来一个护卫,让他去把包厢左右两边的包厢都订下来,以免有人躲在隔壁包厢偷听。 也不知道那护卫是怎么做到的,硬是在这种饭点上,把左右包厢全弄到手,然后一人一间坐了进去。 再加上顾府的护卫和苍鹰等人守着,翡翠楼这间包厢里,说话还真是安全的。 顾恒对薛双双道:“少夫人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薛双双笑了笑,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 “你们酿酒的老师傅,蒸馏出来的这种高纯度白酒,在医学上是可以当成酒精用的。” 这是个卫生文明落后的时代,但凡跟医术医学扯上关系的,都是事关生死的大事! 顾恒听到她说可以用在医学上,不由瞳孔微缩。 虽然不知道酒精是什么意思,总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顾恒问道:“酒精是什么?有什么作用?什么用?会不会对人有害?使用后有什么需要忌讳的地方?” 他激动得连掩饰都忘了,张口就问出一大串问题,问完之后,顾公子十分紧张的看着薛双双,等她给出正确答案。 薛双双说道:“直接喝下去,如果过量的话,可能造成肝不好,胃不好,总之伤到内腑,且伤害不可逆转,严重者甚至会因为酒精中毒而死亡。” “这么严重?”那他以后还敢随随便便喝酒吗? 顾恒看向面前杯子的酒,就跟看毒药似的。 薛双双摆摆手道:“顾公子别紧张,我说的,只是最严重的一种情况,正常情况下,只要你不喝醉,都没什么大事。” 她笑:“而且用于医学上,也不是让人拿来吃的。” 顾恒总算松了口气,问道:“不吃的话,那怎么用?” 薛双双道:“外用。” 她认真解释起酒精的详细作用来,说道:“酒精外用,涂于患处能消炎杀菌,减少伤口发炎、溃烂,从而促进愈合。” “酒精还能用来降热,高热不退的伤患,用布巾沾上酒精,擦拭身体各处,重点擦拭心口,腋下,颈脖,耳后根,以及额头、太阳穴,能更迅速降低患者的发烧症状。” 第七百零九章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高度白酒的作用竟然这么大?顾恒听得一愣一愣的。 薛双双总结道:“总之,高度白酒用在外伤方面,可以减少大量伤亡,提高患者生存机率。” 顾恒听得眼睛都亮了:“这么好用!这可真是大顺朝百姓的福音。” 他问薛双双道:“我能不能让人制些这种白酒出来,放到药房去。” “很多病人就是因为发热没有得到好的救治,最后丢了性命,有些活下来的,也被烧坏了脑子,成为傻子。” “要是有了你说的这个酒精,就可以让医治一部份人,不让他们因为发热而送命。” 薛双双缓缓摇头:“现在,还不行!” 她对顾恒正色道:“顾公子,我也不瞒你,这高度白酒,我是特意做出来让候爷带去北疆给将士们用的。” “至于为什么会开无双酒坊,则是为了给那些送往北疆的高纯度白酒打掩护。” “顾公子应该知道,蒸馏白酒时那种浓郁的醇香,哪怕离开几里地说不定都能闻到,我不开个酒坊,就会让人怀疑,我天天酿酒干什么?酿出来的酒在哪里?所以我才在丰阳县开了个无双酒坊。” “白酒树大招风,利润太大,引起很多人的注意,为了避免过多的麻烦,我才跟顾公子合作,开无双酒坊。” “也就是说,我是为了把高度白酒悄无声息的送往北疆,所以才开酒坊,这一点,不能本末倒置了。” “我并不反对把酒精的用途推广,用来救助更多的人。” “但推文酒精的时机,显然不是现在!” “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如今,朝廷和陛下对永宁候府的态度,想必顾公子心里有数。” “这种时候,酒精的一事被发现,还不知会平生多少周折。” “所以顾公子想现在把高度白酒推广到医馆,我是不会同意的。” 顾恒皱眉:“可是……” “没有可是!”薛双双看向顾恒,说得十分认真:“顾公子,我不是圣人,也没有悲悯世人的本事,只能,先顾及身边亲近之人的利益。” “有一句话,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在顾及己身之外,尚有富余之力,或许,也能为百姓做些什么。” “否则,连自己及自己身边人的安稳都没有保障,何谈为不相干的旁人出力?” “顾公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顾恒看向薛双双,神色复杂。 他跟薛双双的接触其实并不多。 从仅有的几次接触中,在顾恒的印象里,薛双双其实还是那个在琳琅阁里为了一成利跟他讨价还价的小姑娘。 聪明、大胆且喜欢银子。 后来,薛双双又拿出香皂和白酒的方子跟他合作,赚取大把大把的银子,更让顾恒加深了薛双双爱财的印象。 当然这只是一个陈述,并没有丝毫贬低的意思在里面,像他顾公子自己,也是一个爱财之人,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爱财并不可耻。 可也仅此而已。 哪怕后来,随着永宁候府把姜湛找回来,薛双双身份转变,一夕之间从山野村妇,成为永宁候府少夫人,顾恒知道后,也只不过“哦”一声,心里告诉自己,以后再想只出一成利跟薛双双合作赚钱,是不可能了。 再多的印象,在顾恒这里是没有的,就算有,那也并不深刻,只是一些模糊的影象,并不具体。 但是现在,随着薛双双说出刚才那番话,薛双双这个人的形象在他心底,忽然鲜活灵动起来。 让顾恒清楚的知道,原来薛双双知道的,并不比他少。 这是他第一次把薛双双这个人摆在和他自己同一高度,用一种平等的目视正视他。 在这之前,顾恒虽然没有轻视过她,但也不可避免的,从来没有太重视,毕竟,薛双双是个女人,出身又摆在那儿,难免让人觉得见识浅薄。 加上两人接触又少,顾恒忽视她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现在,顾恒不这么想了,他只觉得: 永宁候府的运气还真是好啊! 丢失的儿子找回来不说,还带回来一个这么聪明、敏锐、有本事的少夫人。 他们顾家精心教养的女孩儿,最优秀的也不过如此见识,而且还少了薛双双层出不穷的赚钱本事! 顾恒点点头:“少夫人言之有理。” 薛双双笑道:“多谢顾公子理解,我们合作愉快。” 顾恒笑了笑,问了一个问题:“我很好奇,少夫人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同意你的意见?要是我坚持把酒精送往医馆呢?” 薛双双笑得从容,语气自信而强大:“因为,顾首辅家里的境况和永宁候府何其相似?” “不然顾公子刚才怎么会放弃那么多赚钱的生意不做?” “这世上的银子虽然赚不完,但在赚钱不费力的情况下,没有人会嫌银子太多。” 就凭一句话,薛双双就能猜出来他刚才心里在想什么!这种洞察力,简直可怕! 顾恒瞳孔猛的收缩! 半晌方才苦笑道:“少夫人果然厉害,顾某不服不行。” 薛双双笑道:“顾公子才是真正的聪明人,我这点伎俩在顾公子面前不值一提。” 她奉承起人来,认真又诚恳,让人心灵舒畅。 说完了正题,两人不可勉强说到其他事情头上。 顾恒想到传得沸沸扬扬的刘俊杰假冒官差,当街抓人事件,提醒薛双双道:“刘俊杰这人,一向都不是什么正路子。” “长安伯府本身更是乌烟瘴气。”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盯上你了,要找你麻烦。” 薛双双笑道:“可能是因为我没后台没靠山。” 顾恒:“……你还没后台没靠山?” “永宁候夫人一句话,刘贵妃的中宫之路都断绝了。” “你是永宁候府少夫人,这还叫没后台没靠山?!” 薛双双还是笑:“这个少夫人,也就是你知道,别人是不知道的。” “不然就是我看起来人傻钱多?所以,就被刘俊杰盯上了。” 顾恒无语:“……” “少夫人,请你尊重一下事实好吗?” “人傻钱多你也说得出口?!” 第七百一十章 漂亮有什么用? 薛双双:“我怎么不尊重事实了?” 她想了想,说:“那不然,就是钱并不多,只是单纯人傻好骗?” 顾公子:“……” 顾公子卡壳了,完全不知道该说啥。 最后,只能再次提醒道:“总之,小心使得万年船。” “长安伯府不是什么善茬,刘俊杰更是什么缺德事都做得出来,特别是少夫人如今身份未显,刘俊杰根本没有顾忌,把他逼急了,说不定就狗急跳墙,铤而走险。” “所以少夫人千万小心。” 薛双双收起玩笑的心思,郑重谢过顾恒:“多谢顾公子,我会的。” 再说朱成州这边,被顾恒几句话赶走之后,心里越想越不得劲,觉得薛双双太不像话,身为朱家人,身上流着朱家人的血,却不替朱家的谋福利,简直就吃里扒外。 哦,说到薛双双,就不得不提薛顺,也是一样的白眼狼。 也不知道薛顺到底走了什么狗尿运,或者是找了什么门路,竟然能把薛石送进松风学院读书,朱家的曾长孙,朱思贤还没开蒙呢! 朱成州为了朱思贤这个孙子,自问已经舍下老脸,求着薛顺帮忙,让他想办法把朱思贤一起送进松风学院去开蒙,也好跟薛石作个伴。 叔侄两个互相帮衬,省得在学院里让人欺负,那不是更好? 可薛顺竟然置之不理! 真是太过份了! 他难道忘了,要不是自己,他还在白溪村当农民,要不是自己把他接到京城,他能站在京城的地面上,顶着皇商家嫡子的身份,把儿子薛石送进松风学院? 朱成州恨恨的想,忽然就想到孔氏替薛顺相看的那门亲事。 孔氏替薛顺相看这么一门亲事的目的十分明显,就是为了给薛顺争财产提供助力的,所以,朱成州暗中使了不少绊,让这门亲事一直没说成,只是双方都没找到更好的选择,便一直拖着,悬而未决。 只是如今,朱成州倒是改主意了。 他一开始只考虑到,薛顺把那位商户家的小姐取进门之后,争起家产来有帮助,现在想想,他真是蠢透了。 以那位胡小姐的彪悍,以及前两次和离的速度,就算薛顺把她娶进门,两人能不能长久还是个问题。 等他们两个闹得天翻地覆,不可收拾的时候,最终就会跟那位胡小姐前两次的婚事一样,以和离收场。 而娶过胡小姐的男人,没一个有好下场的,都被她家里凶狠的兄长打得半死,大半年下不了床都是轻的。 等到那个时候,薛顺都废了,还孔氏还怎么让薛顺来跟他争家产! 朱成州想到这里,决定不再使绊子,而是改为暗中促成这门婚事。 凭什么他日子过得焦头烂额,薛顺日子就过得那么顺心不是? 都是兄弟,他日子不好过,薛顺日子也别想好过。 要是这门婚事订下来,薛顺不同意,再跟孔氏再闹起来,他就更高兴了。 朱成州这么想着,心里那口郁积之气才算好点。 薛顺完全不知道朱成州已经起了这种恶毒心思。 他过了元宵从朱家搬出来之后,提心吊胆了一段时间,就怕孔氏真给他另说一门亲事。 结果一个月过去了,又一个月过去了,那门婚事的影子都没看见,薛顺总算放下心来,安心卖卤味,赚钱养媳妇孩子。 哪里会想到朱成州会见不得他好过,开始给他添堵。 胡小姐虽然合离过两次,今年也不过二十有二,肤白貌美大长腿。 如果不知道她底细的人,单是看她的外貌,是绝对想不到她脾气暴虐,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只会觉得这位胡小姐富有美貌。 胡小姐脾气不好,眼光还高,合离了两次,也不降低标准,誓要再嫁一位门当户对的夫婿。 只是京城就那么大,她身上那点事早就闹得人尽皆知,但凡一个圈子里的富家少爷,就没有哪个想娶她的。 漂亮有什么用?再漂亮那也得有命享才行啊! 他们可不想娶个母老虎回去,一言不合就被打得头破血流。 也不是没有不怕死的。 可就算有些少爷公子不怕死,觉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架不住他们家里长辈怕啊。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里不同意,他们也没办法。 至于上了年纪的老爷不怕死,可人家胡小姐也不会嫁给老头子啊! 所以胡小姐的婚事就成了老大难,挑来选去的,好不容易年前皇商朱家递了话,有意为刚找回来嫡子娶亲,胡太太就上心了。 原本都已经说好了,年后过了元宵就等朱家上门来提亲下聘。 谁知一个年一过,胡小姐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坚决反对这门亲事,无论胡太太怎么劝都没用。 几个哥哥嫂嫂跟着一起连哄带劝,胡小姐就是不同意。 行吧,不同意就不同意,总得有个理由吧? 在一家大小的的追问下,胡小姐总算说出原因:“那什么朱家找回来的嫡子,就是个乡下人,还在乡下娶了亲,孩子都生了四个!最大的闺女都嫁人了!” “年纪也大,据说看起来跟个小老头也差不多。” “你们就忍心把我嫁给这种人?” “我不嫁!” 胡太太都懵了:“闺女啊,你这都是听谁说的呀?” “这,这朱家的二少爷虽然年纪是比你大十几岁,可人家也不是老头子啊!” “再说了,年纪大的容易疼人!遇到事情也会让着你。” “你看你之前那两门婚事,还不是因为那两个男人都跟你年岁相仿,年轻人血气方刚有脾气,不知道让着你点?不然你也不至于……” 胡太太说到这里顿住了,生怕揭了胡小姐伤疤。 胡太太跳过这个话题继续道:“至于孩子的问题,我们已经跟朱家商量好了,孔太太答应我们,把那几个孩子送出去,以后,你生出来的孩子才是他们朱家的嫡子。” “至于那个已经出嫁的闺女你就更不用放心上,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还能回来管她老子的事?管不到的。” “而且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嫁过去就是她的嫡母,她想要娘家帮衬,还不得好生孝顺你这个嫡母?” “不然一个女人没有娘家支持,在夫家还能过得好?” “所以阿琪,你相信娘,这门亲事,真的不错。” “那朱家,还是皇商,这位二少爷是嫡子。” “你甭管他以前是不是乡下人,现在朱家把他找回来,承认他是朱家唯一的嫡子,整个朱家以后都是他的。” “你要是嫁过去,再生个一男半女,以后朱家还不是由你说了算?” 第七百一十一章 差点成为我们家姑爷 胡小姐怒道:“我说了不嫁就是不嫁!”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们是不是存这种想法,想把我嫁出去,就不管我了” 胡太太以及胡家几位少爷大惊,连忙否认:“当然不是!” “阿琪你怎么会生出这种想法来?” “娘也是为你好。” “既然你实在不满意这门婚事,那就算了,娘就能你回绝掉,以后再慢慢寻访合适的。” “就算你一辈子不嫁出去,我们家也养得起你!” 胡太太于是赶在朱家来提亲下聘之前,跑了一趟朱家,在孔氏面前千不是万不是的赔了半天笑脸,这事就这么算了。 胡家临时变了主意,孔氏也没怎么放在心里。 说到底,她也并不是真正的关心薛顺,几个月就丢了的孩子,她也亲近不起来,之所以要给他说门亲,也只是为了好争家产。 所以这个成亲,只要是有一定实力的人家的闺女,谁都可以,并不是非得胡家小姐不可。 既然胡家不愿意,那她就再寻过合适的就是。 只是这个适合的人选一直不好找,这事就暂时耽误下来了。 再说胡家把这门婚事婉拒之后,就开始挑选新的合适的姑爷人选。 胡小姐年纪轻轻,肯定是要再嫁的,家里在给她挑人选,她自己也在挑,挑来挑去,好吧,不是她看不中别人,就是别人看不中她。 因为挑的都是门当户的少爷,胡小姐想强嫁都不行,实在太让人泄气了。 这么一晃眼,几个月就过去了。 胡小姐挑不到如意郎君,心情不好,蔫蔫儿的躺在贵妃榻上,连吃饭都没胃口,简直都要愁死了。 屋外,两个小丫头没事,躲在角落里躲清闲,边吃东西,边吱吱喳喳说着话。 一人道:“咦,你吃的这是什么?哪里来的?好香啊!” 另一个小丫头把手里的纸包往她面前递了递,道:“香吧,快来吃,这是我拿钱让出府的小厮从外面给我带回来的。” “我跟你说,这家卤味可有名了,每天两大锅,不到中午就卖完了,不排队还买不到。” 当先说话那个丫头道:“呀,确实好吃,你可真行,成天不出府,却什么好吃的都能找到。” 小丫头啃了一口手里的卤豆皮,含糊不清道:“哎呀,因为我是个吃货嘛。” “我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从小就没吃饱过,也是因为家里吃不饱饭,才把我卖了的。” “我小时候饿怕了,现在自己赚的月钱,自然要多吃点好的。” “这样我哪天就算死了,也是个饱死鬼。” 小丫头说着,又狠狠咬了口肉。 当先说话那个丫头连忙“呸呸呸”,一连呸了好几声,轻斥道:“你这人说话也没个遮拦,在小姐这院子里侍候呢,怎么能把死在挂在嘴边?” “你想挨板子不成!” 小丫头吐了吐舌头:“好姐姐,你可千万替我保密,我也不是故意的,来来,今天的卤味你多吃点,我下次还请你吃。” 当先说话那丫头用手指戳了她一下,道:“你呀你呀,一个月就五百月钱,自己吃都不够,还请我吃东西。” 小丫头咯咯咯的笑:“那不是想贿赂姐姐吗?” 当先说话那丫头道:“你还不如告诉我这卤味是从哪里买的,我下回好让人给我带点回来。” 小丫头道:“不瞒姐姐,这卤味店到底在哪个位置我也不知道,不过府里经常出门的小厮都知道,好像在哪个胡同口,还挺好找的,叫什么竹林记食铺。” 当先说话那丫头点点头,道:“竹林记是吧?行,我记住了,下次让人去买。” “嗯,就是竹林记。”小丫头说到这里,四下里看了看,发现附近没人,便开始八卦道:“姐姐我跟你说,听说这竹林记食铺的老板,其实是皇商家的嫡子。” 当先说话那丫头惊呼一声:“皇商家的嫡子出来卖卤味?这其中可是有什么阴私?” 小丫头连忙摇头:“没有没有,那倒是没听说。” “据说是这位少爷想自己打拼一把,体验一下白手起家的感觉。” 当先说话那丫头“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哎,有钱人可真会玩儿!放着万贯家财不要,偏要去卖卤味。” “就凭卖点卤味的收入,别说一辈子,十辈子也够不着皇商家一个零头啊。” 小丫头连忙把手指放在嘴边,一连“嘘”了好几声:“我的好姐姐呀,你可好说两句,咱就买个卤味吃,管这么多干什么?” “姐姐,我告诉你个秘密,你可别说出去。” 当先说话那丫头:“什么?” 小丫头一脸神秘道:“听说这位竹林记的老板,皇商家的嫡子,跟我们家小姐议过亲,差点成为我们家姑爷!” “天!”当先说话的那丫头小小惊呼一声,连忙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压低声音,兴奋的问:“你说的是真的?” 小丫头猛点头:“当然是真的,这怎么事怎么能开玩笑?” “不过这事后来没成,大家当然不会拿出来说嘴,不然岂不是败坏我们家小姐的名声?” 当先说话那丫头连连点头:“嗯嗯,对对对,不能乱说。” 然而,八卦的力量是强大的,她还是忍不住激动道:“啧,想不到朱家这位少爷竟然会做饭啊,你说,要是真成了我们家姑爷,那我们小姐岂不是饭都多吃几碗?总不会像现在这样吃啥啥不香啊。” 小丫头差点扑上去捂她的话:“好姐姐,这话你在别处可千万不能说,让别人听到,一状告到老爷太太那里,打板子都是轻的,说不准就被发卖了。” 当先说话那丫头也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不合适,忙道:“我,我以后都不说了,走走,我们回屋里做针线去。” 两个小丫头匆匆走了。 屋子里,胡小姐在贵妃榻上躺不住了。 两个小丫头所坐在位置正在墙角的窗户底下,窗户没有关严实,两个小丫头的话一字不漏的,全钻进胡小姐耳朵里。 第七百一十二章 现在后悔也来得及 卤菜的香味从窗子里飘进来,霸道而浓烈,争先恐后往鼻子里钻。 原本食欲不振,吃不下饭的胡小姐,忽然觉得饿了,想吃东西! 胡小姐喊道:“来人!” 丫鬟红香打开帘子走进来,一进来就皱眉:“小姐,这屋子里,怎么一股吃食的香味?是哪个不懂事的在小姐屋里吃东西?打扰小姐休息,奴婢去教训她!” 胡小姐摆摆手,说道:“让人套车,我要出门。” 红香:“……啊?快到饭点了,小姐这是要上哪儿去?” 最近小姐本来就吃不下饭,这到饭点再出门,耽误了吃饭时间,过后就更吃不下了。 想到这里,红香都替她家小姐着急。 胡小姐其实就是想去看一眼,两个小丫头口中的,那位跟她议过亲的朱家嫡子到底长什么样。 可这话怎么能说出口?当初这门婚事可是她自己死活不同意的。 就算如今想反悔,那也得先看到人合意不合意再说。 不然万一传到胡太太面前,让胡太太误会她的意思怎么办? 现在被红香这么一问,胡小姐就有种被人窥破心事的羞耻感,当即恼羞成怒的看了红香一眼,喝斥道:“本小姐出门还要向你汇报?” 胡小姐虽说不轻易责罚身边的人,可一旦责罚起来,就是重罚。 红香被她那一眼看得心惊肉跳,连忙跪下请罪:“不不不,小姐恕罪,是奴婢僭越了!奴婢这就让人去套车!” 胡小姐出门是常事,胡府上下都习以为常了,也没人管她,家里更是专门为她备了两辆车。 红香掺扶着胡小姐上车之后,自己也连忙跟进车厢侍候,再也不敢问胡小姐要去哪里。 倒是胡小姐自己,上车坐稳之后,对车夫说了句:“去竹林记。” 车夫熟知京城各处,答应一声,就驾着马车往竹林记而去。 临近饭点,薛顺的两大锅卤味卖得差不多了,只锅底还剩下十来斤,摊位前面,还有好几个人排队,很快就能卖完。 正在这时,凭空里响起一道声音道:“剩下的这些卤味,我们家小姐全包了。” 红香下了马车,就闻到卤菜浓郁的香味,跟胡小姐屋子里那味道一模一样,这才醒悟过来,她们家大小姐是被这食物的香气勾起食欲,想要吃东西了。 这简直就是大好事! 嗯,回去倒要问清楚是谁把这里的卤味带回去的,查出来有重赏! 身为小姐的贴身丫鬟,红香都不用胡小姐吩咐,自然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直接就想把剩下的卤菜包圆了。 这点买卤菜的钱,都不用她们家小姐自己出,她这个贴身大丫鬟都能出得起。 薛顺正在给顾客切卤菜,闻言头都没抬,只说了一句:“要买卤味请排队,先到先得,卖完为止。” 红香怒了。 一个卖卤味的,竟然敢让她们小姐排队? 她们家小姐是什么人?那可是娇养长大的,吃穿用度无一不精。 要不是最近味口不好,难得有一样想吃的,就这种路边站店的吃食,根本就没资格入她们小姐家的眼! 红香深吸一口气,道:“你做生意不就是为了银子吗?” “这里有十两银子,你给我把这些卤菜都包起来。” 红玉说着随手一抛,一绽白花花的银子重重砸在薛顺切卤味的案板上,发出“笃”的一声响。 薛顺这个时候终于不再无动于衷,抬头皱眉道:“想买卤菜就到后面去排队,想闹事就请早走。” “凡事讲个来后道,不懂?” 排队买卤菜的人原本看到红香抛出十两银子的时候,都以为自己今天买不到竹林记的卤菜了。 毕竟这个漂亮丫鬟说得对,辛苦做生意,可不就是为了钱吗? 十两银子,薛顺得赚了好几天,就算真的卤菜全卖给这凭空冒出的主仆二人,其实,也可以理解。 虽然他们排了那么久的队,没买到东西心里会很不舒服,但谁让人家有钱呢? 就这么十来斤卤味,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这种不差钱的人,他们平民百姓也惹不起。 所以这几个排队买卤味的顾客都准备走了,结果就听到薛顺说,凡事要讲究先来后到! 薛顺把切好的卤味包好递给面前的顾客,继续问下一个:“你要什么?称多少?” 后面一个顾客赶紧上前,指着自己中意的卤菜让薛顺给称了。 红香没想到薛顺会彻底无视她,脸都气红了,正准备上前,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穷小子,却被胡小姐拦住了。 胡小姐说:“去排队!” 红香:“啊?!”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又或者是胡小姐被薛顺的态度气得说胡话。 不然,她们家霸王一样的小姐,怎么可能说出让她排队这种话? 只是今天胡小姐的表现十分不对劲,红香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只能憋屈的站到队伍后头,排队。 红香完全不知道,她家小姐此时脑海里的画面,全是薛顺刚才一抬头的那个瞬间。 男人手上的隆起的肌肉展现出力量,大颗的汗珠顺着蜜色的肌肤,从颈脖处一路向下,最终掩埋在衣物里。 因为离灶台近,周围温度偏高,男人身上的衣服几乎有一半都是湿的,汗津津贴在身上,紧实的肌肉展现出一股让人血脉偾张的力量。 胡小姐一瞬间只觉得口干舌燥。 她是嫁过人的,还嫁过两次,自然知道力量的好处。 前两次嫁的都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跟白斩鸡儿没多少区别的公子哥儿,忽然间看见薛顺这一款,只觉得十分有吸引力。 虽然从面相上看去,确实老了点,但这个老,是相对她以往见过的那些养尊处优、白斩鸡儿似的公子哥儿而言。 实际上,在同龄人当中,薛顺的长相还真说不上老。 何况,薛顺身材高大,肌肉有力,蜂腰猿臂……在这些条件面前,长相什么的,那都不是个事儿! 胡小姐觉得,她之前不应该拒绝这门亲事的。 不过,好在现在后悔也来得及,还能补救! 第七百一十三章 主仆两个都有病 薛顺把锅里最后一斤卤菜卖完,排到红香的时候,正好没有了。 身为胡小姐的贴身大丫鬟,红香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 亲自到这小破店来买卤味就已经很给卤味店老板面子了,结果砸银子都不行,还非得让她排队。 排队也就算了,结果排到最后,卤菜竟然卖完了!没有了! 她这队算是白排了! 红香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看着店门口空了的两口锅,气势汹汹的问:“你这卤菜都怎么没有了,让我买什么?” 薛顺皱眉看了她一眼,道:“本店小本经营,先到先得,这位姑娘今天来晚了没买到卤菜,非常遗憾,明天请早。” 红香大怒:“明天什么明天?!” “我们家小姐就今天想吃你店里的卤菜!” “不然我何必排那么久的队?” “现在你让我明天再来?”她看着案板上那锭银子冷笑:“而且你还收了我十两银子的定钱!” “收了银子还不给我把卤菜留着,你就是这样做生意的?” “你信不信我让人拆了你的店铺,让你以后永远开不起来!” 薛顺近两年经的事情多,胆子早就练出来了,这种不痕不痒的威胁,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反而觉得这人脑子有问题。 他面无表情看了红香一眼,说:“让一下,我要收摊关门了。” 目光瞄到案板上的银子,又加了一句:“记得把你的银子拿走,本店不是钱庄,不负责给人保管银子,出了问题概不负责。” 红香快要被他气死了,抬手就把薛顺门口的锅给掀了一口,道:“我买不到卤味,你还想收摊关门?” 她冷笑:“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拿不出十两银子的卤味来,我就砸了你的店!” 砸店? 薛顺沉下脸来:“你砸一个试试!” 红香气得脸都扭曲了,就想把另一口锅给掀了。 手还没挨着锅沿,就听胡小姐一声厉喝:“红香住手!” 正沉浸在美好姻缘幻想中的胡小姐被锅子落地的巨大声响惊得回过神来,就听到自己的贴身大丫鬟说要砸店。 这还了得? 这可是皇商朱家唯一的嫡出少爷! 就算是出来摆摊开店卖卤菜,那也是人家大少爷想体验生活,又不是跟朱家闹翻,被赶出来的,红香一个丫鬟,哪来那么大的脸,说要砸人家的店呢? 何况这是她挑中的男人,胡小姐已经决定,回去就让胡太太上朱家提亲去! 红香身为自己的贴身丫鬟,行事这么跋扈不讲理,岂不是给她这个小姐脸上抹黑? 以后她跟这位朱家二少爷成了亲,今天这事,也会被拿出来说嘴。 胡小姐绝不忍容这种情况发生,她要给朱家二少爷留下完美印象。 胡小姐对红香喝斥道:“你在干什么?本小姐平日是怎么教你的?你在外面就是这么仗势欺人的?” 她想过了,既然朱家二少爷出来摆摊开店做生意,体验普通人的生活,那肯定不想让人叫破身份,所以,她也假装不知道面前这位就是皇商朱家的二少爷,只把他当成个普通人好了。 红香:“……” 小姐你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 平时奴婢这么做,小姐总说奴婢做得好,做得对,就得给这些贱民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厉害。 今天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小姐的反应怎么就变得这么奇怪? 难道,小姐最近号不下饭,饿出毛病来了? 完了完了完了,小姐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也别想落好。 红香愕然过后,吓得快哭出来:“小姐,你怎么了?奴婢胆小,您别吓唬奴婢!” 胡小姐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贴身丫鬟真是一点眼色都不会看,简直专门拆她的台! 胡小姐用袖子遮挡着,狠狠拧了红香一把,怒道:“还不赶紧给这位……老板赔罪!” 一阵尖锐的疼痛从腰上传来,像是肉都快拧掉下来一块,红香痛得惨叫一声:“啊……小姐,你……啊!” 一句话没说完,腰上又传来一阵剧痛。 胡小姐看向她的目光满是威胁:“你还不知错?” 红香连声音都是哆嗦的,结结巴巴道:“奴婢,奴婢知错!小姐息怒,奴婢这就向这位老板赔罪!” 胡小姐这才收了手,冲薛顺笑了一下。 薛顺皱眉,觉得这主仆两个都有病! 别以为他没看到,这位当小姐的使劲拧丫鬟,那股狠劲,都快把丫鬟身上的肉拧掉下来了。 也不知道这主仆两个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他一个小小的卤菜店老板,难道还有什么值得她们图谋的东西不成? 薛顺懒得理她们两个,自顾自走出去捡锅。 红香被胡小姐推了一把,“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冲着薛顺喊道:“奴婢红香,不该扔了您的锅,您要打要罚奴婢都认,只求您原谅奴婢这回,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红香算是看明白了,她今天要是不能让这卤菜店的老板原谅自己,胡小姐就饶不了她! 也不知道小姐今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忽然改了性子。 薛顺提着一口破锅,一言不发饶开红香,自顾自去收摊了。 这种目的不明的人,他还是离得远点的好,按双双说的,保持安钱距离,免得被人讹上。 红香狼狈跪在地上没人理,却又不敢自己爬起来,可尴尬了。 胡小姐狠狠瞪了红香一眼,然后变换一副表情,走向薛顺:“这位……老板,是小女子管教不严,使得家中下人不懂规矩,冒犯于你,小女子替她向你赔罪,你大人大量,就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好不好?” 薛顺被她一席话说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梳着妇人头,年纪看着也不小了, 偏要装成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口一个小女子,这是想干什么? 薛顺警惕的后退一步,道:“我不跟她计较,你们快走吧,别挡在我店门口,影响不好。” 胡同口人来人往,是有人过路的。 胡小姐环视一眼,果然发现不少人都在往这边看。 第七百一十四章 是未来姑爷 果然是皇商家嫡出的少爷,这份体贴就是不一样。 胡小姐此时看薛顺顺眼,就什么往好的方面想。 薛顺的意思明明是说她们两人的行为会给他的店铺造成不好的影响,胡小姐就能解读成,薛顺温柔体贴,怕她被路人看了笑话,影响不好。 胡小姐露出一个自认甜美的笑容,嗲声嗲气道:“我就知道,你大人大量,不会跟个奴才计较,你放心,这奴婢如此冒犯于你,我回去必定好好管教,决不会再有下次。” 薛顺不耐烦道:“这位……太太,你想怎么管教奴婢和我无关,我说,你和你的丫鬟能不能让开一点,别妨碍我做事?” 胡小姐:“……好的,那你先忙,小女子这就把丫鬟领回去好生管教。” 胡小姐转头看向红香,变脸跟翻书似的,面色阴沉,眼神不善:“老板大度,不与你计较,你还不赶紧给本小姐起来!想在这里丢人现眼到什么时候?” 红香十分委屈,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半点不敢回嘴。 胡小姐领着红香向薛顺告辞:“我们就不打扰你干活,先回去了。” 薛顺:神经病! 一转头看见案板上的银锭子,喊道:“等一下!” 胡小姐心里一喜,心道,难道朱家嫡出少爷也看出她人美心善,对她有好感? 就听薛顺冷冰冰道:“把你们的银子拿走!” 胡小姐:“……” 也是,皇商朱家啊,那可比他们胡家有钱多了,怎么能看得上十两银子? 红香居然想用银子去砸朱家的嫡出少爷,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胡小姐又拧了红香一把:“还不赶紧去把银子拿回来?丢人现眼的东西!” 红香:“……” 用银子砸人哪里丢人现眼?以前小姐不是最喜欢做这种事吗? 可对上胡小姐想吃人的目光,红香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赶紧小跑过去,从案板上把银子捡回去。 薛顺道:“等等,这口大锅要二百文,你们打坏了我的锅,得赔。” 红香:“!!!” 今天这日子是怎么了?遇到的人一个比一个不下常。 自家小姐忽然发疯也就算了,还有眼前这个穷鬼,放着十两银子不要,非得让自己赔二百文锅钱? 红香心里憋着一口气,鉴于胡小姐在一旁看着,她就算对薛顺有再大的意见,也敢怒不敢言,从荷包里翻出一角碎银子,估摸着二钱的样子,往案板上重重一放,没好气道:“赔你!” 薛顺拣起碎银子,收摊,关门,去买锅! 胡小姐这会儿看薛顺那是哪儿哪儿都合意,嗯,就连要二百文赔锅的钱,都让她觉得是种美德。 忽然,胡小姐看到薛顺从店铺里提了一大纸包的卤菜出来,连忙冲到她面前,指着他手里的那包卤菜,说道:“老板,老板,你手里这不是还有没卖完的卤菜吗?就卖给小女子吧。” 薛顺皱眉:“这是我留着带回去自己吃的。” 胡小姐纠缠道:“老板,你就把这包卤菜卖给我呀。” “我跟你说,我最近胃口不好,都吃不下饭,是闻到你铺子里的卤菜香味,才觉得开了味口,想吃东西。” 她愁眉苦脸装可怜:“这要是买不到你店里的卤菜,小女子今天又得饿一天。” “老板你就行行好,把这包卤菜卖给我。” “你也不想看到我饿肚子对不对?” 薛顺:谁特么管你饿不饿肚子? 然而,他一间小小的卤菜店,若是门口有衣着富贵的妙龄女子纠缠不清,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闲话来。 为了少些麻烦,薛顺巴不得早点摆脱她们,不过是一包卤菜,她们要买,就卖给她们好了! 薛顺把手里的卤菜往前一递,说道:“这里有两斤,荤素搭在一起的,你给一百文就好。” 她就说朱家少爷心里是有她的,看,听说她吃不下饭,就把留给自己吃的卤菜都给她了。 可见是个温柔体贴的。 胡小姐大喜,一把接过卤菜,冲红香道:“愣着干什么?还是赶紧给钱。” 红香:“……” 红香又从荷包里翻出一角碎银子扔给薛顺,趁胡小姐不注意,狠狠瞪了他一眼。 薛顺懒得理她,捡起银子去买锅去了。 红香服侍胡小姐上了马车,这才忍不住抱怨道:“小姐,不过是个做小生意的穷鬼,您对他那么客气干什么?” “这种人,在我们胡家,连个人长随都混不上。” 胡小姐抱着手里的油纸包,丝毫不在意会把油渍沾到衣裳上,闻言喝斥道:“你给我闭嘴!你知道那是什么人吗?” “开口穷鬼,闭口穷鬼,他从手指缝漏点出来财产出来,你十辈子都赚不来。” “他是穷鬼,你是什么?” 红香被她骂懵了:“不是,小姐,他……” 胡小姐恶狠狠打断她的话,冷笑道:“他什么?我告诉你,他是皇商朱家的嫡出少爷!” “啊?!”红香一屁股跌坐在车厢里,半天回不神来。 皇商朱家的嫡子在大街上一个小店铺里卖卤菜,这谁能想到啊! 红香结结巴巴道:“小姐,朱少爷不会记恨奴婢吧?奴婢要不要去给朱少爷磕个头?” 胡小姐居高临下看向她,冷冷道:“朱少爷是什么人,他会记恨你一个奴婢?早就把你忘到脑后。” “我告诉你,朱家嫡出的少爷正在跟本小姐议亲,是未来姑爷,你以后看到他,给本小姐放尊敬点!” 红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连连保证道:“小姐放心,奴婢以后见到未来姑爷,一定像对待小姐那么恭敬的对未来姑爷。” 胡小姐警告她:“我告诉你,朱少爷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你要是敢在他面前说漏嘴,坏了本小姐的好事,别怪本小姐不客气,直接把你毒哑了发卖出去。” 红香打个哆嗦,都快吓哭了:“是是是,奴婢绝不会说漏嘴的。” 胡小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看得红香汗毛倒竖,差点哭出来,这才移开目光,开始闭目思考起成亲的事情来。 第七百一十五章 就是要嫁! 胡小姐觉得,这样的如意郎君,她等不及了,得挑个最近的吉日成亲才好! 还得赶紧去琳琅阁订制嫁衣,要最好的。 至于嫁妆,这回的嫁妆得比之前两次更多才好,不然怎么配得起皇商朱家的富贵。 啧,她当时怎么就猪油蒙了心,放着这么好的男人不要,非得推拒了这门亲事呢? 不然现在,她早就是朱家少奶奶了! 胡小姐只恨不得马上就成亲才好。 马车驶到胡家大门口停下来,胡小姐都不等马车停稳,就抱着手里的卤菜包跳下来,直奔胡太太处。 红香连滚带爬从马车里追出来,边跑边喊:“小姐,你走慢些,等等奴婢呀……小姐!” 走到正院,胡小姐尚未进门,远远便道:“娘,你年前给我说的那门亲事,我同意了。” 正屋里,胡太太和几个儿媳妇正在为胡小姐的婚事发愁,挑出挑不到满意的,人才合适的,家世不行,家世合适的,人才不行。 眼瞅着胡小姐为婚事犯了愁,饭都吃不下,胡太太都快急死了。 正准备说服胡小家,实在不行,就把家世这一项尽量放宽些,扩大夫婿人选范围,总能给她寻到趁心如意的夫婿。 胡小姐的几个哥哥商量过,觉得可以从寒门学子里面找个妹夫。 有他们胡家的钱财帮助,寒门学子不必为银钱发愁,可以安心考取功名,这样胡小姐可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官太太。 他们胡家也会一举成为官员姻亲,岂不是皆大欢喜? 经过这段时间的筛选,胡家几位少爷已经选出几个合意的人选。 胡太太和几个儿媳妇正想着怎么说服胡小姐去见见人,给自己挑一个顺眼的,结果,就听到胡小姐说什么来着? 她说她同意朱家那门婚事了! 这可真是,早同意不就完了吗?折腾了那么几个月,当时还赔着笑脸去朱家推拒婚事,结果现在,她竟然又同意了。 先拒了婚,现在又去议婚,这让胡太太怎么有脸去见人哦? 何况听了几个儿子的话,胡太太和胡老爷都觉得,寻一个寒门士子结亲,比和朱家结亲更好。 所以此时,胡太太听了胡小姐的话,并没有多高兴,反而头疼。 胡小姐从小娇养,属于那种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性子,但凡她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胡太太和几个儿媳妇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作声。 胡小姐都等不及丫鬟打帘子,自己一掀帘子就进屋了,也没去管屋里的古怪气氛,只兴奋的把刚才在门外的话重复说了一遍:“娘,朱家的婚事,我同意了。” “你明天就去朱家,让他们找媒人过来提亲。” 胡太太看着这样的胡小姐,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胡太太斟酌了一下用词,委婉劝道:“琪姐儿,好马不吃回头草,朱家那门亲事,我们既然已经推拒了,就不必再议。” “最近,你爹和你几个哥哥都帮你寻了不少青年才俊,只等琪姐儿你点头,我们就可以帮你安排婚事了。” 胡小姐这才发现屋里的气氛不对,以往她要是同意婚事,说要嫁人,胡太太早就一连喜色的去安排了,哪像现在这样,居然不同意? 胡小姐嚷道:“什么吃回头草?这么难听!” “我要是再嫁给之前合离的男人,那才叫吃回头草!我跟朱家少爷都没成事,怎么算回头草?” 她眼神不善的从几位嫂子身上扫过,黑着脸问道:“是不是你们在背后说我坏话?” 胡家几位少奶奶简直比那什么还冤。 胡老爷胡太太把骄横跋扈的胡小姐当宝,胡家的少爷们,又个个是妹奴,她们这几个做人媳妇的,也是苦逼。 胡家几位少奶奶连声否认:“没有没有,我们怎么会说你坏话。” 胡太太忍不住喝斥一句道:“没大没小,谁让你这么跟你嫂子们说话?”话虽如此,却并不是真的斥责,只是做做样子。 胡小姐不以为意,道:“她们要是没说我坏话,娘你为啥不同意我嫁给朱家少爷?” “指不定她们在背后说了什么。” “说不定年前让人在我面前嚼耳根子,说朱家嫡出少爷又老又丑,是个乡下人,没出息,就是她们指使的。” “我看她们就是嫉妒我长得好看,不想看我嫁进好人家。” 胡家几个少奶奶笑笑,也不争辩。 她们都已经习惯了胡小姐这种一不高兴就往她们身上扣帽子的行为,个个心里巴不得胡小姐早点嫁出去,一辈子不要再回娘家才好。 胡太太知道自己闺女的脾气,倒不会因为这个去责怪儿媳妇。 她拍了胡小姐一下,喝斥道:“多大的人了,成天尽知道瞎说,她们是你嫂嫂,难道不盼着你好?” 胡小姐:“真盼着我好,就同意我跟朱家少爷的婚事。” 胡太太苦口婆心:“琪姐儿,那位朱家嫡出少爷真的不太合适,首先年纪比你大十几岁……” 胡小姐截断她的话头:“年纪大点知道疼人,娘你之前就是这么劝我的,现在干么又嫌弃他年纪大?” “反正我不嫌弃!” 胡太太噎了一下,说:“他已经娶了亲,还生了四个孩子!最大的闺女都成家了!” 胡小姐:“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之前娶的亲没经过朱家老爷太太同意,不作数。” “至于孩子,朱家不是答应把他们送到外面庄子里养着吗?” “嫁出去闺女泼出去的水,难道还能管到她老子娶亲的事情头上?何况,娘说过,我嫁过去,就是她嫡母,一个女人,想要在婆家立住脚,就得有娘家帮衬,就为这个,她还得巴结讨好我。” 这些话,每一句都是胡太太当时用来劝胡小姐的,如今被胡小姐一句一句堵回来,胡太太当真是有苦说不出。 最后只能蛮横道:“总之不行!这门婚事之前是你自己不同意的,我们也直接回绝了朱家,现在再反悔,没得让人看轻!只说我们胡家的姑娘嫁不出去,非得巴着他们朱家!” 胡小姐:“我就是要嫁!” 第七百一十六章 还不如乡下人 薛顺还不知道自己快让人逼婚了。 他拿钱去铁匠铺订了一口新锅,说好明天一早来取,就往家里赶。 近几天薛双双和长安伯世子刘俊杰之间的官司传得沸沸扬扬,薛顺听了不少,也不敢告诉陈秋娘,怕她着急上火。 私下里找了薛双双来问,虽然薛双双跟他说没事,他心里还是担心的不行。 只是他一个平头百姓,在这权贵如云的京城,当真是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大约就是稳住,别给薛双双添乱,就算帮忙了。 以前在乡下的时候,总听人有钱人的日子过得多舒心富贵,到了京城才知道,有钱人的日子,富贵是真,舒心什么的还真不一定。 说句没出息的话,真要说到过日子舒服,还不如他们乡下人。 只要有钱,想吃啥吃啥,想喝啥喝啥,没那么多人成天算计着,也没那么多勾心斗角。 就算有,那也是小打小闹,生活调剂,而不像在京城这样,一不小心就要担心自己人头不保。 薛顺觉得,他还是喜欢过以前白溪村的那种日子。 要不然,等姜湛和薛双双两人在京城稳定下来,把薛石托付给他们两个照顾,他还是带着陈秋娘和小酒小鱼回白溪村过安稳日子吧。 薛双双还不知道她薛顺爹心里已经萌生退意。 不过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干涉。 想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是每个人的自由,有人喜欢名利富贵,也有人喜欢悠然南山。 像她自己,若是问她对生活有什么要求,她大约会说:自由! 如果非得用这种时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束缚她,薛双双觉得,她得疯! 如果以后的永宁候府想让她做一个安份守己,足不出户的少夫人,薛双双想,那她跟姜湛就走到头上。 那个时候,并不是她不喜欢姜湛了,而是依然喜欢,却不会丢弃自己的坚持。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为时尚早,目前摆在她面前的,就是跟刘俊杰之间的官司。 顺天府尹曹大人最近压力巨大。 原以为接了一件普普通通的案子,结果先是长安伯府,再是永宁候府,最后,还被皇帝叫过去敲打了一番。 他区区顺天府尹,办点案子容易吗他? 然而,长安伯府可以不理会,永宁候府和皇帝的面子却不能不给。 偏偏两方的观点是对立的。 永宁候府摆明了是站在薛双双这边,要为她出头,追究刘俊杰的罪行,皇帝的意思,却是要保下长安伯世子刘俊杰。 曹大人夹在中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两边他都得罪不起。 那就只能想个两不得罪的办法了。 所以这事拖了好几天才办,中途长安伯府的人数次出入顺天府,就是为了用一种最体面的方式,把案子结了。 几天以后,曹大人开堂审理薛双双状告长安伯世子刘俊杰假冒官差一案,提溜出各种人证物证,最后说,最后认定,当时假冒官差的,不是长安伯府世子,而是长安伯府一个旁枝,和刘余庆沾亲,听说薛双双把刘余庆告了,心里咽不下那口气,这才冒充世子,纠结着一帮长安伯府的家丁,前往小四合院门事。 犯罪嫌疑人假冒候府世子在先,假冒官差犯事在后,既败坏了长安伯府名声,又给京城治安造成严重影响,更给当事人薛双双造成困扰,如今数罪并罚,判其流放三千里,终身不得回京。 无论是永宁候府还是薛双双,看到这个结果,就知道一定是有人背后干预了曹大人审案,不然,他不敢这么做。 而能让曹大人冒着得罪永宁候府的风险,都要为长安伯府刘俊杰开脱的,除了皇帝之外,不作他想。 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永宁候府和长安伯府双方都没有再提,曹大人大大松了口气,觉得顺天府尹这个官,真是太难当了。 薛顺听说案子结了,薛双双并没有被长安伯府倒打一耙,心里这才松了口气,只是还没等他高兴起来,麻烦事就找到他头上来了。 这天,薛顺正在店铺里卖卤菜,朱家来了一位小厮找他,说是太太有事,请二少爷马上回府里一趟。 彼时才大清早,店铺的生意才刚开张,两大锅卤菜看着都没卖出去一点,这个时候,薛顺怎么走得开? 薛顺让小厮回去转告孔氏,说自己得先把这些卤菜卖完,下午再回朱家。 然而,孔太太的事情似乎非常着急,而且好像预料到薛顺会有这番反应,早就想好了对策。 薛顺的话刚说话,那小厮立即道:“二少爷,这些卤菜奴才全买了,您现在可以回去了吧?” 薛顺:“……” 行吧,他开门做生意的,难道还怕客人买得多?只要给钱就好。 薛顺问道:“要给你包起来吗?” 那小厮连连摇头,道:“不用不用,奴才自己带了装的东西。” 小厮说完, 掉头就跑,不一会儿,身后跟着另两个小厮,一人手里提着两个大食盒跑了回来。 小厮们动作飞快,自己动手把锅里的卤菜往食盒里装,两大锅卤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少下去,不一会儿,就只剩下汤了。 一个小厮眼明手快,抬手把汤都掉了进去,另一个小厮不甘示弱,把另一锅底的汤也倒了。 有想过来买卤菜的顾客看到这种情况,整个人都惊呆了,站在店门口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还是薛顺冲他笑笑,说道:“不好意思,今天的卤菜已经全部卖完了,您想要的话,只能明天再来。” 那人这才回过神来,连连摆手,喃喃道:“没事没事。”一边失魂落魄走了,边走还边自言自语:“真是太可怕了,竟然包圆!这是吃多久才吃得完啊?” 当先那个小厮掏钱付账,拿出来的居然是一锭十两重的银锭子:“二少爷,这些银子够吗?” “够了!”薛顺接过银子,找了他一两多银子。 小厮没想到薛顺还会找钱给他,拿到手的时候都懵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眉开眼笑道:“多谢二少爷。” 第七百一十七章 尚未过门的二少奶奶 薛顺笑道:“不用,该是我谢谢你们才对。” “谢谢你们照顾我生意。” 小厮不好意思的挠挠脸:“不是,二少爷,这不是奴才自己要买的,是未来的二少奶奶给了赏钱,让奴才出来跑腿,指定要买二少爷摊子上的卤菜。” 这话听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薛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只下意识反问:“什么未来二少奶奶?” 话问出口,薛顺才反应过来,小厮喊他二少爷,朱家,好像就他这么一个二少爷,那么,未来的二少奶奶岂不是…… 薛顺整个人都不好了。 再一联想到年前得知的,孔氏要给他另说一门亲事的消息,心里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好预感。 还没等他继续追问,就听小厮笑呵呵道:“当然是二少爷您尚未过门的二少奶奶呀。” 小厮感叹道:“未来的二少奶奶长得真好看啊,又大方!” 薛顺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问道:“太太急着喊我回去干什么?” 小厮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哪里还敢嘻嘻哈哈,连忙恭敬答道:“回二少爷的话,未来的二少奶奶来了,太太让奴才们来请您回去见一见。” 果然是这样! 薛顺面沉如水,喝道:“休得胡说!我有妻有子,你们的二少奶奶好好的在家里,哪来的什么未来的二少奶奶?” 小厮不敢反驳他的话,也不敢附和他的话,只好愁眉苦脸的沉默。 薛顺却又察觉出一丝不对劲的地方来,问小厮道:“外人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卖卤菜?是不是你们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他沉着脸的样子十分可怕,小厮吓得连连摇头,辩解道:“没有没有,二少爷,我们都只是在外面院子里侍候的小厮,哪有机会到贵人面前乱说什么话?” 薛顺一想也是,富户内宅规矩颇多,像这样的小厮,别说去女客面前乱说,就算是家里的女主子面前,也没机会。 那这事就奇了怪了。 他开个小小的卤菜店,朱家人知道情有可愿,其他大户,谁会注意到这里来? 更别说听小厮的意思,是那位商户家的小姐直接点名要把他店里的卤菜全买了, 这一听就是了解他这卤菜店情况的。 薛顺想了想问道:“她让你们买这么多卤菜回去干什么?” 小厮答道:“未来的二……”一抬头对上薛顺近乎吃人的目光,吓得连忙改口道:“那位,那位小姐,说,二少爷店里的卤菜味道好,让人百吃不厌,让小的把二少爷店里的卤菜买回去……赏人。” 薛顺:“……” 小厮眼看薛顺的表情,怎么看都像是高兴的样子,心里不晓得有多后悔,作什么嘴贱,提什么未来的二少奶奶,现在好了吧,二少爷不高兴了,他要是不肯回去,让太太知道自己多嘴多舌坏了事,还不得拔了自己舌头? 小厮小心翼翼提醒薛顺:“二少爷,太太还在家里等着呢。” 薛顺眯了眯眼睛,道:“你们先回去,我关了铺子,回去换件衣裳就去。” 小厮为难道:“这样会不会太耽误时间了?毕竟太太在等着呢。” 薛顺道:“没事,你回去照实说就是。我身上全是卤菜的味道,总不能穿成这样回去见人,那也太失礼了。” 小厮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何况,薛顺是二少爷,他只是一个小厮,主子要干什么,他还能拦着不成? 小厮提着食盒回去朱家复命了。 孔氏听了,觉得薛顺这是在给她长面子,不由十分高兴,给回话的小厮放了重赏。 胡太太和胡小姐也觉得薛顺这做法足够尊重客人,当真是挑出来什么不好来,也十分高兴。 特别是胡小姐,她心里戏多,就能把这个脑补成薛顺是在给她长面子,心里对这门婚事愈发中意起来,也重赏了小厮。 按道理,这种小厮向主人家回事的情况,又不是向胡小姐回事,胡小姐作为上门做客的客人,完全轮不到她打赏来着。 可胡小姐偏不这么认为,她这个时候已经把自己当成朱家的二少奶奶看待了,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不但给小厮打赏,还摆出少奶奶的架子,勉励了小厮几句,让他以后跟在二少爷身边好好办差,她和太太不会亏待他的。 小厮见她这样,硬是没敢把薛顺黑了脸的事情说出来,拿了赏银飞快的退下了。 管他呢,等下的修罗场跟他又没有关系,他还不如早点避开,以免被殃及无辜。 孔氏和胡太太还有胡小姐这一等,就等得有点久。 不过想到薛顺为了来见客,特意回去沐浴更衣,那时间越久,就表示薛顺的态度越郑重不是? 既然自己是被人尊重的,那么多等一会儿又有什么关系? 抱着这样的想法,胡太太和胡小姐倒没什么怨言,反而觉得薛顺对这门亲事足够重视。 特别是胡太太,其实,在重新上朱家说亲之前,她心里是十分忐忑的,毕竟之前拒婚的也是他们胡家不是? 可胡小姐闹着要嫁,胡家一家大小齐上阵,都没法说服她改主意,胡太太也就只能舍下老脸到朱家走一趟。 好在孔太太除了问她们是否考虑清楚之外,并没有说什么难听话。 当胡小姐信誓旦旦表明,自己已经考虑得十分清楚,是自愿要嫁进朱家,嫁给二少爷之后,孔太太就同意继续跟他们胡家结亲。 这让胡太太松了口气。 现在,薛顺为了来见她们,还特意回去沐浴更衣这么着重,让胡太太对这门婚事又满意了些。 然而,无论是孔氏,还是胡太太乃至胡小姐,根本都不会想到,薛顺所谓的回家换衣服再来,并不是她们想的那样,什么非常满意这门亲事,所以对这次见面十分郑重,而是另有打算。 他回家换衣服是真的。 什么对婚事满意,对胡小姐满意,那就是屁话。 在小厮没说漏嘴之前,薛顺都知道自己何时有了这么一门婚事,更不知道说亲的对象是谁,哪来的满意? 第七百一十八章 那还是有区别的 薛顺赶紧关了铺子回家。 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半夏去找薛双双来,如果薛双双不在家,也至少要把张嬷嬷和当归喊来。 半夏被薛顺郑重的样子吓了一跳,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不敢问,连忙跑去小四合院喊人。 薛顺是不会一个人回去见孔氏的,更不可能去见什么“未来的二少奶奶”,但是以孔氏的行事作风,他不去见肯定不行。 就算这次找理由避开了,不回朱家,以后也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所以薛顺打算从源头解决问题,把媳妇儿孩子一起带回去见人。 既向孔氏表明态度,也让女方知道,他是有媳妇孩子的人,不可能再娶亲的。 至于要让半夏去喊薛双双来,再不济也得把张嬷嬷和当归喊来,则是担心陈秋娘会吃亏。 后宅毕竟是女人的天下,有些阴私手段防不胜防,而且他一个大男人,也没法保证随时随刻都跟在陈秋娘和两个孩子身边。 事关媳妇儿孩子,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所以,还是防患于未然的好。 陈秋娘听到声音,抱着小鱼从屋里走出来,急问:“出了什么事?” 薛顺道:“没什么事,朱家那边让人传话来,让我们回去一趟,你带着两个孩子,我怕人手不够,所以才让半夏去找双双。” 陈秋娘当然不想信他的说话。 她有时候是傻白甜一点,那只是因为她的见识跟不上而已。 像薛顺这样,火急火燎的让人去喊薛双双,那肯定是有事,这点她还是能分辨的。 陈秋娘:“我不信!你现在连跟我都没有一句实话了?” 薛顺苦笑:“具体什么事,我等下告诉你,等双双来了一起说,省得我要说两次。” 他怕现在说出来,陈秋娘太激动,他一个人都哄不好。 薛顺转移话题道:“不过朱家喊我们回去也是真的,你收拾几样孩子出门要用到的东西,其他的,等我先去洗个澡换身衣裳再说。” 陈秋娘看了薛顺一眼,也没再继续追问,让徐嬷嬷收拾一些孩子要用到的尿片水壶吃食衣裳之类的,她自己则去给薛顺找了套换洗的衣裳出来,给他洗澡用。 灶间的热水是现成的,提进去就能用。 薛顺洗澡换衣裳出来,还没跟陈秋娘讲两句话,薛双双就到了。 薛双双不但把张嬷嬷和当归两个带来了,而且把那个会拳脚功夫的丫鬟都带上了。 到了薛家门外,薛双双心里着急,没等马车停稳就跳下车,直接跑进来,喘着粗气问道:“爹,出了什么事,这么着急把我喊来?” 然后她看到薛顺陈秋娘两个穿着体面,抱着打扮好的小酒和小鱼,好端端站在屋里,看起来一点事情都没有的样子。 两个小娃娃听到动静往她的方向看过去,见到她之后,还咿咿呀呀的冲着她直伸小胖手,拼命打招呼。 薛双双的步子顿了一下:“爹,娘,你们没事吧?” 陈秋娘不满的白了薛顺一眼,对薛双双道:“问你爹,我也不知道,你爹他不肯给我说,非得等你来才行。” 薛双双挑了挑眉:“还有这事?” “爹,到底什么事?连我娘都不能知道?” 薛顺:“不是,你们母女两个可真会冤枉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事不能让你娘知道?”他轻声嘀咕:“要是不想让你娘知道,我费这个力气把你喊来干什么?” 陈秋娘没好气道:“那你还不快说?” 这事,薛顺自己其实还真不太好意思说出口。 这都一把年纪了,孩子都生了四个,闺女都嫁人了,忽然间,让他自己开这个口,跟媳妇孩子说:他要娶亲了!这要怎么说? 真是想想都羞耻! 薛顺张了张嘴,最后一狠心一咬牙,闭着眼睛道:“孔氏让人喊我回去相看,不,不是相看,她把人选都已经订好了,要让我另娶。” “今天那女人去了朱家,孔氏让小厮来喊我回去见那女人。” 陈秋娘果然气炸了:“什么?薛顺你个没良心的,你果然想另娶!” 薛顺喊冤:“不是我要另娶,是孔氏想要我另娶。” 陈秋娘:“那有什么区别?最后还不都是你娶?” 她骂:“你们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薛顺:“……那还是有区别的。” 陈秋娘:“好啊,新人还没娶进门,现在我说什么你就学会跟我抬杠了,新人要是进了门,我还不得连说话的份都没有?” “薛顺我告诉你,你自己答应不讨小老婆的。” 薛双双忍不住直笑。 薛顺把事情说出来之后,她就松了口气,也能猜到薛顺为什么要让人去把她喊来了。 毕竟陈秋娘这种傻白甜的性子,要真对上厉害的后宅妇人,那可真是让人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的下场。 陈秋娘听见薛双双的笑声,气得狠狠瞪她一眼,没好气道:“你还笑?你爹就要讨小老婆了,你还笑得出来?你也是个没良心的。” 薛双双忙道:“娘啊,我不是啊。” 薛顺:“秋娘,我也不是。” 陈秋娘:“……” 陈秋娘快这被这父女两个给气死了,把手里孩子往薛顺恒怀里一塞,掉头就走。 薛双双连忙一把拉住她:“娘,我不笑了不笑了,真的。” 一句话没说完,又“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陈秋娘:“……” 明明这么严肃的事情,怎么跟闹着玩似的? 薛双双道:“娘,其实呢,我爹说得没错,我爹自己想娶跟孔氏想让他娶,真的是有区别的。” “要是我爹自己想娶,娘你拦不住,孔氏想让我爹娶,我爹不想娶,这事儿,它就成不了。” 薛顺把两个孩交给两个嬷嬷,让她们先把孩子抱出去,这才道:“对对对,双双说得对,就是这个意思。” 陈秋娘白他一眼:“你有什么不想的?我看你巴不得可以讨小老婆,正好趁这个机会让你如愿了。” 薛双双纠正她的说法:“娘,孔氏可不是让我爹讨小老婆,她是想让我爹讨大老婆!” 陈秋娘:“!!!” 这日子没法过了。 第七百一十九章 好一句应该的 薛双双对陈秋娘道:“不过,娘,你才是我爹明媒正娶回来的媳妇,你们有衙门的婚书为证。” “我爹就算再娶,那也是小老婆。” 陈秋娘瞪着薛顺,怒道:“小老婆也不行!” 薛顺瞪了薛双双一眼,为自己分辨道:“我也没说要讨小老婆啊。” 陈秋娘:“没有最好。” 薛双双笑道:“娘,又不是我爹生了心思要娶别的女人,你在这里跟我爹着急有什么用?” “娘你应该把些话说给孔氏还有想嫁进来的女人听。” “告诉她们,凭谁想进我们薛家的门,都越不过娘你这个正头娘子,你不同意,她们别说当小老婆,连个通房丫头都当不上。” 陈秋娘看向薛顺:“……你想讨小老婆还不够,还想要通房丫头?你咋不上天呢?” 薛顺:“……” 这闺女可真是亲生的,每次一开口就把他往死里坑。 薛顺看向薛双双:“你别乱说话!你看看你都说了些什么?你娘对我的意见更大了!” 他让半夏把薛双双喊来,是为了让薛双双跟他一起劝陈秋娘的,现在倒好,不但不帮着劝,反而专门坑他。 薛双双忍住笑:“行行行,我不说了。” “爹,娘,不然我们一起去朱家,先见见人再说?” “我也很好奇啊,不知孔氏会给爹挑个什么样的女人。” 薛顺脸都黑了:“都说了你别说话!” 薛双双连忙捂嘴摇头,表示自己不说了,什么也不说了。 薛顺道:“我就是这么打算,我们一起回朱家去,让他们都看看,我媳妇孩子都有了,还成什么亲?” 薛顺一家坐着马车往朱家去的时候,胡太太胡小姐包括孔氏这个朱家的当家太太,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为了等薛顺,她们已经坐了大半天了,茶水换了五六趟,胡小姐光是厕所就跑了三次,差点羞得无地自容,胡太太一脸尴尬。 至于孔氏,孔氏从一开始的高兴到后来的不高兴,再等到现在,已经麻木了。 算了,反正这个儿子也跟自己不亲近,只要让他把胡小姐娶进门,再生两个孩子,自己抱过来好好教,让孙子跟自己亲近也是一样的。 哪怕到时候继承了朱家,却没本事做生意,也还有孙子。 眼瞅着都快到饭点了,薛顺还是没来,孔氏只好道:“承业这个时候还没到,可能是路上堵车耽误了,倒累得胡太太跟胡小姐白等了一上午。” 胡小姐如今满心眼都是薛顺,自然不在意,连声说不要紧,胡太太为了闺女的脸面,也只好假装不在意,说道:“谁还没个临时有事走不开的时候,索性我们娘俩成天被家里那一摊子事烦着,如今正好趁这个机会,到朱太太您这里躲清闲。” 这话说得好听,孔氏面子里子都有了,脸上的笑也真诚了几分,笑道:“胡太太,胡小姐,我们先去吃饭。” 胡小姐问道:“我们不等二少爷了吗?” 孔氏看了她一眼,对她这种对薛顺上心的态度,还是很高兴的,只有胡小姐越对薛顺上心,到时候薛顺跟朱成州争家产的时候,胡家人才会越上心。 想到这里,孔氏满意极了,亲切的拍拍胡小姐的手,语气和蔼,笑容慈祥道:“好孩子,我们不等他了,先吃饭再说。” “他那么大个人,还能饿着自己不成?” “要我说,不管他有什么理由,今天这种日子,明知道你在家里等他,他还迟到就很不应该。” “等会儿他到了,我一定狠说他一顿,给你出气。” 胡小姐觉得,这才是好婆婆啊,哪像她之前那两任婆婆,见天对着她摆个臭脸,说起话来阴阳怪气,她干什么都能挑出刺来。 一看就是恶婆婆,哼! 所以她就和离了啊,现在又重新找过一门这么合意的婚事,丈夫是她自己挑中意的,婆婆又和善。 胡小姐觉得,自己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果然前面吃的苦,就是为了后面享福的,她前面和离两次,就是为了遇到这回这样的好亲事。 胡小姐到底是嫁过两回的人,说到嫁人这种事,早已驾轻就熟,面对孔氏这个未来婆婆的调侃,也完全不觉得不好意思。 胡小姐对孔氏笑道:“太太您说的是哪里话,二少爷有事在外面有事要忙,那是他上进,您怎么能因为这个责骂他呢?” “至于说我在这里等了他一上午,又有什么打紧?” “我等他那不是应该的吗?” 好一句应该的! 孔氏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更大了,而胡太太,则是恨不得捂脸。 丢人,真是太丢人了! 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闺女,还没嫁进朱家的门,就上赶着倒贴,连脸都不要了,还连带着把胡家人的脸全丢了。 几人从座位上站起来,正要起身前往花厅用餐,便听得下人来报:“太太,二少爷来了。” 胡小姐大喜,孔氏忙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二少爷请进来?没看我们都在等着。” 回话的婆子愣了一下,才硬着头皮道:“二少爷他,他……” 胡小姐急道:“二少爷怎么了?还不快说!” 要不是对拉朱家不熟,胡小姐估计早就冲出去了。 婆子看了她一眼,眼里满是怜悯。 胡小姐一怔,怀疑自己看错了,她年轻貌美,日子顺遂富足,呼奴唤婢,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低贱的婆子来同情了。 嗯,肯定是自己看错了。 不过这个婆子居然敢抬头看她,这么没规矩,等她进门以后,一定要好好处理才行。 胡小姐心里正做着美梦,冷不丁听那婆子道:“太太,二少爷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孔氏心里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好预感,正准备打断婆子的话,不让她再继续说下去,也算是给胡太太和胡小姐留点脸,然而却慢了一步。 婆子回话十分顺溜,说道:“二少爷说,最近比较忙,有些日子没回来给老爷太太请安了,所以今天,带着,带着二少奶奶和小少爷,小小姐回来拜见太太。” 第七百二十章 天生就是要做一家人的 孔氏气得差点撅过去。 这个逆子,她费了那么多心思,想给他挑一门好亲事,是为了谁? 他本来就因为在乡下长大,一没读过书,二没权没势,三也不通人情,找不到什么好靠山,哪儿哪儿都不如朱成州那个庶子。 她费尽心思给他找助力,让他有个得力的妻族,再加上孔家的帮助,也不至于以后什么都不如朱成州那个庶子,最后朱成州踩在头上。 可薛顺倒好,明知道自己叫他回家的目的,是为了让他见见胡太太和胡小姐,结果他倒是有本事,还敢把乡下娶的女人一起带来? 这是生怕胡家人能答应这门亲事是吧? 孔氏气不打一处来,只管把气出在婆子身上,喝斥道:“二少爷回来了有什么好嚷嚷的,赶紧把人请进来就是。” 婆子也知道这趟差事难以讨好,可相比现在挨孔氏无关痛痒的两句骂,也好过按孔氏说的,不通传就直接把薛顺一家放进来。 那不是她失职吧?到时候直接发卖了她,她都找不到地方喊冤。 婆子赶紧道:“是,奴婢这就去把二少爷请进来。” 还没走出门外,就听到胡太太厉声喝问道:“朱太太,您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朱家这是在故意羞辱我们琪姐儿!” 孔氏也是脑壳疼。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确实是朱家不在理。 虽说薛顺之前娶过亲的事,胡家是知情的,但是,胡家答应跟朱家结亲的前提条件就是,原先在乡下娶的那个女人得送去。 胡小姐进门名份上就是嫡妻,而且是唯一的嫡妻,可不是什么后娶的继室! 薛顺前头生的孩子,也得全部送走,只有胡小姐生的孩子才是嫡出子女! 这些,朱家可都答应得好好的,结果呢? 胡太太和胡小姐第一次上门,薛顺就敢把女人孩子一起领过来! 这不是下马威是什么? 这哪里结亲,这架势,分明是要跟胡家结仇!! 孔氏理亏,少不得对胡太太赔着笑脸道:“胡太太别生气,我们朱家,是非常乐意跟您结这门亲事的。” “像胡小姐这么能干的媳妇儿,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承业他年轻不懂事,做事不讲究,并不是真的要给两位难堪,只怕是,人情上一时转不过弯来。” “毕竟承业的情况,我也不瞒胡太太,当年因为我的疏忽,他是在乡下长大的,能吃饱饭都算不错,那种情况下,身边的跟着的女人,生出的孩子,总是有感情的。” 这年头,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重感情的男人总比薄情的男人好。 所以孔氏这么说,胡太太虽然还是不满,心里对薛顺的印象倒是好了几分。 男人啊,最怕薄情寡义。 孔氏就是知道这点,才敢这么说。 她继续道:“这下忽然让他把女人孩子丢开不管,他心里肯定有想法,一时抵触也是有的。” “就是,”孔氏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一脸慈爱的看向胡小姐,道:“倒让胡小姐跟着受了委屈。” “这也是我考虑不周。” “胡太太,胡小姐,我在这里向你们赔个不是。” 胡太太还没出声,胡小姐已经道:“太太您说的这是什么话?二少爷有情有义,那是太太您教得好。” “他要是薄情寡恩,我才不高兴呢。” 胡太太:“……” 算了,女生外向,胡小姐她是管不住了,她爱咋咋滴吧。 孔太太听得高兴起来,一口一个好孩子:“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也不枉费我给承业聘回来。” “承业以后有你这样的好孩子做贤内助,我可就什么都不愁了。” 胡小姐被孔太太几句话说得差点飘起来,差点连姓什么都不知道,她道:“太太您千万别这么说,这不都是应该做的嘛,哪里就当得您这么夸奖了。” 孔氏看着胡小姐这样子,觉得之前的传言可能有不实之处。 这位胡小姐看着温婉贞静,不知道多讲道理,怎么会是那种一言不合就动手,却婆婆丈夫都打得爬不起来的人呢? 孔氏想了这里,目光闪了闪道:“要我说呢,既然承业这次已经把他的女人孩子带回来了,胡小姐你就不妨一起见见。” “要是你觉得看着还顺眼,要把人留在屋里侍候也行,要是看不顺眼,就把她打发了去。” “至于几个孩子,到底是承业的孩子,虽说是庶出,以后也能帮衬着底下的弟弟妹妹,倒不妨好好教养。” 胡太太听得大恨,孔氏太滑头了,这跟当时说好的完全不一样。 放在外头跟留在家里,身份地位能一样? 然而胡小姐此时已经被鬼迷心窍,孔太太说什么她都点头说好。 闻言笑道:“太太说得很是,既然这些以后都是我的责任,那我先见一见人也无妨。” “还别说,这人和人之间,就讲究个眼缘,就好比我和太太,一见您我就觉得亲近,可不正说明我们合该就是要做一家人的?” “说不定,二少爷的孩子们见了我,也觉得亲近。” 一个乡下的老女人,几个不成器的孩子,对她能有什么威胁?还不如表现得大度些,以此驳得孔氏和朱家二少爷的好感。 等她进了门,这几个是打是杀,是罚是卖,还不是她说了算? 胡小姐笑得端庄得体,孔氏大十分满意,笑道:“好孩子,你说得很是!我也觉得我们天生就是要做一家人的。” 胡太太差点气死,目光都快把胡小姐戳成筛子了,奈何胡小姐胳膊肘一心往外拐,对她的目光只当没看到。 说话间,薛顺一家人走了进来。 别看陈秋娘平时都是傻白甜,在这种男人快要被抢的时候,还是很爆发了一股战斗力的。 首先就在她和薛顺两人的服饰上做了文章,选了薛双双给他们从琳琅阁定制回来的相似款,双双说叫什么情侣服饰。 当时拿到衣裳的时候,陈秋娘还唾了闺女一口,直言她跟薛顺得了已经老夫老妻了,薛双双还来打趣他们。 第七百二十一章 连规矩都跟别处不一样 这套“情侣装”,一直被陈秋娘压在箱子里,没拿出来穿过。 没办法,古人的感情内敛含蓄,不喜欢表现得太直白。 然而现在,这身衣服她跟薛顺两人同时穿出来,效果可真是意想不到的好。 这么说吧,他们两个穿着这身衣服站外面,旁人一看,就能知道这两人是一对,可想而知,视觉冲击上的强大。 除了她和薛顺身上的衣裳,两个小奶包身上的衣裳,陈秋娘也是仔细挑过的,跟两人身上的衣裳在色彩和款式上都有关联。 双双说,这叫亲子装! 这样的衣裳适合家人穿,走出去外面,大家都知道这是一家子! 所以,哪怕刚才一直表现得毫不在意的胡小姐,一眼看到从门口走进来的薛顺一家时,也不由变了脸色。 他们一家人之间的气氛自成一体,外人根本插不进去。 陈秋娘虽然不如她年轻貌美,然而,也绝不是她所以的那种面容粗糙枯黄,形态粗鄙蛮横的乡下妇人。 仔细看还会发现,她的五官很耐看,属于越看越好看的那种。 薛顺和陈秋娘手里分别抱着一个孩子,看那熟练的手势和姿态,可见薛顺平时没少带孩子。 大户人家的少爷,又有几个是会自己带孩子的? 别说男人,就连女人自己,不也就是多过问几句,其余时间,都把孩子扔给奶娘丫鬟照应? 而薛顺,把孩子抱得那么牢,可见对这孩子是有感情的,这种情况下,还怎么把孩子送去外面别庄? 就算送出去,还能让薛顺不去看孩子? 再一个,就算胡小姐现在想要马上成亲,生一个自己的孩子来分散薛顺的注意力,可生孩子这种时候,又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 薛顺凭什么放着已经出生的、带出感情来的孩子不要,去巴巴儿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生的孩子? 胡小姐的心一下子就乱了,只管自己在想些天马行空的事情,压根就没想过,就想她想嫁给薛顺,也得看薛顺愿不愿意娶。 胡太太的脸色更是难看。 胡小姐只注意到陈秋娘长得好不好看,她注意到的却是更多东西,比如说,进门的时候,这位朱家的二少爷特意放慢脚步,等着他身边的女人一起走,再比如,可能是知道今天回朱家的目的,那女人看上去十分紧张,身体紧绷,朱家的二少爷总是不动声色的关注她,不时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不至于那么紧张。 这样的男人,心全在别的女人孩子身上,她的琪姐儿嫁过来还能有什么好? 胡太太心都凉了,已经在想着,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再拒一次婚,毕竟这回是朱家做得难看。 哪有未婚妻上门,男人带着女人孩子一起来的? 然而,无论胡太太怎么想,胡小姐这回那是铁了心要嫁。 特别是,薛顺那么一捯饬,看上去比之前在卤菜店的时候年轻精神了好几岁,更吸引胡小姐了。 薛顺和陈秋娘手里抱着孩子,向孔氏略策弯腰算是行礼,说道:“儿子儿媳给太太请安!” 孔氏心里恼怒薛顺的不配合,更恼怒陈秋娘认不清形势,一个乡下妇人,还妄图做他们皇商朱家的长子宗妇,简直不知所谓。 特别是让她在胡太太胡小姐面前丢了脸,让外人看了笑话。 故而看到薛顺一家,根本没有个好脸色。 只是薛顺和陈秋娘两人手里抱着孩子,她总不能为了为难两人,连带着让两个孩子受折腾,所以就把一腔火气,全发到薛双双身上,在薛双双向她行礼的时候,便有心给她个教训,让她福着身子不叫起。 胡小姐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看着,薛双双不得孔氏喜欢才好,这样,以后她想要娘家帮衬,就只能讨好自己这个嫡母。 是的,胡小姐这人戏比较多,早已把自己当成了朱家二少奶奶,在心里,更是以薛双双的嫡母自居。 只是,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孔氏不叫起,薛双双竟然自己站直了身子,若无其事般立在原地。 薛顺和陈秋娘倒没觉得有什么,而孔氏,胡太太还有胡小姐,全都惊呆了。 谁家的小辈向祖母请安,祖母不叫起,就敢自己站起来的? 胡太太看向孔氏的目光那叫一个意味深长。 孔氏接二连三被薛顺一家扫了面子,大怒,指着薛双双就喝道:“谁让你站起来的?我叫你站起来了吗?” “我这个做长辈的没开口, 你就敢站起来,这是哪家的规矩?” 薛双双“哎呀”一声,自责道:“是孙女的错,竟不知道给祖母请安得一直福着不能起身。” “说起来,也是孙女从小地方来的,见识少,不知道京城这里的风俗是这样的。” “下次有机会,孙女一定会向旁人请教的,还请祖母不要生气。” 孔氏被她气得倒仰。 这不就是说她苛待孙女,孙女给她请安,她故意不叫起吗? 说向旁人请教的意思,不就是威胁她要把这事说出去吗? 果然乡下来的就是乡下来的,真是应了穷山恶水出刁民那句话。 胡太太“啧”的一声,意味深长的看向孔氏,幸灾乐祸道:“现在的小辈呀,可不比我们以前了,当真是一点规矩都不讲,也不知道尊重长辈,当着外人的面,就敢当面顶嘴。” 薛双双看向胡太太,笑得温和无害,说出来的话却尖锐如刀。 她说:“这位太太,原来您家里的规矩,也是晚辈给长辈请安,得一直福着身子说话,不能起身的呀?” “京城果然不愧是天子脚下,连规矩都跟别处不一样。” 胡太太哪能想到,不过说句风凉话,火就烧到自己身上来? 偏她现在只是个客人,连呵斥薛双双都不能,只能自己生闷气。 孔氏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把手上祖母绿的镯子都敲断了。 孔氏怒道:“你以为我是故意不叫你起身吗?我那是看到你规矩没学好,连最基本的福礼都做不好,想要好生教导你。” 第七百二十二章 一言不合就动手 孔氏怒斥薛双双:“我是你祖母!管教你还会害你不成?” “你倒好,不但不听管教,还强词夺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暗指我苛责于你!” “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长辈?” 薛双双挑了挑眉,啧,孔氏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挺厉害的。 胡小姐摆出一副当家主母的款,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目光看向薛双双,一边附和孔氏道:“太太说得极是。” “要我说,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孩子的规矩就应该从小教好,长大了才不至于丢人,连个简单的福礼都行不好。” 薛双双看了她一眼,肤白貌美大长腿,单从外在条件看,妥妥白富美,这样的女人看中薛顺…… 薛双双觉得,她薛顺爹的行情可真不错! 然而,再怎么白富美,也不能掩盖她想跟陈秋娘抢男人的事实。 妥妥的小三!还是想跟她娘抢她爹的小三,绝对不能放过。 薛双双看看孔氏,又冲着胡小姐笑了笑,说道:“怎么我的福礼做得不标准吗?可我记得元宵那会儿,有幸在灯楼见到永宁候夫人,当时向永宁候夫人请安,也是行的福礼,倒没听说行得不标准。” “想来,是祖母这里的规矩比永宁候府更大些,对行礼的要求也更严苛些,才觉得孙女行的福礼不到位。” “赶明儿孙女一定多加练习,争取下回给祖母请安的时候一定达到祖母定下的要求。” 永宁候府那是什么地位? 那是大顺朝最顶级的贵勋,整个京城都仰望的存在。 朱家一个商贾人家,敢说自己的规矩比永宁候府更大? 这是不要命了吧! 永宁候夫人都没指责薛双双礼行得不好,她们一介平民,难道还能比永宁候夫人更懂礼仪规矩? 想到自己刚刚讽刺说薛双双连个福礼都行不好,胡小姐面皮一热,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耳光。 孔氏更是脸都绿了,偏偏还发作不得,只得憋着气道:“你这丫头惯会说胡话,永宁候府的规矩自是极好的,我们府上若是能学到候府百十分之一的规矩,我就什么都不愁了。” 指责她胡说?薛双双心里冷笑,面上不显,说道:“祖母这可冤枉孙女了,分明是祖母说孙女行的福礼不标准,孙女惶恐,生怕祖母怪罪,才想要为自己辩解几分,并不是说胡话。” 孔氏不想再提这件事,不耐烦道:“好了好了,方才的事,是我没看仔细,原怪不得你,候府的规矩是极好的,你以后也不用改了。” 薛双双笑吟吟应下:“是,祖母,孙女记下了。” 胡小姐看着薛双双脸上的笑,不知怎的竟生出一股危险的感觉。 当然,她的感觉是正确的,薛双双,就没打算放过她。 薛双双把目光落到胡小姐身上,含笑道:“这位小姐既然知道学好规矩的重要性,怎么小时候不把规矩学好?” 胡小姐愕然,用手指着自己,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我没规矩?你敢说我没规矩?” 薛双双竟然认真点头:“是啊!这位小姐,你小时候规矩定然是没学好的。” “不然你怎么就能做出,在别人家里做客,反过来倒对主人横加喝斥的事情来?” 薛双双说了这话还不算,还转头对胡太太道:“这位太太,这是您家的小姐吧?” “您家的小姐,可真是一点规矩都不讲,您可得好好管教才是,毕竟她这样,已经不仅仅是丢人,而且丢人都丢到外面来了。” 被薛双双这样当面打脸,胡太太气得脸色紫涨,差点闭过气去。 偏薛双双说的是事实,她就算想辩驳两句都不能,只能自己憋屈。 胡小姐早已大怒,根本不管那么多,指着薛双双怒喝道:“放肆!谁让你这么跟我说话的?还不赶紧给我跪下!” 薛双双:“……” 薛双双被她这句话雷到了,看向她的目光简直一言难尽。 她要纠正一下刚才的想法,被这种脑子不正常的女人看上,她薛顺爹真可怜! 薛双双看着胡小姐,认真问道:“这位小姐,请问,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我给你请大夫?” 胡小姐气得半死,骂道:“你敢咒我?我让你跪下。” 薛双双抚额,对孔氏道:“祖母,这位小姐病得不轻,我们赶紧给她找个太夫,不然她万一哪里不好,我们朱家岂不是要担责任?” 孔氏:“…… ” 胡小姐差点跳起来:“我没病,你才有病!” 薛双双叹气道:“果然是病得不轻。” 她的神情慈悲而怜悯,声音里满是叹息:“这么漂亮的小姐,怎么就病得神智不清呢?真可怜。” 薛双双说着,对胡太太认真道:“这位太太,您家的小姐身子不好,你还是少带她出来做客为妙。” “特别是像她这样,表面看上去好好的,好像一点事情都没有,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忽然犯病,在外面会很危险的。” 她一副我是真的为你们考虑的样子,要不是胡太太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琪姐儿没病,换个不相干的人,听了她这番话,只怕都要相信了。 真是,说得跟真的一样。 胡太太这会儿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赶紧澄清道:“朱小姐可不能乱说,我们家琪姐儿身体好得很,一直没病没灾的……” 一句话没说完,暴怒的胡小姐已经跳起来,喝道:“没大没小的东西,连我都敢咒,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 她说着提起手边的椅子就想往薛双双身上砸过来。 然而,朱家家底厚,所有家俱所用的木料都好的,特别沉,胡小姐提了一把,居然没提起来。 胡小姐一愣,放下手边的椅子,改为抄起桌上的茶盏往薛双双脸上砸过来。 这才是那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胡小姐啊! 只是这么一耽搁,动作就慢了半拍,还不等手里的茶盏砸到薛双双身上,一个其貌不扬的丫鬟从陈秋娘身后闪身而出,一个飞踹,把胡小姐直接踹飞出去。 第七百二十三章 画面太美,不敢想像 胡小姐忽然动手,薛顺和陈秋娘惊呼一声,连孔氏都惊呆了。 只是一声惊呼未落,场中的情景就来了个逆转,薛双双一点事都没有,反倒是那位胡小姐被踹飞出几尺之外,砸塌了一张桌子。 薛双双看到白果利落的身手,眼睛都亮了。 这是永宁候夫人特意给她找来的,会拳脚功夫的丫鬟,跟在她身边保护她的安全。 不过人送到她身边一两年,出手这还是第一次。 这哪里是她自己介绍的什么“三拳两腿”,这简直就是高手好吗? 胡太太惊呼一声,扑将过去,喊道:“琪姐儿,我的琪姐儿,我的琪姐儿,你怎么样了?” 孔氏这才反应过来,忙吩咐道:“请大夫,快让人去请大夫!” 孔氏看向白果的目光,有些一言难尽。 这个丫鬟她认识。 以前薛顺和陈秋娘住在朱家的时候,陈秋娘不论走到哪儿,身边都跟着这个其貌不扬的丫鬟。 当时,她以前薛顺他们从乡下来的,小地方买不到什么出众的丫鬟,所以只能有这种寻常丫头充数大丫鬟。 哪想到,人家这分明是深藏不露。 身手这么好的丫鬟,整个朱家都找不出来一个,别说朱家,只怕大部分人家都找不出来。 也不知道薛顺是从哪里找来这许多人才的,明明就是个乡下人而已,可真是太让人费解了。 幸好当时她没对陈秋娘太过份, 不然… 孔氏看到摔晕在地上,知觉全无的胡小姐,生生打了个哆嗦。 画面太美,不敢想像。 只是这位胡小姐,她之前打也听过。 更知道胡小姐两次合离的原因,听说都是因为脾气暴躁,打伤了丈夫和婆婆,砸了夫家引起的。 然而孔氏只以为那是传言,不可尽信,世人对女子多苛责,胡小姐合离两次,世人多有诽谤,也是正常的。 可是现在,孔氏觉得自己想错了,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这样的女人怎么能娶进门? 要是娶进门来,她跟薛顺打架,孔氏可以当作不知道,可这位胡小姐,她不止打丈夫,她还打婆婆的,自己一把老骨头,哪里经得起她打? 孔氏一想到这里,只觉得心里发凉。 不行,为了她自己的安全,这门婚事不能继续下去了! 孔氏心里的想法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那边,胡小姐已经悠悠转醒过来。 “琪姐儿,你醒了?你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这会儿,胡太太心里也生出跟孔氏一样的想法,这门婚事,还是不要继续的好,她琪姐儿来朱家做客,呆了不到半天,就遭受这种灾难,被个丫鬟打晕过去,以后真嫁进朱家,还不知多少磨难! 而且,胡太太觉得,朱家这位二少爷已出嫁的闺女简直太可怕了。 她好好的琪姐儿,就几句话的功夫,就被她安上一个癔症之名。 琪姐儿这种没有脑子,只知道动手的人,哪里会是她的对手?到时候还不定被她怎么陷害,而且,现在连动手也打不过了…… 胡太太一想到这里就心塞,琪姐儿想找门好亲事怎么就这么难? 胡小姐其实并没有伤得多严重。 身为专业人士,白果下手,呃,是下脚,白果下脚还是很有分寸的,只让她受个教训,却不会有什么大碍。 胡小姐醒来之后并没有消停,反而变得更加愤怒。 她从地上爬起来,指着白果道:“还不把为丫头给我拉出去打死!” 朱家的下人们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她,没人理她。 胡小姐大怒,对着这些下人冷笑道:“我还指使不动你们了?” 她看向上首孔氏,也没什么心情装委婉贞静,直白道:“太太,今天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冒犯我的人,必须要重重惩罚!” 孔氏刚才看到胡小姐动起手来的那副架势,已经决定不结亲了,而且连理由都是现成了,还没过门,就迫害承业的闺女,这么恶毒的女子,怎么能进他们朱家的门? 既然不想结亲了,孔氏对胡小姐自然也就少了耐心,更没有刚才的热情和客气,不咸不淡说了句:“这些事情先不急。” “你刚刚晕过去了,现在才醒转,先让大夫给你看看要不要紧,其他事,我们等下再说。” 这可不是因为关心胡小姐好不好,而是得检查清楚,明确责任,省得以后胡家借此讹上朱家。 现在大夫还没来,这话一听就是孔氏的托词。 可她堂堂朱家未来的二少奶奶,怎么能让下人如此轻慢? 胡小姐不依不挠,非常强势道:“怎么处罚她们也就是一句话的问题,并不耽误我看大夫。” 孔氏直接冷了脸:“胡小姐,这些都是朱家的下人,他们拿的是朱家发的钱,自然要听从朱家人的吩咐。” “胡小姐一个外人,指使不动他们太正常了。” “你要是都能随随便便指使得动他们,那他们这些人,就该丢了我朱家的饭碗了。” 胡小姐愕然,完全没想到孔太太翻脸跟翻书一样。 胡太太看着孔氏的嘴脸,心里冷笑连连,知道她怕是想要反悔这门亲事。 只是就算要反悔,也应该由他们胡家自己提出来,要是被朱家先提出来,那她琪姐儿的名声可就坏了……好吧,虽然琪姐儿现在也没什么好名声,可要是再被朱家退亲的话,名声就更坏了。 胡太太立即道:“朱太太这话说得可就不在理。” “这些是朱家的下人没错,但是我们现在在朱家,却被你们朱家的丫鬟打伤,她想给自己出口气有什么错?” “倒是朱太太,府里的下人如此无法无天,对着客人也能下手,还把人踹晕过去,朱太太却无动于衷,却不说处罚府里的下人,反倒拦着我琪姐儿讨公道,是何道理?” 她冷笑:“我们胡家虽然不如皇商朱家这么富贵,却也不是任人欺负不还手的。” “今天这事儿,要是朱太太不给我们一个交待,我们胡家少不得要为琪姐儿讨个公道。” 第七百二十四章 得了癔症! 孔氏脸色铁青。 这还威胁上了,胡家可真会倒打一靶! 当她是瞎子呢,当在场这些人都是瞎子呢? 分明是胡小姐先动的手,想打薛双双,丫鬟护主,才会把她给踹出去,到了胡太太嘴里,倒显得胡小姐多无辜似的。 还真以为朱家是胡小姐前两次结过亲的那种小门小户,由得他们胡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成? 孔氏气得连话都不想说,倒是薛双双笑眯眯一点不受胡太太这话的影响,反而客气问道:“那胡太太想要什么样的交待?” 胡太太警惕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眼带杀气的看向她身旁的白果,冷声道:“这个丫鬟以下犯上,尊卑不分,把我琪姐儿打晕过去,合该拉出去杖毙。” 薛双双闻言摇头,认真道:“这个,怕是不行啊。” 胡太太觉得自己被薛双双耍了一道,气道:“你……” 胡小姐跳起来,满面狰狞叫道:“为什么不行?她一个贱婢,敢对本小姐动手,死十次都不够抵罪的。” 胡太太也想再说点什么,正好这时,请的大夫到了。 胡太太忙张罗起大夫替胡小姐检查起来,不管怎么说,胡小姐的身体还是第一重要的。 胡小姐自己也是怕死的,也暂时消停下来。 薛双双笑道:“胡小姐忽犯癔症,行为癫狂,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既容易伤到他人,亦容易伤到自己,形态十分危险。” “白果这丫头当机立断,迅速出手,制止胡小姐危险的行为,打断胡小姐的癔症癫狂之态,这是立了大功啊。” “原本她是我的丫鬟,我也不好意思为了自己的丫鬟向胡太太和胡小姐揽功劳,只想着等回去以后再好好赏她。” “可胡太太和胡小姐不计白果好心救了胡小姐一次也就算了,怎么反倒还要治起白果的罪来了?” “这就很说不过去了啊。” 大夫进屋的时候,就看到地上砸碎的茶盏,溅落一地茶沫子,再了薛双双这番话,表情就有点微妙。 胡太太心里恨急薛双双当众败坏胡小姐名声,喝止道:“朱小姐,你在胡说什么?琪姐儿不过失手跌落了茶盏……” 然而她一句话没说完,胡小姐已经再次被她刺激得跳起来,一把推开大夫,抓着高几上一个美人瓶就往薛双双身上砸过来,怒骂道:“我让你胡说?” “谁有癔症?你说,谁有癔症?我看你才有癔症!” 白果再次上前,一把将她制住。 胡小姐还想挣扎,只是那点力气在白果这种真正的武者面前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胡小姐眼见挣不脱,就开始破口大骂:“放开我!你个以下犯上的贱婢!我是你们朱家未过门的二少奶奶,你敢对我动手?” 薛顺脸都绿了,陈秋娘冷冷看向她,说了三个字:“不要脸!” 薛双双生怕她再说些什么难听的话刺激陈秋娘,给白果使了个眼色,白果一记手刀下去,直接把她敲晕了。 胡太太直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喝骂道:“你们把我琪姐儿怎么样了?大夫,大夫,还不赶紧给我琪姐儿看伤。” 大夫措不及防,被她一把推撞在桌角,真磕得头破血流。 出次症倒让自己摊上血光之灾,大夫只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顶,对胡小姐这个凶手,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大夫一边利索的找出药粉给自己的伤口止血,一边冷冷看了胡小姐一眼,冷声道:“没事,死不了。” 胡太太大怒:“你这大夫怎么回事?这就是你行医的态度?你信不信我找人砸了你的药堂?” 大夫都被她气笑了:“老夫行医数十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无故打伤大夫,还威胁要去砸药堂的泼妇。” “回去后必定会能这位太太在杏林中多做宣传。” 胡太太刚才是急昏了头,因为胡小姐被打晕而方寸大乱,此时回过神来,也知道刚才的行为是得罪大夫了。 只是她一向高傲惯了,让她向一个大夫低头,她是做不到的。 薛双双道:“胡太太,胡小姐身患癔症,你就不应该随意把她带出门,既然带出门,胡太太就该看好她,不能让她随便动手伤人。” 胡太太恨急了薛双双,眼睛里跟淬了毒似的,瞪向她道:“你在那里污蔑我琪姐儿!要不是你不安好心,我琪姐儿怎么会晕过去?” 薛双双“啧”的一声,道:“胡太太,你这人,怎么能这么不识好呢?我这可是为了胡小姐考虑,你实在不听,那我也没办法。” “今天也幸好是在我们家里,胡小姐发癔症被我们制止了,这要是在外面,无论胡小姐伤了自己还是伤了旁人,都是大麻烦啊。” 薛双双说着,又对大夫说道:“大夫,烦请您给这位胡小姐看看伤,今天胡太太带着她来我们家做客,没想到突发癔症……胡太太的态度您也看到了,这要是胡小姐有点什么不好,我们家以后可就说不清了。” “您放心,您是我们朱家请来的大夫,您到我们家出症的时候受了伤,这个事,余情余理我们都得负责。” 看看,看看,这才是对一个大夫该有的态度! 有胡太太和胡小姐这种蛮横不讲理的患者做对比,薛双双这份谦和的态度,让大夫心里十分熨帖,当即道:“既然这位小姐这么说,那老夫就看在小姐的份上,帮她看一眼。” 薛双双笑道:“大夫医者仁心,让人佩服。” 大夫虽然恼怒胡太太和胡小姐的态度,但基本的医德还是有的,低头给胡小忍姐仔细检查起来,又询问了之前发生了何事。 诊过脉后,再结合之前胡小姐言语无状、动手打人的情况,大夫得出的结果是:“这位小姐得了癔症!情况非常不好,需要赶紧治疗,不然以后会越来越严重。”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讲真,一开始薛双双说胡小姐得了癔症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她是随口乱说的,谁能想到,这会儿倒叫大夫确诊了?! 第七百二十五章 当她是死的不成 胡太太没想到薛双双不但随口就给胡小姐安上一个癔症,反而还能把这个症状在胡小姐身上砸瓷实了。 一时间整个人都呆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尖叫一声:“不可能!” “我琪姐儿怎么可能得了癔症?” “一定是你,一定是你们朱家搞的鬼,串通大夫陷害琪姐儿!” 此言一出,孔氏等人还来不及怎么,那大夫已经怒斥起来:“简直荒谬!老夫行医几十年,一向行得端,坐得正,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污蔑!” 薛双双已经道:“胡太太,讳疾忌医可不行啊。” “胡小姐的癔症已经十分严重,再不救治,情况只会越来越坏。” “胡太太要是不相信我们府上请来的大夫,也可以自己去请大夫过来确诊,看胡小姐是不是癔症。” 胡太太惊疑不定的看向薛双双,一时间竟没了主意。 她一开始就以为是薛双双胡说,现在看薛双双这淡定的态度,加上大夫和诊断结果,倒是不确定了。 可她的琪姐儿,从小娇养长大,生活顺遂,从小到大,就没什么不如意的地方,也没受过什么刺激,怎么就得癔症了呢? 薛双双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吩咐道:“来人,去附近这些医馆多请几个大夫回来。” 朱家的下人已经被她刚才的“铁口直断”惊呆了,听了她的吩咐,竟连请示一下孔氏都忘了,赶紧跑出门去请大夫。 薛顺和陈秋娘两个抱着孩子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看着眼前这幕都有些恍惚。 亏得他们如临大敌,把这位胡小姐当洪水猛兽,结果,双双不过说了几句,就看出来这位胡小姐是位癔症患者? 孔氏只要头脑还有一点清醒,都不可能叫儿子娶个癔症患者回家,所以这门婚事什么的,根本就不需要薛顺和陈秋娘两个人反对,就已经注定成不了了! 只是薛顺和陈秋娘十分好奇,薛双双到底是怎么看出来这位胡小姐得了癔症的?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跟胡小姐胡太太这是第一次会面才是。 这个问题,在薛双双这里,其实很简单。 因为胡小姐这种“一言不舍就动手”的症状,符合精神疾病范畴,和狂臊症有一定的相似之处。 鉴于薛双双对古代医学名词的不了解,唯一知道的一个关于精神方面疾病的名称,就是癔症,所以,她也就随口一说,胡小姐是癔症。 哪怕最后大夫检查出来不是癔症,胡小姐身上也绝对带有其他精神疾病,这一点上,薛双双并不是造谣。 只是,大夫给胡小姐确诊之后,确认是癔症,倒和薛双双之前的说法对上了。 白果那一记手刀打得并不重,就这会儿功夫,胡小姐又醒转过来了,眼看她还想发怒,胡太太生怕她再次被白果打晕,连忙一把抱住她,道:“琪姐儿,琪姐儿,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胡小姐眨眨眼睛,似乎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眼前的情况,“呀”的一声,道:“我这是怎么了?” 她倒是对之前打人的事情有印象,也还记得白果打晕她。 可她这会儿心里那股怒气消下去了,只想着要赶紧挽回在孔氏心里的形象,所以并没有像刚才那样,急着找白果算账,而是赶紧站起来,理了理身上的衣裳向孔氏赔罪:“孔太太见谅,我方才失礼了,实在不好意思。” 孔氏之前有多满意这门亲事,如今就有多厌恶胡小姐这个人。 一个得了癔症的女人,还想嫁进他们朱家作少奶奶,这是睡着了没醒吧? 孔氏淡淡道:“胡小姐不必多礼,你身体不好,还是先多休息,等大夫来给你好好看过再说。” 但凡当婆婆的,都不喜欢身体不好的媳妇儿啊。 胡小姐有些着急,强笑道:“多谢太太关心,我身体好着呢……” 胡太太再也听不下去了,一把将胡小姐拉着坐回来,道:“你给我老实在这里坐着,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 胡小姐坐回位置上,一抬头,正好看到薛顺和陈秋娘两人并排坐在她对面,两人各自抱着孩子,不时低声交谈,举止说不出的亲密。 心里刚压下去的那股火气又开始往上冲,只是被连着打晕两次,胡小姐心知自己再动手,依然逃不脱被打晕的下场,所以这回,胡小姐决定动口不动手,用自己的出身和风仪,折服薛顺,打击陈秋娘! 胡小姐露出一抹笑,主动和薛顺打招呼:“朱二少爷!” “小女子真是没想到,朱二少爷就是竹林记食铺的老板,若是早知道这点,当日就不会那么失礼了,倒让朱二少爷看了笑话。” 薛顺又不傻。 进门的时候看到胡小姐,再联想到胡小姐当天的作派,就知道她当时肯定是知道自己朱家二少爷的身份,特别找去的。 至于目的,呵,说句脸皮厚的话,怕是悄悄去相看的,然后就一眼看中了自己,所以才有了今天这出。 不然这门婚事,年初的时候已经不了了之了,怎么可能时隔几个月,再度提起来? 所以薛顺一直十分警惕,绝不肯让自己掉进胡小姐的陷阱里,哪怕她如今被薛双双揭穿身患癔症,这门婚事都不用自己拒绝就肯定不成了,薛顺也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这位胡小姐可是有癔症的,谁知道她下一步会做出什么来? 薛顺淡淡道:“我也没想到胡小姐竟然亲自上街买卤味。” 胡小姐掩唇轻笑:“朱二少爷都能亲手做卤味卖,我怎么就不能亲自去买吃食了?” “真要说起来,这合该是我跟二少爷有缘才是!” 陈秋娘大怒。 她还坐在这里,这位胡小姐就敢说跟薛顺有缘? 当她是死的不成? 大约人都是一样的,在在乎的人,在乎的事情上面,就变得敏锐而强悍,再温顺的脾气,也会张牙舞爪。 陈秋娘冲胡小姐冷冷一笑,说:“这位小姐与我夫君有缘,可是想进我们家的门,给我夫君做个妾?” 第七百二十六章 盛世古董,乱世黄金 胡小姐的火气“蹭蹭蹭蹭”直往上冒,喝道:“谁要做妾了?!本小姐财貌双全,何需做妾?” 她怒指陈秋娘,喝问:“你是个什么东西了,敢在这里胡说八道?” 陈秋娘气得抱着小酒的手都不由收紧,小酒在她怀里被勒得不舒服,不由哼哼卿卿挣扎起来,陈秋娘连忙放松下来,拍着小酒哄。 小孩儿很好哄,很快就不闹了。 陈秋娘这才抬起来,冲着胡小姐说道:“胡小姐没有这个心思就好,不然就算我这个正头娘子愿意松口,让你进门做小,我夫君也不会同意纳你进门。” “他早就说过,这辈子不讨小老婆的。” 这大抵是陈秋娘这几十年来,说过的,最尖锐刻薄,最硬气十足的话,要是放在两年之前,她肯定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所以说,人的脾气,其实是靠养出来的。 居移体,养移气,这话不是空的。 胡小姐的脾气被陈秋娘一激,差点又要压不住。 胡太太眼疾手快,一把摁住她:“琪姐儿,莫气。” 胡小姐看了一眼胡太太,总算恢复点理智,昂起头跟只骄傲的小公鸡似的,冲陈秋娘道:“哼,你一个乡下妇人,也敢在本小姐面前大放厥词?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事关薛顺,陈秋娘的战斗力突飞猛进,比平时厉害了不知多少。 她几乎是想也不想的怼回去:“嗯,顺子哥情愿要我这个村妇做正头娘子,都不要你这个千金小姐做妾。” 胡小姐的脾气终于压不住了,又想动手,这回白果一直盯着她,见她有暴起的迹象,直接把她摁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这时,从外头请的七、八个大夫,全都到了。 有前头大夫的脉案,再和胡小姐一连患行为相印证,请来的七、八个大夫最后一致认同先头那个大夫的诊断:癔症! 事实如此,胡太太再无侥幸可言。 胡小姐得了癔症,朱家这门婚事,就绝对不成了。 而且因为今次闹的动静太大,一口气请了那么多位大夫来,胡小姐身患癔症之事,也瞒不住,很快就会传出去,这么一来,再想说亲,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然而胡小姐本身,显然还没意识到这一点。 她正冲着陈秋娘喝道:“我才是朱家二少爷名正言顺的嫡妻,你这粗鄙的村妇,过门的时候没经过朱家老爷太太同意,无媒无聘,婚事自然做不得真。” “你要是识相听话,乖乖跪下给我磕头敬茶,以后安心侍奉我左右,我少不得网开一面,让你留在二少爷身边侍候着。” “你生的几个孩子,也好教他们有个身份,否则……” 她冷笑:“他们成了外室奸生子,一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陈秋娘到底没读过书,嘴眼子不利索,一时竟不知怎么回嘴,只气得眼眶都红了,整个人忍不住直哆嗦。 薛双双握着陈秋娘的手道:“娘,你跟一个癔症病人生什么气?她有病啊,你还能跟她计较?” 陈秋娘一想也是,不过心里还是不高兴,冲薛顺抱怨道:“你看你,一天到晚都招惹了些什么人?!” 薛顺:“……” 当真是人在家里坐,锅从天上来,又不是他招惹来的! 薛双双安抚完陈秋娘,这才对着胡太太摇头叹息:“这么严重的癔症,胡太太,你可得赶紧给胡小姐治疗啊,不然……” 就连那些大夫,听了胡小姐这番不知所谓的话,也是直摇头:“啧,老夫行医几十年,癔症也看过几例,不过患上癔症的,一般都是年纪大的老太太居多,像这么年轻的,还是第一次遇见。” 另一个大夫附和道:“谁说不是呢!这位患者,不止年轻,而且癔症十分严重,比许多老太太的情况都严重。” 朱、胡两家的亲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胡太太当天把胡小姐从朱家带回去之后,就主动让人上门,退还了当初订亲交换的庚贴信物,两家人默契得跟完全没有这回事似的。 谁都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就连薛双双,也觉得,既然双方已经退亲,那以后可是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因此放松了警惕。 谁知,就那么一放松,就出乱子了。 胡小姐这档子事出了以后,没过几天,就到了刘余庆赔付二十二万两银子的一月之期。 刘余庆肯定是拿不出那么银子做赔偿的,于是,顺理成章的,挂在他名下的那些刘俊杰的私产,就全归了薛双双。 薛双双对于接收这些产业,早有准备,时间一到,就带着账房先生,掌柜管事一起,跟着顺天府的吏员前往刘余庆家里接收这些产业。 因为薛双双的提议,顺天府尹当时就封了这批产业,不叫刘余庆转移出去,所以此时交接起来,还挺值钱的。 长安伯府刘世子的私产自然不止区区二十多万两,特别是一些书画古董,都是价值连城的,有些甚至有市无价,特别值钱,光这一项,就能充抵不少银钱。 然而,这些值钱的古董字画,薛双双一概不要,理由也很简单:“大人想必知道,民妇是从乡下来的,哪认识什么古董字画这种高雅的东西?你说这万一要是遇到赝品,民妇也分辨不出来。” “再说了,古董字画这种东西,就该是刘世子那么高雅人鉴赏的物品,拿在民妇这种粗人手里,那不是糟蹋了古董字画吗?” “何况民妇刚才也听说了,这里面有好些东西,现在都有市无价,市面上根本找不着,这也不好估价呀。” “所以,这些古董字画,民妇不要。” “民妇是个从乡下来的粗人,还是更喜欢真金白银的东西,庄子铺子银子和田地,价值几何,一目了然,民妇拿在手里也安心,不怕被人骗了。” 盛世古董,乱世黄金。 如今这个世道,虽然还没大乱,想来也快了。 永宁候府现在需要的是银子,越多越好。 所以那些古董字画什么的,她是不会要的。 第七百二十七章 薛顺被打 薛双双最后挑走的,是良田,铺子,农庄。 有时候,东西的价值真是无从比较,比如说一幅前朝十画,能值几千几万两银子,而上好的农田只要十五两银子一亩。 一幅古画的价格,够得上买一两千亩好地。 对刘俊杰来说,他是希望留下有出息的良田、农庄、铺子,情愿薛双双把那些古董字画拿走抵银子的。 他正是要用银子的时候,良田、农庄、铺子有活钱,古董字画却不好出手变卖,而且要是让人知道他沦落到变卖古董字画筹银子,说出去也不好听。 只是薛双双直接表明自己是乡下人,就只金银,就是这么俗,而且也认不清古董字画的真伪,只要良田、农庄、铺子的时候,他这边还真没有理由强迫薛双双拿走那些古董字画。 万一被认定他要用赝品讹人呢? 薛双双首先要的就是良田,把刘俊杰好不容易置下来的一千亩良田全挑走之后,接下来挑的就是庄子。 她还不要那种赏花游园一类的温泉庄园,她就要农庄,特别是庄稼长势好的农庄。 最后才是京城好地段的几个铺子,凑齐二十二万两银子的价值,几乎把刘世子除了古董字画之外,所有私产全掏空。 薛双双收好地契房契,心满意足的离开。 只是她的好心情都没能持续到回家,半路就被陈秋娘派人找过去了,原因无他,薛顺,被人打了! 薛双双心里狠狠一跳,连忙让来报信的半夏一起坐进马车,苍鹰不消她吩咐,立即用最快的速度,把马车赶往薛顺家。 车厢里,薛双双正在盘问半夏具体情况。 半夏忙道:“老爷身上的伤并不重,已经看过大夫了,说是皮外伤,虽然看起来吓人,但是没有伤筋动骨,喝几天药,再涂抹一点外敷药膏,将养十来天,就好了。” 薛双双听说伤不重,先就放下了一半的心。 行吧,人没事就好。 薛双双问道:“我爹在哪里被人打的?什么原因被打?凶手是谁?知道吗?” 至于谁动的手倒不要紧,薛顺不知道也不要紧,她会让苍鹰去查清楚的,查清楚之后,总要还回来的。 她这人,就是这么睚眦必报。 半夏低声道:“老爷就是在竹林记铺子里被人打的,凶手是胡家几位少爷,他们还砸了老爷的店。” 半夏说到这里,又一脸崇拜道:“少夫人,老爷真厉害。” “胡家几位少爷那么多人,还打不过老爷一个人呢。” 薛双双想了想,她薛顺爹从小干农活出身,身上一把子力气,京城这些少爷养尊处优,双手没有四两力,打不过她爹很正常。 半夏说着又开始为薛顺抱不平:“老爷会受伤,也是因为他们不要脸,人多欺负人才,要是他们一个一个上,肯定全让老爷打趴下。” 只是薛双双有些奇怪:“这些少爷为啥要去砸我爹的铺子?难道吃了我爹铺子里的东西拉肚子?” 要是这样,那该赔的要赔,……打,也还是要打回来的,谁让薛顺是她爹呢,护短没商量。 半夏听她这么说,却急了,道:“少夫人,您想到哪儿去了?老爷铺子里的卤菜都是每天现做的,原料也新鲜,怎么会吃坏人?” 薛双双道:“那就是他们吃饱了撑的,在我爹铺子里闹事!” 说到这里,薛双双像是想到什么,眉毛一挑,问道:“该不会是店生意上的对手,眼红他店里生意好,所以才来砸他的店吧?” 半夏连连摇头:“不是,都不是。” “少夫人,那胡家欺人太甚,说是老爷拒绝了他们家小姐的亲事,所以要教训老爷一顿。” “那几位胡少爷还说,要是老爷不肯娶胡小姐,他们就见一次打一次,打到老爷同意为止!” 什么?薛双双都被这个荒谬的理由惊呆了。 也不怪她一时想不到凶手是胡小姐的几个哥哥,实在是这打人的理由也太奇葩了。 这世上议亲的男女何其多,议了没成的也不在少数,遇到这种情况,都是双方各有默契,自此各自婚嫁,再不相干。 还没听过,因为议亲不成,就要把人打一顿的。 而且,虽然薛双双知道这门婚事薛顺不娶,本来就成不了,但胡家人是不知道的,只知道最终双方终止议亲的原因,是因为胡小姐身患癔症。 这件事一确认之后,胡太太就知道这事成不了,已经默认这门亲事不成,因为皇商朱家,不可能给自己的嫡出少爷娶个有癔症的女人回去。 然而,谁能想到,胡家几位妹奴少爷竟会做出这等荒唐事,无端端跑去打砸了薛顺的店铺,还要逼着薛顺娶胡小姐? 他们这么能,怎么不上天呢? 薛双双心里冷笑,觉得不多砸几家胡家店铺,她都出不了这个气! 等到了薛顺家里,就看到陈秋娘两只眼睛肿得桃子一样,看来是狠狠哭过一场了。 一看到薛双双,就像是看到主心骨,张嘴就告状:“双双,你爹让人打了!那个狐狸精,你爹不要她,她就让人砸了你爹的铺子,还把你爹给打了!” 薛双双:“……” 其实她娘,也不算太傻白甜,还知道骂人家是狐狸精。 薛双双:“娘,你放心,我肯定给我爹报仇。” 陈秋娘道:“不能让那狐狸精再缠着你爹不放!” 薛双双:“……” 这话听起来,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这次打人事件,那位胡小姐自己都没有出面,这行为,应该不算缠着薛顺不放吧? 指不定几位胡少爷上门打砸,胡小姐都不知道。 但是这种道理,是讲不通滴,她要真敢这么说,估计两个后果,要么陈秋娘得打她,要么,陈秋娘再哭一顿。 薛双双打个哆嗦,赶紧道:“娘,我去看看我爹。” 薛顺被勒令躺在屋子里养伤。 他这个伤,确实就是看着吓人,身上大片大片青青紫紫的,实际上还真没什么大碍,也没必要躺床上不动。 但是,陈秋娘就是不肯他下地,不然她就哭。 薛顺:“……” 第七百二十八章 打砸 薛顺看到薛双双进屋,就跟看到救星似的,眼睛都亮了。 “双双,你来了,快坐。”他作势就想下地,结果下一瞬,陈秋娘跟在薛双双身后进来了, 看到他竟然从床上起来了,脚都套在鞋子上了,眼圈又红了:“顺子哥,你伤得这么重,怎么能随便下地?快躺回去休息。” 薛顺真是怕了陈秋娘的眼泪,眼看她又有掉眼睛的趋势,只好缩回床上。 行吧,躺床上养伤就躺床上养伤。 薛双双见他精神不错,确实没伤到哪里,这才说道:“爹啊,这下,吃亏了吧?” “看到对方人多势众,你怎么就不知道先跑?” 说到这个,薛顺道:“我才没吃亏,吃亏的是那几个胡家小子。” 他一脸骄傲,嘿嘿笑道:“闺女我跟你说,就胡家那几个少爷,再人多势众我也不怕,就他们那点力气,还想跟我打?” “我一个人打他们一群,他们都打不过。” “最后,都是胡家的下人把他们抬回去的。” 薛双双:“……” 怎么听都有种“打遍天下无敌手,除我之外皆弱鸡”的即视感! 薛双双也不打击他的积极性,笑着点头:“那是,也不看我爹是谁,厉害着呢。” 陈秋娘气得往薛顺胳膊上的青紫掐去:“让你逞强!” 她越想越后怕,红着眼睛道:“你怎么就不替我跟几个孩子想一想?怎么就不知道我们会担心?” “你怎么鲁莽,万一出事怎么办?” “万一胡家几个少爷打人厉害怎么办?” 薛顺“嘶”的一声,只好认错:“我的错我的错,我下回再也不敢了。” “我下回,遇到这种事一定跑。” 薛双双笑道:“爹,我娘说得对,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薛顺:“我是觉得我打得过那几个人,才动手的。” 这话气得陈秋娘又想拧他。 薛双双道:“爹,你安心养伤吧,这段日子正好多陪陪我娘和弟弟妹妹,胡家的事情,我来处理。” 胡家是有钱人,大商户,靠他自己显然对付不了,除非借助朱家的名头,那还不如让薛双双解决来得更放心。 薛顺也不跟薛双双客气,非常干脆道:“好。” 遇到胡家这种人家,讲道理是讲不通的,但凡能讲通一点道理,也不会在胡小姐打了男人婆婆之后,胡家人不说上门赔礼道歉,反而打上门去继续打。 说白了,胡家这种人家,就是欺软怕硬,欺善怕恶。 之所以敢找上薛顺的店铺打砸,怕不是以为薛顺在朱家并不受重视,否则他们也不敢这么做。 不过他们猜得也没错,薛顺在朱家,可不就是不受重视? 否则胡家想把一个身患癔症的闺女塞给朱家嫡出的少爷做正妻,并且先头拒婚,后头又吃回头草,再然后被拆穿得了癔症…… 就凭胡家这一系列的骚操作,但凡放在哪个受重视的人家,家里唯一的嫡出少爷,都不能受这种委屈。早就打上门去要个说法了。 哪像朱家这样,只悄没声息双方把亲事抹去就了事的? 正因如此,所以胡家,胡家几位少爷才有这个底气,打上薛顺的店铺。 只是,薛双双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胡家小姐想做小三儿,三了她娘,已经让她憋着一口气了,不过看在她有病的份上,薛双双只是当众拆穿胡小姐身有癔症,之后两家的亲事停了,才没有继续找她麻烦。 可她没动手,胡家的人还敢打上门来? 怕不是以为薛顺比胡小姐之前嫁的那两家人还要好欺负? 既然胡家打砸,那就打砸个够好了。 薛双双找来苍鹰,让他找人去办这件事。 这种小事,自然不需要动用永宁候府指派来保护薛双双的人手。 苍鹰让人去找些京城本地的地痞混子,给了银钱让他们去打砸胡家店铺,每天都去。 于是,胡家的人就发现,忽然从某天开始,但凡他们胡家开在京城的铺子,开始全部受到打砸。 满京城的混混们好像都说了跟他们胡家的铺子过不去,只要一开门,只要开门,就会被砸。 混混们砸了店铺一哄而散,若是遇上胡家店铺的伙计阻拦,还会追着店铺的伙计打。 一间两间店铺被打砸,还可以说是生意没做好,惹恼了顾客,可胡家名下所有铺子都被打砸了,那肯定就不是店铺的问题,而是胡家得罪了人,对方摆明了到胡家的店铺里闹事。 胡家人一头雾水,一时都想不起来到底得罪了谁的,只好自认倒霉,把打砸过的店铺重新收拾,继续开张。 然而,第二天,继续开张的店铺继续遭遇打砸,至于还没来得及收拾,不能开张的铺子,倒是逃过一劫。 如此,一次两次就算了,一天两天也可以忍受。 但是,接下来的日子,天天如此,只要胡家的铺子开了,就必定被砸,毫无道理缘由可讲。 胡家人,坐不住了! 胡家人开始四处打听,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竟然用这种无赖手段搅和他们胡家的生意,这也,太不要脸了! 只是把生意上的竞争对手,都调查了个遍,也没发现到底是谁指使这些混混对胡家店铺下的手。 最后只好从打砸铺子的混子入手,使了力气抓住个混混。 也是这混混倒霉,今日胡家为了抓人,特意多调了伙计埋伏在这铺面附近,他跑得慢了点,就被胡家人抓个正。 胡家的店铺最近被大肆打砸,除了损失大笔银钱,还丢尽了面子。 此时抓到行凶打砸之人,一心想把面子找回来,拿住混子之后便当街逼问幕后指使之人。 就为这,胡老爷,胡家几个少爷全都到场了,一字排开坐在胡家店铺门口伙计端来的凳子上,气势十足,准备亲自审问。 混混被押着跪在店门口,一点也不慌张。 给银子让他们来胡家店铺打砸闹事的老爷可是说了,绝对保证他们的性命无忧。 作为一个混混,不吃苦、有银子拿且能保命的事,就是大好差事,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第七百二十九章 没长脑子吗 胡老爷喝问道:“你这无赖,到底受何人指使,打砸我胡家店铺,还不从实道来?” 混混被伙计压着跪在地上,被迫仰着头,冷笑反问:“难道只许你们胡家打砸旁人的店铺,还不许旁人打砸回来?真是可笑!” 胡老爷大怒:“无赖东西,这种时候还在胡说八道,坏我胡家名声!我胡家做生意从来堂堂正正,怎么会去打砸别人家铺子?” “小心本老爷把你送进顺天府,告你一个诽谤之罪!” 一转头,却看到几位胡少爷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脸色大变! 胡老爷心里咯噔一下,忽然就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来。 还没等胡老爷问清楚几个儿子,到底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干了什么好事的时候,那混混已经大声道:“胡家无耻,想把患了癔症的姑娘塞给皇商朱家的嫡出少爷,被人识破退亲,就打上朱家少爷的店铺,迫人强娶。” 混混冷笑:“朱家嫡出少爷为人厚道,不愿把胡小姐身患癔症的事情说出去,替她保全名声,谁知你们胡家却狼心狗肺,掉过头去找朱家嫡出少爷的麻烦。” 他叫喊道:“大家都来评评这个理,难道只许他们胡家人做出这种上门打砸,迫人强娶的无耻之事,就不许别人给胡家一个教训?”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因为最近胡家的店铺天天有人打砸,所以周围早已聚集一批人看热闹,听到胡老爷要亲自审问幕后指使之人,又聚了一批人过来。 所以这会儿,附近的人其实非常多,众人都被这小混混话中透露出来的意思惊呆了。 胡太太一直想要保密的,胡小姐身患癔症的事就这么传了开去,再也瞒不住。 身患癔症还想嫁进朱家,朱家不同意,胡家人就敢上门去打砸? 这也太嚣张跋扈了! 皇商朱家的嫡子,胡家人都敢这样逼迫,这要换了其他不如胡家生意做得大的人家,还不定被胡家怎么欺压! 就有人想到胡小姐之前的两次合离,胡家人一直对外宣称都是胡小姐夫家的过错,现在看来,分明是男方发现胡小姐有癔症,要休妻,胡家人就打上门去,威逼着合离! 这样的人家,也太可怕了! 众人看向胡家人的眼神都不对了。 胡老爷差点没急得当场闭过气去,只恨不得把那几个逆子先打死再说,看看这干的都是些什么事! 他们还真以为皇商朱家,跟琪姐儿以前嫁的那两户人家一样,任打任骂吗? 那可是皇商朱家,就算是他这把老骨头,对上朱家人的时候也得客客气气,这几个逆子,怎么就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上朱家嫡出少爷的店铺去打砸? 胡老爷厉喝道:“住口!你这无赖,跟我胡家到底有什么仇怨,要这么污蔑我们胡家的名声?” “我们胡家和皇商朱家一向交好,老夫前几天还和朱家的大爷一起吃酒,怎么可能如你所说,去打砸朱家的铺子?” “一看就是胡说八道,想要挑唆我们两家的关系!” 胡老爷一边说,一边给身边的管事使眼色,让他赶紧把这小混混拖走,以免他继续在人前胡说八道。 管事赶紧指着两个小厮吩咐:“还不赶紧把人给我拖下去。” 两个小厮连忙去拖小混混,那小混混也不挣扎,任由他们拖着走,只一张嘴却不肯停下来,继续大声道:“我是不是胡说,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就算你现在不让我说也没用。” 他冷笑,神态可嚣张了:“且等着看,你们胡家的铺子,明天照样开不起来!” “你们胡家,一天不取得朱家嫡出少爷的谅解,胡家的店铺就一天别想重新开张。” “胡老爷要是不信,尽管试试!” 胡老爷气得倒仰,喝道:“还不给我堵住他的嘴!” 他怎么不信?就是因为相信,才差点气死!真是只恨不得直接昏过去才好,这样就不用面对如今这乱糟糟的局面。 然而,为了胡家的名声,他这个时候还真不能昏过去。 胡老爷冲着周围团团一拱手,说道:“让大家看笑话了。” “京里这些混混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什么事都敢造谣,也不知道我胡家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些混子,会让他们弄些谣言来编排胡家。” “大家伙听听就算,不必当真,不必当真!” 众人见没有热闹,也就三三两两散了,至于胡老爷最后的澄清,到底有没有人会信,谁知道呢? 胡老爷带着人进了店铺,大门一关,整个人就阴沉下来,拿起的柜台上的算盘,直接就往几人方向砸过去。 “逆子,你们几个逆子,真是气死我了!” “你们没长脑子吗?朱家是什么人家,我们是什么人家,你们自己心里没点数?还敢打上朱家嫡出少爷的门,你们是嫌胡家现在的日子过得太好了是不是?” 胡家几个少爷避开胡老爷砸过来的算盘,心里非常不服气。 面面相觑一番之后,由大少爷出头,开口道:“爹,我们砸的又不是朱家的店铺!就是一个小胡同口卖卤菜的小店铺,跟朱家有什么关系?” “大哥说得对!”二少爷附和道:“那朱家什么嫡出少爷,不过是个从乡下来的乡巴佬,我妹妹能看上她那是他的福气,他竟然还敢嫌弃我妹妹,不肯娶,可不是该打是什么?!” “就是,我们堂堂京城富户家的少爷,打一个乡下来的泥腿子怎么打不得?”胡家三少爷振振有辞。 胡老爷差点没被他们几个直接气死,气得连声音都是哆嗦的,指着几个胡少爷破口大骂:“就算他是乡下来的,那也是朱家嫡出的少爷,朱富春认回了他,他代表的就是朱家的脸面,就由不得你们踩!” “真真是蠢货,就算你们心里气不过,真想要做点什么,那也不能叫人捉到把柄。” “真是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第七百三十章 难道是什么体面的事 胡老爷骂了一顿儿子出气,事情还是要赶紧去解决。 胡老爷喝道:“还不赶紧去收拾一番,跟我一起上朱家赔罪去!” 胡家几兄弟原本就是打量着这里是京城,薛顺一个从乡下来的泥腿子,朱家又不出肯出面给他撑腰,被打了也就被打了。 哪里能想到这会儿竟然被胡老爷勒令着上门赔礼道歉? 胡家最小的少爷,也就是四少爷气得跳脚,委屈道:“凭什么去给他上门赔罪?他不也把我们全都打伤了?” “我们几个身上的伤,哪个不比他朱承业重?他还好意思找来人报复我们!果然是乡下来的,真不要脸!” 胡老爷气得一巴掌打过去,把四少爷的头都打偏了。 胡老爷此时已然怒极,冷声道:“你还有脸说这个?你们几兄弟四个打不过朱承业一个,难道是什么体面的事?你还好意说出来?” “你不觉得丢脸我还觉得丢脸呢!” 胡家几兄弟一下子就蔫了,这么一想,好像还真是挺丢脸的。 当天下午,胡老爷备下厚礼,带着几个儿子去了朱家,朱老爷不在,是朱成州见的他们。 听说了胡老爷等人的来意,朱成州一边惊诧于薛顺的胆子的脾气,一边笑着对胡老爷打包票,就这事儿就包在他身上,他会去劝薛顺把这件事就此揭过的。 胡老爷目的达成,留下一车礼物,心满意足的走了。 第二天早上,胡家名下所有店铺全都自信满满重新开张。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胡老爷以为的那样子,就算过去了,该来砸店的,一个不少,胡家名下的店铺,一个没拉下被砸了。 胡老爷气得当场就厥过去了。 幸得边上的管事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才没叫他倒在地上。 管事大喊:“老爷,老爷!快,快去请大夫,老爷晕过去了!” 整个胡家鸡飞狗跳,好不混乱。 等大夫来看过,开了方子让人去抓药,胡老爷才悠悠醒转过来。 胡老爷心里压着事,才醒过来,都顾不是大夫在场,就开始骂儿子:“我还没死,你们一个个守在这里干什么?” “还不赶紧滚出去处理店铺里的事。” “我告诉你们,你们自己惹出来的事,自己去想办法解决,要是解决不好,胡家毁在你们手里,我就先掐死你们,再下去见胡家的列祖列宗,向他们请罪!” 唬得大夫忙道:“胡老爷,你这身体可受不住你这脾气!” “你刚才之所以会晕倒,就是因为忽然间受了强烈刺激,加上最近肝气郁积,一时心胸不畅,气急攻心,才会晕过去。” “若是你再不能控制好自己的脾气,再多气晕几次,以后的后果就难说,中风之症,也不是不可能。” 胡老爷:“我都要让这几个逆子气死了,早死早好,眼不见为净。” 几个胡少爷不敢再刺激他,忙道:“爹,爹您别生气,您好好养伤,我们马上就去处理店铺上的事。” “爹你放心,我们一定把事情解决好,不会再让您操心。” 几个胡少爷几乎是屁滚尿流从房间跑出去,生怕一不小心,就把胡老爷气出个好歹来。 然而,冲到薛顺的店铺里打砸里容易,这会儿想跟薛顺和解,就不是这么容易的事儿了。 要上门赔礼,首先得知道人家住哪儿吧? 朱家大宅他们肯定不会再去,反正薛顺也不住在朱家。 要不是昨天朱成州信誓旦旦说一定会帮他们胡家解决这件事,他们今天也不至于所有店铺全部开张,从而损失巨大,倒像是专门开给那些小混混来打砸一般。 薛顺现在住的地方,他们不知道,只能去往他的铺子上打听。 结果,胡同口的竹林记食铺是关着的,几人向旁人打听,说是铺子被人砸了,老板被人打伤了,最近需要休养,所以暂时关张了。 那人怒骂道:“也不知是哪个缺了大德的,眼红薛老板铺子里生意好,就用这种下作的手段,也不怕遭报应。” 被人当面骂下作缺德,断子绝孙,胡家几位少爷的脸色都十分不好看。 胡四少爷最是沉不住气,怒道:“你才遭报应!” “你知道什么,就敢在这里瞎说?” “他明明就只是点轻伤,连皮都没有破一块,哪里需要休养了?” 他这话明显怨气深重,那人仔细看了他们几个一眼,冷笑:“原来就是你们几个缺德的,逼得薛老板关了店。” “现在来打听他开不开张,难道还准备等他重新开张之后,继续来捣乱不成?” 胡四少爷气得脸红脖子粗,就想跟人吵起来,被胡大少爷一把摁住,胡大少爷笑了笑:“这位老板,你别误会,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当天的事情,是我们行事冲动,所以这次是来道歉。” “如果这位老板有朱少爷的消息,请告诉我们一声。” 那人眯着眼睛,戒备看着他们几个:“我什么都不知道。” 胡家几位少爷:“……” 等好不容易问出来薛顺家住址再赶过去,别看只是一小进的四合院,寒酸得很,胡家几位少爷却是连门都没进去。 丫鬟连门都没开,就在院子里说了声,老爷之前被人打伤,需要静养,现在不见客。 进又进不去,闯又不能闯,胡家几位少爷简直束手无策。 胡四少爷心里那个气啊,蹭蹭蹭直往上冒,最后一拍脑门,想了个馊主意。 胡四少爷道:“听说薛顺有个儿子在松风学院读书,我们不如从他儿子入手,把他儿子给绑回来,我就不信,薛顺会不顾他儿子死活。” 胡大少爷一把拍他脑门上:“你胡说八道什么?你说你脑子长起来是干什么的?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 “我们不过是砸了他一个小铺面,他就敢雇人把胡家所有铺子都砸了,你要是敢绑他儿子,你说他敢不敢把雇人把胡家人都杀了?” 胡四少爷被他的话吓了一大跳,又惊又怒:“那要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不许的……再拖下去,我们家的店铺都不用开了!” 第七百三十一章 瓮中捉鳖 胡二少爷道:“不然这样,我们去松风学院找他儿子,也别说什么绑不绑的话,只跟那孩子说,他父亲受了伤想见他,把那孩子接回来一趟。” “我就不相,我们带着他儿子回来,他还不开门让我们进去。” 胡大少爷想了想,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便同意了。 一行人没有多耽搁,转头就往城外松风学院赶去。 毕竟早一天见到薛顺,把事情解决,胡家店铺才能早一天重新开张,重新赚钱,不然再拖下去,胡家得亏多少银子啊! 薛石听说有几位姓胡的少爷找自己,心里十分奇怪。 到了门房处一看,这几个人他一个都不认识,小豆丁的眉头就皱起来了,对门房道:“我都不认识他们,他们找我干什么?” 门房也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几位胡少爷。 胡大少爷忙道:“朱小少爷别激动……” 薛石打断他的话:“你连我姓什么都不知道,你找我干啥呀?” 胡大少爷:“……” 胡四少爷奇怪道:“你难道不是皇商朱家的孙少爷?” 薛石眨巴着眼睛,说:“不是,我姓薛,才不是朱家的少爷,我是薛家的少爷。” 几位胡少爷:“……” 还真是童言无忌,以为随随便便报个姓出来,就能跟皇商朱家的姓相比了?京城里可没什么出名的姓薛的人物。 不过几位胡少爷都是大人,也不好中薛石一个小孩子计较,何况他们还想把薛石骗回去,好让薛石带着他们进四合院呢。 胡大少爷咳了一声,道:“薛小少爷,我们就是来找你的。” “你爹是不是在胡同口,开了一个叫竹林记食铺的卤菜店?” 薛石一脸戒备的看着几人,抿着嘴不说话。 姐姐说了,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不要轻易让人把自己的消息套走,因为这世上,坏人并没有在脑门上写字,谁也不知道自己遇到的到底是不是坏人。 万一让坏人套走重要消息,然后找机会把人拐走,以后就再也见见不到自己的父母亲人了。 薛石觉得,眼前这几个就是坏人。 所以他才不乱说话。 胡大少爷见他死活不出声,只戒备的瞅着自己几兄弟,不由大急,道:“薛少爷,你爹受伤了,想见一面,你娘要在家照顾弟弟,正好我们到附近庄子的办事,就托我们把你带回家去。” “现在天也不早了,薛少爷你赶紧跟夫子请好假,随我们一起回城,省得让你爹久等。” 薛石本来就在防备他们,一听这话,立即后退几步,退到门房身后,瞪着又大又圆的眼睛,喝道:“你们骗人!” 胡大少爷:“……我发誓,你父亲是真的受伤了,我没有骗你!” 胡大少爷以为薛石不相信薛顺受了伤,不由赌咒发誓。 这个时代的人还是很重视誓言的,不敢轻易发誓,胡大少爷之所以敢发誓,也是因为薛顺确实受了伤,就算皮外伤也是伤嘛。 他又没说薛顺伤得多重不是? 原以为这么说,就能让薛石放下戒心,乖乖跟他们走。 毕竟薛石才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在城郊的松风学院读书,好多天没见到家人,乍然听说亲生父亲受伤,那还不慌了手脚? 然而,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他们的意料。 薛石听了胡大少爷的话之后,不但没如他们所想的那样,哭着喊着让他们赶紧带他回城,反而更加警惕的瞪着他们。 薛石严肃着一张包子脸,认真道:“我不认识你们,也不相信你们说的话,更不会跟你们走。” 他冷笑:“我爹要是真的受了伤,家里早就让人来告诉我了。” “我没收到家里的消息,凭什么相信你们?” “你们赶紧给我走,再不走,我就去告诉夫子,让他们找捕快来抓你们!” 胡家几兄弟被他的反应惊呆了。 胡四少爷忍不住道:“哎,我说你这小孩怎么这么不识好呢?!” “刚不是跟你说过了,我们就是替你家里来给你报信的。” 薛石转头冲出门房就喊:“夫子,师兄,大家快来!” “我们学院来了坏人,来拐小孩子的坏人,大家快来呀!” 小孩声音又清又亮,一下子传出去老远,几乎惊动半个松风学院。 听到他喊声的松风学院师生,从各个方向往这里跑来。 胡家几位少爷冷不妨他会来这么一出,一时都愣住了,等反应过来不好,立即就想跑,然后松风学院就算是个门房,反应都十分迅速。 薛石跑出去大喊抓坏人的时候,门房已经眼疾手快,紧随在薛石身后从屋里跑出来,然后“砰”一下,把门给关上了。 胡家几位少爷直接被关在里面,被松风学院的师生们,来了个瓮中捉鳖。 胡家几兄弟要是不能解释清楚今天的行为,后果可以自行体会。 毕竟松风学院的学子,非富即贵,安全问题不容小觑,不管是先生还是学生,都不会容忍有人假托借口,别有目的接近学生。 胡家几位少爷都不知哪里出错,想不通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另一边的薛石已经顾不上知道胡家几位少爷的下场了,他急着去找夫子请假。 他爹受伤了,他要回家去看他爹! 夫子自然不会拦着不让他回去,只是松风学院在城郊,离城里有一段距离,蒙学班的学生平日上学或休沐,都是有家里接送的,这会儿让薛石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自己一个人回城,学院也不放心。 夫子正想找个人把薛石送回家去,得了消息找过来的顾谦道:“我让湖光驾车送他回城。” 这个安排,夫子十分放心。 湖光是顾家下人,顾谦跟薛石的关系一向又好,薛石能进松风学院,还是因为顾公子特意打了招呼。 由顾家的人送薛石回去,那真是再安全不过了。 湖光去套车,顾谦趁这个机会问薛石:“你怎么知道他们是骗你的?听说他们都发誓了。” 薛石撇撇嘴道:“姐姐说了,誓言是这世上最假的东西。” 却往往能骗取别人的真心和信任。 第七百三十二章 我就是知道! 顾谦瞪着他,见他不像是在说反话,忍不住又道:“既然他们说的是假的, 你爹没受伤,那你现在这么急着回家干什么?” 薛石抓着自己的东西往外走,边走边说:“我爹受伤是真的,他们来给我报信,带我回去是假的。” 顾谦:“!!你怎么知道的?” 薛石:“我就是知道,好了,我要回去了,谢谢你让湖光送我回家,我下次给你带好吃的。” 顾谦:“哎,哎……薛石,你到底怎么知道的,你给我说说呀!” 薛石已经跳进马车,催促着湖光赶紧走。 顾谦眼珠子一转,随手抓着一个过路的学生,说了声“帮我向夫子请假”,一把抓着车辕跳上马车,窜进车厢里。 湖光等他进了车厢,这才一甩马鞭,赶着马车往京城方向赶去。 车厢里传来薛石的惊呼:“顾谦,你进来干什么?” 顾谦道:“薛伯父受伤,我身为你的同窗,很有必要去探望一下。” 薛石:“……” 他会相信那才有鬼了。 顾谦凑过来:“你还没说,你怎么知道他们说的话半真半假?。” 薛石抿了抿唇,不想说话。 顾谦:“你倒是告诉我呀。” 薛石才八岁,被薛双双拎在身边,用现代一些防拐卖,防走丢,加重安全意识的理念教了一两年,如今自己都处于一个懵懵懂懂的状态,只能通过别人的行为大约分辨出好坏,真要让他说是怎么做到的,他哪里说得清楚? 所以无论顾谦怎么问,薛石来来去去只有两句话: “我就是知道!” “姐姐教我的。” 再多的就没了! 顾谦都快让他给急死了,可薛石不说,他也没办法。 后来回到家里,还忍不住向顾恒说起这件事情,道:“要不是这件事,我都不知道薛石这么聪明,那几人本是富家少爷,薛伯父受伤又是真,这要换了是我,都未必就能肯定他们不安好心。” “可薛石他就是知道。” 顾恒看了他一眼,毫不留情打击道:“所以你才差点被人拐走。” 顾谦:“!!!” 确认过了,这是亲小叔,专门打击他的。 顾谦怒道:“小叔你太过份了!” “我说过,我不是被人贩子拐走的,他们想拐本公子,门都没有,我是被他们直接打晕弄走的。” “说到这个,小叔你还好意思说我,要不是你没保护好我,我怎么会让人贩子打晕带走?” “现在还想把锅甩到我身上,太过份了!” 甩锅这种说法,他也是从薛石身上学来的,觉得真是太形象了。 顾恒被侄子怼了一回,再下次遇到薛双双的时候,就问她薛石到底是怎么识破胡家几位少爷的? 这个一时半会儿怎么说得清楚? 薛双双:“……也就平时遇事的时候,跟他多说一些注意的地方。” “算了,等我整理一份资料出来给你好了。” 这最好不过了。 顾恒大喜:“那就麻烦少夫人了。” 顾家又不止顾谦一个孩子,自顾谦被人贩子拐过一次之后,顾家对几个孩子那个如临大敌,只恨不得栓在家里才好。 能有办法让孩子自己多一些警惕心,那是最好不过。 当然这是后话,现在,湖光驾着马车,一路飞奔到薛顺家门口。 薛石不等车子停稳,就从车上跳下来,跑过去拍门:“开门!” “爹,娘,我回来了,开门!” 薛顺和陈秋娘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薛石在松风学院读书,今天又不是休沐的日子,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正这么想着,就听屋外传来一声惊呼,半夏道:“薛石少爷,你怎么回来了?” 薛石一边大踏步往屋里走,一边问:“我爹的伤怎么样了?” 半夏正向紧跟在薛石身后的顾谦行礼,闻言忙道:“老爷没事。” 薛石也知道薛顺身上的伤应该不是什么要紧事,要是真严重了,他们不可能不告诉自己,只是没看到薛顺的人,终究提心吊胆。 薛石加快脚步往屋里跑,刚到门口,正好薛顺和陈秋娘一起从屋里出来,他跑得快,差点一头撞上去,好在被薛顺一把拉住了。 薛石:“……爹,听说你受伤了?” 薛顺:“只是一点皮外伤。”说完才发现不对,追问道:“不是,你听谁说我受伤的?还有,好好的,怎么从学院跑回来了?” 薛石见他爹是一点事没有,就大大松了口气,然后道:“有人到我们学院去找我,说你受伤了,我才回来的。” 薛顺警惕道:“是谁到你们学院去乱说的?” 薛石挠了挠头,说:“姓胡,说是胡家的几个少爷。” 薛顺怒道:“胡家人简直可恶!” 说完这句,他一抬头,看到薛石身后的顾谦,问道:“这位是?” 薛石这才想起来忘了把顾谦介绍给薛顺和陈秋娘,忙道:“爹,娘,这是我同窗,顾谦。” “顾谦,这是我爹我娘。” 顾谦上前行礼:“小子顾谦,见过薛伯父薛伯母。” “来得匆忙,打扰伯父伯母,还请见谅。” 这样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上门,对顾谦从小所受的教育来说,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 他刚才没想那么多,只管跟着薛石跑来了,这会儿想到这点,不由有点讪讪的不好意思。 然而,对薛顺一家来说,这是很正常的事,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孩子们到处窜门,哪有那么多规矩? 所以当真是一点都不觉得顾谦失礼。 薛顺道:“顾小公子不必多礼。” 陈秋娘道:“都进屋里坐,别在门口站着了。” 薛顺和陈秋娘包括薛双双在内,原本都没打算把这件事情告诉薛石,毕竟要说这个,就得先说到薛顺跟胡小姐之间的亲事头上。 当着儿子的面,说自己跟其女人之间的亲事,虽然这不是他愿意的,但也让薛顺觉得羞耻。 不过他们自己瞒着,胡家人倒有脸把主意打到薛石身上,这会儿,薛石更因为这个事情,特意从学院请假跑回来了,再瞒着也不合适。 第七百三十三章 分明是杀鸡儆猴 等顾谦走了之后,薛顺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薛石脸都气红了。 小豆丁张牙舞爪,气呼呼道:“胡家人太不要脸了!” 他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再想想自己现在的年纪,发现实在是做不了什么,垂头丧气的对薛顺道:“爹,现在姐姐帮你出气,把胡家在京城的店铺砸了,等我长大了,再继续帮你报仇,把胡家所有店铺都砸了。” 口气还挺大,薛顺乐了,却不能让薛石钻进这个牛角尖。 薛顺拍拍他:“你有这个心就够了,爹不用你去砸胡家的店铺报仇,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书读好。” 薛石:“我现在读好书,以后再砸他的店!” 薛顺:“……” 砸店这事是饶不过去了是吧? 薛顺严肃道:“你要是存了这种想法,那也不用去继续读书了。” “家里把你送去读书是为什么?” “难道就是为了让你以后去砸别人家的店?” “就这么一件小事,就能影响你读书,让你忘了读书的本来目的,那这书读起来还有什么用?不如趁早不读书!” 薛石被薛顺劈头一顿骂,整个人都蔫了。 可仔细想想,薛顺说得确实没错。 家里让他去读书,是为了让他以后有更多选择的机会,如果他的目光,只盯着这件事不放,那读书还有什么意义? 薛石道:“爹,我知道错了,我会好好读书的。” 薛石只在家呆了半天,就重新回松风学院读书了,倒是顾谦,回了家反而多呆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才回学院。 胡家几位少爷,直接被松风学院扭送到顺天府,罪名是居心叵测,妄图欺骗拐带蒙学生学生,松风学院有理由怀疑他们拐卖孩童。 胡家店铺被砸的事情还没处理好,几位少爷就齐齐进了顺天府大牢,胡老爷一个激动,又晕了过去。 等再醒过来,就出现嘴歪脸麻的情况。 大夫说,再来一次这样的情况,胡老爷就等着以后的日子躺在床上过吧。 胡太太直到这个时候,才是真正后悔。 说到底,胡小姐和胡家几位少爷会被养成这样,她要负很大的责任,要不是她从小就宠着琪姐儿,而且让几个儿子跟着一起宠。 每次琪姐儿遇到点什么不如意的事情,不管是不是别人的原因,都让几个儿子去给琪姐儿撑腰,就不会出这次的事。 现在胡家的店铺根本能开张,只能天天关着,几个儿子还在顺天府大牢等着家里去救,而胡老爷,又因为刺激太过,有了中风征兆。 胡家的日子,前所未有的一团乱。 光是这样还不算,胡小姐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消停,依然成天闹着要嫁给薛顺,有两次还差点从家里跑出去找。 好在胡太太在得知胡小姐得了癔症之后,就不再像从前那样,放任她随时出门了,而是让人看着她,不许她随便外出。 等胡家花大价钱,把几位胡少爷从顺天府大牢里赎出来的时候,已经过去几天,几位胡少爷都瘦了一圈,眼圈乌青,面色憔悴。 胡家几位少奶奶拉着人直哭。 胡家的店铺还是开不起来。 按道理,胡家在京城做了那么多年生意,也不是一点根基都没有,总不至于因为几个混混砸店,生意就做不下去吧? 要真是那么容易,那这京城,想搅和别人的生意就太容易了,就要花很少的一点银子,就能雇一批小混混天天上门打砸。 以往遇到这种情况,店家只要报案,就会有顺天府的官差去抓人。 就算抓不到现行都不怕,最后总能把门事的人抓走。 但是这回就非常邪门。 早在小混混上门来打砸的第一天,胡家就已经去顺天府报案了,但是,到现在这么多天,顺天府一个人都没抓着,胡家的店铺,一个都开不了。 这种情况,不止是胡老爷,就连几个胡少爷都能想到,肯定是有人去顺天府打了招呼。 胡家几位少爷之前一直都看不起薛顺,因为他是从乡下来的,从小在农村长大,根本没法跟他们这些从小在京城长大的富家少爷比。 这个不能比,除了学识眼光等等之外,还在于人脉。 乍然进入京城的乡下人,哪来的什么人脉? 而没有足够的人脉,在京城这个富贵窝里,寸步难行。 可是现在,胡家人不那么认为了。 只出动了几个混混,就能逼得整个胡家店铺开不了张,这事,一般人还真做不到,薛顺却做到了。 当然了,真做得到的人家,也不需要用这种手段找胡家的麻烦,只要找人递句话,要打要杀,胡家都得受着。 从顺天府大牢里出来的胡四少爷整个人都快崩溃了,叫道:“要我说,薛顺他就是故意的,他记恨我们砸了他的店,所以他就找人来砸我们的店,就是这么简单粗暴的报复回来。” 胡大少爷心情沉重:“他这么做,分明是杀鸡儆猴,好教整个京城的人都不敢惹他,不然就跟我们家一样,连生意都做不起来。” 胡二少爷把手里的茶碗重重往几上一放,怒道:“我就想不明白,他一个乡下来的,到底有什么天大的来头,能让顺天府都给面子。” “这种持续打砸店铺的行为,属于十分恶劣的治安事件,就算我们胡家塞再多的钱,都不可能让顺天府不管,不然人人效仿,京城岂不大乱?偏偏薛顺就做到了。” 胡大少爷道:“不止我们胡家做不到,就算是皇商家也做不到。” “能让顺天府卖面子的,不是贵勋人家,就是朝廷一二品大员。” 胡三少爷一把拍在桌子上:“我更想不明白,他有那么好的靠山,做点什么不好,非得窝在一个小胡口同卖卤菜?” 胡老爷冷笑:“你们现在来说这些有什么用?早干什么去了?” “连人家的来头靠山都没弄清楚,就敢去砸人家的店,你们可真出息!” 胡太太忙道:“老爷,老爷你少说两句,身体要紧。” 胡老爷冷冷道:“要是胡家在我手上败了,我还要什么身体?!” 第七百三十四章 有何不可? 胡家的店铺一连被砸了十天,胡家人依然没想到解决的办法。 去朱家传话显然没有用,去薛顺家,人家连门都不开,连话都说不上一句,想从他儿子身上寻找突破口,结果把自己送进顺天府大牢。 胡家人愁得头发都快白了,最后决定,想办法先把薛顺的后台弄弄清楚再说。 结果第二天,胡家一个铺面的伙计,忽然发现这些天一直徘徊在胡家店铺门口的小混混不见了。 小伙计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还跑出店铺,在周围看了一圈,确定没看到打砸店铺的小混混,心里非常高兴,立即去向掌柜汇报。 掌柜这些天也愁,再这样下去,店铺不能开,胡家养不起那么多人,说不定就得辞了他,他这一把年纪了,要是从新找份工作,什么都得从头来,实在是不容易。 如今听到小伙计这么说,掌柜的也跑出去看了一圈,确定没看到那些打砸的人,便一狠心,把店铺打开了。 虽然之前打砸了一些东西,剩下的东西也不少,生意可以照做。 开张的时候还胆战心惊,生怕下一刻,就有人冲进来把店铺打砸一通,结果,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 铺子安安稳稳,就跟以往没有被小混混打砸前的日子一样,平静的等着顾客上门。 掌柜的大喜,他的饭碗保住了,不用再找新工作了。 他一边对小伙计说:“这个月给你涨月钱!”一边飞快前往胡家。 他要赶紧去找东家报告这个好消息,正好可以在东家面前露个脸,留个好印象,以后有什么好事,东家也会先想到自己。 果然,胡老爷听到这个好消息,直接给他涨工钱,还说以后一炡不会亏待他的,让他好好干。 胡家几个少爷已经安排人去各处店铺附近查看情况,最后得出的结论,果然是那些天天守在胡家店铺门口打砸的混混全都消失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对胡家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 胡家各个店铺赶紧如火如荼的开起来,开了几天都安安稳稳的,再没有半点事,胡家从上到下,从掌柜到伙计,全都松了口气。 薛顺的后台还没打听到,胡老爷也没有继续再打听,又把几个儿子叫到跟前敲打一番,让他们下回别再这么鲁莽,到时候得罪了什么不能得罪的人,这次的事件再来几回,胡家就该彻底关门了。 几位胡少爷这次受到教训,还去顺天府里走了一圈,心境早早已发生巨大变化,连忙表来以后绝不冲动。 敲打完儿子,胡老爷又十分严厉的对胡太太道:“看好琪姐儿,看她这次闯出多大的祸事来!” 胡太太道:“老爷,那琪姐儿也不是故意的,现在不是没事了吗?你不能把事情都怪到琪姐儿身上。” 胡老爷只觉得脑仁突突突的跳。 胡太太这个慈母,当了几十年,不管对错,都要护着胡小姐。 以前,胡老爷觉得自己就一个闺女,亲的,护就护着点,没什么。 可这次的事情让他心灰意冷,再这么不问对错的护下去,不论是对胡家还是对胡小姐,都不是什么好事。 胡老爷满是疲惫的开口:“太太,要是我们胡家倒了,你以后拿什么来护着琪姐儿?” 胡太太说不出话来,自此,却把胡小姐拘在家里,再不肯随便放她出家门,就算实在要出门,也得安排几个壮实的婆子跟着,一有不对,就立即把人押回来。 另一边薛顺家里,气氛却非常好。 薛双双笑眯眯问薛顺:“怎么样爹,你有没有觉得很出气?” 薛顺失笑:“你这话说得……我要是说还没出够气,你是不是还得叫人再去把胡家的店砸了?” 薛双双道:“有何不可!” “我就是要让京城的人知道,我爹的店,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砸的,砸了,就要承担后果。” 薛顺摆摆手:“好了好了,你爹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怎么就能得罪了?小打小闹的事情,没必要小题大作。” 薛双双眯着眼睛笑:“爹,你是永宁候府姜世子的岳父,这还不算大人物啊?那爹你想做什么样的大人物?” 薛顺:“……我想回家种田,京城这地方,不适合我。” 薛双双的思想,是经过前世熏陶的。 那个时候科技发达,交通便利,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根本没有这个时代这种,非是得在某个地方生根发芽,呆到死不挪窝的想法。 所以薛顺这么说,薛双双压根没意见,反而赞同道:“行啊,爹想回白溪村就回去好了,什么时候想来京城就来,方便得很。” 薛顺道:“还是再等等,等你跟姜湛在京城安定下来,到时候我把薛石托给你们两个照应,我再回去。” 薛双双差点想说,不用等以后,随时都可以。 她现在就能把薛石照应好,可是一想到这么说,有点像在赶人,巴不得薛顺快点回白溪村似的。 薛双双赶紧笑道:“嗯,爹你自己决定就好。” 正好第二天是薛石休沐的日子,薛双双说话算话,给他做了小蛋糕吃,又做了两个让他拿去送人,再三叮嘱他说,这两个蛋糕一定要当天吃完,不然天气太热,很容易就坏掉了。 此时时序已经进入七月,烈阳如火。 薛双双想回白溪村,陪姜湛考秀才。 毕竟,姜湛这辈子,可能也就这么一次考秀才的机会,她想陪在他身边,一起经历这件意义重大的事。 薛双双收拾好行礼,准备回白溪村,临走的时候来向薛顺和陈秋娘两人辞行,说等姜湛八月考完以后,就跟他一起回京。 陈秋娘道:“这么热的天,你在路上吃得消吗?” 薛双双打肿脸冲胖子:“……没事,车厢里放些冰,一样凉快的。” 每当这种时候,她就十分想念前世的科技,虽然气候恶劣,至少,冷暖可调啊! 第七百三十五章 被掳走 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点微弱的光从门缝里透进来,落在地上,惨白惨白的,空气里更是安静得可怕。 薛双双靠坐在角落里,双手抱膝,下巴搁在膝盖上,盯着门缝里透进来的那线光,都想不通眼前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计划赶不上变化,说的就是她现在的遭遇。 原本打算好回白溪村陪姜湛考试,连行礼都收拾好了,也跟薛顺陈秋娘打过招呼了,就连永宁候陆夫人那里,都传了口信,交待了去向……结果,只一个晚上的时间,她就从自己的小四合院失踪,被人弄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来了。 也是她自己疏忽大意。 苍鹰是跟着保护她的,只是薛双双自认一不是什么权贵,二也没什么仇人,实在用不着二十四小时身边都跟着人,所以就只让苍鹰白天她出门的时候跟着,平时在家里不出门的时候,都不用苍鹰跟着。 不但不用苍鹰跟着,晚上睡觉的时候,薛双双也从来不要丫鬟睡在外间值夜。 她这辈子是个村姑,前世也只是个普通人,实在享受不来。 也正是因为这样,就造成了现在的情况,她大晚上的被人掳走了,小四合院当时没有一个人知道。 虽然身上只着中衣,薛双双现在倒是庆幸这会儿幸好是夏天,这要是冬天,大半夜让人掳来,非得冻死不可。 至于什么半夜失踪有损名节的说法,薛双双想都没想到。 她两世为人,对名节之说,还真不是很在意。 有那个时间在意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好好想想这件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推测一下谁才是凶手,以及,凶手的目的。 其实关于凶手的问题,非常好猜。 薛双双自到京城以来,有矛盾并且直接撕破脸的,只有两家。 一个是胡家人,刚被她叫人打砸了十天的店铺,另一个,就是长安伯世子刘俊杰了,她不但去顺天府告刘俊杰的状,还把刘世子手里良田、农庄、铺子,几乎全部收罗走,让刘世子损失惨重。 就凭这一点,刘俊杰就有恨她入骨的理由。 而能从小四合院里,悄无声息的把她掳走,胡家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能力。所以,薛双双有九成以上把握,基本可以认定是刘俊杰派人把她掳走的。 就是不知道刘俊杰把她掳来有什么目的。 还有就是,小四合院里的人发现她失踪之后,肯定鸡飞狗跳。 而她,被关在这几乎密封的一间小屋里,既不知道方位,也不知道时间,要是心理素质差一点的,在这种地方呆上两天,都能被关成神精衰弱。 薛双双觉得,她就不是什么心理素质好的人,最后也就是关个三天吧,再多关几天下去,估计她也得疯。 也不知道苍鹰他们,需要几天的时间才能找到她。 薛双双决定,这回要是能全须全尾的回去,以后一定不嫌麻烦,把白果形影不离的带在身边。 薛双双靠在角落里,昏昏沉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中听到“咔嚓”一声,开门的声音。 薛双双以为苍鹰等人这么快就找到她了,不由大喜, 眼睛还没完全睁开,人已经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然后,她看见……大门靠底下的位置开了一个小孔,有人从外面递了一个碗进来,碗里,是一碗能照得见人的米汤。 薛双双:“……” 她果然还是,太乐观了! 既然刘俊杰让人把她抓来,就没有那么容易放了她,所以,哪怕是碗照得见人影的米汤,她也一定要喝,不能嫌弃! 这样,才有力气多坚持些日子,好让人能够找到她,而不是找到她的时候,已经被饿死了。 薛双双猜的没错,确实是刘俊杰让人把她掳来的。 事情还要从她收回赔偿的时候说起。 二十多万两银子的赔偿,几乎把刘世子的私产掏空,刘世子杀人的心都有。 加上薛双双从刘余庆那里离开之时,让刘余庆一个月内把剩下的最后一批物资,送到河城去。 刘余庆哪里敢做这个主,赶紧去找刘俊杰汇报了。 刘俊杰简直不敢相信,薛双双前脚才从他这里拿走这么多房契地契,后脚就让他继续送货去河城。 这是用他的银子买他的物资吗? 刘世子肺都气炸了,差点吐血。 而且,他们不久前才在河城被人劫走那么大批的一批物资,现在还有心里阴影,生怕再送货过去,再被抢。 毕竟这回要送过去的物资,是数量最多的一次。 要是再次被抢走,就不是二十万两银子能了事的。 而且,不管上次物资被抢的事情是不是跟薛双双有关,如果这回,薛双双仗着有永宁候府撑腰,自己奈何不得她,从而真的打上这批物资的主意,找人来抢夺,那后果就非常严重。 再赔一次银子,长安伯府都要倾家荡产了。 所以这批货,刘俊杰就一直没点头让刘余庆送去。 可不是说不去送货就可以的呀,根据合同,逾期未把货物送到指定地点,还是一样要按照货物价值,双倍赔偿给薛双双。 刘俊杰如今穷得眼睛都红了,哪里还有多余的银钱来赔偿? 正好这时,奉命监视薛双双的手下来报,说薛双双找人打砸胡家的店铺,所有店铺只要开门就必被打砸。 胡家已经被薛双双整个不敢开张了。 刘俊杰听到这里,忽然就有了主意。 薛双双可以让人打砸胡家的店铺,他也可以让人把薛双双绑了来。 永宁候府不是要替薛双双出头吗? 那他就让薛双双看看,永宁候府这么做,到底是真的在帮她的忙,还是害了她! 他自己也想看看,永宁候府为了一个村姑,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这还不算,刘俊杰让人把薛双双掳走之后,还给小四合院的人留下一张字条,大意就是薛双双在他手上,让小四合院的人赶紧准备好五十两万银子赎人,不然就撕票! 所以说,刘世子这种脑子,想一出来一出,实在不作不死的典范。 第七百三十六章 候府不缺银子 刘俊杰想出来的招数,让小四合院交银子赎人,要先从薛双双身上把损失的银钱加倍捞回来。 除此之外,刘俊杰又让刘余庆把最后一批物资送往河城。 在他想来,薛双双已经被他关起来,这个时候往河城送货,薛双双没机会给人通风报信,他完全可以趁这个机会,先把货送到河城,再找人去把货劫回来。 这次他有了万全准备了,提前埋伏好, 就不信办不成这件事。 等把这批物资抢回来之后,再把薛双双往衙门里一送,人证物证俱在,一个倒卖军需的罪名跑不了。 到时候薛双双的家产罚没充公,朱家要想不受牵连,也少不得要拿出大笔银钱打点。 要不是早就做了这个打算,他年初的时候,早就想办法把朱家从皇商的位置撸下来了。 之所以让朱家留在皇商那个位置上,可不就是为了把朱家养肥,开始一茬一茬的割韭菜吗? 不得不说,刘世子想得挺美的。 张嬷嬷得知薛双双被人掳走之后的第一时间,就下令四合院里的知情人谁都不许说出去。 好在小四合院里侍候的下人一水儿全是候府出来的人,在规矩方面一向严格得很,主人家的事情,未经允许,那是一个字也传不出去。 张嬷嬷又让当归去把苍鹰请过来,苍鹰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薛双双以被人掳走,等到了小四合院才知道这回事。 张嬷嬷道:“苍大人,少夫人失踪一事滋事体大,我已经给院子里的人封了口,不许他们往外说,请苍大人派人给候府送信,请夫人主持大局。” 她说着,又把从薛双双屋子里拿出来的字条递给苍鹰,道:“这是在屋子里发现的字条,让我们准备五十万两银子赎人。” “苍大人看能否从中找到什么线索。” 苍鹰的职责本就是保护薛双双,只是薛双双不让他们二十四小时跟着,加上候府少夫人的身份没暴露,认为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就大意了,遵从了薛双双的命令,白天来上工,晚上就回去。 现在薛双双被人掳走,苍鹰就得负主要责任。 苍鹰一把接过字条,又进到现场,也就是薛双双住的屋子里查看一番,对张嬷嬷道:“嬷嬷放心,在下这就亲自去候府禀报夫人,一定会把少夫人完好无损的找回来。” 张嬷嬷点头:“劳烦张大人了,那这赎金,我们是否要准备起来?” 苍鹰道:“嬷嬷可以先准备,若有不足,等我回过夫人,夫人自会想办法。” 苍鹰说着,不再耽搁,转身大踏步离开。 张嬷嬷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里心里满是担忧。 女子名声要紧,所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少夫人半夜被人掳走,若是不能尽快找回来,对名声终究是大有损伤。 永宁候府可能接受一个出身不高的少夫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接受一个被掳走归来的的少夫人? 怪只怪,这个世道对女人太不友好,很多时候,明明不是女人的错,却要女人来承担后果。 算了算了,这些事,哪轮得到她一个当下人的操心,她要做的,就是尽量帮少夫人保全名声。 张嬷嬷想到这里,振作起精神来,招呼当归一起,赶紧筹备银子。 好在库房的库房的钥匙平时都由当归保管,这个时候调动起银子来,倒也方便。 但是五十万两银子,实在太多,库房里的现银加起来只有二十几万两,还包括上回薛双双从永宁候府借来的二十万两。 其他的,都是些铺子、农庄、良田,这些东西加起来倒是值不少银子,可那也得卖出去才行,而且如果卖得急,价钱便会缩水一大截。 当然了,卖产业这种行为,没有主人开口,张嬷嬷和当归两人那是完全不敢做主的,只能等苍鹰去见过陆夫人之后,后陆夫人的意思,要不要变卖这些资产。 苍鹰从小四合院出去,一边赶紧集中手下的人,让他们追查薛双双的下落,一边前往永宁候府见陆夫人,禀报薛双双失踪之事。 陆夫人听说薛双双被人掳走,直接打翻了手里的茶盏,惊声道:“你说什么?你说双双让人掳走了?” 苍鹰跪在地上,羞愧难当道:“是的!夫人,属下失职,没有保护好少夫人,以至于少夫人失踪,属下难辞其咎,请夫人责罚。” 陆夫人看了他一眼,道:“你自然该罚!” “不过既然候爷把你给了公子和少夫人,你就是他们的人,该怎么罚,等把少夫人找回来,由她决定。” 苍鹰立即道:“夫人放心,属下一定把少夫人找回来!” 陆夫人道:“双双平日里交际简单,在京城认识的人不多,最近和她有矛盾的,也就是胡家和长安伯府。” “胡家是生意人,没那么大的胆子和本事从四合院掳人。” “你把重点放在长安伯府,让人盯着刘俊杰!” 陆夫人大家出身,这些年的永宁候府遇过的危机不知凡几,遇事自有判断力。 苍鹰答应一声:“是,夫人!” 陆夫人又道:“四合院封锁消息,少夫人失踪的事情,不许外传,若是外面有一个字泄露出来,休怪我不客气!” 苍鹰忙道:“夫人放心,少夫人的管事嬷嬷,张嬷嬷已经在第一时间禁止消息外传。” 陆夫人点点道:“如此便好。” “少夫人失踪一事,暂时不要让湛儿知道,他离得远,便是知道了也只是徒增担心,等把人找回来再告诉他。” 苍鹰道:“是,夫人!”说完,又道:“夫人,张嬷嬷在少夫人屋里发现一张字条,说让我们准备好五十万两银子赎回少夫人。” 陆夫人嗤笑一声:“长安伯府这是穷得过不下去了,倒学会这些歪门邪道,刘俊杰可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苍鹰硬着头皮道:“张嬷嬷说少夫人那边凑不齐这么多银子……” 陆夫人道:“银子的事情不用担心,候府不缺银子。” “只不过,这么多银子,四合院拿出来得太容易,反倒叫人怀疑。” 第七百三十七章 不会有人知道 薛顺和陈秋娘听说薛双双失踪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 谁能想到啊,头天薛双双还跟他们说要回白溪村陪姜湛考试,第二天就听说人在半夜被掳走了。 这要是传出去,双双可怎么做人哪? 陈秋娘当场就晕了过去。 薛顺既担心薛双双的安危,又担心陈秋娘受不住打击,简直焦头烂额。 好在陈秋娘只是气急攻心,等那口气缓过来,很快就醒了。 她一醒过来,就抓着薛顺的衣襟问:“顺子哥,双双她,她……” 薛顺往张嬷嬷方向看去,张嬷嬷行了个礼,严肃道:“回亲家老爷,亲家太太的话,夫人吩咐,一定会把少夫人全须全尾的救回来。” “您二位是少夫人的亲生父母,这么大的事情,夫人说,不可对你们隐瞒,让奴婢过来告诉你们一声。” “同时也请亲家老爷、亲家太太放心,夫人已经下令,严禁把少夫人失踪的消息外传,这件事不会有人知道的,对少夫人没有影响。” 陈秋娘一直紧绷的心弦这才稍微放松一些。 要知道她之所以急晕过去,除了薛双双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生怕这件事会影响薛双双的名声,从而影响她和姜湛的婚事。 双双本来出身就低,要不是阴差阳错,在白溪村就和姜湛成了亲,别说嫁进永宁候府,就是想去候府做个丫头,都得看运气。 要是永宁候府注重名声,认为她被人半夜掳走有失清白,不认这个少夫人,那双双下半辈子可怎么办? 现在听到张嬷嬷这么说,陈秋娘虽然还是担心,到底好很多。 陈秋娘低声道:“请嬷嬷替我谢谢夫人,夫人的大恩大德,我们一家人都记在心里。” 张嬷嬷忙道:“亲家太太这话说得太客气了。少夫人是我们候府的少夫人,候府和夫人维护她,是应该的。” “夫人还让奴婢向亲家老爷和亲家太太赔个不是。” “夫人说,候府的护卫没有保护好少夫人的安全,让少夫人遇险,让亲家老爷亲家太太跟着担心,非常抱歉。” 薛顺忙道:“永宁候夫人严重了,双双会出这种意外,该怪暗中掳走他的人,怎么能怪候府呢?” 薛顺说到这里,顿了顿,问张嬷嬷道:“嬷嬷这回来,除了通知我们两个一声之外,可还有其他事?” 他不是陈秋娘,别人说什么是什么,什么都相信。 张嬷嬷会来这里告诉他们薛双双的消息,明显还有其他事情的。 不然,永宁候夫人既下令不许把薛双双失踪的消息外传,就不会特意让人来告诉他们,毕竟多一个人知道,就一分泄露的危险。 何况薛双双之前已经跟他们说过,要回白溪村了,接下来几个月都不在京城,他们就算见不到薛双双,也不会往其他方面想。 所以,张嬷嬷这回过来,一定是陆夫人有什么事情想要交待。 果然,听到他这么问,张嬷嬷就道:“确实有一件事情,需要麻烦亲家老爷出面。” 薛顺精神一振:“嬷嬷请说!” 张嬷嬷道:“是这样的,少夫人被人掳走,奴婢在她屋子里发现一张纸条,写明让我们准备五十万两银子的赎金把少夫人赎回来。” 陈秋娘惊呼一声:“五十万两银子?” 她这辈子,以前在白溪村老薛家的时候,见到五个铜板都算是巨款,后来分家单过,直到现在,五百两银子在她眼里都是巨款。 结果现在倒好,掳走双双的人,开口就是五十万两银子。 她十辈子、一百辈子都赚不到五十万两银子! 陈秋娘额头的汗都出来了:“顺子哥,怎么办?这可怎么才好?” “我们哪来这么多的银子?!” 薛顺也是脸色难看,让他拿五百两银子还能想办法凑凑,让他拿五十万两银子,杀了他都没有。 张嬷嬷一看两人的脸色,忙道:“亲家老爷、亲家太太,银子的事情不用担心,候府银子是不缺的。” 陈秋娘忍不住道:“永宁候府愿意出这么多银子救双双?” 张嬷嬷道:“亲家太太,少夫人可是候府的少夫人,候府自然不能放着少夫人不管。说句大不敬的话,候府那些产业,以后还不都是公子和少夫人的?” 陈秋哽咽道:“永宁候夫人菩萨心肠,双双能嫁进候府,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张嬷嬷道:“只是夫人担心,那幕后之人可能会关注这边的情况,少夫人现在身份未明,外界并不知她是永宁候府的少夫人,若是太轻易拿出来如此巨额的银两,只怕惹人怀疑,还可能让幕后之人变本加利,索要更多银两。” 薛顺不得不承认张嬷嬷的话有道理:“嬷嬷说得不错。” 他问:“那永宁候夫人想让我怎么做?” 张嬷嬷道:“夫人的意思,让亲家老爷回家要银子。” 嗯?! 薛顺不明所以的看着张嬷嬷:“可是,双双泄露的消息不能外传。” 张嬷嬷道:“夫人的意思是,亲家老爷以自己的名义回家要银子,不得少夫人失踪的事。” “亲家老爷是皇商朱家的嫡子,本就拥有继承朱家的资格,只是亲家老爷自己不想继承朱家的财产,所以才选择出来开个卤菜铺。” “但是,不久前铺子被砸的事情,刺激到亲家老爷。” “亲家老爷终于发现银子的好处,富贵的好处,于是改变主意,不想再做一个开卤菜铺子的普通人,所以,亲家老爷决定回朱家要五十万两银子做大生意。” “亲家老爷觉得,这个理由怎么样?” 这个理由自然是极好的。 只有这个理由,才不会惹人怀疑。 不然无缘无故的,薛顺忽然开口要这么多银子,怎么看都不正常。 薛顺立即答应下来,道:“嬷嬷说得不错,我堂堂朱家嫡出少爷,从家里拿五十万两银子出来学做生意怎么了?” “反正朱家的产业,以后都得由我这个嫡子继承,对吧?” 第七百三十八章 给我五十万两银子做生意 张嬷嬷道:“朱家给不给银子都无所谓,主要就是亲家老爷得回去要银子,一次要不到就两次,两次要不到就三次。” “总之,掳走少夫人的人,肯定了解少夫人的情况,亲家老爷回朱家要银子的消息肯定瞒不过他。” “这么一来,对方才会相信,我们非常努力的在筹集银子,想要把少夫人赎回来。” 陈秋娘担心道:“那掳走双双的人,看到顺子哥一直借不到银子回来,会不会一气之下,伤害双双啊?” 张嬷嬷:“……”这个可能,她还真没考虑过,不知道怎么回答。 可候府的护卫和永宁候夫人全都认为少夫人不会有事,那少夫人,应该就没事。 张嬷嬷再三向薛顺和陈秋娘两人保证:“永宁候府不会让少夫人遇到危险的。” 清早,朱成州和付氏两人正在上房给朱老爷和孔氏两人请安,有丫鬟来报,说:“老爷,太太,二少爷回来了!来给老爷太太请安!”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自从薛顺从朱家搬出去住开始,就没有一次主动回过朱家,更别说特意来给两人请安。 几人面面相觑,朱老爷道:“让他进来。”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脚步声,丫鬟掀开帘子,薛顺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弯下腰去道:“给老爷太太请安!” 朱老爷摆摆手:“一家人,不用那么客气,快起来。” 这个儿子跟他不亲近,朱老爷也不想对他太严厉。 薛顺站直身子,又对着朱成州和付氏两人喊:“大哥大嫂!” 朱成州道:“二弟来了。” 付氏一脸警惕,可能女人在某些方面天生敏锐,薛顺今天的行为让付氏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付氏状氏不经意的寒喧道:“二弟今天怎么有空来给爹娘请安?你那个卤菜铺子今天不开了啊?” 薛顺摆摆手道:“不开了,歇几天。” 孔氏不满的瞪了伏氏一眼,道:“承业回家一趟怎么了?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没有当你哑巴!” 付氏忙道:“母亲息怒,是儿媳不会说话。” 孔氏又瞪了她一眼, 朱老爷忙问薛顺道:“早上吃过了没?” 薛顺摇头:“还没有。” 朱老爷就道:“那正好,大家一起吃点。” 然后吩咐丫鬟摆饭。 付氏只好站在孔氏身后侍候她吃饭,心里又把薛顺骂个半死,本来朱家的早饭是各吃各的,她可以安安稳稳坐在自己院子里吃早餐,都是因为薛顺一来,她就不得不在孔氏面前立规矩! 朱家人没有食不言的习惯,但是,餐桌上多了薛顺,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反倒安静吃了一顿饭。 饭后,丫鬟把桌子撤下去,原本朱老爷和朱成州每天这个时候就应该出门去巡视铺子了,只是薛顺坐在这里不走,明显是有事要说的样子,朱老爷和朱成州也就不好离开了。 朱老爷问薛顺道:“你可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薛顺点了点头道:“早先几天,我的卤菜铺子被人砸了。” 朱老爷十分意外:“有这事?”他看向朱成州:“这事我怎么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吗?” 朱成州咳了一声,飞快看了薛顺一眼,才道:“爹,承业铺子被砸的事情,我是事后才知道的。” 朱老爷不太满意道:“那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对了,是谁吃了熊心豹胆,连我儿子的店都敢砸?让我知道我饶不了他!” 朱成州神色复杂的看了薛顺一眼,这才对朱老爷道:“爹,砸了二弟铺子的是胡家几兄弟,儿子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之所以没有告诉您老人家,是因为,儿子觉得没有那个必要。” “因为儿子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是胡老爷拉了一车礼物上门来赔罪,儿子才知道的。” “那个时候,二弟已经让人把胡家的店铺全砸了个遍。” “胡老爷带着几个儿子,拉着一车来赔罪求情。” “您是不知道,胡家那么多店铺,硬是让二弟逼得全部开不了张,关停了十天之后,二弟网开一面,胡家才恢复生意。” “爹,你说,这事,哪里还有必要惊动您?” 朱成州说到这里,看了薛顺一眼,意有所指的说道:“二弟本事大着呢。” 朱老爷诧异的看向薛顺,显然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本事。 话说回来,要是薛顺真有这样的本事,那朱家的生意,也不是不能分出一些来给他打理的。 朱老爷这么想着,就呵呵笑道:“想不到承业这么出息。” 薛顺摇头道:“这可不是我自己的本事。” “我店铺被打砸的时候,人也被打了,派人往家里送过信,不过,家里没人为我出头。” 此言一出,屋子里的人就坐不住了, 朱老爷目光一扫,怒道:“怎么回事?承业送了信回来,我怎么不知道?把门房给我喊来,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子,家里少爷出了事都敢瞒报!” 薛顺摆摆手道:“算了,现在再追究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了。” “说来说去,我得感谢秋娘给我生了个好闺女,不然在外面吃了亏受了气,都得白受。” “胡家所有店铺被砸,被逼得不能开张这事,是双双做的。” 朱老爷也知道自己一向不关注薛顺,所以才会出了这种事情都不知道,此时闻言,不由神色讪讪道:“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了,有什么事,你尽管告诉我,家里给你出头。” 朱老爷心里决定一定要查清楚当天到底是谁瞒报了薛顺被打伤的消息,绝不轻饶。 薛顺就着朱老爷的话,顺理成章道:“胡家的人为什么砸我的店铺?还不是因为我看着不起眼。” “他们觉是我没出息,没靠山,就算打了我,朱家也不会出头,单凭我自己,又没本事跟他们胡家作对,所以动起手来毫不含糊。” “我想过了,我好歹也是朱家嫡出的少爷,再不济也不能随便让人欺负了去。” “他们不就是看我没钱好欺负吗?” “爹,给我五十万两银子做生意,我要让他们看看我的本事!” 第七百三十九章 不知天高地厚 朱成州连声音都变了:“你说什么?” 不怪他如此激动,实在上薛顺这话太惊人了, 一开口就是五十万两银子。 朱家虽是皇商,手下产业也多,但是银钱大都用在生意上周转,要一口气抽调出五十万两银子来,不说做不到,也十分困难。 当然,朱成州之所以激动,绝不是因为朱家抽调这五十万两银子的困难,而是因为,薛顺可真敢说,一开口就是五十万两银子! 呵,之前说得多好?他不想要朱家的财产,他不会继承朱家的产业,他要自己出去开店…… 原来都在这儿等着呢。 朱成州都不得不怀疑,胡家的事情,是不是薛顺跟他们联合起来演的一场戏,就为了有理由,从朱家要银子。 本来一开始,孔氏打的就是让薛顺跟胡小姐联姻,好有妻族相助,方便薛顺争家产的主意。 所以,双方合伙做做戏,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朱成州想到这里,看向薛顺的目光满是不善,真是咬人的狗不叫! 朱成州咬牙道:“二弟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那可是五十万两银子,不是五十两子,说有就有了!” “二弟可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轻飘飘一句,就要五十万两,以为这银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朱成州的态度让孔氏大为不满,虽然她也对薛顺开口就要五十万两银子的事情表示震惊,但,绝不允许朱成州在这里大呼小叫。 孔氏喝道:“你乱喊乱叫什么?” “老爷和我还坐在这里,我们都还没说话,有你开口的份?” 她冷冷看了朱成州一眼,冷笑:“你说他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简单,从今天起,家里让他当家好了。” “我的儿子,难道还当不得这个家不成?” 朱成州这一刹简直怨毒了孔氏。 他十几岁开始接手朱家的生意,十几年兢兢业业,劳心劳力,固然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也未尝没有把朱家经营好,更上一层楼的想法,可这些,孔氏永远看不到。 现在更是公开说要把偌大的朱家,交给薛顺, 凭什么? 朱成州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朱老爷喝止道:“太太慎言!我还没死呢,家里还没到换当家人的地步!” 开什么玩笑,把朱家这一大摊子的事交给薛顺,等着败光吗? 朱老爷直视着薛顺,问道:“你要那么多银子干什么?” 薛顺理所当然的答道:“都说了做生意啊。” 他如今的表情神态,像极了一个想要迫切翻身的穷小子,看着巨大的金山银山在眼前,目露贪婪。 薛顺说:“我是朱家嫡出的少爷,我原以为,有这个身份就可以唬人了,也不想活得那么累,每天要操心那么多生意。” “所以就出去开个小店,活得自在就好。” “可之前的事情让我想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没钱寸步难行啊。” “我这个什么朱家的嫡出少爷也是虚的,被人打了,回朱家报信,家里都只当不知道,别说主子,连个奴才都没去看一眼。” “说来说去,还是我没钱,存在感太低了。” “所以我决定改变之前的想法,好好干一番大事业,让人以后不敢随便欺负我,家里也不至于把我当透明人。” “不过干事业需要银子。” “我既然是朱家的少爷,那家里的财产总有我一份吧?” “我要五十万两银子做生意不过份吧?” 这还不过份?! 朱老爷差点把手里的茶盏往他头上砸去,好在最后一刻忍住了。 朱老爷道:“你想学做生意,不是不行。” “朱家下面有很多产业和铺面,你可以挑一个自己喜欢的行业,先拿两个店铺过去管着。” “等熟练了业务,对生意上手了,再多接手几家铺面。”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想一口吃成个大胖子是不行的。” “别说是你,就是成州,他从小跟在我身边学做生意,一开始接触家里的生意,也是这么一步一步来的。” 薛顺摇头:“我才不要用家里的铺子练手。” “这些铺子,都被你们把持在手里,从掌柜到伙计,全是你们的人,我在铺子里做点什么,一举一动,你们就知道得清清楚楚。” “可能我真要干点什么的时候,还使唤不动他们。” “到时候,有功劳都是你们安排得好,事情办砸了,就是我没经验,胡乱指使,我岂不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总之,我不要家里的现成的产业,我只要银子。” “给我五十万两银子,我自己去做生意。” “是赢是亏,也不用你们管,我自己会负责!” 朱老爷终于忍不住大怒:“你负责?你拿什么负责?” “五十万两银子,你知道能办成多少事吗?” “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一间大铺面, 折算下来,不过十几万两银子,你开口就要五十万两,你拿去干什么?” 朱成州松了口气,至少朱老爷目前还是站在他这边的。 不然,要是朱老爷再偏心一点,他还真不能保证,会不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薛顺梗着脖子道:“不过就是五十万两银子,朱家家大业大,五十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吗?” 朱老爷:“拿得出来也不是让你这么败家的。” 薛顺:“我怎么败家了?” “我都说了,这个钱我是要拿去做生意的,做生意!” 朱老爷气不打一处来:“你会做生意?你会做什么生意?在胡同口开个卤菜铺子,就算做生意了?”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因为银子的问题,朱家父子兄弟几个闹得非常厉害。 薛顺没拿到银子不罢休,站在朱家大门口闹着要银子。 朱老爷被他闹得没办法,躲着不见人,也不肯给银子,倒是把薛顺受伤当天的时候查出来,当时薛顺被胡家几兄弟打砸了铺子,小四合院的人过来报信时,却被付氏隐瞒下来。 薛顺之所以会被刺激得性格大变,跟这事脱不了干系! 第七百四十章 谁被夫家休回来了? 朱老爷觉得,付氏一内宅妇人,竟敢做出这种欺上瞒下的事,可见是受人指使,不然没这么大胆子。 而这个指使之人,不用想就是朱成州! 目的就是为了朱家庞大的财产。 说来也是奇怪。 以前薛顺没找回来,朱老爷膝下只有朱成州一个儿子的时候,朱老爷觉得,家产早晚都是儿子的,所以早早开始放手,把朱家的产业逐渐转移到朱成州手里。 如今薛顺回来了,朱老爷明知道他没有能力接手朱家的家业,最后这分家还是要交给朱成州,但是,看他为了争产而作出的各种小动作,朱老爷心里就是不舒服! 他还没死呢,儿子就这样急着要他手里的家产? 朱老爷想到这里,怒了,开始把早些年放给朱成州的权利往回收。 朱成州得知是付氏连累自己受了朱老爷的猜忌,气得狠狠打了付氏一顿,搬离了正房,宠小妾姨娘庶子庶女去了。 要换了往常,朱成州敢这么做,付氏就敢回娘家找娘家过来撑腰,可这回她瞒报了薛顺被打的消息,往重了说,朱家用这个理由休了她都可以,付氏哪里还敢再闹?很是缩着尾巴开始过日子。 连带着,两个儿子的日子都不好过。 薛顺回朱家要银子,闹得朱家鸡飞狗跳的事情,刘俊杰很快就知道了,更是确认薛双双没什么后台。 不然,也不至于连五十万两银子的赎金都拿不出来,还不需要薛顺回朱家闹银子。 可不找朱家,薛双双一家哪来的银子呢? 不过是从乡下地方来的小商人罢了。 刘世子嗤笑一声,有些不屑道:“薛顺倒是还有点脑子,知道隐瞒薛双双被掳走的消息,找其他名义回朱家要钱。” 可这事,是薛顺想瞒就能瞒住的吗? 刘俊杰吩咐道:“把薛双双被掳走,需要巨额银两赎人的消息放出去。” 呵呵,自古以来,被人掳走再放回的妇人都落不到好下场,薛双双这女人竟敢算计他,他自然不能让薛双双好过。 薛双双并不是什么大人物,她的消息并不会有许多人关注,所以,刘俊杰让人散播流言的方向,是有针对性的。 比如说,朱家的人,杨家的人,胡家的人……等等这些跟薛双双直接或间接产生过矛盾的人家,都知道她被人掳走了。 薛顺再去朱家要银子的时候,朱成州忍不住嗤笑一声:“二弟,你要那么多银子,不是为了做什么生意,而是为了拿去赎你闺女吧?” 薛顺一愣。 他没想到只一个晚上的时候,薛双双被掳走的消息就已经传出来,并且连朱家人都知道了。 付氏因为瞒报了薛顺受伤的消息,被孔氏罚,被朱成州打,在朱家的地位一落千丈,对薛顺的怨气早就不止一点半点,此时有机会出气,自然不会放过。 付氏刻薄道:“二弟爱女心切我们大家都理解,只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双双已经是别家的人了,她被掳走,需要五十万两银子赎回,她夫家的人不会想办法吗?” “还需要二弟打着做生意的名号,找家里要钱?” 付氏冷笑:“我们朱家虽然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在一个出嫁的姑娘头上的。” “当然了,双双被掳这么大事,我身为她的大伯娘,也感到很痛心,所以,我个人愿意出五百两银子帮助二弟,希望二弟早点把侄女赎回来。” 薛顺自然是不能承认的,他道:“大哥大嫂你们在说什么?双双好好的,正准备回白溪村陪她相公下场考秀才,怎么可能被人掳走?” 孔氏道:“承业,事到如今,你也不用再想着隐瞒,这事,外面都传遍了,好多人都听说了,就连你舅舅家,都派人送信来给我,说现在的绑匪一心只想要银子,很有可能拿到银子也不一定会放人,让我们三思而行,别被人骗了银子去。” 孔氏淡淡道:“你舅舅官居三品,这消息要是假的,他根本不用专门让人来提醒我。” 朱家人说得有理有据,薛顺的心直往下沉,小四合院和永宁候府都不可能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那就是掳走薛双双的人传出的消息。 这人,跟双双到底有什么仇,要把她的退路都断了? 薛顺沉默。 朱老爷非常不悦的教训他道:“承业,你这是在胡闹!” “就算你闺女被人掳走了,需要银子赎回来,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就对家里大开口。” “她虽然是你闺女,朱家更是你的根基!” “你不能因为一个外嫁的闺女,就要毁了朱家的根基。” 朱老爷道:“我不怕是明着告诉你,今天要是孙子让人掳了,要赎金,这个银子,我们朱家肯定出,但是嫁出去的孙女,那是别家的人,朱家一分钱都不会出。” 这话说得实在扎心。 要不是薛顺心事全放在薛双双被掳这件事情上,肯定得跟朱老爷当场吵起来。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从朱家拿不出来银子,之所以开口要,只是想让绑匪相信,他们在努力筹银子而已。 朱家人不给银子没问题,只是,朱老爷无情的话太让人寒心。 付氏落井下石:“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哎呀,父亲母亲,还有大爷,你们说,双双被掳这事传出去,不会影响我们家姑娘的名声吧?” “这要是让人休回来……” “我们家,可还有好几个姑娘没说亲呢!” 付氏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反正她的女儿已出嫁,家里两个未出嫁的庶女,说不到好亲事她还还巴不得,省得到时候压她闺女一头。 孔氏皱眉道:“真要让人休了回来,到时候就让她去家庙。” 当真是一点情面也不讲了。 薛顺气得脸都绿了,正想开口反驳,就听屋外传来薛双双的声音:“谁被夫家休回来了,太太要送谁去家庙?” 薛双双带着两个丫鬟从屋外跨进来,看着付氏问道:“难道是大堂姐让杨家休回来了?” 第七百四十一章 大家,哪个大家? 薛双双忽然出现,让众人大吃一惊。 薛顺惊喜道:“双双!” “爹。”薛双双冲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事,让他不用担心, 薛顺见他确实无事,便抑制住激动的心情,以免让人生疑。 付氏愕然道:“你,你,你不是让人掳走了吗?怎么回来了?” 薛双双挑了挑眉,惊讶道:“我让人掳走了?” “大伯娘这是从哪里听来的不实消息?谁说我被人掳走了?” 付氏尴尬道:“这个……大家都这么说!” 薛双双眯了眯眼睛,说道:“大家?哪个大家?” “大伯娘难道不知,这种话传出去对女人名声有损?大伯娘身为双双的长辈,听到这种不实的传言,不想着怎么澄清,反倒跟着外人一起,落井下石。” “大伯娘,您这个长辈,可真让人寒心!” 付氏被一个小辈这样当众下面子,哪里忍得下这口气,沉着脸道:“怎么你还教训起我来了?怎么外面的人能够说的,不是为你的大伯娘,得了消息,回来在自家人面前都不能说上两句?” “该怎么做,我难道不知道?还用你来教我?” “双双,不是我这个做大伯娘们要说你,我们在家里讨论这些,是为了你好,以防万一你出了什么事,家里以后有个补救的办法。” 付氏说到这里,恶意满满的说道:“打个最简单的比方,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你真的被人掳走了,彻夜未归,与清白有损,夫家为了颜面,要把你休回来,家里应该怎么应对?” 薛顺怒道:“大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家双双好好的,怎么会被夫家休回来?” 付氏冷笑:“我这不是说了万一吗?何况我说的也没错,身为朱家的一份子,我听到这种消息,自然要报给老爷太太知晓的。” “老爷太太身为当家人,对这种有可能发生的意外状况,都是需要提早考虑,设想周全的。” 只是很被他怒目而视,眼看着就要吵起来,被薛双双拦住,薛双双笑道:“大姑娘说的极是,确实是这个道理,家里人的事,家里提前知道才好有个准备。” “说到这个,我倒想起来一件事。” 付氏听到这里,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就见薛双双冲她笑了笑,说道:“如今外面,大家都说大堂姐日子过得不好呢。” “据说,堂姐夫宠妾灭妻,抬举家里的通房姨娘,放纵底下的奴才欺到大堂姐头上,大堂姐正经的少奶奶,平日说话做事,还得看姨娘通房的脸色。” “这事儿,大伯娘应该还不知道吧?” 薛双双淡淡道:“按理,这话,不应该是我这个做侄女的来说,只是大伯娘方才也说了,家里人的事,事无大小,都应该报给祖父祖母知道,祖父祖母是当家人,只有提前了解情况,才好提早考虑,设想周全,事到临头也好有个应对。” “如今大堂姐在夫家水深火热,外面的人都知道,就连我这个不怎么关心坊间闲谈的人都听说了,大伯娘怎么说也是大堂姐的亲娘,有闲心听外人传些不切实际的传言,却不知道多关心大堂姐在夫家的生活,这也太……” 付氏脸都气红了:“你!” 薛双双笑着规劝道:“所以,大伯娘还是应该多费点心思在大堂姐身上,想想该怎么为她撑腰,至于我,就不用大伯娘多操心了。” 她说到这里惊呼一声,“啊,难道刚才大伯娘正在和祖父祖母讨论大堂姐的问题吗?难道是杨家要休妻,要把大堂姐休回来?” “你们刚才,是在讨论把大堂姐送去家庙吗?” 付氏被她怼的胸膛起伏,怒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你才被夫家休回来,你才要被家里送去家庙!” 薛双双一脸无辜:“我没有呀!姜湛对我好着呢,重话都舍不得对我说一句,怎么可能休了我?” 付氏轻蔑道:“说得也是,听说农村穷人多,很多人都穷得娶不起媳妇,好不容易娶回去一个,可不得对人好点,省得人跑了,又得打光棍?” 付氏斜看了薛双双一眼,说道:“杨家这种富贵人家就不一样了,家里少爷们,总少不了要人好生侍候着,你堂姐夫有通房姨娘帮着侍候,你大堂姐正好享少奶奶的清福。” “哎呦,你看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你大堂姐现在过的富贵日子,说给你听,你也体会不到。” 薛双双被讽刺了倒也不冷恼,好脾气的笑笑,说道:“大堂姐过的这种日子,我自然是体会不到的。” “原想着大堂姐日子过得不好,怎么也得提醒大伯娘一声,却原来大堂姐现在这种日子,是好日子,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付氏双手紧攥,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看着薛双双的目光,恨不得生吃了她。 朱成州眯起眼睛,怀疑的看向薛双双,意有所指的问道:“双双这一大早急急忙忙赶到家里,所谓何来?” 就算薛双双现在出现在这里,朱成州还是怀疑,薛双双之前确实被人掳走了。 薛双双笑眯眯道:“我来找我爹呀。” “听说我爹想要做生意,却没有本钱,所以回来找祖父祖母,想让家里资助一点银子。” 薛双双问薛顺:“爹,祖父祖母他们准备给多少银子支持你呀?” 那表情,那语气,活脱脱就是来朱家算计银子的,这么一来,倒让人把她被掳之事丢到身后。 这话让朱家众人下不得台来。 孔氏沉着脸道:“放肆,这些事情也是你能打听的?!” 薛双双撇摘嘴道:“不给就不给,这么凶干什么?” 孔氏被她气得肝疼! 朱老爷更是觉得,薛顺和薛双双,父女两个联合算计朱家的银子! 这让他大为光火。 朱老爷冷冷道:“之前不是说要自己独立闯出一番事业出来?” “我看你卤菜铺子开得就不错,也不用学做什么其他生意,就把那铺子继续开下去就好了。” 此言一出,朱成州和付氏眼里满是喜色! 第七百四十二章 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薛顺又不是真的想找朱家要银子,只不过为了迷惑掳走薛双双的凶手而已。 现在薛双双平安回来,徐顺哪里还有心思在这里和朱家人扯些有的没有,巴不得赶紧离开。 闻言立即道:“开卤菜铺子就开卤菜铺子,我还能饿死不成?你们不肯给银子就算了。” 他喊道:“双双,我们走!” 薛双双此时已经十分疲惫,只是强撑着精神和朱家人周旋而已,见薛顺这么说,连忙答应一声,跟着他就往外走。 朱家人都没反应过来,薛顺薛双双父女两个就走得没了踪影。 朱老爷气的脸色铁青,指着门口道:“他们就这么给我走了?” “连个招呼都没有,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简直无法无天!” 朱成州假意劝道:“二弟这是没能从家里拿到银子,心里不高兴,恼羞成怒了,等他消了气就好。” 朱老爷听了这话,更是怒气勃发:“我是他爹,我还要看他的脸色不成?还等他消气……他有本事,一辈子别消气,永远不要再找上门来!我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这话孔氏不乐意听了,冷着脸道:“老爷这说的是什么话?” “承业他是我儿子,是我们朱家唯一的嫡子,怎么就不能回家?” “难道老爷还要把他赶出家门不成?” 孔氏冷笑质问:“老爷想赶走唯一的嫡子,是几个意思?是不是不想把这份家业是留给我儿子?” 朱老爷气得拂袖而去:“简直不可理喻!” 一家人不欢而散。 当然了,朱成州和付氏只是表面上不高兴,心里却十分欣喜:朱老爷越是恼怒薛顺,对他们大房就越有利。 薛顺和薛双双哪还管朱家人在想什么。 好不容易忍到出了朱家的大门,薛顺问薛双双道:“双双,你回来的消息,通知候府了吗?永宁候夫人知道吗?” 薛双双点头道:“母亲知道的,候府的护卫昨晚就把我救出来了。” 薛顺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他问道:“你怎么一回来就去朱家了?” 薛双双在不见天光的屋子里关了一天一夜,吃了两碗照得见人影的米汤,饿得捂着咕咕叫的肚子缩在角落里当咸鱼,然后就被苍鹰和永宁候府的人找到了。 苍鹰等人找到薛双双的时候其实没费什么劲。 毕竟刘俊杰并不知道薛双双跟永宁候府的关系,更不会想到,薛双双身边会跟着永宁候府的护卫,所以派去掳走薛双双的人,身手只能算一般,普通人觉得厉害,在苍鹰等人眼里,实属平常。 只是,薛双双被关的地方着实有点远,已经出了京城,为了不惊动人,苍鹰等人虽然顺着线索找出薛双双的位置,还是等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动手把人给救出来。 只是没想到,就这么一天时间,她失踪的消息就被刘俊杰传出去,而且还特别阴险的,传给熟悉她的人。 不过刘俊杰肯定没想到, 她这么快就被救出来,估计这会儿,还在想怎样利用他这个人质,多抠些好处。 薛双双道:“张嬷嬷把你们的打算告诉我了,又听说我失踪的消息已经被传出去,我就怕朱家人拿我失踪的事情挤兑爹,爹又不清楚情况,很容易吃亏,所以就想着过去看看。” 也幸好过去了,不然以朱家人的尿性,薛顺得被他们好一顿奚落。 想到朱家人刚才的反应,薛顺对薛双双道:“要不,你到人多的地方去逛两圈?” 薛双双知道薛顺的意思,是让她到人多的地方露个面,这样就可以打破被掳走的传言,以后谁说起来,也好反驳,只是薛双双觉得,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她摇头道:“不用了,爹,这个传言影响不到我。” 薛顺一想也。 永宁候府的态度已经摆明了,陆夫人明显是相信薛双双的,加上候府的护卫这么迅速的把人救出来,薛双双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多余的事来自证清白。 只要永宁候府信任她,其他人的看法有什么关系? 不对,应该说,其他人难道还敢有什么看法? 薛顺道:“那你赶紧回去休息,有什么事等你休息好再说。” 薛双双也确实十分疲累,便道:“那我就先回去了,爹你跟娘说一句,就说我回来了,让她不用担心。” 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薛双双回到小四合院,洗漱过后,吃了点东西,倒头就睡。 这回白果就守在她屋里,苍鹰也安排了护卫在小四合院值守,生怕她再出点什么意外。 这一睡就睡到日影西斜。 薛双双醒来的时候,才知道陆夫人居然来了,并且已经在东次间等了她好一会儿。 薛双双连忙起身洗漱,一边问白果道:“母亲来了,你怎么也不喊我起来?” 白果抿了嘴笑,说:“是夫人吩咐奴婢这么做的。” “夫人说少夫人您这两天没有休息好,不让奴婢喊您醒来。” 薛双双去东次间见陆夫人:“母亲,你来了怎么也不叫醒我?” 陆夫人道:“你这两天肯定没休息,我又没什么事,犯不着特意把你吵醒。” 薛双双不好意思道:“是双双失礼了,本来应该双双去拜见您才对,结果倒累得您亲自过来。” 陆夫人叹息道:“你这孩子,你跟母亲这么客气干什么?” “湛儿不在京城,我得帮他护着你,不然他回来要是知道我没有护好你,是要和我生气的。” 薛双双忍不住笑道:“这是我自己不小心,才让人掳了去,怎么能怪母亲呢?” “就算阿蛋知道,也只有感激母亲,这么快就把我找回来。” 她一点也不介意被掳走的事情,大大方方说出来,倒让陆夫人心里松了口气。 说真的,陆夫人还真是怕她自己想不开,那才麻烦。 陆夫人冷笑道:“长安伯府真是越来越上不得台面。” “刘俊杰堂堂长安伯世子,竟然用这种下作手段,绑架一个女人做要挟,可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第七百四十三章 薛双双要告状 薛双双也是气不过。 她本来就不是那种受了委屈还藏着掖着怕丢脸的人。 她受了气,那是一定要想办法还回去的。 薛双双对陆夫人道:“母亲,刘余庆把最后一批物资送往河城了,我要给候爷送信,请候爷把这批货都劫走!” 她气哼哼道:“我就是要告状,我要找候爷撑腰,替我报仇,给我出气!” 刘俊杰敢让人掳走她,她就要让刘俊杰赔的倾家荡产! 她做不到有什么要紧,不是还有永宁候府做后盾吗? 陆夫人就笑起来,拍拍她的手道:“这种小事,还用得着等到你这个时候来说?” “放心吧,我已经让人给侯爷去信了。” “这个气我们双双不白受,刘俊杰敢找你麻烦,就要承担后果。” 薛双双高兴道:“谢谢母亲给我撑腰!” 陆夫人笑道:“你是湛儿媳妇,是永宁候府的少夫人,我不给你撑腰,给哪个撑腰?” 她半开玩笑道:“我不给你撑腰,湛儿回来,还不给我闹脾气啊!” 薛双双连忙否认:“哪有?阿湛他最尊重您和候爷了,怎么会跟您闹脾气。” 这话陆夫人爱听。 陆夫人道:“你现在身份未明,刘俊杰敢让人掳你第一次,就敢让人掳你第二次,是不会那么容易罢手的。”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这段时间你还是留在京城,等湛儿考完了,到京城来跟你会合,就别回白溪村了,省得在路上被刘俊杰暗算。” “虽然有候府的护卫在,刘俊杰不可能再次得手,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能不冒险,我们就不冒险。” 这种时候薛双双当然不会逞强,闻言连忙点头道:“母亲说的是,之前是我考虑不周。” 陆夫人正色道:“你也是为了湛儿,这怎么能怪你?要怪,就怪有些人心术不正。” 薛双双想了想,说道:“刘俊杰这人,心胸狭窄,想要报复一个人,无所不用其极,这回失败了,后面指不定还要出什么幺蛾子。” 陆夫人冷笑:“长安伯府不想要这个爵位,本夫人也不介意助他一臂之力。” 睥睨,自信,大气,永宁候夫人,任何时候都有这样的底气! 陆夫人又叮嘱薛双双道:“你最近还是要仔细些,出入都要让护卫跟着才放心,多注意安全。” 薛双双连忙答应下来:“我知道的,母亲放心。” 陆夫人前脚刚走,后脚陈秋娘就来了。 她上上下下打量薛双双,见她精神饱满,脸色红润,气色极佳,一点不像有事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 一把抓着薛双双道:“双双,你没事吧?可吓死娘了!” “到底是谁这么缺德,要把你掳走?” 她不放心道:“姜湛没在家,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也不安全,不如搬回家去,跟我们住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薛双双忙道:“娘,我没事,这不已经回来了。” “这次是我自己没注意,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你放心。” 陈秋娘:“还是跟我住回去好点,家里你有爹在,不用担心安全。” 薛双双:“……娘,真的不用了。” “我这里有永宁候府的护卫守着,刚才母亲临走的时候,还特别叮嘱他们要打起精神,小心值守。” 陈秋娘眼前一亮:“你说刚才,永宁候夫人来过了?” 薛双双道:“嗯,母亲刚才来过了,我们说了会儿话,母亲刚离开,娘你就来了。” 听说陆夫人已经过来看过薛双双,陈秋娘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她那么紧张是为什么? 还不是怕薛双双被掳,永宁候府会有意见,从而对薛双双不满。 既然永宁候府并不在意薛双双被掳走一事,那就没有问题! 陈秋娘都不知道是第一次感叹:“你这门亲事挑得好,还是你跟你爹有眼光。” 门第富贵倒在其次,最难得婆婆和善,没有刁难和看不起她。 当然了,陈秋娘自是不知道,薛双双能深得永宁候府上下敬重,是因为她有足够让人敬重的本事。 人之一生,立足于世,总要有那么一两样拿得出手的东西,或是才学,或是本事,或是家势,才能赢得尊重,不叫人看轻。 陈秋娘叮嘱道:“你以后,要跟姜湛好好过日子,你别看姜湛惯着你,你就欺负他,要是把人欺负跑了,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幸好她当时没拦住这门亲事,不然现在可不悔得肠子都青了。 薛双双哭笑不得:“娘,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会欺负人的人吗?” 陈秋娘瞅了她一眼,点头:“像!” 薛双双:“……” 确认过了,这是亲娘,不是亲娘说不出这种话。 刘俊杰得知薛双双被人悄无声息的救走之后大发雷霆。 刘世子怒斥长安伯府的护卫道:“都是废物!连个女人都看不住,我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长安伯府的护卫们被他骂得不敢作声,也不敢跟他说,来救人的并不是普通人,从现场的手法和痕迹来看,很像是军方的人动的手。 因为刘俊杰这人自以为是。 这种时候你要是跟他说这些,他就会认定:你没有本事还要狡辩!从而变得更加愤怒,原本不痛不痒的惩罚也会变本加厉。 所以长安伯府的护卫们遇到这种情况,一向是任由他骂,反正骂两句又不少块肉,骂完了,这事就过去了。 刘俊杰大骂一顿,见无人敢还嘴,心里那口气总算出。 刘世子冷静下为,再次吩咐道:“找个机会再把薛双双给我抓来!” “要是抓不到人,让她坏了本世子的事,休怪本世子不客气!” 长安伯府的护卫,明知道薛双双被救走之后,有了防备,还有军方的人保护,想再把人抓回来,几乎不可能。 但是谁也不敢跟刘世子说这个话,只管答应下来就好。 因为刘俊杰这人,在管理下属方面,其实是个草包。 他嘴上骂的凶狠,实际上只要不触怒他,不要跟他顶嘴,他说什么是什么,就算完不成任务,真正的惩罚并没有多少,还不如跟他顶嘴的惩罚来得重。 所以就造成了底下的人,阳奉阴违。 第七百四十四章 保证不会屈打成招? 接下来几天,薛双双都宅在家里,没有出门。 小四合院在苍鹰等候府护卫的看护下,苍蝇都飞不进来一只,长安伯府的人想再次从小四合院掳人,简直做梦。 就这样过了十几天,长安伯府的人没能把薛双双再次掳走,刘俊杰却收到从河成传来的坏消息:刘余庆最后送往河成的那批物资,再次在半途中被不明人士劫走。 不但如此,除了货物被劫走外,刘俊杰暗中派出的、准备等货物交付之后,就动手抢走物资的那批人,也全都被人抓走了,一个不漏。 刘俊杰暴跳如雷,砸了长安伯府一整个大厅的摆进,下令彻查。 查,当然是查不出来的。 永宁候姜铣亲自安排的人手,要是能让刘俊杰这种草包查出来,那北疆也不用守了。 长安伯府刘俊杰手下的人,查了十来天,没有查到丝毫线索。 眼看一月之期将至,等薛双双知道河成方面没有收到这批物资,肯定会像上次那般,向他们索要两倍金额的违约赔偿。 这一批货加起来,是前两次的总合,总价十五万两银子,双倍赔偿,就是三十万两白银。 刘俊杰不想陪也陪不起。 长安伯府从去年开始,不断往皇宫那个无底洞里填银子,不久前,刘俊杰又赔了薛双双二十多万两银子,把私不差点掏干净,哪还赔得起这么多银子? 正好,刘世子的忍耐也到了尽头,也不想再拖下去,趁着这回把军需和银子的事件一次性解决! 也省得皇帝总把长安伯府当成银楼,成天开口要银子。 天知道,他们长安伯府都快要饭了! 刘俊杰阴沉着一张脸,决定先发制人。 他以长安伯世子的身份,向刑部提交诉状,状告薛双双胆大包天,倒卖军需物资。 倒卖军需物资是大罪! 何况因为朝廷因为军需这件事,从去年下半年开始,造成国库完全空虚,上下臣工一片怨声载道。 因为祸是长安伯府闯的,所以皇帝下旨,勒令长安伯府处理解决这一批军事物资,换回银钱冲抵国库。 此事由长安伯世子刘俊杰全权负责。 只是这位刘世子的能力着实有限。 大半年过去了,积压在仓库里的军需物资到底怎么处理也没个具体说法,除了过年前拿了五万两银子出来,充到国库给大家发俸禄,说是军需物资的收入,就再没听到其他任何消息。 仓库里的物资倒是一车一车往外拉,就是没看到银子在哪里。 大家嘴上不说,心里都在猜测,该不是长安伯府的刘世子,把这批军需物资给贪污了吧? 只不过,这件事情并不涉及哪一个人的利益,所以并没有人出头。 如今,长安伯世子刘俊杰亲自出面,状告薛双双倒卖军需,大家就知道这事,军需这件事,是到最后出结果的时候了。 这怎么能不引起大家的重视呢? 军需之事重大,刑部不敢耽搁,立即出动差役,捉拿疑犯薛双双。 永宁侯府的护卫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阻挡拿着公文上门捉人的刑部差役,所以,薛双双被他们从小四合院带走了。 刑部大牢可不是顺天府的牢房,里面关的全是重犯要犯。 可以这么说,但凡进了刑部大牢的人,基本上就出不来了,哪怕到最后能够出来的,出被折磨掉半条命,不死也得脱层皮。 薛双双一个女人,被关进刑部大牢,若是刘俊杰再使些手段,让刑部的人把她跟那些穷凶极恶之徒关在一处,后果只会更惨烈。 苍鹰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会不会暴露薛双双的身份,立即派人前往永宁候府,向陆夫人汇报,而他自己,则一路跟在薛双双身后,在路上保护她的安全。 陆夫人得了苍鹰派人送来的消息,一刻也没耽搁,亲自命人套车前往刑部,点名要见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姓李,李尚书也不知道陆夫人这尊大佛为什么会找上门来,连忙整了整官服,出去见陆夫人。 “下官李荣达见过永宁候夫人!” 他笑着作揖,给陆夫人行礼道:“永宁候夫人有什么吩咐,让人给下官传一句话就是了,怎么还劳动您亲自跑一趟?” 陆夫人一点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李大人,本夫人今天来找大人,是有事情请李大人帮忙。” 李荣达心里突的跳了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问:“永宁候夫人有事尽管吩咐,下官能办到的,一定给夫人把事情办好。” 陆夫人道:“你们刑部刚才抓了个叫薛双双的妇人进来,这个人我要带走,还请李大人行个方便。” 刚才抓的人?刚才抓的那个人,不就是长安府世子刘俊杰指出的倒卖军需物资的嫌犯? 如今,整个大顺朝上上下下的目光都注视着这一块,等着看这事怎么处理,薛双双身涉重罪,怎么可能让陆夫人把她带走? 那他这个刑部小尚书,还要不要当了? 李荣达为难道:“永宁候夫人,不是下官不肯放人,实在是薛双双她所涉之案情,涉及倒卖军需这一声,过于重大。” “下官职责在身,不能放人!” “还请永宁侯夫人,体谅下官的为难之处,” 陆夫人当然知道,以薛双双目前的情况,想这么容易就让刑部放人,几乎不可能。 只不过世上的任何事情,都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 先开出对方接受不了的条件,后续再把条件放宽一些,这样对方答应起来,也就容易了, 陆夫人淡淡道:“本夫人愿意体谅李大人的难处。” “只是薛双双这个孩子,和本夫人投缘。” “元宵灯会的时候,更是出言维护本夫人。” “如今她遭难,摊上莫名其妙的官司,本夫人自然不能看着她被人冤枉。” 李荣达额头的冷汗都出来了,对陆夫人道:“永宁候夫人请放心,下官保证,一定秉公处理,绝不会冤枉好人。” 陆夫人追问道:“李大人敢保证,你们刑部不会屈打成招?” 第七百四十五章 都是小儿科 李荣达心头一禀,顿时明白陆夫人的来意,忙道:“永宁候夫人明鉴,我们刑部一向以理服人,讲究真凭实据,绝不滥用刑罚!” “下官敢保证,只要薛双双是冤枉的,刑部就一定把人完好无损给夫人送回去。” 陆夫人听到这里,笑一笑,道:“有李大人说这句话,本夫人就放心了,到时候,薛双双少了一根汗毛,休怪本夫人不讲情面,追究到底,给这孩子讨回公道。” 李荣达拍着胸脯保证:“下官说到做到,审问期间,绝对保证薛双双的安全,她就是少了一根头发丝儿,夫人您尽管找我算账。” 陆夫人对李达荣这个回答尚算满意,道:“李大人言重了,大人执刑部,公正严明,候爷和本夫人都是极为佩服的。” 送走永宁候夫人,李荣达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前往刑部大牢安置薛双双。 也不知道这个叫薛双双的小妇人,到底哪里入了陆夫人的眼,看陆夫人刚才的态度,要是薛双双在刑部大牢有一点点损伤,只怕整个刑部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永宁候夫人,就是可以这么不讲理! 李荣达想到这里,不由加快了脚步。 刑部大牢不见天日,什么阴暗龌龊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特别是像薛双双这种,看上去没有靠山没背景,却又被长安伯世子刘俊杰这种贵勋人物指名抓进来的。 进大牢之后,那是默认要受一场教训的。 若是美貌妇人,首先便会沦为这些狱卒的泄欲工具,被他们轮流糟蹋一番,等玩腻歪了,就把人和那些穷凶极恶的江洋大盗关在一处,让那些江洋大盗,再把人凌虐欺辱,用来发泄一番。 总之,这些妇人的下场总是凄惨无比,哪怕最终查明没有犯事,也活不到出去的那一天,往往在牢狱里的时候,就已经受不住这种虐待折磨,加上清白已失,便会自己寻求了断。 薛双双今天被刑部的差役押送进来的时候,就被牢狱里的几个狱卒一眼看中了。 这些狱卒都是在刑部大牢里混迹多年的老油条,心狠手辣,皮厚心黑,只图自己快活,哪里管什么冤不冤? 像薛双双这种年轻漂亮的小妇人,一眼看去,嫩得能掐出水来,直让他们蠢蠢欲动了。 几个狱卒先把人关进一间空牢里,然后急不可奈的去抽签,好决定谁先上的问题…… 李荣达走进刑部大牢的时候,狱卒们刚刚抽好签,排好顺序,今天手气旺抽到第一个上的狱卒,正一脸猥琐的笑着往关押着薛双双的牢房里走去,边走,已经开始边解腰带了。 饶是薛双双两世为人,也还是第一次进大牢。 何况这古时候的大牢,还真不是这么容易坐的。 特别是一开始把她抓进来的时候,可能是为了震慑他,那些人专门带着她挨着几个重犯的牢房绕过。 薛双双看见那里面的情形,有受刑之后血肉模糊的身影,有躺在地上四肢扭曲,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罪犯,甚至还有,被剥光衣服,任由罪犯欺凌的妇人…… 哪怕薛双双自诩心灵强大,被这样血腥残暴的画面刺激着,也禁不住心惊肉跳。 她一直在想,这回的事情,她是不是做得太冒险了? 总以为自己两世为人,算无遗策,不怕跟人耍心眼。 可却忘了,一力降十会。 再周全的计谋,在绝对的权利和武力面前,都不堪一击。 何况,她也不是什么绝顶聪明的人,怎么就认为自己玩心眼,一定能比古人还厉害? 如今落在这刑部大牢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就算她再能说会道,再智计无比,也不可能从这里出去。 甚至,也无法抵挡住任何一种刑部大牢里的刑罚。 如果,到头来,刑部大牢里这些刑讯逼供的手段,都要让她从头到尾尝一遍的话,薛双双觉得,她的下场无非有两种。 一种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再穿一次,运气再好一点,说不定还能穿回去。 另一种运气不好的情况就是,直接挂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无论是哪一种,都非她所愿。 那些血淋淋的刑具,她光是想到就觉得可怕。 薛双双对此进行深刻反省,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下次,如果还有机会有下次,她一定不再干这么冒险的事。 便在此时,一个高瘦猥琐的中年男人嗨笑着往牢房里走过来,腰带已被解得松松垮垮,眼里满是邪恶的光芒,冲着她嗨嗨真笑。 薛双双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人嘴里不清不楚道:“小美人,啧,没想到爷今天竟然能有这般好的运气,能中个头彩,先尝尝小美人的滋味,哈哈。” 他身后的狱卒笑骂:“老铁头要上赶紧上,你别怕是不行,所以说这些有的没的。” “就是,赶紧的,兄弟们还等着快活呢。” “可不是,牢里好久没来这么鲜活水灵的娘们了。” “何止啊,别说这么鲜活水灵的年轻娘们,就算是黄脸婆,也许久没进一个……呸,今儿真是便宜了老铁头。” “嗨,有什么便宜不便宜的,你没看这小娘们梳着妇人头,早就不是黄花闺女了,我们哪,先上后上没什么区别。” “这倒也是……说不定,老铁头把她的兴头弄上来,后面的人指不定弄起来还更带劲。” 这些狱卒开着黄腔,说着荤话,边说还边吹起口哨起哄。 就连隔壁、对面牢房关着的犯人,都开始起哄:“快上,快上,这么水灵的娘们,劳资光是看着,就能硬!” “哈哈哈,劳资这里视线好,决定等会儿看着撸一发。” 这种黄腔,倒还影响不到薛双双,好歹也是受过前世那个资讯发达时代的洗礼,谁还没看过几个岛国电影? 相比之下,这些口花花,比起真枪实弹的岛国电影,这都是小儿科。 薛双双微微眯起眼睛,冷静看着越走越近的猥琐男人。 上辈子学的防狼术,从没实践过,倒是在这辈子派上用场,也不知道有用没用…… 要是等会儿防狼术万一失手,又该怎么办? 第七百四十六章 喜欢吗?我们再来一次! 薛双双脑子里飞快的计算着各种可能,务必给自己找一条生路。 她这冷静的样子落到那些狱卒以及周边的罪犯眼里,不由让人十分诧异。 这人,也太冷静了点! 以往被抓进刑部大牢的犯人,别说是女人,就是男人,看了一圈血淋淋的场面,也都吓得瑟瑟发抖,一顿打下来,自然就老实了。 至于女人,被他们这么一说,早就鬼哭狼嚎起来,胆子小点的, 都已经吓得哭晕过去了,哪像薛双双这样,跟个没事人似的? 这人,怕不是被吓傻了吧? 老铁头一把推开牢房的大门,嘿嘿笑道:“你这小妇人倒是特别,想来别有一番滋味……这样就对了嘛,反正你们女人也能享受到,何必哭哭啼啼,大家都扫兴不是?” 他说着,手一松,扔了腰带,就往薛双双脸上摸过来。 薛双双不退反进,头一偏,抓着老铁头的手臂反扭,同时肩肘重重撞向老铁头的胸口…… “哟,性子还挺烈,是个小辣椒!老铁头你行不行啊?” “啧啧,这性子我喜欢,有劲,够味!” 老铁头自然没把薛双双这细胳膊放在眼里,在他看来,薛双双扣在他手臂上的力道,跟小猫崽挠了一下也差不多。 老铁头捏住薛双双的胳膊,笑着占便宜:“这么近不及待往男人怀里钻?真骚!不过,我喜欢……啊……啊啊啊啊……” 话音未落,就是一叠声的惨叫! 薛双双无论是扭他手臂的动作,还是用肩肘撞他心口的动作,都是假的,真正的致命一击,在腿上。 她往老铁头身上撞的同时,提膝,用力全身力气,顶向男人最脆弱的部位。 这个时候,薛双双无比感谢原主这具身体,从小劳作,不管是敏捷度还是力气都在线,不然她今天可能就直接凉凉。 老铁头“嗷”一声,松开薛双双的胳膊,双手向下捂向伤处。 薛双双呲牙一笑,凶狠道:“喜欢吗?我们再来一次!” 不等老铁头反应过来,脚下再次发力,膝盖再次重击在同一个位置,老铁头“嗷”的一声惨叫,捂着裆,满地打滚。 看着老铁头面色惨白,满头大汗,刑部大牢里,无论是狱卒还是罪犯,都不由自主一个哆嗦,下意识伸手捂住。 忽然觉得蛋好疼! 薛双双捡起老铁头的裤腰带,趁着他还没从剧痛中缓过劲来,动作飞快的把他手脚背着身后捆在一起。 有狱卒想要过来制止,薛双双一脚踩在老铁头不可描述部位,冷冷一笑:“想让他当太监,你们就尽管过来!” 老铁头只觉得头皮发麻,心口发凉,几乎用尽全力喊道:“别过来,你们都别过来!” 这种时候,自然没有谁敢上前的。 万一老铁头的蛋真被薛双双踩爆,成了太监,那以后还不得记恨死他们这些人? 那些狱卒忙停下脚步,道:“你,你别乱来!” “这里是刑部大牢,你敢在这里行凶,没有好下场的。” 薛双双心里此时远不如她表现出来的这么平静。 她手心里全是冷汗,心里慌得一批,面上却不露声色:冷笑道:“我都已经进刑部大牢了,还怕有没有什么好下场?” 这话说的好有道理,狱卒们竟然无言以对。 薛双双说道:“我原本只想暂时在这里安安静静待几天,等刑部查清楚案情就走,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可惜你们并不是这么想的。” 这特么不是屁话吗? 狱卒和犯人天生对立,还能井水不犯河水? 哪个人关进牢里,能安静呆着,不吃苦受罪的? 可是,看着薛双双脚踩的位置,这话他们也说不出口,憋屈! 薛双双笑了笑,笑容看上去温和而无害,说出来的话是尖锐无比,攻击性十足。 她说:“既然你们不想让我好过,那就大家一起不好过好了。” “既然已经注定没有什么好下场了,那么,拉一个做垫背不亏本,拉两个做垫背还能赚一个。” 薛双双呲笑一笑:“我是个生意人,这买卖无论怎么看都不亏。” 她说着,脚下稍稍用力,在老铁头不可描述的位置上,碾了碾! 老铁头吓的魂飞魄散,杀猪般的惨叫:“啊啊啊啊啊……”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这位奶奶,太太,夫人……姑奶奶,祖宗,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我还没有生到儿子啊,我不想断子绝孙……” 薛双双冷笑:“你这样的人,断子绝孙太正常了,谁让你恶事做多了呢。” 远处的狱卒们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头皮发麻。 其实在刑部大牢里,各种血腥的,残酷的,毫无人性的刑罚,他们看的多了,都没有薛双双的行为让他们来得震撼。 穷凶极恶的江洋大盗,他们见过,阴险狡诈的恶人,他们遇过,含冤受屈的倒霉鬼,他们见的也不少。 可是像薛双双这样,看起来明明是个不堪一击的妇人,柔弱而无害,动起手来却快、准、稳、狠,直指致命处。 这样的反差,才是最让人惊讶和意外的。 当然,要不是薛双双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他们也不会一点防备都没有,从而让薛双双轻易得手。 本来嘛,刑部大牢在接受犯人之前,狱卒们都会事先了解人犯的基本情况,若是穷凶极恶之徒,狱卒们自然严阵以待。 然而薛双双的资料显示,来自白溪村,到京城做生意的小商户。 在被长安伯府刘世子告发倒卖军需之前,无作奸犯科,无聚众闹事,打架斗殴。 这么普通的资料,怎么可能引起狱卒的重视? 所以他们才会先入为主的认为,薛双双只是个任由欺凌的小绵羊。 然而不管怎么说,一个弱女子,能在恶劣的环境中,群“狼”环伺下,伺机而动,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冷静而强悍的自救,就足以让人侧目。 明媚娇俏的女子,站在血腥阴暗的刑部大牢里,像一束光,震慑住黑暗,让黑暗暂时不敢漫延过来。 第七百四十七章 玩脱了,药丸! 然而薛双双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踩在脚下的这个猥琐的狱卒,当不了多久的人质。 而她,又能坚持多久? 现在,在这刑部大牢里,只要她稍有松懈,立即就会被制服,等待她的,将是极端的残酷残忍的局面,且再无翻身的可能。 如果没有其他倚仗,她还是要凉凉! 薛双双想了想,道:“你们,去找个能做主的人来,我有话说。” 狱卒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不知谁说了声:“我去请牢头。” 薛双双喊住他,道:“站住,谁说我要见牢头?牢头能做什么主?” 这下不止狱卒们,就连大牢里关着的犯人都被她这话惊了。 这都被关进大牢了,还看不起牢头? 谁不知道牢头就是牢里的土皇帝,大牢里的犯人要是得罪了牢头,可有得是苦头吃。 薛双双倒是好胆,直接就看不起牢头了。 狱卒道:“牢里的事,都由牢头做主。” 薛双双要见的可不是牢头,她直接道:“我要见刑部的大人。” 这根本就是无理取闹! 一个没背景没来历的罪犯,除了上堂提审的时候,刑部的大人,谁有这个空闲来见你? 真以为刑部的大人们是街边的大白菜,想见就见? 而且,最主要的是, 他们这些狱卒,自己都没资格见到刑部的大人,哪来的本事,去帮薛双双通传,让那些刑部大人来见她? 难道一层层报上去,说他们被个柔弱的女犯人要挟了吗? 那他们这些刑部大牢的狱卒们以后还要不要出去见人了? 所以薛双双提的这个理由,怎么都不会得到满足的。 狱卒冷笑道:“想见刑部的大人,等到提审过堂的时候,自然就见到了,现在不用这么着急。” 薛双双脚下用力,冷声道:“我现在就要见!” 那狱卒看了她一眼,道:“你就死了这条心,你现在就算把老铁头的蛋踩爆了,刑部的大人也不会来见你。” “识相的,乖乖把老铁头解开,刚才的事,我们继往不究,就算翻篇,要是不识相,以为能以此威胁我们,休怪我们不客气!” “刑部大牢,可不是你能随意放肆的地方!” 这下真是,麻烦大了! 薛双双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说到底,她比别人多活一世,也不过是仗着脑子里知道的东西多了点,但就算要把脑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保命,也得有人愿意听才行。 见不到有实权的官员,她什么招都使不出来。 此时薛双双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玩脱了,药丸! 不过,惊喜总是在不经意间来临。 就在薛双双想着是不是把老铁头弄死当个垫背的时候,救星来了! 李荣达进了刑部大牢,发现今天的刑部大牢安静得有些不像话,以前不用进到大牢里面,都能听到牢里传出的声音,今天,听不到了。 原本没事就喜欢聚在一起谈天说地的狱卒,又或者闲下来就喜欢折磨虐待罪犯取乐,给他们毒打用刑,听着罪犯们痛苦的哀嚎而哈哈大笑的狱卒,今天都听不见声音了。 李尚书的随行护卫上前几步,问道:“人呢?人都到哪儿去了?” 刑部大牢里,狱卒们听到声音,俱是神色一喜。 有那反应快的,立即扬声道:“人在这儿!外面是哪位兄弟,快来帮忙,牢里有犯人闹事!” 刑部大牢都有人敢闹事,这还了得? “保护大人!”李尚书的随行护卫分出两人把尚书大人挡在身后,另两人已经往大牢里冲了进去。 嗯? 想像中的血腥场面并没有出现。 大牢的狱卒们正远远聚在一间牢房面前,不敢靠近的样子。 说好的有犯人闹事,犯人呢? 两个护卫满是戒备的靠近狱卒,问道:“闹事的犯人呢?” 狱卒们点点下巴,示意他们往牢房里看。 两个护卫顺着众狱卒的目光往牢房里看去,就看到一个干瘦的狱卒,被人从后面捆住手脚,放倒在地上。 一只脚,踩踏在男人身上最要紧的不可描述部位上。 顺着那只脚往上看去,是一个容色明丽的女子,梳着妇人髻,忽略她脚上凶残的动作,单看长相,那真是温温婉婉,说不出的精致。 两个护卫都懵了! 刑部大牢里,还没见过这样的狠角色。 一人开口问道:“这是哪个出名的江洋大道,到了刑部大牢还不老实?你们就不知道仔细点,这么危险的人物,都不知道防备?” 要是平时,闹出点乱子也就算了,可现在这会儿,不正好尚书大人到刑部大牢来巡视吗? 这要是万一不小心,伤了尚书大人,他们这些护卫都得跟着倒霉! 狱卒看清两个护卫的穿着,就知道他们是某些大人的护卫,哪里还敢隐瞒? 狱卒十分尴尬的说道:“大人,这不是江洋大盗。” 因为羞于启齿,这人声音很轻,要不是护卫耳力好,都不见得能听见他在说什么。 听清之后,两个护卫也惊了:“不是江洋大盗?” “随便来个普通妇人,就能把你们打倒,你们还敢说自己是刑部大牢的狱卒,这可真是可息了!” 狱卒们被他说的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支支吾吾为自己辩解:“大人,我们也是见她是个妇人,没有防备,才不小心被她得手。” “她手里有人质,我们投鼠忌器,这才一直僵持不下。” “还请大人出手,制伏人犯,把我们的人解救出来。” 两个护卫看向薛双双,沉声道:“放下人质,束手就擒!” 护卫可不是狱卒,那是有真功夫在身的,薛双双都不用考虑,就知道脚下的老铁头失去了要挟作用。 她泄愤似的最后踩了老铁头一下,这才把脚收回,退到一边。 老铁头一声惨叫,双手双脚被绑着不能动,也依然痛得身子乱扭,肌肉发颤。 老铁头发誓,从今以后,绝对不再起色心,这大牢里进来的女犯人,他一个都不碰,再漂亮他都不碰! 刑部大牢里,看着这一幕的男人们觉得,蛋更疼了! 第七百四十八章 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 李尚书在两个护卫小心翼翼的保护下进入大牢,把事情始末什么听了个清楚。 作为刑部尚书,刑部大牢里阴暗龌龊的事情,李荣达自然不会陌生,可这天间下的牢狱都是如此,刑部自然也不会做那股唯一的清流。 只不过,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 这些狱卒大约也想不到这次会踢到铁板,在一个小妇人手里翻了船,便宜没占着,反过来却被个小妇人要挟了。 李尚书走上前来,视线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神态威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谁来给本官说说?” 凌霸弱小这种事情,一向可以做,不可以说。 哪怕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也无法作为光明正大的理由,放到台面上来讲。 所以,面对李尚书的追问,众狱卒只好避重就轻,回答道:“回大人的话,我们看这小妇人可怜,有心照应她,谁知这小妇人不老实,趁我们没有防备,袭击了老铁头,并且要挟我们。” “我们身为狱卒,自然不能听人犯的要挟,所以……” 这种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话,也真是敢说,还说得跟真的一样。 薛双双这个当事人听着,都差点以为是真的。 然而这些狱卒们一点也不紧张。 虽然事实真相如何,在场的人心里都清楚,可是作为刑部官员,在狱卒和人犯之间,总不能去维护一个人犯,对吧? 所以,狱卒们非常有信心,这位不知道什么来头的大人,是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的。 有个狱卒更是想抓紧机会表现自己,眼珠子转了转,谄媚道:“幸亏几位大人到来,这小妇人被几位大人震摄,才不敢继续嚣张。” “小的这就给她带上重枷,严加看管,绝不让她有再犯的机会!” 说的就想拿着重型枷锁上前,要把薛双双控制起来。 薛双双看都没看这个狱卒一眼,只把目光看向李尚书,她有预感,这位大人是特意为她来的。 眼看着重枷就要落到她身上,薛双双还是一动不动,镇静得不得了,李尚书心里,也不由啧啧称奇,只觉得薛双双的胆子也太大了点。 其实薛双双哪里是胆子大,而是事到如今,如果这位忽然冒出来的大人并不是过来给她撑腰的,那她今天就有十个加在一起,也别想在这刑部大牢讨了好去。 如果,这位刑部官员确实是因为某种原因来给她撑腰的,那她现在什么都不做,这位大人自然也会制止狱卒的行为。 事实证明,薛双双的分析并没有错。 就在重枷快要扣在她身上的时候,李尚书开口了:“住手!” 狱卒一愣:“大人!她……” 护卫一把将狱卒拉开,喝道:“大胆,竟敢质疑尚书大人的命令!” 尚书大人?! 尚书大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到刑部大牢来? 而且,他们还让尚书大人看到他们的无能,被一个看起来柔弱的小妇人要挟得不敢动弹! 在场的狱卒们惊出一声冷汗。 就连薛双双都有些意外,没想到刑部尚书会亲自过来。 看来,永宁候府已经收到消息,并且陆夫人已经出面了。 薛双双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不然她是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不过在李尚书没明确表达出来意之前,薛双双依然保持警惕。 李尚书看向薛双双道:“方才,他们已经说了事件的经过,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薛双双点头,说:“有!” 李尚书:“且说来听听。” 薛双双道:“民妇薛双双,白溪村人士,因为父亲是皇商朱家当年丢失的嫡子,年前被朱家寻回,民妇一家,便跟着父亲一起来到京城,做点小生意谋生。” “年前,民妇和相公在路上偶然救助了一位外地商人,给民妇介绍了一门赚钱买卖,当时说好二人合伙,只后来,那人便失踪了,这宗生意,就成了民妇一个人的生意。” 李尚书打断她的话,道:“等等,你方才说和你相公一起救助的外地商人,他给你们介绍一笔买卖,本官问你,生意上的事,为何你一个妇道人家出来抛头露面,你相公作为当家人,却撒手不管?” 薛双双挑了挑眉:“敢问大人,我大顺朝,可有律法不许妇人经商?” 李尚书:“……” 这个,还真没有。 虽说提倡女子无才便是德,提倡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那更多的,是约定成俗,并且只是针对大户人家的女子所设,主要还是为了规矩脸面,并没有写入律法教条,非得遵从不可。 再说了,若是把妇人不许抛头露面,不许经商赚钱写入律法,也不现实。 大顺朝除了少数贵族,更多的,还是平民百姓。 百姓为了活下去,一家大小都必须出门干活。 大街上那么多妇人挑担提筐,沿街摆摊叫卖,做小生意补贴家用,才让日子顺顺当当过下去,一家大小不至于被饿死,若是年景好,便能吃饱饭,且多吃几块肉。 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不让妇人抛头露面,干活经商? 大顺朝的律法,它怎么敢规定这种事? 李尚书虽然很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只能郁闷道:“没有!” 李尚书道:“虽然律法没有规定不许妇人经商,可你这种明明当家人在场,却把当家人撇开,自己出头做生意的行为,不太正常。” 薛双双说:“这很正常啊,因为我相公,他要读书!” “相公是读书人,忙着读书考功名,哪有时间做生意?” “大人若是不信,可以让人去打听,我相公姜湛,现在正在白溪村,准备下场考秀才。” 薛双双说到这里笑了笑:“若是当时的生意由相公出面,那现在站在这里和大人说话的,就该是我相公了。” “还怎么下场考秀才?” 这个理由,简直完美!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做生意和考功名比起来,当然是考功名重要。 李尚书点点头,认可了薛双双的说法,对她道:“你继续往下说。” 第七百四十九章 对女人太不友好 薛双双当然要继续说。 她道:“那人给民妇介绍的是一宗物资生意,说是有货源也有销出去的门路,民妇当时信了他的花言巧语,便同意跟他合伙,在他的介绍下,和一个叫刘余庆的老板,签定了供货契书,由刘老板给民妇供货,并将货物送到指点地点。” “结果等民妇和刘老板之间的供货契书立下之后,那个介绍生意的人却失踪了,销出去的门路也没告诉民妇,民妇只好自己找销路。” “刘余庆刘老板的经营能力太差,上回民妇让他送货去河城,他也没送到,为此,民妇还上顺天府,的他对薄公堂。” “幸得顺天府尹曹大人分正严明,给民妇做主,勒令刘老板按契书所写,双倍物资金额赔偿民妇。” “半个多月前,民妇让刘老板在一月之内,把最后一批价值十五万的物资运往河城,只要民妇收到这批货,这宗生意就算完成了。” “只是,民妇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今早起来,就有刑部的官差拿着刑部公文上门,说民妇倒卖军需,把民妇抓到刑部大牢来了。” 薛双双说到这里,顿了顿,才继续道:“原本民妇以为,刑部掌管天下刑狱,审案办案,必然更为严谨。” “是以,民妇虽然被人冤枉,抓进刑部大牢,也从未替自己担心,因为民妇相信,刑部自会还民妇一个公道。” “然而,让民妇没想到的是,民妇刚被带进刑部大牢,事没问,案没审,罪也没定……”她冷笑:“这些狱卒老爷们,就敢动手想毁民妇清白。” 狱卒们脸色铁青,没想到薛双双倒敢把这种事放到明名上来讲。 一个妇人,差点被男人欺辱,难道是什么光彩的事吗? 这要换了其他妇人,藏着掖着都来不及,这个薛双双倒好,还敢大声嚷嚷出来,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还是怎么的? 薛双双对李尚书道:“还请尚书大人给民妇做主。” 李荣达也被薛双双的态度惊了一下,问道:“你希望本官如何替你做主?” 薛双双的目光从那些狱卒身上缓缓掠过,看得人心里发凉,头皮发麻。 薛双双说:“这些狱卒信滥用职权,欺辱凝犯,毁人清白,民妇以为,应按强女干未遂论处,处以宫刑!” 众狱卒又惊又怒,看向薛双双的目光跟淬了毒似的! 真是好狠的心,一开口,就想让他们全都当太监! 他们刚才,到底是怎么认为这个小妇人软弱可欺的?到底谁给了他们这样的错觉? 李荣达也差点吐血,这薛双双还真是,什么都敢往外说啊。 这要是其他人,他都懒得管,可薛双双不一样,永宁候夫人特意交待了,一定要保证她在刑部大牢的安全,他也拍着胸脯担保,保证薛双双头发丝儿都不少一根。 结果,就是晚了那么一步,这些不省心的兔崽子,就给他闯出这样的祸来。 而薛双双的反应,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一个妇人,竟然还敢追究刑部大牢里的狱卒强女干未遂? 她就不怕这事传出去,一辈子抬不起头吗? 就算薛双双不怕,李荣达还怕永宁候夫人因为这事对他有意见呢。 李尚书平生第一次,纡尊降贵劝一个小妇人,对薛双双道:“本官觉得,这种说不太妥当。” “这些狱卒虽然可能对你说过不太友好的话,但,这里是刑部大牢,狱卒和犯人,天生就是对立的,他们对人犯的态度不好,说些不好听的话,这些都很正常。” “当然了,本官并不是说他们这种做法是对的,只是说可以理解,并不表示赞同他们的行为。” “他们言辞不当,没有做好狱卒的职责,本官自然要罚,就罚他们三个月饷银,外加二十大板,以敬效尤。” “至于强女干未遂什么的,以后,就不要再提起。” 狱卒们眼睛都亮了。 跟宫刑比起来,罚三个月俸银打二十板子,都是小意思。 薛双双却不同意:“为什么不提呢?” “刑部大牢的狱卒,仗着身份的便利,意图强女干欺辱牢中疑犯。” “您身为尚书大人,已知这种情况,难道就放任不管吗?” 薛双双这个时候,已经完全确认,这位李尚书绝对是陆夫人找来保障她安全的人,以陆夫人周全的行事,绝对不止单找了李尚书打招呼就会放心,肯定还有其他后手。 薛双双心里结结实实松了口气,没有性命之忧失身失险,她的胆子自然就大了。 加上敢肯定李尚书因为永宁候府的缘故,不能跟她翻脸,所以,铁了心要给自己讨个公道,也是为了要震摄刑部大牢里的其他人,无论是狱卒也好,罪犯也好,都应该让他们意识到,自己并不好惹。 毕竟,她还不知道要在这刑部大牢里呆多久,要是不能趁着现在这股狠劲,让人心存忌惮,以后说不定还会有不长眼的撞上来。 所以,薛双双现在的态度非常强硬。 李荣达被她气得半死,没好气道:“本官是为你着想!” “这年头,妇人不易,清白名声受损的妇人,生活更是艰难。” “虽然律法的明确规定,保护受害妇人,但贞节之风气,已入人心,世人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这今日定要追究他们强女干未遂,一旦传出去,旁人异样的眼神,便能让你感到难堪。” “到时候,你就会发现,以后的日子寸步难行。” “夫家不接受不贞之妇,找理由休妻,娘家看轻失节被休之女,更兼痛恨被休之妇连累其他闺阁女子名声,不是把人送去家庙,便是因故病逝。” “本官看你年轻,不知这其中厉害之处,这才好心提点于你。” 此言一出,薛双双分明看见,那些狱卒眼里闪过不怀好意的目光。 李尚书的说法,切中了整件事的核心,说明这个世道对女人太不友好! 这是现实,却又无比可笑。 因为按照这个逻辑,妇人受辱只能忍气吞声,施暴者却趾高气扬。 第七百五十章 做那个发声的人 薛双双敢保证,这些狱卒,被不痛不痒的罚了三个月俸银和二十大板之后,只会变本加厉,更加胆大。 因为,女人顾忌重重,身为受害者,却不能追究、不敢追究。 薛双双从来不想做什么拯救世界的人,也无意和这个时代的规则对抗,但这些,是在不碰触她的底线和原则的情况下,她愿意暂时入乡随俗,为之妥协。 但现在,这件事明显已经碰触到她的底线。 在原则问题上,她不接受忍气吞声,委屈求全! 薛双双正色道:“民妇感谢大人一片拳拳爱护之心。” “民妇是受害者,狱卒是施害者。” “该受到谴责的,是犯下错误的人,而不是处于弱势的受害者。” “正是因为大家都抱着大人刚才说的这种想法,所以这个世上的坏人,才会越来越猖獗。” “天道昭昭,断没有受害者反倒为施害者掩盖的道理。” “若有法不能依,有冤不能诉,施暴者的行为秘不到严惩,则不足以正视听、平民愤,使律法形同虚设,也对不起那些,被他们欺辱、虐待至死的无辜之人!” “民妇堂堂正正,愿意站出来,做那个发声的人!” 李荣达气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好半天才低声骂了句:“执迷不悟的疯子!” 若不是薛双双离得近,都不见得能听见。 薛双双说:“由此所带来的一切后果,民妇愿意一力承担。” 李荣达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薛双双毫不畏惧的和他对视。 李尚书在她无畏的眼神中败下阵来有些狼狈,恼羞成怒道:“好好好,本官一片好心,既然你不领情,那本官便如你所愿。” “来人!” 众狱卒大惊,忙道:“大人,小的冤枉!” “大人刚才进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小的离那牢房这么远,怎么可能强女干人犯?这说不通!” “对对对,大人,小的一向大体奉公守法,怎么可能做出强女干人犯这种违法犯罪的事?” “大人,你可要为小的作主!” 李荣达看向薛双双:“他们说的不无道理……” 身为刑部尚书,李荣达到底还是想息事宁人的,不然他刑部大牢传出狱卒意图强女干未定罪疑犯的事,影响太恶劣了。 薛双双踢了踢脚边的老铁头,冷笑:“腰带都解了,你们就给我说这个?” 有狱卒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理,大声道:“那是老铁头一个人干的,跟我们无关。” 此话得到其他所有狱卒的附和,纷纷甩锅:“对,那是老铁头干的,我们可什么都没做。” “老铁头见色起意,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要连累我们一起受罚?” “要罚就罚老铁头一个人……” 老铁头气得眼睛都红了,怒道:“你们,你们无耻!” “分明是大家一起干的,只不过你们抽签没有抽赢过我,由我打头而已,现在你们倒不承认了?” 这怎么能承认呢? 这一承认下来,那下半辈子不得当太监了? 众狱卒道:“老铁头,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别想拖我们下水。” “就是,我们都可以证明,就是你自己见色起意,现在见事不妙,就想赖到我们身上。” “老铁头,你不想承认也没用,铁证如山,大人可全都看在眼里。” 李荣达对薛双双道:“现在你们双方各执一词,除了老铁头罪证确凿,受到大家的指证,其他人是否涉嫌犯罪,尚需查证。” “若是,找不到新的证据,证明他们确实参与了这件事,那便不能证明他们有罪。” “无凭无据,本官也不能枉顾事实,胡乱判定。” 手底下的人,一个人犯罪,总比一群人犯罪好。 如果只处理老铁头一个,那就算传出去,也不会损了他这个刑部尚书的威名,刑部衙门也不会让人耻笑。 薛双双知道李尚书心里的想法,她原本是想反对的,一来,众狱卒抱团否认,李荣达这个刑部尚书也包庇下属,二来,她也确实拿不出什么有利的证据,人证物证都没有,光靠嘴里说说,就非得给人定罪,似乎也说不过去。 当然,这些,如果薛双双愿意,都是有办法解决的。 但是,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薛双双忽然发现老铁头怒视狱卒们的怨恨目光。 明明是共同犯罪,出了事去把锅甩给他一个人,让他受宫刑,害他当太监!老铁头心里,对这些狱卒的怨恨就格外让人心惊。 薛双双觉得,与其她自己花大力气,在李尚书摆明偏帮的情况下,找证据指证那些狱卒,还不如把这个表现的机会让给老铁头,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去。 于是,薛双双接受了李尚书的说法:“尚书大人说得不错,既然他们不承认,我又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那就放过他们这次。” 她看一眼老铁头,语气坚决:“但这个人,证据确凿,必须严惩!” 李荣达不想再多生枝节,答应她的条件,道:“这个自然!” 老铁头强女干未遂,处以宫刑,其余狱卒玩忽职守,没有尽到职责,造成大牢内管理混乱,疑犯人身安全没能得到保障,罚三个月俸银,外加二十板子。 众狱卒长长松了口气,看向薛双双的目光惊疑不定,便是大牢里其他罪犯,看向薛双双的眼神也都变了。 这,已经不仅仅只是狱卒受惩罚的问题,更是向整个刑部大牢里的人传达一个信息:薛双双不好惹! 不然,她一个关进刑部大牢的疑犯,凭什么让刑部尚书亲自出面,处罚刑部大牢的狱卒? 大牢里的黑暗,一直存在,又不是没人告发过?又不是没人反抗过?那些人的下场怎么样,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只会比没告发之前更惨罢了。 可到了薛双双这里,就是不一样。 没见刑部尚书一开始是息事宁人的吗?只是薛双双不同意,坚持要追究到底,刑部尚书都没办法拒绝,只能照办。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薛双双的来头,大到刑部尚书都不得不给面子。 这让他们怎么敢惹? 第七百五十一章 谁敢阳奉阴违啊?!啊! 李尚书处置完了狱卒们,也没忘了到大牢来的正事。 正好现在理由都是现成的,因为薛双双和狱卒之间存在矛盾,为了最大程度保障疑犯的安全,所以,李荣达让人把薛双双单独提出来,关进刑部大牢单间。 刑部大牢的单间,是一个单独配套的小房间,本就是为特权阶级专门准备的,里面布置舒适,被褥铺盖无一不缺,马桶摆放在后面的小隔间里,无论是密封性还是舒适性,都得到极大改善。 除了地方小点之外,其他方面,住起来倒一点不遭罪。 薛双双原以为,换了单间,也就是住的地方舒服点,后来才知道,单间的作用可远远不止这些,便是一日三餐,也会得到特殊照顾,并且,还有个上了年纪的妇人每天给她送热水毛巾换洗衣物进来,让她在大牢里,也能洗漱。 而且住在单间的疑犯,没有人狱卒敢私下用刑,也不敢进行任何威胁、恐吓…… 李荣达更是再三吩咐:若有谁敢阳奉阴违,绝不轻饶! 谁敢阳奉阴违啊?!啊! 自从薛双双进入刑部大牢,当天轮值的那批狱卒,一个宫刑,其他全部罚俸银外加二十大板,后面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全部被从刑部大牢撤了出来,说是在职期间有其他犯罪问题需要调查,没查清楚之前,就呆在家里反省,好好想想有没什么问题没有交待。 就连牢头,也受到牵连,说是管理不善,造成刑部大牢内部混乱,出现诸多问题,所以不适合继续担任牢头这个职务,被调去刑部衙门后院打杂了。 因为薛双双一个人,整个刑部大牢,从牢头到狱卒都换了一批。 就算再没脑子的人都应该知道,能有这种待遇的犯人,来头肯定不小,就算她自己说她是普通人,都没人会相信。 这种人,无非是到刑部大楼走个过场,从这里出去那就是分分钟的事情,想要收拾他们这些小狱卒,真是比摁死只蚂蚁还要简单。 刑部大牢的狱卒们简直视薛双双为洪水猛兽,哪里还敢打她主意。 众人忙向李大人保证:“尚书大人放心,小的们一定听从吩咐,吸取教训,绝不滥用私刑,也不凌虐疑犯。” 就算这样,李荣达也生怕对这些狱卒的震摄还不够,厉声道:“你们知道就好,若有谁敢不要命的,就尽管试一试!” 嗯,大家都要命的,有之前那批狱卒的前车之鉴,没有谁想试一试,也不敢试一试,别说要命,万一要他们当公公,他们都承受不起。 托陆夫人的福,沾永宁候府的光,薛双双在刑部大牢里,拥有一间独立、干净、相对舒服的牢房。 和那些许多人挤在一起的普通牢房比,简直是两个天地。 里面不但有床铺被褥,桌椅板凳,竟还备有文房四宝。 吃的饭菜是专人送来的,两荤两素和白米饭不说,竟然还有一小盅果酒,要不是被关着出不去,薛双双都以为自己是在哪里做客,而不是在坐牢。 等送饭的人跟她说,让她放心,永宁候夫人已经把一切都打点好了,以后的一日三餐,也都会由专人给她送来。 新调过来的这一批狱卒,也有永宁候府的人在里面,薛双双在刑部大牢一天,他们就会保证她的绝对安全。 “夫人说,让少夫人您安心呆在这里等好消息,过几天她就接你回去。” 薛双双这才知道,陆夫人不仅明面上跟李荣达打了招呼,暗地里更是寻了不少人手,安排进刑部大牢,保护她的安全。 这事也从侧面反应出,永宁候府的强大,皇帝为什么会忌惮永宁候府,也就不难理解了。 既然这样,薛双双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才是真正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 吃饱喝足,闲来无事,索性把在刑部大牢的日子当成一次能得的假期,开始在里面练起字画来,聊以打发时间。 薛双双在大牢里这么悠闲,外面的人可不知道。 朱家更是因为她被抓进刑部大牢而鸡飞狗跳。 朱成州几乎是一路冲进正房的,额头的汗都跑出来了,人还远远落在门外,声音已经急迫的传进上房,充满焦虑:“爹,出大事了。” 朱老爷今日没出门,难得在屋里躲清闲来着。 被朱成州那么诈诈唬唬一喊,闲情被打断,只觉得心情糟透了。 朱老爷喝斥道:“青天白日的,毛毛糙糙像什么样子?都几十岁的人了,孙子都有了,怎么还学不会不稳重?” 朱成州很着急,都来不及为自己辩解一下,只想把事情告诉朱老爷,急道:“爹,那什么……” 孔氏掀了帘子从西次间走出来,冷冷喝斥道:“这是什么规矩了?连声通传都没有,就敢往上房闯?” “还在这里大呼小叫的,这里是你能随便闯进来大呼小叫的地方吗?果然是跟着个贱婢长大的,一连规矩都不懂!” “今天,要不是正好老爷在这里,本太太早就让人把你叉出去,打断你的腿了!” 朱成洲这才发现,自己情急之下闯了上房! 孔氏可不是他亲娘,是嫡母! 他一个成年庶子,往嫡子的上房闯,传出去确实不好听,不仅仅是不好听,一个对嫡母大不敬的罪,就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朱成州连忙向孔氏赔罪道:“是儿子失礼,母亲恕罪!” “实则儿子有要事寻父亲,得知父亲在母亲处,一时情急,忘了礼数,这才未经通传闯了进来。” “儿子无心之失,实是因为有要事需得父亲拿主意,这才犯了错,还请母亲饶恕这一回。” 孔氏冷哼一声,别以为她听不出来,朱成州一口一个朱老爷,不就是把朱老爷搬出来对付她,言下之意,觉得在朱老爷面前,自己这个嫡母无权处置他! 孔氏冷声道:“既然这样,本太太倒要听听你口中的急事到底是什么,让你连规矩礼仪都不顾了。” 第七百五十二章 抄家流放都是轻的 孔氏说着冷冷一笑,对朱成州道:“若真是急事也就罢了,本太太就网开一面,饶你这一回,若不是,哪怕老爷在这里,本太太也让人打断你的腿!” 朱老爷听了这话没作声。 庶子擅闯嫡母住处,传出去确实难听,若是朱成州今天说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来,朱老爷少不得要狠狠教训他一顿。 朱成州这会儿也顾不得朱老爷的态度,更没空跟孔氏计较,连忙把自己听来的消息说出来。 他道:“父亲,母亲,儿子刚刚得到消息,薛双双被刑部抓走了。” “你说什么?”朱老爷收起漫不经心的表情,抬起头来,看向朱成州,问道:“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你再说一次,谁被抓走了?” “被哪里抓走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倒是孔氏一脸莫名其妙,说道:“薛双双被抓走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也值得你火急火燎闯入上房专门找老爷说这个事儿?” 孔氏不以为然道:“她被抓了,无非是承业心疼闺女,到时候又跑回家里来要点银子去救人呗。” 她说着抱怨道:“所以我说这薛双双就是个祸害,要不是她每次捣乱,承业早就另结一门相当的亲事了,哪还用委屈自己,一直跟个乡下女人生活在一起?” “承业也真是鬼迷心窍,不过是个嫁出去的闺女,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倒好,几次三番为了出嫁的闺女,跟家里作对。” 她喋喋不休,吵得朱老爷心烦意乱,喝道:“你给我闭嘴!” 孔氏想回嘴来着,结果一看朱老爷脸色十分难看,话到嘴边就咽了回去,自动消声。 她也不是那么不会看人脸色的。 朱老爷确实脸色难看,朱成州刚才是说:刑部的人,把薛双双抓走了!能惊动刑部的,都是大案子,搞不好就是要诛连的大罪,也难怪朱成州急得连上房都敢闯。 朱老爷看向朱成州,催促道:“还不快说。” 朱成州神色凝重说道:“是薛双双,薛双双被刑部的人抓走了,” 朱老爷心里最后那点侥幸都没有了。 他问朱成州:“薛双双干了什么?就惊动刑部了?” 朱成洲咽了咽口水,道:“听说,是倒卖军需物资的罪名。” “什么?”朱老爷“蹭”了一下站起来,差点把凳子都带翻了。 这个时候谁也顾不到那上头去,朱老爷不死心的追问:“你说她倒卖军需物资?没有弄错?” 朱成州这个时候也是无奈,沉重点头道:“爹,不是我说薛双双倒卖军需物资,是长安伯世子刘俊杰,给刑部递了诉状,状告薛双双倒卖军需物资。” “刑部受理了这个案件,刚才刑部的差役带着刑部出具的公文,到薛双双家里,把人给抓走了。” “因为这批军需物资,跟之前的国库空虚有关联,所以这事现在闹得很大,朝中上下都看着。” 朱成州问道:“爹,倒卖军需是要杀头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提前做些什么准备?” 朱老爷定了定神,慢慢坐回椅子上,脑子里把朱成州带来的消息过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缓缓道:“这件事,跟我们朱家没关系,我们朱家不管,不掺和。” “薛双双虽然是朱家的孙女,但她既不是在朱家出生,也不是在朱家长大,跟朱家本来就不亲近,除了点血缘关系,其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何况她现在已经嫁出去了。” “她嫁给了姜湛,就是姜家的人,出了事,那也是姜家人的事,和我们朱家有什么关系?” 朱成州皱眉:“虽然父亲说得不错,可话虽如此,这事对朱家到底还是有影响的。” “而且,我就怕到时候,二弟舍不得他这个闺女,说不得会求爹给他想办法救人。” “就算爹不同意,二弟只怕也不会放弃。” “这一点,从上回薛双双人掳走,他回来找我们要五十万两银子当赎金就看得出来了。” 朱老爷冷哼一声:“那个没出息的东西,他要是敢不知轻重,小心我把他逐出家门。” 孔氏急了,喝道:“朱富春你敢!承业那是我儿子,你凭什么把他赶出家门,谁允许你把他赶出家门?” 谁知一向在她面前都矮一头的朱老爷,这回态度却十分强硬。 朱老爷对孔氏道:“他要是一定要掺和进薛双双的事情里头,你看我敢不敢把他逐出家门!” “我不但要把他逐出家门,我还要去衙门跟他断亲!” 孔氏还想撒泼,朱老爷喝道:“你现在给我闭嘴!” “你要是想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不妨回去问问你那三品大员的哥哥,就问问他在这种情况下,要不要把人逐出去?” 孔氏吃惊的看着他,显然没想到朱老爷竟然敢让她回去问孔佑礼。 “朱富春你莫不是糊涂了,这种事,也敢让我回去问哥哥?你就不怕我哥哥上门找你算账?” 朱老爷冷笑:”无知妇人,目光短浅,成日里就只想着自己一点小利,也不知道想想,若是整个朱家都被拖累了,到时候落败下去,一无所有,你守着那个儿子有什么用?” 孔氏被他说得哑口无言,这才发现自己好像低估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小心翼翼的问:“老爷,事情,真的有那么严重?” 朱老爷冷笑:“倒卖军需的罪名如果成立,抄家流放都是轻的,杀头才是正常的。” 孔氏惊得差点站不住,一把抓着朱老爷的胳膊,喃喃道:“这么,这么严重?!” 朱老爷冷冷问道:“现在,还要把你儿子留在家里吗?” 孔氏抿了抿嘴,说道:“老爷你是一家之主,这种大事,自然由老爷做主,我一个妇道人家,能知道什么。” 跟杀头、抄家、流放比起来,朱家的家业给庶子继承,就给庶子继承好了,只要保全朱家的富贵,她就还是那个呼奴唤婢享清福的富家太太! 反正自己是朱成州的嫡母,他还能把自己赶出去? 第七百五十三章 我们也是为你好 和朱家急着撇清关系不同。 薛顺家里,陈秋娘听到消息,当场急晕过去。 薛顺虽然担心,但理智尚在,知道有永宁候府在,有陆夫人在,薛双双肯定不会有什么大碍。 再加上,这件事不是薛双双当时忽然被人掳走那种意外事件,早在几个月前,薛双双就已经提前跟他们说过,有这么一遭,可能会惹上官司,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只是前段时间因为赔偿问题,去了顺天府,薛顺下意识的以为,那就是薛双双说的官司,现要才知道自己弄错了,薛双双说的官司,只怕是这回惊动刑部的倒卖军需的案子,才算是真正的官司。 这就说明,薛双双对这个情况是早有准备的。 既然有准备,肯定也会预先安排好解决的办法。 所以薛顺还算冷静。 陈秋娘气急攻心,一会儿就醒了过来,薛顺赶紧把自己的推断告诉她,让让她稳住不要慌,在家带好两个孩子,这样,他才好放心出去打探消息。 薛双双烃当时确实说过这件事,让他们不要担心,刚才事出突然,陈秋娘没想起来,现在薛顺一说,她也就记起来了。 虽然还是担心,陈秋娘也知道这个时候光担心和哭是没有用的,还是得振作起来,就算不能帮上忙,也不能拖后腿。 陈秋娘顶着两只红肿的眼睛,对薛顺道:“顺子哥,你放心出去打听消息,家里有我,我带着小鱼、小酒等你们回来。” 薛顺又交代徐嬷嬷和半夏,让她们两个照看好陈秋娘和小鱼、小酒两个孩子,这才转身出门。 他出门去也不是为了去打探什么消息,而是像上回去找朱家要钱一样,去演戏。 薛双双被刑部抓走的消息是苍鹰派永宁候府的护卫告诉他的,绝对准确,没有再打听的必要,而且,永宁候府的护卫还说了,让他不必太过担心,薛双双现在没危险,要是有什么新的消息,他们也会第一时间把消息给他送来。 薛顺本身是极聪明的一个人,非常清楚,在薛双双被抓的这种情况下,按照人的正常反应,他要做的,便是到处寻求门路,托人找关系,上下打点,希望把闺女救出来。 如果他什么也不做,反而会让人怀疑。 而以薛顺现在的情况,他在京城,一共就没认识几个人,能找的人手实在有限,只有去找朱家、孔家帮忙。 除了朱家、孔家,他,无人可求! 所以薛顺先去朱家,去求朱老爷和孔氏甚至朱成州,求他们想办法,救薛双双。 朱家人早已在第一时间就这件事情达成了共识,当然不会薛顺这种无理要求。 要知道那可是倒卖军需的大罪,不管谁沾上一点,就算不杀头,那也是要抄家、流放的。 薛双双和倒卖军需的事情惹上关系,朱家人只巴不得离她越远越好,怎么可能出面去救她? 所以无论薛顺怎么请求,朱家人就是不松口。 到最后,朱老爷更是直接道:“承业,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难道要为了一个出嫁的闺女,把一家大小都搭进去?!” 孔氏也道:“是啊,承业,不过就是个闺女,还是已经嫁出去的,不认就不认了,总不能让她连累到我们朱家。” 朱成州说:“二弟呀,你的心情,我这个做大哥的能理解。” “但是这个事儿吧,确实不好办。” “你说双双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她做点什么生意不好,非要去倒卖军需。” “军需那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插手的吗?” “这世上的银子是这么好赚的?” “就连我们朱家,遇到和军需有关的事情,那都要绕路走。” “不然你以为,军需那么赚钱的,为什么大家都放着干瞪眼,却没有一个人敢出手?” “那是因为,没有朝廷和军部特别批准的公文,军需的事就谁都不能接手,否则抄家、流放都是轻的!” “而且二弟你还不知道吧?倒卖军需这事,它是连坐的。” “朝廷为了管控好兵权这一块,为了防止一些将领拥兵自重,豢养私兵,下严令不许私自筹备军需用品。” “一旦发现有人走私、倒卖军需,诛连三族。” “二弟,薛双双倒卖军需,她是要连累到你头上来的!” 原本连累到薛顺跟他们也没什么关系,可现在,薛顺是朱家人,是朱家嫡子,一旦受到薛双双连累,整个朱家就都卷进去了。 朱成州这话如同火上浇油,让朱老爷直接黑了脸。 朱老爷对薛顺道:“你赶紧的,趁现在这事情还没有连累到你头上来,你赶紧跟双双断绝关系,只要断了亲,而你又确实没有参与到倒卖军需的事情上头,刑部就不会追究你的责任。” “到时候,就算有什么问题,家里也会为你出面,替你解决。” 孔氏劝道:“老爷说得对,承业,你以后是要继承朱家的人,怎么能被倒卖军需这种事情连累?” “你听老爷的话,赶紧去写个断亲书,把这事解决了。” 朱成州摆出一副“我们都是为你好”的样子,对薛顺道:“二弟,你就听一回父亲、母亲的话,他们都是为你好,不会害你的。” 薛顺大怒道:“你们……你们!” “双双可是你们的亲孙女、亲侄女,你们作为双双的祖父祖母和大伯,在她遇到困难和危险的时候,不说帮她一把,竟然还要落井下石,逼着我这个做亲爹的跟她断绝关系,有你们这么当长辈的吗?” 朱老爷道:“老夫不但是她的祖父,更是整个朱家的当家人,作出的任何决定,都是从朱家的角度出发,为整个朱家着想和考虑,不能因为一个不重要的丫头,就把整个朱家搭进去!” 孔氏语重心长道:“承业啊,你爹说得不错,我们也是为了你好,你要是舍不得闺女,以后再生一个就是。” 朱成州苦口婆心的劝:“二弟,不是我们不帮你!” “实在是倒卖军需物资是大罪,谁沾上都讨不了好。” 第七百五十四章 桥归桥,路归路,并无相干 朱成州对薛顺道:“我们要是为你说话,肯定会被归为同党,到时候一家大小都要去刑部大牢团聚。” “所以,二弟,你还是尽早打算吧。” “不能把一家大小都搭进去。” 薛顺冷笑:“双双是我闺女,你们不帮我帮,你们不出力,我自己想办法,我一定会把她救出来的。” 他说着,转头就走。 朱老爷在身后喝道:“站住!你自己把她救出来,你用什么把她救出来?还不是要借着朱家的势去找人?” “要是没有朱家,你在京城根本寸步难行,什么都不是!” “你这么做,是要连累整个朱家都跟着一起倒霉。” “我告诉你,你现在,老老实实听我的话,趁着还没牵连到你头上来,马上去衙门跟她断绝关系。” “不然,别说我不顾孙女,别怪我连你这个儿子都不认!” 薛顺冷笑着看向他:“反正你连孙女都已经不认了,再多加一个儿子不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再说,我从头到尾都姓薛,跟朱家没什么关系,也算不上是你们朱家人,朱老爷认不认我,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孔氏惊呼一声:“承业,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是我儿子啊,你是我亲儿子,怎么跟朱家没关系?” “好好好!”朱老爷已是气急,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怒极反笑道:“不识好歹的东西!真以为我把你找回来,你就可以无法无天,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既然如此,那从今往后,你就不再是我朱家的人,有任何事情,也不要牵连到我们朱家头上。” 薛顺道:“朱老爷放心,我虽然穷,也不至于胡乱攀亲,看着谁家里有钱就贴上去。” “亲是你们非要认的,京城也是你们非让我来的。” “我和朱家,本来就桥归桥,路归路,并无相干。” “现在朱老爷把话说清楚了,正好大家痛快,也不至于以后再牵扯不清。” 孔氏急道:“承业,你说得什么胡话?你是我儿子,怎么跟朱家不相干?赶紧给你爹赔个不是,你以后还要继承朱家的家业的,别惹你爹生气。” 薛顺目光复杂的看了孔氏一眼,这人生了他,却从来没有对他上心过,只把他当成争取家产的工具。 若是当年,孔氏对年幼的孩子上心一些,薛顺就不会在朱家众多人手的眼皮底下,被薛老头薛老太偷偷抢走; 如果孩子丢了以后,孔氏能上心一些,薛顺就会被提前找回来,不至于在老薛家被搓磨几十年; 如果,朱成州把人找回来以后,孔氏能多关心他一些,像一个纯母亲对孩子那样,真正的关心,而不是只为了把他推出来,当成和朱成州争夺朱家家产的工具,那么薛顺都不会对整个朱家这么失望,至少,会尽到人子该尽的本份。 可惜,孔氏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一点。 薛顺对她,也不存在任何感情。 眼看到了这个时候,孔氏还不忘朱家的家产,心心念念都想让他留在朱家,把家产争到手,薛顺就再也忍不住,要戳穿她一直以来,自欺欺人的假象。 薛顺说:“朱太太,我想,有一件事,您可能一直没有弄清楚。” “朱家的家产,从您的孩子丢失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会落在朱家大少爷的身上。” 孔氏非常生气,怒喝道:“你胡说。” 薛顺非常冷静,淡淡道:“到底是我胡说,还是朱太太您自己心里不想承认?” “其实这个事实,您比我更清楚。” “就算当时不能确定,当朱大少爷的长子,您的长孙出生之后,您也应该清楚了。” “朱大少爷的长子,名叫朱明业。” “您丢失的,再也找不回来的那个孩子,叫朱承业。” “没有哪个讲究的家庭,特别是富豪之家,为长者讳这种事都不知道?会让侄子和叔叔的名字里面,取中同一个字。” “可是,朱家的庶子嫡孙身上,却出现这样的事情。” “这表明了什么,朱太太难道您真的不明白吗?” “而朱老爷,给家中长孙取中这样的名字,真的只是巧合吗?” “还是说,朱老爷和朱太太,已经忘了你们的嫡子,当年丢失的那个嫡子,叫什么名字了吗?” 朱老爷和孔氏两人并被说得哑口无言。 不得不说,当年给朱明业取名字的时候,朱老爷还真是抱着让他做朱成州的接班人,继承朱家的心思取的。 嫡子丢了还有庶子,庶子生了孙子,朱家家业不能没人继承。 孔氏未必不知道朱老爷心里的想法,只是接受和默认了这个结果,她没有儿子,朱家的家产只能由朱成州继承,她有什么好反对的。 只是当薛顺重新被找回来以后,她那颗不安份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下意识的忽略和屏蔽掉那些她不想承认的人和事而已。 如今被薛顺毫不留情的戳穿,一时脸色青白,不能反驳。 朱老爷听了这番话却十分意外。 他一直以为薛顺从小在乡下长大,除了种田,什么都不会,就算把薛顺找回来,也无非就是花几个闲钱,多养几个闲人而已,反正朱家又不是养不起几个闲人。 却没想到,薛顺竟然有这么清醒的头脑和敏锐的观察力,只从朱明业的名字上,就能分析出这些他心里的想法,并且完全正确,这就很让人刮目相看了。 也许这个儿子,没有他以为的那么没用? 朱老爷的心思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却又很快坚定下来。 就算薛顺真的聪明又怎么样?就算聪明,之前没受到培养,现在再从头开始学,也晚了。 再说,他要是真聪明,这种时候就应该知道怎么选择才是最好的,而不是铁了心要卷直倒卖军需物资的事情里面去。 要是留下他,整个朱家都不够拖累的。 朱老爷冷冷道:“少在这里说些有的没的,朱家的孙子叫什么,这是朱家自己的事情,你都不是朱家的人了,管这么多干什么?” “记住你自己说的话,以后别说是我们朱家的人!” 第七百五十五章 假惺惺的话就不用说了 薛顺转身就走,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跟朱家,自此就算断干净,以后互不相干了。 薛顺对这个结果挺满意,走起路来脚下生风,毫不留恋。 朱成州忙喊住他:“二弟,你等一下。” 薛顺充耳不闻,继续走。 朱成州快步追上来,挡在他面前,道:“二弟且慢点走。” 薛顺看着他,笑道:“朱大少爷,你喊错人了,我叫薛顺,可不敢当朱大少爷的二弟。” 朱成州就道:“二弟,爹说的气话,你也能当真?” “不管怎么说,你都是父亲母亲的孩子,身上的血缘关系减不断,哪有跟父母争吵几句,就当真的道理?” 朱老爷怒道:“成州你让他走,你别拦着他,我说的不是气话。” 薛顺似笑非笑看着朱成州:“朱大少爷,你听见朱老爷的话了吗?所以请让开,别挡着我的路。” 朱成州站着没动,只扬声劝朱老爷道:“爹,儿子知道你说的是气话,知道你是在气头上,话赶话说到这上头来的,并不是真的要把二弟赶出家门。” “爹,我们好不容易才把二弟找回来,您现在又要把他赶出去,你就舍得吗?” 朱老爷看向薛顺,想等他服个软,结果薛顺根本不为所动。 朱老爷气急,怒道:“成州你不用再劝,我就是真的要把他赶出去,我说的也不是气话,你赶紧让开,让他走,我不想看到他。” 朱成州无奈道:“爹,就算二弟现在离开了,那他也是你儿子,你说不认就不认了吗?血缘关系可是斩不断的。” 这话提醒了朱老爷,确实,血缘关系斩不断,他把薛顺找回来的时候弄出的动静太大,大家都知道薛顺是他的嫡子,这会儿来否认,怕是没人会相信。 而且,朱成州说得不错,他说不认薛顺,是空口无凭的事情,一旦刑部找上门来,根本不能作为朱家跟薛顺断绝关系的证据。 所以,倒卖军需诛连之罪,朱家照样摆脱不了。 这可不行! 朱老爷道:“成州这话倒是提醒我了。” “你说得对,断亲是大事,空口无凭,不能就这么随便说说。” “来人,拿笔墨来。” “我要写断亲书,写好后,摁了手印,拿到衙门去记档! 朱成州愕然:“爹。” “我知道爹的本意都是为了朱家着想,最主要就是不想让薛双双倒卖军需这件事件影响到朱家,所以,才假意说要把二弟逐出家门。” “可是,可是爹,你也没必要写断亲书啊。” “这断亲书一写,往衙门里一送,可就成了定论,不能反悔。” “就算衙门都会认可,您和二弟之间已经断亲,从此,二弟就真的和我们朱家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爹!” 他唱作俱佳的苦劝,做足了一个想要家庭和睦的仁慈兄长,形象,只是眼里闪现喜悦的光芒,泄露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薛顺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朱成州的打算,他觉得自己的存在让已经严重威胁到他的地位,所以,要趁这个机会一劳永逸,借朱老爷的手段,把自己彻底赶出朱家大门。 薛顺挑了挑眉,并没有拆穿朱成州的把戏,正好,和朱家断绝关系,也是他想要的结果,朱成州这么做,反而算是帮了他的忙。 只是朱成州的心思他能看出来,朱老爷自然也能看出来。 这会儿朱老爷的心情不怎么好,也不想给朱成州留面子,看了朱成州一眼,淡淡道:“你也不用拐弯抹角说这些,你的心思我心里清楚,这个家里,你比谁都更想让他跟朱家断绝关系。” “假惺惺的话就不用在我面前说了。” “我既然已经决定不认这个儿子,难道还会让你们兄友弟恭?” “收起你那些小心思,与其把心思用在这些事情上面,还不如想想怎么把家里的生意做得更好。” “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把朱家的生意从江南做到京城来了,并且让家里的产业扩张了十倍不止。” “你现在,连找件贡品这种事都办不好,还成天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多有本事。” “我就想问问,你有什么可得意的?” 朱成州没想到朱老爷会这么不留情面,当下十分尴尬。 不过朱老爷可以这么说,他是不会认的。 朱成州道:“爹,生意没做好,儿子知错了。” “可儿子绝对没有想把二弟赶出家门的意思。” 他一脸委屈道:“二弟还是儿子从白溪村找到的呢,也是儿子把二弟接来京城的,儿子怎么会想把二弟赶出去?” “要真是这样的话,当初不把他从白溪村接来就是了。” 眼看朱老爷变了脸色,又想说什么,朱成州忙继续道:“儿子觉得,这些都只是暂时的。” “哪怕爹现在坚持要写断亲书,也只是为了不让朱家被牵连进倒卖军需这件大事里头,是为了保全朱家的权宜之计。” “等这件事情过后,再去衙门把断亲书取消,也是一样的。” “二弟可是我们朱家嫡出的少爷,这个身份是不会变的,怎么有轻易不认呢。” 薛顺心里直冷笑。 这个朱成州,可真是太不要脸了,这种昧着良心的话也说得出口。 朱老爷见朱成州说得跟真的一样,也懒得再说他,反正已经敲过了,只要不坏了他的事,朱成州爱咋咋滴的吧。 下人送上笔墨,朱老爷飞快写下断亲书,喊薛顺过来摁手印。 朱老爷道:“这个手印摁了,你才算跟朱家没关系。” 薛顺把断亲书看了一遍,对朱老爷道:“摁手印是没问题,不过请朱老爷加上一句,注明一下我以前的身份,是白溪村竹林薛家薛顺!” 薛顺道:“这个不写清楚,我怕摁了手印以后也说不清楚。” 一副急着跟朱家撇清关系的样子。 朱老爷气得半死,拿起笔,“唰唰唰唰”把薛顺说的这句加上去,黑着脸道:“来摁手印!” 薛顺摁了手印,朱老爷一刻也没耽误,让管家立刻送顺天府记档。 第七百五十六章 她什么都没做,她是被冤枉的 薛顺收好断亲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朱家,毫无留恋。 出了朱家的大门,薛顺大踏步往孔家走去。 有一个当三品官的舅舅,薛顺家里出了事,不去找他帮忙都说不过去,所以孔家是必须走一趟的,哪怕明知道他们根本不会帮忙。 薛顺和朱家断亲的消息尚未传到孔家。 但薛双双因为倒卖军需而被刑部抓走的消息,孔佑礼已经传了消息回来,孔家已经知道了。 薛顺到孔家的时候,孔佑礼并没有在家,而是去衙门点卯了。 孔佑礼的夫人赵氏原本连门都不想让薛顺进,还是她身边的管事嬷嬷劝她说道:“夫人,这样子不妥的。” 这个管事嬷嬷是赵氏的陪嫁,赵氏一向把她当做心腹,所以知道的事情比别人多,很多别人不敢劝的事,不敢说的话,她也敢说几句,在赵氏面前很有些体面。 她对赵氏道:“夫人,朱家二少爷怎么说也是老爷的亲外甥。” “您不让他进来,他要是站在我们府外一直不走,对老爷夫人的影响都不好。” “所以要奴婢说,您还不如先把朱家的表少爷请进来,有什么事情也好商量。” “能帮得上的忙,您就帮,要是实在帮不上的忙,朱家表少爷也不能因此怪您。” “夫人,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赵氏一听这话有道理,这才让人把薛顺放进来。 薛顺在门房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进入孔家之后,被人引到偏厅坐下奉茶,又等了很久,一盏茶吃得彻底没了味,都没有一个人来见他。 这种情况,薛顺心里早就有数,并不在意。 不过他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演戏,为了逼真,薛顺脸上的表情那是担心又焦急,坐在偏厅里吃茶都坐立不安。 丫鬟奉上刚泡好的茶水,他魂不守舍的端起来就喝,结果烫得“嘶”的一声,连忙吐出来,茶盏也跌落了。 这事报到赵氏那里,赵氏嗤笑一声,道:“可惜了我那套茶盏,虽然不是名窑古董,也要二十两银子一套,让他打碎了一个杯子,倒把一套茶具都废了。” 管事嬷嬷嘴角抽了抽,没说话。 这个……这个…… 身为三品官夫人,赵氏的眼界有时候也太低了点。 这些茶盏本来就不是用来招待主子的,也就是给下面田庄铺子里来人回事的时候用的。 赵氏让丫鬟把这种茶盏拿出来寒碜人,亲外甥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茶盏,还拿出来说事,这也太那什么了…… 只是她一个当管事嬷嬷的,劝也劝过了,夫人不听,她也没办法。 也幸好老爷不在家,不然肯定又要为这个跟夫人吵起来。 丫鬟把薛顺打碎的茶盏收拾掉,重新换了茶点端上来,这回,薛顺吸取教训,没有端起来就喝。 但他又实在太过焦急紧张,不喝茶,便得做点其他什么事情来转移注意力,于是,就不停的吃托盘里的糕点,吃了一块又一块,一盘糕点都让他一个人给吃没了。 到最后,差点噎着,端起摊凉的茶水一饮而尽,总算把喉咙里的糕点咽下去,又让丫鬟赶紧给他续上。 赵氏听了汇报,又一脸嫌弃道:“所以说乡下来的就是乡下来的,跟饿死鬼投胎一样,那么一盘糕点,一个人就吃完了,他也吃得下去。” 管事嬷嬷:“……” 那一盘糕点就八块,别说人家一个正当壮年的大男人,就是她一个老妇人,一个人也能吃完好吗? 亲外甥吃盘糕点,也要拿来说嘴,这又不是吃不上饭的穷人家,好歹也是三品大员的府邸呀。 夫人这样子,一点没有官夫人的大气,难怪不得老爷不喜欢。 赵氏又等了一会儿,眼看快中午了,薛顺喝了一肚子的茶水,厕所都跑了三趟,赵氏这才慢条斯理的来到偏厅见薛顺。 薛顺看到她,“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急切道:“舅母。” 赵氏一脸慈爱的看着他,说道:“承业等久了吧?” “刚才庄子上来了几个回话的管事,正好我手里有事情要处理,一下子走不开,就耽搁了。” 她笑了笑:“倒让你在这里等着。” 薛顺闻言,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道:“不敢耽误舅母的正事,我等一等,不要紧。” 赵氏见他这个样子,心里更加鄙视了,嘴里却说道:“你说你也是的,要到舅舅家里来,让人提前来打个招呼,舅舅舅母也好让人去接你。” “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你舅舅还在衙门办事没回家,我又有事情丢不开手,只能让你在这里空等。” 官太太就是官太太,当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薛顺忙道:“舅母说哪里话,当然是您和舅舅的正事要紧,我的事,等你们空下来,再说也不迟。” 孔氏对薛双双被刑部抓捕一事,只作不知,问道:“承业这是遇到什么难处?还是谁让你受了委屈?你只管说给舅母知道。” “要是舅母能给你做主的,舅母一定替你讨回公道,要是舅母做不了主的,还有你舅舅在呢,总不能眼睁睁着你受委屈。” 这话说得倒是好听,只不过其中设好前提:能做主的才会出现帮忙,至于不能做主的,那就不是他们不帮忙,而是无能为力。 薛顺假装没听懂孔氏的潜台词,直白的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薛顺说:“我没有委屈,只是双双在外面被人冤枉,被抓进刑部大牢去了。” “我没有办法,只好来求舅舅帮忙,想办法把双双救出来。” 孔氏佯作吃惊道:“你说什么?双双被抓进了刑部大牢去了?” “这怎么可能呢?” “就算我是个妇道人家,我都知道,我们京城的人犯了事,都是归顺天府管的,刑部,那是捉拿江洋大盗的地方!” “双双一个妇道人家,平时又没什么出格的地方,怎么就被关进刑部大牢了?” 孔氏惊呼:“她到底做了什么?” 薛顺连忙替薛双双分辨道:“她什么都没做,她是被冤枉的。” 第七百五十七章 来人,送客! 孔氏叹口气道:“这事,不是舅母不帮你,而这种牵扯到朝廷的大事,舅母一个妇道人家,就是再自负,也不敢说能帮忙。” “这事具体要怎么办,还是要等你舅舅回来再说。” 孔氏说到这里,顿了顿,又继续道:“不过刑部那地方,连你舅舅都说不上话,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 薛顺大急:“舅母,请您和舅舅一定要救救双双,她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都没做,她就是做了点小生意而已……” 孔氏道:“你先别急,我这就让人去把你舅舅请回来,到底要如何解决,还是要听你舅舅的。” 孔氏说道,吩咐管事嬷嬷,叫人去衙门把孔佑礼喊回来:“就说朱家的表少爷来了,有要事,需要老爷回来拿主意。” 然而还没等到孔佑礼从衙门回来,赵氏先等来了朱家的消息。 朱家的管事站在偏厅里,目不斜视,只当没看见坐在一旁的薛顺,对着上首的赵氏行礼道:“见过亲家夫人。” 赵氏看了坐立不安的薛顺一眼,再看着面前明显行为异常的管事,挑了挑眉头,道:“免礼。” “你家老爷太太让你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说着,又道:“你这奴才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在我这里,就敢不把你家主子放在眼里。” “你家少爷坐在这里呢,你就只当没看见,连喊人都不会了?” 管事半点不慌张,看了薛顺一眼,对赵氏道:“回亲家夫人的话,不是小的胆大包天,而是……而是,老爷刚刚已经跟少爷断绝关系,并且把少爷逐出家门,此时已经在衙门记了档。” “所以,少爷现在已经不是我们家少爷了。” “奴才身为朱家的管事,自然不能违背老爷的意思。” 赵氏神色一变,看向薛顺的目光终于连装都不装了,变得十分不善起来,她厉声喝问朱家的管事:“大胆奴才,竟敢编这种话来骗本夫人!承业是你们老爷太太唯一的嫡子,是你们朱家唯一的嫡出少爷,他犯了什么错,你们老爷太太要把他赶出家门,断绝关系?” “分明是你这奴才不怀好意,故意挑拨!” 朱家的管事大喊冤枉:“亲家夫人,奴才所说句句属实!夫人若是不信,可派人前往朱家,亲自问我们老爷太太。” 赵氏看了低头不语、明显不安的薛顺一眼,问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你们老爷太太确实把人逐出家门,并且在衙门立了档,和他断绝关系?” 管事再次行了一礼,正色道:“回亲家夫人的话,此事千真万确,奴才此次过来,就是奉老爷太太的命,通知亲家夫人这件事。” “不然就是给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乱说这种事。” “老爷说,为免有人借着朱家的名义,在外面行不义之事,让大家为难,大家却碍于朱家的面子,不好拒绝。” “所以不止亲家太太这里,朱家各个交好的人家,老爷都派人去知会过了,让大家知道有这么回事。” 赵氏一直暗暗观察薛顺的表现,发现随着朱家管事的话,薛顺的脸色变得越来越惨白。 显然这管事说的全是事实,不然,薛顺应该早就跳起来骂人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 既然这样,赵氏也不用再演戏了。 她看不起薛顺这个乡下来的外甥已经很久了,只不过碍于孔佑礼的面子,再加上还要靠朱家送来的银子维持体面,这才不得不给薛顺这个朱家认回来的嫡出少爷几分好脸色。 如今既然朱家自己都不认薛顺,那她们孔家,凭什么还要认这门亲?认这个外甥?认下来又有什么好处? 没有朱家,薛顺这个乡下来的泥腿子,根本什么都不是。 而且朱家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跟薛顺断绝关系?还不是因为薛双双被抓进刑部大牢,牵扯太大? 薛双双被长安伯府世子亲自点名,说她倒卖军需,倒卖军需这种事,沾上是要杀头的。 老爷特意让人送信回来,就是让她多长几个心眼,别被人几句话一说,就不知天高地厚,答应帮忙。 看朱家这做法,可能这件事引起的后果,比她想像中的还要大。 赵氏想到这里,不客气的看向薛顺,冷了脸道:“既然朱家已经跟你断亲,那我们孔家,也不好再认你这个外甥。” 薛顺急道:“舅母,求求你们帮忙,救救双双,以后做牛做马,我都会报答你们。” 赵氏冷笑一声:“我们要你做牛做马干什么?” “我们家老爷是官居三品,家里不说仆从如云,下人无数,那也是出门有车轿,在家有人服侍,并不缺做牛做马的人。” 薛顺还想说话,赵氏制止他:“你什么都不用再说了。” “看在你确实可怜的份上,本夫人好心,就给你指条路。” “要么,你回去求得朱家的原谅,朱老爷朱太太要是还愿意认你这个儿子,你再来找我们家老爷,看看能不能帮上忙,要是他们不肯认你……” 赵氏笑了笑道:“要是朱家都不肯认你这个嫡亲少爷,你凭什么觉得,我们孔家会出头帮你?” 薛顺被这一席话打击得失魂落魄,艰难道:“可孔大人是我亲舅舅啊……我来找舅舅帮忙……” 赵氏嗤笑,毫不掩饰眼里的鄙薄道:“老爷是你舅舅的前提,是基于你个朱家嫡出少爷这个身份。” “朱家都不认你了,朱老爷朱太太把你赶出家门,少了这层姻亲关系,哪个是你舅舅?” 一个泥腿子,还敢攀扯三品大员当舅舅,简直是在做梦! 赵氏往外赶人道:“也罢,本夫人心善,看在你曾是老爷外甥的份上,就再给你指条明路。” “你去求长安伯世子。” “若是能求得长安伯世子枉开一面,就什么问题都没有。” “至于这条路子能不能得通,就看你自己的本事。” “你赶紧去吧,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薛顺:“可我不认识长安伯世子……” 赵氏:“那是你的问题,来人,送客!” 第七百五十八章 就是为了银子 薛顺几乎是被孔家的下人推出去的。 走出孔家大门的时候,刚好遇到赶回来的孔佑礼。 两人打了个照面。 薛顺大喊一声:“舅舅!” 孔佑礼诧异看向他:“承业?”他的目光在孔家下人和薛顺之间来回转了一圈,问道:“这是怎么了?” 薛顺忙高声求救道:“舅舅,双双被人冤枉,抓进刑部大牢,舅舅,现在只有你能救双双,请舅舅帮我……” 薛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送他出来的孔家下人气急败坏打断:“你乱说些什么?夫人说了,你现在已经不是我们家的表少爷了,不要随便攀扯我们家老爷。” 他边说着,边用力把薛顺往外推:“走走,你赶紧走!要再不走别怪我叫人把你打出去。” 孔佑礼看到这一幕,挑了挑眉,不过什么也没说,任由孔家的下人把薛顺推得越来越远。 他问身边跟着个小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我去衙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小厮跟着他一起出门,现在才回来,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主子既然问起,不知道也得知道,小厮连忙去找人打听。 好在朱家跟薛顺断绝关系这事,赵氏有意宣扬,所以小厮非常容易就打听到事件经过,连忙回来告诉孔佑礼:“老爷,刚刚朱家来了人,特意给我们府上送消息,说亲家老爷和亲家太太已经和表少爷断绝关系,把他逐出家门了,并且已经到衙门里记档。” “夫人的意思是说,既然亲家老爷都不认自己的亲儿子,那我们府里也就不必认这个半路寻回来的表少爷。” 孔佑礼听到这里皱了皱眉头,觉得赵氏在这件事上太过功利。 哪怕朱富春不认薛顺这个儿子,孔家也没有必要做的这么明显,非得把薛顺赶出去。 完全可以做个面子,然后不动声色的远离就好了,像赵氏这种做法,说出去其实非常容易让人诟病。 不过,孔佑礼也没也多说什么。 薛顺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赵氏既然都已经把人给赶走了,孔佑礼自然不会为了薛顺拆赵氏的台,毕竟夫妻一起,赵氏的体面也是他的体面。 而且无论怎么看,薛顺都不像是什么有出息的人,这辈子最终也就这样,翻不了身,孔佑礼更犯不着对他上心。 薛顺被孔家人赶出门之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在孔家门前转了好久,眼看孔家的门房都出来赶他了,没有办法这定才离开。 这件事传到刘俊杰耳朵里,他不由点了点头,对朱家表现出来的识识务表示满意。 只不过,朱家如果以为,只要跟薛顺一家断绝关系,就可以一点其他代价都不付的话,那把事情想得也太美了。 正好刘世子现在也缺钱,就找人去暗示了一下朱老爷,说的不外乎是倒卖军需罪名太大,家里有人犯了这样的事,想撇干净是不太可能的,得赶紧找人疏通一下关系才行。 说话听声,朱老爷久在京城,又是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自然听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再打听到这人背后站着的是长安伯府刘世子,心里就有了成算。 去找长安伯世子刘俊杰也不用其他人牵线搭桥,之前朱成州想投靠刘世子,银子砸了不少进去,倒是在刘俊杰面前混了个脸熟。 朱老爷准备了十万两银票,让朱成州给刘世子递了贴子,说要上门拜访,刘俊杰本就是等着他们自己送上门来,自然允了。 朱老爷揣着十万两银票,带着朱成州一起进了长安伯府的大门,如愿见到刘俊杰。 刘俊杰绝口不提朱家会因为薛双双倒卖军需的事情受到多影响,说的都是无关紧要、不着边际的事,好像,他愿意见朱成州,就真的只是为了闲聊。 朱老爷和朱成州可不敢这么想的。 原本还想着,但凡刘世子主动提及一丁点,他们就有办法顺理成章的把话题接过去,谁知刘俊杰只当不知道。 他能当成没有不知道,朱老爷和朱成州不能,只好自己慢慢把话题往那个方向引过去,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薛双双犯的事情跟朱家无关,他们毫不知情,请刘世子高抬贵手,网开一面,朱家感激不尽。 刘俊杰并不接他们的话头,只说这事已经交给刑部办理,朱家如果真的没有参与其中,刑部必定不会冤枉他们。 这官腔打的,让朱老爷和朱成州彻底没了脾气。 但凡在京城有点门路的人,谁不知道这批军需物资怎么处理,是皇帝亲口下旨让刘俊杰负责的。 要是没有刘俊杰的同意,薛双双一介妇人,没背景没靠山没后台,怎么接触得到大批军需物资? 不说其他,单是这批军需物资要出库,就要先过刘世子那一关。 所以说,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什么薛双双倒卖军需物资,不过是刘俊杰下的套,目的也简单,就是为了银子。 现在刘俊杰说,薛双双倒卖军需这事跟他没关系? 朱老爷心里就呵呵了。 呵呵归呵呵,朱老爷还得赔着笑,顺着刘俊杰的话往下说:“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最后,朱老爷也没能得到一句准话,不过他带去的银票,刘俊杰倒是麻利的收下了。 朱老爷留下银票,带着朱成州离开长安伯府,一出了长安伯府的范围,朱老爷的脸色忍不住完全沉了下来。 朱成州看朱老爷这个样子,有些不解道:“爹,这事,摆明了跟我们朱家没关系,怎么都算不到朱家头上,你就别担心了。” “再说,刘世子他不是收下我们的银票了?” “既然收了礼,总不会再赶尽杀绝吧。” 朱老爷冷冷瞥他一眼,低喝道:“闭嘴!” 他原以为从小培养的朱成州就算没把自己的本事学到十成,至少也学到七、八成,欠缺的只不过是经验与火候,这是年纪带来的不足,要靠慢慢积累,都他方面,朱成州还算优秀。 然而,现在看来,朱成州远没有他想的那么优秀。 第七百五十九章 本身针对的,并不是薛双双本 朱成州被朱老爷喝斥得一愣,完全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朱成州满脸懵的看向朱老爷,抱怨道:“爹,你就算心情不好,也没必要拿我出气嘛。” “这事,又不是我惹出来的。” “还不是薛双双那丫头,从乡下来到京城还不知天高地厚,惹出来的事倒平白连累我们。” 朱老爷忍无可忍:“我让你闭嘴!” 朱成州吓了一跳,眼看朱老爷的脸色十分难看,也不敢再说下去,只好讪讪的闭嘴不说话。 朱老爷心里长叹一口气,只觉得自己这个长子还是太年轻了,很多事情设想不周全。 即使朱老爷自己,有些事情也是刚才进了长安伯府见到刘俊杰的时候才忽然想到的。 他们都忽略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刘俊杰想要银子,为什么要找薛双双开刀? 表面上看来,是因为薛双双无权无势,没有后台没有靠山,只是一个从乡下进京的村姑,靠着运气成了小暴发户,所以就不知天高地厚的想在京城闯出一番名堂来。 这样的人,好对付,好拿捏,即便把她投进刑部大牢,也没有人会为她出头。 刘世子想要解决朝廷这一批军需物资的问题,从中套取银钱,薛双双这样的人,确实是,最好推出来做替死鬼的人选。 可大家都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刘世子,他最终的目的是要银子,薛双双一个乡下来的暴发户,手上能有多少银子?就知道长安伯府刘世子,去给她挖坑下套? 从这一点上来说,这根本不可能。 薛双双的身价,还没有丰厚到让一个有勋爵的伯府世子挖空心思设计陷害对付她。 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刘俊杰本身针对的,并不是薛双双本人,而是……和薛双双存在血缘联系的皇商朱家! 长安伯府看中朱家这一块大肥肉,想要狠狠咬下一口,而薛双双,正好成为刘俊杰用来打击朱家的手段。 从某种意义上说,不是薛双双连累了朱家,而是朱家连累薛双双。 当然了,这种话朱老爷当然不会说出来,再说,要不是薛双双没见识,眼皮子浅,上了刘俊杰的当,刘俊杰就算想对朱家下手,都找不到理由,朱家现在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薛双双不好,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应该把薛顺一家认回来,就算认回来,也不应该把他们接到京城来。 当然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既然已经想明白安伯府的险恶用心,朱老爷不得不替朱家早做打算。 心里想法万千,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朱老爷很快拿定主意,对朱成州道:“去孔家。” 朱成州又惊又怒,完全不能理解朱老爷的想法,非常抵触道:“爹,薛顺可是孔大人的亲外甥,你刚把薛顺逐出家门,和他断绝关系,这个时候上孔家的门,只怕不好吧?” 朱老爷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平常让你多学着点,你总觉得自己聪明什么都会,今天这事,你给我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一想,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是连这个都想不明白,你就趁早收收心,也别想着有多大的野心做生意,等我哪天两眼一闭去了以后,你就把家里的生意收入收入转出去,靠着租金,过几天安生日子。” 京城这种地方权贵云集,想在这里做生意,混得风生水起,不仅仅要会做生意,还会看人,能懂得朝廷的动向,知道贵勋的喜好,才不至于让人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朱成州显然没明白朱老爷为什么会忽然说出这种话,心里那是相当不服气,语气里就带出来一些,赌气般说道:“爹,你该不是因为把薛顺逐出家门,跟他断绝关系,心里不舒服,就拿我来撒气吧?” “你!”朱老爷差点没被他气的吐血,指着他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一甩袖子走了。 朱成州倒也不敢不听朱老爷的话,只好跟在他后面,不情不愿去了孔家。 对于有点讲究的人在来说,没有先投拜贴,给主人家准备的时间就直接上门做客,是非常失礼的行为。 但是现在朱老爷也顾不上这一点,自从猜到长安伯府刘世子的目的之后,朱老爷就感觉有一把刀悬在朱家的头顶,随时会掉下来,以至于他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向自己的姻亲孔家求助。 孔佑礼毕竟是三品大员,长安伯府就算有什么手段和想法,多少也要忌惮一些。 而对于孔佑礼来说,虽然朱家这些年跟孔家的关系淡了些,每年所送来的银钱,随着朱成州日渐掌权比原来少了不少,那也总比朱家落到长安伯府手里的结果好。 朱家要是落到长安伯府刘俊杰手里,对孔家是没有一点好处的。 毕竟孔家这些年呼奴唤婢生活、吃香喝辣的日子,都是靠着朱家源源不断送来的银子才有的。 要是没有朱家,以孔佑礼那点微薄的俸禄,想要养活孔家一大群人都困难,还想要穿金戴银? 孔佑礼这个时候依然不在家,赵氏乍然听到朱老爷和朱成州上门,不由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让人把薛顺赶出去,害得朱家丢了面子,朱老爷上门算账来了。 赵氏急得在屋里转圈,对自己的管事嬷嬷道:“那他自己都先跟亲儿子断绝关系了,怎么能怪我们家不认这个外甥,把他赶出去呢?” 管事嬷嬷的头都差点让赵氏转晕了,劝道:“夫人你也别想太多,也许亲家老爷上门另有要事。” “要不把大少爷身边的小厮叫过来问一问,且看看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不就清楚了吗?” “也好过夫人在这里胡乱猜测。” 赵氏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便找来前院侍候的小厮询问,得知朱老爷和朱成州不是为薛顺来的,连提都没提薛顺,一颗心就放下了。 然后也不转圈了,坐下来喝口水,得意洋洋道:“我就说他们自己把人赶出府,不可能来找我们孔家算账。” 管事嬷嬷:“……”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第七百六十章 对他竟然还要讲机密? 朱老爷和朱成州在孔家的待遇跟薛顺可不一样。 孔家几位少爷,只要在家的,全都出面接待他们,一面命令厨房整治好酒好菜招待朱老爷和朱成州两人,一面让人给孔佑礼送信,让他抓紧时间回来。 孔家这几位少爷可比赵氏有见识多了,朱老爷和朱成州两人连拜贴都没送,就这么急匆匆找上门来,必定是有要事的。 等孔佑礼匆匆赶回来之后,两人细细协商了半天,除了在场的朱成州几人,谁也不知道他们两人都说了些什么。 不得不说,朱老爷的未雨绸缪是正确的, 刘俊杰等他走后,打开他送的礼盒一看,见到整整十万两银票,整个人也不由愣了一下。 其实,刘世子真不是这么没见过世面的人。 身为伯府世子,要是换在早几年,长安伯府最鼎盛的时候,对刘俊杰来说,区区十万两银票还真算不得什么大数目。 然而驾不住这两年,长安伯府江河日下,越过越艰难。 一开始是为了支持刘贵妃上位,更好的扶持大皇子,所以往宫里源源不断的送银子。 长安伯府不善经营,加上没有新的进项,府里生活奢靡,讲究面子摆场,这样没过几年,就把伯府之前的积蓄败得差不多了。 去年,北疆战事起,永宁候姜铣镇守北疆,长安伯府心生邪念,想从军需入手,从永宁候手中赚一笔差价,于是跟皇帝提出,先把军需扣押,直接给银子永宁候姜铣,让他再用高价把这些军需买回去。 结果,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永宁候姜铣硬是没有从朝廷回购军需物资,于是一大批军需物资积在仓库里停灰,国库却空得一个铜板都找不着。 皇帝大怒,勒令长安伯府解决这个问题。 谁让这个馊主意,是长安伯府提出来的? 这个时候,皇帝半点不肯承认他自己的私心,当时巴不得这么做,只说长安伯府要解决不好这件事,不能把原有的那些银子收归国库,那么,就抄了长安伯府! 这种情况下,长安伯府没有办法,为了应付皇帝,只能变卖家财,暂时填补国库,以解燃眉之急。 然而皇宫是个无底洞,别说那批军需物资只是贱卖出去,就算是按原价卖出去,这时都不能把国库补充到让皇帝满意的程度。 长安伯府几乎变卖了大部分家产,凑出来的银子才勉强够得上皇帝的花费,就算这样,长安伯府也已经越来越吃力了。 刘俊杰算过一笔账,就算把整个长安伯府都填进去,也填不满皇帝的胃口。 这位昏庸的皇帝,如今似乎已经点亮了要银子的技能,拿起银子来丝毫不手软,长安伯府要是不想被抄家清算,就只能任由宰割。 刘世子为这个事,差点没愁得秃了头,所以把主意打到朱家头上,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如今的长安伯府,估计连所有主子身上的私房银子加起来,都凑不出两万两现银,所以,看到朱老爷送来的十万两银票,刘世子双眼放光,也就可以理解了。 透过眼前的礼盒,刘世子只觉得看到了新的财运滚滚来。 能成为皇商的,就没有财力不雄厚的,毕竟,财力一项,是成为皇商的首要条件。 朱老爷只是上门讨要一句话,就随手送出十万两银票,由此可见,朱家的银子已经多到可以不把十万银子放到眼里的地步。 刘俊杰原本只打算以薛双双倒卖军需的罪名要挟朱家,让他们不得不听话,乖乖拿银子出来给长安伯府填补,现在看到朱老爷这么大手笔的送礼手法,直接就改变了主意。 如果他能想办法把朱家的家财充作己用,那长安伯府的危机就解决了,既不愁没有银子花,也不愁没那么多银子应付皇帝。 既然这样,就要从刑部那边入手了,倒卖军需连坐三族,朱家所谓的跟薛顺断绝关系,哪怕去衙门记了档也没用。 因为,朱家跟薛顺一家断绝关系的时间,是在薛双双因为倒卖军需被抓进刑部大牢之后。 断绝关系这种行为,只是为了逃避罪责而已! 刘俊杰把这事情又何头到性捋了一遍,觉得其中没什么影响结果的大问题,心情非常好。 派人往刑部大牢那边走一趟,催促刑部赶紧开衙审案,早点把事情盖棺定论,省得夜长梦多。 最主要的是,只有刑部认定朱家跟薛双双同罪,他才能去着手处理朱家那些家产,从而把充实长安伯府。 只不过,刑部那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迟迟没有开衙提审薛双双。 刘世子每次派人去催,刑部的吏员们就回复他说,此案尚有关键证据没找齐,一些疑点也没得到确认,所以,没那么快审问。 刘俊杰觉得刑部衙门这些吏员办事实在太不老道了。 想要证据还会没有吗? 就算没有,刑部衙门要什么证据造不出来?随便造造就有了。 反正现在薛双双关在刑部大牢里,怎么样还不是由刑部说了算? 只要刑部说那证据是真的,那证据就是真的。 急着想霸占朱家家产的刘世子急得一批,都想亲自上手,教刑部那些吏员怎么造假了! 刘俊杰让人去问刑部,少的到底是什么证据,哪一方面的证据? 也许他可以帮忙。 结果,被刑部的人以案件机秘,不得外泄为理由,拒绝回答。 对他竟然还要讲机密? 刘世子觉得可能自己最近忙银子的事情忙得昏头转向,既没时间吃花酒,也没时间强抢民女,许久没被衙门找到头上来,所以连衙门的规矩都不懂了。 不然,刑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公正严明了? 就在刘俊杰心里嘀咕的时候,有下人来报,说薛顺因为朱家和孔家拒绝帮忙,所以,病急乱投医,一头找上了顾公子,请他帮忙救人,顾公子已经答应了。 刘俊杰闻言,不由脸色大变。 在京城,能被称为顾公子的,就只有首辅顾大人家里的公子。 第七百六十一章 刑部才不做这个出头鸟 刘世子一把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暴怒道:“废物,一群废物!让你们看个人都看不牢,本世子养着你们何用?” 面对盛怒的刘世子,底下的人完全不敢作声,心里却忍不住暗暗道:你之前分明不是这样说的。 你之前说,薛顺一家就是乡下来的泥腿子,除了朱家和孔家,在这京城根本不认识什么有用的人,让我们不用在意。 管事更是在一旁心疼地上打碎的那些摆件。 说起来,世子这个习惯是真不好,动不动就摔东西。 这要是以前,长安伯府家底丰厚的时候,摔了也就摔了,可如今,长安伯府都穷成这样了,世子他还要这样,整天摔东打西,就不好了。 换一批摆件,可需要不少银子,而且,世子屋里的摆设还不能差了,这代表着伯府的脸面,总不能摆些不值钱的赝品上去吧? 所以就算是打肿脸充胖子,那也得充啊。 管事觉得自己的头发都快愁秃撸了。 在薛双双这件事情上,顾恒确实出了面。 而且他出面还不用跟永宁候府一样,需要藏着掖着,找什么借口。 因为薛双双跟他顾公子之间,存在生意上的合作呀。 且不说琳琅阁的成衣设计那种相对小的合作,单说另外的白酒和香皂这两门生意之间的合作,就让顾公子赚得瓢满钵满,说是聚宝盆、摇钱树也不为过。 如今薛双双被关进刑部大牢,顾公子替她出面喊声冤枉怎么了? 所以顾恒出面帮薛双双说话,那叫一个光明正大,别人根本不会往其他方面想。 就连李荣达,也只能在心里暗叹薛双双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既入了永宁候夫人的眼,又因为生意上的合作让顾公子站在她这边。 这么一来,长安伯府刘世子给她设的这个倒卖军需物资这种必死的局面,对她来说,威胁并不大。 无非是近来的行动不能自由,得在刑部大牢里呆几天,其他的,别人不知道,李尚书心里清楚得很,薛双双到最后,那是一点事都没有。 至于说刘俊杰到时候要找刑部麻烦? 李荣达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本来倒卖军需这事就是假的,真要追究起来,谁追究谁还不知道呢。 何况,长安伯府连一个永宁候府都斗不过,现在永宁候府和顾家联合在一起,为同一件事情出力,长安伯府还有机会翻天不成? 更别说,这整个事件当中,长安伯并没有出面,只有长安伯世子刘俊杰一个人在蹦哒。 不足为虑,不足为虑。 李荣达能想到的事情,刘俊杰自然也能想到,如果顾恒一定要为薛双双出头,这件事就麻烦了。 毕竟刘俊杰之所以选择对薛双双下手,就是因为看中她身后无靠山,没有人为她出头。 加上她和朱家存在血缘关系,可以直接把家朱牵连进来,以此要挟朱家。 可如果顾家为她出头,顾首辅权势滔天,顾公子说的话,可比自己这个长安伯世子说话管用多了,刑部难道还会为了自己,驳了顾公子的面子不成? 不行,绝对不能给薛双双翻身的机会。 薛双双要是翻身了,他想要的那些银子从哪儿来? 他就说刑部那边为什么一直拖着不肯开堂审案,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眼看刑部那边是没有办法可想了,刘俊杰只能另想办法,在京城,能从权势上压过顾家的,除了永宁侯府,就只有极少数皇室宗亲。 然而永宁侯府和长安伯府是死敌,至于那极少数有权势的皇室宗亲, 说句实在话,刘俊杰和他们的关系并不好,所以,刘世子就只剩下一个选择,那就是去找皇帝出面。 然而在永宁侯府和顾家的双重压力下,就算是皇帝,也无法让刑部提早结案。 朝堂上,李尚书一脸义正言辞,对皇帝道:“刑部办案一向讲究证据,务求公平公正。” “军需涉嫌重大,此案疑点甚多。” “刑部正在多方收集证据,在没有确实的证据之前,臣不敢随意定案。” 皇帝被气得半死,又不能说让李荣达直接给薛双双定罪,只勉强说了几句,要尽早结案,朕和诸位臣工都等着结果。 李尚书前脚答应得好好的,后脚该干什么干什么,反正没等到永宁候府和顾家的意思,他是不会提审薛双双的,长安伯府和永宁候府还有顾家斗法,刑部才不做这个出头鸟。 别到时候好处没捞着,人却跟着倒霉。 这一等就等了十来天,刚好过了薛双双让刘余庆送去的最后一批物资的交货期限。 这些天当中,但凡以前跟薛双双有仇的,嫉妒她的,看她不顺眼的,全都落井下石。 最过份的就是朱琪。 她如今在杨家被搓磨得要死,听说薛双双倒霉了,还想尽办法从杨家出来,特意去往薛顺家里,明面上是表示慰问,实际上就是专门去看笑话的。 也幸好薛顺告诉过陈秋娘,有陆夫人在,薛双双没事,不然陈秋娘说不定还真让她给气出个好歹来。 朱琪幸灾乐祸道:“哎,堂妹……哦不,现在不能叫堂妹了……这要是以前,薛双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说不得得出把力,帮衬一把,可如今 ,祖父把你们一家都逐出家门,我就算是想帮你一把,都没有理由啊。” “毕竟,谁也不会吃饱了没事,上赶着给毫无关系的人帮忙不是?” 这话说得实在难听,陈秋娘被气得变了脸色。 徐嬷嬷看不惯她的轻狂样,也不等陈秋娘开口,直接就让半夏把人赶出去。 徐嬷嬷冷笑道:“看来明天得在院子里养条狗才行,省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随随便便闯进来。” “要是遇上小偷小摸,财物上遭了损失还是小事,就怕遇到些不要脸的小猖妇,跑到家里来骂街,惊扰了太太和小主子,那才要紧。” 半夏一把拖着朱琪往外走,嘴上也不客气:“走走走,哪里来的泼妇,要撒泼滚去别处,这里可不是撒野的地方,我们太太心善,不与你计较,不然早就去顺天府报官抓人了。” 第七百六十二章 人证物证 朱琪一个不注意,就被她拽着胳膊拖了出去,身后跟着的丫鬟都没反应过来。 朱琪气急,怒骂道:“你家狗奴才,敢对我动手?” 半夏把她往门口一推,大声道:“真是好笑,你这疯婆子,随便闯进我们老爷太太家里骂人撒泼,还怪我把你赶出来?” 朱琪被她推得一个趔趄,丫鬟连忙赶上前一把扶住她,眼看许多人都往这边看来,丫鬟忙小声劝道:“少奶奶,我们赶紧回去吧。” 朱琪不想这么算了,刚要继续闹,丫鬟手里加大力气,一把拉住她,加重语气:“少奶奶,要是让太太和少爷知道您在大街上跟人吵起来,回去又得罚您了。” 听到这个罚字,朱琪不由自主一哆嗦。 杨太太罚起人来,真的是手段百出,表面上还一点看不出来,让她有苦说不出。 朱琪可不想再尝试那种滋味,只能急匆匆的走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放两句狠话找回面子。 朱琪说:“你个小贱蹄子,看我下回不让人发卖了你!” 回答她的,是半夏一声嗤笑。 半夏连话都不跟朱琪说了,而是对着她的 丫鬟道:“这位姐姐,看来你们家少奶奶病得不轻,连人都认不清。侍候这样的主子,可真是难为你了。” 说着,转身进了院子,当着她们的面把门重重合上。 丫鬟生怕再多生出什么枝节来,拉着羞愤欲死的朱琪走了。 想当年的少奶奶是多么风光,出入前呼后拥,奴婢成群,如今出个门难过登天,跟随的人也就只剩自己一个,连个粗使婆子都没有。 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薛双双都不知道。 陆夫人让人给她送了信,告诉她,一切准备就绪,刑部要开庭了。 刑部开堂审案,刘世子身为原告自然在场,薛双双也被人从大牢带到公堂之上,看上去神清气爽,倒比刘世子还要显得精神些。 刘俊杰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只是在刑部大堂上,一时无法深究。 刘世子把心里的不对之感抛开,专心应对面前的官司。 他这些天也打听过了,顾恒虽然为薛双双出面说话,但也只是向刑部打了个招呼,让刑部的人多关照薛双双几分,不要让她在大牢里受苦,至于其他的,比如寻访证据什么的,顾公子都没有做。 这倒让刘俊杰放了一半的心。 刑部办案,终究还是要讲究证据的。 刘俊杰对上首审案的李尚书道:“李大人,本世子这里有关于此案的人证物证提供。” 李荣达神色莫名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那就先传人证。” “把人证带上来!” 人证倒也不是别人,是刘余庆! 刘余庆上来就直指薛双双,道:“大人,小人刘余庆,小人可以证明,薛双双为牟暴利,倒卖军需。” 李荣达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问道:“证据何在?” 刘余庆道:“小人是一介商人,蒙刘世子看中,委以重任。” “刘世子说,那批军需军资,是朝廷特意为北疆准备的,只是当时,物资紧缺,一时没有收集全面,如今物资已经齐备,完全可以送往北疆,也省得永宁候既要打仗,还要操心军需之事。” “刘世子便委派小的去办这件事。” “也怪小的第一次办这种大事,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着手,就给了薛双双可趁之机。” “薛双双这妇人不知从哪里听来这回事,便假冒身份,花言巧语哄骗小的,说她是专门替北疆筹办军需的商人,对这些事项很熟悉。” “若是小的相信她,可以把这事交给她来办。” “小的当然不会随便相信她的说辞,可这小妇人也是神通广大,不知从哪里弄来做假的公文,看上去跟真的一样。” “小的没见过世面,认不出来真假,不敢轻易相信,就去找了专门的地方验证,得出的结果是说,公文上面的印签真的。” “那既然印签是真的,小的自然就相信了她。” “为了表示对北疆将士的支持,小的还特意把这批军需物资的价钱压低,都没到原价的一半卖给她。” “谁知她黑了心肝,竟然用这批军需物资去赚不义之财!” 刘余庆说着,对着上首重重磕了个头,然后递上了一张薄薄的、盖着红印章的公文,说道:“这是证据,请大人验看。” 他说得义愤填膺,跟真的一样,而且连“证据”都准备好了,要不是薛双双自己就是当事人,说不定都要信了。 不过……就算刘俊杰这回准备得再充份,都注定讨不了好。 李荣达接过刑部吏员递过来的所谓的薛双双做假的“公文”,却没有细看,而是随手放在一边,似笑非笑的看向刘余庆,问道:“既然这样,那你后来又是怎么发现,薛双双假冒北疆军需商人,倒卖军需的呢?” “是你去了北疆,亲自求证过,还是,北疆另有其他人找到你,这才拆穿了薛双双的身份?” 刘余庆一僵,这个问题,之前没准备,现在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 刘余庆偷偷抬头,想看看能不能从刘俊杰那里得到什么暗示,结果一抬头,就对上尚书大人锐利的目光,叫他心里一个哆嗦。 刘余庆不敢再乱看,只好自由发挥道:“这个,这个是因为,薛双双她贪心不足,以低价从小的手里买走这批军需物资赚取高额差价不说,到后来,连这点银子都不想出,反而联合劫匪,在半道上埋伏,趁货物还没送到之前,全部抢走。” “然后,再向小的索要双倍金额的巨额赔偿。” “小的这才发现不对,连忙向刘世子汇报,刘世子派人调查,这才查出事情的真相。” “大人明察秋毫,请为小的做主!” 李荣达看向刘俊杰,笑道:“刘世子,证人是刘世子找来的,还请刘世子确认一下,证人方才所言,是否属实?” 刘俊杰心里不对劲的感觉更加严重了,然而一时之间,又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第七百六十三章 你用什么来证明 刘俊杰压下心里的疑惑。把刘余庆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确定其中没什么漏洞,也没有能让人抓住把柄的地方,便点了点头:“他说的是真的。” “确实是本世子让他把这批军事物资想办法给北疆送去的。” “只不过他行事不谨慎,被人钻了空子所以才有后面这么多事情。” “也幸好他还没有蠢到家,发现事情不对,知道赶紧来告诉本世子,这样本世子才在最短的时间内把问题找出来,并且顺藤摸瓜,揪出薛双双这个胆大包天的妇人。” 刘俊杰说到这里,顿了顿才继续说道?“这事说起来也是本世子的责任,没有对这件事情足够重视,好在亡羊补牢,并不算晚,现在进行补救也来得及。” 听听这说的多么深明大义。 李龙达听刘俊杰说完,并没有发表什么看法,而是把目光转向薛双双,问道:“薛双双,刘世子说了这么说,你可有异议?” 薛双双说:“大人,刘世子的说法,民妇不认同,请大人容禀。” 李尚书的态度出人意料的和蔼,用一种几乎称得上是和颜悦色的表情。对薛双双道:“你尽管说,刑部不会随意冤枉好人。” 刘俊杰越看,越觉得这情况不对,皱眉打断李荣达的话,说到:“李大人,薛双双诡计多端,巧言善辩,满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大人且不要叫她说话,以免被她骗了。” 李荣达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在本官这里,谁都有说话的权利。” “俗话说,兼听则明,偏听则信,本官办案自然要听取双方的意见,总不能刘世子说什么是什么,这样公道何在?” “至于刘世子生怕被本官被骗,这点,刘世子大可放心,本官尚未老迈昏庸,分得清是非曲直。” 这话让刘俊杰又惊又怒。 之前李荣达在他面前分明不是这样的态度! 如今忽然转变,要说幕后没有受人指使,刘俊杰都不相信。 刘俊杰第一时间就想到顾恒。 一定是顾恒暗地里做了什么,李荣达才会变成这样,也正是因为有顾家在身后撑腰,刑部才敢不把他这个长安伯世子放在眼里。 刘俊杰这么想,可真是往自己脸上贴金。 其实满京城三品以上的官员,只要手上有实权的,都没怎么把长安伯府放在眼里。 以往对长安伯府客气,那是看在刘贵妃和大皇子的份上,如今刘贵妃断了中宫之路,皇帝对大皇子的态度又晦暗不明,在没有摸清情况之前,朝中大员们, 刘俊杰忍不住语带威胁道:“李大人,倒卖军事物资一事,早已上达天听,陛下早就等着李大人早日结案,将恶徒绳之以法。” “还望李大人秉公办理,以正视听。” 李荣达哪里听不出来他的意思,也不多说什么,只平静说道:“肯定会秉公办理的,刘世子放心。” 李荣达对薛双双说道:“你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好的,大人!”薛双双说道:“民妇有几句话想问刘余庆,可以吗?” 李荣达自然不会不同意,点头道:“可以,你问吧。” “谢大人!”薛双双笑了笑,看向刘余庆,问道:“刘老板,你方才说,我假冒供货给北疆军需的商人,从你手里低价骗来这批军需物资,转手倒卖,赚取暴利,那么,我就有个问题想请教刘老板了。” “你说,你卖给我的那批物资,是军需物资,有什么证据?” 刘余庆:“……” 这问题不对啊,按常理,这个时候,薛双双不是应该大声喊冤,极力否认自己没有冒充北疆的军需商人,倒卖军需物资吗? 为什么反而问他这么简单的问题? 要知道,军需物资一事是由刘世子负责的,现在刘世子就在场,只要他开口证明,自己手里的那批物资,确实是从仓库里拉出来军需,那就是实打实的铁证,谁都不能怀疑的。 刘余庆 一时都摸不清薛双双到底要干什么,但是这个问题显然不能不回答。 刘余庆道:“我当然有证据,那批物资,是我拿着刘世子批条,从朝廷的库房里拉出去的。” “刘世子的批条我还保存着,镇守仓库的兵士,包括管理仓库的人,都能给我做证。” 李荣达听说到这里,到是问了一句:“批条呢?” 刘余庆道:“仓库管理严格,小的拿着刘世子的批条去提物资,提了相应的物资之后,要把批条交还给仓库,据说这是为了规范管理,避免有人拿着批条,重复提取物资。” “如果大人不信,小的请求大人传人证。” 这个规矩李荣达知道,闻言点点头,对刑部的差役道:“去传人证,把刘世子的批条一起带来。” “是,大人。”差役答应一声,去带人证物证。 薛双双接着问道:“下一个问题,刘老板刚才说,我给了你造假的文书,所以, 你才会上当受骗?” 说到这个,刘余庆底气十足,大声道:“当然,那用来蒙骗我的造假文书,我已经呈给大人做证据了。” 薛双双轻笑一声:“可谁又能证明,那份造假的文书,是我给刘老板的呢?” 刘余庆心虚了一瞬,很快又强硬起来道:“当然是你给我的,要不是你给我一份这样的造假文书,我怎么可能把这么一大批军需物资,那么便宜卖给你?” 薛双双既不承认,也不否认,道:“我们来说第三个问题,也是最后一个问题。” “假设,我是说假设,就算假设刘老板前面说的那两条都成立,但是,刘老板又怎么证明,那批军需物资不是你自己拉出去卖掉了,卖给我的只是普通货物呢?” 薛双双笑得明媚灿烂,说出来的话却毫不留情:“俗话说,捉贼拿赃,你们既然口口声声说我倒卖军需物资,那么,那些军需物资呢?” “那才是第一手的证据。” “刘老板,你用什么来证明,卖给我的那批货确实是军需物资?” 第七百六十四章 我不会对你网开一面的 刘余庆被薛双双问得哑口无言。 原本,刘世子是打算把这批货从河城弄回来,当作证据的。 可谁想到,薛双双都已经被关进刑部大牢了,这批货还是在路上就让人劫走了。 所以刘俊杰才釜底抽薪,直接以倒卖军需的罪名把薛双双抓进行刑部,以为自此万事大吉。 谁能想到,现在被薛双双这么一说,才意识到,他们说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准备,反而把最关键的证据弄没了。 无凭无据,连东西都没看到,怎么就能一口咬定是军需物资? 薛双双言辞如刀,字字句句锋利刮向刘余庆:“是吧,刘老板你也觉得,拿不出证据,对吧?”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说,刘老板拿着刘世子的批条,领了朝廷的军需物资出来了,高价卖出,赚取暴利,然后伪造文书,栽赃于我,把倒卖军需物资的罪名,推到我身上?” 刘余庆急得眼睛都红了,又惊又怒,道:“你胡说!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薛双双挑了挑眉:“那谁知道呢,可能是为了钱,也可能是受了谁指使,又或者,就是纯粹想陷害我。” 刘余庆连忙否认:“我不是我没有!” 眼看刘余庆已经乱了手脚,刘俊杰不由皱眉,说道:“薛双双,你说的这些,不过都是你的猜测而已,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刘余庆把军需物资卖了高价,卖给你的只是普通货物?” 薛双双摇头干脆道:“我没证据哦.” 刘俊杰:“……”没证据你还这么理直气壮? 薛双双笑道:“但是,你们也没有证据证明,刘老板卖给我的,就是军需物资,对不对?” 刘俊杰冷笑道:“怎么没有?” “本世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因为你要求货到付款,要刘余庆帮你把物资送到河城去,验收过后,你才会给银子。” “但是,因为物资数量众多,涉及金额宠大,刘余庆不敢带着这么多货物上路,怕不安全,所以求助于本世子,让本世子派人帮忙保护,以便把货物安全送达。” “当日押送货物的,除了镖局的镖师,还有京城杨家的商队,以及长安伯府的护卫。” “这些人,都可以证明,刘余庆卖给你的货物,就是实打实的军需物资。” 刘俊杰说到这里, 轻蔑看了薛双双一眼,道:“有这么多人证,难道还不能证实一件事情的真实性?” 薛双双笑了笑道:“虽然这些人,都是你们的人,拿了你们的银子,肯定站在你们那边,正常情况下,这种所谓的人证的话,是不被采纳的。” “不过,看在刘世子说得那么辛苦的份上,我就勉强接受他们的证词,承认刘老板出售给我那一大批物资确实是军需物资。” 她那么干脆的承认了,反倒让刘俊杰一时回不过神来。 还是刘余庆先反应过来,大声道:“那你是承认自己倒卖军需了!” 刚才还激烈否认呢,现在倒是承认得快,到底有什么阴谋? 刘俊杰被刘余庆的声音惊得回神,一脸警惕的看着薛双双。 刘余庆对着上首李荣达磕头:“大人,薛双双已经亲口承认她自己倒卖军需,请大人治她的罪。” 李荣达看了一眼刘余庆,又看一眼薛双双,问道:“薛双双,你可认罪?” 薛双双正色道:“大人,刘老板所说,简直无稽之谈。” “民妇只是承认,他卖给民妇的那些货物是军需物资,可没说自己倒卖军需!” 这有什么区别?! 这时,衙役把仓库的人证也带来了,连带着拿回三张批条。 接下来,仓库的人证实了刘余庆的说法,每次拿批条提货,提了货的批条就得留在仓库。 直到这会儿,刘俊杰觉得一切已经尽在掌握当中。 人证物证俱在,原本最有争议的就是刘余庆卖给她的物资,到底是不是军需物资,但是这一点,也被薛双双自己亲口承认了。 那么,薛双双倒卖军需这个罪名,可以说是板上钉钉,逃也逃不掉了。 然而这世上的事情,变化太多,往往是眨眼之间,就变了结果。 刘俊杰对李荣达道:“李大人,薛双双倒卖军需,证据确凿,还请大人尽早宣判。” 李荣达问薛双双:“你还有什么话说?” 薛双双说:“有!” 刘俊杰喝道:“薛双双,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赶紧认罪,本世子看在你认罪态度好的份上,说不定网开一面,对你从轻发落!” 薛双双看了他一眼说:“那就可惜了,我不会对你网开一面的,哪怕你认罪态度再好也不。” 刘俊杰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厉声道:“休在这里胡说八道,公堂之上,可不是你玩笑的地方!” 薛双双:“正因为是公堂之上才方便,我要告状,都不用另找地方。” 薛双双说着,冲大堂之上的李荣达行了一礼道:“大人,民妇要伸冤。” 刘俊杰直觉这会儿,要是让薛双双说出来的都不会是什么好话,闻言阻止道:“笑话,你现在是罪犯,哪有什么资格告状?” 薛双双冲着他冷冷一笑:“怎么,心虚了吗?” “就算你心再虚,这个状我今天也非告不可。” 李荣达问:“你要告什么状?” 薛双双说:“民妇一告长安伯世子刘俊杰,污告污蔑民妇之罪。” “二告刘余庆,伪造文书,污蔑民妇。” “三告刘余庆不守契约,没能按照规定时间把货物送到民妇指定地点。” “最后这条罪状,本来是要到顺天府衙门去告的,只是一事不凡二主,民妇就大着胆子说出来,求大人一起为民妇做主。” 货在半途让人抢了,刘俊杰以为把薛双双送进刑部大牢万事大吉,早就把送货期限这个事忘的干干净净,如今薛双双提起,他这才想到,一个月的送货期限早就过去。 薛双双留在河城那边的人没有收到货,已经把消息传了回来。 刘俊杰惊怒交加,色厉内荏道:“休得胡说!” 第七百六十五章 因为,真的在我这里呀! 李荣达也没想到薛双双会反过来告刘俊杰。 他一开始以为,薛双双最多就是当众洗刷自己的罪名。 现在事情的发展,倒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了。 李荣达问薛双双道:“你状告长安伯府世子刘俊杰污告污蔑,刘余庆伪造文书,污蔑于你,可有证据?” 先把这两件事弄清楚,至于最后那条,刘余庆没有按时送货需要赔偿的问题,只要前两条弄清楚,怎么判定自然就分明了。 薛双双道:“回大人的话,民妇有证据。” 刘俊杰的心直往下沉,眼里神色难辨。 薛双双冲着他呲牙一笑,然后才转过脸,对李荣达正色道:“大人,刘世子只凭了一张刘余庆伪造的文书,就说民妇倒卖军需,把民妇告上刑部,这不是污蔑是什么?” 刘俊杰冷笑:“你说那文书是刘余庆伪造的,就是刘余庆伪造的了?你又有什么证据能证明?” 这是把薛双双刚才的质问,原封不动的还回来了。 薛双双神色认真的看着他,说:“因为,真的在我这里呀!” 此言一出,众人目瞪口呆,刑部大堂陷入一瞬间的安静,紧接着,就是一阵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薛双双的话,如果是真的,那就代表,她和永宁候府之间,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 否则筹备军需这么重要的事情,整个大顺朝的人口千千万万,永宁候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一个小妇人来解决? 一向难以接近的永宁候府,忽然间有了突破口,这消息,简直是震撼性的。 不止是刘俊杰,就连李荣达这个刑部尚书,都坐不住了。 他“蹭”一下从上首的座位上站起来,站起来之后才发现自己过于激动,这才又坐了回去,然而语气难掩震惊,带着几分迫切的问薛双双:“你说的可是真的?你手里确实有北疆军给的文书?” 说到这里,李荣达稍稍冷静下来,又提醒道:“此事事关重大,可不是能乱说的。” “你若是为了脱罪,满口胡言,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 这就是在警告薛双双,哪怕有永宁候府和顾家一起为她说情,但是如果,她在这件事上造谣,便是永宁候府和顾家也保不了她,让她明白后果。 薛双双正色道:“大人,民妇虽然不懂什么大道理,可也知道,这种事不能开玩笑。” “北疆军何等神武,永宁候更是大顺朝的战神,民妇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澉用借用北疆军的名声胡言乱语,为自己开脱。” “民妇手里,确有北疆来的文书,千真万确。” 李荣达沉声道:“把文书呈上来,本官过目!” 苍鹰早得了命令等候在外,闻言把手里的盒子递给刑部的吏员,呈到李荣达面前。 这个盒子里装的, 不仅有一封北疆委托薛双双筹备军需物资的文书,更有兵部签发的,让北疆自行找人筹备军需的公文。 两个公文上,全都盖了印签,而第一份委托文书上,除了北疆军那边的印签,上面还盖了一个永宁候的私印,这绝对假不了了! 李尚书看到这里,都来不信震惊,一拍惊堂木,对着下方的刘余庆喝道:“大胆刘余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伪造北疆的文书,污蔑他人!” 刘余庆还没从薛双双拿出真文书的打击中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失了神,瘫在地上,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薛双双手里,怎么会有北疆军给的文书!” 此时,被李荣达一声大喝惊醒过来,几乎是下意的大叫起来:“这一定是假的,是假的!” “薛双双一介妇人,连永宁候府的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有盖了永宁候私印的文书?” “这是假的,这是薛双双伪造的!” “对,这才是薛双双的伪造的文书,她为了倒卖军需,牟取暴利,特意伪造的!” “大人,大人,你不要被她骗了!” 刘余庆心神大乱,语无伦次,一股绝望的恐惧,从心底漫延开来,让他如坠冰窖。 如果薛双双说的是真的,如果薛双双手里确实有北疆军给的文书,那么,他伪造文书的罪名,就完全落实,就算刘俊杰想保他,永宁候府也不会放过他! 李荣达喝道:“住口!” “公堂之上,岂容你咆哮!” “再胡言乱语,小心本官打你板子!” 刘余庆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打板子的事,他命都要没了。 刘余庆连连磕头:“大人, 你要给小人做主,小人是冤枉的!是薛双双,是薛双双她故意陷害小人,自己有真的文书却不拿出来,让小的误会她的目的, 拿出假文书来,她就是故意的!” 李荣达看着不打自招的刘余庆忍无可忍,拿起一根弄签丢下去,喝道:“刘余庆咆哮公堂,屡教不改,罪加一等,拉下去打五十大板。” 刘余庆整个都还是懵的,就被刑部的差役上前拖了下去。 等快拖出刑部大门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大喊一声:“大人饶命啊!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边上的差役眼疾手快,没等他嚎出第二句,飞快的捂住了他的嘴,动作熟练,一看就没少做这样的事。 后面,就没听到刘余庆的惨叫声了, 估计是被堵了嘴。 事态的发展转变太快,一下子形势翻转,让人目瞪口呆。 刘俊杰从薛双双拿出真的文书开始,就已经面色大变,脑子里开始快速转动,想着要怎么把自己从这件事情上摘出去。 看着被拖出去打板子刘余庆,刘世子急中生智,说道:“我原以为他是个好的,这才放心把事情交给他去办,谁知他内里藏奸,为了排挤他人,竟使出这么阴险下作的手段陷害对方,真是罪大恶极。” 薛双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刘世子这话,我倒有点听不明白了。” “我记得,一开始可是刘世子口口声声说我倒卖军需,刘余庆不过是刘世子喊来的人证,怎么现在,倒成了是刘余庆主谋陷害我?” 第七百六十六章 要是受人蒙蔽就可以成为脱罪 刘俊杰眼底阴沉一片,强压着怒气道:“本世子也是一时不察,才受奸人蒙蔽。” 薛双双一声冷笑:“一句不察,一句奸人蒙蔽,刘世子就想洗清自己污告的罪名?” “如果不是我能力证清白,岂不是枉送性命?” “今天告我,明天告他,后天再告其他人,刘世子你要是受到的蒙蔽多一些,那这世上岂不是人人自危?” “毕竟 ,不是谁都有我这样的好运气,能自证清白。” “要是换了其他运气不好的人,不能给自己脱罪,岂不是因此枉死?” 刘俊杰不以为然道:“神仙都还有打瞌睡的时候,本世子一介凡人,受奸人蒙蔽岂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再说,本世子深受皇恩,蒙陛下委以重任,对这种倒卖军需的恶劣事件,自然要严抓严管,有道是宁肯错过,不过放过,本世子发现疑点,向刑部递起诉状。” “至于案件的真实性到底如何,犯人是否真的有罪,这是刑部官吏的职责。” 反正刘俊杰是打定了主意,绝不承认自己污告的。 再说他说得也没错,他告他的状,至于薛双双是不是有罪,这个是由刑部判的,又不是他说了算。 虽然一开始,刘世子是抱着他说了算的心思来告这个状的,可后来不是 没做到嘛。 李荣达被刘俊杰的话气得差点吐血。 刘世子可真是甩得一手好锅,他污告薛双双在先,倒让刑部背锅在后? 李荣达沉着脸道:“照刘世子这种说法,这世上就没有污告这个罪名了!” “大顺律既然明明白白把污告这一项写出来,自然是有其原因的。” “刘世子的行为,根本大顺律法,确实已经构成污告。” “刘世子如想证明自己没有污告,还请拿出证据来!” 刘俊杰抬头看了李荣达一眼,冷冷一笑道:“寻找证据,那不是衙门的事情吗?” “如果,什么证据都需要本世子提供,那还要衙门干什么?” “总之,本世子说没有污告她,就是没有污告她。” 长安伯世子当庭耍起了无赖,所有人都惊呆了。 李荣达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要脸的人 ,一时气得不行,喝道:“刘俊杰,端正你态度,别以为你是长安伯世子,本官就不敢对你用刑,打你板子。” 刘俊杰一挑眉,嚣张道:“李大人这是要屈打成招吗?” “在本世子面前,李大人的办案态度尚且如此粗暴,可见面对其他普通疑犯的时候,还不知如何嚣张。” “本世子现在怀疑,刑部这么多年的案子办下来,用这种方式炮制了不少冤案。” “不然,本世子只是一时失察,被小人蒙蔽,刑部怎么就这么急着给本世子定罪?” 李荣达被刘俊杰这么不要脸的态度惊呆了。 李大人还是第一天知道,刘世子这手倒打一耙的本事,简直无人能及! 刘俊杰把李荣达怼得说不出话来,转头看向薛双双,眼神里都是得意以及对薛双双的不屑。 他表达的意思很明显:本世子就是污蔑污告你,那又怎么样? 薛双双冷声道:“要是受人蒙蔽就可以成为脱罪的理由,那这犯罪的成本也太低了。” 刘俊杰仰起下巴看着她,眼里满是挑衅。 薛双双微微眯起眼睛,问刘俊杰:“刘世子的意思是说,你污告于我是受人蒙蔽,所以不用担罪责?” 刘俊杰理直气壮道:“那是当然。” 薛双双点点头:“我知道了。” 刘俊杰见她如此识相,心下满意,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口吻道:“你知道就好,总之你要说本世子污蔑污告你,那是不可能的。” 薛双双摆摆手,说道:“不不不,刘世子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 刘俊杰下意识询问:“你明白什么?” 薛双双呲牙一笑,说:“我明白受人蒙蔽不用担罪责……” 刘俊杰被她笑得后背发凉,总觉得她这说得不怀好意,就听薛双双继续说道:“所以按照刘世子这个说法, 哪天我受人蒙蔽,认为刘世子是某个江洋大盗,从而让人把刘世子直接打死,也是可以不负责任的。” “刘世子,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对,对个屁啊,对! 刘俊杰敢保敢,他现在要是敢附和一声,说薛双双说得对,薛双双这个疯女人,出了刑部大牢的大门,就敢让人把自己打死。 反正她仗着身后有永宁候府和顾家撑腰,现在蛮横得很。 刘俊杰脸色变了又变,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薛双双的话,就见薛双双转向上首位置,对李荣达道:“李大人,您觉得, 刘世子的话,民妇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 李荣达刚才被刘俊杰气得半死,现在有个能让刘俊杰吃瘪的机会摆在面前,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 李大人一本正经的点头:“刘世子的话,可以这么理解。” 薛双双就道:“那就请大人给民妇做个见证,万一以后,民妇受人蒙蔽,认定刘世子是个江洋大盗,从而让人把他直接打死,为民除害,到时候,衙门可别治民妇的罪。” “毕竟民妇, 也是受人蒙蔽而已。” 刘俊杰又惊又怒:“薛双双,你这是想要谋杀!” 薛双双微笑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刘世子可不要乱说,这怎么能叫谋杀呢?” “我到时候也不过是受人蒙蔽而已。” 刘俊杰生怕薛双双真的会把这个想法付诸行动,极力打消她的念头,厉声道:“这还叫被人蒙蔽?” “你这分明就是在预谋谋杀本世子!不然就算别人再怎么蒙蔽,本世子堂堂贵勋,也不可能是你嘴里的江洋大盗?” 薛双双云淡风轻的说:“刘世子能被人蒙蔽污蔑污告我,我怎么就不能被人蒙蔽,错认江洋大盗呢?” 她笑了笑,谦虚道:“刘世子这么优秀的人,尚且都会让人蒙蔽,我一个没什么见识的村妇,自然更容易让我蒙蔽。” 李荣达见刘俊杰被薛双双怼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只觉得像是三伏天里吃了一大块冰下肚,心里当真是爽快极了。 第七百六十七章 遇赦不赦的死罪 李荣达道:“刘世子,薛双双的话不无道理。” “既然刘世子可以受人蒙蔽,那其他人自然也能受人蒙蔽。” “刘世子因为受到蒙蔽免于责罚,其他人同样可以因为受到蒙蔽免于责罚。” “这世间,道理相同,断没有适用在刘世子身上的道理,放在别人身上就不能用。” 刘俊杰心里那叫一个憋屈。 可他也不敢真的去赌,薛双双是否真敢叫人打杀他,毕竟性命金贵,万一赌错了,那小命都玩完。 刘俊杰只好不情不愿的改口道:“咳,本世子向刑部状告薛双双倒卖军需这件事情,虽说是受人蒙蔽,却也是本世子本身失察,没能事先了解清楚,就向刑部递了诉状,本世子有失察之责。” 薛双双咄咄逼人:“刘世子只认失察之责,污蔑污告之罪不认吗?” 刘俊杰恨恨盯着薛双双,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强忍着怒气,憋屈道:“不认!本世子敢做敢当,做过的事情,什么时候不认?” “但本世子没有做过的事,本世子是绝对不认的!” 污告罪名是要反坐的,“污告者,反坐,以罪罪之”,意思就是,刘俊杰污告薛双双倒卖军需物资,要是认下来,那么他就要按倒卖军需这个罪名来接受处罚。 刘俊杰就是再没脑子,也不可能会认下这个罪名,无论薛双双再怎么威胁都没用。 这一点薛双双也清楚,知道刘俊杰承认“失察”之罪,已是极限,再想让他承认其他罪名,也不可能。 薛双双见好就收,“啧”的一声,非常遗憾的说道:“真可惜,我还以为刘世子什么都不认的。” “要是那样的话我也有机会尝试一次被人蒙蔽视听的滋味。” 刘俊杰被她气得吐血,总觉得薛双双这人当真是古怪的很,自从遇到他之后,自己就没有一件事情是正常的,每次都会倒大霉。 明明很多事情在一开始十分顺利,然而只因为牵扯到了薛双双,到最后总会往莫名其妙的方向发展,得出出人意料的结果。 刘俊杰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本世子不会给你机会,让你谋杀本世子的。” 薛双双也不恼,反而好脾气的笑笑,轻言细语地说道:“刘世子怎么能这么说呢?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刘俊杰:“……”我信了你的邪! 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刘余庆,被重新拖进大堂,像死狗一样扔在地上。 如果单看他身上的伤势,其实是没有多重,只不过衙门打人有技巧,很多表面看起来严重的伤,其实內里并不严重,反而是像刘余庆这样,表面上看起来伤并不重,其实內里早已伤了筋骨,整个人多半都废了。 既然刘俊杰已经认了诬告之罪,那么刘余庆伪造文书的罪行,是怎么样都跑不了了。 更别说刘俊杰刚才更是直接甩锅,把所有的罪名都往刘余庆身上推,说他是受了刘宇庆的蒙骗,一时不查,才到刑部转告薛双双倒卖军需。 刘余庆不过是刘俊杰养的一条狗,现在刘俊杰要把这条狗推出去顶罪,那这条狗的下场就可想而知。 刘玉庆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被刑部的差役拖上来的时候,还想把刘俊杰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停的向他求救:“世子救我!世子救命!世子,你一定要把小的救出去,小的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就等着小的一个人养家……” 刘俊杰当然不会理他,冷漠道:“既然做错了,就要承担责任。” “你心生嫉妒,排挤同行,更是伪造文书,误导本世子,把本世子当成枪使,简直罪无可恕。” “本世子看在你一片忠心的份上,我给你个恩典,只要你乖乖认罪,不再给本世子丢脸,本世子就照应你的家人,让他们不至于流离失所,受人欺压。” “你若执迷不悟,后果自负。” 这种用对方全家人身家性命相要挟,让对方一个人扛下所有罪责的戏码,薛双双觉得非常眼熟,各种画本里都是这么写的,如今亲眼所见,也算是长了见识。 刘余庆说的上有老下有小,可不是假话,被刘俊杰这么一警告,当场就不敢嚎了。 李荣达冷眼看着这一幕,重重一拍惊堂木,喝问道:“刘余庆,薛双双告你伪造文书污蔑于她,你可认罪?” 刘余庆有气无力道:“小的,小的认罪。” “小的嫉妒薛双双比小的会做生意,赚的钱比小的更多,便心生恶念,伪造文书,污蔑于她。” “小的鬼迷心窍,请大人念在小的初犯,并且诚心认错的份上,枉开一面,从轻发落。” “大人,小的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大人饶命。” 李荣达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威严道:“这个,本官可不能饶你。” “私印军部公文,伪造军队印章,是死罪。” 李荣达加重语气:“是遇赦不赦的死罪!” 刘余庆急当场吐出一口血,直接晕了过去。 事情到这里并不算完,薛双双刚才告状,一共涉及三个方面,现在前面两点已经审问出来,刘俊杰和刘余庆两人亲口认罪,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条:薛双双向刘余庆索要双倍货款赔偿。 第三条根本不用审,刘余庆没把物资送到河城是事实,李荣达直接判了刘余庆按照契书约定赔偿薛双双的损失,另外,伪造公文是遇赦不赦的死罪,判其秋后问斩。 薛双双无罪释放,长安伯世子刘俊杰“失察”罪名成立,勒令赔偿薛双双百两银子的损失, 这个处罚让薛双双一阵郁闷,只是如今,时机不对,还没到最后扳倒刘俊杰的时候,也只能暂时忍耐。 刘余庆为了保全家人,只能按照刘俊杰的意思,一个人把所有的罪名全都担下来。 他原以为这样,刘俊杰就会多照看他的家人一点,不至于让他一家老小过不下去,谁知,结果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第七百六十八章 这是好事 上回的赔偿,把刘俊杰的私下那些良田庄子铺子几乎全部赔了个干净,只剩下一些算起来价值惊人的古董字画,并不实用。 但是如果继续用来做赔偿,还是能抵很大一部分银子的,只是刘俊杰不干了,那是他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攒下的身家,要是全赔出去,他日子还要不要用了? 再说,跟薛双双签定生意契书的,是刘余庆,又不是他刘俊杰,赔偿自然找不到他头上来。 刘俊杰把自己的私产,全部从刘余庆那里拿回来,需要赔偿给薛双双的巨额银子,由刘余庆一个人负责。 刘余庆这些年跟着刘俊杰,确实也攒下一部分家当,只是要补齐三十万两银子的缺口,却远远不够。 刘家人以刘俊杰不在,自己并不清楚这笔债务为由,想拒绝赔偿,结果,刑部的差役直接上门,刘家人吓得腿都软了,哪里还敢不赔? 最后,刘余庆家里的房子田地,甚至包括一家大小的金银首饰,外加家里老娘媳妇的嫁妆私房,全部赔了出来,还是凑不够赔偿的金额。 刑部负责此事的差役最后差点要把他一家大小都拉去发卖,好用来充抵银子。 逼着别人一家大小卖身还债这种事情,薛双双到底还是做不出来,就说算了,剩下那些银子她不要了。 刘家人这才算逃过一劫,没被卖掉。 然而,虽然薛双双饶过他们,他们的下场也没好到哪里去。 刘俊杰等薛双双把债务什么的都料理完了,就假惺惺的出面,把刘余庆的一家老小都送到长安伯府的庄子上,美其名曰说是照应,实则奴役看管起来,以免他们出去在外头乱说,坏了他的名声,也坏了长安伯府的名声。 刘余庆一家大小身无分文,正自彷徨不安,刘俊杰愿意接收他们,让他们很高兴,觉得自己总算有了安身之所,结果,就这样被刘俊杰的人哄着签了卖身契,一家大小被扔在长安伯府的庄子上,干着最等低脏乱差的重活,稍有差池,便被管事责打,日子过得十分凄惨。 不过这些都跟薛双双没什么关系。 她从刑部大堂走出来,就看到薛顺跟着苍鹰等人一起,驾了马车等在门口,接她回去。 马车一路行到小四合院,陈秋娘已经带着人先过来,在家门口烧了火盆让她跨,又准备了柚子叶的水,往她身上洒,给她除晦气,进屋后更是让她把身上的衣裳换下来团去烧掉,才算了事。 薛双双换了衣裳出来,陈秋娘拉着她上下打量,见她精神饱满,脸色红润,这才相信她在刑部大牢里确实没有受苦,一直悬在半空的心这才放下,转而询问起大牢当中的情况来。 薛双双把在刑部大牢的日常给他们说了说,事实上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在刑部大牢里好吃好喝的,除了没有行动自由,日子倒过得比一般人还清闲自在。 薛双双问陈秋娘和薛顺,她被关进刑部大牢的这些日子,他们在外面可遇到什么困难没有? 薛顺道:“我们能有什么困难?知道有候府在刑部大牢里替你打点着,我们都放了心,并没有什么事。” “只不过,因为你被关进刑部大牢,朱家说倒卖军需是边坐之罪,怕受牵连,所以,急着和我们一家断绝了关系,写了断亲书,到衙门里记了档的那种。” 薛双双笑了笑:“这样正好,反正爹也不想继承朱家的家产,以前,还怕朱家拿血缘关系说事,多多少少都能约束到爹,如果爹和朱家的人闹矛盾,不止有舆论上的谴责,也会影响到石头读书。” “现在由朱家自己出面,从律法上断了亲,那以后,爹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跟他们朱家无关。” 朱家这么做,可算是难得做了件好事。 薛顺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这是好事。” “另外还有孔家,孔家虽然没有像朱家那样,直言跟我们断绝关系,但是,听说朱家跟我们家断绝关系之后,孔家的门,我都进不去了。” “孔夫人说,我们既然跟朱家断了亲,跟孔家就更没什么关系了,让我不要胡乱攀亲,朝中三品大员,不是我这个乡下来的人能够高攀得起的。” 薛顺被孔家下人赶出来的时候,那下人跟孔佑礼说的话,根本没避着他,而且还特意提高了音量,他自然听见了。 薛双双挑了挑眉,道:“既然高攀不起,那我们就不高攀呗。” “以后,孔家走孔家的阳光道,我们走我们的独木桥,谁也别想攀扯谁。” 薛顺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就只怕他们到时候看见你富贵了,又想方设法地靠上来。” 薛双双挑了挑眉,说道:“孔大人三品大员,不会这么没骨气吧?” 薛顺摇头不屑道:“这位孔大人,还真没有你以为的那么有骨头。” “我当时被孔夫人赶出来的时候,在孔家大门口遇到孔大人,只不过,孔大人也知道你被抓进了刑部大牢,所以,目不斜视,只当没看到我这个亲外甥。” 薛双双眨了眨眼睛:“这样啊, 那这位孔大人,确实不怎么有骨气。” 薛顺就笑道:“可我怀疑,他的骨气坚持不了多久。” 薛双双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疑惑的“嗯”了一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薛顺这回笑得有点得意,说道:“经过这次的事件,姜湛的身份应该快要瞒不住了。” “你们和永宁侯府的真实关系,很快就会曝光在众人面前。” “无论是朱家还是孔家,只要让他们知道,你是永宁候府的少夫人,到时候肠子都要悔青了。” 薛双双大笑:“爹说的对,就让他们后悔去。” 陈秋娘忍不住道:“这是可不就是该由他们后悔吗?” “你们都不知道双双被抓进刑部大牢的时候,他们有多过份。” “一个个不想办法帮忙也就算了,竟然还跑来落井下石,嘲笑奚落我们家。” 第七百六十九章 不如先发制人 陈秋娘气愤道:“特别是朱家大房那个出了嫁的闺女,就是嫁到杨家、听说现在日子过得不好的那个,那个朱琪,她居然还特意找上门来笑话我,我都快被她给气死了。” 薛双双闻言,安慰陈秋娘道:“娘你放心,以后有的是她求到你面前,求让你原谅她的时候。” 这倒是事实,等以后姜湛和薛双双的身份爆出来,杨家人知道她是永宁候府的少夫人,朱琪之前特意上门羞辱奚落陈秋娘的事情,就会被无限放大,到时候就算她自己不愿意,杨家也会压着她过来给陈秋娘赔罪。 陈秋娘这个时候倒是底气十足了。 她对薛顺和薛双双父女两个说道:“到时候她来求我原谅,我也不会原谅她。” “真是太恶毒了,居然上门诅咒我们家双双!我们双双又没得罪过她。” “你们两个到时候也不准心软,别听别人说几句好话,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然后原谅他们。” “如果那样的话,我是要生气的。” 薛顺:“……” 薛双双:“……” 所以你到底是对我们有什么误解? 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难道我们父女俩个,在你眼里,是那种没有脾气、任人欺负拿捏的包子吗? 这根本不是啊! 反倒是你自己,才是最傻白甜的那个,别人几句了话,就哄得找不着北了! 当然这话薛双双自然不会说出来,她这会儿笑眯眯道:“听娘的,听娘的,我跟我爹都听娘的。” “娘说不原谅她,我们肯定不会原谅她。” 陈秋娘这才满意了,说:“这还差不多。” 当天晚上,薛双双又避开众人耳目,去永宁侯府见陆夫人。 她在刑部大牢的情况,每天都有人汇报到陆夫人面前,陆夫人是知道的,所以对薛双双的情况倒没有太担心,但是亲眼看到人在面前,就更放心了。 陆夫人道:“回家了怎么也不好好在家里休息,大晚上的还巴巴儿的跑到府里来。” 话虽如此,心里却是高兴的,这说明儿媳妇跟自己亲近啊。 陆夫人就姜湛这么一个儿子,这些年因为永宁候府情况使然,身边也没有几个合眼缘的小辈,好不容易找回来了儿子,顺带领回来一个合心意的儿媳妇,陆夫人心里自然高兴。 薛双双笑道:“蒙母亲叫人照顾,我在刑部大牢里吃得好睡得好,倒比进去的时候多长了两斤肉,人都养膘了,现在好不容易出来,得赶紧多活动才是,哪还需要什么休息。” 陆夫人拍拍她的手,道:“话是这么说,该休息的时候还是要休息,那地方再好,那也是大牢,还能舒服到哪里去?肯定是比不上家里的,你就不用说这些好听的,来宽我的心。” 薛双双心想,那是您住惯这种大宅院,没见识过我前世那种鸽子笼大小的公寓,也没见过白溪村里,姜湛住的山洞,刑部大牢跟这些住处比起来,其实真的是非常不错了。 不过薛双双也没跟陆夫人争辩,只是笑道:“都说彩衣娱亲,那我说几句好听的,让母亲高兴高兴,不是很应该的事情吗?” 陆夫人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行行行,你这张嘴巴巧得很,反正我是说不过你。” 这一笑,连日里积下的郁闷就此一扫而空。 薛双双抿了嘴笑:“那是母亲让着我。” 闲话几句之后,两人开始说正事。 陆夫人要跟薛双双说的,也是她和姜湛身份的问题。 陆夫人说道:“经过这件事情,刘俊杰肯定会对你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回去之后绝对会让人开始对你着手展开了调查。” 这是肯定的。 刘俊杰也不是傻的,自然知道一个乡下来的村姑,能从倒卖军需这种杀头大罪中安然脱身,并且顺利翻盘,背后肯定有猫腻。 永宁候府不可能无端端为人出头,永宁候姜铣,更不可能把北疆筹措军需这种大事,随便交给一个外人办理,薛双双能拿到盖了永宁候么印的北疆军委托文书,那就一定有不为人知的身份,至少是永宁候府的心腹。 所以,刘俊杰肯定会让人彻底这件事情。 而且不仅仅是刘俊杰,京城里,已经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这件事态的后续。 薛双双的身份,不止刘俊杰怀疑,京城各方,都已经开始怀疑了,就连皇帝,都把目光从选后一事上,转到这上面来。 这也是一开始,姜湛和薛双双的身份能一直瞒着,而现在却要瞒不住的原因。 京城表面平静,实则底下已经是一滩沸水,就只等着谁,最先出手打破这个平静。 陆夫人道:“你和湛儿两个的身份,我估计瞒不了多久了,你要有个心理准备,万一哪天忽然把你的身份爆出来,到时候不要措手不及,惊慌失措。” 薛双双想了想,对陆夫人道:“母亲,我觉得与其被动的接受别人爆出阿湛的身份,还不如我们自己先发制人,把阿湛的身份摆出来。” 他们自己公布姜湛的身份,这其中的可操作性就非常大,可以事先做好准备,应付一些突发状况。 毕竟,永宁侯府失踪多年的嫡子被找回来,是天大的事情,肯定会引起整个朝堂的关注。 大家都知道,陆夫人之前已经和姜湛薛、双双有过接触,如果被刘俊杰抢先爆出姜湛是永宁候姜铣唯一嫡子的身份,只怕会引起众人的猜疑,觉是永宁候府故意隐瞒,不把姜湛的身份公布出来。 好吧,虽然,这的确是事实,永宁候府确实不想让姜湛过早的暴露在人前。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愿意让别人把姜湛的身份暴露出来。 皇帝猜疑心本就越来越重,早把永宁候府看成眼中钉,肉中刺,要是知道永宁候府得知嫡子的下落,却隐瞒不认,只怕会引起更大风波。 所以,与其让刘俊杰把姜湛的身份爆出来,还不如他们永宁候府自己采取主动,公布姜湛的身份。 第七百七十章 非去不可 陆夫人到时候完全可以对外宣布,说是因为元宵节赏灯的时候见到姜湛和薛双双,觉得和他们十分投缘,所以对两人多加关注,结果机缘巧合,发现姜湛竟然是她的亲子,是永宁侯府失踪多年的嫡子! 所以如今,永宁侯府要把人认回来。 只要永宁候府赶在刘俊杰之前公布这个消息,那不管大家心里怎么想,就算有再多的怀疑,上至皇帝,下至大臣,表面上都要对这件事表示床贺。 所以薛双双这个提议,当真十分可行,路夫人想了想,也觉得确实是个好主意。 陆夫人当机立断:“我这就派人去把湛儿接回来。” 薛双双忙道:“母亲,我想自己去接阿湛。” 陆夫人下意识皱眉道:“不行,太危险了。” 见陆夫人反对,薛双双忙说:“母亲,不会的。” “刘俊杰刚吃了这么大的亏,加上现在怀疑我的身份,他没弄清楚之前,不会再次轻易动手了。” “所以我回白溪村,一路上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大不了,我多带几个人随行,母亲你就让我去吧。” 陆夫人见她铁了心想要回白溪村,只当她是许久不见姜湛,想早点去见他,心里不由很高兴,不由同意她的要求,只是再三嘱咐道:“路上多带几个人,遇事小心点,别让自己吃亏。” “记住不管任何时候,安全都是第一位的。” 薛双双见陆夫人同意她的请求,非常高兴,连忙答应下来,道:“母亲放心,我一定会小心,不会再让自己遇到危险的,再说,有苍鹰他们一路护卫,出不了事。” 薛双双这次要回白溪村,还真不是任性妄为,而是为了安排后路 这回跟上次的情况不一样。 上次她只是单纯的想回去陪姜湛考试,后来发现条件不允许,为了避免众人担心,她也就没回去了。 但是这回不行。 姜湛的身份即将曝光,如果他的真实身份暴露出来的话,那么他们原来生活的白溪村,肯定会引来各方关注,明里暗里都会有人把注意力放到白溪村,四合院里有不少东西,现在都是需要保密的,比如说白酒作坊,再比如说永宁候姜铣让人送去的官银,都不能让人发现。 这些事情薛双双自己不回去,别人处理不了。 哪怕是陆夫人派去的人也不行,所以这一趟薛双双非亲自去不可。 四合院里那些暂时无法公诸于众的秘密,需要全部消除,该撤走的东西撤走,该搬离的东西搬离,该送往北疆去的,就一并送去北疆,总之不能留下形迹让人打探出来。 其实这个时候,基本上是一年中天气最热的日子,如果有可能,薛双双还真不想受这个长途跋涉的罪,只是不去不行,对外的说法,依然还是回去陪姜湛考试,这样倒也能迷惑一些人的视线。 一个需要在小县城考秀才挣前程的乡下人,总是很难让人往高大上的身份去想。 薛双双准备好路上用的东西,跟薛顺和陈秋宁打了个招呼,带上苍鹰等人,就往白溪村赶去。 天气闷热,为了让她少受罪,苍鹰等护卫每天快马从附近城池里买来冰块,放进马车里降温。 马车是经过改动的,车厢里铺着软垫, 务必让坐车的人减少震动,但是,由于车轮是实心的,车身结构并没有设计避震效果,光靠铺着软垫子来减震,效果十分有限,一路下来,薛双双一身骨头都差点被抖散了,然而为了早点赶到白溪村,薛双双倒是咬牙坚持。 结果等到了白溪村的时候,浑身酸痛,一连躺了几天都没缓过来,可把姜湛给心疼得不得了。 也是薛双双离开的及时,她要是慢两天才走,说不定就要被一些人堵在小四合院了。 因为,虽然这个时候她永宁候府少夫人的身份还没有被爆出来,但是,她在刑部公堂之上,拿出北疆军队采购军需的委托文书,并且上面还盖有永宁候姜铣的私章,只这一点,就让人感觉到其中的不平常之处。 朱家和孔家人的反应比薛顺和薛双双想象中的还要快一点。 薛顺原以为,朱家和孔家会在薛双双的身份爆出来之后,才会想办法纠缠上来,却没想到,朱家和孔家这个时候已经反应过来,想在第一时间修复和薛顺一家的关系。 只是他们到底慢了一步,虽然第二天一大早,朱家和孔家两户的大管家就赶到薛双双居住的小四合院,然而薛双双这个时候,已经带着人离开回白溪村了。 这个时候要是派人快马去追,也未必追不上薛双双的队伍,只是朱家和孔家之前早已得罪了薛双双,这个时候要是再做出这种强行拦人的事情来,只怕把薛双双得罪得更狠,事情更加没有转机。 朱家和孔家现在简直追悔莫及。 眼看薛双双一时找不到,转而把主意打到薛顺头上,两家人找到薛顺,想从薛顺那里入手,拉近和薛双双之间的联系,只不过这次,他们连薛顺家的大门都没能进去。 薛顺连院门都没开,只站在院子里对外面的人说了几句话。 薛顺对朱家的人说道:“朱老爷已经和我断亲,我跟朱家没有关系,以后双方也还是少来往为妙,以免遇到什么事情拖累朱家,万一我们什么时候不小心得罪了人,说不定又被抓进刑部大牢里去,朱家这个时候急着 跟我们恢复关系,到时候,你们家老爷岂不是又要再写一份断亲书?” 朱家的大管家被臊得满面通红,呐呐道:“二少爷,老爷他……” 薛顺打断他的话,声音冷漠:“我不是你们朱家二少爷,你可别随便乱喊,你这样在外头,连主子都能认错了,就不怕传出去给你们主人家丢脸吗?” 大管家被怼得哑口无言,孔家的大管事以为自己看到了机会,幸灾乐祸道:“薛少爷说得没错,你还有什么资格喊二少爷?你们朱家断亲书都签了,现在还来认什么亲?” 第七百七十一章 凭什么怪到我头上? 朱家的大管家被他气得半死,却又无力反驳,更不敢在薛顺的家门口跟他吵起来,只好憋屈的不作声。 孔家的大管事谄媚的冲着院子里的薛顺喊:“表少爷,小的是孔家管事,我们家老爷夫人听说双双小姐平安无事,心里欢喜,特在家中设宴,向表少爷道贺。” “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请表少爷务必赏光,前往赴宴。” 孔家的大管事还以为孔家没有跟薛顺断绝关系,现在能沾个光,在朱家人面前挣个面子,把薛顺请回去。 谁能想到,朱家大管家在薛顺这里碰了壁,他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就听薛顺的声音从院子里传出来,对孔家的大管事说道:“我也不是你们表少爷!” “孔夫人当日说过,孔家和朱家才是正式的姻亲,既然朱家已经不认我这个儿子了,朱老爷更是和我断亲,那么,孔家自然也没有必要,认一个乡下来的泥腿子做亲戚。” “孔大人是朝中三品大官,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高攀得起的,更不能随便什么人都能乱认的亲戚。” “你回去告诉孔大人孔夫人,就说薛顺有自知之名,绝不会不要脸面,非得扒着孔大人当亲戚。” “也请孔大人和孔夫人不要再让人来找我,我一个乡下来的泥腿子,胆小怕事,不敢跟三品大官攀亲。” 孔家的大管事也不由闹了个大红脸。 朱家的大管家立即逮着机会奚落回去:“听到没有,听到没有,不要乱认亲戚啊。” 两人不欢而散,把薛顺的话事带回去之后,无论是朱老爷还是孔大人,全都被臊得满脸通红,也知道之前的事情,他们做得太绝,一点情面都不讲,一点后路也没留,所以现在薛顺对他们两家有很大意见,这是铁了心要跟两家人划清界限,不相往来。 可这事能怪他们吗? 朱老爷心想,也不看看薛双双犯的是什么样的大事?那可是倒卖军需的大罪,是要连坐诛三族的。 他要是不赶紧薛顺断绝关系,难道让整个朱家都跟着薛双双一起陪葬不成? 是,薛双双手里是由北疆军队给的委托文书,上面甚至盖有永宁候姜铣的私印,可这些他们又不知道,薛双双从来没说过好吗? 所以说来说去,会造成这样的局面,说到底还是怪薛双双,既然她有这样的门路,做的是光明正大军需生意,为什么早不说出来? 非要等别人把她抓到刑部大牢去。 而且被人抓走的时候还不说,非得被关了十几天,最后开堂审理的时候才拿出来,这不是摆明了让别人误会吗? 可是朱老爷心里再怎么抱怨,现在也不敢把这些话说出来,只想着到底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把薛顺一家挽回来,谁让薛双双神通广大,连筹备军需这种大生意都能做成,可见门路甚广。 若是朱家的生意有她帮忙,那这个皇商的位置何愁不稳? 相比城朱老爷的想法,朱成州心里其实并不乐意恢复朱家和薛顺的关系。 他想的更是长远一些,要是薛双双真的这么本事,如果薛顺回到朱家,有薛双双的支持,那最后,偌大的朱家还能落到自己手上吗? 他之前无所谓把薛顺从白溪村带回京城,是因为心里笃定,薛顺抢不走他朱家继承人的位置,但是现在的情况显然超过了他的控制,和他的设想完全不一样。 所以,与其想着把薛顺拉拢回来,好借薛双双的势,朱成州情愿维持现在这种平衡,就如薛顺当时说的那样,大家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当然了,他这种小心思,同样是放在心里,不敢表露出来让朱老爷知道,不然朱老爷只怕想打断他的腿。 而孔佑礼和赵氏听了孔家大管事带回来的薛顺的话,脸色俱是阴沉无比。 赵氏觑着孔佑礼黑得能滴出水来的脸色,心里无比后悔,怪自己当时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不知道做点表面功夫,反而把事情做绝,直接让下人从家里把薛顺赶出去。 这下好了,平白丢了一门有用的亲戚,要是当时做点面子情,说不定现在给家里送钱的人又多了一家。 赵氏期期艾艾的说道:“这薛顺说话也太难听了,怎么说,我们也是他的舅父舅母,是他的长辈,好心请他来赴宴,他竟然这般无礼,果然是没有教养的乡下人。” 孔佑礼手一挥,直接把桌上的茶盏全都扫落在地,冷冷盯着赵氏一顿,目光阴鸷得跟要吃人似的。 孔佑礼说:“你既然这么威风,连我的亲外甥都能让人从家里赶出去,现在就亲自去把人给我请回来。” “要是请不回来,你就别怪我不客气,让人把你赶回娘家去。” 赵氏十分委屈道:“这事凭什么怪到我头上?” “朱家当时确实把他逐出家门了,都到衙门签了断亲书的。” “他亲爹亲娘都不认他,我一个外道的舅母不认他,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孔佑礼阴沉道:“我这个做亲舅舅的都没有不认他,你一个做舅母的,哪来的脸不认我的外甥?” 赵氏大怒:“你没有不认他?我当时让人把他赶出家门,你不是看到了吗?