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闲人》 第一章 醒来 沈毅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感觉浑身绵软无力,胸膛之中如同被塞进了一团棉花,闷的难受。 这是哪? 沈毅的意识开始渐渐恢复,从身下木板床传来的坚硬触感,以及抬目所见那张灰白色的床帐都在告诉沈毅,这不是他的家。 记得昨晚自己和几位国外归来的好友畅饮通宵,结果中途自己就不胜酒力彻底的不省人事了,但这里是酒店吗?好像市里没有这么复古的酒店吧。 “咳咳咳……咳咳。”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暂时打断了沈毅的疑虑,胸膛处的憋闷愈发厉害,让沈毅眼前一阵发黑。 “少爷,你醒啦。”声音软糯中带着一丝困意,然后声音的主人轻轻的拍打沈毅的后背。 过了好一阵,沈毅才舒服了些,但脑海中的疑虑却更加深重了,少爷?这是什么古怪的称呼,是自己那几个损友又找了个什么会馆吗?倒是别出心裁啊! 沈毅抬起头,入目的是一名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女,婷婷玉立的站在床前,屋中虽然有些昏暗,但依然可以看清少女肤若凝脂眉目如画的模样,而且身着古装,头上盘着一个有些惹人发笑的丸子头。 “质量真高,不过这年纪……真他妈畜生啊!”沈毅嘀咕了一句。 “少爷,你从午后就开始睡,这都要掌灯了才醒,醉儿很担心你哩。幸亏我求先生给少爷看了看,先生说少爷只是睡着了并无大碍,我才放心哩。对了少爷,你饿不饿?要不要醉儿给你……”少女啰哩啰唆的说了一大通,看起来沈毅醒了令她很高兴。 “呃……那个……那个……姑娘。”沈毅打断了一句“这是哪啊?” “咦?”这名自称醉儿的姑娘摸了摸沈毅的额头“不烫啊!少爷你糊涂了吗?我是醉儿啊,什么姑娘小姐的?我是从小就侍奉你的丫鬟啊。” 这句话如同导火索,沈毅脑海中轰的一声,无数记忆涌了上来,那些繁杂的画面有的熟悉有的陌生,在脑海中剧烈的碰撞,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疼痛让沈毅眨了眨眼就又晕了过去。 在彻底的失去意识之前模糊听见醉儿带着哭腔的喊:“少爷,少爷你怎么了少爷?少爷……” “还真是个聒噪的妹子呢。”沈毅心中嘀咕了一句。 当沈毅再次醒来,已经掌灯了,屋里影影绰绰的可以看到醉儿趴在桌上睡着了,口中苦涩难言,应该是刚灌了药,沈毅目光愣怔的看着床头,心里百感交集。 到底要不要这么坑,自己不过是和几个朋友喝顿酒而已,不成想一觉醒来却穿越了,穿越的这具身体也叫沈毅,今年十五岁,本来是豪门沈家一个庶出的公子,但两月前触怒了天子被夺爵然后赶出了京城,只得跌跌撞撞的来到了扬州,想要投奔其父生前好友秦平义。 这秦平义本是扬州富商,之前有恩于沈毅之父,甚至两家还许下婚约,这在当时可是秦家高攀了,虽然沈毅只是庶出的一个公子,毕竟衣冠世家,而秦家虽然豪富,却只是平民罢了,只是当时沈毅年岁还小,并未来得及完婚。 此次遭逢大难,沈毅满怀希望的来到秦家,不曾想等着他的却是一纸弃婚协定,连日奔波外加急怒攻心沈毅当时就病倒了,秦平义本想让沈毅按了手印就将其扔出去,谁不知道现在沈毅已经成了人人避之惟恐不及的祸害? 可沈毅这一病倒,秦平义也不好做的太绝,否则舆论非议总归不美,只得捏着鼻子将他安排到了偏房之中,请了个郎中给医治一二。但沈毅病体愈加沉重,最终本要落个身死,却不想被来自现代的沈毅给穿越了。 沈毅苦笑了下,从记忆来看这个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少年还真是标准的纨绔公子哥啊,在京城就是整日游手好闲,虽然没做过欺男霸女之事,却整日流连于烟花柳巷,小小年纪就得了个京城花少的诨号,总之就是个神憎鬼厌的家伙。 而且胆子还很大,为了一个头牌姑娘就跟乔装而来偷偷取乐的太子大打出手,甚至将太子给暴揍了一顿,本来这算不得什么大事,就算闹到天子那去也只能算少年无知。 可事态急转直下,天子暴怒,沈家被夺爵流放,虽然顾及旧恩,只将沈毅一人赶出,可也相当于终结了沈毅士族的身份,这对很多人而言比死都令人难受。 毕竟这是个迥然不同的朝代,沈毅就不知道古代什么时候出现过一个叫燕的王朝,从记忆中残存不多的信息来看,这个大燕上承后周,一脉相续下来已经百十余年,类似于异化了的宋朝。 但不同于宋朝的是,这个大燕门阀林立,虽然科举取士已久但士族身份极难获得,可以说人一生下来就贵贱已分,普通人终其一生也难晋升士族。 这种奇葩的制度如果换了任何一个朝代都早灭亡了,可是现在大燕虽然隐患重重,但还是繁荣安定,普通百姓生活算不上太富足,却都可以吃饱饭。尤其在扬州这样的地方,丝织行业极其繁盛,已经出现了颇具规模的资产阶级。于是就出现了封建贵族和资产阶级共存的现象。 沈毅收回思绪,虽然有些难以置信,可既来之则安之,眼下最主要的还是先恢复身体,在没有抗生素的古代得个肺炎什么的,简直不要死的太快。 沈毅转头看看趴在桌上熟睡的醉儿,心里泛起一丝柔软,这个小丫头如果在现代,应该还在上学吧,可在这个时代已经十分乖巧懂事,这次自己被赶出京,只得她一人陪伴,一路上艰辛自不必说。自己病倒后,也是全靠她忙里忙外,不然自己早死多时了吧。 沈毅慢慢起身,感觉胸膛处的憋闷感好了一些了,似乎自己穿越将抵抗力也带了过来。来到醉儿身后,看昏暗灯光下那张熟睡的脸蛋,轻笑一声。 穿越前的沈毅也有自己的朋友亲人,现在看着醉儿不禁想起了他们,可却再不可能相见了。 沈毅幽幽叹了一声,在这夜里显得那么的寂寥。 次日清晨 沈毅看着镜中那个唇红齿白的少年,不禁有些好笑,他原以为自己被人叫京城花少只因为胡作非为,原来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个少年长得极其俊秀。 虽然因为年纪尚小,身量还未完全长开,但这反而更添了几许少年独有的秀气,而且五官眉目更是毫不逊色女孩子,最出彩的则是那双剑眉之下的眸子,明澈如钻。 沈毅有些自恋的摸摸脸蛋,不管怎样,长得好看总归是不错的,至少没事照照镜子也可以赏心悦目的吗! “少爷,吃饭哩。”醉儿端着食盒走了进来。 “好,吃饭。”沈毅坐在桌前刚要动筷,瞅瞅站在一旁的醉儿:“坐下一起吃。” “不了,伺候少爷吃完我再吃。” “现在我又不是什么少爷了,让你坐你就坐,哪那么多臭规矩。” “哦。”醉儿听话的坐到一边,但很不自在的感觉,屁股扭来扭去的。 饭菜很简单,甚至有些粗陋,如果换成以前,估计沈毅连看都不会看,可现在沈毅吃的很香,他得尽快恢复起来,寄人篱下的感觉并不是那么好。 自己既然穿越来了,就要好好活下去,不为自己,也要为身边这个呆萌的丫头,为在京城沦为庶民的家人。 而醉儿却不时偷瞄沈毅,她感觉少爷变了,以前的少爷虽然对自己还不错,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允许自己一起上桌吃饭,并且少爷现在的眼神中似乎有种神奇的东西,让人根本看不透,整个人也沉稳了很多。 这场病后,少爷就好像变了个人似得。醉儿心中想道。 不得不说来自少女的直觉总是准的惊人,虽然沈毅已经和身体原主人的记忆合为一体,好多习惯也都继承了过来,可是身边熟悉的人还是可以感觉出不一样来。 就在二人心思各异的吃着饭时,院中传来女子清冷的声音:“沈公子可在?” “哎呀,是秦小姐。”醉儿腾的站起身。 “是她又怎样,你那么慌干什么。”沈毅慢条斯理的咽下口中的饭说道。 “少爷,你病着的时候根本没人管,还是秦小姐令人找来的郎中,而且少爷你不是想要娶秦小姐吗?”醉儿小声说道。 沈毅摇摇头,他早绝了那份心思,之前的自己想得太简单了,以为娶了秦灵儿,靠着秦家的财力,还能重新恢复身份。先不说能不能成功,就记忆中来看,自己被如此重的处罚便疑点重重。可惜之前的这个沈毅太废柴,当时只顾得争风吃醋,根本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沈毅放下筷子,站起身整理了下衣冠,任何时候都要以最自信的姿态面对任何人,这是穿越前的沈毅在职场中学到的一大法则,没有人会尊敬一个连自己也不尊敬自己的人。 第二章 前来 他来到院中,只觉眼前一亮,一名身着淡青色衣饰的少女站在院中,看年岁不过十六,比沈毅还要高上一线,清秀的脸蛋还有几丝稚气,可是一双丹凤眼有种说不出的威严,显得十分娴静稳重。 “秦小姐。”沈毅微微作揖。 “沈公子,听闻你病体渐康,今天特地来看望一下,见你大好了,也就放心了。” “有劳秦小姐挂心,已然无碍。”沈毅微笑道。 “沈公子,您是让我们小姐站在院中和你说话吗?”秦灵儿身后的一名俏婢语气娇憨的说道。 “晴儿……”秦灵儿拉长了声音训斥道。 “倒是我失礼了,秦小姐请。”沈毅侧开身右手虚引,动作沉稳又合乎礼仪。 秦灵儿对此微微有些讶然,这应该是两人的第三次见面了,第一次年岁太小秦灵儿已经记不太清了,第二次却是沈毅前来投奔之时,秦灵儿隔着帘栊曾仔细端详过自己这位名义上的未婚夫,当时关于沈毅的种种传闻她已听了不少,自然知道这个少年有多无法无天。 因此第二次的见面并没有给秦灵儿留下什么好印象,虽然沈毅长得不错,可那纨绔的习气让秦灵儿深恶痛绝。 就连今天来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可现在看来这个沈毅倒不像传闻里那么不堪,反而很是沉稳安静。到底是衣冠世家出来的贵公子,秦灵儿心中想道。 二人进屋落座,醉儿显得很紧张,慌慌张张的上了茶水,然后便忙不迭的退到了一旁。 屋里一时间安静下来,谁也不开口。沈毅好整以暇的喝着茶,心中则在冷笑,看来这小丫头是想给人个下马威啊,可惜对自己根本没什么卵用。 过了半晌,秦灵儿终于忍不住先开口:“沈公子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准备明日便向秦伯父辞行。”沈毅也懒得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说明自己的态度。 “哦?”秦灵儿有些错愕,她本来已经准备好了各种说辞,可没想到沈毅居然是这个态度,他前来投奔的时候不是对自己势在必得吗?为何现在态度却又截然不同? “近日病中之时我也想了许多,沈某现在是戴罪之身,虽然有婚约在,但我前途未卜,还是不要误了秦小姐的大好前程吧。”沈毅朗然说道。 他确实对秦灵儿和秦家没有半分兴趣,这种只会趋炎附势的所谓富商往往都是猪队友,要知道现在可是封建时代,一个站队不慎就是满门抄斩的罪过。自己不就是例子吗,位列衣冠的沈家只因一场少年之间的斗殴就分崩离析。自己又何苦非要往贼船上蹦呢? “公子既然如此想,那灵儿无话可说,晴儿……”秦灵儿哪听不出沈毅那句大好前程的讥讽,心中亦是酸楚难言。 秦灵儿随身的丫鬟晴儿闻言走上前来将一张银票放在了桌上 “这是一千两银子,足以令沈公子后半生无忧。” “秦小姐出手倒是大方,不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虽然沦落,但自食其力还是能够的,还不至于靠着别人的施舍过活。至于婚约的事,秦小姐也不必心怀愧疚什么的,说实话我真没看上你。”沈毅冷冷道。 这句话一出,屋中所有人都安静了,醉儿目瞪口呆的站在一边,她从未见少爷这样霸气过,看来少爷真是变了。 秦灵儿也愣了,看着坐在那一脸平静的沈毅,半响之后才艰难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倒是我自作多情了,希望沈公子以后好自为之,要知道扬州可不是京城,您也不再是当初那个京城花少。” 说完起身就要离开,就在这个时候院中有人喊了一声:“表妹在吗。” 听到这个声音,站在沈毅一旁的醉儿的表情瞬间变的有些古怪,像是惧怕又像是厌恶。沈毅注意到了这些细节,他一向善于观察别人的细微神情,前世在职场上摔打成人精一样的他自然有了猜疑,心中慢慢沉静了下来。 这个时候帘栊一挑,一名年方弱冠的年轻男子迈步走了进来。此时正是初春,扬州还有些寒凉,但这个人穿的却很是骚包,一身月白色的公子衫,手中还拿着一柄折扇,长得貌不惊人,肤色黢黑居然还覆上了一层脂粉,再衬上那身白衣简直不能看。 沈毅则注意到此人的眼神飘忽眼圈发青,尤其是盯着秦灵儿他们看的时候,有一股难言的淫亵意味。沈毅心中冷笑,用手悄然拍了拍站在身后的醉儿有些颤抖的手,他明白醉儿在害怕什么了。 一名落难公子的婢女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生存,无人倚靠外加长得又漂亮,于是有些人动了脏心,这不奇怪,但看这个男子看秦灵儿的眼神也是赤裸裸的占有,沈毅就知道事情好玩了。 “表妹,今日春光大好正是踏青的好时机,可否一同去游玩一番。” “灵儿今日还要去钱庄查账,没有时间还请表哥自便。”秦灵儿毫不假以辞色,说完便扬长而去,倒是那名唤作晴儿的婢女有些犹疑,回头望了几次。 剩下此人一脸不忿的站在那,过了片刻才回头瞅瞅醉儿,眼睛一亮便想要上前,沈毅不动声色的站起身,将醉儿挡在身后。 男子看了看沈毅,而后一脸不耐烦的说道:“你就是那个姓沈的?” “嗯?是又怎样。”沈毅懒散的回应道,他感觉这种人简直太无趣了,什么东西都放到脸上,就差脑门上写上我是坏人了。 “给你一天时间给我滚出秦府,不然一天之后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沈毅一瞬间有些恍惚,像是回到了自己上学的时候,那时候的自己个子瘦小看上去很好欺负的样子,于是有小混混也这样威胁过自己,最后被自己用砖头将对方砸进了重症病房,自此之后再也没人敢招惹自己。 林子风见沈毅失神恍惚以为他害怕了,不禁更是不屑,原来高高在上的衣冠世家的贵公子一旦跌落凡尘也会害怕啊,而能践踏这些人的尊严令林子风有种说不出的快感。 他淫笑了两声:“啧啧,倒是你这个小丫鬟真真不错,要是肯卖给我或者让我玩两天,到时候我在我姨夫面前美言几句,没准能赏你碗饭吃。” “少爷……”醉儿颤声的说道,她非常害怕,因为在沈毅病倒的那几天里,这个人就屡次来纠缠过自己,她也听秦府中其他奴仆说起过这个林子风,知道他的母亲乃是秦平义的小姨子,扬州本地人氏,前两年秦平义的正房死了,林子风的母亲便做了续弦夫人,说白了就是小姨子嫁给了姐夫。 这个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花中恶鬼,被他糟践的女子很是不少,醉儿害怕少爷真的把自己卖给他。 沈毅回过神来,先回头对醉儿笑了笑,这个呆萌的小丫头肯定吓坏了。然后转头慢条斯理的说道:“滚蛋。” “什么?”林子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看上去文弱不堪的小子是在骂我吗? “我说请……噢!不对,是给、我、滚、蛋。”沈毅一字一顿的说道,脸上的讥诮让林子风勃然暴怒。 作为扬州地面上也算有一号的人物,林子风自小就是娇生惯养,生性残忍好色,自从自己的母亲嫁入秦府后,林子风仗着秦家的财势更加的肆无忌惮。试问现如今街面上的人哪个见了他不得恭恭敬敬的叫声林少爷? 而他居然敢骂我? 而此时的沈毅内心平静如水,甚至有些想笑,他自知自己现在身体虚弱不堪,如果真的动手的话肯定会吃亏,所以他才只是骂了一句,如果换做以前,这个林子风已经躺在地上了。 他刚刚起身的时候已经将桌上的一方镇纸偷偷攥在手里,然后用宽大的衣袖掩映着,随时准备让人脑袋开花。对此沈毅甚至有些期待,他感觉自己越来越暴力了。 正在这时秦灵儿的随身丫鬟晴儿急冲冲进了院子,见到站在屋门口剑拔弩张的二人急忙朗声道:“林少爷,夫人叫您过去呢。” 正欲发作的林子风闻言恶狠狠的瞪了沈毅一眼转身走了,沈毅站在那笑意不减,心中则略有些失望,轻声笑道“傻*。” 林子风走了,晴儿走到屋门口笑盈盈的冲沈毅道了个万福:“沈公子,小姐怕林少爷对您怠慢,特意让我回来的。” “那多谢秦小姐挂念。”沈毅颔首为礼,转身就要回屋,他得梳理下以后怎么办,这秦府肯定是呆不下去的,不是怕了林子风,而是这么死皮赖脸的呆着真的没有意思,还不如出府而去,反正自己多了一千多年的见识,总不会饿死吧。 “沈公子……” “嗯?晴儿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请问出府之后您有什么打算吗。” 沈毅回头看了看有些期待的晴儿本来不欲作答,后面一想以秦灵儿那个性格估计不会真的惦记自己,这应该都是这个小丫鬟自作主张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人家一片好心,自己还是不能太过疏远了。 第三章 雨夜 “打算倒是没有什么,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但我想自己有手有脚总不会饿死街头吧。” “哦……那以后还能……还能见到沈公子吗?”晴儿低下头支支吾吾的说道。 沈毅哑然,闹了半天是少女怀春了啊!可自己见过这位晴儿姑娘吗?今天好像是第一次吧,难道这大燕的民风已经如此开放了吗?还是说这具皮囊的威力实在太大? 但看这少女低着头脚尖扭来扭去的羞怯模样,沈毅还是不好意思伤害人家,只好含糊的说道:“扬州城不算大,应该可以见到吧!” “嗯。”晴儿点点头然后就一转头风一样的走了,只是低着头没看路差点碰到了院门上。 “咦!晴儿姐姐怎么走的那么快哩。”醉儿还是有些不解。 “应该是有事吧,你认识她吗?” “认识啊!少爷病着的时候我自己一个人顾不过来,又没人帮忙,有时候晴儿姐姐就过来帮我照顾你哩!” “好吧,收拾收拾东西,明天咱们就走。”沈毅不想多谈这个,最难消受美人恩,虽然不知那个小丫鬟为什么看上自己,但现在这个时候,自己根本没想过那些。 “好啊好啊!”醉儿很高兴,她早就不想在这秦府中呆着了,所有人都对自己冷言冷语,还有些男仆总是趁自己去煎药或者取饭的时候过来说些胡话,让她很害怕。 还好少爷醒了,醉儿心想,至于出府以后做什么,如何生活,她从不考虑,只要能跟着少爷,那就没有什么是不可忍受的。 傍晚 淅淅沥沥的春雨笼罩了扬州城,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泥土的气味。 沈毅坐在桌前正在练字,说是练字其实就是让这具身体慢慢适应自己的习惯,穿越前的沈毅有段时间极其痴迷书法,尤其是宋徽宗的瘦金体,令他爱之入骨,每日练的废寝忘食,并且一直坚持了下来,因此水平相当不错。 虽然这具身体基本没握过几次毛笔,但一旦执笔在手,那种感觉就又回来了,除了开头几个字写的不怎样,下面越写越流畅,字的形态也越来越漂亮。 沈毅有些得意的搁下笔,揉揉发酸的手腕,就凭这笔字,在这个时代自己也饿不死了,要知道这个时代可没有宋徽宗,这还是瘦金体第一次出现于世呢。 “少爷你写的什么啊,真好看哩。”醉儿有些好奇的瞅瞅放在桌上的纸张,对于只识得自己名字的她来说,写的什么根本就看不懂,但是这字写的真好看,就跟画一样。不过少爷什么时候会写这么漂亮的字了?记得以前少爷连笔都很少碰的啊。醉儿的脑袋里多了几个问号。 “好看吧,这可是少爷我自创的笔法哩,这写的是首诗,醉儿你不认得字吗?”沈毅毫不脸红的将瘦金体划为自己所有。 “喏!就认得这个人字。”醉儿指了指。 “那以后少爷教你认字吧。” “哦。” “哦是什么意思啊。” “哦就是醉儿很愿意的意思哩。” “傻丫头,哎对了,醉儿你就是扬州人吧。” “是啊,不过我父母早就没了,不过我还有个叔叔和表姐,前两年还来过信说在扬州开酒馆呢,就是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嗯,那明天出府少爷就带你去看看你叔叔跟你表姐。” “嗯嗯。”醉儿这次笑的眼睛弯弯的。 沈毅看着心中泛起一丝宠溺,这个姑娘真的集合了世上几乎所有的优点,却单纯懵懂的像一张白纸,这样的女孩在后面的时代早已绝迹。 “少爷,天色不早了,你身体还没恢复,赶紧休息吧。” “嗯。”沈毅确实也感觉到两腿发麻胸口发闷,看来这具身体真是虚弱啊,自己得赶紧想办法强壮起来,老这么病怏怏的,还能保护谁? 醉儿服侍沈毅躺下后就到外屋的床上和衣而睡了,看样子应该是累坏了,片刻就发出了如同小猫一样的鼾声,沈毅躺在床上思绪万千一时难以睡下。 明天待秦平义回来签了那纸退婚协定,自己就算真正的步入这个时代了,不知道这个本应该是宋朝的时空里,普通人到底是如何生活的呢?而这短短两日来的种种真如同梦一样,没准睡下再醒来自己就好好躺在未来的那个家里。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了,隐隐的有雷声轰隆隆碾过遥远的天际,沈毅慢慢的困了,恍恍惚惚的一股异香萦绕鼻间,让人愈加沉醉,沈毅终于睡了过去,鼾声如雷。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人影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借着屋中昏黄的灯光可以看出正是白天那位林子风林大少。 林子风现在心情很不好,下午他又去找过秦灵儿,结果连面都没见到就被晴儿那个贱婢给挡了,要是换了别人他现在早就让人绑了对方扔到床上任自己受用了。 可秦灵儿不一样,秦家无子,只此一女。林子风还想人财兼得呢,于是只能暗暗忍耐。自己的母亲也叮嘱过自己不能过分,其实只要不急躁徐徐图之,这秦家以后肯定会姓林的。 不过这个沈毅居然敢顶撞自己,看来得给他点教训了,正好也拿那个叫醉儿的小妮子泄泄火。因此林子风带着从江湖下九流手里买来的一梦香,跑到沈毅住的偏院。 前面很顺利,林子风进了屋中先看了看睡死过去的沈毅,冷笑一声心想,等大爷玩够了,再来收拾你。 然后就来到醉儿的床前,看着躺在床上的醉儿那已经初显曲线的身体,林子风不由得淫笑了两声,也顾不得别的了,就tuo起自己的衣服来。 等他tuo的赤条条的准备上床的时候,外面一声炸雷巨响,让林子风有些心虚的站住身形,仔细听了听屋里并没有异常的响动才放下心来,就在他要扑上床的那一刻。 一只微凉的手从后面扼住了他的咽喉,林子风吓得一激灵,可是反应也不慢,手肘往后就撞了过去,平日也练过几手的林子风相信只要这一肘砸中,最少能让对方断根肋骨。 但出乎意料的是,砸空了。然后就是一个冰冷的物体挟着风声重重砸在了他的脑袋上,鲜血迸溅,林子风被彻底砸懵了,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这才看清是沈毅,就见这个白天笑嘻嘻看起来秀气如女子的少年现在狠的像是一头狼,那双眸子里的狠戾让见惯了街头混混们逞勇斗狠的林子风都不寒而栗。 “姓沈的你……”林子风还想说什么。就见沈毅又举起手里那方巨大的镇纸,毫不犹豫的砸了下来 一下、两下、三下 肉体被重物拍击的声音混杂着林子风痛极的哀嚎声,在这雨夜里传出很远。 “求……求……你,别打了。”林子风有气无力的求饶着。 沈毅扔掉了那方已经沾满鲜血的镇纸,冷眼看着赤身裸体蜷缩在地,满脸鲜血的林子风。 “姓沈的,你想干什么?”林子风惊恐的看着走到近前来的沈毅说道。 沈毅蹲下身轻声问了句:“以前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祸害过几个人?” “姓沈的,现在放了我,否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林子风听着外面已经传来隐隐的脚步声,心中有了些底气,色厉内茬的说道。 “呵。”沈毅嗤笑一声站起身,他也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刚才林子风那么大声的呼叫不可能不惊动别人,但醉儿依然躺在床上不醒人事,可见这小子用的迷香有多害人。 如果不是自己穿越前做过一次手术,对麻醉剂有了抵抗力,而且穿越时这种抵抗力也伴随而来,那么现在会是什么样,简直不敢想象。 林子风见沈毅站起身不由得更有底气,刚刚是被那一顿镇纸给砸懵了,现在脑袋恢复清醒后,那混迹街头时的混不吝秉性又恢复了“嘿嘿,姓沈的,你死定了,我会把你绑起来然后当着你面玩弄这个娘们的,哈哈哈,你有本事打死我啊。” 沈毅转身看着门外,那杂乱的脚步声已经进院了,他听着林子风肆无忌惮的挑衅,冷笑起来,猛地回身一脚踢出,正中躺在地上的林子风的胯下。 正在叫嚣怎么炮制醉儿的林子风恍惚间听见了一声清脆的蛋碎声,然后一股剧烈的疼痛便让他昏死了过去。 等一干家丁们进了屋中,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惊呆了。就见林少爷光着身子躺在地上,满脸的鲜血,口中还吐着白沫,手脚不时的抽搐。而那位沈公子则好整以暇的站在一旁,脸上还有迸溅上的血迹,再配上嘴角似有似无的一抹冷笑,显得那么渗人。 领头的是秦府二管家周安,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沈公子……这……这。” 同时心中暗暗叫苦,这林子风虽然很没有人缘,将秦府搅弄的简直可以说是天怒人怨。但他毕竟是老爷的侄子,而且他母亲秦林氏可以说无人敢惹,这……这看上去应该是死了吧!不知道这场风波会波及多少人啊。 “他还没死,不过是疼晕了,现在找个郎中还来得及。”沈毅找了块手巾,慢条斯理的擦着脸上的血渍道。 第四章 不眠之夜 周安如蒙大赦,赶紧命人去请郎中,然后找来一副软床,将林子风抬上去然后就退了出去,地上的血渍却无人敢擦,而且所有人都离沈毅远远的,尤其几个家丁看沈毅的表情,就像看死人一样。 周安忙活了半天才想起得赶紧找人去给内院送信啊,可这个时间了,外院男丁根本不允许进内宅的,他只好回到自己的住处,让自己老婆周氏赶紧去通知夫人。 不提外面的纷乱不休,沈毅这边倒安静了下来。 沈毅找来一条冷水浸泡的毛巾,给醉儿擦了擦脸,冰冷的刺激让醉儿悠悠醒来,等她回过神看到沈毅神情严肃的站在床前,不禁有些疑惑。 “少爷,怎么了?” “没怎么,起来收拾东西,咱们准备走。” “现在吗?” “嗯。” 醉儿虽然奇怪大晚上的少爷为什么要急着走,但还是很聪明的选择不问,但一下床看到地上的血迹,不禁害怕了:“少爷……” “没事,有个家伙过来想对你图谋不轨,让我教训了一顿。” “是那个林大少吗?”醉儿面色苍白的问道。 “嗯。” “少爷,这个林大少在扬州城很不好惹,你打了他肯定会报复你哩。”醉儿的声音越到后面越小。 “呵呵,醉儿不用怕,不看看少爷我是谁?没事的。” “少爷……要不你把我献出去吧……那个林子风就是想得到我……” “别说了”沈毅打断醉儿的话:“你是属于你的,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将你献出去,除非你自愿。明白吗?” “可是……” “没有什么可但是但可是的,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吗?”沈毅板起脸。 醉儿嗯了一声,低头去收拾东西,只是一转身她的眼泪就夺眶而出了,她心想少爷本来就已遭逢大难,现在又因为自己惹上这么大的麻烦,虽然少爷说没事,但怎么可能没事? 府里人都说现在这个夫人平素待下人便极其刻薄寡恩,现在又出了这种事,少爷估计会……醉儿不敢想下去了。 沈毅没注意这些,他反而很平静的坐在椅子上喝着茶,脑袋里不住盘算,他知道自己这次肯定得罪狠了那位夫人,那一脚即便不能让林子风断子绝孙,也够他喝一壶的,但他不在乎。 如果那些家丁再晚进来一会,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杀了林子风,因为从他下药来看,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了,这种人死不足惜。 至于那位夫人的报复,他一点也不担心,这种事傻子也不会摆到明面上来说,除非那位夫人连最后一点脸面也不要了,今天的那些家丁应该会全部封口,至于以后的报复……等沈毅出了秦府,那位夫人的手就伸不了那么长了。 说白了沈毅并非脑袋一热就做决定的人,他既然敢动手,肯定已经想好退路了。这秦府虽然豪富,可在扬州这些大盐商面前也只算一般而已,关键是秦家没有太硬的后台,虽然自己被革除士籍,但给他们个胆子也不敢正大光明的对自己下手。 何况自己还算秦府的乘龙快婿,虽然马上就不是了,但如果自己真死在府中,那么舆论会怎么去议论?这些都会令秦平义和秦林氏投鼠忌器。 至于暗中下手那是肯定的,不过如果什么也怕,那干脆看着林子风欺辱醉儿好了,就算秦林氏真的疯狂到敢杀了自己,沈毅也会出手的,有些事是必须得做的。 沈毅思量揣度的时候,秦府中已经乱了套,听闻自己儿子被打成重伤生死未卜,秦林氏差点没晕死过去,等清醒一些后立马就冲到林子风所在的院落。 这个时候郎中已经给林子风包扎好伤口了,林夫人一见白天还活蹦乱跳的儿子躺在床上人事不知,又差点晕了过去,拽着郎中的衣领就喝问:“风儿怎么样了?” 郎中苦笑一声:“林夫人,令郎头上的伤并无大碍,包扎一下就没事了,只是……” “只是什么?”林夫人眼眉一竖。 “只是令郎伤到了胯下,这就有点棘手了。” 林夫人头一晕好悬没摔倒在地,这林子风是她的命根子,自小就宠溺无比,而且现在林夫人更是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到儿子身上。听郎中的意思,难道林家以后就要绝后了吗? “林夫人……林夫人你先别急,虽然看上去不是那么乐观,但也不能说完全没希望,好好静养应该可以保住一个的。”郎中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已经半老徐娘的林夫人自然明白什么意思,不由长出一口气,保住一个也行,只要不绝后就没事。倒是跟着她的小丫鬟们不禁都脸红耳赤的,这种话题怎能不令这些还没出嫁的姑娘们害臊。 “这种事任何人不得走漏半点风声,违者……后果你们都明白,都听到了吗?”林夫人厉声道。 “是,夫人。”众丫鬟齐声应道。 “多谢郎中,周安,带先生下去喝茶,多给一份的诊银。”林夫人说道。 这郎中也是个人精,自然明白多给的那份就算封口费了,他拱拱手便下去了。林夫人坐在儿子床边抹着眼泪,等周安回来了,她令其他人退下。 “周安,到底怎么回事,给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清楚了。” “是夫人,我本来在外院值夜,后来听到沈公子院中传来少爷的喊叫声,我们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过去看看,进屋后……” “进屋后怎么了?” “就看到少爷光着身子躺在地上,那位沈公子满脸血站在一边。” “光着身子?”林夫人问了一句 “是。” “都有谁看到了?” “回夫人,都是跟我多少年的老家人,我已经嘱咐他们了,今晚的事一个字都不准往外说。” “好,做的不错,下去吧。”林夫人说道。 等周安下去之后,林夫人牙齿咬的咯吱咯吱直响:“姓沈的……居然敢下这么重的手,还以为自己是什么高高在上的贵公子吗?不杀你我誓不为人。” 不眠之夜 秦灵儿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已经脱衣睡下的她惊坐而起:“是真的吗?” “现在府里下人都被封口了,没有人敢议论,但跟着夫人多年的丫鬟和我交好,是她告诉我的,绝对错不了。” “好,晴儿,赏她五两银子。”秦灵儿迅速就平静了下来,吩咐道。 等那名老妈子退下后,晴儿满面惶急的问道:“小姐,这……这怎么办?” “慌什么,父亲明日就回家了,一切等父亲回来再说。” “可那夫人……” “不必担心,夫人虽然平素十分严苛,但她不傻,这种事不会摆到明面上说,甚至还会主动遮掩,毕竟林……林子风大晚上去沈公子房中所为何事不问则明,如果真传开,便不好收场了。” 秦灵儿披上衣服坐到了桌前,她并未梳发,一头如锦缎般的长发披散到腰际,在灯光的映射下美的动人心魄。 “那……”晴儿还是有些不放心。 “好啦,傻晴儿,放心吧,沈公子不会有事的,至少今晚不会有事。”秦灵儿调笑了一句。 晴儿脸腾的就红了,低着头好半晌才支支吾吾的说道:“小……小姐,你怎么……知道的。” 秦灵儿失笑道:“你就差脸上刻字了,小姐我还没瞎。不过晴儿,这沈公子虽然模样无可挑剔,甚至为我生平仅见的俊秀人物,整个扬州城估计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但他出身优越性情倨傲,你可得想清楚,这不是能跟你踏实过日子的人,不然以后可别哭鼻子。” “小姐,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也明白沈公子是遭了难,不然以他的身份,怎么也不会轮到我有妄想,但如果真的能成,晴儿愿意一力供养,晴儿女红很好,可以养得起他。”