不也没说什么吗?” “噢,现在看到他有用了,想要把这门亲戚重新捡起来了,就拿我来做伐子,孔右林你还是不是男人?” 赵氏越说越怒:“我是你明媒正娶回来的夫人,夫妻一体,我要是没了脸面,去给你外甥低声下气赔罪,你还能有什么脸不成?你也别说什么把我赶回家娘家的话,孔佑礼我告诉你,我给你们孔家生了三个儿子,除非你不想做官了,否则你别想用这个理由把我赶走。” 孔佑礼冷笑:“你挑拨我孔家亲戚之间的关系,至使亲戚不和,这个理由,足够休你!” 赵氏怒极反笑:“我挑拨你们孔家亲戚关系?有本事你亲自上门,看薛顺会不会好生孝敬你这个亲舅舅!” 第七百七十二章 是挺受罪的 且不论孔家和朱家如何鸡飞狗跳,就说杨家,朱琪多丫鬟口中听说薛双双被从刑部大牢无罪释放,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喃喃自语道:“薛双双怎么会没事呢?她怎么就无罪释放了呢?” “都说倒卖军需是要杀头的大罪,为什么薛双双摊上这么大的事,到最后都一点事都没有?” “她的命怎么就这么好?” 朱琪对薛双双的厌恶是天生的,是深刻在骨子里的,自从她知道有薛双双这么一个人之后,就本能的厌恶她,只恨不得薛双双越惨越好。 为什么呢? 一开始是因为嫉妒和看不起。 凭什么薛双双一个偏远乡村长大的村姑,一来京城就压自己一头,成为朱家的嫡出孙女? 因为薛双双的出现,导致她的地位下降,待遇下降,这让朱琪怎么不讨厌她? 再后来,就不止是讨厌了,而是怨恨! 因为要不是薛双双的缘故,她的小姑子杨晴就不会发生残废毁容这种意外,杨晴没有受这么重的伤,就不会连累到杨家人下狱,她更不会被殃及,从此被杨家人搓磨虐待。 所以,当她得知薛双双因为倒卖军需的大罪而被抓进刑部大牢的时候,以为薛双双永远也翻不了身,甚至因为倒卖军需的罪责是要连坐的,就连薛顺一家也要跟着一起杀头,所以觉得自己总算找到了扬眉吐气的机会,才会找机会冲到薛顺家里,狠狠奚落了陈秋娘一番,就为了让自己狠狠出口气。 可是现在,薛双双不但没事,而且还被爆出来,跟北疆军,受北疆军的委托,光明正大为北疆军队提供军需,朱琪只觉得脊背一阵阵发凉,心里后怕的厉害。 她整个人都懵了,惊慌失措的问贴身丫鬟:“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要是让杨家人知道她曾经上门奚落过薛双双一家,她以后的日子将会更加水深火热。 丫鬟看着方寸大乱的朱琪,忍不住道:“少奶奶,您别担心,奴婢觉得,您只要当做不知道这件事,也许就什么麻烦也没有,薛双双那边,也至于为这个事上门特意找上门。” “对对对,你说的对,肯定会没事的。”朱琪像是抓住一根最后的救命稻草,连连点头,对贴身丫鬟道:“我……就说我最近要静心礼佛,谁也不见。” 丫鬟:“……” 这位少奶奶可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难道她以为,她之前冲去薛家奚落人家的事情,杨家没人知道? 那怎么可能? 她如今的一举一动都在杨太太的监视之下,可以这么说,若是没有杨太太点头,朱琪连杨家的大门都出不去,所以,她的所作所为,杨家人清楚得很。 只不过是杨家人之前也在薛双双手里吃了大亏,朱琪去奚落薛家人,杨太太乐见其成,只当不知罢了。 如今事情传来,单凭薛双双为北疆提供军需这一点,还不能让杨家人消除对她的怨恨,所以,根本不会有人来找朱琪的麻烦,朱琪只是自己吓自己罢了。 不过,如果以后薛双双被爆出来有更大的后台,那朱琪的下场如何,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朱家、孔家,包括杨家这些鸡飞狗跳的事情,都跟薛双双没关系。 她过几天的跋涉,差点抖散一身骨头,总算回到了白溪村。 村子里的路已经修好了,薛双双这次回来,马车走的就是修好的新路。 这条路路面平整,比一般的乡村道路要宽一些,两三辆牛车并排教会都不显拥挤,往来十分方便。 因为村里香皂厂的存在,以及四合院每天都有不少货物进出,所以路上的行人和车辆都不少,薛双双的马车驶进村子的时候,就能看到路上人行往来,很是热闹。 白溪村的人现在出行,基本上都是走这条新路了,又宽敞又方便,还不用听薛家村人的风言风语,连心情都变得好起来,走在路上笑逐颜开。 薛双双的马车一路驶向四合院,因为四合院几乎每天都有马车进出,所以村民们哪怕看到这一幕,也丝毫不觉得奇怪,更没想到马车里坐的是薛双双。 姜湛听说薛双双从京城回来的时候,手里的毛笔都来不及放下,就从屋里冲了出来。 刚跑到院子里,正看到薛双双从马车上下来。 由于一路上实在辛苦,薛双双这会儿就是想装得精神一点,都装不出来,整个人看上去蔫不拉叽的,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姜湛看得心都痛了。 姜湛大步上前,拦开丫鬟掺扶的手,一把扶住薛双双,心痛道:“这么热的天,你怎么从京城赶回来了?坐在马车里赶路,得多受罪。” 薛双双:“是挺受罪的。” 姜湛:“……” 受罪还跑回来? 姜湛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扶着薛双双往内院走去,要不是因为边上人太多,怕薛双双不自在,姜湛都想把她直接抱进去。 就算这样,姜湛也把薛双双大半个身子都搂进怀里,几乎把她的一半重量都放在自己身上,半扶半抱的,把她带进内院。 薛双双心安理得靠在他肩上,整个人放松下来,舒服得想长叹一声。 内院的丫鬟这时展现出高效的行动力,连忙上前服侍薛双双清理洗漱,厨房里也同时开始准备清淡小食,因为天气炎热,旅途辛苦,生怕薛双双胃口不佳,小丫鬟还特意用井水冰了生鲜水果端上来给薛双双开胃。 薛双双洗漱完毕,果然吃不下什么东西,只对那一水晶碗的时鲜水果感兴趣。 红红绿绿的水果装在透明的水晶碗里,水灵灵的,看着鲜嫩清爽,让人味口大开。 薛双双挑挑拣拣吃了大半碗,觉得自己总算活过来了。 要知道这些天忙着赶路,中午这顿基本上吃的都是干粮,早上想趁着天气凉快多走几步,所以早餐也是马虎对付,晚上住进客栈,浑身酸痛,累得只想倒头就睡,也没什么心思好好吃晚餐,所以这会儿这顿,竟是几天来难得吃上的美味。 第七百七十三章 我要离家出走 吃东西一时爽,一直吃一直爽。 薛双双抱着水晶碗,吃得停不下来,吃完一碗,还让丫鬟再拿一碗进来,边吃,边舒服的喟叹一声:“好吃。” 姜湛:“……” 这一路上是受了多苦,才能馋成这样? 但是再好吃,也不能这样一直吃啊。 姜湛伸手盖住水晶碗上,道:“双双,不能再继续吃了,吃多了积食,对肠胃不好。” 薛双双眨了眨眼睛,目光从水晶碗移开,慢慢看向姜湛:“……你是不是变心了?” 姜湛:“……” 这话是从何说起? 姜湛当然不肯背这口从天而降的大锅,震惊道:“双双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薛双双再把目光移到他盖在水晶碗的手背上,坚持控诉:“我就知道,你果然是变心了!不然怎么连碗水果都舍不是让我吃?” 姜湛:“!!!我不是我没有!双双你可不能乱说。” 薛双双斜睨着他:“才不相信你没有!那为了证明你没有变心,你就把手拿开,让我继续吃水果。” 姜湛断然拒绝:“不行!” 这下不止是把碗盖住,而是把水晶碗整个从薛双双手里端走了,喊了丫鬟进来直接收走。 薛双双眼睁睁的看着丫鬟从姜湛手里把剩下的半碗水果端出去,简直不敢相信姜湛居然会这么做。 “你就是变心了!”薛双双气呼呼道:“果然异地都是没有好结果的,这才几个月时间,居然连水果都不肯让我吃……” 她从椅子上跳起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我要离家出走。” 姜湛哪里会让她这么出去,手上一使劲,就把她拉了回来:“不许!” 薛双双伸手戳他,道:“你不许有什么用?我就要离家出走!省得你什么都要管,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的,让人连一点自由都没有了。” 纤细的手指在他胸口戳呀戳呀戳呀,一下一下的,姜湛觉得自己的心随着她每戳一下,就剧烈的跳动一下,忍不住喉结滚动,一把握住薛双双的手,不教她乱动,一边低头吻了上去,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口腔里,是水果清甜的气息,像薛双双一样甜蜜。 姜湛在失控前放开薛双双,声音带着轻微的喘气声,说:“不是不让你吃东西,是怕你吃多了肚子疼。” 这么多天在路上没有好好吃东西,乍然爆饮爆食,肠胃适应不了,人就要遭罪。 薛双双当然知道姜湛的意思,她就是这么久没见姜湛,逮着机会作天作地,找存在感而已。 她本来就没有真的生气,姜湛亲亲她哄哄她,自然也就眉开眼笑了。 薛双双掰着手指头,开始得寸进尺的提条件:“那我明天还要吃,你不能再拦着。” 姜湛:“好,要是今天晚上没有肚子痛,明天再吃我不拦着。” 别说,刚才吃的还真有点撑着了,薛双双下意识揉了揉肚子,继续道:“我以后想吃什么东西,你也不能拦着。” 姜湛:“……好。” 行吧,先答应下来再说,要是双双以后乱吃东西,他该拦还是要拦的。 薛双双瞅着他:“你这一看就不是诚心答应的。” 这也能看得出来,姜湛一本正经道:“你看错了,我绝对是诚心答应你的要求。” 薛双双笑眯眯道:“好吧,那我就相信你一回,要是以后我发现你说话不算话,我可要罚你的哟。” 姜湛不以为然道:“嗯,以后要是拦着不让你吃东西,随便你罚。” 姜湛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掉进了薛双双的套路,后来,被薛双双逮着机会罚了几次睡书房,可算把知道薛双双的套路深,差点把自己的肠子都悔青了。 再后来,他就不再轻易答应这种明显是坑的要求了。 不然亏的是自己,明显少了自己的福利呀。 掠过了这个话题,两人开始说正事。 姜湛问道:“双双,你怎么忽然跑回白溪村来了?” 为了不让姜湛担心,之前薛双双被刑部抓走的消息并没有传回来,陆夫人下了命令,这事要瞒着姜湛,就怕他得到消息,一时冲动跑回京城。 此时薛双双都已经回到白溪村了,这事自然就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何况接下来薛双双还要处理四合院这一摊子事,就算想瞒着姜湛也瞒不了。 所以,听姜湛这么问,薛双双就实话实说,把在京城发生的那些事对姜湛说了, 最后总结道:“要不是非回来不可,这么热的天,其实我还真不想跑来跑去。” 虽然明知道有陆夫人,薛双双哪怕被抓进刑部大牢也不会有危险,姜湛听了薛双双的话,还是忍不住把她仔细打量,确定她身上没有损伤,这才松了口气道:“是我不好,如果我当时跟着你一起回京城,就不会让你一个人被抓进刑部大牢,至少还有我陪着你一起。” 薛双双无语:“……刑部大牢难道是什么大家抢着去的好地方?” “别人躲着都来不及,就你还想上赶着进去。” 姜湛凝视着她,伸手揉了揉 她的长发,声音轻柔:“因为你在里面,只要能陪着你,我愿意的。” 哎呀呀,几个月没见,姜湛的土味情话技能越发厉害了,薛双双听得心里美滋滋,嗔道:“可是我不愿意呀。明明一个人就能解决的事情,干什么非要多一个人进去遭罪?” “再说了,你留在外面,还能帮我想办法,让我早点出来,你要是一起进去了,外面连个跑腿办事的人都不好走。” 姜湛抿了抿嘴,说道:“有母亲在,不会没人救我们的。” 薛双双怒了:“那也不行!” “阿湛你这个想法很危险。” “都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倒还想往危险里面钻,你笨不笨哪?” “我可把话说在前头,以后遇到这种事情,你不准凑上来。” 姜湛倔强的抿着唇,看着她不作声。 薛双双瞅了他一眼,见他还挺严肃,不由气哼哼说道:“我也一样!” “以后要是你遇到危险,我肯定躲得远远的,才不会那么笨,自己凑上去。” 第七百七十四章 双双,我想你了 姜湛深深看了薛双双一眼,理所当然的说道:“你当然不用跟着我一起涉险。” “双双,你一定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如果有一天,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你绝对不要凑过来,而是赶紧找机会远离,离得越远越好。” 薛双双都快让他气死了:“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我有危险的时候,你就要跟着一起凑过来,你有危险的时候,我就扔下你就跑,对吧?” 姜湛沉默了一下,感受到薛双双非常不高兴,依然还是重重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 薛双双气得捶了他一下,赌气道:“好,你说是这个意思就是这个意思,姜湛,我可记住你了,你以后遇到危险,我肯定跑得比谁都快,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姜湛说:“我不后悔。” 要是把你牵扯进危险里,我才真的会后悔。 这句话,姜湛留在心里,没有说出口。 原本想谈的正事,因为这个话题嘎然而止,谈话是继续不下去了。 加上薛双双旅途劳顿,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倦,姜湛轻叹一声,对她道:“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话我们等你睡醒了以后再说。” 薛双双确实也坐不住了,困意 阵阵袭来,但是输人不输阵,薛双双气呼呼看姜湛一眼,说道:“我当然要去睡觉了,不用你提醒!” 姜湛好脾气的笑笑,温柔道:“快去睡吧。” 薛双双原本以为,她跟姜湛这就算不欢而散了,情绪受到影响,对睡眠质量也有影响,肯定睡不好。 却不想这一觉睡得非常香甜,连零星的梦都没做一个,醒来的时候已经半夜。 夏天的季节,即便是夜晚,也带着淡淡的天光,朦胧夜色,静谧美好。 薛双双披着衣服从床上坐起来,她一动,姜湛就醒了,也跟着从床上坐起来,人还是迷糊的,没有彻底清醒过来,却已经下意识问她道:“双双可是要喝水,我去给你倒。” 薛双双心里那点不高兴就烟消云散了。 说到底,姜湛的出发点是为她着想,是担心她的安危,是不愿意她一个人遇险,也不愿意她跟着一起遇险,所以才会说出那么一番话。 这是他直白的感情,自己就算不认同他的想法,也不能因此否认他的真心。 见姜湛说着就想起床下去倒水,薛双双连忙一把拉住他,说到:“姜湛哥哥你别忙,我不喝水。” 她很久没感“姜湛哥哥”了,现在忽然这么喊出来,是不是表示她已经不生气了? 姜湛动作一顿:“那是想起夜了?” 薛双双摇头:“我就是白天睡多了,现在睡不着,想起来走走。” “你继续睡吧,不用管我。” 这么两句话一说,姜湛这会儿整个人倒清醒了过来,也跟着坐起来对薛双双道:“那我陪你一起走走。” 薛双双看着他,忍不住道:“我是今天白天觉睡多了,这会儿才睡不着的,你不一样,你现在不睡觉,陪我走走,明天白天不会没有精神的吗?” 姜湛摇摇头:“不会。以前读书的时候,也经常熬到很晚,偶尔一两晚上不睡觉,都没什么关系。” “何况我已经几个月没有见过双双,现在就想跟双双说说话。” 他凝望着她,目光缱绻声音温柔:“双双,我想你了。” “你不要跟我生气了好不好?” 这样的夜色下,情思如野草般疯狂生长,占据心房。 这是他喜欢的人,隔着千山万水,也止不住时时思念的人,一如这温柔夜色,让人贪恋。 晚风微凉,夜色如水,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薛双双如同被蛊惑,哪里还舍得生气。 她说:“我没有生气……” 姜湛缓缓凑过来,吻上她微凉的唇。 也仅仅只是一个吻而已,温情脉脉的倾诉着离别几个月的相思之意。 千言万语,尽在这一吻当中。 两人当真爬 起来去院子里走动。 薛双双一向不让丫鬟在屋子里值夜,所以如果他们自己没有喊人,住在耳房里值守的丫鬟是听不到正房这边的动静的,也根本不知道他们两个自己点了灯笼,提着去逛院子。 白天暑气重,温度高,这个时候的气温却刚好,不冷不热,吹在身上十分舒适。 姜湛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握着薛双双的手,牵着她慢慢的往前走。 长夜灯火昏黄,把两人的影子倒映在地上,紧紧挨在一处,是那么亲密无间。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享受这一刻的静谧无声,薛双双这样走着,忽然就有一种想一直走下去的感觉。 岁月静好,莫不如是。 最后还是巡夜的人发现院子里有灯火移动,差点以为进了贼,连忙带着人过来查看。 这才发现是薛双双和姜湛两人,大半夜的不睡觉出来逛院子。 这么一来,倒是把内院的那些小丫鬟都惊动了,一个个赶紧过来侍候。 姜湛和薛双双看着忽然忙起来的众人,对视一眼,忽然就笑了。 想继续不受打扰的走动是不行了,两人索性回屋聊天,把小丫鬟们全赶回去睡觉。 丫鬟们轻手轻脚的从屋里退了出去,临出门时,还十分体贴的把门合上。 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明明,也没什么好笑的事,可他们这样对视着,就是觉得好笑,好像有些只存在于两个人之间小亲密,无皆甜蜜,连空气似乎都变成粉红色。 薛双双看着姜湛直笑,说:“阿湛,你的身份可能要瞒不住了。” 姜湛闻言愣了一下,然后说道:“瞒不住就瞒不住吧,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他笑道:“永宁侯府唯一的公子,这个身份可不丢脸。” 薛双双大笑:“何止是不丢脸?这个身份简直是香饽饽好吗?” “阿湛你信不信,只要你的真实身份暴露出来,就会有无数人上赶着来讨好你。” 姜湛把薛双双的手握在手里摩挲,声音轻柔道:“我不要别人讨好,我要双双就够了。” 情话技能满点了啊这是…… 第七百七十五章 双双你这个小骗子 眼看无论说到什么话题头上,最终都能被姜湛用来撩一波,薛双双也是服气的。 她不由失笑道:“阿湛,我跟你说正经事呢,你扯到哪里去了?” 姜湛看着他,眼神温柔似水,声音柔和清亮:“我是在说正经事啊。” “双双,不然你说,我哪里不正经了?” 再没有什么比讨好媳妇儿重要了,姜湛心想。 薛双双:“……” 这可真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几个月没见,脸皮倒是越发厚了。 薛双双懒得跟姜湛就这个问题争论下去,免得他越来越起劲。 薛双双直接跳过这个话题,转到正事上,道:“经过这次的事情,刘俊杰肯定已经怀疑到我身上,你的身份早晚瞒不住。” “我和母亲商量过,与其到时候让刘俊杰爆出你的身份,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还不如我们先发制人,抢在他之前,把你的身份公布出去。” “也好堵住悠悠众口,特别是皇帝那里,省得落下明晃晃的把柄,说永宁候府别有用心,找到你的下落,却故意不公布出去。” 姜湛点头道:“可以啊, 既然你跟母亲已经商量好了,该怎么办你们拿主意就好,我没有意见的。” “需要我做什么,我都配合你们就是了。” 姜湛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问道:“既然要公布我的身份,是不是需要我回京城去?” “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到了京城,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薛双双被他的反应弄得哭笑不得,道:“阿湛,你别这么激动啊。” “虽然说候府已经决定把你的身份公开,但这肯定也不能马上就公开,需要做很多准备工作,这样,你有身份公开之后,才不至于引来大麻烦。” “嗯,就算引来麻烦也不怕,候府会做好万全准备,提前准备好解决方案,确保安全。” 姜湛当然知道他的身份特殊,否则永宁候姜铣得知要去北疆打战,也不至于把他的身份隐藏下来,没有第一时间公布出去。 只是,姜湛皱眉看向薛双双,问道:“可你不是说刘俊杰已经在调查我的身份了吗?” “万一我们这边耽误了时间,被刘俊杰那边抢了先,可就不妙了。” 薛双双道:“不会,阿湛你就放心吧。” “刘俊杰那边,母亲一直派人盯着,一有动静,母亲就能知道。” “而你的身份并不是那么好查的,候爷在去北疆之前,已经把当年那些痕迹都抹去了,刘俊杰想要查出来,还不定得花多少时间才能办到。” “而且……”薛双双说到这里,冲姜湛笑了笑,这才继续说道:“永宁候府唯一嫡子的身份太过特殊,没有谁敢轻易造谣,刘俊杰也一样。” “在他没有查出有用的消息之前,他是不敢随便乱说的。” “所以,阿湛你不用那么紧张,我们还有时间。” “而且,如果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需要提前公布你的身份,母亲也会让人给我们传信。” “到时候,就算你不想那么快回去都不行,母亲肯定会催着你回京的。” 姜湛听她说完,不由点了点头,说道:“这么说起来,还能有机会让我下场考一回秀才。” 薛双双冲着他直乐:“是是是,秀才老爷,不会耽误你下场考功名的。” 下场考一次功名,是姜湛一直以来的理想,毕竟他从小定下的目标,就是走科举,虽然他当时想考科举的原因,是为了想找回家人,但这个念头,却在脑海里扎根了。 如今虽然已经找到了亲生父母,可如果不下场考一次,他心里,终究会存有遗憾。 这一点,他自己心里清楚,薛双双心里也清楚。 所以,有可能的话,两人都十分珍惜这次下场考试的机会,对于姜湛来说,这只怕也是唯一一次,光在大下场考试的机会。 等到他被永宁候府认回去,成为了永宁候府的公子,科举基本上就跟他无缘了。 皇帝也不会允许永宁候府再出来科举出身的世子。 如今的永宁候姜铣,掌握着大顺朝几乎三分之一的兵力,而且都是雄兵勇将,战斗力十分惊人。 要是姜湛再走科举的道理,打入文官体系,再加上永宁候府的动作,在文官体系中造成深切影响,到时候父子二人, 一文一武,岂不是要把持整个朝堂? 虽然说,这只是皇帝自己想多了,哪怕姜湛真的从科举考上去,也不过是个无名小官,文官不比武官,想要熬出来,在文官中升迁到有一定影响力的官位,还不知道得多少年。 皇帝这个想法,可以说是杞人忧天,但是架不住他怕啊! 所以,姜湛以后想再考科举,那是没什么机会了。 薛双双道:“总之,现在离八月的院试也没多少时间了,你就安心备考,其他事情,都有我来处理,你不用操心,等你考完以后,我的事情大概也处理得差不多了,我们就启程回京。” “到那个时候,我相信,母亲已经在京城做好万全的准备,迎接你回家。” 姜湛叹道:“那么多年,我总算还有机会可以再回候府。” 他的经历太过悲催离奇,堂堂候府嫡子因为一个又一个的意外,最终流落在外,成为一介乡野村夫。 这也就算了,更倒霉是抱走他的人家却没有善待他,让他小小年纪,受尽人情冷漠,世态炎凉。 也难怪如今,姜湛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薛双双拍拍他的胳膊算是安慰。 姜湛却又忽然问道:“你刚才说,你在四合院有事情要处理,是有什么事情处理?” “双双,你难道不是特意回来接我去京城的吗?” 薛双双嘿嘿笑道:“我是特意回来接阿湛的,顺便处理些事情。” 姜湛瞅着她,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不信,双双你这个小骗子,你肯定是为了处理事情才特意回来的,根本不是来接我去京城的!” 连这种事都要计较。 薛双双瞅着他一脸醋意横生的样子不由失笑,这人有时候当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第七百七十六章 不好喝的不要啊 薛双双连忙道:“我不是我没有,我就是特意回来接你去京城的,真的。” “阿湛,姜湛哥哥,相公,夫君,你要相信我呀,双双是小仙女,怎么可能会骗你呢?” 薛双双磨起人来也是厉害的,抱着姜湛的胳膊晃了晃,晃得姜湛心神荡漾,不信也信了。 不过他并没有轻易松口,只瞅着薛双双不出声,黑黝黝的眼眸看得薛双双自己心虚,然后,开始耍赖。 薛双双倾过身去,亲了一下就退开,瞅着姜湛问:“阿湛,这下有没有相信?” 姜湛被她这波操作弄得哭 笑不得,一时没来得及回答,薛双双又凑过来,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再退来,再问:“姜湛哥哥,这下总该相信了吧?” 姜湛:“……” 他什么也不说,就看着薛双双作天作地,反正福利是他自己的。 姜湛本来就是腹黑的,眼看薛双双主动凑过来,心生欢喜,自然就更不会急着表明态度。 果然,薛双双听他不回答,就一下一下开始亲他,每亲一句就要问他一声相不相信,从她嘴里说出来的那些妖妖娆娆的话,差点让姜湛把持不住。 薛双双说:“相公,你就相信我哟!” “夫君,你看,我都亲你了,肯定是因为想你才特意回来的,你怎么能不相信呢?” 眼看姜湛还是不理她,就开始各种称呼乱喊:“阿湛,湛湛,姜湛哥哥,相公,夫君,那你到底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呀?不许说不相信,不然,我是要生气的,本小仙女要生气的。” 她强调:“双双小仙女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姜湛终于没忍住破功,“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那双双小仙女要是生气了,后果有多严重了?” 薛双双听他笑,就知道他刚才是装的,一下子推开他,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坐直身子,假装目不斜视,其他正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着姜湛,一本正经的表达自己的不满。 薛双双说:“双双小仙女生气了,要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能哄好。” 说到最后,她自己也忍不住,同样“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这本来也是两人之间的小趣味,长时间的分别,他们总是迫切的用自己的方式来表达亲近。 原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到这里就应该翻篇,谁知姜湛“蹭”一下站起来。 薛双双:“……” 她愣愣的看着姜湛走近,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姜湛要干什么,就有一双大手,穿过她的腋下,一把将她抱起来。 薛双双乍然双脚离地,陡然一惊,整个人发出一声急促短暂的尖叫,然后,下意识的紧紧搂住姜湛颈脖,生怕自己掉下去。 姜湛低笑的声音在耳朵边响起,他说:“双双,我亲亲抱抱举高高了,小仙女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薛双双这会儿已经从刚才的吃惊中回过神来,闻言眼珠子转了转,笑得一脸狡黠,说:“才没有!” “你这只是抱抱举高高,哪有亲亲啊?” 话音未落,姜湛的吻就落在她的唇上。 小别胜新婚,他们已经几个月没见了,有念想,是最正常不过了。 一室光景,不可言说。 事毕,倒也神清气爽。 薛双双动了动手指头,开始指使人了:“我要喝水。” 薛双双喝完水,又说:“我明天早上,要喝你熬的粥。” 姜湛:“好。” 薛双双坏心眼的说:“不好喝的不要啊。” 姜湛:“……双双放心,保证好喝。” 薛双双直勾勾的看着他:“那要是不好喝怎么办?” 姜湛看着她温柔一笑,说:“要是不好喝,我就替双双把它喝光,绝不委屈双双吃它。” 薛双双:“!!!” 这个姜湛,真是越来越奸诈了。 薛双双迷迷糊糊的想,然后沉沉睡了过去。 姜湛的手指拂过她的鬓角,又轻抚她的面颊,然后,起身出了屋子,把徐进叫去前院的书房。 “双双在京城这几个月的事,你们隐瞒了我多少?” 徐进见他这样,就知道姜湛这是从薛双双嘴里听到了消息,只是怕薛双双报喜不报忧,危险的事情不说,或者就算说也只是一句带过,所以,姜湛这是来到他确认事实,了解真相了。 京城和这边的消息一直都有互通,主要就是为了遇到什么突发状况的时候,好提前反应。 所以之前薛双双在京城所遭遇的危险, 徐进这里倒是一直都知道,只不过,陆夫人下人命令,不许他告诉姜湛,所以,事关薛双双的那些不好的遭遇,就一直瞒着,报给姜湛的消息,都是按照陆夫人的吩咐,全是薛双双的好消息,属于典型的报喜不报忧。 如今薛双双既然已经从京城平安回到白溪村,并且看姜湛的样子,是已经知道了发生在京城的那些不好的事,既然这样,那徐进也就没什么好再隐瞒的了,当即一五一十的把薛双双在京城的遭遇,事无巨细,全都兜了个底朝天,一骨脑儿汇报给姜湛。 他们隐瞒的事件其实也不多,就是薛双双被掳走以及被关进刑部大牢两件事,徐进说起来很快,短短一会儿功夫就说完了。 等他把话说完之后,却半天没听到姜湛的声音,徐进这才发现姜湛的情况不对。 第七百七十七章 本公子让你去死了吗 徐进忍不住抬头往姜湛方向看去,这一看不由吓了一跳。 只见姜湛红着眼睛,身形微微颤抖,一副没回过神来的样子。 徐进连忙喊 道:“公子,公子!” 姜湛被他这声喊惊得回过神,抬眼往他看来, 那一眼,满是凶光,既便徐进这个见过血光的曾经永宁候近卫队队长,都被他震住一瞬。 姜湛跟里,迸出三个字:“刘俊杰!!” 徐进都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深切的仇恨来。 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闯祸了。 看姜湛这样子,显然在京城发生的事情,他并不是全部都知道,不然的话也不至于自己一说,他就气成这个样子。 这么一想,徐进的冷汗就流下来了。 永宁候夫人和少夫人都隐瞒着姜湛的事,被他忽然说破,这这这这…… 然而还没等徐进想到要怎么面对陆夫人的怒火,就听姜湛语气森然的问他:“徐进,我问你,你是谁的人?” 徐进一愣,想不明白姜湛为什么会忽然询问这么明显的问题,但是长期的职业素养,还是让他在第一时间就回答道:“回公子的话,属下之前是候爷的近卫,候爷把属下给了公子,属下现在是公子的人!” 姜湛冷笑一声:“很好,你还知道现在是我的人!” 徐进心头一跳,低下头去,恍然间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 就听姜湛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带着清寒凛冽之意,与之前那些温文截然不同的森冷。 姜湛的声音挟裹着怒气,汹涌而来:“既然你自知是我的人,那么,你告诉我,你该效忠的是谁?该听的又是谁的话?” 徐进被他的声音逼得大汗淋漓,膝盖一软,跪了下去:“回公子的话,属下是您的人,只听您的吩咐,只对您尽忠!” 姜湛似乎轻笑了一声,笑声中说不出的讽刺。 他对徐进道:“你只对我尽忠,只听我的吩咐,就是跟着他们一起对我隐瞒?!” 愤怒像是洪水,几欲把姜湛淹没。 只要一想到,薛双双在京城,被刘俊杰派人掳走,关在漆黑的、不见天日的小黑屋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而自己却连消息都没有得到的时候,姜湛整个人都快爆炸了。 他从没想过,自己不过是一时妥协,答应了薛双双的条件,没有跟她一起去京城,薛双双一个人就遇到这么多危险,多灾多难的时候,身边连个安慰的人都没有。 姜湛暴怒:“这就是你说的,对我一个人尽忠,只听我一个人的吩咐?” “徐进我问你,双双的事情,如果不是我今天把你叫来询问,你还准备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书房里,是摆了冰的,不说如今的四合院日进斗金,家大业大,就说永宁候府,也不可能亏待了唯一的公子,让姜湛连冰都用不起。 所以,四合院里的冰一直都是足够用的,像书房、卧室这种姜湛经常呆的地方,更是十二个时辰都摆着冰桶,随时随地走进来,都是清凉一片。 然而现在,在这摆满冰桶的书房里,徐进的冷汗岑岑而下。 他知道姜湛的怒气从何而来。 甚至在一开始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是不对的,只是,姜湛从没有在他面前表达出候府公子的威严,就让徐进下意识忘了他的身份,从而,没有把这个主子放在第一位。 然而,身为永宁候的近卫,徐进从被选中的第一天开始,学的就是忠心。 这个忠心,是只为主子忠心,与旁人无关。 在他还是永宁候近卫队长的时候,他对永宁候忠心,在永宁候把他这一队给了姜湛的时候,他的忠心对象就换了一个人,从永宁候变成了姜湛。 他,只需要听姜湛一个人的话,按姜湛的吩咐去做,至于其他任何人的吩咐,都不能凌驾于姜湛之上。 然而,因为在四合院里松懈的环境,以用对姜湛本身的不重视,徐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忘了这一条规定,所以,在收到京城传来的陆夫人的吩咐,让他不许把京城里关于薛双双遇险的时候说给姜湛听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就照做了。 压根儿就没想到,他现在是姜湛的近卫,事无巨细,生死差遣,都必须把姜湛放在第一位。 薛双双一个人前往京城的时候,姜湛就吩咐过他,事关薛双双的消息,不管多小的事情,多管任何时间,都要随时报给他知道。 而现在,他把姜湛的吩咐抛在一边,选择听从陆夫人的吩咐,对姜湛进行隐瞒。 如果姜湛今天没有问起薛双双的情况,他还是会一直隐瞒下去。 这个问题,已经不需要再回答了。 他清楚,姜湛也清楚。 他没有尽到一个近卫该尽的责任,就是背叛! 徐进重重磕下头去:“属下该死!属下没有对公子尽忠,背叛了公子,愿以死谢罪!” 姜湛“呵”的一声:“以死谢罪?” 他冷笑:“本公子让你去死了吗?” 徐进:“……” 他尽无言以对。 也是,当了主子身边的近卫,就连这条命都是主子的, 生死也由主子决定,不能自己任性。 徐进伏在地上,第一次从姜湛身上感受到候府公子的威严。 他之前,会下意识的听从陆夫人的吩咐,就是因为,姜湛一向给人的脾气真是太好了,没有一点上位者的威严,似乎,无论别人做什么,他都不会真的发怒,更不要说从重责罚。 如今看来,倒是自己想错了。 堂堂候府公子,身上流着永宁候姜铣的血,怎么可能真的没有脾气? 只是他一直内敛,没有表现出来,就让人忽视了而已。 徐进跪伏在地上,声音里重新带上当年面对永宁候姜铣时的恭敬。 他说:“属下知罪,请公子责罚。” 姜湛居高临下俯视他,好一会儿,才把自己的怒火压下去一些,淡淡道:“念你是初犯,死罪可免,自己去领一百杖责。” 跟死罪比起来,这一百杖责简直不算什么。 “谢公子!”徐进大声道:“属下以后绝不再犯!” 第七百七十八章 你有两个选择 姜湛冷漠的看向徐进,说出来的话残忍无情。 他说:“不必了!本公子这里,一次不忠,百次不容。” “饶你性命,不过是念在你是父亲送来的人。” “你对父亲的忠心毋庸置疑,对父亲的命令也执行得很好,这才救了你一命。” 不再受主子信任的近卫,还有什么前程? 徐进大惊:“公子,属下只是一时糊涂,请公子再给属下一个机会。” 姜湛看了他好一会儿,缓缓摇头:“徐进,本公子给过你机会的,不止一次两次,只是,你从来没看在眼里,这次,更是连双双遇险这样的事情,都敢瞒着我。” “徐进你自己说,你要让本公子怎么敢再相信你真的会对我忠心?” 徐进想为自己分辨:“公子,属下没有对您不忠心,属下只是觉得夫人是为了您好,这才帮着隐瞒。” 姜湛深吸一口气,看向徐进的目光更加失望了。 “你觉得是为我好?你有什么资格和立场这么觉得?” “徐进,你已经失了一个近卫该有的品质。” “父亲把你送到我身边,说明了让你听我差遣,结果,你把我的消息,三天一次,每次都一字不露的报到北疆父亲那里,这就是你对我的忠心?” “我体谅父亲一片拳拳爱子之心,于是也就是睁只眼闭只眼,并没有阻止你的行为。” “可是,徐进,你若是有一点把我当成你的主子,但凡有你所说的忠心,这件事从一开始,你就应该汇报于我,至于要不要把我的消息传去给父亲,也应该由我来决定。” “因为,从父亲把你送到我身边的那一刻开始,我才是你的主子,你唯一的主子。” “然而你并没有这么做。” “你一边说着对我尽忠,一边背着我,继续听从父亲的命令。” 徐进:“我……我……公子,候爷把属下送到您身边,就是为了保证您的安危,更加方便的知晓您的消息,属下来之前,候爷就是这么吩咐的。” 姜湛神色一冷,冷声道:“那我就只问一句,如果有一天,我的命令和父亲的命令相冲突,你听谁的?” 徐进哑然:“我……” 姜湛冷笑:“说不出来了是吧?可见你心里,到这个时候还在摇摆不定,嘴里说着以后一定对我尽忠,实际上,到时候,一旦父亲命令你做些什么,你还是会毫不犹豫的照做。” 徐进哑口无言。 他无法否认,不能反驳,因为姜湛说的是实情,在他心里,并没有真正把姜湛当成新的主子,习惯于先听从永宁候姜铣的命令,从而忽略羡慕这个真正的主子。 如果,姜湛真的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徐近这种做法,也许就不会有什么问题,然而姜湛不是。 他本质上,就是候府出身的贵公子,对这些东西,生来便比旁人知道得多。 所以,他不会容许身边存在三心二意的近卫。 他的近卫,就只能听他的话,只能听他一个人的话! 哪怕徐进之前是永宁候姜铣的近卫,可送来给他当属下,就应该听他的。 既然不听,他就不要! 之前徐进向永宁候姜铣汇报他的情况,姜湛看在姜铣的面子上,没有多说什么,谁能想到徐进竟然这么不靠谱,到后面,就连薛双双在京城,被人掳走,又被抓进刑部大牢这么大的事情都敢瞒着他。 这样的近卫,他是不敢再用了。 姜湛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我把你送回北疆,送到父亲身边去,至于回去之后,父亲怎么安排你,那是父亲的事,我不管。” “第二个选择就是你继续留下来,不过不能再做护卫一职。” 姜湛想了想道:“双双身边还缺个负责对外事宜的管事,你要是愿意,就去给她做管事。” 徐进这回毫不犹豫的答道:“属下愿意给少夫人做管事!” 像他这样在姜湛这里犯了大错,再被送回去永宁候身边的,永宁候就不算不责罚他都是好的了,怎么可能还会得到重用和信任? 一个不能得到重用和信任的近卫,跟咸鱼还有什么区别? 与其这样,还不如选择留在薛双双身边,替她打理对外事宜,只要他好好干,说不定还能有另一番前程。 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以后在永宁候府,这位少夫人的地位绝对高。 姜湛毫不意外徐进会做出这种选择,他把徐进放到薛双双身边,也是出于安全考虑,让薛双双的安全更多一层保障,毕竟想要动坏心的人会防着她带出去的护卫,却不大会防着一个管事。 姜湛沉声道:“那好,天亮之后,你就把手里的事情全权交给苍鹰,然后自己去领责,养好伤之后,直接去少夫人那里报道,我回跟少夫人打好招呼的。” 徐进恭敬应下:“是,公子。” 姜湛警告道:“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到了少夫人,还这么三心二意,不把少夫人当回事,不把少夫人的命令当回事,别怪我不讲情面。” “到时候,可就不是杖责一百这么简单!” 徐进低下头去:“公子放心,属下以后一定忠心耿耿,把少夫人放在第一位。” “同样的错误,属下不会再犯了。” 薛双双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多出一个永宁候曾经的近卫做管事。 起身洗漱之后,姜湛果然按照昨晚说好的,给她熬了粥端进来。 莹白晶莹的米粒裹在浓稠的汤汁中,香滑软糯,散发出大米特有的清香。 薛双双闻到香味,肚子适时的发出一声“咕咕咕”的声音,迫不及待的提醒她饿了。 姜湛含笑道:“我亲手熬的粥,双双快来尝尝看好不好吃,不好吃的话……我就自己吃了。” 这顿早餐,姜湛其实取了巧。 他就只熬了白粥,其他配着吃的小菜和点心,都是丫鬟做的,这样一来,就算是他失误了,白粥熬得不好吃,薛双双也不至于因为没东西吃而饿肚子。 第七百七十九章 以后多修几条路 姜湛熬的白粥技术还是过关的。 把好吃说成不好吃这种昧着良心的事,薛双双还做不出来,把一碗白粥吃得干干净净,笑眯眯道:“粥煮得不错,挺好吃的。” 姜湛闻弦歌而知雅意,笑道:“双双要是喜欢,我明天还给你煮。” 薛双双一点也不推辞的说:“好啊,明天我要吃香菇鸡丝粥。” 姜湛:“……”他真是太难了。 吃过早饭,薛双双见了村里香皂厂的管事,姜湛和她小别重逢,这会儿特别粘她,就跟着她一起见了这些管事。 他也不发表什么意见,事实上,他连这些管事在说些什么都没怎么仔细听,从头到尾,只专注于薛双双。 肥皂这东西物美价廉、使用方便,自从面世之后,销量一直非常好,香皂厂说是赚得盆满钵满都不为过。 而且香皂厂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几乎没有太明显的淡旺季,不像以前的制糖厂,只有下半年过年那一季是旺季,其他三个季度,生意就会淡很多。 香皂厂的管事是从四合院小厮挑选过去的,卖身契还捏在四合院,加上香皂厂离四合院近,他们在去当管事之前,又被薛双双扔到徐进等永宁候近卫处学习培养了一段时间,种种原因叠加之下,忠心还是有的。 香皂厂在他们的打理之下,一直平稳发展。 加上薛双双之前就说过,把香皂厂的一小部份利润用来当资金,奖励给香皂厂的员工,此举大大提高了香皂厂员工的积极性,干起活来干劲十足。 对于最底层的百姓来说,只要有一样工作,能让他们吃饱穿暖,过上安稳的日子,大部分人都会埋头苦干,心满意足。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那种心思不正,看到别人赚钱就眼红,动起各种歪门邪道鬼主意的人。 香皂厂也遇到过,先是有人不经同意,非得硬闯进香皂厂,想偷摸里面的方子,也有本身在香皂厂里干活的人,心思不正,看到香皂厂这么赚钱,就想把方子偷出去自己生产加工…… 不过这些人最后都被香皂厂揪了出来,送官了。 以前白溪村的村民,跟其他地方的人一样,非常怕见官的,不过自从跟官府打交道多起来之后,村民们觉得,官府,似乎也没那么可怕,所以遇事也敢找官府做主了。 当然他们不知道的是,官府之所以不可怕,是因为白溪村有姜湛这位永宁候府出身的大佛镇着,所以李县令分出了一半的心思放到这上面,对白溪村的事情高度重视,从而使得白溪村村民办事方便,对衙门的印象非常好,不然,不说衙门八字开,想让衙门一天到晚替一个村子管这些鸡鸣盗的事情,那不可能! 而且白溪村村民更不知道的是,他们村的香皂厂这么赚钱,早就惹了县里的富户眼红,要不是有李县令看在永宁候府的面子上,暗中出手替他们挡了这些麻烦,白溪村这个香皂厂早就开不下去了。 然后嘛,这是个人情社会,因为接触多了,一来二去,白溪村的村民跟衙门里办事的差役,倒混了个脸熟,去衙门办点小事,倒是愈发方便了。 薛双双问了一下香皂厂的情况,留下账本,刚把管事们打发回去,里正王方木到了。 如今的白溪村得了四合院的实惠,不但办了香皂厂,让村里人提高收入,更是出钱给村里修了路,整个村因为四合院的存在而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因为人穷志短,活不下去的时候,就会把什么礼仪廉耻都丢在一边,只为了让自己能够活下去,而村民的生活富足,便会少许多凶戾之气,管理起来,也相对容易。 王方木身为里正,因此对姜湛和薛双双两人特别感激。 昨天听说薛双双从京城回来,今天自然要过来拜访。 其实也没什么要说的事情,平常真遇到点什么小问题,都麻烦不到姜湛头上来,四合院的管事就把事情给解决了,也就是听说薛双双回来,过来打个照面而已,和两人说了一小会儿话,王方木就告辞了。 送走了王方木,薛双双顺便跟姜湛去村子里转了一圈,主要还是看那条新修的路,昨天坐在马车里,没有看仔细,今天沿着路面走了走,也觉得确实不错。 薛双双笑了笑,说:“从没想过,我有一天,也会做这种修桥铺路的好事。” 姜湛随口答道:“你要是喜欢,以后我们就多修几条路。” 薛双双:“???” 为什么以后要多修几条路? 修路又不是她的职责,她只是感慨一下,和前世相比,自己如今居然也是一个修得起路的土豪而已,并没有其他意思啊。 只不过这个时候,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姜湛这句话,在某一天竟然成真,在以后的岁月里,他们修了无数条路出来造福百姓。 四合院后方的白酒作坊直接停产,蒸馏白酒的设备被拆下来,和之前永宁候运到四合院的那几十万两官银一起,直接运往北疆。 跟着这两样东西一起前往北疆的,还有这一批技术熟练的酿酒师傅。 临走前,后院的酒坊全力蒸馏了一批销售用的白酒,用来应付县里无双酒坊的生意,根据酒坊限量营业的份量来算,这批酒可以支撑一个月,薛双双打算,给京城的顾公子去信,以后,丰阳县无比酒坊的白酒,由顾公子那边一起供应了。 另外,四合院积攒下来的粮食,也全部运往北疆,以免被有心人发现,徒惹麻烦。 至于周围隐秘田庄里收集的那些粮食,则依旧存放在原处, 而且,薛双双想得比较长远,她还准备趁现在,京城众人还没完全注意到这边的时候,派人在各处都多囤点粮食,反正如今也不缺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到了。 薛双双就想把这件事情交给徐进去办,然后才忽然发现,一直管着四合院事宜的徐进,好几天没见着人了,最近她有事情交待下去,都是苍鹰找人去给她办的。 第七百八十章 读书哪有双双重要 薛双双再迟钝,这下也觉出不太对劲来。 徐进是永宁候的近卫队长,永宁候把他送过来保护姜湛,之前她去京城,姜湛想让徐进跟着去保护她的安全,都被徐进严辞拒绝,表明,他的任务,是维护姜湛的安全,绝不能随意远离姜湛。 而四合院这段时间以来的一应事务,其实都是徐进一手在管,主要是四合院的事情也不多,加上后院是白酒作坊,内院住着姜湛,所以由徐进一个人管着,方便统一安排。 只是现在,这个号称把姜湛安全放在第一位的近卫队长,几天不见人影,这就不正常了。 所以,薛双双叫住得了她命令去各处筹备粮食之后就想走的苍鹰,问他道:“你等一下。” 自从在京城出了少夫人被刘俊杰派人半夜掳走的事情之后,苍鹰对她的任何事情都不敢有半点马虎,就怕再有点什么意外,他们可未必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能用最快的速度把少夫人平安救回来。 说起来,上次能那么快把人救回来,都是沾了出其不意的光,长安伯世子刘俊杰那是没想到少夫人的真实身份,所以派去掳人的不够专业,而且事后也没有很好的消除痕迹,这才让他们没废什么时间和力气救人。 要是少夫人的身份暴出来之后,一旦再有什么意外发生,那后果就很严重了。 而且,苍鹰觉得,少夫人这人还有一项非常非常好的品质,那就是她不迁怒人。 就拿上回的事情来说,因为是少夫人自己不让他们这些护卫跟着的, 所以他们竟然一点责罚都没受。 这要是换了其他主子,那简直不可能,更多的人,都是出了事就迁怒到身边人身上。 可是少夫人说了,人,都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是她自己不让他们这些近卫跟着的,所以就算大半夜让人掳去,那也是她自己的责任,和他们这些近卫无关! 当然了,少夫人还说了,若真的是他们犯了错,没有尽到该尽的责任,那她也绝不会姑息。 这样赏罚分明的主子,对下人来说,简直可遇不可求, 苍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恭敬道:“少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薛双双问道:“最近这些事怎么一直是你在做?徐进呢?” 苍鹰愣了一下,才道:“公子命小的接替徐大人手中所有事务,徐大人以后另有安排。” 忽然换人,有两种可能,一是有什么另外的重要任务需要徐进去执行,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徐进犯了错,严重到在换人的地步,可见错的还不是一点半点。 薛双双眉头微微一挑,没有继续再问下去,对苍鹰道:“没事了,你下去吧。” 徐进的事,薛双双决定去找姜湛先清楚再说,也方便她安排接下来的事。 姜湛在书房读书,虽说对于这次考秀才他自认有一定把握,但有机会多读点书总是好的,除了下场的把握多一些,便是从书里学到的本事,也是自己的,别人拿不走。 所以姜湛读书从来都很认真,从不骗人骗己。 没事的话,薛双双很少在他读书的时候过来打扰他,所以,看到薛双双出现在书房门口的时候,姜湛有些意外,从座位上站起来,眉眼含笑的看向她:“双双,你来了。” 薛双双问他:“我是不是打扰你读书了?” 姜湛头摇得飞快,说:“没有,读书哪有双双重要!” 薛双双:“……” 都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可好听的话,谁都喜欢听啊。 薛双双听得笑眯眯。 姜湛问她:“你是不是觉得在四合院里呆着太闷了,想我陪你出去走走?” 不,她没有,她手里的事都来不用安排,一点也不觉得闷。 姜湛已经开始兴致勃勃的规矩起行程来:“不然我们现在去镇上逛逛,正好可以帮爹看一下竹林记食铺的生意做得怎么样,你看如何?” 薛双双无语的瞅着他。 姜湛见她不作声,又解释道:“主要是现在时间不算太早,去县里有点赶,所以我的意思是,今天先去镇上,县里我们明天再去,酒坊的账也是应该去对一下了。” 薛双双:“……” 她实在想不明白,姜湛倒底是从哪里看出来她想出去逛逛的,她分明什么意思都没有。 眼看薛双双还是不作声,姜湛搓了搓手指,最后妥协道:“好吧,你要是想今天去县里也可以,我去喊人套车,我们现在就去,正好到县里吃中饭,下午逛一圈回来,还能赶上吃晚饭。” 薛双双一把拉住他往外走的身形:“停,停停停,我哪儿也没想去,我就是……” 姜湛喜滋滋:“那双双是特意来看我读书?” “来来,坐这儿。”他殷勤拉着薛双双,把她按到一旁休息的软榻上坐下来,然后也不知从哪里给她端了茶水和点心过来,摆在一旁的小几上,心满意足的说:“双双,我给你画幅画像吧。” 薛双双:“???” 她就只是来问个问题而已,问完就走,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情况,坐在书房里等着姜湛给她画像的? 薛双双看着姜湛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残忍拒绝:“不要。” 姜湛:“……” 姜湛呆住了,没想到薛双双会反对。 薛双双对姜湛道:“我就是来问个问题的。” 姜湛蔫蔫儿的,一下子提不起劲了,有气无力道:“双双想问什么?” 这要是条大狗,这下子尾巴都耷下来了。 薛双双笑着先哄了他一句:“画画的事情我们先不急,等你以后闲下来再画好不好?到时候我们可以多画几张……” 姜湛眼睛又亮起来,说:“那我要裱起来挂在书房里。” 薛双双抚额:“这不行。” 永宁候公子的书房,以后那是要见客和处理事务的地方,把她的画像大喇喇挂在书房里,像什么样子? 姜湛似乎也想到这一点,便改口道:“那不挂在书房,就裱起来挂在我们的卧室里。” 薛双双:“……” 行吧,这个,好像可以有。 薛双双没再拒绝。 第七百八十一章 你要想好再说哦 姜湛双手撑在榻上,俯向薛双双,把她整个圈进怀里,问道:“双双要问什么?” 薛双双道:“我想问你,徐进是怎么回事?” “我这几天的事情吩咐下去,都是苍鹰接手去办的,我今天问苍鹰,徐进去哪里了?” “苍鹰说,你命令他全权接手徐进手里的事务,徐进另有安排。” “我就想问问,你对徐进以后是个什么安排,也好方便我接下来安排事务。” 姜湛收回手,身子半转,靠在薛双双边上坐下来,正色道:“徐进犯了事,我不再让他管近卫这一块。” “原想把他送回北疆,送回父亲身边,该怎么处理,由父亲决定,只是徐进说,愿意呆在你身边,给你做个管事,替你打理一切对外事宜。” “我同意了他的要求。” “他如今受了杖责,只等他身上的伤养好之后,就让她去你哪里报道。” 薛双双皱眉道:“犯了事自然该罚。” “徐进这样的人才,愿意来给我做管事,说不得是大材小用,我自然求之不得。” “只是,这事不好这么干,因为徐进的情况不太一样。” “他是候爷派过来的人,他身上,是还有军职在身的。” “让一个有军职在身的人,给我这个平民百姓做管事,一旦传出去,永宁候府少不了一个仗势欺人的下场,就连候爷,也少不得被我连累,被骂以权压人。” “所以这事,真不能这么办。” “你要是觉得这个人还能用,你就给他重新安排个职务,要是不能用,把他送回候爷身边,都比现在这样的安排好太多。” 有军职在身的人,被派来保护姜湛,做错了事,要打要罚都可以,但要把他从护卫头领这个职务上撤下来,认真说起来,姜湛一介白丁,并没有这个权利。 徐进这人,办事能力毋庸置疑,若是真有他来给自己当管事,肯定能够事半功倍,而姜湛既然放心让他来给自己做管事,忠心方便,也不用担心。 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了不给姜湛惹麻烦,不给永宁候府惹麻烦,薛双双也只能违心拒绝了。 薛双双笑了笑道:“而且,让一个有军职的人来给我做管事,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压制住,他要是面上恭敬,私下里却不服气,岂不是更加麻烦?” 姜湛哪里不知道薛双双故意这么说,是想打消自己把徐进给她做外管事的念头,避免给自己惹麻烦。 姜湛心里软和成一片,握着薛双双的手道:“双双别担心,你说的那些问题,正在解决。” 薛双双侧首,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姜湛忍不住凑过去亲亲她的嘴角,说道:“我知道徐进身上有军职,所以,并没有打算现在就让他去你手底下找你报道。” “我已经给父亲去信了,徐进的军职很快就会被撤掉。” “嗯?”薛双双瞪圆了眼睛:“撤了他的军职?” “阿湛,你不能为了一己私心,想让他来给我当外管事,就假公济私呀。” “你这样断人前程,是会被人记恨一辈子的。” 姜湛被她的表情逗笑了,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道:“我这不是断他前程,我这是救他性命。” “你信不信,我要是把他送回父亲身边,以他犯下的错,可不止撤去军职这么简单。” 薛双双一把拍掉他的手:“哎呀,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她好奇道:“那徐进他到底是犯了什么错?” 薛双双对了对手指头,猜测道:“我记得我回来当天,徐进还好好的,这几天也没额外发生什么。” 她瞅着姜湛,问:“难道徐进犯下的严重错误,还和我有关不成?” 姜湛下意识摇头:“没有没有,跟你没关系……” “嗯?”薛双双挑了挑眉,鼻腔里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节,微微上挑的尾音摆明了是不相信的。 姜湛硬着头皮道:“真跟你没关系!” “他是父亲送给我的护卫,却对我不忠心,没经过我的允许,把我的消息事无巨细向父亲汇报,我只对他杖责一百,这个处罚很正常,谁也不能说什么。” “不忠心的护卫自然不能要。” “如果把徐进送回父亲身边,按照严苛的近卫守则,不忠心的近卫,不是死,就要被毁去一身本身,戳瞎毒哑,集中关在一处,直到老死都不会放出来,以免泄露机密。” “所以,我这么做,其实是救了徐进一次,他应该感激我才对,怎么可能恨我。” 姜湛这话说得其实也有水份,虽然说,那些惩罚不忠心近卫的手段都是真的,但,徐进这个事吧,他本身是为了遵从永宁候姜铣的吩咐, 把姜湛的情况汇报过去,并不是做了其他对姜湛造成危险的事,在姜铣那里,他还是属于忠心的那一类下属,所以那些什么手段,一样用不到徐进身上。 当然,想让永宁候姜铣跟以往一样重用他,那也是不可能的了。 不是徐进不好,也不是他不够忠心,而是因为,姜湛是永宁候姜铣唯一的儿子,从姜湛的角度来说,徐进确实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所以,永宁候姜铣不可能置姜湛的想法不顾,继续重用徐进。 最好的做法,就是把徐进从近卫里头调出来,给他换个身份,调得远远的,不让他有机会被姜湛看到。 这对徐进来说,还真不如跟在薛双双身边当个外管事来得有前途。 因为薛双双在永宁候府的地位举足轻重,以后的造化,谁都不好说。 姜湛觉得,他说得十分诚恳,并且说的是事实,薛双双总应该相信了。 谁知,薛双双一手拖着腮,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说:“阿湛,你骗人!” 姜湛:“……” 薛双双伸手戳了他一下:“说谎是不对的。” “相公,夫君,你确定不告诉我真话?” 薛双双戳了他一下又一下,姜湛一把抓住她作乱的小手,还想否认:“我……” 薛双双声音有点危险:“阿湛,你要想好再说哦。” 第七百八十二章 那你给我吹吹呀 姜湛一看薛双双这种表情,心里立即咯噔一下,知道自己这会儿要是还瞒着她不肯说实话,薛双双就肯定会真的生气。 双双生气了难哄哦。 姜湛哄媳妇是不怕的,他就怕到时候哄也哄不好,那就麻烦大了。 而且薛双双吧,她记性好。 你答应过她什么,她都记是真真的,大多数时候你要是说话不算话,她都当不知道,可真等到她要翻旧账,跟你一条一条掰扯,你都答应过些什么,到那时候,就麻烦大了,你不割地赔款,做出点什么实际行动来,她都不带理你的。 她跟这个时代的女人,不一样。 她独立,勇敢,离了男人也能活得很好。 所以姜湛一听她这么说,立即就知道,徐进的事情不能再瞒下去。 姜湛讪讪道:“好吧,就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双双。” “徐进这事,确实和双双有关。” “双双去京城的时候,我再三交待过,关于双双的消息,必须事无巨细,以最快的速度报到我这里,不得有任何隐瞒。” “可是,徐进胆大包天,竟然敢私下里隐瞒你在京城的消息。” “双双,你不知道,要不是你回来亲口跟我说,你在京城的时候,被抓进刑部大牢,我到现在都一直被蒙要鼓里,更不知道,你居然被刘俊杰半夜派人掳走。” 姜湛说到这里,眼眶都红了,情绪也有些激动,他道:“你那么危险,我却连知都不知道,双双你说,我还留着徐进干什么?” 呃……薛双双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是最终导致姜湛把徐进换走的理由。 她挠了挠头道:“这个事情,我觉得,也不能完全怪徐进。” “毕竟这事,是我和母亲两个人商量过后,一致决定不让他告诉你的。” “你想啊,我在京城,有母亲照应,肯定不会出事,可你在白溪村,离京城那么远的距离,又不知道具体情况,一旦知道这个消息,还不知道会怎么胡思乱想,说不定还会立即赶到京城去。” “可京城那地方,因为这事已经够乱了,你在这个时候回去,反而会成为刘俊杰他们的目标。” “母亲要顾到我,到时候还要花出心思管你的安危,那不是加重她人家的负担吗?” “何况,吃苦遇险的事情,一个人遭遇也就算了,难道还要把另一个人一起巴巴儿的牵连进去?” “没有这个道理的事啊!” 姜湛握着她的手,力道有些重,薛双双被他抓了一下,连骨头都有点痛,不过她知道姜湛这会儿情绪激动,也就没有作声,更没有挣扎,十分顺从让姜湛大力握着自己的手。 姜湛摇头:“不,那不一样。” “双双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我会更加担心。” “我到现在,都忍不住在想,要是当时,苍鹰和候府护卫去得不及时,你出了意外怎么办?” “要是刘俊杰丧心病狂,把你掳走的当时,就伤害了你,怎么办?” “双双,在你最危险的时候,哪怕,我什么也做不了,但,至少要让我知道你的消息。” 薛双双反握住他的手,轻声道:“阿湛,我们不让他告诉你,是因为我们都有把握不会出问题,我最终会安全的,我们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让你跟着一起担心。” “阿湛你看,我回来之后,不是第一时间,就把在京城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了吗?” 姜湛凝视着她:“见不到你,我的心从来就安稳。” “双双,你对我很重要,我承受不起失去你的危险。” “所以双双,答应我,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不要瞒着我。” 薛双双想了想,点头道:“阿湛,我可以答应你这个要求。” 姜湛眸色渐深,力道加重:“双双,记住你说的话,下次,不许瞒我!” 这一下,手上的力道更大了,薛双双终于痛得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 姜湛这个时候才恍然惊觉自己太用力了,连忙松手:“双双,对不起我太用力,弄疼你了!” 他一把将薛双双的衣袖往上捋了捋,就看到薛双双纤细的手腕上一个重重的红印子。 红印子从手腕往下方延长,连手背的后半部分一起红了。 姜湛大吃一惊:“双双,是不是很痛?” 薛双双水润润的眼睛瞅着他,把手往他面前伸了伸,说:“那你给我吹吹呀,吹吹就不痛了。” 其实吹吹还是痛的,姜湛吹的又不是仙气,包治百病,只不过他现在情绪有点激动不稳,薛双双也就只好通过这点小事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姜湛这会儿完全是薛双双怎么说,他怎么做,哪里还管这事合不合理。 薛双双让他给她吹吹,他就当真捧起薛双双的手,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几下,然后抬起头,满含期待问:“双双,是不是好点了?是不是不痛了?” 姜湛这样子,让薛双双其实想笑,不过她知道这会儿要是笑出来,姜湛怕不是要闹羞成怒。 薛双双憋笑憋得面无表情,只一个劲点头:“嗯嗯,不痛了,一点不痛了。” 姜湛竟然也真的相信了,在她手背上亲了亲,说道:“不痛了就好。” 说着,又严肃道:“双双,你下次可不能这样一直忍着,要早点说出来,这样,才能避免受到伤害。” 薛双双眼睛亮晶晶的点头:“嗯嗯嗯,我知道了。” 天哪,这样的姜湛,跟他平时一点都不像,竟然还有点萌,薛双双觉得,她憋笑快憋不住了,只能木着脸,敷衍点头,还不敢看姜湛,生怕一看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姜湛发现她的不对劲了。 怎么双双嘴里说着不痛,结果却连看都不敢看自己一眼? 难道,她是故意安慰自己的,其实已经痛得快哭出来了,却不想让自己看到? 姜湛这么一想,不由大惊,连忙去捧薛双双的脑袋,想把她的头抬起来,看向自己这边,一边道:“双双你看着我,你看着我说,是不是很痛?” 第七百八十三章 亲亲抱抱举高高 薛双双其实是不想抬头的,可她那点小力气,完全不是姜湛的对手。 而且她越抗拒,姜湛越觉得她躲起来哭,就越想把她的头抬起来,虽然小心翼翼,但是手上的力气却一点也不含糊。 薛双双最后,还是不得不抬起头,面对他。 抬头的一瞬间,薛双双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看得姜湛目瞪口呆。 “你,你……双双,你没事干什么不抬头?我还以为你躲起来哭呢。” 薛双双连忙凑过去亲了他一下,哄道:“好了好了,姜湛哥哥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对,我不该躲起来偷笑,不应该让跟着担心。” 姜湛瞅着她,眼里幽深一片,看不出为是什么情绪。 薛双双眼珠子转了转,怂怂道:“夫君,相公,姜湛哥哥,我那不是想让你多哄我几句嘛。” 姜湛看着眼前的小妖精。 有事就夫君,相公,姜湛哥哥,没事就阿湛,可会磨人了。 薛双双见他不出声,拽着他的衣袖摇啊摇:“姜湛哥哥,你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看在我那么喜欢你的份上,你不生气,不生气呀,好不好?” “我就是想让你多哄哄,才不是想看你笑话,真的。” 姜湛:“……” 这不打自招的。 可他有什么办法呢,媳妇儿那么皮,也是自己挑的。 姜湛挑了挑眉,忽然就笑了, 凑过去,一把圈住薛双双,坏心眼的问:“我是很愿意多哄哄双双的,就不知双双想让我怎么哄?” 薛双双脑子一抽,说:“亲亲抱抱举高高。” 姜湛:“……” 行,亲亲抱抱举高高,就亲亲抱抱举高高。 姜湛用力亲了她两口,一把将她抱起来,举高高。 “哎呀……”薛双双惊呼一声,乍然间双脚离地,让她生出一股极度的不安全感,生怕自己从半空里掉下去,想伸手搂住姜湛颈脖,却发军姜湛将她举过头顶,她伸出双手,也够不着姜湛的脖子。 从这个角度的往下看,视线所及,看到的景象跟平时的角度不一样。 举高高非常考验臂力,万一姜湛力气不够了,把她从半空摔下去怎么办? 以她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脸先着地,毁容了那可咋办? 薛双双轻拍着姜湛手臂:“哎,阿湛快放我下去。” 可姜湛这时候一点也不配合,只抬起头,眉眼含笑问:“双双,还想要我怎么哄?” 他从小打猎干农活,其实有一把好力气,薛双双这小身板不到一百斤,举起来还并不吃力。 薛双双:“……” 这人真是太记仇了! 可现在,她处半空,唯一的支撑点,是姜湛的两只手,薛双双不敢乱撩,怕自己脸着地摔下去,只好怂怂哒说道:“不用了不用了,姜湛哥哥这会儿已经把我哄好了,我很高兴,真的,不信你看。” 薛双双笑得呲出一口白牙,嘴角上扬,眉眼弯弯。 姜湛把她抱近亲了一口,说:“乖了!” 薛双双脸色爆红,明明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但这个时候,被姜湛跟哄小孩子似的一句“乖了”,说得莫名羞耻。 姜湛把薛双双放回榻上,他心里有数,再举下去,手臂上力气不足,指不定就摔了薛双双,他可不能冒这个险,所以哪怕还想逗薛双双一会儿,在安全的前提下,也还是先把人放下来了。 姜湛一本正经的对薛双双道:“双双下次还想让我怎么哄,都可以告诉我,我一定满足双双。” 这话说得真是太有歧意了,薛双双瞅了他一眼,说:“哄人还要让人自己说,一看就没有诚意。” 姜湛轻笑出声:“双双说得对,这个事儿,哄媳妇儿这种事,确实不能让双双自己说。” 这么一打岔,姜湛刚才那点激烈的情绪,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姜湛去抽屉里寻来一瓶药膏给薛双双涂手,边道:“我刚才忘了,这是活血化於的药膏,效果很好。” 两个人重新安静下来,姜湛一边给她手上抹药膏,一边说道:“双双,以后有事,别再想着瞒我。” 薛双双整个人靠过来,抱住他的腰,仰头道:“阿湛,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但你也要答应了,如果暂时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你不能激动,好不好?” 姜湛答应得那叫一个爽快:“好。” 薛双双不怎么相信的看着他。 这人刚才把她的手捏红了,就连抽屉里有活血化於的药膏都忘了,她真要出点什么严重的意外,他怕不是得做出什么事情来。 嗯,该瞒还是得瞒着。 徐进这事儿就算是交待清楚了,不过姜湛最后还是问了一名,道:“要是双双真的不想让徐进给你当外管事,那就算了。” 薛双双道:“别呀,这么优秀又忠心的人才到哪里去找。” 说到这里,薛双双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问道:“阿湛,那我可得问清楚了,徐进跟在我身边做事,是听我的还是听你的?他该不会跟在你身边却听候爷的命令,把你的消息汇报给候爷一样,把我事情一点不落的汇报给你吧?” “要是这样的话,这个人就是有天大的本事,那我可就不敢用了。” 姜湛看着她:“双双有事情不想让我知道?想瞒着我什么?嗯?” 薛双双正色道:“不是想不想让你知道的问题,而是忠心问题。” “我的属下,自然要听的命令。” 姜湛笑了笑,说道:“放心吧,我跟徐进说过了,以后他跟着你,就只听你一个人的吩咐。” “我们两人之间的吩咐相冲突时,他听你的。” 薛双双这就高兴起来,亲了姜湛一口道:“谢谢阿湛!” “那你继续读书吧,我也先回去处理事情了。” 她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从书房里翩然飞出去,灵动、跳跃,充满活力。 姜湛的心情也跟着愉快起来,唇边的笑容越来越大。 姜湛从榻上站起来,回到书桌边上,并没有继续看书,而是,铺开一大张纸,飞快的把薛双双刚才的样子画下来。 明媚娇俏,灵秀美丽。 第七百八十四章 我都听阿湛的 四合院的事情,一向都是薛双双做主,姜湛从来不管,以前是,现在也是。 哪怕永宁候姜铣把那些官银运过来,让他们筹备军需这样的大事,也是薛双双全权负责。 所以,如今四合院的产业和物资要撤走,也是薛双双安排,姜湛全程配合,绝无二话。 四合院那么大动静,不可避免的惊动了村里人。 眼看四合院把更赚钱的酒坊都停下撤走了,白溪村的村民未免有些恐慌,生怕薛双双连村里的香皂厂也不开了,那他们这些村民就会跟以前一样,光靠田里那点出息,吃不饱穿不暖。 到时候就算愿意卖力气赚钱,也得各处找活干,还未必找得到。 一想到那样的日子,村民们就有点着急。 吃饱穿暖的日子过惯了,谁愿意过以前的苦日子? 村民们心里着急,却又不敢找四合院问情况,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薛双双和姜湛以前都是村里大家看着长大的,脾气看起来也很好,可村里人见到他们,当着他们的面,就是不敢放肆,很多话都不敢说,总觉得他们跟村里大家不是一路人。 村民们自己不敢出面,就去找里正,请王方木去四合院探口风。 王方木身负村民们的殷切希望,再次走进四合院,嗯,他自己身为里正,自然也希望村里日子过得好。 说句很扎心的实在话,村子里的很多是非,其实都是一个穷字给闹的,只要能让大家吃饱穿暖,天天有活干,村子里才会更和谐,连是非都会少很多,他这个里正,都更清闲些。 里正上门,是姜湛接待的他,一来,薛双双忙着处理四合院的事,二来嘛,这个时代,不管是村子里还是其他地方,男人才是当家人,一般人有什么事,都是找男人说,女人是不露面的。 像薛双双这样,能当家做主的女人非常少,这主要还是因为,他们一开始就在村里长大,条条框框没有富贵人家那么多,村里的女人都跟着下地干活,帮补家用,加上薛双双有主见,一来二去,倒形成了这种局面。 在村里人眼里,姜湛的印象除了一开始的命硬刑克之外,就是他不是林大山的亲儿子。 还有一点,就是,有钱,疼媳妇儿,对薛双双百依百顺,至于其他再多的,几乎没有。 相比之下,对薛双双的印象就深刻多了,因为村民们发现,四合院的事情,都由薛双双做主。 酒坊说开就开,香皂厂说开就开,四合院后面的山头,说挖地窖就挖地窖,说种果树就种果树,说买人就买人,说不要谁干活就不要谁干活。 这是里里外外一把抓,当家做主一把手,姜湛不但从来不说什么,还无条件配合,一副媳妇儿说得都对的样子,一个女人,能把日子过成这样,可把村里的妇人们羡慕坏了,只叹息自己没有这么好命。 所以,就连里正王方木到了四合院,只见到姜湛一人的时候,都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双丫头呢?她这会儿没在家?” 姜湛觉得自己被嫌弃了,只好道:“……在的,里正大叔你找双双有什么事,我让人把她喊来。” 姜湛让人去喊薛双双,王方木似乎也觉得,自己一上来就找薛双双不太好,这样实在太不把姜湛这个一家之主放在眼里了,于是补救般说道:“咳,是,村里有点事找双丫头,本来找你也一样,可这不是你马上就要下场考秀才了吗?考秀才可是大事,要是考中了,你就是我们村这么多年来第一个秀才,所以,有点小事情就不麻烦你了,以免耽误你读书。” 姜湛笑了笑:“里正大叔不用多说,我知道大叔的意思。” 王方木刚松了口气,就听姜湛继续道:“话又说回来,里正大叔如果真的有事,找我也是没用的,家里的事情我不管,都由双双做主。” 王方木被他的直白噎了一下,简直目瞪口呆。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在外面丝毫不顾自己面子的男人。 说家里的事情由女人一权做主,就不怕丢人呢? 王方木想了一下,换了是他自己,不管事实如何,要他对别人承认,说自己在家里一点权利都没有,里里外外的事情都得听媳妇儿的,王方木觉得,他大约是做不到的。 薛双双听说王方木是特意来找她的,也很意外,放下手里的事去见王方木。 “里正大叔,听说你找我?”薛双双从门外走进来, 边走边道:“其实里正大叔要是有什么事情,跟阿湛说也是一样的,我都听阿湛的。” 王方木:“……” 是他太天真,居然还会担心姜湛的面子问题,有这个闲空,还不如考虑一下,自己怎么才能不被这好大一碗狗粮给噎死才实在。 见王方木忽然就不出声了,薛双双和姜湛疑惑对视一眼,薛双双问道:“里正大叔,事情很为难吗?” “咳,”王方木回过神来,掩饰般咳了一声,顺着薛双双的话往下说,道:“双双啊,这事呢,确实有点不好开口。” 薛双双含笑道:“没事,里正大叔想说什么,直说就是。” “我和阿湛从小在村子里长大,受里正大叔照顾良多,大叔有什么为难之处,直言出来,我和阿湛能帮忙的,一定帮忙。” 姜湛亦附和道:“双双说得对,里正大叔可是遇到什么难题?” 听到姜湛和薛双双这么说,王方木心里能得有些羞愧。 他刚才说的“不好开口”,其实是为了掩饰自己尴尬走神,并不是真的觉得,有什么不好开口说的。 然而,薛双双刚才那句“受他照顾良多”的话,倒让王方木心生羞愧起来。 薛顺一家在老薛家受尽搓磨的事情,整个白溪村人尽皆知,然而,碍于薛家宗族的存在,王方木并没有多管什么,最多,就是在薛顺分家的时候,替他说了几句话。 姜湛被林大山从家里赶出来,受到整个村子的排挤,自己这个里正,也没有替他出过头,做过什么…… 第七百八十五章 有本事的人凭本事赚钱 姜湛和薛双双两个,在白溪村可从没得到什么好的待遇。 至于之后,村子里确实替他们两个出面了,给地办厂什么的,十分爽快,一点没卡,可,那是建立在姜湛拿出手里的制糖方子,能给村民造福的份上,村里,才大开方便之门。 事实上,这两人对村里的贡献,可比村里给他们提供的多多了,也大多了。 王方木忽然意识到,一直以来,都是姜湛和薛双双二人,无私的对村里进行奉献,开厂也好,修路也好,本质上都是为了改善村民的生活。 别说什么他们自己也赚了大钱。 是,王方木不能否认,薛双双开了这个香皂,确实赚了钱,赚得比村民多得多。 可有本事的人凭本事赚钱,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薛双双愿意把香皂厂开在村里, 就跟姜湛愿意把制糖方子拿出来给村里开厂一样,能解决村民干活的问题,可以让他们不用出门去镇上找活干,在家门口就可以赚钱养家。 并且工钱福利和镇上比起来,更加优厚。 王方木相信,有这样的条件开出来,姜湛和薛双双无论想去哪个地方开香皂厂,制糖厂,哪个地方的人都无比欢迎。 可他们两个,还是把厂子开在白溪村。 为什么? 原因,刚才薛双双一句话已经说明了,因为这是她生长的村子,所以她愿意回报村民。 可村里,难道就要因为他们愿意回报,就想要强行索取吗 在来四合院之前,王方木心里想的是,村民们的担心有道理,他自己也希望香皂厂继续开在村子里,所以王方木觉得,自己到四合院来的的,就是要想尽一切办法,说服薛双双把这个香皂厂留在这里。 可是现在,王方木心里这个想法已经淡了。 他觉得,他只要把村民的请求传达到就好,至于香皂厂是去是留,应该看薛双双自己的安排和决定。 一个村子的发展,不能只靠某一两个人长期扶贫,而应该想办法,让大家都有致富的门路。 王方木脑子里各种想法跟打架一样,想了这么多,其实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他对姜湛和薛双双两人笑了笑,说道:“也不是什么太为难的事,就是最近,看到你们四合院在搬家,这是准备等姜湛考完就一起搬到京城去,以后,都不回来了?” 姜湛点点头:“是的,我跟双双商量过了,考完以后,就去京城,这里,以后应该不会常回。” 王方木就道:“嗯嗯,村里大家也是这么猜测的,所以就让我来问问,你们全都搬到京城去住了,那村里的香皂厂,还继续开吗?” 王方木说着顿了顿,又道:“你们心里不要有压力,我真的只是过来问问情况,绝不干涉你们的决定。” 王方木这话一说,姜湛和薛双双就清楚他的来意了。 这是担心他们把香皂厂关了或者搬走,村民们失去家门口干活的地方,心下不安,所以来探个口风。 薛双双笑道:“里正大叔不用担心,就算我们搬走了,香皂厂也还会继续开在这里的。” 王方木问道:“你们全都搬去京城,香皂厂开在白溪村,离得太远了,就不会觉得不方便?” 这话语气真挚,倒是诚心在为他们考虑。 薛双双道:“不瞒里正大叔,我们在京城,有另外的香皂厂,不需把白溪村香皂厂生产的香皂运到京城,我们离开这里以后,也会把香皂厂的事情安排好,白溪村的香皂厂还跟以前一样,里正大叔不用担心,也请村民们放心,只要他们安心干活,勤劳努力,就不用担心失业的问题。” 得到这么个好消息,王方木心里自然是高兴的,自然,那点愧疚之情也就更重了。 他对姜湛和薛双双二人道:“我知道你们去了京城,肯定能出人投地,做出一番大事来,村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是你们记得,你们都是从白溪村出去的村民,如果有一天,在外头过得不自在,想要回来,村里随时都欢迎你们。” “只要我一天还是里正,就一天帮你们看好香皂厂。” “万一在外头遇到点什么,回到村里来,也还能吃饱饭。” “我这不是盼你们不好,就是想告诉你们,在外面遇到难处别担心,你们还有村里做为退路。” 这番真心实意的话,倒比一些虚头巴脑的祝福更显心意。 薛双双和姜湛对视一眼,齐齐点头道:“我们知道了,谢谢里正大叔。” 王方木摆摆手,讪讪道:“诶诶,可担不起你们说谢谢。说起来惭愧,村子里没为你们做过什么,一直以来,都是村子里在沾你们的光,大家才过上好日子。” “我刚才那番话,其实也有点不自量力,你们那么大本事,在哪里都能过得很好,我是瞎操心。” 薛双双笑道:“里正大叔那是关心我们,怎么能说是瞎操心呢?” 原本对村子里的安排,薛双双是准备先把手里的事情安排下去以后,再去找里正说的,现在既然里正已经找上门来,正好就趁这个机会一并说了。 薛双双道:“里正大叔今天来得正好,有件事,我和阿湛已经商量过了,正准备过几天去找里正大叔,听听大叔的意见,现在正好趁这个机会,先跟里正大叔说说。” “里正大叔回去后也好跟村里人商量一下。” 每次,薛双双这么说的时候,带给村里的,都是无尽好处。 王方木精神一振,严肃道:“你说!” 薛双双笑了笑,说道:“我和阿湛想在离开村子之前,为村里开间村塾,让孩子们有地方读书识字。” 王方木大喜:“此话当真?” 薛双双正色道:“村塾能不能开起来,需要里正大叔先回去问问村民,有多少人愿意把孩子送来读书。” 在村里,半大的孩子上山砍柴、下河挑水、耕田种地,帮家里分担很大一部分事务,能抵大半个壮劳力。 这种情况下,村民们未必愿意送孩子读书。 第七百八十六章 吃饱饭才是第一位的 这个时代跟薛双双的前世不一样,并不存义务教育,更不存在强制义务教育。 薛双双可不希望,村塾有了,却没有读书的孩子,那这村塾,还不如不开。 只不过她这次的担心显然有点多余。 王方木回去找村民一说四合院准备给村里办村塾的事,问有多少村民要把孩子送去读书,村民们一下子就沸腾了,个个都表示愿意让自己家的孩子去读书。 只有村里有村塾,他们就把孩子送进村塾读书! 这年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读书是很神圣高尚的事情,特别是村里,谁家里要是出个读书人,连说话的声音都要比别人高几分,有这样好的机会,他们为什么不送自己的孩子去读书? 是,这要是换了以前,村民们可能确实会把孩子当成劳力,让他们在家干活。 可以前,那不是因为家里穷,吃不饱穿不暖,所以没办法,只能让孩子一起干活减轻负担吗? 现在,村里开了香皂厂,并且里正已经去四合院问过了,香皂厂会一直开下去,他们以后一直都有活干,不用担心饿肚子的情况下,送孩子去读书,自然就不是什么艰难的选择。 何况谁不知道读书昂贵,举家之力都未必供得起一个读书人,现在四合院让他们的孩子有读书的机会,这就跟天上砸下的馅饼一样。 大家的激烈反应超出王方木的预料,不过,这就说明,村里的村塾完全可以办起来,这么一想,王方木就笑得合不拢嘴。 只是,四合院如今忙着搬家,办村塾的事情,薛双双是分不出多少精力亲自办理,于是,就用了简单粗暴的作风,出银子就好,具体怎么办,由里正和村民自己去解决。 这两年,白溪村的村民们从四合院得到的好处实在太多了。 好在,因为薛双双一直奉行着“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原则,每次都让村民们在其中参与出力,并没有让他们成为“拿来主义”,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 四合院的事情安排处理得差不多,就到了姜湛下场考试的日子。 马车里,薛双双把姜湛的考试用具细心检查了好几遍,才递到他手里,道:“阿湛加油。” 姜湛对这场考试胸有成足,笑道对薛双双道:“双双放心,我一定给双双考个秀才回来。” 薛双双笑眯眯:“好呀。” 薛双双坐在马车里,看着姜湛进了场之后才回转。 回到村子里,就发现一向不太敢靠近她的村民这里看到她的马车,都热情的围上来跟她打招呼。 薛双双本身也不是不理人的,村民们不敢靠近,更多的是她身上有一种完全不同于他们气质,谷称乞场强大,村民们在她面前,说话都不自在,没事自然远离她。 这回这么热情,除了四合院给村里办村塾之外,最主要的还是薛双双承诺,香皂厂不会搬走,会一直开在这里,他们以后一直会有活干。 对于村民来说,这个消息比办村塾更让他们兴奋。 毕竟,读书虽好,吃饱饭才是第一位的, 不然现在让村民们选,香皂厂和村塾只选一个的话,村民们肯定选香皂厂,而不是选村塾。 等薛双双的马车走远了,村民们还在议论。 “要我说,薛家村的人就是瞎了眼。” “可不是,薛顺一家人多能干啊,竟然被薛家家族给除名出来。” “呸,你们可别往薛家家庭脸上贴金了,那根本不是他们把薛顺除名,而是薛顺自己看不上薛家家族,坚持从薛家家族脱离出来,自己开宗立户。” “换了我我也看不上薛家家族,不说其他,你们就看双双给村里办了多少好事,这么有本事的一家人,谁怎么看得上薛家家族那些蠢货?” “算了算了,这么高兴的时候,提薛家村那些晦气的人干什么?有这时间,还不如多干点活。” “薛家村的人,现在怕不是肠子都悔青了,我跟你们讲,昨天,我那嫁出去的小姑子,现在是薛家村的村民,还回来家里哭诉,想要搬回我们白溪村来呢!真是做梦!” 村民们的议论,薛双双没有听见,但是薛家村的近况,薛双双这些日子却是知道得七七八八,自然也知道村民们为什么会怕她把香皂厂撤走,也知道村民们今天为什么这么热情。 都是因为被薛家村的人给对比的啊! 话说薛家村自从白溪溪脱离出去,独立成村,同时又把原来的村里的制糖厂拿过去以后, 薛家村的村民除了刚开始那几天扬眉吐气,后面的日子就变得非常难熬。 薛家家族那几个族老,打着薛家家族众人的名号弄出个薛家村之后,就开始奴役族人。 从白溪村拿走的制糖厂,原本在白溪村的时候,就是村里的共同财产,是属于村子的,也是属于村子里所有村民的,但是到了薛家村之后,制糖厂就成了薛家家族几个族老的私有产物。 他们克扣工钱,延长工作时间,极尽剥削薛家村的村民,让他们吃不饱饿不死。 如果,没有以前在白溪村制糖厂干活的经历,薛家村的村民意见可能也没有那么大,可有了之前在白溪村制糖厂待遇的对比,薛家村村民心里的失落和怨气可想而知。 然而赶上年景不好,就算去镇上找活干,也不一定能找到,所以薛家村的村民反抗无效之后,也就只能继续在制糖厂里苟着。 反正吃不饱饿不死,薛家村的村民日子又回到最初制糖厂还没开的那种生活水平,但心里的怨气是积下了,且一天比一天重。 薛家村的几个族老倒是趁这个机会狠赚了一波,盆满钵满。 如果,薛家村能维持现状,村里的制糖厂能一直这么办下去,那薛家村其实也能长长久久维持下去。 可是吧,可能老天爷都看不惯薛家村几位族老昧了良心,为了赚黑心钱,就不把族人当人。 所以,薛家村的制糖厂没有风光多久, 就出事了! 第七百八十七章 被打砸的制糖厂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 某一天,薛家村的制糖厂正如往常一般,有条不紊的进行生产的时候,忽然冲进来一群人,把整个制糖厂都砸了。 原本出这种事,有人来打砸厂子的时候,按道理,在厂子里干活的人肯定会阻止,这要是换了以前白溪村的制糖厂,要是有人敢去打砸,在里面干活的村民们怕不是要抄家伙把人给打死。 然而薛家村制糖厂干活的村民,却没有一个人这么做。 他们只是在对方冲进来的时候吓了一跳,等发现对方只是打砸制糖厂,却没有对他们这些干活的人下手时,一个个都非常有默契的退开在一边,让出场地,方便对方打砸。 对方显然也愣住了。 讲道理,他们干这种打砸的活也不是第一次了,但,却是第一次遇到这么配合的,生怕他们甩不开手脚,还给他们让位置的,真是太稀有少见了。 不过,他们也是讲义气的! 原本这些来打砸的人已经准备好,如果对方有人阻拦,就把对方往死里打,这个时候,就改了主意。 既然干活的人给他们让道,那他们,就不对干活的人动手了。 反正,他们拿钱办事,给钱的人只说了让他们砸 了薛家村的制糖厂,又没说让他们打人,他们干什么非得去打人?打人又不加钱! 于是,就这样,双方虽然并没有事先沟通,却合作非常愉快的,把制糖厂给砸了! 制糖厂里的生产工具被砸得一干二净,就连堆积在一旁的糯米,也被人泡了水。 等薛家村的几个族老得到消息赶到制糖厂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片狼藉,毁得十分彻底。 薛三叔公年纪大了,当场就气得昏过去,薛七叔公喝问道:“是谁干的?” 他看着站在厂子各个角落里,毫发无伤的干活的村民,怒喝道:“还有你们,你们站在这里是干什么吃的?有人打砸厂子,你们看到了,都不会阻止一下?” “我就不相信,你们这么多人,还拦不住几个打砸的人。” “就算拦不住,你们只要拖住他们一会儿,等村里人赶来难道还做不到?” “这里是薛家村!” “他们几个再厉害,难道还能打得过一个村子的人?” 薛家村的村民本就因为这些族老的压迫苛待怨声载道,不然方才别人来打砸,他们也不会什么也不做,让开位置看着别人打砸。 如果薛七叔公此时语气好点,问问他们是什么情况,他们可能还说给薛七叔公提供几句有用的消息,但是,眼看薛七叔公一来,半点没问他们的情况,就连口头上关心他们有没有受伤这种表面工作都没做,村民们心里长久以来累积的怒气一瞬间冲到顶点,爆发了。 有村民没忍住,冲口而出道:“我们为什么要拦?” “这制糖厂又不是我们的,我们只是来拿钱干活的,又不是来跟人打架的!” 这话引起了其他村民的共鸣,一下子群情激愤,纷纷叫嚷起来:“对,就是,我们拿钱干活,其他事,跟我们什么相干?” “呵,说得倒是轻巧,轻飘飘一句,让我们把人拖住,等村里人来,我就想问一句,要是这个过程中,我们受伤了,算谁的?制糖厂给治吗?算汤药费吗?我们要是被打伤打残,制糖厂给我们养家养老吗?” “问得好!不过厂里连工钱都扣,还想让厂里出汤药费,怕不是在做梦。” “你这话说对了,就是在做梦啊!你们忘了,之前,厂里有人干活的时候被烫到了,你们还记得厂里是怎么解决的吧?” “记得记得,怎么记不得,当时,就是薛七叔公出面来处理的。”说话的村民看着薛七叔公冷笑:“薛七叔公说,厂里是请人来干活的,又不是请人来烫伤的?干活的人自己不小心,打了刚蒸上锅的糯米被烫伤,厂里看在他已经受伤的份上,没追究他失职,向他索赔那一锅糯米的钱,就已经仁至义尽了,他还想要厂里赔汤药费?那是做梦!” 薛七叔公也没想到,这些村民会在这个时候炸了,把以前的旧账都翻出来。 可那个时候,他们刚刚从白溪村分出来没多久,几个族老初掌村子里的大权,加上制糖厂又赚钱,是最意气风发的时候,自然看不起这些注定被他们压迫的村民,说出来的话,自然是难听了些。 其实到后面,他们发现制糖厂虽然延长了村民的工作时间,但是厂里每天生产出来的糖的数量却根本没有增加,不但产量没增加,而且厂里其他东西的消耗却因为延长工作时间而加大。 比如说,柴火的消耗,几乎是原来的两倍。 这个时候,他们就已经意识到出问题了。 但是,对生产管理一窍不通的几个人,根本不知道如何去解决这个问题,加上制糖厂这个时候,依然还是在赚钱的,于是,大家都装死,只当没看到这个问题,就任由这些不满,在村民中不停的发酵。 薛七叔公恼羞成怒道:“谁让你们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啊,你们还想不想在厂里干活了?” 村民道:“不干就不干,一个破厂子,赚来的钱都下了你们的口袋,我就算回去饿死,也不干了!” 情绪是会感染的,特别是在这种大家刚刚受了刺激的情况下,一点不满,可能就会被无限放大,从而让人脑袋一热,做出比平时更加冲动的决定来。 于是,村民中有了第一个人开口,立即就有第二个第三个跟着开口,纷纷道:“对,不干了!” “我就不相信,不在厂里干活,还能饿死我。以前村里没开制糖厂的时候,我也没饿死!” “有道理!” “以为谁稀罕在这里干活似的,我会留在这里干活,是看在以前白溪村制糖厂的份上,现在制糖厂到了你们手里,变成这个鬼样子,谁特么愿意留在这里干活!” “我们不干了,厂里把工钱给我们结了!” 第七百八十八章 不干了 薛七叔公脸色大变。 制糖厂现在能赚到钱,很大程度上,是剥削这些村民的工钱赚来的,若是这些村民当真都不给制糖厂干活,且不说他们能不能一口气找到这么多干活的人,就算是能找到干活的人,也不可能开这么低的工钱,就把人找来干活。 而且,本村人不管再怎么样,都是他们薛家同一个宗族的人,用起来就是更让人放心。 薛七叔公想到这里,就用起以前那老一套压迫这些村民的办法,黑着脸喝斥道:“不想干?可以!” “但是我告诉你们,厂子被砸,就是你们这些人看管不力造成的,所以今天厂子里发生的这些损失,全都要算在你们身上,由你们赔!” “就从你们的工钱里扣,什么时候扣完赔偿,你们什么时候才可以走人。” 然而薛七叔公忘了今天这些村民的反常之处,他们早就不像之前那样好说话了。 听说薛七叔公要他们赔偿,村民们冷笑一声:“想让我们赔偿?好啊, 那就先把制糖厂这么久赔的银子全都交出来,这个制糖厂本来就是村里大家共有的,凭什么你们拿着银子享福,我们累死累活干活,还要成天装孙子被你们责骂?” “就是,把银子交出来,不然这事没完!” 薛三叔公悠悠转醒,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村民们气势汹汹要钱,不由大怒,喝道:“干什么?你们这是敲诈勒索,是要做牢的!” 村民们对于衙门有着天然的恐惧,薛三叔公一说要坐牢,他们乱哄哄的脑子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瞬间清醒了几分,气势就没有之前那么足了。 薛三叔公冷笑道:“要我看,说不定你们跟打砸制糖厂的人就是一伙的,你们这么做是要敲诈银子!” 薛七叔公也紧跟着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厂里这些损失都让他们赔。” 村民们的怒火再一次被激起来,这个制糖厂投进了投了几百两银子的本钱在里面,真要让他们赔,那他们就得白干几年。 其中一个村民怒目圆睁,冲着薛三叔公几人冷笑:“想让我赔银子,做梦!不就是做班房吗?只要你们敢去衙门告状,我大不了就去坐班房,但是,你们就给我等着,等我从班房里面出来的那天,我就杀光你们这几个老不死的。” 他眼睛通红,满脸杀气,似乎下一秒,就会扑上来拧断人脖子,可见是气得狠了。 薛家村几个族老全被他吓了一跳,再也不敢说什么话刺激他。 这人,原本是薛家村里最老实的一个人,家里孩子多,生活苦,为了养活一大家子,干活的时候从来都沉默寡言,绝不偷懒,就想把日子过好一些。 结果,薛家几个族老竟然让他赔偿制糖厂的损失,只要一想到这么大的一笔债务真压在身上,几年拿不到工钱,一家大小都得饿死,这人终于爆发了。 眼看着最老实的人都被逼得说出要杀人的话,而对面,薛家村几个族老的气焰眼看着就消了下去,村民们一下子就来了底气,纷纷喊道:“好,你们有本事让我们去坐班房,就别怪我们出来之后报复你们。” 眼看着事情越来越僵,如果按照薛三叔公和薛七叔公的做法,把村民们逼到绝路,他们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其他族老忙打圆场道:“诶诶诶,都是 个村的,大家不要这么严肃。” “是的,是的,你们七叔公就是跟你们开个玩笑,制糖厂又不是你们打砸的,你们只是刚好这个时候在给厂里干活而已,制糖厂的损失怎么可能让你们赔?” “对对对,遇到这种事,你们今天也受惊了,都先回去……大家都回去好好休息,到时候,厂里给大家多发两天的工钱,给大家压压惊。” 村民冷笑一声:“我不要什么两天工钱压惊,我只要你们现在把之前三个月工钱全结给我,我不干了。” “对,我也不干了,结工钱,现在就结!” 薛三叔公脸色难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到处都是,制糖厂还怕你们不干?” 另一个族老拦不住他别说,只好对村民道:“你们想辞工也可以,但是按规定,这个工钱,得等半年以后才结算,现在是没钱拿的。” 村民们堵在制糖厂门口,堵住几个族老离开的去路,以免他们溜走。 那个原本是最老实的村民此时俨然成了刺头,冲着薛家村的族老们冷笑:“什么狗屁规定?什么半年以后?还不是你们一句话!我今天就要结到工钱。” “对,我们今天就要结到工钱。” “半年以后,谁知道这个制糖厂还开不开得下去,万一制糖厂倒了,你们不认账,我们到哪里去拿钱?” “就是!大家想想,今天有人来砸制糖厂,谁知道是不是他们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 那位最老实的村民目露凶光道:“而且,我怎么知道你们说半年后给工钱是真是假?以你们的不要脸程度,万一出了这个门,你们就不认账,要把我的工钱扣下来做赔偿怎么办?” 这话引起了其他村民的恐慌:“对对对,以他们的不要脸,还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 “你不说我还没想到,没错,工钱就得现在结,今天要是不把我们的工钱结了,你们就不要走。” 薛家几位族老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往这个方向发展。 但他们被村民堵在制糖厂里,出又出不去,说又说不通,加上此时村民情绪激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直接动手打人,他们一把老骨头,难道还打得过这些村民? 算了算了,反正只是结工钱而已,给就给了。 薛家村这几个族老之所以压着工钱不肯发,一是为了用工钱威胁村民干活,二是因为,这些工钱扣在手里能生出利钱,所以,在制糖厂干活的村民,工钱从一开始月结,到后来的三个月一结,谁要是不想干了,工钱半年以后才给。 第七百八十九章 报官 很多村民早就不想干了,只是怕辛苦干活的工钱拿不到,这才忍气吞声,继续在制糖厂干活。 现在有这样的机会,可以让他们把辛辛苦苦干了三个月的工钱拿回来,自然不敢放过。 薛家村几位族老被逼无奈,只能让人回去拿银子,把村民们的工钱结了。 三个月的工钱,加起来一共也才一两五钱银子,跟以前在白溪村的时候相比,工钱几乎缩水了一半,而且,白溪村那时候还不让他们干活干那么长时间。 村民们拿着到手的工钱,神色复杂,非常后悔当时怎么鬼迷心窍,听了这几个老不死的挑拨,非得认为从白溪村脱离出来,成为独立的薛家村更好? 是了,对薛家村的几个族老来说,自然是村子独立出来,成为薛家村才更好,这样就没人在上头管着他们,他们想怎么胡作非为都可以,还能贪了村子财产为己有,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却不顾村民死活。 只是这个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 村子脱离出来容易,想要并回去,却没有那么容易。 以薛家村这几个族老的贪婪成性,根本不可能把分出来田地山头资源并回白溪村,资源并不回去,他们这些村民,还怎么回得去? 想到这里,薛家村的村民对几个族老的恨意简直藏都藏不住。 薛家几个族老被他们的目光看得心惊,一时半会儿竟有些心惊胆战的感觉。 这种情况下,族老们不愿多呆,一人对众村民道:“现在,工钱也给你们结了,你们说要辞工,我们也准了,打砸的事情也确定跟你们无关, 你们,是不是可以让开,让我们走了?” 薛三叔公暴躁道:“滚滚滚,都赶紧给我滚!你们都不是制糖厂的员工了,还躲在制糖厂的地盘上干什么?该不是后悔了,想重新回制糖厂干活?我告诉你们,做梦!” 村民冷笑一声:“还不知道到时候谁后悔!一个早晚倒闭的破厂子,有什么好得意的。” “切,一个破厂子,都被人砸成烂泥了,谁稀罕站在这里?” “走走走,我们走,反正这制糖厂跟我们又没有关系,再怎么垃圾都跟我们无关。” “就是,以后制糖厂有什么事,可别来找我。” 村民们扬长而去,薛家几个族老差点气死。 从制糖厂回去之后,就开始各种打听制糖厂为什么被砸,来砸厂子的,到底是些什么人。 结果查来查去,最后只查出来那些人就是专门替人干这个的,收债打架,寻衅打砸,只要给钱,只要不闹出人命的事,他们都干。 当然了,打架收债这种暴力行动,存在一定的危险性,死人这种意外,也是时有发生的,要是在这个过程中不小心闹出人命,那么,对方就得加钱,加很多银子善后。 薛家村的族老们没想到会查到这种人身上,一时都愣住了。 这就说明,是有人跟他们做对,特意雇人来找制糖厂的麻烦,可是制糖厂最近,好像没得罪人啊? 薛家村几个族老左想右想,把事情从头到尾扒拉了一遍,制糖厂最近从生产到经营,都跟以前一样,根本没有出去得罪过人,到底是谁要来找制糖厂的麻烦? 要说镇上县里那些想找麻烦的商家,白溪村的香皂厂更赚钱,怎么也没见他们去找麻烦? 说起来,早知道白溪村还有香皂厂,他们当时就不应该那么急着独立出来,而是应该等白溪村的香皂厂开起来之后再把薛家村分出来,这样,就算最后拿不到香皂厂,制糖厂也不用花钱不是。 哎,这个没法后悔了。 但是,当时白溪村制糖厂的生意那么红火,也没被人砸了厂子啊。 薛三叔公气道:“难道是村里这群小王八蛋,特意找人来打砸的?” 薛七叔公恶狠狠道:“我看很有可能,不然你看他们今天的反应,别人来打砸,他们就站在一边看着人打砸,连拦一下都不会,事后还跟我们闹事。” “要我说,很大的可能就是他们对制糖厂心存不满,所以故意找人闹事, 再趁机结算工钱。” “不然他们就算不干了,工钱也得压到半年以后再结。” 另一个族老皱眉摇头道:“我不认为是村里干的。” “请这些专业打砸的小混混,是很花银子的事情,村里这些村民现在穷得叮当响,一个个都等着我们制糖厂的工钱买米下锅,你们觉得,他们有这个闲钱,去请这些人来打砸吗?” “有这个银子花出去,他们情愿自己动手砸。” “可就他们那点胆子,要是敢动手早就动手,还能等到现在?” “所以,砸我们制糖厂的一定有其他人,得把这个人找出来才行。” 薛三叔公和薛七叔公都知道这个道理,刚才之所以那么说,无非是发几句牢骚而已。 此时冷静下,薛三叔公道:“不把这个人找出来,我们就算把制糖厂重新开张,也不安全,他们能让人来砸第一次,就能让人来砸第二次。” 薛七叔公的眉头皱得紧紧的,说道:“是三哥说的这个道理,只是,这人要怎么找?” 薛三叔公道:“不如报官吧。” “我们从那些人嘴里问不出来是谁指使的,就让衙门去问。” “我就不相信,进了衙门,到了公堂之上,他们还不老实。” 报官这个提议,并不是所有人都赞成。 有人道:“三哥,我们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就冒然报官,是不是不太好?” “是啊,要是那些小混混在公堂之上乱说,又该怎么办?” “最主要的是,三哥,这要是去报官,我们这制糖厂成了出头鸟,就更引人注意了,到时候,有富户要强买强卖,吞并我们的制糖厂,怎么办?” 薛三叔公十分暴躁:“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说该怎么办?难道制糖厂就一直关着不开了?” 众人沉默。 制糖厂不开是不可能的,他们可还指着这个制糖厂给子孙赚下一份家业呢。 就在几个族老终于下定决心报官的时候,衙门的人,先来找他们了。 第七百九十章 其实还有另一个可能…… 听说衙门的人来找,薛三叔公等人一开始还不知道是什么事。 薛三叔公对其余几人道:“衙门的人来得正好,我们可以现在就报案,还省得特意去衙门找他们。” 薛七叔公道:“准备几个荷包……来了个姓刘的捕头?那准备一个大点的荷包给刘捕头,要是能让捕头捕快们站在我们这边,帮我们说好话,那到了衙门打官司,都能顺利很多。” 原来不太舍得的几人听到薛七叔公的话,只好一脸肉痛的点头。 薛三叔公咬牙道:“行,给刘捕头的荷包装五两银子,其他人的荷包装二两银子。” 几人整理好表情,快步迎出去,正好跟刘捕头等人打个照面。 薛三叔公笑呵呵道:“几位官爷辛苦了,快,快请里面喝茶。” 刘捕头对薛三叔公几人其实不算陌生,以前,薛家村还没从白溪村分出来的时候,刘捕头到过白溪村,和几人打过照面,不过,一直都没有什么交情存在是真的。 特别是后来他们这些族老还上过一次公堂跟薛顺打官司,说要把薛顺出族,人家薛顺本来就不是他们薛家的人,看不上他们薛家宗族,正好趁那个机会跟薛家把关系斩得干干净净。 这么说起来,薛家村这几个族老,跟薛顺一家是站在对立面的。 而县令大人对薛顺一家明显不一样。 身为一县捕头,刘捕头自然要跟李县令站在统一战线,所以,对这薛家村的族老,也没什么好脸色。 刘捕头冷着脸道:“不必了,我们今天来是有事情通知你们,有人到衙门告你们,你们跟我们走一趟。” 薛家几个族老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大事要发生了。 薛七叔公忙把手里的荷包不动声色的塞了过去,刘捕头眼睛一瞪:“大胆,你还敢行贿!” 薛七叔公吓得一哆嗦,忙道:“不,不是,几位官爷辛苦了,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茶水钱,茶水钱。” 捕快收钱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送上门的银子,不收白不收。 再说这种银子收了又没人会追究,刘捕头一把接过荷包,放在手里惦了惦,见里面份量不轻,随手就塞进怀里收好,薛七叔公趁机把其他荷包塞给其他捕快。 捕快们收到好处,总算不像刚才那样凶神恶煞了。 薛七叔公便趁机问道:“几位官爷,我等一向奉公守法,诚实本份,近期更是连门都没有出门,也不知道得罪了谁,去衙门状告我等。” “不知几位官爷,可否告诉我等一声,是谁在告我们?以什么罪名告我们?” 这个没必要瞒着,就算他们现在不说,薛家这几个族老到了 刘捕头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们犯了什么事,你们不知道?” 薛家村几个年纪一把的老头你看我我看你,一脸茫然的摇头:“刘捕头,我们真不知道。” 刘捕头道:“行吧, 那我就先给你们透个底,有人在衙门告你们不守契约,把制糖方子卖给他之后,又私自开制糖厂,抢生意。” “现在,对方告到衙门,要你们按照契书上约定的,以制糖厂方子十倍的价格赔偿损失。” 薛家村几位族老大吃一惊! “什么?!这不可能!” “这是污蔑,我们从来没把制糖方子卖出去。” “是谁在陷害我们?” 刘捕头淡淡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总之现在大人让我提人,带你们上公堂。” 薛三叔公气得脸都红了:“去就去,老夫还怕他不成!老夫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不要脸,倒打一耙!” 然而话是这么,几人心里都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来。 去衙门告状的人,总不能无缘无故就去告他们,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们所不知道的事情。 薛七叔公一脸忧心的低心道:“几位老哥哥,你们说,会不会有人真把方子偷出去卖了?” 薛三叔公一听就急了:“这怎么可能?知道制糖厂子的不就只有我们几个吗?还有谁能偷出去卖?” 其他人也道:“这制糖方子关系到我们大家赚钱,大家都守得死紧,不可能让人偷出去卖掉的。” 薛七叔头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道:“我总觉得这事不对劲,要是对方手上真的一点证据都没有,怎么敢去衙门告我们?我现在怀疑,打砸了我们制糖厂的人,就是对方派来的。” 薛三叔公怒道:“好哇, 这人也太不脸了,竟然做这么龌龊的事情,打砸了我们的制糖厂还不够,还敢去衙门告我们,老夫一定要让他赔偿制糖厂的损失!” 薛三叔公这人,当族老的时候一直让人捧习惯了,总以为自己天下第一,说起话来也是一种自视甚高的口吻,觉得自己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 薛七叔公等人只能直叹气。 薛七叔公打断了他的乐观,直接道:“三哥,你为什么就不往另一个方面去想?” “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说了,制糖方子虽然掌握在我们几个手里,但是,我们的制糖厂却并不安全。” “在里面干活的人每天进进出出,除了干活的人,村里其他人也一样可以随便进出制糖厂,这一点,我们就没有隔壁白溪村做得好。” “白溪村的香皂厂,不相干的人都不能进去的,听说就是在里面干活的人,都签了什么保密协议,要是敢把香皂厂的机密泄露出来,就要去坐牢。” “我们这个制糖厂,从一开始就太松懈了,制糖这件事,要是不知道的时候,觉得它神秘复杂难办到,可我们都是拿到糖方子的人,摸着良心说一句,这个制糖过程,真懂了以后,就很简单。” “厂里每天来来去去的人那么多,要是谁有心偷师,多花点时间学会制糖并不是什么难事。” 薛三叔公一愣,叫起来道:“你的意思是,有人从厂里偷学了制糖的方子去卖?” 薛七叔公眉头皱得死紧,道:“我只是觉得,很有这个可能。” 另一个族老忍不住道:“其实还有另一个可能……” 第七百九十一章 契书怎么会是无效的呢? 薛三叔公等人全都把目光看过去,等着这位族老说的另一个可能是什么。 事关制糖厂能不能继续开下去赚钱,这位族老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会不会得罪人,把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 他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白溪村的人把制糖厂方子卖出去了。” “要知道,这制糖方子可不止我们几个手里有,白溪村的人,知道这个方子的也不少。” “说不定就是他们看不得我们几个赚钱眼红,就偷偷把制糖方子卖出去,让我们制糖厂开不下去。”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薛家几个族老一时全都沉默下来,到底怎么回事,还是得到衙门才知道。 到了衙门之后,薛家几个族老才知道,出面告他们的不是别人,就是原来清水镇的第一富户,现如今已经把重心转移到县里去发展的钱老爷。 虽然是钱老爷告的他们,但是并没有亲自来过堂,公堂上站着笑眯眯胖呼呼的中年人,是钱家的管事,他代表钱老爷上堂,向薛家村制糖厂进行索赔。 薛家村几位族老原本还质疑是某个富户眼红他们的制糖厂,所以才故意搞鬼,可一看对方是钱老爷,立即把这个想法抛到脑后。 以钱老爷清水镇第一富户的名头,赚钱的生意大把大把的,比制糖厂赚钱的生意也不知道有多少,根本犯不着为了一个制糖方子就往自己脸上抹黑。 既然这样,那就说明,制糖方子被卖出去的事情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薛家村几位族老全都慌了神,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甚至生出一种强烈的直觉,那就是这个制糖厂,他们可能真的保不住了。 薛三叔公垂死挣扎道:“大人,知道制糖方子的,不止我们几人,白溪村也有人知道,说不定就是他们卑鄙无耻,偷偷卖了制糖方子,却想栽赃到我们头上。” 只是对方展示出来的契书上面,无论是摁的手印还是签的名字,都是薛家村的人。 签名的薛贵,手印摁了两个,一个是薛贵的,一个,是薛家村那个被几位族老推出来当傀儡的村长的。 证据确凿,这下想推到白溪村的人身上都不行。 薛家村几位族老的脸都绿了,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薛贵偷偷把方子拿出来卖了。 为什么他们知道是薛贵,而不是那个傀儡村长呢? 因为前段时间,薛贵回到薛家村,一副改邪归正的样子,表示自己害死了薛老头薛老太很后悔,现在真心忏悔,想为村里做点事,以弥补之前犯下的过错。 这话反正是没有多少人相信的,而且薛家大房三房也不待见他,薛福和薛壮看到他都跟没看到一样。 薛贵一改常态,并不像以往那样,好吃懒做,高高在上,他还会主动给村里人帮忙了。 虽然,有时候别人根本不需要他帮忙,可他做出样子来了,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就这样一来二去,村里人虽然还不待见他,但也不像一开始那么防着他了,薛贵就开始天天到制糖厂帮忙,哪个工序他都帮,并不挑三拣四。 薛家几位族老当时没想到薛贵会打制糖方子的主意,一时大意,就放松警惕,薛贵在制糖厂帮了一段时间的忙,有心算计无心,很快就把制糖方子弄明白了。 之后,找了个时间,找薛家村的村长喝酒,村长多喝了几杯了,醉了,醒过来发现薛贵已经走了,也就没在意,后来看到自己大拇指上有点红油印子,也没多想,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薛贵从那天之后就消失了,村里人本来对他多有防备,他走了别人只会松一口气,反而是薛家几位族老还在可惜制糖厂少了一个免费劳力。 而且薛贵读过书啊,要是他不走,还能给制糖厂记个账什么的。 谁能想到,薛贵做的这些,根本就是有预谋的,他回薛家,也不是什么改邪归正,就是为了制糖方子。 从薛家村出来之后,薛贵就开始给制糖厂方子找买家。 一般富户他也不敢找,怕别人坑他,最后就找到钱老爷头上,说要把制糖方子卖给他。 钱老爷手里虽然赚钱的产业多,可做生意的人,难道还怕赚钱的产业多?再说制糖厂这种生意,几乎是稳赚不赔的,而且换成他来做的,就不是像薛家村这样小打小闹,他完全可以借助钱家的产业,把制糖厂的生意铺开,这么一算下来,这个制糖方子就非常买得。 不过钱老爷做事还是十分小事谨慎的。 买方子之前,他还特意去打听了一番薛家村制糖厂的情况,得知这原是白溪村办的制糖厂,薛家村从白溪村分离出来独立成村的时候,从白溪村手里拿过来,现在是整个薛家村的产业。 而薛贵卖制糖方子的契书上,不但有薛贵自己的签名和手印,还有薛家村村长摁的手印。 这就没什么问题了,钱老爷十分爽快的花钱把制糖方子买下来。 由于事先打听过薛贵是个什么样的人,钱老爷为了掐断把糖方子继续卖给别人 赚钱的想法,契书上加了一条,薛家村的制糖方子卖给钱老爷之后,就不能再卖给别人,而且薛家村本身也不能继续开制糖厂,不然就要按制糖方子的价钱,十倍赔偿钱老爷损失。 而这张制糖方子的价钱,薛贵卖了五百两银子。 此时在公堂上,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薛家族老们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薛三叔公连声音都是哆嗦的,叫嚷道:“这不算!” “卖制糖方子的事情,根本就没有通过我们,这怎么能算数呢?” “制糖厂又不是薛贵他们两个的,他们签字摁手印有什么用?” 薛七叔公亦是沉声道:“大人,制糖厂是我们几个的,这个制糖方子,我们几人没有同意卖出去,钱家这份契书就是无效的!” 钱府的管家笑眯眯道:“几位族老别开玩笑了,这份契书怎么会是无效的呢?” 第七百九十二章 不赔银子就坐牢 钱府的管家看起来一点火气都没有,说出来的话却跟刀子似的,字字见血。 他说:“我们老爷从来不做违法的事情,在订立这份契书之前,我们老爷已经派人查过了,这制糖厂,是你们薛家村制糖厂,挂的也是你们薛家村的牌子,制糖厂的时候,由村里全权负责。” “薛家村的村长,有权利决定这个制糖厂是不是继续开下去,他摁了手印,同意卖出制糖方子,就等于是制糖厂的决定,又因为制糖厂是薛家村的,所以还需要薛家村的村民同意。” “薛贵是薛家村的村民,他在契书上摁手印、签字,同意把制糖方子卖给我们老爷,就等于薛家村的村民也全都同意了这个方案。” “你们村里的制糖厂,村长同意,村民同意,把方子卖给我们老爷,这难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他说到最后,脸上笑眯眯的表情不见了,沉着脸看起来十分严肃,道:“反倒是你们几位族老,村里的制糖方子都已经卖给我们老爷了,你们竟然还不肯停止生产,反正加班加点,继续生产饴糖牟利,给我们老爷造成重大的损失,这个损失,你们必须赔偿。” 薛三叔公大叫:“不不不, 他们乱来,这不作数,这个制糖厂,跟他们没关系,这个制糖厂就是我们几个的,我们没同意卖制糖方子,我们没同意。” 钱府的管家当然知道薛三叔公说的是真相,事实上,钱老爷在买制糖方子的时候就已经调查清楚了,知道这个制糖厂表面上看是薛家村制糖厂,实际上却是把持在几个族老手里,是几个族老赚钱的工具。 可这又有什么要紧呢? 谁让他们又相赚银子,又想要名声,明明是自己贪制糖厂赚的银子,却又要挂个薛家村制糖厂的名号,说出去好像为村里做了多少贡献似的。 想什么好处都占了,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啊? 他们既然想拣便宜,那钱老爷拣了他们几个的便宜,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钱府的管家肃着一张脸道:“到这个时候了,你们再来演戏,还有什么用?” 薛三叔公:“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演戏啊……” 钱府的管家道:“别以为你们装无辜,扮可怜,就可以不用对我们老爷进行赔偿。” 他冷笑一声,如同一只虎视眈眈的野兽,对薛家村的族老们露出锐利獠牙。 钱府的管家说:“几位族老刚才不是还说,这个制糖厂是你们的吗?制糖厂的事应该由你们几个做主才是吗?那正好,我们老爷向制糖厂索要的这些赔偿,就着落在几位族老身上了。” “根据契书约定,薛家村制糖厂违反契约,卖了制糖方子之后私下生产饴糖牟利,当按制糖方子金额十倍赔偿,当时,你们村把制糖方子卖给我们老爷,卖了五百两银子,现在,你们必须赔给我们老爷五千两银子,若是赔偿不出来,你们就等着坐牢吧。” 从打官司的一开始,钱老爷就已经想好了,这个银子只能找几个族老赔,如果找薛家村的村民赔偿,一来他们穷,拿不出那么多钱,二来,要是把村民们逼得紧了,不承认这份契书,那就得不偿失。 而让薛家村这几个族老赔偿那就不一样了。 首先,他们比村民有钱,制糖厂这段时间赚的银子都让他们几个分了,村民没得到,虽然离五千两相差很大一段距离,但总比村民们一分钱拿不出来要好。 再则,因为这几个族老吃相难看,贪得无厌,自己吃肉,连汤都不肯让村民喝一口,早已惹了村民众怒,对于那个制糖厂,村民也是怨声载道,所以钱老爷向分们索赔,村民不仅不会阻拦,反而会拍手叫好。 所以钱府的管家目标明确,几句话的功夫,就把锅全甩到几个族老身上,而且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一致觉得,这个银子,就应该让薛家村几个族老来赔。 薛家村几个族老急得差点闭过气去。 如果说之前,他们担心的还只是制糖方子被卖,制糖厂不能继续开下去,以后再也赚不到银子这种问题,等钱府的管家把锅甩到他们身上,让他们赔偿五千两银子的时候,他们的脑海里,已经被五千两这个数字刷屏了。 五千两银子,把他们一家大小都卖了,倾家荡产都赔不起。 要知道,就算制糖厂确实赚钱,他们几个人把制糖厂的利润全都把持在手里,可薛家村独立出来才不到一年时间,加上他们不善管理,整人个制糖厂的盈利,远不如之前白溪村开办的时候,仅仅只有几百两。 他们这四五个人一分,分到手也就是一个一百多两银子,连二百两都没到。 现在,钱家的管事一开口,却要他们赔五千两银子,摊到每个人身上,一人得赔一千两! 薛三叔公脸红脖子粗,梗着脑袋叫道:“凭什么让我赔银子?制糖方子又不是我卖出去的,我不赔!” 有这个想法的绝对不止他一人,另外几个族老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钱府的管事像是早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一般,冷笑道:“就凭,制糖方子卖了之后,你们几个还让人继续生产饴糖牟利,而且,我们老爷调查过了,你们卖了饴糖赚的钱全都收进自己的口袋,村民没得一分。” “怎么,赚钱的时候你们冲在前头,现在到该负责任的时候,你们就开始装死?” “这可由不得你们,不赔银子就做牢,我们老爷说了,一定要追究到底。” “不然以后跟我们老爷做生意的人都这么干,前头跟我们立契书,后脚就反悔占便宜,我们老爷还怎么继续跟人做生意?还怎么服众?” 薛家几个族老一听这话,直接瘫在地上起不来。 薛七叔公垂死挣扎道:“大人,草民有话要说,那个薛贵,以前虽然是读书人,可是后来却不学好,又染上赌瘾,更是气死了自己亲娘,他这样的人,怎么能代表村民,卖出村里的制糖方子?” 第七百九十三章 村民的证词 薛七叔公的话让村里的族老们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下子就激动了。 薛三叔公忙附和道:“对对对,老七说得对,那个薛贵,他连亲娘都能害死,他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这样的人,只会损害村民的利益,怎么可能代表村民?” 另一个族老也附和道:“薛贵这人,村民都不愿意跟他打交道,他凭什么代表村民?” 又一个族老附和道:“对对对,薛贵早就已经被我们赶出村子了,怎么能代表村里卖糖方子!” 这次审案,李县令几乎全程都不需要说什么,钱府的管事非常能干,很多问题一针见血,往往能点中薛家村几个族老的死穴,根本不用李县令多说什么,薛家村几个族老的罪名就已经板上钉钉,逃也逃不掉。 这次也一样。 薛家几个族老的话音刚落,钱府的管事就已经接上话头了。 刚才咄咄逼人的样子好像从来没出现过,现在又是笑眯眯的跟弥勒佛似的。 钱府的管事道:“几位族老这话说得违不违心?” “你们说早就把薛顺赶出村子,可薛贵把制糖方子卖给我们老爷之前,分明在薛家村住过很长一段时间,村里人都讨厌薛贵,不跟他打交道,据我们了解,那段日子,薛顺热心助人,给村里大家帮忙,大家还是很感激他的,也没有不跟他打交道。” “哦,对了,还有你们几个族老,不也默许薛贵进制糖厂给你们帮忙吗?” “怎么,他免费出力的时候,他就是薛家村的人,现在他的做法不如你们的意,你们就说早把人赶出村子了?这也太不厚道了吧?” 钱府的管事看着他们,眼里明晃晃就是“你们怎么这么无耻”的眼神,让薛家村的族老们百口莫辩,只恨不得当场昏过去才好,这样就不用应对这样尴尬的场面。 然而,不能晕啊。 现在要是晕了,那这五千两银子的赔偿,肯定就砸在他们身上砸瓷实了。 薛七叔公强自镇定道:“大人,你可要为我们做主,薛贵,他真的不能代村里。” “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去问其他薛家村村民,问问他们的意见,是否真的同意,将制糖方子卖掉。” 几位族老精神一震,薛三叔公急切道:“对,大人,你去问我们村其他村民,要是他们都认同把制糖方子卖掉这个决定,那这官司输了我们心服口服,如果薛家村村民都不同意卖制糖方子,那就说明这张卖制糖方子的契书有问题,到时候,还请大人给我们做主,治对方一个污蔑之罪,还我们一个公道!” 薛三叔公说着,挑衅般看向钱府的管事:“这个条件,你敢应下来吗?” 钱府的管事一点没把薛三叔公的挑衅放在眼里,抄着手笑眯眯道:“我有什么不敢的?我们正当做买卖的,还怕倒打一耙的人?” 这话说得刁钻,薛家村几个族老被他噎了一下,似乎也发现自己嘴皮子说不过他,再说下去十分吃亏,全都明智的选择了闭嘴,只等着薛家村的村民还他们清白。 李县令准了薛家村几个族老的请求,又派人去传薛家村的村民。 好在衙门审案一向有流程,除了一些事出突然的案子,正常情况下,该用到的物证,需要出场的人证,都是早早就把人请来候着,以免审案途中,耽误时间。 毕竟丰阳县底下管着十几个村子,有些离得远的地方,一来去就得半天,这么耽搁下来,还怎么审案? 所以刘捕头他们去往薛家村,把薛三叔公等人带来的时候,其实,还有另一队捕快,先就去村子问了情况带了几个村民回来,等候在一旁,只等案情需要的时候,上堂做证。 如今,李县令一传证人,就有衙役把他们带过来上堂做证。 薛三叔公他们原本以为,村民们会站在他们这边,结果却恰恰相反。 这几个村民听了整个案件的情况之后,等李县令问他们,薛家村的族老们说的是否属实,薛贵卖掉制糖方子的行为,是不是个人行为,并不能代表薛家村村民的时候。 在薛三叔公他们殷切企盼的目光中,薛家村的村民道:“回大人的话,薛贵以前确实染上赌瘾,害死他的亲娘,不过,村里说已经把他赶出村子却是没有的。” “他这次回村住了一段时间,跟村民也没产生冲突。” “至于说他背着村民,卖掉制糖方子的事,别人小的不敢说,单就小的自己来说,是没有意见的。” “大人若是要问小的对这件事情的看法,那小的就要说,相比起村里的制糖厂继续开下去,小的更赞成把它卖掉。” 薛家村几个族老简单不敢相信会听到村民说出这样的话。 薛三叔公一个没忍住,脸色铁青的吼道:“闭嘴,你疯了,这样的话你也能说出口!” 那村民看他一眼,冷笑:“怎么,当着大人的面,三叔公就想威胁我吗?” “这次,是要把我赶出村子,还是要把我除族?” 李大人冷冷一眼扫向薛三叔公:“公堂之上,禁止咆哮,再有下次,别怪本县打你板子。” 薛三叔公脸都憋红了,倒不敢再放肆。 而公堂中,薛家村村民的证词,彻底把薛家村几个族老推向万劫不复,捕快之前一共带回来三个村民,三个村民竟然全都同意,薛贵把制糖方子卖掉。 薛家村几个族老简直无法接受这样的恶耗,薛七叔公眼睛都急红了,冲着上首李大人道:“大人,这不是真的, 草民觉得,肯定是对方收买了本村本民,这才让他们在公堂上说出这等违心之语。” 李大人冷哼一声:“这人证是本县让人去薛家村带回来的,从头到尾,就没和原告方的人见过面,你的意思,是本县办案不公,跟着原告方一起污蔑你?!” 薛七叔公大惊,忙道:“大人恕罪,草民不是这个意思,草民只是,草民只是对他们的证词太过震惊,因因为草民无法相信,他们竟然会同意卖掉糖方子!” 第七百九十四章 人老了,脸皮就越来越厚了 因为有薛家村好几个村民的证词,都表示他们对制糖方子卖出去这件事乐见其成。 所以钱老爷状告薛家村几个族老卖掉制糖方子以后私自开制糖厂牟利的罪名成立,按照双方所立契书,薛家村几个族老必须赔偿钱老爷制糖方子价钱的十倍金额,也就是五千两银子。 拒不赔偿者,根拒大顺朝的律法,这么一大笔银子,几乎能把牢底坐穿! 然而,薛家村几位族老哪来的五千两银子赔给钱老爷? 制糖厂赚的银子分到他们手里,一人不到二百两,就算把家里所有田地全卖了,每个手里的也就是二百多两银子,然而,分摊到他们头上的债务,高达每人一千两! 薛三叔公等人根本没想到,自己在村子里风光要强了一辈子,临了临了,竟然落得个不得坐牢的下场。 眼看着无法脱罪和抵赖,薛家村几个族老只好放下身段,向钱老爷一方赔罪求和。 只说薛贵和薛家村的村长卖制糖方子的时候,并没有告诉他们,他们不知道制糖方子已卖,所以才继续生产的,经过这次事件以后,知道制糖厂方已经卖给钱老爷,以后绝不再继续生产,就请钱老爷网开一面,不要再继续追究。 钱府的管事受钱老爷的命令而来,打这个官司,自然对薛家村这几个族老的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知道就算把他们一家大小全卖了,都赔不起这五千两银子,自然也不会死咬着不放,非得五千两银子的赔偿。 钱府的管事道:“我只是个做下人的,也不能替我家老爷做主,不过看在几位族老年迈的份上,倒是可以替几位族老给我们老爷传句话。” 薛家村几个族老闻言心里一喜,以为他们吸要说几句好话,这事就算翻篇了。 结果还没来得及笑出来,就听钱府的管事继续道:“所以,你们现在可以给我个准话,对于这件事,你们确定自己到底能够赔多少银子?我也好转达给我们老爷。” 薛家村的族老们脸色一僵,没想到说来说去,最后还是要他们赔银子。 薛三叔公有点不高兴道:“不都说了是个误会吗?我们以后不继续生产售卖饴糖就是了,还要什么赔偿?再说,从薛贵卖出去制糖方子到现在才多久,就算我们卖了一些饴糖出去,值几个钱?你们能有多大损失?” “竟然一开口就让我们赔五千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呢!” 薛三叔公还以为自己是那个风光八面的族老,谁都得捧着,说起话来简直老子天下第一! 其他人在边上让他别说,拉都拉不住。 钱管事冷哼一声:“既然这样,那就按照契书上来。” 眼看着钱府的管家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薛七叔公忙补救般说道:“这位管事,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我们的意思是,虽然我们之前不知情,但到底给钱老爷造成了一定损失,所以钱老爷找我们要赔偿是合理的,只是,钱管事你也知道我们的情况,我们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如今年纪大了,也赚不到什么钱,所以,钱管事你看,这个赔偿的银子,能不能少一点?” 钱管事此时正在气头上,一甩袖子,把头撇向一边,理都不理他们。 几个族老可不想真把牢底坐穿,只好各种低声下气赔不是,钱府的管事冷笑道:“别,我一个给我当下人奴才的,可经不起你们赔礼道歉,你们要赔罪,找我们老爷去。” “至于说找你们要五千两银子的赔偿,抢不抢的,就交给县令大人裁决。” 几人知道,他这是记恨上刚才薛三叔公说他怎么不去抢的话,连忙推了推薛三叔公,让他赶紧服个软,别把事情真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薛三叔公不情不愿的对钱管事说了句:“刚才的事情,是老夫用词不当……” 钱管事嗤笑一声:“别,我觉得你说得挺好的,有什么话,你跟李大人去说,我一个下人做不了主。” 薛三叔公一咬牙道:“刚才是我不会说话,得罪了钱管事,现在向钱管事罪,钱管事大人大量,不要跟我一个老头子计较。” 钱管事说:“我一个做下人的,哪来的什么大肚量?你找错人了。” 眼看着钱管事不肯松口,薛三叔公急道:“我愿意赔偿二百两银子!” “我回去卖地,也凑出二百两银子赔给钱老爷。” “钱管事,你觉得这个赔偿金额,够不够诚意?” 钱管事这才懒洋洋的指路起眼皮,看他一眼道:“五千两银子的赔偿,弄到最后只赔二百两,你还跟我说有诚意?这话你有脸说出来,我都没脸向我家老爷转达。” 他抬手摸了摸脸道:“难道人老了,脸皮果然会变得越来越厚?!” 薛三叔公被他臊得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 还是薛七叔公见机得快,连忙道:“钱管事,三哥说的是他一个人赔二百两,我们一共有五个人。” “对对对,”另一个族老忙道:“我也赔二百两,我也赔二百两!” 剩下两人也都表态,愿意各赔二百两,薛七叔公道:“钱管事,这样一来,我们一共能拿出一千两银子的赔偿,这已经是我们能拿出的最高赔偿金额了,都得回去卖地才能凑出去。” 薛七叔公说到这里,声音低沉下去,黯然道:“再多的,我们是真的拿不出来了。” “钱管事,要是你不接受我们这个赔偿金额,我们赔不起银子只能去坐牢,对钱老爷来说就损失了一千两银子,你是钱老爷的管事,想必哪个办法更划得来,还是知道的。” “当然了,我知道钱老爷是我们清水镇第一富户,对这一千两银子并不看在眼里,只是,从生意的角度出发,能收到一千丙银子的赔偿,总好过一分钱赔偿都收不到。” “钱管事,你说,老夫说得对不对?” 钱管事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还是薛家村几位族老自己上赶着要给赔偿的,心情愉快,总算给了薛七叔公等人一个明确的答复,说:“你说得有道理,要是你们愿意赔一千两银子,这个状,我们就不告了。” 第七百九十五章 你还不如去坐牢算了 薛家村制糖厂的事,最后以双方合解,钱老爷一方撤状而告终。 薛家村几个族老每人赔偿钱老爷二百两银子,钱管事让他们各自写了欠条,限时半个月,逾期没有还上,就要去衙门告他们欠债不还,还是要叫他们做牢。 薛家村几位族老回村之后,就开始张罗卖地。 可是几个人加起来,一口气要卖出几十亩上好的水田,一时半会儿到哪里去找这么财大气粗的买家? 就算他们能找到人来买地,别人看他们急用钱,肯定也会往死里压价。 可是不卖地就更不行了。 别看近一年来,制糖厂赚到的银子分到他们手上一人有一百多两,再加上一辈子的积蓄,算起来,二百两子差起来应该不多。 可事实上,赚得多就用得多。 因为觉得有了制糖厂这个摇钱树,所以近一年来,他们花起钱来那叫一个大方。 吃穿这一块专拣好的就不说了,还有家里的儿子、孙子、儿媳妇,都变得显摆起来。 儿子成日里拿着银子出去装富,到镇上请人吃酒聊天,儿媳妇也变得爱回娘家了,每次回去都大包小包,孙子也是特别得意,看中的玩具,买,喜欢的吃食,买,到最后,为了看小伙伴羡慕的小眼神,不管喜不喜欢,不管用不用得上,总之,买! 因为每个月都有制糖厂的进账拿回来,所以这银子花起来的时候不觉得,结果到如今一算,好家伙,不到一年的时候,家里什么大件的摆设没添一样,却流水一样花出去六七十两银子,这换以往,至少能花五六年! 几人家里的情况都差不多,想要凑齐二百两银子,每人至要卖掉五六亩上好的水田,还得别人不压价,不然五、六亩田都不够。 原本整个薛家村最风光的几个族老家里一看愁云惨淡。 一开始听说要卖地的时候,家里闹得十分厉害,特别是近一年来,已经过惯了大鱼大肉的好日子,一下子穷回去,要过比以前更苦的日子,光是想想,都让人急得跳脚。 特别是几人的儿子,最是不愿意,制糖厂的收入没有也就算了,可要是家里再把地卖了,那还剩下什么? 薛三叔公的儿子更是直接对薛三叔公道:“爹,反正你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能活几年?想赚回二百两银子,得多少年?” “这么算的话,要儿子说,你还不如去牢算了,怎么看都是去坐牢更划算!” 薛三叔公没想到自己一向宠爱的儿子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当场就急得晕了过去,临晕过去的时候,他听到老太婆的惊呼,让他儿子快去喊大夫,他儿子竟然说:“娘,我爹他就是一口气没缓过来,能有什么大事?要是真有点什么意外,还更好,对方逼死我爹,指不得我还给找他要赔偿。” “娘,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难道你还想我爹把家里的银子都赔干净,再卖田卖地出去,再过回那种吃不饱穿不暖的苦日子?” 然后,他老太婆竟然就真的放着他不管了。 薛三叔公眼前一黑,彻底人事不知。 再醒过来的时候像是老了十岁,颤微微从床上爬起来,出门去找薛七叔公等另外几人。 几人当中,除了一位族老的儿子真心替他这个当父亲的着急,生怕他去坐牢,其他几个的儿子,全都跟薛三叔公的儿子差不多表现。 几个老的再也没有以前看起来的风光,腰也直不起,背也佝偻得厉害,像是随时都会一口气喘不上来。 几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最后长叹一声,薛三叔公道:“我决定把家里的地全卖掉,一亩都不留。” 薛七叔公家里的糟心事一点不比薛三叔公少,他几个儿子之前已经分家了,他跟着老大过,制糖厂赚钱的时候,几个儿子看着有便宜可赚,生怕他把制糖厂的好处全便宜了老大,个个非得搬回来跟他一起生活,美其名曰一大家子生活在一起更热闹,还说之前的分家不算数,然后,硬是把分家契书拿出来毁掉了。 户头是分出去了,倒没有再去衙门迁回来,但是为了表示不分家的诚意,几个儿子把分到手的地契全交回给他手上,然后,一这年来,一大家子的吃用全是他从制糖厂拿回来的银子。 这回听说要赔银子给钱老爷,家里的儿子们瞬间翻脸, 说早就已经分家了,薛七叔公欠下的债务跟他们没关系,反正分家的时候,他是跟老大过日子的,要是还账的银子不够,也应该是老大家想办法去溱。 最近几天一个个的都变着法找他要土契呢。 要不是薛七叔公防着一手,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家里的地契和银票找出来贴身藏好,这会儿怕是早就被他们拿回去了。 他跟薛三叔公一样,对几个儿子心里不抱希望,只想把田卖了,手里留点银子给自己做保障,只是他比薛三叔公理智,没到卖地的那一刻,不说出来而已,省得被几个儿子知道,闹得更厉害。 而且,卖地的事情,绝对不能再拖了,薛七叔分毫不怀疑,要是他再不把家里的地卖出去,那几个儿子找不到地契,只怕会把他关起来搜身,或者不会再让他出门。 薛七叔公愁眉苦脸道:“三哥,我们要卖地,那也得找得到人接手啊!” “而且,家里那几个不孝子闹腾得这么厉害,这地要是卖给一般人,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薛三叔公睁着他那浑浊的眼睛,慢腾腾站起来,对几人道:“我知道有人能买得起我们的地,也不会怕那几个不孝子闹腾,走吧,我们一起去,大家都把地契带上,卖了地,直接去衙门办红契,再到县里去把钱老爷的银子还了,省得夜长梦多。” 薛三叔公没有直接找四合院,而是找到王方木头上,让王方木做个中人,帮他们去向四合院说句好话。 王方木有心想不管这破事,可看着老态笼钟,精神明显大如前的几人,又有些不忍心,只好叹口气道:“我去帮你们问问吧。” 第七百九十六章 卖地 不管这几人做过多少不得人心的事情,如今他们落到这个境地,也可以说是咎由自取,可王方木到底有些不忍心。 毕竟,他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这几人年轻的时候,也曾做过慈爱的长辈,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变得越来越贪心,最后,终于面目可憎。 只是王方木虽然可怜他们,却也不会大包大揽做保证,最多,就是替他们去四合院问一声,也算是全了以前同村的情谊。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们落到这个地步,也怪不得旁人。 王方木道:“问我是会去帮你们问一声,但是不敢保证四合院一定会把地买下来,你们也别抱太大希望,而且,四合院万一不买地,你们也不能心生怨恨。” 薛三叔公一扫之前中气十足的样子, 有气无力点点头:“有劳王里正了。” 竟然一点都没发脾气,让王方木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薛七叔公道:“王里正,我们跟你一起去吧,我们几人的地契都带在身上,要是四合院那边同意买地,我们就直接去县里办红契,也省得让你多跑一趟。” 王方木心想这哪里是在为我考虑,这分明是你们自己急着卖地,所以巴不得越快越好。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只点点头道:“既然这样,我们就不多耽搁了,现在就去吧。” 薛双双是听说了薛家村制糖厂的事,只没想到这事最终还会跟四合院产生交集。 不过对于买地一事,薛双双并不没有推辞,她总觉得,现在这种情况,田地越多越保险。 所以王方木一说也就同意把几人家里的地全都买下来,五个人要卖的地加起来一共五十多亩,除了那个家里儿子诚心替他考虑的族老,其他人也是狠心,果真把家里的地全卖了。 薛双双也没压他们的价,让人拿来银子,当场就把钱给付了。 王方木做为中人,动手给他们写契书,完了之后双方摁手印,只等着什么时候去衙门换成红契就是。 薛三叔公再次开口道:“双双,你派个人,现在就跟我们去县衙把红契办了吧。” 薛双双看向他:“这么急?” 薛三叔公要了一辈子的强,临了临了,老太婆和儿子为了银子,巴不得他早点死,一下子就破罐子破摔了,他这会儿也不怕丢脸,直接道:“我怕一耽误,被我家里那不成器的儿子知道了,会闹事。” 他咳了一声道:“我知道,你是不怕他来闹事的,只是,我怕,我老了,能少点麻烦 就少点麻烦吧。” 薛双双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让人喊苍鹰,让他派个人跟薛三叔公几人去把地契改为红契。 几人跟着苍鹰出去了,王方木苦笑道:“你说人这一辈子,到底图个啥?” “薛三叔他们年轻的时候一路要强风光过来,如今落得这下场,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后悔。” 薛双双没作声,值不值这种事,真的是端看各人。 薛三叔公几人卖地的事情很快就有了后续。 几人给薛双双这边办好红契,立即找到钱老爷家里把欠下的银子还了,把借条拿回来销毁之后才回村。 几个人的儿子这几天一直注意着他们的动向,早上发现他们几个人聚在一起说话,以为他们是互相开解,没当回事,等到后来一整天不见人影,就觉得大事不好了,连忙在家里翻找起来。 结果这一翻找,就发现家里的地契和银子全没了,这可捅了马蜂窝。 除了那个真担心自己亲爹去坐牢的,其他几人的儿子相互吆喝一声,全都到村口去等着了。 薛三叔公他们回来的时候,在村口就被各自的儿子拦住了,一个个气势汹汹的质问他们,把家里的银子和地契拿到哪里去了? 听说他们把家里的地全卖了,银子也拿出还了赌债,一个个暴跳如雷,差点就都想动手。 薛三叔公盯着自己的儿子冷笑一声:“你这个逆子,你敢动我一个手指头试试。” 薛三叔公冷笑:“我不怕明着告诉你,家里的地,我全卖了,一亩没留,家里的钱加上卖地的银子,还了外面的欠款,还有一些,你要是敢对我动手,就一个铜板都别想要!” “你也别想着把我打死,这些钱就是你的。” “这些银子,我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没有我告诉你,没有我叫你去拿,你就算现在把我打死了,你也一个铜板都别想得到!” 薛三叔公在家里一向强势惯了,如今抖着气势说出这一番话来,他儿子还真被他唬住了,暂时不敢作妖。 而薛七叔公说得也干脆,对几个儿子道:“你们早就被我分出去了,你们自己说的,我的事情都跟你们无关,所以我要卖田卖地,都不用你们过问。” 儿子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质问道:“你把我们的地契还回来!” 薛七叔公冷笑:“什么你们的地契,这份家业,是我自己一手攒下的,你们有本事,要田要地都自己去赚,别在这里朝我伸手。” 儿子们大怒:“那地是你分家分给我们的!” 薛七叔公面无表情道:“你们之前非说要还回来孝敬我,我就收下了。” 儿子们差点急吐血,道:“那你把家里的地都卖了,卖了地的银子,应该分给我们!” 薛七叔公冷冷一笑:“分给你们?我儿子都巴不得我去坐牢,去死,我还要把银子分给他们,我是觉得自己死得不够快,想自己把自己气死吗?” 其实两家的情况也差不多,都是儿子们逼着老子要银要地,然后父子间就彻底闹翻了。 他们几家人就在村口就闹起来了,也没说避着点人,倒让薛家村的人从头到尾看了场闹剧。 等最后,几户人家的儿子憋屈着离开,临走的时候对几人叫嚣着说,以后就是他们死在床上,这些做儿子的也不会多看他们一眼的时候,边上,看热闹的薛家村村民当中,传来一声:“活该!” 第七百九十七章 他们,确实活该 薛三叔公等人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薛家村的村民,明知道那张制糖方子是薛贵偷出去卖掉的,在县衙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站在他们这边,反而个个赞同薛贵卖掉制糖厂。 就连薛家村的村长,那个被他们几个推出来的年轻人,得知薛贵把他灌醉了,按着他的手指头在卖制糖方子的契书上摁手印,也保持了沉默了,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其实,薛家村那么多人,只要有人反对,有人提出异议,那这个制糖方子的买卖契书就不能成立,他们这几个族老也不会落得倾家荡产,卖田卖地赔偿钱老爷的下场。 可惜整个薛家村,除了他们自己家的人,在薛贵偷卖制糖方子这件事情上,其他人的意见都诡异的保持一致,情愿薛贵把制糖方子卖了,情愿村里,再没有制糖厂! 可是以前,分明不是这一样的的。 薛三叔公几人还记得,薛家村刚从白溪村独立出来的时候,想把制糖厂从白溪村手里拿过来,白溪村的村民是如何不舍,薛家村的人又是如何兴奋。 如今,一年不到的短短时间,村民的想法和态度,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情愿制糖方子被偷偷卖掉,也不愿村里有这样一个制糖厂。 而他们这几个村里的族老落到这么悲惨的地步,村民们没有一个同情他们,反而当着他们的面,就骂起了活该,跟以前的风光,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 薛三叔公几人跟儿子闹翻了,也没有住回家里,而是在制糖厂以前的厂房里,劈出几个房间住,开始自给自足的生活。 那些想不明白的问题,依旧想不明白,直到有一天,薛三叔公问那位被他们几个老的推上去的薛家村傀儡村长,如今,算是薛家村真正的村长了,手里对薛家村的事务已经掌握了一定的话语权。 薛三叔公问他,为什么他和村民们明知道制糖方子是薛贵偷走暗中卖掉的,却不为他们几个老的澄清,眼睁睁看着村里的制糖厂倒闭? 薛家村的村长,那个以前看起来毫无主见,一直如同他们几个手中傀儡的年青人,说:“那是因为,我们都觉得,村里没有这个制糖厂,比有这个制糖厂存在,村民的日子会更好过。” 几个族老被这话震惊了,薛三叔公失声叫道:“这怎么可能?” “村里开一个制糖厂,村民们不必担心找不到活干,只要制糖厂一直开下去,村民的生活也有保障。” “如果制糖厂不开了,村民们又跟以前一样,得辛苦去镇上找活干,还未必能找得着,就算找着了,万一遇上为富不仁的东家,说不定找理由各种苛扣工钱,到时候辛辛苦苦白干,连工钱都拿不到。” “他们为什么就这么想不开,非得把村里的制糖厂折腾没了才好?” 薛家村的村长扯了扯嘴角,眼里划过一丝讽刺,对薛三叔公等人道:“是吗?你们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几个族老点头,他们当然是这么认为的,在他们看来,村里有个自己的厂子,不知道多好多方便。 然而薛家村村长的表情,让他们心里忽然生出一股不确定来,似乎,村民们并不是这么认为的? 就听薛家村的村长道:“可惜那只是你们几个那么认为而已。” “你们说村民们去镇上找活干,遇到为富不仁的东家,很可能要不到工钱,可是你们,又比镇上那些为富不仁的东家好到哪里去?” “他们就算工钱,那仅仅只是针对干活的人,可是你们针对的却是村里的熟人。” “原本我们大家都还是白溪村村民的时候,在制糖厂干活,工钱比在镇上高,干活时间比镇上短,而且还有各种福利资金,只要大家好好干活,不犯错,制糖厂就不会找各种理由扣钱。” “可制糖厂到了你们手里呢?工钱越来越少,干活时间越来越攻,而且还拖延工钱,村民们不想干了,就找各种理由扣着工钱不发。” “他们是薛家村的村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都算各位族老的长辈,你们这么克扣他们的时候,想过这个问题吗?” “他们在制糖厂干活的日子,还不如去镇上找活干来得轻松自在。” 薛三叔公等人哑口无言,好半晌,才道:“至少,至少在村里制糖厂干活安稳啊。” 薛家村村长冷笑:“安稳,是你们安稳,村民们累死累活,帮你们赚钱吧1” “还记得薛大壮吗?” “他在制糖厂干活,被烫伤了,你们是怎么做的?” “你们不但没出汤药费,而且还把他当月的工钱扣下没给,还说,没追究他,让他赔偿其他损失,就已经是宽宏大量了,薛大壮还想要赔偿?” “当时,要不是村里大家看不过眼,接济了他家里一些,薛大壮一家都得饿死!” “你们,做出这么黑了良心的缺德事,还想要村民站在你们这边吗?” 薛三叔公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然无从辩驳。 也许,村民们骂得对,他们,确实活该! 薛家村的村长最后道:“我已经找了白溪村的村长帮忙,看看能不能给村民再找一条活路,至于你们几位族老,以后,就安心养老吧,村里的事情,就不劳你们操心了。” 他刚当上村长那会儿,其实也有雄心壮志,想让薛家村跟白溪村一样,越过越红火,只是,薛家村被几个族老把持,他这个村长,竟然一点说话的权利都没有,连村民最基本的利益都保证不了。 现在既然老天爷都看不过去,报应到这几位族老身上,那他就应该把握机会,想办法让村民过上好日子。 薛家村的村长临走的时候,薛三叔公拿了五两银子出来,对他道:“这点银子,麻烦你帮我带给薛大壮家里,是制糖厂对不起他,我们几个老的对不起他。” “这点银子,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是我们最后给他的一点补偿。” “再多的,我们,也做不了了。” 第七百九十八章 赚钱的法子有 薛双双自认薛家村的事情和自己其实没有什么关系。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王方木接二连三找上门来,都是为了薛家村的事情。 第一次是薛三叔公等人卖地,反正薛双双不怕地多,也不缺银子,有人卖地,直接买下来就是,并不需要考虑什么其他问题。 没想到没过几天,王方木再次找上门来,这次却不是卖地那么简单的事。 他说:“薛家村的村长刚才找到我说,说薛家村的村民这一年来日子过得十分艰难,村里被几个族老把持住,制糖厂赚的钱都让族老们拿回家,村民连工钱都赚得少。” “现在族老们被人告了,倾家荡产陪了银子,村里的制糖厂也开不下去,镇上的活计不好找,村民们快没有活路了。” “所以,薛家村的村长来向我求助,问我能不能找你帮忙,想个办法,让村民的日子好过一些。” 薛双双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种事情,也会找到自己头上来。 话说,她平时表现出来的,也不是那么种什么都要管的样子啊。 而且,她觉得,薛家村的村民应该是讨厌她的,讨厌她们一家。 因为当时,他们家里和薛家宗族闹矛盾,让整个薛家宗族都没面子,那个时候,薛家宗族的人看他们一家都跟看仇人似的,有时候在路上遇见了,还得翻两个白眼,以示鄙视。 现在,薛家村的村长,竟然会找到王方木做中人,上门求助? 薛双双有些意外道:“里正大叔你没弄错吧?我觉得薛家村的人不想打我就算好的了,还会向我求助?” 王方木被她说得哭笑不得,道:“你怎么有这样的想法出现?” “双双,你可能不知道,你们四合院我们白溪村……连同薛家村一起的所有人眼里,都很了不起。” “你们有本事,会赚钱,也愿意提携村民,大家心里不知道有多佩服你们。” “你不要以为村民平时看到你离得远远的,不怎么上前跟你说话,你就觉得他们讨厌你,那真不是!” “我跟你讲,村民们离你远远的,不怎么上前跟你说话,那不是因为讨厌你,那是因为对你心生敬畏,不敢靠近,生怕说了什么惹你不高兴。” “你们四合院哪,在我们这些村民心里,就跟我们不是同一类人。” “你们迟早是要做一番大事业的。” 薛双双倒没想到王方木会跟她说这些,讲真,她对于王方木说的这些村民对她的态度,十分意外。 没想到她在村民眼里的评价竟然这么高,这简直不科学。 薛双双自认,她并没有对村民做什么好事,一些在村民看来,十分有利的事情,比如说,开制糖厂,开香皂厂,比如说,修路,她做这些事情的本意,其实并不是为了造福村民而做的。 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做这件事对当时的自己有利,可以给自己带来多少的便利和好处,至于给村民带来的福利,都中介顺便。 现在让王方木这么一说,薛双双自己心里都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她没有村民想的这么好。 薛双双摆摆手道:“里正大叔你过奖了,我没有你们说的这么好,我所做的事情,首先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并不是为了你们,所以,你们也不用觉得需要太感激我。” 王方木摇头道:“双双,你怎么还没有想明白,不管你一开始做某件事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它们最终给村民带来好日子,是事实,就凭这个,村民感激你也是应该。” “你为了自己的目的去做某件事,这些事情又给旁人带来便利和好处,这两者之间并不冲突。” 他想了想,给薛双双打了个比方道:“就好像当官的为了自己升官发财,从而努力为百姓做好事,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最终的结果是百姓日子过好了, 当官的政绩也有了,难道这样就能否认,当官的确实为百姓做了好事?并不能否认的,那吧。” 薛双双迟疑了一会儿,最终点头:“里正大叔说得对,是我一时没想清楚,钻了牛角尖。” 王方木就道:“所以,双双,薛家村的事,你看,是不是帮他们一把?” 薛双双:“……” 她就说王方木没事怎么跟她说那么多,各种好话不要钱的一样说出来,还给她举例子,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薛双双似笑非笑的看着王方木道:“里正大叔,我记得我们村跟薛家村可是竞争关系,你就不所薛家村村民的日子过好了,以后看不起白溪村的村民?” 王方木道:“竞争关系好,有竞争才有进步嘛。” “薛家村离我们这么近,薛家村的村民日子过得好,我们村的村民产生一种紧迫感,就会把日子过得更好,这是良性竞争,是好事啊。” “相比之下,要是薛家村的日子越过越差,我们村的村民沾沾自喜,失去上进心,还未必是什么好事。” 薛双双:“……” 果然不愧是当里正的,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什么都让他说完了。 薛双双这一沉默下来,王方木以前她想到以前薛顺一家在老薛家受搓磨的日子,那个时候,薛家宗族的人从来没有给他们出过头,主持过公道,如今,却要让薛双双给薛家村的人找出路,王方木想,换了是他自己,肯定也是不愿意的。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王方木想到这里,也不等薛双双回答,直接叹口气道:“算了,这事就当我没说过,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冒冒然跑来找你,倒让你为难了。” 薛双双:“……” 王方木做了什么,怎么就让她为难了? 薛双双有些头疼的抚额,叹口气道:“里正大叔,不是我不愿意教薛家村的村民发家致富。” “赚钱的法子倒是有,而且很多,只是,很多赚钱的办法,就算我愿意告诉薛家村的人,他们无权无势,到最后也守不住,反而会招祸。” 第七百九十九章 想把日子过好,其实不算太难 白溪村的香皂厂能保住不被人强取豪夺,很大程度上因为李县令知道姜湛的真实身份,所以,直接从源头就把那些麻烦挡住了。 而之前的制糖厂能开下去,也跟薛双双和琳琅阁的合作有关,很多人,看在琳琅阁的份上,不敢乱动。 薛家村现在从白溪村脱离出去了,要是忽然出现一门很赚钱的生意,薛家村的人,保不住的。 王方木愣了一下,想不到薛双双并不是因为记恨薛家村的人,从而不愿意帮他们,而是真心实意为他们考虑,生怕他们有了赚钱的法子却守不住。 王方木忙道:“双双,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薛家村那边,并不是想要什么像制糖啊,做香皂啊这一类独一无二的赚钱营生,他们就是想问问你,有什么灵活的小点子,就跟,就跟你爹当初套圈圈那种差不多的办法,让村民可以有一条谋生的路。” “最近年景不好,朝廷打仗,连税都更重了,地里的粮食交了租,根本养不活一家人。” “难哪!” 如果只是出点小主意,还是可以的。 薛双双道:“里正大叔,像套圈那种不需要技术又能瞬间吸引大量顾客的点子,我暂时没法提供。” “但是一些小窍门和小技巧,我还是可以提供的。” “至于最后能不能赚到钱,还看村民自己愿不愿意吃苦。” 王方木一开始听薛双双说没有办法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失望,结果听到后面便又高兴起来。 王方木正色道:“薛家村的人以前跟我们是同一个村子,长辈们小时候抱过我,年幼的我看着他们长大,现在看他们日子过不下去,这心里不太好受。” “所以双双,你要是有办法,就给他们出个主意,叫他们日子不至于太难过,要是你也主意,却因为他们自己懒而不愿意去做,也怪不得别人。” 王方木的话朴实又真心实意。 薛双双道:“村民只要愿意吃苦,并且多加钻研,想把日子过好,其实不算太难。” “我记得,县里最近在修路,有很多民工在那里干活,有想赚钱的村民,可以去工地上卖吃食。” “民工大多吃的是干粮,这种时候,要是能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饭菜,应该很多人都愿意。” 王方木迟疑道:“这样真的可行吗?民工们赚点钱不容易,让他们花钱在外面吃饭,怕是舍不得。” 薛双双道:“里正大叔,民工一天的工钱是多少?” 王方木道:“修路的活计辛苦,还要赶工,所以修路民工的工钱,比镇上给人干活的工钱高,一般有三十到三十五文一天。” 薛双双点点头,道:“可以把饭菜的价钱,控制在五文钱一份。” “五分文一份的饭菜,两素一荤加一份饭,若要额外加菜,便另算钱,比如加块肉二文钱,加个鸡蛋两文,其他荤菜,也是两文钱一份,一份素菜一文钱,一份米饭两文钱,这些,可以拆分开来卖。” “再熬一大锅热汤免费供应,里面也不拘放点什么菜叶子,再敲两个鸡蛋进去,只消放点盐,成本不到五文钱,却能给摊子带来很多顾客。” 说到这里,她笑了笑:“我觉得,米饭应该是不太好卖出去的,但是菜应该很好卖,村民们自己带干粮,只要花个两三文,就着热菜热汤,这样吃起来多划算。” “一天不说多赚,就赚个给人干活的工钱,应该还是不难的。” 王方木听她这么一说,眼睛都亮了,是啊,他们怎么就没想到? 薛双双又道:“当然了,薛家村那么多村民,总不能全都去工地上卖快餐……” 王方木:“快餐?!” 薛双双笑了一下,道:“对,快餐的意思就是可以快速食用的餐饮,方便快捷,适合赶时间干活的人。” 王方木频频点头:“不错不错,这个比喻很形象。” 薛双双道:“薛家村的村民不可能全都去工地做快餐,而且,就算是修路,也总有完工的一天,所以,除了做快餐之外,我这里还有其他一些想法。” “比如说,村民家里,若有善长做吃食点心的,可以事先把点心做好,赶在赶集的日子,拿到市集上去卖,赶集的人大多赶了远路,饥肠辘辘,若是这种时候,有物美价廉份量大的吃食,大约都舍得花了两三文钱混个饱肚。” “这种生意,讲究一个薄利多销,靠量赚钱。” “赶集的时候人多,也不愁赚不到工钱回来。” “至于不会做吃食点心的,或者水平不好的,也不要紧,我们可以换种思路做生意。” “比如说,把新鲜的水果买回来洗净切好,分成若干小份装进干净的碗里,也可以用各种不同的水果做成拼碗,按份卖出去,价格还可以比市面上的新鲜水果订得略高些。” “不过这种售卖方式的市场定位,就不能是集市这种地方,因为赶集的人,大多节俭,一般都不会舍得花贵价钱吃这种小份量水果……” 王方木打断她的话,说道:“水果那么贵,便宜处理的时候大家都不舍得买来吃,就更别说你这还得卖得更贵点。”他连连摇头:“肯定是舍不得买的。” 薛双双笑了笑道:“对,所以说,如果选择做这种小生意的话,就必须挑地方,比如县学门口,还有一些书院的门口,包括茶楼,戏园子,甚至酒楼,都可以进去叫卖,只要不让人赶出来。” 王方木若有所思,薛双双解释道:“去学院门口,做的是学生的生意。” “学生当中固然有很多是贫穷人家出身,却也不乏家资小康甚至大富的学生。” “这一部分人群,就是这门生意的客源。” “学生在学院读书,想吃水果的时候,份量少了不好买,买得多了吃不完,买回来还得去皮去核各种处理,非常不方便,这种时候,有这种方便小份水果出售,他们肯定是愿意吃的。” “里正大叔,你说对吧?” 第八百章 授人以鱼,终不如授人以渔 这个主意也不是薛双双自己想出来的,她只是记起自己上辈子的时候,每到放学的时候,学校外面都会出现许多卖零食的小摊贩,桔子、苹果、梨是可以一个一个卖的,西瓜菠萝切块卖,还有甘蔗,被小贩们削掉皮,斩成一一尺来长的长度,一小节一小节的卖。 薛双双直到这时候,偶尔都会怀念那一小节的甘甜。 到了这个世界,水果平白少了许多,而且就算有,很多水果没有经过后世的改良,口味也并不好。 但是对于这个世界的很多人来说,哪怕是味道不好的水果,也是吃不起的,偶尔能偿个鲜,就能让人炫耀好一阵子,当然了,这种情况只是针对普通人而言的,大富大贵的人不在此列。 王方木来找她要个主意,她想到这些,也就说了。 这都是前世千百年流传下去的生意经,自有可取之处。 薛双双道:“有时间去茶楼听说书,戏园子听戏,上酒楼吃饭的人,基本上家境都过得去,并不差这一份水果的钱,还会觉得方便。” 薛双双道:“这个生意,其实还不拘只是水果,一些比较新奇的零食,价格相对高的点心,其实,都可以用这个方法尝试着推销出去。” “缺点就是,大约一开始的成本比较高,如果没卖出去,是要亏本的。” “而且,做这门生意,最要紧讲究的就是一个新鲜。” “无论是水果,还是糕点,都不容易存放,时间一长就容易坏,就算一时半会儿没坏的,失了水份和新鲜感,吃进嘴里的味道就不一样。” “你卖出去的时候,价钱本来就比这些物品的原有单价更高,那么东西的品质就应该对得起它的单价,当天的水果没有卖完,就一定不能留到第二天再拿出去卖,不然顾客被你糊弄一次,也不会被你糊弄第二次。” “零食点心的话,看情况,一般也就是两到三天是极限。” “有些容易受潮的点心,跟水果一样,第二天就不能卖了,不然失了口感,影响下次生意。” “所以决定要做这门生意的话,就必须舍得,处理掉不新鲜的东西,当然,只要没坏,只是不新鲜的话,留着自己吃是可以的。” “如果做不到这一点的人,就不要做这门生意。” 一番话说得王方木频频点头:“还是双丫头有见识。” “这种法子,我们大家之前就从来没人想到过。” 薛双双笑了笑,心想这办法那也不是我想出来的,都是拾前人牙慧。 说完了这个,薛双双又想到前世风靡的麻辣烫、串串香,又对王方木道:“再有,准备个手推车,底下放个小炉子,上面熬一锅底汤,再把各类菜品,不拘荤素,用竹签串成串,顾客凭自己喜好,挑选中意的菜下到汤锅里煮,烫熟后捞上来加上葱花调味,最不能少的就是辣油,吃的人保管吃了还想吃。” “再比如,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做豆腐,那么,也可以把豆花当成小食,配上酱料或者霜糖,一碗碗卖出去,也是一门进项。” “再有,花生裹上面粉蛋液,调好味入油锅炸酥脆,也是一道新奇的小食。” “夏秋之后,后山上的毛栗拣回来,炒香拿出去卖也是一道零嘴,不费什么本钱……” 薛双双说到最后,正色道:“其实,做生意说白了,赚钱是目的,而给予顾客方便是需求和手段。” “只要多想多看多钻研,多从顾客的需求角度出发,方便顾客所想,混个温饱,其实,也不难。” 王方木除了点头还是点头,一脸赞同道:“双双说得对,主要还是我们思想没跟上,祖辈辈传下来,面朝黄土背朝天,习惯了靠天吃饭,除了种田还是种田,离开了田地,这心里就不踏实。” 从来没想过,他们可以换个生活方式,日子还可以换种过法。 要不是村里之前开了个制糖厂,鼓励大家走出去,大着胆子赚钱,只怕到现在,很多人都没出过村子。 薛双双之所以会跟王方木说这么多,也是基于之前开制糖厂的时候,锻炼了村民的胆子,让他们敢于从村子里走出去,跟人打交道做生意,这会儿,才会出这些小点子。 而且她说的也不是全部,只是给出一个思路,村民们若想以后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就要自己钻研。 就好比,同样是卖串串香麻辣烫,那也要看谁熬的底汤味道好,同样是卖水果拼碗,就要看谁的心思巧,能抓住并且抓准顾客的心思,如果赶集卖馒头之类的饱腹餐点的,就在看谁份量足,口味好。 只有村民自己能把这些东西吃透,才是真正的不愁过不上温饱日子。 授人以鱼,终不如授人以渔。 王方木得了薛双双的主意,赶着回去把这些点子说给薛家村的村长知晓,也不多留,没呆一会儿就走了。 薛家村的村长把村民召集起来开会,把从四合院讨来的主意告诉大家,最后说:“大家自己挑着最适合自己的营生去尝试,若有人觉得刚才举的这些例子都不适合,也可以自己去想过更适合的主意。” “我觉得,王里正有一点说得非常对,只要自己肯钻研,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 “薛家村从白溪村脱离出来,当时还把白溪村的制糖厂也一并带走,说是跟白溪村结了仇也不为过。” “可就算这样,现在这个时候,我们,日子过得艰难,找上门去求助,白溪村不但没有嘲笑我们,也没有撒手不管,反正是花费心思给我们分析现在的情况,帮我们出主意。” 薛家村的村长说到这里,扯起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 他说:“如果不是薛家村现在完全无法并回白溪村,我就是不当这个村长,也要把村子并回去。” “我在这里说这么多,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想告诉大家,我们要向白溪村学习,村子里的人,要学会团结,抱团发展,互相帮忙,总有一天,我们也会跟白溪村的村民一样,过上好日子的。” 第八百零一章 姜湛中秀才 薛家村的事,在薛双双这里就告一个段落,其实不止是薛家村的事,就连白溪村,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也只是一个偶尔记起的名字。 京城的麻烦一大堆,短时间内,她和姜湛两个,是不回再回到白溪村来了。 一来,是因为确实没有时间回来,二来,却是为了保护这些村民。 他们在姜湛的身世暴露出来离开白溪村,等以后,不管是长安伯世子刘俊杰也好,还是其他各个势力的人也好,再查出来姜湛的身世,只要不是太过于丧心病狂,就不会迁怒到白溪村的村民头上来。 只有等以后,京城的事情理顺了,那些牛鬼蛇神都安份了,那个时候再回白溪村还有可能。 姜湛考完之后,等到县里放榜,官差到白溪村四合院报喜,村民们得知他中了秀才,而且高中榜首都十分高兴,纷纷到四合院贺喜。 他们也不进门,贺礼上还是跟以往一样,家里有什么就带什么,拿几个鸡蛋,两斤白面可以,到地里割把新鲜的菜也可以,到河里捞条鱼可以,自己家做的豆腐拿两块也可以,抓只老母鸡上门,也可以! 四合院,从来不会嫌弃他们他们的礼太单薄,看中的是村民这份心意。 原本打算等结果出来就立即动身去往京城的姜湛和薛双双二人,见到这种情形,不得已又多耽搁了两天,决定热热闹闹办场酒,既是庆贺姜湛中秀才,也,算是和村民以及各位熟识之人饯别。 四合院人多势众,底下的人办事能力又强,这场宴席几乎不用多少时间准备,哪怕临时去镇上买菜,当天都能把宴席办起来。 只不过考虑姜湛要请镇上书院的夫子和同这窗,以及县里的李县令, 刘捕头等人,薛双双跟姜湛商量之后,就把宴席的时间订在第三天,正好留出一天时间来给四合院的人采买准备。 第二天,姜湛亲自去镇上清风书院给以前的夫子和同窗送请帖,邀请他们第二天到四合院吃酒,夫子和同窗都高兴的应下,姜湛就向他们告罪,说还要去县里送请帖,不能跟他们多聊,等明天吃饭的时候,再向夫子和同窗赔罪。 夫子笑道:“赔罪就不必了,你今天有事尽管去,不过你高中榜首,是值得庆贺的事情,明天这顿酒是少不了的,到时候,让你这些同窗多敬你。” 姜湛:“……” 真是没想到啊,他一向严肃的夫子,竟然是这样的夫子! 这回,镇上清风学院除了姜湛,还有另一个学生才中秀才,就是排名不太理想,将将吊了个尾巴,但就算这样,也是值得高兴的事情,毕竟,还有那么多落榜没考中的不是? 而且这位秀才跟姜湛一样,也是夫子教的学生,所以夫子高兴的心情,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这位秀才脑子活络,眼见姜湛中了榜首,而且听他这说话的意思,跟县里的人还能扯上关系,便生了心思,要跟姜湛搞好关系,说不得以后考举人的时候,还能互相帮衬一把不是? 他这心思姜湛倒是不知道,就算知道,大约,也是没空回应,毕竟他以后,也没什么机会考举人。 姜湛把请贴送到李县令手里,李县令当场表示明天一定到场,姜湛谢过县令大人,又给刘捕头送了一张,然后又送了一张请贴到琳琅阁,给店里的掌柜。 掌柜的自从知道自家顾公子对姜湛一家颇为照顾之后,对姜湛的态度,就一直很恭敬,收到请贴时就表示,明天一定准时赴宴。 姜湛在外面送请贴的时候,薛双双在四合院也收到一份比较特殊的贺礼。 却是薛家村的村民,得了薛双双的指点帮助,这会儿听说姜湛中了秀才,就自发送东西表示祝贺。 只是他们之前对薛双双一家实在说不上友好,如今心下羞愧,倒是没脸直接上门,于是一个个就把东西送到薛家村的村长那里,让他转交。 薛家村的村长:“!!!” 你们没脸上门,难道我就有脸上门吗?莫不是觉得我脸皮比你们更厚些? 只是不管是不是脸皮厚些,身为村长,这种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出面了。 难道之前找人帮忙的时候就可以厚着脸皮,如今上门道贺,倒知道没脸上门了? 所以薛家村的村长,带着薛家村村民的贺礼,再次找上了王方木王里正。 王方木看着薛家村的村长,再后他身后跟着一串提着东西的村民:“!!!” 薛家村的村长皮时充份发挥了他不要脸的精神,对王方木笑道:“王里正啊,是这么回事,我们听说你们白溪村今年有人中了秀才,而且还是榜首,特意前来道贺。” 他招呼身后的村民把东西往王方木家里的院子里放,一边道:“那什么,我们跟秀才老爷也不是很熟,这些贺礼,就麻烦王里正帮我们转交一下,谢谢王里正了。” 薛家村的村长对村民们道:“大家快谢谢王里正。” 村民们大声道:“谢谢王里正。” 王方木差点没被他这一波骚操作给气得闭过气去,爆粗口骂道:“放屁!你怎么跟秀才老爷不熟了?” “以前都是一个村子的,再往前数, 薛顺没从你们薛家脱离出来之前,这秀才老爷还是你们薛家姑爷,你们薛家怎么就不认识秀才老爷了?” 薛家村的村长这会儿只当自己聋了,对王方木的话充耳不闻,只笑道:“那王里正,我们就不打扰你忙,先回去了,这些东西麻烦你帮我们转交一下,也不用说是我们送的,你就说是你们村民自己送的好了。” 他边说着,边领着放下东西的薛家村村民就往外走! 王方木追在他身后喝道:“薛青山你个小兔崽子,想要给四合院送礼就自己去。” 薛青山比王方木小了一辈, 以前两个村子还没分开的时候,他是王方木看着长大的,王方木喊他一声“小兔崽子”的资格还是有的。 第八百零二章 说好的怕被打死呢? 薛家村的村长,也就是薛青山挥挥手,让村民们先走,自己这才无奈转身道:“王里正,四合院这种大喜日子,我要是去了,那不是给人添堵吗?” “王里正,里正大叔,你就帮我们大家这个忙。” 王方木瞪了他一眼道:“你以为秀才老爷跟你一样心胸狭窄?你为四合院现在会记恨你们当年那点破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薛双双就不会给你们村出点子了。” 这话要是让薛双双听见了,她保管会严肃的对王方木说:里正大叔你错了,我就是心胸狭窄的人!我不记恨当年那点破事,不是因为我心胸宽阔不记仇,而是因为,有仇我当场就报了,用不着记! 当然薛双双这种嚣张的想法,别人不知道。 薛青山听了王方木的话愣了愣:“不是,里正大叔,那我这不是怕万一吗?” “我知道他们心胸宽广,可万一那啥呢?” “要是万一他们看到我不高兴,这种大好日子,我怎么能出去给人添堵?” 王方木道:“是你自己喜欢瞎想,四合院这会儿忙着高兴都来不及,有空生你的气?” “他们忙着明天请客,事情多着呢,哪有时间生气?搞不好人家都不知道你是谁!” 薛青山:“……” 王方木王里正, 瞎说什么大实话?虽然这是事实,也不能这样打击人啊! 王方木一把拎住他:“走走,你跟我一起去四合院,这些东西,我叫人帮你搬去四合院,要是四合院不收,你就自己叫人去四合院门口搬回去!” 薛青山:“……不是,王里正,你不能这么做啊,那万一四合院觉得我故意去闹事,打我一顿怎么办?” 王方木上下看了他几眼,说:“看你这身子骨还算结实,打一顿最多也就是断手断脚,再严重点,生活不能自理,死是死不了的,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王方木让王成叫几个人把院子里的东西拿到四合院去。 薛青山被他拽着往外走,嘴里嘀咕道:“生活不能自理,这还不用担心?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王方木骂道:“你这么怂,连送礼都不敢亲自上门,难道还敢去死?” 薛青山:“……” 混蛋,从前怎么没觉得王方木这张嘴巴这么会说?!真是人不可貌相! 薛青山被王方木拉着往四合院去。 王方木知道薛双双和姜湛两人很快就要前往京城,可能就是最近几天,他心里,还是想替薛家村的人和四合院之间做个中人,让双方关系有所缓和的。 要说以前他也没有这个把握,不过薛双双之前愿意不计前嫌,替薛家村的人出主意,王方木就知道,以前的事情,薛双双并没有放在心里,正因为这样,他今天才敢把薛青山带来四合院。 而对薛青山来说,他心里,其实也迫切的希望薛家村跟四合院缓和关系,特别是现在姜湛考中秀才,他就更希望跟四合院把关系搞好,只不过,一直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和四合院正面接触,生怕门都进不去就被四合院打出来,那事情可就没有任何转圜余地了。 所以这会儿,王方木拉着他往四合院走,他嘴上虽然各种拒绝反对,行动上却一点没反抗,趁着这个机会跟王方木前往四合院。 不然他从小种田,年轻力壮,真要挣扎起来,王方木还能抓得牢他? 可以说是嘴巴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体现了。 王方木人老成精,自然看出来他心底的真实想法,又骂了一声“小兔崽子”,道:“薛青山你真行,现在是连我都敢算计了。” 薛青山忙道:“里正大叔你别误会,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这不是……怂,想沾点里正你的光吗?” 他拍马屁道:“谁不知道王里正你跟四合院的关系好,有你在前头替我挡着,就算看在你老人家的面子上,我也不至于让人打出来不是?” 王方木没好气道:“你想得美!等下四合院要是把你打出来,我绝不拦着。” 薛青山:“……那好吧,就是,里正大叔,那你到时候给我求个情,别让他们把我打得生活不能自理成不成?”他苦着脸道:“总不能后半辈子连累媳妇孩子呀。” 王方木:“……” 到了四合院,往里通传的时候,王方木特意让门房郑老头给里面说清楚,除了他之外,还有薛家村的村长薛青山,上门拜见秀才老爷。 郑老头道:“我们公子去县里送请帖还没回来,王里正和这位薛村长,如果是来见我们公子的,那就白跑一趟了,我们公子这会儿不在家。” 王方木:“……既然这样,拜见你们少夫人也是一样的。” 郑老头瞅了瞅他,见是经常来往的白溪村里正,便点了点头道:“两位在这里稍等,我去通传。” 薛双双听说王方木来了,还带着薛家村的村长一起上门,不由挑了挑眉,吩咐把人请进来。 她大约也能猜到两人的来意,薛双双也觉得,趁这个机会,把话一次性说清楚也好,也省得薛家村的人整日惶惶不安,生怕四合院对他们有意见,想要对付他们。 其实真没有这回事。 薛青山跟着王方木走进四合院的时候,整个人都带着拘谨,也没说什么其他的话题,只说薛家村的村民听闻姜湛考中秀才,成了案首,非常高兴,大家凑了点东西表示祝贺,托他这个村长带过来。 薛双双笑道:“谢谢村民们的厚爱,谢谢薛村长,薛村长有心了。” 薛青山眼见就松了口气。 薛双双想了想又道:“明天四合院办酒,薛家村的村民要是愿意,可以过来吃酒。” 薛青山几乎是下意识点头:“愿意愿意,大家肯定愿意,我们明天一定前来叨扰。” 王方木:“!!!” 说好的怕被打死呢? 薛双双含笑点头:“明天四合院设一天流水席,欢迎大家都来。” 她说着又对王方木道:“里正大叔明天可不能缺席啊。” “村里的香皂厂明天也放一天假,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第八百零三章 你蠢啊 薛青山从四合院出来的时候,还不太敢相信薛双双不但没叫人把他打出来,反而会开口请他们薛家村的村民明天来吃流水席。 美滋滋! 薛青山觉得自己走路都有点发飘,对王方木道:“里正,王里正,里正大叔,你掐我一下,我怎么觉得我这是在做梦呢?我都梦到薛双双请我们村的人明天来四合院吃流水席。” 王方木没好气的踹了他一脚:“是是是,你这小兔崽子在做梦,明天可以不用来吃酒了。” 薛青山跳起来:“那不行,秀才老爷家的酒当然得喝。” 他笑得嘴巴都合不拢,道:“你这么一说,我就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不然你不会这么嫉妒我!” 王方木笑骂:“放屁,我还能嫉妒你个小兔崽子?” 薛青山感叹道:“里正大叔,我现在相信你说的话了,薛双双是真的心胸宽广,我们薛家村的人以前那么对他们一家人,她现在都能不计前嫌,让我们来吃酒。” 王方木道:“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肚量大的人才能干大事,看看四合院的发展,这才多长时间,就发展壮大到这个程度,让人不服都不行。” 王方木说到这里,语重心长道:“青山啊, 我是老了,有些事情做起来,怕是力有未逮,以后就看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了,你要加把劲,把薛家村带出来。” 薛青山忙道:“里正大叔你这年岁,正是经验最丰富,最好干工作的时候,怎么能服老呢?” 薛青山郑重道:“里正大叔以后有什么吩咐,就尽管说,我们薛家村的人能做到一定照办。” 王方木看了他一眼道:“我能有什么吩咐?你是薛家村的村长,要带着你们薛家村的人把日子过好。” 薛青山一个劲的点头,觉得浑身充满干劲。 薛双双丝毫不知,因为这事,她在白溪村和薛家村两个村民的心里,落了个心胸宽广的好名声。 说到底,她之所以能这么轻易原谅薛家村的人,是因为她两世为人,行世上或多或少都保留着前世的影响,前世那个社会,世态冷漠,各人只管门前雪,一个小区同栋楼的人住了几年,可能上下楼层之间的住望互相都不认识,那种社会下,什么家族、边坐之类的,不存在的。 这种影响,让薛双双对薛家村的恶感,几近于无。 在薛双双看来,和她有矛盾的,对薛顺一家造成伤害的,只是老薛家的人,薛家宗族的人只是漠视不管,没有落井下石,道德上可以谴责,律法上却没有责任。 法无禁止即可行,薛双双不会把老薛家的账记到薛家村村民身上。 再有一点,就是如今的她,跟整个薛家村人所站的高度不一样,她的眼光,早就投向整高远的地方,而不是只局限于薛家村这点小矛盾。 第二天天还没亮,四合院就开始热闹起来。 前院大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为白天的宴席做准备。 考虑到村子里人多,一起过来院子里都坐不下,索性把宴席的位置摆在四合院外面,一字排开十几张桌子,做流水席。 中午快到饭点的时候,村民们结伴而来,凑满一桌就坐下吃席,吃完了,换一桌人,继续上菜继续吃。 若是饭量大,一桌吃完了还没吃饱,那就下一桌开席的时候接着吃,没有人会在意你吃得多不多,吃再多,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宴席上鸡鸭鱼肉大碗大碗的,没有什么华而不实的摆盘,满满的海碗里装满,份量非常实惠。 哪怕白溪村的村民这两年的日子眼见着是过得好起来,那家里的伙食也没有这么吃的,便是过年,都没有这么丰盛。 至于薛家村的村民就更不用说了。 是的,薛家村的村民,除了跟薛双双真正有仇的薛福一家没来,薛壮一家没好意思来,另外,薛三叔公等几个族老也是没脸过来吃席,其他人,拖家带口都来了。 村长说,四合院请他们去吃流水席,让大家想去就去,不用顾忌这么多。 村民们有了这句话,自然就没有放过这次吃香喝辣的机会,连手里抱着的孩子都一起带来了。 自从薛家村从白溪村独立出之后,近一年来,薛家村的村民差点没被几个族老坑死,差点吃了上顿没下顿,最近的一顿肉味还是过年的时候尝过,早就忘记是怎么样的。 可就算是过年, 也没有钱割许多肉,只能咬牙割半斤肉回家应个节,一家大小分下来,每人大约能吃两指甲那么丁点,家里人口少的,最多也不过一人一块半个巴掌大的肉,就没了。 如今对着满桌的大鱼大肉,吃得胃口大开,因为是让人直到吃饱为止的流水席,众人也不怕慢了等下没得吃,所以吃起来虽然凶狠,但是还记得要边喂手里的孩子吃一些。 四合院外的流水席吃得热火朝天,四合院里面同样热闹。 因为李县令和姜湛的夫子还有同窗要来,四合院总不能让他们也坐在外面吃流水席,所以在大厅里面开了两桌正席,用来招待李县令等人。 里正王方木和王家几个族老,还有薛家村的村长薛青山,都被留在大厅里坐席吃酒。 薛青山坐在屋里满是不自在,几次想跑到外面去跟村民一起吃流水席,都被王方木拉住。 王方木低声道:“你蠢啊, 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听说县令大人都要到场,还有县衙的师爷、捕头都会来,再加上镇上学院的夫子和学生, 这么好的认识人的机会,你跑到外面去吃流水席?” “你还想不想把薛家村的村厂当好?想不想带着村民过好日子?” 薛青山被他那么一说,也反应过来了,忙正经坐好,不好意思道:“我错了。” “我以前没遇过这种事,就算村里请客那也轮不到我上前啊,所以有点紧张。” 王方木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用紧张,你这是缺乏经验,以后经历的多了,自然就习惯了。” 第八百零四章 我明年,不去府城考试 李县令这回来得比较早,并没有压着饭点来。 姜湛要回京城的事情,李县令心里清楚,自然想趁姜湛还没离开的时候,跟他搞好关系。 再则,官场中以上位者为尊,所以但凡宴请,谁的地位早,谁都在最后到场,职位低的,自然要早早到场,断没有让上峰等自己的道理。 李县令深诣官场之道,哪怕现在姜湛的身份明面上没有暴露出来,他也不敢让永宁候家唯一的公子久等。 不过为了避免给姜湛带来麻烦,李县令倒也没做得太明显,带着师爷在清风书院的夫子后面到场。 几乎是前后脚到的四合院,让夫子直呼好巧,早知道这样,就等县尊一起同行。 李县令和清风学院的夫子以及几个学生,还有琳琅阁的掌柜,一起坐了正中间的主桌。 琳琅阁的掌柜来得早,而且礼也备得颇为丰厚,薛双双也没客气,直接收了下来,也不管掌柜心里存在什么想法,毕竟,以他们如今和顾恒的交情,便是再重的礼,也完全收得起,不必在意其他。 余下师爷,刘捕头,王方木,薛青山,以及一家村几个族老,坐了另一桌。 酒桌上能聊起来的,无非就是那些。 李县令和夫子那一桌,基本上就是勉励学生好好读书,努力考功名,以后为国做贡献。 师爷和刘捕头王方木等人这桌,聊的东西就多些,主要是针对一些朝廷的政令法度,税赋,收成等等这些事关村民生活的话题。 薛青山对这些不懂,就不出声,在边上竖起耳朵听,把不了解的地方记下来,到时候找机会问王方木。 一顿酒吃下来,薛青山倒是收获了不少东西,并且,因为跟师爷和刘捕头两个一起同桌吃过酒,碰过杯,也算混了个脸熟,以后要去县里办个什么事,不说让他们额外照顾,至于,不会无缘无故卡着不办。 直到这时候,薛青山才知道王方木一开始为什么要骂他蠢,这种能跟衙门的人套上交情的好机会,可遇不可求,他竟然还想着白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出去吃流水席,可不就傻是什么? 薛青山只能感叹,刚才幸好没出去吃流水席。 李县令所在那一桌,因为都是年轻学子,这个年纪段最是意气风发,刚开始那会儿还因为李县令在场而深受拘束,到了下半场,几杯酒下肚,便开始激昂起来。 谈天说地,说古论今,各抒己见,一时酒桌成了辩论场,十分热闹。 这其中,有些人是真性情,确实是一时热血上头,意气风发,纯粹是为了抒发自己的想法,而有些人的目的,显然就不是那么单纯,而是找准机会,要在县令大人面前表现自己。 要知道,若不是今天这样的场合,像他们这些学子想要私下里见到县令大人, 除非考中榜首,参加县里的庆功宴, 否则几乎没有机会。 那么现在,抓紧时候,让县令大人对自己留下深刻印象,从而获得县令的关注,无疑是一条捷径。 这其中,就属于那位考中秀才,名次却吊车尾的学生,最为明显。 一开始,他有意无意打压同学,在县令大人面前表现自己,大家还以为他是无意的,毕竟见到难得见到县尊大人,激动嘛,所以爱表现了点也是情有可原的。 但是听着听着就不对了。 除了姜湛之外,饭桌上的每一个同学都被他针对过。 而他不是不想打压姜湛来表现自己,而是没弄清楚姜湛和李县令到底是什么关系,怕弄巧成拙。 毕竟丰阳县每年都有人考中秀才,榜首也不是没有出现过,但是还从没听说过哪个人家里摆酒庆贺,能把县令大人请回家去的。 再加上李县令对姜湛的态度十分客气,这人就不敢乱动了。 不得不说,这人还是有些小聪明的,只不过,没用在正途上就是了,这份聪明劲要是用在读书上,大约就不会只考个吊车尾的秀才名次。 在座的人又不傻,被他这么针对打压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不过,碍于县令和夫子在场,为了不丢整个学院的脸,他们也不好跟那人吵起来,只不过也不跟他多说话了就是。 那人失去了表现的机会,自然不甘心,对姜湛笑道:“明天秋闱,姜同学应该是必中的了,说不定解元也也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到时候, 姜同学可不能忘了我们这些同窗。” 这话要是传出去,还不知道会给姜湛招来多少麻烦,考官要是知道,会觉得姜湛狂妄,而这一府之内的读书人,也会觉得姜湛不知天高地厚! 姜湛明晃晃感到他的敌意,倒不知自己是怎么得罪了他。 夫子喝止道:“不可胡说。” “下场考试这种事,谁都不敢打包票,你倒好,一开口就是解元!” “解元要是那么好考,你考个秀才还会考得这么艰难,连着考三年才吊个尾巴?” 那位学生被夫子骂得满脸通红,忍不住辩解道:“我当然不行,但是姜同学是我们县的榜首,要考个解元还不容易?” “姜同学,你有什么学习的窍门,也跟我们说说,让我们学习学习。” “对了,明年秋闱,我也想去府城下场试试,我知道自己这成绩,想中举肯定不行,就是提前去感受一下考试的氛围,好为下一个三年做准备。” “到时候,姜同学我们一起啊,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姜湛淡淡瞟了他一眼,道:“只怕在让这位同学失望了,我明年,不去府城考试。” “这位同学可以尽早寻求别的同伴,以免到时候误事。” 桌上除了李县令,众人皆是愕然。 夫子急问道:“你明年怎么不下场?” “你底子好,基础扎实,只要下场考试,中举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你要是明年不下场,就得耽搁两年才能下场。” 姜湛对夫子笑了笑,说道:“不瞒夫子,今天把大家请来,不止是为了庆贺我考中秀才,更是为了向大家辞行。” 第八百零五章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李县令提前知晓实情,笑而不语,夫子和同窗却比较震惊。 夫子惊讶道:“辞行?” 姜湛道:“是的,我准备前往京城,短期内应该都不会再回来。” 夫子不解道:“就算你去京城,跟你明年参加秋闱也并不冲突。” “你之前也去京城生活了好几个月,这次不也赶回来参加考试了吗?” “姜湛啊,聪明勤奋肯努力,在读书上又有天赋,不参加明年的秋闱实在是可惜了。” 姜湛对夫子道:“夫子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只是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只能错过秋闱了。” 夫子是典型的读书人,深信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一辈子以考功名为己任,可惜天赋有限,考了个秀才之后,就一直没有再中,年纪大了之后就只能找了个书院养家糊口,顺便教书育人,想让自己未实现的愿望,在学生身上实现。 只是这世上考功名的概率极低,秀才已是不易,举人就更为艰难,夫子教了许多年书,也没能教出一个举人来,基本上都是因为资质不够,考个秀才已是免费,中举这种事想都不敢想。 好不容易出了姜湛这么一个会读书的苗子,夫子自然希望姜湛可以一直考下去,中举、中进士,这样他身为夫子面上有光还是其次,主要是觉得自己的理想在学生身上实现了,会有一种成就感。 结果现在,姜湛告诉他,他要去京城,他不继续下场功名了! 这一时半会儿让夫子怎么能接受? 夫子愠怒道:“你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你读了那么久的书,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考取功名,好光宗耀祖吗?” “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却视而不见,反而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准备放弃秋闱。” “你对得起你这么多年读的书吗?” “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能比秋闱重要?” 姜湛:“……” 看不出来啊,夫子年纪虽然大,中气还是很足啊,这么大一长串说下来,都不带喘气停歇的。 面前这人是自己夫子,姜湛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笑了笑道:“确实有重要的事情。” 另一位秀才这可找着机会表现了,立即跳出来道:“姜同学,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夫子刚才苦口婆心,对你说了这么多,难道都白说了?” “夫子那也是为你考虑,想让你前途顺遂,以后有功名傍身,你怎么能置夫子的话于不顾呢?” “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夫子看你独身一人,也没有个长辈替你操心,就把你以后的规划都替你安排好了,你只要按照夫子的要求,努力读书,好好下场考试,自然有功名在前头等你。” “以后红袍加身,也不是什么难事。” “夫子这么为你着想,你却不领情,反倒忤逆夫子,姜同学,你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李县令听得直皱眉,那秀才还以为李县令是对姜湛不满意,这才脸色不好,刚想再接再励,继续表现自己一番,就听薛双双问道:“阿湛,这位秀才老爷怎么称呼?” 姜湛见她眼里冒火,知道她这是要教这位秀才老爷做人了,便收起教训人的心思,笑着给她介绍:“这是秀才姓王,双双你喊他一声王秀才便是。” 王秀才皱眉看向姜湛,眼里的轻视之色一闪而过,觉得姜湛果然是乡下人,这么重要的场合,外男那么多,竟然还让女眷出场,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王秀才用一种略带教训的口吻说道:“姜同学,你我同窗一场,我是把姜同学当成亲兄弟看待,才好心提醒姜同学,男女有别,这种场合,怎么能随便让女眷出来见人?” “还不赶紧让嫂夫人进屋去,以免有失体统。” 薛双双失笑:“王老爷,您这么懂规矩,知礼数,难道就没听过客随主便这个词吗?” “另外,虽然我们空阿湛没有兄弟,不过既然王老爷您口口声声说把阿湛当成亲兄弟看待,那见见我这个嫂夫人怎么就不成体统,不合规矩了?” 王秀才被噎住了,脸色涨得通红,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薛双双没打算放过他,这种人,早斩断关系为好,不然以后得知姜湛的身份,到时候还不定会做出什么攀附的事情来。 薛双双神色肃然道:“可见王老爷心里,根本看不起我们家阿湛,既然这样,王老爷也不必口不对心,拣些好听的话来说,我们阿湛,也不需要这种口不对心的兄弟。” 王秀才怒道:“你,你!姜同学, 你就任由她这么胡说八道?” 姜湛一脸惊讶道:“我觉得双双说得很有道理呀,没听出来哪里胡说。” 王秀才气得差点闭过气去。 薛双双又道:“王老爷刚才所说的,有几点我要纠正一下,以免传出去让人误会阿湛就不好了。” “王老爷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个说法是没错的,我和阿湛本人,也提倡尊师重道。” “不过,我记得这个终身为父的师,是需要正式磕头敬茶拜师之后的老师,像夫子这样,给阿湛开蒙,并且教导阿湛读书的老师也值得尊敬,但是,却并不像王老爷所说的这样,可以随意规划安排学生的人生。” “事实上,便是真正拜师的老师,也不会枉顾的学生的具体情况,而随意安排学生以后的路。” “毕竟,每个人的人生都是独立的, 有自己的主张,而不是只能遵照别人的意愿活下去,那和行尸走肉也没什么区别。” “王老爷枉顾事实随口乱说,要是传出去,不但给你们学院和夫子身上抹黑,也是给天下为师者抹黑。”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而不是强行干扰学生的人生,让学生按自己的意愿生活。” “王老爷说,阿湛独身一人,没有人为他操心前程。” “我不知道是什么给了王老爷这种错觉,但是我现在必须严肃告诉王老爷一声,阿湛父母双全,亲长俱在,他们都很关心阿湛,也支持他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生活。” 第八百零六章 为喜欢而读书 薛双双道:“每一位先生都希望自己教的学生成材,这是对先生的肯定,也是先生自我价值的体现。” “夫子对阿湛寄于厚望,想看他功成名就,想看他金榜提名,这份拳拳之心,我们理解,也很感激。” “但学生首先是个独立的个体,其实再是学生。” “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立的想法。” “也许在夫子心里,秋闱是最重要的,应当排要第一位,其他任何事情都得往后靠。” “但是对阿湛来说,确实有对秋闱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做。” “所以,辜负了夫子的殷切期盼,我们十分抱歉。” “读书的意义,并不仅仅在于考功名,考取功名,只是读书的一个目标,而其余的,比如读书使人愉快,读书使人知礼仪,读书使人进步,读书让人明理,读书,还让人对以后的生活有更多的选择……” “为喜欢而读书。” “这,才是读书的意义所在。” 薛双双说到这里,对夫子行了一礼,道:“小妇人在夫子面前放肆,请夫子恕罪。” “只是,阿湛是夫子的学生,他没有遵从夫子的意思,准备明年秋闱,这原本只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方才王秀才老爷的话却给小妇人提了醒,若是此时不能在县令大人面前、不能在夫子面前把这个误会解释清楚,在有心人士的传播下,肯定会败坏阿湛的名声。” 李县令和夫子还没从薛双双这番“读书不是为了考功名”的新奇议论中回过神来,薛双双已经冲王秀才呲牙一笑,道:“既然王秀才老爷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那王老爷也是夫子的学生,虽然阿湛不能参加秋闱,但王老爷可以呀,王老爷您到时候高中个举人回来,给夫子脸上增光,也算是孝敬夫子了。” 王秀才被挤兑得脸上阵青阵白,憋屈道:“我,我成绩不如姜同学,秋闱怕是考不上。”虽然这是事实,可是让他当着众人的在, 亲口承认自己不如姜湛,还是非常难堪啊。 薛双双笑道:“王老爷何必枉自菲薄,都是读书人,王老爷您也在这科考中秀才……” 王秀才听薛双双这么说,觉得心里好过点。 没错,大家都是秀才,他也不差什么! 他心里正这样想着,心情刚刚放松一些,就听薛双双继续说道:“……虽然跟阿湛相比,您这成绩是差远了,不过,俗话说得好,笨鸟先飞,勤能补拙,不聪明没关系,完全可以用足够的努力来弥补。” “现在到明年秋闱还有一年,想必经过王老爷的努力,考个举人回来报答夫子,应该绰绰有余。” “除非王老爷没办夫子放在心里,不想努力报答夫子,那才会考不上。” “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王老爷这么知礼懂礼的人,肯定会努力的报答夫子的,对吧?” 王秀才急得差点闭过气去,连忙否认道:“不是,我考不……” 李县令笑眯眯截住他的话头,道:“我看姜湛的夫人说得不错,王秀才既然这么想报答夫子,那要更加努力才是,本县,也等着王秀才高中的消息,到时候,也算是替本县增光。” 王秀才吓得腿都软了。 夫子直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过于激动的态度,差点给姜湛造成麻烦,一时也有些不自在。 但夫子向学生道歉这种事,不存在的! 何况夫子心里对姜湛不去参加秋闱还是有意见,硬梆梆道:“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觉得比秋闱还重要,不过你媳妇刚才说得不错,读书是个人的事,你不想参加秋闱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不再多说,只希望你到时候不会后悔。” “要我说,这人哪,要往长远了看,可不能只看到眼前暂时能多赚几个银钱,就荒废学业。” “等以后,你看到别人功名在身,前程似锦之时,再后悔也就迟了。” 得,夫子这是以为他们看到现在赚了点钱就飘了不想读书。 不过这事姜湛不好解释,也就只能让夫子误会了,只笑笑说道:“学生多谢夫子提醒。” 直到后来,姜湛的身份传开,不少人到白溪村这边来打听姜湛的事情时,夫子才知道姜湛为何说不能参加明年的秋闱,永宁候府唯一的公子,原本也不用走科举这条路。 一场宴席免勉强也算宾主尽欢,除了那位王秀才老爷。 第二天一大早,几辆马车从四合院出发,驶向京城。 此时的京城,已经隐隐有风声传出,说永宁候府的嫡出少爷找到了。 不过这个传言还只是在坊间传传,有人相信,更多的人却是不相信。 长安伯世子刘俊杰派出去的人从薛双双入手,一路查到白溪村,再查到姜湛头上,前面都十分顺利,也查出来姜湛是林大山家里从别处抱回来的。 可是再查下去,后头的线索就变得模模糊糊,姜湛的身份似乎有出处,是林汪氏娘家那边的孩子,可是再从林汪氏娘家那边查下去,就发现,姜湛不是那里的,而是林汪氏从半路带回娘家去的。 这么一来,查找的进度就耽误下来了,只能一点点排查。 刘俊杰急得要死,大骂“废物”! 在拿不到切实的线索之前,他也不敢胡乱说姜湛就是永宁候的儿子。 不然这后果太严重了,不止永宁候府要找他麻烦,皇帝也饶不了他。 只是刘世子心里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觉得姜湛就是姜铣的儿子,两人都姓姜,年龄也对得上,而且,他心里生出这个怀疑之后,就不自觉地把姜湛跟永宁候姜铣的长相做对比,发现两人竟然长得有七八分像! 虽然说,这世上长相相似之人万千,但是, 长得像,而且其他信息又完全对上的,总不可能这么多都是巧合,而且,永宁候夫人对薛双双实在好得太不像话了。 上元节的时候为薛双双出头,不惜跟郑尚书家里对上,这回,听说更是亲自上刑部衙门找的刑部尚书,让他关照薛双双。 第八百零七章 永宁候世子找回来了! 除了永宁候夫人的行为反常之外,永宁候姜铣的做法就更反常。 北疆军需是多么重要的事情?永宁候姜铣怎么就敢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到薛双双一介妇人手上? 而且多少有门路有胆量的富商也找不到和军队做生意的门路,薛双双和姜湛,两个从小在乡下长大的村民,从哪里来的门路能跟北疆军搭上关系? 并且能取得永宁候姜铣的信任? 这些事情,没有细想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可越是细想,就越是觉得其实问题大了。 只是这些猜想,在听说姜湛安安份份呆在丰阳县考秀才的时候,又产生了怀疑。 永宁候府唯一的公子还需要下场考功名吗? 就算他自己想走科举之路,皇帝也不允许,那他下场考秀才有什么用? 刘俊杰心里拿不定主意,就只能等着最终结果出来。 但是在这之前,向坊间散布一些谣言还是可以的,等他拿到切实证据,正好可以控制一番舆论,就说永宁候府居心叵测,早就找回嫡子,却不肯公布,可见是早有异心。 只是刘俊杰怎么也没想到,永宁候府的反应比他还要干净利落。 刘俊杰让人在坊间传出永宁候嫡子找回来的消息时,还不忘让人盯着永宁候府,生怕永宁候府会阻止这个流言的出现和传播,结果盯了几天之后,也没发现永宁候府有什么动作,刘俊杰心里就松了口气,只想着永宁候府肯定觉得这种小流言起不了作用,所以才大意不管,这么一想,永宁候府也没多厉害。 唔,或者,有永宁候姜铣拿主意的永宁候府确实厉害,但是永宁候姜铣去了北疆,候府里只留下永宁候夫人这么一个妇道人家,整个候府就跟去了爪的老虎似的,不足为惧! 呵,女人嘛,头发长见识短,能顶什么事? 然而刘世子万万没想到,打脸竟来得如此之快。 这天,刘俊杰刚出门,就听到大街小巷竟然传遍了一个消息:听说,永宁候府唯一的公子找回来了! 听说,远在北疆的永宁候姜铣得知这个消息,虽然因为战事要紧,职责所在,不能回京见儿子,却一刻也等不及,直接从北疆给陛下上折子,为找回来的儿子请封世子! 听说,陛下已经准了。 听说,这回能找回世子,还是因为上元节的时候,永宁候夫人在灯楼上无意中遇见两个小辈,一见之下便心生亲近,又觉得世子和候爷长相十分相似,便让人去调查一番,没想到真的流落在外的世子! 听说,永宁候府已经出动人手,去接世子了。 听说,永宁候府的世子之前已经娶亲了,这回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而是带着世子妃一起回府。 听说…… 一路上听说的实在太多了,刘俊杰到了自家茶楼的时候,都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只觉得这回办事的下属真是会来事儿了。 听听这传言,说的跟真的似的,要不是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些传言就是他让人传出来的,他自己都信了! 只是,这也太会来事儿了! 不是交待过,这事情的动静不能闹得太大,维持个一般规模就行了吗?怎么能弄出现在这种声势来? 这声势太大,被有心人到皇帝面前说了一嘴,却又拿不出永宁候姜铣确实已经找到儿子的证据,也起不了作用啊,反而让永宁候府有了准备。 刘俊杰想到这里皱眉,对身边一个长随道:“去让他们消停点,别闹这么大。” 长随自然知道刘俊杰反怕这个他们是谁,就是指负责传言这档子事的人,只是,长随苦着脸道:“世子,这个,管不了!” 刘俊杰一愣,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冷冷看向长随:“你说什么?怎么管不了?” 长随道:“回世子爷的话,刚才我们听到的这些话,都不是我们自己人传出去的,而是不知道怎么的就传出来了,而且,传得特别迅速。” “我们的人发现苗头不对,想阻止的时候,已经人尽皆知,阻止不了了。” 刘俊杰大惊:“什么?” 他破口大骂:“怎么会阻止不了?我养着人们这些人何用?废物!” 这事也不是长随去办的,刘俊杰这骂得完全没有道理,不过长随也不分辨,任何他骂,反正刘俊杰的脾气,在他边上做事的人都摸清楚了,他骂他的,大家只当没听见就是了。 反正骂两句又不会少块肉。 刘俊杰骂了一会儿,才道:“那就去查清楚,这个传言到底是怎么出来的,是谁传出来的!” “这种时候传出把流言阵仗弄得这么大,这不是要坏本世子的好事吗?” 他派出去的人已经找到当年的一些线索了,只要再等几天,完全确认姜湛的身份,到时候再把流言的声势壮大,才能收到异想不到的效果,也能让皇帝更加看清永宁候府的威胁。 刘俊杰咬牙切齿道:“要是让本世子查出来,谁在背后坏本世子的好事,本世子弄死他。” 长随木着一张脸,对于刘世子这种“豪言壮语”只当没听见。 反正刘世子时不时就要来这么一句,要是当真,他们就输了。 刘俊杰心气不顺,一把将手里的茶盏砸在长随身上,怒道:“忤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查!” “是,世子!”长随恭敬应一声,转身出去了。 刘俊杰这会儿越想越不对,正准备出了茶楼,找人打听一番,结果就有长安伯府的小厮找来,说:“伯爷刚从宫里回来,请世子赶紧回府一趟。” 刘俊杰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就觉得跟这件事情有关。 果然回了长安伯府,长安伯刘松已经在书房等他。 一见刘俊杰进来,连气都没让他喘匀,长安伯刘松直接就道:“永宁候世子找回来了!” 刘俊杰愣了一下,下意识反驳道:“这不可能!坊间那些传言,是让我人传出去的,是假的,当不得真!” 刘松提高音量,愠怒道:“世子,我在跟你商量正经事,谁跟说你坊间的传言?” 第八百零八章 世子当不成了 刘俊杰眼皮狠狠一跳,愕然道:“不是传言?” 怎么就不是传言了呢?这还是他之前让人传出的呢! 可是长安伯刘松一脸严肃,刘世子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刘松这个时候也十分烦躁,他在书房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才停下脚步,说道:“永宁候世子找回来这件事,已经在陛下面前过了明路,传言什么的,世子以后就不要再说了。” 刘俊杰这下更意外了,问长安伯刘松道:“不是,这事怎么就在陛下面前过明路了?” “永宁候世子是哪个?” “这人都没京城啊,他怎么在陛下面前过明路?” “二叔,你该不会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刘松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胖呼呼的身子也懒得继续在书房转圈, 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道:“世子,你以为我跟你一样闲空,能用这种事情跟你开玩笑?” 刘俊杰小声嘀咕道:“你一个没实权利的伯爷,还能忙到哪里去?” 他还得忙着给皇帝送钱呢,长安伯刘松倒好,安稳当伯爷、拿俸禄,什么事都不用管,反正长安伯府一有事,皇帝找的是他这个世子。 刘俊杰这么一想,心里忽然觉是挺不平衡的。 凭啥什么事都是他干了,他就只是个世子,刘松什么也不干,还是伯爷呢? 刘俊杰撇撇嘴,心想当时是因为自己年纪小,父亲去世得突然,这才把长安伯的爵位落到刘松身上,现在自己都这么大了,早就是个能给皇帝分忧办差的大人了,这个长安伯的位置,也应该还给自己才是。 刘俊杰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就多少带了点出来。 何况以前因为有刘贵妃和大皇子的关系,他一直都觉得长安伯府本来就该是他的,刘松只是暂时担个伯爷的名头,替他管家而已,省得长安伯的爵位被朝廷收回去,所以刘俊杰在刘松面前一向横行无忌,从来没把刘松的反应当回事,呃,一般情况下,长安伯刘松都是不跟他起争执的,凡事顺着他来。 只是这次的情况似乎有点不一样。 刘松听了他的嘀咕,抬手就拿起案几上的茶碗掷了过来,胖脸上满是凶狠的看着他,喝问道:“世子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 刘俊杰被他唬了一跳,连忙跳开,依旧还是慢了几分,被茶碗砸在脚边,溅出来的茶水把衣摆弄脏了。 刘俊杰怒道:“你干什么?” 刘松冷声道:“我想劝世子,没事多干点正事,别一天到晚只想着吃喝玩乐,散布谣言。” “也别没事污蔑小妇人倒卖军需。” “虽然陛下让世子全权负责军需一事,那也不是让世子去随意污蔑人的。” “还打着陛下的名号污蔑人,就不怕陛下治罪呢?” 刘俊杰简直不敢相信刘松居然敢教训他! 这怎么可以? 刘俊杰勃然大怒:“二叔,你别忘了,你这个长安伯是怎么来的!” 刘松冷冷盯着刘俊杰看了一会,忽然就笑了,满是肥肉的脸上,看上去居然有些狰狞,刘俊杰吓了一跳。 刘松道:“世子,我这个爵位,当然是皇上给的,倒是世子这个位置,并不是我上折子请封的。” 刘俊杰大惊:“你,你什么意思?” 刘松笑道:“是了,世子还没承爵,可能对爵位之事还不是很清楚,所以不知道世子的人选,正常情况下,都是由勋爵位自己定下,再给陛下上折子请封的。” “像世子这样,由贵妃娘娘指定的世子,还真是绝无仅有。” 绝无仅有的刘世子:“……” 他想起来了,当时他父亲在北疆身死,老长安伯只好把爵位传给刘松,当时,刘贵妃娘娘还是宠妃,在宫里正受宠,所以,就强制定下他为下一任的长安伯世子。 于是他这个世子之名就这样定下了,府里上下人等也好,出去遇见的人也好,大家开口就喊刘世子,闭口还是刘世子,刘俊杰本人也毫无心理负担的觉得自己就是真正的长安伯府世子。 可是现在听刘松这么一说,他才反应过来,他这个世子,名不正言不顺,就只是大家嘴里喊喊的世子,并没有正式的册封文书! 他的世子服饰,以往都是刘贵妃让人送来的,因为刘贵妃向皇帝提的要求,指定刘俊杰为长安伯府世子,皇帝当时也答应了她,所以,虽然还没下过明旨,当陛下金口玉言,口喻也是旨意嘛! 所以刘贵妃就让人按照伯府世子的规制,给刘俊杰做了世子袍服。 后不这事好像就成了习惯,刘俊杰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结果……如今刘贵妃失宠,被禁了足,连世子服都没人给他准备,加上大皇子眼看着也沉寂下去,所以他这个口头上的世子,在刘松眼里,竟然不作数了! 刘俊杰:“!!!” 不,这不是真的! 刘俊杰惊恐的看向刘松,强自镇定:“二叔,你想不认我这个世子,你问过皇上的意思吗?” 他色厉内荏道:“皇上金口玉言,我这个世子,可是皇上亲口答应的。” 刘松低低的笑了一声,道:“世子,哦不对,俊杰啊,不是二叔要说你,你说你都已经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这么天真呢?” “朝廷册封世子,一向都有自己的流程,陛下发明旨,还有册封世子的文书以及世子的印签,袍服,都会承着册封文书一起送来。” “俊杰你一没册封文书,二没世子印签,三就连世子袍服都不是正规的,怎么就敢说自己是世子了呢?” “陛下自然是金口玉言的,只不过,陛下也明察秋毫,知道有些人本事不够,当不了世子。” 刘松说到这里,慢条斯理道:“我今日喊你回来,除了告诉你永宁候世子找回来的消息,也是想知会你一声,我已经向陛下上了折子,给你堂弟刘天赐请封世子,陛下英明,已经批了我的折子,不日就会有宫人到伯府来宣旨。” “俊杰可要早做准备,以免到时候做出什么大不敬的事情,给自己招来祸端。” 第八百零九章 事办得漂亮,话说得更漂亮 刘俊杰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砸得晕头转向,双目失神。 刘松从太师椅上站起来,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说道:“俊杰你年纪也不小了,以后,还是要找个正经营生才好,不然这么一直游手好闲,可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贵勋人家,养出个把纨绔并不算什么大事,但我们伯府的家底这几年都快被俊杰你败光了,实在是禁不起你再大手大脚,胡作非为。” “所以,俊杰你要是再不上进,就不能怪我这个做叔叔的到时候把你分出去单过。” 刘俊杰失魂落魄,满脑子都是刘天赐要取代自己成为长安伯府的世子,哪里还听得到刘松在讲什么,就连刘松什么时候出了书房的大房都不知道。 刘俊杰回过神来,转头就冲出书房,骑马直往皇宫方向冲去。 他要进宫,他要去找皇帝问清楚,关于长安伯世子人选的事。 刘松一定是骗他的,一定是! 刘天赐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取代他的地位,成为长安伯府世子? 刘俊杰一路冲到皇宫门口,浑浑噩噩间,到了宫门口都忘记停下来,差点纵马直入宫门,被值守的侍卫用长枪抵在颈脖上,这才发现自己差点闯了大祸。 刘俊杰差点惊出一身冷汗,连忙翻身下马,连称误会。 值守宫门的人可不管是不是误会。 他们的职责就是守好宫门,直接对皇帝负责,刘俊杰这种行为可大可小,但不管要怎么订罪,都不是他们能够做主的。 值守的侍卫一把将刘俊杰抓了个严实,然后一级一级往上报。 这要是换在平时,皇帝心情好的时候,刘俊杰这种无心之失,可能也就放过他,不追究他的罪责,可是架不住皇帝这会儿的心情不好,而且是非常不好,刘俊杰这个时候纵马闯宫门,那简直就是撞在枪口上。 皇帝大怒,直接把刘俊杰下了狱。 说起来,皇帝要把刘俊杰下狱,除了他这回差点宫门之外,还因为他办事不力,这么久都没能筹措到足够的银子,使得皇帝的封后大典,一直办不下来。 皇帝心里大骂刘俊杰废物,真是枉费了朕的一片苦心! 再一想到,就这么一个废物,还是刘贵妃推荐给他的,还让他答应刘俊杰做长安伯府的世子,皇帝多疑,就不由多想了一些,觉得刘贵妃这么做,是不是怕朕身边的臣子太出色,就不能任由她糊弄了? 就好比这回立后的事情,该不会是刘贵妃和刘家不想让朕立后,所以刘俊杰就故意出功不出力,大半年都筹不到银子,好让自己办不成立后大典? 所以说当皇帝的就是想太多,他这么一想,心里更愤怒了,连带着对刘贵妃也更加讨厌起来,之前还只是禁禁足,扣扣月俸,这回,直接开始降份位了,而且一降好几级,从贵妃位降到嫔位。 原本还准备一起治长安伯府的罪,不过长安伯很有眼色呀,早朝的时候,当众奏请他立后,说什么皇后母仪天下,中宫长期虚悬,容易影响国之安定,请陛下早立国母,以振乾纲,稳社稷。 不仅如此,长安伯刘松还表示,立后乃万民盛事,他身为臣子,也应该为这盛事尽一份绵薄之力,求陛下准许长安伯府进贡五千两白银,恭贺陛下和娘娘大婚,也让臣有福气沾沾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喜气。 刘松一本正经说道:“陛下富有四海,肯定不在意这区区五千两白银,不过这是臣的一片心意,是身为臣子应该做的本份,还请陛下接受臣的一片忠心。” 皇帝陛下都被长安伯刘松这一手骚操作惊呆了,差点没能反应过来,还是边上的内侍小声提醒,他才回过神来,继而就是大喜。 好啊,这事办得漂亮,这话说得更漂亮! 既维护他作为皇帝的颜面,更解了他缺银子的燃眉之急。 想不到长安伯刘松,平时看起来不显眼,关键时刻,还是个靠得住的! 皇帝龙颜大悦,当着众朝臣的面,大大的夸赞了一番长安伯的忠心。 当官的都是人精,特别是混到如今这个地位,有资格上朝的官员,更是人精中的人精,哪里还咂摸不出来皇帝的意思? 于是,朝臣们虽然心里把溜须拍马的长安伯刘松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也只能一派欢喜的样子,纷纷向皇帝表示,臣也想献上自己的忠心,沾点陛下和皇后娘娘大婚的喜气,所以,臣也进献白银若干。 嗯,一个早朝下来,皇帝当场就收到十几万两臣子的忠心贺银。 十几万银子用来立后自然不够,可想表忠心的,那也不止上朝的这几位老大人不是? 于是,当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传出去之后,先是京城的官员,再是京城周边的官员,再是全大顺朝的官员,都开始向皇帝表忠心。 也正是因为这样,皇帝才会一高兴,在长安伯刘松提出想给自己儿子刘天赐请封世子的时候,同意了。 至于以前答应过要立刘俊杰为世子的事,谁说的?朕怎么不知道?还有谁敢在他面前触这种霉头不成? 而且,勋爵世子这种事是有规制和定律的,需要经过朝廷册封,既然朕一直没有下旨册封刘俊杰为长安伯府世子,那就说明,刘俊杰不足以担任长安伯世子嘛! 京城和京城这边官员的“忠心”上贡得很快,皇帝一下子就有钱了,虽然说用来立后,还是有些不足,但很多事情,已经可以边准备起来了,毕竟还有整个大顺朝官员的忠心,正源源不断的往京城送来不是? 皇帝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永宁候夫人陆氏进宫求见之前。 没见到永宁候夫人陆氏之前,皇帝因为快要立后,心情愉悦,所以听到永宁候府的名字,并没有像往常那般烦躁,而是声音轻快的让人把永宁候夫人请进来。 免了陆夫人行礼,皇帝还让人给陆夫人搬了个小杌子赐坐,这才含笑问道:“永宁候夫人这个时候求见朕,可有什么要事?” 第八百一十章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皇帝还怕永宁候夫人不识相,说些不好听的话让他添堵。 于是对陆夫人暗示道:“永宁候夫人来得正好,朕和几位大人正在商议立后之事,夫人有什么好的意见和建议,也可以提出来,大家群策群力,争取把事情办到最好才是。” 殿内坐着的几位老臣纷纷朝永宁候夫人拱了拱的,虽然对于她一个妇人能和他们这些老臣一起议事表示不满,那也只能在心里想想,面上还是不敢表露出来的。 谁让永宁候夫人不管是从品级上还是从权势上来讲,都比他们强。 陆夫人一一给在座各位大人回了礼,谦虚道:“有陛下和几位大人在,哪里还有臣妇献丑的份。” 这话让殿里的人听得极度舒适。 皇帝问陆夫人:“那永宁候夫人此来,所为何事?” 既然不是为立后的事情来的,挑在这种时候进宫干什么? 皇帝就只差没明着嫌弃了。 而且皇帝想到了,整个朝堂,上至皇室宗亲,下至贵勋官员,个个都向他表了“忠心”,就永宁候府没有,这事都过去好几天了,永宁候府从头到尾,根本一点表示都没有,这也太……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皇帝心里憋屈的想,却又不能开口去要,也不能说人家永宁候府不忠心不是,永宁候姜铣这会儿还在北疆抵抗北蛮呢! 皇帝这么一想,脸上的微笑就快维持不住了。 永宁候夫人倒是没在意皇帝怎么想,答道:“回陛下的话,陛下即将大婚,普天同庆,永宁侯府沾陛下和未来皇后娘娘的喜气,也得了一件喜事,臣妇今天特来禀明陛下。” 咦?这个说法倒是新鲜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永宁候府就是不一样,就连拍马屁也拍得那么清新脱俗,亏得他们以前,还以为永宁候府的人是多么清高呢! 殿内的老臣们心里齐齐鄙视永宁候夫人,不过对她所说的喜事,也有点好奇。 永宁候府总不至于无中生有,编造一件喜事出来。 皇帝也好奇,不知道永宁候府这种时候能有什么喜事,不过永宁候夫人这么说,他心里还是高兴的,至少永宁候府表面上,对他这个皇帝还是尊敬的。 皇帝含笑道:“哦,这可是一桩大好事啊,永宁候夫人且说说是什么喜事,让朕也替候府高兴高兴。” 陆夫人脸上笑那是从心底发出来的,一点不作假,她对皇帝道:“回陛下,当年,臣妇与候爷丢失的孩子,现今找到了。” “臣妇,已命人去接那孩子上京,不日就能迎归候府,和臣妇母子团聚。” “等候爷打退北蛮,从北疆回来,就能一家团聚。” 皇帝声音猛在拔高,急促得有些变了调:“你说什么?你说的喜事就是永宁候府的嫡子找回来了?!” 陆夫人神色不变,似乎没看到皇帝的失态,依然满面笑容道:“是啊,臣妇和候爷的嫡子,也是永宁候府唯一的孩子,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回来了。” “这难道还不算天大的喜事?” 皇帝这会儿总算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太过失态,免费控制住自己即将失控的情绪,缓声道:“确实是天大的喜事,朕倒要恭喜永宁候夫人,终于找回亲子,得偿所愿。” 陆夫人真诚的道了谢:“多谢陛下。” 殿内的其他老臣心里已经掀起惊滔骇浪,只觉得这么一来,朝廷的形势只怕更加危险了。 皇帝对永宁候府那点猜忌之心,在座的朝臣心里,就没有一个不知道的。 这些年来之所以一直相安无事,除了永宁候在京城的时候一直表现出得无欲无求之外,最大的原因却在于,永宁候无子无后。 永宁候不但无子无后,而且他还拒绝皇帝的提议,过继一个嗣子回去继承家业,并且在皇帝表明,或以格外开恩,让他过继去的嗣子以后可以承袭爵位,成为下一任永宁候时,依然坚定的拒绝了。 所以,皇帝相信他没有野心,至少没有反的野心。 连个儿子都没有,就算打下万里江山以后也没人继承不是? 再说,永宁候此人还是个难得的正经人,他没有姨娘通房,不养外室伎子,就连花楼都不去。 这样的人,皇帝连担心他时候冒出个私生子来继承家业都不必,所以,虽然对永宁候有所猜忌,但该用的地方,也还是用的。 结果现在倒好,永宁候的嫡子找回来了! 这可比什么过继来的嗣子或者是什么外室子、私生子名正言顺多了。 便是皇帝这个时候再猜忌永宁候,想要对他进行制约,那也是做不到的。 永宁候姜铣身在北疆,手屋整个大顺朝三分之一的精锐,这种时候,皇帝别说制约他,还得好声好气哄着他才行,不然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大臣们都能想到的事情,皇帝心里自然也能想到,而且他想得还更多。 皇帝想的是,难怪这么多年,不管他怎么劝说永宁候姜铣过继或者纳妾或者赐美人,都让姜铣给推辞了。 亏得他还以为永宁候姜铣真的无欲无求,不在乎后继无人,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说不定永宁候这个孩子早就已经找回来了,就是瞒着大家一直不肯说出来,这会儿看时机成熟了,北疆几十万大军全都掌握在手里了,所以就不怕了。 加上算算时间,永宁候姜铣的嫡子也已经长成大人,正好可以接回候府以明正身,融入京城这个圈子,也让底下的人混个脸熟认认人,这样,以后好名正言顺的接掌永宁候府。 皇帝当真是越想越气,想到最后,整个人都气炸了。 然而这种时候,不管是为了帝王气度,还是其他原因,他都不能表现出对这件事情的不喜,反而还得笑着恭喜永宁候夫人,母子团聚。 不然传出去,他这个皇帝就成了心胸狭窄之人。 皇帝笑道:“恭喜永宁候和夫人找回爱子,阖家团聚,这种大好事,朕自然要有所表示。” “等孩子接回来之后,着他进宫让朕见见,朕有赏赐。” 第八百一十一章 没有也得有 姜湛和薛双双两人回京的动静闹得特别大。 因为皇帝一句要赏赐的话,姜湛原本想低调的行程就低调不起来了。 而且永宁候姜铣给皇帝上的请封世子的折子,在永宁候夫人出宫后就被送到皇帝的案头。 皇帝能怎么办?他难道还能不同意? 永宁候府就姜湛一个儿子,连个跟他争的人都没有,所以无论皇帝同不同意姜湛当这个世子,只要永宁候姜铣在一天,就不影响姜湛地位。 与其在这件事情上不情不愿让永宁候府看轻他这个皇帝,还不如在册封世子这件事情上面大方点,给永宁候府足够的体面,再从其他方面想办法,看看怎么对待这个永宁候府新找回来的世子比较好。 所以,皇帝哪怕气得心都在滴血,表面上却十分大方的准了永宁候姜铣给姜湛请封世子的折子,并且为了以示恩宠,让姜湛永宁候的世子仪仗进京。 这其实,是很没有道理的事情,从来只听过帝王仪仗,宫妃仪仗,亲王仪仗,公主仪仗,甚至郡主仪仗都听过,可这些,都跟皇帝家里沾边,是皇室宗亲,没听过还有什么候府世子仪仗的。 可架不住皇帝要给永宁候府做脸, 要给永宁候府新找回来的世子做脸,这候府世子仪仗,没有也得有。 礼部的官员几个晚上没睡,根据姜湛一品候世子的品级,参照王室宗亲的仪仗,删删减减,再揣测皇帝的意思,把整个仪仗的形势往华丽好看头上弄,力求让人感受到皇帝陛下对永宁候府的重视。 皇帝表面笑呵呵,似乎对永宁候世子回京一事十分期待,心里却十分憋屈,刘俊杰就是在这种时候闯进宫来,纵马闯宫门,直接撞在皇帝的枪杆上,这还能讨得了好去? 所以,就被暴怒之下的皇帝下到大牢里去了。 可怜的刘俊杰直到进了牢房,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在里面很是受了一番苦处,还是后来,长安伯刘松觉得他所受的教训应该够了,而且刘天赐已经被顺利册封为世子, 生怕旁人说他一朝得势,就针对刘俊杰,这才把刘俊杰从大牢里捞出来。 而现在这个时候,大家的注意力全在永宁候即将回归的世子身上,谁会去在意长安伯府一个名义上的前世子呢?就连刘俊杰原来那些狐朋狗友,在得知皇帝另行册封刘天赐为长安伯府世子以后,就飞快的跟刘俊杰保持距离。 因为皇帝开了金口让姜湛用永宁候府的世子仪仗进京,所以,册封世子的文书、印信、和世子袍服,以及一应仪仗所需之物,都得赶在姜湛进京之前,送到他手里。 原本姜湛和薛双双两人坐着马车,低调的赶往京城,结果走到半道上,就先接到陆夫人让人送来的消息,告诉两人,姜湛候府世子的身份已经在皇帝面前过了明路,册封世子的折子也准了,圣旨和世子所用一应物件,正在随后赶来。 姜湛和薛双双一开始听到陆夫人让人传过来的消息时,都有些发懵。 册封世子的文书、印信以及世子袍服就算了,还有什么是世子使用的一应物件? 有什么物件,不能回京再用? 这说法当真是从头到尾都透着古怪,更别说陆夫人还特意派了候府的管事及护卫,再加自己身边的管事嬷嬷和两个一等大丫鬟到姜湛身边侍候,就更让人觉得这其中有问题。 可陆夫人总不会害他们,既然这么说,那肯定就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情况,接下来的行程,姜湛索性直接交给陆夫人派来的候府管家安排。 然后,在马车行到快靠近京城的时候,管家就没让姜湛马车继续往前走了,而是停靠在离京城最近的一个驿站休整。 驿站本是给官员停留休整之处,原本姜湛和薛双双肯定没资格住驿站,但是现在嘛,这驿站不但能住,而且还能挑着最好的屋子住进去。 不过姜湛和薛双双也不是那种得志便猖狂的性子,永宁候府,更不需要靠住几间好屋子,来彰显自己的超然地位,所以当管家来报,说驿站的小跨院已经先住进了人,要不要让人把跨院腾出来的时候,姜湛制止了。 姜湛道:“不必了,只要驿站有空的屋子,能把大家安顿下来就好。” 管家欲言又止,姜湛笑道:“姜叔,我从小在村子里长大,什么苦都吃过,山洞都住过,现在有屋子住,还有什么不行的?” 管家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听从姜湛的吩咐,直接包下了驿站里剩下的几间上房。 一行人累了一天,管家安排好巡守值夜之人,便各自洗漱休息。 一宿无话。 第二天早上,姜湛和薛双双跟往常一样,起来准备赶路,却被管家告之,他们暂时还不能进京。 薛双双奇怪道:“为什么?难道不应该早点进京,母亲也好早点见到我们吗?” 管家恭敬道:“回少夫人的话,陛下对世子恩宠有嘉,特赐世子摆出世子仪仗进京。” “我们在驿站休整,就是为了等宫中的圣旨,以及,世子仪仗一应所需之物。” 薛双双看了姜湛一眼,见他脸上的神色跟自己一样迷茫,显然对这个消息也十分意外,不由问管家道:“姜叔,这个……世子仪仗到底是怎么样的啊?” 管家姜叔:“……” 这可真是为难他这把老骨头了,想他从小开始跟在候爷身边侍候,除了皇宫大院没进去见识过,这满京城真真是什么样的繁华,他都看过,但是,这个凭空冒出来的世子仪仗,他真的不知道。 姜管家实事求是道:“回少夫人的话,因为这个世子仪仗,是新出来的规制,在这之前,还从没有过这种情况,所以,我也不知道世子仪仗是怎么样的。” 他说到这里,又道:“不过用不了几天,我们世子就要摆出这副仪仗进京,到时候少夫人就知道了。” 薛双双:“……” 这可真是活久见,也不枉她两世为人啊,还能亲身感受一下世子仪仗这种无中生有的东西。 第八百一十二章 皇后娘娘的亲哥哥 为了等宫里来人传旨,好摆出什么世子仪仗进京,姜湛和薛双双一行人就在驿站住下来。 明明京城就在眼前,却只能在这里等,半天一天的还无所谓,可像这样等了七八上十天之后,还要继续等下去,并且没有一个确切日期的时候,就让有点烦躁了。 姜湛问姜管家:“姜叔,我们还要在这里等多久?” 姜管家摇摇头:“回世子的话,据我们从京城打听来的消息,听说要等钦天监测算吉日。” “而据钦天监所测出来的吉日,最近的一个吉日在下个月初八。” 薛双双在心里默算了一下日期,距如今,尚有十来天:“竟然那么久?” 想他们为了尽快进京,光明正大回永宁候府跟陆夫人团聚,都没等及在四合院过中秋就直接上路了,结果倒好,反而要被晾了在这驿站里呆大半个月,简直就是日了狗。 薛双双道:“那我们先进京城,过几天,快到吉日的时候再到驿站来,可以吗?” 姜管家有些为难的看向薛双双:“少夫人,这……” 薛双双就明白了姜管家的意思:“好吧,我知道了,只能在这驿站里等,是吧。” 姜管家点点头:“是的,少夫人。” 姜湛说话就要直白多了,他对薛双双道:“这是皇帝有心要给永宁候府一个下马威,所以变着法的恶心人,好显示皇权威风。” 薛双双撇了撇嘴道:“一个当皇帝的,一天到晚正经事不做,只知道想些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恶心人,可真是出息。”这样的皇帝只怕是个当不久的。 不过皇帝越昏聩,永宁候府成事的机率就越高,所以换个角度想,这也算是好事? 姜管府垂头站在一旁,对他们两个这种大不敬的言论,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当听不到,有永宁候府的护卫在暗处守着,也不怕外面有人偷听,他们自然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大声的喧哗,紧接着传来一声非常嚣张的声音:“屋里的人赶紧给小爷滚出来!” 姜湛和薛双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惊奇。 刚刚还垂头肃立像个雕像的姜管家,一下子抬起头来,眼里精芒闪过,像蓄势待发的猛兽,拉开房门就走了出去。 薛双双和姜湛窝在驿站里窝得心浮气躁,正好都快窝得发霉了,此时有热闹可瞧,哪里还会放过,也紧随在姜管家身后出去了。 原以为是别人的热闹,出了门才知道,竟然是自己的麻烦。 这可就新鲜了,好好的住个驿站,还能有麻烦找上门,难道她还是个麻烦体质不成? 屋外站着一个锦袍公子,身边跟着一众随从,个个神情倨傲,老子天下第一。 驿站的驿丞苦着脸跟在他身边,点头哈腰的赔不是:“这位公子,驿站真的没有多余的上房了。” “小的给您随行的这些大人们安排了倒座房休息,绝对保证不比上房这里差。” 这驿站靠近京城,进京前在这里歇脚休整的外地官员很多,人多了,自然就什么人都有。 有爱惜羽毛,小心谨慎,在外面约束自己行为的官员,当然也不缺自以为是,觉得自己前途无量,非常了不起的官员。 特别是驿站的住处,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本身就是分等级的了。 驿站有十来个独立的小跨院,能住小跨院的官员,来头肯定大,住不进小跨院的,那不是级别不够,就是后台不够,对于能住进小跨院里的人来说,住在小跨院之外的这些人,上不上房的,没什么区别。 而且大部份人都只是在驿站休整就走,若是一住好多天都不离开的,那就很有可能是在京城里的路子不顺,一时没有跑到好的官职安排又或者是在京里跑官跑不下来,在这里等消息的。 可对驿丞来说,住进驿站里的都是大爷,就没有谁是他一个小小的驿丞轻易得罪得起的。 他这会儿之所以会劝那位锦衣公子,并不是因为先来后道什么的,而是因为,那位锦衣公子,非得让住在上房里的人把上房让出来,给他的随从下人住。 这就有点不讲道理了。 就算住在这上房里的都是小官,那也是朝廷官员不是,这位锦衣公子这么做,怎么滴,觉得自己的随从比朝廷官员还金贵? 所以,驿丞就算是再得罪不起这位锦衣公子,那也还是得劝的,不然他这个驿丞的位置就保不住了。 当然,他劝他的,劝了之后,锦衣公子要不听劝,那就是锦衣公子的事情。 锦衣公子当然不肯听他的劝,闻言就是一挑眉道:“既然倒座房不比这里差,那就让他们去住倒座房好了,本公子的随众,怎么可能去住倒座?自然是要住上房的。” 驿丞为难道:“公子,这驿站是给行路的官员及其家眷歇脚休整之处……” 言下之意,住在上房的那都是朝廷命官,可不是什么可以随便往外赶的人。 锦衣公子就横驿丞一眼,倨傲道:“你可知道本公子是谁?” 驿丞连连摇头,谦卑道:“小的哪有福气知道公子这等贵人是什么身份?” 这等奉承让锦衣公子十分受用,他看了一眼身边的随从,就有一人上前一步,特意拔高了声调道:“我家公子是皇后娘娘的亲哥哥,是国舅。” 皇后娘娘? 驿丞十分尴尬,小声提醒道:“这位公子,公子,您听小的说,我们大顺朝,现如今没有皇后娘娘。” 中宫都空悬许久了,年初的时候倒是听说陛下要选后,但是,虽然三品以上官员的嫡女都进宫参选了,但直到现在,也没见 什么动静啊。 皇上立后又不是穷苦百姓娶亲,没钱就连喜酒都不摆。 皇帝立后,那可是要昭告天下的。 立后当天会举行封后大典,去太庙祭祖,和皇帝一起接受百官跪拜。 现如今,宫里还什么消息都没有传出来,就有人敢说自己是国舅?! 整个驿站的人面面相觑,看向那锦衣公子的眼神跟看个傻子似的。 第八百一十三章 皇后人选 皇帝这回选后,主要的目的就是想拖时间,不想那么早立太子。 而且,他也不想找什么权势过大的外戚,到时候干预朝政。 本来一个永宁候府的存在已经让他日夜难安了,再找一个强势的外戚,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过不去? 但是本朝的皇后,一向看中出身,不像前朝,提倡从平民当中选取皇后。 前朝之所以提倡从平民中选取皇后的很大原因,就是防止外戚弄权,但同时也滋生出另一个问题,居移体,养移气,平民出身的皇后想要做到母仪天下,其实非常吃力。 毕竟她们从小所接触的事务和教养,都十分有限,管理起后宫的手段也不够。 跟官员家进宫的妃嫔们相比,很少有能在心计、手段、才学、智慧上超过她们的,后宫之中,皇后往往才是被压制的那个。 加上皇后出身平民,不比后妃们有娘家可倚仗,自己本事不够,娘家又不给力,暴毙者不少,至于皇后所出的太子,同样被后妃压制得死死的,早夭的都数不胜数,到最后能平安继承大统的,几乎没有。 前朝到了后期,就发现了这个弊端,废除了提倡平民中选取皇后的制度,反而作出新的规定,但凡皇后人选,只能从朝中三品以上勋爵及官员家中嫡女选取。 这么一样,至少从最大程度上保证皇后的风范。 皇帝这回无法从平民中选取皇后,但却可以从家势不是那么好的官员家中挑选。 虽然最低都是三品以上的勋爵和官员,可勋爵官员,有实权的和没有实权的,那可就天差地别。 这么千挑万选,最后还真让皇帝挑拣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来。 三等忠勇候家的嫡女。 忠勇候祖上也是以军功起家,一开始封的爵位是一等忠勇公,只是子孙不争气,自老忠勇公死后,公府后继无人,底下的子孙更是一代比一代没出息,把老忠勇公攒下的家业也败了个七七八八。 爵位也一降再降,如今降到成三等忠勇候,只靠着变卖家财过日子,不然只靠朝廷那点禄米俸银,忠勇候连自己都养不活,更别说养一大家子。 忠勇候府虽然落败,但是忠勇候王天栋本人,却完全没有没落贵勋的自觉,还沉浸在祖上风光里过日子,要不是老忠勇公留下的家底厚,就他这种做派,忠勇候府早就该喝西北风了。 皇帝下旨三品以上勋贵官员的嫡女入中充选的时候,忠勇候觉得他们家机会来了。 嫡女他有啊,年龄也刚好合适,这不是运气是什么? 当然,他一开始也没敢肖想皇后之位,毕竟一个三等候,加上手里又没实权,再怎么争,再怎么使力,肯定也争不过朝中那些有实权的老狐狸。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 皇帝虽然说是选皇后,可送进宫这么多贵女,也不可能真的就只留下一位皇后,除了皇后之外,至少还要一同留下几位妃嫔。 这要是之前,刘贵妃的风头太盛,盛宠加身,忠勇候还会担心一下自己的嫡女争不过她。 可是现在嘛,谁不知道刘贵妃得罪了永宁候夫人,遭了皇帝厌弃,从贵妃位一下子降到嫔位,据说皇帝已经很久没进过刘嫔的宫门,那待遇跟冷宫弃妃也差别不大。 这么一想,忠勇候就觉得自己家里嫡女的胜算还蛮大。 对男人来说,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总是讨人喜欢的不是? 到时候,万一他们候府老祖宗保佑,他闺女得了皇帝的宠爱,最好能再诞下个一儿半女,那忠勇候府以后就不用愁了。 所以,当皇帝选后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很多心疼闺女的人家忙着找各种门路推辞参选,毕竟皇帝一把年纪了,成年的皇子也好几个,这个时候去当皇后,还真不是什么好事。 忠勇候却反其道而行,十分积极的把嫡女王清兰的名字报了上去,而这位王小姐也和其他很多不愿进宫的姑娘不一样,在进宫这件事情上,倒是跟她爹忠勇候立场一致。 只不过在进宫的最终目标上,王小姐却不是忠勇候那种留在宫里,随便得个份位然后靠博宠爱过日子的敷衍心思,王小姐的志向大着呢。 她的目标就是后宫之主,母仪天下! 忠勇候妻妾成群,家中儿子倒是不少,嫡子嫡女却只各有一个,平素里忠勇候夫人护得跟眼珠子似的,空中小妾姨娘庶子庶女但凡敢作妖,冒犯到忠勇候夫人自己,倒还不是多大的事,但凡有丁点儿冲撞到一双子女头上,犯事的人不死也得脱层皮。 像小妾姨娘之流,不管多受宠,忠勇候夫人提脚就能把人发卖了。 忠勇候王天栋本人,不过是个靠卖祖产过日子的败家子,除了吃喝玩乐,做做不切实际的美梦,对于其他事情一应不放在心上。 刚开始那两回,有小妾姨娘仗着自己受宠,又生了孩子,便哭哭啼啼求到他面前,说不小心冒犯了夫人, 现在夫人要发卖了她们,请候爷看在孩子的份上给她们做主,饶她们这一回。 王天栋哪会把这种事情话在心上?不过是小妾姨娘,本就是个消遣的玩意儿,被发卖了,再纳过新的进来便是,哪用得着这么麻烦,为了这点事情,去看忠勇候夫人的脸色? 于是那两个小妾姨娘的下场非常惨,直接被忠勇候夫人卖到最下等的窑子里去,还勒令窑子的老嬷,不许她们两个赎身。 至于那两个姨娘留下的庶子庶女,更是被忠勇候夫人找了个理由远远发配到庄子上自生自灭。 自此以后,忠勇候家里的后院,就彻底变成了王清兰和她哥哥王清明的天下,满院子的小妾姨娘庶子庶女安静得跟掐住脖子的鸡似的,看到他们两个完全不敢反抗。 王清兰骨子那种眼高于顶,高高在上,觉得所有人都该让她踩在脚下的性格,大约就是这么养成的。 同样目中无人的,还有她的亲哥哥,王清明。 此时,驿站里大声叫嚣着自己是皇后娘娘哥哥的,正是王清明。 第八百一十四章 想当国舅想疯了 这种蠢话,都不用姜湛和薛双双这边的人开口,驿站里看热闹的人就能先教王清明做人。 “什么皇后娘娘的哥哥,怕不是骗子吧?” “谁不知道我们大顺朝现在没有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都不存在,哪来的皇后娘娘的哥哥?” “这怕不是在做梦,想当国舅想疯了?” 驿丞知道王清明是忠勇候家的公子,心里虽然也骂他异想天开,表面上却是不敢得罪他的, 好声好气的劝道:“这位公子可能是一激动,说错话了。” 他轻声提醒江清明道:“公子,陛下还没立后呢!” 老忠勇候没发迹之前是个猎户,老家在偏远山村,后来当了候爷,也没忘记老家,死的时候怎么也不肯葬在京城,临死前还有一口气没咽下的时候,叮嘱后辈,要把他葬回老家的山头上,家人只能照做。 之前王清兰进宫参选的时候,他被忠勇候打发回老家给家里的老祖宗,老忠勇候祭祀,主要也是怕他犯浑,在京城晨闯了祸,影响王清兰参选。 王清明回老家本来就不情不愿,山里的日子,拿什么跟京城的繁华相比?就算他手里有银子,也没有那么多花楼茶楼酒楼让他去逛,更没有一起吃肉喝酒的酒肉朋友,只不过碍于忠勇候的黑脸,不得不答应。 好在忠勇候和忠勇候夫人都跟他说,不叫他在乡下久呆,只等宫里的参选结果出来,就接他回京。 而根据往年宫里选人的经验,一般从进宫到最后出结果,一般都不会超过三个月,有时候甚至会提前。 王清明在心里估算了一下,他在路上走慢一点,一路走一路玩,磨磨蹭蹭到乡下,一个月时间差不多就过去了,在乡下的日子满打满算也就是两个月,虽然难熬,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 结果也不知道今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往年三个月就能出结果的事情,今年硬生生拖了五个月。 王清明呆在乡下,早就暴躁得想打人,只不过是忠勇候和忠勇候夫人两人左一遍派人过来劝,右一遍派人过来看着他,软硬兼施,好不容易才把他拖在老家没乱来。 直到最近,王清明打定主意不再听忠勇候和忠勇候夫人的哄骗,不管他们再说出一朵来,他也绝不相信,一定要回京城的时候,忽然京城就来人了。 王清明以为这回来的人又跟以往一样,想忽悠他继续呆在这里,不让他回京,所以看到来人的那一刻,就沉着脸,没好气说道:“你什么都不用说!” “反正不管你这回说什么我都不会听的,我这次,一定要回京城。” 来人看着他,严肃道:“公子,我们就是来接您回京的。” 王清明:“……” 开什么玩笑?咋就有这样的好事发生呢? 眼看王清明不怎么相信,并且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们,忠勇候府来的几个护卫面面相觑,觉得自己家公子果然是在大山里住久了,脑子都有点不灵光了,就连一句这么简单的话,这么久都反应不过来。 几个护卫脸上严肃的表情褪去一些,领头那人对王清明再次说道:“公子,我们是来接您回京的。” 王清明这会儿总算是回过完神来了,忙问道:“真的?” 护卫重重点头:“是的,公子,属下这就去帮您收拾东西,我们要赶紧进京。” 王清明从可以回京的喜悦中清醒过来,这才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问道:“你们现在来接我回去,是宫里的参选结果公布了吗?我姐姐是回家了还是留在宫里?” 一问到这个问题,护卫的脸上都带着一丝喜色。 领头的护卫对王清明道:“恭喜公子,我们家大小姐已经被陛下选中留在宫中。” 王清明问道:“那这么说,参选就已经结束,皇后是谁,定下来没有啊?我姐姐留在宫中到底是个什么份位?知道吗?” 这个时候,护卫倒是不敢大声嚷嚷,压低声音道:“听宫里的意思,皇上有意让咱们大小姐做皇后。” “只是太后娘娘那里,似乎有不同意见。” “但是候爷和夫人都说,现在朝廷由皇上做主,再说皇上选皇后,又不是给太后选皇后,所以最终,中宫之位十有七八还是会落到我们大小姐身上。” “候爷和夫人让属下赶紧接公子回京,也是想让公子能赶上这趟喜事,等圣旨到我们家的时候,公子也好在场 ,不至于缺席。” 王清明一听护卫的话,整个人就哈哈大笑起来:“想不到我王清明也有当国舅的一天,哈哈,这下看京城里那些纨绔还敢看不起我!” “我呸,别以为本公子就是傻的,不知道他们以前暗地里笑话本公子。” “以后,本公子就是国舅,比他们都风光,他们见到本公子,还不得上赶着巴结!” 虽然是自己家的庄子,附近也没什么人,几个护卫还是让他这番话吓得脸都白了。 领头的护卫大惊,忙劝道:“公子,皇后娘娘的事情尚未确定,只是候爷和夫人打听来的消息,并没有公开,公子还需保密才好。” 王清明斜了他一眼,不满道:“本公子行事还需要你教?” “行了行了,你们该干么就干么去,做好你们的本职就好了,别管本公子干什么。” 护卫实在担心他出夭蛾子,只是他们只是做护卫的,也管不到主人的事情头上,该劝的劝了,王清明不听,他们也没办法。 但是,忠勇候府的护卫们绝对没想到,王清明竟然丧心病狂到这个程度,膨胀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差点不知道,平时跟身边几个只知道拍马屁的随从吹牛,过过当国舅的瘾也就算了,没想到这会儿,靠近京城的驿站,他竟然就敢大声宣扬这种完全没谱的事情。 只是,随从的嘴太快,护卫们想拦都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驿站里的人看着他们一行跟看傻子似的。 护卫们脸都绿了, 正想就着县丞的话说点什么,把这件事情圆过去,可王清明直接没给他们这种机会。 第八百一十五章 反派台词,反派套路 王清明这会儿就跟脑子进水似的,非得往作死的方向一路狂奔,拉都拉不住的那种。 也可能是过去他几个月在乡下憋坏了,所以这会儿特别需要通过这种引人关注的方式来凸显自己。 王清明横了驿丞一眼,不满的喝斥道:“谁说本公子说错话了?” “本公子说了是皇后娘娘的哥哥,那就是皇后娘娘的哥哥。” “陛下现在是还没立后,可很快就要立后了,皇后娘娘的人选已经定了,就是本公子嫡亲的妹妹。” “你们这一个个的,家里又没有能当皇后的妹妹,知道些什么?”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半会也也摸不准他说的是真是假。 不过年初那会儿皇帝确实下旨选后,听说最近,进宫参选的大部份贵女都被放出来了,只留了几个在宫里,不出意外的话,皇后娘娘倒确实会从宫里的几个之中产生。 看这锦袍公子如此笃定的神态语气,难道,皇后娘娘果真是出自他家里不成? 不管是不是真的,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众人这会儿都不愿意得罪他。 是以刚才还议论得热闹的人,这会儿就都闭了嘴,不再多说。 至于王清明蛮横的想要把姜湛和薛双双等人从上房里赶出来一事,众人也只当没看到。 王清明见众人听他这么一说,全都变得老老实实,别提多得意了。 他抬起下巴,冲姜湛和薛双双的方向点了点,对驿丞道:“还不赶紧让人把他们的东西都搬到倒座去?耽误了本公子的随从休息,你们可担待得起?” 驿丞心里“呸”的一声,只差破口大骂:你随从算个屁,驿丞虽然官职小,好歹是朝廷命官,你随从特么都是卖身的下人奴才,是贱籍,怎么就敢跟我这个朝廷命官相比? 不过在嚣张的王清明面前,他实在没什么朝廷命官的底气。 不是他怂啊,而王清明这人一看就脾气不好,万一让人打他一顿,他这顿打不白挨了? 不过想让他动手去把姜湛和薛双双等人的上房清更有出来给王清明的随从住,那是不可能的。 驿丞悄悄往后退了一步,退到王清明伸手打不到他的地方,飞快开口道:“对不起这位公子,我们驿站有规定,讲究先来后道,公子若是想要其他大人的房间,可以找其他大人私下商量换房的事情,驿站本身是不管这些事情的。” “下官还有其他事情要惊,先告退。” 说着也不等王清明多说什么,拔脚就走,动作之快,就跟身后有鬼在追似的。 薛双双看着落荒而逃的驿丞,差点笑出声来。 看来驿丞这个工作,不好做啊。 她笑得眉眼弯弯,王清明的脸色就黑是能滴出水来。 没想到一个小小驿丞就这么不听话,连他这个国舅的面子都不给,他算是记住了。 等他回了京,等他妹妹做了皇后,看他不好好教训这驿丞一顿,让他知道不听话的下场。 不过要怎么处理驿丞都还在以后了,现如今这儿会要做的,就是让住在上房里这些人乖乖把房间让出来,不然这么多人看着,他这个未来国舅岂不是一点面子都没有? 王清明伸手指着姜湛几人点了点,道:“你们几个,识相点把屋子让出来,以后到了京城,本公子还可照拂你们一二,若是你们不识相,那就休怪本公子不客气。” 这可真是妥妥的反派台词,反派套路。 难道自己拿到的是主角剧本?薛双双莫名觉得好笑,摇摇头把这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去,果然是上辈子小说看多了,真以为一穿越必定王霸之气呀! 她笑着摇头的样子落到王清明王公子眼里,就被自动解读为嘲笑。 不但不识相搬屋子,竟然还敢嘲笑在他? 王清明怒了,下巴往屋子方向一点,吩咐自己的随从:“去,帮他们把东西搬出来。” 这几个随从都是王清明在京城做纨绔的时候就带在身边的,一向最会做的事情就是溜须拍马,对王清明各种奉承,并且,跟随王清明做恶,霸道的事情做得多了。 像今天这样,看中别人的屋子非得逼着人让出来给自己住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只不过之前都不是在驿站里,而有些人怂,见他们惹不起,就自己主动把屋子让出来了。 像姜湛和薛双双这样不识相的,还是第一次遇到,对于王清明的“把东西搬出来”这种吩咐,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做,这个“搬”字可是大有讲究,反正等他们上手把东西搬出来,那些东西就基本上不能用了。 随从们心里这么想着,抬脚就往姜湛和薛双双两人的屋子走去。 永宁候府的护卫要是能让这些人靠近姜湛和薛双双的屋子,那就不是永宁候府的护卫了。 王清明的随从还没靠近,就被扔了出去,躺在地上哀嚎。 王清明大怒:“你们好大的胆子,连本公子的人都敢打。” 他冲自己的随从喝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这些人放肆到本公子面前来了,你们都不知道动手保护本公子?是不是想等本公子被他们打死?” 薛双双其实挺想说:就你这样的还没让人打死,也是不容易!想想太也拉仇恨了,她跟姜湛这会儿还是低调点好,就忍着没作声。 忠勇候府的护卫被王清明逼着上前,很快就跟永宁候府的护卫打成一团。 说打成一团也不对,事实上,是永宁候府这边的人压着忠勇候府的护卫在打,忠勇候府的护卫根本不是苍鹰等人的对手,被打得惨不忍睹。 好在永宁候府这边并不想要他们的性命,众人专挑痛的地方下手,把人揍了一顿,揍得不能动弹了,就把人扔了回去,跟刚才那些随从躺作一堆。 王清明又惊又怒,这会儿哪还不知道踢到了铁板,惹到惹不起的人? 可边上这么多人看着,王清明色厉内荏的喝道:“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在驿站里动手,随意殴打本公子的随从!本公子可是未来的国舅,你们,你们给我等着!” 第八百一十六章 往作死的方向一路狂奔 这位“未来的国舅”说着,竟然就想溜走,连倒了一地的护卫和随从都顾不得了。 姜湛淡淡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让人把他拦下来,而是对姜管家道:“姜叔,让人拿府里的贴子去顺天府,就说有人假冒皇亲,在驿站闹事,让顺天府把人带走。” 围观看热闹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冒认皇亲这种罪名,摊谁头上都够得上喝一壶,就算家里有人,砸银子使门路,不死也得脱层皮,如果遇到皇帝铁了心要追究,那砸多少银子都不好使。 王清明显然也没想到,姜湛开口就敢让人去顺天府报官抓人。 这不就是连驿站小跨院都住不进去的人吗? 怎么指使起顺天府抓人,就跟指使家里的家丁护院似的,似乎非常笃定,只要贴子到了顺天府,府天府就一定会到驿站来抓人? 王清明本质上是个怂包,遇见身份地位不如他的人,他就能作威作福作到天上去,可遇到他惹不起的,一向是要多怂有多怂。 今回能在驿站闯祸,也是因为觉得自己亲妹妹要当皇后娘娘膨胀了。 在王清明想来,他亲妹妹很快就是皇后娘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都得给几分面子不是?所以作为皇后娘娘的亲哥哥,他无所畏惧。 谁能想到,居然有不怕皇后娘娘亲哥哥的人呢? 王清明想溜走的脚步再也迈不动了。 顺天府真要来抓人,他逃到哪里都得被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忠勇候府就在那里,除非他能放弃忠勇候府公子的身份不要,跑进深山当野人。 王清明转头,气急败坏的阻止姜管家:“不行,你们不能去顺天府报案!” 姜管家眼风都没留给他一个,随手招来一个永宁候府的护卫,当着王清明的面吩咐道:“去顺天府,让他们赶紧过来拿人。”他扫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王清明带来的护卫和随从,又加了一句:“让他们多来几个人,就说这里犯人比较多。” 护卫答应一声,抬脚就往外走,同样没看王清明一眼。 王清明脸都绿了,急步跑来就想把护卫拦下, 气急败坏道:“站住,你不能去!” 护卫脚下步子轻轻一挪,就越过王清明,直接出了驿站。 王清明气得踢了自己护卫两脚,骂道:“废物!你们这些废物,还不赶紧去把人拦下来。” 忠勇候府的护卫这会儿爬都爬不起来,怎么去拦人? 王清明这下是真的急,急得双眼赤红。 他虽然纨绔,却也不是一无所知,冒认皇亲这种罪名一旦坐实,且不说他本人到底要受多少罪,整个忠勇候府都得被连累,而且,他亲妹妹王清兰的皇后之位,就肯定没有了。 王清明也没想到自己就是想显摆一下威风,狠狠风光一把,就能闯出这样的祸来,赤红着眼睛看向姜湛,恶狠狠说道:“你,就是你,你快点把人叫回来,不许去顺天府报案!” 他威胁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敢得罪我,到了京城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姜湛好笑的看着他:“你是谁?你不是皇后娘娘的亲哥哥吗?” 薛双双笑眯眯道:“本朝皇后娘娘十几年前就不在了,这位公子,请问,你是怎么成皇后娘娘亲哥哥的?你这年纪,也套不上啊!” 王清明这会儿头恼发懵,听见薛双双这么问,下意识就道:“是皇上新立的皇后娘娘!” “皇上这回新册封的皇后娘娘是我的亲妹妹,忠勇候府的唯一嫡女。” “真的,我不骗你们!” “我真是皇后娘娘亲哥哥,你们赶紧把人叫回来,不能让他去顺天府。” 忠勇候府? 薛双双对京城这些高门大户那是一点都不熟悉,就算姜湛,哪怕从跟姜铣相认那一刻开始,就开始做功课,重新熟记京城各大高门之间的错综复杂的关系,对这个忠勇候府,都是两眼一抹黑,没什么印象。 作为京城最顶级的豪门勋贵,永宁候府关注的府邸都是顶级阶层这个圈子里的,再多无非是范围放宽一点,放在注意力在和顶级豪门沾边的那些人家上面,像忠勇候府这种,随时都能掉出贵勋圈子的末流候府,根本没必要去记。 所以姜湛不知道忠勇候府真是太正常不过。 这个时候,就是考验身边人能力的时候了,都不用姜湛开口询问,姜管家就上前一步,低声把忠勇候府的情况汇报了一遍。 姜湛和薛双双对视一眼,觉得,王清明说得九成九是真的,皇帝是真的属意王清兰当皇后。 只是,就凭一个还没昭告天下的皇后娘娘之位,就想欺到姜湛这个永宁候世子身上,王清明这可真是往作死的方向一路狂奔。 薛双双脸色肃然:“好大的胆子!立后是何等大事,皇上还没下旨昭告于下,你们忠勇候府倒是自己给自己家里封了个皇后娘娘出来。” “忠勇候府这是想做皇上的主?” 这比冒认皇亲的罪名还大! 王清明彻底站不稳身形,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双目失神,两手乱摆:“不,不是,我没有,我们候府没有想做皇上的主。” “让我妹妹做皇后,是皇上的意思,真的,我没有骗你们,我说的都是真的。” “不信,不信你们可以去问皇上!” 王清明说到这里,忽然觉得有了底气。 对哦,想立他妹妹王清兰做皇后,是皇帝自己的意思,他又没有乱说?他有什么好怕的? 王清明想到这里,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灰尘,转眼又是那个倨傲的候府公子。 他高抬着下巴,斜眼看向姜湛和薛双双,得意道:“我警告你们,识相的,就赶紧把去顺天府报案的人喊回来,不然,要是坏了皇上的好事,就算本公子愿意饶你们一次,皇上和皇后娘娘,也未必会饶了你们。” 他再次强调:“让我妹妹当皇后,是皇上的意思,可不是我胡说的,哼!” “有本事,你们就自己去问皇上。” 第八百一十七章 不怕不行啊,腰都要断了! 薛双双敢保证,忠勇候家里王小姐的皇后之位,一定没有了。 而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忠勇候府的护卫,都快被王清明蠢哭了。 就连驿站里围观的众人,也觉得不可思议,想不通王清明的脑子是怎么长的,都到这种时候了,竟然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 是,这是算准了人家没那个机会当面去问皇帝,是不是要立你妹妹为皇后,所以才有恃无恐? 可你怎么也不想想,现在立后的事情,根本没有下旨昭告天下,就算皇帝本身是想立忠勇候府的小姐为皇后,可只要这冒认皇亲的事儿往顺天府那么一报,顺天府再往上那么一报,那么这皇后的人选可就要换人咯。 皇后人选一换,这冒认皇亲的罪名就砸得实实的,撕都撕不下来那种,整个忠勇候府就跟着一起倒霉吧。 所以说,孩子不教好真是要不得,这坑起人来,那是一坑一大家子,谁也逃不过啊。 众人忽然心疼起忠勇候一大家子来。 偏偏也不知道这位忠勇候的公子踢到的是哪块铁板,当真是又硬又厚,质量杠杠的。 听王清明左一句让他去问皇帝,右一句让他去问皇帝,人家竟然也当了真。 姜湛看了王清明一脸,慢悠悠开口道:“好啊,我这就让人去问。” 王清明:“!!!” 不,这不是真的! 整个驿站的人都惊呆了。 这特么到底是哪路神仙?看着年纪也不大,打起脸来怎么就这么狠呢? 姜湛倒也不是说说玩的,他说让人去问皇帝,就真的让姜管家给候府送信,请陆夫人进宫,问陛下一声,是不是要立这位忠勇候家的王小姐为后! 本来这种事情,他和薛双双两人是无须理会的。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是永宁候世子,代表的不仅仅是他自己,还代表着永宁候府。 他的脸面,关乎着整个永宁候府的脸面。 驿站在场这些人,就算现在不知道他的身份,过几天,宫里来人传旨的时候也会知道的。 要是永宁候世子被人当面找麻烦了,还不还回去,那岂不是让人觉得永宁候府非常好欺负?或者别人不会觉得永宁候府好欺负,只是会感叹永宁候姜铣虎父犬子,后继无人。 自己威风凛凛,唯一的世子却立不起来,随便什么人都能随便欺负,白瞎了永宁候一世英名。 姜湛当然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那就借着这个机会,先立威好了。 姜湛对王清明道:“不着急,很快就会有答案的。” 王清明这回受到的惊吓犹甚,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姜湛和薛双双两人没再理会王清明一行人,转身回屋,剩下的事情,姜管家自会处理好。 薛双双叹道:“只要一想到还得在这里窝个七八天,整个人都快长霉了。” 遇到这种糟心事,姜湛也实在没什么好办法,想来想去,就想附和薛双双刚才出的主意,说道:“不然,我们先偷偷的进京城玩几天,然后再偷偷回来?” 薛双双瞅了他一眼:“算了吧,这种时候,暗中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偷偷盯着,就想抓柄呢。” 姜湛不以为然道:“没关系,他根本不敢怎么样,就是想强调自己的威风,所以才故意拖时间。” 薛双双摇头道:“算了,就是这么几天时间,忍忍就过去了,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赌气,麻烦。” 薛双双说着说着,忽然就眼前一亮道:“不然我们找点事情做,消磨一下时间。” 姜湛目光幽幽看着她:“双双,想做什么事情消磨时间?” 薛双双被他看得一个机伶,推了他一把,嗔道:“你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 姜湛有点委屈:“双双,从考秀才之前开始,你自己说我多久没碰过你了,能不想吗?” 薛双双倒不矫情,当真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日子,眨了眨眼睛道:“咦,时间好像是蛮久的哦……” 姜湛满眼期待的看着她,薛双双凑过去,瞅准姜湛的下巴飞快的啃了一口。 姜湛被她挑起火气,正想把人摁住亲个够,谁知薛双双动作敏捷,飞快的跳开了,笑眯眯道:“阿湛,现在不行哦,想也憋着。” 姜湛也知道现在不行,住在外面,当真是怎么都不方便。 当然了,要是不那么讲究,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可只要一想到驿站人来人往,这房间的隔音可能还不好,姜湛的脸就黑了,决定让自己继续憋着。 只是他这会儿也没想真做什么,就想亲个过瘾,结果薛双双这个小妖精把他的火撩起来了就跑…… 姜湛抬手就去捉她,结果,薛双双转身就跑,姜湛长腿一抬,几个步子就赶是前,刚要把人扣进怀里,结果,薛双双“啪嗒”一下,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的姜管家和苍鹰等人齐刷刷往屋里看来。 屋子里,姜湛站在薛双双身后,两只手一只搂在薛双双腰上,另一只手搭在薛双双胳膊上,几乎把薛双双整个都圈进怀里,薛双双没料到姜湛动作这么快,正好侧头去看他,两人目光对视,看个正着。 落在屋外的一众下属眼里,当真姿态亲密。 姜管家率先反应过来,咳嗽一声,背过身去,苍鹰等人连忙有样学样,齐齐转头,把后脑勺对准两人。 姜湛:“……” 薛双双:“……” 薛双双“噗嗤”一下笑出身来,用手肘轻轻拐了姜湛一下,嗔道:“放开呀。” 按姜湛的意思,是巴不得这会儿把门直接关上,他非得把薛双双的嘴巴都亲肿了不可。 可看薛双双的意思,显然是不会同意他这么做。 姜湛没办法,伸手在薛双双腰上摸了一把,这才不情不愿的放开她,临放手的时候,还在薛双双耳边低声威胁她道:“双双你等着,等回到京城,看我怎么收拾你。” 薛双双依然不怕死的撩他:“好呀,我等着,谁怕谁呀!” 只不过,撩夫一时爽,回到京城之后,薛双双就为这句话付出了惨重代价,被姜湛逼着回答这个问题,就问她到底怕不怕?! 薛双双:怕怕怕! 不怕不行啊,腰都要断了! 第八百一十八章 就是了不起 这个时候的薛双双还不知道自己回到京城后即将面“断腰”的危险。 她把姜湛打发走,对姜管家道:“姜叔!” 姜管家转身低头,一副“我刚才什么也没看见,我现在什么也看不见”的样子,恭恭敬敬的问道:“少夫人,请吩咐!” 苍鹰等人站得笔直,跟标枪一样,一个个还不知道怎么竖着耳朵听壁角呢。 薛双双当真是又好气又好笑,道:“你们一个个没事做了?全站在这里干什么?杵这儿影响多不好。” “哗啦”一下,人全跑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薛双双肯定不知道,这些护卫心里这会儿想的是:少夫人被人撞见和世子神态亲密,不好意思了,所以恼羞成怒,把他们全都从门口赶走,以免再被他们不小心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 姜管家也想走,薛双双只能再次喊住他:“姜叔,你等一下,我这里有样东西要你去做。” 姜管家一听有任务,瞬间来了精神:“少夫人想做什么物件?” 说着还四处看了看,生怕会泄密似的。 薛双双笑道:“姜叔不必紧张,不是什么要紧物件,只是用来消遣时间的玩具。” 姜管家一听就来了精神,用来消遣时间的物件好,不然成天呆在这驿站里无所事事,他都觉得憋屈。 薛双双用手约摸比划了一下长、宽、高的尺寸,对姜管家道:“姜叔,大约就是这样的尺寸,需要做出一百三十六张牌,每一张上面刻上不同的图案,再用相同材料,做两只配套的骰子。” 姜管家一下子来了兴趣:“不知少夫人这些牌面上都刻上什么图案?” 薛双双道:“……你等一下,我让阿湛把要刻的图案画出来给你。” 姜管家连连点头:“好的,少夫人。” 薛双双这会儿没事,就想把麻将这个神器给折腾出来打发时间。 姜湛在屋里听她跟姜管家说要做什么以前没听过的牌,就知道应该是她前世那个时代的东西,心里也不由好奇,说起来,薛双双其实很克制,很少把那个时代的东西搬到这边来。 就算真从那个时代搬过来的物品,大都只是对这个时代原有的物品进行改良,并不会对这个时代造成太大的影响,至少不会太过影响普通百姓的生活。 姜湛觉得,薛双双之所以这么克制,很大一个原因,可能也是因为这个时代本身存在的各种制约,按薛双双的说法,叫什么科技跟不上,所以很多东西都做不出来。 另一个原因,很可能就是,他们还没有自由到可以让薛双双毫无顾忌的把那个世界的东西拿出来的程度。 所以姜湛从来不问的。 薛双双进屋:“阿湛,快快,帮我画个几张图,画好以后,我教你玩新游戏。” 姜湛装模作样拿了一本书在看,假装听不见。 双双刚才撩了他,现在想让他帮忙,得有所表示才行。 怎么也得亲他两口才算数,不然让他亲两口也可以,姜湛美滋滋的想。 薛双双喊了两声,没听到姜湛应她,抬头一看,好嘛,姜湛手里,倒着拿本书,看得那叫一个认真。 薛双双:“……” 厉害了! 听说过倒背如流了,没听说过倒着看书倒看如流的。 再看姜湛假装看书,实则竖着耳朵偷偷关注她的动静,薛双双哪里还猜不到,姜湛根本就是假装没听到她的声音,等着她来哄呢! 薛双双心里好笑,只当自己不知道姜湛暗搓搓的心思,又喊了两声“阿湛”,见姜湛还是不理她。 薛双双叹口气,自言自语道:“阿湛没听到?算了,我还是不要打扰阿湛看书,反正就是几张图,也不是什么难事,我自己画就好了。” 姜湛:“!!!” 不!这跟他想的不一样! 眼看薛双双竟然转身往屋外走,姜湛坐不住了,喊道:“等等,双双要画什么图?我帮你画。” 薛双双笑眯眯的转身:“咦,阿湛书看好了。” 绝口不提姜湛刚才听到当成没听到的事。 姜湛脸皮甚厚,装作若无其事点头:“嗯,刚刚看完。” 他轻咳一声,给自己刚才的行为找补道:“我方才看书看到最紧要处,便没有立即应声,双双别怪我。” 薛双双忍住笑摇头:“不怪不怪,我不过是做个消磨时间的小物件,都是小事,没时间不做也没关系,哪里有你读书重要?” “不然,你继续看书,这几张图,我自己去画就好了。” 这怎么行! 姜湛不由自主搓了搓手指,赶紧把手里的书本一合,边道:“没事,这本书我看完了,我已经看完了,双双要画什么图样,只管跟我说。” 随手把手里的书往桌面上一摆,就想去取纸笔,结果一低头,刚好看到书的封面,硕大的书名正倒着对准自己,姜湛似乎都能从那方正的字体上看出嘲笑。 姜湛:“!!!”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就去看薛双双,正对上薛双双含笑的眸光。 姜湛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响开来,所有热血都往头上冲,脸上热辣辣的,不用想都知道红了。 不止是脸,一直红到颈脖和耳朵尖。 姜湛这会儿的心情完全可以用羞愤欲死来形容。 薛双双终于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姜湛恼羞成怒,扑过去捂薛双双的嘴:“你还笑!不许笑了!” 薛双双一边保证:“好好好,我不笑了。”一边笑得根本不下来,差点笑出腹肌。 姜湛气急,一把捧住她的脑袋,唇就狠狠印了上去,堵住她的嘴。 怎么能这么犯规呢? 薛双双瞪大眼睛:“……唔。” 姜湛一把盖住她的眼睛,轻咬了一下,说:“闭上眼睛。” 薛双双:“……” 力气大了不起啊?个子高了不起啊?会接吻了不起啊? 好吧,就是了不起。 至少她被姜湛一亲,脑子里就迷糊起来,跟浆糊一样糊成一团。 姜湛狠狠出了一口气,才放开薛双双,还不忘跟她算账:“以后还敢不敢故意看我笑话了?” 第八百一十九章 麻将 薛双双被姜湛亲得差点连气都喘不过来,哪里还敢笑话他?连连摆手道:“不敢了不敢了!” 姜湛这才满意的放开她。 薛双双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这事不对呀! 明明是姜湛假装看书不理她在先,结果一不小心把书拿反了,怎么到最后,就变成她故意笑话姜湛了呢? 不但逮到机会欺负她,居然还倒打一耙? 这可真是太无耻了! 薛双双转过弯来,刚想跟姜湛好好翻翻这笔旧账,就见姜湛已经回到桌子前铺开纸笔,正抬头看着她问:“双双刚才说,想画些什么图案?” 薛双双的注意力瞬间就转移到还没出世的麻将上面,一下子就把刚才的事情丢在一边了。 姜湛嘴角飞快翘了翘。 薛双双道:“先写字,东南西北中发白,再从一万写到九万……哎哎,你分开写,别全写在一张纸上,每个字一张纸……不是,那个一万两个字不用分开写,一万两个字要写在同一张纸上。” 姜湛挑了挑眉,按照薛双双的要求把这些字一张一张分门别类写好,然后看向薛双双道:“然后呢?” 薛双双眨了眨眼睛,说:“然后,画饼。” 姜湛:“!!!什么?” 薛双双挠挠头,笑道:“就是画圆,从一张纸张上一个圆到一张纸上九个圆,快画。” 画圆并不难,只是这些圆画出来也不好看啊。 姜湛:“……”真怕传出去以后,丢了自己候府世子的名声。 薛双双提意见:“不是,你怎么能画得这么简单?你得让这圆看上去好看一点啊,你得画点花样在圆圈里面才行。” 看吧,外人还没看到,先就被薛双双给嫌弃了。 但是姜湛哪知道这些圆要画什么花样? 他都不知道这些东西要做什么,根本无从想像好嘛! 永宁候世子紧抿着唇,用力捉着笔杆,沉默了一会儿,说:“不知道怎么画。” 语气听起来还带着一丝委屈, 薛双双:“……” 行吧,她也觉得自己挺欺负人,完全没出现的东西,让姜湛光凭想像画出来,这确实不现实哈。 薛双双道:“那先放在一边,我们先画其他的。” 姜湛:“还要画什么?” 薛双双脱口而出:“画条,一条到九条,竖着画。” 姜湛:“……” 他敢肯定,画出来比 圆圏还要不好看。 秀才老爷捏着手里的笔杆子,拒绝动笔。 薛双双这会儿也反应过来,忙道:“不是,你先画只小鸟,站在树枝上的小鸟。” 这个容易,姜湛飞快下笔,刷刷刷刷,几下就画出一只站在树枝上的小鸟来。 薛双双又道:“再画花,梅兰菊竹各一张。” 这个也容易,姜湛很快就画好了,再次看向薛双双:“还有什么?” 薛双双:“再画春夏秋冬各一张” 姜湛:“……” 行吧,对于秀才老爷来说,这个也难不倒他,姜湛落笔成画,美奂美仑,大有一雪刚才画圆圈的耻辱。 结果,最后遭到了薛双双的嫌弃:“不是,阿湛,你能不画得这么复杂吗?” 她伸出手指头比了一下,道:“就那么宽那么高一小声牌子上,哪刻得下这么复杂的画?” 那你不早说,他怎么会知道? 亏得他还想好好表现一番,特意往复杂了画来着。 姜湛默默铺开纸,重新画了简单的图案出来。 薛双双又在边上提意见:“哎,阿湛我跟你说,你要在图案边上写清楚春夏秋冬哈。” 姜湛默默听指挥,任劳任怨按要求写字。 最后,薛双双说:“好了,就只剩下条没画了。” 姜湛垂死挣扎:“……不画行吗?” 薛双双一把将他挤开:“阿湛你往边上让让,我自己来。” 姜湛就往边上让让,给薛双双空了位置出来。 麻将这种东西,在前世都快成国粹了,一百个人里头,大约有九十九个会玩,剩下那一个不会玩的,也能说出来麻将是什么样子的。 薛双双前世虽然没有对麻将爱得深沉,那至少也是会玩的,不然也不会想到要把麻将做出来消磨时间,所以对于麻将上面饼和条的样子,那是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 薛双双照着记忆里的图案,先把二条到九条画出来,然后又把一饼到九饼从头画了一遍。 大功告成! 姜湛坐在她边上,眼睁睁的看着她把简单圆圈画出花样来,不得不承认,自己想像力不行。 薛双双拿起她跟姜湛两人合作画出来的麻将图案,出门去找姜管家,让他赶紧让人支去把麻将做出来。 姜管家问薛双双:“少夫人对材质有什么讲究?是要做玉牌还是木牌,还是象牙牌?” 卧槽,薛双双没想到就是想做个消磨时间的玩具,就能听到这么土豪的问题。 薛双双随便摆了摆道:“就是个消磨时间的玩意儿,不需要太好的材质,浪费。” 姜管家答应一声,赶紧让人去做去了。 薛双双回屋之后,姜湛问她:“你做的这个……麻将要怎么玩?” 薛双双往桌上一看,姜湛趁她出去找姜管家吩咐事情的时候,照着刚才样子,又重新画了副麻将的图案出来,正摊在桌子上研究。 正好这会儿好也没事,薛双双一下子来了兴趣,对姜湛道:“来来来,阿湛,我教你打麻将啊。” 薛双双觉得, 有些人天生就来打击人的,比如说,姜湛! 麻将这种东西,这个时代明明没有,在今天之前,这世上的人更是连听都没听过,不然姜湛也不会连个饼都画不出来。 但是,他学起打麻将来,非常快! 薛双双把各种基本规则跟他一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姜湛先是眨着眼睛,盯着桌面上那些麻将的图案看了一会儿,然后动作飞快的把桌面上那些麻将图案组成各种各样的排列,把把胡牌,一点不出差错。 薛双双:“!!!” 想她当年为了学打麻将,先是看别人打,再是自己上手,还因为不懂规则闹出很多笑话,怎么到了姜湛这里,就好像跟不用似的,随随便便就会了? 当真是人比人得死! 第八百二十章 宫里来人了 姜管家的麻将还没有那么快做回来,宫里和顺天府先来人了。 姜湛和薛双双两人正在屋子里模拟打麻将,苍鹰在外门敲门:“世子,少夫人, 宫里来人了。” 薛双双把手里的“麻将”一丢,起身,迫不及待往外走,掩饰般问道:“宫里来人干什么?难道是提前来宣旨,提早让阿湛和我进京?” 妈呀,宫里这回来人真是太及时了,不然她一定会被姜湛虐得以后都不想打麻将的。 姜湛学会打麻将之后,美其名曰为了练手,拉着她一起,两个人用那副麻将的图案纸,开始模拟打麻将,然后,薛双双除了第一把胡过一次,以后就再也没有胡过牌,全程被姜湛虐。 一开始几把她还不服气,觉得是自己贪心不足,想要胡大牌,把自己的牌作死了,所以才给了姜湛机会,让姜湛有机会用“拉稀糊”截她的胡。 可是后来,她老老实实,准备见子就胡,也不讲究一定要做大胡,结果,还是一把没胡过,而且更让她绝望的是,姜湛胡的牌,已经慢慢开始从拉稀胡往大胡发展了。 薛双双:“!!!” 这不是真的! 薛双双被姜湛虐得生无可恋,正好此时听到宫里来人,一刻也不多呆,赶紧跑了。 姜湛看着她仿佛身后有老虎在追的样子不由失笑,低头看了桌上的“麻将”一眼,心里生出强烈的预感,这个麻将的玩法一传出去,肯定很快就会在大顺朝风靡起来的。 姜湛脑子里有模糊的想法一闪而过,他并没有怎么在意,跟在薛双双身后出了屋子,去见宫里来的人。 陆夫人的动作实在是快,收到姜湛这边传回去的消息,当即就进宫求见皇帝。 永宁候夫人求见,皇帝是不能不见的,不但要见,而且要第一时间面见。 原本还以为有什么大事,结果,永宁候夫人行礼之后,第一句话就是:“陛下,听说皇后娘娘的人选已经确定了?” 皇帝:“!!!” 不是,虽然说他心里对皇后的人选是有了安排,但是,因为盯着皇后这个位置的人太多,固然很多人不想把闺女送进宫,但是也有很多人,想当国丈,所以在事情没有最终确定之前,皇帝把消息捂得死紧,暂时并没有把人选公布出去,省得大家不安份,各种干涉他的决定。 谁能料到对于选后这事一向漠不关心的永宁候府,这个时候会忽然抛出来这么个问题? 难道是永宁候府特色到什么合适人选,也想在皇后人选上插一手? 说句不好听的,这下子,要是永宁候府非得塞个人过来,皇帝还真不敢说自己敢拒绝。 皇帝心里瞬间闪过万千想法,脑子 里急速的转动着,想着该怎么回答永宁候夫人这个问题,既能打消永宁候夫人往宫里塞人的念头,又能暂时不泄露自己的想法。 只是事出突然,皇帝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合适,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回答,永宁候夫人紧跟着抛出第二句话:“今日在京城外的驿站里,有忠勇候家的公子,自称是皇后娘娘的亲哥哥,说陛下已经订下忠勇候家的小姐为皇后,是以,江公子自称国舅,在湛儿将所住上房让出来,给他的随从下人居住。” 皇帝脑子里“嗡”的一下,只恨不得把忠勇候府的人全都拉出去砍了才好。 他是意属王清兰当皇后, 只不过太后想让自己的娘家侄女当皇后,所以在人选上有了争执,不过皇帝打定主意,皇后人选上,绝不可能向太后妥协。 太后娘娘家里,这几年本就仗着出了太后而无法无天,现在还想再出一个皇后,那尾巴还不是翘上天去? 而且,太后娘娘家的那个侄女皇帝知道,性子强势,为人骄纵跋扈,凡事都要强,这些年没少仗太后的势,欺负别家的姑娘小姐,只不过大家看在太后和皇帝的份上,忍忍就过了。 当然了,也是因为她有眼色,没有招惹到像顾首辅家那种招惹不起的人家。 但这就更说明她性子差,皇帝可不想娶个这样的母老虎进门,到时候后宫还要不要安宁了? 再加上她还有个做太后的亲姑姑,到时候可有得热闹。 虽然他是不怎么后宫这些妃嫔看在眼里,可这也不代表他愿意后宫成天吵吵闹闹啊,他立新后的目的就是占位置,好让大臣别催着他那么早立太子,只需要找个出身不高,无权无势的女人,往后宫一摆,安安静静当她的皇后,等着他想起来就去宠幸一回就好了。 因为忠勇候夫人的强悍霸道,王清兰在忠勇候府里虽然也高高在上,霸道野蛮,却并没有传出来,也传不出来,因为那些不好的名声都让忠勇候夫人担了,所以皇帝才觉得她合心意。 就准备说太后以后,就下旨昭告天下。 当然了,因为参选的人选里面有太后娘娘的亲侄女,加上太后时不时就把侄女叫进慈宁宫,制造机会让她跟皇帝见面,所以,几乎宫里所有人都以为,这位,就是板上钉钉的新皇后,就连王清兰也是这么认为的。 后来, 皇帝更是让人把大部份参选的女子都送出宫,这些人里面就包括王清兰。 宫里留下包括太后娘娘侄女在内的四五个女子,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是要用来充实后宫的,除了皇后,其他人多多少少会给个份位。 忠勇候没想到王清兰居然被送出宫了,那他之前所设想的一切都成了空,既然成了皇帝的嫔妃,王清兰的年纪摆在这里,宫里没选中,那就早点相看人家嫁出去。 正好王清兰进宫之前,是有人给忠勇候府递过话,想要议亲的,后来王清兰进宫,这事自然不了了之。 现在人被宫里送回来,那就把亲事捡起来再议。 皇帝一看忠勇候府竟然就想给王清兰议亲了,也是吓了一大跳,没想到忠勇候府的速度那么快,皇帝原本是打算跟太后那边谈好以下,再直接下旨的,可照这形势看,别还没等他下旨,王清兰就另外议好亲了。 这还了得? 第八百二十一章 造谣都造谣朕头上来了 皇帝只好让人给忠勇候府私下透露消息,告诉他,皇帝决定要立王清兰为后。 让忠勇候府沉住气,不要让人知道,否则王清兰的皇后就当不成了。 忠勇候府被这从天而降的馅饼砸中,巴不得马上昭告天下,只是一想到皇帝最后那句,让人知道王清兰就当不成皇后,才费了好大劲才把显摆的心思压下来。 王清兰更是没想到自己有这种天大的福气,果然,,她就说嘛,她就是注定当皇后的,正好让太后娘娘的亲侄女当出头鸟,吸引前朝后宫所有目光,只等着王清兰笑到最后那一天。 忠勇候府得了这天大的喜事却不能往往外讲,王天栋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忽然想到王清明还在老家,连忙派人去接回来,正好到时候看看他妹妹成为皇后的风光不是? 嗯,闺女要当皇后了, 不能跟别人讲,跟自己儿子先通个气还是可以的。 忠勇候王天栋抱着这样的心理,让人去接王清明回京,就跟他说,他妹妹要当皇后了,让他回来看他妹妹的风光。 忠勇候这想法本身不算大错,可他没想到他儿子王清明的胆子居然大到这种程度,脑子更是蠢到这种程度,皇帝都没下旨昭告天下的事情,他居然就敢大肆宣扬!! 忠勇候王天栋都没想到的事,皇帝就更想不到了。 此时,听到永宁候夫人这么说,气得差点梗出一口老血来。 他不能当着永宁候夫人的面发怒,还是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对陆夫人道:“绝无此事!” “永宁候夫人不可轻信谣言,立后是多大的事,皇后的人选要是真的定下来,朕肯定要下旨昭告天下,怎么可能谁都不知道?” “忠勇候府的人这是在乱传谣言!” “造谣都造谣朕头上来了,简直岂有此理!” 皇帝说着,重重一拍桌子,把桌上的笔架茶盏都震得跳起来。 这是他的真火气,直把眼前的桌子当成忠勇候府的人。 陆夫人笑了笑,无视皇帝的怒火,对皇帝道:“臣妇也是这么认为,湛儿,也是这么认为的。” “有人冒认皇亲,在外败坏陛下的名声,往小了说,是不知轻重制造谣言,往大了说,连陛下和未来皇后娘娘的谣都敢造,这是欺君。” “湛儿已经让人向顺天府报案,让顺天府去驿站拿人,以免放任忠勇候家的公子继续造谣下去,给陛下造成不好的影响,也影响朝堂上,各位大人的和谐。” 皇帝再怎么忍着,也忍不住脸色铁青,忠勇候府可真是好样的,在外面造谣就算了,居然还敢作死的冲撞到永宁候府的人身上。 他难道不知道,永宁候府的人,就连自己这个皇帝见到了,都得客客气气吗? 永宁候夫人今天进宫,难道就真的只是向他禀报驿站里发生的事情?当然不是! 姜湛既然向顺天府报了案,又事关未来的皇后娘娘,顺天府肯定不敢专断,会用最快的速度报到他面前,驿站发生的事情,他这个当皇帝的,肯定知道,根本不用永宁候夫人特意走这一趟。 永宁候夫人今天之所以进宫,是来表达不满来了。 为什么不满? 因为王清明冲撞到姜湛头上去了! 竟然敢让永宁候世子,把上房让出来给他的随从下人居住,王清明他怎么不上天呢? 陆夫人继续道:“只是此事到底事关陛下,也事关未来的皇后娘娘,湛儿不知轻重,没有先禀报过陛下,就先报了官,臣妇特来向陛下请罪,请陛下看在湛儿从小在外长大,刚回京城,不懂礼数的份上,饶恕他的胆大妄为,待他进京,臣妇定让他向陛下请罪,到时候,任由陛下责罚。” 皇帝哪里敢罚姜湛? 更不能说姜湛做得不对,不但不能说姜湛做得不对,皇帝还要大大夸赞他一番。 皇帝道:“永宁候夫人千万别这么说,永宁候世子何罪之有?” “要朕说,这事,世子做得对。” “要不是世子发现忠勇候家人在外胡说,朕还不知道,有人在外面造朕的谣。” “这么大的功劳,朕该好好奖赏他才是!” 陆夫人:“臣妇代湛儿谢过陛下不罚之恩。” “维护陛下的名声,是他应该做的事,他只是尽到一个做臣子的本份,怎么能要陛下的奖赏!” 皇帝坚持道:“这是永宁候世子该得的奖赏!朕不但要赏,而且要重重的赏!” 陆夫人行礼道:“那臣妇就替湛儿谢谢陛下的厚爱。” 皇帝:“……” 永宁候夫人刚退出大殿,就听到大殿里传来“平平砰砰”的器具被打砸的声响,陆夫人嘴角勾了勾,脚步未停,出宫回府了。 在宫门口的时候,和顺天府府尹擦肩而过,顺天府府尹飞快向陆夫人行了个礼,急急忙忙往宫里赶去。 进了宫,等待他的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大骂,顺天府尹也有些懵,他听说有人报官,说有人冒认皇亲的消息就进宫了,没想到皇帝竟然比他还要快得到消息,这顿骂当真是挨得一点也不冤。 皇帝砸了一通东西,骂了一通人出气,然后把心腹太监喊来,让他亲自去一趟城外驿站,给永宁候世子送赏赐,并且强调不得拖延,马上就去! 顺天府尹一看这架势,哪里还不知道该怎么办,立即对皇帝表忠心道:“臣这就让人去把犯人捉拿归案,敢假冒皇亲,这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 皇帝有苦说不出,手边已经没有东西可砸,只好踹了顺天府府尹一脚,喝道:“还不快滚!” 顺天府尹屁滚尿流的走了,回到顺天府就点齐人手,前往驿站捉人。 只不过他回顺天府耽误了时间,所以,顺天府的人,倒不如宫里的人来得更早。 杜万胜是皇帝的心腹,十分能揣摩上意,就如这次,皇帝让他来驿站,明里是来给姜湛送赏赐,暗地里,也未必没有敲打的意思在里面。 皇帝也想看看,能不能从永宁候世子身上找到对付永宁候府的突破口。 第八百二十二章 理应杜万胜来拜见他才对 永宁候府皇帝现在不能动,永宁候姜铣和永宁想夫人陆氏,行事一向低调谨慎,让人抓不到任何把柄,可永宁候世子,就未必有这种功力。 所以从永宁候世子入手,是个非常好的选择。 特别是永宁候世子是从乡下来的,不懂京城的规矩,对付起来就更方便了。 为了造势,杜万胜拉着几车赏赐来到驿站的动静非常大,把整个驿站的人都惊动了。 特别是有人认出杜万胜,得知他是皇帝身边的心腹太监,轻易都不出来办差,但凡出面,就代表皇帝的意思,驿站里瞬间就暗流涌动。 所有临时驻扎在驿站休整的官员,心里都在偷偷揣测,难道忠勇候公子王清明说的是真的,皇帝真的属意忠勇候家的小姐,想让她当皇后?所以,驿站里的冲突传回宫里之后,皇帝立即就让杜万胜杜总管出面,带着大批的赏赐,来给王清明撑腰了? 也算是给未来的皇后娘娘掌脸,以免日后皇后娘娘让人看轻? 因为从驿站到京城,来回有点费时间,所以驿站是早上起的冲突,等到杜万胜带着赏赐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半下午,被打了落花流水的忠勇候一行人,早已从地上爬起来,回了自己的小跨院养伤。 原本王清明心里还在惴惴不安,觉得自己可能闯了大祸,惹了不该惹的人,特别是听到姜湛较真,直接说让人去宫里问皇帝,皇后娘娘到底是不是王清兰的时候,王清明当真是惊骇莫名,直接晕了过去。 等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下属带回小跨院歇着了, 一时竟然产生一种逃避心理,觉得自己不出声不露面,这件事情就能当成没发生过。 在屋里窝了大半天之后,才不得不接受踢到铁板的惨痛事实,心想着是不是赶紧给家里报个信,让家里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事情压下来,又或者,先下手为强,抢先向皇帝告状? 王清明这么想着,正准备让手下给忠勇候府送信,就听说,宫里来人了! 皇帝身边的心腹大太监杜万胜带着几车赏赐,来驿站了! 王清明整个人一下子就精神了。 他坚信,杜万胜是奉了皇帝的命令来给他撑腰的! 不然这驿站里,还有什么不得了的人,值得皇帝把杜万胜派出来吗? 没有的! 王清明仔细想了一下护卫打探回来的消息,驿站这几个小跨院里住着的,除了他这个皇后娘娘的亲哥哥,其他都不是什么太要紧的人。 有些是回京述职的官员,有些是空有虚衔没有实权的人物,都不值得皇帝费心。 所以,那些赏赐,确实是送来给自己的,无疑了。 皇帝这是做给驿站里大家看呢,要让大家都知道,皇后娘娘的娘家人,轻慢不是。 王清明一下子跳起来,头不疼了,人也有劲了,走起路来都带风了,嗓门更是大得差点震破天去,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春风得意:“杜公公人在哪里?” “还有你们,一个个给我打起精神来,可别在杜公公面前丢脸,不然我饶不了你们!” 一直跟着他的只会溜须拍马的随从个个喜笑颜开,面上有光,而忠勇候府的护卫则是暗暗皱眉。 领头的护卫忍不住提醒他道:“公子,属下总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头,也许杜公公并不是来找我们的。” 王清明大怒,指着他骂道:“混账东西!本公子就没见过你这样不知好歹,吃里扒外的东西。” “之前一直跟本公子作对也就罢了,现在,皇上都把杜公公派出来给我撑腰了,你还要在这里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有没有把自己当成忠勇候府的护卫?” 王清明此时有心立威,树立自己说一不二的形象,逮着这个机会冷笑道:“既然你的心都不在忠勇候府,不想对忠勇候府尽忠,那你就走了,自去找你想尽忠的对象,以后都不用回来了,忠勇候府用不起你!” 护卫不敢相信的看向他:“公子,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只是觉得……” 王清明喝道:“闭嘴!你觉得什么觉得?本公子觉得你对忠勇候府不忠心,你就是对忠勇候府不忠心,看在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本公子就不追究你的罪行,只把你赶出忠勇候府,已经很宽容了。” “你要是再不知好歹,赖着不走, 休怪本公子不客气。” 护卫头领深吸一口气,这种草包他早就不想侍候了,只不过是出于护卫的职责和忠心,他一直尽心尽力,没想到没最后,倒被说成不忠被赶走。 这个时候,他心里竟然没有丝毫被赶走的愤怒,甚至有一种既然解脱的兴奋? 这说明,以后,就不用再为王清明这种草包劳心劳力了? 虽然做为一个护卫,有这种想法实在大逆不道,可是,他心里是真的高兴啊。 护卫头领努力控制住不让自己笑出来,真心诚意应道:“属下这就走,绝不在这里碍公子的眼。” 王清明倨傲道:“算你识相。” 领头的护卫看着他,缓缓问道:“公子,能不能给我一张手书,我身为候府护卫,没有特殊情况,一辈子不能离开候府,除非,候府放人。” “还请公子给我一张手书,让我可以彻底离开忠勇候府,以免以后,无意中继续冲撞公子。” 王清明此时极度膨胀,一刻都不想看到眼前这个专门给他泼冷水的护卫,因此给起手书来也就特别痛快,压根没有想过,候府培养一个忠心能干的护卫,到底有多难。 而这个护卫,是忠勇候府最好的护卫,没有之一,只因为王清明是忠勇候府的唯一的嫡子,忠勇候夫人为了王清明的安全,特意从忠勇候那里要过来保护他的。 现在就这样被他随随便便一句话给弄走了。 赶走了碍眼的护卫之后,王清明理一理身上的衣裳,大踢步往外走去,走到一半的时候又顿住脚步。 王清明想:他是皇后娘娘的亲哥哥,是国舅,理应杜万胜来拜见他才对! 第八百二十三章 奉皇上之命,给永宁候世子请 王清明这么一想,脚下的步子就是一转,重新走回屋子里坐下,随口吩咐一个随从道:“去,看看杜公公走到哪里,让他赶紧过来见我。” 随从答应一声,眉开眼笑的出去打听情况了。 王清明喝着茶,为了以彰显自己的地位,开口责骂道:“真是的,给皇上妹夫办差也敢这么拖拖拉拉,这都多长时间了,竟然还没过来拜见我这个国舅,这可真是太不像话了!” “等我回京之后,一定要告诉皇帝妹夫, 重重罚他。” “不,光罚他还不够,这么不会办事的人,就不应该留在身边,要早早打发出去才行!” “这世上,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听话奴才,到处都是,还怕找不着?” 几个溜须拍马的随从谄媚附各:“公子说得对,可不就是这么个理。” “敢怠慢我们公子,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就是,我们公子可是国舅,是皇后娘娘的亲哥哥,连陛下都要高看一眼的。” 几个随从拍起马屁来,什么话都敢说,忠勇候府的护卫站在一旁跟木头一样,毫无波动。 他们的头领忠心耿耿,好心劝说,却被王清明以不忠心的理由赶出去,跟着这样的主子还有什么好说的? 王清明自然也不会把几个护卫的想法放在心上,坐在屋子里等了一会儿之后,还没等到杜万胜过来拜见他,并且连出去打听消息的随从也不见人影,王清明有些坐不住了。 茶也不香了,人也坐不住了,王清明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指着另一个随从道:“你,赶紧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从驿站门口到这里才几步路?怎么这么久了还走不到!” 随从们见他脸色不好,也不敢再跟着嬉闹,都规规矩矩的退到一边装鹌鹑。 被点到名的随从更是二话不说就跑了出去。 屋子里的气氛十分压抑,就在王清明觉得受不了,蹭一下站起来想出去看个究竟的时候,后面出去打听消息的随从跌跌撞撞跑回来,还没进屋就开始喊::“公子,不好了!公子……” 王清明差点没被他这话给气死,骂道:“本公子好得很!本公子看你才不好了,你全家都不好了。” 随从这会儿是真的着急,连请罪都忘了,喘着粗气道:“公子,真是大事不好了。” “杜总管他往上房的方向去了,赵天因为冲撞了杜总管,被捆起来摁在一旁跪着请罪,只等杜总管办完事以后再进行处罚。” 赵天就是那个当先出去打听消息的随从。 “什么!”王清明手里的茶盏跌落,猛的一下站起来,声音拔高得变了调,怒道:“杜万胜他好大的胆子,连我的人都敢捆,谁给他的胆子!” “我可是皇后娘娘的亲哥哥!”他咬牙强调,声音都在打抖,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 随从满脸惊恐,差点跳起来去捂他的嘴,又不敢大声说话,怕传出去让人听见,只能压低声音道:“公子,公子,奴才求求您别再说了。” “我们家没有皇后娘娘,什么都没有!你这话传出去让人听见,可是要杀头的!” 王清明尚在这巨大的打击中回不过神来,此时跟疯了似的,哪里听得进去随从的劝。 王清明怒道:“你这狗奴才,胡说八道什么?我妹妹就是皇后娘娘,皇上亲口定下的,岂容别人不承认?走,你们跟我一起出去,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胆,连皇上的话都敢反驳!” 随从苦劝不住,又拦不住王清明,便想让护卫跟着一起帮忙,谁知那些护卫只当不知道,王清明要怎么做就怎么做,他们只管听着就是,多一个字都是不肯说的。 随众没办法,再不情愿也只能跟在王清明身边往外走。 现在只希望王清明能认清现实,找回理智,可别跟宫里来的人正面刚上, 否则真是小命都要交待在这里。 王清明在小跨院里做白日梦、等着杜万胜去拜见的时候,杜万胜已经带着人,径直走向姜湛居住的上房。 驿站里原本猜测他是皇帝派来给王清明撑腰的人全都愣住,无比庆幸自己没有乱说话,不然马屁拍到马腿上,下场可不是一个惨字就能形容的。 就是,不知道上房里住着的到底是哪尊大神,居然能直接惊动皇帝,特意派出杜万胜这个心腹太监大总管来进行赏赐安抚。 驿丞战战兢兢跟在杜万胜一行人身后,目光闪烁,只觉得自己有眼无珠,在安排住宿的时候,可能无意中得罪了人。 可是,这不能怪他啊!他这也是在按规矩办事。 谁让对方来住驿站的时候,给出的身份全是一些军职小官, 驿丞简直欲哭无泪,现在只希望对方大人大量,不和他一个小小的驿丞计较,否则他这细胳膊细腿的,不死也得脱层皮。 杜万胜没理会那些暗中打量的目光,径直走到姜湛居住的上房门口,恭恭敬敬道:“小的杜万胜,奉皇上之命,给永宁侯世子请安。” 此起彼伏的吸气声从驿站各个角落乍然响起,一瞬间又恢复安静。 天!上房里住着的是永宁候世子!居然是永宁候世子! 驿站里,暗中观察着这一幕的人捂着嘴,不让自己惊呼出声。 有消息灵通的,自然已经听过京城坊间流传的消息,可是更多尚未进京的官员,对于永宁候姜铣唯一的嫡子找回来这件事,都是不知情者,此时听到杜万胜这么一喊,当真是目光复杂,什么想法都有。 其实大家心里出现得最多的一种想法,就是皇帝为了控制永宁候府,硬塞了一个世子给永宁候,指望能从永宁候手里把权利分出来一些。 不得不说,大家的脑洞也是蛮大的。 当然了,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皇帝和永宁候府之间的剑拔弩张所有人都知道。 这不,但凡有点风吹草动,所有人就会不由自主往双方不对付的方面想。 第八百二十四章 该当何罪? 薛双双刚走出屋子,就直接跟杜万胜打个照面。 杜万胜原以为出来的姜湛,腰刚弯下去一半,发现不对,眼前这人不是姜湛,僵了一瞬之后,若无其事站直身子,只当没看到薛双双。 薛双双暗暗挑眉,深深觉得这位杜总管十分不友善。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杜万胜所表达出来的其实就是皇帝的态度。 也就是说,皇帝对永宁候世子,并不友善。 不过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薛双双并不意外。 姜管家上前,恭敬喊了声:“少夫人!” 薛双双含笑应了。 杜万胜听到姜管家少夫人,抬起眼皮瞄了她一眼,又重新收回目光,没有任何表示,原本想跟这位杜总管问个好,打个招呼的,眼看杜总管目中无人,自然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才不会上赶着找不自在。 姜湛跟在薛双双身后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 所谓夫妻一体,这句话,并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在某些时候,存在很微妙的含义。 就好比现在,杜万胜何尝不是借助轻慢薛双双的举动,来表达皇帝对姜湛隐晦不满的心思。 毕竟,妻凭夫贵,妻子没有受到该有的尊重,只能说明丈夫所得到的尊重不够。 如果姜湛真的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农家小子, 自然不懂杜万胜这是当面轻慢他们两个,可姜湛并不是真的什么也不懂的农家子,就算在农村生活了十几年,可从永宁候找到他的那一刻开始,就有人重新教他这些。 他自然知道杜万胜的行为意味着什么。 姜湛看了杜万胜一眼,杜万胜弯下腰来,道:“小的杜万胜,见过永宁候世子。” 姜湛只当没听见,也没让他起来,只顾对薛双双道:“你说,你走那么快干什么?难道你觉得,你走了,之前输掉的那些牌就不算数了?” 薛双双还真是这么认为的,一点也不讲理的承认道:“那是当然的呀。” “我人都没在场 ,你怎么能算我输?” 姜湛“哦”了一声:“所以你是打定主意耍赖了是吧?” 薛双双:“哎哎,什么叫耍赖?阿湛你不要说得这么难听,败坏我形象。” 姜湛:“那输了不承认,你不是耍赖是什么?” 薛双双狡黠道:“你说我输了,谁看到了?都没人看见的事情,可见是你乱说。” 姜湛:“……” 杜万胜脸都青了,即便是宫里最受宠的嫔妃,也不敢把他晾在一边不当回事,即使是朝中重臣,也不敢这么对他。 杜万胜略略提高了音量,又喊了一声:“小的见过永宁候世子!” 姜湛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是?” 杜万胜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他作为宫里的大总管,皇帝的心腹太监,名声赫赫,走到哪里都能让人高看一眼,结果,这位永宁候世子倒好,竟然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果然是乡下来的乡下佬,就是没见识! 杜万胜在心里把姜湛狠狠鄙视了一番,面上却不露声色道:“小的杜万胜,在皇上身边当差。” 姜管家这个时候适时介绍道:“世子,这是宫里的杜大总管。” 姜湛上下打量了杜万胜一眼,道:“原来是杜大总管。” “大总管不用多礼,快快请起。” 杜万胜抚一把快弯断掉的老腰站直身子,心里憋了一肚子气。 换了其他时间,其他地点,其他人的时候,杜万胜可能就忍住了,毕竟他身为太监总管,常年在皇帝跟前侍候,喜怒不形于色是最基本的要求,没点城府,早就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只是面对姜湛的时候,杜万胜却不想忍。 一来,皇帝的意思就是要敲打永宁候世子,以此敲打永宁候府,他代表着皇帝,不能再弱势。 二来也是因为,他本身就是看不起姜湛,一个乡下来的泥腿子,要不是运气好,当年知道投生在永宁候府,哪里有今天这种好日子,自己这个太监总管还得给他行礼? 杜万胜想到这里,便道:“多谢世子。” “世子的好意,小的心领,小的是侍候皇上的,身为陛下的奴才,走出来代表的就是陛下的脸面,该遵守的礼数一定要遵守,不然就是丢了陛下的脸,那小的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这还借着皇帝的名义反过来教训他了? 姜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么说,杜总管是十分守礼的了,绝不会做出不合礼数的事情来?” 杜万胜愣了一下,也不知道姜湛要干什么,只能硬着头皮答道:“回世子的话, 是的。” 姜湛当即沉了脸,对着杜万胜喝道:“杜总管,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仗着是陛下身边的人,就敢信口开河,胡言乱语,你该当何罪?” 杜万胜被他一句话问懵了:“世子,这话从何说起?” 姜湛冷笑:“从何说起杜总管不清楚吗?” 他就是不清楚啊! 杜万胜:“……小的愚钝,请世子不吝指教。” 姜湛道:“指教,我今天当然要好好指教你,省得你下去出去,还打着陛下的名号胡说八道。” 杜万胜黑了脸,怒道:“世子,小的自问对世子恭敬有礼,世子何故跟小的过不去?用这种莫虚有的罪名指责小的?小的虽然只是个奴才,但也是皇上的奴才,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污蔑的。” 姜湛挑眉:“亏得你还知道自己是皇上的奴才。” “我问你,你说你代表的是陛下的脸面,该遵守的礼数一定会遵守,从来不做不合礼数的事情,对吗?” 杜万胜脸色黑得能滴出水来:“不错,这是小的说的。” 姜湛冷冷一笑:“既然这样,那你见到本世子的夫人,为何不行礼?” 杜万胜:“!!!” 杜万胜可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闹了半天,这位永宁候世子是在为女人出头。 啧,乡下来的就是乡下来的,目光就是那么短浅,就只为了个女人,就这样公然得罪自己这个太监总管,但凡换了个有脑子的人,都做不出来这种事! 第八百二十五章 总该不会认错人吧 杜万胜心里对姜湛的印象又低了一级。 只把姜湛看成一个从乡下来的,没见识却因为一朝富贵从而得意忘形的人。 而且他也并不认为姜湛让他对薛双双行礼,是真的因为看重薛双双,只以为姜湛想通过这种方式从而彰显自己如今的地位。 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如今富贵了,所以就要找点理由折腾人。 抱着这种想法,杜万胜心里对姜湛的警惕那发是一降再降,甚至觉得,陛下这么看重一个从乡下来的小子,非得让他冰亲自跑一趟的做法,实在有点小题大作。 就这样一朝得意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人,还能有什么出息? 杜万胜心里这么一想,心里的优越感立即提升一大截,抱着不跟乡下人一般见识的想法,杜万胜顺着姜湛的话没什么诚意的认错:“是小的一时没注意,不知道这是世子的夫人,从而有失礼之处,请世子见谅。” 他说着,又对着薛双双弯了弯腰:“小的见过世子夫人。” 薛双双轻笑一声:“杜总管不必多礼,原本也是我没有说清楚,倒累得杜总管受世子喝斥,实在抱歉。” 杜万胜被她一席话挤兑得眼角直抽。 什么叫他被世子喝斥? 一个乡下来的世子,连京城的规矩都还搞不清楚,哪来那么大的脸喝斥他? 呵,这也就是他们不懂京城的规矩,才有脸说是出这种大话来,但凡对京城官场稍有了解的人,都应该知道,他这个宫里的太监总管,皇帝的心腹,不管走到哪里,都比朝中的大员更有体面。 哪里是一个小小的候府世子能够轻易喝斥的? 呃,虽说永宁候府跟别的候府不太一样,地位更加超然,可永宁候世子又不是永宁候,能让人心生畏惧? 杜万胜心里把姜湛和薛双双二人贬了又贬,面上却愈发客气起来,笑道:“世子夫人您言重了,原是小的眼拙,没认出世子夫人来。” 这话的潜在意思,翻译过来大约就是:嗯,有些人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你看起来就不像世子夫人。 讽刺得实在是很明显了。 可也不知道薛双双是真的没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还是假的没听出来,竟然一本正经的点头道:“嗯,那杜总管下次可千万要注意不要再眼拙了。” 薛双双笑眯眯道:“这次没认出我来不要紧,原本我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人物,不入杜总管的眼也没什么,只下次若遇上其他贵人,杜总管要是再次眼拙没有认出来,那别人就未必有我这么好的脾气,不与杜总管计较。” 杜万胜把薛双双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卧槽,这不就是在骂他有眼无珠吗? 还没等他说些什么,薛双双又笑道:“啊,我倒是忘了,杜总管是陛下身边第一得用的公公,眼光一向高,真正的贵人在杜总管面前,自然一眼就认出来了,不像我,刚从乡下来,杜总管认不出来也正常。” 杜万胜:“……” 这是在骂自己拜高踩低,狗眼看人? 杜万胜不阴不阳的回了一句:“世子夫人说得是,小的一直在宫里侍候皇上,不常出门,未曾见过面的贵人们,认不出来也常有的事。” 薛双双闻言微微瞪大眼睛,似好奇,又似真的疑惑,问道:“那杜总管平时替皇上出宫宣旨办事,认错了人可怎么办?” 她问完之后,又似乎十分不好意思的摆摆手,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好奇 ,才随便那么一问的,杜总管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呵,不认识薛双双这个世子夫人? 出宫宣旨办事送赏赐,难道会连对方的基本情况都不弄清楚,就这么两眼一抹黑的来了? 这话说出去有人信吗?杜万胜自己都不相信! 所以薛双双这话,就像一个明晃晃有耳光,重重扇在这位皇帝的心腹太监脸上,让他十分难堪。 杜万胜从未想过,便是后宫极受宠的妃嫔,也从不敢这样折他的面子,刘贵妃当年那么受宠,见到他也得好声好气的说话,就指望他在皇帝面前时不时可以给刘贵妃说几句好话。 然而今天,这位从乡下来的永宁候世子夫人,一点脸面都没给他留,饶是杜万胜这么有城府的一个人,也被薛双双这接二连三的诘问弄得乱了分寸,脸上阵青阵白,十分难堪。 往常的时候,杜万胜出宫办事,遇到自己看不顺眼的、不待见的人,没少用这一套视而不见的办法轻慢对方,对方都只给忍气吞声,若自己后来愿意给他们一个好脸色,他们早就喜笑颜开,各种奉承自己了。 哪像薛双双现在这样,自己已经低头了,她还不依不挠,咄咄逼人。 杜万胜气得脸都青了,想反驳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总不能说自己不会认错人,那岂不是跟自己刚才说的那句“没见过现的贵人不认识是常有的事”,自相矛盾了吗? 可是会认错人这种事,就更是万万不能承认的。 连皇上让你出宫宣旨办事,你都能认错人,那还了得? 杜万胜被薛双双一句话逼得进退两难,薛双双还不放过他,又笑道:“其实也是我多虑了,杜总管深得圣心,陛下是个宽厚仁和的明君,对手下人一向爱护有加,想来,就算杜总管出宫办事的时候,出了差错,哪怕会认错了人,或者不认人,陛下也绝不会责罚杜总管的。” 杜万胜急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他出宫办事可从来没出过差错!怎么到了薛双双嘴里,好像他经常出差错似的。 出宫宣旨这种事,是能出差错的吗?是可以认错人的吗? 这是要杀头的!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永宁候世子夫人,心眼比针尖还小,就因为自己没有向她行礼,她就往自己身上安各种罪名,并且一次比一次重,这是不整死他不罢休! 杜万胜这会儿恨不得时间能往回倒流,他绝不轻慢这位永宁候世子夫人! 薛双双最后问道:“哦,对了,杜总管这回替陛下出宫送赏赐,总该不会认错人吧?” 第八百二十六章 赏赐 杜万胜腿一软,差点跪下去,还是身边跟着的两个小太监扶了一把,这才稳住。 对上薛双双清冷的目光,恨不是当场卒过去才好。 杜万胜咬咬牙,知道自己这回是彻底得罪了这位永宁候世子夫人,如今在这驿站里,当着大家的面来送皇帝赏赐,他就算心里再憋屈也只能忍着,等以后再找机会报复回来。 杜万胜压下心里的火气,正了正神色,让自己看起来恭恭敬敬的,再准备开口表明自己绝对没有认错人,确实是按皇上的吩咐,来给永宁候世子送赏赐的时候,边上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大声传过来。 王清明大声道:“他当然是认错人了!” “他是奉皇上的命,来给本世子送赏赐的!” “你们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本世子,冒领皇上的赏赐,简直该死。” 果然活得久了,什么奇葩事都能见到。 薛双双惊奇的看着神气活现的王清明,完全不能理解这位忠勇候府公子的脑回路。 到底是谁给了他勇气,让他在杜万胜这个皇帝的心腹太监面前,冒领赏赐,还敢倒打一耙,说别人冒领赏赐的?梁静茹吗? 行吧……这里也没有梁静茹。 这勇气,怕是没什么用。 杜万胜好不容易酝酿好的情绪被王清明直接打断,气得脸色黑得能滴出水来,对着边上的两个小内侍喝骂道:“你们都是死的吗?不知道把人拦住?什么人都敢放到咱家面前来?” 两个小内侍也是冤枉,这里是人来人往的驿站,皇帝有心要向永宁候府施恩,巴不得越多的人知道他赏赐了永宁候世子才好,所以根本没有清场。 再说他们也从来没见过王清明这种脑子不清楚的人,连皇帝的赏赐都冒领,还敢大咧咧跑到杜万胜杜公公面前来吹牛的,而且人未到声先到,他们也来不及拦啊。 此时被杜万胜责骂,两个小内侍除了认错之后,就是让人把王清明拦下来,事后再交给杜万胜处置。 谁知,还没等他们两个招呼侍卫把王清明拿下,王清明再一次开口了,十分理所当然的说道:“就是的,这种一点眼色也没有的奴才,怎么能放在皇上身边侍候?早就该赶出宫去。” 此话一出,不止两个小内侍惊呆了,杜万胜惊呆了,就连整个驿站看热闹的人都惊呆了。 这人绝对脑子有问题,但凡正常一点的人,都说不出这种话来,甭管这两小内侍奴才当得好不好,那都是皇帝的奴才,怎么也轮不到宫外的人大放厥词。 这是想做皇上的主吗? 杜万胜快气疯了,喝道:“还不把他给咱家绑起来!” 他可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面对皇上都要给面子的永宁候世子,不得不赔笑脸,可并不表示他对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给出好脸色。 宫里跟随他出来送赏赐的侍卫上前,一把王清明摁住,三两下绑了个严实。 王清明大惊,怒道:“放肆!谁给你们的胆子对我动手的?我告诉你们,你们绑错了人了,该绑的是对面那两个胆大包天,竟敢冒充本公子领赏的人,而不是本公子!” 皇宫的侍卫可不是他手下的随从,会这么听他的话,无论他怎么喊怎么挣扎,都无动于衷。 王清明有些慌,声音愈发大了起来:“放开我!你们赶紧放开我!” “你们知道本公子是谁吗?” “本公子告诉你们,本公子才是皇后娘娘的亲哥哥。” “肯定是皇上妹夫听说了本公子被人欺负,才让你们出宫替本公子做主的,更特意送了这么多赏赐来安抚本公子的情绪。” “你们一个个却跟瞎了似的,放着本公子在这里不来见人,反倒去向一个冒牌货献殷勤,真是放肆!” “现在竟然还敢把本公子绑起来,本公子看你们是不要命了!” 王清明心里发慌,声音又急又快,颠来倒去的强调自己是皇后娘娘的亲哥哥。 杜万胜听得眼皮直跳,特别是听到他竟然还敢直呼“皇上妹夫”的时候,终于暴怒,喝道:“给咱家堵住他的嘴!” 王清明还待再说些什么,嘴里就被塞进来一声又酸又臭的破布。 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终于慌了神,“呜呜呜”挣扎个不停。 而跟着他一起出来耀武扬威的随从,也全都被勒令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等待处罚。 至于跟他保持一段距离的忠勇候府护卫,倒没受到连累。 杜万胜顺了顺心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尽量平静的面对姜湛和薛双双,说道:“让世子和世子夫人受惊了,小的回去之后, 一定禀明皇上,给世子和世子夫人一个满意的交待。” 薛双双笑而不语,这种情况,当然要由姜湛出面,他才是永宁候世子。 姜湛看着杜万胜,说道:“只要杜总管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就好。” 认错人这个梗在永宁候世子这里是过不去了。 杜万胜索性放弃挣扎,恭恭敬敬道:“世子放心,小的为皇上办事,绝不敢出一丝差错。” “皇上亲口吩咐,让小的给永宁候世子请安。” “皇上知道世子在驿站被人冲撞,受了委屈,特命小的送来赏赐。” 姜湛装模作样的对着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道:“多谢皇上隆恩。” 原本杜万胜是想给姜湛一个下马威,想找个理由让他跪下听“皇上口喻”,再跪谢皇上赏赐的,只是经过刚才薛双双那一番应对,杜万胜就歇了这个心思。 万一哪里再不小心惹到薛双双这位心眼比针尖还小的世子夫人,还不知道会用什么办法对付他。 他一把老骨头了,实在经不起惊吓,还是安安份份把皇帝赏赐送到永宁候世子手里就算了。 所以杜万胜看到姜湛敷衍的行为只当没看到,笑呵呵的让人把皇帝的赏赐送上来,一样一样呈现在两人面前,也教驿站里的人看得分明。 水头极好的玉如意,莲子米粒大小的珍珠,各色金银珠宝,布帛首饰…… 第八百二十七章 特别赐下两位美人服侍 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各种羡慕嫉妒的目光,全都往这个方向聚集过来。 杜万胜对于这个结果十分满意,这么一来,谁都知道陛下对永宁候世子无比看重。 薛双双这人其实没什么见识,前世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对于一些名贵奢侈的物品,嗯,前世只在电视屏幕上看过,不像现在,能看到精美绝仑的实物。 薛双双摸了一把玉如意,真心实意的发出赞美:“好漂亮。” 她前世的时候,市面上玉器几乎都是药水泡出来的占多数,就算有真正的玉器摆在她面前,她大约也不认识,哪像现在,摆在她面前的玉如意,肯定就是真正的玉器。 薛双双这种乡巴佬的行为让杜万胜更加鄙视了。 本来刚才被薛双双怼得怀疑人生,他还在想这位永宁候世子夫人指不定是个非常厉害的角色,结果现在一看,得,完全不足为虑啊。 就算这位世子夫人真的厉害,也完全可以用金钱收买,没看到她见到这些赏赐眼睛都挪不开了吗? 杜万胜道:“陛下听说世子回京,早就想见世子一面,只是钦天监挑的吉日未到,陛下为着世子着想,也只能多等几天。” “世子也一样,且在驿站多忍耐几天,吉日吉时进京,对世子以后的前程,那是大大有好处。” 姜湛含笑应下:“有陛下的关心爱护,本世子以后的前程自然是不用愁的。” 他对杜万胜道:“还请杜总管回去转告陛下,就说本世子多谢陛下关心,等回京就进宫给陛下请安。” 杜万胜笑眯眯道:“世子爷且放心,小的一定把世子爷的话先达到陛下面前。” 姜湛笑道:“还要杜总管在陛下面前替本世子多说几句好话。” 他话音落下,姜管家就给杜万胜递上一个荷包,不止是杜万胜,就连两个小内侍以及那些护送赏赐过来的皇宫侍卫,人人都有份。 姜湛也不管驿站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光明正大的给大家一人发个荷包,一点不藏着掖着。 杜万胜都被他这操作给弄懵了,没见过给好处给得这么光明正大的,就不怕传出去,被人一状告到皇帝面前去吗? 姜湛是真不怕。 姜管家大大方方给这些人一人发个荷包,说:“这是世子和世子夫人赏给大家喝茶的。” “大家今天辛苦了。” 众人忙道不辛苦,高高兴兴的把荷包收起来, 还不用担心被人看到。 杜万胜还能说什么? 是说世子和世子夫人不需要给大家赏赐,还是说世子和世子夫人不应该给大家赏赐? 当然是什么都不能说。 本来这应该是给他的好处,现在倒变成了给他的赏赐,他还只能憋屈的谢过世子和世子夫人的赏赐。 杜万胜不情愿的弯了弯腰:“小的谢世子和世子夫人赏赐。” 姜湛道:“既是赏你们的,自然是因为你们事办得好,该赏。” “若是下次事情办得不好,该罚的时候,本世子也一样不会手软。” 杜万胜:“……” 他今天没被气死,绝对是因为涵养好。 什么时候,他事情办得好不好,轮得到皇帝之外的人评价了?并且还敢说要罚他? 杜万胜是想反驳的,只是刚刚才收了永宁候世子的“赏”,这会儿就不接受“事情办不好要罚”这个说法,怎么想怎么说不过去。 杜万胜只好又把那口气憋回心里,眼珠子一转,打个哈哈道:“世子,陛下还有赏赐给世子,小的刚才还没把陛下的赏赐全部给世子送上,就先接了世子爷的赏,可真是受之有愧。” 还有赏赐没拿上来? 姜湛和薛双双对视一眼,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的事,只不过,到底哪里不对劲,他们一时也说不上来。 而且,既然是皇帝的赏赐,无论好和不好,都由不是他们拒绝,所以这会儿也不用费什么心思多想了,直接让杜万胜把那尚未出现的赏赐呈上来便是。 姜湛道:“哦,不知陛下还有什么赏赐给本世子?” 杜万胜弯了弯腰:“世子和世子夫人且稍等。” 他对身边两个小内侍吩咐道:“去,去把陛下给世子的赏赐带上来。” 两个小内侍答应一声,转身往毕站外面走去。 薛双双只觉得这话不对,什么叫带上来? 赏赐不都是拿上来,抬上来,呈上来,除非自己有腿,才能带上来。 自己有脚? 薛双双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一个可能,她看向姜湛,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姜湛被她看头皮发麻,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直觉十分危险,求生欲非常强的问道:“双双,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姜湛想了一下,问道:“你是不是知道最后没出现的赏赐是什么?” 薛双双冲他笑了笑,语气十分危险:“我猜到一点,不过不知道对不对。” 姜湛:“是什么?” 薛双双笑得一脸无害,说:“我要是先告诉你了,那还有什么乐趣?等你自己看到答案,才有惊喜。” 姜湛看着薛双双,眉头皱成一团,说道:“双双,你这个表情好可怕。” “我怎么觉得,惊喜没有,惊吓还差不多。” 两人刚说了这么几句话,就听到驿站响起一片吸气声。 这回的动静非常大,驿站里四周,但凡站了人的地方,都响起一片嗡嗡声,根本安静不下来。 姜湛和薛双双停下交谈,同时抬头往驿站门口看去。 就见两个小内侍一边一个,领着两位美人进来。 美人并肩而行,身姿袅袅,姿态婀娜,低着头看不清相貌,光是行走间的绰约风姿,就已经夺人目光。 也难怪驿站里惊叹声,怎么也消停不下去。 杜万胜笑容满面的对姜湛道:“世子,陛下说驿站简陋,凡事都不方便,让世子受委屈了,所以特别赐下两位美人服侍世子。” 姜湛整个人都惊呆了。 总算明白薛双双刚才那句“惊喜”是什么意思,难道刚才,双双笑得别有深意,让他汗毛都竖起来了。 原来,是有美人在这儿等着呢! 第八百二十八章 这得多缺心眼? “奴婢见过世子。” 美人声如黄莺,媚眼如丝,相貌靡丽,说话抬头的瞬间,夺人目光。 驿站里的人全都挪不开眼。 这一刻,不知多少人羡慕永宁候世子艳福不浅。 所以说,有一个好的出身是多么重要! 看永宁候世子就知道了。 不是他出生于永宁候府,就凭他一个乡下长大的穷小子,能有机会得到这样的美人? 不,别说得不到,就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这样的美人,是底下人费尽心思,从全国各地收罗来,进献给皇帝享用的,举国之力,也才选了那么两个出来,就被皇帝大手一挥,给永宁候世子送过来了。 是皇帝不爱美人吗? 当然不是! 皇帝当然也爱美人,不过更爱他屁股底下那把椅子,加上如今立后的事提上议程,就算为了做做样子,表示对未来皇后的敬重,皇帝这个时候,也不会去宠幸美人。 放在后宫里能看不能碰,还得花银子养着,太糟心,正好趁这个机会赏给永宁候世子,以示恩赏。 薛双双“哇”的一声,拽着姜湛道:“阿湛快看,美人!” 她这还真不是讽刺,而是发自真心的觉得,美人不愧是美人。 比起前世满屏医美、锥子脸,这就是纯天然,原生态的美人,更别说被人特意调,教过,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让人赏心悦目,单单一个抬头的动作,就风情万种,当真美丽动人。 杜万胜:“……” 驿站众人:“……” 这得多缺心眼,才能做得出这种事情来? 特么这美人又不是送来给你享用的,这美人是来跟你抢男人的,你还能这么高兴,这么真心实意的赞美,只能说,要不是心太大,那就是缺心眼。 姜湛这会儿哪有什么心思看美人,他怕薛双双跟他闹都来不及。 姜湛求生欲极强的说道:“什么美人,不及双双多矣。” 杜万胜:“!!!” 驿站众人:“!!!” 这眼睛得多瞎,才说得出这种昧着良心的话来? 这永宁候世子和世子夫人,一个眼瞎,一个心大,倒是真真把这两个美人晾在一旁了。 当然了,所有人都觉得,永宁候世子未必是真眼瞎,不过在杜万胜等人看来,永宁候世子眼瞎肯定不是真的,估计是因为薛双双就在边上,怕闹出来不好看,所以才昧着良心说美人不好看。 想到这位世子的身世,是在乡下长大的,娶的世子夫人也是乡下的,很可能沿袭了无知村妇的彪悍作风,把永宁候世子管得死死的,就连看到真正的美人都不敢说真话…… 众人忽然就不羡慕他了,反倒对他变得十分同情起来。 啧,这以后的日子,永宁候府可有得热闹咯。 这么一想,大家心里忽然就平衡了。 薛双双这会儿可不管大家心里在想什么,她觉得姜湛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对美人居然没有鉴赏力。 薛双双对姜湛道:“我知道我长得好看, 不用阿湛说我也知道。” 众人:“……” 嗯,他们对这位世子夫人的认知太少了,这位世子夫人不但心大,而且脸大。 在两位绝世美人面前,竟然敢自诩长得好看。 而更让他们无语的是,那位永宁候世子,也不知到底怕媳妇怕到何种程度,竟然还能无比认真的回答道:“我想说给双双知道,在我心里,双双比任何人都好看。” 那位永宁候世子夫人竟然也能面不改色的应下来:“嗯,说明阿湛眼光好。” 众人绝倒,看来薛双双这位世子夫人能把永宁候世子牢牢抓在手里,是因为脸皮够厚。 杜万胜原本还想趁这个机会挑唆几句,最好能让薛双双这位世子夫人当众跟姜湛闹起来,以报这两人刚才在众人面前丝毫不给他留脸面之仇,结果一看现在这情况,得,还是什么都不说保险点。 不然他肯定会再一次丢脸的。 杜万胜想到这里,垂头睑目,假装没看见两位美人求助的眼神。 也不怪美人要向杜总管求助,实在是,两人美人之前向永宁候世子行礼,一直半蹲着,永宁候世子到现在都还没叫他们起身,她们,快蹲不住了。 虽说之前为了把她们送进宫里,有人对她们进行过严苛的训练,像这种半蹲福礼,一蹲就是半个时辰,也不是没有过。 可那时候的情况跟现在怎么能一样呢? 那时候下苦功,是为了以后有一天能有机会见到贵人,得到贵人青眼,从此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后来进了宫之后,虽然没有得到皇上的宠幸,可因为她们是被进献给皇上的美人,谁也不知道皇帝哪天会享受她们,所以并没有受到轻慢,被安排在一个宫殿里,由宫女太监小心侍候着。 直到今天,被人从宫里提溜出来,说是皇上把她们赏赐给了永宁候世子。 两个美人得到这个消息,心里还是高兴的。 虽然论权势,永宁候世子自然无法跟天下之主的皇帝相比,但不可否认,皇帝权势大,后宫女人也多啊。 而且各个大有来头,像她们这种被进献进宫的美人,就算真得了皇帝的宠幸,份位也永远不可能太高,说不定还会被各宫娘娘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特别是现在,皇上据说正在选后,马上就要立下新的皇后娘娘,像她们这种无根无萍的美人,要是在这种时候触了皇后娘娘的霉头,那不得死路一条? 但是被皇上赏赐给永宁候世子就不一样了。 首先,身份上来讲,她们虽然还是不入流的婢妾之流,但因为是皇上赏赐下来的,那安全便有了保障,除了世子夫人,候府里世子的其他女人,从身份上,都越不过她们去。 可她们是皇上赏赐给世子的人,就算是世子夫人,也只能好生供着她们,不能对她们怎么样,也别想找理由虐待或者发卖她们,那是对皇上不敬,不是吗? 当然除了上诉那些理由之外,还有一点不好公然说出口却绝对能令女人心动的理由,那就是世子年轻啊! 第八百二十九章 要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对美人来说,权势富贵是第一追求,但可如果能在拥有权势富贵的基础上,再遇到合心意的男人,人生简单不要太完美,跟一把年纪的老皇帝比起来,年轻的永宁候世子简直就是良人。 就这样,两位美人带着对自己容貌的绝对自信,被带出宫来见永宁候世子。 结果万万没想到,这位年轻的永宁候世子,居然是个眼瞎的。 放着她们两个这么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在面前,竟然视而不见,反而把目光全放在容貌远不及她们的女人身上,并且还当众说,她们不如那个女人更好看。 就算,那是世子夫人,世子为了给她留脸面,也不能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啊? 更让她们没想到的是,那位世子夫人竟然也敢应下来,说自己确实好看! 这就太不要脸了。 可就算世子眼瞎,世子夫人不要脸,她们又能怎么办? 这个时候,美人才发现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就算她们是皇帝赐下来,那也仅仅只是个奴婢。 世子和世子夫人不开口,她们两个就算长得再美,也只能半蹲着不能动弹。 这种时候,谁要是敢没经过允许就站直身子试试。 都不用永宁候世子和世子夫人开口责罚她们,把她们带出宫来的杜公公就能让她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两位美人只好用目光向杜公公求助,希望杜公公能为自己说几句话,让世子先把自己喊起来再说。 真要让她们当着众人的面在这里蹲半个时辰的福礼,那可真是什么脸都丢尽了,以后就算成了世子的人,在候府里也会被世子的其他女人奚落。 要是让薛双双知道她们心里的想法,肯定会告诉她们想多了。 世子是个木得感情的世子,没有什么其他女人的,想成为永宁候世子的女人,下辈子投胎请趁早。 薛双双一点没觉得自己不要脸,一本正经对姜湛道:“我知道自己长得好还很优秀,有我在阿湛身边,阿湛也看不上别人。” “不过,阿湛你这样是不对滴。” “生活中,美丽无处不在,对于美好的事务,我们要学会发现它,并且欣赏它。” 她给姜湛安利美人:“阿湛你看,美人啊。” 姜湛无奈:“双双,别闹。” 薛双双“啧”的一声,道:“阿湛,我们要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你这样咸鱼是不行哒。” 两位美人这会儿觉得,在这位世子夫人面前,只怕她们蹲不到半个时辰就得趴下。 明明看起来娇娇弱弱的,说起话来语气平和, 也没对她们表露出敌意,可为什么她们两个就是觉得心惊胆战,压力巨大呢? 讲真,以前还没进宫的时候,她们有很多从大顺朝各地收罗来的美貌女子,被关在一起进行各种训练,那个时候,规矩并没有宫里那么严,她们也都知道自己的下场,早晚有一天会沦为后宅的玩物,所以总会有意无章呢的打听后宅之事,听说过许多贵人富户家中的正室,如何苛待搓磨妾室通房。 只不过那个时候,她们自恃美貌,便觉得那些正室大房,全都是脑满肠肥,膀大腰圆的粗糙妇人。 她们面目丑陋,心思恶毒,自己长是不好,收拢不住丈夫的心,就嫉妒她们的年轻美貌,故意折磨她们。 后来,跟她们一起的那些女子都被送往各处,而她们运气好,准确的说是因为长得足够好,被送进宫。 原以后会成为后宫三千佳丽中的一员,不曾想却被皇帝赠给永宁候世子。 永宁候世子夫人的仪态风资,跟她们想像中正室大房那种面目狰狞的形象,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而且,两位美人也不得不承认,哪怕薛双双的五官长相,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不如她们,但是她身上那种随性,睥睨,淡定,从容,大气,沉稳,无论哪一种,都是她们身上所不具备的。 这样的正室,不需要面目狰狞,就能让她们倍觉压力。 薛双双笑眯眯对姜湛道:“阿湛你看,这两位美人呢,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倾城倾国。” 薛双双虽然没文化,作不来这个时代的文章,但前世的名家名篇不知几何,像宋玉这篇《登徒子好hao色赋》中对美人东家之子的描述,搬过来描述面前的两位美人,毫无障碍嘛。 听到这些描述美人的词句薛双双张嘴就来,杜万胜等宫里来人以及躲在驿站各处看热闹的官员,不由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当官的因为身份地位的原因,在见识上总比寻常百姓广得多,让他们自己作文章或者他们作不出来,但是分辨一篇文章的好坏,只要不是太专业的范围,他们,多少都能分辨出来。 像薛双双随口说的这几句,就让两人美人的形象生动具体起来,活灵活现。 哪怕没有直接看到美人的人,看到这段文字,就能想像得出,美人是如何倾城倾国。 是谁说永宁候世子夫人只是个乡下来的村姑,本身粗俗不堪,只是因为运气好,在永宁候世子落难的时候嫁了他,这才白得了个永宁候世子夫人的位置。 这话一开始到底是谁传出来的, 站出来,他们保证不打死他! 这种不实传言,可真是差点害死人。 那传言是这么说的,说永宁候府门第高,对世子夫人的要求也高。 永宁候世子现在这位夫人出身低下,言语粗俗且为人粗鄙,完全没资格当永宁候府的世子夫人,承担不起府中事务,所以,等永宁候世子回京之后,永宁候府,将会另择一位合适的小姐,聘作世子夫人。 就因为这个传闻的存在,使得许多家里有闺女的官员,纷纷把主意打到永宁候世子身上,都想让自己家的闺女成为名付其实的永宁候世子夫人。 要知道,现在这位世子夫人其实并不能算是真正的世子夫人。 第八百三十章 美人不好看吗?好看! 虽然现在,大家都喊薛双双为世子夫人,其实那不过是给永宁候世子姜湛面子。 想要成为世子夫人,需得世子亲自上折子向皇帝请封。 如今册封姜湛为永宁候世子的旨意还没下来,姜湛自己都还名不正言不顺,连永宁候府都没回去,自然更不可能上折子给薛双双请封。 所以,如果永宁候府对世子如今这位夫人不满意,世子夫人完全是可以换人当的,而且,只要被选中,就将是世子的原配嫡妻,不是继室,也不是填房。 至于现有这位夫人,那就老老实实当她的夫人呢,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可是现在,这位世子夫人出口成章,文采斐然,乃是他们亲眼所见,亲眼所听。 说好的语言粗俗,行为粗鄙呢? 这特么要是语言粗俗,那他们都不要开口讲话了。 众人看向薛双双的眼神都变了。 嗯,如果他们在薛双双的前世生活过,他们就会知道有一句话,特别能贴切形容他们现在的心情,那就是:原本以为她是个青铜,谁知却是个王者。 就连姜湛憋了半天,也只能憋出来一句:“……双双好文采。” 薛双双问道:“就只是文采好?美人不好看吗?” 姜湛:“……好看。” 薛双双拍拍他,笑道:“这才对嘛。” “阿湛,你是永宁候府世子,以后,说不定随时随地,都会遇到美人,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薛双双的话似乎让姜湛想通了些什么,点头笑道:“双双说得对,是我想得简单了,美人如花,并不是本世子不看,就不存在的。” 薛双双笑道:“所以,有美人可赏的时候,世子可以把握机会哟。” 这话就有点酸溜溜了。 姜湛心里愈发松快了,笑道:“以后,本世子跟双双一起赏看美人。” 薛双双瞪他一眼,不高兴了。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刚刚还说美人没她好看呢,现在就说要跟她一起看美人了。 薛双双:“世子自己一个人看吧!” 这变脸的速度,也是快。 姜湛失笑:“我不看了,我只看双双好不好?” 薛双双眼神往两位美人一扫,笑:“那可不行,这两位美人,可是皇上赏赐给你的。” 杜万胜这会儿算是见识到这位世子夫人拿世子的本事了。 这位永宁候世子在薛双双这位世子夫人面前,那就是一团面团,要搓圆搓圆,要捏扁捏扁,不对,都不用世子夫人自己动手,面团世子自己就按照世子夫人的意思,搓圆捏扁了,听话得不得了。 世子夫人怎么说怎么是,地位绝对在世子之上。 杜万胜在皇宫里当了一辈子的差,要是连这点眼几都没人,他早就被人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当即就忘了刚才还想看薛双双笑话的心思,笑着答道:“好教世子夫人得知,这二位美人虽然是皇上赏赐的人,可皇上是让她们来服侍世子和世子夫人的,在世子和世子夫人面前,她们就是奴婢,世子和世子夫人尽管管教。” “皇上说了,既然赏赐给世子,就是世子的人,无论世子怎么管教处置她们,都是世子的权利,让世子不必因为是宫里赐下的人而心存顾忌。” “皇上的原话是,本来就是赐两个人过去侍候世子,难道就因为是朕赐下去的奴婢,反倒要让主子供起来不成?那岂不是本末倒置了?到底是让她们去侍候主子,还是让主子侍候她们?” “所以,世子和世子夫人,这两位美人,现在就完完全全是永宁候府的人了,跟宫里没有一点关系,世子和世子夫人尽可放心管教。” 说到这里,杜万胜顿了一下,又道:“哦对了,小的这里还有从宫里带出来的,这两位美人的身契。” “原本她们进宫的时候,身契是一起进宫的,现在皇上把她们赏赐给世子,身契自然要一并交给世子。” 杜万胜说着,当真从袖子里拿出两张薄薄的身契来,交给姜管家。 薛双双挑了挑眉。 杜万胜这只老狐狸,打的算盘可真精。 要是她今天跟姜湛两个闹得不可开交,估计这两张美人的身契,杜万胜根本不会拿出来,反而会以此控制两个美人,让她们把永宁候府的消息传递出去。 毕竟 ,皇帝赐的人,谁家里都得好好供着,要打听点什么消息相对容易。 特别是像这种美人,要是入了男人的眼,得了宠,能得到的有用消息就更多。 而被赐了人的人家,也没谁会去找皇帝要赐下来的人的身契。 这么一来,被皇帝赏赐了人的府邸,简直都是皇帝安放的探子。 只不过这回,见这两个美人根本没有给自己和姜湛造成丝毫间隙,而且看情况,两个美人在永宁候府怕是落不到好,所以索性顺水推舟做人情,把两张美人身契一并交出来,借此表明,皇帝真的只是关心姜湛,所以给他送两个服侍的人,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意思。 当真细思极恐。 姜管家接过杜万胜递过来的两张身契,便呈给姜湛。 姜湛看都没看,当着杜万胜的面,就直接吩咐道:“内宅的人和事,全都由少夫人做主。” 姜管家就把手里的身契递给薛双双。 薛双双倒没推荐,伸手把两张身契拿过来。 对薛双双来说,像两位美人这样只有美貌的人,根本对她造不成什么威胁。 何况,这世上的诱惑这么多,姜湛身为永宁候世子,如今已经公布了身份,那么以后遇到的诱惑只会越来越多,今天这种情况算什么呀?不过是第一次经受诱惑的小场面。 姜湛要是连这种诱惑都拒绝不了,那也就不值得她花心思,姜湛要是能拒绝得了诱惑,那就不需要她花心思,所以,薛双双有的是底气,赏心悦目看美人。 只不过,该问的问题,那是一定在问清楚的。 薛双双把两张身契拿在手上若无其事的把玩,问杜万胜道:“杜总管,这两位美人,真的可以任由我们随便处理,不算欺君?” 第八百三十一章 都归你管,我也归你管 这话让杜万胜怎么回答? 是个人都知道,这就是一句客套话好嘛! 这可是皇上赐下的美人! 别说是人,皇帝赐下来的就是一猫一狗,都得小心供起来,要是个物件还是供进祠堂里,天天受香火。 这是对皇权的尊重。 至于说什么,对御赐之物平常对待,不用顾忌皇帝的面子,这只是一句用来表达帝王宽厚恩典的惯用语, 从来没有人会拿来当真,该供着还是得供着。 但是现在,薛双双她就是要打破这个惯例,非得当着众人的面,问个清楚明白。 杜万胜脸都憋红了。 当着驿站这么多人的面,他当然不能说不是,皇上让你随便处置的话,就是为了面子好看,说着好听的,这两美人你还是得供着。 要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表明皇帝虚伪,还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杜万胜只能硬着头皮答道:“当然是真的。” “陛下宽厚,既然是赐给世子的人,以后怎么安置,自然由世子说了算,怎么会是欺君呢?” 薛双双笑眯眯点头:“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她问姜湛:“那么世子,准备怎么安置两个美人?” 美人摇摇玉坠,水盈盈的眸光看向姜湛,只盼着世子怜香惜玉,救自己脱离苦海。 可惜这是个对美人木得感情的世子,美人在前也不足以让他动心。 姜湛目光从美人身上扫过,看向薛双双,奇道:“你倒来问我?” 他失笑:“你可是世子夫人,我的事情,都归你管。” 他说到这里,加了句:“我也归你管。” 杜万胜:“……” 围观众人:“……” 说好的世子爷的威风呢? 周围的人无端被硬塞了一嘴狗粮,两位美人简直绝望。 像她们这种美人,别看平日里把正室大房贬得一文不值,事实上是她们心里清楚,她们的一身荣宠都系于男人身上,除了男人的宠爱,其他没有任何保障,不像正室,有娘家可依,有子女可靠,还有宗族律法保护。 是以,她们所学的所有一身本事,都是怎么拉拢男人。 可如今,永宁候世子连机会都没给她们,直接就把她们交给永宁候世子夫人,世子夫人手里拿捏着她们的身契,以后,是生是死,是罚是卖,全都在世子夫人一念之间。 世子不会替她们说半句好话,更不会替她们出头。 如果说刚刚摇摇欲坠是两位美人装出来博取世子同情的行为,那么现在,两位美人就是真的站不稳了。 所有侍候枕席的女人,被交到正室夫人手里任由处置,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美人除了长得好看,还特别会看眼色。 原想勾着世子给她们出头,从而提高以后在后宅的地位,结果现在一看,世子靠不住,世子夫人才是真正掌握她们命运的那个人。 美人膝盖一软,重重跪在地上:“奴婢见过世子夫人。” “奴婢以后一定好好侍候世子夫人,唯世子夫人之命是从。” 薛双双把她们那点小心思看得透透的。 虽然抵制美色的根源在于姜湛能经得起诱惑,但这并不表示,其他女人就可以随意勾搭。 她们被皇帝赏赐给姜湛,这是皇帝的决定,她们自己本身做不了主,所以薛双双并不会因为这个而为难她们,但是,她们之后的所为,想要凭着美色勾搭姜湛替她们出头,嗯,虽然从美人的立场和角度来说,这是正常操作,但是对薛双双来说,这种行为必须扼杀。 所以,她刚才,就是故意的。 姜湛明明白白摆正态度,她自然是欢喜的,至于美人,自然也是要敲打。 薛双双笑道:“都起来,我可担不起你们行这么大的礼。” 两位美人原是想站起来的,听到薛双双后一句,又重新跪了回去。 薛双双都不由感叹,美人就是美人,就算是跪着,也跪得端端正正,赏心悦目。 赏心悦目的美人诚惶诚恐,声音紧张:“奴婢不敢!” “世子夫人折煞奴婢了,您是主子,奴婢给您行礼,是应当的。” 另一位美人更是道:“世子夫人恕罪!奴婢愚钝不懂规矩,若是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请世子夫人教导奴婢,奴婢一定努力改正,以后绝不再犯。” 啧,这就只差明着说她无事生非,针对她们咯? 薛双双挑了挑眉,不得不说,美人到现在还不死心,当真是时时刻刻都不忘给她挖坑。 果然,随着美人们话音落下,众人看向薛双双的眼神都不对了。 两位皇帝赐下的美人都谦卑的向她下跪行礼了,她竟然还故意挑刺,这位世子夫人,可真是个容不下人的妒妇!简直丢了永宁候府的脸。 就连杜万胜的表情,都隐隐带着指责,觉得薛双双这是故意不给皇帝留脸面。 唯有姜湛喝斥道:“规矩没学好,就先去学好了规矩再来侍候!” 他看向杜万胜:“杜总管,不如你把这两个带回宫里去,先学好了规矩再送来!” 杜万胜脸色十分难看道:“世子,您就别跟小的开玩笑了!” “这两位美人,可是教好规矩再送进宫的,宫里的管事姑姑又严格教导了她们,规矩是再好不过。” “不然小的也不敢把她们给您送过来不是?” 言下之意,这原是准备侍候皇上的美人。怎么可能不懂规矩? 姜湛冷笑道:“既然规矩学得这么好,怎么开口就是不懂规矩,要让世子夫人教规矩?” 当着他的面就敢给双双挖坑,真当他是死的吗? 他脸一沉,喝道:“这是故意埋汰世子夫人,把世子夫人比作教规矩的管事嬷嬷?” 这话说得真是太好了,不但狠狠打了某些人的脸,更能让痴心妄想的美人早点认清现实。 薛双双笑眯眯的附和:“世子说得对。” “我从乡下来的,不是很懂京城的规矩,可不敢跟教规矩的管事嬷嬷比。” “两位美人是觉得自己规矩没学好,那就听世子安排,先回去把规矩学好了,再来我们永宁候府。” “想我教导你们规矩,那是不可能的。” 第八百三十二章 是觉得世子不够尊贵? 杜万胜觉得,永宁候世子和世子夫人两个简直欺人太甚,一点没把皇上放在眼里。 先前对着他这个皇帝的心腹太监摆架子也就算了,现在又拿皇帝赐下的两个美人做阀子,简直不知好歹。 皇帝是忌惮永宁候府,但是,不管怎么说,皇上都是君,永宁候府再权势滔天也是臣。 君臣有别,皇上的威严不容挑衅。 杜万胜想到这里, 就道:“世子和世子夫说得对,管教奴婢自然有专门的管事姑姑,只不过……”说到这里,他看了薛双双一眼,语调轻慢道:“管事姑姑教出来的规矩自然是没错的,只是跟世子夫人的规矩不同,所以两位美人向世子夫人行礼,才会不合世子夫人的意。” “故而,两位美人想让世子夫人亲自教导她们规矩,也是为了尽快适应世子夫人的要求,以免日后哪里做得不妥当,冲撞了世子夫人。” 杜万胜话说得客气,眼神明晃晃表示着不屑和不满,态度上却又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处来,想责罚都找不到理由,不得不说,皇宫里的大太监,拿捏起分寸来,当真是收放自如,炉火纯青。 杜万胜这话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两个美人的规矩是经过管事嬷嬷严格教导的,并没有出错,只是薛双双自己不懂装懂,非得说别人不懂规矩。 这是在变相的讽刺薛双双这个乡下来的世子夫人没见识,还要无事生非。 薛双双倒也不恼,就像是没听出来他话里的讽刺似的,一本正经的反问他:“杜总管的意思是说,这两们美人如此不懂规矩,是宫里的管事姑姑教的?” “这可真是让人意外。” “我原以来,皇宫里是最讲规矩的地方,原来竟不是吗?” 杜万胜大怒! 原本这回出宫,杜万胜是带着皇帝的吩咐,来打探永宁候世子的底细,所以从一开始,就把姿态放得极低,这个做法果然没让他失望,只随便那么一试探,杜万胜就看出来了,这位永宁候世子狂妄自大,一朝得势就连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面对自己这个皇帝的心腹太监,也是呼来喝去,一点没有继承到永宁候的城府与本事,根本不足为惧。 杜万胜原本不想多生枝节,只想着赶紧把这趟差事应付过去,然后好回去向皇帝交差,结果,永宁候世子和世子夫人竟然变本加厉,都敢编排到宫里的管事姑姑头上,甚至还抨击皇宫没规矩? 嗯,就算这是事实,皇宫本就是天下最不讲规矩的地方,也轮不到她这样说出来。 那接下来,她是不是还要说皇帝的坏话了? 杜万胜觉得这不能忍。 就算薛双双不敢公开说皇帝的坏话,也不能忍。 他身为皇帝的心腹太监,早就跟皇帝的利益绑在一起,皇帝没了脸面,他这个做奴才的还能有脸? 杜万胜厉声制止薛双双:“世子夫人慎言!” “宫里有陛下,有各宫娘娘主理,规矩自然是极好的。” “到底是什么让世子夫人产生了错觉,觉得宫里没规矩?” “世子夫人今儿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小的回去都不好向皇上交待。” 姜湛冷眼看他:“怎么,宫里出来的人没规矩还不让人说了?杜总管这是在威胁本世子的夫人?” 杜万胜觉得,龙生龙凤生凤这话在很多时候还是有点道理的,就比如现在,明明知道眼前这位世子是从乡下来的,没什么大本事,可被他这么冷冷看着,竟然头皮发麻,有种冒冷汗的感觉。 杜万胜心里一惊,连忙软下语气道:“世子见谅,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请世子和世子夫人多加体谅小的。” “小的给陛下当差,出来送一趟赏赐,却被告之皇宫的规矩不好,小的要是不把话问明白,回去交不了差呀。” 他看向薛双双,坚持道:“还请世子夫人给小的解惑,让小的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回宫后也好整顿。” 薛双双轻笑:“本来嘛,不管是教规矩,还是学规矩,都不应该麻烦到我面前来。” “不过,既然杜总管这么说,我就给杜总管一个面子,当是日行一善,告诉你们错在哪里也无妨。” 两位美人觉得自己行礼的姿态标准,不管是福礼还是跪礼,都没出差错,根本不存在薛双双说的错处。 杜万胜也认为,薛双双这么说,不过是胡搅蛮缠,想在众人面前赚回几分面子罢了。 杜万胜道:“还请世子夫人明示。” 薛双双的目光落在两位美人身上,淡淡道:“两位美人是皇上赐给世子的,从宫里出来之后,世子就是她们的主子,她们的一言一行,都当以世子为尊。 ” “杜总管,这点我没说错吧?” 杜万胜点头:“世子夫人说得对。” “两位美人对世子也十分尊重,见到世子就行礼,世子没发话让她们起身,她们就一直蹲着福礼,并没有擅自起身,可见规矩是非常好的。” 薛双双看了杜万胜一眼:“如果后来两位美人不向我下跪行礼,她们的规矩,确实是不错的。” 两位美人的面色瞬间惨白,杜万胜更是愣住,然后,猛的回过味来。 他是宫的老人,平生见过的大场面不知道多少,两位美人这种小伎俩,原本不值一提,若是杜万胜仔细些,一眼就能看穿。 只是有句话叫作“灯下黑”,加上杜万胜本来就对薛双双存在偏见,反而没注意到两位美人的小动作,从而,被当了一回枪使。 薛双双眼神带着丝丝冷意,看着跪在地上,依然不忘保持最优美姿态的美人,淡淡道:“两人美人见到世子,尚且只行福礼,结果,转头就对着本世子夫人行跪拜大礼。” “在你们心里,是觉得世子不够尊贵,不值得你们向世子下跪行礼?” “还是想用这个跪拜大礼,来挑拨本世子夫人和世子的关系?” “最好是让旁人都以为,本世子夫人心胸狭窄,容不下陛下赐给世子的两位美人,还没进府,就被逼得不得不下跪磕头。” “美人们,我说得对吗?” 第八百三十三章 得把两位美人供起来? 美人瑟瑟发抖,只恨不得直接晕过去才好,哪里还敢出声? 杜万胜十分难堪,亏他刚才还以为拿到薛双双的把柄了,谁知却被薛双双狠狠打脸。 杜万胜一腔怒火全朝着跪在地上的两位美人去了,不过这是皇帝赐下来的人,他自然不会当着众人的面上手打骂,只阴沉着脸道:“世子夫人说得不错,两位美人的规矩确实没学好,小的回去就向皇上禀明一切,让她们回宫学好规矩以后,再给世子送到府里。” “世子夫人以为,这么处置如何?” 薛双双才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留下把柄,她对杜万胜道:“我从乡下来的,对京城的规矩不了解,托世子的福, 有幸见识到皇上的赏赐,至于其他的,一窍不通。” “两位美人是杜总管从宫里带出来的,要怎么处置,杜总管决定就好,不必问我。” 杜万胜看向姜湛:“世子觉得如何?” 姜湛:“我跟夫人一样,都是从乡下来的,不懂京城的规矩,你带来的人,你自己处理。” 杜万胜:“!!!” 人是必须带回去的,但是,他自己带回去,跟姜湛把人退回去是两个概念。 原以为这位世子是从乡下来的,什么也不懂,肯定会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到时候他就可以向皇帝汇报,说两位美人不懂规矩,惹怒永宁候世子,被世子退回来了。 可姜湛和薛双双都不接他的话茬,他一个前来送赏赐的,却把皇帝赏下的人带回去,虽然皇帝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罚他,可肯定也会给皇帝留下不好的印象,觉得他办事能力不行。 两位美人早已吓得脸色惨白,特别是听说杜万胜要把她们带回宫时,更是心生恐惧。 想也知道,她们要是这样被带回宫里,等着她们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宫里折磨人的手段不胜枚举,像她们这种被赏赐出来的人却因为犯了规矩被退回去,那不死也得脱层皮,打和罚是少不了的,除了打和罚之外,还有各种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都能让她们尝一遍。 以前,她们在宫里看到犯了错的人受罚,一边害怕,一边幸灾乐祸,如今这种事情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她们能感觉到的只有无尽的害怕和恐怖。 不行!绝对不可以回宫!绝对不能让杜万胜把她们带回宫里。 强烈的求生欲让美人生出勇气给自己求情,对杜万胜道:“杜总管,奴婢们知道错了,请杜总管高抬贵手,不要把奴婢们带回宫。” “杜总管,奴婢愿意好好学规矩,以后绝不再犯,请杜总管饶奴婢们这一次。” 杜万胜冷笑:“两位姑娘可千万别,咱家只是给人做奴才的,哪有什么本事能饶两位姑娘?” “两位姑娘与其在咱家身上浪费时间,还不如去求真正能做主的人。” 但是,两位美人这回被薛双双吓破了胆,根本不敢直接向薛双双求饶,至于姜湛,这会儿她们就更不敢了,只能从杜万胜这里想办法。 两位美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位美人低声道:“杜总管,奴婢毕竟是皇上赐给世子的人,没有皇上发话,杜总管冒然把奴婢两个带回宫,少不得被皇上责罚,奴婢自己犯错,怎么能连累杜总管一起受罚?” 另一个美人紧跟着道:“杜总管,您看能不能这样,奴婢们重新学规矩,但是不回宫,而是请宫里的管事姑姑到候府给奴婢们教规矩。” “这样,杜总管不算违背皇上的旨意。” 杜万胜冷哼一声:“你们倒是打的好主意,别以为本公公不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些什么!” 美人们倒也老实,只道:“这个办法两全其美,杜总管成全奴婢们,也是成全总管自己。” “奴婢对杜总管感激不尽。” 杜万胜心里盘算了一番,也觉得把两个美人带回宫中的坏处更多,便同意了她们的请求,对姜湛和薛双双道:“世子,世子夫人,小的方才想了想,觉得两美人还是留在世子身边为好,毕竟是陛下赐下的美人,这要是带回宫去,虽说是她们有错在先,也影响世子在陛下面前的形象。” “还不如小的直接从宫里请个管事姑姑出来教她们规矩,这样有管事姑姑看着她们两个,也不至于让她们犯错,等把两人美人的规矩教好了,再让管事姑姑回宫。” “世子,世子夫人,你们看这样可好?” 姜湛和薛双双对视一眼。 薛双双无所谓道:“刚才已经说了,我们不懂这些,这件事由杜总管全权做主,既然杜总管觉得这样处理比较好,那就这样解决好了。” 杜万胜原本还以为需要花费很大力气才能说服姜湛和薛双双,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就办到了,一时竟有些恍惚,差点不敢相信是真的。 实在是,姜湛和薛双双这会儿表现得可真是太好说话了,跟见才的咄咄逼人,完全是两个概念。 两位美人大喜,连忙重重磕头,这回不敢再耍什么小心思,规规矩矩道:“奴婢多谢世子和世子夫人。” 薛双双让姜管家派人把两位美人先送回候府。 杜万胜迟疑道:“世子夫人,两位美人是陛下赏赐下来侍候世子的,这……” 薛双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两位美人的规矩不是还没学好吗?什么时候,没学好规矩的奴婢也能放在主子身边侍候了?” 杜万胜语塞。 薛双双又道:“杜总管方才还说,两位美人赐给世子,就是世子的人,任由我们怎么安置都可以,陛下也说,这不算欺君,怎么现在,我没打没罚,只是先把她们送回候府,就不行了?” “还是说,随我们安置只是一句客套话,我和世子,得把这两位美人供起来?” 这话说得就严重了,深究下去,那不是说皇帝虚伪吗? 杜万胜忙道:“不不不,世子夫人您这么安排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薛双双含笑道:“宫里来教规矩的管事姑姑,就麻烦杜总管把人直接送去候府。” 杜万胜还能说什么,自然只能说“是”。 第八百三十四章 就只有衣裳好看? 既然赏赐已经送到了,杜万胜也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跟姜湛说一声要回宫复命,便带着人准备回宫,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把王清明和他的随从带走。 王清明假冒皇亲的事情,他本来是不准备管的,因为他知道,皇帝之前确实有立王清兰为皇后的打算,不过王清明这么一闹,忠勇候家这个皇后之位是肯定没有了。 王清明自己还不知死,非得闹到他面前来,那他就不客气了。 正好顺天府的人这个时候赶到了,杜万胜直接把王清明一行人交给顺天府的官差,自己带着人离开了。 顺天府的官差拿住王清明等一众人犯,并没有直接就走,而是先上前见过永宁候世子和世子夫人。 结果一看,好嘛,这永宁候世子他们不熟,这世子夫人还是个熟人,上过他们顺天府的大堂,还告过长安伯府世子刘俊杰来着,哦,现在不能叫长安伯世子了,现在的长安伯世子是刘天赐。 这位世子夫人彪悍的战斗力给了顺天府官差十分深刻的印象,此时见王清明竟然敢在她面前假冒皇亲,就觉得忠勇候府这个皇后之位丢的不冤。 顺天府的官差心里各种想法不断,面上却保持平静之色,恭敬给永宁候世子和世子夫人请安之后,这才带着王清明一行人离开。 人一走,整个驿站瞬间清静下来。 姜湛和薛双双没理会驿站众人的想法,转身回房。 原想着上前请个安,在永宁候世子面前混个脸熟的驿丞默默退走,算了,他还是不要去打扰永宁候世子和世子夫人了。 但他不去打扰,不代表别人不会去打扰。 驿站里歇脚的各个官员,并不是每个都前途如意的,很多人在这小小的驿站里住了几个月,都等不到朝廷新的任命,或者跑不到门路补缺。 他们原本还以为一直住在上房很多天的姜湛一行人,也跟他们一样,是哪里来的不如意小官,在京城找不到门路任职,只能住在驿站消磨日子。 谁能想到人家是高高在上的永宁候世子,在这驿站里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来皇帝的关注。 那位冲撞了他的忠勇候家的公子,怕不是要把牢底坐穿。 这可是实打实的金大腿,谁要是能抱上这根金大腿,还怕在京城补不到缺? 于是,在杜万胜和顺天府的人离开之后,姜湛这里就不得清静了。 胆子小点的,就在门口徘徊,只想着姜湛出门的时候能来个偶遇,然后顺理成章的混脸熟,胆子大的,就直接上门求见,虽说都被姜管家和苍鹰等人挡在门外,可成天这样,也让人烦不胜烦。 正好有跨院里顶不住压力的官员,是和姜湛当天同时住进驿站的,想回京城谋个职位,却一直找不着合适的位置,只能一边找门路,一边在驿站里等。 当天住进来的时候,看姜湛一行年轻,并且也没亮出什么不得了的身份,这人就抢先一步把跨院占了,当时姜管家去问姜湛,要不要让人把跨院腾出来的时候,指的就是被这人占去的跨院,只不过姜湛并不在意,所以也就一直在上房住着。 如今姜湛的身份暴出来之后,都不用别人说什么,这人自己就先顶不住压力,再加上无意中听到隔壁跨院的人说,想把跨院让出来,给永宁候世子住,当即就是一个机伶,让,必须得让! 想通了这一点,这人一点都不耽搁,马上就去找驿站,说是愿意把跨院让出来,给永宁候世子居住,只要,把永宁候世子住过的上房换给他住就好。 驿站正想着要怎么才能抱好姜湛这根金大腿,说起来,永宁候世子当时住进来的时候,驿站看他年轻,排场不大,亮出的身份不高,所以一直态度冷淡,等姜湛的身份暴出来之后,自然想要补救。 他也没什么大志向,升官发财什么不想,就想安稳在这里做个驿丞,可别因为怠慢永宁候世子而丢了饭碗,当然了,永宁候世子自然没那么多时间跟他一个小小的驿丞过不过去,但架不住到时候有人会以此为借口,找他的麻烦不是? 驿丞虽小,也是端朝廷的饭碗吃饭的,看中这个位置的人多着呢。 此时听说有人愿意把跨院让出来给姜湛,驿丞自然是巴不得的,甚至比让出跨院的官员本人积极,立即去找姜管家说这件事。 姜管家可不会擅自做主,就去回了姜湛和薛双双。 姜湛正被驿站的人烦得不可开交,原本是准备同意的,结果听说,那位把跨院让出来的官员指名要住他住过的这间上房,姜湛一下子就拒绝了这种要求。 驿丞和那位准备让出小跨院的官员都没想到姜湛竟然会放着小跨院不住,非得窝在上房里,每天面对驿站众人的骚扰,为此,驿丞还硬着头皮劝了很久。 姜管家自然不会被他说动,驿站又想打听姜湛不同意换住处的原因,生怕是因为自己当时不肯给姜湛安排上房从而使他恼了自己。 好在姜管家说跟他没关系,是世子马上就在进京,在驿站里住不了几天, 不愿意搬来搬来去太麻烦。 驿站放心了,那位官员却十分失望。 几天时间过起来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转眼,就到了钦天监选定的吉日。 先到的是册封姜湛为永宁候世子的圣旨,驿站早就备下香案等接旨之物,姜湛接了旨,收下随圣旨一起送来的世子朝服。 这一身世子朝服非常华丽,姜湛穿上之后,整个人透出一股英武之气,汪贵逼人。 薛双双“啧”的一声,赞叹道:“这衣裳可真好看!” 姜湛斜看了她一眼:“就只是衣裳好看?” 薛双双瞅了他头上和脚下一眼,说:“还有玉冠和鞋子也好看……唔,腰带也好看。” “嗯?”姜湛挑眉,用一个单音节上扬的尾音,表达他的不满:“就没别的了?” 薛双双抿了嘴直笑,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调戏道:“哪里来的小哥哥,怎么能这么好看?” 第八百三十五章 喊小哥哥就是夸我?嗯? 这个回答并不能姜湛满意。 姜湛不高兴道:“什么小哥哥?把小字去掉,直接喊哥哥就好。” 薛双双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姜湛根本不知道小哥哥这个称呼,在她前世所代表的含义。 难怪反应这么好玩。 薛双双笑得差点岔气,问他:“阿湛,你知道我们那里,小哥哥是什么意思吗?” 薛双双这么一说,将来你就知道自己可能误会了小哥哥的意思,也许在,薛双双前世的那个世界里,小哥哥另有含义。可是他又不知道,薛双双从来没有跟他说过 姜湛紧抿着唇,瞅着薛双双不出声,脸上的表情看上去竟然带着一丝委屈的意味。 薛双双忍不住摸摸他的头,姜湛更委屈了。 薛双双的前世他从未参与过,更没有多问,可心里的不安,从来都没少过。 他其实很怕有一天,薛双双忽然不见了,就跟忽然出现在他面前那样,到时候,他连找都不着。 姜湛每每想到这个问题,都焦燥得直叹气,这回也不例外。 他抓着薛双双的手,眯着眼睛问:“小哥哥是什么?说!” 薛双双看出他心情不好,更是可着劲的撩他,笑眯眯道:“小哥哥就是长得好看的蓝孩子。” “阿湛,我这是夸你好看呢。” 姜湛抓着她的手,十分危险的问道:“喊小哥哥就是夸我?嗯?” 薛双双尚不知道危险逼近,欢快点头,撩得飞起:“是呀是呀,夸阿湛小哥哥好看,你高不高兴呀?” 阿湛小哥哥冷冷一笑,开始算旧账:“说,你以前,对多少人喊过小哥哥?” “你夸过多少人长得好看?” 薛双双:“!!!” 不是,剧本不应该是这样的,难道不应该是姜湛听自己夸他长是好看,眉开眼笑的接受吗? 为什么会来追问这个问题? 薛双双:“小哥哥你是不是抓错重点了?” 姜湛把她的手拉过来咬一口,牙齿扣在手掌上,微微用了点力,不痛,却带着点微麻微痒,薛双双被刺激得手一缩,却被姜湛用力抓着不放,只好睁了圆瞪他表示不满。 姜湛说:“没有抓错重点,就是想问双双夸过几个小哥哥?” 薛双双冲着他笑,呲出一口小白牙,说:“哎呀,那可多了,我们那儿,走在大街上都是好看的小哥哥,随便喊一声,就有一大片小哥哥回头。” 这回答真是太可气了!姜湛气得直磨牙,只想薛双双抓起来打一顿才好,然后酱酱酿酿才好。 可惜姜世子还来不及把心里的想法付诸行动,门外传来内侍小声提醒,告诉姜湛时辰不早,要出发了,否则会耽误进京的吉时。 正事面前,姜湛只好暂时先放薛双双一马,没有继续纠缠“小哥哥”的事情,不过姜世子心眼比针尖还小,暗搓搓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准备以后找机会跟薛双双好好算账。 姜湛牵着薛双双的手往外走,还不忘对薛双双道:“双双,你好好想想,以前到底喊过多少小哥哥。” 薛双双这会不知道厉害,非得往死里撩他,说:“小哥哥那么多,这怎么能数得清?” 姜湛:“!!!” 不行,这媳妇儿越来越皮了,非得好好治治不可。 姜湛眼神幽深直冒火。 姜湛和薛双双跟着内侍走出来,就看到驿站之外,世子的仪仗一字排开,占据了大半条街道。 只是,姜湛的目光从整队仪仗上扫过,从头看到尾,却没有看到任何轿撵之类的乘具,只有一匹枣红色的大马,体态神骏,站在驿站门口等着他。 姜湛和薛双双对视一眼,问内侍道:“既是仪仗,怎么没有轿撵?” 内传有些尴尬的看了他一眼,眼神躲闪道:“回世子的话,陛下觉是,永宁侯是我们大顺朝的战神,世子身为候爷唯一的嫡子,必定继承了侯爷的英武,轿撵不足以显示世子的英勇之姿。” “所以特命奴才给世子准备好骏马,让世子骑马进京,相姓世子骑马的英姿,一定会赢得百姓盛赞。” 这话说的可真是冠冕堂皇。 姜湛心里冷笑连连。 谁不知道他是在乡下长大的?穷乡僻壤的偏远山村,牛车都少进,更何况是高头大马? 他五岁的时候,就从永宁侯府丢失,在白溪村长到十八岁,这十几年过的就是最普通的农民生活。 吃不饱,穿不暖,更因为林大山家的有意迫害,独自在山洞过日子,连普通农民的日子都不如。 皇帝不可能不知道这些情况,却故意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又是吉日,又是仪仗,闹是人尽皆知,最后连轿撵都不备一副,让他骑马进京。 不就是觉得他不会骑马,所以想让他在京城百姓面前当众出丑吗?最好连带着把永宁侯府的脸全都丢尽了,那就最称皇帝的心愿。 姜湛不用想都知道,到时候京城肯定就会有许多不堪的言论砸在他身上,连带着永宁候和永宁侯府,都一起被人议论,在有心人的引导下,人们会说战神又怎么样?还不是后继无人! 唯一的儿子连马都不会骑,还能指望以后继承侯府,发扬光大? 还能指望他以后可以接过永宁候的担子,保家卫国? 皇帝可能觉得,可以从他这个永宁候世子身上引导舆论,以后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收拢永宁候府的兵权。 可皇帝一定想不到,他并不是今天才被永宁侯府认回来的。 早在一年多前,他就已经被永宁候姜铣找到,早已跟永宁候父子相认。 永宁候对他予厚望,他自己也不敢放松,但凡身为一个合格的世子,该学的东西,不该学的东西,该会的东西,不该会的东西,姜湛全都下了苦功去学。 骑马不过是其中最平常的一件小事。 可他会骑马是一回事,被皇帝算计是另外一回事。 这其中的不满,他肯定是要表达出来的,并且要情绪激烈的表示反对。 皇帝要的,不就是这样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脾气暴躁,胸无成算的永宁候世子吗? 他肯定要让皇帝如愿不是? 第八百三十六章 骑马 姜湛看着内侍牵到他面前的马匹冷笑:“这就是你们说的,对本世子值表达的重视?” “本世子从小乡下长大,见识浅薄,还真没有见过谁家的仪仗出行,不用轿撵而是骑马进行的。” “跨马游街的那是状元,不然就是凯旋而归的大将军。” “本世子一不是状元,二不是将军,你们不给准备轿撵,倒给我牵匹马来,这是看不起本世子,还是认为本世子从乡下来的,不懂京城的规矩,好糊弄?” 内侍大声喊冤:“小的不敢,奴才冤枉!世子爷你真的冤枉小的了,小的奉命办事,怎么敢随意糊弄世子爷?小的要是真的那么大的胆子,早就被罚了,哪还能有机会到世子爷面前服侍。” 姜湛指着神骏的高头大马,冷冷问道:“那你说,这马到底是怎么回事?” 内侍低着头道:“世子爷虽不是大将军,却是永宁候府世子。” “常言道,虎父无犬子,永宁侯是大顺朝的战神,世子当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世子只有骑马进京,才能最大程度让京城百姓从世子身上感受候爷的威风。” 内侍凑上前来的,道:“世子,小的服侍世子上马。” 内侍说着就伸手去搀扶姜湛,行为强势,带着点胁迫的意味,竟不给姜湛拒绝的机会。 这是铁了心,一定要看到他出丑才算数。 姜湛也不推拒,就着他搀扶的动作顺势上了马,上马之后,却没有立即行动,反而拉着缰绳站在原地,看向内侍问道:“就算本世子骑马进京,那么世子夫人怎么办?你们准备怎么安置本世子的夫人?” 呃,这个问题内侍还真没有准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实际上,皇帝一心考虑的就是怎么给姜湛一个下马威,哪会注意得到薛双双一个小妇人头上? 他们为了防止姜湛不肯骑马,提前做了防备,整个仪仗当中不但没有轿撵,连马车都没有准备一辆。 如今姜湛提出薛双双同行的问题,一时半会儿,内侍还真不知该如何解决,只能陪笑道:“不然世子先进京,小的让人把世子夫人送回侯府?” 姜湛冷笑:“本世子和夫人一同上京,原本早该回到侯府一家团聚,只因陛下恩典,给本世子特别殊荣,让世子得以用全副仪仗进京。” “世子夫人陪着本世子在这驿站里等了小半月,如今本世子倒是高头大马,风光进京,反而把夫人扔在驿站里,这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岂不是让人误会本世子和夫人的感情?这个后果,你们承担得起吗?” “本世子可不想自己的名声、还有世子夫人的名声,成为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内侍只觉得头都大了,战战兢兢的问道:“那,那世子以为该如何解决才好?” 姜湛的神态更加冷漠了:“你倒来问我怎么解决?” “进京的事情不是你们安排的?现在有问题,你们不去想办法解决,倒来问我?” “要是什么事情都要本世子自己解决,那还要你们干什么?” 姜湛说到这里,强势道:“总之,本世子今天就把话摆在这儿了,若是不能让夫人和本世子同行,那本世子也不用这个什么仪仗进京。” 眼看着姜湛说着就想下马,内侍一下子慌了手脚。 他来的时候,上头杜总管可是特别交代了,不管他用什么办法,都要让永宁侯世子骑马进京,要是办不好这件事,他以后也别想再有什么好差事,不,说不定直接就没有以后了。 内侍心忧自己的前程,急中生智道:“要不小的再去找一匹马来,让世子夫人和世子并辔进京?” 原本这不过是脱口而出的应付之词,内侍就不相信,永宁候世子还会放任世子夫人抛头露面骑马进京。 何况,世子本身都未必会骑马,世子夫人难道还会骑马不成? 要是世子自己出言反对,不让世子夫人骑马,那就怪不到他头上了。 内侍抱着这样的小心思,越想越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以至于,姜湛跟他说话都没听清楚。 姜湛道:“既然这样,你就去牵匹马过来。” 内侍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下意识开口道:“世子,小的只能想到这一个办法,世子夫人不能骑马,那小的就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随后安排人手,送世子夫人回候府……” 话说完了,才以现姜湛眼神冰冷的看着他,内侍心里渗得慌,结结巴巴道:“世,世子,小的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姜管家在一旁,跟看傻子似的看着内侍,忍不住道:“这位公公,我们世子说,麻烦你给我们世子夫人牵匹马过来。” 内侍目瞪口呆:“什么?” 姜管家体贴周到,再说一遍:“牵匹马来,我们世子夫人跟世子一起骑马进京。” 内侍惊慌道:“不,不是,骑马太危险了,世子夫人身份贵重,怎么能冒这种险呢?” 姜湛冷冷看向他:“不是你说实在没有其他办法,只有这一个办法吗?还不快去给本世子把马牵来!” 哪里有女人骑着高头大马,跟男人并肩走在一起的,成何体统? 当然,这其实并不关他的事,但是,前提是这个提议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现在,内侍只恨得掐死自己才好。 让他嘴贱,让他刚才脑子进水,居然会提出这种完全颠覆众人观念的提议,而他是代表皇上来宣旨,并且安排永宁候世子仪仗进京的,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所传达出来的意思,都代表皇帝的意思。 就是会让人认为,皇帝提倡永宁候世子和世子夫人骑马并行,提倡高门大户的女子走出内宅,抛头露面,这种行为,是会引起高门大户强烈反对的。 到时候不用说,皇帝也肯定会拿这个小内侍出来开刀,说不定还会祸及家人。 内侍急得直咽口水,一个劲摇摇头:“不,不不不,这实在太危险了,要是世子夫人出了意外,小的担不起这个责任。” 第八百三十七章 莫名其妙被扣上一口天大的锅 姜湛冷冷一笑:“骑马能有什么危险?本世子的夫人骑术好着呢。” 姜湛说着,也不等内侍再说其他,直接吩咐苍鹰道:“去,给世子夫人把马牵来。” 苍鹰答应一声,从他们自己的马匹当中,挑了一匹脾气相对温驯的母马牵过来,给薛双双当坐骑。 永宁候府给护卫配的马都是好马,这匹枣红色的母马即使牵到宫里给姜湛准备的高头大马身边,也丝毫不显得逊色,甚至因为长期跟着这些护卫们历经厮杀,做各种危险任务,所以气势上反而更足些,远不是那匹养尊处优的马可以比的。 薛双双骑马是中跟姜湛一起学的,可以这么说,从她跟姜湛偷偷上京,给永宁候的马钉马掌开始,他们就开始为身份暴露这天做准备。 骑马,是必备技能啊。 四合院地势宽敞,后山更是一片广阔,有永宁候府的护卫手把手的教,学会骑马并不难。 薛双双翻身上马。 她本质上还是前世那个热爱自由的姑娘,骨子里就不存在什么男女不能并肩同行,哪怕走在一起,也要落后男人一步的概念。 薛双双抖动马缰,催动马匹上前几步,和姜湛并肩站在一处。 内侍追上来,看着两人欲言又止,姜湛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开口道“出发,回京!” 仪仗队伍排得老长,为了摆挎,各种物件一字排开,十分繁琐。 姜湛和薛双双两人高头大马被围在众人中间, 往京城缓缓行去。 最近,永宁候世子被找回来的消息在京城各个角落流传,原本还没传得那么广,直到前些天,顺天府去了京城外的驿站,抓了人回来,说是有人冒认皇亲,冲撞永宁候世子,被世子直接告到顺天府,紧接着,就爆出来这位冒认皇亲的是忠勇候府的公子,整个忠勇候府都因此下了大狱。 只因着这件事,永宁候世子的名声在京城一下子就响亮了。 看看,这还没回到京城,只是在城外的驿站里被人冲撞了,冲撞他的人就整家被下了大狱,而且下狱的还不是普通百姓,是有勋爵在身的忠勇候。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永宁候世子绝对不能惹! 哪怕勋爵之家惹到他头上,都落得下大狱的下场,设想一下,要是换杨普通百姓,岂不是更惨? 于是也不知道是怎么传的,明明是王清明冒认皇亲,非说自己是皇后娘娘亲哥哥,损害了皇帝的利益,以及众多想让家里出一个皇后的朝臣的利益,忠勇候一家才会被下大狱,结果却变成他惹了永宁候世子,连累一家大小全都下狱。 一夜之间,永宁候世子在百姓心里的印象,已经面目全非,百姓提起永宁候世子,就只有一个字:怕! 谁知道什么时候不小心惹到这位世子,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百姓,还不得家破人亡? 姜湛头上,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扣了一口天大的锅。 京城里发生的这些事,苍鹰每天都如实详细报给姜湛,有徐进的前车之鉴在前,苍鹰可不敢自做聪明,隐瞒什么消息 。 苍鹰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他要做的,就是把所有得来的消息汇整好报给姜湛,然后,再按姜湛的吩咐去做,至于其他,并不是他该操心的。 姜湛想也知道这些传言是怎么出来的,只是并没有理会。 传言这种东西,越是理会,便会越来越喧嚣尘上,特别是有人在背后,巴不得诋毁你的时候,只会越描越黑,还不如放任自流,等必要的时候,用最干脆利落的手段,解决问题。 而且姜湛相信,既然京城的流言连他这里都听说了,那么陆夫人不可能不知道,陆夫人既然坐视不理,显然就是笃定,这些流言对他、对永宁候府造不成什么危害。 不然陆夫人早就出手整治了,哪会让这些流言传那么久。 当然了,流言的存在也并不仅仅只有坏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比如说,之前京城除了少数的官员和富豪之家,知道永宁候世子找回来的消息,普通百姓基本上是不知道这个消息的,但是现在,因为这个流言传得那么广,所以,差不多京城所有的百姓都知道,永宁候府的世子找回来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人越多,姜湛永宁候世子的身份就越不可更改。 也许,陆夫人正是从这个角度考虑,才任由京城的百姓传些不靠谱的流言。 永宁候世子的仪仗进了京,路上挤了很多百姓围着看热闹。 一是想看看绝无仅有的世子仪仗是什么样子,二是想看看世子本人长什么样子。 特别是这个世子听起来很凶为不好惹,所以更要想办法记住世子的长相,以后但凡看到有世子出现的地方,他们就自动离远点,省得什么时候不小心惹到了他就不好了。 不得不说,这些百姓也是想多了。 除了像刘俊杰那种欺男霸女,满大街乱窜的纨绔,才容易让人遇到,像永宁候世子这种有出息的贵勋子弟,一般的百姓真没什么机会遇到他。 哪怕偶然遇到,大约也没机会招惹到他头上。 因为,世子身边跟着的护卫,早就在人骚扰到他之前,就把人拦下来了。 不过这此事并不妨碍百姓自己想得长远,挤在城门口看永宁候世子。 结果这一看不得了:乖乖,世子边上怎么还跟着个骑马的女人? 天,两个人还是并排走在一起的!连后退一点都没有,就是并排。 女人怎么能跟男人并排行在一处呢?真是有损斯文,作品风败俗,不知尊卑! 啧,这么抛头露面真的好吗?永宁候府会接受一个不安份守己,在外抛头露面的世子妃? 呃,那不接受好像也不行啊, 难道就我一个人觉得,这都是宫里的安排吗?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话让众人一愣,对哦,永宁候世子进京回府,又是钦天监选吉日,又是世子仪仗,哪一样,不是由宫里安排得妥妥当当? 所以,这让世子和世子夫人两人骑马并行进城门,也是宫里的安排了? 众人眼神微妙。 第八百三十八章 行吧,你最好看 姜湛这边的情况,皇帝那里是时时关注的。 等听说姜湛和薛双双一起,两人并肩骑马,稳稳当当的进城之后,皇帝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他冲着杜万胜暴怒道:“狗奴才,你是怎么办事的?” “谁让你们自做主张,让他带着女人一起进城的?” “就算他要带着女人一起进京,也不能把他们两个并排安排在一处。” “一点尊卑都没有,成何体统?!” 杜万胜面对暴怒中的帝王,吓得直接跪下,大声求饶:“奴才该死,奴才没有把皇上交待的事情办好,死有余辜,皇上您消消气,可千万保证龙体,别气坏自己的身子。” 皇帝心里的怒气直冲脑门,根本不会因为杜万胜刻意讨好的话而消减一点半点。 他把手里的奏折往杜万胜身上砸去,重重砸在杜万胜脑门上,当场鼓出一个肿包,杜万胜痛得“嘶”的一声, 呲牙裂嘴却不敢喊出来,心里已经给那个去传旨的小内侍规划出一百零八种死法,除此之外,又把姜湛和薛双双两个恨得半死。 当天在驿站就让他没脸,这回进京又不得安生,还连累他受皇帝的责罚。 这事,分明跟他没关系! 杜万胜心里替自己叫屈,皇帝可不觉得他冤枉。 皇帝指着他喝问:“你不是说,永宁候世子从小在农村长大,生活艰苦,不会骑马吗?” “他现在怎么会骑马了?” “不但他也会骑马,就连他娶的那个乡下女人都会骑马。” “朕让人去看过了,根本侍卫观察回来的结果,永宁候世子夫妇二人骑马,可不是做做样子,而是真的会骑马,可以纵马飞奔那种。” “你倒好,放着这么重要的消息不告诉朕,这会儿让他们出尽风头!” 皇帝本是想让百姓见识一下永宁候世子在马背上战战兢兢,惊慌失措的神态,连安排给他牵马的人都准备好了,结果,姜湛分明会骑马,而且骑得很好,根本不用人牵马。 这让他怎么不气? 近身侍候的杜万胜不用说就成了那个出气筒。 杜万胜这会儿什么都不敢说,只得连连磕头认错,让皇上饶命。 哪怕他心里,下在疯狂呐喊:永宁候世子不会骑马可不是我说的,分明是皇帝自己说的。 只是皇帝英明神武,自然不会错的,错的永远是底下的奴才,这不,就只能是他这个心腹太监错了。 皇帝生了一会儿气,又冲着杜万胜问道:“你说,这事现在要怎么办?” “姜湛,真是好大的狗胆,朕给他恩典,让他动用世子仪仗风光进京,结果他胆大包天,竟然连把朕赏给他的世子仪仗同妇人共享,这是没把朕放在眼里。” “这事,绝不能轻饶!” 杜万胜低头装死,这会儿他可不敢乱出什么主意。 而且,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的知道,在机对永宁候府的人和事时,皇帝比任何时候都没有底气,嘴上说得再狠,都只是暗地里发牢骚,真正面对永宁候府的人时,那叫一个和蔼可亲。 这口不对心。色厉内荏的情况,杜万胜见得多了。 皇帝这会也就是发几句牢骚出口气,这要在平时,他揣测皇帝心意,是能顺着皇帝的心思,跟着他一起骂骂永宁候府的人, 让皇帝高兴高兴的。 但是今天,他刚刚被皇帝骂得半死,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凑上去引起皇帝的注意。 皇帝骂了两句,见没人附和,这独角戏也唱不下去了,皇帝讪讪住了口,对杜万胜道:“还不赶紧给朕起来,跪在地上,是不想起来了?” 杜万胜连忙重重磕了个头,这才一骨碌爬起来,讨好道:“奴才是皇上的奴才,没给皇上把事情办好,皇上没开口,奴才不敢起来。” 皇帝没好气道:“少在这里拍朕的马屁,赶紧去给朕解决问题。” “永宁候世子这件事,朕要把影响降到最小,不能让人以为,是朕让他带着女人招摇过市的。” 杜万胜一个机伶,想了想忙道:“陛下,那依奴才之见,不如今天陛下先不要召见永宁候世子?” “以免世子把世子夫人一起带来皇宫,到时候,无论是世子夫人进宫觐见还是等在宫门口,传出去都不好,不如陛下现在就让人给永宁候世子当众传口喻,就说原是不知道世子夫人随世子一起进京,是以让世子回京就进宫面圣,如今,世子夫人既然同行,陛下十分体谅世子夫人舟车劳顿,让永宁候世子和世子夫人先回候府休息,择日觐见。” “这么一来,应该就能把影响降到最低。” 杜万胜说到这里,又加了句:“这只是奴才一点浅薄之见,到底该如何处理,还需要陛下决定。” 皇帝也没什么其他好办法,摆摆手让他去办,道:“就按你说的去办,赶紧让人去传话,让永宁候世子赶紧回候府去,至于进宫的事,等朕什么时候想见他再说。” 杜万胜忙应道:“陛下英明!” 轻手轻脚的退出大殿,立即带着两个小太监出宫去了。 那个不会办事的内侍,把他害得这么惨,看他不弄死他! 姜湛和薛双双两人这会儿差不多已经走过小半个京城了,实在是这仪仗队伍走得也慢,虽然是骑马,跟走路的速度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不过马上的视线还是非常开阔的,姜湛和薛双双坐在马背上,能清楚的看到围观的百姓人头攒动。 薛双双笑道:“看不出来呀,阿湛这么受欢迎,这么多百姓竟然特意跑来看你。” 某些方面心眼比针尖还小的姜湛嘴角含笑,言辞犀利道:“那可不,谁让我是好看的小哥哥呢。” 薛双双:“……” 行吧,你最好看。 姜湛又道:“双双就没什么想说的?” 薛双双有点懵:“我应该说点什么吗?” 姜湛道:“那当然啊,我这么好看的小哥哥被人这么看了去,你就没点表示?” 薛双双想了想,说:“那我把你眼睛捂起来?” 姜湛:“!!!” 第八百三十九章 长得好看怪他咯 姜湛被薛双双的回答惊呆了。 这是个什么说法,捂他的眼睛,别人就看不到了吗? 姜湛忍不住道:“难道不是应该捂住别人的眼睛吗?” 薛双双一本正经的回答道:“不啊,这么多人我怎么捂得过来?所以还是捂住阿湛的眼睛最省事,只要把阿湛的眼睛捂住。阿湛就看不到别人在看你了。” 姜湛:“……” 掩耳盗铃啊这是! 薛双双笑眯眯总结:“谁让阿湛小哥哥长得那么好看呢?要是小哥哥长得不那么好看,就不会有那么多人特意跑来看你了。” 姜湛:“……” 长得好看怪他咯? 薛双双说着,又道:“不过我就喜欢阿湛这样好看的小哥哥。” 姜湛微微眯起眼睛,语调危险的问:“是喜欢我还是喜欢好看的小哥哥?” 薛双双觉得脊背有些发凉,警惕地看着他,求生欲极强的说道:“喜欢你,喜欢你,最喜欢的就是阿湛了。” 这还差不多,姜湛得到满意的答案,心情愉快,嘴角的笑容越发明显了,整个人看起来儒雅温和,一点都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凶神恶煞。 然而这并不能给姜湛洗白,有忠勇侯府全家下狱在先,围观百姓心里想的是:果然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看起来这么俊俏儒雅的永宁候世子,其实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呢? 百姓们对姜湛的防备心理更重了。 姜湛和薛双双并不知道这些,当然就算知道了,这个时候他们也不会在意的。 世上的事情,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等有一天,需要给自己正名的时候,他们自然就会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而现在还没到时候。 周围都是人,谁也不知道哪个是别人的眼线,哪个又是谁的心腹,所以这种时候,姜湛和薛双双两人根本就不会说什么要紧的话,一旁的小内侍听到他们两个旁若无人的撒狗粮,忍不住嘴角抽了又抽。 他觉得,杜总管说得对,永宁候世子就是脑子拴在女人裤腰带上的窝囊,一天到晚,除了跟世子夫人调笑,就不知道干点别的正事。 比如说这种全副仪仗风光进京的时刻,换了稍微有点野心的人,都得趁机在京城百姓面前刷波好感,冲围观百姓挥挥手,点点头,跟百姓打声招呼什么的。 就这位永宁候世子,骑在马上也只顾着跟世子夫人卿卿我我,压根儿连眼风都不往百姓那边送一个。 杜万胜带着两位小太监赶到姜湛仪仗前的时候,姜湛一行离宫门口的距离已经不足一半。 在他的示意下,仪仗队伍慢慢停了下来。 骑马走在队伍中间的姜湛忽然感受到仪仗队不走了,皱眉问道:“怎么回事?前面怎么停下来了?” 他可真是烦透了皇帝,好好一件事,非得弄得这么磨叽,不然这会儿,他早就已经呆在永宁候府,和陆夫人母子团聚,哪里还会随着大队人马慢悠悠走在大街上? 原想着最多再忍半天,就可以回去了,结果现在走到一半,前面又停下来了,这是准备让他在大街上再等半天吗? 姜湛眼神跟刀子似的,唰唰往内侍身上飞去,内侍头皮发麻,连忙道:“世子稍待,小的这就去看看前面出了什么事。” 结果小内侍还没来得及走出去多远,迎面就迎来了杜万胜。 内侍连忙迎上去,谄媚道:“小的见过杜总管,总管万安。” 杜万胜冷冷看他一眼,声音平淡无波:“你不在世子身边侍候着,到处乱跑干什么?” 内侍忙道:“回杜总管的话,仪仗队伍忽然停下,世子让小的前面打探消息。” 杜万胜越过他往前走,道:“不用去问了,仪仗是咱家让停下来的。” 内侍脚下的步子一转,连忙跟上杜万胜往回走,道:“我就说嘛,这仪仗队伍怎么敢随便停下来,原来是杜总管您下的命令。” 杜万胜受够了这个蠢货,犯了大错还不知道,以为给自己拍几句马屁,这件事就可以这么算了吗? 杜万胜头上的肿包隐隐作痛,面夫表情的指着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太监对这内侍道:“他们两个来接替你手里的事情,你接下来,跟我走。” 内侍尚且不知大祸临头,还以为能跟在太监总管身后效劳就是出头有望,不由大喜道:“是。” 那神态语气,都快飞起来了。 还得意的看了那两个小太监一眼,觉得自己是胜利者,惹得那两小太监心里直骂他蠢货,死到临头不知道,还做着升官发财的白日梦。 杜万胜快步走到姜湛和薛双双面前,离得老远,腰就弯了下去:“小的见过世子,世子夫人。” 姜湛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杜总管,你不在宫里侍候皇上,怎么到这里来了?” 杜万胜笑道:“世子,小的这是替皇上给世子传话的。” 姜湛道:“哦,那我下马接旨。” 杜万胜忙拦住他:“不用不用,皇上说了,世子可以不用行礼,直接坐在马上接口喻。” 姜湛下了马,百姓的视线就没有那么好,看不到他了。 “哦,”姜湛“哦”了一声,便一点也不客气的坐在马上不动了,只问他:“杜总管,不知陛下又有什么旨意?” 杜万胜低头抽了抽嘴角,再抬起头来,又是一脸笑容的对姜湛道:“回世子的话,皇上体恤世子夫人跟随世子进京,一路舟车劳顿辛苦,故让世子陪同世子夫人先回永宁候府休息。” “回候府?”姜湛挑了挑眉,道:“皇上不是说让本世子进京就进宫觐见吗?” 杜万胜陪笑道:“世子可先回府,等候陛下不日宣召。” 姜湛点点头:“知道了。” 他招呼薛双双:“双双,走,我们回府去见母亲。” 眼看他们两个拨转马头就想走,杜万胜忙拦住他道:“世子,世子夫人,两位且等等。” 姜湛挑眉看他。 杜万胜忙道:“是这样的,皇上体恤世子和世子夫人辛苦,所以,已经准备好车轿,两位可以先乘坐车轿回候府。” 第八百四十章 车轿就不必了 姜湛和薛双双对视一眼。 姜湛似笑非笑道:“不必了。” “本世子和夫人两个骑马从城外进京,这都临到家门口,再舟车劳顿,也不差这小半个时辰。” 确实是姜湛说的这个道理。 但是,让姜湛和薛双双乘坐车轿的目的,是为了减轻薛双双当街纵马的影响。 杜万胜厚着脸皮道:“这个,这个,早一点休息也是好的。” 姜湛冷冷道:“既然这么为本世子考虑,仪仗去城外驿站接本世子的时候,为什么不准备好轿撵?” 杜万胜尴尬道:“呃,底下的奴才不会办事,倒让世子和世子夫人受累了。” 姜湛一点脸都不给他,毫不留情的戳破他让内侍背锅的事。 姜湛道:“底下的奴才不会办事?那位公公分明说,这是陛下的旨意,作为永宁候世子,只有骑马进京,才能最好的展现出自己英武的一面,才能不坠了父亲永宁候战神威名。” 杜万胜:“……” 姜湛道:“本世子觉得陛下言之理,所以车轿就不必了。” 姜湛说着,狠狠一甩马鞭,纵马飞驰而去。 杜万胜一惊,下意识看向薛双双,谁知薛双双也是对着坐骑就是一鞭,紧随在姜湛身后,绝尘而去。 徒留下杜万胜向空气伸手双手,有些绝望喊:“世子,世子夫人……” 苍鹰等永宁候府的护卫立即从各处冒出来,跟在姜湛和薛双双身后往候府方向打马而去。 永宁候夫人陆氏得知今天姜湛和薛双双回京,早就让人位置最好的酒楼订了靠窗的位置,就是希望在第一时间就看到儿子儿媳妇。 结果,刚等到姜湛和薛双双从长街那头走过来,还没看两眼,就见大街上,世子的仪仗停了下来,陆夫人赶紧让人去打听什么情况。 结果,打听情况的人还没回来,陆夫人就看到,姜湛和薛双双两人掉转马头,飞奔而去。 虽然不知道姜湛和薛双双两个怎么忽然掉转方向,扔下仪仗走了,但看他们离开的方向,,正是永宁候府所在,陆夫人飞快转身下楼,一边高声吩咐道:“快,回府!” 也不管身边因她乍然命令而忙碌起来的丫鬟婆子们,当先大踏步往楼下走去。 她儿子儿媳妇回府了! 不再像以往那般,想见他们一面,都得避开别人的眼线,偷偷摸摸看一眼就走。 以后,他们一家可就光明正大的团聚了。 陆夫人刚走到楼梯上,正好出去打探消息的下人回来了,见到陆夫人,忙停下脚步道:“夫人,小的打听到了,说是皇上体恤我们家世子和世子夫人舟车劳顿,现在不叫世子进宫面圣了,而是让世子和世子夫人先回家休息,现在,世子和世子夫人已经回府了。” 陆夫人一边听他禀报,一边脚步不停,大踏步往外走,道:“我们也回府。” 跟在陆夫人身边侍候的都是候府多年的老人,动作非常迅速,哪怕陆夫人突然提出来要回府,等她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陆夫人在小跑赶上来的贴身丫鬟服侍下上了马车,吩咐车夫以最快的速度回府。 车夫经验老道,马车赶得又快又稳,在人群中穿梭,飞快的向候府方向靠近。 只不过,无论他怎么快,都不如姜湛和薛双双两人的马路得快。 姜湛和薛双双两人一路纵马,直到永宁候府大门口才停下来。 这还是薛双双第一次这么光明正大的,站在永宁候府门口,看着面前巍峨的朱红大门。 这座宅子,原是前朝一位亲王的府邸,面积宽阔,庭院敞亮,花园幽深,轩榭楼阁,无不精巧。 永宁候府的宅子原不是这处,只不过十几年前,老永宁候和先永宁候世子在战场上死得莫名其妙,还差点背上不忠不义的罪名,后来北疆再犯,朝中无人出征,现任永宁候姜铣去往北疆,带罪立功,耗时三年,把北蛮赶出大顺朝,皇帝为了安抚人心,也为了对百姓有个交待,除了把永宁候的爵位提升到一等候的待遇,并且还赐了这句宅子下来。 也没让永宁候让一等候的规制改府邸,所以这座宅子本身还保留着亲王府邸的规制,非常气派。 姜湛虽然小时候在候府生活过五年,不过并不是在这座宅子里长大的,认真算起来,他跟薛双双一样,也是第一次光明正大的站在这座宅子的门前,感受候府的大气巍峨。 候府门前有人站值守,并不让人随便靠近。 刚才也是姜湛和薛双双两人的马太快了,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让两人冲到大门口,此时见两人停下来,门口值守的护卫连忙上前询问情况:“你们是什么人?候府门前不能随便站人。” 薛双双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们从乡下来,赶了一个月的路,就是为了来拜见永宁候夫人的。” 那护卫皱眉看着她,倒也没有恶言相向,只道:“你想拜访夫人,可以先去门房送上拜贴,再等通知,看夫人要不要见你,这样堵在大门口是没有用的。” 姜湛和薛双双听到这里,都笑了起来。 在自己家门口,不得其门而入,反倒要先送拜贴等通知,也算是新奇体验了。 这时,跟在姜湛和薛双双身后追来的苍鹰等人也赶到了,值守的护卫不认识苍鹰等人,眼看这些人个个彪悍,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不由大惊,厉声道:“站住!” “你们都是些什么人,竟敢到永宁候府撒野?” “再不让开,休怪我们不客气。” 值守的护卫一边警戒,一边就想开口向府里示警。 好在这个时候,姜管家到了,一看双方似乎产生了误会,连忙大声喝止道:“住手!” 苍鹰等人因为之前没有露过面,值守的护卫不认识,但姜管家他们却是认识的。 值守的护卫一愣,忙指着姜湛和薛双双对姜管家道:“姜管家,他们说要来拜见夫人,我让他们去门房送拜贴,他们也不去,还带了那么多人来,该不会不安好心吧?” 第八百四十一章 那万一你错了呢 值守的护卫还小,是个愣头青,讲起话来也不知道避着点人。 不止姜湛和薛双双,就连苍鹰等人都被他说得笑起来。 姜管家听得尴尬死了,不由伸手拍了他一下,没好气道:“没大没小,什么你们他们的,这是世子和世子夫人,还有这些人是你的前辈,都是有军职在身的世子的护卫!” 值守的小年轻“啊”的一声,有一瞬间的慌乱,身子动了动,看起来像是向向姜湛和薛双双二人行礼,结果一抬手,忽然想到自己正在值守,而眼前的人,虽然姜管家说是世子和世子夫人,但是府里并没有正式通知他们,从他所学习和认知,关于护卫的职责当中,这个时候,他并不能丢开自己值守的工作,去向姜湛和薛双双行礼,并且,该警惕的还是得警惕。 除了姜管家他一个都没见过,不是他怀疑姜管家,可谁知道姜管家是不是被人收买了呢? 这人想到这里,不但没能放松下来,连看向姜管家的目光都带着警惕。 而跟他一起值守的另外几人,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姜管家既然说了,眼前是世子和世子夫人,那他们就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在世子和世子夫人面前混个脸熟,只要给世子和世子夫人留个好印象,以后的前程就什么都不用愁了。 几人几乎是在姜管家话音落下的时候,就飞快的跑上前,对着姜湛和薛双双行礼道:“属下见过世子,见过世子夫人。” 姜湛淡淡看了他们一眼,道:“不用多礼。” 他一开口,那几个护卫像是受到鼓励一般,开始七嘴八舌的拍起马屁来:“之前就听说我们府上的世子已经寻回来了,只是无缘得见,今天看到世子真人,就知道这绝对是世子没错了。” “对的对的,我们世子和候爷长得好像,一眼就能看出来。” “世子比属下想像更加英气逼人。” 这彩虹屁吹的,薛双双都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道:“你们这么厉害,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世子,以前,怎么没把世子看回来啊?” 事实说明,这些人的脸皮还是挺厚,薛双双这么讽刺他们,都没让他们通缩,反而再接再励道:“世子多尊贵的人,哪是我们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 “那以前属下是没遇见世子,要是让属下早点遇见世子,属下保管能认出世子来。” 更有人殷勤道:“世子,世子夫人,你们一路辛苦了,早点进府里休息。” 说着,就想过去给姜湛等人叫门。 那愣头青护卫原本在其他几人去拍姜湛和薛双双的马屁里,也只是紧抿着唇,满脸不高兴,其他什么话也没说,但是现在,听到他开口让姜湛和薛双双进府,一下子就炸毛了。 他大声阻拦道:“不行!他们现在还不能进府!” 此言一出,倒把众人的注意力全吸引过来了。 刚要去帮姜湛和薛双双叫门的护卫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赵淮你疯了?” “这是世子和世子夫人,你怎么敢拦着世子和世子夫人不让进门?” 愣头青护卫赵淮紧抿着唇,满脸倔强的看向众人,开口道:“反正不能进去。” “府里又没通知过,这是世子和世子夫人,也没让我们认过人。” “万一,他们不是怎么办?” “他们想要进府,必须先验证了身份才行。” 姜湛和薛双双听到这里,不由同时挑眉,就连苍鹰等人都十分诧异的看向他,姜管家也是非常意外。 和他一同值守的几人全都惊呆了,指着他恨铁不成钢的骂道:“赵淮,你胡说什么?” “姜管家都说了,这就是世子和世子夫人,怎么可能不是?” “就是啊,赵淮,你怎么能不认世子和世子夫人呢、” 赵淮瞅着他们,皱眉道:“你们不要乱说,我没有不认世子和世子夫人,我只是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是真是假的,在没有确定他们的身份真假之前,我不能随便放他们进府。” “你们也一样,这不是我们这些在门前值守的护卫的职责吗?” “世子和世子夫人长什么样我们都没见过,也不认识,跟在他们身边的那么多人,我们也同样一个都不认识,现在,就只有姜管家一个人说,这是世子和世子夫人,还有他们的护卫。” “那要是姜管家说的是假话怎么办?” 几人遇到他这样不知变通的同伴简直要疯,气得跳脚道:“姜管家怎么会说假话?” 赵淮非常认死理道:“那可说不定,万一姜管家被他们收买了呢?” “就算没被他们收买,万一姜管家被他们胁迫了呢?” “毕竟他们这么多人,姜管家只有一个,被强迫着说假话也不是不可能的。” 姜管家:“……” 他不是他没有,他对永宁候府忠心耿耿,绝不会被收买被胁迫的! 苍鹰等人也是哭笑不得,没想到他们这些候爷亲卫,有一天也会被候府里值守的后辈,当成居心不良的坏人来防备,一时心情复杂,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 薛双双对赵淮的说法饶有兴趣,忍不住问他道:“那万一你错了呢?” 赵淮瞅她一眼,说:“我没错!” “今天我值守,拦着不让身份不明的人靠近候府是我的职责,我没做错。” 薛双双再问:“那是说,万一你的猜测错了呢?姜管家并不像你猜测的那样,被人收买或逼迫着说假话,他说的都是真的,你拦下来的这些人,就是世子和他的护卫们。” “到时候,你想过这个后果吗?” 赵淮觉得有点委屈,不过还是点了下头,道:“想过,我以下犯上,拦着世子和世子夫人不让进府,该受什么责罚,我全都接受。” 他说完,又有些沮丧的说道:“其实我也知道姜管家说得肯定都是真的。” “姜管家对候府忠心耿耿,是不可能被人收买和胁迫的。” “他既然您是世子夫人,那您就肯定是,他既然说这些人是世子和世子的护卫们,肯定也错不了。” 第八百四十二章 您还没“这孩子”大呢! 哟,想不到这还是个心明眼亮的。 姜管家被他说得通体舒服,觉得赵淮这小子有眼光,竟然都知道他对候府忠心耿耿。 只是,赵淮既然心里清楚这些,那为什么还要拦着姜湛和薛双双不让进府。平白得罪人呢? 薛双双奇道:“那你都知道姜管家说的是真的, 怎么还拦着我们?” 赵淮认真道:“我们的纪律不允许这么做。” “您和世子两人,从来没有在候府露过面,那些前辈,我也从没见过。” “府里,没有公开您和世子的身份,没有让我们提前认人,上头也没有命令给我们,说世子今天进府,让我们做好迎接的准备。” “只单凭姜管家一个人的话,不能验证真假,所以,不能放世子和世子夫人进府。” 这忠诚度是足够了。 苍鹰忍不住问道:“要是按你这么说,遇到特殊情况怎么办?” 赵淮说:“特殊情况自然特殊对待,可现在,并不是特殊情况,所以并不需要我来判断决定。” “候府有夫人主事,我只需要做好值守的任务,执行上头的命令就行。” 姜管家这下就听不懂了,问道:“赵淮啊,那本管家的命令你怎么不执行?” “难道本管家还管不到你头上?” 赵淮脸色憋得通红,呐呐道:“姜管家当然管得到属下。” 姜管家就奇怪了:“那你怎么不听我的吩咐?” 赵淮说:“因为姜管家您刚才不是从府里出来的,而是跟着他们一起来的,现在在我眼里,您跟他们是一伙的,所以,您的话,暂时不能听。” 真是孩子气的话。 薛双双问姜管家:“这孩子多大了?” 姜管家:“……” 世子夫人别闹,您还没“这孩子”大呢! 薛双双的问话,他不能不回答,可他一个当管家的,哪里知道在门口值守的小护卫多大年纪? 这个时候想找下面的管事问清楚都不行, 索性赵淮人就在面前,姜管家直接问道:“赵淮,你多大了?” 赵淮态度端正,大声答道:“回姜管家的话,属下今年十六岁。” 薛双双:“果然还是个孩子。”适合培养起来,以后能当左膀右臂。 赵淮看着并不比自己大到哪里去的世子夫人一个口一个孩子的喊,整个人都不好了。 要不是正在值守,不能离开,他可能都落荒而逃了。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街道的另一头,有马车飞快驶来,车架上是明晃晃有永宁候府的标志。 马车速度很快,眨眼就到了众人面前。 丫鬟当先跳下车,转身去掺扶陆夫人。 结果没等她伸手去扶,陆夫人已经自己下车,走向姜湛和薛双双:“湛儿,双双,欢迎回家。” 姜湛和薛双双齐齐上前给她行礼:“母亲。” 陆夫人不等他们弯下腰去,就一手一个把他们两个扶起来:“快起来,快起来,这么多礼干什么。” 姜管家上前两步,恭敬道:“见过夫人。” 陆夫人“嗯 ”了一声,吩咐道:“姜管家,让大家出来迎接世子和世子夫人。” 姜管家答应一声,赶紧进府去召集下人。 门房看到陆夫人车驾回来,早就开了门等在一旁。 此时,跟赵淮一起值守的几个护卫幸灾乐祸道:“赵淮你惨了,你不相信姜管家的话,拦着世子和世子夫人不让进门,这是以下犯上,至少要打五十大板。” “可不止打五十大板这么简单,我们这些做护卫,有些错可以犯,有些错不能犯,像以下犯上这种错处,就是绝对不能犯的,说明对主子不忠心。” “对主子不忠心的护卫,主子以后都不会再用了,也就是说,你以后就不能再做护卫了,运气好就能当个小厮,运气不好,就等着被发配到庄子上去种地吧,哦,让你去养马也说不定。” 赵淮紧抿着唇,任由他们奚落,见他们说得实在难听,才忍不住反驳两句,也没有其他话说,只来来去去重复一句:“我没错!我没做错。” 他这人平日里太较真,而且除了训练就是训练,跟其他人也玩不到一块儿去,所以颇受同行排挤,此时有这个机会奚落他,这些人自然不会放过。 见赵淮一直强调自己没错,其他人忍不住道:“你说没错就没错?错不错又不是你说的算的。” “就是!你拦着世子和世子夫人还敢说没错。” “你还不相信姜管家,要我是姜管家,都让你气死了。” 赵淮黑黝黝的眼神注视着那人,说:“所以你不是姜管家,你也当不到大管家。” 那人被他气得倒仰,怒道:“好好好,赵淮你到现在还嘴硬,你等着,等你到时候被发配去养马的时候,我的马一定让你照管,哼。” 苍鹰等人见陆夫人回来之后,便各自散开,把空间留给陆夫人和姜湛薛双双说话,他一边戒备着四周的安全,一边关注着赵淮那边的动静。 听到那几个值守的护卫同赵淮争吵,不由得暗自摇头。 这些被安排来值守的护卫们都很年轻,所以十分天真。 他们这会儿肯定觉得,他们既然已经成为候府的护卫,这次又找准机会讨好了世子和世子夫人,还顺便在姜管家面前刷了好感,那么以后,就一定会有大好前程。 可他们却不知道,对于护卫来说,安排他们来做值守,只是一种考核。 考验他们身为护卫的忠诚度,对命令的持行度,以及,对事件的应变反应,从而进行筛选,找出适合的人再继续培养。 像今天这种情况,是属于突发状况,但也是考验他们的好时机,他们的一言一行,都决定他们今后将要走的路,正如刚才那些护卫所说的,是去当小厮,还是发配去种田,或者去养马,都是他们自己在执行任务中种下的因,就是没有今天件事,他们的上级也会安排其他事情来考验他们的。 只不过,那几个幸灾乐祸的护卫一定不知道,在这场考核当中,合格且唯一合格通过考验的,不是他们,而是他们口中即将被发配的赵淮。 第八百四十三章 就你会说话 永宁候府的人其实早就做好迎接世子和世子夫人回归的准备。 陆夫人早就安排下去了。 只是因为之前皇帝说,让姜湛一回京就立即进宫面圣,所以陆夫人之前是打算,她先在酒楼上看着姜湛和薛双双进宫之后,再回候府,吩咐安排具体事宜。 结果谁能想到,皇帝跟抽风似的,人都走到一半了,他忽然反悔,不让姜湛和薛双双进宫了。 而姜湛和薛双双两人又是直接骑的马,并不是乘坐的轿撵,这么一来,等陆夫人再从酒楼赶回永宁候府的时候,速度上就慢了很多,反而落在姜湛和薛双双后面,更别说安排人迎接他们了。 陆夫人心里懊恼,又把皇帝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却一点没表现出来,只笑眯眯的跟姜湛和薛双双说话。 姜管家知道陆夫人的意思,姜湛回家,排场一定要大,一定要让整个候府的人都知道,这位世子虽然从小没在候府长大,但是却深得候爷和夫人的重视,不容许有人对姜湛不敬。 所以,姜管家一进府里,立即就把府各处的管事找来,让他们吩咐下去,府里所有下人,不拘正在做什么事,除非病得起不了身的,否则,一刻钟之后,全部在候府大门口集合,迎接世子和世子夫人。 如果有人做不到,那也不用继续留在候府当差了,直接卷铺盖走人就是。 之前说了,候府是由前朝亲王府邸改制而成的,范围宽阔,面积宽广,单是用走的,想要把候府转一圈下来,没有大半天都转不完。 这会儿姜管家下了死命令,让府里的下人一刻钟之后在候府门前集合,一时间,整个候府人头攒动,到处都是脚步声和行色匆匆的人影。 候爷和夫人待下人宽厚,候府工钱丰厚,年节赏赐更是不少,加上府中只有候爷和夫人两个主子,如今候府去了战场,更是只有候夫人一个主子,又不存在需要他们站队选主子,这等其他府里勾心斗角的事情。 对候府的下人们来说,这么好的差事当真是打灯笼也找不着,他们可不想因为慢了一步,就丢了这么好的差事,所以一个个都卯足了劲往大门口跑,生怕赶不上。 一刻钟之后,姜管家站在永宁候大门口,看着一个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下人,对他们的速度表示满意,所以说,人的潜力是巨大的,只要有足够的激励,是可以创造奇迹的。 姜管家心里这样想着,面无表情的对着候府下人再次下令:“给你们一盏茶的功夫,一个个都把呼吸给我稳住了,喘得跟随时要断气一样,像什么样子?” “赶紧排好队,男人一边,女人一边,丫鬟、婆子各一队,小厮、护院也分开站,按照从高到低的顺序,分两边站大门口。” “等会儿世子和世子夫人进来的时候,该怎么做你们都知道了吧?” 下人们齐齐应声:“回姜管家的话,奴婢们都知道了。” 姜管家严肃道:“好!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就行,总之我就是一句话,世子和世子夫人今天回府,你们要是做得好,能让世子和世子夫人高兴,夫人少不了你们的赏赐,要是你们做得不好,谁给我闯了祸,还连累了大家一起受罚,别怪我不客气。” 众人忙道:“姜管家放心,我们不会的。” 这些下人们被耳提面命了个把月,自从姜湛从白溪村出发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世子要回来了,每天都等着迎接世子回归,根本不敢怠慢。 姜管家之所以敲打他们,也不过是以妨万一。 此时说了几句之后,吩咐他们分开两边站好,然后,让门房开门。 姜管家来到陆夫人面前,恭敬道:“夫人,都已经安排好了,请夫人,还有世子和世子夫人大进府。” 陆夫人赞许的看了他一眼,对姜湛和薛双双两个道:“走,湛儿,双双,我们回府。” “好的,母亲。”姜湛和薛双双一左一右的扶着她的胳膊,三人往候府走去。 刚迈进候府的大门,两边排列整齐的下人齐刷刷弯下腰来,大声道:“奴婢恭迎世子回府!” “奴婢恭迎世子夫人回府!” 洪亮的声音,齐刷刷的大阵仗倒把薛双双惊了一下,失笑道:“这也太隆重了吧?” 其实她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薛双双心里这会儿想的是:好像前世新的火锅店开张…… 若是让陆夫人和姜湛两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只怕得笑死,而作为安排这一切的姜管家,只怕得气哭。 好在世子夫人还是很替别人着想的,别管心里怎么吐糟,面上却一点不表现出来,只露出标准的八颗牙微笑,冲着两边下人点点头,然后,无比淡定的陪着陆夫人和姜湛走进候府,正式成为永宁候府的少夫人。 两人扶着陆夫人去了正房。 候府大门口的下人在他们走过之后,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回归各自的岗位,这不,姜湛和薛双双刚陪着陆夫人来到正房,刚才还在大门口迎接他们的丫鬟婆子,就已经抢先一步回到正房,打帘子的打帘子,倒茶水的倒茶水,一切井然有序,可见业务能力十分熟练了。 陆夫人原不想要他们掺扶,说道:“我又不是七老八十,这么点路还要你们两个扶着才能走。” 薛双双笑道:“母亲您不老,您可年轻着呢。” “我们扶着您,不是因为怕您走不动,而是因为我们想扶着您。” “母亲,您想啊,阿湛跟您分开十几年了,这会儿,他心里还不知道多想亲近母亲呢,您就给他一个机会,让阿湛扶您一把呗。” “还有我也一样,我这会儿扶了您一把,以后就好出去吹牛,说我也是服侍过婆婆的人,对吧?” “总不能让人说我笨手笨脚的,连婆婆都不会服侍,被婆婆嫌弃,母亲您说是不是?” 陆夫人被薛双双说得笑起来,没好气道:“就你会说话,你这张嘴真是不得了,什么都让你说完了,还来问我干什么?” 第八百四十四章 那又不是我勾搭回来的…… 两人扶着陆夫人在上首坐下,姜湛要带着薛双双给陆夫人磕头。 陆夫人拉住他不让:“湛儿你回来就好,作什么要磕头?” “娘这里,不时兴那种表面上的东西,只要你们都好好的,娘比什么都高兴。” “今天是我这十几年来最高兴的一天。” “从你失踪的那一刻开始,娘就想着什么时候能把你找回来,如今总算如愿,湛儿光明正大的回归候府,成为永宁候府的世子,候爷后继有人。” 姜湛道:“母亲,儿子给您 磕头不为别的,一来因为这么多年没能在母亲跟前尽孝,让母亲为孩儿担心,如今得以和母亲团聚,自该给母亲磕头。” “二来,也是把双双正式介绍给母亲,您喝了双双的媳妇茶,双双就是您的儿媳妇,她对京城的人和事不太熟悉,您以后就多受累,多帮儿子照顾着点。” 陆夫人瞅着这个不会说话的儿子只觉得头痛。 没好气道:“湛儿你这话说得我好像是个恶婆婆似的。” “我告诉你,吃不吃双双的茶,双双都是我儿媳妇,你以后要是敢欺负她,我让候爷打断你的腿。” 陆夫人说着,拍着薛双双的手背抱怨道:“双双,湛儿他不会说话,你别往心里去。” “他们男人都是这个样子,说起话来不过脑子,张嘴就来。” “说得我好像不吃你这杯媳妇茶,就不认你这个媳妇,不照顾你似的。” “你说可气不可气?” 薛双双点头,毫无负担的站在陆夫人这边,表明立场:“可气!太可气了!”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遭遇陆夫人和薛双双双重嫌弃的姜湛:“……” 确认过了,这是亲娘和亲媳妇! 看来在这个家里,他以后是彻底没地位了,真是好惨。 薛双双又道:“阿湛不会说话,母亲别生气。” “可母亲一直照顾我,比对亲闺女还好,我也想给母亲磕个头,敬杯茶。” 她笑:“实在是阿湛太受人欢迎,以后还不知道会吸引多少姑娘,我不得先下手为强,把母亲拉拢到我这边,以后好给我撑腰。” “所以啊,我要看着您喝了我亲手敬的这杯媳妇茶才能安心。” 陆夫人看了姜湛一眼,霸气道:“他敢!” “他要是敢在外面招风引蝶,不用候爷动手,我就先打断他的腿。” 薛双双笑眯眯点头:“嗯嗯嗯,就为这个,我就该给母亲磕头敬茶。” 陆夫人道:“媳妇茶当然要喝,到时候等候爷回来,你们两个再给我和候爷磕头。” 姜湛和薛双双听了这才做罢。 陆夫人赶两人去休息,道:“你们辛苦了这么多天,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的,现在回府了,我们家没这么多虚礼,你们赶紧先回自己的院子好好休息,晚上,我们娘三个再好好说话。” “我已经让人把华颐院收拾出来,这就叫丫鬟带你们过去,你们今天先住着,要是觉得有什么不合意的地方,明天就叫工匠进来改。” 华颐院位于候府的中轴线上,中正、大气,平和,历来是府邸继承人居住之所。 姜湛是候府世子,更是永宁候和陆夫人唯一的继承人,不住在这里住在哪里? 陆夫人让人收拾的院子自然妥贴,姜湛和薛双双也不打算对院子的布局进行更改,最多也就是根据自己的喜好,把屋子里的摆设变动一下。 不过这个不急,以后可以慢慢来,现在他们先好好泡个澡,缓解一下疲劳。 薛双双原本觉得,自己住在驿站里这么多天,哪怕之前在旅途上的疲惫也应该消除了,可直到泡在木桶的热水里,才发现心灵放松,精神舒缓,跟住在驿站完全是两个概念。 原本打算泡个澡就好,结果一个澡泡下来,倒把人泡困了,薛双双爬到床上美美睡了一觉,神清气爽。 等姜湛洗漱一番进屋,看到的就是薛双双甜美的睡相。 姜湛笑了笑,拉开被子躺进去,搂着薛双双一起睡。 似乎感觉到熟悉的怀抱,薛双双往她怀里缩了缩,脑袋在她胸口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着不动了,安静下来继续睡。 一觉醒来,完美错过午餐时间。 陆夫人没让人惊动他们,倒是薛双双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戳了姜湛一下,道:“起来啦,我们现在过去给母亲请安。” 姜湛抱着她懒洋洋的,动也不想动,说道:“不用过去,母亲知道我们刚从外面回来,需要休息,刚才不是说了,让我们先好好休息,晚上过去吃饭的时候,再好好说话。” 薛双双想了想,好像陆夫人确实说过这话,也就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 不过,就算不去正院给陆夫人请安,他们也应该起床了。 薛双双拍拍姜湛的手臂:“你把手放下去,我要起来吃饭了。” 姜湛摩挲着她的腰,心猿意马:“反正已经过了饭点,吃饭什么的,再晚一点也无妨。” 他温热的呼吸喷在她颈后,声音暧昧:“不如我们先来干点别的?” 薛双双一把抓着他做乱的手,义正严辞的拒绝:“那不行!” “世子刚回府就白日宣那什么……银,传出去还要不要见人了?” 姜湛理直气壮:“怎么就不能见人了?我又不是出去眠花卧柳,勾三搭四,我跟我媳妇儿恩爱,传出去别人只有赞扬的份!” 薛双双从床上坐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似笑非笑:“世子还想出去眠花卧柳、勾三搭四?” 姜湛:“!!!我不是我没有!” 他连薛双双一个都搞不定,怎么可能去外面勾三搭四? 姜世子连忙替自己澄清:“双双,你可不能这么冤枉我。” 薛双双笑眯眯的翻旧账:“我可没有冤枉世子,世子可别忘了,后院还有两个皇上赐下的美人,等着世子去宠幸呢。” 一提到这个,姜湛头都大了,什么想法全都不翼而飞,也跟着从床上坐起来,委屈道:“那又不是我勾搭回来的……” 第八百四十五章 双双你不讲道理 薛双双闻言挑眉:“怎么,世子是觉得皇上送的美人不是世子自己勾搭回来的,没有成就感?” “世子是想自己试着去勾搭美人还是怎么滴?” 姜湛大惊:“我从来没这么想过,双双你怎么这么想?” 姜世子觉得特别委屈,控诉世子夫人:“双双你不讲道理!” 薛双双这会儿特别刁蛮道:“阿湛你这会儿都当世子了,我当然不能再跟你讲道理。” 姜湛:“!!!” 这是什么歪理邪说? 什么叫他当了世子,就不能跟他讲道理了? 姜湛心里的好奇完全被激发出来了,这会儿缠着薛双双道:“不行,双双你得跟我说清楚,为啥现在不跟我讲道理了?” “这总得有个理由吧!” 薛双双一本正经道:“那当然的啊。” “你想啊,以前我们都住在白溪村,村子里的规矩没有那么重,虽然也是男主外,女主内,但是因为大家连饭都吃不饱,为了让日子过得好点,为了吃饱穿暖,一家人的力都往一块儿使。” “村民们为了吃饱饭就已经竭尽全力,没有多余的银钱,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追求其他。” “比如说要求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好吧,村民们的屋子就只有一个大门,二门什么的根本不存在,村民忙起来的时候,女人是要跟着一起下地的,要是这么讲究,不让女人抛头露面,那一家大小就等着一起饿死算了。” “再比如说,要求女人三从四德,德言容功,这个也是办不到的,不说其他,只说容貌除了天生的,父母生下来什么样就是什么样,还有一个要靠后天的保养,村里的女人跟着一起下地,风吹日晒,脸朝黄土背朝天,加上吃得也不好,这种情况下,想把容貌保养得多好,就是一句空话。” “至于唯男人之命是从这一点,阿湛你是在村子里长大的,从小到大,听过多少村里的夫妻吵架,男人女人打架?更多时候,是女人骂人,男人不出声,然后两个人过后就和好,这事儿就算翻篇了。” “还有一个就是男人奉行的三妻四妾,你在村子里,别说三妻四妾,就是娶两个媳妇儿的人都不多,更多人家里的媳妇因为各种原因没了,就有可能再也不娶,因为没钱,娶不起媳妇。” “所以在村子里,男女之间的尊卑差别并不大。” “我们按照村子的习惯生活,所以我才能跟你讲道理。”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啊。” “你现在成了永宁候世子,是父亲母亲唯一的孩子,在这个京城贵勋圈子里,可以说是最顶级一个梯队的存在,你的尊贵的身份,强硬的后台,只要你走出去,有的是人来巴结讨好你。” “我要是再跟讲道理,要怎么讲呢?” “以永宁候世子现在的身份地位,三妻四妾正常,眠花卧柳正常,甚至欺男霸女,纨绔霸道,都正常。” “这个时代贵族险阶层的道理,对女人的约束尤其多。” “我跟你讲道理,得按照这个圈子里后宅妇人的标准来。”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最基本的。” “温良恭俭的给你打理后宅,安排妾室,遵守三从四德,坐在家里等你回来?” “阿湛,你觉得,我会跟你讲这样的道理吗?” 姜湛:“……不会。” 会这么做的,就不是薛双双了。 薛双双笑道:“所以啊,我现在就是不跟你讲道理的。” 薛双双冲姜湛呲出一口小白牙:“我这人,眼里容不下沙子,阿湛要是什么时候想要三妻四妾,想让我遵守三从四德,跟我讲这些道理,那我们之间就算完了。” 姜湛听出来了,薛双双这是迫不及待的向他宣告所有权。 双双这是在紧张他呢。 后院里皇帝赐下的那两个美人,还是给双双带来了压力,或者,这种压力并不是来自于美人本身,而是薛双双从两个美人身上,忽然间感受到,因为自己身份地位的变化,而即将面临的许多诱惑和考验。 姜湛的心忽然就柔和成一片。 双双跟他说过她以前的世界,在她的那个世界里,人生而平等,男女更是平等的。 没有什么三妻四妾,不像这个时代,女人要是怀孕了,还得主动给男人安排别的女人侍候,在双双的那个时候,女人怀孕的时候,男人要是敢出轨去找别人的女人,是要被整个社会唾弃的。 姜湛认真道:“双双你放心,我绝对,不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我知道,我现在说得再多,都未必能让你安心,你且以后再看,要是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薛双双笑了笑,摇头:“也不需要发这种毒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什么的都不需要,你要是没经受住诱惑,我们一拍两散,各自安好就可以了。” 姜湛:“……” 这情况不太对,话本上怎么写的来着? 据说,男人一发毒誓,女人就会心软,就会捂着男人的嘴,不让他发誓,说相信他。 怎么到了双双这里,就不是这样的呢? 辣鸡话本,写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一点都不实用,亏得他为了哄媳妇,没少找这种书看。 姜世子决定明天让人去把那个卖画本小摊子砸了,不许以后再卖这种没用的话本子。 姜湛眼看发毒誓都没能打动薛双双了,连忙改变策略道:“双双不相信,那我就不发誓了。” 薛双双笑,认真解释道:“倒也不是说不相信。” “而是我一直觉得,人是会变的动物,你现在这个时候,心里想的这些,包括发的毒誓,肯定是真的。” “但世事无常,谁知道时过境迁,人心会变化到什么程度?” “物是人非这个词之所以存在, 就说明,人心善变。” “真到了那个时候,再抓着现在的誓言不放,那还有什么意思?” “所以啊,如果到时候我们真的变心了,也不能否认当下的真心。” “到时候,不要互相伤害,就是最好的结局。” 第八百四十六章 我也没说我要变心啊 姜湛被她说得有点着急,一把抱住她,霸道道:“那不行!双双不许变心。” 薛双双笑得眼睛都眯起来,说:“我也没说我要变心啊。” “阿湛,只要你不变心,不对不起我,我就不会变心。” 姜湛有些怀疑的看着她:“真的?双双不骗我?” 薛双双点头:“当然是真的,我这人说话可算数了,绝不骗你。” 姜湛这个时候都没忘记翻旧账道:“你能保证看到其他好看的小哥哥也不变心?” 小哥哥这个梗是过不去了,早知道这样,她当时就不用这个撩姜湛了。 弄得现在每次都被姜湛质疑她对小哥哥心存非份之想,可是诸天神佛都可以做证,她两世为人,也就被姜湛扑倒了,真没有其他小哥哥! 薛双双忙道:“没有其他小哥哥,只有你,真的。” 姜湛:“双双有什么可以证明?” 薛双双想了想,非常豪气的拍拍被子,道:“就凭我现在只出现在阿湛的床上,就能证明。” 好嘛,这个证据真是很好很强大。 姜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这算什么证明?难道我现在不也出现在双双床上?” 薛双双:“……” 她怀念白溪村那个刚刚见面时的姜湛,不怎么说话,她说什么都不反驳。 现在姜世子真是膨胀了哇,每次都怼她。 更可气的是,她竟然让姜湛怼得哑口无言。 这样可不行。 得趁着姜世子刚回候府,还没熟悉京城贵勋圈子的那些腐败行为,还没被其他纨绔影响,先给姜世子上个紧箍咒,树立他正确的三观,这样,他们才能长长久久。 薛双双急中生智,道:“那怎么能一样?” “你本来就是这里的人,你的家在这里,我又不是。” 这话姜湛不喜欢,抱着她的力道收紧了一些,道:“你是我媳妇儿,这里自然也是你家。” 他皱眉:“双双这么说,是没把自己当成候府的一份子。” 薛双双被他箍得不舒服,挣扎了两下挣扎不开,索性放弃了挣扎,没好气道:“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她气道:“你都没听懂我的意思,还责怪我。” 姜湛:“……”有点懵,依然没明白薛双双的意思。 薛双双的手无意识在被面上画圈圈,说道:“我本来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莫句其妙就来到这里来了,还没来得及看其他好看的小哥哥,就被你拐跑了。” “阿湛,在这个世界,只有你一个知道我的秘密,别人都不知道。” “所以只要你不变心,我就保证不会生出二心。” 姜湛这才知道自己理解错误,薛双双说这里不是她的家,并不是没把自己当成候府的人,而是回想起她上个世界的生活。 姜湛忙吻了吻她的头发,道:“对不起,是我没有替你想周全。” 也是他做得还不够好,让薛双双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会选择在刚进候府的时候,直接摊牌,不讲道理。 姜湛郑重道:“双双,你想什么只管去做,我都会支持你。” 薛双双点点头:“嗯,就逄你不支持,我也一样会去做。” 姜湛:“……” 双双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都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听的哄他开心。 他心里刚这样想着,就听薛双双又道:“不过阿湛能够支持我,我很高兴。” 姜湛这才高兴了,正想再说些什么煽情的话时,薛双双扭头,说:“现在,我要去吃饭了,饿。” 姜湛:“!!!” 两人起身洗漱,吃了一顿迟到的午餐,然后才开始着手处理事情。 首先就是人手问题。 苍鹰他们现在已经完全归由华颐院,等于是世子的直系下属,以后直接对姜湛负责,当然,姜湛对苍鹰等人下过命令,薛双双有和他等同的权利。 华颐院的丫鬟婆子是配套好的,不过薛双双并不打算换了,想比于这些陌生的丫鬟,还是张嬷嬷、徐嬷嬷,还有当归半夏几个丫鬟用得顺手。 并且她们从白溪村四合院开始,就一直跟在她身边侍候,而且好几次被她派去给薛顺和陈秋娘帮忙,她们从来没有怨言,并且尽力做到最好,就凭这个,薛双双就不会亏待她们。 努力且忠心的下属,别说这个时代,就算是薛双双的前世,这样的人都非常得邻导的赏识。 薛双双让人递话给姜管家,让他派人去小四合院,把徐嬷嬷张嬷嬷等人全接回来,让她们到华颐院侍候。 原本在华颐院侍候的丫鬟婆子,原以为世子和世子夫人刚回府,并没有自己的手的,她们这回只要加把劲,就能成为世子和世子夫人的心腹,谁曾想,她们一腔心思全落了空。 世子夫人放着她们华颐院原有的丫鬟不用,竟然要从外面带一批丫鬟进来? 这这这…… 听说世子夫人出身农家,以前家里很穷,连饭都吃不饱,后来才发家的, 然后买了山买了地买了下人,可是,不是她们看不起人,那些买来的丫鬟婆子,怎么能比得上她们这些经过正规培养的丫鬟嬷嬷呢? 华颐院的丫鬟婆子们心里积攒了一口气,卯足了劲表现,就想等着外面那些丫鬟嬷嬷进来的时候,给她们一个下马威。 原本准备下午让华颐院的下人来拜见,也因为小四合院那些人还没回府而推辞。 薛双双可不想今天见了华颐院的丫鬟嬷嬷之后,明天张嬷嬷徐嬷嬷等人回来了,再把人叫过来见一次,索性推后,等人到齐了,一次见个周全, 也正好把她的规矩说一说。 安排完这些事情之后,薛双双又想到那位叫赵淮的护卫。 十六岁的孩子,在前世还是个中学生,这个世界已经在候府门前站岗,身形笔直,眼神坚毅,恪守职责。 好吧,她也没什么立场说别人,她如今还没人家大,放到前世,不也一样是个中学生,可在这里都已经成亲了,并且,按陈秋娘时不时的说法,别人像她这个年纪,孩子都生了。 薛双双只要一想到这个,就颇不自在。 咳,这就是不同文化造成的差异,无法更改。 第八百四十七章 世子,这丫鬟是给你打抱不平 薛双双问姜湛:“我可不可以从府里要个人?” 姜湛笑道:“这还用问?双双你是府里的少夫人,整个府里,除了父亲母亲,就是你最大,别说只是要个人,这整个府里的人你都可以差遣。” “嗯?”薛双双挑眉看向他,似笑非笑道:“除了父亲母亲我最大?” 姜湛点头:“对,双双是府里的少夫人嘛。” 薛双双笑道:“你这么说,把世子放在何处?” 姜湛大笑:“世子当然排在世子夫人后面,任由世子夫人指使,世子夫人要是不满意,尽管罚他。” 薛双双瞅了他一眼,严肃道:“说得不错,那么世子,你去给我喊个人来。” 姜湛没想到她还真的指使起自己来了,放着一屋子丫鬟嬷嬷不指派,点名让自己跑腿。 是的,就是一屋子丫鬟嬷嬷,如今回了候府,规矩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屋子里到处都是侍候的人,以彰显世子和世子夫人的威严地位。 薛双双自然是不需要这么多人挤屋子里的,她的习惯,之前在四合院侍候的张嬷嬷、徐嬷嬷等人都知道,薛双双既不打算重用华颐院里这些丫鬟嬷嬷,便不会特意再跟她们说这些忌讳规矩,只等着张嬷嬷、徐嬷嬷带着当归半夏等人回来接管了华颐院的事务,自然就会按她心意行事。 目前,就任由这些人按照她们的规矩行事好了。 薛双双指使起姜湛来得心应手,以前在四合院的时候,也没少没让他干活,现在让他去喊个人,再正常不过了,不止她这么觉得,姜湛自己都这么认为的,并且,把这当夫妻间的小趣味。 姜湛故意道:“娘子真让我去跑腿啊?” 薛双双眼皮子一撩,道:“难道我指使不动你?” 姜湛笑道:“那哪儿能呢!能被娘子吩咐做事, 为夫求之不得。” “只不过,若是本世子事情办得好,世子夫人可有什么赏赐?” 薛双双挑了挑眉,正色道:“赏你两个铜板,不能再多了。” 姜湛“啊”的一声“就,两个铜板?这会不会太少了点?” 薛双双看他一眼,伸手一根手指头:“一个铜板!” 姜湛连忙一把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指头给弯回去,笑眯眯道:“两个铜板,就两个铜板,可不能再少了!” 薛双双横他一眼:“还不快去!我这儿还等着见人呢。” 姜湛“哦”的一声,转身出了屋,走了一会儿发现不对头,薛双双没跟他说让他喊谁啊。 姜湛:“……” 两人光顾着开玩笑,竟然连这个都能忘,也是厉害了。 姜湛只好转回去,问薛双双道:“双双,你让我喊的是谁啊?” 薛双双一拍脑门:“就那个,早上我们回府的时候,拦着不让我们进府的那个孩子。” 姜湛:“……不是,双双,你能不能别孩子、孩子的喊?人家年纪比你还大呢,你这一口一个孩子的,不害臊吗?” 薛双双理直气壮:“我为什么要害臊,那他本来就是个孩子嘛,我又没说错。” 姜湛:“十六岁都能娶媳妇生孩子了,怎么还是个孩子?” 他微微眯起眼睛,危险的说:“既然双双这么喜欢孩子,不如,我们自己尽早生一个?” 薛双双大惊:“不不不不,生孩子的事以后再说,你现在赶紧去给我把人喊来。” 姜湛倒是听说过女人太早生孩子对身体不好,而且容易出危险,所以他从没打算那么早让薛双双生孩子。 为这个事情,他还特意问过大夫,大夫说,最好等十八岁之后,女人的身体完全成熟再来生孩子,无论是对孩子还是对妇人本身,都更有利。 所以姜湛是打算好,薛双双没到十八岁,不上她生孩子的。 只是薛双双这人吧,时不时的她就要皮一下,姜湛就只好用生孩子的事情来吓唬吓唬她。 这回也是如此,姜湛看着薛双双花容失色,并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她,而是紧接着追问道:“以后是什么时候,双双你总得给我个时间,是吧。” 薛双双咬牙切齿,怒道:“你,还去不去帮我喊人了,你要是不去在我喊人,我可就吩咐别人去了。” 姜湛见把人逼急了,正要开始给薛双双顺毛,结果,这个时候,忽然听到一个怯生生的声音道:“世子夫人要喊什么人,奴婢去帮您喊,你别劳动世子爷,有事情,世子夫人只管吩咐奴婢去做。” 姜湛的脸色“唰”一下黑成锅底,冷冷看向声音来源处。 说话的丫鬟长相柔弱,身形高挑,眉眼清秀。 像候府这种积年勋贵之家,不是那没有底气的暴发户,放在屋里俱佳的丫鬟长相都是上乘,一句话说白了,看着也赏心悦目不是? 像这丫鬟的长相,若是放到小门小户里,还能有几分颜面,在候府的丫鬟堆里却并不出挑。 但是她长相不出挑,胆子却比别人都大,第一次在华颐院的正房里侍候,说句不好听的,连主子的脾气性格都没摸清楚,她就敢在世子和世子夫人说话的时候随意插嘴。 她们这些丫鬟在学规矩的时候,第一条就是不得随意打扰主子说话,结果…… 跟她一起当值的几个丫鬟在她开口的时候已是大惊失色,膝盖一软直接原地跪了下去。 这位丫鬟也跟着一起跪了下去,不过她跟其他几个不一样。 她跪下之后,还能顶着姜湛杀人似的目光,膝行几步上前,给薛双双磕了个头。 薛双双似笑非笑的看了姜湛一眼,戏谑道:“世子,这丫鬟是给你打抱不平来了。” 姜湛脸色铁青。 这才刚住进来的第一天,就有丫鬟挑衅世子夫人的权威,他想让人把这丫鬟拉出去,又怕损了薛双双的颜面,毕竟,他的后宅之事,应由薛双双说了算。 这个时候,姜湛总算知道,薛双双之前说的,他如今身份不一样了,和他讲道理的本身,先就被条条框框束缚住的感受。 就好比现在,这要是在白溪村的四合院,他可以直接让人把这丫鬟扔出去,而在这里却有各种顾忌。 第八百四十八章 世子,你是渣男吗? 姜湛看着面前笑得没心没肺的薛双双,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他凑过去低声威胁道:“双双,别的女人在你面前给你男人抱不平,你还笑得出来?” “你就不怕本世子被人感动,让人拐跑了?” 薛双双斜睨他一眼,“啧”的一声,老神在在的说道:“被别的女人一句话那么容易就让人感动的,是渣男,轻易就被人拐走的,更渣。” “世子,你是渣男吗?” 姜世子摇头:“当然不是!” 薛双双笑眯眯:“世子既然不是渣男,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姜湛觉得这句话勉强可以算是薛双双在夸赞他,脸色稍好看了些,颇自恋道:“双双这是对我有信心。” 薛双双白了他一眼,道:“我这是对自己有信心。” 姜湛失笑,想起之前他们刚成亲那会儿,薛双双骄傲的宣布自己是小仙女,这时候想起来,都觉得甜。 姜湛几乎是脱口而出:“是是是,我们双双小仙女,我又不是瞎了眼,放着双双这么聪明能干还好看的小仙女不要。” 薛双双勾了勾手指头,姜湛果然又凑得近一些。 薛双双睁着水盈盈的美目问他:“那以后,要是有更好看更聪明更能干的小仙女出现了,阿湛你是不是就要被拐跑了?” 姜湛求生欲极强,情话技能满点:“那哪儿能呢!这世上,再没有比双双聪明能干又好看的小仙女了。” 薛双双笑:“世子,你够不诚实哦。” 姜湛眉目含笑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比双双聪明的,没有双双能干;比双双能干的,没有双双好看;比双双好看的,又没有双双聪明。 ” “所以,双双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小仙女,再没人比得上了。” 薛双双被他夸赞得眉开眼笑,眼睛都眯起来,道:“那好吧,看在你这么会说话的份上,相信你了。” 丫鬟跪在冰冷的地板上,看着姜湛和薛双双有说有笑,连眼神都没往她身上分一个过来,脸色开始慢慢变得苍白,抱着侥幸的心理,再次开口道:“不知世子夫人想要喊什么人,奴婢去喊。” 薛双双抬头,目光懒洋洋的朝她看过来,说:“可本世子夫人还是比较喜欢指使世子给我跑腿。” 这丫鬟别看长得柔弱,目光里却全都是野心,特别是她看向姜湛的眼神,简直在发光啊。 啧,真是麻烦! 当然了,要说这丫鬟这回真想当着薛双双这个世子夫人的面勾引世子,那是绝对没有的。 放在主子身边侍候的丫鬟,再蠢也没有蠢到这个程度的。 她最多就是觉得薛双双这会儿才刚进府,根基不稳,想趁这个机会给自己挣个表现,最好能在姜湛面前刷个存在感,以后,就有的是机会,慢慢渗透,挑拨离间,让世子对她刮目相看,也不是不可能的。 再加上,她听说薛双双农村出身,小门小户没见识,这样的人,若不是运气好,在世子落难的时候嫁给世子,一跃成为世子夫人,正常情况下,连进府做丫鬟,都不见得有机会到世子身边服侍。 永宁候府高门大户,候夫人自己是国公嫡女出身,能不能看得中这样的世子夫人,还是个未知数。 所以,她觉得,薛双双这个世子夫人对上她这个在华颐院侍候的丫鬟,是没有什么底气的。 而且她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只不过是出于尽忠的心理,抢着跑腿干活罢了。 就算薛双双想要处罚她,她也有话为自己辩解。 还有一个让她铤而走险的原因,是因为她发现,姜湛这个世子的脾气可真是太好了。 薛双双随便怎么指使他,他都不生气,还笑眯眯的。 可见是在村子里长大的,便是回到候府当了世子,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十几来在农村养成的习性。 丫鬟在心里盘算又盘算,最终得出结果,这样的世子和世子夫人,并不严厉,就算她真的犯在他们手里,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惩罚落到她身上,而如果她运气好,能成功引起世子的注意,投了世子的喜好,让世子觉得她勤快努力,那以后的前途,谁能说得准呢? 于是,这位丫鬟脑子一热,就这样冲出来了。 可她千算万算都没想到,世子和世子夫人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温和无害。 对于她这种逾矩的行为,世子倒是生出怒火,那一眼扫过来,让她全身发麻,可世子夫人却能做到八风不动,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两个人自顾自说话,就当没有她这个人存在一般。 地板上的凉意透过膝盖向上漫延,一直透进心里,冰凉冰凉的。 丫鬟咬着唇,重重磕了个头,鼓起勇气说道:“可哪有主子跑腿做事,做奴婢的却闲着不做事的道理。” “所以奴婢斗胆,愿意为世子和世子夫人跑腿办事。” 薛双双笑着摇了摇头,没再理她,而是对姜湛道:“阿湛你去帮我喊早上拦着不让我们进门的那个孩……护卫,顺便帮我把姜管家喊来。” 姜湛深深看了她一眼,道:“好,你先歇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丫鬟哪里想到薛双双会直接把这事交给姜管家处理。 华颐院是世子的院落, 这个院子里的所有事务都是独立的,就算犯了错,也不应该是交给姜管家处理。 府里谁不知道姜管家为人严厉,最看不惯下人不守规矩,处罚起来也毫不留情。 但凡犯了错落到姜管家手上的下人,就别想有好下场。 特别是像她犯的这种错误,已经不是简单的处罚能了事的,最轻也是发卖出去,严重的累及家人。 丫鬟这会儿总算知道大事不妙,吓得连跪都跪不直。 她心里后悔不已,像滩泥似的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世子夫人饶命!” “还请世子夫人饶恕奴婢这一次,别把奴婢交给姜管家,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世子夫人,华颐院是世子的院落,华颐院的事务该由世子和世子夫人单独处理,不能找大管家……” 第八百四十九章 想多干活难道也错了 姜管家来得很快。 进门的时候没有看跪在地上的丫鬟,而是先向薛双双行礼,恭敬道:“见过世子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薛双双道:“姜管家来得正好,我这里出了点小问题,麻烦姜管家处理一下。” 薛双双的目光落在地上跪伏着的丫鬟身上,淡淡道:“我今天刚进府,对这府里的情况不熟悉,更不知道我们候府的规矩是怎么样的。” 姜管家问:“可是这丫鬟不小心冲撞了世子和世子夫人?” 丫鬟的所作所为,薛双双不想多说一遍,只对姜管家的:“管家自己问她吧。” 姜管家心里咯噔一下,记得刚才世子去喊他来见世子夫人的时候,那脸色可是难看得紧。 他也不敢问是什么事,只想着到现场了解情况再说。 现在看到这丫鬟一滩泥一样跪在地上, 心里大惊,难道世子和世子夫人刚回府的第一天,就有不长眼睛的丫鬟想要勾引世子,所以才会引起世子和世子夫人大怒? 姜管家心里这么想着,倒惊出一头冷汗来。 别人不知道世子夫人在世子心里是什么地位,他还能不知道? 毕竟陪着世子和世子夫人在驿站里住了小半个月,世子是怎么待世子夫人的没有人比姜管家心里更清楚。 就是因为他太知道了,所以才清楚,这这不长眼的丫鬟冲撞了世子夫人,纯粹就是作死。 姜管家面无表情的看向丫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他根本没丫鬟什么时候进府的。 像永宁侯府这种勋贵之家,能够放到主子院子里贴身伺候的丫鬟婆子,肯定都是家生子,家里祖辈都是在侯府伺候的,不存在说刚刚买进府里的人,就直接放到主子院子里去当大丫鬟的。 丫鬟这会儿面无人色,瑟瑟发抖的交待道:“回姜管家的话,奴婢春莺,老子、娘都在府里伺候。” “奴婢还有个哥哥,是二门外的小厮。” “奴婢原先在小厨房伺候,后来华颐院挑人侍候,选中了奴婢,让奴婢到华颐院伺候世子和世子夫人。” 姜管家面色平静,也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只说了句:“既然是府里侍候的老人,就应该知道府里的规矩,你来华颐院之前,府里的管事嬷嬷难道没有给你说过这边的规矩?” 那自然是说过的,春莺哪里敢说没有。 再说了,当时管事嬷嬷教规矩的时候,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院子里这一批丫鬟都是一起学规矩的,总不能别人都知道规矩,单就她一个人不知道 。 春莺哆嗦道:“说,说过!管事嬷嬷告诉过奴婢规矩。” 姜管家声音渐渐严厉:“既然知道府里侍候的规矩,为什么还会冲撞了世子和世子夫人?” “冲撞主子是大罪,不止是你,就连你老子、娘,还有你哥哥一起,都是要受牵连的!” 春莺哪里不知道冲撞了主子会连累一家,可她自认自己所做所为,并没有什么太出格的地方,就算世子夫人不喜,可今天才第一天进府,就算为了得个宽厚的好名声,也不至于对自己处罚太重。 谁想到这位世子夫人当真一点不在乎名声宽不宽厚,进府第一天就把姜管家喊来处理华颐院的人和事。 春莺痛哭流涕,冲姜管家喊道:“姜管家明察,奴婢没有,奴婢没有冲撞世子和世子夫人。” “奴婢只是想替世子和世子夫人分忧,想多干活,这难道也错了吗?” 这话可说得有意思了,合着这丫鬟的意思,是说世子夫人看她不顺眼,故意整她? 可能是永宁候府的主子太宽厚了,所以养大了这些丫鬟的心,这丫鬟显然忘了,卖身为奴,生死就不是她自己的,身为候府的家生子,她天生就是候府的奴才,是属于候府主子的财产。 对于自己的财产,主子自然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什么时候需要过问财产本身的意思? 姜管家脸色十分难看,喝问道:“你都干了什么?” 这个问题是出来,春莺一时又不出声了。 姜管家可没那么多耐心在这里等她开口,直接指着跪在远处不敢做声一个丫鬟道:“你,对,就是你,你来说,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丫鬟是个胆小且老实的,被姜管家点名,老老实实交待问题,把自己看到的全都说了出来。 她还谨记当时管教嬷嬷说的话,回话的时候,只管把自己看到的事实说出来就好,至于其他的,你所认为的任何想法,都不要有,府里所发生的任何一件事情的对错是非,不是一个丫鬟可以判断。 丫鬟是这么学的,也是这么做的,说完之后磕了个头,对姜管家道:“奴婢知道的只有这么多。” 姜管家的脸色已经不是难看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可以说,这个丫鬟的所作所为,已经超过了一个丫鬟的本份,明显是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想挑拨世子和世子夫人之间的关系,不仅如此,而且在自身的行为被戳破之后,没有丝毫悔改之心,反而想倒打一耙,败坏世子夫人的名声。 这样的丫鬟,候府留不得了。 不过,姜管家并不打算当着薛双双的面处理这个丫鬟,世子夫人今天刚回府,这个时候就传出处理丫鬟的事,固然可以对府里的下人起到震摄作用,但也会让人觉得世子夫人不够宽厚,进府第一天就发落了华颐院中的大丫鬟,怎么看怎么都不是体面的事。 所以,姜管家让人把春莺带走了,至于后续怎么处理,薛双双过了一段时间才知道。 原来这事到底惊到了陆夫人,她大怒之下,让姜管家把人送到候府底下的庄子里去,让她干活。 她不是说她想多干活没错吗? 那好,陆夫人如她所愿,既不打也不骂,更没有让发卖出去,也没叫让她娘老子把人领回家,那就让她干活干个够。 陆夫人给她在庄子上安排了最粗重的活计,每天给庄子上所有干活的人洗衣裳,做饭,除此之外,庄子上养的鸡鸭猪,都让她去打理。 第八百五十章 可真是太天真了 春莺哪里干过这些活? 就算她从小就进了候府当小丫鬟,那也是干些轻省的活计,后来在小厨房里帮忙,也不过是跑跑脚,厨房里重点的活另有粗使丫鬟婆子去干,像她这种家生子,家里多少有点门路的,到小厨房无非是来熬个资历,然后等纪到了,就去主子院子里当个三等丫鬟,根本做不到粗活那头上去。 现在让她干这些农妇的活,她哪里吃得消? 再加上吃又吃不好,完全不是以前在候府的精细粮食,而是些粗杂粮就咸菜,然后自己心里那关也过不去,原以为是个当大丫鬟副小姐的享福命,谁知比粗使婆子还不如,没多久就熬不下去了。 托人给府里的老子娘传信,让他们过来把她赎回去。 可这是陆夫人亲自下的命令,府里有谁敢触这个霉头,把她放走? 所以没到半年,直接在庄子上咽了气。 当然这些都是以后的事。 薛双双这会儿见姜管家把人带走,就让他尽快把小四合院的人手接回来,她说:“她们都是我和世子用惯的人手,早一天回来,我也早一天用得顺手,也至于再出今天这种事。” 姜管家忙道:“世子夫人放心,府里已经安排人去接她们了,晚边她们就能来给世子和您请安。” 姜管家把春莺带走之后,地上跪着的丫鬟还是瑟瑟发抖,不敢起身,薛双双无意为难她们,都叫了起。 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清楚。 薛双双道:“以后没有我和世子的命令,你们不用进来侍候了。” 丫鬟们点头称是。 薛双双摆摆手,让她们起来出去了。 倒有点奇怪姜湛去喊个人,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薛双双索性自己出去走走。 刚才回来的时候,只是低头赶路没有细看,现在放慢脚步,仔细观赏候府的景色, 就发现十分优美。 比前世修补过的那些花园古迹园林风景,多了这个时代的气息。 她被花园里的景物吸引,忘了时间,最后姜湛带着赵淮,是在花园里找到她的。 赵淮跟在姜湛身后,看上去有些局促,这位世子夫人他记得, 明明看起来比他还小,结果一口一个孩子的喊他,让赵淮自己听了都觉得莫名羞耻。 赵淮给薛双双行礼:“属下赵淮见过世子夫人。” 薛双双眼看时间不早,开门见山道:“赵淮是吧,你以后愿不愿意替我办事?” 赵淮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飞快觑她一眼,又偷偷去瞄姜湛,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 薛双双笑道:“你不用紧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就算是不愿意也没关系。” 赵淮一着急,脱口而出道:“是不是我早上拦着世子和世子夫人不让你们进门,所以,府里不让我继续做护卫了?” 薛双双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不由一愣,随即笑道:“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 赵淮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他们说的,以下犯上,得罪了主子的护卫以后就不能再当护卫了,会被赶去庄子上种田,或者养马打杂。” 薛双双:“……” 这孩子,可真是太天真了。 薛双双道:“不会,你做得很好,忠于自己的职责,不但没有错,反而应该表扬。” 赵淮高兴起来,眼睛一亮道:“真的?多谢世子夫人,我也觉得我没做错。” 薛双双继续问他:“你还没回我刚才那个问题,你愿不愿意以后跟着我?给我办事?” 赵淮瞅了薛双双一眼,见她脸上没有什么不高兴的表情,这才说道:“属下,想当护卫。” “跟着世子夫人以后,还能当护卫吗?” “如果以后还能还护卫,那属下愿意,如果不能当护卫,属下,属下就想继续当护卫。” “我不想做跑腿的小厮。” “他们说,犯了错的护卫,才会被罚去当小厮。” 哎,这可真是,诚实到直白的反应。 可这样的脾气,当护卫真的没问题? 怕不是对方两三句话一套,就把所有消息都给套出去了吧? 薛双双的立场都开始有点动摇了,忍不住问赵淮道:“你们训练的时候,难道没有学过,不能什么话都对别人说吗?” 赵淮眨了眨眼睛:“学过啊,不能让对方摸清我们的底细。” 薛双双道:“那刚才这些话,你怎么就这么全说出来了?一点都不知道保留?” 赵淮似乎很震惊薛双双会这么问,诧异道:“可是世子和世子夫人是主子啊。” “我们护卫首先要学的一点,就是忠诚,对主子的绝对忠诚。” “在世子和世子夫人面前,属下自然不能隐瞒自己的真实相法。” 哎呀呀,这可真是拣到宝了。 薛双双道:“我可以答应让你继续做护卫,不过刚开始的时候,你必须先从护卫的岗位上脱离,跟着其他人先学习一段时间,你同意吗?” 赵淮点头:“同意。本来,我们这些护卫的本事也没学好,之前教导我们的护卫统领跟我们说,让我们先去大门口值守,感受一下护卫的责任,以后还要继续训练的。” 可怜的孩子,根本就不知道,去大门口值守的护卫,可不是人人都有继续学习训练的机会了。 就好像,今天跟赵淮一起同时值守的那几个护卫,就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以后,他们会担个护卫的名头,实在承担着家丁的工作,在府里巡逻、值守,表面上看起来,这是在护卫候府安全,是护卫的职责,实际上,这些就是家丁护院的工作范围。 真正的护卫, 经赤千锤百炼,以后跟在主子身边,被委以重任。 这些话,薛双双现在当然也不会跟赵淮说,等有一天, 赵淮自己自然就能发现了。 现在,薛双双只是道:“那好,既然你同意了,那这事就这样说定了,姜管家那里,我会打招呼,你明天直接去世子的华颐院,找一个叫徐进的人,就说是我说的, 最近一段时间,就让他先带你。” “你跟他好好学,能学到多少本事,就看你自己。” 赵淮高兴的答应一声:“谢谢世子,谢谢世子夫人。” 第八百五十一章 我不但口才好,眼光也好 为了庆祝姜湛和薛双双回府,陆夫人特意吩咐厨房,晚上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姜湛和薛双双过去正房的时候,陆夫人正在吩咐屋里管事嬷嬷,说:“开我的小库房,把那套粉彩白瓷碗拿出来用,他们年轻人,喜欢鲜亮一点的颜色。” 管事嬷嬷忙应了,退下的时候刚好看到姜湛和薛双双进门,喜得抢在丫鬟之前,冲屋里高声报道:“夫人,世子,世子夫人到了。” 陆夫人喜道:“你们这么早就过来了?都休息好了吧?” 半点都不提华颐院发生的事。 姜湛和薛双双同时点头:“休息好了,多谢母亲关心。” 陆夫人似假似真的冲姜湛抱怨道:“你这孩子,这么多年不着家,都跟我不亲。” “我是你亲娘,你一口一个母亲,叫得多生分哪?连带着把媳妇儿也带得跟我生分了。” 薛双双抿了嘴笑,从善如流的改口:“娘,阿湛可不是跟您生分,您不知道他平时有多念叨您。” “我们是觉得,喊母亲更显得对您的尊重,既然娘不喜欢,那以后就不喊了。” 陆夫人没好气道:“我是湛儿亲娘,他心里还能不尊重我?非得靠个称呼来显尊重?” “喊娘多亲近啊,我看他就是不想跟我亲近。” 姜湛:“……娘,那你可冤枉死儿子了。” “我怎么觉得,娘这是有了儿媳妇,就专门来挑儿子的刺呢?” “正好可以借此偏心双双。” 陆夫人就戳了他额头一下,道:“你呀你呀,我偏心你媳妇儿你还有意见啊?” 姜湛:“没有没有,娘疼双双我是没有意见的,可我是娘的亲儿子,娘你多少给我留点脸。” 她这么笨的儿子,到底是怎么把儿媳妇给骗到手的? 听说她儿子以前在白溪村,被人陷害,还弄了命硬的名声出来,整个村子都避着,也就是她儿媳妇眼光好啊,一眼就看中她儿子,根本没嫌弃过。 然后她儿子娶了儿媳妇之后,整个人好像就转运了,日子越过越好不说,后来还无意中见到顾首辅,顾首辅觉得他长得像候爷,给候府传了消息,她跟候爷再顺着这个线索一路查下去,这才把儿子找回来。 不然,她跟候爷两个能不能把儿子找回来还是个问题。 就算最终能把儿子找回来,也要耽搁很长时间。 更别说薛双双手里,总能拿出来这许多莫名其妙的东西,对候爷都大有帮助。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乡村小姑娘该有的本事。 别说农村小姑娘,就算是满京城的贵女,也找不出来第二个这样的人。 她和候爷都觉得,这儿媳妇,怕是老天爷派来帮他们候府的。 陆夫人这么想着,对薛双双这个儿媳妇就更加满意了。 这个儿媳妇好,旺夫旺家! 她这个傻儿子哎,还不知道赶紧把人拴牢,还有脸跟自己媳妇儿争宠? 陆夫人嫌弃的看了姜湛一眼。 姜湛:“……” 他现在深切怀疑,候府当年弄丢的不是他这个儿子,而是薛双双这个亲闺女,他是拣来的。 陆夫人看向薛双双:“双双啊,过两天把你爹、娘请到府里来吃个饭。” “湛儿现在已经回府了,你们的身份不用再藏着掖着,你爹、娘就是我们永宁候府的正经亲家,没事让他们过来多走动。” 薛双双含笑应下:“好,我明天就让人给爹娘送信。” 陆夫人不赞成道:“光让人去送信哪成?原本应该我跟候爷亲自上门拜会,不过现在候爷不在家,你爹、娘这是第一次上我们候府,你得跟湛儿两个亲自去请,这才够诚意。” 薛双双也没假心假意的推辞,大方应下道:“好,那我找个时间,让阿湛陪我回家一趟。” 陆夫人道:“也不用找什么时间了,我看明天就正好。” “你和湛儿今天回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估计整个京城都知道,你爹娘那边,肯定也关心你的情况,你们早点回去一趟,也让他们安心。” 陆夫人还有没说出口的话是,这世上冷眼看人总是大多数,姜湛忽然成了永宁候世子,薛顺和陈秋娘那边,姜湛要是迟迟不露面,弄不好会让人以为,永宁候府看不上这门亲事,更看不上薛顺和陈秋娘这两个亲家,从而对他们心生怠慢。 甚至,说不定有那上赶着讨好永宁候府的人,还会找机会为难薛顺。 永宁候府既然是诚心诚意想结这门亲,陆夫人就得先把这些事情考虑周全。 薛双双知道陆夫人的好意,诚心实意的道谢:“谢谢娘,我明天就让阿湛陪我回娘家。” 陆夫人就笑道:“这才对。” “我让姜管家给你们把礼物准备好,你明天带回去。” 薛双双笑眯眯道:“好,娘,我以前听过一句话,说女人嫁人之后,在娘家要替婆家争气,在婆家要给娘家争气,娘让姜管家给我准备礼物,可不就是让我回娘家争气。” 陆夫人笑道:“在娘家争婆家的气,在婆家争娘家的气,你这话说得好。” “很多女人就是在这一点上拎不清,成亲之后,不是一味巴结婆家诋毁娘家,就是一味补贴娘家贬低婆家,无论哪种做法,其实都不对。” “不管是婆家还是娘家,其实都是女人的脸面。” “这一点上,女人天生比男人更难。” 薛双双就笑:“那我不难的,我遇到娘这样的好婆婆嘛,日子过得不知道多美滋滋。” 陆夫人失笑:“你就专门说些好话来哄我吧,你这张嘴可不得了,太会说了,我都说不过你。” 薛双双一点也不害羞道:“是吧,娘也觉得我口才好,那我就当成娘在赞美了我。” “哎,我忽然发现,这满京城,好像也没有比我嫁得更好的人。” 陆夫人:“又胡说了!那皇帝的女儿,她不比你嫁得更好?” 薛双双摇头道:“那哪儿能啊。皇帝的女儿出嫁,能挑到您这么好的婆婆吗?不能吧!” “所以说,我不但口才好,我眼光也好,一挑就挑中了阿湛,看,这不就享福了。” 第八百五十二章 我没想哭 姜湛看着把他丢在一边,只成自己相谈甚欢的陆夫人和薛双双两个,深切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 以后在这个家,他肯定排在最后一位。 真是好惨。 姜世子感觉到来自亲娘和媳妇的森森恶意,差点都要自闭了。 好在这个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丫鬟进来问陆夫人,是否可以摆饭了。 姜世子总算得了她亲娘和媳妇的注意力,招呼他去吃饭。 晚上的菜色十分丰盛。 吃饭的时候,姜湛总算是感受了一把亲儿子的待遇。 陆夫人指着桌上的菜色,每一道都能说出他小时候的故事来。 陆夫人亲自给姜湛夹菜,。 一筷子豆腐酿肉放进姜湛碗里,陆夫人说道:“你小时候刚学会吃饭那会儿,不吃肉,只挑菜吃,厨子什么办法都用尽了,什么肉饼,肉馅,肉丸子,都不行,不吃就是不吃。” “后来有一天,桌上来了碗豆腐酿肉,你那时候小小的, 自己拿了个勺子,也不要奶娘喂你吃,直接就挖了一勺豆腐酿肉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吞下去,还伸手舀了第二勺,可真不容易。”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为了让你吃点肉,家里顿顿都有豆腐酿肉。” 陆夫人对姜湛道:“这个豆腐酿肉,你吃吃看,是不是还是以前的味道。” “娘跟你说啊,这个厨子家里一直没换,就指着你回来,想吃他做的豆腐酿肉吃不着。” 姜湛听得眼睛都红了,他失踪的这十几年,不止他受苦,陆夫人和永宁候两个,肯定也十分痛苦。 在白溪村的那十几年,环境使然,能吃饱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哪能像候府这样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他挑食的毛病,早就治好了,只是现在看到这一桌子的菜,心头发酸。 姜湛怕被陆夫人看出来,连忙低头,借着吃东西的动作做掩饰。 薛双双连忙给陆夫人挟了一筷子水晶虾仁,对陆夫人道:“娘吃这个,这水晶虾仁看着就有食欲。” 陆夫人看着碗里的水晶虾仁,又道:“这个菜也是湛儿要吃。” 她又对薛双双说起这道水晶虾仁的故事来。 陆夫人道:“双双你是不知道,湛儿小时候,特别特别娇气。” “那个时候,湛儿爷爷和大伯还在,我们一家,一点压力都没有,所以身上多多少少都有着贵勋人家的毛病,挑,娇气,各种作。” “湛儿他吃东西,还得摆在碗里卖相好看,不好看,他不吃。” “我跟候爷就湛儿这一个儿子,自然是惯着他的,家里有湛儿的爷爷和大伯撑着,我们只好吃得精细,玩得开心,偌大候府,总不至于养不起一个湛儿。” “所以为了哄他吃点饭,家里的厨子那是换了又换。” “直到这道之晶虾仁上桌,摆在盘子里,晶莹剔透,也不知道哪里对了湛儿的眼缘,眼睛都挪不开了。” “不过,做水晶虾仁的厨子已经老了,几年前就告老回乡,现在府里的这个,是他徒弟。” “湛儿你吃吃看,看他徒弟的手艺是不是跟他原来一样好。” 这顿饭把姜湛吃得心头发酸,眼眶发红,一路沉默的回到华颐院。 张、徐两位嬷嬷和当归半夏等人已经被姜管家派人接回来了,正等在华颐院里。 见姜湛和薛双双两人回来,连忙上前见礼:“奴婢见过世子,见过世子夫人。” 薛双双摆摆手,示意她们暂时退下,张、徐两位嬷嬷和当归半夏等人在四合院侍候惯了,一见薛双双的手势,就知道她的意思,悄没声息的退开,把空间留给姜湛和薛双双和二人。 院子里没了人,薛双双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慰:“阿湛,你要不要哭出来?” 姜湛眼睛红红的看了她一眼,说:“我没想哭。” 薛双双摇了摇他的胳膊说:“可是我想哭呀,你陪我一起哭呗,阿湛好不好?” 姜湛被她这么一搞,原本十分想哭的心情,忽然,还就哭不出来了。 姜湛一言难尽的看着薛双双,说:“你一个人哭吧,我反正是哭不出来。” 薛双双:“这样啊, 那算了,我也不哭了,一个人哭,多不好意思啊。” 姜湛:“……” 总觉得薛双双是在拐着弯笑他想哭却不好意思哭。 可瞅着薛双双那一本正经的小眼神,姜湛又不太确定了。 算了算了,反正他也没哭出来,双双以后也不能用这个笑话他。 姜湛沉默的进了屋,气压还是有点低。 薛双双忽然从身后抱住他,说::“阿湛,你不要难过。” “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现在你已经回家娘团聚了,等父亲从北疆回来,到时候一家团聚,日子只会越过越好,阿湛,我们要往前看。” 姜湛闷闷的“嗯”了一声, 薛双双又说:“那我们换个角度想,正是因为你当年走丢了,被林汪氏拐到白溪村,你才能认识我呀。” “你才能把我这么可爱的小仙女娶回家。” “怎么样,这样想,你心里是不是会好受一点?” 好象,确实,是这么回事,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薛双双又道:“再换另一个角度来想,正是因为这几年你行踪全无,没有下落,所以,皇上才敢重用候爷,才敢把北疆军交到他手里,要是你一直在京城没有走丢,阿湛你有没有想过,结果会是怎样?” 姜湛猛的一震,瞬间从难过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薛双双说:“世上的事,福祸相依,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藏,当年的意外从现在再看,其实,也不全是坏事,过程虽然艰辛,也比较虐心,可结果是好的,这就足够了。” “这世上,每天发生这么多意外,每时每刻都有遗憾发生,阿湛你已经得到最好的结果,就没有必要,再纠结于过去的苦难不放。” 姜湛深吸一口气,点头:“双双说得对,我不应该沉浸在过去,悲春伤秋不可取。” “我现在怀疑,当年有人把我从候府抱走,并不是意外,而是有预谋的。” 薛双双:“……” 第八百五十三章 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这天晚上,姜湛特别热情,薛双双体谅他心情不好,便纵容他闹。 结果就一发不可收拾,以至第二天早上差点没能起来。 只是想到头天陆夫人已经给他们两个安排好,并且让姜管家给她准备好回娘的礼物,薛双双才不得不拖着被车碾过一般的身体,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 姜湛也知道头天晚上闹得太厉害,这会儿讨好的给她揉腰。 薛双双连骂他的力气都没有,好吧,她自己也不是没有爽到,这要是骂人的话,好像有点提着裤子不认人,特么渣。 两人洗漱过后,过去给陆夫人请安,陪着陆夫人吃完早点,陆夫人就催着他们赶紧走。 回娘家嘛,早去早回,想留在娘家过夜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 不是陆夫人看不起薛顺他们家,而是,姜湛这会儿住在外面不安全,还是在候府里层层保护的好。 毕竟永宁候只有这一个儿子,有人成心想制造点什么意外,也不是不可能的。 姜湛这回陪着薛双双回娘家,除了明里带着的护卫,暗地里的,候府都出动不少好手跟随。 陆夫人让姜管家准备了两大车的礼物,跟在姜湛和薛双双乘坐的马车后面,十来个护卫在周围拱卫,一路往薛顺家居住的胡口而去。 在京城,这样的阵仗并不少见,哪家的女眷出行,都有这种排场,有些好面子,讲究场面的,还能把阵仗弄得更大,所以这样一行人,压根没有引起什么人注意。 薛顺今天连竹林记卤菜摊子都没开,在家陪着陈秋娘带两个孩子。 陈秋娘一开始还有些奇怪,问他道:“顺子哥今天怎么连店铺都不开了?” 薛顺叹口气道:“秋娘,我想着什么时候,把店铺关了,回白溪村,你同意吗?” 陈秋娘倒没什么不同意的,她本质上就是传统的妇人,出嫁从夫几个字记得真真儿的,家里的大事一向由丈夫决定,她听从丈夫的安排,并不会提什么意见。 听见薛顺这么问,陈秋娘一点迟疑都没有的点头:“我没有意见的,顺子哥你决定就好。” 薛顺都忍不住问道:“你就不想住在京城里?” 陈秋娘看了他一眼,摇头道:“我一个内宅妇人,连出门都少,住在京城里跟住在村子里,又有什么大区别?再说,这是顺子哥你决定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反对?” 陈秋娘说着这里,拍了拍手里小酒,又笑道:“再说,我这辈子跟别人比起来,也值了。” “很多像我一样的妇人,这辈子连村子都没出过,我不但去过镇上,去过县里,我还在京城住了这么久,逛过京城的街,吃过京城的小吃,就算现在回村,别人都得羡慕我。” 薛顺心想那可不一定。 虽然很多人一辈子都没出过村子,但并不妨碍这世上有些人,会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人,而且巴不得别人过得不好,好像只有别人过得比他们不好,就能显示他们日子过得多好似的。 像他们这样,举家搬到京城,再举家搬回去的,到时候村里肯定流言四起,说他们一定是在京城过不下去了,所以才会灰溜溜回村。 不然外面的花花世界这么好,真要在外面混得下去过得好,谁还舍得回偏僻的小村子? 不过,羡慕也肯定是羡慕的,陈秋娘这点也没说错。 薛顺道:“既然你没意见,那我们就收拾收拾,过几天跟双双打个招呼就回白溪村去。” “石头就让他留在京城读书,把他托付给双双照管。” “小酒和小鱼两个,我们先带回去,等他们长几岁,到时候再问问双双,看是把他们送到京城来,还是留在家里,反正现在他们两个还小,倒不急于一时。” “这个院子,当时是双双买下来,非是说是租给我们,等我们凑够了银钱,就把院子转给我们。” “现在我们手头的银子,买下这个院子倒是足够了,我想了想,就把这个院子买下来,这样,以后薛石要是留在京城安家,也不至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当然了,有双双在,总不会让他没地方住,但是他以后万一在京城说亲,总不能住在姐姐姐夫家里成亲,有个小院,也不至于没地方安家。” “要是石自己有本事能挣下一份家业,那当然更好,这个院子,就留着小鱼、小九以后上京时落脚。” 陈秋娘听他把事情安排得头头是道,可见有这个想法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就知道他必定是早有打算。 只是,昨天京城里才传得热热闹闹,永宁候世子和世子夫人回京,大半个京城的百姓都去看了热闹。 那永宁候世子和世子夫人,就是他们家女儿女婿,薛顺今天就提出要回白溪村,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陈秋娘问道:“顺子哥,怎么突然就回京了?” 薛顺叹口气道:“别提了。” “昨天我们家姑爷,永宁候世子的身份曝光了。” 陈秋娘:“我知道啊。姜湛……世子本来就没有瞒过我们,他的真实身份。” 薛顺道:“可是我们知道,别人不知道啊。” “昨天姜湛的身份一曝出来,可不得了,你是不知道,我那个卤菜摊子,就让人给围了。” 陈秋娘“啊”的一声:“出了什么事?” 薛顺苦笑:“还能出什么事,大家听说了双双现在是永宁候府的世子夫人了,就想从我们这里拉关系。” “孔家和朱家的人速度尤其快,几乎是姜湛和双双这边刚进京城的大门,他们那边就已经到了我店门,各种好话不带重样的说,又是赔礼道歉,又是拉关系,非得让我答应原谅他们。” “朱家更是用血缘关系说事,还想让我去顺天府撤了断亲书。” “他们这么一闹,本来不知道的人也知道我们家闺女,现在是永宁候府的世子夫人了,这下好了,大家都来套近乎,就连平时在摊子上买了几次点菜的人,都能笑出一朵花来,说他以前照顾了我多少生意,以后我发达了,可不能忘了他……” 第八百五十四章 不能拖后腿 薛顺愁眉苦脸道:“你说我们能干什么?我们种地出身,哪有什么本事发达?” “还不是因为双双嫁也永宁候府,这些人就想从我们身上拉关系?” “我想过了,我们帮不上双双什么忙,但也不能留在这里给她拖后腿。” “还不如回白溪村去种田自在。” 薛顺说到这里,又笑:“而且我们现在回去,有个永宁候世子的女婿做靠山,也没人敢欺负我们,再做点小生意,镇上那个竹林记食铺的生意不错,不愁吃喝的,日子可不比京城舒服多了。” 陈秋娘赞同的点点头,小声道:“我也这么觉得。这城里人个个看起来精明得很,我之前都不好意思说,我一个人,没跟着你们,从来都不敢出门来着,别人说话我也听不懂。” “还是回去好。” “以后,两个孩子要是有出息,再让他们来京城也一样,到那时候,他们有哥哥姐姐在京城,也有个照应,也不用我们多担心。” “没出息就留在村里种田好了,日子总不会过得比我们以前还苦。” 薛顺点头附和:“对,就是这么个理。” “既然这样,我明天就去把铺子退掉,铺子里也没其他东西,几口锅就直接拉回来了。” 两人几句话就决定下以后的去向,便安安心心逗两个孩子。 小酒和小鱼已经快一岁,虽然还不会走,但是也能模模糊糊往外蹦几个了,乌黑的大眼睛看上去特别机灵,小鱼鬼精灵还知道争宠了,但凡两个孩子一起被抱着,她还不会怎么样,只用乌溜溜的大眼睛瞅瞅这个,瞅瞅那个,然后笑出几个米粒大小的牙。 但要是谁抱着小酒不抱她的时候,小丫头凶得很,冲着人啊呜啊呜叫个不停,直到把她也抱起来为止,要是她喊了没用,还是只抱小酒不抱她,那就别怪小丫头发威,能把房顶都哭掀了去。 薛顺和陈秋娘两人也是怕了她了,现在凡事都紧着她先来。 相比之下,小酒虽然还小,但已经很有做哥哥的样子了,就算爹娘抱着妹妹不抱他,亿也不争不吵,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安静的瞅着,不时还冲大家呵呵笑。 就算小鱼有时候奶凶奶凶,在推他一下打他一下,他也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茫然的看过去,然后还冲着妹妹露出一脸笑,讨好的“啊啊啊”,也不知道想说些什么,很少有还手的时候。 不过小家伙也不是完全没脾气的,真惹急了他,也能一巴掌糊小鱼脸上,把小鱼打得哇哇大哭。 总之家里有两个孩子,那是非常热闹。 陈秋娘感叹道:“这两个孩子可真是会挑好时候出生,要是早个几年出生,他们可就受苦咯。” 薛顺想想以前在老薛家的糟心事,不想多提,只道:“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现在双双出息了,等以后石头再也息了,你就只管当个享福的老太太。” 陈秋娘一脸满足道:“我觉得我现在就已经是在享福了。” 不吃愁不吃穿,没有干不完的活,儿女出息,还有两个小的天天闹她,更别说,家里还请得起婆子帮干活,这种神仙一样的日子,以前想都不敢想,不是享福是什么? 陈秋娘本身也不是不知足的人,对现在的日子很满意。 薛顺哈哈笑:“你说得对,我也觉得现在的日子挺好了,是享福的好日子。” 胡同里,有喧哗声和脚步声在靠近,听起来人还挺多。 薛顺以为是孔家和朱家不死心,昨天被自己拒绝了,今天就找到自己住的地方来了。 他正准备把手里的小鱼交给陈秋娘,出去看个究竟的时候,在他们家帮忙的婆子一脸喜气的跑进来,还没进屋就喊道:“老爷太太,姑娘和姑爷回来了。” 双双回来了! 薛顺和陈秋娘俱是大喜,抱着小鱼小酒两个迎出门去。 院门打开,未见其人,先听其声,薛双双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爹,娘,我和阿湛回来看你们了。” 陈秋娘一脚跨出院门外,笑得合不拢不嘴:“好好好,快进来,快进屋里坐。” 说着拉了薛双双一把。 胡同里其他人家经过昨天城门口的热闹,多多少少听到了消息,此时看着薛顺家门口停着的好几辆马车,心里不知道有多羡慕。 更有那酸溜溜的人说道:“看吧,这就是闺女嫁得好的好处,多风光哪。” “就是啊,要我说,生什么儿子,还得花钱培养,就算孩子出息,等到书读出来考中了功名,还得找门路跑关系,到最后还不知道能不能捞个小官当当,就算能跑个小官出来,想到熬出头,熬到这种风光,还不知道多少年,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得到,还不如生个闺女,只要嫁得好,一步登天,不知道多风光。” 这话得到不少人附和。 不过这些话,他们也就只敢在私下里低声嘀咕,那是万万不敢说到姜湛和薛双双面前来的。 不说永宁候世子的身份给人的压力太大,让人觉得得罪不起,就说京城里关于永宁候世子的谣言,说他不能惹,不然就是忠勇候一家一样,全都被下大狱,就没几个老百姓敢惹他。 薛双双和姜湛被薛顺和陈秋娘招呼进门,徐嬷嬷连忙指挥候府的下人把车上的礼物搬进来。 此次跟着薛双双出门的是徐嬷嬷还有当归半夏两个大丫鬟,还有一个会拳脚功夫的白果,这几人从白溪村的四合院一直跟到京城,早就是老熟人,所以薛顺和陈秋娘也不会觉得拘谨。 小酒 和小鱼两个小家伙之前有一段时间是当归半夏她们照顾的,此时见到她们十分高兴,被薛顺和陈秋娘抱在手里也不老实,手脚乱蹭扑腾得厉害,直想往当归、半夏两人身上扑过来,就连薛双双想逗下他们都不理,就是想要当归和半夏两个抱。 薛双双笑骂一声:“你们两个小没良心的,连亲姐姐都不认。” 说着拧了一人铁脸一把,换来两个孩子“啊啊啊啊”的抗议。 第八百五十五章 好的,世子 当归和半夏两个把小酒和小鱼接过来,笑道:“两位小主子聪明呢,还没忘了奴婢。” 两个小的像是听懂了似的,“啊啊啊啊”一个比一个啊得大声。 进了屋里坐下,当归和半夏抱着两个小的去到院子里玩,把空间留给薛顺一家四口聊天。 徐嬷嬷对这个小院熟悉得很,跟着婆子一起去准备午饭,一点不自在都没有。 婆子被徐嬷嬷的行为唬了一跳。 她是徐嬷嬷她们离开之后才请的,并不知道徐嬷嬷和半夏等人之前在这院子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帮着带小酒小鱼,只知道她们永宁候府的管事嬷嬷和一等大丫鬟,在候府里还有小丫鬟侍候的那种,和她这种只会干粗活帮忙烧饭的婆子不一样,她哪里敢让徐嬷嬷动手做饭。 婆子连忙上前道:“不用不用,怎么敢劳动您呢,我来,我来。” 徐嬷嬷笑道:“中午吃饭的人多,你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我也没什么事,正好一起帮忙,总不能让大家饿肚子。” 婆子听她这么说。就没有再推辞,反正,反正也不是她非得指使徐嬷嬷干活,是徐嬷嬷自愿的不是。 徐嬷嬷看了眼厨房里的菜,发现原料严重不足,喊来白果,让她出去买些菜回来,反正苍鹰等护卫这会儿都在,世子夫人和世子呆在一起,应该没什么危险,暂时用不到白果头上。 屋子里,薛顺问姜湛和薛双双两人道:“双双,你和世子昨天才进京回候府,今天怎么就跑回家了?” 陈秋娘也道:“是啊,你这孩子,就算要回家,也不用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 这个时代的女人,出嫁了就是婆家的人,哪怕嫁到同一个村子里,没事都不能经常回去,不然会被婆家的人所不喜,更别说永宁候府这样的高门大户,对儿媳妇的要求只会更严格。 薛顺和陈秋娘都怕薛双双这个行为惹得永宁候夫人不喜,以后在候府的日子不好过,所以一进屋,其他事情倒先顾不得问,只管先问这个了。 薛双双自然清楚他们心里的顾虑,闻言笑道:“爹,娘,你们放心吧,我回来的事,母亲知道,今天就是母亲催我和阿湛回来的,她知道我离开京城几个月,你们会担心。” “所以昨晚就催着我和阿湛今天回来一趟,好让你们安心。” “车上拉回来的那些礼物,都是母亲让人帮我准备的。” 陈秋娘下意识看向姜湛,姜湛道:“是的,娘,我们今天回来,是奉母亲的命令,来给爹、娘请安的。” 陈秋娘“哎呦”一声,连连摆手道:“世子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说话吧,请安什么的,我听着怎么这么别扭的,我们这也不是什么有什么大规矩的人家,不兴请安这一套,不兴这一套。” 姜湛态度跟以往一样,一点没变化,笑着答应下来:“娘你也别客气,别喊什么世子,跟以往一样,喊我名字就行了。” 陈秋娘“哎”的一声答应了:“好的,世子。” 姜湛:“……” 薛双双噗嗤一直笑出声来。 陈秋娘这才发现自己边答应就边喊错,也非常不好意思,可现在让她喊回姜湛的名字,她也真喊不出来。 高门大户规矩多,候府世子的名字,哪能什么人都能随便乱喊,那不是不尊贵了吗? 以前吧,好歹姜湛的身份没有分开,陈秋娘还自在些,如今姜湛永宁候世子的身份一公开,她立即感觉到压力,虽然姜湛对他们的态度是没变,可架不住她自己怂,就是这么没出息。 顺子哥说是对,他们还是回白溪村去住的好,京城人家规矩多,说起话来都跟他们那里不一样。 陈秋娘瞪了薛双双一眼。 这糟心闺女,就知道笑话她,也不知道赶紧生个孩子稳固自己的地位,心也真大。 陈秋娘有心想提醒薛双双几句,只是当着姜湛的面,这种话题自然不好说,再加上,她提过几次,每次提到这个问题薛双双都不以为然,显然并不爱听,只不过碍于自己是她亲娘,才耐着性子听几句,心里却是一点没当真的。 陈秋娘想到这里,便又打消了劝说的念头。 罢罢罢,双双一看就比她聪明,既然她有自己的规划,能安排好这些事,她也就不多事了。 而且现在看来,不管是姜湛还是永宁候府,都是靠得住的,这也让陈秋娘安心不少。 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也管不了那么多。 想到这里,陈秋娘就略过这个话题,直接问起薛双双白溪村的事,问他们在村里住得怎么样?村子里如今的情况如何,跟隔壁薛家村是不是水火不容,还是井水不犯河水? 总之,他们既然决定回白溪村了,自然要先问清楚情况,这样也好早做准备嘛。 薛双双就把白溪村的情况,拣了一些变化大的地方告诉她:四合院给村里新修了路,已经修好了,也给村里办了村塾,让村里的孩子有个地方学认字,以后出去做事也不至于让人哄骗,薛家村和白溪村没有水火不容,制糖厂被人砸了,薛家村的村厂向白溪村王里正求和了,两个村子的人现在关系不错…… 听薛双双说了白溪村的情况,原本正跟姜湛聊天的薛顺,把注意力转到薛双双这边,说道:“双双啊,我跟你娘商量过了,准备把店铺退了,搬回白溪村去。” 薛双双“啊”的一声:“怎么忽然要回村?” 薛顺倒也没瞒着两人,就把适才跟陈秋娘说的那些又说了一遍,最后道:“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亲爹,他们找不到你的门路,就会从我身上下手,我懂什么?可别到时候被人算计了给你惹祸。” “所以我想了想,还是回白溪村才好,反正我就在村里种地,总不能让人坑了去。” “石头好不容易才进松风书院读书,这个机会太难得,我就不带他回去,以后麻烦你跟世子多照应点。” 第八百五十六章 与其任人鱼肉,不如自己拿刀 薛顺的顾虑姜湛和薛双双心里都清楚。 除着姜湛身份的公开,这些确实是不可避免的事情,薛顺想要回白溪村避一避,也是好事。 这个好事,当然不仅仅是指孔家朱家以及一些莫名其妙想拉关系的人。 还在于像长安伯府这种和永宁候府敌对的势力,找不着对姜湛下手的机会,从薛顺和陈秋娘以及两个孩子身上下手,那可容易多了。 再加上还有一个对永宁候府虎视眈眈的皇帝。 所以从各种情况来考量,薛顺回白溪村比在京城更安全。 再加上,永宁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回京了,到时候,京城少不得就是一看腥风血雨。 所以薛双双听到薛顺的决定,十分赞同道:“爹决定就好。” “爹和娘带弟弟妹妹回白溪村去住一段时间,等我和阿湛在京城的情况稳定下来,没人来麻烦你们的时候,再把你们接回来。” 薛顺摆摆手道:“接回来什么的就不用了,我跟你娘还是喜欢在村里过日子。” “不过以后你们有了孩子,我和你娘上肯定多多到京城来看孩子。” 薛双双:“…… 不是,爹,我还是不是你亲生的了?你和娘上京,就光顾着看我的孩子,不看我呀?” 陈秋娘这种时候毫无疑问是站在薛顺那边的,对薛双双道:“你有什么好看的?我跟你爹看着你长大,都看了十几年了,你现在又嫁了个好人家,根本不用我们担心,还有什么好看的?” 薛双双:“这说法不公平啊!那我要是生个孩子出来,比我更享福,更不用担心,你们怎么还是惦记着要孩子?总之说来说去,你们这是开始嫌弃我了啊。” 陈秋娘道:“对,就是嫌弃你了。以后没事少回娘家,我跟你爹还能多点清静。” 说来说去,这句少回娘家才是重点,说到底,陈秋娘还是担心她在婆家的日子不好过。 薛双双只好先应下来安陈秋娘的心,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我以后少回娘家,这总可以了吧。” 陈秋娘正要点头,姜湛却道:“爹,娘,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双双的。” “最近这段时间,我刚回候府,可能事情比较多,没空来看你们二老,等以后情况稳定下来,我会带双双多回去看你们二位的。” 陈秋娘眉开眼笑:“好好好,世子到时候带双双回家,我杀鸡给世子吃。” 有丈夫陪着一起回娘家,情况当然不一样,陈秋娘那是巴不得薛双双多回家几趟才好。 哪个做爹娘的,会真的不想见到儿女,不过是现实使然,很多时候不得不妥协罢了。 薛双双这会儿也不跟陈秋娘唱反调了,乖巧道:“我以后,多跟阿湛回去看你们。” 陈秋娘就再也说不出什么违心的让薛双双少回娘家的话来了。 薛顺道:“回不回家看我们,我们都不强求了,主要是你们两个自己要把日子过好才行。” 姜湛点了一下头:“我们会把日子过好的,爹娘放心。” 态度温和,表情平静,跟当年白溪村的时候一模一样,并没有候府世子的不可一世。 这女婿,确实挑得好。 他们薛家真是祖上烧高香了。 薛双双对薛顺道:“爹定下回白溪村的日子,记得跟我们说一声,我们派人送你们回去。” 薛顺也没推辞,直接道:“那好,我本来还在发愁,我跟你娘带着两个孩子,路上不安全呢。” 薛双双和姜湛闻言都笑了起来。 薛顺和姜湛翁婿两个都是小时候让人拐走的,薛顺就更是在路上薛老头薛老太抱走,如今在孩子的安全问题上,这都有心理阴影了。 姜湛和薛双双两人留在薛顺家里吃过饭才离开,走的时候,陈秋娘拿了几双鞋出来,道:“我给你和世子一人做了两双鞋,你们拿回去穿。” 薛双双高兴道:“哎,娘你带着弟弟妹妹还有空给我和阿湛做鞋啊?我现在相信是娘亲生的了。” 陈秋娘没好气道:“你是我去下地的时候捡回来的,走走走,赶紧跟世子回去了。” 薛双双抱着鞋子,笑眯眯回到马车上,临走的时候,还探出头去冲薛顺和陈秋娘挥手告别。 等看不到两人身影的时候,薛双双脸上的笑就垮了下来。 刚才他们在薛顺家里的时候,孔家和朱家的人又过来了,只不过被永宁候府的护卫驱离了。 看他们那个架势,暂时是不会死心的。 也难怪薛顺想要回白溪村,这都是些什么糟心事! 姜湛摸摸她的头发:“双双要是不舍得爹娘回去,那就让他们留在京城,候府多看顾两个人,还是看顾得过来的。” 薛双双摇头:“不,还是让他们先回白溪村才好。” 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们都得从京城跑路,与其到时候手忙脚乱,还不现在先让薛顺一家人从京城这个乱局中撤出去才好,到时候,真有点乱子,把他们从白溪村接走,总比从京城接走容易。 毕竟,永宁候府的心思,永宁候和陆夫人两个从未瞒她,那她,自然要早作打算的。 从姜湛身份公开的那一刻开始,永宁候府就等于直接站到皇帝的对立面,不管他们再怎么表忠心,皇帝都不会相信的。 与其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任人鱼肉,那还不如自己拿刀,遇神杀神。 薛双双感叹道:“就是觉得京城糟心事有点多,哎。” 她其实从一开始,就是想当米虫来着,谁能想到,只是结了门亲,一切就全变了。 谁能想到当年整个村子避之唯恐不及的煞星,是永宁候世子呢? 回府之后,两人照例去给陆夫人请安,然后姜湛去书房,开始正式接手候府的事务。 薛双双则回了华颐院,看时间还早,张嬷嬷就来请示,是不是现在让华颐院的下人都过来拜见世子夫人? 张嬷嬷道:“奴婢想着,院子里的下人早点来给世子夫人磕个头,也好早点让他们认清楚主子是谁,以后也不至于没眼色冲撞主子。” 第八百五十七章 还不许我享享儿媳妇的清福? 张嬷嬷这是提醒她立威呢。 想也是,她刚到候府的第一天,就有不长眼的丫鬟挑衅她这个世子夫人,虽然说最后由陆夫人出面,狠狠罚了人,但是必须让华颐院的人知道,世子的院落里,谁才是主子。 薛双双对张嬷嬷道:“那就通知她们过来,我见一见。” 张嬷嬷就让小丫鬟去通知院子里的下人半个时辰后院子里拜见世子夫人。 本来华颐院的下人们个个都卯足了劲想争一争,希望能在世子和世子夫人面前露脸,结果昨天春莺的事情一出,一个个都老实了。 过来拜见薛双双的时候,规规矩矩,生怕哪里做得不好,落得跟春莺一样的下场。 陆夫人本来就有心给薛双双撑腰,所以昨天亲自处理春莺的事情早就让人传下去,整个候府的下人都知道,春莺胆大包天,得罪了世子夫人,被夫人亲自责罚了。 薛双双也没为难这些下人,把几个管事的小头目点出来,让各自介绍一下负责哪一块,再训诫几句,让她们各自负好责任,哪一块出了问题,她就找谁负责。 因为张嬷嬷提醒她说,世子夫人按规矩至少有四个一等大丫鬟,六个二等大丫鬟,八个三等丫鬟,不计等的小丫鬟若干。 薛双双不由咋舌,这几十个人围着一个人转,真是太那什么……腐败了。 不过身为腐败的阶层,总比作为被奴役被腐败的阶层幸运。 如今华颐院里,张嬷嬷和徐嬷嬷两个做了管事嬷嬷,当归、半夏还有白果,占了一等大丫鬟的份,平时除了她们,其他人也进不了她的屋子侍候。 薛双双就把昨天和春莺一起的另外三个春字辈的丫鬟提了二等丫鬟,至于还有空的名额,就这么空着了。 三个丫鬟受宠若惊,连忙谢过世子夫人的恩典。 薛双双按例给华颐院的下人放了赏,没过一会儿,姜湛从前院回来,两人换了衣裳,去给陆夫人请安,顺便陪陆夫人用晚膳。 陆夫人和姜湛两个,母子十几年没见,如今刚刚重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所以早晚两餐,薛双双和姜湛都是一起到正院陪陆夫人吃的,中午这顿,陆夫人知道他们小夫妻各自要忙,便没让他们过来。 高门大户的规矩,原本食不言。 只不过这条规矩,在久别重逢的母子面前,根本没什么存在的必要。 陆夫人看着失而复得儿子,逮到机会就巴不得多说几句话,哪里还管什么食不言? 晚饭过后,丫鬟把屋里的饭菜撤下去,陆夫人对薛双双道:“双双,你既是我们候府的世子夫人,就没有万事不管的道理,我已经让人把账本整理出来,明天跟对牌一起,让人送去华颐院。” “以后,我们候府的庶务,可就由你打理,让我也可以享享清福。” 薛双双愕然:“母亲,娘,这不合适。” 哪有新媳妇刚进门,做婆婆的就把管家权一点不留全交出来的道理? 说好的高门大户,婆媳争夺管家权大战呢? 说好的,为了管家权,婆媳反目成仇,各种互相算计呢? 合着她前世看到的那些宫斗、宅斗、穿越、重生、复仇、打脸、虐渣,都是假的? 陆夫人强势道:“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忍心看我一把年纪了,还得整天劳心劳力管家?” 薛双双哭笑不得:“娘,您怎么就一把年纪了?你年青着呢,我要是跟您一起走出去,说是姐妹,外面都保管有人相信。” 陆夫人“呸”了她一口:“你这没大没小的,什么姐姐?你这是平白拉低我的辈份啊,我是你婆婆,是你长辈,可不是什么姐姐。” 然而话虽如此,她脸上却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笑眯眯的非常高兴。 有个会说话的儿媳妇就是好,一开口就能让她高兴一整天。 薛双双跟着笑:“那谁娘你年轻呢?长得好,气质好,一看就显年轻嘛。” 就没有女人不喜欢听别人说她漂亮的。 何况薛双双说的,也并不是什么违心的赞美,而是事实。 陆夫人出身国公之家,本身品貌上乘,嫁入嫁候之后,在和永宁候姜铣的感情上也是一路顺遂,除了当年姜湛丢失给她带来打击之外,她的人生,就没有什么心气不顺的时候。 至于说之前候府太夫人那些人办的糟心事,陆夫人根本没放在心上,不然她要是真的有心,太夫人根本翻不起一点水花。 候府勋贵之家,陆夫人又没有小妾姨娘给她添堵,这会儿的人成亲都早,别看姜湛已经快二十岁,陆夫人本身却不到四十岁。 三十多岁的女人,在薛双双前世那个时代,正是被称为白骨精的好年纪,放到陆夫人身上,也是风华正好的时候,加上候府金尊玉贵养出来的贵气,陆夫人走出去,绝对是美人极别的。 只不过身为候夫人,为了沉稳威严,陆夫人一味把自己往庄重方向打扮,即便是穿起衣裳来,颜色上也是多往厚重上跑,硬生生让自己的年龄看起来被拔高几岁。 可就算这样,还是掩饰不住陆夫人身上的风采。 陆夫人,那就是妥妥的美人。 陆夫人当然也喜欢听薛双双夸她年轻,她没否认薛双双的话,却另有话回薛双双。 陆夫人道:“那我儿媳妇都进门了,还不许我享享儿媳妇的清福?” “你是阿湛媳妇,这个候府迟早都要交到你们两个手里的,你们早点把事情接手过去,我早点轻松。” 若是换了个人,陆夫人自然不会这么放心的把候府全交出去,可这事放到薛双双头上就不一样,能给永宁候姜铣出主意解决问题,还能替北疆筹备军需,更是一眼就看出来候府的打算,却什么都没说,反而想方设法把成色更高的官银留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陆夫人觉得,让薛双双管家,可能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再说,她说的也是真的,这个候府,早晚都是要交给姜湛,那早点把管家权交出来,又有什么不可以? 第八百五十八章 千里眼 薛双双还是不肯接。 她对陆夫人道:“娘,您就当心疼我吧,您这样,我有点慌。” 陆夫人奇道:“你慌什么?” 薛双双愁眉苦脸:“我怕把候府败光。” 陆夫人:“!!!” 她这儿媳妇可真行啊,没见过这么往自己脸上贴金的。 别人家的儿媳妇抢着管家,为了争管家权,跟婆婆斗得跟乌眼鸡似的。 在她这儿倒好了,她想把管家权交出去呢,儿媳妇使劲把管家权推回来。 陆夫人非常大方道:“不怕,我们候府产业多,候爷除了打仗厉害,搂钱的本事也厉害。” “候府家底厚着呢,你可着劲的败也败不光的。” 薛双双:“!!!” 姜湛一言难尽看着陆夫人和薛双双,无语道:“娘,双双,你们……” 陆夫人扭头看向他,眼睛一亮,笑眯眯道:“湛儿,来来,你帮娘劝劝你媳妇,她都嫁进我们家了,哪有再让我打理庶务的道理?你说是不是?” 薛双双不等姜湛开口,立即道:“阿湛,别人不知道我有几斤几两,你还不知道?” “我是在村子里长大的,家里穷得连饭都吃不起,哪里会管家啊?” 姜湛没想到引火烧身,陆夫人和薛双双两人齐齐找到他头上,一时头大如斗,忙道:“这个,管家的事情我不懂,娘和双双你们自己商量。” 眼看陆夫人不把管家权交给自己不罢休的样子,薛双双灵机一动,对陆夫人道:“娘,不是我不想替娘分忧,实在是我有苦衷。” 陆夫人狐疑看她一眼道:“你可别用什么不会管家的话糊弄我,我可不信。” 薛双双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娘你听我说。” “我手上这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嘛。” “娘你就再多受累,继续管着候府呗。” 陆夫人不相信:“什么重要的事情?你那个什么白酒、香皂,不都是跟顾家小子合作的吗?你就光动动嘴皮子,其他出钱出人出力的事情,都是顾家小子在办,你还有什么其他事情?” 薛双双认真道:“有的,娘。” 她看了一眼屋子里侍候的丫鬟,陆夫人会意, 吩咐屋子里的人都出去,更让心腹嬷嬷亲自守在门口,这才问道:“双双想说什么?” 薛双双正色道:“娘,我听说北蛮军来去如风,速度极快,一旦发现他们的踪迹人就已经到了近前,从而抵挡不及,所以这段时间以来,我经过多方试验,终于弄出来一个可以远望的千里眼。” 陆夫人瞪大眼睛:“你说什么?什么千里眼?” 薛双双道:“就是能看到很远距离的东西,有了千里眼,能看到我们眼睛看不到的地方,提前发现敌人的踪迹。” 陆夫人大吃一惊:“还有这样的东西?真的假的?” 薛双双郑重道:“当然是真的,娘!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骗您?” “我正准备过几天等最终成品出来,拿来给娘过目之后,就让人送去北疆给父亲。” 陆夫人非常高兴,一叠声的夸赞道:“好好好,我和候爷都感谢你。” 薛双双抿了嘴笑:“这是我应该做的,能帮到您和父亲,我很高兴。” 陆夫人问道:“那你刚才说,这个东西已经做出来了?” 薛双双点头:“是的,已经做出来了,正在让人加工。” 陆夫人就道:“那你都把东西做出来了,就算接手家里的庶务,也不耽误什么事了嘛。” 她还是不愿放弃让薛双双管家的想法, 薛双双只能笑着摇头:“娘,不是我不想替您分忧,而是在管家这方面,我真的一点都不擅长,与其到时候把候府弄得不成样子,最后还得麻烦娘给我收场,还不如娘继续管家,肯定比交给我管家更轻松,真的。” “我擅长的东西,就不在管家这一块上。” “娘您就当心疼我,自己受累些,我也好把精力放到其他地方。” 陆夫人不高兴道:“你这就是借口,就是想偷懒,别以为我不知道。” 薛双双笑道:“娘你知道就好,就让我偷下懒呗。” 陆夫人转头拉着姜湛道:“湛儿,你媳妇不肯帮我管家,你总该替娘分忧吧?” 姜湛大惊:“娘,我更不会管家啊!” 陆夫人笑眯眯:“放心,放心,管家是内宅妇人的事情,娘不会让你管家的。” 姜湛这才松了口气,以为逃过一劫,结果第二天,陆夫人派人把他喊去,姜湛才知道,陆夫人要让他接手的,到底都是些什么。 永宁候府情况特殊,陆夫人,并不是传统意义上,只知道管理内宅的妇人。 候府很多暗地里的势力,在永宁候姜铣去往北疆之后,就全掌握在陆夫人手里。 现在姜湛回来了,陆夫人就开始把这些势力,慢慢的,一点一滴的往姜湛手上移交,一边移交,一边帮助他彻底掌握这些势力,并且能熟练运用这些势力。 薛双双对陆夫人说的,并不是假话。 她这些日子,确实让人去做望远镜了。 这个,还是多亏了姜湛身份的便利,需要什么技术型的人手,直接吩咐下去,姜管家都能找来,而且还不用担心忠诚问题。 要不是这样,就凭薛双双自己,望远镜这种东西,一时半会是制不出来的。 而之所以会想到做望远镜,也是意外。 薛双双一开始的时候并不是不想把望远镜给永宁候弄出来用在北疆,而是这个时代还没有玻璃,望远镜的镜片成了最大的问题。 这回之所以能把望远镜做出来,是在路上夜宿的时候,无意中发现几块玻璃块。 应该是不知道什么时间的山火过后,无意中留下来的,被薛双双无意中拣到,她如获至宝,第一时间就想到,望远镜的镜片有着落了。 于是吩咐苍鹰让人去找,把露宿周围附近的山林翻了个遍,到最后也不过才长到二三十块大小不一的玻璃块,除去不能用的,再除去做试验的时候损失的,到最后打磨好的镜片留下来不足十块。 第八百五十九章 孙子还是孙女,她不挑 单筒望远镜一共做出来四只。 薛双双拿到成品之后,第一时间来找陆夫人。 陆夫人稀奇的看着薛双双手里的圆筒,问道:“这就是你说的千里眼?” “对,这就是千里眼。”薛双双点头,拿起一只单筒望远镜对陆夫人示范道:“像这样,只要把眼睛对准这个孔往外看,您就能看到远处的景物了。” 陆夫人按照薛双双所说的,把眼睛凑近单筒望远镜的后方的小孔往外看,远处的景物瞬间被放大,直逼眼前,倒把陆夫人唬了一跳,下意识就往后仰了仰头。 等反应过来眼前看到的景物,就是手里这只小小的圆筒带来的时候,陆夫人心里的惊喜藏也藏不住。 “好东西!双双,这真是难得的好东西!”哪怕优雅如陆夫人,这会儿都有些词穷,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词汇来表达此时震惊又高兴的心情,只能直白的赞美,这是好东西。 薛双双对陆夫人道:“这个千里眼所看到的范围,远近可以调节,您看,就是这个,把这儿旋出去,看到的距离就能远些。” 陆夫人连连点头:“嗯嗯,知道了。” 她按照薛双双说的把望远镜的速度调远又调近,简直爱不释手。 最后,坐在屋里看,走到院子里看还不过瘾,陆夫人更是带着人上了候府最高的一座建筑,站在上方,拿着望远镜候府外面的街道上看。 平日里影影绰绰的人影,此时清晰起来,简直神奇! 陆夫人过足了瘾,这才依依不舍的把手里的单筒望远镜还给薛双双,道:“马上派人给候爷送去。” 薛双双看出陆夫人的不舍,对陆夫人道:“娘,这个千里眼,一共做出来四只,家里留一支给您,剩下三支,我让人送去北疆给候爷。” 陆夫人非常意外:“你说,这个千里眼要送一只给我?” 薛双双点头:“对,我还没给娘送过礼物呢,现在把这个送给娘,娘您别嫌弃。” 陆夫人怎么可能嫌弃,简直笑得只见牙不见眼,高兴道:“不嫌弃不嫌弃!” 她说着,又道:“双双啊,你以后再有什么好东西,也记得给娘留一份。” 薛双双自然点头应下来。 陆夫人心情大好,笑眯眯道:“双双,我觉得你说得不错,你放心,娘以后不逼着你管家了,反正娘现在身子骨还硬朗,还能帮你们几年,你就放心鼓捣这些东西去吧。” 相比于把薛双双困在内宅管家,显然让她做出这些对战事能起巨大作用的物件,贡献要大得多。 薛双双很高兴用一支望远镜让陆夫人打消了叫她管家的主意,把三只望远镜封好,并且放入使用说明书,然后叫来苍鹰,让他用最快的速度送去北疆。 随着望远镜一起送去的,还是一批简易指南针,万一有兵士不小心误入北疆茫茫原野,身上有只指南针,起到的作用就大了。 只不过相比望远镜,简易指南针制作起来就容易多了,只要有磁石和细针就能完成核心部份,再让下面的工匠做出个盒子把指针装在里面,方便携带。 当然,指南针也必不可少的给陆夫人留了一份,而且因为指南针制作相对简单,不存在原料紧缺的问题,所以还多留了几个下来。 把东西送走之后,薛双双这边放松下来,便挑了个薛石休沐的日子,把薛顺一家请到候府来作客。 想到马上要去见的是永宁候夫人,陈秋娘心里忍不住就非常紧张。 她对薛顺道:“顺子哥,我有点慌。” 薛顺其实也有点慌,不过跟陈秋娘比起来,他显然更端得住,虽然心里已经慌得一批,面上倒还好,没看出什么紧张来,还能安慰陈秋娘道:“不要慌,你就当是临回村前去跟亲家见个面。”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亲家,双双嫁到候府,我们可不能给她丢脸。” 陈秋娘木然点头,双双以前说过,要是不知道说什么,笑就对了。 陈秋娘觉得自己这点应该还是能做到的。 陆夫人对薛顺和陈秋娘的到来,表示出了足够的尊重,姜湛亲自去门口迎接。 因为永宁候不在,薛顺只能由姜湛这个做女婿的自己招待,他是松了口气,陈秋娘一个人去见陆夫人,心里可紧张了。 好在随行的还有薛石和小鱼小酒三个孩子,十分讨陆夫人喜欢,还主动伸手抱了双胞胎一会儿了。 薛石胆子大,在学院里读了那么久的书,跟顾谦的关系处得好,小豆丁已经去顾家做过客了,此时面对陆夫人倒也不拘谨。 他这个年纪孩子,唇红齿白,乖巧可爱,正是夫人太太们喜欢的时候,加上薛石嘴巴又甜,倒把陆夫人逗得十分高兴。 陆夫人看出陈秋娘的紧张,也不说破,只是不动声色的把话题往孩子身上引。 说起孩子,陈秋娘双眼放光,开始跟陆夫人分享起带孩子的乐趣来。 看着小鱼小酒两个胖乎乎的娃娃,陆夫人十分眼热,哎,说起来,京城那么多贵勋之家,别家的老夫人可都有孙子孙女了,就她没有! 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小的什么时候给自己添个孙子或孙女,反正姜湛和薛双双早点给她生个孩子出来就好,孙子还是孙女,她不挑。 又不是只生一个,不管生的是什么,以后总会生第二个的嘛。 只是想到姜湛才刚回府,薛双双也才进府没几天,要是她这会儿提孩子的事,会给他们两个造成压力。 算了算了,还是顺其自然吧,说不定过几天,她的孙子孙女就来了呢。 陆夫人这么想着,专心的逗起手里抱着的小鱼来。 倒是陈秋娘心里不知陆夫人的想法,看到陆夫人这么喜欢孩子,不可避免的就替薛双双担忧起来。 偏薛双双自己跟个没事人一样,抱着小酒逗得呵呵直笑,时不时还往陆夫人身边凑,让小酒和小鱼两个小不点互相掐架,准确的说,是看小鱼单方面欺负小酒。 还对陆夫人道:“娘,你看小鱼多厉害了,像我这个做姐姐的!” 陈秋娘:“……” 第八百六十章 万恶的封建主义 这糟心闺女…… 陈秋娘差点没眼看。 怕事后陆夫人对薛双双不喜,陈秋娘硬着头皮对陆夫人道:“夫人莫怪,双双她从小被我惯坏了,有点没大没小。” 陆夫人笑道:“双双聪明伶俐,性子活泼,我很喜欢。” 陈秋娘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她看陆夫人对小孩子实在喜欢,也是为薛双双担心得厉害,现如今的女子,哪个不需要儿子傍身?特别是像双双这样,没有家势却嫁入豪门的,也只能指望肚子争气。 陈秋娘生怕陆夫人因为薛双双没有怀孕而急着给姜湛塞人,就忍不住着急。 等午膳过后,去往华颐院跟薛双双私下相处的时候,赶紧找个机会跟薛双双说了这事。 陈秋娘道:“世子回了候府,很多事情,就由不得你们自己的性子来。” “不说其他,就是候府后院那两个美人,娘听说是皇上赐下来的,你们不收下来都不行。” “就算世子现在不碰她们,难道你就能保证以后世子一直不碰她们?” “更何况如今是你自己还年轻,对世子还有吸引力,要是有一天,你年纪大了,这世上鲜亮的小姑娘可从来不少,到时候,万一世子变心,你又没个孩子傍身,到时候日子可怎么过下去?” 陈秋娘忧心忡忡道:“这可不比乡下村里,村里的男人,他们就算想就变心,都没那个条件,世子他不一样,他只要想,就会有无数女人往他身上靠。” “双双,你听娘的,抓紧时间生个孩子,不拘儿女,都是你的倚靠,当然能生儿子最好,有条件的话可以多生几个,儿子不嫌多的。” 薛双双含笑听着,时不时回应一声,却也没有真的往心里去。 她知道陈秋娘是在为她担心,陈秋娘的想法,是这个时代大部份女人的想法,也是这个时代的主流,但是,这并不切合她的想法。 有些原则,是她一定不会丢弃的。 陈秋娘说得口干舌燥,见薛双双还是不以为然,差点让她气死了,没好气道:“算了算了,我说不到你听,我也懒得说你了,反正你自己主意大,别让自己吃亏就行。” 说到最后,陈秋娘顿了顿,又道:“实在吃了亏就回村,还有我和你爹呢。” “到时候,你弟弟妹妹出息了,也一样给你撑腰。” 薛双双心里软软的,抱着陈秋娘笑眯眯道:“我就知道娘对我最好了。” 从候府回去没几天,薛顺就带着陈秋娘和两个孩子回白溪村了,薛双双让苍鹰派了人护送他们。 薛顺的店铺早几天已经退了,房东还以为他现在有个永宁候世子的女婿,只等着回家享福不用干活,说话间满满都是羡慕,根本不知道薛顺这是准备回白溪村去。 皇帝把永宁候世子晾了好几天,让朝堂的人都明晃晃感觉到他对姜湛的不满之后,终于在某日散朝后宣布,让永宁候世子姜湛进宫觐见。 明知道这个时候,皇帝不可能对姜湛怎么样,候府里陆夫人和薛双双婆媳二人还是有些担心。 两人坐在一起连聊天都提不起劲,好在等于天色暗下来的时候,院子里传来“世子回府了”的声音。 薛双双“蹭”的一下站起来,往门口跑去,跑了两步才想起来,屋里还有陆夫人在场,不由讪讪停住脚步,扭头往陆夫人看去。 陆夫人:“……看我干什么?你这孩子,湛儿回来了,你还不快去迎一迎湛儿。” 薛双双立即喜笑颜开的跑出去。 陆夫人看得真摇头,果然是小年轻哦,真是一点都不稳重。 好在自己不是恶婆婆,陆夫人暗搓搓表扬自己。 姜湛这日在宫里确实受了点气,只不过,皇帝这人行事一点也不大气,想找姜湛的麻烦,却碍于永宁候不敢明着来,也不过是找借让罚他多跪一会儿。 然而就连想罚他多跪,皇帝都不敢光明正大,只敢偷偷摸摸推个小太监出来做替罪羊。 这种小伎俩说出来,姜湛都替他觉得丢人 只是,姜世子以前没怎么跪过,今天这么一跪,膝盖就受不了,走起路来还有点一拐一拐的,不明显,但薛双双一眼就看到了。 她惊讶道:“阿湛你的脚怎么了?” 姜湛摇了摇头:“没事……就是多跪了一会儿。” 他是想过瞒着陆夫人和薛双双的,可转念一想,宫里的事情怎么可能瞒得过陆夫人?只怕他还没回来,他在宫里的遭遇就已经报到陆夫人这里来了。 既然这样,再说谎就多此一举了。 见到皇帝下跪这种事,永宁候姜铣现在可以只做个样子,皇帝也不敢真让他跪,但是到了姜湛这里,皇帝要他跪一跪,还是很容易的。 薛双双皱眉道:“真是万恶的封建主义。” 姜湛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薛双双甩了甩脑袋,把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吐槽甩出去,道:“没什么,我说以后给你做两个跪得容易。” 姜湛:“……” 跪得容易什么的,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陆夫人见到姜湛腿都跪瘸了,心头大怒,骂道:“这个昏君,不敢对候爷如何,就拿你做阀子。” 姜湛劝陆夫人道:“娘,这是好事,他越是这般,就说明他对父亲越忌惮。” 陆夫人冷笑:“我看他是还不够忌惮,真要足够忌惮你父亲,怎么可能做出父亲在前线帮他卖命,他在后头找你麻烦的事情来?” “也就只会这种偷偷摸摸的下作手段!” 薛双双让人去拿了活血化瘀的药油来,也不顾陆夫人在场,把姜湛的裤管捞上去,给他擦药油揉膝盖。 裤管一捞上去,两只青紫红肿的膝盖出现在陆夫人和薛双双面前,看上去触目惊心。 陆夫人心里那把火彻底点着了,怒道:“我这就进宫,我倒要问问,他对我们姜家到底有什么意见!” “姜家为了他大顺朝的江山,死的人还少吗?” “候爷现在还在北疆抗击北蛮,他倒有脸在后方作贱姜家人!” 第八百六十一章 整整两个时辰 陆夫人其实很少发脾气,面对皇帝的时候,哪怕意见再多,也丝毫不露,明面上的礼节恭谦有礼,让人挑不出一星半点的错处来。 但姜湛是她的逆鳞。 陆夫人平生就这么一个儿子,幼时丢失,一丢就是十几年,好不容易找回来,她心疼姜湛之前十几年吃的苦都来不及,皇帝就体罚了她的儿子,这怎么不让陆夫人愤怒? 所以这会儿,陆夫人只想去皇宫里闹个痛快。 姜湛连忙拦下暴怒的陆夫人:“娘,你别去,我没事,就是看着吓人,真的……嘶,双双你轻点。” 薛双双气鼓鼓道:“让你嘴硬!两个膝盖都肿得跟大猪蹄子一样了,还没事?” 陆夫人听到姜湛“嘶”的一声痛呼,往外走的步子顿了顿,终于还是转了回来。 姜湛看陆夫人打消了进宫找皇帝闹事的主意,整个人也放松下来。 他再次重复一遍:“娘,双双,我没事,就是以前没跪习惯,今天忽然跪拜,时间长了些,所以膝盖上看起来才那么可怕。” 姜湛说到这里,还开玩笑道:“要是跟朝中那些老大人一样,天天跪、月月跪、年年跪,指不定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陆夫人没好气道:“你就贫嘴吧。” 姜湛笑了笑:“娘,那你不要生气,我这不是怕你生气,所以才逗你开心嘛。” 陆夫人也是拿他没办法,坐下了,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般,说道:“生气又有什么办法?宫里的那是皇帝,只要他一天还在当皇帝,我们就只能忍着。” 三人同时沉默。 还是薛双双问道:“阿湛你今天到底跪了多久啊?” 姜湛眼神冷下去,道:“整整两个时辰。” 陆夫人抓在扶手上的指节用力而发白。 她不解道:“两个时辰是怎么跪的?他要是不见你,把你谅在宫外,也不可能让你跪着等,要是见了你,我是不信他有这个胆子,让你在他面前跪两个时辰。” “候爷还在北疆,他不可能这么没脑子。” 说到这个,姜湛眼里闪过一抹讽刺,冷笑道:“皇上英明神武,永宁候在北疆保家卫国,皇上怎么会苛待永宁候世子?不过是底下的小太监不会办事,连累永宁候世子跪了一下午,皇上已经重重罚过那两个小太监,作为给永宁候世子的交待,并且,还额外给了赏赐,以示恩典。” 陆夫人问道:“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 姜湛道:“我进宫之后,就被人领去面见皇上,在殿门口没等一会儿,里头就宣下我觐见,我进去后,刚跪下行磕拜大礼,外面就小太监进来通传,说是太后有要事跟皇上协商,让皇上马上过去。” “于是,皇上就顺理成章的忘了我这个跪在地上的永宁候世子,去见太后了。” 陆夫人气得手指都在抖:“简直下作!” 这种手段,内宅妇人都不屑用,他一个皇帝,使起这种下作手段来,倒是一点也不脸红。 陆夫人看着姜湛又是心疼又是生气道:“那他当你不存在,你自己就不知道站起来?” “你怎么这么……老实啊!” 陆夫人想骂姜湛一声“蠢”来着,可话到嘴边,还是不舍得,最终改成老实。 姜湛笑了笑,道:“娘,你儿子我没你想的那么老实,他前脚走了,我后脚就想站起来,结果,殿里当值的小太监不让起,说是皇上没让我起身,我不能自己站起来。” “还说皇上去见太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让我跪好等皇上回来,以免皇上什么时候回来的时候,我没跪好,御前失仪是大罪。” “皇上这一去就去了两个时辰,回来的时候见我还跪在地上十分惊讶,当场就责罚了两个小太监,让人拉出去一人打一百板子,又亲自来扶我,见我膝盖站不稳,还让杜万胜手来小杌子给我赐座,简单说了几句就放我回来了。” 薛双双简直无从吐糟:“所以他巴巴儿把你叫进宫去,就是为了让你罚跪?” “他一个当皇帝,怎么这么无聊啊?” 薛双双说到这个,就不由想到前世某部长时间风靡的电视剧,宫里的皇后想要对付几个宫女,还得让心腹嬷嬷把人又是扎针又是关小黑屋,这特么是皇后能干出来的事? 身为皇后,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把两个小宫女直接拖出去打死了,难道还有人敢说什么吗? 而如今这大顺朝的皇帝,在薛双双看来也跟那电视剧里的皇后一样可笑,堂堂帝王,便是看不惯一个人,要给予责罚,自己倒不敢出面了,还得弄两小太监当替死鬼。 这特么是在开玩笑呢! 陆夫人气死了:“两个小太监打一百板子就没事了?没有他的授意,那两个小太监敢拦着不让你起身?” 那当然是不敢啊。 姜湛笑了笑道:“谁让人家是皇帝呢!” 陆夫人:“早晚有一天……” 剩下的话陆夫人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三人心里都有些心照不宣的想法。 姜湛道:“算了,反正跪也跪了,再多说也无益,说下去自己气自己。” “再说了,进宫一趟也不是一无所获的,皇上为了表示对永宁候府的看重,主动说会下旨,双双世子夫人的诰命,这几天就会下来。” 薛双双道:“哪有你这么算账的?就算你进宫跪这一趟,这个世子夫人的诰命,朝廷不也得给吗?” 姜湛哄她道:“那就没那么快了。” 薛双双看着他一双红肿的膝盖就生气,怒道:“要那么快干什么?是没有朝廷这份诰命你就不承认我这个世子夫人还是怎么滴?” 姜湛大惊,连忙否认道:“当然不是。” 薛双双用力在他膝盖上摁了两下,怒道:“不是就闭嘴!” “都被人欺负成大猪蹄子了,还跟自己赚了多大便宜似的。” 陆夫人也跟薛双双站在一边,冲姜湛横眉竖眼道:“双双说得不错,这个世子夫人的诰命本来就是朝廷该给你的,还需要你去宫里跪回来?” 第八百六十二章 做生意这种事,还得顾公子来 姜湛被亲娘和媳妇联手批评,整个人都蔫了,忙道:“我错了我错了,我下回再也不这么想了。” 陆夫人语气危险:“你还想有下回?” 姜湛愁眉苦脸:“那这个,皇上要让我跪,这也不是我能做主的。” 实话太过伤人,屋里又是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 薛双双给姜湛两只膝盖都抹上药油,再把他的裤管放下来,看不到膝盖上狰狞的青紫色,心里好受多了。 薛双双问姜湛道:“太后请皇上去干什么?” 说到这个,姜湛的面色就有些古怪,说道:“还是关于立后的事。” 皇帝之前想立忠勇候家的嫡出小姐为后,只不过因为王清明那个蠢货自己作死,在驿站里一通闹,把忠勇候家里的皇后之位闹没了,更是把一家大小都闹下大牢。 其实皇帝那个时候已经差不多快说服太后了,哪怕太后想让她娘家侄女当皇后,皇帝不同意,太后也没办法,现在的皇帝掌权多年,早不是太后可以摆布的。” 只是王清明那么一闹,太后觉得娘家侄女又有了机会,便又跟皇上杠上了。 皇帝怎么可能会立太后娘家侄女为后? 没忠勇候家的小姐不能当皇后的,他另挑一个就是。 太后为这个跟皇帝吵了很久,最后也知道跟皇帝达成什么条件,最终松口,皇后的人选由皇帝自己做主。 姜湛道:“昨天太后娘娘把皇上找过去,是为了跟皇上商谈立后的具体事宜。” 陆夫人冷笑:“呵,这可真是会挑时间。” 商议立后事宜什么时候不好商量,非得把姜湛撇在一边罚跪? 而且就算皇帝真的没有时间见姜湛,也大可让人先回候府,下次再见也是一样的。 说来说去,就是皇帝在找借口搓磨姜湛。 这是间接的在打永宁候府的脸。 姜湛道:“皇上后来说,钦天监已经把立后的吉日定了下来,就在下个月初八。” 薛双双愕然:“这么急?不说公候之家,就算是在农村,讲究点的人家娶媳妇都不会那么急,更何况是皇室立后?这听起来怎么跟闹着玩似的?” 陆夫人冷笑:“他这是没钱耗不起吧?” 姜湛笑道:“还是娘厉害,一猜就是。” “皇上说了,此次立后一切从简,省下来的银子拿去北疆犒赏三军。” 薛双双嗤笑出声,陆夫人不屑道:“连皇后都立不起,这皇帝当得可真出息。” 陆夫人说到这里冷笑:“正好,湛儿明天进宫跪伤了膝盖,大夫说需要多保养,以免以后受苦,所以,也立后大典,我们永宁候府就不参加了。” 薛双双:“!!!” 陆夫人这一手,比刚才直接去皇宫里闹,更加厉害。 立后这种大事,像永宁候府这种勋贵之家,肯定是要到底的。 然而现在,陆夫人用这种理由拒绝出席立后大典,简直是一个重重巴掌,直接扇在皇帝脸上,根本就是直接告诉皇帝,告诉朝臣,你让我儿子下跪,我对你不满! 永宁候府有这个底气,陆夫人自然威武霸气。 薛双双迟疑道:“娘,这样的话,会不会引人防备?” 陆夫人摇头道:“不会。皇帝这人生性多疑,把我们候府看成眼中钉肉中刺,如果我们凡事小心翼翼,怕激怒对方,反而会引起他的猜疑。” “他会觉得,候爷权势滔天,我们候府却这么小心谨慎,肯定是在进行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反而像我们现在这样行事,不高兴就闹,再不高兴就打回去,虽然很伤皇帝的脸面,反而会让他放下心来,觉得我们就是占着候爷的势,无法无天。” “所以双双,以后在外面遇到事情的时候,你也可以跋扈点。” “管他龙子凤孙,惹到你不高兴了,尽管打回去。” 薛双双眼睛都亮了,对陆夫人一脸崇拜道:“这可真是太好了,娘,你不知道,我这人最喜欢打脸了。” 陆夫人被她逗笑了。 因为姜湛伤了膝盖,所以接下来几天都窝在候府没出门,这个时候麻将倒有了用武之力,薛双双、姜湛拉上陆夫人一起,三缺一,再把姜管家喊来凑数。 几圈下来,陆夫人就喜欢上麻将这门休闲娱乐活动了。 说起来也是,这个时代的娱乐项目相对匮乏,夫人太太们小姐们除了听戏就是听戏,再不济就是逛逛首饰铺子,花楼和赌坊都是男人们的专利,跟女人基本不沾边,这种情况下, 麻将横空出世,可不深受夫人太太小姐们的喜爱? 打了两天牌,薛双双对陆夫人道:“娘,我想开个供夫人小姐们娱乐的雅室。” 这说法倒是新鲜,陆夫人问道:“什么雅室?” 薛双双道:“娘,这个雅室呢,直白点说,就是专门服务夫人、小姐、太太们的场所,男人止步。” “里面可以隔出茶室,戏班,麻将室等等,也可以提供给到会所小聚的夫人小姐们提供场地。” 陆夫人目光微微一闪:“这倒是个好主意。” 别小看了这些夫人太太小姐们,很多时候,她们所知道的消息往往是第一手的。 而休闲娱乐的时候是人最放松的时候,偶尔说漏一两条消息出来,说不定都能起到大作用。 只是,陆夫人不知道薛双双会不会同意这个做法。 陆夫人心里这么想着,正想试探一下薛双双对于暗中收集消息的接受程度,没想到薛双双率先开口道:“常听人说,酒楼茶馆赌坊花楼,是最容易打听消息的地方。” “我们这个雅室,也可以用来收集消息。” 薛双双说着笑道:“这些夫人、太太、小姐们可不能小瞧。” “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候府现如今成了上面那位的眼中钉肉中刺,自然要加倍小心。” 陆夫人闻言连连点头:“你跟我想到这一块去了。” “只是这么一来,这个什么雅室,可就不能用我们候府的名义来开办了。” 薛双双想了想,笑道:“做生意这种事,还得顾公子来!” 一句话把陆夫人和姜湛都说得笑了起来。 第八百六十三章 不让自己吃亏,才是最重要的 做生意的事情跟顾公子合作,当然事半功倍。 薛双双如今学会当甩手掌柜,把脑子里的想法跟顾恒一说,就万事不管。 没过两天,薛双双世子夫人的诰命果然下来了,候府一片喜气洋洋,下人们领了三次赏,比世子回来的时候,领的赏赐还多。 毕竟 世子回来的时候,只有陆夫人一个人放赏,而现在,除开得了诰命的世子夫人自己放赏,世子和陆夫人两个也同样赏了下人。 候府下人们拿着厚厚的赏钱,比过年还高兴。 陆夫人决定办个宴会,给薛双双庆祝。 薛双双不想大张旗鼓,跟陆夫人说要不自己一家人热闹一下就算了,陆夫人笑道:“双双你这傻孩子,这种大喜事怎么能不大操大办呢?” “本来这个宴会,应该你们回家的时候要办的,之所以拖到今天,就是为了等你这个世子夫人的诰命颁下来再说。” “湛儿是永宁候府的世子,你是湛儿明媒正娶的媳妇,是永宁候府的世子夫人,是这个候府的主人,于情于理,我都要把你介绍给京中其他的夫人们认识。” “但是双双你也知道,这世上的人大多都庸俗不堪,他们看到的都是极其表面的东西。” “你和湛儿之间的婚事,在他们眼里不被看好,可能还会在心里恶意揣测,候府什么时候解除你和湛儿的这门婚事。” “所以当时,应该给你们办的接风宴,就一直搁置着。” “可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你世子夫人的封诰已经下来了,就等于这门亲事在皇上面前过了明路,不能再轻易解除。” “当然了,这个也不是说就一定不能解除婚事,但是有朝廷的诰命做保障,至少在这门婚事没有被解除之前,你就是无可更改的永宁候府世子夫人。” “这个时候,我们办个宴会好好庆祝一下,也把其他夫人们,都认识一下我们候府的世子夫人。” 陆夫人这么安排,已经把方方面面全都考虑到了。 薛双双这才恍然大悟,她就说,姜湛回归候府这么大的事,陆夫人怎么也不办个宴会庆祝一下,原来,他们是为了考虑她的处境和心情。 其实薛双双并没有陆夫人和姜湛他们想像中的那么脆弱,那些风言风语,更影响不到她的心情。 因为没有人比她自己明白,她能有今天的安稳生活和感情,并不是只靠着大家以为的“运气好”三个字得来的,而是凭她自己的本事,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 只是,陆夫人和姜湛能为她考虑到这一点,薛双双还是非常感动。 薛双双点头道:“好,我听娘的,到时候一定不给我们候府丢脸。” 陆夫人大笑:“你这孩子就是心思重,候府的脸哪有那么容易丢?” 有些不怀好意的人,巴不得用候府的脸面做为突破点,来给人难堪。 陆夫人正色道:“你应该记得不让自己吃亏,才是最重要的。” 薛双双认真道:“娘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宴会既然要大办,要请的客人就不能只是平常交好的那几个,除了已经撕破脸不再往来的人家,其他人家都得送上拜贴。 这个宴会不仅仅是庆祝薛双双得封世子夫人,同时,也是正式向京城贵勋圈子宣告永宁候世子的存在。 所以宴会那天,请来的不仅仅有后宅的夫人小姐们,还有京城各个高门大族的青年才俊。 好在,永宁候府的地位足够超然,京城里能跟候府相提并论的门第不多,除了皇室宗亲,满打满算也就那么十几二十家。 夫人们这边的拜贴由陆夫人写,而给各家公子少爷的拜贴,就让姜湛送出去。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陆夫人的娘家镇国公府。 陆夫人还问薛双双:“双双有没有什么想邀请的人?你的亲戚朋友,要是有,就让人送贴子过去。” 像朱家和孔家,以他们的门第,确实够不上永宁候府宴会的资格,只是,若作为薛双双这个世子夫人的娘家亲戚,倒也勉强够格。 然而薛双双并不承认这两门,有点风吹草动,就急着跟薛顺断绝关系的亲戚。 薛双双对陆夫人笑道:“娘忘了,我爹娘带着两个弟弟妹妹回白溪村了,除了在松风书院读书的弟弟薛石,在京城没有其他亲戚。” 陆夫人也想到当时朱家跟薛顺强行断亲的事,拍了拍薛双双的手背,道:“没有就算了。” 薛双双想了想道:“娘,我倒是想请个小姑娘来做客,就是不知道,这样冒然请她上门,会不会让她觉得不自在。” 难得听到薛双双说有个想请来做客的朋友,陆夫人不由来了兴趣,问道:“你想请谁?” 薛双双道:“工部员外郎程大人家的小姐,程幼薇。” 陆夫人的记性一向不错,薛双双这么一说,她就想起来了,这个程幼薇,就是当时在灯会上,跳出来指责郑小姐的那个圆脸姑娘。 想到小姑娘一本正经的说,是郑小姐自己把脸挨到薛双双手巴掌上,挡了薛双双的巴掌,得给薛双双道歉的时候,陆夫人也不由轻笑一声,道:“那倒是个有趣的姑娘,我记得她。” 陆夫人知道薛双双的顾虑是什么,五品员外郎的官职确实低了些,怕到时候上门做客,被人欺负。 陆夫人想到这里,对薛双双霸气道:“双双尽管下贴子请来便是,永宁候府的宴会,总不会跟杜太师府上老夫人生日时候一样,让客人被人踩着撞着,还得赔礼道歉的道理。” 薛双双听懂陆夫人的意思,抿嘴一笑:“好的,那我等会儿就写张贴子,让人送去。” 陆夫人想了想又道:“她家里可能不放心让她一个小姑娘来,再让湛儿给他兄长下张贴子。” 薛双双笑得眉眼弯弯:“好。” 陆夫人写贴子的时候,是拉着薛双双一起的,趁机告诉她,这些夫人家中互相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谁和谁是姻亲,谁又是同一个派系的,说得非常详细。 第八百六十四章 请帖 薛双双听得头晕脑胀,也知道以她如今的身份这些都是必须知道和了解的情况,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死记硬背,一点点把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记下来,以免到时候误事。 好在陆夫人知道薛双双刚接触这些,并不熟练,所以一点一点教得十分耐心,但凡她稍稍露出疑惑,陆夫人就会停下进度,给她详细讲解,掰开了,揉碎了讲到她听懂为止。 等到所有帖子都写完,薛双双把这些帖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最终十分疑惑的问道:“娘,威远侯家的人,我们不请吗?” 薛双双之所以会这么问是有原因的,因为皇后的人选最终定了威远候家的嫡女。 威远候府的情况比忠勇候府要好些,不过也不是什么实权勋贵,只是空有一层勋贵的壳子。 家里忽然间出了个皇后娘娘,可把威远候府高兴坏了。 不过有忠勇侯府的惨痛经历在前,威远候府这回十分克制,虽然高兴得恨不得敲锣打鼓昭告天下,最终也只是给府里的下人多发了几回赏钱。 威远侯府嫡出的小姐成了皇后娘娘,威远侯府的地位一下子水涨船高,便是京城顶级贵勋圈子,他们也能挨过去沾边凑数了,但凡谁家里举办什么宴会,也都会给威远侯府去一张帖子。 皇后娘娘自然是在威远侯府安心备嫁,不会出席这种宴会。 但威远侯和威远侯夫人,却会趁着这个机会,在京城顶级贵勋圈子里长袖善舞,忙着给威远侯府拉关系。 如今永宁侯府举办宴会,薛双双却没有看见给威远侯府的帖子,这当然不可能是陆夫人疏忽所致。 薛双双知道自己在这方面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菜鸟,自然要向陆夫人问清楚。 陆夫人说道:“威远侯府是皇后娘娘的娘家,既然连皇上的立后大典都不准备参加,威远侯府的人自然就更没有必要请了。” “双双,你要记住,在我们这个圈子里,最忌讳摇摆不定,一旦做了决定,就要坚定不移。” 薛双双点头受教,表示知道了。 办一场宴会需要准备的事情很多,不亚于前世大公司办一场大型庆典活动。 大到宴会当天的人员安排,小到宴会时所用到的器皿摆件,以及各种突发状况的应对方案,一桩桩一件件,都需要进行精心安排。 而且因为此次宴会并不仅仅只有女客,所以内外院之间的安全更是重中之重,万一不小心让外院的客人进入内院,冲撞了各家的小姐们,那可就出大问题了。 这些事情,陆夫人在安排的时候,抓着薛双双跟在一边看着学着。 虽然暂时放弃让薛双双管家的打算,但是管家这种事情,是每一府邸的当家主母必备的技能,永宁候府以后总要交到姜湛手上,到时候薛双双不会管家可怎么成? 而且,根据陆夫人的观察,她发现薛双双说不会管家,竟然是真的! 在管家方面,很多常识性的东西,薛双双都不知道,亏得之前陆夫人还以为那是她的推托之词。 陆夫人这会儿心里想的是,以后一定要多找机会教薛双双管家。 转眼就到了宴会这天,收到贴子的人家都准时赴宴。 参加这种宴会,到场的时间早晚,是有讲究的。 一般来说,品级越低的人家,到的越早,而品级越高的人,越是最后到场。 想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一个经验丰富的管事嬷嬷,能把时间分寸拿捏好。 京城顶级的贵勋圈子,夫人小姐们身边的管事嬷嬷,自然都具备这样的本事,能把时机把握好。 但是这回永宁候府的客人当中,有一位姑娘身边,显然没有这种神通广大的嬷嬷。 工部员外郎程大人家里忽然收到永宁候府送来的贴子,邀请家中子女去参加候府宴会的时候,程大人和程夫人听到门房来报的时候,还以为候府下人送错了贴子,差点没敢收。 只是候府下人坚信没有送错。 程大人只好让人把送贴子的小厮请进门来,自己询问情况。 然而,从小厮的嘴里也问不出什么来,那送贴子的小厮道:“如果工部员外郎只有一位程大人的话,那小的肯定没有送错。” “世子吩咐过,这张请贴,是送给程大人公子的,若程府公子那天有空,欢迎前往永宁候府赴宴。” 程大人看向儿子,用眼神询问他,什么时候认识的永宁候世子? 结果程公子的表情比他还茫然,一看就是啥也不知道。 程大人只得示意他先把永宁候府的贴子接下来。 小厮送完贴子行礼告退,程大人笑着把人送走,等小厮走出去老远,确定听不到屋里的动静之后,程大人开始审问程公子:“你自己说,这是回事?永宁候世子怎么好好的会想起给你送请帖?” 程公子愁眉苦脸道:“爹,我真的不知道哇,我又不认识什么世子。” 他嘀咕道:“我要是有那个能耐,爹你就不会一直在这员外郎的位置上挪不动了。” 程公子只觉得手里的贴子十分烫手,有种分分钟扔出去的冲动。 程大人喝斥道:“瞎说什么呢,官员升迁这种事,自有一套考评标准,也是你能拿来随便说的?” 程公子简直被程大人气得没脾气,忍不住道:“也就是爹你会相信这种鬼话,那些人要是不找门路,我就不相信他们能升官。” 程大人没好气道:“住口,这种事情轮不到你来操心,你现在给我好好想想,到时候去永宁候谋赴宴的时候该怎么做,虽说世子不知道怎么会请你,但是你可别给我闯祸。” 把程公子从书房赶回自己的院子,程大人看着他走远的背景叹气。 程公子所说的那些事情,他又何尝不知? 可他就是一个干技术的员外郎,既不会巴结权贵,也没有什么贵人常识,更不知道怎么去找门路升迁,只能埋头在工部,老老实实干他的技术。 说起来,程大人还要感谢自己于技术一道上的能力,因为本事过硬,工部员外郎这个位置坐得稳稳的,谁都不能无故把他顶替掉。 第八百六十五章 真是傻人有傻福 关于永宁候府忽然给程公子送请帖的缘由,程大人和程夫人私下议论过,觉得可能是因为永宁候世子刚回府,以往接触的圈子跟如今永宁候府的圈子完全不一样。 所以为了中和这种情况,永宁候府便想出这么个折衷的办法,邀请一些官职不高的人家赴宴,这样一来,可以能帮永宁候世子分散一些注意。 只是不管永宁候府的目的是什么,对于程家来说,既然永宁候府送了帖子来,他们就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是再三叮嘱陈公子,去了永宁侯府的宴会上,不要惹祸。 程大人说道:“我明天出去打听一下,看永宁侯府还请了哪些人家的孩子,要是家势都差不多,那我们家浩儿也不算招眼。” 程公子名叫程浩。 程夫人点点头说道:“也只能这样了,希望浩儿那个性子去了永宁侯府,不要闯什么祸回来。” 程大人一个小小的五品员外郎,要是程公子真的在侯府闯了什么祸,他绝对是摆平不了的。 只是还没等程大人打听出来,是不是有其他同僚家的孩子被邀请去永宁侯府参加宴会,程家又收到永宁侯府世子夫人给程幼薇下的帖子,邀请她参加永宁侯府宴会。 程夫人这下有点慌,总不能说那位世子夫人,也想找他们家幼薇分散其他夫人小姐的注意力吧。 所以哪怕明知不合时宜,程夫人还是忍不住向前来送贴子的丫鬟打听到:“这位姑娘,世子夫人能邀请我们家幼薇去侯府赴宴是她的福气,只是我们家幼薇从小被我惯坏了,性子顽劣,稚气未脱,去赴宴的话只怕给世子夫人闯祸。” 给程幼薇送贴子的丫鬟却是半夏。 薛双双也知道永宁候府和五品工部员外郎之间,门第相差太远,既非姻亲平素又无往来,永宁候府这样忽然给人家小姐下张贴子,不说清楚弄不好就会引起程小姐恐慌,所以特意派了半夏过来,就是为了向程府解释清楚缘由。 所以面对程夫人的询问,半夏笑道:“程夫人您太谦虚了。” “我们世子夫人说,灯会的时候,多谢程小姐站出来替她解围,世子夫人一直想向程小姐当面表示感谢,只是没有机会,正好趁着这次宴会,请程小姐过府一叙。” 元宵灯会的时候,工部员外郎程大人家的闺女,在永宁侯府的灯棚里,为了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妇人,和郑尚书家的小姐直接撕破脸的消息,在当时可是闹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 程大人因此遭受巨大的压力,甚至收到来自上峰的打压,要不是他技术过硬,在某些方面无人可比,这个五品员外郎的位置只怕都保不住。 因为当时陆夫人出了面,有永宁候府的关系在,郑小姐倒是没敢做出打上门来硬压着程幼薇道歉的事,不过就算如此,灯会过后,程幼薇也被程大人和程夫人押在家里禁足,不敢放她出去。 一是怕她性子直,再口无遮拦继续闯祸;二来也是怕她在外面被人针对陷害,程家小门小户,到时候根本无法解决,程幼薇得吃大亏。 程幼薇因此已经被在家里大半年,也就是近两个月才被放出来,但也被程夫人拘的紧,想出去的话,如果不是程夫人自己带着她一起,几乎都不能出门。 可是谁能想到,程幼薇当时站出来相帮的,竟然是永宁侯府的世子夫人! 程夫人都惊呆了,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好。 被程夫人派人叫过来的程幼薇一脚跨进屋子,就听到半夏的后半句话,不由十分高兴的说道:“我就知道薛姐姐是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 程夫人飞快觑了半夏一眼,对程幼薇呵斥道:“没大没小,什么薛姐姐?那是永宁侯府的世子夫人。” 一边又对半夏解释道:“幼薇的性子从小被我惯坏了,不是有心冒犯世子夫人的。” 半夏笑道:“程夫人不必如此,程小姐天真纯善,就是我们世子夫人也是大加赞扬的。” 自己的孩子被人赞美,任谁都会感到高兴,陈夫人嘴上虽然谦虚的说着程幼薇“她就是小孩子脾气,什么好不懂,”实际上上扬的嘴角却出卖了她的内心,那股高兴劲儿,藏都藏不住。 半夏笑了笑,对程幼薇道:“程小姐,世子夫人问程小姐那天是否有空,需不需要候府派车来接您?” 程夫人哪里敢让永宁侯府派车来接程幼薇,连忙推迟道:“不用不用,这点小事,就不用麻烦世子夫人了,姑娘回去告诉世子夫人,到时候,我们家幼薇一定准备赴宴。” 程幼薇也是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到时候会准时到达,不用派人来接她。 半夏含笑道:“好的,奴婢会向世子夫人转告程夫人和程小姐的意思。” 她说到这里又道:“程小姐,世子夫人还说,若是程小姐怕赴宴的时候没有玩伴,也可以带上自己的小姐妹一起去。” 这就是天大的殊荣了。 永宁候府宴会的请帖千金难求,多少人想进候府的大门却不得其门而入,到了程幼薇这里,永宁候府的世子夫人却同意让她带其他人一起去,单只这一点,就能让程幼薇的身份水涨船高。 程夫人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程幼薇却没想那么多,而是认真才对半夏道谢:“好的我知道了,请姐姐回去替我谢谢世子夫人。” 半夏道:“程小姐不用客气,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程夫人和程小姐要是没有其他吩咐,奴婢就先告辞了。” 让人把半夏送走之后,程夫人这才彻底笑出声来,对程幼薇道:“你这可真是傻人有傻福,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都能让你遇上。” 程夫人说着捏了捏程幼薇的圆脸道:“你小时候,算命先生就说你这面相生得好,一脸福相,是个有福气的人,我之前是不信的,现在看来还真的是。” 程幼薇哭笑不得,连忙躲开程夫人的手道:“娘,算命先生的话怎么能相信。” 第八百六十六章 你的亲事就难了 程夫人一脸正色道:“怎么不能信?我觉得他说得很对啊,你这可不就是一脸福相,随便跳出去给人出头,对方就是永宁候府的世子夫人。” “最主要的是,世子夫人竟然还记得你,候府举办宴会,还让人给你送贴子来。” 程夫人说到这里“哎呀”一声道:“还有你哥哥那张贴子,肯定也是世子特意给的,这是有心提携你们兄妹两个,你们可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特别是你呀,幼薇。” “本来这话娘不该跟你说,可你也那么大了,有些事情,早晚要知道,与其让你什么都不懂,遇到事情手忙脚乱,还不如现在就告诉你。” “幼薇,你今年十六岁了,这个年纪,放到穷苦百姓家里,已经成亲了,有些连孩子都生了。” “放到女孩儿金贵的勋贵官员之家,这个年纪也大都订下亲事,准备出嫁。” “像你爹这样的五品小官,在京城这个地方,其实什么也算不上。” “爹和娘就你一个闺女,有心想多留你几年,所以早先一直没有替你说亲,当然也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私下里也有几位夫人接触过,彼此倒是都探过口风,互相了解过一番儿女情况。” “我跟你爹也不指望你嫁进多富贵的人家,我们这种家世,要是把你高嫁进豪门,也怕你受气,到时候家里连给你撑腰都办不到,所以当时娘接触的夫人们都是家势相当的,有些人家更是比我们家还不如,但是这个没关系,娘要给你挑姑爷,人品才是最重要的。” “去年底,已经有两户人家的夫人给了口信,说是年后找个时机双方相看一回,看看合不合适。” “结果,正月十五的灯会上,就传出你胡乱出头,得罪了郑尚书家的消息。” “相看的事情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之前露过口风的夫人们全当没有这回事,和我们家直接断了往来。” “相信你也发现了,我们家这大半年来,收到的贴子非常少,很多聚会都没法参加。” 程幼薇没想到程夫人跟她说的是这个,脸一下子就红了。 此时听程夫人说到这段缘由,还是忍不住“呀”的一声,她还以为程夫人是为了关她禁闭,从而减少出去赴宴的次数,没想到却是因为她的原因,很多人不敢跟他们程家往来了。 程幼薇抿了抿嘴,小声道:“那些夫人们的选择也没错。” 不是谁都有勇气直接对上尚书门第的,更何况大家的门第都不高,那些人家更是跟程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双方只是隐晦的露出结亲的意思,既没相看过也没公诸于世, 自然犯不着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搭上自己一家。 程幼薇倒不觉得那些夫人做得有什么错,如果非要说有错的话,那就是她们撇得太快太干净。 可官场这个圈子就是这样,除非是撇不开的交情,否则很少有人会为了旁人家的事情,赌上前途。 程夫人倒没说她不对,反而点头道:“你说得对,那些夫人确实没有做错。” “只是幼薇,这么一来,你的亲事就难了。” 程幼薇瞪大眼睛。 程夫人拍拍她的手道:“因为你得罪了郑尚书家得宠的小姐,许多人不敢和我们家结亲,怕被针对。” “可你已经十六岁了,再耽误下去,怕不是要成为老姑娘。” “门第高的我们攀不上,门第低的不敢娶。” “所以幼薇,这回世子夫人请你去参加宴会,你要把握好机会。” “娘也不是要你如何表现自己,你只要不再闯祸,跟在世子夫人面前露过脸,今天之后,应该就会有人愿意跟我们家结亲。” “不止是你,就是你哥哥的婚事,也会有挑选的余地。” 程幼薇性子虽好,却也不是真的什么也不懂,闻言却是对程夫人说道:“若是别人都看中我们与候府的关系才来寻我们家结亲,那这亲事,还不如不结呢。” 程夫人急道:“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这是?” 程幼薇认真道:“娘,我没有说胡话。” “娘你想啊,我们跟永宁候府之间的关系天差地别,世子夫人今天愿意给我下这个贴子,是因为我当时在灯会上的举动,并非因为她是永宁候府的世子夫人,而是因为我本身气不过郑小姐的所做所为。” “事实上,我当时之所以会冲出去,与其说是为了世子夫人,还不如说是我头脑一热想给自己出口气。” “世子夫人肯定看清了这一点,觉得我没有多余的小心思,这才愿意给我下这张贴子。” “可如果我仗着世子夫人的看重,就狐假虎威,那世子夫人以后肯定不理我。” “而那些,之前听说我们得罪了郑尚书家就避之不及,知道世子夫人看重我,又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前来我们家说亲的人,娘你说,到底是看重我这个人,还是看中我跟世子夫人之间的关系,觉得能给他们家里带来好处?” “那我要是一心想从世子夫人那里占好处,娘你觉得世子夫人还愿意亲近我吗?” “如果我不能从世子夫人那里给他们争取好处,那娘你觉得,我会有好日子过吗?” 程夫人目瞪口呆,没想到程幼薇看着不声不响,没心没肺的样子,竟然心里比什么都清楚。 程夫人道:“你刚才还说,那些夫人的选择没有错。” 程幼薇认真道:“那些夫人的选择是没有错呀,我现在还是那么说。” “可那是站在她们的立场上看的,换到我们的立场,我就不信娘心里不会觉得她们凉薄。” 程夫人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指着程幼薇的额头点了点:“你呀你呀,什么都让你说了,就你有理了。” 程幼薇笑嘻嘻道:“娘心里肯定也认同我的想法。” 程夫人发愁道:“可我们这种门第,身边合适的来来去去也就这么几家……要按你说的都拒绝了,再到哪里去找过合适的结亲人选?” 第八百六十七章 敬着就是了 程幼薇对程夫人正色道:“娘,虽然说亲讲究门当户对,可有时候,门当户对的,也未必就一定是好姻缘,我的亲事不着急,要是冲着我和世子夫人的交情来的,虽然这么说可以有点不要脸,我和世子夫人之间可能并不存在什么交情,但是如果真是冲着这个来结亲,娘你就推了吧。” “还有大哥的亲事,娘更是要仔细挑一挑才好,嫂子的人品,可是关乎我们家以后的日子是不是安生。” “娘啊,我觉得,和我们门户相当的姑娘也未必个个都是好的,高门大户的小姐也未必个个都是不好的,当然,还有比我们门第更低的人家,家里的姑娘也未必不好。” “好不好,合不合适,应该看人本身,而不能专看门户。” 她说到这里,顿了下又道:“当然了,结亲嘛,是结两姓之好,给哥哥挑嫂子,光是姑娘家的人品好肯定不够,还得看她娘家好不好相处,不然我们一家老实人,最后肯定被闹得鸡飞狗跳。” 程夫人都被她气笑了。 “还说越说越来劲了是吧?” “我让你自己上点心,你倒对你哥哥的事情指手划脚起来了。” “你一个没说亲的姑娘,说起亲事来没遮没拦的的,你说你羞不羞?” 程幼薇本来也不是扭捏的性子,闻言眨了眨眼睛,圆润的脸颊红扑扑的,说道:“那不是娘先跟我说起这些的吗?再说我也没说错。” 程夫人佯怒要打她:“你还有道理了?” “赶紧回你自己院子里去,时候去候府赴宴那天可别给我丢脸就行了。” 程幼薇就回自己院子去了,至于半夏说的,可以带要好的小姐妹去,程幼薇想都没想过。 别看她长着一张软呼呼的脸,看着好像很好欺负的样子,其实心里主意正的很。 程大人程夫人自然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强迫她,反而因为知道永宁候府炙手可热,怕旁人知道程浩和程幼薇手里的候府的请帖而纠结,索性把消息捂得死紧。 别人自然不会想到永宁候府会给一个五品员外郎家里发贴子,所以在宴会开始之前,竟没有一个知道。 转眼就到宴会开始那开,程幼薇就在程夫人的监督下,把自己打扮好,坐着马车就出发了。 她长相偏向甜美可爱,程夫人便也把她往活泼了打扮,相比起非得往端庄漂亮里打扮,反而更显可爱。 程幼薇以前没参加过这种级别的宴会,今次被薛双双邀请,满心眼都是别迟到了,可不能给世子夫人丢脸的想法,所以赶早出门。 而程夫人也怕她迟到失礼,心想早到总比迟到好,所以也没拦着她,反而早早把她送出门,盯嘱程浩路上护持好妹妹,别出什么意外。 程浩骑着马跟在程幼薇的马车边上, 一脸严肃,其实他也有点紧张来着。 马蹄声一路“哒哒哒哒”往永宁候府赶去,结果等到了候府,巳时(早上九点)。 来做客的人自然没有那么早,只有镇国公府的人因为是陆夫人的娘家所以才早早到来,就指着宴会没有开始时,跟陆夫人母子说些体己话。 程幼薇兄妹这么一来,可不就尴尬了。 直到这时候,两人才发现来得实在太早了一些,可来都来了,也不能就这么离开。 程幼薇只能在丫鬟的带领下,硬着头皮前去拜见永宁候夫人,永宁候世子,以及世子夫人。 永宁候府的正屋,陆国公和镇国公夫人叶老夫人带着两个儿子,两个儿媳,三个孙子,四个孙女,正跟陆夫人、姜湛还有薛双双闲话家常。 因为都是一家人,自然也不用避嫌,自然聚在一处契阔。 因为皇帝的猜忌,这么多年来,镇国公府和永宁候府虽然是嫡亲的姻亲,关系看上去却一直不算太亲密。 平日里也就是年节时才会走动走动,再不济就是两府做喜事的时候,其他时间,两个府里是绝计不往来的,至少在明面上,看不到他们走动。 但是暗中候府和国公府的往来可不少,陆夫人这么多年一直没间断过寻找姜湛,用的都是国公府的人手。 所以这会儿,趁着这个机会,陆夫人让姜湛好好给陆国公夫妇两个多磕几个头。 一来对国公府这么多年出力找他表示感谢,二来也是认亲。 姜湛和薛双双两个成亲已久,本就应该去给外祖外祖母磕头,只不过姜湛情况特殊,成亲也不是在京城,便一直拖到现在。 姜湛和薛双双两个给陆国公和叶老夫人刚磕完头,叶老夫人就一把将姜湛拉起来,搂着姜湛十分难过道:“好孩子,可算把你找回来了,你都不知道,你爹你娘这十几年为了找你,花了多少功夫!” 说着又想到姜湛在小山村里生活了十几年,还被排挤得住山洞,叶老夫人眼泪就掉出来了:“湛儿,这些年你可受苦了……那胆大包天敢拐走你的贼人可不能轻饶!” 姜湛其实不太习惯和人这么亲近,只是叶老夫人是长辈,又是一片拳拳爱护之心,他也不好挣脱,只能乖乖站着不动让叶老夫人搂着。 最后还是陆国公把他从叶老夫人的怀抱里解救出来。 陆国公劝叶老夫人道:“好了,孩子这不是已经找回来了吗?” “这是大好事, 被你这么一哭,等会儿倒把大家的眼泪都招出来。” 叶老夫人就连忙抹了眼泪,连声道:“对对,国公爷说得对,这是大好事,该高兴。” 姜湛就趁机退开一边,跟薛双双站在一块。 叶老夫人顺势看向薛双双,说道:“湛儿媳妇,你是个好的,眼光好,能看到我们湛儿的不同之处。” 话虽如此,语气却很平淡,虽然说不上厌恶,倒也没有叶老夫人自己所说的那么好。 不过薛双双自然不会跟叶老夫人计较这些。 反正她嫁的是姜湛,进的是永宁候府的门,陆夫人这个做婆婆的,喜欢她就行了。 至于叶老夫人这个外祖母,她敬着就是了。 第八百六十八章 可见就是善妒 薛双双像是一点听不出叶老夫人的冷淡,笑着应道:“多谢外祖母夸奖。” 叶老夫人被她噎了一下,看着薛双双似乎毫无所觉的表情,也不知道她是真的没感觉出来,还是假的没感觉出来,她觉得,她做得已经很明显了。 只是她一个大着辈份的老夫人,就算真看不上薛双双这个外孙媳妇,想要为难她,却也不会在其他人面前做得太明显了,那不是给她外孙没脸吗? 更别说薛双双如今还是名正言顺的永宁候世子夫人,朝廷册封过的那种,叶老夫人就更不能为难她了。 所以见薛双双笑眯眯的应下来,叶老夫人就没有再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不过还是没忘记敲打她道:“以后跟湛儿两个好好过日子,要学会温驯贞静,恭谦礼让,不可善妒,要早点给湛儿开枝散叶。” 语气甚是严厉。 陆夫人眉头皱了一下,虽然很快就松开,可还是落要陆国公眼里,他不由挑了挑眉, 重新审视起薛双双这个外孙媳妇来。 别人不了解陆夫人,陆国公还能不了解自己的亲闺女吗? 陆夫人这人别看极好说话的样子,其实极不好说话,旁人要是不能入她的眼,她连眼风都不会多给一个。 又因为她本身能力极强,一般人根本看不上,所以能入她眼的人,实在不多。 但是这会儿却会因为薛双双被叶老夫人敲打而皱眉,可见她对姜湛这个从乡下娶回来的媳妇十分满意。 难道姜湛这个媳妇,真有什么不得了的过人之处? 这还不止。 陆国公还发现,不止陆夫人因为叶老夫人的话皱眉,而且就连姜湛,也想反驳些什么,只不过被薛双双一把拉住了。 永宁候府的世子,在家里的长辈面前,被媳妇一把拉住,便压下心里的火气,默不用声。 这个认知,让陆国公十分惊讶。 姜湛娶回来的这个媳妇,竟然如此厉害?这才进门多久,就把候府里陆夫人和姜湛母子两个收服了? 陆国公看向薛双双,只见她面色不变,依然微笑道:“是,双双谨记外祖母教讳。” 叶老夫人只觉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完全使不上力,不由十分泄气。 叶老夫人道:“你知道就好。” “我听说,皇上给湛儿送了两个美人服侍他,却教你拘在后院不许出现?” 陆夫人眼里已经隐隐藏着不奈,若不是叶老夫人是她亲娘,这样插手她儿子儿媳妇之间的感情,陆夫人早就叫人打出去了。 简直多管闲事! 可面前这位是她亲娘,迂腐且不知变通的亲娘,又一把年纪了,陆夫人就不好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 当年尚且还骂她善妒,不肯给候爷安排姨娘侍妾通房,如今会这么说薛双双,也就不足为奇。 不过陆夫人肯定要给儿媳妇撑腰就对了。 陆夫人对叶老夫人道:“娘,双双是朝廷册封的永宁候府世子夫人,管着世子内院的所有事情,皇上赐的美人,既然赐给候府,赐给世子,那就是候府的奴婢,是世子的奴婢。” “既然是世子的奴婢,双双这个世子夫人无论怎么安排处置,都名正言顺。” 叶老夫人急道:“那怎么能一样?” “就算是奴婢,那也是皇上赐下来的奴婢。” “皇上赐下的阿猫阿狗都得精心养着,何况是两个活生生的美人?” “再说,世子夫人管教奴婢天经地义,可那也得有理有据啊。” “这两个美人分明不是普通的奴婢,是皇上赐下侍候湛儿的,湛儿都没收用过,世子夫人怎么就知道她们侍候得不好,把她们远远打发到一边,连湛儿的面都不让见?” “可见就是善妒。” 对于姜湛娶妻一事,叶老夫人心里也是存着一口气的。 当年姜湛还小的时候,刚好她大儿媳妇怀有身孕,叶老夫人那个时候就动过心思,想让两家亲上加亲。 正好大儿媳妇生出来的是个闺女,他们国公府的嫡长孙女,和姜湛门当户对。 两家再走勤快些,那就是青梅竹马。 叶老夫人深信这样的感情更牢靠,国公府和候府之间的关系也会因此更加牢靠。 所以她当时就向陆夫人提过这个事,但是陆夫人当时说孩子还小,以后的事情说不清楚,暂时先不提,以后的事等两人都大了再说,到时候若是两个孩子有感情,她自然不会阻拦,若是孩子没这个意思,她就不可能同意这门亲事。 陆夫人当时说:“总得孩子自己喜欢才行,毕竟以后是他和他媳妇过一辈子。” 叶老夫人当时心里就不高兴。 哪家孩子的婚事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到了陆夫人这里,就得姜湛自己喜欢才行? 不过叶老夫人觉得,感情这事也不是不能培养的,到时候她带着孙女到候府多加走动,让两个孩子多处处,等大了再结亲,自然就水到渠成。 结果,还没等到她孙女能跑会跳,姜湛失踪了,而且找也找不回来。 叶老夫人亲上加亲的想法只能做罢。 谁知道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了,姜湛找回来了! 国公府的姑娘出落得美丽动人,正是说亲的好时候,姜湛他竟然已经娶了亲! 而且娶的还是个乡下女子。 叶老夫人心里这是呕着一口气,迫切的要找机会发泄到薛双双头上才好。 这也就是薛双双这个世子夫人不但名正言顺,板上钉钉,深得陆夫人和姜湛看中,不然叶老夫人只怕还真能生出棒打鸳鸯,让姜湛停妻再娶的想法来。 所以叶老夫人见到薛双双,想也不想就开始发难。 当然了,叶老夫人对姜湛这个外孙还是很看中的,所以每句话都把姜湛摘出来,只从内宅事务着手,说薛双双善妒。 只是没想到,她没把薛双双说得愤怒,倒让陆夫人和姜湛两个先怒了。 眼看姜湛想跟叶老夫人吵起来,薛双双连忙加大力道拽住他,冲他微微摇头。 姜湛气得厉害,看在薛双双份上忍了又忍,最后冷冷撇过头去,独自生闷气。 第八百六十九章 可就这么一个儿媳妇 叶老夫人是姜湛的外祖母,是镇国公府的国公夫人,姜湛跟她发生争吵,传出去会被说成不敬长辈。 如果姜湛从小在永宁候府长大,这会和叶老夫人闹点小矛盾还没什么,可姜湛他不是。 他从小就从候府丢了,在白溪村呆了十几年才刚找回来,这时候要是传出他顶撞叶老夫人的消息,只怕旁人会说他一朝得势便猖狂,不然一个乡下小子,哪来的底气跟国公夫人对上? 再则叶老夫人说的这些,桩桩件件都是内宅之事,姜湛一个大男人因为内宅事务出头,也容易让人攻击。 所以薛双双不会让姜湛替她出这个头。 更何况,就叶老夫人这种程度的指责,她分分钟都能化解,一点难度都没有的啊。 薛双双笑了笑,对叶老夫人道:“老夫人您说得对,那两位美人是皇上派来侍候世子的,按道理,我也确实应该安排她们侍候世子。” “只不过,两位美人美则美矣,规矩却学得不好,实在不好放到世子身边侍候,所以才给她们单独安排了院子, 让她们学好规矩以后,再说其他。” 叶老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薛双双敢这么说。 那是皇宫里赏赐出来的美人,那两个美人原是送去侍候皇上的,怎么可能会没有学好规矩? 没有学好规矩的美人,怎么可能送去侍候皇上? 所以薛双双这话一听就是推托说谎之词,当真是一点都经不起推敲。 叶老夫人怒道:“满口胡言!” “湛儿媳妇,我看在湛儿的份上,才一直对你客客气气,你居然这样敷衍我。” 薛双双不愠不怒,神态平静:“老夫人您真是冤枉我了,我说的句句属实,她们就是规矩没学好。” 她笑:“你老人家要是不相信的话,我让宫里的宜兰姑姑来跟您说?” 薛双双说着,对身边的当归吩咐一句,道:“去把宜书姑姑请来,就说镇国公夫人想见她,询问一下两位美人的规矩学得如何了。” 当归一福身:“是,世子夫人。”然后迈着小快步出去请宜书姑姑了。 薛双双对叶老夫人笑道:“哦,忘了告诉老夫人,这位宜书姑姑,就是宫里派来教两位美人规矩的。” “这还是宫里的杜总管出面帮我们请来的,不然我还没这么大的面子,能请到宫里的姑姑帮忙管教府中两个奴婢。” 叶老夫人在听到薛双双说宜书姑姑是宫里出来的时候就惊呆了。 再听说宜书姑姑是杜万胜特意从宫里请出来,由她教两位美人规矩的时候,一张脸更是涨得通红。 宫里的管教姑姑可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请出来的。 很多人家里想给嫡出的小姐请个从宫里放出来的营养嬷嬷,都得托关系找门路,更别说宜书姑姑这种在职的女官,就更不会轻易出宫了,更别说让她来教导两个奴婢规矩。 叶老夫人觉得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记耳光,整张脸都热辣辣。 陆国公连忙“咳”了一声,替叶老夫人出言解围,说道:“湛儿快来见过你舅舅、舅母,还有表兄,表弟以及表妹。” 姜湛虽然很生叶老夫人的气,倒也不会当场给陆国公这位外祖父难堪,就跟着他的介绍叫了人。 不过这回,薛双双只是笑笑,并没有跟着姜湛一起喊人。 陆国公明显没有向陆家几人介绍她,加上叶老夫人表明了对她不喜,她要是自己主动凑上去,说不定还让镇国公府的人为难。 陆国公倒并不是故意为难薛双双,只不过薛双双才打了叶老夫人的脸,这让陆国公十分不喜。 虽然这事说到底是叶老夫人先挑起来的,但叶老夫人怎么也是长辈不是?薛双双一个外孙媳妇,不管从哪个方面讲,都不应该这么下叶老夫人的面子。 夫妻一体,陆国公自然是站在叶老夫人这边的。 再说他堂堂国公爷,一向严肃,也没有向小辈服软低头的道理,所以陆国公就故意了忽略薛双双,不给她介绍镇国公府的那些人。 可他这种忽略本身就已经是一种为难了。 镇国公府的小辈自然是站在陆国公和叶老夫人那边,眼看薛双双既不是叶老夫人喜欢,又被陆国公忽略,也就彻底当她不存在,只当没有这个人似的,没有谁主动跟她打招呼。 陆夫人挑眉。 她爹、娘也没老糊涂,怎么就能做出这种糊涂的事情来? 在永宁候府的地盘上,还看不上永宁候府的世子夫人? 陆夫人笑眯眯对薛双双招手道:“双双,来,这道点心我尝着味道不错,你也过来尝尝。” 薛双双知道陆夫人是用这种方向替她解围,给她撑腰,心里十分喜悦。 虽然她觉得陆夫人这么做,好像跟镇国公府的人示威似的,不太好,可心里还是高兴。 薛双双眉开眼笑的走过去,问道:“娘,什么点心呀?” 陆夫人道:“酥油泡螺,你尝尝。” 这是用牛、羊奶做出的甜点,对于这个时代,很少吃奶制品甜点的人来说,确实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点心,不过对于薛双双这种从前世过来的,吃惯了各种慕斯、千层等等甜点蛋糕的人来说,倒没有什么出奇之处。 但是,也不能否认酥油泡螺的美味,而且能送到陆夫人面前的,那味道就更是精致。 薛双双拈起一个吃进嘴里,入口即化不甜腻,确实美味。 薛双双非常捧场的点头称赞,笑眯眯道:“好吃,还是娘心疼我。” 陆夫人笑道:“我可就你这么一个儿媳妇,不心疼你心疼谁?你要是喜欢这个味道,就让人去问问是哪个厨师做的,要是我们府里的厨师,那就好好赏他,让他以后专门给你做甜点,要是外面的厨师,就让姜管家去把人招进府里来。” 薛双双“哎呀”一声,拒绝道:“娘,就一口吃的,不用那么麻烦了。” 陆夫人挑眉一笑:“你身为永宁候的世子夫人,一口点心,娘还能叫你吃不起?” 这脸打得有点狠,镇国公府的人脸色十分难看。 第八百七十章 也不怕拉低宴会的档次! 叶老夫人涨红着脸,气急败坏喊道:“敏儿!” 陆夫人闺名陆敏,从小跟陆家两兄弟一起读书习字,资质倒比两个兄长更好。 陆国公不止一次的感叹过,可惜陆敏不是个儿子,否则他们镇国公府,必能更加荣盛。 此时, 被陆敏当着小辈的面这么不给面子,叶老夫人心里那是真气愤。 更别说,陆敏这么做,明显是为了给薛双双出头。 叶老夫人就想不明白了,永宁候府那么高的门第,陆敏这么高的眼光,说句实话,连镇国公府给她两个兄长精挑细选的两个嫂子,陆敏都有点看不上,怎么就对薛双双这么青眼有加? 叶老夫人不好对陆敏多加指责,当然自从陆敏懂事以后,叶老夫人就没有指责她的机会,因为陆敏从来都是占理的一边。 叶老夫人把一腔怒气都发泄在薛双双身上,阴沉着脸教训道:“堂堂永宁候府的世子夫人这么贪嘴像什么样子,也不怕传出去叫人笑话。” 薛双双笑眯眯说道:“老夫人您说得对,传出去确实不太好听。” 叶老夫人虽然觉得她笑容刺眼,但见她认同自己的话,不由脸色稍霁。 结果就见薛双双再次拈起一个酥油泡螺吃进嘴里,说道:“可在场的不都是自家人吗?这事又怎么会传出去?” 言下之意,今天的事情若是真的传出去了,那就是他们镇国公府的人出去乱嚼舌根。 没想到薛双双会这么不留情面,不止叶老夫人,整个镇国公府的人脸色都不好看。 可薛双双笑眯眯的,看上去恭谦和顺,让人就算想发脾气,都有种无礼取闹的感觉。 偏偏陆夫人竟然表明立场,站在薛双双那边附和她的话,说:“双双说得对,在场的都是自家人,自家人之间,就用不多客套了。” 薛双双顺着陆夫人的话点头,此后就真的没有再跟镇国公府的人客套,只顾着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 镇国公府的人气得脸都绿了。 当归从外面走进来道:“世子夫人,宜书姑姑请来了。” 薛双双这才打起精神,笑道:“快请进来。” 宜书是宫里的女官,被杜万胜调出宫来教导两个奴婢,之前心里是不乐意的,不过等到了候府之后,倒喜欢上这种清净的与世无争的日子。 皇宫里当真是闭着眼睛的时候都要提防别人的算计,不像在永宁候府,吃是香甜、睡得安稳,不怕有人背后捅刀子,宜书现在都不想回皇宫了,最最最主要一点是永宁候府的主子们一点也不多事,让人好吃好喝的侍候着她,却不会对她指手划脚。 宜书跟着当归走进屋子,对着陆夫人和薛双双行礼:“宜书见过夫人,见过世子夫人。” 陆夫人道:“宜书姑姑不必多礼,快请坐。” 宜书知道这并不是陆夫人的客套话,便福了福身,在一旁坐下来。 她的整套动作做出来都十分规范,如同行云流水,看上去赏心悦目,十分舒服,镇国公府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家,一看宜书姑姑的行为,就知道她是从宫里出来的姑姑。 宜书姑姑坐下之后,等丫鬟上了茶退下,这才问薛双双道:“不知世子夫人有什么吩咐?” 薛双双笑了笑,对宜书姑姑道:“不是我找宜书大人,是镇国公夫人想问宜书大人一声,两位美人的规矩,学得如何了?” 宜书姑姑愣了一下,诧异道:“两位美人不是皇上赐下来服侍世子的吗?” 言下之意,镇国公府怎么管得这么宽,管到别人家的奴婢头上来了。 虽然宜书姑姑只是下意识的询问,并没有让镇国公府难堪的意思,叶老夫人还是非常不自在,宜书女官这么一说,她才发现,好像真的是管太宽了。 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一看形势不对,忙笑道:“永宁候世子是我们夫人的亲外孙,夫人关心他,所以才把姑姑请来问问情况。” 宜书姑姑就笑道:“两位美人是皇上赐下来的,所以规矩方面,难免就对她们要求严格一些,不然出了错,丢的是皇上的脸面。” 镇国公世子夫人只能笑着点头附和:“是,姑姑说得有理,不然也不会让姑姑来教她们规矩。” 宜书姑姑道:“两位美人的规矩正在从头学起,想要学好,还需要时间。” 在皇宫那种吃人的地方呆久了,宜书姑姑的心眼绝对没少长。 就算刚才没有在场,不知道现场发生的事,但从镇国公世子夫人说的几句话中,不难猜出镇国公府刚才只怕用拿这两个美人给永宁候世子夫人找不自在。 宜书姑姑无意开罪镇国公府,但更清楚她现在脚下站的是永宁候府的地盘,她出宫来的目的也是因为永宁候府,自然要把永宁候府摆在第一位。 而对于女人来说,最糟心的无异于有人打着各种旗号往丈夫身边塞人,宜书姑姑自然要帮永宁候府的世子夫人一把,以免镇国公府再拿两位美人说事。 果然,她这么一说,镇国公世子夫人就笑了笑,道:“是应该把规矩学好才行,就是麻烦姑姑了。” 宜书姑姑笑:“不麻烦,这本来就是我的职责。” 宜书姑姑说完,对陆夫人和薛双双道:“若是夫人和世子夫人没有其他吩咐,那我就先告退了。” 陆夫人点点头,让身边的管事嬷嬷亲身送宜书姑姑出去。 正好这时,外面的小丫头来报,说是程公子和程小姐前来拜访,人已经到了外院。 姜湛早就不想在这里面对镇国公府一家,闻言立即道:“我去前院招待程公子,失赔了。” 陆国公把朝中的人想了一圈,最后还是没想出朝中有哪个姓程的大人,不由问陆夫人道:“这位程公子和和程小姐,是什么人?” 陆夫人含笑看了薛双双一眼,道:“是工部员外郎程大人家的孩子。” 镇国公府的人震惊了,叶老夫人忍不住道:“敏儿,工部员外郎一个五员小官,既非姻亲也非故旧,你请这样的人来家里赴宴干什么?也不怕拉低宴会的档次!” 第八百七十一章 谁便宜谁还不一定呢 叶老夫人这话说得实在难听。 陆夫人傲然道:“我办的宴会,本身的档次就在这里,不存在被谁拉低的可能。” “我要抬举谁,谁的档次就高。” 这倒是大实话。 永宁候夫人要出现抬举一个人,那个人就算是平民百姓,也没人敢看轻。 叶老夫人被陆夫人怼得哑口无言。 薛双双站起来,对叶老夫人道:“老夫人,程小姐是我的朋友,永宁候世子夫人的朋友,这个身份本身就已经足够优越,不需要其他任何身份来点缀。” 薛双双说着,对陆夫人笑道:“娘,我去见见程小姐,差不多其他客人也快到了,我就不留在这里陪您聊天了。” 陆夫人慈爱道:“快去吧,我一会儿就过来。” 薛双双转身走了,从头到尾都没跟镇国公府的人打招呼。 叶老夫人气得倒仰,镇国公府的人脸色也不好看。 叶老夫人忍不住对陆夫人道:“敏儿,你也不管管她?” “这么多长辈坐在这里,走的时候连个招呼都不打,这是什么规矩?” “我知道她是嫌弃我刚才过问了两个美人的事,可我那也是为了湛儿好,堂堂永宁候府世子,可不能叫她一个乡下的村姑给霸住了。” “说起来,也是她运气好,要不是皇上直接下旨册封她做永宁候府的世子夫人,这门亲事,我都得说道说道,现在虽然世子夫人的位置暂时没法改,但是湛儿身边服侍的人,完全可以多挑几个。” “还有她这个规矩也要好好掰正。” “我们这样的人家,除非是完全撕破脸,否则面子情怎么都要做到。” “今天别说我们是她的长辈亲人,就算不是, 她也不应该当作没看到我们,转头就走,这像什么话?” 叶老夫人最后嘀咕道:“果然乡下来的就是乡下来的,一点上不得台面。” “要我说,你们候府还是得早想办法解除掉这门婚事,给湛儿换个世子夫人,至少也得门当户对。” 叶老夫人说到这里,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对陆夫人道:“敏儿,解除婚事这件事对别人来说困难,对你们永宁候府来说,应该不难吧?” “皇上那么看重永宁候,只是给湛儿重新挑一门婚事,这种小要求只要你们开口,皇上肯定就答应了。” 叶老夫人说完,满脸希望的看向她,巴不得她立即采纳了这个意见才好。 陆夫人都快被叶老夫人的言论气笑了。 叶老夫人当真是一点都没变,活到这把年纪了,还是喜欢指手划脚,想插手小辈房里的事情。 要不是这样,她这些年也不会不愿意回镇国公府,实在是不愿意跟叶老夫人当面起冲突。 只是,陆夫人当年就没听叶老夫人的,如今更不会听她的给薛双双找不自在。 陆夫人面无表情的看向叶老夫人,说出来的话并不客气。 陆夫人道:“娘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我就一条条来给娘解答。” “娘说双双没规矩,离开的时候不跟长辈打招呼,我就想问娘一句,你们镇国公府的人,把双双当成晚辈看待了吗?你们既然不把双双当成晚辈,双双又为什么要把你们当成长辈?” 叶老夫人张了张嘴,竟无言以对。 陆国公皱眉道:“敏儿,跟你娘好好说话,你这是在指责你娘。” 陆夫人看了陆国公一眼,淡淡道:“爹,国公府这么多年对我的帮助,我和候爷一直记在心里,十分感激,只是爹,湛儿是我跟候爷的儿子,湛儿媳妇,是我们永宁候府的世子夫人。” “他们两个无论是谁走出去,都代表着候府的颜面。” “娘和哥哥嫂嫂在永宁候府,都不给永宁候府的世子夫人面子,打的是谁的脸呢?” “双双不理你们才是对的,难不成她在自己家里,还得上赶着用热脸去贴别人的冷脸?那才是把永宁候府的脸面都丢尽了。” 陆国公默然。 陆夫人又道:“另外,至于娘说的让我给湛儿重新挑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的想法,我劝娘还是打消这个念头,以后,连想都不要往这方面想。” “候府现在是什么情况,别人不知道,国公府还不知道吗?” “皇上把候府看成眼中钉肉中刺,只恨不得候府不存在才好,这种情况下,候府再去给湛儿挑一门妻族显赫的好亲事,是嫌皇上还没对候府下手吗?” 叶老夫人不由一愣,她刚刚只是图一时痛快,加上有点小心思,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此时听陆夫人这么一说,显然也想到这个问题,不由十分尴尬。 陆夫人索性道:“娘你刚才说,是双双运气好,所以皇上才那么快封她做世子夫人,其实娘这个话说错了,应该说,是湛儿运气好,娶了双双,所以皇帝才会承认这门亲事,承认这个世子夫人。” 陆夫人说到这里冷笑:“要是湛儿真的娶个高门大户的小姐,你看皇上会不会这么痛快册封世子夫人。” 皇帝是巴不得永宁候世子娶了薛双双这个村姑,这意味着,永宁候府少了一个跟其他高门府邸结盟的好机会,所以才会那么迅速,姜湛都还没来得及上折子,皇帝自己就找了个理由,把薛双双这个世子夫人的名号坐实了,生怕姜湛和永宁候府反悔似的。 叶老夫人想明白这一点,脸色十分难看,忍不住说了句:“真是便宜她了。” 陆夫人再次看了叶老夫人一声没出声,心想谁便宜谁还不一定呢,我这儿媳妇可比你老人家认为那些大家闺秀强多了,只不过我不告诉你。 当然了,以叶老夫人先入为主的观念,哪怕陆夫人跟她说得再多,她也是不会相信的,还不如不说。 陆夫人站起来,对陆国公等人道:“时间不早了,客人应该要上门了,我到门口去迎一下,爹,娘,哥哥嫂子,你们自己坐,有什么需要吩咐丫鬟就是。” 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微微一笑,跟着站起来道:“我跟你一起。” 第八百七十二章 她打不过我 作为永宁侯府的姻亲,镇国公府的人本来就应该在宴会上帮忙招待客人,所以镇国公府世子夫人的这个行为并不算突兀,陆夫人自然也没有拒绝。 镇国公世子夫人姓姚。 姚氏的命显然没有陆夫人好,毕竟陆夫人在这个年龄已经当了十几年的永宁侯夫人,而姚氏依然只是个世子夫人。 并且有个叶老夫人的那样拎不清的婆婆,动则喜欢插手小辈房里的事情,侍妾、姨娘、通房一个又一个的往镇国公世子的房里塞,姚氏这几年没少受委屈。 只是镇国公府家大势大,叶老夫人又是正经婆婆,姚氏自己本身手段有限,娘家又不得力,姚氏不得不委委屈屈地受下来。 姚氏跟着陆夫人,亲亲热热往外走,等出了屋,避开叶老夫人等人,姚氏才感叹道:“阿敏,你对儿媳妇可真好。” 陆夫人笑道:“那是我家湛儿的媳妇,我不对她好,对谁好。” 姚氏神色复杂道:“她有你这么好的婆婆,真是上辈子修来的好福气。” 她心里说不出的羡慕,既羡慕薛双双也羡慕陆夫人。 永宁候姜铣位高权重,对陆夫人却一心一意,当时永宁侯府的太夫人也是各种作妖,只是永宁候姜铣并不听从。 哪怕当年姜湛丢失,永宁候膝下无子,两边府里一起向陆夫人施下,劝他给永宁候纳妾,以免永宁侯府绝后,都被永宁候姜铣出面挡了回去。 薛双双也是一样。 一个偏僻小山村的村姑,嫁入永宁侯府这样的高门大户,却能够得到婆婆、喜欢丈夫爱重,陆夫人哪怕在娘家人面前都要维护薛双双的体面。 哪像她这样,大家闺秀出身,嫁入镇国公府后却没过上几天好日子。 叶老夫人把持后宅,时不时往儿子房里塞人,她这个世子夫人窝囊又憋屈,还不能表现出来,不然又是不孝、又是羡妒这样的大帽子扣下来,她连接都接不住。 姚氏还能怎么样?只能这么憋屈的过呗。 而她的丈夫,镇国公府的世子陆柏年,根本不为她着想,叶老夫人给他送丫鬟过来做通房,送多少个他就收多少个。 姚氏年轻的时候,还委婉的表达过自己的不喜,结果反倒被陆柏年说她没事找事。 陆柏年道:“我娘送几个丫鬟过来服侍我,你也不高兴?” “身为世子夫人,你倒跟几个丫鬟计较起来,丢不丢份?” “你要是不喜欢这几个丫鬟,打发出去就是。” 所以说,有些男人根本不知道女人心里在想什么,计较的又是什么。 她当时是把那几个丫鬟打发出去了,只是转头的功夫,叶老夫人又送了更加年轻貌美,更加合他心意的丫鬟过来。 一来二去,姚氏也累了,心想着就这样吧,反正她占着世子夫人的名头,那些通房、姨娘、侍妾就是奴婢,是物件,是侍候人的,没法跟她比。 高门大族里的正室夫人,哪个不是这么熬过来的? 可有嫁到永宁候府的亲小姑子陆夫人对比着,姚氏就觉得日子过得跟黄莲一样苦。 现在更是,过得连一个乡下小姑娘都不如。 姚氏心里这么想着,语气里就带出来一点。 陆夫人知道这会儿无论说什么都扎姚氏的心,所以只是笑了笑。 薛双双这会儿还不知道她让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嫉妒了,正带着程幼薇往待客的偏厅走去。 程幼薇看到薛双双,一点不拘束,完全没有眼前的人是永宁候世子夫人,她见了之后应该恭恭敬敬,说话都得仔细考虑再说的自觉,像只出笼的小鸟似的,叽叫喳喳说个不停。 “世子夫人你不知道,这半年我都快闷死了,我娘不让我出门不说,还特意找了个严厉的嬷嬷回来教我学规矩,说省我以后再闯祸。” “可不讲道理的人分明不是我,世子夫人你说,我冤不冤?” 薛双双笑道:“程夫人也是为了你好。” 程幼薇微微撅了下嘴,道:“你们大人总是这么说。” 不过她也就是随口抱怨,倒并不是真对程夫人有什么意见,紧接着又高兴道:“真没想到薛姐姐是永宁候府的世子夫人,这会儿消息传出去,那位郑小姐只怕都要后悔死了。” 程幼薇口中的郑小姐,就是郑尚书家的孙女,郑晴芳,也是在元宵灯会上对薛双双咄咄逼人的那位。 薛双双笑道:“今天的宴会也给郑小姐下了贴子,到时候你就可以见到她了。” 程幼薇眨了眨眼睛,道:“我才不要见她,她就会欺负人,专门挑一些家势不如她的人欺负,不要脸。” 她说着,眼睛瞪得愈发圆了。 薛双双失笑:“那你等下避着她些。” 想了想又道:“要是实在避不开,也不要怕,这里是永宁候府,不会让她随便欺负人的。” 程幼薇闻言十分高兴道:“那我不避着她了,我还得走到她面前去气气她,让她以前欺负我。” 这性子倒是活泼又可爱,并不讨人嫌。 薛双双道:“那你到时候记得身边带着丫鬟,不然万一吃亏了可不好。” 程幼薇捏了捏小拳头,对薛双双道:“不怕,郑晴芳风一吹就倒,也就是一张嘴厉害,她可打不过我。”她伸出两根手指头强调:“她就是算个捆一起,也打不过我,我打架很厉害。” 薛双双:“……” 程小姐,你一个姑娘家会打架,难道是很光荣的事情吗? 程幼薇无意中暴露了自己了不得的属性,连忙往回找补道:“那个啥,我也不是故意说郑晴芳坏话的,本来就是她不好……那啥,我也不跟人打架,以前从来没跟人打过架,真的,薛姐姐你要相信我。” 她也就是一开始喊了几声“世子夫人”,如今是彻底自由放飞了。 薛双双看程幼薇着急的模样,又是一阵失笑,说道:“那你还是要带着丫鬟才行。” “就算郑小姐打不过你,她身边还带着丫鬟婆子,难道你一个能打得过这么多人?” 程幼薇摇头:“打不过。” 第八百七十三章 森森恶意扑面而来 薛双双道:“别说打不过,就算真的打得过,也没必要自己动手。” “你一个官家小姐,跟丫鬟婆子拉拉扯扯,那不是自跌身份吗?” 程幼薇连连点头,一脸崇拜的看向薛双双:“薛姐姐说得对!薛姐姐真厉害,连这些都知道。” 薛双双:“……” 行吧, 被人吹着彩虹屁,总是高兴的,她纠正不了,也就不纠正了。 薛双双带着程幼薇来到偏厅,陪着说了会儿话,眼看时间不早,差不多就该有客人上门了,薛双双问她道:“程小姐是随我一起去前面迎接客人,还是自己在花园里逛逛?” 程幼薇眨了眨眼睛,道:“薛姐姐你只管去忙,我自己在花园里逛逛就好。” 别看程幼薇一口一个薛姐姐叫得亲热,其实心里门清得很,绝不会因为薛双双对她客气,她就死皮赖脸的粘着薛双双不放,借助永宁候世子夫人的名声给自己谋好处。 那样的事情,程幼薇是做不出来的,她喜欢喊薛姐姐,是真的喜欢薛双双这个人,并不是因为她是永宁候世子夫人,不然当时元宵灯会的时候也不会冒然出头。 可只要她跟在薛双双身边露面,就一定会被人关注,毕竟,不是谁都有机会跟在永宁候世子夫人身边一起迎客的,除了永宁候府的姻亲,那很有可能就是世子夫人的至交好友。 程幼薇觉得,她要是跟在薛双双身边出去转那么一圈,肯定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打入所谓的上流圈子,嗯,真正融入是不可能的,但是能摸着这个上流圈子的边,可以在圈子里混个眼熟。 别看只是混个脸熟,对于一个五品官家里的女眷来说,这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无论是对她的亲事,她兄长程浩的亲事,还是对程大人的官途来说,都有好处,不说升官发财,至少没人会再轻易找程大人麻烦不是。 可程幼薇并不想这么做。 所以这会儿,程幼薇选择自己在花园里逛逛,而不是跟薛双双一起去迎接客人。 薛双双见她不去,便笑道:“那好,程小姐有什么事就吩咐丫鬟,我先失赔一下。” 程幼薇站起来送薛双双出偏厅,边道:“世子夫人您忙,是我不懂事,来得太早,耽误您时间了。” 程幼薇也是到了永宁候府之后才发现自己来早了,这会儿说起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薛双双笑道:“没事,你来了正好还给我解围呢。” 程幼薇眼睛亮了:“真的, 薛姐姐不骗我?” 程幼薇自己都没发现,她一高兴,就喊薛姐姐,一拘束的时候就喊世子夫人。 薛双双笑道:“当然是真的,我骗你也没有好处不是?” 程幼薇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在花园的入口处跟薛双双分开,她去逛花园,薛双双去前面迎接客人,为了怕她在府里迷路,又或是遇到什么问题找不到人,薛双双还特意把身边的丫鬟留了一个给她。 程幼薇领着丫鬟高高兴兴逛花园去了,临了还对薛双双道:“薛姐姐,我在花园等你们呀。” 薛双双领着当归半夏前往二门处,陆夫人跟姚氏已经先到了,跟着陆夫人和姚氏站一块儿的,还有镇国公府的二太太和镇国公府的几位小姐。 薛双双迎上前去,对陆夫人亲亲热热的喊声“娘”,就被陆夫人喊到身边站定。 之前薛双双没来的时候,陆夫人身边那个位置站着的,是镇国公府的嫡长孙女,姚氏的嫡长女陆诗媛。 此时薛双双上前,她自然就要往后退开一个位置,但陆夫人和薛双双两人是亲婆媳,这又是在永宁候府,不管从哪个角度讲,这么站位都是很正常的。 陆诗媛退是退开了,把位置让给薛双双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不情愿,只是,等薛双双亲亲热热挽着陆夫人站定的时候,陆诗媛忽然笑着问了薛双双一句,道:“表嫂刚才去哪儿招待客人了?怎么去了那么久?姑姑跟我娘她们都在这里等好长一会儿了。” 这话问得失礼之极,姚氏愕然,不由打圆场道:“媛儿只是好奇而已,没什么别的意思,呵呵,湛儿媳妇你别往心里去。” 陆诗媛却并没有顺着姚氏的话往下说,而是笑道:“我就是好奇呢,听说那位程小姐是表嫂的朋友,所以表嫂才特意抽空去陪她。” “陪朋友当然没有不对,可今天是候府宴客的日子呀, 而且还是为了庆贺表嫂得封世子夫人的宴会,这么重要的日子,若是客人到了却没人迎接,岂不是太失礼?” “不但是对客人的不尊重,也是失了候府的脸面呢,说不定,还会得罪赴宴的夫人小姐,那多不好呀。” “表嫂,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她巧笑婧焉,看上去一片天真浪漫,就连说出来的话,也像是真的在为薛双双考虑。 要是薛双双是前世十几岁的时候,说不定还真的被她的演技骗了,可现在,薛双双只想呵呵。 森森恶意扑面而来,薛双双想了又想,也没想出来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镇国公府的表妹,使得陆诗媛要花费这么大的力气针对她。 听陆夫人说,镇国公府的叶老夫人以前动过心思,想让姜湛跟陆诗媛亲上加亲,后来因为姜湛失踪,这事才不了了之,难道是因为现在姜湛找回来了,这位陆小姐对姜湛有想法,所以敌视自己这个世子夫人? 不不不,薛双双很快就否决了自己这个危险的想法。 这位陆小姐高高在上,目下无尘,恨不得用下巴看姜湛,薛双双可一点也没看出来,她对姜湛有意思。 那到底是什么,对她这么恶意满满? 薛双双挑了挑眉,笑道:“诗媛表妹说得真是太有道理了,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倒麻烦舅母和表妹们来替我迎接客人。” 她是算好时间来的,而且还提早了一小会儿,肯定不会耽误宾客上门的时间,怎么到了这位陆小姐嘴里,好像她犯了大错似的? 第八百七十四章 上眼药,她也会的哦 薛双双问:“请问表妹,现如今,有几位客人到场了?表妹把她们分别安置在何处?” 陆诗媛:“……” 陆诗媛觉得薛双双就是她的克星! 身为镇国公世子的嫡女,陆诗媛一向觉得,京城的闺秀当中,没几个给比得过她。 而且陆诗媛不止出身好,镇国公府的门第足够高,陆诗媛还多才多艺,琴棋书画都有涉猎,特别是在书法这一块,更是从小拜当朝有名的大家为师,一路以来得到名家指点,十几年苦练下来,已尽得名家精髓,是京城有名的才女。 因为门第足够高,名气也足够高,陆诗媛的字迹很少流落在外,偶有一幅面世,必引起众人争抢。 才女的名声一度是陆小姐闪亮的光环,直到……今年的元宵灯会,薛双双一首“青玉案”,风靡整个帝都,彻底掩盖掉陆诗媛的才女光环。 那些嫉妒她的大家闺秀们,在各个场合碰到她,都会用这首青玉案来挑衅她: “陆小姐不是我们京城有名的才女吗?听说诗书双,绝不如也写一首词出来,让我们长长见识。” “对啊,陆大小姐可是京城才女,这种时候当然要出面才行,必段得把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村姑气焰压下去,也好让这村姑知道我们京城才女的厉害。” “那可不,这也就是我们陆大小姐没有出手,才让这个村姑占了才名,如果有我们陆大小姐出面,哪里还有村姑什么事情?” 陆诗媛知道,她们这么说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寒碜薛双双,而是为了羞辱她这个京城才女。 他们先把她捧得老高,然后就开始疯狂的讽刺她: “陆大小姐你怎么不作诗呢?难道是怕自己输了丢脸?” “这不能啊,陆大小姐,你可是我们京城有名的才女,怎么能连个村姑都比不过?” “啧,谁知道陆大小姐这个才女之名是怎么来的?也就是你们才会真的相信她才女的名头,也许人家本来就是浪得虚名,根本就没什么本事,不然,真要这么有本事的话,怎么会连作品都找不出来几件?” “说得也是哦,谁让陆大小姐的墨宝一幅难求,这大家也没看过,确实不好” 京城贵女们,有哪个是一点傲气都没有的?偏偏陆诗媛出风头的时候,喜欢把别人踩在脚底下,以前没少得罪人,现在有这样的机会贬低她,大家自然不会放过。 陆诗媛差点气死了,一开始的时候还跟有争辩,让大家“你行你上!”结果,那些针对她的闺秀们说:“我们又不是才女?我们做不出来这种好词是正常的,可你作为京城有名的才女,居然连一首像样的词都做不出来,啧啧,那这才女的名头,是怎么来的?” “难道是你自己找人吹棒出来的?” 后来慢慢的,陆诗媛身上这个京城才女的名号,就从光环变成了笑话。 无论她怎么努力的想表现自己,只要她拿不出来一首比《青玉案》水平更好的诗词出来,她这才女之名,就是自己花钱找人吹棒出来的。 嘲笑陆诗媛的人太多了,她又气又急又怒,她一个个去记恨都记恨不过来,何况这些闺秀们各自出身也不低,平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她就算想报复人家,都得惦量惦量。 这种情况下,陆诗媛心里早把写出《青玉案》的薛双双恨得半死。 陆大小姐想要调查薛双双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调查出来又怎么样?对方只是个村姑,从偏僻小山村来的,她真要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大张旗鼓的对付薛双双,被那些嫉妒她的小姐们拿把抦,岂不是更翻不了身? 所以陆大小姐暂时忍了这口气,决定先把这笔仇记下来,等过个两年,大家淡忘这件事的时候,她再好好教训薛双双一场,给自己好好出口气。 可谁能想到,世事竟然这么奇妙,这个害她成了笑话的小村姑,一跃成为永宁候府的世子夫人,成了她的表嫂! 这下子,陆诗媛私下教训她出气的打算算是落空了,只要她一天是永宁候府的世子夫人,陆诗媛就一天没办法动手,且不说镇国公府跟永宁候府沾亲带故的关系,就说薛双双身边跟着保护她的永宁候府护卫,那也不是吃素的。 私下动手找人打一顿这种事情是不行了,陆大小姐眼珠子一转,决定当面给薛双双上眼药。 永宁候府的世子夫人又怎么样?上头不照样压着永宁候夫人这个婆婆吗? 至于说刚才看到的,陆夫人在娘家人面前维护薛双双,婆媳二人其乐融融的场景,陆诗媛心里是不相信的,做婆婆的,哪个会真的对儿媳妇一点意见都没有?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不信的话,看她自己的亲娘就知道了。 姚氏身为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还不是成天被叶老夫人抓着各种立规矩,各种训斥? 所以陆诗媛深信,陆夫人对薛双双的爱护,也只是做做表面样子,以免让人说永宁候府嫌贫爱富,因为儿媳妇是偏远山村娶回来的,所以不待见。 但是,如果有正当的理由可以光明正大训斥薛双双,陆诗媛觉得,陆夫人肯定不会放过的。 所以,陆诗媛当着陆夫人的面,故意这么说,就是想让薛双双被陆夫人不喜,觉得她是乡下来的,不懂规矩上不了如面。 可谁想到薛双双竟敢反问她,倒让她无法回答。 根本,还没有客人来好嘛…… 陆诗媛脸上的笑容一僵,转过头去不理会薛双双的问题。 薛双双见她不答,转向陆夫人,亲亲热热的问道:“娘,已经到了很多客人吗?我是不是来晚了呀?” 陆夫人看了陆诗媛一眼,轻拍她的手背,笑道:“没有,诗媛刚刚在跟你开玩笑。” “我们也是刚到,客人们还没来呢。” 薛双双笑道:“那我就放心了,我还发为来迟了呢。” 陆夫人道:“你这时间卡得刚刚好,就算是我年轻的时候,都未必有你做得这么好。” 薛双双冲陆诗媛微微一笑。 不止陆大小姐会上眼药,她也会的哦。 第八百七十五章 这话我爱听 陆诗媛气得脸都扭曲了,当着陆夫人的面却不敢造次,只能强笑道:“我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想提醒表嫂不要忘了时间。” 薛双双笑眯眯道:“多谢陆小姐提醒。” 陆诗媛觉得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一点力都使不出来,心里反而更憋屈了。 客人陆陆续续的到场,陆夫人带着薛双双,把她介绍给京城这些夫人们认识。 这些夫人们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当着陆夫人的面,少不得要说几句客套话夸赞薛双双。 只不过,她们既不了解薛双双的为人,不知道她的本事,才名这方面,是夸无可夸。 薛双双出身于偏远山村,虽说后来她父亲薛顺被皇帝朱家找回来,逄是富商之家,可富商的地位和勋贵之间的地位那是千差万别,根本不在一个档次,更别说,朱家后来又跟薛顺断绝了关系,薛顺这会儿又回乡下去种田了,所以本质上来说,永宁候这位世子夫人就是村姑出身,身份上夸无可夸。 不过好在京城的夫人们个个口才一流,舌灿莲花,才名和身世不能夸,那就夸颜值和性格。 “世子夫人的性子一看就乖巧听话,永宁候夫人可真有福气。” 陆夫人笑道:“这话我爱听!不是我吹牛,我这儿媳妇别提多贴心了。” 有人打趣:“您这是自己没闺女,把儿媳妇养闺女养。” 有人羡慕:“世子夫人也是好福气,遇上您这样的好婆婆。” 薛双双落落大方的回应,微笑道:“这位夫人说得对,我也这么觉得,娘对我可好啦。” 边上的夫人差点没眼看:“哟哟哟,你们婆媳两个能不能不要这么肉麻,说得我巴不得今天就给家里的臭小子娶个媳妇回去,到时候,我也到你们面前来炫耀儿媳妇。” 一旁杜太师家的夫人闻言,“噗嗤”一声笑出来,道:“黄夫人您可做个人吧。” “您家公子今年才十岁,这个岁数就给他娶媳妇,得亏您说得出来。” 黄夫人先头一个生了三个闺女,这个儿子是老来子,看得眼珠子似的,闻言爽朗笑道:“那我这不是让永宁候夫人和世子夫人刺激得吗?杜夫人您不去说她们两个,倒来说我?” 杜夫人哈哈笑道:“我是想说来着,可这不是不敢说吗?” “永宁候夫人如今有儿媳妇帮忙,那我一个人也说不过她们两个联手呀。” 陆夫人听到这里,笑着“呸”了她一口道:“可拉倒吧,我不用儿媳妇帮忙您都说不过我。” “没见您这样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可真给自己长脸。” 一席话说得黄夫人哈哈大笑:“永宁候夫人说得对,杜夫人您就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吧。” 杜夫人对黄夫人道:“等我下回带儿媳妇出门,少不得也要到您面前眩耀一回。” 也有夫人夸赞薛双双的美貌,对陆夫人笑道:“您这儿媳妇长得可真好,又周正又水灵……” 这位夫人话音未落,就听郑老夫人开口道:“可不是,永宁候府给世子娶回来这么漂亮的儿媳妇,可真是占了大便宜了。” 谁不知道薛双双这个世子夫人是永宁候世子流落在小山村的时候,从小山村里随便娶回来的,后来被永宁候府找回来,皇上又承认了这门婚事,给颁发世子夫人的诰命,就这样稀里糊涂成了永宁候府的世子夫人。 满京城的高门大户暗地里都在等着看永宁候府悔婚闹笑话的,除了极少数几户跟候府交好的人家,无一不在暗中猜测,永宁候世子这门婚事能维持多久。 这样明显就不是门当户对的婚事,一看就是永宁候府吃了大亏,郑老夫人居然睁着眼睛说瞎话,还说永宁候府捡了大便宜,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说话的夫人闻言脸色一变,讪讪跟郑老夫人打了个招呼,就退开了。 郑尚书家跟永宁候府神仙打架,她这个凡人还是离远点,不要被波及才好。 周围的夫人们看似对这件事情毫不在意,实际上一个个都竖着耳朵关注这边的动静,想听听陆夫人到底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才好。 就听陆夫人语带笑意的和郑老夫人说道:“郑老夫人您说得不错,这门亲事,我们候府何止是占了便宜,简直是占了大便宜。” 众人:“……” 永宁候夫人怕是受了太多刺激,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要说永宁候夫人夸赞薛双双几句乖巧听话,她们是相信的。 想来以永宁候府的权势和陆夫人的手段,就算京城这些高门大户的小姐嫁进去,也得被她管教得服服帖帖,不敢不听话,更别说像薛双双这样,要才学没才学,要家势没家势的村姑,嫁进永宁候府这种门第,除了乖巧听话,似乎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要是不听话还能怎么办? 高门大户里管教人的手段可太多了,就算不明着把她赶出候府,但是什么身体不好、卧病在床、去寺里祈福、更严重点得了癔症不能见人或者暴毙什么的,想要让一个人无声无息消失,简直不要太容易。 所以,见到薛双双这么乖乖顺顺跟在陆夫人身边, 大家是一点也不奇怪的。 但是,要说在这门婚事上,永宁候府占到便宜什么的,眼睛瞎了的人也说不出来。 郑老夫人那话一听就是讽刺。 可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陆夫人居然会承认这种说法,这不是受到刺激是什么? 像永宁候府这样的顶级豪门,如果真放开说在京城给世子娶亲,长相、才名以及家世,简直就是硬性指标,但凡哪一样差一点的姑娘,家里都不敢来探口风。 也就是姜湛当年被弄丢了,阴差阳错之下在偏远山村先娶了媳妇儿,然后才被永宁候府找回来,这怎么看都是薛双双这个世子夫人白捡便宜,永宁候府简直亏大了好嘛。 陆夫人这会儿这样回答,肯定是被气得狠了,所以才正话反说。 这几乎是在正常所有夫人的心声。 第八百七十六章 我这人怎么了? 郑老夫人也是这样想的。 她觉得陆夫人的回答,那是打肿脸充胖子,简直假得不能再假了。 郑老夫人决定趁胜追击,就算不能真把陆夫人怎么样,也得让她心里不好过。 所以,郑老夫人不但一点不知收敛,反而继续挑衅道:“能让永宁候府觉得占便宜的人和事可真不多,可见这位世子夫人是有什么特别的本事。” “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这个眼福,能让世子夫人给我们展示一下才艺。” 这话说得可真是一点也不讲究。 大家闺秀之间的才艺展示,怎么能叫才艺展示呢? 又不是沿街卖唱艺人,台上献艺的戏子,花楼卖弄的女支子之流,才需要向客人展示才艺。 郑老夫人这么说,分明是看不起永宁候府的世子夫人,把她比作贱藉之流。 其他夫人听到这里,全都沉默下来,再次后退一步,离郑老夫人更远了。 陆夫人被郑老夫人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做法恶心得不行,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偏偏有个拎不清的陆诗媛凑上来,抢在陆夫人开口之前,抢先对薛双双说道:“是啊,表嫂,大家都很好奇表嫂有什么过人的本事,不如表嫂就听郑老夫人的,向大家展示一下自己呗。” 陆诗媛说着捂着嘴轻笑道:“表嫂你不是在京城长大的,我们对表嫂不熟悉,大家想要了解表嫂,就只能由表嫂自己展示了。” 陆夫人心里大怒,之前陆诗媛在她面前给薛双双上眼药的时候,她念在陆诗媛是她娘家侄女的份上没有追究,谁知竟让陆诗媛的胆子更大了,还敢在这种场合对薛双双落井下石。 只不过这是永宁候府的举办的宴会,而且目的是为了庆贺薛双双成为朝廷承认的世子夫人,陆夫人并不想因为某些人从而毁了这个宴会。 所以十分克制的说道:“诗媛,怎么没看到你娘?还有你几个妹妹她们,这会儿都走到哪里去了?” 这已经非常明显的想把她支开了。 身为京城的大家闺秀,陆诗媛自然能听出陆夫人的意思,只是,她不想照办。 她就想趁着这个机会,让薛双双丢脸,丢大脸,丢得京城整个上层圈子全都知道。 虽然陆夫人气场强大,陆诗媛心里是有点怕她的,但是这种针对薛双双的机会却更加不好找,错过这次,等以后薛双双在京城站稳脚跟,她再想让薛双双出丑就更难了。 所以陆诗媛假装听不懂陆夫人的话,硬着头轻笑道:“我娘刚才还在这儿呢,这会儿可能是去找几个妹妹了,估计用不了一会儿就会过来,姑姑不用找她。” 陆夫人看向她的眼里满是冷意:“既然这样,那我就在这儿等等她们。” “双双,你替我陪几位夫人先进去坐会儿。” 薛双双抿了嘴笑:“好的,娘。” 她对着在场几位夫人做了个请的手势,笑道:“几位夫人,请随我来,走这边。” 陆诗媛急了,“呀”的一声道:“表嫂,我和你一起。” 薛双双看了她一眼,淡淡笑道:“不必了,陆小姐不是要在这里向郑老夫人展示才艺吗?” “我就不耽误陆小姐的时间了。” 这话讽刺意味十足,陆诗媛大怒,她可没有陆夫人那么好的养气功夫,能克制自己的脾气,当场就冲薛双双叫了起来:“表嫂,你这人怎么能这样?” 薛双双诧异道:“陆小姐这话我倒有点听不懂了,我这人怎么了?” 眼看陆诗媛就想说话,薛双双又道:“陆小姐对我有意见,可以等下再提,等我先陪几位夫人进去再说,到时候,陆小姐对我有任何意见都可以提。” 陆诗媛这会儿被她气得理智全失,哪还管这是什么场合,怒气冲冲道:“薛双双你少找借口!” “你根本就是不敢留下来面对我的质问,所以才找理由脱身。” “不然候府那么多丫鬟婆子,随便找个人就能带路了,哪里用得着你亲自领着人过去?” 薛双双被她的言论惊呆了。 夫人们上永宁候府做客,身为主人家,出面接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是最基本的社交礼貌,陆诗媛这是多没脑子,才能当着京城这些贵夫人的面,说出这种话来? 是嫌弃大家对她的印象太好了吗? 薛双双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有夫人非常不满意陆诗媛的说法, 冷笑道:“幸好本夫人没去镇国公府做客,不然怕是连主人的面都见不着。” 另一位夫人附和道:“谁说不是呢。” 还有一位夫人说得更不好听,道:“镇国公府那么高的门第,本夫人怕是自己没什么资格上门做客。” 陆诗媛这才发现,自己无意中,竟然得罪了好几家的夫人。 能受邀参加永宁候府宴会的夫人们,哪个不是高门大房出身? 除了婆家还有娘家,另外还有自己的小圈子,这些夫人们只要相互间传个信,都不用明天,镇国公府大小姐陆诗媛无礼的消息,就能传遍京城的上层圈子。 陆诗媛急道:“不是,各位夫人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 各位夫人:我们又不傻,是什么意思还能听不出来? 薛双双十分歉意的对各位夫人道:“实在不好意思,候府招待不周,影响几位夫人的心情了。” 各位夫人对薛双双的印象倒还好,至少到目前为止,薛双双给人的印象一直大方得体,一点不像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加上有陆夫人在一边护短,这些夫人们没事也不会找她麻烦。 听到薛双双这么说,这几位夫人摇头道:“没有的事,世子夫人太客气了。” “世子夫人要是有事就先去忙,本夫人不怕说句厚脸皮的话,这永宁候府啊,本夫人哪年不来个几次?各处地方早就走熟了,指不定世子夫人这会儿,还没我熟悉呢。” 众人都笑起来。 薛双双笑了笑,恭谦道:您说得真是太对了,我这会儿除了自己的院子,其他地方还真不太熟悉。 第八百七十七章 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薛双双话说得很漂亮,很捧场,让几位夫人听得心情舒适。 那位夫人就道:“世子夫人你尽管忙,本夫人会替你把客人带过去的。” 其他几位夫人道:“被你这么一说,倒好像我们谁不识路似的。” “就是,永宁候夫人热情好客,她办的宴会,我可是回回都来的,从没落下过。” “我现在还不想去屋里,陆小姐刚才不是说要进行什么才艺展示吗?我就想欣赏一下镇国公府陆大小姐的才艺是有多惊艳。” “哎哎,你这么一说,我也想看了。” “那我也留下看看,反正进屋也是喝茶聊天,哪有看才艺热闹。” “谁说不是呢,永宁候夫人安排的戏班子,得下午才开场,这会儿不正愁没什么消遣嘛。” 这些夫人们的嘴皮子可比陆诗媛厉害多了,一人一句,就能让陆诗媛无法反驳,无法翻身。 最主要是这会儿镇国公府的叶老夫人不在场,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姚氏也不在场,不然有她们两个给打个圆场,场面也不会这么难看,这些夫人多多少少都得给面子。 但现在的问题就是她们都不在,就凭陆诗媛本人,在这些夫人面前什么都不是,那什么京城才女的名头,这些夫人也从来不会看在眼里。 有句话叫作“缺什么才喜欢显摆什么”,陆诗媛这么高调的宣扬自己京城才女的名声,又何偿不是对自己本身没有底气? 再何况,名声这种东西,虽然好听,很多时候也是麻烦,像这些夫人们心里门清得很,她们要是给家里的孩子说亲,绝不会挑这种“才女”。 所以陆诗媛刚才得罪了这些夫人们,这些夫人们就一点情面都不会给她留。 就算镇国公府叶老夫人等会儿来了,也说不到她们什么,谁让镇国公府不会教人,把一个嫡出小姐教得跟泼妇似的。 陆诗媛这会儿也发现后果严重,脸色变了又变,道歉也道歉了,只是这些夫人根本不把她当回事,几句话就给她定了调,让她“展示才艺”。 陆诗媛求助似的看向薛双双,希望她能为自己说句好话。 薛双双又不是脑子进水了,陆诗媛刚才在背后坑害她,她现在还要为陆诗媛说好话? 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她没有落井下石就已经算是好的了,这还是出于维护自身形象考虑,毕竟无论在哪个圈子里,宽厚仁和的名声,怎么都好过尖酸刻薄,睚眦必报。 虽然人心大多都是阴暗的。 可能也正是因为阴暗,所以才更想追寻光明。 薛双双笑了笑,只当没看到陆诗媛恳求的目光,而是转身对陆夫人道:“娘,几位夫人说我们家园子好看,想先赏会儿花再进屋喝茶。” 薛双双当然不会直说,陆诗媛得罪了几位夫人,几位夫人现在就是针对她。 如果她这么说的话,陆夫人身为陆诗媛的嫡亲姑姑,不替陆诗媛求情不好,替陆诗媛求情那不是恶心自己吗?所以薛双双就只当没有这回事。 而且她这么说,还替几位夫人保留了面子,没让几位夫人落下个欺负小辈的名声,是以几位夫人心里对她的印象又更好了几分,觉得如果不看出身的话,她这个世子夫人当得也勉勉强强了。 刚才陆诗媛和几位夫人之间矛盾,陆夫人完全看在眼里,当然明白薛双双的意思,立即笑道:“本来是想安排大家游园子,只是我想着,各位夫人哪个家里的花园不漂亮,非得跑到我家里来看?所以才想让大家进屋去歇一会儿,现在看来,反倒是我安排错了。” 有夫人打趣道:“要我看,永宁候夫人肯定是在园子里藏了什么名贵珍品,不舍得让大家看,所以才找的借口,把我们赶到屋子里去,免得我们看中了她的宝贝,向她讨要。” “到时候她给吧,又心痛,她不给吧,少不得被我们说小气,所以还是不让我们看到的好。” 众人都被她说得笑起来,陆夫人指着她道:“你这张嘴,可真真是不饶人,难不成本夫人在你们心里,就是这么小气的人?连盆花花草草都不舍得了?” “这样,今天这园子你们随便游,看中哪盆就搬回去,我绝无二话。” 黄夫人忽然笑道:“那我要是看中了你花园里那两株西府海棠,你也让我挖回去?” 陆夫人指着黄夫人忍不住笑:“行行行,你挖就是,别说看中两株西府海棠,你今天就算把我候府的地皮挖回去一层,我都不多说一个字。” 黄夫人“呸”了陆夫人一声,笑骂道:“我要你候府的地皮干什么?” “你这是拐着弯的骂我刮地皮啊,呸呸,什么刮地皮,我也被你带歪了。” 众人俱是呵呵笑,气氛十分融洽,和乐融融。 陆诗媛看到这一幕都快急死了。 别看这些夫人们现在说说笑笑,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可作为从小在这个圈子里长大的陆诗媛,却比谁都清楚这些夫人们有多记仇。 现在没找她麻烦并不是因为放过她了,而是为了让她在更多人面前出丑。 所以陆诗媛这会儿非常想让陆夫人帮她说几句好话,好让这些夫人们可以看在陆夫人的面子上放过她。 只是,之前还对她和颜悦色的陆夫人,这会儿就当她不存在似的,眼神都没往她的方向瞟一眼。 数次想说话却找不到任何机会,她试图放低姿态,向这些夫人们请求原谅,可那些夫人压根就不理她,就跟没看到她一样。 陆诗媛迫不得已,只能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低声向薛双双请求道:“表嫂,你一定要帮帮我。” 薛双双挑了挑眉,直接拒绝:“陆小姐的忙我只怕帮不上,陆小姐不如另寻他人,以免耽误时间。” 陆诗媛差点被薛双双气死了,只是她也知道,这会儿是她求着薛双双帮忙,只能放低姿态。 不过就算是这样,陆诗媛的语气也算不上好,质问道:“表嫂,你都没听我说清楚什么事,怎么就说帮不上忙?” 第八百七十八章 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薛双双笑了笑,一本正经的对陆诗媛说道:“陆小姐是京城有名的才女,而我不过是一个刚从乡下来的女子,才刚到京城不久,对京城的各项事情也不熟悉,又怎么能帮上陆小姐的忙呢?” 陆诗媛被薛双双说得哑口无言,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到了这个时候,她要是再不知道陆夫人和薛双双对她有意见,那她这么多年都白活了。 陆小姐能屈能伸,立即改变策略,换上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对薛双双说道:“表嫂,我知道刚才是我的错,没有注意场合,就随意替表嫂做决定,从而让表嫂十分为难。” “可我那也不是故意的。” “我就是觉得像表嫂这么聪慧的女子,能得到表哥和姑姑的喜爱,一定有过人之处,我是想让京城的其他闺秀们都能认识表嫂,知道表嫂的好处,所以才说了那些不得体的话。” “但是表嫂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的出发点是好的,我也是为了表嫂着想,想让表嫂能够更快的融入京城这个圈子里来,谢谢!所以说话的时候就没有考虑的那么周全。” “如果因为这个让表嫂不喜的话,我愿意向表嫂道歉,请表嫂原谅我这一回,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照陆诗媛这么说,自己还得感谢她不成。 薛双双心里冷笑。 陆诗媛这种白莲花,自己会相信她的鬼话,那就真是见鬼了。 只不过做戏嘛,谁不会? 薛双双看着满脸柔弱可怜求原谅的陆诗媛,十分委屈的说道:“陆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呢?” “我也从来没有说过怪陆小姐的话。” 薛双双像是因为被冤枉了,从而十分着急,所以略略提高了音调,泫然欲泣的说道:“陆小姐,你是娘的嫡亲侄女,是镇国公府嫡出的大小姐,是我们永宁侯府的表小姐。” “您跟着国公府的老夫人和世子夫人到我们侯府来做客,娘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一再吩咐我要好好跟你相处,不能怠慢了你。” “可陆小姐你怎么能因为我帮不上忙就这么冤枉我呢?” “陆小姐自己都说了,我刚来京城,对京城的事物不了解,对京城的人物也不熟悉,陆小姐身为镇国公府的嫡出大小姐都不能解决的问题,我这个刚来京城的人帮不上忙,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许双双说到这里十分激动,悲愤道:“陆小姐,你怎么能因为这个就污蔑我呢?” 薛双双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刚好让周围的夫人们全都听见了,齐齐转头朝这边看来。 这里陆夫人都转头看了过来,问薛双双道:“怎么回事?” 陆诗媛有些慌,连忙否认道:“没事没事,只是表嫂对我有些误会而已。” 薛双双才懒得顺着她的话说下,十分委屈地对陆夫人说道:“娘嗯,陆小姐找我帮忙,我说我帮不上,陆小姐就污蔑我。” 陆诗媛没想到薛双双会当面告状,更没想到薛双双在路夫人面前居然也敢这么颠倒黑白,急得眼睛都红了,忙大声否认道:“姑姑,你别听她胡说,我才没有污蔑她。” 这时边上就有一位夫人开口道:“是指夫人的话,我还是相信的,因为这位陆小姐的脾气实在是不怎么好,刚才对着我们几个还大呼小叫呢。” 另一位夫人也紧跟着说道:“这位陆小姐的脾气确实不怎么好,不过据说才艺不错?刚才还说要表演一番才艺的,是吧?我没记错吧?” 之前那位夫人点头赞同她的话:“你没有记错,当时我也在场,也听说了这回事。” 然后又有另一位夫人笑道:“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就到花园里坐坐,也正好欣赏一下陆小姐的才艺?” 匆匆赶来的叶老夫人听到这句话气得差点闭过气去,却还不能当场撕破脸,只能强笑道:“这位夫人是不是弄错了,我们家姑娘的才名倒是整个京城都有名的,至于才艺,那是什么?” 叶老夫人气不得这些夫人仗着辈份欺负陆诗媛,到底还是讽刺了一句:“各位夫人家里的小姐,难不成个个还专门学了才艺不成?” 这话的打击面太广,光这一句,就把家里有姑娘的夫人们得罪了个干净。 陆夫人都差点止不住抚额,她这个亲娘,成天只知道把眼光局限于后宅一亩三分地上,只想着往小辈屋里塞人,插手小辈的房里事,一把年纪了在交际方面还是没长进。 不过叶老夫人非得为陆诗媛出头,陆夫人也不想给她解围。 叶老夫人虽然是她亲娘,却根本不站在她的立场替她考虑事情,今天永宁候府办宴会,反倒带头捅漏子。 这要不是她的亲娘,陆夫人早就让人把人赶出去了,哪还能让她们祖孙俩有机会在这里捣乱。 陆诗媛看到叶老夫人出现,就像抓着救命稻草似的,扑过去就告状:“祖母,她们都欺负我。” 好嘛,这一句话,又把人全都得罪了一遍。 祖孙二人这种得罪人的本事,也是厉害的,薛双双看得直摇头。 陆诗媛难道以为这是镇国公府,这些夫人们是镇国公府那些靠国公府名头狐假虎威的穷亲戚,随便她开口污蔑,任意指责? 镇国公府直到现在还屹立不倒,陆国公的本事也是强大。 好在叶老夫人还不至于一点脑子也没有,并没有随着陆诗媛的话胡乱在场的这些夫人们,而是喝斥陆诗媛道:“胡说八道什么?在场的夫人们个个都是你的长辈,怎么可能做出以大期小,欺负你这种事?” “分明是你自己做得不对在先,还不赶紧向各位夫人道歉。” 陆诗媛赶紧行礼:“各位夫人对不起,是诗媛不懂事,给各位夫人添麻烦了。” 镇国公夫人出面, 这位夫人见好就收,倒也没有继续为难叶老夫人,不过陆诗媛的脸这回算是丢尽了,以后在京城的上层圈子里也没有什么好名声。 叶老夫人只要一想到这个就非常生气,转头指责起薛双双来:“你既是宴会的主人,又是诗媛的表嫂,怎么不知道多照顾她点?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第八百七十九章 怎么就不能体谅一二? “在自己家里请客,连世子的表妹都照顾不好,能有什么本事当好这个世子夫人?” “果然乡下来的就是上不得台面,哪怕运气好进了候府,当了世子夫人,也不合格!” 这话就真是一点情面也不讲了。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叶老夫人这话可算是既打脸又揭短,不说陆夫人大怒,就连薛双双自己都忍不住生气了。 原本看在叶夫老夫年纪大的份上,加上又是陆夫人的亲娘,姜湛亲外祖母,对于叶老夫人一直针对她的事情,薛双双一直采取的都是忍让态度,毕竟尊老爱幼嘛。 可是现在,薛双双觉得,有些人,就是不能太给她脸,这跟老不老的无关。 薛双双按住陆夫人的手,制止她跟叶老夫人正面起冲突。 毕竟叶老夫人是陆夫人的亲娘,吵起来不太好看,也会让有人心以此攻击陆夫人。 但是她就不一样了。 她跟叶老夫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就算跟叶老夫人吵起来会让人说成不孝,可叶老夫人自己不是说了嘛,她从乡下来的,本来就不上得台面, 所以,跟叶老夫人吵架也是可以理解的。 薛双双冲叶老夫人挑眉笑了笑,那神态让叶老夫人心底发慌,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就听薛双双认真道:“外祖母,我这个世子夫人是朝廷册封才当上的呀,祖母你不知道吗?” 叶老夫人:“……” 边上的夫人们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叶老夫人被她气得差点没哽出一口老血来。 薛双双像是不知道叶老夫人的憋屈,继续说道:“听说各个勋贵府邸的世子夫人都是这个流程,难道外祖母当年走的不是这个流程,世子夫人的位置,不是朝廷册封的?” 这话简直就是往叶老夫人心口扎刀子。 现如今的镇国公当年还是世子的时候,叶老夫人嫁进镇国公府,那会儿镇国公府不得皇帝的欢心,世子的位置也不是很稳妥,一开始根本不敢向朝廷上书给她请封世子夫人。 等后来情况相对稳定之后,老国公爷却因为意外走了,镇国公府世子直接继承了镇国公的爵位,她自然也不需要再请封什么世子夫人,直接就当上了国公夫人。 所以,虽然叶老夫人也一直被人喊着世子夫人喊了这么多年,认真算起来却是假的,她手里,并没朝廷册封她为世子夫人的文书。 当然了,叶老夫人最终成为镇国公府的国公夫人,那么她当年就算没有文书,也是实至名归的世子夫人,没人会多说什么。 只是现在,在这种特定情况下,薛双双先说了自己的世子夫人是朝廷册封的,再又问叶老夫人的世子夫人之位是怎么来的, 这么一对比,就有一种叶老夫人当年的世子夫人是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感觉,毕竟朝廷都没有下发文书册封她。 可偏偏这话题是叶老夫人自己挑起来的,虽然她质问薛双双的那句话,本意并不是这个意思,但是薛双双要这么回答的话,也没法说她错,也没人敢说她错。 那她这个世子夫人就是朝廷册封的嘛! 叶老夫人气得脸色铁青。 薛双双又道:“外祖母你觉得我没有本事做好这个世子夫人,那这也不是我自己能做主的。” “外祖母你要是对朝廷的册封有意见,觉得我这个世子夫人当得不合格,完全可以向朝廷上折子,请皇上把我这个世子夫人的位置撤消掉嘛。” “外祖母你也说了,我是从乡下来的,不懂什么规矩,哪里知道自己这个世子夫人做得是不是合格?这一切都还是要靠朝廷评判的。” “哦,对了,听世子说,我这个世子夫人是由皇上亲口册封的,皇上金口玉言,英明神武,他老人家既然亲口册封我为永宁候府的世子夫人,那肯定是因为,皇上觉得我可以当好这个世子夫人。” “外祖母,你说我说得对吧?” 叶老夫人心脏病都快被气出来了。 薛双双搬出皇帝,难道她还能说皇帝瞎了眼,看错人了吗? 叶老夫人怒喝道:“你闭嘴!” 薛双双委屈道:“外祖母,我是不是哪里说错了?所以惹您生气了?” “您可千万别生气。” “您要是觉得我说得不对,这些话我以后不说就是了。” 薛双双说的都是赞美皇帝的话,说薛双双说得不对,那是说皇帝不英明神武,不金口玉言吗? 这话要是传出去,还想不想要脑袋了? 叶老夫人气得连声音都是哆嗦的,厉声道:“老身何时让你以后不说话?你想说什么都是你的自由,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老身才懒得管你说什么。” 薛双双忙道:“外祖母你别急,你别着急,就算想继续听我说下去,也不用这么激动。” 叶老夫人:“!!!” 放屁!谁特么想听你说话,是嫌还没被你直接气死吗? 要不是有着国公夫人的包袱在身,叶老夫人肯定骂出声了。 只是国公夫人不好当众骂小辈粗话,叶老夫人只能忍了,所以并不能阻止薛双双继续刺激她。 薛双双又道:“外祖母刚才说我没有照顾好陆小姐,长辈的责怪我不敢反驳,但是这个罪名却是不敢认下的,还请外祖母听我自辩几句。” “外祖母说我没有照顾好陆小姐,不知这个没有照顾好,是从客人的角度来说的,还是从亲人的角度来说的。” “若是从客人的角度,那么外祖母,你是国公夫人,自然知道,像我们这样的府邸办一场宴会下来,需要宴请多少贵客。” “夫人小姐们尊贵的很多,我们候府的人口却不多,如今就我跟母亲两个招待客人。” “且不说我从未怠慢过陆小姐,便是真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其他比陆小姐更尊贵的夫人小姐们都能体谅一二,陆小姐怎么就不能体谅一二?” 第八百八十章 这怎么能不较真呢? 薛双双说:“我不敢说自己做事有多面面俱到,所以今天到场的夫人小姐们肯定有被我忽略的地方,在此,我也要向各位夫人小姐表达一下歉意,如有怠慢之处,请大家多多包涵。” 这话让各家的夫人小姐们听得舒服,纷纷表示没有被怠慢。 薛双双问陆诗媛:“陆小姐,请问大家怎么欺负你了,请告诉我一声。” “陆小姐是永宁候府的客人,如果陆小姐真的在候府被人冒犯,那么还请陆小姐告诉我对方是谁,作为主人,我有权利维护每一个客人在候府的安全和尊严。” “请问陆小姐,欺负你的是谁?又是何种手段欺负你的?” 陆诗媛被她问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别说没有人欺负她,就算有,除非镇国公府想直接跟对方撕破脸,不然她都不可能在这里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刚才找叶老夫人告状的那句话,与其说是在告状,还不如说是在撒娇。 结果被薛双双这么一问,倒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了。 陆诗媛十分尴尬道:“没,没有的事,表嫂你不用这么较真。” 薛双双严肃道:“这怎么能不较真呢?” “陆小姐在永宁候府做客的时候被人欺负,永宁候府却没能给陆小姐一个交待,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会影响我们永宁候府的名声?” “我身为永宁候府的世子夫人,当然有责任把这件事情处理好。” “更别说因为这个,外祖母还特意问责于我,那我就更要开清楚事情的真相,好给外祖母一个交待,也给陆小姐这位当事人一个交待。” 在永宁候府的地盘上,永宁候府的世子夫人较起真来,简直无人可挡,更别说,陆夫人还坚定不移的站在薛双双那边,正色道:“双双说得对。” “我做为诗媛的嫡亲姑姑,亲侄女在自己府里被人欺负却不没个交待,这要是传出去,我以后还怎么在这个圈子里立足?” “所以诗媛,你既然说大家欺负你,就把事情说清楚,我一定给你个交待。” “母亲也请放心,只要诗媛说的是事实,不管是谁,我必定为她讨回公道。” 叶老夫人没想到自己随口指责了薛双双几句,反倒变成如今这种局面,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陆夫人和薛双双态度诚恳的表明要给陆诗媛讨公道,她难道还能说她们这个做法错了? 如果陆诗媛真的让人欺负了,那陆夫人和薛双双这种态度绝对让叶老夫人高兴,可问题是,陆诗媛她根本没被人欺负好嘛! 这要怎么收场? 叶老夫人就想和稀泥,说道:“这点小事,哪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敏儿,双双,你们不用如此在意。” 薛双双坚持道:“外祖母你可千万别这么说,陆小姐来者是客,我们哪能让她受委屈。” 叶老夫人对于如此不识相的薛双双十分不喜,板着脸道:“诗媛算什么客人?她是湛儿嫡亲的表妹,是你们永宁候府嫡亲的表姑娘,你们府里忙不过来的时候,都可以指使她帮忙的,哪是什么客人?” 薛双双就冲叶老夫人笑了笑,呲出一口小白牙道:“按外祖母这么说,陆小姐被欺负的事就更不能不管了,候府还能让自己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被欺负了?” 叶老夫人:“……” 薛双双道:“如果陆小姐连客人都不算的话,就更不需要我照应了。” 叶老夫人哑口无言。 薛双双看向陆诗媛。就是咄咄逼人了:“陆小姐,现在,还请说出欺负你的人是谁。” 陆诗媛终于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大声否认道:“没有,没有人欺负我。” 薛双双沉下脸道:“陆小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在场的夫人小姐们何等尊贵的身份,你随口胡说八道,却差点让这些夫人小姐们背上一个欺负人的名声,这也太过份了。” 陆诗媛差点被她气死了,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又不敢乱发脾气,只好委委曲曲的道歉:“表嫂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薛双双倒是接受了她这个理由,不过却没接受她的道歉。 薛双双道:“陆小姐,你应该向在场的夫人小姐们道歉,因为你刚才差点冤枉了她们。” 这事最终以陆诗媛十分憋屈的向各位夫人小姐认错而告终。 只是这么一来,心里更恨薛双双了,连带着叶老夫人对薛双双也更加看不顺眼。 宴客的地方设在集芳院。 一些经常来做客的夫人们对这个地方非常熟悉,但凡永宁候府的宴会,大部份都是在这里举行的。 集芳堂地方宽敞,景致优美,假山流泉池塘俱全。 水榭对面设一个大戏台,夫人小姐们可以坐在水榭里看戏,视线正好。 此时,集芳堂里已经到了不少客人。 相熟的夫人和小姐们各自组成自己的一个个小圈子,各自聊一些感兴趣的话题。 候府的丫鬟们四处走动,上茶水点心,随时听候吩咐,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薛双双把客人领进来之后,陪着说几句话,再向众人告罪,继续去前面接迎新的客人。 直到这个时候,薛双双才真切感受到永宁候府的权势,确实烈火烹油。 这一波波的客人,哪一个都位高权重,开句玩笑的说,这会儿要是有把永宁候府在场的人都一锅端了,明天皇帝早朝都开不起来,因为有资格早朝的重臣贵勋家里的女眷有一大半都出事了。 顾首辅家的老夫人、夫人、少夫人还有顾家的姑娘们是最后才到场的。 顾首辅家里人口多,来了好几辆车。 不止老夫人、夫人、少夫人和姑娘们,顾家的少爷也特意来了两位给姜湛捧场,除了顾恒之外,顾谦他亲爹也来了,带着顾谦一起来的,也算是为了感谢姜湛当年救他儿子。 顾谦的亲爹名为顾慎,可能在民间不像顾恒这样有名,被京中富户所熟知,但却是顾首辅指定的继承人,未来是要接管整个顾家的。 第八百八十一章 不是眼光好,是长得好 顾老夫人笑呵呵的拉着薛双双的手,慈爱道:“你就是湛儿媳妇?” 薛双双连忙点头微笑:“老夫人您好。” 顾老夫人拍拍薛双双的手背,笑呵呵道:“好孩子,你和湛儿两个都是好孩子。” 人一上了年纪,就比较话多,顾老夫人拉着薛双双的手就跟她聊了起来:“好孩子,我们家谦儿能找回来多亏了你和湛儿两个,不然,那可真是要了我老太婆的命啊。” “你不知道,谦儿那孩子可聪明了,像他爹,要是真让人贩子给拐走了,我老婆子铁定跟着他一起去。” 薛双双忙道:“老夫人您可千万不能这么做!” “您想啊,顾小公子这么聪明,就算没有我们,他肯定会想办法平安逃出来的,对吧?” 老人家就没有不喜欢别人说自己家孩子聪明的,顾老夫人笑眯眯点头:“对呀对呀,我家谦儿这孩子真是非常聪明的,我也觉得,他就算不注意被人拐跑了,也肯定能找着机会跑回来。” 薛双双扶着顾老夫人,一边陪着她慢慢往前走,一边陪着她说话,道:“是吧,您自己也那么觉得,那怎么能听到顾小公子出了意外,就想不开呢?” “要我说呀,那种时候,您应该比平时更加沉得住气才行,就算担心得吃不下饭,也得努力多吃几口,吃下去才有力气和精神等顾小公子回来嘛。” “那不然你因为担心,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憔悴了,顾小公子回来之后一看,哎呀,您老人家看起来竟然这么憔悴,那他该有多伤心?” 老人家 年纪大了,就喜欢听别人跟她说话,特别是薛双双还特意挑她喜欢听的说,直把顾老夫人哄得眉开眼笑,心情好得不得了。 顾夫人和陆夫人对视一眼,有些无奈的摇头。 老小孩老小孩,说的可不就是顾老夫人这种情况吗? 大家见顾老夫人聊得高兴,也不打扰她跟薛双双聊天,都陪在一旁安静的听着。 顾老夫人年纪大了,平时的各种宴请,几乎已经不出门,就连年节时的宫宴都是告假的。 这回非得到永宁候府走这一趟,就是说要来感谢姜湛和薛双双。 顾老夫人握着薛双双的手不撒手,慢吞吞说道:“湛儿媳妇,我早就想亲自感谢你们,不过当时你们离得太远,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了,就没有去往丰阳城。” “现在好了,你们是永宁候府的人,就近在京城这一处,以后见面也就方便了,你跟湛儿两个有时间就去家里坐坐,陪我老太婆说说话也好。” 薛双双笑着应下来:“就怕您到时候嫌弃我烦。” 顾老夫人笑眯了眼:“怎么会?该不是你们这些小年轻嫌弃我老太婆烦,不愿意上门陪我说话,所以才胡乱找的借口吧?” 薛双双哈哈大笑:“哎,老夫人您明察秋毫,可不能冤枉我跟世子,能陪您说话,我跟世子求之不得。” 一老一小相谈甚欢,边上顾夫人跟陆夫人也在小声交谈。 顾夫人跟陆夫人交情甚好,之前姜湛和薛双双偷偷进京,在京郊跟他们夫妇偷偷见面的事,还是顾夫人安排的,所以这会儿,说起话来也比较随意。 顾夫人见薛双双眉眼低垂的陪顾老夫人聊天,一点没有不耐烦的样子,不由低声道:“你这个儿媳妇倒是不错,除了出身差点,其他方面,比京城某些贵女强多了。” 陆夫人得意又骄傲道:“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媳妇,当然不错。” 说到这里,陆夫人又不满出身之说,对顾夫人道:“至于说出身,不是我说句自大的话,像我们这种府邸,早就不需要靠联姻来巩固家族的权势了,结亲的时候,还是儿女的喜好排在首位。” 这话顾夫人是赞同的,闻言也随之点头道:“你说得不错,像我们这种家庭,其实结亲的时候还会有诸多限制,生怕招了上面的眼,让人忌讳,能选择的余地其实也不多。” 说到这里,顾夫人冷笑一下,道:“真要选择门当户对的亲事结下,上面那位估计又要坐不住了。” 陆夫人点头道:“可不就是这么回事。” “不过,”顾夫人说到这里,又道:“像你们府里这样,直接从乡下娶回来的世子夫人,也实在是太冒险了,幸好世子给你娶回来个靠谱的儿媳妇,这要是遇上不靠谱的,你们候府以后怕是不得安宁。” 顾夫人冷笑道:“朝廷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明知道世子这个夫人出身不高,却连让你们了解的时间都不给,直接就册封为世子夫人,这要是发现不合适,想换人都麻烦。” 陆夫人亦是冷笑道:“上头大概巴不得看到永宁候府鸡飞狗跳才高兴。” 顾夫人叹口气道:“其实,你说我们现在又不需要靠联姻来巩固家势,那为什么还要讲究门当户对?不主就是为了求个保险起见吗?” “不管怎么说,大家族里教出来的姑娘,无论是见识还是教养方面,都相对有保障。” “除了少数糟心的人,大部份闺秀的品性都对得起她们的出身,从而最大程度的保证了结亲双方的安稳,相比从外面随便娶回去的,安全多了。” “如果不是嫡长子的媳妇还好些,这要是嫡长子的媳妇,那以后就是要做宗妇的,整个家族的命运都被捏在手里,万一娶回来的人见识不够,还不得把一大家子都祸害了?” 陆夫人叹口气:“谁说不是呢。” 宗妇的学识、教养、眼界、见识,几乎关系着一个家族的兴衰,马虎不得。 顾夫人道:“所以说你运气好啊。” “你们家世子从白溪村娶回来的媳妇儿,竟然比京城里的大家闺秀都强。” “世子这眼光也是没得说了。” 陆夫人不得不承认顾夫人说得对,他们永宁候府确实运气好。 陆夫人想了想,又止不住显摆道:“其实吧,不是我家湛儿眼光好,是我家湛儿长得好,这才被我儿媳妇一眼看上,最终决定嫁给他。” 第八百八十二章 因为她是生面孔 陆夫人说:“得亏得我家湛儿长得好,不然,还不定轮得到他头上。” 顾夫人:“!!!” 永宁候夫人,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您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 就算您想夸自己的儿媳妇,也不带这样埋汰亲儿子的。 您这样,你们家世子知道吗? 这要让你们家世子听见了,指不定认为自己是捡来的。 一行人说说笑笑来到集芳堂,看到陆夫人陪着顾老夫人,顾夫人,顾少夫人一行出现,院子里的夫人小姐们连忙过来见礼。 顾老夫人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辈份年纪,都是她们这些人当中最高的,没有谁敢怠慢。 在这种场合怠慢了顾老夫人,就算顾老夫人自己不说,顾家不当回事,其他人也会因此疏远你。 就边眼睛朝天的郑老夫人,在顾老夫人面前,都得低下高傲的头。 顾老夫人慈眉善目,见谁都笑呵呵的,倒是不难要相处。 因为顾首辅家里人口众多,顾老夫人还有好几个孙子没有说亲,所以这会儿,家里有适龄待嫁的姑娘,又有心想跟顾家结亲的夫人们就会格外热络一些,带着自己家的姑娘,团团围着顾老夫人说话,就想着,要是能得顾老夫人一句夸奖,以后想说亲的时候,阻力也会小很多。 要知道,顾老夫人虽然已经不太管小辈的事,但只要她开口,顾家,就没有她管不了的事儿。 所以大家都忙着讨好顾老夫人,一来二去,倒把薛双双这个主人,给挤到边上去了。 薛双双也不在意。 本来嘛,京城中各种各样的宴会,就是这些夫人们互相交流的信息,建立交情,试探口风的场合。 没有哪一场宴会是单纯的赏花或者请客,就算是,也会有人把宴会变成争强好胜的地方,姑娘们之间,会衍生出各种比斗,比家势,比容貌,比才情,再不然就是比夫婿,总之,比一切可以比较的。 这些夫人小姐们想讨好顾老夫人的心思,薛双双完全可以理解嘛。 夫人们想给自己家里结个好亲家,姑娘们想给自己挑门好亲事,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顾家儿郎都是首选。 薛双双又不需要跟这些姑娘们争夫婿,当然不用在这种时候凑热闹,正好趁这个时候去看看程幼薇。 前来赴宴的夫人们到场之后自然不会把姑娘一直拘在身边,都会让她们自己去找玩伴。 毕竟夫人们说的话题完全不一样,有些话题也不适合让姑娘们知道。 此时,集芳院的花园里,就有不少姑娘三三两两聚在一处,这些是姑娘们自己的小圈子,排外性严重,不会轻易接纳外人加入。 程幼薇一个五品工部员外郎家的姑娘,自然跟这些人沾不上边,她也不会非要往前凑,遇到和善的点个头笑一笑就算是打了招呼,遇到眼睛朝天用下巴看人的,程幼薇就默默走开了。 她让白桃帮她找一个清净点的地方呆着,免得万一冲撞了什么人,给薛双双惹麻烦。 别看她刚才在薛双双面前说得凶狠,说要把郑晴芳打一顿什么,那都是口花花,说着痛快的,程幼薇总不能真的没事找事,在今天这种日子,给永宁候府的宴会添堵。 白桃就是薛双双留给程幼薇的丫鬟,和白果一起从白字辈,是华颐院的二等丫鬟。 白桃性子稳重,办事周全,对候府各处也熟悉,所以被薛双双留下来给程幼薇,在候府这种宴会上,真要出了什么意外,程幼薇身边带来的丫鬟婆子根本不顶用。 很多时候,甚至会因为她的出身太低,而成为别人甩锅的目标,就是算准了,哪怕她说出真相,也没人能替她出头。 这个圈子,很多时候就是这么现实,真相从来不重要,权势才重要,当然了,如果有足够的权势,那还是有机会追求真相的。 薛双双既然把程幼薇请来做客,自然要把这些问题考虑进去。 白桃带着程幼薇来到一处视线好,却不太让人注意的地方,程幼薇就安安静静坐下来休息。 结果这一坐下来,就听到别人在讨论自己。 讨论她的两位小姐就坐在她的背面,和她隔着一丛花木。 偏这处的设计十分精巧,从外面看过来,花木的后面就是墙壁,没有空隙,实则花木后面,还有一处可容人休憩的小敞轩。 此时,程幼薇就坐在这小敞轩里听着别人说起自己,心情十分微妙。 之所以会讨论她,是因为她是生面孔。 京城这个顶级圈子,其实来来去去就是这么些人。 各家闺秀们平常所做的功课当中,记熟各个府邸的人员和关系,绝对是很重要的一环,不然出门在外,说不定就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会给家里惹来麻烦。 别看她们有些人之间,好像谁也不认识谁似的,其实对各自的身份都心知肚名。 这种情况下,程幼薇这张忽然冒出来的生面孔,就十分引人注目。 一开始的时候众人没太注意,只以为她是别家小姐带来的人之一,也就是没怎么放在心上。 像这种宴会发出的贴子,是可以带一到两个人进来的,有时候是为了提携家里姐妹,有时候是为了照应下属,说白了就是带两个跟班过来开开眼界, 这种事太常见了,没人会在意。 像程幼薇这种她们不认识的生面孔,多半就是哪个小官之女,跟在大家闺秀身后来见世面的。 只是没想到,程幼薇走了一圈下来,竟然还是单独一个人,既不讨好谁,也不跟人打交道,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这个圈子里何时新出现这么一位大小姐,能受到永宁候府的邀请,她们却不认识。 猜了半天猜不出程幼薇的身份,这两姑娘又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说道:“真是奇怪了,明明刚才还看到她的,现在倒不见人了,不然我非是当面问问不可。” 另一个姑娘制止她道:“可拉倒吧你,总是这么冒冒失失的,你就不怕得罪人。” 那姑娘理所当然道:“我又没有恶意,就是问问她,怎么就得罪人了?” 第八百八十三章 你有什么好办法? 程幼薇其实挺看不上这种嘴里说着没恶意,实则做出种种恶意满满的行为的人。 她躲在花木后面没吱声,却偷偷记下这姑娘的样子和声音,决定等会儿万一遇到,就早点避开,或者饶路走都行,总之,程幼薇不想跟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大小姐打交道。 等那两位不知来头的姑娘离开之后,程幼薇刚想从花木后面走出去,结果又有脚步声朝着这边过来了。 程幼薇就顿下动作,继续坐在敞轩里,一边当咸鱼,一边听八卦。 这一听,就让她听到不得了的东西。 因为跟郑晴芳直接起过冲突,对郑小姐野蛮任性、强势不讲理的形象深刻,程幼薇把郑晴芳的声音记得特别清楚。 她这会儿听到的就是来自郑晴芳的声音。 程幼薇听到郑晴芳说道:“陆诗媛,你说你一个国公府嫡出的大小姐,倒让一个乡下来村姑给打压了,你都不觉得丢脸吗?更别说永宁候夫人还是你亲姑姑。” “你仗着你亲姑姑的势还对付不了一个村姑,陆大小姐,你说今天的事情传出去之后,在我们这个圈子里,你是不是就成了最大的笑话?” 陆诗媛?! 程幼薇惊了。 她的生活圈子虽然跟这个圈子不沾边,但对陆诗媛这个镇国公府的嫡出大小姐的名字,还是耳熟能详的。 因为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陆大小姐真的是非常高调,才女之名传得沸沸扬扬,不止贵妇圈中,便是在学子文人当中,也经营出名声来了。 只是,陆诗媛怎么会跟郑晴芳搅和到一起? 而且听郑晴芳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在挑拨陆诗媛,想让她去找薛双双的麻烦。 程幼薇想,陆诗媛身为国公府的大小姐,总不会连这么明显的挑拨都看不出来吧? 然而,陆诗媛还真就是看不出来,或者说,她也看出来了郑晴芳就是在挑拨,想让她继续出头给薛双双找不自在,却因为心里对薛双双不满,从而心甘情愿的跳进这个坑里。 陆诗媛对郑晴芳冷冷道:“你少来说我,你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我如今就算被薛双双说两句也没什么,从身份上来讲,她是永宁候府的世子夫人,从辈份上来讲,她是我表嫂,就算我在她面前丢了面子,传出去也影响不到我什么。” “反倒是你!堂堂尚书府的小姐,结果呢?被一个村姑当众当脸。” “呵,这个打脸可不是说几句就算了的,而是结结实实的耳光子甩在你脸上,听说当场就把脸打肿了。” 陆诗媛说到这里,还故意凑近一些,去看郑晴芳的脸,边讽刺道:“啧,幸好这张脸救回来了,脸上没留疤,不然就算你是尚书府的小姐,只怕也没脸说到好亲事。” 郑晴芳脾气本来也不是多好,被陆诗媛这么讥讽,立即 “呸”回去道:“你倒是有脸,一口一个表嫂的叫着,人家理你了吗?人家承认你是表妹了吗?” “反正,大家都只听见永宁候府的世子夫人喊你陆小姐,可没喊你表妹。” “还有,你也别拿元宵灯会的事情说事,元宵灯会那事,是永宁候府夫人出面管了,我不是对一个村姑客气,我那是看在永宁候夫人的份上放过她。” 陆诗媛嗤笑:“说得跟真的一样,谁不知道你是被一个村姑打得没法还手,连郑尚书和郑老夫人都惊动了,你们郑家想在永宁候府的灯棚里的仗势欺人,姑姑才出面的,还敢说得你自己好像多厉害似的。” “你!”郑晴芳想发怒,不知想到什么又忍了下来,道:“过去的事情我不跟你争,那没什么意思,你愿意看着薛双双出尽风头,你就尽管看着吧。” “换了我是你,有个永宁候夫人的嫡亲姑姑,自己又是国公府的嫡出小姐,就绝会受一个村姑的气。” 陆诗媛心浮气燥,没好气道:“你知道什么?我姑姑这会儿被薛双双哄骗住了,一颗心全都偏到薛双双那边去了,根本不可能帮我说话。” 郑晴芳眼珠子转了转,道:“那是你蠢!” 陆诗媛大怒:“郑晴芳你说什么?” 郑晴芳道:“说你蠢你还不承认!那薛双双如今是被朝廷承认的世子夫人,名义上是永宁候府夫人嫡亲的儿媳妇,难道永宁候夫人还能当着大家的面搓磨儿媳妇?” “说句不好听的,谁家里婆婆给儿媳妇立规矩的时候各种搓磨,当着外人的面,不是一副慈爱和善的样子?我们这个圈子里,不都是这样的吗?” “更别说今天这个宴会的名头,是特意给薛双双举办的, 永宁候夫人当着大家的面,就更要捧着薛双双了,因为那是她嫡亲的儿媳妇,永宁候夫人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她好婆婆的形象传出去。” “这样,永宁候夫人以后再怎么搓磨她,薛双双就算说出去,别人也不会相信。” 陆诗媛原本是想骂回去的,被郑晴芳这么一说,就觉得好像真是那么回事。 毕竟她家里,她祖母为难她母亲,她母亲为难她嫂子的情况可没少见,可这出了门,看起来还不是亲亲密密,哪看得出来平日在家里时的各种搓磨? 陆诗媛语气有些松动道:“就算你说得不错,那又如何?” “现在这种公开场合,姑姑难道还会帮我打压她儿媳妇不成?” 郑晴芳道:“哎,你这人怎么这么蠢啊!你想教训薛双双,避开永宁候夫人不就是了?” 陆诗媛:“你什么意思?” 郑晴芳不怀好意道:“你不会找个永宁候夫人看不见的地方,让薛双双吃个大亏吗?” “像薛双双这个村姑占了永宁候世子夫人的位置,我就不相信永宁候夫人心里不恼火,只不过暂时没表现出来罢了。” “只要不是当着永宁候夫人的面,就算你真把薛双双怎么样了,事后永宁候夫人就肯定不会追究你,说不定还感谢你给她出了口气。” 陆诗媛心里一动,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第八百八十四章 娴居雅室 薛双双在集芳院走了一圈没看到程幼薇,虽然有些奇怪她一个人跑到哪里去了,想到有白桃跟着她也出不了什么状况,也就没有很在意。 正准备回去陆夫人身边的时候,就见到陆诗媛和一群姑娘往这个方向说说笑笑的走过来,见到薛双双的时候,大家纷纷停下来跟她打招呼:“世子夫人好。” “见过世子夫人了。” 陆诗媛更是亲亲热热的走上前来,就想挽薛双双的胳膊,说道:“表嫂,这是要去哪里?我们大家约好一起去划船,表嫂你也一起来呀。” 划船?! 候府占地广阔,倒是有划船的地方,便是在集芳院这里,都有一座大荷塘,底下是活泉直通府外,水路蜿蜒,划船确实可以进行。 但是,一般来说,划船这种户外活动发生的时间,基本上是春、夏季,特别藕花开的时候,还有就是莲子熟的时候,很多夫人、小姐们都喜欢泛舟湖上,摘荷花,采莲蓬。 阳光明媚,美人娇妍,人比花娇,是一道极为亮丽的风景。 可现在,池子里别说荷花谢了,就连莲蓬都被摘完了,留下半池子的枯了荷叶,这种时候去划船,到底是怎么想的? 而且如今时序已经快到十月。 京城的十月不说滴水成冰,也已经是气温很低了,这种时候下水划船,到底图个什么? 没事千好万好,万一出点意外,落水还是什么的,后果比较严重。 哪怕安排好丫鬟婆子,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掉个人下水就算救上来,这种天也冷得够呛。 薛双双抬起胳膊挦了一下头发,不动声色避开了陆诗媛伸过来的手,对众人笑道:“这种天划船有什么好玩的?水面上风又大,把大家的皮肤都吹干了,吹起来又冷,不如换个地方玩。” “找个地方打麻将也不错,又热闹又暖和,还方便说话。” 顾公子的麻将馆已经推出了,当然不是叫麻将馆这种简单直白的名字,而是取了个文绉绉的名称:娴居雅室。 娴居雅室只对夫人小姐们开放, 不接受男士。 门前左右各立着一块显眼的提示,上面写着:娴居雅室,男士止步。 若是有些纨绔想仗着家里的权势强行闯入,就等着被娴居雅室的护卫扔到大街上去吧。 顾公子开的店,整个京城敢去闹事的还真没几个。 特别是如今皇帝立后在即,就连凤子龙孙,一个个都夹着尾巴做人,也没什么心思到外面来捣乱,除了凤子龙孙,其他人顾公子都可以正面刚一刚的。 娴居雅室一经推出,就受到京城各家夫人太太小姐的好评,大受欢迎。 特别是里面新推出的一种叫做麻将的器具,更是让人着迷。 在里面打个麻将的夫人太太小姐们出来以后,连交情都比以前好了,相互窜门打麻将更是常事。 这让还没去娴居雅室夫人太太小姐们大为眼红,个个都想去娴居雅室见识一番,然而雅室的包间已经预订到三个月之后了,据说订包间的人数还在增加。 很多夫人太太小姐们都觉得,过府打麻将不如到娴居雅室打麻将更有气氛,所以,哪怕家里让人照着做了麻将出来,也还是更愿意去往娴居雅室消费。 反正她们又不差这点银子。 据说因为生意实在太好,不少人都建议顾公子再多开几个铺子,只是顾公子偏偏不为所动,只说娴居雅室致力于为夫人太太小姐们服务,要做就做最好最优的,让夫人太太小姐们宾至如归,而不是随便开张,靠数量取胜, 那和街面上随处可见的廉价茶楼有什么区别? 顾公子这话一传出来,娴居雅室的生意更加好了,订单不减反增,而其他跟风开出来的相似的休闲场所,却没有太多生意,不过也能维持下去。 打麻将这个新鲜的玩法,就这样从娴居雅室风靡出来,京城这个圈子的夫人小姐太太们就不没有不知道的,只不过很多人因为没订到包厢,还真的只是听过,而不知道具体怎么个玩法。 毕竟,打麻将推出的时间还短嘛,麻将的胡牌方式又多,所以一时半会儿学不会真是太正常了。 此时,这些小姐们听说去打麻将,心里都有些蠢蠢欲动,都想趁这个机会看看麻将到底是个什么玩法。 就有人立即附和薛双双的话道:“我觉得世子夫人说得不错,不然我们还是打麻将吧?” 心动的人有不少:“对,打麻将可以,找个地方坐一坐,还不吹风哦。” 陆诗媛眼珠子转了转道:“我们可以去船上打麻将,既能打麻将,又能划船玩,还能看到沿途的风景,一举三得。” 薛双双问她:“陆小姐,现在水里的荷花已经谢了,连莲蓬都叫人摘了,秋风落叶,两边的树木也开始抻叶子,请问一下陆小姐,光秃秃的水面,到底有什么风景可看?” 陆诗媛脑筋转得极快,说道:“也不是真的为了看风景,那这不是很久没划过船了嘛,今天天气 错,阳光正好,水面波光粼粼,这种时候泛舟湖上,肯定别有一番风味。” “表嫂你再让人给我们准备些茶水点心,想想就觉得不错。” 得,薛双双算是听出来了,陆诗媛今天是铁了心想去划船。 虽然还不知道她有什么目的,但绝不是什么好事就是了,与其一味拦着不让陆诗媛去,从而使得她又生出什么其他坏主意,还不如如了她的愿,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至少还可以尽早防范。 薛双双想到这里,笑道:“既然陆小姐想去划船也可以。” 陆诗媛立即道:“我就知道表嫂你最好了。” 薛双双笑了笑,没接她的话,只看向众人问道:“我在这里统计一下,有多少人是想跟着陆小姐一起去划船的,有多少人是想留下来打麻将的?你们各自说一下,我也好做安排。” “各位小姐也别怪我啰嗦,大家到候府做客,我身为主人,总得尽最大的努力,让大家愉快尽兴才是。” 第八百八十五章 不想跟你比 薛双双这么一问,竟然大部份人都不愿意去划船了。 一开始这些小姐们会接受陆诗媛的邀请,同意去划船,那不是因为没什么好玩的嘛。 现在一听可以坐着打麻将吃东西,谁愿意去水面上吹风啊? 薛双双说得真是太对了, 水面上风大,吹在脸上把皮肤都吹干了,连膏脂都得多用一些,不划算不划算,还是留下来打麻将更好。 陆诗媛一看只剩下两个人站在她一边,愿意跟她一起去划船,其他人都选择留下来打麻将,包括镇国公府其他姑娘也没选择站在她这边,差点气死了。 她脸色不好的质问道:“不是说好一起去划船的吗?你们怎么不去了?” 一位小姐心直口快道:“那不是你说这里没什么好玩的东西,所以才带我们去划船的吗?” 另一位小姐也说道:“是啊, 你说永宁候夫人和世子夫人忙不过来,让你帮忙招待我们,然后你说带我们去划船,那我们也不好拒绝不是。” “现在世子夫人就在这里,都已经说了自己可以自由选择,你怎么还不让人选了?” “就是,陆小姐你也未免太霸道了吧?” 陆诗媛没想到这些人竟然会反过来指责,差点给气死了。 可这会儿她也不能发火,只好强笑道:“可是你们看,你们大家都不划船,我这边人也太少了,连桌麻将都凑不起来,是不是也太可怜了一些?” 薛双双道:“麻将三个人打也是可以的。” 陆诗媛:“……” 原本站在陆诗媛这边的一位小姐看这情况,不由道:“不然就算了,我们也别划船了,留在岸上打麻将好了。”她笑了笑,道:“我觉得打麻将也蛮好玩的。” 郑晴芳带着几个人走过来道:“世子夫人,陆小姐,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站在路上不走了?” 薛双双还没回答,陆诗媛抢着说道:“我们正准备去划船,我正喊表嫂一起呢。” 郑晴芳也不等薛双双说什么,就笑道:“划船啊,我也挺喜欢的,不如一起吧。” 薛双双心里冷笑,她看出来了,陆诗媛和郑晴芳一唱一和,不是想自己去划船,而是想把她喊去划船。 至于有什么目的,薛双双根据前世看的那些宅斗小说,大约也能猜出个一二三四来…… 陆诗媛和郑晴芳那点小手段她倒是不惧的,毕竟这里是永宁候府,毕竟她身边跟着不少人保护,暗中跟着的不算,就是跟她寸步不离的白果,也是高手。 原本不想理会她们的薛双双,这会儿倒是被这两人的行为挑起了好奇心,很想亲身体验一下她们两个准备干什么。 薛双双想到这里,对众人歉意的笑笑:“各位小姐对不住了,陆小姐和郑小姐两人都想让我陪她们去划船,虽然我本人对于这个季节的划船活动其实没什么兴趣,不过陆小姐坚持要去,我也没办法。” “刚才外祖母已经责备过我,说我没有招待好陆小姐,所以这会儿,实在不好意思,我不能陪大家一起打麻将了。” “不能亲自招待大家,我也十分抱歉,等过几天,我请大家去娴居雅室打麻将。” 众位小姐大喜,七嘴八舌的问道:“世子夫人,你说的是真的吗?” “可是世子夫人,不说是娴居雅室的包间已经订到三个月以后了吗?” “世子夫人,你说话可要算话呀。” 薛双双笑道:“各位小姐别激动,我说话肯定算话。” “娴居雅室的包间虽然已经被订到三个月以后,但是,各位小姐难道忘了,娴居雅室是顾公子开的呀,肯定给自己留下备用的包间的,这点根本不用怀疑。” “那我呢,跟顾公子一向有生意上的合作,到时候就找顾公子开个后门,把他自己的包间借出来请大家去玩一天。” “各位小姐们对这样的安排可满意?” 众人纷纷点头:“满意满意,世子夫人你尽管去划船好了,我们自己去打麻将,不用你陪。” 薛双双笑得大方得体:“我让人带各位小姐去打麻将,” 她喊来当归,对众人道:“各位小姐跟着我这个丫鬟,我让她带你们去打麻将,你们有什么需要,就跟她说。”顾元元吩咐当归道:“当归,好好招待各位小姐。” “是,世子夫人。”当归福了福,对众人做了个“请”的动作,道:“各位小姐,请随奴婢来。” 等当归带着众人走了之后,薛双双又吩咐半夏道:“半夏,你去安排划船的事项,多找些健硕会水婆子守在边上,以防意外。” “让人检查船只和环境,排除隐患。” 半夏福了福身,小快步赶到前面去安排了。 郑晴芳问薛双双道:“世子夫人经常划船吗?” 薛双双看了她一些,微笑:“那倒没有,不过我是乡下长大的,会水。 ” 郑晴芳:“……” 郑晴芳总觉得薛双双这话说得意有所指,似乎已经知道她的计划似的。 只是薛双双的表情看起来又不像。 说得也是,要是薛双双知道她的计划,郑晴芳不觉得薛双双还会有胆子同意跟她们来划船。 郑晴芳眼珠子转了转,试探道:“我也不怎么划船,不然世子夫人,我们两个来比一场吧?” “元宵灯会的时候,我输给世子夫人,一直都在想着,一定要找个机会,跟世子夫人重新比过一场。” “写字做诗我肯定是比不过世子夫人了,真要让世子夫人跟我比射覆、辩音这一类世子夫人不熟悉的物事,又有一种欺负人的感觉。” “不如我们就比划船好了。” “反正我们两个都不怎么会划,这样比试起来就公平了。” 薛双双摇头道:“我不想跟郑小姐比。” 郑晴芳眼里的凶狠一闪而过,问道:“为什么?” 薛双双道:“因为那会让我觉得在欺负你。” 郑晴芳抓狂:“……不是,你刚才不还说,你不怎么划船吗?” 薛双双道:“嗯,我这人聪明,虽然不怎么划船,但也划得很好。” 第八百八十六章 说好的先到先赢呢? 郑晴芳道:“那不然这样,我们两个不要自己动手,找人帮我们划。” “划船的人选由我们自己挑,看谁挑的人能赢了比赛。” 薛双双挑了挑眉,问道:“郑小姐今天是一定要跟我比试吗?” 郑晴芳干脆点头:“是!” 薛双双点头:“行吧,那就比。” 候府的人效率奇高,很快就准备好船只。 小船划起来最多两个人就够了,所以郑晴芳和薛双双两人又一人挑了两个划船的婆子。 客人优先,划船的婆子是郑晴芳先挑的,不过等薛双双挑好人选之后,她又提出换人,薛双双并没有反对,由得郑晴芳换了划船的婆子,冷眼看着她要做什么妖。 郑晴芳对薛双双笑道:“以内外院之间的那座桥为终点,谁先到就算谁赢,世子夫人觉得这样可以吗?” 这座池塘是活水,当初设计的时候,水路是要绕经外院,围着候府打个圈才会流向府外。 薛双双这个世子夫人来了这么多天,都没注意到内、外院之间还有座桥,郑晴芳这个外人倒是打探得清楚,可见是提前做足了准备。 内外院之间这种地方,一向是是非之处,薛双双前世看小说,但凡出事,都是在这种地方。 郑晴芳非不可要拉着她划船,而且哪里都不选,偏偏挑选这个位置做为终点,要说她没生坏心,薛双双自己都不相信。 薛双双点点头,答应下来:“好啊,就按郑小姐说的办。” 郑晴芳见薛双双答应下来,又笑道:“其他人呢?有没有要和我跟世子夫人一同比试的?” 陆诗媛立即说道:“我跟表嫂一起,我们是一伙的。” 另外两个被陆诗媛喊来划船的小姐,脸色十分难看,陆诗媛喊他们来划船的时候倒是好话说尽,现在就把她们丢在一边。 两人立即改变了主意,对薛双双说道:“世子夫人,我们还是觉得去打麻将更好玩,就不在这里陪你们划船了。” 薛双双笑了笑,也不想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就对两人道:“那我让丫鬟带你们过去打麻将那边。” 两位小姐连忙答应了,跟着郑晴芳一起来的几个人一见这个情况,也连忙跟着一起走了。 她们又不蠢,哪里还会看不出来郑晴芳和陆诗媛摆明了就是要搞事情,说不定就是有什么针对薛双双的圈套,要是她们留在这里,说不定就被殃及池鱼。 郑晴芳见他们离开了也不在意,这些人在不在场其实都没什么要紧,只要薛双双在场就好了。 郑晴芳笑道:“陆大小姐和世子夫人是亲戚,你们两个一伙也是应该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陆小姐和世子夫人坐同一艘船,我带个丫鬟坐另外一艘船,这样在人数上也不存在谁吃亏的问题。” 一直都很好说话的薛双双,这次却坚决反对郑晴芳的安排。 薛双双说道:“不行!划船本来就危险,不可能身边连个丫鬟都不带,到时候万一出点什么意外,连个呼救报信的人都没有。” 郑晴芳不以为然地说道:“世子夫人也太谨慎了吧。” “这里是永宁侯府,能出什么意外?” “还是说世子夫人不相信侯府护卫的能力?” 薛双双冷笑反问:“这跟侯府护卫的能力有什么关系?” “请问郑小姐,知道什么叫意外吗?” “还是说郑小姐未卜先知,敢确定,一定不会出意外?” 薛双双不客气道:“我还没有见过哪户人家的小姐去别人家做客,特意把贴身丫鬟支开的。” “郑小姐这么做,让我十分怀疑郑小姐非要拉我来划船,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 郑晴芳的面色有一瞬间的僵硬,很快就恢复正常,掩饰一般说道:“世子夫人你想多了。” “我是觉得船上空间小,少坐两个人速度就会快一些。” “既然世子夫人不同意,那就带丫鬟上去好了,这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世子夫人不用这么紧张。” 薛双双认真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郑晴芳敷衍说道:“好好好,小心驶得万年船。” “既然世子夫人这么说,那就这样你和陆小姐一人带一个丫鬟,我带两个丫鬟另外再找一个婆子上船凑个人数,这样,世子夫人没意见吧?” 薛双双这才点头同意:“可以,就按郑小姐说的办。” 她心里早怀疑陆诗媛和郑晴芳之间想勾搭害人。 否则这两个人,平常八竿子打不着,今天怎么就这么凑巧的凑在一起,还非得要去划船? 而且她们两个要去划船就算了,却死活要拉上她一起,这不是摆明了要给她下套吗? 就是不知道陆诗媛和郑晴芳两人是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 郑晴芳也就算了,薛双双跟她结了仇,她想找机会报复说得过去,可陆诗媛掺和进来,薛双双怀疑她是脑子进了水。 身为永宁侯府的姻亲,镇国公府的大小姐,陆诗媛就算对她再有意见,也不能联合外人来一起对付她。 这要是传出去,京城的上层圈子里都不会有人愿意和陆诗媛结亲,因为没有哪户人家愿意娶一个会对姻亲背后捅刀子的人回家。 就算有人因为镇国公府的关系,愿意上门求娶陆诗媛回去,那也是别有目的。 薛双双心里门清得很,向白果使了个眼色,让她注意情况,白果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表示知道。 两伙人分别上了船只。 小船刚开始划动,郑晴芳一些人坐的那艘小船上,就有丫鬟惊呼一声,对划船的婆子大声道:“哎呀,这船好晃,我头晕,你们划慢一点,稳一点。” 两个划船的婆子:“……” 说好的比赛呢,说好的先到先赢呢? 虽然心里疯狂吐槽,但是划船的婆子也不敢用力,万一船上的人因此掉进水里,她们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而刚才信誓旦旦,表示一定要从划船这个项目上赢过薛双双的郑晴芳,这个时候居然没有制止丫鬟的行为,反倒一点也不着急,任由婆子划着小船慢慢向前。 第八百八十七章 落水 给薛双双划船的两个婆子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是应该一鼓作气冲到终点赢了对方,还是等对方一起,只得看向薛双双眼,等她示下。 薛双双表示不用把船划的太快,跟郑晴芳的船速保持一致。 两个婆子按照薛双双的吩咐,跟着郑晴芳的船边上,不紧不慢的往前划,心里却忍不住直犯嘀咕,有钱人的想法真是搞不懂,明明是在比赛,比谁划船划得快,结果倒是一个比一个不着急。 水面上有风吹来,带着秋的萧瑟,吹在脸上疼倒是不疼,就是有点干。 陆诗媛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薛双双身后,没话找话的说道:“表嫂,你刚才说自己会划船,是真的吗?” 薛双双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说:“假的,就算我是在乡下长大的,也没地方让我学划船。” 陆诗媛:“……” 薛双双一句话就把天聊死,陆诗媛锲而不舍地继续找话题:“那表嫂刚才说的自己会水,这个应该是真的吧?” 薛双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问道:“陆小姐问的这么清楚,是准备现场测试一下吗?” 陆诗媛大吃一惊,连忙否认道:“当然不是表嫂,你怎么会这么想?” 薛双双冷冷看了他一眼,冷漠说道:“既然陆小姐不想现场试验,那么就请离我远一点。” “就你现在离我这么近的距离,只要小船摇摆一下,陆小姐说不定就能把我推下水去。” 陆诗媛一脸受了冤枉的表情,泫然欲泣的说道:“表嫂,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我就是觉得刚才误会了表嫂,现在想找个机会跟表嫂单独说几句话,和表嫂把误会解释清楚,表嫂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吗?” “就算表嫂不肯给我道歉的机会,也没有必要非得说我会把表嫂推下水去。” “我又不是疯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把表嫂推下水?” “何况这里还有丫鬟婆子看着,我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做这么蠢的事情?” 薛双双心想,你要不是蠢,也不会被郑晴芳当枪使。 薛双双笑眯眯地看着她:“没有那就最好了,陆小姐,你到底在误会些什么?我什么时候说陆小姐要把我推下水?” 薛双双一字一顿,缓缓说道:“我说的分明是,如果小船不小心摆了一下,那陆小姐,你就在我边上,离我这么近,说不定就把我推下水去。” “这种意外,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说的只是这样的一种可能性,所以陆小姐你到底在激动些什么?” “还是说陆小姐,你本来就对我心存恶意,想趁机把我推下水,却被我提前说破了,所以恼羞成怒?” 陆诗媛愤怒道:“我不是,我没有这样想过,薛双双你小人之心,才会这样恶意的揣测我。” 她嘴上叫得厉害,心里却虚的不行,她刚才其实就是这样打算的,想让薛双双当众掉进水里出丑,所以才一口气邀了这么多小姐一起划船。 后来看那些人都走了以后,陆诗媛还是想把她推进水里,就算不能让薛双双当众出丑,但是能为自己出口气也是好的。 只是没想到薛双双竟然会当面揭穿她,陆诗媛又惊又怒,一时倒也不敢下手了。 薛双双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没有那就最好了。” 从内院到外院的路程本来就不远,顺着水流,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快到了。 此时抬头望去,内外院之间的那座桥,已经出现在眼前。 刚才还佛系淡定的郑晴芳这个时候又变得不淡定了,一个劲地催促划船的婆子:“快!快快快!你们都给我加把力,用力划快点,只要能赢了你们世子夫人,本小姐重重有赏。” 两个划船的婆子身负重任,被郑晴芳激烈的情绪吓了一大跳,不由有些慌了手脚。 要是郑晴芳一开始就这么紧张输赢,督促着她们用力往前划的话,两个婆子还不会这么紧张,问题是一开始太放松了,忽然一下这么激动起来,节奏就被打乱了。 划船这种项目是需要同心协力的,被郑晴芳这么一打岔,两个婆子的动作就不一致。 力不能往一处的后果,使船只的前进受到影响,开始变得弯弯曲曲,差点在原地打转。 水面本来就不宽,之前的时候两条小船几乎是并行的,现在郑晴芳坐的那艘小船一打转,就把薛双双这条船的去路全部挡住。 划船的婆子差点撞上去,连忙用力把船向边上撇开,这才有惊无险的避开。 陆诗媛吓得发出一声尖叫,脚下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倒下去,倒下去的瞬间,急切的想要拉住什么稳住身形,一伸手把贴身丫鬟也拉着摔倒了。 主仆两个摔成一团。 而薛双双却被白果扶着,站得稳稳的,小船晃动的瞬间,白果的两只脚就像钉在船板上一样,无论小船怎么摇晃,她都像个木头桩子似的纹丝不动。 再看郑晴芳和她的两个丫鬟,虽然也摇摇晃晃,但并没有像陆诗媛主仆一样,被晃得摔倒。 两艘小船在水面上摇摇晃晃,转了两圈之后,薛双双的船已经超过了郑晴芳那边小半个船身,离桥的方向更近了。 郑晴芳眼看着自己快输了,似乎十分激动,冲到划船的婆子面前道:“你们倒是划快点!” “你们会不会划船?不会划船就靠边,本小姐自己来。” 她越说越激动,伸手去抢婆子手里的浆,结果她的力气不如划船的婆子,一把竟然没能把浆抢过来,反倒因为这个动作,使得小盘彻底失去控制,往薛双双剩坐的小船狠儿撞去。 两艘小船都因此剧烈的晃动着。 陆诗媛和她的丫鬟刚刚想从船上爬起来,被这么一晃,又重新摔了回去,只觉得头晕眼花,差点吐出来,却也因祸得福,没有因此摔进水里。 薛双双被白果拉住,自然也不会摔下去。 反倒是郑晴芳自己,因为在跟婆子争夺划船的浆时抢了个空,力道过猛收不回来,被小船那么一晃,整个就被甩了出去,“扑通”一下,掉入水中。 第八百八十八章 被男人救了 郑晴芳“扑通”一声掉进水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小姐!”两个丫鬟发出一声惊呼,伸手去抓,抓了个空,吓得大喊:“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快来人,快救人!我们家小姐掉进水里了!” 薛双双都愣了一下。 她从郑晴芳一系列反常的行为当中,已经看出来郑晴芳是想把她撞到水里去,所以就特别注意,白果更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以免她出意外。 可谁能想到郑晴芳害人不成,反而把自己给撞进水里去了。 这可真是老天有眼,当场报应。 当然了,薛双双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如今这种场合,郑晴芳是永宁侯府的客人,她身为主人,客人意外落水,自然不能不救。 薛双双吩咐划船的婆子道:“赶紧下水救人,务必把郑小姐完好无损的救上来。” 划船的婆子不敢怠慢,毫不迟疑地跳下水,去救郑晴芳。 只是有人比婆子的速度更快,几乎是郑晴芳刚落水,丫鬟的尖叫刚响起的那一瞬间,内、外院交接的那座桥上,一道人影猛地跳了下来,往水里扎去。 此处水流平缓,郑晴芳就算掉进水里,也不会被冲到别的地方去。 人影身手矫健,动作迅速,在水里游了一圈,几乎没费多少劲,就把郑晴芳捞了上来。 两个丫鬟总算松了一口气,齐齐伸手过去想把郑晴芳接到船上来。 跳进水里救人的婆子,眼看郑晴芳被人救上来了,也纷纷从水里冒出来,往岸边游去。 然而跳下水救人的人却没有把郑晴芳递给两个丫鬟,反而自己抱着人跃上了小船,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开始对郑晴芳进行急救。 郑庆芳落水的时候呛了水,此时迷迷糊糊的,不太清醒,这人直接上手,先把郑晴芳翻过来放在自己膝盖上,让她把腹腔里的水排出来。 等郑晴芳把肚子里的水吐出来之后,这人又再把郑晴芳翻过来,让她仰面躺着,然后往她的胸口按压下去,根本不管两个丫鬟如何阻止,还不时翻开郑晴芳的眼皮看一下,又是摸摸她的脸,又是把手指放在她颈脖的动脉上探一下。 以薛双双前世所知的呛水急救方案来看,这人前面让郑晴芳吐水的行为并没有做错,急救的方式还蛮标准,然而后面紧接着做出的这一切,就让人无语了。 郑晴芳的情况根本不需要进行胸腹按压,这人,根本是趁机对她上下其手占便宜! 薛双双忍不住冷笑,她就说郑晴芳怎么这么反常,铁了心想把她撞进水里干什么,原来是安排了这样的后手等在这里。 让一个男人等在这里,只要她落水,就让这个男人去把她救上来,然后……毁了她的名节。 薛双双想到这里,心有所感,抬头往不远处的桥上看去,果然,刚才还安静的桥面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人。 这是个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时代。 作为永宁候府的世子夫人,若是被其他男人上下其手,这个世子夫人的位置也可以空出来了。 郑晴芳可真是好狠毒的心思。 只不过老天有眼,郑晴芳自己设的局,最终全数报应到她自己身上。 作为一个未出嫁的姑娘,不要说被男人上下其手,又是摸脸,又是按胸,哪怕郑晴芳就是规规矩矩被男人从水里救上来,面临的也只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绞了头发当姑子去,第二个就是嫁给这个男人。 当然了,也还有第三个选择,那就是自尽以保全名节。 在永宁候府外院做客的男人们此时都站在桥上,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两只小船离桥面还有一段距离,眼神不太好的人,其实看不太清楚落水的究竟是谁,但男人和女人还是分得清楚的。 他们当然能看见到一个男人正对女人上下其手。 桥上,有人忽然笑道:“看来今天在永宁侯府要成就一段美好姻缘了。” “也不知道下水救人的是谁,总之英雄救美也算一段佳话。” 这人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嗤笑。 郑尚书的小公子,郑晴芳的嫡亲兄长郑柯满脸讽刺的说道:“什么美好姻缘?世子夫人落水被男人所救,难道还能改嫁不成?” 姜湛阴沉着脸,冷冷看向郑柯,声音冷厉:“郑小公子还请慎言!” “此时尚且不知发生了何种意外,也不知落水的人是谁,郑小公子就如此信口雌黄,有何目的?” 郑柯冲着姜湛笑了笑,笑得意味深长,说道:“世子你也别这么生气,毕竟这是个意外,我们都知道。” “只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世子想要一味的逃避是不行的,还不如早点面对现实,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收场,才能把影响降到最低。” 姜湛都被他气笑了,冷声反问道:“请问郑小公子,本世子逃避什么了?又需要面对什么现实?” 郑柯口无遮拦道:“就是世子夫人被人占了便宜这事啊,世子就不觉得头上有点绿吗?” 姜湛直接一拳砸他脸上:“郑小公子,现在清醒点了没?” 郑柯被他一拳打得“嗷”的一声,也不还手,只捂着脸冲他冷笑道:“你打我有什么用?有这个力气,还不如想想怎么解决这件事。” 他讽刺的“呵”了一声,说道:“不过世子心里此时在偷着乐也说不定,毕竟世子夫人乡下来的,委实配不上世子,世子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摆脱世子夫人,重新娶过门户相当的小姐。” 姜湛握了握拳头,想再送他一拳,正在这时,候府的护卫匆匆而来,对姜湛轻声说了几句,姜湛的表情立即就放松下来,似笑非笑的看向郑柯。 郑柯心里一惊,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来,恼怒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姜湛的目光往桥下看去,此时,水里的两艘船已经靠岸了,船上的人也都离开了。 姜湛收回目光,慢悠悠对郑柯说道:“郑小公子,有件事情需要通知你一声,郑小姐方才意外落水,刚刚被人救上来……” 第八百八十九章 她自己闯出来的祸 永宁候府的宴会到底还是发生了意外。 虽然事关郑小姐的名声,候府和郑家都想把消息压下来,以免传出去郑小姐不好嫁人,但是…… 因为当时桥上站着不少外院的客人,所以这个消息就算内院这边压下来,外院那边也是压不下来的。 郑晴芳清醒过来,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哭得快要晕过去。 跟着她的两个丫鬟,被郑老夫人令人拖了下去,严加看管起来。 因为是在永宁侯府,暂时不好出手惩戒,但是等回了尚书府之后,两个丫鬟的下场可想而知。 郑柯听到消息匆匆赶来,一见郑晴芳的面就满脸崩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你不是说落水的那个人是永宁侯世子夫人吗?怎么会变成你自己?” 这下好了,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被男人上下其手,他们郑家的脸都丢尽了。 就算尚书府有权有势,在这种事情上也无能为力,就算他们尚书府把那个男人杀了,郑晴芳的名声也还是找不回来。 郑晴芳显然也想到这点,不由崩溃摇头,大哭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是薛双双,肯定是薛双双那个贱人故意害我。” 她哭得昏天黑地,巴不得当场死过去才好,郑柯十分烦躁道:“你别哭了行不行?你倒是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你不是说永宁候世子夫人一定会落水的吗?怎么变成你自己掉水里去了?” 郑晴芳哭得根本停不下来,含糊不清说道:“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定是薛双双那个小贱人早就对我有了防备,就是她故意设局坑害我。” “还有划船的两个婆子也是永宁侯府的下人,一定是她们故意把我甩进水里去的。” 因为郑晴芳出了意外,他们现在休息的地方是永宁侯府的一个院子。 陆夫人把他们安置在这里之后,让郑晴芳好好休息,只说侯府一定会查清楚真相,给她一个交代,就到前面继续招呼客人去了。 毕竟侯府的宴会不可能因为郑晴芳一个人的意外而终止。 所以在场的只有郑老夫人,郑柯和郑晴芳祖孙三人。 郑老夫人一开始都没有反应过来,听了郑柯和郑晴芳的对话之后,惊得半晌回不过神来。 她愕然看着两人,质问道:“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晴芳落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赶紧给我说清楚。” 郑晴芳到这个时候还想隐瞒,期期艾艾的对阵老夫人说:“祖母,没怎么回事,就是我觉得被薛双双这个小贱人给坑了,她报复我,故意让我把我甩进水里。” 郑老夫人怎么可能相信她的鬼话? 说句不好听的话,高门大户里的当家老夫人,个个都是宅斗中最后的胜利者,就凭郑柯和郑晴芳两人刚才的对话,郑老夫人自己就能把这件事情猜个七七八八。 如今让郑晴芳主动交代,无非是想知道更多的细节,好及时应对。 眼看郑晴芳还不肯说实话,郑老夫人把目光看向郑柯,冷冷道:“你来说!” “你今天要是不能把你妹妹落水这件事说清楚,回到家里,我就让你老子打断你的腿。” “让你能耐,在外面,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敢坑害自己的亲妹妹!” 郑柯大叫冤枉:“我没有!祖母你冤枉我了,这事根本和我没关系。都是晴芳,都是她自己闯出来的祸,我只是按她的要求配合她而已。” 郑老夫人大怒:“你还有脸说?你妹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你发现她有这么危险的想法,怎么不及时制止反倒还配合她?” “郑柯,你是不是看不得你妹妹好?” “现在好了,你妹妹的名声被你的愚蠢毁了个干净,以后结亲都是问题,你怎么就这么没脑子?” “你这是要毁了你妹妹一辈子!” 郑柯委屈道:“这怎么是我没脑子呢?” “我又不知道晴芳她要干什么。” “她只是告诉我,在那个时间让外面做客的人都到桥上去看热闹,说到时候会有永宁候世子夫人的好戏看,我哪知道最后会变成是他自己的热闹?” 早知道这样,他就不掺和了好吗? 如今热闹没看成,还被姜湛打了一拳,等回到郑家以后又得被全家人骂,怎么想都不划算。 郑老夫人眼看郑柯这里,实在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回郑晴芳身上。 郑老夫人对郑琴芳正色说道:“晴姐儿,我最后再问你一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看郑晴芳张嘴就想忽悠,郑老夫人警告道:“你要是不想以死谢罪来保全名节,或者绞了头发去做姑子,现在就老老实实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你从哪里找来的?你有没有什么把柄落到他手上?” 郑晴芳被这个后果吓到,哭哭啼啼说道:“祖母,我不想当姑子,我也不想死,祖母你一定要救我!” “这人是我临时从外面找来的,我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不过他手上应该没有什么关于我的把柄,因为我根本没出面见他,是让丫鬟出去找的人。” 郑老夫大惊:“外面来的人是怎么混进永宁候府的?” 郑晴芳偷偷觑了郑老夫人一眼,说:“我让他混在我们郑家的人里面带进来的……” “呜呜呜……祖母,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啊?” 郑老夫人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你说什么?这人是你私下安排进来的?” “还让他冒充我们府里的人混进来?” “晴姐儿你脑子里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 “你怎么会做出这么没有脑子的事情出来?” 原本郑老夫人还想着,郑晴芳在永宁侯府出了这么大的意外,于情于理永宁侯府都应该负责任,郑晴芳要是嫁不出去,他们郑家就算是讹也得讹上永宁候府,给郑晴芳争个未来。 她还不信薛双双一个乡下来的村姑,最终还能比得过尚书府的大小姐, 可现在看来,永宁侯府不反过来找他们的麻烦就算好了。 第八百九十章 后怕 郑老夫人派人去找陆夫人,提出郑晴芳受到惊吓,她们要先告辞回去休息,却没有得到陆夫人的应允。 陆夫人派丫鬟给郑老夫人传话道:“郑老夫人,我们夫人说了,郑小姐刚刚落水受到惊吓,正是最需要休息的时候,可以暂时在侯府住下来休养。” “加上郑小姐此次落水,意外疑点颇多,有些情况等会儿还要向郑小姐亲自核实,所以烦请郑老夫人和郑小公子也一起多留一会儿,不要忙着回去,到时候也一起听听情况。” “我们夫人说了,郑小姐是在侯府宴会上出的意外,永宁侯府一定要把事情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要查出来是我们侯府的责任,候府一定会给郑小姐一个满意的交代。” 所以如果查出来不是侯府的责任,是郑家的责任,永宁侯府就要反过来向他们郑家要交代了是吗? 郑老夫人心里憋了一口气,对丫鬟道:“你去告诉你们夫人,就说我说的,我相信永宁侯府会给我们郑家,给我们晴姐儿一个满意的交代,只是如今侯府忙着待客,你们候夫人事务繁忙,我们就不多留在这里打扰,我先带着晴姐儿回去休养才好。” “家里熟悉的环境,也能让她更快恢复。” “这孩子,刚才落水吓到了,吓得够呛。” 丫鬟笑了笑,似乎一点也不意外郑老夫人会这么说,她对郑老夫人说道:“您老人家说得极是。” “我们夫人说了,如果郑老夫人坚持领郑小姐回去休养,侯府自然也没有不允许的。” “只是到时候,事件的细节问不到当事人,就只能向旁人询问了。” 郑老夫人脸色铁青。 这是威胁,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永宁候府一定是已经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在没有跟郑家算账之前,是不准备放她们回去了。 郑老夫想避开这个风头,先把人带回郑家再说。 只要回了郑家,再跟永宁候府谈条件,底气也足一些,不像现在,郑晴芳在永宁候府,颇有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就算想给自己开脱,都找不到机会。 郑老夫人能想到的事情,陆夫人自然也能想到,当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走她们。 永宁侯夫人这是明摆着在告诉郑老夫人,如果她坚持要把郑晴芳先带回郑家的话,那么永宁候府就会把郑晴芳所做的事情公开出去。 让整个京城的上层圈子都知道:郑晴芳主动勾结男人,帮助男人混进永宁候府,想坑害永宁侯世子夫人。 结果却害人害己,把自己坑了。 从此以后,整个京城上层社会的人都会对他们郑家人敬而远之。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毁人名节这种事情同样也是大事,谁家的女眷也经不起这样陷害啊。 郑老夫人明白陆夫人的打算,气得说不出话来。 丫鬟却微笑看向她,神态恭敬的问道:“郑老夫人,需要我们给您准备回府的马车吗?” 郑老夫人憋屈的差点吐出一口血来,冷着脸说道:“不必了,我想了想,晴姐儿还是在你们候府休息更好,万一有什么事情,也方便及时找太医来看。” 丫鬟笑眯眯的,似乎一点也不知道郑老夫人正在生气,恭敬而不失礼貌地说道:“好的。” “如果郑老夫人您还有什么其他的吩咐,可以随时提出来,我们一定会尽量满足您的要求。” 郑老夫人:“……” 她会相信才有鬼了! 丫鬟离开之后,郑老夫人的脸色十分难看。 她对郑柯说道:“赶紧让人去给你祖父送信,让他到候府来一趟,就说晴姐儿在侯府出了点意外,需要你祖父过来接我们,顺便拿个主意。” 郑柯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连忙点点头找人送信去了。 好在永宁候府虽然不许他们轻易离开,倒没有阻止他往外送信,郑柯轻易就派人把信送出去了,现在就指望他祖父的面子够大,能在永宁候夫人和世子面前求个情。 而此时,在永宁侯府另一个院子里,陆诗媛整个人止不住的后怕。 她万万没想到,郑晴芳竟然存了这么恶毒的心思,不止想害薛双双,还想把她一起拉下水。 去划船的主意,是郑晴芳给她出的。 郑晴芳说,让她找个机会教训一下薛双双,让薛双双出丑丢人,失了世子夫人的面子,从而使得陆夫人厌弃,没有陆夫人这个婆婆护着,以后,看薛双双还怎么嚣张得起来。 她竟然还真的信了! 谁知道郑晴芳留着这样的后手在等着她们,竟然想让人毁了薛双双的名节! 而看刚才那个男人对郑晴芳上下其手的样子,陆诗媛不得不更往深处去想,如果当时不小心落水的她,那么她的下场,是不是就跟郑晴芳现在一样? 陆诗媛只要一想到这个后果,就觉得一阵阵后怕。 这种事情要真是出在她身上,那是生不如死啊。 陆诗媛这个时候无比庆幸,庆幸当时薛双双直接戳破了她的打算,她心里犯怂,不敢把薛双双推下水。 再后来的时候,她就算再想动手也没有机会了。 小船晃悠的她连站都站不稳,自己都顾不上自己了,哪里还顾得上把薛双双推下水?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反倒逃过一劫,郑晴芳害人害己,终于把自己给作死了。 陆思源只要一想到这个,心里就恨得不行。 她这会儿不恨自己的心思不良,不恨自己心胸狭窄,只恨郑晴芳心思恶毒,想借刀杀人。 如果不是因为薛双双早有防备,而白果又身怀武功的话,说不定真会让郑晴芳的恶毒心思得逞。 那么被毁掉的,也绝对不仅仅是薛双双一个人。 作为把薛双双推下水的陆诗媛,绝对讨不了半点好处,因为永宁侯府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管陆夫人中意不中意薛双双这个儿媳妇,也不管薛双双的下场会如何,胆敢算计永宁侯世子夫人的凶手,永宁侯府一个都不会放过。 这是每一个贵勋府邸的原则和底线。 第八百九十一章 难不成还是我冤枉她? 陆诗媛抱着手臂瑟瑟发抖。 镇国公府的人以为她是被郑晴芳的遭遇吓到了,所以才心神不宁,怕得厉害,都忙着安慰她。 根本没有想到她是因为心虚,才会变成这样。 叶老夫人一边轻声询问丫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边安慰陆诗媛说:“诗媛你不要怕,没事了,祖母在这里,现在没事了。” 说着就开始数落薛双双:“我就知道敏儿这个儿媳妇靠不住!” “从乡下来的就是不靠谱。” “不然堂堂世子夫人,还能让人在这种宴会上出这么大的意外?” “连这点小事也安排不好,传出去都不怕丢脸?还有脸当这个世子夫人?” “看看郑尚书家里那个孙女的下场,平时也是娇养着的姑娘,好好的就被毁了,以后谁还敢来参加永宁侯府的宴会?” “这要是换一个脸皮薄一点的、有自知之明的,自己都该自行下堂了。” “也不知道她上辈子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这辈子祖坟上冒青烟了,才捞到一个世子夫人的位置。” “你等着看吧,像她这样不知所谓的,早晚有一天这个世子夫人当不下去。” 陆诗媛心虚的不行,一个劲的拉扯着叶老夫人的衣袖,近乎哀求的让她少说两句。 陆诗媛哭丧着脸道:“祖母,我求求你别说了。” “这就只是个意外!” “表嫂她肯定也不想发生这样的意外,祖母你就不要怪她了。” 叶老夫人冷哼一声道:“你就是心地太好了,这种时候还想着替她求情。” “那是你没出事,你要是出了事,我非得让她给个说法不可,她还想当这个世子夫人?做梦!” 叶老夫人话音未落,陆夫人从外面走了进来,目光复杂不明的看向叶老夫人,问道:“不知道我的儿媳妇哪里得罪了母亲?母亲要这样对她有意见,从一开始就这样对她夹枪带棒,各种不满意。” 叶老夫人冷笑道:“我就是对她不满意,怎么啦?” “敏儿你自己看看,好好的一个宴会,因为她的疏忽,闹成什么样子?” “身为世子夫人,举办宴会的时候,连最基本的安全防护都做不好,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你说她有哪一点够得上一个合格的世子夫人?” “这种天气,竟然会想到要去划船,划船也就算了,连最基本的安全不顾,使人落水,毁了名节。” “这些事加在一起,还够不上我对她不满意吗?” “我只有一想到诗媛刚才也在小船上,心就跳得厉害。” “正好你这会儿来了,我也想跟你说说这回事。” “我们诗媛怎么说也是镇国公府的小姐,好好的跟我老太婆到你们侯府来做客,却受了这样的惊吓,差点遭受无妄之灾,这都是因为薛双双没有安排好造成的。” “她是不是该给我们诗媛一个说法?” “不说其他,道歉总要有一句吧?” 陆夫人闻言看向陆诗媛一眼,眼神冰冷淡漠,毫无感情。 陆诗媛被她的目光吓得一哆嗦,哆哆嗦嗦喊了声:“姑姑。” 陆夫人面无表情的问道:“你想要双双给你道歉?” 陆诗媛吓得连连摆手,澄清道:“不不不,姑姑,你误会我了,我从来没想要表嫂给我道歉。” “这次是我自己运气不好,划船也是我自己提出来的,别说没出意外,就算出了意外是我自己的原因,跟表嫂没有关系,不需要表嫂向我道歉,反而应该是我向表嫂道歉。” 叶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大声道:“晴姐儿,你怕什么?” “有我老太婆在这里给你撑腰,你不需要这么委曲求全。” 她说着对陆夫人道:“诗媛是我们镇国公府的大小姐,她不能白受了这个委屈。” “就算是亲戚,该给的交代也一定要给。” “不过看在大家都是自己人的份上,这个事情我就不说到外面去,让薛双双私下给诗媛道个歉就好。” 叶老夫人这么做倒不是不给永宁候府面子,而是纯粹因为她自己看不上薛双双,对薛双双有意见,所以但凡有点机会,就要找薛双双的麻烦。 这要是换了姜湛或者陆夫人出了纰漏,叶老夫人肯定不会抓着不放的。 陆夫人扯了扯嘴角,对叶老夫人说道:“母亲,想要一个交代是吗?” “我原本还要迟疑,这件事到底要不要让母亲知道,只是母亲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有些事,看来不说清楚是不行了。” 叶老夫人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警惕问陆夫人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有什么事需要瞒着我的?” 陆夫人淡淡道:“没有,母亲想要的交待,这就给你。” 她看向陆诗媛,声音冷淡:“诗媛,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来帮你说?” 陆诗媛满脸哀求地看向陆夫人:“姑姑……” 她不希望陆夫人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 她还想在叶老夫人面前、在镇国公府所有人面前,保持她善良的才女形象,这种私下里设计陷害亲戚的恶毒心思,怎么能让镇国公府的人知道? 然而陆夫人是不可能让她如愿的。 陆诗媛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薛双双,到最后甚至生出暗害的心思,这已经严重挑战了陆夫人的底线。 叶老夫人看看陆诗媛,又看看陆夫人,心里不好的好感愈发严重了。 她心里发慌,色厉内荏道:“什么情况?你们姑侄两个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陆夫人对叶老夫人一字一顿地说道:“母亲不知道吗?诗媛跟郑晴芳搅和在一起,想陷害双双,想把双双推下水去。” 叶老夫人震惊了,下意识反驳道:“你胡说!诗媛不是这种人!” 陆夫人冷笑:“难不成还是我冤枉她?” 陆诗媛痛哭流涕:“姑姑,姑姑,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就饶恕我这一次。”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郑晴芳她这么恶毒,竟然想让人坏了表嫂的名声。” “我也是被骗的那个……呜呜呜……” 第八百九十二章 她又不是你亲生的! 陆诗媛哭得凄凄惨惨,亲口承认想陷害薛双双,让叶老夫人大为意外。 她脸色变了又变,还不忘给陆诗媛开脱说好话。 叶老夫人说道:“敏儿,诗媛年纪小,天真单纯,一时被人骗了也是有的。” “不像有经人心思恶毒,却装得无害,诗媛她装不来。” 陆夫人心里冷笑,陆诗媛在她面前都快成戏精了,她装不来,这世上也没有多少人装得来了。 她就看看叶老夫人还能说出些什么不靠谱的话来。 就听叶老夫人说道:“诗媛她也不是故意要害你的儿媳妇儿,你用得着对她摆这种脸色吗?” “再说了,薛双双她不是什么事也没有吗?” “倒霉的又不是你媳妇儿,那你还有什么好追究的?” 陆夫人面无表情的提醒她:“母亲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刚才还说,双双连点小事都安排不好,不够格当世子夫人。” “要我说,事情安排得再好,也架不住有人背后捅刀子。” “母亲你说是不是?” 叶老夫人被她怼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沉默了一下,又理直气壮道:“敏儿,你不要忘了,诗媛可是你嫡亲的娘家侄女!代表的可是你的脸面。” “你这样为点小事就向她摆脸色,要是让人知道了,岂不是说你连娘家都不认了?” 陆夫人对叶老夫人的失望终于达到顶点,眼神冰冷的询问:“哦,那依娘的意思,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叶老夫人见陆夫人问她的意见,一下子来了精神,振振有辞的说道:“虽然这是永宁候府的事情,不过怎么说我也是你亲娘,既然你问我的意见,那我就给你说说。” “这事要我说,就这么算了。” “大家都是一家人,就算有点小矛盾小误会,也应该关起门来解决,不管是镇国公府还是永宁候府都是高门大户,没必要大张旗鼓,闹得人尽皆知让人看了笑话。” “至于什么道歉不道歉的,就免了,都是一家人,何必计较这么多?” “当然了,这事是诗媛做的不对,回去我会说她的。” “回去后我亲自教训她,让她以后多长几个心眼,省得以后再被人坑了,拿了当枪使还不知道。” “敏儿,你觉得这么外理如何?” “不如何。”陆夫人不为所动,神态冰冷。 叶老夫人的话,当真是把陆夫人最后一点感情都消磨殆尽。 可能是镇国公府的老夫人当习惯了,叶老夫人遇事,总喜欢站在她自己的角度,高高在上指手画脚,一点都不考虑她的心情和感受,更不会站在她的立场替她想一想。 她现在的身份可不是镇国公府的姑娘,她是永宁侯府的当家夫人。 永宁候夫的当家夫人,怎么可能放任自己的儿媳妇被人欺负陷害无动于衷? 如果这样,永宁侯府何以在京城立足?可以在一众贵勋之间保持威严? 陆夫人神态严肃的看向叶老夫人,语气淡漠的道:“母亲刚才说,因为是一家人,这件事就不往外说了,看在母亲的面子上,我可以答应母亲这一次,不把这件事说出去。” “但是诗媛必须向双双道歉。” “道歉可以私底下进行,这是我这个做姑姑的给她的最后体面。” “至于双双要不要原谅她,那是双双的事,我不会替双双做决定的。” 叶老夫人怒道:“敏儿你怎么回事,怎么说不听?” “我都说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你还有什么好追究的?” “那个薛双双就这么重要,值得你为了她大动干戈,跟国公府做对?” “你这是连娘家都不要了?” 陆夫人冷冷看向叶夫老人,毫无感情道:“我倒是不知道,父亲还健在,大哥都还没有承爵,陆诗媛一个孙女辈的姑娘,怎么就能代表了国公府了? ” “不然,我们就把这件事情摊开来说,问问今天在场的这些夫人们,看看这事候府到底该不该追究?” 叶老夫人大怒:“你怎么能这样威胁我??” 陆夫人问她:“到底是我威胁母亲,还是母亲一直用镇国公府来压我?” “我就想问母亲一句,要是今天这件事发生在镇国公府,有人想要设计陷害诗媛,母亲会怎么做?镇国公府又会怎么做?” 叶老夫人气势汹汹的答道:“那还用问,自然要给我家诗媛讨个公道,绝不对放过凶手!” 陆夫人面无表情地看向叶老夫人:“既然这种事情发生在镇国公府、发生在陆诗媛身上就不能容忍,母亲又凭什么认为,这样恶劣的事情发生在永宁候府,我就不能追究这件事情,就应该把这件事情轻轻放过?” 叶老夫人蛮不讲理的说道:“那怎么能一样?诗媛可是我们镇国公府嫡出的大小姐。” 陆夫人“呵”一声冷笑:“母亲可别忘了,薛双双是我们永宁侯府的世子夫人。” “有朝廷诰命在身的世子夫人!” 叶老夫人撇撇嘴,不以为然的说道:“世子夫人又怎么样?她又不是你亲生的!” “我的诗媛是国公府的大小姐,何等尊贵的身份,薛双双她一个乡下来的村姑,还想要我的诗媛给她道歉,她配吗?她有那个脸吗?” 人心都是偏的,在叶老夫人眼里,陆诗媛是她亲孙女,自然比那个不知从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薛双双强。 “母亲!”陆夫人拔高的声音,厉声道:“不管双双以前是何种出身,现在她都是永宁侯府的世子夫人!” “陆诗媛一个无品无级的姑娘,到底是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比朝廷诰命夫人还尊贵?” “陆诗媛无品无级,敢设计陷害朝廷诰命夫人,只要候府把这件事情上报到顺天府,母亲知道诗媛会有什么下场吗?” 叶老夫人气急败坏的说道:“我知道你现在是翅膀硬了,嫁入高门了,就连我这个母亲都不放在眼里了,也不把镇国公府放在眼里了。” “也不知道你脑子里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为了一个外人为难自己嫡亲的侄女,还想报官!” 第八百九十三章 早点划清界限是好事 叶老夫人对陆夫人厉声质问:“敏儿,你这是连娘家都不想认了?” 陆夫人被叶老夫人气得倒仰,铁青着脸说道:“如果母亲要这么认为,我也无话可说。” “既然母亲存了这样的心思,那我就趁这个机会,把有些事情先跟母亲说清楚,也省得以后牵扯不清。” “诗媛是镇国公府的小姐,高高在上,不把永宁侯府这门亲戚看在眼里,对候府的世子夫人刻意陷害,以后就不要再来我们侯府做客了。” 陆夫人冷笑道:“我们侯府高攀不起陆小姐这样尊贵的亲戚,以后还是少来往为妙,对大家都好。” 叶老夫人怒道:“敏儿你什么意思?” 陆夫人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从今以后,永宁侯府不欢迎陆诗媛!” 叶老夫人气得直哆嗦:“陆敏,你,你这个不孝女,你简直气死我了!” 陆诗媛大惊失色,完全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 她在听信郑晴芳的挑唆,想把薛双双推下水的时候,想到的最严重的后果,无非就是被责骂两句,最多也就是回镇国公府关两个月的禁闭,如此而已。 正是因为这样想的,陆诗媛才有胆子找薛双双的麻烦。 她从没想过这样的行为会惹陆夫人大怒,连她这个亲戚都不认了。 永宁侯府是什么样的门第?? 这是京城最顶级的贵族豪门,是整个京城的风向标。 就算是龙子凤孙,见到永宁侯府的招牌,也得客客气气,斯文有理。 不管皇帝心里再怎么猜忌永宁候,再怎么想把永宁侯解决掉,只要北疆几十万大军在永宁候手里,永宁侯府就永远屹立不倒。 满京城的人,谁不想和永宁候府打好关系? 镇国公府因为是永宁侯府的姻亲,在一座门阀显贵当中一向颇有地位。 陆诗媛这个京城贵女,也因为是陆夫人的嫡亲侄女,从而颇受追捧。 如果她被永宁侯府拒之门外,绝对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嫡亲的姑姑不认她这个亲侄女,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怎么想? 就算陆夫人不往外说出原因,京城的这些夫人们又不是傻的,哪里会想不到其中的猫腻。 她以后还怎么说亲,又怎么出去见人? 陆诗媛又惊又惧,扑通一声从榻上滚下来,对着陆夫人就跪了下去:“姑姑我错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姑姑不要赶我走!” “我去给表嫂道歉,我给表嫂磕头赔罪,直到表嫂原谅我为止,只求姑姑不要赶我走。” “我保证,以后一定一定一定会尊敬表嫂的,绝对不会再犯这种错误,姑姑,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 陆夫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语气淡漠说道:“晚了。” “陆诗媛,我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的。” “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次机会。” “从双双出来见你们的第一面开始,我一直就在给你机会,只不过是你自己一次一次把机会推开了。” “你现在赶紧收拾一下,我马上派人把你送回镇国公府。” “以后,你以后好自为之吧。” 叶老夫人厉声道:“敏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这是明晃晃的在打我老太婆的脸!” “就算永宁侯府以后不欢迎诗媛,也没必要现在就把她送走,我老太婆还在这里,有你这样当众往外赶人的吗?” 郑晴芳刚一落水出事,陆诗媛就被送回镇国公府,落在在侯府做客的那些夫人小姐们眼里,说不定还以为是陆诗媛把郑晴芳推到水里去的。 这怎么能行? 叶老夫人虎着脸,掷地有声道:“诗媛现在不会走的,她等会儿跟我们一起回镇国公府!” 陆夫人看了也叶老夫人一眼,淡淡说道:“母亲如果想让诗媛等一下在郑家人面前和郑晴芳当面对质,那就尽管把她留下来。” “我是没有意见的。” 叶老夫人大惊:“对质?对什么质?” 陆夫人好心解释道:“当然是诗媛和郑晴芳一起,合谋陷害永宁侯府世子夫人这件事。” “还是母亲以为,宴会上发生了这么大的意外,永宁候府会当成什么都不知道,就此揭过?” “这是不可能的。” “该算的账,我们候府一笔都不会少算。” “那么现在,母亲还会觉得,郑家会放过这么好的开脱机会,不和陆诗媛对峙吗?” 当然不会! 说不定郑晴芳还会反咬一口,说是陆诗媛把她推下去的,来为自己开脱。 这种情况下,陆诗媛拉前离开,不在场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永宁候府这边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落水事件是郑晴芳自己一手主导,特意把陆诗媛摘出来,陆夫人这么安排,到底还是念着一份亲戚的情分。 可惜却被叶老夫人误解,反而责怪陆夫人不顾念亲情,这怎么不让陆夫人人寒心?也不怪陆夫人决定从此对她们敬而远之。 叶老夫人和陆诗媛听陆夫人这么一说,这才反应过来陆夫人这么安排的深意。 叶老夫人哪怕知道自己错怪了陆夫人,也拉不下脸来道歉,陆诗媛自私自得,闻言连忙站起来,着急忙慌的说道:“对对对,我都听姑姑的安排,我现在就回家。” 她喃喃道:“我不能跟郑晴芳对质的,她那么恶毒,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诬蔑我。” 这一刻,什么道歉求饶后悔,统统被陆诗媛抛到九霄之外,她只想着,她不能被牵扯进这件事情里面。 陆夫人心里冷笑,郑晴芳诬蔑她?难道跟郑晴芳一起合谋陷害薛双双的,是不她陆诗媛? 要不是看在镇国公府是自己娘家的份上,陆夫人根本不会放过陆诗媛。 但是以后, 像陆诗媛这么无情无义的人,侯府肯定不会再搭理。 陆夫人真感谢这场意外,就像是照妖镜一样,倒把某些人的嘴脸照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样也好,早点看清,早点划清界限是好事。 以后也不至于行差踏错,轻信他人。 第八百九十四章 大约是她给人的感觉太无害了 陆夫人觉得,以镇国公府现在这种情况,永宁候府的的很多事情都不能让他们知道了。 幸好她和侯爷一向谨慎小心,最重要的事情多没有外露过。 不然到现在真应该担心,以叶老夫人的脾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泄露出去,引出天大麻烦。 陆夫人第一时间派车把陆诗媛送走。 叶老夫人心里觉得陆夫人不维护陆诗媛,是不给她脸面,所以非常生气,也不肯在候府多呆,非得陪着陆诗媛一起回了镇国公府。 来赴宴的夫人们虽然奇怪叶老夫人提前离席,不过陆夫人说了一句:“诗媛刚才受了惊吓,母亲心疼孙女,放心不下她,非得跟着一起回去。”众人恍然大悟,果然没有再提这件事。 后院发生的事情,具体如何情况前院并不是很清楚。 陆国公听说叶老夫人和陆诗媛匆匆回府的时候,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陆国公到底不是叶老夫人那么不靠谱的人,哪怕心里再着急,也没有做出半路退场的事情来,而是一直待到宴会散场,亲自找到陆夫人问情况。 在得知事情真相之后,陆国公都快气死了,气急败坏的往镇国公府赶回去。 叶老夫人不靠谱了一辈子,陆国分觉得这是最不靠谱的一次。 陆诗媛犯了这么大的错,她不说好好教训,竟然还有脸帮着指责陆夫人,简直不知所谓。 陆国公忽然想到,别不是他没注意的时候,家里的孩子都让叶老夫人教瘸了吧? 姚氏得知陆诗媛竟然犯下陷害薛双双这么大的错误,也没脸在陆夫人面前多说什么,而且跟薛双双比起来,她更担心陆诗媛,所以匆匆向陆夫人告了个罪,立即赶回镇国公府去看陆诗媛了。 陆夫人两个哥哥话都来不及多说两句,就跟着陆国公一起回府去了,就这样,镇国公府一家人匆匆而去,倒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陆夫人心里清楚的知道,以后两家人之间的来往,再也回不到以前那么亲密了。 陆夫人在安排解决郑家和镇国公府的麻烦时,薛双双正和姜湛一起,等着苍鹰把跳进水里救郑晴芳的那个男人的资料送过来。 永宁候府的护卫业务能力一流,很快就把所有资料都收集齐全了。 不止包括那个男人的资料,还包括郑晴芳派丫鬟去找那个男人的前因后果,所有详细的时间地点都查了出来,甚至包含一些令人难以启齿的对话。 苍鹰都在考虑,他知道这么多,到时候会不会被世子灭口啊? 看完苍鹰送回来的资料,薛双双冷笑一声,大约是她给人的感觉太无害了,所以京城这些人大概真以为她是慈眉善目的菩萨,宽容大度,不会和人计较。 可惜这些人都想错了。 别说她不是慈眉善目的菩萨,就算她真是菩萨心肠,也并不表示她没有金刚手段。 郑晴芳既然给她准备了这么一份大礼,她要是不给郑晴芳还回去,都白担永宁侯府世子夫人的虚名。 郑晴芳自己找来的男人,那就让她自己消受好了。 姜湛也是气的不行。 铁青着脸对薛双双道:“我把这个男人杀了,郑家的账,一笔一笔慢慢算!” 不怪姜湛气得想杀人,实在是郑晴芳做的这件事太恶心了。 当时那男人在船上对郑晴芳上下其手,永宁候府的护卫很快赶到,直接把人带走审问了。 那男人一开始还想嘴硬,只说自己是郑家的护卫,这次是护送主人家过来赴宴的,当时就在那附近,听到船上有人呼喊救命的声音,所以没有多想,下水救人。 男人还大声嚷嚷,说他救了永宁候府的世子夫人,不管怎么说都是大功劳一件,永宁候府的护卫却这样对他,这是恩将仇报。 他虽然只是个下人,但郑家却是尚书府邸,一定会为他出头,绝不会放任永宁候府做出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来。 因为事关重大,这人是苍鹰亲自审问的,听到他这么说,苍鹰都忍不住想笑出声来。 苍鹰问他:“谁告诉你说,你救的是我们世子夫人的?” 男子愕然“落水的难道不是世子夫人吗?” 苍鹰冷冷看向男子,声音里满是杀气:“我们世子夫人身边有的是人保护,怎么可能落水?就算真的落水了,又怎么轮得到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去救?” “你再胡言乱语,我就拔了你的舌头,挑断你的手筋脚筋,把你送还给郑尚书府。” “哦,我忘了告诉你,你刚才救上来又摸又抱的女人,是郑尚书府唯一的小姐郑晴芳。” 男人大惊失色:“你胡说!这不是真的!” 苍鹰冷冷一笑:“是不是真的,等我把你送去郑家,你不就知道了?” 他用下巴点了一下,对身后两个下属说道:“他不肯说实话,你们去把他的舌头拔了。” 男人刚才还能嘴硬,无非是仗着郑尚书府做靠山,如今听说他当众轻薄的是郑晴芳,早已吓得脸色大变。 眼看着永宁候府的护卫不断靠近,男人直接崩溃了,连连摇头惊恐大叫:“别,不要,不要拔我的舌头,我说,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们,只求你们饶我一命,不要拔我舌头。” 苍鹰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抬手把下属招回来,对男人道:“说吧,但凡有一句假话,后果你知道。” 男人本来也是什么有骨气的人,从没见过像苍鹰这些永宁候府的护卫一样,身上带着血气的凶悍之人。 此时抖得跟筛糠似的,都不用苍鹰一句句问,自己就一五一十,从头到尾,把所有事情交待得一清二楚。 郑晴芳让人去找来的这个男人叫孙远才,年过四旬,是京城街头的一个无业混混。 孙远才邋遢无赖,脾气暴躁,整日游手好闲,吃喝嫖赌无所不全,个子高大凶悍,光是面相就能把小孩吓哭的那种,据说在街头跟人打架的时候,一拳能把对方的肋骨打断三根。 第八百九十五章 几斤几两心里没点数? 孙远才前头娶过三任媳妇,一个被他打死的,一个被他拉出去卖了换银子还赌债,还有一个是被他压着接客,最后被变态折磨死的的。 孙远才把第二个媳妇卖了之后,大家都知道他的德行,后面就娶不到媳妇了。 后来有一回他走了狗屎运,在赌坊里赢了点钱,就去买了个女人回来当媳妇。 只是狗屎运这种十年难得遇一次,孙远才没多久,又把自己输了个精光,吃香的喝辣的都没钱了,就开始打女人的主意,想把女人卖了换钱。 只是后来一想,就算把人卖了也只是一锤子的买卖,那点钱还能花多久? 他想来想去,很快就想了个长远来钱的法子,压迫着女人接客,还规定每天必须接满二十个男人,至少赚回来一两银子,但凡少一个子儿就拳打脚踢,各种折磨。 女人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不从也得从,每天被他关在家里,被不同的男人凌虐。 有时候孙远才自己兴头上来了,还得折磨女人一番。 就这样过了几天,孙远才忽然发现,有些变态的男人喜欢折磨人,特别喜欢在床上折磨女人,女人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上,严重影响后面的生意,孙远才不干了,抓着男人叫嚷着要报官,要看大夫,要赔偿。 男人被孙远才抓住之后,生怕闹大,就花了几两银子打发他。 孙远才有钱在手,眼珠子一转,觉得自己又发现了一条新的来钱的门路。 他不要女人每天接那么多客了,而是专门找些变态的、想要在床上折磨人的男人往家里带,条件只有一个,钱!虐得越狠价钱越高。 有时候遇到那种十分变态的,各种手段把女人折磨得高兴了,随手给的银子就有好几两,算下来的收入比让女人一天接多少个客都强。 郑晴芳为了报复薛双双,吩咐自己的丫鬟去找一个变态恶心的男人来毁了薛双双的名声,丫鬟就找到孙远才头上。 孙远才一听说牵涉到豪门勋贵之间的恩怨,原本不敢掺和,只是丫鬟向孙远才承诺,等到时候永宁侯府的世子夫人薛双双当不下去了,就把她送给孙远才折磨。 丫鬟口舌伶俐,舌灿莲花,对孙远才说道:“你仔细想想,那可是侯府的世子夫人,换了平常,你连她的衣摆都看不到一眼,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你还犹豫什么?” “难道你不想尝尝高门贵妇的滋味?” “而且我还会给你一大笔银子,这种财色兼得的好事,可不是经常有的,错过了这一次,你到哪里再去找这么好的事?” “这不比你成天到晚坑蒙拐骗,才弄个一两半两银子强?” 丫鬟又道:“再说句不好听的,反正你也不在乎自己的女人被人睡,那以后你要是把银子花光了,没银子使了,就算把薛双双拉出来接客不就完了?” “有宁侯府前世子夫人的名头,保证生意爆棚,银子多到数都数不过来。” “你以前的女人让人睡一次,一两百文、三四百文甚至三五十文都有人嫌贵,可要是换成永宁侯府前世子夫人,你就是开口要一百两银子让人睡一次,也有的是人上赶着排队来睡她。” “这样的好事,你真的要往外推吗??” “你要是不答应也没什么,我只去找过其他人便是。” “我相信,这种好事有的是人愿意干。” “别别别!”孙远才其实就被说动了,只是心里还有一点最后的担心,道:“我也没说不干哪。” “可那毕竟是永宁侯府的世子夫人,我真要这么做,不会把自己搭进去吗?” 丫鬟笑眯眯的说道:“这点你大可放心,我们小姐既然敢这么做,自然就把什么都安排好了。” “只要你照着我们小姐的吩咐去办,就等着财色双收吧。” 孙远才问道:“我到时候睡了永宁候府的世子夫人,那不是给世子戴了绿帽子吗?” “这么丢脸的事,永宁侯府真的不会管吗?” 丫鬟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道:“什么世子夫人?你不要乱说,到时候薛双双只是前世子夫人!” “就你还想给世子戴绿帽子?你几斤几两心里没点数?” 孙远才汕汕道:“那我这不是想过过嘴瘾嘛。” 丫鬟说道:“事成之后,我们会把你们送走的。” “永宁候府家大业大,只要你们离开京城,没有在永宁候府的眼皮底下蹦达,他们也不至于为了一个失节的前世子夫人出头,更不可能满世界的去找你们的麻烦。” “而且你想啊,到时候永宁侯世子肯定会续娶了新的世子夫人,新夫人进门,肯定不愿意别人提起以前的世子夫人,所以,候府哪里还会管前世子夫人怎么样?” “你就只管拿着我们小姐给的大笔银子,带着美娇娘,去过你的好日子吧。” 于是孙远才最后一点顾虑也没有了,在郑晴芳的安排下打理得人模狗样,混进郑家的护卫队伍里,被带进了永宁侯府。 丫鬟告诉过他,让他小心埋伏在桥的四周不要让别人看见,等到有人落水的时候,就下水救人。 到时候会出现很多人围观,他只要当着众人的面,轻薄了薛双双,那薛双双这个世子夫人就当不成了,等薛双双被永宁侯府赶出去,以后就随便他怎么样都行,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孙远才心里抱着龌龊的心思,既想要财又想要色,更想在高门贵妇身上爽一把,最后再用来当摇钱树,果真按照丫鬟的吩咐,一丝不苟的执行了下来。 只是万万没想到,落水的竟然不是永宁侯府的世子夫人,而是变成了郑家的小姐。 孙远才虽然吃喝嫖赌俱全,整个人却怕死的很,被苍鹰一吓唬,就把什么都交代清楚了。 孙远才道:“大人,以上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小的保证句句属实,若有一字虚言,小的不得好事。” “请大人念在我是初犯,世子夫人又没出事的情况下,饶我一命!” 第八百九十六章 我要他们生不如死 孙远才“砰砰砰砰”磕起头来,还用了不少的劲,地板都让他磕红了一片:“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大人……您就饶了我吧,我给您磕头了……” 苍鹰懒得看他装可怜,吩咐底下的人把孙远才看好,拿起孙远才写的供词送到姜湛和薛双双面前,然后极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苍鹰也是男人,自然知道,要是自己的媳妇儿被混混无赖觊觎,并且准备付诸行动的这种行为,能激起男人多大的怒火。 他可不想在这种时候招惹姜湛,以免成为被殃及的那条池鱼。 姜湛果然大怒,当场就想让人去杀了孙远才。 薛双双阻止道:“就这么杀了他,让他一了百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薛双双冷声说道:“我要他们生不如死。” 这是第一次,薛双双在他面前表露出这种强悍而毫不留情的攻击性,可见也是气得狠了。 姜湛的神态一派肃杀,点头道:“好,双双想怎么做,尽管去做。” 永宁侯府的宴会上出了这么大的意外,瞒是瞒不住的。 虽然在场的夫人小姐们很有修养,一个个假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事实无法更改,必须要处理。 所以宴会结束的时候,其他各府的夫人小姐们就连忙告辞,把时间腾出来给永宁侯府和郑家处理郑晴芳落水后续事宜。 永宁侯府这次的宴会,郑尚书是没有参加的。 毕竟永宁侯不在家,仅靠姜湛一个人的面子,还请不动他。 这一点,从赴宴的都是年轻一辈的人就可以看出来。 所以郑尚书在收到郑柯让人送回来的口信,让他赶紧去永宁候府接人的时候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郑柯送回来的口信是说他们在永宁侯府的宴会上出了点意外,这会儿永宁候府不放人,需要他过去候府领人,听起来就觉得,事情可能有点大。 郑尚书一点没耽搁,坐着轿子就出门了,直奔永宁侯府。 郑尚书来到永宁候府伯时候,宴会还没散场,永宁侯府的人也没有拦着不让他跟郑老夫人,郑晴芳,郑柯三人见面,而是派人客客气气地把他请进去,让他们一家人先见面把事情说清楚。 也好让郑尚书心里有个底嘛。 郑老尚书心里没底。 他原本以为,郑柯这么火急火燎的送口信回家,说出了意外,让他来永宁侯府领人,是因为郑家的人在侯府闯了什么大祸,让侯府的人吃了亏,所以才不依不挠,不肯放人。 哪想到见了郑老夫人的面,把事情一问,却是自己嫡亲的孙女吃了大亏,众目睽睽之下被男人占了便宜。 就这样,永宁候府还好意思扣着他们郑家的人不让走? 郑尚书快气死了! 这种事情就算郑家的权势再大,就算郑家把那个男人碎尸万段,郑晴芳的名声也找不回来了啊。 郑家这个亏,是不吃也得吃,而且是吃定了都没地方说理去! 郑尚书大怒道:“我孙女在永宁侯府吃了大亏,永宁侯府还想找我算账?” “这世上哪有这种道理?” 别说就姜湛一个小辈在家,今天就算是永宁候姜铣自己在家,郑尚书也要跟永宁候府掰扯清楚! 郑尚书气呼呼的说道:“我这就去找永宁候世子,我倒要问问他,他们永宁侯府到底是什么意思?” 郑老夫人连忙一把拉住郑尚书的衣袖,期期艾艾的说道:“老爷,你等一下。” 因为郑晴芳所做的事情实在让人难以启齿,所以郑老夫人和郑晴芳,郑柯他们,在向郑尚书描述的时候就把前因给省掉了,只说了郑晴芳落水,然后被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救了并且被占便宜的事。 郑尚书不知前因后果,愤怒也是正常的。 但是眼看他怒火中烧,就要去找姜湛算账,郑老夫人,郑晴芳和郑柯三个都坐不住了。 这要让郑尚书这样找过去,岂不是送上门去让人羞辱? 所以郑老夫人这才连忙阻止他:“老爷,别冲动!还是等宴会散场之后,我们跟永宁候府的人坐下来,好好商谈解决才是。” “老爷你这样找过去,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郑尚书大怒道:“等等等,还有什么好等的?我亲孙女都被他们永宁侯府祸害成这样了,我还要等?” “我这把老骨头还没死呢,难道连个孙女都护不住?” 眼看郑尚书气得不行,郑老夫人一着急,也顾不着遮掩,直接冲郑尚书说道:“老爷,这件事是晴姐儿自己有错在先……” 郑尚书往外挣扎的动作一愣,转头看向郑老夫人三人,面无表情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从头到尾给我说清楚。” 郑晴芳自己哪里有脸说,捂着个脸“嘤嘤嘤嘤”的哭。 郑老夫人觉得自己虽然年纪大了,但也还是要脸皮的,这种事情她也不太说得出口,于是把目光看郑柯,让他向郑尚书解释。 郑柯:“……”他不要面子的啊? 就这么一迟疑,就对上三双目光。 行吧,解释就解释,谁让这里四个人,就他最没有地位,想推脱也推脱不了。 郑柯破罐子破摔,就把郑晴芳刚才说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郑尚书一听,气得差点当场吐血。 指着郑晴芳喝道:“你,你……你一个大家闺秀,怎么能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来?” 郑老夫人直到这个时候还在护短。 她拦下郑尚书对郑晴芳的指责,一脸忧心的说道:“老爷,现在永宁侯府把我们留在这里,不让我们回去,这可怎么办??” 郑晴芳想到自己对那男人的吩咐,也知道这事暴露出来之后,薛双双肯定不会放过她。 想到当时在灯会上,她想打薛双双,就被薛双双反手一个巴掌打回来,那个时候,薛双双还不是永宁候府的世子夫人,都这么强势。 如今薛双双已经是永宁候府的世子夫人,有这么强硬的后台,要对付起她来,只会更容易。 郑晴芳心里越想越后怕。” 第八百九十七章 有本事闯祸,有本事自己解决 郑晴芳对郑尚书说道:“祖父,我不要待在这里,我要回去,我们赶紧回家。” 郑柯想到姜湛刚才那一拳差点把他打趴下,也是心里一紧,连忙道:“是啊祖父,我们先回家再说。 郑柯不敢说自己怂,只好找理由道:“祖父,我们在永宁侯府的地盘上,哪能掌握得了主动权?” “只有回到自己家里,才有底气跟永宁候府谈条件。” 郑尚书觉得郑柯这话说得有点道理,就说道:“我们先回去再说,哪有受了惊吓,还赖在别人家里麻烦别人的道理。” 他考虑事情远比郑老夫人几人周全,对郑柯吩咐道:“那个救人的男人呢?记得也一起带走,不能让他留在永宁侯府。” 郑尚书已经想过了,出了永宁侯府的大门,就让人把那个男人悄无声息的处理掉。 接下来的事情死无对证,吃亏的也是他们郑家的人,永宁侯府想要再抓着不放,也没证据。 只是,郑尚书安排得倒是周全,然后,叶老夫人却对他道:“我们刚才忙着晴姐儿这边,没顾上他,不知道人去哪里了。” 郑尚书猛的转头看向郑老夫人:“你说什么?那个救人的男人,你们竟然没有控制住?” “那么重要的人,你们竟然让侯府的人带走了?” 郑柯见郑尚书发怒,忙糊弄道:“也不一定就是让永宁候府的人带走了,也可能让他趁乱跑了。” 郑尚书气不找一处来,怒骂道:“你脑子呢?” “你以为永宁候府的人都跟你一样蠢,会让这么重要的人跑了?” 郑柯没所谓道:“在永宁候府手里就在他们手里好了,一个无赖混混,还想翻天?” 郑尚书不好过多苛责郑老夫人和郑晴芳两个女人,一腔怒火全发泄在郑柯身上:“你个没出息的东西,事到临头,还不知道严重性。” “你觉得,那男人落在永宁侯府手里,还能藏得住话吗?” “等那男人把所有事情都招供出来,永宁候府手里握着人证物证,还有我们说话的余地吗?” 郑柯傻眼了,道:“那我哪儿知道这个人这么重要?” “晴姐儿又没有跟事先跟我说过!我当时根本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人,更不知道这个人是她自己找来的!” 郑柯说的是实情,但是郑尚书这会儿气急攻心,急需发泄怒气,当然要逮着郑柯骂。 郑尚书怒道:“你不知道?你那么大个人了,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跟着来干什么?” “家里让你跟着一起来做客,就是因为你是男人,让你照顾祖母,照看妹妹的。” “你现在还有脸在这里说不知道?” 叶老夫人眼看孙女的下半辈子都要毁了,也是一肚子气,跟着郑尚书一起冲着郑柯骂:“你还敢说你不知道?晴姐儿喊你帮忙的时候,你不知道就敢跟着一起胡闹?” 郑柯快要气死了。 他气急败坏的说道:“那这事能怪我吗?” “还不是是晴姐儿说,我要是敢不帮她,她就回去告状,跟你们说我欺负她。”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每次不管她回去说什么,倒霉的都是我,我能不帮她吗?” “从小到大你们都说,要我们家里这些人都让着她,凡事顺着她,现在,我按照你们说的,顺着她了,又变成我的错?” 郑柯气不打一处来,索性趁这个机会,把这些年的不满全都嚷嚷出来。 “从小到大,只要遇到事情,不管她有理没理,全部都是别人的错。” “不管她做了任何什么不讲理的事情,你们全都站在她那边。” “要不是你们这样,她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能做出这种没有头脑的事情来?” “现在好了,她自己把自己作死了,还要连累我们大家一起给她收拾烂摊子。” “自己闯的祸自己不敢承担责任,就知道装死,只会捂着脸嘤嘤嘤的哭。” “哭就有用啦?” 郑柯说到这里冷笑:“是了,别人哭可能没用,但是她哭就有用。” “因为这种把戏,她从小到大玩到大。” “不管闯了什么天大的祸,只要她对着你们哭一哭,你们自然就帮她把事情解决好了。” 郑柯越说越气:现在到来怪我,怪我有什么用?” “是我叫她陷害永宁候府世子夫人的?” “是我叫她去外面找野男人混进来的?” “是我让她自己掉进水里,被野男人占了便宜的?” “她有本事闯祸,有本事自己解决啊!” 郑柯最后说道:“以后晴姐儿的事情,就不要再找到我头上来,她再有任何事情找我帮忙,我也是不会帮的,反正跟我没关系。” “羊肉没吃到,还惹得一身骚。” “明明是她闯的祸,但要我来背黑锅。” “这种日子我真是受够了。” 郑柯的一通抱怨,让郑尚书和郑老夫人两个都变得十分尴尬起来。 郑柯说的没错,郑晴芳会变成今天这样,确实是因为他们宠成这样的。 郑尚书,郑老夫人两个一遇到郑晴芳的事情,就像被人下了降头一样,不分是非,不管对错,从来都是无条件支持她,给她善后。 正是因为他们这种没有底线的纵容,才让郑晴芳有恃无恐,什么天大的祸事都敢去闯一闯。 反正不怕,出了事,不是还有当尚书的祖父能解决吗? 现在好了,自己把自己给作死了,就算当尚书的祖父,也挽不回她的清白名声啊! 郑晴芳想到这里,连哭都哭不下去了 郑尚书脸上挂不住,呵斥郑柯道:“闭嘴,做错了事你还不让人说两句,你还有理了?” “你看看别家的年轻人,像你这么大的年纪,哪一个不是胸有成算?” “哪像你一样是个棒槌,连什么事情要紧,什么事情不要紧,你都分不清楚。” “但是把胆子养肥了,还敢在这里跟我大小声。” 话虽如此,郑尚书的语气到底软了下来。 都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郑柯也就是刚才那一下气血上头,才壮着胆子和郑尚书叫嚷一番。 此时那口气过去了,一下子又怂了。 第八百九十八章 人是你找来的,事情是你挑起 郑柯见好就收,眼看郑尚书没有追究,不由讪讪道:“那我这不是心里委屈吗?” 郑老夫人和稀泥道:“行了行了,你有什么委屈回去再说,现在先想想晴姐儿的事情要怎么办?” 郑老夫人说着,想了想道:“不如老爷直接向永宁候府要人!” “就说那个孙远才救了我们家晴姐儿,是晴姐儿的救命恩人,我们要把他带回去好好报答一番。” 郑尚书直接摇头:“这个办法根本行不通的。” “永宁候府会在第一时间就把人控制起来,肯定清楚这个人的重要性,不会把他交给我们。” 叶老夫人急了:“永宁侯府凭什么不同意?” “我们晴姐儿落水,侯府没人救她上来,反倒被别人救了,难道还不允许我们报个恩?” 郑尚书一言难尽的看着郑老夫人,都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种话,也就是一块遮羞布,骗骗不知情的人。 真相到底如何,别说郑家和永宁候府,只要有脑子的人都会想到,水救人的孙远才是整个事情的关键。 所以永宁侯府才会第一时间把他控制起来,又凭什么会放把孙远才交给他们郑家? 而且现在这个时候,估计什么该问的东西,永宁候府都已经问清楚了,该找的线索和证据,只怕都准备齐全了,他们郑家就算再把人要过来,也于事无补。 郑尚书想到这里,忽然不急着去找永宁侯府要人了,因为他发现他还有很多重要的细节没有问清楚。 相比之下,一个被永宁候府控制住的孙远才反倒不那么重要了。 郑尚书看向郑晴芳,严厉问道:“你从哪里找来的男人?” 郑晴芳一脸懵逼的摇头:“我,我不知道,我交待桃香去办的,我自己从来都没出面。” 她说到这里,竟然还十分庆幸地对郑尚书和郑老夫人道:“幸好不是我自己亲自出面去找的人,这样我就可以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就算永宁候府找过来,我也绝不承认。” 郑尚书和郑老夫人一言难尽的看着她。 桃香是郑晴芳的贴身大丫鬟,让桃香出面去做这件事,跟她自己出面,有什么区别? 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办事,是自己抛头露面的?不都是贴身丫鬟去办的吗? 也就是郑晴芳,这个时候还天真到愚蠢,以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当作什么也不知道。 她也不想想,永宁候府会让她糊弄吗? 郑尚书和郑老夫人这个时候才发现,郑晴芳是真的是让他们给宠坏了,一点脑子都没有。 郑尚书这个时候都没有力气骂她了,只是接着问道:“你让丫鬟去哪里找来的人?” “这个人是干什么的?” “你让丫鬟去找人的时候,有没有限定什么条件?” 郑晴芳期期艾艾的说道:“我就是让桃香去找一个畏缩无赖、游手好闲、吃喝嫖赌俱全、喜欢折磨女人的老男人来,但是样子看起来要过得去。” 她说着还解释了一番:“因为我是要把他混在我们郑家的护卫里面,虽然护卫带进来的,要是长相实在太猥琐了,我怕露馅,也怕丢了我们郑家的脸。” 她最后总结:“所以这个男人长得应该还可以。” 郑老夫人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昏死过去。 这样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毁了她晴姐儿的清白名声,抱也抱了,摸也摸了,晴姐儿以后可怎么办? 郑晴芳此时依然还没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看到郑尚书出现了,便以为跟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样,不管什么事,郑尚书都能替她解决。 郑晴芳对郑尚书道:“祖父,祖父, 你一定有办法解决的,对不对?” 郑尚书脸色铁青。 眼看从郑晴芳这里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郑尚书问郑老夫人道:“那两个丫鬟呢?” 郑老夫人精神一振,这才想起来还有两个丫鬟可以背锅。 郑老夫人道:“我让人把那两个贱婢关起来了,这就让人把她们带过来,我亲自审她们,老爷你也在边上听一听。” 郑尚书沉着脸。 两个丫鬟在郑家人自己的控制当中,郑老夫人一声令下,丫鬟很快就被领过来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两个丫鬟其实知道逃脱不了悲惨的命运,被发卖都算轻的,直接被打死也不是不可能。 被郑老夫人让人控制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吓得瑟瑟发抖。 此时被领到郑老夫人面前,眼看郑尚书也在场,更是吓得方寸大乱,原本还想狡辩的心思,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直接跪伏在地上,等候发落。 郑老夫人一开口,两人就竹筒倒豆子似的,把所有事情交代得干干净净,一清二楚。 桃香把孙远才的底细来历,包括和孙远才之间说的每一句话,怎么威胁利诱都说得清清楚楚。 完了以后趴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道:“老夫人饶命!” “奴才只是奉命行事,一心按照小姐的吩咐做事。” “是小姐说,要找一个这样的男人来对付薛双双……” 话音未落,就被郑老夫人一个茶盏重重砸在脑门上。 郑老夫人厉声道:“贱婢,你给我闭嘴!” “永宁侯世子夫人的名字,也是你这样的贱婢能喊的?” “自己做错了事,不知悔改,反倒想栽赃到主子身上。” “我们晴姐儿多么贞静贤淑的姑娘,哪里想得出来这么恶毒的主意来?就是你们这些小贱蹄子,成日里不学好,把好好的姑娘家给带坏了。” “我把你放在晴姐儿身边,是让你好好服侍她的,不是让你带坏她的!” 桃香被砸得头破血流,也不敢伸手去抹一下,只重重磕头:“老夫人饶命!” “奴才说的句句属实,真的是小姐吩咐奴才这么做的。” “不然奴婢就算向天借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做出这种事情来。” 郑老夫人骂的:“不敢?你有什么好不敢的!” “人是你找来的,事情是你挑起来的,现在出了事你就不想担责任,你老子、娘就是这么教你的?” 第八百九十九章 想好该怎么说了吗? 桃香听见郑老夫人提到她的老子、娘,整个人就像忽然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软倒下去。 她是郑家的家生子。 像她们这样能放到主子身边贴身侍候的大丫鬟,都是家生子出身,一家子的卖身契都在主子手里,好拿捏,就像现在,郑老夫人就这样威胁她,用她全家人的性命做威胁。 这件事情,她必须一个人完全承认下来,人是她找的,陷害人的事情也是她安排的,跟郑晴芳一点关系都没有,否则,全家性命不保。 桃香咬着牙,整个摊在地上,哆哆嗦嗦道:“老夫人教训得是,是奴婢鬼迷心窍,所以暗中做下这些错事,这些事情都是奴婢瞒着小姐做的,小姐毫不知情,跟小姐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件事情都是奴婢一个人的主意,跟奴婢家里人无关,还请老夫人宽宏大量,饶恕奴婢的老子、娘。” “奴婢,奴婢给老夫人磕头了……” 虽然她说得语无伦次,结结巴巴,不过看在她识相的份上,郑老夫人还是施舍给她一个眼神道:“我向来行事公正,赏罚公明,你老子娘要是没有做错事,我自然不会罚他们。” 可错不错的,不都在主子一句话吗? 桃香满心绝望,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整治完一个丫鬟,郑老夫人又开始整治另一个丫鬟。 反正郑晴芳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两个丫鬟是一个都留不得了,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她们多发挥点余热。 郑老夫人冲着另一个丫鬟杏香冷笑道:“还有你这个贱婢!” “我们郑家待你不薄,晴姐儿待你不薄,你却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跟着外人一起陷害晴姐儿。” 杏香连连磕头:“老夫人明察,奴婢没有陷害姑娘。” 郑老夫人怒道:“你还敢狡辩?” “要不是你这个贱婢被人收买,陷害自己家的姑娘,找机会把晴姐儿推下水,晴姐儿会落水?” 杏香否认道:“奴婢没有陷害姑娘,更没有把姑娘推下水。” “姑娘会掉下水里是个意外,当时小船晃动太大,姑娘没站稳才会掉进水里去的,与奴婢无关。” 郑老夫人冷笑:“你这贱婢,还好意思说晴姐儿没站稳!” “你是死人吗?站在晴姐儿的身边还能让晴姐儿掉进水里去,那还要你这样的贱婢干什么?” “你说是小船晃动的厉害,把晴姐儿甩出去,你站在晴姐儿边上,为什么没有被一起甩出去?” “船上所有人都好好的,不管是永宁候府划船的婆子,还是你们两个贱婢都站得稳稳的,偏就晴姐儿掉进水里去了,你让我相信这是意外?” 郑老夫人喝道:“我看就是你这贱婢被人收买,早有预谋,跟永宁候府的婆子狼狈为奸,合起伙来把晴姐儿推下水去!”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生出恶毒的心思,才能做得出这种恶事来。” “你要是好好交代清楚,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我看在你坦白从宽的份上,说不定还能饶你一命。” “你要是执迷不悟,休怪我不客气。” 郑晴芳更是直接威胁道:“杏香,你想想你老子娘,还有你家里的兄弟姐妹,再想想该怎么说!” “你不怕死的陷害本小姐,以为霍出去一死了之就可以吗?” “我告诉你,没有这么好的事儿!” “你死了倒是便宜,难道还想要你的家人跟着你一起陪葬。” 杏香紧抿着唇,不出声。 郑柯眯起眼睛,冷冷道:“死都是便宜他们了!” “我记得她家里的兄弟姐妹长得都还不错,到时候直接发卖到见不得人的地方去,让人看着不许叫他们死了,让他们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郑老夫人高高在上,用一种慈悲怜悯的目光看着她,声音平静道:“你想好该怎么说了吗?” 在高门大户里做丫鬟的,个个都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 杏香和桃香能从其他众多下人当中脱颖而出,在郑晴芳这个受宠的小姐身边当贴身大丫鬟,本身就非常聪明伶俐。 眼看郑老夫人、郑晴芳、郑柯三人一个比一个不要脸的嘴脸,杏香就明白他们的意思,这是想让她反咬一口,把责任推到永宁侯府的人身上。 杏香当然知道,这样做的难度非常大。 在永宁侯府的地盘上诬赖永宁侯府世子夫人,这种事情肯定是不成的。 更何况,被郑晴芳偷偷带进来的男人已经被永宁侯府扣在手里,该知道的,永宁侯府早就知道了,靠她一个小丫鬟反咬一口,能顶什么事? 然而就算心里清楚之么回事,郑老夫人要她这么做,杏香就不能反抗。 不管最后能不能成,她都必须站出来指证永宁侯世子夫人。 因为她跟桃香一样,也是郑家的家生子。 除了父母之外,她比桃香还多了兄弟姐妹。 一家大小的身家性命全部掌握在郑老夫人手里,如果她不听话…… 杏香心里涌起一股绝望之意,给郑老夫人重重磕了一个头说道:“是奴婢的错!奴婢猪油蒙了心,被人三言两语哄骗,就对小姐生出不好的心思,连同外人一起制造意外让小姐跌进水里。” “奴婢知道自己犯了这么大的错,万死难辞其咎。” “奴婢贱命一条,不敢求老夫人饶恕,但是奴婢的父母兄弟姐妹都是无辜的,老妇人慈悲心肠,宽和仁厚,还请饶恕奴婢的父母兄弟姐妹。” “奴婢愿意站出来,指证永宁侯府的世子夫人。” “她指使永宁侯府的下人和奴婢一起陷害小姐。” 郑老夫人对她的识相非常满意,闻言点点头道:“你也是郑家的老人了,从小伺候你们家小姐,怎么能犯下这种错误?简直是丢了你老子娘和兄弟姐妹的脸。” “不过我一向赏罚分明,既然是你一个人的错处,就不会连累到你家里人头上,这点你且放心。” 杏香又重重磕了一个头,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奴婢多谢老夫人恩典。” 第九百章 哪只手把人推下去的? 陆夫人和姜湛、薛双双三人把客人全部送走之后,这才反过身来处理郑晴芳落水这件事。 程幼薇当时在敞轩里听到郑晴芳和陆诗媛想陷害薛双双,连忙满园子寻找顾元元的踪影,只是还没找到人,就听说顾元元陆诗媛和郑晴芳拉去划船了。 