晴儿坚定的说道。 秦灵儿和晴儿虽为主仆,但自幼一起长大,更如姐妹一般。秦灵儿知道晴儿的小心思,这晴儿要看就要17岁,已经算大姑娘了,要按照正常来说,晴儿无非就是两个选择,一个就是跟着自己出嫁做通房丫头,要不就是出府嫁人。 秦灵儿自然希望晴儿能一直陪着自己,可她也尊重晴儿自己的选择,从那日见了沈毅之后,这晴儿就整日魂不守舍,而且在沈毅病重的时候还偷偷的帮忙照应,这些秦灵儿都知道,也默许了。 对秦灵儿而言,沈毅绝对不算好人,这点从他小小年纪就在京城被人称作花花大少便能看出来,所以当日父亲对秦灵儿说要悔婚,秦灵儿默然应允,这一举动虽然有嫌贫爱富之嫌,可对自己的终身来说,又能如何? 而白天的接触让秦灵儿改变了些看法,这沈毅对自己虽非良配,但若是晴儿能得偿所愿,也不算坏事。毕竟以晴儿的出身,她最好的结局也无非是跟着自己一起出嫁做个通房丫头罢了,还能怎样? “小姐,您不会怪晴儿吗?毕竟,沈公子是和您有婚约的。” “明天之后我和他便再无瓜葛,这并非只是父亲的主意,也是我的意思。”秦灵儿淡淡的说道。 第五章 回府 晴儿作为自小就服侍其左右的丫鬟,自然明白,小姐自幼就冰雪聪明所学经书无一不通,老爷不止一次叹道说小姐若不是女儿身该多好。而小姐的脾气更是心高气傲,常常私下言道若不能遇心之所属之人宁终生不嫁。 可有那么简单吗?晴儿有些替小姐担忧。 秦灵儿沉默不语,看着低着头站在那的晴儿心中不知什么滋味,有些心疼晴儿这傻丫头的痴,也有些羡慕她的勇敢。这至少是一名敢于追求自己幸福的女子。反观自己,虽然从小也是锦衣玉食,可所有的事都已经被安排好了,就连自己的婚事也是父亲一手操办,成也是,毁也是。 秦灵儿自幼聪颖过人,自然知道自己的表哥林子风心怀不轨,不止是对自己,更是对秦家家业。那位后填房进来的林夫人,她的亲姨更不是省油的灯,当初为了嫁入秦家,她就敢将自己的原配夫君赶出门。这些别人都以为自己不知道,其实秦灵儿心知肚明。只是她性情娴静,并不好争,这两年来出头露面的打理生意也只是为了帮帮父亲。 可近来这林子风便越发的不像话了,甚至敢祸乱后宅,而阖府上下都已经只知林夫人而不知秦老爷,这便让秦灵儿有些不安。她虽为女子,却并没有什么深闺小姐的娇气。不然她也不会敢于去当面见沈毅,想把话说明。这其中虽然有帮父亲完成他退婚的意愿,更主要的还是秦灵儿自己的抗争。 不过今晚的事倒是给秦灵儿提了个醒,明天等父亲回来,是应该敲打敲打自己那位姨娘了,不然她还真以为秦家从此成为她的手中之鸟了。 此时的沈毅也没有睡下,他坐在椅子上听着外面的声响,外面并没有什么响动,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响,更显得这夜深沉安静。沈毅松了一口气,对站在一边发呆的醉儿说道:“去睡吧,今晚估计我们不用走了。” “啊?”醉儿从懵懂中惊醒:“不用等了吗少爷。” “估计不会来了,看来这位林夫人不是什么傻瓜。”沈毅摇摇头道。 “少爷,那我们为什么不趁着现在一走了之哩?不然明天会不会就走不了了啊?” “为什么要一走了之?又不是我们做错了什么。醉儿,其实很多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有句话叫结硬寨打呆仗,说的就是做什么事不必太瞻前顾后,只要没有违背了自己的良心,那就没有什么可怕的,怕的反而应该是其他人。” “少爷……” “嗯?” “没听懂……” 沈毅哑然失笑,站起身揉了揉醉儿的脑袋说道:“就知道你听不懂,去睡觉吧。” “少爷……”醉儿有些娇嗔,自己的头发被弄的乱糟糟的。 清晨 一驾宽大豪华的马车停到了秦府门前,二管家周安一大早就在府门前候着,见到马车停稳急忙趋步上前伺候秦平义下车。 秦平义今年不过五十来岁,身材不高但大腹便便体形壮硕,一身的富贵装扮,留着两撇八字胡,配上那双精明的眼睛,让人第一眼就能看出是个精明强干的富商巨贾。 “老爷,您回来了。” “嗯,周安,怎么回事?”秦平义皱着眉低声问道。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您还是进去问夫人吧。”周安不敢多嘴,这种事还是尽量少掺合为妙。该闭嘴的时候闭嘴是一个合格的下人必须要掌握的本领。 秦平义也没说什么,他犯不上为了这个去怪罪跟了自己多年的老家人,昨晚的事他在路上已经听了个大概,当时他就改变了行程,打道回府。 林子风算是他从小看着长大,又是自己的亲外甥,虽然这两年来其他人也给自己说过林子风的种种不是,但秦平义还是忍了下来,对他来说,林子风算半个儿子。 自己膝下无子只有一女,这偌大家业以后归谁,是秦平义一直思考的事情,林子风应该算最好的一个人选,毕竟疏不间亲,有这层血缘关系肯定要比外人强。 当然若是灵儿和子风能结成一对,那肯定再好不过。可灵儿那性格孤傲,已经明确表示不会嫁给自己表哥。秦平义也只好作罢。 而如今自己寄予厚望的后生却被人打成了重伤,听消息好像还会落下残疾,甚至可能会绝后。这让秦平义十分愤怒,尤其动手的人还是沈毅。 这更令秦平义怒火中烧,自己这几日外出所为的就是整理外地的产业,因为沈家一倒,自己的靠山可算没有了,很多人都在蠢蠢欲动。这个节骨眼上沈毅居然还不消停,他真以为自己还是什么高不可攀的贵公子吗? 要不是当初女儿一力阻拦,自己早就将他给扔出府去了。秦平义心中极其不满,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趋利避害是每个商人必学的本领,沈家倒了,那自己肯定要另谋出路,这谁也说不出什么来。悔婚这件事也完全合乎情理,毕竟自己不欠沈家任何东西,虽然当初沈家给予了很多官场上的帮助,可是自己每年巨额的上贡也完全可以抵消了。 秦平义心中冷哼一声,对沈毅暗暗生了杀机,但很快他就克制住了,沈毅的身份不同一般人,虽说现在革除了士籍,但谁敢说京师那边就没人关注呢?他心中权衡利弊得失,口中吩咐道:“先去风儿那。” 周安在前带路,一行人转过外院,秦灵儿和秦林氏早站在内宅门口处迎接秦平义,一见到秦平义,秦林氏的眼泪唰一下就流了下来:“老爷……”哪还有一丝严苛刻薄的表现。 秦灵儿素来宽厚,但此刻心中也禁不住有些腹诽,自己这位姨娘今年快四十了,居然还会这么赤裸裸的变脸撒娇啊。但不管心中所想如何,秦灵儿还是赶紧恭声道:“父亲回来了。” 秦平义倒是挺吃秦林氏这套,目光柔和了下来,但一想女儿还有周安都在跟前,不禁咳了两声:“嗯,回来了,风儿是在这个院吗。我先去看看。” 等秦平义一进屋子,一股浓烈的药味就扑鼻而来,屋中十分昏暗,秦平义皱皱眉。素来了解老爷秉性的周安赶忙解释道:“这都是周郎中嘱咐的,他说林少爷现在最忌讳见风,万不可大意,不然以后就得……” “就得什么?” “就得蹲着尿尿了。”因为林子风伤势特殊,秦灵儿肯定不便进去探望,这个时候就周安和秦平义在,自然说话没有那么多顾忌。 秦平义冷哼一声,脸色铁青的走在床前,林子风这个时候还在昏睡。他瞅了两眼问道:“就一直这么睡吗?” “嗯,一天醒不了几个时辰,而且醒了就疼的满床打滚,没办法只能让郎中开些安神的药让林少爷多睡。”周安低着头说道。 “周安,风儿昨天去那个姓沈的房中做什么,你知道吗?” “听经常跟着林少爷的家丁说,林少爷好像对沈公子那位丫鬟很有兴趣。” 秦平义转头看了看低着头的周安:“这件事你做的不错,一会去帐房领二十两银子,知道吗?” “谢老爷。”周安自然明白这钱的用意,这是让他把嘴闭上。 “还有,去把沈毅叫到书房来。”秦平义转身出了屋子说道。 周安心一颤,跟着秦平义二十多年的他自然知道老爷现在已经濒临暴怒了,这个状态他二十多年也就见过两次,他不由的同情起沈毅来。那个长相秀气的少年,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吧。 此时沈毅正在院中跑步,这是他前世的习惯,一天不跑就感觉不得劲,不过现在不能出府,只好在这逼仄的院中跑跑。醉儿坐在门框上发愣,一双大眼睛略有些萎靡,看起来没有休息好。 “呼……”沈毅停下脚步,醉儿赶忙上前递上汗巾,沈毅擦了擦就觉神清气爽,连日来的郁闷都去了大半。 “怎么无精打采的?”沈毅有些好笑的看着神思不属的醉儿问道。 “少爷,我昨晚做了个噩梦哩。”醉儿有些不好意思。 “这梦都是反着的,噩梦就表示有好事啊。”沈毅知道醉儿是在担心,因此尽量开导她。 “沈公子,老爷回来了,让你去书房见他。”周安出现在院门口恭敬的说道。 这句话像是一道霹雳让醉儿呆了片刻,然后带着哭腔的说道:“少爷……” 沈毅摆了摆手,语气轻松的说道:“不要胡思乱想,一会少爷我就回来带你出府,好好在这等着我,哪也不许去。” “嗯。”醉儿瘪了瘪嘴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但就是强忍着没哭出来。 沈毅看着醉儿那委屈的可爱模样,手痒的拍拍她的小脑袋趁机揉乱了她的头发:“乖,等我回来。”然后转身云淡风轻的对周安说道:“带路” 等沈毅的身影转过院门彻底消失不见了,醉儿的心一下子空落落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她又坐到了门框上,身边就是整理好的行李,她会等少爷回来。 一直等。 第六章 书房对答 秦府很大,周安领着沈毅转来转去走了好久才停住脚步,然后回身对沈毅说:“沈公子,我家老爷就在里面等你” 沈毅昂首向前,心中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在他看来一个小小的秦府完全不值得他惧怕什么。周安看了一眼,又低下了头,心中倒是暗赞了一句,不愧是大地方出来的公子,这气度就已是不凡了。 沈毅进到书房中才发现里面人不少,秦灵儿也在,还有昨天给自己解围的那位晴儿,都在一旁站着。沈毅略扫了一眼,就看向坐在书桌后面的那个中年男人。 对秦平义,沈毅并不是很陌生,记忆中有关于他的画面,而且印象深刻。旁边的那应该就是秦林氏吧,长得倒是真不错,徐娘半老风韵犹存,难怪能在秦府呼风唤雨。 沈毅端详了下便抱拳行礼:“秦伯父在上,重楼有礼了。”重楼是沈毅的表字,自称的时候可以这么用,表示晚辈的谦逊。 “哼。”秦平义从鼻孔中冷哼了一声。 “好你个姓沈的,我们秦府待你不薄了吧,要不是我们收留,你现在早病死街头了,可你居然恩将仇报,将我那可怜的儿打成残废,现在还昏迷不醒,你好狠毒的心啊!”一旁的秦林氏早就按捺不住,现在书房里没别人,她也无需掩饰什么了。 “这位就是夫人了吧,不知您所谓的恩将仇报是什么意思?”沈毅毫不为秦林氏那咄咄逼人的气势所骇到,反而很平静的反问道。 “你还揣着明白装糊涂,就凭你打我家风儿,难道不是恩将仇报?我知道,你肯定是对不能娶秦灵儿而心怀不满,故意报复。”秦林氏泼污水倒是一把好手,先给沈毅扣了个大帽子。 “呵呵,夫人说话真是好笑,我今日来就是和秦伯父说明情况,然后准备退婚离开的,不信可以问秦小姐,这又何来挟私报复之说?而且何为恩,何为仇?”沈毅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你们秦府这样对我还算恩情? “哦?”秦平义有些诧异,当日自己当着千里迢迢前来投奔的沈毅的面说要退婚的时候,这沈毅可是大受刺激绝不接受的啊。因何忽又转了性子? “回禀爹爹,昨日沈公子确实对我说过要今日当着您面辞行的事”秦灵儿在一旁回道。 “那又怎样?那你就可以打我家风儿了吗?下手那么重,其心可诛。”秦林氏还在不依不饶。 “那请问夫人,林公子又是何故半夜去到我的房中呢?”沈毅淡淡的问道。 “你……”秦林氏一时气结。 “好了。”秦平义暂时压制住双方的争论,有些奇怪的看向站在那不卑不亢的沈毅,这个小子和那日来的时候的表现截然不同啊。词锋犀利,而且有礼有节,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沈……沈毅,现在你是什么身份自己可还明白?”秦平义问道。 “戴罪之身。” “那你何敢如此放肆,真当我不敢下手收拾你吗?”秦平义说到后面已经声色俱厉,吓得一旁的晴儿都花容失色,秦灵儿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在这个年代一家之主的威严可是很重的。 “呵呵。”沈毅反而笑了:“沈某不敢,可是秦伯父也不要用这种手段来吓唬我,不知道秦伯父听没听过这句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沈某虽然不才,但在京师总是有些人缘的。” 屋里空气一时紧张起来,晴儿在后面大气都不敢出,偷偷瞅向长身玉立站在屋中的沈毅,心中如小鹿乱撞,沈公子连说话都这么帅,居然敢和老爷这么一对一的顶撞,换成自己想想都吓死了。 不提陷入花痴中的晴儿,秦平义倒是沉默了,他仔细看着沈毅,试图从他微笑的脸蛋上看出些破绽来,哪怕有一丝的惊慌也好,可是没有。 他不知道沈毅说的是真是假,可是他不敢冒险,若是沈毅所说为真,那如果自己真敢痛下杀手,那么正处在风雨飘摇的秦家估计撑不过一个月。 细想想,沈毅的话越想越有可信度,一个经营几世的世家说倒就倒,但怎么可能没有后手?沈毅虽然是个公子哥,可这种问题上他也会有自己的退路,当今天子是恶了沈家,但不代表其他的勋贵就完全坐视不理了。若是这小子在京师真有几个能说得上话肯帮忙的朋友,那自己就要慎重了。 “你这算是在威胁老夫吗?”秦平义问道。 “沈某不敢”沈毅的称呼从最开始的重楼变成现在的沈某,很明显的是在疏远双方的距离,换成以前秦平义自然很高兴,可是现在不由心中直冒凉气。 不知怎地,秦平义越发感觉自己看不透沈毅了,难道当初这个沈毅来的时候是在演戏?是在试探自己?那自己悔婚是对是错?秦平义陷入一片疑问之中。 秦平义并非什么雄才大略之人,反而生性多疑反复并且趋炎附势目光短浅,不然也不会在沈家一倒就急哄哄的要退婚,这种做法总归令人齿冷。 一旁的秦林氏看形势不妙,她还想借着秦平义之手好好收拾下沈毅呢,杀不了最少也得狠狠教训下啊。想到这里不禁开口道:“呦,沈公子说的可真好笑,若真是像您说的那样,那您又何必不远千里来到扬州投奔秦家?我可记得您当初来的时候有多落魄,难道您那些朋友就看着您这样而不帮忙?” “林夫人,秦府是您当家吗?”沈毅盯着秦林氏问道。 “呃……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是的话自然无事,不是的话现在有您说话的份吗?老爷们说话,你插什么嘴?”沈毅冷声问道。 “你……” 晴儿差点没笑出来,赶紧收摄心神,这个时候笑出来可是会被夫人恨死的。秦灵儿则有些好奇的看了看沈毅,这个少年倒是一副好嘴,牙尖嘴利一点也不吃亏啊。 “你什么你?告诉你,小爷我出京师并不是因为没朋友,而是懒得因为这种事去麻烦他们,你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我打了就打了,算我替你教训了教训他,不然像他这样的所作所为,早晚会被人打死,说起来你还得感谢我。”沈毅又开启了自己灵魂深处的嘴炮模式,在这个时候低调毫无用处,扯虎皮做大旗才是最明智的选择,至少得让他们知道害怕。 “老爷……”林夫人没念过书,怎么是沈毅的对手,只好将希望寄托在秦平义身上。 “沈毅,念在我和你家多年交情的份上,这件事就揭开休提了,但是我要提醒你,这里是扬州,你也不是以前的你了,这是条约,你签了就走吧,以后我们再无瓜葛。”秦平义阴沉着脸说道。 “好!”沈毅干脆的拿起笔便签了字,然后对着秦灵儿这边一抱拳:“当日我病卧在床,还是多谢收留照顾,此日别过,后会无期。”沈毅本是想谢谢晴儿的,但又怕因此被秦林氏给捎带着给恨上,反而徒惹麻烦,因此并未说明是谁,好让其他人都以为是对秦灵儿道谢。 至于后会无期,这倒是沈毅的真实想法,他实在对这秦府呆腻了,如果可以以后最好谁也不认识谁。 秦林氏目光怨毒的看着离开的沈毅,心里不知在盘算什么,今天的事更加刺激了她,这个沈毅她是绝对不会放过的,明里不行那就来暗的,这扬州城可不是那么好呆的。 等沈毅回到自己的院中,坐在门槛上发呆的醉儿一下子就蹦起来,这短短的一会让她简直怕极了,若是少爷真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准备活了。 “少爷,他们没对你怎样吧?” “喏,还能怎样?少爷我是谁,去了趟趟趟几句话,他们就蔫了,乖乖放人。”沈毅开始顺口胡说。 “少爷好厉害哩。”醉儿赞叹一句。 “呃……你信啦?” “是啊,少爷说的都对哩。” 沈毅有些暗爽,有个漂亮的小妮子的盲目崇拜,感觉不错。 “走吗?” “走。” 二人拎起行囊就出了院子,一路上仆人侧目,但没人敢正视二人。沈毅也不在意,待出了秦府的角门,沈毅回头看了看这气势恢宏富丽堂皇的秦府,心中冷笑一声,莫欺少年穷,以后咱们走着瞧。 沈毅转身就要走,有人轻声喊了一句:“沈公子。” 沈毅回头就见晴儿怯生生的站在角门旁,眼圈红红的,沈毅心中一软,不管怎样这个姑娘帮助过自己,自己是得好好谢谢人家,不过那情意就免了吧,自己以后到底如何还不清楚,怎么敢许诺什么。 “晴儿姑娘。”沈毅上前几步拱手说道。 “沈公子,这一去以后还能见面吗?”又是这句。 一旁的醉儿说话了:“晴儿姐姐,我们准备去投奔我在扬州城的叔叔,不会走远,肯定可以再见面的。” “那……”晴儿说不出话了,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第七章 临别赠诗 沈毅叹了口气,回身从身边包袱里拿出一张纸,正是昨晚自己习练书法的时候写的那张,递给晴儿:“晴儿姑娘,世路漫漫,我也不知是否能再见面,这个留下做个纪念吧。” 然后沈毅携着醉儿离开了。晴儿站在那等沈毅走远了,才抹抹眼泪打开那张纸,晴儿自小随着小姐读书习字,认字还是没问题的,就见纸张上用铁画银钩般的笔法写了一首诗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儿,比翼连枝当日愿。 看罢多时,晴儿已经痴了,虽然有些字她都不认识,可晴儿感觉这首诗简直美极了,尤其第一句简直如神来之笔,美的无法形容。后面的意思是在说小姐吗?看来沈公子还是有怨气啊。可是我呢?我又在哪里呢? 想到这里晴儿不禁又有些难过,她把纸张放在贴身处收好,转身回了府,可她没有注意到,在暗处有双眼睛一直盯着她。 待晴儿已经走远了,躲在暗处的人才慢悠悠走了出来,正是秦府大管家刘柳,他平素不怎么出头露面,一直跟在秦平义身边,而且他还是林氏的远方亲戚,在秦府可以说是说一不二。 这两日发生的事他自然都清楚,不过他并未出头露面,但一向为秦林氏心腹的他自然明白沈毅的威胁性,所以出府的时候他就偷偷跟着,没想到却见到了晴儿出现并且沈毅还送了东西。 这倒是个发现,应该告诉夫人。刘柳心想。 扬州城在这个时代正是繁荣无比的所在,出了秦府过了一趟街,就来到了正街之上,就见行人如织摩肩擦踵,两旁的生意铺户更是鳞次栉比一眼望不到头一样,耳边是各种叫卖声,此时已经临近中午,空气中还飘着街边饭馆传来的饭菜香气。 “醉儿,饿不饿?” “饿。” “那我们先吃饭。”沈毅兴冲冲的就要进路旁一家二层的酒楼。在秦府天天喝粥,他已经快受不了了,作为一个在现代社会就无肉不欢的人,沈毅十分想见识下这个时代厨子的水准。 “可是少爷,我们没钱。”醉儿拽住沈毅的衣角,一句话就让沈毅停住了脚步。 “真没钱?” “喏。”醉儿摊开手,手心里是三枚铜钱:“就这些了。” “那够到里面吃吗?”沈毅有些不甘心的指指路旁这间生意兴隆的饭店问道。 醉儿摇摇头 “那能买点什么?”沈毅有气无力的问道。 醉儿指指路旁卖馒头的小贩 “三个?” “一个!”醉儿伸出一个手指。 最终结果是沈毅和醉儿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一人啃着半个馒头,沈毅一边吃一边嘟嘟囔囔:“让你装逼让你装逼,给你钱你都不要,活该啃馒头,一千两啊,就算是当分手费也没问题啊。” “少爷,我吃饱了,你吃吧。”醉儿就啃了几口便将剩下的递给沈毅:“还有,少爷你嘟囔什么呢?” 沈毅没接,他将手中的馒头咽下后,拍拍稍微不那么干瘪的肚子然后说道:“赶紧吃了,半个馒头而已,少爷我是说,困难只是暂时的,少爷我马上就能挣到钱,然后咱们就去这个酒楼,想吃啥就吃啥。” “嗯。”醉儿点点头,听话的继续开始啃馒头。 “哎,醉儿你叔叔家住在哪你知道吗?” “记得啊。不过很远的,要走很长一段路哩。” “好,吃完咱们就出发,先在你叔叔那落脚,然后再开始少爷我的发财大计。”沈毅恢复了精神。 “嗯。”醉儿吃完后就背起小行囊,二人开始奔着醉儿的叔叔家走下去。 一个时辰后,“醉儿,还没到吗?”沈毅腿都酸了,现在他们早就出了繁华之处,越走越荒僻。 “没有。”醉儿东瞅希望的看着周围 “那还有多远?” “不知道。” “……什么意思??” “少爷,我好久不回来了,忘记路了。”醉儿有些脸红 “那你怎么不早说?”沈毅有些崩溃 “我以为走着走着就能记起来了,可是没有,不过我们走的方向是对的哩。”醉儿对此很有信心。 “好……吧。你说你叔叔是开酒馆的,记得是什么名字吗?附近有没有什么明显的参照,比如河边啦什么的。” “记得记得,叫同福客栈,就在江边哩。” “……” “怎么了少爷?” “没事,你叔叔是叫佟湘玉吗?” “我叔叔不姓佟,我叔叔姓唐的哩!” 二人一边扯皮一边打听路,在江边的话大方向没错,很快沈毅就找到了正确的方向,二人已经走远了很长一段路,待二人兜兜转转终于看到在江边那挂着同福客栈小幌子的酒馆时,已经临近黄昏了。 这个时候的沈毅已经饿的头晕眼花,而江边码头又是扬州城另一处的繁华之所,因漕运和码头而养活的无数人都在此生活定居,因此饭店酒肆不计其数,这个时候又是临近饭点,结束了一天劳作的人们开始三三两两的去酒馆茶肆吃饭。 空气里弥漫的酒气香气如同一只大手用力攥着沈毅的胃,让沈毅感觉胸口有些发闷,这身体久病初愈不适应这样的劳累。 同福客栈是个很不起眼的小酒馆,占地不大房屋也简陋,卖些乡野浊酒还有些简单吃食,在后面则是两进院子,一进院子可以住人,一进则是店家自住的。 总之就是个在这江边繁华地显得有些破败的酒馆客店。 但人可不少,沈毅站在门前就能听到里面很热闹,很多在码头扛包的还有行商的小商人都喜欢这样的酒馆,价钱不贵还实惠。醉儿这个叔叔看来倒是挺会经营啊,沈毅心中想道。 不过等进到里面,沈毅忽然就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了。只见酒馆柜台后面站着个绝色少女,一身淡青色襦裙落落大方,腰间斜系丝绦,愈加显得显得身婷秀丽。脸上不施脂粉,依然美的惊心动魄,一双翦水秋瞳更添神采。此时外面的斜阳余辉照进酒馆里,少女只是站在那就如一幅画一样。 这样的画面即便进来不吃酒,只是看看也可以赏心悦目啊。而醉儿一见这个女孩更是几步上前略带哭腔的喊了一声:“姐姐。” 这声姐姐让酒馆里稍稍安静了些,女子闻言抬头看到了醉儿,稍稍迟愣了下:“你是……” “萱儿姐姐,我是醉儿啊!” “哎呀!醉儿,你不是在京城吗?”萱儿极其惊喜,转过柜台一把搂住醉儿问道。 “我是跟少爷回来的。”醉儿指指沈毅。 沈毅对唐萱儿微微一笑,拱了拱手但没说话。 唐萱儿则细细端详了沈毅片刻,她自然知道醉儿当年父母早夭,后来被叔叔送去京师的大户人家当了丫鬟。她为此哭过好几次,但父亲从不肯听自己的,只好作罢。后面书信往来没断,知道醉儿在那没受欺负,生活的也不错,也就暗暗放心了。 今日醉儿突然回来,还带着个少爷。唐萱儿冰雪聪明,自然知道其中另有隐情,但此时不好多问,只是轻轻使了个万福道:“萱儿见过沈郎君。” 声音清脆动听如出谷黄莺,沈毅心中有些感慨,这个时代的女子难道都这么出色吗?自己重生这几日来所见女子,无一不是极其俊秀的人物,但要论长相应该是这个醉儿的姐姐属第一,秦灵儿虽然也很漂亮,但太过自矜,反倒不如这个唐萱儿秀色可餐。 沈毅胡思乱想,目光就不由的在唐萱儿身上来回巡视,这在当时是极其无礼的行径。唐萱儿面色飞红,心中也是暗恼,醉儿这少爷虽然模样俊秀,原来也是个酒色之徒。 便在这时,门外进来一名浑身酒气的醉汉,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唐萱儿一见面色一苦,赶忙上前扶住这位中年男子:“爹爹,你怎么又喝多了。” “哼,我喝多不喝多还碍着你了吗?小娘皮赔钱货。”男子骂骂咧咧。 唐萱儿倒是没有太在意,应该也是被骂的太多都麻木了吧,只是今日醉儿妹妹回来,她急忙说道:“爹爹,醉儿妹妹回来了。” “哪个醉儿?” “就是我伯父家那个醉儿啊。” 这个时候醉儿也上前深深一个万福道:“见过叔叔。” 男子才清醒了些,点了点头:“你不是在京城吗?回来干什么?被赶出来了?” “爹爹咱们先进里间吧,这里人多说话不便。”唐萱儿低声道。 此时酒馆中的很多人酒都不喝了,都在窃窃私语:“哎,看到没,又来了个小美人,比那萱儿岁数小些,倒更有点豆蔻少女的韵味啊。”说话的是个颇好此道的猥琐男子。 “谁说不是,但我看那小官人长得更是俊俏啊,我看比瓦子里那专唱小青衣的张小相公都俊俏百倍,这等妙人若能一睡,此生何求啊。”看的出此人极好龙阳,盯着沈毅就差没流口水了,身边几个朋友不禁都暗暗离他远远了几分。 第八章 同福客栈 沈毅脸上极其不好看,他自然听到了各种烂话,但你又不可能堵住别人的嘴让人不说,而且他现在感觉太饿了,一天就吃了半个馒头,还走了这么远的路,简直承受不住。 这男子就是醉儿的叔叔唐凡,一个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中年男子,每天就是喝酒买醉,然后耍钱听戏,家中全靠唐萱儿经营这个小酒馆过活,就这样唐凡还整日骂唐萱儿是个赔钱货。 进到内屋,唐凡坐到椅子上趾高气扬的问道:“醉儿,你怎么回来了?这又是哪来的小白脸?” “叔叔,这是我家少爷,因为在京中犯了事,所以来到了扬州。”醉儿老老实实的回答。 “哦?那你们出来可带着银两?” “没有。” “可有值钱的物件。” “这个……也没有。” “哼!”唐凡怒哼一声:“那你们的意思就是过来吃白饭的吗?还带着个什么狗屁少爷?” 唐凡全然不顾当着女儿的面,说话粗鄙不堪,而且丝毫没有叔侄之情。沈毅本来不想言语,毕竟就是过来投奔人家的,何况这是人家的家事。但看这个满嘴酒气大放厥词的唐凡,沈毅心中也压不住火气了。 “住嘴。”沈毅一声怒喝 “嗯?”唐凡愣了片刻。 唐萱儿本站在一旁暗暗叫苦,她太清楚自己父亲的德行了,简单来说就是个薄情寡恩之人,一听醉儿回来一没钱财二没银两,岂能不怒。她本想待父亲发完脾气再想法劝慰,毕竟一笔写不出倆唐字,父亲怎么也不可能真把醉儿赶出门去。 但现在看这沈少爷的一声怒喝,估计事情就不好办了。唐萱儿急坏了,不住跟唐醉儿使眼色,想让妹妹拦住她的这位大少爷。 沈毅则没太在意:“唐掌柜,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沈毅虽然在京城犯了事,但要住你的店自然不可能白吃白喝,你放心,明日我自会付给你店饭钱。” “哼,就凭你?”唐凡有些不屑:“别以为我没见识,当初醉儿卖入京师豪门,应该就是你家吧,这豪门士族争斗出了事,都将你赶出京城了,你还能有什么本事?不要以为扬州城的饭好吃,这里没有过人的本领你就是天王老子也得饿着。” “明日此时,我自当将钱奉上,如果没做到自当自谋生路再不敢叨扰。”沈毅没理会唐凡的讥讽,一字一字清清楚楚的言道。 “好,这可你说的,到时候你自己滚蛋,醉儿也再不是你的丫鬟。”唐凡还不忘此事。但绝非因为叔侄之情,他只看醉儿已经长大,出落的又如此漂亮,若是卖个好人家,肯定不少银两。 “啊……”醉儿还有些错愕。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沈毅毫不犹豫。 “好,只要明日这个时候你能交上五两银子,就算你说话算话。” “爹爹。”唐萱儿赶忙阻拦,五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虽然现如今天下昌平日久,物价挺高的,可五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了,一天的时间怎么可能能挣到。 “没问题。”沈毅点头应允。 “沈公子你……”唐萱儿着急了。 沈毅摆摆手意思不用慌,他看着唐凡那一脸市侩的嘴脸心中冷笑,真以为自己输定了吗?自己刚好有了一个想法,如果可以实现,那五两银子简直不要太简单。 晚饭摆上 虽然只是很简单的馒头小菜,但沈毅吃的香极了,不得不说唐萱儿的厨艺很不错,特别简单的吃食经她之手也会变得滋味俱佳,就是酒水拙劣了些,可好歹算是吃饱了。 “沈公子,我那爹爹一贯口无遮拦,还望不要见怪。”唐萱儿轻声说道。 “无事,令尊说的也对,我总不能白吃白喝吧。”沈毅搁下筷子说道。 “可沈公子不该那么冲动的,我不知沈公子在京城怎样,但这扬州城可不是那么好易与的,而且五两银子啊,那可不是小数目了,怎么可能一天就挣到。”唐萱儿无奈道。 “很多吗?” “唔……”醉儿咽下嘴里的饭菜:“很多哩少爷,就像您中午想去的那种酒楼饭庄,一顿饭好吃好喝也不过一两银子哩。” “哦!那也无妨。”沈毅对自己很有信心。 “嗯嗯,少爷肯定可以的。”醉儿对沈毅有种无脑的自信,在她看来就没有少爷做不成的事。 “唉,希望如此吧。”唐萱儿依然不能相信,只是不好再多言。 这个时候外面已经黑了下来,空气里开始有春天躁动的温暖气息,这江边之处没有宵禁,此时各大商铺都点起灯笼来,映红了半边天空,街上人不减反多,那些勾栏瓦肆也都开门营业,迎来送往好不热闹。真是一派盛世景象。 倒是同福客栈中人渐渐少了,有住店的已经回房休息,就剩下几桌还在饮酒吃食,沈毅注意到这个时代的人好像都很喜欢在喝酒的时候吟诗作赋,虽然水平不高,但看这些人的样子也不是什么高门贵族,反而都是些每日为生计奔波的普通百姓,这也从另一个侧面反应了这个时代的强大和繁盛。 能让普通的小市民阶层都可以识文断字,这简直是最强盛的封建王朝都不敢想象的,毕竟在沈毅的印象中,中国那些真实存在的古代王朝中,知识与文字一直都是属于奢侈品被垄断在小部分人手中的。 这大燕,真是一个神奇的朝代啊。 “唐姑娘,请问咱们这江边市集可有……”沈毅忽然不知道怎么去形容了,有些话好像不适合对人一姑娘出口吧。 “什么?”唐萱儿有些奇怪。 “呃,就是咱们这花钱最多的是什么地方,吃顿饭恨不能花十两银子的那种。” “有太白楼还有摘星楼鱼味坊,挺多的。不过这个时间估计都没座了吧。” “都是饭馆吗?” “嗯。” “那有类似青楼的吗?” 唐萱面飞红霞,有些不满的乜斜了沈毅一眼。这沈公子看起来秀秀气气正正经经的,谁知道居然是个花花公子,这才来就想去喝花酒了吗?不对!他明日不是就要挣够五两银子吗?难道说……他……他准备卖去吗? 唐萱儿用怪异的眼光上下打量沈毅,心中暗想,这沈公子要是真去卖,还真有可能大受欢迎,不过……也太恶心了吧。 唐萱儿不动神色的将身形挪远了些,然后抬手指了指后面:“从酒馆后面那条路一直走,然后到江边,有条街都是干那个的,最有名的是一泓楼。” “多谢萱儿姑娘。”沈毅郑重的拱手,完全没注意到唐萱儿的异样。 等沈毅走了,醉儿也从后厨收拾完筷碟出来了,这个时候的醉儿已经换了身装束,窄袖长衫的打扮让小醉儿显得俏皮可爱。 “咦?少爷哩。” “你家少爷喝花酒去了。”唐萱儿调侃了一句。 “哦,萱儿姐姐后厨我都收拾好了。” “你没听到吗?”唐萱儿好笑的看着醉儿问。 “听到了啊,少爷以前经常喝花酒的,不过从离了京城就没有过了,现在去喝一次也无妨。”醉儿老老实实的说道。 “哼!真是个纨绔公子。”唐萱儿啐了一口,心中颇为不喜沈毅,才多大就整日花天酒地,这要不是遭了难还不定什么样呢。 沈毅不知有人正在诅咒自己,他顺着人流很轻松的就来到了花街,便见两边都是木制绣楼,红灯高挑下二楼都是些坦肩漏胸的女子,倚在栏杆处对着下面长街上的人肆意调笑。 “哎呦,张公子您可好久不露面了,奴家可想你了,来我们三春楼玩啊。”诸如此类的叫喊不绝于耳。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混合脂粉香酒香还有男子汗味的特殊味道。 沈毅有些惊诧大燕的红灯业之发达,在他看来这种规模的花街已经很接近后世了,这个时代的男子简直不要太幸福,可以三妻四妾,还可以光明正大的流连这烟花柳巷,尤其那些读书人,更是爱死了这温柔富贵乡了。而且时人对此不以为许反倒大加赞赏,认为读书人风流些才显得有才气。 沈毅来到街中心,便见一栋比周围花楼都高出一层的木楼矗立在那,相比那些公然揽客的莺莺燕燕,此处的格调就高很多了,门口是两名身材长相均有中人之姿的女子,她们并不揽客,只是在那闲聊,但不时有马车停在门口,上面下来的都是些豪商巨贾,这二人便十分恭敬的低头招呼,所言之名无一不准,看来是久在此招呼了。 