程幼薇大惊,一面让白果去找陆夫人汇报情况,一面带着丫鬟婆子往水塘边赶去。 不过她的动作还是慢了,等她带着人赶到水塘边上,就听说有人落水了。 听到郑晴芳两个丫鬟大声喊救命的声音,程幼薇心里咯噔一下,拔腿就往水塘边上跑,等看清楚薛双双好好的站在小船上,落水是郑晴芳之后,程幼薇这才松了口气。 永宁候府的人随后赶来,很快就把船上的都安全送回岸上。 只不过,程幼薇的行径到底招了别人的眼,几乎花园里所有人都看以她急匆匆往水边跑去,结果后面就发生了郑晴芳落水的事。 陆夫人派来的人,第一时间把孙远才控制起来,再把郑晴芳送回屋里,派人通知郑老夫人和郑柯。 为了怕郑家的人把郑晴芳落水的事情赖到程幼薇头上,去找程幼薇的麻烦,陆夫人决定,让程幼薇和程浩两人暂时留在候府。 等把郑晴芳的事情处理完之后,他们两兄妹再回家比较好。 只是陆夫人和姜湛薛双双都没想到,郑家的人竟然这么厉害,竟然还敢直接诬蔑到薛双双头上来。 屋内,桃香杏香两个丫鬟跪在屋子中间,陆夫人、姜湛,薛双双三人坐在一边,郑尚书、郑老夫人、郑柯还有“受到惊吓”的郑晴芳坐在另一边。 郑晴芳脸色苍白,歪着头靠在郑老夫人身上,整个人看上去虚弱极了。 因为这并不是件小事,关系到郑晴芳这个尚书府小姐的清白名声, 所以郑尚书亲自出面处理。 永宁候姜铣不在,姜湛这个世子自然要出面,于是,就出现了现在这种情况。 听到两个丫鬟异口同声的说,郑晴芳之所以会落水,是薛双双陷害的,陆夫人都被郑家人的无耻气笑了。 郑老夫人看向薛双双的目光跟要吃人似的,对着陆夫人咄咄逼人道:“永宁候夫人,你应该知道清白名声对一个女子的重要性,如今,我们家晴姐儿出了这么大的事,世子夫人难道不应该给个交待吗?” 郑老夫人想过了,以郑晴芳如今的情况,想嫁高门大户做正妻,那肯定是不行了,嫁给小门小户,且不说她愿不愿意吧,小门小户根本养不起郑晴芳这样的大小姐。 若是在那些把女子名节看得重的人家,出了郑晴芳这种事情,说不定就要被“自尽”以全名节了。 不过郑晴芳是郑家从小宠到大的宝贝疙瘩,郑家倒还做不出来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不过剩下来的选择,也无非就是两个,要么是不嫁,要么是与人做妾。 郑晴芳这种性子,真要让她青灯古佛,大约菩萨都会气得显灵。 养在郑家那也是不可能的。 虽然直到郑晴芳这一辈,整个郑家都只有郑晴芳这么一位姑娘,但是到了下一辈,已经有好几个姑娘出生了,郑家的媳妇们不可能让郑晴芳连累她们家里的姑娘。 就算郑尚书和郑老夫人强行压迫她们同意把郑晴芳留下来,可等郑尚书和郑老夫人老去以后,郑晴芳的下场会更凄凉。 既然这样,还不如趁这个机会,赖上永宁候府好了。 姜湛有为不有为现在还看不出来,但是年轻是事实,他又是永宁候唯一的儿子,以后要继承永宁候府爵位的,身边现在除了薛双双一个世子夫人,又没有其他女人。 而薛双双是从乡下来的,没家势没后台,不过是运气好,才捞了个世子夫人当当。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郑晴芳只要能进永宁候府的大门,后半辈子就有了着落。 说不定,趁着郑尚书还在位,还有可能把薛双双从世子夫人的位置上拉下来,自己当这个世子夫人。 郑老夫人这么一想,就直接把枪口对准了薛双双。 首先,要把薛双双陷害郑晴芳的罪名砸瓷实了,这样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到时候,郑晴芳要是真的进了永宁候府的大门,薛双双也没有什么底气针对她。 郑老夫人觉得自己这个算盘打得非常好。 薛双双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个丫鬟,慢条斯理的问道:“你们说,是我指使永宁候府的下人对郑小姐下手的,可有证据?” 杏香道:“世子夫人,这种事情怎么会有证据呢?您只是吩咐奴婢看准机会,等候府的下人把小船晃悠起来的时候,把我家小姐推进水里就可以。” “奴婢也照着世子夫人的吩咐去做了,配合着划船的婆子,成功让我们家小姐落了水。” “如今东窗事发,世子夫人,你可不能不管奴婢呀!” “您当时可是向奴婢承诺过,一定会保奴婢平安的。” 郑老夫人适时喝问道:“世子夫人,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薛双双眼底一片冰冷,笑道:“我哪有什么话好说的,不都让老夫人您家里的丫鬟给说完了吗?” 薛双双忽然问杏香道:“你是哪只手,把你家小姐推下水去的?” 杏香一呆,下意识道:“左手,不是……是右手。” 薛双双笑:“那么,到底是左手还是右手呢?” 杏香想了一下船上站立的方位,咬牙说道:“右手!” 薛双双挑了挑眉道:“你确定是右手,不改了?” 杏香一脸坚定的点头:“确定,就是右手!” 薛双双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我刚才问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刚才说的是两只手。” 杏香一呆,立即改口道:“我记错了,我刚才太紧张了,我是两只手一起,把我们家小姐推下去的,因为一只手的力气不够,是两只手!” 薛双双好笑的看着她:“你现在想好答案了吗?确定是两只手把郑小姐推下水的,是吗?” 第九百零一章 光明正大就可以碾压你 杏香重重点头:“是,就是两只手把我们小姐推下去的,我刚才是这么说的,我现在还是这么说。” 薛双双面无表情:“我刚才根本没问过你这个问题。” 杏香:“……” 薛双双冷笑说道:“你这丫鬟也是好笑,口口声声说是被我收买了,所以才把郑小姐推下水去的,结果却连用哪只手推下水去的都不知道,你不觉得自己的说法可笑吗?” 郑老夫人一看情况不对,狠狠瞪了杏香一眼,觉得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一边忙着帮腔道:“这贱婢做了亏心事,自己心里有鬼,着急忙慌的记不住也是正常。世子夫人若是想以此推卸责任,说不过去。” 薛双双冷冷看了郑老夫人一眼,说道:“我不需要推卸责任,因为这根本就不是我的责任。” 郑老夫人喝道:“世子夫人是觉得,这里是永宁候府,我们郑家奈何不得世子夫人吗?” 薛双双笑了笑,说:“郑老夫人你说错了,在郑小姐落水这件事情上,别说在永宁候府,就算到了金銮殿,你们郑家,也奈何不得我。” “你!”郑老夫人大怒,却不知如何辩驳。 郑尚书再次正视起薛双双来。 当时在元宵灯会上,郑尚书就觉得薛双双不同寻常。 一个乡下的村姑,还敢打尚书府的小姐,这胆子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直到听说她是永宁候府的世子夫人,郑尚书觉得,薛双双当时能有那个底气跟郑晴芳叫板,还敢打郑晴芳的耳光,是因为知道永宁候夫人在场,不会让她吃亏。 所以薛双双当时的行为,反倒不算什么。 只是现在,薛双双面对郑老夫人这么强硬的态度,又让郑尚书生出当时那种感觉。 郑尚书想,也许薛双双能安稳当上永宁候府的世子夫人,并不仅仅是因为运气好。 因为她身上,有一种别人学不来的大气。 郑尚书皱眉道:“世子夫人,老夫之所以留在这里,就是想和永宁候府协商处理这件事情,世子夫人如此咄咄逼人,会影响事情的最终结果。” 薛双双看向郑尚书,语气郑重,神态认真,说道:“尚书大人,虽然您是前辈,但是有两点,我需要纠正您一下。” “第一点是。咄咄逼人的是郑老夫人,并不是我。” “当然了,尚书大人您和郑老夫人夫妻一体,自然是站在她的角度说话,所以,您要这么指责我,我虽然不会认同,但是理解尚书大人这种不分黑白的做法。” “第二点是,不管我的态度是怎么样的,这件事情的处理结果,有且只有一个,不会有任何改变。” 郑尚书愠怒道:“世子夫人就那么笃定,尚书府不能把你怎么样?” 薛双双的声音自信而坚定:“是的,我笃定在这件事情上,我占据着道理。” “永宁候府不想仗势欺人,但是,更不会让别人随便欺负。” 郑尚书没想到薛双双一个从乡下来的村妇,说起话来竟然滴水不露,并且咄咄逼人。 他一个朝廷大员,总不好跟一个年轻妇人大声争执,加上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好的说辞反驳,只好住口。 偏偏郑老夫人和郑晴芳两个加一起都说不过薛双双一个。 薛双双看向郑晴芳,神态睥睨:“郑小姐,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郑晴芳恨死薛双双了。 要不是因为薛双双,她怎么会落到这种下场? 到了这个时候,她不怪自己心生邪念想陷害薛双双,反倒怪薛双双没有跳进她的圈套。 郑晴芳愤怒道:“薛双双你陷害我,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薛双双“嗤的一声冷笑,不屑看向郑晴芳,无比讽刺的说道:“不知郑小姐准备怎么不放过我呢?” “再找机会把我骗去划船,然后把我推下水,再找一个无赖猥琐的老男人下水救人?” 郑晴芳被讽刺的脸色通红,厉声否认道:“薛双双你胡说!” “分明是你见不得我好过,所以就收买了我的丫鬟陷害我。” 薛双双有时候都不知道郑晴芳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怎么就有这种被害妄想症呢? 薛双双冷笑道:“我就觉得奇怪了,难道郑小姐有什么值得我陷害的地方吗?” 郑晴芳大声道:“当然!你对元宵灯会上的事情耿耿于怀,所以就找机会报复我。” “趁着你们永宁候府举办宴会的机会,对我设计陷害,毁了我的清白名声。” “反正宴会是你们候府自己举办的,最好做手脚了。” 陆夫人喝道:“郑小姐请慎言,我永宁候府的名声,还容不得郑小姐信口雌黄。” 姜湛看向郑尚书:“尚书大人,不知郑小姐刚才所说的话,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你们尚书府的意思?” “如果这是尚书府的意思,那么请恕我现在就要无礼送客,让人把你们请出去。” “永宁候府堂堂正正,不与小心为伍。” 郑晴芳竟然想出那么下作的手段相陷害薛双双,姜湛正一肚子火气没地方发,这会儿可不管面前的是谁,一股脑儿就发作了。 郑尚书也知道郑晴芳刚才说的话犯了大忌。 哪上府邸不办宴会,谁能保证一点意外也不出? 要是按郑晴芳的说法,出了意外就是宴会主人自己搞鬼,那以后满京城的人家都不用交际了。 郑尚书再不情愿,也只能憋屈道:“小姑娘不懂事,随口乱说,世子何必当真?” 薛双双道:“尚书大人,郑小姐可不小了,这个年纪的姑娘,成亲早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她说着,又对郑晴芳道:“郑小姐刚才说的我就更听不懂了。” “我为什么要对元宵灯会上的事情耿耿于怀?” “在元宵灯会上难道不是郑小姐你吃了亏吗?” “比试的时候比不过我的是郑小姐;想打我又被我直接打回去的也是郑小姐。” “我用得着去陷害郑小姐你这个手下败将吗?郑小姐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我要对付你,光明正大就可以碾压你,根本用不着设计陷害。” 第九百零二章 犯了错误就是要承担责任 郑老夫人连忙高声道:“世子夫人,我们现在说的是今天发生的事。” “元宵灯会上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薛双双片头看向郑老夫人,一本正经的问道:“元宵灯会的事情,难道不是郑小姐先提起来的吗?” “郑老夫人您是年纪大了,耳背了,还是因为什么其他原因才没听清楚的?” “元宵灯会的事情郑小姐刚才说得这么大声,郑老夫人怎么会认为是我提出来的呢?” “郑老夫人若是身体不好,正好现在太医在府里,我可以让人去把太医请来给郑老夫人检查一番,看看是什么原因,影响了郑老夫人的听力,以至于郑小姐说得这么大声,郑老夫人都听不见。” “再问问太医,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郑老夫人恢复听力,以免下次再生出这种误会。” 郑老夫人气得脸都绿了,怒斥道:“永宁候世子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管怎么样,从年龄上讲,我都算是你的长辈,世子夫人就是这么对待长辈的吗?” 薛双双一脸温良之意:“难道我不该关心郑老夫人您的身体健康状况才对?” 郑老夫人差点气吐血,气势汹汹的质问陆夫人道:“永宁侯夫人,你就任由府上的世子夫人这么胡说八道,咒骂我?就不怕影响永宁候府的名声吗?” “到时候传出去,说永宁候世子夫人不尊老敬老,永宁候夫人就不怕别人笑话你,笑话永宁候府吗?” 陆夫人淡淡道:“郑老夫人您真是多虑了。” “双双担心你听力不好,提议让太医给你检查身体,看看有没有办法给你恢复听力,这分明是尊重长者的体现,怎么就不尊老敬老呢?” “我相信不论说到哪里去,双双的行为都只会赢得别人的赞扬。” 眼看话题越跑越偏,郑尚书连忙强行把话题拉回来:“其他事情休要再提,我们还是先来说一下今天这件事情怎么解决。” 郑老夫人连忙说道:“我们晴姐儿是在你们永宁侯府出意外的,永宁侯府必须给我们晴姐儿一个交代。” 薛双双问她:“所以你们说了这么多,是想要什么样的交代?” 郑老夫人以为薛双双开始松口了,不由精神一振,说道:“因为世子夫人的关系,我们晴姐儿名声受损,这个责任永宁侯府必须承担,总不能就这样毁了她的下半辈子。” “我想来想去,也只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让晴姐儿能进侯府,成为你们永宁侯府的一员。” 这是上赶着给姜湛做妾来了。 郑老夫人看着薛双双,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口气说道:“这么处理,我们晴姐儿已经是吃了大亏,所在我希望,晴姐儿进了候府之后,可以得到管家权,也算是给她的保障和补偿。” 薛双双挑眉看向郑老夫人,道:“郑老夫人凭什么会认为我会答应让郑小姐进门?” “论美貌,侯府的后院还有两个绝色美人正等着世子宠幸。” “论才华,郑小姐除了刁蛮任性,欺下媚上,也没有什么值得说道的地方。” “论名声,郑小姐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别的男人又搂又抱上下其手,占尽便宜,早已没有清白名声可言。” “郑老夫人您觉得,郑小姐是有哪一点配得上我们家世子?” 郑晴芳被她贬得一文不值,又羞又急,气得哭出声来。 郑老夫人厉声说道:“世子夫人请注意你的言辞!” “刚才的事情是个意外,责任在世子夫人,怪不到我们晴姐儿身上。” “我们家晴姐儿怎么说也是大家小姐出身,跟世子夫人比起来身份只高不低。” “世子夫人村野出身,都能当上世子夫人,我们晴姐儿还不能当个平妻贵妾?” 郑老夫人说着冷笑:“世子夫人这么紧张,是不是怕我们家晴姐儿进门之后,候府就没有世子夫人的立足之地,所以才这样横加阻挠,不敢让晴姐儿进候府?” 薛双双听郑老夫人这么说,不由笑起来:“我为什么要紧张?” 她笑得明媚张扬,说出来的话却言辞锋利,直戳郑老夫人的心窝。 薛双双说道:“别说郑小姐进不了永宁侯府的大门。” “就是郑小姐真的能够进入永宁侯府,在我这个世子夫人面前,她也只有下跪磕头,敬茶服侍立规矩的份儿,哪怕想要服侍世子,都得需要我这个世子夫人点头。” “我不点头,她就什么都不是。” “郑老夫人觉得,我需要紧张吗?我有必要阻挠吗?” 郑老夫人被她气得半死,连声音都是哆嗦的:“你这是善妒,你这样善妒的女人,是要被夫家休弃的。” 陆夫人沉声道:“郑老夫人,本夫人面前,永宁候府的内宅事务,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 “陛下金口玉言亲封的世子夫人,休不休弃的,更轮不到郑老夫人多说。” “难不成,郑老夫人自认可凌驾于皇上之上?” 郑老夫人尖声道:“你从来没这么说过,你别含血喷人。” “我没别的要求,只要晴姐儿进候府,成为世子的人,她在候府落水的事情,我们郑家就可以不追究。” 姜湛冷声道:“本世子这辈子只会有一个世子夫人,除了世子夫人之外,不会再有其他女人。” 郑老夫人急道:“世子何必意气用事?” “我们晴姐儿大家闺秀出身,委身于世子做个妾已是委屈,世子又何必推拒?” “更何况对世子来说,这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若是世子担心皇上那里不好交代,这点也大可放心,皇上那里自有我们郑家出面去说。” “毕竟我们晴姐儿出了这种意外,都是因为世子夫人的缘故,世子承担起这个责任,让晴姐儿入府,也是应当应份的事情。” “毕竟犯了错误就要承担责任,世子你说对吧?” 姜湛冷笑道:“郑老夫人说的太对了,犯了错误就是要承担责任。” “所以,郑小姐蓄意陷害本世子的夫人,就该自己承担恶果。” 第九百零三章 对质 姜湛略略提高的声音:“把人给我带进来。” 孙远才被永宁侯府的护卫拖进来,死狗一样趴在地上,抖得跟筛糠似的。 郑家人脸色齐齐一变。 郑尚书看向姜湛,沉声道:“世子这是什么意思?” 姜湛的目光和他对视,说道:“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是请尚书大人和在座各位听听当事人怎么说。” 姜湛看向孙远才,冷冷说道:“把你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但凡有半句假话,小心你的狗命。” 孙远才痛哭流涕,连称不敢,然后果真把之前交代的事情当着郑家人的面又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最后孙远才对着屋里的人重重磕头,连声求饶道:“各位大人,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并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请各位大人饶恕小的一命,小的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郑柯怒喝一声:“你还想有以后?” 孙远才连连摇头:“不不不,小子说错了,没有以后,绝对没有以后了。” “几位大人请相信小的,绝不会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小的发誓,但凡泄露一个字出去,就让小的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郑柯神色狰狞的:“你有哪点值得本少爷相信??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孙远才大惊:“公子,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绝不乱说。” 郑尚书气的想把郑柯直接掐死。 这个蠢货,这种时候就应该跟孙远才直接撇清关系才是。 像他这样说,岂不是承认,孙远才说的都是真的? 何况,当时的事情,由于郑柯带着人去围观,满京城该知道的人家已经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这会儿估计也知道了,孙远才泄不泄露的,有什么关系? 郑老夫人怒斥孙远才道:“哪里来的无耻之徒?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这么诬陷我们晴姐儿!” “还不赶紧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让他到处胡说八道,败坏我家晴姐儿的名声。” 在永宁候府的地盘上,郑老夫人自然指使不动永宁侯府的护卫。 孙远才安安稳稳地留在屋子里,和郑家的丫鬟当面对质。 孙远才知道,他是死是活,就看现在应对的好不好。 应对的好,说不定还能捡回一条狗命,如果应对的不好,但凡有半点差池,让永宁候府不是,估计就要直接去向阎王爷报道了。 所以这个时候,面对郑老夫人的怒斥,孙远才头脑清明,口齿伶俐,条理清晰。 他立即为自己辩驳道:“我没有胡说!” “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当时去找我的丫鬟就在这屋子里,您不信的话可以让她跟我当面对质。” 陆夫人对孙远才道:“是哪个丫鬟去和你接头的?你把她给我指出来。” 孙远才指着摊成一滩泥似的跪伏在地上的桃香,斩钉截铁地说道:“就是这个丫鬟去找我的。” “每次找我都会约我到天香茶楼见面。” “她一共找过我三次。” “第一次找我,跟我说让我去对付永宁候世子夫人的时候,我根本不敢答应。” “我是个老实人,天生胆小,听说这件事情牵扯到永宁侯府的世子夫人身上,推脱都来不及,只说自己要考虑考虑,想借此糊弄过去。” “结果没隔几天,这个叫桃香的丫鬟就找了我第二次。” “这一次她根本没有允许我有推脱的机会,对我又是威胁,又是利诱,现场许给我五百两银子,银票我还藏在家里,可以拿来给各位大人过目。” “她还说事成之后,会帮我把……那个女人弄到手,到时候我财色兼收,远走高飞,到一个没有人可以找得到我的地方过好日子。” “如果我不答应就没有以后了,别说财色兼收的好日子,连第二天的太阳都见不到。” 孙远才直到这个时候,还不忘记装可怜给自己开脱。 他道:“各位大人,我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小人物,遇到有权有势的人家,哪里惹得起?” “自然只能乖乖听话,答应她提出的要求。” “第三次她来找我的时候,就是在前两天。” “她来通知我,今天几点到什么地方去等,自会有人带我混进郑家的护卫队伍带我进永宁侯府。” “让我到时候依计行事,只要听见有人喊落水的时候,就下水去救人……” “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落水的会换了人,反正我就是按照当时说好的做的。” 姜湛等他说完,看向郑尚书及郑老夫人,说道:“尚书大人,事实的真相已经很清楚了,不知各位还有什么想说的。” 郑老夫人当然不肯承认。 她厉声道:“简直是胡说八道!凭着一个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无赖泼皮就想诬赖我家晴姐儿。” 陆夫人说道:“郑老夫人,请不要忘了,这个无赖泼皮,是郑小姐让自己的贴身丫鬟去找来的。” “既然每次都在天香茶楼见面,茶楼里自然有的是人证物证。” “郑老夫人需要我现在让人去把天下茶楼的掌柜和伙计请来对质吗?” 郑老夫人色厉内荏的说道:“就算他确实跟桃香这个贱婢见过面,那又能说明得了什么?” “最多只能说明桃香这个贱婢卖主求荣,与人勾结陷害自己的主子。” “跟晴姐儿又有什么关系?;” 郑老夫人说到这里冷冷看了桃香一眼。 桃香一个激灵,立即说道:“是,我承认是我去找的孙远才。” “不过我可没让她陷害永宁候世子夫人,而是向他转达永宁候世子夫人的命令,让他陷害我们家小姐。” 郑老夫人闻言看向陆夫人,咄咄逼人道:“永宁侯夫人听见没有,这贱婢自己都承认了,是受你们候府世子夫人指使,陷害我们家晴姐儿!” 她冷笑道:“你们永宁侯府不想承担责任,还想往我们郑家人头上泼脏水,永宁侯夫人难道真以为我们郑家是小门小户,只能任由你们永宁侯府欺负不成?” 第九百零四章 从来没想过跟谁商量着来 陆夫人淡然说道:“郑家是不是小门小户,本夫人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有一点,但凡真正的高门大户绝对教不出郑小姐这种不知廉耻的姑娘出来。” “这老夫人要是觉得我永宁侯府仗势欺人大可以去报官,请朝廷做主还你们公道。” “无论是顺天府也好,大理寺也好,乃至御前都好,永宁侯府,必定奉陪到底。” “只不过不管郑家最终要把这件事情闹到什么地方去,结果都不会变。” 郑老夫人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急问道:“永宁候夫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情我们都还在商量阶段,哪里就有什么结果出来了?” 陆夫人冷冷道:“商量?郑老夫人你想多了。” “在永宁候府出的事,候府要怎么处理,就从来没想过跟谁商量着来。” “之所以问你们郑家的意见,无非是看在我家候爷和郑尚书同朝为官的份上,给郑尚书一个面子。” “若是郑家有诚意,永宁候府也不是不能网开一面,可惜……郑家从始至终,都没有珍惜这个机会。” “既然郑家没有这个诚意,那我们候府也不用再想着顾全谁的面子,直接作出处理就好了。” 想也知道,永宁候府的处理这件事,结果肯定对郑晴芳十分不利。 郑老夫人大惊,厉声道:“你们永宁候府想干什么?” “永宁候府这是仗势欺人,明明是你们的世子夫人陷害我们晴姐儿……” 薛双双正色道:“郑老夫人,就算您年纪大了,也不能这么信口雌黄,污蔑我一个小辈。” “您别忘了,孙远才手里,还有郑小姐贴身丫鬟交给他的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我们这种人家,您知道的,大面额的银票,肯定是由钱庄特别制作出来刻上特殊记号的,您说,那银票上的标记,是郑家的,还是永宁候府的?” 郑晴芳眼珠子一转,大声道:“那银票是桃香这个贱婢偷出去的。” 顾元元一声轻笑:“那行吧,偷窃五百两银票,可以直接报官了。” “郑小姐落水这件事,我们押后再说。” “既然贵府的丫鬟,口口声声说被我收买,并且偷了郑小姐的银票来嫁祸于她,我身为当事人,不能蒙受这个不白之冤。” “所以,我们先报官,先把丫鬟偷窃的事情审问清楚再说。” “我相信,只要把这件事情弄清楚,到底是谁陷害谁,也就一目了然了。” 薛双双说到这里,冲着屋外喊一声:“苍鹰!” 苍鹰大踏步走进来:“世子夫人,属下在。” 薛双双道:“拿世子的贴子,去顺天府,就说现如今有郑府的丫鬟诬蔑本世子夫人收买她陷害郑小姐,并且偷窃郑小姐五百两银票。” “请顺天府派人来查个水落石出,还本世子夫人一个清白。” 苍鹰应一声:“是!世子夫人!”大踏步往外走去。 郑家人大惊。 郑晴芳这事儿做得漏洞百出,只要报官,结果毫无悬念。 郑尚书厉声道:“且慢!” “世子夫人这样做是不是太武断了?” “此事事关晴姐儿的名声,若是报官,岂不是人尽皆知?” 薛双双挑眉看向郑尚书,说道:“郑小姐的名声重要,本世子夫人的名声就不重要吗?” “尚书的意思,是本世子夫人就应该被人冤枉?” 郑尚书:“老夫不是这个意思。” 薛双双道:“不是这个意思就好,就更应该支持本世子夫人找回公道。” 眼看着苍鹰已经快走出门口了, 郑尚书也是急了,直接道:“世子夫人不必让人报官,只说你们永宁候府想怎么办吧!” 薛双双冲郑晴芳冷冷一笑,语气冰凉的说道:“我们候府也不是不通人情,既然郑小姐被孙远才所救,那就下嫁于他好了。” 郑晴芳整个人都惊呆了,尖叫一声:“不!我绝不会嫁给这个无赖。” “我情愿去死,也绝不嫁给他。” 薛双双闻言冷冷一笑:“郑小姐若是有勇气一死,以全名节,自然不用嫁给任何人。” “但是,只要郑小姐活着,那么郑小姐落水被孙远才所救,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也是一段佳话。” 郑晴芳整个人都要崩溃了,一个劲地摇头道:“不,我不嫁给他,绝不!” “孙远才算个什么东西,也想让本小姐嫁给他,做他的千秋大梦。” 她当时让桃香去找人的时候,特意让她往恶心里找,就是为了糟蹋薛双双,让薛双双一辈子都翻不了身,只能被孙远才这样的无赖流氓压迫磋磨,凌虐欺压。 等孙远才花光了银子的时候,就会像之前一样,强迫薛双双去卖身养他,只要一想到薛双双就会被一些变态老男人各种折磨,郑晴芳就会生出一股报复的快意。 只是郑晴芳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报应最终会落在她自己身上。 孙远才救了的人变成了她自己,众目睽睽之下,被孙远才轻薄的那个人也变成她自己。 而现在薛双双,竟然要让她嫁给孙远才。 郑晴芳只要一想到嫁给孙远才要面临的后果,想到孙远才之前娶的三个媳妇的凄凉下场,就觉得不寒而栗,光是想想,就觉得快要晕过去了。 她又哭又闹坚决反对,郑尚书和郑老夫人也肯同意薛双双的说法。 郑尚书沉着脸说道:“世子夫人,我们晴姐儿的婚事自有老夫和他父母做主,还轮不到世子夫人插手。” 郑老夫人则是说道:“世子夫人难道不知道,婚姻大事讲究一个门当户对?” “我们晴姐儿是什么出身?怎么可能嫁给一个无赖,世子夫人这么做是何居心?” 薛双双也不想和郑尚书还有郑老夫人讲什么大道理?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话:“本世子夫人也不过是按照郑小姐之前所做的,原封不动的还给郑小姐罢了。” “再说,郑小姐众目睽睽之下被孙远才搂搂抱抱,不嫁给他,难不成还真的要以死明志,以全名节?” 第九百零五章 永宁候府是讲道理的人家 薛双双说道:“至于所谓的门不当户不对,郑老夫人大可不必太过担心。” “虽说婚姻一事,讲究门户相对是大部分人都遵循的规则。” “但很多时候,门户之见也不是绝对的。” “就好比我和世子两人之间,身份地位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可我们两人之间的这门婚事,直到现在为止都和和美美,许多门当户对的婚姻,远不如我们两人。” “所以郑老夫人问我有何居心,我还真没有什么居心。” “再者说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我这也是为了郑小姐和尚书府考虑。” “尚书府高门大户,难道还真想让嫡亲的小姐给人做妾不成?” “到时候尚书大人以及尚书府的各位,走出去连别人正经的姻亲都不算,岂不是成为朝堂内外的笑柄?” 她实在是口齿伶俐,郑尚书和郑老夫人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郑晴芳自己倒是又喊又叫,各种反对,可这件事到了现在,她的意见已经不重要了,自己根本做不了主。 郑柯急道:“不行。” “我妹妹给人做妾,尚书府众人脸上不好看,难道他嫁给一个无赖,尚书府众人的脸上就很好看吗??” “何况她今天落水被救的时候那么多人看着,要是真嫁给孙远才这个无赖,岂不是坐实了她被孙远才占便宜?这样就算嫁过去能落得个什么好?” 郑晴芳用力点头:“对,就是。” “对反正我不能嫁给孙远才,绝对不能嫁给他。” 薛双双冷笑,强势说道:“嫁不嫁的,那可就由不得郑小姐了。” “现在有两条路放在郑小姐面前由你选,第一条路是以死明志,以正清白。” “郑小姐要是真的敢选这条路,我就当今天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以后也绝不再找郑家麻烦。” “第二条路就是郑小姐下嫁给孙远才,然后离开京城,永世不得回京。” “什么?你还想把我赶出京城?”郑晴芳冲着破口大骂:“薛双双你怎么这么恶毒?” 光是让她嫁给孙远才那个无赖,就已经是她完全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谁知道这样还不能让薛双双满意,竟然要把她赶出京城。 郑晴芳怒道:“我不会同意的!” “薛双双,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同意这个结果。” “孙远才这个无赖,谁要嫁谁去嫁好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还不相信,我堂堂尚书府嫡出的小姐还不能说到一门好亲事。” 她一口一个无赖喊孙远才,十分不屑,根本没注意到,孙远才低头掩饰住的恶狠狠的目光。 薛双双并不理会她的歇斯底里,只是用一种十分云淡风轻的语气对她说道:“这可由不得你。” “既然郑小姐自己不愿意选,那就由郑尚书和郑老夫人帮她选。” “永宁候府是讲道理的人家,将充分尊重你们的选择。” “无论你们是选第一条还是第二条,永宁侯府都没有意见。” “当然,如果郑尚书和郑老夫人也不想选的话,那就只能由永宁侯府越俎代庖,本世子夫人亲自给郑小姐选一条路。” 郑尚书脸色铁青,怒道:“世子夫人不要欺人太甚,我郑家堂堂尚书门第,岂容你这样威胁?” 薛双双摇头说道:“尚书大人这话可说错了,本世子夫人这不是威胁,而是忠告。” “正是因为看在尚书大人的份上,所以郑小姐才会有选择的机会。” “否则本世子夫人直接报官。” “朝廷和衙门都提倡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郑尚书和郑老夫人且想一想,真闹到衙门,郑小姐将会面临什么下场。” 陆夫人直到这个时候才轻笑一声,说道:“不过是让郑小姐嫁人,至于如此艰难吗?” “说起来郑小姐如今的年龄也不小了,即便放眼满京城,也找不出几个像她这种年龄还没说亲的姑娘。” “而即便少数几个和郑小姐一样年龄尚未说亲的姑娘,那也是因为有特殊情况,被守孝耽误了。” “像郑小姐这样,情况正常却不说亲的,一个都没有。” “想来是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生怕郑小姐眼光太高,挑来挑去挑成老姑娘,所以就给郑小姐找了个送上门的夫婿,给郑小姐解决人生大事。” “既然孙远才是郑小姐自己让人找来的,他又恰好救了郑小姐,这就说明两人之间非常有缘分,这门亲事也没什么不好的。” 陆夫人说到最后,直接拍板道:“这门婚事就这么说定了,孙远才暂时留在永宁侯府,三天以后去尚书府迎娶郑小姐。” 郑老夫人还想垂死挣扎一下,说到:“就算晴姐儿真的应下这门婚事,也不用这么急着就成亲。” “婚姻大事谁家不准备个一年半载的?哪有刚说定亲时立即就过门的道理?” 永宁候府咄咄逼人,他们郑家只能暂时先妥协,但只要能够拖个一年半载,等大家忘了这件事,就能把孙远才暗中处理掉,再给郑晴芳另说一门亲事。 就算高门大户嫁不了,找个寒门士子,或者门第不如尚书府的一般人家,也不是什么难事。 陆夫人道:“因为他们急着离开京城,所以必须要赶紧成亲才行。” 郑老夫人愕然道:“谁说他们要离开京城的?” “我只有这么一个孙女,怎么可能让她离开京城?” 陆夫人问他:“不让孙远才和郑小姐离开京城,难道让他们面对京城的流言蜚语吗?让郑小姐每天都生活在其他人的异样目光当中?” “郑老夫人别忘了,郑小姐跟孙远才成亲之后,身份地位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从尚书的嫡出小姐,变成市井妇人。” “以前的闺中密友,原本身份相当,以后再见面,说不定就要下跪磕头,称呼夫人太太。” “到时候郑小姐还得小心翼翼,不能叫自己冲撞了她们以免被人当众责罚。” “所以郑老夫人你真的确定不让郑小姐离开京城吗?” 第九百零六章 权宜之计 郑老夫人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郑晴芳自己已经完全受不了陆夫人所说的那种情况。 想到自己以后留在京城,就要给原先那些不如自己的人下跪磕头,要忍受他们的嘲笑和异样目光,郑晴芳心里就十分难受。 她大叫道:“不留在京城,我不要留在京城,绝不。” 陆夫人闻言,道:“郑小姐这样的选择才对嘛。离开京城之后天高海阔,到一个别人不认识你们的地方,开始新生活。” “不用面对以前的人和事,也不必被人嘲笑,多好。” 薛双双觉得,陆夫人本身绝对是一个谈判的高手,在郑晴芳这件事情上面,就这么三言两语,就说动郑晴芳同意嫁给孙远才,并且答应离开京城。 给两个苛刻的条件让对方选,对方就会下意识的选择不那么苛刻的那个条件。 郑尚书应该是深知这个道理的,只不过郑老夫人和郑晴芳两人被陆夫人说的心慌意乱,所以在郑尚书来不及开口阻止之前,就着急忙慌的应下来。 陆夫人笑眯眯地说道:“既然郑老夫人和郑小姐对这个决定都没有意见,那这件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郑小姐赶紧回去准备,到时候好风风光光的出嫁,姜管家送客。” 郑尚书急道:“什么没有意见,老夫还没有说话,怎么能算说定了?” 陆夫人挑眉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内宅姑娘的婚事,一向都是各府当家夫人操持的事,怎么到了郑家,郑老夫人连亲孙女的婚事都做不了主?” “原来郑尚书不只在朝堂上说一不二,连内宅事务也一并牢牢抓在手里。” 她感叹道:“想不到郑老夫人这个当家夫人,几十年来一直有名无实。” 郑老夫人被陆夫人这么一挤兑,脸色非常难看。 不过她倒是知道在外人面前要给郑尚书留脸面,也就强忍着没有多说什么。 郑尚书对陆夫人说道:“永宁候夫人不用说这么多,总之这门婚事我是不会同意的。” 陆夫人也很干脆的回答道:“既然郑尚书不同意这门婚事,那就只能让郑小姐以死明志,以全名节了。” 郑尚书大怒道:“永宁河府这是想草菅人命?” 陆夫人摇摇头,云淡风轻地说道:“当然不是。” “郑尚书可别忘了,这种事情一向是朝廷做的。” 陆夫人这话说的危言耸听。 对一般人家来说,家里被毁了名声的姑娘可能确实没有活路,但是对尚书府来说,后果其实没这么严重。 只不过郑尚书知道这一点,郑老夫人知道这一点,郑晴芳本人却不知道这一点。 她一听陆夫人说,如果她不嫁给孙远才,就有可能活不下去,整个人都乱了分寸。 郑晴芳连忙道:“我愿意嫁给孙远才,我愿意嫁!” “嫁给他之后我就离开京城,我不要再留在这里。” 郑尚书和郑老夫人还有郑柯都被她的话惊得差点跳起来。 郑尚书道:“晴姐儿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知道孙远才是什么人吗?你就敢说要嫁给他!” “你真以为你离开京城就可以过上好日子?” “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离开京城,离开尚书府,你能做什么?” “你要是留在京城,有尚书府照应着你,以后的日子才不至于太难过。” 郑尚书苦口婆心,可惜郑晴芳这会儿就跟脑子进了水似的,无论他和郑老夫人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只一心只钻在自己的牛角尖里,出不来。 郑晴芳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知道我自己在说什么,反正我不想留在京城了,我要离开这里。” 郑柯震惊道:“晴姐儿你疯了!” 郑晴芳大声道:“我没疯,疯的是你们,你们竟然想让我去死。” 一心一意为她打算的郑尚书和郑老夫人被她气得倒仰。 郑尚书没好气的说道:“随便你,你以后可不要后悔才好。” 郑老夫人也是气急败坏的劝她:“晴姐儿,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我们这是为了你好啊。” “孙远才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 “你怎么能嫁给他这样的人?你不能这么糊涂。” 哪怕不嫁,都比嫁给孙远才这种人的日子好过。 郑晴芳当然知道孙远才是什么样的人,毕竟这人都是她自己让人找来的,只不过她有自己的打算。 郑晴芳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当然知道孙远才是个无赖。” “他这种老无赖当然不值得托付终身。” “可我又不是真的要嫁给他。” “嫁给他只是个权宜之计。” “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轻薄我,在京城这些人的眼里,我的清白早就毁在他手里了,那我嫁不嫁他其实都没有什么区别。” “还不如现在假装嫁给他,这样说出去,我还知恩图报。” “总好过被人指指点点。” 郑晴芳说到这里,看了一直跪在地上低着头的孙远才一眼,不屑说道:“不管怎么样,我都是尚书府的小姐,就算嫁给孙远才这个无赖,他还敢把我怎么样不成?” 说的好像确实有那么点道理。 郑晴芳道:“我想过了,先把眼前的风头过了,等过段时间事情平息下去,我再回京城。” 反正她跟孙远才是假成亲,连婚书都不会立,只是表面做个样子而已。 郑晴芳冷笑,永宁候府不是逼着她嫁给孙远才吗?难道她还不敢嫁? 就是仗着尚书府的势,吃定了孙远才不敢把她如何,所以才敢这么做。 郑晴芳道:“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怕什么?” “我离开京城,难道是一个人离开的?” “当然不是,肯定是有丫鬟婆子护卫跟着一起走的。” “有他们在,哪还需要我自己做什么?” 因为郑晴芳的这种天真想法,郑尚书和郑老夫人都说服不了她,加上永宁河府这边步步紧逼,最终的结果就是,郑晴芳嫁给孙远才,然后离开京城。 对于尚书府来说, 这并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对于郑晴芳来说,她不想这么寒碜的嫁人,更不想嫁给这么寒碜的人,所以这门婚事悄无声息,尚书府根本没操办。 第九百零七章 离开京城 只到了那天,直接把郑晴芳从侧门给送了出来,送上孙远才的马车,这事就算成了。 而且因为一直以来尚书府的保护下,郑晴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过得十分顺利,所以理所当然的认为有尚书府做后盾,孙远才根本不敢把她怎么样。 而孙远才把郑晴芳接出来的这几天,确实十分老实,在郑晴芳面前做小伏低,各种行事周到,而且非常自觉的跟她保持三尺以上的距离,更别说动手动脚了。 郑晴芳急着离开京城,借着所谓的三招回门回了尚书府一趟,从郑老夫人手里拿过一叠银票,第二天就催促着孙远才要离开京城。 郑尚书就这么一个孙女,哪怕她闯了祸不听话,郑尚书和郑老夫人都放心不下她。 见她执意要离开京城,只能多派人跟着保护她。 为了让她以后的日子过得舒服,尚书府准备了大量丫鬟护卫,随着她一起离开京城。 出了京城,一开始的时候是十分顺利的。 只是走了两天以后,也不知怎么的,路上就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 先是婆子和丫鬟接二连三的病倒,再后来又遇到有人拦路抢劫,护卫全都受了伤,她也被劫匪抓走了。 好不容易在路上逃了出来,才发现,带在身上的银票和路引也弄丢了。 郑晴芳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没有丫鬟跟在身边伺候着,她自己一个人,连吃饭穿衣都成问题,更别说在野外辨别方向这种高难度的事。 在路上转了几圈之后,一下子就辩不清方向,只能随便找了个方向乱走。 结果走了大半天,倒让她再次遇见孙远才了。 孙远才一个人,赶着辆马车从她面前过,郑晴芳连忙冲过去,拦住马车:“孙远才,瞎了你的狗眼,本小姐在这里你没看到吗?” 孙远才也没想到运气这么好,郑晴芳还能自己撞到他手上来。 他心里生出无比邪恶的念头,面上却一派老实,扯着缰绳把马车停下来,冲着郑晴芳笑道:“郑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让劫匪掳走了吗?” 郑晴芳怒斥道:“你闭嘴!本小姐只是出来迷了路,才不是什么让劫匪掳走了,听见没有?” 被劫匪掳走这种事,也是毁名声的,郑晴芳可不想自己的名声变得更坏。 孙远才心里冷笑,面上却唯唯喏喏的点头:“是是是,郑小姐只是迷路了。” 郑晴芳道:“还不赶紧让开,别挡着本小姐上马车。” 孙远才十分恭顺的退开,让郑晴芳上马车,贼溜溜的目光却从背后盯着郑晴芳纤细的腰身看个不停,只恨不得把两人眼珠子全粘在她身上才好。 郑晴芳完全不知道孙远才早就在打她的主意,上了马车之后,颐指气使的对孙远才说道:“你小心点赶车,本小姐在车上小憩一会儿,你要是影响到本小姐休息,要你好看。” 孙远才应道:“好的,郑小姐。” 郑晴芳一路上遭遇上许多意外,还被劫匪给掳走,好不容易逃出来又找不着路,早就心力憔悴,此时放松下来,倒在马车上很快就睡着了。 孙远才坐在车辕上,冷冷一笑,拨转马头,把车子往另一个方向赶去。 郑晴芳是被剧烈的颠簸给抖醒的。 脑袋重重的磕在车厢上,痛得她“嘶”的一声喊出来。 郑晴芳敲着车厢的厢壁,大声喝道:“孙远才,你是想把本小姐的骨头都抖散了吗?” “你这个废物,连个马车都不会赶,你说你还会什么?” “本小姐长这么大,就从没坐过这么陡的马车。” “哎呦……” 刚说着话,车厢又是一阵剧烈的颠簸, 郑晴芳整个人都被颠得从座位上跳起来,脑袋重重撞在车顶,又重新摔回座位上。 郑晴芳痛呼一声,更加愤怒了:“孙远才,你是不是故意的?” “本小姐让你把车子赶得慢一点平稳一点,你就是这么赶车的?” 孙远才坐在车辕上,一点没把郑晴芳的话放在心上。 也不看看他们现在走的是什么路,想要不颠簸,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孙远才这会儿巴不得早点到达目的地,只恨马车不够快,根本不可能把速度降下来。 马车在高低不平的小路上飞快的奔驰着。 道路越来越狭窄,马车越走越快,郑晴芳坐在马车里,被颠簸的不成样子,好几次更是差点从马车里被颠簸出来,还是她眼疾手快,一把抓着车厢里的扶手,这才没让自己摔出去。 郑晴芳被颠簸的头昏眼花,整个人都快吐了,忍不住抓着马车的车门,冲着孙远才的背影喊道:“停车,孙远才你这狗奴才,我让你停车,你听到没有?” 孙远才转过头,冲着她狰狞一笑说道:“郑小姐不用着急,马上就到地头了。” “等到了地头以后,郑小姐就再也不用坐这么颠簸的马车了。” 郑晴芳还当她自己是在尚书府,沉浸在她大小姐的威风当中,根本没有注意到孙远才的表情不对,当真以为孙远才是怕了他,所以这会儿才会好声好气的给她做解释。 郑晴芳冷哼一声,说道“以后本小姐坐在车里,你再敢把马车赶这么颠簸,小心本小姐不客气。” 孙远才嘿嘿一声冷笑,问道:“不知郑小姐想怎么对我个不客气?” 郑晴芳没好气的说道“当然是打断你的两条腿。连个车都不会赶,留着腿有什么用!” 孙远才阴狠的笑了笑,冷冷说道:“郑小姐放心,我可不舍得把郑小姐的腿打断。” “郑小姐这两条腿看上去又细又直,摆弄起来肯定滋味不错,要是打断了,岂不是少很多乐趣?” 郑晴芳被孙远才猥琐的话恶心到了,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十分慌张。 正想大声喝斥他,让他不得无理的时候,这才发现,她现在所在的地方已经十分偏僻,比她刚才被劫匪劫走的时候,走过的地方还要偏僻很多很多。 偏僻到,漫山遍野,几乎连路都找不着。 难怪马车会颠簸得这么厉害。 第九百零八章 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 郑晴芳心里十分惊慌,色厉内荏的冲孙远才喝道:“孙远才,这是什么地方?” “你是怎么赶车的?怎么把车赶到这种鸡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来了?” “这分明不是去江南的路!” “孙远才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停车!孙远才我让你停车你听见没有!” 然而这么多天以来,对她千依百顺,低声下气的孙远才,这会儿完全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耳里,只顾赶着马车往前走。 眼看马车越走越偏,郑晴芳手心里满是冷汗。 她厉声道:“停车!” “孙远才我再说一次,赶紧停车,不然我就从车上跳下去。” “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向我祖父交待。” 孙远才忽然觉得,像郑晴芳这种女人,蠢到这种程度的,这世上其实也不多见。 都到这个时候了, 她竟然还妄想用远在天边的郑尚书来吓唬他。 他孙远才是那么容易就被吓唬到的吗? 孙远才这会儿也不想再装下去了,冷冷对郑晴芳道:“没事,你说管跳,我不在乎。” “万一摔断了腿也没关系,断腿摆弄起来,说不定也别有一番风味。” “到时候,还不用担心你跑路。” “啧,这么一想,我都在考虑,等下要不要直接把你的腿打断算了。” 郑晴芳这下总算知道大事不妙了。 她色厉内荏道:“孙远才,你想干什么?” “你要是敢乱来,祖父不会放过你的。” 孙远才“呵”了一声,道:“你是被劫匪掳走的,你们郑家护卫没用,打不过劫匪,让你被掳走了,跟我有什么关系?郑尚书凭什么不放过我?” 郑晴芳道:“是你把我带到这个偏僻的地方来的。” 孙远才:“谁看到了?” 讲真,要不是郑晴芳被劫匪掳走之后,又自己撞到他的手上,他还真不敢生出这样的邪念来。 可既然郑晴芳自己送上门来了,那他不享用,可就对不起他自己了。 孙远才道:“你要是乖一点,乖乖听话,我就让你少受点苦,不然,呵呵……” 郑晴芳只觉得毛骨悚然。 眼前出现一个破旧的小村庄。 说是村庄可能都不太准确,因为这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几栋屋子,一般村子农庄里都会养的鸡鸭猪羊等物,这里一样也没有。 孙远才把马车赶进这个地方之后就停了下来,冲郑晴芳道:“到了,下车!” 马车刚停下,就有人听到动静从各个屋子里跑出来。 郑晴芳掀开车帘一看,发现跑出来的全是一些长相凶恶,五大三粗的男人。 心理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 郑晴芳脚步一缩,就想往车厢里面退去,结果被孙远才一把从马车上拽了下来。 凶恶的男人们全都不怀好意地打量着郑晴芳。 那眼神赤果果的,就像随时想要把郑晴芳生吞活剥一般。 更有人走上前来,直接就伸手往郑晴芳的脸上摸去,边动手动脚,连调笑道:“哟,这皮肉细的。” 他在郑晴芳脸上捏了一把,一边对孙远才笑道:“不错嘛,你这又是从哪里弄来的上等货色?” “啧啧,这细皮白肉的……让人光想想都硬了。” 郑晴芳一巴掌拍在那男人手上,怒喝道:“放肆!” “混帐东西,敢对本小姐不敬,我看你的手是不想要了。” 男人没想到她会忽然动手,一下被她打了个正着,整个手背都红了。 男人不由大怒,反手一巴掌,重重找在郑晴芳脸上,冷笑道:“哪里来的贱娘们?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 “还敢对老子动手,看老子等会儿不弄死你。” 郑晴芳从小到大,只挨过两次巴掌。 一次是元宵灯会上,薛双双打她的巴掌,一次就是现在,被这个男人打巴掌。 但是男人的手劲天生就大,远不是女人可以比的。 薛双双当时扇的那两个巴掌比起如今这个耳光的力度,简直堪称温柔。 郑晴芳觉得自己的头都差点让男人给打下来了。 脸被打得重重偏向一边,耳朵里嗡嗡嗡嗡直响,牙关被打得松动,嘴里充斥着满嘴的血腥味,眼前金星直冒,头昏眼花,止不住想吐。 郑晴芳直接被这一巴掌打懵了,捂着脸尖叫道:“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该死的狗奴才,我要让人杀了你,我要让人打断你的手脚,把你拖出去喂狗。” 男人冷冷一笑,反手又是一个巴掌,打在郑晴芳另外一边脸上,阴阳怪气地说道:“我可真是怕死了。” “不过既然你都要打断我的手脚,把我拉出去喂狗了,那在这之前,老子自然要先玩个够本。” 他说着,手往下移,直接来到郑晴芳的衣领处,一把撕开了她的衣襟。 “嘶啦”一声响,一片白花花的皮肉暴露在众人面前。 男人探手就往她胸口摸去。 郑琴芳吓得连声尖叫,双手抱胸直接蹲了下来,一个劲的摇头摇:“别过来,你不要过来!” “我告诉你,你敢这么对我,我祖父是尚书大人,他不会放过你的!” 男人冷笑道:“哟,不得了,还是尚书府的小姐,那老子就更要尝尝是什么滋味了。” 郑晴芳吓得大哭,冲着孙远才哭喊:“孙远才你个废物,你到底把我带到什么地方来了?你不要让他过来,不然我家里不会放过你的。” 孙远才果然拦住了那个男人,没有让他继续靠近郑晴芳,更没有让他对郑琴芳动手动脚。 郑晴芳这才松了一口气,以为自己对孙远才的威胁起了作用。 她正要让孙远才赶紧带她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就听孙远才对男人道:“宝爷你这么做可就不地道了。” “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不是?” “这女人可是我辛辛苦苦弄来的,老子自己都还没有上手,怎么也不能让你抢了先,对吧?” 被他称为宝爷的男人哈哈一笑,调侃道:“孙远才啊孙远才,你该不是不行了吧?” 第九百零九章 各种方式的凌虐 是个男人就忍受不了被人说不行,孙远才骂回去道:“放你娘的屁,老子行的很!你才不行了呢!” 宝爷就冲着郑晴芳呶嘴,问孙远才道:“那怎么到嘴边的肉还不吃了?” “这么千娇百媚的小娘们,落到你手上那么长时间了,你竟然还没得手?” “怎么,你这是要改行当柳下惠?坐怀不乱啊,这是。” “这是想日行一善,还是想当众给哥几个表演一番?” 孙远才没好气的说道:“行善什么行善?” “我这回差点连命都没了,都是这小娘们给害的,我要是不在她身上玩个够本,就不是行善可以形容得,那是要成佛了!” 宝爷挑了挑眉,问道:“这小娘皮真是尚书家里出来的啊?” 孙远才点了下头说道:“确实是,这是尚书府娇养出来的嫡出小姐。” 说到这里,他又十分猥琐的笑了笑,说道:“整个尚书府整整三代,就这么一位大小姐,当真是金尊玉贵养出来的,这下可不就便宜了我。” 宝爷“啧”的一声,忍不住说道:“你行,你有本事,连这样的女人都能弄来,老子就服你这点。” 孙远才嘿嘿嘿嘿直笑,对宝爷说道:“行了,其他事等一下再跟你说,我先去泄泄火,这么多天下来,差点没把我给憋死。” 他说着一把拽着郑晴芳的头发就往其中最近的一间屋子里拽。 郑晴芳这会儿听了他们的对话,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不停的挣扎。 “孙远才你敢!” “我祖父不会放过你的!” “你放手,你放开我!孙远才我求求你,你就放过我吧。” “只要你放过我,我可以给你好多银子……” “我还可以另外给你安排女人,对,我可以给你安排很多女人,只要你放过我!” “你知道的,我是尚书府的小姐,我有很多美貌的丫鬟,只要你放过我,我就让她们来服侍你,想要什么样的可以让你挑,保证每天都不重样的,真的!” “我还可以让祖父给你安排一个职位。” “到时候你有官职在身,还有花不完的银子,数不完的女人,日子绝对比现在好过,真的,你相信我!” 孙远才满脸狰狞,不耐烦的拍拍她的脸,道:“我现在不缺银子,也不想找丫鬟,就想尝尝你这种高门贵女的滋味。” 他狠狠“呸”了一口,这些天强行压抑下去的暴戾之气这会儿全冒了出来。 孙远才恶狠狠道:“你不是看不起我吗?” “不是口口声声我这种无赖配不上你吗?” “我今天偏就要当着大家的面睡了你,还要让大家一起来!” “让大家见识一下,你这种高门贵女剥光了衣裳,跟女支子也没什么区别!” 郑晴芳用力挣扎,拳打脚踢:“孙远才你不是人,你个畜生,你放开我,你不能这么对我……” 孙远才冷笑:“我要是不那么畜生,你当时怎么会让丫鬟找到我头上?” “你找我去给你办事,不就是看中我畜生这点?” 他毫不留情的郑晴芳身上重重一捏,说出来的话无耻又下流。 孙远才说道:“你当时不是让你的丫鬟问我,想不想尝尝高门贵妇的滋味?” “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想!” “比起高门贵妇的滋味,我更想知道你这种高门贵女是个什么味道?” “毕竟再怎么高门贵妇,那都是二手的。” “不像你这种还没有被别人碰过的原装货,滋味足。” “不过你这么骚,是不是原装的也说不定了,要验过才知道。” 孙远才边把她往屋里拖去,边撕她的衣服。 他人高马大,郑晴芳那细胳膊细腿的,根本不是对手。 还没进门,身上的衣服就已经被他剥光了。 郑晴芳尖叫得嗓子都哑了,也没有谁生出一丝怜悯之心。 孙远才反倒在她脸上用力拍了几下,说道:“可惜了,好好一张脸被打成了猪头,影响手感。” “好在这身皮肉没受什么损伤,细皮白肉的,一掐就红,还算水灵。” 孙远才连门都没进,直接就在门口,当着那些男人的面直接要了她。 凌虐,各种方式的凌虐。 孙远才把之前见过的许多变态男人的癖好,在郑晴芳身上试了个遍。 把人折腾得跟个破布袋的,身上各种伤口,青青紫紫,没一块好肉,这才放过她。 这个过程当中,郑晴芳晕死过三次,每次晕过去,都被孙远才再次折磨得醒过来,直到这最后一次,彻底晕死过去。 孙远才从死狗一样的郑晴芳身上爬起来,提起裤子对宝爷等人说道:“老规矩,你们付了钱,货留给你们,我们就钱货两讫。” 他说着,又嘿嘿嘿笑得十分猥琐道:“货你们也看到了,刚才验货的时候,你们可是亲眼见的,绝对是极品,怎么折腾都行。” “要不是这人带出去会有麻烦,我都想留在身边自己用。” 宝爷色眯眯看了一眼昏死过去的郑晴芳,爽快付了银子。 他们长期窝在这个地方,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连出去找女人都不行,每次都只能靠相熟的人贩子给他们送几个女人过来,之前送来的女人本来就不鲜嫩,时间一久,更是一点新鲜感都没有。 这回这个倒是合他们的意,年轻,新鲜,稚嫩。 至于说什么郑尚书家里的小姐,他们根本没放在心里。 就算真的是郑尚书家的小姐,他们也没什么好怕的。 本来,他们就不是大顺朝的人,跟大顺朝势不两立,还怕什么大顺朝的尚书? 不过能玩了大顺朝尚书家的嫡出小姐,这个认知让他们跟打了鸡血似的,增加了不少成就感。 郑晴芳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没穿衣裳,就这样躺在地上,全身骨头都像是被重扔碾碎又重新组装起来似的,酸痛得不得了,连动根小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她想开口说话,嘴巴张了张,却发现嗓子又痛又干,跟要冒烟似的。 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郑晴芳就在这偏僻的山野之地,和其他被拐来的妇人一样,沦落为男人的玩具。 第九百一十章 稻床和曲辕犁 郑晴芳会落到这么悲惨的下场,薛双双是不知道的。 她是没想过放过郑晴芳,却也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郑晴芳想让孙远才毁了她清白,把她送给孙远才,薛双双就让郑晴芳自己嫁给孙远才自食恶果。 路上拦路打劫的人,确实是薛双双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把郑晴芳身上的银票拿走。 不然让她带着一群丫鬟婆子护卫,带着足够的银票前往江南享福,薛双双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但也仅仅只是把她身上的银票和路引拿走,至于多的,就没有了。 不然郑晴芳凭什么以为,她一个弱女子,能从劫匪手里平安逃出来? 只是没想到郑晴芳这样也能自己撞到孙远才手里,被她拐去卖到山窝窝里。 这只能说明,自作孽不可活,报应到她自己身上了。 宴会过后,陆诗媛多次给永宁侯府下了帖子,表示想上门拜访,全都被陆夫人拒之门外。 为此叶老夫人还亲自上门,指责陆夫人不近人情。陆夫人不好对自己的亲娘怎么办,只让人把陆国公请来,让他把叶老夫人带回去,并再次说明,以后不许陆诗媛上门的话。 薛双双没再理会这些。 大约是她天生不适合这样的圈子,又或者是从小的生活环境所限,相比于和京城的夫人小姐太太们赏花看戏,她更愿意把精力放在其他方面。 比如,鼓捣一门新的赚钱生意,再比如,鼓捣一点新的让生活更加舒适的物品出来。 如今有永宁候府做后盾,薛双双也不用再怕拿出什么新奇的东西出来遭人觊觎,从而引来祸事。 所以,有什么想法,都可以付诸实施。 这种情况下,薛双双开始有意识的挑选一些能够方便百姓生活的物品,准备推广出来。 一是造福于民,二是能给永宁候府积累好名声。 薛双双自认不是什么圣人,没有什么不求回报的想法,也没觉得确确实实做事,让人知道有什么不对的。 好名声永远不嫌多,特别是永宁候府现在的情况,再充足的准备都不为过。 虽然名声这种东西在两军交锋的时候可能未必起到什么太大的作用,可一旦尘埃落定,那么百姓人心所向,就会成为众望所归,顺承天意,会少很多麻烦。 而既要给百姓以方便,又想要刷名声,再没有比从农耕方面入手更适合了。 在科技不发达的农耕时代,生产力低下,好的家具,可以节约人力,提高生产效率,造福千家万户。 薛双双在白溪村的时候,就发现村里人各地时各种艰难。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她并不具备改善村民们生产力的条件,就只是看在眼里,并没有付诸行动。 如今万事俱备,时机正好,薛双双已经可以没有任何顾虑,开始全面推出新农具。 最简单的就是稻床。 稻床木架竹面,用来给稻谷脱粒,相比于传统堆叠敲打的方法,更加省时省劲。 其实稻床的原理很简单,只是从来没有人往这方面想过。 大家都觉得千百年来,给稻谷脱粒都是用重物敲打,使稻谷从稻穗上脱离下来的办法,并没什么不对。 然而这种办法笨重不灵活,需要耗费强大的体力,远不如使用稻床脱粒轻便。 有了稻床,即便是老人和孩子,都能出把力给稻谷脱粒,而且,还不占地方。 相比于稻床只要有一张图纸,但凡木工就能做出来的这种简单物件,曲辕犁就复杂的多。 没有一定的技术基础,根本别想做出来。 好在这些问题都不需要薛双双去担心,永宁侯府下面有的是能工巧匠,薛双双只要把她的想法提出来,再把事情交给姜管家去办就可以了。 比起以前在白溪村四合院的时候,任何事情都需要自己劳心劳力,现在轻松了不知多少倍。 只是稻床和曲辕犁的面世,关系着整个农耕社会的根本,想不通过朝廷就这样推广出去,根本不可能。 最好的做法就是由各地衙门出面,向百姓大力推广,指导使用。 但是这么一来,就很容易让百姓把这功劳全部都记在朝廷的头上。 如今永宁侯府和朝廷可以说是对立的,薛双双并没有为朝廷做嫁衣的想法。 所以她和陆夫人商量过,决定在朝廷推广这两样农具的时候,进行舆论风向引导,务必让整个大顺朝的百姓都知道,这两样农具是永宁侯府特为了减轻百姓负担,而特意研制出来的。 目的就是为了提高百姓的产出,增加他们的工作效率,让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 当然了,政治上的事情薛双双绝对是外行,她只管把她的想法告诉陆夫人,剩下的自有陆夫人解决处理,安排妥当。 在这一方面,整个京城都没有几个人是永宁侯夫人的对手。 陆夫人听了薛双双的打算之后非常高兴,不过她提出了不一样的看法。 陆夫人认为,稻床经济实惠,成本低廉,操作简单,可以直接推广。 只要做出来之后,就可以让各个县衙全都配合,大力向百姓宣传推广使用。 但是曲辕犁,做工复杂成本高昂,并不适合在短期内大量推广。 首先在制作这一块就跟不上,另一个因为则是因为成本太大,如果各地衙门强行给百姓推广,强制百姓一定使用的话,会给各地的百姓造成严重的经济负担。 大顺朝早已腐朽,真正为百姓考虑的官很少,再好的事情到了他们手里,可能都会变成捞钱的手段。 至于说让朝廷负担成本,让百姓免费使用,这种事情,陆夫人连想都没有想过。 如今的大顺朝皇帝高高在上,连自己享乐的银子都快拿不出来了,还想让他掏银子给百姓办实事,简直是做梦,不,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所以推广曲辕犁地计划暂时押后,并且还不能把曲辕犁暴露出来,以免被有心人利用拿去大做文章。 薛双双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在这一方面,十个她捆在一起都不如陆夫人的见解独到。 第九百一十一章 技术型人才 虽然永宁侯府底下能人无数,不管做什么,只要交代一声就有人办好,薛双双还是觉得不太方便。 因为很多东西,她本身也不是很清楚的,只知道个大概原理,再加上这个时代,连许多需要的原料都找不到,只能想办法寻找其他相似的物品代替。 这种情况下,就需要她和懂技术的人反复不停的探讨,才能得出最终想要的结果。 所以最好是她自己手里有这么一个懂行的专业人士,这样她想要做点什么东西,就可以直接找人商量。 薛双双就把这个想法跟陆夫人还有姜湛说了,希望他们给自己物色一个比较合适的人选。 姜湛想了想,忽然对薛双双说道:“双双如果有什么技术上的问题,需要找人讨论,我建议你可以向程大人请教。” 薛双双:“……哪个程大人啊??” 姜湛道:“就是你邀请的那位程小姐的父亲,工部员外郎程大人。” 薛双双听姜湛这么说,整个人都不由愣了一下。 永宁侯府下面能人巧匠无数,像这种找个工匠就能解决的事情,怎么样都牵扯不到程大人头上去。 那是朝廷工部的五品官员,拿着朝廷的俸禄,薛双双哪有这个资格指使他? 但是姜湛是不可能无缘无故提这种建议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程大人方面,可能出了什么状况。 薛双双问道:“程大人家里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姜湛沉吟说道:“我就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双双。” “不过这件事情,你早晚都会知道,所以还不如我现在就先告诉你,以免你以后从别人嘴里知道这件事情,到时候来跟我生气。” 薛双双:“你说吧。” 姜湛道:“因为候府那天举办宴会那天,程小姐得知郑晴芳和陆诗媛两个想陷害你,所以急匆匆带着人到处去找你。” “后来郑晴芳害人害己,把自己给坑了,最后不得不嫁给孙远才离开京城。” “虽然这是她自己罪有应得,自食恶果,但在郑家人,少不得要迁怒到程小姐头上。” “于是郑尚书直接发话,断了程大人的前程,直接把程大人工部员外郎的职位给撸下来了。” 薛双双“呀”的一声:“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你们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要是不你今天不说,我到现在还不知道。” “这本来就是因为我才惹出来的麻烦,想想真是对不起程小姐。” “不行,我等会儿就去给她写个帖子,得好生向他道谢一番。” “啊,对了,那程大人的事情,我们候府帮得上忙吗?能不能重新给他安排个职位?” 姜湛叹口气道:“我们倒是给程大人重新安排一个职位。” “只是程大人只喜欢钻研各种技术,对于这种光拿钱不干活的职位,反而不太看得上。” “只不过为一家老小生计,才不得不答应下来。” “如今程大人拿着俸禄闲赋在家,无所事事,整个人都不得劲。” “已经好几次托人来问我,能不能重新给他找一个研究技术的岗位?” “只是工部那边本来就掌握在郑尚书手里,程大人想回去,大约是没那么容易。” 姜湛这么一说,薛双双就明白了,这位程大人,是有真本事的,是那种技术型人才。 一心只想搞科研的那种技术骨干。 姜湛道:“所以我想着,双双如果有什么技术上的问题,真的可以去请教程大人。” “程大人在工部多年,经验丰富,比起积年的老工匠也不输哪里。” “而且程大人还有一点,比老工匠更有优势,那就是他见识多广。” “工部有许多专业的,技术性的书籍,都是珍贵的资料,很多工匠一辈子都接触不到这些东西,但是程大人在工部这么多年,又一心钻研技术,早把工部的大部分书籍都翻看过了。” “可能在某些方面,更能给双双带来启发,而双双提出的观点,程大人可能会比别人更快理解。” “这么一来,双双既找到个专业的技术人才帮忙,又能排解程大人因为无事可干而郁郁寡欢的心情。” “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薛双双笑道:“这么说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哈。” “既然程大人喜欢钻研技术,我这里绝对有许多先进的技术供他钻研,保证他的日子充实起来。” “到时候程大人忙着研究新技术都来不及,再也没时间不高兴。” 姜湛连忙提醒薛双双道:“别!有些太过高级的东西,就不用拿出来了吧。我怕吓到程大人就不好了。” 薛双双哈哈大笑:“你放心,太高级的东西就算我想拿也拿不出来。” 毕竟这个世界上科技不发达,许多需要能源的东西,在这里都成了废物,就算她把原理都告诉程大人,程大人也是绝对研究不出来的。 薛双双给程幼薇下帖子,说要上门拜访,并且还特意表明,说她想拜访程大人和程夫人,请问他们什么时间比较方便。 程夫人激动且高兴。 他们程家小门小户,哪怕程幼薇在元宵灯会上,误打误撞博得永宁侯世子夫人的好感,并且被邀请去参加永宁侯府的宴会,程夫人心里都从来没有指望过,能和永宁候府真正攀上交情。 永宁候府是什么门第? 是整个大顺朝最顶级的贵勋。 京城想要跟永宁候府交好的人家都能排出城外,也没见谁成功过。 他们程家凭什么就认为,程幼薇误打误撞说了几句话,就能跟永宁候府套上交情? 所谓的替世子夫人出头和解围,那只是一句场面话。 只要是个明眼人都知道,永宁候府估计早就把世子找回来了,只是因为各种原因秘而不宣,郑小姐欺负人欺负到永宁候府的人头上,永宁候夫人自然要出面。 那种情况下,永宁候世子夫人怎么可能会吃亏?又哪里需要别人出头和解围? 程夫人心态摆得正,只是没想到天降大馅饼,直接砸在他们程家头上,永宁候世子夫人是真把程幼薇当朋友! 第九百一十二章 道谢,道歉 程夫人一边感叹程幼薇傻人有傻福,一边喜滋滋地开始准备起来。 又是做衣裳,又是打首饰,兴致高昂。 程夫人不但自己打扮,还把程大人从头到脚也打扮了一番。 至于程幼薇就更不用说了。 被程夫人吩咐丫鬟,又是泡花瓣浴,又是抹香膏,务必用最好的状态出来见人。 程幼薇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忍不住道:“娘,世子夫人看中的是人品,才不会在意这些呢。” 程夫人摆摆手,说道:“我还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世子夫人看中人品,跟你打扮得美美的见人并不冲突。”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我们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自己看着都赏心悦目,别人看了自然也高兴。” “这也是一种尊重人的体现嘛。” 好嘛,程幼薇完全说不过程夫人,只能任由她折腾。 然而回过头来想想,程幼薇又觉得程夫人的话竟然十分有道理。 好像确实是这样。 为什么出门做客的时候,都要把自己好好打扮一番呢?因为这就是一种礼貌,一种对别人的尊重。 程幼薇这么一想,在行动上就配合了许多。 程夫人忍不住私下里对程大人道:“所以说古话说的不错,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个人能不能学好,跟在身边一起玩的人也十分重要。” “你看我们家幼薇,以前什么事情都不懂,就因为跟世子夫人交了朋友,你看看现在多懂事。” “等世子夫人来了,我一定要好好谢谢她,让她以后多教教我们幼薇。” 程大人被她这种想一出来一出的想法,弄得头都大了,连忙制止她道:“你不要乱来。” “世子夫人能跟我们家幼薇交朋友,那是看中她的品性。” “说明我们家幼薇身上有闪光点,有值得让人相交的地方。” “你就不要在世子夫人面前胡说八道,破坏我们家幼微的形象。” 程夫人不高兴了:“哎,老爷,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幼薇是我生出来的,我难道还能不盼着她好?” “再说了,我的闺女当然是好的,这还用说吗?” 程大人哭笑不得,连声附和她道:“好好好,你说的没错,你生的闺女随你,自然是好的。” 程夫人:“这还差不多!” 程夫人又对程大人说道:“哎,老爷,我可跟你说,世子夫人来我们家拜访那天,你可不能虎着脸。” “万一世子夫人觉得你对她有意见,从而不愿意跟我们家幼薇来往,那可就亏大了。” 她想了想,对程老脸要求道:“老爷,你到时候得笑。” “我们笑脸迎人,热情周到,世子夫人肯定对我们家幼薇也热情,你说对吧?。” 程大人苦着脸道:“不是,夫人你这个要求就有点为难人了。” “你说我一个大男人,那我也不能无缘无故对着世子夫人笑吧?” “那像什么话??” 程夫人愣了一下:“你说的也是哈,好像是有这么点道理,你确实不能无缘无故的对着世子夫人笑,但是也不能对他唬着脸啊。” “那可怎么办啊?” “那要不然,老爷你到时候就说牙疼,笑不出来?” 程大人:“……” 转眼就到了薛双双上门拜访的这一天。 为了向程幼薇表示感谢,薛双双特意准备了厚礼。 又因为在心里真心实意的把程幼薇当成朋友,所以除了给程幼薇的谢礼之外,薛双双又给程大人和程夫人两个分别准备了礼物。 另外又以姜湛的名义,给程公子程浩准备了一份礼物。 为了迎接薛双双的到访,程家表现得十分隆重,早早就派了人在门房里等着。 远远看见薛双双的车架,程家立即中门大开,程老爷和程夫人带着程幼薇站在门口,把薛双双迎了进去。 弄得薛双双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只是单纯的想过来道谢,没想让程家如此兴师动众。 薛双双忍不住说道:“程大人和程夫人大可不必如此客气,你们是长辈,应该是我去拜见你们才是,哪能让你们亲自来接我呢?” 陈夫人见薛双双这么客气,一点架子也没有,心里十分高兴。 这证明薛双双确实是把程幼薇当成朋友,也并没有看不起他们程家小门小户。 程夫人笑道:“世子夫人能到我们家来做客,家里蓬荜生辉,我和老爷在家没事,出来迎一迎世子夫人,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薛双双随着程大人程夫人一起进屋坐下,等丫鬟上了茶点退下去,屋里只剩下程大人一家人的时候,薛双双这才郑重说道:“程老爷程夫人,我这次来是特意来向程小姐道谢的。” “当日在我们侯府举办宴会之时,有人心心怀不轨,想陷害我,结果却被程小姐发现了。” “程小姐为了提醒我,不顾自身安危,到处找我,对此我表示十分感谢。” 程幼薇有些害羞的笑道:“我也没做什么呀。都是你自己运气好,才没被人陷害成功。” 薛双双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不顾自身安危就是想要给我提醒,光是这份心意就已经十分难得。” “何况因为这个事情,你还被迁怒,更是连累程大人丢了官职。” “对此我感到非常抱歉。” “都是因为我的原因,才造成这种结果,程大人这是被我连累了。” “所以我今天来,除了向程小姐道谢之外,就是向程大人和程夫人两人表达我深切的歉意。” 永宁侯府宴会上发生的事情,程大人和程夫人当天就已经听说了。 他们倒没有觉得程幼薇做的不对。 程幼薇把薛双双当朋友,遇到这种事情于情于理都是应该提醒薛双双的。 至于说事后程大人被郑尚书报复,直接撸了官职,虽然令人难受,但程大人也接受这个结果,并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更别说,永宁侯府为了补偿他们,重新给程大人安排了一个职位,比原来的五品员外郎官职更高。 第九百一十三章 认真做学问的人都值得尊敬 要是换了一个其他人,换了个职位更高,差事更闲的位置,只怕早就高兴的找不着北了。 可程大人不一样。 他做了一辈子的技术,喜好钻研,这种只拿俸禄不干活的闲差,反倒让他全身不自在,总想找点什么活干才踏实,不然整个人都不得劲。 此时见薛双双特意上门道歉,程大人连忙说道:“世子夫人不必这么客气。” “幼薇只是做了她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至于说我官职被撸的事,那也跟世子夫人没有直接关系,而是有人借着手上的权利,公报私仇。” “我觉得真正应该惭愧的,是那些滥用权利的人,而不是世子夫人。” 程夫人也忙道:“是啊是啊,您今天能来,您能从心底把我们家幼薇当朋友,我们就已经很高兴了。” “哪里用得着道什么歉啊?” 程幼薇见父母和薛双双相谈甚欢。便捧着一杯茶,笑眯眯的坐在边上看着,也不急着说话。 只是在大家说到她头上,看向她的时候,便对着人笑一笑,十分的温和有礼了。 一点都不像在薛双双面前,那个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样子。 直到程大人程夫人和薛双双之间的谈话告一段,程幼薇才笑眯眯地对薛双双说道:“薛姐姐您是不知道,我娘听说您要来拜访,只恨不得把我们家的墙都再糊一遍。” 程夫人气急败坏的喊:“幼薇!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口没遮拦,在世子夫人面前,什么话都敢乱说。” 程幼薇嘟了嘟嘴,说道:“我又没有乱说。” “我说的都是实话,要不是时间来不及,娘您敢说,您不把家里重新修缮一遍吗?” 程夫人:“那我们家住了这么多年,已经很旧了,本来就应该要重新糊墙了嘛。” 她对薛双双解释道:“世子夫人,您看我们家这屋子啊,还是老爷当年刚到京城当官的时候买的,住进来十几年,从来都没好好休整过,所以现在看上去十分破旧。” “这也不是我们自己不想修整,实在是因为穷啊。” “我们老爷的俸禄,一年到头就这么一点,管着我们一家人的吃穿都不够。” “要不是我陪嫁有两个庄子,一看到头多不有点出息,我们一家大小早都要喝西北风去了。” 程大人脸上有些挂不住,咳了一声,低声道:“夫人,在世子夫人面前,你说这些干什么?” 薛双双正色说道:“程大人一心专研技术,高风亮节,两袖清风,值得人尊敬。” 程大人摆摆手道:“这些本就是我应尽的本分,也没什么好拿来说嘴的。” 薛双双认真道:“才不是像程大人说的这样。” “这世上,能像程大人这样甘于寂寞,一心只在自己专业的领域里钻研的人,已经不多了。” “所有像您这样,认真做学问的人,每一个都值得尊敬。” 这话程大人特别爱听。 从他一心钻研技术开始,就没有人能理解他的心情。 别的同僚为了高升,汲汲营营,各种找路子攀关系,见他一心扑在技术上面,都笑他傻。 可程大人觉得,要是没有这些做技术的人,日子怎么可能会过得越来越好? 可是别人不会理解,只要看不到既得的明显好处,就没有人会真的相信,有人愿意在一个地方低头钻研。 他们只会认为,程大人没有关系,没有门路,既升不了官也发不了财,就只好靠着手里这点技术来撑门面,所以才说的好听,说自己一心钻研技术,实际上是他不钻研技术,就没有其他活路。 而现在,程大人从薛双双嘴里听到“认真做学问的人每一个都值得尊敬”,一下子就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坚持被人理解了。 这感觉比升官发财都让他更高兴。 程大人脸上露出一个发自心底的微笑。 他对薛双双说道:“多谢世子夫人。” “世子夫人这句话,让我感受到,这世上还是有人能够理解我们这些一心想干实事的人。” 薛双双立即说道:“那必须有啊。” “要是没有像程大人这样一心钻研技术、用心干实事的人,社会不会进步,我们也不会拥有更加便利舒适的生活。。” 程大人对此大为赞同,忍不住点头说道:“世子夫人说的对,就是这个道理。” “可笑很多人鼠目寸光,只看到自己眼前的一点小利,自己不肯干实事,就觉得其他干实事的人都是傻子,还劝说着别人一起不要干事,简直可笑!” 薛双双就说道:“正好趁这个机会,我也有点事情想请教一下程大人。” 程大人问:“世子夫人有什么吩咐?请尽管说。” 薛双双连忙摇头的:“吩咐不敢当,我是真的有事情要请教程大人。” 见她说得认真,程大人程夫人还有程幼薇都竖着卫耳朵听。 薛双双道:“程大人和程夫人应该知道,我以前生活在白溪村,距离京城坐马车需要好几天。” “之前我和世子回白溪村,因为赶时间,马车走得比较快,几天路赶下来,人坐在马车里十分遭罪。” “虽然我们已经尽可能的,在马车里面布置了厚厚的地毯和靠垫,但是因为路途遥远,加上道路不平的关系,马车行走起来十分颠簸,一趟路赶下来,差点把我全身的骨头架子都抖散了。” “所以我当时就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对马车进行一下改装?” “主要就是减少马车在行驶过程中的颠簸。” “如果能做到这一点的话,那对于需要坐马车长途跋涉的旅人来说,绝对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我知道要做到这一点肯定非常困难,只是听说程大人是专门搞技术研究这一块的,所以还是忍不住,把这个难题丢给程大人。” “希望程大人能够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这样我们以后要去哪里,坐马车可就舒服多了。” 程大人本质上是个技术狂人,一听薛双双的问题,立即就陷入了沉思。 第九百一十四章 已经不想跟她们来往了 程大人对薛双双道:“你提的这个,其实是就是日常遭遇的难题。” “但是在你没有提出来之前,我从来都没有想到,身边还有这样的问题需要解决。” 薛双双笑道:“那是因为程大人一直在京城为官,就算偶尔需要坐车出行,京城道路平整,路途也不长,不术能感受到马车的颠簸。” 程大人道:“我觉得要解决马车行驶颠簸的问题,光靠车厢里面地毯和垫子之类的东西,是不能解决根本问题的。” “想要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必须从马车的结构入手,减少行驶过程中的震动和颠簸。” “或者说,在马车的颠簸过程中减缓它对车厢的冲击程度,使坐在车里的人颠簸减轻。” 程大人一句话直指问题核心,薛双双心里也忍不住感叹,程大人不愧是技术型人才,看问题一针见血。 薛双双前世出现的交通工具中,出现的避震器,起的就是这个作用。 现在就看程大人怎么样把这个避震器给制作出来,并且合理的运用到马车上,减缓马车的震感。 薛双双在脑子里搜罗了一下前世关于避震器的一些非常表面的常识,然后对程大人大概说了一下,希望能对程大人起到一定的启发作用,让他不至于在一开始就耽误很长时间。 程大人听了薛双双说的关于避震器的言论,果然陷入了沉思,想了一会儿,就匆匆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对薛双双说道:“不好意思,世子夫人,我先失陪一下。” 他说着就匆匆离开,去研究避震器了。 等程大人离开之后,程夫人十分高兴地对薛双双感叹道:“真是要多谢世子夫人。” “您是不知道,我们家老爷自从换了一个职位之后,整天无所事事,好像连吃饭都不得了,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到他像现在这么高兴了。” 程夫人和薛双双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借故离开,让薛双双和程幼薇好好说话。 程幼薇把薛双双带到自己的院子里坐,然后才问薛双双道:“薛姐姐,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听说有人落水,都差点吓死了,还以为您真的被他们算计了。” 薛双双也瞒着程幼薇,说道:“她们是想害我。” “陆诗媛和郑晴芳两个邀我去划船,想把我推进水里去。” “不过我有一个丫鬟是会武功的,在船上的时候,牢牢抓着我,她们根本没机会让我掉进水里。” “郑晴芳他见我没落水,就去抢划船的婆子手里的船浆,想把我的船直接撞翻,让我掉进水里去。” “结果她害人害己,没有把我撞进水里,反而她自己因为动作幅度太大,重心不稳,掉进水里去了。” 程幼薇有些不解的问道:“那我怎么听说,当天好像是有一个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钻进水里把人救出来,是吧?还说那男人对她上下其手,据说当着好多人的面……摸了她。” 程幼薇说到这里的时候还有些脸红,不过到底还是把问题问出来了。 薛双双说道:“那个男人是郑晴芳自己多外面找来的。” “京城里好吃懒做的无赖流氓,吃喝嫖赌俱全。” “郑晴芳想让这个男人毁了我的名声,所以偷偷的把他混在郑家的护卫队伍里面带进永宁侯府。” “等把我推进水里的时候,就叫他跳下去救人,然后再当着众人的面轻薄我,这样就能毁了我的清白名声,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心思太龌龊的人,总会遭报应。” “最后的结果就是郑晴芳自己掉进水里,然后就被这个男人救了。” 程幼薇听到这里捂着嘴惊呼一声:“天哪!郑晴芳怎么能做出这么无耻的事情来?” “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因为在敞轩那里的时候,我听到她挑拨陆诗媛,只说让她找个机会把你推进水里,让你当众出个丑,让永宁候夫人因此对你不喜,根本没有后面救人这些事。” 薛双双笑道:“那她当然不会说。” “她要是敢说自己带了个男人混进来准备毁我名声,陆诗媛就算再没有脑子,肯定也不敢听她挑拨。” “郑晴芳根本就是想借刀杀人,把陆诗媛一起拉下水,最好一箭双雕,把我跟陆诗媛两个的名声一起毁掉,她才高兴。” 程幼薇点点头道:“这倒也是。” “陆诗媛肯定是觉得,只是把你丢进水里出个丑,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所以才敢答应她。” “要是知道郑晴芳存了这么龌龊的心思,肯定就不敢答应了。” 薛双双说道:“不说她们了,你这几天怎么样?” “不会又因为宴会的事被程夫人关了禁闭,不准你出门吧?” 程幼薇笑道:“那倒没有,不过我自己也没什么地方可去。” “倒是有以前的小姐妹给我下帖子,邀我过府做客。” “只是我不想去。” “薛姐姐你是不知道,元宵灯会以后,薛姐姐你的身份没有暴露出来之前,她们都觉得我得罪了郑晴芳,一定没有好下场,就这样不和我来往了。” “那个时候,虽然我娘不让我出门,可是她们不管有任何活动都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给我下帖子,也没有人说来看我一下。” “这回听说我被薛姐姐你邀去侯府做客,而且比别人在侯府呆的时间都更长,然后她们一个个就又重新开始要跟我来往了。” “我从候府回来这几天。收到的帖子比我以往任何一年收到的帖子都要多。” “只是我现在已经不想跟她们来往了。” 程幼薇双手撑在下巴上,配上她圆嘟嘟的脸蛋,整个人显得更加孩子气。 程幼薇毫无心理负担的向薛双双抱怨道:“还有啊……” “薛姐姐我跟你说,去年原本有些打算跟我说亲的人家,元宵灯会以后,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完全当做没有这回事。” “可这回,知道我被薛姐姐请去做客,他们就又重新请了媒人上门,说要跟我们家结亲。” 第九百一十五章 打死不论 程幼薇不高兴道:“就连以前看不上我哥哥的人家,也私下里找相熟的人向我娘透露,表示愿意把他们家里的小姐嫁进我们家,给我做嫂子。” “薛姐姐,我好讨厌他们呀。” “其实我也知道,他们当时的选择,可能迫于现实,只能无奈遵从,否则就会付出惨痛代价。” “可人情冷漠自私,总之让人高兴不起来呀。” 程幼薇说:“薛姐姐,我更害怕有一天我也会变成他们那样的人。” “势利自私,屈于现实,变成我自己都讨厌的人。” 这是个正直,坦诚,善良的姑娘,有着质朴美好的品质。 薛双双看着她清澈的目光,说道:“不会的,我相信你不会变成那个样子。” 薛双双回到永宁侯府,就收到恭顺从白溪村寄回来的信。 薛顺和陈秋娘带着小酒和小鱼两个孩子,已经平安回到白溪村。 安顿好以后,就给薛双双写了这封信报平安。 信里给薛双双说了白溪村的近况,村子里的村塾已经开了起来,如今白溪村和薛家村两个村的孩子都在村塾里开蒙。 孩子们能格外珍惜这好不容易得来的读书机会,学习非常刻苦,除了极个别调皮的孩子,其他人都不怎么需要大人管教,自己都埋头苦读。 薛家村的村民,经过薛双双的提醒后,开始走出家门,走村窜户做各种各样的小生意。 如今大家的生活状况都已经开始渐渐好转,在薛家村村长的带领下,和白溪村的关系更加亲近了。 薛顺也说了自己的打算,清水镇上的卤菜店生意很好,名声传出去了,就连丰阳县,都有不少人专程赶过来买,薛顺决定去县里再开一家卤味店。 他如今在白溪村除了几亩竹林,也没有田地需要照顾,到时候,一家人直接住到县城里去,方便得很。 若说之前,陈秋娘还会担心县城开销大,讨生活不容易,经过这么长时间京城生活的洗礼,她是一点也不担心了。 县城开销大,难道还大得过京城去?不可能的! 薛顺又在信里问了一下薛石的情况,让薛双双多加费心帮忙管教,别让他长歪了,最后叮嘱薛双双自己过好日子,不过担心他和陈秋娘,再让薛双双转达他和陈秋娘对陆夫人和姜湛两人的问候。 正事到这里就说完了,不过后面还有几张纸。 薛双双看了一下,原来是关于老薛家几个人的下场。 薛福从镇上勾搭回来的那个姓钱的小寡妇,住进家里之后就被李招弟变着法儿各种搓磨。 薛福这人是贪新鲜,既然人已经弄到家里来了,也就不太上心了,根本没管李招弟怎么对钱素娥,只顾着自己白天有热乎饭吃,晚上有热被窝钻。 李招弟端着大妇的架子,逼着钱素娥立规矩。 钱素娥起早贪墨,包揽了薛福家里所有家务不说,李招弟还不让她吃饭,晚上睡觉的时候不放她回去,逼着她跪在地上给她捶腿,一来二去,最后把钱素娥肚子里的孩子给弄掉了。 掉下来的孩子看得出来是个成型的男孩。 钱寡妇跟疯了似的,要找李招弟拼命,被薛福一家人拦了下来。 薛福已经有三个儿子了,对于钱素娥肚子里这个儿子也没什么看重的,再说村里流掉孩子的妇人也不是一个两个,没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钱素娥没人出头做主,反倒被李招弟狠狠教训了一顿,骂她本来就是个贱人玩意儿,随便勾搭男人,肚子里流掉的那个,还不知道是哪来的野种。 就这样,又打又骂,一段时间之后,钱素娥变得安安静静、老老实实,让干什么干什么。 李朝弟以为自己的手段把她整治老实了,就没有防备。 结果谁知道钱寡妇不声不响,憋了个大招。 她暗地里把薛大海给勾搭上了。 原本钱素娥就是想生个儿子,让自己以后老来有依靠,结果儿子被李抬弟弄没了,薛福一家大小还要一起作贱她,在钱寡妇看来,这就就是不给她活路了。 既然李招弟弄死了她儿子,她也要把李招弟儿子弄死了去,才算出了一口气。 所以,钱寡妇就用尽各种手段,勾搭得薛大海离不了她的身子,只就恨不得长在她身上才好。 薛大海一开始的时候还有所顾忌,小心收敛,后来就胆子越来越大,逮到一点时间就要对小寡妇动手动脚,钱素娥欲拒还迎,三五次里就叫他有一两次能够得手。 勾得薛大海浑身冒火,巴不得死在小寡妇身上都愿意。 终于有一天东窗事发。 那天薛大海又趁着家里没人的时候,心急火燎的压着小寡妇做那事。 正激动的时候,刚好叫回家拿东西的薛福撞个正着。 薛福怒火中烧,都没注意看清楚跟小寡妇滚做一处的人是谁,随手抄起边上的凳子,猛地砸过去。 他觉得被人戴了绿帽子,所以根本没留手,直接把人往死里打。 因为大顺朝的律法有一条,抓奸在床,奸夫银妇,打死不论。 这会儿把奸夫打死,那是不用负责任的,要是没打死, 岂不是便宜了他? 所以薛福一把就将凳子砸在薛大海头上,薛大海被他一下就打晕过去,根本连出声的机会都没有,薛福自然也不会知道,他下狠手往死里打的这个人,是他亲儿子。 薛福见了血也不收手,抬起椅子又重重砸了几下,直到把人砸得完全没气了,这才把把手里的凳子一扔。 再把小寡妇从薛大海身下拖出来,拳打脚踢,嘴里不停的骂贱妇,女表子…… 他拽着小寡妇的头发把人往外拖,直嚷着要把她拖去沉塘。 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引来了村里人。 在外面闲逛的李招弟听说了这件事,十分幸灾乐祸地说道:“我就知道她是个不要脸的小娼妇!” “在家里就敢偷人,还敢把男人带到家里来,也不知道给薛福戴了多少绿帽子。” “现在被拖出去沉塘也是活该。” 第九百一十六章 你怎么不说是你带坏了村里人 薛家村的村人都急着去看热闹。 村长今天不在家,这事,暂时也没人出面管。 钱素娥光着身子,身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一看就知道刚才跟男人滚的是有多激烈。 对比之下她被薛福打得鼻青脸肿那点痕迹,看起来反而不是那么显眼。 眼看围过来的村人越来越多,钱寡妇神色平静,半点也没有即将被沉塘的慌张,更没有被别人看光了身子的羞耻,反而有一种心愿达成的解脱感。 李昭弟跟着村民一起挤过来看热闹,对钱素娥狠狠“呸”了一口,不屑骂道:“不要脸的小娼妇!” “偷男人都敢带到家里来了,也不知道在外面勾搭了多少野男人,真不要脸。” “也幸好之前肚子里那块肉掉了,要不然生下来,我们薛家还不知道给谁养野种呢。” 李招弟说着,又冲着薛福幸灾乐祸道:“薛福你可真是厉害,竟然带了这么个贱人回家,这是嫌自己头上的绿帽子戴的不够多吧?” “这会儿总算尝到了绿帽的滋味,味道怎么样?以后还敢不敢随便招惹外面的贱女人?” 薛福气得脸都绿了,对李招弟招手就是一个巴掌,怒喝道:“你给我闭嘴!” “要不是你这个妇人见天的不着家,这贱人敢在家里偷人?” 薛福恶狠狠道:“李招弟我告诉你,这件事情你也逃脱不了责任!” “你作为大妇不约束好家里的女人,让她把野男人带到家里来,你还有脸在这里幸灾乐祸?” “我把你休了都是轻的!” 他这会儿在村民面前丢了脸,正想找人出气,打起巴掌来一点也不留情,李招弟半边脸都被打肿了。 李招弟被他骂得心头火起,大怒道:“薛福你个没出息的,你自己瞎了狗眼,看上这种不要脸的小娼妇,竟然还怪到我头上来?” 她是不敢跟薛福动手,因为打不过,真动起手来,倒霉吃亏的只能是她。 但眼前有一个现成的人可以让她出气,李招弟断然没有放过的道理。 她冲上前去,往钱素娥身上儿狠踢去,边踢边骂的:“打死你个不要脸的小娼妇,我让你勾引男人,我让你把男人带到家里来!” “不要脸的贱货,那么缺男人,你怎么不出去卖?” “到窑子里去待着,往床上一躺,两条腿一张,要多少男人有多少男人,还能赚银子!” “这么美的事情你怎么不去做?非得要在家里勾搭野男人?” 乡下粗俗妇人,骂起人来那是怎么下流怎么来。 钱素娥被李招弟踢得痛呼出声,却冲着李招弟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说了句:“谁让你没有本事,连男人都看不住男人?” 她的口气充满讽刺,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感和解脱感。 李招弟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四下里看了看,忽然叫起来:“奸夫呢?那个奸夫呢?奸夫在哪里?怎么不把他一起拖出来?” 他说着就往屋里走去,边走边嚷:“我倒要看看是哪个野男人,这么大的胆子敢跑到别人家勾引女人。” “能被这小娼妇勾搭到家里来的,肯定就是附近的人。”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家男人,这么不讲究,连这种骚贱的小娼妇都能看上……” 薛福想到屋里被他得不了气,现在还倒在血泊里的男人,连忙大声为自己开脱道:“奸夫银妇,打死不论,敢到我屋里搞我的女人,被我打死了那也是活该!” “还有,这银妇偷人被我当场抓住,我今天就要把她沉塘!村里大伙给做个见证。” “是她不守妇道在先,勾搭男人在后,都把男人勾搭到家里来了。” “要是不把她沉塘,岂不是带坏我们整个薛家村的风气?” “要是以后村里人大家都有样学样,把野男人往家里带,还像什么样子?” 薛福这话说的…… 原本前面几句话,大家都是认同的。 说实话一个男人被戴了绿帽,并且野男人还被勾搭到家里,这事还挺让人同情的。 可他后面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句话就把整个村子里的妇人都骂进去了? 村里的妇人们对此非常有意见。 有泼辣的妇人唾了他一口,骂道:“薛福,你到底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你就不要说!” “什么叫大家有样学样,都把野男人往家里带?” “我们大家,规规矩矩清清白白做人,你一句话就想败坏一个村子的妇人名声,你什么意思你?” 另一个妇人接口道:“就是!” “你怎么不说是你自己带坏了村里人?” “本来我们村的男人,不管有钱没钱,是好是赖,哪家不是跟一个婆娘过到老?” “你倒好,自己到镇上勾搭小寡妇,还把小寡妇弄到家里来做小。” “明明养一个婆娘,你都让人吃不上肉,还好意思学别人有钱人家纳妾。” “现在被戴了绿帽,也是活该!” 又有妇人道:“可不是嘛,把人家小寡妇弄回来,自己看不住养不起,被戴了绿帽子,还好意思说大家都把野男人往屋里带。”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野男人?” “还不是你们这些臭男人,自己管不住腿间二两肉?” “有点什么事就往女人身上推,脸呢?” 许多妇人都附和这些话:“对,就是这个道理。” 薛福没想到他被戴了绿帽子,村里这些人反倒来说他的不对,差点没被气死了。 薛福气急败坏的说道:“这个小猖妇偷人还有理了?” “再说她当时是自愿跟我的,又不是我强迫她的!” “她既然跟了我,就要守妇道。” “我让她去偷人了,我让她去把野男人带回家里来了?” 薛福越说越气,又狠狠往钱素娥的肚子上踢了几脚,破口大骂道:“你个银妇,你就等着被沉塘吧。” 钱寡妇目光冷冷地看着他。 水灵灵的小寡妇,在薛家被搓磨了这段时间,早已失去了原来的鲜嫩,如今神情枯槁,心如死灰。 第九百一十七章 最毒妇人心! 钱寡妇恨声道:“薛福你这个连自己亲儿子都保不住的窝囊废!” “我当时看上你,是我自己眼瞎。” 钱素娥对薛福说道:“我当时是自愿跟你。” “可我也不过是图有口饭吃,有个安稳的日子过,再生个孩子给自己养老。” “可结果呢?我跟了你之后,做牛做马,连口剩饭都吃不上,这些我都忍了。” “可我活生生的儿子,就这么被你们薛家人弄没了。” “薛福我告诉你,从我儿子没了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想过要活。” “可我就算要死,也不想放过你们薛家人。” “你们弄死我儿子,还想和和美美的活着,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我就算要死,也要拉着你们薛家的人一起下地狱,去给我儿子陪葬。” 她目光冰冷狠毒,像这世上最毒的毒蛇吐着长长的信子,随时能要人命。 薛福只觉得毛骨悚然,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整个人都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来。 薛福色厉内茬的喝问道:“贱妇,你到底做了什么??说!” 钱寡妇冷冷一笑,对着薛福恶意满满的说道:“我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我刚刚还跟男人在屋里睡觉,给你戴绿帽子,你不是亲眼看到的吗?” “现在还要来问我做了什么?” “你是觉得自己头顶上的颜色不够绿,还是觉得别人不知道你戴了绿帽子,所以想让我当着大家的面亲口说出来,给你证明证明?” 薛福从没想过钱素娥会说出这么刻薄的话讽刺他,气的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他一把拽起钱寡妇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拖起来,拖得半边身子都离了地,挥动大巴掌,毫不留情的往钱寡妇脸上扇去。 薛福左右开弓,声色俱厉道:“贱人!银妇!贱货!老子今天不弄死你,老子就不姓薛。” 钱寡妇被他打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但是看上他的仇恨目光却半点没有稍减。 薛福被他看得心里渗的慌,正准备打得更狠的时候,屋里忽然爆出了李招弟凄厉的惨叫声:“大海!” “啊啊啊啊啊……” “大海,大海,你怎么了?” “大海你给我起来,你说话……你不要装死……” 围观的村民们齐齐一愣,大海,是指薛大海吗? 薛福也惊呆了,手里的动作一顿。 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把钱寡妇重重往地上一摔,拔腿就往屋里跑。 钱寡妇的头重重撞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她却感觉不到痛似的,吃吃的笑出声来。 “李招弟,你弄死我儿子,我也不让你儿子活!” “薛福,我怀的儿子你看不上,不管他的死活,我就让你亲手找死李招弟生的儿子!” “哈哈哈哈哈……儿子,娘给你报仇了……” “你等着,娘过不了多久,就下来陪你。” 这是……为了报复薛家人,特意勾引薛福的儿子,然后,再制造机会,让薛福亲手打死薛大海?! 村民被她的话惊得倒退几步,不敢相信的看着钱素娥。 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小寡妇狠起心肠来,竟然能狠到这个程度。 果然最毒妇人心! 薛福屋里果然爆发出巨大的动静。 他刚进屋,李招弟就抄起屋里的条凳往他身上狠狠砸过去,嘴里大声叫着:“薛福,我要杀了你!” “你个不要脸的臭男人,都说虎毒不食子,你竟然把自己的儿子活活打死了。” “我的大海,我这么有出息的大海,就这样活活被你打死了!” “薛福你怎么不去死?” “我杀了我儿子,我要杀了你给我儿子报仇!” 薛福还沉浸在自己亲手打死薛大海的惊愕当中,一时没注意,被李招弟结结实实打了两下,当场打断了胳膊和肩胛骨。 薛福痛得一声惨叫,连忙向后躲避,一边躲一边冲着李招弟骂回去:“李招弟,你生的好儿子,连亲爹的女人都不放过,你还好意思在这里嚷嚷?” 他这会儿气得口不择言,说出来的话格外狠毒扎心。 他说:“奸夫银妇,打死不论!” “就算薛大海他是我亲儿子,他睡了老子的女人,成了奸夫,被老子打死也是活该。” “这种不孝子,就算我刚才没打死,我现在也要打死他!” “李招弟你这个女人,自己生出这么不知廉耻的儿子,现在还敢对我动手,简直就是个毒妇。” “要不是你这贱人蠢笨恶毒,当时差点踢断老子的子孙根,老子怎么会出去另外找女人?” “一切都是你的错!” “没有你,就没有今天这些破事。” “李招弟,老子要休了你!” 薛福边躲边骂,李招弟怒火中烧,手里的板凳挥得更快了,劈头盖脸往薛福身上砸,根本不管后果。 只不停的叫嚷道:“薛福,你打死了我儿子,我一定要让你偿命!” 薛福夺门而出,李招弟提着板凳追出来,颇有一种不打死薛福不罢休的感觉。 薛福出门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下,被身后的李招弟追上来,一凳子砸在脑门上。 殷红的血从额角流下来,划过眼睛。 入眼一片刺眼的红,狰狞而充满暴力。 薛福原本就因为跟小寡妇偷情的人是自己亲儿子而震惊,更因为自己失手打死的奸夫是亲儿子而更加震惊,脑子里本来就已经乱成一团,一时昏昏噩噩,迷迷瞪瞪,无法反应。 此时被李招弟步步紧逼,在血光的刺激下,心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终于“啪”的一声,断了。 薛福大喝一声:“我打死你这个毒妇!” 他随手抄起旁边的锄头,转头就往李招弟身上打过去。 锄头口子锋利无比,薛福又用了大力气,一锄头挖过去,锋利的锄头口子,直接嵌进李招弟的腰身里。 李招弟的半边身子都差点被锄头挖断下来。 滚烫的血不停的从半腰处冒出来,顺着大腿流淌到地面上。 李招弟脚边,很快就积了一大摊血迹,整个人都站在血泊中,触目惊心。 第九百一十八章 恶有恶报 李招弟被锄头挖在身上的时候,因为速度太快,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只感觉到一瞬间的疼痛过于剧烈,后面,整个腰身都麻木了,一时都感觉不到疼痛。 李招弟木然低下头,看向挖在自己腰身上的锄头,再缓缓抬起头来,凶狠看向薛福。 然后,举起手里的板凳,用尽身上所有力气,往薛福脑袋上狠狠砸去。 薛福正因为自己差点一锄头把李招弟挖成两截而惊恐,整个人呆呆站在原地,震惊得无法反应,被李招弟一板凳砸个正着,眼前一黑,重重倒了下去。 他倒下去的时候,手并没有松开。 手里的锄头被他用力往前一带,锄头从李招弟身上穿透,被拔了出来。 鲜血狂飙。 李招弟也被锄头的力道带得不稳,往前栽倒在地。 两个人一起倒在血泊中。 “啊啊啊啊啊……打死了啦!” “快,快去找村长,快去报官!” 村民们怎么也没想到,就一眨眼的功夫,薛福家里就家破人亡,特别是薛福跟李招弟两个动手的时候,他们根本来不及劝,这两人就死在面前了。 村民们被吓了一大跳,一下子乱成一团。 薛家村出了命案,薛福一家三口不得好死,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没人敢怠慢。 薛家村的人第一时间向衙门报案。 县衙的人到了薛家村之后,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带走了钱寡妇。 薛大海与钱寡妇偷情,被当场打死,罪有应得,李招弟和薛福两人斗殴致死,与旁人无关。 但这件事情的起因是因为钱寡妇和薛大海偷情引起的。 偷情本就犯了银邪之罪,何况钱寡妇和薛大海偷情,造成三人死亡,性质十分恶劣。 带到县衙之后,被判骑木驴游街。 木驴之行,十分惨烈,钱寡妇本着心存死意,一圈街还没有游下来,就已经死在木驴上。 薛福家的惨案,让薛家村的人心有余悸。 原本很多男人看薛福从镇上找了女人回来,心里都蠢蠢欲动,也想试试。 这下看到这么惨烈的后果,赶紧把那点心思抛到九霄云外,还是守着自己家里的黄脸婆过几天安稳日子好了,至少不用担心什么时候就不得好死不是? 薛福家里的事情,在丰阳县闹得很大,毕竟像这种儿子上了老子的女人,被老子亲手打死,然后两夫妻又互相斗殴致死,从而一家三口死于非命的情况,放到哪里都不多见。 原本纳了薛如意做妾的那户人家,听说了这种情况,二话不说,直接就找了人牙子来把薛如意发卖了。 按照他们的说法就是,薛福家里门风不好,一家子都是心肠很毒的蛇蝎之人,谁知道薛如意哪天会不会也做出这样的事情啊? 到时候他们一家人岂不是都要倒霉? 妾是物件,通买卖,因为薛如意当时签了纳妾文书,如今主家要把她转手卖人,薛如意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被卖给一个出得起钱的变态老头子。 那老头子变着法的折磨薛如意,折磨的兴起最后直接死在薛如意的肚皮上。 老头的家人直接让薛如意殉葬。 而薛小海原本已经要跟木匠家的闺女成亲,结果出了这样的事情以后,木匠家里再也不同意这门亲事,而且还把薛小海辞退了,让他以后不用再回木器店干活了。 薛小海又惊又怒。 更让他惊怒的事情还在后面。 薛小海他发现他在镇上找不到活干了,其他的木器店都不敢要他。 薛小海无奈之下只能回薛家,一边种地一边给村民做些小物件,日子倒也混得下去,但是再也没有在木器店的时候过得好。 至于薛小宝这个霸王,在薛福和李招弟都死了之后,自然没有人再惯着他。 薛小海倒没有不管他,只是想吃饭,就必须干活。 于是之前成天不干活,还专门想吃好吃的薛小宝,只能跟着薛小海一起下地,就算是这样,还吃不饱,就更别说跟以前一样吃好了。 这倒不是薛小海故意虐待他,而是薛小海自己现在的日子都难过,能够囫囵的对付过去,两兄弟不饿死,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相比之下,薛壮家里的日子就安稳许多。 因为王家人算计过王春桃,想把她推出来当枪使,所以王春桃现在跟娘家几乎已经不来往。 薛明读了两年书,认了几个字以后,因为没有读书的天分,被叫回家里来种田,薛壮偶尔做点小生意,王春桃绣点帕子荷包之类的补贴家用,一家人安稳度日,过得和村里大多数人一样,能吃饱穿暖,并且,还能经常吃起肉。 有着薛福家的剧烈做对比,这样的日子,薛壮不知道多满足。 除了薛福薛壮两兄弟,薛家还剩一个薛贵,他也没有得到好下场。 薛贵当时把村里制糖厂的方子偷出去卖了,拿到一笔银子,很是过了几天潇洒的好日子。 吃喝嫖赌,怎么舒服怎么来。 只是卖糖方子的那点银子到底有限,薛贵这么挥霍,银子很快就花完了。 花完银子以后,薛贵没有其他来钱的路子,就又把主意打到这张糖方子上,转头就好把手里的糖方子又卖了出去。 因为觉得卖一回糖方子的银子不够多,所以他一口气把糖方子连着卖给好多个人。 根本不管之前和卖家立过契书,糖方子只卖一家,不得另卖他人。 这件事情很快就露馅了。 从他手上买了糖方子的人找到他,从他身上搜走还没有花完的银子,再打断他的手脚,扔进乞丐堆里,没几天就饿死了。 尸体扔出去的时候,被薛家村在外面做小生意的人看到,传了回来,大家才知道薛贵死了。 薛双双看完老薛家人的下场,最终也不过说了一句恶有恶报。就把这件事彻底丢开了。 她给薛顺和陈秋娘写了回信,说自己在京城一切都好,让他们不要担心。 又把薛顺的来信拿给薛石看了,让薛石自己给薛顺写信汇报在京城的情况,然后把两个人的信装在一起,叫人送回白溪村,就开始忙自己的事情。 第九百一十九章 北疆大捷 皇帝很快就大婚了. 整个京城都沉浸在立后的氛围当中,不管是不是真的欢喜,喜庆的样子都是要做出来的。 因为这次立后的时间定得比较仓促,离得远的蕃王和官员根本赶不及进京,只来得写了一份贺表,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以示恭贺。 只不过立后这样的大事,永宁侯府说不参加就不参加,把皇帝气的脸色铁青,却也没有办法可想,就觉得永宁侯府越来越无法掌控,想要掀翻永宁侯府的想法,与日俱增。 威远侯府的人更是大为不满。 要说以前,他们是比不上永宁侯府,见到永宁侯府的人,自觉退让也就算了。 可如今他们家已经出了皇后娘娘,永宁侯府的人却连立后大典都不来参加,这也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这要是让陆夫人知道,陆夫人肯定会说,他们永宁候府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何况威远候府? 威远候府自己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没点数? 一个末流勋爵,哪来的脸敢跟永宁候府比? 不过威远候自己并不这么觉得。 他因为这个事情,一连上了好几道折子,参永宁侯姜铣骄横跋扈,治家不严,纵容永宁侯府不把皇上放在眼里,连立后这样的大事都不参与。 皇帝收到折子,又气又急又恼。 气的是永宁候府的确没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急的是他竟然拿永宁候府毫无办法,恼的是,威远候竟然这么没有眼色,巴巴儿的把这么丢人的事情嚷嚷出来,让他这个皇帝在大臣面前丢脸。 本来嘛,虽然大家都知道永宁候府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但是只要没说破,好歹还能当作不知道。 现在被威远候这么嚷嚷出来,他这个皇帝可真没脸。 皇帝倒是想借机发作一番永宁候府,可是想想北疆的战况,还是算了吧。 皇帝自己先怂了,把这些折子扔在一边,只等着什么时候找机会和永宁候府秋后算账。 到时候这些折子,就是永宁侯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的证据。 而且更让皇帝耿耿于怀的,除了永宁侯府的人明确不肯参加他的立后大典之外,永宁候姜铣也根本没有把他立后这回事放在眼里。 皇帝大婚前夕,朝中所有的大臣都上了贺表,唯独没有收到北疆来的贺表,永宁候姜铣这是连表面功夫都不想做了,不然立后这样的大事,身为臣子,姜铣怎么能连贺表都不送上一份? 皇帝心里又气又恨,觉得这么一来,自己的面子上下不来,都已经准备带着太医亲自去永宁侯府探望永宁候世子姜湛,看看他的膝盖到底是伤到什么程度,以至于永宁候夫人借着这个名义,连立后大典都不参加。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皇帝收到了永宁候姜铣从北疆送过来的贺表。 跟着这份贺表一起送过来的,还有一份庆贺帝后大婚的大礼——北疆大捷! 永宁侯姜铣带领一万北疆精兵,饶到北蛮军后方三百里,烧了他们的粮草补给,斩杀了北蛮军主帅。 北蛮军因此大乱,紧急撤退,永宁候姜铣和事先安排好的北疆将士,前后包抄,歼灭北蛮五万大军! 北疆捷报八百里加急一路送往京城,所过之处,所有城池的百姓无不所欢呼。 永宁候姜铣的战神之名,再一次传遍整个大顺朝,又一次达到顶峰,硬生生把帝后大婚的喜庆都压下去。 但凡人群所到之处,在议论的,绝对是北疆大捷,而不是帝后大婚。 捷报传到朝堂,像是重重的一个巴掌打在威远侯的脸上。 他所有参与民和江西的理由,在北疆大捷面前都成了笑话。 大顺朝的战神,用北疆大捷的喜报来庆贺帝后大婚。 有这样一份厚礼,整个大顺朝都没有人拿得出比这更厚的厚礼在面前摆着,威远候有什么理由,有什么脸面,说永宁侯府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哪怕第二天就是立后大典,在北疆大捷面前,也要往后放一放。 此时的朝堂上,不管是皇帝还是大臣,正在议论的,全都是来自北疆的这份捷报。 当然了,这其中自然不乏溜须拍马之人,把北疆的胜利,全都归功于皇帝的英明神武。 特别是像威远候这样的,更是抓紧这个机会,各种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冒,只把北疆大捷的功劳,全都往皇帝身上和他自己家马上就是皇后娘娘的闺女身上套去。 威远侯说道:“老臣恭贺皇上双喜临门!” “陛下圣天子得天护佑,皇后娘娘福泽深厚,陛下和皇后娘娘天作之合,所以才有这次的北疆大捷。” “这是老天爷都在为陛下的大婚道贺。” “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陛下和皇后娘娘明天大婚,今天就收到北疆捷报?” “可见娘娘的福气旺。” “臣在这里,要恭祝陛下和皇后娘娘琴瑟合鸣,白头到老。” “愿陛下和皇后娘娘早日诞太子,让大顺朝后继有人,万世不倒。” 他这话说的不伦不类,朝堂上不少大臣听了,都不由暗暗皱眉,觉得威远候这人简直不知所谓。 北疆大捷,那是永宁候姜铣和北疆无数将士,流血流汗,拼命换来的。 怎么到了威远侯嘴里,就成了皇后娘娘福气旺,所以才会有北疆大捷? 那要照他这么说,皇后娘娘这么厉害,还要他们这些大臣干什么?还要北疆的战士干什么? 只让皇后娘娘的福气去解决不就完了? 不过大臣们都知道皇帝和永宁侯府不对付,所以这种时候虽然对威远候的话不满,也没有人站出来触皇帝的霉头,大家都只是在心里皱眉,更加看不起威远侯了。 不得不说,大臣们对皇帝心思的揣测还是准确的。 虽然威远候的话说得不伦不类,但是皇帝听了却十分高兴。 要知道,收到北疆捷报的第一个念头,皇帝心里想的是:北疆的战事终于结束了,他终于可以有理由把永宁候姜铣召回京城控制起来! 第九百二十章 朕要给他封王 只要姜铣手里没了兵权,那么就是被拔了牙的老虎,对皇帝的威胁就没有这么大了。 所以这个时候,皇帝的心情非常高兴。 特别是威远候的一番话,把永宁候姜铣的功劳弱化了,放到他这个皇帝身上,正舍皇帝的意。 皇帝居高临下看着站在大殿上的大臣,语调轻松上扬, 说道:“威远候说得不错,确实是双喜临门的大好事,永宁候给朕的和皇后送来如此厚礼,着实令人惊喜。” “北蛮一直是我朝的大敌,此次永宁候重创北蛮,朕相信,在未来十年内,北蛮都没有能力骚扰我大顺朝的北疆,掠夺我大顺朝的百姓,更不要说想侵略大顺朝。” “只要有朕在一天,就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行吧,不管真的假的,你是皇帝,你说得都对。 众大臣三呼万岁。 皇帝志得意满,继续说道:“明天就是朕和皇后娘娘大婚的日子,北疆大捷的喜报就是最好的贺礼,朕十分欣慰。” “正如威远侯所说的那样,朕这次大婚是顺应天意,老天爷都愿意送来北疆的捷报作为庆贺,不但是朕双喜临门,也是大顺朝双喜临门的大好事。” “皇后娘娘确实福泽深厚,威远侯生了个好女儿。” 这就太无耻了! 三言两语就想把永宁侯的功劳全部抹去。 明明是永宁侯带着北疆的无数战士流血流汗,坚守边疆,拼却性命打退的北蛮军,到了皇帝这里,就是老天爷给他送来的捷报,是皇后娘娘福泽深厚,是威远侯生了个好女儿,简直让人寒心! 特别是寒了武将的心。 有武将出列,对皇帝说道:“陛下,永宁候立下如此不世之功,理应封赏。” “臣附议!” “臣附议!” 皇帝看到这么多人支持永宁候,心情又变得不好了。 他淡淡说道:“封赏是肯定要封赏的。” “永宁侯劳苦功高,北疆战士浴血奋战,朕怎么封赏都不为过。” “只是北疆刚刚大胜,还有许多后续事宜需要处理,所以对永宁侯论功行赏的事情,稍稍延后一些。” “等朕大婚之后,派人前往北疆,对北疆后续建设事宜进行接手,再把永宁候召回京城封赏。” “朕向各位爱卿保证,永宁侯是我们大顺朝的战神,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永宁侯所立下的,是不世之功,他对我们大顺朝所做出的贡献,并不是区区封赏就可以表达的。” “朕和大顺朝的百姓,都不会忘记永宁候所付出的一切。” “所以朕决定,永宁侯回京之后,朕要给他封王!” “朕要让永宁候成为我们大顺朝第一个异性王,朕要在京城给他建王府,让他安享富贵。” 朝堂上的大臣们听到这里都不由得眼皮直跳。 像顾首辅这样精明的老臣,更是从皇帝的话语当中嗅到不一样的气息。 自古以来异姓王都没得到什么好下场。 更不要说给宁候府封王还要在京城这里建王府。 真要这样的话,永宁候以后的日子就完全活在皇帝的监控之下。 出不了京城,掌握不了兵权,永宁候就会变成砧板上的鱼肉,任由皇帝宰割。 大约是皇帝以为北蛮已经被彻底赶出大顺朝,所以永宁候姜铣的存在就变得可有可无。 所以皇帝想把他控制起来。 可是永宁候姜铣,是这么好控制的人吗? 可别到时候,生出什么事端来。 顾首辅想了想,劝诫皇帝道:“陛下,老臣以为此事不妥。” “虽然此次永宁候带领北疆军大获全胜,把北蛮军彻底赶出大顺朝的领土。” “但这并不表示我们可以一劳永逸。” “北蛮的形势一向复杂,看来就有多股势力纠结不清。” “永宁候这回打掉的,不过是其中的一股势力。” “如果这个时候把永宁侯招回来,那么,臣担心,北蛮其他势力会趁这个机会,对北疆进行激烈反扑。” “他们有可能趁着永宁侯不在北疆的时候,起兵报复。” “如此一来,我北疆的百姓将会再次遭受重大损失。” 皇帝不以为然道:“顾爱卿所说的这个情况,朕有所耳闻。” “北蛮确实是由多个势力组成,但是,顾爱卿可能不知道,北蛮因为环境原因,人口一向非常少。” “永宁候这回歼灭他们五万大军,这个数量,几乎是北蛮所有人口的三分之一,再除去老弱病残和妇人,北蛮已经没有多少青壮人口。” “所以他们想要再次攻打大顺朝,短期内都不可能。” 顾首辅沉吟道:“陛下!” “就算是陛下所说的这样,北蛮暂时无力入侵,永宁候也还有其他不得不留在北疆的理由。” “北疆那边一向是由北疆大军接管的。” “大战过后,城池损失严重,百姓需要休养生息。” “永宁候是最熟知北疆情况的人,由永宁侯在北疆主持战后生产建设,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臣经为,无论是从威望上,还是从对北疆情况的熟悉上来讲,都没有比永宁侯更合适的人选。” “陛下就算想对永宁侯进行封赏,想让永宁侯成为大顺朝第一个异性王,也不一定非要把永宁侯召回京城,完全可以让他在北疆当一个北疆王。” “一来是皇上的恩典。” “让整个大顺朝的百姓都知道皇上对永宁侯的看重,绝不亏待为大顺朝流血流汗的有功之臣。” “二来可以借助永宁侯的威望,继续镇守北疆,臣相信,只要有永宁镇守在北疆,那么无论任何时候,北蛮军都绝对不敢生出祸害北疆的心思。” 顾首辅的话刚一说完,皇帝还没有来得及不高兴,威远侯就先跳出来了。 换了以前嘛,顾首辅位高权重,威远侯是不敢当着顾首辅的面说三道四的。 当然了,换了以前,威远候一个末流没落贵勋,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 但是如今不一样了嘛。 威远候府出了皇后娘娘,威远候觉得自己是皇帝名正言顺的老丈人,是大顺朝名正言顺的国丈,所以见到什么人,都敢指点江山了。 第九百二十一章 可我……就是紧张啊 威远侯对顾首辅冷笑道:“顾首辅这话说的,好像整个大顺朝除了永宁侯之外,就没有人一样。” “是,我承认永宁侯是我们大顺朝的战神,他打仗绝对厉害,有他在,我们可以不用担心北蛮侵略。”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永宁侯在怎么让民生休养生息这一块也很厉害。” “北疆打了这么多年的战,这种时候,我以为皇上应该派熟知民生政务的文官前去接手北疆事务,指导北疆重建,而不是像顾首辅所说的这样,让永宁候留在北疆主持战后重建工作。” 皇帝立即说道:“威远侯言之有理!” “永宁侯是战神,打战的时候确实厉害,不过在民生政务这一块,确实还是让文官接手比较合适。” 顾首辅没有再多说什么,低头退回自己的队列里。 因为他知道,无论他怎么说,也无法改变皇帝的意思。 立后大典如期举行。 不过因为是继后,再加上皇帝手里的银子不够,所以这一次立后大典并没有办得多隆重,只是到太庙祭祖然后接受了百官的朝拜,最后帝后赐宴百官,立后大典就算完成了。 不过这一切都跟永宁侯府没有什么关系。 陆夫人既然有这个底气,放话说不参加皇帝的立后大典,那永宁候府就绝对不会有一个人出现在立后大典的现场。 而且此时,正值北疆大捷的消息送回京城,永宁候府再次风头无两。 这个时候,别说陆夫人只是不去参加立后大典,就是她脾气不好,要骂皇帝几句,皇帝都得听着。 永宁候姜铣给皇帝送来庆贺帝后大婚的贺表和北疆大捷的吉报,同时,也给永宁侯府送回来一封家书。 这封家书至关重要,火漆密封,永宁候特意派心腹送回来的。 信里没有说其他细节上的东西,只是告诉陆夫人,让她做好从京城撤离的准备,赶在年关之前离开京城。 此时的永宁侯府,陆夫人和姜湛,薛双双三人,正围着永宁侯送回来的家书讨论。 其实他们几个人心里都知道,晚早会有这么一天,并且一直在为这一天的到来做着准备。 只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突然,就是有一种,忽然失重的感觉。 相比于陆夫人和姜湛两人的平静,薛双双是最紧张的一个。 她一个出生在和平年代的五好青年,乍然成为穿越大军的一员也就算了,忽然之间,还掺和到谋反这种掉脑袋的事情里,心情复杂可想而知。 薛双双觉得,她这个时候还能稳稳坐着,没有对着陆夫人和姜湛两人送上自己的膝盖,那是她心理强大。 别看薛双双平常看起来冷静的一批,还能为永宁候起兵做各种多赚钱的打算,真到了这一刻,她还真是怂得不行。 她瞅瞅陆夫人,再看看姜湛,忍不住轻声道:“候爷真的已经做好准备了吗?真的就……” 她说得小心翼翼,紧张兮兮,似乎生怕被人听去似的。 陆夫人和姜湛两个见惯了她的胸有成竹,自信大气的模样,第一次见她这个样子,只觉得十分想笑。 陆夫人笑道:“既然候爷给我们写了家书回来,肯定就已经做好准备了。” 姜湛用力握着薛双双的手,说:“别怕,父亲肯定已经做好万全之策了。” 不然也不会挑在这个时机,把北疆大捷的消息送回来。 薛双双严肃着一张脸:“可我……就是紧张啊!” 此时离年关不足三个月,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安排好所有事情从京城撤离,并且不让皇帝发现端倪,操作起来难度非常大。 永宁侯之所以让他们在年关之间离开京城,是因为他知道,北疆战事停了之后,皇帝一定会想办法把他召回京城。 过年就是个最好的借口。 现在皇帝派人到北疆去,永宁候完全能找理由拖住一段时间。 可是一旦到了年关的时候,他还不肯从北疆回京,那么皇帝肯定有所察觉。 他远在北疆,兵权在握,皇帝没有办法对付他,必定会从永宁侯府下手,用陆夫人和姜湛来威胁他。 可永宁候现在是绝对不会再回京的。 他之前十几年被皇帝拘在京城,忍了十几年,等了十几年,做了十几年的准备,总算等来这次机会,怎么可能再回去自投罗网? 对于永宁侯来说,北疆的几十万大军才是他的立身之本,一旦交出自己手里的兵权回了京,就像被拔了牙的老虎,只能任人宰割。 所以永宁侯才会特意挑选在这个时间段,把北疆大捷、北蛮退兵的消息,送回京城。 因为皇帝正好大婚,暂时有一段时间注意不到北疆的情况。 加上新皇后上位,皇后的母族威远候府想要争权夺利,各种上窜下跳,他利用一下,正好可以扰乱大家视线和关注点。 朝堂上比较混乱,就能够给他争取不少时间。 等皇帝从立后的事情当中缓过神来,再派人前往北疆,他想办法拖一段时间,这样,陆夫人他们撤离京城的时间就比较充分。 而且皇帝这个人生性多疑。 他要是什么消息都没有送回京城,皇帝还反而会紧盯着永宁侯府不放。 像现在这样,他大大方方把北疆的捷报送回去,说北蛮已经全部退兵,暂时根本无力再威胁大顺朝,皇帝反而会放松一段时间。 因为皇帝会觉得,永宁候如果真的有谋反之心,就不会把北疆大捷的消息传到京城来。 因为谁都知道,既然北疆战事了结,皇帝肯定不会把永宁侯长时间留在北疆,绝对是要把他召回京城的。 那没有兵权的永宁侯还能成什么事呢? 所以这种时候反而是皇帝最放松的时候。 薛双双问道:“那我们可以现在就找理由离开京城吗?” 姜湛:“……不可以。” 这种时候离开京城,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陆夫人安抚薛双双道:“双双你不用太过担心,侯爷留下来的人,要护着我们几个离开京城,还是绰绰有余的。” 第九百二十二章 避震改良马车 薛双双“哦”了一声。 她当然相信陆夫人说的,永宁候留下来的人能够护着他们安全离开京城。 只不过那样一来,后果比较惨烈就是了。 要说薛双双心里多害怕,那倒也不是,就是,就是忽然觉得自己参于进这种大事中,有点冲击太多。 至于以前各种做准备,那以前不都是口花花嘛,谁知道忽然就动真格了? 陆夫人拍拍薛双双的手背,继续说道:“但是现在离开不行。” “北疆刚刚打了大胜仗,大家都等着侯爷回京论功行赏,这种时候我们不等着候爷回京团聚,反而忽然离京,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陆夫人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而且这两天,我们侯府附近肯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想要不声不响地离开京城,根本不可能。” 所以永宁侯寄回来的家书才会说,让陆夫人他们赶在年关之前撤离京城,他会派人在路上接应他们。 因为临近年关的那个时候,永宁侯会遵从皇帝的旨意回京。 永宁候用这个行为迷惑住皇帝,然后到半路上和陆夫人他们会合,再一起折返北疆。 陆夫人道:“候爷已经计划好了,现在就是在等我们安全离开京城。” “只要我们安且离开京城,其他的一切都不是问题。” 哪怕他们打回京城,也完全可以在北疆拥兵自重。 姜湛道:“我们有很多东西都需要带走,而且我们候府留在京城的这些产业也需要安排。” 候府产业巨大,要是全都便宜了皇帝,真不甘心。 陆夫人笑道:“这个你倒不用担心。” “因为我们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所以侯府在京城的产业其实并不多。” “大部分产业都分散在京城之外,而且是暗中隐秘的产业,除了我们自己,没有人知道那是侯府的。” “至于京城大家看到的这些,表面上看起来十分不错,实际上,都是虚的。” “赚到的银子我们也早就转移了。” “所以到时候就算全部放弃,也没什么可惜的。”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当做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还跟平常一样,放松他们的警惕。” “等过一段时间,监视我们的人松懈下去,正好方便我们离开。” “这段时间,也足以让我们做准备。” 薛双双花了两天消化这个消息,然后又生龙活虎起来,开始着手安排一些事情。 既然要撤退跑路,舒适的交通工具肯定少不了。 所以薛双双对于程大人研究避震器的进度空前关注,并且提出,除了避震器之外,马车的轮胎也应该找一些可以代替橡胶之类的有弹性的物料进行改装。 在程大人这个术业有专攻的科技达人的努力之下,还真的被他找到了可以替代的材料。 虽然效果并没有薛双双前世的橡胶轮胎那么好,但是比起这个时代的实木轮胎,运转起来的舒适度简直强的不要太多。 避震器也很快做出来了。 事实上避震器的本身并不难,难的是怎么合理的安装在马车上并且起作用。 不过有程大人这个技术人才在,加上薛双双所了解的一些前世的似是而非的理论,无非也就是多花一点时间实验,就把避震器合理的安装在马车上。 第一辆使用了新轮胎并且安装了合理避震器的马车做出来之后,程大人邀请薛双双过去试驾。 薛双双把姜湛也一起带过去了。 为了测试避震的效果,他们特意选了一段十分颠簸的道路。 两人和程大人一起坐在马车上,让车夫赶着马车,用最快的速度在道路上行驶。 避震的效果这一下就直接体现出来了。 坐在车厢里虽然还能感觉到马车车身的颠簸,但是因为避震器起了很好的缓冲作用,再加上类似于橡胶轮胎本身的弹性,从而减缓了颠簸的程度,让震感减到最轻。 虽然还是能够感觉到一点抖动,却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几乎把整个人的骨头都要抖散架的感觉。 而且因为对轮胎进行了改造,马车行驶起来的时候减少了对地面的摩擦,大大提高了马车行进的速度。 薛双双对此大为惊喜。 程大人本身对这次的改装成果也十分满意,虽然这可能并不是最合理的一次改造,但和之前相比,绝对是迈出了最大的一步。 迈出了这决定性的一步,后面的思路就开扩多了,程大人准备继续对马车的避震效果进行改良。 薛双双和姜湛把这辆改装好的马车带回了永宁侯府。 找给姜管家,让他召集永宁侯府底下的能工巧匠,照着改装过的马车,赶紧多做一些出来。 要坚固结实耐用! 姜湛更是特意吩咐,让姜管家找人做十辆用钢板打造的马车出来,要可以预防箭弩攻击的那种。 姜管家心头一凛。 作为永宁侯府的绝对心腹,姜管家自然知道永宁候府接下来即将面临的局面,看到马车的性能不由又惊又喜,赶紧去找人照着做了。 马车的问题解决了之后,薛双双又开始考虑其他问题。 永宁侯府的其他事件,自有陆夫人去安排处理,这些都是不用薛双双操心的。 但是薛双双考虑的比较多,她不由想到到了北疆以后,接下来该要怎么办? 薛双双是没有去过北疆的,不过从现有的一些资料来看,所有的描述写的都是:北疆苦寒之地,生产落后,环境艰苦,一到冬季天寒地冻,滴水成冰,土地冻得挖都挖不动。 全年的产出并不高,所以百姓基本吃不饱,更多的却是吃肉食。 而北蛮之所以一直对北疆蠢蠢欲动,经常掠夺的原因,也是因为,北蛮的环境比北疆还要艰苦,他们没得吃,自然就只能打北疆这边的主意。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从京城离开,将会在北疆生活很长一段时间。 那么在北疆生活的这段时间里,需要怎么做,才能更好的改善生活? 这个问题有点难搞哦。 薛双双愁得直挠头。 第九百二十三章 红薯、土豆和玉米 但是不管怎么样,先做好充足的准备总没有错。 薛双双觉得,不管北疆的土地能不能种出来东西,那是后面才要考虑的事情,至少先得把种子准备齐全。 趁着现在还在京城,买东西各种便利,薛双双开始收集各种各样的种子。 甚至不惜找顾恒帮忙,搜集一些外来的植物种子。 顾公子的生意做到大江南北,倒还真遇到不少新奇的种子。 都是从番邦外国运过来的,有些是从海外运过来的。 只不过大顺朝这边,没有人知道这些种子的用途,更没有人敢轻易尝试,所以根本卖不出去,就更不要说推广出去了。 此时见薛双双大量收集这些东西,顾恒就让人从各地给她送了一批这样的种子过来。 让薛双双惊喜的是,在这批种子当中,她发现了,易种易活的红薯、土豆和玉米。 除此之外,薛双双还大量收购粮食,并把这些囤积好的粮食,暗中不断向北疆转移。 这么多人要吃要喝,不趁着现在方便的时候多买一点,到时候跟皇帝撕破脸,万一皇帝来个物资封锁什么的,哪怕地里的粮食要种出来,那也需要时间吧?万一没得东西吃,岂不是要饿死? 薛双双本质上是个怕死的人。 除了吃的用的以及路上的交通工具之外,再还有一点就是需要钱。 不管任何时候,金钱都能给人底气,有足够的金钱才能有足够的底气。 所谓经济地位决定上层建筑,有钱才好办事。 但是这个钱,必须是真金白银,在很多时候银票是不顶事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成为废纸一张。 好在永宁侯府这样的人家,常年都备着金银,把库房打开,银锭子都是成箱成箱的。 薛双双也抓紧时间通过各种渠道,把自己手里的银票全部兑换成银子,同样抓紧时间运往北疆,只留了少量的银票在手边周转。 就这样薛双双忙得跟陀螺似的,每天马不停蹄的安排这些事情。 一开始的紧张早就不翼而飞,她的脑子里,每天只想着还有什么准备没有完成,还有哪些东西没有准备好,还有什么是需要她赶紧去做的。 就生怕漏掉了什么,到临行的时候才发现,手忙脚乱。 日子过起来飞快。 薛双双感觉到自己该安排的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了。 其他没有安排的事情,就属于能力范围之外,尽人事听天命,只看到时候的运气。 于是薛双双也就把这些丢开不管了,开始考虑起,到时候撤退时候怎么走。 从京城撤离的时候该怎么走,是轮不到薛双双来操心的。 永宁侯和陆夫人两个早就制定了完整的、周密的撤退路线,薛双双到时候只要跟着走就行了。 她要考虑的不是她自己,包括在京城读书的薛石都不需要考虑,等到时候直接跟着他们一起离开就是。 薛双双担心的是薛顺和陈秋娘,还有小鱼小酒这几个人,到时候怎么样和他们会合的问题。 正如陆夫人当时所说的那样,想现在马上走是不行的。 现在谁都知道,薛顺和陈秋娘,是她这个永宁候世子夫人的亲爹娘。 如今永宁侯刚刚打了大胜仗,捷报传到京城,这个时候,薛顺和陈秋娘要是带着两个孩子离开白溪村,除非他们是去往京城,那别人还无话可说,觉得他们是去永宁侯府探亲,否则一定会引起众人的注意。 但是薛双双并不希望在这种时候把他们接来京城。 如今的京城已经成了浑水一滩。 他们已经在讨论撤离的事情,就没有必要再把薛顺和陈秋娘一家接过来。 说句再不好听的话,万一到时候出了点什么意外,他们不能顺利离开,需要永宁侯留下来的人用暴力保护他们离开京城,那么多了薛顺和陈秋娘还有小鱼小酒四人,他们安全离开京城的难度会呈几何倍数增长。 到最后说不定就有人走不了了。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薛顺和陈秋娘他们从白溪村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要是把他们一家人直接留在白溪村不管,薛双双心里又不放心。 想来也知道,一旦皇帝找不到永宁侯府的人,那么跟永宁候府有关联的人,说不定就要遭殃。 薛顺和陈秋娘两人身为永宁候府的亲家,身为永宁候世子夫人的亲爹娘,肯定会被皇帝用来威胁薛双双。 所以必须走,不能留下。 薛双双想了又想,还把永宁侯府的舆图拿出来仔细看过之后,才规划出一条最合适的、从白溪村到北疆的路线。 这条路线上城池不多,关卡也少,如果顺利的话几乎没有什么危险。 到时候他们这边从京城离开,薛顺和陈秋娘带着小鱼小酒就从白溪村同时上路。 这种情况下,皇帝的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永宁候府众人身上,根本不会注意到薛顺和陈秋娘一家人头上。 等皇帝发现追不上他们之后,再想转头找他们出来威胁永宁侯府的人,到时候薛顺和陈秋娘早就带着两个小孩,到北疆和薛双双他们会合了。 只不过,去北疆这个事情还不能太早告诉他们。 薛双双觉得,像她这种两世为人,看了不知道多少画本小说,听过不知道多少夺嫡谋反的故事的人,乍然听到永宁侯府的动静都心惊胆战。 更别说像薛顺和陈秋娘这样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在根深蒂固的皇权思想压迫下,肯定有一种皇权至高无上的感觉。 如果被他们知道永宁侯府即将和朝廷对着干,说不定会吓得腿软,到时候反而误事。 所以薛双双再三考虑之后,决定把徐进和赵淮派回去。 让徐进和赵淮两个回到白溪村,到时候,协助薛顺和陈秋娘一家前往北疆。 徐进本身就是永宁候护卫里面的精英,赵淮忠心耿耿,年轻机灵,跟在徐进身边学了这么久,两人有一定的默契和配合,完成这个任务应该没有什么难度。 薛双双想到这里,立即派人把徐进找来。 让他带着赵淮回白溪村,到时候帮助薛顺和陈秋娘一家前往北疆。 第九百二十四章 皇后想要作妖了 薛双双道:“至于具体什么时候出发,现在日子还没定,等到时候定下来,我会再通知你。” 徐进以前就是永宁侯的心腹,对于永宁侯的打算,其实多多少少都知道一点。 此时听见薛双双这么一说,徐进眼皮不由狠狠一跳,已经多少猜出来一些端倪,不过以前多年护卫养成的习惯,让他什么都没有说。 徐进只恭敬答应一声:“是,少夫人!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这个时候,离年关只有一个多月。 而陆夫人已经把该准备的事情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整个永宁侯府,表面上看起来,和平时没有多大区别,实际上暗中早已剑拔弩张,随时准备撤离京城。 一直到许多年以后,薛双双再想起当时的情况,都还觉得心跳加速。 真的是一种很新奇的感觉。 人这一生的际遇无法说清,很多觉得一辈子也不会遇到的事情,永远都不会发生的情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这样乍然出现在面前。 而人在那种时候,会遵从本能的选择,走上一条或对或错的道路,不能后悔不能回头。 一直走下去。 皇宫里传来喜讯,新立的皇后被诊出有了身孕。 虽然只有一个多月不到两个月的身孕,但这也是大喜事。 对皇后来说,如果说一开始,她这个皇后还当得战战兢兢,那么肚子里有了这个孩子之后,皇后就觉得,她的位置稳了! 有子傍身和无子傍身,对宫里的女人来说,那是两个概念,哪怕是皇后也不例外。 有了孩子,皇后腰杆也直了,胆气也壮了,说话的声音都更大了。 于是,许多以前压下的隐晦心思,这个时候,也开始疯狂生长了。 特别是在威远候府不停的挑唆之下,皇后更加觉得,她必须拿出一国之母的威严来,好让有些人知道,什么叫母仪天下,什么是尊贵无比。 皇后心里暗搓搓的准备作妖,皇帝却没太注意皇后的心理变化。 对皇帝来说,皇后什么的,只是因为他需要一个好掌控的女人给他霸着皇后这个位置。 至于这个女人是谁,心情怎么样,对皇帝来来,不重要。 但是皇后能够怀孕,皇帝还是非常高兴的。 这是证明他能力的体现啊。 他年纪也不小了,才大婚不久就让皇后怀上了,足以说明他龙马精神,年富力强。 不然的话,怎么能这么快,就是皇后怀孕? 而除了这一点之外,皇后怀孕更让皇帝高兴的地方在于,皇后肚子里生出来的是正儿八经的嫡子。 在这个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年代,皇后肚子里生出来的,这就是当仁不让的太子人选。 只要这个儿子一出世,皇帝之前的那些成年的儿子们,想当太子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朝中的大臣,哪怕再想催促他立太子,也不可能直接越过皇后的儿子,公然推举到其他儿子身上。 但是皇后的儿子这会儿才怀上,等她生下来,再长大,等到这个孩子能够有心思能力,想和皇帝争权夺利的时候,至少还要二十年。 也就是说他这个皇帝,还能够安安稳稳的当二十年。 这二十年,没有人可以公开跟他争夺屁股下面那张椅子,这才是最值得皇帝高兴的地方。 所以皇帝为此龙颜大陪,不但对后宫大为封赏,更是在整个朝堂,进行封赏。 并且当众许诺,皇后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只要是儿子,立即册封为太子! 才刚出生的孩子,就算他立为太子又如何! 皇帝觉得自己这个办法非常好,既杜绝了其他儿子想当太子的心思,又能堵住大臣们的嘴,省得他们天天催着他立太子,还能让自己安心,一举多得。 此时时序已经进入十二月。 冬天的京城树木凋零,寒风凛冽,风刮在脸上跟刀割一样。 但是皇宫里却因为皇后有孕的喜事一派喜气洋洋。 腊八这天,宫里给朝臣赏赐了腊八粥。 整个朝堂三品以上的官员,全部都收到了来自皇宫的赏赐,而威远侯府在这一天,得到了皇帝的封赏,从威远侯变成了承恩公。 一个三等的末流贵勋,因为家里出了一个皇后娘娘,从而被封为二等公,一举踏入二流贵勋的行列。 对威远候来说,哦不,现在已经应该喊作承恩公了。 对承恩公来说,这简直就是天大的荣耀! 预示着数不清的荣华富贵。 甚至在这个时候,承恩公就已经忍不住想到很遥远的事情:等皇后娘娘肚子里的太子生下来,到时候劳合大宝,他们承恩公府,只会更加风光。 呵,永宁候府算什么,顾首辅算什么,到时候,皇帝是他外甥,太后是他闺女,想想都激动! 永宁候还在北疆没有回来,皇帝大婚后不久,就已经派了好几个人前往北疆,一是和永宁侯交接手里的兵权,二是接手北疆各种事宜,主持北疆重建工作。 只不过,据派去的官员送回来的奏折上说:北疆情况非常复杂,所有工作零碎且散乱,交接起来需要耗费很长时间。 永宁侯倒是十分配合,正在和他们一项一项交接工作,并且账目清楚,毫不含糊,一点都没有留恋的迹象,但是交接事务本身耗时耗力,一时半会儿完不成。 皇帝因此听说永宁候非常配合,倒是放心了不少。 只是如今一个月快过去了,永宁候还没有回到京城,对此,皇帝心里已经非常焦燥。 再难交接的事务,也不可能一个月都交接不完。 毕竟永宁候只需要把他总领的北疆事务做个交接就好,至于其他明细, 自有底下的人去接手。 总不可能北疆所有的大小事务,都是靠永宁候一个人处理的,那他就是长三头六臂都来不及。 皇帝总觉得有什么情况正在脱离他的掌控。 好在永宁候府安安份份,一点异动都没有,皇帝这才安心了些。 皇帝一天之内,连着向北疆下了三道旨意,都是召永宁候回京,接受封赏的旨意。 第九百二十五章 赏赐 承恩公非常能够体察上意,对皇帝的心思不说了如指掌,却也多有揣测。 在自己得到封赏,成为承恩公之后,当着众位大臣的面,立即开口说道:“微臣谢陛下隆恩。” “微臣能有今天,都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栽培,要是没有陛下和娘娘,微臣就绝没有机会站在这里,聆听陛下教诲。” “臣以后一定好好对陛下和娘娘尽忠,绝不做有负圣恩的事情。” 这倒是实话,要不是他家里运气好,出了个皇后娘娘,朝堂上哪有他站的地方啊。 皇帝这会儿心情好,便和颜悦色的说道:“朕知道孙爱卿一向忠君爱国,也相信爱卿以后会更加忠心。” 那是的,他都是皇后娘娘的亲爹了,以后大顺朝都是他外甥的,他当然要忠心! 承恩公说道:“陛下,为陛下尽忠,臣愿意甘脑涂地!” 他说着,就开始把话题往永宁候身上引过去了。 承恩公道:“其实臣这点忠心,不算什么。” “相比之下,永宁侯才是最该得到封赏的人。” “他带领北疆战士浴血奋战,镇守北疆,把北蛮军赶出大顺朝的国土,立下不世之功。” “无论是忠心还是本事,都是臣学习的楷模,效仿的榜样。” “可惜永宁侯如今不在京城,臣本来还想向他探讨一下,怎么样才能够更好的为陛下分忧。” 皇帝看了他一眼,对他这种递话头的行为十分满意,直接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道:“快了,你马上就会有这个机会了。” 承恩公一脸惊喜的表情,非常浮夸道:“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谄媚浮夸得朝堂上的大臣都快没眼看了。 然而皇帝可不管这么多,直接跟承恩公唱起了双簧。 皇帝说道:“当然是真的,朕可不是那种空口说白话的人。” 承恩公:“臣惶恐!陛下金口玉言,臣刚才只是太惊喜,并不是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皇帝看了众位低头装死的大臣一眼,说道:“永宁侯很快就会回京了。” “朕之前已经下旨召他回京。” “至于北疆的事情,自有京城派去的人接手。” “永宁侯劳苦功高,为大顺朝流血流汗,之前为了镇守边疆没办法,现在,既然已经打了大胜仗,把北蛮全都赶出去了,朕就不能再让他连过年的时候都不能一家团圆。” “中秋的时候,永宁侯夫人就说,让朕把永宁候从北疆招回来,好让他们一家团聚。” “如今朕总算可以对永宁侯夫人有个交代。” “再一个,永宁候世子失踪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才找回来,永宁候却远在北疆却没有见过。” “这次回来,可以好好和世子团聚。” “朕也希望,臣的臣子们全部合家团圆,幸福美满,更希望整个大顺朝的百姓都团团圆圆。” 底下的大臣一起山呼万岁:“陛下爱民如子,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满意的看了他们一眼,又道:“永宁侯虽然不在京城,朕暂时无法对他进行封赏。” “但是,永宁侯夫人和永宁侯世子以及世子夫人都在,朕只好先给她们一些赏赐,表达朕的心意。” 于是在腊八这一天,永宁侯府除了收到一碗全京城三品以上官员,都有的腊八粥之外,还收到了皇帝额外送来的赏赐。 只不过皇帝如今穷得叮当响,想要他赏赐什么金银珠宝那是不可能的,只赏了几幅字画过来。 这几幅字画也不是什么名家古董,而是皇帝的御笔亲书。 从某种程度上说,它比古董更值钱。 然而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又一文不值。 皇帝倒是打得好算盘,又省钱又全了面子,他们还得供起来。 陆夫人领着姜湛和薛双双刚收下皇帝的赏赐,紧接着皇后娘娘的赏赐又送来了。 皇后娘娘比皇帝大方一点,倒是赏了陆夫人和薛双双各自两套头面和几匹布进贡的布料。 收完了帝后的赏赐,第二天就要进宫去谢恩。 这一次皇帝倒是学乖了,不敢再让姜湛跪很久,不,应该说根本就没有让姜湛跪下去,在姜湛刚要行礼的时候,就让杜万胜把姜湛给扶住了。 只不过皇帝到底还是记仇的,对姜湛说了免礼,给他赐座之后,又再次说了一句:“朕可不敢再让世子给朕行礼了,到时候万一又把膝盖跪坏了,朕可没办法向永宁侯交代。” 姜湛仿佛当时跪坏了膝盖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一本正经的对皇帝说道:“臣多谢皇上体恤。” “陛下爱民如子,怎么可能让臣子跪坏了膝盖?都是底下的奴才不懂事,所以才造成这样的误会。” 他说的一本正经,却让皇帝十分尴尬,从中听出了讽刺的意味。 皇帝咳了一声,把这件事情带了过去,对姜湛说道:“再过几天,永宁候就会回京了。” “世子这十几年从没见过永宁候的面,到时候朕给永宁候放一个长假,让你们父子好好团聚团聚。” 姜湛满脸向往的说道:“多谢陛下,臣非常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臣从小在小山村里长大,一直以为自己就是一个普通的村民。” “那个时候,臣就听说过父亲的威名。” “大家都在传父亲是我们大顺朝的战神。” “臣从那个时候开始,就非常崇拜父亲。” “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是父亲的孩子。” “等永宁侯府的人找到臣,说要带臣回府的时候,陛下,您了解臣的时候的心情吗??” “惊喜、意外、激动、庆幸。” “臣迫切的希望,能够早日见到父亲的面。” “臣也想看一看大顺朝的战神、臣的父亲是怎样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皇帝哈哈大笑:“快了,这一天很快就到了。” “朕已经派人去北疆接你的父亲了,有不了几天,你父亲应该就能到京城。” “到时候朕给你下个旨,让你去城外迎接你的父亲,迎接我们大顺朝的战神。” “保证让你在第一时间就见到你父亲的面。” 第九百二十六章 得志便猖狂的皇后娘娘 姜湛一脸惊喜的说道:“那可真是太好了,臣多谢陛下成全。” 姜湛满是欢喜的说道:“臣到时候一定要告诉父亲,臣能那么快见到父亲,都是皇上体谅成全。” 皇帝没从他脸上看出作假的情绪来,呵呵笑的:“你们父子能够团聚,朕也是高兴的” 姜湛在皇帝这边看上去其乐融融,而在皇后宫中的气氛就远没有这么美妙了。 这位孙皇后觉得永宁侯府当时不参加他的立后大典,那是完全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所以这会儿,她要让永宁侯夫人和永宁侯世子夫人知道,她才是皇后,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女人,永宁候夫人在她面前,只有下跪磕头的份儿。 她要让永宁侯夫人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后悔当初不参加她的立后大典。 所以,当陆夫人带着薛双双进了皇后的宫里,给皇后磕头请安的时候,皇后就没有叫起。 这也是孙皇后无知无畏,不太清楚永宁候夫人这几个字到底代表着什么,所以才敢这样作天作地。 这要是换了皇帝或者太后,也不敢在永宁候即将回京这种情况下,给永宁候夫人脸色看,更别说让她跪着不叫起。 可孙皇后她偏偏就这么做了。 孙皇后还在家里做姑娘的时候,因为威远侯府没落,平时的日常交际中,威远侯府的女眷也接触不到什么顶级的圈子,总是在一些二三流的圈子里面徘徊。 那个时候听得最多的,就是圈子里的姑娘对那些京城顶级豪门的羡慕。 那个时候的孙皇后,想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母仪天下,成为整个大顺朝最珍贵的女人。 她想的最多的,也不过就是能够找一个比威远候府家世更好的夫婿,挤身进更上层的圈子而已。 人卑微的太久了,一朝得志就容易得意忘形。 孙皇后就是这种典型的得志便猖狂的人。 刚开始被定为皇后的人选,孙皇后也不是不想得意忘形。 只不过,忠勇侯府的下场在先,所以威远候一家拼命忍住了得瑟的心思。 生怕自己步入忠勇侯府的后尘,到时候皇后娘娘当不成,反而一家子下了大狱,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那个时候的威远候府,全家都是克制的。 孙皇后更是低调到不能更低调,整个人安安静静呆在家里备嫁,哪怕有其他府里的夫人小姐们不请自来,想和她这个未来的皇后娘娘搞好关系,孙皇后也是能推就推了。 事实上,她本来也是谁都不想见,只不过有一些以前有来往的闺中好友,这种时候要是一个也不见,少不得会让人说她皇后还没当上,架子就摆出来了。 所以,多多少少也见了些人,不过也就是坐在那里笑眯眯的,不知道多贤良淑德的模样,心里对于那些以往的好友,早就一个也看不上了。 后来,永宁候府举办宴会,没有给威远侯府下帖子,孙皇后更是气得把家里的摆设全都砸了一遍。 在那个时候,她心里想的就是,总有一天,她要让永宁侯负的人付出代价,让大家都知道轻视她的下场。 孙皇后并不相信,陆夫人说永宁侯府不参加她的封后大典竟然是真的。 直到封后大典结束,都没有看见一个永宁侯府的人,孙皇后这才知道,陆夫人一言九鼎,说到做到,她的封后大典说不参加就不参加。 虽然这件事情的本身,起源于皇帝先想要打压永宁侯府,最终陆夫人以不参加皇帝的立后典而直接打脸回来,以此表明永宁候府不接受任何打压的态度。 就连皇帝都默认了这样的结果。 特别是在永宁侯送回来北疆捷报之后,皇帝更是只差把永宁侯府的人供起来,至于永宁侯府的人不参加立后大典的这件小事,早就翻篇了。 但是孙皇后并不是这么想的。 在孙皇后看来,永宁侯夫人拒绝参加她的封后大典,就是不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 这世上有多少女人能够到达她这个位置,可以一步登天,母仪天下? 原本孙皇后是打算,她当了皇后之后,立即就要找永宁候夫人麻烦的。 到时候随便找个由头下懿旨训斥永宁侯夫人一番,狠狠打她的脸,也好让满朝命妇看一看,得罪了她这个皇后的下场。 可偏偏在她和皇帝大婚前一天,永宁候送回来北疆大捷的吉报。 在北疆大捷的这份吉报面前,孙皇后的任何想法都注定无法实施。 加上她刚刚成为皇后,地位也不算太稳,所以威远候一家都劝他,把永宁侯府的事情先放一放,让她赶紧怀个孩子先。 毕竟皇帝的年岁已经不小了,而底下成年的儿子也有好几个。 如果皇后不赶紧生个儿子出来,那这个皇后之位就是空中楼阁,早晚有一天会轰然倒塌。 要是有儿子傍身,那就不一样了! 中宫嫡出,生来尊贵,哪怕皇帝真有个什么意外,至少还有个中宫嫡子,可以明正言顺的争一争不是? 孙皇后觉得,这话言之有理,所以就暂时把对永宁侯府的敌意放在一边,专心怀孩子去了。 原以为这孩子没那么快能够怀上,谁知道他的肚皮争气,才大婚不久,就诊出来快两个月的身孕,算算日子,几乎就是大婚当天就怀上的。 这么一来,孙皇后的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觉得自己这个皇后的位置坐稳了,所以之前那些人看不起她的账,也可以翻出来算一算了。 正好腊八的时候,皇帝封赏了她的娘家,威远侯府变成了承恩公府。 承恩公又把话题引到永宁候府身上,于是皇帝给了永宁侯赏赐。 孙皇后一看,觉得机会来了,便也跟着捡了两套头面,几匹布料,说是赏赐给永宁侯夫人和世子夫人。 几个月以前,她还只是一个没落的侯府姑娘,需要仰望永宁侯夫人,可是现在她母仪天下,随便赏赐点东西出去,永宁侯府陆夫人就得特意进宫来给她下跪磕头谢恩。 第九百二十七章 忽然就不想忍了 这世道就是这样,风水轮流转。 孙皇后的虚荣心在这一刻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人总是这样的,看见比自己强大的人匍匐在脚边,便会觉得自己真的强大无比。 孙皇后看着跪在地上的陆夫人和薛双双两人,嘴角上扬。 她慢条斯理地端起的手边的茶碗,撇去上面的浮沫,小小抿了一口,对着身边的大宫女说道:“今天的茶是谁泡的?一股子霉味儿。” 孙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是她原来威远侯府的心腹丫鬟,进宫的时候带进来的。 她非常了解孙皇后的心思,知道孙皇后这是借茶喻人,指桑骂槐,变着法的埋汰永宁侯夫人和永宁侯世子夫人,说她们带着霉味呢。 身为孙皇后的心腹,宫女自然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说话才能更加膈应人。 宫女脆生生的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内务府那边新分过来的两个奴才,一点不懂规矩,都没有弄清楚娘娘的喜好,就自作聪明,给娘娘泡了不喜欢的茶水上来。” “她们以为这样就能吸引娘娘的关注,让娘娘注意到她们头上,想以此搏一个好前程。” 孙皇后盖上茶碗,往桌上随手一搁,淡淡道:“这样不知进退的奴才,还留着干什么?” “让内务府把人领回去,好好教教规矩。” “既然是来服侍本宫的,就好好摆正自己的位置,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不要总是自以为是。” 宫女恭敬应道:“是,皇后娘娘,奴婢记下了。” 孙皇后又道:“另外也给内务府传个话,让他们挑选奴才的时候,都给本宫注意一点,本宫这里只需要忠心耿耿,老老实实的奴才,不需要那种心眼太多的奴才。” 宫女依然恭敬应声道:“是,皇后娘娘,奴婢知道了。” 孙皇后直到这会儿,似乎才想起地上跪着的永宁侯夫人和薛双双。 她扯出一个笑,居高临下的看向她们,随口道:“也不是本宫的好脾气,才把这些奴才们的心养大了,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本宫要是不好好敲打敲打他们,一个个想爬到本宫头上来作威作福。” “可奴才就是奴才,天生就是伺候人的。” “要是连怎么伺候人都不知道,这样的奴才还留着干什么?” 她笑问陆夫人:“永宁侯夫人,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孙皇后指桑骂槐,言辞尖锐,目光紧紧盯着陆夫人,等着她的回答。 她就不信,陆夫人听不出来她的话外之音。 陆夫人笑了笑,说到:“皇后娘娘说的对。” “做人就是应该摆正自己的位置。” “一个人到底尊不尊贵,并不是说换了一个位置就可以改变的。” “就好比在宫里当差的奴才,不论是到浣衣局当差,还是在皇后娘娘的宫里当差,奴才都只是奴才,终究不会成为主子。” “皇后娘娘,您觉得臣妇说得对不对?” 这是在拐着弯的骂她哪怕当了皇后娘娘,也改变不了威远候府的小家子气出身,说她上不得台面呢! 孙皇后都快被陆夫人给气死了。 她脸色长得通红,想要发怒,却又找不到由头。 毕竟这事是她自己先挑起来的。 是她指桑骂槐,影射陆夫人是不听话的奴才,现在陆夫人也没有点名道姓的说她,同样是用奴才来说事,她还能怎么办? 孙皇后差点把手里的帕子都拧碎了。 好半天才勉强压下心里的愤怒,强撑着微笑,做出一副关切的样子,问陆夫人道:“永宁候夫人,听说世子上回在宫里伤了膝盖,伤的还挺严重,现在没事了吧?” 陆夫人淡淡说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世子的伤已经不碍事了。” “那就好!”孙皇后的目光,特意落到陆夫人和薛双双的膝盖上转了两圈,又说道:“要本宫说还是世子太过金贵了些。” “你看这宫里上上下下这么多奴才,每天见人就下跪磕头,也没见他们就把膝盖伤得走不了路了。” “还有朝中那些老大人们,几十年如一日的向皇上行礼,下跪磕头,也没听说哪个伤了膝盖。” “偏就是世子比别人金贵。” “陛下不过招见了他一回,就说膝盖伤的不能行动,连本宫的立后大点都无法参加。” 提起这件事情,孙皇后那是越说越气,连表面的温和都维持不住,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质问陆夫人。 “说起这个事情,本宫倒是有一点不明白,就算世子伤了膝盖,需要在家休养,那和永宁候夫人又有什么关系?和世子夫人又有什么关系??” “你们二位总没有伤到膝盖吧?怎么本宫的立后大典你们也全都缺席不到?” “本宫第二天召见内外命妇的时候,听说永宁侯夫人和世子夫人齐齐缺席,本宫都怀疑自己这个皇后是不是当假的。” “怎么可能还存在外命妇不朝拜皇后的道理?” “永宁候夫人,你和世子夫人这么做,就没有想过这件事情的后果吗?” 陆夫人问道:“臣妇不知,请皇后娘娘明示。” 孙皇后没想到陆夫人到这个时候了,竟然还不服软,不由重重一拍桌子,怒道:“永宁候夫人,你对本宫不敬,本宫今天就罚你在这宫里跪下思过。” “什么时候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什么时候起来。” 自从上回姜湛在宫里跪伤了膝盖之后,薛双双就早有准备,生怕今天到皇宫里又要出幺蛾子,所以早就用厚实的棉絮做了护膝,进宫之前绑在三人的膝盖上。 如今天气冷,衣服穿得厚,也看不出来。 陆夫人原本是想忍一下的。 永宁候即将回京,他们即将从京城跑路,这种关键时刻,陆夫人并不想多生枝节。 所以今天进宫谢恩,本意上也是好让皇帝放心一点,觉得他们永宁侯府还在可以掌控当中,面对皇权,还存有畏惧感恩之心。 所以跪就跪一下。 只是,面对孙皇后这么咄咄逼人,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陆夫人忽然就不想忍了。 第九百二十八章 什么是母仪天下? 反正他们永宁侯府都要从京城跑路了,还有什么好忍的? 而且孙皇后现在这个行为正好可以给永宁候府接下来的行为一个绝佳借口。 就像姜湛当时跪伤了膝盖一样,永宁侯府可以借这个大做文章,到时候,永宁候府就算做出再气愤、再不合常理的举动来,都可以推到这上面来。 这样反而能够麻痹皇帝的视线,方便他们从京城撤离! 陆夫人这么一想,根本不管孙皇后说什么,自己主动从地上爬起来了,顺便还把薛双双一起拉了起来。 她拍拍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对孙皇后说道:“皇后娘娘说的不错,我家湛儿的确金贵。” “在每一个做母亲的人心里,自己的孩子都是金贵的。” “何况候爷的嫡子,整个大顺朝也只有这么独一份,就算比别人更金贵些,也很正常。” “要是这样都不够金贵,那在皇后娘娘眼里,什么样的出身才金贵?” 孙皇后被她说得赤急白脸的,喝道:“放肆!本宫面前,你敢说金贵这两个字?” 陆夫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为什么不敢?” “难道非得从皇后娘娘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才金贵,才如珠似宝,别人家的孩子都命如草芥吗?” “皇后娘娘可知道什么是母仪天下?” “身为一国之母,就应该把大顺朝的每个子民都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爱重。” “娘娘要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又怎么能当一个好皇后?” “一国之母,母仪天下,可不是专门让您享福的。” “您受了全天下子民的供养,就应该承担起一国之母应有的责任和义务,教化万民,爱民如子。” “要是娘娘做不到这一点,那么德不配位,就算您现在是皇后娘娘,总有一天,这个皇后娘娘的位置也要换人来坐,娘娘您当不长久。” 孙皇后大怒:“你敢诅咒本宫?” 薛双双心想,这哪里是诅咒你呢?这分明是给你们提醒。 只不过你们自己听不出来,那就怪不得谁了。 大顺朝如此腐朽,别说是你这个皇后,就算是皇帝,只怕也当不久了。 孙皇后怒喝道:“永宁候夫人,本宫让你起身了吗?” “你这是目无尊卑,以下犯上!” “本宫和皇上夫妻一体,你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就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就是大逆不到,就是欺君!” “还不给我重新跪下!” 陆夫人在中秋宴上说刘贵妃只是个妾,代表不了皇上,没权利责罚她的事情,孙皇后心里一直记得清楚。 只是刘贵妃是个妾,无法反驳陆夫人的话,她可不是。 她是皇帝进过太庙、上过金册,昭告天下册封的皇后。 是皇帝正儿八经的正妻,夫妻一体这个词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陆夫人敢不尊重他,就是不尊重皇帝。 就凭这个往重了说,就能治永宁候夫人一个欺君之罪。 孙皇后冷冷看着陆夫人,只等着她求饶。 谁知陆夫人从容说道:“臣妇自然知道娘娘和皇上夫妻一体。” “只是臣妇想不明白,皇上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免了臣妇的跪拜之礼。” “别说是见皇后娘娘,就是觐见皇上,臣妇也是免于跪拜。” “皇后娘娘既然和皇上夫妻一体,怎么会连这个都不知道?” “还是说其实娘娘您知道,只是自认您的意思比皇上的意思更重要,您的命令要高于皇上的命令?” “所以就故意要逼迫着臣妇对您行跪拜大礼,好显得您比皇上更威严,更有权势吗?” 孙皇后脸色大变,厉声道:“永宁侯夫人,你休要胡说八道,本宫何曾说过这样的话?” 陆夫人看着她淡然说道:“娘娘您确实没有明着说出这样的话。” “但是娘娘您的行为,所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不然的话,皇上都免了臣妇的跪拜之礼,为什么到了娘娘,就一定要臣妇行跪拜大礼不说,还非得让臣妇一直跪着呢?” 孙皇后:“……” 她才刚刚当上皇后没多久,跟皇帝也不是很熟,说实话,皇帝除了刚大婚那几天,晚上到她宫里的时间多些,其他时间,几乎都不怎么见她。 这几天是她诊出了身孕,皇帝才来得勤快些。 她哪知道皇帝免了永宁候夫人的跪拜之礼? 孙皇后心念电转,说道:“那是因为你犯了错,本宫对你进行责罚,才让你跪着思过!” “皇上是免了你的跪拜,但是皇上可没有说过,你犯了错可以不罚。” 陆夫人挑了挑眉,问孙皇后道:“那么请问皇后娘娘,臣妇是犯了什么大错?需要皇后娘娘把臣妇留在宫里,亲自惩罚?” 孙皇后冷笑道:“你对本宫不敬!这还不算大错吗?” “本宫召见外命妇的时候,你没有遵从本宫的懿旨前来拜见,这样的大不敬之罪,本宫没有对你进行杖责,只是让你跪下思过,已经很宽厚了。” 孙皇后说到这里,眼里的戾气一闪而过,冷声道:“永宁侯夫人要是敢不认罚,就休怪本宫不客气,让底下的奴才们来帮帮永宁侯夫人,教你怎么认罚!” “到时候底下的奴才不知轻重,伤到永宁候夫人,可别怪到本宫头上。” 陆夫人根本没有把孙皇后的威胁放在眼里,声音平静道:“皇后娘娘年纪轻轻,是不是记忆不太好?” “您的立后大典我没有参加,是皇上批准了的。” “湛儿伤了膝盖,皇上体恤臣妇爱子心切,让臣妇在家里照料他。” “不然皇后娘娘您认为,这么重大的事情,是臣妇自己能做主的吗?” 孙皇后快被她给气死了。 这事根本不是皇帝同意的,就是陆夫人自己没来参加她的封后大典。 但是现在,陆夫人这么说,她竟然无法反驳。 因为这要是一反驳,那就是打皇帝的脸,让皇帝威严扫地。 陆夫人说:“怎么皇上允许了的事情,到了娘娘这儿都要秋后算账?” “看来,臣妇刚才那句话其实没说错,娘娘就是觉得自己手里的权力比皇上还要大。” 第九百二十九章 皇后娘娘的能力是有多差? 孙皇后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说不过陆夫人,就拿身边的人出气。 孙皇后一巴掌扇向自己身边的宫女,怒道:“你是死人吗?” “没看到有人都欺负到本宫头上来了? “你作为本宫的贴身大宫女,遇事不知道挡在本宫的面前,难道还要本宫自己去跟人说嘴吵架?” 宫女被她一巴掌打懵,连忙捂着脸跪下来求饶:“皇后娘娘饶命,奴婢该死。” 现在是磕头求饶的时候吗? 现在分明是需要这宫女出面,撕夫人和薛双双的时候,不然让她一个皇后亲自出面跟臣妇争执吗? 她磕头求饶能顶什么事?反而更让陆夫人看他的笑话。 孙皇后更气了,喝道:“本宫身边怎么会有你这样愚蠢的奴才?” 宫女被孙皇后阴森的语气吓得一个机伶,忽然就反应过来孙皇后的意思。 宫女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上前两步,站在孙皇后侧前方,冲着陆夫人大声呵斥道:“永宁侯夫人,皇后娘娘面前,岂容你放肆?” “皇后娘娘要教训你,那是给你的体面,你且听着就是!” “什么时候轮到你对皇后娘娘的决定指手画脚?” “你这样不听娘娘的训诫,就是以下犯上。” “皇后娘娘要是不责罚你,那是置娘娘的威严于不顾,置顾宫里的规矩于不顾,以后底下的奴才有样学样,整个皇宫还不要乱了套?” “永宁候夫人,你还不赶紧认罪,接受责罚?” 这宫女身为孙皇后的心腹,其实还是很了解孙皇后的意思的,只不过是刚才忽然一下被孙皇后打懵了,这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现在回过神来,一番话说出来比孙皇后有水平多了。 虽然在薛双双听来,这些话都是狗屁,说了跟没说一样。 薛双双觉得,让永宁候夫人亲自跟一个宫女讲道理,实在是拉低了陆夫人的身份,所以,还是让她来。 虽然薛双双同样觉得,以她自己永宁侯世子夫人的身份,对上一个宫女,同样有点自跌身价,但是没有办法,她和陆夫人两人带来的宫女被孙皇后的人拦在门外。 孙皇后早就在她们进宫的时候就准备要搞事情滴。 这里现在除了永宁侯夫人和她,都是孙皇后的人。 她出面总比陆夫人出面的好。 薛双双笑了笑,看起来非常温和无害的样子,然而说出来的话极具攻击性。 薛双双说道:“这位女官大人,你这么说的意思,是在质疑皇后娘娘的能力吗?” 宫女大惊。 她刚刚才挨了孙皇后一巴掌,要是现在孙皇后再听信薛双双的话,迁怒于她,岂不是又要受责罚? 宫女又急又怒,急赤白脸的对薛双双说道:“永宁侯世子夫人,您不能这么污蔑奴婢!” “皇后娘娘,雍容大度,母仪天下,能力更是不用说。” “奴婢对娘娘一向敬重有加,何曾有半分质疑娘娘能力的想法?” “就算您是永宁侯府的世子夫人,也不能这么红口白牙,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就污蔑奴婢。” “奴婢虽然只是个奴才,却也是有尊严的,世子夫人这么做,奴婢就算拼着一条命,也要为自己讨回公道,以证清白。” 薛双双笑道:“我不过说句实话,娘娘宫里的女官就要死要活。” “皇后娘娘,您这宫里,还不许让人说句实话了?” 宫女悲愤道:“世子夫人,奴婢自认从未得罪过您,您为何不放过奴婢?” 她对着孙皇后急切道:“皇后娘娘,永宁候世子夫污蔑奴婢对娘娘您的忠心,请娘娘为奴婢做主。” 孙皇后只愁抓不到薛双双和陆夫人的把柄,如今薛双双和她的贴身宫女之间出现冲突,正好她的意。 孙皇后止住想上扬的嘴角,向薛双双问责道:“永宁候世子夫人,虽然本宫的宫女只是个奴婢,但那也仅仅只是皇上和本宫的奴婢,是宫里有品级的女官。” “永宁候世子夫人这样污蔑于她,是不是不太适合啊?” 薛双双挑眉看了宫女一眼,对孙皇后笑道:“皇后娘娘,臣妇怎么污蔑您身边的宫女?” 宫女气急:“永宁候世子夫人,您刚才就是污蔑奴婢了,您说奴婢质疑娘娘的能力,奴婢敢向天发誓,绝对没有这回事。” “世子夫人,你还说这不是污蔑吗?” 薛双双笑:“可我真的没有污蔑你啊。” “别急,娘娘也别忙着订臣妇的罪,听臣妇给您解释。” 薛双双正色道:“这位女官刚才说,宫里的奴才有样学样,会让整个皇宫都乱了套,对吗?” 宫女愣了一下,又把这话反复琢磨了两遍,确认没什么问题,这才迟疑着点头道:“是奴婢说的。” “难道奴婢这话说得不对吗?” 薛双双道:“当然不对!” “永宁候夫人是京中典范,是皇上都要下旨嘉奖表扬的一品诰命夫人。” “我倒是不知道,宫里的奴才学永宁候夫人还会学坏了。” “难道永宁候夫人还不值得宫里的奴才学习,还不够资格让宫里的奴才学习?” 宫女:“……” 这个话没法反驳,难道她一个小小的宫女,还敢说永宁候夫人做不得她们的榜样? 显然是不敢的。 宫女觉得有点冒汗。 薛双双声音渐冷,开始严厉:“当然不是!” “所以我不知道这位女官大人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猜测,能说出这么离谱的话来。” 孙皇后眼看着冲突被薛双双轻易化解,看向宫女的眼神十分不善。 宫女被孙皇后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急中生智道:“世子夫人,就算奴婢说话不严谨,这个地方确实说错了,可这,跟皇后娘娘的能力不好有什么关系?” 薛双双朗声道:“当然有关系!” “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管理后宫是皇后娘娘的责任。” “如果皇后娘娘有能力、有手段,又怎么会让整个后宫乱了套?” “更别说,宫里的奴才全都向永宁候夫人学习,还会乱了套。” “女官大人,在你眼里,皇后娘娘的能力是有多差?” 第九百三十章 世上的道理殊途同归 宫女:“……” 她不是她没有! 她从来没有说过皇后娘娘的能力差! 这宫女都快急吐气了。 以往一段时间,皇后娘娘教训宫里的宫妃,一面对宫妃各种搓磨,一面又要表示自己的大度,所以,就总会说上这么一句:本宫本来不想罚你,不过皇宫规矩大,今天不罚你,以后大家有样学样,宫里乱了套。 身为孙皇后的贴身大宫女,这句话实在是听得太多了。 所以这会儿,非常熟练的就运用了出来。 哪里想到,反而被薛双双倒过来说她质疑皇后娘娘的能力? 薛双双说道:“我是在农村长大的。” “哪怕在我们农村,要是哪人娶了个会过日子的好媳妇儿,把家里管得井井有条,那么,哪家人的日子都会过得好一些。” “相反,要是谁家的媳妇儿能力有限不会过日子,把家管得一团糟,那么那户人家的日子就过得很差。” “虽然用这个来比喻皇后娘娘,有点不那么恰当。” “但是,这世上的道理殊途同归,说起来终究都是一样的。” “如果像这位女官所说的那样,宫里奴才仅仅只是因为向永宁候夫人学习,整个皇宫就乱了套,那就是皇后娘娘的能力有问题。” “所以,我刚才说的那些并不是在污蔑你,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身为孙皇后的贴身宫女,自皇后娘娘进宫以来,她还从来没有遇过这种,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就被人对得哑口无言的情况。 更可怕的是,薛双双的话听起来,字字句句好像都在理,她一时竟然无法反驳。 宫女大急,连声音都忍不住拔高,尖利道:“永宁候世子夫人,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尊贵无比,你怎么能用无知村妇来对比娘娘,你到底是何居心??” 薛双双皱眉,不高兴的说话:“这位女官,我提出来你所说的不合理之处,你就顾左右而言,不敢承认事实,反倒问我是何居心。” “那么我就想问问这位女官,你到底想我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你才满意?” “是要按照你的想法,承认自己居心不良吗?” “不按照你的意思回答,就不算数?”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又何必问我这么多?” 宫女节节败退,说起话来毫无章法,语无伦次。 她胡乱说道:“你这么诋毁皇后娘娘就是不行,就是对皇后娘娘大不敬。” 薛双双冷笑:“到底是谁在诋毁皇后娘娘?” “如果只是因为用农村的妇人们来打个比方,就说我是对皇后娘娘不敬,是诋毁皇后娘娘的名声,那么我倒想问问,要是没有全天下的妇人,那这世上还需要什么皇后娘娘?” “这位女官你总说,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尊贵无比,那你怎么就不知道想一想,皇后娘娘还应当作为天下妇人的表率典范,有教化万民的职责。” “不过,如果皇后娘娘真的连一个皇宫都打理不好,那么想来,教化万民这件事情,她是做不到的。” “要是非得让皇后娘娘教化万民,那是为难她。” “所以女官大人没有想到这一点,也很正常。” “毕竟人只会在自己接触精通的事情,想的多一些,做的多一些。” “而对自己不了解不精通的地方十分无知。” “只是身为臣属,臣妇还是有几句忠告想说给皇后娘娘听。” “听或者不听,选择的权利在于皇后娘娘,之所以要说出来,只是臣妇在尽自己身为臣属的本分。” “皇后娘娘,臣妇知道您出生高门,是从威远侯府这等勋爵之家走出来的,所以对普通百姓了解不多。” “对于最底层的妇人生活就更加不了解。” “因为不了解,所以您对她们的生活无法感同身受,不知道她们所遭遇的困难艰苦,以及人生中将会面临的所有困境。” “因为这些皇后娘娘您都没有经历过,所以您就无法真情实意的为她们考虑,更不能够设身处地的为她们想一想,要怎么样,才能改善她们的生活条件,尽可能的提高她们的生活水平。” “在您看来,最底层的妇人生活是离您很遥远的事情。” “可是,这种想法出现京城里任何一个夫人小姐的身上,都可以理解,也都让人无从指摘。” “但是,这种想法出现在皇后娘娘您身上,就是不可以。” “因为,您是皇后娘娘!” “教化万民是您的责任。” “如果您做不到这一点,那么您这个皇后娘娘就不是合格的。” 孙皇后被薛双双一席话气得倒仰,整张脸都憋红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实在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想把永宁侯夫人和永宁侯世子夫人怒斥羞辱一番,怎么到头来,反倒是她自己被教训了? 先是永宁候夫人,再是永宁候世子夫人,这婆媳两个轮流上阵,对她进行说教。 陆夫人刚刚指责过她,转过头来薛双双换个说法又教训了她一顿。 把她训得跟孙子似的,孙皇后觉得,他这个皇后当的都跟假的一样。 孙皇后恍惚间,只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还在威远侯府当姑娘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孙皇后还不是孙皇后。 她卑微弱小,在一众贵勋之家的小姐中也不出众,威远侯府在京城的贵勋也是垫底。 于是在很多场合,孙皇后都只能安静的站在一边当背景板。 看着那些高门大户的小姐们谈笑风生。 而有些时候,她会不可避免的被人拉出来说教。 那个时候的孙皇后只能低着头,乖乖让人说,既没有底气、也没有胆量去反驳。 因为无论是威远侯府还是他自己本身,都没有足够的实力去反抗。 可是现在,她明明已经当了皇后,成了整个大顺朝最尊贵的女人,却依然被陆夫人和薛双双两人训斥。 这怎么能行? 孙皇后厉声道:“本宫要怎么做,要如何做,自有本宫的道理,还轮不到你们这些人来教导本宫。” 第九百三十一章 我怎么可能上手殴打皇后娘娘 孙皇后这会儿被怒气冲昏了头,根本不管面前站着的是谁,也不管会有什么后果。 她直接道:“永宁侯夫人陆氏,永宁侯世子夫人薛氏,在本宫面前大呼小叫,冲撞本宫,若不对你们加以责罚,以后本宫也不好管教奴才!” “所以永宁侯夫人和永宁侯世子夫人,若是你们现在自己认罪,下跪思过,本宫就大度饶恕你们一回。” “若是不知悔改,那就休怪本宫今天让你们吃苦头。” 陆夫人从容不迫的说道:“皇后娘娘,臣妇和臣妇的儿媳,自认没有做错的地方。” “我们好心劝诫皇后娘娘,却被皇后娘娘说成冲撞,实在委屈。” “娘娘不理解我们的苦心,我们不敢对娘娘心存不满。” “但是,娘娘因此想让臣妇认罪,这个罪责,臣妇是万万不承认下来的。” 薛双双更是说道:“我们一片好心,不说有功,但求无过,现在倒好,反倒变成罪责了。” “皇后娘娘您这个独行专断,不听劝诫,以后,还有人敢对娘娘您提意见吗?” 孙皇后冲着宫外大喝一声:“来人!” “永宁侯夫人陆氏和永宁侯世子夫人薛氏冲撞本宫,屡教不改,给本宫重重掌嘴。” 有司掌刑罚的太监走了进来,对着孙皇后磕头行礼,然后站起身来,往陆夫人和薛双双方向靠近,当真就想动手把她们耳光。 眼看孙皇后说不过就动手,薛双双心里跟日了狗似的。 她跟陆夫人两个,这下可要吃大亏了! 她挡在陆夫人面前,厉喝一声:“站住!我看你们谁敢对永宁侯夫人动手!” 薛双双转头冲着孙皇后说道:“皇后娘娘好大的威风!” “侯爷在外面卖命,保家卫国,为整个大顺朝的安宁流血流汗,皇后娘娘不说对永宁侯府多家照应,却在家里欺负候爷的女眷,无中生有,以莫须有的罪名责罚永宁侯夫人。” “皇后娘娘,你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 “还是说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北蛮大军已经被侯爷赶出大顺朝的领土,所以候爷没用了,大顺朝也可以不需要战神了,所以皇后娘娘就准备卸磨杀驴,开始针对永宁候府了吗?” “皇后娘娘,这是想让大顺朝万千将士寒心?!” 这要是换了个其他有理智的人,听到薛双双这么说,都要静下来多想一想,这事情到底能不能做? 永宁侯夫人的嘴巴到底能不能打? 但是孙皇后如今又气又急,当了皇后又那么快的怀了身孕之后,整个人都飘了。 还有一点,就是她本身见识有限,根本不知道她这下要是让人打了永宁侯夫人意味着什么。 所以根本没把薛双双的话当回事,只觉得自己一个皇后,而且是怀了身孕的皇后,让人责打外命妇,对人进行掌嘴,简直天经地义。 所以孙皇后冷笑道:“永宁候世子夫人,任你巧舌如簧,今天也休想逃脱本宫的责罚。” “本宫不怕明着告诉你们,你们今天要是不对本宫认错,本宫就让人打到你们认下为止。” 孙皇后说着,冲着司刑罚的太监冷笑:“还愣着干什么?一个个都是死人吗?还不赶紧动手!” “给本宫狠狠的打,打到她们认罪为止。” 司掌刑罚的太监长得五大三粗,腰壮膀圆,十分凶恶。 因为是掌嘴,所以他们一人手里拿着一根巴掌宽的木板,走到路夫人和薛双双面前,板着脸,阴阳怪气的说道:“皇后娘娘责罚于你们,你们还不谢恩,多谢皇后娘娘教诲!” 薛双双这会儿动作比脑子更快,抬手一巴掌,就冲面前的太监脸上扇过去。 “啪”一身脆响。 不止那个被打的太监懵了,就连现场的另一个太监,还有其他宫女,包括孙皇后本人都懵了。 根本没有人能够想到,薛双双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当着孙皇后的面,就敢对皇后宫里的太监动手。 薛双双打了人,冷声说道:“大胆奴才,本世子夫人责罚于你,那是看得起你,所以才愿意对你进行教诲,还不赶紧跪下,谢过本世子夫人的教诲!” 太监:“……” 宫女:“……” 孙皇后:“……” 陆夫人都忍不住想笑,只不过这个场合笑起来实在不合适。 陆夫人正了正神色,说道:“双双,下次教训奴才这种事情,不要自己动手。” “你要记住,你是永宁侯世子夫人,有什么事情吩咐底下的人去做就是了。” 薛双双笑眯眯的点头应下:“好的,娘,我知道了。” 她打人的时候根本没有想那么多。 只是觉得自己都要被打了,那还不如先下手为强,省得后下手遭殃。 虽然在皇后的宫里,真动起手来肯定会吃亏,但是能打到一个是一个嘛。 打到一个巴掌,就赚到一个巴掌,万一多打到几个巴掌就能多赚回来一些。 只是看陆夫人平淡从容的样子,似乎根本没把皇后的行为放在眼里,薛双双忽然就觉得,可能是她自己太紧张了。 这种关键时刻,陆夫人怎么会放任自己落在危险的境地? 可能在来皇后的宫中之前,就早已经留了后手,孙皇后想要打他们的嘴巴,那是想都不要想。 可惜孙皇后完全没有这种觉悟,她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差点气炸了。 什么皇后的风度早就被她抛在了脑后。 孙皇后恶狠狠地说道:“永宁候世子夫人真是好大的胆子,在本宫面前,就敢随便动手。” “今天你敢当着本宫的面殴打本宫的人,明天你是不是就敢直接上手,殴打本宫了?” 薛双双笑道:“那哪能呢?” “皇后娘娘,您说笑了。” “我们就是今天进宫,明天我们都不进宫了,我怎么可能上手殴打皇后娘娘您?” 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让孙皇后理智全失。 孙皇后冷笑道:“好好好,永宁侯世子夫人牙尖嘴利,本宫倒是小看了你。” 第九百三十二章 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点逼数 孙皇后对薛双双恶意满的说道:“本宫最讨厌你这种牙尖嘴利、行为轻浮的人。” “在本宫这里,你就算再舌灿莲花,也没有用。” “本宫今天要是不把你教训服贴,本宫这个堂堂皇后,就白当了。” 孙皇后对身边的大宫女道:“去,把皇宫里的侍卫给本宫找来。 “说有人以下犯上,妄图对本宫动手。” “是,皇后娘娘。”宫女提子裙摆,匆匆往外跑。 然而刚跑到门口,整个人像是遇到什么惊骇欲绝的事情,“扑通“一声猛地跪了下来。 膝盖重重砸在地板上的沉闷声响,一下子把里面的人都惊动了。 众人抬头往宫门口张望,就发现皇帝阴沉着脸,站在宫门口,眼里满是肃杀之气。 也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听了多久。 姜湛低眉顺眼的站在皇帝身后,既不说话,也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好像根本没看到陆夫人和薛双双在皇后宫中被孙皇后找理由欺压一样。 然而他垂在身侧的手,在袖子里紧攥成拳。 越是接近权利的中心,就越是明白权势的重要。 这会儿,他只恨不得永宁候的大军马上打到京城来才好。 孙皇后心里咯噔一下。 她倒没觉得,针对永宁候夫人的事情让皇帝看到了有什么不对,反而担心影响自己在皇帝心里的形象。 毕竟孙皇后在皇帝面前, 一向是温柔小意的。 孙皇后连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匆匆向宫门口走去,边笑着对皇帝说道:“皇上,您过来了怎么也不让人通传一声,臣妾也好早点出来迎接您。” 皇帝冷冷看着孙皇后一眼,这会儿只恨不得把她掐死才好。 他这边费尽心思安抚笼络永宁侯府的人,皇后倒好,在后面没事找事,专门给他拆台。 在永宁候姜铣打了大胜仗,即将回京的时刻,身为皇后,她竟然这么蠢,居然还敢想着公然折辱打压永宁侯夫人和永宁侯世子夫人。 这到底是长了怎么样的猪脑子,才能做得出来这种事情? 这是生怕永宁候不反吗? 要是皇后这下把永宁候夫人、永宁候世子夫人,最后连永宁候世子一起弄死了,京城里没有可制约永宁候姜铣的人在,永宁候还回个屁的京城! 皇帝都忍不住在反省自己,难道他挑女人的眼光就真的差到这种程度? 不然怎么看中的女人一个、两个都不省心? 之前忠勇侯府的小姐也是,都还没有进宫,没当上皇后,忠勇侯家的人就借着他的名义,招惹到永宁候世子头上。 如今的孙皇后也是,好好的皇后当着不舒服吗? 干什么非得找永宁侯夫人麻烦? 皇帝大步越过皇后,往宫里走去,孙皇后想要挽住皇帝胳膊的手,落了个空,脸色僵了一下,很快就恢复正常,跟在皇帝身边落后两步的位置走了进去。 皇帝快速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对着陆夫人和薛双双展现出温和的笑脸。 他态度和善,语气和蔼,微笑着对陆夫人和薛双双说道:“朕早就听世子说,世子夫人品格上佳,一直想找个机会,让世子把人领进宫里来给朕见见。” “正好今天永宁侯夫人领着世子夫人进宫给皇后请安,朕也过来看看人。” “世子眼光不错,世子夫人确实提得起品格上佳这几个字。” 薛双双:“臣妇谢皇上夸赞。” 皇帝又看向陆夫人,说道:“中午你们一家人就留在宫里用膳,陪朕和皇后说说话。” 孙皇后满是愕然地看着皇帝,不可置信的喊了一声:“皇上!” 皇帝冷冷一眼撇过来,孙皇后顿了顿,继而上前两步,走到皇上跟前,把手搭在小腹上,对皇帝说道:“皇上,永宁侯夫人和永宁侯世子夫人刚才冲撞了臣妾,臣妾的肚子现在有些不舒服。” 皇帝对皇后这种不知所谓的行为怒不可揭,额角青筋直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对皇后低声呵斥道:“肚子不舒服就去宣太医!朕又不是太医还能管得了你肚子舒不舒服?” 孙皇后整个人都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受到这种待遇。 她可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皇后娘娘啊,她的肚子里还怀着皇上的孩子啊! 皇帝怎么能这么冷漠无情的对她呢? 而且当着永宁候夫人和永宁候世子夫人的面,皇帝这样狠狠打她的脸,这让孙皇后无法忍受。 孙皇后眼睛都气红了,对皇帝说道:“皇上,您是不是没有听明白臣妾的话?” “臣妾肚子不舒服,是被永宁侯夫人和永宁侯世子夫人冲撞了,气得不舒服的。” “皇上,这可是您的孩子!” “您应该好好的责罚永宁侯夫人和永宁侯氏子夫人,给臣妾做主,给臣妾肚子里的孩子做主才行。” 孙皇后如此没有眼色,就连薛双双都快看不下去了。 孙皇后这种人,不止没有大局观,连最基本的看人眼色都做不到。 她能当上皇后,那真的只是运气好,按照通俗点的说法,就是祖坟上冒了青烟,上辈子烧了高香。 不然整个大顺朝又不是没人了,孙皇后这么蠢的人,怎么就能当上皇后了呢?? 这要是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哪怕之前不知道永宁侯府的重要性,不知道这个时候针对永宁侯夫人会引起什么承担不起的重要后果,那看到皇帝的态度之后,也应该要马上转变态度,借驴下坡了。 这位孙皇后倒好,就是铁了心要在作死的道路上,一路狂奔。 难道这位孙皇后以为,当了皇后就可以高枕无忧,怀了孩子就能天下无敌,全世界都要围着她转不成? 还是孙皇后觉得,皇帝看中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胜过一切,会不计后果的为她出头? 要真是这样的话,这简直是天真到愚蠢。 说句不好听的话,自己有几斤几两,难道心里没点逼数? 然而孙皇后,她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在孙皇后看来,皇帝要不是看中他,怎么会选他当皇后? 第九百三十三章 妥妥就是真爱了 挑选皇后的时候,整个大顺朝三品以上的官员嫡女,送进宫的那么多。 论长相,她不是最漂亮的; 论才情,她不是最高的; 论家势,她不是最好的; 论脾气品性,她也不是最出众的…… 皇帝却在那么多闺秀当中,最终选中了她当皇后。 没有选更漂亮的、才情更高的、家势更好的,也没有选脾气品性更出众的,这妥妥就是真爱了! 不是真爱,怎么会选到她头上来呢? 虽然皇帝的年纪是有点大,作为夫婿人选也确实有点老,不过想到自己能成为帝王的真爱,孙皇后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孙皇后带着满腔虚荣进了宫,肚子也争气,很快就怀孕了。 她肚子里的孩子将成为皇帝的嫡子,皇帝更是已经公开表示过,只要孩子出生,就立刻立为太子。 孙皇后觉得,这更是真爱的体现了。 不然的话,皇帝要这之前有那么多个成年的儿子,以前的大皇子更是在朝堂和民间的呼声都很高,也没见皇帝说立大皇子为太子。 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世呢,皇帝就先许诺了太子之位,这不是真爱是什么? 皇后娘娘空前膨胀,整个人都快飘得双脚不着地,差点连姓什么都快忘了。 如今眼看着皇帝为了几个外人,置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于不顾,孙皇后心里一时接受不了这个落差,自然就开始闹起来了。 她可是当今皇后呢,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以后的太子,未来的皇帝呢! 难道还不比永宁候夫人和永宁候世子夫人尊贵? 于是孙皇后这会儿就闹着非要皇帝给她做主,重重的惩罚永宁侯夫人和永宁侯世子夫人,为她出气。 皇帝原本还想给孙皇后留两份体面。 毕竟这是他自己选的皇后,也才刚刚新立不久,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 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皇帝还要用皇后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来做挡箭牌,所以也就忍了她的愚蠢,想把这件事情圆过去就算了。 谁知孙皇后如此不识好歹,非得自己上赶着作死。 皇帝气得怒喝一声:“皇后,注意你自己的身份!” 孙皇后被皇帝的怒火吓了一大跳,却依旧固执的不肯放弃打压永宁侯夫人的念头。 她双手捧着肚子,虽然吧,她那个肚子如今平坦得什么都看不出来,然而她还是用手捧着,以示她的肚子里正怀着尊贵的太子殿下,金贵着呢。 孙皇后对皇帝说道:“陛下,臣妾正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才更要皇上为臣妾做主。” “皇上您想一想,臣妾身为皇后,身为六宫之主,却被一个命妇羞辱。” “永宁侯夫人这样以下犯上,如果都可以不被惩罚,那么臣妾作为皇后的威严何在?” “都说夫妻一体。” “臣妾是您的皇后,臣妾的威严也是您的体面。” “永宁侯夫人害臣妾失了威严,就是不把陛下您放在眼里,折损的陛下您的体面。” “这样大不敬之罪,当然要狠狠的惩罚。” “否则传了出去,以后谁都不把臣妾放在眼里,也不把陛下看在眼里。” 皇帝冷冷看着孙皇后,语气冷漠,不带一丝感情的问道:“那皇后倒是说说,永宁侯夫人是怎么个不把皇后放在眼里法?” 说到这个,孙皇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宫女,示意她开口。 她堂堂母仪天下的皇后,怎么能自己开口抱怨,岂不是跌了身份? 宫女刚才被皇帝的忽然出现吓了一大跳,眼看皇帝没有追究,便继续跟在孙皇后身后。 只不过再也没有刚才的嚣张,反而低眉顺眼,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恨不得把自己钻进地里去,让别人统统看不见才好。 只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就像现在这样,很多孙皇后自己不方便说出口的事情,就需要她这个贴身宫女说出来了,还能顺便替孙皇后抱怨一下,说皇后娘娘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好让皇帝心疼皇后娘娘,为皇后娘娘做主。 这,就是贴身宫女的作用,心腹奴才的价值。 宫女受到孙皇后的示意,硬着头皮走出来,到皇帝面前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头,说道:“皇上,您可要为皇后娘娘做主啊!” “皇后娘娘今天可是受了大委屈了。” 皇帝冷冷的看着她,面无表情。 宫女被皇帝的目光看得瑟缩了一下,却不得不继续开口说道:“说起来也是皇后娘娘好心。” “昨天听说陛下给永宁侯府送了赏赐,皇后娘娘就想着,也给永宁侯夫人和永宁侯蕊子夫人一份体面,便也让人赏了东西过去。” “这原本是一件好事。” “只是今天永宁侯夫人和永宁侯世子夫人进宫来谢恩的时候,却对皇后娘娘多有不满。” 薛双双都被她的说法惊呆了,完全不知道,这个诸多不满是怎么来的。 她跟陆夫人进宫的时候,分明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来的好么? 不然,她们就不进宫了。 宫女继续道:“永宁候夫人和永宁候世子夫人在给皇后娘娘行礼的时候,娘娘还没有开口让她们起来,永宁侯夫人和永宁候世子夫人两个,就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了。” “皇后娘娘不过呵斥了他们几句,永宁侯夫人就用皇上您来威胁娘娘。” “永宁候夫人说,皇上您从来不让她行礼,她自然也没必要向皇后娘娘行礼,还说皇后娘娘让她行礼,就是不把皇上您放在眼里。” “可是,就算皇上您免了永宁候夫人在宫里行礼,但是永宁候世子夫人,也应该给皇后娘娘行礼啊。” “皇后娘娘见世子夫人这么不懂礼数,有心教诲,结果永宁候世子夫人不但不听,反而顶撞皇后娘娘。” “永宁候夫人不但不阻止,反而跟着一起和皇后娘娘做对。” “皇上,皇后娘娘掌管后宫,最是看重规矩,当然不能放任这种行为不管,于是就让官里司刑罚的公公,来好生教导永宁候夫人和世子夫人规矩。” “结果,永宁候世子夫人,竟然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动手把司刑罚的公公给打了!” “皇后娘娘就这样被气着了。” 第九百三十四章 赐你一个不得好死 皇帝听到这里,抬头看向孙皇后。 他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喜怒来,声音淡淡的问孙皇后道:“这奴才说的都是真的?” “皇后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孙皇后眼看皇帝听完宫女说的话,并没有询问永宁侯夫人,反而直接询问她的意见,心里不由暗喜。 她就说嘛,她身为皇帝告太庙、上金册的皇后,怎么可能比不过一个外命妇? 更别说她肚子里还怀着太子。 孙皇后满含恶意的目光从陆夫人和薛双双身上扫过,等在转到皇帝身上的时候,又变成了一脸委屈。 这变脸的速度看起来倒是挺专业的。 孙皇后对皇帝说道:“皇上,臣妾身边的人一向都是老实规矩的,绝不会添油加醋、胡言乱语。” “再说陛下英明神武,这些奴才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当着陛下的面说谎。” 宫女听了孙皇后的话,又重重磕了几个响头,一脸诅咒发誓的样子,对皇帝说的:“陛下,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个字的虚言,就叫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话音未落,皇帝已经重重的一脚朝她的心窝子踹了过去。 皇帝冷声说道:“天打雷劈就不必了,想要不得好死,朕成全你,这就赐你一个不得好死。” 皇帝看向杜万胜,面无表情的吩咐道:“这狗奴才满口谎言,欺君犯上,当着朕的面就敢说谎污蔑永宁侯夫人和永宁侯世子夫人,简直罪大恶极。” “把她给朕拖下去,先拔了她的舌头,再挖去双眼,挑断她的手筋脚筋赐。” “最后,赐她一丈红。” “让皇后宫里所有的奴才,都去观看她行刑。” “让这些奴才长得记性,看以后还有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敢再犯这样的错误。” “他们敢犯,朕就统统赐他们不得好死。” “是,皇上!”杜万胜的腰弯得更低了,生怕哪里一不小心,就触了皇帝的霉头。 他赶紧冲着外面招了招手,招来几个司掌刑罚的太监,把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往外拖去。 这宫女冷不防被皇帝踹了个窝心脚,一下子被踹翻在地,只觉得心口钻心的疼,满嘴里都是血腥味。 只不过为了避免御前失宜,又强忍着把满口血咽了回去。 宫女这下就算再蠢,也知道自己惹怒了皇帝,正想挣扎着重新跪好,请求皇帝饶恕的时候,就听到皇帝说出了这番话。 无论是割了舌头还是挖去双眼,都能让人生不如死,更不要说还要挑断手筋脚筋。 这么一来,她直接就成了废人一个。 可是皇帝并没有想要留下她的命,就算是废人,皇帝 也不想留下她,所以在前面这些酷刑之后,说要赐她一丈红。 所谓的一丈红,其实就是杖刑。 把人固定在行刑的条凳上,从腰部以下开始打板子,把整个下半身打得骨粉肉碎,成为一滩烂泥,行刑时身上流出的血,能把两块行刑的板子浸透。 在这种酷刑下死去的人,痛苦无比。 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残忍至极。 宫女心胆俱裂:“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是奴婢有眼无珠,冲撞了永宁侯夫人,奴婢自知罪该万死。” “只是请皇上看在奴婢一直以来,忠心耿耿伺候皇后娘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奴才这一次。” “奴才愿意去浣衣局,奴才愿意去做苦役,只请皇上,饶恕奴才这一次。” “皇上……” 她冲着皇帝砰砰砰砰砰猛地磕头,力气之大,像是要把地板磕出一个洞来。 孙皇后整个人也是完全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这么残酷的话出自皇帝的口中。 眼前这个可是她的心腹宫女啊。 是个人都知道,宫女刚才所说的话,明明代表的就是她这个皇后的意思。 皇帝却说宫女满口谎言,摆明了不相信她这个皇后。 这么做,跟直接朝她脸上扇耳光有什么区别? 宫女重重磕头的声音,让孙皇后回过神来。 孙皇后急的声音都变了调,冲着皇帝喊道:“皇上,您不能这么做!” 孙皇后又惊又怒,说起话来自然也就注意不到语气和措辞。 她对皇帝厉声说道:“皇上,这宫女是臣妾从娘家带过来的贴身丫鬟,您不能罚她。” 皇帝都被气笑了:“朕堂堂帝王,还连一个奴才都处罚不了?” 宫女听到皇后替他开口求情,连滚带爬的往皇后方向爬过去,哭着喊着求饶着:“娘娘,皇后娘娘,您一定要救奴婢!奴婢愿意为娘娘做牛做马……” 司掌刑罚的太监走上前来,正想把人往外拖,宫女这会儿性命攸关,哪里肯让人拖走?情急之下,一把抱住孙皇后的大腿,不肯放手。 司掌刑罚的太监想上前,却被皇后厉声制止。 孙皇后怒喝一声:“放肆,本宫倒要看看,谁敢在本宫面前动本宫的人!” 司掌刑罚的太监自然不敢违背皇后的命令,只好求助似的看向杜万胜。 皇帝被吵得不耐烦,一脚踢向杜万胜,骂道:“你这狗奴才是不是也想违抗朕的命令?” 杜万胜被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冲两个司掌刑罚的太监道:“堵上她的嘴,拖出去。” 他说着,走上前去亲自动手,把宫女从孙皇后身上撕下来。 宫女抱住孙皇后大腿的力气非常大,抱得死紧,就是不肯松手。 这会儿可不需要考虑什么后果,反正等一下都要挑断她的手筋脚筋的,所以杜万胜用力,把宫女的手腕直接折断了,看她还怎么不肯松手。 宫女被堵着嘴拖了出去,最后看向孙皇后的眼神满是绝望。 她怎么都想不通,她明明是按照皇后娘娘的意思,似是而非的说了几句永宁侯夫人不好的坏话,怎么就会落到这么悲惨的下场? 明明她的靠山是皇后娘娘,是刚刚怀了太子的皇后娘娘! 这个问题不止宫女想不通,就连孙皇后自己也想不通。 宫女最后看向她的那个眼神,让孙皇后都止不住的一哆嗦。 第九百三十五章 当然是因为你足够蠢! 直到这一刻,孙皇后忽然清醒地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是皇帝,是掌握世上所有人生杀大权的皇帝。 如果他愿意,自己就是他的皇后,是这个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如果他不愿意,那么自己就什么也不是。 他随时都可以舍弃自己,再重新找过另外的女人立为皇后。 孙皇后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从来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恐惧。 她看着面无表情的皇帝,心里实在害怕,忍不住就后退一步,生怕离得太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皇帝的怒火波及。 孙皇后下意识的动作让皇帝勃然大怒。 本来就疑心病重的皇帝见孙皇后这么做,就觉得孙皇后是嫌弃他。 本来皇帝就年纪大了,宠爱年轻貌美的美人都有些力不从心,孙皇后正是花样年华,平日里娇声软语,对皇帝多有奉承,让皇帝当真以为自己有多年轻。 结果看孙皇后如今这急不可待的后退模样,想来平时那些温柔小意,也都是装出来的,实际上心里不知道有多嫌弃他。 敢嫌弃他这个九五之尊,不管是谁都要付出代价。 看在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有用的份上,暂时先放过她一马,等以后她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到时候去母留子,皇后病逝,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皇帝想到这里,阴沉着脸看向孙皇后,冷声说道:“皇后气量狭窄,没有一国之母的风范,更纵容底下的奴才对朝廷的诰命夫人不敬,自即日起,在坤宁宫禁足思过。” 孙皇后愕然道:“皇上!” 皇帝已经不看她,转而看向陆夫人、姜湛和薛双双三人,神情满是疲惫的说道:“皇后行为不当,让永宁侯夫人和永宁候世子夫人受委屈了。” “朕替皇后向永宁侯夫人和永宁候世子夫人赔个不是,还请永宁侯夫人和世子夫人不要放在心上。” 陆夫人冷着脸说道:“皇上言重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皇后娘娘说她和您夫妻一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后娘娘要责罚臣妇天经地义。” 皇帝脸色不好看的说道:“皇后年轻不知事,行事有点冲动, 永宁候夫人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陆夫人没有接皇帝这句话,而是对皇帝说道:“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家务事,臣妇一家人留在这里不合适,就先告退了。” 皇帝挽留道:“永宁侯夫人和世子还有世子夫人,在宫里用了午膳再走吧。” 陆夫人拒绝道:“不必了。” “臣妇现在心情不好,就不留下来影响皇上的胃口。” 皇帝没有办法,知道孙皇后刚才的做法已经把陆夫人彻底得罪了,要是现在再强行想把陆夫人一家留在皇宫里,只怕更会引起陆夫人的反感。 皇帝只好说道:“那朕就不留夫人、世子和世子夫人了,永宁侯夫人且放宽心思,晚些时候朕让太医去永宁侯府一趟,给夫人请个平安脉。” 陆夫人还是没什么表情,随随便便说了句:“谢陛下隆恩,臣妇告退。” 皇帝对杜万盛道:“替朕送送永宁候夫人。” 杜万盛十分狗腿的上前,弓着身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对陆夫人万分恭谦的说道:“永宁侯夫人,请。” 陆夫人领着姜湛和薛双双往宫外退去。 陆夫人一家离开之后,皇帝满身的怒气再也压不住,戾气横生的看向孙皇后。 目光之凶狠,只恨不得生吃了她。 孙皇后被皇帝这幅阴狠的面目吓了一大跳,接连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整个人抵在座位上,退无可退,才停了下来。 皇帝大踏步上前,孙皇后下的膝盖一软,直接瘫坐在位置上,皇帝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贱人,你干的好事!” 孙皇后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贱人”这个粗俗无比、低贱无比的形容词,会落在她的头上,而且还是从高高在上的皇帝嘴里说出来的。 她隐约知道自己之所以惹得皇帝大怒,是因为刚才针对了永宁侯夫人。 但是让孙皇后想不明白的在于,她堂堂皇后,怎么就比不上一个永宁侯夫人重要了? 更别说她肚子里还怀着皇帝的孩子。 皇帝的手指重重捏在她的下巴,冰冷的像一条毒蛇,似乎随时都能把她的脑袋拧下来。 孙皇后忍不住对皇帝道:“皇上,臣妾不服。” “臣妾是皇后!永宁侯夫人只不过是一个外命妇。” “她对臣妾不敬,臣妾责罚于她,天经地义。” “臣妾自认并没有做错,皇上您为什么要责怪臣妾?” “难道臣妾堂堂皇后,还比不上一个朝廷命官的夫人?” 皇帝眼看她到这个时候还死不悔改,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更是气得脸都绿了。 手里重重一捏,孙皇后的下巴眼见就是几个手指印,眨眼就青了一大块。 皇帝表情阴冷,看向孙皇后的眼里满是讽刺,说出来的话,更是把孙皇后贬得一文不值。 皇帝说:“你这无知的贱人蠢妇,拿什么跟永宁候夫人比?” “你要是有永宁侯夫人这么聪明能干,顾全大局,今天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下巴上传来的疼痛,让孙皇后痛得“嘶”的一声。 可就算是这样,也比不上皇帝这番话,让孙皇后更加寒心。 孙皇后用力扭头把下巴从皇帝的手里挣脱出来,口不择言的质问道:“既然皇上这么看不上臣妾,当时参选皇后的大家闺秀这么多,皇上您大可以选择其他更聪明能干的小姐当皇后。” “又为什么要选臣妾来当这个皇后?” “皇上这会儿再觉得臣妾蠢笨,也太迟了。” 皇帝冷笑道:“为什么选你?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当然是因为你足够蠢!而朕也需要一个足够蠢的女人占着皇后这个位置。” 孙皇后大受打击:“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个理由!” “皇上你要是只需要一个傀儡皇后,又何必让臣妾怀孕,让臣妾怀上您的孩子?” 第九百三十六章 活成了一场笑话 皇帝冲着孙皇后冷冷一笑,非常不屑的说道:“真是愚蠢的女人!” “当然了,要是你不够愚蠢,你也当不上这个皇后。” “你以为朕为什么要让你怀孕,为什么要让你怀上孩子?” “当然是因为朕需要有一个孩子,名正言顺的替朕占据着太子之位。” “而皇后嫡出,中宫之子,自然是最名正言顺的说法。” “朕既然让你当上皇后,自然要让你把这个孩子生出来,要不然你以为朕立这个皇后干什么?” “难不成朕还真的看上你了?” “为了把你捧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整个大顺朝最尊贵的女人,所以才特意立的皇后?” 皇帝说到这里,自己都忍不住嗤笑一声:“别天真了!” “真是画本子看多了,成天做梦。” “你也不看看自己的长相,朕宫里比你美貌的女人到处都是,随手一抓就是一大把,要不是需要你给朕生个儿子,朕凭什么放着大把美貌的女人不睡,来睡你!” 皇帝忽然觉得,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刻薄的去形容一个人感觉真好。 想他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一直以来为了维持自己明君的形象,无论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要再三考虑,生怕影响到别人对他的看法。 可是这会儿孙皇后彻底惹怒了他,此时又没有外人,皇帝彻底放飞自我。 忽然发现,原来这样发脾气,能让他放松,能让他痛快得不得了。 皇帝于是在心里愉快的决定了:以后要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到皇后宫里来,把底下的奴才都赶出去,然后,再这样痛痛快快的、毫无顾忌的畅所欲言。 真是个了不得的发现呢! 孙皇后只觉得晴天霹雳。 皇帝这番话把她的脑子炸得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浑浑噩噩起来。 亏得她还以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是皇帝的真爱,是尊贵无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 却原来这一切都不过是皇帝早就计划好的,她只是皇帝计划当中的一颗棋子。 孙皇后毕竟年轻,还是花一样的少女,在闺阁中也曾憧憬过美好的爱情,憧憬过位高权重,年轻英俊,体贴入微的夫婿。 当初被选中成为皇后的时候,年轻英俊这个选项,就从孙皇后的夫婿条件中被剔除了。 只剩下位高权重和体贴入微,让孙皇后浮想联翩。 这天底下再没有谁能比皇帝更加位高权重。 虽然皇帝的年纪足够大,但她也因此成为整个大顺朝最尊贵的女人,所以年纪大这一点是可以接受的。 后来两个人大婚,大婚之后皇帝也算体贴,至少在宠幸宫妃这一块上,还是十分尊重她这个皇后的。 大婚头一个月,皇帝几乎都歇在她这全皇后宫里,就算没有歇在她宫里的日子,也是在养心殿办公,并没有翻其他后宫嫔妃的牌子,更没有其他后宫嫔妃那里过夜。 而在她宫里的日子,孙皇后能够感觉得出来,皇帝十分贪恋她的身子,为了有更好的体验,每次都非常迫不及待,并且每一回,哪怕是吃药助兴,也都要折腾她好几次才算。 眼见皇帝如此龙精虎猛,却能克制着不去宠幸宫妃,孙皇后理所当然的认为,皇帝这么做是为了给她这个皇后最大的体面,对她绝对是真爱了。 再后来,被太医诊断出她怀了身孕之后,皇帝这才开始宠幸宫妃。 孙皇后虽然嫉妒,但是看皇帝,还是经常往他的坤宁宫走动,哪怕没事,每天都要来坤宁宫坐一坐,孙皇后又觉得自己受到了皇帝的重视,对于皇帝宠幸宫妃的事情,虽然心里泛酸,但也只好认了。 毕竟不要说嫁给皇帝,就算是嫁到其他官员贵勋之家,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通房姨娘? 正室怀着身孕的时候,还不都得主动给男人安排通房? 这么一想,孙皇后的心气就顺了。 不过虽然心气顺了,但是该有的嫉妒一点都不少,但凡皇帝宠幸过哪个宫妃,那个宫妃第二天必定会被孙皇后磋磨一番,能找到各种各样的由头进行责罚。 不是没有宫妃想找皇帝做主的。 有一次,孙皇后正让一位头天晚上伺候过皇帝的宫妃,膝盖下垫着瓦片,顶着大太阳,跪在坤宁宫外的过道上,正好碰上皇帝过来坤宁宫看她,那宫妃当即哭哭啼啼的告状,抱着皇帝的大腿,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我见由怜。 可惜皇帝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直接让杜万盛叫人把宫妃远远拖开,并且以惊扰圣驾,御前失仪的罪名,重责五十大板,然后打入冷宫。 从那以后,再没再也没有宫妃敢到皇帝面前告孙皇后的状。 孙皇后也正是因为这个经历,更加觉得自己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是与众不同的,绝对是真爱了。 可是现在听皇帝这么一说,孙皇后忽然就发现,她之前所以为的一切,那些所谓的皇后的风光,都活成了一场笑话。 大婚之后,皇帝之所以不去宠幸其他宫妃,是因为皇帝想要她这个中宫皇后尽快怀上孩子,也是因为皇帝年纪大了,没有更多其他精力去宠幸其他宫妃。 皇帝每次到她宫里,都要吃助兴的药物行事,孙皇后之前以为,那是皇帝为了照顾她这个年轻的皇后,为了在某些事情上达到生命大和谐,所以才这么做。 现在想来都是笑话。 皇帝根本就是年纪大了,不吃药已经不行了,又为了让她尽快怀孕,所以才每次都吃药助兴,拼了命的折腾她。 等她怀孕以后,皇帝之所以还每天来坤宁宫,也不是对她有多看重,而是正如皇帝所说,只是因为需要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至于她责罚那些宫妃,皇帝只当没有看到,当然就更不是因为顾全她这个皇后的体面。 而是因为后宫佳丽三千,女人这么多,皇帝就是每天换着睡都睡不完,又怎么会在意一个普通宫妃的死活? 毕竟皇帝本来就是一个自私多疑冷漠无情的人,除了他自己,根本不会把任何人放在心上。 第九百三十七章 那就看皇后的命好不好了 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孙皇后的心就已经被扎了千百刀,千疮百孔。 孙皇后冲动之下,冲着皇帝歇斯底里的大叫:“既然这样,既然皇上这么看不上臣妾,那就废了臣妾这个皇后好了,陛下再去选过其他漂亮的女人当皇后。” 皇帝冲着她冷冷一笑:“你不想当这个皇后?当然可以,不过要先把肚子里这个孩子生下来。” “不然的话,朕的立后大典岂不是白办了?” “立后大典花了朕不少银子,总不能白白浪费了不是。” 孙皇后被皇帝刺激的理智全无,双手捏着拳头狠狠往自己肚子上砸去,大声咒骂:“本宫不要这个孽种!肚子里这块肉,本宫绝对不会生下来!” “皇上想要中宫嫡子,大可以立新的皇后,让新的皇后再给皇上生嫡子。” 皇帝一把抓住孙皇后的手,不让她伤害到肚子里的孩子,然后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厉声呵道,:“贱人,谁许你伤害朕的孩子?” “朕告诉你,你肚子里的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朕就让你和整个威远候府都给他陪葬。” “到时候是千刀万剐还是被做人彘,朕让你们自己选。” 皇帝说着还不解气,又一连打了孙皇后好几个耳光才停下手来。 孙皇后摧弹可破的皮肤,眨眼间变得青紫红肿,颜色恐怖,高高肿起来的面颊更是把五官都挤得变形,说起话来都不利索了。 皇帝冷笑看着孙皇后:“朕的好皇后,你可千万要保证肚子里这个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 “不仅如此,你还应该祈祷这个孩子是个男孩。” “不然的话,皇后的下场可能就没有这么美妙了。” 孙皇后都被皇帝几个耳光打蒙了,此时看向皇帝的眼里满是惧怕。 听了皇帝这么说,孙皇后含糊不清的争辩道:“皇上,您这么说,摆明了就是为难臣妾。” “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连太医都说不准,臣妾怎么能够保证,一定就是男孩子?” 皇帝不以为然的说道:“那就看皇后的命好不好了。” “要是皇后娘娘命好,能给朕生个太子出来,那皇后娘娘母凭子贵,以后自然还有享清福的日子。” “要是命不好,这个孩子生不下来,或者生下来不是太子,那皇后娘娘以后少不得就要吃苦头了。” 皇帝说到这里,似乎不想在这里跟孙皇后废话下去,一把推开孙皇后,转身朝外走去。 到了殿外,吩咐刚刚送了陆夫人几人赶回来的杜万盛说道:“皇后娘娘怀了孩子,需要静养,坤宁宫今天开始全面封禁,没有朕的命令,不许任何人出入。” “着太医院派太医过来,每天给皇后娘娘请平安脉。” “皇后娘娘的脉案每天都要送到朕面前,给朕过目。” “皇后娘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任何不妥的地方,都要第一时间报给朕知道。” 杜万盛这会儿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触了皇帝的霉头,成为被殃及的池鱼,赶紧低眉顺眼的应下来:“是,皇上!奴才知道了。” 皇帝走后,只留下孙皇后一个人瘫倒在榻上,眼神空洞,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似的,没有一点力气,连爬都爬不起来。 过了一会儿,坤宁宫涌进一大批宫女太监,把原来在坤宁宫伺候的人全都换走,然后宫门就此关闭。 无论是孙皇后还是坤宁宫里的宫女太监,全都被关在里在, 谁也出不去。 坤宁宫每天所需要的东西,无论是吃食还是其他日常用品,一律由外面的人送进来。 太医每天早上过来请一次平安脉,然后把脉案交给皇帝。 孙皇后就这样被关在坤宁宫里养胎。 她一开始被皇帝打蒙了,什么都想不到,自然也没反应过来往宫外送信。 等她反应过来想往威远侯府送消息的时候,坤宁宫已经闭了门。 孙皇后再想送消息出去,那是万万不可能了。 所以这会儿,威远候府根本不知道,孙皇后已经跟皇帝撕破脸,被关起来了。 要说孙皇后被关在坤宁宫里,最高兴的是谁? 那肯定就是皇宫里其他的宫妃了。 还别说,以前刘贵妃虽然骄横跋扈,总是想要独自霸占皇帝,但到底还是有所收敛。 哪怕知道皇帝宠幸其他宫妃,刘贵妃虽然不高兴,最多偶尔搞点小动作,找由头给宫妃小鞋穿,但到底不像收皇后这样明目张胆:只要谁得了皇帝的宠幸,第二天孙皇后就一定让谁遭殃。 自诊出孙皇后有孕以来,得过皇帝宠幸的四五个宫妃,下场都非常凄惨。 其中一个妄图向皇帝告状,被打了五十大板打入冷宫。 另一个则因为被孙皇后罚跪的时间太久,把两条腿跪坏了,如今连站都站不起来,成了一个下半辈子只能在床上度过的废人。 还有一个宫妃被孙皇后毁了容。 当时那位宫妃刚得了皇帝的宠幸,第二天面含桃花,千娇百媚的去给孙皇后请安,孙皇后看她眉眼含春的样子,直接把滚烫的热茶泼在她脸上,宫妃当场惨叫一声,脸上起了一层水泡,孙皇后倒打一耙,喝道:“贱人,你想烫死本宫?” 然后让人给那宫妃掌嘴。 宫妃被烫之后没有得到第一时间的治疗,又被孙皇后叫人打了几十个嘴巴,把脸上的肉都打烂了,血肉模糊的一片,然后就治不好了,如今脸上都是疤,不戴个面纱,都没脸出来见人。 至于剩下两个宫妃,一个被皇帝称赞过嗓子好,跟百灵鸟似的清灵婉转,孙皇后知道以后让人给了端了碗热油灌下去,直接哑了。 另一个,据说弹琴弹的非常好,孙皇后就叫人折了她的手指头。 孙皇后如此霸道,让整个后宫人心惶惶。 后宫的宫妃们,一生荣宠都基于皇帝一人身上,谁都特别想要得到皇帝的宠幸,然后再生个一男半女下来,后半辈子也算有个依靠。 然后孙皇后这么做,让后宫的嫔妃们人人自危,甚至惧怕得到皇帝的宠幸。 第九百三十八章 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 毕竟无宠的日子虽然艰苦,但还能留住性命好好活下去。 然而一旦得到皇帝的宠幸,第二天等待宫妃们的就是万劫不复的后果。 孙皇后不把她们搞死搞残,都对不起她的皇后之名。 至于说皇帝不管? 皇帝看重皇后,后宫的事务都交给皇后打理,怎么管这种事情呢? 宫妃们瑟瑟发抖,却又无法拒绝皇帝的宠幸。 本质上来讲,从她们进宫那一刻开始,她们就已经是皇帝的女人,皇帝要不要睡她们,那是皇帝的权利和自由,跟她们本身一点关系都没有。 皇帝不睡她们,她们无法强求,皇帝要睡她们,她们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所以,以往绞尽脑汁都只为是得到皇帝宠幸,达到目的之后又沾沾自喜的宫妃们,这段时间一个个都巴不得自己不存在,皇帝能彻底忘记她们才好。 只有这样才能安全,才能保住性命啊。 好在,老天有眼。 孙皇后这么嚣张,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现在终于遭报应了吧! 所以如今,听说孙皇后遭了皇帝的厌弃,在坤宁宫里再也不能出来的时候,整个后宫欢欣鼓舞。 宫妃们只恨不得放鞭炮庆祝。 大家都幸灾乐祸的说,这是皇后想独占皇帝的报应,所以现在落得这个下场。 然后皇帝就发现,自从他封了坤宁宫之后,后宫的嫔妃们都对他热情起来了。 又开始回到他立后之前的那些日子一样,宫妃们用尽各式各样的手段吸引他的注意,或者打听到他要路过的地方,一个两个三个的来偶遇。 也有的另辟蹊径,妄图用优美的歌喉,或者空灵的琴深,或者婀娜的舞姿等等,来妄图吸引他的注意。 已经很久没有享受到这个待遇的皇帝十分高兴,越发觉得自己把孙皇后关在坤宁宫里的决定再正确不过。 皇帝龙颜大悦,又开始了左拥佳丽、又抱美人的美好生活。 威远侯府尚且不知道,孙皇后已经被禁锢在坤宁宫不得出来,就连消息也送不出来,依然在前朝跳得十分厉害。 倒是威远侯夫人往后宫送过几回信,说是想去拜见皇后娘娘。 结果每次收到的回复都是说,太医说了,娘娘需要安心养胎,暂时不宜劳累,所以不能接见威远侯夫人。 威远侯夫人觉得有些奇怪,跟威远侯提起,只不过威远侯根本不放在心上。 威远侯对威远侯夫人说道:“你就是没事爱瞎操心,空闲的时间太多了,才会想东想西。” “皇后娘娘如今已经是皇后娘娘了,在后宫谁还敢给她气受?” 威远侯夫人担心道:“侯爷,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宫里那是什么地方?” “宫里的哪一个女人,不是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 “皇后娘娘从小没吃过什么苦,没经历过什么勾心斗角的事情。” “我怕她心眼太实,在宫里吃亏。” 威远侯不以为然的说道:“我的夫人唉,你到底想到哪里去了?” “皇后娘娘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儿呢,还能让其他狐狸精占了便宜去?” “再说了,皇后娘娘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 “不但深得陛下的宠爱,自己的肚子也争气。” “进了宫这才多久?娘娘就有了快两个月的身孕,可见这是刚进宫的时候就怀上了。” “陛下都为此龙颜大悦,更是已经表示过,等娘娘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就封为太子。” “夫人你想想怀着太子的皇后娘娘,宫里还有谁敢对她不敬?” “这不是不要命了吗??” “所以夫人,你且放宽心,就等着享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的福吧。” 威远侯夫人忍不住制止威远侯道:“侯爷你说话也谨慎一些,怎么什么都往外说,你不要命了!” “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是君,我们是臣,只有臣对君尽忠,哪有你说的臣子坐享君王的福的?” 威远侯不太高兴的说道:“也就是你事情多,关上门在家里,谁知道本侯说了什么?” “再说了,皇后娘娘那是我亲闺女,太子殿下,那是我亲外甥。” “本侯难道还不能享他们的福?” 他说着还得瑟起来了,洋洋得意的说道:“谁要是不服气,有本事让他们也生一个能当皇后娘娘的闺女出来,让他们也找出一个能当太子殿下的外甥来。” “他们没有这个本事,就别想嫉妒本候。” 眼看他飘的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威远侯夫人也不和他争,只是忧心忡忡的说道:“话虽如此,可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 “娘娘年轻,脾气也不是很好,就怕什么时候无意中冲撞了陛下,娘娘自己都不知道。” “那样的话就得吃苦头了。” 威远侯信心十足的说道:“这个问题夫人根本不必要担心。” “要我说呢,陛下对我们娘娘那是爱重的很,一时一刻都离不开的那种。” “我可是听说了,皇上每天都要去我们娘娘宫里坐一会儿。” “因为娘娘现在怀着身孕,太医是每天去请平安脉,娘娘的脉案每天都有陛下亲自过目。” “夫人你说,皇上能为娘娘做到这一点,我们娘娘又怎么会吃亏??” 威远候夫人的疑虑,被威远候接二连三的打消,到最后竟然也真的觉得威远侯说的有理,可能确实是她自己疑神疑鬼,所以才会这么想。 于是威远和夫人就把这件事情丢在一边,也没有继续向宫里递帖子,说要拜见皇后娘娘。 这件事情并没有逃过皇帝的耳朵,他吩咐杜万盛,隔三差五就以孙皇后的名义,向威远侯府送点东西过去,以打消威远侯和威远侯夫人的疑心。 果然,自从收到宫里不时送过来的东西之后,威远侯夫人的心里就安定了。 加上皇帝在朝堂上对威远侯的态度一如既往,还是和之前一样纵容,所以威远和一家,竟然没有发现孙皇后的处境,已经非常艰难,反而继续做着大富大贵的梦。 孙皇后在宫里递了几次消息都递不出去,原本还指望威远侯府发现不对,想办法进宫来给他出主意,结果等来等去,什么也没等到,渐渐绝望了。 第九百三十九章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皇帝的无情,威远侯府的无知,孙皇后的凄凉且不提,永宁侯夫人倒是因为这件事情,找到了一个绝佳的离开京城的机会。 陆夫人带着姜湛和薛双双离开皇宫之后,回到永宁候府就放出消息,说陆夫人在宫里受到惊吓,需要静养,不见外客。 永宁侯府从即日起,闭门谢客,无论是谁上门拜访,一律不见。 皇帝对此并不放在心上。 陆夫人会发脾气才是正常的。 要是陆夫人不发脾气,他才要担心,永宁侯府是不是生出什么新的想法了。 相比于他当时在宫里让姜湛跪了两个小时,陆夫人就直接让永宁候府的人不参加他的立后大典,这回只是装病不见客,这反应已经算是非常轻了。 皇帝觉得,可能陆夫人心里也清楚,永宁候马上就要回京,没有了北疆几十万大军的永宁侯,就像是被了牙被拔了牙的老虎,威风不起来了。 特别是等永宁候回到京城以后,上交了虎符,更是变成了被拔了牙、而且是被关在京城这个笼子里的老虎,只能任由他这个皇帝宰割。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永宁侯夫人虽然对皇宫不满,虽然也发了脾气,但还是选择了比较温和的手段。 这样既不和皇帝撕破脸,也表达了永宁候夫人内心的愤怒。 等永宁侯回京以后,这种小矛盾又非常容易化解,大家依然可以装作相安无事,不至于撕破脸皮。 算了算日子,永宁侯还有十多天就到京城了,到时候,大不了他给永宁侯夫人一个恩典,让她和永宁候世子一起去城外亲自迎接永宁候,这件事情也就算翻篇了。 皇帝这么想着,对永宁侯府也就没有多加重视。 他只是让人暗中盯着永宁候府,只要看住永宁侯府里面的人,不出去就可以了。 陆夫人说话向来说到做到。 说了闭门谢客,不见外人,永宁侯府就当真关闭了大门,一个外人也不见。 就连镇国公府的人上门,永宁侯府都没有开门放他们进来,就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侯府每天的采买,由侯府的管事出面,让人送到候府门口,从侧门拉进来,送货的人更是一律不准进门。 皇帝派来的人盯紧永宁侯府的各个门口。 几天时间下来,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从候府出去,而且候府每天的采买,都跟以前一样,没有丝毫减少,有人准时送货过来,永宁侯府的管事也准时把这些货物接进侯府。 皇帝收到这个消息,就觉得一切正常。 他虽然让人继续盯着永宁候府,但是只要侯府没有人出来,就不用再向他汇报。 于是接下来的很多天,皇帝都没有听到关于永宁侯府的任何消息。 直到永宁侯姜铣马上就要到达京城。 从永宁候姜铣的行程推算,最多还有两三天就能抵达城门外。 皇帝这才写了一份旨意,派杜万盛亲自去永宁侯府宣旨:着永宁侯夫人和永宁侯世子,于三天后去京城门外,迎接永宁侯。 这真是个好差事。 因为无论是永宁侯夫人还是永宁侯世子,想来都巴不得早点见到永宁候。 而永宁侯本人,肯定也是想尽快见到永宁候夫人和永宁候世子的。 所以皇帝这个旨意,应该能陆夫人很高兴。 而作为宣旨的人,遇到这种让人高兴的旨意,估计能得到一个十分丰厚的荷包。 特别是像永宁侯府这种不缺钱的人家,出手更不会小气。 所以杜万盛接了这个差事,眉开眼笑地前往永宁候府。 到了侯府以后,杜万盛让小太监上前叫门,就说皇帝的旨意来了,让永宁候府的人准备接旨。 永宁侯府的大门很快打开,迎接他们的管事也来得很快。 杜万盛看着眼前年轻得过份的永宁侯府管事,还笑着说了一句:“你们姜管家呢?” “以往我每次来的时候,都是你们姜管家来迎接的。” 那管是闻言,对冲杜万胜笑了笑,说道:“姜管家受到夫人的提拔,已经调任到新的岗位去了。” “以后侯府这边的琐事,就由我全权负责。” 杜万盛这会儿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对着这位管事笑着说了一声:“想不到管事看起来年纪轻轻的,能力挺不错呀。” 管事笑了笑:“杜总管廖赞了,跟您比起来,我还差得很远。” 他把杜万胜带到正厅,说道:“杜总管请先在这里吃口茶休息一下,我这就去向夫人请示接旨事宜。” 杜万盛也不着急。 一般来说,为了表示对圣旨的重视,特殊情况下接旨的人家都是需要沐浴更衣,才能上前听旨的。 就算不那么讲究,有品级诰命在身的人家,也都需要按品大妆,设好香案才能接旨,否则就是欺君罔上,不把皇帝看在眼里。 所以每次出去宣旨,有时候等一两个时辰甚至半天的情况,都十分正常。 只有遇到极少数紧急的事态,或者特殊情况,才不那么讲究。 杜万盛坐在永宁侯府待客的大厅里,喝茶吃点心。 坐着坐着,杜万盛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只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 直到等了一会儿,茶碗里的茶水喝完了,丫鬟上前给他换茶水的时候…… 杜万盛忽然一个机灵,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终于想到哪里不对头了! 这整个永宁候府的人,忽然之间少了许多。 比他上前来永宁候府的时候,少了一大半。 像候府这种顶级的勋贵之家,侍候的人永远不会少到哪里去。 以前他来过几次永宁候府,哪儿哪儿都站着貌美丫鬟,一眼看去就能看到英俊小厮,但是现在,整个候府空了一半不止。 貌美丫鬟和英俊小厮都快不见了,只剩下零零散散几个充门面。 而那些他以前所熟知的面孔,像姜管事等人,这会儿一个他都没见过,就跟凭空消失了似的。 如果连底下的奴才都一起不见了,那么,永宁侯夫人和永宁候世子,怎么可能还留在这座府邸里? 杜万盛“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大踏步就往外走去。 第九百四十章 永宁候府的主子们全都不见了! 跟着杜万盛一起来的两个小太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看我、我看你,互相看了一眼之后,拔腿跟在杜万盛身后往外跑。 一个圆脸小太监壮着胆子问道:“杜总管,发生了什么事情??” 杜万盛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一把揪住身边刚好路过的一个丫鬟,问道:“永宁侯夫人在哪里?” “皇上有旨,要永宁候夫人和世子接旨。” “你现在、马上带我去见他们。” 丫鬟被他吓了一大跳,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磕头求饶的:“大人饶命。” “奴婢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 “奴婢是前两天才刚进府伺候的,奴婢的主要工作,就是在厨房里做点心,根本不知道什么侯夫人。” 杜万盛整个人都惊呆了。 不只是他,就连他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太监,也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杜万盛大步往永宁侯府的正院走去。 不管在任何府邸,正院都是当家人居住的地方,只要陆夫人还在永宁侯府,那么现在就肯定还在正院,如果在正院也找不到永宁侯夫人…… 那就说明陆夫人早就离开了永宁侯府,现在说不定早就离开京城,不知道离这里多远了。 杜万盛到了永宁侯府的正院,都不用他冲进屋里,只看着正院里零零散散的几个下人,杜万盛就知道,永宁侯夫人已经不在永宁侯府了。 不然侯府正院里不会这么寒酸,也不可能规矩这么松散,让他这样直接闯进来,都没人拦一下的。 杜万盛头上的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急着对小太监说道:“快,你们两个。留一个人下来守住永宁侯府的大门,另一个赶紧回去给皇上报信!” “就说永宁候夫人,永宁候世子和永宁候世子夫人,全都不见了。” 还是那个圆脸小太监,迟疑问道:“杜总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您不亲自回去向皇上禀报吗?” 杜万胜心想他又不是脑子进水了,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自己撞到皇上面前去。 他不用想都知道,皇帝要是得知永宁候夫人和永宁候世子从京城逃出去,肯定会勃然大怒。 这种时候谁在皇帝身边,谁倒霉! 特别是谁把这个不好的消息报告给皇帝的,肯定会更倒霉。 杜万盛伺候了皇帝几十年,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所以在这种时候,他是能离皇帝多远就离皇帝多远,只管让两个小太监回去送死。 当然了,这个话可不能这样说的。 而且为了不做得这么明显,他还特意说,让一个小太监留下来守住永宁候府的大门。 其实,这种时候,永宁候府的大门还有什么好守的? 永宁候府的人该离开的,早就离开了,没走的这会儿也不会走也走不了了。 杜万盛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要留在这里,先把情况弄清楚,这样回去才好向皇上交代。” “不然我现在回去,皇上问起具体情况来,本总管什么也不知道,岂不是耽误了皇上的大事?” 他不让小太监再问下去,而是催促道:“你们两个赶紧照我说的去做。” “要是慢了,耽误了皇上的大事,你们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两个小太监不敢违抗他的命令。 更何况杜万盛说的这么严重,他们自然也怕受到责罚,于是转身就往外跑。 只不过圆脸小太监一看就更灵活一些,眼珠子转了转,对另一个小太监说道:“杜总管让我们回去一个人回去,另一个人在门口守着,不要让人逃出去。” “我觉得在门口守着还是比较危险的,所以……” 他郑重道:“我在门口守着,你赶紧回去禀报皇上。” 另一个小太监一愣,真心实意的对他说道:“不不不!” “是这么危险的事情,怎么能让你留在这里呢?” “还是我留下来守门吧。” “你回去禀告皇上。” “这样就算真出了什么意外,我无父无母,孤身一人,也没有什么好挂念的。” “你就不一样了,你家里还有父母牵挂着你呢。” 圆脸小太监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不过还是假装很为难的说道:“那怎么能行呢?” “大家都一样的命,怎么能让你留下来面对危险。” 另一个小太监说道:“行了,你也别想这么多了,我说了我留下来就我留下来。” “再说了,也不是说留下来看门就一定会有危险的。” “说不定我还能趁机偷个懒,少跑一段路,你说对吧?” 说话的关头,两人已经跑到了永宁侯府的大门口。 另一个小太监轻轻推了圆脸小太监一把,说道:“好了,你就别纠结了,赶紧回去向皇上禀报。” “真要耽误了时间,就像杜总管说的那样,我们两个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见圆脸小太监还想说什么,这小太监立即制止道:“你就算不为你自己着想,你也为你爹娘想一想。” “要是他们万一听到你出了意外的消息,该有多伤心?” 圆脸小太监这才作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厚脸皮一回。” “你守在这里千万要小心,要是实在碰到要紧的人,他们要跑,你拦不住就不要拦,放他们走就是了。” “反正皇上很快就会得到消息,到时候就会封锁城门,派兵把他们抓回来的。” “你不要傻乎乎的,什么都冲在前头,以身犯险不值得。” 小太监连连点头:“是是是,我知道了。” “你赶紧回皇宫,这件事情越早报到皇上面前越好,要是晚了,我们和杜总管都得一起挨罚。” 圆脸小太监脆声声答应一声好,然后转身大步跑掉了。 他一转身,嘴角就露出一个冷笑,心里把留下来看门的小太监败的一文不值。 真是个蠢货! 他心想,给皇帝报信这种天大的好事,好不容易杜总管不在,有一个可以在皇帝面前露脸的机会,对方居然放弃了,简直蠢得无可救药! 不过,这可不是自己让他留下来的,他失去了这种好机会,以后可怪不到自己头上,要怪就怪他蠢。 第九百四十一章 可比在京城受气强多了 只是圆脸小太监想不到的是,那位留下来看门的小太监同样在心里嘲笑他。 那个小太监心里想的是:真是没见过蠢成这样的蠢货! 就连杜总管,这种时候都不敢到皇帝面前去触眉头,这人竟然还敢争着上前,去向皇帝禀报这种事情。 真以为他傻,没看出来圆脸小太监刚才是故意说的要留下来守门? 他当然看出来了,只不过是将计就计,让圆脸小太监自己上赶着回皇宫送死。 到时候圆脸小太监被皇帝的怒火淹没,可怪不到他头上,是圆脸小太监自己抢着回去的呢。 两人各怀鬼胎,不过各自都算达成了目的,俱是心情愉快。 杜万盛也并没有像他自己对两个小太监所说的那样,要去仔细查清楚情况。 而是找了个空阔的地方坐了下来,等着皇帝派人来永宁候府。 而这种地方,视野开阔,万一有什么人靠近,他一眼就能看到。 杜万盛决定就在这个地方等皇帝派人来搜查永宁侯府,然后他再跟着一起回去。 到那个时候,已经过去几个时辰了,想来皇帝的怒火应该消了不少。 不过杜万盛还是想不明白,永宁候府的人到底是怎么从这里离开的呢? 毕竟皇帝派来盯梢的人,十二个时辰不间断,每时每刻都有人盯着永宁侯府。 说句不好听的话,哪怕有只苍蝇飞出永宁候府,盯梢的人都看在眼里,却独独没看到永宁候府的人出门。 要不是他们根本没有见人从永宁候府出去过,皇帝也不至于会这么放心,等到今天才让他过来宣旨。 而且,他怀里揣着的这份圣旨,说白了,其实是皇帝为了安抚永宁侯府才下的旨。 可见在皇帝心里,也根本没有想到,永宁候夫人和永宁候世子以及世子夫人,已经从永宁侯府离开了。 皇帝以为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中,只等永宁候回来之后,收了他手里的虎符。 永宁候手里没了兵权,整个永宁侯府就再也不足为惧。 就跟之前的十几年一样,永宁候姜铣在京城里,皇帝让他挂个闲职,虽然是满京城的顶级贵勋,手里却一点实权利都没有。 杜万盛想到这里,忽然觉得,永宁候府人去楼空其实是可以理解的。 哪怕他是皇帝的心腹太监,对于皇帝这种卸磨杀驴的做法,都觉得心寒。 有时候甚至忍不住会想,会不会有一天,皇帝觉得他没有用了,也把他解决掉? 连他这个内侍都能想明白的道理,永宁候姜铣不可能想不明白。 何况皇帝和永宁候府的关系一直就不好,也就是只差撕破脸,现在,永宁候几十万大军在手,北疆在手,又何必放弃这些优势,跑回京城任皇帝宰割? 自然是想办法把永宁候夫人和永宁候世子一起接走,然后在北疆当土皇帝。 可比在京城受气强多了。 毕竟只要君臣名份在,在京城,皇帝要是想搓磨永宁候府的人,还是能找到机会的。 不说其他,就说永宁候世子姜湛当天进宫,不也被皇帝找理由让他跪了两个时辰吗? 虽然说,永宁候夫人后来把场子找回去了,但是,永宁候世子当时吃的亏,也还是吃了。 那两个时辰可是结结实实跪着没动的。 杜万盛想到这里,抬头往四下里看了看,看着比以往清静了无数倍的永宁候府,忽然还有些羡慕陆夫人和姜湛薛双双等人。 至少他们还有退路可以选择,不像他,就只能靠运气,能不能善终,要看皇帝的喜怒. 杜万盛在永宁候府心生感慨的时候,圆脸小太监已经跌跌撞撞地赶回皇宫,直奔养心殿。 因为他是跟杜万盛一起出去宣旨的,如今忽然一脸惊慌失措的冲回来,说有要事禀报,侍卫自然也不会拦着他,也就由着他一路冲了过去。 圆脸小太监觉得要好好在皇帝面前露脸,为了表示他对即将禀报的事情的震惊,以及他对于回来报信的急切,在还没有进养心殿的时候,就直接大喊一声:“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 养心殿里,皇帝正和顾首辅等朝中重臣商议永宁候回京以后的事宜。 正在讨论,既然派去北疆接手北疆几十万大军的人选,以及,去往北疆常驻,重建北疆的合适人选。 朝中大臣拉帮结派,各人都有自己的打算,这两个人选,从北疆大捷传回来,就开始讨论,一直讨论到现在,也没拿出合适的名单来。 谁都想自己派系的人占据权利的位置,然而其他派系的人,肯定不同意。 所以,在大家的利益没有分配好之前,这个人选,肯定确定不下来。 至于顾首辅,他自从向皇帝提议让永宁候姜铣留在北疆,遭到皇帝的反驳之后,就再也没有对这件事情发表过其他意思。 每次都跟个菩萨似的,坐在边上不说话。 哪怕有人问到他头上,问他对提议人选的看法,顾首辅就是一句:“我听皇上的。” “皇上觉得谁合适谁就合适。” 今天也一样,各人正争得不可开交,一个个斗得跟乌眼鸡似的。 忽然听到养心殿外,小太监这么凄厉的喊声,所有人心里全都咯噔一下,空了。 他们都知道,小太监是跟着杜万盛去永宁候府宣旨了,让永宁候夫人和世子三天后去城外迎接永宁候。 现在小太监这么惊慌失措的赶回来报信,说大事不好,那就说明:永宁候府,出事了! 刚刚还争得面红耳赤的大人们齐刷刷停下话头,和皇帝一起,往养心殿门口看去。 就看到,一人圆脸小太监,火急火燎的冲进养心殿,也顾不得看周围都有些什么人,只冲着皇帝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把话说的又急又快:“皇上,永宁候府人去楼空。” “永宁侯夫人和永宁侯世子,还有永宁侯工子夫人,现在都不在永宁侯府。” “不但如此,就连永宁侯府的下人们也少了很多。” “整座候府跟一座空城似的,只有少数几个下人存在……” 第九百四十二章 说一句陛下不爱听的话 皇帝怎么也没有想到,永宁侯夫人竟然会送他这么一份大礼。 什么闭门谢客?什么被皇后羞辱心存不愤,所以不想见人? 这一切根本统统都是假的! 永宁侯夫人只是借着这个机会,放松他的警惕,然后不动声色地从京城逃走。 皇帝只要一想到他堂堂九五之尊,被永宁候夫人一个妇道人家耍了,就大为恼火。 更让他更为恼火的,是这个圆脸小太监如此没有眼色。 竟然不顾场合,就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大声嚷嚷出来,让他这个皇帝,连一点缓冲的时间都没有,就要被迫面对这么严重的事情。 特别是当着朝中这许多大臣的面,曝出来永宁侯夫人和永宁侯世子以及世子夫人,连同侯府大部分奴才全都离开的事情,很容易就会动摇人心。 在这种关键的时候,永宁侯夫人带着候府众人离开京城,想干什么不言而喻。 此时的永宁侯,还没有回到京城这座牢笼里,北疆几十万大军的虎符也没有交回到皇帝手里。 没有了永宁候夫人和永宁侯世子的制约,永宁侯根本不必听皇帝的话,回到京城来任由他这个皇帝宰割。 这个道理皇帝清楚,永宁候清楚,整个大顺朝满朝的文武百姓也同样清楚。 本来永宁侯和皇帝不和也不是什么隐蔽的事情,基本上朝中就没有不知道的。 只不过一直以来,永宁侯没有发作,皇帝也尽力维持着表面的仁善。 双方都极力给大家营造一种君臣相得的假象。 可皇帝近期接二连三的骚操作,早就把永宁侯府的人得罪了个一干二净,不过是仗着永宁候夫人和候府刚找回来的世子在京城,笃定永宁候非回京不可。 如今忽然失去最有利的筹码,一切都朝着完全不可控的方向狂奔。 皇帝又惊又怒,心里狂躁不安,总觉得会有非常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然而当着众位大臣的面,作为皇帝,他又不能表现出来自己的惊慌失措,只能用愤怒来掩盖自己的情绪。 于是前来报信的圆脸小太监,就这样撞在枪口上,成为皇帝泄愤的工具。 皇帝冲着圆脸小太监怒喝一声:“狗奴才,你的规矩都学到哪去了?” “谁让你冒冒失失闯进来的?” “朕的养心殿也是可以随便乱闯的?” “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打断双腿。” “朕倒要看看,没了两条腿,他还拿什么来到处乱闯。” 门外的侍卫应声而入,拖起圆脸小太监就往外走。 圆脸小太监大惊失色,不断挣扎:“陛下饶命!” “陛下,奴才只是太急切了,想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皇上,所以一时没有注意,惊扰了皇上!” “请皇上饶恕奴才这一次,奴才下次再也不敢了。” 皇帝一声冷笑:“你还想有下次?” “朕告诉你,这回你就过不去了,下次的事情,你就等下辈子再说吧。” 圆脸小太监还想说话,被侍卫一把捂住嘴,就这样提着衣领倒着拖出去。 两只脚拖在地上,把地板都摩擦出两条痕迹来。 皇帝想到还没有把永宁侯府的事情问清楚,冷冷的对侍卫说道:“打断他的腿,不要让他晕过去,再把人带回这里来,朕有事情要问他。” “是,皇上!”侍卫答应一声,加快把人拖出去的动作。 圆脸小太监都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的本意也不过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杜万盛没有在皇帝身边伺候的时候,他好在皇帝面前混个脸熟。 这样,他以后说不定也有机会,成为像杜万盛那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总管太监。 结果谁能想到,他只是回了个话的功夫,连永宁候府的情况都没说清楚,就被皇帝叫人拖出去打断双腿。 这跟他想的不一样啊! 小太监不停挣扎,哪挣得脱皇宫侍卫的控制,很快就被拖了出去。 皇帝让人把圆脸小太监拖出去以后,这才想到,比起责罚小太监,他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于是又赶紧传令,京城紧闭九门,搜查永宁侯夫人和永宁侯世子、世子夫人的下落。 做完这一切之后,皇帝这才缓和了一下面部表情,看向养心殿里的几位大臣,问道:“各位爱卿,对于这件事,你们有什么看法?” 相比于刚才为了接手北疆事务、以及瓜分永宁候手里几十万大军时,争得面红耳赤的情况,这个时候的养心殿,简直安静得像是没有人烟。 这些大臣们一个个坐在这里就跟泥胎木塑的菩萨似的,闭口不言。 虽然被皇帝问到脸上,但皇帝没点名,也没有人当先开口,一个个低眉敛目,像是修了闭口禅。 皇帝差点气的倒仰,直接对顾首辅点名道:“顾爱卿你来说。” 顾首辅看了皇帝一眼,再看看身边这些好像事不关己的同僚,既没有推辞,也没有说些华而不实的话拍马屁,而是对皇帝说道:“陛下既然问臣的意见,那臣有话就直说了。” “只是臣说出来的话可能不好听,若是有什么冒犯到陛下的地方,还请陛下先饶恕臣的不敬之罪。” 皇帝强压着心里的怒气,对顾首辅说道:“顾爱卿,你有什么话大可以直言。” “都说忠言逆耳,爱卿的话如果说的不好听,正是说明顾爱卿对朕一片忠心。” 顾守辅对皇帝拱了拱手,开口说道:“微臣先谢过陛下。” “臣以为,这件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陛下这个时候紧闭京城九门,也于事无补。” “永宁侯夫人和永宁侯府一干人等,走得如此干净利落,在这之前,并没没有流露出丝毫痕迹,可见对于离开京城这件事情,永宁侯府众人早有预谋,只不过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离开而已。” “此时离永宁候夫人闭门谢客已过去十多天时间。” “这么长的时间里,臣说一句陛下不爱听的话,永宁侯夫人和永宁侯世子,只怕早就带着永宁侯府的人离开京城,远在千里之外了。” 第九百四十三章 想听好话洗耳朵 皇帝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只不过是心存侥幸,觉得把京城翻个底朝天,就有可能再把永宁侯夫人和永宁侯世子一干人等寻找出来。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皇帝心里早已乱了方寸,只能把渺茫的希望寄托于这种小概率的事情上。 也更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了皇帝这人多疑平庸。 他怀疑永宁侯姜铣不忠心,处处提防永宁侯府,甚至总弄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处处打压永宁侯府的人。 却有没有想出万全的应对之策,只觉得把永宁侯的家眷留在京城里就万事大吉,却根本没有想过,如果永宁侯真的有谋反之心,那么单靠陆夫人又怎么能够阻止永宁侯不要谋反? 自古以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爱江山更爱美人,这种事情不说绝对没有,却也是万中难求其一。 不说其他人,就拿皇帝自己来说,他为了自己能够在龙椅上坐得舒适安心一点,坐得时间久一点,都舍得找各种理由对付自己的亲儿子,把几个已经成年的皇子打压得不敢冒头。 既然这样,皇帝又有什么理由认为,只要把陆夫人扣在京城,永宁侯就绝对不敢生出二心? 何况以永宁侯运筹帷幄的本事,他如果真的生出谋反之心,早肯定已经想好万全之策。 绝不可能陆夫人和姜湛等人留在京城,被皇帝当人质。 就好比现在,永宁侯夫人和永宁侯府的人,就这样在皇帝的眼皮底下消失的干干净净。 后来帝连他们什么时候离开京城的、怎么离开京城的,统统都不知道。 这种情况下,皇帝到底是哪来的自信,觉得他可以掌控永宁侯府? 顾首辅对皇帝说道:“臣以为,陛下与其如此大动干戈,紧闭京城九门,大肆搜查永宁侯夫人和永宁侯世子一人等的下落,造成京城民众的恐慌。” “还不如外松内紧,表面上一切如常,不影响到京城百姓的生活,暗地里派人调查永宁侯夫人的下落。” “而且,臣觉得,陛下可以把搜查重点放在京城之外,而不是京城之内。” “因为我们换个立场思考一下,如果今天换了在座各位,这种情况下是会留在京城,还是会远离京城?” “这个答案我想就不必我多说了。” “但凡心里有点想法的人,都能想到,以永宁侯夫人现在的处境,出城是她最好的选择。” “也是整个永宁侯府最好的选择。” “所以我觉得,他们是不可能留在京城的。” 顾首辅的话句句扎心,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永宁候夫人早就带着永宁候府的人,离开京城远走高飞,跑到不知道多远的地方去了。 皇帝你想在京城里找到他们的踪迹,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你还是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在路上把人给追回来。 要是追不回来,那就没什么办法了…… 这么一番话说下来,皇帝气得脸色铁青,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看向在场另外几个装死不说话的大臣,缓缓道:“各位爱卿,你们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说来说去就是觉得顾首辅说的话不好听,他想听其他人说点好话,洗一下耳朵。 哪怕明知道是假的,至少也让他的心情好受一点。 这就是皇帝心里现在的真实想法。 自欺欺人,皇帝在这一点上一向做的很好。 但是事关永宁侯府,并且从现在的情况看来,永宁候的不诚之心已经显露的十分明显。 在这种情况下,在场的各位大臣,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因为皇帝这个人,他根本不是个什么好皇帝。 他现在倒是想听好话洗耳朵。 问题是,只要谁现在昧着良心拍马屁说好话,当以后的事态发展和现在不一样的时候,皇帝心情一不好,就会找人秋后算账。 到时候,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皇帝秋后算账的实打实的证据。 能进养心殿的重臣,这么多年下来,什么情况没遇见过? 皇帝的嘴脸他们看得多了,所以根本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如今要么不说话,实在避不过,非说话不可,那么挑一些事实说出来,总比胡乱说好话的后果更好。 郑尚书是跟永宁侯府有仇的,这个仇还是因为郑晴芳的原因和永宁侯府结下的。 所以现在这种时候,眼看皇帝非不可要问他们这些人的看法意见,郑尚书就说道:“皇上,臣以为永宁侯早有不臣之心,永宁侯府的人离开京城也是早有预谋。”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在座得谁还不知道这个? 郑尚书道:“臣以为,皇上尽早派兵,前往北疆对永宁候剿伐问罪。” 郑尚书义愤填膺的大声说道:“乱成贼子就该诛灭,以敬效尤。” “绝不可对他们姑息纵容。” “否则其他人,有样学样,整个大顺朝都会乱了套。” 皇帝觉得郑尚书这话说的还不如顾首辅说的那些话有用呢。 顾首辅说的那些话虽然不中听,至少还有一定的可行性,是切合实际的。 可是听听郑尚书这说的是什么? 居然让他派兵去北疆剿伐永宁侯! 这是之前整个大顺朝现在不够乱吗?还是嫌他这个皇帝当得太安稳了,所以想早早的把皇位送出去? 永宁侯那是什么人? 那是北疆战神,那是整个大顺朝的战神。 说到用兵打战,整个大顺朝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 而北疆的几十万大军是永宁候一手带出来的,跟他同生共死、浴血奋战,感情无比深厚。 可以说,在北疆战士的眼里,可以不知道皇帝是谁,却绝对不会不知道永宁侯是谁。 在这种情况下,郑尚书竟然让他派人派兵,去北疆剿伐永宁侯! 但凡长了脑子的,都说不出这种话来。 要是真的有办法可以想,要是北疆几十万大军,真的可以这样轻轻松松,就能从永宁侯手里接过来,皇帝这些年,还用得着这样猜忌永宁侯? 还会成天想着怎么把永宁候扣在京城,让他无法接触到北疆的大军? 就是因为皇帝没有其他办法,所以只能希望这样慢慢磨掉永宁候的爪牙。 第九百四十四章 八百里加急 结果现在好了。 事情脱离掌控,皇帝什么办法都用不出来,郑尚书竟然还提出这么糟心的建议。 皇帝气得差点破口大骂,目光不善的看向其他人:“各位爱卿,你们一个个的,就没别的想法了?” 郑尚书的提议,别说皇帝不同意,就算是其他大臣也是不赞成的。 立即有人跳出来反对道:“陛下,臣以为郑大人说的办法不妥。” “永宁侯是我们大顺朝的战神,在民间的声望无可比拟。” “北疆更是把永宁候当成信仰一般的存在。” “而如今,永宁侯刚把北蛮军赶出大顺朝的领土。还北疆百姓一个安宁,朝廷就迫不及待地派兵对付永宁候,这岂不是会寒了万千将士的心?寒了所有百姓的心?” “这会让整个大顺朝的百姓都觉得,朝廷卸磨杀驴!” “眼看不需要永宁候出面打仗了,就兔死狗烹,找理由解决永宁侯。” “一旦让民众生出这样的想法,臣只怕朝纲不稳,民心动荡,对整个朝廷都产生臣大冲击。” 其实,这些都只是摆在明面上的,最冠冕堂皇的理由。 真正的理由只有三个字:打不过! 只是这大臣又不蠢,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把这样戳皇帝心窝子的话直接说出来。 万一皇帝一气之下,理智一失,拿他出气怎么办? 然而郑尚书此时一心想公报私仇,根本没去注意皇帝的脸色,只是振振有辞的反驳那位大臣道:“话可不能这么说。” “永宁侯眼看都要谋反了,难道朝廷还不能派兵剿灭他?” “是,我也承认永宁侯他功劳巨大,他把北蛮赶出我们大顺朝的国土,是我们整个大顺朝的战神。” “但这些功劳都只是代表永宁候过去的成绩,并不意味着永宁候可以仗着这些功劳为所欲为。” “如果大家都跟永宁侯一样,仗着自己有点功劳在身,就胡作非为,那整个朝廷还不要乱了套?” 对方冷笑道:“郑尚书这话倒是说的义正言辞。” “既然永宁侯身上那么大的功劳,都只是代表他过去的功绩,对他现在的行事没有任何影响。” “那么郑尚书还没有永宁候那么大的功绩,怎么胡作非为起来一点都不手软呢?” “我可是听说,郑尚书原来为了自己家的孙女,做出不少违法乱纪的事情。” 郑尚书大怒:“现在在说永宁候谋反的事情,你扯老夫的家务事干什么?” “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在转移话题,目的是为了给永宁侯打掩护。” 那位大人嗤笑一声,说道:“郑尚书可不要血口喷人。” 他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语气严肃:“永宁侯谋反的事情,一天没有定论,就一天不能随便说出口。” “郑尚书身为朝中重臣,有没有想过,一旦永宁候谋反的消息,从郑尚书嘴里传出去,会在前朝后宫造成多大的影响?” “甚至有可能引起百姓恐慌。” 郑尚书冷笑道:“老夫血口喷人?” “永宁侯他都不听陛下宣召,不肯回京,如此欺君犯上,这不是谋反是什么?” 皇帝不高兴了,说永宁侯不听他的宣召,岂不是在说他这个皇帝无能,底下的臣子不听他的话? 所以皇帝看了郑尚书一眼,淡淡说道:“郑尚书慎言!” “永宁侯正在赶来京城的途中。” “他这一路上的行程,朕都清楚。” “根据他的行程安排,还有三天时间就能回到京城来见朕。” “并没有像郑尚书所说的这样,不听宣召。” 既然皇帝开了口,郑尚书就算有天大的意见也只能闭嘴。 他只是心里十分可惜,没有说动皇帝派兵对付北疆,对付永宁侯。 不然的话,倒是能给他们尚书府出一口气。 只是老天爷似乎都在跟皇帝过不去,要让皇帝,今天在养心殿这几位重臣面前,把面子里子都丢个干净。 皇帝这边,刚刚跟郑尚书说完,说永宁侯正在赶来京城的途中,三天以后就到,没有不听宣召。 养心殿外,就传来重而急切的脚步声。 有内侍神色不太好的进来禀告道:“陛下,北疆急报,八百里加急。” 原本这种急报是可以直接拿进来的,只不过小命要紧。 有圆脸小太监的教训在前,这种时候没有人敢角皇帝陛下的霉头,万一落是跟圆脸小太监一样的下场,那可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所以现在,送急报的人等在养心殿外,等皇帝的召见再进来。 皇帝心里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好预感,如果可以,他真想逃避掉这一幕。 但这是不可能的,又不是他不看急报,事态就不会发生的。 皇帝强忍着内心不适,阴沉着脸说道:“宣进来。” 从北疆一路赶来送信的小兵风尘仆仆,脸色苍白,嘴唇干枯。 进门之后跪倒在地,双手高举,送上他从北疆八百里加急带回来的信件。 皇帝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只觉得他手里举着那封薄薄的信件重逾万斤。 皇帝看了一会儿,才冷冷说道:“呈上来。” 皇帝身边的内侍轻手轻脚的,从小兵接过那份急报,呈现在皇帝的龙案前。 小兵退了出去。 皇帝打开火漆,看清楚里面的内容,不由勃然大怒。 养心殿的众位大臣们眼看着皇帝的脸色变得越来越不好了,一个个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了皇帝的出气筒。 他们心里也是在暗暗叫苦。 早知道今天会遇到这种事情,他们根本就不会来养心殿。 不,应该说,早知道永宁侯根本没有打算回京,并且打算把永宁侯府的人一起接走,那他们根本就不会心生妄想,想要瓜分永宁侯手里的兵权,又想要瓜分北疆的政务。 有永宁侯在,北疆的那一亩三分地上,根本轮不到别人说话的份! 就是不知道北疆送来的那份八百里加急的急件上,到底说了些什么? 让皇帝的脸色眨眼间变得更加难看了。 第九百四十五章 早已超出掌控的北疆 当然这种时候,这些大臣肯定不会开口询问。 看皇帝的脸色,就知道那上面写的不是什么好事。 躲着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上赶着作死? 只不过他们想躲也躲不过去。 皇帝黑着脸,把手里从北疆来的几件狠狠往中卫大臣身上砸去,怒火中烧的说道:“乱臣贼子!” “你们都看看这份急件看完了以后,你们再来告诉朕,这件事要怎么处理解决。” 两张纸轻飘飘地随着皇帝的动作,落到地上。 顾首辅看一眼震怒的皇帝,上前把信件捡起来飞快地看了一眼,然后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直接递给边上的另一位大臣。 养心殿里几位重臣把北疆来的急报传阅了一遍,然后养心殿里的气氛比刚才更沉默了。 这份从北疆八百里加急传回来的信件,是皇帝派去的人写回来的。 几个月前,永宁侯姜铣在皇帝大婚当天传回北疆大捷的吉报。 皇帝大婚之后,立即派了人手前往北疆,接手永宁侯手里的北疆事务,对北疆进行战后重建,也同时接管永宁侯手里的兵权。 而当时皇帝派去的人选,几乎每天都把北疆的情况写成折子送到皇帝手里,上面说的清清楚楚,说永宁侯姜铣十分配合他们的工作,每一项工作也交接的十分仔细。 也正是因为如此,原本对永宁侯姜铣非常不放心的皇帝,当时都改变了自己心里的看法,觉得是不是自己有点对永宁侯府的成见太深了,所以总觉得永宁侯姜铣有不臣之心。 只是皇帝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这两个月来的收到的这么多从北疆传来的折子,只有一开始两封是真的,是他派去的人写的。 那个时候,皇帝派去的人刚刚抵达北疆,对北疆的情况只有一个大概了解,给皇帝奏折也就是说了一下北疆的大概情况。 只是那些情况都流于表面,全是些众所周知的东西,至于其他,因为他们刚到北疆,所以并不十分了解。 以至于皇帝当时收到一开始两封折子的时候,还不高兴,因为没有传回来有用消息。 不过皇帝心里这点不高兴很快就没有了,接下来,在北疆后续送来的折子里,写明了北疆方方面面的情况,让他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又这样放了回去。 只是皇帝万万没想到,他后来所收到的那些折子,根本没有一封是他所派去的人写的,全部都是永宁侯姜铣让人模仿那些人的笔迹,专门写好送回来的。 折子里的所有内容,都按照皇帝的喜好来写,说的全部都是皇帝爱听的话,所以皇帝看到奏折的时候十分高兴,自然也就对北疆和永宁侯姜铣,放下心来。 而皇帝派去的人,只是在一开始到达北疆的时候,自由了两天。 等他们写了两份奏折,永宁侯手底下的人,把他们的字迹模仿了个十成十以后,就把他们彻底软禁起来。 他们被关在一栋独立的院子里,只留了两个哑仆给他们送饭。 直到前段时间,永宁候忽然从北疆离开,北疆的纪律相对松散下来,皇帝派去的人,这才找到机会逃了出来,然后给皇帝送了这封信。 信件字潦草,看得出来写的时候十分仓促。 上面对许多事情都只是一笔带过,并没有写得多么详细具体。 然而,仅仅只是写了个大概,也足以让人推算出北疆的情况。 北疆,早已远远超出皇帝的掌控。 这封八百里加急的信件上写到,在北疆,朝廷的衙门形同虚设,所有事物全部报到永宁侯姜铣的大将军府,由永宁候进行决断处理。 而在永宁候的大将军府里,除了有行军打战的将军议事,另外设立了专门处理政务的文职官员,俨然一个缩小的朝廷。 北疆所有重要职位上的官员,全都是永宁侯姜铣的心腹。 无论是粮草银钱,还是农事民生,只要关系着北疆百姓的生活,永宁候姜铣都十分重视。 故而在北疆,无论是几十万将士还是北疆的百姓,都只认永宁侯姜铣一个人。 永宁侯姜铣的话,对于北疆百姓来说,比圣旨还管用。 就算永宁侯姜铣要让他们去赴汤蹈火,北疆的百姓和将士也绝无二话,绝对低着头往前冲。 而这封信件上,还向皇帝详细说明了永宁侯府的人从京城撤离的过程。 永宁候姜铣为了让永宁候夫人和世子,以及候府一干人等从京城安全撤离,早就制定了详细的方案。 永宁侯姜铣会假借皇帝宣召的名义从北疆离开,一路前往京城,实际上却会在半路就转道,去接应永宁侯夫人和永宁侯世子以及永宁侯府的一干人等。 而皇帝一直收到的关于永宁侯姜铣行程的汇报,也全部都是假的。 那只不过是永宁侯姜铣,叫了一个手下穿着他的衣服,往京城赶路。 因为永宁候以赶路为由,路上并不接受官员的拜访,而且遇城不入,这么一来,路上竟没有人发现这个赶往京城的永宁候是假的。 至于一路上往皇帝面前报的奏折,依然是之前模仿笔迹的人写的。 这么一来,皇帝根本看不出破绽,自然就相信了永宁候姜铣,正在赶往京城的途中。 而永宁侯姜铣本人则是走了另一条道,去往和永宁侯夫人约好碰头的地方。 至于皇帝派去的人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他们买通了一个永宁侯府的心腹,所以才会得知这些事情,知道永宁侯夫人他们从京城撤离的路线。 信件当中还特意说明了,原本他们也是不太相信永宁侯的心腹会被他们收买。 后来他们了解到,永宁候姜铣的这名心腹,曾经因为一个小错,被永宁候重重责罚过,当时差点没挺过去,后来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从此就把永宁候记恨上了。 只不过一直找不到机会报仇。 并且永宁候这名心腹也并不是北疆本地人,他是地地道道的京城人,一家老小都在京城。 他不想被永宁候连累,一辈子都不能回京和家人父母妻儿团聚。 第九百四十六章 没有银子拿什么打仗? 永宁候姜铣的心腹,在皇帝派去的人许以官位厚禄的情况下,毫不留情地出卖了永宁侯。 把永宁候姜铣将于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接应永宁侯夫人以及永宁侯府一干人等的消息,全都交待了。 这位心腹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皇帝的人从北疆离开时,必须要带着他一起离开北疆。 不然他出卖了永宁侯,留在北疆肯定没有好下场。 信件的最后,皇帝派去北疆的人说,如今他们已经在永宁侯这位心腹的帮助之下,正在想办法从北疆逃出来,希望皇帝能够尽快派人去接应他们。 以免他们被北疆的人发现,从而把他们重新抓回去。 这封信的内容不啻于往皇帝血淋淋的心口上,重重撒了一把盐。 让皇帝整张脸都扭曲了。 皇帝是真的不想承认,他竟然被永宁侯姜铣这般戏耍了几个月。 还沾沾自喜的以为,自己可以掌控北疆,掌控永宁侯府。 只等着永宁候自己回到京城自投罗网,然后他收缴了永宁候的兵权,拿回他手里的虎符。 从此以后就可以高枕无忧。 就像之前的十几年一样,把永宁候困在京城里,不给他任何成事的机会。 结果真相就跟笑话一样,他堂堂皇帝,被人耍得团团转都不知道。 皇帝心里格外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他黑着脸问养心殿的各位大臣:“永宁候姜铣欺君犯上,各位爱卿,你们说该怎么办?” 最高兴的要数郑尚书,他虽然脸上不敢笑出来,心里却已经高兴的不得了。 这可是已经坐实了,永宁候姜铣就是乱臣贼子! 皇帝肯定不会放过乱臣贼子的,他们尚书府总算等到了出气的机会。 郑尚书还是老一套的说辞,对皇帝说道:“陛下,臣以为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这回,之前那个说郑尚书说的不对的大臣,终于不再反对郑尚书说的话了,只不过也不赞成就是。 其实当皇帝的,遇到有人谋反这种事情,一向都不怎么好处理。 办法不外乎两种,一种是派兵征讨,让乱臣贼子伏法;另一种则是实施招安,许以官位厚禄,然后大度的表示,对之前谋反的事情既往不咎,把人给供起来。 可是说白了,这两个办法用在永宁候姜铣身上,都不合适。 永宁侯姜铣在北疆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不但有几十万大军在手,更深得北疆百姓的爱戴。 皇帝想要派兵讨伐他,想打赢他的概率,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至于招安这种说法就更可笑了。 永宁候姜铣本来已经是京城的顶级贵勋之家。 皇帝自己都已经说过,永宁候姜铣功劳之大,封无可封,荣华富贵已经到了极点。 这种情况下,皇帝拿什么丰厚的条件去诏安? 而且永宁候姜铣,既然已经做出这样的决定,那么就算皇帝给出再丰厚的条件,他也绝对不会接受招安。 自己当皇帝不好吗?自己当家作主不好吗? 干什么还要让一个什么也不会的皇帝,压在头上? 哪怕实质上并没有什么影响,可在这种皇权深重的年代,一个帝王的名份,就是无形制约。 总是叫人心里不舒服。 所以养心殿里,除了郑尚书别有用心,一心想要挑起皇帝对北疆用兵之外,其他大人俱是沉默不言。 因为,实在是没什么好的建议可以提啊。 再说一句比较消极的话,大人们当了一辈子的官,享了一辈子的福,临到老了,也不想再遭遇什么战乱。 毕竟刀箭无眼,战争一起,他们的富贵还在不在,都是个未知数。 这些大臣当中,就以顾首辅官职最高,资历最老。 大家互相对视几眼,最后还是由顾首辅出面,对皇帝进行劝说。 顾首辅对皇帝说道:“皇上,老臣有几句话要说。” 皇帝目光沉沉的看着他:“顾爱卿有什么话尽管说。” 顾首辅道:“陛下,郑尚书刚才说,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这句话本身并没有错。” “只是对于郑尚书所说的,让皇帝向北疆派兵一事,臣觉得并不妥当。” 郑尚书不高兴道:“顾首辅,你不同意派兵去北疆,该不会是因为和永宁侯姜铣私交甚好,所以就想方设法为他说话吧?” “不然永宁候姜铣都犯下谋逆这种大罪了,顾首辅怎么还反对皇帝派兵去征讨他?” 顾首辅涵养颇好。 虽然郑尚书的话说得并不客气,顾首辅也没有生气。 他正色对皇帝说道:“皇上,大顺朝自去年征战以来,国库空虚,民不聊生。” “直到现在为止,我们的国库是空的,粮仓是空的,老百姓的钱袋子,也是空的。” “为了抗击北蛮,朝廷今年的税赋,比去年多收了三成,百姓早已不堪重负。” “就算这样,国库也没有任何盈余。” “臣说句不中听的话,现在这个时候,朝中不少大人都在担心,会不会和去年一样,临到过年,国库连朝臣的俸禄都发不出来。” “而打仗是最耗银钱的一种行为。” “永宁侯姜铣在北疆战场上打了一年多的仗,就掏空了大顺朝国库五年的积蓄。” “臣只想问陛下一声,若是此时,陛下决定对北疆用兵,那么,军费从何而来?” “没有银子拿什么打仗?” “难道让士兵不吃不喝上战场吗?” “陛下,不止是北疆的百姓需要休养生息,整个大顺朝的百姓,也早已不堪重负,同样需要休养生息。” 顾首辅说到这里,这才看向郑尚书,说道:“郑大人,你一直挑动皇上对北疆用兵,老夫就也想问郑大人一句,真的对北疆用后,那这些军费,郑尚书出吗?” “如果郑尚书能出得了打仗的钱,那刚才的话,就当老夫没有说过。” “毕竟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皇上派兵前去征讨,十分应该。” 郑尚书被顾首辅问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 他家里又没有金矿,怎么可能出得起打仗的银子? 第九百四十七章 直通城外的地道 郑尚书憋红了脸,对顾首辅说道:“首辅大人何必危言耸听?” “虽然打仗确实需要银子,可哪里有首辅说得这么严重。” 郑尚书侃侃而谈:“再说,就是朝廷拿不出用兵的银子,可北疆不也一样拿不出银子吗?” “而且北疆刚打了一两年的仗,处境只会比朝廷更困难。” “我们不趁着这个时候,彻底掐灭永宁候姜铣的野心,难道还要等他在北疆发展壮大、休养生息好了以后,打到京城来吗?” 皇帝也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要是按照他的本意,皇帝都巴不得现在就带着几十万的大军冲到北疆去,把永宁候碎尸万段才好。 然而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顾首辅刚才的话,每一句都说到皇帝的心坎里。 想要打仗,他没有钱! 除了没有银子打仗之外,他还没有人! 永宁候战神之名摆在那里,整个大顺朝的将领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 这种情况下,让皇帝怎么对北疆用兵?拿什么去片讨北疆? 可如果这件事就这么放任不管,他身为皇帝的威严就会扫地。 一个连臣子谋反都不敢问责的皇帝,只能窝囊的缩在皇宫里,当作什么都不知道,那这样的皇帝,还怎么面对文武百官,怎么服从,怎么管理一个偌大的王朝? 皇帝道:“顾爱卿方才所言,甚得朕心。” 他问:“那么依顾爱卿看,这件事目前最好的处理办法,是什么?” 顾首辅对皇帝说道:“陛下,臣的意见是,陛下现在先派人去追永宁侯夫人和永宁侯府的人。” “看能不能赶在永宁候之前,把人带回京城。” “如果能做到这点,可能事情还的挽回的余地。” 皇帝皱着眉头说道:“都这么多天了,就算朕现在派人去追他们,只怕也追不上。” “更何况,出了京城,道路四通八达,水路陆路不下几十条。” “朕就算有心派人去追,都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去。” 皇帝感叹:“时间耽误的太久了。” “永宁侯府的人早有预谋,肯定把一切线索都清扫干净,所以想要追回永宁候府的人,几乎不可能。” 顾首辅听了皇帝的话点点头。 其实他也觉得,永宁侯夫人和永宁侯府的人是追不回来了。 就是怕皇帝不死心,所以才会提这么一嘴提议,实际上根本不抱希望。 既然皇帝自己,已经清楚认识到这一点,那顾首辅有些话就好说了。 顾首辅对皇帝说道:“那陛下就只能用另一个法子了。” 皇帝精神一振,有些急切的问道:“顾爱卿请说,到底是什么好办法?” 顾首辅对皇帝说道:“皇上,曾记得皇帝早几天曾说过,要给永宁候姜铣封王,要让大顺朝的百姓,都知道朝廷不会亏待有功之臣。” “那么现在,皇上可以这么做了。” 皇帝差点气死了。 明明现在是永宁候谋反,结果他不但没法治他的罪,反而还要假装大度,给他封王,说起来简直像笑话。 皇帝沉着脸:“顾首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这是让朕为一个反贼遮掩吗?” 顾首辅不慌不忙的说道:“皇上,既然您无法把永宁候姜铣召回京城,那么就只能后退一步。” “与其让大家觉得朝廷对永宁候姜铣失去掌控,无法宣召,还不如索性大度一些,颁旨昭告天下。” “就说永宁候劳苦功高,您分封永宁候姜铣为北疆王。” “把北疆划为北疆王的封地,由北疆王全权治理自治。” “如此一来,总好过其他说法,也能彰显陛下的大度。” 顾首辅这番话说出来,不止皇帝,就连整个养心殿在座的大臣,也全都愣住了。 他们没想到,顾首辅竟然会提出这种办法来。 然而却不得不承认,这竟然是目前,皇帝这边所能够的想到的最好的处理办法。 虽然永宁候姜铣确实存了反心。 然而直到现在,永宁候姜铣也并没有公开说要造反,只是没有听从皇帝的宣召回京而已。 不听宣召这种事,你要说他谋反也可以,但你要说他没有谋反,也同样是可以的。 只要皇帝下一道封永宁候为北疆王的圣旨,把北疆划给他治理,确实能把这件事情遮掩过去。 虽然这个办法,有饮鸠止渴、养虎为患的嫌疑,但是从目前情况来讲,确实是最好的。 一来,可以最大的程度上保全皇帝和朝廷的面子。 不管事实真相到底是怎么样吧,至少在无知百姓眼里,永宁侯姜铣这个北疆王是皇帝封的,北疆这块封地是皇帝赏赐给他的,总比传出去,说永宁候在北疆自立为王好得多。 还能趁机宣传一波朝廷没有亏待有功之臣,说不定就能收获一波百姓对朝廷的好感。 从另一个方面来讲,目前的朝廷是再也打不起仗了。 如果,皇帝真的现在就要和永宁候姜铣撕破脸皮。 一旦战争爆发,且不说朝廷的将士能不能打赢永宁候,只怕民间也要反贼四气,将会有无数人加入造反的行列。 因为如今的苛捐杂税,已经沉重到不堪负荷的程度,要是再增加,百姓没了活路就只能揭杆而起。 皇帝心里已经认同了顾首辅的说法。 只是身为九五之尊,臣子谋反他不但不能追究,还得给他封王,给他封地,简直让人糟心。 所以一时之间,皇帝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并不想这么干脆就答应下来。 他随意的说道:“这件事朕再想想。” 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此时,园脸小太监被打断了双腿,又重新被侍卫拖了回来。 小太监当时已经晕死过去,不过被人用冷水泼醒了,这才拖到养心殿,方面皇帝问话。 不过皇帝这会儿已经没有什么想问的了,直接让人把他拖出去处死。 又派人前往永宁候府,去弄清楚永宁侯夫人等是怎么从永宁侯府逃出去的。 皇帝派人前往永宁侯府,对整个府邸进行掘地三尺的搜查。 这才发现,原来永宁侯府有一个直通城外的地道。 第九百四十八章 从容撤离京城 这个地道并不是永宁侯府的人开挖的。 永宁侯府这座府邸,是前朝的一座王府,当时在修建的时候,就预留了通往城外的密道。 皇帝把府邸赐给永宁侯以后,永宁侯府的人在装修的时候发现了这条密道,于是对它进行了修整,直到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 陆夫人原本想要找个理由,让自己不动声色地消失在众人的目光中,这样,才不会惹人怀疑。 正好,孙皇后在她们进宫的时候,对她和薛双双进行了挑衅,永宁候夫人就抓住这个现成的机会,闭门谢客,从从容容安排侯府的人撤离。 虽说在撤离京城这事情上,永宁侯府早有准备。 可在皇帝看来,若不是孙皇后没事找事,不自量力的要找永宁侯夫人的麻烦,永宁候夫人也就没有闭门谢客的理由和借口。 这么一来,如果永宁侯府几天没有动静出现,他这个皇帝,自然就会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整个永宁侯府的人都走得不见踪影了,他作为皇帝,却完全不知道。 皇帝想到这里十分愤怒,一腔怒火要全部怪在孙皇后身上,似乎这样,就能为自己的无能找到借口。 皇帝冲进后宫又把孙皇后打了一顿。 若不是顾及着孙皇后肚子里的孩子,皇帝都想直接把她弄死算了。 就算是这样,孙皇后也被他打得半死。 皇帝打人之后,又把太医招过去,让太医注意看着孙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务必要让孩子平安降世。 若是孙皇后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不能平安降生,太医也别想活。 此时孙皇后整个人的状态已经非常差。 因为所遭受的刺激太大,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 因为月份还小,孙皇后的肚子并没有显怀,乍一看,单薄的像一张纸片似的。 太医看得胆战心惊,生怕孙皇后有点什么意外,自己就要跟着一起陪葬。 能成为太医的人,自然多多少少都是有一点本事的。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这位太医把压箱底的本事都拿出来了。 反正皇帝只说了,要保证孙皇后肚子里孩子的安全,皇帝可没说过,要一同保证皇后娘娘的安全。 何况作为每天来给孙皇后请平安脉的太医,以及孙皇后每次被皇帝虐待之后,被召来给她诊治的太医,他看着孙皇后现在的待遇,猜也猜得出来,孙皇后在皇帝心里没有地位。 既然这样,太医的胆子就大了,完全放开了手脚,给孙皇后开了一些保胎的汤药。 只不过这些汤药,对胎儿有利,对母体却大为不利。 主要是通过刺激母体,激发母体所有的潜能,来维持肚子里胎儿的安全。 也就是说,孙皇后哪怕能把这个孩子平安生下来,她自己的身体也会残破不堪。 以后再也没有机会怀孕,失去做母亲的机会都是轻的,严重的情况很可能就是,随着孩子的出生,孙皇后就会耗尽自己的所有生机,有很大的几率,难产而死。 陆夫人抓住孙皇后的刻意刁难的机会,从皇宫出来之后就光明正大的闭门谢客。 以她这些年对皇帝的了解,陆夫人知道,皇帝肯定是不会怀疑她闭门谢客是假的。 而最主要的还在于,皇帝根本不知道,在永宁侯府的府邸里,有一条通往城外的密道。 所以皇帝会认为,只要监视住侯府周围,不让他们从候府出去,就万事大吉,根本不会想到,他们可以从地下撤离。 上天入地这种说法,有时候还是很有一定道理的。 陆夫人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永宁侯府的人撤离,而她自己和姜湛、薛双双三个,则留到最后一批才走。 这回跟着他们从侯府撤离的人当中,有一些,是她这些日子专门找来的匠人和各行各业的人才。 在薛双双忙着收集各种种子的时候,陆夫人就忙着搜罗人才。 不得不说,在这个方面,她们婆媳两个想到一块儿去了。 谁都不知道以后会在北疆呆多长时间,所以,她们在考虑事情的时候,重点就放在北疆的建设上面。 姜管家和苍鹰等人,以及永宁侯府的护卫、暗卫们,都想让陆夫人和姜湛、薛双双先行离开,只不过被陆夫人拒绝了。 陆夫人说,侯府要撤离的人员太多,都需要她主持安排,要是她和姜湛、薛双双三个主子先撤走了,难免会让底下的人,人心惶惶。 再一个,她们留在永宁侯府,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皇帝生性多疑,万一哪天心血来潮,派人过来,或者皇帝自己亲自过来永宁侯府一趟,到时候如果候府一个主子都没有,根本没法应付皇帝。 而事实证明,陆夫人的这个决定并没有错。 就在她下令闭门谢客了几天之后,镇国公府的人就上门拜访了。 虽然镇国公府的人不是皇帝派来的,但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陆夫人不出面的话,一定会引起皇帝的怀疑。 所以,陆夫人亲自去了门房,见了镇国公府的人一面。 虽然陆夫人没有放镇国公府的人进府,但这样就足够了。 不管是镇国公府的人,还是皇帝派来监视永宁侯府的人,都不会想到,他们整个侯府的人都在撤离。 等镇国公府的人走后,刚好永宁侯府该要撤离的人员,也已经撤离的差不多了,陆夫人这才收拾好随身物件,和姜湛、薛双双两个一起,从密道离开。 他们已经是最后一批离开永宁侯府的人。 在他们离开之后,马上会另外送一批人进入永宁侯府里,以保证有宁侯府的人气,继续麻痹皇帝。 薛双双对侯府的密道还是十分好奇的。 地下秘道这种存在,她还是前世的时候,从小说、电视上看过,想不到如今亲身经历了。 密道修建得十分巧妙,设有多处通风口,里面空气流通,一点也没有电视上演的那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因为发现这条密道的时候,就想着有一天可能会派上用场,所以一直都有专人养护打理。 第九百四十九章 自带八百米滤镜 密道的两边,每隔一段距离就有手臂粗的牛油蜡烛,此时点亮照明,十分便利。 因为直通城外,所以密道的距离很长。 薛双双一开始还能感受得出来是在侯府的地底,到后来七拐八弯,就完全不知道在哪里了。 就这样走了大约两三个时辰,眼前才忽然出现光亮。 出口到了。 密道的出口,是在京城之外的一座别庄里。 这座别庄,距离京城大约十多里,表面上并不是永宁候府的产业。 十多里的距离,从密道里走起来觉得远,其实距离京城还是比较近的,对于陆夫人等人来说,并不是十分安全。 所以他们没有多做停留,稍微休整了一下之后,很快就驾着马车离开了。 薛双双现在所乘坐的马车,就是改良过轮胎和加装过避震器的马车。 之前姜湛让人大肆打造这种新型马车,更让人打造了十辆精铁车厢的马车,一直放在这座别院里,就是为了今天这个时候做准备。 马车的事,陆夫人之前倒是听姜湛和薛双双说过一次,只不过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 加上当时姜湛和薛双双为了不引人注目,注意到这特殊的马车头上来,也并没有让陆夫人看过成品,更没有让她试乘一下,所以陆夫人对于马车的舒适度,一直缺乏正确的认识。 直到这会儿,陆夫人坐在改良过轮胎并且装了避震器的马车上,觉得整个人都舒坦了。 改良过的轮胎本来就减缓了车轮和地面的摩擦,降低马车的颠簸,加上避震器的作用,和之前马车比起来,舒适程度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陆夫人十分惊喜道:“双双这回又做了一件大好事。” “如果这样的马车如果可以普及,那么大家以后出行会方便很多。” “就算是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在赶时间的情况下,小心一点,也可以坐着马车出行。” 薛双双笑道:“娘,您这回可表扬错了人。” “这个马车之所以会这么舒服,都是程大人的功劳。” “不管是改良轮胎,还是给马车装避震器,都是程大人一个人研究出来的,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陆夫人看不得薛双双这么谦虚,严肃道:“怎么就跟你没有关系了?” “听说这本来就是你的主意,程大人就是按照你的想法才会往这个方向研究。” “而且那个避震器的想法,也是你提出来的,甚至连避震器的形状和原理,都是你告诉程大人的。” “他只不过,是在你所说的那些基础上进行了改良,最后才造出一辆这种带避震效果的马车。” “可以说,如果没有你的想法和提议,程大人根本想不到这上面来。” “就算他无意中能想到这方面,那没有你的指点,程大人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摸索出避震器这种东西?” “所以这马车这么舒服,双双至少占了八成以上的功劳。 薛双双被陆夫人说的抿嘴直笑:“娘,您就使劲夸我吧,夸得我连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陆夫人跟着一起笑:“你身上带着这么大的功劳,我夸你两句还不应该?” 从候府撤离之事一切顺利,比他们想像中的还要顺利许多,所以这会儿,大家的心情都比较轻松,自然也就有心情说笑了。 也正好打发路上的无聊时间。 薛双双笑道:“那我可真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了。” “我可从没想过,真正出力的人最多只得两成功劳,像我这种上下嘴皮子一碰,一份力气没出,就说了几句大白话的人,还能占到八成功劳。” “娘,您这心眼也偏的太明显、太厉害了。” 陆夫人道:“我这是实话实说,可没有偏心眼。” “再说了,这世上本来就是指挥别人干活的人,功劳才更大。” “因为动手干活的人,出的是力,指挥别人干活的人,用的是脑子。” 薛双双:“……” 陆夫人在她面前自带八百米滤镜,就觉得她没有一样不好的。 薛双双被她夸的不好意思,实在很想跟陆夫人说一声:“那人家程大人用的也是脑子啊!” 只不过薛双双觉得,以陆夫人的立场,不管她说什么,都不会改变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所以薛双双也就不说了。 偏偏这个时候,姜湛还要一起跟着凑热闹,刷存在感。 他一本正经的点头道:“娘说的对,这些都是双双的功劳。” “要是没有双双,程大人怎么可能想到改良马车这上头。” 薛双双觉得再让他们把彩虹皮这样吹下去,她都要飘到天上去了。 薛双双连忙转移话题,问道:“娘,我们现在这是去哪里呀?。” 陆夫人说了一个地名,说道:“侯爷会在那里接应我们。” “只要我们跟侯爷安全会合,其他的一切都好办了。” 薛双双说道:“那肯定没问题的。” 这个时候,京城那些人根本都还不知道他们已经出城了。 等皇帝知道的时候,说不定他们早就跟永宁候汇合,回北疆了。 陆夫人笑起来,高兴地说道:“是啊,所以说我们的运气真的是挺好的。” 原本正愁找不到机会,孙皇后就自己把机会送上门来了。 陆夫人在宫里受了委曲,闭门谢客,谁都不会怀疑是假的,更不会想到,他们现在已经出城了。 薛双双说:“孙皇后现在,肯定已经气得肠子都青了。” “她要是知道会出现这个后果,当时肯定就不敢找娘的麻烦。” “我觉得,皇帝要是知道了以后,说不定就把这件事情迁怒到她身上去,她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喽。” 陆夫人看了薛双双一眼,说道:“根本不用等以后,孙皇后现在的日子就非常不好过。” “之前我们从宫里出来之后,皇帝就把她软禁在坤宁宫了。” “而且听说,如今皇帝还多了一个打人的爱好。” “不管是高兴也好,不高兴也好,总要前往皇后的坤宁宫,把太监宫女全部赶出去,只剩他和孙皇后两个人待在宫里,然后对孙皇后拳打脚踢。” 第九百五十章 还是夫人知道体贴我 陆夫人说道:“每次皇帝前脚从坤宁宫离开之后,坤宁宫立即就要宣太医。” “据说如今,太医院里连擦外伤的膏药,都多备了好几种,生怕临时要用的时候找不着。” 永宁侯府一直在皇宫安插了人手,太具体的事情打听不到,但孙皇后被软禁在坤宁宫的事情还是知道的。 其实这件事,皇帝这么大张旗鼓的干,根本就瞒不住谁。 或者说,皇帝根本没有想过要瞒着谁。 有点门路的人,或者对皇宫事物关注比较多的人,都会知道。 也就是威远侯和威远侯夫人两个,嘴上口口声声说的,对孙皇后爱护有加,实际上却根本没有关心过她。 不然也不会,连这种但凡是个人,都能知道的消息,威远侯府直到现在都没有打听出来。 应该说是威远侯和威远侯夫人两个,根本就没有去打听过。 虽然孙皇后故意找她们麻烦的做法,让薛双双对她十分有意见,但听了陆夫人的话,薛双双还是觉得,皇帝这个人简直渣到了极点。 遇到点事情就怪女人,还对怀孕的妻子拳打脚踢,完全就是人渣中的战斗机。 马车全速走了两天,第三天上午,就到了和永宁侯姜铣会合的地方。 此时永宁侯带着他的亲卫们骑马等在路边,听见马车的声音,齐刷刷抬头看过来,目光惊喜。 马车在永宁候面前停下来。 姜湛当先跳下马车,掀开车帘,想搀扶陆夫人下车。 永宁侯大步上前,赶在姜湛之前把陆夫人扶了下来。 姜湛让到一边,等陆夫人下车后,把薛双双给扶了下来。 “侯爷!”陆夫人喊了一声,神态轻松,心情极好。 “夫人!”永宁侯姜铣沉声应了一声,说道:“辛苦夫人了。” 陆夫人笑了笑:“我有什么辛苦的?” “我在京城好吃好喝,还有人伺候,要是这样都算辛苦,那侯爷在北疆打仗,吃不好,睡不好,穿不好还要随时提防有生命危险,又算什么?” 永宁候姜铣携了陆夫人的手,说道:“还是夫人知道体贴我。” 所有人都说他是大顺朝的战神,战神怎么会辛苦? 战神都是钢铁铸就的,冲锋陷阵、上阵杀敌,不怕吃苦,不怕流血,不怕牺牲。 打胜仗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凡有任何一点失误,便会跌下神坛,万劫不复。 谁都不知道他心里的压力有多大。 也就只有陆夫人,会把他当成一个普通人,心疼他在北疆打仗的时候,吃不好,穿不好,睡不好,还随时有生命危险。 也就难怪永宁候姜铣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陆夫人拍拍永宁侯的胳膊,说道:“我是侯爷的妻子,享受着侯爷赫赫威名带来的荣宠,自然也要体贴侯爷建功立业的艰辛。” 永宁侯说道:“以后就要辛苦夫人和为夫一起在北疆吃苦了。” 陆夫人笑的真心实意:“侯爷这话说的就太见外了。” 如果我说,我巴不得离开京城,和候爷待在一起,不论是北疆还是任何一处地方,都比我单独留在京城更高兴,侯爷相信吗?” 永宁侯说:“我自然是相信夫人的。” “夫人愿意和我同甘共苦,我很高兴。” “只是北疆的环境也确实不好,所以我要先给夫人提个醒,让夫人心里早作准备。” 陆夫人失笑:“侯爷这话说的,难道还怕把我吓跑了不成?” 永宁候姜铣深深看了陆夫人一眼,说道:“我相信夫人不会跑的。” 陆夫人点头:“候爷说得对,以后,候爷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还有湛儿和双双,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陆夫人直到这个时候,终于想起亲儿子的儿媳妇来了,可真不容易。 姜湛和薛双双上前,给永宁候行礼:“见过父亲。” 距离上一次见永宁候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经过战场厮杀,永宁侯姜铣整个人身上都带有一股肃杀之气,显得更加威严。 胆子小的人只怕远远看到他就不敢靠近。 永宁候对儿子就没有对夫人这么热情了,威严的说了一声:“不必多礼。” 看向薛双双的目光却十分满意,满是慈爱的说道:“双双不错,你上回让人给我送过来的千里眼和指南针,这回可是派上了大用场。” “而且不止是千里眼和指南针,而且双双之前提供的,不管是钉马掌,还是白酒给外伤消毒,对北疆战场都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 “这次之所以能这么快的取得胜利,双双功不可没。” 永宁候语气欣慰,觉得永宁候府这是拣到宝了。 陆夫人紧跟着夸赞道:“还不止呢,候爷,双双在京城,又弄出来几样好东西。” “等到时候到了北疆,我再跟候爷仔细分说,到时候在北疆肯定能派上大用场。” “不过现在,眼前倒有一样好东西,可以让候爷先见识一下。” 永宁候看向陆夫人,询问道:“什么?” 陆夫人指着马车道:“候爷你看这辆马车,有没有觉得它有哪里不一样?” 永宁候一头雾水,走过去饶着马车走了两圈,把一辆马车仔仔细细打量了几遍,又伸手敲了敲车厢,感觉出不一样的手感,永宁候挑了挑眉,说道:“车厢不一样?” “没猜错的话,这是特意用精铁打造的车厢吧?” 陆夫人:“……没猜错,是湛儿让人用精铁打造的车厢。” 永宁候看了姜湛一眼,点了一下头表示肯定:“不错,知道事先做好防备。” 陆夫人:“……不是, 我让候爷看的不是车厢。” 永宁候:“不是车厢那是什么?” “我没发现这车有什么其他特别的地方。” 陆夫人道:“候爷,你上车去坐坐,让人赶着马车带着你跑一圈就知道这其中的好处了。” 永宁候将信将疑的看了马车一眼,然后对陆夫人伸出手:“夫人一起?” 陆夫人就跟永宁候一起上了马车,永宁候随便从自己的近卫当中点了一个人出来,让他前来赶车。 第九百五十一章 没出息,跟自己媳妇争宠 陆夫人如此推崇这辆马车,永宁候准备看看,其中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等马车一跑起来,他立即就发现这辆马车和普通马车的不同之处。 非常平稳,且不颠簸,而且,速度似乎比普通马车更快些。 永宁候大喜,问陆夫人道:“这是怎么做到的?” 陆夫人道:“这个是双双提出来的,说是加了什么避震器,可以减轻颠簸,然后马上的轮胎也换了材料,比木头更软更有弹性,两相结合, 改良之后的马车,就具备了现在这么舒适的效果。” 永宁候忍不住说道:“湛儿这个媳妇,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找来的。” “这也太厉害了一点吧?” 陆夫人感叹道:“可不是。” “好像这世上的东西,就没有她不会的。” “候爷我跟您说,双双她还弄出来两样农具,可以让农民节约不少力气,大大提高生产力。” 永宁候:“!!!还有这样的事?” 陆夫人重重点头:“对,有一样已经交给工部那边去做了,准备让他们年后就推广下去。” “还有另外一样,因为成本比较大,要百姓自己负担的话,可能负担不起,所以我就先压了下来。” “以免各级官员用这个做借口大肆敛财。” “现在我们这么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推广下去。 永宁候立即道:“不要紧,到了北疆之后,我们在北疆推广。” 陆夫人点点头:“对,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回还带了不少匠人过来。” 永宁候:“有劳夫人了。” 像薛双双这样的人才,要是落在敌人手里,总是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出来对付他的话,永宁候只要一想到有可能发生这样的情况,就觉得头都大了。 好在现在,薛双双是他们永宁候府的儿媳妇,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马车转了一圈,重新停了下来,永宁候从马车下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严肃吩咐姜湛:“你要是对你媳妇不好,我打断你的腿。” 姜湛:“……” 这可真是亲爹,绝对是亲的,一开口就要打断他的腿! 陆夫人还要在一旁添油加醋道:“可不是,他要是敢对不住双双,我就不要他这个儿子。” 薛双双忙道:“父亲,母亲,相公对我很好,你们不用担心。” 陆夫人笑眯眯的看着薛双双,说道:“双双你这傻孩子,湛儿他对你好那不是应该的吗?” “这也值得你为他说好话?” 永宁候说:“你不用向着他,他要是有哪里做得不好,你尽管说,我和夫人都给你撑腰。” 薛双双:“……” 这是,忽然就成了永宁候府的团宠了? 姜湛觉得他在这个家里,真是一点地位都没有了。 说好的走丢了十几年,一直对他心愧疚,把他找回来以后,要把之前十几年的疼爱一起补回来呢? 姜湛忍不住抱怨道:“父亲,母亲,我还是不是你们亲生的了?” “我这待遇,我怎么觉得自己像是拣来的呢?” 陆夫人怒道:“湛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 陆夫人怒视姜湛:“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把你生下来,你竟敢说你自己是拣来的?” “那我生你的时候,不是白白痛了那么久?” “早知道这样,我就该去拣一个回来,还省得怀孩子遭罪呢。” 姜湛道:“那我要不是拣来的,你们怎么能这么区别对待啊?” “你们对双双可比对我好多了。” “明明我才是你们亲儿子。” 永宁候姜铣看向姜湛,说道:“没出息,跟自己媳妇争宠,你也好意思?” 姜湛:“……不是,我不是跟双双争宠,我就是觉得,你们这区别对待有点大啊。” 陆夫人问他:“难道你还想我们对你媳妇不好?” 姜湛连忙否认:“那不是,我才没有这个想法。” “双双是我媳妇,我当然希望你们对她好。” 陆夫人忍不住戳了他脑门一下:“你呀你呀……” “那我们现在对双双好一点,你哪儿来的这么多意见?” 姜湛被训得可委屈了,巴巴儿的看向薛双双求安慰。 薛双双忙道:“父亲,母亲,相公不是这个意思。” “他只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父亲,十分想念,所以想要和父亲多亲近些。” 姜湛连连点头:“双双说得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他对永宁候姜铣道:“父亲你见到我,就只说四个字,不必多礼。” “知道的人说我是您儿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父亲您这是在见哪个下属呢。” 永宁候挑眉看了姜湛一眼,问道:“你的意思,是想跟我多一些相处?” 姜湛点头:“是的,父亲。” “自从五岁那年走失之后,我已经有十几年没见过父亲。” “当时在白溪村,只和父亲见过几面,父亲就回京打仗去了,这一分别就是一年多,直到现在才见面。” “父亲这会儿还不理我。” 永宁候姜铣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你我父子之间的相处时间确实太少了。” “这样吧,到了北疆以后,你就跟我去军营,每天跟我一起操练。” 姜湛:“!!!” 不是,他说的多相处,不是这样的相处办法啊。 眼着姜湛听了永宁候的话,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薛双双忍不住捂嘴直笑。 陆夫人拍拍姜湛的肩膀,说道:“这办法好。” “既能让你跟你父亲多多相处,也能培养你的能力。” 姜湛:“……” 姜湛还能说什么?当然是什么也不能说,只能默默答应下来。 陆夫人对永宁候道:“候爷,我们还要在这里等谁?现在还不走吗?” 永宁候道:“嗯,我让人去把亲家一家人接过来了,马上就到,大约还有半个时辰。” “夫人如果累了的话,可以先到马车里面歇一会儿。” 薛双双惊喜道:“父亲,您把我爹娘他们接过来了?” 永宁候点了点头:“是的。” “我之前就让人去白溪村,把你父母他们接出来了。” “到时候跟我们汇合,一起前往北疆,也省得路上不安全。” 第九百五十二章 那不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吗 薛双双十分感激道:“谢谢父亲。” 永宁候:“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皇帝找不到候府的人,到时候就会找其他人开刀。” “他没本事找其他下手,像你父母这种情况,正好被他拿来出气。” “所以不能留在村子里,还是跟我们一起前往北疆才安全。” 陆夫人更是说道:“说起来,亲家是被我们连累的,要不是遇上这样的事情,他们好好的在村子里种地,什么事情都没有,也不用担心皇帝找他们的麻烦,拿他们出气。” “可因为我们府上的事情,让他们面临这种危险。” “所以我们如今要走,当然要想办法把他们一起接出来才行。” 薛双双摇头道:“不能这么说。” “和候府结亲的时候,我们是自愿的,没有谁连累谁的说法。” “如果非得要怪谁的话,那就只能怪皇帝太昏庸。” 陆夫人道:“这话我喜欢听,可不就是皇帝太昏庸了,不然,我们永宁候府,哪会被逼到这个程度。” 薛双双安慰她道:“现在我们从京城出来了,远离了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以后自己当家做主,想干什么都行,再没有人敢对您指手划脚了。” 陆夫人被她说得高兴起来:“说得对,就是这个道理。” “以后我们自己当家做主,不止是我,双双也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敢不听话,直管打出去。” 姜湛忍不住道:“娘,我怎么听您说的这话,就跟就京城的昏君一模一样哦。” 陆夫人气得想打他:“哎,我说你这孩子,不会说话你就别说话,怎么说起话来这么不中听呢?” 薛双双笑道:“娘,相公的意思,是说您威武霸气,睥睨四方,说的话没人敢不听。” 陆夫人指着薛双双对姜湛道:“听到没有,听到没有?” “听听你媳妇儿是怎么说话的,再想想你自己是怎么说话的,这下知道我为什么更喜欢你媳妇了吧?” 陆夫人嫌弃道:“你要是有你媳妇儿一半会说话,我就不那么嫌弃你了。” 姜湛倒是笑起来:“那这个我可学不来,双双嘴甜是天生的,没办法。” 聊起天来时间倒是过得快,薛双双都没怎么觉得时间流逝,就已经听到从远处传来马蹄声和辚辚马车声。 薛双双连忙翘首以盼,伸长了脖子往路的那头看去。 马车很快就驶到她面前。 后面跟着永宁候派去接薛顺和陈秋娘的近卫,还有徐进和赵淮两人。 他们本是薛双双派去帮忙薛顺和陈秋娘离开白溪村的,此时自然跟着一起过来了。 马车刚一停下,薛双双就近不及待的上前,喊道:“爹,娘。” “双双!是你吗?双双,你也在这里?”车帘被掀开,露出薛顺和陈秋娘两张惊喜的面孔。 两人坐在马车上颠簸了几天,精神看起来都不太好,只是在看到薛双双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露出一股发自内心的笑容。 薛双双忙道:“嗯嗯,是我。” “我们从京城出来了,接下来,大家一起去北疆。” 薛顺从马车上跳下来,又伸手从陈秋娘手里接过两个孩子抱在手里,然后等陈秋娘下车。 薛双双连忙过去扶了陈秋娘一把。 陈秋娘轻声对薛双双说道:“双双,你别松手,我这会儿腿麻了,站不住,你让我缓缓。” 薛双双“嗯”了一声,扶着陈秋娘慢慢往前走。 陆夫人走上前来,招呼陈秋娘道:“亲家母,你们这一路上,坐马车可受苦了。” 特别是还带着两个孩子,真是特别遭罪。 陈秋娘忙说道:“夫人从京城过来,坐马车同样辛苦。” 陆夫人听她这样说就笑:“不不不,亲家母你这就不知道了,我们坐的马车,不陡。” 这世上还有不陡的马车吗? 陈秋娘表示怀疑。 虽然她以前是没怎么坐过马车,但是往返京城两次,也是坐过车的,那个就更陡了。 这回永宁候派白溪村接她和薛顺,因为知道他们带着小酒和小鱼两个孩子,坐车辛苦劳累,所以特意派了特制的马车过去。 他们坐的这辆马车,外表看起来跟普通马车没有区别,但是里面却经过层层布置,比普通马车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结果这一路行来,因为路况不好,加上赶时间,马车行走的速度飞快,还是差点把她颠得吐出来。 要不是咬牙支持,陈秋娘觉得,她可能早就瘫了。 就连永宁候派去的特制的马车坐起来都是这种效果,陈秋娘想不到这世上还有什么马车是不陡的。 她心里将信将疑,自然也不会把这种疑问说出口, 就顺着陆夫人的话往下说:“难怪夫人的气色看起来这么好,一点不像坐了很多天马车的人。” 陆夫人又开始炫耀薛双双,说道:“哎,这都是我们家双双的功劳。” “要不是她让人改良了马车,这一路行程下来,那可就要了我老命了。” 陆夫人语气真挚,言辞里满满都是炫耀,恨不得旁人跟她一起夸赞薛双双。 陈秋娘:“……” 不是,她没记错的话,双双,好像是她的亲闺女吧? 为什么陆夫人这副样子,似乎薛双双不是她儿媳妇,倒像是她的亲闺女似的。 村里人一向质朴,谦虚是刻在骨子里的人,但凡谁夸奖自己家的孩子,都得谦虚几句,要说自己家的孩子不值一提,不如别人家的孩子,总之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好。 所以陆夫人这话,让陈秋娘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 她本来是想按照村里的说法,谦虚几句,可是一想到,双双嫁进候府,本来就门不当户不对,她这个当亲娘的,要是再说自己闺女不好,那双双在候府的日子会不会受影响,变得一点也不好过? 要让她附和陆夫人的话,对薛双双一通乱夸,陈秋娘又觉得自己没这么厚的脸皮。 哪有人这样夸自己家孩子的,那不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吗? 陈秋娘觉得为难极了。 第九百五十三章 到达北疆 众人会合之后,继续赶路。 薛双双这边腾了一辆改良过的马车出来,给薛顺和陈秋娘带着两个孩子坐。 换过马车之后,陈秋娘才总算相信陆夫人说的:这世上,确实有不怎么陡的马车。 因为之前几天在马车上赶路差点被抖散骨头架子的经历,这么一对比,这回坐在马车上可就轻松多了。 接下来的行程一路顺利。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们几乎都没有进城,几天之后,就进入了北疆的地盘。 虽然无论是永宁候还是陆夫人,两边的准备都做得十分充分,暂时麻痹住皇帝,但是一路上,他们还是不敢太过于松懈,不然也不会特意饶开城池,就是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 毕竟永宁候威名赫赫,虽然大部份老百姓都不认识他,但是大部份官员却是认识永宁候的。 若是进了沿途的城镇,不小心被认识的官员看见,再传到皇帝面前,就会让皇帝生疑,从而惹出麻烦。 直到进入北疆的地盘,薛双双明显感觉到,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情绪明显松懈下来了。 北疆是一个笼统的叫法。 大顺朝北边与北蛮边界接壤的五府十二城,统一被称为北疆。 其中三府七城位于北疆最前线,和北蛮直接接壤,看上去像一条半月型的弧线。 另外二府五城,则落后一些,地理位置上,属于前方的后方,后方的前方。 因为到了北疆境内,在永宁候自己的地盘上,他们的行程就变得不那么紧张,一路走走停停,到点吃饭。 比起之前提心吊胆、没日没夜的赶路,确实舒服多了。 就这样,一行人又花了几天的时间,总算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广合府北宜县。 从北宜县再往前推进三百里地,就是北疆和北蛮接壤之地,安合府牛头县,那才是真正的前线,是永宁候和北疆几十万将士真正的驻守之地。 而薛双双和姜湛还有陆夫人他们,将会在北宜县安置下来。 战事不忙,或者无战事的时候,永宁候姜铣也可以回北宜县居住一段时间。 因为离真正的边境还有一定的距离,所以北宜这块地方看起来,倒不算太破败。 而且有些愿意冒险发财的生意人,会从四面八方赶来,到这里以极低的价格收购、或者换取一些中原内陆所没有的、北蛮的特产,回到中原内陆地区,高价贩卖,利润十分丰厚。 是以北宜县的热闹程度,一点都不输于内陆地区比较大的府城。 不过,到底受到战争的影响,除了热闹的集市,其他地方还是没什么人烟。 北宜县这边早就置办下一座三进的宅院。 薛双双一行车马穿过热闹的集市,在广场边上一处三进宅子面前停了下来。 因为战争的缘故,有人死了,有人逃了,很多屋子都空了,呈现出一种地广人稀的局面。 想置办多大的宅院, 在这里都不成问题。 只不过人有一种很奇怪的心理,越是在拥挤的城池里,越想置办大宅院,而真到了这种空阔的城池,反而不想置办那么大的宅院了。 会觉得空荡荡的没有人气。 永宁候府的主子虽然只有几个,但是架不住府里的护卫和下人多,把一座三进的宅子安置得满满当当。 这边的宅子已经由姜管家全权接管。 此时,姜管家正站在大门口迎接他们,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 提前跟着候府老夫人先离开的薛石,也跟着姜管家一起,站在大门口等人。 看到陆夫人的马车停下,永宁候亲自扶着陆夫人下马车,姜管家十分激动,小跑着迎上前来:“候爷,夫人,你们总算到了。” 永宁候“嗯”了一声,陆夫人微笑道:“辛苦姜管家了。” 姜管家忙道:“不辛苦不辛苦,能给候爷和夫人出点力,我这心里特别高兴。” 姜管家说道,又开始对着永宁候和陆夫人身后喊人:“世子,世子夫人,亲家老爷,亲家夫人……” 薛顺和陈秋娘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冲姜管家笑笑:“姜管家好。” 薛双双笑眯眯应道:“姜管家你好呀。” 姜管家连声应好:“好好好,世子夫人好。” 薛石跟在姜管家身后喊人, 他先是嘴甜的喊了一声陆夫人:“夫人好。”紧跟着又对永宁候行礼,恭恭敬敬喊了一声:“侯爷好!” 永宁侯冷不丁看着从家里跑出来个大团子,一时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不过他最近抱小团子抱习惯了,倒也没有以往那么严肃,冲着薛石点了一下头。 陆夫人笑道:“侯爷现在是不是在想,我们家这个孩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是双双的弟弟,小酒和小鱼的哥哥。” 永宁侯恍然大悟。 薛石住进家里的事情,其实陆夫人在给他的信上提过一次,只不过他事情多,没记住。 永宁侯对薛石说道:“以后就在家里安心住下,有什么事情,只管去找你姐姐、姐夫。” 薛石受宠若惊:“多谢侯爷。” 他可是听说,永宁候很严肃很严肃的,松风学院里那些同窗都这么说,结果…… 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可怕嘛。 薛石心里这么想着,又喊薛顺和陈秋娘等人,大声道:“爹,娘,姐姐,姐夫……” 陈秋娘揉了他脑袋一把,说:“长高了,也长胖了。” 薛石严肃道:“娘你不要乱说,我长高了是没错,可绝对没有胖!” 胖是个很不好的词。 他学院里有个同窗,就因为长得胖了点,被人称为“小胖子。” 薛石想到这里,赶紧摇头,他才不胖,一点也不胖! 众人跟在永宁候和陆夫人身后进了宅子。 整个府邸一下子就忙碌起来。 陆夫人让婆子先烧了热水给大家泡澡。 因为姜管家先跟着候府老夫人一起,第一批过来这边,所以这几天已经把宅子里的人事进行了安排整顿,早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 不管是人还是物,一切都沿用了府候旧时的习惯,陆夫人使唤起来非常顺手。 第九百五十四章 圣旨来了 一路舟车劳顿,到这会儿就算是彻底安顿下来,洗漱清理是最重要的,其他事情都可以容后再说。 薛双双觉得自己身上都快搓下一层皮来了,泡个澡之后,整个人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她感叹道:“我觉得,这个澡一洗,我至少瘦了三斤。” 姜湛都被她这个说法逗笑了,忍不住道:“照双双这么说,你要是多洗几个澡,那还不得瘦成皮包骨?” 薛双双忍不住瞅了他一眼,说道:“你以为我是泥捏的呀?” 姜湛笑嘻嘻的凑过来,没脸没皮的说道:“我看看是什么泥,能捏出这么香喷喷的娘子来。” 薛双双一把糊在他脸上:“你才是泥捏的呢。” 姜管家今天晚上安排了接风宴,庆祝他们大家顺利到达北疆。 只是这顿接风宴最后到底没有吃成。 薛双双和姜湛两人洗漱过后,去给永宁侯姜铣和陆夫人请安,结果还没有说上两句话,外面就有永宁侯的亲信来报,说是安合府牛头县传来消息,朝廷的钦差到了牛头县,请永宁侯速去接旨。 这个消息让永宁侯姜铣十分意外。 按道理来讲,他拒绝了皇帝的宣召,并且把永宁侯府一干人等全部从京城暗中接出来,反抗朝廷的心思已经十分明显。 这种情况下,皇帝应该要做的是声讨他,或者派兵征缴他。 结果现在,皇帝什么事情也没有做,好像根本没有把他拒绝宣召的事情放在心上,反而派了朝廷的钦差到北疆宣旨。 难道皇帝就不怕他把钦差扣在北疆,或者直接把人给杀了吗? 不过皇帝的这种反应,永宁侯隐隐约约也猜出来一点。 毕竟他们这一路上走来,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也没有听说,朝廷发布过任何关于永宁侯府的消息,显然是皇帝不想把事情闹大,想要继续缩在他自己的乌龟壳里粉饰太平。 所以他们这一路才会走得这么顺利。 不过皇帝这么做,对于永宁侯姜铣来说也是一桩好事。 虽然永宁候姜铣是做好了随时起兵的准备,但事实上,北疆打了这么久的战,早已元气大伤。 这个时候,哪怕他能够起兵,并且最后打赢皇帝和朝廷,北疆这边也会付出惨痛代价。 现在皇帝不愿意撕破脸,正好给了北疆休养生息的机会,这个时间不用太久。 永宁候姜铣相信,最多三年,只要给他三年时间,他就能让北疆重新繁荣昌盛。 到那个时候,就是他起兵的好时机。 既然皇帝先服了软,而永宁候也没有打算在这个时候和皇帝直接撕破脸,那么送到北疆的圣旨,他就要去听一听了。 就是不知道,皇帝这次到底让人送了什么内容的圣旨到北疆来。 永宁候姜铣决定,要是圣旨上的话中听,他就听几句,要是不中听,他就当没有这回事。 皇帝难道还能把他怎么样? 永宁侯想到这里,对陆夫人说道:“这才刚到北疆,别说留下来多陪夫人几天,就连带夫人在城里参观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就要离开,实在是对不住夫人。” 陆夫人含笑起身,送永宁候出门:“侯爷这是说的哪里话?” “您为了我们大家能过得安定,辛辛苦苦在外面打拼,哪有什么对不住我的地方。” 永宁候姜铣道:“等我回来给夫人赔罪。” 陆夫人道:“我哪需要候爷向我赔罪,只要侯爷注意自己的安全就好。” “您要记得,我们都在家里等您平安回来。” 永宁候点点头:“夫人放心。” “现在北蛮已经全部被赶出北疆,我在军营里又有重重护卫,安全肯定是没问题的。” 永宁侯说到这里,又看姜湛一眼,吩咐道:“照顾好你母亲。” “我先去军营那边看看情况,等事情都安排妥当之后,我就会让人来把你接去军营锻炼一段时间。” 姜湛严肃点头:“好的,父亲,我会照顾好母亲的。” 薛双双陪着姜湛、陆夫人一起,把永宁侯送出府。 看着永宁侯在护卫的护送下,骑马远去,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了,陆夫人才收回目光,转身往府里走。 只是一转过身,陆夫人脸上的表情就垮了下去。 她十分疲惫的揉揉眉心,对薛双双和姜湛说道:“你们两个先回去吧,我自己静一静。” “晚上的时候,你们再过来用膳就是了。” 姜湛和薛双双知道陆夫人这个时候心情十分不好,也没有多说什么,更没有多劝什么,答应一声“是”,转身默默离开。 直到回到自己住的院子里,薛双双才忍不住说了一句:“这些年来,母亲过得肯定十分辛苦。” 所有人都觉得陆夫人是让人羡慕的。 永宁候位高权重,陆夫人夫荣妻贵,地位尊荣,无论走出去到哪里,都是最顶尖的那一阶层,令人仰望。 却从来没有人想过,陆夫人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永宁侯在外打仗;侯府老夫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万事不管;侯府太夫人心眼偏到肢胳窝,成天针对她;姜湛从小被弄丢,十几年来一直在找…… 这就是陆夫人这十几年来的心路历程。 但凡心里脆弱一点的,遇到这么多事情,早就被打击得沉默了,陆夫人却活得十分坚韧。 面向他人的时候,都是阳光。 姜湛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以后,我们一起好好孝敬她。” 薛双双点了点头,应声道:“好。” 因为永宁候不在,陆夫人的兴致又不高,所以晚上的这顿接风宴,气氛比较沉默。 众人安安静静吃完饭,没说几句话就散了。 牛头县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陆夫人正想叫人去打听,结果,忽然之间,永宁候被封为北疆王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北疆。 皇帝这回是下了点血本的,一张圣旨,把永宁候一家都封了。 封永宁候姜铣为北疆王,陆夫人为北疆王妃,姜湛是北疆王世子,薛双双为北疆王世子妃。 随着圣旨一起来的,是整套的规制仪仗。 第九百五十五章 大顺朝唯一名正言顺的异姓王 姜铣这个北疆王,还不是只有封号没有食禄的空头王爷。 皇帝非常大方地把北疆五府十二城,全部划成北疆王的封地。 也就是说,以后在北疆这块地盘上,北疆王姜铣,就是名副其实的土皇帝,名正言顺。 这可是大顺朝的朝廷自己承认的,皇帝亲自下旨封的,再没有人敢再说他是在北疆拥兵自重,割地为王的乱成贼子。 除了这些,皇帝在圣旨中又特意强调,让北疆王按照亲王的规制,即日在北疆封地内择在建造北疆王府。 这个消息让整个府邸上下一片喜气洋洋,低迷的气氛一扫而空。 陆夫人心情好转,虽然对皇帝封姜铣为北疆王这件事嗤之以鼻,还给府里的下人多发了两个月的月钱。 府邸的下人们一片欢欣鼓舞,觉得王爷高升了, 实在可喜可贺,陆夫人倒没觉得有什么高兴的。 毕竟,北疆这一块本来就是姜铣的地盘,无论皇帝封不封他做北疆王,姜铣都是名副其实的北疆王,根本不需要皇帝多此一举。 永宁侯,不是,现在应该称为北疆王了。 北疆王隔了几天才从牛头县回来,跟着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两位皇帝从京城派过来的,说是负责帮他建造王府的官员。 说实话,姜铣其实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建什么北疆王府。 北疆刚刚结束战事,百废待兴,百姓连饭都吃不饱,在这种时候,姜铣要大兴土木建造什么北疆王府,给北疆百姓造成的负担可想而知,也影响他在百姓心中的印象。 只是皇帝并不这么想。 皇帝巴不得因为这件事情让姜铣失去在北疆百姓的爱戴,所以催着他建造北疆王府,圣旨上更是直接写明,即日起,择地建造北疆王府。 又从京城派了两个官员跟随圣旨一起过来,负责督建王府。 这两位官员当中,其中有一个,就是那位在薛双双的提示下,研究了改良马车的程大人。 按理来讲,程大人如今都已经不是工部的官员了,只是一个无事可干的闲差,给北疆王督造王府这种差事,怎么也轮不到他身上。 那皇帝为什么会派他过来呢? 因为这是郑尚书特意向皇帝举荐的。 郑尚书对皇帝说:“程大人跟北疆王府的关系非常好,想必十分乐意去北疆替北疆王效劳。” 在郑尚书看来,没有哪一个京城官员会愿意放弃在京城的官职,反而跑到北疆这个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去当官的。 程大人既然站在北疆王那边,跟他们尚书府作对,那他就成全成程大人,让他跟北疆王一起去北疆好了。 郑尚书为了把程大人远远发配去北疆,还特别在皇上面前求了旨意,说是什么北疆路途遥远,程大人去给北疆王督造王府这么浩大的工程,没有三五年是完不成了。 这么长时间不能回京,其子女家眷在京中无人照应,所以请皇帝批准,让程大人带着家眷一起去北疆。 皇帝听说程大人跟姜铣府里的关系好,心里就觉得十分膈应,巴不得把程大人远远发配出去,眼不见为净,最好永远都不要回京。 所以听到郑尚书如此提议,皇帝正中下怀,大手一挥:“准了。” 就这样把程大人一家打包发配去北疆了。 可郑尚书却不知道,程大人对于他这个决定简直求之不得。 他这里正愁找不到机会,怎么样才能混到北疆王身边去,郑尚书就自己把他送去了北疆。 对于程大人来说,在京城当一个什么都不干的闲官,他情愿去北疆,向北疆王世子夫人多多讨教,争取多研制出一些有用的东西出来。 相比程大人的兴高采烈,另一位刘大人对于去往北疆督造北疆王府这件事情就十分抵触了。 想要建成一座亲王规制的王府,没有个两三年时间根本造不出来。 这还是在所有条件都充分的情况下。 像北疆现在这种情况,刚刚打完仗,什么东西都缺,想要建一座王府出来,没有个三年五年根本不行。 想他好不容易才在京城捐了一个官出来,原想着熬个几年,再找门路升一升,谁能想到一眨眼,就被发配到北疆这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来了。 等三、五年过去之后再回到京城,哪里还有他的位置? 只要一想到这里,刘大人的脸色就十分难看。 他在前往北疆的一路上,都在不停的和程大人抱怨。 程大人一开始还劝他几句,后来眼看劝不到听,索性离他远远的,省得自己听得心烦。 到了牛头县之后,北疆接旨之后,两人就去拜见北疆王,商议建造王府的事。 北疆王只对他们说了句,让他们先在北疆范围内,把合适的地址选几块出来给他过目,就把两人打发了。 刘大人因此更加气愤了。 他愤愤不平地向程大人抱怨道:“得意什么?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北疆王了,明明就是个乱成贼子!” 刘大人说:“不过是因为运气好,皇上现在没空收拾他,所以才给他封了个北疆王,暂时稳住他,他倒还有脸在这里摆架子了。” 程大人对他这种说法简直无语,冷冷看了他一眼,正色说道:“刘大人请慎言。” “你我身为皇上的臣子,皇上做出什么决定不是你我所能质疑的。” “北疆王是皇上下旨亲封的北疆王,是大顺朝唯一名正言顺的异姓王,身份尊贵。” “不是刘大人可以随意诋毁的。” “刘大人若是对北疆王有意见,觉得他不配当北疆王,或者对皇上封赏北疆王的行为有意见,大可以去向皇上提出来,由皇上决断,而不是在这里出言不逊。” 刘大人没想到程大人一家大小全都被发配到北疆这里来了,竟然还能对北疆王毫无怨恨,站在姜铣那边替他说话,不由脸色十分难看。 刘大人恼羞成怒的看向程大人,冷笑道:“程大人这是真把自己当成北疆王的奴才走狗了?” “你这么为北疆王着想,就连说话都这么维护着北疆王,我也没见王爷高看你一眼哪。” 第九百五十六章 办不好,就是你的能力有问题 程大人脸色一沉,毫不客气的对刘大人厉声道:“刘大人,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刘大人在京城当了这么多年的官,难道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知道吗?” “我和刘大人一起,奉皇上的旨意前往北疆,替北疆王择地建府。” “就算是奴才走狗,那也是皇上的奴才走狗,和北疆王有什么关系??” “而且刘大人和我一样,都是为了给北疆王择地建府来的,如果我是奴才走狗,那刘大人你又是什么?” 刘大人说不过他,被他气得差点吐血,直接拂袖而去,临走的时候还一直在嚷嚷:“不可理喻,简直不可理喻……” 程大人只觉得无语,到底是谁不可理喻啊。 尽管刘大人一直牢骚不断,却也不敢真的什么也不干。 抱着“早一天把王府建好,他就可以早一天回京城”的想法,刘大人动作迅速的拉着程大人一起,把北疆几个城池走了走,寻访出几块合适建造王府的地址,递给北疆王姜铣,请他定夺。 只要姜铣把地址选定下来,他们就可以召集工匠开工了。 刘大人想得很好,结果没想到…… 北疆王拿着他们提供的几个地址,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并且询问了他们几个问题之后,就把这些地块全部都否决了,只说这些地块全都不合适,让他们再重新寻访过合适的地块报上来。 程大人恭敬地答应下来,刘大人却十分气愤。 他终于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质问北疆王道:“王爷,下官觉得,这些地址已经是北疆范围内最好的几个地址了,王爷若是对这些地址全都不满意,那只怕也选不出来更好的。” 姜铣挑了挑眉。 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胆子大到敢质问他的官员了,而且质问的理由还如此站不住脚。 姜铣都想称赞他一句勇气可嘉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上刘大人,声音淡漠,道:“既然知道找不出来让本王满意的,那就继续去找。” “皇上是派你过来给本王择地建府的,不是派你过来质问本王的。” “本王的王府要建造在什么地方,由本王说了算。” “本王不需要你觉得,只需要你照着本王的意思去办就可以了。” “办不好,那就是你的能力有问题。” “本王没有治你的罪,已经是本王大度不与你一般见识。” “你倒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质问起本王来了?” 姜铣说到这里,冷冷一笑:“念在你这次是初犯,本王就饶你一次,不计较你的冒犯之罪。” “若是再有下次,休怪本王不客气。” 他是在战场上杀过敌见过血的,一身的铁血气势十分凶悍,此时略略释放一些出来,就让刘大人觉得压力巨大,整个人都差点无法动弹。 到最后,刘大人都不知道是怎么从北疆王府邸里离开的,他只知道自己直到这会儿,还是双脚打抖,全身发软,后背上的衣裳都被冷汗给浸湿了。 他刚回过神来,想跟程大人商量一下,接下来再去哪里选址的时候,就见程大人冷冷看着他,说道:“刘大人,你要是不想活了,就自己一个人去死,不要想着连累我。” “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有老母亲要养,还有媳妇孩子要养,可没有刘大人这种好胆,敢以区区五品官身去挑战北疆王的威严。” 刘大人脸色十分难看:“程大人这话是何意?” “我只不过是认为,我们选出来的这些地址,是最适合建造王府的地址,因而才向王爷说明。” “程大人何必说得如此难听?” 程大人冷笑:“我这还算是说得好听的,特意给刘大人你留的面子。” “我倒想问刘大人一句,你到底是来给王爷候建王府的,还是来给你自己修建王府的?” 程大人呵呵道:“你觉得这些地址最适合?” “你觉得适合有什么用?那王府又不是建起来给你住,你觉得有什么用?” 刘大人被他怼得哑口无言,只好转移话题道:“那你说,我们接下来再去哪里寻访建造王府的好地址?” 程大人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个问题,你别问我,也别我们了。” “你自己想去哪里找地方就去哪里找地方,反正都跟我没关系。” 刘大人:“!!!” “不是,程大人,我们是皇上派来给北疆王督造王府的,是一起共事的,王府选址一事,怎么就跟你没关系了?” 程大人说道:“刘大人可别乱说话。” “我可没说王府选址跟我没关系,我说的是,刘大人你要去什么地方选址跟我没关系。” 刘大人心里生了一股不好的预感:“程大人你这话是何意?” 程大人道:“就是字面的意思,刘大人难道连这么简单的意思都听不出来?” “那我就说得再直白一点,以后我们两个就不要一起干活了,各人干各人的吧。” “我还想多活几年,可不想哪天被刘大人惹怒北疆王所连累。” 刘大人差点气吐血:“不是,皇上让我们来督造北疆王府……” 程大人打断他的话:“皇上又没说不让我们分开行事。” “我们两人分开行事,效率还更高,我想就算上皇上,也是乐意看到这一点的。” “我就不跟刘大人多说了,先告辞。” 刘大人眼看自己还来不及反对,程大人就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不由十分气愤,恨恨骂道:“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多有能耐,能选出什么好的地址出来。” 然而刘大人心里根本没想到,程大人之所以这么强硬的要跟他分开行事,恰恰不是因为想找多好的建造王府的地址,相反,他反而是准备随便弄些边角料送去给北疆王否决。 因为程大人觉得他已经看出来一点苗头来了,那就是北疆王现在根本不是这么急着把北疆王府建造出来。 所以,他们就算选出再好再适合的地方也出来,也是会被他否决的。 第九百五十七章 妹妹是最乖的,我第二乖 姜铣确实就是在拖时间。 北疆这个王府建是肯定要建的,但绝对不是现在。 皇帝催得急,说让他即日起选址建府。 只是,选址建府,也得先选中合适的地址不是? 所以这个地址就慢慢选吧。 选个半年一年的,再开始着手慢慢建王府也不迟。 此时离过年不足五天。 北疆五城十二府的官员得知自己上头多了个北疆王出来,即使想来拜见都来不及,只能等年后再说。 姜铣安排好军营里的事宜,回到北宜县的府邸过年。 这是自姜湛走丢以后的十几年里,他们一家最为团聚的一次,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团圆年。 陆夫人,不,如今应该改口称陆王妃,安排府里的人换灯笼,贴福字,剪窗花,挂红绸,气氛热闹温馨。 姜管家拿了菜单过来请示,让陆王妃定下年三十团圆饭的菜品,厨房好提前开始准备。 陆王妃点了几道永宁候爱吃的菜色,外加一道她自己喜欢的甜点,对姜管家道:“剩下的菜色去问世子妃,让她决定。” 这个年,薛顺一家也会留在府邸里和他们一起过,身为主人,陆王妃当然要照顾到客人的口味。 薛双双拿到姜管家递过来的菜单,也明白陆王妃的深意,当下便笑了笑,对姜管家道:“姜叔你先去忙,这位菜单我先看看,定下以后再让人给你送回去。” 姜管家略一恭身:“好的,世子妃。” 姜管家离开之后,薛双双拿着菜单去了陈秋娘那里。 陈秋娘正在屋里,一边做针钱,一边看着三个孩子玩成一团。 准确的说,是小鱼和小酒两个坐在坑上,薛石站在坑边上逗他们,把两个小团子逗得呵呵真笑,停都停不下来。 看到薛双双这个时候过来,陈秋娘问道:“双双,你现在怎么有空?不用帮王妃管事?” 薛双双笑道:“府里就这么点事情,母亲一个人都不够管,哪里用得着我帮忙?” 陈秋娘不是很赞同的看着她,说道:“那你是做人儿媳妇的,总得勤快上紧点,哪有做婆婆的受累,当儿媳妇这么清新的道理?” 有些事情,三观不同,见解不同,对事情的理解也不同,无法沟通的。 薛双双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只随口应了陈秋娘一声:“我知道了,娘。” 薛石转头喊一声:“姐姐。”又继续转过头去逗两个小团子。 他这会儿正对两个小团子新鲜着呢,可惜两个小团子看到薛双双来了,就开始嫌弃他了。 小鱼在坑上爬了两下,然后脚下用力一蹬,自己站起来往坑沿跑:“姐姐,抱。” 唬得薛石连忙张开双臂拦住她,生怕她从坑上摔下来:“慢点,小鱼你慢点……” 小酒看见小鱼站起来,他也不甘示弱,歪歪扭扭从坑上站起来,同样伸手要抱。 薛石:“……小酒你停下来,停停停,别再往前走了……” 可惜两个小团子没一个理他,看着薛双双高兴得手舞足蹈。 他真是太难了。 薛石可怜巴巴的向薛双双求救:“姐姐你快点过来,他们太不听话了。” 薛双双失笑,把手里的菜单递给陈秋娘,走过去把两个小团子抱起来重新放回坑上坐着,问道:“小鱼今天乖不乖?” 小团子用力点头:“乖!姐姐,我乖,我最乖了!” 薛双双揉了她一把,笑眯眯道:“嗯,小鱼宝贝最乖了。” 小酒从另一边使劲拽薛双双的袖子,想把她的注意力拉回去,大声说道:“我也乖,姐姐,我也乖。” 眼看薛双双正看着小鱼,一时没注意到他身上,小酒大声告状:“妹妹凶,我才是最乖的。” 薛双双十分惊讶,扭头看向小酒,失笑:“不得了啊,你都学会告状了?” 小酒一向脾气比较好,都是任由霸道的小鱼欺负,没想到如今也学会争宠告状了。 小酒死死拽着薛双双的胳膊,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说:“姐姐,我才是最乖的。” 薛双双低头亲了他一口,悄悄对他说道:“对,小酒是最乖的。” 小酒被亲了,咯咯笑起来。 薛双双说:“小酒是男子汉,是哥哥,哥哥要爱护妹妹,保护妹妹,所以,当着妹妹的面,我们就不跟她争这个最乖好不好? ” 这段话有点长,虽然薛双双说得慢,但对于小团子来说,需要一些时间来理解。 小酒低着头对手指,过了一会儿,大约是分辨出这段话的含义,就重重点头,大声说:“好,妹妹是最乖的,我第二乖!” 哎呀,这可真是让人萌出一脸鼻血。 那边,陈秋娘看着手里花花绿绿的菜单,问薛双双道:“这是什么?” 薛双双答道:“这是菜单。” “府里要开始准备年三十的团圆饭了,母亲让我来问问,爹娘喜欢吃什么菜,好提前把菜单订定下来,让厨房做准备。” 陈秋娘惊讶道:“我们跟王爷王妃一起过年吃团圆饭?” 在乡下农村,过年是不去别人家的,家里再穷得揭不开锅,也不能去,据说会分走别人家的好运气。 出了嫁的闺女也不能回娘家过年,不然会吃掉娘家兄弟的食禄。 只是他们今年的情况比较特殊,来到北宜县就已经快过年了,来不及出去找住的地方,只能先住在这里。 陈秋娘原本都打算好了,大年三十那天晚上,他们一家人就呆在院子里不出去,免得冲撞了北疆王和王妃。 只是没想到,陆王妃竟然让邀请他们一起过年,并且,让薛双双过来问他们年夜饭吃什么菜? 陈秋娘迟疑道:“双双,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薛双双笑道:“娘,这有什么不好的?” “本来,我们府里的人就不多,加上我和阿湛才四个人,你和爹住在府里,过年的时候自然要一起。” “不然一共才这么几个人,还要分成几处过年吗?” 陈秋娘道:“……你说你这孩子,能不能长点心?” “娘这不是怕在你们府里过年,会分走了王爷王妃的运气吗?” 第九百五十八章 你这个身体底子不行,太弱了 薛双双笑道:“没事的,娘。” “王爷和王妃,福气大着呢,没有那么容易被人分走的,你就尽管放心吧。” 陈秋娘说道:“我这还不是怕你以后难做。” “你说你跟世子都成亲好几年了,也不说赶紧生个孩子。” “如今世子已经从侯府世子变成了王府世子,地位是一高再高,你要是再不上进一点,我这个当娘的都替你操心。” 薛双双失笑:“这有什么好操心的?” “娘你尽管放心,我这个世子妃当的四平八稳,肯定不会有任何问题。” 陈秋娘也知道她说的话薛双双不大会听。 自从薛双双因为一个鸡蛋磕破脑袋了以后,整个人就变得跟原来不一样了,特别有主见,本事更是大的让她这个当娘的都心慌。 所以有时候,陈秋娘也就是忍不住要说那么两句,倒也没指望薛双双会听她的。 陈秋娘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我和你爹没什么见识,总归是希望你们日子过得好,我们才高兴。” 薛双双真心实意的说道:“我知道爹娘的心意,你们放心,我肯定会把自己的日子过好的。” “我也希望爹娘你们的日子也过得越来越好,我们大家的生活都和和美美。” 说到这个,陈秋娘就是一脸满足,说道:“我和你爹对现在的日子非常满意,也知足了。” “现在就是安心把两个小的好好养大,把石头和他们一起培养出来,看着他们都成家立业,我跟你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薛双双笑眯眯道:“到时候你们肯定还是不舍得闲下来,要抢着带孙子呢。” 陈秋娘笑道:“那我和你爹到时候要是带得动,肯定要帮他们带孩子。” “就怕到时候他们出息了,嫌弃我跟你爹,不让我们带。” 薛石这个年纪,正是对什么都半懂不懂的年纪,听到陈秋娘这么说,立即表态道:“娘,我肯定不会嫌弃你跟我爹的,到时候,我娶了媳妇生了孩子,一定让你们帮我带孩子。” 这话说得陈秋娘和薛双双同时一愣,然后两个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陈秋娘十分高兴道:“好好好,以后我跟你爹给你带孩子。” 薛双双揉了薛石的脸一把,说道:“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就想着娶媳妇生孩子了?” 薛石一本正经的看着她,说道:“我又没有说错, 本来就是嘛。” 薛双双笑道:“是是是,你没说错。” “现在,你先去给娘念菜单,看有什么喜欢听懂的菜记下来,我到时候好交给厨房,让他们准备。” 相比于陈秋娘的顾虑,薛石对于在候府过年这事,那是一点负担都没有的。 他拿起花花绿绿的菜单,只觉得这个也好吃,那个也好吃,没有最好吃,只有更好吃…… 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之后,眼巴巴的看向薛双双, 问道:“姐姐,这也太难选了……” 每一样菜色看上去都是美味,他哪种都想吃,这让他怎么选嘛? 薛双双挑了挑眉看向他:“???” 薛石笑嘻嘻的说道:“姐姐,不然,不选了吧?这些菜我都喜欢。” 薛双双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她问陈秋娘:“娘,你和爹有什么不喜欢吃的菜吗?” 陈秋娘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你爹以前,连饭都吃不饱,有口吃的就不错了,哪能挑食?” 薛双双一听,也笑道:“说得也是,既然这样,那我就看着安排了。” 事实上,北疆这边物资匮乏,很多京城常见的东西,这边都没有。 姜管家之所以这个时候,还拿得出这么一份丰盛的菜单出来让人点菜,更多的是得益于,他们从京城离开时,打包运来的那批物资。 有了这批物资,才能支持他们在北疆的第一个年,过得这么丰盛。 姜铣虽说从牛头县赶回北宜这边的府邸,整个人却也不得闲。 加上刚刚被封为北疆王,底下的人也都想尽早来拜见他这个顶头上司。 北疆封地里的官员,以后就全部划规在姜铣手下,生杀任免大权,都掌握在北疆王姜铣手里。 所以离得远的官员来不及赶路,只能等明年再说,但像北宜县以及附近几个县城,赶得及的官员,都忙着前来拜见王爷。 这么一来,姜铣每天要处理的事情更多了,整个人忙得跟陀螺一样,停都停不来。 不仅如此,他还把姜湛也一起叫过去了。 每天跟在他身边会见这个会见那个,他处理事情的时候,也让姜湛在一边看着。 大家都知道姜湛是王府的世子,以后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北疆王府下一任继承人,所以无论是北疆的官员,还是北疆王手底下的幕僚门客,对姜湛都十分客气。 就算是这样,姜湛每天也累得不想动弹,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就想睡过去。 有一回更是在洗澡的时候就直接睡着了。 要不是薛双双见他长时间没出来,进去看了一眼,他非得冻生病不可。 北疆王听说之后,十分嫌弃的看向姜湛道:“你这个身体底子不行,太弱了。” “等开年,你跟我一起去军营里,在里面呆上半年,保证你和现在大变样。” 姜湛:“……” 被亲爹嫌弃,实在让姜湛太过受打击。 下定决心,年后去了军营里,一定要努力操练。 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这天。 北疆王昨天开始停止办公,给手下的幕僚和清客也全都放了假,除了紧急事态,其他不怎么要紧的事情,一律推到元宵以后再办。 府邸里众人都换上了新衣。 北疆这边,气候寒冷,户外零下几十度都是正常的。 只不过屋里烧了坑和地龙,倒是温暖如春,出门的时候再披上皮毛大衣就是。 晚上的团圆饭十分丰盛,两家人一起,热热闹闹的过了个年。 饭后,薛双双和姜湛还收到来自双方父母的红包,说是过年的压岁钱。 薛双双欢欢喜喜的收了压岁钱,转头又给薛石、小酒和小鱼发了压岁钱。 第九百五十九章 娘子,我的压岁钱呢? 等过了子时,院子里,姜管家使人放了炮仗之后,众人这才各自回房歇下。 临散场的时候,陆王妃笑着对众人道:“今天守夜熬得晚,明天你们就不用那么早起来了。” “我们可能也起不来,所以你们就不用过来给我和王爷请安。” 众人笑着应了,各种散去。 薛双双刚进屋,就被姜湛从身后一把抱住。 姜湛把头搁她肩膀上,问道:“双双,娘子,我的压岁钱呢?” 大年初一,薛双双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腰酸背痛。 昨天姜湛缠着她要压岁钱,缠了大半夜,闹到天快亮了才歇下。 也幸好昨天陆王妃特意吩咐过,说不用给她和王爷请安,不然睡到这个时候,她都要没脸见人了。 薛双双看着神清气爽,一脸满足的姜湛,心里气不过,拧了他一把,怒道:“都是你,闹起来就不停。” 她手上没什么力气,拧在姜湛身上也不怎么痛,比挠痒痒用力点。 姜湛让她拧了一下,眉眼含笑的说道:“反正今天又不用早起,怕什么。” 薛双双:“!!!” 合着这是听陆王妃说今天不用早起,所以昨晚就可着劲的闹? 简直就是大尾巴狼! 亏得以前没成亲的时候,薛双双还以为他纯情、害羞、老实呢。 结果,成亲之后才发现,这人就是个腹黑的。 府里也就清静了一天。 从初二开始,就不断有人上门拜访。 北疆的属官家眷,都投了拜贴过来,要给陆王妃拜年。 这些人陆王妃可以不见,但是北疆王的下属,那些军中的将领以及他们的家眷,就不能不见了。 于是从正月初二开始,薛双双和姜湛两人,就分别被王妃和王爷带在身边,跟着一起见客。 这些都是必要的交际,无法推脱,薛双双也就静下心来,耐着性子跟在陆王妃身后认人。 大部份时候她都是不说话的。 只是在被人问到什么的时候,笑一笑,然后回答一下,多的也不肯多说什么。 毕竟她才到北疆,既不清楚这些人对北疆王的重要性,也不了解她们的脾气性格,冒然开口,怕会误事。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没错嘛。 薛双双安安静静的收敛住自己的锋芒,便给人一种十分温和绵软的印象。 再加上,薛双双的出身, 她们多多少少都打听过,知道她出身农村,往上数三代,都是泥腿子,只是因为运气好,才嫁进王府里,白捡了个世子妃当。 这种情况下,就有许多人,对薛双双都不以为然。 特别是, 听说这位世子妃进府好几年了,也没能生个一儿半女出来。 这就更让人觉得,情况不同寻常。 北疆王可就只有世子这一个儿子,肯定巴不得世子早点生下孙子,最好是多生几个,这样也好后继有人。 可世子妃迟迟没生孩子,这其中的原因可就耐人寻味了。 谁家不喜欢子孙满堂的?哪个女人不想多生几个孩子傍身呢? 说不定,不是世子妃不想生,只是有人不叫她生罢了。 不得不说,这些夫人们其实在这件事情上,无意中真相了。 确实是姜湛不叫薛双双这么叫生孩子的,为此,他自己去找了太夫,吃了避孕的汤药。 只不过姜湛不叫薛双双生孩子的原因,却和她们想的千差万别。 夫人们心里打着小九九,当着陆王妃的面,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表现得十分热情。 她们各种奉承陆王妃:“王妃真是好福气,世子妃温柔贤惠,一看就让您省心。” “要我说,还是王妃会调理人,看世子妃,被王妃调理得多水灵。” “要我说啊,除了王妃会调理人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王府是风水宝地,所以呀,才养得出王妃这么雍容端庄,风仪无双的贵人,和世子妃这样,温柔贤惠,娴雅贞静的美人。” 这年头,美人可真不是一个什么太好的词。 毕竟娶妻娶贤,纳妾才纳色。 这些夫人们,形容陆王妃就是贵人,形容薛双双就是美人,其中的差别,以为谁听不出来呢? 陆王妃是什么人? 她们这些心口不一的表现,怎么可能瞒得过她? 说句不好听的,在京城那种地方,那些贵妇们说句话都得拐十七、八个弯来听才行,北疆这些妇人的道行,跟那些贵妇们相比,实在是浅显而浮夸。 陆王妃冷冷扫了众人一眼,说道:“我们北疆王府的世子妃,在各位夫人眼里,难道还算不得贵人?” 众人心里一惊,看着陆王妃冷淡的脸色,觉得她们可能说错了,让陆王妃觉得她们看不起北疆王府。 众人陪笑道:“王妃您说笑了,王府的人自然个个都是顶顶尊贵的。” “是啊是啊,我们不会说话,王妃您别见怪。” “世子妃自然是尊贵的,我们其实想说的是,世子妃身上有一种温婉的气质。” 陆王妃不太想搭理她们,因此十分冷谈道:“世子妃自然是个好的,不用各位夫人多说,我也知道。” 陆王妃说得是真心话,只是落到某些人眼里,把陆王妃对她们的冷淡态度,当成是对薛双双的不满,心里就更加有了计较。 毕竟大家都觉得北疆王府必定是十分不满意这门亲事, 只不过是因为人已经娶进门了,王府不愿意落下一个刻薄名声,所以才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这门亲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 好几位夫人互相对视一眼,彼此露出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然后薛双双就发现,后面几天,前来府里拜见陆王妃的人当中,就陆陆续续开始,多了许多姑娘。 各家的夫人们都带着家里娇滴滴的小姑娘前来拜访陆王妃。 还别说,虽然北疆的气候十分恶劣,可是这些养在家里的姑娘们却是水灵。 虽然和京城以及江南的姑娘没法比,少了些水灵,但也娇俏可爱,青春靓丽。 在北疆这颜色单调的冰雪季节,府里多了这些花一般的姑娘们出入,莺莺燕燕,声音婉转,倒显得府里生机勃勃,有活力多了。 第九百六十章 世子妃小心 薛双双对于这些忽然跟着夫人们上门拜访的姑娘,倒也和颜悦色。 她让丫鬟好好看着姑娘们,别让她们摔了,也尽量防着她们在府里出什么夭娥子。 在京城永宁候府的时候,郑晴芳和陆诗媛两人想算计她,那次的经历让薛双双现在,凡事都喜欢多想一些,防患于未然才是最好的。 陆王妃和那些夫人们,一开始见薛双双让丫鬟盯人盯得紧,还以为薛双双发现了她们暗中隐藏的心思。 陆王妃心里十分欣慰,亲昵地拍拍薛双双的手说道:“你这样安排很不错。” 可不能让这些别有心思的人,坏了薛双双和江站之间的感情。 薛双双根本没听出来陆王妃话里隐藏的意思,笑了笑说道:“他们都是王爷下属家中的女眷,到我们府上来做客,要是没有安排好,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陆夫人连连点头:“你说的对。” 对这些别有作心的人,就得严防死守。 可话虽如此,陆夫人看着薛双双的行为,又不像是开窍的样子。 她只是让丫鬟看着这些姑娘们别往危险的地方去,注意保护她们的安全,而不是真的在防备着她们什么。 不仅如此,薛双双还很和气的和姑娘们聊天 好吧,其实也不是薛双双主动找姑娘们聊天的,但是如果有谁去找她说话的话,这位世子妃也没有丝毫架子,跟谁都能说上两句。 虽然是听得多,说得少,但凡开口,对这些姑娘们,却从来不吝于赞美。 当真是非常平和好相处了。 于是,在这些夫人们之间,便又流传着一种说法,那就是薛双双这个世子妃,能够直到今天还留在北疆王府,是因为脾气性格乖巧,有自知之明,能够摆正自己的身份,讨好陆王妃。 所以,这些夫人们觉得,如果她们想达成心里所愿,只要越过薛双双这个世子妃,想办法讨得陆王妃的欢心,就万事大吉。 薛双双完全不知道她无意中的这种做法,反而让某些人的心思更活跃了。 只知道各家的小姐们扎堆讨好陆王妃。 给陆王妃捧茶递水,陪在陆王妃身边说话解闷什么的,反倒把薛双双这个正经儿媳妇给挤到外面去了。 薛双双也不跟她们急,笑眯眯的看着。 直到…… “双双小心!” “世子妃小心!” 陆夫人和身边的丫鬟齐齐惊呼,薛双双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白果拉了一把,而她刚才坐的地方,座位上被淋湿了一大片,地上还跌落着一个茶盏。 一个身段高挑的姑娘正面色惊惶的看着她。 薛双双眨了眨眼睛,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眨了眨眼睛,看向陆夫人,有些懵懂的问道:“母妃,发生了什么?” 陆王妃当真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觉得薛双双这心也太大了,别人都挑衅到她面前了,她居然还能安安稳稳 的,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可想到薛双双一向在内宅事务上不开窍,七窍玲珑的心思都用在其他方面去了,陆王妃就气不起来。 算了算了,总归她如今还有精力,多替薛双双看着些。 有她在,难道还能叫薛双双吃亏? 陆夫人想到这里,也就没有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去坏她的心情,看了边上瑟瑟发抖,脸色苍白的姑娘一眼,轻描淡写的把这件事情揭过去。 陆王妃说:“没什么,鲁将军家的小姐刚才手抖,不小心洒了茶水。” 陆王妃已经走到她面前,拉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说道:“你说你这孩子,坐在这里都能走神,这要是被烫着了怎么办?” 薛双双刚才确实是走神了,正在脑子里安排着接下来几个月的大生产。 古话说得好:过年容易过日子难。 光靠他们从京城运过来的物资是支持不了几天的,等这些物资吃完之后,他们也只能跟北疆本地人一样,去外面采购食物吃。 北疆这边,畜牧业发达,种植业却完全跟不上,这种环境,薛双双两世为人,也是第一次接触。 对这边的了解仅限于前世从各种资讯上一眼掠过所看到的谬谬数语,其他的完全就是两眼一抹黑,需要靠她自己摸索。 并且,因为隔着不同时空,所以再相似的地理环境,都是存在差别的,也许前世适合种在苦寒之地的植物,这辈子在北疆就未必能种得起来。 种植业不发达,所以这边的主食,都是以肉食为主,偏好羊肉。 加上受北方游牧民族影响,也有可能是因为长年战争,日子过得极不安定的缘故,这边的人在吃食上的烹饪手法十分单一,基本上除了烤就是煮。 他们这个烤,也不是像薛双双的前世那么讲究,就仅仅只是把肉食放在火上烤熟而已,煮肉也是这样,最多放点盐调味,肉食的腥膻扑面而来,十分浓重。 薛双双年前的时候,到北宜县的大街上转过几圈,差点受不了这个味。 这边的人都吃习惯了,薛双双肯定是吃不习惯的。 好在厨子是从京城带来的,水平一直在线,所以府里的吃食除了单调一点,不会让人那么食不下咽。 但薛双双还是想尽快把种植业在北疆这边推广开来。 一来为了她自己的生活过得舒适,二来,也算是从根本上改善北疆百姓的生活。 她收集了这么多植物的种子过来,其中很多也不乏能在苦寒之地生长的,就不相信找不出来一种适合北疆这边的主食。 就算真找不出来,也要想办法种出东西来。 正好各家的姑娘都忙着讨好陆王妃,薛双双一看没她什么事,脑子里就想这些东西去了,自然也就疏忽了身边发生的事情。 如今听陆王妃这么一说,薛双双看着地上尚在冒着氤氲热气的茶水,再看看这位鲁小姐,不由挑了挑眉。 因为这些小姐们都抢着向陆王妃献殷勤,占据了陆王妃身边的位置,所以薛双双这会儿坐的位置比较偏,不但离陆王妃的位置远远的,而且离大家走路的过道,也是有些距离。 所以, 这位鲁小姐是怎么走到她面前,不小心撒了茶水的? 第九百六十一章 我不是故意的,有人在后面推 大过年的,薛双双不想扰了陆王妃的兴致,笑了笑,说道:“母妃,我没事,您别担心。” 她说着,又不好意思道:“我刚才走神了,您生气呀。” 陆王妃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气又气不起来,只道:“没吓着吧?” 薛双双摇摇头:“没事,我真没事,母妃。” 陆王妃点点头,道:“我让人送你回去休息。” 正好薛双双也不想继续在这里和这些夫人小姐们虚与委蛇,便顺着陆王妃的话顺从点头:“谢谢母妃。” 陆王妃喊过自己身边的大丫鬟:“清露,世子妃受了惊吓,你替送世子妃回去休息。” 又吩咐白果等人:“照顾好你们世子妃,要是再让世子妃受到惊吓,决不轻饶。” “是,王妃,奴婢知道了。”白果等人齐齐应声,一群人簇拥着薛双双离开了。 从头到尾,也没人去问那位鲁小姐一句,就当她这个人不存在似的。 鲁小姐白着一张脸,眼看着薛双双都快走远了,咬了咬唇,忽然冲着薛双双的背影大声道:“世子妃,我不是故意的,是有人故意在后面推我,我才不小心洒了茶水。” 薛双双“哦”了一声,转头看了鲁小姐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走了。 鲁小姐神色凄惶,还想迈步追上去找薛双双说些什么,只不过,被陆王妃身边的丫鬟拦住了。 丫鬟脸上带笑,轻言细语的劝:“鲁小姐,我们世子妃受到惊吓,需要休息,您就别再打扰她了。” 这话虽然说得客气,丫鬟的动作却客气,就这样直直挡在她面前,让她就算想当作没听见都不成。 鲁小姐只好放弃追上去向薛双双解释的想法,转而看向陆王妃,委委屈屈的说道:“王妃,您一定要相信我,这真的只是个意外,我不是故意惊吓世子妃的,真的是有人在后面推我。” 陆王妃脸上淡淡的,也看不出来喜怒,只对鲁小姐说道:“鲁小姐以后还是小心些。” 陆王妃身边的大丫鬟连忙道:“这也是我们世子妃福气大,运气好,这才避过去了。” “不然被这么滚烫的茶水烫到,那后果可不得了,谁都负不起这个责任。” 鲁夫人眼看陆王妃这话的意思,就是把责任怪到鲁小姐头上,心头大急,忙道:“王妃,这您可就错怪小女了,小女刚才说了,是有人在背后推她,她才不小心洒了茶水的。” “并不是故意去惊吓世子妃。” 她情急之下,一心为鲁小姐开脱,说话就失了分寸,说了鲁小姐是被人推过来的不算,鲁夫人说到最后,偏偏还要加上一句:“再说,世子妃现在不也避开了吗?” “何况冬天身上的衣裳厚,就算真的不小心,茶水溅在世子妃身上,有这么多层衣裳隔挡着,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陆王妃被她说得勃然大怒。 原本还想着,看在薛双双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伤害的份上,轻拿轻放,放她们一马算了,就当是替薛双双积攒个好名声。 毕竟大正月的,还没过十五,真把人罚得重了,只怕她们要出去传些闲话。 到时候肯定会说薛双双这个世子妃骄横跋扈,不过被人无意中冲撞,又没受到什么伤害,就把人重罚了。 只是如今,只到鲁夫人这么说,陆王妃忽然就不想忍了。 在皇权深重的京城,面对皇帝,陆王妃尚且不用隐忍自己的脾气 ,没道理到了北疆,自己完全当家作主,不用看人脸色了,反而还要忍耐的。 今天这事,她要是不表明自己的态度,只怕这些将领家的夫人和小姐们,真以为他们北疆王府的人,都是泥捏的面人。 那不然,这位鲁夫人,自己家的闺女做错了事,怎么倒还敢反过来威胁她了? 要知道,就算是在权贵云集的京城,也没人敢在她面前这样说话。 陆王妃脸色彻底冷下来,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居高临下的看向鲁夫人和鲁小姐,声音带着冷意,问道:“哦,既然鲁夫人和鲁小姐都这么说,那这件事,我还真的询问清楚,免得冤枉了好人。” 此言一出,鲁夫人和鲁小姐面带喜色。 而在鲁小姐身后不远处,一位小姐的脸色却白了白。 陆王妃问鲁小姐道:“鲁小姐,你说有人从身后推了一把,那你可知道,推你的那个人,是谁?” 鲁小姐似乎早就在等陆夫人这句话,闻言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伸手直指向她身后不远处另一位美艳的姑娘,大声道:“回王妃的话, 我知道,是冯小姐从后面推的我。” 鲁小姐说到这里,十分委屈道:“我仰慕王妃,看见王妃就忍不住想亲近,所以,就想亲手给王妃奉一杯茶,也好全了这个心愿。” “谁知冯小姐这人,平时看上柔柔弱弱,心思却如此狠毒,见我端着热茶经过,便在背后使绊子,趁我不注意推了我一把。” “幸好老天保佑,世子妃福气深厚,没有被茶水烫到。” “不然,我真是难辞其咎,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她说得声情并貌,看上去无辜可怜极了,只是配上她高桃的身材,怎么看都有一丝不和谐。 陆王妃最是看不惯这种,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却非得装做受了天大的委屈,哭哭啼啼博可怜的。 她神情淡漠的看向鲁小姐,声音冷漠道:“鲁小姐这是多虑了。” “就算你刚才真的不小心烫到了世子妃,也不用想着内疚一辈子。” 鲁小姐大喜,立即顺着陆王妃的话头往下说:“我就知道,王妃娘娘您是个大好人……” 话还没说完,就听陆王妃继续道:“我们北疆王府,向来都是投挑报李。” “不会让鲁小姐有机会内疚一辈子的。” 鲁小姐的笑容僵在脸上,剩下的半句话就这样咽在喉咙底下,再也吐不出来。 鲁夫人一看情况不妙,连忙帮腔道:“幸好意外没有发生,王妃您又是个明理的人,世子妃也宽宏大量,不然,小女可真是冤枉。” 第九百六十二章 不是意外,她就是故意的 此时,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薛双双也正在问清露和白果这个问题。 “所以说,那位鲁小姐说的是真的?” “这件事只是个意外,跟她没关系,而是她身后的冯小姐推的她?” 这个问题上,清露远远不如白果这个身怀功夫的人更清楚。 清露想了想,说道:“是不是意外,奴婢不知道,但是鲁小姐确实是被冯小姐从身后推了一把。” 薛双双“哦”了一声,问白果道:“你有没有什么看法?” 白果摇头,沉声道:“回世子妃的话,鲁小姐这件事不是意外。” 清露十分诧异的看向白果,不知道她这么笃定,是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 薛双双听白果这么说,但是笑了笑,嗯了一声,对白果道:“说说你的看法。” 白果认真说道:“鲁小姐确实是被冯小姐从身后推了一把,这个不止清露姐姐看见,奴婢也看见。” “奴婢相信,在场的很多人,都看见了。” “但是冯小姐推鲁小姐一把的目的,绝不是为了让鲁小姐冲撞世子妃,其目的,不过是想让鲁小姐在王妃和世子妃,以及众人面前出个丑。” 清露想了想,问道:“白果,你这么说,虽然有一定的道理,但也不能确定就一定是这样的。” “说不定,那位冯小姐,就是存了借刀杀人的心思,借着鲁小姐的手陷害世子妃。” “毕竟那位冯小姐的心思,都已经表现得那么明显了。” 薛双双听到这里,不由挑了挑眉。 她最近没怎么关注这些夫人小姐们前来拜会陆王妃的事。 只是单纯的以为,她们过来给陆王妃拜年。 所以她这个世子妃,大部分时间都是跟在陆王妃身边当个安静的背景板,然后任由思绪天马行空,去想其他事情,根本没注意到其他方面,更没往其他方面想。 毕竟她这才刚到北疆,虽说已经在北疆过了个年,可真正算起来,呆在北疆的日子都不足一个月。 谁能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人打主意了? 现在看来,她似乎真的错过了很多不得了的事情啊! 薛双双不由看了清露一眼,想问问清露说的,冯小姐那么明显的心思,到底是什么心思。 不过清露都没等她开口询问,就继续说道:“说句大不敬的话,鲁小姐手里端着那么滚烫的一碗茶水,要是直接泼到世子妃的脸上,可能就会直接毁了世子妃的容貌。 ” “一个被毁容的世子妃,还有什么前途?还有什么威胁?” 得,这下不用问,薛双双也知道这位冯小姐是什么心思了。 啧,这种,有无数女人非得上赶着往自己男人身上扑,想要强行碰瓷的感觉,真不爽啊。 不过,如此按照清露这种说法,那要说冯小姐想借刀杀人,一箭双雕,这种想法,也不是不可能哦。 薛双双看向白果,想知道她会用什么理由否定掉这个情况。 白果不慌不忙,问清露道:“清露姐姐,你应该还记得大厅里,各位夫人小姐的座次吧?” 清露连忙点头:“记得。” 像她们这种大丫鬟,认人,记座次这种本事,都是最基本的基本功。 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还当什么大丫鬟? 白果对清露说道:“那清露姐姐你想想,世子妃当时坐在什么地方,冯小姐又是坐在哪个位置,而鲁小姐又是在哪个位置洒了手里的茶水的。” 清露闻言,整个人就是一愣。 因为大家都抢着往陆王妃身边挤,薛双双懒得跟大家争,所以就在后面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 那个位置十分靠近角落了,并且,距离走路的过道,都有点远。 冯小姐坐在薛双双靠前一点的位置,鲁小姐往她面前过的时候,她假装不经意的侧转半个身子,手臂挥动,狠狠撞向鲁小姐后心,用力一推。 鲁小姐脚下不稳,踉跄了好几步,打翻了手里的茶碗,这些,都是正常反应。 不正常的,是她踉跄的方向,是她最终打翻茶碗时所站立的位置。 如果按照冯小姐所坐的那个位置,以及鲁小姐正在向前行走的方向,她整个人应该是往前扑的。 而不是脚下一拐,硬生生把前进的方向拉了大半个弧度,往比冯小姐位置更靠后的薛双双方向倒。 特别是最后,刚好是在薛双双的座位前,鲁小姐手腕一翻,一碗滚烫的茶水,差点全部泼到薛双双身上。 清露想清楚这一点,不由喃喃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事,确实不是意外。” “鲁小姐被冯小姐推了是不假,但是她不过是将计就计,想要借刀杀人。” “白果,你真是太厉害了,竟然这么快就想到这其中的关键点。” 清露真心实意的夸赞,倒让白果有些不好意思。 她腼腆说道:“这个,清露姐姐,我是学武的,学过武功的人,对于距离和动作的判断十分准确。” “所以我这个,只能说是正好碰见自己知道的原因,所以才能判断得出来,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白果说到这里又笑:“其实真正厉害的是世子妃,世子妃刚才只看了一眼,就判断出鲁小姐居心不良。” 清露恍然大悟,她就说,想不通薛双双刚才为什么会对鲁小姐这么冷淡。 要知道,薛双双虽然是世子妃,但是为人亲和,就是对府里的下人,也一向没什么架子,更不会是那种会因为别人无意中冲撞了她,就大发雷霆的人。 没理由因为鲁小姐被人推了一下,差点烫到她,就给鲁小姐脸色看。 原来,因果在这儿呢。 世子妃早就看穿了鲁小姐的本质,所以才这么不待见她。 清露冷笑道:“这位鲁小姐的心可真够黑的, 故意陷害我们世子妃。” “还有那个冯小姐也不个好人,在背后给人使绊子。” “这种人,就不能放过她们!” 白果“嗯”了一声,又说道:“鲁小姐其实就是故意的。” “就算冯小姐不推她那一下,她也会找机会,把茶往世子妃身上泼过来。” 第九百六十三章 我发誓,我没有 清露有点不敢相信,迟疑问白果道:“难道不是鲁小姐见冯小姐想害她出丑,所以才临时起意,借刀杀人的吗?” 白果摇摇头:“不是。” “鲁小姐手里端着的那碗热茶,分明是刚刚烧开的,最滚烫的茶水。” “她说想给王妃奉茶,如果真是奉给王妃的茶水,不可能端这么热的茶水过去。” “这么滚烫的茶水,这是想烫死王妃吗?” 如果事情的真相如同鲁小姐所说,她只是因为仰慕陆王妃,所以想给陆王妃奉一杯茶,那么捧过去的那杯茶,就不可能是最滚烫的茶水。 这么简单的道理,连白果一个当丫鬟的都知道,更不要说一心想讨好陆王妃的鲁小姐。 所以从这一点上来看,鲁小姐捧着那杯茶的用意,其实就是故意针对薛双双的。 只是刚好冯小姐想要陷害她。 于是鲁小姐就将计就计,直接把冯小姐拉下水,把自己完全摘出来。 这么一来,鲁小姐给自己弄了个受害者的身份。 不但可以置身事外,还能装可怜,博取别人的同情,又能除去了冯小姐这个强有力的对手。 可以说是一举数得,十分划算。 清露听得目瞪口呆:“这也太可怕了!” 她心里跟长草似的,往前走不了几步,就又停下来,急道:“不行,这鲁小姐这么狠毒,我要回去禀报王妃,不能让王妃被她欺骗了。” 白果拉住她:“哎,清露姐姐,你别急呀。” “就算你要回去禀告王妃,那也得先把世子妃送回院子里才行。” “清露姐姐你忘了,王妃可是让你送世子妃回来的。” “你要是现在返回去,没把世子妃送到院子,王妃肯定会罚你的。” 清露有些着急的说道:“那我这不是怕回去晚了,王妃娘娘被鲁小姐蒙蔽,把罪责全怪在冯小姐一个人身上吗?” “这个冯小姐暗中使绊子,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受罚是应该的。” “但是这个鲁小姐更可恶。” “她要是逃脱了惩罚,那都没天理了。” 清露气愤道:“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一定要让王妃严惩她们才行。” “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动歪主意,还敢不敢陷害世子妃!” 白果道:“清露姐姐,你放心,王妃娘娘那么厉害,肯定不会被鲁小姐蒙蔽的。” 清露连连点头:“说得也是。” “是我脾气太急躁了,遇到点事情就失了分寸。” 她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白果说道:“因为这个,王妃屋子里的姐姐都教训过我好多回了,可我还是改不了这急脾气。” “要是我能有白果你这么沉稳就好了。” 此时,府邸正厅。 鲁小姐正指着身后的冯小姐,大声控述道:“王妃娘娘,就是她推的我。” “是冯小姐心存恶意,看见我从她面前走过,就故意把我往世子妃的方向推过去。” “冯小姐想陷害我不要紧,可是王妃娘娘,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陷害世子妃。” “特别是明知道我手上端着滚烫的茶水,她还把我入世子妃方向推去。” “要知道滚烫的茶水一旦溅到人的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若是更严重一些,刚好泼到人的脸上,整个人都要被毁容。” “冯小姐明知道这件事的后果这么严重,却依然把我往世子妃的方向推去,这安的是什么心?” “要是世子妃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就算我难辞其咎,受了责罚,难道世子妃身上被烫伤的地方,留下的疤痕,难道还能恢复过来吗?” “王妃娘娘,请您给我做主,还我一个清白公道。” “也更是为世子妃做主,不能让她平白被人陷害一场。” 鲁小姐说到这里,声音渐渐严厉,看向冯小姐的目光,几欲喷出火来。 她冷冷说道:“冯小姐这么恶毒,当着王妃娘娘的面,还有在座这么多夫人小姐的面,就敢陷害我和世子妃,若是王妃娘娘今天不对他严惩,那么以后冯小姐做起恶来,只会更加变本加厉,肆无忌惮。” “而其他人,也会因为这件事情,觉得作恶可以不被惩罚,从而不管做什么坏事,都会更加大胆起来。” 不得不说这位鲁小姐的口才是极好的。 有理有据,层层递进,一个又一个的罪名扣在冯小姐身上,让冯小姐连抠都抠不下来。 冯小姐显然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鲁小姐确实是她推的。 但是说她想借鲁小姐的手去陷害薛双双这个世子妃,那是绝对没有的事情。 冯小姐就算再没有脑子,也不可能当着陆王妃和满堂宾客的面,做这种落人口实的事情。 何况就算陆王妃再不喜欢薛双双,薛双双这会儿也是北疆王府的世子妃。 她的脸面,关系着北疆王府的脸面。 若是有人当众为难薛双双,岂不是等于当众打了北疆王府的脸? 冯小姐她是想入主北疆王府,成为王府的贵人主子之一,她又不是想跟北疆王府结仇! 怎么会做出在这种时候对付薛双双这种蠢事? 然而,自从她伸手推了鲁小姐那一下开始,事情的发展就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事态偏离原有轨迹,往完全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冯小姐推了鲁小姐是事实,鲁小姐摔了茶碗也是事实,鲁小姐摔茶碗的方向正好是薛双双这个世子妃面前,更是事实。 在这铁一般的事实面前,冯小姐只觉得自己百口莫辩。 冯小姐摇头,连声否认:“我不是,我没有!” “我没有陷害世子妃。” “王妃娘娘,我是冤枉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陷害世子妃。” 这个话在铁证如山面前,并不足以让人相信。 鲁小姐更是大声反驳回去:“你胡说。” “你如果没想过要陷害世子妃,为什么明知道我手里端着热茶,还要把我往世子妃的方向推?” 冯小姐早已方寸大乱,无从为自己辩驳,情急之下只好诅咒发誓:“我发誓,我没有。” “王妃,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要陷害世子妃的心思,要是有半点虚言,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第九百六十四章 觉得自己能做北疆王府的主? 这年头的人敬畏鬼神,一般不会轻易发誓。 冯小姐这么一来,虽然还是不能完全替她自己开脱,但也让人觉得,这有可能是个误会。 鲁小姐一看这种情况心头大急,连忙抢在陆王妃表态之前,对冯小姐厉声道:“你以为赌咒发誓就有用了?” “发誓有什么用?” “像你这么心思恶毒的人,还怕什么天打雷劈?” 冯夫人之前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如今回过神来,立即制止鲁小姐。 她说道:“鲁小姐,这里是北疆王府,可不是你们鲁家。” “虽然出了这样的意外,我们都很震惊。” “但是王妃娘娘明察秋毫,肯定会给所有人一个公道。” “如今王妃娘娘还没有开口,鲁小姐却口口声声要给我家姑娘定罪。” “鲁小姐是觉得自己比王妃娘娘更有本事,还是觉得自己能做北疆王府的主?” “不然的话,怎么王妃娘娘这个主人还没有开口,鲁小姐却如此咄咄逼人?” “又或者,我还可以换成另一个说法,鲁小姐这么着急,其实是急着在掩饰什么吗?”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冯夫人突然一开口,立即就把冯小姐的劣势完全扳了回来。 几句话就把鲁小姐问得哑口无言,一时竟无法应对。 鲁夫人一看就急了,冲着冯夫人冷笑道:“你们冯家可真是好教养!” “冯家的小姐当着王妃和这么多夫人小姐的面,陷害我家姑娘和世子妃。” “冯夫人倒还有脸说,我家姑娘咄咄逼人?” “难道冯夫人的意思,是你家姑娘动手害人可以,我家姑娘为自己申辩几句,讨回公道就不行?” “这么霸道的作风,也难怪能教出冯小姐这种心思恶毒的姑娘来。” 冯夫人这会儿也不跟她争论冯小姐的行为。 因为冯小姐推鲁小姐的那一下,很多人都看到了,否认是否认不起来的,只能想办法往误会的方向引导。 冯夫人现在就只是揪着鲁小姐一点,那就是她越过陆王妃,急着给冯小姐定罪这一点,用来大作文章。 冯夫人说道:“鲁夫人的意思,难道鲁小姐一个上门做客的未婚姑娘,在王府越过陆王妃这个主人,随意辱骂他人这种行为,很对吗?” “就凭陆王妃的身份,在她没有下定论之前,也轮不到任何人给这件事情下结论。” “鲁小姐这么做,十分没有教养,且别有用心。” 冯夫人冷笑着说道:“我们冯家的教养好不好,且不敢说。” “不过鲁家的教养,我今天倒是见识到了。” “原来贵府的小姐在别人府上做客,也是这么妄自尊大,咄咄逼人。” “不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也就算了,可是鲁小姐她连陆王妃都不放在眼里。” “这么好的教养,我们冯家可教不出来的。” 鲁小姐刚才的行为确实急切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确实挑衅了陆王妃这个主人的尊严。 没有人提出来的时候尚且好些,如今被冯夫人这么接二连三的指出来,鲁夫人和鲁小姐就算想当做不知道都没有办法。 鲁夫人立即补救般对陆王妃说道:“王妃娘娘,我们家姑娘性子急躁,她刚才受了委屈,想为自己讨回公道,这才无意中冒犯了娘娘的威严。” “还请娘娘,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她计较。” 鲁小姐自己也立即请罪,对陆王妃说道:“王妃娘娘恕罪!” “我刚才就是太气愤了,实在气不过冯小姐她做了恶事,居然还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所以这才没有忍住自己的脾气,和她吵了起来,并不是故意冒犯娘娘的。” “请娘娘饶恕我不敬之罪。” 从鲁小姐和冯小姐两人争吵起来开始,陆夫人就一句话也没有说,只等着她们自己先炒个结果出来。 如今见她们终于停了下来,陆夫人淡淡道:“你们现在都说完了吗?” “既然说完了,那接下来,我来说。” 她问冯小姐:“鲁小姐说你推她,这件事你认不认?” 冯小姐刚才慌乱过后,受到冯夫人的暗示,知道她推鲁小姐这件事情不能不认,也不能全认。 此时听到陆王妃这么问,冯小姐立即回答道:“回王妃娘娘的话,刚才鲁小姐从我身前路过的时候,我确实不小心撞了她一下。” “但我并不是故意的。” “那个时候,我刚好转身,只是运动的幅度过大,所以无意中推在鲁小姐的后背上。” “并不是像鲁小姐所说的那样,我故意推她的。” 陆王妃懒得听她那么一长串的解释,简单直白的问道:“也就是说,你承认从后面推了鲁小姐。” “是不是?” 冯小姐分辨道:“我是推了他,但是……” 陆王妃打断他的话:“没有但是。” “你只要承认或者否认推了鲁小姐就可以了,其他话就不用多说。” 冯小姐脸色白的十分难看,低声道:“是,是我不小心推的她。” 鲁小姐满脸的洋洋得意,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和冯小姐苍白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陆王妃说道:“既然你已经承认了,那这件事便是事实,没什么好解释的了。” “我这人最是眼里揉不得沙子,更讨厌别人当着我的面做小动作。” “冯小姐你在我这里两样都犯了,并且因为你的缘故,差点使世子妃出意外。” “要是不罚你,叫人传了出去,还以为我北疆王府规矩松懈,谁都可以进来放肆撒野。” 这话就说得重了,冯夫人和冯小姐大惊失色。 冯夫人连忙说道:“王妃娘娘,这件事,它就只是一个误会。” “我们绝对没有对世子妃不敬的意思,也绝对没有对王妃娘娘不敬的意思。” 冯小姐更是瘫软在地,磕头求饶:“娘娘,我真的是无心的。” “您就大人有大量,饶恕我这一回,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她说:“冯小姐,你这是做坏事做成习惯了吧?” “今天这件事情还没完,你就想着下次。” “这种坏事,你还想有下次?” 第九百六十五章 难不成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鲁小姐落井下石,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让在座的人都听见。 陆王妃冷眼看了她一眼。 鲁小姐只觉得头皮发麻,连忙噤了声,不敢再多奚落冯小姐。 陆王妃收回目光,居高临下地看着冯夫人和冯小姐两人,声音淡漠。 她说道:“冯小姐也不是我王府的下人,又是官家小姐,我也不好对你进行打骂。” “只不过冯小姐这种做法,我是看不惯的。所以……” “从今往后,北疆王府的所有活动,都不欢迎你们冯家的女眷参加。” “并且,以后但凡有冯府女眷参加的宴会,不论是谁家里,北疆王府的人就绝不参加。” 冯夫人和冯小姐完全惊呆了。 这个不打不骂的惩罚,简直比比打骂冯小顿还要严重。 这等于是完全断了冯夫人和冯小姐的所有交际。 准确的说,是断了冯统领一家所有的交际。 要知道在北疆这块地盘上,北疆王就是绝对的权威。 冯家的女眷被陆王妃列为拒绝往来户,也就意味着,整个冯家即将从这个圈子里消失。 因为没有人能够冒得起得罪陆王妃的危险,和冯家交好。 这下不止冯小姐瘫倒在地,连冯夫人都差点瘫倒在地。 满心满眼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他们冯家完了。 以后会越来越没落,所有的荣华富贵,都将成为大梦一场。 冯小姐愣了半晌,忽然反应过来,大叫一声:“不!” 她往陆王妃的方向膝行过来,声音凄厉道:“王妃娘娘,王妃娘娘,你打我骂我吧……” “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要打要骂都可以,只求娘娘收回刚才的话。” 陆王妃丝毫不为所动,说道:“难不成,你以为从本王妃嘴里说出去的惩罚,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冯小姐满是绝望,知道她自己一时的贪心妄为,把整个冯家都连累了。 眼看着冯小姐受到如此重的责罚,连带着把整个冯家的前程都断送了,在场的夫人小姐们也都心有余悸。 这个时候,她们无比庆幸自己没有轻举乱动,试探陆王妃的底线。 不然说不定冯小姐今天的这种下场,就落在她们身上了。 这其中最高兴的就要属鲁小姐。 鲁小姐没有想到自己临时起意,将计就计,顺着冯小姐的力道,扑向薛双双这个世子妃,居然能起到这种意料之外的好效果。 不但把冯小姐这个强敌淘汰了,而且还一下子把她拍进泥里,以后再也不是她的威胁。 因为陆王妃的一句话,等于宣判冯家将从北疆的上层圈子里被除名,从此泯然众人,沦为普罗大众。 没有了冯家支撑,冯小姐无论从任何方面都威胁不到她。 而她就不一样了,她依然是高高在上的、鲁将军家的小姐! 以后说不定还会有一个更远大的前程,从此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是的,陆王妃一句话就把冯小姐打入尘埃,更加坚定了鲁小姐心里的某些想法。 让她想要牢牢抓紧机会,成为和陆王妃一样,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的贵人。 这个时候,鲁小姐也不忘在陆王妃面前表现自己。 她含笑对冯小姐说道:“虽然你刚才推了我,是你不对。” “但是,因为王妃娘娘已经责罚过你,所以我决定大度一点原谅你。” “以前的事情,我们一笔勾销。” “往后,你要是遇到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帮忙。” “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帮你。” 她已经等不及想看冯小姐低到尘埃里,前来求她的模样了。 冯小姐冲着她冷笑,怒声道:“不用你在这里假好心。” “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甚至连累我的家人?” “鲁小姐说我心思恶毒,我在这里倒想要说一句,我心思恶毒,我认了。” “但鲁小姐你的心思,只会比我恶毒千倍万倍。” “总有一天,会有人发现你的蛇蝎心肠,揭穿你的真面目。” “到时候,鲁小姐你的下场,也一样会比我凄惨千倍万倍。” 这话让鲁小姐大怒,没想到都到这个时候了,冯小姐竟然还敢诅咒他? 鲁小姐就想破口大骂。 忽然又想起如今是在北疆王府,在陆王妃面前,这会儿正是她努力在陆王妃面前博好感的时候,不能表现的太过粗暴,所以,只能把到嘴的咒骂硬生生忍住了。 鲁夫人却完全无法忍受,当即指着冯小姐骂回去:“果然是恶毒的女人。” “自己做错了事,受了罚,还想把别人一起拉下水。” “要不是你心存恶念,想要陷害我们家的姑娘和世子妃,所以故意从背后推我们家姑娘,你怎么会被王妃责罚?” “所以说,你会落到现在这样的下场都是你自己活该。” “人在做,天在看。自己做了恶,早晚都要自己承担。” 这话说得冯夫人冷笑连连。 事到如今,冯夫人也豁出去了。 她对鲁夫人冷笑道:“说得没错,人在做,天在看,我就等着看你们鲁小姐的报应。” “自己想陷害世子妃,反倒栽赃到我们家姑娘身上,这么无耻,肯定会遭报应的。” 鲁夫人气急败坏的叫道:“到底是谁无耻?” “冯小姐背后给人使绊子还有理了,还好意思骂别人无耻?” 眼看着这两人是把北疆王的府邸当成菜市场,开始谩骂争吵,陆夫人喝道:“都给我住口!” 陆王妃看像鲁夫人和鲁小姐,缓缓说道:“冯小姐犯了错,已经处置完了,接下来,我们再来说一下鲁小姐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鲁小姐心里重重一跳,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好预感。 鲁夫人更是疑惑道:“王妃娘娘,我们姑娘还有什么事要处理的?” “什么事?陆王妃挑眉:“当然是要问一问鲁小姐,为什么要对世子妃下手?” 鲁夫人大惊:“王妃娘娘,这件事情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 “就是冯小姐从背后推我们家姑娘,我们家姑娘也控制不住自己,从而惊吓到世子妃。” “虽然惊到世子妃是我们姑娘的罪过,可是,我们姑娘本身也是受害者啊……” “王妃娘娘!” 第九百六十六章 三十板子不算什么 陆王妃看向鲁小姐,声音不辩喜怒的说道:“真的是鲁夫人所说的这么回事吗?” “鲁小姐,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自己说,事实的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 “你只有一次机会,该怎么回答,想清楚了再说。” 鲁小姐被陆王妃看得心里发慌。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陆王妃早就看穿她的真面目,知道她早就打定主意,准备陷害薛双双这个世子妃。 只是,当她的目光转过 ,看到狼狈跪倒在地的冯小姐,鲁小姐又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 如果陆王妃真的对她心存怀疑,又或者早就知道她存心害人,又怎么会毫不留情的处置了冯小姐?并且严厉到连带着整个冯家的前程都要受影响。 所以,陆王妃肯定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的。 现在之所以这么问,不过是例行公事。 毕竟,因为她的缘故,惊吓到薛双双这个世子妃是事实。 北疆王府的世子妃身份尊贵,哪怕她是被冯小姐从身后推了一把,也不是一点责任都没有的。 不过如果换了世子妃被人推了一把,差点烫到她,那就不是这个结果了。 这就是身份尊贵的好处。 所以她一直都想成为身份尊贵的人。 为了这个目标,鲁小姐从没放弃过努力。 鲁小姐心里一眨间闪过无数念头,最终,一脸委屈的看向陆王妃:“王妃娘娘,虽然说我也是被冯小姐陷害,但不管什么原因,惊吓到世子妃,就是我的错。” “我愿意受罚。” “无论王妃怎么责罚,我都没有意见。” 这话说得好,既表明自己愿意受罚,又说自己受了委屈。 要是按她这种说法,陆王妃今天要是责罚了她,倒成了北疆王府不讲道理。 这点小算盘倒是打得精。 陆王妃嘴角勾起一个冷笑,缓声说道:“既然鲁小姐知道自己错了,愿意认罚,那我自然要让鲁小姐得偿所愿的。” “来人,先把鲁小姐带下去,重责三十大板。” “不用把人拉远了,就放在院子里行刑。” “也好请在场的诸位夫人和小姐,都一同看看,我们北疆王府,赏罚分明。” “无论是谁在这里犯了错,我都不会轻饶。” 鲁小姐愕然:“王妃!” “王妃娘娘,您,您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我,娘娘,我,我也是受害者呀……” 陆王妃冷冷看着她,说道:“怎么,不是鲁小姐自己说愿意受罚的?” 鲁小姐没想到陆王妃说要责罚她,竟然真的让人打她板子。 她以为,陆王妃只是做个样子。 而她在陆王妃和诸位夫人小姐面前这么说,还能给自己博一个忍辱负重的好印象。 早知道陆王妃会动真格的,她就绝对不会说这种话,给自己找罪受。 这可是三十大板呀! 别说是她这个娇滴滴养大的小姐,就算是她身边的丫鬟,三十板子打下来,也十天半月起不了身。 鲁小姐想到这里,整个人都慌了,赤白着脸对陆王妃说道:“王妃娘娘,我,我也是被人陷害的……” 鲁夫人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连忙跟着一起求请:“王妃,小女她是被人陷害的,还请娘娘开恩,看在世子妃毫发无伤的份上,饶她这一次。” 鲁小姐重重点头:“对对对,王妃娘娘,我是被人陷害的呀……您,您这么做,不公平!” “不公平?”陆王妃嗤笑一声。 鲁夫人一听不好,连忙拽了鲁小姐一把,让她不要乱说话,以免更加激怒陆王妃。 鲁夫人对陆王妃陪笑道:“王妃娘娘,小女不是这个意思。” “她就是一个小姑娘,忽然听说要受这么重的处罚,心里害怕,所以才口不择言,并不是指责王妃。” 陆王妃的目光淡淡从鲁夫人身上扫过,再次放在鲁小姐身上。 她说:“本王妃这里,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更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鲁小姐心里狠狠一跳,总觉得陆王妃这话意有所指。 陆王妃淡淡道:“拉出去,打!” 自有王府的粗使婆子上前,把鲁小姐拖着往外走。 鲁小姐吓得腿都软了,鲁夫人急得顾不得自己贵夫人的身份,伸手去推粗使婆子,喝道:“我们是鲁将军家的女眷,我看谁敢动我们家姑娘!” 其中一个婆子的嘴皮子也是利索的,当即怼了回去,对鲁夫人道:“将军夫人的威风都耍到我们王府和王妃娘娘面前来了!” 陆王妃脸上神色都没变一下,挥挥手,直接让婆子把人拉下去了。 两个婆子直接把鲁夫人扒拉到一边,拖着鲁小姐往外走。 鲁小姐吓得脸都变形了,惊恐大叫:“娘,娘,救我,我不要被打板子!” “三十板子打下来,我会没命的!娘……” 鲁夫人想让陆王妃放过鲁小姐,对上陆王妃冷冷的目光 ,到嘴的话却成了:“王妃娘娘,小女犯错,惊扰了世子妃,砍实该罚,可三十板子也太多了,娘娘能不能开恩,少打几板子?” 陆王妃身边的大丫鬟清和都不用陆王妃吩咐,对鲁夫人道:“鲁夫人,这是打板子,您以为这是在菜市场买菜呢,还有讨价还价的?” 鲁夫人脸色阵青阵红,依然不死心的对陆王妃说道:“王妃娘娘,姑娘家身子娇贵,三十板子打下去,去,只怕后果严重。” 陆王妃看向她:“鲁夫人放心,三十板子不算什么,后头,还有更严重的处罚,等着鲁小姐。” 鲁夫人眼前一黑,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王妃娘娘,您说什么?” “什么还有更严重的?” 她情绪十分激动,高声叫喊道:“我们姑娘就算惊吓了世子妃,可是世子妃根本毫发无伤。” “王妃娘娘不顾我们姑娘也是被人陷害的事实,让人把她拉下去打板子,现在还说,后头还有更严重的处罚在等着……” “王妃娘娘这么做,就不怕传出去,让人说北疆王府,仗势欺人。” “说王妃娘娘,骄横跋扈。” “连带着,影响王爷的声誉吗?” 第九百六十七章 鲁家到底怎么得罪了陆王妃 鲁夫人急怒攻心,也顾不得什么王妃不王妃了,只管自己说个痛快。 而且,他们家鲁将军,一向都是北疆王的得力干将。 陆王妃现在为了这么点小事,就这样公然不给鲁家面子,大力责罚鲁小姐,她就不怕影响到北疆王和鲁将军之间的情谊? 鲁夫人就不相信,北疆王会为了这点内宅小事,得罪自己的得力干将。 所以,鲁夫人心里这么一想,底气便足了, 质问起陆王妃来,也是气势十足。 可惜陆王妃根本没把她这点小气势看在眼里,轻描淡写的说道:“做错了事,自然要受罚。” “要是本王妃今天不罚她,传出去,才会让人说北疆王府是非不分。” 鲁夫人气急:“王妃娘娘,请问我家姑娘做错什么了?” 陆王妃往椅背上一靠,淡淡说道:“鲁夫人不知道吗?” “那好,本王妃就告诉你。” “鲁小姐意图谋害王府世子妃。” “鲁夫人你说,这个罪名,是三十板子的责罚就能算数的吗?” “本王妃给过她机会,可惜,鲁小姐自己不要。” “那就只好先打她三十板子,给她长个记性。” “其他的,本王妃容后再跟她算。” 鲁夫人急得跳脚,怒声道:“意图谋害世子妃的那是冯小姐,可不是我们家姑娘……” 陆王妃冷冷喝道:“闭嘴!” “再在本王妃面前大肆喧哗,小心本王妃让人掌你的嘴!” 鲁夫人哪敢真的和陆王妃正面刚上,整个人是被戳破的皮球,立即就泄了气。 陆王妃道:“鲁小姐有没有谋害世子妃,等会儿让她亲口告诉你。” “现在,鲁夫人不如趁这个时间好好想一想,这件事,你们鲁家该怎么给王府一个交待。” 鲁夫人被陆王妃一席话说得心惊肉跳。 冯夫人和冯小姐这个时候终于笑出声来。 冯夫人冷笑:“果然老天有眼,报应马上就来了。” 冯小姐道:“这不是老天开眼,这是王妃明察秋毫,鲁小姐陷害我,自己也不会得到好下场。” 此时,院子里,鲁小姐已经被王府的婆子按在条凳上,开始噼里啪啦打起板子来。 鲁小姐身娇肉贵,平时便是断了根指甲,都得鬼哭狼嚎,心疼半天,就别说现在被板子结结实实打在身上的感觉了。 第一板子落在她身上的时候,鲁小姐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叫声传进大厅里,在座的夫人小姐们忍不住就是一抖,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鲁夫人被刺激得站都站不稳了,尖叫一声:“我的女儿……” 陆王妃的目光从在场所有身上扫过,淡淡道:“这就是想在我们王府害人的下场,在座的各位夫人小姐们,不妨都听听看看,就当是给大家提个醒。” 众多夫人小姐们听得心里发凉。 陆王妃这分明是看出来她们心里那点小心思,所以把鲁小姐拉出来杀鸡儆猴。 有了今天这一出,大部份人心里那点小心思就淡了,当然了,也有些人,心里反面更生出一种势在必得的心思来。 有些人心里总是认为自己比别人聪明,鲁小姐和冯小姐之所以会被罚,下场凄惨,那是因为她们太愚蠢,换了她们这样的聪明人,说不定就入主北疆王府,成为第二个高高在上的陆王妃呢? 鲁小姐的惨叫声一直伴随着跟个打板子的过程。 噼里啪啦的板子声配合着鲁小姐的痛哭尖叫,对于大厅里坐着的这些夫人小姐们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好在陆王妃还算仁慈,没有强制她们必须出去,亲眼看着鲁小姐被打板子,不然,就更难熬了。 这种感觉,跟他们平时在家里责罚下人的时候,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们自己责罚下人的时候,那是高高在上的主宰,可以决定别人的命运,所以哪怕下人被打死在她们面前,她们都不见得会有半点动容。 但是,现在她们成了被主宰的人, 心里自然就抵触这种血淋淋的残忍行为了。 大厅里的人内心饱受煎熬,估计比下在挨板子的鲁小姐相比,内心也好过不到哪里去,只巴不得时间快快过去,让这刑罚早点结束。 众人心里难熬,就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似乎三十板子总也打不完似的。 事实上,三十板子打起来很快。 没一会儿,两个婆子又把挨完板子的鲁小姐重新拖了进来。 此时,鲁小姐早就被打得鲜血淋漓,站是站不稳了,跪也跪不住,只能趴在地上。 随着她被拖进去,两条腿在地上留下两条蜿蜒的血线,看得在座的夫人小姐们,触目惊心。 鲁小姐中间痛晕过去一回,如今倒是醒转过来,仰头看向陆王妃,真问:“为什么?” 眼看她到这个时候,还不知悔改,对于自己所做的一切拒绝承认,陆王妃忽然觉得,三十板子可能打得太少了,刚才应该让打五十板子才好。 不知道现在再让人把她拉出去补二十板子,会不会不太好? 鲁夫人早已扑到鲁小姐,一口一个心肝,一口一个闺女的喊着。 好一会儿,鲁夫人抬起头,仇视着陆王妃道:“我们鲁家到底怎么得罪了王妃?” “王妃到底对我们鲁家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要这么针对我们鲁家?” 那这个话题说起来可就长了。 陆王妃淡淡看了鲁夫人一眼,道:“鲁夫人真想要听我说说,怎么对你们有意见吗?” 鲁夫人这会儿气得都快昏了头,根本没发现陆王妃脸上的表情不对劲,闻言大声道:“只要王妃敢说,我们还有什么不敢听的?” “我们鲁家,自认对王爷忠心耿耿,王妃却如此针对我们,也不怕让北疆其他将领寒心!” “王妃今天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休怪我们将军去找王爷要个公道。” 啧,鲁夫人这还威胁上了。 可陆王妃会怕她威胁吗? 陆王妃不紧不阳的说道:“如果我是夫人,我就不会这么说了。” “鲁家倒是对王爷忠心耿耿,忠心到,不顾行军打仗,就想把闺女送去服侍王爷……” 第九百六十八章 蒙在鼓里 陆王妃的话让整个大厅的人一片哗然。 这个这个…… 鲁家想让自家姑娘跟陆王妃抢男人,这就难怪陆王妃见到鲁夫人跟鲁小姐没有好脸色。 也别怪陆王妃这会儿要借着鲁小姐惊吓了世子妃的借口,把人拉出去打板子。 这要是换了她们,可能做得更狠! 这都要上门抢男人了,陆王妃才打了鲁小姐三十板子,可真是够便宜她了。 鲁夫人直接白了脸,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更是跟见了鬼一样。 她满脸惊恐地看向陆王妃,心里的疑问脱口而出:“你,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知道?” 其实鲁将军想把自己家的闺女送去服侍王爷这件事,只有鲁将军和鲁夫人两个人知道,连鲁小姐自己都不知道的。 那个时候的北疆王还不是北疆王,而是永宁侯。 鲁将军能力一般,早些年跟过永宁侯的兄长,十几年前永宁侯的父兄战死在北疆战场以后,他们这批老人就被永宁侯接手。 永宁侯并没有亏待他们,鲁将军也是仗着跟着永宁侯兄长的年限长,一来二去就在候爷面前挂上了号。 加上他运气好,也立过几次小功,后来升了官,也混了个低阶军官当当。 朝廷的官职当中,武将一直比不上文臣值钱,将军这个称呼喊起来好听,其实非常笼统。 总管天下兵马的超品大将军是将军,五品六品的偏将牙将,厚着脸皮也能让人称一声将军。 鲁将军这个称呼叫起来好听,其实不上不下,并没有鲁夫人所以为的那么威风。 永宁侯念旧,不会亏待身边的人,但同样的,但想要升官发财,就得凭真本事。 鲁将军的本事摆在这里,如今这个位置,就已经是他最大的能耐。 再往上爬,几乎没有可能。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鲁将军就开始把心思用在其他地方,决定另辟蹊径,给自己找一条升官发财的门路。 身为北疆的将领,他们的前程着落在永宁侯身上,朝廷其实是不怎么管得到他们的。 能不能升官,主要还是看能不能得到永宁侯的认同。 鲁将军就想到把自家姑娘送去服侍永宁侯这个主意。 他之所以生出这个心思,是经过长时间分析和考虑的。 比起托关系,走门路,把闺女送到永宁侯身边,是最快最稳妥且回报最大的一个办法。 首先永宁侯的年纪并不大,还不到四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而且永宁候长相英俊,因为位高权重,保养得当,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威严尊贵之气。 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轻很多。 其次,永宁侯没有子嗣。 那个时候永宁候虽然已经和姜湛相认,但是这个消息并没有公布出来,所以,所有人都认为永宁侯世子一直没有找回来。 如果他们鲁家的姑娘肚皮争气,能够给永宁侯生下个一男半女,那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不但她自己有了足够的荣华富贵,还能提携整个鲁家。 还有第三点,也是鲁将军认为把握最大的一点,那就是永宁候长时间在北疆打仗,身边根本没有任何女人,整个人自律得比和尚还自律。 像他们这些军中的将领,甚至大部分士兵,在每次打仗前后,总会忍不住出来到附近的城镇寻找乐子。 因为战场上刀枪无眼,谁知道出战以后还有没有命再回来?自然是要及时行乐的。 但是永宁侯,从来都不做这样的事。 再加上所有人都知道,整个永宁侯府除了永宁候夫人之外,永宁侯没有其他任何姬妾。 这种情况下,只要他们鲁家的姑娘能够得到永宁侯的宠爱,那就是一步登天。 以永宁侯的专情和长情,绝对不会亏待自己的女人。 鲁将军把这些想法在心里一遍遍的琢磨过后,越想越觉得可行,于是便将这个想法告诉了鲁夫人。 鲁夫人听了以后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像永宁侯这种男人绝对是最好的夫婿人选,只可惜家里早已娶了侯夫人。 不过这也没有关系。 以永宁侯府的滔天权势,就算永宁侯还没有娶亲,也轮不到他们鲁家的姑娘嫁进去做正妻。 鲁夫人道:“虽说候爷家里已经有了夫人,但以我们家姑娘的出身,能进候府当个妾,也算是高攀了。” 鲁家的姑娘能进侯府,总比嫁进那些小门小户的好。 这对鲁小姐来说,这绝对是一门好归宿。 鲁将军得到鲁夫人的大力支持,就开始谋划这件事,千方百计想把鲁家的姑娘送到永宁侯的床上去。 只是永宁侯治理下的军营,军纪严明,戒备森严。 想要悄无声息的带一个女人进入军营当中,根本没有可能。 鲁将军找了几次都找不到机会,最后只好放弃这个办法,转而决定从永宁侯本人身上寻找突破口。 于是就找了个机会,委婉地向永宁候表示:“侯爷在外打仗辛苦了,身边却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 “我们这些做下属的看着心里都过意不去。” “不然这样,属下让小女过来服侍侯爷。” “候爷身边,也好有个知疼着热的人。” 永宁侯没想到鲁将军竟然存了这样的心思。 他严厉拒绝了鲁将军:“军营重地,鲁将军不想着怎样制定退敌方针,却把心思放在这些儿女私情的小事上面,这是严重违反军纪的事情。” “念在鲁将军是初犯,且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我且饶恕你这一回。” “若是再有下次,就按军法处置,绝不轻饶。” 随后,永宁侯立即把鲁将军调离身边,从那以后,他再也没办法轻易见到永宁侯。 鲁将军就是知道,这是永宁侯给他的警告, 而他想把鲁家的姑娘送去服侍永宁侯的事情,就再也没有机会提起。 之前为了保证万无一失,生怕自己的想法泄露之后,其他将领有样学样,都想把自己的闺女送给永宁侯。 所以这件事除了鲁夫人,鲁将军从来没有对外人提起过。 鲁小姐从头到尾,也都被蒙在鼓里。 第九百六十九章 当然是王爷亲口告诉我的 鲁夫人原想等事情稳妥之后,再告诉鲁小姐这件事。 哪知道最后不了了之,自然也就不必再告诉她。 结果现在,她自以为天知地知,除了她和鲁将军,再没有别人知道的事情,忽然被陆王妃这样当众捅出来,鲁夫人心里的震惊可想而知。 特别是这件事情如此的不光彩,又涉及到鲁小姐的名声,让鲁夫人一下子就慌了神。 她其实是想否认的,结果一开口,就变成了那句下意识的问话,问陆王妃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这句话无疑成了最切实的证据。 证实了陆王妃刚才所说,鲁将军家里,确实生出过把鲁小姐送去服侍北疆王的心思。 在座的夫人小姐们一下子兴奋起来,兴致勃勃地看热闹。 原以为鲁小姐和冯小姐两人陷害世子妃,已经是今天最大的闹剧,谁曾想,鲁将军家里想撬陆王妃的墙角,才是更大的热闹。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鲁将军和鲁夫人也太不要脸了一点。 之前想把自己家的闺女送给北疆王,眼看着北疆王不要,如今便又打起北疆王世子的主意,想将闺女送给北疆王世子。 真不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这脸皮只怕比城墙拐角还要厚。 陆王妃慢条斯理地喝一口茶,不紧不慢的回答鲁夫人的话。 她说道:“当然是王爷亲口告诉我的。” “不然鲁夫人以为,你和鲁将军两人费尽心思瞒着的事情,我到哪里去知道?” 鲁夫人连连摇头,坚决不肯相信陆王妃的话。 “不可能,我才不相信,王爷会连这种事情都会告诉你!” “肯定是我们家将军不小心哪里走漏了风声,被人听见了,才到你面前告密。” “一心想用这个消息来讨好你这个北疆王妃。” 天底下的男人哪有不偷腥出轨的? 像他们家鲁将军这样没什么本事的男人,都成天在外面包戏子睡粉头,在家里睡通房睡姨娘。 更何况永宁侯这种位高权重有本事的男人,自然更不可能只守着家里的夫人过日子。 所以陆王妃说的话,鲁夫人是一个字都不愿意相信的。 不然,陆王妃的命岂不是太好了? 她们这些女人可怎么活? 陆王妃淡淡看她一眼,无所谓的说道:“你相不相信有什么关系?” “我和王爷之间怎么相处,还需要你相信?” “那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鲁夫人如今方寸大乱,更是差点被陆王妃这番轻描淡写的话气吐血。 她看着趴在地上,被打的奄奄一息的鲁小姐,不得不对陆王妃低头服软:“我承认,之前的事情,是我和我们家将军鬼迷心窍,妄图攀附富贵,所以才会生出那么不靠谱的心思。” “王妃娘娘因此记恨我们,我也无话可说。” “只是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和我们家姑娘没有关系。” “我也从没有告诉过她,她也一直都不知情。” “所以王妃娘娘,有什么气只管出在我身上,不要迁怒到我们家姑娘头上。” 陆王妃听了她的话,却是嗤笑一声:“鲁夫人。” “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这个人特别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 “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以为自己很了不起。” “说起话来更是高高在上,总喜欢给不了解的事情下结论,觉得自己说的都是对的。” “就拿今天这件事情来说,鲁夫人你以为,我责罚鲁小姐,是因为之前的事情迁怒到她身上。” “可鲁夫人你怎么也不想一想,我们王爷看不上的女人,连送上门他都不要,到底有哪一点,值得我花心思去迁怒? “有这个时间迁怒王爷不要的女人,我还不如多关心王爷一下,还能让王爷高兴一点。” 陆王妃这话就跟刀子似的,实在是太扎心了。 鲁夫人被怼得连反驳的话都找不着。 而被打了板子的鲁小姐,这个时候才从这巨大的刺激中回过神来。 她猛地抬头看向鲁夫人,声嘶力竭的喊道:“不!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这绝对不是真的!” “娘,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这是你们故意骗我的,对不对?” 鲁夫人倒是想否认,可是当着陆王妃这个知情人的面,否定的话又完全说不出口。 她只好对鲁小姐说道:“当时的情况比较复杂,我和你爹也只是有这个想法而已。” “你看这事最后不也没成吗?” “我们没有告诉你,就是不想给你心里造成负担,你就当不知道这件事情,就好了。” 鲁小姐又哭又笑,脸色白的可怕,她冲着鲁夫人吼道:“你让我当做不知道,你让我怎么当做不知道?” “你们跟我说,世子年轻有为,后院清净,和世子妃成亲多年,却没有生下一男半女,如果我能想办法得到世子的青睐,给王府诞下长孙,就有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 “你们跟我说,世子妃身份低微,出生寒门小户,来自偏远山村,不得王妃和世子的喜爱,只要我努力想办法抓住世子的心,讨好王妃娘娘,以后在王府的日子就可以如鱼得水,还能够帮衬家里。” “你们让我想尽一切办法讨好王妃,想办法进世子的后院夺爱争宠……” “可是现在,你们却告诉我,在这之前,你们生出过心思,要把我送去服侍王爷。” “因为被王爷拒绝了,你们又把主意打到世子身上,想把我送进世子的后院。” “虽然你是我娘,我也要问一句,你们到底还要不要脸?” “把自己家的亲闺女送出去,老子不要又想再送给儿子,你们就没想过,别人会怎么看我吗?” 鲁夫人脸色也非常不好看,她制止鲁小姐继续说下去。 鲁夫人说道:“你这闺女,说的这么难听干什么?” “什么叫我们不要脸?” “我都说了,之前的事情,只是我跟你爹自己这么想想,又没有真的做什么。” “你既没有见过王爷的面,王爷也没有见过你,本来就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 “这跟你进世子的后院有什么关系?” 第九百七十章 陷害世子妃的事情,我认! 鲁夫人这话强词夺理,在座的夫人小姐都听得心里直摇头。 这道理,可不是这么说的。 鲁小姐一个闺阁小姐,鲁将军和鲁夫人先是想把她送给王爷,后又想把她送给世子。 一下子,就让鲁小姐跟王爷和世子父子两个都扯上关系。 鲁小姐的名声,这是直接没有了。 反正别人怎么想不知道,在座的这些夫人们,那是绝对不会考虑,把鲁小姐聘回去,给自己家里孩子做儿媳妇儿的。 可鲁夫人她不这么想啊。 鲁夫人丝毫不以为耻地说道:“我们这么做是为了谁?” “还不是想让你以后的日子过得好一点?” “这才费尽心思,想给你寻摸一门好亲事。” “我们这都是为了你考虑,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钻牛角尖呢?” 眼看着整件事情已经暴露出来了,鲁夫人索性破罐子破摔。 她直白说道:“原本吧,我跟你爹还一直提心吊胆,担心我们想把你送给王爷这件事情,万一哪天暴露出来,到时候不好收场。” “现在好了,既然这件事情已经说开了,以后反倒轻松了。” “就算你以后,真进了世子的后院,也没有人能再拿这件事情要挟你。” “从这个角度来看,这其实是件好事。” 陆王妃都要被他的无耻气笑了。 这鲁将军和鲁夫人两个,当真是想升官发财想疯了,成天到晚尽想一些歪门邪道。 不是想给王爷送女人,就是想给湛儿送女人。 而且还十分笃定,似乎他们想把闺女送进北疆王府,王府就一定会接受似的。 自己堂堂北疆王妃就坐在这里,鲁夫人就是有这个本事,自说自话,越过她这个女主人,做出一些令人可笑的安排。 陆王妃再三确认,北疆王府从来没有传出过,任何要给世子纳女人进府的明示暗示; 自己这个北疆王妃,也从来没有表现过,要往儿子房里塞女人的想法; 更没有说过,要插手儿子儿媳妇房里的事情。 怎么这位鲁夫人就口口声声,笃定他们鲁家的小姐,一定能进湛儿的后院似的? 陆王妃居高临下的看向鲁小姐,再次问道:“现在,我再问你一次,对于陷害世子妃一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鲁小姐露出一丝惨笑,有气无力地对陆王妃说道:“王妃娘娘不必再问,陷害世子妃的事情,我认!” 鲁夫人大惊失色,厉声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你胡乱承认什么?” “你自己都是被冯小姐推过去的,为什么要承认自己陷害世子妃?” “王妃刚才都已经说了,她不会迁怒于你,你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承认没做过的事情?” 鲁小姐承认自己陷害世子妃,这样的罪名被在身上,还怎么进王府,怎么进世子后院? 鲁夫人愤怒看向陆王妃,高声质问道:“王妃娘娘,你这样,因为之前一件没有发生的事情,就逼迫一个小姑娘认罪,是不是太过份了?” 陆王妃懒得理会歇斯底里的鲁夫人,而是直接对鲁小姐说道:“你把你当时到底做了些什么,当着大家的面,自己原原本本说出来。” “也省得让人以为,我这个当王妃的,污蔑你一个小姑娘。” 鲁小姐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那杯热茶,是我特意让人准备的,是刚刚出锅的滚烫的开水。” “准备那碗热茶的目的,就是为了找机会,让人把它泼到世子妃身上去。” “因为我娘跟我说,世子妃出身低微,不得王妃娘娘的喜欢,也不得世子的喜欢,和世子成亲多年,更是连孩子都没有生一个,早晚有一天坐不稳这个世子妃的位置。” “她让我抓住这个机会,想办法进王府,进世子后院,抓紧时间笼络住世子的心。” “于是我就想着,最好能想个办法,让王妃娘娘和世子彻底厌弃了世子妃才好。” “没有什么比让一个女人毁去容貌,更能令她失去丈夫的欢心。” “要是世子妃毁容了,我笼络世子的机会就会更大一些。” “只是还没有等我安排好,该找谁、用什么办法、把这碗滚烫的茶水,泼到世子妃脸上,却忽然发现,冯小姐有害我的心思。” “这位冯小姐想让我当着王妃娘娘和在座这些妇人小姐的面,狠狠出个丑。”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我立即改变主意,决定将计就计,利用冯小姐陷害我的机会,亲自完成这件事。” “这杯滚烫的茶水,将由我自己泼向世子妃。” “因为这样最是安全可靠。” “完全不用担心底下的人口风不紧,在世子妃出事以后熬不住刑罚,把我招供出来。” “而我自己,也有安全脱身的理由和借口。” “因为我也是受害者,我是被冯小姐推出去的,有这个理由在前,谁也不能指责我什么。” “只是我没有想到,王妃娘娘处罚了冯小姐之后,居然还会反过来认定我的责任。” “给我这么重的责罚。” 说到最后,鲁小姐轻声道:“我之前一直想不通是哪里出了问题。” “现在我明白了,这三十大板我挨得并不冤枉。” 鲁夫人听到这里,气急败坏的说道:“你为什么要说这些?” “你为什么要承认?” “你要是什么也不说,谁会知道你生出过这样的心思?” 陆王妃听到这里,忍不住直摇头。 看在鲁小姐这么干脆承认恶毒心思的份上,陆王妃决定给她个明白话,以免她一直糊涂。 陆王妃淡淡道:“鲁小姐,你是不是也跟鲁夫人一样,以为我打你这三十板子,只是因为之前的事情,迁怒到你身上?” 鲁小姐抿了抿嘴,脸色苍白的说道:“我们家之前确实生出过不该有的心思。” “王妃娘娘责罚我,也是合情合理。” 陆王妃嗤笑一声:“你这么说,就是觉得我在迁怒你。” “事实上,本王妃现在要告诉你的是,打你这三十板子,还真不是什么迁怒。” “就是因为你想陷害世子妃,才打的你!” 第九百七十一章 那要怎么样才算被重视喜爱? 鲁小姐不太相信陆王妃的话。 “可是,你那个时候并不知道我要陷害世子妃。” “您已经相信,是冯小姐从后面推的我,从而造成了意外惊吓到世子妃。” “不然,您也不会把冯小姐责罚的这么重。” 陆王妃冷笑:“你还真以为自己算无遗策,天衣无缝?” “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不知道,真正存心想陷害世子妃的人,其实是你而不是冯小姐?” 鲁小姐紧抿着嘴不出声,显然她就是这么认为的。 陆王妃冷笑一声:“清和,你来告诉她。” “好的,王妃。”清和恭敬答应一声,转头看向鲁小姐正色说道:“鲁小姐,从你找婆子要刚烧开的滚水开始,我们府上的侍卫就一直注意你的反常行为。” “那个时候就已经基本确认,你有陷害我们世子妃的心思。” 鲁小姐忍不住开口辩驳道:“就算是这样,你们也不能否认,我当时确实是被冯小姐推过去的,陷害世子妃什么的,就是个意外。” 清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当然不是意外。” “冯小姐所在的位置,位于我们世子妃座位的前面,你捧着茶碗往前走,冯小姐推了你一下,正常情况,你应该是往前扑。” “可是鲁小姐你却借着冯小姐推你这个机会,脚下转变方向,端着滚烫的茶水,往我们世子妃所在的方向扑过去。” “而鲁小姐所谓的,不小心洒了茶水,也是假的。” “那个茶碗是鲁小姐您自己扔出去的。” “您的本意是想把它砸在世子妃的脸上,就算砸不中,也要把碗里的茶水泼到世子妃上。” “只是鲁小姐一定想不明白,茶碗为什么在半路上,就直接砸在地上,碗里滚烫的水也没能如愿泼出去,反而差点溅到你自己身上。” 清和说到这里顿了顿,有点调皮的问鲁小姐道:“鲁小姐,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对这点,鲁小姐其实一直心存疑惑。 当时脸色发白,瑟瑟抖,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因为手里的茶水洒了,差点烫到世子妃,吓成这样的。 其实并不是。 她确实是被吓了一跳,原因却是那碗滚烫的茶水差点烫到她自己。 只要一想到那个后果,鲁小姐直到现在还是忍不住后怕。 她当时以为是意外。 以为是她自己心情紧张,所以把茶碗砸出去的时候,没用好力道,收手的时候又把它带回来了。 可现在听清和这么说,显然并不是,而另有隐情。 鲁小姐忍不住点了一下头,问:“什么原因?” 清和笑了笑,说道:“因为世子妃身边的暗卫,出手把茶碗打落了。” “我们北疆王府,总不能让人在府邸里把自己的世子妃给害了。” 清和一番话,不仅让鲁小姐十分意外,同样也让在座的夫人小姐们都十分意外。 鲁小姐是惊讶于自己的一番算计,早就在王府的掌握当中,而她自己居然还洋洋得意,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如今看来,发生在她身上的整件事,就跟笑话一样。 而在座的夫人小姐们,则是诧异于世子妃身边居然有暗卫保护! 而且就连在北疆王府邸这种在所有人看来,都绝对是安全的地方,都有暗卫形影不离。 北疆王府对薛双双这个世子妃,到底是有多看重,才会在府邸里,都设下重重保护? 这个事实大大超出了夫人小姐们的认知。 说好的世子妃得王妃娘娘的喜爱呢? 说好的世子妃在王府没有地位呢? 说好的世子当时娶她是因为迫不得已,北疆王府如今巴不得早点解决这门婚事,另娶高门大户的小姐呢? 这个传言到底是谁传出来误导她们的? 站出来,她们保证不打死他! 如果薛双双这个世子妃真的是不得王妃娘娘和世子的喜爱,如果北疆王府真的巴不得早点解决这门婚事,好给世子重新取一个高门大户的小姐,那么,世子妃身边怎么会有暗卫保护? 暗卫,普通人家是没有的。 而在高门大户,顶级世家,暗卫,便是其中最顶级的一种护卫力量。 非重要的核心人物,根本不值得家族出动暗卫保护。 如果,能被王府暗卫保护的世子妃,都不算被王府重视喜欢,那要怎么样才算被重视喜爱? 这些夫人小姐们忽然发现,她们之前的认识真是错得太离谱。 陆王妃这个时候开口道:“我不知道鲁小姐口中的,世子妃不受重视是怎么来的。” “也不知道,王府不满意世子和世子妃这门亲事,想要替世子解决掉已有婚事,重新另娶这种荒谬的传言,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 “从而让大家对世子妃产生了这么大的误会,更让不少人,都着急忙慌的,想要进王府,进世子后院,顶替世子妃的位置。” “造成这样的误会,是我这个王妃没有做好,没能让大家感觉到我们府上对世子妃的重视。” “正好现在,趁着各位夫人小姐都在场,本王妃索性就多说几句,表明一下我们王府的立场。” “世子妃是世子本人多次求娶,好不容易才娶回家的。” 陆王妃的语气严肃认真,让之前心里有过不切实际想法的夫人小姐们心虚不已。 她们怕啊,怕陆王妃找她们算账。 那些传言的出现,这些夫人小姐们哪一个都有功劳。 她们私下聚会的时候,哪个没讨论过薛双双这个世子妃? 哪个不是觉得,她这种有身份没身份,要才情没才情的村姑,一无是处,随时都会被王府赶出来? 本来北疆这种地方,民风开放彪悍,对闺阁小姐的约束,远没有京城那些地方大。 所以这些小姐们讨论起薛双双的时候,都肆无忌惮,各个都争着把薛双双说得越不堪越好。 哪能想到会有今天,陆王妃亲自出面,给薛双双这个村姑世子妃撑腰! 陆王妃的目光缓缓从众人身上扫过,说道:“湛儿的世子妃,是,且只会是薛双双。” “这不止是世子本人的想法,也是我和王爷共同的想法!” 第九百七十二章 哪一个没有功劳苦劳? 陆王妃说:“以后,如果再有谁敢对世子妃不敬,那就是对我和王爷不敬,是对我们北疆王府不敬。” “休怪我和王爷不讲情面。” 陆王妃目光凌厉,声音更是包含警告,让人根本不想也不敢去尝试触怒她。 在座的夫人小姐们忽然就觉得如坐针毡。 有人连忙赔笑道:“王妃你言重了,我们尊敬世子妃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对世子妃不敬?”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连忙表态附和道:“对对对,我们肯定敬重世子妃,绝不会对世子妃无礼的。” 这种时候,不管众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也不管对薛双双这个世子妃是服气还是不服气,在陆王妃面前,好话都得不要钱一样往个倒。 生怕陆王妃一气之下, 跟她们翻旧账,让人调查之前那些传言,那她们可就一个都跑不掉了。 不过陆王妃显然不会浪费这种时间。 她只需要表达出北疆王府的态度,表达出她和北疆王的态度,之前那些流言,自然就传不下去了。 陆王妃说道:“我再说句不太好听的话。” “不管在座的夫人小姐们,曾经生出过什么样的心思,我都劝你们,把那点小心思放下来。” “若是有人认为,可以用一些歪门邪道的手段达到目的,从而暗中做下什么龌龊的事情,进而要挟王府,那你们可就想错了。” “到时候连累家门,可别怪本王妃没有事先提醒过你们。” 众人被她说得大气都不敢出。 陆王妃道:“鲁小姐存心陷害世子妃,心思恶毒,戾气深重,以后就去寺院清修,让佛主点化。” 这个处罚让鲁小姐大为震惊,连连摇头:“不,不不不,我不去寺院清候,我不去。” 谁不知道寺院里过的都是苦日子。 每天早起晚睡做功课,吃的得自己种,穿的得自己做,像她们这种犯了错被送进寺院里的,还得额外干很多其他活,才能领到很少一点米粮,保证自己不被饿死。 据说,要是分配到各人头上的任务没完成,不但没饭吃,还得受罚。 那么吓人的地方,鲁小姐觉得,她要是进去了,可能活不了几天就得死在里面。 而且死在里面都可能没人知道。 鲁小姐一想到这个就觉得恐惧。 她要留在家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丫鬟婆子一大堆围着她转,事事以她为先,才不去寺院里受苦。 鲁小姐大声道:“我不去寺院,我不要清修。” “是,我是生出心思,想害世子妃,可是世子妃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 “她连一根毫毛都没伤着,我却已经被打了三十板子,现在还要把我送进寺院。” “同样都是人,凭什么这么对我?” 陆夫人冷冷看向鲁小姐:“鲁小姐这话说错了,人和人,才是最不一样的。” “就凭她是北疆王府的世子妃,她一根头发丝都比你金贵。” “你想陷害她,就是以下犯下,就得接受惩罚。” 鲁夫人这辈子,就只生了鲁小姐这么一个,一心想让鲁小姐攀附富贵,好成为她后半辈子的依靠。 如今听到陆王妃要把人送去寺院清修,也是被惊到了。 要是鲁小姐被送去寺院,那她下半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鲁将军要是靠得住,还会成天想着把家里的闺女送给这个送给那个,好给他自己谋前程富贵吗? 鲁夫人一下子就懵了,立即大声反对道:“王妃娘娘,你不能这么做!” “就算我们姑娘曾有点什么小心思,最后也没能得逞,世子妃毫发无伤,你这个处罚太重了。” “不说其他,就说我们家老爷一直跟在王爷身边,冲锋陷阵,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王妃娘娘您怎么能为了这么点小事,就把我们家姑娘往绝路上逼?” “你就不怕寒了大家的心吗?” 又来了, 又是这句。 鲁夫人这种老调重弹,也没句新鲜话讲,都让陆王妃的耳朵快听出茧子来了。 陆王妃冷笑一声:“别动不动就拿跟在王爷身边冲锋陷阵说事。” “身为将领,上战场打仗不冲锋陷阵,难道还想躲在后面当逃兵?” “上阵杀敌,冲锋陷阵,难道不是每一个将士该尽的本份?” 陆王妃气场全开,声音严厉:“别说是鲁将军,就算我们王爷,哪次打仗不是自己冲在最前头?” “怎么到了鲁夫人嘴里,鲁将军上战场打仗,倒成了额外的,需要表扬的状态了?” “我就想问鲁夫人一声,鲁将军是不是对现在这个待遇不满意?” “他要是不想上阵杀敌,不想冲锋陷阵,那么,就不要继续留在军营里,浪费军晌!” “趁早把位置空出来,给愿意上阵杀敌,冲锋陷阵的人。” 陆王妃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在场的众位夫人小姐,说了一段让鲁夫人崩溃的话。 陆王妃说:“本来王爷军营里的事情,我一向不管。” “因为打仗是男人的事,身为女人,我只要把王爷的后院家事处理好,就是对王爷最好的支持。” “但是今天,鲁夫人三番四次表达出鲁将军的不满,既不热爱自己的职位,也不愿意上阵杀敌。” “既然这样,我觉得很有必要让人去通知王爷一声,让王爷解除鲁将军的军职,放他自由。” “这样一来,无论是对其他将士,还是对鲁将军,都是好事。” 陆王妃说到这里,对清和道:“你去找姜管家,就说是我说的,让他找人去给王爷送个信,鲁将军不喜疆场,让王爷放鲁将军自由,不要再把鲁将军拘在军营里。” 清和脆生生答应一声:“是,王妃!” 鲁夫人大惊失色,厉声道:“不是!” “王妃娘娘你别血口喷人,我从来没说过我们将军不想留在军营的话。” “我只是说,我们家将军跟在王爷身边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陆王妃打断她的话:“够了!” “什么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难道就你们家鲁将军有功劳苦劳?” “北疆几十万将士,个个流血流汗,鲁夫人你跟我说,哪一个没有功劳苦劳?” 第九百七十三章 招蜂引蝶 鲁夫人被陆王妃一连串的质问怼得毫无反驳之力。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陆王妃的每一句话,都把她所能想到的理由堵死了。 鲁夫人气急败坏,只能蛮横不讲理的说道:“我又没说北疆几十万战士没有苦劳。” “我只是替我们家将军抱不平。” “他跟在王爷身边那么多年,任劳任怨,冲锋陷阵,一不求官,二不求财,如今连我这个做夫人的替他说几句好话都不行吗?” “我说我们家将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句话到底哪里说错了?”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句话,向来是需要别人来说的。 若是哪个人每天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些话安在自己的身上,就会让别人十分反感。 正如陆王妃所说,身为将领,冲锋陷阵,上阵杀敌是本分,如果连这些都做不到,那么就趁早离开军营,不要留在军营里害人害己。 每一个人无论身在任何一个岗位上,都应该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这是应尽的本分。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流的每一滴血每一滴汗,总会有人替你记得。 在每一个平凡或不平凡的日子里,为你感动。 但像鲁夫人这样,仗着鲁将军资历老,跟在王爷身边的年限长,就觉得自己该受优待的,实在让人无语。 明明自己本身并没有做出多杰出的贡献,却总觉得自己有巨大的功劳。 鲁夫人开口闭口就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句话作为邀功的利器,不过是为了谈条件、要好处,从而达到她想要的目的,满足私心。 陆王妃一直觉得自己都是个厚道人。 然而看着这样的鲁夫人,直到这个时候还在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当借口,她还是忍不住要刻薄几句。 陆王妃冷笑着说道:“如果我是鲁夫人,我就绝对不会在外人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鲁将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鲁夫人:“???” 陆王妃道:“据我所知,鲁将军从军多年,以前没有跟在王爷身边的时间不算,自从十几年前他跟在王爷身边开始,参加过的大小战役不下数百场。” “许多比他年轻的将领,从军年限比他短的将士,都在这些战役中建功立业,一路高升。” “唯独鲁将军十几年下来,还在原地踏步,不得寸进。” “有这么明显的对比,鲁夫人难道还看不出来,鲁将军的能力有问题吗?” “没有功劳是因为能力不够。” “能力不够,难道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值得鲁夫人这样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告诉大家,鲁将军没有功劳?” “鲁夫人这是生怕大家不知道鲁将军没本事吗?” 陆王妃言辞如刀,一句比一句更锋利,直往鲁夫人的心窝子戳。 鲁夫人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气急败坏的喊道:“王妃娘娘说话怎能如此刻薄?” “娘娘刚才自己都说了,我们家鲁将军跟在王爷身边十几年。” “这么长的时间,一直对王爷忠心耿耿,鞍前马后,绝无怨言,怎么就没有能力了?” “倒是王妃娘娘,你无情冷血,不念旧情。” “不顾我们鲁将军十几年来为王爷做牛做马,兢兢业业替王爷分忧解难。” “仅因为一点小事,就不依不挠,甚至想断了我们鲁将军的前程。” “王妃娘娘这么做,就不怕误了王爷的大事?” “就不怕王爷手下的将领们心灰意冷吗?” 陆王妃冷笑道:“鲁夫人,你只怕没有搞清楚一点。” “你们鲁将军,可不是在替王爷办事,给王爷做牛做马。” “他是在给朝廷办事,在对皇上尽忠。” 鲁夫人被这席话说得呆愣住。 陆王妃继续道:“鲁将军当的是大顺朝的官,拿的是大顺朝的军饷。” “朝廷给鲁将军发了军饷,鲁将军替朝廷打仗杀敌,不应该吗?” “也不知道鲁夫人到底是怎么把这笔账算到我们王爷头上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鲁将军身为大顺朝的将领,拿着大顺朝的军饷,替朝廷打仗,怎么就是替我们王爷卖命了?” 鲁夫人再次哑口无言。 陆王妃又道:“既然鲁夫人觉得,鲁将军跟着我们王爷委屈了,当兵打仗更不是鲁将军的强项。” “那就不必再勉强鲁将军留在军营当中了。” “这件事我会和王爷说清楚,让王爷免了鲁将军的军职,还他自由。” 鲁夫人只说了一个“不”字,就被陆王妃打断。 陆王妃道:“鲁夫人养女不教,教唆纵容鲁小姐陷害世子妃,情节恶劣。” 她吩咐清和:“你找人把鲁夫人送回鲁家责令鲁将军严加管教。” “顺便告诉鲁将军,本王妃以后不想再见到鲁夫人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了鲁夫人,接下来就轮到鲁小姐。 陆王妃说:“鲁小姐意图陷害世子妃,即日起送到寺院清修,让她佛前接受佛主的点化。” 陆夫人说完,不再给鲁夫人和鲁小姐求饶的机会,挥挥手,让人把两人带出去。 大厅里鸦雀无声,在座的夫人小姐们,一个个都揣揣不安,生怕被陆王妃迁怒。 好在陆王妃并不是个喜欢迁怒人的,处理完鲁夫人和鲁小姐的事情后,陆王妃神色淡淡的说道:“没什么事,大家就散了吧。” “明天你们也不用再来了,本王妃事务烦忙,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招待各位夫人小姐。” 陆王妃话音落下,在座的夫人小姐们连忙起身告辞,满堂宾客霎时走了个干干净净。 陆王妃到底还是气不过,晚上吃饭的时候,把白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给北疆王父子两个听。 说完了之后开始跟北疆王和姜湛算账:“要怪就怪你们父子两个。” “一个个在外面招蜂引蝶。” “不然的话,哪来这么多的麻烦事?” 北疆王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好声好气的说道:“王妃,招蜂引蝶这个词,它不是这么用的,你怎么能用到我和湛儿身上呢?” 第九百七十四章 蓝孩子也要注意保护好自己 陆王妃这会儿非常不高兴,气呼呼道:“我难道还说错啦?” “招蜂引怎么就不能用在你们身上?” “惹得那么多人,个个都想把闺女送给你们两个,你们就是招蜂引蝶!” 北疆王觉得自己可真是太冤了。 他替自己申辩道:“王妃这你可不能冤枉我。” “他们千方百计要往我身边送人,我从来都是制止的。” 北疆王嘀咕:“我可什么对不起王妃的事情都没做,谁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陆王妃被他这句话给气着了,怒道:“照这么说,王爷还想做点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不成?” 那哪儿能啊?! 北疆王一瞬间求生欲爆棚,立即否认道:“不不不,王妃可千万不能这么说,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 他赌咒发誓表忠心:“我对王妃的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绝无二心。” “若不不能让王妃相信,就让我……” 陆王妃瞪着他:“要是不能让我相信,你还想怎么样?” 北疆王笑嘻嘻的说道:“若是王妃不相信,就让我软磨硬蹭,一直缠着王妃答应为止。 陆王妃没想到北疆王前面那么说得一本正经的,后面这句就忽然间就画风突变,不由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笑完了她又立即绷着脸,瞪着北疆王道:“王爷如今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 北疆王见她了,心里松了口气,便也跟着笑起来,道:“脸皮厚点好。” “北疆风沙大,气候寒冷,脸皮厚点能保温,不怕风吹不怕冷。” 陆王妃的脸色这下就彻底绷不住了,没好气的说道:“王爷你就尽管糊弄我吧。” 说到最后,她到底忍不住,笑了起来。 北疆王十分严肃道:“我绝不糊弄王妃。” 北疆王哄完王妃,就开始教训儿子。 他对姜湛道:“你要是敢在外面胡来,对不起你媳妇,我就打断你的腿。” 姜湛无奈道:“父王,您就饶了我这两条腿吧。” 姜湛觉得,做他的腿真倒霉。 不管什么时候,开口就是要打断他的腿。 堂堂北疆王,词语贫穷,思想匮乏,除了打断腿的责罚,竟然想不出其他,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了。 薛双双笑道:“父王,母妃,这事可不能怪阿湛。” “认真说起来,阿湛他也是受害者呢。” “你们想啊,外面那么多女人对阿湛虎视眈眈,成天都想着跟阿湛扯上关系,好攀上我们王府。” “阿湛可不得成天提心吊胆提防着,以免一不小心,就被人占了便宜去。” 北疆王和陆王妃两人一听,齐齐点头:“有道理。” 姜湛差点感动得热泪盈眶,激动道:“还是双双理解我。” “娘子你对我真好!” 北疆王看不得儿子比他受到的待遇好,立即打压道:“你要是敢在外面,让别人占了便宜去,我……” 姜湛:“我知道知道,父王你就打断我的腿嘛,我知道的。” 他真是太难了,他的两条腿更难! 陆王妃严肃道:“湛儿你在外面可得仔细,不能让人占便宜去……不然我跟你父王都饶不了你。” 姜湛:“!!!” 这话的逻辑怎么就这么不对劲呢? 他要是被人占了便宜,他也是受害者耶,他亲爹亲娘不想着给他做主,怎么倒反过来找他算账? 这果然是亲爹亲娘能做出来的事,不是亲的,肯定不带这样的。 姜湛委委屈屈看向薛双双:“双双……” 薛双双瞅着他直笑道:“阿湛,蓝孩子也要注意保护好自己。” 姜湛:“……” 说得好像他已经被人占了便宜似的。 陆王妃不让那些夫人小姐们前来拜访她,整个府邸一下子就清静许多。 薛双双也不用每天过去陪着说话,时间就多出来了,正好让她开始研究那些种子要怎么种下去。 如今的北疆,屋外还是冰天雪地,种子要是种到外面,肯定直接冻死,根本不会发芽。 所以只能另想办法。 好在薛双双的前世,有一种叫做温室种植的技术,薛双双自己虽然没有亲自尝试过,却也听说过温室种植的原理。 让人把院子里两间空的厢房从中间打通,再找来工匠,在屋子里建成很多一格一格的木槽。 这些都容易,如今这个季节,在北疆最难弄到的,其实是土。 外面的地冻得死硬死硬,跟石头似的,一锄头挖下去,最多在地面上留个白印子,力气再大的力,也挖不出来地上的泥土。 薛双双急着做试验,需要抢时间把这些种子都试种出来,这样,等冰河解冻,天气回暖之后,就可以直接开始安排人进行种植了。 所以泥土必不可少。 北疆这边的土地上无法挖掘出来,薛双双无奈之下,让苍鹰安排人,前往北疆以外的地方,去给她运几车土回来。 薛双双特意吩咐道:“这些泥土的出处,最好是离北疆越近越好,只要走到能挖得动土的地方,就直接挖回来,不用离开老远。” 只有越靠近北疆的土质,才会和北疆的土质越接近,试验出来的结果,也才最有效。 苍鹰连忙派人去挖土。 薛双双在府里也没闲着,她在控制屋里的室温以及干湿度。 温室种植,那也不是屋子里的越热越好。 府里这些屋子都是铺了地暖的,只要一烧起来,屋子里暖呼呼的, 温度很高。 这种温度,用来进行温室种植肯定不合适。 而且烧了地屋的屋子非常干燥,不利于植物生长。 这些,都是需要一样一样摸索解决的问题。 首先解决的是温度问题。 经过多次实验,才试验出烧地暖时,大约需要多少柴火份量,才能最终把温度控制在二十度左右。 温度控制好了,温度的控制就比较困难。 这个时代它也没个湿度计,可以让人查看室内的湿度值,光靠人的感觉,总有点摸不着头脑。 干是肯定干的,干到什么程度,就不是很清楚。 薛双双在没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最终采取了简单粗暴的措施,在屋子四周角落里摆上水盆。 当空气中的湿度干燥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自然会吸收水盆里的水份。 第九百七十五章 种菜 苍鹰派出去的人快马加鞭,花了五天时间,给薛双双运回来十车泥土。 北疆的百姓眼看着王府把泥土一车一车往府邸里运,全都惊奇不已,不知道王府要这么多泥土干什么。 然后传着传着就离谱了,说是泥土里藏着黄金和珠宝,所以王府才会这么大费周折的从别处拉回来。 薛双双听到这个传言都无语了,只难佩服劳动人民的脑洞大。 这些流言斐语薛双双是没空去理会的,泥土拉回来之后,薛双双就开始带着底下的人种地了。 种地这种事,靠她自己跟几个丫鬟那肯定不行。 别看原身是农家小姑娘,薛双双自己却是外来户,对于种田这种事一窍不通。 想当年,她前世的时候,别说种地种菜,她就算是种花,也是种啥死啥。 就连在办公桌上放盆仙人球,都能种死掉,也是非常神奇了。 堪称植物杀手。 而像当归半夏白果她们, 别看她们是丫鬟,一般人家的小姐过得都还不如她们。 当归和半夏是家生子,从小就在候府长大,没吃过什么苦,种田那肯定不会。 白果倒是吃过苦,但她是从小学武吃苦,可不是种田吃苦,对于底层人民的生活,也是不了解的。 所以在种田这一块上,主仆几个连半吊子都不是。 薛双双找姜管家,让他去找两个会种地的婆子过来。 姜管家的速度非常快,当天下午就把人找来了。 两个年过半百的婆子,看上去面容黝黑,身材微胖,身体健朗,结实能干。 其中一个嘴巴会说些,另一个就显得木讷些。 两人看到薛双双的时候都有些紧张,规规矩矩给薛双双磕头。 被人跪拜磕头这种事,薛双双从一开始的抗拒抵触,到后来的接受,再到现在的习以为常,薛双双都麻木了,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薛双双让两个婆子起身,两个婆子就站起来,规规矩矩的等在一边,等薛双双的吩咐。 她们都是庄子上的婆子,王府的人去找她们的时候,也没说是有什么事,只问她们会不会种菜,她们说会,府里的人就让她们把自己收拾干净,带到府里来了。 到了府里之后,还先被安排洗了澡,然后才被带来见世子妃。 薛双双问了问两个婆子的基本情况,得知一个姓方,一个姓吴。 方婆子嘴皮子更利索些,也更会来事,见薛双双不像是那种刻薄的主子,慢慢的也敢说话了。 她大着胆子问薛双双道:“不知世子妃喊我们两个老婆子来,有什么吩咐?” “我们平时在庄子上就是种点菜,养养鸡喂喂猪,别的,也不会干别的。” 薛双双笑了笑,说道:“我找你们来,就是想让你们帮着种点菜,也不用你们干别的。” 方婆子想了想,为难道:“世子妃,种菜是可以的,但是,现在的地都被种住了,种不了。” 薛双双道:“自然是有地方让你们种菜的。” 她把人带到已经改造成实验温室的屋子,对两个婆子道:“我这里有一些种子,你们看能不能种出来。” “尽量把每样都种一些。” “要是种得好,我重重有赏。” “要是种不出来,我就换人试试。” 薛双双觉得,适当的压力还是要给的,有压力才有动力嘛。 两个婆子连忙应了,尽心尽力的开始种起菜来。 薛双双暂时把所有精力都放在这上面,每天都过来一起跟着两个婆子一起种菜。 亲自经历过才知道,这世上干什么都不容易,没点技巧,当真不行。 就拿种菜来说,各个菜的种植方式都不一样。、白菜萝卜的种子直接撒地里就行,但是,当它们出苗的时候,就必须要间苗。 把密集的幼苗拔掉一些,不然,秧苗太过密集,会影响植物的生长,间隔空间不够,地土里的营养供应不上植物的吸收,就会大片枯黄死去。 间出来的菜苗可以扔了,可以拿来炒着吃,还可以进行第二次种植,按照一定的间距,栽进地里。 而有些蔬菜,则必须先打秧苗,当秧苗长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再全部重新栽过,比如辣椒。 但是像大豆这种作物,是不需要栽秧苗的,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是直接按照一定的间距,在地上挖好孔眼,每个人孔眼里撒上一把豆种,安心的等它长就是了。 大豆下孔之前,先浸泡一下,到了地里,更容易出芽。 这些已知的现有蔬菜,两个婆子种植起来倒是十分熟练,直到最后,遇到土豆和红薯,和玉米,两个婆子直接犯了难。 没种过,而且在这之前,连看都没看过,也没听过,两个婆子不敢随便下手。 更怕薛双双说她们不会种菜,把她们赶回去,换人来干。 在庄子上种地的待遇,哪有在府邸里帮世子妃种地的待遇好? 不但吃住都更好了,活也更轻松,还不用风吹日晒,月钱还比在庄子上翻了一倍,更别说,时不时还会收到世子妃的打赏。 方婆子、吴婆子这段时间把这点地看得比眼珠子都重,侍弄不知道多上心。 要是因为这两样不会种的菜被赶回去,那多倒霉啊。 两人拿着土豆、红薯、玉米,揣揣不安的找薛双双拿主意。 “世子妃,这个,奴婢无能,不知道这几样东西是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种。” 方婆子说到最后,声音都低了下去。 就怕薛双双一怒之下,让她们走人。 好在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薛双双道:“这个是土豆,也叫洋芋,这个是红薯,也叫地瓜,这个是玉米,这几种都是被商人从番邦海外带进来的,你们不认识,不会种,也正常。” 两个婆子大大松了口气。 方婆子试探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是先拿这个种子试试要怎么种?还是等等再说?” 等? 不不不! 土豆、红薯、玉米,都是高产量作物,而且对种植环境要求不高,薛双双还等着把它们在北疆大面积推广,以改善北疆粮食不足的困境。 第九百七十六章 种不活 土豆和红薯,这两种作物的种子,根本无法长时间保存,时间长了就全烂了。 玉米粒都是保存时间长些,但时间长了,也会降低活性。 所以,等是不能等的。 好在让薛双双自己动手种菜不行,但是让她说,她还是很在行的。 薛双双前世的时候,看过别人种土豆,也知道玉米和红薯要怎么种。 玉米粒栽种简单,跟下黄豆似的下到地里去就可以了,不过不能跟黄豆一样,一口气下十几二十颗种子在同一个孔眼里,最多也就是三五粒而已。 红薯需要先整个埋进地里面育秧。 等它的秧苗长出来,长到两三尺长以后,再隔着三五个枝桠剪成一节一节的,斜着剪出剪口,重新栽进地里面,每个植株之间大约间隔一尺。 而土豆的种植,则是需要从一开始,就根据土豆上面的芽口,用刀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让每一个小块上面,都留下两三个芽口,放进草木灰当中裹一下,隔着间距种进地里。 两个婆子见薛双双给出了种植方案,连忙按照她说的话去做。 把土豆和玉米种好,把红薯埋进地里育秧。接下来就等着它们发芽,看它们长势如何。 薛双双对这点地太过于上心,以至于两个婆子私下里都没少议论。 当然了, 一般也就是方婆子在说,吴婆子在听而已。 方婆子感叹道:“你说这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人家想吃个菜,还特意腾出两间屋子来种。” “屋子里还烧着地暖,说是给这些菜保暖。” “嗨,这么好的屋子,我们人都还住不上哦,倒让这些菜先住上了。” “这年头,人不如狗不说,连菜都不如了。” “这些菜,还有人小心侍候,怕它们冻着呢。” 吴婆子静静听她说完,皱眉道:“世子妃让我们过来种菜,我们好好种菜就是了,说这么多做什么。” 方婆子徶撇嘴道:“我这不是随口这么一说吧。” “再说,我也没说世子妃坏话。” “说起来,世子妃脾气也是真的好,哪怕对我们这种干粗活的老婆子,也好声好气。” “她还自己挽着袖子跟我们一起种菜。” “啧,我都心疼她那身衣裳。” “你说,她那身衣裳弄坏了,这屋子菜的价钱加起来,都买不够买一件衣裳的吧?” 说到这个,方婆子又道:“说起来,王爷、王妃,还有世子也是好性子,竟然任由世子妃这么折腾。” “好好的屋子弄出来种菜,堂堂世子妃成天忙着种菜,王爷、王妃还有世子他们竟然也不反对,” 吴婆子瞅了她一眼,彻底不应声了。 方婆子眼看没人理她,自己说了几句觉得没意思,也就住嘴了。 王府众人对薛双双的行为何止是不反对。 北疆王和陆王妃听说薛双双正在研究,想要在北疆推广种植业,那是举双手赞成。 这是事关民生,造福百姓的大好事。 北疆想要发展,北疆百姓休养生息,第一要求就是要吃饱饭。 只不过北疆的环境造成了它农业不发达,种出来的粮食不够吃,很多东西在这边也种不起来。 如果薛双双真的能够想到办法,让北疆这片土地,种出可以代替粮食的东西出来,让北疆百姓填饱肚子,这样的功绩,无法估量。 别说她只是打通了两间厢房用来种菜,她就是要把整个府邸都空出来做实验,王府的人也给她腾位置。 北疆王更是吩咐姜管家,尽全力满足世子妃的一切要求,务必不能拖世子妃的后腿。 正好姜湛被北疆王拎到军营里去特训了,薛双双没人打扰,更是把全副精力都放在那两间屋子里。 重点放在土豆,红薯,玉米上面。 其他的蔬菜,在温室里种植出来,也不过是冰天雪地的时候,让大家能吃上一口新鲜菜,但是土豆,红薯,玉米这三种作物,是可以当成主食,解决粮食不够的问题的。 但是,在屋子里种菜的效果并不理想。 各种蔬菜一开始都发了芽,并且刚发芽的时候,青翠欲滴,长势喜人。 但是无一例外的,当它们出芽寸长到几寸长之后,就开始大面积枯黄,死去。 草木灰养份充足,肥料并没有问题,也不存在养份过量烧死植株的问题。 地土里水份足够,这些菜芽。它们也不是淹死的。 两个婆子原本看着屋子里一片生机勃勃,都是喜笑颜开。 都说没想到,蔬菜还能这么种。 这样一来,她们以后冬天想吃新鲜菜,只要在屋里放盆土,撒点菜籽进去,也能吃上碗青菜解馋。 没曾想不过几天功夫,那些萝卜芽,白菜芽,就全部蔫掉了。 大片大片的黄了萎了,最后全死了。 两个婆子全都慌了神,生怕薛双双会因此怪罪她们。 方婆子脸都急白了,对薛双双道:“世子妃,奴婢保证,奴婢真的没有偷懒,平时都是严格按照世子妃的要求侍弄这些庄稼。” “奴婢,奴婢们也不知道,它们怎么就种不活了。” “明明之前,它们还长得好好的。” 方婆子心里甚至生出一种阴暗的想法, 该不会是有其他人,看她跟吴婆子这份活计轻松,银钱多,干活少,所以嫉妒她们,故意把这些蔬菜弄死吧? 这样,世子妃就会对她们失望,等世子妃把她跟吴婆子赶走,其他人就有了顶替这个活的机会。 方婆子越想越觉得这事是真的,忍不住就对薛双双道:“世子妃,你说,该不会是有人故意使坏,让这些蔬菜长不出来吧?” 薛双双:“???” 她特意空出屋子来种菜这件事,整个府邸上上下下都知道。 王爷王妃绝对赞成,姜湛这个世子也是无条件支持。 整个府里都知道这两间屋子里的菜,如今就是她这个世子妃的心头好,谁还敢故意使坏,弄死她种的菜? 就算是不上赶着作死,那也不是这么来的。 所以薛双双对方婆子这个猜测,完全不能理解。 她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第九百七十七章 后面新来的人,都得听她的 方婆子精神一振,立即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最后说道:“不然世子妃你想啊,这些菜之前明明长得好好的,怎么忽然间就不行了?” “那肯定是有人嫉妒我和吴婆子两个,想办法让世子妃把我们赶走呢。” 薛双双被她这种想法惊呆了。 这得多大的脸,才说得出这种话来啊? 合着她这个世子妃的威严,还有王爷、王妃和世子的威望,还顶不上方婆子这个种菜的岗位? 那得多没有脑子的人,才会想出这种办法,冒着被她严惩的危险,祸害她的蔬菜? 只有自己心里有过这样的阴暗面的人,才会往这个方面去想。 方婆子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说明她心里,其实也曾因为嫉妒别人而有过这种危险的想法,为了某种小利而蠢蠢欲动。 至于到底没有没实施过,这个就不得而知。 但是方婆子这个人,薛双双不敢再用了。 她这两个屋子里的东西太重要,万一哪天,方婆子觉得,有谁的待遇比她更好,她想要把别人挤下去,从而搞点什么小动作,那损失可就大了去了。 当然了,也许这只是薛双双心里不负责任的猜测,但是,薛双双不愿意去赌其中的万一。 方婆子这种性格的人,要紧的地方,绝对不合适她呆。 薛双双心里瞬间掠过许多想法,并且做出决定,面上却不动声色,而是问吴婆子道:“你觉得呢?” 吴婆子老老实实,一板一眼的说道:“我觉得这些菜苗会死,不是人为的,而是种植过程当中,出现了什么我们所没有想到的原因。” 这话怎么能这么说呢? 这么说的结果,那岂不是在说她们自己没本事,没把菜种好? 世子妃在她们来的第一天可就说过了,菜种得好有赏,菜种得不好,那就不要她们,重新换过人手种菜。 方婆子急了,连忙大声说道:“吴婆子你可不要乱说。” “这些菜都是我们辛辛苦苦种的,每天照看得都很仔细,之前也一直很好,怎么可能出问题?” “要我说,根本就是被人暗中动了手脚。” 吴婆子皱眉:“不是,这些菜没被人动过,是它们自己长不起来,慢慢死掉的。” 方婆子气急败坏的说道:“那人家暗地里使坏动手脚,还能让我们看出来?” “世子妃你相信我老婆子,这些菜我们绝对照看得尽心,要是没人动手脚,不可能会死的。” 薛双双把两人的神态全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说道:“还是先把问题找出来,其他的以后再说。” 方婆子眼看薛双双没说赶她们走,换人来种菜,一下子就高兴了,连连点头:“是是是,世子妃说得对,我们得先把问题找出来才行。” 她还不知道,就因为她这种不肯负责任,出了点小问题就想把问题往别人身上推的态度,已经彻底让她失去了继续在府邸里种菜的机会。 当着薛双双的面,就兴高彩烈的忙活起来。 等薛双双带着丫鬟婆子离开之后,方婆子这才不太高兴的看向吴婆子,说道:“我说吴婆子,你这人怎么就这么死脑筋?” “在世子妃面前,你瞎说什么大实话?” “你说你,都一把年纪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不知道啊。” 吴婆子低头忙头自己手上的活,应了她一声道:“那也不能随便乱说。” 方婆子道:“那怎么是乱说呢?” “我那叫猜测,合理的猜测你懂不懂?” “要不是我给世子妃说了我的猜测,世子妃能不追究这件事?” “到时候,我们两个都得回庄子上种地去。” “你这回,该得好好谢谢我才是,至少得请我吃个酒才算数。” 吴婆子没理她,低头干自己的活。 没过一会儿,就有府里的管事带了另一个婆子过来。 方婆子一看,堆着笑脸留上去,冲管事道:“管事大人,这是?” 管事看了她一眼,说道:“这是张婆子,姜管家特意找来给世子妃种菜的。” 方婆子立即冲着张婆子笑:“哎呀,老姐姐,你来了正好跟我我和吴婆子做个伴” “我们三个以后一起给世子妃出力,帮世子妃把菜种好。” 开口闭口之间,已经把自己当成领头那个人。 张婆子没出声,管事看了方婆子一眼,问道:“你就是方婆子?” 方婆子连连点头,脸上笑出一朵花来,连声道:“对对对,管事大人,我就是方婆子。” 方婆子想过了,以后给世子妃种菜的人越来越多,像她这样第一批来的,可就是元老。 后面新来的人,都得听她的。 至于说跟她一起来的吴婆子,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根本不用担心吴婆子抢了她的地位。 管事又冲着吴婆子的方向问了一声:“那里面那个就是吴婆子了?” 方婆子点头:“对,那是吴婆子,之前跟我一道从庄子上来的。” 管事的冲吴婆子喊一声:“吴婆子,你过来一下。” 吴婆子停下手里的活走过来,喊一声:“管事好。” 然后也不作声,就安静等吩咐。 方婆子还冲管事笑了笑,俨然一副替手下解释的样子,对管事说道:“她就是这样的性子,不太说话,管事大人你肚量大,不要跟她一般计较。” 这方婆子可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管事实在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了方婆子一遍,不知道她这样的优越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管事忍不住道:“方婆子,这里没你的事,你少说话。” 说着,他又对吴婆子说道:“吴婆子,这是新来的张婆子,以后就在这里跟你一起种菜,你先来的,张婆子有什么不知道的地方,你多教教她。” 吴婆子应一声:“是,管事。” 张婆子就冲她笑了笑:“老姐姐,我以后可就指望你多加照应了。” 吴婆子道:“有什么照应不照应的,都是给世子妃干活,我们自己尽好自己的本份,把活干好就行了。” “世子妃不会亏待我们的。” 张婆子闻言不断点头:“多谢老姐姐提醒,我知道了。” 第九百七十八章 就不怕触主子的霉头? 眼看着张婆子和吴婆子两个人相谈甚欢,却把她一个人晾在一边不搭理, 方婆子有些慌了神。 她忙喊道:“哎,吴婆子,张婆子,你们两个倒是等等我。” 她说着就想追上去,结果却被管事喊住:“方婆子,你哪儿去?” 方婆子步子一顿,慌里慌张的说道:“那个,管事大人,我当然是去给世子妃种菜。” “这屋子里这些菜可要紧了,要是不仔细侍弄,世子妃是要不高兴的。” 管事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说道:“不用了,姜管家说了,给世子妃种菜这件事,以后用不上你了。” “给你半天时间收拾东西,下午会有人把你送回庄子上。” 方婆子大惊失色,冲着管事嚷道:“为什么?” “我在这里干得好好的,世子妃都夸我种菜种得好,你凭什么要赶我走?” 方婆子说着,也不顾管事就在边上,转头冲着厢房里大声咒骂起来:“好你个黑了心肝的老虔婆,竟然不声不响顶了我的差事……” “你做事这么缺德,怎么就不怕生个儿子养不活?” “你个断子绝孙的老东西,抢了我的差事,你不得好死……” 这话骂得也忒难听。 张婆子莫名其妙被方婆子乱骂一通,气得浑身打抖,差点忍不住就想大声骂回去。 却被吴婆子拉住了。 方婆子是怎么丢了这份差事的,吴婆子心里大约有点数,。 可不就是她之前话太多了,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遭了世子妃厌弃,所以转头就把人换了。 张婆子这会儿刚接差事,跟方婆子对骂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何况,有管事在场,也不可能让方婆子这么一直骂下去。 吴婆子冲张婆子微微摇了摇头,张婆子心头一凛,立即咽下已经到嘴边的骂声,向吴婆子道谢。 不过张婆子没有直接骂回去,可并不表示方婆子骂她这件事就这样算了。 张婆子转身对管事说道:“管事大人,这里是世子和世子妃的院子。” “方婆子说话没个遮拦,连断子绝孙这种话都敢在这里叫嚷,就不怕触了府里主子们的霉头吗?” 管事心里咯噔一下,眼皮跳得厉害。 还别说,世子和世子妃直到如今都还没生下一男半女,府里的众人虽然不敢议论,但是走在外头,多多少少都能听到不少闲言碎语。 方婆子在世子和世子妃院子里大声嚷嚷,又是生孩子养不活,又是断子绝孙…… 诚然世子妃宽宏大量,不在乎这些,可要是传到王爷王妃耳朵里,连他这个管事都要跟受牵连。 遇到忌讳点的主子,光凭这个,就能以诅咒主子的罪名把人拉出去直接打死! 管事惊出一声冷汗,立即喝斥方婆子道:“方婆子,你给我住口!” “还不赶紧给我老老实实回庄子上去。” 方婆子喊:“管事大人,那个老虔婆她抢了我的活!” “我才是帮世子妃种菜的那个人啊,她是抢了我的活计啊,管事大人!” “管事大人,你一定要为我做主!” 管事懒得听方婆子胡搅蛮缠,喊来两个粗使婆子,让她们把人拖出去。 方婆子不停挣扎,一边大声喊道:“我不服,张婆子抢了我的差事,你作为管事,不但不为我主持公道,却让人赶我走,一定是收了张婆子的好处。” “我要见世子妃,我见世子妃,我要让世子妃给我做主……” 管事听得脑门突突突的跳,喝道:“堵上她的嘴捆了,直接送回庄子上去。” “让庄子里的人给我把人看牢了,别再让她跑出来胡言乱语。” 两个婆子一听,立即从方婆子的衣摆撕下布料一截塞进她嘴里,又解了她的腰带,把她双手捆在身后,强行拖了出去。 方婆子再泼辣也不是两个粗使婆子的对手,挣扎了没几下,就被捆了个结结实实。 管事对吴婆子和张婆子两个道:“你们好好干活,少说话多做事,要是胡言乱语,乱嚼舌根,方婆子就是你们的下场。” 吴婆子和张婆子两个点点头, 表示知道了。 方婆子这里这点小事,还闹不到薛双双面前去。 如今她满心满眼都被那些长不大就枯死的菜苗占据了。 菜长不起来肯定是有理由的。 只是,她一时半会儿没能找到原因。 但是菜还得接着继续种。 好在萝卜、白菜的种子十分常见,枯黄的菜苗拔掉,重新撒一批菜籽下去就是。 不过如果不能把问题找出来, 那撒再多的种子下去也是白搭。 薛双双心里发愁,呆在这两间改造好的温室菜房里的时间就更多了,说是废寝忘食都不为过。 薛双双的行为很快就被人报到陆王妃那里。 陆王妃坐不住了,连忙亲自带着人过来。 两间被改造出来种菜的厢房里,薛双双正撸着袖子,和吴婆子、张婆子两个埋头查看各种小菜苗的长势。 像白菜萝卜这种常见的菜籽,还会发芽之后再枯死,而有些种子,却是直接不发芽了。 薛双双最开始种下去的那批大豆,据吴婆子和张婆子两个说,若是按照以往,她们在正常月份下种播种的时候,这个时候,豆苗早就应该长出来。 但是现在,她们早先撒下去的豆种一个没出。 薛双双直接动手,把上面的泥土撬开,查看当里种进去的豆种情况。 结果就发现,之前种进去的那些豆种,已经全部烂在泥里了,还怎么可能会发芽。 薛双双都快愁死了。 前世的时候,温室大棚种植技术已经十分成熟,各地都设有大棚种植,几乎每一个市场上,都能见到反季节的蔬菜水果,这些都是温室大棚种植出来的,产品进入千万户,充斥着日常生活。 可是现在,到了她手里,就什么都种不出来。 看似简单的技术,里面依然富含着无比专业的知识,远没有她想像中的那么简单,以为随便弄个屋子,把温度升上来就可以。 薛双双急得想挠头,伸出手才发现,刚才挖了地,手里全是泥巴,于是只好作罢。 第九百七十九章 万物生长靠太阳 陆王妃就是这个时候找过来的。 为了不打扰薛双双,也为了不给薛双双造成太大压力,这两间屋子自从改造好以后,陆王妃就没来过。 如今第一次走进来,发现这屋里隔成一格一格的小方格,每个格子里看上去都种着不同的作物。 有些已经出苗了,有些格子里什么也看不到,想来种在里面的种子还没发芽。 整间屋子里,都充斥着泥土的味道。 薛双双正蹲在一个格子面前,手里抓着一把黑乎乎的土,正跟吴婆子和张婆子两个在讨论些什么。 神情之专注,态度之认真,连她带着人走进来都不知道。 陆王妃喊了声:“双双。” 薛双双一转头:“母妃,您怎么过来了?” 陆王妃道:“我再不过来,你是不是又不准备回屋吃饭了?” “我听下人说,你已经好几天没回去吃饭了,有时候根本就是连饭都忘了吃,随便吃几口就对付了。” “你说你这孩子,再重要的事情,哪有自己的身体重要?” 薛双双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就是忘了,倒让母妃担心了。” 陆王妃道:“吃饭都能忘了?你这心也够大的。” “看来我以后得天天盯着你吃饭才是。” “湛儿跟王爷去了军营,得有段时间不在家,我要是不帮他看着你点,再让你这么忘了吃饭下去,等他回来看到你瘦了,可不得怪我这个做娘的没照顾好你。” 薛双双讪讪道:“哪有这样的事情?我都多大的人了,应该是我照顾娘才对,现在反倒让娘替我担心,阿湛回来肯定知道是我不对。” 陆王妃道:“你对不对的这事我们以后再说,你也知道说自己都多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连饭都忘了吃呢?” “当归,去打水来给你们世子妃洗手。” 陆王妃吩咐完当归,又对薛双双道:“你以后都到我院子里去用饭,省得你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没有管你就不吃饭。” 行吧,薛双双答应下来:“谢谢母妃,那我以后可就厚着脸皮,天天去母妃那里蹭饭了。” 当归打来水,薛双双洗了手,对吴婆子和张婆子两个道:“你们把这一块的土都翻一遍,然后,把豆子重新种上,过几天再看情况。” 吴婆子和张婆子赶紧应下来。 她们两个见到陆王妃忽然带着人出现,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个,还以为当时方婆子的话传到陆王妃耳朵里,陆王妃这会儿前来找她们算账了。 后来一来不是,陆王妃只是过来监督世子妃吃饭的,这才放下心来。 薛双双跟着陆王妃往外走。 天气晴好,虽然气温寒凉,却是个太阳高挂的大晴天。 让人光是看着,就觉得心情都开阔起来。 心里的郁闷抑郁一扫而空。 薛双双难得发出一句感慨:“阳光真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陆王妃看了看她的脸色,说道:“没事多出来走走,你看看你,这几天窝在屋子里,没照到阳光,脸色看起来都苍白了。” “还是要多晒晒太阳才健康。” 这话像是一道光,忽然劈进薛双双的脑子里,一下子解决了困扰她许多天的难题。 薛双双激动得大声道:“我知道了!” “我知道那些菜苗为什么会长不大就全部枯死!” “我知道大豆为什么不会发芽了。” “母妃,谢谢你,我知道原因了。” 陆王妃被她忽然的大喊吓了一跳,就看见她从心底发出的喜悦,整个人耀眼得像是一道光。 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从自己哪一句话里面得到启发,但是看她从内而外散出来的喜悦,陆王妃的情绪也忍不住被感染。 陆王妃笑道:“这下好了,总算不用再担心得吃不下饭了。” 薛双双看向陆王妃,眨了眨眼睛,对陆王妃说道:“母妃,我更吃不下了。” 陆王妃:“……啊?!!” 薛双双叹口气,对陆王妃说道:“这事吧,它其实是这样的。” “作物的生产需要相应的环境,所以我把厢房改造了一下,把厢房里的环境努力模拟出适宜作物生产的温湿度,想通过这种人工干预的方式,让作物进行生长。” 陆王妃出身高门,从小就是国公府的嫡出小姐,种菜这种事对于她来说,根本就是两眼一抹黑,听不懂。 不过这并不妨碍陆王妃耐心的听薛双双说下去。 而且听到这里的时候,陆王妃甚至还十分配合的问薛双双道:“嗯,那既然你模拟出作物生长的环境,为什么屋子里这些菜长不出来?” 薛双双道:“这也是我之前一直想不通的原因,甚至还因为这个事情,专门跟两个种菜的婆子讨论过。” “可是刚才,母妃一句话提醒了我,总算让我想明白其中的问题所在。” 陆王妃自己也是奇怪,到底刚才她说了什么,就让薛双双想明白? 她好奇问道:“双双,我刚才到底说了什么,还能够让你想清楚种菜的问题了?” 薛双双笑道:“母妃说,我没晒到太阳,脸色都苍白了,还说要多晒哂太阳才健康。” 陆夫人更迷糊了:“……这话,没什么问题啊。” 好像跟种菜,它也不沾边哪! 薛双双对陆王妃道:“母妃这话说得真是太对了。” “万物生长靠太阳。” “人是如此,作物也是如此。” “一个人长时间没晒太阳,就会影响健康。” “而作物没有晒到太阳,少了光合作用,合成不了它们生长的必要元素,作物,就生长不起来。” “屋子里那些白菜萝卜的菜苗,之所以一直长不起来,就是因为没有光照。” “大豆不了芽,应该也是因为没有阳光的缘故。” “我想,屋子里的其他作物,肯定也一样,都受到这个原因的影响,后面估计都长不出来或者长不好。” 陆王妃听着薛双双嘴里说出来的一系列新鲜词,什么光合作用,什么元素,甚至包括什么模拟,都是她没听过的,不过这并不妨碍陆王妃连蒙带猜,弄清楚薛双双说的是什么意思。 第九百八十章 清炒红薯叶子 简单一句话就是:屋子里因为晒不到太阳,所以,哪里里面温度合适,都种不出来菜。 难怪薛双双说,她更吃不下饭了。 温度不够,可以烧地暖进行保温升温,但是这个晒不到太阳…… 陆王妃连忙对薛双双道:“有什么问题,等会儿再想,先去吃饭再说。” 想想还是不放心,陆王妃特意叮嘱当归道:“你看着你们世子妃,以后到点了,你们就把她请到我院子里来用膳,不能让由着她的性子不吃饭。” 当归连忙答应了:“是,王妃娘娘,奴婢记下了。” 薛双双看着一脸紧张,似乎生怕她一头扎进菜园子里就出不来的陆王妃,失笑:“母妃别担心,我以后会按时好好吃饭的。” 陆王妃一脸不太相信的看着她。 薛双双认真道:“真的,母妃,你要相信我。” 陆王妃:“你要是有那么听话,之前怎么会记不得吃饭。” 薛双双叹口气,说道:“之前我那是没想明白问题在哪儿,自然着急。” 这话让陆王妃更加不放心了,道:“那你现在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岂不是更加着急?” 这个薛双双倒没否认,她老实点头:“是着急。” “但是,光照这个问题,我着急没用,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 薛双双也是刚才才想明白这个问题。 在她的前世,完善的温室大棚种植技术,是依靠着透明的塑料薄膜,让作物接受足够的光照。 再不济,还有人工模拟灯光。 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 就连玻璃这种透明材质的物品,她都找不出来一块。 她再着急,都只是干着急。 不解决这个问题,推广温室种植就是一个笑话。 薛双双觉得自己有点受打击。 好在她这人的抗压能力强,也主浊当时郁闷一下,转头就抛在脑后。 说起来,连穿越这种事情都遇上并且接受了,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薛双双跟着陆王妃回到正院吃过饭,没有再厍种菜的地方。 问题找到了,她反倒不那么着急了。 因为这个问题,一时半会解决不了。 但解决还是要解决的。 塑料薄膜她肯定没办法弄出来,但是玻璃,完全可以尝试一下。 当然了,这要是当年,她还是白溪村那个小村姑,肯定是没有这种尝试的本事的。 但是现在,她手上有人有钱,有整个北疆王府作为后盾,有一大批优秀的工匠可用,只要多尝试几次,薛双双相信,总会把 玻璃烧出来的。 虽然做玻璃房的代价太大,用来大面积推广温室种植不可能,但是,可以用玻璃房给植物育种。 提前把作物的秧苗在玻璃房里培育出来,到了季节直接栽种下去。 这样就不用但心临时撒种育秧时万一出了意外,没有秧苗可用,耽误整个季节的种植和产出。 想到秧苗问题,薛双双就想起来,萝卜白菜大豆这些,种不出来都不要紧, 但是,土豆、玉米和红薯,却不能祸害了。 那是好不容易才让顾恒从全国各地收罗来的,整个大顺朝,估计就这些,一旦,这些种子全废了,那以后就算想种都没得种了。 等下一次收罗到这些物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那些远走各处的商人,第一次带回来这种东西不值钱,卖不出去,第二次肯定就不会带回来了。 说到底,他们出海行商,冒着巨大风险,也不过是为了巨额利润,积攒巨额财富。 薛双双让人把种着红薯、土豆、玉米的三个木槽全搬到她的屋子这边来。 放在靠窗的位置,每天中午,阳光最强烈的时候,让丫鬟把三个木槽抬到廊底接受日光照射。 只保证少量作物的光照,还是有办法可想的。 薛双双小心翼翼,跟看护着眼珠子似的,把几种作物的种子盯着,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 土豆、红薯、玉米全都出芽了。 红薯的芽长得特别快,几乎是一天一个样,从木槽里延伸出来,绿意盎然,一片生机勃勃。 在这颜色单调的北疆春日,让人眼前一亮,出现了色彩。 薛双双看着红薯长势喜人,红薯叶子越长越长,而屋外的土地一时半会儿还没解冻,一时半会儿也种不下去,索性就折了一把红薯的茎杆下来,让人拿到厨房去,让厨子当成青菜了炒一盘出来。 厨房按照她的要求,把红薯杆炒好,端上桌的时候,陆王妃看着青翠欲滴的绿色蔬菜十分惊讶。 薛双双笑眯眯对陆王妃道:“母妃,这是我自己亲手种出来的菜,您尝尝看。” 陆王妃就没想过这种时候,还能吃到这么新鲜的绿叶菜。 “哎, 种出来了?”她随口问道:“不是说晒不到太阳种不出来吗?” 话虽如此,可一点没耽误陆王妃下筷子的速度。 儿媳妇亲手种的菜,她可是第一个吃到的,王爷没吃成,儿子也没吃成,光是这一点,就让陆王妃很有成就感,觉得以后能在王爷和儿子面前,一直秀优越感。 陆王妃挟了一筷子,竟然没吃出来是什么! 陆王妃:“!!!” 再吃一口,口味清爽,咬在嘴里脆生生的,带着青菜独有的清香。 但是,依然还是没吃出来是什么菜。 她问薛双双道:“这是什么新品种的蔬菜?我以前好像从来没吃过。” 薛双双笑道:“母妃没吃过就对了。” “这是用红薯的茎叶炒出来的。” 陆王妃眨了眨眼睛,问道:“红薯就可以吃了吗?你不是说红薯,三四月才种下地,至少得等到九月十月才有收成啊。” 所以,是她听错了,还是薛双双说错了? 陆王妃一脸茫然,薛双双笑道:“母妃,红薯还不可以吃。” 她解释道:“红薯的果实是它的根块,每亩的亩产高达一两千斤,可以当成主食吃,要是真能种出来,可以解决很大一部份人的吃饭问题。” “不过现在外面的地还冻着,暂时还种不下去,所以我就先折了一盘红薯叶子,给母妃尝尝鲜。” “红薯发出来的叶子,是可以当成青菜炒着吃的。” “但是也不能摘得太多,把叶子摘秃了,会影响红薯的产量。” 第九百八十一章 亩产两三千斤 陆王妃的重点,早已经不在面前这盘青翠欲滴的红薯叶子上面了。 她被薛双双那句亩产一两千斤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陆王妃是出身富贵,不会种地,但这并不代表她对农事一无所知。 特别是北疆王有冲天之志,在民生这一块上,他们当然更要重点关注。 不管什么时候,吃饭都是大问题。 让老百姓个个都能有饭吃,个个都能吃饱饭,是每一个当权者,都想要解决、并且急需解决的问题。 以现如今这个时代的生产力,水稻的亩产不过三百来斤,还得看是否良田,土地质量不好的话, 一亩地更是连三百斤都达不到。 其余小麦粟米的产量,虽然比大米更高些,也不过就是几百斤,断没有说亩产可以达到一两千斤的。 如果薛双双说的是真的,这个叫什么红薯的作物,真的可以达到这个产量,陆王妃相信,只凭这一点,只凭北疆王可以让他封地的百姓都吃上饱饭,就能让整个大顺朝的百姓,对北疆这块土地心生向往。 就能把北疆王的名声,推上另一个新高度。 民心这种东西,没有用的时候它是一点用都没有的,但是有用的时候,便会星火燎原。 民心所向之处,便是新的王朝诞生之时。 即便是沉稳如陆王妃,这个时候,都有些急切。 她向薛双双确认道:“双双,你刚才说,这个红薯,它亩产多少?” 薛双双道:“具体产出,要看土质和天气,还有红薯本身的品种。” “这种从番邦来的地瓜,本身也分好多种,产量高的能达到两三千斤,产量低的,一两千斤。” “一般情况下,不论什么土质,只要能种得活,红薯的产量,最少就能达到千斤左右。” “我看了一下顾公子给我找来的这些红薯的品种,都是产量高的那种。” “如果种得活的话,一亩地收个两千多斤,应该不是问题。” 在薛双双前世,已知的红薯品种当中,紫薯和红心番薯的产量偏低,白皮白心的番薯和一种淀粉含量很多的石头番薯,还有一种黄瓤的南瓜番薯,产量都是高的。 亩产上万斤是家常便饭。 不过考虑到后世的红薯品种已经经过多次改良,所以薛双双也不敢往那么高说。 根据顾恒给她找来的这一袋红薯,不是紫薯也不是红心番薯,估算了个两三千斤。 陆王妃被她肯定的回答惊到了,激动得连声音都大起来:“亩产两三千斤?!” “双双,你说的是真的?!” “这个红薯,它真的能达到两三千斤的亩产?” 陆王妃的眼里一瞬间迸射出强烈的光彩。 薛双双都被她激动的情绪感染了,重重点了一下头,说:“是的,母妃,只要不遇上大的灾荒年景,久旱或者久涝,红薯的产量,都是有保证的。” “就算产量低些,也不会低到哪里去,二千斤总能保持。” “好好好!这可真是太好了。”陆王妃看着桌上清炒好的那盘红薯叶子,就像看见无价之宝。 她对薛双双道:“双双,别的我们先不管,红薯这种作物,你一定要想办法,把秧苗育出来,可不能连种子都弄没了。” 陆王妃这个时候,已经不去细想,薛双双是从哪里得知红薯种作物的产量的,更不想问她是怎么知道和分辩红薯品种的。 毕竟,就连那些无意中把红薯从海外番邦带回来的商人,都并不清楚红薯的价值和产量,更不知道红薯有许多品种,甚至每个品种产量有区别。 以及,在这个经常饿死人的时代,红薯这种巨大产量,对于一个朝代的重大影响。 但是薛双双她就是知道这些。 陆王妃和北疆王两个说起薛双双,都觉得她身上简直套着数不清的谜团。 她对于这个时代很多常识性的东西,都是不知道的。 但是又总能提出许多神奇的设想,并且付诸现实。 在某些方面,好像都无师自通。 就比如,元宵灯会上,她写下来的那首词。 无论是词的本身,还是那一手大顺朝从未出现过的全新的字体,别说按照薛双双的出身,从未读书识字,就算是京中饱读诗书的学子,又有谁敢说,有这么高的才情,可以出口成章,现场做出如此华丽、如此贴切当时场景的千古名篇? 而一种全新字体的出现,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写出来的。 可这一切,在薛双双身上,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出现了。 更别说什么钉马掌,白酒消毒,指南针、千里眼, 避震马车…… 这一切的一切, 无一不显示出她的与众不同。 陆王妃甚至曾和北疆王姜铣私下里开过玩笑, 说薛双双是不是老天爷特意派来帮助他们姜家完成大业的。 那不然,这事情它说不通啊。 而且,通过薛双双把这些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的时间就可以看出来,她行事其实十分小心。 一开始的时候,在白溪村那个小地方,无依无靠,所以拿出来的都只是一点不伤大雅的小东西。 最多,也就是改善她自己一家的生活,顺带改善一下村子里村民的生活。 要紧的东西,她一样不拿出来。 直到,姜湛的身份暴露,王爷找上门去把儿子认回来,然后,忽然遇到北疆战事。 估计那个时候,薛双双还是看在姜湛的份上,才偷偷给王爷出了两个好主意。 一个是钉巴掌,一个是白酒消毒治外伤。 就凭这两样,王爷这回在北疆战场,无论是战马还是士兵,都比以往少消耗了至少三分之一。 保存下来的就是实力! 后来,陆王妃和北疆王都发现了,薛双双手里的好东西层出不穷。 王府让她感觉到信任,她说回报给王府同样的信任,一些好东西就开始不断出现了。 陆王妃和北疆王两人不止一次庆幸过,他们当时,对薛双双这个儿媳妇,采取的是接纳的态度。 而不是像别的人家那样,棒打鸳鸯,非得死活拆散小两口。 第九百八十二章 曲辕犁的推广 那个时候,北疆王和陆王妃心里想的是,姜湛从小被人拐走,十几年来过得殊为不易。 在他最艰难的时候,陪在他身边的,不是他们这对做父母的,而是薛双双。 就凭这一点,他们就不能拆散姜湛和薛双双两人。 世间一切都是有因果的。 陆王妃想,她和王爷当时抱着善意,接纳了薛双双这个在外人看来,完全配不上永宁候世子的儿媳妇。 也不过是想着,看在姜湛的份上,善待他的媳妇儿。 如今,薛双双为北疆王府的大业劳心劳力,又何尝不是看在姜湛的份上,为这个王府出一份力。 陆王妃想,要是当时,她和王爷非得拿着门户说事,硬要拆散姜湛和薛双双,可能今天,事态的发展就不是这样的了。 也不是说,就一定会影响到王府的发展什么的,但是,想必行事不会有这么顺利。 至少指南针,千里眼是不会出现了,钉马掌和高度白酒估计也没有…… 红薯什么的,大约,也没那么快出现在她的餐桌上。 陆王妃和北疆王看薛双双这个儿媳妇,早就越看越满意了。 有这样的儿媳妇,什么门当户对,陆王妃都是可以不要的。 陆夫人对薛双双正色道:“红薯这么高的产量,直接关系到北疆所有百姓会不会饿肚子,也关系着整个大顺朝的百姓会不会饿肚子,所以,要麻烦双双在这件事情上多多上心。” “你有什么需要的,不管是要人还是要银子还是要什么特别的材料,都去找姜管家,让他给你准备。” “王爷临去军营之前,已经吩咐过姜管家,务必经你的事情为优先。” 薛双双点头:“谢谢父王,谢谢母妃。” “其实除了红薯,土豆和玉米的产量,都不低。” “同样是可以饱肚的主食。” “我也是想着,有了这几样东西,可以让很多人避免饿死的命运。” 陆王妃道:“是,产量上来了,老百姓可以吃的东西就多了。” 这年头人命不值钱,灾荒年景,饿死的更是不计其数,究其原因,还是因为生产力低下,产出不高。 除了这一点占据很大比例之外,还有交通不发达,灾荒时不能及时救助,也有一定的原因。 这些,都需要慢慢推进解决。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一口吃不成大胖子。 事要一件一件的做,就从推广产量作物开始。 薛双双道:“不过顾公子那里给我拿过来的种子不多,想要让大多数人都种上,至少需要两年时间。” 她解释道:“今天这一百多斤的红薯发出来的秧苗,最多也不过就是种植两三亩地。” “秋天的时候收上来,除了挖烂了保存不住的,全部留下来明年育种,再到后年,秧苗才会充足些。” 陆王妃道:“不怕,只要有解决的办法, 剩下的就只是时间问题。” “百姓这么多年的时候都熬过来了,也不怕再熬这么一两年。” 这倒也是。 天气回暖起来也很快,二月末三月初的时候,就开始冰河解冻。 在京城时不好推广的曲辕犁,在北疆倒是可以推行出去。 在北疆王的高压政策下,想来也没什么官员敢这么不怕死,借着这个由头搜刮百姓。 年前到北疆安顿下来的时候,就已经让底下的匠人开始赶制了。 到如今已经做了好几百台出来,正好发放下去用来犁地。 和直辕犁相比,曲辕犁不但省力,而且易于把握方向,操作简单,节约劳力,大大提高了功效。 甫一推出,就受到百姓的一众好评。 特别是,鉴于战争过后十室九空,百姓如今负担大的局面,王府特别推出以租代买的办法。 并且是以村为单位。 每个村子,根据人口以及土地面积的多寡,可以向其所在县衙申请两到三台曲辕犁。 这两到三台曲辕犁,这个时候是可以不用付银子的,只需要在三年以内,分别上交多少粮食充抵就可以。 分摊到每一户百姓的头上,算起来的负担非常小。 而节约的劳力成本,却是实打实看得见的。 一时间老百姓简直欢欣鼓舞。 有些家里的田地多的富农、地主,索性就想自己买几张曲辕犁回去使用,结果却发现,街面上还没得买。 衙门里的曲辕犁发放到每个村子都不够,王府的匠人还在不停赶制,怎么可能卖给他们? 有些地主便想砸钱,正好借着买曲辕犁的名头,给当官的送一笔银子,大家皆大欢喜,以后行事也方便。 这个想法倒是不错,并且,以往遇到事情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这么做过。 有一个县的县令大着胆子,以二百两银子一辆曲辕犁的天价,一连卖了好几台出去。 以至于他辖下的村庄,好多个村子没有领到曲辕犁。 眼看着别的村地都耕完了,已经开始播种种田了,只有他们这几个村的村民还跟以往一样,拉着死沉的直辕犁做苦力,村民们无不心生怨气。 这世上的事情,向来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明明是上头发下来改善他们生产手件的农具,别的村都用上了,凭什么就他们这几个村没有? 一开始,这几个村的村民尚且不知道,是县令私下里把王府拨下来的曲辕犁给卖了,因为县里说上头没发下来,他们县衙也没办法。 村民们没想到县令会这么胆大包天,拿着王府做幌子,就真的以为是王府没有拨曲辕犁给他们, 村民们心里想着,这回是曲辕犁少了他们的,那下回有什么东西,是不是又得少到他们头上来? 闹事是不敢闹的,王爷的威望摆在那里,而且他们忙着抢季节播种种地,王府离得远,也抽不开身去北宜县找王府闹事。 但是,北疆这片地方,神奇就神奇在,他的每个村子,几乎都有人在军营当兵出力。 每一户人家,家里都出过兵蛋子。 于是各人开始托关系找门路,给自己家在军营里的孩子写信,委婉的托他们“问问”:为啥那个曲辕犁没他们村子的份? 别村的人都有了啊! 第九百八十三章 杀鸡儆猴 村民们就是想问问,这回没发到他们村子上的曲辕犁,什么时候能给他们村子补上? 军营里的兵接二连三收到这种信,大家都是一脸懵,自然要聚在一起讨论。 讨论的人一多,这事自然也就瞒不住了。 最先听说这件事的是倒不是军营里的那些将领,而是姜湛。 北疆王把姜湛带到军营来,可不是让他来享福的,而是真的让他到军营里来锻炼的。 所以并没有给他任何优待,直接把他扔到底层当个小兵,跟大家同吃同住。 姜湛又不是真的吃不了苦的养尊处优的大少爷。 他从小在白溪村长大,先是种田后是打猎,住在山洞里一个人讨生活,什么苦都吃过。 所以进了军营之后,除了一开始几天不适应,后面适应了以后,整个人简直如鱼得水,很快和军营里的人打成一片。 最近这几天,见大家训练之余,总是聚在一起在讨论着什么,姜湛就随口问了一句。 然后,他就听说了,王府大力推广的曲辕犁,有些地方竟然没有落实到位。 而当地的县衙竟然说是王府没有把曲辕犁发下去! 这怎么可能? 如今北疆的建设就是重中之重。 为了让老百姓尽早摆脱战争的影响,重新过上正常日子,在民生建设这方面,王府是下了大力气的。 就拿曲辕犁的推广来说,发放到下面各村镇的数量虽然少,但姜湛敢保证,王府是确保过每一个村镇都有曲辕犁可用的。 那么这些村子的人没有看到曲辕犁,这个原因可就耐人寻味了。 姜湛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反驳道:“这不可能!” “王府确保每个村子所需的曲辕犁,全都发放到各个县衙,由县衙下发。” “有村子没收到,肯定是那个县衙出了问题,绝对不会是王府没有把曲辕犁发下去。” 因为存了锻炼姜湛的心思,所以北疆王把姜湛扔到军营里的时候,是隐藏了他的身份的,除了北疆王和几个心腹将领,根本没人知道,姜湛是北疆王世子。 这些士兵虽然和姜湛打成一片,也不知道他的来历,所以对他说的这些话,全都将信将疑。 王府离他们毕竟太遥远,相比之下,县衙就亲民多了。 所以有人就忍不住问道:“你又没到王府问过,怎么就能这么肯定的说是县衙的问题?” “当然了,我并不是说王府不好,故意不把曲辕犁发下去。” “而是,王府每天要办的事情这么多,万一漏了一两个县,曲辕犁没发放到位,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姜湛摇了摇头,说道:“不会的,王府发过通知,说过会在北疆全面推广曲辕犁,并且已经全部下发。” “如果有地方没收到,肯定不会是王府的问题。” 怎么可能会漏了呢? 姜湛摇了摇头。 王府在向下面村镇发放曲辕犁的时候,是对着花名册一个一个点过去的,就是生怕漏掉地方。 最后又特意核对两遍,所以根本不存在漏发的情况。 只不过这情况他自己知道,这些当兵的不知道,他也不能再继续多说下去。 再说下去,说手里太仔细了,让人怀疑他在说瞎话吹牛事小,万一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出来,那就不好了。 姜湛现在还挺喜欢军营的氛围的,至少短时间内,他还不想暴露身份。 不过身份不能暴露,事情却还是要办的。 姜湛转头就找机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爹北疆王。 北疆王一听,立即下令彻查。 等查出来,说底下的县令用曲辕犁敛财,不由大怒, 那个收受地主好处的县令,到手的子还没捂热,就被北疆王给揪出来,当场就吓懵了。 说起来,他以前也不是没做过这种事,而且收的银子更多,也没见出过问题啊。 怎么这回,只不过卖了几个农具,就被抓了当典型? 县令大叫冤枉。 北疆王这会儿正是大力整顿的北疆吏治的时候,大顺朝原来安排下来的这些官员,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他正一个一个清查。 如今这县令撞到他枪口上,北疆王哪里还会手软,直接判了斩立决,用以杀鸡儆猴,并通报整个北疆。 北疆王府就是要让整个北疆的官员都知道,在民生建设这种问题上,北疆王府的态度十分明确,绝不容许任何影响百姓休养生息、生产建设的贪腐行为。 北疆王动作雷厉风行,十分迅速。 军营里几个士兵,还在猜测原因,并且到处找关系询问情况,一级一级向上找门路的时候,就收到家里的第二次来信。 信上说,事情已经解决啦。 是县令胆大包天,贪污了王府发放给他们村子的曲辕犁,用来高价卖钱。 幸亏王爷明察秋毫,抓住贪官污吏。 现在,该发放给他们村子上的曲辕犁,已经全须全尾送到他们村子上去了。 村民们最后还表示,得多亏他们这些在军营里当兵的,门路广,路子足,这么快就把事情汇报上去。 不然王爷这个时候还被蒙在鼓里,他们的村子的曲辕犁,说不定就再也到不到他们手上了。 几人收到家里的来信,都是一脸茫然,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 因为在这件事情上,他们根本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上去,事情就已经解决了。 刚好这会儿大家训练完,正坐在一起吃饭。 看着埋头苦吃的姜湛,有人就想到当时姜湛说过,王府这不可能漏了,肯定是县衙那边出了问题,结果他还不相信,非得跟姜湛抬杠。 这会儿,那人就十分不好意思,挠着头对姜湛道歉:“对不住啊姜湛,我之前不是故意要跟你抬杠的。” “我就是觉得王府事务繁忙,可能一时疏忽也是有的,所以就……” “没想到当真是底下的人欺下瞒上,连王府发给百姓种地的农具也敢贪没。” 姜湛笑了笑,不甚在意道:“没什么,事情解决了就好。” “种田种地是大事,这也是王府推广曲辕犁的初衷,只是底下的人心思不正,坑害老百姓。 ” 第九百八十四章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 姜湛这话直接说到这几个人的心底去了。 他们都是北疆本地百姓,只是因为北蛮入侵,不得已才来参军。 如今大战过后,正是重建家园的好时候,偏偏还有这样的贪官,不想着为百姓做点实事,反倒为了一点个人的蝇头小利,处处坑害百姓。 有人气愤道:“你说这些当官的,胆子怎么就这么大呢?明知道贪污查出来要杀头,可他们就是要贪!” “要我看,就是他们一直以来贪习惯了,所以雁过拔毛,看见什么都要贪。” “这样的官最讨厌了,他贪污了那点银子,却不知道会害了多少百姓。” “所以说,还是王爷明察秋毫,这样的贪官,就不应该让他活在世上。” “对,这样的贪官多活一天,老百姓就多受一天的苦。” 姜湛看着众人讨论得热火朝天,不由笑了笑,说道:“我相信,北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众人连连点头。 一转头,却在私下里悄悄议论开来:“你们说,这件事,该不会是姜湛找人解决的吧?” “这个,不能吧?” “我听说这回是王府那边直接派人调查的这件事,说是王爷亲自过问,姜湛他,总不会认识王爷吧?” “说不定真有可能,你们想啊,王爷姓姜,姜湛也姓姜,说不定他跟王爷还真有关系。” 原本众人都已经有一点猜测姜湛跟北疆王之间的关系了,结果被这人这么一说,反倒不信了。 边上有人“呸”了一声,笑骂道:“你这算什么理由?同样都姓姜,就跟王爷有关系了?那我还姓姜呢!我们军营里,你去喊一姓姜的,没有一百个也有八十个应你。” “照你这么说,岂不是个个都跟王爷有关系?” 说到这里,他又笑:“我倒是想跟王爷攀扯上关系来着,可惜人家王爷不认识我啊。” 众人哈哈大笑。 笑完了之后,继续道:“说真的,是不是跟王爷有关不好说,但我觉得,姜湛的来头应该是不小的。” “我也这么觉得。” “就说曲辕犁这件事,我们都没来得及找到上面去,为什么上面就忽然知道了,王府忽然就开始清查这个事情了?” “对对对,家里来信说,就是王府的人,越过县衙,主动到村子里挨家挨户问情况的,搞得我家里人现在到处吹牛,说我这个兵没白当,反应问题就是快。” “嗨,我家里也一样,还有以后有事情,就给我写信,让我向上面反应,弄得我都没敢告诉家里,这件事这么快解决跟我没关系。” 这人都快愁死了:“我最多就认识一个百夫长,哪有那么大的能耐,说得动王府去解决事情?”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个姜湛来头是有点大,至少,他能够直接联系到王府那边。” 有人眼前一亮,说道:“那我们以后遇到问题,岂不是可以多跟他反应?说不定就能解决喽。” 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下发的曲辕犁被贪污的问题解决之后,整个北疆的风气都为之一清。 有些官员原本一些蠢蠢欲动的小心思,也全都收了起来,不敢随便挑衅北疆王的底线。 除了推广曲辕犁,王府就开始着手给红薯、土豆、玉米育种。 为了最大程度保证红薯土豆和玉米的种子,薛双双特意划拨了一块地出来,按照前世的说法,这叫试验田,特别用于给红薯土豆和玉米留种。 除了土地之外,又找姜管家从下面的庄子上抽调了好几个有经验的庄稼汉子过来,打理这块试验田。 红薯发出来的茎叶间隔三四个枝桠,斜剪成一段一段,把斜口那段朝下,间隔一尺左右种进地里。 土豆和玉米就比较麻烦一点,需要从屋子里移植过去。 好在薛双双摆在屋子里的木槽,全部都是可以移动的,为了不伤到它们的根须,让人把木槽直接抬到地里去,连着泥土,一起挪到地里。 等今天种下去的这些收上来,全都留作种子,明年就能种出很大一片作物。 最迟后年,就能在整个北疆推广开来。 在打理作物这方面,庄稼汉子的经验肯定比薛双双更丰富,薛双双只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他们,那就是当红薯的茎叶长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需要提起来抖一抖,土话叫做翻藤。 目的是为了避免茎叶的根须重新长进土里,影响产量。 其他的,薛双双就甩手不管了。 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这样才能发挥最大最好的效果。 和这两件事情同时进行的,是王府下发通知,号召百姓开荒。 红薯、土豆、玉米这几种作物,都是种在旱地上的。 如今北疆可用的旱地不多,因为旱地作物没什么产出,加上战争过后人少地多,所以大家就更不会愿意去打理旱地了,更别说开荒了。 哪怕王府推行新政,用各种补贴刺激,都没什么人愿意开荒。 对于经历过战争的百姓来说,银子固然重要,也没有粮食重要。 危急关头,粮食可以救命,银子可以救命吗? 所以与其去开荒地,拿着王府给的那点补贴银子,还不如趁着现在人少,多占几块良田,多种几亩粮食。 北疆百姓的想法没错,然而对于王府来说,这种发展就有些危险了。 百姓看到的是他们眼前的利益,多种点粮食,他们自己家有余粮,心中不慌。 但是,百姓种的粮食,并不是只给他们自己一家大小吃的, 北疆这几十万驻军的口粮,都需要百姓种出来,光靠水稻那点亩产,那是完全不够的。 而现在百姓不愿意开荒,并且照这个趋势,战后的百姓力求安稳,不愿冒险,所以等明年红薯土豆和玉米的大量种苗育出来,搞不好还没人愿意种。 因为,这些都是从未见过的新品种。 人们总是对未知事务怀有戒备之心。 王府的官员没想到在开荒这件事情上,得不到百姓回应,一时间,后续的工作就有点进行不下去了。 第九百八十五章 世子妃不贤善妒 王府对生产建设这一块的事情抓得十分紧。 官员遇到问题,也不敢因为怕担责任而不敢上报,而是选择在第一时间把事情报了上去。 北疆王姜铣为了这个事,特意从军营里赶回来,连带着把姜湛一起带回来,和王府属官幕僚们一起,研究这件事情,提出应对之策。 但是,这件事情,在补贴刺激不起作用的情况下,还真没什么好的办法可以解决。 总不能强迫百姓去开荒吧? 那和苛政有什么区别? 百姓的心情可以理由,但是问题,一定要解决。 如果,北疆王他们不想更进一步,只是想窝在北疆当一个土皇帝,那么,自然可以慢慢来。 但显然,王爷的志向远大,北疆这方寸之地,也不是他的最终目标。 而且以大顺朝皇帝那种脑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头脑一热,对北疆大肆用兵。 虽然在打仗这一块上,北疆王姜铣从来没怕过谁,但是, 任何战争对北疆来说,都是一场消耗。 要是不赶紧趁现在这个时候给北疆多攒点家底,到时候只怕消耗不起,百姓又得苦很长一段时间。 北疆王和世子,召集王府的属官一连开了三天的会,也没能想出个什么行之有效的办法来。 而且,朝廷那边,已经开始对北疆进行各种限制了。 商队和车队不许往北疆来。 商人不许和北疆做生意,否则,金额少的抓去坐牢,数量大的直接杀头。 这么一来,北疆的物资供应已经开始受影响。 如果,是靠着之前的军需储备,外加各种暗中渠道运送过来的物资进行维持,长时间下去,总不是个办法,必须要有自给自足的能力才行。 北疆王疲惫的揉揉眉心,只觉得这些政府处理起来,比他带兵跟北蛮军打仗累多了。 这个时候,姜湛对北疆王提了一个建议。 “父王,不如让人把双双请来,看看她有什么想法。” 这个提议遭到王府属官的一致反对。 他们甚至都不用等到北疆王开口,就率先出声,对姜湛道:“世子这话过于儿戏!” “世子妃一介妇人,何以能参与这等政务要事?” “虽说下官这话这么说,有些大逆不道,可下官还是想说……” 姜湛脸都黑了,不悦道:“知道大逆不道,就别说。” 那官员被他怼得一愣,随即憋得脸红脖子粗,连声音都大了起来,说道:“无论是前朝还是本朝,历来都有规矩,后宫不得干政!” “王府如今,虽然比不上朝廷后宫,但这世间的规矩,是一样的。” “世子妃一介妇人,怎可干预王府的政务?” “下官好心提醒,世子何以执迷不悟?” 更有官员说道:“下官觉得,若是世子妃真有经天纬地之才,济世经纶之道,那特殊时期,倒不必拘泥于形式,便是如世子提议,听取世子妃的建议,也可无厚非。” “毕竟大家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北疆更进一步,能得到更好的发展。” “可下官听说,世子妃出身平民,见识有限,就算不拘于这个规矩,想来在政务上,也没有解决之道。” “既然这样,世子就没必要把世子妃找来,那也不过是耽误大家的时间。” 更有古板老学究形官员,大声喝斥姜湛道:“世子如此行事,太不稳重!” “自古以来,男主外,女主内,男人在外主事,妇人在家相夫教子。” “像王府这种高门大户,世子妃要做的,应该是打理内宅,给世子开枝散叶,好教王府后继有人。” “可如今王府的情况,下官虽然没有刻意打听,在外面也是听说了不少。” 姜湛眼神跟刀子似的,往那官员身上“嗖嗖”飞过去,冷笑道:“你都听说了些什么?且说来本世子一起听听,正好让我父王也一起听听。” 众人悄悄觑了一眼北疆王的脸色,发现他的脸色也是不好,都是心里一跳。 觉得这么当着王爷的面议论王府的家事,可能是不太好。 不管怎么说,世子妃都关系着王府的脸面,他们这么看不起世子妃,虽然说的是实话,但到底是打了王爷的脸,王爷的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不过就是算王爷的脸色不好,在这件事情上他们也不会轻易妥协。 如果这回,他们松口退让,让世子把北疆的政务当儿戏,那以后北疆的事务岂不是一团乱? 虽然说,王爷就只有世子这一个儿子,王爷打下的基业早晚都要全部交给世子,正因为这样,他们才更要趁现在,王爷还在的时候,把世子这种不靠谱的想法给掰正过来。 那位老古板官员不怕死的对姜湛说道:“外面都在传,世子妃不贤善妒。” “嫁进王府多年,未能给世子生下一男半女,自己不能为王府开枝散叶,又霸占着世子,不许世子纳妾,就连皇上赐下的美人,都被世子妃当场关进后院,几个月连世子的面都见不着一次。” “如此妒妇,世子不趁早把她休弃出府,重新名门贤淑女子为妻,还等着她继续祸害王府吗?” 姜湛大怒,抬手就把手里的茶盏往那官员的头上砸了过去,喝道:“住口!” “外面的人还说你们尸位素餐,不务正业,你们又怎么说?” “你们拿着王府发的俸禄,却不能给王府分忧解难,你们被北疆百姓税赋供养,却不能替北疆的百姓解决温饱问题。” “你们如此无能,怎么不趁早告老回乡,把你们的官位让出来,给更有本事的人?还要继续留在各自的管位上尸位素餐,吸食百姓血肉?” 不说姜湛如今在军营呆了一段时间,练出了一手本事,就说他之前在白溪村打猎,准头也是不错的,手里的茶碗砸出去,不偏不倚,直接命中官员的脑袋,当场就砸出一个包来。 那官员没想到姜湛这个王府世子这么不讲究,一言不合就动手,偏他还是个文官,动作没那么敏捷,连躲都躲不过去,一下子叫姜湛砸了个头破血流。 第九百八十六章 不耽误陈大人回家种田 这官员一向自认嘴皮子厉害,一直以来,光靠着一张嘴,就能把别人说得无地自容,低头认输。 谁能想到会被姜湛骂了个狗血淋头。 那字字句句就跟刀子一样,直戳人的心窝子,偏偏还让人根本没法反驳。 那官员气得整个人都在打抖,一手捂着额头,高声愤怒道:“世子何必如此侮辱人!” “外面人随口乱说的话,世子也能当真?” “百姓懂不什么?” “他们不过是看到眼前一点小利,根本不知道我们为了北疆的长远打算,做过多少努力。” “世子竟然为了外面一些无知百姓的胡言乱语,就苛责我们这些一直对王爷忠心耿耿的下属,可真是让人寒心!” 其他官员纷纷点头。 在这件事情的立场上,他们自然是跟那位老古板官员站在一边的。 毕竟姜湛刚才说的话也太难听了,虽然说,他是针对那位老古板官员说的,但是,世子一个一口你们,让他们这些王府属官,也有些坐不住了。 误伤也是伤,何况,谁知道世子心里是不是真的这么认为呢? 有人小声附和:“外面百姓的话,确实不能随便听,他们最喜欢随口乱说,一点根据都没有。” 另一人道:“对对对,世子从外面听来的话,随便听听就好了,当不得真。” “百姓他能懂什么,还不是跟风起哄,人云亦云。” 姜湛冷笑:“我本来倒是不太相信,可是现在听了各位大人的话,我反倒是有些相信那些话了。” “各位大人这官当得是真好。” “上糊弄我跟父王,下糊弄北疆的百姓。” “要不是今天听各位大人自己说,我和父王还不知道各位大人有这么大的本事。” 这罪名扣得可大了! 众位官员齐齐反驳:“世子何出此言?” “世子,我们兢兢业业,一心为王爷办事,绝对没有糊弄王爷。” 老古板官员的反应尤其激烈。 他高声道:“世子怎可如此罔顾事实,乱下定论?” 姜湛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嘴里说出的话完全不留情面:“我罔顾事实,乱下定论?” “我倒是想问问各位大人,你们攻击本世子的世子妃时,怎么不说自己罔顾事实?” “怎么,各位大人可以拿着外面听来的话,侮辱本世子的世子妃,本世子就不能就外面听来的话,问责各位大人办事不力?不然就是罔顾事实,侮辱各位大人?” “在各位大人心里,外面百姓说的话,只要不是攻击各位大人的,就可以成为事实铁证,给他人定罪。” “要是说各位大人不好的,那就是百姓无知,见识不够,鼠目寸光,胡言乱语。” “各位大人这两套标准,倒是分得很清楚明白!” “各位大人这么做,不是糊弄我和父王,是什么?” “你们工作没有做好,百姓对你们有意见,你们不说努力从自身寻找原因,纠正错误,从而更好的为百姓办实事,却反过来说百姓无知,说的话不可信。” “你们这样,不是糊弄百姓,又是什么?” 王府官员们被他骂得不敢作声。 老古板官员脸色铁青,梗着脖子道:“世子不必在这里说这么多,世子妃善妒是事实,世子因为这个找下官的麻烦,下官不服。” 他说着看向北疆王,委屈道:“王爷,下官跟随这么多年,做事一向勤勤恳恳,从未有过私心。” “今天这事,关于对世子妃的评价,下官自认也是中肯,并无半点不属实。” “世子却因此针对下官,这让下官觉得无法接受。” 老古板官员说到这里,慷慨激昂道:“既然世子对下官有意见,下官也不想在这里继续碍世子的眼,这就辞官回乡种田。” “可世子对下官的指认,说下官尸位素餐,下官却是不接受的。” “而且下官最后还要说一句,世子若是在后院被世子妃迷得三迷五道也就算了,那是世子的家事,轮不到下官这个外人多说。” “但是,世子把北疆的政务当儿戏,居然想让一个无知妇人参于进来,这就让人不能忍。” “下官就算是现在辞官不做,也依然反对世子这个提议。” 说着,还四下里看了看,想让其他官员一起出声帮腔,给北疆王施加压力。 只是这些官员这回也学乖了,并不这么急着站队。 毕竟刚才,姜湛一席话,把他们的脸都打痛了,现在还肿着呢。 这位老古板官员一看见没人支持他,连忙大声对北疆王道:“王爷,请您听下官一言, 可千万不能让世子这么胡来!” 是的,他就是想以退为进,逼着北疆王站在他这边。 他就不相信了, 他一个跟在王爷身边的老人,王爷还能因为他说了几句实话,就真的让他辞官回家种田! 在老古板官员心里,他说薛双双的那些话,都是不争的事实。 何况,王爷那么大家业,他就不信,王爷不想早点抱孙子! 带着这种想法,这位老古板官员觉得,北疆王肯定会站在他这边。 当在了,世子是王爷亲儿子,王爷肯定不会当众说世子的不对,那世子以后哪来的威严? 但是,王爷肯定也会用另一种办法安抚他,说不定,他的位置就该提一提了。 老古板官员觉得自己前途有望,却不知道,他之前那番话不止让姜湛大怒,同时也激怒了北疆王。 北疆王冷冷看着他,道:“既然陈大人决定辞官回家种田,那本王也不好硬拦着,就准了陈大人所请。” 北疆王此言一出。老古板官员陈大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不是真的还想辞官啊! 陈大人大喊一声:“王爷,不是,我……” 北疆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声音淡漠,毫无情绪的说道:“陈大人现在可以回去把手里的事情都归纳一下,本王这就让人去跟你办理交接。” “争取三天之内,把所有事情都交接完,也省得耽误陈大人回家种田的时间。” 第九百八十七章 你们不想当官,有的是人想当 书房里议事的其他官员也是吓了一大跳。 他们完全没想到北疆王的怒气来得如此毫无征兆,直接就给人罢了官。 虽说是陈大人自己请辞,可谁不知道,所谓的请辞是假的,本意是想让王爷开口挽留他! 谁知道王爷比他们想像中的更雷厉风行,二话不说就准了他的请辞,连多一句挽留都没有。 这和直接罢了陈大人的官,有什么区别? 经过这件事,北疆这些属官心里,原本有些飘的心思,一下子全都踏实下来了。 心里暗自庆幸,幸好刚才他们没有没有跟着陈大人一起起哄,说什么要辞官。 不然的话,现在回去种田的人当中,说不定就多了他们的名字。 北疆王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淡漠扫过,但凡被他目光扫过的官员,更像是被什么危险盯上,整个人都僵住。 全身上下, 像上连血液都被凝固住一般,只听见自己心“砰砰砰”跳得厉害,像是受不住压力,随时要从胸口跳出来一般。 见过血的北疆王, 身上的凶悍狠戾气势全都释放出来,根本不是他们这些没有见过血的文官所能抵抗的。 北疆王收回身上的气势,在场的官员只觉得自己后背的衣裳已经全部湿透,竟然生出一种死里逃生的侥幸心思出来。 北疆王姜铣说道:“北疆人才济济,你们要是不想当官,有的是人想当官。” “在座各位还有谁想回家种田的,都尽管说出来。” “本王不强人所难,非得逼着你们在这里当官。” 这个时候,这些官员哪里还敢应声,几乎是北疆王的目光看到谁身上,谁就连连摇头。 陈大人这个时候也知道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挑衅北疆王的威严,所以被北疆王拿来立威。 眼看着官也丢了,事态也没有反悔的余地,陈大人抱着他不好过也不让别人好过的心理,索性多说几句。 他对着北疆王高声道:“王爷,下官对王爷一向忠心耿耿,凡事也是从王府的立场出发,一心为了王府着想,如今临走前,下官还有几句忠言,想要说给王爷知道。” 在陈大人看来,引发这一切,把他害到丢官的罪魁祸首,就是姜湛和薛双双两个。 姜湛是北疆王唯一的儿子,是世子,是王府接班人,他不能随便说什么,不然北疆王首先就要治他。 他刚才之所以吃了这么大的亏,就是因为没有想到这一点,对姜湛出言不逊,所以才丢了官。 但是姜湛不能说,还有薛双双这个世子妃可以针对。 反正薛双双出身低微, 没后台没靠山的,成亲多年连个孩子都没有,不管哪一点都可以用来攻击。 他都要回去种田了,怎么也得拉个垫背的,不然这个官就丢得太冤了。 陈大人一脸义正严辞的说道:“王爷,世子还年轻,容易被人蒙蔽,从而做出许多不合时宜的事情来,就像今天这样,议政之时,竟然提出让世子妃参于其中。” “下官以为,世子本人肯定是想不出来这种主意的,定是被人挑唆才会这么做。” “想来,应该是这位世子妃自己想要出风头,巩固她世子妃的地位,所以才会生出这种狂妄的想法。” “王爷只有世子这一位继承人,下官以为,世子应该早日生下孩子,让王府开枝散叶。” “世子妃既然不能生,那就退位让贤,让其他能生的女人给世子生孩子。” “这样王府后继有人,也算了了王爷的一桩心事。” “王爷,下官句句肺腑,还请王爷三思。” 这话简直毫无逻辑,乱七八糟,所有不相干甘的事情,胡乱扯到一起,说得不伦不类。 总之把脏水直往薛双双身上泼就对了。 姜湛都让他给气笑了。 北疆王居高临下看了陈大人一眼,忽然说道:“陈大人如此强烈的反对世子的提议,到底是觉得,世子妃不该来议政,还是觉得,世子妃没有这个本事,议政?” 陈大人心里一喜,觉得自己的一番说辞起了作用, 连忙大声答道:“回王爷的话,二者兼而有之。” “下官以为,妇人就该老老实实坐在家里相夫教子,外面这些都是男人的事,轮不到妇人指手划脚。” 姜湛冷笑:“陈大人会生出这种想法,是因为自己太平庸无能,所以生怕自己连个妇人都比不过,从而觉得没脸见人吗?” 陈大人脸都气红了:“世子为什么要一直针对下官?” “下官自认没有做错什么,哪怕对世子妃的评价,那也是从事实出发,就事论事。” “何况,世子所说,下官生怕自己连个妇人都比不过,这更是毫无根据的事情。” “下官不怕说句大话,内宅妇人头发长见识短,除了会生孩子,有哪点本事比得过下官?” “世子心心念念想把世子妃推出来露脸,也不过是想让世子妃尽快在北疆站稳脚跟罢了。” 他说到这里冷笑:“下官说句比较阴暗的话,说不定世子妃只要今天出来露下脸,以后我们想出来的开荒种地的功劳,说全落到世子妃头上。” “这么一来,世子妃的声望自然就上来了。” “虽然世子这做法不对, 但是下官也不得不称赞世子一句,世子对世子妃的真心,这世上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为了世子妃的名声,连正事都可以拿来开玩笑。” 姜湛听到这里不由失笑。 他对陈大人道:“陈大人,世子妃曾跟我说过这样一句话,一个人越是缺少什么,他就越想炫耀什么。” “陈大人说了这么多,一直在强调自己有本事,恰恰是因为陈大人本事不足,对自己没有信心。” “世子妃跟陈大人不一样,她胸有丘壑才学渊博,不需要跟陈大人一样,急着向别人炫耀自己的本事。” “本世子之所以提议,请世子妃参与讨论这件事,也是因为,各位大人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不代表世子妃也没有办法解决!” 第九百八十八章 吹牛也不是这么吹的 这话就说得太过了啊!吹牛也不是这么吹的。 你说其他方面也就算了,可是在这种治国大事上,他们当了几十年的官,还不如一个从乡下来的世子妃? 这根本不可能嘛。 要是真像世子所说的这样,他们解决不了的问题,世子妃就能随随便便解决,那他们一把年纪岂不是都活到狗身上去? 所以姜湛这话,特别让人觉得不服气。 特别是被姜湛说没本事的陈大人,气得梗着脖子道:“不是下官不相信世子,而是下官不相信这世上当真有如此多博学多才的妇人。” “如果世子妃真如世子所说,能解决我们这几天一直讨论的开荒问题,下官愿意给世子妃磕头认罪。” “如果世子妃不能解决这个问题,那就是世子夸大其词,寒了我们这邦老臣的心。” 直到这个时候,陈大人还不忘把其他官员一起拉到同一阵营来。 不过这也只是他自己的个人行为,其他官员现在反正是没一个敢附他的。 陈大人不想当官想种田,他们还是想当官的,特别想当官。 姜湛哪里不知道陈大人心里那点小心思,他笑了笑,说道:“好。” “如果世子妃不能提出有效的解决方法,那么就算是本世子错怪你,本世子向你敬茶赔礼,并且请你继续留下来为父王效力。” 听说可以让他留下来继续当官,陈大人不由大喜。 他迫不及待的说道:“好,就依世子所言,只要世子妃有办法解决目前无人开荒的问题,下官愿意向世子妃磕头赔罪。” “如果世子妃不能解决无人开荒种地的问题,下官也不敢要世子敬茶赔礼。” “只希望世子和王爷能理解下官的一片苦心,以后能多听听下官的意见。” “毕竟下官一向忠心耿耿,从来都是为了王府好,都是为了能更好的向王爷敬忠。” 这种自卖自夸的话,姜湛不想多听。 他对北疆王说道:“父王,我这就去找双双来,让她看看能不能想到办法。” 北疆王点了一下头:“去吧。” 他还不忘多叮嘱一声道:“如果双双手上有事情在忙,你暂时先不要打扰她。” “等她手里的事情忙完再说。” 姜湛点点头:“好的,父王,我知道。” 北疆王父子两人的对话,让在场的官员心里更加震惊了。 他们一直以为,姜湛说要询问薛双双的意见,那是异想天开,北疆王一定不太高兴的。 可现在看来好像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北疆王分明是赞同姜湛这个决定的。 从他的表情和语气来看,对薛双双这个世子妃十分看重,并且和姜湛一样,笃定她有办法解决问题。 这让众人心里踹踹不安。 难道他们刚才都想错了,薛双双这个是世子妃,真的能解决他们目前解决不了的问题? 陈大人心里更是忐忑。 他跟在北疆王身边多年,对于北疆王的为人十分了解。 如果说北疆王世子姜湛提出,世子妃可以解决他们解决不了的问题,是意气用事,为了给薛双双这个世子妃争面子的话,北疆王却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薛双双能够得到北疆王的认同,就说明她身上一定有某种让人信服的本事。 而且更让他们心慌的,是北疆王和姜湛父子两人对薛双双这个世子妃不同寻常的态度。 就算要去喊薛双双这个世子妃过来帮忙解决问题,王府里下人这么多,随便喊个人去内院通传一声也就是了,结果却是姜湛这个世子亲自去请。 这还不算,北疆王竟然说,如果,薛双双手上有其他事情在忙,就让姜湛不要打扰她,等她手里的事情忙完再说。 这是怎么个说法? 他们这么多人,身兼要职,手里一堆没处理的工作先放在一边,这会儿聚在王爷的书房里,只等着解决问题,结果,现在要让他们这么一大群人,等薛双双一个? 那么,他们就想问一声,薛双双手里在忙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薛双双这会儿,手上确实有事情在忙。 她的精力,全都放在怎么烧制玻璃上面。 记得玻璃的出现是一次偶然事件,有人在海滩边上生了一堆火,最后从火堆剩下的灰烬中,发现这种透明的流光溢彩的物品,这就是玻璃最早的由来。 自从生出建造玻璃暖房的想法,烧制玻璃这件事就被薛双双提上议程。 如今天气回暖,她把手里的事情安排出去,就召集王府的匠人,尝试烧制玻璃。 在这种时候,薛双双就能最大程度地体会到权势和金钱的好处。 不用担心人手不足,也不用担心经费不够,需要什么东西,只要开口说一声,就算再难得,就会有人想尽办法,搜罗过来。 就算是真正的,从无到有的科研,有这样便利的条件,也能大大提高工作效率。 更何况,薛双双这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借着前人的智慧和经验,从前人的科研成果上,倒推回去,推算出过程,这样的方式,远比从头开始研究,便捷轻松的多。 在整个王府大量人力物力财力的支持下,薛双双终于成功烧出第一块玻璃。 薛双双这会儿不在府邸里,而是在离府邸不远处,为了烧制玻璃而特意开设的一个工坊里。 第一块玻璃的成功,让薛双双整个都处于一种兴奋状态。 虽然烧制出来的玻璃成品并不大块,只有一尺见方,但只要有第一次的成功,就会有后面无次的成功。 薛双双迫不及待想和跟人分享这种喜悦。 她把这第一块成形的玻璃包好,拿起来就往外走。 结果就在门口遇到了姜湛。 自从姜湛去了军营,两人已经好几个月没见面了。 这几天姜湛虽然在家,但是因为忙着解决无人愿意开荒的问题,早出晚归,回房的时候,而她则是因为玻璃的烧制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所有关注点都在这个工坊上,整个人十分疲累,每天一沾枕头就睡了。 第九百八十九章 说好的媳妇儿无所不能呢? 薛双双有两天明明是想撑着不睡的。 她想等姜湛回来跟他说两几话,结果,等着等着就在榻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好像是谁把她抱到床上去的。 薛双双好像听见姜湛在她耳边说:“睡吧。” 然后她就一觉睡到大天亮,姜湛早就去书房议事了。 如今看到姜湛忽然出现在面前,薛双双尤其惊喜,要不是手里拿着玻璃,她都想一把抱住 姜湛不撒手。 “阿湛,你怎么来了?”薛双双眼神亮晶晶的,眉眼里透出来的都是笑意:“你是不是知道我把玻璃做出来了,所以才来的。” 姜湛定定的看着她喜悦得样子,十分惭愧道:“我是有事情无法解决,来请双双帮忙的。” 他看着薛双双手里拿着的被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玻璃,一点点笑意从眸子里漾开来。 姜湛说:“但是现在成为第一个知道双双把玻璃烧出来的人,我感到十分荣幸。” 他说:“双双,恭喜你,把玻璃烧制出来了。” 薛双双眉眼里都是笑,眼睛弯弯的像是月牙,她对姜湛道:“虽然你不是特意来祝贺我成功的,但是看在你是第一个送出祝贺的人的份上,我就大方的原谅你了。” 姜湛再次说道:“恭喜你成功了。” 薛双双笑眯眯的说:“同喜同喜呀。” 玻璃的出现,意味着她对更多产业进行尝试。 薛双双和姜湛两人并肩往外走,上了早就等在门口的马车,直往府里赶回去。 姜湛没有耽误时间,在马车上,就目前所面临的问题和薛双双说一遍。 他道:“百姓心有顾虑,不肯开荒,我们都能理解。” “但是北疆目前的情况,不开荒,不种新作物,现有的粮食产量,完全无法自给自足。” “朝廷对北疆的封锁已经开始,我们必须找到新的出路。” “双双,在你以前的家乡……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你们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是怎么解决的?” 因为顾忌着坐在前面赶车的车夫,姜湛不敢把另一个世界这几个字说得太明白。 他之所以会向北疆王提出询问薛双双的意见,与其说相信薛双双,还不如说相信另一个世界的智慧积累。 那个世界的文明高度发展,读书使人聪慧。 哪怕薛双双本身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情况,但是这样的情形,只要在他们的历史中出现过,并且记录下来,在那个人人有书可读的时代,就有可能被人所熟知。 姜湛满怀期盼的看着她。 薛双双只觉得压力巨大。 “阿湛,你别这么看着我呀……这种问题,你问我,我有点方。” 就算她两世为人,她也不过是个小女子,从没接触过什么军国大事,更别说在这种事关国计民生的大事上,指点江山。 这种决策,背负着无数人的生计,薛双双哪里敢随便乱说? 她有些头疼对姜湛道:“这种事,我以前没遇过,我连这方面的书都看得少。” 她喜欢美景美食,喜欢看一些矫情的文字,喜欢感性的鸡汤,以及,一些傻白甜的小说。 说她没出息也好,说她不求上进也好,反正,太高深的书,她看不进去啊。 说句不太好听的,像她之前所表现出来的那些无所不能,从发豆芽到钉马掌,从蒸馏白酒到望远境,再到现在的温室种植和烧制玻璃…… 以及,她让程大人研究出来的避震马车,到现在正在让程大人研究的风车和水车,那都是看小说看来的。 前世有段时间,穿越小说十分流行,种田文一度风靡。 文中的穿越大神们无所不能,什么都能做。 薛双双她看了书,便会去某度上搜一下,看其中的制作方法和原理。 像发豆芽和做麦芽糖这种,自己兴趣来了,就动手尝试一下。 像钉马掌,烧玻璃这种,就找视频出来看看。 故而对这些印象深刻,以至于到这种世界之后,还能用来改善生活。 但是,像大面积开荒这种国策问题,她不知道哇。 而且她所成长的年代,国富民强,城市里温饱基本解决,国民全面奔小康,像这种开荒大生产的年代,她也没赶上,连自己的亲身都是没有的。 既没经历过,也没见识过,这块对她来说,那就是一片空白。 这种情况下,让薛双双怎么敢大包大揽,说自己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薛双双对上姜湛期盼的眼神直摇头。 姜湛:“……” 说好的媳妇儿无所不能呢? 姜湛不死心的问道:“双双,你再想想,你真的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 薛双双坚决摇头。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关系着整个北疆百姓的生活,万一她随便乱说一句,造成严重后果,那坑的可不就是一个两个……这后果她可承担不起。 姜湛十分失望,却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倒反过来安慰薛双双道:“没事,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他倒是开始给薛双双找理由,说道:“父王手底下这么多属官,为这个事情都讨论两三天了,还没得出个结论来,双双不知道解决的办法,那也正常,正常。” 薛双双瞅着他,见他都失望得眉头皱眉拧成一团,还绞尽脑汁来安慰她,心里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来。 她握着握姜湛的手,说:“我再想想吧,也许哪天就能想到办法了,到时候一定告诉你。” 姜湛连连点头:“嗯嗯,好,想不到也没什么,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虽然并没有应对之法,但是既然跟姜湛回了府,还是要去书房走一趟的,去给北疆王请安,也见见王府这些属官。 “父王!” 姜湛和薛双双前后脚跨进书房,进门之后,姜湛还略略顿了顿脚步,等薛双双进门之后,才跟她一起并肩走到北疆王面前。 姜湛道:“父王,我把双双请回来,双双还给您带了礼物。” 礼物? 北疆王一听,精神就是一振。 能让薛双双送到他面前的礼物,那就绝对不是一般东西! 第九百九十章 世子妃的礼物 说起来,别人家的儿媳妇嫁进门,给的礼物来来去去也无外乎是那几样,不是给翁姑做鞋,就是挑些金银珠宝玉器,来来回回的送,当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了。 但是,他们姜家的儿媳妇不一样。 薛双双送出来的礼物每一样都别出心裁,而且特别实用。 北疆王听说薛双双又给他准备了礼物,眼睛都亮起来了,刚想迫不及待的问是什么礼物,一眼扫到书房里坐着的那些下属,立即把心里那股急切压了回去。 咳,他身为王爷的威严,在下属面前还是要维持住的。 北疆王正襟危坐,假装严肃道:“哦,世子妃准备了什么礼物给本王?” 北疆装模作样,姜湛和薛双双都有些好笑。 薛双双亦是压下心里的笑意,一本正经的答道:“回父王的话,我今天给您带来了一块玻璃。” 玻璃? 那是什么东西? 书房里,王府属官们面面相觑,总觉得薛双双这位世子妃说的话,他们完全听不懂了。 但是他们听不懂,不表示北疆王听不懂。 玻璃这个东西他知道,薛双双跟他说过,之前送到北疆的两支千里眼,那上面的镜片,就是玻璃打磨的。 而且之前,姜管家向他汇报过,薛双双特意召集了一批匠人,在外面开了个工坊,就是为了烧玻璃。 现在看来,这玻璃,是烧制出来了? 北疆王这下可顾不得什么在下属面前保持王爷威严了。 他身子微微前倾,声音里透着股急切,问薛双双道:“玻璃,真的烧出来的?” 薛双双点点头:“是的,父王,工坊里今天炼制出第一块玻璃成品,我刚想回来向父王母妃报喜,正好世子就过去接我了。” 姜湛笑道:“可见这个好消息是注定要让我第1个知道的。” 薛双双抿嘴笑了笑,把手里包着的那块玻璃打开,揭去外面包着的布料,呈现在北疆王和书房众人面前的,就是一块比琉璃更透明的物体。 不仔细看的话,会以为面前没有东西。 众人大为惊讶:“这是?” 北疆王伸手摸在玻璃面上,触手平整,比最细腻的丝绸还要光滑。 薛双双说:“因为这是第一块烧制出来的成品,所以还存在不少小问题。” “不过这些都可以在以后慢慢解决,后面尽量争取提高玻璃的质量。” “好好好!”北疆王放声大笑,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对薛双双说道:“不管是人还是钱,差什么你只管去找姜管家,让他给你解决。” “谢谢父王!”薛双双一点也不推辞的应下来,十分理所当然了。 王府属官们十分不能理解。 完全不明白,薛双双怎么凭这么个一尺见方的“玻璃”讨了北疆王的欢心? 他们不能否认,玻璃确实是个新鲜事务。 可对于堂堂北疆王来说,新鲜事务还会见得少吗? 就拿眼前这块玻璃来说,虽然乍一眼看去十分透明,可是细看之下,就会发现,上面有许多小斑点一样的瑕疵,影响了玻璃的透明度,看上去十分低劣。 不说王爷,就说他们在座的各位府上,各种琉璃物件,看上去都比这个玻璃高贵百倍千倍。 王爷总不能没见识到这种程度,连好坏都分不清楚吧? 有官员问道:“请问世子妃,这个玻璃,它能做什么?” 那能做的东西可多了,只不过许多方案,没有实施出来之前都需要保密。 薛双双笑了笑,答道:“可以做镜子啊!” 这个回答,让此时留在书房里的众位官员一片哗然。 也就是说,在他们累死累活,忙着建设北疆,为了改善北疆百姓的生活而绞尽脑汁想对策的时候,薛双双,她就凭着一面还没做出来的镜子,讨了北疆王欢心,让王爷要人给人,要钱给钱? 这怎么对不起因为欠缺经费,而各种不得不暂停的推行措施? 王爷他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昏庸的人啊,怎么这会儿就能做出来这么昏庸的事? 难道真的是因为,世子长期流落在外,如今一朝找回来,王爷产生了弥补心理,从而对世子无条件溺爱,并且爱屋及乌,连带着对世子妃也另眼相看? 不然,这事它没法解释啊! 老古板陈大人此时更加气愤了,都不顾自己头上刚刚才被姜湛砸出血,这个时候又跳出来,高声道:“世子妃,你为了耽于享乐,大量占用王府的资源,不觉得羞愧吗?” 薛双双:“???” 这是从哪里跳出来的神经病? 她为什么要羞愧? 且不说,她烧制出玻璃,能把北疆建设往前推进一大步,就算不是,就算她真的只是为了自己享乐,从而做点什么,也轮不到这位陈大人在这里质问她吧? 薛双双看了看陈大人脑袋上已经止住血的伤口,再看向姜湛,用眼神询问这人是怎么回事。 她到底还是心有顾忌,不想坏了北疆王的事,所以暂时把脾气压住了。 结果,姜湛根本没藏着掖着,直接回答她道:“我砸的。” 可以说简单粗暴,当真是一点面子也没给这位陈大人留了。 这个回答让陈大人差愤欲死,书房里其他官员也不忍直视,个个都假装转过头去,省得对上陈大人的目光,不好意思。 咳,虽说陈大人已经被王爷罢了官,但是面子还是要给他留一点的。 薛双双听了姜湛的回答,却是挑了挑眉:“!!!” 行吧,既然是姜湛自己动手砸的人,而看北疆王的意思,好像还觉得姜湛砸得挺好的,那就说明,这人在王府这一块,其实不怎么重要。 既然这样,那她就不必客气了。 薛双双冲陈大人笑了笑,问道:“不知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陈大人没想到薛双双被他质问过后,竟然一点不生气,还能这么平静的和他对话,一时也有点懵。 不过他骨子里,到底还是看不起妇人,对薛双双也根本没什么好脸色。 陈大人虎着脸,冲薛双双拱了拱手,不情不愿的说了句:“敝姓陈,耳东陈,是王府属官,直接对王爷负责,世子妃可以喊我一声陈大人。” 第九百九十一章 耽于享乐、不误正业 薛双双就按他说的,喊了声:“陈大人!” 陈大人冷哼一声,表示不屑。 姜湛看见了,冷冷一笑,对薛双双说道:“双双你喊错了。” 薛双双:“啊?难道他不姓陈?” 姜湛一本正经的说:“他倒是姓陈,不过刚才已经向父王辞官,说是要回去种田,父王也已经准了他的请求,让他回去种田。” “所以陈大人这个称呼,对他来说不合适了。” 姜湛之所以对这位陈大人这么刻薄,不止是因为他之前攻击薛双双,把话说得太难听,而是这位陈大人属于那种真本事没有,成天就只顾着一张嘴瞎哔哔的官员。 除此之外,这位陈大人,原是大顺朝皇帝派过来协助北疆王姜铣的。 说得好听点叫协助,说得不好听点叫监视。 在北疆王还不是北疆王的时候,从十几年前,上一次北疆战事之后,这位陈大人就被派到当时永宁候,现在的北疆王身边。 所以他会说,他跟着王爷办事已经十几年了。 为了麻痹皇帝,永宁候对这位陈大人表现得,自然是看重的, 久而而之,这位陈大人都快忘了自己姓什么了,还真以为自己得了北疆王的看重,益发气焰高涨起来。 只不过永宁候的威仪摆在这里,陈大人倒是不敢太过放肆,只是对其他王府属官,都有些看不上,还觉得自己在这些王府属官的地位中,是最高的。 这一点,从他几次三番说话,都得把其他官员一起拉上做垫背就看得出来。 如今永宁候被封了北疆王,北疆这边的所有军政事务,都由北疆王府统一主理。 陈大人这个朝廷来的官员,彻底失去了优势。 他之所以上窜下跳得厉害,不过是想在众人面前增加自己的存在感,让北疆王重视他的份量。 皇帝把他派到北疆王身边,也是因为他是老古板,有一种愚忠。 可是,如今北疆已经彻底掌握在北疆王手里,王府怎么可能还会再留下陈大人这个皇帝的眼线? 所以罢了他的官是迟早的事,正好今天有这个机会,陈大人自己撞上来,北疆王自然如他所愿,趁机就让他回家种田。 陈大人被姜湛一席话气得差点吐血,他脸红脖子粗的冲姜湛嚷道:“世子!” “ 世子别忘了刚才说过,若是世子妃想不出来办法, 解决不了北疆无人开荒种地的问题,世子就请下官继续为王爷效力。” “如今世子妃就拿了一块玩物丧志的玻璃出来,对于北疆开荒一事,可是什么帮助都没有。” “下官,怎么就不能担世子妃一声陈大人的称呼了?” 他不但现在还是陈大人,以后也一定能把陈大人长长久久的当下去。 就凭这种只知道花钱做镜子的世子妃,他才不会回家种田! 陈大人据理力争,但是有那么点理直气壮。 薛双双没想到,姜湛还跟人家打了这种赌。 看他对陈大人的态度,以及陈大人头上被茶碗砸出来的伤口,就知道姜湛对这人有多反感厌恶,巴不得他早点罢官,从此不要再出现在王府范围内才好。 所以,姜湛对她到底是哪来的自信,觉得她无所不能? 觉得她连这种事关民生的大事都能举重若轻,随手解决? 才能毫不犹豫的跟人打这种赌? 可就算是这样,当姜湛得知她确实想不出办法的时候,反倒反过来安慰她,让她不要有心里压力。 薛双双觉得这样的姜湛有点傻,傻乎乎的让她有点心疼。 所以对这位陈大人,薛双双觉得自己不必客气。 薛双双先对姜湛解释道:“世子,既然陈大人还没有把他手里的工作完全交接出去,那我们就姑且还是喊他一声陈大人。” 她笑了笑说道:“等陈大人以后不当官了,想来他也没有机会再见到世子,世子每天要忙的事情这么多,更没有必要去了解陈大人不当官以后叫什么。” 这话把陈大人贬得一文不值。 姜湛含笑点头:“世子妃言之有理。” 陈大人怒道:“世子妃不必如此挤兑下官,若是今天,世子妃不能拿出解决北疆无人开荒问题的办法,那下官这个陈大人还要长长久久的当下去。” “以后在王爷面前效力,和世子低头不见抬头见,见世子的机会多着呢。” 他说着冷笑:“不过在下官看来,世子妃如此耽于享乐,不务正业,想来也不是什么胸有丘壑之人。” “指望世子妃提出解决北疆无人开荒问题的办法,大约是不可能了。” 陈大人说着,还洋洋得意的向姜湛拱了拱手,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说道:“世子对世子妃倒是一片真心,只是下官希望,世子以后,还是少用这种正事来开玩笑。” “就算想讨世子妃的欢心,也请世子换个方式。” 这人怎么这么欠揍呢? 薛双双觉得,就算为了不让这个陈大人继续当官,她也得绞尽脑汁想办法,解决北疆无人开荒的问题。 不过现在,薛双双决定先给这位陈大人一个教训。 薛双双对陈大人说道:“陈大人,你和世子之间的事且先放一放。” “我们先来讨论一下,陈大人刚才所说的,本世子妃耽于享乐,不误正业这个问题。” “不知陈大人您出于什么立场,给本世子妃下这个结论?” 陈大人被她问得愣了一下,然后轻蔑说道:“难道下官还说错了?” “世子妃占用着王府的资源,花大量人物钱财,就为了做面镜子出来。” “这不是耽于享乐、不误正业又是什么?” 薛双双挑了挑眉,道:“那么再次请问陈大人,你口中的正业,又是什么?” 陈大人一脸正气凛然的说道:“世子妃的正业当然是早日替世子生孩子,早日给王府诞下嫡长孙。” “再打理好世子的后院,给世子多纳妾,给王府开枝散叶,好让世子后继有人。”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故挥霍王府的钱财,弄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出来。” 第九百九十二章 正好把陈大人的家抄了 最后,陈大人掷地有声的说:“世子妃如此挥霍,为了面镜子尚且劳动众,花费无数代价,这让那些吃不起饭百姓怎么想?” “按下官说,世子妃与其在这上面花费大量金钱,还不如把这些银钱全都捐出去给北疆的百姓,至少也能让他们多吃几顿饱饭!” 薛双双想,看来逼捐这种事,不单是她前世有,哪个朝代都一样存在啊。 可见这世间的事物,都有共通之处。 薛双双点了点头,道:“陈大人这个想法倒是不错的,一心为了百姓着想,值得提倡和表扬。” 陈大人一脸洋洋得意,正好再说点什么,就听薛双双话锋一转,道:“不知陈大人为北疆的百姓,捐了多少银子,做了多少贡献?” 陈大人整个人就是一呆。 薛双双逼问道:“陈大人每天车轿出行,呼奴唤婢,高楼大厦住着,绫罗绸缎穿着,山珍海味吃着,娇妻美妾抱着,让那些吃不起饭的百姓怎么想?” “要本世子妃说,陈大人与其在这上面花费大量金钱,还不如把这些银钱全都捐出去给北疆的百姓,至少也能让他们多吃几顿饱饭。” “本世子妃在这里替北疆的百姓感谢陈大人。” “到时候,让王爷再给陈大人一纸表彰,让北疆的百姓,传颂陈大人的高风亮节。” 薛双双说道,看向北疆王道:“父王,您看这样行吗?” 北疆王眼里满是笑意,点头道:“不错,这个提议非常好。” “要是陈大人把家产全都捐出,本王就给他表彰。” “一定让整个北疆的百姓,都知道陈大人对他们做出的贡献。” 薛双双笑眯眯看向陈大人,道:“陈大人,你觉得这个提议如何?是否符合大人一心为民的心思?” 如何?当然是不如何。 陈大人急红了脸,跳脚道:“世子妃休要胡乱替下官做决定。” “下官什么时候说过要把家里的家产都捐出去?” 薛双双板着脸:“陈大人不是一心为民吗?不是心疼北疆的百姓吃不上饭吗?” 陈大人气急:“我那是让世子妃捐银子!” 薛双双:“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捐银子?” “陈大人家有恒产,有能力帮助北疆的百姓,为什么陈大人自己不能把银子捐出去做好事?” “难道陈大人的银子是银子,本世子妃的银子就不是银子吗?” 陈大人情急之下,高声道:“那些都是下官自己的家产,是下官辛辛苦苦赚回来的钱,凭什么捐出去给那些百姓花?” 薛双双嗤笑一声:“那本世子妃花的是王府的银子,是世子辛辛苦苦赚回来的钱,又为什么不行?” 陈大人语塞,吱吱唔唔好半天,都不知道怎么说。 薛双双说道:“看来陈大人的爱民之心,也还是敌不过陈大人的爱财之心。” “既然如此,我建议,陈大人还是不要当官了。” “我怕陈大人被金钱蒙蔽双眼,做出太多对不起北疆百姓的事。” 说到这里,薛双双对北疆王道:“王爷,我觉得,陈大人忽然辞官不说,说要回家种田,是不是因为他犯了什么事,所以心虚,不敢把这个官继续当下去?” “所以我在这个有个提议。” “我认为,王爷有必要让人去查一查陈大人。” “看看他有没有什么经济上的问题。” “不然,以陈大人的俸禄,怕是过不上现在这么舒心的日子。” “听说光是养家里的小妾姨娘,陈大人家里每月就要花费出一大笔银子。” 陈大人额上冒出冷笑,为自己分辨道:“世子妃不了解事实,就不要随口乱说。” “下官家里的小妾姨娘,都是按照规矩,跟府里的下人奴才一样领月钱的,能花多少钱?” 薛双双笑了笑:“陈大人家里的姨娘小妾月钱倒是不多,每人每月二两银子。” “但是架不住陈大人家里小妾姨娘多。” “陈大人半年纳一次妾,如今家里小妾姨娘的数量超过三十位。” “据说陈大人家里,就连姨娘用的,都是芙蓉斋的胭脂,聚福楼的首饰,翡翠阁的衣裳……” “我就想问一句,陈大人你到底哪来的这么多银子呢?” 陈大人色厉内荏道:“还不许下官家里有私产?” 薛双双点点头:“陈大人说得有道理,这年头,谁家还没点私产呢。” 陈大人刚松了口气,就听薛双双继续道:“所以父王,我们就更要让人好好查一查陈大人家里了,也好还给陈大人一个清白,省得不知情的人,误会他是个贪官污吏。” 北疆王点头:“世子妃说得有道理。” 正好把陈大人的家抄了。 这人仗着是皇帝派过来的,这些年没少捞银子。 有了这笔钱,又能缓解一下北疆银子不够的压力。 陈大人这下是真的坐不住了。 他气急败坏,几乎是跳起来叫嚷:“世子妃休要转移话题。” “方才我们说的, 分明是怎么解决北疆现在无人开荒,粮食不够的问题。” “世子妃却扯到下官的家事上面去,就是不肯正面回应这件事。” “这让下官有理由怀疑,世子妃根本没有什么解决问题的好办法,所以故意才顾左右而言他。” 这还真让陈大人说对了,薛双双直到这会儿,也没想出什么好的应对之法来。 薛双双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说道:“陈大人刚才不是还说我不务正业吗?” “说我就应该在后宅,早日为王府开枝散页才是正事。” “怎么这会儿,倒用这种国计民生的大事,来问我?” “说起来,这本来是陈大人你们这些官员应该解决的问题,这是你们的本职,是你们的正业,可是现在,陈大人你却什么有效都提不出来。” 薛双双说到这里,轻蔑一笑:“要是按照陈大人的说法, 陈大人这也属于不务正业了!” 陈大人怒道:“强词夺理,简直就是强词夺理!” 薛双双神色平静:“陈大人自己的本职工作都做不好,还不许本世子妃说吗” 第九百九十三章 从战争兵种改为建设兵种 陈大人被薛双双挤兑的脸上阵青阵白。 不过为了自己能继续当官,他还是厚着脸皮说道:“在工作中遇到困难,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们现在正积极想办法解决问题。” 他说到这里,似笑非笑地看着薛双双,说道:“不然怎么会把世子妃请来,寻求解决途径?” “世子妃要是有办法,就请不要卖关子,尽快说出来,也好替王爷解决目前的困境。” “世子妃要是没有办法解决问题,也请尽快的说出来,也省得耽误我们大家的时间,让我们心里有个准备,寻求其他解决之,。” 薛双双确实没有什么好办法。 哪怕陈大人在这件事情上咄咄逼人,到最后她也只能承认,她是解决不了这个问题的。 只是想到姜湛和陈大人打了赌,她想不出办法,就要让这个欠揍的陈大人继续当官,薛双双心里就非常不舒服。 不过就算如此,她也不至于拿北疆这么多百姓来开玩笑。 所以这个时候,薛双双虽然心里不情愿,也只能承认自己无法可想。 薛双双正要开口,就听陈大人又洋洋得意地开口说道:“世子妃可别再耽误时间了。” “别忘了北疆的几十万大军,每天都需要大量补给,我们在这里多耽误一天,说不定北疆的几十万大军就要多饿一天肚子。” 这话说的自然是夸张了。 就是让百姓去开荒种地,也不可能说今天开荒,明天粮食就种出来了。 陈大人这么说,无非就是挤兑薛双双,一是给她增加心理压力,二是往她头上扣帽子,让薛双双这个世子妃背上一个误事的罪名。 只是陈大人绝对不会想到,他最后这几句话简直就是画蛇添足,反而给了薛双双灵感。 薛双双在政事上是没有见解,也不敢胡乱出主意,生怕坑了北疆的百姓。 但是陈大人连着两句,直指北疆几十万大军,薛双双脑子里就是灵光一闪。 在她的前世,某个特殊时期,某个特殊的地区,有一个兵种,被称为建设兵团。 那个兵团的将士,开山造路,遇水搭桥,开荒种地,养殖造林,除了自给自足,还能最大程度的给当地百姓谋福利。 如今,北蛮已经被远远赶出北疆,有北疆王在这里镇守,北蛮也不敢随意过来侵扰。 这种情况下,几十万北疆大军,完全可以转为建设兵种,开荒种地,种植养殖,自给自足。 自力更生,在任何时候都是最好的底气。 薛双双想到这里,忽然就笑了起来。 她冲着陈大人笑道:“本世子妃之所以没有一进门,就把这个解决问题的办法说出来,原本是想给陈大人留些脸面,以免陈大人脸上太难看。” “既然陈大人如此迫不及待。那本世子妃就不客气了。” “现在就告诉陈大人,什么是解决之道。” 姜湛听了薛双双的话不由大喜,忍不住喊她一声:“双双!” 薛双双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确实想到了办法。 北疆王并不知道,薛双双之前跟姜湛说过,她没有解决无我开荒种地这个问题的办法,此时见薛双双如此痛快地应承下来,就觉得姜湛这个媳妇,当真是老天爷派来帮他们姜家成就大业的。 什么天大的难题,到了她手里,都能想到解决的办法。 北疆王十分高兴。 他和蔼的对薛双双说道:“世子妃有什么解决之道,尽管说出来,本王和在座各位大人洗耳恭听。” 陈大人却是不怎么相信薛双双说的话。 别说陈大人,其实在座的这些大人都不怎么相信。 这个问题要是这么容易解决的话,大家也不至于开了几天的会,都想不出来办法。 薛双双说得这么轻描淡写,有很大一种可能就是在哗众取宠。 陈大人冷笑:“世子妃既然有解决之道,那就赶紧说出来,让我们大家也参详参详是否可行。” “可别到时候随便来几句胡话,不但不起作用,反而坑了百姓。” 薛双双懒得理他,这个时候满满都是问题得到解决的兴奋。 她高兴地看向北疆王和姜湛两人,声音轻快的说道:“父王,世子,无人开荒的问题有办法解决。” 北疆王沉声说道:“你说。” 薛双双正色说道:“父王,我先斗胆问父王一个问题,如今没有战事,北疆大军每天都在做些什么?” 这个又不是什么机密的问题,北疆王十分干脆地回答道:“虽然没有战事,但是身为军人,每天的操练必不可少,不然等战事发生时,士兵就没有精力上战场,没有本事打胜仗。” 薛双双听了之后,更加决定建设军团的想法切实可行。 她对北疆王说道:“父王,我有一个想法。” “既然北疆暂时无战事,那么,我们完全可以把几十万北疆大军调整状态,分批次投入到北疆的各行各业的建设当中。” 北疆王闻言不由一愣:“世子妃的意思是说,让这几十万北疆士兵,开荒种地?” 薛双双点点头:“是的,父王!” “我们有几十万的北疆将士,在战争时,他们是保家卫国的勇士,在和平时,他们也可以成为建设家乡的英雄。” “如今的北疆,北蛮军不敢入侵,我们只需要把北疆几十万大军的一半兵力留下来镇守防御。” “其余的一半兵力,从战争兵种改为建设兵种。” “不只可以开荒种地,还可以把投入到各行各业当中,让所有人都为建设新北疆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这个时代,没有经历过盛唐的府兵制度,也没有人尝试让军队参与地方建设。 所有人的思想都固化了。 从官员到百姓,都认为当兵吃粮,军队的作用只是用来打仗。 所以在没有战事的时候,几十万大军闲置下来,就只能硬生生靠税赋养着,没有发光发热,产生价值。 当然了,有句话叫做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所以战时拼命,闲时训练混日子,也是所有军营的常态。 第九百九十四章 除了鸡汤,也得给鸡腿 薛双双对北疆王说道:“我不知道这个办法是否顺利推行。” “可我觉得,既然我们有几十万的人力在手,又怎么会无人可用?” “为什么不能让这些人力发挥最大的作用?” “我们北疆的几十万大军,完全可以自力更生,自给自足。” “当他们投身到北疆的各项建设中,所产生的剩余价值再反馈回他们自己身上,增加将士们的待遇和福利,这本来就是一件双赢的事情。” “何况,他们是北疆的军人没错,但在当兵之前,他们首先是北疆的百姓。” “他们即将投身建设的北疆,是他们自己的家乡。” “他们为家乡建设添砖加瓦,有一点力发一份光,建设美好北疆,会让大家心里生出满足感和荣誉感。” “这是他们自己建设出来的美好家园,凝聚着他们的汗水和希望。” “只有亲身参与过、经历过的人,才能深切的感受到,从无到有,从弱到强的成就。” “才会更加热爱这片土地,更加热爱北疆。” 薛双双觉得,她这番话说的真是太好了,她自己都要被这些话感动了。 这样的心灵鸡汤,在她的前世盛行,大约每个人随便都能说出来几句。 但是在这个时代,大部份人都无法显然让人热血沸腾。 没有谁会不承认,这不是一个好办法。 北疆王大声称赞:“好!世子妃言之有理,这个办法确实可行。” 书房里,王府的各位属官也已经被薛双双的说法惊呆了。 他们从来没想过,薛双双竟然会把主意打到北疆的几十万大军身上。 把北疆几十万大军提溜出来,让他们去开荒种地,并且还说,要让他们参与到各行各业的建设当中。 这些官员们心里就想问一句,她怎么就敢提出这样的办法来? 她怎么就敢让这些当兵的去做无关紧要的事情? 自古以来都是当兵吃粮。 老话说“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来当兵的人,无非就是指望战时可以升官发财,平时能混个饱肚,有谁来当兵是为了来做事的? 什么成就感满足感,什么自力更生? 那都是放屁! 根本就是因为北疆现在没有人做事了,所以薛双双这个世子妃就就把主意打到当兵的头上,想让他们做免费的苦力。 可是再回过头来想想,这些官员们却又不得不承认,薛双双所提出的办法,确实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几十万大军,完全可以参与到北疆的建设当中。 有了这几十万大军的加入,既解决了北疆人力不足的问题,还能节省很大一部分开支。 毕竟不管他们做不做事,都是一样要花费粮饷养着的。 各位官员神色复杂。 薛双双提出的办法,虽然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可对于解决北疆目前的问题却行之有效。 他们一开始对薛双双这个世子妃心存偏见,如今却不得不承认,薛双双这个世子妃还是有些本事的。 至少他们开了几天会都没想出来的问题,她轻描淡写的就解决了。 北疆王问在场的各位王府属官:“各位大人对世子妃献之策,有什么高见?” 他们哪敢有什么高见? 万一北疆王让他们想一个更好的办法出来,他们去哪里想出来? 众位官员齐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纷纷点头:“世子妃深谋远虑,我等佩服。” “下官个人认为,世子妃这个办法还是可行的,但是前提是,军营里的将士没有意见,若是因此影响几十万大军的情绪,只怕不好收场。” “世子妃这个办法确实完美解决了北疆目前无人可用的问题,不过,下官这里倒是有个小小的疑问,只抽调一部分将士去开荒种地,另一部份却可以留在军营不干活,干活的人不会有意见吗?” 毕竟大家都拿一样的粮饷…… 众人看向薛双双,听她怎么说。 毕竟这种细节上的问题要是没有处理好,一旦引发几十万大军的逆反情绪,那后果不堪设想。 薛双双道:“这位大人这个问题问得好。” “不过在回答大人这个问题之前,我有一名题外话想说。” “那就是,只要有王爷这根定海神针在,各位大人就完全不用担心,北疆将士们不听调令。” “王爷是战神,是北疆几十万大军的精神信仰。” “北疆将士们,能为他们的家园奉献自己的忠诚血汗,也能为他们心中的战神,交付性命。” 这话说得众人齐齐动容,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北疆这些将士对北疆王的追捧,已经到了狂热的程度,唯北疆王之命是从,这种情况下,别说只是让他们去干活,去建设北疆,就算是让他们去死,这些将士只怕都义无反顾。 众人神色复杂的看向薛双双,心里无不在想,世子妃敢提出这种办法,是不是因为早就料定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放心大胆的,指使北疆几十万大军去干活?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只能说明,薛双双这个能把方方面面都计算进去的世子妃,比他们想像中的。还要厉害得多。 如果让薛双双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只能说他们想多了。 她当然没有这么厉害,提出这个建设军团的说法,都只是临时起意,被陈大人刺激得偶然想起来的,哪有那么周全的心思,去考虑方方面面? 如今这么说,不过是为了消除大家心里的疑虑,让这些官员产生自信罢了。 毕竟一个新政的推行,如果连推行者本身,都不信,还有什么理由让下面的人相信新政的推行会让大家过得越来越好? 不过光喝鸡汤还是不行的。 除了鸡汤,也得给鸡腿。 从物质和精神两个层面下手,才能紧紧抓住人心。 薛双双正色道:“下面我们回到这位大人刚才所说的问题上来。” “北疆这边军队的建制我不是很了解。” “但是在我心里,整支北疆军队,完全可以打造成闲时能进行建设,战时能上场杀敌的优良兵种。” 第九百九十五章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薛双双说:“让北疆军分出一半参与北疆建设工程,并不是要削减北疆军队的战力。” “而是让他们分批次进行训练和建设。” “每半年或者一年时间,进行一次兵种转换。” “当然这个兵种转换的具体时长是多少,还得父王和各位将领研究过才能决定,我只是打个比方。” “这样就不存在大人所担心的,有人干活,有人不干活,从而心生不满的问题” “而事实上,对于这位大人所说,将士们会因为多干活而心生不满,在这一点上,我同样觉得,是这位大人多虑了。” 其实不满的人肯定会有,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薛双双自然不能这么说。 今天在这个书房里说的话,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传出去,在场这么多人,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唯恐天下不乱,故意散布些不好的话出去? 一旦几十万大军的情绪被挑动起来,北疆王再是战神,想要完全安抚下来,也得花费巨大力气,而且会为以后留下隐患。 所以这个时候,薛双双说话,那是小心又小心,谨慎又谨慎。 她要时时刻刻给北疆几十万大军说好话,要让这些好话,通过各种方式传进北疆将士的耳朵里。 人总是对自己从各种途径听来的消息,深信不疑。 当北疆的几十万大军,知道他们被这么信任着的时候,他们就会变得更加忠诚。 这也算是另一种心理上的暗示。 因为被信任,所以要做得更好! 薛双双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北疆的将士,是这世上最优秀的战士,肯定能完成上级交付的各种任务。” “不管是训练还是开荒,对于将士们来说,都只是他们接受到的一种日常任务而已,虽然大家的任务不尽相同,但是,完成任务才是他们的唯一目标。” “他们,又怎么会因为,任务不同而心生不满?” “那行军打仗的时候,有人领命埋伏,有人领命正面冲击,还有人领命留守后方……” “不管他们各自领到的任务是什么,都同样是在做贡献。” “如今这情况,也是一样的。” 那位大人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的样子,然后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薛双双的话。 这会儿,这位官员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薛双双这个世子妃,本事厉不厉害不知道,但是这口才,实在是太厉害了。 他坐在这里听她说了这么多,不管有理没理,只觉得她说什么都对! 姜湛看着薛双双仅凭一人之力,就把这些在场的王府属官说得晕头转向,只觉得想笑。 原以为双双只是怼极口亲戚厉害,没想到在政事上,对上这些官员,也能把人说得哑口无言。 可见优秀是不分阶层的。 北疆王含笑点头:“世子妃言之有理,本王也相信,北疆几十万将士能完美的完成各种任务。” “本王相信自己的将士!” 众位官员还能说什么?只能齐齐附和:“王爷英明!” 薛双双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将士心忠心耿耿,我们也应该看到将士们的付出。” “所以,我在这里,想向王爷建议,军中能设立一套奖赏机制。” “在建设北疆的过程当中,有突出贡献者,同样可以得到奖赏。” 她笑了笑,说道:“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我们,要给每个战士都提供升迁的机会。” “要让他们知道,只要他们努力,就有机会得到提拔。” “这是对所有努力付出的人的肯定。”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北疆王细细咀嚼这句话,良久,才大声赞道:“好!” 如果投身到开荒种田和各种日常建设中,也能立下军功,各种升官发财,想来那几十万大军,只有争着干活的,哪里还会有人不满抗拒? 比起在战场上的军功要拿命去换,还是搞建设得来的军功更安全! 这一刻,几乎是所有官员都认同了薛双双的提议,让北疆几十万大军轮流换岗,建设北疆。 只有陈大人一个人,完全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他原本是想等别人反对的,谁知到了最后,连一开始不太看好的官员都完全赞同了薛双双的提议,陈大人这下是真的着急了。 他格外激动的喊道:“这不行!。” “绝对不可以这么做!” “士兵是用来打仗的,又不是拿来做苦力的。” “世子妃这么做,简直是本末倒置,把军队当儿戏……” 不管这个办法可行不可行,他都是要坚决反对的。 因为这关系着他能不能继续当官的问题! 陈大人激烈反对道:“我还以为,世子妃能有什么好办法,谁知却是在这里化众取宠。” “牺牲军队的战斗能力,让士兵不务正业,不想着怎么打胜仗而去做苦力,世子妃这么做,是在一步一步毁掉北疆几十万大军!” “王爷,您可千万不能同意这个办法。” 北疆王冷冷看了陈大人一眼,说道:“陈大人自己想不出来办法,解决问题,就要否认别人提出的确实可行之法,可见陈大人心胸狭窄,确实不适合当官。” 陈大人大喊:“王爷,您不能这么做,您不能这么对我……您这么做,会让人以为您任人唯亲。” 北疆王说:“若是陈大人但凡有世子妃一半的本事,本王也不至于任人唯亲。” 陈大人:“……” 薛双双对陈大人说道:“既然陈大人之前和世子有言在先,只要本世子妃能提出解决北疆无人开荒的办法,陈大人就自动回家种田。” “那么现在,是陈大人兑现的时候了。” 姜湛冷笑道:“辞官不干可以,至于能不能回家种田,就要看看陈大人这些年来是不是遵纪守法,有没有贪污受贿,以权谋私欺男霸女,鱼肉百姓。” “如果有的话,那就对不起陈大人。” “他就算是想回家种田也种不成了。” “北疆的大牢里,不缺给陈大人提供一个位置!” 第九百九十六章 想钱想疯了的皇帝 姜湛盯着陈大人,缓缓说道:“陈大人,世子妃给了完美方案,解决了北疆目前无人开荒的问题。” “根本陈大人之前和本世子的约定,陈大人必须向世子妃下跪磕头请罪。” 姜湛说着,对外面喊一声:“来人,给陈大人准备好茶水。” 有丫鬟端着茶进来,站到陈大人面前。 姜湛对陈大人说道:“陈大人,请吧!” 陈大人脸色难看,气急败坏道:“世子和世子妃仗势欺人,联手逼迫下官,就不怕……” 北疆王沉着脸道:“住口!” “辞官回家种田这话,是陈大人自己说的,可没有谁逼迫陈大人。” “和世子赌气立约,说世子妃能提出解决之道,你就当众给世子妃磕头赔罪的,也是陈大人。” “如今陈大人言而无信,当着本王的面,就敢颠倒黑白?” 陈大人:“不是,王爷,下官没有……” 北疆王:“那就给世子妃磕头赔罪!” 陈大人觉得自己十分憋屈,他自认只是说了几句实话,先是被姜湛砸破了头,后来又丢了官,现在还被逼着向薛双双下跪磕头认错。 这在他几十年的生涯中,从来没遇过。 陈大人梗着脖子不从:“下官不服。” 姜湛喊一声:“来人,陈大人膝盖太硬,跪不下去,脖子太硬,磕不了头,你们帮他一把。” 自然有侍卫上前,压着陈大人下跪磕头。 只不过侍卫可不懂什么叫轻拿轻放,直接一脚踹他膝窝上,陈大人止不住两腿一弯,重重跪倒在地。 膝盖撞在地板上的声响,让在场的大人们都忍不住一哆嗦,真是听着都觉得痛! 陈大人整个人都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后脑上便按住一只大手,压着他的脑袋重重往地板上磕去。 砰!砰!砰! 重重三下之下,侍卫一把松开他。 刚才被姜湛砸破的伤口再次被磕开,鲜血直流。 陈大人只觉得头昏眼花,跪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连头都差点抬不起来。 姜湛说:“你的茶,世子妃就不喝了。” 陈大人的家最终还是被抄了。 这位满口仁义道德的老古板,家里的财产可一点也不古板。 十几年来贪墨巨额财物,一家大小日常花费俱是十分奢侈。 北疆王下令把陈大人斩首示众,并把他这些年所犯罪行公诸于众。 陈大人眼看难逃凄凉下场,便大声争辩说他是皇帝的人,北疆王无权处决他。 北疆王:“皇上可不是让你来贪污受贿的,本王斩了你,自会向皇上上折子说明情况。” 皇帝收到北疆王递过去的折子,气得又把养心殿里的摆设砸了一批。 他觉得,姜铣这是在挑衅他。 皇帝心里,更想对北疆用兵了。 只是朝中支持他对北疆用兵的人不对,而且,顾首辅说得也不错,打仗要钱,没钱拿什么打仗? 皇帝想了想,忽然就把主意开始打大顺朝的商人身上。 最先进入皇帝视线的,就是京城的几大皇商。 皇帝在宫里设宴,让几个皇商前去赴宴,最后直接表明态度,需要皇商们为国库多赚钱。 而朱家因为跟北疆王府有着拐着弯的亲戚关系,朱家的嫡出少爷,如今是北疆王的亲家,所以,特别受到皇商的“优先”。 虽然朱家已经委婉的表示,他们跟薛顺早就断绝了关系,但是皇帝可不听朱老爷解释,心里不能对北疆王撒的那股怨气,全部都撒到朱家身上。 皇帝对朱老爷说:“若是朱家一年之内,不能替国库赚回来百万两白银,休怪朕拿你们朱家问罪!” “还有其他皇商家族也是一样的。” “你们身为皇商,就该为朝廷分忧,给国库赚钱。” “要是赚不到银子回来,朕要你们这些皇商何用?” 皇帝如今大怒之下,也顾不得什么皇帝的风度,说起话来粗鲁又直白。 但是帝王之怒,总是让人心惊肉跳,几个皇商一回去,就个个愁眉苦脸,寻找应对之策。 之前争夺皇商名额失败的那些商人,这个时候倒是大大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运气真是好,不然当了皇商,这会被皇帝盯着,那可真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只是还没等他们高兴太久,朝廷就颁下新的针对他们这些大型商户的措施。 新规定中,商户分等级,每一个等级的商户都需要向朝廷进行申报,按照各自所经营的规模,领取商户资格凭证,按照各自的等级向朝廷上缴税赋。 那就有人说了,反正这个商户资格都是由自己随便上报的,那就往最少那一档上报就是了。 但是,朝廷怎么可能留下这么大的漏洞让商户钻? 何况如今还有一个想钱想疯了的皇帝,自然就更不可让商户有机可趁。 在申报这一关,朝廷是不会卡你的,不管你自己申报是每年只经营一万两银子,还是每年只经营十万两银子的交易,朝廷都不会管。 只要商户自己申报了,朝廷就相信了,那个资格凭证发下来特别容易。 只是紧接着,等京城这些商人,以为自己凭着小聪明节约了很大一笔税赋之后,朝廷的限制政策来了。 每一个等级的商户,只允许做哪个范围之内的生意,超出经营范围的,就是违法,朝廷将把这些违法经营物品全部没收,并处以十倍罚款。 捉到三次,全部家产充公。 这么一来,京城所有商户都慌了。 按他们自己所申报的商户等级,他们手里现在手经营的生意,就没有一样能做的。 那还不被罚得倾家荡产啊? 众商户没办法, 便又着急忙慌的去衙门更改等级。 这回想更改等级,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得交银子。 这个银子,按所更改的商户等级,抽取一成,做为变更资料的费用。 一万两银子的商户改为十万两银子等级的商户,那就得花一万两银子,想改为百万两银子经营等级的商户,那就得花十万两银子。 嫌贵不想改?可以,那就别做生意了! 不然就回去等着罚款吧,罚得倾家荡产,改行种田也挺好的。 第九百九十七章 不合适,再选! 皇帝凭着这个办法,又收罗了一笔银子,他算了算,等明年,各地税赋交上来,再加上这些商户交上来的钱,差不多就够他对北疆用兵了。 只是皇帝根本不会去想,他这么做,表面上看只是针对商户,然而倒霉的,还是整个大顺朝的百姓。 商人所交的税赋,包括各种名明被朝廷收走的银子,最终都是要从百姓头上拿回来的。 整个大顺朝物价飞涨,百姓吃不起饭的更多了,各地怨声载道,民怨四起。 皇帝倒觉得百姓不知好歹,他都没向百姓多收税了,这些百姓还不知足! 皇帝心里给大顺朝的百姓又记了一笔,一边又给北疆的刘大人和程大人去了旨意,让他们尽快督促北疆王把王府建造起来。 大顺朝第一个异姓王,连王府都没有,让人怎么看? 岂不是说他这个当皇帝的,苛待有功之臣?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理由,实际上皇帝一直催促北疆王建王府,是因为首选,建王府需要一笔很大的银子,特别是皇帝为了表示恩宠,让北疆王府以亲王府邸的规制建造。 这对于目前的北疆来说,是一笔巨大的花费。 其实,除了银子之外,建造这种大型府邸,它还费粮食。 这可不是老百姓建泥房子。 这种大型建筑,包括城墙一类的, 需要用糯米浆浇注进去,利用糯米的粘性,保证建筑的牢固性。 现在, 北疆和大顺朝其他地方一样,一场战争耗空了家底,老百姓大多数都吃不饱肚子。 这种时候,如昆北疆王大兴土木修建王府,就会引起百姓的不满。 皇帝的想法倒是挺好的,奈何北疆那边根本懒得听他的。 建造王府的事情从年前起就一直拖着。 刘大人对王府选址,那是十分上心,选了一遍又一遍,只是没有一次,能通过北疆王的审核。 总之不管他选出什么样的地址,北疆王就那么粗略的看一眼,然后就打回来。 只给他一句话:“不合适,再选。” 眼看着好几个月都过去了,连块地皮都还没有选出来,更别说建造王府了。 刘大人简直都要绝望了。 照这个进度下去,他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被召回京城啊? 反倒是程大人一直不紧不慢,成天不务正业,对于王府选址也是十分敷衍。 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埋着头在钻研些什么东西,成天神神叨叨的。 刘大人看着他这个样子,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在又一次被北疆王驳回王府选址之后,刘大人一个没忍住,对程大人说道:“程大人怕不是忘了自己来北疆是干什么的吧?” “皇上是让你来给北疆王督造王府的,又不是让你到北疆来搞歪门邪道的。” “程大人,你看看你现在,成天都在干些什么?” “你连个建造王府的地址都不好好选,这样拿着朝廷的俸禄不办事,程大人你就不觉得亏心吗?” 程大人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 见刘大人满脸不善,一副找茬的架势,程大人忍不住怼回去道:“刘大人这么勤奋上进,倒是一心一意对皇上尽忠,对朝廷敬忠,兢兢业业,鞠躬尽瘁。” “不知这么久以来,刘大人做出多少成绩了?” 刘大人气结:“你……” 要不是北疆王对他各种不顺眼,对他送上去的地址各种不满意,他还用得着在这里跟程大人废话吗? 程大人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和刘大人一起来到北疆,都是奉皇上之命给北疆王督造王府的。” “只是我业务能力有限,有负皇上的重托,这不是还有刘大人你这个能臣在吗?” “刘大人眼光好,能力强,事业心重,给王府选地址建王府这件事情,想必不是什么难事。” “我这个没什么出息的,就指望什么时候可以沾沾刘大人的光。” 刘大人被他气得倒仰。 程大人这话分明就是在讽刺他。 什么眼光好,能力强,事业心重,什么一心一意、兢兢业业、对皇上尽忠,什么叫做选地址建造王府这件事,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这根本就是在笑话他!笑话他忙了几个月,同样一点成效都没忙出来。 可是这怎么能一样呢? 刘大人觉得,他是用了心去做这件事的,只是北疆王也不知怎么回事,对于他选出来的地址就是不采纳。 可程大人他就不一样了,他就摆明了是来混日子的。 这几回来见王爷,更是空手来的,什么地址都没选,见到王爷的时候就直说:“王爷恕罪,王府地址还在考察当中,下官并没有见到合适的。” 都已经消极怠工到这个程度了,王爷竟然也不处罚他,反而和颜悦色地对他说道:“宁可慢一点,也一定要把地址选好,务必要选出一个最适合建造王府的地址来!” “这是关系子孙后代的大事,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相比这下,他明明这么用心用力,选出这么多的好地址,北疆王偏偏没有个好脸色,只有冷冰冰的几个字:“不合适,再选!” 这么一对比,刘大人觉得北疆王一定是对自己有意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他了。 他之前还想着,早点把王府建好,早点回京城。 现在看来,想要靠着把王府建好回京城,是不太可能了,还不知道得拖到什么时候。 现在只能想办法托人找关系,看能不能从北疆这个火坑里跳回去。 至于程大人,他既然愿意在北疆磨洋工,那就让他在这里慢慢磨好了。 等磨个十年八年,看谁还记得有他这么个人,京城哪里还有他的位置? 刘大人这么一想,忽然就觉得完全不必跟程大人置气。 像他这种胸怀大志,平步青云的人,跟程大人这种,以后注定泯然众人的官员,根本就不是同一路人。 跟挰大人计较,刘大人都觉得,简直是在拉低他自己的档次。 刘大人想到这里,不由冲着程大人冷冷一笑,然后一甩袖子,转身离开了。 第九百九十八章 风车和水车 程大人懒得理他,也回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刘大人以为他是在不务正业,其实他还真不是。 之前世子妃交给了他一个任务,让他研制水车和风车。 世子妃说世间万物都是有力量的,而人身为万物之灵长,就是要想办法把这些力量借为己用。 人力终究有限,而风力和水力是无穷的。 所以,世子妃提出一个设想,把风力和水力转化成动能,用来替代人力进行灌溉、推磨等一系列需要重体力的事情。 程大人对这个想法非常感兴趣,当即就一头钻了进去,越是研究,越是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特别是如今这几天,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他把水车的各项数据测算已经全部做出来了,只等召集工匠,按照他的图纸把东西做出来,进行实地试验,就知道是不是到底切实可行。 至于阴阳怪气的刘大人,谁有那么多的空去管他在想什么? 再说,他跟刘大人本来也不是一路人。 他一心想搞钻研做技术,刘大人是一心一意想找门路,攀关系当官,步步高升。 既然两个人注定说不到一块,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倒不如各自少说几句,省得浪费口水。 工匠技术过硬,干活的速度来得很快,不过几天功夫就按照程大人的要求把水车做出来了。 为了测试水车的效果,这次做出来的水车,作用主要是推动大石碾,可以对水稻,小麦等作物进行去壳、脱粒、碾磨等等。 水车做好以后,程大人特意把薛双双请过来,请她观看调试过后的水车最终能达到什么样的成效。 水车进行功能测试的当天,薛双双不止自己到场,还把陆王妃也一起请去了。 水车在水力的作用下缓缓转动,推动巨大的石碾碾磨稻谷,使得稻粒和谷壳分离,众人激动得连声欢呼。 比起人力和畜牧力,水车省力,持久,工作效率高,能节省大量人力。 水车的成功,预示着生产力又向前大大推进了一步。 程大人也因此彻底进入北疆王的视线,得到北疆王的看重, 开始慢慢让他负责一些技术上的事情。 北疆开始大力推广水车。 加上几十万大军,抽调出一半的兵力,改为建设兵种,投入到北疆的各项建设当中,开荒种地,开路建桥,挖井取水,整个北疆,都呈现出一片热火朝天的大建设景象。 在这种情况下,从京城过来的皇帝的圣旨,显得特别让人讨厌。 皇帝的圣旨没有别的内容,就是一直催促让北疆王赶紧建造王府。 圣旨上还说,北疆王的王府迟迟未见动工,关键是北疆这边的工匠不得力,为了表示对北疆王的重视,皇帝已经从各地召集大批人工巧匠,送来北疆,替北疆王建造王府。 从全国各地收集工匠送来北疆是真,对北疆王的重视是假。 皇帝这么做,无非是想给整个大顺朝的百姓营造出一种假象,好让百姓得知,他对北疆王是如何看重,如何考虑设想周全,而北疆万又是如何的不是好歹。 皇帝想要占据道德的制高点,这样一来,就算有一天大兴刀兵,道理也是站在皇帝那一边。 只不过皇帝却忘了,这世上有句话叫做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历史总是由胜利者书写。 谁赢了,谁才是真正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 其他的一切都是做无用功。 所以对于皇帝接二连三的,催着北疆王尽快建造王府的圣旨,北疆王统统丢在一边,视而不见。 至于皇帝从整个大顺朝各地收罗送过来的能工巧匠,北疆王倒是全盘接收。 正好如今北疆各行各业百废待兴,有了这些能工巧匠,也可以为北疆的建设注入新活力。 从京城那边送过来的工匠被北疆王全部交给程大人管理。 刘大人对此大为不服,十分有意见。 在刘大人看来,他兢兢业业,一心一意为了让北疆王尽快建造王府而努力选址,哪怕这些地址北疆王一个也看不上,但这都是花了他时间精力去做的事情。 哪像程大人,成天不务正业,心思花在不知道什么地方,正儿八经的地址一块都没选出来。 凭什么如今京城送过来的那批能工巧匠,反倒要归程大人管理? 这不是没有天理的事情吗? 要是其他事情,刘大人也就算了,但是像这种管理一大批人的事情,关系的手里的实权。 原本不分大小的两个人,如今一个手里有人,一个成了光杆司令,不管怎么看,刘大人都觉得自己矮了程大人一截,以后说话只怕就更不顶用了。 对于一心想当官、想平步青云高高在上的刘大人来说,这种结果尤其不能接受。 所以在又一次见到北疆王,提交建造王府的选址之后,刘大人就向北疆王提出了这个问题。 他这回连委婉说话都顾不得了,而是直接说道:“王爷,下官以为,京城送来的那些能工巧匠,交给程大人管理并不合适。” 北疆王和程大人一起看向他。 刘大人瞪了程大人一眼,继续对北疆王说道:“自到北疆以来,程大人一直消极怠工,就连选址建造王府这样的大事,程大人也是一直不情不愿,敷衍了事。” “他每次提交给王爷的,建造王府的地址,都是随随便便圈一块空地,就送到王爷面前来糊弄王爷。” “程大人这种工作态度,怎么能承担得起管理众多工匠的重任?” “下官只怕那些工匠,在程大人手上变得和程大人一样消极怠工。” 北疆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辩喜怒的问道:“所以刘大人的意思是,那些能工巧匠,应该由刘大人来管理?” 刘大人大言不惭地说道:“王爷明察,下官确实认为,京城来的工巧匠在下官手里,比在程大人手里发挥更大的作用,也能为建造王府做出更大的贡献。” 北疆王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声音淡漠的问了他一句:“刘大人既然这么以为,可有什么根据?” 第九百九十九章 糯米不够用了 根据? 刘大人愣了一下,连忙说道:“王爷,您可以对比一下,下官交上去的王府选址和程大人所选定交上去的地址,您就知道下官所言句句属实。” “程大人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为王爷建造王府上面。” “那么多能工巧匠留在他手里,是浪费人力。” 北疆王对刘大人说道:“建造王府的地址还没有选出来,那些能工巧匠暂时也派不上用场。” “正好如今,北疆各行各业都在忙着进行大建设,为了避免浪费人力,所以本王已经决定,暂时把那些能工巧匠投身到其他各行各业的建设当中。” “所以这件事,刘大人就不用操心了,这不是刘大人该关心的问题。” “刘大人有这个时间,还是尽快把你手上的本职工作做好。” “说起来,刘大人到北疆的时间已经不短了,这都好几个月过去了,怎么连一块适合建造王府的地址都还选不出来?” “刘大人说程大人消极怠工,在本王看来,倒是刘大人能力堪忧。” “要么是刘大人不适合这份工作,要么是刘大人不适合北疆这个工作环境。” “虽然刘大人的俸禄是朝廷发的,但是刘大人吃住都在北疆,消耗的是本王北疆的资源。” “所以本王正想问一问刘大人,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既然刘大人不适合目前的这项工作,是否考虑换一个职位,投身到北疆其他建设当中去?” 刘大人大惊,什么叫投身到北疆其他建设当中去? 那他还要不要回京城了? 刘大人连忙推拒:“王爷,皇帝派臣来北疆,是给王爷督造王府的。” 可不是让他来给北疆做苦力的! 北疆王淡淡看了他一眼:“给本王督造王府,就不能干其他活?” 他拿程大人来打比方,说道:“就好比程大人,他早早得知自己对北疆的地况不熟悉,对北疆的环境不了解,对于给王府选址一事,只怕做不到好。” “所以早就跟本王说过,愿意去其他职位上尝试一番,如今已经成功制作出水车,造福北疆百姓,并且目前正在研制风车,也已经快出成效了。” “所以刘大人一直说程大人消极怠工,这一点本王是不认同的。” “相比于刘大人只会浪费北疆的米粮,程大人在本王这里做出的贡献,可比刘大人大多了。” 刘大人脸上火辣辣的,没想到会被北疆王毫不留情的指责浪费北疆的米粮。 刘大人委屈而愤慨的为自己分辨:“王爷,话可不能这么说。” “下官奉皇上之命,来到北疆是为了给王爷选址建造王府的,而不是跟程大人一样,只会去忙碌一些不相关的事情的。” “在下官看来,程大人哪怕在其他方面做出了一些贡献,那也是不务正业,所以丢了自己本该负责的事情,转而取巧讨好王爷。” 北疆王面无表情地看着刘大人,冷冷的问道:“刘大人的意思是本王不值得讨好?” 刘大人:“!!!” 不是,北疆王堂堂大顺朝战神,怎么就能问出这种问题来呢? 这么直白的让底下官员讨好他,就不怕传出去影响他战神的形象吗? 然而不管北疆王的形象会不会受到影响,这个问题刘大人现在首先就回答不出来。 说北疆王值得讨好,刘大人不但有溜须拍马的嫌疑,而且是自打嘴巴。 谁让他之前理直气壮的指责,程大人取巧讨好北疆王? 说北疆王不值得讨好? 那这话更不能说,你一个五品小官,都可以不把超品异姓王放在眼里,这是想要上天吗? 刘大人哑口无言。 北疆王淡淡说道:“难怪刘大人做事一直不尽心,几个月下来连一块适合建造王府的地址都选不出来。” “原来是刘大人没有把我这个北疆王放在眼里。” “既然这样,本王就不留刘大人了。” “北疆苦寒之地,刘大人一个京城官员,留在这里也是水土不服。” “本王这就让人送刘大人回京城,以免长此以往,既误了刘大人的前程,又浪费了北疆的米粮。” 刘大人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愤怒。 欢喜的是他一心想早点离开北疆,如今总算得偿所愿了。 都不用他自己到处求爷爷告奶奶花银子找门路,北疆王这边就直接把他送回京城了。 这么一来,可就省事多了。 愤怒的是,北疆王把他送回京城也不用一个好点的理由。 说什么他在北疆办事能力不行,浪费米粮,所以才把他送走的。 这种评价,对他以后当官是有很大影响的。 只是他也没有那个胆子和本事,让北疆王不要这么评价他。 相比之下,能这么快回京城,已经是意外之喜,至于是什么原因回的京城,反而并不是那么重要了。 再说了,如今京城和北疆的关系不好。 皇帝更是把北疆王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拔之而后快。 像他这样,被北疆王无限贬低而送回京城的官员,说不定还能因祸得福,因此得到皇帝的看重,从而平步青云,步步高升。 刘大人这么一想,就打心底高兴出来,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丝迫不及待的对北疆王说道:“不能为王爷分忧,下官惭愧。” “下官回京之后,必定向皇上推举其他能力出众的大人,来北疆替王爷效力,早日替王爷把王府建造起来。” 北疆王冷冷道:“不必了,刘大人的能力,本王一直信不过,刘大人的眼光,本王更加信不过。” 刘大人羞愤欲死。 当天就被北疆王令人送回京城。 只是刘大人可以送回京城,王府也可以不建。 但是在北疆如火如荼的大建设当中,很多设施却不得不建立,比如桥梁,比如堤坝,比如战争中被毁损的城墙,这些都需要大量资源堆积下去。 如今人力是有了,北疆的米粮却有限。 战争本就耗尽北疆的家底,如今在朝廷的有意限制下,北疆境内,就算所有的百姓一口不吃,把糯米全部省出来,也够不上北疆建设的需要。 第一千章 还要各位大人干什么? 薛双双一开始忙着把烧制玻璃的技术走上正轨,并没有太过关注其他。 等她从炼制玻璃的事情上缓过劲来,才发现姜湛因为没有足够的糯米用于建筑灌浆的事,眼睛都熬红了,已经在书房里熬了几天。 薛双双赶紧让厨房煮了一碗热的酒酿圆子,加点枸杞、红枣进去,帮助舒缓人的情绪,然后亲自给姜湛送去书房。 书房里,姜湛正面无表情的听着不断传来的坏消息。 他一直想办法让人从外地大量收购粮食,主要是收购糯米,然而因为朝廷刻意针对,大力封锁,成效一直不大,最近更是连着几条暗中交易路线被掐断,糯米几乎一斤都运不过来。 如今,根据底下人汇总过来的材料,很多在建的工程不得不因此停工待建。 原本北疆王把北疆建设这一块的事情,交给姜湛负责,既是为了锻练姜湛的能力,也是为了让姜湛这个王府世子,在北疆大军和民众面前留下印象, 就连改为建设兵种建制的一半北疆大军,也一并交到姜湛手里。 当然了,这个一并交到姜湛手里,并不表示北疆王什么都不管,只是因此向大家传递一个信息,那就是姜湛是北疆王府唯一的继承人。 北疆王所打下来的这一片基业,是,且只会是交到姜湛手里,让其他心有想法的人,早点消停。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么重要的事情,哪怕北疆王说全都交由世子负责,肯定也派了不少得力的人手帮他把关,处理事务。 但如今,北疆建设速度受阻,各种各样的质疑,就全部冲着姜湛来了。 “虽然说虎父无犬子,可世子到底不是在王爷身边长大的,这能力是真的有限。”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嘛,哪有人天生什么都会的?还不是靠着从小到大不断学习积累,才能长一身本事,可世子他在农村呆了十几年,这能学到什么?难道学种地吗?” “我理解王爷望子成龙的心思,只是,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随便交给世子,现在搞得所有事情都进行不下去,这个,也太儿戏了。” “要我说啊,要是世子实在不堪大任,王爷还不如趁着年轻,再重新生一个儿子好好培养。” “这倒是,总不能辛苦打下来的基业,因为后继无人,最后全部败光吧?” 外面的人议论声喧嚣尘上,全都把矛头指向姜湛。 传出这种闲话的人,倒不是不知道北疆现在的形势,而是人嘛,都有私心。 人数一多,人心就不齐。 别看几十万大军在北疆王的带领下,服服贴贴,但是有着各种小九九的将领,其实也不少。 像鲁将军那种,想把闺女送给北疆王的,更是不在少数。 只不过后来姜湛回来了,并且得了北疆王的看重,众人心里这么消停些。 如今眼看姜湛没有把事情办好,他们自然是要肆意诋毁的。 照如今的形势来看,谁还不知道北疆王有一飞冲天之势,早点跟王爷搭上关系,才是正理。 所以有人巴不得,最好能借这件事,把姜湛从北疆王世子的位置上拉下来,也好让他们能够重新找着机会更进一步才好。 姜湛因此遭遇空前的压力。 这个压力,是他之前二十年的人生里,所没有遭遇过的。 姜湛手指紧攥成拳,声音沙哑看向众人:“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底下的幕僚们互相看了一眼,最后推了一个领头的出来,对姜湛说道:“世子,依我等所言,世子不如先把手边这些事情先放一放。” “就算要搞建设,也不用急在这一时半时。” 其他人竟然纷纷附和道:“确实应该如此,反正现在没有足够的糯米用来灌浆,这些工程也建不起来,我们完全可以先把这些工程停了,等什么时候筹急到原料,什么时候再慢慢建。” “如今北蛮军已退,一时半会儿,北疆也不会遇到什么大威胁。” 姜湛都被他们气笑了:“这就是你们给我的建议?!” 如今跟在他身边的这些人,原是北疆王那边的人手,被北疆王指派过来辅佐姜湛。 没办法,他到底接触这个圈子太晚了,自己的班底和心腹,全都没来得及培养,就被架到一个这么高的位置上,只能是北疆王先调人手给他应急。 只是,这些人之所以愿意跟在姜湛身边,那是想要跟着捞点功劳的,谁能想到会遇到这种困境? 而姜湛这个世子的地位,说到底还是不稳,跟在他身边和跟在北疆王身边的待遇,那可是千差万别。 这几个幕僚原打算加把劲,在北疆王面前露个脸,看看能不能得到王爷看重,谁知道转头就被送到姜湛这个什么也没有的世子身边,心里自然不平衡,做事,也不怎么上心。 今天这会儿,北疆王派到姜湛身边的几个心腹,全都出去办事了,倒给了他们向姜湛进言的机会,岂图说动姜湛中段手上的事务,这样,他们也能早点调回王爷身边。 此时听得姜湛这么问,当即有人说道:“世子,不是我们不想办法,而是巧妇难为无米之坎。” “事实就摆在眼前,我们不得不承认,这事,除非朝廷那边松口,不然没法解决。” 书房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薛双双寒着脸,从外面走进来,面沉如水,看向这几位幕僚:“既然如此,那还要各位大人干什么?” 几位幕僚脸色铁青。 其中一人怒声道:“世子妃这是何意?” “我们和世子正在商议正事,世子妃招呼都不打一声,擅自进入,难道不知,书房重地,闲人免进?” 姜湛看见薛双双,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惊喜道:“双双,你怎么过来了?” 薛双双柔声笑道:“我听丫鬟说,世子已经好几天没有好生休息,也没有好生吃饭了,就过来看看。” 她把手里的酒酿圆子摆在他面前,说道:“世子快吃,趁着还热呼,好歹吃几口。” 第一千零一章 以后被人骂的机会还多着呢 姜湛觉得心里难受得厉害,情绪激烈翻涌,有点控制不住。 为了怕薛双双看出来,他轻声“嗯”了一声,然后飞快的低下头,吃起汤圆来。 几个幕僚眼看着姜湛和薛双双两人把他们当空气,不由十分气愤。 方才说话那人提高了声音道:“世子,书房重地,可不是后宅妇人可以随意出入的地方。” “世子妃如此鲁莽,不顾我等正在议事,公然闯入,世子怎么可以纵容世子妃这种不合规矩行为?” 姜湛的神色冷下来,刚想说点什么,薛双双按住他的手,说道:“世子,您先休息,吃点东西放松一下,这点小事,我来处理就好。” 姜湛忽然就觉得,一直紧绷的情绪放松下来。 他这段日子实在是把自己逼迫得太紧了,生怕自己一旦做错了某个决定,就会影响到北疆百姓的生活,所以做的每个决定都是如履薄冰,小心再小心。 他还怕自己没有把事情办好,让北疆王和陆王妃失望,让薛双双失望。 所以把自己绷得像是一根拉到极点的弦,不经意哪里碰触一下,可能就“啪”的一声,断了。 但是现在,薛双双的出现,让这根弦放松下来了。 姜湛深吸一口气,果然就低下头安心吃酒酿汤圆,只管让薛双双出面教训这些幕僚。 就听薛双双冲着那些幕僚道:“本世子妃今天若是不来,只怕还知道,各位大人就是这么辅佐世子的!” 幕僚振振有辞道:“我们怎么辅佐和世子妃没有关系!世子妃就不该进到书房里来!” “就是,这是男人们商讨正事的地方,岂容后宅妇人随随便便闯入?” 薛双双嗤笑一声:“商讨正事?各位大人是指刚才说的,遇到问题,不想着怎么找解决的办法,反而直接劝说世子放弃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种正事,不商讨也罢。” “这样的建议,根本用不着各位大人冥思苦想,哪怕找个三岁孩子,都知道办不到的事情就不办。” “就这样,你们也敢说是在这里跟世子商讨正事?” “你们确定这不是在浪费世子的时间?” 幕僚大怒:“这也不是世子妃随意闯入书房的原因!” “而且我们提出的建议自然有我们的道理,容不得世子妃质疑。” “现在,还请世子妃从书房离开,不要再耽误我们和世子商讨正事,不然只怕世子妃承担不起后果。” 这还威胁上了? 薛双双冷笑:“我倒想知道,到底有多严重的后果,是本世子妃承担不起的。” 幕僚眼看薛双双如此理直气壮的赖在书房里不走,只觉得受到了挑衅。 其中一人,冲着薛双双冷声道:“若世子妃不听劝阻,非得刻意干扰我们和世子商议大事,我们自然不敢对世子妃如何,只好去请王爷做主。” 薛双双扬眉:“正好,我也想问问王爷,各位大人以前替王爷效力的时候,是不是像今天这样,遇事就给王爷出主意,让王爷放弃不要解决。” 幕僚脸都气红了:“世子妃,你不懂事件的前因后果,怎可如此污蔑我们?” “对,就算世子妃你记恨我等不让你进书房,也不能这样信口雌黄!” “我相信是非对错,王爷自有公道,世子妃不用拿这个来吓唬我们,反倒是世子妃不听劝阻,非得擅闯世子的书房,这件事情的后果才比较严重。” “对对对,若是所有的后宅妇人都像世子妃这样,擅闯男人议事的地方,成何体统?!” 薛双双冷笑一声:“若是所有男人都像几位大人这样,无所事事,也就不能怪这世上的妇人出面管事。” “不然就靠你们,这个世界岂不是乱了套?” “本世子妃不怕说句大话,若是这世上的妇人都有本世子妃这等本事,那么,让她们参与对时事的讨论,对正事的解决和处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书房之地,也不是你们男人的专属。” “有本事, 就尽管把本事使出来,没本事,就别在这里瞎哔哔。” “以为霸占着书房不让女人进来,就觉得高人一等了?” “世子的书房我还不能进了?” “就算是王爷和各位大人议事的书房,也有本世子妃的一席之地,也有本世子妃的说话资格!” 几位幕僚被她骂得无地自容。 特别是瞎哔哔什么的,这叫什么话? 这位世子妃,说话怎么就这么粗鲁? 当真是从乡下小山村出来的无知妇人,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讲,太无耻了。 幕僚气得想骂娘,到底还是因为薛双双北疆王府世子妃这个身份,不敢造次,但是说出来的话也十分不好听,怒道:“就算是世子妃侥幸于某件事情上,出过力,也不代表,能对北疆的政事指手划脚!” “世子妃这么大胆的言论,下官一定要告诉王爷。” “世子纵容世子妃折辱下官等人,下官也一并要请王爷做主。” 幕僚说到这里,冷笑:“下官虽然官职小,人微言轻,那也是有尊严的。” “世子妃仗着身份,辱骂我等,这简直是在给王府抹黑!” 薛双双挑了挑眉:“各位大人没本事,还不许人说?” “连这点实话都受不了,本世子妃建议,几位大人还是辞官不做,回家种田的好。” “不然,就凭几位大人这点本事,以后被人骂的机会还多着呢。” “现在就受不了,以后还不得哭着喊着去寻死?” 幕僚:“!!!” 这话说得也太恶毒了! 幕僚怒道:“世子妃,别以为世子护着你,你就可以不把我等放在眼里。” “我们怎么说也是王爷派来辅助世子的,容不得你羞辱!” 薛双双轻蔑道:“难怪好好的世子,最近办事却越来越艰难,原来就是你们几位大人的功劳!” 幕僚:“!!!” 这关他们什么事? 没有资源,工程做不下去,外面的粮食买不回来,这又不是他们能做主的? 幕僚怒:“世子妃这话好没道理!” 第一千零二章 派人送各位大人一程 薛双双道:“世子这里不需要只知道说教的人,只需要做实事的人” “几位大人自己没本事不说,反倒把世子都带坏了,这样的人,世子这里用不起。” 几位幕僚大感意外:“世子妃这是什么意思?” 薛双双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王爷让几位大人前来辅助世子,几位大人却无法对世子目前所面临的困境提供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 “工作上会遇到困难,这个可以理解,但是遇到困难之后,不想着怎么解决问题,反而是想着怎么逃避,撂挑子,这就无法原谅了。” “各位大人倒是打得好主意,让世子放弃手上再建的工程,如此一来,所有的恶名全都被世子一个人承担了,几位大人倒可以置身事外,继续混日子。” “有好处的时候,就是王爷派你们来辅佐世子的,功劳都是你们的。” “有坏处的时候,就是你们不过是下属,哪里能左右得了世子的决定?” “几位大人,本世子妃说得对不对?” 其实,把姜湛手里在建的这些项目放缓,也不失为一个解决办法。 要知道,如果薛双双没有提出来,把北疆几十万大军改建制,抽调出一半的兵力用于北疆的建设,再加上风车、水车以及杠杆吊索之类工具的面世。 那么如今的北疆建设,也不能搞得这么轰轰烈烈,依然还是会如同以往一样,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发展着。 所以,如今北疆的快速发展,不论怎么看,都是一件好事,哪怕遇到问题,放缓下来,也远比之前的发展建设速度快许多。 但是这件事情坏就坏在这些幕僚身上。 之前说了,北疆王把他们抽调过来帮助姜湛,他们就想借着姜湛这个世子,给自己捞一大笔功劳。 军队改了建制之后,在日常建设当中,取得显著成效,做出成绩来的,同样给予记功。 这一点,大大刺激了许多有野心的人。 这几个幕僚,就是其中的几中。 姜湛到底是第一次接手这么大型的事务,加上这几个人是北疆王派过来的,他一时没有防备,于是,在开始之初,倒让这几个幕僚以他的名义,颁下去许多命令。 这些命令,无一不是大力、全面推动新北疆建议的命令。 刚好这个时候,又是北疆几十万大军刚改完建制,大家对于建设兵种这一块所要面临的工作都十分新奇,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收到上面传下来的命令,说要全面推进北疆建设,一个个都干劲十足,热火朝天的干起活来。 等到北疆王几个心腹发现事情不对的时候,摊子已经一下子铺得很大了。 摊子铺开之后,他们忽然发现,最重要的原料,供不上了。 这种时候,要是姜湛再忽然下令全面停止建设,损失可想而知。 而姜湛第一次挑大梁,就出现这么大的错漏,对他的影响也可想而知。 北疆王派过来的几个心腹,倒是一心一意为姜湛着想,如今正奔赴在各地想办法。 就是这几个幕僚的心思根本不在姜湛这里,一发现情况不对, 立即就开始找退路,心里还在抱怨姜湛这个世子,没能让他们捞到功劳。 薛双双说:“好处都让各位大人占尽了,如今出了问题,几位大人倒是想把黑锅甩到世子身上。” “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若不是几位大人是王爷的人, 世子和本世子妃现在就把你们处决了。” “只是几位是王爷送过来的,世子和本世子妃都少得要顾全王爷的面子,对你们网开一面。” 几个幕僚心里这会儿都惊出一身冷汗来。 他们就是欺姜湛年轻看不明白,所以才敢这么糊弄他,没想到却被薛双双一口说破了。 不过,这几个幕僚心里十分庆幸的是,幸好他们是从王爷那边派过来的人,有王爷的面子在,姜湛这个世子和薛双双这个世子妃,都不敢下重手处决他们。 这么算来,他们最多也就是被送回王爷那边去,倒没什么其他的严重后果。 几位幕僚心里这么一想,倒是放松了许多。 不过他们可不会承认,他们是被薛双双赶走的。 有幕僚愤而甩袖道:“世子如此是非不分,纵容世子妃如此羞辱我等,下官虽然官职低微,也绝不受这种羞辱,这就回王爷身边,继续为王爷效力。” “世子妃既然容不下我等,世子又不分青红皂白,站在世子妃那边,我等下属,也只好另寻出路了。” “世子既然听信世子妃的话,无意继续听取下官的建议,下官留下来也没什么用了,还不如尽早离开,好给世子腾出位置来,好让世子特色新的、更加得力的助手。” 一个个说得,好像他们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此时,姜湛倒是把手里的一碗酒酿圆子吃完了。 可能真的是这碗酒酿圆子有舒缓情绪的作用,也可能,是姜湛看到薛双双, 心情忽然就好了。 反正他现在,心里倒是放松了不少。 面对幕僚们接二连三的提出离开的话题,姜湛心里的情绪一点波动都没有。 他刚才,已经给过这些人最后的机会了,既然他们一个也不珍惜,那也不给怪他这个世子不讲情面。 姜湛的目光缓缓从几位幕僚身上扫过,淡淡说道:“几位大人一心想走,本世子也就不留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笑了一下,说:“本来,就算几位大人不提出离开的话,本世子也是要让人送各位大人离开的。” “现在既然各位大人自动请辞,那就更好了。” “本世子派人送各位大人一程。” 什么叫送他们一程? 几位幕僚大惊 ,都不知道姜湛这话是什么意思。 “世子,你可不能乱来,我们是王爷派过来的人!” 姜湛轻蔑的看了几位幕僚一眼,冷笑“几位大人在怕什么?” “怕我暗中把几位大人处决了不成?” 几位幕僚沉默不语,他们就是这么担心的。 毕竟,他们自己都知道,他们给姜湛挖的这个坑,太大了。 第一千零三章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姜湛说:“放心,就算要处决你们,那也是父王的事。” 几位幕僚心里就是一凛。 姜湛扬声道:“苍鹰!派人把几位大人送回父王那边。” 他说着,拿起桌上的一叠资料递给苍鹰,说道:“把这个交给父王,该如何处置,请父王定夺。” 即使薛双双这个时候不来,姜湛也已经准备好,要把这些幕僚统统退还给北疆那边,让北疆王处理他们。 他交给苍鹰的,就是这些幕僚在他这里的所作所为。 姜湛只是一开始接手管理这种大事,一时没有经验,所以才吃了这些幕僚的暗亏。 现在他已经反应过来,怎么可能还会让他们继续糊弄下去? 刚才,之所以一再询问这些幕僚,也不过是想给他们最后一次悔改的机会。 只不过,这些幕僚真把他这个世子当成什么也不知道的傻子,想把他糊弄到底,那就不能怪他不讲情面。 苍鹰接过姜湛手里的资料,对着门外地一招手,就有侍卫进来,把书房里几个幕僚往外拖。 几个幕僚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大事不妙,不由大惊失色。 “世子,世子,你不能这么对我们!” “世子,有话好好说,您这是要干什么?” “世子,你可不能因为世子妃随随便便几句坏话,就如此针对我们!” “对对对,世子,我们是你的下属幕僚,我们可以给世子出主意,帮助世子解决问题,世子妃一介妇人,她能干什么?世子你可不能因为世子妃的挑拨,就对我们这些人下手啊……” 几位幕僚挣扎着大喊大叫,眼看被侍卫拖出书房,就喊得更大声了,把府里不少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姜湛走到书房门口,看着不断挣扎叫嚷的几位幕僚,声音不怒自威:“各位大人给本世子出的主意,就是让世子放弃建设北疆?” “各位大人就是这样解决问题的,本世子要你们何用?” “还有,本世子把你们送回父王那里,是因为你们无能,而不是因为什么世子妃的挑拨。” “世子妃品性高洁,对有才有德之人一向敬重有加,不能得到世子妃的认同,那只能说明,各位大人无论是才能还是本事,都没有可取之处。” “各位大人有什么本事,值得世子妃对你们挑拨?” 他站在那里,长身玉立,挺拔如松,一点也看不出来刚才在书房中的颓废模样。 王府世子的威仪尽显。 幕僚们急着为自己分辨:“世子,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也不是让世子放弃建设北疆,而是让世子暂停这些建设而已。” “世子,这事可怪不到我们头上,这是因为没有原料供应,我们也只能出此下策。” “古话说得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世子你也不能把原料不足的问题也怪到我们头上!” 简直就是强词夺理。 他们不想着怎么解决问题,就这样简单粗暴的放弃,还有理由了? 是的, 这几个幕僚就是拿着没有原料这点做借口,觉得他们没做错。 幕僚道:“原料不足,在建工程无法继续建设下去,难道我们还能凭空变出原料来?” “就是这个道理,世子嫌弃我们出的主意不好,不能解决问题,那世子倒是找出个能解决问题的来。” “对,下官不信,难道还有人能够凭空变出足够的原料来?” “只要世子能找出解决原料问题的人,下官等人甘愿认罪认罚!” 姜湛被他们气得脸色铁青。 这根本就是要挟。 但凡他能想到办法,解决没有原料的问题,现如今也不会陷入这么被动的处境。 这些幕僚们,明知道这是个无解的难题,需要时间化解,却当众提出来挤兑他这个世子,可见根本没想过好好辅佐他。 虽然北疆王派给姜湛的几个心腹,已经被他全部派出去,想办法采购糯米,但没有得到他们的准确回复之前,姜湛也不敢说,这个问题就一定能解决。 何况就算他们这回城 能够采购回来一批糯米,也只能暂时顶一阵子而已,北疆建设,各项工程浩大,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所需要耗费的糯米,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几乎无法达到。 不过,输人不输阵,姜湛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示弱,不管做不做得到,都要说些话提升士气。 不然要是让人把今天这些对话传出去,让北疆的百姓觉得,他们没有能力建设好北疆,还不乱了民心? 所以姜湛气势如虹,一点也不示弱的说道:“你们办不到,那是你们本事不够。” “凭什么认为别人也办不到?” “原料马上就可以到位,北疆的建设很快就能推进持续。” 几位幕僚自然不会相信姜湛的话。 原料紧缺的形势,他们比谁都了解,不然也不会直接让姜湛放弃停工,如今姜湛这么说,不过是虚张声势,根本不可能供应得上。 幕僚说道:“世子不用在这里说这些空话,是不是有原料供应得上,大家都长着眼睛呢。” “世子,虽然你是世子,但是你也不能因为这种无解的问题,就降罪我等,我等不服。” “对,下官倒要问问王爷,下官兢兢业业,替世子出主意,到底哪里做错了!” 幕僚们咄咄逼人,都想以此为自己开脱。 这副无耻的嘴脸,彻底激怒了薛双双。 她在来书房之前,就已经了解过这整件事情的始末,心里,也已经定下应对之策。 原本是打算等实施之后再公布的,此时立即改了主意。 薛双双站在姜湛身边,冲着几位幕僚冷笑:“看来几位大人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处。” “世子刚才说了,你们解决不了问题,是你们无能。” “几位大人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反倒怨这个怪那个,遇到点问题就通缩放弃,简直愧对北疆百姓的信任,枉费了北疆百姓上交的税赋,就是养了你们这样的蛀虫!” “你们觉得,原料不足无法解决,谁也不能无中生有。” “那本世子妃现在就是告诉你们,本世子妃还真有这种本事,给北疆建设提供充足的原料!” 第一千零四章 不要把你们的无能当借口 薛双双的话像一记惊雷,一下子把几个幕僚都炸懵了。 姜湛猛的看向薛双双,眼睛里迸射出希望之光。 “双双,你说的是真的?” “你真的有办法,可以用其他东西替代糯米,建造各种建筑。” 薛双双肯定的说:“能!” 水泥的出现,是现代建筑的一大进步,由十八世纪的英国人发明。 水泥的煅烧并没有太大的技术难度。 这个时代,已经有完整的石灰煅烧技术,在这个基础上炼制水泥,并不困难。 之所以一开始没有提出来,一来是因为薛双双的注意力全在烧玻璃上面,没想到北疆的大建设忽然之间就这么轰轰烈烈,把大摊子铺开了。 二来则是因为,想用水泥单独建成高楼大厦,是不可能,需要的钢筋的配合才能做到,不然非常容易开裂断裂,而这个时代的冶炼金属的技术,还远远没有达到可以冶炼出钢筋的技术。 不过,如果只是单纯的用来砌砖,加固城墙,修补堤坝还是没有问题的。 如今北疆不缺人手,开几个大型水泥厂,日夜不停的烧水泥,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烧水泥灰大,这个,得让在里面工作的人戴好口罩才行。 薛双双说:“我有办法点石成金,变废为宝,制造出代替糯米灌浆,加固城墙,修建堤坝的原料。” 她看向被她一席话惊得目瞪口呆,直到现在依然还没有回过神来的几位幕僚,神态睥睨,自信强大:“你们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别人做不到。” “所以,不要把你们的无能当借口。” 幕僚们被她这番话说得脸上臊得慌,一下子回过神来,不可置信道:“不可能!” “世子妃修要信口雌黄,这种不切实际的话没有人会相信。” “对,我们都不相信。” 薛双双轻蔑的看着他们,说:“本世子妃要做的事情,何必须要你们相信?” “苍鹰,把人带走,堵上他们的嘴,省得吵了不相关的人。” “他们对世子不敬,蓄意陷害世子,请王爷从重处罚。” 苍鹰答应一声,让手下侍卫把几个幕僚的嘴一捂,拖走了。 姜湛一把将薛双双拉进书房,反手合上门,就把她整个紧紧抱在怀里。 他的头埋在她的颈脖边上,声音沉闷:“双双,我是不是很没用。” “父王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我却被别人骗得团团转,差点把事情搞砸了。” “好不容易察觉问题,把人揪出来,却发现一大堆烂摊子无法解决。” “双双,对不起啊……我这么没用,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每次遇到问题,好像最后都要靠双双来给我解决……” 姜湛情绪极度不稳,薛双双能感觉到,她抱着自己的手一直在微微打抖。 手臂上的力道非常大,就想这样把薛双双揉进身体里面去。 薛双双被他勒得有点疼,不过并没有挣扎,反而放松身体,轻轻拍着姜湛的背安抚他的情绪。 “阿湛,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在我心里,阿湛一直是最厉害的那个,怎么会没用呢?” 姜湛沉默不语,大约是想不出来自己哪里厉害,薛双双这种安慰的话,让他心里更加难过了。 姜湛沉默了一会儿,闷声道:“双双心里肯定在笑话我,觉得我什么都不会,什么事情都做不到好。” 薛双双认真道:“不是!阿湛,我心里是真的认为阿湛你很厉害。” 姜湛情绪这会有点崩得厉害。 他摇摇头:“北疆建设这种大事,父王是信任我,才把这件事情交到我手里,还派他心腹幕僚来辅助我。” “结果,是我自以为是,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没有摆正心态,虚心去问父王派来真心辅佐我的人,反而被几个别有用心的小人蒙蔽,从而引发了后面的一系列严重后果。” “虽然说这些不是我的本意,却也足以证明我眼光不好,能力不行,不然总不会让人糊弄到这种程度。” 薛双双说:“可是在我看来,你能做到这一点,能够这么快的反应过来,并且积极寻求解决的办法,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见姜湛还想否认,薛双双道:“阿湛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首先,在这件事情上,你肯定存在失误,这一点,谁都不能否认。” “就算是我,也不会不顾事实,说阿湛你做的都对,都没有问题。” “但是,阿湛你要知道,在管理过程中所出现的问题,并不是你主观意识上造成。” “我这么说,并不是说阿湛你一点责任都没有说,而是想说,之所以会造成这些问题,只是因为,你对这一摊事务的不熟练,才会因此被底下的人欺瞒,从而弄出一堆烂摊子。” 姜湛说:“所以你看,你也觉得,我很没用对不对吧?” 薛双双瞅了他一眼,笑道:“不啊,恰恰相反,我觉得阿湛还是那么能干。” 姜湛:“……” 要不是薛双双笑容真诚,他都要以为薛双双是在讽刺他。 薛双双认真道:“阿湛,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在这件事情当中,你之所以会出现这样严重的失误,是因为,这是你所不熟悉的行为。” “父王是好心,你是他唯一继承人,如今年华正好,父王想让你以最好的面目,出现在广大百姓面前。” “父王这么做,也是因为,你之前的十几年里流落在外,他要稳固你这个北疆王世子的地位,所以,才会把北疆建设这么重大的事情交给你管理。” “好让大家都知道,你这个北疆王世子,稳如泰山。” “而且,没有什么能比,让百姓得到实打实的好处,更能让百姓拥戴。” “父王一片苦心,我们应该理解,也心存感激。” “只是,父王却没能考虑到,恰恰因为你之前的十几年没有在王府成长。” “一个合格的上位者所该受的教育,你统统都没有经历过。” “就凭着近一两年的突击学习,忽然一下,就把你推出来接手这么重要的事务,你之前所学的那些知识,完全不够!” 第一千零五章 你的尊荣就是我的体面 薛双双说:“没有谁生来就是什么都会的。” “任何事情都需要学习,特别是在这种大型事务的管理上,更需要各方面的统筹。” “一般来说,都需要从小处做起,一步一步积累经验,到最后才能着手管理这种大工程。” “父王爱子心切,急着想给你立威,所以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到你手上。” “父王也考虑到你的情况,知道想让你一时之间面面俱到的管理这些,存在一定的困难,所以他把自己的心腹幕僚给你派过来了。” “除此之外,还给你派了一大批人手过来。” “从这个方面来说,我们不能否认,父王确实有为你考虑过而且考虑的很周到。” “只不过这世上人心难测,父王的心腹固然忠心耿耿,可很多时候,能力很重要,资历更重要。” “父王的幕僚地位再高,也高不过你这个王府世子,所以在很多情况下,他们说出的话,做出的决定起不了作用,得不到底下人的有力执行。” “而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就利用这一点,打着阿湛你的名号,在外头指手画脚,胡乱指挥。” “最终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事物混乱,不可收拾。” “这种时候,这些别有用心的人,就把黑锅推到你这个王府世子身上,想把他们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而我之所以会说,阿湛你很厉害,是因为在这件事情当中,你虽然一开始犯了错误,但是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立即着手进行补救。” “这说明,阿湛你接受新事务的能力非常强。” “在这件事情上,之所以会存在这样的过失,只是因为你以前没有接触过,没有见识过,知识面太窄,眼光所限,从而造成的。” “但是以你强大的学习能力,只要静下心来,从现在开始,在实践中学习,很快就会游刃有余。” 薛双双说:“阿湛,拿出你读书考秀才的自信来。” “从现在开始努力,学习怎么样当好一个王府世子,怎么样管理大型政务。” “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并且可以做得很好。” 她抬起头,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他:“阿湛,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你自己!” 这么大的打击,哪是那么容易就被说服的? 姜湛依然消沉:“不管是什么理由,都说明我看人的眼光有问题。” “不然怎么会被人蒙蔽得那么厉害?” 一想到那几个幕僚打着他的旗号,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作怪,姜湛心里就堵得慌。 薛双双伸手过去掰他的脸,把他的头转向自己,说:“阿湛,你看我呀,看我看我。” 姜湛:“??” 完全不知道薛双双这个动作要表达什么意思,姜湛不由满脸茫然看着她。 薛双双笑眯眯的问他:“阿赞,你觉得我好看吗?” 这个问题还用问吗? 姜湛点头:“好看。” 薛双双又问:“你觉得我聪明吗?” 姜湛继续点头:“聪明!” 薛双双笑得眉眼问问,又一次问道:“阿湛有没有觉得娶了我这样的小仙女回家,赚了大便宜?” 姜湛点头:“是!” 何止赚大便宜,简直是十辈子的好运气都攒在这一块儿用了。 不然,他和薛双双隔着不同时空,怎么可能把人娶回家? 薛双双就笑:“那你怎么能说自己眼光有问题呢?” “阿湛,眼光不好的人,怎么能够挑中我这个美丽可爱又聪明的小仙女,并且娶回家? 姜湛:“!!!” 薛双双严肃说道:“阿湛,那你要是坚持说自己眼光不好,岂不是连带着贬低我呀?” “让我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好看,不是那么聪明,不是那么聪明可爱的小仙女。” “因为你眼光不好使,所以才挑到我头上的……” “这多让人伤心啊。” 姜湛:“……” 眼看薛双双变着法儿的安慰他,哄他开心,姜湛堆积在心里的那股郁气,忽然就一点一点发散开来。 他低下头去,用额头抵着薛双双的额头,轻声说:“双双,谢谢你。” 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谢谢你陪我共度难关。 谢谢你在我自我怀疑的时候开解我,安慰我,让我重拾信心,奋发上进。 薛双双问他:“所以阿仔,你准备怎么感谢我?” 姜湛眨了下眼睛,问:“双双想让我怎么感谢你呢?” 这么好的姑娘,就是要他去摘天上的星星,姜湛想,他都会去想办法达成的。 谁知,薛双双却说:“我想要,阿湛光芒万丈,被人崇拜景仰,接父王的班,成为北疆百姓新的信仰。” 姜湛懵了一下:“双双的这个要求有点高啊……” 薛双双就定定瞅着他。 姜湛笑了笑:“但是我一定会努力去达成。” 你是我的希望之光,是我人生为之努力奋斗的意义和方向。 姜湛说:“只是双双,我也有一个要求。” 薛双双:“什么?” 姜湛拥着她,说:“我要双双和我一起,光芒万丈,受人景仰。” 薛双双失笑:“我就算了呀。” “我好怕麻烦的,要是太受人瞩目了,走到哪里都不自在。” “何况,我们夫妻一体。” “你的尊荣就是我的体面,你的荣光就是我的荣光。” “所以只要阿湛你的光芒足够耀眼,我的尊荣就半点不会少。” 姜湛:“……双双你总是这样。” “明明一切都是你的功劳,你却找各种理由,把荣耀都往我身上推,而把自己藏在幕后。” “你这么做会让我心虚,会让我觉得自己窃取了你的一切。” 姜湛强调:“总感觉,自己会因此成为你嘴里说的……渣男。” 薛双双被他说的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么一想,阿湛你好像是有一点像是吃软饭的渣男。” 姜湛:“……所以你的功劳不能再藏着了,必须和我一起。” 薛双双摇头:“不!” “是你自己说的,以前还没有成亲的那个时候,你说的,你不介意别人说你吃我的软饭。” 第一千零六章 就是这么简单! 薛双双笑眯眯的问他:“姜世子,你该不会因为现在当了王府世子,开始顾全体面,所以想反悔吧?” “姜世子你这样不可以的哦,大丈夫一言九鼎,不能反悔!” 姜湛:“……” 实在没想到薛双双的记忆竟然这么好,隔了这么久的事情,她都能记得那么清楚。 如今还能拿出来当成证据反驳他。 姜湛说:“好,不反悔!” 往后余生,他把她当成信仰,然后努力光芒万丈! 薛双双高兴起来:“这还差不多。” 眼看着姜湛被说服,重新拾取信心和勇气,重新燃起斗志和希望,薛双双才放松下来。 她伸手去推姜湛:“阿湛你快放开我啦……” 姜湛:“双双,你不是这样翻脸不认人啊……” 他嘀咕:“早知道这样,那刚才就不答应得这么快了, 那还能多抱会儿。” 薛双双:“!!!” 听听,听听,这是老实人能说得出来的话吗? 合着他还准备装可怜啊? 再说了,她平时也没说不让姜湛抱啊,有必要说得怨念这么重,好像她残忍似的。 薛双双都快让他气笑了,伸手不助的戳向姜湛胸口,说道:“你说什么呢?” “你都快把我腰勒断了你知道吗?” “你用了多少力气,你心里没点数吗?” 薛双双气呼呼:“阿湛,你说,是不是想把我勒出个什么三长两短来,你好去外面找过其他小妖精?” 姜湛这才发现刚才情急之下,把薛双双箍得太紧了,连忙把力道松开一些,倒是没完全放开她。 他连着“呸呸呸”了好几声。 “双双你胡说什么?不许胡说!” “什么叫把你勒出个三长两短来?” “什么叫去外面找过其他小妖精?” 家里这个小妖精就已经牵动他全部心思了,哪有那么多闲功夫,去找外面的小妖精? 姜湛说:“我都吃娘子的软饭了,靠娘子养着,怎么可能去外面找小妖精?” “你看过哪个吃软饭的男人,敢去外面找小妖精的?” 这人还真敢说? 薛双双瞪着他,怒道:“看过。” “越是吃软饭的男人,越喜欢去外面找小妖精,可以在小妖精身上找到虚荣感和满足感。” 姜湛脑子转得飞快,立即道:“……去外面找小妖精不要银子啊?” “我自己都靠娘子养,哪来的银子去外面找小妖精?” 薛双双更怒了:“所以说你就是想去找小妖精的……” 姜湛一低头,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把她亲得气喘吁吁,说:“双双,娘娘,小妖精为夫是想找的,不过不是外面的小妖精,是家里这个小妖精!” 薛双双眼睛里水气蒙蒙的,没什么气势的反驳道:“不许乱说,我才不是小妖精,我是小仙女!” 姜湛说:“仙女都是妖精变的。” 薛双双:“你才是妖精变的!” 大事在前,到底也不是卿卿我我的时候, 两人腻歪了一阵,姜湛到底还是恋恋不舍的放开薛双双,亲了亲她的鬓角,开始回归到正事上面来。 姜湛问薛双双道:“双双,你刚才说点石成金,变废为宝,制作出替代糯米灌浆的原材料,那是什么?” 薛双双吐出两个字:“水泥!” 姜湛:“水泥?!是什么泥?怎么做的?” 薛双双道:“用石灰石,粘土,炼铁矿渣就可以烧制。” 姜湛:“!!!就是这么简单?” 薛双双:“对,就是这么简单!” 姜湛一下子不了精神,如果说,真像薛双双所说的这样,用这么简单的材料就可以烧制出水泥替代糯米,那么对北疆来说,又是一次无比重大的改新。 水泥的出现,不仅仅意味着,北疆的建筑行业出现一个新的里程碑,而且从另一个方面,极大缓解了粮食的压力 。 他们从大顺朝各处,暗中收罗来的糯米,完全可以给百姓作为米粮充饥。 光是这一点,北疆这年粮食不够的问题,也能得到很多程度的缓解。 姜湛激动道:“双双,你真是我的福星,更是北疆百姓的福星。” “我要马上去告诉父王这个好消息。” 薛双双拦住他:“先把水泥烧出来再说。” “到时候带着成品去,总比这样空口无凭,更具有说服力。” 北疆王当然是无条件相信她可以制出水泥这种可以代替糯米灌浆,进行建设的原料。 但是,北疆王相信,不代表其他人也会无条件相信。 毕竟这个事情说出去,太过匪夷所思了。 石灰石,粘土和炼铁的废渣都不是什么难得的紧俏东西,说穿了,都是没用的、不值钱的垃圾。 如果真的可以用来替代糯米灌浆,那薛双双还真当得起一句点石成金,变废为宝! 要是在之前,薛双双提出这个设想,可能还会有不少人相信她的说法。 但是如今,刚把北疆王送来的那几个幕僚送回去,这边就急匆匆的去说什么用水泥替代糯米灌浆,总会给人一种欲盖弥彰,愿意这么说的感觉。 不但起不到好作用,反而还会让不知情的人,对姜湛的印象更差。 所以,一切用事实说话,只要他们先把水泥浇出来,再带着样品去见北疆王,最后是当着建设兵团中众多将士的面进行演示,从而达到一鸣惊人的效果。 也因此,把姜湛的名声, 推向一个高度。 这才是利益最大化的作法。 薛双双这么一说,姜湛也反应过来了。 他点头道:“对对对,双双说的有道理,我们先把水泥烧出来再说……你刚才,是说烧出来的吧?” 薛双双点头:“是的,水泥是烧出来的, 所以阿湛,你要先找个有窑炉的地方给我才行。” “没有的话,我们就自己临时搭建一个。” 烧水泥和炼制玻璃一样,都需要高温。 只不过水泥尘土漫天的,薛双双不可能在玻璃作坊里,进行这个试验。 密封的窑炉并不难找。 这个时代的石灰燃烧技术已经非常成熟,而北疆目前大建设,糯米灌浆需要跟石灰搅拌在一起的,所以北疆这会儿的石灰窑非常多,几乎到处都是。 第一千零七章 丑话说在前头 姜湛管着北疆建设这一块,对于石灰窑这个存在并不陌生。 听薛双双这么要求,姜湛立即道:“我马上安排。” 薛双双跟着他一起往外走,边走边说道:“生产水泥产生的灰尘将会非常大,制作水泥的工人,一定要做好防护,除了必须戴口罩之外,还有一点,不能让他们长时间做这个工作。” 她正色道:“不然的话,肺孔里面会被灰尘堵塞,到最后变成尘肺,整个肺部失去功能而死亡。” 姜湛沉声道:“好,我记住了,到时候一定会让人注意的。” 两人连马车都没坐,直接骑马去了北宜城外最近的一个石灰窑。 远远就能看见冲天而起的灰尘,其实烧制石灰,也一样是尘肺高危职业。 苍鹰带着几个护卫,跟在两人身后一路护送,一开始也不知道两人要到什么地方。 此时见他们远远往石灰窑的方向而去,连忙拍马上前,跑到石灰窑里,把石灰窑的负责人喊了出来。 负责石灰窑工作的工头姓范,不过才四十岁出头,成天混在石灰窑里,高温,灰尘,使他看上去却显得非常苍老,说快六十岁都有人相信。 范工头被苍鹰从石灰窑里找出来,说是世子和世子妃到了,让他出去迎接。 整个人吓得就是一哆嗦,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大事了。 那不然,他一个小小石灰窑的工头,也不至于被世子和世子妃记住啊。 可是范工头也不想想,就算犯了错,他一个小小的工头,也没那个资格让世子和世子妃亲自来找他麻烦。 范工头跟着苍鹰战战兢兢的往外走,离姜湛和薛双双两人的马头还有老远,就“扑通”一下跪下来,用力磕了个头,大声喊道:“小的见过世子,见过世子妃。” 那一下磕得非常重,薛双双听着声音,都觉得疼。 而且这边灰尘大,范工头跪伏在地上大声说话,不小心呛了灰,一句话说完,就开始大声咳嗽起来。 这一咳嗽,就半天止不住。 薛双双让范工头先起来再说。 范工头一边咳嗽一边从地上爬起来。 薛双双看他一身灰扑扑的,整个人跟从灰堆里出来的似的,脸上的五官,除了鼻子眼睛嘴巴能看出来之外,都分辨不出肤色。 露在外面的手,干裂出深深的沟壑,裹在层层的灰尘里,粗糙且干枯,像是百年老树的树皮。 薛双双越看越是皱眉。 范工头看她脸色不好,吓得膝盖一软,差点又跪了下去。 还是边上的苍鹰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没让他再次跪下去。 苍鹰之前跟在薛双双身边一段时间,对于她的脾气了解得十分清楚。 她不让人下跪,若是对方坚持下跪,她还会不高兴的。 不像很多人,就是喜欢看别人跪着说话,薛双双没有这个习惯。 这位世子妃,对人的尊重是发自内心的,不管是签了卖身契的奴才,还是他们这些下属,她对人的态度是一样的。 当然,谁要是犯在她手里,她怼人的态度也是一样的,肯定不会因为谁可怜而放过谁。 范工头被苍鹰拉着跪不下去,只好哆哆嗦嗦的问:“世子,世子妃,不知找小的,有,有什么事?” 薛双双跟姜湛两人从马背上跳下来。 薛双双抬起马鞭,指着不远处的石灰窑问道:“里面有多少人干活?” 范工头道:“回世子妃的话,目前里面干活的人一共有三十多个。” “不过,最近,到处工地上的活都停下来没干了,石灰也用不了多了,所以,这个石灰窑把这一批石灰烧出来,就要暂时停工了。” 薛双双再问:“这个石灰窑开了多久了?” 范工头也不知道王府的世子妃,对一个石灰窑这么关心干什么,心里怕得要命,生怕这是要查什么问题,可他也不敢不回答,只好硬着头皮道:“这个窑开了倒是有七八年。” “不过以前没有这么多人干活,最多也就是七八个人,后来打仗,还停了几年没开。” “今年这时候,我们北疆不是搞什么大建设吗?所以这个窑才又重新开了,干活的人也不少。” “今年开到现在,也就是几个月时间。” 范工头说到这里,忽然大喊一声:“世子妃,我们,我们就是赚口饭吃,没有偷偷烧石灰窑不交税。” 薛双双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范工头以为她跟姜湛两人是来抓偷税漏税,私自开窑了。 薛双双哭笑不得,继而也不由感慨。 从古至今,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百姓,日子一向都不容易。 薛双双说道:“范工头不用紧张,我和世子今天来,不是来查你交税的。” “哦哦哦,”范工头将信将疑的点头,也不敢再多说话。 薛双双问他:“范工头自己对烧石灰窑这块的技术怎么样?” 范工头下意识挺了挺胸脯,之后忽然想到面前这人是王府世子妃,不是他显摆的对象,便又重新窝了回去,答道:“回世子妃的话,小的就是专门烧石灰,在这方圆百里,没有人烧石灰的技术比小的更高明。” 薛双双道:“我现在有件事交给你去做,做得好,本世子妃重重有赏。” 范工头不太敢接薛双双的话,硬着头皮道:“世,世子妃,小的,小的就只会烧石灰,别的,别的小的也不会做啊!” 薛双双笑道:“你别紧张,就是因为你会烧石灰,才找你的,你不会烧石灰,我们还不找你了。” 炼制水泥的办法十分简单,把石灰石、粘土磨成面儿,再煅烧成熟料后再和炼铁后剩的矿渣同磨成粉。 薛双双把这个办法跟范工头说了一遍,最后道:“你们先把手里在烧的石灰停下来,把世子妃需要的水泥,先烧出来再说。” 姜湛说:“只要你能尽快烧制出有效成品,我和世子妃重重有赏。” “不过有一点,本世子丑话说在前头。” “若有谁胆敢把水泥的炼制办法泄露出去,休怪本世子让他生不如死。” 第一千零八章 水泥 刚刚出了底下幕僚阳奉阴违的事,姜湛如今也长了个心眼。 水泥至关重要,炼制办法又是如此简单,他一定要把水泥的配方暂时捂紧。 这么做的目的当然不是想垄断赚钱,而是为了不让水泥这种产物过早的流入大顺朝。 皇帝对北疆进行封锁,想要制约北疆的发展,北疆同样不想让大顺朝发展过快。 像水车、风车这种,非不可得摆在外面露天底下才能发挥作用的器具,他们没办法藏起来,可能让人看去了,然后传到大顺朝,这是没办法的事。 但是,像玻璃和水泥这种技术性的发明,当然要捂在手里。 因为增加大顺朝的实力,就等于是变相的削减北疆自己的实力。 这个时代的铁也是管控品,铁矿和炼铁技术都掌握当权者手里,北疆这边自然也不例外。 对普通人来说,炼铁矿渣十分难得,在姜湛和薛双双这里,这些都不是问题。 不过因为如今水泥的炼制只是在试验阶段,并不需要很多炼铁矿渣,姜湛也怕动静太大,被人钻了空子,从而先把铁矿收罗起来牟利,所以只让人暗中运了两车过来。 整个水泥的炼制过程都十分低调,专业的事情让专业的人来做,果然是最省时省力的办法。 三天以后,第一炉水泥成功出炉。 灰扑扑的泥灰出现在面前,姜湛激动得什么都顾不得了,直接蹲下去,伸手去抓。 入手细腻,有点像面粉? 姜湛自语道:“这就是水泥?” 薛双双道:“从外表上看,是的,至于到底有没有用,是否坚固,还需要试验过再说。” 姜湛走回去,从马背上拿下水囊,倒水洗手,闻言连声道:“对对对,苍鹰,去,找个泥水匠过来。” 听说姜湛要找泥水匠,范工头大着胆子道:“大人,我们当中就有人会做泥工。” 虽然看着眼前灰扑扑的泥灰,范工头其实不怎么相信,这东西真能取代糯米灌浆,在建筑上发挥大作用。 苍鹰立即道:“把他喊来。” 被范工头推荐过来的,说是会做泥工的,还是个壮小伙,个头高大,长相憨厚老实。 跑过来的时候有点紧张,给姜湛和薛双双两人磕头的时候,特别诚实,一点不偷工减料,脑门重重砸在地上,扬起一片灰…… “小的何铁柱见过世子、世子妃!” 薛双双连忙让他起来:“不必多礼!何铁柱,我们找你来没别的事,只是让你砌几块砖。” “每十来块砖砌在一起,砌成一个砖坨子,不用砌在地上。” 何铁柱答应一声:“是,世子妃!”就开始熟炼的和泥调灰,就着苍鹰等人拣来的青砖,开始砌起砖来。 砌砖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何铁柱就砌出十几坨砖坨子。 “好了,暂时砌这么多砖块就可以了。”薛双双眼看差不多了,这才喊停。 接下来就需要等。 水泥凝固是需要时间的,为了测试水泥彻底干透需要的时间,在多长的时间以后才能达到最强的牢固度,薛双双让人每隔一个时辰,就把砌好的砖块砸开。 等待的时间尤其无聊漫长,薛双双只能找点其他话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问何铁柱道:“你会做泥工,为什么要跑来烧石灰?” 何铁柱有点紧张,不过还是说道:“小的家里穷,烧石灰能多赚点工钱。” 这样的吗? 在薛双双的前世,泥水工这种算是技术工种,工价绝对比在石灰窑烧石灰的小工强。 薛双双这下倒有点好奇了,继续问道:“泥水工的工钱是多少,烧石灰的工钱是多少?” 何铁柱的脸红了一下,说道:“泥水工干一天活,五十文钱,管饭,烧石灰,三十文钱一天。” 薛双双:“???” 是她听错了,还是何铁柱说错了? 抑或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大,连计数多少都逆转了? 薛双双忍不住道:“不是,你刚刚说,工钱是多少?” 何铁柱一着急,脸都憋红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范工头差点让他给急死,忍不住对薛双双说道:“世子妃,这孩子一紧张就容易说错话。” “他不是泥水工,所以出去干其他卖力气的活,也就是二十文钱一天,最多不会超过二十五文钱,烧石灰这活累是累了点,不过每天三十文工钱,一分不少,算算还是划算。” 薛双双挑了挑眉头道:“你这话,有点不尽不实啊,我看何铁柱刚才的动作,熟悉得很,可不像是不会做泥工的,而且我们刚才找泥工, 也是你自己把他推荐给我们的。” “那要是何铁柱他不会干泥工这个活,你敢把他推荐给我们?” 范工头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何铁柱这会儿倒是回过神来了,说道“小的学过三年泥工,不过最后没有出师,师父把小的赶出来了,既不承认小的这个徒弟,也不许其他泥水师傅带小的干泥水活。” 这年头,讲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被师父赶出来,还放话不许人家请他干活,这何铁柱的名声估计也就毁得差不多了。 附近的人都知道他被师父赶出来,泥工算不上出师,人家请他干活就只会按普通小工的待遇给钱,确实比不上烧石灰赚得多。 不过,薛双双比较好奇的是:“你师父为什么把你赶出来啊?” 她看这何铁柱为人老实,做事勤快,而且说话也实在,不像吹牛浮夸的人,怎么就被赶出来了? 何铁柱咬了咬牙,豁出去般说道:“小的以前的师父,想把他家姑娘许配给小的。” “小的不同意,就,就……”就被赶出来了。 薛双双道:“……” 行吧,这理由,也实在让人无语。 薛双双心里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忍不住问何铁柱道:“能方便问一句原因吗?你为什么不同意啊?” 何铁柱飞快的觑了薛双双一眼,见她并没有像其他大部份人一样,听说他拒绝了师父许的亲事,就觉得他忘恩负义,不识好歹,心里稍稍好过了点。 他低着头,说道:“没什么不方便的, 我家里给我订了亲事的。” 第一千零九章 技术的断层和退步 咦?! 薛双双:“那你以前跟着学手艺的师父,他不知道你家里给你订过亲啊?” 何铁柱郁闷道:“知道!” “我这门亲事是小时候就订下的,媳妇儿和媳妇家里都没嫌我家穷,是我自己心里过意不去。” “娶媳妇是一辈子的大事,总得花钱不是?我要是连聘礼钱都出不起,媳妇儿就太受委屈了。” “我就想着,出去学门手艺,好好赚两年钱,到时候出得起聘礼,成亲的时候,别人家媳妇儿有点,我家媳妇也能有。” “学徒要当三年,我算着,十四岁开始学手艺,十七岁出师,然后努力干活攒一年钱,十八岁娶媳妇。” 薛双双听得连连点头,觉得这人还是靠谱的。 倒不像有些男人,穷得沾沾自喜,理所当然,把不花钱娶媳妇当成本事,用来唏嘘一辈子。 何铁柱一时说得痛快,也忘记自称小的了,一口一个我,连他自己都没注意。 他继续说道:“这事儿,我去拜师的时候就已经跟师父说清楚了。” 说到这里,何铁柱又对薛双双解释道:“因为当徒弟的,要给师父免费干活,有些师父让徒弟免费干三年,有些师父让徒弟免费干五年。” “我这情况,我也不是不愿意给师父干活……” “可我真要给师父干了五年活,再出来自己赚钱娶媳妇,那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娶得上媳妇?” “再说就算我能等得住,我媳妇也得不住,到时候等成了老姑娘,还不得被村子里的人笑话。” 这个时代的人,成亲是真早,过了十八岁没嫁了出去,就成了别人口中的老姑娘,过了二十岁还不成亲,就嫁不到什么好人家,说不得就要嫁给别人当继室填房。 何铁柱这个顾虑,倒是合情合理。 “我师父同意了,表示理解我的想法,就让我学三年,三年以后就让我出师,自己干活赚钱娶媳妇!”何铁柱说到这里,郁闷了:“结果,结果……” “前面都好好的, 直到我都快出师了,他就忽然说要把家里的姑娘许给我……” “这哪儿成啊?我说我有亲事啊,这个师父你知道的。” “结果,我师父他说,只了订了亲又不是已经成亲,退亲就是了。” “还说,他家里姑娘喜欢我,他家里就这么一个姑娘,只要我娶了他家姑娘,以后,那份家业都是我的,问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何铁柱气呼呼道:“这事怎么能这么算呢?” “他姑娘喜欢我,我就得退婚娶他姑娘?” “那我媳妇儿怎么办?” “她没嫌我家穷,默默等我那么多年,我怎么能无缘无故退婚?” “退了婚,那我媳妇儿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反正我是坚决不同意。” “然后,他就把我赶出来了,说没有我这个徒弟……” 这要是真的,那这个做师父的,吃相也太难看了。 而这个时代,老百姓想学点手艺,一向不是父传子,就是由师父收徒弟教导。 但是,师父的手艺和品行,却并没有一个标准。 像何铁柱这样,学艺学得好好的,却因为做师父的私心,反倒弄坏了名声,这是弊端之一。 这种方式的第二个弊端还在于,技艺传承的丢失。 古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除了父传子这种方式会一点,其他师父教徒弟,基本上都得留点压箱底的绝活不肯教出来。 有时候,其实就是一点技巧,一点就通,但是,没有人点醒一下,受思维以及各种因素的影响,很多人可能就永远都想不到那头上去。 长此以往,会造成技术的断层和退步。 所以,薛双双想,她是不是应该做个规划,看看能不能有针对性的开办一些,职业技能培训机构。 当然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做,如今还是先把水泥这件事情处理好,解决了北疆建设原料不足的问题再说。 薛双双脑子里的各种念头一闪而过,快的根本没有人感觉到,在这么短短的时间之内,他就已经想到这么长远的事情头上去了。 薛双双问何铁柱道:“那你现在是把已经从小订亲媳妇儿娶回去了?” 何铁柱神色一僵:“没,还没有,我还在攒钱呢。” 薛双双笑道:“都没把人娶回家,就一口一个媳妇儿的叫,你也是厉害了。” 何铁柱脸一红:“反正她早晚是我媳妇儿。”好在他脸上都是灰,也看不出来。 薛双双问道:“你来烧石灰多久了?” “也没多久,就最近这里加人才来的,还不到两个月。” 姜湛忽然说道:“以后别烧石灰了,本世子看你手艺不错,让人给你找个泥工的活干。” 北疆大建设,技术工种紧缺,像何铁柱这种人品不错,技术也不错的人,浪费在这里做小工烧石灰,不划算。 何铁柱大喜:“多谢世子,多谢世子妃!” 说着又想下跪磕头,不过被薛双双制止了。 薛双双让人给了他十两银子,道:“刚才的砖砌得不错,这是赏你的。” “赶紧回家,抓紧时间把媳妇儿娶进门,然后去给世子干活。” 何铁柱大喜过望:“多谢世子,多谢世子妃,我以后一定给世子好好干活,绝对不会丢了世子的脸。” 薛双双笑道:“你可不是给世子干活,你是给你自己干活。” “你所付出的每一份努力,最终都会回报在你自己身上,就好像你努力挣回去的银子,最终都是你自己在花一样,别人花不着。” 何铁柱连连点头,心里却是在想,他能够做回泥水工,干回技术活,都是因为得到世子的看重,否则他这辈子,也就只是个做苦力的小工。 所以就算是为了不辜负世子给他这个干活机会,他也应该更加努力才是。 说起话来时间倒是过得很快,眨眼间,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苍鹰亲自动手,走上前去把刚才何铁柱砌好的砖快抱起来,重重砸在地上。 第一千零一十章 违令者,杀无赦! 一个时辰的时间并不足以让水泥完全凝固,砖块扔在地上很容易就散架了。 这个在薛双双的意料之中,对此并不意外,于是接着继续等。 第二个时辰依然如此,砖块砸下去还是被砸散架。 但是这一回砖块虽然散了架,但是砖面上,已经粘着许多水泥在上面不掉下来。 中午吃的东西,是苍鹰让人特意去城里买了送过来的,连着石灰窑里干活的人的份一起买了。 石灰窑的工人一般都是中午自己带饭,吃的也是咸菜干粮,难得吃顿好的,个个吃得香。 姜湛和薛双双的心思都在水泥上面,只随便吃了点,继续等着水泥的结果。 直到四个时臣辰以后,水泥的坚固度就体现出来了。 砌好的砖块扔到地上,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散成一块一块,而是顽强的粘连在上面,虽然靠边沿的两块青砖有些松动,倒没有完全掉下来。 此时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 考虑到姜湛和薛双双身份特殊,在城外过夜极不安全,苍鹰提议,让姜湛和薛双双先回府,他们把这些砌好的砖块一起带回府邸里去,等着最终的测试效果。 这倒是可以,反正现在,已经不怕这些砖块会被抖散了。 姜湛吩咐道:“让人把这个石灰窑给我看管起来。” “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靠近!” “另外,现在在场的,所有石灰窑里,参与过烧制水泥的工人,全部带走。” “在城里找个地方,把他们安置下来。” “同样的, 没有我的命令,不许私自外出,不许私下向外传递信息。” “违令者,杀无赦!” 吃过亏就会学聪明,姜湛如今行事,再小心都不为过。 这个命令让范工头等人大惊,顾不得地上都是灰,扑通一下跪下来,大声求饶:“世子饶命!” “世子,小的们什么都不知道,也绝对不会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的,请世子饶我们一命。” 众人吓得半死,只觉得自己下一刻就得被灭口似的,磕起头来格外卖力,把地上的灰都扬起一层。 薛双双连忙让大家起来:“别磕头了,都起来!” 众人不敢起来。 薛双双向苍鹰示意,苍鹰打个手势,王府的护卫们上前,把地上的人全都拉了起来。 范工头等人瑟瑟发抖。 薛双双说道:“大家放心,世子这么做,并不是想要把大家怎么样,而是为了保护大家。” “水泥的技术至关重要,如果世子不把你们保护起来,你们就有可能被别有用心的人针对,性命堪忧。” 大家还是怕得厉害。 薛双双继续道:“各位烧制水泥有功,我和世子知道大家的功劳,一定会对各位论功行赏。” “现在,还需要请各位先配合一下我们,跟我们一起回城。” “等世子先把手头的事情安排下去,再对各位作出具体安排。” 薛双双说到这里又笑了笑,对范工头等人说道:“各位如今可是烧水泥这门技术的骨干。” “水泥的作用,各位现在也已经亲眼看到了,很快就会在北疆大力推广。” “你们作为优秀的技术骨干人才,也即将被派往各个水泥窑,专门负责管理烧制水泥。” “所以现在,各位可以趁这几天空闲的时候,好好休息一下。” “等到世子给你们安排了新岗位,北疆建筑需要源源不断的水泥供给,到时候水泥窑需要夜以继日的赶工,各位就算是想休息,只怕都没有清闲时间了。” 薛双双说到最后,总结道:“再说得不好听一点,世子若是不想重用各位,而只是想把各位灭口之类的,根本不用把你们带回城里去。” “在这里就地杀了,再把人扔进石灰石灰窑里,烧得连渣都不剩,岂不是更加方便?” 可能是薛双双最后这番话起了作用,也可能是她一直表现得十分温和,范工头等人听她说了这么多以后,提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下来一半,没有那么怕了。 范工头说道:“世子妃的话,我们相信,也愿意配合。” “只是小的们有一个请求。” “能不能,请世子妃派个人,前去小的们家里通知一声,就说小的们最近手上的活多,暂时不回家了,省得家里父母妻儿担心。” 平时他们这些人也会因为工作量大,回去很晚,或者偶尔不回去的时候,但是那也不是所有人都不回去的,总有回去的人替他们带口信回去。 这回不一样,几十号人没有一个回的,而且进城之后,也不知道要呆几天,要是不事先给家里传个信,家里人估计得担心死。 这是人之常情,薛双双没有拒绝的道理,十分干脆地答应道:“你们把各自的地址都报出来,自会有人给你们家里送信。” 自然有王府的侍卫上前,把范工头他们家的住址记下来,派人往他们家里传信。 这个石灰窑的人都是同一个村的,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都不到二十里,派人去报信,再简单不过。 把事情都交代好以后,姜湛和薛双双带着水泥,和几坨已经砌好的砖块回府。 范工头他们等人的进城事宜,自有王府侍卫会安排。 回到府邸,距离砖块砌好的时间已经达到六个时辰。 这个时候把砌好的砖块再扔在地上,没有出现任何松动的情况。 就是让何铁柱这个专业的泥水匠,用泥刀把它撬开也已经撬不开了。 何铁柱震惊道:“天哪,真的完全粘牢了?!” “这,这简直就跟做梦一样!” 身为一个泥水匠,自然能看出来水泥的作用有多大,作为一个亲眼见到并且参与了水泥诞生的人,何铁柱心里的震惊,比任何人都大。 那些原料,真的都只是一些废料而已,如果不用来炼制水泥,就一点用都没有。 所以,这真的是点石成金,变废为宝! 想要水泥的性能完全稳定,一般是需要十二个时辰以后, 所以六个时辰的时候,水泥的坚固度其实并没有达到最佳,但已经完全不必担心了。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军营重地,女人止步! 他们的试验结果表明,这批水泥完全是合格的。 众人大喜过望,姜湛更是喜笑颜开。 水泥的出现,填补上建筑材料上的一项空白。 有了水泥的加入,北疆的建设一定会进入一个高速发展时期。 姜湛十分激动,顾不得天色已晚,带着水泥和砌好的砖块,连夜赶去面见北疆王。 北疆王最近一段时间在军营坐镇,并不在北宜县的府邸里。 抽调了一半的兵力出来改成建设兵种之后,北疆几十万大军剩余的一半兵力需要重新整合安排。 北疆王最近都在军营,处理这些事情, 姜湛那边所遇到的困难,他自然已经听说了。 特别是姜湛把几个不怀好意的幕僚送回来以后,北疆王更是特意让人打听了这件事情的始末。 不过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小挫折,不算什么大问题。 一个人所在的位置越高,所承担的责任就越大,所背负的压力也就越重。 姜湛如今是北疆王世子! 北疆建设各项事宜在别人眼里,是非常大的事情,可是对于北疆王世子这个身份来说,只是日常需要处理的一件极为寻常的事务。 如果姜湛连现在这点压力都背负不了的话,以后怎么承担更重的压力?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北疆王并没有急着出手,而是想看看姜湛自己会怎么解决。 当然了,那几个竟敢阳奉阴违,暗地里坑害姜湛的幕僚,肯定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北疆王是想锻炼自己的儿子,又不是让人去陷害自己的儿子。 所以当那些人刚送回来的时候,北疆王就想直接处理了他们。 只不过那些幕僚大声喊冤:“王爷,这件事根本就是无解之局,是因为原料不足才造成的建设停工,怎么能怪到下官们头上?” 还有人说:“王爷,世子之所以会这么对下官等人,都是因为听信了世子妃的馋言。” “明明是因为原料不足,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可是世子妃偏偏说,她能够点石成金、变废为宝、无中生有,解决目前的难题。” “对,世子妃说她可以有办法,不需要糯米灌浆,就让北疆的建设继续下去!” “就是因为世子妃这种不切实际的狂妄之言,才使得世子失去理智,不顾事实,责问下官等人。” 北疆王一听就来了兴趣。 他问几位幕僚道:“你们没有听错,世子妃她真的是这么说的?” “说她可以点石成金,变废为宝、无中生有,找到其他能够代替糯米的原料,让北疆的建设继续下去?” 几个幕僚义愤填膺地说道:“是的,王爷,世子妃确实就是这么说的!” “下官们若有半句虚言,就让我等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请王爷严惩世子妃,还下官们一个公道。” 北疆王闻言大喜,暂时放过了几个幕僚。 几个幕僚亦是心中大喜,以为自己死里逃生,捡回了一条命。 他们心里,甚至还不切实际地想,正好趁此机会重拾北疆王对他们的信任,给自己重新谋一个前程。 却根本不知道北疆王心里想的是,等世子妃点石成金,变废为宝,无中生有,把可以替代糯米灌浆的物品发明出来以后,再把这几个幕僚拉出来做典型,杀鸡儆猴。 也好叫他们死得心服口服。 这些幕僚不相信薛双双的话,北疆王却是绝对相信的。 因为从一开始,薛双双就给他们王府带来了太多的惊喜。 既然她说有办法解决北疆建设原料紧缺的问题,那她就一定有办法解决。 就是不知道,这回需要多少时间? 不过北疆王也不着急。 只要有解决的办法,早一点,晚一点都无所谓。 建筑中,采用糯米灌浆的方式增加牢固度,好几百年都这么过来了,也不差现在这三、五个月或者一年、两年。 是的,在北疆王的想法里,这么神奇的物件,总是需要花费时间才做得出来的。 就好比玻璃,薛双双都花了一两个月才弄出来。 水泥的作用似乎比玻璃还要大,花费的时间比玻璃更久,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北疆王万万没想到,水泥的出现竟然会这么迅速,比玻璃来得更快。 从薛双双提出来水泥这个概念,到最后水泥成品出现的时间,前后加起来,都没有超过五天!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神仙速度吧! 因为军队建制的改变,所有的规则都要重新制定,所以军营里积压了很大一批军务。 夜色已深,北疆王的帐篷里还亮着灯。 营帐里,不止北疆王自己在,军队里的其他将领也在,针对军队的日常建设训练方面,开会研讨。 这个时候有卫兵进来报告:“王爷,世子和世子妃来了,说有重大发明,要面呈给王爷。 营帐里的将领们面面相觑。 看了看营帐里计时的沙漏,子时已经过了。 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重大发明,需要在这种半夜三更的时候,特意从北宜县赶到军营来。 更何况军营重地,向来是女人止步。 世子妃一个女人,大半夜的跑到军营里来,不管怎么样都违反了军纪,所以这些将领们心里想着,世子这回只怕是要吃挂落了。 在他们看来,世子之前把北疆建设的事情搞出一堆烂摊子,王爷隐而不发,就已经是照顾世子的面子。 谁想到世子不知悔改,屡屡挑衅王爷的底线,大半夜的跑到军营里来也就算了,居然还把世子妃也一起带过来,这不是自己找骂挨吗? 这也就是北疆王是他亲爹,他是北疆王唯一的亲儿子, 这要是换个人,只怕都要被军法从事,拉出去直接“咔嚓”了。 再退一步讲,但凡王爷多个儿子,像世子这样不知轻重的,估计都没什么好日子过。 将领们垂头不语,只当没有听到卫兵的话,也不看北疆王,算是顾全王爷的面子,以免让王爷恼羞成怒。 结果,他们就听到北疆王对卫兵吩咐道:“世子和世子妃来了?赶紧把人请进来。” 众位将领:“???”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为国捐躯,将士本份! 王爷确定没有说错话? 他不应该让人把世子和世子妃打出去吗? 怎么反而让人把他们请到营帐里来? 这不正常啊! 就算不把人打出去,那也不应该把世子妃一个女人,和世子一起请到营帐里面来。 有将领忍不住提醒道:“王爷,军营重地,女人止步!” “让世子妃进入军营,只怕不妥。” “请王爷三思! 北疆王看了他一眼,说道:“世子妃对北疆几十万大军做出过杰出贡献,是本王特意为大军聘请的军师,当然有权利进入军营。” 众位将领:“!!!” 王爷怕不是最近熬夜熬得太久了,脑子都熬得不清醒了吧? 还军师? 世子妃一个女人,在今天之前,只怕连军营的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 怎么就对北疆几十万大军做出过杰出贡献了? 众位将领愕然,忍不住问道:“王爷,您是不是说错了?” 北疆王严肃道:“没说错,本王说的就是世子妃,她对我们北疆几十万大军做出过杰出贡献。” 有将领接受不了这样的说法,大声质疑道:“王爷,请恕末将愚钝,不知世子妃为北疆几十万大军做过何种贡献?我等身为北疆将领,这么重要的事情岂能不知?” 还有将领说道:“且不说世子妃是否真的为北疆几十万大军做过贡献,就算是真的,也没有说让一个女人当军师的说法,王爷这么做,末将不敢认同。” 这件事情就像是一个导火索,把各位将领一直压抑在心里的不满,全都炸出来了。 有将领大声道:“既然正好说到这个话题,那么末将也有几句话要对王爷说。” “末将一直以为,军人的职责就是打仗,开荒种地这些事应该是农民干的。” “如今,王爷却让北疆的几十万大军,分出一半去开荒种地,去修桥铺路,美其名曰什么改做建设兵种,这种事情简直闻所未闻。” “末将还听说,把军队改建制,改为建设兵团这件事,也是世子妃提出来的。” “不是末将看不起女人,而是行军打仗这种事情,一向都是男人的事。” “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成日里只活跃在内宅那一亩三分地上,怎么能知道这些军国大事?” “什么建设兵种、建设兵团,这种莫名其妙的说法,确定不是因为世子妃头脑发热,想当然念头?” “末将就想问问,世子妃她懂得什么叫做打仗吗?” “她知道什么是军队吗?” “她知道军队意味着什么吗?” “这简直是把军政大事当儿戏。” 这位将领话音刚落,另一位将领又立即跟着说道:“确实如此。” “所谓的建设兵团,抽调出去十几万人,但是末将到目前为止,没有看到任何成效。” “反而因为王爷把十几万大军改作建设兵团,交到世子手里,使得各地大兴土木,弄出一大堆收拾不了的烂摊子出来。” “末将听说,由世子负责推进的北疆全面大建设,如今几乎已经全部停工,因为原料不足。” “所以说,世子妃提出来的,什么建设兵团的设想,根本都不切合实际。” “十几万人手参与建设,人手是足够了,那么建设所需要的这些资源呢,我们拿什么跟上?” “没有原料光有人,拿什么去设建?”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王爷!” 众位将领说的义愤填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理。 甚至有一个将领总结道:“王爷,末将说一句王爷不爱听的话。” “北疆几十万大军,像目前这种搞法,大家心里多多少少都有意见。” “军人的天职是打仗,结果现在被派去开荒种地。” “然后王爷还弄出来一个新的奖罚缺席,去开荒种地的人同样能够建功立业,能够升官发财!” “末将在这里就想问一问王爷,我们在战场上流血流汗,拿命去拼,才能挣回来的一点功劳,凭什么那些去开荒种地的人,轻轻松松就可以得到?” “如果是这样的话,以后谁还愿意卖命打仗?” “大家都指望着,找些轻松的事情,功劳照样拿,官职照样升,为什么还要拿命去拼??” “王爷不要跟末将说,在建设兵团当中,在北疆建设当中,想要立功比上战场更加困难。” “末将也知道更加困难。” “末将承认也相信,王爷所制定出的建设兵团的奖惩制度,升迁制度,确实比行军打仗提高了难度。” “可是王爷,我们换个方面来想,那些缺席不管再艰难,去开荒种地的人,总能保住性命,保住了性命,总有机会立功。” “不像上战场打仗的人,那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建设兵团的建制提出来之初,北疆王就已经想过会遇到阻力,只是没想到,这些将领心里的意见这么重。 只不过是因为他在北疆的威望太甚,所以这些将领们在他面前,不敢反对只能服从。 如今,倒是趁着这个机会,把心里的怨气和不满一起摊开到他面前来了。 这样也好,总好过现在表面平静,内里却景流汹涌,蓄积到某一天忽然暴发,那样更危险。 任何一件事物的变革,都会遇到艰难的阻力,北疆王早有心理准备。 对这些将领的反应也并不是多意外。 此时,他听完众人的抱怨,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只是淡淡的说道:“所以本王说过,建设兵团的建制和军队建制每三年一轮换。” “你们每个人,都有上战场杀敌立功的机会,也有靠开荒种地立功的机会。” 有将领不服气的反驳:“这种三年一轮换的机制,也是不合理的。” “如果说在这三年之内,遇到大型的战争,军队建制的人上战场打仗,运气不好的人,就直接死在战场上了,连命都没了,还有什么机会轮换着,去开荒种地立功?” 北疆王沉下脸来,说道:“为国捐躯,将士本份!” “所有人从踏入军营的那一刻开始,就应该做好身死的准备。”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我觉得…… 北疆王说:“当兵的怕死在战场上,那还当什么兵?” 那将领辩驳道:“这不是怕死不怕死的问题,末将只是提出其中的不公平之处!” 北疆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跟本王说公平?” “既然你这么想要公平,为什么不跟士兵同吃同住?” “不跟他们拿一样的粮饷,享受一样的待遇?” 那将领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回答道:“我是将领,他们是士兵,怎么可能跟他们一样?” 北疆王一声冷笑:“那你在这里跟本王说什么公平?!” “你是将领,你要吃的更好,住的更好,拿的粮饷也要比当兵的多,这个时候你怎么不说不公平?” “让你上阵杀敌,你就觉得不公平了?” 将领被北疆王质问的无法反驳,干巴巴的否认:“……不是,末将没有觉得自己上阵杀敌不公平。” “末将只是替其他将士觉得不公平。” “他们要是死在战场上,就再也等不到其他立功的机会了!” 姜湛和薛双双两人已经在营帐门口站了有一段时间,把这些将领的抱怨,全都听在耳里。 薛双双以前一直以为,像这些行军打仗的将领,都是冷静干脆,不拘小节的。 军营里议事的场面,也应该是严肃认真的,结果今天的所见所闻改变了她的认知。 原来,这些将领也会和常人一样心生抱怨,吵成一团,营帐里也会出现这种与正事无关的争执。 不过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这些将领们觉得自己的利益受到了侵害,心生不满也是正常的。 只不过,把自己说的高风亮节,全都以为别人抱不平做借口,好像自己有多么伟大、多么大公无私似的,这就特别过分了。 姜湛冷声道:“你又不是其他将士,又有什么资格取代他们的想法,替他们鸣不平?” “说不定其他人心里想的是,上战场可以快速积累军功,只要不死,就可以出人头地,光耀门楣,安享后半生的荣华富贵,好过在其他岗位上一世平庸,碌碌无为。” 薛双双说:“世子说的对。” “人和人生而不同,甲之砒霜,乙之蜜糖。” “这位将军,你又怎么能保证,你的想法就是别人的想法?” “你这样自作主张的代表别人,征求过别人的同意了吗?” “如果没有征求过别人的同意,就可以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别人的意愿头上。” “那么现在,我是不是也可以说,我觉得,这位将军,你辛辛苦苦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吃苦受累、流血流汗,给身体造成了无法逆转的损伤。” “如今暗伤太多,已经不适合继续带兵。” 薛双双说到这里,加重了语气,说:“我觉得,这位将军你可以卸甲归田,安享余生。” 营帐里,几位将领愕然回头,就看到姜湛和薛双双大踏步走进来。 众人站起身,冲两人拱了拱手:“世子!” “世子妃!” 哪怕他们心里再不情愿,再不待见薛双双这个世子妃,该打的招呼还是要打的。 姜湛:“各位将军不必多礼。” 薛双双说:“各位将军好,第一次见面,请多关照!” 关照什么关照? 你一个女人跑到军营里来,难道还真的想跟他们这些将领一起共事,对军务指手画脚不成? 众位将领撇开头去,只当没有听到薛双双的话。 更有人重重“哼”了一声,以示不屑。 薛双双挑了挑眉头,看来这些人对她的意见很重啊。 那位被姜湛和薛双双同时挤兑的将领,这会儿回过神来。 粗旷的面容,也掩盖不了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色。 他大声反驳道:“世子妃慎言!” “本将身体好的很,再带个几十年兵都没有问题,根本不需要卸甲归田!” “世子妃不了解情况,就不要在这里胡乱替本将军做决定。” 薛双双微微一笑:“那么这位将军,难道你了解过北疆这十几万大军,每个人的情况?” “了解他们每个人心里的想法?” “既然你也不了解其他人的情况,那就不要在这里,仅凭着你自己的主观意识,说什么替他们觉得不公平的话。” “你可以为你自己鸣不平,却不能随便代表其他人,把其他人推出来当借口。” 面容粗旷的将领赤红着脸,非常不服气的说道:“我作为将领,凭什么不能代表手底下的兵提意见,做决定?” 薛双双严肃道:“照这位将军这么说,最有权利代表北疆几十万大军的人应该是王爷。” “王爷身为北疆军队的最高统领,自然可以替北疆大军中每一个人做决定。” “定下军队前进和发展的方向!” 将领哑口无言,总觉得薛双双这个说法不对。 可是具体怎么个不对法,他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来。 他觉得这不是他的错,一个上阵杀敌的将领,哪说得过成天在后宅说三道四的妇人! 将领急红了眼,只能生闷气。 营帐里的其他将领,都被薛双双犀利的口才惊了一下。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位从山村出来的世子妃,嘴皮子这么利索,讲起歪理来一套一套的! 姜湛和薛双双两人上前给北疆王行礼:“父王!” 还没等他们弯下腰去,北疆王就已经说道:“免礼!” 北疆王站起身来,对着营帐里众位显然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将领说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本王为我们北疆军队特聘的军师,我们北疆王府的世子妃,薛双双!” “大家认识一下,以免后续产生什么冲突言误会。” 薛双双愕然。 她没有想过北疆王会这样介绍自己,正式而隆重。 而且给自己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身份:军师! 这让薛双双十分汗颜。 在她的前世,能够出任军师的人物,无一不是聪慧而睿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无论是专业能力,还是个人魅力,都无可匹敌。 像她这样,靠着前世听来看来的一鳞半爪,就给自己弄了个军师的位置,真是让人羞得无地自容。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怎么就扯到女人生孩子头上 但是这种时候,当着这么多北疆将领的面,薛双双又不能否认北疆王的话。 不然岂不是当众拆北疆王的台,让他在下属面前威严扫地? 薛双双头都大了,只能硬着头皮先硬撑下来。 她冲着众位将领笑笑,说道:“各位将军是前辈,以后请多多指教。” 这下北疆王的帐篷里直接炸开了锅! 这些将领们根本没有想到,薛双双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就敢直接应承下来军师这个职位! 一介妇人,还是从小山村里出来的,见识浅薄,可能连战争的残酷都想象不到,凭什么就能做他们北疆几十万大军的军师? 有将领直接发难道:“原本王爷的决定,末将不敢质疑。” “只是,历来军营重地,女人止步。” “自古以来,更没有哪个女人有这等本事,能成为几十万大军的军师。” “王爷如此武断,末将不服。” 这位将领高高瘦瘦,给人一种十分精悍的感觉。 要是在薛双双前世,她听到有人这样说,肯定就要用花木兰的事迹怼回去了。 但这个时代也没听说过什么花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然后薛双双对这个时代的历史也不是很熟悉,所以还真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证据,只好微笑不语。 只是,好气哦! 不过从大环境来讲,之所以会有这种规定,倒也不完全是歧视女性。 而是因为这个时代,两军相交,都是冷兵器作战,女人从体能上首先就处于劣势。 再一个因为男女分工不同,这个时代的人口夭折率大,人口总量不多,女人的侧重点则被放置在后宅。 加上行军途中各种不便,所以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军队中剔除女人,也是时代必然的结果。 不过对于这位将领所说的,女人没有本事这种一概而论的说法,薛双双心里还是嗤之以鼻的。 她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以她脑子里那点三瓜两枣,确实不足以胜任军师这种足智多谋、运筹帷幄的职位。 但要说所有的女人都没有本事,这就太绝对了。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女人狠起来,就没有男人什么事了! 后宅女人在手段上,很多时候并不输于男人,只不过是没有地方让她们发挥罢了。 北疆王丝毫不为这些将领的话所动,淡淡说道:“你们不能因为世子妃是女人,就否认她的本事。” “再则,各位这么看不起女人,结果却连女人都比不上,各位不觉得羞愧吗?” 北疆王说道:“若是各位有世子妃这种本事,本王也绝不会吝啬一个军师之位。” “同样聘请各位,作为北疆几十万大军的军师,为军队建设出谋划策,为北疆几十万将士造福。” 北疆王这话说出来,在场的众位将领自然是不服气的。 一位身材魁梧的将领扬声问道:“王爷这么说,让我等十分惭愧。” “只是末将孤陋寡闻,不知世子妃,到底有什么本事是我等比不上的?” “要是在内宅生孩子这种事情就不用说了,末将甘拜下风,肯定是不会生孩子的。” 营帐里一片哄笑之声。 这就过分了啊,这跟人身攻击有什么区别? 薛双双眼神凌厉的扫过去,气势如虹的说道:“就算不比生孩子,本世子妃会的本事,这位将军只怕也是不会的!” 她神态睥睨,语气自信,面对这些对她意见深重的将领,也依然从容不迫。 薛双双说道:“本世子妃一直认为,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都有自己的闪光点。” “我们能做的,就是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发光发热,为自己、为他人、也为这个世界多做一份贡献。” “就好比,各位将军能够上阵杀敌,带兵打仗。” “这就是各位将军的本事和长处,别人比不上。” “但是,那些不能够上阵杀敌、带兵打仗的人,并不会因此嘲笑各位将军,反而会因此对各位将军产生崇拜之情。” “为什么到了各位将军这里,你们不能生孩子,却要反过来嘲笑会生孩子的女人?” 这将领不屑道:“这怎么能一样?” “我们带兵打仗,上阵杀敌,那是保家卫国!” “是为了老百姓过上安宁的日子,自然受人尊重!” “我们流血流汗,拿命在拼,女人生孩子能和我们比吗?” 薛双双冷笑反问:“哪个女人生孩子,不是流血流汗、拿命在拼?” “没有人否认,你们上阵杀敌是保家卫国,也没有说,你们不应该受到尊重。” “可这也并不是各位将军以此贬低女人的理由。”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女人,如果这个世界上的女人都不生孩子,请问各位将军,你们又是从何而来?” “如果非要按这位将军的这种说法,那女人生孩子让种族得以延续,让人类不断繁衍,让整个文明的传承后继有人,岂不是功劳更大?” 虽然这种说法有些偷换概念,但是现在,能够说赢对方就好啊! 薛双双舌灿莲花,辨才无碍,一个营帐里的将领加在一起都说不过她。 北疆王看着这一幕,露出慈父般的笑容,十分欣慰。 营帐里的几位将领发现自己讲不过薛双双,更发现这个话题不对劲,连忙转移话题。 一位长相儒雅的将领道:“这是军营,怎么就扯到女人生孩子头上去了?” “我们现在说的,是关于世子妃,能不能胜任北疆几十万大军的军师这个问题,跟生孩子有什么关系?” 那位高瘦精悍的将领连忙附和道:“对对对,不要把话题扯远了,我们继续说正事。” 他正色道:“撇开世子妃本身是女人不谈,只说军师这个职位,事关重大,直接关系着北疆几十万大军的生死存亡,一旦决策错误,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能够成为军师的人,必定有别人所没有的本事。” “北疆几十万大军是王爷一手培养出来的,是王爷的心血。”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这就厉害了哇! 这位将领对北疆王马屁拍到飞起,说道:“末将相信,王也不会拿北疆几十万大军的前程开玩笑,更不会拿自己的心血开玩笑。” “所以,王爷会聘请世子妃做军师,世子妃肯定有过人之处。” “世子妃自己刚才也说过,比我们这些大老粗都强。” “所以,末将在这里就想问一声,世子妃能不能把您的本事展示一遍?也好让我们心服口服?” “如果说,有什么机密能力不方便在这里展示的话,那么刚才王爷说了,您曾为北疆几十万大军做出过杰出贡献,您就把您曾经所作出的杰出贡献说出来,让我们大家也听一听。” “王爷,末将的这个要求不过份吧?” 北疆王道:“不过分,一点也不过分。” “只不过,在本王告诉各位世子妃曾经所做过的那些贡献之前,本王需要在座的各位作出保证,但凡今天,在本王这个营帐里,所说的一切,都不得向外泄露半个字。” “违令者,军法从事!” 众人:“!!!” 北疆王正色道:“除此之外,关于世子妃是北疆几十万大军军师的身份,也不得向外泄露半个字!” “各位都是本王的左膀右臂,本王是信任各位,所以有些事情才会告之各位。” “希望各位不要辜负本王这份信任。” 北疆王的话,让在座各位将领惊了又惊。 他们原本对薛双双当军师的说法,是嗤之以鼻的,对北疆王所说的,薛双双为北疆的几十万大军做出过杰出贡献这种话,也是嗤之以鼻的。 他们以为,这是北疆王为了稳固世子的地位,所以想把世子妃也一并提拔上来。 让他们夫妻两个可以互为倚仗。 而军师这种职位,你说它重要,它是绝对重要的,真的能关系到整个军队的生死存亡。 可你要说它不重要吧,那它完全就可以是个闲职,只是担个好听的虚名,手里也可以一点权利都没有。 这些将领刚才之所以反对的这么厉害,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薛双双是女人,并不是真的因为军师这个职位有多重要。 可现在听北疆王这么郑重其事的一说,好像薛双双这个军师实至名归,一下子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难道他们真的被北疆王说中了,连个女人都不如? 众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终于有人出声道:“王爷放心,我们在您的营帐里,讨论的都是军中机密大事,绝对不会向外传出去一个字。” “末将保证,若将今日之事外传,愿受军法。” 各位将领纷纷表态,北疆王十分满意,对众人说道:“几位将军随本王征战多年,在上一次北疆之战的时候,就和本王一起并肩作战。” 众人连连点头,表示确实有这么回事。 北疆王继续说道:“那么众位将军,对上一次北疆之战中,我们北疆军队牺牲了多少战马,牺牲了多少战士,肯定记忆犹新。” “牺牲的那些战马和那些战士,有些并不是战直接死的,而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最终不治而亡。” “战马的牺牲,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它们的马蹄受损。” “马蹄磨损严重,战马就会被淘汰在战场上,马背上的战士也会因此遭殃。” “而战士的牺牲,除了在战场上直接殒命之外,更多的是因为后续的治疗跟不上,伤口感染发热,最终不治身亡。” “而在这一次的北疆战役中,相信各位将军都知道,我们几十万大军,从一开始就掌握了两项技术。” “第一项技术,就是给战马钉马掌。” “有了马掌的保护,战马的淘汰率大大减少,战马消耗率降低到上一次北疆战役三分之一。” “第二项技术,是医疗上用于外伤消毒的白酒。” “白酒的出现,极大程度上减低了受伤的战士们外伤伤口感染发热的情况,提高了治愈率,救回来的概率,比上一次北疆战役高出一倍有余。” “而这两项技术,都是世子妃为北疆将士们提供的。”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这些将领们完全没有想到,居然会从北疆王嘴里,听到这样的答案。 说起来,当时战争刚刚开始之时,北疆王来到北疆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给军中所有的战马钉马掌,当时有人曾质疑,兵马掌的实用性和操作性,认为这个想法过于想当然,觉得这个马掌不可能钉得起来。 那么长的钉子钉进去得多痛啊,战马发起飙来,还不得踢死人? 没人肯相信北疆王的话,也不敢轻易尝试。 只是王爷似乎早有所料,早就从京城直接带了一个叫做初一青年过来,用整个禁卫营的战马做实验,给军营里的将士做演示。 钉过马掌的战马跑起来踢踢踏踏,威风极了,而且有马蹄铁的保护,确实能延长战马的寿命。 于是,钉马掌就这样在军营里推广起来。 大家都以为是王爷捡到宝了,所以才好巧不巧的遇到初一这个知道钉马掌技术的青年。 可现在看来显然不是这么回事。 钉马掌这件事,竟然是世子妃发明的? 这就厉害了哇! 而且听王爷的意思,除了钉马掌,把高度白酒用来进行医用消毒退热的那个人,也是世子妃? 如果说钉马掌这件事情,他们还看到了一个叫初一的青年出面的话,那么在高度白酒这件事情上,简直无比神秘。 只知道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批密封好的高度白酒,被送到北疆军营,交到军医手里,用来救治伤员。 因为军营里的事情,有些是机密不能外传的。 大家也都习惯了不能问的不问,所以关于高度白酒这件事,从来都没有人问过北疆王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可是谁能想到啊,这些高度白酒,也是世子妃发明的? 并且提出来用在医治伤员身上的,也是世子妃? 卧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薛双双这个世子妃,确实是为北疆几十万大军作出过杰出贡献!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疑邻盗斧 虽然北疆王说民这番话,到底还是有人心存怀疑的。 不管是钉马掌还是高度白酒,又不是他们亲眼看见薛双双提出来的。 万一要是北疆王为了世子造势,把功劳全往世子、世子妃身上推,他们也不知道不是? 魁梧的将领提出疑问:“不是末将不相信王爷所说,也不是末将不相信世子和世子妃,而是在这件事情上,末将觉得有许多解释不通的地方。” “听说世子妃从小是在农村长大的,据末将所知,在偏远的农村,别说马匹,就连耕牛都非常稀少。” “世子妃从小到大,想必连马都没有见过几次,好好的怎么会想到,要给马钉马掌?” 面对将领的质疑,薛双双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哦,我就是觉得,我们人都要穿着鞋子走路,不然赤脚走在地上,脚底就硌得慌。” “那马,它一天到晚走的路比人还多,马蹄上没个什么东西保护,岂不是更硌的难受?” 众将领:“!!!” 他们会相信薛双双这种鬼话,那就真的是见鬼了! 但是薛双双说得一本正经、有理有据,他们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什么好的理由反驳她! 他气急败坏地说道:“那白酒呢?白酒的事情世子妃又要怎么解释?” “据末将了解,高度白酒的出现是一门全新的技术,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其他人参透这门技术。” “世子妃一个女人,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把心思花到酒上面去?” “而且像高度白酒这种技术,也不是随便想想就能想得出来的,不然,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没有其他人知道应该怎么生产出高度白酒。” “所以说用于医疗上的高度白酒是世子妃发明的,末将还是不太相信。” “因为末将找不到其中的合理性。” 薛双双严肃说道:“这位将军你这么说就不对了。” “谁说我身为女人不喝酒,就不能研究出白酒是怎么制作的?” “那些穿不起绫罗绸缎的人,还不是一直在研究着,怎么让绫罗绸缎穿起来,更舒服更好看?” “那些吃不起山珍海味的人,还不是一直在研究,怎么样才能把山珍海味,做的更加色香味俱全?” “将军,你不能因为我不喝酒,就怀疑我在白酒制作工艺上的贡献。” “再说了,就算我不喝酒,世子他要喝酒呀。” “我对世子情比金坚,为了让世子能够喝上更好的酒,从而潜心钻研,发明了醇香浓郁的白酒,不行吗??” 姜湛立即道:“我对世子妃也情比金坚。” 众将领:“……” 这特么是见鬼了,好好的话题,怎么又跑偏了? 莫名其妙吃了一嘴狗粮。 行行行,知道你们情比金坚,可谁规定,情比金坚就能研究出白酒了? 这世上情比金坚的人那么多,也没见谁研究过什么东西出来! 所以这话,怎么看都是强词夺理! 那将领急得脸红脖子粗,他说不过薛双双,只是坚持道:“反正光凭这个,就让世子妃当军师,末将还是觉得过于草率。” 之前那个长相儒雅的将领就说道:“其实,无论是钉马掌,还是高度白酒用于救治伤员,对北疆几十万大军的贡献都足够大,这一点我们大家都不否认。” “只是这些事情空口无凭,光凭世子妃这么几句话,根本无法证明,这是世子妃向北疆军队提供的。” 这人说话一向圆滑好听,他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又道:“所以,除非世子妃能证明,您对北疆军队还做过什么其他贡献,才能让我们信服。” 薛双双挑了挑眉,说道:“这怎么证明?” “你们从心里不信任我,那么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们都不会信任我。” “有一个故事是这么说的, 有个人家里的斧头丢了,他怀疑是邻居偷的。”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他看见他的邻居,说话也像是偷了他斧头的样子,走路也像是偷了他斧头的样子,总之,邻居的一切行为,在他眼里,都像是偷了斧头的样子。” “后来有一天,他的斧头找到了,这个时候再看邻居,说话也不像偷斧头,走路也不像偷斧头。” “这个故事呢,叫疑邻盗斧。” “如今,各位将军就是那个丢了斧头的人,而我,就是那个邻居。” “不管我怎么证明自己,都是没用的。” 众人被她说得脸上讪讪的。 薛双双道:“不过呢,不管你们信不信,是我做的事,那就是我做的。” “总不能因为你们不相信,我就自己否认自己吧?” “所以,各位将军,你们听好了。” “你们行军途中,吃上的泡菜,这个办法是我提供的。” “因为长期吃干粮,缺少新鲜蔬菜的摄入,容易生病。” “钉马掌和高度白酒的事情,父王方才已经说了,我就不再重复。” “北疆的军需供应这一块,是我和世子两人负责的,这个,相必各位将领都知道。” “但是这个吧,大军给了银子,属于生意范围,也没什么好说的。” “那么除了这些,还有两样东西,是本世子妃的功劳。” “一个是指南针,一个是千里眼,我更愿意叫它望远镜……” “什么?!”有将领惊呼出声:“你说什么?指南针和千里眼,也是你发明出来的?” 北疆这次战役,之所以能比十几年前那场战役,缩短那么长时间,更快终结战争时间,钉马掌和高度白酒用于医疗上面,固然起了重要作用。 但是,对这场战役影响最大的,还是指南针和千里眼,也就是望远镜。 指南针可以不用担心在草原上迷失方向,望远镜,可以提早发现敌人的踪迹,早做准备。 正是因为有了这两样神器,北疆王才敢带着北疆大军,直接潜入北蛮,从而提早结束这场战役! 这两样东西,也是从京城寄过来的。 指南针因为数量比较多,他们这些将领,一人手上分到一个。 两个望远镜就金贵了,除了北疆王手上拿着一个,另一个,都是给重要斥候用的。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变起脸来也太快了吧? 军营里这几个北疆的高级将领,北疆王的左膀右臂,也不过是沾王爷的光,把望远镜拿在手里看了几眼而已,根本没机会到手。 薛双双想了想,还是厚着脸皮把前世的科技据为己有。 反正姜湛是知道的,其他不知道的人,她不承认是自己想出来的,别人也不相信。 薛双双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指南针和望远镜,都是本世子妃在京城让人做出来,寄到北疆的。” 那个长相儒雅的将领,忽然一改方才的态度,笑眯眯的对薛双双道:“不知世子妃那里,可还有望远镜?能不能给末将一个?” 卧槽,这人真是太不要脸了! 明明刚才还在反驳世子妃的话,说不相信世子妃能够想出这么好的主意来,转头居然就打起了望远镜的主意,想从世子妃那里拉关系,抢先把望远镜拿到手。 要知道,他们大家打望远镜的主意好久了,也多次问过王爷,望远镜能不能跟指南针一样,给他们这些将领一人配发一个? 结果王爷说,望远镜制作困难,暂时还没有条件,给大家配发。 现在制作望远镜的世子妃就在这里,他们自然要把握这个机会,跟世子妃套近乎,争取早点配备上。 其他将领紧跟着反应过来,立即七嘴八舌的对薛双双道:“世子妃,末将这里也要一个望远镜。” “世子妃世子妃,别忘了末将!末将是打冲锋的,望远镜的作用可大了。” “世子妃,末将能不能向您多预订几个望远镜?末将手上那些斥候出去打听消息,有个望远镜,就方便多了,也能减少他们的伤亡。” “很多时候,为了打探消息靠得太近,他们很容易暴露,从而失去性命……” 这些将领们一下子变得热情似火,倒让薛双双懵了一下…… 说好的,不相信她呢? 说好的, 看不起女人呢? 这一个个的,变起脸来也太快了吧? 薛双双忙道:“各位,各位将军 ,不是本世子妃不答应各位的条件,而是望远匀蝗村料难得。” “没有上面那两块镜片,是做不出来望远镜的。” “所以,各位将军想要望远镜,暂时是没有的。” 望远镜的镜片,对玻璃的要求很高,如今,她那个玻璃作坊里烧出来的玻璃暂时还达不到这个要求。 不过,她已经让人往这个方面努力了。 永远不要小瞧古人的智慧,可能很快就会有结果。 到时候,通过打磨镜片,再组装几个望远镜出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薛双双的话,像一桶凉水从头浇下,把这几个因为望远镜而头脑发热的将领,浇了个透心凉。 各人一直子恢复了高冷的面孔。 倒是那位长相儒雅的将领说道:“没有原料,世子妃可以想办法啊,” “末将之前还听说,北疆大建设的原料不足,世子妃喝斥了那些无能的幕僚,说他们不能解决问题,不代表世子妃您不能解决。” “听说,世子妃说,您可以点石成金、变废为宝,从无到有,解决原料不足的难题。” “既然这样,想必望远镜原料不足的问题,世子妃也应该能够解决吧?” 卧槽! 薛双双觉得,这人抛起坑来,一个连着一个的。 要不是她已经提前把玻璃作坊弄出来了,这会儿说不定还真掉坑里出不来1 薛双双严肃道:“就算要解决原料不足的问题,那也是需要时间的。” 这人眼前一亮,问薛双双道:“世子妃的意思是说,已经在着手解决问题了,是吗?” 如果真能给他们这些将领每人配发一个望远镜,那这个军师之位,世子妃还是当得起的! 他也不想一想,当不当得起,又不是他说了算滴。 北疆王正式宣布之后,薛双双就是他们北疆大军的军师。 薛双双说:“望远镜的问题,各位将军就不用再问了,再问,现在也是没有的。” “什么时候,我把问题解决了,望远镜可以制作出来了,到时候会让世子告诉大家的。” 姜湛道:“世子妃的话,各位将军都听见了,这个问题我们就不再多说。” “我和世子妃今天过来的目的,就是周将军刚才说的,关于北疆大建设原料不足的问题。” “在世子妃的努力下,这个问题已经得到完美解决。” “我和世子妃深夜前来,就是想向父王和各位大人展示一下,可以代替糯米灌浆的,新的原料。” 这话又掀起另一番波澜。 “什么?世子妃还真的把替代糯米灌浆的材料弄出来了?” “真的假的?难道世子妃真的有这种本事,可以点石成金,变废为宝?” “新材料的性能到底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后续问题?万一现在看着是好,但是要不了多久,就出问题,那这后果就可严重了!” 众人还没从望远镜的冲击中缓过神来,一下子说什么的都有。 倒是北疆王对此信心十足,道:“代替的原料已经生产出来了吗?是什么?赶紧让人拿上来看看。” 姜湛对着大帐门口扬声道:“苍鹰,把东西拿进来。” 苍鹰一手提着一袋子水泥,一手拎着一坨砌好的砖块,用肩膀顶开帐篷走了进来。 刚想给北疆王等人行礼,就被北疆王制止了:“不必多礼,把东西放下,我们好生看看。” 苍鹰依言把手里的砖块和水泥放在地上,然后退到一边。 姜湛向众人讲解道:“这叫水泥,是世子妃让人用一些常见废料,通过特殊比例和工艺,加工出来的。” “能过我们的试验,水泥可以代替糯米灌浆,用于各类建筑当中。” “水泥的彻底凝固时间,是十二个时辰以上。” 姜湛说着,指着那一坨砌好的砖块,对众人道:“这几块青砖,就是泥水匠用水泥抹灰砌出来的。” “从砌好到如今 ,大约八个时辰。” “在如今这种天气下,六个时辰的时候,砖块已经被凝固住,正常下砸不开。” “我这边让人带了好几块砌好的砖坨过来,各位将军感兴趣的,都可以感受一下水泥的硬度。”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有哪一件不靠谱? 姜湛的话倒让这些军中将领来了兴趣。 糯米用了几百年,现在忽然有人说,可以用一些常见废料,代替糯米灌浆,作用于建筑上。 如果这是真的, 光是从建筑上省下的粮食,每年就能多养活很多人。 特别是水泥看着灰扑扑的,当真是一点也不起眼,很难让人相信,它竟然有这么强大的作用。 那位长相儒雅的将领,也就是被姜湛称为周将军的那人,当先走出来了,道:“我先来试试吧。” 他说着,抓起地上砌好的砖坨,手上的手劲往两边掰。 对于水泥的粘性,薛双双是一点都不担心,毕竟前世那么多高楼大厦,都是由水泥一点一滴糊上去的,可以说经过无数现实考验,不存在掉链子的可能。 周将军摆开架势,静气凝神,双手发力,捏着砖坨两边的砖块大喝一声:“开!” 已经凝固的水泥纹丝不动,把糊在上面的砖块牢牢粘住。 然而周将军的力道也不容小觑。 虽然没有把砖块从水泥上掰下来,却把青砖没有粘在水泥上的另一面掰得粉碎。 薛双双看到这一幕,不由满眼骇然。 想不到这位周将军看起来儒雅得像个文人,结果却有一手不得了的硬功夫。 在冷兵器时代,古人的力道果然不容小觑。 周将军松开手,把砖块砸在地上,朗声笑道:“好好好,这个叫什么水泥的,粘性果然不错。” “如果后续不会出什么问题的话,完全可以代替糯米灌浆,用在各种建筑上。” 他说着,还招呼其他几个将领说道:“老黄、老万、小崔你们几个都去试试。” 在场的将领,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个个跃跃欲试。 姜湛索性让苍鹰去把外面几坨砌好的砖块一起搬进来,方便这些将领们亲自验证。 由于水泥看起来灰扑扑的,实在太不起眼,所以当它的功效展现出来以后,和它不起眼的样子,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印象深刻。 几个将领手面上的功夫都不错,只是却没有一个,能够把砖块从水泥上掰下来。 反倒是那些青砖,他们个个都能捏的粉碎。 如此一来,越发显出水泥的坚固,完全征服了这些将领的心。 将领们个个都上手试了水泥的坚硬度,北疆王则是仔细欢看水泥的成品,除了知道是细腻的泥灰,其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北疆王如今只有两点需要确认。 他问薛双双道:“世子妃能够保证,这个水泥的性能一直稳定,后续不会出现变化吗?” 薛双双点点头,十分肯定的回答道:“父王,我能保证,正常情况下,至少百年以内,水泥的性能不会发生改变。” 既然水泥的性能能够保证,北疆王就询问薛双双第二个问题:“制作水泥的原料是否常见?” “水泥一旦投入生产,会不会因为原料供应不足而停产?” 如果制作水泥的原料非常难得,北疆王就要重新考虑一下,把水泥用在北疆大建设上是否合适。 不然到时候水泥供应不上,工地再次停工,那和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区别? 在这个问题上,薛双双同样给他吃了一剂定心丸。 薛双双斩钉截铁的回答道:“父王放心,我保证制作水泥的原料,随处可见、十分易得,短时间内,不会因为原料紧缺而停产。” 北疆王问她:“这个短时间,指的是多短的时间?” 薛双双正色回答道:“只是在北疆范围内,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生产水泥的原料,至少在十年之内都不会紧缺,至于十年之后会不会缺,要看情况。” “如果放眼整个大顺朝,水泥,是可以长长久久生产下去的。” 据她所知,北疆有一个大型的铁矿,还有好几个中小型铁矿,炼铁废渣根本不成问题。 之所以只给了十年的期限时间,反而是怕长此以往,粘土供应不上。 北疆这边范围有限,有粘土土质的地区不多。 听说北疆范围内的原料能够供应生产水泥十年,北疆王心里最后一点顾虑都打消了。 在他的计划里,只给了北疆三年的时间休养生息,三年之后,他就会对皇帝用兵。 然后争取在之后有三到五年时间,打回京城去。 所以水泥的供应时间能够长达十年之久,就完全没有问题。 北疆王单场拍板:“既然这样,以后北疆的建筑全部改用水泥,代替糯米灌浆。” 周将军眉头皱了一下,对北疆王说道:“王爷,虽然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水泥似乎十分不错,但这毕竟是一个新出现的事物。” “我们并不了解后面的情况到底如何,单听世子妃的一面之词,就把建筑中用的糯米灌浆全面改用成水泥,是不是太冒险了一点?” 其他将领也纷纷出言附和道:“确实是这个道理,王爷三思。” 北疆王道:“各位将军勿需多言,本王相信世子妃。” 见他们还想说些什么,北疆往又道:“各位将军,你们如果实在不放心,不妨想想钉马掌、想想高度白酒、再想想指南针和望远镜……” “世子妃做出的这些事情,有哪一件不靠谱过?” “既然世子妃之前做的每一件事情都靠谱,我们又何妨胆大一点,相信世子妃,相信水泥可以完全替代糯米灌浆,用在各种建筑上。” “省下来的糯米当作粮食,用来救济每年因为粮食不够而饿死的北疆百姓,能救活多少人?” 几位将领沉默下来,事实上,如果北疆王之前所说的那些诸如钉巴掌、高度白酒、指南针。望远镜,真的全部都是薛双双的功劳。 那么他们确实没有理由,不相信水泥的性能和功效。 何况,就算他们不相信世子妃,也应该相信北疆王。 因为,其他任何人都有可能不顾后果胡来,只有北疆王自己不会。 北疆王胸怀大志,整个北疆就是他的后路和底气,他总不至于拿自己的基业来开玩笑。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合着她就是个吃空饷的关系 其他人失了北疆,无非是找过另外一个地方、给中车个当权者当差,还是一样讨生活过日子,车马不过数乘,华屋不过数间,奴仆不过数人…… 可北疆王失了北疆,就等于丢了自己的底牌,很可能从人上人沦为普通人,甚至阶下囚。 所以北疆王都愿意相信薛双双的保证,那么他们身为下属,还有什么好反对的? 周将军等人于是不再多说什么,算是默认了北疆王的决定。 姜湛这个时候说道:“父王,想要水泥能够长久的供应,还请父王下令,把北疆境内所有铁矿的炼铁矿渣,全部收集和控制起来。” 炼铁矿渣一直是没什么用的废品,在以前当真是一文不值,就更没有人去管。 忽然变成炼制水泥的原料,一下子成为香饽饽。 要是不加以控制,被有心人垄断利用,水泥的成本会增加不说,还会受制于人。 在这种大事上,北疆王自然不会含糊,当即就下令,对北疆境内所有的铁矿,进行更加严格的把控。 在场的将领们听说水泥的原料之一就是炼铁矿渣,也不得不感叹,薛双双这个世子妃,当真有一手点石成金、变废为宝的本事。 只不过因为一直以来看不起女人的想法,但他们对薛双双还是心存抵触。 特别是在发现,自己的本事竟然真的比不上一个女人,就更让他们觉得难堪和不想接受。 但是他们心里的骄傲,又让他们再也做不出对薛双双冷嘲热讽,拒不承认的做法。 所以,对于薛双双就这样莫名其妙成了北疆几十万大军军师的事情,这些将领虽然不赞成,但也不再反对,就这么默认了。 反倒是薛双双自己无比心虚,什么军师,这也太名不副实了。 两人把水泥的事情向北疆王汇报之后,并没有在军营里多加逗留,而是又连夜返回北宜县的府邸。 回到府里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整个院子因为他们回来,一下子热闹起来,当归、半夏等人连忙侍候两人洗漱。 徐嬷嬷算着时间下厨,等两人洗漱完之后,给两人端上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鸡丝面,外加几碟小菜。 薛双双这会儿也是真饿了。 算起来, 她和跟姜湛两个还是头天中午的时候,在石灰窑外面,随便吃了几口苍鹰让人买过去的东西,而且当时他们心里挂念着刚出窑的水泥是否成功,根本没吃几口。 如今面对热气腾腾的鸡汤面,只觉得胃口大开。 两人也顾不上说话,只管埋头苦吃。 一碗汤面吃了大半,肚子里总算有点饱的感觉。 薛双双这才放慢了吃东西的速度,对姜湛说道:“父王忽然在我身上安一个什么军师的职位……” “这也太看得起我了……他就不怕几十万大军,被我这个不学无术的人给霍霍完了。” 姜湛一口面条吃在嘴里,赶紧咽下去,才道:“……双双你想什么呢?” “你还真以为,北疆几十万大军行军打仗的时候,父王会让你这个军师去出谋划策?” 薛双双瞪圆了眼睛:“军师,不都是需要给军队出主意的吗?难道不是?” 姜湛被她的一本正经逗笑了,喝了口面汤,说道:“这怎么可能?” “你一没当过兵,二没打过仗,第三,这身体素质也跟不上,怎么可能会让你上战场?” 所以她是被前世的电影、电视剧和小说误导了,就算是军师,也不一定需要出谋划策? 薛双双觉得嘴里的鸡汤都不香了,眉头皱成一团:“那父王还让我当什么军师?” 害她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哪天就被赶亚子上架。 姜湛笑着说道:“军师这个职位吧,有可能是有实权的,也可能就只是个虚职。” “父王说让你做军师,是为了让你有军职在身,以后进出军营方便。” “历来军营重地,闲人免进。” “无关人等随随便便进入军营,是要受罚的。” “我们今天晚上过去的急,父王应该是没有想到你会去军营,所以临时给你安了个军师的职位在身上。” 薛双双:“……” 合着她就是个吃空饷的关系户啊! 姜湛又道:“不过军师这个职位放在双双你身上,也算实至名归。” “双双,你虽然不能够在北疆大军行军打仗的时候出谋划策,但是你为大军做出的贡献,可一点也不少。真要论功行赏起来,你这些功劳,说不定都够得上当个女将军了。” 薛双双立即说道:“我才不要当什么女将军!听起来是威风凛凛哦,其实可辛苦了。” 她身娇肉嫩,手无缚鸡之力,哪里磕着绊着点都能说疼的人,当什么女将军? 那不是让人看笑话嘛?连带着给整个北疆军丢脸,造成不好的影响。 姜湛说:“嗯,我也不想双双去当什么女将军,太辛苦了,我舍不得。” 他自己被北疆王扔在军营里训练了几个月,一身青青紫紫的就没好过,每天摔摔打打,不把自己当人。 要是薛双双也要来军营受这样的苦,姜湛想想都无法接受。 当兵打仗,吃苦受累的事情,他来做就可以了。 不过:“有些技术上的难题,还是要拜托双双的。” 薛双双:“……被你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压力好大。” “我脑袋里的三瓜两枣,总有一天会有掏空的时候。” “到时候怎么办?” 姜湛连忙说道:“没事没事。” “我的意思是,我们遇到难题的时候,在你有办法解决的情况下,就帮我们想想办法。” “如果你也没有办法,我们就按原来的发展轨迹,寻求其他解决之道。” 历史的车轮总是滚滚向前,如果薛双双没有出现在这个时候,这个时代也还是要发展的,无非是速度慢一些。 姜湛说:“说起来,我们北疆真的是十分幸运,在你的帮助下,提前接触了许多先进的东西。” “不然我们要走到用水泥代替糯米灌浆这一步,还不知道需要多少年。” 第一千零二十章 这是上天派来陪伴他的小仙女 两人吃过饭,丫鬟把东西撤下去。 薛双双困意上来,心里倒是还记挂着有事没说。 她一边往卧室内走去,一边对姜湛道:“我这里还真有件大事,要跟你商量。” 姜湛一听是大事,连忙说道:“有什么事情都不急。” “特别是大事,一时半会儿肯定也说不完。” “你熬了一天一夜,先好好休息,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情,等你醒来我们再说”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了,薛双双从头一天早上得到水泥烧制出来的消息开始,就一直没歇过。 先是从府里出城赶去石灰窑,对水泥进行性能测试,天黑才赶回府,再又马不停蹄赶到军营,和一群意见深重的将领唇枪舌战,再到如今赶回府邸。 一天一夜高度紧纵,薛双双的眼睛下面都能看到青黑的影子。 这会儿要是再接着商量什么大事,就根本就别想休息了。 薛双双靠在床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道:“我怕我到时候,事情一多,就忘了。” “再等下次想起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所以,还是先说说比较好。” 姜湛抚上她的脸,大拇指从她眼睛下面的青影轻轻刮过,说道:“双双乖,听话,赶紧先睡一觉。” “再熬下去,小仙女就不漂亮了。” 薛双双整个人确实疲倦,这会儿犯困犯得话都不想说。 她上下眼皮直打架,还是忍不住瞅了姜湛一眼,说道:“我怎么觉得你这句话别有深意?” “阿湛你说,你是不是在拐着弯的嫌弃我不漂亮?” 姜湛:“不是,我没有。” 他把薛双双塞进被子里,给她掖好被角,俯身轻的亲她的额头,说:“在我心里,双双永远是最好看的小仙女。” 说完还美滋滋地等着薛双双的回应,结果等了半天,发现薛双双没理他。 姜湛低头一看,就说话这么一会儿工夫,薛双双就已经睡着了。 她的睡颜安静美好,姜湛这样看着,就觉得整个人整颗心都宁静下来。 那些焦躁、压力在这一瞬间统统被从心里驱离出去。 这是上天派来陪伴他的小仙女! 姜湛自己在床的另一侧躺下,把薛双双往怀里搂了搂,也沉沉睡去。 因为一直压在心头的问题解决了,两人心里没有压力,睡着了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一场好眠,一直睡到大下午。 醒来的时候才听说,中途,陆王妃派人过来看了好几次,听说他们睡了以后,这才放下心来。 当归对薛双双说道:“世子妃,王妃说,等您和世子醒来,让你们过去她那边一趟 。” 薛双双“哎呀”一声:“我们昨天出门的时候,忘记跟母妃说一声了。” “阿湛,赶紧的,我们去给母妃请安,省得母妃担心我们。” 真是太大意了。 姜湛和薛双双两人连忙洗漱一番,前往正院给陆王妃请安。 这也不怪陆王妃要担心。 实在是他们两个,最近都忙得不像话,天天早出晚归。 忙得陆王妃,把一腔急着抱孙子孙女的心思都压了下去,不敢再给他们压力了。 谁知……之前还只是姜湛一个人忙得夜不归宿。 现在倒好,姜湛他自己忙不说,他还把薛双双出一起带得不着家了。 两个人从昨天早上出门,一直到昨天晚上才回家。 结果刚进家门,饭都来不及吃一口,转身立即又出了门,陆王妃还是把姜湛手下一个侍卫叫过去问了才知道,他们两个是连夜赶去牛头县,去军营见北疆王了。 陆王妃原本还想等他们回来,问问他们最近到底是在忙些什么重要的事情,连一个晚上都等不急,非得赶在大晚上的往军营跑,也不怕路上不安全。 结果这一等,就一直等到大半夜,陆王妃自己都熬不住睡着了,姜湛和薛双双两个还没回来。 直到早上醒了,问过丫鬟才知道,这两人是天快亮的时候才回来的。 这下可把陆夫人心疼坏了。 她倒是不心疼姜湛。 男人皮糙肉厚,耐摔耐打,吃点苦,受点累不算什么,但是姜湛不能把她娇滴滴的儿媳妇带出去,又是熬夜,又是连饭都没有空吃。 这要是把身体熬坏了怎么办? 她还等着薛双双什么时候给她生大胖孙子、大胖孙女呢。 是,偶尔辛苦那么一回两回,是不会造成什么太严重的后果。 可是陆王妃总觉得,熬夜拼命这种事情,有一次就会有两次。 要是让他们养成了不好的习惯,姜湛以后经常带着薛双双熬夜,那还了得? 所以,必须从一开始就制止他们,从源头掐灭他们这种不好的习惯。 打天下也好,建功立业也好,让他们父子两个去操心去。 薛双双能帮着出出主意就好了,可不能把她一起拉去军营里,吃苦受累。 陆王妃心里正这么想着,就听清和道“王妃,世子和世子妃过来给您请安了。” 话音刚落,姜湛和薛双双两人已经走了进来,结陆王妃行礼道:“母妃!给母妃请安!” 陆王妃一把拉住薛双双,让她坐在自己身边,一边说道:“一家人,这么多礼干什么?” 薛双双率先认错:“对不起母妃,我昨天出门太急了,忘了让人告诉母妃一声,让母妃担心了。” 陆王妃忙道:“这事不怪你。” 薛双双高兴道:“谢谢母妃。” 姜湛见她们两个婆媳关系和睦,也不存在别人家那种,互相看不顺眼的情况,心里十分高兴。 他不由笑道:“双双你看,我就说了让你别担心吧,母妃肯定不会责怪你的。” 陆王妃对上亲儿子,一秒变脸:“我是不怪双双,要怪就怪你!” 姜湛:“!!!” 他真不是捡来的? 总觉得,这个家里,他地位最低。 姜湛觉得,北疆王和陆王妃两人心里对他走丢十几年的内疚补偿,全都补偿到薛双双身上去了。 所以才会对他这么嫌弃。 虽然,夫妻一体,双双能够得到北疆王和陆王妃的看重,他心里也很高兴。 但是,被亲娘嫌弃得这么明显,他也很委屈好不好……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什么有了? 姜湛一脸懵的看向陆王妃:“又怪我?” 陆王妃瞪了他一眼:“不怪你怪谁?” “你说你自己忙得团团转,没空陪你媳妇也就算了。” “你媳妇体谅你,啊, 不吵不闹的,支持你奋斗。” “结果你倒好,不说抽出时间来多陪陪你媳妇,你反而把你媳妇一起带偏了,带着一起忙得团团转。” 姜湛:“……那不是,我没有。” 陆王妃怒:“还敢狡辩说没有?” “这几天,是不是你一大早就把你媳妇带出城了?” “我去问过你的侍卫了,说是把人带去城外的石灰窑了。” “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呢,城外的石灰窑那是什么地方?” “见天灰尘满天,扬起来的灰都能把人埋了,你把你媳妇这么水灵灵,娇滴滴的人带过去干什么?” “你看看,这才几天,双双有皮肤都变得不好了。” 一口大锅从天而降,扣要姜湛身上。 这简直比那什么什么还冤! 姜湛:“!!!” 薛双双:“……” 姜湛硬着头皮,把桌上茶碗往陆王妃面前递了递:“母妃,您先喝口水。” 陆王妃看着他:“你别想转移话题!” 姜湛只好委屈巴巴坐回去。 薛双双心里直想笑,只不过这个时候要是笑出来,那也太不给陆王妃面子了。 她低头憋笑,忍得十分辛苦。 陆王妃继续数落姜湛,道:“我原想着,你都这么大个人了, 做事总得有点分寸,胡闹了两天,你就自己就会消停下来,结果倒好,你反而变本加厉了。” 变本加厉这个词,是用在这里的吗? 这不是什么好词啊,就这样用在你亲儿子身上,你老人家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陆王妃可不知道姜湛心里这会儿想法丰富,继续说道:“昨天把你媳妇带出去一整天不说,好不容易等到晚上回府,结果饭都没让你媳妇吃一口,就又把人带着往军营赶。” “你皮糙肉厚,吃苦熬夜没什么,一两顿不吃也不要紧, 你以为你媳妇也跟你一样?” 陆王妃怒道:“你真真是气死我了!” 这事,确实是他没考虑周全。 各项建筑因为原料不足而停工的问题,困扰了姜湛太久太久,所以昨天,一听说水泥成功炼出来了,他就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忽略了其他,从而害得薛双双又是饿肚子又是熬夜。 姜湛诚恳认错:“ 母妃说得对,这件事情是我做错了。” 陆王妃:“当然是你的错!” “以后再这么不着调,亏着你媳妇,看我不教训你。” 薛双双忙道:“母妃,你别怪阿湛,这也是我自己没把事情安排好。” 陆王妃叹口气道:“双双,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心软呢?” “我就这么说他几句,你就为他说好话?” “我跟你说,你这样以后是要吃亏的。” 薛双双笑道:“不会的,母妃。” “阿湛对我很好,不会让我吃亏的。” “再说了,这不是还有父王和您两位替我做主吗?” “有你们站在我这边,我怎么还会吃亏?” 这话说得陆王妃不知道多高兴。 陆王妃立即道:“双双你放心,以后阿湛要是欺负你,我跟你父王两人替你做主。” 薛双双笑眯眯的直点头:“好的呀,谢谢父王母妃。” 她端起桌上的茶碗递到陆王妃手边:“母妃,你喝口茶, 润润喉,歇歇气。” 陆王妃对着薛双双,脸上就笑眯眯的。 她伸手接过茶碗,喝了一口,对姜湛说道:“你总说我偏心双双,你看看双双多孝顺?” “知道我说话嘴巴说干了,立即就给我递了茶水过来。” “但凡你有双双一半孝顺,我会这么生气?” 姜湛:“……母妃,我刚才也给你递茶水了,是你自己不喝啊。”还说他转移话题! 陆王妃不高兴道:“怎么,你给我递茶水还不应该,还好意思拿来说嘴?” “而且我刚才不想喝水,你偏要给我递茶水,可见一点都不仔细。” 姜湛:“……” 行吧,在陆王妃心里,他媳妇儿这会儿就是块宝,他连一根杂草都不如。 就是不知道,陆王妃忽然这么大的怒火,到底是哪一点惹着她了。 这件事情,他还得找机会私下问问。 陆王妃骂了姜湛一顿之后,又开始关心起两人来。 她问姜湛道:“接下来一段时间,不会还跟之前一样忙吧?” 说到这个,姜湛苦笑:“母妃,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比之前还忙。” 陆王妃:“!!!” 再这么忙下去,她得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孙女啊? 姜湛看她表情不太好,就想说点高兴的事情给她听。 姜湛对陆王妃说道:“母妃,我和双双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陆王妃一听好消息三个字,眼睛都亮了:“什么好消息?是不是双双有了?” 薛双双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有了,直到发现陆王妃的眼睛不停的往她肚皮上瞄。 薛双双:“!!!” 姜湛更是耿直,下意识反问道:“什么有了?” 陆王妃一听,就知道是她自己想到了,脸色再次垮下来,失望真是藏也藏不住。 姜湛依然没反应过来,还想再问,被薛双双悄悄拉了一下。 薛双双冲他摇头,姜湛一脸懵,总算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他对陆王妃笑道:“母妃,您刚才不是说双双最近早出晚归十分辛苦吗?” “其实最近,双双是在研究一样新的物品。” “如今已经研究出来了,就是水泥。” “它可以代替糯米灌浆作用于建筑。” “这么一来,每年把从建筑上的糯米省下来,就能救活好多人。”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说到正事,陆王妃把没法抱孙子那点失望丢开,点点头:“这是造福百姓的大好事,确实值得高兴。” 姜湛正色道:“所以接下来,北疆的建设将会进入一个高速发展的时期。” “父王把北疆建设这一块交给我负责,抽调出来的十几万建设兵团也交由我管理,我一定要努力适应和学习,做这件事情做好,才不辜负父王和您的期望。”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专门背黑锅的 姜湛对陆王妃说道:“接下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可能都很忙,不能经常给母妃,请母妃不要担心。” 陆王妃立即道:“你忙可以,你可不能让你媳妇跟着一起没日没夜的操劳!” “那绝对不行!” 姜湛哭笑不得,连忙道:“母妃,你放心,我不会让双双跟我一起去工地上到处跑的。” “工地上环境辛苦,我也舍不得。” 陆王妃这才露出个满意的神色说道:“你也就是这句话说得最中听。” 姜湛听了,就冲着薛双双直笑。 那意思分明是在说:你看,现在我还得沾你的光,才能得到母妃一句表扬。 薛双双挑了挑眉,十分坏心眼的对陆王妃说道:“母妃,我这里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母妃呢。” 陆王妃这会儿当然不会往抱孙子那上头想了,只问薛双双道:“嗯,双双还有什么好事要说?” 薛双双冲着姜湛直乐,说道:“母妃,昨晚我跟阿湛去军营见父王。” “父王看到水泥十分高兴,所以,让我给北疆几十万大军当军师呢。” “什么?”陆王妃震惊了:“王爷竟然让你当军师?” 她看向姜湛:“湛儿你怎么搞的?双双一个女人,当什么军师?” “当然了,我不是说双双没那个本事,给大军出主意。” “而是双双一个女人,跑到军营里去多不方便?” “你父王糊涂了,你也糊涂了,就不会拦着点你父王?” 姜湛哭笑不得:“母妃,根本不是这么回。” “双双这个军师,是父王为了让她方便出入军营才特意封的,不会让她跟着去打仗的。” 陆王妃更震惊了:“什么?你还想让她跟着一起去打仗?” “你就说你们父子两个,有时候精明得很,有时候又十分不靠谱。” “不行,这事我得跟王爷去说,打天下这种事情,你们父子两个去办就好,别拉着我跟双双两个掺和。” 如今在北疆自己的地盘上,加上也已经跟大顺朝撕破脸,陆王妃对于打天下这三个字,倒是毫不避讳,可以直接说出来了。 薛双双却是说道 :“母妃,我觉得,当这个军师也蛮好的。” 陆王妃一怔,不解问道:“双双,你不会是被湛儿哄骗了吧?” “当军师有什么好?” “我跟你说吧,军师这个职位呢,其实就是专门背黑锅的。” 薛双双:“!!!” 卧槽,还有这种说法的? 陆王妃道:“军师是给人出主意的,但是又没有最终的决定权。” “不管是什么时候,行军打仗也好,平时的军队建设也好。” “但凡出了主意,起了作用,取得良好结局,那必定是主帅的功劳。” “是主帅英明神武,有决断力,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要是战争一旦失利,或者什么事情没做好,那必定是底下人的水平不行。” “是军师没用,主意没出好。” “说不定就得杀一两个军师来祭旗。” 薛双双:“……”真是说得好有道理,让人无言以对。 陆王妃对薛双双道:“所以双双你说,军师这种职位,到底有什么好?” 薛双双:“确实,没什么好的。” 陆王妃道:“这就对了,我们可不当这个军师。” 姜湛听得头都大了,连忙制止陆王妃再说下去,道:“母妃,双双当这个军师,不需要出主意。” “军营重地,闲人免入,双双身上要是没有个军职在身,有事情也不好前往军营。” 陆王妃:“那也可以换个其他军职。” 薛双双忙道:“母妃,军营里的事情父王肯定比我们更懂,他既然觉得军师这个闲职适合我,那肯定就是个军职更好,其他的应该都不比不上。” 陆王妃:“等哪天王爷回来,我问问他再说。” “不过湛儿你可给我听好了,不管怎么样,反正不能让双双给你们背黑锅啊。” 姜湛连连点头:“母妃放心,肯定不会的。” 薛双双对陆王妃和姜湛说道:“母妃,阿湛,我这里正好有一件事要和你们商量,看看怎么解决才合适。” 姜湛之前就听薛双双说过,有一件大事要说,此次见她再次提起,不由正色道:“双双有什么事?尽管说!” 陆王妃问道:“可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还是有人为难你了?” 薛双双摇头道:“那倒不是。” “我今天想跟母妃和阿湛商量的事情,事关手艺传承。” “昨天,我跟阿湛在城外石灰窑,见到一个会做泥水工的小伙子。” “跟着师傅学了三年泥工,最后却因为某种原因被师傅赶出来。” “如今为了多挣几文钱一天,在石灰窑里烧石灰。” “我就想着,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想要学门手艺太不容易了。” “首先拜师要找门路,然后师傅靠不靠,谱基本上凭运气。” “拜师之后,徒弟跟着师傅免费干三年或者五年的活,最后到底能学到多少本事,其实主要还是看个人。” “因为很少有师傅,会全心全意的把压箱底的本事教给徒弟。” “大家都奉行一条,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所以有点什么小技巧小本事,全都藏着掖着,不肯告诉人。” “各行各业都是这样的情况,长此以往,必然会造成核心技术的流失。” “北疆如今大兴土木,全面大建设需要各行各业的人才。” “单靠北疆原有的手艺人,完全解决不了各行各业的人才缺口。” “我们急需大量的、新鲜的、多方面人才的加入,才能推动北疆的建设。” “如果,只是单靠原始那种简单的,师傅带徒弟的办法,徒弟再给师傅免费干三年五年的活,然后才能出师,那么,等这一批人手出来,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我想要在北疆开设职能培训班。” “大批量的,快速有效的,为北疆培养各行各业紧缺的人才。” 何铁柱的事情,姜湛是自己在场听到的,他当时只是觉得何铁柱挺倒霉,加上北疆建设需要技术工人,所以就让何铁柱以后干回泥水匠。 只是没想到,薛双双竟然就已经想到这么长远了!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入门级,专业级,精英级 姜湛对薛双双道:“双双,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些技能培训可以从建设兵团的内部开始。” “因为北疆的建设,建设兵团是目前的主力。” “这些人当中,有一部分没有当兵的时候,倒是学过各种手艺。” “但是在兵团中占据的比例并不大。” “之前,在因为原料不足而停工以前,我就发现了这方面的问题。” “虽然从大军中抽调了一半的兵力,过来成立组建建设兵团,改建制为建设兵种,但实际上,这一批人,开荒可以,种地的产出,可能就不如百姓。” “更别说进行各种大建设,修桥建屋之类的事情上,有技术的人非常少。” “大部份人,只能做做苦力,拉拉砖土,出出力气什么的,对人力的浪费,非常大。” “我当时就在想着,要想个什么办法改变一下。” “只是还没等我解决到这个问题头上,就爆出了原料不足,全线停工的消息。” “这个问题自然也就这么耽搁下来了。” 薛双双听了姜湛的话,点点头道:“我本来的打算,也是准备从军团内部开始实行技能培训的。” “除了阿湛你所说的,兵团的士兵,是如今北疆大建设最主要的战力这个原因之外,还因为,兵团建制方便管理。” “职业技能培训之初,在没有见到成效之前,想让百姓放下功夫,前来学习什么职业技能,我估计,基本上没有几个人会响应。” “就跟让百姓开荒种地一样,哪怕王府为了推行这个政令,而提出给予补贴,百姓都不会愿意。” “因为百姓,从来都是最固执的那个群体。” “他们只愿意相信他们自己想相信的,不然就算再怎么宣传,他们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接受。” “所以,我们只能从先从别处入手,给百姓以看得见的好处,这样,百姓才愿意相信。” “把职业技能培训这件事,从兵团内部开始推广,安排他们分批次学习。” “等到培训结果出来,投入到北疆的大建设中,对各行各业扩大影响力,让百姓看到职业技能培训所带来的好处,以后再向民间推广,号召力就会强得多。” 薛双双的话让陆王妃也大感兴趣,她觉得这个办法完全可行。 陆王妃问薛双双道:“双双有没有什么具体的想法,能不能详细说说?” 职业技能培训这种机构,前世开遍了大街小巷,除了民营的盈利模式,也有很多国家开办的公益培训,早就形成了一套健全合理的模式,可以用来借鉴参考。 薛双双对陆王妃道:“我这里有点不成熟的想法和建议,说出来请母妃和阿湛你们参详参详。” 陆王妃道:“你说你说。” 薛双双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因为职业技能培训刚刚开始,目前涉及的行业肯定不能那么全面,所以首先,我们需要选取几个目前常用并且急需的行业,来进行职业技能培训。” 陆夫人点头赞同:“不错,确实应该是这样,先紧着重要的来,其他不太要紧的,以后再说。” 她问薛双双:“还有呢?” 薛双双正色道:“还有就是在职业技能培训这一块上面,我们可以分等级。” “除了许多特殊行业,大部份行业的基础技能是可以速成的。” “只要掌握几个知识要点,再通过勤加练习,就能够达到合格规范的标准。” “只有更高超的工艺,讲究精雕细琢,才需要长时间的经验火候,否则就不可能达到。” “我们开展的职业技能培训,除了尽可能的避免技艺传承的断绝之外,最大的目的,是尽可能的,向各行各业快速输送人才,让他们参与到建设当中去。” 总不可能像如今的民间拜师那样,师傅带徒弟,带出来至少需要三年到五年。 这么长的时间成本,往往并不是因为师傅有多么高深的技艺要教给徒弟。 因为大部分情况下,这些徒弟们学的也都是普通技艺,只是因为这个年代想要学点手艺太不容易,做师傅的想要让徒弟免费为自己多干几年活。 他们当年当学徒的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 薛双双正色道:“不管在任何一个行业当中,最顶尖的人才永远都是最少的。” “每一个行业所需要的、数量最多的人,往往都是最基础的、只掌握基本职业技能的员工。” 不管是任何行业的人员结构,还是任何政权的人员结构,甚至是财富比例结构,其实都是金字塔型的。 都是由大量的普通人员筑底,然后再一层一层往上,越是上层,越是难以达到。 薛双双说:“所以我们可以把职业技能分等级,从易到难进行培训。” “来参与培训的人员,经过短时间速成培训,就可以掌握行业内基本的职业技能,这个最基础的等级。” “然后大量投入到各行各业的建设当中去。” 姜湛问她:“那更高难度的技能,他们到哪里去学?” “每一个行业,总有些工序是普通技能完不成的,需要更加高深的水平才能做到。” 薛双双继续说道:“所以我们的职业技能培训,除了入门级,还有专业级,精英级。” “这些掌握了基本职业技能的入门级人员,如果想要进步,就可以继续参与二次专业级的培训,继续提升他们的职业技能。” 陆王妃听到这里,提出了一个疑问:“那如果大家都不愿意去干活,甚至有些人用继续留着参加第二次技能培训的借口,从而逃避干活怎么办?” 薛双双笑道:“所以这就需要我们制定一系列的规定,来制约这种情况。” 姜湛:“比如说?” 薛双双正色道:“比如说,母妃刚刚提出的这个问题其实很好解决。” “除了需要特别培养的特殊行为,其他无论哪个普通行业,入门级的基础职业技能培训是免费的。” “想要再次进行专业级的职业技能培训,继续提升自己的职业技能水平,就需要他们自己出培训费。”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三到六个月 薛双双的话让陆王妃和姜湛两人都有些意外。 陆王妃问道:“收钱的话,还会有人愿意参与职业技能培训吗?” 毕竟去培训的时候,还要耽误干活的功夫。 这边赚不到钱,那边还要拿钱出去对加什么培训,这么一算,等于双倍损失。 陆王妃和姜湛担心,没有人愿意参与这种技能培训。 薛双双说:“这个不必担心。” “如果是真的对自己职业有规划、想改变现状让以后的日子越过越好的人,肯定会愿意参加更加专业的职业技能培训的。” “因为,只有学到更专业的技术,提高自身的技术水平,才能得到更高的待遇。” 她笑了笑,道:“说的直白一点,就是干活的工钱才会更高。他们付出的时间和金钱都是有回报的。”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陆王妃和姜湛不由点了点头。 薛双双继续说道:“并且,就算是参加基础的职业技能培训,每个人也只有一次免费的机会。” “一旦没学会,不能通过考核,那么下次想再参加职业技能培训,就必须付费。” “毕竟我们的目的是为社会培养人才,为各行各业注入新鲜血液。” “而不是让人以此为借口,偷懒不干活。” 陆王妃道:“ 那如果,有些人在参加职业技能培训的时候没学好,等到培训完成的时候,还不能掌握该掌的技术,但是让他们自己出钱再重新培训,他们又不愿意,那又该怎么办?” 姜湛紧跟着也提出问道:“母妃说得对。” “像这类根本没学会的人,在我们开设的职业技能机构里,混了几天日子出来,却没学到本事,却又以自己在职业技能机构里培训过的经历,到处招摇,本事没学全,去给人干活,岂不是害人?” 薛双双笑道:“所以这个,就需要我们对行业制定出一套统一的标准,分别制定出,入门级、专业级和精英技能的详细标准。” “所有参加职业技能培训班的人,经过培训之后,最终要经过考核,达到对应的标准,才算……出师。” 本来是想说才算结业的,不过话到嘴边,还是换了一个符合这个时代的词汇,这样更容易让人听懂。 “我以为,北疆可以单独成立一个管理职业技能培训的机构,给出师的从业人员颁发行业凭证。” “行业凭证同样分为入门级,专业级,精英级。” “当这个政令推行以后,以后在北疆,所有从业人员,凭证上岗,按劳取酬!” “提供不了证件的,那就是职业技能水平还没有达到某一个水准,不管是不是参加过专业的职业技能培训,都不具备行业从业能力。” “自然,也不可能得到相应的报酬。” 这些都是前世经过千百次经验得出来的有效办法,具有很强的实用性和可操作性,陆王妃和姜湛两人听了,都觉得非常不错。 但是这其中,也不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姜湛这会儿就想到一个现实操作中,马上就会遇到的问题。 他问薛双双道:“那么这样一来,原本那些本行业的从业人员,又当如何?” “他们本身就会这门手艺,不可能再来参加职业技能的培训,但是按双双刚才的说法,不参加职业技能的的培训,他们就不可能拿到这个行业凭证。” “没有行业凭证,无法以行业专业人员的身份找活干。” “这要怎么解决?” 薛双双说:“这一批手艺人,只要确认他们之前就是做这一行的,王府可以给他们免费发放行业凭证。” 她想了想,说道:“所有人统一颁布入门级凭证,再给他们提供一次免费考取更早级别凭证的机会。” “但是为了避免有人混水摸鱼,增加管理成本,这个免费提供的机会以及发放的考核补贴,是需要他们考中才能享受的。” “如果他们参加技能等级的考试,却达不到出师的标准,那么,得补交考核的费用。” “如果拿不出现钱,也可以以工代酬。” “如果有人恶意需赖不付,就让地方衙门强制执行,加倍处罚。” 很好,这个措施也相对完美,各方面都考虑到了。 薛双双最后还说道:“当然,在职业技能培训这方面,我们也要考虑到实际情况。” “比如说,农民种田,他祖祖辈辈都是种田出身,脸朝黄土背朝天,我们也不能不顾实际情况,非得说农民先去考个种田凭证出来,才能让他种田,这就不合理了。” “还有一种情况,也是相对复杂的,就是关于女红刺绣这一方面。” “穷人家的女人姑娘,个个都会拿起针线做些绣活,拿到外面去换几个钱补贴家用,甚至会接一些绣活回去做,这种情况,总不能让她们都来考证,也不可能说不让她们做绣活补贴家用。” 女人们不能去考证的原因,并不是她们所有人的水平都不够,而为这个时代对女人桎梏至深,短时间内,还没有能让她们独立和自由的机会。 薛双双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刺绣这个行业,对专业的要求,又非常高。” “就是可能,百分之九十的女人,都能入门,但是真正想要达到专业或精通的水平,却十分困难。” “所以像这种情况,具体应该怎么制定出一个相对平衡的措施,还需要到时候王府专门成立的机构,来商讨研究,给出合理方案。” 说到这里,职业技能培训机构的所有雏形都已经出来了。 大框架已经构建好,欠缺的,只是具体执行。 陆王妃和姜湛两人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需要薛双双解答。 陆王妃问道:“那么双双所说的这个快速培训,到底是多快?” “培训一期入门级的人出来,需要多长时间?” 薛双双说道:“这个要看具体行业而定。” “但是,基本上所有的普通行业,有三到六个月的快速培训期,就已经足够让人入门了。” 姜湛和陆王妃皆是愕然:“三到六个月?” “这么快?!”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学门手艺真有这么容易? 也不怪陆王妃和姜湛两人这么惊愕。 实在是这个时代,人们已经习惯了收个徒弟,最快都得三五年才能出师。 忽然之间,薛双双告诉他们,教会一个人一门手艺,只需要三到六个月就足够,换了谁都会感觉到惊讶。 薛双双认真点头:“对,就是这么快。” “而且这三到六个月的时间,也并不是让他们用来单纯学习的时间。” “而是包括他们自己动手精实践的时间,一起包含在里面。” 陆王妃:“学门手艺真有这么容易?” 她皱眉道:“要真是那么容易,民间的百姓怎么会一直以来,拜师学艺,至少都得三年五年?” 陆王妃之所以这么问,也是担心,这个职业技能培训班开起来,到时候培训不出来专业的人员,大家都学不会,那可就成了笑话了。 但是, 陆王妃提出的这个问题该怎么说呢?其实,可以解释。 薛双双想了想,对陆王妃说道“母妃,这个问题我们要从两个方面分开来看待。” 陆王妃:“怎么说?” 薛双双道:“如果说,想要把一门手艺学精学好,那么,三到六个月肯定不够。” “别说三到六个月,就是三年五年,都不一定能够学好。” “但学手艺这种事,有一句话怎么说的,叫作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最普通最基本的那些技艺,想学的话,其实相对容易,只要掌握了其中的道理,并不需要太长时间,就能学会的,剩下的,只需要自己多加练习。” 薛双双说到这里就笑起来,说道:“其实,我知道母妃在担心什么。” “母妃应该是觉得,民间想学门手艺,做徒弟的得跟在师傅身边呆个三年五年,才能学会。” “相比之下,这边的三到六个月,时间太短,可能学不到东西。” “其实母妃您不知道,民间学手艺需要三到五年,很大程度上,徒弟的时候,都不是花要学艺上。” “而是花在给师傅干活上面。” “我们就拿泥水匠来说。” “泥水匠师傅收个徒弟,他不是把徒弟一收进门,就教他怎么做泥水匠的。” “而是把徒弟带在身边做小工,调灰、搬砖,干杂活。” “这样长年累月做下来,可能做了半年一年小工之后,泥水师傅,才会给徒弟一个机会,在不是那么重要的地方,让徒弟拿起泥刀比划几下。” “事实上,做徒弟的,是靠自己跟在师傅身边,不断干活,不断凭借着自己所看所听,一直积累起来的,上手拿泥刀开始糊砖块的,可能自然而然就会了。” “然后,再接下来的日子,徒弟继续跟着师傅一起干活。” “不过这回就不是干小工了,而是可以跟着师傅一起干泥水匠的活,糊砖砌墙什么的。” “做师傅的,大约就是在徒弟什么地方出错的时候,指点几句,或者在一些关键点上点拨一下,更多的,就是靠徒弟自己勤加练习。” “所以,学徒的三五年是这样出来的。” “至于当师傅的,会不会在徒弟最后要出师的时候,把其他重要的技巧教给徒弟,这个,得看当师傅的良心和本事,就看当徒弟的,自己运气好不好。” “毕竟有些师傅,其实也就是个入门水平,让他教出多专业的徒弟出来,那大约也不可能。” “事实上,像泥水匠这种,如果不需要他们学会太高深的技术,只要让人从一开始就把技巧教给他们,再让他们勤力加练习,三到六个月,足以糊砖砌墙建房子了。” 