沈毅微微一笑,这一泓楼的主人倒是有些生意头脑,别家都是些龟奴院工在前面招呼,这里倒用年轻貌美的女子,也因此格调一下子就拉开了,十分不错。 沈毅整整衣冠就迈步上前拱手笑道:“二位姐姐在此辛苦了。” 二人倒是一愣,她们虽然在这看门,但也惯经风月,可还没有哪个寻欢客上来就这么客气的。待看清沈毅的模样长相后,二人更是眼前一亮,俗语说姐儿爱俏,鸨儿爱钞,长得好看的男子在这个时代更是受欢迎。 第九章 一泓楼 “你这小官人倒是一副甜嘴,不知哄了多少女子的心哦。”一人调笑道。 “不瞒二位姐姐,这还是我第一次进花街,而且不是寻欢作乐,只是有些生意要做,还请姐姐帮忙引荐,我想见见咱们这的妈妈。”沈毅说道。 “生意?这花街能有什么生意,难道小官人准备卖身不成?啧啧,这模样长相,不如姐姐买了你如何?”另一人更是笑着调侃。 “还请二位姐姐多多帮忙,事成之后必有报答。”沈毅郑重的拱手道。 二人急忙散开不敢受此礼,她们身处贱籍虽说平日也有人惯来哄着,不过逢场作戏罢了,哪有人这么郑重其事的行礼?二人对对眼色,一个便入内去请鸨母。 这一等就有一顿饭的时间,沈毅也不急躁,一边和剩下的那位说话,一边看着门口络绎不绝的行人。不一会一名画着浓妆隔老远就能闻到香味的中年女子就走了出来。 沈毅心中一乐,看来这老鸨子不管在什么时代都是差不多的打扮啊。 “不知这位小官人有什么生意要谈?”老鸨今年不算太老,只是身材已经有些走形,脸蛋上还依稀可见年轻时候的风采。 “不知咱们这一泓楼除了喝酒,可还有什么其他的玩意?”沈毅反问了一句。 “我们这的姑娘们各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要什么玩意?” “那我今日讲些大家从未听过的故事,若是效果不好,您只当没这回事,如果效果不错,那您给我五两银子便可。” “五两银子?” “不错。” “呵呵,小官人说笑了,勾栏瓦肆中的说书人数不胜数,听一段最贵不过百文钱。” “那好,我分文不要,只是说完若有人打赏,那您不可抽头。”沈毅说道。 这位老鸨沉吟半响,沈毅趁机说道:“我看这偌大一泓楼日进斗金,可漂亮姑娘哪里都有,为什么那些豪商贵富要来您这?肯定是因为这与众不同啊,我去说的绝非市面上那些陈词滥调,保证令诸位耳目一新,这与你无损反而有益,成与不成您仔细思量。” “好,那您就进去一试。”老鸨子点点头,确实如此,成与不成自己又担不了什么责任,若真如这少年所言讲书的都是新鲜故事,那倒能招揽客人。 要知在大燕一朝国力鼎盛,人民生活安定富足,尤其在这数一数二的繁华地扬州府,各种奇门杂耍说书唱戏的五花八门,只要你有本事,那绝对能挣钱,而且是挣大钱。 于是也催生了无数落魄不第生活无着的文人投入到了这种创作之中,一时间各种风月宝钞枕边密函纷纷出现,而且在市面上卖的都不错,说书人也开始渐渐脱离了过往演艺性质的历史演说,而是开始了新的故事创作。 但是因为这些人文化水平都不是很高,所编做的故事无非就是才子佳人帝王将相的老套路而已,人们也渐渐听厌烦了,于是在一些高档场所就没有说书的存在。 沈毅自然清楚这点,不然他也不会如此笃定的和唐凡打赌,好故事在什么时候都是好故事,自己穿越而来,有后世一千多年的各种精美诗词故事做后盾,自己要是搁着不用才是傻瓜。 至于抄书可耻这种想法,沈毅毫不在乎,能好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更何况这个时空已经变了,连宋朝都没了,若那些足以璀璨千古的文学作品真消失不见不复存在了,难道不是更大的损失吗? 沈毅进到楼中目光打量了下四周,便见这楼里面富丽堂皇自不必说,更难得的是楼中是个大厅,挨着大厅一溜的桌椅,都用珠帘隔开,有些刚进来的客人们便在此喝茶吃酒,那些姑娘们也便陪着。而二楼三楼则是围绕大厅而建,肯定是酒足饭饱的客人们带着姑娘们去寻欢作乐所用。 沈毅稳了稳心神,此时正是热闹时候,大厅里人来人往夹杂着男人行酒令和女子们嬉笑的声音显得乱哄哄的。那位老鸨自大厅中间挑珠帘走了出来,对沈毅点了点头,意思是已经准备好了。 沈毅吸了口气,微微颔首,然后迈步进了大厅中间,这大厅中间是个小高台,应该是喝高兴的姑娘们施展才艺之所,此时高台上放置了一桌一椅,桌子上有茶壶水杯,亦有按沈毅吩咐准备的一块木头。 沈毅当年练习书法之时结识了不少朋友,其中就有会讲书的朋友,闲来无事经常一起玩耍,耳濡目染下沈毅也学了点皮毛,不过算不上精通,不过这个时候了,自然是以故事取胜。 沈毅坐下先安静片刻,然后拿起醒木一拍,一声脆响在这大厅里格外醒耳,一时间嘈嘈杂杂的声音都弱了下去,趁着这个空当,沈毅张口便讲了起来。 此前他已经反复思考过要说些什么。水浒传不行,这个时代连宋都没了,哪还有水浒?而且说聚众造反替天行道的绿林好汉的故事,是嫌自己命长了吗? 三国和西游记不是不行,可是都太长了,一晚上的功夫估计说不到精彩之处,红楼梦号称名著中的名著,但书面化语言太重,儿女情长也不适合拿来在大庭广众下说书。 想来想去沈毅就想到了聊斋志异,中国古代的短篇小说之王,而且这神怪鬼狐之说在大燕本就极是盛行,再加上聊斋志异的篇幅不长,很适合短场讲书,肯定很有市场。 那说哪篇呢? 沈毅最终选择了聂小倩这篇,因为这篇在后世简直太有名了,改编无数,自己可以轻松的将原文不算太长的故事改动的更加精彩。 因此沈毅开口便是:“浙江有一生员名叫宁采臣,为人慷慨豪爽方正自重,那一日去金华,因错过了宿头……” 开始周围人都不甚在意,说书吗,简直太稀松平常了,能来一泓楼消费的均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个不是见多识广。但听着听着,人们便渐渐入了神。 只因沈毅所讲的故事实在和现如今盛行的那些为帝王将相做传的演义故事不同,其情节跌宕起伏精彩纷呈,而且想象奇绝,犹如让人身临其境一般。 沈毅所讲的并非原版,而是根据后世那部著名的电影来说,当众人听到宁采臣在亭中遇到一绝色丽人便是那身世凄惨的聂小倩时,无一不目眩神迷。 就连那些姑娘们也是听的入了神,这些姑娘一般都是穷苦人家出身,有些目不识丁,但这不妨碍她们作为一个女人的天性,那就是对于浪漫的追求。 当沈毅说道宁采臣展开画念出上面的那首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之时,很多女子已经眼波荡漾不能自持了。 只因这个时代的人太喜爱一切能带给人美好的东西了,那些美好的爱情诗句文章都为世人所推崇。但接下来故事的情节峰回路转,等到燕赤霞出场,很多惯常行走天下的行商们不禁齐齐喝了声彩。 只因在这个时候行商是件极辛苦也极危险的事,一路上的艰难困苦简直不能胜数,于是这些人极其喜爱那些传说中,重义气且本领高强的世外高人,而燕赤霞便完美符合这一形象。 沈毅声音不是很大,声音清亮还带一丝少年的稚气,可就这便让喧闹的大厅中越发安静下来,沈毅娓娓道来,一直说道姥姥出现,这千年树妖的存在让故事后面的气氛越发悲凉。 很多人的心中开始紧张起来,这个时代才子佳人的故事往往结局都很完美,但沈毅越说越是不对,燕赤霞义助宁采臣聂小倩这对人鬼恋人,希望能玉成这段姻缘。 二人下地府争斗黑山老妖等等情节更是精彩至极,很多人酒也不喝了,全神贯注的听着。等沈毅说到最后天亮了,宁采臣死死挡着窗户哭着让小倩离开去投胎的时候,很多人眼泪已经流了下来,聂小倩那句,没想到最终也没能见你最后一面。更是大杀器,一些人开始恶狠狠的喝酒借以遮掩。 故事完结了,宁采臣安葬了聂小倩的骨灰,策马离开了,但这故事悲凉的气氛感染了很多人,一时间大厅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他妈的,说的什么玩意。”有个体型魁梧的壮汉啪的摔碎手中的酒杯怒骂。然后站起身指着珠帘后面的沈毅说道:“你给我出来,妈的,凭什么小倩就得落个这个结局?为什么不让两人在一起?” 沈毅此时口干舌燥,心里想道,看来以后还是少干这个为妙,真他妈累人啊。听到外面的叫喊,沈毅有些好笑,他知道这是遇到对结局不满的吃瓜群众了。 这也说明这个故事成功了,只有能给人极强代入感的故事才可以让人对结局不满。沈毅站起身一挑帘子走了出来,很多人眼前又是一亮,心中都暗赞了一声,好个俊俏的少年。 “喏。就是你小子说的?怪不得人说小白脸没好心眼,给我把结局改了。”壮汉很是不忿。 第十章 撩人不成反被撩 坐在这位恩客旁陪酒的姑娘也被沈毅讲的故事感动了,对沈毅自然是另眼相看,此时怕沈毅吃亏赶忙对着壮汉大发娇嗔:“哎呀……恩客,您这是何必呢?一个说书的而已,您又何必和他一般见识呢?” “没你的事。”壮汉平素常来,也是个风月老手,平时对这常陪自己的姑娘也是极其宠爱,但今日不知怎的就是不依不饶。 沈毅含笑抱拳:“这位客官,但不知您说结局怎么了?” “哼,你不清楚?凭什么让聂小倩消失了?”壮汉很是执着于此。 “可在我看来,这个结局再好不过。”沈毅平静的说道。 “你待怎讲?信不信爷爷的拳头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壮汉怒喝。一旁的姑娘吓得花容失色,不住给沈毅使眼色,让他少说两句。 沈毅淡淡一笑:“这位兄台,我不知你是有何心结,但我最后说的是小倩投胎转世而去,并非就是从此和宁采臣二人天人永隔再不能复见了,难道说让小倩生生世世做鬼,陪着宁采臣就是好的结局了?有点时候放手虽然痛苦,但至少比攥着不松手自己折磨自己要好上百倍。” 这一席话让很多人都细细琢磨,尤其这位壮汉更是如遭棒喝,身形踉跄了下才又站稳,而后低头喃喃自语,沈毅也不着急,就静静看着他。心中甚至有些好笑,看来这位体壮如牛的仁兄有个不堪回首的心结啊,九成九是因为感情吧,啧啧,倒是个痴情种子。 沈毅差点就想说我有酒有肉,请你讲出你的故事吧。 过了片晌,壮汉抬起头脸上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神色严肃,对沈毅重重一抱拳:“是俺鲁莽了,冲撞了先生,还请恕罪。” “无妨。”沈毅装的很是云淡风轻,一副高人模样。 壮汉也没多说,像是有急事便匆匆而去,走之前还不忘给沈毅留下了一锭银子,至少有十两。一旁的老鸨子眼睛都瞪圆了,她心中暗暗有些后悔,若是当时同意给沈毅五两银子,那打赏的钱可都归自己了。 那可是十两银子啊! 沈毅对此毫不意外,很是随意的坐到刚刚壮汉的座位上,对旁边那位姑娘笑了笑:“姑娘,赏碗酒喝。” 这位惯经风月的女子居然有些羞赧,她感觉这位少年简直谜一样,而且眼神有种古怪的成熟,像是能将人吸入一样,都不敢深看。但又很欣喜,动作麻利的倒了一杯酒,然后才想起来用的自己的杯子,刚想给沈毅换一个。 沈毅则摆摆手示意不用,而后端起杯来一饮而尽,入口滋味甘甜清冽,这酒要比同福客栈那的好多了,唯一的缺点就是度数不高。 “好酒!”沈毅不禁赞了一声。 “哎,你还说不说了?”有好事的凑上来问道。 “今日累了,日后再说。”沈毅见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想再费劲。这个时候其他客人亦有打赏,有机灵的姑娘便给沈毅总了起来送了过来。 零零碎碎的也有二两多,沈毅看也未看,随手给送来的姑娘一块碎银子,喜得这位悄悄附耳过来说道:“小官人,奴家叫熙儿,若是官人不走,一会熙儿就过来陪您。” 沈毅摇摇头,喝喝酒可以,他可不准备过夜,现在自己年岁尚小,这种男女之事并无好处,还是不要想为好。这位叫熙儿的姑娘满脸失望的走了。 “奴家叫馨儿,官人可要记住了。”坐在一旁的姑娘忽然言道。 沈毅失笑,不过心里感觉还是挺爽的,他并不歧视这些姑娘们,包括后世也是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有的是迫不得已有的是自甘堕落,但不管怎样,那都是别人的路,你有什么资格唧唧歪歪? 更何况有些男的在床上的时候比谁都急,提上裤子就开始云淡风轻的看不起人,那才叫牲口。 “官人连名字都不肯说吗?”馨儿一脸幽怨。 沈毅心一颤,虽然明知这风月场上逢场作戏多情真意切少,但还是差点被那幽怨给唬住,幸好自己经过见过算个老司机,不然还真翻车了。 “馨儿说笑了,不才沈毅,来此不过是讨口饭吃,怎敢劳姑娘厚爱。” “沈公子再没才,那就没有有才的了,就凭公子今日这故事,馨儿自荐枕席又何妨?” “呃……”沈毅尴尬了,心中暗骂,让你装逼,说完就走多好,非去撩妹,结果被人撩了吧。 “咦!”馨儿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偷偷凑到沈毅耳边柔声道:“沈公子该不会还是个童子吧。” 沈毅被凑到跟前的馨儿身上那幽幽的香气给弄的脸红了,这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啊,枉你还自称自己是老司机。沈毅心中暗骂自己不争气。 “哈哈哈。”馨儿娇笑起来,看沈毅的眼神更加迷离,那样子恨不能将沈毅活吞了。 “小官人,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脸红的样子好可爱,奴家真想一口把你吃了。”馨儿妖媚的说道。 “那个,天色不早,我好像应该回家了。”沈毅打个哈哈就想起身。 馨儿一下凑过去,对着沈毅的脸狠狠亲了一口,然后在沈毅耳边轻轻吐气道:“若是小官人愿意,三更后来后巷,我在那等你,到时候随你施为。” 沈毅小腹像是有团火在烧,完全不受自己意念的控制。 这磨人的小妖精,沈毅暗骂,急忙起身拱拱手告辞,余下馨儿在背后又是一阵娇笑。 等出了楼,外面清冷的空气让沈毅脑袋清醒了些,看来不管什么时代,这些风尘女子都不是好斗的啊。沈毅暗暗给自己提了个醒,以后对她们要小心提防。 “沈公子留步。”那位老鸨子快步赶了出来。 “哦?还有何事?”沈毅不知怎么称呼这位,只好含混的问道。 “老身不才,蒙东家赏脸诸位抬爱,都叫我一声雨妈妈,不知沈公子明日可还来吗?”雨妈问道。不得不说这些女子都是玲珑剔透心,早看出沈毅的尴尬,因此自我介绍了一番。 “呃……这个……看情况吧,若是有时间就过来,没空就不来了。”沈毅不想整日到这里靠说书为生,好故事最好还是写成书比较好。 但沈毅也没说绝了不来,说话的时候进退都留有余地,有些事才比较好办。 “哦!若是沈公子肯来,一泓楼愿不要赏钱,并每次支付您二两银子。”雨妈说道。 “多谢,不过我事情繁杂,今日来也是事出有因,不过我会尽量抽时间过来的。”沈毅点点头,这个条件不错了。毕竟不是每次都能碰到今日那种肯赏下十两银子的豪客的 “那好,沈公子可有住址?有事的话如何联系沈公子?”雨妈问道。 “若是有事我就自己过来了,告辞。”沈毅不愿说自己住在同福客栈,谁知这老鸨子安的什么心,凡事最好还是多防着一些比较好,而且最好也不要给唐萱儿惹来麻烦。 雨老妈子回了一泓楼便直接上了三楼,进到了一间外表看去平凡无奇的房间,但见里面摆设豪奢极尽富贵之气。一对少年男女正端坐在桌前对弈,雨妈很是恭敬的垂首站立一旁,不敢多言。 过了半晌,那少年一推棋盘站起身来:“不下了不下了,又输了,没意思。” 那女子穿着鹅黄色的一身襦裙,清新淡雅别具一格,年岁在十八岁左右,容貌清丽脱俗,更兼得有种淡淡的书卷气,坐在那十分淑静。少年年岁则在十四五左右,模样亦是不错,只是还未脱去孩童的稚气. 此时女子微微一笑:“鹏儿又焦躁了。” “啊呀好了好了,是我错了姐姐,你才比我大三岁,怎么感觉像我妈。” 少女啐了一口:“再胡吣小心我撕了你的嘴。”然后转头问雨妈:“那沈毅怎么讲?” “回小姐,那沈毅说需抽自己时间,若是有空便来,没空就不来了。” “哦。”少女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反倒那个少年有些恼怒一拍桌子:“这沈老二现在这个时候还拽什么架子?待我找几个人将他绑来不就完了?” “不得胡闹。”少女一句话就让少年安分了,看起来这少年极怕自己这位姐姐。 “你先下去吧。”少女说道。雨妈应了声是然后就恭恭敬敬的退出来屋子。 这姐弟二人,姐姐是扬州郡主燕筱,其父就是当今天子的亲胞弟,贵不可言的亲王燕展。少年是她的亲弟弟燕鹏,这一泓楼就是一位富商为溜须奉承而送给燕鹏的礼物。 这种事在大燕也是稀松平常之事,甚至有些娼馆妓院就是朝廷的。燕筱对此也不甚在意,只是告诫弟弟不可在楼中仗势欺人,尤其对那些苦命女子,还得大加照拂,不得任人欺辱。也因此现如今的一泓楼,在扬州妓女中是有了名的好地方,那些清倌妓女都想来此讨生活。隐隐的已经有盖过扬州城中三北楼之势。 第十一章 燕筱姐弟 要说起来这姐弟二人可算扬州地面上数一数二的勋贵人物,今日是一时心血来潮过来玩耍,就连燕筱也换了装扮从后巷直接进了三楼。 可巧就碰到了沈毅说书,开始二人还没在意,后来越听越惊讶,尤其是燕筱,她自幼跟随天下名儒姜寒学习,博览群书素有当今天下女子才华第一的美名。她自然知道这个故事绝没有出现过,是原创吗?燕筱因此对说书的人充满好奇。 待沈毅说完后挑帘现身,燕鹏惊讶道:“是他?”然后给自己的姐姐解释道,这是自己去京城玩耍时候遇到过的士族子弟,还一起喝过两次酒,在京城也是赫赫有名的一个浪荡公子,沈家的庶出子弟沈毅沈重楼。 听闻沈家出了事,没想到这沈老二居然来扬州了。燕鹏说完还有些感叹。 燕筱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盯着楼下那个站在那似笑非笑的沈毅,后面发生的事她也都看到了,包括最后沈毅的落荒而逃,让燕筱不禁抿嘴而笑。 她很喜欢沈毅这个故事,也因此对沈毅有了些好奇,听弟弟的意思这个沈毅在京城就是个无法无天的主,没想到此次遭逢大难居然还可以不卑不亢,更能写出这等精巧的故事来,倒是个人物。 “姐姐是看上这个沈老二了?长得跟个娘们似得,有啥好看的。”燕鹏素来口无遮拦。 “再胡言小心我让父亲禁你一个月的足。”燕筱淡然道。 闻听此言,燕鹏立即乖乖的闭上了嘴,但还是有些不服气的问道:“就会拿这吓唬人,这沈老二我可知道,要说喝花酒斗狗放鹰那是一等一的人物,要说他能写出这等故事来,打死我也不信。” “这个故事我从未在书上见过,若真有高人在其背后给他出谋划策,所求又是什么?为名为利?现在这沈毅被贬斥出京,穷困潦倒,他还能有什么?”燕筱倒是意见不同。 “哼,居然帮外人说话,还说没看上他。”燕鹏不忿的嘀嘀咕咕道。 燕筱也懒得理会自己这个不着调的弟弟,她只是有些好奇以及怜惜沈毅之才,并非如燕鹏所讲的那样动了其他的心思。 她若真想找夫君,那排队的人能从扬州排到京城去。只是她眼界高绝,才一再耽误,一直到了如今这个年纪,其父燕展和当今天子又极疼爱她,也就由她了。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互,只羡鸳鸯不羡仙。”燕筱又低声念了一遍聂小倩的这首诗,而后笑着摇头心道,这诗格律有些不通,最后一句应该是借了初唐卢照邻那首《长安古意》里面的“得成比目何辞死,顾作鸳鸯不羡仙”的句子。不过写的很美,凄美哀婉的意境也很贴合这个故事。 燕鹏看着有些发痴的姐姐,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若是燕鹏知道后世的词语,此时应该会感叹一句女文青真的好可怕,尤其这个女文青还是自己的姐姐,那就更可怕了。 沈毅可不知道此时有人正对自己故事里面的那首诗评头论足,此时的他正在苦恼,因为他发现自己有些喝醉了,一泓楼的酒好喝是好喝,但是后劲倒是不小。 最主要的还是这身体,好像对酒精完全不耐受啊。要是原来的沈毅,这根本就不叫事,这酒后劲再大能大的过后世的二锅头吗?那时候的沈毅可是一斤半醉二斤不倒的量啊。 沈毅摇摇晃晃的走了一段路,感觉头越发昏昏沉沉的,心中开始暗道不好,这要晕在外面,那可不是说着玩的,自己身上还带着十几两银子呢。而且这个时代的男风盛行,若被些好此道的人将自己给捡回家,那岂不是羊入虎口? 想到这可怕的后果,沈毅激灵灵打个冷战,对宁折不弯的他来说,那还不如去死了比较好。沈毅一狠心咬了下舌尖,剧痛让他又清醒了些,趔趔趄趄的朝着同福客栈挪去。 这段路来的时候感觉不长,但回去却发现怎么也到不了似得,好容易出了灯火繁盛之地,遥遥能看到那飘摇的小幌子了,沈毅也觉得腿越来越沉了。 “他妈的,这不可能是喝醉了吧,那酒里是不是放了什么药?”沈毅暗骂。 “少爷?少爷是你吗?”醉儿提着灯笼在门前等着,见远处有个人影晃动,不禁出声问道。 “是我。”沈毅应了声。 醉儿赶忙上前,一看少爷面色通红还有股酒气,不禁问道:“少爷你喝醉了吗?” 沈毅这时候松了口气,然后就想晕过去,吓得他赶紧扶着醉儿的肩膀:“妈的被人坑了,喝了一杯就醉成这样了,快扶少爷我回去。” 醉儿架着沈毅艰难的进了客栈,唐萱儿正在收拾桌椅,看到沈毅一身酒气摇摇晃晃的回来了,不禁心中又多了一分鄙夷,该不会真是去卖了吧。 “萱姐姐,我家少爷喝多了,有没有茶水什么的?”醉儿将沈毅安顿到屋中,然后出来问。 “喏,就这个了。”唐萱儿指了指酒柜上的茶壶道。 醉儿倒了一杯伺候沈毅喝下,然后沈毅突然开始剧烈的挠墙,吓得醉儿以为出什么事了,在屋外的唐萱儿则憋不住笑出声来。 “萱姐姐,你笑什么呢?”醉儿疑惑的问道。 “傻醉儿,这茶啊!是我收拾桌子剩下的,各种样混在了一起,还有些醋水,又酸又苦的,不信你尝尝呗。”唐萱儿笑道。 醉儿闻言尝了一口,噗的就全吐了:“呸呸呸,好难喝,怪不得少爷要挠墙,萱姐姐你太坏哩。” “哈哈,好了,你这大少爷就该喝点这个来醒醒酒,这不已经睡着了吗?”唐萱儿指指已经呼呼睡去的沈毅说道。 “那也不能让少爷喝这样的茶水哩。”醉儿还是坚持。 “好啦好啦,天色很晚了,我去上门板,赶紧休息了吧。”唐萱儿转头走了,不过远远的还是能听到她的笑声。 醉儿忽然打了冷战,今天萱姐姐的行为让她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那是自己还小的时候,萱姐姐就特别爱捉弄自己,各种小恶作剧整的自己每日惨兮兮的。 她曾以为现在萱姐姐长大了,应该不会那样了吧,没想到居然还是这般……这般的不可理喻。 醉儿发愁了。 此时的秦府,林夫人还没睡下,她正在林子风的屋中。此时的林子风也已经好多了,至少可以斜靠着坐起来了。还有就是大总管刘柳,以及小丫鬟晴儿。 屋中的气氛很压抑,晴儿满面泪水,而且头发散乱,两颊红肿,应该是被打了。林夫人坐在椅子上神情冷漠:“晴儿,还是不肯承认吗?” “回夫人,晴儿确实没有。” “好!”林夫人点点头:“刘管家,你带几个人去晴儿的房里抄检一遍。” “夫人……”晴儿一听如同晴天霹雳,吓得跪到了地上。 “哼,若是找到了,那不要怪我手下无情。” 林子风更是一脸的残忍,他现在根本感觉不到自己宝贝的存在了,甚至这两日根本就不能喝水,因为每次的尿尿对他来说都是最痛苦的刑罚。因此他已经恨极了沈毅,甚至对和他有联系的人亦是恨之入骨,晴儿这小丫头居然敢和那沈毅勾勾搭搭,绝不可容饶。 刘柳很快就回来了,手中拿着一张白纸,晴儿一见便浑身瘫软在地上,她当初就是将沈毅赠给她的这张纸藏在了自己屋中,现在被抄捡出来,自然怕的要死。 要知道秦府无人不畏惧这林夫人,轻则打骂重则杖杀的处罚让所有下人都胆战心惊。 刘柳将纸递给了林夫人,林夫人打开看了两眼,她粗通文墨,这上面写的她并不是很看的懂,于是就递给了林子风。林子风打眼一瞧,心中妒火更盛,这沈毅连个字写的都这么好看。 但很快他就眼前一亮,林子风进过几年学,虽说天资有限成就不高,可也算是粗通诗文了,对诗歌的鉴赏能力还是有的。这首人生若只如初见绝对是精品,甚至林子风敢断言,就算是当今天下久负盛名的诗人施维等大家,也不可能有这等文采。 林子风的手有些颤抖,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听刘管家的意思,这诗是沈毅临别时候赠与晴儿的,其他人并不知道,外界也从未听到过这首诗。可见是沈毅新创不久的,那么如果自己……自己将其据为己有的话,那么才名必当远播,到那时自己再去哪里,人们都得敬自己一句林大家。 想到这里林子风装作漫不经心的,将这张白纸给收起来,然后对晴儿一笑:“晴儿姑娘,这是不是那沈毅送与你的?” “是。”此时再抵赖已然无用,晴儿低声应道。 “那除了你还有谁知道?你家小姐知道吗?” “谁也不知道,我谁也没告诉。” “好!”林子风对自己母亲使了个眼色,对他来说确认了其他人不知道后,这晴儿就可以去死了,毕竟晴儿是唯一的知情人,只有她死了,这事情才可以做的天衣无缝。 第十二章 美人怒火 林夫人自然明白什么意思,这女人虽然今年不过四十,但可能已经提前进入了更年期,所以最近几年变得越发的嗜血残暴起来,她刚想开口让刘柳找几人把晴儿拖到外面沉湖。 就听外面一阵喧哗,有个清冷的声音喊道:“姨娘可在。” 屋中人全都神情一僵,唯独晴儿像是疯了一样,猛地站起来大喊:“小姐,小姐,我在这里。” 外面沉默了片刻,然后就听一声巨响,屋门被人狠狠踹开,秦灵儿疾步走了进来,看到晴儿无恙方才松了口气,然后才面若寒霜的问道:“姨娘这是什么意思?威风都耍到我屋里来了吗?” 这话从一贯憨厚的秦灵儿嘴中说出来自是极重的,也不怪秦灵儿这样,本来她在城中的当铺和扬州高家的人在谈生意,然后就有个自己对其有恩的小家丁匆匆跑了来,对自己说晴儿被林夫人给押走了。 这话让秦灵儿暴怒,平日林夫人在外宅作威作福,她也忍了。毕竟是自己的亲姨娘,而且素来孝顺的她不想闹得上下不合惹的父亲生气。 但这次不一样,居然敢动自己屋中的人,这简直不可容忍。自己在外面整日为生意奔波,姨娘和表哥都干了些什么?就会在家里勾心斗角吗?是欺我老实吗? 秦灵儿自然要赶回来,当时和她相谈的是高家大公子高世松,见一向温柔淑雅的秦小姐突然暴怒,不禁关切的问原因,秦灵儿正在气头上就说了。 高世松也知道秦府这点事,作为秦灵儿的倾慕者,他当即表示如果用的话,自己可以出手相助。秦灵儿犹豫了下也应了。因为自己的父亲又出门了,家中自己孤掌难鸣,难保说不会吃亏。 这也可见秦灵儿在家中已经到了什么样的境地,都请外人来助手了。刚刚踹开房门的就是高世松的手下人,高世松看着躺在床上的林子风以及那林夫人,心中不禁冷笑,这秦家从外看来架子挺大,可除了一个秦灵儿外都是些酒囊饭袋,就连那秦平义也没多大的才干,不然怎会让自己的女儿这般作难。 此时秦灵儿的话一出口,林夫人的脸色就变得极其精彩,她这两年来步步为营,就是欺自己这侄女素来宽厚,没想到今日也急眼了,林夫人咳了两声还没开口。 一旁的刘柳反而说话了:“小姐说的这是什么话,夫人毕竟是你的娘亲,就是你不认,她也是你的亲姨娘啊。” “刘大管家,不知道你领的是秦家的俸禄还是林家的钱财?”秦灵儿一句话就将刘柳噎了回去。 只因秦灵儿看到晴儿两颊红肿,知道是挨了打了,这让秦灵儿心痛无比,晴儿自小和她长大,她一向视为姐妹,平时都不舍得多使唤,现在有人居然敢打她?所以秦灵儿爆发了,她也不管别的了,平时绝不会说出的话,现在都说出来了。 “灵儿,为一个下人,你就值当和姨娘发这么大火吗?前日你表哥被人打了,怎不见你这样?”林夫人说道。 “呵呵,表哥?他为什么被打,我想你们比我清楚,还有你们哪点像是把我当亲人了?如果我不赶回来晴儿会怎样?被杖毙?还是沉了白马湖?”秦灵儿毫不退让。 “那你知晴儿做了什么吗?她和那姓沈的私通。”林子风在床上喝道。 “私通?什么叫私通?那是我嘱咐的,我和沈公子退婚,心中愧疚,晴儿又属意于他,我乐成好事,这碍着你们了吗?” “好!好!好!待你父亲……”林夫人气的直发抖。 “不用你说,父亲回来我自会请他听听,听听我这姨娘有多大的威风,这次是晴儿,下次是不是就轮到我了?晴儿是谁打的你?”秦灵儿问道。 “是他。”晴儿一指刘柳。 “高公子。”秦灵儿回头对高世松行了个万福:“让您见笑了,您手下刚刚踹开房门的那位家丁可在,借我一用。” “好。”高世松点点头,回身唤来那位手下。 “这位壮士,请把这位的牙给我扇落。”秦灵儿说道。 那位仆役看看高世松,高世松微微点点头,他搓了搓自己那双大如蒲扇的手咧嘴笑道:“秦小姐放心,交在我身上了,您要他几颗牙?” “一个不留。”秦灵儿冷漠的说道。 刘柳吓得面如土色,刚想跑,那位体壮如牛的家丁早一把拽住了他,然后一巴掌扇去,如同屋里刮起一阵风,啪一声脆响,刘柳的脸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而后吐出了含着十几颗碎牙的血水。 就这一掌如同同时扇在了林夫人和林子风的脸上,让他们的脸色青红变幻。秦灵儿则微微冷笑,然后对晴儿说道:“我们走。” 高世松敬佩的看了秦灵儿一眼,发现自己更倾慕于她了,这女子做事干脆果断做生意毫不含糊,平素却性情温柔,简直是娶来做夫人的不二人选。 等那家丁松开刘柳,至少扇了有十巴掌,刘柳的脸已经肿的不见眼睛,满嘴的牙齿全被打碎,人已经晕了过去。高世松笑着拱拱手,也没吭声就去追秦灵儿了。 “小姐,对不起。”等走了一段路后,晴儿怯生生的说道。 “有什么对不起的,今次是林姨娘做的过分,与你何干?”秦灵儿停住脚步说道。 “有件事我一直瞒着小姐您,那沈公子临走的时候给了我一张纸,上面写着首诗,却被那刘管家搜走了。”晴儿说道。 “晴儿,我说过了,你虽为丫鬟却一直被我视之为姊妹。你喜欢沈公子,我并不阻拦,临别赠诗那是你们两个之间的私事,我何来怪罪。”秦灵儿淡淡言道,心想那沈毅不学无术,能有什么诗作?左右不过是抄几句古人的诗词罢了。因此对此事并不十分在意。 “小姐,那沈公子写的诗很好的,晴儿认得几个字,虽然念不全,但还是感觉很棒的。”晴儿自然看出小姐漫不经心,有些替沈毅不忿的说道。 秦灵儿笑了笑还未说话,高世松已经带着人赶了过来,秦灵儿盈盈施以万福道:“今次多谢高公子仗义出手,灵儿感激不尽,日后定当报答。” “秦小姐,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若再有这种事,高某依然不会袖手旁观。”这是很明白的告诉秦灵儿,以后有事你说话。 秦灵儿又是点头称谢,此时天色很晚了,高世松很知趣的告辞离去。等回到房中,那些老妈子都垂首站立,不比往日那般怠懒了。今天晚上的事虽然还没大面积传播开,可有心人已经知道了,这秦灵儿平素待人宽厚,但这件事让所有人都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 原来这秦小姐不是善茬啊!再有下人有二心的话,就得想想那平时威风八面,在秦府作威作福的刘大管家了,估计他后半生就得靠喝粥度日了。 秦灵儿对此心知肚明,也不说破,反正等父亲回来,还会有一场风波,但秦灵儿既然做了就不害怕,若是连晴儿受辱自己都不管,那这秦府趁早改姓林吧。 等梳洗完毕,晴儿伺候小姐睡下,并未如往常一般退下,而是忽然问道:“小姐,您看那高公子如何?” “做事干练,心智成熟。”秦灵儿闭着眼答道。 “看得出来也对小姐您十分钦慕。” “有什么话还不能直说吗?傻晴儿几时也会拐弯抹角的说话了?”秦灵儿睁开眼笑道。 “晴儿本不该在小姐您的终生大事之上多嘴,可现在情况危急,那林氏可不是省油的灯,您今天算是和她彻底撕破了脸。虽然碍于情面道义她不能怎样,但您也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到老爷身上,毕竟老爷这几年……糊涂的紧。” “对林氏可说言听计从,我平时偶然听下人们说起过,若是小姐不嫁给林子风,那林氏就准备将您远嫁出去的。到那时若是真将老爷给说同意了,那小姐您可就完了。因此我才希望小姐您能尽快找一个如意郎君,我看那高公子就不错,有礼有节家世也般配,您可考虑下的。”晴儿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股脑将心中的担忧讲了出来。 秦灵儿闻言微怔,平时晴儿在她眼中就是个娇憨的小丫头,素无什么心机,但这席话细想却大有道理,自己那位姨娘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虽然不可能明面对自己做什么,但真有可能借着帮自己找夫君的借口将父亲蒙骗住,然后把自己远嫁他乡。 可父亲真有那么糊涂吗?秦灵儿还是有一线希望的,父亲对自己一向宠爱,不可能真舍得自己远嫁出去吧。 “晴儿,这话不可对外人言道。我想父亲不可能那样做的,毕竟我是他亲女儿,怎么可能害我?至于高公子,我素无它想,只拿他当哥哥的。”秦灵儿勉强笑道。 “唉!我也希望如此,但愿老爷不会做出糊涂事来。”晴儿也不好多谈,叹了口气道。 第十三章 余好美食 这一夜便这样悄然过去了,当天蒙蒙亮的时候,沈毅醒了,感觉宿醉后头疼的不行,胸口也隐隐有些发闷,沈毅心想这样可不行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管做什么事,前提都得是身体好。看来自己得加强锻炼了,这身体素质也太差了。 