陆王妃出身高门,倒不是很清楚这其中的事情,闻言还有些吃惊道:“这样的吗?” 薛双双用力点头:“是的母妃,就是这样的。” 她说着,对姜湛道:“阿湛你来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我们之前在城外的石灰窑的,遇到的何铁柱就是这种情况。” “拜师的时候先说好给师傅干三年活……” 姜湛连连点头:“是,村里人想学手艺,都得给师傅免费干活。” “以前我在白溪村的时候,村里有人想办法把人送出去学艺,都是这样的。” “最少三年,多的五年,这三五年时间里,几乎都是不回家的。” “在师傅家里,给师傅挑水劈柴种地带孩子,总之是各种活都得干。” “干得师傅满意了,高兴了,可能就多教一点,要是让师傅不高兴不满意,要是自己再不玲珑点,平时不知道多看多想,三年时间下来,可能就学个半桶水。” 薛双双说道:“我记得老薛家当时把薛小海送去学木匠,那个木匠在镇上开了个木器店,一开始,就是让薛小海锯木料。” 陆王妃听到这里,说道:“做工匠本来就要先裁料,这个,学裁木料没什么问题啊。” 薛双双笑道:“母妃,不是让他学着打木器的时候,要怎么规划裁木料,而是让他锯木头啊。” “做木匠那不是需要很多木材吗?” “薛小海那个师傅,就把进来的木材堆院子里,让他给锯成一段一段的。” 陆王妃:“……” 好吧,是她孤陋寡闻了。 薛双双道:“反正薛小海那个师傅,收了很多徒弟,全安排在木器店免费干活,连请人的钱都省了。” “薛小海在他师傅那儿学了三年,从一开始的锯木头,到后来给做好的家俱打毛刺,再到后来,给店里往各处送货,就是谁家买了家俱,店里负责送货上门,他师傅就让他送。” “我们刚从老薛家搬出来住的时候,买的家俱就是他给送到家里的。” “反正,除了杂活,别的没见他会什么。” “老薛家想打几个新的木盆,他都打不出来,费了木料,做出来的盆子是漏水的。” 陆王妃:“……” 学了三年木匠,连个木盆都不会打,这个手艺,还怎么学得下去? 陆王妃忍不住道:“就这样了,难道还能学得下去?” 薛双双:“那必须得继续学下去了,不然前面三年的活不都得白干了?” “当时家里给送去学木匠的时候,就先说好了,要给师傅那边白干五年!”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什么阻力?根本不存在的! 薛双双的这一番说辞,简直刷新了陆王妃的认知。 陆王妃一直以来,都以为学门手艺最少需要三到五年的时间,才能掌握最基本的技能。 现在听薛双双这么一说,才知道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 所谓的学徒学艺要三到五年,在很大程度上,是当师傅的剥削徒弟的劳动力,让徒弟免费干活。 当然了,当师傅给出的理由也无可厚非:这年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既然想学赚钱的手艺,免费干几年活还不应该? 更何况谁还不是从徒弟做出来的? 当徒弟的要是觉得心里不舒服,等到以后出师了,自己当了师傅,也可以多收几个徒弟,让徒弟多给他们干几年活嘛! 于是,这种不好的风气,就这么一代一代传下来。 正如薛双双所说,这种社会风气的形成,很容易造成技能流失,技术断层。 不排除确实有好的师傅,愿意把一身本事全部交给徒弟。 但是大部分当师傅的,都会选择留一手。 就这样你留一手,我留一手留,到最后,精华全都留没了,当徒弟学到的全是平平的技艺。 这个时候,陆王妃对于开办职业技能专业培训班这件事情,比薛双双来的更积极上心。 她当场拍板道:“开!” “这个职业技能专业培训班一定要开!” “不但要开,而且还要推广普及出去,要让想学手艺的人,都能找到学手艺的地方,有学手艺的机会。” 薛双双就对陆夫人笑着说道:“母妃,你看阿湛现在忙着北疆大建设,而我手里呢,又有其他各种各样的、说不清楚的事情要忙。” “职业技能专业培训这件事又至关重要,关系着整个北疆的建设能不能快速有效的进行。” “只是这个政令是第一次推出,底下的人不了解情况,更没有办理的经验,只怕做不好这件事情。” “所以能不能请母妃帮个忙,负责这件事情呢?” 陆王妃十分干脆的应承下来,道:“可以!” “双双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去忙,这件事情就交给母妃来办。” 开办职业技能专业培训班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接下来的时间,陆王妃把大部份精力投入到组建技能培训机构上。 她出生高门,在管理事务上的手段高明无比,远不是薛双双这种菜鸟能比的。 再加上陆王妃的身份地位摆在这里,说出的话没人敢不听。 发号施令,言出必行,底下根本不敢反对,执行起来高效而快速。 薛双双原以为会遇到不少阻力,结果在陆王妃的高压下,实施起来简直游刃有余。 什么阻力?根本不存在的! 姜湛则是忙着安排人烧制水泥。 水泥的研制成功,标志着北疆的全面大建设进入一个高速发展时期,所有因为原料不足而停摆的建筑,都可以恢复进展。 不过姜湛并没有急着让这些工程复工,而是首先组建不少大型的烧制水泥的作坊。 范工头那一批参与过第一次研究烧制水泥的人,正如薛双双之前所说的那样,被姜湛分开派往各个水泥作坊,负责和指导烧制水泥的事。 而所有参与烧制水泥的工人,都是从建设兵团中挑选出来的。 这些人受到军队的纪律约束,不会把关于烧制水泥的任何情况向外泄露半句,否则就会面临严厉的军法。 而范工头的人,也被告知,水泥的烧制过程和配方必须完全保密,否则全家连坐。 老百姓还是很怕违法犯罪的,有了这样的警告在先,范工头等人根本不敢向家里透露半句。 而事实上,为了确保他们不泄密,范工头等人已经不被允许回家,而是吃住都被安排在水泥作坊里。 未经允许不得离开,也不得向外传递消息。 不过对于水泥作坊里的员工待遇,姜湛听从薛双双的建议,全部给他们发放了配套的工作服,对他们的人身安全进行保护。 对于每一个炼制水泥的工人,作坊都有硬性规定,必须要戴口罩,穿上把全身保护的严严实实的工作服。 他们的工作时间被缩短,不像以前在石灰窑烧石灰那样,每天至少工作十几个小时。 在水泥作坊里,参与烧制水泥的人分成三批,每人每天工作八小时,轮换工作。 何铁柱情况特殊,加上当时,薛双双亲口说让他回去娶媳妇,姜湛可不能让自己的世子妃言而无信,所以。何铁柱被他特别批准回家娶媳妇儿。 不过从安全方面着想,姜湛还是派了两个侍卫跟着他一起回去。 倒不是怕何铁柱自己把烧制水泥的方法泄露出去,而是怕有人知道水泥可以替代糯米灌浆作用于建筑之后,会从何铁柱这个知道怎么烧制水泥的人下手,出点什么意外,那就不好了。 如今,会炼制水泥的人才,每一个都是珍贵的,多一个技术人员,就能多开一个水泥厂。 有了薛双双给的十两银子,何铁柱回家娶媳妇,办得十分体面。 只不过娶媳妇儿这种大事瞒不了人,很快就被他以前的师傅知道了,带着人闹上门来,直骂何铁柱忘恩负义,还差点在婚礼上对何铁柱动手。 他以前的师傅红口白牙污蔑何铁柱,说他手脚不干净。 不然的话,以何铁柱家里穷得叮当响的情况,他把何铁柱逐出师门,如今不过几个月时间,何铁柱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娶媳妇儿? 所以,肯定就是他当学徒的时候手脚不干净,偷偷背着他这个师傅,昧下银钱。 现在过了两个月,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就把昧下的钱拿出来娶娶媳妇儿。 他言辞确确,说的跟真的一样,抬起手来就想扇何铁柱的巴掌:“我老冯当初真是瞎了眼,才收了你这种手脚不干净的徒弟。” 参加何铁柱婚礼的人不由哗然,看向何铁柱的目光都充满了怀疑。 毕竟和铁柱家里情况不好,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然后他成亲的银子也来得太蹊跷。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到底是谁不要脸? 一个穷得叮当响的人,忽然能办起这么体面的婚礼,自然引人怀疑。 大家自然想一想,他这个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几个月就能赚到十辆银子? 这世上的钱要都这么好赚的话,也就没有那么多穷人了! 何铁柱又急又气又怒。 他避开冯师傅的巴掌,大声反驳道:“我的银子来路绝对正当,冯师傅休要在这里血口喷人。” 不过何铁柱倒是半个字都没有提银子的来历,告诉别人这银子是世子妃赏他的,这么一来,他的反驳就显得干巴巴的,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冯师傅冷笑道:“你说我血口喷人,那你告诉我,你这些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你要是没有手脚不干净,没有背着我偷钱,你哪来的银子娶亲?” “你今天要是说不出来,休怪我不客气!” 这话简直强词夺理,而更让人觉得好笑的是,冯师傅的闺女也跟着一起来了。 冯姑娘此时假惺惺的站出来,对冯师傅说道:“爹,你就别怪铁柱了。” “铁柱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确实是拿不出来银子的。” “不过铁柱是什么人,爹你还不清楚吗?” “他一直老实厚道,跟爹你学了三年手艺,从来都是本本份份干活,绝不像是会心生邪念的人。” “要我说,铁柱会变成今天这样,偷偷的背着爹暗中藏钱,肯定是受了别人挑唆。” 冯姑娘说到这里,目标直指在场的新娘,咄咄逼人道:“肯定就是有些女人不要脸,仗着家里从小定下的婚约,就逼着铁柱花钱娶她。” 她趾高气扬的说道:“铁柱偷来的钱就是花在你身上,你好意思站在这里跟他成亲?” 她喝道:“你还不赶紧把铁柱给你的那些聘礼啊什么的,全部都交出来!” “那都是铁柱在我们家里干活的时候,偷偷藏下来的钱,那是我们家的钱!绝对不会花在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身上。” 新娘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怎么反应。 结婚当天被人指着鼻子骂不要脸,老实巴交的新娘差点气哭出来。 何铁柱气得脸都青了,指着冯师傅和冯姑娘大声骂道:“滚,都给我滚!” “你们统统给我滚出去!我家里不欢迎你们。” 冯师傅骂他道:“何铁柱,你这是翅膀硬了,连师傅都不认了是吧?” “你这种不仁不义的东西,手脚不干净不说,还想要把师傅赶出门,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冯姑娘瞅着他,泫然欲泣:“铁柱,你怎么能这么狠的心?你怎么能赶我走?” “我那么喜欢你,听说你成亲的消息,我就赶紧拉着我爹过来了,你怎么舍得赶我出去?” 何铁柱气得破口大骂:“不要脸!” “今天是我成亲的大好日子,我本来是不想骂人的,可是你们欺人太甚。” “冯师傅,你也不要再以我师傅自居了。” “几个月前,你就已经把我逐出师门,并且通知了所有人,说我不是你徒弟。” “还有冯姑娘,你一个未成亲的姑娘,跑到男人的婚礼上大闹,还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话,就这样,你还好意思骂新娘子不要脸?” “我就想问一声,到底是谁不要脸?” 他一把拉着新娘,大声说道:“我媳妇儿,是我三没六聘,明媒正娶,娶回来的。” “她收到的聘礼,是我辛辛苦苦,努力挣回来的辛苦钱!跟你们冯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要成亲,我要娶谁,我要花多少银子,都跟你们没有关系。” “我的银子跟你们没有关系,人也跟你们没有关系。” “现在你们给我滚出去!” 冯师傅冷笑说道:“想让我走也容易。” “你给我当徒弟的期间,前前后后从我家偷走十辆银子,这十辆银子被你用来娶亲。” “现在,只要你把这十银子还给我,我立即掉头就走。” “要是你还不出来这十两银子,那也好办,反正你的银子是用来娶亲的,只要你娶了我家闺女,我就不计较你偷了我十两银子的事。” “否则,我就去衙门告你偷盗。” 冯姑娘走上前去,就想去拉何铁柱的胳膊,一脸娇羞的说道:“铁柱,我们都认识三年了。” “我是不漂亮吗?是不温柔吗?家里的条件不好吗?” “我有哪一点比不上你现在娶的这个女人?” 何铁柱气结,冯小姐道:“铁柱,我哪一点都比她强!你还不赶紧把她送走,我们成亲。” 冯师傅说:“何铁柱,我告诉你,让你和我闺女成亲,那真是便宜你了。” “要不是我闺女喜欢你,死活非要嫁给你,你以为我会同意这门亲事?” “我膝下就这么一个闺女,你要是娶了我闺女,我在镇上的屋子,我挣下来的银子,我大半辈子的积蓄,以后都是你的!” “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何况我闺女温柔、体贴、貌美,配你这个穷小子绰绰有余!你小子别不识好歹。” 现场的人一片哗然,说什么的都有,有些说何铁柱好福气,有些说冯姑娘不要脸,也有些为新娘抱不平。 新娘一家更是有点紧张,这要是何铁柱被冯师傅说动了,真把新娘送回去,那新娘的下半辈子就毁了。 何铁柱都让他的无耻气笑了。 他拉着新娘的手紧了紧,让新娘放心,对冯师傅怒声道:“我今天还就是不识好歹了。” “你们冯家的姑娘这么不要脸,反正我是要不起。” “人,我是不娶了,冯师傅要是想告我偷盗,就尽管去衙门告。” “反正我听说,诬告的人是要受重罚的。” “到时候,我们就看看倒霉的是谁。” 平民百姓有几个会随随便便就去衙门告状的? 老话说的好,衙门八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还有一句话说得更好,打官司要钱,做干粮要盐。 冯师傅又不是银子多了,无缘无故去衙门,不过就是想以此威胁何铁柱罢了。 只是没想到何铁柱竟然不受他的威胁。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在作死的路上一路狂奔 冯师傅一看威胁不到何铁柱,立即沉下脸来,招呼的同来的人,就想要动手砸场子。 姜湛派来的两个侍卫原本是不想过问这种闲事的,只不过对方动手在先,他们就不能不管了。 王府侍卫那是真正的高手,像冯师傅这群人就是捆在一起,都打不过一个王府侍卫。 自然是刚动手就被人给打趴下了。 冯师傅作为手艺人,常年在外面干活,还是有几分见识的。 一看两人的出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心里不由又惊又怒。 也不知道何铁柱从哪里认识这么厉害的人。 冯师傅眼珠子转了转,对两个侍卫道:“两位好汉,你们别被我这逆徒给骗了。” “他原是我徒弟,因为手脚不干净,所以才被我赶走了,却不知道用什么借口骗得你们为他出头。” 冯姑娘在边上,也不说去扶了冯师傅,只是连连点头说道:“对对对,我爹说得对。” “他从我们家偷了钱回来娶亲。” “不过你们也不要觉得他是个坏人,他虽然偷了我们家的钱,但肯定不是他自己的主意。”冯姑娘伸手往新娘方向一指:“都是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唆使他这么做的。” 她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对两个侍卫说道:“你们两个这么厉害,不如帮我一个忙,把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和她家人一起赶出去好了。” 这么如此不要脸的话,也就这位冯姑娘能说得出来。 何铁柱到底是不是手脚不干净,有没有偷过他以前师傅的银子,两个侍卫是不知道,但今天这件事情,他们两个从头看到尾,谁对谁错,一目了然。 说何铁柱从他们家里偷钱娶媳妇?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何铁柱娶媳妇的这十两银子,分明是世子妃赏给他的! 这冯家人当真好不要脸,红口白牙污蔑人。 这位冯姑娘更是不知羞耻,追男人追到人家成亲婚宴上来了,还好意思倒打一耙,说人家明媒正娶的新娘不要脸,当真是无耻到一定境界了。 两个侍卫没有理会冯姑娘,更是把冯师傅等人当空气,打人之后就退回去,连眼风都没有多给他们一个。 冯姑娘觉得面子上下不来台,急得跳脚,指着两个侍卫说道:“你们怎么这样?” “我只是想让你们帮个小忙而已,你们就当听不见,你们这样算什么英雄好汉?” 这话简直可笑。 他们什么时候说自己是英雄好汉啦? 而且吧,侠以武犯禁,英雄好汉这个词,在他们这些王府侍卫眼里,往往和江洋大盗,江湖盗匪扯上关系,根本算不得是什么好词。 都说学成文武艺,卖于帝王家,哪个百姓不想混个一官半职,谋个好前程,偏要去当什么虚无飘渺的英雄好汉? 其中一个侍卫的脾气明显比较暴躁,懒得听这位冯姑娘泼妇骂街似的叫嚷。 他一眼扫过去,冷冷说道:“闭嘴!” “再敢多说一个字,就把你扔出去。” 这位冯姑娘大约是从小被家里惯坏了,居然以为这个侍卫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并不敢真的把她怎么样。 她张嘴就想继续叫嚷:“你……”敢! 被从地上爬起来的冯师傅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嘴,不叫她出声。 冯姑娘用力挣扎也没能挣脱冯师傅的控制,不由愤怒的瞪着冯师傅,嘴里“呜呜呜呜”不肯停。 冯师傅可不敢松手。 冯姑娘没有眼色,冯师傅的眼神可好着呢,一眼就看出来,这两个侍卫绝对是那种说到做到的人。 他们既然开口警告冯姑娘,让她不要说话,不然就把她丢出去,那么冯姑娘要是犯了他们的忌讳,他们就绝对敢把冯姑娘丢出去。 冯姑娘不知轻重,真要惹怒了这两人,最后还不是她自己倒霉。 冯师傅陪着笑脸说道:“两位好汉,莫怪莫怪。” “小姑娘不懂事,随口乱说话,都是无心的,并不是真的责怪两位好汉什么。” 他开始攀关系拉交情:“鄙姓冯,泥水工,认识我的都喊我冯石匠。” “这些年在外干活,也认识几个衙门里的兄弟,什么时候抽个时间,我做东,请两位好汉和衙门里的兄弟一起喝一杯,也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到时候请两位好汉一定赏脸。” 何铁柱心想,人家这两位是王府的侍卫大人,想认识衙门里的人难道还需要你给他们介绍? 根本就是衙门里的人想要反过来巴结他们,都找不到门路好吧? 何铁柱正想制止冯师傅这可笑的行为,让自己的婚事顺顺当当办下去,结果就听冯师傅继续说道:“而且我在衙门的兄弟有点门路,跟王府里的人也说得上话。” “到时候,让他们为两位好汉介绍一份好差事! 嗯?! 小小衙门的官差,都敢把手都伸到王府来了? 两个侍卫这回终于不再无动于衷。 一个问道:“在衙门里当差,能认识什么王府里的人?” 另一个问道:“衙门里的人还能说动王府的人给我们介绍好差事?什么好差事?” 眼看着今天这婚事,一时半会儿大约是办不完了,何铁柱拉着新娘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冷眼看着冯师傅自己作死。 冯师傅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在作死的路上一路狂奔。 他听到两个侍卫这么问,还以为两人终于被他的人脉关系所打动,想为自己谋个好差事,所以才会发问。 冯师傅一下子就觉得趾高气扬起来。 只要两人对他有所求,那还不得对他客客气气? 冯师傅想到这里,连腰杆都挺直了。 他得意洋洋的说道:“我在衙门的几个兄弟,早然看起来只是普通官差,毫不起眼,可他们都是本地人,关系还是有的。” 侍卫问:“什么关系?” 冯师傅得意道:“有人认识王府的幕僚!” “北疆最近不是在搞什么大建设吗?到处都需要干活的人手。” “我可以让衙门的兄弟,到王府幕僚面前递句话,卖个情面,给两位好汉在工地上安排个好职位。”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平时该给的孝敬还是要给的 侍卫眯了眯眼睛,非常不屑的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好职位,也值得你在这里卖弄,原来不过是介绍我们去工地上干活。” 另一个侍卫紧跟着附和,说道:“就是,工地上能有什么好职位?” “再说了,北疆大建设,哪里哪里都需要找人干活,我们要是愿意去工地上卖力气,还需要找人介绍?” “还说什么卖情面,你少在这里糊弄我们。” 当先说话的那个侍卫十分不耐烦,对着冯师傅做着往外赶的手势,说道:“滚滚滚,赶紧滚了,不要在这里浪费我们的时间。” 冯师傅一听两个侍卫看不起他,心里就有点不高兴,不过介于两人武力值太高,他也不敢表现出来,只对两人说道:“不不不,二位好汉,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 “我说的,让人给二位好汉在工地上谋个好职位,那就绝对不是让你们去工地上卖苦力干活。” “而是可以安排你们去工地上做管事。” “管事事少钱多,自己不用干活,只要盯着别人干活就可以了。” “而且要是看谁不顺眼,就只管把最脏、最累、最不好干但是又钱最少的活,安排给他。” 冯师傅说到这里,又笑了笑,说道:“管事的工钱可比干活的人工钱高多了。” “而且最主要的是,管事的收入,不止王府发下来的那点工钱。” “下面的人干什么活都由管事安排,想干点轻松的活,自然要来讨好你这个当管事的,送东西送银子,那是少不了的,这个收入才是大头。” 卧槽! 北疆的大建设才刚刚开始,就已经腐败到这个程度了吗? 而且据两个侍卫所知,北疆建设大部分人力,都是由北疆军队改了建制的北疆建设军团,只有少数北疆建设军团干不了的专业活,才会召集民间的百姓去做。 就这么点空隙,都能让人钻了空子吗?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两人不动声色,继续套冯师傅的话。 其中一个侍卫冲着冯师傅直摇头,用一种看骗子的眼神看着冯师傅,说道:“吹牛也要有个限度。” “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就不相信呢?” “谁不知道北疆现在的建设,全部都是由北疆建设兵团完成的。” “北疆建设兵团是军队建制,由上级统一管理安排。” “老百姓哪有什么机会去当管事? 另一个侍卫嗤笑一声:“还说什么安排别人干活,等着别人送银子、送东西,你这是没睡醒吧?” “走了走了走了,少在这里吹牛。” “要吹牛到别的地方去吹,别耽误何铁柱成亲,也不要耽误我们吃酒。” 冯师傅眼看他们两个就是不相信,也是急了,赌咒发誓的说道:“我还能骗两位好汉不成?” 要不是看这两人功夫好,以后说不定什么地方都能用到,冯师傅也不至于这么卖力想把两人拉拢过来。 他解释道:“北疆大建设的工程由北疆建设兵团的人参与建设,这确实不假。” “但有些事情比较专业的,建设兵团的人没法完成,还是得用到我们这些民间的手艺人。” “干活的人多了,总要有人管理吧?” “王府的大人们有大事要惊,哪有空天天待在工地里盯着大家干活?” “自然就需要请一些人去当管事,管着工地上干活的人。” “不瞒两位好汉,我如今就在工地上谋了一个管事的职位,就这两个月挣的钱,比我往年一年挣的钱都多,家里别人送过来的鸡鸭鱼肉,就从来没断过,天天都吃不完。” “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我也是今天跟两位好汉投缘,觉得两位好汉为人仗义,可以结交,所以才不想两位好汉错过这样的好机会,大家有钱一起赚,有财一起发,以后互相帮衬多好?” 其中一个侍卫警惕地看着他:“你这么说我还是不相信。” “既然有这么好的事,王府的大人们怎么不让他们自己家里人去干?” “反而落到我们这些不相干的小老百姓头上?” 冯师傅用一种一看你就不懂的眼神看着他们,颇有优越感的说道:“两位好汉一看,就是以前没有经过这种事情的人。” “你们想啊,王府的大人们哪个不是家境优厚的享福人,怎么可能来做这种苦差事? “两位好汉也别嫌我说话不中听,这管事的差事落在你我这种平头百姓身上,那叫肥缺美差,但是对于王府的大人们来说,它还真就是苦差事。” “人家王府的大人们,犯不着让家里人来受这个罪不是?” 冯师傅说这里,话峰一转,略略压低声音说道:“当然了,这个,我们得了人家的好处,也得懂事不是?平时该给的孝敬还是要给的。” 其中一个侍卫不动声色的说道:“王府的大人们,还能看得上我们这三、五两银子的孝敬?” 冯师傅听了两人的话,不由愣了一下,随即失笑道:“两位好汉别开玩笑了,王府的大人们怎么可能看得上三、五两银子?他们随手赏人的钱,都不止这个数了好吗?” 何铁柱心想,我娶媳妇的十两银子,就是世子妃赏的! 冯师傅心里愈加觉得,王府这两个侍卫没见过世面,竟然当真以为,送个三、五两银子就能当管事! 他颇为自得的说道:“别说三、五两银子,就算是三、五十两银子,王府的大人们也不会看在眼里。” 两个侍卫大惊。 三、五十两银子的孝敬还不够? 工地上一个小管事手里,能有多少权利,就算贪,能贪多少银子? 靠着底下干活的人送来点鸡鸭鱼肉,一年下来都换不到三、五十两银子出来。 毕竟底下干活的人会送银子送东西,那也是为了能留在工地上继续干活赚钱。 要是送的礼太多,他们一年到头赚的钱还不够送礼的钱,那人家早就不想干活了好嘛。 所以,这个所谓的平时的孝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第一千零三十章 砌砖都得歪墙的水平 侍卫用一种震惊的语气对冯师傅说道:“三、五十两银子的孝敬还不够?这也太贪心了吧?” “我们一年到头,才能赚几个钱?哪来这么多银子孝敬他们?” 另一个侍卫道:“就是啊,我们一年都未必能赚到三、五十两银子,怎么孝敬他们?” “所以说你就是个骗子,也不知道存了什么心,满口大话糊弄我们。” 这些话,两个侍卫并没有压低声音,一下子就让边上的人全听见了。 众皆哗然。 对于每天赚二、三十文钱就算多的老百姓来说,三、五十两银子那就是天文数字,他们一辈子都攒不下为么多钱。 现在倒好,给人送礼,竟然三、五十两银子还看不上。 这也太贪污腐败了! 村民们窃窃私语,看向冯师傅的眼光都不对了。 更有人对冯师傅大声道:“老冯,你之前把我介绍去工地上干泥水匠,五十文钱一天管饭,是不是把价钱往少了里报?” “有可能哦。” “那要是不往少了报工钱,他哪来那么多银子去孝敬别人?” 也有那算数好的,头脑清醒的,皱着眉头说道:“就算是这样,也说不过去啊。” “泥水匠的工钱,到处都能问到,也就是五十文钱一天。” “就算工地赶工,多给个三文五文钱被他昧下来,一个管事底下也不过才管着二三十号人。” “一人一天五文钱,二十个人也才一百文。” “当然了,我不是看不上一百文钱,对我们来说,这一百文抵得上两天的工钱了。” “但是,跟三、五十两银子比起来,这一百文钱,就真是少得可怜。” “一百天才能昧下二十两银子,一年下来,除非三百六十五天都有那么多人干活,而且一天不拉,他才能昧下六十多两银子。” “但是我们干过活的人都知道,一年下来,除去过年过节,农忙抢收,再加上伤风咳嗽,能干到二百八十 天的活,就算是多的。” “再加上工地上很多时候,要不了这么多人干活,势必就得减少干活的人数。” “这么一算下来,他一年攒下来的银子,都不够拿去孝敬别人!” 这也是两个侍卫想不通的地方。 干个小管事,就算有油水,也不可能是什么大油水,这位冯石匠这么大的口气,送礼给孝敬三、五十两银子都算少的,那么,这些孝敬的银子从哪里来? 两个侍卫看向冯师傅的眼神暗藏探究。 冯师傅还真是说对了,他们身为王府侍卫,还真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今天,得好好弄清楚。 而冯师傅此时顾不得跟两个侍卫多说什么,而是对着村民冷笑道:“你们一个个的,可真是不识好人心,我好心给你们介绍干活的机会,没得你们一句好话,你们反倒说我昧了你们的工钱。” “既然这样,那明天你们也不用去干活了。” “我还不信,开得起工钱,还请不到干活的人。” 村民们听他口气强硬,一下子就懵了。 刚才质问冯师傅的那个村民讪讪道:“那什么,那我不是听说你们给人送孝敬得好多银子,你这要是不赚钱,送孝敬的银子从哪儿来呀?” 冯师傅冷冷注视着那个村民,说道:“别说我老冯好心找你们去做事,没有昧过你们一分工钱,工地上开的价钱是多少,一分不少全发给你们。” “就算是我真的昧下你们几文工钱,那也是我该得的。” “活是我找来的,我介绍你去干活的时候,事先就说清楚了,五十文钱一天,管饭,你同意了就去做,你不同意就不去做。” “一切都凭着双方自愿,又不是我老冯强迫你便宜给我干活?” “如今你倒还有脸,指责起我来了。” “在这里,当着大家的面,我不怕说一句,我能赚多少钱,那是我的本事,跟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既然你嫌弃五十文一天的工钱少了,你明天可以不用去了。” “工地上的事情,我另外找过人去干。” 那村民急了:“冯师傅你不能这样,这干得好好的,怎么忽然不要我干活了呢?” 冯师傅冷笑:“你有脸问我这个问题?” “干得好好的,我带契你赚了一两个月的银子,没得你一句好,随便听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就说我昧你的工钱,我还要你干活?” 他不屑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没点数?” “就你那点砌砖都得歪墙的水平,要不是我给你介绍活干,你还能找到五十文工钱一天还管饭的活?” “真是不识好歹。” “我老冯,可不要再跟你这种白眼狼打交道。” 村民也没想到自己多嘴问了一句,就把自己干的活给问没了,一下子气急败坏道:“老冯,你要是不让我继续去干活,我明天就去衙门告状,就说你昧我的工钱。” 冯师傅看向他的眼神更轻蔑了,说道:“你尽管去告。” “反正诬告者反坐!” “王府给匠人开的工钱,就是跟市面上一样的工钱,每人每天五十文,管饭。” “到哪里都问得到。” “你非得说我昧了你的工钱,那就是诬告。” “就等着坐班房吧。” 村民一下子就蔫了,换了副嘴脸恳求道:“老冯,我那就是随口一问,没别的意思。” “看在大家都是熟人的份上,这事就这么算了呗。” “你也知道我家里负担重, 就靠我一个人干活养家,这两月靠着你介绍的活计,日子才刚刚宽松点,要是 忽然把手里的活丢了,我这日子又要过不下去了。” 冯师傅一点也不同情他:“你日子过不过得下去,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识好的白眼狼!” 村民被他骂得脸上阵青阵白,不服气的说道:“那这也不能钱怪我。” “要不是你们自己提起什么孝敬银子的事, 我会无缘无故问这个?” “再说,我心里有怀疑,难道连问一句都不行?” “说到哪里去都不没有这么霸道的。”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赚钱有风险 冯师傅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问,你尽管问,嘴长在你身上,当然怎么问都可以。” “但是,我要找谁干活,不找谁干活,是我的权利,怎么决定都可以。” 村民:“……你,你不让我继续干活,我就去衙门告你行贿。” 他指着王府两个侍卫,大声说道:“他们两个亲口说的,大家都听见了。” 冯师傅不由嗤笑一声:“那你尽管去告。” “这两人又不是我带来的,他们是何铁柱带来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村民急红了脸:“你跟他们一起狼狈为奸,商量行贿的事。” 冯师傅可不会承认这种话。 他道:“你这话就更可笑了,这两人刚才还跟我们大打出手,这会儿我们就一起商量给人行贿的事了?” “再说了,”他冷笑:“我刚才说的是,别说三、五两银子,就算是三、五十两银子,王府的大人们也不放在眼里。” “我的意思, 是说王府的大人们都是体面人,自然不会收我们这些人的血汗钱当好处。” “明白吗?” “这两位好汉没听清楚,重复了一遍,倒让你们断章取意了。” 不得不说,冯师傅在外面干了几十年的泥水工,还是有收获的,至少这嘴皮子就十分厉害,死得都能说成活的,直接把村民说得没了脾气。 经过这个插曲之后,其他人倒也不敢随便怀疑他了。 而且,对老百姓来说,什么贪污受贿的事情,不过是乍然听到的时候激动那么一下,激动过后,还不是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反正他们又叫不到别人不贪污。 冯师傅眼看着把村民都镇住了,这才在心里悄悄松一口气。 他面色不是很好的看向两个侍卫,压低声音道:“两位好汉说话也注意一下场合。” “有些事情可以说不可以做,而有些事情,可以做不可以说。” 两个侍卫这会儿还没能把一个小管事到底怎么贪污到大量银子的事情弄清楚,一时半会儿倒也不会跟冯师傅翻脸。 其中一个侍卫道:“谁让你把话说得这么夸张?三、五十两银子当孝敬都不够,能不让人吃惊吗?” 另一人侍卫说道:“我怕我真去工地上当个管事,一年的工钱还不够给人出孝敬的。” 冯师傅从心里鄙视他们两个,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三、五十两银子的孝敬就吓到他们了。 这要是让他们知道,真正当了管事之后,可能谋取很大的利益,那他们还不死心踏地? 冯师傅想到这里,就对两人说道:“那自然不会出这种事。” “大家都是为了赚钱,大人们吃肉,我们跟着喝口汤。” “要是连汤都不让人喝,哪还有人愿意干活?” “这么简单的道理,两位好汉应该能想明白吧?” 两个侍卫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说道:“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弄不清楚里面的关套,有点不放心。” “几十两银子,赚起来不容易。” “何止是不容易,简直是太难了!” 冯师傅笑了笑道:“这其中嘛, 自然是有门道的。” “两位好汉要是愿意去干这份活, 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教你们怎么做。” 冯师傅觉得,两个侍卫的胃口已经被他吊起来了,明显对于去工地上当小管事十分心动,那么现在,双方之间的地位就倒过来了。 也该轮到两位侍卫反过来求他的时候了。 说起来,他们在工地上搞这些小动作,有时候也蛮危险,要是能把这两个高手糊弄到他们的阵营里,想想都觉得安心多了。 冯师傅说道:“要是两位好汉不愿意去当这个管事,那就当我老冯今天什么也没说。” “等以后有什么更适合两位好汉的活,我再给两位好汉介绍。” 侍卫想了想,问道:“你说的这个办法,真不是昧下别人干活的工钱?” 冯师傅想了想,觉得要是一点口风也不露也不好,要是这两人什么也不知道,说不定真不想当这小管事。 冯师傅于是就遮遮掩掩的说道:“当真不是。” “刚才那个村民的话你们没听到吗?” “靠昧下他们几文钱,能还能有多少?” “而且人多事多,到时候万一谁闹出来,大家一起起哄就不好办了。” “所以,靠昧下他们那点工钱,根本一点不划算。” “这个你不用担心,不会让你们在底下干活的人面前难做的。” 两个侍卫一脸茫然的看着他,显然还是听不懂。 冯师傅“哎呀”一声,道:“我这么跟你们两个说吧,你们去了之后呢,要是不知道怎么办,没办法,只要听话就够了。” “上头自然会有人教你们怎么做。” “你们按照上头的吩咐,把事情办好就行。” “到时候,该给你们的银子少不了你们的。” “但有一点,两位好汉也别怪我把丑话说在前头。” “让你们怎么办事,你们尽管去办,该给你们的银子,你们也只管拿着,但有一点,就是不能乱说话。” “这个不能乱说话,不仅仅是指不能在外面乱说话,把我们办事的机密泄露出来,还包括,上头有其他人问起来,你们也不能随便乱说。” “要是遇上王府派人下来检查什么的,你们更要守紧自己的嘴巴。” “如果,我是说如果,虽然这个概率很低,到现在这次也没发生过,但是我们也不能保证说,就一定没有任何意外情况出现。” “如果,你们在办理上头交待下来的事情的时候,被人发现了,或者说被上头其他人抓了现行,那么,你们也不能把其他人供出来,所有事,都只能你们自己担着。” “当然了,你们就算想供出其他人也没用,不会有证据能证明你们说的是真的。” “这个嘛,赚钱有风险,我老冯做不来欺骗你们的事情,所以要先把事情给你们说清楚。” 其实最主要的是这两人太能打了,冯师傅怕自己现在欺骗了他们,被他们知道真相之后打死……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上赶着不是买卖 两个王府侍卫眼见光靠这样问,怎么也问不出来更深层次的消息,也就打消了再继续问下去的主意。 生怕打草惊蛇,让冯师傅有了警惕就不好了。 两人对冯师傅说:“这事太突然,而且听起来好像也有不小的风险,所以我们要考虑一下再说。” “对,我们考虑一下再给你答复。” “反正这几天,我们会暂时住在何铁柱家里,不急着走,有足够的时候考虑。” 冯师傅微微眯了眯眼睛,生怕他们考虑的时间长了,就不肯同意,便说道:“这么好的机会,那是我没有往外说,不然大家都得抢破头。” “你们要是不抓紧时间,到时候可能就轮不到你们头上了。” “而且风险这种事,赚钱哪有不担风险的?我刚才也说了,那种情况只是万一。” “反正我在工地上干了那么久的活,从来没遇到什么不好的情况。” “ 当然了,这么大的事,你们要考虑也是应该的。” “特别是我们以前也不认识, 刚才还发生了点误会,动了手,你们担心我给你们下套,也是正常的。” “不过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误会解除了就好,以后一起共事一起发财。” 要不是这两个侍卫一开始打了他们一顿,让冯师傅看出来他们身手不凡,冯师傅才不会邀请他们两个去工地当什么小管事。 要不是这两个侍卫一开始各种推脱,并且怀疑他居心不良,不肯答应,冯师傅最多也就是试探一句,绝不会像后面这么卖力的劝说。 因为,这两个侍卫这种小心谨慎的态度,让冯师傅觉得,他们不是被人打听消息的探子。 再说了,他今天到何铁柱家里来闹事,也是临时起意,被家里的闺女闹得受不了,加上他心里也咽不下那口气,所以这才纠结了几个平时跟他一起做事的人过来闹事。 这种情况下,要说特意安排什么人在这里等着给他下套,那是不可能的。 加上两个侍卫听到三、五十两银子时所表现出来的震惊,那不是假的,这就说明他们确实是没什么见识。 见识不多,功夫高强,好糊弄,而且看他们跟何铁柱这种人都能拉上交情,就说明没什么背景后台。 这种人,以冯师傅几十年在外面干活的经验和见识,当真是最糊弄了。 所以他才会费这么大的劲,来说动两人。 不过嘛,上赶着不是买卖,得适当给两人一点压力才好。 冯师傅对两人说道:“你们可以考虑,不过这边工地上急着找人干活,不能等你们太长时间。” “这样吧,我给你们一天的时候,明天这个时候,我来问两位的答案。” “要是两位到那个时候还没考虑好,那就算了。” “我也好尽早去找其他人。” “毕竟,北疆大建设,工地上的事情,不能耽误,两位好汉,你们说对吧?” 两个侍卫再次对视一眼,互相交换了一个商量的眼神,最终点头答应下来:“好吧,一天就一天,我们明天给你答复。” 冯师傅就说:“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到这里,冯师傅又问两人道:“还有,两位好汉,今天这事,你们看,能不能帮我一回?” “我家这闺女,他就是喜欢何铁柱这个混蛋,一心想嫁给他。” “两位只要不管这事,我自然有办法叫何铁柱答应……” 两个侍卫一听, 立即沉下脸道:“这不行!” “我们是应何铁柱的邀请,来吃他成亲的喜酒的。” “要是因为你三言两句几句话,为了个工地小管事的活,就掉过头来对付他,那我们成什么了?” 另一个侍卫冷笑:“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我们可不做。” “你要是以为,想凭个工地小管事的职位,就让我们反水,你还是趁早歇了这份心思。” “那个工地小管事的活,也不用考虑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们不干!” 两个侍卫这么说,反倒让冯师傅更放心了。 这种人,有底线有原则,答应了的事情不会因为随便一点其他好处就反悔,真是太适合他们要干的事了。 冯师傅不怒反喜,笑道:“不不不,我刚刚就是个提议,两位好汉不同意那就算了。” “这也说明两位好汉重情重义。” “既然这样,何铁柱这件事,我看在两位好汉的份上,今天就不追究了,以后再说。” “两位好汉,我老冯就先告辞了,明天这个时候,我过来等两位好汉的好消息。” 冯师傅说着,直接把冯姑娘给拖走了。 从始至终,他捂在冯姑娘嘴上的手就没有拿开过。 冯姑娘一见自己的心愿没有达成,冯师傅就要拖着她离开,气得各种挣扎,可惜她力气小,根本挣不开冯师傅的手,只能不情不愿的被拉走了。 冯师傅这一群来闹场的人走了之后,何铁柱的婚礼才得以继续进行下去。 新娘满脸忧心,何铁柱却没当回事。 二人拜堂之后,众人坐下来吃酒,根本没人发现,两个侍卫只有一个留了下来,另一个,已经离开了。 离开的侍卫快马回城。 赶在北宜县关城门之前进城,赶回王府求见世子妃。 本来这事,应该是要找世子的。 只不过世子忙着北疆大建设,在北疆五府十二城各处奔波,如今根本不知道在哪里,他想找也找不到。 世子临出门的时候交待过底下的人,有什么问题,就去找世子妃,听世子妃吩咐。 如今,两个侍卫从冯石匠嘴里听到这么不得了的事情,自然是要回来汇报的。 薛双双听说,被姜湛派去跟着何铁柱的侍卫回来求见,不由愣神了一下。 她把人喊进来问道:“你这么着急,连夜赶回来,是何铁柱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侍卫摇头道:“回世子妃的话,何铁柱没问题,这件事情,跟烧制水泥也没有关系。” “但是,跟北疆大建设的工程有关,属下不敢隐瞒,所以才连夜回来禀报世子妃,并请世子妃示下。”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灯下黑 薛双双一听就重视起来,语气严肃的问:“什么事?” 侍卫把之前冯师傅说的话合对薛双双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我和郑文明两人觉得这个情况十分严重,所以赶紧回来汇报。” “请世子妃示下,我们应该怎么做。” 郑文明就是另一个侍卫的名字,回来汇报的这个侍卫,名叫张大虎。 薛双双的眉头紧紧皱成了一团,想也不想的说道:“你和郑文明两个答应他们的要求。” “跟他们一起到工地上去,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做手脚的,我会派人在暗处,随时接应你们。 “当然你们自己也要小心行事,注意安全。” “有任何问题,都以自身性命为第一要务,确保自己的生命安全。” 张大虎身为侍卫,从入行的那一天开始,他们这些侍卫所接受的任何培训,都是任务第一,性命永远排在最后一位。 因为侍卫这个行业,本身就是为了保证别人的生命财产安全而存在的!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明明确确的跟他说,任务完不成不要紧,首先要保证自己的性命安全。 虽然张大虎知道,这次的任务性质类似于探子卧底,和当侍卫时所行使的职责是两回事,但是听了这样的话,还是觉得暖心。 因为已经过了禁令时间,城门早已关闭,为了让张大虎在天亮之前赶回何铁柱所在的村子,以免引起别人的怀疑,薛双双特意让苍鹰拿了王府的令牌,把张大虎送出北宜县城。 又让苍鹰重新安排两个人接手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现在的任务。 事情安排好之后,薛双双顾不得夜色已深,立即前往正院求见陆王妃 薛双双把这件事情向陆王妃禀告。 陆王妃得知事情的始末之后,非常震惊。 一向温和的她此时脸色一片肃杀。 陆王妃对薛双双说道:“真是没想到,这些人的胆子竟然这么大,都敢把手伸到北疆大建设的工程当中,做的如此明目张胆,而且还有王府的人参与其中!” 薛双双道:“有句俗话叫做灯下黑,有些人正是利用了这样的心理,北疆大建设热火朝天,觉得大家都想不到,会有人在大建设刚开始的时候就进行贪腐,所以他们偏偏就这样做了。” 陆王妃震怒:“要是让王爷查出来是谁,定要严加处理,不把他们剥皮抽筋,都不足以震摄他人。” 像这种贪腐的案子,一直以来都是瞒上不瞒下,只要把顶上管理的人瞒住了,底下的人坑瀣一气,如同硕鼠蛀虫,肆虐横行。 薛双双说:“乱世当用重典,确实应该从严从重处理,才能刹住这股歪风。” 陆王妃立即修书一封,让人送往牛头县军营,亲手交到北疆王手里。 薛双双也同时给姜湛写信,告诉他这件事情。 北疆王在军营里收到陆王妃让人送去的书信,看完十分愤怒。 他立即安排人手,对这件事情进行彻查。 不过因为此事已经和王府的人扯上关系,听说就连那些小管事,都是王府的人私下安排的,方便他们在工程里搞小动作进行贪墨,所以北疆王在让人彻查此事的时候,并没有大张旗鼓,而是暗中进行。 正在北疆五府十二县各地巡查的姜湛,收到薛双双的来信,更是又惊又怒。 北疆大建设的事情由他全权负责,十几万改了大军建制的北疆建设兵团也在他手里,由他全权调度。 所以在这个过程中,出现的所有问题都是他的责任,是因为他能力不足,没有把事情办周全,才造成今天这样的后果。 姜湛没有脸为自己开脱,说什么经验不足,疏于管理。 所有这些都只是借口。 错误就是错误,错误发生之后,最要紧的就是赶紧想办法进行解决补救,把其中的漏洞补上。 姜湛把身边一个姓周的幕僚派回北宜县,协助薛双双,配合北疆王和陆王妃处理这件事。 这位姓周的幕僚十分年轻,还不到三十岁,却有一身本事,是北疆王特意培养出来辅助他的。 整个北疆王府都对这件事情高度重视,各种行动都在暗中悄无声息的进行着。 而另一边,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个人在何铁柱的村子里,第二天果然再次等到了冯师傅。 冯师傅就是来询问他们答复的,两人这会儿也不推辞,十分干脆的点头答应了他的要求,说自己愿意去工地上做个小管事。 不过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也是有条件的,那就是要能挣到钱。 张大虎对冯师傅道:“如果挣不到钱的话,别说想让我们两个给孝敬,我们不找你麻烦都算好的。” “要是能挣到钱,那就一切好说。” “该给的孝敬我们给,该担的责任我们担,保证出了事,绝不会把其他人供出来。” 冯师傅对两人的态度十分满意。 他向两人保证道:“只要你们听上头的话,好好干活,挣钱绝对少不了你们的。” “不说发大财,发小财那是随随便便。” 郑文明看了他一眼,说道:“希望你没有骗我们,不然的话,小心我们两兄弟的拳头。” 冯师傅心里不高兴,虎着脸说道:“知道你们两个功夫好,可挣钱这个事情,又不是靠拳头。” “关键的时候,还是需要靠脑子的。” “我先给你们两人提个醒,到了工地上,对人都客气一点,别动不动就亮拳头。” “工地里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总会有人眼红你们挣钱的,甚至巴不得顶替了你们的位置,他们自己去赚钱。” “所以呀,还是要和气生财。” “可别到时候被人从背后捅刀子都不知道。” 郑文明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不过被张大虎一把拉住。 张大虎对冯师傅笑道:“反正我们兄弟俩就是为了挣钱。” “只要能挣到钱,一切都好说,吃苦受累绝对没问题。” 冯师傅看了他们两个一眼,目光在郑文明身上多逗留了一点时间,最后笑道:“放心,不会让你们去吃苦受累的,吃苦受累的那是别人。”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关键时候被推出来顶罪用的 冯师傅漫不以心的对两人道:“走吧,现在带你们去工地。” 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对视一眼,皱了皱眉。 张大虎问道:“你昨天不是还说,带我们去跟你衙门几个兄弟吃顿饭,让我们先认识认识吗?” 冯师傅心里轻蔑一笑,心想你们两个算什么东西? 不过是半路加进来的打手,炮灰,关键时候被推出来顶罪用的,怎么可能真让他们去见衙门里的人? 万一到时候工地上出点什么问题,他们两人嘴巴不严实,熬不住把衙门里的人供出来怎么办? 昨天那么说,不过是为了让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觉得他门路广阔,有本事而已。 当然了,冯师傅心里虽然看不起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个,但表面上他肯定不能这么说。 冯师傅冲着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虚伪的笑笑,说道:“原本是有这个打算的。” “只是这两天吧,我衙门那几个兄弟刚好接到任务,最近都没有空,所以你们暂时见不着他们了。” “正好工地那边又多出来两个空缺,我就先把你们带过去,赶紧把职位给补上。” “要不然时间长了,这两个位置可能就被别人顶替掉。” “想要再等下次的机会,那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这话鬼话,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不用脑子都不会相信。 只不过他们如今是要打入敌人内部,还指望冯师傅把他们带去,当然也就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跟他较真。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呗,他们这会儿都听从冯师傅的安排。 就这样,两个人被冯师傅带去了工地。 工地就在北宜县城附近。给北宜县城外面的河道修堤筑坝,要抢在六、七月份汛期来临之前,尽量把堤坝修得结实一些。 因为工程的特殊性,需要抢时间,所以之前哪怕原料不足,糯米供应不上,北疆大建设的其他工程全部停工,这条堤坝的建设也完全没有停止下来,而是一直在进行当中。 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跟着冯师傅来到堤坝上。 远远就能看到堤坝上热火朝天干活的场景。 随着几人走近,不时有小管事模样的人过来跟冯师傅打招呼:“冯师傅,又招两个新人啊?” “这是带新人来上工?” 冯师傅笑眯眯的应了,带着两人一路往前走。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在河堤上走起路来的情况也是如此。 一眼看过去,倒不觉得太远,结果走了大半天,才走到河道快靠近尾部那段。 这是一节还没有开始动工建筑的河堤。 冯师傅停下脚步,指着脚下的河堤对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道:“看到这一块不?这一块,之前因为原料不足,就暂时没有开工。” “现在,王府新弄出来一种可以代替糯米灌浆的原料,可以用来修建河堤,所以上头刚刚通知大家,这节河段也要开始修了。” “你们两个,以后就负责这一段。” 张大虎:“这么长一段距离?” 一眼看去都看不到头啊! 冯师傅:“……当然不是!” “要是这么长距离全交给你们两个负责,你们能管得过来吗?” 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老实摇头:“不能,管不过来。” 冯师傅道:“那不就是了。” “王府的大人们找人干活,那也是要根本各人的情况和本事安排的,不会乱来的。” 他说道,吩咐两人道:“你们在这里先等一下,我去把负责这一片的大人找过来,让他给你们说说要求,告诉你们该做什么。” “然后今天你们就可以先熟悉一下环境,等明天干活的人手抽调过来,你们就可以管理他们干活了。” 冯师傅说着就离开了,去找他嘴里所说的大人,留下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在堤坝上。 堤坝的修建是一段一段进行的,这一段还没有开工,堤坝上场地开阔,一眼就能看见附近有没有人,说话非常方便,不用担心别人偷听。 张大虎往远处热火朝天的堤坝上看了一眼,对郑文明说道:“其实我到现在为止,还是没能想出来,他们到底是怎么捞钱的?” 郑文明说道:“肯定是有捞钱的办法的。” “他们这么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看我们一路走过来,那么多小管事都跟他打招呼,这些人,说不定都是被他安排进来捞钱的。” 张大虎点头:“对,就算不是他安排的,也是跟他一伙的。” 他“啧”的一声:“你说他们怎么能贪污了多少银子?到底怎么贪呢?” 这个问题暂时没有想出答案,冯师傅带着工地上的工头过来了。 胖乎乎一个中年人,看上去眉开眼笑,跟个弥勒佛似的。 冯师傅介绍说这人姓吴,让两人喊吴大人。 郑文明和张大虎心里,只觉得这人跟弥勒佛的形象还真是贴切。 吴大人笑得眯成一条细缝,看到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的时候,眼睛里精光一闪,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两人。 他面上却笑呵呵的,说着无比友善的话:“不错不错,真是看起来格外精神的两个小伙子。” “老冯,你介绍来的人我放心。” 冯师傅也是呵呵笑的拍着马屁道:“这是大人你信任我,我自然要好好干,不能辜负大人的信任。” 他向吴大人介绍两人:“这个叫郑文明,这个叫张大虎。” “大人您别看他们两个年轻,都有一手好功夫。” 吴大人“哦”的一声,显然十分意外,连眼睛都稍稍睁大了一些。 他问冯师傅道:“老冯,你说的是真的?现在,高手可是不多了。” 冯师傅用力点头:“大人放心,当然是真的,我怎么敢骗您老人家!” 吴大人哈哈大笑:“好好好,还是老冯你会办事,不声不响的,竟然还给我弄了两个高手过来。” 他笑着承诺道:“这回的钱出来,我请上头多给你一些赏钱。” 冯师傅大喜:“谢谢大人。” 说完,又十分谦虚的说道:“我这也是运气好,大人您这里需要人干活,刚好这两位小兄弟想找个挣钱的门路,大家一起合作发财,多划算。”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这里又想挣钱,那边又要怕 吴大人连连点头:“是这个道理!有财大家发,有钱一起赚嘛。” 郑文明和张大虎就听着冯师傅和吴大人两人在那里互相吹捧。 等他们吹捧完一波之后,吴大人就问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道:“你们两个竟然过来干活,规矩应该都知道了吧,老冯之前,是不是都跟你们说清楚了?” 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对视一眼,看了冯师傅一眼,又齐齐看向吴大人,问道:“什么规矩?” 吴大人的脸立即就沉了下来,看向冯师傅:“怎么回事?规矩都没跟人说?” 冯师傅赶紧说道:“说过的说过的。” “大人您放心,我既然要带人过来,肯定是先跟他们说规矩,他们同意了,我才会把人带过来的。” 他说着,不悦的看向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阴阳怪气的说道:“我说两位好汉,我之前不是已经跟你们说过了规矩了吗?” “挣钱不是问题,但是得听话。” “而且出了问题,也不能把别人牵连进来。” “你们两个可是给我答应的好好的,我才把你们带过来的。” “怎么现在当着大人的面,你们反而还装傻起来了?” 张大虎笑了笑,道:“哦哦哦,原来冯师傅你们说的规矩,是指这个啊。” “那是说过了的,这个我们知道,知道。” 张大虎对着吴大人保证道:“大人您放心,只要有钱挣,我们保证听话,真要是运气不好,出了什么问题,我们也绝不会,把其他人给牵连进来,有问题我们自个儿全担下来。” 吴大人听他这么说才满意,点点头说道:“你们知道规矩就好。” “在我手底下干活,没有其他要求,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听话。” “还有一个就是,多做事少说话。” “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只管埋头去干就是了。” “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说的不要乱说。” “只要能做到这两点,我保证你们能挣钱。” “一年挣下来,可以在县城里买个五进的大宅子。” “这个五进大宅子,可不是如今不值钱的宅子,而是以前宅子值钱时候的价值。” 郑文明和张大虎听了,赶紧在心里换算了一下,一栋五进的大宅子该有多少钱? 这一算之下,才发现得好二三百两银子。 也难怪之前冯师傅会说,他们送礼送三五十辆银子,别人根本不会看在眼里。 两人连忙做出一副见钱眼开的样子,眉开眼笑的点头。 张大虎夸张说道:“大人您可真是我们的财神爷。” “像我这种没出息的,做梦都没梦到过能买得起五进的大宅子,这得挣多少钱才能买得起?” 郑文明在外人面前一向是话不多的,此时忍不住说了一句:“只要能挣这么多钱,就算是要我冒着杀头的危险,我也愿意。” 这句话显然取悦了吴大人,让他这两人更满意了。 吴大人对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哈哈大笑,说道:“好好好,我就喜欢你们这样头脑清醒,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年轻人。” “不比有些人,这里又想挣钱,那边又要怕死,总想着天上掉金子让他捡。” “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要真有这样的好事,谁还愿意来干活,对不对?” “想要挣钱总得付出点什么,就算天上掉金子下来,运气不好的,还得被金子砸死了,是吧? 这人嘴皮子倒是厉害,说起道理来一套一套,意志不坚定的,很容易被他糊弄住。 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假装被他说得连连点头。 张大虎问道:“大人,那我们要怎么才能发财?” 吴大人就把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对张大虎说道:“刚才不还跟你说了,让你们不该问的事情不要乱问,你怎么现在就把这话忘到脑后了?” “这都还没开始干活呢,要发财总是需要时间的,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你们只要老老实实听从安排,明天先让人把这节河段动工修建,只有先有人干活了,我们再来提发财的事情,好吧? 张大虎就露出一种“穷人对金钱的渴望和担心”的表情,满脸不安的说道:“我这不是怕挣不到钱,心里不踏实吗?” 心里不踏实才是正常的。 要是对这种两眼一抹黑的情况无动于衷,也不在乎什么时候开始挣钱,什么时候能挣到钱,吴大人才要担心他们两个是不是别有目的。 张大虎的这种反应,反倒是让他放了心。 吴大人又再次恢复笑眯眯的样子说道:“放心放心,很快就让你们开始赚钱的。” “再说了,就算你们去给别人干活,那也得先干活,才结工钱,是不是?” “发财也是一样的。” “只有先开始把事情做起来,之后才能想到发财的事。” “哪里有凭空什么都不做,就发财的?” “要是那样,这世上哪里还会有穷人?” 这话说的有道理。 张大虎点点头,下定决心般,说道:“那我就相信大人一次。” 吴大人笑了笑:“放心,不会让你们白干的。” 他说着,就对张大虎和郑文明两人说道:“我今天,就先给你们两个说一下你们需要负责的范围。” “从这里开始,往下五里的范围内,修建堤坝的事情,都归你们管。” “今天你们先熟悉一下环境,明天我就会把人手调过来,哪些人该干什么活,就由你们负责安排。” “工钱的问题,不用担心。” “北疆大建设,王府是拨了足够的款项下来的,河堤更是重中之重,绝不存在拖欠工钱的事情。” 郑文明问道:“那我们两人,每个月的工钱是多少?” 吴大人说:“二两银子。” 郑文明愕然:“这么少?!” 说起来,真是很可笑的一件事情,拿着二两银子一个月的工钱,送起孝敬来,三、五十两银子还被嫌少。 是来做事的人个个都是傻子吗? 拿着家里的银子倒贴出来,求一个干活的机会? 当然不是! 只是这些人用了不光明的手段,从别处贪腐银子,回去满足他们个人的私欲。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起的就是炮灰和挡箭牌的作 冯师傅被他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逗笑了,说道:“你别急,我跟你说过,工钱是小头,其他才是大头,你在这里呆一段时间就明白了。” 郑文明忍不住说道:“要是我呆了一段时间,还是赚不到钱,你把银子补给我啊?” 冯师傅想发怒,不过在弥勒佛吴大人面前,不敢放肆。 他忍气吞声的说道:“行,不赚钱我就自己掏钱,把银子补给你。” 张大虎立即说道:“那也得补给我,我们两个人是一起的,你得每人补我们十两银子才行!” 冯师傅咬牙:“可以,就这么说定了,要是你们赚不到钱,我给你们补。” 郑文明和张大虎这才满意了。 不过随即又出现了新的,他们无法想通的问题。 郑文明十分不解的问道:“大人,冯师傅,我有个疑问。” 弥勒佛和冯师傅两人一起看向他:“什么?” 郑文明认真问道:“据说,我们手下就只管二三十个干泥水匠的师傅。” “五里长的河堤,二三十个师傅得做到哪年哪月? ”而且据说这条堤坝,六、七月份汛期之前,就一定得赶出来。” “单靠我们二三十个人,这怎么赶得出来?” 郑文明这话一问出来,弥勒佛和冯师傅两个就同时笑了。 弥勒佛说道:“泥水匠只有二三十个,可不是说,所有干活的人只有二三十个。 “”除了二三十个泥水匠之外,其他的力气活,会有兵团的人过来辅助我们。” “所以你们根本不用担心人手太少,工程进度赶不上,还是先想想,这么多人手,你们要怎么安排才能把这些人手安排过来。” 张大虎忍不住道:“可是建设兵团的那些大兵们,不都是由军队统一管理吗?” “怎么会听从我们的安排? 弥勒佛看了一眼冯师傅,让他向张大虎和郑文明两人解释。 冯师傅笑笑,说道:“建设兵团的大兵,再怎么由军队统一管理,他们的主要目的也是干活做事。” “工地上的事情,当兵的都是外行,该怎么做,自然要由我们这些内行说了算。 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愕然:“还能这样?” “兵团的人就没有意见吗?” 冯师傅不屑一笑:“他们有意见又怎么样?” “军队里的大兵全是一群外行,难道还想指挥内行干活不成?” “要是因为他们瞎乱指挥,从而影响了工程质量,造成严重后果,这个责任由谁负?” 弥勒佛笑眯眯的说道:“是啊,除非军团的负责人说,工程出了质量全部由他们负责,那就可以让建设兵团的那些大兵们自己做事,不用听我们安排。” “否则,他们这些打打下手的人,要是不服从管理,不肯配合专业的匠人,那这些活还怎么干下去?” “所以说,这个问题你们就不用担心了。” “在这件事情上,我们上头,跟军团方面的负责人,是经过商谈的。” “双方已经明确责任,早就确定下来,建设过程当中,遇到专业方面的事情,都由我们负责管理。” “建设兵团,只需要向我们提供足够的人力就可以了。” 张大虎和郑文明两人听了弥勒佛和冯师傅的话不由咋舌。 他们一直以为,建设兵团由北疆大军改变建制而来,在北疆大建设中应该占据主导地位,绝对是发号施令的一方。 结果万万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看上去强势无比的北疆建设军团,在工地上反而最没有话语权,需要听其他的、所谓专业人士的安排。 其实这个决定的本身并没有错。 问题是,现在有人钻了这里面的空子,把工地上弄得乌烟瘴气。 所谓的专业人士并不专业不说,更是品行不好,一心一意当蛀虫。 就好像他们自己两人,对于泥水匠这一块,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但就是他们这样的外行,反而能成为工地上的小管事,负责这五里长的河道堤坝建设。 而且看这样子,等把这五里长的河道堤坝建完了,他们还能再换个地方继续当小管事。 郑文明忍不住提出自己的质疑:“如果这样的话,我跟张大虎两个人也是外行。” “我们根本不懂泥水匠这一块,怎么安排别人做事?” 张大虎闻言连连点头,十分担心的说道:“对对对,我们根本不懂这些活要怎么做。” “这片河堤让我们负责管理,要是干活的师傅水平不过,技术没有到位,到时候出了问题怎么办?” 郑文明更是道:“就连北疆建设军团的人,都因为自己的专业不足,生怕工程质量出了问题,最后负不起责任,像我和张大虎这样,到时候就更负不起责任了。 弥勒佛心想,你们拿什么跟人建设兵团的人比? 他们就是需要郑文明和张大虎这样的人,负不起责任,才好解决。 因为他们没有门路没有后台,出了事就推出去当替死鬼,正好用来平民愤,又可以给他们这些幕后之人打掩护,让他们安安心心继续赚钱。 像郑文明和张大虎这种,本来起的就是炮灰和挡箭牌的作用,出了问题推出去,然后再重新找过一批,在下次出问题的时候,再把人推出去。 当然了,也不排除有人运气好,工程最终并没有发现问题,或者说工程本身存在的隐患没有暴露出来,让他们完美的逃避了责任,又赚了大笔银子。 不过嘛,就算是这样,像郑文明和张大虎这类人,也别想着以后会拿着钱,过上好日子。 因为他们,不可能会留着知道内情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所以如果工程的质量问题,最终没有暴露出来,那么在工程即将结束的时候,是会出那么一点意外的。 有一批人,会因为安全事故而死去。 剩下的漏网之鱼,在接下来的日子,也会遭遇各种各样的意外。 毕竟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的。 不让人永远不会说话,他们是不会放心的。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良心被狗吃了 这位吴大人心里飘过无数恶毒的想法,脸上却半点也没有表露出来。 他笑呵呵的对两人说道:“你们是外行怕什么?” “明天不是会给你们抽掉二三十个内行过来吗?” “那些人都是会干活的,都是至少做了十几年泥水匠的内行老伙计。” “你们两个,只要把事情安排下去,告诉他们哪个人负责哪几块,其他就不用管了。” “他们想要工钱,自然会把事情做好。” 如此轻描淡写的话,让郑文明和张大虎的心都凉了半截。 这条河道的堤坝,关系着北疆几十万人口的身家性命。 它途经大半个北疆,沿途过去所覆盖的范围,供给着北疆大部分农田的灌溉,而在河道的下游,堤坝两边,居住的至少北疆几万人口。 这些人,竟然就敢把这么重要的工程当儿戏。 像他们两人这种什么都不懂的人,都敢弄到工地上来当管事,还说出问题不用管! 这些人的良心已经被狗吃了。 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心里十分愤怒。 只是为了接下来的任务,两个人都克制着自己的脾气,没有表现出来。 张大虎问道:“那我怎么知道他们干的好不好?” “要是他们跟我一样子是外行,最后,堤坝出问题怎么办?” 冯师傅笑话他道:“我说张大虎啊,你说你年纪轻轻的,胆子怎么比我这个老头子还小呢?” “这世上的工程那么多,哪那么容易出问题呢?” “不说别的,就说乡下人盖房子,哪里会请什么专门的泥水匠去盖房子?” “还不都是自己找几个村民,垒几块砖,再砍几个木头搭上去,屋子也就盖好了。” “几十年住下来,不也没见谁家塌过房子吗? “给大河修堤筑坝,总比做房子容易吧?” “盖房子还得搭上去,不能让它塌了。” “这修堤筑坝都在平面上的东西,把材料糊上去,当时不掉就行了。” “而且,这堤坝年年修,大家都没出过事,怎么轮到你们当管事,它就出问题了?” “那我只能说,你们的运气也太背了点。” 冯师傅说到这里,苦口婆心道:“所以说,出问题这种事情它是不存在的,都是你们自己吓自己。” “俗话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你们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做出质量好的工程,怎么让别人相信你们建造的堤坝,质量好呢? 吴大人点点头说道:“冯师傅说的对,你们两个还太年轻,在这方面要多向冯师傅学习。” “年轻人,就是要胆子大一点,放心大胆的拼搏一把。” “到时候,银子有了,大宅子也有了,回去娶个漂亮媳妇儿,生个大胖小子,下半辈子就就有着落了。” “也就是现在这当口,辛苦一下,多划算的事情?” “还有这做人哪,凡事呢,都要往好的方面想。” “你们年纪轻轻的,不能这么悲观,事情还没开始,就想到不好的地方去,那多糟心?” 两个人轮番上阵,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只管给郑文明和张大虎洗脑。 总之在吴大人和冯师傅的嘴里,所有的一切都不是问题,外行也不是问题,不会干活也不是问题,堤坝的质量更没有问题。 归根结底只要三个字,那就是:胆子大!所有的一切都不成问题。 郑文明和张大虎还要继续留下来打探消息,哪怕明知道吴大人和冯师傅说的不对,也只能跟着点头。 眼看说服了他们两个,吴大人就对冯师傅说道:“行了,我回去,给你把他们两个登记上去,老规矩,还是登记在你名下。” 冯师傅眉开眼笑:“多谢大人。” 吴大人道:“你带他们两个去办两个腰牌吧,明天到工地上的时候,就凭腰牌管人。” “对了,记得再给他们说一下,上下工的时间。” 冯师傅点头哈腰:“好的好的,大人您有事尽管去忙,剩下的我会办好的,您放心。” 吴大人把手背在身后,挪着胖胖的身躯走了。 冯师傅就带着两人往回走。 走回之前的堤坝边上,这才看到路边,搭了一个简易的木头房子。 此时,屋子里面坐了两个人,正在那里捧着茶碗吃着点心,好不悠闲。 冯师傅带着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走过去,远远笑道:“这年头,还是两位老兄的日子过得滋润,又吃又喝的,不用风吹日晒,还没人管,多舒服。” 他说着,走进屋子里,也不等两人招呼,自己伸手从盘子里拿了一块点心放进嘴里吃起来。 然后就坐在屋里,跟两人一起说说笑笑,把跟他一起来的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个人晾在外面,只当两人不存在似的。 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哪会不知道冯师傅这么做的意思,其实就是在给他们下马威。 想要让两人认清形势,知道他们现在是求着他办事。 两人也不在意,老老实实站在门外,冯师傅不开口喊他们进去,他们就不进去。 说句不好听的话,别说只是站那么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他们在王府当侍卫,一站就是一两天都很正常。 冯师傅在屋子里和两人说说笑笑了一会儿,喝了一杯茶,吃了几块点心,这才装作忽然想起来的样子,对两人说道:“看我,跟两位老哥说起话来,都忘记正事了。” “我这边来了两个人,吴大人让我带过来给办个腰牌,麻烦两位老兄了。” 他说着,冲着屋外的郑文明和张大虎喊道:“郑文明,张大虎,你们两个进来一下。” “这边给你们办个管事的腰牌。” “这腰牌你们可得放好,以后这个就是你们的身份凭证了,凭着这个管理手下的人。” “要是丢了想补办,就得花钱了。” “这腰牌可不便宜,补办一次至少得一两银子的人工费。” 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低头看了一眼所谓的管事腰牌。 其实就是随随便便的一块木头,那两人在上面分别刻上郑文明、张大虎两个的名字。 就这么一块木头,丢了就得要一两银子补办,这摆明了就是敲诈呗。 这成本,比他们王府侍卫的腰牌还要高。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不该有的同情心不要有 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拿着代表自己小管事的身份腰牌,跟着冯师傅离开了那间小木屋。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冯师傅就停下脚步,对两人说道:“好了,该交待的事情我也交待清楚了,早上辰时上工,晚上酉时下工,午时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吃饭,饭会有人送到堤坝上来。” “你们两个作为管事,要比其他人至少早那么一刻钟的时间到工地上来。” “把每天的上工人数记清楚。” “兵团的人数是不用记的,那边的工钱也不从我们大家里手里发出去,就记泥水匠的人数。” 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冯师傅就道:“我现在带你们两个去住的地方。” “在工地上干活的人都要统一住在这里,方便管理。” 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对这个安排并没有什么意见。 本来他们之前就一直住在王府里,要是工地这边不给他们安排住处,他们还得去租个屋子作戏。 再一个,住在工地上,他们能更好地观察打探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弄钱的。 冯师傅把他们两个带到工地统一安排的住处。 其实就是沿着堤坝两侧建起的两排长长的简易木屋,里面基本都是大通铺。 干活的匠人都住大通铺,小管事倒是不用睡大通铺,有小隔间给他们住。 冯师傅把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领到住的地方就离开了. 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凭着自己的管事腰牌,分到一个双人小隔间。 小隔间里面摆着两张单人床,和一个用来放东西的柜子,显得空间逼仄,要是再多两个人走进去,就连转身都困难。 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回了北宜县城一趟,拿了几件换洗衣服过来。 白天的时候,众人都在工地上工,住的地方没有什么人,等到了晚上工地下工的时候,整个木棚区就变得热闹起来。 劳累了一天的匠人,每人端着一个大碗,从工地供应的大铁锅里,打一碗咸菜和野菜煮的汤糊糊,再领四个拳头大小的杂粮馒头,这就是他们的口粮。 相比之下,在吃的方面,小管事的待遇依然好。 哪怕是郑文明和张大虎这两个刚来的,也跟着其他小管事一起,吃着大碗的白菜煮肉和白面馒头。 因为堤坝跨越的长度比较长,所有做工的人不可能挤在一块儿吃饭,所以在这边吃饭的匠人和管事一起加起来,就七八十个,管事只有七八个。 见到郑文明的张大虎两个新面孔,几个管事倒也没有排挤他们,反而有人凑过来跟他们聊天套近乎。 “两位新来的小兄弟怎么称呼?” 郑文明一向话少,和人打交道的事情基本都是张大虎出面。 见边上的人询问,张大虎笑了笑,说道:“几位大哥好,我叫张大虎,他叫郑文明。” “我们今天刚来的,什么也不懂,以后还要请各位大哥多多指教。” 其他人听了他的话,都着他笑了一下,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找他说话的那位管事,就嘿嘿笑着道:“你们不用那么客气。” “大家以后都在一个锅里吃饭,一起赚钱发财,那么客气干什么?” “我姓孙,你以后可以叫我老孙。” “他们几个……就按照长相叫准没错。” “瘦的那个叫竹竿,高的那个叫长子,背有点弯的那个看见没有?我们叫他驼子……” “然后还有矮子、胖子,还有那个没头发的就是秃头,这样子好记得很。” 郑文明和张大虎:“……” 这么一本正经介绍别人的外号,而且还全部用缺点取的外号,他们还真是第一次遇见。 但是其他人显然并不在意,老孙说到谁的时候,谁还冲他们笑笑,表示身份。 张大虎就向老孙打探消息:“孙大哥,你们在这里干了好久了吧?” 老孙摆摆手说道:“没多久,没多久。” “堤坝开始建设也才两三个月,我们来干活的人,时间还能长到哪里去?” 张大虎不好意思的笑笑:“这倒也是。” “不过孙大哥,肯定从一开始就来这里当管事了。” “我看你对这一块的事务熟悉得很,其他几位大哥都以你为首呢。” 老孙有些得意的说道:“那是的,这个工地开张建设的时候我就来了。” 张大虎问道:“那我们在这工地当管事,是不是真的能发财呀?” 老孙瞅了他一眼,说:“既然你都到这里来当管事了,那就不是外人,有些话我也不瞒你。' “在这里干活当管事当然能发财,呆上个把月你就会发现,在这里当一个月的管事,比你在外面一年挣的钱都多,而且多得多。” 老孙说着,把一大块肥肉吃进嘴里,大口吞咽下去,又对张大虎和郑某文明说道:“而且在这里吃饭,还能天天吃上白面馒头和肉。” “你这要是换个地方干活,能有这待遇? 张大虎嘿嘿笑了几声:“这个确实啊,白面馒头和肉,不是那么容易能吃到的。” 他说着,把手里的白面馒头放进嘴里狠狠咬了一口,这才继续问道:“这个吃食上面,是不是也有什么讲究啊?我看,就我们几个吃白面馒头和肉菜……” 他冲不远处地方坐着的匠人抬了抬下巴,疑惑不解的说道:“那些干活的人,吃的全是咸菜窝头。” 其他几个管事听到他这么说,不由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胖子忍不住笑道:“我说你们两个小兄弟是不是有点傻?” “干活的人吃那么好干什么?” 秃头道:“有的给他们吃饱就不错了。” 驼子也说了句:“是这个道理。” “要不是在这里干活,他们这些人到哪里找得到,一天管三顿饭的地方干活?” 矮子语重心长的对张大虎和郑文明说道:“我说两位小兄弟,不该有的同情心不要有,那是要不得的。” “你们总不能因为看到别人可怜,就自己也不吃肉吧?” 众人哈哈大笑。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克扣匠人口粮,虚报工匠人 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被这几人笑得有些懵。 瘦子看他们一脸茫然的表情,连忙制止大家,说道:“好了好了,大家都少说两句,不要把两位新来的小兄弟给吓到了。” 老孙拍了拍张大虎的肩膀,说道:“我这么跟你说吧,上面发下来的伙食补贴,它是定量的。” “每人每天有几文钱的伙食费,按人头数算的。” “他们要是不吃差点,我们吃的肉和白面馒头从哪里来?” 众人又笑。 老孙得意说道:“那是两位小兄弟今天来的不凑巧,我们之前吃的太好了,把前边已经到手的伙食费吃没了,接下来几天的伙食费还没下来。” “不然换了之前,我们几个的伙食,能吃得更好,鸡鸭鱼肉顿顿不缺,每天还能喝上那么点小酒。” “总之呢,这日子还是很过得去的。” “两位小兄弟就放心在这里好好干,只要当好这个小管事,上头的人不会亏待我们的。” 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又发现了这些人的另一个罪状,苛扣匠人的伙食,吸食他们的血汗! 想到自己每一口吃下去都是别人的血汗钱,两人觉得嘴里的馒头也不香了,大块的肉也不好吃了。 张大虎假装不经意的问道:“那我们可以把这些伙食钱留下来分了。” “这样拿来吃肉喝酒,吃白面馒头,花完了哪里还有钱赚?” 众人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长子说:“小兄弟,你以前没在外面给人干过活吧?” “这一看, 就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光靠这几个伙食钱能有多少?就凭这点小打小闹,你还想发财?” 张大虎被他们笑得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说道:“那我这不是没发现什么别的挣钱的门路吗?” 他特别认真地对几人说道:“来之前,冯师傅还特意跟我说过,我们这儿不苛扣匠人的工钱。” “王府发下来的匠人工钱,是五十文钱一天,我们结算给匠人的,就是五十文钱一天,这样一来,这一块我们就挣不到钱了,连个中间差价都挣不到。” “那我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靠着弄点匠人的伙食费,这种来钱的路子。” 老孙无语:“你这想法真是……” 最后还是胖子给他解释道:“我说张大虎小兄弟,你不要只把目光,放在苛扣匠人工钱,那么三文五文这种小钱上面,这小打小闹,不成气候,发不了财的。” “你要换个方式,把眼光放长远一点想问题。” 张大虎眨了眨眼睛,问:“怎么个把眼光放长远法?” 瘦子道:“比方说,我们可以给上头多报人数啊。” “十个人干活你就说二十个人,这不就多了十个人的工钱下来吗?” “这不比你从他们每人身上克扣的三五文钱强多了?” 他抬头往做事的工匠那边点了点,问张大虎道:“你看我们这一会儿,现在有多少人干活?” 张大虎看了一眼,说:“七八十个人,都不到一百个。” 瘦子道:“我们往上报的人数是两百个。” 卧槽!竟然这么明目张胆? 张大虎忍不住说道:“这人数相差的也太多了,这么明显的事,就不怕被上头的人知道?” 竹竿不屑地看着他:“这有什么好怕的?” “上头的人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这不都是他们让吩咐我们这么干吗?” “多报出来的这些人数,所得工钱那是要跟上头平分的。” “不然你以为这么明显的事情为什么会没有人管?” 老孙见他们说得越来越露骨,连忙制止几人道:“行了,竹竿你少说两句,你们几个都少说几句。” “这事传出去影响不好。” 竹竿无所谓说道:“这有什么影响不好的?” “他们两个既然过来做管事了,就跟我们是一伙的,这些事情早晚都要参与进来,早晚会知道。” “至于其他干活的人,他们又不会知道。” “所以怎么可能传出去?” 老孙做事还是比较谨慎的,当场就说道:“有些事情可以做,但不可以说,这种话以后还是少说为妙。” 他说着看向张大虎,道:“小兄弟,你也少问两句。” “很多事情,等以后你自己参与进去,自然就知道,不需要问别人。” “不过,如果到时候上头给你安排了什么任务,你不知道怎么做,倒是可以来问我们。” 张大虎生怕打草惊蛇,就没有继续再问下去。 不过当天晚上,就把他们克扣匠人口粮,虚报工匠人数的事情,传了回去。 陆王妃和薛双双两人得到消息十分愤怒。 真是恨不得当场就把这些人抓来问罪。 只不过为了大局着想,暂时只能忍下来。 但是从这件事情上体现出来的管理弊端,让薛双双大为警醒。 原本在北疆的政事上,她是不准备插手太多的。 只是如今看来,有些事情,她还是应该站出来多提意见。 让王府可以借鉴一些她前世的、已经比较周全完善的管理办法,从而真正的把好政策落实到百姓头上。 薛双双开始回想前世一些的有效管理办法和案例。 她本身并不是这一块专业的。 不过前世资讯发达,加上政务管理完善,从生活中的小细节上,往往就能体现出管理的健全和有效。 她只要从这些小事情进行逆推,多多少少也能推算出来一些大略的管理方向,然后再把这些纲要性的办法,交给王府底下的专业人士,进行完善和规划,从而推动管理的进步。 第二天,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开始正式上工。 两人按照冯师傅所说的,提前一刻钟来到堤坝上。 陆陆续续的,就有做事的匠人开始过来向他们报道,等着他们安排干活。 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个是外行,哪里知道这活要怎么干? 只能硬着头皮拖时间,说是大家第一天上工,需要熟悉和配合一下,所以让大家先认识认识,一边想偷偷观察,别的河段都是怎么进行堤坝建设的。 结果因为离得太远,根本看不清楚。 第一千零四十章 简直不是人说的话! 因为修建堤坝需要搬沙填土,杂活和力气活比较多,所以建设兵团那边派了二百个士兵过来辅助他们。 正好这个时候,二百个兵团士兵也到了堤坝上。 张大虎急中生智,说道:“各位师傅都是被抽调过来修建河堤的,以后我们大家要一起共事很长时间。” “我们希望和大家相处愉快,共同为堤坝建设出力。” “我相信在场的每一个,都希望把河堤修得牢固,所以希望大家群策群力,尽量把这件事情做得最好。” “ 那么现在,我想先征集一下大家的意见,不知道大家对河堤的建设。有什么好建议?” 在场毕竟是有资深老匠人的,见张大虎这么问,也就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想要修筑堤坝,首先要清理河道。” “先要把河道边上靠近堤坝的淤泥全部清空,然后再用干净的沙石填充下去,先把地底的沙土夯实之后,上面才能够开始砌片石建堤坝。” “只有这样建成的堤坝才会结实。” 张大虎和郑文明两人一听,都觉得十分有道理。 张大虎便装作十分内行的样子,对老匠人说道:“不错不错,你说得很在理,一看就有经验,这事,它确实就应该这么办。” 老匠人说道:“老汉我没打仗之前,修过好多年的河堤,所以知道一些。” 张大虎大喜:“既然这样,老师傅你有实际修河堤的经验,那这段河堤的修建暂时就由你负责。” 总比让他们两个外行负瞎指控来的强。 老匠人也不推辞,点点头道:“两位管事信任老汉,老汉就给大家出出主意。” 在老匠人的指挥下,大家开始有条不紊的清理河道,搬沙运土夯实基础。 没过几天,眼看着地底的淤泥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老匠人来找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说道:“两位管事,不知道筑堤的原料什么时候才来?” 原料? 张大虎愣了一下,说道:“每天的沙土,不是都准时运过来的吗?” 老匠人摇摇头道:“两位管事,筑堤的原料,可不止只有沙土啊!” 郑文明难得开口问道:“还需要什么?老师傅你说。” 老匠人说道:“就算只是给地底打基础,也是需要用原料浇灌下去增加它的牢固度,不然的话会影响堤坝的质量,等汛期大雨一来,只要被水一冲,这些堤坝就会垮掉。” “我们以来,用的是糯米浆和石灰一起调匀浇灌进去,增加粘性和强度。” “如今,只说是出了一种新型的原料,可以替代糯米灌浆,具体是什么,老汉就不知道了。” “不过不管用哪种原料,都请两位管事赶紧让人把原材料运过来,不然这活没法继续干下去了,大家伙的时间都得耽误在这里。” 郑文明和张大虎听了老匠人的话不由恍然大悟。 他们也是外行,看到这几天,有源源不断的沙土运到这边堤坝上,就以为没有短缺原料。 谁知道光有沙土是不够的。 堤坝上几百号的人工,哪怕多耽误一个时辰,都是重大的损失。 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连忙去联系上头的那位吴大人,让他派人给这边运送材料过来。 糯米是早就不够用的,这边新筑堤坝所用的材料,是水泥。 世子妃之所以带着人研究新烧出水泥来,就是为了解决糯米不足的问题。 只是这吴大人的行踪显然不好找。 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在堤坝上来来回回找了几圈,也没找到他的踪影。 最后两人分头去找,问了不少人,问算在不远处的一座屋子里,找到弥勒佛似的吴大人。 张大虎把情况跟吴大人说了一遍,最后道:“如今底下的淤泥已经清空,马上就要开始给河堤筑底,请问吴大人,我们的浇灌材料,什么时候才能运到?” 吴大人听了张大虎的话,脸色就是一沉,弥勒佛般的笑意一点也没有了。 他呵斥张大虎道:“是谁跟你说的,堤坝底下的石基,也需要用材料进行浇灌凝固的?” 吴大人大声否认:“根本没有这回事!” “地面以下眼睛看不见的地方,从来都是随便弄些石头垫垫就好。” “要是地底下的石基都要用材料浇灌凝固一遍,哪来这么多材料?” “北疆本来就糯米不够,很多其他和工程都停工了,你不知道吗? “竟然还想出这么浪费的办法,真是太不应该了!” “这种事情,以后不要再说了,我也不希望,再从你嘴里听到这种没头脑的话。” 张大虎忍不住说道:“糯米是不够,可是听说王府已经研究出新型的代替糯米灌浆用于建设的原料了。” “而且这也不是浪费,这条河堤,可是关系着北疆十几万百姓的生活。” 张大虎正色说道:“吴大人,我是外行,堤坝要怎么修建我肯定不知道。” “但刚才我向您提的这些,是一位有着多年修建河堤经验的老匠人说的。”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堤坝底下的基础没有夯实,不牢固,大水来的时候会把堤坝冲垮。” “到时候这些河堤就白修了。” “而且还会毁掉下游的很多建筑和庄稼。” “北疆的很多百姓会因此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甚至因为河水淹没粮食,没有收成而饿死。” 吴大人那幅笑眯眯的弥勒佛样子早就不存在了。 此时横眉竖目,凶神恶煞,暴怒道:“胡说八道,简直胡说八道!” 吴大人数落张大虎:“你一个干活的,那么悲天悯人干什么?” “百姓是不是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甚至因为没有粮食吃而饿死,自然有上面的大人们考虑。” “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一个小老百姓来操心?” 这话说得太无耻,要不是为了大局着想,张大虎这下就想一拳把吴大人打出去。 把他的肋骨打断,再把他的手脚打断,扔进河里喂王八。 这特么的,简直就不是人说的话! 张大虎怒道:“可我现在是负责这一段河堤修建的管事。” “这节河道的堤坝修建归我管理,到时候出了事,那不是要找到我头上来吗?”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发财的钱怎么来的 吴大人沉着脸怒骂张大虎道:“放屁,修个堤坝能出什么事?” “再说了,北疆这两年干旱,不可能会发大水的。” “等过个两年,就算大水把堤坝冲垮了,到时候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也怪不到你们这些人头上。” 张大虎:“……” 似乎这么说还不解气,吴大人又道:“你还知道自己是负责这一截河堤修建的管事,那你听底下的人乱说些什么?” “你是管事, 还是底下的人是管事?” “管事的意思是什么你懂吗?” “管事的意思就是,你说什么,就让他们做什么。” “这才是管事。” “而是被底下干活的人牵着鼻子走了,他们说什么,你干什么。” “要是这样的话,那底下的人要是让你自己下去干活,说你动手河堤会更坚固结实,你也要去?” 张大虎:“……” 没想到这位吴大人的口才竟然这么好,一通歪理下来,死的都能让他说成活的。 张大虎一介侍卫出身,口才本来就不好,一时竟然说不过吴大人。 明知道他这么说不对,竟然找不到理由反驳。 刚好这时,郑文明也找到这里来了,听了吴大人的话,不由冷冷说道:“如果这是真的,那让我亲自动手,也没什么不可以。” 吴大人差点被这两人气死了。 “真的什么真的,这一听就是糊弄人的。” 吴大人骂了一通人,眼看着效果不好,又开始用糖衣炮弹对付他们两个。 吴大人说:“你们还想不想挣钱了?还想不想发财啦?” “你们还记不记得,你们来这里干活的目的是什么?” “你们是不是忘了,一开始过来干活的事情,我事先给你们说过什么?” “想要发财,就按我说的去做!” “不要管工地上那些做事的人说什么,他们要是真有能耐有本事,一个个还会穷得叮当响?” “只要跟本大人,你们才能真正赚到钱,过上好日子。” 张大虎不服气的说道:“我是想挣钱、想发财,可是挣钱发财,也不代表不能把事情干好。” “吴大人,你说我们要是把事情干好,把这堤坝修的牢固一些,上头的人发现我们干活干的好,说不定还能多给我们一些奖励,这样不也是挣钱吗?” 吴大人气的破口大骂:“特么老冯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你们这种榆木疙瘩?” “我说你们两个,脑袋怎么就不开窍呢?” 郑文明说:“我们学武的时候,师傅教给我们做人的道理,有一条,就是对得起天地良心。” 去特么的天地良心!吴大人差点气吐血。 他抓狂道:“天地良心能当饭吃吗?” “你们两个之前守着天地良心,赚到钱了吗?” 郑文明和张大虎心想,那肯定是赚到了,不过不能告诉你就是。 张大虎说道:“那我们要这里也没赚到钱啊。” “都来好几天了,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发财。” “我都以为是冯师傅他找不到人干活,所以把我们两个骗过来的。” 郑文明点了一下头,说:“对。” “之前问他怎么个发财法,他也不肯说,只说到了工地上干活,自然就知道了。” “可我们到工地都这么多天了,除了知道把匠人的伙食扣下来,让自己多吃点肉,喝点小酒之外,根本不知道有什么发财的办法。” 张大虎气愤道:“除了吃得好一点,根本挣不到钱,更别说发财了。” “还有,那个冯师傅说的,会有匠人给我们送礼,我们也从没见过。” “总感觉好像骗子似的,骗我们来工地上吃苦干活。” “就连问其他管事,也问不出来赚钱的办法。” “又不能赚钱发财,这边还要担风险,这样的活我可不干!” 吴大人听到这里,恍然大悟。 他就说嘛,这两人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到他这里来催什么材料,还用的那么可笑的借口,说什么底下的匠人提的意见。 原来是因为几天过去了,没看到钱或者说没看到来钱的路子,心里不踏实了,所以才找他来闹。 这个还是好办的。 解决办法就是,把在工地上到底怎么弄到钱的办法告诉他们,让他们觉得有奔头,自然就不闹了。 至于说什么怕出问题,怕担责任,那都是屁话。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有钱,什么风险都可以远远撇到一边去。 吴大人道:“算了算了算了,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了,索性跟你们实说吧。” 郑文明,张大虎:“???” 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他们心里现在想的就是,吴大人到底什么时候把水泥给他们拉到工地上去! 要是没有水泥沙石,他们那一段河堤,明天就要停工了。 但是,看吴大人这表情,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 似乎,他们心里想着其他的、非常了不得的想法? 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一脸疑问。 吴大人却觉得他们两个在做戏。 他用一种“我早已看穿你们”的眼神看向两人,说道:“你们不是想知道,发财的钱从哪里来的吗?” “不是想知道,在工地上,到底是怎么发财的吗?” “本大人今天就告诉你们,也省得你们没事找事,来找本大人闹。” 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惊喜。 他们之前一直打探的消息打探不出来,如今因为材料的事情闹了一场,反而得来全不费功夫。 两人不由精神一振,眼睛都亮了。 吴大人看着两人的表现,愈发觉得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他对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说道:“本大人为什么说,让你们别听底下的人乱说话?为什么不让你们把原料用在地面底下看不见的地方?” “那是因为。你们发财的钱,其实就是从这些地方省下来的。” 郑文明:“!!!” 张大虎:“!!!” 张大虎连声音都在发抖,他哆哆嗦嗦的问道:“这不是影响河堤的质量吗?” 底下的基础没打牢,大水一冲就倒,河堤等于白修……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做人不要太贪心 吴大人得意洋洋的说道:“修建堤坝这一类的工程,地面以下的东西别人看不到,你就随便倒点沙土进去,填满就可以了。” “至于地面以上,大家能看得见的地方,就多多少少做点样子。” “也不用太认真,只要能够暂时糊弄住人就行。” “等到验收完了,就跟我们没关系,以后再出什么事,也找不到我们头上来。” 郑文明就想不明白了:“这样的工程,还能通得过验收吗?” 吴大人看了他一眼,说道:“当然能通过验收。” “王府的大人们难道还会给自己找不自在?” 张大虎:“不是我不相信,而是这事,有点不可思议。” “我不是怀疑吴大人你说的,我们上头有王府的大人关照着。” “但是,就算有王府的大人关照这边,那也不可能所有的大人都跟这事有关吧?” “验收的时候,难道王府其他大人明知道工程质量有问题,也还会同意验收吗?” 吴大人高高在上的说道:“当然会同意。” “你们两个,就是没经过事,把凡事想得太过于理想化。” “真以为所有人都正气凛然,对得起天地良心?” “只能说,你们这是太天真了。” “就拿工程验收这件事情来说。” “这么大的工程,要是不通过验收,大人们怎么向上头交待,怎么向王爷交待?” “而且,王府的大人们大家都在王府这一个锅里吃饭,低头不见抬头见,大家一起共事,无仇无怨的,总不好撕破脸皮,给人下绊子。” “何况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大人们互相之间,给予对方方便行事,以后自己遇到事情的时候,也容易过关。” “这叫抱团取暖,共同进退。” 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听吴大人这么说,真是越听越头皮发麻。 竟然是全员腐败吗? 没想到,王府下面,腐败得这么严重。 张大虎忍不住道:“发这种财, 晚上都不会睡不着吗?” 吴大人嗤笑一声:“睡不着?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 “我们一不杀人,二不放火,只是随便拿点公家的好处,有什么睡不着的?” 郑文明问道:“也就是说,这整条河堤,其实底下的石基都是空的,并没有按照修建河堤的要求,对填充进去的石块进行浇注加固。” 吴大人“诶”了一声说道:“怎么说话的?什么叫底下的石基都是空的?里面明明填了东西进去的。” “你们两个,不懂就不要乱说。” 张大虎忽然问道:“吴大人,那我想知道,这么做的话了,我们两个能得到银子的好处?” 见他们关心起银子来,吴大人心里嗤笑一声,暗暗鄙视两人,刚才还说什么天地良心,现在听到有银子到手,还不是把天地良心抛在脑后,关心起自己能拿到多少银子来。 这么一想,他看向两人的眼神就带着一股优越感。 吴大人说道:“我算算……你们两个负责的是五里长的河堤,这一段河堤修下来,能分到一百两银子。” 原以为,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听说一百两银子,会兴高采烈,结果出乎他的意料。 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对视一眼,竟然齐齐皱眉道:“这么少?” 语气里满是嫌弃和不高兴。 吴大人就想不明白了,两人一年的工钱也不过就是二十多两银子,凭什么嫌一百两银子少? 他不悦的看向两人“一百两银子还嫌少?” “按你们现在的工钱,得干四五年,还得一分不花,才能攒下一进两银子。” “你们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郑文明说道:“五里长两河堤修下来,我们两个加起来才分到手二百两银子,这也太少了。” 吴大人:“……你们想什么呢,我是说,你们两个一起,能分到一百两银子,可不是说你们每人能分到一百两银子。” “做人不要太贪心了!” 郑文明觉得这句话,这句话应该是他们对吴大人那些人说才是。 张大虎更是掰着手指头跟吴大人算账:“河道底下清淤,为了保证基础扎实,一般会深挖三到五米,然后堆填沙石进去。” “也就是说,每一米的河道,按土方计算,至少需要三到五方的水泥沙浆灌浇下去。” “除了地面以下的石基,地面以上的造价只会更高。” “我们担了这么大的风险,竟然只会到手五十两银子,这不成比例。” 吴大人黑着脸看向他们两人,说道:“本大人劝你们别把自己看得太重。” “修筑河堤这事,你们担了风险,难道其他人就没有担风险?” “要是没有王府的大人们关照大家,我们能赚到这个钱?” “我告诉你们,大人们担的风险,可比你们两个担的风险大多了。” “所以你们也不要不识好歹,嫌钱少。” “要知道,虽然你们分到手里只有五十两银子,但是这二十两银子,只是这五里河堤分下来的钱!” “而修这五里河堤,只需要两三个月时间,到时候,你们再换到其他地方去干活,还能继续赚钱。” “也就是说,你们两三个月时间,除了工钱,还能赚到五十两银子,一年下来,能到手二百多两银子。” “这还不算发财吗?” “这么多银子,你们还不知足吗?” 张大虎此时表现的就是一个见钱眼开的小管事形象。 他说:“没说不算发财,就是觉得分到我们手上的钱太少了!” “吴大人你刚才也说了,为人财死,鸟为食亡,哪有人会嫌钱多的?” 吴大人气得脑仁“突突突”的跳,忽然就笑道:“你们要是嫌钱少,我这里也不是没有钱多的活让两位去干,就看两位有没有这个胆子了。” 郑文明和张大虎齐齐看向他。 一个问:“什么活?” 另一个问:“有多少钱?” 吴大人心里轻蔑一笑,面上却一片高深莫测,说道:“什么活暂时不能告诉你们,但是只要你们愿意干,银子绝对不少。”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豆腐渣工程 河堤上的贪腐情况不断送回王府。 北疆王那边派出来彻查的人,也收集了不少证据。 姜湛派回来,协助薛双双和陆王妃处理事情的那位姓周的幕僚,办事能力也特别强,把河堤工程中贪腐的事迹同样查了个清清楚楚。 薛双双和陆王妃她们这才得知,整座河堤全都是豆腐渣工程! 地面以下的部分,全都只是用石头杂乱无章的随便垫了垫。 有些河段,甚至连堤坝底下的淤泥都没有清理干净。 而在地面以上的部分,就是做的表面工程。 外行看过去,觉得好像他们做的挺好的,外观上还蛮好看,实际上偷工减料,昧下了大半原材料。 考虑到河堤的建设每天都在继续,每多耽误一天,损失就会更多一天,北疆王下令,对河堤建设工程当中,参与贪墨的人立即实施抓捕。 先把这些直接参与犯案的人员抓回来,再从他们嘴里撬出其他人的下落。 贪墨下来的这些原料总是有个去处的,不可能说凭空消,而他们之所以会贪墨大笔原材料,也是为了把这些原料拿出去倒卖换钱。 如果不能变现,贪墨就变得毫无意义。 正好在这个时候,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被吴大人叫了过去。 吴大人告诉他们:“郑文明,张大虎,你们两个不是嫌当小管事钱少吗?” “如今,我这里有一份更来钱的活,就问你们愿不愿意去干?” 他循循善诱:“这份活计,可比他们在工地上做小管事的收入强多了。” “它按天算钱,每人每天十两银子!” 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一听就心动了,满口答应下来:“干!” 张大虎听到每天十两银子,眼睛都差点冒绿光,他迫不及待的问吴大人道:“大人想要我们干什么尽管说!还有,这份活什么时候开始啊?银子,是按天结算的不?” 他说着,又补充了一句,道:“毕竟十两银子,没拿到手,不放心。” 吴大人像尊弥勒佛似的,笑眯眯的对两人说道:“放心,银子按天结算,干完活当场就给,绝不拖欠。” “时间就在今晚。” “你们两个回去好好准备一下,今晚子时到我这里来,自然有人会带你们过去干活的地方。” 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对视一眼,迫不及待的点头答应下来:“好好好,多谢吴大人!” “今晚子时我们肯定准时到这里来等。” 郑文明想得比较周全一些,问吴大人道:“大人,我们两个第一次接受这样的任务,也不知道要干什么活,不好做准备。” “为了避免把事情搞砸,大人能不能提醒我们一下,都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 “如果方便的话,还请大人告诉我们一声,晚上,我们该怎么做?” 吴大人笑道:“也不需要特别准备什么。” “你们现在回去好好休息一场,养足精神,晚上带好自己常用的武器,跟着去做个保镖。” 郑文明和张大虎:“保镖?!” 吴大人见两人愕然,笑着解释道:“是啊,就是去当个保镖,镇镇场子。” “我们晚上,有一笔大的交易要完成,为了防止对方的人心存不轨,所以是需要两个高手镇场子。” “正好听冯师傅说,你们两人的身手都不错,我就替你们把这个机会争取过来了。” “所以今晚,你们可以好好在上头的人面前表现一下,可别错过这么好的表现机会。” “如果你们干的好,能让上头满意,那以后,说不定每次都会喊你们去当保镖,来钱的路子就有了。” “每个月去个五、七趟,一个月也有五、七十辆银子的外快,一年下来好几百两。” “这个钱来得又多又快,活还轻松,就露个面,什么也不用干,十两银子到手。” “你们说,这么好的事,到哪里去找?” 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连连点头称是,然后赶紧把这个消息给王府送了回去。 所谓的大宗交易需要完成,他们能想到的,就是这些人从堤坝建设上贪下来的原料。 除此之外,他们想不到其他什么正当的交易,需要在大晚上偷偷摸摸的进行。 为了打好今晚这场硬战,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把自己常用的兵器检查了又检查,又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准备到时候大展身手。 做准备的不止是他们,王府那边,也在安排人手做准备。 有这么好的机会,他们争取今晚就把买、卖双方一网打尽。 薛双双把苍鹰派了出去,让他带领王府的侍卫,暗中跟着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前往交易地点。 王府侍卫个个功夫过硬,有心隐藏下,自然不会让人发现形迹。 当然,最主要的一点也是因为,王府在这件事情上,完全是暗中进行的调查,动用的人手全是能够保证忠心的心腹之人,所以一点风声都没泄露出去。 王府里的内鬼没有收到消息,不知道王府已经决定抓捕他们,所以也就提以轻心。 夜里,到了子时,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穿好夜行衣,悄无声息的来到吴大人的住处, 今夜正好是月初,天边连一丝月亮的影子都没有,看上去十分黑沉。 不过这并不影响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的神线。 像他们这些王府侍卫,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夜能视物,不过是最基本的要求。 早有一个瘦高个等在吴大人的住处,见到他们来,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走,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对视一眼,连忙跟上。 一路上瘦高个都在十分隐晦的打量他们,似乎在暗中评估他们到底有多少实力。 他自以为隐秘的眼神,自然没有逃过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个人的感知。 只不过为了不打草惊蛇,两人不动声色,只当没有发现他自以为隐晦的打量。 这么一来,瘦高个心里就有点看不起他们,觉得冯师傅夸大其词,明明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没什么本事,他还说这两人的功夫非常高明。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那不然喊什么? 两人跟着瘦高个沿着河堤一路往上游的方向狂奔。 跑了小半个时辰,还没到达目的地,张大虎忍不住问道:“这位兄弟,我们去哪里?还要多久才到?” 瘦高个冷冷憋他一眼,说道:“乱喊什么?谁是你兄弟?!” 张大虎:“……” 谁想跟他当兄弟?特么智障! 出门在外,不都这么喊的?那不然喊什么,喊喂? 这要换了平时,张大虎早就怼回去了,如今嘛只好忍辱负重,只当没听见。 瘦高个用一种满是优越感的语气对两人说道:“问那么多干什么?你们两个只管跟着我走就是了,自然会把你们带到地头。你现在问我去哪里,我就算跟你说你也不知道” “少讲话,多看路。” “要是不小心惊动了人,影响了大人们的行动,这个责任你们可担不起。” 这可真是扯着虎皮做大旗。 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没有作声,心里只想着等会儿行动的时候,有机会一定多给他两拳,看他还得不得瑟的起来。 瘦高个见他两人没有反驳,更觉得两人好欺负,一路上打着指点规矩的名号,狠狠数落了两人一顿。 瘦高个说道:“上头让我们过去,是去做保镖镇场子的,不是我们去多管闲事的。” “你们跟着我到了地头之后,只管盯着对方的人不要动手脚就行,其他额外的事情,在没有得到大人们的吩咐之前,都不要多管。” “在场的大人们吩咐你们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 “要是不听话,坏了大人们的事,小心大人们剥了你们两个的皮。 ” 这话越说越不中听,到最后,竟然还恐吓起人来了。 虽然,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个是不把这种人放在眼里,但是苍蝇一直在耳边“嗡嗡嗡嗡”叫着也烦人不是? 郑文明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声音再大点,保管能让周边村子的百姓都听见。” “是决得大人们人手太少,气势不足,所以,想给他们多找点人去看热闹吗?” 瘦高个被他怼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等反应过来,想再次反驳几句的时候,又觉得这个时候再捡起刚才的话头来说,实在是弱了气势,于是又把即将出口的咒骂憋了回去。 接下来的路段总算是清静了,少了瘦高个扰人的声音,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个觉得时间都过得快一点,没过多久,就到了今晚的目的地。 这是一个位于城郊的大型储备仓库,平时人迹罕至。 此时,这里已是灯火通明,影影绰绰站着不少人。 瘦高个带着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赶到的时候,站在仓库外围的几个人转头齐刷刷看过来。 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眼力好,就这么一眼扫过去,就能发现这几个人多多少少都是有点功夫在身的,虽然比不上他们两个,但是震摄一下普通人,倒也绰绰有余。 眼看着瘦高个带着他们两个停下之后,就不再往里面走,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不由挑了挑眉。 他们原本还想去看看,仓库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张大虎故作不知的问道:“大家怎么都不进去啊?都留在这荒天野地里干什么?” 他若无其事的说着,状似随意的拉着郑文明,两人抬脚就往仓库里面走去。 还没走两步,就听瘦高个气急败坏的喊道:“站住!”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谁让你们乱走的?” 张大虎脚下不停,嘴里敷衍回答道:“这怎么是乱走,这不是还没走到仓库里头……” 瘦高个急得三两步上前,一把拽住他:“那也不是你能随便进去的!没看到大家都站在这儿等吩咐吗?” “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也不知道吴大人是怎么想的,竟然会把你们举荐过来。” 被瘦高个拉住,张大虎和郑文明两人就不好再继续往前走了,只好遗憾的停下脚步。 张大虎说道:“那你之前也没跟我们说不能进仓库,我们怎么知道?” 眼看其他几人的目光带着审视在他们身上不住打量,甚至有人眼里已经开始露出怀疑的神色。 张大虎心里念头一转,十分气愤的看向瘦高个,指责道:“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一路上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却偏偏不把最要紧的事情告诉我们,是不是想害我们犯错误,然后被大人们责罚?” 郑文明冷冷道:“路上我们问你问题,你也不回答,只让我们闭嘴。” “现在又说我们不懂规矩。” “我们第一次出这个任务,你不跟我们说清楚,我们哪里知道什么规矩?” “你是不是想故意断我们财路?” 张大虎大声道:“对,你是不是看不惯我们两个,所以就让想我们犯错,下回不能继续参加这个任务,好把位置腾出来,给你的熟人创造赚钱的机会?” 两个人一脸义愤填膺,直接就把其他人的疑虑打消了。 加上瘦高个本身也确实存在这种想法, 这会儿反倒百口莫辩。 边上有个人开口打圆场道:“行了,少说几句。” 到底是跟瘦高个更熟,他言辞中倒是颇为偏向瘦高个:“人家好心去带你们过来,省得你们找不着地头, 你们总得承人家的情。” “就算有些事情忘记告诉说,没有告诉你们,那也是一时疏忽,你们两个至于这么咄咄逼人吗?” 边上有人附和:“就是,再说他这会儿不让你们进仓库,也是为了你们好。” “没有上头的命令,谁要是敢随随便便进到仓库里去,那可没什么好下场。” “认真说起来,你们应该感谢他。” 瘦高个一听有人帮他说话,一下子得意起来:“真是不识好歹,我这是在救你们的命。” 张大虎原本原本被众人劝着平息下去的怒气,因为他这一句话,又“蹭蹭蹭”直往上冒,压都压不住。 张大虎怒道:“救我们的命?我看是在救你自己的狗命吧!” “你不把规矩说清楚,差点害我们两个犯错,还有理了?” “要是我们两个真的不小心闯进仓库,难道你还逃得开责任?”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动手 张大虎这会儿是存了心闹事的,最好是能惊动仓库里的人出来才好,所以一点顾忌没有。 别人可没有他那么大的胆子. 见他着急跳脚的样子,连忙去拦他,劝道:“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 “别忘了我们来这里的任务,可不是过来闹事的。” “对,都把脾气收一收,要是激怒了上头的大人们,大家都要遭殃。” 瘦高个大约也没想到张大虎脾气竟然这么暴躁。 明明一路上不管他怎么说,这两人都忍气吞声的听着,谁能想到到了地头,脾气反而大起来。 他这人本就欺软怕硬,张大虎这么一闹,他立即就怂了,缩在一边不敢作声,加上边上的人打圆场,张大虎有心想把事情闹大也闹不起来了。 毕竟再闹下去就显得太刻意了,于是只好作罢。 几人就在仓库外面守着。 等了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便听见远处传来了悉悉索索的细微声响。 众人立即警惕起来,抬头向远处看去,就看到十几个人慢慢往仓库这边走来。 到了仓库的大门口,这群人停了下来,一直紧闭着仓库大门在这个时候打开,把人邀请进去。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进去的,而是把七八个打手一样的人留在外面,和张大虎他们一样,这些人的作用就是镇场子的。 两方人马遥遥相望,都各自从对方身上看到警惕,一个个精神紧绷,似乎随时都能动手。 其实张大虎和郑文明,都觉得这种安排其实非常没有必要。 这又不是什么少量贵重物品交易,生怕对方杀人越祸,抢了就跑。 像仓库里这种大量物品交易,一时半会儿搬都搬不完,对方还真的没有杀人的必要。 不过大约是有钱有权的人都比较怕死,所以小心一点也是正常的。 仓库里的人不知道交谈了些什么,大约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仓库的门再次打开,里面的人出来把张大虎等人喊进去,嘱咐他们守在仓库里,等对方的车队来拉货。 对方也把他们的打手喊了进去,明显就是让他们看着不要被这边的人做手脚。 双方各拒一边,泾渭分明。 外头响起辚辚的马车声,长串的车队悄无声息地进到仓库里,把仓库里遮住物品的篷布掀开,张大虎和郑文明两人才看到,这整整一仓库全部都是糯米,白花花的糯米。 目测下来,这一个仓库里面的糯米存量,足足上百吨。 这些糯米,全部都是从河堤的建筑原料中贪墨下来的,此时被他们变卖出去,变成白花花的银子,流进这些贪官污吏的口袋里。 而这仅仅只是其中的一个仓库。 仓库外面想起辚辚的车马声,排着长队的马车依次驶进仓库里,把仓库里的糯米开始装车,然后又按顺序从另一个方向出去。 仓库里的糯米数量很多,马车的载重有限,所以车队特别庞大,好在仓库里面的空间范围大,可以排下多辆马车同时装车,不然可能天亮都搬不完。 只不过……今天这一仓库的粮食,是注定拉不走了。 就在仓库里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剧烈的喧哗声。 紧接着,各种惊慌失措的声音爆发,慌张的情绪像是会传染,一下子传进仓库里,让仓库里正在紧张装车的众人俱是一愣。 外面有人高喊:“什么人?你们是什么人……啊……” 而仓库里,则是双方人员都惊慌的声音:“出了什么事?” 此时,双方都以为是对方的人在搞鬼,一时间互相瞪视着对方,全神戒备。 只有郑文明和张大虎两人知道,那是王府派来的人开始行动了。 仓库里众人正互相戒备着,把对方当成假想敌,仓库外面已经有少数人被逼得连连连后退。 马车什么的都顾不得了,一个劲的往仓库里面躲。 一边惊慌失措的喊:“我们上当了,有埋伏!” 此言一出,场面因此更加混乱了。 谁也不知道高喊出有埋伏的人,是自己这边的人还是对方的人,只是看向对方的眼神更警惕了。 仓库里箭拔弩张,双方互相对视的目光都火星四溅。 张大虎和郑文明两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就见张大虎大喝一声,往对方扑去,嘴里喊道:“兄弟们,还不动手,这些兔崽子们暗子埋伏了人手对付我们,大家别让他们跑了!” 几乎是同时,郑文明也已经扑向另一个人。 他们两人身手不凡,对方又措不及防,一下子就被打伤了两个,震惊之余,自然是开始反抗。 而这种一触即发的关键时刻,其他人一听张大虎叫喊,哪里还分辨得出来真假的,愣了一下之后,也紧跟着朝对方扑过去。 一时间,整个仓库里打成一团。 你骂我卑鄙,我骂你无耻,你骂我暗中埋伏,我骂你小人手段…… 仓库里的混战越来越激烈,打着打着,就觉得位置不够用了,一群人开始往仓库外面移动。 混乱中, 大家都打红了眼,哪里还分得出来,谁是自己人,谁是对方的人,到最后打成一团,总之除了自己就是敌人,不把别人打趴下,就等着自己被打趴下。 张大虎和郑文明两人在这种环境下简直如鱼得水,不管是谁,撞到两人手上都毫无还手之力。 两人越加越痛快,就在这里,听得身边传来一声尖叫。 瘦高个一边躲避对方一个人的追杀,一边往张大虎和郑文明两人边上跑,大喊道:“张大虎,郑文明,快,快,救命……” 张大虎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都没眨一下,手里长刀一转,拦在瘦高个前行的路途上…… 瘦高个跑得速度飞快,猛然间面前横出一把刀,根本来不及闪避,就这么直愣愣冲了过去,倒像是自己往刀峰上撞过去的一般。 接触到刀峰的时候,张大虎手腕一抖,长刀从他腰身上斩过,瘦高个整个人瞬间断成两截…… 他自己都没反应过去,就看到下半截身子往另一个方向倒去。 瘦高个尖叫一声:“不……”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粮食不够怎么办?抢! 从后面追的瘦高个过来的敌人,显然没有料到张大虎竟然会直接对瘦高个下手。 因为此时是夜间混战,他们本身对己方的人手也是认不清楚的,不知道谁是自己人,谁是敌人。 此时看到张大虎这种行为,就以为他是跟自己一伙的,所以手里的动作就慢了一拍,没有对张大虎攻击。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张大虎一刀把瘦高个劈成两截,手腕翻转,长刀反撩,自下而上向他撩来。 他一时躲避不及,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长刀劈成两半。 从未分开过的左右视线,在这一刻向两边拉开,眼睁睁的看着身体的另一边越来越远,然后重重倒在地上,鲜血漫天喷洒,疼痛席卷而来……再然后,眼前一黑,和这个世界永远告别。 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惊呆了,一时间都弄不清楚张大虎到底是哪边的人,只是被他连杀两人不眨眼的手段镇住,从心里生出惧怕,下意识的就远远避开他。 不过这个办法显然没用。 张大虎和郑文明两人主动出击,杀向人群,帮着王府的侍卫一起,制服想要反抗的人。 经过大半个时辰的混战,王府的侍卫们终于把买卖双方一网打尽,没有跑掉一个漏网之鱼。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张大虎和郑文明两人的功劳。 原本有两个已经趁人不注意,跑出去老远了,是张大虎和郑文明把人抓回来的。 而今天晚上的行动,其实并不只是这一个仓库的行动。 为了不打草惊蛇,因为这次行动而让其他人心生警惕,从而有了防备,所以今天晚上的抓捕,是全方面进行的,北疆王根据手里所掌握的证据,统一安排行动,把所有涉案人员,全都抓捕归案。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审讯善后工作。 那些因为蛀虫贪腐而造成的豆腐渣工程,全面停工自检,不合格的全部推翻重建。 参与贪腐的人员斩首示众,家产抄没充公,家人罚做苦役。 之前那条的河堤自然也要全部修过,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索性把原材料全部换成水泥。 至于从那些贪腐官员手里收听绵回来的糯米,全都当成储备粮食,等过冬的时候用来救急。 那些跟这些贪腐份子暗中进行原料交易的人,身份也打听清楚了。 都是大顺朝那边特意派过来的人。 他们和北疆这边的人沟结,把这些糯米低价买走,然后再转手高价卖回北疆这边,又如法炮制,这边的人贪墨之后,再低价卖给他们,如此循环。 既赚了银子,又能给北疆工地建设带来巨大的麻烦和压力。 不仅仅是糯米,新出来的水泥,也被他们昧下来交易。 幸好因为水泥刚出现不久,其他工程还没有用上,只有河堤这边,按照预算配了一些水泥过来,因为水泥是新鲜事务,双方没有谈好价钱, 加上数量也不是很多,所以还没有来得及交易。 也幸好是这样,水泥这项新型的建筑材料,暂时没有传回大顺朝,多多少少还能瞒一阵子。 接下来除了修建河堤需要尽量赶时间,其他的豆腐渣工程,索性暂时都停止下来,先修路。 道路运输一向是城建这一块的重中之重,道路畅通了,在城市工程大建设中, 就能节省很大的运输成本。 于是,接下来几个月,建设兵团全力出击,把北疆几个主要县城的主干道全都修成水泥路。 既方便百姓的出行,也方便工程建设中货物的运输。 薛双双也根据前世听来看来的一些管理经验,起草了一份粗略的大纲出来交给姜湛。 太过具体的方案,需要根据这个时代的特征,以及北疆这边的现实情况来确定,薛双双自认没有这个本事,能给出详细规划。 需要姜湛找王府的属官和幕僚们,共同商讨研究,才能最终制定出符合实情的规章制度。 不过有这份现代先进的管理模式大纲,王府的属官和幕僚在这个基础上加以完善,难度就会降低一大截。 就好比盖一座宫殿,已经有人给这座宫殿打好基础并且搭好了框架,而他们要做的,只是根据这个框架,把宫殿的细节完善,让宫殿完美的呈现在众人面前。 新的规章制度制定出来之后,很快下发下去,北疆属地官员照章执行。 北疆的秩序逐渐恢复正常,又是一派热火朝天的火热场景。 建设过程当中,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河堤的建设,终究没能赶在汛期来临之前完成。 不过可能老天爷都站在北疆这边,体恤北疆百姓经过连年征战不易, 所以今年的北疆汛期,并没有发大水,并没有给未完工的河堤造成太大影响。 汛期过后,河堤接着建造。 各处的主干道路修建,渐渐接近尾声,之前停工的豆腐渣工程,也陆陆续续开始翻修重建。 在姜湛的大力推广下,水泥厂在北疆遍地开花,出产的水泥在这种时候派上了大用场。 并且,在北疆的冬季来临之前,水泥厂日夜赶工,烧制出大量水泥备用。 当然了,北疆的冬季滴水成冰,在这种环境下,普通水泥放在外界露天建筑中使用,是会被冻裂的,就算肉眼看不出来,也会影响建筑质量。 所以烧制出来的大量备用水泥,是准备用在冬季不能进行外部工作时,进行室内装修用的。 经过王府大力肃清整顿,北疆的风气上下一新,特别是在重要的工程建设上,再也没有人敢随意伸手,生怕自己狗命不保不说,还会累及家人。 冬季来临的时候,北疆的百姓果然面临粮食不够的困境。 陆王妃安排人手,把之前储备下来的那些糯米全都打成糯米糕,发放给百姓,让他们和着野菜煮来充饥。 因为多了这大一批糯米用来救助百姓,北疆百姓在这个冬天少饿死许多人。 北疆的形势已是如此严峻,更别说比北疆气候环境更恶劣的北蛮,冬天的粮食更加不够了。 粮食不够怎么办?抢!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姜湛受伤昏迷 北蛮为什么明知道打不过北疆大军,还是蠢蠢欲动,时不时就想侵略过来? 因为北蛮苦寒之地,各种资源紧缺,粮食更是缺得厉害。 年景好的时候,尚且有不少人因为粮食不够而饿死,遇上年景不好的时候,饿死的人就更多了。 这种情况下,往大顺朝侵略扩张,就成了他们唯一的出路。 反正都是个死,不说万一侵略成功,就说在侵略在过程当中,他们能多抢到一天的口粮,就能多活一天,总比饿死的强! 只不过这回,北疆王给了他们迎头痛击,把他们的大部队打怕了,不敢再来。 北蛮人口本来就不多,他们生怕继续下去,弄不好得被灭族,这才收敛些,不敢继续再犯。 但,那也仅仅只是那些部落贵族们的想法,以及被他们约束住的北蛮军队,对于北蛮一些落单的游兵散勇来说,这个约束,根本不起作用。 没有粮食吃,这些人自然不会等死,就跟以往的冬季一样,打起了北疆边境居民的主意。 北蛮人从小在马背上长大,一个个都是骑射好手,看准时机纵马而来,抢了就跑,来去一阵风。 往往等北疆这边的百姓反应过来时,北蛮人已经抢了东西跑出老远,可能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北疆百姓因此损失惨重,不但被北蛮人抢去粮食,牛羊,马匹,有些运气不好的,甚至有性命之忧,在北蛮人抢劫的过程当中就被杀害。 一时间整个北疆人心惶惶。 身为北疆的实际统治者,北疆王自然不会对这种情况置之不理,很快就安排兵丁巡逻,加大北疆边境的巡视力度,发现有到北疆边境扫荡的北蛮人,直接剿灭。 这么一来,情况总算好些。 但也仅仅只是好些而已,并没有完全杜绝。 在死亡和饥饿的胁迫下,北蛮人是不可能放弃抢夺资源这唯一一条生路的。 姜湛之所以会出意外,就是因为和一小撮前来抢劫的北蛮人狭路相逢。 当天,姜湛刚从一个在建的工地上回来,在路上刚好遇见入侵抢劫的北蛮人。 姜湛就下令身边跟着的护卫前去帮忙,救助百姓,以免他们遭遇意外,死于北蛮人之手。 护卫们和北蛮人交手之后,姜湛和其他幕僚们自知没有战斗力,生怕靠得太近,被北蛮人抓做人质,反而让护卫们碍手碍脚,所以并没有在原地停留,而是继续纵马向前。 加上此时已经十分接近牛头县的县城,又已经有一队打劫的北蛮人出现,所以他们认为,接下来的行程应该是相对安全的,应该不会有其他前来打劫的北蛮人同时出现在这么近的范围之内。 所以几人在走出一段路之后,就没有停下来等护卫们跟上,而是选择先行回城。 而这世上的事情往往就是这么凑巧,根本容不得人抱有侥幸心理。 他们以为不会再次遇见北蛮人,结果偏偏就遇见了。 在他们已经看见牛头县县城的时候,又遭遇了一队前来打劫的北蛮人。 此时姜湛身边只剩下一个护卫,完全不是十来个人高马大的北蛮人的对手。 交战之中,护卫被拖住脱不开身,眼睁睁看着其他几个北蛮人,冲向姜湛和幕僚们。 姜湛和几个幕僚眼看形势不对,调转马头就往牛头县的城门冲去。 牛头县城门上守卫的将士,也发现形势不对,连忙打开城门冲出来支援。 可惜还是慢了一步,就在他们即将靠近的时候,姜湛为了护住跑得最慢的一个幕僚,被追上来的北蛮人,一把从马背上打下来,并且被狂奔的骏马拖着跑了很长一段路。 赶过来救援的将士脸都吓绿了。 一面分出人手去剿灭北蛮人,一面赶紧控制住狂奔的马匹,把姜湛救下来。 此时的姜湛已经完全昏迷过去。 后背的肌肉因为被马匹拖在地上狂奔而摩擦的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好肉。 众人大惊失色,一面赶紧派人去请随军大夫,一面派人通知北疆王,一边又找来担架,小心翼翼地把人抬进县城。 饶是沉稳如北疆王,听到姜湛出意外的消息,整个人的身形也踉跄了一下。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过来,大踏步走出营帐,沉声道:“备马!” 然而比平常急促的脚步,早已说明一切,透露出他心中的焦虑情绪,远不像表面这么平静。 因为姜湛的伤势过重,守城的将士不敢把他移动太多,把他抬进牛头县城之后,就近找了一间屋子把他安置下来,然后就开始焦急等待大夫的诊治结果。 外伤看起来虽然严重,其实反倒是最好处理的。 军中最好的几个大夫被一起召集过来,首先给姜湛处理后背的伤口,清洗,消毒,上药,包扎。 这么严重的伤口,按道理在清洗、消毒、上药、包扎的过程当中,只要被碰触到,就必定是疼痛难忍,然而就算这样,姜湛也丝毫没有反应。 这就表明,他已经陷入重度昏迷当中,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知觉。 这种情况让几个大夫的心直往下沉。 对于伤员来说,意识的清醒是十分重要的,一旦他无法恢复清醒的意识,那么后果就会十分严重。 很有可能,就会成为传说中的活死人。 而眼前这人,是北疆王世子,更是北疆王唯一的儿子,这个身份,不止让这些大夫们战战兢兢,就连牛头县值守的官兵们,也心里忐忑。 生怕北疆王一怒之下,迁怒到他们身上来,从而遭遇无妄之灾。 至于跟在姜湛身边保护的侍卫,这会儿不管有没有受伤,也不管受了多严重的伤,全都一言不发的跪在地上,等着北疆王降罪。 身为护卫,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姜湛,姜湛出了事,不管有其他任何理由,他们都难辞其咎。 只是北疆王的冷静和理智远远出乎众人的意料。 他先是听完大夫们的诊断结果,得知姜湛以后能不能醒过来,完全只能靠运气时,在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凝重气氛当中点了点头,非常平静的接受了这个后果。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一切都是为了百姓 北疆王向大夫询问完姜湛的伤势之后,又把目光看向跪在地上的侍卫,冷静的询问他们,为什么事发时没有跟在姜湛身边保护姜湛? 领头的侍卫低着头,把当时的情况向北疆王汇报了一遍,最后说道:“王爷,属下没有尽到做侍卫的职责,没有保护好世子,让世子遇险,请王爷责罚!” 其他侍卫齐齐附和道:“请王爷责罚。” 北疆王对众侍卫道:“都起来。” 众人愕然,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要不要起身。 北疆王已经对着军医喊道:“过来两位大夫,给他们看看伤。” 受伤的侍卫感动道:“王爷,属下没有保护好世子,让世子受伤, 万死难辞其咎,不配让大夫看伤!” “请王爷责罚!” 北疆王严肃道:“你们是世子的护卫,只对世子一人负责,也唯世子之命是从。” “世子命令你们救助百姓,你们奉命行事,便是尽忠尽责。” “世子出了意外,你们身为侍卫自然都逃不脱干系,但,本王还是那句话,你们是世子的侍卫,在遵循世子的命令之后,造成了意外后果,是赏是罚,都由世子本人决定。” “如今世子还没有清醒,你们的处罚就先记着。” “等世子清醒之后,再由他亲自处理。” 北疆王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姜湛,凛然说道:“至于世子,本王相信他一定会醒过来!” 有个侍卫忍不住,带着哭腔说了句:“早知道世子会遇到危险,我就算违背了世子的命令,也绝不会让世子一个人回城。” 其他侍卫纷纷附和:“我也是!” “我也是!” 北疆王怒喝一声:“都住口!” 此时的气氛本一直紧绷,北疆一发怒,大家一直子噤声,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唯一的儿子昏迷不醒,有可能变成活死人,这换了谁都受不了! 北疆王能忍住没有迁怒到他们头上,就已经十分理智了。 这会儿就算情绪绷不住,想要发泄出来,也属正常。 众人默默低着头,等着北疆王发怒。 北疆王确实发怒了,只是,却和大家想像中的怒火不一样。 他发怒,并不是因为姜湛重度昏迷,无法清醒,生死未知。 他发怒是因为这些侍卫刚才的话。 北疆王看着几个侍卫,眼神凛冽:“你们想违背世子的命令,不救百姓?” 众侍卫以为他的重点在违背命令上面,硬着头皮答道:“王爷恕罪!” “属下知道,世子命令不可违!” “只是在违令和世子的安危之间,属下情愿选择违背世子的命令。” “只要能救下世子,令世子安然无恙,属下愿意领罚!” 有人附和道:“对!我们是世子的护卫,保护世子是我们的职责。” 北疆王喝斥他们道:“简直荒谬!” “世子是命令你们去救助百姓!” “你们违抗命令,就是置百姓的安危于不顾!” 侍卫道:“和世子的安危比起来,其他都不值一提!” “对,世子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更有人说得直白:“百姓的安危怎么能和世子相比?” 北疆王怒问:“百姓的安危,怎么就不能和世子相比?” “北疆的百姓依赖本王,所以才一直支持本王,正是因为有他们的支持,北疆的建设,才能推进得如此迅速,各方面的发展都朝着好的方面进行。” “百姓,才是北疆的基石。是北疆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百姓的安危,高于所有一切的安危!” “不管是本王从前领兵打仗,把北蛮军赶出北疆,还是如今,对北疆进行全面大建设,开荒种地,修桥铺筑路,建设河堤,培育良种。” “本王和各位同僚以及北疆几十万大军共同努力,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北疆的百姓。” “是为了让北疆的百姓,生活更美好。” “今天冬季虽然寒冷,粮食依然欠缺,但是在所有人的共同努力下,北疆今年饿死的百姓,是大顺朝建国以来,最少的一年。” “所有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为了能让北疆百姓过上今天这种好日子,并且越过越好,北疆几十万大军的将士,付出无付血的代价,牺牲无数人,才终于看到眼前这点成果。” “既然大家都能牺牲,世子为什么就不能牺牲,不能冒险?” 众人齐齐愣住了,不知道是谁,脱口而出说了句:“可那是世子啊!” 北疆王冷哼一声,正气凛然的说道:“世子又如何?” “本王领军杀敌的时候,上战场永远冲在最前面。” “世子身为本王的儿子,难道还要贪生怕死?” “你们都别忘了,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北疆的百姓。” “世子身为本王的儿子,就更应该以身作则,把百姓放在第一位。” “今天,世子虽然因此遇险,但是他的做法让本王十分欣慰。” “世子的人生,充满曲折,相信大家都清楚,他在几岁的就被别有用心的人抱到外面丢弃。” “在小山村生活了十几年,一直遭遇不公平的对待。” “本王把他找回来的时候,也曾担心过,世子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可能担不起肩上的重担。” “但是从今往后,本王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担心。” “因为世子用自己的行为,向本王证明了他的眼界、心胸和格局,他有把北疆的百姓放在心上,愿意为百姓付出,做了一个合格的世子所应该做的事。” 这话说得大义凛然,在场的不管是军医,还是守城的将士,包括姜湛的护卫和北疆自己的护卫,以及在场的幕僚,全都听得热血沸腾。 北疆王说到这里停下来,目光缓缓从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姜湛的几个侍卫身上,说道:“知道为什么世子伤得这么重,本王方才却没有处罚你们吗?” “因为世子让你们去救助百姓!” “为了百姓的安危,把百姓的安危放在首位,本王因为这个才没有处罚你们。” “若是因为其他原因,你们置世子的安危于不顾,真以为本王不会追究吗?”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姜湛,死了? 北疆王这一番凛然大义的话,没有多久就传了出去,很快传遍整个北疆。 整个北疆的百姓都因此大为感动,从而更加拥戴北疆王,支持北疆王的决定。 民间更是流传着许多,关于北疆王和北疆王世子大义凛然、一心为民的光辉事迹。 北疆的百姓更表示:有这样爱民如此的王爷和世子,他们北疆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百姓的生活也一定会越来越有奔头。 只是谁也不会知道,这个时候,北疆王心里到底有多悲痛。 昏迷不醒的那个,是他唯一的儿子,走丢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儿子! 如今躺在那里生死未卜,能不能醒过来,还是一场未知。 别看北疆王话说的坚定,说什么他相信姜湛一定会醒过来! 这种自欺欺人的话,与其说是坚定别人的信念,还不如说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念。 北疆王这是在说给自己听,给自己打气。 而那些大义凛然的话,也不过是为了给姜湛积累民声。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能够醒来,那么他今天所受的苦就没有白费;如果他以后,不能再清醒过来,那么,有这样一个为救百姓、不顾自身安危的大义名声在身,便是身后,也能让人景仰。 所有人都只看到北疆王的平静,根本没人知道他心里的酸楚。 伤痛早已七零八落,如果不是因为意志强大,他现在连站都站不稳。 北疆王也想像一个普通的父亲那样,在孩子出意外的时候,尽情地流露悲伤。 可是他的身份地位以及北疆如今的情况,不允许他这么做。 身为一个合格的上位者,只能抓紧一切机会,把利益最大化。 因为北宜县和牛头县隔着一定的距离,陆王妃和薛双双两人直到当天晚上才收到姜湛出意外的消息。 婆媳两人心慌意乱,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只穿着居家的衣裳就往外狂奔,还是各自的贴身丫鬟追上来,给她们外面罩了一件大氅。 两人着急忙慌的上了马车,什么冷静都丢到身后,连夜赶往牛头县。 只是人一旦倒霉起来的时候,各种意外就会接踵而来。 她们巴不得早一点看到姜湛,所以连夜赶路,马车,却偏偏在路上出了意外。 因为道路结冰,天黑路滑,车夫对路况不熟,马车在一处拐角的时候,车轮被地上突起的石头弹开,另半边车轮打滑,以至整辆马车的重心偏离,差点翻下悬崖。 幸好车夫技术过硬,而拉车的马也是经过特别训练的马匹,素质非常强大,所以才在最后的危急关头,死里逃生,避过一劫。 就算是这样,马车也因为撞在路边的大树上,支离破碎,无法继续使用。 苍鹰等跟在身后的护卫脸都吓白了,一边确认陆王妃和薛双双两人并不大碍,一面派侍卫回府重新调马车过来。 只是陆王妃和薛双双两人心急如焚,已经等不及府里再次调派过来的马车。 两人让随行的侍卫让出两匹马,选择骑马前往牛头县。 苍鹰从安全的角度出发,原本想反对两人的决定,只是看到两人焦急的神色,一时,倒无法坚持。 而薛双双更是睁着一双黑黝黝的眼睛问他:“苍护卫又怎么能保证,坐马车就一定更安全?” “如果坐马车真的有这么安全,我和母妃两人,现在又怎么会需要选择骑马前往牛头县?” 这话虽然有些强词夺理,但是吧,说的却是事实。 苍鹰只能沉默着退开,让陆王妃和薛双双两人上马,他领着护卫骑马把两人簇拥在中间,纵马往牛头县飞驰而去。 这么一耽误,赶到牛头县的时候,天色已经快亮了。 姜湛已经从牛头县城门底下的民宅,转移到军营当中,此时,正躺在北疆王的营帐内接受治疗。 这种时候,也不存在什么“军营重地,女人免入”的规定。 特别是有北疆王之前大义凛然的一番铺垫,现要人人都知道,姜湛是为了救百姓,才会身受重伤的。 如今,陆王妃和世子妃前来军营看望身受重伤的世子,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值守的官兵已经接到上头的命令,在确认了陆王妃和薛双双的身份之后,直接放行。 陆王妃和薛双双两人连马都没下,直奔北疆王的营帐。 到了大帐门口,马还没停稳,两人就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薛双双只觉得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陆王妃的情况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掀开帘子走进去,一眼就看到,姜湛悄无声息地躺在榻上,面色苍白,呼吸微弱,整个人虚弱单薄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抓都抓不住。 那一瞬间,薛双双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握住,似乎只要再一用劲,就能把她整颗心生生剜出来。 她甚至不敢靠近,生怕靠近了,确认了姜湛的伤势,会再也受不了打击。 陆王妃已经冲了过去,一把扑到姜湛的榻前:“湛儿,我可怜的湛儿……” “娘来看你了,你睁开眼睛看娘一眼……” “湛儿,湛儿……你别不说话,你是不是觉得娘最近说话总是嫌弃你,所以你就故意装睡吓唬娘?” “湛儿,你说话啊……娘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说任何嫌弃你的话了,真的……” “湛儿,其实娘并不是真的嫌弃你。” “你是娘的儿子,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却成长得这么优秀,娘为你高兴还来不及,更以你为荣,怎么会嫌弃你呢?娘以前那么说,只是想逗逗你……” “湛儿,湛儿,娘错了……你别吓唬娘了好不好……” “湛儿,娘就你一个儿子,你这样,你让娘以后依靠谁?” 薛双双的眼泪,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扑簌簌流下来,不知不觉间早已泪流满面。 她的双脚跟灌了铅似的,一步一步往姜湛躺着的榻前挪过去,低声喊着姜湛的名字:“阿湛,阿湛……” “阿湛,你在跟我开玩笑的,对不对?” “你说了要回来陪我过年的……” 第一千零五十章 湛儿,你舍得让你媳妇生气吗 薛双双瞅着姜湛,眉目深凝,眼睛滴落:“你说过年的时候,要给我在院子里堆一个大大的雪人,还说要陪我写春联,贴福字,放烟花……” “你还说,今年过年的时候,要包四种馅的饺子,还让我不要忘了给你准备过年的压岁钱……” “阿湛,你快点醒来好不好?” “你要是现在醒过来,我就给你准备压岁钱,给你包四种馅的饺子……” “你要是现在不醒,那我就要生气了……” “饺子和压岁钱可就不给你了,以后都不补的,阿湛,你听到没有……” 陆王妃听到薛双双的声音,连忙转头把薛双双拉过来,让她离榻上的姜湛更近一点。 陆王妃声音急切的对昏迷不醒的姜湛说道:“湛儿,湛儿你看,还有你媳妇也来了。” “你媳妇也在这里,你还不快点醒过来?” “湛儿你没听见你媳妇说的吗?你要是不醒过来,你媳妇儿要生气了。” “湛儿,你舍得让你媳妇生气吗?” “而且你媳妇如果生气了,就不给你包饺子,也不给你准备压岁钱了……湛儿,你快醒过来吧!” 说到最后一句,陆王妃号啕大哭。 薛双双颤抖着手,抚上姜湛的脸,说:“阿湛,我知道你长得好看。” “可你也不能因为长得好看就以为我不会生你的气……你再装睡骗我,我就不理你了……” 营帐里此时还有军中的大夫,北疆王以及手下的将领幕僚都在,只是陆王妃和薛双双两人情绪悲痛之下,眼里只看得见昏迷的姜湛,完全忽略了其他人的存在。 薛双双和陆王妃两人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悲伤,感染了整个大帐里的人,哪怕这些铁血的将军们和军中大夫都见惯生死,此时,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有人受不了营帐里压抑的气氛,转身大踏步走了出去。 这个行为像是会传染,其他人互相看了看,也十分有默契的退了出去,把大帐留给北疆王一家四口。 等人全都出去以后,一直挺直脊背的北疆王像是忽然被抽干了力气,整个人连脊梁都塌了下来。 他心里一片酸楚,一直强忍着的悲伤如同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眼前的一切迅速变得模糊起来。 北疆王无声落泪。 只是身为一家之主,他还不能倒下。 所以北疆王也只是软弱了这么一瞬,就抹去眼泪,再次用坚强武装自己。 他走到陆王妃身后,弯下腰,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王妃,我们湛儿只是太累了,所以趁着这个机会休息一会儿……” “等他睡够了,休息好了,自然就醒过来了。” “所以王妃你要好好的,不然等湛儿醒来,看到王妃形容憔悴,他心里会难过的。” 陆王妃点点头:“是,我要好好的,我要等湛儿醒过来……” “我还没抱到孙子呢。” “我要等湛儿醒过来给我生个大胖孙子!” 她相信,姜湛一定会醒过来的。 以前,十几年前,姜湛在永宁候被弄丢的时候,人海茫茫,所有人都觉得找不回来,可最后,他们还是把姜湛找回来了! 如今,陆王妃坚信,姜湛只是受到点意外小伤,总有一天会醒过来! 她不但要等姜湛醒来给她生大胖孙子,她还要替姜湛守住北疆王世子的位置! 之前没来北疆的时候,只知道北疆王在这边的威望极高,北疆百姓把他当成神一样敬仰崇拜。 直到她来了北疆之后才发现,正因为北疆王的威望足够高,所以,他身边动小心思的人也不要太多。 自从出了鲁小姐那件事情之后,陆王妃这些日子,把北疆王这些年在北疆的情况都了解清楚,这才发现,北疆王身边的人,小算盘着实不少。 因为姜湛当年走丢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大家都知道,北疆王膝下无子。 有些人,如同鲁将军等,就想着把自己家里的闺女送过去,生个一男半女,好母凭子贵。 另外还有些人,就更聪明一些。 因为他们知道,自从姜湛走丢以后,十几年来,北疆王都没有再生一个孩子,而且听说京城候府里也是干干净净,连通房姨娘都没有。 不管是什么原因吧,总之给北疆王送女人,让他再生一个孩子这种主意,都不是什么好主意。 所以,他们就另劈蹊径,送女人这种事情是不干的,而是往北疆王身边塞各种聪明伶俐的男孩子,想让北疆王把孩子认作义子,最好是能过继过去,认作嗣子。 毕竟北疆王亲手打下的这么大片家业,总是要传下去的对不对? 这些事情,北疆王从来没的跟陆王妃说过。 有人给他送女人的事,他倒是一五一十跟陆王妃说得清清楚楚,而对于这些把主意打在孩子身上的人,北疆王自然也不会上当,出手把这些人处置了,却把事情瞒了下来,不敢告诉陆王妃。 北疆王生怕陆王妃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会更内疚,更影响情绪。 毕竟当年孩子走丢,陆王妃就已经自责到不行,这么多年更是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姜湛的下落,好不容易情绪缓和下来,怎么还能再用这种事情刺激她? 何况,他如果真的害怕无人继承家业,这么多年来,有的是机会再生一个,甚至再生两个三个都行,永宁候府又不是养不起几个孩子! 可他一直都没有这么做,为什么? 因为陆王妃说,她不想再要孩子了。 陆王妃说,她连一个孩子都看不好,让人抱走,再生一个,她怕又一次出现意外。 而且,如果不再生孩子,那么姜湛就是他们唯一的孩子,无论能不能找回来,他们做父母的都会永远记得他的存在。 可是,如果他们再生过其他孩子,以后,他们的精力,就会被其他孩子占据,渐渐遗忘走丢的这个孩子。 这样,对姜湛不公平。 所以,北疆王就一直没有再要孩子。 既然,连自己亲生的孩子,他们都怕会分薄了他们对姜湛的念想,北疆王又怎么会认养其他孩子?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靠自己一刀一枪打出来的 对于想要攀附荣华富贵的人来说,是不会放弃任何一点机会的。 哪怕北疆王明确的表示过不会收养任何孩子,他们也想尽各种办法,源源不断的把人往北疆王身边送去。 因为距离京城路途遥远,加上战争的缘故,消息闭塞,所以姜湛被找回来的消息,迟迟没有传到北疆。 北疆王又打了大胜战,把北蛮彻底赶出北疆,并且,从他的一系列行为来看,已经是北疆的实际统治者。 若是,北疆王野心大一点,运气好一点,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 这么一来,心里有想法的人就更急着想办法,让自己的孩子和北疆王搭上关系。 直到陆王妃他们从京城而来,北疆王一家团聚之后,众人才恍然大悟。 原来人家北疆王的儿子早就找回来了,北疆王自己有亲儿子,怎么可能会收养别的孩子? 也就是他们消息闭塞,打着这种愚蠢的主意,闹得就像一场笑话。 所以在陆王妃和姜湛他们刚到北疆这段时期,多数人已经改变策略,把目光从北疆王身上,转移到北疆王世子姜湛身上,想着从世子着手,一样可以和富贵沾边。 只是紧接着就爆出了鲁小姐的事情,再加上,北疆王在军营里又明确表示:北疆王世子妃薛双双,是北疆几十万大军的军师,为北疆几十万大军作出过杰出贡献,确认和稳固了薛双双的世子妃地位。 大家心里再不甘愿,表面上也只能消停一些。 可如今,随着姜湛昏迷不醒,只怕一些牛鬼蛇神又要重新出现了。 毕竟,姜湛这么严重的伤势,醒不过来的可能性高达九成以上。 对于某些心思不轨的人来说,这绝对是个好消息,也是他们重新攀附北疆王,寻求富贵的好机会。 陆王妃正是想到这些,这个时候才会强忍悲痛。 她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冷静的头脑,她必须要为唯一的儿子守住一切。 陆王妃不希望,在姜湛昏迷了一段时间醒来之后,北疆王世子的位置不保。 她本就是坚强的女子,她出生高门,意志坚韧,当年姜湛走丢的时候没有被打垮,如今姜湛就在她面前,只是昏迷不醒而已,更不能打垮她。 陆王妃深吸一口气,扶着北疆王的胳膊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缓声说道:“王爷说得对,我失态了。” “我不能这样,要是湛儿醒来,发现我为他熬坏身体,岂不是又要伤心一场?” 她说到这里,又去安慰薛双双说道。 陆王妃拍了拍薛双双的肩膀,柔声说道:“双双,湛儿一定会醒过来的。” 薛双双慢慢转过头来,看了陆王妃一眼,然而眼神里却没有聚焦,满是茫然。 她冲着陆王妃机械的点了点头,又慢慢把头转回去,目光再次落在榻上的姜湛身上:“阿湛,你骗人……” 陆王妃见到这一幕,刚刚才擦干的泪水又无声流了出来。 她仰起头,努力把眼眶里的泪水逼回去。 虽然这只是自欺欺人,红肿的眼睛早已说明了一切,但陆王妃还是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过于软弱。 等情绪好不容易平稳了些,陆王妃这才看向北疆王,慢声开口道:“王爷, 我有个请求。” 北疆王:“王妃请说!” 陆王妃说:“我希望接管湛儿手里现在的所有职务。” 这个提议可以说是十分大胆了。 毕竟姜湛手里如今管着的,是北疆建设兵团,虽然说是改了建制,但依然是兵团,属于军队建制。 一直以来,都存在军营重地,女人止步的说法,如今,陆王妃却要接管建设兵团,可想而知,这个消息如果公布出去,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北疆王先是吃惊的看着陆王妃,然后,毅然点头,说:“好。” 大帐里面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们一家四口,北疆王对陆王妃说:“湛儿的东西,王妃都好好替他守着,等湛儿醒来,再交还他手里。” “麻烦王妃了。” 陆王妃见北疆王想法通透,并且确实为他们母子考虑,心里焦虑压抑的情绪总算舒缓一点。 她对北疆王说道:“王爷言重了。” “湛儿也是我的孩子,我无论替他做些什么都是应该的。” “倒是王爷,这么一来,您可要承受非常大的压力了。” “甚至很有可能,败坏王爷一直积攒下来的名声。” “我也知道,这个决定会让王爷很为难,只是为了湛儿,不得不让王爷受委屈了。” 北疆王道:“我一生为国为民,流血流汗,难道还不能为自己亲生儿子做点什么?” “我是北疆王,是这片土地的主人,如果在自己的地盘上,都不能做主,那这个北疆王岂不是白当了?” “本王的名声,也不是天生就有的,那是靠自己一刀一枪打出来的。” “这点小事,根本影响不到本王头上来。” “王妃,你不要有压力,想做什么只管去做就是。” 陆王妃点点头:“多谢王爷!” 她说着,转头看向薛双双,轻声说道:“就是苦了双双。” 北疆王拍了拍陆王妃的肩膀,无声安慰他。 姜湛昏迷不醒,肯定不可能一直留在军营,在大帐里呆了三天,外伤并没有继续恶化,并且开始好转结痂,人也没有出现发热等症状,陆夫人和薛双双两人就准备好马车,把姜湛接回北宜县的府邸。 府邸的环境,总比军营更适合修养。 回到府邸里,把人小心翼翼送回院子之后,立即请大夫来,给姜湛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认在路上并没有把伤口崩开,也没有感染,陆王妃和薛双双这才松了口气。 两人守在姜湛的榻前,俱是沉默。 姜管家前来请示陆王妃:“王妃,你和世子妃两人,晚膳是摆在这儿用,还是摆在正院?” 陆王妃和薛双双两人这才惊觉,屋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整个院落鸦雀无声,所有人连呼唤都放轻了,气氛都显得十分压抑。 世子重伤,府里下人们自然小心翼翼,生怕什么时候不小心就触怒了她们,从而被迁怒。 整个府邸,因此显得更加没有活力。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我就是想让阿湛担心我! 陆王妃忽然就觉得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 她必须要振作起来,也要让府邸的气氛恢复正常。 像现在这种死气沉沉的气氛,就算是正常人在这种环境里呆久了,都会显得心情压抑,情绪低落。 何况姜湛,还是个昏迷不醒的病人? 不要以为他昏迷不醒,就什么也不知道。 事实上,就算是在昏迷当中,病人对外界的环境也是有感知的。 四周的环境也极其影响病人的心情和情绪。 不然的话,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大夫,会建议家属,尽量多抽出时间来,陪在昏迷不醒的病人身边? 让家属和病人多说话,多挑一些病人喜欢听的、想听的消息,说给病人知道。 也要多和病人,进行肢体接触。 经过长久以来的实验表明,这么做,就会有更大的可能,唤醒昏迷不醒的病人。 不管这个说法是真是假,陆王妃都是要试一试的。 更何况,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如果任由气氛这么消沉下去,只怕时间长了,会连她自己,也受到严重影响。 陆王妃想到这里,立即调整情绪。 她进行了几次深呼吸,然后平复下来,努力让自己的表现,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陆王妃对姜管家吩咐道:“晚膳就摆到世子的华颐院这边,我和你们世子妃一起,都在这边用饭。” “哦,对了,记得把世子的份例也一起摆过来,我们娘三个,也好热热闹闹吃顿饭。” 姜管家见陆王妃主动提到姜湛,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连连点头应道:“好的,王妃,我这就让人过来摆饭。” 小厨房里的饭食早就已经准备好,只不过是因为气氛压抑,陆王妃和薛双双两人守着姜湛,底下的丫鬟劝不住,反而被陆王妃赶出了门,不让她们进去打扰。 丫鬟们在外面等了又等,眼看陆王妃和薛双双两人迟迟不出来,所以大家才请姜管家出面。 姜管家是府里的老人了,在王爷和王妃面前,颇有些体面,这不,一请就把王妃请动了。 通过这件事,也进一步增加了姜管家在府里的威望,地位更是无形中上升许多。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只说如今,众人见陆王妃点头应允,愿意吃饭,底下的丫鬟动作飞快,很快就提着食盒来到华颐院。 按照陆王妃的要求,直接把晚饭,摆在姜湛的室内。 丫鬟摆好饭,陆王妃亲自去喊薛双双:“双双,吃饭了。” 薛双双:“我,吃不下。” 她也知道这个状态不对,然而,一下子,却怎么也纠正不过来。 可能是因为,姜湛是这个世上,唯一知道她所有秘密的人。 她可以在姜湛面前,肆无忌惮的回顾往夕,和他谈论遥远的前世。 而现在,姜湛苍白无力的躺在病床上,日渐虚弱,这个世上,便又只剩下她一个孤单的灵魂。 如果,她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人一直孤单,那么现在的悲伤,可能就不会这么大。 但是,她曾经经历过陪伴、温暖,如今再回到一个人的孤独,伤痛就会无限放大。 陆王妃在她身边坐下来,握着她的手说道:“双双,只有吃饱了饭,你才能更好的照顾湛儿。” 不过才三天的时间,薛双双整个人看上去已经瘦了一圈。 她守在江山的榻前,整宿整宿的熬着夜,把眼睛都熬得脱了眶,深深陷进眼窝里,让人看着十分痛心。 陆王妃劝道:“双双,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知道你很悲痛,因为我跟你一样悲痛。” “这样的意外,我们谁都不想的,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一定才更要坚强。” “我们不能让湛儿在病着的时候还不安心。” 薛双双眨了眨眼睛,似乎没反应过来陆王妃这话的意思。 眼看平时伶俐的人,这会儿反应迟钝,陆王妃心里愈发本酸楚了。 一方面,她看见薛双双对姜湛一片深情,心里欣慰,另一方面,她希望薛双双振作起来。 陆王妃对薛双双柔声道:“双双,如果湛儿醒来,他绝对不会希望看见你这个样子的。” “你要保重好自己,让自己好好的,这样湛儿醒来的时候,看到无恙的你,他心里才不会内疚。” 薛双双看着陆王妃,轻声问道:“母妃,您的意思是说,阿湛心里会担心我,对吗?” 陆王妃点点头:“是的,你这个样子,湛儿肯定会担心的,你也不忍心让湛儿担心你,是不是?” 薛双双摇了摇头,说:“不,我就是想让他担心我。” 陆王妃:“!!!” 薛双双说道:“母妃,我就是想让阿湛担心我!” “我听说,一个人心里有了牵挂,就会并发出强大的、求生的意志力。” “阿湛心里如果有我,如果真的担心我,那就应该赶紧醒过来。” “母妃,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陆王妃没想到薛双双竟然会说出这种理由来,而且,还好像颇为有理的样子。 可这这这……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薛双双眼睛里迸射出明亮的光:“母妃,你说我都为阿湛茶不思、饭不想了,他是不是应该快点醒来?” “要不然,我让自己更凄惨一点?” 这个想法,真是太危险了! 陆王妃连忙制止薛双双这种越想越偏的思路,对薛双双说道:“双双,你说的固然有道理,但是……” “我们换个角度想啊, 湛儿现在昏迷不醒,所有一切都要靠他自己的意志力,这需要一个漫长的积累力量的过程,就算他真的担心你,但是体内积累的力量还不够, 一时半会儿无法立即醒来,怎么办?” “你总不能故意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万一,我是说万一啊,湛儿还没醒来,你自己先熬住,那你想想这个后果。” “等有一天,湛儿醒来的时候,却找不到你了,你让他怎么办?” “你觉得他能受得了这个打击吗?” 薛双双喃喃道:“那怎么办……母妃,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谁都想大权在握 陆夫人听见薛双双这么问,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对薛双双说道:“有,我有办法!” 薛双双眨着眼睛问道:“什么办法?” 陆夫人道:“双双你不就是想让湛儿担心你吗?” “这简单,我们换个办法,既不需要你自己伤害自己,也能让湛儿担心。” 薛双双认真解释:“母妃,我没想过要伤害自己……” 陆王妃才不相信她的说法,当然这个时候也不会跟她争。 陆王妃说道:“好好好,你没有想过伤害自己就好。” “不过母妃想告诉你的是,这世上让人担心的办法有很多种。” “你要是因为过得不好,让湛儿担心,这只是其中一种。” “还有另一种就是,你变得更加出色、优秀、惹人喜欢,湛儿也会担心。” 薛双双有些奇怪的问道:“我过得好,阿湛担心什么?” 陆王妃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是担心你让人抢走了。” 薛双双:“……” 忽然觉得,陆王妃这个婆婆思想真的是非常先进和开放了。 要不是,她没有对自己拿出来的那些前世的先进技术表现过异样,就凭陆王妃对事物的这些看法,薛双双都差点以为她也是穿过来的。 陆王妃一点也没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对薛双双继续劝说:“双双,你还别不信。” “我跟你说啊,男人啊,骨子里都是一样的。” “他们性子霸道,对自己看中、在意的东西看得很紧,不愿意让给别人。” “你要是太光芒夺目耀眼了,他就会担心你被别人抢走。” “所以我还是希望,双双你能够早点从这个打击中走出来,也给湛儿增加点紧迫感,让他早点醒来。” “比起让湛儿觉得你过得不好,显然这个对他的刺激更大。” 薛双双:“……” 王妃,这样真的好吗?趁着儿子昏迷的时候怂恿儿媳妇儿,就不怕您儿子醒来跟您闹矛盾? 正因为这样,薛双双才更能感受到陆王妃对她的一片苦心。 在这个男权在上的时代,在这个要求女性三从四德的时代,陆王妃一个当婆婆的,怕她所受的打击太大,从而伤害自己,能用这种背离整个社会的观念劝说他,可见是真心实意的为她着想。 薛双双看着陆王妃,认真说道:“母妃你放心,我说过我不会伤害自己的。” 她向陆王妃道歉:“对不起!之前的状态让您担心了。” 陆王妃心里松了一口气,对薛双双说道:“没事没事,我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知道你会痛苦,是因为对湛儿的感情深厚,怎么还会怪你?” 陆王妃拉着她往饭桌走,说道:“我们先吃饭,吃完饭,再商量接下来的章程。” 吃饭的时候,两人吃饭的时候,也没有不管姜湛,而是边吃边跟姜湛说话,不管他能不能听见,她们都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姜湛快点恢复意识。 吃过饭,丫鬟撤下抬走饭桌,撤下碗筷,婆媳二人,坐在姜湛的榻前,开始商议接下来的事 薛双双这几天浑浑噩噩,也没有关心周围发生的事情,也根本没注意到,北疆王已经同意让陆王妃接管姜湛手里的所有事务。 此时听陆王妃这么一说,大感意外之余,立即想到即将面临的阻力。 薛双双正色说道:“母妃,您这么做,会遇到很多困难。” 底下的人肯定不会服气自己被一个女人管着,哪怕这个人是陆王妃。 陆王妃说:“我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只是,双双,湛儿的东西,我得替他守住。” “说我自私也好,说我不自量力也好,我和王爷就这么一个儿子,王爷辛辛苦苦闯下的基业,我不可能把它便宜给旁人。” “有些人,仗着跟在王爷身边的时间长,便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当时阿湛没找回来的时候,他们就给王爷送女人、送孩子,拐弯抹角想攀附上来。” “如果,湛儿陷入昏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来,这些人肯定不会死心的。” “北疆是王爷的北疆,是留给湛儿的北疆,别人休想打主意。” “所以双双,母妃希望你能帮母妃一把。” “我们婆媳两人一起使劲,替湛儿把他的东西守住。” 薛双双听见自己坚定的声音,说:“好!” 姜湛受伤彻底激怒了北疆王,他点齐兵马,杀进北蛮草原,把北蛮和北疆交接的百里范围的北蛮人,杀得一个不留。 北蛮王族见北疆王忽然大举兴兵,杀理北蛮草原,不由吓了一大跳,以为北疆王不肯放过他们,想把北蛮直接扫平,并进大顺朝的版图。 战战兢兢了好几天,才把事情打听清楚,原来是一些流浪的北蛮不听命令,前往北疆打劫,却伤了北疆王世子,从而惹怒了北疆王,让他对北蛮进行报复。 北蛮王族立即下令,勒令所有北蛮人不得再次前往北疆边境打劫,违者诛族,行车裂之刑。 北蛮人总算被打老实了,北疆王带着一身寒气和血色从北蛮草原回来,离过年,也没有两天了。 对于北疆的百姓来说,这个年尚算好过,对于北疆王一家来说,这个年的气氛十分消沉。 不止是他们一家,北疆军队的那些将领,除了少数心大的,这个年其实都过得不怎么样。 姜湛手里如今管着北疆一半改了建制的军队。 他昏迷不醒,这一半建制的军队归属,就成了这些将领们必争的问题。 谁都想大权在握的。 如果,能把北疆一半的兵力掌握在手里,那么,就算是在北疆王面前说话,那也绝对有底气。 所以这个年,大家各种明争暗斗,拉帮结派,交换利益,自认有一争之力的将领,全都开始各显神通,拉关系,找门路,再把可能得到的利益许出去一些,换取别人的支持。 年后去往北疆王府上拜年的时候,也是各种推敲打探,不止他们自己在北疆王面前问消息,各人的夫人和小姐们,还想从陆王妃和薛双双这边探听消息。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有什么事情是您不能管的? 更有人想让陆王妃帮着在北疆王面前吹枕头风。 提出这个要求的那位夫人,长了一副精明的脸。 她摆出一副为了陆王妃好的样子,巴结而谄媚说道:“王妃娘娘,您想啊,世子如今昏迷不醒,他手上的事情肯定是需要有人接手的。” “您就世子这么一个孩子,肯定得为他挑选合适的人选,帮他管着手上这些事物,是吧?” “正好,我们家老爷一向对世子十分敬佩,更是有心追随世子。” “如今世子出了意外,正是我们家老爷出力的时候,完全可以帮世子分忧,替世子管理手上一应事物。” “只是我们家老爷,一向只知道干实事,不常在王爷露面,所以王爷对他的印象不深。” “还有恳请王妃娘娘,在王爷面前替我们家老爷美言几句。” 陆王妃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这位夫人太看得起本王妃了,王爷的军务,本王妃一向是不插手的,也插不上手,都是王爷自己的决定。” “这位夫人若是想替自己家的老爷求官职,求到本王妃头上,那就求错人了。” “军务上的事情,本王妃说话不管用,应该让你家老爷自己去求王爷才对。” 这位夫人 陆王妃这么说,倒是一点也不尴尬,反而厚着脸皮继续索道:“王妃娘娘,您怎么能这么妄自妃薄呢?” “我们北疆,从军中到民间,谁不知道王爷待您一片真心?” “就算别人说的话王爷不听,王妃娘娘您说的话,王爷肯定是要听的。” 她说到这里,还自嘲了一句,说道:“我们家老爷,要是有王妃娘娘您在王爷面前这么大的面子,早就去王爷面前自荐了,哪里还用得着,让我这个女人出面,拐弯抹角求到王妃娘娘您面前来呢?” “说到底,还是王妃娘娘您有面子。” 这位夫人的口才相当了得,拍起马屁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张嘴就来,根本都不用过脑子的。 她自嘲完了,顿了顿,对陆王妃说道:“王妃娘娘您说的,不插手王爷的军务,那是娘娘您谦虚。” “王爷是北疆王,您是名正言顺的北疆王妃,这北疆的一草一木,任何事情,王妃娘娘您都可以做主。” “您和王爷夫妻一体,身份地脱下摆在这儿,上到官员,下到百姓,又有什么事情是您不能管的呢?” 陆王妃一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位夫人,缓所问道:“哦,这么说来,这位夫人心里,是觉得本王妃可以全权参与王爷的军务政务?” 这位夫人现如今一心指望着,陆王妃替她家老爷在北疆王面前吹枕头风,好让他家老爷顺利接手姜湛现有的职位,拿到实权,自然恨不得马屁拍得越响越好,最好把陆王妃说得无所不能。 这样一来,陆王妃就算为了她自己的面子,她无所不能的名声,也得替他家老爷多说好话不是? 这位夫人想到这里,不由重重点头,对陆王妃说道:“是的,王妃娘娘。” “以您的见识和本事,再加上您的身份地位摆在这里,但凡是王爷管理的事务,您当然可以参与进去。” 陆王妃笑着点了点头,感叹道:“原来是这样。” “就是这样的!”这位夫人重重点头,生怕自己拍的马屁不够,还要拉着其他夫人一起来。 她转头看向其他在场的夫人们,笑问道:“各位夫人,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 “王妃娘娘和王爷夫妻一体,王爷有什么事情是王妃娘娘不能参与的?” 就算再没有脑子的人,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说反对的话。 何况,陆王妃的地位确实稳固,就凭北疆王对他一心一意,十几年没有丝毫变心,这些夫人们在陆王妃面前,就得各种巴结讨好,拣着好听的话说。 再说女人参与军务政务这种事,根本就不可能,她们随便说几句好听的哄陆王妃开心,又不亏什么。 于是众人纷纷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王爷管理的事务,王妃娘娘当然可以参与。” 更有人说道:“您是北疆王妃,在北疆这一块儿,除了王爷就属您最大,还有什么事情是您不能管的呢? 陆王妃的目光缓缓从众人身上扫过,最后点了点头,含笑说道:“多谢各位夫人鼓励,本王妃知道了。” “也请各位夫人,记住今天说的话,万一到时候,有人质疑本王妃管的事情太多,或者说本王妃不该插手北疆的军务政务,也还请各位夫人站出来,给本王妃做个见证。” “告诉她们,各位夫人,都是支持本王妃参与北疆军务政务的,这没什么问题吧?” 一个个纷纷点头,赞同道:“王妃娘娘说的对,确实是这个道理。” 一直未曾出声的薛双双,这个时候忽然道:“母妃,既然这些夫人如此支持您,不如,让她们给母妃您签个支持书吧?” “万一到时候,您被父王怪罪,也好让父王知道,这不是您一个人的意思,而是各位夫人一起请愿的。” “母妃,你看,这样是不是好点?” “那不然我们如今和各位夫人在这儿说话,父王他们又不知道,空口无凭的事情,不容易取信于人。” “到时候,说不定父王还以为是母妃您自己的主意,想要插手北疆的军务政务,所以才假托是各位夫人的说辞呢。” 陆王妃听了薛双双的话,看向众人道:“各位夫人觉得,世子妃这个提议如何?” “本王妃倒是觉得,世子妃的顾虑很有道理。” “毕竟,本王妃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是不该插手王爷的军务政务的,不过今天在各位夫人的鼓励下,本王妃觉得应该行使自己北疆王妃的职责,参与到王爷的各项事务当中去。” “所谓夫唱妇随,各位夫人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对不对?” 这些夫人们完全不知道,陆王妃和薛双双这个时候已经开始给她们大家挖坑,而且挖了一个很大的坑。 一个个纷纷点头道:“王妃娘娘言之有理。”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一开始说话的那位夫人眼珠子转了转,指望自己如今表现好些,陆王妃多在北疆王面前,替她家老爷吹枕头风,更是非常爽快的说道:“虽然我觉得,王妃娘娘您是多虑了,王爷不可能责怪你。” “不过如果王妃娘娘觉得,需要我们给你支持,那我们肯定是要支持您的。” “您可是活成了我们整个北疆女人的典范,我们不支持您支持谁?” 薛双双抓住机会,一把将手里写好的支持请愿书递到她面前,笑道:“这位夫人就是通情达理。” “多谢您支持母妃,来,请您在上面签个名字……” “啊,签名字好像不太好,毕竟女人家的闺名,是不好让外人知道的。” “不如您摁个手印好了。” 这位夫人迟疑了一下,然而,薛双双拿着那张支持请愿书递到她面前,微笑的看着她。 她没办法,只好找借口推脱道:“这个,世子妃,就算我愿意摁手印,这也印不上去……” 薛双双笑:“哪能让您 为这个为难呢?当归,还不给夫人准备印油。” 话音未落,鲜红的印油就出现在这位夫人的手边。 这下是连推脱的理由都找不到了,这位夫人脸上的笑僵了一下,然后在支持请愿书上摁下自己的手印。 薛双双又看向其他几位夫人,微笑问道:“各位夫人,方才也说了要支持母妃的,对吧?” 各位夫人难道还能否认,说自己没说过,说自己不支持陆王妃?当然不能。 所以,最后,在场的所有夫人都在支持请愿书上摁了手印。 薛双双把这份支持请愿书收好,对众人道:“多谢众位夫人的支持,如果以后,母妃真的能参与到父王在北疆的各项军务政务当中,必定也会为各位夫人,争取利益。” “既然母妃能参于管理北疆和军务政务,各位夫人见识广博,肯定也能为北疆的发展发光发热。” “到时候,我们大家一起为北疆的建设出力,而不仅仅只是依靠男人。” 薛双双这话让在场的夫人们心里动了动。 刚才说话的那位夫人立即道:“世子妃这话言之有理。” “王妃娘娘,您也别嫌弃我说话难听。” “其实啊,我们女人吧,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男人再好,谁能保证他不变心?” “所以女人就应该在男人还没有变心的时候,多给自己谋点福利,也给自己留条后路。” “要说女人这辈子最大的依靠,到底还是儿子更靠得住,所以王妃娘娘您真的应该给世子,找个安全可靠的下属。” “这既是为世子考虑,也是在为您自己考虑。” “有世子滋味稳固了,您的王妃之位才会更稳固,更安全。” “王妃娘娘,还有世子妃,你们说,是不是我说的这个道理?” 薛双双说:“您说得对。” 陆王妃含笑点头:“这位夫人说的极是。” “你倒是提醒了我,要好好保住世子手里的东西,毕竟,本王妃只有世子这么一个儿子。” “他可是本王妃下半辈子的依靠,本王妃当然要替他守好位置。” 这位夫人听到这里,心里大喜,还以为终于说动陆王妃,会在北疆面前替她家老爷说好话。 于是又开始各种表忠心:“王妃娘娘您放心,我们家老爷忠心耿耿,对世子妃绝无二心。” “以后也一定以世子马首是瞻。” 其他夫人们见自己又被她抢了先,心里暗恨,于是也纷纷开始表态:“王妃娘娘,我们家老爷,也愿意追随世子鞍前马后,还请王妃娘娘给我们家老爷一个机会。” “王妃娘娘,我们家老爷以前就是世子的左膀右臂,得力手下,如今世子出了意外,我们家老爷愿意甘脑涂地,为世子分忧。” 正月的这几天时间,就在各位夫人的马屁当中度过。 各种各样的彩虹屁,陆王妃收了几箩筐,当然了,跟着彩虹屁一起的,是各位夫人的各种明示暗示,都表示要把姜湛手里的建设兵团接管过去。 不过这些夫人们都被陆王妃随意打发了,没有谁得到过一个准话,大家也没当回事。 毕竟这件事关系重大,事关北疆军务,就算陆王妃能吹枕头风,最终的决定权也还是在北疆王手里。 陆王妃当然不敢跟她们打包票,说一定可以让谁谁谁,接管姜湛的职务。 何况此时正月十五还没过,不管有任何任命,至少要元宵之后,北疆王开始正式处理政务的时候,才会颁布出来。 有想法的众人就这样明争暗斗,互不相让,争的跟乌眼鸡似的。 一眨眼,正月十五就过了。 到这个时候,大家手里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毕竟,该想的办法,之前就已经想过了。 各种拉帮结派,利益交换,跟分猪肉似的,基本上,已经把建设兵团的一应事务都私底下分配好了,哪个职位能得多少利,最终得到建设兵团管理职位的人,又得让多少利出来给其他人…… 他们自认把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总之就是,不管怎么样,大家都有肉吃,基本上不会吃亏。 就只等着北疆王颁布新的任命,看谁成为建设兵团新的管理者,然后就按照之前说好的方法,分配利益。 而事情也正如他们所想的那样,元宵过后,北疆王就颁布了新年第一条任命。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北疆王颁布出来的这条新的任命,打乱了他们所有人的安排。 北疆王颁布的新年第一条任命,确实是任命建设兵团新的管理者,但是,这个新的管理者人选,是个完全陌生的名字,所有将领都不认识。 北疆王新任命的建设兵团最高决策者,名叫陆敏。 大家看着告示上大大的“陆敏”两个字,面面相觑。 谁也不知道这个陆敏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至少在这之前,在他们这一批将领当中,根本没有听过陆敏这个名字。 而现在,当北疆王世子出了意外的时候,这个陆敏却可以直接接任世子手里的职位,全权掌管北疆建设兵团十几万大军。 所以这个陆敏到底是谁?如果说北疆刚过去的这个年,年前的气氛对北疆众位将领来说,是压抑。 那么年后的气氛,绝对可以用“混乱”两个字来形容。 北疆王的一则新任命,出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陆敏”。 因为对新任命的“陆敏”其人一无所知,众人先是互相打探,然后又发动一切力量进行多方打探。 结果打听来打听去,都没有打听出来这个“陆敏”到底是何方神圣。 众人既恼怒于自己看中的位置被别人捷足先登,又暗中猜测,这个“陆敏”怕不是北疆王精心培养的心腹? 该不会是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北疆王已经早早培养了一批能干听话的得力下属,可以随时随地取代他们的地位。 这么一想,众将领就有点慌了神,生怕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当中被取代。 在多方探查不到消息的情况下,于是夫人们又被派出场,去找陆王妃打探消息,询问这个“陆敏”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什么以前从未听过? 当然了,夫人们一开始,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的, 毕竟如果真是什么要紧的人,事关政务任命,北疆王估计也不可能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陆王妃一个内宅妇人。 夫人们之所以走这一趟,主要也是为了能向自己家的老爷交待。 结果谁也没想到,夫人们一打听,就把“陆敏”的真实身份打听出来了。 而打听出来的真相,才更是让所有人震惊。 原来,新任命的北疆建设兵团管理者陆敏,就是陆王妃本人! 也就是说,北疆王这项新的任命,直接把北疆十几万大军改建制的建设兵团,交到陆王妃手里。 天,陆王妃,她是个女人啊! 且不说她有没有这份管理的才能和本事,单就是她女人的身份,就足以引起轩然大浪。 一直以来,军营重地,女人免入! 可如今倒好,北疆王把几十万大军交到一个女人手里让她统治。 这怎么能行? 这怎么可以? 这岂不是跟儿戏一样? 反弹和阻力比他们意料之中还要大。 不只是建设兵团的将领们抗议,坚决反对陆王妃担任建设兵团的最高决策者,就连北疆王手下十几万大军的将领,在这件事情上,也和建设兵团的将领们站在一边,反对陆王妃插手北疆军务。 当时就强烈反对过薛双双当军师的那位周将军,满脸严肃的对北疆王说道:“王爷!” “虽说北疆是王爷的北疆,北疆的所有一切事物都由王爷决断做主,但作为下属,末将对于王爷关于建设兵团最高决策者和管理者这项任命,并不认同。” “之前王爷一意孤行,聘请世子妃为北疆几十万大军的军师,当时末将和其他几位将军就坚决反对。” “只是王爷主意已定,再加上王爷当时提出,出现在军营里的几项重大发明,确实对北疆几十万大军做出过杰出贡献,而那些重大发明都是世子妃的功劳,所以世子妃担任军师确实绰绰有余。” “这也是末将和其他几位将军,最终默认世子妃这个军师存在的原因和理由。” “但这并不表示,王爷在军队将领的任命上就可以放飞自我。” “王妃一介妇人,怎可成为建设兵团的最高决策者和管理者?” “王爷这么做是把北疆几十万大军当成儿戏,更是把北疆基业当儿戏。” “我等堂堂,七尺男儿怎可向妇人屈膝低头,听从妇人指挥?” “王爷这么做岂不是令北疆几十万将士寒心。” 周将军的话引起大家的共鸣。 众人纷纷附和道:“对,女人就应该在家里相夫教子,军政大事,什么时候轮得到女人指手画脚?” “王妃身为北疆所有妇人的表率,就应该以身作则,让妇人们安分守己,打理好内宅事物。” “男人们少了后顾之忧,才能在外面安心拼博。”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胡乱插手不应该插手的事物。” 还有一个将领说得更加直白。 他对北疆王说道:“王爷,末将是个粗人,说不来什么好听的话,但至少末将知道一点,无论哪朝哪代都有规定,后宫不得干政。” “虽然这话现在就用在王爷和王妃身上可能不太合适,有点太过于大逆不道,但道理是一样的,王爷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北疆王,是北疆的实际统治者,那就是北疆的土皇帝。王妃娘娘要是接手建设兵团,那就是后宫干政。” “后宫干政,历来是祸朝之本,乱国之根,是历朝历代都不被允许的。王爷大事未成,北疆就先出现这种状况,难道就不怕彩头不好?” “而且,这种行为如果不能遏止,养成不好的恶习,等王爷成其大事的日子,岂不是被后宫祸乱朝纲?!” 立即有人跟着说道:“对对对,就是这个道理。” “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肯定有一定的理由,王爷,我们想要成大事,还是悉心遵守的好,否则的话功亏一篑,岂不是太可惜了?” 有人唱黑脸就有人唱白脸。 有人对北疆王说道:“王爷,其实我等也是为了王爷和北疆的基业着想。” “当然,这也是为我等自己的前途着想。” “我们都知道王爷是干大事的人,选择追随王爷左右,也是为了自己能建功立业,一展抱负。” “王爷行事一向成竹在胸,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属下只能说,王爷您的任命确实不妥。” “您一直是个开明的领导者,睿智而有决断,在这件事情上,我们更希望您慎重考虑,多听取大家的意见再做决定。” 北疆王神色平静,任由众人发表了一通意见。 等大家说话告一段落之后,他才问道:“诸位将领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吧?”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俱是沉默下来。 北疆王就说道:“既然没人出声,本王就当各位的意见,都提的差不多了。” “既然各位都说完了,那接下来听本王说。”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男人自己无能,就不要把女 北疆王看向周将军,说道:“首先,本王要说的是周将军刚才提的那个问题。” “周将军说,七尺男儿,昂藏之躯,不愿屈居妇人之下,不想给妇人下跪磕头,更不想听从妇人的吩咐,是这个意思吧?” 周将军没有否认,点了点头:“是的,王爷,这话确实是末将说的。” 北疆王就道:“那本王就想问周将军一句,将军也曾回过京城,也曾面过圣,参加过宫宴,见过许多品级高的夫人和老夫人,见过后宫各位娘娘和皇后。” “周将军,你就没有向这些夫人,老夫人,后宫的各位娘娘还有皇后娘娘,行过礼磕过头?” “就没有听从过她们的吩咐?” 这简直是来自灵魂的拷问。 周将军没有想到,北疆王这么冷酷严肃的人,竟然也会有如此锋利的口舌,从这么刁钻的角度,问他这种近乎于扯皮的问题。 周将军愕然,下意识的反驳道:“这怎么能一样?” 北疆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反问:“周将军觉得哪里不一样?” “难道这些夫人,老夫人后宫的各位娘娘和皇后娘娘不是妇人?” “还是说周将军可以心甘情愿向这些夫人,老夫人,后宫的各位娘娘和皇后娘娘磕头行礼,听从她们的吩咐,却看不起本王的王妃?不愿听从王妃的吩咐?” 北疆王的声音不辩喜怒,说道:“且容本王提醒周将军一句。” “你在京城向她们行礼的那些妇人们,除了皇后娘娘,其余那些夫人、老夫人以及后宫的诸位娘娘们,论品级,还没有本王的王妃更高。” “那么本王就想问一声,周将军如今口口声声说,不愿意听从王妃的吩咐,到底是看不起本王的王妃,还是看不起本王?” 这帽子扣的有点大。 周将军眼皮狠狠一跳,连忙摆手否认道:“王爷不要误会,绝对没有这样的事。” 他赌咒发誓:“末将对王爷忠心耿耿,日月可表,天地可鉴。” “如有二心,让末将万箭穿心而死,永世不得超生!” 在这种看重誓言的年代,上战场的人,能够发下万箭穿心这种毒誓,不可谓不重,由此也可以看出,周将军对北疆王的忠心,确实不是假的。 北疆王神色稍缓,对周将军说道:“本王相信将军的忠心,也请将军不要质疑本王的决定。” “并且,请周将军在面对王妃的时候,就像面对本王一样尊敬。” “毕竟夫妻一体,王妃的体面就是本王的体面。” “周将军若是不尊重本王的王妃,就等于是不尊重本王。 周将军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北疆王把他怼的哑口无言,转头看像刚才那个提出后宫不得干政的将领。 那将领原本觉得自己理由充分,绝对站得住脚,只是被北疆王这么看着,又莫名觉得心虚起来。 再想到周将军被怼的毫无还嘴之力,一下子就觉得头皮发麻。 果然,北疆王一开口,就直奔主题:“张将军刚才说自己是个粗人,但是却知道后宫不得干政这种说法,还说历朝历代都没有后宫干政这样的先例,对吧?” 张将军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硬着头皮点点头:“是末将说的。” 北疆王道:“所以说,张将军说自己是个粗人,其实并不是谦虚的说法,而是对自己的定位十分清楚。” “因为,从张将军刚才所说的那些话里,就可以看出来,张将军确实是个粗人。” “将军一心坚持自己的想法,认为历朝历代都没有后宫干政的先例,这是因为,将军很多史书都没有看过,对历史上许多著名的女人干政的传奇事件也不了解。” “正好趁这个机会,本王就向张将军以及在座的各位将军都普及一下,历史上最为著名的几件太后垂帘,公主摄政的传奇事件。” “前朝洪顺九年,皇帝遇刺,赵太后扶持八岁幼帝登基,垂帘听政……” “再前朝陈武十三年,陈武帝遭恶人陷害爆毙,留下年仅五岁的幼子,宣仪长公主临朝摄政,扶持幼弟,打理朝政。” “还有史书上,好几起类似事件,本王就不一一举例,众位将军,若是有兴趣,可自行翻阅史书。” “本王想说的是,在这几起著名的历史事件当中,把持朝政的都是女人。” “正是各位将军看不起的女人,扶持君主,把他们所在的朝代,治理得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开创出中兴盛世,让百姓安居乐业,也在史书上,为自己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本王的王妃,出身于镇国公府,文韬武略也并不比在座的各位将军差。” “难道就只是因为她是女人,就不承认她的本事,让她没有施展的机会?” “本王想说的是,那是无能之人才做的事情。” “因为怕自己连个女人都不如,所以就扼杀女人出人投地的机会,找尽一切机会贬低女人。” 北疆王的缓缓从众人身上扫过,声调不缓不急,却让人产生极大压力。 北疆王说:“居然还有人告诉本王,说是让王妃接手建设兵团,就会影响本王的大事,从而使得本王多年筹谋,功亏一篑。” “这个说法就更加可笑了。” “本王的大事能不能成,难道不是靠北疆几十万将士的共同努力,靠北疆百姓的支持,而是只看王妃是不是在家里打理后宅?” “在场诸位,都是本王的左膀右臂。” “本王的想法和打算,也从来没有瞒过大家。” “承蒙各位不离不弃相信本王,愿意留在本王身边和本王共襄大事,对于这一点,本王十分感激。” “只是本王更希望,诸位可以把精力,更多的用在自己的本职工作上,而不是为了一些莫须有的理由,因为反对而反对。” 北疆王说:“如果大事未成,那只能是本王和各位将军的本事不够,没有算无遗策,与王妃无关。” “男人自己无能,就不要把女人推出来顶罪。”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什么,这不可能?! 在场的将军被北疆王说得脸色通红。 北疆王又道:“最后,本王还要说一句。” “张将军刚才所说,历朝历代不允许后宫干政,这个也确实是事实。” “只是张将军,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只知道历朝历代都不允许后宫干政,却不知道,历朝历代为什么不允许后宫干政。” “这点,本王也有必要,在这里向张将军普及一下,历朝历代之所以不允许后宫干政的原因,是怕外戚专权,干扰朝政,而这个问题,在本王这里并不存在。” “王妃远离京城,远离家人,孤身一人和本王来到这个穷乡僻壤之地。” “她一心向着本王,镇国公府的人远在京城,根本不可能干涉到北疆的政物上。” “当然了,本王也知道张将军是个粗人,对很多事情一知半解。” “虽然出发点是好的,只是因为了解不全面,反而会造成很多不必要的困扰。” “本王就不怪罪张将军了,只希望张将军以后,遇事先了解清楚情况,然后再说。” 张将军满面通红。 一直以来,他给自己立的人设就是粗人一个。 脾气暴躁,有话就说,说话不中听……反正他是个粗人嘛,这样还能给别人一种十分耿直的印象。 只是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被北疆王当着众人的面,说他是个粗人,说他没文化,说他对史实一知半解。 这特么就尴尬了。 张将军可以肯定,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会成为粗人的代名词。 但凡说到粗人,说到没文化,人们第一个,就会想到他头上。 这样的结果简直让张将军羞愤欲死。 他心里暗暗后悔,自己这次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不然也不会被北疆王批得一无是处。 北疆王把张将军说的悔不当初,再次把目光放到最后说话那人身上。 这位刘将军,让他多听取大家的意见,凡事再三思而后行,想清楚再做决断。 这个就容易多了,既不用引经据典,也不用举例说明。 北疆王直接肯定了这位刘将军的说法,道:“刘将军的意见提的十分中肯。” “正是因为本王注重大家的意见,所以才会在看了大家联合表态的一份支持请愿书之后,本王经过深思熟虑,所以才颁布了这样一条命令,让王妃成为北疆建设兵团的最高决策者和管理者。” 此言一出,不仅刘将军十分意外,便是在场的众人也是惊疑不定。 有人问道:“王爷,不知道是什么支持请愿书,上面都说了些什么,才会让您做出这种决定?” 北疆王表情松快,说道:“是一份希望王妃能够参与到北疆的军务和政务、和本王一起参与管理北疆的支持请愿书。”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在猜测到底是谁,竟然暗中做出这么不靠谱的事情来。 可是众人看来看去,从别人眼里看到的都只是茫然,如果不是演技特别好,那就真的是不知道。 而且这种提议显然直接影响在场众人自己的利益,想来,也不可能会是他们当中的人提出来的。 有人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王爷能否告知,参与支持请愿书的都有哪些人?” 众人看向北疆王,已经做好,得不到答案的准备。 因为这件事的干系实在太大,北疆王有可能,会对这些参与支持请愿的人保密。 毕竟这种支持请愿,涉及的利益分配实在太多,几乎得罪了北疆的大部分将领,所以,这些参与支持请愿的人,一旦身份暴露出来,大约没有什么好下场。 不说其他,至少受到这些将领的打压那是肯定的。 在场的这些将领心里,此时已经觉得,是手底下的小兵小将想要拍北疆王的马屁,所以才会弄出一张讨好的北疆王和北疆王妃的支持请愿书来。 就是为了找机会出人投地。 众人越想,脸色越是难看。 北疆王倒是心情颇好,十分干脆爽快地说道:“这没什么好保密的,更没有什么不可说的。” “给王妃支持请愿,希望她能参与北疆军务政务、和本王一起管理北疆的,就是军中大部份将领家中的夫人。” 北疆王的话差点让这些将领跳起来,一个个直接叫出了声:“什么,这不可能?” “哪有这回事?末将绝对不相信。” “末将的夫人,一心只知相夫教子,从来不管其他,怎么会签这种支持请愿书,别不是被人假冒了?” “对对对,我家夫人也是,一向都对这些政事不感兴趣,怎么可能掺和到这种事情里头来?” 更有人严肃对北疆王道:“王爷,末将以为这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以扰乱北疆正常、合法、有序秩序为主要目的犯罪事件。” “其目的,就是激化王爷和大家之间的矛盾,使得王爷和底下的将领离心。” “属下恳请王爷严查此事,对这些不怀好意的人从严、从重处罚。” 众人连忙附和:“对,还请王爷彻查此事。” “肯定是有人假冒末将的夫人签的什么支持请愿书,请王爷为末将做主,把假冒末将夫人的那个不法之徒找出来!” 更有人把事态往严重了说:“今天有人可以冒充末将的夫人签什么支持请愿书,那明天,岂不是就会有人冒充末将,签军令?更有甚者,是不是就可以冒充王爷签手令?” “所以此事必须严查,绝不姑息!” “对,必须严查!” 北疆王的目光缓缓从众人身上扫过,最后摇头,语调十分平静的说道:“各位将军的请求,请恕本王无法支持。” “因为签支持请愿书的,确实是各位将军的夫人本人,而不是被什么人假冒的。” “本王这里有一份,各位将军的夫人,摁过手印的支持请愿书,各位将军可以传阅一下。” “当然了,如果这样还不能打消各位将军的怀疑,那么各位将军,可以回家问一问各自的夫人,问她们是否确实签过这样一份支持请愿书。” “再不然,还可以把各自夫人的指纹印下来,带来对比。”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凭什么男人说什么是什么 那张被各位夫人摁了手印的支持请愿书,从现场的各位将领手里过了一遍,最终回到北疆王手里。 现场一片沉默,刚才还叫嚷着是有人假冒、希望彻查的将领们,这个时候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自此请愿书上鲜红的指印刺痛了他们的双眼。 这些将领们觉得自己这会儿脸都已经被打肿了。 想到他们方才口口声声对北疆王说,女人只适合安心待在后宅相夫教子,军事政事都是男人们的事,和女人无关,转眼就被自己家的夫人们狠狠打了脸,就觉得脸好痛。 在场的将领们,被这份按了手印的支持请愿书,打击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北疆王却是有话说。 北疆王对众人说道:“本王觉得,各位将军如果有时间的话,不妨多回家陪陪夫人。” “各位将军多和夫人进行良好沟通,多了解一下家中夫人的想法。” “所谓修身、齐家才能治国平天下。” “只要家宅平安,夫妻同心,才能更好的成就大事。” 这些将领们怎么也想不明白,家里的夫人们,怎么就不跟他们一条心了呢? 在他们一心想替自己争取利益,更进一步的时候,夫人们却去签什么支持请愿书,把陆王妃推上了北疆建设兵团最高决策者和管理者的位置上。 那个位置,说穿了,其实是从北疆王手里分走一半兵权。 无论得坐在那个位置上,再跟北疆王对话的时候,就有足够的底气。 他们大家经过不少利益交换,原是想着趁着世子姜湛昏迷不醒的机会, 把那个位置先拿下来再说。 哪怕,就算现在是打着暂时接管的名号,等世子姜湛一醒来就得交还回去,大家都不在意。 开玩笑,权利的争夺上,哪有什么暂时的说法? 只要把他们先把北疆建设兵团拿在手里,手握北疆一半兵力,以后就算姜湛这个世子醒了,还真的能把这一半兵力收回去? 那肯定是不能的。 只看北疆王现在的情况就知道。 想当初,皇帝想的,不也是让他暂时接管几十北疆大军,只要把北蛮赶出去之后,再把他手里的兵权收回去吗? 结果呢,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北疆王成了名副其实的北疆王,北疆几十万大军只听他的, 朝廷根本管不着。 所以,这些将领们也是这样想的。 他们接手建设兵团之后,就算世子姜湛醒了,想要再拿回去,那也是不太可能的。 当然了,他们倒也没有和北疆王分庭抗礼的野心,更没有北疆王这种着眼天下的野心,他们只想着,等以后北疆成其大事,捞个从龙之功。 到时候,手上有兵权,也可以捞个王候当当。 谁能想到,会被后宅的夫人们坏了事? 这个时候,这些将领们也没有什么心思跟北疆王争辩了。 一个个都巴不得早一点赶回家里去,找自己的夫人问清楚情况。 他们就要问问,夫人们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就会想到去签了支持请愿书,让陆王妃一个女人,把一众男人踩在脚下,当了北疆建设兵团的最高决策者和管理者? 只是,当人的意见出现分歧的时候,往往就话不投机,说不到几句,就会产生争执,然后引发矛盾升级。 将领们肝火旺盛:“你说说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你去王妃那里走点门路,好让王妃在王爷面前吹吹枕头风,结果呢,你倒好,反倒签到什么请愿书头上去了。” “你是没有脑子的吗?那种支持请愿书也是能随便签的?” “我说你知不知道,你摁的那个指印意味着什么?你什么都不懂,你就敢摁指印?那要是上面写着要杀头呢,你是不是也要碍于情面,把指印摁下去?”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有本事,所以也想跟男人一样,指点江山?我看你支持王妃是假,你自己不安份,想抛头露面才是真!不然怎么会签这种支持请愿书?” “真是头发短见识短的无知妇人,真以为自己签个什么支持请愿书,就表示女人有本事了?” 夫人们也觉得自己委屈,自然要大声吼回去:“嫌我不会办事,你别让我去给你打听消息啊?” “自己没本事升不了官,还怪到本夫人头上来了?” “是是是,本夫人是没脑子,本夫人要是有脑子,当初怎么会看上你这个没出息的?” “对,我就是觉得自己有本事,怎么啦?我就是想跟王妃一样抛头露面,参与军务政务,怎么啦?” “我呸,女人是不是头发长见短我不知道,但是你绝对见识短,不敢承认女人有本事,是因为你自己没本事!像人家北疆王,自己有本事,就把让王妃展示才能,你敢吗?你有这个本事吗?你不敢!因为你怕自己不如本夫人,生怕别人笑话你,连个女人都不如!” 都说吵架没好话,随着争吵不断升级,有些脾气暴躁的将领,越想越是气不过,就仗着自己人高马大体力好,把自己的夫人狠狠打了一顿。 可他们的夫人又其实那么好相与的?自然是不依不挠的,回去把娘家的兄弟一起叫上,回来上演全武行。 更糟糕的是,经过这件事情这么一刺激,夫人们的想法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她们忽然就觉得,女人凭什么就要待在后宅,逆来顺受,凭什么男人说什么是什么? 所有事情都听男人的,那女人呢?难道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吗?? 陆王妃都可以成为北疆建设兵团最高的决策者和统治者,那她们这些将军夫人,自然也可以从后宅走出来,参与一些重要事物的决策。 夫人们的思想有了重大转变,一个个精神抖擞摩拳擦掌,开始找机会管事。 直接硬来肯定是不行的,但她们可以采用迂回的办法。 这些夫人们知道自己一开始,没有陆王妃那么好的运气,可以得到北疆王的支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第一千零六十章 曙光堂 夫人们自己找机会,在自己擅长的方面,吩咐下属去办事。 底下的人总不敢违抗顶峰上司夫人的命令,当然只能照办,一来二去,倒让她们办下不少事情。 这么一来,原本还打算回去说服各位夫人,然后再来和北疆王据理力争的将领们,忽然就发现这个办法行不通了。 夫人们在他们面前越来越底气十足,也敢发表意见了,也敢反对他们的决定了,还能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把事情都安排好了。 将领们内院起火,忙得焦头烂额。 原本认为自己被陆王妃和薛双双糊弄了的将领夫人们,这个时候反倒不这么觉得了。 她们认为陆王妃和薛双双才是真正的聪明人,女人想要活得自在,首先就要独立起来。 像她们现在这样,说话的底气都足了,声音都大了,日子过得可比以前滋润多了。 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 很多事情在一开始的时候,如果只有一个人去做,那就是独行特例,可如果很多人同时做一件事情,就会成为一种潮流。 这股潮流从上层社会开始发起,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传到民间。 在众多将领夫人的参与下,在薛双双暗中推动舆论引导下,陆王妃接手北疆建设兵团这件事情,就这样确定了下来,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将领们依然存在逆反心理,不太想听从女人的领导。 只不过如今后院起火,各自的夫人们首先不依不挠,若是一个两个也就罢了,当大部分人都这样的时候,这些将领们也无能为力。 为了扩大这件事情的影响力,薛双双更是做了充足的准备。 她把前世一些著名的巾帼不让须眉的故事,比如花木兰从军,穆桂英挂帅之类的故事,让人写成话本,到各个茶馆酒楼说书甚至街头巷尾都能听到人讲这个类故事,又编成戏文,到处传唱。 除此之外,薛双双又以自己北疆王世子妃的名义,设立专门救治孤女妇人的慈善机构。 这个机构类似于官府开办的善堂,只是在救助方面,是特别面对的孤女妇人这个群体,并不面对所有人。 薛双双给这个慈善机构取名为“曙光堂”。 希望所有在黑暗中挣扎的孤女妇人,都能看见曙光、重获新生。 当然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整个社会大环境对女性十分不友好,并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改变的。 薛双双这么做的意义,更多的还在于提出了这样一个理念,让人重视孤女妇人,重视女人的权益。 曙光堂的出现,再一次引起轩然大浪。 在这个夫为妻纲的时代,男人是天。 女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定位上就是被男人奴役压迫的。 女人的一生,就该无条件服从男人。 社会环境里,从来都是男人更为重要的,女人的一生,都在为男人让步。 就算是善堂,也从来都是以救助男人为主的。 曙光堂这么光明正大的,不救助男人反而救助女人的做法,引起了文人的强烈反对。 特别是有一天,曙光堂门前出现同样需要救助的两个人,分别是一男一女,曙光堂的人把女人接进去,而把男人拒之门外的时候。 这种不满终于被激发到最顶峰。 很多文人到曙光堂门前示威闹事,大声质问: “曙光堂凭什么不救助男人?” “对,一直以来都是夫为妻纲,男人是天,什么时候开始,女人倒变得比男人更金贵了?” “曙光堂的人出来解释清楚为什么放着男人不救助,反而去救没用的女人?” “要我说曙光堂这种机构,就应该把它砸了!竟然把女人捧上天,却看不起男人!这种机构还留着它干什么?打男人的脸吗?” “等等,难道就只有我一个人想知道?那个没有被曙光堂救助的男人,最后到底怎么样了吗?” “对,我也想知道这个问题那个没有被曙光堂救助的男人,最后到底去哪里了?而那个被曙光堂救助了的女人,现在又过得怎么样?” “乱了乱了,这世道真是乱了,把女人捧得高高在上,反倒把男人踩在脚底下从古到今都没有这样的道理。” “曙光堂的人出来解释……” “曙光堂的人滚出来!” “曙光堂的人今天要是不出来道歉,并且承诺以后优先救助男人,就休怪我们砸了曙光堂!并且让曙光堂永远开不起来!” 男人的权威受到挑衅,文人们义愤填膺,为了守住男人阶层高于女人的地位,他们自然不会放任曙光堂这样的机构做大。 于是在有心人的挑唆下,曙光堂门口聚集示威的人越来越多,到最后群情激奋,就想动手。 “吱呀”一声,曙光堂紧闭的大门就这样在众人面前打开。 薛双双迎着光,从里面走出来。 她站在众人面前,神态睥睨,眼神清冷。 她的目光缓缓从众人身上扫过,语调不带一丝感情的问道:“刚刚是谁说,要砸了本世子妃的曙光堂?” 众人早被他出场的阵仗惊到了。 她从曙光堂出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两排王府的护卫。 与此同时,大街上出现许多官兵,一部分把曙光堂围了起来,一部分把他们这些示威的人围了起来。 这种情况下,谁还敢不怕死的,说要砸了曙光堂,这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那些故意挑起事端的人悄悄往后退,想把自己塞进人堆里,尽量不要引起薛双双的人的注意。 不过他们的行为,早被苍鹰等侍卫看在眼里,暗中把他们一个个全记下来,只等着事后算账。 薛双双看着这些示威的文人冷笑:“既然现在没有人敢站出来,承认说要砸了本世子妃的曙光堂,那么以后 就不要再让本世子妃听到这句话!” “你们在场的一个个自以为读书人,觉得高人一等,觉得世间道理都站在你们那边,就对别人的行为大肆挟击。” “在本世子妃看来,你们这样的,别说不配为读书人,其实根本不配称之为人!”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 薛双双这话说的丝毫不留情面,像是又大又重的巴掌,狠狠扇在这些人的脸上。 这些文人们觉得自己的脸都要被打肿了。 又好像脸皮被薛双双当众撕下来,狠狠丢在地上践踏! 有人气不过,大声说道:“世子妃休要在这里侮辱人!!” “我们读书写字,做文章,讲天下的道理,怎么就不配做人了? “对,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世子妃凭什么看不起读书人?” 薛双双冷笑:“就凭你们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会读几句酸儒文章,就敢说自己是读书人!” 这话让文人们更加愤怒了,怒问道:“就算我们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可我们是读书人!” “什么是读书人?读书人就是只要把书读好就够了!” “种地这种事情,自然有农民去做!” “要是需要读书人去下地,那还要农民干什么?” “世子妃你这种说法,才是真的侮辱读书人!” 其他人听了纷纷大声附和:“对,说得好,我们是读书人,会读书就可以了。” “世子妃这么看不起读书人,是因为你自己不是读书人,所以不知道读书人的高贵之处。” 更有人在人群里高声叫道:“世子妃凭什么看不起读书人,难道就因为您是王府的世子妃吗?” 这种话明显就是在带节奏,显然是想以薛双双这个世子妃作为焦点,挑起王府和读书人之间的矛盾。 薛双双冷冷看向众人,声音清冷:“我看不起的,从来就不是读书人。” “我看不起的,是你们这种借着读书人的名号,却也对社会毫无贡献,什么都不会做,只会浪费家里的银钱米粮,吸食父母妻儿血汗的蛀虫败类。” “一个人没本事不可怕,可怕就可怕在,自己没本事, 还不肯认清现实,觉得自己有出息。” “你们这些所谓的读书人,打着读书的名号,干啥啥不会,只会找家里拿钱。” “你们浪费着社会的资源,却没有对社会做出过相应的贡献。”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最终的结果就是拖垮父母妻儿,连累他们跟着你们一起吃苦受累。” 这话当然让人不服。 有人大声道:“世子妃这话让人不敢苟同。” “读书本来就是一项耗钱的事情,在我们没有考取功名之前,自然需要从家里拿来读书。” “家里培养我们读书成材,我们成材有为之后,再回报家里。” “这是一个相互的过程,这个过程的发展需要时间。” “怎么到了世子妃嘴里,就成了我们毫无贡献,吸食父母妻儿的血汗?” “对,”有人紧跟着说道:“谁也不是生来就是会读书的, 就像谁也不是生来就会赚钱的一样。” “我们读书需要一个过程,等我们学有所成,自然就会回报家庭了。” “所以,世子妃怎么能说我们浪费家里的米粮呢?” 薛双双讽刺道:“果然不愧是读书人,还能把自己吃白食的行为,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是,谁也不是生来就会读书的,同样的道理,谁也不是生来就会种地,就会干活,就会吃苦的。” “凭什么,你们一句不是生来就会,就得让别人吃苦受累,流血流汗养你们?” 众人被她说得一愣。 薛双双说:“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也没有谁生来什么就会,凭什么,别人得先学会吃苦养你们?” 曙光堂的位置,座落在北宜县的街道上,虽然不是最繁华的那条街道,但是因为很多文人过来聚集示威,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附近有不少人都跟着一起过来看热闹。 其他一些人家,就是深受家里的读书人之苦的。 一家大小节衣缩食,吃不饱穿不暖,就为了供个读书人出来,让整个家庭都不堪重负。 若是读书的那个,真的会读书有出息,也就罢了,他们苦一段日子,以后苦尽甘来,还有盼头。 问题是大部份人家的读书人,最终都读不出来,成天以读书为幌子,什么活也不干,只知道伸手朝家里要钱,不但如此,还要吃好的穿好的,美其名曰读书辛苦,需要补脑子。 一家大小都让这种读书人拖死了。 此时,听到薛双双这么毫不留情的抨击这种现象,不由个个大声叫起好来。 “世子妃说得有道理,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凭什么就要别人干活赚钱养你们。” “对,读书读书,打着读书的幌子,成天吃喝玩乐,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示威的文人们脸色都变了,就没想到薛双双的话说得这么刁钻。 眼看着被围观的百姓一起针对,立即有人辩解道:“你们,你们简直不知所谓!” “我们读书,本就是需要先花钱才有回报的。” “读书是一朝一夕就能读出来的?” “那书没读出来之前,自然需要家里培养,这难道不是应当应份的事?” “怎么到了你们这些人嘴里,就说得好像我们读书人占了你们多大便宜似的。” “就是,等我们以后书读出来了,出息了,那个时候, 你们怎么不说自己沾我们的光了?” 更有人不屑说道:“真要这么硬气,那等家里的读书人有出息之后,你们有本事就别沾读书人的光。” 这可真是无耻到极点了。 薛双双冷笑:“本世子妃见过无耻的,却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家里辛辛苦苦供出来的读书人,怎么就不能沾光了?” “既然你们读书人这么硬气,就别让家里人养,别让家里人供啊!” “别跟我说什么读书花钱是没办法的事。” “读书花钱是不假,难道你们不能自己赚吗?” “不管是种田种地,还是杀猪打铁,也同样需要先学习,学了之后,就可以自己赚钱养自己。” “你们身为读书人,能写会算,天桥下给人代笔写信,或者给书铺抄书,或者帮店铺记账,哪一样不能赚钱,凭什么就要熬干一家人的血汗,辛辛苦苦供你们。” “而你们自己,却坐享其成,什么也不干!”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没有低贱的职业,只有低贱 薛双双的话,让围观的民众对读书人的印象大为改观。 家境富裕的人家,供个读书人出来尚且吃力,一些家境贫寒的人家,为了供个读书人,当真是吸尽一家老小的血。 偏偏所有人都把这一切当成理所当然的事情。 特别是读书人自诩高贵,用的是脑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除了会吃啥也不会。 可是现在听薛双双这么一说,对啊,就算读书人没力气干不了重活,不能下地种田,杀猪打铁,读书人也还能抄书、卖字、算账、记账,怎么就不能赚钱养活自己了? 怎么就非得让别人养活他们? 合着一个二个的,都把读书当成好吃懒做的借口了! 围观的百姓,有那给家里供了二十年读书人还在供的,闻言破口大骂道:“真是太不要脸了!” “合着我一家大小吃不饱穿不暖,这苦白受了?” “对,读书人明明花了家里更多的钱去供他们,为什么他们能赚钱的时候,却不出力?” “不说让他们养家,至少,他们也不应该一直伸手朝家里要钱吧?” 暗中挑事的人一看情况不对,有些慌了,下意识喊道:“读书人,怎么能去做那些低贱的事情?” 薛双双冷笑一声,开口说道:“这世上没有低贱的职业,只有低贱的人心。” “靠自己的劳动挣钱怎么就低贱了?” “在我看来,像你们这样成天只想不劳而获,吸食家人血汗的所谓高贵读书人,才是真正的低贱之人。” 围观的百姓立即张嘴骂道:“好,你们是高贵的读书人,那以后就不要用我们这些低贱的人挣的钱。” “对!你们不是很高贵吗?既然你们这么高贵,那就像我们这些粗人伸手要钱。” “我们这些低贱人挣的钱,配不上你们这些高贵的读书人……” 百姓的情绪越演越烈,真正的读书人开始慌了,立即大声说道:“大家不要激动!” “大家都安静,不要这么激动!” “我们并没有任何贬低其他行业的人的意思。” “刚才的话是我们没有表达清楚,所以给大家造成了误会,大家不要放在心上。” “我们非常感谢家人的付出,感谢家里人出钱出力,不计一切代价培养我们读书。” “我们从来没有看不起出钱供我们读书的家人,请大家不要误会。” 有人眼看事情的发展势态不对,连忙高声喊道:“大家都静一静,大家都冷静一点!” “我们现在说的是曙光堂不救助男人,而专门救助女人的事情,怎么就扯到读书人头上去了?” “大家不要被别有用心的人转移了话题,把矛盾转加到读书人头上。” “我们现在要做的,也不是探讨读书人该不该自己挣钱养活自己的问题,而是想让曙光堂的人给我们解释一下,曙光堂凭什么不救助男人?” “对!”人群里有人高声附和道:“世子妃不要转移话题。” “请您给我们解释一下,曙光堂凭什么不救助男人?” “什么时候开始,女人倒变得比男人更金贵了,曙光堂不救助男人,还有没有天理了?” 薛双双有些好笑的看着理直气壮质问她的人。 真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底气和立场,跑到她面前来质问这种问题。 薛双双扬眉冷笑道:“两个问题,第一你们凭什么来质问我?第二我为什么要向各位解释?” “曙光堂是本世子妃自己花银子办的。” “本世子妃自己挣来的银子,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别说只是办个专门救助女人、不救助男人的曙光堂。” “就算本世子妃银子多得烧得慌,高兴扔在水里听个响,也轮不到各位来本世子妃面前指手画脚。” “各位既然这么义愤填膺,既然说的这么大义凛然,觉得男人需要救助,大可以自己出钱出力,办一个只救助男人的善堂。” “本世子妃又没有让人拦着你们,不让你们去做!” 有人反驳:“世子妃这话说的不对,简直是在强词夺理。” “都做达则兼济天下,更何况您是王府的世子妃。” “您有这个能力,也有足够的钱财办得起善堂,就应该是男人、女人一起救助。” “而且因为这个世界上,男人的功劳更大,男人的存在比女人更重要。” “所以从这个程度上来讲,善堂的存在,更应该多救助男人。” “至于对女人的救助,完全可以当成顺带,不费什么事的时候就救助一下,要是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精力,人力,物力,财力,那就没有救助的必要了。” “曙光堂完全可以把这些钱留下来,多救助几个有用的男人。” 薛双双自认还是一个比较文明的人,这回到底没忍住,直接骂道:“本世子妃见过无耻的,但是像你这么无耻的,还真没见过。” “你说了这么一大堆,男人多么重要,多么需要救助,那你只管自己去开善堂,又不是世子妃拦着不让你开,你在这里跟本世子妃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 对方怒道:“我这不是没有银子吗?” “我要是有银子开善堂,还用世子妃说。” 薛双双嗤笑一声,轻蔑说道:“所以现在是你穷你有理吗?” 她高声道:“刚刚是谁说,男人比女人更有本事?” “本世子妃身为你们嘴里没本事的女人,都开得起救助女人的曙光堂,你们这些有本事的男人,难道还开不起一个专门救助男人的善堂?” 众人被她讽刺的下不来台,气得满脸通红。 有人忍不住高声反驳道:“世子妃休要在这里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误导他人。” “您是女人没错,可你能开得起曙光堂,跟您是不是女人无关,也跟您个人有没有本事无关。” “你能开得起曙光堂,是跟您的身份地位有关。” “如果您身上,没有世子妃这个光环笼罩,这个曙光堂肯定开不起来。” “所以你也不用拿这个来挤兑我们,这么做并不公平合理。”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另一人紧接着高声说道:“世子妃您占了王府的资源,才开得起这个曙光糖,却又不肯承认自己沾了身份地位的光,反而非得把这件事情往女人的本事身上靠,甚至以此来讽刺打击我等。” “这种行为简直是在给王府抹黑。” “对,别说什么本事不本事的话!曙光堂的存在根本和世子妃的本事无关,世子妃就不要拿这个来往自己脸上贴金,更不要拿这个来贬低男人。” 薛双双冷笑:“你们本来就没本事,还需要本世子妃贬低吗?” 这个时代的读书人,都有好面子的通病。 书读得好不好还在其次,面子是一定要保住的。 薛双双口口声声说他们没本事,这怎么能忍? 有人不服气的说道:“世子妃凭什么看不起我们?凭什么说我们没本事?” “如果,你不是高高在上的世子妃,你又有什么本事站在这里,对我等肆意贬低?” 更有人口不择言,说道:“听说这个世子妃的身份,还是因为你运气好,在世子落难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时候,和世子成亲,后面世子妃恢复身份,你就跟着水涨船高,成了王府的世子妃。” “就世子妃这样靠运气上位的,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口口声声说我们这些读书人没本事?” “对,世子妃你也不过是运气好,不然,如今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当村姑,凭什么看不起读书人?” 薛双双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各位没本事,没运气,还能怪到别人头上?” “还有,本世子妃能当上世子妃,那也是本世子妃的本事,说明本世子妃眼光好,才能在世子落难的时候,看中他,选中他。” “那不然一个村子那么多姑娘,怎么就没有其他人,有本世子妃这样的本事,看中世子这个人呢?” 好吧,这理由真是很好很强大。 薛双双又道:“还有,你们自己没本事, 就不要把本世子妃想像得跟你们一样无能。” “本世子妃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们,一个人是不是有本事, 是不是无能,跟身份地位无关。” “像本世子妃这样优秀的人才,不管当不当这个世子妃,都是优秀的。” “抛开世子妃这个身份,本世子妃同样比你们这些在场的大多数人有本事。” 众人当然不太愿意相信她的话。 一个女人,特别还是一个从乡下长大的女人,指不定连书都没读过,还能有什么本事? 他们这些人,再怎么样,好歹也读过许多年的书。 有人冷笑一声,不屑说道:“世子妃不用说这种大话,我们也不想被人说成欺负女人。” 薛双双冲着说话的人挑了挑眉,指着他道:“你,对,就是你,你自己说说,你会些什么本事?” 那人没想到薛双双竟然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点他的名,一时倒有些惊慌失措。 不过转瞬一想,自己一个读书人, 难道还真的会怕薛双双一个女人不成? 于是,他挺了挺自己的腰杆,大声说道:“好教世子妃得知,在下一心读书,虽然书读得不是特别好,不过胜在写得一手好字。” 他说到这里,有些洋洋得意的说道:“毕竟读书这种事看天份,但是字写得好不好,就不一样了。” “这个需要靠下苦功去练习,才能写出一手好字。” “投机取巧,可是写不出来什么好字的。” 这人在这种时候,耍了一点小心机。 像写字这种,需要长时间练习的事情,他就不相信,从小在村子里长大的薛双双还能比过他。 要知道,他可是读了十几年的书了,就这十几年来,每天做的课业算下来, 都不知道写坏了多少支笔。 他倒要看看,薛双双拿什么来跟他比。 不止被薛双双点名的人心里存在这种想法,就连其他文人也存在这样的想法。 虽然有些读书好,但是字却写得不够好的人,对于他这种说法很不高兴,说得好像他们没有努力练字似的,但是,看在如今是同一阵线的,也只好忍下心里的不快。 总之不管怎么说,还是先赢了薛双双这个世子妃再说。 于是,示威的人群中响起稀稀疏疏的附和声:“世子妃这么问,难不成还想跟人比写字不成?” “还是不要了吧。我们怎么说也是读书人,写字对于我们不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对世子妃来说就不一样了,我们跟世子妃比写字, 说出去有点欺负人哪。” “对哦,身为读书人,在写字这方面赢了世子妃,也没什么值得好炫耀的,在下还怕,到时候传出来,别人说在下没出息欺负人,只敢跟女人比写字。” “哈哈哈,可不是这个道理。” “所以啊,还请世子妃不要为难我们大家才好。” 薛双双冷眼看着笑得猖狂的几个文人,嘴角勾起一个冷笑,说道:“本世子妃只怕,你们连我这个女人都比不过,到时候说出去就更难听了。” 众人大怒。 薛双双已经高声道:“来人,笔墨侍候。” “本世子妃今天就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才叫会写字。” 曙光堂的人连忙搬出桌椅等物品,摆好笔墨纸砚。 薛双双看向众人,最后把目光落在那个说自己写字好看的人身上,说道:“你说,写字这件事不需要天份,只需要勤加练习就可以,本世子妃现在就告诉你,写字这件事,同样需要天份。” 薛双双说着,也不再看众人,而是抬手,开始慢条斯理的磨墨。 等到围观的人,耐心都快让她磨尽了,纷纷议论起来,甚至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薛双双依然不为所动。 直到有人实在忍不住,高声喊道:“请问世子妃,你到底会不会写字?” “如果不会写字,还请世子妃早说,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而一开始说自己字写得好的那个文人,这个时候趾高气扬的说道:“世子妃要是实在写不出来, 不如让在下献丑?”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字 那人说着话就想上前。 他已经想好了,今天就当着众人的面写一幅字。 且不管这幅字写得好不好看,就凭,这是北疆王府的世子妃亲手磨的墨写出来的字,说出去都不一样。 以后,他就可以用这个吹一波。 可以告诉别人,北疆王府的世子妃,为了求他写一幅字,不惜亲手给他磨墨。 哈哈, 这么一来,逼格一下子就上去了。 以后,谁还敢说他的字写得不好? 这人想到这里,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已经脑补出自己功成名就的样子,脑子里画面,全是众人排着长队,捧着重金,向他求一幅墨宝的场景。 而他,当然是高高在上,金贵无比,不再轻易给人写字。 只不过,白日梦可不是这么好做的。 还没等他靠近薛双双所在的位置,就已经被苍鹰拦下来。 苍鹰手里的长剑抵在他的胸口,低喝一声:“再敢往前,威胁到世子妃的安全,杀无赦!” 这人冷不丁被长剑抵着脸口,脸都吓白了,一口气往后退了好几步。 由于退得太急,脚下不稳,一个趔趄直接摔倒在地。 摔在地上还不算,他被吓得狠了,手脚并用一起用力往后蹭着退。 一边色厉内荏的说道:“你干什么?就算你是王府的侍卫,也不能随便杀人。” 苍鹰轻蔑的看他一眼,冷冷道:“我的职责就是保护世子妃的安全,你来历不明,神态可疑,鬼鬼祟祟接近世子妃,我有理由怀疑你是北蛮的奸细。” “我们世子之前就是被北蛮人打伤的。” “为了保证世子妃的安全,一旦发现有可疑人等,我们可以事先采取行动。” “你应该庆幸刚才反应足够快。” “你但凡敢再往前一步,现在就没有机会在这里,和我讨论能不能随便杀人的问题。” 那人的脸阵红阵白,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烧得十分厉害。 特别是被这么多人看去他贪生怕死的丑态,更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手软脚软的从地上爬起来,大声道:“我不过是看世子妃不会写字,好心想帮忙而已。” 一直在磨墨的薛双双此时抬起头来,冲着他冷冷说道:“本世子妃不会写字?谁告诉你的?” 她说完, 也不等那人回答,就开始挥毫泼墨。 毛笔到了她手上,就跟有了生命一样,笔走龙蛇,流畅无比。 众人虽然离得远,看不清她在纸上都写了些什么,但是,光从她写字的姿势上,就能看出来,这根本不是什么没读过书的村姑。 薛双双这笔字,只怕写得比大多数人都要好得多。 众人渐渐沉默了。 只要极小数人还不相认清现实,认为薛双双写字只是样子好看,指不定写出来的字多难看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们就特别想看薛双双在纸上到底写了什么。 一个个伸长脖子,只等她写完了字,向大家展示成品。 然而薛双双也不知道在写什么,那一笔字,好像总也写不完。 写满一张纸,拿开,又重新再写另一张纸。 下笔千言,胸有丘壑。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眼里俱疑不定的神色。 “嗡嗡嗡嗡”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声,众人都在问:“她到底在写些什么?” “我倒要看看,世子妃写的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更有人趁机嘲笑道:“世子妃该不会是趁机在默写女诫吗?” 然后周围响起一片哈哈大笑的声音。 等他们笑够了,正好薛双双也停笔了。 她看了众人一眼,说道:“还有谁觉得自己字写得好的,也可以站出来。” 众人看了她写字的架势,就不会再做这种蠢事。 开什么玩笑,跟一个女人比写字,要是赢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要是输了,那就是连女人都比不过,传出去能让人笑话一辈子。 薛双双等了半晌,见没人应声,自然也清楚这些人心里的小算盘。 她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对刚才那位说自己字写得好的文人,说道:“你不说自己的字写得好吗?” “那么现在,本世子妃就让你看看,什么才算是好字。” 她说着,对着苍鹰示意。 苍鹰抬手,做了个指挥的动作,立即就有几个侍卫上前,每人手里都拿着一幅字,上前到众人面前展开,好方便众人观看。 薛双双刚才一口气写了十页纸。 此时,当王府的侍卫,把她写好的这些字纸展示给在场的众多文人看的时候,众人看清上面的字迹,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十张纸,薛双双分别用了十种不同的字体写出来,而且包含,行书,草书,楷书。 每一个字,都力透纸背,如同铁画银钩。 在场众人,不管到底是不是书读得好,也不管是不是字写得好,基本的眼光还是有的。 只一眼,就看出来薛双双这些字的功力。 更别说,这些人当中,其中也不乏确实有真材实料的读书人,看到薛双双这几幅字, 一下子连眼睛都移不开了。 有人大声而兴奋的说道:“这是……十种完全不同的,并且从没在这个世上出现过的字体!” “天啊,世子妃她到底是怎么练习出这么多种字体来的?” “你怕不是个傻子吧,说的是什么鬼话?” “什么叫练习出来的字体?就这些字体,每一种都独具风格特色,这是靠练习能练习得出来的吗?” “这才是真本事!很多人练一辈子的字,也只不过是照着别人的样子写而已,世子妃这分明是开创了自己独特的风格,而且,一开创,就是十来种!” “如果这都不算有本事,那这世上,也没什么算是有本事的了。” 刚才那位洋洋得意说自己字写得好的人羞愤欲死。 他哪里知道薛双双不止写得一手好字,还能用各种字体吊打他? 早知道这样,他刚才就不图一时嘴快,从而出这个头。 现在好了,不但没能出风头,反而被薛双双比成了笑话。 他正想说点什么强行挽尊,就听得边上的人惊呼一声:“天,难道你们只顾着看字,都没注意到纸上写的内容吗?”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目的是为了转移视线 这忿惊呼也不知道是谁发出来的,一下子引起众人的注意。 众人连忙抬头,仔细盾那些字的内容。 这一看之下,就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发出这样的惊呼。 只见薛双双写的这十张纸上,每一纸上,都是一首内容不同的诗。 有些通俗易懂,有些词藻华丽,有些文采斐然,有些立意深远…… 有抒情的,有言志的,有怀乡的,有爱国的,有相思的,有豪放的…… 无论哪一首,都让人耳目一新,深有感触。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 薛双双写这些诗的时候,她是随手写的,想到哪首写哪首,所以就造成了,每张纸上面不止字的风格不同,就连诗名的风格都是不同的。 以至于十首流传千古的名句这样一字排开,配合不同的字体展现在众人面前,对大家造成的冲击有点大! 这会儿,这些文人就算再高傲,也不敢说出薛双双是一个没读过书,什么也不会的村姑。 当然了,这世上总是有人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别人。 就比如,在这种情况下,还是有人说道:“我承认世子妃的字是写得不错,不过,要说这些诗都是世子妃自己做出来的,我绝对不相信。” 薛双双心想,那本来也不是我做出来的诗。 薛双双道:“你说得对,这些诗的确不是本世子妃写的,只不过写字的时候,没有东西可写,就手抄过来了。” 于是,说话的人就好像占了天大的道理一样,说道:“是吧,你就知道,这诗肯定不是她写的。” “世子妃这么做,就是为了哗众取宠。” 众人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世子妃说这诗不是她写的,你就信了? 这里这么多读书人, 就问问有谁见这些诗? 哪怕只是其中一句,有吗? 没有! 薛双双写出来的这些诗,他们这么多人,没有一个听过见过。 这要是抄的,也总得有个出处吗? 可见人家是真谦虚,结果,还真有这样的傻子,会相信人家的诗抄来的。 只听薛双双又继续说道:“诗的事情先不说。” “今天,在场众位,要是有谁能够和本世子妃一样,写出十幅完全不同的新鲜字体,本世子妃,就承认你们说的,男人比女人有本事,让曙光堂一并救助男人。” “要是你们没有人能够做到,以后,就不要再说什么女人不如男人,只配在家里相夫教子的话。” “也不要说什么男人更重要,需要花大代价去救,女人救不救都无所谓这种话。”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终于有人弱弱道:“这两者之间,怎么能混为一谈?” “我们承认世子妃有本事,也不表示曙光堂就可以不救助男人。” 薛双双不屑说道:“本世子妃有没有本事,不需要你们承认,你们也没有资格来认定本世子妃的才能。” “曙光堂是本世子妃特意开起来,求助女人的善堂。” “不管你们,接不接受,这个结果都不会改变。” “无论现在还是将来,只要本世子妃在的一天,曙光堂,会且只会救助女人。” “你们刚才想逼迫本世子妃把曙光堂用来求助男人,用的理由是本世子妃占据了王府世子妃的身份便利,不是凭自己真本事开的曙光堂。” “那么现在, 本世子妃已经用事实教会各位做人。” “各位如果还要点的脸的话,就不要继续在本世子妃面前指手功脚,如果各位继续不要脸的话,那……既然各位都已经不要脸了,就休怪本世子妃不给你们留脸。” 示威没有达到目的,反而让薛双双明正言顺的给女人提高地位。 暗中挑起这一切的人当然不情愿,眼看着边上人已经被薛双双打击得不想再冒头丢脸,心里急得不行,只好自己扯着嗓子喊:“世子妃,你不能因为我们大家写字不如你, 就说男人不如女人有本事。” “何况,除了写字之外,世子妃在其他方面,也未必就比大家厉害。” “今天,我们这么多人之所以聚在这里,也不是为了跟世子妃比写字的。” “而是因为世子妃设立的曙光堂,把整个社会风气都搞坏了。” “让女人觉得自己可以和男人平起平坐!” “这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世子妃您身为王府的世子妃,更应该以身做则,杜绝这种不良风气。” “否则,以后这种情况在民间蔓延,连男尊女卑这种最基本的想法都被丢弃,社会来还不得大乱?” 那人躲在人群里,薛双双看不到人,只能把目光往声音发出的那个方两只看去。 薛双双其实也知道,这种时候,要强行推动什么男女平等,几乎不可能。 所以,在这之前,其实她根本没想过要从这方面入手,推进社会的进步。 说白了,她没有这种野心,也没有这种能力。 但是现在,因为姜湛的意外昏迷,却不得不走这一步。 曙光堂的设立和推出,其意义,并不在于曙光堂本身。 而是最大程度的转移民间百姓的视钱,让大家的目光,从陆王妃接手北疆建设兵团这件事情上移开,转而把注意力,放在对所有人影响更大的男女平等这件事情上。 尽量降低为陆王妃接手建设兵团的阻碍。 所以这会儿,哪怕是硬着头皮,薛双双也只能往男女平等的方向上扯。 薛双双冷声说道:“你们口口声声男人尊贵,本世子妃就想问一下,男人到底尊贵在什么地方?” “女人会干活,会赚钱,就算不要男人,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怎么就非得为男人做牛做马?” “说到底,无非是男人找理由奴役女人罢了。”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如果给女人机会 薛双双的话迎来一大片反对的声音。 “女人还能不要男人?” “这怎么可能?再厉害的女人,也得有个男主给她做主。” “对,不然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话是怎么来的?说的就是女人的生活,就该由男人做主。” “这世道,要是少了男人,女人根本活不下去。” 薛双双冷笑:“这世道要是少了女人,整个人类都要灭绝。” “你们男人总说女人没本事,我就想问一声,女人为什么会没有本事?” “还不是因为你们男人利用手中的强权,剥夺了女人变强的权利。” “你们用一些条条框框,把女人困在后宅,美其名曰,让她们相夫教子,说是女子无才便是德。” “实际上,却是隔绝了女人和外界接触的途径,掐灭了女人学习生存技能的权利,让她们没有其他选择,只能成为男人的附庸。” “然后转过头来,你们再把女人贬得一文不值,说她们头发长,见识短。” “说她们什么也懂,也就只会生孩子。” “可是,女人没有见识,什么也不懂,怪谁?” “正如我刚才所说,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又有谁是生来什么都会的?” “男人给了自己广阔的天地,给了自己学习的机会,却把女人困死在画好的框框里。” “你们,能有今天这种比女人高人一等的地位,是因为,你们把女人踩在脚下。” “如果,让女人和你们一样,从小开始就接受同样的教育,接触同样广阔的世界,那么女人的成就,可能并不比男人差。” 薛双双说到这里,无比怀念她的前世。 在那个时代,女人虽然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处于弱势,但是,绝大部份的权利都能得到保障。 如果是在她的前世,女人同样能当元首,像陆王妃接手建设兵团,根本就不是什么不能让人理解接受的事情。 然而到了这一世,就变得尤其艰难。 两相一对比,她的情绪就更激烈了。 前世是她已经回不去的世界,所以现在,薛双双就是想把那个世界的意思传达过来。 就算无法改变什么,无法对这个世界的既定情况造成任何影响。 但是,有这样一种观念在这个世界出现过,像是偶尔闪动的火花,也许什么时候就会壮大。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薛双双看向众人,说道:“刚才有人说,我字写得比各位好,并不能说明我在其他方面的本事,就一定比大家更强,这个说法,没错。” “只不过我想用这个事实,告诉大家一件事。” “那就是如果女人有同样受教育的权利,有同样可以接触这个世界的权利,她们并不比男人差。” “如果说,本世子妃刚才写的那幅字,并不能让大家心服口服。” “那么本世子妃让人研制出风车、水车,改造出曲辕犁,节约人力,帮助耕种,让人改良马车,烧制水泥修建道路,方便百姓出行……能不能让各位心服口服?” 望远镜、指南针,包括钉马掌以及高度白酒对外伤进行消毒,这些关于军用方面的东西不能说,薛双双自然不会提。 她只是对众人道:“如果按照你们的想法,这些事情根本就不应该由我这个女人来做,而应该是由你们这些自认是应该顶梁柱的男人来完成的事。” “可惜,你们没有人想到这方面。” “并不是说你们永远都想不到这上面来,” “只是说,如果给女人机会,她们也会一样可以成为社会的顶梁柱。” “你们剥夺了女人的机会和权利,本世子妃身为女人,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愿意给同样是女人的她们,提供和创造这样一个机会。” “这就是本世子妃创造曙光堂的初衷,也是曙光堂存在的意义。” “不管在场的各位有什么意见,曙光堂都会屹立在这里。” “只要本世子妃在一天就,会让曙光堂开一天。” “另外,本世子妃再强调一次。” “曙光堂的存在,合情、合理。合法。” “这是通过官府,办理了正规的开办善堂的许可文书,也事先明确了本善堂的救助范围,只是针对孤女妇人,针对女人群体,而不针对任何男人。” “所以各位现在这样的行为,已经严重干扰了曙光堂的正常运行。” “你们这么做,是违法的!” “本世子妃有权利让人驱逐你们,如果你们还不离开,本世子妃可以报官抓人。” “到时候,各位不但有免钱饭吃,还可以不用再伸手向家里要钱。” “这么一举两得的好事,说不定你们还得感谢本世子妃。” 聚在曙光堂门前闹事的文人们脸色大变。 如果他们真的被抓去坐牢,由于这件事本身是违法的,一旦被坐实了罪名,他们以后就不必再读书了。 读书人身上是不能有污点的。 而已经考取功名的人,身上的功名也会被革去,到时候可就真的一无所有。 再加上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因为读书更是把家里人都快得罪光了,以后连书都不能读,苦日子可就有的受了。 再加上他们被薛双双现场打击的厉害。 他们这些自诩为读书人的,无论是诗还是字,都比不过薛双双。 更别说薛双双说的什么风车、水车,曲辕犁、改良马车之类的…… 在他们听来,简直就像是听天书一样,完全自叹弗如。 所以听薛双双说,要把他们抓去坐牢,大家就开始打退堂鼓。 队伍边沿的人首先开溜,然后跑路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就全都走没了。 暗中挑事的人一开始还想拉着大家不要走,结果一看形势不对,走的人越来越多,赶紧跟着一起跑了。 不过他们早就被王府的侍卫盯上了,肯定跑不了的,没走多远,就被王府的侍卫抓了回来。 接下来自然是一番刑讯逼供,让他们招供出幕后指使之人。 这些人本来也不是什么硬骨头,没几下就全招了。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像个受尽欺压的小白菜似的 薛双双把审问出来的名单交给陆王妃,后续问题让陆王妃自己解决。 曙光堂门前的聚众闹事事件,闹事的人没有达到既定目的,反而被薛双双揪出来不说,却让薛双双借着这个机会,提出了男女平等的理念。 虽然谁都知道,不可能实现真正的男女平等。 哪怕薛双双的前世,男女都不可能实现完全平等。 但是这个理念的出现,却对社会群体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越来越多受到欺压和压迫的女人,选择反抗,加上陆王妃在北疆王的支持下,已经完全掌握住北疆建设兵团,开始行使建设兵团最高决策者和管理者的权利,继续全面推进北疆建设。 这更是给了女人们莫大的信心。 陆王妃一个女人都可以掌管军队了,她们难道还不能把腰杆挺直? 底下的那些将领夫人们,以陆王妃为榜样,不再拘泥于后宅,开始专注于自己的事业。 哪怕没有什么擅长的夫人,都开始努力学着经营,或从服饰香粉入手,准备开创自己的事业。 而有野心的夫人们,更想像陆王妃一样,在军政大事上面也插一手。 不过在当前的环境下,她们并没有这个条件,但这并不能熄灭夫人们心中对于事业的热情。 整个北疆开始刮起一股女人从后宅走出来,自主独立的风气。 这股风潮首先从上流社会刮起,然后涌向民间,给整个北疆社会带来了极大的改变。 虽然在这个改变之初,北疆有一段时间的动荡和不稳定,但这只是新旧理念碰触磨合过程当中的正常现象。 随着时间的推移,当社会形态重新稳定下来以后,好处就开始慢慢体现出来,整个社会结构,变得比以前更加稳定。 有事情做的日子,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就这么一晃眼,几个月就过去了。 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北疆冰河解冻,大地回春。 去年开出的荒地,今年种上了红薯,土豆,玉米,除此之外,剩下的土地,就用来种大豆、小麦、高粱等旱地作物。 陆王妃掌管着北疆建设军团,她发挥女强人的强悍本事,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就给北疆新修了三条水泥路,同时把去年没有修好的河堤,今年继续修。 而这一次,河堤的质量由陆王妃自己亲自把关,绝不允许豆腐渣工程的存在。 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北疆王带领北疆几十万大军,进行过两次大的实战演习,一切都在为了战争做准备。 而对于薛双双来说,这几个月的时间,除了忙着控制舆论,以及规划曙光堂的事情之外,她还忙着管理职业技能培训的事情。 职业技能培训这件事,原本是陆王妃负责的。 王府里也专门成立了一个负责这件事的职能机构。 只是因为姜湛忽然昏迷不醒,陆王妃接手了北疆建设兵团以后,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再来管理职业技能培训这摊事。 为了不让职业技能培训的推行半途而废,薛双双只好把这件事情重新接手过来管理。 好在技能培训是从建设兵团内部开始推行的,所以在这件事情的管理上,目前相对省心。 而很多简单的工种,经过一个到三个月的速成培训,建设兵团的官兵们就能熟练上手。 由于军人的纪律性比普通人更强,所以他们练好技能以后,工作起来的效率,居然比从外面请来的工匠更高,如此一来,又大大提高了工程进度。 除了这几件事情,薛双双多余的时间,几乎都陪在姜湛身边。 每天早上和晚上,她都会和姜湛说很长一段时间的话。 早上说的是对今天一天工作的规划。 这种时候,薛双双一般是边给姜湛擦脸,边轻声说话,就好像姜湛没有昏迷一样。 而晚上回来说的,就是这一天的经历。 她遇见什么人,碰到什么事,有什么开心的,什么不开心的,包括吃了什么好吃的或者不好吃,又或者发生了什么新鲜事……薛双双事无巨细,全都会一样一样说给姜湛听。 这个时候,她就会一边活动姜湛的关节,一边给他按摩放松肌肉,一边轻言细语的聊家常。 每天,她都会给姜湛一个早安吻和一个晚安吻。 根据前世看来的那些医疗报道,就算是植物人,对外界也是有感知的,而身边人的陪伴,就是增加和提高他们对外界的感知,从而成为最终唤醒他们的契机。 哪怕明知道植物人清醒的机会渺茫,薛双双也始终相信,姜湛是会醒过来的。 他一定会醒! 如果要问薛双双这么坚信的理由是什么,薛双双一定会说,因为相信自己是老天爷亲闺女。 老天爷让她穿越,把她送过来,不可能是为了让她过来守活寡的。 既然已经给她送了一个哪儿哪儿都合心意的相公,就不可能让她的相公变成植物人! 这就是薛双双深信不疑的理由。 因为陷入昏迷当中,姜湛失去了活动能力,所以每天必须对他进行一定时间的按摩,以免他肌肉萎缩。 这项工作,虽然有丫鬟小厮会做,但薛双双还是坚持每天都抽出一定的时间,亲自给姜湛按摩。 她相信和姜湛进行更多的肢体接触,肯定能够进一步刺激姜湛的感知,增加他清醒过来的机会。 而在姜湛昏迷不醒的这几个月时间里,薛顺和,陈秋娘,还有薛石三个人,也过来看望过姜湛多次。 薛石每次过来,都要拉着姜湛的手,絮絮叨叨跟他说很长一段时间的话。 薛双双有一次无意中听到他跟姜湛说:“姐夫,你可赶紧醒来吧,你再不醒过来,我姐可怎么办呀?” “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我姐姐被人欺负了,都没有人撑腰……” 薛双双:“……” 她可真没想到,薛石竟然变得这么古灵精怪,还知道和姜湛说这些,在姜湛面前卖惨,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 不过正如大夫所说的,适当的刺激,有可能可以提高病人清醒的几率,所以,薛双双也就任由薛石把她说得非常凄惨,像个受尽欺压的小白菜似的……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商讨对北疆用兵 平静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六月份。 姜湛昏迷不醒,陆王妃掌管北疆建设兵团,底下的将领们不服气的消息,经过小半年的时间,终于传到大顺朝皇帝的耳朵里。 对于一直想找机会对北疆用兵的皇帝来说,北疆现在如此混乱的局势,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加上去年,朝廷从整个大顺朝的商人手里,盘剥了不少银子下来,国库如今看起来还是有点家底的,不再穷的叮当响,也不用担心打不起仗。 所以皇帝立即召集底下的大臣,商讨对北疆用兵。 顾守甫辅眼见苦劝皇帝不住,于是选择闭口不言,在对北疆用兵这件事情上,不发表任何意见。 郑尚书跟北疆王有仇,早就巴不得皇帝打到北疆去,把北疆王踩进泥泞里,故而双手赞同皇帝的决定。 “陛下英明神武!北疆王狼子野心,辜负了皇上对他的厚爱,对这种乱臣贼子,就不该姑息。” 郑尚书说:“臣完全赞同陛下对北疆用兵的决定,愿意赴汤蹈火,为陛下分忧。” 反正他是文臣,皇帝还能让他上战场不成? 当然是怎么好听怎么说! 皇帝果然龙颜大悦,觉得在这件事情上,郑尚书跟他一条心。 不过除了郑尚书之外,朝堂上竟然还有不少将领,也支持对北疆用兵,甚至十分积极。 皇帝因此更加觉得自己的决定正常。 只是皇帝肯定想不到,这些将领巴不得他对北疆用兵,是因为他们有野心。 有人想要复制北疆王的成功之路,准备利用这次对北疆用兵的机会,把大顺朝的兵权握在手里。 只要有了兵权,就可以架空皇帝,成为第二个北疆王。 或者,他们还可以更进一步,近水楼台先得月,赶在北疆王之前把皇帝赶下台,自己黄袍加身。 所以他们听说皇帝要对北疆用兵的消息之后,表现得十分积极,一个个都表示愿意赴汤蹈火,为皇帝讨伐北疆王这个逆贼。 皇帝龙颜大悦。 看,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就算他自己不说,朝臣和百姓都看得出来,北疆王他就是个逆贼! 既然是逆贼,自然就没有放任的道理,所以派兵征讨。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大顺朝的主要兵马一直以来就分为三处。 一处镇守北疆,一处镇守西南,还有一份人马,掌握在皇帝自己手中。 如今北疆的军马全变成北疆王的私兵,镇守西南的那部分人马肯定不会动。 西南边陲之地,同样有番邦虎视眈眈,一旦西南军撤离,说不定便会有番邦军队趁机打入。 所以能派去北疆的,只能是皇帝自己手里的军队。 皇帝手里的军队,这么多年其实没打过仗。 平时偶尔剿个几百人的山贼,再不然就是各种演练,实战是没有打过的。 不过这并不妨碍,皇帝认为他手里这批军队,是北疆所有军队当中,最精锐的部队。 原因无他,只因为,皇帝养这批军队,费的钱粮是最多的。 配备是最好的,无论是战马,长枪还是铠甲,都是最优良的那种。 装备是军队的灵魂,是战争的重要因素。 皇帝就不相信,配备这么优良的军队,还能打不过北疆缺吃少穿的军队。 皇帝已经让人打听过北疆的消息了,去年冬天的时候缺粮,虽然没有饿死人,但是,北疆军队的所有供给,全部减少了三分之一。 可以说,只是保证他们不会饿死,但是连让他们吃饱都办不到。 反观皇帝手里的军队,虽然老百姓饿死的不少,这些当兵的可是一顿肚子都没饿过,而且还能时不时吃上一顿肉,个个养的膘肥体壮,人高马大的,看上去就像是很能打的样子。 替皇帝掌管这支军队的两个将领都是皇帝的心腹,一个叫齐胜,一个叫马成功。 两人都是皇帝一手提拔上来的。 而他们能做到将领的位置,除了他们自己本身的本事不比其他差之外,还因为沾了名字的光。 当时和他们同一批的将领,其实还有好几个,大家的本事都差不多,有两个甚至略胜一筹。 只不过在升迁的时候,皇帝认为他们两个名字取得好。 一个叫齐胜,一个叫马成功,用来掌管军队的话,首先就能占个好彩头,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于是就这样,两人成了皇帝的心腹将领。 至于到底能不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也没有经过具体验证。 因为这么多年来,除了剿过几次几百人的土匪,这支军队根本就没有打过仗。 如今对北疆用兵,正是他们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按照皇帝的想法,他手里的这支军队是不想交出来给别人掌管的。 但是他自己又不可能去御驾亲征。 且不说他自己是不是打仗的这块料,单说他如今年纪大了,不知道有多怕死。 怎么可能让自己去冲锋陷阵?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一个当皇帝的,坐在金銮殿里发号施令不好吗? 非得冲到前线去,到时候刀枪无眼,死了岂不是白死? 这么一来,手里的军队就只能交给别人。 皇帝选来选去,都没有选到合适的人选。 资历够的,能力不够,能力够的,资历不够。 还有些,明显不是皇帝的人,他当然也不肯用,可不想再养出第二个北疆王来。 在皇帝眼里,齐胜和马成功两人,是不可能做主帅的,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实际战斗经验,能一路升官,那是托了名字的福。 皇帝只是想让他们在军队里讨个好彩头。 皇帝对主帅人选十分为难,头发都快愁白了,这个时候,长安伯刘松,向皇帝举荐了一个人。 这个将领,早年在北疆的时候,曾在北疆王手底下效力,具备文韬武略。 只不过因为和他们长安伯府走的近,一直没有得到北疆王的重用,后来就找机会调回京城来了。 调回来以后,就在兵部谋了个闲职。 不过这么多年来,手里的本事一直没有放下,不但夏练三伏冬练三九,而且每天推演沙盘,并且到处收集战争的资料,对战争进行研究推演复盘,对战争形势十分了解。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皇后早产了 长安伯刘松对皇帝说道:“而且钱将军资历足够,并且十分了解北疆王的用兵习惯。” “老永宁候在世的时候,众人就把钱将军和老永宁侯并称。” “只是后来钱将军退居二线,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大家这才忘了他。” “但是臣相信,如果由他领兵出征北疆,以他的威望,出征北疆打胜仗,肯定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刘松提的这个钱将军皇帝知道,全名叫钱德胜,在军事上的才能确实不错。 不过这人,就是个千年老、二,一直以来都没有独当一面过。 老永宁侯在世的时候,他是跟在老永宁侯身边当副将的。 后来老永宁侯去世,换了北疆王过去北疆打仗,他又跟在北疆王身边打了一段时间的仗。 退居二线只是说得好听,真实原因是因为他跟刘家的人走得近。 那个时候北疆王和刘家这边闹得水火不容,皇帝为了安抚北疆王,就把刘家那一派系的人全都撤换下来。 这个钱得胜,就是那个时候被调回京城的,然后就一直被安插在兵部领闲差,平时连点卯都不去的。 刘松给他推荐一个这样的人,虽然看着各方面都还合适,但是皇帝依然都不太想用。 皇帝直接属意的,其实是自己的另一个心腹,叫白中原。 只是相比于钱德胜,这个白中原的资历就差点,有些不够。 真正让他做统帅,不说其他人,就是齐胜和马成功都不会服气的。 而除了这几个人之外,皇帝手里的其他人手,就更加不合适了。 皇帝愁得头发都快掉光了。 不过大活人总不能让尿给憋死。 郑尚书眼见皇帝横竖挑不出好人选,生怕对北疆用兵的事情又这么不了了之。 于是他着急上火,绞尽脑汁想办法,希望替皇帝分忧解。 还别说,最后还真让他想到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是什么办法呢? 郑尚书向皇帝提出:“陛下,臣以为,可以让这几位将领进行一场比试,来争夺主帅的位置。” 皇帝觉得郑尚书提出来的这个办法,其实还是比较靠谱的,至少比他自己想的抓阄的办法来的靠谱。 谁赢了谁就当主帅,公平公正,多好!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由皇帝拍板定了下来。 因为急着对北疆用兵,所以让这些将领进行比试的时间就定在十天之后。 既然要比,索性就人多一点,把齐胜、马成功两人一起算进去好了。 十天之后让他们四个进行一场包括弓马骑射,兵法权谋在内的比试,争夺主帅职位。 对皇帝这个决定,大家都没有意见。 齐胜、马成功、钱德胜、白中原,每个人都卯足了劲,只等着十天以后一决高低。 朝堂上的气氛空前高涨起来,大家都好像这回去攻打北疆,就一定会胜利似的。 为什么会造成这种情况呢? 还是因为消息闭塞。 皇帝传达给大家的消息是:北疆受了很严重的灾! 北疆的军队和人民全都吃不饱! 然后因为北疆王世子重伤昏迷,北疆王方寸大乱之下,变得无比昏聩,居然让自己的王妃接手管理军队事务,使得北疆一片大乱。 所以正是攻打北疆的好时候。 谁会想到皇帝会向他们传假消息啊? 众人被皇帝的消息误导,自然以为北疆现在乱成一团,就等着他们朝廷的大军过去,直接投降就是。 只有头脑清醒如顾首辅等人,知道皇帝这么做,简直是在以卵击石。 却又因为皇帝一意孤行,无法劝说,只能选择沉默。 只不过,他们当然不会坐以待毙,顾首辅回到家里之后,就开始暗中安排家族撤离的事情。 而在这其中,又发生了一件事情,让皇帝原本愉快的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底,整个人都变得暴躁异常。 皇后早产了! 话说孙皇后这个皇后,进了皇宫之后,满打满算只享了两个月的福,然后就开始了噩梦般的日子。 这还是因为有肚子里的孩子保命,皇帝没有直接弄死他,这才让她多活了几个月。 为了让她肚子里所谓的太子安然无恙的出生,皇帝特意安排太医院的太医,每天早、晚两次给她请平安脉,外加调理身体。 但是皇帝给出的指示,可不是给她这个皇后调理身体,而是对太医说,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保证太子殿下平安出生,否则的话就要让太医陪葬。 可想而知,得到这种命令的太医是如何的战战兢兢。 如果孙皇后的身体条件好也就罢了,可孙皇后如今遭受巨大刺激,整个人,无论身体状态还是精神状态,全都处于一种极度不稳定的虚弱当中。 这种情况下,想要保全孩子其实十分困难。 如果按照医学上来讲,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其实应该是先把孩子流掉,然后调理好孙皇后的身体,等她身体调理健康之后,再重新怀孕,这样,对母体对胎儿都好。 但是皇帝他不这么想的啊。 皇帝他又不想要皇后,他只是想要一个太子而已,皇后是死是活有什么关系? 所以,皇帝对皇后的安危只字未提。 太医常年在宫中走动,哪一个不是人精? 见到这种情况,哪里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于是,太医就开始用一些虎狼之药,只为了把孩子保住。 至于孙皇后这个母体是不是安全,都已经不在太医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毕竟跟一个不受宠的皇后比起来,还是自己的小命更重要。 只不过孙皇后的状态实在太差了。 哪怕太医已经想尽办法,各种好药材堆下去,激发母体的所有潜能,孕养孩子,也没能保证让孙皇后肚子里的太子足月出生。 孙皇后怀孕八个月的时候,发动了。 这个时候的孙皇后,整个人已经枯瘦的十分可怕,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 四肢纤细的像竹竿,手臂上都能看到青色的血管,让人觉得只要稍微用力,就能把她的中肢给折断似。 整个人只有一个肚子,突兀的大起来,像一口倒扣的锅,看上去十分吓人。 第一千零七十章 剖腹取子 自从被皇帝时不时毒打之后,孙皇后的状态就越来越差。 她精神恍恍惚惚,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偶尔会有清醒的时候。 这种时候,孙皇后就会大声咒骂皇帝,骂他不得好死,断子绝孙。 这种时候宫里伺候她的人就会躲得远远的,只当做没有听见她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孙皇后骂一阵哭一阵,骂得累了停下来,就觉得自己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她以前是怕死,如今却觉得,与其活着受罪,还不如死了自在。 所以她选择了自杀。 她原是想上吊的,只是她如今的身体状态太差,绳子都扔不上去,撞墙怕撞不死。 最后,孙皇后选择割腕。 看着鲜红的血从血管里流出来,孙皇后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解脱了。 她晕了过去。 结果,被没听到她继续咒骂的宫人发现了,连忙跑去请太医。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又把她给救了回来。 而这一次的自杀,更是让孙皇后元气大伤,身体底子那是垮得一点都没有了。 孙皇后自杀,差点影响到腹中的胎儿,皇帝因此大为震怒。 不顾孙皇后刚刚才被太医从鬼门关救回来,就冲进坤宁宫,把她劈头盖脸狠狠打了一顿。 然后,皇帝又责罚了宫里伺候的宫人。 那一次事件又死了不少宫人,宫里伺候的又换了一批新的进去。 从那以后,新来伺候的宫人,无论孙皇后再怎么发飙咒骂皇帝,他们也不敢离开半步。 生怕孙皇后再次自杀。 要知道孙皇后死不死的无所谓,但是,如果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个闪失,皇帝就要让他们所有人都陪葬。 就这样,孙皇后被太医用尽浑身解数给她养胎,一直拖到胎儿八个月大的时候,孙皇后的身体也已经到了极限。 生产的时候是忽然发动的,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 还是侍候她的宫人,忽然发现,血水顺着她的大腿一直往下流,被吓得心胆俱裂,连滚带爬的跑出去喊太医,一边又派人去向皇帝汇报。 太医过来查过之后,发现孙皇后这是早产了。 把人送进产房,早就准备好的产婆开始接手。 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倒,这个时候的孙皇后已经是强弩之末,根本支撑不下去了,到产床上没一会儿,整个人就已经昏了过去。 完全没有生孩子的力气。 这可真是要命的事情。 产妇昏迷不醒,孩子就有可能憋死在肚子里。 更何况孙皇后这还是早产,加上她怀孕的这段时间,各种状况迭出,胎儿本来就不健康。 要是再被这么一憋住,那后果就更严重了。 产婆没有办法,只好跑出来请示皇帝。 皇帝对别的事情不重视,也可以不管孙皇后的死活,但是对孙皇后肚子里的这个孩子那是十分看重的。 因为这是他的挡箭牌。 关系到他继续安安心心再当二十年皇帝不操心,他自然要上紧一点。 所以听说孙皇后生孩子的消息,皇帝直接从早朝上跑上。 他要亲自到场坐镇。 因为皇帝这个行为,忠勇侯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还以为皇帝重视皇后,不放心皇后生孩子,所以才要亲自过去坐镇。 想到等太子生出来以后,忠勇侯府更加水涨船高,忠勇侯就笑得合不拢嘴,心里美的跟什么似的。 忠勇候做着鸡犬升天的美梦,完全不知道孙皇后此时已经踏进了鬼门关,拉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产婆跪在地上,声音哆哆嗦嗦的请示皇帝:“陛下,陛下,皇后娘娘难产!” 她手心里全是汗,却不得不醒着头皮,把话说完,以免影响皇帝的判断,耽误他做决定的时间。 拖得越久,胎儿越危险……呃,她自己的小命,也越危险。 产婆道:“陛下,皇后娘娘陷入昏迷当中,不能使劲,孩子生不出来时间长了恐对胎儿不利。” 产婆说完,把头重重磕在地上,根本不敢抬头看皇帝的脸色,只磕磕巴巴的说道:“请陛下做主。” 这个做主是做什么主,说的人知道,听的人也知道,无非就是个保大保小的问题。 事实上在产婆看来,这种问题根本就不用问的。 因为根据她的经验,在宫里遇到这种事情,不管生孩子的是哪一个,皇帝的选择,永远都是保住孩子。 但凡有少数人,能得皇帝一句,让她们保住孩子的同时尽量保住大人,就已经算是天大的体面了。 至于说不保孩子保大人的,产婆表示她在宫里几十年,也还从没听过。 不过嘛,知道是一回事,请示还是要请示的。 宫里的都是贵人,是死是活也轮不到她们做这些做奴才的做主,自然有皇帝替她们做决定。 果然就听皇帝说道:“朕让你们想办法,让太子平安出生。” “生孩子这种事,你是产婆,你倒来问朕做主,难道朕知道怎么生孩子?” 产婆没想到皇帝竟然这么光棍,也顾不得其他,低声喊道:“陛下,皇后娘娘昏迷不醒,她自己已经没有力气生孩子了。” 皇帝盯着她:“你什么意思?” 皇帝爆怒,抬脚往产婆心口踹去,怒骂道:“你这狗奴才的意思是,朕的太子生不出来了?” 产婆被皇帝踹了个窝心脚,只觉得喉头腥甜,要吐血了。 只是这种时候,她可不敢在皇帝面前吐血,那不是自己找死吗? 产婆连忙把喉头的血腥味咽回肚子里,撑在地上重新跪好,对皇帝说道:“陛下息怒。” “陛下,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奴婢的意思是说,既然皇后娘娘自己已经无法用力,想要太子殿下平安出生,就只能,想办法,把太子殿下从皇后娘娘的肚子里拿出来。” “太子殿下不能在皇后娘娘的肚子里呆太久,呆得越久越危险……” 皇帝脸色阴沉的看着她:“那就剖开皇后的肚子,把朕的太子抱出来” 产婆头皮发麻,声音发紧:“陛下!” 皇帝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说道:“还不快去剖腹取子,要是耽误了朕的小太子出生,朕诛你九族!”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摔死 产婆屁滚尿流的回到产房。 眼看着孙皇后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生怕她肚子里的小太子也跟着没气,哪里还敢再耽误下去。 产婆一狠心一咬牙,拿过一边的剪刀…… 已经昏迷的孙皇后被巨大的疼痛怀惊醒,想要剧烈挣扎,只是全身都已经没了力气。 产婆生怕孙皇后乱动会影响到她把肚子里的孩子安全抱出来,于是对边上帮忙的人低喝道:“按住她!” 边上协助产婆接生的婆子连忙一左一右走上前去,分别按住孙皇后的四肢,不叫她乱动。 跟未出生的太子比起来,皇后娘娘什么的,其实也不是那么金贵。 总之,皇后娘娘的命再金贵,这种时候,在这些产婆眼里都不值一文,还不如她们自己的小命金贵呢。 孙皇后凄厉的惨叫声透过重重叠叠的宫门传到正殿,正殿里等着的皇帝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不耐烦的问杜万胜道:“问去去,朕的太子到底出生了什么!” “怎么这么久还没生出来 ?” “朕要她们何用?” 杜万胜刚才是亲耳听到皇帝吩咐产婆对孙皇后剖腹取子的,对皇帝的怒火早就心惊胆战,闻言立即跑去偏殿的位置询问情况。 刚跑到偏殿门口,就听里面传来一声猫叫般细弱的哭声。 杜万胜脚步一顿,根本没开口询问,而是转身返回正殿。 他对皇帝赔笑道:“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已经快生了。” 皇帝怒道:“快生了是多快?” 话音未落,就有脚步声往正殿匆匆而来。 坤宁宫的大宫女一进正殿的大门就跪了下来,对皇帝说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后娘娘生了!” 其实如果仔细看的话,就能看到宫女脸色苍白,连声音都有些轻微打颤。 任是谁,看到有人把产妇的肚子硬生生剖开,把里面的孩子抱出去,都会吓得半死。 这宫女没有当场吓晕过去,已经算是心理强大的。 当然,皇宫这种吃人的地方,混到高位的人,谁手底下没有过几条人命? 所以这位大宫女能保持清醒,也不算多意外的事。 皇帝听说皇后终于生了,高兴都来不及,根本不会去注意一个小宫女的神态。 皇帝大喜道:“太好了,朕的太子终于出生了!” 宫女神态慌乱,眼神挣扎,正想要说些什么,就见皇帝看向她,问道:“朕的太子呢?” “朕的太子在哪里?还不赶紧抱过来给朕看看!” 宫女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正好此时产婆手里抱着个大红喜庆襁褓来到正殿,对皇帝行礼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后娘娘生了个小公主。” 正沉浸在太子出生的喜悦当中的皇帝,就像被一桶冰水当头淋下,心情一下子降到冰点。 他冷冷看向产婆,声音冷得像要掉冰渣子:“狗奴才,你在胡说些什么?” “皇后娘娘给朕生的明明是个太子,怎么会是公主?” “说,是谁指使你们调换了朕的太子?” “你们把朕的太子藏到哪儿去了? “还不赶紧给朕交出来!” 产婆哪里经历过这样的阵仗,更何况皇宫内院,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调换皇后娘娘肚子里出生的孩子? 产婆吓的连连磕头,一个劲的分辨道:“陛下,陛下,奴婢冤枉啊!陛下!” “奴婢没有调换皇后娘娘肚子里的孩子,皇后娘娘生出来的就是个小公主,不是太子啊,陛下!” 产婆说到这里,似乎为了增加自己话里的可信度,连忙把手中抱着的襁褓往前递了递,对皇帝说道:“陛下您看,小公主在这儿呢。” “您看小公主长得多像您和皇后娘娘。” “陛下,奴才没有说谎……” 产婆还要絮叨,皇帝已经一个窝心脚把她踹翻在地,暴跳如雷。 皇帝喝骂道:“狗奴才,敢当着朕的面撒谎。” “居然还敢拿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野种来蒙骗朕。” 产婆一天之内连着受了两个窝心脚,只觉得身上的肋骨都被踢断了。 这回是再也忍不住,直接一口血喷了出来。 她凄厉喊道:“陛下,奴才不敢欺骗陛下,皇后娘娘生的真的是小公主。” 她举着手里的襁褓,手脚并用往前爬,喊道:“陛下,奴才手里抱着的,真的是皇后娘娘生下来的小公主……是您和皇后娘娘的孩子。 野种什么的,产婆是打死也不敢说的,只能翻来覆去的说,皇后生的是公主,而不是太子。 殊不知皇帝想要一个太子已经想得入了魔障,根本就不接受皇后生出来的是个公主这个说法。 眼看产婆喋喋不休,说出来的话没有一句中听,皇帝不由更是暴怒。 他一把抓起产婆递到眼前的襁褓,狠狠往地上摔去,厉声喝道:“住口!” 皇帝冷笑:“朕绝不允许这个野种在朕面前污了朕的眼。” 孩子被重重地掼在地上,发出一声急促而尖锐的叫声,却因为出生的时候本来就过于虚弱,声音并不大。 短促的“嘤”了一声之后,就彻底没了气息。 皇帝此举让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杜万胜更是吓得脸都白了,根本没想到,皇帝为了想要太子已经魔障到这个程度,竟然活生生的把刚出生的公主给摔死了。 这可是他的亲闺女啊! 这种时候,杜万胜别说劝了,他这会儿巴不得皇帝忘了他的存在。 不然,谁知道盛怒之下的皇帝,还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到时候被迁怒到头上, 那可真是冤死了。 杜万胜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好几步,正好退到皇帝的视线不容易注意到的地方,这样就相对安全些。 果然,皇帝把襁褓里的婴儿摔死之后还不罢休,盯着产婆厉声追问:“说,你们到底把朕的太子藏到哪里去了?” “是谁指使你们这么做的?” “今天要是不交待清楚,朕诛你九族。” 产婆虽然是养在宫里,专为后宫妃嫔接生的产婆,但是宫外肯定有家人的,听说皇帝要诛她九族,当场就吓晕过去了。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不会看人眼色的承恩公 对于大顺朝的百姓来说,这一年是多事之秋。 后来,当大家回想起这一年起的兵祸时,发现一切早有征兆。 首先是宫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皇后娘娘难产,挣命生下小太子就撒手人寰。 皇帝陛下大为悲痛。 悲痛之余进行追责,给皇后娘娘接生的产婆以及在坤宁宫服侍的所有宫女太监,全部给皇后娘娘殉葬。 原来,皇帝还想诛他们九族的,只是被大臣们劝住了。 顾首辅说:“我等对于娘娘离世表示悲痛,陛下和娘娘感情深厚,伤心在所难免。” “产婆和宫人没有尽到各自的本份与职责,致使皇后娘娘离世,确实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陛下让他们给皇后娘娘殉葬,是给他们的体面,是抬举他们,就算诛他们九族,也是他们罪有应得。” “只是,太子殿下才刚刚出生,正是积福的时候,还请陛下格外开恩,饶恕他们的家人,就当是为太子殿下积攒福气。” 女人生产,从来都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若是因此就要诛产婆以及服侍等宫人的九族,传出去除了让人说皇帝暴虐之外,并无其他益处。 而且若是此事助长成风,以后但凡谁家生孩子死了人,就要把产婆全家弄死,只怕这世上都没人敢当产婆了,所以顾首辅才会不顾皇帝的脸色,出列劝阻。 除了顾首辅之外,其他大臣也跟着一起劝说皇帝,无一例外请皇帝开恩,为刚出生的太子殿下积福。 只有承恩公跳出来,在朝堂上哭天抢地,一会儿哭孙皇后可怜,年纪轻轻,还没来得及享福就去了,一会儿太子命苦,小小年纪没了亲娘,以后还不知道多艰难。 然后,就一口咬定,非得让皇帝把产婆和坤宁宫服侍过的宫人九族全诛,给皇后娘娘出口气。 承恩公越说越起劲,皇帝的脸色就越来越黑。 可惜承恩公是个不会看人眼色的,或者,也不是不会看人眼色,而是觉得皇后刚给皇帝生了太子,并且为了把太子生出来,命都挣没了,皇帝哪怕因为这个,都得对承恩公府的人高看一眼。 所以,闹起来就有些肆无忌惮。 郑尚书一看情况不好,连忙出列道:“陛下,臣以为承恩公所言不可取。” “皇后娘娘仙逝,我等俱是十分悲痛。” “宫人们服侍不力,产婆未尽到该尽的职责,都应该承担责任,这也无可厚非。” “只是一来,正如刚才各位大人所说,太子殿下才刚出生,正是积福的时候,不说大赦天下,却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大诛底下奴才的九族。” “这等血光,怕是会冲撞太子殿下。” “其次,皇后娘娘刚仙逝,若是因此诛人九族,会给皇后的身后名声,造成很坏的影响。” “娘娘生下太子,于国有功,承恩公怎么能在这种事情上给娘娘拖后腿,败坏娘娘的名声?” “这是想让娘娘在地下都不得安宁吗?” 承恩公叫道:“郑尚书休要在这里危言耸听,皇后娘娘被那些狗奴才害死了,诛他们九族还不应该吗?” 他冲着皇帝哭嚎:“皇上,你可要给娘娘做主啊!” “娘娘多尊贵的人儿,都还没来得及享福,就被那些狗奴才给害死了,这要是不从重处罚,岂不是丢了皇家的脸面?” 眼看皇帝不为所动,承恩公眼睛一闭,使出杀手锏道:“皇上,就算您不为皇后娘娘考虑,您也应该为太子殿下考虑。” “太子殿下他还这么小,刚出生就没了亲娘,以后还不知道得受多少苦。” “若是太子殿下长大了,知道皇上您没人替皇后娘娘出气,诛了那些狗奴才九族,殿下心里肯定也会替皇后娘娘觉得委屈的。” “皇上,您就听老臣一句劝吧!” 也不知道承恩公哪句话触了皇帝的霉头,原本就阴云密布的脸色更是黑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他冲着承恩公大喝一声:“住口!” 承恩公原本闭着眼睛干嚎,被他一声吼,吓得一哆嗦,整个人都僵住了,当场愣在原地。 只听皇帝怒道:“放肆!承恩公,你在朕面前大喊大叫,成何休统?” 承恩公战战兢兢说道:“皇上,皇上,臣有罪!” “请皇上念在臣只是心痛皇后娘娘仙逝,一时情不自禁,所以才失态,请皇上恕罪!” 皇帝满脸阴沉的看着他,冷冷道:“承恩公妄图败坏皇后身后名声,念在皇后身故,朕网开一面,不予重罚,只罚俸一年,责令其回家思过。” 承恩公大惊:“皇上开恩哪,皇上!” “皇上,臣知错了,皇上!” “可臣也是爱女心切,所以才没有考虑周全,并不是故意的,皇上!” “您就算看在太殿下的份上,也请给老臣留半分体面。” “皇上,太子殿下刚出生就没了亲娘,您总不能让他亲外公的体面都没有了。” 皇帝闻言大怒:“朕的太子,是君,你一个做臣属的,哪来这么大的脸,要太子看你的体面?” 皇帝厉声道“承恩公言辞不当,欺君犯上,念在皇后的份上,朕从轻发落,从今天起革除承恩公府的爵位,全家贬为庶人,逐出京城,永世不得进京。” “候府家产罚没,充作军费。” 承恩公怎么也没想到,他不过是想借着孙皇后的死,在皇帝面前多刷一波存在感,却把自己身上的爵位都弄没了。 他大喊一声:“皇上!”整个人瘫软在地,求饶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因为他看到皇帝眼里满含的杀意。 承恩公觉得,他要是敢再多说些什么,皇帝一定会找理由杀了他! 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对危险的直觉,还是让承恩公直接闭嘴,任由侍卫把他从大殿上拖了出去。 一直站在皇帝身后的杜万胜,不由在心里暗自感叹承恩公也算是好运气,竟然逃过一劫。 他飞快的觑了皇帝一眼,又开始暗暗替自己发愁。 作为皇后产子事件唯一的知情人和活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屠刀就会落到他头上!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这分明是有仇有怨吧? 皇帝处置了承恩公,阴沉着脸扫视众臣。 见大家低头不语,并没有人替承恩公开口求请,这才没有继续迁怒下去。 皇帝沉声说道:“虽然皇后薨了是大事,不过,天大的事情,也比不上江山社稷重要。” “皇后葬礼从简,朝中所有一切事务照旧。” 众人愕然。 如果说刚才皇帝发落承恩公,他们还认为皇帝是不想承恩公府仗着太子的势以后坐大,但如今这个皇后葬礼从简,就让人不能理解了。 对于后宫的事情,大臣们其实也并非一无所知,自然知道皇帝跟皇后的感情,并不像承恩公吹的那样好。 但不管怎么说,皇后也为皇帝生下太子,并为此送了命。 就算皇帝生前对孙皇后有再多的不满,如今死者为大,给皇后办个葬礼,让她得享死后哀荣,十分合理。 谁能想到皇帝如此薄情冷血,竟然连这最后的体面都不给孙皇后。 作为一个生下太子的皇后,落得如此下场,实在让人唏嘘。 如今,承恩公已经被皇帝发落,这种时候,自然更没有人会为孙皇后一个死人,去触皇帝的霉头。 所以听到皇帝这么说,低下的大臣们虽然面面相觑,满是不可思议,却没有一个出列反驳。 皇帝对于众人的识相略微满意,直接宣布退朝,就回了后宫。 皇后的坤宁宫被封了,当天在场的产婆和坤宁宫所有宫人都被秘密处决。 而“皇后挣命生下的太子”,此时,正安置在坤宁宫附近一处相对偏殿里。 杜万胜低着头猫着腰,把自己缩成一团,跟在皇帝身后,前往那处偏殿去看望“太子殿下。” 奶娘是宫里早就备下的,太子出生之后,就直接调拨过来,除了两个奶娘之外,太子殿下跟前还备有一个管事姑姑,一个管事太监,四个宫女,四个小太监。 按照皇帝的说法,太子尚小,不可使其骄奢,当培养勤俭良习,再则,太子能来到这个世上,是皇后用命换来的,如今皇后薨了,太子虽不知事,但身为人子,自当尽一份孝心。 哪怕因为刚出生,无法结庐守孝,生活中却不能享乐铺张。 所以,服侍太子的人手,暂时只得这几个。 至于其他事宜,且待几年后,太子身上的孝期满了再说。 皇帝到达偏殿的时候,太子刚被喂了奶,正睡得香。 管事姑姑也就没想到要把太子弄醒,只是随着众人一起下跪磕头迎接皇帝。 皇帝目光四下里一扫,不满问道:“太子呢?” 管事姑姑慌忙磕头:“回陛下的话,太子殿下刚刚喝了奶睡下,奴婢怕惊扰太子殿下,就没有抱出来。” 皇帝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管事姑姑不敢抬头,只觉得头皮发麻。 皇帝冷冷道:“把太子抱出来给朕看看。” “是,陛下。”管事姑姑哪里敢说不,赶紧又磕了个头,然后跑进太子殿下休息的屋子,把人抱出来。 太子殿下长得十分讨喜,白白的,胖胖的,头发也不像其他刚出生的婴儿那么稀疏,而是十分浓密乌黑。 管事姑姑把人抱在手里,都忍不住在想,果然不愧是太子殿下,从出生开始,就连长相都比别人好。 这个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管事姑姑已经把熟睡的太子殿下抱到皇帝跟前。 管事姑姑以为,皇帝只是看重太子,没有看到太子就不放心,所以才会让她把人抱出来。 如今皇帝亲眼看到太子殿下的情况,既然看过了,那就应该让她把太子殿下抱回去了。 毕竟刚出生的婴儿见不得风,不宜长时间抱在外面。 谁知皇帝看了一眼太子之后,并不满足,反而朝着太子伸出了手。 管事姑姑当即就震惊了。 别说是皇帝了,就是在民间,都有抱儿不抱孙的传统。 皇帝身为九五之尊,竟然主动伸手抱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可见对太子殿下,那是真心宠爱了。 太子殿下受宠,身为太子殿下的管事姑姑,地位自然也就跟着水涨船高。 是的,也不怪管事姑姑这么激动,主要是太子殿下才刚出生,而且皇后还薨了,若是没有皇帝的宠爱,单有一个太子的名头,根本不是什么好事,反而更容易招人暗害。 所以她这个管事姑姑一直当得不安心。 不过从现在皇帝的态度看来,似乎 ,她以后不用太担心了? 管事姑姑脑海里,一刹那转过许多念头,其实也只不过是一瞬间。 皇帝的手已经伸到太子殿下面前,管事姑姑抑制住自己心里尖叫的冲动,等着皇帝把太子殿下抱过去。 然后…… “哇哇哇……”婴儿嘹亮的啼哭多忽然迸发,哭声震天。 管事姑姑愕然。 天哪,她看到了什么? 她,她竟然看到,皇帝伸手在太子殿下身上用上拧了两下。 是的,她刚才想错了,皇帝朝太子殿下伸手,根本不是想要抱他,而是……为了把太子拧醒。 一时间,管事姑姑既忘了不能直视皇帝,也忘了作为奴婢,不能在皇帝面前随便说话。 她惊得连声音都拔高,高喊道:“陛下!” 皇帝这会儿也跟她一个小宫女计较,对她的吃惊根本没看在眼里,反而对太子嘹亮的哭声表示满意。 皇帝对杜万胜说道:“这样才好,小孩子哭得这么大声,才说明有活力。” “不像刚才那个样子,死气沉沉的,朕还以为他不行了呢。” 什么叫不行了?这算是诅咒吧? 管事姑姑听到皇帝这种说法,冷汗都出来了。 就算是老百姓家里,也没有哪个当爹的会这么说自己刚出生的儿子。 皇帝这哪里是宠爱太子,这分明是有仇有怨吧? 杜万胜陪着笑脸答道:“皇上英明!太子殿下有您这样的父亲,那是他的福气。” 皇帝看他一眼,很满意他的识趣,淡然道:“你在宫里这么多年,别的长进没有,话倒是越来越会说。” 杜万胜谄媚道:“都是皇上教得好。” 皇帝嗤笑一声,不予置否。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合作是不可能合作的 眼看太子的哭声渐渐小了,皇帝心头不满,抬手又狠狠拧了两把。 把太子再次拧得哭声震天, 这才满意了,见太子哭个不停,皇帝丢开手,带着人大摇大摆的走了。 等皇帝走远以后,管事姑姑,管事太监,太子的奶娘以及在这个偏僻宫殿里服侍太子的几个小宫女小太监,全都瘫倒在地。 只要在宫里呆过一段时间的都是人精。 皇帝如此明显的表现,他们要是还看不出来,皇帝不待见太子,那他们就白活了。 可是看出来皇帝不待见太子那又如何? 从来只有主子挑奴才,哪里有奴才挑主子的? 现在他们只要一想到坤宁宫那些给皇后娘娘殉葬的宫人和产婆,就全身发冷,只能祈祷小太子活得长久一点,保住他们的狗命! 太子的出生和孙皇后的死,除了徒增坤宁宫一地冤魂之外,对于整个大顺朝的时政来说,并没有起什么水花,正如皇帝所说的那样,大事为重,皇后连葬礼都是悄无声息的。 别说全国挂丧,让内外命妇进宫给皇后娘娘哭灵这种事情没有,就连皇后是哪天下葬的,前朝后宫的人都没有一个说得出来。 好像死了一个皇后跟死了一个乞丐也没什么多大区别。 而与皇后去逝的悄无声息相比,大顺朝对北疆开战的动静就委实惊人。 大顺朝的军队最终由钱德胜挂帅。 皇帝对这个人选不是太满意,因为这不是他自己人,并不是他的心腹。 所以,在经过比试,钱德胜通过自己的本事脱颖而出,成为出征北疆的主帅之后,皇帝就把自己的心腹白中原任命为副统帅。 还让钱德胜遇事要跟白中原多商量。 齐胜和马成功两人,也被皇帝放进征北军中,成为两员副将。 按照皇帝的想法是,这么一来,出征北疆的大军中有他自己的三个心腹,不管再怎么样,就等于还是他自己掌握着军队的主控权。 皇帝还就不相信了,白中原、齐胜、马成功三个人合在一处,还能让钱德胜一个人独大。 于是就这样,号称清剿北疆谋逆之臣的十万征北军成立了。 皇帝以为, 白中原、齐胜、马成功三人都是他的心腹,就应该通力合作,一起努力掌握征北军的大权,给他守好这支征北军,出征北疆打胜战。 只是皇帝压根儿没想到,虽然白中原、齐胜、马成功三人都是他的心腹,但是,也不表示他们就一定会通力合作,一起抗衡钱德胜。 毕竟,人心都是自私的,大家更多的都是为自己考虑。 对于白中原来说,他没有当到主帅,心里本来就不高兴,按道理,这个主帅的位置这会儿就应该是他的。 如今皇帝把主帅的位置给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钱德胜,反而给了他一个副主帅的位置。 虽然说让钱德胜遇事多和他商量,可要知道,在军中,级别不同,所代表的权利千差万别。 别看钱德胜现在答应皇帝答应得好好的,说遇事一定会跟他多商量,可是白中原敢保证,只要征北军一出京城,钱德胜肯定会把皇帝的话丢在脑后。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皇帝隔着天远地远,还能强迫得了钱德胜? 因着这个事,白中原对皇帝也十分不满,更多的却是为自己考虑,他要想法,趁着还没出京城之前,在军中争取更多的话语权。 但就算这样,也并不表示白中原就愿意跟齐胜和马成功两个合作了。 他看不起齐胜和马成功两人。 也不知道皇帝怎么想的,培养和提拔一个将领,不是他的本事和才能,而是看名字吉利不吉利。 要是名字吉利就有用的话,那他去改名叫作战必胜好了! 嗯,说不定,皇帝这回让钱德胜挂帅,就是看钱德胜名字比他白中原名字更吉利。 白中原不想跟齐胜、马成功两人合作,齐胜、马成功两人的想法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他们两个也不愿意跟白中原合作。 大家都是皇帝的心腹,他们两个这么多年在军中帮着皇帝练兵,什么苦没吃过,什么累没受过,到如今,大军开拔,听说北疆情况非常糟糕,只要过去就是捡军功。 结果,这种情况下,皇帝让白中原当副帅,而他们两个却只能当个副将! 别看副帅和副将这两个职位,只是一字之差,其中的权利那可是天差地别,到时候,到手的功劳,计算起来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大家都是皇帝的心腹,凭什么啊? 凭什么好处让白中原占了,他们就去只能去捡点小功劳回来啊? 这不公平啊! 所以这两人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反正就是,如果他们两个想出头,就得先把白中原拉下来才有机会,不然,有个副帅白中原压在他们头上,他们肯定就没有出头之日。 所以,合作是不可能合作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合作了。 正好这征北军十万大军之前一直都是他们两个在操练的,所以对于军中的情况,齐胜和马成功两人十分熟悉,底下的将士,也有一部份是跟着他们的,都听从他们的调谴,倒让齐胜和马成功占到一点优势。 至于钱德胜,他本来就不是跟白中原他们这些人一伙的,准确的说,他就不是跟任何人一伙的,包括皇帝,所以就更不存在跟他们合作的可能。 可你要说这十万征北军是皇帝的军队,钱德胜在里面一点优势都没有,那就大错特错了。 他一个退居二线那么长时间的将领,最终能成为征北军的统帅,这本身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要是真的不骨任何根基,没有任何人支持,这十万大军的统帅之位,又岂是这么好拿的? 所以,在皇帝不知道的时候,整个征北军其实就已经分成三个明显的大的派系各自为政,谁也不听谁的。 偏偏皇帝还以为他自己英明神武,把一切安排得妥妥的,很快就能把北疆收回来,也不知道让人是该气还是该笑。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是的,我就是这么认为的 大军开拔那天,皇帝亲自把大军送出京城,然后就开始做春秋大梦。 觉得这回,完全可以趁着北疆一片混乱的时候,除去北疆王这个心腹大患,把北疆收回来。 可惜,这不过是皇帝自己心里一厢情愿的想法。 北疆的形势,经过最初一段时间的动荡之后,已经趋于稳定。 可以说,局面基本控制住了,并且因为妇人开始参与社会生产生活,社会结构其实是更加稳定的。 北疆建设兵团在陆王妃手里发挥出巨大作用,北疆各处工程进展有条不紊,变化肉眼可见。 薛双双前世看小说看剧的时候,就看到过许多对于古人,特别是古代大家族宗妇的评论。 评论说:古代管理一个大家族内宅的当家主母,或者一个大家族的宗妇,放到当今社会,绝对是管理方面的杰出人才,是女强人。 可见古时候这些大家族的当家主母、家族宗妇的才能和本事。 当然,在薛双双没有穿越之前,她对于这个说法虽然认同,觉得有一定道理,但因为没有事实依据作为参考,所以,具体的可信度达到多高,薛双双并没有有深究。 直到现在,她穿越到古代,见识陆王妃的手段和本事,薛双双才不得少感叹,古代这些经过培养的高门主母,大家宗妇,确实是女强人中的女强人。 这一点,从陆王妃走出内宅,接手建设兵团,却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就可以看出来。 大顺朝派征北军讨伐北疆的消息,就是在这种时候传到北疆的。 这个传到北疆,是指北疆的上层人员知道消息,北疆百姓其实还是不知道的。 此时,北疆和大顺朝之间的消息传播滞后非常严重,而且北疆百姓也不会想到,他们前脚把北蛮军赶出北疆,大顺朝的皇帝又是封北疆王,又是让北疆自治,后脚就让大军来攻打他们。 所以,这个消息北疆百姓不知道,连想都没有往那个方面想过。 根据以往的处理方法,这种容易引起民众恐慌的战争消息,一般都是屏蔽封锁,不肯告诉百姓的。 非得拖到拖不下去的时候,才会让百姓知道。 但是今年,对于这份消息的处理,陆王妃和薛双双两人提出了不同意见。 作为北疆建设兵团的最高决策者和管理者,陆王妃自然有资格出席军中的会议。 而薛双双身上,更是有一个军师的职位,参与军事会议,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陆王妃道:“本王妃提议,把大顺朝即将对北疆用兵的消息,向北疆百姓宣传,让百姓有充足的准备时间,这样琥式开战的时候,会减少很多伤亡。” 周将军立即反对道:“不行。” “战争这种事情,一旦过早让百姓知道,就会引起百姓恐慌。” “甚至,许多百姓因为对战争的恐惧,会选择在战争来临之前出逃。” “如此一来,将会造成几十万大军士气涣散,战争还没开始,我们自己就会先乱了阵脚。” “对,”另一位姓张的将领说道:“对于这种事情的处理,我们一向都有惯例,我觉得,按照之前的惯例进行,这才是最稳妥、最可靠的做法。” “我赞同周将军、张张军两位将领的意见,战争消息先瞒着民众。我们内紧外松,让军队做好准备,毕竟打仗是军队的事情,跟百姓的直接关系并不是很大。” 北疆王皱眉:“李将军,注意说辞!” “战争跟所有人的关系都大,怎么会跟百姓的关系不大?” 姓李的将领默了一下,道歉道:“抱歉,是我没有说周全,让大家误会了。” “我的意思是,真正上战场杀敌的,都是将士而不是百姓,所以相比之下,这个关于战争的消息,百姓是不是提前知道,并不重要。” 这种说法让人听得心里极不舒服。 固然他说的也是事实,但是,不上场杀敌的人,就不需要知道战争的消息? 这逻辑不但可笑,而且更是把百姓和大军推到两个完完全全的对立面。 薛双双忍不住说道:“ 李将军所说的观点,本世子妃不敢苟同。” 李将军眯着细长的眼睛看向薛双双,语气不太好的说道:“哦,不知世子妃认为我哪里说错了?” 刚才被北疆王责问也就算了,现在连薛双双都敢对他指手画脚,心里自然不高兴。 在这位李将军看来,他的军功,是实打实拿命拼出来的,而薛双双这个世子妃的军功,谁知道是用什么取巧的办法,拿了别人的有效成果安在自己头上,说那些对军队有贡献的东西都是她发明的。 这发明一件有用的的东西出来,要是这么容易,这世上,岂不是个个都是天才了? 何况薛双双发明的还不止一件东西,而是每一件都能起巨大作用的发明,让人产得不怀疑这事的真实性。 不过,在李将军看来,王府愿意花代价捧自己人,把世子妃推出来,竖立一个积极正面的形象,这也是王府的考量,他并不想多说什么。 但是,如果薛双双这位沽名钓誉的世子妃,不能清楚的摆正自己的位置,真以为自己有多大的本事,想在他头上指点江山的话,那就别怪他不给面子。 所以,李将军的话问得十分不客气:“难道世子妃认为,上战场的不是几十万将士,而是百姓?” 薛双双摇头道:“李将军不用这样反问,本世子妃从未否认说,上战场的不是北疆的几十万将士。” “这是事实,将士们更是让人敬佩,并不需要李将军特别说明。” “本世子妃所不认同的观点,在于李将军所说,百姓不用上战场,所以不需要知道战争的消息。” “李将军这么说,说明李将军心里完全没有百姓的存在。” 李将军“哈”的一声冷笑,不屑道:“难不成世子妃觉得,我们还需要把战争的消息,事无巨细,原原本本全都告诉百姓?这样才是把百姓放在心里?” 薛双双平静的答道:“是的,我就是这么认为的。”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这个责任我来负! 薛双双说:“我觉得,要不要把战争的情况事无巨细的告诉百姓,是要视战争当时的情况决定的。” “如果是以前,任何时候的一场战争,李将军认为不该把消息告诉百姓,我都没有资格发表意见。” “因为我对战争的情况不熟悉,对北疆的情况不熟悉,不知情就没有发言权。” “但是这回的事情不一样。” “因为我在北疆,并且我了解北疆的情况,并且正好,对战争的情况也知道得相对全面一些。” “这种情况下,根据现有数据分析,我觉得,应该把这次战争的消息告诉百姓,让百姓提前做好准备。” 李将军冷着脸怒视顾元元:“世子妃也太过于想当然了,战争这么重要的事,自古以来就会引起百姓恐慌。” “世子妃坚持在战争爆发之前,就把要开战的消息告诉北疆的百姓,是嫌百姓不够慌张吗?恐慌引起混乱,到时候这个责任由谁来负?世子妃负得起吗?” 薛双双说:“负得起!” “如果李将军一定要这么说的话,那么,这个责任我来负!战争确实是会引起民众恐慌的大事,但是,以北疆现在的情况来看,把战事将起的消息告诉百姓,比把这个消息瞒着,利大于弊。” “王爷,王妃,各位将军,北疆的情况,和其他地方的情况不一样。首先,北疆这块土地, 是一块饱受战火洗礼的土地,作为大顺朝北边的门户,北疆这块土地上的战争其实从来没有断过,区别只是大和小而已。” “王爷带领几十万北疆将士和北蛮进行的两次北疆大战,把北蛮军赶出北疆,但,这只是十几年来最大的两场战役,并不是说,除了这两场战役,北疆平时就没有战争。” “各位将军都是长年镇守北疆的,北疆的情况,别人不清楚,各位将军难道还不清楚?北疆这块地儿,三个月爆发点小冲突,五个月爆发点大冲突,都不算个事儿。” “至于每天秋冬之季,北蛮人组队来抢夺粮草、粮食,从而引发的边境冲突,哪一年少过?” 薛双双说到这里,情绪忽然有些激动起来, 她略略拔高了声音,说道:“世子为什么会昏迷不醒?不就是因为年前遇到北蛮人,双方混战,世子为了救百姓,自己才受了重伤?” 薛双双说:“所以,北疆的百姓,和其他地方的百姓不一样,他们对于战争,有充份的认识,对于战争的准备,也素有经验。” “所以我认为,大顺朝要对我们北疆用兵的消息,是完全可以对百姓宣传的。” “诚然如李将军所说,上战场的终究是几十万大军的将士,而不是普通百姓,但是李将军,包括在座各位将军,我们都不能否认,我们的几十万大军,也是从百姓当中来的。” “再者,我们的战争,不到最后万不得已的阶段,确实不需要百姓上战场,但是不上战场,就意味着不出力吗?我认为,并不是这样的。不上战场的百姓,可以当我们的眼睛、当我们的耳朵,给我们各种帮助。” “说到底,百姓才是这个地界上真正的主人!哪里有山哪里有河,甚至哪里有条可以快速到达的捷径,当地的百姓,一定比我们清楚。” “是,各位将军可能会说,我们有斥候,有专门侦查地形和敌情的士兵,可是,侦察敌情没有危险吗?不需要时间吗?不会出现失误吗?” “在这种时候,如果的熟知情况的百姓,给我们提供一点消息,指条路什么的,我们能抢占多少先机?” 大家被她一番话说得沉默了。 说到底,还是这个时代,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打战发动百姓的思想。 在这些传统的将领看来,打战是神圣的大事,跟普通百姓没有关系,他们也不认为百姓能出多少力。 只要百姓不大肆恐慌,连累他们打仗就已经算是很好了。 至于说让百姓帮忙,在战争中发挥重要作用,他们想都没想过。 要打破一种固有观念,其实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 所以众人被薛双双这番话打动其实只有一瞬,很快又坚持他们自己的想法。 至少他们坚持的想法,从古至今,面对战争的问题一直都是这么处理的,更加真实可靠,不容易出问题。 所以李将军对薛双双说道:“世子妃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基于世子妃自己的个人推测得来的,并不能说明什么实际问题。” “百姓能不能做我们的眼睛、耳朵,能不能给我们的将士指路,本将不知道,但是,百姓听说战争的消息会恐慌,这个确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世子妃若只是仅凭自己的想像和推测,就要把战争的消息宣传出去,这个提议,本将无法接受!” 其他将领也纷纷摇头:“这么做太冒险了。” “战争在即,若是百姓恐慌,势必会影响战前准备,所以战争的消息,确实应该先瞒着。” 薛双双问:“各位将军口口声声说,战争的消息应该瞒着,那么我请问各位将军,瞒多久?” “如果瞒住消息的目的是为了不引起百姓的恐慌,那么就应该长久的隐瞒下去,至少,要在一个相当长的周期内,对百姓隐瞒战争的关键信息。” “但是各位将军想过没有,大顺朝对北疆用兵,并没有那么长的时间周期让大家隐瞒。” “大军从京城开拔,只要十多天的急行军,就能到达北疆。如今他们已经在路上走了好几天,也就是说,只有不到十天时间,我们北疆军就会和大顺朝的军队短兵相接,到那个时候,战争的消息再想瞒也不可能瞒得住。” “我就想问各位将军一声,这么不到十天的时间,隐瞒下来有什么意义?除了让百姓在未知中遭遇战火,根本什么作用都起不了!” “而且,如果我们的将士在跟大顺朝的士兵打仗时,百姓忽然乱起来,到那个时候,我们还要分心安抚百姓的情绪,岂不是压力更大?”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无知才最让人恐慌 薛双双说:“如果说战争时间离现在还很久,那么暂时瞒着百姓还说得过去。” “可如今战争迫在眉睫,就这么几天时间,再瞒着百姓意义不大,这种情况下,就应该让百姓提前知悉,做好战前应对。” 双方各执一词,最终需要北疆王拍板决定。 而北疆王的决定,是向百姓通报战争消息,让百姓做好应战准备。 周将军、李将军等人完全不理解北疆这种决定,齐声喊道:“王爷!” 若不是有些话太过大逆不道,周将军他们都想说北疆王昏聩! 自从把陆王妃等王府家眷接到北疆之后,北疆王行事就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 也不管他们这些将领的想法,反而把心全偏到陆王妃等人身上去。 虽然,这是人之常情,但是对于这些将领来说,就觉得北疆王这么做,没把他们这些将领看在眼里。 那位号称是个粗人的张将军,如今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当即对北疆王说道:“王爷这么做,是不是太过草率了?” “我们这些将领,怎么说都是长期领兵打仗的,对于战争的一系列应对,更是有着丰富的经验。” “如今,仅因为王妃和世子妃几句话,王爷就一意孤行,非得把战争的消息告之百姓。” “末将觉得,这是对北疆几十万将士不负责任。” 北疆王看向张将军,严肃说道:“首先,把大顺朝即将已经对我们北疆派兵的消息公布出去,本来就是本王的决定,在王妃和世子妃提出来之前,这个通知,本王已经让人向北疆百姓广而告之了。” “各位将军从本王的营帐出去之后,应该就能得到这个消息。” “所以,这个决定,跟王妃和世子妃无关,本王也认为,这种时候,战争的消息应该公开、透明,让百姓有所了解和准备,而不是瞒着百姓。” “百姓之所以对战争恐慌,恰恰是因为他们对战争一知半解。” “无知才最让人恐慌。” “北疆的百姓常年在战争边缘挣扎,本王相信,百姓并不惧怕战争。” “本王是北疆王,本王想要北疆好的决心,和在座各位将军比起来,有过之而无及。” “各位将军扪心自问,你们今天在这里提出的这些说法,又多少是因为反对而反对?” “有多少是真正为了北疆百姓而考虑,而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本王想要提醒各位将军的是,各位是北疆王府的属臣,各位的命运早已和北疆这块土地绑在一起。” “如果这种时候,各位还心存他念,觉得可以通过出卖北疆给自己换取利益,休怪本王不客气!” 众人被这句警告说得心里一惊。 不过身为北疆的高级将领,这点利弊他们还是能看清楚的,之所以跟北疆王起争执,说穿了也不过是想要更多一点的话语权,不至于真的蠢到出卖北疆。 把战争的消息告之百姓,肯定就不是简单的说要打仗这么简单,紧跟着还要做好舆论控制。 既然消息公布已成事实,那接下来这几天,就是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战前准备当中去。 整个北疆开始空前忙碌起来。 所有人都面临着巨大的压力。 薛双双在外面人前的时候还能稳住,等到回到府里,没有外人的时候,整个人一下子就扛不住了。 她从来没有直面过战争。 她前世的世界,是一个和平的世界,她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战争这种事情,离她这个普通人很远。 而现在,她需要直面冷兵器时候的战争场面,并且不能在人前显露出一点异样来。 她是王府的世子妃,她需要出面稳定人心,安抚百姓,不能让百姓觉得恐慌。 如果这些,她都可以忍受的话,姜湛一直昏迷不醒,对她的打击绝对是巨大的。 薛双双觉得,她需要大哭一场,来缓解自己心里积压的情绪。 她把丫鬟全都从屋里赶出来,只剩下她自己和昏迷不醒的姜湛。 薛双双握着姜湛的胳膊,问他:“阿湛,你到底什么时候醒过来呀?” 因为长时候的昏迷不醒,姜湛身上消瘦得厉害,薛双双的手,隔着在衣裳握在他胳膊上,掌心被骨头硌得厉害,只感觉到衣裳底下,只剩下一成皮包着骨头。 薛双双说:“姜湛,北疆要打仗了你知道吗?” “都说明天和意外,永远不知道哪个先来,平常的时候尚且如此,如今遇上战争,意外的机率只会无限加大,姜湛,你要是再不醒过来,也许哪天你再睁开眼睛,就再也看不见我了呢?” “阿湛,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快点醒过来啊。” “想你快点醒过来和我说说话。” “阿湛你知道的,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啊,很多事情,我只能跟你一个人说,除了你,我连个倾述的人都没有了,这样子我好难受呀……” “对了阿湛,你还不知道吧,因为你忽然昏迷不醒,父王母妃为了替你守好北疆这份基业,全都打起十二份精神,北疆这边的人心,其实也不是那么齐的……” “本来嘛,人都是自私的,没有机会的时候,大家自然老实本份,可一旦有了机会,谁又会愿意一辈子平庸不出众,一辈子屈居人下?” “阿湛你说对不对?” “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呀……” “哦,对了,还有啊,因为你昏迷不醒,所以,大家现在对我这个世子妃都十分有意见了。” “说到底,这个世界是男权社会嘛,世子妃的身份地位,是建立在世子的基础上的,你这个世子都自身难保了,世子妃自然也就失去了身份地位,对不对?” “所以你快点醒来吧,阿湛。” “你要是再不醒过来,说不定我哪天一生气,就真的扔下你跑了。” “阿湛,你知道我的,我不属于这个时代,不属于这个世界,我如果真的铁了心要跑,别说你只是北疆王世子,就算你当了皇帝,都找不到我的行踪……” “所以,趁我现在还舍不得你,赶紧醒来吧。” “醒来跟我说说话吧,阿湛,我好累呀……”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阿湛,不记得双双了? 姜湛的清醒和昏迷一样,没有丝毫征兆。 薛双双握着他的手,絮絮叨叨的说话,说着说着,忽然发现有哪里不对的样子,抬头一看…… 床榻上,姜湛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薛双双大喜:“阿湛,阿湛你醒了?” 她连脸上什么时候流下来的眼泪都顾不得擦拭,转头就冲着屋外喊:“来人,来人,世子醒了!” “快去请大夫过来!” “快去向王妃汇报。” 沉寂了大半年的华颐院忽然像是活了过来,一下子变得非常热闹。 无论是丫鬟、婆子、小厮,全都以最快的速度行动起来。 喊大夫的喊大夫,去主院向陆王妃汇报的去主院汇报。 烧水的烧水,做饭的做饭,总之,大家都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让自己忙碌起来。 室内的气氛,却没有众人想像中的那么欢快。 姜湛定定的看着薛双双,眼神陌生而茫然,任由薛双双惊喜的冲着他又喊又叫,好半天,才迟钝而缓慢的询问道:“你,是谁?” 薛双双:“!!!” 薛双双这才发现姜湛的不对劲。 她刚才沉浸在姜湛清醒过来的欢喜之中,没注意到姜湛的表情不对。 如今和姜湛对视,薛双双才发现姜湛的眼中满是陌生。 他就这样安静茫然的和薛双双对视,眼里,是对这个世界的未知和疏离。 薛双双像是被一盆冷水兜头淋下,整个人都清醒了。 她颤声问道:“阿湛,你,不记得我是谁了?” 姜湛眨了眨眼睛,慢慢从床上坐起来,问道:“阿湛?你是在喊我吗?” 因为长时间的昏迷,他的身体十分虚弱,坐起来的动作缓慢而迟钝,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很轻很轻,嗓音带着长久未开声的干哑。 姜湛的问题,让薛双双整个人如同晴天霹雳。 不过姜湛干哑的声音让她找回一丝理智,赶紧先去倒了一杯水喂给姜湛。 “阿湛,你先喝水,先杯水再说!” 姜湛看了她一眼,然后乖乖低头,就着她的手喝了一杯水下去。 水喝完了,姜湛并没有放弃这个问题,而是继续问道:“你刚才是喊我阿湛?” “阿湛是我的名字吗?” “你是谁?我又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面对姜湛发起的灵魂询问,薛双双心慌意乱。 但是这种时候,姜湛心里肯定比她还要慌张,她不能慌,她至少应该把问题说清楚才行。 薛双双想到这里,强自镇定道:“阿湛当然是在喊你,这里也没有别的第三个人,对吧?” “阿湛,你姓姜,全名姜湛。” “这里是北疆,你是北疆王世子,是北疆王唯一的儿子,陆王妃是你亲生母亲。” “你之所以会昏迷,是因为年前回城的时候,遇到北蛮人抢劫百姓,你让侍卫去帮助百姓,自己却被另一队北蛮人所伤。因为伤到头部,所以才昏迷不醒。” 说到这里,薛双双的手不禁捏紧杯壁。 “阿湛,你从昏迷至今,已经过去大半年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差点都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哦,对了,你现在怎么样?头还晕不晕?你先别说话,等大夫过来检查过以后再说。你想知道什么,我到时候都告诉你!你别急啊,大夫马上就来了。” 姜湛静静的瞅着她,问道:“那你是谁?” 薛双双:“我是薛双双,阿湛,我是你媳妇儿。” 姜湛一脸怀疑的看着她:“我已经娶媳妇了吗?” 薛双双:“!!!” 怎么滴,昏迷了大半年,就连自己已经成亲都不想承认了? 薛双双斩钉截铁的告诉他:“姜湛,你不但已经娶媳妇了,而且已经娶媳妇好几年了。” 姜湛:“……哦。” 薛双双:“……” 所以这个哦是什么意思?是接受还是不接受? 薛双双心里正吐糟这点,就听姜湛问道:“那孩子呢?” 薛双双:“???什么孩子?”哪来的孩子?! 姜湛深深瞅了她一眼,说:“你刚才说,我们成亲好几年了……” “既然已经成亲那么久,难道不应该有个孩子吗?” 他语调平常,逻辑清楚,非常认真的问出这个问题,打了薛双双一个措手不及。 薛双双好半天才跟上姜湛的思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昏迷了大半年,整个人的逻辑思维变得如此与众不同,只是从一件事情上,就可以完全推断到另外一件事情头上去。 薛双双抚额对姜湛解释道:“没有孩子。” “阿湛,我们还没有要孩子。” 姜湛的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十分纠结的看向薛双双,好一会儿才问了一句:“你真是我娘子吗?” 薛双双倒想看看姜湛还能说出些什么来,答道:“是的啊。” 她问:“姜湛,你总不会昏迷了大半年,连这门婚事都不承认了吧?” 姜湛拧着眉摇头道:“这倒不至于。” “只要你真的是我娘子,我肯定不会不承认的。” 这话说得可真是耐人寻味,薛双双又好气又好笑,问道:“姜湛,你的意思是, 我假冒你娘子?” 明知道不应该跟一个什么也记不住的人生气,但是姜湛的话,还是让薛双双心里不舒服。 她没有那种玛丽苏的思想,像是小说画本中写的那样,觉得他可以忘了全世界,却要独独记住她一人。 她从来没有这种想法,但是,姜湛忘记她也就算了,现在竟然怀疑她假冒他娘子? 她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在婚事上碰瓷。 姜湛这么说,是不尊敬她。 姜湛眼看薛双双生气了,一时也有点手足无措,他有些笨拙的说道:“我不是怀疑你假冒我娘子。” “我就是觉得, 觉得,我们成亲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没有个孩子,这个,有点不太正常。” “娘子,我们两个的感情,是不是不太好啊?” 薛双双:“……为什么这么问?” 姜湛瞅了她一眼,见她没有生气的迹象,这才说道:“我就觉得,如果我们感情好,不至于这么多年不要个孩子啊。” 薛双双:“!!!” 孩子这个梗,今天是过不去了!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失忆 幸好这个时候,大夫到了。 这位吕大夫是常驻府里的,特别是姜湛昏迷之后的诊治,都是由这位吕大夫全权负责的。 此时听到小厮来报,说姜湛醒过来了,这位吕大夫都没反应过来,一开始还以为是小厮在跟他开玩笑。 不怪吕大夫不相信,实在是这种深度昏迷的病人,要清醒应该是有个过程的,比如说眼皮子先动一动,又或者是手指手先动一动,睫毛颤一颤什么的…… 像这样,忽然一下,就说整个人都清醒了,这情况,他都没听过。 可要说小厮敢拿这种事情骗他,吕大夫就算不用脑子想,也知道不太可能。 世子昏迷不醒这事,谁敢拿来开玩笑? 所以吕大夫只是愣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抓起药箱就跑。 有大丫鬟正在屋子门口焦急的等着,看到他出现,眼前一亮,急忙上前道:“吕大夫来了!” “大夫,我们世子刚刚醒了,如今神态正常,就是……好像失忆了。” “对了,大夫,您先跟我说一声,我们世子这种情况,饮食上有什么注意,有什么东西忌口不能吃的?” 半夏也是有些着急,就是从院门到房门短短几步跑的时间,就对着吕大夫说了一大通。 吕大夫闻言,说道:“姑娘不要着急,世子的饮食方面,要等老夫给他具体看过才知道。” “不过世子昏迷 了这么长时间,一开始的饮食肯定是以清淡营养为主,不然肠胃肯定受不了。” “最不出错的饮食,就是先用鸡汤撇去浮油,给世子熬点粥,既有营养,又好克化。” 吕大夫说完这句话,人已经进了内室。 半夏如获至宝,连忙点头:“好的,谢谢吕大夫,我知道了。” 半夏把吕大夫送进屋里,转头吩咐小丫鬟让厨房熬煮鸡汤粥。 屋子里,薛双双被姜湛一连串的灵魂问题问得毫无招架之力,吕大夫的及时到来,让她松了一口气。 薛双双对姜湛道:“先让大夫给你看看情况,你有任何问题,我们以后再说。” 正好她可以趁这个机会缓一缓,消化一下姜湛失忆的情况。 吕大夫开始给姜湛检查,陆王妃也赶到了。 “双双,听说湛儿醒了?” 陆王妃一进门,目光就往榻上看去,看到姜湛好好的靠在床头,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她儿子,昏迷了大半年之后,终于醒了。 别看陆王妃平时雷厉风行,特别是说要接手北疆建设兵团,就顶着巨大的压力把建设兵团的事务接手过来,每天熬得没日没夜,就是为了把后团的事情安排好,用事实堵住那些将领的嘴。 这是个男权社会,陆王妃就算有王妃的身份做背书,所遇到的压力和阻力都比别人大得多。 但是陆王妃从来没有说过一声,她只是咬着牙,把一切默默承受下来,然后化压力为动力,做得更好。 这一切都是因为,陆王妃心里存了信念,要替姜湛守着他的东西。 兵权这种东西,一旦交付出去,再想收回就千难万难,如果姜湛从小在他们身边长大,这种时候临时让心腹接手事务还好些。 像姜湛这种,从小流落在外,回来真正接手事务不过一两年的新人,连自己的班底都还没培养出来,这种时候,如果把手里的职位让出去,那以后想收回来几乎不可能。 陆王妃可不想辛辛苦苦,把北疆大好基业,拱手让人。 她和薛双双两人,把能做的一切都做了,只是昏迷不醒这种情况,谁也不知道会持续多久。 甚至,有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都是正常现象。 只是没到最后一步,两人都没放弃。 而现在,老天爷给了她们巨大惊喜,姜湛……清醒过来了! 薛双双连忙上前扶住陆王妃,说道:“母妃,阿湛醒了。” 陆王妃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薛双双看陆王妃激动的样子,都有点不忍心告诉她,姜湛失忆了的消息。 只不过,姜湛失忆了这么大的事, 根本不可能瞒得住陆王妃,就算现在不说,等一会儿,吕大夫给姜湛看过之后,肯定也是要告诉她的。 与其让陆王妃等会儿在姜湛面前失态,还不如现在提前告诉她,好让她心里有个准备。 薛双双有些艰难的对陆王妃道:“母妃,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陆王妃这会儿满心满眼都是姜湛清醒过来的喜悦,一点没注意薛双双神色不对。 闻言还十分轻松的拍拍薛双双的胳膊,声音轻快的说道:“什么事你尽管说。” 薛双双轻声道:“母妃,阿湛他……可能昏迷得太久,现在失忆了。” 陆王妃愣了一下了,好半天才眨了眨眼睛,问薛双双道:“你说什么?” 薛双双说:“母妃,阿湛失忆了!” 陆王妃:“!!!失,失忆了?” 薛双双点头:“对,失忆了。” “他连他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更别说记得我们了。” “阿湛现在,对一切都是陌生的。” 陆王妃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失忆呢?” 她还打算,等姜湛把身体养好,就把建设兵团交还到姜湛手里。 毕竟她当时接手建设兵团的目的, 只是为了给姜湛守着他的位置,可是现在,姜湛失忆了? 陆王妃有一瞬间的茫然。 薛双双理解陆王妃的心情,她自己也刚刚承受过这个打击。 此时眼看陆王妃情绪不对,忙说道:“母妃,母妃,阿湛能醒来就是好事。” “失忆这种事,有可能会慢慢好的,对不对?” “你看,连大夫都说他昏迷不醒很严重,能醒过来的概率很低,但是现在,阿湛已经醒过来了。” “所以失忆这件事,我相信也是暂时的,总有一天,阿湛会恢复记忆的。” 陆王妃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总之是下意识点头:“对,总有一天,他会记起来的。” 薛双双说:“母妃,阿湛昏迷不醒的时候,我们都能坚持下来,现在他醒了,我们更要坚持。” 陆王妃失神的目光从姜湛身上收回,慢慢聚焦到薛双双身上,深吸一口气说:“双双放心,我,没事!” 第一千零八十章 她也想知道答案哪 之前姜湛一直昏迷不醒,这个结果陆王妃都已经接受了,如今只是失忆,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特别是吕大夫给姜湛检查完之后,得出的结论是:姜湛当时伤到头部,可能头部里面有淤血,压迫到脑子里的神经,所以造成他昏迷不醒。 如今会清醒,可能是因为脑子里的血块自行消散的结果。 但是,会失忆的原因,也是因为脑子里的血块还没有完全消散,所以造成失忆。 可这种情况是有可能恢复的。 等以后脑子里的血块完全消散之后,说不定哪天姜湛的记忆就恢复了。 当然了,这事情也不是绝对的。 也很有可能一辈子都不能恢复记忆,这个还是要看个人情况。 不过,总的来讲,姜湛能够清醒,就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比起多少一辈子昏迷不醒的人来说,这个幸运多了。 除了这个情况,姜湛身体情况并没有其他问题。、 只是长时间的昏迷造成营养不良,这个从饮食上慢慢调养就是了。 堂堂北疆王府, 总不能连给世子调养身体都做不到。 吕大夫把姜湛的情况向陆王妃和薛双双说过之后,再开了一副活血散淤的汤药交给丫鬟,就离开了。 接下来每三天过来一次,给姜湛诊断病情,调整药方。 总的来说,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吕大夫离开之后,陆王妃、薛双双和姜湛三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 最终,还是陆王妃先开口,看着姜湛说道:“湛儿,我是你亲娘。” 姜湛看了她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喊了声:“娘。” “哎哎!”陆王妃答应一声,眼泪就忍不信直往下掉。 她之前的大半年时间里,无时无刻不想着姜湛快点醒过来,如今姜湛醒来,却失忆了,完全不认识她,这让她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心酸。 大抵天下做母亲的人,心思都是一样的,只要孩子好,其他一切都可以忽略不计。 陆王妃现在就是这种心理。 虽然对于姜湛失忆,她心里比什么都着急,可是一想到姜湛之前昏迷不醒,如今却能活生生坐在这里跟她说话聊天,失忆这点遗憾也就可以接受了。 没有什么比姜湛活生生的出现在她面前重要。 只要姜湛没事,失忆就失忆吧,记不起来就记不起来吧。 他们可以从头开始,让姜湛从现在开始熟悉她,结果也是一样的。 陆王妃抹了把眼泪,笑道:“湛儿,大夫刚才说,你身体没什么问题,只要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 姜湛点点头,倒是一点不担心自己身体的事,而是看了薛双双一会儿,问陆王妃道:“娘,双双说她是我媳妇儿,这是真的吗?” 陆王妃诧异道:“当然是真的,你怎么会这么问?” 姜湛纠结的看了陆王妃一眼,说道:“我什么都记不得了,所以……” 薛双双又好气又好笑,戳了姜湛一下,道:“你还怕我假冒你媳妇?” 姜湛倒也老实,昏迷了一趟醒来之后,他的求生欲,似乎没有那么强了,所以说起话来直愣愣的。 他皱眉看向薛双双, 说:“不是怕你假冒……” 薛双双心里刚高兴一点,就听姜湛继续说道:“就是觉得你不像我媳妇。” 薛双双:“!!!” 薛双双简直都要被姜湛这话惊呆了。 要不是顾忌着姜湛是个病人,她这会儿都要上手去摇他了。 就算是这样,薛双双也没忍住拔高音量,问姜湛道:“我哪里不像你媳妇了?” 陆王妃也是被姜湛的话惊得目瞪口呆,忍不住问了和薛双双一样的问题:“对啊,湛儿你这话可能不能乱说,双双哪里不像你媳妇了?” 薛双双更是气道:“那你说,你媳妇是怎么样的?” 姜湛想了想,摇头:“我媳妇应该是什么样的,我也说不上来。” “我其实,也不是觉得你不像我媳妇,我就是觉得,你不像任何人的媳妇。” 这话说得就更让人魔幻了。 薛双双一时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才好。 还是陆王妃反应快,立即问姜湛道:“湛儿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嗯,趁着儿子失忆,赶紧把问题弄清楚来,可别让他媳妇心里留下什么疙瘩才好。 姜湛道:“就是觉得给人做媳妇的女子,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们的行为应该更小心谨慎,更唯唯喏喏。” 姜湛说到这里,又看了薛双双一眼,说道:“没有她这样的自信和张扬。” 薛双双挑了挑眉,一时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 陆王妃倒是被他说得笑起来,说道:“湛儿你这点倒是说对了。” “你媳妇啊,就是比别人更加自信一些。” 陆王妃说到这里,又道:“这也是好事,说明你们小两口感情好,只有你们感情好,你媳妇才能这么自信张扬,不像其他妇人那样,在男人面前就战战兢兢,不敢表达自己的想法。” 姜湛好奇问陆王妃道:“……娘,我跟……双双的感情,很好吗?” 陆王妃点头:“那当然好!” “你们感情要是不好,你媳妇还能因为你昏迷不醒这么辛苦。” “湛儿,我跟你说, 你现在失忆了不要紧,但是要好好待你媳妇才行。” “你媳妇她这些日子,不容易啊。” 姜湛瞅瞅陆王妃又瞅瞅薛双双,最后,又对陆王妃问出那个灵魂拷问:“那我们感情这么好,为什么没孩子?” 他如今因为失忆,整个世界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 而一切不符合逻辑的问题,在他这里都会被无限放大,如果,得不到一个完美的解答,就会让他心里产生极大的不安全感。 这才是姜湛从醒来开始,就一直执着的问这个问题的原因。 如果得不到符合逻辑的答应,他可能连觉都睡不着。 陆王妃被他这个问题问得愣了一下,然后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个问题,她也想知道答案哪! 说实话,之前要不是怕给姜湛和薛双双两人造成压力,她早就想问一声,他们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结果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姜湛就出事了。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过目不忘 陆王妃下意识就去看薛双双,想知道她怎么说。 薛双双眼看姜湛在孩子这个问题上这么纠结,大有一种得不到满意答案不罢休的架势,也有些懵。 不过人在病中,总会出现许多奇怪的思想,姜湛昏迷了这么久醒来,迫切的想知道他疑惑的答案,也可以理解。 何况,这个问题,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好回答的。 薛双双正色说道:“姜湛,我们之所以还没有孩子,是因为,你不想这么早要孩子。” 此言一出,不止姜湛愣住了,就连陆王妃也愣住了。 陆王妃一直以为,姜湛和薛双双两人没有要个孩子,仅仅是顺其自然,薛双双没有怀上而已。 可是现在听薛双双这么说,显然不是这么回事。 陆王妃看看姜湛,又看看薛双双,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姜湛满是迷惑的问道:“我为什么不想要孩子?” 这个问题,也是陆王妃想知道的。 要知道,姜湛成亲本来就晚,十八岁才成亲。 如今更是过了二十,别人在他这个年纪,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结果,姜湛竟然还不想要孩子? 这个,让人不能理解啊。 薛双双这会儿也顾不得陆王妃在场,说这种事情会不会很羞耻的问题了。 她能从姜湛的问题当中感觉到他的不安,如果不能把他心里的疑惑解释清楚,估计他会一直不安。 所以,薛双双顾不上羞耻不羞耻的问题,索性直白道:“因为你说,你问过大夫,女人年纪小生孩子,对身体不好,而且风险很大。” “为了降低生孩子的危险,你决定等我十八岁以后,才要孩子。” 陆王妃神色复杂的看了姜湛一眼,再看看薛双双,感叹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啊。” 陆王妃从没想过,她一直希望的大胖孙子,是自己儿子耽误的,心里又暗暗庆幸,当时幸好没有因为孩子的问题,对薛双双施加压力。 姜湛“啊”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这样的话,那我们的感情确实很好。” 逻辑上说得通,他心里那点纠结就放下了。 对薛双双的态度,也肉眼可见的亲近起来。 但,也仅仅只是相比于其他人更亲近些,表现在,愿意跟薛双双多沟通,有什么不解之处,也会找薛双双询问情况,但是,对于其他的,关于他自己的心理活这些,姜湛自清醒过来之后,就从来没表达过。 薛双双和陆王妃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北疆王听说姜湛清醒过来的消息之后,抽空回来了一趟,匆匆见了姜湛一面,又匆匆离开赶回军营。 不管怎么说,姜湛的清醒,让暗流涌动的北疆平静了不少。 那些,原本盯着某些位置不放,想要从北疆王手里弄些权利过去的人,因为姜湛的清醒而作罢。 陆王妃再次安排兵团事务的时候,发现阻力肉眼可见的少了。 想来那些暗中使绊子的人心里也清楚,姜湛清醒过来之后,就算他们能把陆王妃挤走,北疆建设兵团还是落不到他们手里,所以,只能放弃了。 倒是薛双双发现,姜湛这次昏迷之后,除了失忆之外,整个人,好像变聪明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姜湛以前不聪明。 他能在白溪村那么艰苦的条件下,隔了那么多年没读书,后面重新捡起书本来读,还能考上秀才,就说明他本身是聪明的。 但是,他这回聪明得有点可怕。 首先,薛双双发现姜湛开始过目不忘了。 以前的姜湛,哪怕记性好,也达不到过目不忘的程度,但是现在,姜湛的记忆好到,只要他看过一遍或听过一遍的东西,都能记得清清楚楚,分毫不差。 除了这点之外,姜湛的逻辑分析能力变得非常强悍。 薛双双有时候都差点怀疑,姜湛昏迷了一次,是不是脑子里装了芯片,人脑变成电脑了。 他能够根据现有的已知消息,进行组合推断,然后推算出各种结果,并且,还自带应对方式。 这点,没有强大的计算能力,根本不可能做到。 可是这个时代,算数的发展,一直都不是强项,不说没有数学家,但是,这么强大的计算能力,并不是简单的算术方式就能计算出来的。 所以姜湛这个变化,简直让薛双双心惊。 府里藏书众多,姜湛清醒之后,一边恢复身体机能,一边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把书房里的书,挑选关于战争、兵法,历史,数理,天文、地理之类的,全都翻了一遍。 说是翻了一遍,但是以他过目不忘的能力,也就等于看完了。 他把这些书看完之后,消瘦的身体也已经养回来,姜湛开始要北疆每天的战报。 除了战报之外,还要北疆每天的政务进展。 他是北疆王世子,这些消息本来也不必瞒着他,也没有瞒着他的必要。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各种情报开始源源不断的送到府里,送到姜湛的案头。 姜湛先是花了几天时间,把之前几个月的情况梳理了一下,特别是他昏迷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全都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就开始针对当前的战事进行分析,并且,对于北疆的政务,也开始分析。 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 军务和政务两方面,其实一直以来,都没有太大交集。 平常时候还好些,各自管理自己这一块的事务,相互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 但是一到战时,军政双方脱节,两方面的高度跟不上,就会出现脱节的情况,非常误事。 就好比如今,摆在姜湛面前的两份情报。 一份是军队那边的,北疆军已经跟大顺朝的军队开始交战,就在北疆和大顺朝接壤之地,双方已经打了好几仗了,大顺朝的军队一时打不进来,就改为困守,想把北疆这块困死。 只要等到冬天,天寒地冻,北疆军队没有粮食,没有棉衣,到时候,肯定就败了。 双方僵持不下,北疆军也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于是开始做工事,建防御,为战争储备一切力量。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上阵父子兵 这种时候,按理是所有一切都应该给战事让路的。 结果,政务这边却想蹭战争的热度,这种时候不但不全力支持前线,反而借着战争的名义,各种巧立名目收费,消费百姓的爱国之心。 因为如今大家的重心全都放在战事上面,所以政事这一块,反而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或者说,没有多余的精力注意到这上头来,俗称的“灯下黑”不外如是。 姜湛如今在家里养身体,可以说是最闲的一个人,反而有时间来梳理这些。 把信息梳理出来之后,姜湛并没有扔开不管,反而开始针对各种各样的问题,列出系统条理的解决方案。 因为他此时身上没有任何职位,也没有管理任何事务,所以姜湛把这些解决方案列出来之后,并没有直接下发,而是让人送到北疆王面前,请北疆王下令实施。 对于蹭战事热度,趁机发战争财的那些贪官污吏,该免职免职,该问责问责,对于前线战事遭遇的实际困难,想尽一世办法满足。 北疆王看到姜湛让人送过去的这份处理意见时,不由大吃一惊。 因为小时候走失,流落到白溪村姜湛被生活环境所限,所受的教育也没有跟上,所以一直以来,在管理这方面的才能,姜湛其实并不出众。 这一点,从他一开始接手北疆建设兵团,对北疆进行大建设,却被底下幕僚糊弄,弄出一堆豆腐渣工程出来,就可以看出来。 后来虽然说已经吸取了教训,在很多方面都多加注意,并没有出什么太大的纰漏,但是,以北疆王的眼光来看,也只是保守有余,进取不足。 只不过北疆王就姜湛这么一个儿子,也从没想过生过一个孩子换世子的打算,所以,对于姜湛这部份才能不足,北疆王表现得十分宽容。 在北疆王看来,他和陆王妃都还十分年轻,只要不出意外,再活个几十年,把整个大顺朝打下来,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让整个王朝改头换面,呈现出一种欣欣向荣的新气象。 他们有几十年的时候,把繁荣的底子给姜湛打好,以后再把这份基业教到他手里,以姜湛的本事,开拓进取是不能了,但是守成,基本上没有问题。 再一个,他们可以好生培养姜湛的孩子。 儿子的才能已成定局,孙子却可以从小培养。 北疆王相信,他一定可以培养出一个锐意进取的孙子出来,这样,他打下的基业,也不算后继无人。 而且吧,姜湛的管理才能虽然平庸了一些,但是,别忘了,他身边还有薛双双跟他互补。 当然了,这并不是说薛双双就具备出类拔萃的管理才能,而是在于,薛双双身上有各种层出不穷的发明。 这些发明,可以让各行各业得益,加快社会发展,改善民生。 这么一来,有这些新兴的事务加成,姜湛的管理才能平庸就不会那么明显。 所以,北疆王是从心底接受了姜湛的普通,结果谁能想到,一场意外,让姜湛脱胎换骨。 那些平庸仿佛不存在一般。 以前,姜湛处理得十分吃力的政务,如今却游仞有余。 北疆王从姜湛送过来的这份报告中,看出好几处神来之笔。 乍一看,似乎觉得这种处理方式简直是天马神空,不着痕迹,然而仔细反复的推敲之后,就连北疆王也不得不承认,姜湛给出的,是针对某些问题的最好最优的解决方法。 除了姜湛给出的这种看似无迹可寻的解决方案,他们无论换成其他任何一种方案,都不如姜湛提出来的解决方法。 如果说,在一件事情的处理方式上,出现这种情况,是一种巧合,那么,当所有出现的问题后面,都列出这种有针对性的解决方案后,就不可能是巧合了。 这只能说明,提出这些解决方案的人,本身,就有解决问题的本事。 对于北疆王来说, 姜湛的忽然开窍,简直就是天大的惊喜。 北疆王愿意承认自己唯一的儿子是个普通人,并且包容他的平庸,但是,如果这个儿子变得十分优秀,自然更让他高兴。 男人的野心从来都是巨大的,北疆王也不例外。 无法可想的情况下,他愿意退而求其次,接受一个守成的儿子,可一旦看见希望,北疆王当然更愿意自己的儿子和自己一起开疆拓土。 上阵父子兵,父子俩既可以互为倚仗,即便在以后的史书中,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北疆王心怀大慰,一边按照姜湛写出的意见,把命令颁布下去,一边抓紧时间找了个机会,亲自回府去见了姜湛一面。 父子俩关在书房里大半天,谁也不知道他们两个谈了些什么,只知道,从书房出来以后,北疆王整个人显得十分兴奋,难得在家里吃饭,还喝了不少酒。 第二天,北疆王就颁布了一条命令,北疆地区的所有政务,由世子全权接手。 这个命令对于北疆的官场来说,是十分突兀的。 要知道,姜湛昏迷之前,其实并没有系统的处理过北疆的政务。 只因为他是北疆王世子的身份,接手过北疆建设兵团,负责对北疆进行大建设,然而,世子水平有限,是整个北疆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情。 所以,当时被几个幕僚糊弄得团团转,花了大量人力物财力,却建了一堆豆腐渣工程来。 后来他了意外昏迷不醒,众人想接手北疆建设兵团,也有这种原因在里面,以姜湛的水平,只要他们趁他昏迷的时候,把建设兵团拿在手里,以后就能把姜湛完全架空,就算他醒了,也没办法控制建设兵团。 只是没想到,陆王妃会横空出世,把建设兵团拿走。 但是,哪怕他们心里再看不起女人,再想反对陆王妃接手建设兵团,他们心里,也不得不承认一点,那就是,陆王妃管理建设兵团的水平,都比姜湛这个世子要高得多。 所以如今,北疆王忽然让姜湛全权接手北疆的政务,就有不少人准备看姜湛的笑话。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铁三角 然而姜湛这回处理事情的手段让他们大吃一惊。 原本有些不怀好意的人,想着姜湛当时管理建设建设兵团时的水平,还准备趁姜湛现在管理政务的时候,为自己多捞些好处。 结果却发现,和之前接手建设兵团时的生涩比起来,姜世子如今处理起政务来简直游仞有余。 他每次做出的决定都快、准、稳、狠,十分有针对性,对事件的把控十分精准。 让他们这些想趁机搞事情的官员自讨苦吃,一时间,丢官下狱的不计其数。 姜湛整治完一批官员之后,后面再上来的官员就老实了,北疆的政务走上正轨,开始变得清明。 鉴于姜湛如今处理政务的高超水平,陆王妃又惊又喜,几次提出把北疆建设兵团交还给姜湛管理,不过却被姜湛拒绝了。 姜湛摇头道:“母妃把建设兵团管理得非常好,换了我去接手,也不可能做得比母妃更好。” “所以,还请母妃辛苦些,把建设兵团的事情继续管下去。” 陆王妃倒是不觉得辛苦,反而觉得干劲十足。 她本身就有才能,性格上也一向强势。 不管是以前在京城的永宁候府,还是到了北疆这边,内宅府里事务根本没有陆王妃发挥的余地,之前在京城的时候,还有永宁候府暗中的一批势力需要她打理,让她有点事情做。 后来,姜湛找回去之后,她手把手都会姜湛,把永宁候府的暗中势力都交给姜湛接手,一时间,真是整个人都闲得快要发霉了。 到了北疆之后,就更没什么事情需要她操心,府里的大小事务都有定例,姜管家忠心能干,她这个王妃,当真是每天喝喝茶,赏赏花。 并且因为北疆王成了北疆的实际统治者之后,就连夫人外交一块,都不需要她花什么心思,作为北疆地区最高贵的陆王妃,身份地位摆在那儿,只有别人想办法巴结她的份,根本不需要她去迎合别人。 陆王妃本人,其实是闲得有些无聊的,接手建设兵团之后,每天都有事情忙,让她干劲十足,觉得人生都鲜活起来。 哪怕一开始,陆王妃接手建设兵团的目的,是因为想替姜湛守住这个职位,那么后来,在她付出这么多心力之后,她也确实热爱这份工作。 但是,陆王妃始终记得,她接手建设兵团的本意,是为了给姜湛守住这份基业,现在姜湛醒过来了,哪怕她再喜欢这份职业,喜欢这种有干劲的生活,都应该把建设兵团还给姜湛。 一来,陆王妃出生豪门贵族,见多了父母兄弟因为权势利益反目成仇的事。 她不希望,因为一个建设兵团影响她和姜湛之间的母子感情。 再说句不好听的,她就姜湛一个儿子,辛辛苦苦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姜湛,也没什么好舍不得交出去的。 再则,如果她霸着建设兵团不撒手,不肯还给姜湛,那跟那些想趁机架空姜湛的将领有什么区别? 虽然在外人看来,建设兵团在她手上,跟在姜湛手上也没什么区别,都是在他们一家人手上。 可是对姜湛本人来说,建设兵团在陆王妃手上和在其他人手上,也没什么区别,反正都不在他自己手上。 陆王妃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才说要把建设兵团交还给姜湛手里,只是没想到姜湛会让她继续管理。 陆王妃斟酌用词,对姜湛道:“湛儿,母妃当时接手建设兵团的时候,是没有办法。” “当时你忽然出了意外,昏迷不醒,母妃和你父王为了不让建设兵团落到旁的不相干的人手里,母妃才不得已接手。” “如今你已经清醒过来了,并且完全可以胜任建设兵团的管理者,母妃自然要把建设兵团还给你。” 姜湛摇头道:“母妃不必如此。” “您有管理好建设兵团各项事务的才能,为什么不继续管理下去?” “我手里,已经管着北疆的政务,再把建设兵团的事情接过来,说不定还没有母妃做得好。” “在此非常时期,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北疆战事做准备。” “我还希望母妃您可以能者多劳,除了建设兵团的事务,还能在政务上多帮我出主意。” 陆王妃见姜湛确实不想把建设兵团拿回去,也就没再坚持,笑了笑说道:“既然湛儿这么说,那母妃就再替湛儿管理一段时间。” 姜湛正色道:“母妃,您不是替我管理建设兵团。” “从现在开始, 建设兵团就是您自己的事业。” “我会尽我所能,配合您和父王的工作,打赢这场战。” 陆王妃连连连点头。 自此,北疆王,陆王妃和姜湛三人,把北疆的军政大权牢牢稳固。 北疆王全面掌控北疆军队,这个是一直都没有异议的,陆王妃指挥建设兵团,全力配合北疆军队的行动。 建设兵团本就是从北疆军队中调拨出来的,之前长期在一起训练和战斗,双方之间存在极其强大的默契,如今配合起来,简直如鱼得水,十分顺利。 而姜湛掌握着整个北疆的政务,在军队和建设兵团没有想到的方面,查缺补漏,保障百姓民生,让整个北疆以最合理高效的方式运转。 原本还想着等陆王妃和姜湛母子两人闹矛盾,再想办法拣便宜的人,一下子就傻了眼。 北疆王府,王爷、王妃、世子三人互为犄角之势,把北疆把持得跟个铁桶一样,无比坚固。 就算是想搞破坏的人,一时都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薛双双想,姜湛他们这是发挥了三角形的稳定性。 王爷王妃还有姜湛三人,互相信任,互相配合 ,力往一处使,群策群力,组成了一个铁三角。 这个铁三角,稳固且坚定,一下子就把北疆的局势给稳住了。 而薛双双,作为这个铁三角之外的灵活机变的人员,也并不轻松。 她需要监控北疆的民间舆论,把舆论往好的方向引导,对百姓进行多方位的宣传,给他们增强信心,从精神层面,给百姓,给军队增加士气。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五成胜率 薛双双对自己这点斤两还是有自知之名的。 知道自己不论是军事还是政事都不懂,管理才能也十分有限,根本比不上陆王妃这种从小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 至于前世听来看来的那三瓜两枣,在不懂行的人面前口花花吹吹牛还可以,真要让她自己动手去做,那就是纸上谈兵,绝对是胡来的。 但这并不是说她就一无是处,一点用都没有了。 前世的东西,毕竟具有远超这个时代的先进性。 让薛双双系统的搬过来,她记不住也做不到,但感谢前世的教育以及发达的媒体资讯,那些经典的案例,以及一些经典的名言,深刻的记在脑子里。 用来主持全面工作肯定不行,但是,用来查缺补漏,却能起到意想不到的好效果。 于是在北疆王、陆王妃和姜湛三人的铁三角之外,再加上薛双双从旁辅助,关注细节,北疆的情况,比大家想像中的要好得多。 就连一开始,反对把战事消息告诉给百姓的那些将领们,随着战事的爆发,看着北疆百姓和以往战争时完全不同的精神面貌,以及有序的社会秩序,也都开始慢慢认同这个做法。 由于之前陆王妃接手建设兵团,从而引发一波女子走出宅门,参与到社会大众事务当中的工作热潮缓冲,北疆从上到下,大部分人已经开始慢慢接受这个事实。 所以此次战事中, 女人倒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在前线拼死战斗的依然还是男人,但是,以往的后方各项支持工作,也都是由男人完成的,而现在, 女人们派上了大用场。 在物资筹备,军需补给方面,女人们出了大力。 相比于以往,她们只能躲在后面,听从男人的安排,让干什么干什么,这回,有不少女人都选择站出来,自己做主,筹措物资,给前线准备干粮等等。 这一举动,出乎意料的没有受到抵制和批评不说,坊市间甚至还能听到许多对她们的赞美。 而前线战士,得到比往常更多的关注,以及实用的物品,得知这些东西都是妇人们在后方,自发自动为他们准备的,也十分感动,于是,公开向这些为战事出过力的妇人们表示感谢。 被需要、被认同的感觉让北疆的女人们激动无比。 因为,这代表着,在这个男权社会,男人开始认同她们的付出,并且阻拦她们走出后宅的阻力,正在慢慢变小。 总有一天,她们的命运,不会完全掌握在男人手里,而是可以掌握一定的话语权,为自己发声。 而她们之所以有这样的机会,最应该感谢的,显然是第一个顶着压力,从后宅走到前台,接手了北疆建设兵团的陆王妃。 北疆的女人,正是以陆王妃为榜样,才纷纷开始变得有主见。 所以,她们都把陆王妃当成她们的榜单,无比崇拜陆王妃。 陆王妃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在民间,已经积攒了这么大的名声,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怎么配合北疆王,早点打赢这场战。 大顺朝的军队想要拖延时间,想拖到进入冬季。 每年那个时候,都是北疆最困难的时候。 即便不是灾年,没有遇到战事,北疆的冬天,每年都会冻死饿死不少人。 更别说如今战事起,大顺朝的军队几乎把北疆和外界联通的通道全部阻断。 北疆蛋丸之地被困在方寸之间,只能靠自给自足,得不到外界的任何帮助。 在这种情况下,上至北疆王,中到北疆军队的各位将领,下到北疆的百姓,都希望早日打赢这场战,最好是在冬季真正来临之前, 就完全结束它。 如果这样的话,留给他们的时间,就已经不多了。 因为如今时序已经进入七月,北疆的冬天来得早,冬季来得最早的时候,八月份就开始飘雪,正常情况下,北疆的九月,就是一片白雪皑皑。 所以,如果想要达到北疆王他们所想的那样,在冬季正式来临之前,就结束战斗的话,已经不足两个月。 战争这种事情不是儿戏,一旦决策错误,连累的是三军战士以及无数百姓。 所以,对于是不是出奇不意,主动对大顺朝的军队发起进攻这件事,北疆王和其手下的将领,进行过多次分析、研究和推衍。 得出来的结论,胜率都只是一半一半,并不占太大的优势。 这么一来,北疆王就有些迟疑,一直没有做决定。 只是没想到昏迷再醒过来的姜湛,不但一身本事突飞猛进,就连性格也激进了不少。 和原来相比,骨子里多了几分冒险因子。 他见北疆王迟迟不做决定,就对北疆王说道:“父王,战争这种事情,非胜即败,推衍中能得出一半的胜算,已经很高了。” 北疆王之前被称作大顺朝的战神,在军事上的才能,自然是非常优秀,非常有建树的。 他打仗,讲究必胜,绝不打没把握的仗。 纵然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有可能定下战略战术的时候,胜算颇大,真正实施起来,却会形势逆转,北疆王的习惯,也还是坚持战前推衍。 把所有可能遇到的情况都推衍一遍,然后给出相对应的解决之法,在这无数次的反复推衍中,胜率至少要达到六成以上,北疆王才会制定更加详细的实施方案。 像姜湛这种大胆的说法,北疆王一向是不赞成的。 他对姜湛严肃说道:“湛儿,战争不是儿戏,你要知道,我们坐在军营里,随便做出一个决定是容易,可却要考虑到这个决定的后果,关系到无数将士和百姓的生命,所以绝不能轻率。” 姜湛认真道:“父王,我这么说,自然有我的理由,并不是轻率。” “父王和各位将领们经过反复推算,得出现在主动找大顺朝军队开战,五成胜算的结论。” “父王担心一旦战事失败,给将士和百姓造成巨大损失。” “但是,父王和各位将领,有没有往更深一层想过?” “如果我们现在不开战,而是等到冬天来临,北疆最困难的时候,由大顺朝的军队发现战事,那个时候,我们的胜算,又有几何?”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应该交给双双去做 北疆王说道:“真等到冬季开战,胜算同样也有五成。” “因为,虽然冬季对我们北疆不利,但是对大顺朝的军队同样不利。” “大顺朝那边之所以会认为,把战事拖到冬季,北疆就没有还手之力,是因不他们还不知道,北疆今年已经大面积种下产量高的作物,冬季,并不会像以往的年份那样难熬。” “所以,他们的打算最终都会落空。” “哪怕进入冬季,北疆也不会没有还手之力。” “反而是大顺朝的军队,长期驻扎在北疆外面,需要源源不断的补给, 军需等物资,未必能跟得上。” “之前我们北疆跟北蛮开战的时候,大顺朝的国库就已经没钱了。” “虽然不知道,大顺朝的皇帝从哪里弄了点钱来,就急着跟北疆开战,但大顺朝的国库肯定是穷的。” “与其说我们北疆耗不起,还不如说大顺朝比我们更耗不起。” 北疆王说到这里,十分自信的道:“北疆的百姓经过这么多年的战争,对于战时的生存很有一套,加上有了产量高的新作物,弥补了食物上的短缺和不足,北疆,没有他们想像中的那么不堪一击。” “所以就算真的让他们把战事拖到冬季才进行,北疆也不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姜湛并没有否认北疆王的说法,只不过相比于北疆王这个说法,姜湛更倾向于速战速决。 姜湛对北疆王正色说道:“父王言之有理。” “我也相信,不管什么时候开战,北疆都不会输。” “只是按照父王所说,即便等到冬季开战的时候,我们北疆的胜算也只有五成,既然胜算概率是一样的,我们为什么不能先发制人,提前结束这场战争?” “战争这种事情拖得越久,造成的损失也就越大我还是倾向于速战速决。” “我看过父王和各位将领对北疆战事的分析记录,个人认为,父王和各位将领得出的五成胜算这个说法,是不准确的。” “根据前线传来的战报显示,大顺朝虽然号称二十万大军围剿北疆,实际上真正的军队规模只有不到十五万,满打满算,也就是十三万大军。而我们北疆这边的军队人数,一直以来,笼统称为几十万大军。” “我特意看了一下军队的具体人数,在没有从军队抽调走人员,成立北疆建设兵团之前,北疆军队一共十九万,去年组建建设兵团的时候,划拨了九万在职将士出去,组建成北疆建设兵团,主要作用于北疆的社会建设,于是真正用于打仗的军队建制只剩下十万人。” “父王和各位将领们,之前经过多次反复推演,认为现在由我们主动宣战,只能得到五成胜算这个结论,是基于十万将士这个数值而得出的结论。” “可是父王不要忘了,我们还有九万北疆建设兵团的士兵,北疆建设兵团有九万军力。虽然他们的军队建制,现在已经从作战军种改为建设军种。” “但是我们不能否认,这九万北疆建设兵团的士兵,本身依然是一股强大的战斗力量。” “建设兵团的组建,到如今不过才一年多的时间。在这之前,建设兵团的这些士兵,每一位都曾经是在一线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勇士。” “他们参与了对北蛮军的抗击,把北蛮军队赶出北疆这场胜利中,绝对有他们一份功劳。” “因为把他们从作战军队中,抽调出来的时间并不长,他们的作战本能依然存在。” “而建设兵团的士兵和作战军队之间,只要稍加训练,就能让他们找回配合的默契。” “父王你说,如果我们把这些北疆建设兵团的士兵抽调回战场上,以十九万兵力压制大顺朝十三万兵力,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父王,你觉得这个仗我们能不能打?” “打了能不能赢?” 北疆王颇为意外地看向姜湛。 自从昏迷了大半年醒来之后,姜湛的行为当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变得比以前敢想、敢说、敢做了。 其实把建设兵团的士兵重新抽调回去打仗,这个想法,北疆王不是没有考虑过。 只是因为他要考虑的事情比姜湛更多,没有姜湛那么激进,经过方方面面的权衡,才决定以稳妥为主。 不过现在听姜湛这么一说,北疆王倒是觉得,这么做倒也不是不可以。 而且短时间内快速的建功立业,想一想还颇为让人热血沸腾。 北疆王对姜湛正色说道:“如果把现有的建设兵团全部抽调回去作战,我们和大顺朝之间的这场战争,迎面至少能占八成,甚至可以碾压大顺朝的军队。” “只是考虑到,从建设兵团组建以来,就默认承担北疆建设事宜,无论是士兵还是百姓,都接受了这个事实,此时一旦把兵团全部抽调回去作战,会引起民众恐慌,觉得战事不可控。” “所以,基于这个原因,我们才选择了比较保守的办法。” 姜湛正色道:“我相信,只要把宣传做好了,百姓就有理解我们的决定。” “百姓比我们更加渴望战事早日结束。” 北疆王问姜湛:“如果,把安抚百姓这个工作交给你来做,你能保证做好吗?” 说到这个,姜湛倒是笑了一下。 他自从昏迷大半年之后,再醒来就不怎么笑了,此时笑了笑,倒让北疆王有些意外。 不过姜湛这笑容也是一闪而逝,很快就掩盖过去了。 他对北疆王说道:“父王怎么忘了,论起舆论宣传,安抚百姓这种事情,双双的能力比我强十倍不止。” “这么重要的事情,父王应该交给双双去做。我在边上帮忙配合可以,真让我去安排,肯定不如双双办得好。” 姜湛和薛双双两人之间的关系,如今变得有点奇怪。 因为姜湛失忆的缘故,两人不复之前的亲密。 但就算是这样,两人之间,也有一种别人插不进去的默契。 比如说现在,安抚百姓这么重大的事情,姜湛就会想也不想的提出,这事只有薛双双才能做好。 北疆王忍不住问道:“你跟双双,你们两个最近怎么样了?”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改回作战军队建制 反正姜湛清醒当天的事情,北疆王早就听陆王妃说过了。 特别是听到他们两人成亲这么多年,一直没要孩子的理由,竟然是姜湛自己提出来的,北疆王就觉得不可思议。 毕竟这个时代,讲究多子多福,讲究早生贵子。 一般人成亲之后,都是急着赶紧生孩子才好,姜湛倒因为顾虑他媳妇的安全,坚持不那么早要孩子。 这就很少见了。 不过对于姜湛的决定,北疆王也不想多说什么,反正日子是他们两口子自己过,只要他们自己觉得好,别人也不用提太多意见。 再说了,姜湛从小走丢,北疆王都已经做好姜湛找不回来的准备,没曾想到十几年之后,倒是把人全须全尾的找回来了,而且,还很优秀。 这对北疆王和陆王妃来说,就已经是意外之喜,所以,在其他方面,也就相对宽容了。 因为他们经常会这样提醒自己:如果姜湛没找回来呢?那他们还能提什么意见? 不过,北疆王和陆王妃虽然不插手他们两人的生活,但是身为父母,适当关心一下小两口的日常生活,也还是十分必要的。 所以,北疆王才会有此一问。 姜湛听到北疆王这么问,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们挺好的,父王不用担心。” 其实,不太好。 因为失去了所有记忆,姜湛对这个世界的基本认知没有问题,但是,对于之前那些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以及和他有密切关系的人,一时间无法彻底接受。 像北疆王和陆王妃两人,是他父母,这个家庭关系虽然亲密,对姜湛来说,对生活本身造成不了什么影响,所以,还可以接受。 至少,不管他心里是否还存在一定的抗拒,但是表面上却看不出来。 然而跟薛双双之间,就完全不一样了。 按薛双双的说法,以及,从北疆王、陆王妃,包括王府的下人嘴里,姜湛都能了解到,薛双双是他媳妇。 而且两人之间的感情非常好。 在他没有昏迷之前,十分让人羡慕。 可是对现在的姜湛来说,夫妻关系太过亲密,薛双双对他来说,只不过是稍为熟悉一点的陌生人。 从他清醒那刻才认识的人,对于之前的一切,全无印象,这种情况下,你让他跟薛双双保持亲密的夫妻关系,姜湛,做不到。 所以,如今他和薛双双之间的相处方式,看上去就十分奇怪。 他们,都会关心体贴对方,但是,更亲近和亲密的行为,却不会产生。 大约做到了传说中的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好吧,这种情况,应该是单方面姜湛的,并不包括薛双双。 薛双双并没有把他当成熟悉的陌生人,而是一直把他当成最亲近人看待。 毕竟薛双双心里,有着两人之前的所有记忆,那些甜蜜的记忆,全都记得清清楚楚,并不会因为姜湛昏迷了大半年而消失。 只是姜湛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也做不出来和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太过亲密的事,所以刻意避开和疏远薛双双,薛双双为了照顾他的情绪,便也克制自己的行为,让两人的关系保持在一定范围。 既不过份疏远,也不过份亲密的状态。 姜湛其实很多次都能感觉到薛双双看向他的,温柔的目光,只是,他还没想到底应该怎么做,所以暂时逃避着。 如今被北疆王当面询问,姜湛也就只能敷衍回答。 北疆王哪还看不出来他跟薛双双之间出了点小问题,不过,年纪人的事情,终究是要他们自己去解决的,只要不是什么大问题,他就不瞎掺和了。 姜湛不肯说,北疆王也就故作不知他和薛双双之间的问题,只点点道:“嗯,你们两个互相扶持,好好过日子,我跟你娘就放心了。” 姜湛点点头,没说话。 最近这段时间,他可看明白了,北疆王和陆王妃对薛双双十分看重,比起他这个亲儿子,也不差什么。 单从这一点看,就知道薛双双肯定十分优秀,他也确实看到薛双双的过人之处。 姜湛想,再给他多一点时间,等他想弄清楚自己的心意,和薛双双熟悉起来,到时候,再次和薛双双产生浓厚的感情,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和姜湛深谈过之后,北疆王又召集军中的将领开了一次会。 在这次会议上,北疆王提出把建设兵团的后力暂时抽调回来,和现有的主力部队一起,对大顺朝的军队发起进攻,争取速战速决。 对于北疆的这些将领来说,他们也是希望战事快点结束的。 而且这回的情况还跟以往打仗的情况不太一样。 以往跟北蛮人打仗了,他们也是希望战事快点结束,一来,拖得越久压力越大,二来,战事结束之后,就是论功行赏的时候,该升官升官,该发财发财。 但是这回,随着大顺朝和北疆直接开战,北疆王和大顺朝之间,已经明确对立。 把大顺朝的大军打败,然后再趁胜追击打回京城去,他们就不仅仅是简单的升官发财。 所以对于打胜仗的热情,他们是一点也不比北疆王低。 听闻北疆王这么说,这回竟然没有一个反对,全都赞同这么做。 只不过这些将领也同样提出,冒然把建设兵团的兵力全都并回作战部队的建制,会不会让百姓以为,北疆的情况十分严重,从而造成不好的后果? 如果这个问题可以解决的话,那么,把建设兵团建制全部并回作战部队建制,确实是个好主意。 北疆王就道:“百姓舆论宣传平稳方面,本王自有安排,绝不会让北疆的百陷入恐慌当中。” 众将领纷纷表示,那就没有问题。 他们会尽快给全军制定配合作战的计划,务必尽快把大顺朝的军队打败,结束这场战事!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其实算是抄作业 薛双双被委以重任的时候,也没有多吃惊。 倒是听北疆王特别提起,说把安抚百姓情绪,以免造成百姓恐慌这件事情交给她来办,是姜湛的提议,薛双双反倒有些意外。 她跟姜湛之间的情况,如今很是有些复杂。 她想把姜湛当成最亲近的人,姜湛却显然不能接受,一直都在逃避疏远。 所以薛双双也只能保持距离,以免给姜湛造成太大的压力。 只是姜湛的态度又让薛双双迷惑。 要说姜湛对她完全抵触,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因为姜湛总是会默默的、在她没有看到的时候,关心她。 姜湛如今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办公,而薛双双有时候忙起来,反而出门的时候居多,所以在生活细节方面,姜湛总能想在她前头。 比如说薛双双有时候出门办事,姜湛就会让人准备好零食、点心等她回来。 如今天气炎热,姜湛还会特意交代丫鬟,准备好酸梅汤、绿豆汤等消暑之物,等她回家的时候,第一时间就送到她跟前,让她消消暑气。 并且每天的饭食,无论是让人给薛双双送出去在外面食用,还是薛双双回到家里吃饭,摆在薛双双面前的,永远都是她最爱吃的食物。 这些都是姜湛在潜意识里所做出来的行为。 从这些行为当中可以看出来,姜湛哪怕是失忆了,对她也存在深厚的感情。 否则的话,没有谁会对一个毫不关心、毫无感情的人做到这一步。 特别是姜湛失忆严重,以前的事情全部都不记得,想要了解薛双双的生活习惯,知道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都需要花时间去了解询问。 姜湛愿意做这些,就说明在他心里,薛双双占据了很重要的地位。 可偏偏姜湛自己却认识不到这一点。 他一心钻在自己的牛角尖里,觉得自己失忆了,对以前的一切毫不了解,对薛双双的感情也就不能确定。 从而造成了认知和行为上产生的偏差。 一方面是行为上,姜湛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竭尽所能地对薛双双好,从各种生活细节上关心她。 另一方面,却是在主观意识上,姜湛认为,自己和薛双双目前尚是熟悉的陌生人,关系并不亲密,所以他们之间应该保持距离。 薛双双当然不能和姜湛一个病人计较,也就只好从行动上处处迁就他。 实际上,撇开这层别扭的情况,两人目前的相处还算愉快,处于一种,行事上互不干涉过问,相互尊重理解的阶段。 所以薛双双没有想到,姜湛竟然会向北疆王推荐,让她处理引导北疆百姓舆论的事。 薛双双愣了一下之后,就在想,这算不算是姜湛态度改变的转折点? 姜湛虽然还没有恢复记忆,甚至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恢复记忆,但是在姜湛心里,对她的能力是认同的,依然欣赏她,看重她。 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姜湛就算不能恢复记忆,也会像以前一样,对她产生深厚的感情,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会恢复到以往一样亲密。 薛双双想到这里心情大好,对北疆王说道:“父王放心,我一定把这件事情办好。” 北疆王道:“我们自然是相信你的。” “想要做什么就大胆去做,其他的都不用担心,我们都会处理。” 北疆王这是怕薛双双办事的时候遇到阻力,所以先给她吃一颗定心丸。 薛双双也没客气,点头说好。 引导舆论这种事情,薛双双已经做过很多次,每一次都取得比较好的效。 包括之前的为了给陆王妃转移压力,特意成立曙光堂,把民众的关注点,从“陆王妃接手北疆建设兵团”上,转移到民众对于“女人独立,从后宅走出来”这个大方向上面。 只是之前所使用的,这些引导舆论的方法,都需要经过时间的发酵,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但是现在北疆想要尽快结束这场战事,最好是赶在冬季来临之前,把大顺朝的军队打败,这么一来,留给薛双双引导舆论的时间就不多。 如果等舆论自然发酵的话,时间上就更加来不及。 所以薛双双只能另辟蹊径,想过其他办法。 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用一种舆论爆炸的方式让百姓接受既定结果。 要让百姓相信,北疆王所做出的一切决定都是正确的! 北疆现在所面临的困难都是暂时的! 北疆军队打败大顺朝的军队是注定的! 要让北疆百姓从心里认同北疆目前所发生的一切,以及即将发生的一切,更要让百姓对北疆王的崇拜,发自内心,从内而外,使北疆王成为他们的精神信仰。 想要做到这一点,倒也不是太难。 如果让薛双双自己想办法,可能她短时间内,未必想得出来行之有效的方案。 可穿越就是最大的金手指。 在舆论导向这一块,薛双双的前世,有无数经典案例,都可以借鉴。 古代引导舆论的方法和现代有很多不同的地方。 毕竟现在资讯通达,科技先进,很多事情有了科学的解释,在控制舆论方面,只能多加引导,给予一些积极正面的信息,从而纠正和改善大家心里的想法。 但是古时候就不一样了,在那些皇权天授的时代,在皇帝是天子、是天命所归的传说中,能让百姓最快接受的舆论方式,是神迹! 一切都是上天的旨意,是神的指示,是老天爷注定的。 所以在薛双双的前世,有着许多因为神迹而成功的舆论宣传案例。 比如说,高祖斩白蛇起义,白虹贯日! 实际上,不过是因为徭役赶不及时,不反抗就得死,所以被逼无奈,只能起义。 又比如说,“挖到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于是轰轰烈烈的红巾军起义就出现了,元朝最终就灭亡了。 再比如说,鱼腹藏书“陈月生王”,篝火狐鸣“大楚兴,陈月生王”,然后就爆发了著名的陈月生无广起义。 这些都是非常成功的案例,完全可以用来借鉴,呃,对于薛双双来说,其实算是抄作业。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广佛寺 “白虹贯日”和“挖到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这两个办法并不太适合现在使用。 但是,鱼腹藏书,这种简单粗暴的办法,用在现在这个关口,简直不要太合适。 在一个百姓畏惧天命的意识很浓厚的时候,当权者想要树立自己的威望,把自己塑造成“受命于天”的形象,是最取巧、最有效的方法。 其实当权者本身并不迷信天命。 但是利用天命的手段,制造舆论,让百姓死心塌地的相信他们,才是最终目的。 薛双双定下计策之后,立即开始行动起来。 时间紧迫,只争朝夕都不够, 需要争分夺秒才行。 就算是抄作业,也需要举一返三,才能得出最好的效果。 陈月生无广“鱼腹藏书”那是因为他们在渔场,是就地取材,因地制宜的办法。 如今的北疆,可操作的方方面面,那就多了。 薛双双先是准备好足够充足的帛书,然后让苍鹰找来人手,把这些帛书,悄无声息的藏进各处。 比如鱼腹,猪腹,鸡腹,羊腹,除此之外,还在山间的野兔,雉鸡等猎物身上,也藏了这些帛书。 然后,又在北疆寻找处影响力大的地标建筑,在其附近,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留下帛书。 这还不算。 因为这些准备,只是以一种最快的速度,让舆论兴起,但是,想要取得最大的效果,还得进行一场爆炸式的舆论导向,让北疆的百姓,在某个时刻,对于帛书上所描述的一切深信不疑。 薛双双经过再三考虑,决定把重头戏,放在北疆的广佛寺。 广佛寺是北疆最著名的一座寺庙,自建立起,屹立三百年不倒。 哪怕北疆和北蛮之间,一直以来战火不断,也从来没有毁损广佛寺。 最严重的一次,广佛寺的院墙都让北蛮军烧了,大火正要蔓延的时候,天降大雨。 倾盆大雨,一连下了九天九夜,像是把天都要下出一个窟窿来。 广佛寺的大火,在大雨中灭得悄无声息。 除了之前被烧毁的围墙之外,广佛寺里真正的建筑,包括寺庙主体和佛像,塔林以及供香客休息的厢房,一丁点都没有损坏。 而且,因为大雨下得太久,突袭的北蛮军人生地不熟,无处可躲,损失惨重,被北疆军民全部歼灭,而北蛮军主力部队,又因为突然暴发的洪水,粮草被冲毁,不得不提前收兵,以惨痛的代价,结束这场战争。 经此一事,广佛寺在北疆名声大震,香火不断。 大家都说,广佛寺有佛祖庇佑,灵验无比。 北蛮军队之所以会败,就是因为对佛祖不敬,所以佛祖生气了,才会对他们进行降罪。 至于为什么让那些北蛮主力军全线撤退,而不是让他们全部以死谢罪,百姓也有自己的解释。 那是因为佛祖慈悲,愿意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所以才让他们活着离开。 总之,不管是什么结果和处境,百姓总能为广佛寺找到最合适的借口,都不需要广佛寺的僧人自己操心。 所以既便是灾年,以及战火纷飞的时候,广佛寺的香火,都从来没有断过。 就连北蛮军,数次打进北疆,见到广佛寺,不是特意绕道而走,就是毕恭毕敬,进去朝拜。 这样一座佛寺,已经成了北疆百姓心中最神圣的地方。 大家都把广佛寺的僧人当成神明转世,对他们的话简直言听计从。 一个寺庙,全是僧人,没有其他权势托底,却弄来偌大名声,这其实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情。 换了哪个当权者,都不能忍受这种被人骑在头上的结果。 别说什么广佛寺在百姓当中名声太大,不好解决。 身为当权者,想要解决一个没权没势的寺庙,有一百种不让人发现的方法都不止。 毕竟这世上,意外这么多,佛祖也有打瞌睡的时候,广佛寺要是出意外,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何况,有了之前大雨灭火的传奇神话在前,一旦广佛寺真出了什么“意外”,从而毁于一旦的话,也不知道百姓是愤怒多一点,还是失望多一点。 广佛寺的主持显然也想到这一点,知道广佛寺被神话得太厉害,实在太过危险。 所以,这位睿智的老主持,为了保住广佛寺,特意向所有人宣告:“广佛寺的僧人,一心侍奉佛祖,不参与任何社会事务,更不参与政事。” “但凡百姓,有祈愿祈福、消灾解厄之难事,可以到广佛寺求问,其于一应事宜,广佛寺拒不接待。” 有百姓当时对此十分不解,也曾高声质问广佛寺的主持:“佛主慈悲为怀,法力无边,连凶残的北蛮军都能吓退,为什么就不能替百姓伸冤解难,维护世间的公道乾坤?” 广佛寺的老主持慈眉善目,闻言依然无悲无喜,一派超然。 面对百姓的质问,老主持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然后,用他依然平缓的声音,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佛慈悲,自然愿意普渡众生。” “只是,世事皆有理法,世间事,便由世间人自己料理。” “佛法超然物外,四大皆空,世间权柄之事,就不参与了。” “至于这位施主所说,当时九天九夜的大雨,吓退北蛮大军一事,那是因为,佛祖威严不容冒犯。” “那些北蛮人冒犯到佛祖头上,放火烧寺,佛祖震怒,自然略施惩罚,和干扰朝廷对治下的管理,完全不是一回事。” “所以,若施主有冤要伸,老衲建议施主去找衙门。” “若是求姻缘、财运,以及家宅平安,广佛寺欢迎施主。” “抽签请前往大雄宝殿,自有专人接待。” “阿弥陀佛!” 百姓被他一番话说得没了脾气,原本还想反驳,到底惧怕佛祖威严,便讪讪闭了嘴。 自此,广佛寺不理政事的名声就传开了。 并且,几百年来,一直贯彻这个宗旨,始终不沾半点政事。 北疆历任官员,见广佛寺确实威胁不到他们头上,也就默认了广佛寺的存在。 如果,能在广佛寺弄出一点神迹来,北疆的百姓,肯定深信不疑!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让佛祖显灵 广佛寺位于牛头县和北宜县交界之处。 佛寺宏伟,山门庄严。 哪怕广佛寺本身想低调,也经不住北疆的百姓不惜香火。 除却灾年和战事吃紧的日子,北疆的百姓很热衷于到广佛寺朝拜,许许愿祈祈福什么的。 数百年来,当然也有富豪权贵许下“重修庙宇再塑金身”的大愿。 他们许愿之后,所求之事得到圆满,自然就来还愿了。 哪怕广佛寺再想低调,经过多年来的扩建,规模已经远超想象,一眼望去,小半个山头都是重重叠叠的佛殿,,烟云缭绕,香火鼎盛。 佛寺之外,是郁郁葱葱的山林。 遥遥看去,佛寺隐藏在山林之中,偶然间露出庙宇的飞檐斗角,恍如世外之地,超凡脱尘。 不过,不管整个广佛寺怎么扩建,大雄宝殿的位置一直保持没变。 哪怕随着后续庙宇越建越多,更规模宏大的有之,更富丽堂皇的有之,但是广佛寺的大雄宝殿,一直立在那里,巍然不动。 到如今,广佛寺的大雄宝殿已经不是寺庙中,最大的一个宫殿,不过它的地位却无人能及,依然是广佛寺香火最盛的一个宫殿。 所有进广佛寺参拜的信众,第一参拜目标,绝对是大雄宝殿。 从大雄宝殿出来之后,才会按顺序,去往其他宫殿。 但是广佛寺这些年来建成的大小殿宇实在太多了,如果信众想要把整个广佛寺的殿宇全部参拜完毕,一个圈绕下来,脚下不停,上完香就走,也需要一整天时间。 所以,大部份来广佛寺上香的信众,除了大雄宝殿是必拜的,其他那些殿宇,选几个参拜就好。 除了大雄宝殿之外,就属观音殿,月老殿,罗汉殿等这几个大众耳熟能详的殿宇香火好些,其他殿宇的香火,就只能算一般。 当然了,这个一般,是指跟广佛寺的大雄宝殿相比,若是跟北疆其他寺庙相比,广佛寺这些殿宇的香火,便又算是好的了。 了解清楚广佛寺的情况,那么用来制造舆论爆点的位置,不用说都知道,要选在香火最盛的大雄宝殿。 “篝火狐鸣”这种事情操作性虽然也有,可如果面对的是整个北疆百姓的话,效果可能就没有这么好。 但是,如果“佛祖显灵,口吐圣言”,特别是广佛寺大雄宝殿供奉的佛祖显灵,开口说话,薛双双相信,这个消息,肯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传遍北疆,引发舆论爆点。 然后,再加上早就安排好的各种动物腹中藏好的帛书,绝对可是让北疆的百姓相信,北疆王受命于天。 薛双双定下具体的实施方案之后,就出发去广佛寺,面见主持。 佛祖显圣开口这种事情,操作起来其实并没有什么难度,但是在操作之前,首先,需要广佛寺的僧人配合,所以这一趟广佛寺之行,薛双双非去不可。 而鉴于广佛寺几百年来不参与政事的传统,对于这一趟说服广佛寺住持配合显现神迹的难度,薛双双出发之前,就已经做好充分准备。 广佛寺的历任主持都是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唯有这一届的主持,相比之下非常年轻,是个年纪只有三、四十岁的大和尚,法号了愿。 了愿大和尚同样慈眉善目,不过和老和尚比起来,身上却多了几分书生的儒雅之气。 如果不是他头上的界疤和身上的袈裟,薛双双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还以为是哪个当世大儒。 没办法,这人身上的风度实在太好了,一举一动之间,如同行云流水,自带气场。 其实薛双双到广佛寺求见主持之前,原以为会被拒之门外,就算不被拒之门外,也不会有多顺利。 她觉得,广佛寺至少得让她吃几次闭门羹,才会把她放进去,又或者了愿主持借着佛祖的名义,晾她几个时辰,这些都是非常有可能的事情,她也做好被这么对待的准备。 可让薛双双没想到的是,面见了愿主持的过程十分顺利。 薛双双一行人才进广佛寺的大门,就有小沙弥过来请她进去面见主持。 倒像是早就知道她要来,特意派人等在这里一般。 小沙弥不过十来岁,长相清秀,口齿清晰,聪明伶俐,见到几人先行礼,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他小小年纪,偏要学着大人的样子,努力板着脸,让自己看起来严肃庄重,却不知在他人看来,这形象十分软萌可爱。 小沙弥说:“几位施主请留步。” 薛双双给他回了一个礼:“阿弥陀佛!”问道:“不知小师傅喊住我等有何吩咐?” 小沙弥说道:“住持大师说女施主远道而来,让我出来迎一迎女施主。” “至于其他施主还请留步。” 跟着薛双双一起过来的是王府侍卫,领头的是徐淮,听见小沙弥这么说,不由皱眉。 如今北疆形势复杂,前方又在打仗,环境十分危险复杂,薛双双身为北疆王府的世子妃,身份特殊,安全非常重要,他们这些护卫,必须寸步不离保证她的安全。 所以徐淮想也不想的拒绝:“不行!” “你可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什么人?这是北疆王府的世子妃,我们必须要保证世子妃的安全,绝不能让世子妃离开我们的视线!” 小沙弥显然不知道薛双双的身份,听到徐淮这么说,有些吃惊的张大嘴巴。 不过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震惊过后,小沙弥恢复平静,却依然不同意徐淮等人跟着薛双双一起去见主持。 小沙弥说不出什么太多的大道理,但是却十分认死理。 他说:“那也不行。” “住持大师没有说要见你们,只说了要见这位女施主一个人,所以你们不能跟着一起。” 徐淮还想说些什么,被薛双双制止了。 薛双双对徐淮等人说道:“你们先在广佛寺各处先参观朝拜一番,我去见见了愿主持。” “你们不用担心我的安全问题,这里是广佛寺,没有人在这里胡来的,你们大可放心。” 第一千零九十章 这两者之间,有区别吗? 薛双双开口下令,徐淮等人无法,只能服从。 只不过,让他们到处去参观广佛寺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他们不能跟着薛双双一起去面见了愿主持,但至少,要保持可以保持的最近的距离。 这样就算真有什么危险出现,他们也能用最短的时间赶到。 小沙弥领着薛双双往前走了几步,眼看徐淮等人一直跟在后面不肯离开,不由眉头拧得紧紧的,停下脚步对徐淮等人严肃说道:“你们怎么不听话呀?” “都说了主持师傅不见你们,只见女施主一个人。” “你们别跟来了,主持师傅会不高兴的。” 徐淮倒不想欺负小孩子,可这小沙弥这么较真,这里又没有别人可以沟通,说不得,就只好欺负小朋友。 他认真说道:“这位小师傅此话差矣,我们不见主持,总不能连路都不能走吧?” “正好,我们只是现在和小师傅同路而已。” “这条道路这么宽,本来就能走很多人,对不对?” 小沙弥明知道他这话怪怪的,却一时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只好皱着眉头说道:“反正,反正你们不能去见主持师傅,就算你们去见主持师傅,主持师傅也不会见你们。” 徐淮:“对呀对呀,反正主持师傅也不会见我们,小师傅还担心什么?” 他对小沙弥道:“小师傅还是快给我们世子妃领路吧,要是耽误得时间太久了,你也不想你们主持师傅久等对吧?” 他这么一说,小沙弥果然就忘了纠结他们一直跟着的问题,立即对薛双双说道:“女施主且随我来。” 广佛寺主持居住的地方一向是大雄宝殿后面一处院落,历来主持都住在这里,了愿主持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薛双双根据一路走来所见,发现广佛寺主持居住的环境,还不如其他在大和尚或者是香客居住的地方环境更好。 到了了愿主持居住的小院落,薛双双原想站在外面等候,等小沙弥先进去通报,以示礼貌。 结果小沙弥道:“我们主持师傅已在院中等候,女施主且直接进去就是,无需通报。” 薛双双闻言挑了挑眉,忽然觉得,这位了愿主持,所谋甚大。 她示意徐淮等人停助脚步,推开院门,就看到院子里,一个三、四十岁的大和尚身着袈裟,坐在院中的石桌旁,面对院门的方向。 此时,了愿主持正低头,看着桌上一副残局。 听到院门的“吱呀”声,了愿主持抬头,看见薛双双推门进来,便抬手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女施主总算来了!老衲已等施主多时。” “请坐!” 薛双双第一反应是,这话,好像骗子的开场白啊。 她心里不靠谱的想法一闪而过,不过手里的动作却顿了顿,原本要关上的院门,就没有关严,关了半扇,留了半扇。 徐淮等人在外面,完全可以观察到小院里的情形,有问题也能第一时间冲进来。 她这点小心眼,倒也没有瞒着了愿主持,反而大大方方的把院门开着。 “阿弥陀佛!见过了愿大师!” 薛双双在石桌另一边坐下来,和了愿大师正对面,低头,刚好能看到桌上的残局。 小沙弥送上茶水之后,就退了下去。 了愿大师除了一开始招呼薛双双坐下,就一直没有再开口,此时,又继续低着头,研究残局。 这就有点意思了。 薛双双想了想,率先开口问道:“请问了愿大师,是在等我这个人,还是在等北疆王府的世子妃?” 了愿大师没想到薛双双会开门见山,一开口就提出这么犀利的问题。 他从棋局中抬起头来,笑了笑,说道:“哦?女施主为什么这么见?” “这两者之间,有区别吗?” 他的笑容慈和清雅,让人如沐清风,不知不觉就会放松心情,把心里话吐露出来。 薛双双笑:“那还是有的。” 了愿大师表情不变,声音平和的问道:“比如?” 薛双双笑道:“比如,大师若是只等我个人,身为万千普通人当中的一员,能够面见多数人都无缘见到的了愿大师,我深感荣幸,自然希望听大师讲经论道,最后再给几个开个光的符篆,好拿回去保平安。” 了愿大师又问:“那如果老衲等的,是北疆王府的世子妃呢?” “又当如何?” 薛双双的表情这个时候就更加轻快了,笑道:“这就要问大师,所求如何。” 了愿大师闻言,脸上的笑意不由加深,道:“都道世子妃聪慧无比,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这是在回答了薛双双刚才的问题,他特意等在这里,等的就是北疆王府的世子妃。 称呼已经说明了一切。 薛双双亦道:“本世子妃也听说,广佛寺一心向佛,淡泊名利,不从参与政事。” “如今看来,倒是传言不可尽信。” 了愿大师见薛双双说得这么直白,倒也没有否认,反而承认道:“不错,世子妃一言中的。” 他这么干脆的承认,倒让顾元元越发觉得这大和尚不好对付。 这叫什么? 这叫脸破厚,能屈能伸啊,必要的时候,可以连脸都不要。 不然这种明显违背广佛寺历代规矩的事情,换了广佛寺其他僧人,都不会轻易承认的。 偏偏了愿承认起来,好像是非常普通的一件事,就跟中午是吃青菜还是吃豆腐一样平常。 薛双双就问:“所以,大师这是准备让广佛寺入世?” 了愿大师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把桌上摆好的残局往薛双双面前推了推,道:“在谈正事之前,不如世子妃先跟老衲手谈一局,如何?” 薛双双这会儿才低头去看桌上的残局。 薛双双认真的看了一会儿,了愿大师问她:“不知世子妃可看出什么来,对此局可有破解之法?” “选白子还是黑子?” 薛双双眨了眨眼睛,说:“看出来了,白子二十四个,黑子四十六个。” 嗯,她数了两遍,终于把残局上的棋子数出来了,保证没数错!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行走在悬崖边上 了愿主持被薛双双的回答惊呆了。 之前那么淡定从容的有道高人,面部表情在这一瞬间,都变得僵硬。 不过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大和尚很快管理好自己的面部表情,又恢复了慈悲儒雅的样子。 了愿主持对薛双双道:“世子妃说笑了。” 薛双双认真道:“没说笑,我说的是真的。” “大师可能不知道,对于琴棋画这些风雅之事,我是七窍通了六窍,剩下一窍不通。” “眼前这副残局,我除了能保证黑白子的个数不数错之外,其他的,还真看不出来什么。” “若是指望我落子破局,只怕要让大师失望了。” 了愿大师这回倒是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 他听到薛双双这么说,只是笑了笑,道:“世子妃请喝茶。” 茶水幽香清透,即便薛双双不是个懂茶的人,喝到嘴里,也要赞一声:“味道不错。” 了愿主持笑道:“老衲也觉得味道不错。” “广佛寺的后山有一片野生茶林,每年寺里都会组织僧人上山采摘自制茶叶。” “这么一来,寺中僧人所吃茶叶,竟不用再花费银钱去外面采买,每年能省下不少银两。” 薛双双道:“广佛寺香火鼎盛,银钱方面,大约是最不需要担心的。” 了愿大师笑着应了声:“是。” 接着像是无意,又像是特意解释,了愿大师说道:“佛祖灵验,信众虔诚,广佛寺的香火钱,每年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薛双双听他这么说,就知道肯定有下文,所以安静的等着了愿大师往下说。 了愿大师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我们出家人四大皆空,银钱自然也是身外之物。” “所以广佛寺每年收到的大量香火钱,都被我们用来施粥赈灾,修桥铺路,救济百姓。” “世子妃如果注意到广佛寺周围的情况,就能够发现,我们广佛寺周边的百姓,比北疆其他地方的百姓,日子过得更好。” “百姓供奉给寺庙香火,寺庙又把这种善意反哺给百姓。” “我们广佛寺的僧人,常年给附近的村民免费看病,甚至在农忙的时候还会去帮村民干活。” 薛双双听到这里,对了愿主持说道:“师傅们慈悲为怀,广博仁爱,值得大家敬佩和学习。” “我想,这也是广佛寺为什么能够长存几百年不衰的道理。” 了愿主持说道:“世子妃所言极是。,老衲也是这么觉得。” “并且在之前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老衲都认为,广佛寺可以一直这样,继续存在下去。” “既能将佛法发扬光大,普渡众生,也能为百姓办点实事,减轻百姓负担。” 认为?薛双双听出来了,了愿主持这两个字就说得大有讲究。 她不由挑了挑眉,问道:“难道大师认为,事实不是这样吗?” 了愿主持说:“是也不是。” “广佛寺建立至今三百余年,在之前的二百多年时间里,都是这么生存下来的。” 薛双双:“……大师的意思,是说最近几十年来,广佛寺不是这种生存模式了吗?” 了愿主持点点头,直白说道:“最近这几十年来,广佛寺所受到的压力,比之前的几百年都更大。” “其实,以我们广佛寺现如今的情况,说是行走在悬崖的边缘都不为过。” “一步不慎,就会掉进无尽深渊。” 薛双双对这个说法非常惊讶。 如果按照这种说法,那广佛寺的问题就十分严重了。 可是在北疆,无论在官方还是民间,说起广佛寺,全是一片赞美之词。 而在刚才,了愿主持自己也承认,广佛寺终年香火不断,根本不用为香火钱担心。 不但寺庙自己使用足够,每年还能有很多结余的香火钱去救济百姓。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广佛寺面临的,到底是什么层面的困难? 薛双双正色问道:“不知了愿大师所说的,广佛寺面临的是什么样的深渊?” 了愿主持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端起手边的茶水,慢慢饮了一口。 静了一会儿,才对薛双双娓娓道来。 了愿主持说:“广佛寺的问题,根源就出在香火钱上面。” 薛双双有些震惊道:“大师刚才不还说,广佛寺的香火钱很多吗?” 了愿大师说:“就是多,才麻烦。” 薛双双有些不解。 了愿大师道:“我们广佛寺自建成那天开始,就一心向佛,历任主持在世,都把寺庙管理得很好,不使寺院以及寺院的僧人,参与到俗世争斗当中。” “我们只想安安静静修行,用自在心,行慈悲事。” “广佛寺刚开始建成的时候,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庙宇,就跟北疆甚至全国各地无数并不出名的庙宇一样,香火平平,年景好的时候,可能就有点剩余,年景不好的时候,可能庙里的僧人就得勒紧腰带过日子。” “直到那场没有烧起来的著名大火,九天九夜的大雨,救了广佛寺,也让广佛寺因此家喻户晓,从此香火鼎盛,成为北疆第一大寺庙。” “广佛寺名声大震,一时风头无两,在北疆百姓心中,无比神圣。” “最隆盛的时候,我们广佛寺的僧人说一句话,比朝廷官员,比衙门公告都好使。” “但世子妃应该知道,我们广佛寺本身,除了佛祖的金身塑像,除了佛法威严,百姓信仰,是没有其他任何可以倚仗的东西的。” “过盛的名声,反而成了负累,广佛寺如小儿持巨金过闹市,处境非常危险。” “当时的主持是有大智慧的师傅,在大家都欣喜于广佛寺的影响力以及源源不断的香火之时,他却先一步预见这种危险。” “数千年的历史告诉我们,任何个人或机构,若盛名冠于朝廷之上,就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于是,当时的主持大师立即约束寺中僧人,更是向外界,最主要是向朝廷,表明自己的态度,广佛寺绝不参与朝廷任何政事。” “这种清醒的做法,让广佛寺逃过一劫,得以保留下来,荣盛至今。”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有人打广佛寺香火钱的主意 了愿大师所说的这些,跟薛双双了解到的情况差不多,并没有多大出入。 所以,哪怕听他说了这么多,薛双双依然还是没弄清楚,广佛寺怎么就在悬崖边缘了? 她对了愿大师道:“对啊,广佛寺之前那位主持解决了外在隐患,不就没有问题了吗?” 了愿大师点头,复而摇头。 薛双双:“???” 了愿大师道:“那位老主持当时那么做,确实解决了广佛寺名声过盛的问题。” “在他后面的主持,都吸取教训,不教广佛寺的名声凌驾于朝廷之上。”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发现,名声过盛有名声过盛的坏处,也还有一定的好处。” “总好过没有倚仗又名声不显。” “特别是这种情况下,还能聚集丰厚的财富,同样如小儿持巨金过闹市,危险。” 薛双双这会儿听明白了。 她十分诧异问了愿主持道:“大师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打广佛寺香火钱的主意?” 了愿大师特意请薛双双过来想见,本来就是为了说这个问题,当然不会藏着掖着,闻言点点头,应道:“对!” “自古财帛动人心,有人见广佛寺香火鼎盛,就开始打这笔香火钱的主意了。” “而广佛寺,想要保住这笔香火钱,很艰难。” 了愿大师现在说的这些,是薛双双所不知道的。 而且薛双双相信,这些暗地里发生的事,大部份都不知道。 这个大部份,包括广佛寺的信众和大部份僧人,以及,北疆的绝大部份百姓。 否则薛双双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她问了愿大师道:“这种情况已经很久了吗?” “打广佛寺香火钱主意的,都是哪些人?” 了愿大师说道:“有人眼红广佛寺的香火钱多得用不完,更看不惯广佛寺把这钱,花在不相干的百姓身上,从几十年前开始,就有人试探着,朝广佛寺的香火钱伸手。” “前一任主持大师是我师傅,我是从小被捡回寺里长大的,所以一直跟在师傅身边。” “我清楚的记得,我十来岁那年,有个北疆的官员来找师傅,以衙门修建河道银钱不足的理由,让广佛寺三个月之内,筹一万银子,交到衙门。” “我那个时候,正好侍候在师傅身边,那位官员的茶水,还是我倒的。” “我虽然年纪小,也知道他这种直接强迫我们找信众要银子的方式肯定不对,于是手一抖,把茶水倒了那个官员一身。” “官员大怒,想要治我的罪,还想动手打我,不过被师傅拦住了。” “师傅说小孩子不懂事同,大人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那官员还指望师傅给他筹银子,被拦下来的时候虽然很生气,倒也没有继续动手,后来也没有追究。” 薛双双比较关心的却是那一万两银子的香火钱,到底是不是真的给了。 她问了愿主持道:“所以,真远大师最后答应帮他筹集一万两银子吗?” 真远两字,就是广佛寺上一任主持的名号。 “那怎么可能?”了愿主持摇头道:“等人走了以后,师傅先是责骂我不该动手把茶水泼到那人身上。” “我当时年纪小,正是最冲动的时候,被师傅责骂了还非常不服气,平生第一次跟师傅顶嘴。” “我说,那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这种人,难道不该用茶水泼他?” “我还说,那也就是我太小,打不过他,不然我早动手打他了。” 薛双双忽然就想到一句前世的经典段子:要不是打不过你,我早就动手了! 所以,哪怕隔着时空,广大人民群众的智慧,都是有相通之处的。 就因为这句话,薛双双忽然就觉得,这位了愿大师变得亲切起来。 了愿大师继续说道:“我师傅就说,你还知道打不过别人?” “今天要不是我在场,你这么鲁莽,把茶水泼到别人身上,肯定要吃亏。” “对于坏人,我们要抵制,要想办法对付他们,却不能不顾情况胡来。” “这样既没达到目的,坏人没什么损失,反而让自己吃亏,就得不偿失。” 薛双双点头赞同:“真远大师说得对,确实是这个道理。” 了愿大师道:“是啊,师傅他老人家聪慧睿智,他当主持的这么多年,经受过无数压力,却全都硬抗过来,在他圆寂之前,硬是没有一个人,从广佛寺拿走半两银子。” 薛双双问了愿主持:“那你接手之后,让人从广佛寺拿过银子走吗?” 了愿大师笑着摇头:“没有。” “我没有师傅的本事,我知道仅靠我自己,根本做不到师傅那样的成绩出来。” “但我始终记得,师傅曾经说过,这些人的味口是无底深渊,永远都喂不饱。” “一旦让他们尝到甜头之后,就如同吸血的水蛭一样,咬住不松口,巴不得把血吸干。” “所以不能给他们尝到甜头,一次都不行。” 薛双双好奇问道:“所以我还是想知道,当年那一万两银子事件,最终到底是怎么处理的?” “那官员既然找上广佛寺,而且以修建河道的名义找你们要银子,你们要是直接说不给恐怕不行。” 了愿大师笑道:“这个,其实也简单。” “世子妃可记得我刚才说过,我们广佛寺每年多少来的香火钱,本来就用来做一些惠及百姓的便民之举,修桥铺路这种事,一直在做,从来没有中断过。” “既然,朝廷官员以修建河道的名义让我们给钱,那我们,就直接把河道修建起来就是了。” “想要银子,那是万万不会给的,一两都没有。” 薛双双不解道:“可是这么做的话,要是下回衙门的人变本加利,再次找上门,让你们广佛寺出钱修建其他各种各样的工程,你们该怎么办?” 了愿大师道:“他们不会的。” “只有兴建各种工程,计划和预算做上去,朝廷才会拨款,他们才有机会贪污。” “如果北疆的所有建筑都让我们广佛寺修完,朝廷在这方面一文钱不拨下来,这让他们到哪里去贪污?”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佛祖说:北疆王受命于天! 薛双双想了想说道:“可如果他们两边通吃呢?” “一边向朝廷要拨款,一边让你们修建各种建筑,那么,朝廷拨下来的那些款项,他们不也照样收进口袋吗?” 了愿大师道:“所以,师傅在号召信众修建河道的时候,就先立了一块碑,碑上刻了河道的修建缘由,底下就是捐赠者的名字,按照金额多少,全都刻在上面。” “并且,还请信众向四周传播。” “信众当中,也不乏有前往各处的走商,甚至戏班子,也有上京赶考的读书人。” “北疆衙门因为银钱不足,向广佛寺请求支援,广佛寺号召信众解难,替北疆百姓修建河道的事情就这么传出去了,最后被御史风闻,上奏朝廷。” “修建北疆河道,朝廷是拨了足够的款项下来的,结果被北疆衙门这些官员隐瞒下来,使得北疆百姓认为朝廷不重视他们的安危,连河道的银子都不给,造成了十分不好的影响。” “朝廷震怒之下,当是那批北疆官员全都被问了罪。” “师傅后来告诉我,凡事,都要讲究方法。” “师傅说,如果我们被对方压制,自己力量不足,不足以反抗,或者反抗之后不足以保证自己的安全,那么,我们就应该想别的办法,可以借助第三方的力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薛双双听到这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她问道:“所以了愿大师的意思,是想借本世子妃的力,替你们广佛寺扫平障碍吗?” 了愿大师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捻起棋子反问道:“所以,这一局残局,世子妃现在能破吗?” 两人的目光再次落到棋盘上。 黑白子在棋盘上安静分明,只等一只操控棋局的手,来决定它们的最终命运。 薛双双抬头,目光和了愿大师在空中交汇。 薛双双依然还是刚才那个答案:“不能!” 了愿大师闻言有些失望:“就连世子妃也没有办法破局吗?” 薛双双笑了笑,对了愿大师说道:“破局之事找我,肯定是没办法的,我对棋局一窍不通。” “不过,我虽然不会下棋,但是对大师面前这盘无解之局,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了愿大师精神一振:“哦,不知世子妃有何妙法?” 薛双双把手放到棋盘上,用力一掀。 “哗啦”一声,扁圆的棋子撒落一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薛双双笑:“任你多难解的棋局,我只把棋盘掀翻就是。” 了愿大师眼睛都亮了:“好好好,是老衲着相了,一心只想着要在原有残局上破局,却没有想过,完全可以另起一局。” 直到这个时候, 了愿大师才问起薛双双来广佛寺的目的。 “不知世子妃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薛双双道:“我这次来,是来找大师帮忙的。” 了愿大师:“世子妃贵为北疆王府的世子妃,威望权势一点不缺,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本寺帮忙?” 薛双双说:“那还是有的。” 了愿大师:“比如?” 薛双双说:“比如说,神迹!” 了愿大师眼皮狠狠一跳。 他是相过薛双双特意来到广佛寺,肯定是怀着目的来的,甚至借广佛寺在信众之间的深厚影响,来达到一些特殊的目的。 可是他没想到,薛双双的胆子竟然这么大,一开口就是“神迹!” 作为广佛寺的主持,哪怕他一心向佛,精研佛法,也知道神迹这回事,不可当真。 但是对于外人来说,佛法庄严,神迹天定,不可亵渎。 特别是位高权重者,对于鬼神之事,更是比一般人有更深的敬畏,生怕得罪了鬼神,落得不好的下场。 而有些人, 虽然对于鬼神之事不以为然,但是他们并不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只会拐弯抹角达成目的。 了愿大师问薛双双道:“不知世子妃想要什么样的神迹?” 薛双双抿一口茶水,笑了笑,说:“佛祖人前显灵,口吐圣言。” 了愿大师:“!!!” “世子妃且莫开玩笑,佛祖的金身塑相在大雄宝殿多年,从未开口。” 薛双双正色道:“以前没有开口,不代表现在不会开口。” “既然棋局可以掀翻,佛祖为什么不可以开口?” 这胆子也太大了点吧! 了愿大师的汗都要出来,他斟酌着措辞道:“世子妃误会老衲的意思了。” “我的意思是说,佛主金身存在多年,信众已经十分熟悉。” “而且大雄宝殿每天都有无数信众出入,一向人满为患,佛主是不是开了口,大家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个,骗不了人啊。” 薛双双道:“如果是这个原因的话,了愿大师大可不必担心。” “本世子妃既然敢这么说,就肯定有办法让信众相信,是佛祖亲自开口。” “当然了,这个前提是需要了愿大师配合。” “所以现在,本世子妃想问大师一声,广佛寺愿意传播这个神迹吗?” 了愿大师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 他双目微阖,内心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不停的挣扎。 薛双双并不打扰了愿大师思考,她只是蹲下身,开始一颗一颗收拣地上的棋子。 棋子放入瓮中,和里面原本的棋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了愿大师的眼皮动了动。 薛双双没有去看了愿大师的反应,只是低着头,专心致至拣棋子。 等到,把黑白二色的棋子全都收拣干净,收进各自的瓮中,了愿大师终于睁开眼睛。 他问了薛双双一个问道:“世子妃想要佛祖显灵,口吐圣言。” “请问世子妃,是什么样的圣言,需要佛祖开口?” 薛双双正等着他问呢,闻言认真道:“佛祖说:北疆王受命于天!” 藏在动物腹中的绢帛上写的是:“圣天子,北疆王。” “北疆兴,王称帝,盛世临。” 这些帛书流传出来,能起到一定的作用,但并不会造成太震撼的结果,所以需要制造一个爆点。 没有什么比广佛寺佛祖显灵,更让北疆百姓相信的了!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因为不敢,所以不想 了愿大师都快坐不住了。 广佛寺如今面临危险,被北疆境内好几股势力逼迫。 大家都眼红广佛寺丰厚的香火钱,想要从中分走一杯羹。 所以,有人直接以势压人,让广佛寺按时交钱,有人装出和善嘴脸,表示想参与广佛寺的管理。 也有人说,跟广佛寺合作开发一些赚钱的项目,以广佛寺在民间的威信,不愁生意不好,不愁赚不到钱。 到时候,赚到的银子,他们和广佛寺平分。 对方说:“广佛寺就出个名字,其它什么也不用出,既不用出一分银子投入,我们也不需要广佛寺派人参与日常工作,你们广佛寺就只等着数白花花的银子就是了。” “这么好的事情,广佛寺为什么要拒绝?” 可他们广佛寺,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银子建的啊。 广佛寺成立之初,也是因为天下大乱,群雄并起。 百姓流离失所,没有饭吃,战争所到之处,民不聊生。 几个从中原逃难过来的百姓,逃到北疆这个位置,身无分文,干粮耗尽。 他们不想再往北走了,再走,就到了北蛮的领土。 北蛮那边的人,对这边的人一直仇视,他们逃过去就算不被恶死,也没什么好下场。 几人决定在北疆落脚,只是缺吃少喝,却又因为战争的关系,人们对于陌生人十分抵触,甚至还有人驱赶他们,让他们立足艰难。 终于有一天,他们几个来到北宜县和牛头县的交界处,在这里,发现一座破庙。 庙宇并不十分破旧,里面的佛像看上去也还有五成新,却蛛尘遍布,十分荒芜。 几人推测,要么,是庙宇里的人都在战争中死了,要么,就是逃了,所以留下一座破庙。 正好几人无处可去,索性把庙宇打扫一番,在这里安定下来。 为了方便外出,几人把头发一剃,当起了和尚。 一开始,只是想当假和尚,目的就是为了吃饱饭,后来,当着当着就当成了真和尚,广佛寺也就这么传了下去,然后经过几百年的发展,才有了今天的规模。 寺里的僧人比起一开始建寺的那几位前辈,日子过得好很多,至少在吃食上,十分富足,绝不会吃不饱。 这几百年的时间,广佛寺变了很多,变得越来越庄严雄伟,可有一点没变。 出家人四大皆空,吃饱穿暖已是佛祖慈悲,广佛寺的僧人,不贪财,对于身外之物,不贪。 只是正如了愿大师所说的那样,广佛寺没有背景后台,如今面对各方势力的逼迫,单靠佛寺本身,已经无法抗衡,所以,了愿大师才会想要借助北疆王府的势力,让广佛寺渡过这次难关。 可他哪能想到,北疆王府所谋求的,竟然这么大。 就算之前听说过的许多传言,也只是说北疆王想要在北疆当土皇帝,最后,也就是在北疆自立为王。 结果现在倒好了,薛双双就这么大喇喇的告诉他:北疆王受命于天! 作为北疆王府的世子妃,薛双双竟然把这句话公开说出来,那就表明这是北疆王府的态度。 北疆王,确实准备推翻朝廷了。 这倒让了愿大师,一时之间难以决定。 今天若是换了其他事情,薛双双想要让广佛寺配合,上演一出佛祖显灵,了愿大师都能马上答应。 唯独在这件事情上,需要慎重考虑。 广佛寺不是他一个人的,里面还有几百僧人,除此之外,广佛寺信众众多,一旦真的出现这种“神迹,”就会有许多信众狂热的支持北疆王。 如果从好的方面想,北疆王起事成功,广佛寺和北疆的百姓都因此受益。 可这世上的事情,哪有万无一失? 何况是战争这种大事,谁能保证就一定会赢? 如果,北疆王起事失败,朝廷事后清算,弄出“神迹”的广佛寺肯定难逃一劫,里面的几百僧人,都要跟着一起糟殃。 还有那些信众,肯定也会被朝廷清算。 所有人都没有下好下场。 了愿大师,只要一想到这个结果,就不敢轻易答应薛双双的要求。 他苦笑着对薛双双道:“世子妃,你这个要求,老衲实在不敢答应。” 薛双双问道:“了愿大师是不想答应,还是不敢答应?” 了愿大师道:“因为不敢,所以不想。” 薛双双再问:“那大师且说说为什么不敢答应?如果大师能有一个说服我的理由,我就不为难大师。” 了愿大师被薛双双的话说得愣了一下。 合着薛双双的意思,要是他不能说服薛双双,佛祖显灵的要求,不答应还不行了? 这一刻,了愿大师深切的感觉到权势的重要性。 他开始产生怀疑,之前那些主持坚持的,不掺和进朝廷政事里的决定,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虽然佛法四大皆空,可僧人活在这个俗世,皆空就活不下去。 呃,好吧,按照佛法所言,生死本来也是皆空,只是他们着相于活着,于是也就没那么皆空了。 了愿大师心里的想法乱七八糟的,面上却不动声色,对薛双双道:“既然世子妃垂询,老衲自当直言。” “若如今,广佛寺只有老衲一人,那世子妃的要求,老衲肯定答应。” “可广佛寺除了老衲之外,还有几百僧人。” “老衲不愿意广佛寺的僧人卷进未知的危险当中。” 薛双双笑道:“直白点说,就是大师怕父王起事失败,连累你们广佛寺。” 了愿大师没否认薛双双的说法,只垂眸道:“老衲自然相信北疆王有冲宵之志,受命于天,可不让寺里的僧人冒险,是老衲身为主持的责职。” 薛双双正色道:“大师心有远虑,却忽略了近忧。” “大师担心父王起事失败,广佛寺会因为佛祖显灵一事受到牵连,可大师怎么不深想一下如今的处境?” “朝廷早就已经摆明了不给北疆活路,十几万大军,集结在北疆之外,随时会攻进来。” “如果,朝廷的军队踏入北疆,大师觉得,广佛寺可有机会置身事外?”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皮之不存,毛之焉附? 薛双双正色说道:“就算广佛寺想要置身事外可广佛寺位于北疆,本就是原罪。” “就算了愿大师现在不答应我的条件,一旦父王起事失败,整个北疆都逃不过朝廷的清算,广佛寺肯定也不例外。” “皮之不存,毛之焉附?” “所以了愿大师这个顾虑,其实站不住脚,相比之下,广佛寺和我们王府合作,才是明智之举。” “何况,大师觉得,以父王的英明神武和睿智,难道会打无准备之仗?” “别忘了,父王可是大顺朝的战神!整个北疆上下,都对父王无比爱戴,大家上下一条心,比起大顺朝大家各自为政、如同一盘散沙的朝廷,强了不知多少倍。” “所以,本世子妃认为,广佛寺和王府合作是合则两利的事情,了愿大师以为呢?” 了愿大师:“……” 了愿大师不想以为。 就算薛双双说的这些听上去非常有道理,可事关广佛寺几百僧人的性命,了愿大师总需要慎重考虑,才能做决定。 了愿大师对薛双双说道:“世子妃的要求,老衲已经知道了,不过此事事关重大,世子妃能否让老衲考虑一下,之后再给世子妃答复?” 薛双双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道:“可以!” 了愿大师松了口气,就听薛双双继续说道:“我给大师两个时辰的时间考虑。” 了愿大师:“……世子妃,这么大的事情两个时辰就要给出答复,是否太仓促了?” 薛双双说:“不仓促。” “两个时辰,已经是本世子妃能够给出来的最长时间。” “如果大师还不能给出答复,就会耽误本世子妃的后续安排。” “毕竟要让佛祖显灵、开口说话,也是需要事先布置的。” “本世子妃为了让大师有考虑的时间,已经把做准备的时间压缩了两个时辰,不能再长了。” 了愿大师:“!!!” 了愿大师苦笑道:“看来世子妃的要求,老衲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薛双双摇头:“不,大师没有明白本世子妃今天过来的意思。” “本世子妃今天既然亲自出现在广佛寺,那就说明,广佛寺的佛祖一定会显灵。” “大师答应或者不答应,其实对本世子妃来说,都没有区别。” 薛双双这话说得强势无比,了愿大师就算脾气再好,此时也有点不高兴:“那世子妃又何必大费周折,来问老衲的主意?” 薛双双认真道:“因为本世子妃想给大师一个选择的机会,给广佛寺一个选择的机会。” “无论大师答应或者不答应,对本世子妃和王府来说,都没有区别。” “但对广佛寺而言,影响深远。” “广佛市的未来如何走向,是继续发扬光大、香火鼎盛、名声从北疆传遍各地,还是就此衰落下去,泯然众人,成为无数普通的寺庙之一,就看了愿大师现在的选择。” 薛双双最后说:“我再说一句不怎么中听的话吧。” “对于大师来说,在这件事情上,其实并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大师就算不选择跟我们王府合作,广佛寺肯定也逃不过其他人的逼迫,终究是要妥协的。” “大师不妨想想,在北疆这块地界上,到底是跟王府合作更有保障,还是跟其他合作更有保障。” 了愿大师怔住了。 不得不说,薛双双最后这几句话,才真正说到他心里去了。 广佛寺如今被好几股势力逼迫,已经左支右拙,应付艰难。 如果再拒绝了北疆王府的合作,就算王府不会出现逼迫他,其他几个势力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广佛寺。 毕竟财帛动人心,广佛寺空有赚取香火钱的能力,却没有守住香火钱的能力。 这么一想,确实,跟北疆王府合作,才是最好的选择。 在北疆这块地界上,北疆王府就是庞然大物,北疆王是这块地界的实际主人。 广佛寺要是有北疆王府撑腰,其他势力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跟北疆王府叫板。 了愿大师忽然就想通了。 如果广佛寺已经无法保持之前的独立性,非不可得给自己找个靠山的话,那就找个最大的靠山。 除了北疆王府,不作他想。 了愿大师对薛双双道:“世子妃所言,如同当头棒喝,让老衲醍醐灌顶。” “世子妃说得不错,现在确实是广佛寺需要做出选择。” “世子妃既然给了广佛寺机会,老衲自然不会把这个好机会推开。” “世子妃的要求,老衲可以答应,不过既然是双方合作,所以老衲这边也想要世子妃一个承诺。” 薛双双毫不意外了愿大师会答应她的要求,因为广佛寺没得选择。 她问了愿大师道:“不知大师想要什么承诺?” “先说好,本世子妃虽然是王府的世子妃,但,也仅仅只是世子妃而已。上面还有王爷王妃两位长辈,还有世子。” “所以,如果是特别为难的承诺,本世子妃可能无法做主。” “当然,大师放心,如果是本世子妃能办得到的事,本世子妃一定答应。” 了愿大师神色复杂的看了薛双双一眼,感叹道:“都说世子妃八面玲珑,如今老衲算是见识到了。” “好的坏的,全都让世子妃说尽了,差点让老衲无话可说。” “可老衲身为广佛寺的主持,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 “佛门四大皆空是不错,可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所以,老衲想为广佛寺谋点利,也不算违背佛祖。” 薛双双挑了挑眉:“大师想说什么?” 了愿大师一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广佛寺愿意为王爷效力,广传神迹,但老衲希望,有朝一日王爷大事得成,可以加封广佛寺为国寺!” 嗯?! 这下倒换成薛双双意外了。 没想到刚才还说广佛寺不参与政事的了愿大师,一下子转变得如此彻底,开口就想给广佛寺谋个国寺!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佛祖显灵了! 国寺,天下寺庙之首。 广佛寺偏安于北疆之地,离京城地势遥远,封为国寺,只怕有点困难。 薛双双摇头道:“大师这个要求,本世子妃无权答应。” “大师应该知道,这种大事,肯定是由王爷做主的。” “本世子妃就算现在对大师答应得再好,但是后面做不到,也是空的。” “所以还是先把事情向大师说清楚,以免大师认为本世子妃有意欺瞒。” 薛双双认真对了愿大师道:“不过本世子妃可以答应大师,王爷大事得成之日,本世子妃愿意在京城附近,替广佛寺再建一座庙宇。” “界时,若大师和本寺僧人愿意的话,可举寺搬进京城广佛寺。” 了愿大师也知道,想让广佛寺成为国寺这个条件是很难达成的。 首先,环境条件就不允许,没有哪个朝代的国寺,会落在偏远的边境。 之所以会提出来,也不过是想看看薛双双的态度。 要是薛双双想也不想,一口就答应下来,了愿大师还得怀疑薛双双的诚意,担心北疆王府成事之后,兔死狗烹。 薛双双这么实在的告诉他这个做不到,反而让了愿大师放心,更别说薛双双还主动提出,在京城给广佛寺修建庙宇,这就很看得出来北疆王府的诚意了。 了愿大师说:“老衲相信世子妃。” 薛双双说:“多谢大师信任。” “本世子妃可以向大师保证,大师不会后悔自己今天的决定的。” 了愿大师低头,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至于今天这个决定到底是对是错,以后会不会后悔,对了愿大师来说,现在还是个未知数。 只有经过时间的洗礼,才能最终看出来。 阿弥陀佛,希望佛祖保佑! 广佛寺香火之旺, 使得附近信众趋之若鹜。 不知从何时开始,忽然兴起争抢大雄宝殿头一柱香的风俗。 据说是某天,某位前来朝拜的信众来得很早,把其他人远远甩在后面,他在大雄宝殿上了第一柱香之后,运气一路爆棚,好到开挂,原本走投无路的生意,很快就翻身,赚得盆满钵满。 于是,这事就越传越玄乎,变成了上头香的人能得到佛祖的另眼相看,能行大运。 这要是让薛双双来说,她肯定会说,佛祖这么忙,哪来的这么多时间,对大家另眼相看呢? 不过是心思寄托罢了。 信众可不是这种想法,争抢起头香来十分起劲,好几次还差点争打架。 后来,还是广佛寺出面平息了这个问题,让信众排队上香。 鉴于很多有权有势的人暗中对广佛寺施压,都想要个头香,广佛寺就推出了一个折中之法。 什么折中之法呢? 那就是广佛寺的头香,它不是一柱,而是十柱。 就是每天早上来得最大的前十位香客信众,一起进入大雄宝殿,一字排开,给佛祖上香。 这么一来,头香名额就好操作了,每天预留三个出来给捐了大笔香油钱的香客,完全可以。 至于佛祖要保佑谁,不保佑谁,那就看大家的心诚不诚。 其他人等则等在大雄宝殿之外,等第一批十名香客出去了,才开始让大家依次进殿进香。 这天的情况也是一样的。 大雄宝殿外面人声鼎沸。 很多香客因为来晚了一步,没有赶上进去上头香的资格,只好在外面先等着。 此时,第一批十名进入大雄宝殿上头香的香客,在寺中僧人的指引下,按照规矩给佛祖上香。 根据以往的规矩,三跪九叩之后,起身空手再拜,然后退出大殿,让后面的人进来上香。 只是今天,当这一批上头香的香客跪拜完成之后,忽然就听见一声宏大的声音,从佛祖金身上发出。 “昏君无道,众生皆苦,有北疆王,受命于天。” 众人惊愕不已,纷纷仰头往佛像看去。 庄严宏伟的佛像屹立在上首,佛祖俯视众人的眼神,慈悲而怜悯。 香烟缭绕里,他们分明看见,大佛嘴唇开阖,口吐圣言,咬字清晰。 佛祖说:“北疆王受命于天!” 这声音威严肃穆,从大雄宝殿里传出来,远远传出,在广佛寺中不停回荡。 而随着声音传播得越来越远,广佛寺除了大雄宝殿之外的其他殿宇,不知从哪里发出来第一声应和: “圣天子,北疆王!” 这一声应和,像是摁下了什么开关,广佛寺大大小小的殿宇,开始不断传出应和的声音。 一时间,“圣天子,北疆王”的喊声此起彼伏,传遍整个佛寺,但凡此时在座朝拜的香客信众,俱是听得真真切切。 钟楼上的大钟自动鸣响,像是在附和殿宇里传出的口号。 圣天子,北疆王! 北疆王受命于天! 广佛寺钟声大作,前来上香的信众全都惊呆了。 众人仰着看向空无一人的钟楼,看向烟雾缭绕的殿宇,看向嘴唇开阖的佛像金身,一时间都忘了反应。 也不知道是谁最先反应过来,大喊一声:“佛祖显灵了!” “佛祖开口说话了!” 众人被这些喊叫惊醒,根本不由别人多说什么,立即匍匐于地,口中高呼“佛祖显灵了”。 一时间,广佛寺内,只看到乌鸦鸦的一片人头,不停的磕头跪拜。 薛双双和了愿大师一起,站在广佛寺最高一处隐秘位置,对于这个结果十分满意。 佛祖显灵,口吐圣言,当然不至于跟大喇叭喊话一样,不断的重复。 所谓金口玉言,佛祖显灵 ,开口说一句话也就够了。 之所以能造成如此震撼的后果,一是广佛寺各个小殿宇众多,大大小小几十个,每个殿宇冒出来一句,就有几十句“圣天子,北疆王”。 二来,广佛寺位于山间,山中喊话,本就存在回声效果,加上薛双双又特意让人制造出来空灵的声效,能让听众产生一种庄严的感觉。 本来就对广佛寺深信不疑的信众,被这种声效击中, 心里自然而然会产生敬畏。 再加上广佛寺钟声齐鸣,这会儿要是有人跟他们说,这不是佛祖显灵,他们都不会相信。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帛书 薛双双走的时候跟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 除了了愿主持和那个带路的小沙弥之外,几乎没有人知道薛双双来过广佛寺。 而佛祖显圣开口,宣扬“圣天子,北疆王”,“北疆王受命于天”的圣言,传播速度比薛双双想像中的还要快。 几乎是她回到北宜县的时候,这两句口号,就已经传到了北宜县。 薛双双这回为了赶时间,去广佛寺并没有坐马车,而是快马加鞭赶去的。 由此可见,这则传言的追传播速度。 好在北宜县这边安排了人随时监测坊间的舆论导向,一看到这样的情况,就知道广佛寺那边的手段运用得非常成功,所以立即按照原计划,开始后续配合。 这个日子,是注定被记入史册的。 佛祖显灵,口出圣言说北疆王是圣天子,这件事情,只有当时在广佛寺的信众香客才亲耳听到。 虽然广佛寺的信仰者众,这些神迹传出来,北疆的百姓听了也不是不相信,但是相比于传说,世人总是更加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传言说得再天花乱坠,总没有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来得更让人震撼。 所以,坊间的百姓虽然对于广佛寺早上发生的神迹有所耳闻,也议论纷纷,但更多的却是在遗憾自己当时不在场,没有见识到佛祖开口的景象。 至于佛祖开口说话的内容,反而被一些人忽略了,哪怕没有忽略,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谁当皇帝,对于他们的生活影响并不大。 而且对于北疆的百姓来说,北疆王早就已经是北疆的土皇帝,当不当皇帝,北疆的百姓认为没什么区别。 但是,当佛祖开口说过的内容,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让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对于百姓来说,感觉又不一样了。 因为,他们见证了奇迹的发生,对奇迹自然就变得深信不疑。 不止如此,人的心理很奇怪,一旦自己深信什么东西,就会忍不住想要说服身边的人。 所以,当北宜会西街的坊市,一间贩卖鸡鸭的摊点上,在给顾客杀鸡剖肚时,忽然从鸡肚子里面抽了一块带字的帛书时,买卖双方,以及周围附近站着的人,全都十分好奇。 众人纷纷探头往布帛上面看,都想看看这是什么。 贩卖鸡鸭的老板自己都想知道这上头写的是什么,于是举着布帛大声问坊市里的人,有没有识字的,能不能帮忙认一下,布帛上面写的是什么。 坊市里虽然大部分人都是不识字的,便也不至于一个识字的都没有。 小摊贩大声寻求帮忙,很快就有书生模样的人捂着口鼻走过来,嫌弃皱眉道:“这也太臭了。” 摊贩赔笑:“我们这是下等营生,确实不怎么体面。” 书生本来只是到坊市口买包子的,是听到这边有人高声嚷嚷,问谁识字,这才过来的。 他对摊贩道:“那些客套话就别说了。” “你有什么字不认识的,拿出来给我看看,我早点帮你认出来,也好早点离开这个地方。” “呕,真是太臭了。” 倒也不是书生娇气,故意这么做,而是这现宰活禽的地方,气味确实难闻。 血腥气,鸡鸭身上特有的臭气,以及活禽宰杀后产生的那种气味交织在一起,没闻过的人确实会呕出来。 贩卖鸡鸭的小摊贩一听书生这么说,立即就把手里布帛往他面前递去:“在这里,在这里。” “这是我从鸡肚子里刚取出来的,麻烦小哥给认认,这上头写的都是些什么字。” 书生见他一只带血污的手伸过来,上面还沾着两根鸡毛,只觉得一股浓重的臭气袭来,又呕了一声,连忙惊恐后退两步,盯着他手里的布帛喊道:“别过来,别递过来。” 小贩一块布帛捏在手里,手僵在半空,伸也不是,缩回来也不是,不由十分尴尬。 书生喘了口气,对小贩道:“你,你把布帛摊开,字朝我这边,我帮你认就是了,不用递过来给我。” “哦哦,好,好的,多谢小哥。”小摊贩连忙答应一声,把手里的布帛拎着两个角抖开,让书生看。 书生:“……拿反了,你把布帛掉个个儿。” “还有,边上的人都让让,你们挡着我看字了。” 因为书生离得比较远,挤在摊位前面的人比较多,有两个脑袋正好挡住布帛的一角,他看不到。 读书人在这个时代,天生具有权威。 众人听他这么一喊,连忙向两边挪开一点,给中间留下足够宽的位置,以免再挡住他的视线。 这时,卖鸡鸭的小摊贩已经把手里的布帛掉了个个儿,重新抖开摊在书生面前:“小哥你看,这回该拿对了吧?。” 他好奇的不得了:“这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啊?” 因为是从鸡肚子里拿出来的,小贩一开始没注意,手上沾了不少鸡血,都粘在布帛上,看上去血迹斑斑的,实在不太好看。 而其上的字迹,有些已经被血渍覆盖,需要仔细辩认一下才能认出来。 书生一开始没在意,眯着眼睛辨认布帛上的字,认出一个就念一个出来。 “圣、天、子、北、疆、王……” 书生读着读着,忽然就觉得不对劲。 这个时候,他都顾不得嫌弃沾满鸡血的布帛上浓重的腥味,探手过去,一把从小贩手里夺过布帛,拿着仔细再看一遍:“圣天子,北疆王!” 没错,还是这几个字,他没看错! 可是,从鸡腹里出来的布帛怎么会出现这几个字? 书生拿着布帛发呆,脑子里一片混乱。 只是还没等他想明白这是为什么,就见眼前人影一闪,然后手上一空,拿在手里的布帛不见了。 书生抬头一看,就见刚还站在摊子另一边的小贩,已经从摊子上跳过来,直接从他手里把布帛抢回去了。 小贩的手都在打抖,高声道:“圣天子,北疆王!” “圣天子,北疆王!” “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佛祖真的显灵了。” “我们北疆王受命于天,是圣天子!”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总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 书生只知读书,一向不理坊间传闻。 这回也是从坊间路过,停下来买个包子充饥,遇到小贩找人认字,这才凑了这个热闹。 没想到,就看到让他这么震惊的一幕。 身为读书人,他自然知道,“圣天子”几个字意味着什么。 身为北疆人,对北疆王更是熟悉。 所以,那布帛的意思,是说北疆王要当皇帝,成为圣天子了吗? 对于从小接受忠君爱国教育,皇权至上的书生来说,北疆王当皇帝这件事,颠覆了他的三观,冲击了他这么多年来读书的信念,一时无法接受。 所以尤其不能理解小贩的激动。 再一看,坊市里的人随着小贩那两声“圣天子,北疆王”喊出来,个个都变得十分激动。 书生被这一幕气到了。 他觉得这些人的这种行为,都是大逆不道。 这是不被允许的,若是上报给衙门,这些人个个都得抓去杀头! 书生大声喝斥道:“住口!” “你们都住口!” “你们知道圣天子是什么意思吗?就敢在这里乱说。” “你们就不怕杀头吗!” “还有那个谁,你,对,就是你……什么北疆王受命于天,这种话也是你能说的?” “你们这些人,个个愚昧无知,就不怕给王爷惹祸?” 这话说得大家都不高兴了。 小贩看着他,道:“这位小哥,我很高兴你刚才能帮我认清这上面的字,让我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但是,我不希望听到你说这种话。” “我们怎么愚昧无知了?怎么就给王爷惹祸了?” “我们虽然没读过书,但是最基本的道理还是知道的。” “ 小哥你不能仗着自己读过几年书,就一杆子打翻一船人,你看不起我们大家可以,但是不能否认我们对北疆王的忠心。” 其他人纷纷附和道:“对,我们对王爷忠心耿耿,怎么就给王爷惹祸了?” “你这小哥,不知道就莫要胡说。” 书生气得半死,声音都是抖的:“你们知道什么?” “受命于天,还有圣天子这种话,只能用在皇帝身上,其他人要是敢用这些词来形容,是要杀头的!” “你们不能因为自己的无知,就把王爷陷于危险的境地。” “本来现在,朝廷就对我们北疆有误解,已经有大军集结在北疆之外,对北疆进行各种限制和试探。” “若是再让皇帝以为王爷有不臣之心,到时候朝廷的大军冲进来,王爷肯定会被朝廷问罪 。” 众人瞠目结舌,全都被书生这番话惊呆了。 看向书生的目光更是充满不可置信。 这人怕不是读书读傻了吧? 都这个时候了,朝廷的大军都摆开阵仗,摆明了要跟北疆决一死战了,这人竟然还想着讨好朝廷。 啧,如果读书人都是一些这样拎不清的人,那他们好像也没那么羡慕读书人了。 这读过书的人连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连他们这些卖苦力的人都不如,还有什么好羡慕的? 原本刚才书生帮他认字的时候,小摊贩看向书生的眼神还满是崇拜,如今那点崇拜早就消失不见了。 他对书生说道:“这位小哥,我们虽然没读过书,但是受命于天,还有圣天子这几个词的意思还是明白的,就算不识字,听说书,看戏文,也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所以用不着小哥你提醒我们。” 书生快被他气死了:“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还敢大声嚷嚷?” “你们难道想谋反吗?想让王爷背上谋反的罪名吗?” 其实,北疆王现在所做的一切,跟谋反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人嘛,总喜欢做面子工程,谁都不想不好的名声落在自己身上,总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 对当权者来说是如此,对于底层的百姓来说也是如此。 北疆王是北疆的北疆王,他如果谋反之名坐实,他们这些北疆百姓身上,自然也逃不过一个谋反的名声。 北疆百姓自然不愿意以后背着个谋反的名声,所以,自然也不愿意听到别人说北疆王谋反这几个字。 小摊贩看着书生皱起眉头:“这位小哥,看在你刚才帮我认字的份上,我就不骂你了。” “不过你走吧,我怕你再说出这种不讨喜的话出来,让我忍不住想骂你。” “到时候你又要说我忘恩负义。” “总之,小哥要记住一点,我们北疆王才不是谋反。” 其他人附和:“对,都是朝廷无道,皇帝昏庸,连佛祖都看不下去了。” “就是,佛祖都巴不得我们北疆王快点去当皇帝,成为受命于天的圣天子!” 书生被他的大胆议论惊呆了:“你们还敢说?” “你们简直不可理喻!” “这事又跟佛祖什么关系?你们胡说八道,还拿着佛祖扯谎,就不怕佛祖降罪吗?” 小摊贩大怒,才不管他是不是读书人,怼道:“你才胡说八道!” “北疆王受命于天,圣天子、北疆王,这话本来就是佛祖说的。” “一定是我佛慈悲,不忍看到百姓受苦,所以才派出北疆王来解救我们。” 他们看书生觉得不可理喻,书生看他们又何尝不是? 书生怒道:“我说你们,真是越说越没谱了,就算扯谎,也要扯得像一些。” “还敢把佛祖拿出来说事,说是佛祖说的,佛祖难道还能开口说话不成?” 这话一说出来,书生就发现,大家看向的眼神十分微妙,有一种,我们都知道,就你不知道的优越感。 可他们在自己这个读书人面前,哪来的优越感? 书生想到这里,浑身忍不住抖了抖,赶紧把这个荒谬的想法抛出脑海。 正想再说点什么,缓解自己心里的不自在,就听到小摊贩不无得意的对他说道:“当然!” 书生:“???当然什么?” 小摊贩说:“当然是佛祖亲自开口说话,我们才会相信啊。” 不然,你以为我们跟你一样蠢,别人说什么都信啊…… 不过这话,小摊贩没有说出口,也算是给书生留点面子。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有参与感,所以激动 书生失魂落魄:“这怎么可能?” 小摊贩撇撇嘴道:“今天早上,广佛寺大雄宝殿,佛祖亲自开口,说我们北疆王是受命于天的圣天子!” “你要是不信,大可以去问问别人。” “当时佛祖开口说话的时候,大雄宝殿里可是有数十位香客在场的。” “他们亲眼所见,个个可以证明。” “佛祖开口说话之后,广佛寺大大小小的殿宇,全都给出回应。” “哦,对了,还有广佛寺钟楼上,那口需要三个大和尚一起用力才能撞响的大钟,也无风自动,发出雄浑的钟声。” “这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说明,我们北疆王才是真命天子!” “王爷去当皇帝,才是天命所归。” 正在此时,忽然听得隔壁的鱼摊惊呼一声,道:“我,我,我这鱼肚子里,也有写了字的布帛。” 这下没人去管书生了,连忙把注意力放到鱼摊老板身上,就见他果然从鱼腹中抽出一张布帛来。 不过跟鸡鸭摊贩不同,因为这回知道这布帛上写了佛祖的圣喻,所以鱼摊老板十分小心,先洗干净手,再把鱼肚子里的污血也冲干净了,这才小心翼翼的把那张布帛抽出来。 布帛被油布包着,此时取出来光洁如新。 上面的字迹和刚才从鸡肚子里取出来的字不一样。 上面的字更多,大家拿着两张帛书对比,发现上面就三个字相同,剩下的字,依然不认识,不过想也知道,肯定跟刚才“圣天子,北疆王”那几个字差不多。 书生这个时候也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连臭味都顾不得了,往前冲了几步,对鱼摊老板说道:“布帛上写了什么,拿来我看看。” 鱼摊老板这个时候才不会把手里的帛书给书生。 他把手里的布帛拽得紧紧的,可宝贝着呢。 鱼摊老板往后退了一步,指着他说道:“你站那儿别动。” “想看上面写了什么可以,但是这布条子不能给你。” “就跟刚才一样,我把布条子打开给你看就是了。” 书生从没想到,自己一个读书人,有朝一日竟然会被人嫌弃到这种程度。 他脸色非常不好看的说道:“难不成我还会贪你一块布条子?” 鱼摊老板道:“那可说不准!再说我又不认识你,谁知道你会不会?” 书生气得半死。 有心想甩手离开,却又抗不住心里的好奇心,非常想知道布帛上面的内容。 身为读书人,到底还是知道政事对生活的影响,为了看清楚布帛上面都写了些什么,书生最终还是选择留在原地,憋屈的对鱼摊老板道:“那你把布帛打开,我看看上面都写的什么。” 鱼摊老板警惕的看了他一眼,见他确实站在原地没动,这才把手里的布帛两头扯开,字朝书生给他看。 这张布帛,要比方才贩卖鸡鸭的小贩从鸡肚子里抽出来的布帛更长一些,上面一共九个字,分别是: 北疆兴,王称帝,盛世临! 两张布帛上面所写的内容虽然不一样,但其核心思想是相同的,就是北疆这块土地,已经盛不下北疆王的野心了! 再加上刚才这些摊贩所说的,广佛寺大雄宝殿的佛祖开口,直言北疆王天命所归,书生就算再迂腐,到这个时候也很清楚,北疆和朝廷之间,已经水火不容。 对于读书读迂腐了的书生来说,这个结果冲击他的理念,让他整个人都变得失魂落魄起来。 像他这样的人,空谈的时候,高亢激昂,觉得自己特别高尚,特别有理想,可真的事到临头,当理想和现实起了冲突的时候,理想和高尚也就坚持不下去了。 就好像他刚才乍然听到什么“圣天子,北疆王”的口号,一时没反应过来,没有及时认清形势,就口口声声,教训这些摊贩,说北疆王这是造反,是要被朝廷杀头的。 可如今一旦反应过来,知道北疆王是真的在造反了,他反倒什么都不敢说了。 再也不敢表达自己的立场。 很多时候,理想和高尚,都要为自私让路。 书生失魂落魄的走了,坊市里的人还沉浸在激动当中。 其实这种激动,也并不全是为了什么“北疆王受命于天”激动,更多的,是因为觉得自己见证了这件事情的发生,觉得自己参与到这么重大的事情当中,有一种参与感,所以才激动。 而坊市里的其他人,眼看着鸡肚子、鱼肚子里都有写着字的布帛出现,一个个也都跟着乱激动起来,巴不得看看自己所卖的物品里,能不能也找出来这样的帛书。 佛祖都开了金口,那他们手里拿着这些帛书,肯定也有用。 一时间,坊市里的人都无心做生意,开始翻找起隐藏的帛书来。 这个帛书又哪里是这么好找的?一个坊市里能出现两份,已经算是运气非常好了。 虽然薛双双是多准备了一些帛书,准备扩大影响力,但是“物以稀为贵,”这个道理不管运用在什么事情上都是一样的。 特别是这个神神叨叨的东西,数量太多了,也就不值钱了。 所以这个坊市的人,把自己的货物翻得乱七八糟,都没能再找出第三份帛书来,大家不由十分失望。 却也因此,对这件事的传播更起劲了,出去跟别人说起来,都说:“我们坊市肯定受佛祖保佑!” “不然,为什么广佛寺的佛祖刚显灵,我们坊市就有写着佛祖圣喻的帛书出现?” “对对对,就是这个道理,我们坊市出现了两张帛书,上面写着佛祖的圣喻,我当时就在场。” 这种情况在北疆各地都有发生。 在北疆各地,当时一共投放出去五十份帛书,有两份不知所踪,其他四十八份全都从各种渠道被发现。 比如酒店后厨,比如大户人家的厨房,再比如,从猎户手里买回去的猎物,以及菜市场买回家的鱼…… 再加上安排好的人手,在暗中推动舆论发酵,只一天一夜的时间,“圣天子,北疆王”的口号就传遍北疆,第二天一大早,整个北疆的百姓都知道了。 第一千一百章 祥瑞 佛祖显灵一事传得沸沸扬扬,第二天,北疆军中的将领们就全都知道了。 他们是知道在舆论导向方面,由薛双双负责处理把探,之前还担心薛双双处理这种大型舆论事件的经验不足,到时候达不到预期效果,影响军队的下一步行动。 却没想到,薛双双这一手实在漂亮,釜底抽薪解决问题。 不但把当前的困难解决了,甚至还为北疆王以后名正言顺的登基称帝做足准备。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不得不承认,薛双双这个军师,在关键时候还是能派上很大用场的。 周将军冲薛双双拱了拱手,说道:“之前误会了世子妃了,在下向世子妃道歉。” 张将军“嗨”了一声,道:“什么世子妃?进了军营,有军职在身,就不是世子妃,而是军师了。” “未将见过军师!” 其他将领也纷纷拱手为礼,跟薛双双打招呼。 那些之前看不起她的人,说穿了并不是针对她这个人,而是觉得她的本事,不足以撑起军师这个职务,几十万大军的安危不是儿戏,所以才对薛双双当军师十分抵触。 虽然说,北疆王已经向他们解释过,说之前军队里那些重要的东西,都是由薛双双提供的,但是因为众将领没有亲眼所见,加上那些东西所取得的作用又实在太大,所以大家并不怎么相信是薛双双想出来的。 大家只会以为,是北疆王府为了给薛双双赚名声,特意把功劳都安在身上,真正出力的有本事的人,肯定被他们藏在幕后,还不知道是谁呢。 直到这回,佛祖显灵这事实在漂亮,才让大家不得不承认薛双双的本事。 为什么这回这些将领们就不怀疑,佛祖显灵这事不是薛双双的主意,而是别人想出来的呢? 实在是因为,在把舆论宣传导向这件事交给薛双双去办之前,不是没有人想过,为北疆王造势。 然而,将领们也开过会,谋士们也出过主意,虽然每一个意见都有一定的作者,但是综合考虑下来,似乎最终取得的效果,并不是很大。 所以,他们才把这件事情停下来。 原本想的是,现在离北疆王打回京城去的时间还长,既然没有想到好办法,那就慢慢来。 所以,北疆王这段时间,对于北疆王的宣传并不多。 当然了,这种大事,他们也是不敢轻易交给薛双双去办的,刚才说了,他们对薛双双心里不信任,觉得她没有这种本事办好这么大的事。 将领和谋士齐齐反对,加上,此时他们还没出北疆,距离打天下称帝这种事,确实还遥远,所以北疆王也就没有急着把这件事情安排下去。 只是从眼前的当务之急出手,让薛双双先处理安抚一下民众的情绪,好让民众不至于因为战争的全机升级爆发而恐慌。 可是谁能想到,薛双双竟然给了他们这么大的惊喜! 直接就釜底抽薪,不但解决了当务之急,还把他们之前没办成的事情,一气办成了。 北疆王也没想到,薛双双竟然能在短短几天之间,把舆论推动到这个程度。 更让北疆王没想到的是,薛双双竟然这么大胆,直接就提出“受命于天”这种口号。 更别说“圣天子,北疆王”以及“北疆兴,王称帝,盛世临”这两句口号简单直白,一步到位,读起来琅琅上口,用来做宣传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比起他们之前想的许多舆论宣传方式,快速有效得多,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对于北疆王来说,更是乐意见到这种结果。 在这个百姓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的年代,佛祖显灵这种奇迹,可以为北疆王以后打入京城,面南背北, 打下结实的基础。 北疆王十分欣慰道:“还是世子眼光好,向本王举荐世子妃来做舆论方面的工作。” “当时世子就说,若论舆论导向方面的把控经验,没有人能比得上世子妃。” “本王还将信将疑,以为世子这是为世子妃争脸面,现在才知道,大错特错。” “世子妃在舆论把控方面的本事十分高明,在我们北疆无人能及啊。” 周将军心悦诚服道:“王爷这话说得还是保守,世子妃这手操控舆论的本事,何止是我们北疆,就是放眼整个大顺朝,也无人能及。” “老周说得有道理!”朱将军说道:“这一点,端看朝廷钦天监那些人,年年弄出来的祥瑞就知道了。” 一说祥瑞这个词,军营里的众人就不由笑了。 为什么笑呢? 实在是大顺朝近年来,没出息的官员越来越多,便是混日子,都混得不着调。 历朝历代的皇帝都好彩头,希望把自己形容明君,是老天爷的亲儿子。 所以,总有那么些会揣摩上意的人,愿意给皇帝营造明君的形象。 既是明君,怎可少得了祥瑞?只不过祥瑞一向稀少,历代皇帝在位,也不敢给自己天天弄祥瑞。 还是那句话,物以稀为贵,祥瑞多了,也不值钱不是? 很多皇帝在位的时候,祥瑞之兆也就只有那么一两次。 而且人家就算是做戏,那也是用了心的,比如说捕捉到白老虎、白鹿,又或者说,哪里出现五彩祥云。 这种祥瑞,往往是因势利导而成,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特别是在某些特定的、重要的场合,祥瑞一事还是很能调动气氛的,皇帝也脸上有光,能吹一波,死后还能记上一笔,生前得了天降祥瑞之类的。 只是祥瑞这事到了大顺朝现在这位皇帝头上,就变了味道。 如果按照薛双双前世的说法,大概就是这个皇帝戏太多。 大约是觉得祥瑞一事很高大上,所以越多越好,这样才显得他这个皇帝是多么英明神武伟大。 于是,皇帝给钦天监下了命令,让他们注意派人到各地,多多收集祥瑞。 可这天底下,哪来的这么多祥瑞,像白老虎白鹿这种,几十年都碰不到一次好嘛。 但是皇帝有令,钦天监又不能不做,那怎么办呢? 造假!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老母鸡 由于钦天监造假,于是本朝皇帝得到的祥瑞特别多。 什么天降奇石,什么瑞气千条…… 历朝历代的白老虎祥瑞反而没有出现过,估计是因为老虎不好造假,但是白鹿是出现过的。 因是祥瑞,这些物品自然是不许别人随便接近的,在皇帝面前亮相之后,就会被送往各处精心伺养。 而皇帝本人,也因为祥瑞太多,除了当时送上来的时候,摆出来让群臣溜须拍马,奉承一番,过后就根本不当回事,别说平时会去看看这些祥瑞之物,他连有哪些都记不住。 加上国库紧张,连带着他的私库也没钱,这些祥瑞他也养不起了,就说了一番十分冠冕堂皇的话,道:这些祥瑞之物,是天地所赐,我们能够见上一面,就已经大福气。” “所以,不能把它们圈养起来,让它们失去自由,而是应该把它们放回自然。” 这个提议得到钦天监的大力赞同,而且非常卖力的给皇帝拍了好一通马屁。 皇帝因此龙心大悦,还以为自己做得很对。 根本不知道,钦天监之所以这么高兴,是因为这个命令一出,他们就不用提心吊胆,生怕哪天漏馅。 不说其他,就说那白鹿的祥瑞,根本就不是白鹿,而是他们让人找颜料刷上去的。 没办法,白鹿找不着啊。 皇帝祥瑞又要得多,他们总不能每次都说在遥远的某地,天边出现五彩祥云不是? 所以就只能用这种办法来解决问题。 所以为什么没有白老虎祥瑞?因为,没办法给老虎刷颜料…… 当时送上来的时候,可是捏了一把汗,后来见皇帝根本不去注意那些祥瑞,这才松了口气。 如今,皇帝的意思就是,有什么祥瑞送过来,他一眼就算数,就可以送走了,这对钦天监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可以放心做假,而不用担心被发现了。 后来事情的暴露,十分具有戏剧性。 又是一年万寿节,钦天监每年在这个日子献祥瑞是惯例,更是重头戏,这回当然也不例外。 这回,钦天监献上的是一只五彩鸟,有着长长的五彩尾羽,看上去华丽高贵。 钦天监献上五彩鸟的时候说,这是凤凰的后裔,天生异像,忽然出现在某地,正好被当时打猎的猎户看到了,立即抓捕过来,送给皇上。 据说,只有太平盛世,五色神鸟才会面世,只要皇帝是有德明君,五色神鸟才会出现在皇帝面前。 钦天监还说,正是因为皇帝之前下令,把那些祥瑞全部放归山林,五色神鸟有感于皇帝的仁德,所以,这才特意出现在世间。 这么说的原因,是怕皇帝一时心血来潮,要把这五彩鸟留在宫里养,那就完犊子,所以先用话堵住。 不管真的假的,众人又是一通山呼万岁, 皇帝自然龙心大悦,也没提什么让钦天监众人胆战心惊的要求,正当大家其乐融融的时候,一个没注意,某位大人家里的熊孩子心里好奇,把手伸进笼子里,摸了那五彩鸟一把。 五彩鸟受惊,在笼子里跳起来, 发出一连串“咯咯咯”的叫声。 熊孩子也受惊,生怕那五彩鸟啄他,连忙就想把手缩回来,结果一着急,伸手一拽,把五彩鸟身上的五彩尾羽给一把拽下来了! 拽,拽下来了……下来了……来了……了…… 熊孩子吓得一声法叫,把手里的五彩尾羽一扔,转身就跑。 笼子里,刚刚还高贵华丽的五彩鸟如今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屁股……光秃秃的鸡屁股! 特么这哪是什么祥瑞五彩鸟,这根本就是一只老母鸡假扮的。 那些五颜六色的尾羽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其他禽类身上收集来的,想办法粘在老母鸡身上。 钦天监的人原本以为这个办法万无一失,因为没人敢对皇帝的祥瑞物件不敬,谁能想到竟然会跑出一个熊孩子,直接把尾巴上的五彩尾羽给揪下来了。 空气忽然安静。 刚刚还欢声笑语的大殿内忽然间鸦雀无声。 大家都不敢抬头去看皇帝的脸色。 很多人更是差点把头低到桌子底下去,最后别让皇帝注意到自己。 气氛一下子变得无比诡异。 钦天监的官员愣了一会儿之后,才猛的反应过来,双膝一软,重重跪在地上,整个人都瘫了。 皇帝的脸色黑得像锅底,端起手边的茶碗重重砸了过去,怒喝道:“你们办的好事!” 钦天监的官员根本不敢躲,被茶碗砸个正着,头都砸破了。 滚烫的茶水混着血水从额头滴落下来,让人狼狈而惊惧。 这种时候,钦天监的官员根本不敢否认,只是一个劲的磕头求饶:“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皇帝在这么多朝臣面前丢了脸,又怎么可能饶了他的命? 皇帝怒声道:“说,你们还背着朕干了多少胆大妄为的事情?” 这个当然不能认。 钦天监众官员齐齐摇头,连说没有。 甚至还说,这回的事情,他们也是不知情的,是被底下的人蒙骗的。 因为是献给陛下的祥瑞,所以他们也不敢怠慢,每天小心翼翼的养着,根本不知道是假的。 皇帝怎么可能会相信这个? 皇帝又不是傻子? 当然知道,钦天监每年都弄出这些祥瑞出来,根本不可能是真的。 只不过,他需要祥瑞显示自己的名声,所以并不深究,反而暗地里配合钦天监的行动。 不然,他怎么会好好的,把养在宫里的那些祥瑞放出去? 还不是怕有一天漏馅,让自己成了笑话? 所以只要钦天监把事情办好,皇帝就不会追究这件事。 但是现在,看看钦天监这群蠢货都做了些什么? 竟然蠢到用一只老母鸡来假扮祥瑞,而且还人识破了,让他这个皇帝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皇帝冷声道:“钦天监众官员欺君罔上,当诛九族。” “念在今天是万寿节,朕就格外开恩,不诛你等九族,只把你们这群主犯,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若以后,有人再敢欺君,朕决不轻饶。”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被北疆军队包围了 因为祥瑞这件事,皇帝闹了大笑话,就算把钦天监的官员杀了解恨,也不能抹去这个污点。 皇帝从那以后就再也不要什么祥瑞了,不过就算这样也迟了。 而且皇帝就算是想封口也封不住的,万寿节的时候,那是有多少人? 皇室宗亲,还有全国各地的官员都有,怎么可能不传出去? 很快就传得人尽皆知,除了不知事的升斗小民,就没有不知道这场闹剧的。 这也是为什么,北疆这些将领们,说到这事,笑得如此畅快的原因。 因为祥瑞一事,彻底被皇帝玩坏了,所以这回,哪怕北疆王想要起事,在舆论宣传上, 也没有把重点放在祥瑞上面。 生怕一个弄得不好,起了反作用。 到时候跟皇帝一样,被人笑话事小,影响大事就得不偿失。 没想到薛双双这一手祥瑞却玩得漂亮! 朝廷的钦天监之前要是有薛双双这种水平,也不至于全被皇帝弄死。 广佛寺大雄宝殿佛祖显灵,当着无数香客信众的面开口说话,大大小小殿宇齐声应和,场面宏伟壮观。 就凭这一点,就能让无数人相信,北疆王起事,确实是天命所归。 因为宣传到位,对于坊间的舆论流向,薛双双安排的人手进行了多方引导,短短两天时间,“北疆王受命于天”这种说法,直入人心,上至八十岁妇孺,下至三岁稚童,都知道了。 一时间,群情沸腾,热血激昂。 北疆王和众将领们,趁着这个好时机,开始对朝廷的军队宣战,进行反攻。 朝廷大军自从刚到北疆交界处的时候和北疆军队交战过几回,之后就一直镇守着了不开战。 钱德胜下令不许开战。 虽然给出的理由冠冕堂皇:“等北疆进入冬季,就会陷入粮食不足的境地。” “到那个时候,北疆自保尚且不足,哪里还有能力抵抗朝廷大军?” “所以我们可以趁这几个月抓紧时间练兵,等到进入冬季,借助天时地利,一举把北疆拿下。” “这是本帅和众位军师经过研究,得出的损失最低,胜算最大的做法。” 他是主帅,既然下了这样的命令,底下的人就算再有不同意见,也不敢公然违抗。 这种时候,要是谁敢光明正大跟钱德胜唱反调,那是要被直接拉出去杀头的。 军法从事!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只是再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掩盖不住钱德胜这么做的目的。 减少战争损失是假,想利用这个机会,趁着出兵在外,天高皇帝远的机会,把十几万大军全都收归手中,这个目的才是真。 钱德胜准备利用好停战的这几个月时间,把军队里的重要位置都换上自己的心腹。 他想跟北疆王姜铣一样,拥兵自重! 钱德胜以为自己是有这个机会和本事的,只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没想到,这十几万大军里面的情况比他想像的还要复杂。 皇帝派出来的几个心腹也是各有心思,个个都争得厉害。 他原本还想着,先把几个皇帝的心腹挑起来,让他们自相残杀,他好坐收渔人之利。 谁知人家几个的争斗早就开始了,只不过,人家就算争斗,也依然防着他。 而且因为钱德胜退居二线这么多年,忠心得力的下属早就没有几个。 人手本来就不足的情况下,让钱德胜跟白中原、齐胜、马成功这几个一直在军营里那么多年了,并且各自都有一批心腹可用之人,来争这十几万大军的完全掌控权,这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 钱德胜自己一开始的打算是想先白中原几人架空,后来一看情况,发现没法操作,立即更改主意,就想着先跟谁合作,把其他人干掉再说。 至于合作人选,白中原他肯定是不会选的。 因为白中原在军中的势力比起他来差距不大,加上一直在军中跟将士磨合,有时候威望比钱德胜这个主帅还大,钱德胜生怕自己引狼入室,最后反被白中原把兵权抢去。 钱德胜把目光放在齐胜和马成功身上。 准备从这两人当中挑一个合作,出奇不易把另一个干掉,然后结合两股力量,一起对付白中原。 只是让钱德胜没想到的是,齐胜和马成功两人竟然没有一个愿意跟他合作。 钱德胜派人去跟他们两人都接触过了,两人都坚定的拒绝。 在这件事情,不止钱德胜脑子清醒,齐胜和马成功一样头脑清醒。 他们两个比谁都清楚,在军中,他们的势力最差,不管是钱德胜还是白中原,想要把他们吞并了都轻而易举,唯有两人合作,才能与其他两方勉强抗衡。 如果两人各自为政,则在军中生存不下去,很快就会被人吞并。 这种合则两利,分则两害的情况下,他们怎么可能跟钱德胜合作? 钱德胜多番碰壁,事情不但没有按照他的预期发展,反而因为他这番举动,引起了几人的警觉,几人都开始动作频频,钱德胜一个不注意,反而自己人被他们撸下来几个。 钱德胜大怒,正准备近期开始,在军中清洗一番,把几人的心腹也弄掉几个再说,就听说北疆军已经集结,对他们发起了攻击。 钱德胜:“???” 来报信的士兵一脸慌张:“报!将军,我们被北疆军队包围了!” 钱德胜都惊呆了,几乎是下意识说道:“这不可能!” 他带了十几万大军过来,北疆军加起来都没有他带来的军队人数多,拿什么来包围他们? 这里,得到消息的白中原等人也全都赶到他的营帐里。 白中原道:“钱将军,本将得到消息,我们的军队已经被北疆军包围了,不知道将军有什么应敌之法、退敌之法?” 这话说得极为挑衅。 大敌当前,钱德胜连具体情况还没弄清楚,哪来的什么应对之法? 钱德胜黑着脸,没好气的说道:“本帅可是刚刚收到消息。” “白将军如此心急,可是已有退敌良策?”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从枪林弹雨中滚下来的 白中原随意的往自己位置上一坐,十分光棍的说道:“那倒没有。” 钱德胜十分讽刺的看了白中原一眼,说道:“我还以为白将军已有退敌良策,所以急着来见本帅。” “谁知白将军并不是来出谋划策的。” 白中原十分不客气的说道:“钱将军身为主将,遇事一向有决断,哪里需要本将出谋划策?!” 这是在讽刺他当日,形势大好的时候不开战,独行专断,非得下令得到北疆入冬再说。 现在好了吧,夏季才过,离冬季还早着呢,北疆军已经集结好力量,主动向他们进攻了。 这是丢了多少主动权? 都说“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在战场上丢了主动权,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 所以白中原挤兑起钱德胜来,可是丝毫不嘴软。 再说,跟齐胜和马成功两人比起来,他也不惧钱德胜。 因为钱德胜虽然是主帅,却不是皇帝的心腹,皇帝让他任副职,暗地里却又给了他制衡钱德胜的权利。 只不过钱德胜不知道罢了。 之前之所以同意钱德胜的得议,暂时停战,等冬季以后再说,并不是因为他没有能力阻止,而是因为他心里的想法也是一样的,都想趁这个机会,尽可能争取拿到更多兵权。 当然了,反正决定是钱德胜做出来的,如今被北疆军反攻回来,就算有责任也是钱德胜的责任,跟他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么一想,白中原就觉得,钱德胜这人其实也没有太聪明。 钱德胜道:“皇上既然让本帅统领北征军,肯定是相信本帅的能力。” “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便,本帅当时做出的决定,自然是针对当时的情况最合适的。” “此时大敌当前,白将军还是多想想怎么退敌才好,而不是在这里说些有的没的扰乱军心。” 钱德胜说到这里脸色一沉,声音严厉:“白将军应当知道,大敌当前,若有扰乱军心者,当军法从事。” “本帅不希望白将军知法犯法,成为第一个以身试法的人。” 他很喜欢说本帅,白中原就像是故意跟他过不去,一口一个将军。 白中原撇撇嘴,这种时候也懒得跟他继续争下去。 正好其他谋士、幕僚,此时也陆陆续续来到营帐,众人开始商议起正事来,制定战略方案。 这个时候,钱德胜几人也了解清楚,他们的军队为什么会被北疆军包围? 他们征北军的人数比北疆军多,北疆军用什么来包围他们? 结果一了解才知道,原来他们之前所认为的北疆只有十万兵力,这个认知是错误的。 真正的北疆军队数量,是需要把北疆建设兵团的人数全部加上去才算数的。 这么一来,北疆军队的具体人数几乎是他们的两倍,加上战场就在北疆的边界,对于北疆军队来说,这里属于北疆军的主场,要包围他们简直轻而易举。 得知这个情况之后,钱德胜几人心里就慌了。 不过身为主帅,这个时候,他不能动摇军中的士气,只能压下心慌,开始想应对之策。 钱德胜强自镇定说道:“大家不要惊慌。” “北疆军队的人数看起来虽然多,但是,我们应该知道,他们有一半以上的兵力,都是从建设兵团临时抽调过来凑数的。” “表面上看起来,是有这么多人,真正的战斗力其实只有一半。” “所以,从现有的兵力上来讲,我们是可以打得过他们的。” “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这个仗,我们要怎么打。” 白中原就没有钱德胜表现出来的那么乐观了。 他直接提出了反对意见。 白中原说道:“钱将军这种说法我并不赞同。” “大敌当前,我们确实要鼓舞将士们的士气,却绝对不能轻敌。” “钱将军刚才所说,北疆军队目前看起来人数这么多,是因为把建设兵团的人数全部抽掉过去了,这一点我们都知道,的确是事实。” “但钱将军说北疆建设兵团这些人没有战斗力这一点本将是不认同的。” 钱德胜都气死了白中原专门跟他唱反调,黑着脸呵斥道:“建设兵团的人哪来的战斗力?” “知道什么叫建设兵团吗?” “所谓的建设兵团,兵团两个字,只是叫的好听而已。” “实际上,他们干的都是各行各业建筑方面的事情。” “开荒、种地、修桥、铺路,包括打铁、建屋,没有任何一样跟战斗沾边。” “这样的兵团哪来的战斗力?” “所以白将军就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影响大家的情绪!” 白中原据理力争:“钱将军不用这么激动。” “本将只是实话实说,把了解到的情况告诉将士们,让他们心里有准确的判断。” “只有对局势有最清醒的判断,才能够最大程度上减少伤亡,取得胜利。” “钱将军方才所说的并没有错,建设兵团所做的,确实都是一些普通民众所做的事,如果单从这一点看,他们的确没有战斗力,跟军队更是完全不同。” “可钱将军却忘了一点,北疆建设兵团的前身,本来就是北疆军队。” “这个建设兵团的成立,是为了加快北疆的民间建设,特意从北疆军队中抽调出一半的兵力,改了建设兵团的建制,方便参与到北疆的日常建设当中。” “北疆建设兵团这数十万战士,全都是从枪林弹雨中滚下来的,他们全部参与过北疆军队抗击北蛮的战争。” “不是本将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家的威风,可从实际出发,即便是我们这支军队里这些正式的军人,认真说起来,都未必会是北疆建设兵团这些将士的对手。” “因为他们是真正见过血的,真正领教过战争的残酷,并且从残酷的战场上活命下来的人。” “而我们带过来的这只征北军,将士们几乎没有什么实战经验,最多只是剿灭过几支山匪。” “那根本不算什么战争!更别提什么战斗经验。” “出动几千上万人的军队,去剿灭最多数百人的山匪,光靠巨大的人数差距就能够碾压对方,跟本身的战斗力实在没什么关系。”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 白中原这话说得十分不中听,却架不住是实话。 相对于钱德胜那种只往好处说的情况,大家在这种时候,自然更想听白中原说的这些真话。 毕竟上了战场,那就是刀枪无眼,想活命,就得靠着真刀真枪杀出来。 要是现在罔顾事实,弄些假大空有消息来糊弄人,让人没有充分的了解和准备,等上了战场,那和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所以白中原话音刚落,就有不少将领和幕僚纷纷附和:“白将军言之有理。” “将军所言甚是,此时大敌当前,我等更应小心才是。” “白将军说得不错,我们的将士,确实不是北疆建设兵团那些人的对方。” “不知白将军可的对敌之策?” “白将军既然把北疆方面的情报研究得如此透彻,可是对战事做了充份准备?” 本来白中原就是大军的副将,只在钱德胜一人之下,大家向他请示讨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钱德胜在场的情况下,手下的将领和幕僚都饶开他,全都跑去问白中原的情况,简直一点没把他这个主帅放在眼里。 这个认知,让钱德胜脸色铁青。 当然钱德胜也知道,这种时候他并不能强制手下的人,不许和白中原探讨战事,那肯定会引起军中大部分将士的反感。 所以只能咬牙忍了,冷眼看着白中原一个人出风头。 然而,让钱德胜万万没想到的是,白中原此人竟然如此狡猾。 他把所有危险摊开来,说与大家知道之后,等大家问他的意见时,他就撒手不管了。 面对众人接二连三询问怎么应对,白中原十分严肃的说道:“我觉得这个问题,我们还是需要听钱将军的统一调派。” “打仗是关乎全局的事情,而不是某一人某一队表现的时候,需要一个全局的统筹安排。” “钱将军作为本次北征军的主帅,在战事方面肯定有一个全盘的规划。” “这个时候,我就更不能轻易随便的说要怎么办。” “万一因此打乱了钱将军的布局,那就不好了。” “到时候别起不到好的作用不说,反而还拖了大军的后腿。” “本将可就万死难辞其疚了。”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俱是挑了挑眉,也就闭了嘴不再询问。 不管是用什么手段,能够进到这个营帐中的人,都是人精,随便一句话都能说出七八个意思来,也能听出七八个意思,哪里还不知道白中原这么说,摆明了就是把难题推给钱德胜。 征北军的数量不如北疆军,实力不如北疆军,而且还失去了先机,被北疆军包围了。 这个仗无论怎么打,看起来都是一个输字。 最终的结果,无非就是输得好看点和输得难看点罢了。 这种情况下,开口布局指挥战斗那个人,肯定是要背责任的。 白中原不愿意让这个锅落在自己头上,所以一推二五六,话说得十分好听,事全甩给钱德胜去做。 偏偏钱德胜作为大军主帅,在这件事情上还不能推脱。 可见白中原这一套路数的狠辣。 其他将领和幕僚也不想卷进他们主将副将两个之间的争斗当中, 所以一个个索性闭嘴不说话,装鹌鹑。 毕竟谁也不想成为替罪羊。 现在这种时候,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没错。 不然,万一说了句什么话,然后输得太惨,最后被问责,那岂不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有这个时间,他们还是先想想,战争一旦起来的时候,该怎么做,才能保证自己安全逃命。 反正,输是输定了。 北疆王那是整个大顺朝的战神,此时还有几乎是他们征北军两倍的兵力,他们拿什么跟北疆军打仗? 有些人甚至在考虑,要不要索性投降给北疆王算了。 不过只要一想到,家眷全都被扣在京城,大家又全都蔫了。 不然,假装抵抗,偷偷投降? 那他们要不要趁其他人没反应过来之前,私下派人跟北疆那边接触,表过一下自己希望跟北疆和平友好的决心? 众人心里想法各异,却都跟锯了嘴的葫芦一样,闭口不言。 实在被问到头上,不是:“未将愚钝!” 就是:“原听将军吩咐!” 除了钱德胜自己少有的两三个心腹正儿八经的跟他讨论战事,其他人绝不发表一个字的看法。 钱德胜气得倒仰。 这个时候,他甚至有些后悔,后悔当了北疆军的主帅。 当时他以为,当了主帅,就能把这十几万大军收拢到手里,兵权在手,操作的余地可就大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皇帝这人的疑心病竟然这么重,明明让他当主帅,却又弄几个心腹过来当副将,摆明是制约、牵制并且架空他。 更没想到的是,这十几万大军,之前本来就是这皇帝这几个心腹手下训练的,所以这些人听白中原他们的话,比听他这个主帅的话还多。 这样的军队,怎么打仗?打仗又怎么能打赢? 他一来到北疆,和北疆军交手打了几仗之后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表面上看,这几战有输有赢,征北军似乎还赢面大点。 实际上却是,征北军打了北疆军一个措手不及,而且是用十几万征北军的兵力,和北宜县一地驻军,以及临时抽调过来的五万北疆军打仗。 北疆军队哪怕失了先机,哪怕兵力才他们征北军的一半,也很快就扳回劣势。 正如白中原刚才说的,他们这种赢面,是靠人数碾压出来的,而不是靠打仗的本事。 如果当时,钱德胜不叫停的话,估计北疆王咬咬牙,拼着损失大点,就能把他们征北军打得落花流水。 而北疆军当时之所以愿意跟着一起停下战事,并不是怕了他们,而是想尽可能的减少北疆的损失。 钱德胜叫停战事,固然有私心,想趁此要收拢兵权,可也确实存了好好整治军队的心思,只是,征北军的情况远比他想像中的复杂,所以他的计划失败了。 当然了,就算他的计划没失败,北疆军如今忽然发起进攻,征北军也依然没办法抵抗。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难道王爷不知道? 对北疆众人来说,这场战争的结果没有任何悬念,绝对会赢得很漂亮! 事实也确实如此。 征北军当时来的时候,浩浩荡荡,口号喊得响亮,出奇不易,以数倍兵力跟北疆当地守城的军队打了几仗,就觉得可以扫平北疆。 如今真的和北疆军队遇上,简直一点不经打。 北疆军还没怎么动手,征军队就落花落流水,四散逃窜。 而且征北军就算逃窜的时候,都不团结,各人逃各人的,还要互相陷害一下。 这一波骚操作更是把北疆军的将士看得目瞪口呆。 周将军指着战场上各种落荒而逃的征北军,跟身边的同袍探讨道:“早知道朝廷的军队就是这种货色,跟一摊烂泥似的,我们哪需要这么小心?” “根本用不着把建设军团的士兵全部抽调回来,就能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真是高看了他们。” 边上的同袍笑道:“周将军所言甚是。” “不过,北疆建设兵团并回来,是势在必行的。” “我们王爷的目标,可不仅仅是把征北军从北疆赶回去。” “而是受命于天,需要打回京城去,成于天命所归的圣天子。” “不把建设兵团的建制并回来,光靠手里的十万军队,人手不足。” 周将军听到他这么说,不由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是,确实是这个道理。” “想要打回京城去,兵力不足可不行。” 说到这里,周将军四下环顾了一眼,见周围没什么人,也没人注意到这边,不由就叹了口气,说道:“说起来,我还是佩服王爷的手段。” “我算是看明白了,我们这些人哪,以后也别想些有的没的,只管听王爷的吩咐就好。” “该是我们的,王爷宽厚,肯定不会少我们,不该是我们的,我们多想无益,王爷早就有主意了。” 同袍不知道他好端端的,怎么会发出这样的感慨,不解的看向他:“嗯?” 周将军长长呼出一口气,笑道:“没什么,我就是心里憋得慌,趁着这会儿没人,说出来透口气。” 同袍:“……你说。” 莫名觉得现在这场合有点不对。 不是正在打仗吗? 前方战场上的冲杀声激烈入耳,他跟周将军两人骑马站在高地上谈心? 行吧,反正周将军是他的上级,这片战场上也是由周将军指挥的,如今眼看胜利在望,周将军要谈心就谈心吧,他一个做下属的,难道还能说他不听? 显然是不行的。 周将军已经开始继续往下说了。 周将军道:“这场战,肯定赢,就算打到京城去,也不用担心会输。” 同袍也不知道周将军这么没头没脑的来一句,是啥意思,不过还是尽职的附和道:“这是好事!” “这样一来,像将军您一样,众多跟随王爷的人,以后肯定会论功行赏,封候拜相。” “一个从龙之功,肯定是跑不了的。” 说到这里,同袍又笑了一下,道:“像我们大家,所有大大小小的头目,其实都能沾点光,得点好处。” “可能最亏的就是最底层的战士,打仗流血他们拼在最前面,等到最后,真正论功行赏的时候,他们就是落在最后面的那一批。” “升官肯定是没有他们的份的,就算是发财,估计也没他们什么事。” “如果不是在打仗的过程中,他们自己可以搜罗一部份财物,真正靠上头的赏银,落到他们头上,还不知能有几个子儿。” 周将军点点头:“谁说不是呢?” “所以啊,你说人活一辈子,大家都在争些什么?” “不就是争个人上人吗?” 同袍这会儿倒是聊出兴头来了,接着周将军的话往下说:“其实吧,这个人上人,要看怎么比。” “就比如说,我跟将军您比较,将军您身份地位都在我之上,肯定就属于人上人。” “可我要是跟最底层的士兵相比,那我在他们眼里,肯定也是高高在上,属于人上人。” 他说到这里又笑:“其实也不用跟最底层的战士比,只要和职位比我低的比就成。” “所以,除非真的当到那个最高的位置,不然争人上人,其实永远没个头。” 周将军点点头:“是啊,你说得不错。” “只是,人心欲壑难填,往前一步,又想再往前一步,得到一些,又想得到更多一些。” “最高那个位置,只有一个,又不是人人都可以坐上去的?” “这点自知之名,大部份人都有,所以大家想争的,其他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同袍知道周将军这是要说到重点了,也没吱声打断他,让他一口气说下去。 周将军道:“之前北疆建设兵团组建的时候,一开始大家反对,后来却又同意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这个真不知道,同袍摇头。 周将军笑了笑, 说道:“表面上看,是王爷强势,一定要这么做。” “实际上,却是军中各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北疆军队在王爷的统治下,由来已久,各个建制已成定局,职位都是因定的。” “在已有制度下,不打破原来的建制,大部份人想要得到提拔重用,是不可能的,因为根本没有这样的机会,也没有这个必要,去提拔重用这么多人。” “这种时候,北疆建设兵团的出现,无疑是打破固有状态的好机会。” “变则无穷。” “北疆建设兵团的组建,会出现很多新的职位和机会。” “对于那些原本已经想不到办法升迁,找不到路径发展的将领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他们可以在建设兵团成立的时候,想办法为自己找一个比较心水的位置。” “因为是新建制,这些位置都是新增的,想要谋求还是十分容易的。” “在这种情况下,大家到最后会同意组建建设兵团,也就在情理之内,并不是什么意外之事。” 同袍显然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由诧异问道:“将军所说的这个道理,难道王爷不知道吗?”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给世子铺路 远处战场上的厮杀越来越远,接近尾声。 北疆军士气大振,一路追在逃窜的征北军后面,想把他们全都歼灭。 哪怕是最底层的士兵,哪怕论功行赏的时候,到他们身上得到的,往往是最差最少的,但是这个时候,这些英勇无敌的战士,还是义无反顾的冲在最前面。 他们想的不是其他,而是尽自己最大可能,多消灭敌人。 真是一群可爱的人,热血,无私,奉献。 周将军目光跟着战士们的身影在战场上转,一边回答同袍的话:“王爷知道啊,王爷怎么可能不知道?” 周将军看了一会儿战场上的形势,这才收回目光,对同袍道:“所以我刚才说了,我们就老老实实跟着王爷做事,听从王爷的吩咐就好,王爷不会亏待他忠心的下属,也不会让人随便算计了去。” “很多事情,王爷早就做好决断了。” “就好比组建建设兵团的事情一样,世子妃之所以提出来,是单纯从建设兵团的作用出发,确实组建这样一个军队化管理的兵团参与地方建设,能起到世半功倍的效果。” “可王爷之所以会同意,就不单单是因为这个。” 同袍:“?不是因为这个,那是因为什么?” 周将军道:“因为王爷也知道,军队建制形成已久,很多人得不到提拔,心浮气燥,队军里面已经有不少怨言出现了。” “这个问题如果不能解决好,说不定哪天就会酿成大祸。” “如果王爷还跟以前一样,打完仗就回京城,以后发生战事的时候再回来,那当然没问题。” “毕竟他是大顺朝的战神,在北疆军这边的威望很高,打仗的时候只要接管军队,自然就能收获一批忠心的将士,跟随他出生入死。” “可王爷现如今,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永宁候,他已经是北疆王,是北疆实际的主人,北疆这些军队都归他管,这两者之间的性质是一样的。” “如果王爷还是前者,将领们不能升官发财,职位长期没有变动,那是朝廷的问题,和他无关。” “可当王爷成为北疆王,那么,这些将领们的前程,全都落在王爷身上,如果王爷不能给他们发展的机会,他们自然就会心生不满。” “哪怕王爷就是留在北疆做个闲散的封地王爷,都不可能任由这种事情发生,何况,王爷受命于天,不可能拘泥于北疆这个小地方,军队,就更是他的倚仗和基础。” “所以,王爷必须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冒冒然增加职位肯定是不行的。” “这么一来,会分散原本任职的人手中权利,同样会引起大家不满,说不定还会引发更大的矛盾。” “这个时候,世子妃提出来的建设兵团的建制,简直就是一阵及时雨,替王爷完美解决了这个问题。” 同袍忽然觉得,周将军不去当个幕僚谋士,反而当个冲杀一线的将军,有点大才小用。 看他对这些事情分析得这么透彻,可见心思通透。 同袍问道:“将军既然知道这个道理,当时建设兵团成立的时候,将军怎么没想着过去谋个高就?” 周将军笑着摇头:“只有对自己所处位置不满的人,才会想着到处谋求新职位,而我不一样,我一向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对自己的待遇也很满意。” 要不是这位同袍是周将军一手提拔上来,算得上是他的心腹的话,忽然听到这么一段话,怕不是要以为周将军故意借他的口向王爷表忠心? 像是看出来这位同袍的迷惑不解,周将军解释道:“你如果能仔细一点就能发现,北疆建设兵团任职的那些人,其实都不是在军队里面受重视的。” “军中受重视的人,基本上没有被调拨进建设兵团当中。” 同袍吃了一惊。 他在军中多年,对于军中将领自然熟悉,听周将军这么说,他仔细一想,卧槽,竟然真的是这样。 建设兵团那边任职的人,几乎都是在军队这边不受重用的。 同袍喃喃道:“所以,王爷心里其实对这些人有意见,就把他们发配到建设兵团去?” 毕竟建设兵团虽然号称军队建制,但是所做的事情都是民用为主,双方在待遇上自然也存在区别。 不管怎么说,军队的待遇都会高过建设兵团,重要性也高过建设兵团。 所以周将军的这位同袍会有这种想法,也十分正常。 不不过周将军却严肃的反驳了他的话。 周将军对他道:“你的思想怎么能这么狭隘呢?” 同袍是真没想出什么合理的理由来,只好问道:“不是这个原因,那是什么?” 周将军道:“你且先想想建设兵团由谁指挥。” 同袍:“这还用想?建设兵团由王妃指挥啊,大家都知道。” 周将军:“……” 这简直是个榆木疙瘩。 周将军道:“你想想建设兵团组建之初,是由谁指挥的?” 同袍:“哦哦,那个时候是由世子指挥的。” 周将军问他:“世子是王爷唯一的亲儿子,你觉得王爷会故意把一些看不顺眼的人,塞给世子吗?” 同袍十分干脆的摇头:“不会!” 周将军道:“你都知道不会,王爷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同袍据理力争:“可是那些人,在军队中确实不受重视啊!这个又怎么说?” “不受重视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没本事,一种是王爷看不上。” “看他们在建设兵团中的表现,也不像是没本事的人,那他们得不到重视,不就是王爷看不上他们吗?” “所以趁着组建建设兵团的机会,把他们从军中踢出来,眼不见为净。” 周将军差点抚额,道:“建设兵团和军队是同等建制,每三年,双方就会互换,不存在什么眼不见为净的说法。” “之所以这么做,是王爷在给世子铺路。” “那些将领有本事,在军队中得不到重用,在世子手底下却能得到重用,这么一来,他们就会对世子感恩戴德,忠心耿耿。”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大败征北军 其实这个道理,周将军也是后来才想明白的。 这个后来是什么时候呢?就是在姜湛意外受伤,昏迷不醒的时候。 身为北疆建设兵团的最高决策者,姜湛一出事,北疆建设兵团很快就陷入无人掌管的处境。 北疆的建设如火如荼,建设兵团不可能停摆,不然整个北疆都要停下来。 偏偏姜湛陷入深度昏迷,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清醒,甚至有可能一辈子都不醒。 在这种情况下,北疆建设兵团当然不可能一直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所以,给北疆建设兵团重新任命一个新的掌权者,就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 当时无论是北疆军队里面、还是北疆建设兵团里面的很多高级将领,对建设兵团最高指挥者和决策者这个位置,俱是蠢蠢欲动。 大家心里都是有过想法的。 就连周将军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当时,他也肖想过那个位置。 因为从多方面考虑下来,周将军觉得他是有机会去争一争的。 首先他跟在北疆王身边的时间,是最长的那一批人,北疆王对他也很看重,说是北疆王的心腹也不为过。 其次,周将军认为自己还是有本事的。 无论是武力还是谋略,无论是上阵杀敌还是出谋划策,在整个北疆军队中,他都是数一数二的。 从这两个方面来说,如果北疆王要从北疆的军队现有将领当中,选取一个人去领导北疆建设兵团的话,周将军觉得,自己有很大的机会,能够得到这个位置。 当然了,这么想的并不止周将军一个人,其他人肯定也这么想过。 大家都对这个位置势在必得,各人都认为有各自的优势,都觉得自己,才是最适合担任北疆建设兵团最高统领的那一个。 那段时间,军中众人为了那个位置,一个个斗得跟乌眼鸡似的。 可结果却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 任谁也没有想到,北疆王会让陆王妃成为北疆建设兵团的新一任管理者。 这个任命当然掀起轩然大浪。 大家都在纷纷质疑,陆王妃一个女人,凭什么成为北疆建设兵团最高统领? 周将军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深思这个问题的。 然后他就发现,陆王妃统领北疆建设兵团,根本不用其他任何理由,就凭她是陆王妃就足够了! 北疆是王爷的北疆,北疆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证北疆这份基业完完整整的控制在他自己手上。 北疆建设兵团占据了北疆军队一半的兵力,怎么可能交到其他外人手里? 北疆王自己都是靠拥兵自重、靠着北疆这几十万大军作为底气,才不怕和朝廷正面抗衡。 那他又怎么会犯下这种错误,把自己手里的一半兵力交到别人手里? 不管什么时候,筹码都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 周将军忽然就想明白了。 北疆建设兵团本来就是为世子组建的。 因为世子从小在外面长大,王爷把他找回来没有两年,底子非常薄弱,根本没有自己的班底和心腹。 这种情况对于任何一个接班人来说,都是大忌,王爷一直在想办法给世子组建班底。 所以,当世子妃提出组建北疆建设兵团的时候,北疆王立即就想到,正好趁这个机会,给世子组建班底。 只是北疆王自己也没有想到,北疆建设兵团组建好了,世子居然会忽然出意外,重伤昏迷,什么时候清醒都不知道。 那么这个时候,保证北疆建设兵团不落在别人手里尤为重要。 所以,陆王妃就这样成了北疆建设兵团新一任的管理者。 周将军自从想清楚这一点以后,心里就什么想法和野心都没有了,整个人老老实实听从吩咐,反正,等北疆王举事成功,一个从龙之功少不了他的。 若是蹦哒得太厉害,把自己的野心表达得太过了,谁知道会不会引来王爷的猜忌? 到时候,京城打下来了,自己却“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那就悲剧了。 周将军摆正自己的位置,老老实实当一个忠诚的下属。 但是之前那些想法盘踞在心里,憋的久了,又不好跟别人讨论,实在有点难受。 这会儿听着战场上的厮杀声,看着最底层的士兵热血拼命,忽然就有了倾诉的想法。 加上身边的同袍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周将军也就趁这个机会多说了几句。 当然了,不该说的,他还是一个字也没有说。 但是经过这么一宣泄,心情果然就好多了。 正好这个时候,战场上大获全胜,军营里吹响胜利的号角,士兵们欢呼着往军营跑。 周将军一提马缰,招呼同袍道:“走,我们也回去。” 两人纵马往军营跑去,迎接这场战争的胜利果实。 这一战,可以说是碾压式的胜利。 北疆军队歼征北军三万余众,活捉俘虏一万人,剩余者四散逃窜。 征北军大败。 而那一万被活捉的俘虏有些让人头疼。 这些人,本来是不会被捉回来的,但是,他们自己不跑,反而主动跑到北疆士兵面前求活捉。 理由是,朝廷腐败,军队里层层剥削,他们差点饭都吃不饱,早就不想呆下去了。 再加上这次征北军打了败仗,回京之后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还不如留在这里加入北疆军。 北疆军众将士:“……” 真是谢谢你们啊! 一般来说,俘虏都是用来做罚做苦役的。 但现在这情况有些特殊,这些也不是正常的俘虏,所以大家就把情况上报给北疆王,请王爷决断。 最后,北疆王决定,这些从征北军过来的俘虏,全都打散,编入北疆军队各个队伍。 给他们同等的立功机会。 但是,因为他们是俘虏,所以记功标准跟北疆军不一样,同样的功劳,他们必须付出更多努力。 这些俘虏表示,只要吃饭管饱,其他都没问题。 北疆军队众将士:“……” 这样的军队,也太好养了! 战事既起,就没有轻易停下来的道理,北疆军乘胜追击,北疆王亲自带队,一路往京城的方向打过去。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原本建设兵团的另一半兵力,由陆王妃带领,留下来镇守北疆。 世子姜湛也依然留在北疆,处理北疆的政务和一应事宜。 大顺朝朝廷腐朽,军队早就失去了战斗力,各个地方官员更是腐败到极点,个个贪生怕死。 北疆军队所到之处,所向披靡。 很多地方官员,甚至都等不到北疆军队开始进攻,就自己主动打开城门,把北疆军队迎接进去。 毕竟北疆王的名声实在太过响亮,只要一想到这是曾经的大顺朝战神,再加上号称二十万征北军去了北疆,没几天就被打得落荒而逃…… 这些都给这些官员增加了巨大压力,让他们选择不战而降。 北疆军队胜利的战报,接连不断地传回北疆。 陆王妃收到消息之后十分高兴。 在吃饭的时候,她对姜湛和薛双双说道:“照你们父王这个打法,不出一个月就能把京城打下来。” “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回京城,和你们父王在京城团聚。” 到那个时候,他们的身份地位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虽说以前北疆王还是永宁侯的时候,在京城也无人敢惹,就连皇帝,面对永宁侯府也要退避三舍。 可那到底名不正言不顺,有着君臣纲常压在上头。 可这回他们再回京城,形势就完全不一样了。 毕竟只要北疆王把京城打下来,京城就要变天了。 北疆王会成为这片土地真正意义上的主人,而他们,身份地位也会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从此水涨船高,成为别人仰望的存在。 薛双双笑着对陆王妃说道:“父王英明神武,为这次行动做了这么多年的准备,肯定会赢的。” “母妃你就等着到时候父王派人来接您,去京城和他团聚吧。” 陆王妃笑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会说话?” “你父王就算要派人来接,也是把我们一起接去京城。” “哪里就只会接我一个过去,却把你们两个留在这里的道理?” 薛双双笑:“是是是,是我不会说话,母妃你以后多教教我就好了。” 对于他们婆媳俩之间的谈话,姜湛从头到尾都只是安静的听着,并不怎么出声。 这在以前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在姜湛没有昏迷以前,每次她们聊天的时候,姜湛都是积极参与的,如今他忽然变得沉默,真是让人有些不习惯。 怎么就失去记忆了呢? 陆王妃心里有点难过,不过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她笑着问姜湛:“湛儿,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姜湛想了想,认真说道:“我相信以父王战神的威名和本事,打回京城去根本没有悬念。” “不过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现在这场战争才刚开始,我们不能太过于盲目乐观。” “现在最要紧的是守好北疆,让父王没有后顾之忧。” 陆王妃本来是想引姜湛多说几句话,没想到会听到他这么说。 当即就收敛了笑容,叹道:“你说的对,是我高兴的太早了。” “我们娘仨好好的把北疆守好,让你父王放心在前方打仗。” “早点打下京城,我们也好早点团聚。” 吃完饭以后,薛双双和姜湛两人告退。 等回到华颐园,薛双双这才对姜湛说道:“你刚才不应该和母妃这么说的。” 姜湛诧异的看向她:“我说的都是事实,有什么问题吗?” 这人自从昏迷醒来之后,整个人就变得十分理智,冷冰冰的就像个机器一样,薛双双心里有时候那个气啊,都恨不得把他抓起来打一顿才好。 每当这种时候,薛双双就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冷静,要冷静,姜湛现在是病人,她不能跟个病人计较! 薛双双对姜湛说道:“父王在前方打仗,母亲十分担心,神经每天都绷得紧紧的,压力很大。” “如今好不容易收到前线传来的好消息,能让母妃高兴一下,你偏要说那些话出来扫她的兴。” 姜湛拧着眉,似乎非常不理解薛双双的想法。 他说道:“可是我没有说错啊。” “战场上的情况,本来就是瞬息万变的,谁也不能保证什么意外状况都不出。” “我这么说,也只是提前给母妃提个醒,万一以后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也不至于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薛双双气道:“姜湛!” “你说你这人怎么就不能盼着点好呢?” “好端端的事情,你为什么就要这么扫兴?” “就算是事实,就算是有这种可能,你也没有必要现在就说出来!” “另外找个时间再说,不可以吗?” “真是气死我了!” 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这话真是一点也没有说错。 姜湛也不明白为什么薛双双忽然就变得这么生气。 他依然表情清冷,却十分认真的向薛双双解释道:“我没有其他意思。” “我只是觉得,我们要往最好的方向努力,却也要做最坏的打算。” “你……”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句:“你不要生气了。” “如果你不高兴我这么说,那我下次就不说了。” 薛双双忽然就觉得鼻子一酸,心里有什么情绪再也控制不住翻涌上来,忽然间就泪流满面。 姜湛确实是失去记忆了,也确实彻彻底底的忘记了她,只是,在某些偶然的瞬间里,他总会有一些不经意的行为,带着以往熟悉的痕迹,撞击她的内心。 薛双双想,在姜湛的潜意识里,肯定有一些零星的记忆碎片,只是因为太过分散,没能连贯起来。 等有一天,这些记忆碎片连贯起来,姜湛的记忆肯定就会恢复了。 薛双双哭得无声却悲伤,姜湛被她吓了一大跳,一时间竟不知怎么办才好。 他只笨拙地向薛双双保证道:“我以后不说了,我以后不说这些了,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他不说话还好,他这么一说,薛双双眼泪流得更凶了,从无声流泪变为嚎啕大哭。 边哭,还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我没哭!” 姜湛:“……”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前线的情况只怕不好了 也不知道是应该说姜湛乌鸦嘴,还是应该说他未卜先知,果然没过几天,前线的好消息就中断了。 一开始两天没收到消息,一家人心里都很担心,但谁也不想把事情想得太糟糕,只愿意往好的方面想。 陆王妃更是几次说道:“现在前线战事吃紧,有些地方的交通也不是很便利,前线的消息回来得慢一些,也是正常的。” 这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姜湛和薛双双,还是在说服她自己。 姜湛和薛双双两人和陆王妃一样,心里都知道不是这么回事。 前线战事再激烈,也不可能说战报送不回来。 除非大军让人困死,又或者,出了什么特别意外的状况,造成前线形势紧张失控,连战报都来不及送。 只是这种时候,大家都想说点好话,给自己一个好彩头。 薛双双帮作轻快的附和道:“是的呀,母妃说得不错。” “你看我们以前在京城的时候,父王从北疆寄回去的信件有时候还会延迟呢。” 姜湛,姜湛不出声。 让他说违心话,他说不出来,可是让他说实话,他怕又把薛双双给招惹哭了。 说实话,薛双双上回忽然号啕大哭真是吓到他了。 姜湛从来没想过,女人哭起来的威力竟然这么强大。 一开始薛双双无声流泪,他看着看着,心里就觉得很不舒服了。 因为薛双双是在跟他起了争执之后才哭的, 姜湛心里就有一种,自己欺负人,把薛双双欺负哭了的感觉。 对于失去记忆的姜世子来说,哪有这样的经历?一下子就傻眼了。 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劝薛双双,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憋了半天,才觉得可能是自己说错了话,把薛双双说道气哭了。 所以,姜世子勇于改正,破天荒对薛双双表示:“你要是不喜欢我说这些,那我下回不说了。” “你别哭了,好不好?” 结果吧,没把人劝住不哭,反倒跟捅了马蜂窝似的,让薛双双从无泪流泪变成号啕大哭。 姜世子整个人都懵了,想来想去也没想出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他,他已经退了一步了呀! 薛双双觉得他不应该说那些话,他也答应下回不说了呀,为什么薛双双哭得更大声了? 哭得等在屋外服侍的丫鬟都忍不住悄悄进屋来看情况,姜湛别提多尴尬了。 丫鬟看了一眼,见他们没有吩咐,又悄悄退了出去。 姜湛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就这样陪坐在一旁看着薛双双哭。 他这个时候都不敢继续说话了,连劝薛双双不要哭都不敢。 姜世子怕他一开口,薛双双哭得更厉害点,那更不好收场了。 就这样,也不知道薛双双哭了多久,等到她自己哭累了停下来,姜湛小心翼翼瞅了她一眼,见她没有继续哭的打算,这才递了杯温水过去给她,道:“你喝口水吧。” 薛双双就着他的手,喝了大半杯水,哭得干哑的嗓子这才好些。 姜湛这才松了口气。 所以今天,他坚决要管住嘴,不能再说些不中听的话。 虽然,姜湛根据其他各方面的消息,经过综合汇总推测,已经察觉出前方出了很大问题,但是正如薛双双所说,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扫陆王妃的兴。 再一次,陆王妃本人也未必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之所以这么说,不也是因为想给自己一点心理安慰吗? 据姜湛所知,北疆建设兵团该做的准备,可一样没少做。 可见陆王妃对于最坏的结果,也是早有预防。 直到回到华颐院之后,姜湛才对薛双双说道:“前线的情况只怕不好了。” 薛双双对这个结果,倒没有多意外,只问道“世子知道些什么?” 姜湛摇头:“这边没有收到任何关于战事方面的消息,正因为这样才不好了。” 战争的问题薛双双不懂,好在姜湛解释得很仔细。 姜湛对她说道:“本来除了前线每天向北疆这边送回来的战报之外,我还另派了人收集战场上的消息。” “在前天之前,我派出去的人所收集回来的消息和前线传回来的战报消息,大部份内容都能对上。” “但是从前天起,前线的战报送不回来,我这边也收不到任何关于战场上的消息。” 薛双双:“……那世子派出去的人,就什么消息都没传回来?” 姜湛道:“传了消息回来,说,大军忽然停止前进,原地扎营,进入紧急状态,不准任何人靠近。” “里面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 “这要不是出了重大变故,不可能会是这种情况。” 薛双双问他:“那你能推测出,大约是出了什么事吗?” 姜湛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吐出一句:“一般来说,出现这种情况,有八成以上的可能是主帅出事了。” 薛双双:“!!!” 她震惊看向姜湛,姜湛叹道:“我也希望不是。” 薛双双有些着急,一把抓着姜湛,问道:“如果真的是……那该怎么办?” 姜湛的目光落到薛双双抓着他手腕的手上。 她的手洁白纤细,手指修长,握上来的时候,指腹带着微微的凉意。 此时因为用力,指节处能明显看到发白的迹象。 自从他清醒之后,两人之间就一直保持着疏远的距离,最亲近的时候,也不过是那天薛双双号啕大哭,姜湛给她递了一杯水,薛双双直接就着他的手把水喝了。 像今天这样,肢体直接接触的情况,这还是第一次出现。 姜湛有时候想想,都觉得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么多天,他们两人其实睡在同一张床上,却各自占据床的一边,从来没有靠近过。 姜湛有时候提早醒来,都能看到薛双双贴着床沿躺着,只要往外一翻身,就能从床上掉下去。 姜湛心里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 他知道,这是因为他的缘故,薛双双不得不跟他保持距离。 很多次,姜湛都想提醒薛双双,让她往床的中间睡一点,小心别掉下去。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以他们两个现在这种复杂的情况,他要是这样提醒,会不会让薛双双误会什么?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送他一份厚礼 姜湛忍住了没说,却眼睁睁没睡,注意了一晚上,生怕薛双双从床上掉下去。 他还决定,第二天晚上就去睡休息用的长榻,把床让给薛双双睡。 结果,姜湛守了一晚上才发现,薛双双虽然睡得靠近床沿的位置,但是她翻身的时候也就是在原处翻身,并不会从床上掉下去。 姜湛:“……”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发现这个情况之后,姜湛立即抛弃了之前去睡长榻的想法,每天都安安稳稳睡在床上。 如今,被薛双双抓着手腕,姜湛有一瞬间的不自在。 薛双双如今的心神,全被前线的消息吸引,也没注意到他一瞬间的紧绷。 姜湛很快就恢复过来,若无其事的说道:“双双放心,不会有事的。” “母妃手里还有一半的兵力。” “真到了要紧的时候,我自然会顶上去。” “难道双双没听说过,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姜湛这话一说出来,他跟薛双双两人都愣住了。 并不是因为“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句话,而是因为,姜湛喊了薛双双的名字。 自从姜湛从昏迷中醒来,失去记忆之后,他就没再喊过薛双双的名字。 两人说话的时候,称呼通常都是用“你”字代替,跟陆王妃说话的时候,是“她”,跟下人说话的时候,是“世子妃”,总之,再没喊过薛双双的名声。 哪怕那天,薛双双哭得这么伤心,姜湛心里难过,也没把薛双双的名字喊出来。 他当时,不是不想喊,只是那两个字到了嘴边,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般,在嘴里转了两圈,又重新咽回肚子里,最终还是化成一个“你”字代替。 不像现在,“双双”两个字自然而自然的就喊出来了。 这么流畅自然,就好像在这之前,他已经喊过无数遍。 哎,可不就是喊过无数遍嘛,在没他没有失忆之前,双双两个字,他喊得可欢了! 薛双双心里一跳,差点以为姜湛记起些什么来了,结果仔细观察姜湛的神色,发现他依然还是那副清冷的样子,什么都没记起来,薛双双不由有些失望。 不过,不管怎么说,从姜湛这两次的表现来说,比起刚清醒那会儿,已经好了很多。 薛双双相信,假以时日,姜湛一定会恢复记忆的。 薛双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道:“到时候,你真的要上战场?” 姜湛点点头:“是啊,总不能让母妃上战场去杀敌,那我这个儿子,做得也太失败了。” 不是看不起陆王妃,也不是觉得陆王妃没有本事和能力上战场,而是身为男人,身为儿子,让陆王妃一个女人上前线,姜湛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 但是薛双双心存忧虑:“可是,你从来没打过仗啊,阿湛。” “你都没打过仗了,你怎么能去前线指挥战斗呢?” “那可是事关几十万将士的性命。” 不怪薛双双会担心,打仗这种事,关系太大,姜湛从小就在白溪村长大,根本没接触过任何关于战争方面的知识,要是真的瞎指挥,便会让很多将士枉送性命! 姜湛说:“我以前,也没处理过任何政务,可是你看,现在一样处理得很好。” 薛双双有点急:“那怎么一样呢?” “处理政务这种事,就算你做得不好,影响虽然大,却有改正的机会,不会伤及太多无辜性命。” “但是行军打仗这事不一样。” “这要是指挥错误,就会有无数将士因此送命。” 薛双双正色道:“阿湛,这件事,不是说着玩的。” “如果,你不懂打仗,我情愿你留在后方,而不是冒然去往前线。” 在薛双双心里,大约陆王妃带着北疆建设兵团上前线,都比姜湛带军上前线的结果要好。 毕竟陆王妃出身镇国公府,从小所受的教训,跟镇国公府的世子他们是一样的,而带领建设兵团在她的带领下,发挥出超强的战斗力和执行力。 从这个方面看,陆王妃怎么都比姜湛适合带兵打仗。 只是,姜湛亦是正色对薛双双说道:“我没有说着玩。” “我知道我可以做好这件事,就好像能够管好整个北疆一样。” “因为我这段时间,把府里能看的书全都看了,特别是那些兵书全都看完了。” “我觉得,行军打仗就跟治理城市是一样的,只要找对办法,就能见效。” 薛双双都被他这种说法气笑了:“姜湛,你这叫纸上谈兵!” 姜湛认真道:“不是。” “双双,我知道我能做到。” “以前的我是怎么样的,我不知道也记不清,可是自从我清醒过来之后,很多事情我就觉得特别容易。” “书本上的知识,足以教会我行事,就好像是忽然开了窍。” 薛双双脱口而出:“你该不会也被穿了吧?” 姜湛一脸懵逼:“……你说什么,什么被穿了?是什么意思?” 薛双双见他的表情不像作假,知道自己猜错了,不由讪讪道:“没,没什么。” 只是这番谈话之后,薛双双忽然就觉得,也许姜湛真的是忽然开窍,懂了什么不懂的道理。 那不管是佛家还是道家,不都有忽然开悟的说法吗? 再则,她自己都能穿越,就不许姜湛昏迷的时候有什么奇遇? 更主要的一点还在于,姜湛并不是一个好高骛远的人,他做不到的事情,或者他觉得不如别人的地方,他就会勇于承认。 就好像当时引导北疆的舆论,姜湛就明确说过,舆论方面远不如她做得更好,让北疆王把这方面的事情交给她处理,而不是姜湛自己揽过去处理。 如果这么分析的话,那姜湛的话就有很大的可信度,他说不定真有可能上场杀敌,指挥战斗。 薛双双是那种,既然决定相信一个人,就选择彻底相信,绝对不怀疑。 既然姜湛说书本上的知识能给他很大的帮助,他只要看书,就能学以致用,那么,薛双双决定,趁着他还没有去前线之前,送他一份厚礼。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兵书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姜湛打开薛双双送来的书稿,一翻开,就彻底看得入了谜! 这是一本兵书! 这本兵书共有十三个篇幅,从总领纲要,到行军布阵,从辎重粮草,到道德人心,天时,地利,人和……每一种情况要怎么应对,要怎么处理,都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王府的书房里,兵力从来不少,可姜湛却没有看过哪一本兵书,能像这本书这样博大精深! 而书稿上传来的淡淡墨香正告诉他,这书稿是才写出来不久的。 才写出来不久的书稿,是谁写的? 如果军中有这样的人才,早就冒头了,不可能等到现在还没被发现。 再加上书页上熟悉的字迹,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说明这部兵书,很有可能是薛双双自己写出来的。 自从清醒之后,姜湛虽然失去了之前的所有记忆,但是,他敢保证,从来都没有小看过薛双双。 他能清楚的认识到薛双双身上异于常人的本事,许多在大家看来,常识性的知识或行为,薛双双有可能不了解,但是在很多常人不注意,不重视的地方,薛双双却往往能有奇思妙想。 所以,在北疆王让姜湛处理舆论问题时,姜湛会直接向北疆王推荐薛双双,因为他相信薛双双有这个本事和能力,能够办好这件事情。 姜湛以为,他已经足够看重薛双双的本事了,只是现在看来,还远远不够。 就手他手里现在拿着的这本兵书,就不是一般人能得出来的。 不,别说是一般人,就算是真正带兵打仗几十年的将领,也未必能有这种见地。 薛双双既不是名门望族出身,也没有上过战场打过仗,要说她自己能写出这样的兵书来,姜湛自己首先就不会相信。 可如果这本兵书不是薛双双写出来的,那又是从哪里来的? 总不会是她身边有这样的治军奇才,甘当隐士,所以只把兵书成果拿出来造福他们姜家? 姜湛觉得,他还是不够了解薛双双,应该找个机会,跟薛双双开诚布公的谈一谈,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而薛双双给她送过来的兵书,并不止这一本。 在这本兵书下方,还有另一本书册,姜湛放下手里的兵书,把另一本书册翻开:第一计,瞒天过海! 不同于之前那本兵书上写的全是理论方面的深奥知识,这本兵书里面,全是各种谋略计策,更为难得的是,每一个谋略计策之后,还十分贴心的写了小故事做为运用实例。 形象生动,浅显易懂。 姜湛翻看到本书最后一页,只见上面写着,三十六计,走为上! 姜湛如今过目不忘,看书的速度很快,两本兵书看完,也不过是大半个时辰。 他甚至都没有沉淀下来,消化书中所看到的知识,而是迫不及待的从书房里起身去找薛双双。 这个时候,姜湛已经完全可以肯定,这两本兵书绝不可能是薛双双写出来的。 因为两本书之间的风格是如此迥异,包括语言以及叙事深度各方面,都大不相同。 这怎么可能是一个人的作品? 姜湛更倾向于,薛双双认识某几个隐藏的高人,此时看北疆情况危急,所以才给了她这两本兵书。 姜湛就是想问问薛双双,这几个能人隐士在什么地方,愿不愿意出山,为北疆效力! 走出书房才想到,这个点,薛双双有可能已经出门了。 如今,陆王妃接手了北疆建设兵团,忙于兵团的事,他自己则管着整个北疆的政务,以至于王府本身的产业和庶务,薛双双就算不想接手,也必须接手过去管理,所以每天的行程都很忙。 再加上还有一些诸如舆论控制之类的事情,需要她从旁查缺补漏,所以薛双双基本上每天都要出门。 姜湛脚下步子一顿,原本想转回书房去的,不过顿了顿之后,还是继续往住处走去。 就算薛双双没在,他也准备把薛双双的身边的丫鬟先找来问问情况。 直到这个时候,姜湛才恍然记起,他自清醒之后这么几个月的时间里,竟然没有想过好好了解薛双双。 这是他的世子妃,并且所有人都说,他们之间的感情非常好。 只是他自己一味逃避而已。 姜湛忽然觉得,自己这几个月来的行为,真是大错特错。 他只是失去记忆,却想要把之前几十年的生活经历全部推翻,这根本就是懦弱的表现。 而且换个角度来看,且不管有没有失去记忆,假设,假设从他清醒那一刻开始,认识薛双双,难道就不用了解薛双双这个人了吗? 那许多成亲的人,也是盲婚哑嫁,都是成亲当天才见的第一面,他们之所以能熟悉起来,不都是靠双方相互了解的吗? 所以,他这些时日一直有意识的疏远薛双双,现在看来,根本就是混账行为。 姜湛脑子里想法有点多,一时想着那两部兵书的精妙之处,一时又觉得自己不了解薛双双,一时又想着,如果找到那两部兵书的主人,该用什么办法打动他们,为北疆效力。 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走回了华颐院的正房。 一脚踏进华颐院的正房,姜湛才发现,平时这个时候,早就已经出门的薛双双竟然还在。 她坐在临窗的罗汉床上,正拿着一本书在看,手边的茶水正冒着袅袅茶烟,边上还摆着几碟精致点心。 似乎早就料到姜湛看到两本兵书以后,会返回来找她。 薛双双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冲姜湛微微笑了笑:“世子来了,坐。” 她从书里抬头,修长的颈脖舒展,像高贵的白天鹅,迷人而优雅。 姜湛心里忽然跟塞了团乱麻似的,一时间竟失了神,只下意识点点头,在薛双双对面的位置坐下。 丫鬟过来倒茶,姜湛认得,这是薛双双跟前得用的大丫鬟,叫当归的,管着薛双双屋里的事。 姜湛看着袅袅升起的茶烟又是一怔:这不过是薛双双身边的一个丫鬟,他竟然都能记住名字,这是为什么?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缘法和运气 有一种说法是,当你回避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把这个人身边的所有一切都回避掉。 可是对姜湛来说,显然不是这么回事。 他一直都认为,他已经尽可能的在疏远薛双双,和薛双双保持一定的距离。 然而实际上,好像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姜湛仔细想了想,发现他所谓的保持距离,只是尽量跟薛双双少接触,然而两人都忙,本来就没有多少接触的时间。 而除此之外,他对于薛双双的一切,其实都十分上心? 嗯,姜湛给自己用了上心这个词。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因为,姜湛现在理了理情况,得出结论:这段时间以来,表面上看,他似乎是在疏远薛双双,实际上,他除了跟薛双双本人保持距离,关于薛双双的所有事情,他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他从各种侧面关注着薛双双,连服侍她的丫鬟叫什么都弄清楚了,喜欢吃什么,几点出门,什么时候回来等等,可能他记得比薛双双自己还清楚。 就这样,他竟然还敢说自己不关心薛双双。 真是自欺欺人的可以。 姜湛觉得,他要重新审视和薛双双之间的关系,要正视这个问题,早点解决。 他,不能再逃避了。 姜湛想到这里,抬头注视着薛双双,刚想开口说话,就只薛双双问道:“世子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想问那两本兵书的事情?” 她想到姜湛有可能很快就要上战场,就想着把前世最出名的《孙子兵法》和《三十六计》默出来给他。 姜湛如今过目不忘,理解能力也十分强大,看了书之后,很快就能把书里的内容融汇贯通,进行整合。 薛双双不知道这两本书对姜湛来说,到底能起多少作用,但,看了总比没看好。 不过,看姜湛如今一看了书就找过来的迫切样子,看来这书的作用还挺大的。 至少对于姜湛来说,这是十分有用的书,不然他不会如此重视。 姜湛原本想说的话就咽了回去,顿了顿 之后,顺着薛双双的话题往下说。 他应道:“是。” “双双让人给我送过去的两本书,我都看完了。” 薛双双问他:“世子看了书,不知有何感想?” 姜湛毫不迟疑的说道:“传世巨作!” “写出这两本兵书的人,一定是天下无双的奇才!” 姜湛说到这里,正色道:“所以,我是特意过来请教双双的,想知道这两位奇才或才好几位奇才,如今身在何处?” “双双也知道北疆如今的情况,前线出了状况,我可能不日就要上战场。” “双双既然担心我领兵作战的能力,不如把这几位奇士引荐给我。” “如果有这样的奇士在我身边给我出谋划策,在军中运筹帷幄,双双就不用再为我担心了。” 薛双双冲他摇头:“世子的要求,请恕我没法答应。” 姜湛不解问道:“为什么?” “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让双双不满意吗?” 薛双双笑道:“世子别误会,没有的事。” “之所以说没法答应世子的要求,把这些军事大家引荐给世子,是因为,我办不到。” “我并不认识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他们,也并不存在这个世界上。” “世子能得到他们的倾世之作,是缘法也是运气。” “至于想见本人,那是绝对不可能办到的。” 前世的时候,她刚好看过这两本书,并且记住了,如今还能默写出来,可不就是缘法和运气吗? 姜湛被薛双双这番话说懵了:“什么叫不在这个世界上?” 他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写出这两本的书先贤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 而你只是无意中得到这两本先贤留下的传世之作,所以就拿来给我了,对吗?” 顾元元道:“世子这个说法也没错。” “其实,如果世子能恢复之前的记忆,自然就会知道,这两本兵书的来历。” “如果世子无法恢复之前的记忆,那么,按世子刚才的说法,也没错。” 姜湛:“……” 好嘛,虽然他觉得自己脑子清醒,反应迅速,逻辑能力强,但是薛双双这番话着实把他说晕了。 他要是不能恢复之前的记忆,连这两本书的来历都不知道了? 姜湛试探的问薛双双道:“那我现在记不起来以前的事,双双能再给我说一遍吗?” 薛双双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摇头:“不能。” 姜湛早就猜到薛双双会这么回答,可是真等他听到薛双双亲口说出来的时候,心里又非常失望。 只是,疏远薛双双这个行为是他自己做出来,说要保持距离也是他提出来的。 这种时候,他哪里还有脸,非得让薛双双告诉他以前的事? 姜湛强忍住心里的失望,对薛双双笑了笑,道:“那好吧,且看我什么时候能想起以前的事。” 说到这里,姜湛顿了顿,道:“希望我有记起来的那一天。”到时候,他就会知道,他们曾经的感情到底深厚到什么程度。 姜湛这么说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薛双双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失望。 薛双双之所以失望,是因为从姜湛的行为中,再一次切切实实的感受到,现在的姜湛和没有失忆的姜湛之间,完全不同。 如果是以前的姜湛,在她回答说不能的时候,绝不会这么干脆的放弃,而是笑嘻嘻缠上来,磨着她答应。 有时候,也并不是真的一定想知道那个答案,就只是两个人之间亲密无间,趁此机会笑闹一番。 然而失望后的姜湛清冷自持,跟个冰渣子似的。 那天她哭得那么伤心,这个冰渣子都不知道安慰她一句,就这么在边上一直看着她哭…… 哎,除了是同一具躯壳,这完全就是两个人啊。 再这么下去,要是姜湛的记忆一直不恢复,薛双双都知道,自己能不能继续保持对他的感情。 姜湛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一次绝佳的,和薛双双开诚布公谈心的机会,更不知道,他就快要被薛双双放弃了,此时,正问薛双双道:“除了这两本,双双那里还有先贤留下的其他兵书吗?”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北疆王失踪了 其他兵书自然是有的,上下五千年的文化博大精深,优秀的兵书也是浩如烟海,不可胜数。 只是…… 薛双双不会背啊! 她之所以能把《孙子兵法》和《三十六计》默写出来,得益于前世的国学盛行,那个时候,好像谁不会说几句古诗词文,诸子百家,都不好意思说自己识字一样。 各种各样的国学讲坛、国学培训班无数,《孙子兵法》和《三十六计》更是被无数企业奉为法宝,各种宣传各种学习,网路上还能找到各式各样的注释和讲解。 由于这两书本篇幅短,薛双双当时很是下了一番苦功,把它们给背下来了,这不,现在就派上用场了吧? 可你要让她再背其他兵书,那是一个字都背不出来的。 背背《三字经》《百家姓》还差不多。 薛双双冲姜湛摇了摇头,歉意十足的说道:“没有哦,其他的我记不住了。” 姜湛:“……” 行吧,做人不能太贪心,手里这两本兵书,已经是无上瑰宝,不能强求更多。 姜湛有心想跟薛双双谈一谈两人之间的问题,决定开始正视两人之间的关系,可在如今紧张的局势下,并不是什么好时机。 所以姜湛想了想,还是决定过段时间再说。 目前最主要的,是时刻关注前钱消息,做好随时上战场的准备。 姜湛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说了句:“谢谢双双。” 其他事,就等战事结束之后再说吧。 正好,他也趁这段分开的时间,重新理一理两人之间的关心,弄清楚自己的内心,到底想要什么。 前方的战报,这一延迟就延迟了七天,才送回新的消息过来。 而这个消息,彻底打破了王府的平静。 北疆王失踪了! 陆王妃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直接晕了过去。 薛双双虽然惊慌,却比陆王妃要好一点,赶紧把人扶去榻上躺着,一叠声吩咐请大夫。 好在大夫就在府里,赶来十分方便。 姜湛应该是从头到尾最冷静的那个人,陆王妃晕过去之后,他对薛双双说了句:“好好照顾母妃,我去问问情况。”就大踏步往外走,走了两步回过头来,对薛双双说道:“别怕,不会有事的!” 这一瞬,薛双双有种错觉,那个熟悉的姜湛,又回来了! 她点点头:“好,母妃这里有我照应,你放心。” 姜湛亦是点点头,大踏步前往书房。 陆王妃也是一时气急攻心才晕过去的,很快就醒转过来,醒过来的时候大夫还没到。 等大夫来了,给陆王妃检查一番之后,也说没什么大碍,只注意情绪不要太过激烈,再开了两剂安神的汤药,就离开了。 陆王妃当着大夫的面还稳得住,等大夫前脚一走,她后脚就要从榻上爬起来。 陆王妃道:“王爷失踪了,我要去把王爷找回来。” 薛双双连忙拦住她:“母妃,越是这样的时候,我们越要冷静。” “具体如何,前线送回来的消息并没有说得太详细,只说王爷失踪了。” “就算您要去寻找王爷,也得先把前线的情况了解清楚再说对不对?” “世子已经去了解情况了,母妃您先等等,等世子回来,我们再决定怎么做。” 陆王妃如今情绪激动,直接反对肯定是不行的,薛双双只能先用这个借口拖住她。 等过会儿,她缓过劲来,冷静之后,自然就会变得理智。 陆王妃听薛双双这么说,果然平静下来一点。 薛双双趁机把她扶回榻上。 陆王妃喃喃道:“王爷打仗这么厉害,怎么好端端的,会忽然失踪呢?” “你说,这其中是不是有人搞鬼啊?” 薛双双无言以对。 别说她不了解战场上的信息,不敢轻易下结论,就算是让她知道战场上的全面信息,以她的水平,也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分析不出来。 薛双双无比清楚,这种特殊时候,一定要谨言慎行,随便乱说话要不得。 薛双双只能劝陆王妃道:“母妃也别太过担心,父王可是我们北疆的战神,他打仗什么时候输过?” “这回的事情,可能另有隐情也说不定。” 陆王妃道:“我情愿他不要当这个战神。” “双双,我跟你说句实话吧,一直以来,你父王出门打仗,我这心就没踏实过。” “战场哪里是什么好地方,刀枪无眼,你父王打仗的时候从来都是身先士卒,再是战神,那也是肉体凡胎,难道还能刀枪不入?” “但凡有一点意外,他让我怎么办?” 陆王妃叹道:“可是王爷不去不行。” “不是我们有多么想要荣华富贵,而是为了最基本的生存。” “当年的永宁候府,处于整个朝堂的旋涡之中,王爷要是不前往北疆退敌,候府根本保不下来。” “就跟现在的北疆王府一样,如果王爷不举事,偏安在北疆,朝廷也不会放过我们。” 薛双双默然:“会好的,母妃!您要相信父王和世子,他们不会让我们失去依靠的。” 陆王妃冷笑道:“我手里,还有建设兵团的十几万兵力。” “就算前线真的告急,就凭这十几万兵力,也完全能扭转局势。” 这个时候,他们都无比庆幸,北疆建设兵团这一批士兵,全部都是从战场上滚下来的,个个身经百战。 如果这个建设兵团都是由没见过血的新兵蛋子组成的,那遇到现在这种情况,就会麻烦很多。 姜湛去到书房,把自己派出去的人招来细问,得到的结果,也和传回来的战报差不多。 只说目前大军处于无主的阶段,请世子尽快前去主持大局。 其他细节,一概说不清楚。 其实对于姜湛带兵打仗的能力,北疆军队里的很多人都是持怀疑态度的。 只不过,这次和大顺朝打仗的性质,和以往不同。 这是北疆王起事的战争,是以北疆王核心,才能进行下去的战争。 北疆王出了意外,王府里的人不论会不会打仗,都要去前线坐镇。 这种时候,北疆王府里的人出面,更多的,并不是为了去打仗,而是去稳定军心用的。 否则,整个北疆军队的将士都会大受打击,士气必定大受影响。 所以前线战场,姜湛非去不可。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类似于吉祥物 眼看问不出再多情况,自姜湛也不再浪费时间。 他把现有已知的情报收集在一起,进行分析之后,得出的结论是:前线的战事其实并不是那么紧张,但北疆王失踪的消息绝对是真的! 为什么说前线的战事并不是那么紧张呢? 原因在于,北疆这些将领个个身经百战,多年来和北蛮交战,不管战事大小,一直没有停止过。 他们每个人都有着丰富的战场经验和悍不畏死的精神,绝不是大顺朝那些耽于安逸的将领能比的。 打胜仗对北疆这些将领来说,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 而且他们在报回来的消息中,也只说北疆军目前需要他去坐镇,却没有提战事不利,或者战败的消息。 而之所以推断北疆王失踪是真的,也是因为送回来的消息当中,急着让他去前线坐镇。 为什么北疆军的将领这么着急让姜湛去前线坐镇? 因为姜湛身份特殊,是北疆王世子。 所谓师出有名,名正言顺。 北疆这回起事,既是对大顺朝派兵攻打北疆的反击,也是把薛双双引导出来的舆论效应最大化。 因为北疆王是“受命于天”的“圣天子”,只有北疆王打回京城当了皇帝,才能开启新的盛世。 可是现在北疆王失踪了,“圣天子”都没了,那这个仗还怎么打? 所以只能是世子顶上去。 世子是北疆王的接班人,他顶替北疆王的位置,名正言顺,天经地义。 姜湛在这种时候出现在军营当中,只是类似于一个吉祥物,会不会打仗不重要,更多的作用,是作为一种象征。 再说些不好听的话,军中有些将领,可能巴不得姜湛这个世子不会打仗,更巴不得北疆王永远不会回来。 这样他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以北疆王受命于天的名义,先把京城攻打下来,然后再开始进行利益划分。 运气好的话,姜湛这个没本事的世子,可能会当个傀儡皇帝,运气不好的话,无非也就是一场意外和暴毙就能解决的问题,并不影响其他人当皇帝。 当然这样的人,毕竟只是少数。 大多数将领,都没有这个胆子生出这种异心。 大部份人最想要的,其实是分茅裂土,封侯拜将,世袭罔替,惠及子孙。 不过不管大家心里有什么想法,终究都是要落空的。 如果是昏迷之前的姜湛,遇到这件事可能还真的没有能力处理,管束好军中这些将领。 可对于昏迷了大半年的姜湛来说,清醒过来的人生就像是开了挂,有些本事几乎成了天生就会的本能。 姜湛回到陆王妃处,把情况简单扼要的向陆王妃说明。 他最后说道:“前线如今急需我去坐镇,我马上就要走,北疆这边,需要母妃和双双费心了。” 薛双双赶紧应下来:“好!” 她自己知道自己事,本来就对打仗方面的事情一窍不通,而且还不太能吃苦,这种时候不用姜湛多说,她自己也绝不会到前线去添乱。 陆王妃就没有那么容易说服了。 她对姜湛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你去前线打仗,我去寻找你父王。” 姜湛坚决反对:“这万万不行。” 陆王妃有些生气地说道:“为什么不行?” “我过去又不妨碍你们打仗!” “现在你父王失踪了,当然要赶紧去把他找回来,不然时间过得越久,线索就越少,到时候再找起你父王来就更加困难。” 姜湛还是摇头,对陆王妃正色说道:“母妃,这件事真的不行。” “不是我不担心父王,也不是我要阻拦母妃寻找父王。” “而是因为,以现在的情况,父王失踪的消息不能传出去,否则就会引起军心大乱。” 陆王妃此时正是情绪最激动的时候,暴躁的说道:“你父王都失踪了,我还管他是不是军心大乱?” 姜湛:“可是母妃,父王为了这一天,做了这么多年的准备,如今眼看着就快要实现了,母妃您就忍心让 这件事功亏一篑?” 陆王妃听到这里,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萎靡下去,一点精气神都没有了。 过了好半晌,她才轻声说道:“可是湛儿,如果不能把你父王找回来,那我们现在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姜湛向她保证道:“母妃,现在的情况是您不能去前线大张旗鼓的寻找父王,并不是说我们就放弃寻找父王,您放心,我会让人去寻找父王的。” “我一定把父王给您找回来。” “我不在北疆的这段时间,北疆的政务就劳烦母妃费心,因为双双她不懂这些。” 他说道又叮嘱道:“如果万一前线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回来,只要没有最终确认,母妃您和双双就千万不要相信。” “现在形势特殊,我怕有人趁着两地消息不通而大做文章。” 姜湛说到这里,微微眯起眼睛,语气里满是肃杀之气:“如果北疆有人蠢蠢欲动,想趁机生事,母妃您不妨用雷霆手段杀鸡儆猴。” “有北疆建设兵团十几万大军在,我相信没有人会这么不知趣,敢真的做点什么。” “所以,他们一开始生事,无非是想试探母妃的态度。” “如果您从一开始就退步了,那么他们就会得寸进尺,一步一步拉低您的底线。” “母妃,双双,你们不妨对我和父王多一点信心。” “相信我们一定会打下京城,很快就会派人接你们去京城团聚。” 自姜湛清醒以来,从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长的一大段话,更别说这些话还说的如此煽情。 陆王妃听他说完,眼泪都出来了。 她答应姜湛:“好,母妃就听你的劝不去前线。” “母妃相信你,会把你父王找回来,也相信你和你父王一定能打下京城,接我们去京城团聚。” “北疆的事务你尽管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生乱。” “倒是你去了前线,一定要自己小心保护自己,不管任何时候,安全都是摆在第一位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哪怕真有什么失利之处,只要保住命,也可以东山再起。”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那可真是要了她的命了 姜湛答应陆王妃:“母妃您放心,我一定保证自己的安全!” 陆王妃又道:“前线的情况我不了解,但是打仗总是需要人手,自然是兵力越多越好。” “你把北疆建设兵团,带一半过去,支援前线。” “北疆这边目前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我留下五万人,足够了。” 姜湛有些忧心:“不行,北疆只留五万军队太少了。” “现在离入冬不远,一旦进入冬季,北蛮人肯定又要对北疆进行扫荡。” 陆王妃忧心姜湛在前线的安全,自然不肯把北疆的情况说得严重。 她对姜湛道:“虽然北蛮对北疆一直小动作不断,每年冬天都得来抢夺一番,但是去年你父王对北蛮加林了打击力度,把他们打怕,今年他们不敢再犯的。” “就算有少量的北蛮游民,会入城抢劫,那也只是小股势力,有五万兵力,足够应付了。” 姜湛坚决摇头:“不行!” “北蛮去年确实被父王打怕了,如果是正常情况下,母妃说得当然没错。” “可是我们今年的形势不一样。” “我们跟朝廷开战了,这种大消息,是封锁不住的,我相信周边的国家肯定都知道这回事。” “我现在很担心北蛮会趁我们把兵力抽调过去攻打京城的机会,再次进攻北疆。” 这话可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实事求是,北蛮条件艰苦,但凡有一点机会,就想往大顺朝这边扩张。 他们想要更肥沃的土地,更丰盛的粮食,更宜人的气候,更美好的生活。 像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北蛮人不会放弃的。 陆王妃皱眉道:“真要这么严重?” “北蛮去年被你父王打得落花流水,损失惨重,今年还有多余的能力来侵略我们?” 姜湛正色道:“正是因为去年被打得落花流水,今天得知父王不在,北疆兵力减少,他们才更要来侵略我们,因为,他们也要活下去了啊。” “母妃也知道北蛮去年损失惨重,直接的后果就是今年粮食不够吃,他们肯定是要来抢的。” “如果父王在此坐镇,北蛮人可能还真的不敢来,会调转方向,去往别处抢。” “但是现在谁都知道,父王带着北疆军在跟朝廷打仗,一路往京城方向去了,根本顾不到北疆。” “母妃你说,换了你是北蛮的统治者,会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陆王妃摇头:“不会。”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自然知道什么要紧,什么不要紧。 只是让她眼睁睁看着姜湛一个人去前线,她也是做不到的。 北疆王已经失踪,要是姜湛再有个意外,那可真是要了她的命了。 陆王妃道:“就算是这样,建设兵团你也要带一些人走。” 姜湛想了想,说道:“母妃给我五千人就足够了。” 陆王妃瞅了他一眼,说:“打起仗来,五千人能顶什么用?” “这样,你带三万人走,我们北疆留着七万人,就算到时候北蛮真的打过来,也不怕。” 姜湛:“……一万!” “母妃,我接受您的好意,但是我最多带一万人去前线。” “若是母妃还不同意,那我就一个人都不带,自己上前线去。” “本来父王就带了十几万大军过去,如果,前线的大军折损其实不大,只是父王失踪了而已。” “所以我要不要带人过去,区别真的不大。” “更何况,我是去前线坐镇的,基本上躲在军营里不出去,危险并没有那么大,所以真没必要太紧张。” 姜湛去了前线之后,当然不可能只躲在军营里不出去,不过这个时候,他跟陆王妃可不能说实话,不然陆王妃就更担心了。 陆王妃眼看姜湛态度坚决,最后只能让步,同意他只带一万人过去就好。 姜湛又再三提醒陆王妃,一定不能大意,要注意提防北蛮人。 陆王妃表示知道了,催着姜湛和薛双双赶回华颐院收拾行礼,主要也是让他们小两口有时间说说话。 在陆王妃想来,这姜湛马上都要去打仗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小夫妻肯定有说不完的话。 可事实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姜湛和薛双双并没有像陆王妃想的那般难分难舍。 华颐院里十分平静,一点都看不出姜湛即将就要去前线打仗的样子。 薛双双给姜湛收拾行礼。 出发在即,便是有再多的话,这个时候也说不出来,何况两人之间,如今的相处方式始终隔着一层,就更没有太多的话说。 因为是去前线,也不能带太多的东西,薛双双只给姜湛拣了几身换洗衣裳,又亲自下厨,给姜湛做了一批卤肉干和一些点心让他带在路上吃。 这一通忙下来,就熬到深夜。 薛双双回屋的时候,姜湛也还没有睡,特意在等着她。 薛双双诧异了一下,倒是没想过,这个时间点,姜湛不早点休息,反而熬夜等她。 只是两人已经太久没有正常交谈过,自姜湛清醒过来之后,所以的交谈,都是基于一种公事公办的态度,薛双双唯二的两次失态,姜湛在一旁,也没有给予回应。 或者说,他给的回应并不明显,还不足以打破两人之间的僵局。 所以这个时候,即便两人面面相觑,也是相互无言,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过了好半响,还是姜湛先打破平静,对薛双双说道:“辛苦双双。” “我走了以后,北疆的事物还有母妃,就要麻烦双双多照顾。” 薛双双点点头,正色道:“你放心,北疆和王府这边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倒是你,在前线注意照顾好自己,绝对要注意安全。” 姜湛看向薛双双,认真说道:“你也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我有话跟你说。” 薛双双见他说得认真,也就跟着点了点头,说好。 接下来就是长时间的沉默,两个人似乎都有话说,两个人有都不知道说什么,空气忽然安静。 最后还是薛双双说道:“赶紧休息吧,明天还要赶早出发养足精神才好。” 姜湛点点头,沉默的上床睡觉。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会忍不住想他 躺在床上,姜湛依然睡不着。 这个时候,姜湛脑子里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他转头,看向另一侧的薛双双。 薛双双累了一天,几乎是沾到床就睡过去了,姜湛就这样眼睛眨也不眨,一直看到天亮。 其实以前并不觉得薛双双有多特别。 他昏迷这么久,哪怕清醒过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薛双双,可是因为失去记忆,姜湛心里,一直都把薛双双当成陌生人。 可是直到现在姜湛才发现,他之前把薛双双当成陌生人的想法是错误的。 他的所有情绪,都被薛双双牵动着。 在如今即将奔往前线的时候,这种感觉就特别明显,心之所系,全都是薛双双。 姜湛想,等他们再团聚的时候,他一定要告诉薛双双,他之前的想法错了! 薛双双根本不知道,姜湛近乎贪婪的看了薛双双一个晚上。 她半睡半醒间,迷迷糊糊的,似乎有温凉的触感在额头上一扫而过,恍然间还有人在耳边说了些什么,只是薛双双意识糊涂,完全没有在意,转个身继续睡过去。 等到一觉醒来,发现天色大亮,已经是半上午,一转头,边上的床铺早已空了。 薛双双一个翻身爬起来,边喊当归:“什么时辰了?世子呢?” 当归端着热水进来,说道:“回世子妃的话,辰时已过,已经快到巳时了。” “世子一大早就出城,往前线去了。” 薛双双一怔,道:“怎么也不喊我起来?” 姜湛出征,她于情于理,都应该给姜湛送行。 而现在,姜湛估计已经跑出去好几十里地了,她才刚起身,这可真是…… 薛双双十分懊恼,她平时也没有睡懒觉睡到这个时辰啊,真是一到紧要关头,就拖后腿。 当归见薛双双满脸沮丧的样子,忙说道:“是世子不让我们叫醒您的。” “世子说,您昨天又是收拾行礼,又是下厨做吃食,十分劳累,让我们不要吵醒您。” “而且,世子说了,他不想您去送他,这样会让您心里难过。” “世子还让我们告诉您,让您放心,说他很快就回来跟您团聚。” 薛双双怔住了。 他以为姜湛是悄无声息的离开的,结果并不是,他还交待了这么多事情。 其实最近一段时间以来,薛双双倒是感觉到一点姜湛的改变,只是这个改变幅度不大,薛双双以来,以姜湛如今钻牛角尖的程度,想要他明确改变,只怕短时间内难以办到。 然而没想到的是,这回出征前,姜湛似乎一夜之间变得温情起来。 所以,她半睡半醒之间那个温凉的碰触,其实是姜湛在亲吻她的额头? 薛双双使劲回想,想回忆起刚才姜湛在她耳边说了什么,结果,什么都想不起来。 哦,真是让人懊恼的一件事。 薛双双洗漱完毕,边吃早餐边问当归:“王妃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当归道:“王妃一早就出去了,跟世子一起出门的, 说是送世子出城。” 薛双双:“……” 好嘛,这下就更衬托得她不懂事了,也为知道陆王妃回来的时候,会不会不高兴。 不过这事,确实是她自己没做好,就算陆王妃要给她脸色看,她也应该承认下来。 正说着,就听说王妃已经从外面回来了。 薛双双赶紧吃完早餐,去正院看陆王妃。 从房间里走出去,屋外,阳光大盛,晴好耀眼,是个好兆头。 薛双双去往正院,见了陆王妃,十分不好意思的说道:“母妃对不起,我睡迟了,没能去送阿湛出征。” 陆王妃并没有责怪薛双双,反而说道:“你不是才是对的,湛儿他也不想你去送他。” “他刚才跟我说了,特意不叫醒你的。” “湛儿说,你要是去送他,搞不好他就不想去前线了。” 薛双双:“……” 这要是换了以前的姜湛,能说出这种话来,那是一点也不奇怪。 可是换成失去记忆的姜湛,忽然间说出这么煽情的话,还真是让薛双双觉得不自在。 她这会儿,已经有点弄不清楚姜湛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了,只好默不作声的笑了笑。 陆王妃见她这个样子,还以为她是害羞,不由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们小两口感情好,这是好事。” 陆王妃说到这里,又感叹道:“我和王爷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 “王爷去打战的时候,我都不敢去送他,找理由躲开。” “我就怕我会忍不住,拦着王爷不让他上前线。” 陆王妃说到这里,幽幽说道:“也不知道王爷什么时候才回来。” 薛双双安慰她道:“母妃放心,世子说过,他会把父王找回来的,母妃且安心等世子的好消息。” 陆王妃奇怪道:“哎,我发现你怎么忽然喊世子了?” 薛双双:“……” 她这段时间跟姜湛接触,大多数时候都是称呼世子的,这会儿一个没注意,在陆王妃面前喊出来了。 薛双双急中生智,说道:“我怕喊阿湛的名子,会忍不住想他。” 陆王妃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对她道:“等过段时间,战事结束以后,就能见面了。” “日子过起来很快的,不急啊。” 日子过起来确实快。 姜湛赶到前线的时候,北疆王已经失踪了十天。 北疆王的营帐周围被守得十分严密,除了几个心腹将领,北疆王失踪的消息,还没有其他人知道。 看到姜湛来得这么快,特别是看到他还带了一万精兵过来,大家就更是诧异。 不过这个时候,大家也只是以为,这一万精兵,仅仅只是跟来保护姜湛的安全的,根本没想过,姜湛会把这一万精兵派上重要用途。 姜湛的到来让几个将领显然松了一口气。 北疆王失踪了那么多天没露面,要是姜湛再不来,这个消息只怕瞒不了多久。 虽然姜湛来了,北疆王失踪的消息依然瞒不了多久,但有姜湛这个吉祥物在,就算消息传出去,也能把不好的影响降到最低。 众将领十分隆重的把姜湛迎进军营。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北疆军队快投降! 姜湛到了军营,才知道军营里为什么要把事情瞒得这么严。 原来北疆王不止失踪了,而且在失踪之前就已经深受重伤。 一旦这个消息泄露出去,不只是北疆军队的士气会大受打击,也会给大顺朝的军队可乘之机。 难怪就连战报里也语言不详,只说了北疆王失踪的消息,其他具体情况一个字都没有说。 重伤本就有危险,再加上失踪…… 姜湛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他问道:“父王是怎么受伤的?又是怎么失踪的?” 众将领对视一眼,周将军惭愧开口说道:“说起来还是我们太过轻敌造成的。” “我们北疆军在王爷的带领下,所向无敌,一路向京城推进,路上几乎没有遇到阻力,所以底下的将领就大意了,没了解清楚敌情的情况下,冒然进攻,中了埋伏。” “王爷发现形势不对,立即率军追了过去,半途中被敌军射中一箭。” “不过王爷当时的反应很快,直接把箭杆折了,强撑着打退敌军,把人给救了回来。” “救回来之后,军医给王爷拔剑的时候才发现,箭头上有毒。” “而且这个毒药还十分少见,军中根本没有解药。” “后来经过多方打听,听说附近村子里,有一位老郎中擅长解毒,我们就把王爷送过去让他医治。” “但是那位老郎中只能暂时控制住毒性不漫延,不能彻底清除王爷体内的毒素,只能徐徐图之。” “过了两天,王爷的情况稳定下来,偶尔能清醒一会儿,我们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王爷就不见了。” 虽然他们马上就派人去找了,几乎把整个村子都翻了过来,也没发现北疆王的踪迹。 如今,还有十几小队的人在暗中寻找北疆王的下落。 姜湛面无表情,道:“两个问题。” “第一点,埋伏的军队是从哪里来的?” “第二点,为什么不把附近村子里的老郎中请到军营来给父王看病,而要把父王送去村子里?” 北疆军队一路行来,对于战场上的朝廷军队动向了如指掌,如果这些军队有动静,根本瞒不过他们,所以只能说明,埋伏的军队不是战场上这批军队。 而把北疆王送出去医治的办法看上去就更迷。 身为北疆军主帅,北疆王的安危何等重要? 上战场身先士卒而受伤,是职责所在,但是平时的护卫安全,绝对不能松懈半分。 在他身受重伤的情况下,不把人放在军营里保护着,反而送去附近村子里,若是没有正当理由,姜湛都要怀疑,这是什么人的阴谋。 眼看姜湛从这么一大段话当中直接抓住重点,周将军等一些将领也不由诧异了一下。 毕竟他们心里,对姜湛的业务能力其实并不抱什么希望。 周将军道:“朝廷暗中调集了一部份南疆的军队过来支援,我们事先并不知情,所以……” 主要是朝廷也是一向管不住南疆,谁知道这回南疆竟然不声不响,站在朝廷那一边。 周将军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把王爷送去村子里找老郎中医治,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苦笑道:“因为王爷中了毒,毒性过于剧烈,军医素手无策,我们多方寻求解毒之法,打听到老郎中擅长解毒的时候,最多不过两个时辰,毒性就会攻心。” “我们军营所在之处,距离村庄的距离,来回路程就不止两个时辰,何况老郎中年纪大了,未必能经得起急速赶路的颠簸,到时候影响症治,反而不妙。” “所以,我们是在这种情况下,才决定把王爷送骈附近的村子进行医治的。” “我们对王爷的身份和行踪都进行了掩护,并且也加重了王爷的安全护卫。” 只是后来依然出了意外,连北疆王怎么失踪的都不知道。 姜湛听了周将军的话之后,陷入深思当中。 南疆的军队和北疆一样,事实上,朝廷早就已经对其失去了管束力,也就是说,如果不是他们自己愿意,朝廷是没办法让他们出兵援助的。 所以,南疆军这回愿意出兵帮助朝廷一起对抗北疆军,赵启明肯定有所图,所图还不小。 说不得打着和北疆王一样的主意,却又没有北疆王的魄力,搞不好想弄个挟天子以令诸候。 大顺朝的皇帝以为把南缰军请来帮忙是好事,可别说南疆军队的战力不如北疆军队,无法阻止北疆军队打进京城,就算南疆真的有本事阻止北疆军,朝廷也讨不了好。 到时候,南疆就会成为第二个北疆,有得皇帝哭的时候。 不过这个还在以后,目前这情况,摆在姜湛面前的要紧事有两件。 一是稳定军心继续做战,往京城方向推进。 二是派人寻找北疆王。 相比之下,寻找北疆王的下落虽然困难,但是只需要把人手安排出去就行。 真正困难的,是怎么稳定军心,把这个仗继续打下去。 北疆王重伤并失踪的消息,周将军几个把控得十分严密,第一时间就封锁了消息 。 可就算是这样严防死守,这个消息也快瞒不住了。 就在这两天,已经有不少流言在军中到处传播。 各种猜测满天飞,但是核心只有一个,那就是王爷确实失踪了。 大顺朝那边的军队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消息,派了不少嗓门大的士兵,轮番不断地在北疆军队的军营外面喊:北疆王已死,北疆军队快投降! 北疆军队不投降,早点去见北疆王! 来来去去的就这几句话,简单上口,直指人心,特别容易挑动北疆士兵的情绪。 如此十二个时辰不停的轰炸,对北疆军队的军心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影响。 北疆军队的将士们,一开始还能不被大顺朝的喊话干扰,觉得他们是在散布谣言,趁机扰乱军心。 要知道,他们北疆王可是整个大顺朝的战神,打遍天下无敌手,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了? 这一定是大顺朝的军队不安好心,打不过他们北疆军队,就开始胡说八道造谣生事,说他们王爷死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要是双双在这里就好了! 可是信念是需要支撑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北疆王迟迟不露面,北疆军队的将士们终于开始不淡定了。 一个个都开始变得惊疑不定起来。 哪怕周将军等多位将领,纷纷出面解释辟谣,安抚军心。 说这是大顺朝军队的诡计,他们故意说这些似是而非的消息,目的就是为了动摇北疆军队的军心,让北疆军队的将士们千万中了敌军的诡计。 可北疆军队的将士们,心里已经种下怀疑的种子,任何一点不对劲的地方都会被无限放大。 更别说,周将军他们的解释和辟谣,完全没有说服力,这让底下的人怎么相信? 军中都是些老大粗,有些中层将领甚至直接说,周将军他们越解释,越辟谣,越是说明这个消息是真的! 否则,根本就不需要他们这样子出来解释辟谣,只需要让北疆王出来露个面,说几句话,就完全可以让谣言不攻自破! 而现在流言四起,北疆王还迟迟不露面,就足以说明其中的问题。 不得不说,确实是这个道理。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北疆王失踪了,就算想让他出来露个面都做不到。 这么一来,反倒无形中让北疆王已死的谣言更多了几分真实性。 要是双双在这里就好了! 姜湛心里忽然冒出来这样一种想法。 要是薛双双在这里,肯定能最快最好的把控舆论,把这件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北疆军完全处于被动的地位。 姜湛问周将军等人道:“接下来,各位将军有什么打算?” 这个问题,军营里几位将领在姜湛没来之前,早就已经商量过了,此时见姜湛问起,依然还是周将军开口答道:“回世子的话,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战事进行到现在,停下来不现实,肯定要继续推进的。” “之前王爷在的时候,已经给我们制定了详细的作战计划,接下来,就请世子坐镇军营,我们几个按照原计划把这个战继续打下去。” 周将军说到最后,还对姜湛道:“世子放心,我们肯定给世子把京城拿下来。” 其他将领齐齐点头,表示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姜湛笑了。 啧,看来他想的一点没错,北疆军队这些将领,一个个果然只把他当成吉祥物,行军打仗的事一点不打算让他沾边。 他来到军营,这些将领们说是说向他汇报情况,可周将军从头到尾,也就只告诉了他,北疆王失踪这件事,至于其他的,跟战事相关的,那是一个字都没说。 现在更是让他坐在军营里什么都不要管,安心当个吉祥物就好。 可说真的,对于周将军这种说法以及北疆军队这些将领的表现,姜湛还真不放心。 姜湛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问道:“军中这些谣言,各位将军觉得要怎么解决?” 这个问题可把军中众将领问住了。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周将军道:“这个,关于军中谣言的事,我们大家已经向下面的将士解释过了,兹以为,我觉得,没有必要再把这个问题翻出来说。” 另有将领附和周将军的说法道:“周将军说得对,这个事情可以不用去管,我们只要把他们拉出去打仗,他们自然就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关注谣言。” “对,末将也觉得,我们目前最主要的还是继续进攻,而不应该在这种小事上,浪费太多的时间。” 姜湛挑了挑了眉。 真没想到,这些将领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到底是他们真的对于谣言的影响认识不足,还是用这个做借口敷衍自己? 姜湛觉得,只怕这些人这么口径一致的说法,还是敷衍自己的成份比较大。 不然以他们行军打仗的经验,不可能不知道军心的重要性。 估计就是想先把他糊弄住了,让他呆在军营里啥也不管,这些将领们各自解决各自手下的问题。 只是,既然他们把这个现成的话柄送到姜湛手里,那姜湛不好好利用都对不起他们。 姜湛道:“各位将军觉得,父王失踪,底下将士们军心动摇,这种情况下,他们还有心思打仗?” “这……”周将军说道:“我们自然会继续给他们做工作。” “但是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耽误打仗。” 姜湛淡淡道:“那我就要问周将军一声,你们怎么继续给将士们做工作?” “打仗不是儿戏, 上了战场,不是生就是死,各位将军这么敷衍,是把北疆将士的性命不当回事吗?” 周将军忙道:“世子言重了,我们绝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只是战事紧迫,每多耽误一天,不确定因素就会多增加几分,而对于后方的负担也会加重。” “马上就要进入冬季,世子应该知道,我们北疆每到冬季,就会遭遇寒冷和饥饿的侵袭,到了那个时候,还要往前线大量运送物资,对于北疆的百姓来说,负担很大。” “所以我们才想着抓紧时间,打赢这场战争。” “我们可以一边给将士们做工作,一边指挥他们向京城进军,这样两不耽误。” “而且我们刚才也和世子说过,王爷没有失踪前,刚刚和我们制定好新作战计划,我们必需尽快按照那个和战计划执行,争取早点把京城拿下。” “否则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我们要是因为一则谣言耽误得太久,错过了进攻的最佳时机,无论是对北疆,对王爷,还是对世子来说,都是得不偿失的。” 眼看着事到如今,这些人还要如此糊弄他,姜湛终于忍不住沉了脸。 他嗤笑一声,说道:“周将军不用拿父王来压我。” 周将军:“世子误会了,末将只是向世子说明情况,告诉世子,接下来的作战方案是王爷定下的周全计划,胜算在八成以上,好让世子不要为战事担心。” 姜湛厉声道:“本世子只问你一声,父王制定这个作战方案的时候,南疆军队出现了吗?军中会像现在一样谣言四起吗?”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姜湛这话一下子就问到点子上了。 北疆王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还没收到南疆军援驰的消息,至于军中谣言,北疆王时时露面,怎么可能会传出北疆王身死的消息? 周将军等人沉默了一下,答道:“那倒没有。” 姜湛冷笑道:“既然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不知道南疆援驰,也没有军中谣言,那就说明当时的作战环境和现在的作战环境已经完全不同,那么那些作战计划还有用吗?” “各位将军刚才还在跟本世子说,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 “如今战争环境和信息情况差别这么大,各位将军却准备原封不动的执行之前制定的作战计划,到底是欺负本世子年幼无知,不懂战事,还是各位将军酒囊饭袋,不知道怎么带兵打仗?” 这话说的好不客气,让军营里众将领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周将军看着姜湛的表现若有所思。 而有脾气暴躁的将领,已经忍不住对着姜湛呛声道:“世子才刚到军营,什么情况都还不了解,就对我等大肆抨击,指手画脚,是不是太草率了一些?” “我等并不是第一天上战场,十几年前,我们就和老永宁候一起,在北疆战场上抗击北蛮。” “要怎么打仗,怎么打胜战,我等自认比世子更清楚。” 有人附和道:“对!” “世子没打过仗,大约是不知道打仗到底是怎么回事,更不理解作战计划指的是什么。” “末将在这里给世子解释一下,所谓的作战计划,其实是对某一个战争时段内,对战役走向的一个大致规划,是一种具有前瞻性的大局规划。” “并非如世子所以为的那样,是对某一场战役的具体指挥。” “说白了,作战计划就是一个大方向,这个仗具体要怎么样,都是需要我们根据当时实际情况决定的。” “所以世子担心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出现。” 当先说话那人仰着头,冷笑道:“论口才,末将可能不如世子,可是说到打战,末将不怕说句大话,世子可不是末将的对手。” “世子难道认为,你能想到的事情,我们这些在战场上摸爬滚打,拿命去拼的人会想不到?” 军营里其他人虽然没有作声,看样子却是明显赞同这两人说的话,有几个将领还明确点头表示支持。 姜湛勾了勾嘴角。 他能想到的事情,这些将领确实也能想到。 可他们把姜湛从北疆喊来坐镇,却又想架空他,只把他当作吉祥物,连真实想法都不愿意沟通,还用之前北疆王定下的作战计划糊弄他,这种做法姜湛能忍? 特别是北疆王现在失踪了,如今就是最关键的时候,一旦被架空北疆十几万大军的兵权,后面就会有一系列的麻烦接踵而来。 如果他没有这个能力也就算了,可现在,他分明有这个能力,能够指挥好这十几万大军,为什么要被这将领架空? 姜湛沉声道:“赵将军说错了,论口才,你不如本世子,论打仗,你还是不如本世子。” 他的目光从在场将领身上缓缓扫过,不知道怎么的就带着点冷意。 他说:“本世子是没上过战场,是没打过仗,但本世子至少知道一点,打仗不是儿戏,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你们现在倒好,不知己不知彼,还想着打胜战,谁给你们的自信?”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句话,把一众将领给惊到了。 没有一定的积累,说不出来这样的话。 说穿了,这些将领之所以对姜湛如此托大,没把他这个世子放在眼里,还是因为姜湛根基太浅。 这个根基太浅的意思,一方面是指他并非从小在北疆王身边长大,贵族子弟有的那一套,从小培养一班心腹人员,等到这些公子少爷们开始办事的时候,自有可用之人,这一点, 姜湛完全没有。 另一个根基太浅的意思是,贵勋子弟的教训方式姜湛没有经历过了,只靠读书考了个秀才,放到贵勋这边的行事上,是远远不够的。 从当时,姜湛刚接手北疆建设兵团的时候,闹出来的那个烂摊子就知道了。 等之后陆王妃接手了建设兵团之后,他们就发现,姜湛的业务能力,还不如陆王妃一个后宅妇人。 这所有种种加起来,都是这些将领轻视姜湛的原因。 现在不愿意姜湛过问战事,也是基于这个原因。 北疆王失踪,大军非得要姜湛露面,这个没办法,因为他是北疆王世子,但也仅仅只是露面就够了,其他的,就不用他多管。 可是现在看来,这位世子好像跟他们想的有点不一样。 首先是态度非常强硬。 以往,也不是没有跟这位世子打过交道,当时姜湛还是比较平和的,虽然是身份尊贵的北疆王世子,但是 但是现在,他给人的感觉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威压,严肃的样子,像极了年轻时的北疆王。 再一点,他的本事和才能似乎也有了极大的长进,不像之前那样,近乎找不着重点。 不过,这些也都只是在场诸人的感觉而已。 在没有亲眼见过姜湛的军事才能之前,光凭这几句话,是不能让他们相信的。 之前开口说打仗比姜湛厉害的那位赵将军不服气道:“世子又没打过仗,谁知道厉害不厉害。” 姜湛凌厉的眉眼上扬,说道:“本世子既已来到前线,难道还会缺打仗的机会?” “本世子打仗的本事如何,你们以后自然可以看见。” 众将领:“!!!” 姜湛这话的意思,是要全权接手军队的指挥权了? 这怎么能行! 众人大惊! 他们,只是把姜湛弄过来做吉祥物供着的,可不是把他请过来指点江山的。 周将军忙道:“世子,这事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边上的人连忙跟着一起劝:“对对对,世子,打仗的事情可不是儿戏,不能意气用事。” 还有人推了赵将军一把::“老赵,让你说话没个遮拦,还不赶紧的给世子赔个不是。”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都是触犯军法的 赵将军当然是不愿意向姜湛道歉的。 他觉得他又没说错,他行军打仗几十年,一辈子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他在枪林弹雨里卖命的时候,姜湛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更别说直到现在,姜湛也没上过一天战场。 就这样的,也敢说打仗比他厉害? 这要不是会投胎,有个当王爷的好爹,像姜湛这种人,就是扔到他军营里当个小兵,他都看不上。 赵将军冷哼一声,背过身去不出声,抗拒的意思十分明显。 劝的人见此情景,有些尴尬,讪讪收回手,也沉默下来。 军营里的气氛一瞬间变得十分压抑。 周将军打圆场道:“赵将军是个耿直脾气,世子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姜湛淡淡道:“本世子只用事实说话,堵气这种事,那是对自己不自信的人才做的。” 此言一出,营帐里的气氛更尴尬了。 这位世子当真是一点情面也不讲,哪怕是北疆王,也不会这样对他们说话。 有人觉得看不惯,就直接说了:“我们尊重世子,也请世子尊重一下我们。” “就算是王爷,也从来不会对我们说这样的话。” 姜湛面无表情的说道:“那是父王涵养好,所以能忍。” “本世子还年轻,众位将军可听过一句话,叫作年轻气盛。” “所以,本世子的脾气不好,是可以理解的,各位将军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毕竟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本世子都要和各位将军共事,希望各位将军到时候,能习惯本世子说话。” 众人:“……” 在军中这么多年,真是从没见过有人能嚣张跋扈到如此程度。 姜湛当然知道这些将领心里有想法,就是不愿意他插手军中事务。 只是对他来说,暂时接替北疆王的位置,全权掌控北疆王所有的权限,是必须的。 姜湛敲了敲桌子,道:“之前你们送回北疆的战报,催着本世子过来前线坐镇,如今,本世子已经到了这里,却没有听到你们向本世子汇报任何与战事有关的情况。” “各位将军到底自己本身就对战事不熟悉,还是想对本世子瞒报?” “本世子提醒众位将军一句,战事当前,不论各位是对战事不熟悉,还是对本世子瞒服军情,都是触犯军法的,若是造成严重后果,休怪本世子严惩不怠!” 众人面面相觑,不过心里也没把姜湛说的当回事。 虽然姜湛现在说得这么厉害,那也就是说说而已。 他一个文弱世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还真能处置他们这批将领? 再说了,就凭姜世子这个外行,只要他们铁了心不说,还能摸清北疆军队的情况? 所以啊,什么严惩不怠,不存在的。 看着他们不以为意的说法,姜湛直接点名:“周将军,你先来。” “你给本世子说说,北疆军队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周将军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此时被姜湛点名,想了想,还是说道:“我们军队一路过来,已经打下大顺朝十一个城池。” “原本准备在本月底,再攻下三座城池,只是因为王爷忽然出了意外,便耽误下来。” “如今,大军已经在此地驻扎近半月。” “大约六、七天以前,王爷出事的消息,就在军营里开始流传了。” “与此同时,大顺朝的军队,成天派人在我们营地外面大声散布王爷身故的谣言,使得军心浮动。” “我和其他众位将军曾经给底下的众将士做过工作,告诉他们这是谣言,但是效果似乎并不大。” “如今军心已经动摇的非常厉害,这也是我们为什么急着把世子请来坐镇的原因。” “另外,军中的粮草,最多只能支持七天。” “七天之内,如果我们一座城池也攻不下来,就会面临断粮的窘境。” “这也是为什么,诸位将军急着想要进攻的原因……” 眼看周将军当真对姜湛把军中事务说得仔细,营帐里众多将领不由十分诧异。 要知道,他们大部份人一向都是跟着周将军的行事而行事的。 因为周将军是北疆王的心腹,他总是能很准确的知道北疆王的想法。 所以,他们本来以为,周将军应该是最会反对姜湛掌权的那个,结果谁能想到,他竟然一点排斥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当真开始汇报军中情况,真是让人大吃一惊。 姜湛听完周将军的话,问道:“我们北疆军队当中,目前还有多少可用的兵力。” “这段时间以来,士兵折损多少,如今有多少轻伤,多少重伤?” “军中各兵种,骑兵、步兵各多少人数?” “后勤由谁负责?粮草只能保障七天,后勤那边是什么意见?” “是后方供应不上,还是运送不过来?” 这话不止把周将军问得一愣,就连其他人也全都愣住了。 这问得也太细致了。 姜湛问得出来,他们答不出来。 周将军心里有个大概的估计,但是不知道是否准确,也不敢轻易说出来。 眼前的姜湛,早就不是那个刚刚接手建设兵团时候的姜世子,可以任由底下的人糊弄。 如今的姜世子,已经初具北疆王的风采,有了杀伐果断的能力和魄力。 周将军觉得,不知道就说不知道,还是老老实实的好。 别想着耍什么小聪明,以免到时候怎么倒霉的都不知道。 周将军心里的念头转得飞快,很快就打定主意,对着姜湛摇头道:“末将并不是管理统计这一块,世子问的这些问题,末将并不清楚,不敢胡说欺骗世子。” 姜湛把目光移向其他将领:“各位将军有谁知道这些情况的?” 众人有的摇头,有的不出声。 这些人当中,有些是真的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有些却是知道情况的,只是不想告诉姜湛,想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当众丢个大脸才好。 姜湛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见大家都不出声, 又开始点名道:“李将军,你来说。” 李将军看了姜湛一眼,淡淡道:“回世子的话, 这些问题,末将也不是很清楚。”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不需要尸位素餐之人 好一个不是很清楚! 这是真以为他这个世子好糊弄,所以这些将领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的底线? 姜湛看着面前的将领,脸上的神情更淡漠了。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来,说道:“不是很清楚?” “据本世子所知,自大军开拔以来,这些事情都是由李将军负责。” “如今李将军却告诉本世子,对这些事情不是很清楚。” “既然什么李将军什么都不清楚,那还要李将军干什么?” 李将军还真没想过,姜湛会这样当着众多将领的面,不留情面的责问他,一时不由满脸通红。 面子挂不住,李将军恼羞成怒,不但不承认自己的错处,反而对着姜湛直接呛声回去:“世子这话就是鸡蛋里面挑骨头。” “全军上下这么多人,各方数据每天都在变动,末将不清楚具体事项,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 “要末将说,世子一个外行,对军中事务流程不理解,就不要多管这些。” “别说是行军打仗,事关无数将士的性命,就算是任何行业,都忌讳外行指使内行。” “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瞎指挥,不但不起作用,还会给一线人员造成不必要的负担。” 李将军振振有辞,反过来把姜湛指责和教训了一顿。 他敢这么说,主要就是没把姜湛看在眼里,认为姜湛一个空头世子,实在翻不起什么浪。 而且,李将军并不认为,他不回答姜湛的问题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那刚才周将军不也说不清楚吗? 也没见姜湛责问周将军不是? 可见姜湛这位世子,也是柿子挑软的捏,知道周将军是北疆王的心腹,就轻轻放过。 所以,他自然要强硬一点,姜世子欺软怕硬,只要他态度强硬,姜湛就拿他没办法。 不得不说,李将军倒是想得挺美的,可惜,他想错了。 姜湛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看来李将军并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本世子现在就可以明确的告诉李将军,你这种行为意味,往小了说是渎职,往大了说就是贻误战机。” “北疆军队里不需要尸位素餐之人。” “既然你干不了这件事,那就让干得了的人来干。” 这是要撸他的职? 李将军先是大怒,继而冷笑:“好好好,世子真是好大的官威,刚到军营第一天,就要对我们这些老将下手,王爷行踪不明,世子就容不下王爷身边的老人,就不怕王爷回来怪罪吗?” 姜湛淡然道:“这就不用将军费心了,父王那里,本世子自会交待。” 李将军冷冷说道:“呵,世子不必说得这么好听。” “世子要针对我们这些老将就直说,不用找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本将军就不信,世子刚才问的那些问题,有人能答得出来。” 姜湛定定看着他,直看得他头皮发麻,才说道:“李将军,本世子有句话要送给你。” “你无能,不代表大家都无能。” 李将军快被气炸了,叫嚣道:“难道世子到前线来,就是为了讥讽我等?” 姜湛平静看着他,说:“讥讽你?” “李将军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本世子忙正事都来不及,怎么有空花时间来讥讽无用之人?” 李将军:“……” 其他将领:“……” 万万没想到,大半年没见,这位世子的口舌竟变得如此犀利。 姜湛脸一沉,道:“你尸位素餐,玩忽职守,贻误战机,本世子就先撤了你的职,再调查问罪。” 李将军大喊一声:“凭什么?就因为本将军没有拍你马屁,你就要针对本将?” “你说本将尸位素餐,玩忽职守,可你别忘了,不清楚这个问题的,又不是本将一个。” “凭什么别人说不知道就可以,就什么事都没有,本将说不清楚,就要撤本将的职?” “到说底,还是因为本将不会拍马屁!没有对你这个世子歌功颂德!” “我不服!” 边上其他将领也觉得姜湛这是在给他们所有人下马威,不由个个皱眉,并且十分隐晦的打量周将军。 同样的问题,周将军说不知道,就什么事也没有,李将军说不是很清楚,姜世子就要追究他的责任,确实让人心生想法。 想想自姜湛进入军营以来,还真的只有周将军一人,对他比较尊重,姜湛之前问的军中事务,周将军也原原本本回答了,所以,姜世子是在趁着这个机会表明自己的态度: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这这这这,很难让人不想歪啊! 再加上李将军意有所指的说法,故意把大家的关注点往这个方向引去,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 姜湛把众人的神色都收入眼里,对李将军冷声道:“不服?” “你有什么脸,跟本世子说不服两个字?” “军需粮草这一块是你负责的,又不是别人负责的,别人不知道当然情有可原。” 他冷笑:“难不成你负责的事情,你不知道还有理了?” 众人沉默,发现自己刚刚差点就被李将军带偏了。 他们心里默默为李将军点个蜡,其实大家都清楚,李将军本人也未必就不清楚自己所负责的那一摊事务,只不过是想给姜世子一个下马威。 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反倒被姜世子拿来做了典型,成了姜世子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不过,这个问题也不大。 军需这块兹事体大,姜世子这会儿要是把李将军难撤下来,一时半会估计连接手的人都找不出来,所以这事到最后,说不定就是雷声大雨点小。 只要李将军服个软认个错,估计也就过去了,该干啥还干啥。 李将军心里大约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这会儿被姜湛责罚,心里并没有多少担心害怕的情绪,反而是羞恼、愤怒占了大多数。 他觉得,姜湛当着这么多将军责罚于他,大大折损了他的面子,故而出言不逊,直接和姜湛呛声。 就是笃定他手上这一摊事,琐碎复杂,军中暂时没人有本事接手,姜湛最终还是要让他继续管。 可惜,他这次注定要失算了。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哪有什么无可替代? 姜湛道:“本世子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心服口服。” 李将军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众将领面面相觑,不知道姜湛要放什么大招。 就听姜湛冲着门外喊了一声:“来人!” 门口的门帘被人掀开,几人从外面鱼贯走进来。 “见过世子!” 当先两人是生面孔,营帐里这些将领,没有一个见过,而跟在两人身后的几人,大家都是知道,就是军中负责军需这一块的文书账房。 李将军已经怒喝道:“你们几个,不守在各自的岗位上,谁允许你们乱走?” 姜湛看他一眼,道:“是本世子让人把他们找过来, 怎么,李将军对本世子的命令,有意见?” 李将军气得直喘气,说不出话来。 姜湛直接对领头的两人道:“你们两个,把情况给大家说说。” “是,世子!”其中一人说着,就开始介绍起军中军需问题的情况来。 把刚才姜湛提问的,那些李将军说不清楚的问题,一个个的全都回答清楚,条理清晰,数据分明,谬谬数语,就让听的人完全了解军需的真实情况。 李将军:“!!!” 众人:“!!!” 姜世子这是从哪里找来的人才? 从他进军营开始,到现在不过几个时辰,他手下的人就已经把最复杂的军需这一块的情况都摸清楚了! 李将军慌了。 他刚才有底气跟姜湛呛声,不过是觉得自己无可替代,姜湛说得再厉害,他无非就是丢点脸,根本不存在什么实质上的严重后果。 可是现在看来,这个想法根本就是大错特错。 哪有什么无可替代? 姜湛找来的这两人,眼界能力比他强得不是一点半点,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事情都归整清楚,换了是他自己,也根本做不到。 李将军自己就是管这一块的, 自然清楚这两人分析的是真是假。 到底是真的从军中统计而来,还是随便报几个数值糊弄人,他一听便知。 正是因为样,他心里的危机感益发重了。 李将军脸色惨白,那两个人已经汇报完了,最后对姜湛说道:“以上,就是属下统计出来的数据。” “所以这些数据的生成,根据的是军中原有的基本数据进行核算而成。” “若是原有数据出错,那么本轮核算结果就不准确。” “若原有数据无误,本轮核算就是真实数据。” “因时间有限,属下等人还未来得及对军中原有数据进行核查。” “故此把军需处原本的记录文书一起带过来,若世子和在座各位将军对我们刚才所说有任何疑虑,可以先向这几位记录文书核实情况。” 几位做记录的文书哪里见这种场面? 别说见到王府世子,就是周将军、李将军等这些高级将领,他们也基本上无缘得见。 如今一下子见到这么多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一个个又惊又喜,都不用姜湛等人询问他们,俱都飞快点头,十分主动的汇报道:“回世子和各位将军的话,两人大人所言俱是实情。” “此时向世子汇报的数据,全是采用的是军需处原有数据核算出来的结果。” 姜湛点点头,对领头两人道:“辛苦二位先生,接下来,还请二位先生安排人手,用最快的速度,核查清楚军需的真实数据出来。” “军需大事,事关大军十几万将士的口粮,不容马虎。” 两人连忙点头:“是,世子, 属下一定尽快核实出来。” 姜湛点点头,让众人先退下,几人又如同来时一般,鱼贯掀帘而出。 等几人走后,姜湛这才看向营帐里众位将领,最后把目光落到李将军身上,问道:“李将军对此有何话说?” 李将军这下什么都不想说。 万万没想到,姜湛竟然真的能找来这种能力,只需要短短几个时辰,就能把十几万大军的军需数据通盘核算出来,这计算水平简直可怕。 早知道这样,他刚才就不说大话了。 李将军想,不知道他现在痛哭流涕认错还来不来得及? 可惜姜湛并没有给他痛哭流涕的机会。 姜湛道:“李将军,刚才的情况你自己也看到了。” “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李将军满脸苦涩,惭愧说道:“世子恕罪,是末将态度不好,没有认真对待世子提出的问题。” “末将知错,还请世子给末将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末将发誓,一定从严管理军需事务,做好全军将士的后勤,不教大家为军需担忧。”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另外,末将还有个不情之请。” “末将看刚才两位先生,在物资统计这一块上面的才能非常优秀,我们军需后勤部门上,最缺少的就是这样的高极核算人才,所以,能不能请世子把这两人调派到我们军需部门帮忙?” “末将保证,一定不会亏待两位先生。” 这两位统计军需的先生,是姜湛特意从北疆带过来的,学过阿拉伯数字和快速记帐法,精通核算。 姜湛:“调到你们军需处帮忙?李将军怕不是忘了, 如今你身上没有任何职位。” “本世子刚才就说过,北疆军队不需要尸位素餐的人,别人把事情都做好了,还要你干什么?” 李将军:“不是,世子,末将那不是……” 姜湛懒得听他狡辩,道:“来人,先把他带下去。” 李将军怒喝一声:“我看谁敢!” 营帐里进来两个人,根本无视他的狰狞,直接把他给拖下去了。 这个时候,营帐里这些将领才发现,这会儿进入营帐里的侍卫,都不是原来那批人。 众人:“!!!” 姜湛见众人这会儿反应过来了,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本世子从北疆出发的时候,母妃担心本世子的被安全,从建设兵团里派了一万精兵跟着来。” “母妃知道本世子没有经验,又必须上前线,所以,更是从建设兵团当中挑选了一批有经验的将领随本世子出征,辅佐本世子。” “他们现下在安顿,等他们安顿好了,本世子会把你们召集在一起,大家会开个会,针对当前遇到的问题,做出下一步的布置。”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七天的粮草已经不少了 原本觉得姜湛只是过来做个吉祥物的将领们,这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姜世子确实是来前线坐镇的,却不是像他们所想的那样,只是过来做个吉祥物。 他分明是过来接替北疆王的位置,成为北疆军真正的统帅。 他们就算想反对,似乎也并不能起什么作用,姜湛他带了一万精兵过来,这一万精兵,就是姜湛的底气,何况还有陆王妃手里的九万建设兵团的将士做后盾。 再一个就是,北疆军队毕竟是北疆王一手带出来的,底下将士对北疆王的认可度和忠诚度非常高,在选择听令这件事情上,选择听北疆王世子的肯定比选择他们这些将领的人更多。 所以事到如今,不管他们情不情愿,也不管他们之前有什么想法,都只能就此打住,听从姜湛统一调度。 晚上的时候,姜湛果真把大家召集起来开会。 这回随着姜湛上前线的建设兵团的几个将领,都是之前在军队当中没有得到重用的,此时有机会,和军队这些将领坐在一起开会,探讨战争事宜,一个个把压箱底的本事都拿了出来。 他们心里都憋了一口气,一是想着不能让军队的人小瞧,二来也是卯足了劲,想要挣个功劳。 战场上的军功虽然最危险,但也是最容易挣的,用命换来的荣华富贵。 所以会议上,双方就战事问题讨论得十分激烈,大家各抒己见,都有自己的道理,谁都想说服对方。 不过这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原先军队里这些将领,生怕姜湛一窍不通,到战场上瞎指挥,如今见到姜湛带来的将领于战事上十分精通老练,都松了一口气,至少放了一半的心。。 撇去了对姜湛的偏见,大家把精力都投进战事当中,气氛一下子就平和起来了。 讨论到最后,大家求同存异,在大方向上,基本过成一至,声音渐渐停下之后,这才发现,从头到尾,姜湛一直都没出声, 只是任由他们双方讨论。 周将军问姜湛道:“世子,末将等人刚才说的,不知世子有什么意见和看法?” 姜湛道:“各位将军刚才所讨论的,都是基于正常情况下,所进行的进攻计划,目前来看,并无什么不妥之处,我相信各位将军的智慧和专业能力。” 此言一出,众人心里另一半心也完全放下了。 姜世子是外行不要紧,只要他愿意听从大家的意见,不胡乱搞事情就没关系,他们也不用担心北疆军队被他胡乱指挥,从而战事失利。 周将军刚想说:既然世子也赞同我们的方案,那我们大家就按照这个方案去实施。 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姜湛说道:“但是,各位将军想过怎么解决军中的谣言没有?” 众人面面相觑。 军中谣言这事,他们都知道,但是都没怎么放在心上是真的。 在他们看来,只要把队伍拉出去打仗,生死关头,哪还有多余的心思去关注谣言? 所以姜湛这么问,大家都愣住了,好半天都没人回答。 最后,还是周将军说道:“世子,军子关于王爷的谣言,我和各位将军已经向大家解释过,虽然还是有将士不相信我们的解释,对于谣言心存疑虑,但末将觉得,这个并不影响我们作战。”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道:“对对对,这点小事,并不影响什么。” “把他们拉到战场上去,打仗都来不及,哪有空胡思乱想?” 姜湛:“……” 好吧,其实这些将军说的倒也不错。 北疆军中虽然有一些传言,但是还没有严重到影响全军的地步,将士们这个时候其实还是在听指挥,还是上前线,影响确实不至于太大。 但是影响不大,不代表完全没影响。 当然不如直接从根源处把问题解决,才是最保险安稳的。 姜湛曲指敲了敲桌面,说道:“就算是再小的影响,也是影响。” “行军打仗这种事,士气十分重要。” “并且,战场上危机重重,生死往往只在一瞬间,万一将士们按谣言影响,危急关头但凡有一丝走神,付出的就是生命的代价。” “所以,本世子决定,先解决军中的流言问题。” “等把军中流言问题解决之后,再来谈进攻事项。” 众人大急。 就连姜湛从北疆带来的,建设兵团的将领,都对他这个决定有意见。 一位姓朱的将领对姜湛道:“世子的顾虑确实有道理。” “但清除流言需要时间,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好,而进攻的机会稍纵即逝,一旦错过这次,我们便要重新做过作战计划,从新寻找有利时机。” “所以从这个程度来讲,就算军中现在有一定的谣言在传播,但是我们现在发起进攻,还是利大于弊。” 姜湛摇头:“换去的战机可以再找,但是战死的将士,肯定活不过来。” “还有,军中斥候还没有把南疆军队的情况弄清楚,各位将军所做出的进攻计划,其实也是把南疆军队排 除开外的,虽然对南疆军队这一块,大家做过预案,但是却远远不足。” “所以,你们的作战计划暂时保留,当前首要任务有二,一是尽快搞清楚南疆军队支持大顺朝的真实情况,二是抓紧时间,清除军中流言。” “至于何时开始正式进攻,需要看这两点工作做得怎么样。” 众人忽然就觉得自己刚才高兴得太早了。 这位世子哪里是不指手划脚,这位世子分明是行事全凭喜好,不顾事实情况,凡事非得按他的想法来。 周将军急得差点头秃,连声音都忍不住拔高:“世子,我们的粮草只够支撑七天。” 被陆王妃派来辅助姜湛打仗的朱将军,也急得跳脚:“世子,打仗不是儿戏,不能太想当然。” 姜湛严肃道:“本世子是很认真的解决问题,为作战做准备,并没有想当然。” 他说着,看向周将军道:“七天的粮草已经不少了。” 周将军:“……” 众位将领:“……”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失火 在打仗这件事情上,不管是姜湛带来的建设兵团将领,还是北疆军队原有的将领,意见都是一致的。 只是姜湛一意孤行,他们也不能强硬反驳。 这种情况下,就只能先任由姜湛胡来一番,等他吃了亏,以后自然就会收敛。 他们这些将领要做的,也就是尽量把关,把损失降到最低。 大家彼此对视一眼,交换了几个眼神之后,都在心里达成了共识,那就是暂时听姜世子的,先让他想当然的尝试,等姜世子知道事不可为,到时候他们再重新占据主动权。 周将军就对姜湛道:“既然世子有令,那我们明天就继续去军中,向底层将士解释谣言。” 朱将军也跟着道:“我们几个也跟着一起去帮忙。” 姜湛看了他们一眼,摇头道:“不用,这事本世子自己亲自处理。” 众人:“……” 说到处理谣言和舆论这回事,在场诸多将领就不由怀念起薛双双的手段来。 他们心里也生出跟姜湛一样的想法:要是世子妃在这里就好了,处理军中谣言就不会这么难了。 当然这个想法,众人也就只是心里想想,没有谁会真的说出口,这不现实。 不过,姜湛说得如此笃定,这件事情由他来处理,倒让这些将领无比好奇起来,想知道姜湛到底要怎么处理这件事,难道真有什么特别的办法? 抱着这样的想法,这些将领们就十分关注姜湛的一举一动。 结果,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姜世子除了去军营里转了转,随便跟军营里的将士聊了聊天,什么都没干,而粮草每天都在消耗,一斤也没少吃。 众将领见到这种情况,简直着急上火,有脾气暴躁的,几次都想冲过去找姜湛问个明白了,不过被大家拦住了。 众人道:“我们再等一天,三天过去,现有粮草基本上就已经被消耗了,要是姜世子花了三天时间,一点事情都没办, 那就不能怪我们要提意见了。” “到时候,不管我们的意见姜世子采不采纳,我们都必须行动。” “行,三天就三天!”那位将领烦躁的抓抓头发,说道:“要是明天过后,还是这个样子,劳资管他是什么世子,都别想让劳资听他的。” 众人深以为然。 就姜世子这个不切实际的做法,他们谁都不想听他的。 只是,一想到被姜世子耽误的这三天时间,大家就觉得可惜了。 战场上,时间就是生命,早点把城池打下来,早一天结束战争,就能少死很多人,百姓也能少受很多苦。 啧,王爷一世英明,最大的败笔,估计就是有个姜世子这样的儿子。 没本事还不听劝,凡事自以为是。 偏偏他还是北疆王唯一的儿子,就算资质再差,北疆王也只能认了。 因为这个身份的缘故,搞得现在王爷失踪,他们还得照顾姜世子的面子。 众位将领因着姜湛的一意孤行,心里对姜湛的印象又差了起来,像一开始那样,产生了抵触情绪。 只是,还没等到三天,形势就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夜里一场大火,从城池处内传来,火光冲宵,照亮了半天边。 一时间人声鼎沸,整个城里的人都惊动了,各种奔逃声, 尖叫声,呼救声交织在一直,嘈杂成一片喧乱。 北疆军队的营地驻扎在城池之外,城里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知道。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大军立即进入警戒阶段,时刻注意城内的情况。 军中再排出斥候,前往城池处打听消息。 一时间,众人看着冲天的火光,也不知是喜是忧。 此时,城池内,不知是谁的声音在人群里高喊:“不好了,粮库被烧了!” “快救火啊,没有粮食,大家都会饿死了……” 这些喊声显然加速了人群的恐慌。 战争时期,人命本来就是最不值钱的,大家都费尽心思想要活下去,怎么能让自己饿死? 于是,无数人开始转向,往县城里粮库的方向奔去。 本来就乱的场面,更加混乱了。 然而粮库那是什么地方? 对于一个城池来说,粮库本来就是重中之重,再加上如今战争时期,粮草更是作为最要紧的资源保护起来,绝不允许任何不相干的人靠近。 所以,城池里的这些百姓没走多远,就遭遇了阻拦。 前方有官兵拦路,不让他们过去,粮库重地,闲人免近,官兵们让百姓原路返回。 百姓心急于救火,当然不会听从,情绪激动之下,一来二去,矛盾就爆发了。 士兵军令在身,冷漠无情,百姓情绪激烈,暴躁冲动,冲突升级,打成一团。 手无寸铁的百姓自然不是士兵的对手,很快就落于下风。 士兵们当然也不是要把人打死,只要把百姓拦住,不让他们前往粮库就可以,所以并没有下死手,眼看局面开始控制住了,也就准备收手。 谁知在这个时候,不知道谁在人群里高喊一声:“他们是南疆过来的!” “他们南疆军队一向和我们大顺朝不合,这是过来趁火打劫来了!” “我说呢,我们这些百姓好心去救火,为什么会被拦着不放,原来是南疆人在使坏!” “就是,粮库失火,他们不帮着救火也就算了,竟然拦着不让我们大家去救火,真是坏透了。” “这些南疆人到我们城里来干什么?是不是想霸占我们的城池啊?” “把他们赶出去!” “对,赶出去!” 眨眼间,已经缓和的场面彻底失控。 南疆士兵怎么也没想到,城里的百姓忽然间会变得如此疯狂,对他们大肆攻击。 士兵们一开始还想着克制,结果,当百姓中,也不知道是谁下的狠手,直接把一个士兵开了瓢的时候,双方的冲突就彻底升级了。 一开始尚且克制的士兵,一旦发起狠来,凶狠程度就不是百姓能比的。 他们是真正见过血,从刀山血海里滚过来,根本不怕杀人,而且动起手来快、准、稳、狠。 百姓很快死伤一片。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也是为了保护你们 对于大顺朝的军队来说,这个夜晚绝对是混乱的一夜。 一场不知道什么原因烧起来的大火,让整个城池面目全非。 百姓和守城的士兵大打出手,到最后,流血事件升级,百姓和士兵成为敌对双方。 前来支持朝廷抗击北疆军队的南疆将士们,也因此跟他们结下大仇。 这件事情一开始,本来只能算是一场意外发生的火灾。 百姓和士兵初相遇的时候,双方其实都有所克制。 真正让冲突升级,让双方变得水火不容的,是隐藏在人群里,不时出言挑唆并且动手的人。 当时场面混乱,并没有人谁去注意人群中大喊大叫的人。 惊慌失措的百姓乍然听到人群中有人激愤大怒,便盲目听从,情绪激烈,在有心人的煽动下,对士兵大打出手,等事情闹大之后,再来回想当时的情况,这才发现,他们根本连说话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更可怕的是,百姓丝毫意识不到自己被人利用了,只一门心思的认,南疆军队不安好心,甚至连带着大顺朝的军队都不是什么好人,勾结南疆军队,对手无寸铁的百姓动手。 而南疆军队的人则认为,他们不远万里,起来帮朝廷讨伐谋逆之臣,让百姓免于水火,百姓不感激他们也就算了,竟然还反过来对他们动手,把他们南疆士兵往死里打,简直不可忍! 穷山恶水出刁民! 就凭这些百姓不知好歹,不问是非的性子,可见朝廷也没好到哪里去,难怪北疆王要起兵! 而且朝廷的士兵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任由这些刁民对他们动手,而不加以处罚,简直没把他们南疆军队放在眼里。 朝廷的军队也觉得十分憋屈,百姓和南疆军队双方起冲突,把矛盾推到他们身上是怎么回事? 他们好心给双方调解,希望双方看在如今形势特殊,整个城池处境都不妙的情况下,双方各退一步,大家握手言和,结果谁都不领情不说,还把气全撒到他们这些朝廷驻军身上。 百姓说是南疆士兵先动手的,南疆士兵说是百姓先动手的,都让他们严肃处理对方。 可实际上,朝廷驻军经过调查,最后发现,虽然双方都指责是对方先动的手,但是根本没有证据。 那几个先动手的人,早就凭空消失了,他们把整个城池都快翻过来,也根本没找到那几个人。 这种时候,驻城守军一下子就想到,这是北疆军队混进城的奸细做的,目的就是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引起城池内部混乱,制造战机! 大顺朝的驻城军队立即把这个情况向百姓做了通报,并且也把相关消息送达南疆军队那边,结果,双方都不买帐。 百姓骂他们糊弄鬼,跟南疆军队是一伙的,南疆军队说他们敷衍了事,和百姓一起针对南疆军队。 总之三方矛盾激化得十分严重。 基实无论是百姓,还是南疆军队方面,也未必就是真的不相们他们的说法,知道这场意外大火根本就是北疆军队的人故意混进城里放的,目的就是为了他们不合。 但是因为三方积怨已久,本来就是矛盾重重,再加上各有目的, 也就趁着这个机会暴发了。 北疆军队的营地里,众人望着大火烧红的半边天,默默戒备到天亮。 火光在晨光中小了下去,却有一小队人员逆着晨光回到军营。 这是姜湛从北疆带来的王府侍卫,城里的那把火,就是他们放的。 苍鹰带着人回来向姜湛复命,军中的将领们全都没震惊了。 他们是没想过,姜湛不声不响的,竟然干了这么一件大事。 把城池里,大顺朝驻军,南疆军队,以及里面的百姓矛盾挑起来,让他们产生内乱,对北疆军来说,简单是天大的好事。 大家对姜湛看法一下子又变了,觉得这位姜世子不声不响的,没想到这么高深莫测。 这件事给北疆军队所有将士都提升了士气。 姜湛让苍鹰等人回去休息,然后趁着这个机会,简单粗暴的向军中所有将士公布:北疆王失踪了! 虽然军中早就出现北疆王失踪,或者去逝的谣言,大家对这个消息多有猜测,可真等到姜湛自己说出来,还是大吃一惊。 不过,吃惊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姜世子只是说北疆王失踪,并没有说,北疆王已经遇难,所以,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姜湛说道:“本世子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大家心里已经存了许多疑问,朝廷军队散布的谣言,也给大家造成了困扰和影响。” “你们之所以这么焦虑,是因为关心父王,不希望父王出意外,父王若是知道大家的想法,也一定会感激你们,现在,就让本世子替父王先谢谢大家的关心。” “大顺朝的军队,为什么要对你们散布父王已经去逝的谣言?” “因为他们害怕你们,害怕和你们交战,所以就故意散布这样的谣言,影响你们的情绪。” “大家也不要责怪周将军他们,觉得他们没有对你们说实话,向你们隐瞒了父王失踪的消息。” “其实他们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你们。” “父王是战神, 是整个北疆军队的精神信仰,是我们大家心目中的战神,只要有父王,大家心里就跟吃了定心丸似的,觉得有了主心骨,十分安心。” “如果冒冒然让你们知道,父王失踪的消息,肯定会影响你们的情绪,再加上大顺朝的军队不安好心,在边上煽风点火,最终,怕酿成不好的结果。” “所以,他们才对你们撒了善意的谎言,要知道,他们承受的压力,比你们任何人都大。” “不但要面对你们的质疑,还要承受外部压力。” “父王失踪,军中群龙无首,他们需要维持大军的日常运作,还要应对敌方的手段,十分耗费心力。” “本世子是在三天前赶到军营的,因为父王失踪,大军不能一直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本世子脸皮薄,怕各位骂 姜湛环视众人,道:“大家心里肯定有疑问,觉得本世子当时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你们王爷失踪的消息?” “那是因为,本世子不敢。” 北疆军队所有将士:“……” 周将军等高级将领:“……” 本来姜湛连商量一声都没说,就把北疆王失踪的消息宣布出来,就已经让这些军中的高级将领心惊肉跳了,结果现在倒好,堂堂北疆王世子,直接认怂说不敢。 这不是等着让人笑话吗? 根据周将军等北疆军队这些高级将领的经验,这种时候,就该是北疆军的将士们对姜世子开骂的时候。 他们当时就是这种待遇,被全军将士把他们骂得狗血淋头。 他们还没说北疆王失踪的消息呢,就被骂得这么惨,姜湛这样直接把北疆王失踪这种重磅消息丢出来,还不得被北疆军队的将士们骂死?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远远出乎他们的意料。 想像中的,全军将士对姜湛的谩骂并没有出现,反而有人说道:“您是世子,您怕什么?” 姜湛笑道:“本世子脸皮薄,怕各位骂我。” 众人哄笑,真是没见过这么接地气的世子。 周将军等一众将领面面相觑。 这不公平啊,凭什么他们过来解释做工作,就被骂得差点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姜世子简单粗暴,说王爷失踪了,这些将士们都不骂他? 姜湛等众人笑过之后,这才正色说道:“方才是说笑的,本世子知道,众将士都是通情达理之人,自然不会没有缘由胡乱骂人。” “如果你们真的骂本世子,那就是本世子有什么没做好的地方,让大家失望了。” “但是,之前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大家,父王失踪的消息,确实也是因为怕。” “不是怕你们骂本世子,而是怕动摇大家必胜的信念。” “本世子从未上过战场,从未指挥过任何一场战斗,父王忽然失踪,本世子到前世坐镇 ,你们心里,肯定对本世子的能力心存怀疑。” “这种想法是正常的。” “换了本世子,也跟你们的想法一样。” “毕竟把三军统帅从赫赫有名的战神,忽然换成一个从没打过仗的年轻人,大家都会信任不足。” “所以本世子才没有急着向大家说明情况,而是想办法先证明自己的能力,让大家对本世子有更充足的信心,相信就算父王失踪了,有本世子在,也一样能带领大家打进京城。” “如今,本世子已经向大家表明了诚意,也展现了自己的能力。” “所以也希望大家,能从大顺朝散布的谣言中尽快的走出来,集中精神,养精蓄锐,攻城掠地。” “请大家相信,就算父王暂时失踪了,有本世子在,也能带领大家,从胜利走向胜利。” “绝不会让大家的努力半途而废。” 这话说得十分煽情,在军营里,这种话其实是不讨喜的。 当兵的都是老大粗,喜欢以拳头服人,这种虚头巴脑的话,听不得。 不然怎么有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种话呢? 但是偏偏姜湛说得诚意十足,最主要是,烧红半边天的城池大火,给了这些北疆军队的将士一剂强心针。 正如姜湛说的,他展现了自己的能力,让这些北疆军队的将士看到无限可能。 让他们觉得,就算北疆王失踪了,换了姜湛过来,他们还是会打进京城,升官发财。 所以此时听到姜湛这么说,也就很容易接受了。 姜湛最后又道:“父王失踪,我比各位更心急,更焦虑。” “但是因为心急焦虑,我就要乱了方寸,抛下十几万大军不管不顾吗?” “当然不是!” “如果那样做的话,岂不是让父王的一腔心血付诸东流,让所有将士的努力白费?” “所以我们必须打起精神来,继续坚定不移的朝着父王规划好的道路走下去。” “攻城掠地,打到京城去,不但要赢,还要赢得漂亮,只有这样,才能让父王欣慰,才对得起我们所有人的努力。” “不然因为父王一人的原因,我们就放弃进攻,那是让之前的将士白白牺牲,让他们血白流。” “这绝不是父王愿意看到的,也绝不是本世子愿意看到的。” “本世子想,这也不是大家愿意看到的。” “本世子已经派人多方寻找父王,本世子相信,父王一定会安危无恙的出现在大家面前。” “希望到时候,我们已经打下京城,把京城当作厚礼,用来迎接父王的回归。” 军中的流言就这样被姜湛一记直拳打消了。 众多将领全都觉得不可思议。 主帅失踪这种事,难道不都是应该藏着掖着,不让底下的将士知道,以免动摇军心吗? 为什么世子反其道而行,反而让军中浮躁的气氛平息下来了? 周将军代表着众多将领们,问出这个疑问,大家也都竖起耳朵,想听听姜世子说说,为什么敢用这么大胆的手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姜湛笑了笑,说道:“其实这也不是本世子想出来的办法,而是世子妃告诉本世子的。” 双双曾说,在想不到有效的方法遏制流言的时候,信息公开透明就是最好的办法。 很多时候,底下的人不是想传谣言,也不是因为他们接受不了事情的真相,而是因为,没有真相到他们面前,那么,他们就只能去相信谣言,漫延恐慌的情绪。 加上双双给他的兵书里,有围魏救赵,釜底抽薪这样上好的计谋。 所以,在处理军中流言这件事情上,就算不是薛双双直接出的主意,四舍五入,也算是薛双双的功劳了。 众人:“……” 哦,这样啊,既然是世子妃定下的办法,那就难怪有这么好的效果了。 跟广佛寺佛祖显灵比起来,这个都是小意思。 姜湛再次召集众将领开会,下令第二天开始攻城。 此时,北疆军队的粮草只够全军吃三天。 姜湛对众将领道:“你们就跟底下的将士们说,我们只有三天的粮草,如果不能把城池攻下来,不用敌人来攻打我们,我们自己首先就饿死了。” 众将:“……”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南疆特有的毒 有了战前动员和破釜沉舟的决心和勇气,加上城池里,大顺朝的百姓和军队,还有南疆军队之间矛盾重重,无力抵抗,北疆军队这一次攻城之战十分顺利。 前方战事顺利,战线不断往京城推进。 战报送回北疆,陆王妃和薛双双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特别是薛双双,她之前还十分担心姜湛纸上谈兵,如今可算是不那么想了。 陆王妃高兴之余,十分担心北疆王的情况。 虽然姜湛送回来的信件当中,说他已经派出大量人手去找北疆王的下落,保证把人找回来,可失踪在战场上,本身就代表事情的严重性,哪有这么容易找回来? 只是此时姜湛在前线打仗,陆王妃并不想在这件事情让姜湛增加压力,回信的时候都是语调轻快,信心满满,一点看不出来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只有跟她一起留在北疆的薛双双知道,陆王妃心里的焦虑简直无处安放。 薛双双只能想办法转移陆王妃的注意力。 她对陆王妃道:“母妃,如今天气转冷,北蛮人只怕不肯安生。” “您防护北疆,千万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谈到这个问题,陆王妃忍不住道:“北蛮这些人,也就是看王爷不在,才敢跳出来蹦哒,要是王爷在北疆镇守,他们哪敢放肆!” 薛双双道:“所以,母妃要好好替父王守住北疆才行。” 姜湛没有告诉陆王妃北疆王受重伤的消息,却跟薛双双说了,现在就只希望,姜湛能早点把北疆王找回来,不然陆王妃早晚是要知道的。 好在陆王妃忙着防控北蛮人,几乎没有什么时间闲下来,暂时还不清楚这件事,能拖一天是一天,拖到最后拖不下去再说。 薛双双都能想像,要是让陆王妃知道他们一起瞒着她这个消息,肯定是要气得原地爆炸的。 北蛮人果然如姜湛所预料的那般,想趁火打劫,好在北疆这边早有防备,有建设兵团九万兵力守着,把北蛮人牢牢拦在外面。 也幸好北蛮之前已经被北疆王带着北疆军打狠了,死伤惨重,如今来进攻的人手并没有这么多,加上他们并不知道北疆还留了九万兵力,以为可以趁虚而入,所以才集结了少量人手进攻。 结果就是再次被打得落花流水,败北而归。 只是陆王妃毕竟不是真正的将领,北疆建设兵团这回能把北蛮人赶走,主要还是占了人数的优势。 但和之前北疆王指挥的战争相比,这次的伤亡人数,至少高了一成。 由此可知,一个好的将领是多么重要。 而此时,被他们所有人都挂念的北疆王,正在一个四周大山围绕、交通不便的山谷里。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北疆王自己都说不太清楚。 他当时其实伤的很重,准确的说是伤口并不重,但是中的毒很厉害,被送到附近村子那个解毒的老郎中面前时,整个人已经彻底失去知觉。 老郎中确实有些本事,把他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但也仅仅只是暂时控制住毒性,至于要把他身体里的毒性解除,老郎中还没有这个本事。 这期间北疆王偶尔有几次短暂的清醒,他自己也知道形势非常不妙,都准备开始交代遗言了,结果老郎中告诉他,他身上中的毒,是南疆那边特有的,这边没有解药。 想要找到解药,必须要到南疆那边去才可以。 但是南疆那边和北疆这边一向不对付不说,就说现在这种情况,南疆站在朝廷一边,援助朝廷对抗北疆军队,怎么可能会全力救治北疆王? 要是让他们知道,北疆王中毒无药可解的消息,说不定拍手称快。 如果北疆王大张旗鼓的去南疆求医,只怕还没有等找到解毒的解药,就已经被人弄死在路上。 北疆王精力不济,时睡时醒,有心想要跟老郎中商讨一个万全之策,可惜身体情况不支持。 后来也不知怎么搞的,再昏过去一次醒来之后,人已经离开了那个小山村,北疆军队送来保护他的那些人,一个也没有跟来。 极速行驶的马车里,只有他一个人,外面赶车的车夫,似乎是个哑巴,无论他说什么都不会回答,每次到了饭点,就会找地方把马车停下来,让他可以下车,方便解决个人问题。 而让北疆王觉得神奇的是,他明明已经中了这么重的毒,之前在老郎中那里更是经常昏迷,但是在这一路行程当中, 但凡到饭点,马车停下来,他整个人就必定是清醒的。 不但是清醒的,而且精神居然还不错,足以解决个人问题,而不是像之前那样,根本起不了身。 三餐吃的也是准备好的干粮,到点就会送到他手上。 北疆王一开始还试图打听些消息,等了解清楚目前的处境以后,就彻底歇了这份心思。 他也想清楚了,不管在老郎中出于什么目的,把他送往南疆,至少从目前来看,他并不存在性命之忧。 否则也不用如此大费周折,只要当时不控制他身上发作的毒性,他早就毒发身亡了,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至于他们是否有其他打算,暂时都不必深究。 等到最后,他们要是真的别有所图,自然会自己把条件说出来,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就是了。 这么一想,北疆王的心态就变得十分平和,任由马车载着他到处跑。 而且北疆王还发现,也不知道是这人提前规划了路线,还是他赶车的技术和运气都特别好,总之一路走来,马车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按理说大顺朝近来在打仗,就算不遇到大部队,怎么着也得遇到一些散兵游勇,实际上并没有。 一路上连行人都很少遇到,也没见和别人接触过,所以北疆王直到到了目的地依然十分迷惑,不知道这一路上吃的干粮到底是怎么来的。 也有可能是他昏迷的时候,车夫和什么人接过头,然后送来吃食? 北疆王昏昏沉沉,也不知道具体过了几天,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别不是中个毒,还清白不 然而这一回马车停下之后,北疆王没能像以往一样,自己清醒过来,下车走动。 他发现自己动不了,只剩下对外界的感知。 有人把他从马车上抬了下来,抬进一间屋子里,然后退了出去。 四周静悄悄的,呼吸间闻到丝丝缕缕的药香,倒像是个治病的地方。 被人抬下马车的时候,北疆王倒是想睁开眼睛看看周围的环境,可眼皮像灌了铅,怎么用力都睁不开。 只有混混沌沌的意识,保持着清明。 对方可能以为他正在昏迷着,所以说话并没有特意避开他,也没有压低声音。 北疆王就听到外间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问道:“北疆王现在情况怎么样?体内的毒有没有控制住?” “后续治好以后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女子问完,就有一个男子的声音回答道:“小姐放心。” “北疆王体内的毒我们已经控制住了。” “我们把剂量控制的很好,只要解毒以后就会恢复正常,绝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小姐你看他现在的状态就知道。” “我们让他昏迷,他就得昏迷,让他清醒,他就会清醒。” 女子又问:“那他对于身上中的毒有没有起疑?关于他的病情,你们有没有跟他说过什么不该说的?” “没有没有,”男人连忙保证道:“小姐担心的这种情况,那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再说了,北疆王身上中的毒,是从战场上被毒箭射中才得来的,跟我们可没有任何关系。” “而且为了保险起见,我们把他带过来的时候,赶车的是个哑仆,根本不会说话。” “他就算是有心想问些什么,哑仆也不可能和他交谈。” 女子对这个回答尚且算是满意。 她想了想又问了一个问题,道:“你们把人带过来的时候,没有惊动其他人吧?” 男人连连摇头,说道:“没有。” “我们知道事关重大,所以每一步都十分小心。” “把人带出来的时候,我们先用药把他的侍卫全都放到了。” “把北疆王从村子里接走以后,又安排了专门的人手,把所有线索都清扫干净。” “属下保证,绝不会让任何人发现北疆王是被我们带走。” 女子这才点点头说道:“如此最好了。” 她道:“你们应该知道,北疆王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 “如果让别人知道,北疆王在我们手里,我们将会受到所有人的围追堵截。” “北疆那边是肯定不会放过我们,我们抓走他们的王爷,他们除了想尽办法把北疆王接回去,还会对我们展开疯狂的报复。” “朝廷也不可能放过这个能从我们手里抓走北疆王有大好机会。” “还有南疆这边,本来就和北疆是死对头。” “如果让他们得知北疆王就在南疆,就在我们手里,他们肯定会趁这个机会,让北疆王活不下去。” 男人被她说得冷汗直冒,这个时候忽然有点后怕起来,觉得他们这回所谋算的事情十分大胆。 一开始被鼓动,听了几句煽情的话,就觉得热血沸腾,脑子一热,就想办法去把北疆王弄了回来。 如今再想想,一旦这件事情败露所要承受的后果,就忍不住心惊胆战。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事情已经做下了,想后悔也不行了,只能自己给自己打气。 男人说道:“不会的,我们肯定把线索都清理干净了。” 他加重语气:“绝对绝对不会有人知道,北疆王现在在我们手里。” “据属下所知,北疆军队那边找人都已经找疯了。” “他们怀疑是朝廷做的,正往那个方向下手追查呢。” 女子郑重道:“不可掉以轻心。” “是,小姐,”男人应声后,又实在忍不住说道:“小姐,难道你真的要,真的要……” 北疆王就听到,女子的声音立即冷淡下来,十分不悦的说道:“这件事本小姐自有主张,不需要你在此多嘴,没什么事就先退下吧。” 女子似乎威严甚重,她开口之后,男人就不敢再多劝什么。 北疆王只听到他说了声:“是属下逾矩了,属下告退。”然后就是一阵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等外面的人走了之后,又过了一会儿,北疆王才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向室内走来。 女人带着一股淡淡的、清幽的香气靠近他。 北疆王能够感觉到,女子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凝视他良久。 那目光带着一股深沉的审视和压迫感,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里面,看在人身上十分不自在。 这种打量完全称得上放肆。 北疆王身在高位多年,就是大顺朝的皇帝也不敢用这种眼光打量他。 大部分人在他面前,都是低眉垂首,态度恭敬,敢直视他的人都在少数,更别说如此放肆打量的目光,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遇到。 好在这会儿,北疆王依然眼皮沉重,根本就睁不开,所以也就不存在露馅的情况。 女子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站在床边打量了他很长一段时间。 正不知道她要打量到什么时候,北疆王就感到身边的床塌一沉,女子已经坐到了床榻边上。 鼻翼间扑过来的香气更重了。 饶是北疆王见过无数大场面,这个时候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清楚,这女子到底要干什么。 北疆王如今动弹不得,脑子里已经急速转动,想应对之策。 只是还没等他想做个所以然来,就感觉到一只手已经抚上了他的胸口,北疆王大惊。 别不是中个毒,还清白不保吧? 想他堂堂北疆王,要是稀里糊涂的被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占了便宜,这传出去可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这个时候,北疆王倒是想挣扎反抗的,什么露馅不露馅的先撇在一边。 可惜,他再怎么想挣扎反抗也不顶用,他根本就不能动弹,连眼皮都睁不开,更别说做其他了。 北疆王心里急得跟什么似的,女子已经开始解他的外袍。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艾娜 女子一边解北疆王的外袍,一边说道:“王爷也别怪本小姐千里迢迢让人把你弄过来。” “本小姐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只好出此下策。” “话再说回来,北疆王的性命是何其宝贵?本小姐让人给你解毒,再找你收点小小的回报,这并不过分。” “希望王爷以后不要做那忘恩负义之人。” 北疆王:“……” 所以他被人下毒再解毒,还要感恩戴德吗? 别以为他刚才没听见,在外面那间屋子里,女人和那个男人之间的对话,分明是说,这毒根本就是他们自己下的。 说话间,北疆王的外袍已经被那女子解开,女子手上动作不停,继续去解他的里衣。 北疆王觉得自己如今就像是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他心里正这么想着,只觉得胸口一凉,里衣已经被解开。 北疆王听见女子说:“为了让这个戏演得逼真一点,接下来少不得要让你多受一点罪。” 话音未落,北疆王只觉得一阵尖锐的剧痛从胸口传来,紧接着,意识像是受到侵袭,脑袋像是被人用大斧头直接劈成两半,裂开似的疼,又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吞噬他的意志力。 偏偏他此时一动也不能动,整个人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给禁锢住,痛得再厉害,也发不出半点声音,更别提剧烈挣扎。 倒是那女子看见豆大的汗珠,从北疆王的脑门上不断地冒出来,不由感慨的说了一句:“不愧是北疆王,哪怕陷入昏迷当中,精神也这么强大。” 北疆王已经不能分神去想女子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对抗脑子里几乎淹没灵魂的疼痛。 无边漫长的疼痛,把人拉进见黑暗深渊,无论怎么愤怒挣扎,都无法从其中挣脱出来。 时间在这种时候似乎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又仿佛只是一瞬间。 昏昏沉沉中,北疆王似乎听到无数似真似幻的声音传入他的脑海,只是那些声音太过虚无飘渺。 他明明听见了,却听不真切在说些什么。 有时候,明明觉得自己听真切,然而真要回想起来,又是一片空白,根本记不住那些声音说了些什么。 直到后来,有女子凄厉的声音穿透重重阻碍,进入他的脑海。 北疆王总算听清楚,这女子所说的内容:“王爷,王爷您醒醒……” “王爷,您快醒醒,您可不能丢下我们娘俩不管。” “不然,您让我们娘俩可怎么活?” “我可怜的孩子,他还那么小,说不定正欢天喜地的等着您迎接他的到来,等着见您的第一面……可王爷您现在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所以王爷,求求您快醒过来……” 一声声凄切的呼唤声穿透黑暗,闯进北疆王的脑海。 这声音像一束光,破开无穷无尽的黑暗,牵引着北疆王低沉的意识在黑暗中挣扎起来。 声音一开始表现得还很微弱,时断时续,听不真切,似乎经历过漫长的时空,才到达他的耳边。 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直到最后,在他耳边清淅回响。 黑暗被打破,光束从裂缝里照进来,缝隙越来越多,令人窒息的黑暗如潮水般褪去,北疆王觉得,桎梏在他身上的力量消失了。 他终于睁开眼睛。 俏丽明媚的女子,坐在床榻边上,看着他流泪,哭得梨花带雨,哀哀嘁嘁好不伤心。 北疆王面露困惑:“你是?” 一开口,才发现哑得厉害,声音几乎出不了喉咙,咽喉以及嘴唇干燥各太厉害,一开口就是裂开似的疼。 北疆王不由“嘶”的一声。 女子被他的声音惊动,怔愣抬头。 见北疆王清醒过来,不由面露狂喜,直往他身上扑过来,又哭又笑的说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王爷,您总算清醒过来了!” “您要是再不醒,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王爷!” “王爷你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我好怕自己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呜呜呜。” “幸好老天爷保佑,王爷您平安无事,否则,我们的孩子还没出生,就没了父王!” 孩子?! 北疆王只觉得脑仁“突突突”的疼。 女子哭哭啼啼,说了半天,根本没说到重点。 北疆王想知道的消息,一句都没提不说,反而还蹦出个孩子出来? 孩子是哪儿来的? 北疆王看向女子。 刚才没注意还不觉得,这一细看才发现,这女子的长相和大顺朝人的长相不一样。 眉眼更深,鼻梁更高,头发也不是纯黑色,反而带着微微的粟色,而且微卷。 这是一个带有异域风情的女子。 却又不是纯粹的异域女,因为她身上同时带有大顺朝人的特征。 这女子显然没有照顾人的经验,他喉咙干哑得这么厉害,这女子竟然只顾着扑在他身上哭,连给他递杯水喝都不知道。 北疆王实在怀疑,自己昏迷当中,由这么不会侍候人的女子照顾,还能醒过来可真是奇迹。 北疆王抬手,往外指了指,说:“水!” 女子只顾着哭 ,根本没注意北疆王说什么,只把“水”听成“谁”,哭得更厉害了:“王爷?” “王爷,您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我是艾娜啊,王爷!” 什么艾娜,如今在北疆王眼里都不如一杯水,北疆王面无表情。 艾娜见北疆王一点反应都没有,更是急了,整张脸都凑到北疆王上方,再次强调:“王爷,我是艾娜!” 她大半个身子都压在北疆王的胸口,北疆王觉得快要窒息了。 他想,他如果死在这里,不是被渴死的,就是被压死的。 他动了动手,想把女人掀下去,结果,发现躺得太久了,肌肉无力,竟然办不到。 艾娜见他的手动了一下,连忙伸手过来按住他的胳膊不让他乱动。 艾娜说:“王爷,我是艾娜,您怎么能忘了我?” 北疆王:“……” 是什么不了不得的大人物,他一定要记得吗?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本王不会弹凤求凰 艾娜还在喋喋不休:“王爷,您之前还说,等您好了,就把我带回王府做侧妃。” “王爷,您该不是反悔了吧?” 她一手抚上肚子,嘤嘤嘤嘤哭起来:“王爷,您不能这样。” “您这样,那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我可怜的孩子,他还没有出生,他的父王就已经把他亲娘给忘了……呜呜呜呜!” 她说着,对上北疆王的眼睛。 她瞳仁的颜色也不是黑色的,而是蓝色的,深邃优雅又迷人。 北疆王看着她的眼睛,一下就被她吸引了心神,心里的想法忽然就变得不那么坚定起来。 北疆王迷迷糊糊的想,也许、好像、可能自己真的答应过她,要把她带回王府做侧妃。 是了,一定是这样的没错! 像他这么负责任的男人,既然连孩子都让女人怀上了,就肯定会对她负责,给她和孩子一个妥善安排。 北疆王心里生出这样的想法,然后,这个想法就变得越来越坚定,到最后,让他自己都无比坚定起来。 艾娜还在哭诉:“王爷,王爷可不能这么狠心对艾娜。” “要是没有王爷,艾娜和孩子都活不下去了,王爷。” 北疆王就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说:“艾,艾娜,你别哭了。” “王爷!”艾娜惊呼一下,从北疆王胸前直起身子,惊喜道:“王爷,您,您想起来了?” 北疆王艰难点点头:“水!给我一杯水。” “哦,哦哦!”艾娜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连忙去倒了一杯水过来,把北疆王扶着坐起来,把手里的水小心翼翼喂给北疆王。 北疆王这才觉得自己像是活了过来。 刚才那会儿,又干又渴,还在艾娜压住胸口,几乎不能呼吸,北疆王都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 不过,这个叫艾娜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会照顾人的。 把他扶起来之后,也不知道给他身后塞个枕头或者垫子,就让他这么悬空坐着。 若不是北疆王本身自制力强,只怕早就歪回床上去了。 艾娜从头到尾根本没注意到这点。 把手里的水喂北疆王喝完了,问道:“王爷,水还要吗?” 北疆王点了一下头。 艾娜就又去倒了一杯水过来。 北疆王喝了两杯水下去,整个人总算缓过一点劲头来。 艾娜就坐在床榻前,缠着他说话:“王爷,您真的记起我来了吗?” 北疆王点头:“记起来了,你叫艾娜。” 艾娜看着他问:“还有呢?” 北疆王又茫然了:“还有,还有什么?” 艾娜问道:“王爷除了记得我叫艾娜,还记得什么?” “我最喜欢吃什么?最喜欢什么颜色的衣裳?最喜欢什么首饰?” “最喜欢什么花?最什么什么茶?我最喜欢的乐器是什么?” “等等等等!” “我的一切一切,王爷真的都知道吗?” 艾娜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连串的发问,让北疆王整个人又陷入迷糊的状态:“我,我记不清楚了。” 艾娜深吸一口气,迷人深邃的眼睛直视着北疆王的眼睛。 目光交汇,北疆王不由自主迷失在她的眼神里。 艾娜的声音带着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梦幻之意,对北疆王说道:“那王爷您可要听好了。” “我最喜欢吃的,是大顺朝那边的各种美食。” “王爷您可是答应过艾娜,等以后艾娜随您回了王府,当了侧妃,就要带艾娜去吃遍大顺朝的美食的。” 北疆王不由自主点点头:“好,本王知道了。” 艾娜又道:“我最喜欢穿大红色的衣裳。” “不过听说你们大顺朝,大红色的衣裳只有大老婆能穿,也就是王爷家里的王妃能穿,我这个侧妃,是不能穿的,我觉得这个规定真是一点也不合理。” “大家都是女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大红色的衣裳穿起来人都更精神了,凭什么不让人穿?” 北疆王木然看着她,没有出声。 艾娜额间微微沁出点汗意,又继续柔声说道:“不过好在王爷对艾娜好,您已经答应了,哪怕以后艾娜随您回了王府,当了侧妃,也特许艾娜穿大红色的衣裳。” ‘艾娜感激王爷,连人带心都是您的,也没有什么东西能表达对王爷的感激,只好给王爷生个聪明伶俐的儿子孝顺王爷,替王爷分忧解难。” “儿子?”北疆王听到这里,眼睛动了动。 艾娜额头的汗更密了,应声道:“对呀,艾娜要给王爷生个儿子呢,王爷不喜欢儿子吗?” 北疆王沉默了一会儿, 说:“喜欢,喜欢儿子。” 艾娜松了口气,继续对北疆王说道:“王爷,艾娜还喜欢凤凰图案的饰品,衣裳首饰都喜欢凤凰图案的,艾娜不管,反正您答应过艾娜的,以后,可不能反悔呀。” 北疆王机械答道:“不反悔!” 艾娜额头的汗珠越来越明显,嘴角的笑意却越来越盛,她又飞快的对北疆王说道:“王爷,艾娜是喜欢牡丹的呢,喜欢吃红茶,最喜欢的曲子是凤求凰。” “王爷您可答应过艾娜,以后有机会,一定会亲自给艾娜弹一首凤求凰。” 北疆王脸上的神色挣扎了一下,说:“本王,本王不会弹凤求凰。” 艾娜喉头一梗,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下来。 她咽下嘴里的腥甜之意,加重了语气说道:“艾娜知道王爷不会凤求凰。” “不过王爷说了,为了艾娜,会专门去学的。” “到时候学好了,亲自弹给艾娜听,要让艾娜当王爷的第一个听众呢。” 北疆王沉默一会儿, 似乎在接受和消化这个消息,在艾娜差点再次吐血的时候,才点了一下头:“哦。” 艾娜这才大大松了口气,又草草说了几句,很快就结束了话题。 北疆王从那种迷迷糊糊的情境中脱离出来,看见艾娜一头的汗,不由奇怪问道:“艾娜你怎么了?” “怎么满头的汗?” 艾娜的脸庞有一瞬间的扭曲,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笑着说道:“我这是激动的。” “王爷醒了,我高兴。” 北疆王:“……” 听说过激动得大哭大笑的,没听说过激动得满头大汗的。 这是把本王当傻子不成?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不是个会服侍人的 艾娜显然体会不到北疆王心里的想法。 而此时她也快坚持不住了,更不可能耽误时间,赶紧笑了笑对北疆王说道:“哎呀,看我光顾着高兴,都忘了王爷您昏迷了这么久,现在刚醒来肯定是饿了。” “王爷您稍等,艾娜这就让人去给您做些吃食过来。” 说着也不等北疆王回答,就站起身来,冲着北疆王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那仓皇的背影怎么看都显得狼狈。 仅仅只是吩咐让人下厨做点吃的东西,需要艾娜这样的大小姐亲自跑一趟? 北疆王看着艾娜远去的背影,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艾娜这一去就离开了好久,中途倒是有小丫鬟送饭菜进来,小心布菜,服侍北疆王用膳。 整个过程中一言不发,等北疆王吃完以后,又沉默着把东西收走,把北疆王一人留在房间里。 当艾娜在此出现之前,期间没有任何一个人进过房间,也没有人询问北疆王有什么需求。 北疆王就是想喝口水,都得自己从床榻上下来倒。 这一点可真是让人迷惑的。 如果说这位艾娜家境贫寒,那北疆王所遇到的这种情况实属正常。 然而实际上,种种迹象都表明,艾娜的身份地位很不一般。 不说其他,就说刚才那些丫鬟送进来的吃食里面,有好几样东西,普通百姓根本没机会接触。 有些东西稀少到吃一口的价值,普通百姓一辈子的口粮都抵不上。 而进出的小丫头们,个个衣着华丽,更别说艾娜本身,身上的衣裳首饰,俱是奢华。 再看北疆王现在身处的环境,屋子里的家具摆件没有一样不是精品。 这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家? 不是普通人家,这种行事就太失礼了。 北疆王现在也不清楚,到底是这边的异域风情和大顺朝有所不同,所以艾娜才这么做,还是艾娜存了心,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又或者两者都不是。很可能是因为,艾娜害怕他从其他人嘴里,问出什么不该知道的消息,所以索性不叫人跟他接触? 北疆王心里思绪翻腾。 却因为昏迷的时间太长,整个人都十分疲惫,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就重新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 屋子里点起了烛火,通透明亮。 门帘一动,艾娜笑意盈盈的走进来,见到他醒了,连忙吩咐小丫鬟去打热水给北疆王洗漱。 艾娜笑盈盈过来掺扶他:“王爷,您醒了。”一边问道:“晚膳已经准备好了,王爷您是现在用,还是等会儿再用? 北疆王觉得自己如今饿得能吃得下一头牛,哪里需要再等? 虽然不知道昏迷了多久,但身体消耗似乎非常大。 虽然如此,北疆王面上倒不动声色,说道:“现在吧。” 艾娜答应一声好,转身朝着门外喊道:“阿珍,赶紧让人摆饭。” 门外有丫鬟答应一声,就有稀稀嗦嗦的脚步声远去。 小丫鬟很快把热水送进来,艾娜亲自拧了帕子给北疆王擦脸。 帕子上有一股幽幽的香气,北疆人觉得十分熟悉,一时却想不起来之前在哪里遇到过。 洗漱过后饭菜也送来了,为了方便北疆王,丫鬟们抬来了炕桌,直接摆在榻上。 原本准备下床吃饭的北疆王:“……” 真是奇怪了,他下午的时候都能下床喝水,晚上了,难道还不能下床吃饭? 只不过如今什么情况都没有弄清楚,连自己昏迷了多久都不知道,北疆王肯定不会在这种小事上面纠结,十分淡定地靠坐在床头,准备吃饭。 艾娜拿了碗筷,挟起一筷子菜送到北疆王嘴边,想要喂他吃,被北疆王撇头避开。 艾娜惊讶:“王爷?”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委屈。 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如今烛火的照耀下,美人艾娜满脸委屈地看着北疆王,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欲语还休,任谁看了都心生怜惜。 立场坚定的北疆王遇到这种情况,也觉得自己辜负了美人的心意。 只是,让美人喂食那是万万不行的。 北疆王重重咳了一声,对艾娜说道:“本王自己来就好。” 艾娜伤心道:“王爷,您是嫌弃艾娜服侍的不好吗?” “还是您不喜欢吃这个?” “那你喜欢吃什么?艾娜给您换一种好了。” 这件事情没得商量,北疆王强硬说道:“不用,本王好手好脚的,不用人服侍。” 艾娜泫然欲泣的看着他:“可是王爷,您之前昏迷的时候,都是艾娜侍候您的。” “您现在清醒过来,就嫌弃艾娜了吗?” 北疆王对艾娜这个说法其实是表示怀疑的。 就今天一天的情况来看,艾娜就不是个会服侍人的。 不过他昏迷的时候自己也不知道是个情况,自然也无法反驳。 北疆王道:“吃个饭还用人服侍,这样会让本王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艾娜眼珠子转了转,不伤心了,对北疆王说道:“原来是这样!” “王爷说的对,是艾娜没有考虑周全。” “不过王爷可别怪罪艾娜呀,艾娜也是心疼王爷,觉得王爷刚刚清醒,不宜劳累,所以才想把王爷服侍得周全些,并没有别的意思。” “艾娜下回肯定不会再犯了。” “王爷您要信我。” 她把送到北疆往嘴边的筷子收回来,冲着北疆王笑了笑。 灯光下,美人如玉,娇俏妩媚,冰蓝色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似的,要把人整个心神都吸引进去。 北疆王动作顿了顿,然后低下头,若无其事的开始吃饭。 摆上桌的都是南疆这边特有的菜色。 北疆王每吃一样,艾娜就向他解释一下,这是什么菜,吃了有什么功效。 北疆王听了满耳朵,才知道这些菜都是带有温补功效的。 按艾娜的说法是:“因为王爷昏迷了太久,身体营养跟不上,如今清醒过来需要好好补一补才行。” “郎中的意思是说,是药三分毒,在王爷昏迷的这么长时间里,都是靠药物续命,如今清醒过来,汤药就不必再喝,也给五脏六腑减轻负担。”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好消息 艾娜郑重道:“汤药虽然停了,给王爷调理身体这事却不能停,所以我们改过食补的方式给王爷进补。” “这些菜单,都是郎中根据王爷您的身体情况,特意开出来的。” “王爷身体底子好,吃一段时间药膳,身体肯定就恢复正常了。” 北疆王直到这个时候,才问出自己一直想知道的问题,他问艾娜道:“本王昏迷了多久?” 艾娜手里的筷子一顿,看向北疆王,抿了抿嘴说道:“王爷您昏迷了快三个月。” 这么久? 北疆王看着艾娜身上穿着的轻薄衣裳,愕然道:“三个月不是刚好大冬天的时候吗?” “你怎么穿的这么少?” 问完了以后,才发现自己身上也是一件薄薄的单衣,一天下来也根本没有感觉到冷。 北疆王一时有些迷惑,总觉得昏迷了一趟醒来,就季节倒置的感觉。 艾娜听到北疆王这么问,连忙解释道:“王爷,我们现在待的地方是南疆。” 北疆王:“……” 他倒是忘了这里是南疆。 南疆是整个大顺朝最热的地方,这里没有冬天,一年四季阳光明媚,下雨的时候都非常少。 北疆王沉默了一会儿,问艾娜说道:“本王已经昏迷三个月,那现在岂不是快要过年了?” 艾娜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对北疆王说道:“说起来王爷真是有大福气的人。” 北疆王:“???” 有大福气还会昏迷不醒三个月? 艾娜已经兴高彩烈的冲北疆王伸出两根手指头,说道:“还有两天就过年了。” “王爷现在醒过来,运气真是好的很呢。” “过两天,就可以跟我们一起过新年了。” 北疆王:“……” 北疆王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运气。 用过晚膳之后,丫鬟捧了漱口的茶水过来,等北疆王漱口之后,又立即奉上清茶。 其他几个小丫鬟动作迅速,把碗筷收走,炕桌抬走,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北疆王和艾娜两人。 北疆王也看出来了,艾娜就是防着他跟别人独处,所以她不在的时候,也不让其他人过来。 这么一来,北疆王想知道什么问题,就只能问艾娜本人。 至于艾娜说得到底是不是真的,北疆王也不是很清楚。 但,就算这样,由于此时没有知晓信息的其他渠道,所以不管真假,也只能听艾娜先说。 然后北疆王再通过自己的推测来分析。 北疆王下午睡了一觉,加上吃了两顿下去,整个人已经精神起来,现在急着了解自己的目前处境。 他问艾娜道:“北疆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艾娜并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反而眼珠子转了转,反问道:“王爷是想念王妃了吗?” 北疆王:“不,本王问的是北疆那边的局势。” 他并不担心陆王妃的安全,建设兵团是陆王妃强有人的安全保障。 当然了,如果眼前这个人不是艾娜,而是其他人,北疆王肯定会询问陆王妃的消息。 实际上,北疆的安危和陆王妃本人是否平安,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体的,两者无法拆分。 只不过,问问题的时候,听在别人耳朵里,就有区别。 北疆王这辈子虽然后院清静,没有姬妾之争,但是之前的永宁候府没分家之前,大房三房的人乌烟瘴气,后院妻妾斗得跟乌眼鸡似的,让他印象十分深刻。 虽然此时,陆王妃跟艾娜之间相隔十万八千里,两人连面都不见着,也吵不起来,但是,北疆王觉得,如果他提了陆王妃,只怕艾娜告诉他的北疆的消息,未必就那么准确。 所以直觉告诉他,不要在艾娜面前提起陆王妃。 果然,艾娜见北疆王如此斩钉截铁的说,问的是北疆的局势,而不是问陆王妃,心里十分高兴,脸上的笑容都加深了几分。 艾娜道:“王爷放心,北疆现在安全着呢。” 北疆王摇摇头:“本王就是不放心,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北蛮人冲到北疆侵略劫掠的时候。” “今年本王不在,也不知道北疆会怎么样,能否抵挡得住北蛮人。” 艾娜立即道:“王爷不在,王爷带出来的兵还在啊。” “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北蛮人今年确实打过北疆的主意,不过因为北疆早有准备,北蛮人被打退了。” 艾娜说到这里,还是忍不住酸了一下,说道:“王爷现在可以放心了,王妃在北疆,安全得很呢。” 北疆王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不希望本王的王妃平安?” 艾娜心里一惊,忙笑道:“王爷说笑了,艾娜当然是希望王妃长命百岁的。” “艾娜还等着王爷带我回王府拜见王妃,给王妃敬茶,让她同意我这个侧妃进门呢。” “王爷到时候可要为艾娜多说几句好话。” 北疆王淡淡看了她一眼,说道:“王妃为人大度,肯定不会为难你的。” 艾娜暗地里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表面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对北疆王奉承道:“是,王妃肯定雍容大度,不然怎么能当王爷的王妃呢。” 北疆王淡淡“嗯”了一声。 艾娜心里暗惊,北疆王在这种时候,都对陆王妃这么看重,她以后可怎么办?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就在她心乱如麻的时候,北疆王又问道:“京城的情况怎么样?” 说到这个,艾娜精神一震,对北疆王道:“说到这个,艾娜还没来得及恭喜王爷。” 北疆王心里一跳,已经有了些许猜测,不过他得住,面上一点声音不露,只等艾娜说出是什么好消息。 就只艾娜说道:“这不是王爷刚醒,我一激动就忘了告诉王爷,我们早先收到消息,王爷带出来的北疆军队骁勇无比,战无不胜,近几个月来,一路势如破竹,已于半月前攻进京城去了!” 果然是个好消息! 北疆王没想到,在他中毒失踪三个月的情况下, 北疆军还能一点不受影响,攻进京城。 这既说明北疆军整体机制成熟,不会因为某一个人出现意外而停摆,另一个方面,是不是也说明,他对北疆军队的掌控和影响,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大?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希望您长命百岁! 男人对于自己的事业总是看得很重。 特别是事关这种千秋大业、山河社稷的事,就更是不容有失。 北疆王问艾娜道:“带领北疆军队打进京城的是谁,你知道吗?” 艾娜娇笑道:“当然知道的呀。” “就知道王爷肯定着急知道这件事,所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就特意把人留下,仔细问清楚了呢。” 艾娜笑盈盈的,等着北疆王追问她具体情况。 然而,北疆王任由她卖关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根本就不开口询问。 这让原本想让北疆王着急一下的艾娜十分意外,眼看北疆王无关紧要的样子,她自己先憋不住了,一股脑儿的把答案说了出来。 艾娜说道:“王爷,带领北疆大军打进京城的人是世子呢!” 北疆王目瞪口呆,简直不可置信。 他不可思议的问艾娜:“你确定这个消息没有弄错吗?” “确实是世子带领北疆军队打进京城去的,而不是在其他人的带领下,打进京城的?” 艾娜看着北疆王吃吃的笑:“王爷,您就算不相信艾娜,你也要相信世子呀。” “世子年轻有为,有王爷的风范,带领北疆军队打进京城,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王爷为什么要不相信呢?” 北疆王还真的不敢相信,姜湛竟然有这个本事和手段,在他失踪以后,接手北疆十几万大军。 都说“知子莫若父,”姜湛到底有几斤几两,北疆王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要说姜湛身上最大的变数, 在北疆王看来,之前是薛双双,之后就是那次昏迷。 薛双双总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取得意想不到的作用,对于姜湛来说,这是属于外力的帮助。 而那场意外昏迷,则是姜湛自己的变数。 自那一趟昏迷清醒过来以后,姜湛整个人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特别是在政事上,敏锐而有见地,不管是提出问题还是解决问题,都一针见血,行之有效。 而对于官场中那些油滑的手段,姜湛似乎也游刃有余,北疆的政事在他手上,几乎没有人能钻空子。 但管理政务和行军打仗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就好比北疆王自己,在行军打仗上有如神助,立下赫赫战功,更给自己挣下战神之名,但是在处理政务方面,却并不是那么完美。 很多时候,他知道问题所在,却没有太好的办法解决。 如果,非要让北疆王评价一下,他自己处理政务能力的话,那么最多也就是一个中等水平。 谈不上好,但是能过得去。 所以北疆王见识了姜湛管理政务的卓越能力,已经十分欣慰。 他根本没有奢望过,姜湛还会在军事上有出众的天分。 结果现在,事实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惊喜。 他这个做父亲的,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姜湛除了有管理政务的能力,还具备带兵打仗的本事。 对于北疆王来说,再没有什么比这个消息更能让他欢欣鼓舞。 因为这意味着他后继有人,不用担心辛苦积攒下来的基业守不住。 北疆王沉默不语,艾娜看不出来他心里是个什么想法。 不能从表情上猜出来,那就只好用话语试探。 艾娜眼珠子转了转,说道:“王爷,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话真是没说错。” “如今京城的事情,有世子替您管着,王爷您现在就安安心心的待在艾娜这里养伤吧。” 北疆王看了看艾娜,沉吟半晌,说道:“世子年纪轻,很多事情都不太懂,还不能独挡一面。” “需要本王多指导他几年才行,所以,本王需要尽快赶回京城去。” 艾娜十分不舍地看着北疆王,说道:“王爷,您就这么狠心把艾娜一个人丢在这里吗?” “您答应过艾娜的,要亲眼看着艾娜和您的孩子出生。” “您还说,您要给孩子取一个威武霸气的名字,要亲自教导孩子长大,把他教导得像您一样出色。” “王爷,这些您都忘记了吗?” 北疆王面色复杂,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本王答应过你的事情,肯定不会忘记。” “不过现在京城那边情况更加紧急,需要本王抓紧时间回去处理,自然只能先委屈你和孩子。” 艾娜抱着他的胳膊:“王爷,艾娜不舍得您走。” 北疆王目光一闪,说道:“那不然,你和本王一起去京城?” 艾娜似乎被北疆王这个提议惊了一下,下意识摸向肚子,说道:“王爷,艾娜也想跟王爷一起去京城。” “可是,艾娜肚子里的孩子还小,根本经不起车马颠簸,所以……艾娜不能陪王爷了。” 她说完,见北疆王沉默,就很聪明的转移了话题,问北疆王:“那王爷您准备什么时候回京城?” 北疆王飞快答道:“本王觉得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把东西收拾收拾,这两天就可以启程。” 艾娜大吃一惊,反对道,不行! 她声音猛的拔高,让北疆王十分诧异。 北疆王面带询问的看向她:“为什么不行?” 艾娜也知道自己这会儿的反应过于激动,连忙调整情绪,对北疆王说道:“主要是王爷昏迷了那么久,才刚刚清醒,就算外表看着没有什么事,身体底子也是亏空了的。” “要是现在不好好调养,以后是会吃苦头的,弄得不好还会影响寿数。” “这种情况下,艾娜怎么敢让您去京城?” “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不为艾娜着想,也要为我们的孩子多想想。” “艾娜还想看着您,把我们的孩子教成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可不希望到时候您自己身体不好。” “所以王爷,你想这两天就出发去京城,是万万不行的。” “就算王爷您不高兴,艾娜也不会让您走,您要打要罚,只要是为了王爷好,艾娜都认了。” “王爷,艾娜希望您长命百岁!” 既然艾娜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北疆王也没有办法,只好妥协。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难道是想拿他做人质? 最主要是北疆王不妥协不行。 如今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待在南疆,如果艾娜不放行,他根本走不出去南疆。 北疆王垂下目光,问艾娜道:“那依你说,本王最快在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艾娜说道:“王爷的情况,我下午咨询过郎中。” “郎中说,王爷按照他每天开出的药膳调养,最快一个月,就能把身体底子养回来。” “慢的话就需要三到五个月,这个具体需要多久,还是要看王爷自身恢复的速度。” “等到时候,王爷的身体好了,艾娜一定派人送您回去。” 北疆王听了就道:“那本王就一个月后回京城。” 他说着又加了一句:“如果可以的话,本王还是希望可以尽快,越快越好。” “京城的局势瞬息万变,世子还太过年轻,没经历过这么大的阵仗,若是没有本王在京城替他押阵,估计不能服众。” “所以,本王必须尽早回京城才行。” 艾娜见他是真的着急,想了想说道:“那我明天再去问问郎中,看他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确保能让王爷的身体加快恢复速度。” 北疆王想了想,说道:“若郎中那边想不到行之有效的办法,一个月后,就算是影响寿数,本王也一定要回到京城去。” 艾娜吃惊的看着他,发现北疆王这回态度坚决得很。 艾娜忙道:“王爷放心 ,艾娜知道王爷像是办大事的人。” “您的身体很重要,您的大业也很重要。” “若是因为艾娜的原因,耽误了王爷的大业,艾娜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不但对不起王爷您,更对不起我们的孩子。” “艾娜一定想办法,让郎中尽快帮王爷把身体调理好。” “王爷,你是艾娜后半辈子的依靠,艾娜自然是希望您一切如愿。” “无论是您的身体,还是您的大业,艾娜都盼着它好。” 北疆王似乎被她的深情说法打动,动容的说道:“辛苦你了。” 这句话让艾娜十分感动,连忙说道:“不辛苦,不辛苦,这些都是我应该为王爷做的。” 话虽如此,她脸上的喜色却压也压不住,眉梢眼角都透着欢喜之意。 北疆王说道:“时间不早了,安置吧。” 艾娜一听,立即站起来,道:“那艾娜就不打扰王爷休息,明早再来看王爷。” 北疆王看了她一眼,问:“你不留在这里照顾本王?” 艾娜脸色变了变,强撑着笑脸道:“王爷,艾娜也想留下来照顾您,只是,郎中今天说了,说艾娜肚子里的孩子也需要足够的休息,才能长得更加健康强壮。” “郎中让艾娜早点休息,不要过于劳累,所以王爷,艾娜暂时不能留下来照顾您了。” 她见北疆王看起来有点不太高兴,连忙道:“王爷,你就当是心疼我们孩子。” “艾娜答应您,等以后孩子出生了,艾娜一定好好服侍您。” “王爷,你别生艾娜的气了,好不好?” 北疆王注视她一会儿,看得艾娜差点冒冷汗,这才淡淡道:“既如此,你去吧。” 艾娜就松了一口气,笑道:“多谢王爷,艾娜告退。” 等艾娜离开之后,北疆王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南疆这些人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非得把他困在这个地方一段时间。 难道是想拿他做人质,威胁姜湛交出京城? 可是看艾娜刚才的反应,好像又不太像。 哦,还有这个艾娜也好奇怪。 口口声声说怀了他的孩子,可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艾娜对他根本就是防备得很。 还有那些奇怪的喜好,奇怪,自己怎么会答应她那么离谱的事情呢? 北疆王摇摇头,把这些思绪扔出脑海。 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都不重要,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抓紧时间休息,尽快回京城。 而此时,北疆王所不知道的是,艾娜一离开他的屋子,同样也跟他一样,脸色马上就冷下来。 她走进隔壁自己的住处,屋子里,除了服侍的丫鬟小厮之外,竟然还有好几个人在等着。 见到她进屋,众人连忙起身行礼:“小姐!” 艾娜道:“不必多礼,大家坐下说话。” 其中一个人问道:“小姐,北疆王情况如何?” 说到这个,艾娜就满脸烦躁。 她眉头拧成一团,语气满是不解的说道:“北疆王的意志力十分强大。” “时至今日,本小姐都不能完全控制他。” 这话让众人一惊。 有人道:“按理来说,不应该啊,这个办法我们是经过多次实验的,族里的勇士那么强大,不也轻松就控制住了,北疆王怎么就控制不住呢?” 艾娜脸色非常难看道:“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早上北疆王才清醒那会儿,本小姐就想给他刻印记,结果……” 有人急问:“结果怎么样?” 艾娜默了默,说道:“结果本小姐差点被反噬。” 众人:“!!!” 一人惊呼道:“这怎么可能?” “为了摧毁他的原有意志,我们整整让他昏迷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小姐一直都在不停的向他输灌一些信息,从未见断。” “并且刚从昏迷中清醒的时候,也是意志力最薄弱的时候,这种时候,是最容易刻印记的时候。” “怎么会差点被反噬?” 另有一人问道:“那小姐最后成功没有?” 艾娜想了想,说道:“应该是成功了的。” 按道理讲,这里不能出现“应该”这两个字,只不过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违背道理,也只能暂时这么算。 艾娜道:“不过我需要更多时间来加深他对我的印象,但是他现在去急着回京城。” 艾娜说到这里,看向其中一人,问道:“胡郎中,膳食方面,能不能改一改?” “按照现在的膳食辅助,我至少需要三到六个月,才能让他完全受我的控制。” “但是,北疆王说,他最多在这里再呆一个月,就一定要赶回京城。” “我说会影响他的寿数,他都一定要去。” “所以,我们必须要想办法,在一个月时间内,完全控制住他才行。”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这个问题,你要怎么解释 接下来的时间里,艾娜每天都会过来亲自服侍北疆王吃饭,亲自给他布菜。 桌上的菜色也变得更丰富了,每种的分量都不是很多,有些只有一两口,最多的也不过就是半碟,但是品种却多达几十样。 北疆王对艾娜说道:“不要弄得这么麻烦。” “本王当年行军打仗的时候,跟将士们同吃同住,不说咸菜窝头,粮草不足的时候,连树皮草根都吃过,不需要那么精细。” 艾娜嗔道:“那怎么能一样?” “王爷也知道说那是行军打仗的时候。” “那个时候事急从权,为了打胜仗,自然需要艰苦一些。” ‘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现在并不是打仗的特殊时期,我们难道还保证不了王爷的膳食?” “再一个就是艾娜之前跟王爷说过,您昏迷的太久,亏空了身体底子,现在正是养身体的时候,您吃进去的这些饭菜,可不仅仅只是饭菜,而是郎中根据您的身体情况,制定出来的药膳。” “具有滋补身体,调养气血的作用,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换下来。” “再说了,王爷您之前不是说过,希望赶紧把身子调理好,然后要赶到京城去吗?” “这样的话您就更应该吃这些东西了,只有配合郎中的治疗,才能尽快把身体调养好啊。” 艾娜说到这里,轻声道:“王爷,您多想想世子,世子他还在京城等着你呢。” “世子还年轻,很多事情都不懂,还等着王爷您赶去京城给他把关。” “所以王爷,您可千万不能挑食,艾娜给您准备的这些药膳,您一定要吃完才行。” 北疆王看了艾娜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不过行动上却十分配合,每一餐都把所有饭菜都吃得干干净净。 艾娜几乎每一个白天都会陪在北疆王身边,和北疆王聊一些日常小事。 只是大部份时间,北疆王对于艾娜说的那些日常,完全没有印象。 很多时候北疆王总觉得,艾娜所说的事情都是假的,根本没有发生过,不然他怎么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但是,等艾娜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把事情细节和他说过以后,北疆王又会觉得,他好像对这些事情有点印象,好像以前确实经历过,只是一时记不太清楚。 北疆王向艾娜表达了这样的疑惑:“为什么你说的很多事,本王都想不起来?” “非得你说过之后,本王脑子里,才有会相关的记忆。” 艾娜笑道:“王爷您昏迷了这么久,有些事情记不起来也是正常的呀。” “艾娜跟王爷说了之后,你能记起来,就说明王爷的记忆在逐步恢复,这是好现象。” 她说到这里,又道:“王爷您是不知道,您昏迷的时候,艾娜是有多担心。” “听郎中说,有很多人,一昏迷过去,就永远也醒不过来,还有一些人就算以后醒过来了,也可能把以前的事情全都忘了,一点也记不起来。” “艾娜之前怕您醒不过来, 你醒过来之后,艾娜又怕您失去记忆,记不起以前的事情。” 艾娜说到这里,露出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对北疆王说道:“幸好王爷的记忆虽然有点损伤,但是并不严重,偶尔有记不住的事情,艾娜一说,王爷也就记起来了。” 但是对于艾娜的这个说法,北疆王依然还有困惑。 他对艾娜提出自己的疑问:“要是按你所说,本王的记忆缺失,是因为长时间的昏迷而造成的损伤。” “那为什么,本王失去记忆里,缺失的那部分记忆,全都是跟你有关的?” “除此之外的其他记忆,全都完好无损。” “和你无关的时情,本王都记得一清二楚,却单单只忘了和你关的那部分记忆。” 北疆王看着艾娜,目光深沉,面无表情的问道:“这个问题,你要怎么解释?” 艾娜显然没有想到北疆王会这么问,而且从逻辑上来说,这种情况也确实说不通。 艾娜脸色一僵,紧接着就马上恢复过来。 她笑容有些僵硬的对北疆王说道:“这个,可能是因为,王爷您才刚遇到艾娜不久,和艾娜生活在一起的时间不长,所以对于我们之间的这段记忆并不深刻。” “不像王妃和世子,他们是王爷放在心里一直挂念的人,所以在任何时候,王爷都会记住他们。” 艾娜说到这里,又换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对北疆王说道:“王爷,您要是不提这件事情,艾娜还没有想到这一点,可是现在听您这么一说,艾娜心里,忽然好难过。” “王爷,艾娜忽然发现,您心里根本就没有艾娜!” “不然王爷怎么会只记住王妃和世子他们,能把王妃和世子的一切都记得,却把您和艾娜之间的美好记忆忘记的一干二净?” “王爷,艾娜真得好伤心。” 北疆王心里原本还有疑点,结果被艾娜这么一说,倒把那些疑点丢得干干净净,心里反倒生出一丝内疚。 他觉得艾娜说的不错。 好像事实的确是这样。 他能记住陆王妃和姜湛的事,记住北疆、记住战事、记住大业,却单单忘了关于艾娜的任何事情。 包括艾娜向他说明的这些,两个人之间日常相处的点点滴滴,他都一点记不住。 这么一想,北疆觉得自己确实是太疏忽艾娜了。 更别说,艾娜还怀了他的孩子。 这种情况下,他都把艾娜忘得一干二净,可见确实对不住人家。 北疆王沉默了一会儿,对艾娜说道:“你说的有道理,是本王疏忽你了。” 北疆王说到这里顿了顿,又再加了一句:“你放心,本王以后不会亏待你的。” 艾娜闻言不由喜笑颜开,连忙对北疆王说道:“艾娜多谢王爷厚爱。” “有王爷您这句话,艾娜就算死了也甘心。 艾娜说着,便露出一股小女儿妖羞姿态,偎依着北疆王,说道:“王爷,艾娜为您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为您生孩子也是艾娜心甘情愿的。”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族人 美人娇羞明丽,带着异域别样风情,让人心神荡漾。 美人身上特有的幽香,幽幽扑入鼻端,北疆王低头,注视着美人头上的发旋,说:“你放心,你给本王生的孩子,本王肯定不会亏待的。” 艾娜脸上的笑意更甚,说出来的话更是跟蜜一样甜。 她说:“王爷,艾娜和孩子没有其他奢望,只愿王爷一生平安顺遂,福气深厚,就心满意足了。” “当然,艾娜还有一点比较贪心的想法,就是希望以后可以长久的陪伴在王爷身边。” “只要能够时时见到王爷,艾娜就会觉得,生命里充满了阳光和希望。” 对于北疆王来说,这种甜言蜜语真头一次听到。 陆王妃端庄稳重,是不可能说出这般轻浮的话语来,而北疆王洁身自好,这么多年,身边除了陆王妃,也没个侍妾通房,更没有哪个女人能对他说出这种话来。 故而听了之后,心里还颇有些稀奇。 北疆王承诺道:“等本王在京城把事情处理好了,会派人来接你和孩子去京城的。” 艾娜连忙从北疆王怀里直起身子,连连摇头说道:“不用不用。” “王爷日理万机,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忙,艾娜怎么敢为了这点小事,而让王爷分心?” “王爷,艾娜知道您对艾娜好,可是京城才刚刚打下来,百废待兴,任何一项举措和决定,都需要王爷做主,王爷为了政务,已经殚精竭虑,艾娜可不能让您再为了艾娜的事情,耗费心神。” 所以这是不想去京城? 北疆王倒是弄不明白她的意思了,疑惑问道:“你刚才不是还说,想日夜陪在本王身边,怎么现在又不要本王派人接你去京城了?” “还是说你只想待在南疆,要是这样也可以,本王……” 艾娜连忙打断北疆王的话,解释道:“王爷!” “王爷,艾娜没有不喜欢京城。” “艾娜只是不想让王爷分心,所以才说不用王爷派人来接艾娜去京城,并没有说自己不去京城。” “王爷呆在哪里,艾娜就想待在哪里。” “艾娜会做好自己该做的,绝不会拖王爷的后脚。” “王爷您回京以后,且安心忙您的大业,等孩子出生以后,艾娜自然会带着孩子一起去京城找您。 “王爷,艾娜知道自己愚笨,也没有什么可以帮到王爷的本事,对于国家大事更是一窍不通,更不能给王爷提什么好的意见和建议。” “但艾娜爱您的心,并不会因此而改变。” “艾娜会用自己的方式,努力站在您身边,绝对不会成为您的累赘。” “王爷,请您相信艾娜的一片真心。” 北疆王深深看了她一眼,沉默半晌之后,点点头说道:“本王自然是相信你的。” 艾娜便又兴高采烈起来,整个人从内到外都透出一股愉悦,北疆王看到艾娜那么高兴,也不由勾起嘴角。 过年那天,北疆王在昏迷三个多月后,第一次走出屋子。 南缰气候清朗,阳光盛大,仰头看天,会觉得天空都格外高远,让人心旷神怡。 北疆王一扫连日来的郁积之意,神态放松下来,饶有兴致的四处打量。 这上一片狭长的山谷,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山谷最中心的位置。 谷里的建筑全是木屋,稀稀疏疏,排列得并不紧密,沿着山谷中心向外铺开。 山谷中间有一个大的空地,作为山谷居民日常聚集庆典的广场。 因为过年的缘故,山谷里的居民早已行动起来,把广场周围布置得喜气洋洋。 北疆王看到,广场的一侧已经架起好几口大锅,整头整头的羊被放进大锅里煮着,另外还生了好几个火堆,火堆上面正在烤羊肉。 广场另一侧,堆了很多酒坛子。 方场周围,有许多高鼻深目的人在忙碌着,也有许多黑发黑眸的人,还有一些人的长相,介于高鼻深目的异族人和黑眸黑发的普通人之间,异族的特征不明显。 北疆王深吸一口气,感叹道:“真热闹!” 在屋里躺了这么长时间,好久没见到这么有烟火气的日子,此时一见之下,当真是心生欢喜。 艾娜笑着对北疆王道:“王爷,他们都是艾娜的族人,正在为晚上的新年祈福做准备。” 她问北疆王:“王爷要过去看看吗?” 北疆王也想了解一下南疆人民的风俗活动,闻言点点头道:“本王正在此意。” 艾娜就陪着北疆王往广场方向走去,见他们走过来,干活的些人都连忙停下手里的活,低头向艾娜问好。 “见过小姐!” “小姐好!” “艾娜小姐好!” “@¥!~¥#%¥*……” 这些声音此起彼伏,其实还夹杂着北疆王完全听不懂的异族语言,可见艾娜在众人心目中的地位。 只不过从头到尾,都没有人和北疆王搭话。 而艾娜的反应也非常奇怪,她在北疆王面前是各种小鸟依人,各种表白,各种深情,但是在面对这些族人的时候,艾娜并没有向他们介绍北疆王。 除了一开始还没过来的时候说了那句“他们都是艾娜的族人”之外,也没有其他任何介绍。 不仅如此,北疆王还发现,这些人对他的态度其实是非常不友好的。 他们要么当作没有看见北疆王,直接无视了他的存在,要么,看向北疆王的目光就十分不善,带着非常强烈的恶意,狠狠瞪向北疆王。 甚至很多时候,北疆王以前他们想捏着拳头冲上前打人,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最终克制住了。 这事有点意思,北疆王不由挑了挑眉。 艾娜挽着北疆王的手,带着围绕广场周围参观,一边向北疆解释道:“王爷您看中间那块高台。” “那是晚上祈福时候用的,到时候族里的长老在台上带领族人祈福,保佑族人平安喜乐,健康安泰。” 她说着,又伸手往边上一指,道:“边上那块空地,是我们族里勇士进行比斗的场地。” “我们族里,每年过年的这一天,都会进行这样一场比斗,选出当年族中第一勇士……”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药膳 北疆王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他只是问艾娜:“不向你的族人介绍一下本王吗?” 艾娜的声音明显一顿,看了一眼离这里不远处的族人,对北疆王解释道:“王爷,不是艾娜不想向族人介绍王爷,而是因为现在时机不对。” “王爷您知道的,南疆和北疆一向不对付。” “特别是前段时间,王爷您带领北疆军队和大顺朝的军队开战,南疆这边的军队过去帮朝廷的忙,这么一来,北疆和南疆的地位就更是对立起来。” “王爷您是北疆王,您身份尊贵容,不得有半点闪失。” “如今在这种非常时期,艾娜并不敢把您的身份告诉族人。” “虽然大部分族人都是好的,但艾娜也不能保证,族人其中有没有心存邪恶的人,利用王爷您的身份大做文章,一旦有人把王爷你的身份泄露出去,那后果不堪设想。” “艾娜不敢冒这个险,所以才没有把王爷的身份告诉他们。” “王爷,您是不是因为这个生气了?” “艾娜这么做也是为了您着想,也是为了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并不是不重视王爷的缘故。” 北疆王看着她沉默不语,显然对于她说的这个理由,并不是十分相信。 艾娜有些着急,拼命解释道:“王爷,艾娜真的只是因为不想让您置身于危险之地,所以才没有向族人介绍您的。” “艾娜也知道,完全可以换个说法,隐藏王爷的身份,把王爷介绍给族人,可艾娜不愿意这么做。” “王爷,您是战神,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您的威名自当广为流传。” “不种隐姓埋名的做法,是对您的一种侮辱!” “艾娜怎么能让您受这种委屈?” 她说完抿了抿唇,可怜兮兮的看着北疆王,声音小,语气却十分坚定的说:“反正就算王爷您生气,艾娜也不愿意、并且绝对不肯在族人面前隐藏王爷您的身份。” “总有一天,艾娜要大声的告诉他们,艾娜的心上人是王爷,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北疆王被艾娜这番话感动了,终于说道:“你不要多心,本王没有生气。” 艾娜马上眉开眼笑起来,对北疆王说道:“王爷您真好!” “艾娜就知道,王爷肯定会理解艾娜的做法。” 晚上的新年庆典活动,北疆王并没有参加。 他看得出来,艾娜的这些族人并不欢迎他,并且对他有很深重的敌意。 只不过,按照艾娜的说法,并没有在族人面前透露过他的身份,这些人并不知道他就是北疆王,也就不存在,因为南疆和北疆对立的问题而对他有意见。 那么,艾娜这些族人对他的深重敌意,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简直是个谜。 作为被整个族人都拥戴的大小姐,组里的庆典活动,艾娜自然是要参加的,所以当天,北疆王的晚膳并不是由艾娜服侍的,而是换做了几个面生的小丫鬟。 菜色依然品种丰富,并且因为过年的缘故,比平常还要多,光是羊肉就多了好几碟,烤羊肉,煮羊肉,各种口味来一份,把一张桌子摆得满满当当。 小丫鬟们默不作声,给北疆王布菜。 北疆王并没有因为艾娜不在而吃不下饭,反而胃口大开,把桌上的几碟羊肉吃得干干净净。 自从他醒过来以后,每天吃的都是郎中开的药膳,像羊肉这种普通家常菜肴,真是一口都没吃过,今天过年可算是过足了一回瘾。 不过这么一来,其他菜就有些吃不下去了。 服侍他用膳的小丫鬟们有些为难,看着桌子上多下来大半的药膳,一时愁眉苦脸,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们接到的命令是说,这些药膳,事关北疆王的身体健康,要她们服侍北疆王把这些药膳全部吃完才行。 可北疆王是什么人? 他自己不吃的话,她们这些做小丫头的,难道还能强迫他吃? 多下来的这些药膳,又万万不能再撤出去,否则等待小丫鬟们的将是可怕的责罚。 小丫鬟们既不敢劝北疆王吃东西,也不敢就这么收拾东西退出去,就这么期期艾艾的站在屋子里,半天没有下一步的行动。 北疆王看向她们,问道:“还有什么事?” 其中一个小丫鬟大着胆子说道:“王爷,小姐说,我们必须劝您把这些药膳吃完才行。” 王爷?不是说他的身份应该保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吗? 北疆王闻言愣了一下,看一眼桌上剩下的菜,若有所思。 几个小丫鬟见他半晌不说话,不由战战兢兢,也不知道即将面临的是什么。 就在她们等的心慌意乱,差点崩溃的时候,北疆王回过神来,对她们开口道:“那你们把这些菜留在这里,本王等一下会吃完的。” 小丫鬟们大喜,连忙对着他行礼,千恩万谢的出去了。 等小丫鬟们离开之后,北疆王嘴角噙起一丝冷笑,在屋子里环顾一圈,确定一个人也没有之后,把桌上的菜全部倒进摆在角落的一个大花瓶里。 过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北疆王出去把那些小丫鬟们喊进来,让她们把碗筷撤走。 小丫鬟们看着当真空了的碗碟,十分高兴,兴高采烈的把东西收走了。 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匆匆赶回来的艾娜。 艾娜虽然在外面参加族里的新年庆典,到底还是放不下北疆王,等祈福一过,后续的节目都没参加,立即就赶回来了。 艾娜见他们这个时候才从屋里出来,不由脚步一顿,又看了一眼他们手上空着的碗碟,皱着眉头问道:“王爷今晚胃口不好吗?晚膳的时间怎么拖到这个时候?” 小丫鬟们连忙说道:“回小姐的话,王爷今晚的胃口很好,小姐让人送回来的那些羊肉,已经被王爷全部吃完了。” 艾娜的眉头皱的更深了:“那怎么会拖到这么晚?” 小丫鬟答道:“回小姐的话,因为过年,晚上的菜色比较丰富,软平时更多,王爷直到这时才吃完。” 艾娜这才点了点头,挥手让她们下去了。 小丫鬟们这才松了口气,相互对视一眼,有种逃过一劫的感觉。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谁的功劳? 北疆王在南疆养伤的这些日子,姜湛带着北疆大军,一路长驱直入,直奔京城。 自从把南疆前来援助的军队,和大顺朝原本的军队之间,挑起矛盾之后,北疆军队后续的战事就变得相对容易起来。 南疆军队和大顺朝的军队互相拖后腿,给他们制造了不少便利。 大军势如破竹,几无败绩。 在这种情况下,姜湛有意放缓大军前进的速度。 每攻下一个城池,他都会让大军驻扎下来,进行修整,也顺便整治城池里的政务和纪律。 主要工作就是救济灾民和安抚百姓。 在约束好军队不扰民的同时,向城池里的百姓宣传北疆军队的纪律。 让老百姓知道,北疆军队的存在,是为了保护百姓,成为百姓强有力后盾的,而不是为了伤害他们,奴役他们的。 这些宣传之法,是姜湛从薛双双那里学来的。 因为北疆那边的舆论建设,一直以来都是由薛双双负责,而薛双双无疑把这一块的工作做得非常好。 姜湛惊奇之余,自然会多加关注。 对于薛双双所用的一些方法,有所了解,此时活学活用,在这里取得了非常可喜的成效。 对于被腐朽的大顺朝各级贪官污吏多年压迫的百姓来说,他们早已做好破城之后被烧杀抢夺的准备。 可是谁能想到,北疆军队入城之后,不但没有对他们进行任何迫害,反而对他们进行了安抚。 大军根据他们所面临的困境,组织他们自力更生,生产自救,对城内为富不仁者,进行严厉打击,并且开仓放粮,让因为战事而岌岌可危的百姓不至于饿死。 民心是最难收买的,其实也是最容易收买的。 只要谁是真的为他们好,并且给了看得见的实质性的好处,百姓自然就会念着谁的好,并且大力拥戴谁。 因为这个原因,北疆军队的进程比预计相对缓慢。 在路上耽误了将近两个月,最终攻打到京城的时候,已经快过年了。 对于大顺朝的皇帝来说,今年这个年实在是太糟心了。 不,不对,不能说今年这个年过的糟心,应该说今年一整年都非常糟心。 原本从全国的商户那里搜罗了一批银子来,国库刚刚有点钱,正好听说北疆那里出了意外,他就想着趁此机会把北疆一网打尽,收回手中。 谁知道派出去的将领,吹起牛来天下无敌,真正打起仗来,个个都是酒囊饭袋。 银子倒是花了不少,仗还没怎么打,就兵败如山倒,十几万大军出去,回来的才一半。 北疆军队在前线步步紧逼,一路向京城推进,所以对于打了败仗的钱德胜等人,皇帝虽然气急败坏,恨不得全都推出去斩了,也只能强忍着怒火。 皇帝下令让他们集结剩余下来的军队,和京城周边的军队一起做好战斗准备,只等北疆军队过来,就和他们决一死战。 总之,一定要把北疆军队挡在京城之外。 结果北疆军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打仗跟游玩一样,慢悠悠的,任由他们在京城外面严阵以待,北疆军队却一点也不着急,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前往京城方向。 说好的兵贵神速呢? 都说行军打仗凭借的是一股气势,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原本就是被北疆军队打败了的兵,本来是心里憋着一股气,想趁机报仇,结果北疆军队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等来等去,等得着急上火,北疆军队没等到,他们自己反倒先泄了气。 并且等得越久,之前被北疆军队打败的经历,就越是频繁的涌上心头。 时间一长,气势上更是落了三分。 等到北疆军队真正打过来的时候,大顺朝的军队早已心怯,溃不成军,当真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攻破京城这事,比姜湛想象中的容易许多,就连北疆军队的那些将领也十分意外。 周将军甚至说道:“早知道朝廷这些酒囊饭袋如此不堪一击,我们早就应该打过来了,哪里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也有人因此拍姜湛的马屁:“要未将说,这都是世子爷领导有方,指挥得当,我们才能这么顺利攻破京城,不然这个仗还有的打。” 因为这次能这么快破开京城,京城的百姓出了很大的力气。 由于北疆军队一路以来安抚百姓的作为,早已通过当地的百姓传了出来,所以大顺朝上上下下,几乎就没有人不知道,北疆军队所到之处,纪律严明,为百姓排忧解难,解决困境。 大顺朝这几年贪官污吏众多,把朝政搞得乌烟瘴气,当官的只会压迫百姓,奴役百姓,各地衙门对百姓也是各种欺压。 以前没有对比,也无法反抗,百姓只能逆来顺受。 可如今,眼看着有更好的生活在前面等着他们,老百姓自然要奋起反击。 特别是他们知道,就算他们现在怎么反击,都不会被朝廷秋后算账,因为北疆的军队,很快就会打过来之后,反抗的力度更是激烈多了。 百姓的力量是渺小的,百姓的力量也是强大的。 哪怕是京城这种朝政中心所在,所有的百姓凝聚起来,也足以影响到很多事情。 就连守城的士兵,也只是意思意思两下就结束了抵抗,北疆大军进入京城的时候,甚至有京城的百姓夹道欢迎,欢呼雀跃。 就像以前,迎接北疆王大军得胜回朝一样。 要是不说出去,谁也想不到,这竟然是在迎接攻打朝廷的“叛军。” 那些被朝廷捋羊毛捋的差点倾家荡产的商人们,如今只恨不得去买几串鞭炮来庆祝一下。 从这点上说,能这么快的攻破京城,姜湛先期安抚百姓的战略,确实起了不少作用。 但是话可不能这样说,不然岂不是让北疆几十万将士寒心? 姜湛正色道:“京城能够这么快地攻打下来,是几十万将士的功劳,并不是哪一个人单独的功劳,更不是本世子的功劳。” “这是大家上下一心,众志成城的结果。” “本世子要感谢北疆的将士们,如果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们今天的胜利。” 那人马屁拍到马腿上,只好讪讪道:“世子所言极是。”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皇帝死了 打进皇宫的时候,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 北疆军队倒也没有大开杀戒,胡乱杀人,遇到下跪磕头投降的宫女太监,就驱赶到附近的宫殿里,直接控制起来,不许胡乱走动,不许大声喧哗,不许交头接耳,违者杀无赦。 太监宫女们,急急如丧家之犬,眼见捡了一条命回来,自然听从吩咐,缩在宫殿里不敢出声。 而对于那些负隅顽抗到底的人,北疆军队的将士自然也不会手软,一个个将人斩于刀下。 姜湛带着一队人直逼乾清宫。 因为之前有太监向他们告密,说皇帝躲在乾清宫一直没有出来,所谓“擒贼先擒王,”他们自然要去乾清宫把皇帝给抓出来。 不然,真要让皇帝从皇宫里逃出去,虽然以皇帝的昏庸,就算逃出去也翻不出什么浪,可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万一有人借着皇帝的名头开始搞事情,到时候又是一大堆麻烦。 姜湛想起,永宁侯府都有一条通往京城外的地下密道,就十分担心乾清宫也存在一条这样的地下密道。 皇帝在这个时候躲进乾清宫里不出来,极有可能就是借着地下密道逃生…… 想到这个可能,姜湛不由加快了脚步。 不过让姜湛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到了乾清宫,眼前的一幕超出了他的意料。 皇帝并没有逃跑,而是穿着庄重,穿上了重大庆典时才会用到的冕服,正襟危坐在龙椅上。 看到姜湛带人手持走进来,皇帝也没有惊慌失措,而是居高临下,威严呵斥道:“放肆!” “在朕面前,谁允许你们如此无礼?” “朝堂之上,谁允许你们带武器进来?” “北疆王世子,你带人手持器械闯入宫中,你可知罪?!” 姜湛冲着他微微弯了弯腰,然后直起身子,正色道:“看来,皇上对自己如今的处境还没有深刻认识。” “既如此,本世子就向皇上说明一下,大顺朝现在的情况。” “因为您的昏庸无能,大顺朝整个朝廷都腐朽了,贪官污吏众多,百姓游离失所,不能安居乐业。” “我父王顺应天命而生,宽和仁慈,即将成为这片土地的圣明君主。” “我们北疆大军所到之处,百姓夹道欢迎,民心所向,便是天命所归。” “皇上,从今天起,从这一刻开始,大顺朝,已经不存在了!” “您及早接受现实,还能保住最后的体面。” 大顺朝的皇帝看着他冷笑一声:“笑话!乱臣贼子,也敢说自己天命所归?!” “朕,才是天命所归的真龙天子。” “尔等乱臣贼子,若乖乖赴死,朕可以枉开一面,不追究尔等家人的责任。” “若执迷不悟,休怪朕诛尔等九族!” 他说着,还刹有介事的冲着殿外大喊一声:“来人!” “把这些乱臣贼子给朕押下去!” 哪来的人啊? 整个皇宫都让人北疆军队的人控制住了好嘛。 本来墙倒众人推,加上皇帝行事一向没人章法,真正忠心为他的人并不多,大部份人都不愿意为皇帝卖命,早就放弃了抵抗。 如今皇帝这么做,也不过就是自说自话,自演自导罢了。 一国之君落到这种自欺欺人的地步,想想也是蛮心酸的。 姜湛都懒得跟他多费口舌,挥了挥手,让身后的人把皇帝拖下去。 只是让姜湛没想到的是,一向昏庸怕死的皇帝,这回倒是硬气得很,没等北疆这边的人把他从龙椅上拖下去,竟然一把抽出来人的佩剑,架在自己脖子上,喝道:“都给朕退下!” 那人一不留神被皇帝抢了佩剑,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好去看姜湛。 姜湛招招手,让他先退后,这才看向皇帝道:“皇上,您不接受事实也没用。” “现如今,不管是朝臣还是百姓,都不会再认您这个皇上。” “皇上若是想保留最后的体面,最好听从本世子安排。” 皇帝冷笑:“听你安排?!呵,真是天大的笑话!” “朕贵为天子,九五之尊,整个天下都是朕的,整个天下都应该听朕的安排!” “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来对朕指手画脚?” “还敢让朕听你的!” 姜湛叹口气:“敢啊,因为现在这里,本世子说了算,皇上不听也得听啊。” 皇帝对姜湛这句大实话说的愣了一下,随即大怒道:“朕乃天下之主!” “在这普天之下,只有朕让别人听命的份,还没有谁敢让朕听命。” 皇帝说到这里,手腕用力,横在颈脖上的剑割进皮肤,一道血箭喷涌而出,落在龙椅上,书案上,以及宫殿的地板上。 “哐啷”一声响,长剑滚落到地板上,一路从台阶上掉下来,落在姜湛面前。 上首的龙椅上,皇帝大睁着眼睛,已经没了呼吸。 这位昏聩的帝王,用他的昏庸无能,把百姓拖进水深火热当中,却又在最后关头,硬气了一回,保留住自己作为帝王的最后一丝体面。 姜湛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他是真的没想到,皇帝竟然有这个勇气自杀。 在姜湛的想法里,皇帝昏庸无能,贪生怕死,这种时候,想的应该是怎么求饶,让自己活下去,而不是这么决绝的自杀身亡。 不过面前的事实颠覆了他的想法。 姜湛心想,可是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自己最为坚持的事情。 在需要选择的时候,才会产生勇气遵从本心。 对于大顺朝的皇帝来说,北疆的百姓不重要,他自己的生死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皇帝的身份,是那张龙椅,是他身为皇帝的尊严。 所以他用死亡,来保住尊严,捍卫自己最后的坚持。 皇帝忽然举剑自杀,让跟在姜湛身边的亲兵傻眼了,请示道:“世子,现在怎么办?” 姜湛回过神来,一步一步到龙椅,阖上皇帝的眼睛,又沉默半晌,这才说道:“让人给他收尸。” “按帝王之礼给他下葬。” 姜湛说完,看了一眼地上刺目的血迹,转身离开乾清宫。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是前人留给后人的宝贵财富 北疆军队打进皇宫,整个皇宫早已乱成一锅粥。 除了那些或反抗或投降的宫女太监们,还有后宫里众多后妃和皇子皇女,还包括慈宁宫里潜心念佛的太后,以及一众太妃。 恐惧像野火一样,在宫里飞快蔓延。 有皇子的后妃,生怕北疆军队要斩草除根,把皇子和她们一起杀了。 没有生养的后妃,以及那些生养了公主、并且公主已经成年的后妃,担心北疆军队进皇宫以后女干银侮辱她们…… 这种事情,历朝历代更迭的时候,都发生过,后妃公主们,大抵都逃不过被玩弄侮辱的命运。 至于太后和一干老太妃们,也同样怕北疆军队把她们处死。 于是后宫里乱象百出。 大家想尽一切办法逃生,有换了宫女太监的衣裳往外跑的,也有找偏僻角落里藏起来的,也有人已经吓破了胆,躲在宫殿里直打抖,连路都走不动的…… 更有一位后妃恐惧过度,把自己生的一儿一女全部叫进宫殿里,然后让人把宫门紧闭,放了一把大火,把整个宫殿里的人都烧死了。 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宫殿里有不想死的宫女太监屁滚尿流的往外跑,只不过宫门已经被后妃提前让人封死,根本打不开,只能被活活烧死在里面。 其实到最后,大火越烧越旺的时候,这位后妃也开始后悔了,只不过因为宫门紧闭,她自己也出不去。 到最后,最直接烧成焦碳。 大火冲上云霄,十分醒目,其他心生恐惧的宫妃有样学样,也纷纷在自己的宫殿里点起火来。 第一个宫殿起火的时候,北疆军队因为准备不足,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后续在想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只好把宫殿四周隔断,以免大火蔓延到其他宫殿。 而有了这场大火的警醒,北疆军队的将领们,就开始十分警惕。 姜湛更是吩咐下去,让人密切注意皇宫里的动静,发现哪里有火苗就尽快扑灭,尽一切力量保住皇宫。 姜湛说:“一座皇宫的建立,需要花费无数银钱和心血,而这些银子的最终来源,都是百姓。” “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百姓的血汗钱,葬身于大火之中。” 并且就他们目前的情况来讲,一旦皇宫被烧毁,北疆王登基的以后就势必重新修建皇宫。 那样又会需要一大笔极大的银子。 而如今,百姓正经历过战争,国库的银子也因为战争而耗尽,要再挤出这么一大笔银子来修建皇宫,百姓的日子就会更加难过。 百姓的日子能过了,他们自己的日子也会更加难过。 所以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皇宫的毁损程度降到最低,这才是损失最低的办法。 得到命令的将领们,自以为了解姜湛心里的想法,觉得姜湛之所以这么紧张皇宫的安危,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因为他们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他们却不知道,对于姜湛来说,保留皇宫的原因,除了之后北疆王登基需要之外,还有一点就是,他似乎在什么时候听薛双双说过,说哪怕一个朝代推翻另一个朝代,也不是说,就要把另一个朝代的所有一切都消除、推翻和抹去。 像皇宫这类建筑,包括各地的景观园林,其实都是文明的体现。 它们集中了一个朝代甚至数个朝代的能工巧匠,耗费大量金钱和时间,才建造出来,是广大人民群众勤劳和智慧的结晶,是前人留给后人的宝贵财富。 后世的人不能凭着一己自私,不管是因为政治原因,又或是因为当权者个人的不喜欢,以及其他种种原因,就要把这些瑰宝毁掉。 这样毁去的,不仅仅只是建筑,而是几个时代积累下来的文明,是人类文明的瑰宝。 姜湛记得,这些话,是从薛双双那里听来的,可是等他仔细回想,又完全可以确认,自他昏迷清醒过来以后,是从来没有听过的。 所以姜湛心里已经有点疑惑,觉得自己有可能,要开始恢复之前的记忆了。 而他脑子里,有时候忽然出现的,这种模模糊糊的记忆片段,很可能就是他失去的那段记忆。 姜湛想到这里,就不由十分期待,自己的记忆能早点恢复。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更加全面的去了解薛双双。 姜湛相信,能够说出这么一番话的薛双双,绝对是个有大格局的人。 而他所失去的那些记忆,绝对珍贵而富有意义。 如果他不能把以前的事情全部都记起来,对他的人生来说,将是极大的遗憾和损失。 哪怕他认清自己对薛双双的感情,两个人依然能够一起相伴到老,缺失的那部分记忆,终究无法弥补。 那对他很重要! 皇宫的局势比较复杂,控制起来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虽然里面的人,正面反抗的力度很小,但是架不住皇宫面积大,宫殿多,各处偏僻的地方可以藏人的位置实在太多了。 北疆军队一开始进入皇宫的人数有限,并不能够全面掌管皇宫各处,所以多有疏漏,百般防控之下,还是被烧掉两座宫殿。 好在被烧掉的宫殿都比较偏僻,并且比较小,影响倒不是很大。 至于烧死在宫殿里面的后妃和皇子皇女,以及宫女太监等人,由于火势太旺,已经全被烧成了焦炭,一时间根本分辨不出来谁是谁。 只能等结束以后,再来统计,死去的到底是什么人。 宫女、太监统计不出来具体的名字和身份倒无所谓,但是后妃和皇子、皇女,那是一定要统计出来的。 眼见皇宫里人手不足,攻打进皇宫的北疆军队疲于奔命,姜湛又从宫外再次调了一万人进来,对整个皇宫进行地毯式搜索,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以免有漏网之鱼。 加了这一万人进来以后,皇宫里面行动的人手总算是充足了,很快就把宫里的情况统计出来。 结果这一查,就查出了天大的问题,负责搜索皇宫的将领冷汗都出来了,连忙向姜湛汇报。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小太子不见了…… 大顺朝皇帝的后宫,已经册封的、有份位的宫妃,一共有二十三位。 现有存活于世的皇子七人,皇女十一人。 其中大皇子和三皇子已经成年,封王住在宫外。 十一位皇女当中,其他六位公主已出嫁。 目前宫里所住的皇子、皇女共有十人,皇子、皇女各五人。 而在大军攻打进皇宫的时候,因为恐慌,有三位宫妃,两位皇子,一位皇女自己放火烧宫,死在其中。 剩下的这些二十位宫妃,和四位皇女已经悉数找到。 然而寻找剩下的三位皇子时,出了意外。 北疆军队的将士把整个皇宫都翻遍了,最终只找出来两位皇子。 而那位,上半年才刚出生、的体弱多病、需得小心将养着的婴儿太子,不见了踪影。 奉命搜查的将领冷汗都冒出来了。 不死心的下令把整个皇宫再次翻找一遍,依然还是没有找到这位婴儿太子的去向。 这么重大的问题,他当然不敢隐瞒,于是第一时间就报到姜湛面前去了。 关于婴儿太子不见了这件事,其实还是那句话,一个襁褓里的、病歪歪的婴儿,本身是翻不起什么浪的。 只不过因为他的身份,特别容易被有心人士拿来做文章。 试想有一天,北疆王登基称帝的时候,有人借着大顺朝这位太子殿下的身份,搞风搞雨,借口恢复正统,复辟大顺朝,可想而知麻烦会有多大。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要做的,就是尽量从源头把这个麻烦给掐灭掉,简单直白点说,就是尽快把那位病歪歪的太子殿下找回来。 软禁也好,处死也好,总之不能让他落到别人手里。 姜湛立即下令,对整个皇宫进行重新搜查。 除此之外,姜湛还下令封锁京城九门。 姜湛道:“没有本世子的命令,任何人不能出城。违者杀无赦!” 除了这个命令之外,姜湛想了想,让人把杜万盛带过来。 杜万盛这事说起来也是讽刺。 身为大顺朝皇帝的贴身太监大总管,在皇帝自己以身殉国的时候,杜万盛竟然没有跟在他身边,反而自己躲在别处,换了一身小太监的衣裳,混在那些投降的宫女、太监堆里,企图蒙混过关。 这简直让人难以想象。 从这个方面也说明,大顺朝的这个皇帝做的实在失败,在这种时候,身边居然没有一个真心待他的人。 姜湛他以前听戏文的时候,那些皇帝要死了,也还有几个忠心的太监陪着他们一起死呢! 别说杜万盛还是有几分小聪明的,他这样混在宫女太监的堆里,一开始还真没有让人发现。 最后是因为那个婴儿太子失踪了,北疆军队对皇宫进行了接二连三的搜索,以及对各处的宫女太监进行了严厉盘问,这才把杜万盛给查出来。 要不然这会儿姜湛要人,他们还找不出来。 杜万盛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被人给提溜到姜湛面前。 他非常识时务,一见到姜湛就立即匍匐在地,行跪拜大礼:“奴才杜万盛,见过世子爷。” “世子爷万安!” 万安这种词也是随便能乱用的? 杜万盛可真是小聪明十足。 不过姜湛这个时候顾不得杜万盛怎么说,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问道:“你是杜万盛?” 杜万盛重重磕了个头:“回世子爷的话,奴才正是杜万盛。” “当年世子爷您和世子妃回京的时候,还是奴才带人去驿站接的您。” 姜湛:“你抬起头来。” 杜万盛便把头微微抬起来一点,好让姜湛看清他的长相。 至于说把整张脸扬起来看向姜湛,那他是不敢的。 他们这些在宫里做奴才的,进入皇宫之后所学的第一件事就是:不可对主子无礼,不可以直接盯着主子的脸看,那叫冒犯,眼珠子都要被挖掉的。 以前姜湛是永宁候世子的时候,杜万盛还能仗着自己是皇帝的心腹太监大总管,在姜湛面前摆摆谱。 然而如今形势逆转,北疆王一家即将入主皇宫,大顺朝的皇帝已经驾鹤归西,他这个前朝皇帝的心腹太监大总管,早晚都会被新朝皇帝杀鸡儆猴。 杜万盛想的很是清楚明白,如果他想要保住这条狗命,就要抱好姜湛这条金大腿。 尽量让姜湛看见他存在的价值,然后网开一面,留下他一条狗命。 所以这会儿在姜湛面前,杜万盛要多谦卑有多谦卑,已经把姜湛当成未来的储君看待。 其实不用他把姜湛当成未来储君来看,而是姜湛本来也是。 北疆军队打进了皇宫,北疆王肯定是要登基称帝的。 而北疆王就姜湛这么一个儿子,太子之位自然非他莫属。 所以杜万盛现在是怎么谦卑都不为过。 姜湛其实并没有怀疑眼前的杜万盛是假的。 而是因为,杜万盛现在的形象和之前的形象相差太大,以至于姜湛差点不敢相信。 他根本想不通,短短一两年时间,杜万盛是怎么成为一个意气风发的皇宫大内太监总管,变成眼前这个,身材消瘦,面容苍老,皱纹遍布的老头? 也没听说大顺朝的皇帝换了太监总管,所以杜万盛到底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的? 姜湛心里是这么想的,也就直接这么问了。 如今他说话自然不用瞻前顾后,想说什么说什么。 杜万盛听到姜湛这么问,连忙说道:“回世子爷的话,奴才是这大半年来心理煎熬,日夜活在恐惧当中,日不安神,夜不能寐。” “天长日久下来,就熬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奴才有罪,吓到世子爷了。” 这种说法就是纯粹的拍马屁了。 战场上的刀山血海都闯过来了,还能被杜万盛区区长相吓到? 姜湛没有理会杜万盛拍马屁的话,更没有顺着杜万顺的话往下问他,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日不安神,夜不能寐,而是直接问道:“本世子问你,之前大顺朝的那个小太子去哪里了?” 杜万盛愕然:“太子殿下不见了……呸呸呸,奴才该死,不是太子殿下,是,是前朝的小太子殿下。”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不宜让外人知晓 姜湛盯着他的表情:“对,那个婴儿不见了。” “你来告诉本世子,他去哪里了?” 杜万盛连连磕头,说道:“世子爷,奴才真的不知道,那个婴儿去哪里了。” 姜湛冷笑道:“你身为大顺朝皇帝的心腹太监大总管,却不知道那个婴儿的去向。” “你觉得,本世子会相信吗?” “大顺朝的皇帝,那么看重他的太子殿下,肯定早就给他安排了后路。” “你身为他的心腹太监大总管,这些事情,难道不是经过你的手去安排的?” 姜湛说的十分有道理,正常情况下,确实是这么安排的。 只不过在大顺朝的皇宫,皇帝和太子殿下的关系有些复杂。 听说北疆大军要打进皇宫的时候,皇帝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个太子的头上,更别说会给他安排什么后路,所以杜万盛是真的不知道,那个婴儿去哪里了。 杜万盛摇头道:“世子爷,奴才是真的不知那个婴儿的去向,也从没听过皇上……不是,反正奴才之前在他身边服侍的时候,从没有听他说起过这个婴儿的事情。” 皇上不能喊,杜万盛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喊什么,只好用“他”字来代替。 杜万盛赌咒发誓道:“世子爷,奴才所言句句是真,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姜湛看着他冷笑一声:“有本世子在这,用不着天打雷劈,本世子自然会让人把你千刀万剐。” 杜万盛吓得一哆嗦:“世子爷明鉴,奴才说的都是真的呀,绝对没有半个字的虚言。” 姜湛的表情摆明了不相信。 杜万盛慌了,急道:“世子爷,世子爷,您听奴才解释。” “奴才平时并不负责那个婴儿的事。” “那个婴儿自出生开始,就被他单独安排在皇宫西北角的一个偏殿里。” “身边也只拨了少数几个宫女、太监过去伺候,并且下令,不许任何人靠近,否则直接处死。” “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过去那个偏殿看一眼婴儿。” “至于什么时候过去看望那个婴儿,时间上并不确定,完全看他的心情,有时候三五天,有时候七八天,有时候甚至间隔大半个月。” “奴才也就是在这种时候,跟着他一起到偏殿,其他时候,奴才根本不往偏殿那边跑。” “世子爷,奴才见到那个婴儿的次数据,两只手都数得过来,就算见,也只是离得远远的瞄一眼,大部份时候,就只看见一个襁褓,连那个婴儿的长相都看不清。” “这种情况下,奴才怎么可能知道那个婴儿去哪里了?” “世子爷,奴才所说的这些,皇宫里服侍他的宫女、太监都知道,世子爷把他们叫来一问便知。” “奴才相信您明察秋毫,肯定能还奴才一个清白。” 姜湛“呵”的一声:“你这话的意思,本世子不相信你,就是不明察秋毫了?” 杜万盛吓得一个机伶:“不不不,奴才绝没有这个意思。” 姜湛没理会杜万盛,只是眉头越皱越深。 杜万盛这番话里面,表达出来的信息非常多,而且太过不同寻常,一时半会儿之间,几乎无法让人猜透其中的深意。 根据他们北疆之前收集的情报,皇帝对孙皇后肚子里出生这个太子是非常看重的。 不然也不会在孙皇后刚怀孕的时候,就向朝臣宣布,如果孙皇后生出的是皇子,就直接册封为太子。 那么按理来说,这个孩子应该是受到万千宠爱。 可是听杜万杜万盛刚才那么说的意思,这个孩子在大顺朝皇帝的眼里并不受宠,不,这已经不能称为不受宠了,应该说,大顺朝的皇帝非常厌恶这个太子。 不但让他住在偏僻的偏殿里,而且对他漠不关心,几天都不会过去看一次,就连伺候的宫女、太监人数,别说按照太子的规格配备,连最不受宠的皇子都不如。 呃,说不定比有些富户家里的孩子都不如。 种种迹象表明,皇帝对这个孩子简直厌恶到极点。 可如果皇帝真的这么厌恶这个孩子,那当初为什么要册封他为太子? 就算是在孙皇后怀孕的时候说了立储君,可他是皇帝,就是要反悔,也没人敢说什么。 特别是孙皇后娘家不行,自己又在生孩子的时候难产而亡,连带着整个娘家都被赶出京城,贬为庶民,永远都不得回京。 这种情况下,谁会为了个刚出生的孩子得罪皇帝? 甚至有些暗地里支持其他皇子的朝臣,更是巴不得皇帝怎么做,因为只要太子的名分一天未定,那么其他皇子,就一天有机会成为储君。 何况由于孙皇后早产难产,生下来的婴儿非常不健康,能活到多少岁还是个问题。 在这种情况下,皇帝为什么还是坚持册封他为太子? 册封完太子之后,皇帝为什么如此厌恶他? 姜湛觉得这其中有很大的问题。 想到杜万盛刚才所说的,成天活在恐惧当中,担惊受怕,日不安宁、夜不能寐,姜湛直觉这两者之间,肯定存在什么关联。 姜湛微微眯起眼睛,看向杜万盛,问道:“杜总管,你就没有什么事情,要向本世子交代的吗?” 杜万盛的身躯控制不住,抖了抖。 姜湛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说道:“本世子现在给你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赶紧说出来,要是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说了。” 杜万盛吓了一大跳,连忙说道:“世子爷,奴才有话要说,奴才有话要说! 姜湛:“你说!” 杜万盛就看了一眼姜湛身边的护卫以及几个北疆军队的将领,期期艾艾的对姜湛说道:“世子爷,奴才有重要的事情要向世子爷禀报,不宜让外人知晓,能否请世子爷屏退左右,让奴才单独禀报。” 北疆军队的将领大怒,骂道:“你一个老阉狗,还敢讲条件?” 他们辛辛苦苦打下皇宫,竟然被杜万盛这个老太监不放在眼里,愤怒可想而知。 北疆军队的将领喝道:“有什么没交待清楚的事,还不赶紧交待清楚!”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不是太子 然而杜万盛这个时候,就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任由他们怎么喝斥,都一言不发,只看着姜湛,等他的决定,大有一种“你不屏退左右,我就什么也不说”的意思。 姜湛对众人说道:“你们先出去。” “老阉狗,你给老子等着,看老子不剥了你的皮!” “该死的狗奴才,这种时候了还当自己是那个太监总管?”姜湛开了口,北疆将领们只能听从,狠狠瞪了杜万盛一眼,骂骂咧咧出去了。 姜湛皱眉,忽然觉得,如今攻进了皇宫,整个军队的气氛都开始浮躁了,这可要不得。 看来,是时候整顿一番军中的纪律和风气了。 当着自己这个世子的面,这些将领就敢如此跋扈,私下里还不知道飘到什么程度。 这种歪风,可绝不能助长。 不过现在,还是看看杜万盛到底有什么话要说。 姜湛看着骂骂咧咧的北疆将领们,吩咐侍卫道:“你们在门口守着。” “没有本世子得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众将领的动作一顿,知道姜湛这是在警告他们,对他们现在的表现,非常不满。 几人连忙住口,飞快的从宫里退了出去,侍卫把宫门关上,站在门口守的严严实实,不许人靠近。 屋子里只剩下姜湛和杜万盛两个人。 姜湛说道:“好了,你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不过本世子要事先警告你,杜万盛你最好能说出一点有价值的东西来。” “若是让本世子知道,你在胡说八道糊弄本世子,后果你不会想知道的。” 杜万盛连忙磕了一个头,说道:“奴才绝不敢欺骗世子爷。” 姜湛:“你想说什么?!” 杜万盛咬了咬牙,说道:“回世子爷的话,那个婴儿,他,他不是太子!” 嗯?! 姜湛大吃一惊,低声喝道:“你说什么?你给本世子再说一遍!” 杜万盛把心里最大的秘密说出口,只觉得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压在心里大半年的秘密,终于有了倾诉的地方,以后可算睡得着了。 杜万盛道:“世子爷,奴才说的句句属实。” 如果这样的的话,皇帝对那个婴儿的厌恶就说得通了。 假的嘛,是用来做挡箭牌的,自然不用对他那么好。 但是,大顺朝皇帝的这种行为,简直就是人间迷惑行为大赏。 狸猫换太子这种事,姜湛是听过的,不管是画本子里还是戏文里,都有各种各样的版本,深得百姓的喜爱,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实施狸猫换太子这种行为的,都是皇宫里的后妃,她们为了争份位,争前程,为了母凭子贵,不惜想尽一切办法陷害对手,提高自己的筹码。 可大顺朝的皇帝,这么做就让人根本无法想通,他弄个假太子出来,到底在图什么? 姜湛问道:“那个婴儿既然不是太子,那真太子哪儿去了?” “这件事情,都有哪些人知道?” “大顺朝的皇帝,对于真太子有什么安排?” 杜万盛连连摇头:“不不不,世子爷,没有真太子。” 他紧张的抿了抿嘴,说道:“皇后娘娘当时生下来的是位小公主,他见不是儿子,当场大怒,直接就把小公主给摔死了。” “然后让人从外面,用最快的速度,掳了一个孩子回来。” 姜湛:“!!!” 这就让人更加迷惑了! 如果说大顺朝的皇帝自己没有亲生儿子,为了堵住众人的悠悠众口,那么在皇后生产的时候,把孩子调包,弄一个太子出来,稳固自己的皇权,这还说得过去。 可是皇帝自己本身就有七个儿子,已经成年封王的儿子就有两个。 并且大皇子在朝臣当中的声誉非常好,朝中立大皇子为太子的声音数次高涨。 在皇帝没有立继后之前,大皇子是众人心中合格的储君人选,不管是在朝还是在野,都有一大批支持者。 大顺朝的皇帝放着名声在外的亲生儿子不要,反倒让人从外面,掳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婴儿回来,大张旗鼓立为太子,这行为是动机,简直让人无法想象。 姜湛觉得自己的想象力还是不够丰富,所以才不能够理解大顺朝皇帝的想法。 他问杜万盛:“为什么?” 杜万盛苦笑道:“世子爷您这个问题问到奴才了。” “您知道的,奴才只是个奴才,不可能当面去问他这个问题的。” “那奴才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所以世子爷您问的这个问题,奴才是真的不知道答案。” 姜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不知道?” “身为大顺朝皇帝的贴心太监大总管,你要是不能揣摩他的心思,猜不到他心里在想什么,你能活到现在?怕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他砍的。” “就好比,你把这个婴儿的身份瞒了这么久,在谁面前都没有说,为什么单单在本世子面前,就这么爽快的说出来了?” “说到底,是因为你心里自有一本帐。” “你知道这种话,说给别人听,比不上说给本世子知道,换回的利益更大。” “所以你才会毫不犹豫的,把这个天大的机密告诉本世子,无非是想从本世子这里,换取你从别处换取不了的利益。” 杜万盛被他戳破了心思,呐呐说道:“世子爷明察秋毫,奴才这也是没办法。” “如今这种情况,奴才曾经又是那么个身份,除了世子爷您以外,别人也不敢接触奴才,更不敢随便给奴才开脱。” “世子爷您是知道奴才的。” “奴才一直跟在他身边,虽说爬到了大内太监总管的这个位置,您要说奴才一点违法的事情没有做,那肯定是假的。” “可奴才也绝对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平时打骂小太监,收点别人递来的红包,给他们往上头递两句好话,给点方便,或者传递些无关紧要的小消息,这些事情,奴才肯定是做过的。” “可要说奴才曾经故意陷害过谁,把人往死里整,那奴才肯定没有做过。”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奴才也想活下去 杜万盛愁眉苦脸的说道:“世子爷,现在北疆大军攻进皇宫,奴才因为曾经是宫里的太监大总管,肯定成为活靶子了,奴才也想活下去。” 姜湛看了他一眼,说道:“要本世子看,你想活下去的心也不是那么强烈。” “在本世子面前说话还藏着掖着,杜万盛,这就是你想要求生的态度?” 杜万盛愁道:“可是奴才也不能专凭奴才自己一个人的想法,就对世子爷胡说八道。” “没有事实根据的事情,要是从奴才嘴里说出来,万一误导了世子爷,那奴才岂不是万死难辞其咎?“ 行,这话姜湛算是听明白了。 杜万盛这个老油条,说穿了,其实就是想给他自己求一张免死金牌。 摆明了告诉姜湛,有些事情他说可以,但是不承担责任。 万一他说错了,或者姜湛理解错了,不能怪在他身上。 其实在这种时候,杜万盛这种做法有些多余。 因为他如今的身家性命都捏在姜湛手里,姜湛真想要他的命,根本不需要什么其他理由,就凭他是大顺朝皇帝的贴身总管大太监就够了。 哪用得着从这种日常对话中给他挖坑下套,到时候再找理由来整他? 姜湛如今忙着处理军政大事都来不及,哪里有空来针对他这样一个小人物? 所以说杜万盛这种想法有些可笑,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不过换一个角度来看,其实也能理解杜万盛的做法。 他毕竟在大顺朝的皇帝面前呆了几十年,已经养成了一套谨慎小心的自保之法。 每次回话之前,都要小心再小心,想清楚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而且在说之前,必然是要皇帝亲口许诺一句:有什么想法你且说来,朕不怪你。 几十年的习惯形成了条件反射,所以一时没有改正过来,到了姜湛面前也就带出来了。 姜湛道:“本世子面前不留无用之人,杜万盛你觉得,你有什么活下来的价值? “本世子可以给你一次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想不想活就看你自己。” 杜万盛闻言大松了一口气,有姜湛这句话,他就知道他这回赌对了,他的小命保住了。 这也是因为他以前跟姜湛打过交道,知道姜湛并不是什么心狠手辣之人,所以他才敢这样小心试探,给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杜万盛重重给江站磕了一个头,诚心实意的说道:“奴才先感谢世子爷不杀之恩。” 姜湛冷冷道:“先别急着谢恩,先把事情说清楚,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你的小命能不能保住就不好说。” 杜万盛这回并没有再推说不知道,连忙答道:“世子爷刚才所问的那个问题,奴才自己有过一些猜测。” “再根据这些年来,跟在他身边,从他的日常行为中,得出来的一些蛛丝马迹,奴才认为,他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其实还是为了那张龙椅。” “为了坐稳那张龙椅,所以,他不惜重责大皇子,立继后,非得册封一个中宫太子出来。” 姜湛听得目瞪口呆,简直无法从这两件事情听出其中的逻辑性和关连性。 大顺朝的皇帝,难道已经老糊涂了不成? 杜万盛继续说道:“世子也觉得这种想法匪夷所思,对吧?” “一开始,大皇子年纪小的时候,他还是很喜欢的,天天说大皇子长得像他,各方面都像他。后来大皇子慢慢大了,渐渐得到朝堂和民间的夸奖,他一开始还很高兴,还说大皇子是个有本事的,这一点,完全继承了他。” “但是,直到有一天,有大臣在朝堂之上,提议立储君,并且提请立大皇子为太子的时候,他就开始不高兴了。”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有意无意的打压大皇子,经常呵斥,重则责罚,隔三差五的,还要往大皇子头上弄一大堆罪状。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大皇子的处境,其实非常很尴尬。” “朝中的大臣们,有了自己的想法,想拉拢未来的储君,好在以后得一个拥立之功,所以各种赞美大皇子,并且各种想办法大肆宣传大皇子的美名,想把人推到太子那个位置上去。” “而另一方面,他觉得大皇子大了,他的皇权受到了威胁,位置不稳了。所以,开始想办法打压儿子,所以后面对大皇子的处罚越来越重。” “当然光有打压还是不够的,必须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所以在这个时候,他就想到,立继后,这个最名正言顺的办法。” “他认为,大臣们之所以一心拥立大皇子,就是因为没有中宫嫡子,只要他立一个新的皇后,皇后再生下一个儿子,占据了中宫嫡子的名分,那么这些大臣们就没有理由继续拥立大皇子,不然就是居心叵测。” “但是,继后最终没有给他生下儿子。” “没有儿子,怎么立为太子?” “他就只好用简单粗暴的办法,让人从外面掳了一个男婴回来,然后飞快地立为太子。” “太子名分已定,又是中宫嫡子,十分名正言顺。” “那些大臣们在这种情况下,自然就不能再继续拥立大皇子做太子,不然就是想谋逆。” “而对他自己来说,一个襁褓中的太子,和一个已经成年年富力强的太子,当然是完全不一样的。” “襁褓中的太子,需要靠他的施舍才能活下去,而一个年富力强的太子,就可以直接威胁到他的地位,甚至架空他的权利。”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证据 姜湛不得不承认,杜万盛的猜测有道理。 大顺朝的皇帝还真是为了那把龙椅不择手段,连自己的亲儿子都防备着。 看之前被他找了个理由处罚的大皇子,差点跪废了双腿,之后让他回王府里禁足,就一直也没再把他给重新放出来过。 北疆大军攻进京城的时候,这位大皇子还在府里禁足……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来,大顺朝的皇帝心里,对这个皇位有多看重。 当然了,如果他不那么昏庸的话,他们北疆军队,也没有那么容易打进京城、攻进皇宫。 姜湛问杜万盛:“知道这件事情的除了你还有谁?” “当时去宫外掳这个婴儿回来是谁经手去办的?” “有没有留下什么证据?” 杜万盛说道:“出去掳人的是他身边的暗卫。” “这批暗卫现在应该全在皇宫,世子把人找来一问便知。” “孩子抱回来的时候,是由当时给孙皇后接生的产婆处理的,给孩子换衣服的时候我在场,那婴儿左手腕上有一块铜钱大小的紫红色胎记。” “在场所有人,除了当天轮值的两个暗卫和奴才之外,在事后已经被他全部处死。” “这事他当时是交给奴才去办的。” “奴才想着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当时就留了个心眼,把婴儿的襁褓和原来穿的衣裳给留下来了。” “哦,除了这个之外,这婴儿身上还带着一把银锁,手上有两个银镯子,这些东西奴才都收着,世子爷可以让人去取。” 姜湛道:“不必,你亲自去取了,然后给本世子送过来。” “现在就去!” “哎,是,奴才遵命!”杜万盛大磕了个头,从地上爬起来,倒退着直到宫门口,才转过身,打开大门,飞快的出去了。 等在宫外的那些将领们见他出来,狠狠瞪了他一眼,更有人想把他拦下来教训一顿,杜万盛却道:“几位将军饶命,世子还在等着奴才去办事,奴才不敢多耽误时间。” “几位将军若是想教训奴才,且等奴才把世子交待的事情办法,到时候任凭几位将军处置。” 这话当然不能让人相信。 这些北疆军队的将领心里想的是,世子放着他们这些人为差遣,反倒差遣一个前朝的老太监办事,那不是笑话吗? 然而,这个想法很快被打脸,杜万盛这会儿还真是去给世子办事的。 姜湛的声音从殿内传来:“本世子现在有要事,各位将军可先去忙各自的事情。” 几个将领一愣,他们原本还想问一下杜万盛到底说了些什么不得了的事呢。 几人齐齐往杜万盛看去,杜万盛冲着几人谦卑的笑了笑,然后迈着小快步离开了。 他要赶紧去把之前藏起来的那个假太子的东西,取出来交给姜湛。 几个将领只好先回去处理公务,还没走几步,就听到姜湛的声音再次从宫殿里传出来。 “来人,把之前大顺朝皇帝的暗卫给本世子带过来。” 北疆军队的这几个将领听得有点方。 世子这样看重前朝俘虏,又是太监又是暗卫的,接下来是不是就要接见前朝的将领了? 他们这些北疆的老人,是不是快要失去重用了? 呃,还是说,因为他们对世子太不尊重,当着他的面大吵大闹,喊打喊杀,所以世子觉得他们不服管教,所以故意晾着他们? 姜湛并不知道这几位将领已经生出强烈的危机感。 护卫领命而去,很快就把那群暗卫找过来了。 因为大顺朝的皇帝是自己自杀的,他身边的暗卫倒是一个都没有因为抵抗,或者保护他而折损,而且也没有人任何一个人想着逃跑,全都留在宫里,放弃反抗,直接等着北疆军队的将士过来接收。 暗卫训练不容易,花费的代价极大,并且每一个都有着各种本事,既能独挡一面,也能兼顾全局。 即使是大顺朝的皇帝,手里这批暗卫一共也只有三十个人。 这些人每一个看上去都平凡普通,是那种扔在人群里,很快就找不出来的普通。 然而姜湛完全不敢小看他们,这些人个个能以一敌十,说是杀人于无形,也绝不夸张。 暗卫的心理素质很强大。 毕竟他们每个人在训练之初,就知道自己的宿命。 他们都是被当成死士来培养的,一旦遇到危险的状况,本身的性命就成了最不需要顾及的东西。 所以此时站在姜湛面前,个个面色平静。 姜湛相信,哪怕现在说要把他们全都拉出去处死,这些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姜湛并没有拐弯莫角,而是直接问道:“孙皇后生产那天,你们当中,是谁跟在大顺朝的皇帝身边?” 其中两人同时抬头,齐声道:“我!” 异口同声,若是不看画面,光听声音,说不定会误认成一个人。 姜湛对两人说道:“那你们两个留下。” 他吩咐自己的亲兵:“把其他人先带下去。” 其他暗卫就这样被带走了。 被他留下来的两个暗卫却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并且被亲兵带走的暗卫神态也很平静。 哪怕姜湛觉大顺朝的皇帝太过昏庸,也不能否认,他这批暗卫,倒是培养得好。 姜湛问两人:“知道本世子为什么把你们两个留下来吗?” 两人摇头:“不知。” 姜湛就没有再说什么,那两个暗卫也十分沉得住气,跪在地上十分平静,完全看不出来半点紧张。 直到杜万盛手里抱着个包袱,气喘嘘嘘的跑过来。 宫门被再次关上。 杜万盛把手里的包袱打开,露出里面的襁褓,一套小孩的内裳,一个银锁挂件和两对小小的银镯子。 杜万盛道:“世子爷,您要的东西,奴才已经拿过来了。” 他恭敬的把这些东西呈到姜湛面前。 因为一直就是在皇帝跟前伺候的,所以对规矩十分清楚。 杜万盛跪在地上,双手把东西恭敬的托举着,举过头顶,好让姜湛看清楚。 一边说道:“世子爷请看,东西都在这里,奴才从当天保留下来开始,就一直没有动过。”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暗卫 姜湛仔细看了一眼包裹里的东西。 婴儿的内裳,看上去在质地不错,银锁和银镯子虽然个头很小,那是因为婴儿太小,大了戴不住,上面的做工花纹,都十分精细。 襁褓也一样,上面绣着精致的花纹。 从现有这些东西来看,这个孩子的出身,应该不是什么贫困的人家出来的。 就算不是大富大贵,也应该是小康富足之家的孩子。 就是不知道谁家里这么倒霉,被皇帝掳走了孩子。 姜湛让两个暗卫自己看杜万盛手里托着的东西。 两个暗卫抬头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很快就收回目光,表情依然没有半点波动。 姜湛问道:“你们两个,可认得这些东西?” 当然是认得的。 暗卫点头:“认得。” 承认得十分干脆利落。 姜湛笑了笑,说道:“既然认得就好办了。” “你们来告诉本世子,这些东西,它们是怎么出现的皇宫里的?” 其中一个暗卫答道:“是我从皇宫外抱了一个婴儿回来,这些都是婴儿身上的东西。” 当天晚上,皇帝下令让他们不拘用什么办法,以最快的速度抱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回来。 于是两人留下,一个继续护卫皇帝的安全,另一个则出宫去完成这个任务。 京城里的人虽然多,但是要恰好符合条件的婴儿,也不是那么容易找的。 特别是在这之前,没有做任何信息收集工作,忽然一下子要完成这么艰巨的任务,有点难度。 而且皇城之外,俱是王候府邸,府中守卫森严,不好下手。 所以暗卫出宫之后,略一思忖,就往城西富户聚集的地方去找。 一来,这边离皇城近,节约往来时间,二来,毕竟是要抱回宫里的孩子,总要找好看可爱点的。 平民百姓家的孩子吃得没有富户家的孩子好,看上去肯定不水灵。 只是城西富户聚集,人数众多,想要找到一个跟皇帝要求差不多的孩子也实在太难。 大晚上的,暗卫手里没有这些富户的资料,一户一户跑进人家里找,时间上也来不及。 情急之下,暗卫想了个办法。 想了个什么办法呢,他找了一户养狗较多的富户,然后,在暗中偷偷攻击几条狗,把几条狗打个汪汪叫个不停,紧接着,别人家的狗也跟着一起叫起来了。 后来,狗叫声就越来越多,居住在这片区域的人家,但凡家里养了狗的,全都疯狂大叫。 暗卫躲在暗处,但凡见哪里的狗叫声小下来一点,他就过去帮一把。 这一晚的狗叫声持续了很长时间。 最后,基本上住在这一片区域的人家,全被狗叫声吵醒了。 大人怨声载道,也有骂狗的,也有出来查看动静,生怕失窃的,熟睡的孩子被吵得从梦中惊醒,直接“哇哇”大哭。 然后小孩子的哭声也跟会传染似的,一家传一家,最后,基本上所有孩子都吵醒了。 暗卫就借助这阵狗叫声吵醒小孩,再借助小孩的哭声,弄清楚到底哪些人家有孩子。 又因为婴儿和孩子的哭声大不相同, 再一次大大缩小了目标范围。 就这样,暗卫用最快的速度,把初步目标筛选出来,记下具体哪几户的位置之后,再开始一户一户去查看,看哪一户的婴儿最适合。 后来终于让他找到一个刚出生几天的孩子,和刚出生的婴儿差距最小,暗卫就把人抱回皇宫了。 当时,那个抱回皇宫来的孩子身上,穿的就是这套内裳,银锁和镯子也是当时婴儿身上戴着的。 暗卫把事实交待完之后,又变成了锯嘴的葫芦,多一句话都不说。 姜湛问道:“你可知道,你这种行为,是要杀头的。” “虽然大顺朝的皇帝现在是已经死了,可你这么做,等于混乱了皇室血脉,是死罪。” 暗卫一板一眼的答道:“身为暗卫,只会尊遁主子的命令行事,不会顾忌需要承担的后果。” 另一个暗卫说:“暗卫存在的意义,就是保证主人的安全,对主人唯命是从。” 这话说得有点意思。 姜湛挑了挑眉了,问道:“照你们这么说,那大顺朝皇帝身死的时候,你们怎么不保护他?” 其中一个暗卫道:“一,我们当时被勒令,大殿中不论出现何种情况,都不能动手。” “二,暗卫的职责是保护主人免于受到其他外来伤害,并没有说要阻止主人自杀。” 姜湛:“……” 这理由很好很强大,他竟无言以对。 姜湛想了想,又问出第三个问题:“既然你们是被做为死士培养的,那么,大顺朝的皇帝死了,你们为什么不给他陪葬。” 暗卫说:“我们是暗卫。” “我们作为死士培养有,是在主人受到攻击伤害。遇到危险时,不顾一切挡在他的面前,做好随时随地陨命的准备。” 作为死士培养的,只是我们的忠心和技能,而不是把我们培养成死士。 “暗卫,是不需要殉葬的。” 姜湛忽然就觉得,大顺朝皇帝培养的这一批暗卫,用起来应该格外顺手。 他问道:“你们两个,叫什么?” “八!” “十!” 姜湛:“嗯?代号?” 暗卫说:“是。” “我们这一批人,从做暗卫那天开始,就只剩下代号,一到三十。” “这三十个数字,并不会出现空缺,代表哪个数字的人陨命了,就会有其他人补上,成为这个数字。” 姜湛道:“你们现在已经不是暗卫了,可以用回自己的名字。” 暗卫是需要隐藏自己的身份,不让别人认出自己,看见自己来的。 这一批暗卫这会儿全都在人前露了脸,暗卫是肯定当不成了。 姜湛觉得,再观察一段时间,要是没有危险性,留在身边当个护卫还是可以的。 这些,可都是有真本事的人,浪费了可惜。 所以姜湛才希望他们恢复自己的名字,适应一下正常人的生活。 暗卫说:“从做暗卫的第一天开始,就需要把过往全部丢弃,我们,没有自己的名字。” 姜湛想了想,道:“那就重新取过一个名字。”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把父王置于何地? 姜湛说道:“你们以后也做不成暗卫了,这些代号就不必存在。” 他沉吟一下,道:“那就姓卫好了,既表示全新的人生,也纪念你们曾经暗卫的身份。” “至于要叫什么名字,就由你们自己决定叫什么。” 姜湛说完,又从两个暗卫嘴里问出具体是哪户人家,就让人先把他们带下去了。 等人走了以后,这才把目光看向杜万盛。 杜万盛连忙动了动膝盖,让自己看起来,跪得更端正些,缩在袖子里不停捻动的手,泄露了他的紧张。 姜湛也没有故意谅着杜万盛,他说道:“你这条命,本世子暂时记下了。” 杜万盛大喜:“多谢世子爷不杀之恩!奴才愿肝脑涂地,报答世子爷。” “世子爷但凡有什么吩咐,奴才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姜湛看了他一眼,道,“本世子不缺办事的,不差你一个赴汤蹈火的。” “你只要老老实实,安安分分过日子,管好自己的嘴,下半辈子就还能有点活头,要是不老实,脖子上的脑袋本世子随时让人去取。” 杜万盛连连点头,赌咒发誓:“世子爷放心,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奴才还是知道的。” “今天的事情,但凡有一个字泄露到外面去,世子爷您尽管把奴才千刀万剐。” 姜湛:“你知道就好。” 既然已经得知假太子的真实出处,姜湛对于假太子的失踪,倒不是那么着急了。 到底要怎么处理,他还在考虑当中,不处理都可以。 假的就是假的, 就算有人心存异念,也是翻不起风浪的。 而且,如果说,有人心存不轨,那肯定也不会是这一两天就会搞事情的。 他们北疆军队才刚打进京城,风头最盛的时候,这个时候搞事情,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吗? 可如果等个三年五年,十年八年的,别说只是个假太子,就算是个真太子,也没用。 到那个时候,他们肯定已经把局势稳定下来了。 姜湛把假太子的事情放在一边,不过封城还是要继续封一段时间的,至少要给人传递一种虚假的消息,那就是他们对假太子丢失一事非常紧张。 也借此机会,肃清一下京城的各种大大小小的势力。 对姜湛来说,目前最重要的,是要先把京城的政务理顺。 大顺朝是不复存在了,皇帝都已经死了,但是,在新朝建立之前,各地衙门不能停止运转。 否则才是会真正引起天下大乱。 所以这么一来,组建一个临时的政务班子就十分重要。 朝廷的各项事务,都必须要有人处理才行。 跟着他一起打进北疆的这批将领,行军打仗还行,让他们管理政务,处理国计民生的大事,大部分人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 真要让他们处理事情,肯定会弄得一团糟。 这事,暂时还得着落在大顺朝原来那批朝臣的身上。 姜湛把大顺朝原来那批朝臣筛选了一遍。 该下狱下狱,该贬职的贬职,无功无过的,暂时留在位置上不动,而像顾首辅这样,之前一直和永宁候府交好的重臣,这种时候又要开始发挥巨大作用。 姜湛把人选在心里过了一遍之后,有了初步打算。 姜湛并没有听北疆将军的劝说,直接就留在皇宫里,而是在把皇宫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回了永宁候府。 周将军等人十分不解,劝说道:“世子,如今我们打下了京城,攻进皇宫,大顺朝的皇帝更是已死。” “世子已经成为这座皇宫新的主人,何必还要再回候府去?” “对!”另一人紧跟着说道:“世子爷您留在皇宫里名正言顺,何必回候府,这多麻烦。” 也有人说得委婉,只是意思更加露骨直白。 “世子,大顺朝已亡,大顺朝的昏君已死,国不可一日无君。” “未将认为,我们应该尽快改国号,召告天下。” “世子也应该尽快登基,整顿朝纲,以免整个天下,重新陷入政令不明的混乱当中。” “对对对, 就是这个道理!世子爷,马上就要过年了,未将倒是决定,您现在登基,连同过年一起,普天同庆,又热闹又吉庆。” “也让一直担惊受怕的百姓,过得安稳年。” 一时间,劝姜湛登基的消此起彼伏,个个卖力。 姜湛也理解他们心里的想法,之所以这么急着劝他登基做皇帝,也是因为这些将领,急不可待想要封候拜相,位极人臣。 本来天下熙熙皆来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北疆这些将领冒着杀头的风险,跟着他们姜家一起打天下,自然也是有所求的。 荣华富贵,世袭罔替,封妻荫子,惠及子孙。 如今,眼看着已经尘埃落定,他们自然想早一点,把自己该得的拿到手,以免夜长梦多。 而且,现在刚打进京城,推翻了大顺朝,这种时候,大家的心情都是激动而兴奋的,无形中,还能把功劳夸大三分。 再加上拥戴姜湛上位的从龙之功,在论功行赏的时候,说不定就会被拔高一些。 比如说,原来只能封个三等伯爵的,现在说不定就能趁着这个机会,封个二等候,原本只能封个二等候的,说不定能封个一等候…… 特别是,姜湛年轻。 在大部分人眼里,年轻人都更大方,也更好面子,他要是当了皇帝,封赏臣属自然不会太过于小气。 所以,大家这会儿劝姜湛登基劝得特别卖力。 只是姜湛并不打算按照他们的想法来。 封候拜相,世袭罔替,分封起来的时候是容易,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完成了,皆大欢喜。 可是却要考虑到以后,这些分封出去的爵位,对于朝廷的负担和影响。 贵勋之家一向占据朝廷的资源,并且,随着时间越长,人员越多。 无论是对于朝政,还是对于国库来说,都是负担。 所以在一开始,就必须遏制贵勋的数量。 分封功臣当然要封,但具体怎么封,封什么职位,这是需要综合全盘考量的,而不是拍脑门决定。 姜湛只淡淡说了一句:“各位将军,本世子要是现在登基,把父王置于何地?”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等父王回京之日 姜湛这话,让这些北疆的将领们霎时哑口无言。 因为北疆王重伤失踪,并且这么久没有找回来,其实在北疆这些将领的心理,已经默认北疆王出了意外,有可能再也找不回来。 而且,就算以后能找回来,那也还是以后的事,至少现在不在场。 只要姜湛抓紧时间登基,名正言顺的当了皇帝,那么以后,就算北疆王真的回来了,也和皇位无缘,最多参照前朝之例,封一个仅有虚名的太上皇。 在北疆这些将领想来,皇帝谁都想当,有这种天大的好机会送到姜湛面前,他应该求之不得。 这也是他们一门心思劝姜湛登基的原因,谁都生怕说慢了一点,就被认为对姜湛的忠心不够,认为他们心里还想着忠诚于北疆王。 只是谁也没想到,姜湛竟然会这么说。 当然,还是有很多人心里并不相信姜湛真的不想当这个皇帝。 他们认为姜湛这么说,不过是想给他自己登基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们要是真的相信了姜湛的话,那就输了。 所以,在一瞬间的安静之后,立即就有人说道:“世子爷对王爷的孝心,我们都知道。” “只是如今大局方定,百废待兴,而王爷行踪未明,无数军国大事,都需要世子管理决策。” “俗话说,名不正则言不顺,更何况,国不可一日无君,世子抓紧时间登基,正名份,立朝纲,无论是对朝廷还是百姓,都是最好的结果。” 另一人也紧跟着道:“朱将军言之有理,未将也是这么认为的。” “世子您身上担着江山社稷, 尽快登基,才能稳定人心,让国计民生的大事,尽快走上正轨。” “对对对,世子带领我们一路打进京城,此时登基名正言顺,当然是越早越好。” “是啊,世子!为免夜长梦多,还请世子早日登基。” “未将想,如果王爷知道现在的情况,知道现在的情况,肯定也是赞成世子这么做的。” 姜湛等他们说完,这才面无表情的说道:“各位将军说得不错,名正才能言顺。” “父王才是天命所归的圣天子,所以,等父王回来登基,才是最明正言顺的事。” “所以,让本世子登基一事,以后都休要再提。” “各位将军都是父王一手带出来的,北疆军队能打进京城,打进皇宫,是各位将军和北疆无数将士的功劳,这一点,本世子不会忘记,父王不会忘记,北疆的百姓也不会忘记。” “大家且安下心来,把手上的工作做好,肃清旧朝余党,维护京城稳定。” “等父王回京之日,就是各位受赏之时。” 姜湛把话说得这么清楚,并且态度十分坚决,北疆那些将领们终于打消了继续劝说他登基的念头。 特别是像周将军这些,原本就是北疆王的心腹,只不过北疆王迟迟没找回来,加上皇位的诱惑摆在这里,如果姜湛真要登基为帝,他们没得选,所以才跟着表达意见。 现在见姜湛是真心实意的愿意等北疆王回来,也不由松了口气。 对于他们来说,跟着北疆王的感情更深厚,世子终究不是他们一开始就效终的人,世子手里有自己的心腹,如果姜湛当皇帝,那他们的地位其实是比较尴尬的。 所以周将军此时立即响应姜湛的话:“是,世子。” 姜湛又道:“本世子已经让人抓紧时间寻找父王的下落,也希望各位将军一起,群策群力,尽快把父王找回来,本世子在这里,先谢过各位将军了。” 众人连称不敢。 姜湛的人其实已经追查到一些北疆王失踪的线索,只不过暂时没有透露而已。 正如这些将领所说,京城才刚打下,形势复杂,万一走露了风声,反而对北疆王不利。 北疆王下落的线索暂时不能透露出去,但是,陆王妃和薛双双却要早点到接京城来,最好能赶到京城来过年,如果实在来不及,那就只能年后再出发。 总不能为了进京,让她们两个在路上过年。 但是北疆军队打下京城,攻进皇宫这种大好消息,还是要赶紧告诉她们才行。 之前因为一直忙着行军打仗,姜湛几乎没往北疆寄过家书。 每次都是送战报的时候,随便在后面附上几笔。 如今这么大的胜利,也算是一件值得值得纪念的大喜之事,姜湛觉得,他应该写封信回去,把这里的情况仔细向陆王妃和薛双双两人说明。 比起冷冰冰的战报,家书显然更有温度。 姜湛先给陆王妃写信,先是把京城的局势写明,再就是请陆王妃和薛双双赶紧进京和他团聚,最后,姜湛告诉陆王妃,他已经收集到一点关于北疆王失踪的线索,也许很快,就能把北疆王找回来。 除了给陆王妃的信,姜湛又单独给薛双双写了一封信。 这封信上,关于京城的情况所占据的篇幅并不多,姜湛在信上写的更多的,却是他自己的个人生活日常。 写的时候没注意,等到写完了一看,嗯,写了有五六七八张纸,比起向陆王妃说京城战况的信还厚。 