想到这里沈毅躺不下去了,轻轻坐起身来,这同福客栈当然不可能有太好的条件,再给弄个里屋外屋什么的,醉儿就睡在房间靠墙的那张床上,此时天还没亮,小妮子依然在呼呼大睡。 沈毅轻手轻脚的自己穿上衣服,这就费了他不少的劲,因为这古时的衣服真是不好穿,不管怎样胡乱穿好了,沈毅蹑足潜踪的出了屋子,外面似亮非亮,正是万籁俱寂的时候。 沈毅站到院中先伸伸懒腰,然后从井里打了一盆凉水洗了洗脸,初春井水的冰凉刺激让他精神抖擞。然后便打了一套广播体操,这也是沈毅的无奈之举,这身体太弱了,要是一上来就大强度的锻炼,估计承受不住。还是这广播体操好啊,科学又标准。 打完后,沈毅微微见汗,就开始慢慢的匀速跑步,先绕着院子里跑了三圈,然后就出门,等穿过中院,就见前面的酒馆亮着灯,有人在里面劳作。 沈毅慢步走了过去,这是酒馆的厨房,此时唐萱儿正在里面收拾吃食,看那案台上堆积的食材来看,应该已经干了挺长一段时间了。沈毅瞅瞅天色,心中暗想这唐萱儿好勤快,每天都起这么早吗? 又想起唐萱儿那不着调的父亲,不禁有些同情这个姑娘,要按这年纪,若是放在后世的话,正是在父母膝前撒娇的时候吧。可在这个时代,这样的小姑娘就已经早早的撑起了生活的重担。 不过看唐萱儿永远温柔含笑的样子来看,这姑娘并不悲观,能在逆境中成长而不偏激,更显可贵。 沈毅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看着唐萱儿忙碌的身影,他现在才觉得秀色可餐这个成语,在这个时候是很贴切的,而且不施粉黛便有如此的惊世容颜,足以令很多女人嫉妒的发狂了。 沈毅偷看了会,感觉这样好像有些不妥,毕竟不管在什么时代,一个男子偷看人小姑娘都是可耻的。沈毅想转身离开继续去跑步,却不想醉儿也醒了,见屋中没有了少爷,便起身穿衣去找。 此时见少爷站在那看着什么,醉儿不禁喊了一声:“少爷。” 这一声同时惊动了唐萱儿,唐萱儿回头一看沈毅正满脸尴尬的站在窗户外,见自己瞅他还笑了笑。唐萱儿不禁脸红了,心中则有些恼怒,这沈公子是站在那看我吗?那看了有多久了?昨夜回来的时候,我就闻到他身上有很浓的脂粉香气,想是在那一泓楼没干好事,想到这不禁更是羞愤,冷哼了一声。 沈毅自然看出唐萱儿有些误会了,不由上前两步没话找话道:“唐姑娘这么早就起来收拾吃食啊。” “哼。”唐萱儿没说话,手中的菜刀剁案板剁的咚咚响。 “呵呵,若是不嫌弃,沈某可下手帮您。” “就你?”唐萱儿不信。 “对。”沈毅很是自信。 “好啊。”唐萱儿倒要看看锦衣玉食长大的沈毅能有什么本事,觑着眼睛看他。 沈毅也不以为意,很是自然的打起了下手,他平素就好美食,有时候不过瘾了就邀来三五好友,自己买食材自己动手做。厨艺不说顶尖,但很是不错。 因此干起厨房里的事来轻车熟路有板有眼,此时沈毅拿起菜刀开始切熟食肘花,但见刀光闪动,敲击的案板发出极有韵律的咚咚声,切出来的肘花薄厚均匀,待切完之后又摆在盘子中,看上去煞是美观。 唐萱儿瞪大了眼睛看着,心中有些不能置信,这看上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年,干起厨子的勾当来居然这般熟稔?而且看手法像是练过很久的。但这怎么可能?难道这少年不是传言里的贵族?而是出身御厨世家? 无数的问号盘旋在唐萱儿的脑袋中,而醉儿对此却已经麻木了,甚至有些习以为常,在醉儿看来少爷现在简直是无所不能的,就是下一秒少爷说他会飞,醉儿也信。 等沈毅忙完,唐萱儿不好再冷言冷语的说什么了,轻施一礼说道:“谢沈公子帮忙。” “萱儿姑娘客气了,而且现在咱们住在一个屋檐下,整日公子长公子短的也是无趣,若是不嫌弃叫我的表字重楼便可。”沈毅擦擦手言道。 此话一出唐萱儿霞飞双颊,有些没好气的瞪了沈毅一眼,然后匆匆走了。沈毅还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问正对着肘花流口水的醉儿:“我又说错什么了吗?” “少爷,好像要是一个女子喊另一个男子的表字的话,需要极亲密的关系才可以哩。”醉儿说道。 “呃……”沈毅有些不好意思,他是真不知道这个规矩,这本体的记忆也未曾有过这些。看来自己还得好好熟悉下这个时代的一些规矩啊,不然有时候一句话说错就惹人不快了。沈毅心想。 沈毅是真心以为一个漂亮女孩,整天见了你就是沈公子沈公子的叫,显得有些生分。既然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就不要那么太客气了吧。可没想到却让人误会了,以为自己是在调戏人家。 沈毅有些郁闷,只好出了客栈沿着江边慢跑。 此时太阳刚露了个头,沿着江边栽种着的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梧桐树,这个节令梧桐花已经盛开,迎着朝阳一照,粉红的如同一树树绽放的烟花,美的不可名状,而且连空气中都浸润着花香,沈毅深吸一口气,感觉在这样如同画一样的美景之中跑步,简直就是莫大的享受。 这个时候码头也开始苏醒过来,那些在码头讨生活的穷苦百姓都已早早的聚到码头跟前,等待一天的活计。商铺都已开了门,卖早点吃食的摊位前热闹非凡,大街之上又开始熙熙攘攘起来。 这个地方在这个时代显露出来的景象,让沈毅暗暗心惊,大燕在某些地方显露出来的种种迹象都有些古怪,比如这超前了几百年的资本产业。 沈毅对此很有些困惑,因为按道理这是绝不可能出现在这个时候的,毕竟社会生产力决定社会关系,没有谁能逾越时代去搞什么超前的主义的,神仙都不能。 这种疑惑一直伴随着沈毅跑完了步,才慢步回到了同福客栈,这个时候同福客栈里吃饭的人也不少,在此住店的以及去码头干活的都愿意来此吃个早点,首先经济实惠味道不错,再一个江边西施的名号也不是吹的,好多人都愿看着唐萱儿的美丽容貌,开始一天的生活。 不过唐萱儿今日好像心情不爽,一直板着脸,无论对谁都是冷冰冰的,这让很多想看看唐萱儿笑颜的人暗呼失望。不过醉儿的出现让很多人亦是眼前一亮,虽然年纪尚幼,可醉儿独有一种青涩的秀丽。更难得的是醉儿很好说话,说的话又往往娇憨可人,惹得很多人都开怀大笑。 不过什么时候总有不识相的,比如现在,一名年轻人就目光炽热的看着唐萱儿,一脸痴迷的问道:“小可周生,敢问姑娘芳名。” 周围的食客听到这句话都齐齐看了过来,眼神各异,有不屑的有愤怒的有嫉妒的,但更多的还是见怪不怪的嘲弄。只因这种搭讪在这同福客栈简直司空见惯,有无数自认自己不错的青年才俊来此都想亲近唐萱儿,但从不见唐萱儿对谁多假以辞色。今天这年轻人看穿着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公子,但估计结果也是一样。 这周生乃是扬州城里周记米行的公子,也是无意中听朋友说起江边有个酒馆,里面有一女郎,其美盖世其丽无双,虽然温柔可亲,但从不与任何男子亲近,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艳。 周生闻言大笑,在他看来能抛头露面开店经营酒肆的女子,都是些待价而沽的女人,所谓的拒人千里之外亦是沽名钓誉,不过是想将自己卖个更好的价钱,以期嫁入豪门贵贾中罢了。 他今日便是过来见识见识的,而且周生心中还有些小心思,他自恃自己相貌俊秀,家世也算豪富,若这女郎真如别人所说是个绝色佳人,那自己将其收入囊中,岂不在朋友们面前显出自己的手段来? 因此当他看到唐萱儿后,不禁浑身巨震目瞪口呆,他确实没想到这世上真有这等佳人,细想起来能和这唐萱儿匹敌的,也只有年前借着黄少府的面子,才有幸见到一次的花魁裴大家了。 这唐萱儿的美貌让周生浑身燥热,不禁按捺不住出言搭讪,而且说话的时候,手还有意无意的抚摸自己腰间那块美玉,这美玉乃是他花了二百两银子买来的,莹润无比品相俱佳,只要不是眼瞎的人都能看出这玉的价值不菲来。 第十四章 嫉妒 周生的意思就是在向唐萱儿显示自己很有钱,在他看来这肯定能让唐萱儿对自己另眼相加。却不想唐萱儿连看都未看周生一眼,只是将吃食摆上,便扭头离去。 周围人像是早预料到会这样似得,有些人还嗤嗤的笑了出来,这笑声令周生浑身别扭,吃了一记闭门羹的周生有些不甘心,站起身对走远的唐萱儿喊道:“小生周生,乃城中周记米行的少东家,姑娘真不肯赐下芳名吗?” “是周记米行啊。”有些人交头接耳起来,周记米行在扬州城里也算数的上号的大米行了,十几家的店铺很是繁盛,不说日进斗金也差不多。 怪不得这年轻人这般有底气。有些几乎每日都来的人,心里开始紧张起来,对他们而言,唐萱儿他们不敢奢望得到,但也不想让这样美丽的女子嫁给富商公子,对他们来说,唐萱儿已经被神化成一个完美的象征了,这种心理很矛盾,但很多人确实就是这样想的。 唐萱儿充耳不闻,转到柜台后面就欲坐下,正好看到站在门口的沈毅正好奇的探着头看着自己,唐萱儿脸一红,不禁又想起早上沈毅说的那句话来。 这个沈毅绝不是好人,夜入青楼喝花酒不提,居然还敢来调戏自己,哼!以后看我怎么收拾你。唐萱儿心中想道,同时狠狠的白了沈毅一眼。 店里的目光也齐刷刷的跟着唐萱儿的视线瞅向了门口,这么多人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沈毅心中稍有些慌乱,尴尬的摸摸眉毛,然后憋出一句很蠢的话来。 “都吃着那。” 扑哧一下,坐在柜台后的唐萱儿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 很多人还是第一次看到唐萱儿这般绽放笑颜,一般唐萱儿都是很温柔内敛的微笑,不过这样笑起来真的好美啊。 这些痴痴的目光令唐萱儿也很尴尬,于是对始作俑者的沈毅,唐萱儿更是恨上了,这个沈毅,自己好像碰到他就出糗。 周生则脸色阴沉下来,冷眼看着那个秀气十倍于自己的少年,心中燃起了浓浓的嫉妒之火。 刚刚佳人展颜欢笑的风情令周生的心更是炽热,同时亦对沈毅产生了浓厚的嫉妒之心。凭什么佳人就对这个毛还没长齐得少年另眼相看? 看这少年穿着虽然不错,但半新不旧的,应该也不是什么豪门公子。长得嘛……周生不得不承认,这个少年长的确实比自己要好,可自己长的应该也算入的人眼吧。 不管如何,今日见到唐萱儿,周生魂都要飞了,此等佳人他势在必得。想到这里周生咳嗽一声:“姑娘可听到了?还望赐下芳名,若是姑娘愿意,小生现在就可以带您去扬州城里玩耍,何苦在这小酒肆里埋没?” 这话已经很有些唐突了,毕竟第一次见面你就约人姑娘去玩耍,你以为你是谁? 很多人脸上浮现出了怒色,沈毅倒是很有些兴致的看着,心中亦是在想,醉儿这表姐会如何解决此事呢? 他很好奇唐萱儿是如何顶着这等美貌而平静生活的,有的时候,女人长得太美其实就是一种原罪,红颜多薄命就是缘由于此。更何况唐萱儿还是在这等鱼龙混杂之地开了一间酒肆,要知道码头自古便是江湖气息最重的地方,酒肆更是如此。而唐萱儿能在这样环境中,不卑不亢安分做生意,这简直有点不可思议。 至于唐凡,沈毅已经自动忽略了那个整日酗酒的男人,作为唐萱儿的父亲,他唯一的作用应该就是跟唐萱儿伸手要钱吧。 唐萱儿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反倒神情淡然的看着周生,看了片刻后方才低头说道:“多谢周公子美意,若是无事还请周公子速速离开。” “离开?”周生还没明白。 “已经不用了。”唐萱儿看着门外走进来的两名彪形大汉轻声说道。 这二位大汉身材极其壮硕,方头方脸一脸憨厚之气,更难得的是二人长得一模一样,行走之间就像年画里的门神走了下来一样。 酒馆中很多人看到这两名大汉都神色紧张,沈毅也是神情一紧,只因他站在门口一边,那二位大汉从他身旁走过去的时候,沈毅就感觉像是两头大象在面前走过,连地面都随着二人的脚步而微微颤抖。 这绝不可能是因为二人的体重,毕竟一个人身体再重,也不可能让地面都颤抖。 沈毅神情开始兴奋起来,在大燕中各种奇人异事的传说层出不穷,很多听来都像神话,但沈毅知道,有些并非以讹传讹,而是真实存在的。比如这个世界就真的有武功存在,而且那些飞檐走壁刀枪不入的功夫都是真实的。这个世界真的有世外高人武林高手存在。 而这两位大汉很显然就是两名高手。 这两名大汉来到柜台前,拱了拱手然后齐声说道:“唐小姐。”声音出人意料的温柔。唐萱儿站起身没说话只是飘飘万福。 这两位壮汉便齐齐转身看着周生,其中一个说道:“就是你小子打唐小姐主意吗?” 另一个立马接言:“左腿还是右腿你自己选。” 唐萱儿在后面叹息了一声,那名大汉便皱了皱眉无奈的说道:“好吧,唐小姐不喜欢,那就扔出你去吧。” 周生看着像一堵墙似得站在自己面前的两名壮汉,紧张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你们,要干什么?我可是周记米行的少东……” 话还没说完,其中一个壮汉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抓住了周生的脖子,轻松的就跟掐着一只鸡子似得。周生就感觉掐着自己脖子的那只手像是铁铸的一样,让人根本无法呼吸。 另一名壮汉说道:“扔出去吧,唐小姐不喜。” 掐着周生的壮汉憨厚的一笑,走到门前像扔垃圾一样,一把将周生扔出去四五丈远,正好落在了一家客栈门前的草垛上,就是这样周生还是差点被摔的疼死过去。 好半天才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忿恨的冲同福客栈喊:“你们俩叫什么名字?有本事告诉我。” “我叫葛大。” “我叫葛二。” “好,你们俩等着瞧。”周生扔下一句狠话,便强忍着痛一瘸一拐的走远了。 那个叫葛大的汉子在后面喊了一声:“报仇记得找点高手来,不然打起来不过瘾。” 风波平息,酒馆中的人并没因发生冲突而离开,对在码头上生活的人来说,打架简直是家常便饭,每天都能遇到各种打架斗殴的事,更何况这葛大葛二在这码头上极其有名。虽然二人武力高强,但是从不恃强凌弱,反而很有些义气,所以人们并不惧怕他们。 沈毅也看出这葛大葛二虽然相貌凶恶,但性格憨厚,因此当两名大汉回身之时,沈毅点头微笑,以期给二人留下些好印象,最好能亲近一番。 却不想两名壮汉又走到沈毅近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沈毅,然后葛大说道:“又一个小白脸。” “嗯,三哥说了,有小白脸出现在唐小姐这就揍他,长得越好看揍的就越狠。”葛二说道。 “啧啧,这小白脸比刚才那个可顺眼多了,不过看样子嫩的能掐出水来,还不够我一拳的。”葛大有些失望。 “要不打折他的腿吧,我喜欢。”葛二兴奋道。 沈毅的冷汗都吓出来了,心中狂呼,我惹到你们了吗?怎么看样子还要揍我一顿?就因为我长得帅?这tm叫什么道理? “葛大哥葛二哥,这是萱儿妹妹的朋友,并非登徒浪子,还请二位大叔手下留情。”唐萱儿在柜台后淡淡道。 沈毅松了口气,很是感谢的看了唐萱儿一眼,但下一刻就变得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稍稍教训一下的话,应该也是可以的吧。”唐萱儿面无表情的补了一句。 “好,那我就打断他两颗门牙。”葛大闻言就要上前。 沈毅就感觉葛大像是忽然化身成了猛虎,一股压倒性的气势笼罩了他,沈毅面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额头上现出了汗水,心咚咚咚直跳,但沈毅咬着牙不吭声,心中憋着一口气,就是直直的看着葛大毫不退缩。 “少爷……少爷……”醉儿看到此情景急的冲了过来,然后冲着站在一旁抿嘴微笑的唐萱儿说道:“萱儿姐姐……” 唐萱儿只是想吓吓沈毅,好出出心中那口气而已,自然不可能真让葛大揍沈毅一顿。此时见醉儿急了,便让葛大退了下去。 沈毅呼呼喘了几口粗气,暗自心惊,这葛大二人的武功得厉害到什么程度,方能有如此强的气势? 而葛大也略有些惊讶的看了看沈毅,在他看来,这样弱不经风的一个少年,经受了刚刚自己的气势,现在怎么也得瘫软在地了吧,居然还能站着,心性倒是坚毅。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娇笑:“呦,今天这么热闹?”说着话,一名极美的女人走了进来,看年岁大概三十岁左右,却穿一身黑衣,更显得身形曼妙,走起路来婀娜多姿,俏脸上一双狐媚眼显得风情万种,浑身散发着一种熟女的气息。 第十五章 谢宗燕 葛大葛低头恭敬的喊了一声:“三哥。” “谢三哥。”唐萱儿亦是飘飘施了个万福。 沈毅有些发懵,他开始听葛大葛二谢三哥谢三哥的叫,心中以为是个满身江湖气的草莽汉子,却没想到会是个风情万种的女子。那夸张的腰臀比例,那行走时若弱柳扶风般的风情,都让沈毅有些口舌发干,这应该是他穿越以来遇见的风情最盛的女子。 谢三哥未语先笑,声音略带沙哑,但很有种成熟女人的魅惑。 “小萱儿越发漂亮的,来!让三哥抱抱。” “三哥又在取笑妹妹了。”唐萱儿微微退了一步,对这个女人,她更多的是头疼。 “唉!叫姐姐,什么三哥四哥的,都是些江湖粗人瞎叫,咦!这位是……”谢三哥看到了一旁站立的醉儿,眼睛一亮问道。 “这是我伯父家的女儿,也是我妹妹,小名醉儿。”唐萱儿说道。 “啧啧!真羡慕你们唐家,这小姑娘们一个赛一个的漂亮,来小妹妹,让姐姐抱抱。”谢三哥笑颜如花道。 唐醉儿有些害怕的退到沈毅身后,她本能的感觉到这个女人很危险。此时谢三哥将目光放到了沈毅身上,上上下下瞅了会,才有些惊喜的问道:“你是不是女扮男装?” 沈毅本来一直保持着微笑,他对这个谢三哥很好奇,能在码头江湖地闯出偌大名头,手底下更有葛大葛二这样的好手,可见这谢三哥绝不一般。这可不是后世,现在这个时代虽然变了很多,女子也比较自由。但更多的时候,女人还是男人的附庸。这也意味着一个女人要想成功,必须付出比男儿更多的努力。 对这样的人,沈毅一向很尊敬。但谢三哥这句话让他很尴尬,什么叫自己女扮男装?虽然自己这脸蛋确实有些过于秀美了,可自己可是堂堂七尺男儿,这是在侮辱我吗? 沈毅的笑意有些微冷,他不确定这叫谢三哥的女子是什么意思。看那脸上的表情倒不像揶揄嘲讽,可这句话若是自己承认了,那就成小相公了。 这个时代可是真有一群专靠取悦别人而存在的男人,他们就被统一的称为小相公。 “见过谢三哥,我叫沈毅,如假包换的堂堂男儿,怎会有女扮男装之说?”沈毅压着性子解释道。 “是吗?”谢三哥绕着沈毅转了三圈才不住感叹:“可惜可惜。” “可惜?”沈毅疑问。 “可惜这么漂亮居然是个臭男人,要是女子我一定将你收入房中。”谢三哥语气惋惜。 这句话震得沈毅不知怎么接茬,心中泛起一种很荒唐的念头来,原来这美的冒泡熟的发紫的女人居然是个拉拉……真是暴殄天物啊! 醉儿偷偷往后迈了一大步,唐萱儿表情也有些不自然,倒是谢三哥嘿嘿笑了起来:“不过看你长这么漂亮的份上,我就不让葛大将你扔出去了。小萱儿,给弄点吃食,饿死了。” 谢三哥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葛大葛二急忙上前分立于左右,这个时候酒馆中都安静了很多,其他人说话都压低了声音,像是怕惊扰到她似得,不过没人离开。 很多人都在偷偷的瞄向谢三哥,不管什么时候漂亮女人都是受欢迎的,更何况是熟透了的女人,那更是诱惑力惊人。但这些人也就只敢偷偷过个眼瘾而已。 因为谢三哥在这码头一带简直是传奇一般的存在,谢三哥本名谢宗燕,现是青竹会的大掌事人,码头所有扛活卖力气的活计都归她管,也就是她点头你才能在码头混饭吃,若是她一翻脸,保管没一家敢用你,甚至卖你东西都不行,饿也得活活饿死你。 但谢三哥从不仗势欺人,相反的还很体恤那些处于社会最底层的苦力大众,从她掌事以来,青竹会的抽水从十抽一变成了二十抽一,就这一项便让很多家庭供起了她的长生牌位。而且她为人公道,会为那些无处申冤的穷苦之人出头,因此几年光景,便在这码头成为举足轻重的人物。 很多人都说谢三哥若不是女人,那码头老大的位置非他莫属。更传奇的还是她的起家经历,她本就是土生土长的码头人,其父就是一个扛大包卖力气过活的汉子,其母早亡,长至十六岁的时候,因出落的十分漂亮招惹来了祸事。 当时码头上的一个小头目看上了谢宗燕,想纳为小妾,谢宗燕宁死不从,小头目暴怒便将其父给活活折磨死,并且将谢宗燕强行掳入府中。 那晚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人们只知道那名小头目当晚就暴毙于床上,跟着他的那些帮凶爪牙也全都死了,自此之后码头上就多了一个女中豪杰谢三哥。 唐萱儿收拾了几样吃食,然后还给上了店里最好的酒,谢宗燕倒真是饿了,大口大口的吃完,将酒一饮而尽后,方才满意的靠在椅子上说道:“小萱儿的手艺越发长进了。” “多谢三哥。”唐萱儿微笑言道。 “不是让你叫姐姐了吗,何必这样疏远我呢,姐姐会伤心的。”谢宗燕有些夸张的拍了拍胸口以示心痛,但那波涛汹涌让很多人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沈毅有些艰难的扭过脸去,作为一名合格的大叔,他自然知道谢宗燕这样充满女人味的女人有多诱惑,他不想当众出丑,毕竟自己还未成年吶。 “好吧!姐姐说笑了,小萱儿一向敬重姐姐,也多承蒙您的看顾,何来疏远一说。”唐萱儿解释道。 “那便好,说起来还是姐姐欠小萱儿的一分情谊呢,什么看顾不看顾的,小萱儿这等容貌要是被一群俗人给沾染了,才是可惜啦!”谢宗燕笑道。 “有葛大叔和葛二叔在,现在也没什么人过来捣乱了。”唐萱儿道。 她确实曾帮过谢宗燕一次,那还是两年前,唐萱儿去江边的时候偶遇了谢宗燕,那时候的谢宗燕正被人追杀,受伤很重狼狈不堪,唐萱儿本来被吓坏了,但看清楚是赫赫有名的谢三哥后,咬了咬牙就将谢宗燕带回了同福客栈,并将其安排到了自己屋中躲藏起来。 这一躲就是半个月,谢宗燕在伤势痊愈后的一个晚上飘然而去,唐萱儿也没太在意,甚至还如释重负,毕竟涉及江湖仇杀,对一个小女孩来说太过沉重了。 那时候唐凡便经常不回家,客栈无人打理,小萱儿穷苦无着,只好自己抛头露面来挣几个钱养家。这便惹来麻烦,因为唐萱儿生的美貌,又是个无所依靠的。 于是很多登徒浪子流氓地痞都来招惹,唐萱儿处境艰难,只能小意维持,才没毁了清白。可长此以往也不是个事,就在唐萱儿陷入绝望之时。 谢宗燕回来了,她一回来就一日断了二十多人的手,一时间威名远播,人们都知道了江边西施唐萱儿的后台是谢三哥,这才平静下来。 就这谢宗燕还不放心,令自己手下最能打的葛大葛二经常过来看护,这才让小小的同福客栈在这码头中一直屹立不倒,唐萱儿也能安静的生活。 “再有不长眼的下次全扔江里喂鱼。”谢宗燕冷声道,她自然知道当初唐萱儿是如何艰难,那些男人如同跗骨之蛆一般整日纠缠不休,若不是她,现在唐萱儿什么样子可想而知。 “是。”葛大葛二同声应道。 “还有你。”谢宗燕指了指沈毅:“你是小萱儿妹子的朋友,我不赶你,但你得知道分寸,不准欺负萱儿,不然……” 沈毅一抱拳:“谢三哥放心,萱儿姑娘我也素来敬重。”同时心中无数的狗血剧情开始翻滚,一个女王属性的御姐和一个有些傲娇的萝莉,这其中得发生多少让人血脉偾张的精彩故事啊。 谢宗燕站起身,搁在桌上一块银子便走了,葛大葛二也自找了去处,沈毅还有些神游物外,被醉儿拽到桌前开始吃早饭。 小鱼干配米粥外加自做的糕饼,简单但是很香甜可口。沈毅吃饱喝足了,心思才回复过来,这个时候吃饭的人也已散去,店里清静起来。 “沈公子。”唐萱儿叫住沈毅。 “萱儿姑娘何事?”沈毅一板一眼的说道,他不敢表现出亲近,虽然自己没有恶意,但这唐萱儿好像很抵触这个,自己又何苦找不痛快? “我父昨天说要您今日交五两银子,这五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估计您也没筹足,这里是二两多银子,还请公子收下,虽然不多,但萱儿也尽力了。”说着唐萱儿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了一大把散碎银子放在桌上。 沈毅看着那些大小不一特别散碎的银子有些发痴,唐萱儿又道:“若是还不够,等晚间我父亲回来后,我会向他求情的,还望沈公子不要责怪我父亲。” 沈毅声音有些发干,指着桌上那些银子道:“这些都是萱儿姑娘自己攒下来的吧。” “嗯。”唐萱儿点点头。 第十六章 暖流 看着如同空谷幽兰般美丽动人的唐萱儿,沈毅心中忽然泛起一股暖流。他不知道这是唐萱儿用了多长时间才攒下来的,她那个还不如死了的父亲整天从店里拿钱去耍,这店里里外外都靠少女一人支撑,虽然生意不错,可是能挣几个钱? 即便挣了也得被那唐凡拿去吃光耍光,这些银子应该是少女自己辛辛苦苦存下来的,现在却全拿出来给了自己,只为让自己凑足银两,好不被唐凡赶出去。 听起来很荒谬,但在这以孝治国的大燕,就是这样!父母即便再不对,做儿女的也不敢违逆,就连孔夫子都说过亲亲相隐,唐萱儿虽然摊上了唐凡这样极其不着调的父亲,整日都是以泪洗面却从不敢心怀怨气。 沈毅郑重的拱手施了一礼:“多谢萱儿姑娘这般关心,沈某愧不敢当,不过沈某昨晚就已经挣够了钱两,只是还未来得及说。” 说着沈毅从怀中拿出了那锭银子放在了桌上。 唐萱儿有些震惊,看那银子应该足有十两,这沈毅就去了一趟一泓楼,怎么会挣来这么多钱?难道……?唐萱儿又开始思维跑偏。 沈毅这次注意到了,自然明白唐萱儿在怀疑什么,不禁洒然一笑:“萱儿姑娘放心,这银子挣得绝对干净,沈某虽然才疏学浅,但起码的做人良知和尊严还是知道的。” 然后沈毅将自己在一泓楼说书讲故事的经历简单叙述了一遍,醉儿很是兴奋道:“萱儿姐姐,我就说少爷肯定没问题哩。” 唐萱儿点点头:“倒是我多虑了,如此甚好。” “哎对了少爷,你说的什么故事哩,能讲来听听吗?”醉儿一脸期待。 沈毅本想吃完饭后,去街上买些笔墨纸砚之类的,顺便去书坊中看看,现在流行的那些书籍故事都是些什么。不过看天色还早,醉儿又是十分期待,于是便按下心情开始重新讲起《倩女幽魂》来。 唐萱儿本回到了柜台处,但此时沈毅讲起来故事,唐萱儿也就支起耳朵开始听。不得不说沈毅在讲故事上颇有些天分,今日讲的要比昨日还要精彩。 等沈毅讲完了,那宁采臣和聂小倩的生离死别,令醉儿哭的梨花带雨,就连唐萱儿也是眼眶微红,不过唐萱儿并不是单纯的只为这个凄美的结局,更是因为聂小倩的凄楚身世打动了她。 唐萱儿不禁想到自己,从小没有母亲,父亲又整日不在家,家境日益窘迫,自己小小年纪便挣扎求生,这些和那聂小倩又何其像哉。 而对说出这个故事的沈毅,唐萱儿那颗本来被封闭的严严实实的少女心也微微触动了一下,至少对沈毅的观感好了很多,再不会认为沈毅就是个只会喝花酒的纨绔公子了。 能说出这等精美故事的纨绔公子,还能叫纨绔吗?那叫风流!这就是大燕对有才华之人的看法,只要你有才,那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而且听醉儿说沈毅还会写一手漂亮的字,还能作诗。对此唐萱儿之前是不信的,现在也有些相信了。 沈毅好容易哄的醉儿不哭了,才对唐萱儿说道:“萱儿姑娘,我去街上买些纸笔,可有需要我捎回来的。” “店中诸物齐备,并不需要。” “那好,我去去就回。”沈毅说完就出了店房。 说起来这还是沈毅第一次真正的逛街,前日和醉儿出了秦府不算,那时候自己没有立足之地,连吃饭都吃不饱,哪有心思去看街市? 现在沈毅心思安定下来,并且知道下一步自己要干什么,自然饶有兴致的看起这个时代的街景来。 这江边不同于扬州城里,扬州城中都是些大店铺,而这里的市集基本都是摆的摊位,而且种类繁杂,卖什么的都有,甚至海外运来的玻璃宝石都一应俱全。 也因此吸引了大批人在这里采买闲逛,这个时代还有汉唐遗风,女子并不十分忌讳出头露面,尤其现在扬州正值春日,很多清秀女子都换上了春衫,三五成群的在街上逛玩。 这便成了一道赏心悦目的景色,沈毅很是喜欢这种市井气息,而且那些擦肩而过的可都是活生生的古人,街上摆卖的也都是货真价实的古董。 沈毅逛了半日,有些累了,便找了个茶摊坐下喝茶,顺便问问这附近有没有书坊。那茶博士笑道:“这江边第一多的是酒馆茶肆,然后应该就是书坊了,这位公子要是想买书,我可以介绍一家给你。” 说着指点了方向,沈毅谢过之后便直奔那家书坊而去。 书坊很小,门面极不起眼,要不是门外挂着的一幅幅字画在随风飘摆,沈毅差点就没找到。这书坊招牌的口气倒是不小,叫第一书坊。 沈毅进到里面,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这房间进深极大,里面空间豁大,一排排的架子摆列其中,上面堆积的都是各类书籍,书墨香气盈散其中,让新进来的沈毅差点打个喷嚏。 里面有几个人在看书,屋里很是安静,沈毅不由得也放轻了脚步,悄声走到了品类最丰富的杂书小说那,就见上面是各种的演义小说,什么《镜中缘》《水中花》《枕边宝典》《雪夜禁谈》之类的不一而足。 沈毅大概的巡视一遍,拿起几本来略翻了翻,感觉故事都大同小异,无非就是才子佳人红娘夜奔之类,心中逐渐有了打算。 这个时候书坊的掌柜悄然出现在沈毅身后,满脸生意人笑容的问道:“这位小官人在寻什么。” 沈毅回身,就见一名四十多岁的青衫男子站在后面,长得其貌不扬一脸猥琐,还留着两撇胡子,更显得老气横秋。 沈毅抱了抱拳:“随便看看。” “嘿嘿,看小官人的样子像是对这里的书本不太满意。” “是有些流于庸俗。” “小官人一表人才仪态不俗,自然看不上这些,现有新进的几本新鲜的,小官人可有兴趣?” 沈毅的兴趣被勾起来了,看这掌柜的笑嘻嘻的样子,也不知是什么样新鲜书籍。于是点点头道:“愿得一见。” 这位掌柜便领着沈毅进到了侧屋,,然后从一个大书柜里翻腾了会,搬出来四五本书,还有几轴书画,放在了桌上。 “小官人请。” 沈毅先拿起一本略翻了一翻,这才明白这位书坊掌柜为何笑的跟个老狐狸一样。原来这些书并不是外面那些才子佳人的小说,而是赤裸裸的房中秘术之类的,也就是古代的黄色小说,里面的情节,沈毅只是扫了一眼,也能看出是不堪入目的描写。 沈毅又打开一副画,不出意料的是副春宫画,笔法倒是很精细,将形态等描绘的很逼真也很露骨,但沈毅对此毫无感觉,对于被后世的小电影熏陶过的他来说,这些东西连小菜都称不上。 “小官人可还满意?” “掌柜的说笑了,我现在年岁还幼,这些东西还是少看为好。不过掌柜的,现在你这什么书卖的比较好?” 听沈毅的意思是不想买,这位掌柜笑意渐去,将书籍又重新收起来后,才有些冷言道:“小官人问这作甚?” “我想写本绝不同于那些儿女情长才子佳人的小说,不知掌柜的可有兴趣?”沈毅想问问自己写成后,应该怎么印刷成书并且行销于世。 掌柜的闻言笑意全无,这才明白面前这个小官人来此不是买书的,倒是来卖书的,不由冷言嘲讽道:“我这每天来卖书的没十个也有八个,你连写都未写,说这有什么用处?” “呵呵,但这故事保证掌柜的从未听过,绝对物超所值,若是交付你来印刷贩卖,这分成怎么说?”沈毅并不在意掌柜的态度。 “来我这想卖自己故事的,哪个不是说自己的书独一无二?要是印刷贩卖,你得给我五十两银子,然后卖一本咱俩五五分成。” “我还得给你五十两银子?”沈毅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错,不然我还给你钱啊?” “可我写了后,你印出来卖钱,难道不给我稿费什么的吗?”沈毅简直闻所未闻。 “呵呵!小官人是真傻还是假傻?现在普天下能写故事的比蛤蟆都多,要是想出书,哪个不是自己出钱?印出来后慢慢卖来,总有回本的时候,当然要是您是施维等大家,自然不同。” 沈毅听明白了,原来现在这小说行当也不好干,市场供大于求,于是便成了写本书非但没有稿费还得自己掏钱的怪事。沈毅叹了口气,看来自己还是想得太简单啊。 但沈毅还是有些不甘心,那可是千古奇书,名著中的名著《红楼梦》啊,自己无论如何也得写出来,这个时代名气是种很实用的东西,而且沈毅内心还有种危机感。 那就是自己被贬斥出京之事透着很多的蹊跷,万一哪天天子又想起自己,一个不顺心的话,自己岂不是更危险?还有就是来自秦家林氏的怨恨,这个仇已经结死了,没有化解的可能。 第十七章 筹划 自己现在处于弱势,很容易被人给暗中下手,若自己博出名气来,那么至少有了一个护身符,要是能才名满天下,那就是天子要动手,也得思量思量。 想到这里沈毅在这书坊中买了些纸笔墨砚就要离开,就在这时一名俊美的小哥走了进来,掌柜的一见这位眼睛一亮,赶紧快步上前点头哈腰的说道:“小官人可有日子没来了。” 沈毅看了一眼,心中好笑,这俊美的有些妖异的小哥一看就是女扮男装的,单凭那如朱的双唇就能看出来,不过在大燕,很多女子都热衷于男装打扮,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沈毅便要侧身离开,那小哥却看到了沈毅,一双俏目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沈毅,口中应付了掌柜一句:“有施大家的新集子吗?” “有有有,我这就去给您拿。”掌柜的赶紧去拿。 这小哥则挡住了沈毅的去路问道:“是沈公子吗?” 