再一看内容,嗯,是在认真向媳妇汇报解释这些时间以来的行程,以及因为行军途中没有给她写信的原因,最后只差连一天三顿吃什么都交待清楚了。 当然,虽然行军途中忙起来,可能几天都没时间坐下好好吃顿饭, 但是信里可不能这么写,得写自己一天三顿按时吃饭…… 姜湛把这封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甚为满意,就装进信封里封好,让人快马送回北疆。 第二天,姜湛亲自去顾首辅家里,求见顾首辅。 如今的姜湛,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刚到京城,无人问津的姜湛,而是整个京城,不,应该说是整个国家最尊贵的人,由不得任何人怠慢。 顾首辅听说姜湛上门拜访,连忙吩咐大开中门,然后亲自带着一家大小, 全都等到门口迎接,表达出对姜湛足够的尊敬。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只是来叙旧的 顾首辅和北疆王一向交好。 之前姜湛能和北疆王父子相认,多亏了顾首辅把他的消息传递到北疆王面前,而在朝堂上,北疆王当时在外抗击北蛮的时候,顾首辅没少在京中替北疆王周旋。 所以无论于公于私,姜湛对顾首辅都十分感激。 眼顾首辅带着人等在门口,姜湛连忙道:“顾首辅不用如此多礼,我今天,是以晚辈的身份来请首辅大人帮忙的。” 顾首辅连称“不敢当”,对姜湛道:“世子您太谦虚了。” “世子雄才大略,不止在军事上继承了王爷战无不胜的才能,更能把每个城池因地制宜管理好,肯定也能把这个国家治理好,哪需要老夫帮什么忙。” 都说风水轮流转。 顾首辅也没想过,当年在丰阳县见过的那个贫寒农家子,如今摇身一变,已成为这个朝代最尊贵的人。 他们顾家幸运就幸运在,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和永宁侯府较好。 只不过,那时的交情是两人做为大顺朝的文武大臣,守望相助抱团取暖。 而从今以后,北疆王登基为帝,就是君,是天下之主,他们顾家就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能再把自己摆在和北疆王府平等的位置上,而应该把自己放在臣属的位置上。 顾家之所以能安安稳稳,屹立这么多年不倒,就是因为他们非常清楚自己的定位,绝不会超出自己的本分,做出不合时宜的事情来。 顾首辅把姜湛恭恭敬敬迎进顾家,两人就朝政之事商议了一上午,姜湛还在顾家用了午饭。 顾家嫡系都出面作陪,其中顾恒和顾谦叔侄两个,还因为跟姜湛熟悉,从而被安排在主桌。 顾恒心里有点复杂,想当年,他第一个在琳琅阁见到姜湛的时候,他是顾家公子,而姜湛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小子呢,见到他的时候,满是敌意,生怕媳妇被抢似的。 如今,时移世易,他虽然还是顾家公子,姜湛已经成了新朝储君。 君臣关系已定,地位立见高下。 以后再见,说不定就要下跪磕头行礼了。 相比之下, 顾谦小朋友心里显然没想这么多。 虽然说,大户人家长大的孩子,特别是顾首辅这种人家长大的孩子,该懂的分寸一定要懂,该守的礼节肯定也一定会知道。 但此时,北疆王没有登基,姜湛名份未必,顾谦小朋友少年心性,也就没有跟大人一样拘束,反而欢快跳脱问姜湛道:“世子,薛石什么时候回来呀?” 姜湛笑了笑,说道:“石头还在北疆,如今天冷路遥,不好启程,要回京城的话,至少要等年后天气回暖,道路畅通才行。” 顾谦眨了眨眼睛,问道:“那他回来以后,还到学院读书吗?” 他当时被家里叮嘱,在学院读书的时候多照顾薛石一些,免得他被旁人欺负,一开始心里其实是有些不情愿的,不过从小受过良好教育的顾谦并没有表现出来。 到了学院以后,还是挺照顾薛石的,后来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薛石这人颇对他的味口,勤奋上进努力,而且,性子好相处,顾谦倒是真心跟薛石结交起来。 只是没想到,永宁候府会忽然之间举家搬迁去北疆,薛家作为候府姻亲,算是和永宁候府关系最近的亲属,也跟着一起离开了。 顾谦小朋友失了玩伴,倒失落了好一阵子。 如今听说薛石还要回来,就很关心薛石还会不会回松风学院读书。 这关系着他以后能不能跟小伙伴愉快的玩耍。 姜湛想了想,说道:“读书的事情,主要还是看石头自己。” “不过他之前在松风学院读书的经历很愉快,回京之后,应该会继续选择在松风学院读书。” 顾谦就高兴道:“那世子你跟石头说说,如果他继续来松风学院读书的话,我到时候可以把我的笔记给他看,帮他复习,不会让他跟不上课的。” 姜湛笑道:“好!那我就先替石头谢谢你了。” 顾谦一本正经道:“不用谢的,世子您太客气了。” 从顾家离开之后,姜湛回了永宁候府,府里还有一大堆从各地送奏疏等他处理。 因为目前也没个高效的部门替他疏理这些政务,桌案上的奏疏已经堆成小山一样。 姜湛光是看着,就觉得头疼。 好在今天已经跟顾首辅达成共识,明天开始,就由顾首辅牵头,恢复之前的内阁制度,暂时处理政务。 与此同时,他前往顾首辅家,和顾首辅相谈甚欢,并且在顾家留了饭的消息,风一样传遍京城。 旧朝的官员们,这些日子以来心里俱是不安,各种惴惴。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 如今旧朝覆灭,他们这些旧朝的官员,怕跟着一起覆灭。 特别是最近几天,北疆军队打进京城之后,已经抓了一批旧朝官员下狱,这更让其他官员人心惶惶。 再一看那批被下狱的官员名单,像之前叫得最响跳得最凶要对付的郑尚书赦然在列,连同他一系的官员,都受到牵连。 除此之外,还有之前领兵前往北疆讨伐的将领,也被下了大狱。 这些线索,无一不在向众人传递着一个信息,那就是之前跟北疆王府做对的,都没有好下场。 而现在,姜湛明显亲近顾首辅的举动,又证实了另一个说法,那就是但凡拥护北疆王,就不会受到牵连。 一时间,众人心里无比后悔,特别是当时那些保持中立的官员, 觉得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不会看形势,就不知道支持一下北疆王那边呢? 而少数在之前就和北疆王交好的官员则是暗中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这回逃过一劫,说不定,还能升官。 有些胆子稍大些的官员,已经开始通过各种关系和门路,往顾家这边打听消息。 可惜,顾家这边什么消息也打听不出来。 世子是在他们顾家呆了一早上,并且还在顾家吃饭了,但那跟朝事无关,世子只是过来跟顾恒叙旧的。 众位打探消息的官员:“……” 谁信啊!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冒充世子妃的长辈 从顾首辅那里打听不到有用的消息,这些官员们又开始另辟蹊径,去找那些能跟姜湛扯上关系的人。 比如孔大人,甚至,有些人还找到皇商朱家头上去。 对于孔佑礼和朱富春来说,姜湛能够带领北疆军队打进京城,攻陷皇宫,简直让他们又惊又喜。 总的来说,还是欣喜若狂这种心态占了绝大多数。 原因无他,因为他们跟姜湛能够扯上拐弯抹角的关系啊! 从听说北疆王起兵开始,孔佑礼就开始期盼这个结果,包括朱富春也是。 北疆王起兵这事,是没有波及到他们身上的。 因为早在这之前,两家就公开表示,跟薛顺断绝关系,连带着跟薛双双,就更没有关系了。 可如果北疆王能够打进京城,真的成立新朝,那他们两家的地位肯定又不一样了。 虽然说,他们之前已经高调宣布跟薛顺断绝关系,可那不是形势所逼吗? 认真说起来,是因为旧朝腐朽,皇帝昏庸,他们在强权的逼迫下,不得不割弃血缘亲情以求自保。 他们也是受害者呢。 只要北疆王能够真的打下京城,另立新朝,姜湛,就是无可争议的储君,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而薛双双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 他们朱家身为新朝皇室的姻亲,身为太子妃嫡亲祖父和嫡亲舅舅,朱富春和孔佑礼相信,就算是为了太子妃面子,新朝的皇帝也会给他们一份体面。 更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最终领兵打进京城,攻陷皇宫的主事人竟然会是姜湛。 这就更好了。 身为薛双双的夫婿,姜湛和薛双双夫妻一体,薛双双的体面就是姜湛的体面,所以,姜湛更应该对他们这些薛双双的亲人另眼相看。 孔佑礼和朱富春两人觉得,他们孔家和朱家的好日子,绝对要来了。 一时间,孔家和朱家扬眉吐气,只觉得腰杆一下子就挺直了,朱家和孔家的地位都变得举足轻重起来。 原本一个三品闲职,一个五品虚衔,丢在京城这些官员里面,水花都溅不起一个,一个招牌砸倒五个官,哪个都比他们大,比他们有实权。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 找上门来打听消息的众官员,个个低声下气,点头啥腰,明明官职比他们大,也不敢在他们面前大声说话了,反而得对着他们赔笑脸,让他们去姜湛面前帮忙美言几句。 “孔大人,您可是世子的妻舅姥爷,谁在世子面前,都不如您在世子面前有体面。” “您看我们现在也见不到世子,您有办法见到世子,还请帮我等多多美言几句。” “孔大人您是知道的,我们对北疆王爷一向敬重,对世子更是佩服,愿意为世子赴汤蹈火。” “对对对,孔大人,请您务必向世子传达我等的意思……” 孔佑礼看着众人呵呵笑道:“好说,好说。” “各位大人的要求本官记下了,有机会一定向世子转告。” “不过世子日理万机,行事自有考量,要怎么做,可不是本官能劝动的,各位大人到时候可别失望。” 众人心里骂他装模作样,面上还是得赔笑:“孔大人您太谦虚了。” 朱富春这边找来的人也不少。 虽然孔佑礼身上有个三品的官衔,但是,从血缘上来讲,朱富春才是薛双双嫡亲的祖父,关系更为更近一层,加上他只是个五品虚衔的商人,比孔佑礼更容易被拿捏。 只不过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一向见以他们卑躬屈膝的朱富春,这回也硬气起来了。 听说他们想让他姜湛面前探口风,朱富春道:“这个我可不敢答应各位大人。” “世子如今这么忙,我哪敢为这种小事去麻烦世子?” “再说了,我只是世子妃的祖父,世子妃如今还在北疆没有回京,我这个亲祖父,说话也不好使啊。” 众人见他这副暗自得意的样子,心里直骂,嘴上自然又是另一套说辞。 “世子妃没回京,那也是世子妃,世子就算看在世子妃份上,也会尊敬朱老爷。” “现在世子不见外人,我们也只好让朱老爷帮忙探世子爷的口风了。” “肯定不让朱老爷白为我们奔忙,以后朱老爷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 “对对对,本官在南边那儿有一摊生意,朱老爷愿意的话,我们完全可以合作。” “嗨,各位大人,你们这就不知道了吧, 以后有世子妃在,朱老爷还有什么办不成的事,哪需要我们帮忙?不过倒是可以让朱老爷教一教我等做生意。” “这个好,这个好,朱老爷做生意的本事,那是没得说,以后还要请朱老爷多多关照。” 见众人纷纷许以各种好处,朱老爷心里满意,这才作出一副勉强的样子,说道:“好好好,老夫说不过各位大人,既然各位大人心里如此着急,那老夫就拉下老脸,替几位大人去问一声。” 只不过,无论是孔佑礼还是朱富春,别说在姜湛面前替别人探口风说好话,根本和大部份官员一样,连姜湛的面都见不着。 拜贴送进去,再报上身份,门房都没让他们进,只让他们在大门口等着,说是先进去通报。 这个时候,孔佑礼和朱富春心里俱是十分不悦,觉得这门房真是一点眼色也没有。 等进去见了姜湛之后,一定要跟姜湛提一提,门房这么重要的位置,得换人才行,换了聪明伶俐的。 如今姜世子这会儿身边没有得用之人,他们可以从府里挑几个忠心能干的送过来。 最重要的是,不能把他们拦在外面! 可惜他们想多了。 姜湛并没有见他们的想法。 门房很快就拿着他们的拜贴出来了。 朱富春不等门房开口,就急问道:“怎么样,早告诉你老夫是世子妃的亲祖父,你偏不信,现在你去问了世子,总该信了吧?” 孔佑礼道:“世子可是让你请本官进去见他?” 门房把两人的拜贴往他们身上狠狠一丢,骂道:“呸!敢冒充世子妃的长辈,真不要脸!”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你跟谁自称本官? 冒,冒充?! 朱富春急了:“哎,你怎么说话的?” “谁说本老爷冒充世子妃的祖父?” “本老爷本来就是她嫡亲的祖父,还需要冒充吗?” 门房 一声冷笑:“你骗鬼去吧!” “我们世子说了,世子妃没有祖父,也没有什么舅姥爷!” “你们两个冒认世子妃的亲戚,念在你们是初犯,就饶过你们这一次。” “世子还说,如果你们敢以世子妃亲戚的名义在外面招摇撞骗,绝不轻饶!” 朱富春和孔佑礼两人一下子慌了神。 朱富春赶紧换了一副嘴脸,对门房说道:“不是,这位小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们真的是世子妃的亲戚。” “不然,你再去帮我们通报一次,只要见到世子,肯定就能认出我们来。” “真的,还请小哥你帮帮忙!” 朱富春说着,一锭沉甸甸的银子就悄悄塞进门房手里,还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孔佑礼道:“这位小哥,朱老爷说得对,我们确实是世子的亲戚,本官没必要骗你这个。” “小哥你可能是被其他别有用心的人骗了。” “世子本人都是见过我们的,只要让我们见到世子,肯定能认出来真假。” “所以,还请小哥再去通报一次,最好能直接向世子本人通报,以免被许多心怀不轨的人利用了。” 孔佑礼这么说是有理由的。 因为门房这个职位,你说它不重要吧,它很重要,可你说它重要吧,往往当门房的,都是最底层的奴仆,即便向府里通报消息,也不能直接报到主子面前,而是要经过层层管事,才能最终把消息送到主子跟前。 如此一来,很多消息都不能到达府邸主人的跟前,就已经被拦下来了。 他们孔家虽然穷困,但因为有个三品官职在身,这些条条框框,规规矩矩的东西,孔佑礼倒是门清得很, 所以,他认为永宁候府这个门房也是一样的情况,根本没能把他们来访的消息送到姜湛面前,而是在半途中直接被拦下来了。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主要是如今姜湛的身份水涨船高,大家都想尽办法跟他攀关系,估计之前也不是没有人冒充薛双双的亲戚,就导致了现在这种情况的发生。 再加上薛双双此时还在北疆没有回京,府里的人也不顾忌会不会让她失了面子, 所以一旦再遇到这种冒充薛双双亲戚上门拜访的情况,就直接打回,省得麻烦。 可这只是孔佑礼一厢情愿的想法。 他可不知道,如今永宁候府这边的行事,可跟平常府邸大不一样,在这里做门房的,那也不是小厮,都是北疆军里挑出来的精兵,每一种消息,都能保证直接传递到姜湛面前。 所以朱富春和孔佑礼的说法做法,这位门房简直嗤之以鼻。 他先是把手里的银子还给朱富春,怒声道:“你这是想贿赂我?!” 朱富春手里拿着冰凉的银子,连忙道:“不不不,小哥别误会,这怎么能算是贿赂呢?这天寒地冻的,小哥在这里守门辛苦了,这就是个茶水钱,茶水钱!” 门房冷笑:“我可喝不起这么贵的茶水,还是朱老爷留着自己喝茶吧。” 好歹他也是跟着世子从刀山血海中滚过来的人了,五两银子就想收买他,做梦! 朱富春十分尴尬,手里的银子再递出去不是,收回来也不是,只好僵笑在原地。 门房说完朱富春,又对孔佑礼冷笑:“还有你,你在这儿跟谁自称本官呢?” “旧朝已去,新朝未立,我们王爷和世子都还没给你封官呢,你就自己给自己封官了?” “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给自己升官,省得自己官职太小了?” 这要是传出去,他别说当官,他能不能安稳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孔佑礼大惊,连连摆手否认道:“不不不,没有的事。” “门房小哥请不要误会,本……我,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是我口误,说错了话,但是,我绝对没有对王爷和世子不敬的意思。” 门房冷冷瞅了他一眼,道:“我误会不误会倒没有什么关系,可要是传出去,让别人误会了,给我们王爷和世子造成不好的影响,这位孔大人,后果你自己体会!” 虽然是寒冷的冬季,但是孔佑礼被这番话说得冷汗都出来了。 还没等他再说什么,就听门房继续开口道:“还有,我再说一句,世子说了,世子妃没有祖父和舅姥爷,两位可以走了!” “候府门口,不是你们可以闹事的地方。” “要是再不走,别怪我喊人过来把你们下狱!” 其实门房是想说王府门口的,只不过世子一直没改口,候府的匾额也没换,于是大家也就默认了还是用原有称呼,反正就是个代称。 世子和王爷最后肯定是要住进皇宫去的,这里到时候算作潜邸,不管是候府还是王府,都没什么区别。 朱富春和孔佑礼两人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下去,失魂落魄的往回走,心里都十分渺茫。 朱富春心里现在可后悔死了,当初为什么要把薛顺逐出朱家,还花钱去官府打点,立断亲书。 如果当时,他们朱家没有一看到薛双双出事就急着撇清关系,现在肯定不是这个结果。 孔佑礼心里当然也一样后悔。 他当时,在薛顺来京的时候,是起过心思好好对薛顺的,结果呢?都是赵氏头发长见识短,见薛顺从乡下来的,就看不起他。 表面上热情无比,暗地里却对他们一家各种鄙夷,大晚上就把人赶出家门。 后来薛双双出事,薛顺上门求助的时候,赵氏又各种冷嘲热讽,拿朱家已经跟薛顺断绝关系说事,说既然朱家跟他断绝了关系,那孔家自然就跟薛顺一点关系也没有,亲戚什么的就更谈不上了。 都是赵氏那个蠢妇,都是赵氏鼠目寸光,把薛顺这个未来国仗得罪了,把未来的太子和太子妃得罪了! 他回去就休了她!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他还要陪媳妇呢 永宁候府门口那是什么地方? 可以说,满京城所有的目光如今都盯着永宁候府,日夜不断,风雨无阻。 所以朱富春和孔佑礼两人的遭遇,很快就传到一直关注这件事的众人耳中去了。 原本还想让他们说说好话,探探口风的官员们见他们两人跟自己一样吃了闭门羹,连永宁候府的门房都进不去坐,心里也是暗暗心急。 心急之余,更多的就是恼怒! 他们在恼怒些什么呢? 恼怒朱富春和孔佑礼两个,明明都是跟他们一样,跟姜世子一点关系都攀不上,结果却假装成跟姜世子很熟的样子,还让他们各种低声下气去求他们两个,简直过份到极点! 这种时候,这些人倒是忘了,分明是他们自己主动去找孔佑礼和朱富春两个帮忙,去姜世子面前说好话的,可不是孔佑礼和朱富春两人拉着他们上门去请求的。 只不过这世上,从来都是宽于律己,严于律人,永远把问题归咎于别人身上,绝不肯承认自己有问题。 所以孔佑礼和朱富春两人自然就被迁怒了。 当然,门房怼孔佑礼的那番话,也传出去了,倒给这些旧朝的官员们提了个醒,旧朝已去,新朝未立,王爷和世子都还没给大家封官呢,自称本官,是想自己给自己封官? 这是万万不能的,万一传到王爷和世子面前去,认为他们有不臣之心,还念旧朝,那可怎么办? 于是一时之间,满京城几乎再也听不到人自称:本官! 这些旧朝的大人们,在面对广大底层民众的时候,也不过自称一声“本老爷”,面对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官老爷,自称我,面对以前的上司,以后还不知道是不是上司,自称在下,年纪大的自称老夫。 除了从北疆跟着姜湛一起打进京城的那批官员,其他人都不敢自称本官了。 这个事情传到姜湛耳朵里的时候,乍一听只得有些好笑,好笑之余,姜湛又感觉到极大压力。 北疆王迟迟未归,短期内尚且还好,但京城乃至全国,不可能长时间静止不动。 官员问题,部堂工作,都需要极快安排,让大家及早走上正轨。 不然长时间的混乱或者静止状态,整个社会生产生活会完全崩溃,引发的后果,到时候可能比战争还甚。 好在顾首辅当了半辈子首辅,眼界手段见识样样不缺。、 既然答应了姜湛,努力让朝政尽快恢复到正常运转,就一点也没耽误。 首先,顾首辅把朝堂上一批有真才实学,又亲近北疆王或得保持中立的官员名单整理出来一份,上面甚至写清楚了这些官员各种擅长的都是哪一方面的才能。 至于一直反对北疆王的那一派官员,哪怕才能再好,这种时候,顾首辅也不敢把他们推荐给姜湛。万一搞点什么破坏,那后果可就十分严重了。 这份人员资料递到姜湛面前的时候,跟姜湛这些人让手下去查来的情况相差不大,只存在极个别官员的情况有出入。 这就可以放心使用了。 除了官员名单之外,顾首辅一起递交给他的,还有一份详细的官员分工安排。 姜湛在北疆管理过一段时间的政务,对于朝政管理还是熟悉的,看到顾首辅这份人员安排之后,就知道,顾首辅这是在求稳。 可能是顾虑到如今新朝未立,官员事务安排是个敏敢问题,特别是由顾首辅出面安排的话,万一一后新帝说他结党营私就不好了。 所以在这份人员安排上,顾首辅延续的是大顺朝之前的一贯做法,基本上没什么变动,原来干什么的,现在还是干什么。 这么一来,虽然朝政事务确实可以开展,但显然,效率会大打折扣。 因为朝廷各个机构的官员配制,人数上都是不全的。 那些对北疆王敌对的官员,对北疆有敌意的官员,该抓的抓,该关的关,朝廷一下子少了很多人。 靠现有的官员人数,要把朝廷机构勉强运转,当然也运转得起来,但是,非常吃力。 姜湛对人员安排做了调整,对朝堂各部,也做了合并精简,然后让人送去给顾首辅。 顾首辅看完姜湛让人送回来的批复之后,心里也不由喊叹了一句北疆王运气真好。 一个从小走丢的儿子,十几年会能找回来,已经是老天爷开眼,然后更让老天爷眷顾他们姜家的,是这位找回来的世子,并没有因为十几年的走丢而不堪大用,反而非常优秀。 说一句文武双全,都不为过! 呃,当然了,这个武,肯定不是把让他自己上手跟人打架,而是指他的军事才能。 同样的,这里的文,也是指他的文治上的才能。 顾首辅心里感叹了一番,就赶紧按照姜湛的批复,开始安排官员尽早复朝。 复朝这个说法,其实也不太对。 如今,北疆王没有出现,世子却迟迟不肯登基,自然也就不存在上朝这回事。 但是,这么大一个国家,每天的事情多不胜数,总需要有人决断处理,总得让底下的官员汇报工作。 后来,就想了个折衷的办法,不叫朝会,叫例会。 唔,这个词,还是从薛双双那里学来的。 当时在北疆的时候,姜湛从清醒过来以后,发现薛双双处理工作的时候,总是会出现许多奇奇怪怪的新名词,但是,仔细分析一下,却又十分贴合情况。 后来,姜湛处理北疆事务的时候,也就直接把每天的例行汇报工作的会议,叫做例会。 如今进了京,姜湛是不打算直接当皇帝的,他爹还没死呢。 不但没死,还有美人相伴,活得美滋滋。 他爹北疆王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当然要把他找回来当皇帝。 不然,他还这么年轻,以后的几十年,都得跟最近这段时间一样,天天不是府里,就是宫里,成天面对南方大水,北方大旱,这里冻死多少人,哪里饿死多少人……这些事情吗? 这可不行,他还要陪媳妇呢。 陪媳妇这个念头来得如此突然,姜湛忽然就怔住了。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进京 姜湛总觉得陪媳妇儿这个想法十分熟悉,在某一段时间,经常出现过。 只是,姜湛现在想不起来了。 算算时日,自他离开北疆到现在,跟薛双双分开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可却从没收到薛双双寄给他的信。 以前忙着打仗,这个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也就没有深究。 可是现在想到这一点,姜湛心里忽然就变得不是滋味起来,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在离他远去。 不是说他们是夫妻吗? 不是说他们之间感情很好吗? 可他在外面行军打仗,随时都会遭遇危险,为什么薛双双却一点都不担心? 几个月来,连一封信都没有给他写过,难道那些所谓的感情好都是骗人的? 姜湛忽然又想到,好像这几个月来,除了最后这一次,给薛双双写了一封厚厚的家书回去,行军打仗的途中,自己也没有给薛双双写过一封信。 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薛双双才会心灰意冷,也不给他写信? 姜湛想到这里,有点坐不住了,喊了人过来询问:“送回北疆的信,送到王妃和世子妃手里了吗?” 他身边的近卫连忙回答道:“回世子,您送回北疆的信件,王妃和世子妃两人已经收到。” 姜湛问道:“王妃和世子妃看了信件之后,可有回复?” 近卫摇头,非常耿直的回复道:“回世子的话,没有!” “目前我们并没有收到王妃和世子妃给世子的回信。” 姜湛十分失望。 如果说之前是因为他没有给薛双双写信,所以薛双双才生气了,没有给他回信,那么现在,他已经给薛双双写了那么长那么厚的一封家书回去,薛双双为什么还不肯给他回信? 是对他失望了吗? 可惜他现在被一堆事物绊在京城,没有办法回北疆,不然他定要亲口问问薛双双,是不是生他的气了? 姜湛心里没由来的生出一股焦躁情绪,却听近卫继续说道:“刚要向世子汇报,根据我们刚刚收到的消息,王妃和世子妃已经于日前启程前往京城,预计再过五天就可以抵达京城。” 姜湛的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似的,忽高忽低起起伏伏,刚才一瞬间降到低谷,现在又高高上扬。 “王妃和世子妃来京城了?” 近卫答道:“是的,世子!” 姜湛皱眉道:“这种天气,路上结了冰不好走,马车行驶特别容易打滑,告诉北疆那边,护送王妃和世子妃进京的人, 让他们注意安全。” 近卫答应一声“是”,又对姜湛说道:“回世子,王妃和世子妃没有乘坐马车,她们是骑马上路的。” 姜湛:“……” 是了,马车的速度不如骑马更快,如果乘坐马车,很有可能赶不到京城过年,所以陆王妃和薛双双两个就直接骑马过来了。 可骑马的速度虽然更快,对于赶路的人来说,却非常辛苦。 特别是这种冰天雪地的时候,纵马狂奔,扑面而来的寒风吹在脸上跟刀割一样,让人呼吸不畅。 陆王妃和薛双双为了早点赶到京城,放弃舒适的马车,选择这么辛苦的赶路方式,让姜湛既感动又心疼。 她们肯定是想早点见他,其实,他也一样! 事到如今,姜湛也没有什么其他好办法,只能按下心来,在京城等着陆王妃和薛双双的到来。 而此时,在从北疆赶往京城的路上,陆王妃和薛双双两人正纵马狂奔。 她们收到姜湛的来信之后,根本没有等到年后再进京的打算,而是快速把手里的事情安排交待下去,就用最快的速度赶向京城。 因为她们心里都清楚,京城形势复杂,北疆王失踪未归,姜湛压力巨大。 相比于已经稳定的北疆,协助姜湛一起把京城的局势稳住,才是目前的重中之重。 当然这并不是说没有她们,姜湛就不能够把京城的一系列事物解决和处理好。 只不过她们身为母亲和妻子,希望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姜湛一把。 路上断断续续下起了大雪。 好在经过这两年在北疆的锻炼,陆王妃和薛双双两人的骑术突飞猛进,不敢和马背上的民族相比,但是用来赶路,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不过因为气候恶劣,人就比较受罪了。 有时候一天的路程赶下来,整个人完全被冻成一种僵硬的姿势,到了晚上,从马背上下来休息的时候,觉得全身的关节都好像被冻住一样,僵硬的不能动弹,稍一动,就咔嚓作响。 握着缰绳的手背上,冻伤的皮肤开裂,痛得让人呲牙咧嘴。 好在这样的日子也没有几天,纵马赶路,大大缩短了在路上的行程时间,不到十天她们就到了京城。 姜湛得到消息,一大早就带着人,带着马车出城去迎接她们。 离城二十里还不停,继续往前赶,让跟在他身边的护卫心惊胆颤,压力倍增。 要知道,虽说如今已经推翻了大顺朝,京城也打下来了,皇宫也攻下来了,大顺朝的皇帝也自杀了,但是不能否认,每个朝代就算是再腐朽,也还是有对他忠心的人,要是让那些人知道,姜湛远离京城,肯定会不顾一切来刺杀他。 除了那些旧朝的死忠之外,还有其他第三方势力也蠢蠢欲动,想要混水摸鱼。 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们是绝不放会过的。 所以眼看姜湛越走越远,已经完离了京城的安全范围,身为侍卫统领的苍鹰连忙纵马上前,略落后于姜湛半个马头,对姜湛进行劝说。 “世子,我们不能再往前了,万一路上有危险,后果十分严重。” 姜湛:“不是说京城外二十里范围相对安全吗?” 苍鹰有些无奈道:“可是世子,我们现在已经在京城之外二十五里的范围了。” 嗯?! 姜湛闻言十分意外,根本没想过一下子就走出那么远,他还以为才离开京城一点点路呢。 这可不是任性的时候,姜湛放慢速度停下来,道:“那就在这里等吧。” 苍鹰等一众侍卫齐齐松了口气。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我父王快回来了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一分一秒似乎都格外难捱。 姜湛眺望着官道的尽头,希望他想见的人尽快出现在那里。 因为战争的原因,再加上气候恶劣,往来京城的人其实并不多。 偶尔有零星的车马从官道上走过,明知道不是陆王妃和薛双双,姜湛也总是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路人一看姜湛他们一群人的样子,就知道是自己惹不起的, 走过这一段的时候个个加快速度。 姜湛丝毫不觉自己吓到路人,站在路边都快站成石头了。 终于,官道的镜头传来密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带着急切向京城方向奔来,姜湛抬头看去,就看到两道纤细的人影,被大群护卫簇拥着,纵马而来。 姜湛翻身上马,迎着人群的方向狂奔而去。 苍鹰等人连忙跟上,眨眼间,两群人马在官道上交汇,拉紧缰绳,骏马一声长嘶,人力而起…… 马匹嘶鸣的声音此起彼伏,好半天才静止下来。 这个时候,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 姜湛满肚子的话,到最后也只剩下一句:“母妃,双双,你们来了!” 陆王妃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激动道:“好,没黑没瘦,母妃就放心了。” 姜湛说:“母妃您瘦了。” 陆王妃道:“还不是担心你们担心成这样的。” “你父王下落不明,你天天在外打仗,我能不瘦吗?” 姜湛真心实意道:“是我的错,没有早点把父王找回来。” 陆王妃道:“诶,母妃可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战场上的事,意外随时会发生,你父王出事,也怪不到你头上,你别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姜湛笑了笑:“好,母妃放心,我一定会把父王找回来的。” 找到这么久,还是音讯全无,陆王妃其实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只是一天没有得到确切消息,她就一天不会放弃希望。 陆王妃点点头。 姜湛的目光往薛双双方向看去。 薛双双冲他笑了笑,喊一声:“世子。” 再多的,却是没有了。 姜湛心里有些慌。 好像分别的这几个月时间里, 他对薛双双的想念日甚,理清了自己的感情,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薛双双却开始和他保持距离了。 姜湛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可是现在这个情况,也不是好好说话的时候。 他心里诸多想法,到最后也只化成一句:“母妃,双双,我们先进京再说。” 一行人纵马回京。 防护到位,加上姜湛出城又是临时起意,路上倒是没遇到什么危险。 进京之后就更是安全了,北疆军队把京城守得跟铁桶似的,不给前朝余孽冒头的机会,而百姓,说穿了谁当皇帝还真没有多少人在意。 只要能让他们安居乐业,过上好日子,谁当皇帝都可以。 北疆军队进京,目前虽然没能让他们的日子过得更好,但是,也并没有像京城百姓所担心的那样,对他们大肆掠夺欺压杀戮,让他们还能跟以前一样过日子,光是这一点,就让京城的人民心生好感。 再加上,北疆王是大顺朝的战神,这一点在百姓心中已经根深蒂固,然后北疆军队一路打过来的时候,沿途治理城池,安抚百姓,传出来之后让京城的百姓更生出一股期望来。 希望新朝建立以后,他们的日子能更上一层楼。 种种原因之下,京城目前的形势,尚算平稳。 永宁候府还跟他们离开时一样,一点变化没有。 陆王妃住回正院,薛双双和姜湛两人住在华颐院。 洗漱休整一番过后,一家三口才坐下来说话。 先是把各自这几个月的情况互相交换了解,然后姜湛再把京城目前的情况告诉陆王妃和薛双双两人。 姜湛最后说道:“京城刚打下来,很多事务都需要处理,我一个精力有限,根本忙不过来,现在母妃和双双来了京城,有你们帮忙,我总算能松口气。” 陆王妃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感叹:“湛儿,母妃从来没想过,你会这么优秀!” 姜湛笑了笑,说道:“在每一个母亲眼里,做儿子的无论多么平庸,肯定都是最优秀的那个。” 见陆王妃瞪他,姜湛又笑道:“好好好,母妃说得对,我是比别人优秀一些。” 玩笑过后,姜湛正色道:“京城打下来了,底下的将领很多已经蠢蠢欲动,急不可待的想要封候拜相,最近一直在怂恿我尽快登基,都被我压了下来。” 陆王妃道:“我觉得你应该听他们的,尽早登基。” “湛儿你要知道,虽然京城是打下来了,可是,我们北疆大军所到之处,也只是从北疆到京城这条线,除了已经打下来的这些地方,这片山河还有很多地方,北疆军队的足迹没能遍布。” “这种时候,只有尽快建立新朝,名正言顺把其他地方一起划进版图。” “否则夜长梦多,拖得久了,还不知会有什么变数。” “再一个,从这些将领的角度来考虑,他们出生入死,提着脑袋跟着你打进京城,不就是求个封候拜相,光宗耀祖,惠及子孙吗?” “想当官,无可厚非。” 姜湛点头:“母妃说得不错,将领们想封候拜相的心可以理解。” “只是由我来建立新朝,并不合适。” 陆王妃一下子都没有反应过来,闻言急道:“京城是你打下来的,皇宫也是你下来的,将领们也不反对你当皇帝,反而催着你登基,由你建立新朝,怎么就不合适了? ” “我们姜家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你还想给谁做嫁衣不成?” 姜湛见陆王妃这么激动,连忙道:“母妃您别激动,我没有想给谁做嫁衣,您先听我把话说完。” 陆王妃:“你说。” 姜湛对陆王妃道:“母妃,这个新朝由我来建立并不适合。” “因为,我父王快回来了。” 陆王妃惊呼一声,压低声音问道:“湛儿,你……你说的是真的?” 姜湛十分肯定的点头:“千真万确,母妃!我父王健健康康的,只不过……”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这个皇帝索性由你来当! 陆王妃听姜湛说北疆王马上就要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又惊又喜。 特别是听说北疆王现在健健康康,心里就更是高兴了,只是还没有等陆王妃把这种高兴表达出来,就听见姜湛最后那句话里面的转折:“只不过……” 说话的时候,这样的转折后面,紧跟着而来的往往都不是什么好事。 陆王妃一颗心只提到嗓子眼,问姜湛道:“只不过什么?” “湛儿,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你直说,就是不必为难。我这辈子经历的风风雨雨,已经足够多,再坏的消息都承受得住。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只管说。” 姜湛说道:“对母妃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好消息,父王健健康康,安然无恙,只是一直有美人相伴。” 陆王妃显然没有想到姜湛要说的竟然会是这个。 她愕然发问道:“湛儿你说什么?” “你该不会是弄错了吧?” “你父王是最清心寡欲的一个人,这一点从他这十几年的行为上可见一斑。” “即便当年你走失的时候,周围各种声音,让你父王再生一个,甚至还有人提出,为了保险起见,让你父王广纳姬妾,多生几个孩子。” “这样多子多福又保险,不必担心其中的一个孩子出意外,姜家就后继无人。” “你父王都严辞拒绝了。” “在京城也好,在北疆打仗的日子也好,你父王从来都不会拈花惹草。” “即便有人把女人送到他床上,你父王也是严厉拒绝的,甚至狠狠追究过相关人员的责任。” “所以你现在跟我说,你父王一直在外和美人卿卿我我,这让我怎么相信?” 姜湛正色说道:“母妃别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 “父王被美人所救,一直留在美人处养伤,两人日久生情,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根据我派出的人打探回来的消息,父王身边的美人如今已经有好几个月的身孕,再有几个月,孩子就会出生,据说美人身份不一般,在父王面前也甚为受宠。” “并且父王已经答应美人,会把美人带回王府,封为侧妃。” “而美人生的孩子,父王也会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陆王妃显然不想相信这个事实,但是她知道,姜湛没有理由会在这种事情上骗她。 握在白瓷茶碗上的手猛的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陆王妃面色紧绷,面无表情的说道:“既然美人对你父王有救命之恩,那你父王许她一个侧妃之位,并不过分。” 陆王妃说到这里,自嘲般笑了笑说道:“更何况,如今京城已经打下来了,皇宫也已经攻下来了,不管是你登基,还是你父王登基,你父王都会成为这个世上最尊贵的人。” “湛儿,你见过历朝历代,哪一个当皇帝的不是后宫佳丽三千,人满为患?” “当皇帝广纳妃嫔,充实后宫,开枝散叶?” “你父王现在只是许了一个侧妃出去……” “等以后你看吧,等你父王登基之后,肯定要大量选秀,会有无数年轻鲜活的女子,源源不断的涌进后宫,成为他的妃嫔。” “这是无可避免的事实,所以,区区一个侧妃,我又有什么好计较的。” 姜湛有些担心这样状态的陆王妃,连忙喊了一声:“母妃,你……” 陆王妃打断他的话,神态十分平静的说道:“你不用担心我。” “说实话,在十几年前从你走失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已经做好你父王纳妾的准备。” “只是这么多年来,你父王一直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和行为,所以才让我自作多情的以为,你父王和其他男人不一样,必定不会背叛我们的感情。” “我也可以一辈子都活成所有女人的羡慕对象。” “现在,你父王只是变得跟大多数男人一样而已。” 这段话里面包含了太多的心酸和悲凉,光是听着就让人感觉到一阵悲伤。 薛双双担心的看着她,轻声喊道:“母妃……” 然而喊完之后,接下来薛双双却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去安慰她。 在这个男权社会,即便是陆王妃,也无法避免这种伤害。 这是时代造成的。 不要说一己之力无法改变这种现状,即便是能够改变,也需要时间,需要潜移默化的让民众接受,一时半会儿根本见不到成效不说,在开始之初,还会引发民众剧烈的反对。 所谓的平等,是无数人花费巨大的精力,经过漫长时间,付出无数代价才换回来的。 薛双双情绪低落,陆王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淡淡笑道:“双双不必为我担心。” “这件事情,母妃心里有数,说不难过那是假的,但要说太伤心,好像也没有。” “好像,也没有你们想的这么难以接受。” “说起来,我过了这么多年安稳日子,后院这一块上,你父王在这之前,从来没给我添过堵,比起大多数女人来说,已经算是一种难以想像的福气。” “如今你父王变了心,对我来说,倒没有太大损失。” “毕竟湛儿已经成材,又娶了你这么能干的媳妇,你们的才能,已经得到军中大部份将领认同。” “特别是此时攻打京城,更是湛儿的功劳,也得到底下将士们的诚心拥戴,又在打仗途中,约束军队,帮助百姓恢复生产生活,大大收服了民心。” “你父王大可以去和美人过日子,这片江山和基业,只能是湛儿的。” 陆王妃说到这里冷笑:“你父王喜欢美人我可以不管,他登基以后想要广纳妃嫔,我也不反对。” “但是有一点,如果哪个女人敢不自量力,生个儿子就想来抢我儿子的东西,就别怪我不客气。” 姜湛忙道:“母妃,您好好的就成,您要相信你儿子的本事,没人能从我手里抢东西。” 陆王妃这会儿冷笑:“怕就怕你父王被女色迷了眼,到时候头脑发昏,什么不靠谱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陆王妃说到这里,忽然无比冷静的说道:“湛儿,不然,这个皇帝索性还是由你来当!”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当太后比当皇后更保险 姜湛和薛双双两个被陆王妃的话惊呆了,没想到陆王妃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姜湛第一反应就是往四周看了看,确定屋子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们一家三口,这才松了一口气。 倒是有些庆幸他们刚才开始说话的时候,就让丫鬟全都退下了,不然陆王妃这话要是传出去,传到北疆王耳朵里,还不知道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浪。 事关皇位的问题,比天底下任何一件事情都要敏,感。 自古以来,为了这张龙椅,多少父子成仇,兄弟反目。 后宫里的妃嫔们争宠,说到底,最终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这张椅子。 如果让北疆王知道,在谁当皇帝这个问题上,陆王妃竟然不站在他那一边,反而支持姜湛登基为帝,绝对会对陆王妃有意见,甚至对姜湛这个亲儿子都会产生莫大的敌意。 最终影响夫妻感情,父子感情。 姜湛连忙对陆王妃说道:“母妃可千万别这么说。” “北疆能有今天,都是父王的功劳,北疆军队能够起事成功,也是父王这么多年来的积累。” “没有父王的战神威名,以及在北疆百姓中良好威望,北疆想要起事,绝对不会这么容易。”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了一点意外,父王失踪了,我才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这份重任,带领北疆军队继续往前冲。” “好在我们的运气都不错,北疆的将士们总算没有辜负大家的希望,把京城攻打下来了。” “但是不能因为这样,您就把这一切都归功到我的头上。” “若是没有父王,根本就没有起事的机会,自然也就没有这最后的胜利。” “所以我觉得,这个新朝的建立,还是应该由父王来完成。” “如果说父王一直没有消息,或者说有其他更严重的情况,母妃的提议我肯定会接受。” “只是现在父王安然无恙,再过不久就会平安返回京城,如果在这种时候,我着急忙慌的登基称帝,您让父王怎么想?您让那些一心拥戴父王,并且对父王忠心了一辈子的北疆将士怎么想?” “我觉得要真是这样,局势一定会变得更加混乱。” “母妃,我们才刚把京城打下来,接下来要稳定朝纲,安抚百姓,清除残余势力,发展国计民生。” “如果因为谁当皇帝的问题而产生内耗,那我们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陆王妃神情复杂地看上姜湛,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 高兴是因为,在皇位这种天大的诱惑面前,姜湛都能保守本心,念着父子之情,这足以说明,姜湛是个看重感情的人。 不高兴也是因为这一点。 从一个母亲的立场出发,陆王妃希望姜湛能够自私一点,在他自己能够占据主动权的时候,给自己多争取一些正当的、合理的利益。 因为人心是最能猜测的东西,姜湛能够保持本心,那北疆王呢? 他会不会跟之前大顺朝的皇帝一样,猜忌自己的亲儿子? 特别是如今,有美人在侧,以后更是有源源不断的美人涌来。 当姜湛不再是他唯一的儿子,北疆王有了更多的选择,是否还会顾念父子亲情? 所以陆王妃觉得,由姜湛来当这个皇帝,其实是最好的一个办法。 因为随着事态的发展,姜湛有可能不是北疆王唯一的儿子,但是北疆王却是他唯一的父亲。 如果姜湛当了皇帝,北疆王依然尊贵。 而且对于陆王妃来说,无论是北疆王当皇帝,还是姜湛当皇帝,她都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当太后比当皇后更保险。 从陆王妃自己的私心出发,北疆王不当皇帝比当皇帝更好。 当了皇帝,后宫三千,年年选秀,不可避免。 如果北疆王没有当这个皇帝,只是成为一个有名无实的太上皇,虽然依旧少不了美人环绕,可至少不像当皇帝那么便利,更不存在给这些女人份位的问题。 陆王妃也不用担心这些女人生下的儿子,和她儿子争皇位。 陆王妃对姜湛说道:“你来当这个皇帝也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至少现在,外面还没有人知道你父王要回京的消息。” “你是你父王唯一的孩子,并且是你带领北疆军队把京城打下来的,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能力本事都已经得到众人的认可,当皇帝的资格足够了。” “而且湛儿你也说了,这些将领们也想及早得到封赏。” “如今,他们都在不停的催促你赶紧建立新朝,赶紧登基,好把封赏早点落实到他们头上。” “在这种情况下,你当这个皇帝是顺应民意的事。” “民心所向,万众所归,一切都顺理成章。” “即便你父王到时候回来,也没有什么话好说。” “湛儿,母妃不会害你。这个做法对于我们大家来说都是最好的。” “固然是保证了我们母子两个的利益,可是同样的,也避免将来你们父子之间发生矛盾,影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父子感情。” 只是在这件事情上,姜湛异常坚持。 他并没有听从陆王妃的建议,而是一定要等北疆王回京立朝。 姜湛对陆王妃说道:“母妃,我们不能这么做。” “母妃应该知道,北疆的大部分将士都是父王一手培养出来的,他们愿意效忠的,从头到尾都是父王。” “如今之所以愿意听从我的吩咐,也是因为我是父王唯一的儿子,而父王失踪了,音讯全无。” “他们是在这个前提下改弦易辙,选择我成为他们新的效忠对象。” “忠诚度的培养是需要时间的,一旦在短期内,父王重新出现,他们的内心就会摇摆不定。” “甚至有些人就会认为,他们是父王的心腹,如果由父王对他们进行封赏,很可能他们就会得到更好的待遇,从而产生不满的心理。” “更不排除有人因此挑拨离间,以达到他们自己的目的。” “母妃,京城才刚刚打下来,我们经不起这么多的变数。” “所以,必须等父王回来。”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莫得感情的机器 在这种大事上面,既然姜湛坚持,陆王妃肯定是拗不过他的。 等北疆王回来立朝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姜湛和陆王妃经过一番详细交谈之后,在大方向上达成了共识,并且就某些事件的处理,也进行了互相探讨沟通,母子二人相谈甚欢,之前几个月未见,由时间产生的隔阂就这样轻易消除了。 在这个过程当中,薛双双几乎没有出声。 姜湛虽然急着想跟薛双双说点什么,暂时没找到和她单独交谈的机会,直到白天过去,两人陪着陆夫人吃完晚饭,回到华颐,姜湛才终于有时间和薛双双坐下来好好说话。 然而因为太长时间没有见面,姜湛一时半会儿,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满肚子话,真要说的时候,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憋了半天才干巴巴的憋出来一句:“双双,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薛双双闻言,对姜湛笑了笑,说道:“世子客气了。” “其实真正辛苦的人是母妃。” “北疆那边的事务,都是母妃在打理,不管是军务还是政务,所有重担,都压在母妃一个人身上。” “特别是之前,北蛮军队听说父王不在,就想趁火打劫,趁机攻打北疆,是母妃带领建设兵团的将士,提前布局谋算,才把北蛮军队挡在北疆边境线之外,从而避免了北疆的形势恶化。” “所以这话世子应该去和母妃说,我可不敢冒领这个功劳。” 她的微笑,带着一种客气疏离,不是面对亲近的人该有的表情,反而像是面对外人时,所表现出来的一种教养和礼貌。 这个时候,姜湛才发现,薛双双之前对他的那些亲近,已经随着这几个月时间的分别,消失了。 如今薛双双在他面前,虽然同样有说有笑,可姜湛就是能感觉到,他们之间已经产生了一种隔阖。 薛松松面对他的时候,就跟面对外人一样,客气,完美,礼貌,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然而这种表现,就像是冷冰冰的、莫得感情的机器。 这种感觉是如此熟悉。 就好像几个月之前,他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也是用这种态度面对薛双双的。 姜湛当时以为,这样的态度没错。 他已经失去记忆了啊,薛双双于他而言,和其他人没有区别,就是一个陌生人而已,实在要说有什么不同,那也只是熟悉的陌生人。 他在陌生人面前维持客气,礼貌和周到,这样就足够了。 不需要额外表现出更多热情,也不需要投入更多感情。 可是现在,直到他自己感受到这样的过程,姜湛才发现,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自己最亲近的人,是一件多么残忍,多么让人伤心的事情。 薛双双这样和他相处,他都已经感觉到很难过,他之前的态度,只会比薛双双现在更伤人。 姜湛看向薛双双,嘴唇蠕动,好半天才说了一句:“母妃确实辛苦。” “不但要管理这么大的北疆,而且因为父王失踪,母妃更要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这些全都不能否认。” “但也不能因此,就否认娘子的功劳。” 薛双双诧异看他一眼。 姜湛继续说道:“虽然那些事情都是母妃在管理,但是我相信,其中也一定有娘子的辅助功劳。” “北疆能有现在的安定团结,民心稳定,一直以来,都离不开娘子,对北疆百姓进行的正确舆论引导。” “只因为娘子是一个低调的人,从来只选择默默付出,默默做事,而不是大肆宣扬,所以,才很少有人知道,娘子为北疆建设付出的巨大努力。” “可是百姓不知道不要紧,娘子的付出我们都看在眼里。” “不只是我,还有父王母妃,还有北疆这些高层的将领,都知道娘子对北疆做出的贡献。” 姜湛说到这里,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想把气氛挑起来,说道:“所以娘子,你在我面前别表现的太谦虚,因为娘子太谦虚的话,会把我们这些人都比下去的。” 姜湛说:“那可就太打击人了。 这番话让薛双双十分诧异。 之所以会觉得诧异,主要有两点,一是因为姜湛忽然表现出和亲近态度。 自从昏迷了大半年再清醒以后,姜湛一直是把她当成陌生人的,最多就是个熟悉的陌生人。 所以无论说话还是行事,姜湛一直以来,都非常注意和她保持距离,生怕离她近一点,就会被讹上似的。 也就只有快前往前线去打仗那几天,态度才稍有软化。 但薛双双认为,那并不能说明什么。 一个人在面对重大事项,重大选择时,是会偶尔出现软弱情绪的,所以姜湛态度的转变,基本上和她无关,也并不是想和她恢复以往的感情。 而现在,姜湛又用这种亲近的态度在和她说话,薛双双依然把这,归结为成情绪的应激反应。 因为姜湛打了好几个月的仗,见到了太多生死和血腥,所以目前急需表达出自己和善、亲近的一面,用来中和,战争带来的铁血冷漠。 而刚刚那一段话里,姜湛接二连三的称呼她为娘子,薛双双认为,这也依然是应激反应的一种体现。 毕竟自从姜湛昏迷清醒过来以后,就已经把前程往事全忘,根本记不起来还有她这个娘子。 之前哪怕她说了,哪怕她进行过无数次解释,但是姜湛就是不相信,坚持他自己的认知。 这样坚定的一个人,忽然之间改变想法,一口一个娘子的喊着,要说没有原因,薛双双都不相信。 所以薛双双诧异过后,并没有把姜湛的表现放在心上,依然还是保持着客气、有理、疏离的笑容,对姜湛说道:“世子您可别这么谦虚。” “您和北疆的将士们攻城略地,一刀一枪打下京城,无论怎么看都是不世之功。” “我这点小聪明,怎么能和你们大家相比?” “要是按您刚才的说法,北疆的将士们肯定不依,那可就真把我放在火上烤了。” 姜湛一怔,发现薛双双是真的要跟他拉开距离。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薛双双道:“那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我虽然不是生在北疆,长在北疆,但是我生活在北疆的这段时间里,我就是北疆的一份子。” “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情,不是为别人做贡献,而是对自己的回报。” 姜湛看着薛双双,声音艰涩:“娘子,你不要这样跟我说话,好不好?” 薛双双诧异看向他:“世子,怎么了?我是什么地方说得不对吗?” 姜湛忽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沉默了半天,才摇摇头道:“没事。” “娘子一路劳顿,先休息吧。” 他可真是自作自受,当时刚清醒过来的时候有多高冷,现在就有多后悔。 这下总算知道什么叫作追妻火葬场了! 等一下,追妻火葬场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他是从哪里听来的来着? 姜湛想了又想,还是想不起来。 他看向薛双双,总觉得和她有关。 薛双双感受到姜湛的目光,茫然问道:“世子还有什么事吗?” 姜湛摇了摇头:“睡吧,以后再说。” “哦。”薛双双就没再多问,自顾自躺下休息。 姜湛心情复杂。 如果换过以前,薛双双心里眼里全是他的时候,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会仔细的询问他到底为什么不开心,还会开导他,定要劝得他情绪缓和才算数。 可是现在,薛双双竟然不管他了。 明知道他不开心,薛双双都不劝他了。 姜湛想到这里,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薛双双并不知道姜湛的复杂心事,她也确实累了。 从北疆一路急行,虽说路上都安排了住宿,只是在外面和在家里到底不一样,睡得并不安稳。 如今回到永宁候府,从身体到精神全都放松下来,几乎是头一沾枕就睡着了。 倒是姜湛辗转反侧,根本睡不着。 他其实,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过安稳觉了。 得知陆王妃和薛双双两人已经从北疆启程前来京城的那一刻开始, 姜湛几乎是掰着手指头过日子,每天都关注她们的行踪,巴不得眼睛一眨,她们就已经到了京城。 如今,好不容易等她们到了京城,结果却发现,他和薛双双之间,一切都生疏了。 可造成今天这种局面的是他自己,怨不得别人。 好在薛双双已经来到京城,以后,他们朝夕相处,他还有时间可以挽回,姜湛这样安慰自己, 陆王妃和薛双双回到京城,一些旧朝的官员们,找不着姜湛的,现如今可算是多了一条门路,让家里的夫人小姐们,往永宁候府递贴子,前去拜访陆王妃和薛双双。 如今这情况,旧朝的官员到底要怎么处理,还没个定论。 要升要贬,还是要问罪,具体还是要等北疆王回京立朝之后,才会开始清算,到时候,陆王妃才会看情况,接见这些夫人小姐们,如今肯定是不会见的。 万一有人以此做文章,说是陆王妃看中某位夫人小姐什么,倒是一桩麻烦。 不过虽然这些夫人小姐们陆王妃并不想见,但也不是一个都不见的。 面对送到永宁候府的一堆拜贴,陆王妃从其中抽出两张写了回贴,其余的,则全都放在一边不予理会。 第二天,顾首辅的夫人带着儿媳妇、孙媳妇,还有家里的小姑娘,浩浩荡荡去永宁候府做客。 早上去的,直到晚边,才被永宁候府的车送回顾家。 一时间,京城所有官员的眼睛都盯着顾家。 真是没想到,顾首辅家里,才是隐藏最深的那个。 在旧朝的时候,顾首辅高居首辅之位,家里子孙个个有出息,除了像顾恒这样,把生意做遍全国各地的,顾家的长子长孙,俱是在朝中有一席之地,并且还颇得皇帝器重。 大顺朝的皇帝那么反复无常,顾首辅开口,也能劝导几分,就算劝不住,也不会像其他官员一样,被皇帝猜忌着,然后各种给小鞋穿。 只是谁能想到,如今都改朝换代了,旧朝的皇帝都死了,顾家的权势,却一点没受影响,在北疆王世子面前,依然受到礼遇。 顾家的女眷,成了这满京城,唯一能敲开永宁候府大门的人,并且还能被候府留饭,安排马车送回家。 要知道,整个京城,就连之前的那些王候之家的夫人小姐们,都敲不开永宁候府的大门。 这么一想,顾家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一时间,顾家门庭若市,拜贴如雪片一般,纷纷飞进顾家的门房,有旧朝的大人们的,也有这些官员家里的女眷们的拜贴,只是,顾家一切朝永宁候府看齐,同样关门闭户,一个不见。 这种时候,可不是顾家出风头的时候,越是这样的情况,越要小心谨慎。 顾家关门闭户,顾首辅却重新投入到忙碌当中。 他收到姜湛送回来的折子,看着姜湛批改过意见的官员安排,忍不住感叹一声北疆王的运气真好。 丢失了十几年的儿子能找回来不说,找回来了,竟然这么能干! 作为高居首辅之位的老臣,顾首辅当然看得出来,姜湛所做出的这份安排,是最合适的。 他了为了避免误会,以免姜湛觉得他想拉帮结派,架空姜湛,所以才按照旧朝的机制,几乎没有变动的,把旧朝官员放在各自的位置上。 效果当然是不好的,特别是在人员缺失的情况下,办事效率可能最多就是平时的三成。 姜湛能一眼看出其中的弊端,并且做出最合适的调整,反应之迅速,手法之老练,哪怕是顾首辅这个积能老臣看了,也挑不出问题来。 顾首辅想,就算是让他自己来安排,也安排不出更好的了,可能还不如姜湛安排得合理。 这优秀的能力,让顾首辅都有些嫉妒北疆王有个好儿子了。 好在他们顾家的儿孙也不错,顾首辅想到这点,倒也不纠结了。 第二天就开始按照姜湛的安排,重新把旧朝的官员组织起来,开始处理政务。 朝廷的政务在顾首辅和一众旧朝官员的共同努力下,渐渐开始稳定,走上正轨。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娘子喜欢就好! 没过两天就是过年。 今年这个年情况特殊,注定了不能大张旗鼓的庆祝. 就连坊间百姓,也变得十分克制. 虽然说北疆军队打进京城以后,纪律严明,京城的秩序并没有出现大的混乱,但是新朝未立,所以不知道最终的结果会怎么样,想像往年一样热热闹闹的过年,那是肯定不行的. 京城的炮仗声都比平常少了很多,家境殷实的百姓,最多也就是做上几个好菜,一家人关上门吃顿好的,就算是过年了。 京城里一些不必要的聚集活动也全都取消。 取消的目的是从稳定的角度出发,以免旧朝余孽趁机搞破坏,万一趁着人多的时候闹事,造成重大伤亡就不好了。 毕竟新朝未立,一旦出现大动荡,就会有很大变数,所以在这方面,怎么严防死守都不为过。 当然,除了这些庆典活动不能搞之外,有些赏赐活动却是必须的。 所以除夕那天,但凡跟着顾首辅一起,各司其职处理政务的旧朝官员家里,都收到陆王妃给的赏赐。 当然,永宁候府出去送东西的人,从来没把这些说成是赏赐,只说是陆王妃送给各家的年礼。 但是,这种时候,再没有哪户人家会这么没有脑子,敢把这种说法当真。 说句不好听的,除了顾首辅等少数几位官员家里,确实跟永宁候府有交情,其余那些旧朝官员,即便在旧朝的时候,都跟永宁候府攀不上交情。 如今北疆王世子带兵打下京城,推翻旧朝,身份地位更是水涨船高,他们有什么资格,让陆王妃送年礼? 各家各户俱是千恩万谢,收下永宁侯府送过来的年礼,好话更是说了一箩筐。 却没有哪一户人家敢自作聪明,去给永宁侯府回一份年礼过去。 很简单的道理,谁见过收下皇后赏赐的人,会给皇后回礼的吗? 如今陆王妃虽然还不是皇后,但差的也只是个名份而已,实际上跟皇后已经没有区别了。 那么陆王妃让人送来的赏赐,哪里需要他们送什么回礼过去? 陆王妃出身高门,对于赏赐东西这一块的流程十分熟悉,给各家各户的年礼也并不相同,都是按照官职大小,送去不同的东西,既表达了上位者的权威,也让底下的官员体会到自己被看重。 而北疆军队那边的赏赐,就由姜湛出面发放下去。 这就是实实在在的赏赐,并没有说是什么年礼之类的。 而是按照那些将领们的官职和功劳大小,姜湛分别给予对应的赏赐。 如此一来皆大欢喜。 得到赏赐的将领和收到年里的旧朝官员,纷纷上门谢恩。 陆王妃和姜湛一律没见,只让门房给众人传话:“感谢大家的辛苦付出,大家好好过年,等王爷回来以后,一定不会亏待大家。” 侯府倒是准备了丰盛的年夜饭。 陆王妃下令给府里的下人多发一个月的月钱。 过年这几天,除了必要的值守人员,其余人可以轮班休假。 因为北疆王的缺席,又因为姜湛和薛双双目前貌合神离,一家三口这顿年夜饭,吃的其实并不尽兴。 只不过他们每个人都努力做出高兴的样子,不想影响到对方的心情,总算维持着表面的欢乐。 吃过年夜饭以后,姜湛和薛双双原本想要留下来陪陆王妃守岁,也被陆王妃打发他们回华颐院去守岁了。 作为过来人,陆王妃哪里看不出来,姜湛和薛双双两人之间出了问题。 只不过感情的事,总是需要他们自己想通才好,边上的人使不上力,搞不好还越帮越忙。 所以,陆王妃也只能当做不知道,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这两人互相之间都是有感情的。 既没有变心出轨,也没有欺骗暴力,只不过是因为一些误会,或者说一些特殊原因,才造成了目前暂时不合的情况。 陆王妃相信,他们两个人现在只是暂时钻了牛角尖,等他们自己想清楚之后,问题也就解决了。 而她能做的,不过就是给他们两个多制造机会,让他们有更多的时间相处,也好尽快沟通、解决问题。 守岁还是要守的。 姜湛和薛双双两人回到华颐院。 留守的丫鬟早就把屋子里的地龙烧起来,暖烘烘的。 茶水点心吃食更是准备了多种多样,用精致的器皿装好摆在桌子上,看上去琳琅满目。 薛双双随意一眼撇去,才发现这些点心吃食大部分都是她喜欢吃的,而另一小部分,则是新出来的品种,光是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生出一种强烈的想要品尝的冲动。 姜湛说道:“我看娘子胃口不太好,晚上基本没有吃过什么东西,所以让他们准备了一些小点心,娘子看看可有喜欢的,多少吃一点填填肚子,别饿着了。” 姜湛要是对一个人好的时候,从来都是真心实意的,能够从方方面面为人着想。 只是从昏迷清醒过来以后,他失去了记忆,这种暖心的小举动,就很少出现。 只是每次表达关心的时候,都是暗搓搓的,生怕让薛双双知道似的,像今天这样,大张旗鼓的示好,这还是第一回。 薛双双这下倒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了。 只是不管怎么样,姜湛一番好意,她也不能视而不见。 薛双双对姜湛笑了笑,说道:“多谢世子。” “我原本还想着,守完岁以后得吃个夜宵才睡,不然半夜非得饿醒不可。” “现在世子让人准备了这么多吃食,倒是省了我的麻烦。” 其实守岁以后,还要煮饺子,吃饺子。 薛双双就算现在没吃饱,到时候吃饺子,肯定也能填饱肚子,并不存在半夜会饿醒的情况。 之所以这么说,就表明她接受了自己的好意,并且在努力地向自己表达善意。 姜湛想到这里,阴郁了好几天的心情豁然开朗,就连院子里的皑皑白雪,看起来都觉得顺眼不少。 姜湛语调轻快:“娘子喜欢就好!”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好吃 过了子时,厨房里煮了饺子端上来。 被暂时派到候府当差的御厨们用出浑身解数,即便是简单的一顿饺子,也花了十二分的心思在里面。 光是馅料就有十几种之多,形态独特,口味出众。 姜湛吃了半碗饺子,就停下筷子,明明已经是最顶级的食材加技术做出来的顶尖美味,可是他吃在嘴里,总觉得有些不得劲。 恍惚之间,姜湛总觉得,在什么时候吃过一顿难忘的饺子。 那顿饺子无论是食材还是技术,都和今天晚上吃的这顿饺子没法相比。 然而,那却是他平生吃过的,最美味的一顿饺子,对他而言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只是,当姜湛用尽全力,去回想这顿饺子到底是什么出现的,却怎么也想不出来那一顿饺子的具体情况,碗里的饺子忽然间变得索然无味,姜湛索性停下来看薛双双吃东西啊。 姜湛一直认为,看薛双双吃东西是一种享受。 有没有吃起东西来,总是很有胃口,无论什么东西到了他嘴里,总是能吃得津津有味,让人生出一种十分美味的感觉,一下子就被勾起食欲。 他的目光太过直白明显,薛双双停下动作,问他:“世子?” 姜湛回过神来,冲她笑了笑:“看娘子吃东西,觉得这饺子甚是美味。” 薛双双诧异道:“这饺子确实挺美味的,世子觉得不好吃吗?” 姜湛:“……好吃。” 薛双双说:“那世子赶紧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姜湛:“……” 姜湛重新拿起筷子开始吃饺子。 屋外,开始有烟花炸响,五颜六色的烟花飞上高空,带起人间烟火气,绚烂璀璨。 大年初一,几乎所有人都递了贴子过来,给陆王妃和姜湛拜年。 递贴子的人自然知道,陆王妃不会接见他们,但是,陆王妃不见是一回事,他们递不递贴子是另一回事。 虽然把客人全都挡在候府门外,但是薛双双也不能像以往在白溪村那样,睡到太阳老高才起来。 陆王妃是个宽厚慈和的婆婆,自薛双双嫁到候府之后,就从来没给她立过规矩,平时行事,也是诸多为薛双双考虑。 薛双双自然不能得寸进尺,占着陆王妃好说话,就胡作非为。 平时也是有时间就去给陆王妃请安,陪她说话,婆媳二人关系融洽,堪称典范。 陆王妃体谅年轻人睡觉重,所以免了薛双双每天早上去正院请安。 但是遇到年节或者其他特殊的日子,薛双双都会早早起身,前往正院向陆王妃请安。 大年初一,当然更不例外。 薛双双早早起身,穿戴整齐,去给陆王妃请安。 大过年的好日子,她穿了一件杏色百花穿蝶通袖袄,大红遍地金撒花裙,头上簪了一只镶红宝凤尾钗,看上去神清气爽,精神十足。 因为她和陆王妃两人回来得急,一众丫鬟婆子都还在北疆没有回来,候府这几天服侍她和陆王妃的丫鬟,都是临时从宫里抽调出来的宫女,业务能力那是杠杠的。 跟在她身边的几个丫鬟,一个手里拿着暖炉,一个拿着披风,还有人手里抱着垫子,提着点心食盒之类的,总之在薛双双看来,这种安排本身就是奢侈。 也就是说,她在候府院里随便走走,万一在途中,想要坐下来休息,这些丫鬟们可以凭着手里拿着的这些东西,立即让她得到充份的享受。 前世,人人平等,这辈子,是个农家小姑娘。 薛双双心里,本质上就是个普通人,这种被无数人花力气小心翼翼侍候着的感觉,她还真不习惯。 除了暖炉和披风,薛双双让人把其他东西都放下。 她道:“我去给王妃请安,带这些东西干什么?” “王妃那里是会少我的吃,还是会少我的坐?” 丫鬟齐齐跪下认错,惊惶得不得了。 在宫里,主子说你错了,你就是错了,但凡敢分辨一句,轻则掌嘴,重则丢了性命。 这些丫鬟来自皇宫,本来旧朝被推翻,她们这些旧朝宫人就担心没有下场,如今好不容易被抽调到永宁候府当差,服侍王妃和世子妃,对于这些人来说,这种机会无异于是救命稻草。 她们只恨不得把这根救命稻草抓得越紧越好,这样,新朝建立之时,说不定就是她们翻身之日。 所以她们服侍起陆王妃和薛双双的时候,绝对是尽心尽力的。 而这套但凡主子出行,就把所有可能用到的东西,都准备齐全的做法,在宫里十分普遍。 宫里有份位的妃嫔们,无论哪一个出行,都要尽可能摆出她们品级所允许的最大排场,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有多风光似的。 宫里的妃嫔们尚要摆出如此大的排场,以显示自己不同人的尊贵,何况是陆王妃和薛双双两人,不出意外,就是这个国家最尊贵的两个女人,出行的时候,自然更是马虎不得。 这些丫鬟们准备起东西来的时候,只恨自己准备得不够周全,生怕少了什么东西没带上,谁曾想到,马屁拍在马腿上,不但没得到嘉奖,反而受批评。 对于这些宫人来说,怎会不诚惶诚恐? 众人齐齐磕头认错:“奴婢知错,请世子妃责罚!” 薛双双倒没想过为这点小事,就开罪这些宫人,说到底,她们这也不算犯错,只是把皇宫的习惯带到永宁候府来了,候府里,却没有人给她们说清楚行事规矩。 啧,还是人手不足造成的。 当归半夏等人没跟着她一起回来,姜管家也没有回来,如今还在北疆的王府里管事。 如果姜管家回来了,候府里这些琐事,也不至于乱得这么毫无头绪。 薛双双对几人道:“都起来吧,下次注意,不需要这么浪费。” 众人松了口气,连忙磕了个头,说道:“多谢世子妃,奴婢记下了。” 一直等在外间的姜湛这个时候走了进来,目光往那些宫人身上扫过,最后看向薛双双道:“娘子,准备好了吗?若是准备好了,我们这就去给母妃请安!”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人生最大赢家 “世子您没去书房?”薛双双没有想过,姜湛会在外间等她一起去给陆王妃请安。 “今天大年初一,我等娘子一起去给母妃请安,然后再去书房。”姜湛说到这里,目光微闪,又对薛双双说道:“娘子以前不是这么喊我的。” “娘子以前一直都是喊我阿湛的,现在这样,会让我觉得娘子和我生分了。” 薛双双更诧异了。 要保持距离的是姜湛,当先疏远客气,喊自己作“世子妃”的也是姜湛,如今姜湛不知道为什么改了主意,却又挑剔她喊世子这个称呼了? 可她为什么一定要按照他的逻辑来呢? 薛双双笑了笑,说道:“因为,世子如今的身份地位不一般,再直接喊世子的名字不太合适。” “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世子不要多想。” 姜湛怎么可能不多想? 偶尔,他脑海里,总会前过薛双双喊他名字时,眉梢眼角肆意上扬的画面。 他其实,也不是很清楚薛双双以前都喊她些什么,只是记得,他刚清醒那会儿,薛双双喊他的第一声是“阿湛!” 所以,他对阿湛这个称呼的印象特别深刻。 只是后来,随着他中规中矩的喊薛双双“世子妃,”薛双双好像就再也没喊过他的名字,不管在哪里,不管是当着外人的面,还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薛双双都是喊他“世子。” 这明显就是为了跟他保持距离,因为他当时,把薛双双喊作“世子妃”的时候,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姜湛也清楚,出现如今的情况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薛双双现在会刻意疏远着他,也都是因为在之前,他自己先刻意疏远薛双双。 所以现在,当他想修复这段关系的时候,已经失去了薛双双对他的大部份信任。 姜湛知道,薛双双这是不愿意再相信他了,至少目前是不相信他的。 他心里有些酸涩,只觉得心口闷闷的,非常难过,可是又不能强硬地表现出来,生怕一个行为不当,反而把薛双双推得更远了。 姜湛只好按捺下满腹情绪,对薛双双笑了笑,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去给母妃请安吧。” 他说着,站在原地等薛双双一起出门,就算薛双双想当成看不见都不行。 出了屋,丫鬟赶紧把手炉塞到薛双双手里,另一个拿着天青色披风的丫鬟赶紧上前,想给薛双双把披风系上,却被姜湛抢先一步接过,亲自给薛双双批上。 丫鬟连忙退在一边,满是艳羡的看着世子亲自动手给世子妃系披风。 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世子对世子妃真好! 她们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听说过永宁候世子的传闻,都说是个从乡下找回来的世子,而且已经在乡下成亲了,当时还有不少人说,世子当时在乡下娶亲那是没办法。 可如今既然已经认祖归宗,恢复候府世子的身份,怎么可有会要一个村姑当世子妃? 当时,京城里可是有不少人都等着看永宁候府的热闹,等着看世子休妻另娶,或者心里更阴暗一点的人,等着看世子妃病逝,世子娶继室。 可谁又能想到,这个大家都不看好的世子妃,转眼成了人生最大赢家。 如今,世子的富贵更进一步,世子妃也跟着平步青云了。 薛双双却被姜湛的动作惊了一下:“……” 最近的意外真是接二连三。 姜湛在她面前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偶尔会让薛双双觉得,他们又回到了姜湛没受伤之前的日子。 那个时候的姜湛,也会这么细心,担心她饿了冷了,生怕她累了走不动了…… 薛双双有一瞬间的恍惚。 姜湛给她系好披风,见她一直在发呆,一连喊了她几声都没有听到回答,不由一把拉住她的手,轻轻晃了晃:“娘子,我们走吧。” 他其实想问薛双双在想什么,又怕问了以后薛双双不说,到时候难过的还是他自己,所以索性就不问了。 薛双双这才“哦”的一声回过神来,就想把手从姜湛手里抽出来。 结果,姜湛拉着她的手不肯放了。 当着众多丫鬟婆子的面,薛双双又不好用力挣扎,就只好任由他牵着手往前走。 反正两人成亲多年,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也不在乎牵牵小手。 两人并肩而行,这种出双入对的日子对薛双双来说,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了。 自从姜湛昏迷一段时间清醒以后,就一直疏远她,薛双双也很自觉的和他保持距离。 两人同进同出的日子屈指可数,遥远的像是上一个世纪出现的事。 当然一开始两人减少接触,既有姜湛一心疏远的缘故,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那时候在北疆,他们每个人都很忙,每天早出晚归,连吃饭的时候都很少能够碰到一起。 所以同进同出的日子减少,责任也不全在姜湛,还是有多方面原因的。 但不管怎么说,和之前姜湛没有受伤以前,两个人一天不见,就很相信对方的日子比起来,他们的关系真是疏离了不少。 特别是如今,姜湛因为行军打仗,已经离家好几个月的时间。 薛双双认为,他们的关系会因为姜湛的长久离开而显得更加疏远。 只是薛双双也没想到,到了京城以后,姜湛的态度会大为改变。 如今看来,但有点像之前没有受伤时候的情形。 可对薛双双来说,姜湛态度转变的有点快。 在他没有恢复记忆的情况下,忽然生出这么大的转变,反而让薛双双无法适应。 薛双双甚至忍不住在想,姜湛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又或者是失去记忆的后遗症? 这才使得姜湛的情绪变得忽好忽坏,具体就表现在姜湛对她的态度上。 薛双双始终认为,一个人的态度改变,是需要理由的,而在她没有弄清楚,姜湛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改变之前,她对于姜湛的变化,持保留态度。 不然她满含希望的以为之前的姜湛回来了,姜湛却又变回原来冷漠的样子,那她岂不是会很伤心?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世子对我好着呢 陆王妃见两人牵着手过来,十分高兴。 自从姜湛清醒过来以后,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总是怪怪的,如今大年初一手牵手,这绝对是好兆头。 陆王妃心想,两人今年肯定就会和好了,到时候,说不定还能给她添个孙子孙女。 陆王妃想到这里,自年前以来,就一直不太开朗的心情都好了。 什么北疆王,什么美人,都见鬼去吧。 她守着儿子儿媳妇过日子,男人不靠普就滚边儿去。 陆王妃笑眯眯的,一把拉过薛双双的手,让她坐自己边上,说道:“双双今天这身衣裳倒是好看。” “这么一穿,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出来了。” “你们年轻人就应该穿得鲜活一些,要好好打扮才显得年轻有活力。” “你呀,平时就是穿的太素静了。” “明明有十分的好颜色,却偏偏被你自己给压成了五六分。” 陆王妃看了姜湛一眼,意有所指的说道:“这世上谁不喜欢好颜色呀?” “就算是我这个上了年纪的,都喜欢看你们年轻人穿的漂漂亮亮的,这让我觉得自己都年轻了十岁。” 薛双双笑道:“母妃您本来就年轻啊。” “我和您站在一起,要是我们自己不说,就这么走到外面去,谁都不敢说我们两个是婆媳。” “虽然我这么说有点大不敬,可我还是要说,我和母妃站在一块,若要说成是姐妹,都毫无违和感,别人也肯定都会相信的。” 女人哪有不喜欢被别人说年轻漂亮的? 陆王妃被她逗得喜笑颜开:“我们双双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虽然呢,我明知道事实不是这么回事,可是这话我爱听。” 气氛和乐融融,总算不像年前那么压抑。 薛双双笑道:“可我说的是实话呀。” “母妃您要是不信,哪天我们两个出去走一圈,随便找几个路人问一问就知道了。” 陆王妃抿嘴直笑:“信!我怎么不信?” “双双夸我年轻,我肯定是要当真的。” 姜湛连忙说道:“在我眼里,娘子最好看,不管穿什么都好看。” 陆王妃听他说话的时候,不像以前那样冷冰冰,一副巴不得跟薛双双撇清关系的模样,心情更好了。 不过,心情好是一回事,说还是要说几句的。 陆王妃对姜湛说道:“你这话,一听就是不走心的。” “表面上看,你是对你媳妇各种满意,实际上,你这就是不负责任的体现。” “人家平头百姓家里,男人还知道给女人送东西,送衣裳,送头花,不管有钱没钱,送的都是心意。” “你倒好,堂堂王府世子,既不缺银子,也不缺东西,却不知道把自己媳妇打扮得漂漂亮亮,就一句娘子穿什么都好看的大白话,就打发了?” “这也就是双双是个好的,她不跟你计较。” “这要是换个人,你看看会不会被你给气跑了!” 陆王妃感叹:“你说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榆林疙瘩的儿子,真是一点都不机伶。” 被陆王妃这么一说,姜湛才发现,他,好像除了在吃食上面让底下的人尽心些,照顾着薛双双的口味来,其他方面,他好像真的没有那么细心,想到这些小细节头上。 那种恍惚的感觉又来了。 姜湛觉得什么时候,他是给薛双双送过簪子的,薛双双当时十分欢喜,好像,还喊他什么哥哥来着? 结果等他细想的时候,又想不出来,那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来。 这感觉让姜湛十分难受,总有一种没挠到痒处的感觉。 姜湛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放弃了。 不过陆王妃的话倒是提醒了他,在这方面,他确实做得不够好。 不,不是不够好,而是根本没在这上面尽过心。 他虽然不是在京城长大,可即使在偏僻的小山村,村里的妇人们走出去是不是受人尊重,地位高不高,也还是看她是不是得家里的男人看重。 陆王妃说得不错,便是平头百姓家里,若是一个男人把家里的女人放在心上,就会在生活中,时不时给她制造小惊喜。 所以, 村里的女人聚集的地方, 成天除了说些家长里短的八卦,更是不少女人向其他人羡慕的时机。 这个说这件新衣裳是男人昨天带她去镇上买的,那个说头上的簪子是男人送的…… 平头百姓尚且如此,何况是京城圈子里,需要夫人们交流的高门大户? 夫人们的交际圈子,喝喝茶,赏赏花,谈谈衣裳首饰,再聊聊怎么整治妾室。 谁家里不被看重的夫人走出去,基本上都不会有人搭理。 所以,很多高门大户的夫人们,哪怕家里再一地鸡毛,在外面,也还要努力营造出一种被看重的假象。 若不是陆王妃现在提醒他,他真是完完全全疏忽了这一点。 姜湛十分惭愧的看向薛双双:“娘子,我……” 薛双双目光一闪,打断他的话,对陆王妃笑道:“母妃您快别说世子了,世子对我好着呢。” 陆王妃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姜湛一眼。 遇到个这么玲珑的儿子,连媳妇儿都哄不住,她可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孙女哦? 真是让人着急。 陆王妃拍拍薛双双的手说道:“你不用给他说好话。” “在这点上,他就是没有他父王做得好。” “他父王以前,可是从来不会忘记给我买东西,但凡在外面,看到什么都能想到我头上。” 陆王妃说到这里,忽然又想到,北疆王如今美人在怀,估计都乐得不想回京了,一时不由意兴阑珊。 她停下话头,对薛双双道:“我那儿还有几套头面,适合你们年轻人戴,到时候让人给你拿过去。” 薛双双就知道她是想到北疆王目前的情况,心里不舒服。 薛双双想了想,劝陆王妃道:“母妃,父王待您几十年如一日,总不能这么短短几个月,就变了。” “有句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在父王没有回来之前,在您没有亲自从父王那里得到答案之前,您应该相信父王。”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娘子就是我的大事 陆王妃也不想在大年初一这种日子,因为这事,带累得大家都心情不好。 听薛双双这么说,便笑了笑,说道:“双双说得对, 我活了几十年,还没有你一个年轻人看得通透。” 薛双双道:“因为,母妃您是最紧张父王的那个人,心之所系,才会患得患失。” 好一个心之所系,才会患得患失! 正月里不过十五,朝廷休朝,除非有什么重大的特殊情况,比如各种自然灾害,或者兵祸,再不然就是大型踩踏等群体事件,一些不是紧急的政务,都不会急着处理。 何况北疆这边刚打下京城,新朝未立,除了加大力度防止旧朝余孽趁着新年的时候制造恐慌,其他政务倒没有多少。 而之前大顺朝的皇帝昏庸残暴,不得人心,是以大顺朝被推翻了,除了少数别有用心的人之外,其他人巴不得放鞭炮庆祝,所以,趁机闹事的并不多。 是以正月这半个月,姜湛没多少事处理,相对轻松。 空出来的时间,除了陪陆王妃说话,就是往薛双双身边凑,很多时候,即使不说话,就这样坐在一旁看着她也是好的。 因为如今新朝未立,陆王妃也不让京城里这些夫人小姐们上永宁候府给她拜年请安,薛双双在京城就更是没有朋友,而且如今以她的身份,也不方便到处走动。 所以只能在候府里走动,这么一来,还真避不开姜湛,走哪儿都能遇到。 一次两次的, 薛双双以为是意外了,次数多了,那肯定就不是偶遇,而是刻意相遇了。 当在花园里又一次“偶遇”姜湛的时候,薛双双笑了笑,问姜湛道:“世子今天不忙?” 姜湛也知道,薛双双肯定清楚他天天找机会往薛双双身边凑,所以这会儿,也索性懒得找借口,直接说道:“不忙,正月里本来没什么事。” “今天天气颇好,我来找娘子一起游园赏花。” 薛双双心想,谁想跟你赏花游园啊? 她目前,是打定主意要跟姜湛保持一定距离。 一来,是因为姜湛失了记忆。 如果说姜湛失去记忆之后,一开始并没有疏远她,那她倒不会多在意。 可姜湛一开始清醒过来的时候,避她如同洪水猛兽,各种冷漠疏离。 虽然知道,一个人不会无端端的对陌生人产生感情,所以失忆后的姜湛,表现出冷漠态度,也属于正常,并不能全怪他。 可薛双双心里,还是凉了半截。 如今姜湛改变主意,想要和她重新亲近,薛双双却已经不愿意接受。 谁知道姜湛什么时候又改变态度呢? 所以,除非姜湛真的能够恢复之前的所有记忆,又或者,把一切交给时间,等天长日久下来,薛双双对姜湛重新产生感觉,从而自己改变主意。 他们才有可能继续恢复到之前的相处状态。 而薛双双之所以要和姜湛保持距离的第二个原因,更在于,他们目前所面临的形势和环境,让薛双双不得不对他们的关系,以及以后的相处方式重新考虑。 如果说姜湛没有失忆,又或者,失忆后没有对她冷漠疏离,那薛双双还是有一定的把握,相信她和姜湛之间的感情,能够抵挡一切外在的破坏力。 可是如今,薛双双并不会太乐观。 北疆王对陆王妃情深了大半辈子,可如今传来的消息,不也是美人在怀,乐不思蜀吗? 虽然她劝陆王妃,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但还有一句古话,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哪怕这事最终确认是假的,但是这个过程中,引出陆王妃多少伤心误会? 京城已经打下来,等不了几天,北疆王回京立朝,登基称帝,姜湛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皇帝三宫六院,都是女人,太子的后院,肯定也不是什么清静之地。 若是之前的姜湛,薛双双自然可以要求他守住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但是,面对如今这个失去记忆的姜湛,薛双双也无法强求,他遵守之前承诺。 她要是现在默认了姜湛的亲近,两人合好,到时候,若是姜湛要按照这个时代的行事规则,名正言顺的纳良娣,纳良媛,再纳承徽、昭训、奉仪…… 难道她到时候再来翻脸,跟几十个女人抢男人吗? 薛双双觉得,与其到时候花费这么大力气,还不如现在直接把麻烦掐断在源头。 她跟姜湛暂时这么相安无事的保持距离,到时候,姜湛想纳多少女人她都不拦着,如果姜湛需要,她还可以跟姜湛合离,给其他女人腾位置。 只不过有一点,薛双双到时会先跟姜湛说清楚,那就是现如今的姜湛因为失去记忆,忘了他们之前的所有一切,所以,姜湛的这些行为,她都不会计较。 但是,她有洁癖,无论身体或精神,只要姜湛变过心,或者碰过其他人,那么,就算以后,姜湛回想起曾经的一切,再想回头,那就绝无可能。 薛双双心里的想法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路狂奔,已经想到长远的地方去了,脸上的表情却云淡风轻。 她对姜湛笑了笑,说道:“天气还不算暖,园子里花开得不多,除了梅花,其他花都还没开。” 姜湛抿了抿嘴,目光幽深的看向她:“主要也不是为了赏花,主要是为了能有时间多陪陪娘子。” 薛双双:“……多谢世子。” “世子能抽出时间陪我,我当然高兴,不过可别因为我耽误了世子的正事,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世子,现在京城以及一国重担全都在世子身上,您应该以大事为重。” 姜湛哪里还会听不出来,薛双双这是在赶人。 她就是不想跟自己呆一块儿! 姜湛想到自己刚清醒那段时间,坚持去书房睡了一段时日,也就不难理解,薛双双如今为什么要明里暗里疏远他。 他觉得,薛双双没把他赶去书房睡,当真是已经好脾气了。 姜湛默了默,认真说道:“现在,娘子就是我的大事!”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什么叫睁眼说瞎话 这话要是放在之前,姜湛没有失忆的时候说出来,薛双双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因为姜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无师自通地点亮了土味情话技能,而且还技能满点,在白溪村的时候,就会时不时的撩她一下。 但是自从姜湛失忆以后,就绝对没有再发生过这种事情。 如今说出这样的话来,倒让薛双双显得十分稀奇。 不过稀奇归稀奇,薛双双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她倒不怀疑姜湛说这话的真心,只不过就算是真心,也不表示她现在就要接受呀。 凭什么你说不搭理人就不搭理人,而现在你回心转意了,我就必须要接受呢,对吧? 所以对于姜湛的话,薛双双并不是很在意。 她笑了笑,对姜湛说道:“世子您就别开玩笑了。” “父王尚未回京,这满京城的大事,乃至全国的大事,都等着世子您做决断。” “我个人的事情怎么能和这些天下大事相比呢?” 姜湛抿了抿嘴,还想说话,薛双双已经抢先说道:“世子如今身份不同,每一句话都能让底下的人无比关注,所以说话行事,应该特别注意。” “就您刚才说的那句话,要是传出去,我肯定成了众矢之的。” “世子您就行行好,别再跟我开这种玩笑。” 姜湛整个人又沉默下来。 他想说不是这么回事儿,然而却无法反驳薛双双的话。 是啊,他如今身份地位不同了,不再是以前白溪村那个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穷小子,所以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会被人无限放大。 所以,他就连表达自己的真实感情,都要思前想后,以免让人找到攻击的借口。 等一下,他刚刚想到了什么? 什么白溪村? 是,据说他从小走丢了,以前是在白溪村长大的。 这一点他清醒过来以后,就已经了解过了。 但是了解归了解,他本人对这一块的记忆却十分淡漠,好像作为一个旁观者,在看别人的故事。 可是刚才他忽然之间,就想到之前在白溪村时候发生的事,有些影像从脑海中那么一闪而过。 那是一种真真切切的感受,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而不是像他之前了解情况的那样,似乎是作为旁观者所看到的别人的故事。 姜湛皱了皱眉头。 最近这样的情况是越来越多,他总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恢复记忆了。 然而每一次最终的结果都是失望。 每当他使劲想要回想点什么,最终就是以头痛而告终,这次也是一样。 姜湛想对薛双双再说点什么,可又不得不承认,薛双双刚才说的那番话一点没错。 如今他的一言一行,都会被无限放大,成为所有人效仿的对象,容易授人以柄,一言不慎后果严重。 姜湛倒是不怕别人攻击他什么,可是却不愿意把薛双双拖进舆论的漩涡。 所以最后,他也只是对薛双双笑了笑。 姜湛说道:“娘子不必过于紧张,这话,我只在娘子面前说,别人不会知道的。” 他说着,目光往身后跟着的一群丫鬟们身上扫视,杀气腾腾的说道:“都给我听好了,谁敢胡乱泄露府里的消息出去,家中父母兄弟一起受过,全部直接打死,丢乱葬岗。” 众丫鬟连忙跪下,连声说道:“奴婢不敢。” 姜湛就看向薛双双,说道:“娘子,你看,她们不敢说出去的。” 薛双双:“……” 她倒也不觉得,姜湛敲打这些丫鬟的行为不对。 随着姜湛以后的身份地位越来越高,他的一举一动,都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窥视。 如果不能整治好身边的下人,让人随意把他的言行泄露出去,将会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所以,必要的敲打是必须的。 只是,他堂堂北疆王世子,敲打下人就敲打下人,这一副冲着自己邀功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幼不幼稚啊? 薛双双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又觉得如今这情况,她瞪姜湛有些不合适,又连忙收回目光。 姜湛倒是一点不以为然。 他把丫鬟挤到一边去,自己上前扶着薛双双的胳膊,说道:“娘子,我记得园子那边的梅花开得更好看一点,我陪娘子过去。” 薛双双:“……” 骗鬼去吧,府里的梅花,大部份都种在这一块位置,园子另一边,只有稀稀落落几株梅花。 所以,姜湛到底是怎么得出的结论,园子另一边的梅花开得更好看一点的? 摆明了,是想借着这个由头,拉着她在园子里走一圈呗。 也……行吧,她还能把姜湛赶走不成? 于是,薛双双就陪着姜湛胡闹,去园子那边看开得更好的梅花。 结果,等他们走过去,薛双双就发现,就连那几株稀疏的梅花,没开的没开,开过了的开过了,根本找不出一株所谓的,开得更好的梅花出来。 薛双双似笑非笑的看着姜湛。 姜湛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娘子别这样看我。” “我其实没说错,这里的梅花本来是开得更好的,只是因为娘子过来了,这些梅花怕娘子把它们给比下去,所以,就赶紧谢了。” 薛双双:“……” 可算是见识到什么叫睁眼说瞎话了。 得亏姜湛能脸不红心不跳的把这些话说出来,她这个听的人都不好意思了。 虽然陆王妃开了口,官员家里的女眷没人敢在这种风口浪尖,打着给陆王妃拜年的名头往永宁侯府挤。 但这并不代表大家都死心了。 特别是薛双双这里,成了众人眼里一个新的突破口。 孔家和朱家之前在姜湛这里吃了闭门羹,那些想要借助他们跟姜湛搭上关系的旧朝官员,虽然觉得孔家和朱家吹牛皮,心里气愤的不行,到底也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 就是因为这些官员心里觉得,虽然姜湛拒绝了孔家和朱家求见,但是薛双双这个世子妃本人并没有在场。 薛双双没有表态,那这事就有转还的余地。 毕竟跟朱家和孔家有血缘关系的,是薛双双而不是姜湛。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怪罪下来,你可承担得起 如今薛双双已经回京,朱家和孔家的心思又活络起来了。 年前的时候赶不及上门,如今正月里,正好是到处串门走亲戚的时候,朱家和孔家的女眷就开始借着这个由头往永宁侯府跑,指名求见世子妃。 哪怕是到了这个时候,孔氏也还是端着她的架子,坐在轿子抬起下巴,倨傲的对身边的丫鬟吩咐道:“你们去,告诉守门的,就说我是他们府上世子妃的亲祖母,让他们告诉世子妃,开门迎接我。” 丫鬟冷汗都冒出来了,提醒她道:“太太,孙小姐她如今可是北疆王府的世子妃!” 孔氏傲然道:“世子妃怎么了?” “世子妃也还是我们朱家的孙女!” “没有我们朱家, 这世上都没有她这一个人,还想当世子妃享荣华富贵?” “去,你就这么去跟门房说。” 孔氏说到这里,忽然想到,现在这种情况,薛双双这个世子妃的意义不同。 虽然只是被称作世子妃,然而实际上,她如今的地位,等同于旧朝太子妃那个位置。 只是因为新朝未立,所以暂时名份未定,但这并不影响她的实际地位。 这么一来,孔氏刚才那番话,简直就是大不敬。 好在,既然名份未定,那孔氏就还可以狡辩一下。 她顿了顿,补救般说道:“既然我们朱家的姑娘做了世子妃,就应该孝顺,给大家做表率才行。” “但凡她是个孝顺的, 自然能体谅我的一片苦心,知道该怎么做。” 合着薛双双不开门迎接你,就是不孝顺? 你咋不说,让她给你下跪磕头才是孝顺呢? 也不看看如今的形势,真以为薛双双还是那个从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有村姑呢? 不对,就算当时薛双双刚从乡下来的时候,朱家也没能拿捏住她。 当然了,这些话,丫鬟也只敢在心里吐槽,可不敢当着孔氏的面讲出来,只能认命的上前找门房通传。 丫鬟到底也没有孔氏这么大的胆子,敢用那种趾高气扬的对门房说话。 她而是换了一种谦卑的语气,而且把孔氏让她传话的内容修饰了一下,对门房说道:“这位小哥,我们太太求见世子妃,麻烦您帮我们通传一声。” 说着,同样塞了一个豉囊囊的荷包过去。 门房不接她的荷包,面无表情的对她说道:“我们世子说了,世子妃的亲眷目前不在京城。” “你们冒认世子妃亲戚,是要坐牢的! ” 丫鬟急得满头大汗,急忙道:“不不不,小哥你误会了,我们真没有冒认世子妃亲戚。” “我们家太太,真是世子妃嫡亲的祖母,不信,您去通传一声,世子妃肯定是知道的。” 门房还想拒绝,这里,孔家的丫鬟也出现了。 孔家这丫鬟可比朱家的丫鬟能说会道多了。 她对门房说道:“这位小哥,之前那是世子妃没回京,世子不了解情况,所以才这么说,以免被一些心思不正的人钻空子。” “如今世子妃已经回京了,我们夫人是不是世子妃的亲戚,世子妃自然清楚。” “小哥你只要进去通报一声,见与不见,那是世子妃的事,本来这也是门房的职责。” “可你要是连通报都不进去通报,就这样把我们赶走,万一让世子妃知道,你把她的亲祖母和亲舅祖母赶走了,怪罪下来,你可承担得起?” “说得再严重一点,要是因此影响了世子妃的名声,让人觉得世子妃连自己的亲祖母和亲舅祖母都不认,把人从大门口赶出去,非常不孝顺,小哥你能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门房脸色变了变,最后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 然后关上门,进去禀报了。 他倒不是怕薛双双怪罪,毕竟把朱家和孔家的人赶走这个命令是姜湛下的,他按令执行,薛双双并不会怪罪到他头上。 门房是怕到时候姜湛怪罪。 作为从北疆一路跟着姜湛到京城来的亲兵,门房心里很清楚,世子妃的地位,在整个王府都是举足轻重的,在世子心里的地位更是非常高。 世子曾经说过,府里的事情,由世子妃全权做主。 如今世子妃回京回府了,朱家和孔家的人,见或不见,还真得去回世子妃一声才行。 门房把这件事情报到薛双双面前的时候,正好姜湛也在。 他皱眉不悦道:“我不是吩咐过,但凡朱家和孔家的人,敢再次上门冒认是世子妃的亲戚,就直接打出去!要是他们敢赖着不走,就直接送到官府去? 门房不敢辩驳,唯唯诺诺,心里想的确是,您老人家还说府里的事情由世子妃做主,孔家和朱家来找世子妃认亲,世子妃没有开口,他可也不敢胡乱行事啊。 万一世子妃觉得孔家和朱家和他沾亲带故,准备做点面子情,那他要是私自做决定,把孔家和朱家的人赶出去,岂不是得罪世子妃? 到时候就算有世子您的命令,那也不顶用。 难不成是世子您还能为了我一个门房,说世子妃的不是? 所以这会儿,虽然被姜湛责怪的不敢作声,但是门房也没有直接去把孔家和朱家的女眷赶出去,而是硬着头皮站在原地,等着薛双双的吩咐。 姜湛也是话说出口才反应过来,朱家和孔家的人,毕竟是薛双双的血缘亲属,要怎么处理,还是该看薛双双自己的决定。 虽然朱家的孔家的人之前一些做法,实在太过薄情寡义,让人不耻。 但随着如今薛双双身份地位的改变,这些人在薛双双面前,只有巴结讨好的份儿。 随着他们身份地位的改变,反而没有之前自由,一举一动都不能随心所欲。 如果薛双双就这样把朱家和孔家的女眷赶出去,说不定就会有人以此来攻击薛双双,说她一招得势就六亲不认,连亲祖母都不放在眼里。 再说了,朱家和孔人的人,现在需要看薛双双的脸色行事,不存在让薛双双受气的情况,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薛双双见一见孔家和朱家的人,其实也没有多大坏处。 姜湛想到这里,连忙对薛双双说道:“当然,主要还是由娘子决定。”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六亲不认 姜湛对薛双双道:“如果娘子愿意见她们,那就让人把她们请进来。” 薛双双怎么可能愿意见她们? 虽然说人心势利,这世上大部分人都是见高踩低。 但做的像朱家和孔家这样绝情,见到有好处就扑上来,遇到一点小事就撇的干干净净,甚至跟着一起落井下石的,到底还是少数。 这样的亲戚,薛双双避之唯恐不及。 本来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忍耐,结果朱家主动和薛顺断亲,这简直就是瞌睡送来枕头,薛双双求之不得。 所以现在,朱家和孔家想重新找上门来修复关系,这怎么可能? 薛双双对姜湛摇头:“世子不用多虑,我不想见他们。” 她说着,对门房说道:“你去告诉朱家和孔家的人,就说我没有她们这样的亲戚。” “让她们注意自己的言辞,若是让我知道,他们借着我的名义在外面招摇撞骗,别怪我不客气。” 门房答应一声就想退下,却被姜湛喊住。 姜湛道:“你就说是我说的,以后不许她们再上门,也不许朱和孔家的任何人再来找世子妃,更不许他们借着世子妃的名头,在外面招摇撞骗。” “以后,朱家和孔家和人交往,但凡敢提到世子妃一个字,本世子就抄了他们的家!” 薛双双知道姜湛的意思。 这是怕传出去,别人说她六亲不认,连自己的亲祖母和亲舅祖母都不认,所以才会把事情揽到他自己身上,让人觉得这些都是他的意思。 姜湛的一番好意,薛双双自然是要承认的,但是也不能够任由姜湛大包大揽。 名声这种东西,说重要不重要,说不重要也重要。 姜湛为她着想,不想让她担个六个不亲的恶名,她自然也要为姜湛考虑。 如果这事由姜湛出面,那姜湛不也同样要担上六亲不认的名声吗? 既然这样,薛双双觉得,与其这个六亲不认的名声让姜湛担着,还不如她自己担在身上。 毕竟,如果是她六亲不认,别人最多说她薄情寡义,冷血无情,在其他方面,倒不会有很大影响。 可如果,姜湛身上担个六亲不认的名声,那对他以后的发展,将会造成很大影响。 如果一个人太过无情,自然就会造成身边的人不敢献出自己的忠心。 因为别人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被放弃。 试想一下,一个连妻族亲眷都不认的人,对其他毫无关系的人还能有什么好态度吗? 肯定只会更加冷。 所以,这事儿绝对不能让姜湛出面。 薛双双喊住要往外走的门房,正色说道:“你等一下。” 门房步子一顿,恭敬道:“世子妃,您还有什么吩咐?” 薛双双说:“这事和世子无关。” “你去告诉朱家和孔家的人,就说是我说的,朱家之前已经和我爹断绝了关系,孔家当时明确表示,和朱家站在一边,也跟我爹断绝关系,断亲书还在我爹那儿放着。” “如果他们不懂断亲书代表什么,建议他们先去了解清楚。” “如果以后,朱家和孔家的人,再敢拿本世子妃的亲戚关系来说事,直接让人送去官府。” “他们要是想去官府吃免钱饭,那就尽管到处说。” 姜湛皱眉:“双双……” 薛双双不为所动,对门房说道:“去吧,就按我说的做。” 门房看了一眼姜湛,见他没有反对,连忙转身出去给朱家和孔家的人传话。 永宁候府的大门外,孔氏和赵氏两人听了门房的传话,简直不可置信。 孔氏不知轻重,大声怒道:“简直无法无天了!” “我可是她的亲祖母,她还想把自己的亲祖母送进监狱不成?” “这么不孝,也不怕这个世子妃当不长久。” 孔氏身边的丫鬟被唬得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什么上下尊卑,连忙一把扑过去,死死捂住她的嘴。 丫鬟差点急吐血,劝道:“太太,奴婢求您别说了!” 这也就是在马车里,她动作快,把孔氏的嘴给捂住了,不然就凭孔氏说的这番话,这会儿就吃不了兜着走,肯定被扭送到官府去了。 孔氏不停挣扎:“贱婢。你敢以下犯上?还不赶紧放开我?” 因为嘴巴被捂住,她这话说得含含糊糊,还甩手打了丫鬟一个巴掌。 丫鬟头都被打偏了,脸上瞬间出现五个指印,高高肿起,就算这样,丫鬟也没敢松手。 开什么玩笑,要是现在让孔氏乱说,被永宁候府的人给送进牢里去,那她一个贴身丫鬟,还能跑得了? 为了不让自己跟着一起坐牢,就算挨耳光,她也认了! 丫鬟低声苦功道:“太太,您就少说两句。” “如今,如今情况不同,世子妃已经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她要干什么,没人敢说呀。” “都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太太您就暂时忍耐一下,等大爷他们回京再说?” “奴婢想,世子妃虽然不认您,可大爷总是您亲生的,到时候肯定会理解您的想法。” “只要大爷愿意回归朱家,那一切都好说。” “太太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孔氏怒气稍平,看了丫鬟一眼,道:“算你还有点见识。” “薛双双不是我生的,不听我的话,薛顺总是我生的!” “等薛顺回京以后,我再跟他算账。” “我倒要问问他怎么教闺女的,把好好的闺女教得六亲不认。” “连我这个亲祖母都不放在眼里!” 丫鬟狂汗,心里吐槽道:人家再怎么不会教闺女,也教出来一个世子妃,以后还会是太子妃,甚至很有可能是皇后?您到底是哪来的脸,说人家不会教闺女? 不过这到底也是在心底发发牢骚,当面可不敢说,不然非得让孔氏打死不可。 而且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把孔氏安抚住,不让她乱说,只要她不乱说薛双双的事儿,孔氏哪怕要说是月亮是圆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丫鬟都会附和她。 好在孔氏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下去,而是对丫鬟道:“去问一声,看我大哥什么时候有空,我要回去一趟。”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我的错 孔氏想回去见孔佑礼,主要也是为了商量一下,他们要怎么跟薛双双或者说,跟北疆王府这边搞好关系。 如今这个局势,是个人都知道,北疆王是要当皇帝的,姜湛是要当太子的。 他们朱家,难道要放着一个现成的太子妃不巴结? 而官场上的事要怎么运作,孔佑礼这个旧朝的三品大员,肯定比他们朱家清楚。 只是没想到,丫鬟跳下车,很快又爬回车上,对孔氏说道:“太太,舅老爷的夫人已经走了。” 孔氏气得脸色铁青,骂了句:“不识抬举!” 赵氏这个人,虽然是她娘家大嫂,她也一向看不上。 又穷又小气不说,还想在她面前摆官夫人的架子,简直可笑! 呵,找她要钱的时候倒是理直气壮。 当年她也是没办法。 儿子丢了,家里有个妾虎视眈眈不说,这个妾还给朱家生了个能干的儿子,在她儿子丢了以后,就是朱家唯一的儿子。 这种情况下,孔氏才不得不借助娘家的势力,在朱家站稳脚跟。 不然,以朱富春的无情,如果没有娘家为她出头,说不定就已经休掉她,把方氏那个贱人扶正,好给朱成洲一个正经嫡出身份。 所以赵氏在她面前,才得瑟得起来。 可是现在,她嫡亲孙女已经贵不可言,她还需要看赵氏眼色? 做梦! 呵,赵氏再这氏对她无状,惹恼了她,她到时候就让孔佑礼把赵氏休了! 孔氏想到这里,骂丫鬟道:“孔家的人都知道赶紧走,你怎么就知道让车夫赶车离开?” “一直忤在这里干什么,还嫌不够丢人?” 丫鬟忍气吞声,让车夫赶紧驾车离开永宁候府门口。 其实丫鬟没有向孔氏说的是,赵氏在马车里骂孔氏自作自受,把一个出息的孙女作成了仇人,现在还连累他们孔家。 总之,看赵氏话里面透露出来的意思,是想跟朱家断绝往来了。 但是这话丫鬟完全不敢在孔氏面前说,生怕刺激到孔氏,又做出什么不可控的行为出来。 只决定等回了朱家之后,暗中向朱老爷汇报。 薛双双可不知道,因为她这番话,孔家和朱家都快反目成仇了。 当然就算知道了,她也并不在意。 世上的事,有因才有果,若不是朱家和孔家无情在先,她也不会不义在后。 只是姜湛太不赞同薛双双的做法。 等门房走了以后,他对薛双双说道:“双双,这种小事我来处理就好,你又何必跟她们一般见识,闹得自己心里不痛快。” 薛双双笑了笑:“世子的好意我都知道,我也并没有不痛快。” “对我来说,朱家和孔家的人根本都是些不相关的人。” “谁会为了不相关的人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而且世子刚才也说了,这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既然是些小事,哪里需要劳动世子出面?” “当然是由我自己出面,随便就解决处理了。” 薛双双说到这里,觉得这么说有些生硬,毕竟姜湛是一片好心,她可不能不识好。 于是薛双双就又加了一句:“等以后,要是真遇到什么搞不定的大事,我再找世子帮忙解决。” “世子到时候可别不管我就行。” 姜湛脱口而出:“当然不会,我怎么可能不管娘子。” 然而这句话说完,姜湛才想到,在他刚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某一段时间里,他确实,对薛双双的所有事情都袖手旁观。 姜湛沉默了一会儿,说:“娘子,对不起!” “以前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对,我向娘子道歉。” “我保证,这种情况以后都不会再发生了。” 薛双双笑着摇了摇头,也不是很在意的说道:“世子不必自责,更不用道歉。” “世子也是因为受伤,昏迷,失去记忆,才会造成对某些事物的认知不全面,继而影响了世子对事物的判断和日常行为。” “这种情况无法避免,世子本身也遭受困扰,所以并不能怪到世子头上。” 姜湛闻言,欣喜道:“所以,娘子这是原谅我了吗?” 薛双双诧异道:“世子这话说的好奇怪,我从来没有怪过世子,又何来原谅一说?” 姜湛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抿了抿嘴,对薛双双说道:“所以娘子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娘子,我知道我之前疏远娘子的行为太混账,但请娘子看在我也是受害者的份上,不要跟我计较。” “我现在知道自己错了,已经努力在改了,娘子就再给我一个机会。” 薛双双觉得,她和姜湛在这件事情的认知上其实存在分歧。 姜湛一直以为,她如今对姜湛的疏远,是因为心里有气,还在计较当时姜湛对她的疏远。 而实际上并不是这么回事。 她如今要和将战保持距离,有方方面面的原因在里面。 姜湛之前刚清醒过来的时候,对她冷漠疏离,确实是一个因素,但却不是其中的主要因素。 在这个问题上,薛双双觉得有必要跟姜湛进行一次沟通。 她并不是一个喜欢把事情藏着掖着,任由误会产生的人,那样只会使事情变得越来越糟,往更加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所以还是要趁早把事情说清楚才行。 薛双双看着姜湛,正色道:“世子,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 姜湛求之不得,连忙说道:“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怕娘子不给我这个机会。” 薛双双想了想自己最近的行为,确实有逃避的意思在里面。 有时候看到姜湛出现,她掉头就走,有时候明知道姜湛想跟她说几句话,她又没有耐心听下去,所以要么不听,要么就直接打断姜湛的话,从而使得好几次交谈都没有继续下去。 当然这也不能全怪她,因为姜湛并没有表现出来要讲道理的意思,总是说一些煽情的话,她就不想听嘛。 当然,薛双双也知道,这是她在给自己找借口。 这种理由其实很牵强,牵强到她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 薛双双自认是个知错能改的人,此时认识到错误,态度特别诚恳的说道:“我的错。”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是不是说了些什么奇怪的 薛双双对姜湛道:“因为我的原因,使得我和世子之间的沟通出现了问题,我向世子道歉,” 姜湛没想到薛双双会因为这个道歉,不由说道:“娘子没错,是我的问题才是。” “如果不是因为我之前的行为伤了娘子的心,使得娘子不再信任我,我们之间根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娘子心里有气,不想理我也是正常的。” 薛双双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她对姜湛说道:“世子,我承认这段时间,我是不太想搭理世子的。” “这其中有很多原因。” “其中一个,就是世子说的,因为前段时间,世子清醒过来以后,对我进行了疏远。” “而那段时间,我一直努力,想修复我和世子之间的关系,然而世子却视而不见。” “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我和世子之间的关系,需要重新进行审视。” “双方都有必要各静一下,来决定最终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相处。” “但这并不是全部原因。” “世子这段时间的改变,我看在眼里,也明白世子的心情,可经过之前的事,我现在已经做不到,像原来那样和世子相处。” “我心里依然愿意相信世子的,只是已经做不到,对世子交付百分之百的信任。” 姜湛有些紧张的问道:“为什么?” “是因为我之前的所作所为,彻底伤了娘子的心了,所以娘子不肯原谅我了吗?” 薛双双摇了摇头,说道:“并不是。” “这个原因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在这件事情上,世子本身也是受害者。”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世子意外受伤造成了昏迷,昏迷又造成了失忆,世子所做的一切,都是病人的病态反应,是病人对自己的一种保护机制。” “我不可能因为这个原因,责怪世子。” “没有责怪,自然也就不存在原谅一说。” 姜湛不解问道:“那为什么娘子不愿意对我交付所有信任了?” “既然娘子说不责怪我,又为什么不相信我?” 薛双双看着姜湛,认真说道:“因为今时不同往日。” “世子目前的身份地位,以及眼前所处局势,都注定世子以后前途不可限量,身份地位只会越来越高。” “我固然愿意相信世子的真心,可世子应该也知道,你现在所处的这个位置,以及,不久的将来,即将到达的那个高度,在很多事情上,已经失去了自主权。” “到时候,世子的家事就是国事。” “而国事,就注定面临大家监督瞩目,以及来自各方各面的压力。” “世子,你说到了那个时候,你会怎么办?你又能怎么办?” 姜湛把薛双双说的话在心里过了两遍,总算明白他的意思。 他连忙问道:“娘子的意思,是怕我以后顶不住各方压力从而变心,让娘子陷入后院争宠的境地?” 姜湛正色道:“娘子,你要相信我绝不会做出 这种薄情寡义之事。” “如果有一天,我对不起娘子,我也不说什么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话。” “我知道娘子,你不相信这些赌咒发誓。” “你们那个世界讲究科学,所以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对不起娘子,那么我任由娘子处置。” “哪怕叫我死在娘子手上,我也改甘情愿。” “若是娘子要将我千刀万剐,那也是我对不起娘子在先,绝无怨言。” 姜湛这话说完,他和薛双双两个人都愣住了。 等一下,他刚才说了什么? 他刚才说,在薛双双的那个世界,不相信这些赌咒发誓,而是讲究科学,所以,科学是个什么鬼? 而薛双双的那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薛双双本身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难道这世上还有另一个世界? 虽然,这个世界上的人,总把黄泉地府,还有神仙天界挂在嘴边,甚至动不动就赌咒发誓,可真要让他们相信还有另一个活生生的世界,却没有多少人愿意相信。 老百姓相信得最多的其他世界,除了西方极乐世界,就是十八层地狱,而这也仅仅是因为信仰的存在,才让他们深信不疑,并不是说日常生活中,他们就真的相信了有其他世界存在。 而根据信仰中的描述,无论是西方极乐世界,还是黄泉鬼城的十八层地狱,都没有像他们一样的普通人,不是神佛就是恶鬼。 所以薛双双,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姜湛诧异看向薛双双,嘴唇蠕动,好半天才说了一句:“娘子,我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而薛双双同样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其实在刚才那一瞬,薛双双真的以为,姜湛已经恢复了之前的记忆,如若不然,他又怎么会知道,她曾经的那个世界不讲究这些封建迷信,而是讲究科学? 可是现在听姜湛这么一问,显然并不是这么回事儿。 姜湛,压根就没有记起之前的记忆。 薛双双觉得,之所以姜湛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能是因为在某一个瞬间,他刚好捕捉到脑海里的记忆碎片,有一点模糊的记忆一闪而过,所以就顺口说出来了。 但实际上,这些记忆零碎而模糊,只是他无数记忆中的一鳞半爪,根本没用。 当然了,既然姜湛已经说出来了,薛双双就没有否认的必要。 她现在否认是容易,可如果有一天,姜湛又恢复了之前的记忆,那她现在这种行为,就变得很伤人。 所以薛双双摇了摇头,对姜湛说道:“没有,世子并没有说什么很奇怪的话。” 姜湛:“???” 薛双双说:“世子你刚才说我不相信赌咒发誓,而是相信科学,是真的。” 姜湛既惊且喜。 他吃惊倒不是因为害怕。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别说薛双双只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就算现在,薛双双说她是妖魔鬼怪,姜湛心里都怕不起来。 他之所以吃惊,是因为薛双双不但没有否认他的话,反而承认了。 那就说明薛双双真的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还没成亲,就先想着合离 薛双双在他面前没有否认自己的来历,让姜湛心生欢喜。 这就意味着,薛双双心里对他依然是信任的,是愿意相信他的。 姜湛激动的声音都有点打抖,求证般的问道:“所以娘子,你真的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人吗?” 他这会儿心情激动,思维发散,凡事都往好的方面想。 他问薛双双:“娘子,你是不是特意到这个世界来找我的,是不是?” “我觉得肯定是这样的。” “那要不然,当时在白溪村,我一穷二白还名声不好,娘子那么优秀,怎么会看得上我呢?” 这脑补的也太厉害了吧? 薛双双哭笑不得,残忍反驳道:“我是无意中才来到你们这个世界的,并不是特意来寻找世子的。” “世子不要误会了”。 实际上如果可以,薛双双当时巴不得回去自己原先的世界,那个世界有她熟悉的人和事,有她熟悉的一切和生活,绝不是这个陌生的异世能比的。 姜湛这个时候特别没脸没皮。 被薛双双反驳也不生气,反而喜滋滋的说道:“那肯定也是为了我而来的。” “娘子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多了一个世界的见识,见多识广,所以一眼就看出来我与众不同。” “要不然,娘子怎么会在这么多人当中,一眼就看中我,选择我成为娘子的夫婿?” “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娘子就是为了我而来的。” 这简直是自恋到极点了。 薛双双看不得他这种得瑟劲,毫不留情的打击他,说道:“世子这就搞错了。” “我当时之所以会选择和世子成亲,并不是因为眼光有多好,更不知道世子有朝一日会飞黄腾达,青云直上,前途无量。” “而是因为,世子当时孤身一人,家庭情况简单。” “我觉得,以后想摆脱起来,也特别容易。” “不瞒世子说,我当时的打算,是打定主意,要是成亲以后日子过得不如意,就直接合离的。” 姜湛十分震惊:“娘子你……你,还没成亲,娘子居然就先想着要跟我合离?” 薛双双笑了笑:“世子不用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和离这事,并不针对世子的。” “就是说,当时不管和谁成亲,我当时心里都已经决定,只要成亲后日子过得不愉快,我就直接合离。” 姜湛听了又高兴起来,笑眯眯说道:“所以娘子这么说的意思,就是说成亲以后,我的表现是让娘子满意的,不然娘子早就跟我合离了,对吗?” 薛双双:“……” 真是万万没想到,姜湛聪明的脑袋瓜子居然用在这方面,抓起她话里面的漏洞来,一抓一个准,总能从最不利的地方,找出对他最有利的那个点,这也是厉害了。 薛双双觉得不能让姜湛这么得瑟,不由眯了眯眼睛,没好气的说道:“世子这话说的有一定道理。” “之前世子的表现确实不错,不然我们这门亲事也维持不到现在。” “不过现在嘛,我觉得,我要重新考虑我和世子之间的婚姻关系。” 姜湛大惊:“娘子,这又是个什么说法?” “我可从来没有对不起娘子过,娘子,你不能一言不合,就否认我们的感情,这样对我多不公平。” 薛双双道:“因为世子失忆了,记不起我们之间曾经的感情,而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是不幸福的。” “所以我在考虑,这门亲事是否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姜湛又急又怒:“娘子,你这话说的一点都不讲道理。” “是,我承认我失忆了,我忘记了我们曾经所有的相处细节,以前发生过的那些事情,我都记不清。” “可这并不是我自己愿意的。” “而且在我失去记忆的时候,我虽然对娘子多有疏离和冷漠,刻意跟娘子保持一定的距离,但这只是我下意识觉得,我不认识娘子,我觉得娘子是个陌生人。” “跟陌生人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没有错。” “而除了这点之外,我从来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娘子的事。” “既没有胡乱败坏娘子的名声,也没有去找其他女人,甚至连和其他人暧昧不清,都没有过。” “所以娘子,你不能因为我失忆了,就全盘否认我们的感情。” “亲事更不是儿戏,这样无论是对我来说,还是对娘子来说,都是不公平的。” “更不要说,现在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重新意识到对娘子的感情十分深厚。” “哪怕我失去了原来的记忆,记不起曾经我和娘子之间的那些甜蜜,也并不影响,我想要和娘子天长地久过下去的决心。” “我希望和娘子白头到老,老到我们牙都掉光了,连路都走不动的时候,依然可以相互陪伴。” 这个问题该要怎么解释呢? 薛双双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斟酌着语气,对姜湛说道:“世子你弄错了一点,我从来没有否认过,我和世子之间的感情,更没有把婚姻当成儿戏。” “正是因为想对婚姻负责,所以才会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世子刚才说的那些,我都知道。” “世子默默为我所做的一切,我也心存感激。” “我知道,除了刚开始清醒的那段时间,世子确实冷漠到极点,把我当成一个陌生人,后来的那些日子,世子其实在暗中关心我,默默为我做了很多事。” “再后来的时间,一直到现在,世子更是明确地表达出浓烈感情。” “不管是语言还是行为,都表达的十分清楚。” “直白而热烈的感情,带着赤诚,让人想不知道都难。” 姜湛有点着急:“既然娘子都知道,那为什么还要跟我说这样的话?” “难道就因为我失去了原来的记忆,娘子就不再相信我对娘子的感情了吗?” 薛双双道:“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怎么说。” “就是,我没有不相信世子的感情……但是因为世子失去原来的记忆,在我眼里,世子现在其实就跟一个全新的陌生人差不多。” “陌生人的感情再赤诚浓烈,我也不可能轻易接受。” “我这么说,世子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娘子一直躲着我,我心里难 姜湛:“……” 他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姜湛眉头拧成一团,说道:“娘子,我还是那个我,怎么就变成陌生人了呢?” 他有些伤心的说:“除了失去原来的记忆,我什么都没有改变。” “娘子,你怎么能把我当成陌生人?” 薛双双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问姜湛道:“那么我想问问世子,你当时,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失去了全部的记忆,我们都告诉过你,我和你是夫妻,而且是感情很好的夫妻……” “世子那个时候,为什么不能把我当成娘子对待,而是选择敬而远之?” 姜湛嘴唇蠕动,沉默了好半天,才说了一句:“因为那个时候,我……觉得娘子是陌生人。” 他声音艰涩,语调艰难:“我没有办法,把一个陌生人当成自己的娘子来对待。” 薛双双看着他,低声说:“世子,我也一样。” 她知道这么说,对姜湛来说太过残忍。 可,该说的事情,还是要说清楚。 薛双双说:“世子,我跟你一样,也做不到,把一个陌生人当成自己的相公来对待。” 姜湛陷入长时间的沉默,最后的一声问了她一句:“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吗?” 薛双双有些难过的说道:“我不知道。” “世子,我不知道。” 姜湛看不得她这么难过,连忙说道:“没关系的,娘子。” “我理解娘子的心情,我以后,都不会再逼迫娘子了。” “只是我的心意,娘子应该知道,我会等到娘子愿意重新接受我的那天为止。 薛双双嘴唇蠕动,想说点什么,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 因为她也不知道,以后到底会怎么样。 无论说什么都是空的,还不如走一步看一步,也省得现在胡乱许诺,到时候万一做不到,反而更伤人。 姜湛看出她的为难,对她说道:“娘子不必为难。” “只要娘子不愿意,我以后肯定不会再提这些事情。” “只是,也请娘子以后,不要再躲着我了。” “娘子一直躲着我,我心里难过。” “而娘子肯定也不好过。” “为了躲我,还会造成很多不便。” “所以娘子,我们先把这件事情撇开一边,就跟以前一样相处,好不好?” 薛双双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好。” 两人开诚布公的谈论过一次之后,双方达成了共识,相处方式也回到了之前可以和平共处的时候。 而不是薛双双一看到姜湛出现,就找借口回避。 很快就到了元宵。 一直以来,元宵这天都是万民同乐的日子。 为了表示爱民如子,皇帝会站在城楼上,和百姓一起赏灯,与民同乐,寓意国泰民安。 但是今年这种情况,肯定没有这样的安排。 元宵灯会不办是不行的,刚刚经历过战事的京城百姓,迫切的需要一场大型的庆典活动,来让他们忘却心里的不安。 所以,除了与民同乐这个环节不会有,元宵灯会照常举行。 只不过今年,永宁侯府就不再适合搭灯棚了。 无论是陆王妃、姜湛还是薛双双,两人心里都清楚,只要他们永宁侯府的灯棚摆出来,肯定会有无数人借着赏灯的机会,过来攀关系套近乎。 到时候人多眼杂,非常容易出意外。 永宁候府自己不办灯棚,陆王妃怕薛双双在家里觉得无聊,就对她说,可以去其他人的灯棚里赏灯。 姜湛更是自告奋勇,说到时候陪薛双双一起去,不过被薛双双拒绝了。 薛双双本来也不是多喜欢凑热闹的人。 以前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因为从小足不出户,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不足,为了多了解这个世界,所以才会想办法,到外面多走一走。 可是如今,她在这个世界已经生活了好几年,对这个世界的人情风物都有一定的了解,这种情况下,薛双双就不太喜欢凑热闹了。 更何况是现在这种特殊时期,而姜湛又顶着一个特别特殊的身份,一举一动都被大家关注着。 他要出行,更是十分兴师动众。 没有人敢让姜湛在这种情况下随随便便出门,必定是要做好万全的防护。 这么一来,就更加麻烦了。 而再万全的防护,也有可能出意外的时候,万一姜湛为了陪她去看个花灯而出点什么意外,薛双双自己心里都过意不去。 所以薛双双拒绝了陆王妃和姜湛的提议,并不打算元宵这天,去街上赏花灯。 有个服侍陆王妃的宫女非常机灵。 见到这种情况,她向陆王妃提议:“王妃娘娘,其实,如果您可以在皇宫里举办一场小型的灯会。” “您和世子,世子妃团圆一处,既有花灯可赏,又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而且还有一点宫女没有说出口,那就是在皇宫里举办灯会,寓意还非常好。 皇宫的是什么地方? 那是天下最尊贵的地方。 除了天下最尊贵的人,没有人有资格在那个地方生活,更别说在里面举办灯会了。 虽然说如今新朝没有建立,但陆王妃可以说,已经是皇宫新的主人,她在里面举办元宵灯会,天经地义。 要知道历朝历代的开国君主,把京城打下来以后,哪怕暂时没有建立新朝,也是住在皇宫里的。 像北疆王王妃和世子这样,放着富丽堂皇的皇宫不住,非得回到之前的侯府宅邸居住生活,这种情况还真是少见。 不,不能说是少见,应该说从来没有过。 因为皇权动人心,大家都巴不得把那张椅子尽早霸占,怎么可能愿意放着皇宫不住,反而住到皇宫外面的道理? 不管姜湛等人是怎么想的,对于这些宫女们来说,能到永宁侯府来服侍陆王妃,对她们来说就是天大的机会,她们必须抓紧这个机会,投其所好,这样才会有前途。 而显然,这次提议让陆王妃在皇宫里举办元宵灯会,就很和陆王妃的心意。 陆王妃心里高兴,重赏了那位出主意的宫女,然后就开始风风火火的操办起灯会来,还拉着薛双双,让她一起出主意。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这算是造福自己 薛双双哪知道元宵灯会怎么办理? 在她前世那个时代,这种传统风俗已经丢弃的差不多了,虽然也会有各种活动应应节,应应景。 可实际上,内涵早就已经变了,和这个时候的元宵灯会,根本就不是同一回事。 只是陆王妃兴致勃勃,薛双双也不好扫她的兴,只好硬着头皮跟陆王妃一起忙上忙下。 好在陆王妃只是拉她凑个热闹,根本不用她提什么切实的意见。 永宁候府办了那么多年的灯棚,陆王妃在宫里办一个小型花灯会,那是手到拎来的事,一点难度没有。 之所以让薛双双参与,无非是怕她无聊。 再一个,陆王妃也是趁此机会向外界传达信息:薛双双这个世子妃的地位,不可动摇,总有一天,同样会成为这座皇宫的女主人。 就算两世为人,薛双双也不得不承认,在花灯文化这方面,古人的智慧当真是远超她的前世。 也许是因为花灯本来就是古典文化的体现,所以放在科技林立的现代场合,反而不如在古代环境里,给人的意境更加优雅,更加韵味十足。 到了元宵那天,薛双双和陆王妃还有姜湛在家里用过午膳以后才进宫。 皇宫里早已布置一新。 主要几个宫殿都挂上了花灯,御花园里更是新扎了一个灯棚,上面挂满各式各样的花灯。 担惊受怕的宫女太监们,好不容易有这样一个机会,一个个卯足了劲表现,不求表现好,被陆王妃等人看中而前途无量,至少可以安稳下来,不至于以后被清算。 所以每一盏被挂出来的花灯都精巧无比,一看就是用了十二分的心思在上面。 晚膳是在皇宫里用的。 宫里的御厨也是卯足了劲,各自拿出拿手本事,务必要让陆王妃几人吃得满意。 于是,薛双双就在送上来的膳食里面,看到了火芽银丝和佛跳墙两道菜。 她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姜湛见她心情好,也忍不住嘴角上扬,问道:“娘子这是想到什么好事了?笑得这么开心。” 陆王妃也把目光看过来:“可是有双双喜欢吃的菜?” 薛双双指着桌上的火芽银丝和佛跳墙,对陆王妃笑道:“母妃,其实这两道菜,菜方子是我的。” 陆王妃十分意外:“菜方子是你的?” “这不对呀,我记得这两道菜,最早出场的时候是早几年的万寿节。” 那个时候,姜湛都还没有被找回来,跟薛双双两人窝在遥远的白溪村,哪来的门路,把菜方子递到宫里? 陆王妃问:“你们那个时候就认识宫里的御厨了?” 薛双双一看陆王妃的样子,就知道她误会了,笑道:“母妃,这菜方子是我卖出去的。” “卖了一千两银子一个。” 陆王妃:“……” 就算只是卖把菜方子卖给宫里的御厨,也同样本事不小。 而且如果仅仅只是把两个菜方子卖给御厨,陆王妃还不会这么吃惊。 她之所以会这么意外,是因为御厨从薛双双买了两个菜方子回来以后,就敢直接用在万寿节。 要知道万寿节的菜品历来非同小可。 别说是这样半中途从外面买进来的菜方子,即便是平常惯用的菜品,想要上万寿节,也要斟酌再斟酌。 毕竟一个弄不好,就是掉脑袋的大事。 薛双双笑着解释道:“其实当时也是巧合。” “母妃你知道的,我之前跟琳琅阁顾公子合伙做生意。” “当时那会儿,就是刚跟顾公子谈好合作的时候,顾公子请我和世子去他自己家里开的酒楼吃饭。” “刚好那个时候酒楼上了一道水煮鱼……”薛双双说到这里又笑:“母妃我跟您说,那个水煮鱼也是我卖给别人的菜房方子……” “当时那道水煮鱼的味道,就做得特别纯正,我连饭都多吃了一碗。” “顾公子就显摆说,掌勺的江大厨,是宫里退出去的御厨,水平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我那个时候吧,就想着用菜方子换银子花,于是就跟顾公子说,这个水煮鱼的菜方子是我的,我还有菜方子,问顾公子想不想买?” “想买的话,一千两银子一个,就问他要不要。” “顾公子还以为我忽悠他。” “后来把江大厨找来,确认这两个菜方子的价值比一千两银子只多不少,就把这两个菜方子买去了。” 陆王妃笑道:“当时万寿节的时候,这两道菜一出场就引起轰动。” “御厨当时还被赞了一句心思奇巧,得了不少赏赐。” 陆王妃感叹道:“原来心思奇巧的另有其人,竟然是我们家双双。” 薛双双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坐在皇宫里,品尝火芽银丝和佛跳墙这两道菜。 当时她之所以把这两道 菜方子卖出去,只是因为这两道菜做起来既精细又费工夫,一个耗时间,一个成本特别大,根本不适合一般的酒楼,也不适合家常食用,所以才想着拿来变现。 谁知如今,却可以坐在这里享用现成的。 这算是造福自己? 薛双双笑了笑。 御厨的手艺自然是经过千锤百炼的,所用的食材也是最顶级的,美食的滋味可想而知,把佛跳墙的坛盖打开,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不愧佛跳墙之名。 陆王妃心情大好,赏了做菜的厨师。 天色暗下来,宫里的花灯渐次亮起,星星点点如梦似幻。 徜徉在灯的海洋里,让人生出一种不知今夕何夕之感。 说是说一家三口赏灯,实际上赏灯就是需要热闹,如果人太少了,就少了氛围。 所以陆王妃拿出彩头来,让宫里的宫女太监们猜灯谜。 薛双双也同样拿了彩头出来。 如此一来,宫里的气氛愈发热闹起来。 那些宫女太监们,一直停在半空高悬不下的心,此时渐渐落回肚子里。 陆王妃这个主子宽厚,他们以后的日子就会好过得多。 一时间,整个皇宫都是欢声笑语,气氛十分热烈。 欢快的情绪会感染人,陆王妃心里的郁结之气都消散了不少,心情大好。 总的来说,这次在皇宫里办的这场小型元宵灯会非常成功。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夫荣妻贵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农家小甜妻最新章节、农家小甜妻元一一、农家小甜妻全文阅读、农家小甜妻txt下载、农家小甜妻免费阅读、农家小甜妻 元一一 、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可以借给各位夫人暂住一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农家小甜妻最新章节、农家小甜妻元一一、农家小甜妻全文阅读、农家小甜妻txt下载、农家小甜妻免费阅读、农家小甜妻 元一一 、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到底安的什么心?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农家小甜妻最新章节、农家小甜妻元一一、农家小甜妻全文阅读、农家小甜妻txt下载、农家小甜妻免费阅读、农家小甜妻 元一一 、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可见是个不爱江山爱美人 薛双双看了那位说话的夫人一眼,这才对陆王妃说道:“我听母妃的。” 她当然知道那位夫人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想要姜湛快点当皇帝. 因为这样就可以开始封赏有功之臣。 薛双双之所以这么严厉呵斥,一是因为自古以来,事关皇位的问题都非常敏赶。 历朝历代下来多少人为了那个位子,父子成仇,兄弟反目。 虽然北疆王的表现一直以来都十分开明,但那也仅仅是在之前,没有涉及到皇位这种敏赶问题的时候。 一旦涉及到皇位,谁也不知道北疆王心里是怎么想的。 在没有确认北疆王的想法之前,薛双双可不想冒这个险,让外界的议论毁了北疆王和姜湛的父子之情。 特别是现在,根据姜湛得来的消息说,北疆王如今有一个极为宠爱的美人,并且美人已经有了身孕,用不了多久,孩子就会出生。 这些都是极为考验他们父子关系的不确定因素,所以不能再加入其他不利的因素进去。 另一个原因就是,这些人天天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薛双双索性趁这个机会,直接堵死她们心里的打算,至少在一定的时间之内,让她们打消劝说的念头。 果然这个插曲发生之后,接下来倒是平静了几天。 这位夫人家里的将领,还特意去姜湛面前请罪,说是家里的夫人见识不够,说话口无遮拦,造成不好的影响,让世子妃误会。 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只是人的诉求得不到响应,长久积压下来就会产生矛盾。 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积越深,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北疆这批将领的想法一再被压制,没过几天,就开始人心浮动,整体气氛都变得暴躁起来。 在语言和行为上也出现消极怠工的情况,甚至有些将领压制不住火气,变得破罐子破摔,当面顶撞姜湛,阳奉阴违,甚至直接不听指令的事情时有发生。 这种情况的出现,其实已经意味着危险。 如果再不能安抚这些北疆将领的情绪,很有可能会发生比较严重而可怕的事件。 毕竟他们拼死拼活出了力,却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利益,情绪不稳,也是可以理解的。 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这世上就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虽然他们并不是不给马儿吃草,只是希望等北疆王这个喂马人出现再投喂。 可是身为马儿们的北疆将领们并不这么想,他们下意识的认为,姜家想过河拆桥。 就连陆王妃都发现,再这样拖下去不行,搞不好会引起北疆将领的集体哗变。 陆王妃对姜湛说道:“你父王如今美人在怀,一心享乐,迟迟不回京城,可见是个不爱江山爱美人的。” “你带人辛辛苦苦攻打下来的京城,和这数万里大好河山,不能因为你父王的迟迟不归而拱手让人。” “还是按我们之前说的,你选个日子,举行登基大典。” 姜湛对陆王妃说道:“母妃不用担心,父王已经在回京的路上,即日就能进京。” “通过这次事件也正好可以让我们看清哪些人是真正的忠心,哪些人又是打着忠心的幌子滥竽充数。” “目前这种情况,暂时问题不大。” “毕竟百姓和最底层的将士,依然是拥护我们的就算有些人想要进行哗变,其实也没有这么容易。” “毕竟哗变这种事情,一个人做不出来。想要行动,至少要先联合和说服一批人才能办到。” “我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 “而且等不到那么严重的时候。” “用不了几天,父王就该进京了,到时候论功行赏,封侯拜将。” “有了看得见的好处,和实打实的利益,安抚这些北疆将领的心,如今这种暴躁的情绪,很快就会平息下去,一切将变得风平浪静,不起波澜。” 陆王妃听了姜湛的话,一时心情复杂,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 按理来说,重伤失踪的北疆王马上就要回京,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她和北疆王两人几十年的夫妻,从少年时期一直相伴到现在,感情和睦。 当时北疆王失踪的时候,陆王妃也是无比伤心,如今北疆王安然无恙,全须全尾的回归,值得庆贺。 可这中间,偏偏多了一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美人,而这个美人的存在,终究影响了陆王妃的好心情。 特别是听说北疆王对这位美人甚为宠爱,并且每人已经怀有好几个月的身孕,用不了多久,即将生产的时候,某一个瞬间,陆王妃心里,甚至生出过一种比较阴暗的想法,情愿北疆王重伤失踪时,就已经出了意外。 如果这样的话,她的记忆里,留下的就是那些她和北疆王之间美好而甜蜜的过往。 没有美人,没有怨恨,没有心生不甘,也没有……从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起,就开始了,满心算计,成为自己最不想成为的那种人。 以前,陆王妃并不是很理解,有些人为什么会为了一个变了心的男人心有不甘,满心算计。 那个时候,姜湛还没有被找回来,陆王妃想的十分洒脱,谁离了谁还过不下去,男人变了心,丢弃不要就是。 可是到了如今,陆王妃忽然就理解了那些心有不甘。 有时候,女人拼死拼活挣的,也未必是为了她们自己。 就像她现在一样,北疆王变了心,去找了其他女人,她虽然不甘心,情绪却不会过于激烈。 毕竟活了大半辈子,在男女之事上倒也能看得开,两人合则聚,不合则散,早已没了那种,离了谁就活不下去的浓烈感情。 她现在之所以这么不甘愤怒的原因,在于美人和每人肚子里孩子的出现,有可能妨碍到姜湛的利益。 这才是陆王妃所不能忍的。 她从年少时开始,陪着北疆王一路吃苦受累,担惊受怕,如今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她所奋斗的这一切成果,都应该是她儿子的。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北疆王回京 其他任何人想要用任何方式,争夺属于姜湛的这份利益,都将成为陆王妃的敌人。 她不会也不允许,别人来摘桃子。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陆王妃会选择跳过北疆王,提议姜湛直接当皇帝的原因。 只是也不知道该说姜湛是纯良过了头,不懂人心险恶,还是真的不把这个皇位放在眼里。 又或者是有把握、有本事,认为这个皇位,哪怕现在在北疆王手里,以后也只能由他继承,别人根本无法抢走,竟然说不登基就不登基。 陆王妃看了都替他着急,也更加坚定了决心,绝不让其他任何人,威胁到姜湛。 就为这个,陆王妃都要牢牢守住自己的位置,就算北疆王当了皇帝,不管以后有多少美人,多少嫔妃,皇后的位置只能是她的。 只要她坐稳皇后的位置,姜湛就是中宫嫡子,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姜湛第二天就把北疆王即将回归的消息,传出去了。 躁动不安的北疆将领们听了这个消息,有人相信,有人不相信。 只是这么一来,整体暴躁的气氛忽然就起了微妙的变化,好像攒足了劲的忽然间被打断,一下子泄了劲。 有人觉得,既然北疆王回来了,那么封候拜相的日子就在眼前,没什么好闹的,反正,说到底,他们自己的本事也不够当皇帝。 而对于不相信的人来说,他们觉得,这是姜湛故意放出的假消息。 北疆王重伤失踪那么长时间,一直杳无音讯,怎么如今他们刚刚有点动作,就说北疆王要回来了? 可见姜湛也知道形势不对,所以才特意放出来迷惑他们的假消息。 只可恨大家人心不齐,很多人被一个假消息就糊弄住了,一个个都消停了,光靠他们少数几个人,也翻不出什么浪来,可真是气死了。 然而这种想法没过几天就被现实打了脸。 北疆王,确实回京了! 过年以后,北疆王一天都没有多呆,立即从南疆启程前往京城。 只是如今世道并不太平,加上他身份敏gan,所以路上很是小心,虽然心急,行动上却不紧不慢,看起来跟常人没什么异常之处。 北疆王原本是打算到了京城之后,再和姜湛联系的,不过还没等他进京,在离京不远的地方,就被姜湛派来的人秘密接回京城去了。 北疆王见到姜湛派来接他的人还愣了一下。 他一直以为,姜湛是不知道他的行踪的,毕竟他当时重伤失踪的时候正逢战乱,艾丽那边又把线索打扫得干干净净,找不到人很正常。 现在看来,这个想法是错误的。 儿子比他想像中的有本事,北疆王笑了。 北疆王进京是悄无声息的 姜湛派来接他的人直接把人接回永宁候府,一家人团聚。 陆王妃知道北疆王今天回来,早就安排厨房准备好接风宴。 北疆王见陆王妃和姜湛他们一直住在永宁候府,也是十分意外,不由问道:“怎么不住在宫里?” 陆王妃淡淡道:“不合适。” 北疆王愣了一下,说道:“京城早就打下来了,皇宫也早就控制住了,你们住宫里有什么不合适的?” 陆王妃看了他一眼,复又移开目光,没再说话。 北疆王:“……” 他刚才话一出口,就明白陆王妃说的不合适是什么意思了。 无非是说他没有回京,新朝还没成立,陆王妃和姜湛等人比他先住进皇宫不好。 现在自然是没什么,以后时间长了,若是有人以此攻击姜湛,说他对北疆王这个父王有二心,当时比北疆王还更早住进皇宫……到时候父子二人,可有就会产生嫌隙。 北疆王想到这里怔了怔。 京城才刚打下来,他们一家人之间,就已经开始互相防备了吗? 还有陆王妃现在的冷淡态度,也让北疆王心里极为不舒服。 从刚才见面的时候开始,他就发现陆王妃的神色不对劲。 以前,他出征回家之后,陆王妃都会带着从心底发出的喜悦迎接他。 而这回,他重伤失踪这么久,如今安然无恙的回来,陆王妃的神色却淡淡的,根本看不出来有多高兴。 跟他说话也是不冷不热的,像现在这样,用最简短的语言说完,旁的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北疆王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以为陆王妃这是高兴坏了,激动过了头,所以说不出话来,结果后来回过神想明白了,大约能猜出来,陆王妃这是因为艾丽的事情,跟他闹不愉快。 姜湛既然能让人打听到他的行踪,肯定就知道艾丽这个人的存在,姜湛知道了,也就等于陆王妃知道了。 可是艾丽的事,那就是个意外,具体是怎么回事,北疆王自己都不太明白,还怎么跟陆王妃说清楚? 但不管怎么样,他安全回归,就是一件大喜事,陆王妃居然在这种日子跟他闹不愉快,北疆王才刚回京的喜悦也冲淡了。 两个大人的心情不好,团聚的喜悦之情就荡然无存。 接理是其乐融融的一顿接风宴,最后吃得索然无味。 北疆王和陆王妃两个大人之间的事,姜湛不想掺和,吃过饭就和薛双双回自己的华颐院了。 不管北疆王和陆王妃之间有什么不各,这些都属于家庭内部小矛盾,可以暂时放在一边,慢慢解决。 目前的首要问题,还是先把政局稳定下来。 第二天,当北疆王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众人先是可敢相信,紧接着,就是狂喜。 北疆王的回归,意味着新朝很快就会建立,然后,论功行赏。 他们这些北疆将领,封候拜相,封妻萌子,惠及子孙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原本还有人担心,会出现北疆王父子争权的局面,结果,姜湛把手里的事情全都交还给北疆王,不论是军务还是政务,交得干干净净,一点不留。 这利索的行为,怎么看都有种巴不得的感觉……让人大为意外。 北疆王:“……” 看来他没回京之前,姜湛迟迟不肯建立新朝,登基当皇帝,纯粹就是想偷懒,不愿意出力干活!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权力与皇后共享 京城年前就已经打下来,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理,加上民众反抗的意愿不高,抵触心理不强,如今的局势早已趋于平缓。 可以说,姜湛这两个月的努力,已经为新朝的建立奠定良好的基础,北疆王回来以后,少了很多准备工作要做,基本上把重要的事情捋一捋,就可以直接登基。 新朝的建立关乎大局稳定,更关乎很多北疆将领的切实利益,所以不论是北疆王自己,还是那些从北疆一路打到京城出生入死的将领,都巴不得,北疆王赶紧把登基的日子定下来。 所谓夜长梦多,只有尘埃落定,大家才能松一口气。 在这种情况下,钦天监顺应民意,选了一个最近的吉日,把北疆王登基的日子定了下来。 日子就定在二月初八,离如今不足一月。 日子定下以后,就是风风火火的准备工作。 北疆王下令:百姓饱受战争之苦,为了开源节流,不铺张浪费,所以,登基大典的仪式一切从简。 而且,登基大典和立后大典同时举行。 对于北疆王的这个命令,其实有不少人持反对意见。 登基大典一切从简,这个没什么问题。 宣传出去的话,还能给北疆王塑造一个爱民如此的形象,对以后的政令推行,大有好处,绝对是利大于弊的事,在这一点上,大家都持赞同的态度。 而且话再说回来,帝王的登基大典,再一切从简能简到哪里去? 所有的仪式仪仗都有定例,就算再削减一些,也并不影响帝王的威仪。 大家反对的,是北疆王所说:登基大典和立后大典同时举行。 从目前的形势看,北疆王当了皇帝,陆王妃就肯定是铁板钉钉的皇后。 这一点没有人会质疑,也没有不长脑子的人敢反对。 但是,立后大典举行的时间,直接关系着皇后的权利和地位。 实际上把历朝历代的开国史翻开,就能很清楚的看出来,历代打江山的皇帝,几乎没有在建立新朝、自己登基的时候,直接把立后大典一块儿举行的。 基本上都是在登基以后,下旨立后,在择日举行封后大典。 就是因为,立后大典的时间段不同,意味着皇后的地位和权利完全不同。 虽然在大家的认知里,都说帝后一体,皇帝的尊贵代表着皇后的尊荣,皇后的威严就是皇帝的体面。 可谁都知道,在实际权利划分的时候,皇帝就是皇帝,皇后就是皇后。 皇帝可以光明正大的废后,当皇后的,却没有办法光明正大的废了皇帝,另外找一个人来当皇帝。 所以实际上,皇后的生死尊荣,依然是掌握在皇帝的手里。 但是这种情况,并不是说完全无法改变的。 如果在皇帝登基的时候,同时举行立后大典,那么皇帝就没有办法废后。 登基大典和立后大典同时举行,就意味着,皇帝向举国臣民许诺,将手中的权力与皇后共享。 这万里江山,皇后是天下共主。 皇后和皇帝地位相同,手中拥有和皇帝一样的权利,有权利决策这个国家的政治、经济、文化、商贸……以及其他任何方面的事物。 在男权社会,把这样大的权力赋予给一个女人,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 如果这个女人只是徒有虚名,倒也无所谓。 因为这样,哪怕赋予她和皇帝完全相同的权利,她也没有本事利用好手中的权利,本身依然还是要依附男人而存在,成为皇帝的附庸。 历史上,有皇帝这么干过。 他的那个皇后,也仅仅只是保住自己的皇后之位,在有生之年没有被废除而已,至于其他,皇后本事有限,根本做不到。 并且历史上那位皇帝,在后面几年宠幸美人,色令智昏,想要立美人为后。 然而,因为当年的登基大典和立后大典放在一起举行,皇帝根本没有办法光明正大的废后。 不然就是失信于举国上下的臣民,会引起所有人的反对,从而被有些人用来当成攻击的他借口,造成朝政动荡,局势不稳。 不能给最心爱的美人以皇后之位,皇帝觉得亏欠了美人。 既然无法废后,索性找了个理由,神不知鬼不觉的让皇后暴毙,后来又怕太子为其母报仇,一不做二不休,把太子一起给弄死了。 然后把美人立为皇后,美人的儿子立为太子。 这事原本没人知道。 只是没曾想,宫里有位低位嫔妃的儿子,幼时受过皇后和太子的恩惠,皇后和太子出事的时候,本着便宜谁也不能便宜了美人和他儿子的心思,把手中的势力都给了那位不得势的皇子。 那位皇子小心谨慎,虚与委蛇,隐忍不发,等到时机成熟,终于一举发动宫变,杀了美人和他儿子,这件事情才终于被曝出来。 所以从那以后,对于在登基大典的同时举行立后大典这种事,无论是皇帝还是皇后,双方都慎重考虑。 对于帝王来说,他要考虑是不是会被皇后分薄了权柄? 自己当了皇帝,富有四海,却不能随心所欲的生活…… 而对于当皇后的人来说,需要考虑的事情更多,毕竟如果没有强大的娘家势力作为支撑,又或者自己本事不足,那么被赋予强大权力的同时,就等于面临巨大危险。 如同小儿持巨金过闹市,没有丝毫自保之力,只会惹来杀身之祸。 就好比历史上那位悄无声息被暴毙的皇后一样。 实际上,从那位皇后暴毙的事情传出来以后,历史上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登基大典和立后大典一起举办的情况。 所有人,在权衡利弊之后都变得非常清醒。 只是没想到,北疆王这个时候会忽然提出来,要把自己的登基大典和陆王妃的立后大典一起举行。 如果陆王妃只是一个普通的内宅妇人也就罢了,可现在的问题是,陆王妃她就不是普通的内宅妇人。 她手上握有实打实的兵权。 北疆建设兵团的十几万兵力,现在都掌握在陆王妃手里,要是再赋于让她享有和北疆王同样的地位和权柄……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先贫贱后富贵,糟糠之妻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农家小甜妻最新章节、农家小甜妻元一一、农家小甜妻全文阅读、农家小甜妻txt下载、农家小甜妻免费阅读、农家小甜妻 元一一 、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是她的东西,谁也抢不走 年轻时如何策马风流暂且不论,北疆王自从和陆王妃成亲,便再没碰过其他任何一个女人。 即便当时,他膝盖下唯一的孩子丢失,北疆王也没有找人再多生几个的打算。 那个时候,满京城的夫人们,对陆王妃只剩下满满的嫉妒! 因为她所拥有的日子,是多少女人穷其一生,都没有办法强求。 而老天爷对陆王妃似乎特别偏爱。 当所有人以为,陆王妃的福气已经达到顶点的时候,北疆王起事成功,平定天下,建立新朝。 陆王妃,即将成为皇后,成为这个新朝最尊贵的女人! 皇后之位,已经让无数女人红了眼。 更别说,北疆王力排众议,坚持登基大典和立后大典同时举行。 这意味着,陆王妃将和北疆王一起,告天地,祭天庙,并肩站在高处,接受百官朝拜。 这种尊荣,古往今来,都没有几个女人可以享受到。 有些在少女时代,就喜欢和陆王妃攀比的女人,到了这个时候,早已经比不起了。 哪怕她们心里嫉妒得发狂,这种时候也得忍着,不敢有丝毫表现出来。 只是想到当年,陆王妃嫁给北疆王的时候,她们不知道轻重,还故意笑话她嫁给一个不能承爵的候府次子,如今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并且十分心虚害怕。 她们倒不怕陆王妃记仇,毕竟到了陆王妃的高度,和她们计较以前那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那是自失身份,拉低自己的档次。 她们只是怕,其他人为了讨好陆王妃,从而针对她们,排挤她们。 毕竟这个世上溜须拍马的人一直很多,为了讨好上位者,有些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这个时候,她们倒是开始后悔,当时太过得意嚣张。 可她们得意嚣张的时候,没想过陆王妃会当皇后啊! 说起来,大家都是高门贵女,所嫁的夫婿家势也都差不多,就算互相不对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谁也奈何不了谁。 之前陆王妃虽然被封了个王妃的头衔,可是北疆王一家却连京城都呆不了,只能呆在北疆那个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她们心里可是幸灾乐祸了好久的。 只是千算万算,她们都没算到,北疆王会直接起事,并且还成功了! 陆王妃一下子成了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女人,她们……再也没法子在她面前秀优越感了。 人生几十年,际遇难以说清,有人先富贵后平淡,有人先平淡后富贵,风水轮流转这几个字,还真不是一句空话。 大家都是有眼力见,还能怎么办? 以后,缩着脖子做人呗! 陆王妃得知登基大典和立后大典一起举行的时候,也是十分意外。 这要是换了之前,北疆王没有重伤失踪过,他们的感情一直和和美美的时候,北疆王要是这么做,陆王妃一点也不意外。 可现在,北疆王都另有宠爱的美人了,居然还会把登基大典和立后大典放在一起举行,倒让陆王妃有点弄不懂了。 她跟北疆王是几十年的夫妻,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北疆王。 北疆王行事,一向心有成算,自信且自律。 只要觉得某种行为,可能会对以后行事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他必定是第一时间就掐断麻烦根源。 陆王妃就不信北疆王没想过,一旦把登基大典和立后大典同时举行,那她手里握有北疆建设兵团的十几万兵力,北疆王就根本没有任何理由收回去。 有这些兵力做保障,再加上她手里握有跟北疆王一样的权柄,北疆王行事,绝对束手束脚。 一旦两人的意见产生分歧,北疆王想干点什么,大约都干不成。 比如北疆王想要宠幸美人她不管,但是,北疆王要是想让美人当皇后,想让美人的儿子抢她儿子的太子之位,那陆王妃手里的十几万大军,肯定不会答应。 这个问题,陆王妃自己都能想到,她就不相信北疆王想不到。 可是,北疆王却依然坚持,把登基大典和立后大典放在一起举行,并且是在所有北疆将领的反对之下,持意如此,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陆王妃可不管北疆王是怎么考量的,对她来说,北疆王这个决定,甚合她心。 本来她就已经打算好,如今北疆王有了美人,她手里的十几万兵力肯定是不会交回去的。 如果到时候,北疆王以她当了皇后,不再适合掌兵为由, 想把北疆建设兵团收回去,那她就把建设兵团重新交到姜湛手里。 总之是不能便宜了别人。 如今北疆王这个决定,倒是合了陆王妃的心意。 当晚北疆王回府的时候,陆王妃向他道谢:“多谢王爷。” 只是没头没脑的一句多谢,但是北疆王自然知道陆王妃谢的是什么。 他深深注视陆王妃一眼,背在身后的手攥了攥,又放松开来,若无其事的说道:“王妃不用这么客气,你我夫妻一体,本王这么做,是应该的。” 夫妻一体,应该的? 陆王妃心里琢磨北疆王这话的意思,一时也弄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想着想着,陆王妃忽然就自嘲的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果然是昏了头,竟然又因为北疆王随口一句话,就把事情往好的方面去想。 呵,真的夫妻一体,美人从哪儿来的? 更别说如今可不止美人,美人的肚子里连孩子都有了。 北疆王现在告诉她夫妻一体,是想让她以后善待他的美人吗? 呵,只要美人老老实实,不争不抢,不妨碍她母子的利益,她是可以不管的。 可如果美人不识相,敢乱伸手,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陆王妃冲北疆王笑了笑,云淡风轻的答道:“我知道了,王爷且放心。” 北疆王:“……” 她知道什么了?还有,他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难道,不应该是陆王妃放心吗? 他之所以坚持把登基大典和立后大典,放在一起举行,目的就是为了安抚陆王妃的情绪。 他只想用行动告诉陆王妃,让她放心:是她的东西,谁也抢不走! 可现在看来,陆王妃反而更加误会什么了……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我说了就算数吗? 陆王妃心里已经认定,北疆王之所以把登基大典和立后大典放在一起举行,只是想让她以后善待美人给出的补偿。 既然是补偿,她就没什么好感动的,接受起来心安理得! 北疆王眼看着自己一番心意,在陆王妃面前反而成了完全相反的效果,心里那个郁闷就别提了! 只是,就算陆王妃不了解他的心意,但是该说的的话,还是得说。 北疆王对陆王妃说道:“王妃,你和本王同甘共苦,出生入死,更给本王生了湛儿这么个好儿子,本王心里一直记着。” “有些事情,本王现在不好说……”北疆王说到这里,不由苦笑了一下,自嘲道:“就算说了,王妃也不会相信,所以,我们且待以后。” “只是王妃虽然误会我,但是该给你们娘俩的保障,本王却不能不给。” “王妃只需知道,该是你和湛儿的东西,谁也抢不走。” “之所以把登基大典和立后大典放在一起举行,就是怕如果有一天,本王被美人所迷惑,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王妃也好有自保之力。” 陆王妃原本听北疆王说的前面半段话,心里还有些感动,结果还没感动起来,北疆王就提到美人头上。 呵,北疆王还说她不肯相信他说的话,可他三句话不离美人,让陆王妃怎么相信? 而且,既然知道自己会被美人所迷惑,那为什么还要宠幸美人? 说来说去,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一边说着自己如何深情,如何对妻儿负责,一边却又风流不断,想要左拥右抱,美人在怀。 自己做出这种负心薄幸的事情来,就想随随便便用几句好话,让女人感恩戴德。 呵呵,真当女人都是傻子吗? 什么叫该给她们娘儿两个的保障? 那些,本来就该是她跟姜湛母子两个的。 在北疆王没有成事之前,在永宁候府那么多年的煎熬日子,是她陪着北疆王一起熬过来的。 内有太婆婆和极品亲戚的刁难,外有皇帝的猜忌和打压。 这些压力,全都是她跟北疆王一起扛过来的,可没有美人什么事! 如今,北疆王大事既成,美人就凭空冒出来,还想从她手里拣现成的便宜,做梦! 而京城,也是姜湛带人打下来的。 虽然说一开始起事的基础,是北疆王这么多年的经营,可后来北疆王从战场上直接失踪,留下一摊烂摊子,是姜湛接手,重新布局,才让大事最终得成。 姜湛带着北疆将士出生入死打天下的时候,北疆王正美人在怀,好不风流。 所以,如今,这所有一切荣耀和富贵,本来就该是她和姜湛母子两个应得的,北疆王也不用说得这么好听,好像恩赐似的。 北疆王不过是做了他该做的本份,难道还想让她感激涕零吗? 人的心理很奇怪,对一个人或者一件事产生逆反心理的时候,那么无论对方做什么, 是好是坏,都会忍不住往最糟糕的那个方向去想。 哪怕对方明明是好意,也并不妨碍当事人全盘否定对方的出发点。 陆王妃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自从知道北疆王外面有了美人,并且美人有了身孕之后,北疆王在她这里就信誉全无。 反正,不管北疆王说什么她都是不相信的。 说得再好听都没用。 当然,陆王妃是个胸有成算的女人,就算对北疆王这个变了心的男人各种反感,却也知道给自己争取最大利益。 高门大户出来的贵女,有爱情的时候追求爱情,可是什么得失都不计较。 没有爱情的时候,算计起利益来,那也是丝毫不输人的。 陆王妃不动声色,冲着北疆王笑了笑,说道:“我和湛儿多谢王爷的厚爱。” “王爷放心,我们母子两个,肯定安安份份,守着自己的本份过日子。” 至于这个本份,到底指的是什么,那就见仁见智了! 北疆王只觉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处着力的感觉。 他不是没听出来陆王妃话里的意思,可这样不吵不闹,笑得一点笑意都没有陆王妃,让他无力。 北疆王有心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而很多事情没有确认之前,他自己都不知道真实性,实在无从向陆王妃解释。 他倒是有心承诺,并且在行为上,已经尽力做到他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可以说,能给的,他都给了,但是, 陆王妃不相信。 他越是承诺什么,越是做出大的让步,陆王妃就越是认定他心虚,所以才会想要补偿她。 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北疆王情愿陆王妃跟他大闹一场,也好过现在这种无所谓的样子。 可惜,陆王妃是个理智的女人,愿意跟北疆王大吵大闹的时候,是对他有感情有期待,愿意在他面前使性子,等着北疆王哄她。 如今,陆王妃对北疆王没了期待,也遏止住自己的感情,北疆王面对的,只是一个冷静无比的陆王妃,大吵大闹那种情况,是不会发生的。 北疆王和陆王妃几十年夫妻,十分清楚她的脾气,知道他和美人的事情,一天没有确切说法之前,陆王妃就一天不可能对他有好脸色。 不过不要紧,既然感情上说不通, 那他可以另辟蹊径,找一些不涉及感情的事,和陆王妃讨论,用以维系他们之间的正常交流。 否则,北疆王有些担心,他跟陆王妃长时间没有交流,以后两人之间就会更加疏远,这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 北疆王问陆王妃道:“有个事情,要跟王妃商量一下。” 陆王妃含笑,表情无懈可击:“王爷请说。” 北疆王深深看是她一眼,这才说道:“是关于国号和年号的问题。” “王妃可有什么想法?” 咦? 国号和年号这种事情,不是应该由朝臣和幕僚多方商讨,取其中最有意寓的拿来用吗? 怎么反倒来问她的想法? 呵,还不是假装做做样子! 陆王妃挑了挑眉头,问道:“王爷,国号和年号这种大事,我说了就算数吗?”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我和王妃一起……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农家小甜妻最新章节、农家小甜妻元一一、农家小甜妻全文阅读、农家小甜妻txt下载、农家小甜妻免费阅读、农家小甜妻 元一一 、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在哄媳妇这方面,个个技 不过北疆王还是觉得和陆王妃相处的时间太少了。 他心里正在盘算着,找个什么理由,白天的时候也把陆王妃一起弄进宫里去。 这么一来,他和陆王妃朝夕相处,接触的时间就长了。 北疆王想了想,决定用商量登基大典和立后大典的细节为由,让陆王妃明天跟他一起进宫,和众多朝臣进行商议。 并且帝后礼服、冕冠,都需要赶制,陆王妃留在宫里,就可以在很多细节上进行把关,也省得宫里的管事需要来回询问,耽误时间。 北疆王心里打定了主意,心情甚好,在一旁喝着茶,看着陆王妃和姜湛、薛双双两人一本正经的商讨国号和年号事宜。 陆王妃忽然把取国号和年号这么大的事情丢出来,让姜湛和薛双双一起商量的时候,两人心里都吃了一惊,下意识看向北疆王。 北疆王:“……都看着本王干什么?王妃让你们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就是了。” 不怪姜湛和薛双双的反应跟陆王妃一样,并不相信北疆王会把取国号和年号这么重要的权利完全让出来,由陆王妃自己一个人决定。 说句不好听的,北疆王能够在国号和年号取出来之后,提前告诉陆王妃一声,都已经算是对陆王妃极大的尊重。 毕竟这是个男权时代,在这种江山社稷的大事上面,男人天生占有主动权和决策权,一直以来,都把女人撇在一边,绝不让女人有沾染权力的机会。 像北疆王这种做法,简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好在姜湛如今沉着稳重,薛双双两世为人,前世男女平等的概念普及,两人只是诧异了这么一瞬间,就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件事。 开始跟陆王妃认真的讨论起来,国号和年号该取什么。 寓意美好的字词很多,真要认真挑选起来,似乎哪一个都可以,简直让人挑花了眼。 而且虽然北疆王说国号和年后让他们决定,他们也不能真的就把北疆王撇开一边,私自把国号和年号定下来,且不说这么做能不能行,光是这种行为,就是对北疆王的不尊重。 不论是夫妻父子,一旦涉及君王的权利,这些行为都是大忌。 陆王妃和姜湛从来都是清醒的人,在分寸的拿捏和把握上,心里特别有数。 几人经过商讨之后,选出好些美好的字词出来,由北疆王做最终决定。 昭、明、宁、德,正、清、仁、和,元、盛、福、华…… 由姜湛执笔,洋洋洒洒写了两张纸,递到北疆王面前。 北疆王看到写满了字的两张纸,不由失笑。 他对陆王妃说道:“王妃这样躲懒可不行。” “你们这根本就是把这些寓意好的字找出来,抄了一遍给本王,根本就不是取国号和年号。” 陆王妃摇头说道:“取国号这种大事,还是要王爷来的,我们福气轻,不如王爷福气深厚,怕是压不住。” 北疆王笑:“本王福气再深厚,也归王妃管着!” “王妃连本王都管得住,还不能取一个国号?” 薛双双心里忍不住“啧”的一声。 没想到北疆王说起土味情话来,也是张嘴就来,而且还当着她和姜湛两人的面,一点都不觉得不自在。 可见姜家的男人,在哄媳妇这方面,个个技能等级满点。 反倒是陆王妃,冷不丁被北疆王当着孩子的面撩了一下,闹了个大红脸。 陆王妃白了北疆王一眼,没好气的说道:“王爷您胡说什么呢?” “这话要是传出去让人知道了,我还不得被人骂死。” “指不定别人说我怎么误国呢。” 北疆王瞪眼:“本王看谁敢说王妃的不是!” “再说,王妃和本王夫妻一体,荣华共享。” “任何事情,王妃都有决策的权利,怎么能说王妃误国呢?” “谁随便说这种话,就是行事不严谨。” “这种人是办不好事的,不堪大用。” 所以北疆王的意思,就是谁敢说陆王妃不好,谁就滚犊子,连官都不用当了! 就是这个意思,对吧?! 薛双双听的想笑。 忽然就觉得,北疆王为了哄陆王妃,也是用尽洪荒之力了。 偏偏他还能说得一本正经,丝毫不在乎王爷的尊贵体面。 在陆王妃面前,他不是即将登基的帝王,不是名满天下的战神,不是大权在握的北疆王,而是一个,想尽办法哄媳妇开心的普通男人。 如果不是姜湛收集回来的消息,确定北疆王之前确实有美人相伴,光看现在北疆王的表现,谁都不会相信,他竟然在外面有美人了。 又或者男人骨子里真的有劣根性,在感情方面并不会想要专一,只希望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 所以北疆王在外的时候,可以肆意宠幸美人,并且许给美人各种承诺,回到京城,又开始变着法儿的哄陆王妃高兴。 简直叫人分不清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假意。 这也就是陆王妃眼里容不得沙子,要是换了其他女人,被北疆王这样放下身段哄着,早就被迷的不知道东南西北,说不定脑子一热,就跟北疆王重归于好,甚至有可能比以前更加死心塌地。 当然了,陆王妃现在之所以反应会这么大,态度会这么坚决,也有可能跟她以前的经历有关。 毕竟在这之前,北疆王的身边干干净净,由始至终,都只有陆王妃一个人。 几十年下来,这个认知成了习惯,所以现在北疆王身边忽然出现一个美人,陆王妃就觉得受不了,觉得自己的感情受到了很大伤害。 如果从一开始,北疆王和陆王妃之间的感情生活,和所有高门大户的夫妻一样: 女人稳坐正室之位,牢牢占据着嫡妻的尊严和体面,而男人三妻四妾,姨娘通房姬妾无数…… 那么现在别说再多一个美人,就算再多无数个美人出来,陆王妃也不会觉得那么难以接受。 当然这些都只是薛双双的猜测,也有可能,陆王妃在感情上,一直就是纯粹的人,无论任何时候,只要北疆王对她的感情不专一,她就会决绝的放手。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大昭国,福元年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农家小甜妻最新章节、农家小甜妻元一一、农家小甜妻全文阅读、农家小甜妻txt下载、农家小甜妻免费阅读、农家小甜妻 元一一 、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只要我有,只要你要,都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农家小甜妻最新章节、农家小甜妻元一一、农家小甜妻全文阅读、农家小甜妻txt下载、农家小甜妻免费阅读、农家小甜妻 元一一 、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脖子上的脑袋怕是不想要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农家小甜妻最新章节、农家小甜妻元一一、农家小甜妻全文阅读、农家小甜妻txt下载、农家小甜妻免费阅读、农家小甜妻 元一一 、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本王只问你,该当何罪?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农家小甜妻最新章节、农家小甜妻元一一、农家小甜妻全文阅读、农家小甜妻txt下载、农家小甜妻免费阅读、农家小甜妻 元一一 、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你的忠心不值一提! 顾首辅说:“若是沿用前朝的律法,冒犯王妃,轻则训诫罚俸,重则革职,严重恶劣者下狱。” “冒犯皇后娘娘的,都被杖毙了。” 北疆王:“那就杖毙!” 那位旧朝官员没想到自己一遭算计失误,自然要落得被杖毙的下场,差点吓晕过去。 北疆军队打进京城的时候,没有牵连到他,新朝对旧朝的官员清算的时候,也没有牵连到他,结果现在,正因为他想当出头鸟,想通过反对陆王妃来表现自己,就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一时间悔的肠子都青了,只连连磕头求饶:“王爷饶命,下官不是有意冒犯王妃,下官是一心为了大昭国……” “王爷,请您看在下官忠心耿耿的份上,饶恕下官一命,下官以后再也不敢了……” 北疆王说:“你冒犯了王妃,本王不会饶你。” 那位旧朝官员一听, 忽然福至心灵,知道自己求错了人,赶紧向陆王妃求饶:“王妃娘娘饶命,下官方才并不是有意针对娘娘,下官,下官真的是为了大昭国着想 ……” “还请娘娘大人有大量,饶恕下官,以后,下官定以娘娘马首是瞻。” 陆王妃挑了挑眉。 北疆王说:“此人冒犯王妃,王妃想要怎么处理?” 陆王妃问北疆王:“王爷的意思,是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北疆王环视了一眼大殿上站着的众多臣属,对陆王妃笑道:“王妃想自己处理,那这件事情就由王妃自己处理,若是王妃嫌麻烦,不想处理,那就由本王代劳。” 活脱脱一个昏君的样子了。 站在大殿上的大臣们,旧朝官员没什么见识,没见过这一幕,一个个面面相觑。 而北疆的那文武大臣们,在北疆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北疆王在陆王妃面前,偶尔会失去原则。 此时眼看着北疆王都要当皇帝了,这点不但没变,反而有变本加厉的趋势,一个个差点捂脸,简直不忍直视。 陆王妃点点头,对北疆王道:“既然这样,那这件事情就由我自己处理吧。” 北疆王含笑看着她:“嗯,王妃想怎么处理都行,本王尊重王妃的意见。” 那位旧朝官员心里狂喜,觉得自己有救了。 幸好他刚才脑子转得快,知道北疆王那边不讲情面,就赶紧向陆王妃求情。 那位旧朝官员赶紧又重重磕了个头,对陆王妃表忠心:“王妃娘娘饶命。” “只要娘娘饶过下官这一次,下官以后一定给娘娘做牛做马,报答娘娘不杀之恩。” 陆王妃看了那位旧朝官员一眼,说道:“其实,刚才本王妃确实有考虑过,不追究你。” “毕竟你也说了,你的出发点是为了大昭国好,自认忠心耿耿。” 那位旧朝官员面露喜色,就听陆王妃继续说道:“只不过,你后面说的这些话,让本王妃改变了主意,本王妃觉得,还是不能饶你。” 那位旧朝官员闻言,整个人就是一呆,都忘了不能直视天颜的规矩,抬头直愣愣看向上首,想知道陆王妃为什么会这样说。 不止是这位忐忑的旧朝官员,就连大殿上的其他人,也对陆王妃的话感到不解,一个个竖起耳朵, 想知道陆王妃这么做的理由。 毕竟,他们仔细回想了两遍,发现这位旧朝官员最后说的那些话,都是向陆王妃表忠心的。 难不成,表忠心也表错了? 又或者说,陆王妃就是不想饶恕他,所以,才随便找个借口,要治他的罪? 陆王妃看着众人疑惑的眼神,淡淡说道:“你一开始,向王爷提意见,并且想说服在场的大人们同意你的意见时,口口声声,都是为了大昭国好。” “你说规矩礼仪不可破,说是从古至今,女人当权,都不是什么好事,容易引起朝政不稳。” “你一片忠心,为了大昭国的稳定,所以才向王爷提出,不能让本王妃跟着王爷一起参政。” 那位旧朝官员忍不住点头,还不忘为自己分辩道:“王妃娘娘,下官的确是一片忠心。” “若有半个字假话,就让下官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陆王妃轻笑一声:“既然这位大人连天打雷劈都不怕,还怕什么杖毙?” 那位旧朝官员大惊:“王妃娘娘,王妃娘娘,您,您刚才说要饶恕下官的。” 陆王妃面无表情:“本王妃刚才说的是,本来是想饶恕你的,只不过听了你后面说的那些话,本王妃改主意了,不想饶过你了。” 那位旧朝官员悲愤问道:“为什么?” 陆王妃说:“因为你的忠心是假的,不值钱。” “大昭国,不需要你这种见风使舵,巧言令色之徒!” 这位旧朝官员急了,虽然,他也知道,自己一开始跳出来,反对陆王妃参政的确有私心,但是,他觉得,这个私心,是处于忠心之下顺带的。 他确确实实觉得,女人干政不好,所以才会提出反对,顺便想借此机会出头。 但是陆王妃这么说,就把他的忠心全都抹杀掉了,这怎么行? 这位旧朝官员急得脸红脖子粗,分辩道:“下官知道自己冒犯了王妃娘娘,娘娘心里不高兴,可王妃娘娘也不能因此,就抹杀下官的一片忠心。” 他悲愤道:“这对下官不公平!” 陆王妃声音平静,说道:“如果不处罚你,让你继续为官,对大昭国的百姓更不公平。” “因为你打着忠心耿耿的旗号,谋的却是自己的私利。” “你不用急着反对。” “既然你到现在还没弄清楚自己的问题,那么,本王妃就做回好人,给你说个明白。” “为什么会说你打着忠心耿耿的旗号给自己谋私利呢?” “只要看你说的那些话就明白了。” “你说你忠心耿耿,一切为了大昭国,所以反对本王妃参政,结果呢?” “王爷要杖毙你,你为了活命,转而向本王妃求情,这个时候,你说了什么?” “你说,只要本王妃饶你一命,你以后对本王妃马首是瞻,给本王妃做牛做马。” “这位大人,这个时候,你怎么就不提本王妃不能干政了?” “可见你的忠心不值一提!不是为了大昭国,而是为了你自己。”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连给她撑腰都做不到…… 陆王妃没说这话之前,众人还没有往这个方面想。 现在听陆王妃这么一说,卧槽,果然是这么回事! 这位旧朝的官员之前拿规矩礼仪说事,口口声声说对大昭国一片忠心耿耿,是为了整个大昭国着想,所以才全力反对陆王妃和北疆王一起参与朝政。 可正如陆王妃所说的那样,如果这位旧朝的官员有他所说的那么忠心,就不会为了保命,向陆王妃求饶,并且信誓旦旦保证,以后做牛做马报答陆王妃,以陆王妃马首是瞻。 仿佛只要饶了他的命,,陆王妃掌权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就可以参政。 就这样的,还好意思说对大昭国忠心耿耿! 做人怎么能这么苟呢? 那位旧朝的官员被陆王妃责问得说不出话来。 陆王妃道:“念在昭国新立,王爷登基在即,不宜见血,你虽然冒犯了本王妃,本王妃也可以饶你一命。” “但是你这种人,打着为国为民的旗号却私心甚重,并不适合在朝为官。” “就按顾大人之前说的,革去你身上的官职……” 那位旧朝官员听到陆王妃这么说,不由大大送了一口气。 跟被杖毙比起来,只是隔了他的官职,这个处罚简直轻的不能再轻。 再说,就凭他在大顺朝当了那么多年的官,敛下的财富惊人,以后就算不当官了,日子也不会苦到哪里去。 只是这位旧朝的官员心里想的好,根本没想到陆王妃,并不仅仅只是革他的职。 陆王妃继续说道:“根据你刚才所说的那些话,就能看出,你品德有亏,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这些年,还不知打着为国为民的旗号,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所以责令相关部门严查。” “一旦查出有欺男霸女、横行霸道、假公济私、贪污受贿等违法乱纪之事,严惩不贷。” 那位旧朝的官员都惊呆了。 不是说新朝建立、新皇登基,杀人见血不好,所以已经决定放他一马了吗? 怎么革了他的职还不算,还要对他进行严查? 说句不好听的话,当官的哪一个经得起严查? 谁手上没有一点违法乱纪的事情? 要是大家都跟平头百姓一样苦哈哈,谁还会挤破脑袋想当官? 而他之前所犯的那些事情,累计叠加起来,真要按照律法来算,不说死个十次八次,死上那么三五次也是足够了。 这位旧朝的官员大惊之下,连忙喊道:“王妃娘娘饶命,您刚才还说王爷登基在即,不宜见血光。” 陆王妃淡淡说道:“本王妃确实是这么说过,所以现在不杀你。” “只是先查出你的罪状,等王爷登基以后,该关就关,该杀就杀。 “你不是说自己最讲究礼仪规矩吗?那我们就一切按照规矩来。” 那位旧朝的官员一下子瘫在地上,自有侍卫上前把人拖出去。 经此一事,再也没有人敢站出来反对陆王妃和北疆王一起处理大昭国的军政要事。 反对也没什么用。 陆王妃可不比其他没有实权的后宅妇人,她手里握有北疆十几万兵力。 可以说,单从手中的实权来讲,和陆王妃相比,在座各位都是辣鸡…… 这一年,大昭国建国,因为忙着举办登基大典和立后大典,薛双双的生日并没有大办,只是一家人坐下来吃了一顿饭就算庆祝了。 年后薛顺和陈秋娘带着薛石、还有小酒和小鱼这对双胞胎,从北疆赶回了京城。 回到京城的第二天,一家人就去永宁侯府见薛双双。 原本是薛双双想去见他们的,只不过如今情况特殊,加上新皇登基在即,为了安全起见,薛双双这个身份也实在不好轻易出门,想来想去,还是薛顺一家人前往永宁候府比较方便。 知道薛双双如今肯定很忙,一家人没有多呆,吃过中饭就回去了。 薛石急着想去拜访顾谦小伙伴,回到家就高高兴兴的写拜帖去了。 而陈秋娘,自从永宁候府出来之后,就已经开始担心了。 她对薛顺说道:“哎,双双跟世子成亲这么多年,也不早点要个孩子,如今这情况……” 还别说,这确实是个问题。 就算薛顺以前乐观,觉得姜湛不是薄情寡义、见异思迁的人,如今随着他的身世地位不断变化,很多事情也变得不好说。 只是这种事,他们既没什么办法化解,甚至在外面都不能表达焦虑,只能在家里干着急。 薛顺作为一家之主,是家里的主心骨,眼看陈秋阳情绪不对,他还不能把自己的担忧表现出来,以免让陈秋娘更慌张。 薛顺安抚陈秋娘说道:“你也不用太担心,双双这孩子一向有主意,她肯定知道怎么做才是对她自己最好的。” 说到这个,陈秋娘就来气了,她没好气的对薛顺道:“她有主意?她能有什么主意?” “她要是真的有主意,也不至于成亲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赶紧生个孩子!” “我今天早上趁着没人的时候,劝她赶紧先要个孩子,她还在敷衍我,一看就是一点没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完全不当回事。” “我是她的亲娘,我难道还会害她吗?” 陈秋娘说到这里声音低下来:“太子妃是那么好当的吗?” “特别是连个孩子都没有的太子妃,我们又是这样的人家,连给她撑腰都做不到……” “到时候太子要多少女人没有?要多少孩子没有?” “她不趁着现在,太子还没有变心的时候,赶紧先怀个孩子,给自己做保障,等以后太子府里的女人多了,她这个无子的太子妃,还不知道会受怎样的排挤。” “以前总听人说,当有钱人家的少奶奶、当官太太怎么怎么享福,当太子妃和宫里的娘娘,是怎么怎么体面,可是这种享福和体面都是表面光。” “我反正是不相信,有哪个女人愿意跟其他众多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基本还要表现出兴高采烈的样子,给自己的丈夫张罗女人……”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福元元年 二月初八,黄道吉日,诸事可行。 大昭立国,大昭开国皇帝登基,年号福元,史称福元元年。 阳光刺破云层,向大地洒向万道金光。 晴空万里。 福元帝举行登基大典。 皇帝身着冕服,携手同样着冕服的皇后,在鼓乐齐鸣中,拜祭天地。 拜祭天地之后,是加冕仪式。 原本给皇帝加冕的行为,一般是由德高望众的大儒,又或者名扬天下的智者来实行。 但是这回,福元帝并没有沿用旧制,而是自己从礼部官员手中取过冕冠给自己戴上。 天下之主,九五之尊,本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为什么还需要别人来给他戴冕冠? 若是以往,在薛双双弄出来大佛开口说话的祥瑞之前,可能还有人敬畏鬼神。 但是,自从北疆之地搞了一出佛祖显灵的祥瑞之后,但凡对此事知情的北疆官员,对佛祖也没什么敬畏了。 毕竟褪去那层神秘的面纱之后,神佛,也是可以由人为操控的。 所以,北疆来的一众官员,对福元帝自己给自己加冕的事情,当真是一点抵触都没有。 只有一些继续为大昭国效命的旧朝官员,见到福元帝这种自己给自己加冕的行为,意外了一下。 不过也仅仅只是愣了一下,连表情都没什么明显变化,就很快恢复了正常。 自从之前那位旧朝的官员,因为强烈反对陆王妃参政,而被先革职后查办,如今正关在大狱里等着秋后问斩的结果传出来之后,这些从旧朝留下来继续为新朝效力的官员,行事就万分谨慎。 至少在对帝后二人的行事反应上,坚决向北疆官员看齐。 北疆官员跟了福元帝这么多年,肯定清楚他的喜好,轻易不会触他的虎须。 只要他们参考北疆官员的反应行事,就会安全许多,至少不会轻易激怒帝王。 福元帝给自己加冕过后,再一次从礼部官员手里拿起另一顶冕冠,给皇后戴上。 二人并肩接受百官跪拜恭贺,仪仗回宫,加宫后,再一次接受百官恭贺。 因为福元帝早就下旨,登基大典和立后大典一切从简,是以登基大典和立后大典之后,宫里并没有赐宴,文武百官各回各家吃饭。 帝后在宫里接受内廷官员拜贺,太子和太子妃直接入主东宫。 大昭国立国,帝后临朝,国事走向正轨。 前朝的官员,该肃清肃清,该追究追究。 当然,给有功之臣论功行赏,封候拜相,自然也少了的。 关于封赏这方面,福元帝和皇后二人之前就认真讨论过,不能轻但是也不能重。 封赏太轻,不免给人一种鸟飞弓藏,翻脸不认人的感觉,如今京城刚打下来,一旦让底下的臣属生出异心,十分影响局势,弄不好就会造成动荡。 但是这个封赏也不能重。 勋贵都是靠朝廷和百姓养着,一旦勋贵数量太多,无论朝廷和百姓的负担,都会加大。 并且还有一点,任何一个朝代,随着时间的推移,勋贵的数量都会越来越多。 如果他们刚开始立国,就弄出很多勋贵爵位来,那么等到子孙后代手上,朝廷和百姓的负担,鼗会越来越重。 到时候,朝廷想要削减勋贵数量,或者降低勋贵的待遇,都会遇到强烈抵抗。 因为人心都是贪婪的。 如果一开始待遇差,以后待遇好了,人们未必会说什么,但是,如果一开始的享受了好的待遇,而后的待遇却变差,那么,就会加速放大人心的不满。 一旦产生不满的人多了,就会动摇社会根基。 所以这个不轻不重的度就很微妙,需要好好把握。 所以在封赏这一块,福元帝就特别谨慎。 不止和皇后再三商量,而且还把姜湛这个太子和薛双双这个太子妃一起喊来,询问他们的看法。 这一点,在别人看来,也是极为不可思议的。 毕竟皇后参政就算了,太子是储君,商议国家大事,也说得过去,但是,没理由让太子妃一起参与进这种朝堂大事。 但是,因为北疆那段时间的经历,福元帝已经养成了这种行事风格,并不觉得太子妃参与这件事情的讨论有什么奇怪之处。 翻开历朝历代的历史,对于封赏这一块,都大同小异。 藩王和异姓王,肯定是不会封赏的。 这一点,无论是福元帝还是皇后,包括太子和太子妃,都是相同意见。 毕竟有了封地的藩王,将会是朝廷的心腹大患。 就算这一代的藩王忠心耿耿,可谁又能保证他们的后代子孙,同样忠心? 分茅裂土的机会,不能随便给出去。 王爵往下,便是公,候,伯,子,男的爵位,这些,可以按照功劳大小,封赏给各人。 福元帝有数个心腹,一直跟着他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战功,单从功劳来讲,每个人大同小异,都差不多,也够得上封为国公。 但是一等国公的人数,不可能太多。 这世上,不管什么都是物以稀为贵,多了就不值钱。 所以,在人员甄别上,就得权衡各种方面,至少,要有一个给得出交待的理由,为什么两个人看起来功劳差不多,一个能封国公,另一个不能? 这个问题不解释清楚,也容易君臣离心。 几人经过再三斟酌,综合多方面的平衡,才最终定下一份封赏名单。 而且光是封赏个人还不够。 所谓封妻荫子,除了男人封候拜相,男人身后的女人们,自然会有由皇后封赏相应品级的命妇。 不过这种封赏流程,一般是先把男人的品级定下来,然后由男人上表,为自己家里的女人请封。 朝廷给命妇的封赏,男人可以给自己的母亲请封,也可以给自己的夫人请封。 但是,所谓百善孝为先,正常情况下,如果家中母亲未有品级在身,那么勋贵、官员,首先向朝廷上表请求封赏的,不出意外都是给自己的母亲请封的。 不然,怕不是要背上一个不孝的名声。 不过北疆连年大战,大部份北疆将领家里,老母亲都已经不在了,家里的夫人们基本上可以享受朝廷的封赏。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世袭罔替不可取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农家小甜妻最新章节、农家小甜妻元一一、农家小甜妻全文阅读、农家小甜妻txt下载、农家小甜妻免费阅读、农家小甜妻 元一一 、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非嫡子不能承爵!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农家小甜妻最新章节、农家小甜妻元一一、农家小甜妻全文阅读、农家小甜妻txt下载、农家小甜妻免费阅读、农家小甜妻 元一一 、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皇帝到底是替谁当的 福元帝年过四旬,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这是经验最丰富,精力最旺盛的时候。 这个年纪的帝王,正是最励精图治,准备干一番大事业的时候。 毕竟没有哪个皇帝,特别是刚刚把天下打下来、开国登基的皇帝,愿意让别人盖过自己的风头,分薄自己手中的权利。 偏偏福元帝的脸色看起来并无异样,甚至还附和着陆皇后的话点点头。 “你母后说的对。” “湛儿,如今你身为太子,作为国储君,自当为大昭国的发展殚精竭虑。” 姜湛点头答应:“是,父皇!” 第二天,福元帝在朝堂上公布爵位当世而止的消息,果然引起轩然大浪。 不止是北疆一系的大臣,就连那些从旧朝遗留下来的老臣,绝大部份人都选择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一起反对。 因为,这个决定已经不是损害某个人、某个派系的利益,而是所有朝臣的利益都会受损。 “皇上的提议臣反对!” “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所求的不过是一场人间富贵,大丈夫当建功立业,就是为了光耀门楣,封妻荫子。” “如果我们拼死拼活、流血流汗,拿命拼出来的功劳,子孙后代却一点都享受不到,反而要跟其他普通人在同一个起点,那么这对我们来说不公平。” “对,李大人言之有理,臣也是这个意思。” “从古至今,大丈夫建功立业,换来的爵位都是世袭罔替,荫其子孙。” “皇上忽然间要更改这条规矩,只怕不能让人心服口服。” “我们流血流汗、拼死拼活,我们的子孙后代凭什么不能享受富贵?” “皇上此举,未免有过河拆桥之嫌。” “有些话不吐不快,哪怕皇上要治臣的罪,臣也还是要说。” “皇上可知道取消爵位世袭罔替意味着什么?” “对我们这些人来说,意味着少了期望。” “皇上正当年富力强,可能不懂我们这些老臣的悲哀。” “您且看,如今在朝堂上站着的这些文武大臣,哪一个不是年过半百以上?” “而能够靠自己的本事,从枪林弹雨里拼杀出来爵位的,又哪一个不是满身伤疤,一身伤痛?” “朝廷许我们以爵位,对我们进行封赏,是认可我们的功劳,对我们的付出予以肯定,所以给我们以该得的富贵。” “皇上可能觉得,这样就算对得起我们的付出。” “可是皇上,人生不过百,我们这些人,已经被黄土埋了一大截,再大的富贵落到我们身上,还能享受几年?” “如果不是想着荫及子孙,替子孙后代争一个荣耀富贵,那么我们,又何必在那么一大把年纪的时候,还冒着丢掉性命的危险冲杀在前?”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末将是个粗人,说不来刘大人那么文绉绉的话,可是末将只知道一点,谁都想自己家的富贵千秋万载、延绵不断。” “不说我们这些朝廷官员,哪怕是民间百姓,都想为子孙后代多积攒一些家财,好一代一代传下去,让子孙后世不必穷困潦倒,为生活所迫。” “总不能我们这些在朝为官的人,却只能顾着自己,完全照应不到子孙后代。” “所以末将斗胆,请皇上收回成命。” “大昭国的爵位,绝不可取消世袭网替的制度。” 大昭国如今才刚刚立国,就要取消爵位的世袭罔替制度,如果这个时候,他们不站出来反对,那么以后,谁知道朝廷会不会越来越变本加厉,对他们这些大臣的福利变得更加严苛起来? 从表面上来看,取消爵位世袭罔替的制度,目前只会影响到北疆一系列的大臣,对于这些旧朝大臣们,产生不了什么影响。 可是,换一个角度来想,如今还能站在大昭国朝堂上的这些旧朝大臣,有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如果没有一点真本事,早就在朝政更迭中,被拉下马来,成为芸芸众生之一,又或者被新朝清算,如今被关押在大狱里,等着做刀下亡魂。 既然他们有这样的自信和本事,在新朝活得如鱼得水,那么谁又能保证,他们的子孙后代当中,没有人可以凭本事挣爵位回来? 如果现在就让爵位世袭罔替的制度就这样取消,那以后他们的子孙后代再有本事,也只是非常短暂的富贵。 所以,这才是他们要一起跟着反对的原因。 只有如顾首辅等少部分人,没有跟着一起站出来反对。 但是这少部分人,也并没有赞成福元帝取消爵位世袭罔替的决定,而是最大程度的保持中立,不对这件事情发表任何看法。 这种情况其实是非常少见的。 一般来说,皇帝提出的新政,哪怕再不符合文武百官的预期,大部分人都反对,但同时也会有少数人支持赞成。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福元帝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他所提出来的新政,满朝文武,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在他这边支持他。 保持沉默不反对,就已经算是对他最大的支持。 福元帝似乎也没有想到满朝文武大臣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一时间脸色十分难看。 面对文武百官的激烈声讨,福元帝坐在龙椅上,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直到最后,众位大臣联合起来,齐声喊道:“请皇上三思!” 这才让福元帝回过神来。 福元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居高临下俯瞰众臣,只觉得满朝文武百官,一下子变得陌生起来。 明明在昨天,他们还对他三跪九叩,高呼:皇上英明神武! 不过转眼间,只因为一项新政,不能按照他们所想的那样,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好处和利益,他们就联合起来,开始抱团反对他的决定。 什么皇上英明神武都是空的,只要给他们以看得见的好处,皇上就是英明神武的,只要涉及到他们的利益,皇上就需要三思。 所以他这个皇帝,到底是替自己当的皇帝,还是替百姓当的皇帝,又或者,仅仅只是替文武百官当的皇帝? 福元帝面色难看,随口说了一句:“再议!”就宣布退朝了。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自然更要以身作则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农家小甜妻最新章节、农家小甜妻元一一、农家小甜妻全文阅读、农家小甜妻txt下载、农家小甜妻免费阅读、农家小甜妻 元一一 、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太子殿下果然是太子殿下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农家小甜妻最新章节、农家小甜妻元一一、农家小甜妻全文阅读、农家小甜妻txt下载、农家小甜妻免费阅读、农家小甜妻 元一一 、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她这是当了皇后,就看不 这场关于爵位继承规则的风波,在君臣双方互相位锯将近一个月之后,以双方各退一步的结果,落下帷幕。 这其中,太子殿下功不可没。 若没有太子殿下居中劝说福元帝,只怕这件事还有得扯。 并且,从福元帝强势强硬的态度来看,拖到最后,说不定就是不了了之,最终取消爵位继承。 是以经此一事,满朝文武对太子殿下的敬畏度和好感度,蹭蹭蹭直线上升。 此事的最终结果,让满朝文武清楚认识到太子殿下的地位。 真正意义上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总之,贵勋爵位虽然没能像以往那样,世袭罔替,但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抗争,能让福元帝松口,答应让爵位三世而折、五世而折,这个结果,满朝文武都比较满意。 只让人万万想不到的是,爵位继续新规则出来以后,除了满朝文武对这个结果尚且满意之外,还得到所有夫人的大力支持! 非嫡子不能袭爵! 光是这一条,就让所有贵勋之家的夫人们对帝后的支持到达一个空前的高度。 在这个男权社会里,女人依附于男人而存在,所依靠的,无非是男人和儿子。 而男人大多靠不住,相比之下,还是儿子更可靠。 所谓母凭子贵,只要儿子富贵了,她们这些当老夫人的富贵,还能跑得了? 现在,朝廷对于袭爵有了最新规定,非嫡子不能袭爵,这下,看后院那些妖精们,还能兴起什么风浪! 呵呵,生了儿子又如何? 男人再宠爱又如何? 朝廷有规定,庶子不能袭爵,无嫡子可承爵的,爵位收回,敢以庶充嫡冒领爵位的,轻则流放,重则处事! 这个规定,是对她们所有正室的保障! 哪怕要降等袭爵,对于这些夫人们来说,也完全可以接受。 总比家里男人偏心起来,把家产爵位都留给狐狸精生的儿子好吧? 所以,皇上英明神武,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也英明神武! 是的,这些夫人们心里,都把提出“非嫡子不能袭爵”这个规定的功劳,算在陆皇后身上。 在这些夫人们看来,只有陆皇后,懂得她们这些当正室的人有多么不容易,既要打理庶务,又要生儿育女,侍奉公婆,相夫教子,还得时时刻刻忍受通房姨娘的挑衅。 若是男人没了良心,把心偏到哪个狐狸精身上去,她们这些当正室的,最终就会落得凄凉下场。 男人守不住也就算了,甚至有可能,连子女的利益都保不住。 历朝历代,都有宠妾灭妻的记载,那些正室太太们连自己最基本的权益都保证不了,连带着子女们一起下场凄凉。 陆皇后肯定是因为了解到这一点,所以才会提出“非嫡子不能袭爵”这个规定,最大程度上保证正室嫡子的利益。 因为陆皇后是原配嫡妻! 原配嫡妻当然会维护原配嫡妻的利益。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讲,陆皇后掌权,对她们这些正室夫人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于是,这些之前对于陆皇后可以和福元帝一起执掌朝政,心里特别酸溜溜的夫人们,一时间心态大变,非常拥护和支持陆皇后和福元帝一起,管理整个大昭国。 陆皇后还不知道,因为袭爵的问题,让她多了一大批拥戴者,此时,正筹备在御花园举办大昭国第一场赏花会。 不管任何时候,夫人外交都是必不可少的。 身为大昭国的皇后,陆皇后必然要和文武百官的夫人打交道,安抚好夫人们的情绪,也是维护朝廷稳定的重要举措。 毕竟枕头风这种事,某些时候还是有用的。 陆皇后还是立后大典第二天,在宫里接见过一次三品以上的外命妇,之后就没见召见其他人。 就连镇国公夫人,世子夫人,陆皇后都没有召见过。 镇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原本向宫里递了贴子,求见陆皇后,不过都被直接驳回来了。 宫里的人向她们传话,说是大昭国新立,百废待兴,皇后娘娘忙于朝政,暂时没有时间待见镇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 请镇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不要再向宫里递贴子,等皇后娘娘闲暇下来,自会召见她们。 镇国公夫人闻言气得直打抖! 在宫门口到底还要脸面,没有立即发作,不过回府之后,刚进镇国公府的大门,就大发雷霆。 叶老夫人怒喝道:“她这是当了皇后,就看不起娘家,连我这个亲娘都不放在眼里。” 镇国公府的大门还没关上,叶老夫人的声音能直接传到街上去,唬得世子夫人惊呼:“娘!” 一边喝斥底下的人:“还不赶紧把门关上!” 身为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姚夫人对于叶老夫人这种行为也是无语了。 叶老夫人还以为陆皇后还是当年那个镇国公府的姑娘,能任由她说教? 那是皇后娘娘啊! 是整个大昭国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且这位皇后娘娘,较之历朝历代的皇后还不太一样,她是可以跟福元帝一起掌权摄政的皇后。 不论前朝后宫,大昭国所有军政民生事务,陆皇后全都可以做决定。 这样的皇后娘娘,叶老夫人到底是哪来的勇气和底气,敢当街叫骂? 而且,自从几年前,陆诗媛在永宁候府跟郑晴芳一起,合伙陷害当时的永宁候世子夫人、如今的太子妃之后,陆皇后和镇国公府的关系,一度降到冰点。 原本,事情是不会闹到这种不好收场的地步, 实在是叶老夫人仗着长辈的身份,想要压制永宁候夫人,还想让永宁候世子夫人给陆诗媛道歉。 姚氏作为陆诗媛的亲娘,都觉得叶老夫人这种做法实在是太过份了。 再则话说回来,若是对方是无权无势的人家也就算了,仗着镇国公府的权势,压制就压制了,大不了,多给点好处封住对方的口。 然而事实上,当时的永宁候府如日中天,整个京城贵勋之家,无不避其右者。 这种情况下,叶老夫人竟然还想着强压永宁候府一头,巅倒黑白,把责任全甩在永宁候府世子夫人身上,这怎么可能?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跪抄经书 永宁侯府因为陆诗媛所犯的错误,而对镇国公府不满。 如果镇国公府愿意端正态度,修复和永宁侯府的关系,作为陆夫人的娘家,永宁侯府未必会那么绝情,抓着这件事情不放。 一段时间之后,双方可能就会恢复以往的关系,然而这个可能,被叶老夫人亲手掐断。 叶老夫人不但在事发当时,拒不承认陆诗媛犯错,而且在之后的处理上,也坚决不肯低头。 永宁侯府雷厉风行,就连郑尚书家的孙女郑晴芳最终都落得凄凉下场,不过是看在镇国公府的面子上,没有往死里追究陆诗媛。 谁是叶老夫人连个面子情都不做,反而还想让永宁侯府的世子夫人向陆思源道歉认错,这怎么可能? 而让两家关系直接滑向冰点的,却是因为后来,永宁侯府举家撤往北疆的时候,镇国公府不但没有出一点力,反而隐隐有一种和永宁侯府划清关系的意思在里面。 不管大顺朝的皇帝想要怎么样打压永永宁侯府,镇国公府从来没有站出来,替永宁侯府说过一句好话,也从来没有说暗中给永宁侯府递过一次消息。 永宁侯府当时还没有日落西山,镇国公府就是一幅画清界限的模样,生怕被永宁侯府连累,如今当年的永宁侯府富贵以极,成为高高在上的君王,这种时候,叶老夫人不想着怎么样修复和陆皇后之间的关系,反而还以国公府的老太太自居,觉得自己是陆皇后的亲娘,陆皇后就得敬着她,捧着她。 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不说其他,就说叶老夫人当街咒骂陆皇后这件事,只要传了出去,明天就会有御史在朝堂上参镇国公府,就是这样的,说镇国公府对皇后娘娘不满,藐视皇权。 到时候都不用陆皇后亲自来找他们麻烦,只要陆皇后不开口替镇国公府说话,镇国公府以后就会麻烦不断。 所以姚氏现在心里急得不行。 陆诗媛是她亲生女儿,她自然没有不心疼的,可如果要为了陆诗媛一个,搭上整个镇国公府的前程,姚氏肯定不愿意。 何况在这件事情上,确确实实是陆诗媛的错。 特别是如今,镇国公府嫡出的姑娘当了皇后,如果镇国公府不能因此和陆皇后搞好关系,绝对会被排挤出京城的上层贵勋圈子,从此泯然众人。 毕竟国公府嫡出的皇后娘娘都不给国公府做靠山,其他人又哪里会把镇国公府看在眼里? 所以,被叶老夫人拿捏了大半辈子的姚氏难得强势起来,直接开口喝住叶老夫人,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叶老夫人大怒:“姚氏,你好大的胆子,管天管地都管到我头上来了,反了天了这是!” 姚氏心里其实是怵叶老夫人的。 嫁进镇国公府这么多年,她一直在叶老夫人手底下讨生活,都快被拿捏成习惯了。 此时叶夫老人一开口,她就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只是一想到自己当了半辈子的世子夫人,除了空有一个名头,当真是其他什么好处都没得到。 丈夫丈夫不站在她一边,公公万事不管,任由婆婆作天作地。 而叶老夫人这个当婆婆的,从没有半分体贴过她,每天除了往她丈夫屋里送人恶心她,就是找茬敲打她。 她一个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也就除了走出门的时候,别人知道她是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在镇国公府里,当真是个透明人,还不如世子屋里的通房姨娘有存在感。 之前一直隐忍着,不过是想着,等着世子承爵之后就好了,又或者,等着子女长大就好了。 结果,等了一年又一年,眼看着孙子都快出生了,她依然还是个被拿捏得服服贴贴的世子夫人。 如果说,叶老夫人确实有这个本事,能让整个国公府越来越好也就罢了。 可看看叶老夫人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放着当皇后娘娘亲闺女,不知道去搞好关系,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皇后娘娘的底线。 这是想让国公府陷入万劫不复吗? 姚氏隐忍了半辈子,还一天没风光过,所以她绝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人被逼到极致,便会生出无数勇气,哪怕有时候只是一时冲动,也足以反抗平常不敢反抗的事。 姚氏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怯弱,她对叶老夫人说道:“儿媳不敢。” “只是,娘您刚才说的那些话不妥当,一旦传出去,整个镇国公府都会被连累。” “儿媳也是没有办法,所以才大着胆子制止。” 叶老夫人一听,更生气了:“我刚才说什么了?” “我难道还说错了?” “她陆敏是我生的,我是她亲娘,她如今当了皇后,我就连说都说不得她两句了?” “居然还有本事不见我!” “我看她是能耐了,翅膀硬了,就不把我这个亲娘放在眼里。” “要是没有我,她哪来的命当皇后娘娘?” “我说她两句,她还敢治我的罪不成?” 姚氏眼看叶夫老人不但不听劝,反而变本加厉,不由目瞪口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对身边的丫鬟婆子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老夫人身体疲累,需要休息,你们还不赶紧扶老夫人回房!” 然而,事实比姚氏想像中的更棘手。 由于镇国公府的内院一直都由叶老夫人把持着,府里谁都知道,姚氏这位世子夫人只是空有个世子夫人的名头,根本一点事都管不了,所以,没有听姚氏的。 特别是姚氏现在吩咐她们把叶老夫人扶回院子,这根本就是在跟叶老夫人对着干,谁敢动手? 怕不是现在听了世子夫人的话,下一刻,就被叶老夫人给发卖出去。 说不定还要连累一家老小都被发卖出去。 这谁敢听姚氏的话? 丫鬟婆子们个个垂头不语,只当没听到姚氏的话。 姚氏差点气吐血,正要发怒,就听叶老夫人冷冷道:“我最近身体不太好,世子夫人孝顺,愿意替我跪抄经书,以求佛祖庇佑。” “你们现在送世子夫人去小佛堂,好好侍候世子夫人!”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就算是有心也无力 丫鬟婆子们闻声而动,姚氏的脸都白了。 跪抄经书这个法子,是叶老夫人用来搓磨她的。 当婆婆的想搓磨儿媳妇,真是有一千一万种办法。 叶老夫人就是知道怎么搓磨儿媳妇,还让儿媳妇有苦说不出,哪怕传出去,在外人眼里,也说不到她半个字不好。 比如说这个跪抄经书,就是个特别好的办法。 姚氏刚进门不久,叶老夫人就往镇国公世子屋里塞人,当时的姚氏年少气盛,总以为自己身为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管理世子后院天经地义。 更何况她和世子才新婚不久,婆婆就往她丈夫屋里塞人,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于是,姚氏当然就没给后院的小妖精好脸色。 她一个世子夫人,想要整治几个通房丫头,根本不用什么其他暗中的手段,只要把正室夫人的架子端出来,该立规矩立规矩,就把小妖精整治得服服贴贴。 两个丫鬟本来是叶老夫人送来给世子当通房丫头的,结果进了世子的院里,连世子的边都没挨着不说,反而被世子夫人搓磨得半死。 每天寅时就起,到世子夫人所住正房外等候服侍世子夫人起床。 姚氏吩咐过,说她眠浅,一点小动静就容易惊醒,就让两人站在院子等。 彼时正是冬天,院子里呼呼的北风,夹杂着霜粒子,劈头盖脸落下,两个通房丫鬟不敢进屋,缩在回廊上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等到峁时,世子夫人起身的时候,两个通房丫鬟已经被冻得半边身子都僵硬了,整个人跟从冰窖里捞出来似的,寒气直往心里冒。 姚氏起身之后,两个通房丫鬟进去服侍她洗漱净面。 嗯,不能站着,得跪着,高举铜盆,侍候姚氏漱口净面。 完了之后,侍候姚氏用膳。 饭后,姚氏去给叶老夫人请安,因为两人是叶老夫人赐下来的,所以,姚氏去给叶老夫人请安的时候,从不带她们过去。 两个通房丫鬟也就只有这个时候可以休息一下,赶紧吃点东西垫肚子,还要在姚氏从正院回来之前,抓紧时间倒夜香,把她屋里的床铺换好,然后等她从正院回来继续侍候她。 姚氏从正院回来以后,两个通房丫鬟就该打起精神,捏肩捶腿,端茶倒水,但凡哪里做得让姚氏不满意了,少不得就是一顿责罚。 到院子正中间跪瓦片是最常见的处罚手段。 中午姚氏小憩,两个通房丫鬟得跪在床榻前给她捶腿,侍候她歇息。 到了晚上,若是世子回来,歇在姚氏屋里,姚氏就会打发她们两个回屋呆着。 若是世子不回来,或者没有歇在姚氏屋里,那么,两个通房丫鬟也别想回屋,得顶替丫鬟守夜,留在外间侍候她。 姚氏一会儿要喝水,水倒来了,又说不想喝,一会儿说要起夜,等两个通房丫鬟赶紧披着袄子起来侍候她起夜,她说,她不想起夜了。 等两个通房丫鬟回去躺下,迷迷糊糊快睡着了,姚氏说自己腿有点酸,让人跪床榻前给她捶腿。 这一捶就是一个晚上,等到天快亮的时候姚氏这才大发慈悲,让两个通房丫头去外间歇一会儿。 两个通房丫头只觉得刚闭上眼睛,天就亮了,自然也就耽误了伺候姚氏起床的时间。 身为通房丫头,睡得比当家主母都晚,一顿罚自然是少不了的。 总之姚氏处罚起通房丫头来,有的是理由和手段,没过多久,原本两个水灵灵的美貌丫鬟,就被她搓磨的形销骨瘦,面无人色。 但凡看到她都觉得头皮发麻,只恨不得绕道走,原本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上进心,差点被消磨的一干二净。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以后,两个通房丫头的处境终于传到叶老夫人耳朵里。 叶老夫人把两个丫鬟叫过去,询问了一番两个丫头在世子屋里的情况,得知两个丫头在世子屋里这么长时间,居然还没有被世子收用过,当场就变了脸色。 把两个通房丫头的日常询问了一遍,叶老夫人的脸色红了白,白了青,十分难看。 不过当着两个同房丫头的面,叶老夫人也没有说什么,只叮嘱她们以后要好好伺候世子,就挥手让她们回去了。 两个通房丫鬟心里踹踹不安,他们连世子的身都近不了,拿什么好好服侍世子? 就算是有心也无力啊。 不过到了晚上,这个疑虑就得到了解答。 世子夫人姚氏去正院给叶老夫人请安的时候,一去就没有回来。 正院有丫鬟回来传话,说是叶老夫人身体不适,世子夫人今天晚上留在正院侍疾。 叶老夫人特意让她们过来传话:晚上世子夫人留在正院侍疾,没办法伺候世子,让两个通房丫鬟担起责任来,务必好好伺候世子,把世子伺候舒坦了,老夫人重重有赏! 两个通房丫鬟只觉得天降一张大馅饼,砸在自己头上,差点没把她们两个砸晕了,连忙赌咒发誓,说自己一定会好好伺候世子。 当天晚上,两人果然使出浑身解数,勾得镇国公世子恨不得死在她们身上才好。 姚氏被叶老夫人留下来的那一瞬,脸色就变了。 特别是当她听到叶老夫人叮嘱镇国公世子子说:“世子夫人晚上要服侍我老太婆,没有空伺候你,今晚上,就让上次我给你的那两个丫鬟伺候你。” “要是她们两个伺候的不好,你尽管来告诉我,我给你换更好的人去伺候。” 姚氏心都凉了半截,眼巴巴的看着镇国公世子,希望他能开口拒绝叶老夫人。 毕竟他们才新婚不久,叶老夫人就往他们屋里塞人,而且一塞就是两个,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何况姚氏觉得,她和镇国公世子刚刚成亲,两个人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不管怎么说,这种时候,镇国公世子都应该维护她这个正妻的体面。 只不过让姚氏失望的是,镇国公世子非但没有拒绝叶老夫人,反而笑着说道:“母亲亲自选的人,自然是好的。”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婆婆给媳妇立规矩天经地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农家小甜妻最新章节、农家小甜妻元一一、农家小甜妻全文阅读、农家小甜妻txt下载、农家小甜妻免费阅读、农家小甜妻 元一一 、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你这是善妒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农家小甜妻最新章节、农家小甜妻元一一、农家小甜妻全文阅读、农家小甜妻txt下载、农家小甜妻免费阅读、农家小甜妻 元一一 、 第一千二百章 就算有错,那也都是别人的错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农家小甜妻最新章节、农家小甜妻元一一、农家小甜妻全文阅读、农家小甜妻txt下载、农家小甜妻免费阅读、农家小甜妻 元一一 、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这会儿又来怪谁?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农家小甜妻最新章节、农家小甜妻元一一、农家小甜妻全文阅读、农家小甜妻txt下载、农家小甜妻免费阅读、农家小甜妻 元一一 、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 病了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农家小甜妻最新章节、农家小甜妻元一一、农家小甜妻全文阅读、农家小甜妻txt下载、农家小甜妻免费阅读、农家小甜妻 元一一 、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 有苦说不出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农家小甜妻最新章节、农家小甜妻元一一、农家小甜妻全文阅读、农家小甜妻txt下载、农家小甜妻免费阅读、农家小甜妻 元一一 、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 在佛祖面前要诚心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农家小甜妻最新章节、农家小甜妻元一一、农家小甜妻全文阅读、农家小甜妻txt下载、农家小甜妻免费阅读、农家小甜妻 元一一 、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 就是这么个诚心法?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农家小甜妻最新章节、农家小甜妻元一一、农家小甜妻全文阅读、农家小甜妻txt下载、农家小甜妻免费阅读、农家小甜妻 元一一 、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不知安的什么心 姚氏万万没想到,叶老夫人居然会派个人来监视她! 她堂堂世子夫人,就连在小佛堂抄个佛经,还要被人监视,甚至被婆子教训,简直是耻辱。 然而由于她刚才偷懒被抓了现形,有理也变成了没理,如今面对婆子的咄咄逼人,堂堂镇国公府世子夫人竟然有一瞬间的慌乱。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种事情总不能认下来。 一旦承认下来,再被传出去,她身上扣上一个不孝的罪名,那么以后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姚氏又羞又急,又惊又怒,对婆子厉声喝道:“放肆!” “你这刁奴,胡说八道什么?” “你哪只眼睛看到本世子夫人对佛祖不敬了?” “你这种颠倒黑白的奴才,按照府里的规矩,就应该打一顿板子发卖出去。” “也省得留在府里带坏了其她人。” 婆子没想到姚氏脸皮竟然这么厚,被她抓了现行,矢口否认不说,还威胁说要发卖了她。 婆子不由毫不客气地说道:“老奴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世子夫人也不用威胁老奴,老奴是老夫人派过来的人,所做一切自当向老夫人负责。” “便是老奴有哪里做得不好的地方,要杀、要剐、要罚、要卖,也自有老夫人做主。” “世子夫人,您手伸的再长,也管不到老夫人身边的人头上。” “老奴只是万万没想到,老夫人这么仁和宽厚,对世子夫人视如己出,世子夫人却没把老夫人这个当婆婆的放在眼里。” “哪怕表面上说,替老夫人抄经祈福,暗地里却只是做做样子,根本不诚心。” “世子夫人的所作所为,不得不让人怀疑,世子夫人并不想老夫人的身体好起来。” 这个帽子若是被扣实了,那罪名可就大了,姚氏除了会背上一个不孝的罪名,指不定还要背上一个谋害叶老夫人这个婆婆的罪名。 所以姚氏的反应特别激烈。 她“噌”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抬手就是一个巴掌冲婆子扇过去:“让你这狗奴才在这里胡说八道,挑拨我和母亲的关系。” “本世子夫人一向对母亲敬重有加,为了母亲的身体健康,本世子夫人自愿在小佛堂为母亲跪抄经书,结果到了你这狗奴才嘴里,到污蔑本世子夫人不希望母亲好起来。” “说,你是哪个府里派到我们镇国公府来的奸细?” “挑拨我和母亲之间的和睦关系,对你有什么好处?” 婆子大约也是没想到,姚氏竟然会直接动手扇她耳光。 虽然她只是正院的一个二等婆子,可她是叶老夫人派过来的呀! 像她们这种勋贵之家,最是讲究一个规矩礼仪,长辈身边的丫鬟婆子走出来,代表的是长辈,年轻的主子见了都得规规矩矩。 哪有像姚氏这样,对婆婆身边服侍的婆子,一言不合就亲自动手扇耳光的? 别说长辈身边的丫鬟婆子小辈得敬着,就算是长辈院里的阿猫阿狗,小辈们见了都得供着。 正是因为习惯了这种不成文的规矩,所以正院走出来的下人,一向都有些趾高气扬,这个婆子也是如此,所以之前才会有胆子,这么不客气的呵斥姚氏。 可婆子哪里想到一向顺水顺风的行为,却给自己招来一个嘴巴子。 姚氏可以直接动手打她,她却不敢对姚氏还手。 就算再体面的奴才也终究只是奴才,要是真敢上手打堂堂世子夫人,好面子的叶老夫人,第一个就饶不了她。 婆子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姚氏:“世子夫人这是被老奴说破了心思,就恼羞成怒动手。” “老奴知道自己是个下人,世子夫人要打要罚,老奴只能受着,谁让老奴只是个奴才呢。” “但是世子夫人对佛祖不诚心,对老夫人不敬,老奴既然看见了,就不能装作没有看见,这是老奴身为奴才的本分,也是老奴对镇国公府的忠心,对国公夫人的忠心。” “所以就算世子夫人要再怎么罚老奴,这件事,老奴也一定要向老夫人汇报。” 婆子说着,不等姚氏回答就跑了出去,跑到叶老夫人面前告状去。 姚氏微微眯了眯眼睛,也跟着出了小佛堂前往正院。 她堂堂镇国公府世子夫人,总不能任由一个婆子胡说八道、随意污蔑。 她刚才跪了半天,正好趁这个机会,光明正大出来走走。 婆子跑得快,姚氏却是慢悠悠走过去的,所以到达正院的时候,婆子已经把事情说完了,正捂着脸在向叶老夫人喊冤。 “老奴只是出于好心,提醒世子夫人,这么做是对佛祖的不诚心,对佛祖不诚心,就影响抄经的效果,影响抄经的效果,可能就会影响到老夫人的身体健康。” “可没想到世子夫人不但不听,反而怪老奴多管闲事。” “老夫人,奴婢不敢怪世子夫人责罚老奴,只是老奴一片忠心,却被世子夫人说成挑拨离间,故意破坏老夫人和世子夫人的关系,老奴心里委屈。” “请老夫人一定要相信老奴对您的忠心。” “只要老夫人能够相信老奴,世子夫人就算让老奴去死,老奴也死而无憾。” 叶老夫人刚要说话,就听门外的丫头通传说:“老夫人,世子夫人来了。” 叶老夫人目光一闪,笑道吩咐道:“还不快把世子夫人请进来。” 等姚氏进了屋,叶老夫人又赶紧让姚氏坐下,笑眯眯地对她说道:“辛苦你了,年轻轻的,为了替我老太婆祈福,一个人躲在小佛堂里抄经书了。” 姚氏笑了笑,说道:“替母亲尽孝,给母亲抄经书祈福,都是儿媳应该做的,只要母亲能够尽快好起来,儿媳就算再辛苦也值得。” 姚氏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婆子,话锋一转,说道:“只是有些奴才,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像是特别看不得我和母亲的感情好。” “当着我的面就开始挑拨离间,被我呵斥责罚以后,又跑到母亲这里来胡说八道。”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想让她做恶人,门都没有! 姚氏说:“我们镇国公府,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不讲规矩的奴才?” “连主子的事情都敢编排,还敢颠倒黑白,两面挑拨。” “母亲,这样的奴才要是留在府里,只怕会闹得家宅不宁。” 叶老夫人倒没有呵斥她,反而笑着询问她道:“那以你所见,这样的刁奴该如何处置?” 正院的人,叶老夫人却问她怎么处置,这是想让她来做这个恶人,门都没有! 姚氏笑了笑,说道:“这是母亲院里的奴才,自然由母亲自己处置,儿媳不敢随便处罚。” 叶老夫人道:“在我面前,你又何须如此见外?” “我让你说,你直说就是了。” “难不成,我还会为了一个奴才,跟你这个世子夫人过不去?” 姚氏摇了摇头,说道:“母亲当然不会因为一个奴才而对儿媳有偏见。” “只是这婆子刚才说了,她是母亲院子里的人,要杀要剐、要罚要卖,都应该由母亲做主,轮不到我这个世子夫人责罚她。” “她说,我若是责罚她,便是对母亲大不敬。” “儿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我们这样的人家,自来讲究规矩,长辈屋里出来的,不管阿猫阿狗,晚辈们都得敬着,” “既然是母亲院里的人,自然由母亲自己处置才是最合适的。” 姚氏这番话连消带打,既告了状,又表达了自己的不满,顺便更是向叶老夫人传达了意见:那就是,这个婆子一定要处罚! 叶老夫人微微眯起眼睛,越发觉得姚氏需要敲打。 这才嫁进来几天,就敢这样无法无天,明里暗里挤兑她? 一边口口声声说,这是她院子里的奴才,不敢处罚,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如果不把这个婆子处罚了,就是至整个镇国公府的规矩于不顾,更是放任院子里的婆子羞辱姚氏这个世子夫人。 真真是没想到,姚氏竟然还有这种心机。 这么一来,这个婆子倒是非罚不可了,叶老夫人心里的念头飞快地转着,一瞬间就有了决定。 不就是一个二等婆子吗?镇国公府多的是,犯不着在这件事情上给姚氏落下把柄,以后说出去,说她个当婆婆的,纵容院子里的婆子欺负儿媳妇,可就好说不好听了。 叶老夫人想到这里,脸色一沉,冲着地上的婆子喝道:“大胆刁奴!” “我让你去小佛堂,是让你伺候世子夫人的。” “结果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仗着从我院子里出去的,就不把世子夫人放在眼里了?” “谁给你的胆子?” 婆子大惊,怎么都没想到,刚才她还是叶老夫人面前的功臣,结果姚氏来了,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她就从功臣变成了罪臣,说动叶老夫人处罚她。 婆子连忙为自己喊起冤来:“老夫人,老奴冤枉!” “老奴确实是听从老夫人的吩咐,去小佛堂伺候世子夫人的。” “只是老夫人您是不知道,世子夫人她阳奉阴违,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在您面前表达出足够的孝心,结果在佛祖面前抄经书的时候,姿态随意,一点也不诚心。” “老奴秉承着做奴才的忠心,和对老夫人的忠心,好心好意提醒世子夫人,佛祖面前,第一需要诚心。” “若是不诚心,惹得佛祖怪罪,到时候不但起不到祈福作用,可能还会害老夫人您病情加重。” “老奴只是提醒世子夫人,重视这件事,诚心诚意替老夫人抄经祈福。” “只是世子夫人完全不听劝,反而怪老奴多嘴,殴打老奴。” “老夫人,老奴在您院子里伺候了几十年,一向老实本分,这一点,老夫人您最清楚。” “老奴绝不是那种搬弄是非的人,老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老夫人,您一定要相信奴才。” 叶老夫人喝道:“住口!” “当着我的面还不老实,还要在这里搬弄是非。” “世子夫人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 “她诚心诚意,替我祈福,你这个刁奴不好好服侍她,反而诸多意见,谁给你的胆子?” 叶老夫人说到这里,往她脸上看了一眼,姚氏那一下力气用的很大,婆子脸上的巴掌印还在。 叶老夫人收回目光,淡淡说道:“作为奴才,服侍人的工作都做不好,挨打也是应该的,你还有脸到我这里来告状?” “要是府里个个都像你这样,事情做不好,反而喊冤叫屈,像什么样子?” “何况,按你说的,是世子夫人是存心跟你过不去,可你一个二等婆子,有几斤几两,有什么能耐,能让世子夫人来专门针对你?” “可见世子夫人说得不错,你这刁奴惯会挑拨离间,留你在府里,就是混乱的根源。” “念在你服侍了我几十年的份上,我给你留一份最后的体面。” “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在府里伺候了,你家里人也都不用在府里伺候了。” 婆子大惊失色。 她一家人背靠镇国公府,虽说是当奴才的,但是日子过得比小老百姓好了不知多少倍。 偶尔回去走个亲戚,也是风风光光的被人捧着。 这些年来,她们没少在外面吹牛。 如今要是被叶老夫人把一家大小全都赶出去,哪怕这几年她们攒了不少银子,以后的日子只怕也未必有现在这么好过。 没有了镇国公府做靠山,之前得罪过的人家,还不知道要怎么报复他们。 婆子连忙求饶:“老夫人,求您看看老奴忠心耿耿几十年的份上,不要把奴婢一家赶出府。” 叶老夫人说:“你对世子夫人不敬,把你赶出去都是轻的,你要是再不知足,我就让人把牙婆叫来,把你一家都发卖出去。” 这话说得颇有深意,婆子眼珠子一转,转头向姚氏求饶:“世子夫人,老奴知道自己错了,您就行行好,看在老奴也是一片忠心的份上,饶老奴这一次,老奴下次再也不敢了。”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婆媳斗法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农家小甜妻最新章节、农家小甜妻元一一、农家小甜妻全文阅读、农家小甜妻txt下载、农家小甜妻免费阅读、农家小甜妻 元一一 、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抓现行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农家小甜妻最新章节、农家小甜妻元一一、农家小甜妻全文阅读、农家小甜妻txt下载、农家小甜妻免费阅读、农家小甜妻 元一一 、 第一千二百一十章 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最后还是镇国公出面喝止住镇国公世子。 “好了,有什么问题不能安安稳稳坐下来解决?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镇国公世子脸色涨得通红,对镇国公道:“父亲,姚氏不孝,替母亲在佛前抄经祈福不诚心,害得母亲病情加重,怎么能姑息?” “我们镇国公府可不留这种大不孝之人,否则传出去,让别人怎么看镇国公府?” “何况我身为长兄,底下还有弟弟妹妹,姚氏这个世子夫人不带好头,以后底下的弟弟妹妹有样学样。个个变得不孝顺,我们镇国公府岂不是要成为世人的笑话?” “所以父亲,姚氏不能留,还是直接休了的好。” 镇国公看着这个榆木疙瘩一样的儿子,简直气到说不出话来。 如果镇国公世子当真是为了孝顺,因为姚氏冒犯了叶老夫人,所以才勃然大怒,想要把姚氏休出镇国公府的大门…… 那么,镇国公虽然生气镇国公世子愚钝,连这么简单的后宅之争都没有看出来,至少还能欣慰他有孝心。 然而实际上,镇国公世子如今急得跳脚,想把姚氏休出镇国公府,与孝顺无关,只是觉得姚氏害他丢了面子。 还有一点,那就是镇国公世子对姚氏这个镇国公世子夫人非常不满意,认为姚氏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都配不上他这个镇国公世子。 镇国公世子觉得他没有表现出来,实际上却已经做得很明显,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之前家里给他说亲的时候,镇国公虽然不满姚氏的家世,不过看在姚氏长相秀丽,温婉听话的份上,镇国公世子对这门婚事倒也没有太大的意见。 不过是娶妻而已,要是娶回来不满意,还可以纳妾,睡通房。 总之对于男人来说,男女之间那点事儿,又不是没有其他办法解决的。 又不像女人,嫁人等于第二次投胎,一旦嫁得不好就毁了一辈子。 因为镇国公世子自己亲口同意的,所以这门婚事才能成,姚氏最终才能嫁进镇国公府的大门。 只是现在经过几个月的相处,镇国公世子忽然后悔了。 他觉得他之前想错了,像他们这种人家娶妻,就应该讲究门当户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娶了小门小户的姚氏回来,结果完全上不了台面,以至于在他出门交际的时候,总是被人明里暗里的取笑。 有人甚至当着他的面就直说,堂堂镇国公世子居然娶了个破落户回家…… 这种话偶尔听一次两次还好,只当是大家之间不甚忌讳的玩笑,虽然让人不高兴,到底还在忍受范围之内。 可是时间长了,每次都有人这么说,镇国公世子心里便也开始觉得,这门婚事确实没有结好,姚氏的家世确实太低了,根本配不上他们镇国公府的门第。 如果说这还只是外在原因,那么之前,两个通房丫头的事情,就更是让镇国公世子坚定想法,觉得姚氏确实上不了台面。 谁家的正室夫人,会跟两个通房丫头过不去? 两个通房丫头头天服侍了男主子,第二天就被正室夫人打的半死、拉出去发卖,哪个高门大户人家的正室是这么做的? 也就只有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门小户,才会这样斤斤计较。 搞得他堂堂镇国公世子,就连想睡两个通房丫头都提心吊胆,生怕头天把人睡了,第二天人就被姚氏弄死了。 虽然镇国公府是不缺几个通房丫头,可如果一直发生这种事,镇国公世子心里也是要有阴影的。 再加上姚氏自己还放不开。 她不让镇国公世子睡通房丫头,结果她自己在床上僵得跟块木头似的,这也不行,那也不会,搞的镇国公世子在床上差点硬不起来。 看着姚氏那张脸,当真是什么兴致都没有了。 如今正好有这样的机会,一个大不孝的名声扣在姚氏头上,镇国公世子觉得自己要休妻简直名正言顺。 哪怕最后传出去,他也是占理的一方。 谁让不敬重婆婆,阳奉阴违,不孝顺婆婆这种罪名,放在哪里都够得上休妻的理由。 所以镇国公世子表面上看起来愤怒不已,心里其实是暗暗高兴的,觉得自己终于有机会摆脱姚氏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小门小户出身的世子夫人,大可以休妻之后,另择高门贵女为妻。 镇国公世子甚至以为,无论是镇国公还是叶老夫人,都会赞同他这个提议。 只是万万没想到,对于他所说的休妻,镇国公不但没同意,反而狠狠把他骂了一顿。 镇国公怒道:“几十岁的人了,你胡闹也要有个限度!” “谁家夫妻过日子没有一点小矛盾?” “都像你这样,遇到一点事情就休妻,那这世上的人,大家都不用过日子了。” “再一个,这件事情上,你媳妇虽然有错,你也不是完全没有过错的。” “你母亲身体不好,你可来看过一眼?” “你这个当亲儿子的都不孝顺,还好意思指责你媳妇不孝顺?” 镇国公世子愕然为自己辩解:“父亲,我是男人!” “男主外,女主内。” “男人只要管好外面的事情就可以,后宅就是女人的事。” “姚氏是我的世子夫人,母亲生病了自然由她替我尽孝,伺候母亲。” “这怎么能说是我不孝顺呢?” 镇国公差点被他气吐血。 他知道镇国公世子一根筋,有些事情跟他讲道理,是说不通的。 既然没办法讲道理,那就只有强硬命令。 镇国公喝道:“你少在我跟前说这些有的没的。”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再提休妻两个字,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镇国公世子急得差点跳起来:“父亲,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这话问的实在无理。 镇国公大怒,气得一叠声的喊人:“来人,拿家法来,今天我就打死这个逆子!” 唬的边上众人连忙来劝,就连叶老夫人这下都精神的很,中气十足的对镇国公吼道:“你敢!” “你今天要是敢打我儿子,我就跟你拼命!” 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 休妻是不可能休妻的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农家小甜妻最新章节、农家小甜妻元一一、农家小甜妻全文阅读、农家小甜妻txt下载、农家小甜妻免费阅读、农家小甜妻 元一一 、 第一千二百一十二章 都是底下的奴才不好 镇国公世子急道:“事情怎么就没有弄清楚了?” “姚氏这个贱妇,侍候母亲不尽心,给母亲抄经祈福也阳奉阴违。” “要不是这样,母亲怎么会病情加重?” “母亲,这么明显的事实摆在眼前,就算闹到皇上面前,也足以让儿子休了姚氏!” 叶老夫人有时候觉得,镇国公世子这个儿子不需要太聪明,只要听她的话就好,这样就能足够彰显她老夫人的威严。 可是现在叶老夫人又觉得,镇国公世子太蠢了也不好,这么明显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事情,他却看不出来,也是麻烦。 叶老夫人只好说道:“我记得姚氏之前给我抄经祈福的时候,特别诚心,没道理后面就阳奉阴违,肯定有什么别的原因。” 镇国公世子此时一心就想把姚氏给休出去,闻言立即说道:“姚氏自己心不诚,哪里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难道还有人逼着她对佛祖不敬?” 叶老夫人懒得理他,原本这件事情没有这么复杂。 无非就是当着镇国公和镇国公世子的面,给姚氏扣上一个不孝的罪名,然后,以此责罚她,把她的风头彻底打压下去。 这样,姚氏以后就再也不敢动什么念头和叶老夫人争风。 结果因为镇国公世子闹着要休妻,搞得现在,叶老夫人反而还要自己找理由给姚氏开脱,真是让她郁闷的很。 可一老夫人如果不给姚氏开脱说好话,以镇国公世子现在这股闹腾的劲头,说不定明天真会借着这个理由,直接给皇帝上折子,说要休妻,到时候事情可就闹大发了,没法收场。 所以叶老夫人心里哪怕再不情愿,也只好说道:“姚氏一向对我都特别孝顺。” “前几天去小佛堂给我抄经祈福的时候,对佛祖也特别诚心。” “就连给佛祖抄经书的时候都是跪着的,可没有半点对佛祖不恭敬的意思。” “不可能就这几天功夫,就会变得这么快,所以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要我看,指不定就是底下的奴才不规矩,把好好的世子夫人给带坏了。” “我记得,姚氏这回去小佛堂里抄经的时候,是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去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把姚氏的贴身丫鬟叫来一问便知。” 姚氏的贴身丫鬟早就被正院的婆子控制住,正捆着手脚,堵住嘴巴,等在门外,此时连忙把人给推进来。 叶老夫人问道:“大胆贱婢,谁给你的胆子,带坏世子夫人?” 丫鬟的嘴被堵着,说不出话来,只能连连摇头不断呜咽。 叶老夫人也不让人把她嘴里堵住的布扯出来,而是自顾自的给她定了罪名。 叶老夫人说道:“好好的世子夫人,就是被你们这些贱婢给带坏的,要是不罚你们,世子夫人还得受你这贱婢所累,平白担个不孝的名声。” “以后府里的人有样学样,一个个的,都把主子往坏里带,这还了得?” “看在你伺候你们世子夫人一场的份上,我就把你交还给你们世子夫人自己处罚。” 叶老夫人看向姚氏,施舍般说道:“这是你自己的贴身丫鬟,她犯下如此大错,该怎么处罚由你自己决定,也算是全了你们主仆一场的情谊。” “当然你要是觉得,实在下不去手,需要我给你代劳,那我就帮你做了这个恶人。” 姚氏的贴身丫鬟满是乞求地看向姚氏,希望她能出面保下自己。 毕竟在小佛堂里所做的一切,她都是遵从姚氏的吩咐去做的。 如今叶老夫人摆明了要拿她开刀,作为丫鬟,她唯一的希望就只能放在姚氏身上。 只希望姚氏看在她忠心耿耿的份上,能够保住她。 可显然这个想法一点都不切实际。 姚氏如今自身难保,更别说要保住一个丫鬟。 而且,当着镇国公和镇国公世子的面,叶老夫人那些话已经给丫鬟定了罪。 如果姚氏非要把丫鬟保下来,那么就等于她自己承认对佛祖不敬,对叶老夫人不孝,给叶老夫人抄经祈福的时候不诚心,使得叶老夫人病情加重。 所以,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姚氏都不可能饶过这位丫鬟。 哪怕这位贴身丫鬟是她的心腹。 哪怕姚氏知道,一旦今天她处置了这个贴身丫鬟,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听她的吩咐,更不会对她忠心,因为她护不住自己人。 底下的人全都会倒向叶老夫人,因为叶老夫人可以护住手底下的人。 就像当初那个正院的二等婆子得罪了姚氏,最终也没怎么样,反而出去管庄子,逍遥自在得很。 这所有的一切姚氏都知道,但她别无选择。 除非她真的想被镇国公世子从镇国公府休出去。 可是这怎么能行呢? 她一旦被休出镇国公府,便无处可去,凄凉下场可想而知。 所以姚氏和自己的贴身丫鬟,沉默对视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说道:“是这贱婢行为不端,把我引得往歪路上走。” “念在她伺候我一场的份上,叫个牙婆来,把人发卖出去。” 姚氏同样没有让丫鬟开口说话,而是挥了挥手,让人直接把丫鬟拖了出去。 她心里想的是先把人带出去,然后私下让人去把人买回来。 只是让姚氏没想到的是,牙婆这边刚把人领出去,她再让人去买,牙婆就说人已经让人买走了。 如果不是叶老夫人暗中动手,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把人卖出去了? 姚氏气得咬碎一口银牙。 然而,如今却不得不低头。 姚氏对叶老夫人说道:“儿媳被底下的贱婢蒙蔽,累得母亲病情加重,实属不孝,还请母亲不要怪罪才好。” 叶老夫人:“我方才就说了,这件事情的错也不全都在你。” “都是底下的奴才不好,你一时不察,被底下的奴才蒙蔽了,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的孝心,我一向都知道。” 姚氏叶老夫人道:“多谢母亲体恤儿媳。” “为了母亲的身体健康,儿媳决定从今天起,继续在小佛堂里替母亲抄经祈福,母亲病情没好之前,儿媳绝对踏出小佛堂一步,还请母亲允许。” 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 真是晦气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农家小甜妻最新章节、农家小甜妻元一一、农家小甜妻全文阅读、农家小甜妻txt下载、农家小甜妻免费阅读、农家小甜妻 元一一 、 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 今时不比往日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农家小甜妻最新章节、农家小甜妻元一一、农家小甜妻全文阅读、农家小甜妻txt下载、农家小甜妻免费阅读、农家小甜妻 元一一 、 第一千二百一十五章 母亲难道还会骗我们不成 镇国公世子可不服气了:“我哪里没把事情了解清楚了?母亲不是说了,姚氏不孝!” “她不孝顺母亲,我还不能教训她了?” “这镇国公府可由不得她撒野。” 这么偏听偏信还说把事情了解清楚了,陆国公差点被镇国公世子气吐血。 他教了一辈子,镇国公世子都学不会。 陆国公这个时候十分后悔,在镇国公世子小的时候,没有好好教导他,任由他跟在叶老夫人身边学歪了,如今已经定型,真是怎么掰都掰不回来。 陆国公道:“你就不能先听听你媳妇儿怎么说?” 镇国公世子:“那还需要听,母亲难道还会骗我们不成?” 这话说的可真好,简直让陆国公无言以对。 难道他还能当着镇国公世子的面,开口说叶老夫人的不是?还能说叶老夫人就是在骗他? 陆国公被镇国公世子噎得半死,索性不跟他说话,而是直接问姚氏道:“到底怎么回事?” “你从头到尾说清楚。” “若是道理在你这边,今天这事,我就给你做主了!” 陆国公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你们今天不是进宫去见皇后娘娘了吗?” “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回来以后你们婆媳两个反而闹起来了?” 姚氏对陆国公说道:“回父亲的话,我和母亲今天确实进宫去见皇后娘娘了。” “但是我们连宫门口都没有进去,递过去的贴子更是直接被退回来了。” “内侍传娘娘的口谕,说是娘娘最近国务繁忙,没有空接见我们,等以后有空了自会召见。” “内侍还说,让我们没事不要往宫里递帖子,以免娘娘日理万机,每天还要抽出时间来处理这些帖子。” 镇国公世子听到这里整个人都呆住了。 宫里的皇后娘娘,那是他亲妹妹! 但是从姚氏这些话的意思里面听出来,陆皇后并不待见他们镇国公府的人,甚至连见都不想见。 怎么会这样? 哪怕只是个面子情,皇后娘娘也应该让叶老夫人和姚氏进宫一趟,全了镇国公府的面子。 但是现在,陆皇后连这点面子都不给。 是,他们也知道,当年陆皇后在北疆的时候,镇国公府确实没有给过什么帮助。 可是谋逆这种大事是要掉脑袋的。 在形势没有没有明朗之前,他们镇国公府有老有小,慎重考虑之下,不想冒这个险也是人之常情。 陆皇后若是因为这个怪罪他们,那也太不讲道理了一些。 而且,虽然说镇国公府后面几年和陆皇后越行越远,可是在一开始的那段时间里,在几十年前,镇国公府,可是实打实出了不少力气帮助陆皇后的。 当时陆皇后的儿子丢了,永宁候府风雨飘摇,是镇国公府一直出人出力,暗中帮陆皇后找人。 现在陆皇后翻脸无情,那也太不仁义了。 但现在显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镇国公最想知道的是她们婆媳两个为什么会闹起来? 镇国公沉吟道:“内侍说的也没有错。” “如今新朝刚刚建立,皇后娘娘除了管理后宫那一摊子事,还要和皇上一起处理朝政。” “前朝堆积下来不少杂务,确实繁重,娘娘没有空接见你们,也是正常。” “接下来一段时间你们就不要往宫里递帖子,以免增加娘娘的负担。” 叶老夫人又忍不住说道:“我看她是如今当了皇后,就连亲娘都不认,故意找借口不想见我们。” “不然她能有什么事忙成这样?” “皇上的后宫,如今除了她一个,就没有其他人,她有什么好忙?” “难道她还能大度到,刚当了皇后就张罗着给皇帝选秀?” 陆国公额头青筋直跳,怒喝一声:“你给我闭嘴!” “姚氏你说,你为什么和你婆婆闹矛盾?” 姚氏冷笑:“儿媳可不敢跟母亲闹矛盾。” 镇国公世子:“如果不是你顶撞母亲,母亲怎么会说你不孝顺?” 姚氏对于镇国公世子这个人,早就一点想法都没有了,狂妄自大蠢笨如猪,还自以为特别聪明 镇国公府幸好陆国公还在,如今的皇后娘娘又出自镇国公府,否则镇国公府交到镇国公世子手里,估计不出几年就能败光了。 姚氏看也不看镇国公世子一眼,只对陆国公道:“皇后娘娘事物繁忙,没有空接见我和母亲,我们就先回府了,结果母亲下了轿,进了府连府门都没有关,就开始大声咒骂皇后娘娘,对皇后娘娘不敬。” “儿媳生怕闯祸,把整个镇国公府都搭进去,便使人关上大门,并且劝说母亲少说几句。 “母亲不但不听,反而说得更来劲了。” “儿媳没有办法,只好吩咐底下的丫鬟婆子,把母亲送回正院去休息。” “结果,就因为这样,母亲就说我不孝顺她,要让两个婆子把我关进小佛堂去抄经书。” “是儿媳以死相逼,才有机会站在这里,把情况向父亲说明。” “如果连父亲也认为儿媳这么,冲撞了母亲,是对母亲不孝,那就请父亲责令世子,给儿媳一纸休书。” “儿媳可不想,到时候因为母亲的口无遮拦,使虱镇国公府大厦倾覆,遭受无妄之灾。” 哪怕陆国公心里刚才已经隐隐有所猜测,此时听了姚氏的话,也不由大为惊怒。 叶老夫人直到这个时候还不以为然。 她高声嚷嚷道:“哪里有她说的那么严重?” “我就算说皇后娘娘几句怎么了?:” “我是皇后娘娘亲娘,她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我教训她几句,她难道还能砍我的头不成?” 陆国公脸色铁青,怒视叶老夫人,喝道:“夫人慎言!”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可不是你能随便教训的。” “夫人若是还想安享镇国公府的富贵,安安稳稳做个老封君,就管好自己的嘴,不要胡说八道。” 陆国公咬牙:“夫人若是想要寻死,大可以找个清静之地,一了百了,只不要连累了镇国公府一家大小的性命!” 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 你让我去死? 叶老夫人大怒:“你让我去死?” 陆国公这么几十年也是受够了她,冷冷看了她一眼,道:“不是我让夫人去死,而是夫人自己找死。” “夫人不但自己找死,还想连累镇国公府一家老小。” 陆国公说到最后,冷冷道:“我看夫人如今年纪大了,以后家里的事情就交给姚氏去办。” “夫人辛苦了一辈子,也是时候享享儿媳妇的福,多休息,少操劳。” 这是要夺了她的管家权! 叶老夫人跳起来:“姚氏她能干什么?” “她嫁进我们镇国公府几十年,你看他可办过一件像样的事情?” 镇国公冷笑:“那是因为夫人太能干了,里里外外一把抓,姚氏自然没有什么表现的机会。” 这就是说他手里扒着权力不放了。 叶老夫人又急又怒,可是既然镇国公已经开了口,姚氏管家这件事情就成了板上钉钉,绝无更改。 说句不好听的话,叶老夫人这么多年来能在镇国公府作威作福,教唆儿子打压儿媳妇儿,无非是因为有镇国公明里暗里的纵容。 此次镇国公不再纵容他,叶老夫人就如同去了爪牙的老虎,根本翻不起什么风浪。 然而姚氏积攒了几十年的怨气,一朝爆发,也不是轻飘飘的一句管辖权就能够安抚的。 姚氏对镇国公说道:“儿媳不敢!” “管家这件事情还请父亲另选贤能。” 镇国公世子大怒:“父亲抬举你,让你管家你还拿乔起来了?” “要是我告诉你,你少在这里得寸进尺!” “真以为镇国公府除了你,连管家的人都没有?可真是把自己当回事儿。” 镇国公喝止住镇国公世子:“你给我闭嘴!” 镇国公对姚氏说道:“你是我们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以后整个镇国公府,都是要交到你和世子手上的,由你来管家,天经地义。” “你不管谁管?” 虽然还有其他两个儿媳妇,但是镇国公可不是叶老夫人这种糊涂人,放着正经的世子夫人不叫管事,反而让其他两个儿媳妇管事。 传出去,是打到谁的脸? 以后镇国公府还要不要安宁? 可是姚氏不想管家,也有他自己的理由。 姚氏对镇国公说道:“父亲您刚才也看到了,我还没有怎么样呢,世子就对我喊打喊杀。” “个镇国公府如今的情况,我不说父亲你也知道,早已积重难返。” “几十年时间累积下来的弊端,各种复杂的关系盘根错节,根本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解决的,需要花大力气整治。” “儿媳倒是不怕出力,儿媳就是怕自己在前面出力,有人在后面扯后腿,到最后一事无成,还落得个吃力不讨好的结果。” “父亲您知道,在这个镇国公府,儿媳说话起不了作用,底下的人不会听,身边的人也不听劝、。” “更别说,到时候母亲用她长辈的身份来压制儿媳,一个不孝的罪名扣上来,就能把儿媳押去小佛堂里,跪着抄写几个月的经书。” 姚氏把当年在小佛堂,跪着抄了三个月经书的事情拿出来说,就连镇国公听了也有点尴尬。 当时那件事,确实是叶老夫人借此打压儿媳妇。 不过内宅事务一向由叶老夫人做主,镇国公也不好多说什么,加上镇国公世子又是个拎不清的,所以姚氏确实吃了些苦头,心里存着怨气也是情有可原。 偏偏叶老夫人直到这个时候还十分蛮横。 她对着姚氏冷笑道:“怎么?你一个做儿媳妇的孝顺我这个婆婆难道还不应该?” “我这个当婆婆的身体不好,做儿媳的去小佛堂给婆婆抄经书祈福,这种应当应份的事,你现在还敢在这里叫委屈?” “堂堂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要是连孝顺都做不到,还不如趁早换人!” 镇国公世子跟着叶老夫人一起发脾气:“姚氏你什么意思?” “当年去小佛堂里给母亲抄经书,是你自己自愿的!” “谁让你先阳奉阴违,害得母亲病情加重?” “你那叫将功赎罪!” “就算是这样,母亲也是见人就夸你孝顺。” “你还敢心存怨气,也好意思拿出来说?” 姚氏也不理会他们两个,只对镇国公说道:“父亲您看,你让我怎么管这个家?” “儿媳有自知之明,管不好整个镇国公府……” 镇国公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心存顾虑,但是这个家你必须管。” “你母亲年纪大了,需要静养,以后家里的事情就不插手了。” “至于世子,男主外女主内,后宅的事物也由不得他插手。” “府里这些年确实闹得不像话、。” “特别是一些奴才,仗着主子宽厚,就仗势欺人为非作歹,需要好好整治。” “你尽管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只要确实能让府里的风气变好,有谁敢不服,我给你做主。” 镇国公说着又对叶老夫人道:“接下来的时间,夫人就好好在院子里休养,家里的账本和库房的钥匙,夫人这两天抓紧时间交给姚氏。” 叶老夫人赌气说道:“不用这两天!” “我现在就把帐本和库房的钥匙交给她,这个家谁爱管谁去管!” “真以为我愿意操这个心。” 叶老夫人说着就让人去把账本和库房的钥匙拿过来,往姚氏面前一扔,冷笑道:“这下可如你所愿了。” “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能做的比我更好!” 谁知姚氏却不接。 姚氏说道:“父亲非不可让我管家,我也只能先管着,但是账本和库房的钥匙,我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接过来。” 叶老夫人勃然变色道:“姚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平生第一次,姚氏和叶老夫人对峙,半点不退让的说道:“儿媳虽然是小户人家出来的,却也学过最基本的管家之法。” “交接账目的时候,并不是只交账本和库房的钥匙就可以了,还需要双方一起对账盘账。” “否则这么稀里糊涂的,儿媳把账本和库房的钥匙接过来,一旦里面出现严重亏空,到时候儿媳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 所以交账先盘账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农家小甜妻最新章节、农家小甜妻元一一、农家小甜妻全文阅读、农家小甜妻txt下载、农家小甜妻免费阅读、农家小甜妻 元一一 、 第一千二百一十八章 既然是借,当然要还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农家小甜妻最新章节、农家小甜妻元一一、农家小甜妻全文阅读、农家小甜妻txt下载、农家小甜妻免费阅读、农家小甜妻 元一一 、 第一千二百一十九章 除非镇国公府真的不要名 镇国公说完就走,留下在风中凌乱的叶家人。 这几十年来,从镇国公府搬走的东西到底有多少,叶家人自己都不知道。 如今镇国公让他们在五天之内把东西还回去,这根本就是做不到的事。 叶家人慌了神,叶老爷的几个儿子更是六神无主。 叶大少爷道:“爹,现在该怎么办?” 叶二少爷道:“镇国公府让我们还东西,我们哪里有东西还给镇国公府?” 叶三少爷弱弱道:“别说还不还的问题了,我就想说一句,这么多年来,我们家里哪些东西是自己的,哪些东西是镇国公府的吗?大家还记得清楚吗?” 这简直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拷问,整个叶家,没有一个人能回答出来这个问题。 他们自己心里也清楚,以叶家如今的情况,根本没办法同镇国公府抗衡。 一旦五天以后还不出东西,那他们叶家老小,后半辈子可能真的要在顺天府的大牢里度过。 叶老爷脸色铁青,急匆匆说了一句:“我现在去镇国公府一趟,去问问你们姑姑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还不相信了,堂堂镇国公夫人,居然连娘家都保不住!” 叶老爷说着赶紧吩咐人套车,马车往镇国公府狂奔而去。 等他走的不见踪影,几个儿子就开始议论起来。 叶三少爷道:“我觉得就算去找姑姑也没什么用,没见这回是镇国公亲自上门来要账吗?” 叶大少爷道:“我也这么觉得,爹想的真是太乐观了。” “姑姑如果真的有这么能耐,镇国公今天根本就不可能上门。” 叶二少爷愁眉苦脸:“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等几天以后还不起东西,被抓去顺天府坐牢吗?” 叶三少爷惊道:“不会真的这么严重吧?” “堂堂国公府做的这么难看,把自己的姻亲送进顺天府大牢,就不怕别人说镇国公府无情无义吗?” 叶二少爷道:“不是,三弟你是不是忘了,皇后娘娘是从镇国公府出来的。” “如果镇国公府要找我们叶家的麻烦,我们根本避不开好吗?” 叶三少爷十分气愤道:“我就说嘛,明明之前几十年都好好的,从来没有叫过我们还东西,怎么现在就忽然上门催债了。” “镇国公府,这是刚刚出了个皇后娘娘,就开始仗势欺人。” 在叶家这几位少爷心里,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们从镇国公府搬来的东西,就是他们叶家的。 镇国公府找他们还回去,就是要找他们的麻烦,就是仗着皇后娘娘势欺负人。 他们也不想想,以镇国公府的权势,要欺负他们一门白丁叶家,哪里需要仗皇后娘娘的势。 光是镇国公府本身, 就能把整个叶家拿捏得死死的。 但叶家几位少爷,就是这么蛮横不讲理,自有一套他们自己的强盗逻辑。 在这种强盗逻辑之下,他们又动起了歪心思。 叶家的大少爷说道:“既然镇国公府,可以借皇后娘娘的名义仗势欺人。” “那我们可以同样利用皇后娘娘,来对付镇国公府。” 叶家二少爷、三少爷惊奇看着他:“这能有什么办法?” “皇后娘娘难道还能帮我们对付镇国公府?” “大哥你醒醒吧,别做梦了。” 叶大少爷说道:“不是。” “二弟三弟,你们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皇后娘娘是镇国公府出来的,如果镇国公府的名声不好,对皇后娘娘肯定也没好处。” “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在顺天府上门之前,想办法把这件事情传出去。” 他说到这里,微微眯起眼睛:“就说镇国公仗势欺人。” “镇国公府刚刚出了个皇后娘娘,镇国公就连姻亲都不认,威胁着要把人送进顺天府的大牢。” “我就不信,皇后娘娘能放任这种事情不管。” “我也绝不相信,外面有这种传言之后,镇国公还能一意孤行,真的把我们叶家人送进大牢。” “除非镇国公府真的不要名声!” 叶家二少爷三少爷抚掌大笑:“还是大哥聪明!” “这个主意好,这个主意好……” “大哥这招釜底抽薪,看镇国公府要怎么办?” 叶三少爷道:“就是!” “堂堂国公府居然这么小气,我们叶家身为国公府的姻亲,不过是从国公府借了点东西出来,堂堂国公爷竟然亲自上门追债,说出去也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 叶大少爷道:“行了行了,那些话现在都少说。” “五天时间有些紧,想要把这些事情传出去,光靠我一个人不行,你们两个赶紧一起出去找人。” “我们分头行动,争取用最快的速度,把事情传出去。” 叶家二少爷,三少爷此时对叶大少爷言听计从,连连点头道:“大哥说的是,我们马上去办。” 叶大少爷又道:“这样我们几个分片负责。” “东边皇城那一块不能靠近,我们暂时踢开不管。” “京城的南面、西面和北面,我们三人一人负责一片。” “我负责南面好了,二弟负责西面,三弟负责北面。” 对于这个安排,叶家二少爷三少爷都没有意见。 三兄弟说好之后,赶紧分头去找人。 他们这些年从镇国公府搂了大量财富才回来,钱财得来容易,花起来就不心痛,大半个京城的纨绔都知道,叶家的少爷出手大方,为人豪爽。 所以几位叶少爷在外面,很是结交了一批狐朋狗友。 此时,叶家几位少爷出去攒了几个饭局,把身边的狐朋狗友聚在一起,趁着酒兴,将镇国公的行为添油加醋说了一通,确保的这些纨绔能把消息传出去。 然后私下里又花钱雇了一批京城的混子乞丐,在各个角落散布谣言。 叶老爷前往镇国公府,别说见叶老夫人,根本连国公府的大门都没有进去。 门房一听说他姓叶,是叶老夫人的兄长,直接就把他拦在门外。 叶老爷气得脸色铁青,却没有办法可想,回到家里听见几个儿子的注意,也觉得是个好办法。 第一千二百二十章 赏花会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农家小甜妻最新章节、农家小甜妻元一一、农家小甜妻全文阅读、农家小甜妻txt下载、农家小甜妻免费阅读、农家小甜妻 元一一 、 第一千二百二十一章 这种商业互吹,就没有一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农家小甜妻最新章节、农家小甜妻元一一、农家小甜妻全文阅读、农家小甜妻txt下载、农家小甜妻免费阅读、农家小甜妻 元一一 、 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 皇后娘娘驾到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农家小甜妻最新章节、农家小甜妻元一一、农家小甜妻全文阅读、农家小甜妻txt下载、农家小甜妻免费阅读、农家小甜妻 元一一 、 第一千二百二十三章 主要是为了让薛双双认人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农家小甜妻最新章节、农家小甜妻元一一、农家小甜妻全文阅读、农家小甜妻txt下载、农家小甜妻免费阅读、农家小甜妻 元一一 、 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 这也太不容易了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农家小甜妻最新章节、农家小甜妻元一一、农家小甜妻全文阅读、农家小甜妻txt下载、农家小甜妻免费阅读、农家小甜妻 元一一 、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 这没我什么事啊!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农家小甜妻最新章节、农家小甜妻元一一、农家小甜妻全文阅读、农家小甜妻txt下载、农家小甜妻免费阅读、农家小甜妻 元一一 、 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 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农家小甜妻最新章节、农家小甜妻元一一、农家小甜妻全文阅读、农家小甜妻txt下载、农家小甜妻免费阅读、农家小甜妻 元一一 、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 因为我是皇后,你是太子 陆皇后敢于改变,并且也有这个能力。 但是,正如陆皇后所说,单靠她一个人,是完不成这件事的。 如果在她之后,没有一个足够份量的人接手,继续推进这件事,那么,陆皇后所做的一切努力,很有可能就成了白费的无用功。 女人的处境不但得不到改善,甚至,有可能会倒退,再想要改变,将比以前更艰难。 到时候,会有无数声音告诫那些想要改变的人:当后,英明神武,和福元帝一同掌权的陆皇后,都没能做成功的事情,你们凭什么认为自己会成功? 是你们觉得自己比陆皇后还厉害,陆皇后都做不到的事情,你们能做到? 这种,来自四面八方的冷言冷语,将会严重打击大家的积极性,并且,会被有心人利用,成为女人自主之路上的最大阻力。 薛双双固然没有什么主动改变世界的野心和想法,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也不愿意袖手旁观。 社会的每一点进步,需要靠无数人,发光发力,尽自己所能。 特别是,她从前世那个相对平等自由的世界而来,更愿意,看见这个世界向前发展。 见证这个时代的人,通过自己的努力,推动社会的进步。 而她,愿意在这个社会前进的道路上,尽一份力。 无关权势、富贵,只是为了理想。 虽然理想很空,但是,谁也不能否认,当你尽全力去实现的时候,便有机会,嗅到果实的芬芳。 而且,薛双双忽然发现,她虽然把前世的文明,不断融入这个时代,让这个时代加快前进的步伐,然而实际上,她还有许多,许多许多,有效的,有利的, 利国利民的精华,没能搬过来。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她没有在适合的位置上。 有些事情,不在适合的位置上,就无法推行实施。 想清楚这一点,薛双双对陆皇后道:“母后说得对,刚刚是我想岔了。” “正如母后所说,真到我们这个位置,其实就是如履薄冰,如果不能事先做好防护,一旦薄冰塌陷,就会被陷进冰寒刺骨的绝境。” “我听母后的。” 陆皇后道:“接下来,我会给你安排一些事情。” 她说到这里,冷笑一声:“既然我和皇上共同掌管朝政,那就要有共同掌管朝政的样子,没道理皇上可以随便任免官员,分配任务,我就不可以。” 这种话,薛双双依然是没法接的。 至亲至疏夫妻。 无论陆皇后跟福元帝之间产生了什么样的矛盾,他们才是对方最亲密的人。 陆皇后可以说福元帝不好,别人不能说,连附和都不能附和。 除了对凰权不敬,藐视帝王之外,还在于,陆皇后本身应该也是不希望旁人说福元帝不好的。 又或者,她现在因为跟福元帝有矛盾,觉得福元帝哪儿哪儿都不好,旁人顺着她的话说,她当时觉得顺心顺气,可是过后,当她和福元帝的矛盾解决了,便会觉得旁人不该说福元帝不好。 大约就是,我可以骂他不好,但是你不能骂的心理。 薛双双只道:“儿媳愿意为母后分忧。” 婆媳二人推心置腹说了这番话,便觉得关系更加亲近。 薛双双笑道:“既是赏花会,我也陪母后到处走走。”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母后喜欢什么花。” 陆皇后笑了笑,道:“我其实,并不喜欢花花草草,从小就不喜欢。” 薛双双惊讶。 陆皇后道:“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薛双双摇头:“奇怪倒没有,毕竟每个人的喜好不同。” “我只是好奇,母后看起来一向活得精致,之前候府也种了不少花木,结果母后,居然不喜欢花。” “而且吧,”薛双双笑道:“旁人即便是真的不喜欢花花草草,大约也不会特意说出来。” “反正喜欢不喜欢的,除了自己,别人又不知道。” “谁像母后这么实诚,请人来御花园赏花,居然说自己不喜欢花花草草?” 陆皇后道:“本宫不喜欢花花草草,谁还敢说本宫不成?” 薛双双忍笑:“不敢说。” 陆皇后佯怒:“我看你敢得很,刚才,不就是你在说本宫不喜欢花花草草还要说出来?” 薛双双:“母后,我冤枉啊。” “我刚刚是赞美母后,可不是说母后坏话。” 陆皇后:“你还想说我坏话?” 薛双双:“我不是,我没有,我对母后只有赞美。” 陆皇后看着御花园里,正三三两两,各处闲逛的夫人们,说道:“我这都当皇后了,要是连表达真实想法的权利都没有,那这个皇后当来有什么用?” 薛双双:“……” 有道理! 陆皇后又道:“双双以为这些夫人是在赏花,并且赏花赏得入了迷,所以才没有回来这里坐着休息。” “实际上,不过是她们看着我们两人在说话,不敢过来打扰而已。” “为什么不敢过来打扰?” “因为我是皇后,你是太子妃!” “如果今天,我们不是这个身份,那这个亭子里,这会儿估计已经坐满了人。” 这点,薛双双深以为然。 这回来参加赏花会的这些夫人们,有很多都是北疆过来的官员的夫人。 不是薛双双地域歧视,北疆那边的生活,应该称为粗旷大气,并没有江南那边的精细雅致,也没有京城的端庄大气。 这些夫人们,在北疆的时候便活得粗糙,花花草草这种事,跟她们的生活原本不沾边。 如今进了御花园,怕是连御花园里这些花花草草都认不出来,一种都认不出来。 但是这个时候,这些夫人们却不得不强打起精神,装作对这御花园中的花花草草,十分喜爱的样子。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这场赏花会,是陆皇后举办的。 如果她们来了赏花会,却不喜欢御花园的花花草草,那岂不是对陆皇后不满意,打了陆皇后的脸? 薛双双点头轻声道:“母后说得有道理。” 陆皇后睨她一眼:“所以我才让你一定要稳固自己的地位,明白吗?” 薛双双:“明白!”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赏花会办得很圆满,各方都很满意。 镇国公世子夫人姚氏也从陆皇后的行为当中,体会到陆皇后对镇国公府的态度,并不是打压和放弃,而是在给予一定的敲打之后,也给了镇国公府改正的机会。 如果镇国公府不能把握这个机会,那么以后等待他们的,有可能就是被陆皇后彻底放弃。 姚氏可不是叶老夫人那样的糊涂人,如今镇国公世府由她管家,在陆皇后面前,她自然要表现出足够的诚意,和万分诚恳的态度。 所以在赏花会结束以后,姚氏留下来,把镇国公府对叶家追债的事情,详细向陆皇后汇报。 镇国公府是陆皇后的娘家,镇国公府的一举一动,都和陆皇后息息相关。 所以有什么问题,还是先和陆皇后通气,让陆皇后有所准备。 也省得到时候事情被有心人利用,闹到陆皇后面前,把陆皇后打个措手不及。 所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镇国公府找人要债的事情,从道理上讲并没有错。 之所以会引发大家的关注,并且不断有各种闲言碎语传出来,不过是因为叶家人的身份比较特殊,是叶老夫人的娘家亲戚。 如此一来,镇国公亲自上门要债的行为,就变得有点说不过去。 少不得就有那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以此攻击镇国公六亲不认。 否则堂堂国公,何必亲自跑到岳家去要债? 镇国公府有能力,帮衬一下岳家,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再说,根据叶家传出来的流言,叶家也没有说从镇国公府借了东西不还不是? 只不过是说叶家穷,当时去镇国公府借东西,就是因为周转不过来,所以才会去借。 然后现在,镇国公府逼着他们还债,这么一来,他们跑去镇国公府借东西周转的行为,就彻底失去意义。 而镇国公府,也因此落下一个不仁不善,六亲不认的名声。 高门大户之间素有龌鹾,互相攻击也是正常的事情。 只是这其中牵涉到皇后娘娘的娘家,就让这事变得不同寻常起来。 一个弄不好,皇后娘娘的名声都会因此受损。 这也是为什么姚氏会特意留下来,和陆皇后说这件事。 实际上在姚氏出门赴宴之前,镇国公也特意交代过一番,让姚氏在陆皇后面前把事情解释清楚,总之,外面的人误会无所谓,就是不能让皇后娘娘误会。 姚氏把镇国公府和叶家的恩怨说完了,最后说道:“国公爷的意思,是要把叶家追究到底的。” “毕竟叶家做得太过分了。” “他们几乎搬空了整个镇国公府,到头来还要倒打一耙,说国公爷六亲不认。” “但是国公爷也让我问问皇后娘娘的意思,我们都听娘娘的。” “这件事,娘娘说怎么处理,我们就怎么处理。” 如果陆皇后觉得这事闹开了,面子上过不去,不叫他们镇国公府追究,那镇国公府就不追究。 财物虽然重要,终究不如皇后娘娘来得重要。 不能因小失大。 姚氏和陆皇后说话的时候,薛双双就在一旁。 她们听了姚氏的表述,倒没有太过震惊。 实在是因为,姚氏所说的这些事情,在刚开始发生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汇报到两人面前,比起没有在现场亲眼看见陆国公催债的姚氏来说,陆皇后和薛双双两人,对这件事情的了解,可能还要更加详细一些。 当然了,不管是陆国公还是姚氏都知道,这件事情,本身就瞒不过陆皇后。 只不过,陆皇后从其他渠道知道是陆皇后的事情,而他们亲口向陆皇后汇报,是镇国公府该有的态度。 陆皇后并不意外姚氏的做法。 听完姚氏一番话之后,但也没有立即表态,只问薛双双道:“这件事情,双双怎么看?” 薛双双笑道:“母后您就算要考教我,也应该找一点难度大的题目呀。” “舅母说的这件事情一点都不复杂,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难道因为被借钱、借东西的是镇国公府,借钱、借东西的人就不用还了?” “这是什么道理?” “太子妃说的极是,臣妇也是这么认为的。”自从见识到薛双双在陆皇后一家人心里的份量之后,姚氏在薛双双面前就一点也不敢托大,更别说现在,薛双双还成了太子妃,姚氏就只有更加恭敬的份。 他们镇国公府之前已经得罪过陆皇后和薛双双一次,如今可不敢再得罪第二次了。 何况薛双双的说法,更是说到姚氏心里去了,让姚氏特别认同,甚至觉得自己和薛双双的距离都拉近了。 姚氏忍不住抱怨道:“原本这事轮不到臣妇多嘴,叶家毕竟是我们国公夫人的娘家,我一个做晚辈的过多议论,是对婆婆不敬。” “只是叶家得寸进尺,仗着是我们国公夫人的娘家,厚颜无耻的把国公府财物据为己有,还在外面颠倒黑白,造谣生事,抹黑国公府的名声。” “这种行为,就算是不相干的外人都看不下去。” “臣妇身为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也做不到一直保持沉默。” “即便以后被婆婆怪罪,臣妇也还是要说:叶家就是一群白眼狼,养不熟的白眼狼!” 姚氏说到最后感叹道:“叶家打着借的名义,霸占国公府的财物不还,结果现在外面还说我们国公府仗势欺人,这真真是没有道理可讲。” 其实吧,这事在薛双双看来确实也挺操蛋的。 镇国公府摊上叶老夫人这么一个拎不清的,也是倒霉。 这种行为要是放在任何一家,指不定都要把叶老夫人扫地出门。 偏偏叶老夫人命好,虽然生了几个儿子不争气,却生出了一个皇后娘娘,而且是特别能干,特别有本事的皇后娘娘。 以至于,叶老夫人如今走路带风,说话的口气都大的很。 陆国公哪怕对她有天大的意见,都没有办法。 那不是打了皇后娘娘的脸吗?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凡事按照规矩来 叶老夫人一向会作妖,只要陆国公稍有疏忽,让她找到机会,就能继续祸害镇国公府。 偏偏她辈份又高,姚氏这个明白人被她压得死死的,完全阻止不了她。 这可真真是个祸害! 她又是陆皇后的亲娘,即便是陆皇后自己都不好把叶老夫人怎么样,否则就坐实了陆皇后不仁不孝,连自己的亲娘都容不下的污名。 只是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就这样算了。 如果这回,被叶家用这种耍赖的手法,赖掉从镇国公府借走的这些钱财物品,那么以后,整个大昭国的社会风气就会崩塌。 心思不正的人有样学样,个个都会想方设法侵占别人家的财物。 长此以往,必将引起社会动荡。 因为叶老夫人的原因,叶家算是陆皇后的外家,所以陆皇后在这件事情上不好开口。 但是对于薛双双来说,就根本不存在这个顾虑。 何况,几年前在永宁侯府,她和叶老夫人之间本来就差点闹僵,这件事情在整个京城都不是什么秘密。 所以,叶老夫人在太子妃这里,是没有什么面子的。 那么如今太子妃对叶家不满,要出手整治叶家,也合情合理。 薛双双对姚氏道:“舅母何必跟他们那些人置气?”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以为全天下的道理都站在他们那边,做人做事,从来都以自我为中心,一旦有人没有顺着他们的意,就觉得别人十恶不赦。” “我一直觉得,这样的人,如果不是脑子有问题,那就是恶在骨子里。” “人性有私,偶尔一小自私可以理解,毕竟人非圣贤,总要为自己考虑多些。” “可如果自私到以为全天下的人和事都该围着他们转,否则就是别人对不起他们,那就是恶。” “对付这种恶人,就不应该跟他们客气。” 薛双双说:“镇国公府是母后的娘家,不仗势欺人,却也不能任由人欺负到头上不还手。” “凡事按照规矩来。” “要是实在有人欠债不还,顺天府摆在那里,就是为了解决这些纠纷。” 姚氏听了薛双双这么说,连忙抬头去看陆皇后,见陆皇后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不由大喜。 “多谢太子妃提点,多谢皇后娘娘。” 陆皇后淡淡说道:“镇国公府是本宫的娘家,如果本宫娘家的账都可以让人随便赖掉不还,那以后的大昭国,还有什么人的账是别人赖不掉的?” 陆皇后虽然一个字都没有说叶家的不是,但是这番话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那就是,叶家想赖账是不可能的,想赖掉国公府的账就更加不可能! 皇后娘娘态度鲜明,镇国公府就敢甩开手脚,放心要账。 叶家原本以为他们传出这样的言论之后,镇国公府会有所顾忌,否则就会损害皇后娘娘的名声,没有想到镇国公府丝毫不受影响。 不但没有派人来找他们讲和,就连他们派到镇国公府去协商的人,也根本进不去镇国公府的大门。 叶家人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大事不妙,一下子慌了神。 叶老爷和几个叶少爷一起,赶到镇国公府,强烈要求面见镇国公夫人。 这回,镇国公府的门房没有拦着他们,客客气气的把他们放进去见叶老夫人。 叶老爷和几个叶少爷心里不由大松一口气,觉得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至少叶老夫人还愿意见他们不是? 到时候只要他们跟以往一样,哭几句穷,再把叶老夫人奉承一番,这件事情说不定就不了了之。 如果这样还不能解决问题的话…… 那他们叶家少不得出点血,把家里用不到的东西,多多少少捡出来一些,给镇国公府送过来。 大张旗鼓的送。 这么一来,他们给足镇国公面子,镇国公让他们还东西也还了,镇国公府如果还要继续追究下去,那就说不过去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叶家人想的这么顺利。 叶老夫人他们是见到了。 只是如今的叶老夫人,不过是个在正院里休养的老封君,手上一点权力都没有,半句话都说不上。 听了叶家人的来意,叶老夫人眼神闪烁,道:“我如今身体不好,御医说需要好生调养,不能劳累,所以府里的事情,已经全部交由世子妃打理,完全不操心了。” 叶老爷着急道:“国公夫人,你可是我亲妹妹,我们叶家,也是你娘家。” “如今叶家被国公爷逼着还债,日子就快过不下去了。” “你就出面,帮我们在国公爷面前说几句好话,让叶家度过这次危机。” “对对对,我爹说的有道理。”叶家大少爷立即附和:“姑母虽然说现在不管事,也是正经的国公夫人,你老人家要站出来说几句话,府里还有谁敢不听?” “就算是世子夫人,那也应该听您的。” 叶二少爷也跟着拍马屁道:“您当了一辈子的国公夫人,无论眼界还是见识,都比年轻人强,这国公府里的事情,还是需要您把关才能顺当。” 叶三少爷紧跟着说道:“就是这个道理。” “姑母您看,您才休养了几天,这国公府……可就不如您当家的时候那么让人敬重,只要一提起来,谁不竖起大拇指称赞?” “如今的国公府,可是被不少人说闲话。” 叶老爷和叶家几位少爷原本以为,他们说了这番话之后,叶老夫人就会和以前一样,一口包揽替他们解决问题,可谁知这回他们却失算了。 叶老夫人听了他们的话,不但没有变得高兴,反而完全沉下脸来,把人往外面赶:“我们镇国公府的事情,还轮不到外人来指手画脚。” “府里谁当家谁不当家,难不成还要经过你们同意?” 叶老夫人非常不高兴。 叶老爷和叶家几位少爷,觉得他们是在拍叶老夫人马屁,可是听在叶老夫人的耳朵里,就是另一种味道。 叶老夫人觉得叶老爷等人是在嘲笑她,嘲笑她没有以前风光。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 完了完了完了……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农家小甜妻最新章节、农家小甜妻元一一、农家小甜妻全文阅读、农家小甜妻txt下载、农家小甜妻免费阅读、农家小甜妻 元一一 、 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 自然要付出代价 其实张御史还真不是故意冒犯姜湛的。 只不过他这个人脾气拧,一旦争执起来,根本不管不顾,不管对方是谁,只要对方的观点跟他不合,他就一定要争个赢。 所以刚才一时说的兴起,倒忘了面前的人是大昭国的太子殿下,不是他可以随便喝止的普通官员。 此时被福元帝这么一喝问,当场就出了一身冷汗。 张御史连忙向福元帝请罪:“皇上恕罪,太子殿下恕罪。” 福元帝也不真的要追究他的责任,居高临下地看着张御史,淡淡说道:“念你是初犯,朕可以网开一面,暂时不予追究。 张御史连忙谢恩。 陆皇后已经看向姜湛:“太子,你接着往下说你的看法。” 姜湛说道:“镇国公府和叶家之间的恩怨,表面上看,正如张御史所说的那样,只不过是双方之间的个人矛盾,倒是谈不上多大的事,更不会影响朝政,完全没有必要放到朝政上来讨论。” “毕竟,就算叶家从镇国公府借了再多的东西过去,这件事情的本质,说到底,也只是借债不还。” “而借债不还,无论是从律法层面还是从道德层面,都不是属于最严重和最恶劣的那一栏。” 张御史一听姜湛认同他的想法,不由翘了翘嘴角。 早知道太子殿下如此清醒,并不会感情用事,他刚才就不用那么急着跳出来反驳了,也就不至于无意中冒犯了太子殿下。 只是张御史显然忘了,姜湛说的是,表面上看是这样的,而实际上,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需要表述。 这一点张御史没有听出来,福元帝、陆皇后和朝中的文武大臣,可全都听出来了。 大家打起精神,听姜湛具体怎么说。 就听姜湛继续往下说道:“但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讲,这件事就是个很特殊的例子。” “它反映了我们大昭国在律法上存在的漏洞,以及一些在道德层面上应该遵守却因为约束不够,而无人遵守的情况。” “因为我们的律法在这方面没有进行明确的约束,以至于,在镇国公府和叶家的这场借贷关系当中,借方和贷方的关系失去了平衡。” “所以我觉得很有必要,把这件事情放到朝会上讨论。” “我们应该由这件事情引发对这一系列事情的关注,从而推进立法,完善大昭国的律法,使得百姓有法可依,增加百姓对朝廷的凝聚力和向心力。” 姜湛一番话,说的众人不住点头。 就算还有少数人认为他是强词夺理,只不过是为了给陆皇后的行为找理由,所以才临时编出来这些生硬的借口,但是反对的想法,也没有刚才那么激烈了。 福元帝和陆皇后更是不住点头。 陆皇后说道:“太子刚才说的这些,也就是我想和各为大人说的。” “镇国公府相信大家都不陌生,那是本宫的娘家,至于叶家是什么来历,我相信各位大人也清楚,那是本宫的外祖父、外祖母家。” “外祖父、外祖母早已过世,如今叶家是本宫的舅舅当家。” “本宫也是直到最近才知道,叶家这几十年来,一直靠从镇国公府借贷过日子。” “总之吃穿住行,就没有什么是不能借的,说不定他们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从镇国公府借去的。” “本宫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叶家人为什么这么大胆,如此明目张胆的想要搬空镇国公府?” “我知道各位大人心里一定会想,叶家之所以那么轻易的从镇国公府把东西搬出去,是因为有镇国公夫人的默许和纵容,所以才养大了他们的胆子,让他们恨不得把整个镇国公府都搬回家里去。” “这确实有一定的因素。” “然而本宫想要强调的是,就算有镇国公夫人的默许,在正常情况下,能够做出这种源源不断的、以借的名义、从镇国公府搬东西的行为,都不是什么正常现象。” “就比如说各位大人,倘若允许各位借东西,各位难道就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子把别人家里搬空吗?” “肯定没有。” “因为借东西是要还的。” “什么叫借?” “借就是暂时拿来用一下,而最终要还给主人,这么简单的道理,叶家人会不知道吗?” “叶家人肯定不会不知道,但是他们就是敢不计后果,一个劲往自己家里搬东西。” “为什么?” “这几天,关于镇国公府仗势欺人的流言,在京城各个坊市传得很厉害,相信各位大人都听说了。” “本宫当然也听说了。” “所以本宫就一直想不明白,叶家人借了镇国公府的东西不还,差点把镇国公府搬空,还敢在外面散布谣言,抹黑镇国公府的名声,这个行为它又是怎么发生的?” “叶家人难道他就真的一点都不怕吗?” “于是本宫专门研究了关于这方面的律法,然后才发现,如果只从律法的角度来看,叶家人还真不怕。” “只要镇国公府堂堂正正找他们还东西,不用任何其他手段,还真不能把叶家人怎么办。” “我们的大昭国的律法上,确实规定了欠债还钱,也确实规定了欠债不还,要给予处罚。” “然而实际上,我们的律法条款十分模糊。” “对于借债不还的认定,既没有明确的界限,也没有财务价值的认定。” “就是说借了一两银子不还,和借了一万两银子不还,在我们的大昭国的律法上,是没有区别体现的。” “这样满是漏洞的律法,各位大人觉得不应该讨论吗?” “当然本宫也不瞒着各位大人,在镇国公府和叶家的这场纠纷上,哪怕大昭律的界限再模糊,叶家也肯定是要伏法的。” “欠了多少东西,该还的还该补的补,还不回来、补不回来,自然要付出代价。” “至于原因,想必各位大人都明白。” “可如果这件事情是发生在平民百姓之家呢?” “如果双方都是百姓,在身份地位差不多对等的情况下,举债的一方就完全可以,不花费过多代价是,就把债务赖掉。” “所以本宫认为,这件事情是十分有必要,放在朝会上讨论的。” 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 看看情况再说 这个时候,这件事情的性质就完全变了。 对于镇国公府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 如果陆皇后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到朝堂上让文武百官讨论,那么最终,哪怕镇国公府把叶家人所欠的所有财物都追收回来,也终究会落得一个仗势欺人的名声。 在流言的传播下,想要扭转人们的看法十分困难。 毕竟流言这种东西,传播起来非常容易,想要澄清起来就是千难万难。 但是,当陆皇后把这件事情放到朝会上,从立法的方面进行阐述,让文武百官把此事当成案例,进行激烈的探讨和研究,准备推进和完善大昭律,那么,叶家人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世上的道理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 只不过,有些道理知道并没有用,还需要有强大的实力维护,才能让这些道理延续并且实施。 朝会之后的第二天,就是镇国公府给出叶家的最后期限。 叶家当然还不出来什么东西,或者说,叶家就算想还账,也没有这个能力偿还。 因为这几十年来他们借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可以说,现在叶家所拥有的一切的一切,除了叶家几个人还不是正国公府的,其他东西全部都是,并且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还有很大一部份财物,已经被他们在这些年挥霍一空了。 毕竟不花力气得来的财物,花起来不心疼。 如今,叶家人就算愿意把这些东西全都还回去,也远远不够他们从镇国公府借来的数量。 比如说他们身上穿的衣服首饰,全部都是从镇国公府借来的。 这些东西当中有成品。 比如说刚做好的新衣服,刚打好的新头面正好送到叶老夫人那里的时候,如果遇到叶家人也在场,就会把这些东西都“借”走。 除了成品好还有原料。 比如说做衣裳所用的面料,做首饰所用的红宝蓝宝,珍珠玉石之类,全都是从镇国公府“借”回来的。 叶家人这边在镇国公府叶老夫人面前哭穷,到了外面,一个个却大方的不得了。 明明不是什么大富之家,以前,叶老夫人没在镇国公府当家之前,叶家也没那么多讲究,但是后来,他们偏要学着大户人家行事那一套。 衣裳穿过一次就丢,首饰戴过一两次就扔在一旁,每年家里的衣裳首饰,都不知道要换多少批。 除此之外,他们也会把东西拿来送人,特别喜欢在别人面前找优越感,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叶家人把从镇国公府搬来的东西,拿出去到处显摆,随手送人。 镇国公府的许多古迹字画,包括古董玩物,每一件拿出来都是无价之宝,就被叶家人这么轻描淡写的送出去了,如今要还起账来,让叶家用什么赔? 叶家人这个时候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们家如今也没有人在朝为官,自然也就听不到朝堂上的消息。 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已经被陆皇后放在朝堂上当成特例,让文武百官讨论研究。 所以还是一门心思在歪门邪道上打转。 叶大少爷说:“可能是我们往外面传的消息还不够,还没有传到皇后娘娘耳朵里,所以镇国公府才敢这么肆无忌惮找我们开刀。” “如果让皇后娘娘知道镇国公府败坏了她的名声,肯定会制止镇国公府的。” 叶二少爷说道:“那大哥的意思是,我们把这件事的影响闹得大一点,让人多传些话出去?” 叶大少爷如今显然也觉得这件事情十分棘手,不太敢随便出主意。 他想了想说道:“等明天再看看情况再说。” 他咬牙:“如果镇国公府真的这么不讲情面,那我们也不要留什么情面。” 叶三少爷是个乐天派,他对叶大少爷和叶二少爷道:“也许这事已经传到皇后娘娘耳朵里了呢?” 叶大少爷皱眉道:“什么意思?” 叶三少爷道:“大哥二哥你们想啊,如果这事还没传到皇后娘娘耳朵里,皇后娘娘没有约束镇国公,以镇国公的脾气,还有那天的态度,还不来我们家催债呢?” “可你们看,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镇国公府的人上门来找我们。” “更别说镇国公自己亲自上门。” “所以我猜测,这事,指不定就是皇后娘娘知道了,觉得镇国公的做法不妥,约束了镇国公,所以,我们叶家现在才会这么风平浪静,没被镇国公诠找上门来。” 叶家人一听大喜,叶二少爷道:“三弟说得对!” “说不定真是这么回事。” 叶大少爷道:“我一直以为三弟的脑子不灵光,现在倒是难得聪明了一回。” 叶三少爷不高兴道:“大哥,有你这么说自己亲弟弟的吗?” “我是你亲弟弟,我要是不聪明,你肯定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叶大少爷这会儿心情好,笑眯眯道:“好好好,不说就不说,三弟聪明着,这下满意了吧?” 叶三少爷抬着下巴:“这还差不多。” 因为叶家的财物都是从镇国公府弄来的,而且基本上,三房人口缺什么,就从镇国公府搬什么,这么一来,叶家几兄弟之间,互相没有大的利益牵扯,感情自然不错。 倒是比别人家里还要和美几分。 像是为了印证叶三少爷的话,到了第二天,也就是镇国公给出的期限过了之后,叶家也没等到镇国公府的人上门。 叶家人因此十分高兴,都以为叶三少爷的猜测成真,他们叶家之前传出去的那些流言起了作用,所以镇国公府就放弃了收账。 所以。哪怕到了镇国公给他们的限定期限,也没见镇国公府的人来催他们还东西不是? 抱着这样的想法,叶家人心里美滋滋,积攒了几天的郁闷一扫而空。 心里一放松,叶家人又开始花天酒地,各种享受,只是这回,他们还没来得及好好享乐,顺天府的官差已经找上门,二话不说,把叶家上下,一门老小,全都带走了。 第一千二百三十三章 欠债还钱难道不是天经地 顺天府的官差把叶家人全都带走的时候,叶家人还一直大力挣扎。 在路上的时候,叶大少爷更是对着过路百姓大喊大叫,说镇国公府六亲不认,仗势欺人。 叶大少爷说道:“我们叶家是镇国公府正经姻亲,我父亲和镇国公府的国公夫人,是亲兄妹。” “国公夫人是我亲姑母。” “姑母体恤我们叶家过得不易,所以帮衬接济我们。” “谁知镇国公无情无义,上门逼债,我们一时周转不过来,就把我们送进顺天府大牢。” 叶大少爷一开始,还生怕顺天府的官差不让他说话,所以这番话说得又快又急,等说完了才发现,他这么说,顺天府的官差居然没反应。 所以,这是默许他们叶家人说这些话? 叶大少爷想着,难不成是顺天府的人也觉得他说的对? 这个想法一生出来,叶大少爷忽然就觉得,他们叶家人的处境还可以抢救一下。 只要能让百姓同情,顺天府顺意民意,说不定,就放过他们叶家人了不是? 于是,叶大少爷一路上说的更加起劲了,无外乎是镇国公府有多么不好,他们叶家人有多么可怜,怎么被镇国公府仗势欺负…… 叶二少爷,叶三少爷跟着一起说,说得路人百姓,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对了。 叶家几位少爷还沾沾自喜,以为他们的办法奏效,成功引发百姓同情。 只能说,他们还是太天真了。 叶家人能想到用散布流言的方式装可怜,抹黑镇国公府,镇国公府难道不能用同样的方式替自己澄清吗? 呃,其实吧,镇国公府还真没想到这一点。 只不过,镇国公府怎么说都是皇后娘娘的娘家,皇后娘娘既然不打算和镇国公府撇清关系,当然也就不能放着镇国公府任由叶家人这么泼脏水而不管。 镇国公府没想到的事,陆皇后想到了。 说到舆论导向这一块,薛双双前世资讯发达,叶家人这种作法,比起前世的水军一条龙,简直是小儿科的小儿科! 朝堂上的风向,因为陆皇后的强势,已经扭转,剩下的,就只是民间舆论引导。 虽说在很多事情上,百姓其实都没什么发言权和决定权,但是,说多了总是影响不好。 所以,扭转坊间百姓对镇国公府的形象,澄清事实真相,也是事在必行的。 这件事,不出意外,当然是由薛双双去处理。 她在这方面的才能,是经过多次实践确认的,手底下更是已经培养出一批在这方面相对专业的人才,要替镇国公府洗刷一下污名,简直不要太容易。 所以,在叶家人不知道的时候,昨天一天时间,京城各处,各个坊市,茶楼酒馆,包括各处风月场地,都在说镇国公府和叶家这点事。 叶家人这几十年来,打着借东西的名义,差点搬空镇国公府是事实。 镇国公手握厚厚一叠欠条去要债,叶家借了东西不还不说,还反咬一口,说镇国公府仗势欺人。 这种借债不还,我穷我弱我有理的嘴脸,可不要太恶心人了。 说句不好听的,这世上谁还没几个穷亲戚? 谁家里还没个被人借钱借物的时候,要是都跟叶家人一样,借钱的是大爷,要债的是孙子,那还了得? 何况,再对比两家的情况。 镇国公府是高门大户,是皇后娘娘的娘家,叶家不过一介白身。 旧朝的时候,叶老爷还当过一个几品小官,到了新朝,看在镇国公府的份上没有清算他,叶家才得以保留下来,只能算是普通富户。 双方之间,身份背景悬殊如此之大,叶家人还敢倒打一耙,污蔑镇国公府,那如果换到他们这些普通人身上,遇到这种事情,岂不是说破天都没地方说理去? 毕竟,镇国公拿出来的那一叠叶家人自己亲手写的借条可不是假的。 而且,叶家人口口声声说他们可怜,日子过不下去了,可看看他们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除了普通人不能用的朝廷规制之外,叶家身上的穿戴,哪一样不是顶好的? 就这,还敢当着大家的面哭穷,真以为所有人都是瞎子吗? 所以他们看向叶家人的眼神当然奇怪啊。 也难怪,皇后娘娘会把这件事情挑出来做特例,放到朝堂上让文武百官讨论。 要他们说,皇后娘娘做得实在太对了。 像叶家人这种泼皮无赖的行为,就应该有明确的处罚。 沿袭自旧朝的律法,在新朝建立的时候没有大修,只进行过小的改动,所以在这方面,对于叶家人这种恶意借债不还的人,没有特别大的约束。 皇后娘娘看到其中的弊端,知道有叶家人带头钻空子在先,后面肯定就会有心术不正的有样学样,钻着律法的空子欺负老实人。 久而久之,肯定会引起动荡不安。 所以,针对这种恶性借债的无赖行为,迫切需要完善新的律法,保障普通百姓的财产安全。 不然,谁家里辛辛苦苦赚回来的银钱,都有可能因为遇上这种不要脸的人,而打了水漂。 如今,叶家人还敢颠倒黑白,说人家镇国公府仗势欺人? 难道,就因为镇国公府比叶家富贵,就活该被叶家吸血? 要是这样,那这世上家有恒产余财的人,岂不是人人自危,生怕什么时候就被人盯上? 到时候,辛辛苦苦一辈子,钱财都是给别人赚的? 路人看向叶家人的目光充满鄙视,也不知道谁先起的头,把手里的烂菜叶子扔了一把过去,骂道:“真不要脸!自己欠债不还,还怪人家借债给你?” 这一下像是按下了什么开关,其他人也跟着一起激动起来,菜篮子里挑挑拣拣,有些不太好的菜叶子什么的,全都往叶家人身上扔。 有人高声骂道:“而且也不是人家镇国公府让他们上门去借东西。” “他们自己不要脸,好吃懒做,贪镇国公府的东西,还好意思说人家催他们还债?” “催他们还债怎么了?欠债还钱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 那就等你先从这里出去再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农家小甜妻最新章节、农家小甜妻元一一、农家小甜妻全文阅读、农家小甜妻txt下载、农家小甜妻免费阅读、农家小甜妻 元一一 、 第一千二百三十五章 让老百姓吃饱饭,不饿肚 顺天府的人知道上头的意思,自然是要好好“照顾”叶家人的。 动用私刑什么的,暂时是不会做的,省得落人口实,给皇后娘娘招黑。 但是在大牢里,要整人的办法实在是太多了。 比如,叶家人被拆分开来,跟穷凶极恶的杀人犯、江洋大盗、暴力狂等等罪犯关在一处。 细皮白肉的叶家人被关进这些地方,简直羊入虎口。 每天都能听到叶家人的惨叫。 狱卒们得到上头的交待,只看着不让叶家人死在牢里就可以,至于其他人,哪个大牢里没有几个狱霸? 叶家人自己不识相,关进牢房里不也不老实,被人教训了可不是活该? 什么,叶家人说他们狱卒不管事,任由监狱里的囚犯殴打欺压他们? 呵,要知道,牢里这些人可是杀人不眨眼的罪犯,就叶家人那小身板,他们狱卒要是真不管事,任由大牢里的狱霸欺负叶家人,叶家人还能留有命在? 早就尸骨无存了好吧! 就是因为他们狱卒尽职尽责,一发现矛盾就立即制止,所以叶家人才能在那些穷凶极恶的犯人手里,活到现在。 至于说叶家人一身的伤,那也不能怪他们啊。 毕竟这些都是重犯,连人都敢杀,打人更没有顾忌,叶家人白条鸡似的身板,身上有伤也不奇怪,是不? 之所以把叶家人关在顺家府的大牢里一直不审,是因为之前说过的原因,以大昭律现有的律法,根本无法让叶家人得到应有的处罚。 而昭国新建,因为陆皇后的关系,镇国公府的存在变得相对特殊,说举国上下都关注镇国公府,肯定是夸张,但是满京城的百姓,包括朝堂上的文武大臣,肯定都关注镇国公府的动向。 镇国公府和叶家之间的矛盾,具有典型性和特殊性,处理不好,便会引起不良反响。 都说乱世用重典,如今虽然不是乱世,但大昭国新建,百废待新,自然也需要一件有代表性的案例,明正典刑。 借贷纠纷,又在百姓纠纷中,占了很大一部份比重,把镇国公府和叶家之间的借贷案例,用来当作大昭新律的典型,具有传播广泛的特点,特别合适。 所以,先把叶家人关在顺天府大牢,等大昭新律关于借贷这一块的律法改革完善以后,再行开堂审理。 叶家人的一举一动都被报到陆皇后和薛双双面前。 刚关进去那几天,叶家人还牛逼哄哄的,后来,很快就被牢里的犯人教做人,变得跟鹌鹑似的,要多老实有多老实,低声下气给人捏腿捶背,把自己的牢饭供应出来大部份,就为了少挨点打。 叶家人微不足道,还不能让陆皇后和薛双双过份关注,对于送上来的消息,看过也就算了。 接下来推进立法,明正典刑等事项,自有各部堂跟进,镇国公府自然也会跟进,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陆皇后和薛双双就不去操心了。 三月冰河解冻,全国进入春耕。 曲辕犁和稻床开始全面推广,投入春耕大生产。 之前大量制作出来的曲辕犁,下发到各地百姓手里,节约大量人力,生产效率得到幅提高。 北疆来的官员,以及建设兵团的官兵们,经过北疆这几年的大生产,对于春耕农事这一块,已经十分熟练,陆皇后把他们派往各地,督导春耕。 不管任何时候,吃饭始终是大事,只要让老百姓吃饱饭,不饿肚子,才能谈其他。 除了以往的传统作物,像玉米,土豆,红薯这些高产的家作物,也向全国推广。 根据地域、气候、土壤质地,季节变化,深耕广种,提高粮食产量和储备,减低粮食缺口,尽可能的做到,让每一个大昭国的百姓都不会饿死。 除了春耕之外,陆皇后还为接下来的雨季做准备,大昭国幅员辽阔,地域南北跨度大,南方地区,每年汛期都会出现水灾,淹没大面积良田,洪水过处,还会造成大量人员伤亡,给百姓造成严重灾害。 往年旧朝的时候,皇帝昏庸无道,都把百姓的死活放在眼里,南方的百姓靠天过日子,但凡遇上灾年,就只能听天由命。 运气好的,从大灾中捡回一条命,成为流民四处逃难,运气不好的,就直接葬身于水灾之中,江南的水患是年年治年年灾。 河堤越做越高,百姓受灾却越来越严重。 如今新朝成立,自然要提前预防。 虽然防汛救灾,修堤建坝这种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但是提前着手早做准备,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强。 何况这几年在北疆的时候,北疆建设兵团,对于修堤筑坝很有经验,对于南方的防汛抗灾工作,有很大的经验可以借鉴。 满朝文武忽然发现,他们大昭国帝后之间的权力分布有点奇怪。 虽然从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知道,是帝后共同管理朝政,但是现在看来,在实际处理调整的过程当中,事关国计民生的这一块事情,全部都是陆皇后在处理,福元帝几乎不发表意见。 福元帝本人每天所处理的,只是关于军政方面的任务,各个驻边军队之间的换防,京城驻军的训练,人员调动,军队建设,这些方面的问题。 可这些问题,只要是个兵马大元帅,就可以解决处理了,福元帝身为大昭国的开国皇帝,只处理这些事情,颇有些大材小用的味道,让一些曾在北疆起就跟着他的大臣十分着急,生怕他大权旁落,以后就少了帝王威仪。 毕竟在和平年代,国计民生才是头等大事。 只是福元帝本人对此不以为意,而且帝后双方在正事上配合默契,所推出的政令,快速有效,底下的人倒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如果说,陆皇后的所作所为,这些大臣心里虽然有异议,却因为陆皇后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以及和福元帝共同管理朝政的行为,合情合理合法,让他们找不到反对的地方。 那么,对于薛双双这个太子妃的行事,满朝文武就不是那么客气了。 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 几乎没有可操作性 满朝文武大臣之所以会对薛双双的行为强烈反对,是因为薛双双提出,推进全民教育。 自古以来,读书都是一件金贵的事情。 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在很早以前的时候,非贵族不能读书,后来非士族不能读书,再到后来社会逐步发展,虽然放开了读书的条件,只要是良民,非贱籍都能读书,然而实际上,读书的成本太高,受眼界、见识、资源的影响,真正贫寒人家的百姓想要出头,如同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越是到后面越是难以继续。 寒门难出贵子,整个社会的大部分资源,依然还是掌握在高门大族手里。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士农工商组成的社会阶层,大格局上并没有变。 士族高高在上,依然是掌握着大部分人命脉的,贵族阶级和特权阶级。 只有极少数寒门学子,通过科举,改变出身,经过经营,又成为新的士族。 皇权和氏士族保持着微妙的平衡,特权阶级的利益从来没有被打破。 但是现在,薛双双提出,推进全面教育,由朝廷出资,建立学堂,开设启蒙教育。 大昭国境内,所有七岁以上十岁以下的适龄儿童,必须进入学堂接受启蒙教育。 学堂开设的启蒙教育课程,包括识字,算数,最基础的农事常识,以及历史。 且不说历史这一课程开设的莫名其妙,单就这个,让所有七岁以上十岁以下的适龄儿童,全部接受启蒙教育的规定,就让所有官员都无法接受。 因为教育是稀缺的,不可多得的珍贵资源。 士族之所以能够一直把持贵族阶层,成为社会既定规则的制定者,就是因为他们比普通人,更加有见识,有文化,有古往今来的知识积累,他们垄断了社会上的稀缺资源,从而成为高高在上的贵族阶层,享受富贵。 一旦放开教育,开启民智,当百姓开阔了眼界,增长了见识,有了主见,久而久之,身为士族阶级的他们,优势就不再明显。 哪怕在短时期之内,他们依然可以凭借以前的积累,保持最顶端的阶级优势,但这也不过是暂时的。 终有一天,受过教育的民众,将不再局限于自己的小众思维里,不再任由他们予取予求,剥削压迫,而是会奋起反抗,争取属于他们自己的利益和权益,以及自由。 所以当薛双双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满朝文武,全都激烈反对,无一例外。 哪怕是一些原本从底层爬上来,如今位极人臣的官员,也强烈反对。 原因很简单,他们当年从底层爬上来的时候,花了多少资源和精力,有些,甚至集整个家族之力,供养一个人。 从读书的时候开始,每往前走一步,都是踩在家族众人的血汗上。 如今好不容易走到这个高度,成为既得利益阶层,成为既定规则的制定者,开始享受这个阶层所享受的富贵和权利,结果,就面临着,很多跟他们一样的寒门之子,不用花费他们这么巨大的代价,就可以读书,这让他们心里怎么平衡? 之所以会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说法,正是因为读书改变命运。 特别是寒门,通过读书这条称不上捷径的捷径,提升自己的社会阶层,改变自身命运,改变家族命运。 但是如果按照薛双双的说法,大昭国的每一个孩子都可以免费读书,那以后改变命运的机会就多了。 朝堂上反响激烈,每个人都能说出一大堆理由,但是把这些理由总结起来,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利益”两个字。 因为这么做,会伤害到固有阶级的利益。 当然他们不会说的这么直白,特别是那些文官,一辈子跟笔杆子打交道,语言修饰能力非常强,洋洋洒洒,出口成章,引经据典,半个字不提利益,实际上字字句句都是利益。 大人们最后总结道:“臣以为,太子妃所提的建议,不具备操作性和实践性。” “太子妃一片好心,想让百姓接受基础教育,从而通达明理,从理论上来说,这是好事。” “只是,让整个大昭国所有适龄儿童全部进学,这一点几乎没有可操作性。” “太子妃可能不了解农村的情况,不了解寻常百姓家的情况,所以觉得推进基础教育很容易只要免费让他们读书,百姓就会争着把孩子送进来。” “实际上,这个想法并不切实际。” “别看七岁以上十岁以下的儿童,年龄似乎不大,但是对于百姓来说,这个年龄的孩子,已经可以帮着家里干很多事情,可以充抵半个劳动力。” “固然有一小部分人,希望家里的孩子,通过读书改变命运,光宗耀祖,更换门庭。” “但是对于绝大部分的百姓来说,填饱肚子才是他们的第一要务。” “七岁到十岁的孩子,如果在农村,可以帮着养鸡、养猪,上山下地,给家里创造不少价值。” “如果按太子妃所说的,把这批孩子全部送到学堂里免费读书,那么百姓家里的事情由谁来做?” “太子妃不要小看这些孩子的劳动力,对于寻常百姓家里来说,很有可能他们一年到头剩余攒下的积蓄,有一半是这些孩子贡献的。” “所以说,太子妃的想法是好的,只是这事脱离实际,真正操作起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 “而且还有一点,如果推进全民教育,所要花费的成本和代价太高,以我们如今的国库,根本拿不出来这么一笔庞大的款项。” “大昭国刚刚建立,百废待兴,各行各业都是用钱的时候,国库的银子本来就抓襟见肘,要是再增加这么一笔庞大的、而且并不是必要的开支,会造成国库吃紧。” “之前大顺朝后期,就是因为国库资金严重不足,以至于大顺朝的皇帝昏招迭出,弄得民不聊生,民怨四起。” “我们应该吸取前朝的教训,规划好国库银子的用途,以免造成不良后果。” 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农家小甜妻最新章节、农家小甜妻元一一、农家小甜妻全文阅读、农家小甜妻txt下载、农家小甜妻免费阅读、农家小甜妻 元一一 、 第一千二百三十八章 可不就是为了面子吗?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农家小甜妻最新章节、农家小甜妻元一一、农家小甜妻全文阅读、农家小甜妻txt下载、农家小甜妻免费阅读、农家小甜妻 元一一 、 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 本质区别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农家小甜妻最新章节、农家小甜妻元一一、农家小甜妻全文阅读、农家小甜妻txt下载、农家小甜妻免费阅读、农家小甜妻 元一一 、 第一千二百四十章 最终目的,是为了给国家培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农家小甜妻最新章节、农家小甜妻元一一、农家小甜妻全文阅读、农家小甜妻txt下载、农家小甜妻免费阅读、农家小甜妻 元一一 、 第一千二百四十一章 推行试点,以观后效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农家小甜妻最新章节、农家小甜妻元一一、农家小甜妻全文阅读、农家小甜妻txt下载、农家小甜妻免费阅读、农家小甜妻 元一一 、 第一千二百四十二章 所以,南疆的美人到底做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农家小甜妻最新章节、农家小甜妻元一一、农家小甜妻全文阅读、农家小甜妻txt下载、农家小甜妻免费阅读、农家小甜妻 元一一 、 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 这就老套了啊 姜湛大约没想到顾元元会这么问,愣了一下,才下意识说道:“也许,那位南疆美人是用不正当手段,才怀上的父皇的孩子?” 薛双双忍不住道:“以父皇的脾气,要是美人用点手段就能让他就犯,那这么多年来,父皇后院早不知道多少莺莺燕燕。” 无论是之前的永宁候,还是后来的北疆王,对于女色这一块,向来自持。 便是有人把女人脱光了送到他床上,都能被他毫不留情的扔出去。 真要使手段就能安安稳稳赖上他,早不知道多少人前赴后继,扑上去抢福元帝这块肥肉了。 姜湛想了想,道:“或者,是看在美人肚子里的孩子份上?” 这说法就更不靠谱了。 薛双双瞅着他:“那孩子也不能忽然就有的。” “父皇难道还能等到确认美人肚子里有没有孩子,再来决定怎么处置美人? 这到也是。 姜湛继续想理由,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也许,父皇是看在美人是他救命恩人的份上?” 薛双双:“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姜湛:“……” 这话姜湛没法接。 脑子里却依稀记得,之前,好像有什么以身相许的对话,在他跟薛双双之间也发生过。 那个时候,连空气都是甜的,不像现在这样冷冷冰。 就听薛双双“啧”的一声:“这就老套了啊。” 姜湛下意识道:“什么?” 薛双双就忍不住笑道:“就是,我们以前,有个段子是这么说的……” 姜湛:“段子?” 薛双双:“呃,你可以理解为小故事?” 姜湛点头。 总会有奇奇怪怪的词语从薛双双嘴里说出来,姜湛都习惯了,问道:“那个段子是怎么说的。” 薛双双就笑:“就是,根据我们的总结,如果一个人被另一个人救了,如果对方长得好看,那就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如果对方长得不好看,那就是救命之恩无经为报,来世结草衔环,做牛做马报答。” 薛双双说到最后,自己也忍不住咯咯直笑。 姜湛的手缩在袖里,手指头无意识捻了捻,特别想摸一下她的笑脸,但是,没敢伸手。 他看着薛双双的笑脸看得目不转睛,深吸一口气,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父皇确实长得一表人才。” 薛双双:“……” 姜湛连忙问道:“你们以前,还没有什么好笑的段子?” 薛双双想了想,道:“那还有个段子是这么说的。” 姜湛:“怎么说?” 薛双双笑眯眯的说:“嗯,有人上门提亲,若是姑娘对这门亲事十分中意,便会羞涩的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全凭爹娘做主。” 姜湛愣了愣,问道:“那要是不中意呢?” 薛双双:“要是不中意啊……那就说,女儿不嫁,女儿要留在家里一辈子侍候爹娘。” 姜湛瞠目结舌。 这年头,光是提个亲,套路已经这么多了吗? 他这会儿脑子全被绕在段子里,一不小心就抽了,嘴巴更是不受控制,一秃噜直接问道:“那当年,我上门提亲的时候,娘子是不是全凭爹娘做主?” 可能是那两个段子的功劳,薛双双这会儿心情特别放松,特别好,闻言斜睨了姜湛一眼,道:“你想什么美事呢?” “要是按我娘的意见,对不想结这门亲事。” “她当时都把媒人赶出门了。” 明明如今他们都已经成亲几年了,姜湛听到薛双双这么说,还是紧张得出了一身冷汗。 他严肃问道:“娘对我哪里不满意?我改!” 薛双双说:“那可多了。” “那个时候你在村子里名声不好,大家都说你命硬,我娘怕你把我给克了。” “然后吧,当时你还是林大山的儿子,林大山后面娶的那个继室余丽也不是省油的灯,还养出来林传宗这么个雄孩子,我娘觉得,我要是嫁了你,糟心事太多。” 这倒是实话。 姜湛连忙为自己正名道:“那些都是假的。” “我不是天煞孤星,也不是林大山的儿子,不会克你,也没人给你气受。” “娘子,你得劝劝娘,让她对这门亲事放一百二十个心。” 薛双双:“……不是,那当时提亲的时候又不知道这些,更不知道你如今会当太子。” “又不是现在上门提亲,有什么好劝的。” 对哦,他们都已经成亲这么多年了。 刚才,真是被带沟里去了。 虽然事情过去这么久,他们也早已成亲多年,姜湛还是忍不住想知道,当年这门亲事,到底是怎么成的? 特别是,他如今跟薛双双之间,始终像是隔了一层,急需了解一些过去的细节,来帮助恢复记忆。 姜湛问薛双双道:“娘子,那后来,娘是因为什么原因改变主意,同意了这门亲事?” 薛双双眨了眨眼睛,说:“因为我啊。” 姜湛觉得自己心跳有些快,心里生出一点猜想来。 就见薛双双笑眯眯的,一点不害羞的说道:“因为我自己同意了这门亲事。” 第一千二百四十四章 你没事变这么聪明干么呀 薛双双说:“我娘拗不过我,去找我爹,想让我爹说服我。” 姜湛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哑着声音问道:“然后呢?” 薛双双眨了眨眼睛,随意道:“然后我爹也看好这门亲事,我娘说不过我们两个,只好同意了。” 姜湛有点激动:“所以,娘子从一开始就喜欢我的。” 薛双双才不承认:“不是啊。” “我那个时候就想着,成亲就成亲呗,反正以后也可以合离。” 其实这话,在姜湛没有失忆之前,薛双双也说过一次,如今再次提起,不过是想看看姜湛的反应。 会不会因此,记起一点什么来。 然而,失忆后的姜湛,没有因此立即就想起点什么来,反应也跟失忆之前的不一样。 失忆之前的姜湛,听到薛双双说先嫁后合离什么的,第一反应是不许薛双双再说,不许再提合离的字眼,完全没有考虑这个说法的合理性。 但是现在,姜湛听见薛双双这么说,虽然心里也很不高兴,但是,比失忆前更强的逻辑,让他很快就发现薛双双这段话中很容易让人忽略的信息。 姜湛心里念头一转, 就乐了,那点不高兴更是无影无踪。 薛双双见姜湛瞅着她笑得像个傻子, 心里不由郁闷得不行。 别不是姜湛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先成亲,再合离。 因为当时,余丽为了把他从林大山家里扫在出门,好给林传宗腾地方,可是承诺他成亲就分家单过。 所以,搞不好姜湛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先成亲分家,合理摆脱后娘的摆布,然后,再体体面面的合离? 薛双双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 难道,这才是姜湛当时的真实想法? 如今失忆了,所以就把当时的真实想法出来了? 也,也行吧。 总不能她自己想着用婚事做掩护,抱着先成亲、后合离这么渣的想法,就不许别人也抱着相同想法。 只是,心里到底还是有点难过啊。 虽然也知道,当时说亲的时候,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最多也就是比陌生人之间多了一个合作赚钱的关系,可后面两人感情挺好,如今发现这个挺好,可能有点误会……薛双双心里就有点那什么了。 虽然这种双标的想法略渣,但,薛双双自己是在心里难过一下,唾弃一下自己,才不会表现出来,让自己真渣。 薛双双面上一切如常,正想问问姜湛心里是怎么想的,是不是跟她一样,当时也是这么打算的,结果,一抬头,就发现姜湛眼神发亮的看着她。 薛双双:“……” 干什么干什么? 这是觉得两人想法相同,志同道合吗? 并不是! 姜湛从来没有先成亲、再合离的想法。 哪怕现在失去记忆,姜湛也知道,他会同意成亲,就肯定是抱着愿意的心态,不然根本不会答应。 姜湛对薛双双道:“娘子这话,我半个字都不信。” 诶,不是,不相信你还沉默这么久? 薛双双心里忽然不觉得难受了,还有点小高兴。 好吧,其实她也就是嘴硬,当时成亲的时候,虽然是抱着过不下去合离的态度去的,但,那也是有“过不下去”这个前提的嘛。 又不是无缘无故,假成亲、真合离,那就太渣了。 就听姜湛继续说道:“如果娘子没有一点喜欢我, 只是抱着敷衍的目的成亲,打定主意之后合离,那么,这个成亲的人选,就要吧是任何一个人。” “但是娘子最终选择和我成亲,就说明在娘子心里,我和别人的份量是不一样的。” 薛双双这会儿心情恨不得美滋滋,便也有心情跟姜湛抬扛了。 她否认姜湛这种往脸上贴金的想法。 薛双双道:“才不是你说的这样。” “只不过那个时候,刚好只有你们一家来提亲而已。” “如果那个时候, 上门提亲的不是你们家,而是别人家,说不定我就答应了别人提亲,可没你什么事。” 姜湛含笑摇头:“你不会。” 他笃定道:“因为是我上门提亲,所以你才会同意。” “如果上门提亲的人不是我,而是其他人,你不会同意的。” 薛双双坚决不肯承认:“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哪有你这样往自己脸上贴金的?” 姜湛眼里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感情:“娘子自己亲口说的。” 薛双双瞪圆了眼睛,震惊道:“不是,没有,你乱说!” “我根本没说过这样的话。” 若是之后这几年,有些事情她可能还会记不清楚。 但是,同姜湛说亲那会儿,她才刚穿过来不久,生怕被人发现换了芯子,当成什么妖魔鬼怪给烧死了,所以一言一行都十分在意。 谨言慎行,自然也就对一些特定时间段的言行,记忆深刻。 所以,她敢确定,她是绝对没有说过这种非姜湛不可的话的。 姜湛要是觉得时间久远,就可以无中生有,她可不认! 薛双双气势汹汹,大有一副你不说清楚就是造谣的意思,鲜活生动,姜湛心头重重跳了一下。 姜湛道:“是娘子自己说的,我没乱说。” “娘子说了,我们家找人上门提亲的时候,娘是不同意把娘子嫁给我的。” “是娘子自己觉得我有可取之处,所以才说服娘,答应这门亲事。” “这就说明,我在娘子心里,是与众不同的。” “娘子是先中意我,才会同意这门亲事。” “若不是娘子本身中意我这个人,这门亲事根本不会成。” “所以,如果提亲的人选不是我,而是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亲事都成不了。” 薛双双:“……” 姜湛说得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 而且,薛双双不得不承认,姜湛说的确实是事实。 确实,哪怕已经做好过不下去合离的准备,但是成亲的人选,也依然要她中意才行。 这种暗搓搓的心事,她一直捂得结实,原以为没人会想到这一层,结果,姜湛一下子就看破了。 心底的小秘密被戳破,薛双双有些泄气:“你没事变这么聪明干么呀……” 第一千二百四十五章 美人进京 姜湛看着她,声音温柔:“不是我忽然变得聪明了,而是娘子从一开始就已经认定我,就好像我认定娘子一样。” 薛双双被他一语说破心事,整个人忽然安静下来,记忆里那些美好时光,从心头浮现,原来不知不觉,时光如水,已经过去这么多年。 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战战兢兢,不敢行差踏错一步。 为了让自己过得好一些,不得不在这个世界挣扎求存,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脱贫致富。 会喜欢姜湛,是偶然也是必然。 其实在一开始,她对姜湛,真的没有太过深厚的感情。 只是这个时代对女人不友好,在那个科技发达,男女平等的前世,对于单身的女人尚且不宽容,何况是在这个落后的封建社会,男权至上,又怎么会允许女人太过于独立? 所以成亲这一步几乎逃不掉。 所以选一个符合自己心意的人成亲,对薛双双来说,是当时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姜湛是薛双双自己选中的,从一开始就是。 当时薛双双对这门婚事抱着的最大期待,就是相敬如宾。 合离什么的,除非真的过不下去,否则,薛双双并没有真的打算付诸实施。 只是老天爷十分善待她,这门亲事幸福美满,远远超过她的预期。 合离的想法更是早就不知道丢哪个角落里去了,偶尔一说,也不过是开开玩笑,当成生活的调剂。 上回姜湛还没有失忆的时候,把这个说法当真,她就已经很注意,后面没有再说过。 这回也只不过是想借着这句话,看看能不能让姜湛想起些什么来。 结果,姜湛的记忆没有恢复,却一下子就看穿了她心里原本的真实想法。 他终究还是懂她的。 穿越时空,跨过几千年的文明,进行一场灵魂的碰撞。 而这样的姜湛,她分明还是喜欢的。 因为,不管他是不是失去记忆,他都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没有之一。 免费基础考试开始在试点城市推行。 刚开始的时候,确实遇到一些困难。 有很多人不理解基础教育的意义,朝廷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开设学堂,让七岁到十岁的孩子免费读书,根本就是浪费时间浪费银子。 没错,大家都知道读书是好事,可那也要一直读下去,考到功名能当官才行。 像这样,只读两年能有什么用? 这要是之前,大家都不识字的时候,读了两年书,能写会算有优势,找活干也能相对容易些,可被朝廷这么一搞,大家都能读两年书,大家都能写会算,那不是跟大家都不识字一样了吗? 而且两年书读下来,也浪费时间,有这两年时间,干点什么不好。 当然了,这个时代的百姓,对于朝廷和衙门心存天生的畏惧,虽然对于这个什么免费教育十分抵触,但是在朝廷命令之下,也还是不情不愿的把孩子送进朝廷开办的学堂了。 只有少部份人觉得,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学习的机会,免费读书,朝廷还管饭,简直是从天而降的好事。 还有极少数人胆子极大,抱着侥幸心理,把孩子扣在家里当苦力,坚决不肯送往学堂。 不过这种人,最后都被衙门请回去警告了一遍,也就只能把家里的孩子送到学堂去了。 试点城池的免费教育渐入正轨,时间一晃已经过去半年个月。 这段时间,大昭国朝政清明,帝后关系和谐,百官各司其职,欣欣向荣。 就连薛双双跟姜湛的关系,也开始升温。 也不知道是不是薛双双的错觉,总觉得这段时间以来,姜湛偶尔会出现一些熟悉的行为,像极了之前没失忆的样子,不过也就是昙花一现。 薛双双也就不纠结了,姜湛能不能恢复记忆,随缘吧。 一切向好的氛围因为美人艾娜的出现,彻底被打破。 时序进入秋季,一年中最炎热的时节过去,渐渐清凉。 然而美人的出现,却让清凉的季节,重新恢复火热。 美人,她不是一个人来的。 带着长长的一队护送队伍,特别高调的,进京了。 宫里,福元帝和陆皇后同时收到消息。 早就等着这一天的陆皇后,连表情都没变一下,含笑对福元帝说道:“皇上的美人进京了,宫外的事情,本宫就不多管了,皇上要怎么迎接,都由皇上自己安排。” “只是这宫里,本宫身为皇后,却不好不管。” “不过,美人毕竟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皇上宠她,本宫也不能让她受委屈。” “所以就先问问皇上您的意思。” “皇上想把美人安排在何处?本宫这就让人安排。” 福元帝听见陆皇后这么云淡风轻的语气,就知道问题大发了。 他和陆皇后几十年夫妻,哪里不清楚陆皇后的脾气。 她要是真跟你闹,跟你急的时候,其实不是最可怕的,那说明,一切都好商量。 但是,一旦她什么情绪都没有,一切如常,那反而最严重。 这说明,在陆皇后心里,已经把某件事或者某个人剔除在外了。 只有在乎,才会有情绪,都不在乎了,谁又会对无关紧要的人有脾气? 谁又会为不相干的人生气,破坏自己的好心情? 陆皇后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 在她心里,福元帝已经是个不相干的人了。 他们之前,仅仅只是在人前维持表面关系,实际上,福元帝要干什么,都跟她无关。 而她刚刚询问福元帝,要给美人安排一个什么住处,也并不是想下马威,更不是想趁机打压,而是真的打算按福元帝的意思,给美人安个住处。 这是她处在皇后份位的份内之事而已。 福元帝见她这么平静的和自己讨论美人的问题,没有半点在乎,一时又气又怒。 好在他还有理智,知道美人这事,是他自己招惹出来的,当真不关陆皇后的事,陆皇后没找他闹,已经是给他脸了。 他要是还敢因为这事迁怒到陆皇后身上,那就活该下半辈子单身了。 第一千二百四十六章 刚进宫就想要份位?没有 福元帝压下脾气,尽量若无其事的对陆皇后说道:“没什么好特意安排的。” “宫里那么多偏殿,随便找个地方把人安进去。” “越偏越好!” 眼看福元帝没替美人安排个好宫殿,反而特意强调越偏越好,真真是像极了拔x无情的渣男,陆皇后心里更觉得男人不可靠。 啧,之前对美人宠爱有嘉,连孩子都弄出来了,如今回来当了皇帝,就把美人扔到一边。 不过,陆皇后也懒得管福元帝跟美人之间的恩怨情仇。 反正美人是福元帝的美人,又不是她的美人,既然福元帝想让美人住偏殿,越偏越好,那就住呗。 宫里别的不多,空屋子最多。 不过,话还是要先说清楚的,以免福元帝以后把锅甩到她身上。 陆皇后问福元帝:“那我就照皇上的意思来安排美人的住处。” “那美人的孩子呢,皇上准备怎么安排?” 是的,这回美人来京,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除了庞大的护送队伍,还有一个出生刚满月的孩子。 说到美人的孩子,福元帝更加冷漠了,道:“这么小的孩子,当然是跟着亲娘,不需要另外安排。” 陆皇后点点头,不在这件事情上多发表任何一点意见,并且,在和美人相关的事情上,陆皇后那是问得一清二楚,一点不会多操心。 比如现在,问完美人和美人的孩子怎么安排住处之后,陆皇后又问福元帝:“那么皇上,等美人进了宫,该比照什么份位安置美人?” 福元帝想也不想的说道:“刚进宫就想要份位?没有!” 这冷漠无情干脆利落的态度,让陆皇后都惊了下。 不过,想到美人带过来的这个孩子,出生月份的微妙,陆皇后心里也就有点了然了。 既然福元帝自己不把美人和孩子放在心上,那么陆皇后自然就更不会把美人和孩子放在心上。 美人带着孩子入京是高调的。 这还没进京,就先派人宣扬得到处都是。 满京城的街头巷尾,一度因为这个话题沸腾。 毕竟福元帝子嗣单薄,从头到尾,也只有太子殿下一个孩子,而太子成亲多年,太子妃膝下也无所出,所以皇室的子嗣问题,特别让人担忧。 如今,美人带着孩子,千里迢迢上门,让人精神一震。 一是庆祝皇室添丁进口,福元帝总算有了太子殿下之外的另一个孩子。 二来,美人带着孩子上门,皇室并没有阻止,是是持默认态度,这无疑给大家一个非常明显的信号。 那就是,虽然福元帝之前几十年,一直都只有太子殿下一个儿子,但从今往后,孩子肯定会越来越多。 美人的孩子就是一个信号。 否则,皇室根本不可能放任这件事。 这个推测一经出来,普通百姓还好些,皇权高高在上,离他们很远,无非就是看看热闹吃吃瓜,甚至因为事关皇室,他们吃瓜也不能吃得太放肆,生怕被安上一个藐视皇权的罪名。 但是,对于一些特别有上进心的官员来说,这个猜测,就如同大热天的冰,让他们从心里舒服出来。 他们不怕福元帝宠幸美人,更不怕美人生孩子,他们就怕福元帝不要美人,更不要孩子。 因为,只有福元帝想要美人和孩子,他们才会有机会,把家里的姑娘送进宫,才有机会,得到更进一步的富贵。 之前福元帝一直无欲无求,一心扑在陆皇后身上,他们这些朝臣,连开宫选秀都不敢提。 如今,美人的到来,打破了这个桎梏。 而且,众人还注意到,美人带着孩子进京,陆皇后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根本没跟福元帝闹别扭,而是十分大度的接受了美人和孩子进宫一事。 这让大家不得不怀疑,之前的帝后情深,难道只是他们刻意营造出来的人设? 那不然,他们这些官员纳个妾,家里的正室都还得跟他们闹上几天呢。 何况是陆皇后这种,手握实权的皇后,怎么就能一点也不在意? 不过陆皇后不在意对他们来说,才是最有利的。 不然,这些大人们心里还真没把握,自己家的姑娘能争赢陆皇后。 只要陆皇后不介意,一个无权无势的美人,他们还不看在眼里。 众人心里飞快的盘算着对自己最有利的想法,一边,也想看看美人携子进宫,到底能获得多少宠爱。 美人艾娜,就这样在所有人的瞩目中,带着儿子,进宫了。 对于进宫的过程,美人十分不满意。 她一路浩浩荡荡,做足排场,把声势也做足了,还特意在京城外等了三天,只为了给福元帝安排人手接她的时候,结果,根本没人出城接她。 好吧,艾娜自己安慰自己,福元帝刚刚登基不久,朝政繁忙,加上出行需要劳师动众,所以没有到城门口来接她跟儿子,也是正常的。 美人不高兴,心里一边安慰自己一边进了城,结果,进城的时候,整支队伍都受到盘查。 美人差点气哭了,可就算搬出福元帝出来也不顶用,说车里坐着的是福元帝的小皇子,也不顶用。 守城的士兵面无表情:“我们大昭国,只有太子殿下,没听说皇上还有其他皇子。” 美人掩面,不得不接受检查。 然后这一查,就有一半以上的护卫被挡在京城之外,理由是护卫人员过多,并且全都身怀利器,会对京城治安造成影响,按规定,不能进京。 最终,在美人的据理力争上下,按照美人和美人的孩子两个人计算,最多每人可带十个护卫,守城的士兵一共放了二十个护卫进城。 美人委屈,决定见到福元帝就告状。 这些守城士兵太无法无天了,就算不把她放在眼里,那小皇子也是他们能冒犯的? 只是,美人的设想,太过于美好。 首先是进宫的过程就不顺利,仅剩的二十个护卫,全被拦在皇宫之外,连丫鬟婆子都没让她带一个进宫。 而进宫以后,她别说找福元帝告状,根本连福元帝的面都没见着。 第一千二百四十七章 跟她想的不一样 想像中的隆重迎接没有,众星捧月也没有。 宫门口只有一个小太监等在那里,看见美人抱着孩子出现,冷漠说道:“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不管你以前在外头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进了皇宫,就老老实实,否则触犯了宫规,到时候再来求饶可就晚了。” 美人抱着孩子,孤零零站在宫墙下,整个人都惊呆了,万万没想到,皇宫里等待她的居然是这种局面。 说好的万千宠爱呢,说好的绝不让她和孩子受委屈呢?不过半年时间,福元帝就已经变形到这种程度? 就算他如今当了皇帝,身边美人如云,不再看重她的容貌,可难道连孩子,都不在意了吗? 美人接受不了这个落差,激动问道:“皇上呢?我要见皇上!” 小太监喝斥道:“放肆,皇上日理万机,忙于国事,其实你一个奴才想见就见的。” 奴,奴才? 美人差点急吐血:“我看你才是放肆!” “你可知道我手里抱着的是谁?” “我手里抱着的可是皇子,你对皇子不敬,该当何罪?” 你还别说,小太监真的被他这话唬了一下,毕竟美人色衰而爱弛,可以不当回事,但皇子就不一样了,那可是真正的龙子凤孙,皇家血脉,可不是他这种底层的小太监,可以随便得罪的。 美人见他神态慌乱,就觉得自己赌对了,这皇宫里最底层的奴才都敢对自己,作为祝福,根本原因就在于他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知道自己是皇上宠爱的美人,也不知道自己手里抱着的,是新出生的皇子。 那么问题来了,是谁在故意针对和打压她? 她要进宫的消息早就送到京城,皇宫里更是已经做了安排,不然以皇宫的戒备深严,现在不可能会放她进宫。 而福元帝如今的后宫,满打满算只有陆皇后一个人,所以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入行后感觉到威胁,所以才会故意打压她。 美人想清楚这一点,便自觉有了底气, 对小太监冷笑道:“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对小皇子不敬?” 然而小太监慌乱一瞬过后,很快就冷静下来了。 什么美人,什么小皇子,他们皇上就太子殿下一个儿子,哪来什么其他皇子? 而且,如果这位美人说的是真的,这位真是什么小皇子,只怕也是个不受宠的,以后会不会被皇上承认还不知道,否则如果真受重视,还能轮得到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太监,到门口来接人? 那些总管公公,管事姑姑,早就抢着干了。 何况皇宫里的事务由皇后娘娘一手安排,既然皇后娘娘这么安排,肯定没问题。 想比起来路不明的美人,他们所有人,都站皇后娘娘这边。 小太监想到这里,一下子挺直腰杆,道:“大胆,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冒认皇亲?” 美人:“……” 为什么跟她想的不一样? 小太监没跟她多说,只催促道:“赶紧的,跟我走,带你去住的地方。” “这大太阳的,可晒死了。” “真是晦气,大早上的偏接了这样一趟苦差事。” 美人脸都绿了,第一次觉得,自己带着孩子进京,似乎不是个什么好主意。 但来都来了,她如今也没有退路可走,美人忍辱负重,抱着孩子跟在小太监身后,走向深宫。 狭长的甬道寂静无声,对于看惯南疆广阔天地的美人来说,只觉得心慌得厉害,不知甬道尽头,有什么在等着她。 没过多久,美人就知道了。 甬道尽头,有个偏僻破败的宫殿在等着她。 美人:“……” 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等她在皇宫里站稳脚跟,看她怎么把今天受的气还回去。 抱着孩子走了这么一路,美人也没什么力气折腾了,对住偏殿这事再有意见,也只能先歇下来再说。 如果只她自己一个人,拼着吃点苦头,她还能闹上一闹,可抱着个才满月不久的孩子,她还真不敢冒险。 这个孩子,可是她全部的希望,不能有半点闪失。 美人其实应该庆幸,陆皇后没把她放在眼里,不屑暗地里整她,所以虽然按福元帝说的,给她找了个皇宫最角落的偏殿安置下来,还给安排了个奶娘过来照顾孩子。 刚满月的孩子,在这深宫里,没有奶娘大约活不下去。 至于侍候的人……按福元帝的说法,这位进宫的美人,连最低等份位都排不上,跟刚进宫的宫女也没什么区别,就别想要人侍候了。 不过鉴于偏殿长期没人住,陆皇后安排了两个宫女两个小太监过去。 这两个宫女,两个小太监只是去打扫偏殿的,可不是去服侍美人的。 美人的一切都得自己动手。 吃的得自己去厨房领,穿的……穿的宫里会发统一的制服,宫女服,同样需要她自己去领了,衣裳得自己洗,唯一比其他宫人好一点的地方只在于,她不用当差。 宫里就当多养了一个不干活的宫女,其他的,没有任何区别。 美人一开始还雄心壮志,想着要怎么去找福元帝,再使出她在南疆那一套本事来,把福元帝迷得神魂颠倒,对她言听计从才好。 然而,这个偏殿的位置实在是太偏。 偏到,去皇宫西南角,离这里最近的一个厨房领饭,要走小半个时辰。 平时除了她自己和孩子,以及两个宫女,两个小太监,外加奶娘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半个人影。 荒芜到,美人有时候觉得,自己住在什么深山老林的破庙里。 没进宫之前,艾娜从来没想到,皇宫里居然还有这么偏僻的地方,进了宫之后,发现,以前的很多想法,都是想当然。 在这种偏僻的宫殿里,别说想要偶遇福元帝,就算是想特意去找福元帝,都找不到机会。 但是美人带着儿子进宫,是抱着野心和目的来的,可不是为了进宫来住偏殿孤独终老的。 眼看在偏殿里呆了大半个月,依然想不出接近福元帝的办法,美人只好铤而走险。 第一千二百四十八章 收起你那一套把戏 这日,福元帝正在上朝,就觉得精神恍惚,就连大臣们上奏些什么都没注意听。 他感到心里空落落的,像是有什么特别牵绊的事,让他非不可要去看一眼才好。 不看一眼就不安心,什么都干不了。 福元帝接连不断的走神,无论是底下的大臣还是陆皇后,都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陆皇后提醒了他好几次,每次把他从恍惚中喊得回过神来,不一会儿,他又走神了。 问他有什么事,他又一直摇头,说没什么。 陆皇后眼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便让大家退朝,有事明天再议。 姜湛和陆皇后一起,把福元帝送回后宫。 姜湛关切问道:“父皇这是怎么啦?” 陆皇后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上朝之前,福元帝都还是好好的,谁知道好端端的, 怎么会出这种事。 太医来了又查不出问题,一连换了好几个太医,太医院的正副医正都到了,也没看出原因来。 折腾了半天,最后给出一个:皇上忧国忧民,可能是太过操劳,导致压力太大,精神不容易集中。 建议皇上适当放松,注意休息。 陆皇后和姜湛还能说什么? 就算知道太医的话不靠谱,在没找出其他原因之前,也只能听太医的。 事情玄幻且迷惑,太医退下之后,福元帝让陆皇后和姜湛也都离开,说是要一个人静一静。 等陆皇后和姜湛两人前脚离开之后,福元帝后脚就出了养心殿。 他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似的,出了养心殿,直接就往皇宫西边去了。 身边服侍的人连忙跟上,浩浩荡荡的一行人穿过大半个皇宫,来到皇宫西边最偏僻的偏殿。 越接近这边的偏殿,福元帝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牵绊就越少,等到了偏殿门口,已经十分弱微,对他完全不能造成影响了。 被分配到偏殿伺候的两个小宫女两个小太监,包括那个过来带孩子的奶娘,心里都已经认定。这辈子再也没有出头之日。 到了在这片偏殿就就等于发配,不可能有翻身的机会,好处就是,在这里只要安分守己,一般也没有什么额外的祸事,大约能平平稳稳活到了。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在这皇宫最偏僻的宫殿里,居然还有机会,看到皇上驾临的一天。 从未见过天颜的小宫女小太监,唬得瑟瑟发抖,倒地就拜:“奴婢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福元帝看着跪在面前的四五个人,脚下步子一顿。 帝王威严有如实质,目光过处,小宫女小太监还有那个奶娘吓得伏在地上,屏住呼吸,就怕什么地方不小心冲撞了皇帝,那可以要丢脑袋的。 福元帝身边跟着的大太监心里猜测,可能是因为福元帝在宫里从来没见过这么寒酸的宫殿,所以吃惊。 他当然不会知道,福元帝心里,这会儿想的是:皇后就是心善,朕都让她随便把这女人扔在最偏僻的角落了,皇后还安排了人过来服侍。 这要是换了其他人,早就趁这个机会,把女人孩子弄死了才好。 可见他的皇后,心怀宽广,为人大度。 至于说陆皇后之所以不把美人和孩子当回事,其实最基本的原因,是对他不当回事,这个原因,福元帝拒绝去想。 正在偏殿里带儿子的美人听到外面的响动,抱着儿子走了出来,看见福元帝,眼泪说来就来,漱漱而下。 美人哭得梨花带雨,抱着儿子盈盈下拜:“艾娜见过皇上。” “皇上,您忘了艾娜和我们的儿子了吗?” 福元帝皱眉看了她一会儿,说:“你对朕做了什么?” 正在酝酿感情,准备来个别后重逢,深情哭诉的美人当场愣住:“啊?” 她有一瞬间的慌乱,很快就镇定下来,有些惨白的脸色看上去更可怜了,对福元帝哭哭啼啼道:“皇上您怎么会这么问?” “艾娜万里迢迢,带着儿子从南疆过来投奔皇上,结果到了这里,一连大半个月,都没能见着皇上。” “艾娜心里,虽然对皇上想念得很, 但艾娜知道,皇上是个明君,日理万机,自当以国事为重,所以只能一直克制着自己,不叫自己去打扰皇上。” 福元帝目光定定的注视着她,看着她嘴巴一张一合,心里早就想到别的方面去了。 美人声泪俱下,十分煽情的说了半天,说完了发现福元帝居然没反应,不由急了。 这不可能啊! 福元帝怎么可能不被她影响? 如果,福元帝可以不被她影响,那么现在,就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既然这样,那现在,福元帝又为什么不受她影响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如果这次,她不能控制住福元帝,那么以后,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美人想到这里,看向福元帝的目光更加哀怨了:“皇上……” “艾娜能忍,孩子却不能忍。” “皇上,我们的孩子出生已经两个多月了,到现在为止,还没见过皇上这个父亲。” “他一天天在长大,肯定想得到皇上的关心。” “皇上您忘了,您说过,您会给孩子最好的,要让他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孩子。” “皇上,您都忘了吗?” “您这样,孩子以后一定会伤心的。” 眼看美人不断把孩子往他的方向递过来,福元帝气息更加冷漠。 他毫不留情的喝斥道:“在朕面前,收起你那一套把戏。” 福元帝冷笑:“又不是朕的孩子,伤不伤心的,跟朕有什么关系?” 美人被他这句话吓得魂飞魄散,身子颤抖,尖声而惊恐道:“皇,皇上!您,您怎么能开这种玩笑?” 福元帝居高临下看着她:“朕没空跟你开玩笑!” “艾丽儿,南疆前首领的女儿,南疆前首领被推翻之后,你就隐姓埋名,各种找机会,想再次把南疆首领的位置夺回来。” “这个孩子,是你们族中最厉害的勇士的,因为你们要保证血统的纯正。” “只是你们又发现,光靠你们自己那点人,根本不能达成夺回首领位置的目标,所以,就把主意打到本王头上。” 第一千二百四十九章 不装了 美人震惊到瑟瑟发抖,刚是装的,这下是真的。 她抖着声音否认:“不,不是这样的,皇上您听我说……” “我不是什么南疆前首领的女儿,这孩子也不是什么勇士的儿子。” “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 无意中遇见您并且爱上您,更愿意为您生孩子……” “皇上,您一定要相信艾娜……皇上!” 美人声音凄厉,楚楚动人。 然而,无论她怎么嘴里怎么否认,手里的动作,却下意识的把孩子抱紧,牢牢搂在怀里,生怕被人抢走。 更不敢像刚才那样,把孩子一个劲往福元帝身边递过去。 福元帝对她这种梨花带雨的样子不为所动,冷笑道:“相信你?” “相信你为了利用朕,暗中给朕下毒,把朕带往南疆?” “相信你为了控制朕,所以在南疆那段时间,每天给朕下药,妄图影响和控制朕?” 福元帝每一句话都点在艾娜的死穴上,艾娜哪怕想反驳,事实面前,都张不开嘴。 再装下去也没有必要了。 美人艾娜,或者说,南疆前首领的女儿艾丽儿抱着儿子,从地上站起来,问福元帝道:“既然你一直都知道,为什么不早揭穿我?” 为什么不早揭穿她? 一开始那段时间,福元帝受伤加中毒,整个人浑浑噩噩,一天十二个时辰,能昏睡十一个时辰还多,这种情况下,指望他能有什么清晰思维,也不大可能。 再后来,他清醒的时间是长了点,却因为艾娜和南疆那些人想要控制他,一直在给他吃一些影响精神的药物,妄图控制他。 福元帝精神强大,却因为刚刚受过伤,并且长时间昏迷,依然受到药物影响,再加上艾娜等人一直防着他,以至于他每次想要努力理清问题的时候,都会被这样那样的事情打断。 等到再后来,福元帝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多,也发现其中的不对劲,彼时,他独身一人身处陌生危险之地,边上环饶着一群算计他的人。 为了自身安危着想,福元帝当然不会冒冒然表现出来,只暗中警戒,面上却若无其事。 艾娜和南疆的人对他有所图,除了想控制他之外,并没有对他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最后,当艾娜等人觉得已经可以完全控制他了之后,就把他从南疆送出来,放他回京。 说到底,是觉得,他当皇帝之后,对他们南疆的计划更有用。 福元帝问艾娜:“早就揭穿你们,你们还会让朕离开南疆吗?” 艾娜:“……” 当然不会,所以她刚才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只是,艾娜想不通:“既然你早就知道这些,回京之后,为什么一直没找人对付我们?” “还有,既然你心里清楚,这根本不是你的孩子,又为什么,默许纵容让我带着孩子进皇宫?” 福元帝:“南疆一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朝廷早有收服之心,你们现在的行为,对朝廷有利,朝廷为什么要找人对付你们?” 艾娜:“……” 福元帝这是坐山观虎斗,准备把他们这些南疆前首领的势力当炮灰,消磨南疆的战力。 至于让她带着孩子进皇宫? 福元帝说:“你进了皇宫,你的族人和勇士,在南疆的战场上,才会更加卖力,不是吗?” 艾娜又惊又惧又怒:“你,你利用我?” “你让我带着孩子进宫,就是为了要挟我的族人!” “你卑鄙!” 福元帝面无表情:“只许你利用控制朕,还不许朕将计就计?” 艾娜无言以对。 只听福元帝说道:“不着急,南疆战场才刚开始,想要分出胜负,怎么也得半年一年的。” “让你带着孩子进宫,算是朕给你们族人的一点福利,毕竟皇宫是世上最安全的地方,也省得你这个前首领的女人被敌人针对暗杀,这样,你的族人才好安心的在前方打仗。” 艾娜整个人从头凉到脚。 福元帝这是把她和孩子扣在皇宫当人质! 然而是她自己蠢,也太把自己当回事,觉得自己可以控制住福元帝,所以千里迢迢,自投罗网。 如今进了宫,可就出不去了,还不是任由福元帝摆布! 事到如今,艾娜哪里还不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在自以为是,其实一直被福元帝牵着鼻子走。 艾娜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她问福元帝:“既然皇上一直都知道我的打算,我也如皇上所料,自投罗网的进宫来了,那为什么我进宫这么多天,皇上都不跟我摊牌,反而非得等到现在才说?” 难道是为了从侧面证实,她有多愚蠢? 福元帝说:“哦,朕只是想看看,你们对朕的控制,到底能达到什么程度,持续多久。” “现在看来,你们这个控制,最多也就是这样了。” “朕猜得没错的话,这应该是你最后一次影响朕的情绪。” 别看福元帝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心里却是有些后怕,幸好他当时在南疆的时候,觉得不对劲,把艾娜让人送过来说是给她补身体的汤药全都倒了。 就算这样,事隔几个月,艾娜都能隔着远距离影响他,要是把那些汤药全吃下肚,结果怎么样真不好说。 艾娜却是大受打击。 她惨笑:“可能皇上真的是,真龙天子有上天保佑也说不定。” “我们南疆的秘术,能控制人的一辈子,祖祖辈辈传下来,从未失效,偏到了皇上这里,就不起作用。” 既然已经被识破,艾娜也不打算再装下去,她对福元帝说道:“皇上既然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也知道我不是冲着您宠妃位置来的,就麻烦您跟皇后娘娘说说,不用防我防得这么紧。” “这宫殿的位置太偏了,侍候的人手也不够,总之,吃穿住行都太简陋。” “我要换住处,还需要足够多的侍候的人,另外,我刚生产不久,需要养身体,吃食上要多尽心。” “至于我儿子才两个月大,一路跟着我舟车劳顿,更需要精心养着,一个奶娘根本不够。” “至少要给他配四个奶娘才行。” 第一千二百五十章 大结局 福元帝被她的异想天开气笑了。 艾娜说到最后,还忍不住 “皇后娘娘身为后宫之主,母仪天下,行事却如此小气,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福元帝冷冷看着她:“你想多了,你说的行事小气那个人,是朕。” “是朕让皇后把你扔在这儿自生自灭的。” “皇后还是善良,居然还能你安排了几个侍候的人。” 艾娜惊了,想不到福元帝堂堂帝王,居然做出如此不体面的事情出来。 艾娜强行给自己留面子:“皇上对皇后娘娘果然情深意重,连这种小责任,都不肯让皇后娘娘担。” 福元帝说:“皇后是这世上最好的皇后,又怎么会把你看在哪里?” “你,还不值得皇后花心思针对。” 艾娜被福元帝贬得一文不值,差点气死。 最终,福元帝也没让人给艾娜换住处,更没给这边增加服侍的人手。 就按陆皇后安排的那些人,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 艾娜彻底趾高气扬不起来了,老老实实在皇宫里,等南疆的消息。 她倒也不傻,后来就想明白了,福元帝既然现在没杀她,以后估计也不会杀她,如果南疆那边形势好,她的族人能做出点成绩来,福元帝心情好,说不定是会放了她的。 艾娜在等那一天。 福元帝前脚说自己不舒服,把人支开之后,后脚去找美人的消息,在后宫一下子就传开了。 陆皇后收到消息,眼皮都没抬一下。 反正她如今,对福元帝已经不存在什么幻想了,他找他的美人,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姜湛的薛双双那里也同时收到消息。 两人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福元帝既是帝王,又是长辈,对于他的行事,他们无法评论,只是担心陆皇后会伤心。 两人连忙前往陆皇后处,准备好生安慰她。 陆皇后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笑道:“你们真不用特意跑这一趟,我还能被这点事打击到?” 这话姜湛和薛双双没法接。 姜湛:“我们只是来看看您。” 陆皇后道:“正好,晚上就在这里用膳……” 陆皇后话音未落,福元帝走了进来,道:“湛儿,你和你媳妇先回去,我跟你娘有话要说。” “明天我们一家人再一起用膳。” 姜湛:“……”福元帝这是太激动了,连朕也不自称了? 还没等姜湛应声,陆皇后已经沉着脸开口道:“皇上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湛儿和他媳妇都不是外人,不用回避。” 福元帝:“阿敏,你一定要跟我闹别扭吗?” 陆皇后:“皇上言重了,我可不敢跟皇上闹别扭。” 福元帝无奈道:“这还不叫跟我闹别扭?” “罢了罢了,我今天就把事情给你说清楚,也省得你继续怨我。” 原本是想让姜湛和薛双双离开,他也好给自己留点面子。 现在看陆皇后这个态度,他要是真得强行让姜湛和薛双双离开,陆皇后肯定恼他。 算了,面子值个钱一斤,哪里有媳妇来得重要! 福元帝道:“正好湛儿和你媳妇也一起在这里听一听,也省得我到时候多说一遍。” 姜湛:“……” 薛双双:“……” 你老人家刚才分明不是这么说的。 你老人家刚才可是想让我们两个回避来着。 福元帝开口就直击主题:“那个女人跟我没关系,孩子也不是我的。” 陆皇后:“!!!” 姜湛和薛双双也都惊了。 这这这……福元帝为了挽回陆皇后的心,连孩子都不认了? 陆皇后也是这么认为的, 她道:“皇上金口玉言,可知这话传出去,会引起什么后果?” 福元帝正色道:“阿敏,我说的都是真的。” “那女子,是南疆前首领的女儿,那个孩子,是他们族里勇士的儿子。” “之所以讹上我,不过是想借我的势,替他们把南疆的控制权夺回来。” 几人面面相觑。 陆皇后头脑清醒:“皇上现在来说这些,不嫌太迟?” “若这些都是事实,皇上为什么早先不说,非得拖到这个时候,美人带着孩子进宫了,才说这些?” 她冷笑:“皇上,您可别忘了,你才刚从美人那儿回来,就对美人和孩子全盘否认,就不怕美人伤心?” 福元帝知道她心里有气,对她的语气也不以为然。而后,陆皇后会生气,才说明把他放在心上。 不然像之前一样无动于衷,他才真的头疼。 福元帝好声好气解释道:“之前,是因为他们南疆有一种控制人的办法,能影响人的思想,让人不得不着他们的想法去做。” “我在南疆的时候虽然有所察觉,并且,把那些药物全都趁机倒掉,但是之前已经喝下去一些。” “我不知道,最终被影响控制的程度,到底有多深,持续时间到底多久,所以,就没告诉你们。” “之所以安排女人抱着孩子进宫,一来是麻痹南疆那些人,二来,也是想要彻底解决被控制的问题。” “我今天早朝的时候,忽然精神恍惚,就是因为那女人动用了南疆的秘术。妄图影响控制我。” 陆皇后:“你,你怎么样?” 福元帝一下子笑起来:“阿敏,你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 陆皇后:“……谁关心你,我只是怕这种危险人物在皇宫,影响大家安全。” 福元帝道:“刚刚那一下,是之前残留在身体里的最后一点药效。” “以后,他们南疆的人,就再也无法控制我。” “阿敏,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我和阿湛打下这万里江山,不是为了让我们一家人互相猜忌,互相疏远的。” “我们打下京城,进驻皇宫,成为这天下的主人,是为了让我们一家,都更加自由的生活。” “不必受制于人。” “阿湛媳妇更可以施展远大抱负,用更先进的力量,把大昭国建设得更加美好。” “我知道,在这之前,因为受人管束,你们在很多事情上都束手束脚。” “以后,你们想做什么,尽管放开手脚来。” 陆皇后和姜湛薛双双几人被这个真相冲击得说不出话来。 等回到东宫之后,姜湛似乎才彻底回过神来,他对薛双双说道:“娘子,我们以后,也好好过日子吧。” “我们,重新开始。” “娘子就当遇见一个全新的我,我们重新相爱,一起相伴到老。” 顾元元凝视他良久,最终点头:“好!” 前世如云烟远去,无法回头,向前看,还有姜湛陪她一起走向未来。 她穿越时空,两世为人,最终,也不过是为了这个人停留驻足。 …… 五年后,东宫响起一阵嘹亮的哭声。 喜报随即传向整个大昭国:“太子妃生了小皇孙,母子平安!” 当天,皇帝皇后同时下旨,大赦天下! 姜湛守在床边,凝视着薛双双和刚出生的孩子,心里一片软和。 脑子里,那些零碎的片段在婴儿嘹亮的哭声中,渐渐拼凑完整。 他看着薛双双,声音温柔:“娘子,我全记起来了……” 他们少年相爱,一起成长,成为彼此生命里不可或缺的那一半。 命运的奇妙在于,哪怕隔着不同时空的两个人,从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就已经彼此注定。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