沈毅有些疑惑的看了看,确认自己不认得此人,这才问道:“你是何人?” “本人那日在一泓楼有幸听沈公子说那倩女幽魂,心中很是折服沈公子之才,不知沈公子还去吗?” 沈毅明白了,原来是昨晚听自己说故事的啊。不过昨晚的客人可都是男子啊,这小娘子莫非是一泓楼里的姑娘? 沈毅笑了笑:“这几日去不了,我还有事。” 说完就要离开,不想这位却挺不识趣,看到沈毅手里拎着的纸笔之物,有些好奇的问:“沈公子买这么多的笔墨作甚?” 沈毅有些烦了,这人真是好不识趣,咱俩很熟吗?问个不休,只好耐着性子说道:“准备写个故事。” “哦?”这位小官人眼前一亮:“是这倩女幽魂吗?” “不是,新得来的故事。” “能否透露是什么样的?” 沈毅实在有些厌烦,但看在这位是个女人的份上还是压住了:“具体什么样我还没想太明白,不过名字就叫红楼梦!” “红楼梦……”这小官人喃喃自语道,然后方叹服道:“好名字,好名字!” 这个时候那位老板已经回来了,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听到这些话后插了一句:“这位沈公子今日来就是问自己印刷等事的。” “那沈公子准备什么时候集结出书呢?” 沈毅无奈道:“印刷的事还没想好,不过居然要自己出钱来印,连个稿费润笔都没有。” “呵呵!若是沈公子不嫌弃,到时候我来给你出印刷的银子如何?而且稿费也可给你,只要你写好后能第一时间让我一饱眼福便可。” 沈毅这才有些讶异,这个女扮男装的人是谁?她绝不会是一泓楼的姑娘,看那掌柜的对她的恭敬模样,以及说话的口气像是对五十两银子毫不在意,应该是非富即贵。 想到这里沈毅有些感激,不管怎么说这位算解了自己的一个燃眉之急,于是拱手道:“既然这样就多谢仁兄,不知怎么称呼?” “哦!我姓晓,沈公子叫我晓言即可。” “那好多谢晓兄。我还要回去赶稿,告辞了。” “哎对了,沈兄住在哪里?有事我要如何联系沈兄?” 沈毅略略迟疑了下说道:“江边同福客栈,我就住在那里。” “好,那我就静候大作!”晓言也是含笑拱手道。 沈毅走后,这位晓言略略看了看新出的几本集子,感觉里面的词句并不甚佳,顺手搁在了一边,心中还在想着沈毅所言的新故事,不禁喃喃道:“红楼梦,名字倒是真美,但不知是什么样子的故事呢?”说着竟有些痴了。 这晓言自然就是那位燕筱燕郡主改扮的,她素来不喜如其他千金小姐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养在深闺之中,而整日抛头露面做女子打扮也很麻烦,于是她便经常男装出行,虽然明眼人一看就知是个女子,但至少能略略的掩人耳目。 这书坊她也常来,看看新出的诗集故事什么的。现如今大燕繁荣鼎盛,文学昌达,往往一个诗词大家新出的作品,一个月就能行销于天下。 今天燕筱本来是想找找新集子的,却不想碰到了沈毅,她对沈毅有些好奇,所以才出言相问。至于帮沈毅出印刷的银子,对她来说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燕筱对诗词文学等痴迷至深,也因此对一切有才华之人都颇为欣赏,往日就曾不止一次的对落魄才子大加帮助,而且燕筱自身的诗词水准又极高明。 所以燕筱在江南士子们的心目中地位极高,很多人都以获得燕筱的赞赏为荣,毕竟这代表了你的才华获得了认可。尤其燕筱的身份又极尊贵,本人又生的花容月貌,于是便被江南士子封为南方第一才女。 无数的青年俊彦无不想和燕筱亲近,很多人都想成为燕王府的乘龙快婿,不过燕筱对男女之事看的很淡,从来没有对谁表现出过另外的意思。 书房掌柜恭恭敬敬的垂首站立一边,连头都不敢抬。他很清楚面前这位公子是女扮男装,而且身份贵不可言,从她第一次来,掌柜的就隐隐猜出是谁了,但从不敢出去声张。 “这位沈公子那你要勤去,他写出来你就拿回来,我会派人来取,记住不可怠慢了他,知道吗?”燕筱言道。 “公子放心,绝不会出疏漏,那同福客栈我知道,离此不远,我会隔几日便去那看一看的。” “嗯,这是一百两银子的银票。”燕筱掏出来放到了桌上。 “这……太多了……”这位掌柜眼睛都发亮了,可不敢去拿。 “剩下的是赏你的,那沈公子写一段你就给他一段的润笔钱,定价就按最高的给,但绝不能显出是我教你的样子来,知道吗?”燕筱很清楚这些读书人的脾气,帮助可以,但要是如同施舍一样,那对这些读书人来说就如同被侮辱了一样,是坚决不肯接受的。 “是是是!您放心,我和读书人打交道太多了,知道怎么做。” “呵!不过他应该也不算什么正经读书人吧!”燕筱忽然想起沈毅的身份来,不禁失笑一声,心里则隐隐的更加期待起来。 沈毅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又在大街上逛了会,买了几样不值钱但是很精巧的小玩意,他知道醉儿很喜欢这些,这些日子来她也受苦了,是应该好好犒劳犒劳这位小姑娘了。 然后沈毅又犹豫了下,在一家卖头饰的摊位前停住了脚步,这老板很会做生意,一见沈毅想买,自然百般招呼:“呦!好俊俏的小官人,不知是给内人买还是给谁买呢?” “呃……”沈毅略微迟疑了下。 这位掌柜的就立马改口道:“瞧我这嘴,小官人这年纪应该尚未婚娶,是给心上人买的吧,看这个!样式新颖,是宫里流出来的最新样子,而且又不贵,正适合送人。” 沈毅突然很亲切,这些套话在后世他听了太多,因此便花了二分银子买了一个鎏金的簪子。 这位摊主还很识趣,用了一个挺漂亮的盒子给装上。沈毅揣到怀中,心想这玩意可不能冒冒失失的自己去送,万一又被人家误会,那岂不冤枉。 沈毅是感觉唐萱儿着实有些可怜,跟着那样一个父亲,整日的节衣缩食也不过聊以度日而已,就是这般艰难,姑娘还拿出了自己全部的积蓄来帮助自己,这让沈毅很感动,感动于这个姑娘有颗金子般的心,虽然身处逆境却从不怨天尤人,反而待人以善,这是多么美好的品德。 让醉儿去给萱儿姑娘吧,这样免得尴尬。沈毅心中想道,然后慢步往同福客栈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同福客栈门前围着一大群人,唐凡鼻青脸肿的坐在地上一脸呆滞,边上站着两名青衣汉子,看那样子就知道是混江湖跑饭吃的老青皮。 这个时候其中一个说话了:“唐姑娘,你父亲昨晚在我们那消费了十两银子,总不能不认账吧,姑娘们陪吃陪喝外带陪着睡觉,总不能让人白费了工夫。” “就是啊唐姑娘,虽然有谢三哥给您撑腰,但是也得让我们吃上饭吧。” 唐萱儿一脸羞愧,这些人说的话虽然听上去挺客气,其实很是难听,尤其对唐萱儿这样待字闺中的姑娘,什么陪吃陪shui的简直不要太难听。 可她又能怎么办?父亲惹下来的事自己又不能不管,可十两银子自己怎么可能拿的出来。那二位见此情景,嘴上更是没把门的了,说话也越来越难听。 围观的不乏周围的街坊邻居,也有经常来同福客栈吃饭的熟客,但这个时候没人敢吭声,这两个汉子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而且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人家找上门来也是合情合理,怪只怪这唐凡太不是个东西。况且你出头又能怎样?难不成你替人还了那十两银子? 唐萱儿此时眼圈都红了,眼泪蓄在眼眶里打转,看着颓坐于地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唐凡,心中亦是哀其不争气,可现在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只好勉强的低声说道:“二位官人,您说的都有道理,可我这小酒馆哪里拿得出十两银子来?” 第十八章 无耻之尤 “那我们可不管,这事就是谢三哥来了我们也有理。”其中一个不依不饶。 另一个这个时候却一脸淫笑道:“唐姑娘,这事也不是不好办,只要您跟我们回去,陪我们公子喝一杯,别说十两,就是一百两也不在话下。” 这话一出,周围人一阵哗然,所有人都明白了怎么回事,这唐凡平时就是逛窑子喝花酒也只是去些平常地方,一晚上最多不过几分银子,哪里有一晚花了十两银子的时候。 这应该是被人下了套了,而目的不言而喻,就是唐萱儿。 所有人都看向了唐萱儿,唐萱儿双眼垂泪,心乱如麻,这种事她曾经经常遇到,那时候的她更加无助,一直到谢宗燕出现才变好了些,她曾以为再不用面对这些噩梦了,却不想还是逃不过去。 “呵呵,一杯酒就值十两银子,你家主人倒是挺大方啊!”这个时候一个清亮中还有些稚气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了出来。 唐萱儿本来心中很是难过,但听到这句话不禁抬眼看去,就见人群分开了一条路,一名秀气少年信步走了进来。 醉儿惊喜的喊了一声:“少爷!” 来的人正是沈毅,他远远看到客栈门前聚着一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忙上前来。刚刚那两名青皮的话他都听到了,唐萱儿委屈的连泪都流不出的表情他也看到了,心中不知怎的,微微有些刺痛,这才出言上前。 他对醉儿摆了摆手,意思先别说话,然后笑嘻嘻的对那两名青皮说道:“要不我去陪你家公子喝一杯吧,不用十两,一两就可以,我能把你家公子喝的破产,信不信?” “哪来的野小子在这胡咧咧,趁大爷高兴,现在给我滚一边去,不然仔细你的皮。”一名青皮冷声喝道。 “呵呵,那我要不走呢,有本事你再说一遍。”沈毅也收敛了笑意语气森然道。 “我他妈……”那人勃然大怒就想发作,却被另一位老成些的给拦住了,然后拱手抱拳道:“这位仁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唐凡欠下十两银子还不上,我们找唐姑娘要账,不过分吧!” “不过分,但我就是想管管,不服来打我啊。”沈毅知道这些人不敢动手,要账谁也说不上什么来,但是要动手,那么得看谢宗燕同意不同意了。 “别让我们难做,谢三哥虽然放出话罩着同福客栈,但我们来此不是闹事的,给了钱我们扭头就走,给不了那便两说了。” “好。”沈毅点点头,从兜里拿出锭银子来:“这是实打实的十两,够吗?” 那二位也愣住了,谁也没想到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随身能带着十两银子,要知道这可不是小数目,一个小康家庭一个月的花费也不过二两银子。 “够的话拿起银子给我滚蛋,不然小心我让葛大葛二送送两位。”沈毅将银子扔到地上喝道。 这两位青皮对视了一眼,捡起了地上的银子,分开人群一声不吭就离开了,临走连些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的场面话都没说,毕竟葛大葛二的名气在那摆着呢! 他们今天来也是预先打探好葛大葛二不会出现在同福客栈附近。却没想到又出来个沈毅,将他们的计划给搅黄了。现在人家钱都给了,你还能说什么?真喊来葛大他们,岂不是自讨苦吃? 这些在江湖上都混油了的老青皮自然知道趋利避害,因此干脆利落的就走了。 唐萱儿本来以为今天这关不好过了,没想到沈毅从天而降,帮自己打发走了那群人,还替自己还上了十两银子。 对此她自然十分感激,走到沈毅面前轻轻万福道:“多谢沈公子,那十两银子萱儿定当还于公子。” “不妨事不妨事。”沈毅毫不在乎那十两银子,本来挣的就容易,花了便花了。 这个时候唐凡倒是精神了,抬起头冲着两名青皮离去的方向很恨的啐了一口:“妈的。敢坑老子,下次让你们知道知道大爷的厉害,哎呦,牙都他妈的被打松了!” 唐萱儿赶忙搀起父亲让到屋中,又打来热水给洗净手脸,然后拿出家中常备的跌打药膏给父亲涂上,这期间唐凡倒是没有像往常一样对唐萱儿骂骂咧咧的。 收拾完了,唐凡坐在椅子上看着沈毅然后开口道:“小子,你哪来的十两银子?” “无可奉告。”沈毅不想搭理他,要不是因为唐萱儿,都不想见他。 唐凡没脸没皮的笑了两声:“昨天说让你交五两银子来着,现在那十两就算你交的店饭账,咱们一笔勾销两清了。” “父亲……”唐萱儿一脸羞愤,人家好心好意救了你,现在你倒反讹了人五两银子。 没想到沈毅却点了点头:“可以,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好!你说。” “以后别再让我听见你对萱儿姑娘骂骂咧咧的,这一家里里外外都是她一个人支撑,你还不知疼爱,反倒冷言冷语,让我这个外人看了都心寒。” 这话让屋里都安静了下来,唐萱儿又羞又急。 唐凡脸上也变得铁青,看看唐萱儿又瞅瞅沈毅,不禁冷哼一声道:“好!好!没想到才不过一日的光景,这家就已经换了人了,倒是长了本事了,我就知道你收留这个小白脸没安好心,定是年纪大了,想男人了吧……” 这话说的极其难听,唐萱儿脸色煞白低声哽咽道:“父亲怎可如此羞辱女儿,我才没有……” 沈毅听的火冒三丈,他也知道这个时代有它自身的局限,比如这种森严的封建家长制度就是其一,但作为一个受后世思想熏陶长大的青年,他怎受得了唐凡这种烂人。 “够了!”沈毅爆喝一声,然后指着唐凡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连自己女儿的名节都不顾,我和萱儿姑娘清清白白,只是看不过你这种行为,仗义直言罢了。要是再胡吣,小心我拔了你满嘴的牙。” 不知是被沈毅的气势喝住,还是怎的,这唐凡还真就怂了,嘴里虽然嘟嘟囔囔还是十分的不乐意,可毕竟不在说话了。 等唐凡去了里屋吃饭,唐萱儿还泪流不止的站在那,心中彷徨不定。对唐萱儿而言,这么多年下来怎可能没有一点怨言,但父母大义压得她无法有任何的抱怨。 今天沈毅冒冒失失的说话,虽然恶了唐凡,但在唐萱儿那颗少女的心中还是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记。 沈毅深吸了口气,郑重的拱手言道:“唐姑娘,这本是你的家事,本不该由我来说什么的,是在下鲁莽了,但你父亲这样的性格,是不能太过唯命是从听之任之的,否则他早晚会出事的!而且姑娘你现如今才不过及笄之年,属于你的生活不过才刚刚开始,不能因为你父亲这样的人而耽误了,毕竟人不能只为他人而活。” 说完沈毅就转身而去,他也只能说到这样了,至于听不听就是人家的事了。 唐萱儿愣愣的站在原地,沈毅那句人不能只为他人而活,在她的耳畔不住回响。但又能怎样呢?那毕竟是我父亲啊!唐萱儿心中酸楚难言。 “萱儿姐姐,我觉得少爷说的很对哩。”醉儿凑上前来小声说道。 “醉儿,你不懂的……”唐萱儿叹了口气说道。 “萱儿姐姐不用怕,叔叔要再敢对你不好,少爷真会揍他哩,就是醉儿也想揍他的,萱儿姐姐别哭了,在哭……”醉儿想了半天方说道:“再哭小心发大水哩。” “呸!”唐萱儿被这句话弄得哭笑不得,不禁啐了一口。 “嘻嘻,这不是当初萱儿姐姐经常对我说的吗。我可都记得哩,我还记得你那时经常作弄我哩,哼!说起来就生气!”醉儿想起那不堪回首的往事,不禁有些气恼。 唐萱儿毕竟少女心性,见到醉儿气鼓鼓的样子煞是可爱,不禁忍不住刮了刮醉儿的鼻子道:“傻醉儿,不知啥时候你才能长大呢。” 沈毅回了房中,心中还是略略的有些烦闷,诚然这个时代有他独特的魅力,但有些事还是无时不刻的提醒着沈毅,这是个封建礼法盛行的时代。 例如唐萱儿,好好一个姑娘,就因为摊上了一个不成器的父亲,结果弄的有苦难言。也是因此,沈毅才说了那么一句,他也知道这里面和自己没一个铜钱的干系,而且自己贸然涉入,容易惹出更大的麻烦来。 可作为一个正常人,看到这种事,怎能忍受的了呢? 很多事并不是你怕麻烦或者与你无关就可以袖手旁观的,至少以沈毅的性格做不到,他虽然实际的年纪并不算小了,可还难得的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用句文艺点的词就是少年之血未冷。 想了半天想得头都有些痛了,沈毅索性坐到桌前摊开纸笔,开始研墨写作。文字总会让人安静下来,看着一个个字在自己笔下慢慢成形,那些纷杂的念头也就渐渐熄灭了。 第十九章 动笔 沈毅渐入佳境,他写的便是那本千古奇书红楼梦,从一开言的借神佛之口开篇明义,一直写到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沈毅感觉自己的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而且脑海中的那些文字如同刚刚看过一般,回忆起来无比清晰。 沈毅越写心中越畅快,一口气足足写到秦可卿死封龙禁卫,方才搁笔揉揉发酸的腕子,长出了口气。再一看外面已然快掌灯了。 沈毅午饭都没吃,此时自然感觉饿的难受。 等沈毅站起身,感觉腰腿发麻,知道这是久坐的缘故,自己身体还是虚弱不堪,看来还得好好锻炼啊!沈毅心中想道。然后才发现醉儿坐在角落的小凳上正打瞌睡呢。 沈毅恍然,自己写了这么久也不曾注意,这小妮子应该是早来了,怕打扰自己才找了个地方坐着去了吧。沈毅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细细端详醉儿的睡颜。 就见小姑娘眉眼还未长开,但已经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了,不过多日来的奔波让醉儿消瘦了很多,尖尖的下巴也显出来了,让人很是心疼。此时微微打着鼾,一对长长的睫毛还不时的翘动一下,温顺的像只小猫。 沈毅心中泛起一阵温情,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个小姑娘了,这几日来朝夕相处,沈毅越发感觉醉儿的单纯和可爱。 沈毅拿了一件衣服想给醉儿披上,却不想醉儿只是瞌睡,一有动静便醒了过来,睁眼一看少爷站在面前,正含笑看着自己,不禁脸红了。 “少爷。” “睡醒啦。” “嗯……啊!不不不,我没睡着,只是打个盹而已。” “好啦,下次再睡的话,去床上睡,不然着凉了怎么办。” “嗯!”醉儿点点头。 “吃完饭了吗?”沈毅很饿。 “还没呢,午饭我想叫来着,但是看少爷那么用心,就没好意思,谁知道少爷一口气写到了天黑哩。” “嗯!喏,这个给你。”沈毅将今天在街上买的小玩意递给了醉儿。 “是什么啊?”醉儿接过来一看,才发现是什么,欢喜极了:“谢少爷。” “不用谢,不过是些小玩意,嗯!还有这个,你送给你表姐吧!”沈毅又拿出那个簪子递给了醉儿。 “嗯!”醉儿接过来也没打开看,只是问了句:“少爷!你为啥要送萱儿姐姐东西啊!” “嗯?在你姐这住,自然要和人家打好关系啦,而且我也挺心疼你表姐的,她挺不易!对了,别说是我送的,就说是你的。” “好,我现在就去交给萱儿姐姐!”醉儿兴冲冲的就出去了。 “哎!哎!”沈毅想叫住醉儿,自己还没吃饭呢,结果醉儿已经跑远了!沈毅失笑着摇了摇头,只好自己去后厨找吃的。 这个时候唐萱儿刚给唐凡送过饭去,回到自己的屋中想梳洗一下,醉儿进来倒唬了唐萱儿一跳:“死妮子,跑那么快干嘛?” 醉儿也没还嘴,往桌上扔了个盒子急急的说道:“少爷不让我说这是他送你的让说是我送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哎呀少爷该吃饭了,我走了!” 都没喘气的说完这一大段话后,醉儿便一溜烟的又跑远了,唐萱儿愣了会方才明白怎么回事,不禁展颜一笑,这个小妮子,简直傻得可爱! 然后拿起了桌上那个包装的有些俗气的盒子,打开一看是一枚簪子,唐萱儿脸一红,醉儿说这是沈毅送的,那他是什么意思?唐萱儿芳心乱撞,有些慌乱的合上了盒子。 今天发生的一幕幕在唐萱儿眼前掠过,自己陷入尴尬境地之时是沈毅朗声而出,后面当面斥责父亲也是为了自己,这些都让唐萱儿心动神摇。对于自小便知自矜自爱的唐萱儿来说,还没有一个男子能让她这般失态的。 唐萱儿又慢慢的打开了盒子,略有些颤抖的拿出那枚簪子,迟疑片刻方轻柔的插在自己那如云的鬓发上,然后看着镜中那个清丽绝伦的影子,不禁有些痴了。 秦府 秦灵儿从父亲房中退了出去,面色冷毅。 等回到自己房中,晴儿端上茶来便立在一旁悄声问:“小姐,如何了?” “还能怎样,不过是斥责了姨娘两句罢了,她又会哭,这一哭父亲什么气也就消了,倒是说了我两句,让我不要和姨娘一般见识。”秦灵儿冷笑道。 “唉!就知道会是这样,小姐,现在老爷越发糊涂了,您可得多留神啊!” “嗯!放心吧,这秦府还没姓林呢!”秦灵儿淡淡的说道。 “对了,下午周二管家来过一次。说是来送新下来的时鲜瓜果,并问小姐有什么需要吩咐的不。” “嗯!”秦灵儿点点头,心中自然知道怎么回事,往日自己一贯待人以宽,这些下人们虽然尊敬,但从来没说这般殷勤过,应该是被自己打刘柳那一顿给吓到了。而周安的举动更是合乎情理,毕竟大管家倒了,他这个二管家自然希望能往上挪一挪。 “明日你让周安去帐房收账本。”秦灵儿又吩咐了一句。 晴儿点点头,心中则明白小姐这是让周二管家当家了,但夫人肯这么简单的善罢甘休吗?撕破脸后还能这般太平?晴儿隐隐的有些不安。 “肯定是赵成英这个混蛋,错不了!”谢宗燕有些恼怒的说道。 她听到了今日之事后就带着葛大赶了过来,听了听经过,尤其详细询问了下那两名青皮的相貌,然后就猜出来幕后指使的人是谁了。 赵成英! 这个名字让唐萱儿脸色有些发白,甚至连葛大都皱了皱眉。 沈毅注意到了这些细微的变化,心中明白这个赵成英肯定不是善茬,问道:“很棘手吗?” “棘手倒是不至于,不过这赵成英一向心狠手辣,为达目的向来不择手段,背后又有扬州知府黄大人做靠山,很多生意他都有涉足,在码头上人们都畏惧其威,有些人连名字都不敢说,只敢叫他一声赵公子,人称灭门赵公子,其实他哪算什么公子!不过是个落魄文人罢了!”谢宗燕言道。 沈毅沉吟不语,听描述来看这赵成英势力庞大,而且为人狠辣,若真盯上了萱儿,还真不好办! “不过也不必担心,他赵成英虽然无人敢惹,但我谢宗燕可不怕他,惹急了我,我就让葛兄弟二人扫平了他那帮派!”谢宗燕见气氛紧张,出言安慰道。 “只要三哥吩咐。”葛大低声应了一声,听那语气像是很简单的事! 沈毅这才明白谢宗燕为何在码头中能站稳脚跟了,手底下有葛大葛二这样武力值爆表的大高手,无论是谁都得掂量掂量自己能力够不够。 “行啊小子,做的不错,看你长得柔柔弱弱的,行事倒挺爷们!”谢宗燕对沈毅说道。 “其实当时我也很害怕,不过一想有谢三哥,那些人绝不敢真的动手,我才能那么淡定!” “哈哈哈!小子,姐姐越看你越顺眼了,要不要来跟我混啊?保证你吃香喝辣!”谢宗燕很享受沈毅这两句话。 “现在不行,不过我会考虑下的!”沈毅说道。 “萱儿妹子,你那混账老爹现在越来越过分了,姐姐很生气,若是再有下次,就是你不愿意,我也得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教训!”谢宗燕沉声道。 “姐姐,不管怎样他也是我的父亲,还望姐姐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我父亲!”唐萱儿面色一苦,赶紧低声求道。 “唉!傻萱儿,你啊!就是太孝顺了,你那父亲但凡有一点父亲的样子,也不会拖累你成现在这个样子!”谢宗燕也不好再说太多,毕竟那是人家父女间的事。 正说着,葛大突然一个纵身,横跨了足足三丈远,跟飞一样的出了房门,然后一把从房门一边揪出一个人来。屋里的人都是一惊,沈毅则被葛大动如脱兔般的一纵弄的目眩神迷。 这就是轻功吗?沈毅心中暗道。 “什么人?因何鬼鬼祟祟的在门外,是谁派你来的?不说是吧,小心爷爷的拳头!”说着葛大举拳要打。 沈毅眼神很好,隔着老远就看到门外那个正被葛大掐着脖子的,不正是昨日那书坊的老板吗?而且葛大的话也令沈毅哭笑不得,你一双大手都快要将人脖子给掐断了,他还怎么说话? 不过看葛大举起拳头就要下手,沈毅赶紧喊了一声:“且慢!这个人我认识!” 这才将书坊老板给解救了下来,不过就这也把书坊老板给憋得够呛,躺在地上足足喘了半晌方清醒过来。他来此是找沈毅的,不过在门外看到了谢宗燕。他自然认出是码头上赫赫有名的谢三哥!因为害怕而不敢上前,便躲在门旁,想等人们走后再进来。 却不想被葛大以为是图谋不轨之人,遭了这一场祸事。 看着躺在地上鼻涕眼泪齐流的书房掌柜,沈毅也不禁有些同情,扶起来给倒了杯茶。谢宗燕此时还有事便离开了,葛大有些不好意思也走了。 第二十章 拍案赞叹 等屋里安静下来,沈毅问道:“不知掌柜的来此有何贵干?” “咳咳咳……沈公子不嫌弃的话,叫我老郑即可,这不是昨日沈公子说要出书吗,今日来是想看看沈公子可有些稿子了,我好看下是否能刊印。” “哦!原来如此。”沈毅明白这是催稿来了,于是回屋拿了昨晚写出的几个章节交给了老郑。 老郑接过来眼前就是一亮,不禁先赞了一句:“原来沈公子还写的一笔好字,就是什么也不干,单凭此字公子生活也无忧矣!不过我好像没见过这等字体!好字!真真好字!” 老郑一迭声的赞叹,沈毅笑了笑并不在意,那可是千古以来,皇帝中书法第一的宋徽宗赵佶所创的瘦金体啊!在这个时空里可谓独一无二,没见过也正常。 老郑翻看起来,起初并不是很在意,在他看来这沈毅年岁不大,就是再有才华,写来也不过是些少年慕艾之类的故事,没想到一看起来却发现文字清奇高绝,而且情节奇特,绝不同于一般的陈词滥调。 老郑越看越得意,越看越爱看,等翻完最后一页后方才发现没有了,不禁急的抓耳挠腮:“沈公子就写了这些吗?” “嗯,昨晚写了几个章节,可还入眼?” “公子大才,昨日是老郑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望沈公子不要见怪!”老郑站起身郑重的鞠躬谢罪道。 “这是作甚?”沈毅赶忙拦住。 “我看沈相公这故事奇绝,而且开篇就点明了书的结局跟格调,此手法从未见过,但令老郑我更叹服的却是小相公的笔法,真真巨笔如椽,好字好故事!这等故事再不能刊印,我也不知道全天下还有什么小说可足刊印了!”说着老郑又要施礼。 沈毅拦阻了回去,心中也很高兴,不管什么时候,好的作品就是好的作品,绝不会被埋没的!这《红楼梦》经得起任何赞誉。不夸张的说,红楼梦就是中国古典小说的珠穆拉玛峰,让人只可仰望。对上现如今大燕的那些陈词滥调,那简直是分分钟花式吊打。 “这是今日给小相公的润笔银子,还请您收下。”老郑拿出一锭银子搁到桌上。 “哦?”沈毅没想到能日结,不过还是很感激,毕竟昨天刚花光了几乎所有的积蓄,袋中没有银子,心里就没底气。 “还请小相公尽快写出下面的故事,我会每日来此收稿。现在先告辞了!”老郑说完拜别而去。 沈毅坐回椅子上,惬意的伸了个懒腰,感觉生活开始逐渐向好的一面发展了。等小说刊印出版,自己名满天下后,不知又是一副什么场景。 对此沈毅有些期待!! 燕筱拍了下桌案,连连赞叹道:“好字!好故事!好文章!” 此时的燕筱已经换回了女子打扮,天青色的一身衣饰让她看上去素雅而不失精致。她刚看的正是老郑亲自送来的《红楼梦》手稿,燕筱看书素来就是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但沈毅写的这短短几页,却让燕筱看了足足一个时辰,看完之后方才掩卷赞叹。 “郡主何来这般激动?”一个女子轻柔曼妙的声音响起,然后一名妙龄女子款款走了进来,素纱蒙面却遮不住自然流露出的万种风情。 “裴大家,你怎这时才来?”燕筱站起身含笑说道。 “还不是黄少府领着一帮文人帮闲纠缠个不休,若非我抬出郡主的名号来,现在还不好脱身呢。”裴瑛有些无奈的说道。 “黄宇?” “除了他还能是谁,整天在身边转悠,烦也烦死了!又不好直接轰出去!” “哈哈,能令扬州花魁裴大家烦闷,也算一种令佳人得记的好方法了!”燕筱抿嘴笑道。 “我的好郡主,你就少说几句风凉话吧!我可不像你,身份一等一的尊贵,谁也不敢逆了你的意思,我不过是一沦落贱籍的女子罢了,说是大家花魁,实际还不是倚门卖笑为生吗?”裴瑛有些幽怨的说道。 燕筱笑了笑没有言语,只是拿起桌上的书稿递给了裴瑛:“好啦好啦!要不是整日介和你相处,不然还真能被你给骗到了,看看写的怎样!” 裴瑛见自己的小把戏被看穿,俏皮的吐了吐舌头道:“是郡主新写的集子吗?还是施大家的集子?” “都不是,你看看就知道了!” 裴瑛接过来垂首看了起来,第一眼先是被那风姿绰约的字所吸引,这种笔迹挺秀的字体很符合裴瑛的审美,不禁先赞了一句:“好字!单凭此字就知此人定是惊才绝艳之辈!” 燕筱没搭话,只是慢条斯理的烹着茶。裴瑛则很快就沉浸入了故事中,这种儿女情长的故事让裴瑛完全物我两忘,所以等裴瑛一口气看完后,才惊觉腿都已经麻了。 小心的放下书稿后,裴瑛端起一杯茶兴奋的啜了口问道:“燕郡主,这是何人所写?” “故事如何?” “我才疏学浅无法置评,但看这开篇便知其书定是一部惊世之作,而且写书之人对女子心思把握的极其准确,年岁应当不小了,应该是一名花丛常客,我猜一猜,是施大家?不对!不像他一贯的风格,哎呀我的好郡主,你就告诉我是谁写的吧!” “呵呵!你说的对了一半,但作者不是你想象中的年岁不小,恰恰相反,此人现在还不及弱冠!” “啊!扬州城何时出了这等少年才俊,为何先前不曾显露?”裴瑛很惊讶。 “此人刚从京城来到了扬州,你自然不知道!” 燕筱将沈毅的情况略略介绍了一番,听的裴瑛眼中异彩涟涟,最后才不禁叹服了一句:“这等年纪便有如此才华,莫非生而知之?” “裴大家若是有兴趣,过两日不是要来鹏儿的一泓楼中弹琴助阵吗?可以邀来沈公子,你弹琴他讲故事,岂不更美!”燕筱看裴瑛的样子,调笑了一句道。 “对啊!我怎没想到。此事就拜托燕郡主了。”裴瑛倒是兴奋起来。 “若是被外界的人看到他们朝思暮想的裴大家,居然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少年,连银子都不要便肯出头露面,不知会不会痛惜呢!”燕筱说道。 “随你说风凉话,不过我的好郡主,求你一件事,以后这沈公子再有了新稿子,务必通知我来”裴瑛求道,不自觉的有些撒娇的语气。 燕筱虽同为女子,依然能感觉到裴瑛撒娇的时候,那风情无限的威力,可想而知要是换个男人,估计早神魂颠倒了。不知那位少年能抵挡的了这种温柔否?燕筱有些好奇的想道。 “好是好!但你先把这稿子搁下,人家这是要交付刊印的,你这偷的也太明目张胆了吧!”燕筱喝止住了裴瑛拿起稿子往怀中塞的动作。 “回去后我誊写一遍送去刊印不就结了?我爱死这字体了,好郡主,就给了奴家吧!”裴瑛央求道。 “呸!怎么不是我誊写一遍?这字体我还想细细揣摩呢,你不是还得倚门卖笑么!给我!”燕筱伸手去夺。 两名佳人便撕扯到了一起,一时间屋中嬉笑怒骂莺歌燕啭,煞是热闹。那些随身伺候的丫鬟见怪不怪,也不敢笑。这裴瑛和燕筱虽然身份差距犹如鸿泥,但自从结识以来,二人便意趣相投,关系十分之好。 燕筱丝毫没有豪门贵女的做派,而且对裴瑛一视同仁,从不曾另眼相看。在燕筱看来,路都是每个人自己选择的,谁也不知道彼此的处境和难处,因此也难去苛责什么。 至于裴瑛,年方二八已然成为扬州四大头牌之首,花魁之名享誉江南,无数男人为一见芳容而不惜挥金如土,就这样还得裴瑛自己愿意方可见上一面,而且到现在裴瑛还是个清倌。有杭州盐商已经开出了一万两银子的天价,欲将裴瑛纳为妾室。 但裴瑛天然一种平视王侯的气概,若是看上眼的,你就是个穷苦书生拿一文钱,裴瑛亦会端茶斟酒的陪你说话。若是看不上眼的,就是万两银子,裴瑛也不会多看一眼。 燕筱相处的时候,裴瑛从不会因为燕筱的身份而多加顾忌,该怎样就怎样,因此二人方成了闺中密友。 此时二人撕扯的鬓散衣乱,坐在榻上呼呼的喘气,而后相视一眼都哈哈笑起来,这情景要是被外界的人看到,说不定会掉一地的眼镜。 因为燕筱在外面从来都是温文尔雅的才女形象,就连笑都是标准的笑不露齿,裴瑛就更别说了,自小的严格训练令她的一言一行都散发着大家闺秀的魅力。 现在这二位扬州城数一数二的女子居然毫无形象的哈哈大笑,真是有些令人跌破眼镜。 “哼!不给便不给!等后日见了那位沈公子,我自会向他讨要一副字的,而且看书中的诗词,这位沈公子应该对诗词也很精擅,到时我再讨要一首词,定要盖过你去!”裴瑛恨恨道,她还真没抢过燕筱。 第二十一章 田馨儿 “好啊!到时候我也乔装改扮一番,只是不知那日那沈公子会给我们一个什么惊喜呢?” “哎!对了,那沈公子相貌如何?” “怎么?裴大家春心动了?这么着急的想把自己嫁出去吗?” “哎呀!要真是一等人物,嫁了又何妨,到时候我就每天让他写故事给我看!”裴瑛毫不在乎燕筱的调侃。 “那这门亲事可算有谱了,告诉你,沈公子模样为我所见之人第一!”燕筱笑道。 “真的?比……比那黄少府如何?” “黄宇黄颐中?那人虽然样子不错,但城府太深,样子阴鸷,我很不喜他!到时你看看吧!我可没骗你哦!”燕筱淡淡道。 沈毅这几天来第一次休息的这么舒服,心神放松之下,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等起来后洗漱了一番,这个时代甚至有了原始的牙刷,虽然价格贵点,但沈毅还是毫不犹豫的买了三个,送给了醉儿和萱儿姑娘一人一个。 蘸着青盐细细刷了刷牙,沈毅这才开始一天的锻炼,自己喊着一二三四二二三四的拍子,打了一套广播体操,又做了二十个俯卧撑,二十个仰卧起坐,在墙角的秋千架上做了二十个引体向上,这一套下来便大汗淋漓汗出如浆了。 正在沈毅锻炼的热火朝天之时,前院的醉儿领着一个女子款步进了院子,沈毅开始都没认出来,等那女人一脸幽怨的说了句:“官人真是狠心,前两日才一起喝了酒,现在就不记得了!” 沈毅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一泓楼里的那位馨儿姑娘。沈毅尴尬的摸摸头,他有轻微的脸盲症,除非特别熟悉了,否则只是见过一次的人,那么过上一日两日之后,沈毅定然是认不出来的。这个毛病居然也随着他一起穿越而来。 “馨儿姑娘,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沈小公子,这江边码头说大虽大,说小也很小,要是找个人的话,还是挺简单的!”馨儿笑道。 “那姑娘来此有何贵干?”沈毅沉吟片刻方问道。 “哎呀!走了这远的路,腰酸腿痛的,却连口茶水都没有。”馨儿楚楚可怜道。 沈毅虽然心中有些防备,毕竟一个青楼女子大早上的就跑过来找自己,肯定是有事,但还是有些无奈的说道:“是我怠慢了,馨儿姑娘请进屋,醉儿沏壶茶水来。” 醉儿应了一声就下去了,馨儿倒是赞了一句:“这么俊俏乖巧的小丫鬟可是不多见呢,沈小公子好福气啊!” 沈毅听了一脸黑线,知道这女人心里肯定没想好事。 等进了屋中,醉儿一眼就看到了墙角醉儿的床榻,看沈毅的眼光方正常了。要知道馨儿第一眼见到醉儿的时候,惊艳之余心里还有些失落的,以为那日沈毅落荒而逃是因为看不上自己,毕竟有这样俏美的小丫鬟,哪个男人肯放过? 但看屋中摆设便知,这沈毅和醉儿是分床而睡的,而且看醉儿那行走姿态,亦是完璧。这才明白刚刚自己心中那些龌龊思想是误会沈毅了。 馨儿这样想着,也没开口说话,沈毅更是老老实实坐在一边,屋子里气氛稍有些尴尬,一直等过了片刻,醉儿端上了茶水,气氛才缓和下来。 沈毅倒是真有些渴了,喝了口茶后方问道:“馨儿姑娘这么不辞辛苦的来找,不知有何事?” “没事就不能看看沈小公子吗?要知那日沈公子所讲的故事可是已经轰动了花街哦,多少姑娘都想见见能说出这等故事之人呢!而且那晚,我可是在后巷等到你四更天了哦!”馨儿一脸幽怨。 沈毅烦恼的揉揉眉头,他是真心受不了这些女子的说话方式了,真真假假虚虚幻幻的,你也不知道是真情假意还是逢场作戏了。 馨儿看沈毅苦恼的样子,不禁咯咯娇笑了一阵才喘了口气道:“有没有姑娘告诉过小公子,你苦着脸的样子真的好可爱啊!” “馨儿姑娘,别再耍弄我了,有什么事直接讲吧!”沈毅叹了口气说道,好男不跟女斗,这句话说的太对了,因为根本斗不过啊! “过两日裴大家要来楼里表演琴艺,而且那日我们楼里的所有姑娘们,都要表演自己所最擅长的技艺,恩客们也都会来,看哪个姑娘所得的赏银最多,好定下下一年的份例银子。” “哦!那与我何干?” “我想请公子助我!” 说这话的时候馨儿心里亦是一阵的忐忑。昨晚雨妈找到她,让她去请沈毅,两日后的盛会,务必让沈毅到场。这个命令让馨儿有些困惑,但听雨妈的话里话外,应该是楼主的意思。 而馨儿本已绝望的心忽然就活跃起来,她本就对两日后的比拼毫无信心,只因她现在年岁占不了优势,身材又稍显丰满,比不了那些新进的姑娘们能歌善舞。 她所会的无非就是唱些寻常诗词罢了,而素来捧她的那位关东豪客也已匆匆离开了扬州,她对比拼毫无胜算,甚至维持现状都有些不可能了。 雨妈知道她和沈毅熟悉些,令她去请来,并告诉了她沈毅的住所。她便忽然想到,沈毅不是会讲故事吗!那日的倩女幽魂可是风靡了整个花街,很多姑娘们现在言必谈宁采臣聂小倩。 若是能得沈毅相助,那么自己定能有所斩获。这就是馨儿自作主张提出这个请求的缘故。 “助你?”沈毅还未明白。 馨儿深吸了口气,低头缓缓言道:“公子大才,若能助我一臂之力,定能在比拼中取得好成绩,若是往年输了便输了,但今年我不能输!只要公子愿意,所有的花费我一力承担!” “你的意思就是我去免费的喝喝花酒,然后说个故事就行了呗!” “嗯,也可以这么说!” “那你知道我编一个故事要多久吗?一个故事多少钱吗?” 馨儿有些婴儿肥的脸蛋苍白起来,摇了摇头嗫嚅道:“不知!” “呵呵!那天我说了一个故事就得了十二两的银子,这你也看到了,而且现在我每日写几页,便有人送银子过来,你可知道?” “不……知……道”馨儿低头道。 “十二两银子你能拿出来吗?” “不能!但我……” “但什么?陪我睡觉?谢谢,我不需要!”沈毅抢了一句。 馨儿彻底绝望了,眼眶微红着站起身道:“是馨儿鲁莽,叨扰公子了!” “慢着!”沈毅慢条斯理的喊了一句。 “公子还有何事?” “我刚刚问了你好几句,你都是不知道不能的!但你还没问我呢!” “问什么?”馨儿有些疑惑。 “问我去不去啊!” 馨儿本来都绝望的心忽然又燃起了一丝希望:“那公子可愿意陪馨儿去呢?” “不愿!”沈毅果断道。 “……” “是你陪我去!顺序不要搞混了!”沈毅笑的像个偷鸡成功的小狐狸。 馨儿这才明白自己刚刚是被沈毅给耍了,不禁跺脚娇嗔道:“小公子当真可恶!就会戏耍我” 声音温柔糯软,而且看其眼波流转媚眼如丝的样子,哪有半分责怪之意。 沈毅嘿嘿笑了两声:“就许馨儿姑娘幽幽怨怨的埋怨我?难道就不许我扳回一局?” “公子,奴家可没故意骗你,奴家所说都是真的,那晚可真在后巷等到你四更天了呢。”田馨儿认真道。 “好好好!就当姑娘所言属实。”沈毅才懒得和女人讲道理,那才是典型的费力不讨好,赢了无趣输了更无趣。 他答应馨儿的要求,一则确实想帮帮她,看刚才被自己拒绝后的绝望作态不像是作伪,就是真装的,沈毅也认了,毕竟输在一个影帝级别的表演下,也不算丢人。 二则沈毅心中也有些好奇,想见识见识这个时代的顶级名妓是什么样子的,是否真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馨儿看沈毅的样子,噗哧一乐,然后柔声道:“公子,奴家本家姓田,田馨儿便是我的本名!两日后我在楼中静候大驾!”说完便起身告辞。 沈毅倒不至于连人家自报的姓名都怀疑,也站起身拱手道:“原来是田姑娘,恕不远送,两日后我定去!” 待田馨儿走了,沈毅坐在屋中沉思,毕竟答应了人家,要助人家一臂之力的。所以沈毅开始思量到时候说个什么故事比较好! 正在这个时候老郑进来了,笑的两撇胡子都歪歪着,一见沈毅便竖起了大拇指道:“沈公子不但字书双绝,就连在女人身上的本事也是一等一!” “嗯?郑掌柜此话怎讲?”沈毅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啧啧!刚刚老郑我进来之时,恰好遇到了一泓楼的小头牌馨儿姑娘,就见她急匆匆的出去了,脸上红晕未去眼含春意,应是动了真情了!若说在这小小的同福客栈中,能让一泓楼的红姑娘都这般牵肠挂肚的,好像除了小公子外,应该没有第二人了!”老郑一脸佩服。 第二十二章 执拗 “呃……根本没有的事,那馨儿姑娘来是求我帮忙的,希望能在两日后的一泓楼比试中取得一个好成绩,哪有你想的那般龌龌龊龊的!” “咳咳!要说起这一泓楼每年一次的比试,那可真是相当有名,尤其今年,也不知那一泓楼的后台是谁,居然请动了扬州城四大头牌之首的花魁裴大家,若不是岁数大了,老郑我必须得去瞧瞧。”老郑一脸艳羡。 “哦?听你说来,那裴大家很是有名咯?” “何止是有名,那是相当有名啊!”老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桌上有茶,也不客气,拿起来就喝了口,然后方说道:“扬州城有四大头牌,分别是花魁裴瑛、时熙、水敏、杜语,这四位都是一时的奇女子,每个人都有一绝,例如裴瑛擅鼓琴,时熙擅咏唱、水敏擅舞、杜语擅弈!但不同于其他三位都隶属扬州城内各个青楼楚馆,只要肯花钱就能得见。这裴瑛在成名之后就自赎其身,现在只是寄于三北楼而已,而且这位花魁年方二八,脾气甚大,若是让她瞧不上眼,就绝不肯见面。因此现在扬州城还有很多人只闻其名未见过其人呢!” “哦!”沈毅点点头,心中了然。不管任何时候,人性都是差不多的!得不到的往往都是最好的,你越神秘就越显高贵,只因很多人都会自己脑补。 “我是没那么好的福气了,而且年岁已大,就是天仙在跟前也是有心无力了,倒是小公子这般年纪正好,人不风流枉少年吗!嘿嘿”老郑开始还有些伤感,到后面又故态复萌,笑的两撇胡子成了一条直线。 沈毅感觉老郑虽然平时就够猥琐的了,但笑起来简直要比平时还要猥琐十倍,而且话里话外总是离不开男女之事!心想这老郑应该是看春宫图看多了,但没准还是个整身童男呢。想到这不禁失笑,也不搭话。 老郑被沈毅那怪怪的笑容,弄得毛骨悚然。不禁赶紧取了新书稿,告辞而去。往回走的时候还在想,那沈小公子笑的那般……暧昧!莫不是看上我了?可怜我老来老来却不能保全这清白之身了。 沈毅并不知道老郑是怎么想得,若是知道的话,应该会吐血三升,然后掐死老郑。正在屋里思考聊斋中那些故事哪篇合适的时候,屋外又有一个清脆如黄莺出谷的声音喊道:“沈公子!” 是唐萱儿的声音,沈毅赶忙站起来迎出屋外,就见唐萱儿站在院门处,依然是第一次见面时所穿的衣服,衣带飘飘如同仙子临凡一样。 “萱儿姑娘有何事?” 唐萱儿淡淡的看着沈毅,然后从兜里拿出几块碎银子:“前日沈公子所送的簪子,萱儿甚是喜欢,但无功不受禄,而且沈公子替我父还了帐,更不能随笔接受您的礼物,这是些银子,请沈公子收下!” 说着唐萱儿将银子放在院门旁边的石桌上,转身便要离开。 沈毅苦笑了下:“唉!是醉儿说漏了吧!就知道这小妮子不牢靠!但萱儿姑娘何至如此?不过是不值钱的一个簪子罢了!” “对沈公子可能不算什么!但萱儿自小就不喜接受别人的赠予,再喜欢的东西我也不要!”唐萱儿说道。 “萱儿姑娘为何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我知姑娘自幼生活清苦,又无人照料!周围都是些居心叵测之辈,多加小心自然正常,但沈某自问算不上正人君子,却也绝非小人!我只是疼惜姑娘这般辛苦,顺手买的一个小小的礼物罢了,难道朋友之间送个东西还要计算得失吗?或者萱儿姑娘一直就不曾将我视为朋友?” 这段话让唐萱儿微微一怔,背对着沈毅的目光黯淡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的柔声道:“多谢沈公子美意,只是萱儿早习惯了!不必任何人疼惜。” 唐萱儿走了,余下沈毅站在院中愣愣的,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确实很欣赏唐萱儿那纯天然的美丽,但他并非有什么其他的目的,只是单纯的欣赏而已。 就像你下班路上看到了一个受伤的小猫,你自然想帮助她一下,却不想人家毫不领情。 沈毅长叹一声,转身回了屋,坐在椅子上,咬着牙开始继续写《红楼梦》。 唐萱儿回到了前院,坐在柜台后面,有些呆呆的。此时并不是饭点,店中没有什么人。她心中想着沈毅的那几句话,不知是何滋味。前日之事还历历在目,沈毅的所作所为,若说唐萱儿毫无触动,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唐萱儿只是对人,尤其是男人,有出乎寻常的戒备之心,并不是真的铁石心肠。 那枚簪子更是令唐萱儿芳心触动,自小就不曾买过也没戴过任何发饰的唐萱儿,破天荒的试了一下,虽然只是试了试,然后就深锁柜中,可那毕竟是被触动了。 唐萱儿不施脂粉不戴饰品,一是因为没钱,二是因为害怕。自从十岁之后,唐萱儿越长越漂亮,身边的无聊之人也越来越多,尤其是开了酒馆之后,居心叵测的人简直遍布唐萱儿身边左右,这都令唐萱儿充满戒备心,并且对自己的容貌产生了很深的怨恨,她不止一次想过,若是长得平凡普通,岂不是就没这些困扰了? 所以唐萱儿从不化妆更不打扮,就是穿衣亦是选择最舒服的来穿。但奇怪的是,越是这样,唐萱儿出落的就越漂亮,这让唐萱儿又害怕又无奈。 这种苦恼若是被其他女子知道了,估计会嫉妒欲死。但唐萱儿真是如此想的。不过少女天性,还是对那些亮闪闪的漂亮簪子充满喜爱,因此才在晚上偷偷试戴一下。 但白天起床,唐萱儿才发现自己辛苦积攒下的银两又不翼而飞,随着一起消失的还有她的父亲唐凡,这让唐萱儿心丧若死,又碰巧遇到了从沈毅房中出来的田馨儿。 看田馨儿那装扮和作态,应该是青楼女子。而田馨儿脸上的红晕以及眼里的欢欣,让唐萱儿产生了误会,认为着沈毅定是和这青楼姑娘有瓜葛。 这让唐萱儿对沈毅的那些好感都化为了乌有,在她看来,沈毅来此才几日?就已经让人姑娘登门而来了,定是惯常如此的。虽然对沈毅还是很感激,但唐萱儿却把心底的那些妄想统统熄灭了。 毕竟自己有个那样的父亲,有谁能受得了呢?这是唐萱儿自认为的。 这些沈毅自然都不知道,所以才奇怪唐萱儿为何那般疏远。醉儿也有些奇怪表姐今日像是很不高兴,但生性单纯的她才不会明白这些事。 田馨儿开开心心的回了一泓楼,这个时候没有客人,没事的都趁现在清静在各自屋里睡觉。田馨儿也蹑手蹑脚的想回自己房中,却不想刚转过大厅,便迎面遇上了一个她最不想遇见的人。 “怪不得化的像个妖精,原来是去求人家帮你啊!但我就不懂了,你除了会在床上喊几声外,能有什么本事?就是我不行了,你也别想赢!”田馨儿冷声道。 “呵呵!人家周公子说了,会给我请几名诗中圣手,到时候给我写首足以传唱的诗词来,有这个撑腰,谁敢说我赢不了?” “小人得志,馨儿姑娘不要理她,枉你当初对她那么好,这种人狼心狗肺,没良心的!”一名姑娘从另一边走了出来,正是那晚给沈毅拿银子的熙儿。 “骚蹄子,你骂谁呢?”钱玉凤气急败坏。 “骂你怎地?不过是仗着有个卖米的撑腰,看把你得瑟的,好像赢定了一样,就怕到时候要是输了,估计都没脸活!”熙儿更是牙尖嘴利,寸步不让。 “卖米的怎么了。你想攀上还不能呢,你们就是嫉妒!等比拼的时候咱们等着瞧,输了的就自动滚出一泓楼,再也不要出现在花街!”钱玉凤叫嚣。 就见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乃至都有些夸张的女人,正扭动着腰肢往外行去,正好和田馨儿打了个照面。 田馨儿脸色一冷,笑意全无,冷哼一声就想走开。那个女人却夸张的娇笑几声,然后道:“呦!这不是我们田大姑娘吗?这是干嘛去来?是怕后日的比拼赢不了,出去准备找个汉子嫁了吗?” “钱玉凤,你别太过分!” “过分?呵呵!真是好笑呢,你自己不争气,连最后捧你的恩客都被你吓跑了,你还端着架子,拽什么拽?今年的比拼就撕了你那张小头牌的名号!”钱玉凤有些怨毒的说道。 “钱玉凤,好歹当初你刚进楼也是跟着我的,我不觉得亏待过你,因何要这般作践人?”田馨儿问道。 “作践人?这叫作践人吗?你自己年老色衰,自然就该主动让位,惯例如此,这有何不妥?我曾跟过你是不假,只不过那时候是没人捧我罢了,现在不同了,周记米行的周公子愿为我出钱,这次的比拼,我赢定你了!”钱玉凤嚣张的说道, 第二十三章 赌约 “怪不得化的像个妖精,原来是去求人家帮你啊!但我就不懂了,你除了会在床上喊几声外,能有什么本事?就是我不行了,你也别想赢!”田馨儿冷声道。 “呵呵!人家周公子说了,会给我请几名诗中圣手,到时候给我写首足以传唱的诗词来,有这个撑腰,谁敢说我赢不了?” “小人得志,馨儿姑娘不要理她,枉你当初对她那么好,这种人狼心狗肺,没良心的!”一名姑娘从另一边走了出来,正是那晚给沈毅拿银子的熙儿。 “骚蹄子,你骂谁呢?”钱玉凤气急败坏。 “骂你怎地?不过是仗着有个卖米的撑腰,看把你得瑟的,好像赢定了一样,就怕到时候要是输了,估计有人都没脸活!”熙儿更是牙尖嘴利,寸步不让。 “卖米的怎么了。你想攀上还不能呢,你们就是嫉妒!等比拼的时候咱们等着瞧,输了的就自动滚出一泓楼,再也不要出现在花街!”钱玉凤叫嚣。 “好!这是你说的,输了的人自己离开。”田馨儿点点头。 “馨儿姑娘,你……”熙儿急了,谁都看出田馨儿在这次的比拼中形势不妙,只因田馨儿年岁确实大了些,往日有那位来自关东的豪商撑着,还算可以度日。但现在那位豪客急匆匆走了,田馨儿便有些过气了。 因此便有些眼皮子浅的开始有意无意的用话挤兑田馨儿,其中蹦的最欢的便是这位钱玉凤,这人当初还是跟过田馨儿的,那时田馨儿势头正盛,这钱玉凤人前人后姐姐长姐姐短的,叫的可亲了。 可田馨儿一显过气,这人就变了一副模样,而且不知怎地搭上周记米行公子周生后,更是得瑟的都不知迈哪条腿了。也是因此很为楼里姑娘们不喜。熙儿和田馨儿关系一向不错,而且这熙儿脾气急,今天听到了钱玉凤的话,自然要帮馨儿出头。 可没想到田馨儿居然会和钱玉凤立下这样的赌约,这不正中钱玉凤的下怀吗! 钱玉凤则喜得眉开眼笑:“好!这可是你说的,有熙儿在这呢,咱们到时候可是不能反悔!” “我馨儿说话,自然算数!” “行,那我就放心了,最后念在往日情分上,我劝馨儿姑娘一句,还是赶紧去收拾行李吧!否则到时候手忙脚乱的出楼,岂不是狼狈!”说完钱玉凤狂笑而去。 熙儿担心的走到田馨儿近前说道:“馨儿姑娘,你太鲁莽了,怎可和那贱货立下这等约定?她巴不得你离开一泓楼呢!” “谁离开还不一定呢!你知道我出去干什么来?” “干啥来?莫不是真去找汉子?” “呸!小蹄子在胡言,小心我撕了你的嘴,我去请沈公子来!” “哪个沈公子?” “哎呀!就是那日说故事的那位!” “是他?我想起来了,他还赏了我块碎银子呢!那小公子模样一等一的俊俏,就是年纪小了些,不过馨儿姑娘要是肯嫁过去,也是段好姻缘!” “呸!想什么呢!我是请沈公子助我!”田馨儿啐了一口道。 “哦~明白了,是让沈公子帮你讲故事吗?倒是好主意!看不出来,馨儿姑娘居然也有这样的巧心思!”熙儿调笑道。 “好了,不和你说了,我得去回妈妈件事!”田馨儿喜冲冲的走了。 熙儿则在那含笑看着,心里却想道,那钱玉凤虽然嚣张,但不是无的放矢之人,看起来信心十足,那么馨儿姑娘单请一个沈公子,能赢吗? 而此时钱玉凤却并没有真的离开,而是躲在拐角处偷听二人刚才的对话,听完后心里也是一咯噔,那沈毅她自然知道,倩女幽魂的故事这几日可是风靡花街。若田馨儿请来沈毅,那还真有些胜算了! 钱玉凤虽然心性狭窄,但并不傻,刚刚田馨儿居然敢和她赌,让她起了疑心,这才躲起来偷听。听完后钱玉凤心若火焚,她这几天可是不止一次的扬言要胜了田馨儿的,如果输了,那不用赌约,自己就没脸在一泓楼待下去了。 想到这里钱玉凤心中更是慌乱,出了一泓楼雇了辆驴车便朝城内而去。 等钱玉凤到了周府,在一个熟识小厮的带领下从后门进去,七拐八绕的才来到周生的卧室。进去一看才发现周生趴在床上,屋里还有股淡淡的药味。 靠窗户那还坐着个人,因为逆光看不清面目。钱玉凤只是稍稍打量了下,便低下头不敢多看,轻轻万福道:“周公子这两日没来,凤儿甚是想念,今天来城里采买比赛用的胭脂水粉,顺路来瞅瞅。” “嗯”趴在床上的周生连眼皮都没抬,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倒是窗户旁坐着的那位站起身来笑道:“周兄有美相探,高某便不叨扰了,先告辞!”说完转身离去。 等他走后,钱玉凤几步到了床前,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半是心疼半是惶急的问道:“周公子这是怎么了?” “没事,不过是跌了一跤,用了药在床上趴了两天,现在已经好多了!来,坐这!”周生拍拍一侧的床边说道。 钱玉凤略略踌躇了下,终还是坐到周生的身旁,然后自然而然的给周生按起了肩膀。周生趴在床上,舒服的呻吟了一声,很是享受。 过了会钱玉凤试探着说道:“公子前两日说要给凤儿找个写诗词的好手,不知有眉目了吗?两日后可就要比试了呢!而且那姓田的小贱人请来了一个会说故事的沈毅,我可是有些担心呢!” “不急,已经安排好了,你说那田馨儿请了个会说故事的?” “嗯嗯,是个少年,说的故事很是精彩!” “呵呵,再精彩也不过就是个说书的吗!还能翻了天?” “可奴家还是有些担心……” “宝贝,你就放心吧!我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这几天少爷我憋的火大,正好你来了,可想死我了!”周生的手不安分的在钱玉凤的腰际抚摸。 “公子……”钱玉凤略挣扎了下,但看周生像是要发火,赶紧怯生生的说道:“大白天的,万一进来个人怎么办!况且公子的伤……” “没我的话,没人敢进来的,我这伤早好差不多了,实在不行的话,你在上面!”说着周生猴急的就按倒了钱玉凤。 钱玉凤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软了下来,从了周生,一时间屋里变得春光明媚春意盎然…… 等钱玉凤鬓发略显散乱的离开后,那位说告辞离去的人又探头探脑的回来了,进了屋先嘿嘿笑了两声:“这大白天的,周兄好兴致!” “嘿嘿,不要钱的东西,不用白不用!”周生坐起来一脸淫亵的说道。 “哦?看不出周兄倒是好本事,那女子应该就是一泓楼的吧!周兄能惹动那里的姑娘自荐枕席,真是让高某佩服!” “哈哈!谁让她有求于我呢,想让我出钱帮她在一泓楼的比试中夺冠,也不瞅瞅自己长没长那个脸蛋!要不是因为那个田馨儿上次给脸不要脸,我才懒得帮她干这狗皮倒灶的事。”周生一脸不屑的说道。 周生曾有段时间对田馨儿垂涎三尺,但周生一向自恃相貌俊朗,在青楼里也不想多花钱,对田馨儿更是只想白占便宜,却被田馨儿给狠狠羞辱了一次,因此怀恨在心。 后来钱玉凤顺杆爬,对周生曲意奉承,周生自然乐得笑纳,而且二人对田馨儿都有怨恨,在这点上两人算是不谋而合!而这次的比试,也是钱玉凤提议要整倒田馨儿的,周生也就应了。 “哦?我倒也听说了这件事,而且还听人说那裴大家也会去参加。”高世松说道。 “哦?”周生眼前一亮,他这几天在家养伤,外面的消息并不是十分知道。“是真的吗?” “应该错不了!” “那倒得去看看,裴大家可不是轻易能见到的。” “我也正有此意!到时同去,不过你要怎么帮那位青楼女子夺冠?” “扬州前几日来了一位京城的书生,和我家还有些渊源,现在就住在我们家,这人有几分诗才,我到时候带着他去就可以了,至于能不能夺冠我不知道,能把那田馨儿给赢了就行!”周生笑道。 高世松和周生家是世交,高家经营绸缎庄,周家经营米行,从老一辈就关系不错,现在高世松和周生更是臭味相投,高世松自然知道一泓楼的小头牌馨儿曾得罪过周生,周生的性子又是个容不得人的。 对此高世松只是笑了笑说道:“周兄倒是个风流种!” “此话怎讲?” “提上裤子就不认账呗!” “别说我,你不是对秦家那小娘们念念不忘吗,现在进展如何了?”周生反问了一句。 “略有进展,略有进展!”高世松含笑道。 “啧啧!我就佩服老高你,秦家那小娘们长的又水灵,家里条件又好,要是真能搞到手,简直人财兼得啊!哎!到什么程度了?用了没有!”周生淫笑道。 第二十四章 良苦用心 “不可说不可说!”高世松一脸神秘。 “切!要真成了,老高你可得请我到鱼味坊喝酒!” “好说好说!”高世松点头。 “不过据我所知!秦家那小娘们的姨娘可不是好惹的。” “呵呵,一介女流而已,能翻起什么浪来?前日我跟着秦小姐回府,可是亲眼得见秦灵儿怒斥那林氏的样子!哎对了!林子风你知道吧!” “嗯,他不就是个混子么?整天不干正事,就爱在女人身上下功夫,不过现在靠着秦府,也人五人六起来了!怎么了?” “我听了一个小道消息,那林子风前几日被人暴打了一顿,听说连那玩意都被踢烂了,以后如厕都得蹲着了!”说这话的时候高世松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呦!有这回事?怪不得这几天常去的那几处没见过他。”周生亦是一脸叹服。 “打他的不是别人,就是和秦灵儿有过婚约的沈家公子,听说在京里犯了事,被赶了出来,又和秦府悔了婚,不知怎的就和林子风打起来了!叫什么沈毅!现在就在扬州!”高世松说道。 周生听言一皱眉,想起刚才钱玉凤说的话来,那个讲故事的,不是就叫沈毅吗? 同时他还想起了在同福客栈见到的那个少年,那模样气质均是一等一的人物,按说这样的人物,应该有些名气的,但自己在扬州却从没见过,莫非他就是那沈家公子? 周生心中一动,要真是那位犯了事的沈家公子,那此事更不能这么善罢甘休了,看那天的情况,这姓沈的和唐萱儿挺熟悉的样子。这简直不可容忍,毕竟连自己都没能得手的女人,怎么可能让别人染指? 况且自己被人当布袋给扔了出来,心里正憋着一肚子火呢!回来找人打听了下,知道葛大葛二兄弟属于那种绝世猛人,自然不敢招惹。但一个犯了事被赶出京城的落魄公子,甚至连士籍都没有了。自己要想收拾他,岂不是易如反掌? 至于钱玉凤说的会讲故事,周生并没太放在心上,一个青楼女子能有什么见识。那沈毅要真有大才,还能被赶出京城来?估计也是个绣花枕头。 周生心里盘算着,暗暗打定主意,等一泓楼比试那天,定要让沈毅和田馨儿好看。 “知道了,你下去吧!”燕筱吩咐道。 雨妈躬身退下,燕筱则放下手里的书稿,对桌子那边正呲牙咧嘴的练字的燕鹏说道:“两日后的比试,你给我老实点,别招惹是非!裴大家来了也尊敬些,不可胡言乱语。” “哎呀!知道了,不过是些猖犹妓女罢了,姐姐何必这样!”燕鹏撇了撇嘴有些不屑。 他少年心性,这一泓楼虽然名义上是他的产业,却只是他的游戏之作,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而且他年岁不大,对男女之事还没开窍,相比于看美女唱歌跳舞,他更愿意骑马架鹰的去游玩狩猎。 “若是有选择,这些女子哪个真愿意倚门卖笑呢?都是些苦命的人!我们从小锦衣玉食不知民间疾苦,只是因为我们出生的好而已,又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人呢?这个道理我希望你能明白!”燕筱道。 燕鹏本不以为意,但看姐姐神情严肃起来,不敢违逆,赶忙没口的答应下来。 燕筱却不是很满意弟弟的态度,但也自知多说无益,燕鹏从一出生就是含着纯金汤钥长大的,可以说要星星不给月亮,长到这个年纪居然不是那么纨绔,还得感谢有燕筱的时时教导。 可是很多道理并不是随便讲讲便能让人明白的,没有亲眼见过,自然不会感同身受。 燕筱叹了口气:“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不反对你接管这一泓楼吗?” “不是因为姐姐想给那些孤苦无依受人欺辱的青楼女子们,一个安身之所吗?!”燕鹏笑道。 “这是其一,但更重要是因为,我想让你看看这世间疾苦,大燕表面看去似乎歌舞升平一派繁华景象,借用沈公子的话就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其实际呢?就是在这赫赫扬州城中,又有多少人没有隔日之食?在楼里的女子又有多少人有着凄惨的身世?这些我都希望你能看到,而不是做一个甘享富贵的燕王。” 说这话的时候燕筱表情平静,但隔着一张桌子的燕鹏却止住了笑意,认真的点了点头:“明白了姐姐!” “你明白吗?你不明白,其实连我也不明白!真正明白的应该是他吧!”燕筱看向桌上的书稿喃喃道。 在燕筱刚懂事的时候,发生过一件对她触动很大的事,一名自幼陪她玩耍的小丫鬟,在某个午后悄然失踪了,燕筱找遍了王府后宅,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小丫鬟了。 她也曾哭着问过自己的父亲,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燕展燕亲王!却被燕展狠狠斥责了她一顿,说她为个下贱之人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燕筱不敢哭了,只是在半夜的时候,会偷偷想那个小丫鬟。一直到后来,燕筱才知道,那个小丫鬟被自己的母亲下令杖毙,起因仅仅因为燕母在偶然路过燕筱的房前时,看到那个小丫鬟和燕筱开玩笑,失了下人的本分! 这对燕筱震动极大,那时候尚有些懵懂的她,第一次知道了人是有贵贱之分的,可那个小丫鬟的笑,却怎么也忘不了。一直到后来,燕筱拜天下名儒姜寒为师,学到了很多经书诗词以外的学问,也渐渐明白其实人生下来都是一样的,只是人为的分为了贵贱。 她也曾问过师父姜寒,姜寒当时只是叹了口气,并没有说话。后来燕筱来到扬州,因为性子疏淡平易近人,接触了形形色色的人,那种感觉越发的强烈,她不知道对自己慈爱有加的母亲,因何能忍心下令处死一个和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少女。 等她接触到的人多了,终于明白,原来在父亲母亲他们看来,那些下人都不算是人的。 她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但心中一个声音告诉她,这肯定是错的。 沈毅的《红楼梦》又一次强烈的预示了这一点,那一开篇的主题就点明了,这是个忽喇喇大厦将倾的故事。那字里行间弥漫的悲凉,从一开始就笼罩了这本小说。 这令燕筱极是叹服,并且自然而然的把里面的故事结合到了沈毅身上,因为沈毅正好如小说里那般,自幼出身豪门,却一朝流散,被赶出了京城,落了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这等悲凉词句真不像出自一个少年之手……”燕筱低声自语,不禁又有些痴了。 燕鹏看着坐在那发呆的姐姐,心里越发的痛恨起沈毅来。要不是这沈毅,姐姐也不会逼着自己整日练字,说什么自己年岁和沈毅相仿,人家的字写的像画,自己的字却像母猪爬。 燕鹏心想,你沈老二都被赶出来了,就好好的待在扬州,等着哪天皇帝叔叔开恩放你回去呗,居然写什么小说,弄得自己姐姐现在整日介魔魔怔怔的,有时候坐在那好好的,突然就开始掉眼泪。 更让燕鹏不高兴的是,姐姐现在张口沈公子闭口沈公子,好像沈老二真成什么大才了。其实谁不知道沈老二在京城的时候有多无赖纨绔? 那本红楼梦燕鹏捏着鼻子瞧了两页,便说什么也看不下去了,在他看来,那写的都是什么啊!啰哩啰唆腻腻歪歪的。哪有那些豪侠演义来的爽利,看谁不爽拔剑就剁,那才是爷们该看的书。 燕鹏心中对沈毅极其不满,暗暗盘算着,要是让我再看到沈老二,绝对上去揍他一顿,让他知道知道燕小爷的厉害。 沈毅并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么招人恨,他此时正悠哉悠哉的领着醉儿在大街上闲逛。钱是人的胆,有了钱,人的腰板才会硬,甚至走起路来都显得底气十足。 对这一点沈毅深有体会,前几日出秦府之时,全部的家当也就够买个馒头的。现在不同了,每天写几章,就能赚来白花花的银子,虽然不多,但也算可观了。 此时扬州正值春日,天气不冷不热的正合适,街上熙熙攘攘往来之人不断,叫卖声嬉闹声在耳畔构成了这个时代的一首乐章。 沈毅上街也不是纯为闲逛,他准备去买几身衣服,那日被赶出京城,凄惶匆忙之间只带着两身的换洗衣物,这么多天奔波辗转下来,早都已经陈旧不堪了。 醉儿更惨,就是身上穿着的那身衣物,其余的什么也没带出来,少女本就爱洁净,无奈之下,在秦府的时候,醉儿经常晚上临睡前洗一下,然后放在屋中晾一晚,白天起床再穿,可那哪能晾的干,于是醉儿经常穿着半干的衣服。 等到了同福客栈,醉儿就经常穿她表姐唐萱儿的衣物,但身量不同,勉强穿上后也是显得很大很邋遢。 第二十五章 暴怒 况且沈毅答应了田馨儿要去参加一泓楼之会的,虽然穿着上不求富丽堂皇,但起码得干净整洁吧!这不仅是对人家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尊重。 沈毅很反感那种故意穿的破旧,然后去到一些正式的场合,还自认为自己率性而为的。没有到一定的地位,却故作低调率性,结果除了装逼外,沈毅想不出其他理由。 二人这个时候来到了江边一条小巷,这里一家挨着一家开的全是裁缝铺绸缎庄,也有卖成衣的,很像后世的服装一条街。醉儿却不像刚才那么有兴趣,一双眼睛滴溜溜直转,在踅摸这里有没有卖糖葫芦的。 这个时候量体裁衣肯定是赶不上了,沈毅直接奔了成品衣铺,先给醉儿挑了两身,等醉儿换上后,沈毅转圈看了看,方才满意的点点头。 衣铺掌柜是个徐娘半老的女子,见状不禁调笑道:“好久没见过这般般配的一对璧人了,也怪不得小官人这般疼惜,这小娘子长得连我看了都想抱一抱呢!” 闻言醉儿脸没红,沈毅倒是有些尴尬,在他心目中,一直是将醉儿当妹妹看待的,这样年龄的小丫头,沈毅还不至于那般禽兽的想下手。 沈毅胡乱挑了两身,告诉醉儿不要乱跑,然后去里间换上,站在那个等身铜镜面前瞅了瞅,方满意的点点头,不得不说只要长得好看,穿啥也好看。 虽然不是什么名贵衣物,也不是量体裁身做出来的,但穿上后依然显得风姿不俗,就是这脸蛋有些恼人,沈毅看着镜中那唇红齿白目若点星的自己,颇感无奈。 这脸蛋未免太过精致些,再加上还是少年,五官还没长开,于是显得有些雌雄莫辨!沈毅要的是那种粗犷沧桑的男子气魄,而不是这样的奶油小生。 正在这胡思乱想,就听外间有争吵之声,有女人尖利的声音喊道:“哪里来的野丫头,让你脱你就脱,那哪么多废话!”然后有一声清脆的巴掌响。 沈毅闻言面色霎时变得冰冷,一挑帘子便冲了出来,就见这个时候外屋多了很多人,领头的是一名少女,后面还跟着一大帮中年壮妇。 少女一身天青色装扮,长得娇美动人。此时少女正气鼓鼓的站着,一脸的刁蛮之气。从身上的衣着打扮以及跟着这么多下人来看,应该非富即贵。 而醉儿正一脸茫然的站在墙边,脸上赫然是一个巴掌印,见到沈毅后才有些委屈的喊了声:“少爷……” 沈毅心中涌起了滔天的怒火,几步走到了醉儿跟前,先仔细检查了下脸上的伤势,见除了红肿了些以外,并没什么大碍,才转身冷冷的问道:“刚才是谁打的?” 屋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沈毅,沈毅又问了一句:“刚才,是谁,打的?”语气冷的像冰。 那名少女本来一脸凶蛮,但看着突然出现的沈毅,居然渐渐柔和起来,目光也变得炙热,直到沈毅问第二句,才清醒过来,然后答道:“是我打的,怎么了?” “嗯!有人承认就好!”沈毅淡淡道。 “什么?”这名少女没听清。 沈毅却没说话,而是目光一厉,两步就猛冲到了少女跟前,左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然后右手扬起,“啪啪”两声,这名少女本来洁白的脸颊上便多出了两个巴掌印。 所有人都惊呆了,那名掌柜的本来就吓得抖衣而战,待见到沈毅居然真下手扇了少女两耳光后,双眼一翻,就晕死了过去。 那些跟着的壮妇此时才清醒过来,只因刚刚沈毅的动作太突然,也太快了。此时离得最近的两名壮妇怒吼一声就想冲上来,而且看那样子都是有武艺在身的。 沈毅早有防备,一把将少女揽到怀中,正对前面。 左手则出现了一把剪刀,剪子尖正对少女的咽喉哽嗓,若是此时那位掌柜没昏过去,应该可以认出剪刀是屋里裁布用的,而后沈毅方冷声喝道:“都别动!谁再动我就一剪子戳死她!” 这话声音不大,但真没人敢动了,此时壮妇中有个领头的厉声道:“哪里来的愣头青,知道我们是谁吗?告诉你,要是我们赵二小姐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连这个门都出不去!” 沈毅笑了,语气森然道:“我管你们是谁呢,若是真有何事,你们这小姐第一个就活不了!醉儿,站到我身后来!” 店中的气氛越发的紧张起来,那些壮妇也越来越着急,小姐就在人家手中,要是小姐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么自己这些人一个都活不了。 刚刚说话的那位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这位小官人,还请放了小姐,您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如果真出了事,我们谁也好不了。” “呵呵,什么身份就可以随便打人吗?”沈毅毫不在乎,然后低下头对怀中的少女说道:“你刚才扇了她一巴掌,我还你两巴掌,来而不往非礼也,这很合情合理吧!” 这名少女倒是胆气挺壮,被剪刀顶着咽喉也没有太害怕,闻言只是冷笑道:“有本事你就动手,我哥哥不会放过你的。” “哦?倒是有几分胆子,不过我很瞧不起你这种只靠自己亲人便耀武扬威的,真以为我不敢杀人吗?”沈毅呲着牙笑了笑,左手微微往里一送,锋利的剪尖便划破了少女的肌肤。 鲜红的血珠渗了出来,在雪白的颈部上滑落,那些壮妇吓得魂都飞了,领头的声音都变了:“小官人,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这少女也不敢吭声了,她刚刚真感觉到沈毅的杀意了,在生死面前,她的胆子毕竟没那么大。 沈毅抬头笑了笑,然后对身后的醉儿说道:“你先回同福客栈,今天葛大葛二在那,让他们过来!就说有人挑衅,要打架了!” 那些壮妇的脸上一下子都变得很难看,领头的那位干声道:“原来是谢三哥的人,小哥叫葛氏兄弟过来所为何事?不如现在我们各退一步,你放了我们小姐,我们保证绝对不会动你一个手指头。” “你说的话你自己信吗?”沈毅哂笑道,然后回头对满脸担忧不愿离去的醉儿说道:“去吧,没事的,他们现在不敢拿少爷我怎样,我说的话你还不信吗?” 然后转过头对那群壮妇们说道:“这里离着同福客栈不过一盏茶的路程,我这位丫鬟走后,如果半个时辰回不来,或者有什么事,那么你们小姐就是陪葬的。” 醉儿终还是听话的离开了,急匆匆的回去叫人。而这边人也越来越多,沈毅退到墙角,好整以暇的靠在墙上,看着越聚越多的人群,眼里都是淡然。 “你就不怕以后我报复你吗?你知道我哥哥是谁吗?”被牢牢钳制无法动弹的少女突然说道。 “怕!我怎么会不怕,实际上我怕的要死。我也知道你哥哥是谁,能在码头这么嚣张的,她们又都叫你赵二小姐,应该除了赵公子,没有另外的人了。” “那你还敢这样对我?就因为我扇了那个小丫头一巴掌?听你的话,她不过是个小丫鬟罢了,为了一个小丫鬟得罪我和我哥,值不值得?” “不用拿话来瓦解我的意志,你这招还太嫩。而且我感觉扇了你两巴掌,还没打清醒你。像你这样的就该有人来教教你什么叫尊敬,而且小丫鬟怎么了?小丫鬟就能随便让你打?我怕,但是不代表我不会去做,你问我值得吗?我告诉你,很值得。”沈毅低下头认真的看着赵二说道。 赵二不吭声了,从她的那个角度稍稍抬头,正好可以看到沈毅的眼睛,两个人对视了刹那,赵二就感觉沈毅的眼睛里似乎有两湾深水潭,深不见底让人看了都害怕。 时间在对峙中悄悄流逝。 忽然外面一阵喧闹,然后有个女人娇笑的声音传了进来。“看不出来,小家伙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倒是胆子不小,居然敢劫持赵二。” 说着,一个女人款款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两名模样一模一样的壮汉,正是谢宗燕和葛大葛二。 那名带头的壮妇脸色铁青,强压着怒火对谢宗燕说道:“谢三哥,我家公子现在不在码头,这件事如果被他知道了,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哈哈,这是在威胁我吗?别人怕你们赵公子,我可不怕,要不是你们赵二小姐打了我的人,事情能变成这样吗?”谢宗燕冷笑道。 “为了一个婢子,至于这样吗?而且你们这位小哥已经打了我们小姐两巴掌了!这还不够吗?”那位壮妇吼道。 “呦!还真打了啊!”谢宗燕很是惊奇,在来的路上,她还以为不过是起了冲突,然后沈毅被困住走不了,让醉儿回来搬救兵的。没想到沈毅真敢打啊。 “有些小孩子,不打的话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尊重。”沈毅淡淡道。 “你才是小孩子。”赵二暴怒。 第二十六章 傲娇 “老实点,小心我手一抖将你扎死了,你岂不冤枉。”沈毅喝道。 “好!我记得你了,你等着。”赵二咬牙切齿。 “你让我等着我就等着,我怎么那么听你话呢?” 谢宗燕见两人话越说越僵,而且这沈毅看上去似乎很不靠谱,要真一剪子将赵二给扎死了,那这事情可就大条了,那赵成英可是个疯子,而且就这一个亲妹妹,如果真死在沈毅手里,到时候码头都能给掀翻了。 于是才劝了一句:“行了,有我和葛大他们在,没人敢对你怎样,放了赵二吧!” 沈毅这才左手一收,赵二刚恢复便是一个后肘,朝着沈毅的胸膛击了过来,沈毅早就有防备,左手撤回去的时候,人已经向右一转,正转到了赵二面前,那一肘自然是落空了。 赵二还想动手,沈毅已经急退了几步,葛大向前一挡,赵二怎能不知葛大的厉害,只好愤愤的罢手,只是恨声道:“就会偷袭和躲闪,算什么大丈夫?” “我不是什么大丈夫,没看到吗,我还没长大呢。而且你这么小就这么凶,小心以后嫁不出去。”沈毅站在葛大身后,探出头来笑道。 “这事没完,这两巴掌我会记住的,到时候加倍奉还!”赵二恨不能生吃了沈毅,眼里冒着火说道。 “随时奉陪,而且我奉劝你一句,小小年纪别学你哥那般狠厉,随便打人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很厉害似得,其实没有你哥,你什么都不是!女孩子就该好好在家绣绣花写写字什么的,江湖不欢迎女人。”沈毅嘻嘻笑道。 赵二此时感觉沈毅的笑简直可恶至极,她刚刚第一眼见到沈毅的时候,还被沈毅的外表所震动,只因她自幼随着哥哥长大,身边接触的都是些江湖草莽,哪见过沈毅这样干净秀美的少年。 当时赵二的心都怦怦直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怎么有这么好看的少年? 但现在赵二只感觉自己快疯了,从小就被哥哥娇纵,早养成了她无法无天的脾气,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 赵二也不吭声,只是狠狠盯了沈毅一眼,然后转身对那些随从说道:“走!” 事态平息,那位老板也恰好醒了过来,沈毅将衣服钱会了,那位老板开始说什么也不要,最后见沈毅不像作伪,这才勉强收下。 等出了小巷,一群人往回走,谢宗燕突然问道:“刚刚你是真想杀了赵二?” “不会”沈毅摇摇头:“我只是为了自保,并不是真想杀人,而且她罪不至死。” “那你动手的时候就没想过后果吗。如果醉儿回去恰好我们没在,或者我们不来,你要怎样?” “没想过。”沈毅又摇了摇头。 “为什么?”谢宗燕很好奇。 “其实事情很简单,醉儿受欺负了,我自然要帮醉儿出气,那个赵二一贯跋扈,也应该给她点教训尝尝,至于后果,我当时真没想那么多。而且就是想了又能如何?难道当没发生过,然后说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抱歉,我做不到,我的信念是君子报仇不隔夜。”沈毅停住脚步说道。 “那你知道这赵二有多难惹吗?她哥哥在扬州城都可谓手眼通天,你为了一个婢女就敢得罪他们,不后悔?” “那个赵二也问过我同样的话,我的回答是,即便她身份再如何不凡,对我而言也是一样,打了人就得做好被打的准备,就算如你们所说不过是一个婢女,那也是我的婢女,凭什么要让别人欺负?” “我倒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不过我告诉你,在扬州城,像你这种活法,最好的可能就是某天早上,被人发现死在了臭水沟里”谢宗燕淡淡道。 “生死何惧,我只求无愧于心。”沈毅直视着谢宗燕说道。 “小小年纪,知道什么叫生死。”谢宗燕扔下这句话便走了。 沈毅心里却很平静,他知道谢宗燕刚刚是在用话试探他。能在码头这样的江湖地站稳脚跟,谢宗燕绝不是傻瓜。 自己不过是唐萱儿表妹的朋友,为了自己而得罪码头老大赵公子,谢宗燕自然要衡量得失。不过自己并没有什么砝码,沈毅也知道,所以与其说些好听的话,还不如直抒胸臆。 看这样子,应该是没问题了吧!沈毅看着走在最前面的谢宗燕,心中想道。 然后沈毅凑到葛氏兄弟近前,笑嘻嘻的拱手施礼说道:“多谢两位仗义来救,过两日我做东,请二位哥哥喝酒。” “真哒?”葛氏兄弟的眼睛都亮了,但随即又黯淡了下去:“三哥不准我们喝酒,怕我们酒后闹事。” “无妨,我们不去外面喝,就在家中,我炒几个小菜,弄几壶好酒,到时候定要不醉不归。” “嘿嘿,这怎么好意思,今天我们来又没干什么,本来还以为会有一场架打的,结果也没打起来,唉!”葛大说道,看样子他对没能打成架,显得极其失望。 “二位哥哥能去便是在帮我,而且两位哥哥在那一站,就将那些人吓跑了,自然打不起来。” “哈哈!这倒是,现在肯跟我们哥俩动手的人越来越少,每天就这样呆着,无聊的紧。”葛二感叹道。 “那二位哥哥看我练武怎样?我也极其仰慕二位哥哥的武艺,而且学点武艺在身,至少能防身护命。”沈毅正色问道。 “你?”葛大葛二打量了沈毅几眼,然后齐齐摇头:“不行,你身子太弱,而且年岁偏大了,再学已经晚了。” “只是学点防身的还不可以吗?不求成为什么大高手。”沈毅还不死心。 “不是我们哥俩不肯教,我们学的东西你学不了,而且你现在筋骨定型,再练已经成就有限了。”葛大说道。 沈毅还不死心,刚想说话,谢宗燕走了过来抿嘴笑道。 “行啦,葛大他们俩脑子笨,一会就让你给绕进去了,你现在确实过了最佳的习武年纪,而且葛大葛二他俩天赋异禀,他们的东西你根本学不来,如果你真要学点保命技,我可以教你几招。” “那多谢三哥。”沈毅极其郑重地施礼道。 “别给我来这套,我肯教你,只是因为,这个世界上你这样的人不多,我怕你死了,就绝种了”谢宗燕淡淡的说道。 走到半路,谢宗燕便领着葛氏兄弟二人先走了,只剩下沈毅和醉儿两人,朝着同福客栈的方向行去。 “醉儿,还疼吗?”路上沈毅忽然问了句。 “早就不疼了少爷。” “嗯。” “少爷。” “嗯?” “醉儿是不是很没用啊。” “谁说的,醉儿很有用的。” “可因为醉儿,少爷惹上了林子风,现在还加上了个赵二小姐,虽然少爷不说,但醉儿也知道这些人都是很不好惹的,而如果没有醉儿,就没这些事哩。”说到最后,声如蚊呐。 “你有做错什么吗?刚刚是你招惹那个赵二了吗?” “不是,我就坐在那等少爷你哩,那个女人就过来了,非要我穿着的那身衣服,让我脱下来,我还没说话就被打了。” “还是说啊,咱们又没做错事,凭什么心里过意不去?至于林子风,那更不是你的错,所以以后不准你再胡思乱想,听到没?”沈毅吩咐道。 “可是……” “少爷说的话都不听了吗?” “是。”醉儿低头应道。 沈毅一笑,这个时候已经可以看到同福客栈了,老远就见门口站着个女子,不是唐萱儿又能是谁? 沈毅心里微微一暖,到了近前后,就见唐萱儿粲然一笑:“回来了。” “嗯,回来了!”沈毅点点头。 “那进来吃饭吧!”唐萱儿转身进了屋。 饭菜依然很简单,而且这个时候店里居然没人,沈毅注意到门前幌子都下了,但沈毅没有多问,只是坐在椅子上,狼吞虎咽的吃着。 谁也没说话,这种微妙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沈毅终于吃不下,搁下筷子后,毫无形象的靠在椅子上的时候。 唐萱儿才问了句:“有事吗?” “没事!” “嗯。”唐萱儿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醉儿有些不知所以,疑惑的看了看沈毅:“少爷,萱儿姐姐她……” 沈毅摆摆手,示意醉儿别问了,同时心中好笑,这唐萱儿关心人的姿态,真的好傲娇啊! 赵二已经摔了四个前朝花瓶,推到了两架唐时古镜了,所有下人都屏气凝神,连走路都静悄悄的,谁也不敢招惹这位正处在暴走状态的姑奶奶。 等屋中陈设砸的差不多了,赵二坐在房中,依然余怒难消,长这么大,她还从没像今天这样,受过这样的气。 这个时候一名壮妇走了进来,垂首站在一边轻声道:“小姐,查出来了!” “说。” “那个人叫沈毅,京城人,来扬州没几天,最早在秦家落脚,后来就搬进了江边码头的同福客栈,其他的暂时还没查到。” “同福客栈?那个什么江边西施开的?他们俩什么关系?”赵二关注点有些奇怪。 “跟着沈毅的那名小婢女是唐萱儿的表妹。” 第二十七章 赵二 “就这些?这么半天才查出这么点东西?”赵二厉声问道。 虽然她不过十五六岁,但往日的积威甚重,回事的壮妇一见赵二变了脸色,吓得马上说道。 “还有,第一书坊老郑整天去找那沈毅,听他这几天说,那沈毅要去参加一泓楼明日的比拼大会,好像要帮那位小头牌田馨儿夺冠。” “哦?那个过气的头牌?”赵二冷静下来,坐在那细细思量。赵成英的手下有庞大的青楼产业,而一泓楼又是这两年码头上风头最盛的青楼,所以里面的消息,赵二也略知一二。 那名壮妇鼓起勇气说道:“小姐,公子现在不在扬州,那沈毅又有谢宗燕护着,您最好还是稍安勿躁,先不要急着动手,一切等公子回来了再说。” “用你多嘴吗?”赵二一瞪眼,吓得那壮妇马上闭上了嘴。 然后赵二像是被提醒了,吩咐道:“你去告诉今天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谁也不可对我哥哥说起此事,如果谁敢多说一个字,后果自负。” “小姐,这是何意?” “哼哼,那沈毅不是说我只会依靠别人吗?这次我倒要靠自己来收拾他。”赵二冷笑道。 “小姐,这……”那壮妇一脸为难。 “少废话,我知道你经常私下给我哥哥打我的小报告,以前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但这次你要敢说,小心你的老命。还有,去给我找身男子衣服。”赵二冷着脸说道。 那名壮妇最终无奈的领命退下,赵二站起身来到窗前,心中不禁冷笑,你不是要去一泓楼吗?我倒要看看,你能用什么法子帮一个已经过气的姑娘赢了比拼。 要知道一泓楼后台硬的吓人,赵成英就曾一再告诫过手下,谁也不可去一泓楼惹事,否则出了事便自求多福。 于是青皮混混在一泓楼门前几乎绝迹,因此一泓楼在这两年的风头一时无俩,无数猖犹妓女都以进入一泓楼为目标。 毕竟在一泓楼,没有人胁迫,也没有人欺辱,就连官府也不敢来肆意勒索,这对处在底层的青楼女子们来说,简直就是天堂。 也因此一泓楼的比拼又被人称为小花魁,影响力越来越大。 有很多自恃有几分姿色和才艺的女子都想在里面混个好名次,更重要的是,有很多的赌场也参与了进来。 只赵二知道的,就有她哥哥手底下的三家赌场下了盘口,赌哪个女子可以夺魁。其规模仅次于三年一次的扬州花魁比拼。 不管什么事,当金钱参与进来之后,就会慢慢变质,虽然一泓楼背景惊人,但人性如此,谁也禁止不了。 所以比试时候的龌龊行径简直不要太多,很多人为了能取得好成绩,使出了浑身解数,甚至还有暗地下黑手的。 比如那田馨儿,本来只是一个普通的青楼女子,模样虽然不错,但是才艺平平,之所以能在去年获胜,就因为有个关东来的豪客力捧,一夜间花了三千两白银。 这钱可通神,三千两银子砸的所有对手退败,最终田馨儿夺魁。可也因此有很多人不服,认为田馨儿只是命好,碰到个冤大头肯出钱而已,所以才被人称为小头牌。 今年听说那位关东豪客匆匆离开,这田馨儿自然陷入了被动,要在这种境地下反败为胜,谈何容易?除非能再下重手砸银子,可看沈毅的样子,哪里像一掷千金的豪客? 赵二虽然年岁尚小,但跟着她哥哥耳濡目染,也懂得很多江湖门道,此时自然不相信沈毅能有什么回天之计,并且打定了主意要乔装改扮去看看热闹。 而这个时候在扬州城的周府之中,还有一个人也正在哈哈大笑,一边笑还一边说:“沈毅?沈老二?原来是他?哈哈哈,笑死我了,就凭他还想帮人夺魁?” 说这话的人年岁不超过二十岁,本来五官尚可勉强算上俊秀,但左脸上赫然是一大块青色的胎记,自左眼角一直延伸到嘴角,看上去煞是骇人。 和他对坐的正是那位米行公子周生,等他笑完了,周生才慢悠悠的给添上茶问道:“哦,看来孙兄很有信心啊!” “要是别人我不敢说,但要说起沈毅沈重楼,我有绝对的信心。”孙智喝了口茶说道。 “但我可听说那沈毅在一泓楼讲故事,被人称赞才华很高哦。”周生慢条斯理的说道。 “哈哈哈,周兄,不是我吹牛,实在是那沈毅我太熟悉了,他能有什么本事?在京城就是出了名的酒囊饭袋,整日就会在花街柳巷里打转,这次被赶出京城,也是被人下了套。不过是他运气好,当今天子体恤功臣之后,没杀他,不然他早死多时了。” “哦?还有此事?” “周兄,我父和你家素有渊源,我怎么会骗你?那沈毅现在在京城就是个笑话一样的存在,我和他还打过交道,说话语无伦次而且很单纯,我只是哄了哄,便送给我五十两银子,这样的人不是傻瓜是什么?”孙智不屑的说道。 “那这么说,我便放心了,只待明日前去孙兄一展才华力压众人,然后夺得魁首了。”周生举起茶杯来说道。 孙智听了周生的话,嘴角微微一翘,显得极为自傲,也是端起杯子来说道:“小意思,不过是个青楼的小比试而已,不足挂齿。” “孙兄惯在京城居住,天子脚下首善之地,自然瞧不上一般的青楼楚馆,但这一泓楼可不同,听闻后台是当今燕亲王之子燕鹏,而且他姐姐,那位有名的江南第一才女燕筱也经常来一泓楼,这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啊。” “哦?”孙智很有兴趣:“那燕筱之名我在京城也听到过,听说素来喜欢亲近贫寒士子,很有贤名。” “何止如此,这燕筱还长得花容月貌,而且到现在都尚未婚嫁,无数人都想做燕王府的乘龙快婿,但那燕筱曾言,要遇到才华能令她动心之人,才肯下嫁。” 周生说道,语气里满是向往,对于他这样的家境地位,燕筱简直就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孙智则有些沉默,眼睛里目光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秦府 秦林氏坐在椅子上,底下是一名跪在地上回话的下人。 “古三,查清楚了吗?” “回夫人,打探清楚了。那沈毅就住在江边码头一个叫同福客栈的地方,不过这同福客栈挺棘手,有很厉害的人罩着,但明天这沈毅会去青楼喝酒。” “好,那去找几个人,将沈毅做了,记住此事不可让任何知道。”秦林氏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狠厉。 “知道了夫人,是让他彻底消失吗?” “不,他怎么打风儿的,就怎么打他,我要他成了真正的残废。” “明白。”这名被唤作古三的下人轻轻退了下去。 古三从很早的时候就一直跟着林子风,这么多年来一直忠心耿耿,所以秦林氏很信任她,很多不方便见光的事也都交给他去做。 等古三退下后,秦林氏咬着牙心想,姓沈的,这次看你还怎么蹦达,你敢下死手打我儿,我就敢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古三出了秦府,拐弯抹角的出了繁华地带,进入一片荒僻破败之处,这里是扬州城最不引人注目的所在,住在这里的都是生活无着的穷苦百姓,而且鱼龙混杂,很是混乱。 古三熟门熟路的来到一处宅院所在,说是宅院,其实就是几间破茅草房,歪歪扭扭的立在那,一阵大风就可以刮倒似得。 院门半掩,古三也懒得敲门,直接闯进屋里,这个时候屋里人正在吃饭,就见一名体形壮硕的汉子光着上身,蹲在椅子上吃的满头大汗。 古三微微皱皱眉然后问道:“有活,做不。” 汉子放下碗憨笑了一声:“做” “好,明天晚上,江边码头一泓楼外等着,有个长得极其秀气,像个娘们似得少年,他叫沈毅,那就是目标。” “好。” “记住别杀了他,给他弄残就可,让他做个货真价实的娘们。事成之后,五两银子。” “嗯”壮汉点点头。 古三说完转身就走,他在跟着林子风以前,就是在江湖底层厮混的,对这些自然熟稔的很,不过自从被林子风收留后,他就不想在沾惹江湖人了。 可惜林子风收留他,为的就是能和真正的江湖人搭上线,毕竟有时候有些事,就得靠这些江湖底层只会打打杀杀的人来解决。 这不是古三第一次来替秦林氏和林子风做这种事了,对此古三充满无奈和害怕,他太清楚这些有钱人的做派了,自己这种人就是抛出去牺牲的。 古三走后,汉子继续蹲在椅子上吃饭,饭食粗劣,他却吃的很香。吃完后,顺手拿起桌上的几个大核桃,两根手指轻轻一捏,核桃便被捏碎。 第二十八章 出发 汉子吃着核桃仁,心里盘算着,五两银子,足够兰姐一个月的嚼用了,这样就不用再出暗门子了。 因此他很满意这个价位,至于被打的是谁,他从不考虑更不会去问。 拿钱办事别多嘴,是一名合格江湖人必须遵守的法则。 第二天傍晚,同福客栈,沈毅的房中。 醉儿给沈毅梳好头发,盘了一个未冠少年的发髻,然后左右端详了下,方俏生生的说道:“好了少爷。” 沈毅很不习惯一个大男人还得梳发盘髻,但睁开眼瞅瞅镜中那个剑眉朗目俊逸不凡的少年,不禁还是有些自得的点点头,然后问道:“醉儿,少爷帅不帅。” “帅是什么?” “就是好看不好看。” “嗯,好看,醉儿感觉少爷最好看了。”醉儿憨声道。 “哈哈是吗,虽然有些不要脸,但我也这么觉得。”沈毅哈哈笑道。 “少爷,你晚上不回来吗?” “回来啊,怎么这么问?” “您不是要去青楼喝花酒吗,我以为你不回来哩。” “瞎说,少爷是去帮忙的,不是喝花酒,而且不回来干嘛?小妮子也学坏了。”沈毅笑骂一句。 “哦,因为以前少爷去喝花酒,可是整晚都不回来哩,要是回来的话就给少爷留门。”醉儿不知道沈毅骂自己是为什么,认真的解释道。 沈毅有些无语的拍拍脑门,这小子以前玩的挺嗨啊,小小年纪就留宿烟花之地,怪不得被人戏称京城花少。 正在这个时候院中有女子之声传来:“沈公子可是住在此处?” 沈毅一愣,这不是田馨儿的声音。 走到门外一看,就见一个女子俏生生站在那,长得不是很漂亮,却自有一种风流。 沈毅感觉应该是见过这个女子,但是那该死的脸盲症,让他完全记不起了。 女子见到一身月白色裥衫装扮的沈毅,也是眼前一亮,笑盈盈道:“沈公子,我是那晚听您讲书的熙儿,馨儿姑娘现在实在无暇过来迎接公子,因此特让我替她前来接您。” 沈毅这才想起来,这不就是那晚给自己将散碎银子送过来的那名姑娘吗。不禁点头笑道:“原来是熙儿姑娘,现在就去吗?” “还是早些去吧,馨儿姑娘早就念叨您呢。” “好。”沈毅点点头。 等两个人走在大街上的时候,沈毅忍不住问道:“就是这么接我过去吗?” “公子,可有什么不对吗?”熙儿笑嘻嘻的问道。 “倒是没什么不对,可如果就是这么走过去的话,我自己也可以啊,还用熙儿姑娘特来跑一趟吗?”沈毅无奈的说道。 “馨儿姑娘是怕您迟到了,特让我来催您早去的。” “好吧!我还以为会派个豪华马车什么的来接我过去呢。” “公子说笑了,这离着一泓楼并不远,走着也没几步。” 两个人就这样说说笑笑的走着,刚走没多远,就见老郑鬼鬼祟祟的从前面一个拐角处探出头来,见到沈毅面色一喜。 “沈公子。” “老郑?有什么事?” “嘿嘿,我想了两天,感觉虽然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但是不妨碍我只是看看吧,况且我也想看看闻名遐迩的裴大家是何等神采。”老郑搓着手讪笑道。 “你就是想和我一起去喽!”沈毅淡淡道。 “嘿嘿,正有此意。哎呀,这不是熙儿姑娘吗。姑娘越长越水灵了。”老郑看着熙儿,满脸堆笑。 “我当是谁,原来是郑……郑掌柜,熙儿有礼了,时候不早,我们快去吧!”熙儿看到老郑后,脸色略不自然,急急的就往前行去。 等走着的时候,老郑看看走在前面的熙儿,偷偷冲沈毅竖起了大拇指。 沈毅撇了撇嘴,懒得理他,知道这厮心中肯定又在胡思乱想。 今日的花街很是热闹。 各种样式的马车将并不算宽敞的街道堵了个水泄不通,有些急躁的车夫站在车辕上就想骂人,但一看堵在前面的往往都非富即贵,便熄了火气,坐在那暗自心焦。 沈毅也不着急,跟着熙儿在马车群中左挤右挤的,倒比马车显得快。 正在走着的时候,一辆马车上有人撩开窗户冲着沈毅一乐:“这不是沈二公子吗。” 沈毅开始没反应过来,后面才明白是在叫自己,他在沈家排行老二,上面还有一个嫡出的哥哥。但这沈二的名字是在京城的时候叫开的,自打来了扬州,还没人知道。 沈毅细细打量招呼自己的这位,就见这人面色青白,五官勉强算端正,一双眼睛目光闪烁,最明显的还是左脸上那块巨大的胎记,青黑乌亮,上面还长着几根长长的毛,显得这人十分的猥琐。 沈毅感觉这人看上去有些眼熟,应该是京城来的,可能认识之前的自己,于是抱拳拱手:“恕我记性不佳,不知您是哪位?” “呵呵。”这人便是周生请来的那位孙智,听到沈毅的话,还以为沈毅在装傻充愣,不禁冷笑一声,然后语气轻慢的说道。 “沈二公子被赶出京城后,混的不怎样啊,听说还去这青楼楚馆给人讲书谋生,啧啧,怎么说呢,堂堂的士族大少,落得个这般地步。可叹啊!” 原来是来找茬看笑话的,沈毅笑意渐隐,目光淡然的看着这人,忽然开口道:“看来以前我俩一定很熟,但可惜,我这人前几日病倒了,等醒来后就添了个新毛病,只能记得漂亮女子,男的除非长得好看,否则都记不住。所以抱歉,我真记不得你是谁了,胎记兄。” 此话一出,走在前面的熙儿先忍不住,噗哧一笑,眼波流转的看看沈毅,心道这沈公子好毒的嘴巴,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您可倒好,专挑刺耳的说。 孙智的脸更是一下子变的铁青,那枚巨大的胎记也越发的显眼,然后恨声道:“沈老二,你少来这套,还以为自己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公子哥?告诉你,就是你没被赶出京城的时候,也没几个人瞧得起你,要不是靠着沈家,你算个什么东西。现在沈家倒了,也都赖你所赐,哈哈,知道京城现在都叫你什么吗?沈家大饭桶。” “哦,是吗?”沈毅丝毫没有动怒,反而饶有兴致的看着孙智。 “还有!我告诉你,你这次不是想帮人夺花魁吗?别痴心妄想了,就凭你那不学无术的本事,趁早别在这丢人了。”孙智越说越高兴,越说越开心,简直有些忘乎所以。 坐在车里的周生一直没吭声,但看着兴高采烈,连那枚胎记上的毛都兴奋的来回直颤动的孙智,也是悄悄挪了挪屁股,这个人,太可怕!简直就是个纯粹的小人。 沈毅一直等他说完了,才微笑道:“说完了?啧啧,看你的样子,估计是我之前做了什么,让你给忌恨上了吧。你恨得牙都痒痒,结果我却不记得干嘛了,你冤不冤?” 孙智被这句话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目光怨毒的看着沈毅。但正如沈毅所言,这孙智因为自幼长相丑陋而自尊心又极强,于是变得性情多疑锱铢必较。 在京城的时候,曾经有一次去青楼喝花酒,孙智属意的姑娘一直推脱不来,可沈毅来后一句话,那姑娘就笑盈盈的出来迎接,这让孙智大受刺激。 就因为这些小事,孙智就开始恨上沈毅了,后面在青楼中,孙智几次想跟沈毅别别风头,但那些青楼女子全都回护沈毅,这让孙智极不舒服。 可叹那时候的沈毅居然还认为孙智这人挺够意思,算个朋友。可见之前的沈毅是有多蠢。 然后沈毅不待孙智开口,继续慢条斯理的说道:“你说我痴心妄想,那好,小爷我就告诉你,这次的花魁我拿定了。”语气淡然而坚定。 孙智嘴角一撇,就想说话。沈毅摆了摆手然后说道:“不用叫嚣,要不这样,东边就是江边,谁输了谁去江里游一圈,你看怎样?” 孙智眼珠子都红了,连想都没想便答应下来:“好,这可是你说的,沈老二,一会我等着看你在江里洗澡。” 沈毅懒得去反驳这种没营养的话,用结果去打脸才是正道,嘴上占便宜毫无意义。 这时候已经到了一泓楼门前,就见一泓楼中门大开灯火辉煌,莺歌燕舞丝竹管弦之声从外面就可以听到,门口则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极是热闹。 而且还不停的有马车停到门口,下来的都是些非富即贵之人,这便衬比出沈毅这行人的寒酸来。 孙智周生二人也下了马车,钱玉凤早就站在门前,一见周生下车,赶忙迎了上来。这钱玉凤惯在风月场上厮混,虽然第一眼看到孙智的相貌也有些不自然。 但看样子也知道,这就是周生为她找来的助阵之人。因此也极是热络的套近乎卖殷勤,孙智很吃这一套,他最喜欢漂亮女子围绕他转的感觉,因此不无得意的看向沈毅。 沈毅连看都懒得看,熙儿站住身形回身对沈毅说道:“公子稍候,馨儿姑娘应该马上就出来了。” “自己进去不行吗?”沈毅纳闷。 第二十九章 不屑 “公子不知道,今天不同往日,您是来帮忙的,馨儿姑娘应当出门迎接的,只是不知有什么事耽搁了,我进去看看。”熙儿说完就进了楼里。 剩下沈毅和老郑站在门口,孙智见状洋洋得意的说道:“沈老二,怎么?进不去了?今天一泓楼不对外营业,都是有身份或者有邀请的人才可以入内,要不我带你进去?” 沈毅感觉这小子简直比苍蝇还惹人烦,但懒得和他争口舌之便,所以就没回话。孙智见沈毅没吭声,以为说中了,更加得意,就想再说两句。 就在这时,有个清冷高雅的声音传了过来:“可是沈公子么?” 然后一个穿着蓝色襦衫的翩翩公子走了出来,对着沈毅拱手一笑,风姿绝世。 沈毅见到此人后,点头一笑道:“原来是晓言公子。” 正是那天在书坊遇到的晓言晓公子,沈毅对此人印象极深,因为那明目张胆的女扮男装,还有就是帮自己付了印费的豪爽,而且沈毅也知道,这老郑每天给自己结算润笔银子,应该也有这晓公子的属意。 这些都让沈毅对这个人有些好奇,晓言这个名字,不用问肯定是化名,看样子又不可能是楼里卖笑的姑娘,不知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但沈毅也不去问,既然人家不想提及,那自然是有人家的理由,何必那般无趣的去刨根问底呢? 倒是周生看着晓言有些眼熟,隐约觉得自己应该从哪见过对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那孙智此时也看出这位晓言公子是女扮男装来,而且绝对是个绝世佳人。不禁满脸的不忿,在他看来这沈老二除了生的一副好皮囊外,还有什么可以值得称道的? 论学问,说沈毅不学无术都是抬举他,论智商,孙智感觉自己完全能碾压。可为什么没人能注意到自己的优秀呢?就因为自己脸上这该死的胎记吗? 孙智陷入嫉恨与迷茫之中,这时田馨儿也急急赶了出来,见到沈毅满脸歉意的万福道:“沈公子,实在不好意思,后院出了点小事,所以迎接来迟,还望勿怪。” “没事,我也刚到。”沈毅看田馨儿脸上惶急,应该是有事,但此时不便多问。 这时田馨儿也注意到一旁站着的晓言,脸上巨变然后颤声道:“燕……” 晓言脸色一沉,田馨儿何等机灵,赶忙改口道:“晓公子,多日不见,您也来了。请进。” 说着一行人就进了一泓楼,周生和孙智还站在那,孙智是在那生闷气,周生倒是问了钱玉凤一句 “刚才那位小公子何许人?” “奴家也不知,应该之前来过楼里吧,周公子,我们也快进去吧。” 钱玉凤对晓言并没有什么印象,现在这个时候她的心全系在一会的花魁比拼上了,哪有心情注意其他人。 今日一泓楼的大堂变了模样,那些珠帘全都被撤下,露出了中间的高台来,然后围着高台一圈一圈的都是桌子,桌上还摆着茶点酒食。 现在大堂中已经入座了大半,端茶送水的小侍女在挤挤挨挨的桌子中来往不停,熙熙攘攘的很是热闹。 但在紧挨着高台处的是几张比较宽大的桌子,这都是为有希望夺魁的青楼女子们准备的,其中就有田馨儿的桌子。 沈毅和晓言落座后,田馨儿略陪了陪,便告罪先去了,看那仓皇的样子,沈毅心中一沉,知道肯定是出了很大的事。 晓言倒是对这种热闹场面极是好奇,瞅瞅东看看西的,好一会才安静下来,看着坐在那闷着头喝茶的沈毅笑道:“沈公子因何情绪不佳?是因为没有佳人作陪吗?” 这时候几乎每桌上都有姑娘们作陪,嘻笑怒骂的煞是热闹,唯独沈毅这桌冷冷清清的,对此有些人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沈毅摇了摇头:“馨儿姑娘神态仓皇,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我挺担心。” “沈公子倒是善解女子心意,怪不得自从那日后便令楼里很多姑娘念念不忘。”晓言抿嘴笑道。 此时晓言虽然是男子装扮,但这抿嘴微笑的神态,依然显得娇媚动人。 沈毅苦笑了下:“不过是为生活所迫,编几个故事混口饭吃罢了,晓公子就别取笑了。” “为生活所迫的人多了,怎不见别人也随便编几个故事?而且沈公子的那红楼梦,晓某读来只有佩服二字。”晓言正色道。 “晓公子抬爱了,这花魁比拼何时开始?”沈毅一直放心不下田馨儿,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晓言见状站起来说道:“我和这楼里的人熟稔,沈公子这般心焦,我就去替你看看。”说完就去后面。 沈毅端着茶水慢慢饮着,心里则在思量,本来他帮田馨儿只是一时兴起,但刚才在外面和孙智的一番争论,下了夺魁的赌约后,这件事就和他息息相关了。 能让田馨儿在这个时候满脸惶急的,绝对是和花魁比试有关,但不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就在这个时候,熙儿跑了过来,附耳在沈毅旁轻声道:“田馨儿姑娘本来准备好,您在台上讲书,她给您鼓琴助兴,然后您讲完后馨儿姑娘再唱首词的,但现在馨儿姑娘花钱请人谱出的词居然不见了。” 沈毅皱了皱眉:“那没提前记住练习吗?” “唉,那词是馨儿姑娘请了好多关系花了大价钱请的时熙时大家给谱的,词句寻常,主要是那谱的调重要,馨儿姑娘又担心楼里人多耳杂,练习的话再被人偷学了去,因此只偷偷练过几次,并没记熟。”熙儿无奈的解释道。 沈毅点点头,这时候那田馨儿也回来了,坐在椅子上一脸的落寞无奈。过了半响方低声道。 “沈公子,实在是对不起,这次请您来,结果出现了这种事,不过您肯来,馨儿还是十分感激的。” 沈毅倒是挺冷静,看着沮丧的低着头的田馨儿,还有站在一旁一直唉声叹气的熙儿,忽然笑了笑:“馨儿姑娘,我便问你一句,你想不想夺得花魁?” “想,当然想。”田馨儿抬起头目光坚定。 “好!那我就助你夺得花魁。”沈毅说的轻松自在,好像是去菜市场买菜。 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有些读书人更是满脸不屑,就连田馨儿也是有些不相信。 这时候孙智也恢复过来了,主要是因为有钱玉凤一直在一旁恭维献媚,这让孙智心情大爽,虽然钱玉凤长得不是特别漂亮,但骨肉丰腴别有风骚。 再加上刻意的投怀献好,怎能不让孙智目眩神迷心情舒畅。要知道孙智因相貌问题屡受白目,这使得他心理十分不平衡,又兼得他是个好女色的。 便经常的出入青楼楚馆花钱买笑,但有时候碰到些清高倌人,就是孙智肯花钱也是冷脸以对。哪里有今日钱玉凤这样的小意卖好来的舒服。 孙智也注意到沈毅这边的境况,心中更是高兴,转头对旁边桌子上的人说道:“哎,你知道口吐狂言的那小子是谁吗?” 然后孙智开始将沈毅的各种往事,说的兴高采烈,在他的描述中,沈毅成了一个不学无术无恶不作的花花大少,现在来花魁比试,也是因为被赶出京城衣食无着,想骗几个钱度日的。 这些话如同波浪,在人群里迅速传播。很多人开始对着沈毅指指点点,有些认识沈毅的姑娘则说起沈毅前几日来这讲书卖艺的事,更让一些人一脸的鄙夷。 在他们看来,讲书都是些走江湖的穷汉才干的事,说的书也都是粗鄙不堪,不登大雅之堂的。至于那些姑娘们说沈毅讲的故事新奇精美,他们都是全然不信的。 沈毅对此时外界的变化倒是一脸的淡然,依然在慢慢喝着茶。 田馨儿反而坐不住了,低声说道:“沈公子,其实我对这花魁并不是十分看重,输了便输了,也是我命该如此,公子不用安慰我。” 沈毅放下茶杯,认真的看着田馨儿说道:“不用担心,我说让你夺得花魁,自然就可以做到。” 这个时候钱玉凤搔首弄姿的走了过来,听见沈毅的话后特别不屑的说道 “呦,这不是那天来楼里说书卖艺的沈公子吗,今天怎么得闲过来了,是没钱了,过来挣几个钱吗?”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分为刺耳,田馨儿按捺不住怒气,腾的站起来,冷声说道:“钱玉凤,你别太过分,沈公子是我请过来的,轮不着你在这多嘴。” “田姑娘,不是我多嘴,我也是关心你啊,你说你找个什么样的不行,找了个不学无术被赶出京的骗子,小心连自己都搭进去哦!” 钱玉凤一脸的尖酸刻薄,此时她的心中简直爽的不行,听孙智的叙说,原来这沈毅就是个浪荡公子,在京城混不下去被赶了出来,这便令她放了心,这才有心情过来看笑话。 田馨儿怒火中烧:“姓钱的,是不是你将我的词给偷走了?我还没找你,你倒来这叫嚣,别太过分。” 第三十章 出场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说我偷的就是我偷的了?拿出证据来啊,我看你是感觉自己赢不了,保不住头牌的名号,所以才这么说的吧。”钱玉凤冷笑道。 “而且你别忘了,咱俩可是有赌约的,谁输了就自己滚出一泓楼,别忘了哦,等下我看你怎么输。” 钱玉凤感觉自己这几句话简直说的太爽了,田馨儿被气的脸色通红,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 熙儿张张嘴,最终也无奈的叹口气,毕竟谁也看出田馨儿现在希望渺茫,说多无益。 沈毅还没吭声,他懒得和一个头脑简单的青楼女子去对峙计较什么,那太自降身份。而且这钱玉凤肯定是有人唆使过来的,如果他真和钱玉凤这样的人对骂起来,反而称了孙智他们的心意。 沈毅低头喝着茶,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心里一片清明。 这个时候一直没露面的高世松却突然出现,端起桌上的茶杯,握在手里把玩。 今日他来的稍晚一些,但刚刚发生的他都看到了。这高世松对秦灵儿势在必得,沈毅和秦灵儿的瓜葛他自然也知道,虽说现在婚约已解,但高世松心中还是有一丝危机感,尤其是见到沈毅长得俊采风流,这种危机感就更加强烈。 男人在面对感情和女人的时候,都是独占欲极强的,高世松自然也不例外。 因此现在沈毅这样的境况,高世松自然不介意上去踩一脚。 高世松看着手中的茶杯,连看都未看沈毅一眼,只是语气轻慢的说道:“这位想必就是沈兄了,听闻沈兄说书卖艺的功夫一流,今天这样热闹,沈兄不上去说一段吗。哦!对了沈兄靠这为生,也不让你白说,这是十两银子。” 高世松掏出一张银票搁在了桌上。 周围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沈毅身上,这高世松虽然话说的挺客气,但其用意很歹毒,如果沈毅真接受了高世松的银票上去说书,就真成了靠此为生的说书艺人。 而且在这个时候这个场合,这就是最大的羞辱。就像直接拿钱砸你的脸一样。那意思就是,你就是会说几段书又怎样,我用银两砸你,你还不是得乖乖听话? 这是对士族的最大侮辱。 高世松也看着低头喝茶的沈毅,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心中也是有些爽利,在他看来这沈毅现在估计已经懵了,不然怎么一直不吭声? 钱玉凤在一旁捂嘴娇笑,孙智周生两人互相瞅了瞅对方,也是哈哈大笑,屋中这个时候纷乱不堪,很多人指指点点的,都在看沈毅的笑话。 倒是田馨儿忍不住了,高声道:“高公子,这沈公子是我请来的,您何必这样,我……” 话还没说完,大厅门口处一阵喧哗,众人转眼望去,就见刚刚离开的晓言伴着一名妙龄少女走了进来。 这妙龄少女一身白色轻纱襦裙,盘着垂鬟分肖髻,杏脸桃腮,眉如春山远黛,眼似秋波宛转,虽然素纱遮面,但只露出来的这些,依然美的令人一见忘俗。 很多人都没见过裴大家的真容,此次得见,方才知道传言不虚,这裴瑛确实配的上扬州花魁之号。 裴瑛一双妙目却在不停的左顾右盼,像在找什么。伴在一旁的晓言微微一笑,抬手一指,正是沈毅这边的方向。 那裴瑛方看到坐在桌前,正在低头饮茶的沈毅,不禁面色一喜,莲步轻移,奔着沈毅这边而来。 那高世松本也看的直了眼,一腔的魂魄似乎都被裴瑛的绝美容颜给吸引住了,见到裴瑛眼中带笑的冲自己走了过来,心不禁狂跳起来。 同时不禁狂喜,这裴大家长得真如传言那般风华绝代,而且看样子是冲自己来的吗?是一眼就看上我了吗?真是奇女子,慧眼识英雄啊。 高世松赶紧正正衣冠,脸上亦露出了最温和的笑容,张口道:“裴……” 裴字话音刚出口,那裴瑛便已经从他身边走了过去,连一丝停留也没有,甚至都没有抬眼看高世松一眼。 只余下了微张着嘴,一脸错愕的高世松站在原地。 这个时候大堂中也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到了裴瑛身上,人们都不知这位仙子一样的人物,这般急匆匆的是要去找哪位? 就见裴瑛走到了沈毅近前,看着低头喝茶的沈毅,飘飘万福然后柔声道:“可是沈小公子当面?” 这话虽然声音不大,却如风暴一样席卷了整个大堂,所有人都呆住了,谁不知裴大家素来高傲,极少对人行礼万福,而且也甚少称呼人公子。 今日却对一名少年这般恭敬,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而目睹了这一切的孙智和周生,此刻也张大了嘴巴,一脸错愕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周生是被裴瑛的所作所为震住了,他曾经借着黄宇黄少府的面子见过裴瑛一面,那次裴瑛素纱罩面,在宴会之上鼓琴之后,便悄然而去,全程不苟言笑。 那时候的裴瑛如女神一样,浑身散发着冰冷而难以靠近的气息,令人不敢靠近。 却不想今日,那高傲的裴瑛却换了一副模样,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对着那沈毅万福施礼,并且主动招呼。 这是我喝多了,头晕眼花看错了?可我还没喝酒呢啊。周生心中想道。 孙智则是被裴瑛的容貌给迷住了,他哪见过这般美丽的女子,而且最难得的是裴瑛身上的气质,绝不同于那些惯常厮混在风月场上的青楼女子,举手投足间是一种大家闺秀的气质。 这都让孙智目眩神迷,心里狂跳着想道,若是能和这等女子亲近一晚,那么就是少活十年也可以。 但下面裴瑛的举动让孙智差点没气疯,心中的嫉妒简直要满溢出来了。手中恶狠狠的捏着酒杯,仿佛那就是沈毅一样。 “沈毅,为何又是你,为什么不能是我,混账,而且什么裴大家,我呸!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好女人,只会看外表的肤浅女子。”孙智心里狂喊道。 沈毅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位绝色佳人,眼神里也有些迷茫。 “我们……认识吗?” 裴瑛噗哧一笑,这一笑真如万花齐开一般,娇艳动人不可方物。 “沈公子自然不识的奴家,可奴家可是对沈公子钦慕已久。今次得见,实在是奴家的福气呢。” 裴瑛的一双妙目一直在沈毅身上打量,就见眼前这位少年穿着一身月白色裥衫,眉目如画中人,挺拔俊秀,而且一双眸子深邃动人,坐在那安静沉稳,自有一种渊渟岳峙般的气势。 不愧是能写出红楼梦之人,果然非同凡响。裴瑛心中暗暗赞叹。 站在一边的熙儿和田馨儿此时眼睛都瞪圆了,心中也是惊骇不已。尤其是田馨儿,她可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知道了晓言身份的人。 本来这就令她十分震惊了,不知道沈毅是如何认识燕筱燕郡主的。现在连裴瑛裴大家都对沈毅执礼甚恭,这便令她不知怎么去说了。 沈毅还不知道裴瑛是谁,皱皱眉头苦思冥想了片刻,感觉确实没见过,方才说道:“咳咳,不好意思,我一贯记不住人的,所以……请问您到底是哪位。” 站在一旁的熙儿噗哧一乐,然后赶紧收敛笑意,很严肃的说道:“沈公子,这位就是裴瑛裴大家。” 沈毅这才恍然大悟,有些不好意思的站起身来,习惯性的伸出手去想握手,忽然又想起来这个时代哪有什么握手礼,于是讪讪的收回收来,略显尴尬的说道。 “不知道是裴大家当面,失礼了。还望恕罪。” 裴瑛抿嘴一乐,感觉沈毅刚刚那一系列动作十分有趣,然后才压着笑意说道:“在您这般的才子面前,哪有什么裴大家,沈小公子说笑了。” 说这话时裴瑛的那种小女儿的神态,令很多人都神魂颠倒。有些人还是第一次见裴瑛这样娇憨的姿态,不禁满脸迷醉。 这时那位高世松也恢复过来,心中甚是不喜,感觉自己被落了面子,不禁冷哼一声说道:“裴大家,这沈公子可是位说书的好手,刚刚本来就准备上台讲书的。” 他的本意是提醒裴瑛,这沈毅现在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注意力不要集中到他的身上。 却不想裴瑛闻言眼前一亮,十分欢欣的问道:“没想到沈小公子还会讲书,奴家最喜听书了,还望沈小公子给我讲一段。奴家定感激不尽。” 这话让高世松差点没气晕过去,这裴瑛是怎么了?看这就差发花痴的样子,哪还有一点裴大家的风范。还有这沈毅有什么可以值得这般尊敬的? 裴瑛说完就目光炯炯的看着沈毅,她是真想听沈毅讲书,那本红楼梦现在弄得她茶饭不思,整日就是为贾宝玉林黛玉的爱情而揪心不已,自然也对写出这一切的沈毅充满好奇。 她是极叹服沈毅的才华的,所以对沈毅还能说书之事,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第三十一章 落荒而逃 沈毅揉揉眉头,刚刚高世松挑衅他,给钱让他上去讲书,他本来还真想去的,反正书早晚得说,能顺带收十两银子,何乐而不为? 至于被人嗤笑卖艺,这对沈毅来说根本无足轻重,沈毅对接下来要说的故事极有信心,他有把握赢个满堂彩,为田馨儿开一个好局面。 现在裴瑛软语央求,沈毅自然乐得同意。 于是沈毅点点头,但还不忘顺手将桌上那张十两银子的银票拿起来,然后冲高世松一笑:“多谢这位仁兄。” 高世松面色铁青,这个时候自己那十两银子完全成了一个笑话,连裴大家都求人家去说书,自己却想出钱想羞辱人家,于是便成了羞辱自己了。 晓言一直站在一旁含笑而立,见此也是抚掌而笑:“甚好,便听听沈公子的说书。” 高世松这才注意到了晓言,看着俊美无匹的晓言,高世松先是眉头一皱,感觉这晓言怎么这般熟悉,晓言注意到了高世松的注视。扭头看了一眼。 高世松突然如遭雷殛,神色大变,颤着声道:“燕……” 晓言冷哼一声说道:“高公子今日好兴致,不过看样子应该也累了,还是退下去吧。” 高世松冷汗都下来了,却也顾不上去擦,弓着腰连连点头道:“是是是,我也确实累了,那高某先告辞了。”哪还有半分的富家公子姿态。 “嗯去吧!”晓言微微点点头。 高世松如蒙大赦,扭头便走,连头都不敢回。 甚至周生站起身想打声招呼,高世松都没停留,小跑着就走了。留下一脸疑惑的周生,不知道一贯沉稳老练的高世松是怎么了。 这时候裴瑛说道:“取我的琴来,我要为沈公子助兴。” 此言一出,所有人不禁哗然,要知道自从裴瑛成名以来,就在不曾给谁伴奏过,今天却为一个少年破了例,很多人都对沈毅充满了好奇和羡慕。 孙智牙都快咬碎了,看着众女环绕的沈毅,恶狠狠的喝着酒,心中的郁闷和愤怒都要冒出来了。 雨妈早就在候着了,闻的裴瑛的吩咐,立即开始收拾,高台上摆上了裴瑛惯用的古琴,还放上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雨妈还记得沈毅第一次来用的物件。 连醒木都准备好了。 沈毅微微一笑,冲一脸期待的裴瑛以及微笑而立的晓言点点头,然后从容上台。 裴瑛也随着上了台,坐到古琴之后,纤手一拨,琴声铮然而响,屋中便彻底安静下来,很多人连咳嗽都不敢,全屏气凝神的听着。 沈毅坐在桌后,稳稳心神,拿起醒木一拍,然后才开口说道。 “说山东莒县罗店有一人,名叫王子服,自幼聪慧,十四岁考取秀才,入了泮宮读书……” 沈毅在上面侃侃而谈,声音不急不缓,在大厅之中听的很是清楚,裴瑛亦随着沈毅的故事,不时的弹琴应景。 开始很多人还是一脸的不屑,认为不过是讲书而已,还能说出花来不成?但等故事情节逐渐的展开,所有人都渐渐听的入了神。 沈毅说的正是聊斋中的名篇《婴宁》,这篇故事篇幅没有《倩女幽魂》长,故事也没有《倩女幽魂》那样跌宕起伏,但胜在人物的刻画传神。 婴宁的娇憨和不谙世事,在沈毅的娓娓道来里,逐渐明晰。一直到王子服在花园中求爱,婴宁不解道:我们就是亲戚啊,亲戚就该友爱的。 王子服说这爱是夫妻之爱,是要夜共枕席的,婴宁低头沉思然后说道:“我不惯与生人睡。” 气氛终达到高潮。 众人不禁哄然而笑,就连鼓琴的裴瑛也忍不住,粲然一笑,回头偷偷瞄了一眼正端坐椅上的沈毅,心中暗想,这沈公子不但字写的好书写的也好,没想到连讲故事也是一绝。 这种才华实在是裴瑛生平所仅见,不由得她不为之折服。 此时被震惊的还不止裴瑛,晓言也就是那位燕筱燕郡主,也是惊叹不已,她本以为沈毅上去会重说那部《倩女幽魂》,却没想到沈毅居然又编了一个新故事。 这个故事虽然不像《倩女幽魂》那般故事引人入胜,但情节清新隽永,人物性格超凡脱俗,实非凡人可做。 而且这才几日? 沈毅一边写着《红楼梦》,一边顺手就编了这么一个精彩绝伦的故事,这得何等的才华绝世? 燕筱听着也是目光闪动。 此时在大厅中,还有一人也被惊到了,这人一身富家公子打扮,模样很是俊俏,但明眼人还是能从喉结等处看出,这人实为女子,只是做男子打扮而已。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赵二赵小姐。 自那日赵二被沈毅狠狠收拾了一顿后,赵二便一直心中不服,听闻沈毅也要来一泓楼参加花魁比试,便女扮男装来这看热闹。 刚刚的经过赵二也看在心中,本来正心中暗爽呢,认为沈毅你也有这天。却不想后面峰回路转,裴大家的尊敬以及高世松的落荒而逃,都让沈毅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直到沈毅上去讲书,赵二心中还有些不屑的,可等听进去后,便慢慢的入了神,心中也是震惊不已。 “原来真是个有才的。”赵二小声呢喃道。 等说道最后王子服和婴宁二人诞下一子,其子也是见人大笑颇有其母风范后,这故事便算说完了。 沈毅又拍了下醒木,站起身来微微点头,此时大厅中人还沉浸在故事之中,一直到醒木一拍方都清醒了过来,裴瑛也是最后拨了几下琴弦,然后站起身万福叹道。 “沈公子之才,奴家今日方算见识了。” 沈毅轻笑,转过桌椅低声道:“裴大家谬赞了,不过是胡乱编的小故事罢了。” 晓言也是微笑叹息:“沈公子这句胡乱编的,不知会令多少写书之人汗颜呢。” 然后方有些好看热闹的鼓掌喝彩,有些人还大喊:“再来一个。”似是进了勾栏瓦肆之中一样。 沈毅微笑摇头,这婴宁是他本来就想说的,所以准备了两日,聊斋中有些太书面化的语言都要变成口语化,如果再说的话,就没这个效果了。 沈毅下了台,田馨儿站在桌旁万福道:“公子大才,奴家佩服。” 熙儿也是满脸钦佩的看着沈毅。 沈毅也是心中暗爽,但这只是个开始,不过是个小故事而已,这还不足以让田馨儿夺得花魁。 这个时候周生见沈毅身边众美环绕,自己这却孤孤单单冷冷清清,不禁妒火中烧,略略思量便站起身,故作潇洒的走到近前。 先对裴瑛拱手微笑道:“裴大家,在下周生,当日随着黄少府曾得一见,对您的琴艺着实佩服,今日重闻,真是感觉天下绝伦。” 这叫睁眼说瞎话,裴瑛根本还没弹琴呢,只不过是给沈毅讲书的时候作陪应景罢了。 裴瑛略点点头:“多谢这位公子谬赞。”表情冷淡,显得拒人千里之外。 周生略显得尴尬,心中亦是有些不忿,暗道你就是再如何名气大,也不过是个倚门卖笑的娼妓,虽是个清倌人,但也不至于这么清高吧?怎不见你对沈毅这样? 这边钱玉凤倒是没脸没皮的凑了过来,嘿嘿笑道:“裴大家不光琴艺好,人长得也漂亮,要不怎么会被称为扬州花魁呢。” 裴瑛倒是不至于连个女子的面子都不给,笑了笑道:“什么花魁不花魁的,只不过是胡捧罢了。” 晓言走了过来说道:“裴大家,咱们去后面歇歇,一会就要开始了。” 裴瑛点点头,然后过来对沈毅飘飘万福道:“公子,我先退下,一会再来给公子斟茶。” 此言一出,周围听到的人都非常惊讶,因为这裴瑛可是极少给人作陪的,更不要说去给人斟茶。 说完裴瑛就走了,连看也未看周生一眼。周生脸色阴鸷,心中怒气汹汹,感觉这裴瑛简直太不给面子。 恰好这时熙儿说了句什么,沈毅一笑。 周生不禁冷哼一声道:“姓沈的,你不要太得意,不过是会讲点故事罢了,虽然讲的也算不错,可就凭这个还不足以夺魁,一会真的比拼了,可是要在诗词上见真章的。” 孙智这个时候也凑了上来,附和嘲笑道:“周兄所言极是,一会姑娘们才艺展示完,就要看谁能写出好词了,这可不是讲个烂故事便能糊弄过去的。” 沈毅只是一乐然后扭头问田馨儿:“这晚间的江水可是挺凉的,一会这位胎记兄跳江的时候,可得记得给他拿件衣服。” “沈老二……”胎记兄这三个字深深刺痛了孙智的心,这胎记是他心中最大的禁忌,往常他人就是目光异样些,都会被他疑为耻笑,而心生怨怼。 今日却被沈毅一而再再而三的戳破羞辱,这让孙智简直要歇斯底里了。 “怎地?”沈毅好整以暇的靠在椅子上,馨儿很乖巧的给沈毅剥了片蜜桔。沈毅一边吃一边看着孙智,模样欠揍至极。 第三十二章 一泓楼比试(1) “嘿嘿。”孙智干笑几声,然后语气轻佻的说道:“沈老二,这才像我认识的你,纨绔浮夸又嘴巴恶毒,而且头脑简单。知道在京城的时候,那些表面和你玩的很好的人背地里都叫你什么吗?叫你饭桶,想不想知道为什么被赶出来了?哈哈,有人下了套,结果你就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这话很难听,孙智穷尽他一切的措辞,想要击倒面前这个少年,因为在刚刚,他看着坐在台上不急不缓讲书的沈毅,忽然有了些害怕。 害怕自己会输。 这本来是他绝对不会担心的问题,他本认为自己赢定了,因为他感觉自己太了解沈毅了。但现在却忽然有些看不透了,从京城被赶出来的这两个月里,沈毅就像变了个人似得。 比如现在,听到孙智的这席话,换成以前的沈毅应该早气的蹦起来大吵大骂了。但现在沈毅却连动都没动,甚至脸上还带着一丝笑容,眼睛盯着孙智。 那目光让孙智有些心慌,因为孙智感觉沈毅的目光简直太凌厉,如同一把刀。在这样的目光下,孙智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一样,所有的想法都被看透,无所遁形。 心慌过后就是极度的愤怒,因为孙智感觉自己被嘲弄了,那目光里的淡淡嘲讽和嗤笑,让他简直无法接受。要知道以前他都是这么看沈毅的,那是一种来自智商上的优越感所带来的歧视。 孙智曾经很享受这样高高在上的歧视,因为他家世一般相貌丑陋,而沈毅则出身高贵模样俊秀,可这阻止不了孙智对他的藐视。因为沈毅以前确实是不学无术令人生厌。 但现在形势却发生了大逆转,自己成为了被嘲弄的那个,这怎能不令一向对自己智商才学自傲的孙智所愤怒。 “看什么?想不想知道是谁下的套?哈哈哈哈。”孙智干笑几声。 沈毅却摇摇头,然后轻声道:“我刚刚突然发现,原来你在害怕,是害怕自己会输呢?还是害怕我变得你不认识了呢?” “会输?你说我会输?哈哈哈哈,别以为故弄玄虚就能变成才华满腹之人,你说白了还是那个沈老二,我才不会害怕。”孙智强笑道,但这话他之前说起来理直气壮。 现在说起来却有些自我安慰的意思。 沈毅咧嘴一笑:“很好,那一会的比试再见。” 孙智和周生二人虽然都怒火中烧,可此时不好发作,只好讪讪回去,本来站在一旁的钱玉凤见状也是冷哼一声,转身扭扭捏捏的走回了她的桌子。 田馨儿一边剥着橘子一边有些担忧的说道:“公子和那个人是有什么赌约吗?” “嗯,赌的是只要我助你夺得花魁,那位胎记兄就得下江夜游。”吃着美人纤手所剥的桔瓣,沈毅含糊不清的说道。 “可这花魁有那么好夺吗?我辛苦所作的词作不翼而飞,而看钱玉凤的模样,应该是早有准备。”馨儿一脸担忧。 坐在一旁从进来后便一直沉默不语,只是一个劲盯着姑娘们看的老郑在这个时候回过神来,闻言笑道:“馨儿姑娘无须担心,如果说别的我还不敢担保,但要说写诗词,沈公子可谓一绝。那位京城来的仁兄,应当是远远不如。” 熙儿好像很不喜欢老郑,闻言笑道:“郑掌柜的还会看诗词?您不是只对春宫禁书感兴趣的吗?” 老郑尴尬的笑了笑:“熙儿姑娘,我好歹也是开书坊的,不说才华如何,但好的诗词还是能看懂的。” 熙儿撇撇嘴,不言语了。 馨儿则满脸好奇的看着沈毅,却没说话,倒是脸上的担忧去了一层。 这个时候人已经差不多都来齐了,大厅里人声鼎沸,有很多人都在讨论沈毅刚刚所讲的书,但更多的还是在谈裴瑛,有些来晚了的不禁跺足懊恼,悔没见到裴瑛一面。 沈毅听着不禁对这个时代名妓的地位有了个切身的感受,这些名妓就如同后世的明星一般,到处受人追捧,而且名气就是她们的身价资本,名气越高身价也越高。 就以裴瑛来说,虽然今年不过十八岁,但从十六岁就开始以一手神乎其技的琴技闻名扬州,到现在在整个江南都颇有名气,并且模样气质均是超凡脱俗。 当然这些还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应该是那种神秘感吧,裴瑛从来都是深居简出,所见过之人很少,于是很多人都以见到裴瑛一次为荣。 沈毅对这些很感兴趣,这些花魁们的运作手段很像后世明星们的包装,这让沈毅更加感觉出这个时代的不同来,大燕中应该是有高人啊。 沈毅心中思量之时,一年一度的一泓楼花魁比试终于要开始了。 这比试只是一泓楼内部的,自然不会像扬州花魁大比那样正规,甚至开幕都会有知府亲临,现在只是由雨妈上去简单的寒暄两句,然后便宣布正式开始。 一泓楼姑娘虽然不是太多,但以才艺相貌来区分的话,能上台表演的就有三四十人,其中真有夺魁希望的也超过十位,这自然代表了极其激烈的竞争。 毕竟花魁可不仅仅听起来好听而已,还代表了更多的身价银子,更好的待遇,更自由的生活状态,甚至连随身侍奉的小丫头都要比平常姑娘好上很多。 当然这花魁也有不同,有清倌人和普通花魁之分,清倌人顾名思义就是一直守身如玉不曾破瓜的清白女子,这些女子往往都有绝艺在身,在有花魁名号后,身价极高。 这裴瑛便是其中的代表。 还有就是普通的青楼花魁,这些都是些普通姑娘,不管自愿非自愿,但都已经是蒲柳之身。在这一点上一泓楼做的很好,那就是从不强迫任何女子。 你和客人情投意合自愿献身,那是你的事,挣了钱也是你自己的,一泓楼从不在这女人皮肉上挣钱。 也因此一泓楼方在短短几年中便声名鹊起,成为无数青楼姑娘做梦都想进去的地方。 现在正在台上表演的就是一位新进入楼的清倌人,年纪不过十五岁,模样清秀,站在台上虽然略显慌色,但开口一唱,嗓子娇嫩动人,还是很有可取之处的。 台下的人也都纷纷点头,一曲唱罢,姑娘怯生生站在台上飘飘万福,然后一直在台下等着的小丫头们便一拥而出,手里拿着的是写着这位姑娘名字的小花,一两银子一朵,你若是肯捧,便出钱买下来。 最后所卖多者为胜。 当然你要是有钱,也可以多买几个姑娘的花,这都是允许的。 这样的规则也导致了,如果有豪客肯捧你的话,一通银子砸下来,那这位姑娘的夺魁几率就会大增,田馨儿去年便是这样当上花魁的。 这位清倌人虽然人样子挺标准,唱的也不错,刚刚还有叫好之声,但真到了关键时刻,还是看得出人气不是很高,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掏银子买花。 年纪不过十五岁的清倌人楚楚可怜的站在台上,看着最后统计出来的结果,眼眶微红,但还是轻轻万福,然后退了下去。 沈毅有些感叹,这还真像后世的选秀啊。 比试继续进行,并逐渐的开始白热化起来。 接下来上场的是一位舞娘装扮的女子,这还是沈毅第一次见到这个时代的舞蹈,这彻底颠覆了他的观念。 因为这位舞娘跳的舞像极了后世的肚皮舞,伴奏也是节奏明快的鼓点,衣着暴露,十分性感。 看着在台上扭动着小蛮腰的少女,吃着美人亲手剥开的蜜橘,沈毅感觉这日子终于开始真正美好起来了。 不同于沈毅的成竹在胸,这边钱玉凤正在紧张的筹划,钱玉凤并无什么才艺,唯一会的就是弹个琵琶,上台也就是简单的弹几下应应景而已,她将自己的希望全寄托在了孙智身上。 孙智瞥了一眼悠哉悠哉看表演的沈毅,冷笑道:“不用担心,早在多少天之前我便开始准备,这次我准备的词,就是施维施大家来了,也不可能超过我去,沈老二输定了。” 钱玉凤闻听此言精神大振,又想到当上花魁后的种种好处,心中不禁火热,看孙智的眼神也骚媚的像是要融化了一样,娇声道:“孙公子天纵之才,奴家早就知道,怎么会担心呢。” 孙智倒是很吃钱玉凤这一套,那娇艳软语入耳后,令他不禁热血沸腾,嘿嘿笑道:“我可不光是在这方面天纵之才,在那方面我可是更厉害的哦” 钱玉凤佯怒假嗔的啐了一口:“孙公子好坏哦。” 两人打情骂俏打的火热,全然不顾一旁的周生,让周生心中很有些不爽,只得郁闷的低头喝着酒。 这时候终于轮到了钱玉凤,钱玉凤早就换好了衣服,给周生孙智二人万福暂别,然后就摇曳生姿的走上了台。 一上台后还没开始,台下就响起叫好声,有几个还站起来大喊,场面比其他人要热烈的多。 第三十三章 一泓楼比试(2) 说实话钱玉凤长得还算可以,五官标志体态丰腴,关键是那种风骚入骨的模样,令很多的男人垂涎不已,算是个美人。 更重要的是,钱玉凤赚起钱来可谓毫无底线,不管什么样的客人,只要钱到位,她都肯陪,而且是真刀真枪的陪。 这正好迎合了一部分人的喜好,这群人进青楼不是来谈琴棋书画的,就是奔着上床来的,所以钱玉凤在这群人中很吃得开。 钱玉凤娇笑连连,冲着几位恩客连连万福,兴奋的脸上都发了光。 过了好一会,方才坐下,拿起了琵琶,弹奏起来。 沈毅听了一会,摇了摇头,虽然他不是很懂音乐,但基本的好坏还是能分出来的,这钱玉凤的弹奏水平实在一般。 熙儿听了也冷笑一声,轻声说了句:“弹得什么玩意。” 一曲弹罢,叫好声还是不减,钱玉凤站起来很是得意的点头致谢,然后用挑衅不屑的目光,看了看沈毅这边。 沈毅微微一笑,懒得理会这个女人。倒是馨儿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很清楚钱玉凤目光里的意思,毕竟那赌约说好了,谁输了便自己滚出楼去。 此时钱玉凤表演完后也没下台,那些院工也都在台下候着,像在等着什么。 大厅中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知道重头戏来了,刚刚孙智和沈毅这边的冲突,很多人可是都看到了。 虽然沈毅用一个精美的小故事证明了自己不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并且彻底站到了田馨儿这边,要帮田馨儿夺得花魁。 但这可不是一个故事就能做到的,毕竟在大燕,才华怎样,可是全凭诗词证明的。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孙智施施然的站起来,颇为自傲的走上台,对着台下的人一拱手,然后早有人将准备好的笔墨纸砚送了上来。 底下一阵骚动,这是要现场写诗了。 孙智执笔在手,朗声道:“今日参与一泓楼的花魁盛会,能得见凤儿姑娘的容颜与才艺,实在不枉此行,现赋诗一首,以示纪念,并助凤儿姑娘夺得花魁。” 说完低下头运笔开始写了起来。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的等着,这一刻大堂里鸦雀无声。 孙智写的很快,须臾便成,待墨迹稍干后,有人将写好的纸张拿起来,然后悬在台前,很多人都凑了上来观看,最前面的先看完,然后便是不住口的赞叹。 有人更是高声朗诵了起来。 孙智写的是一首五言律诗,全文如下。 烟淡净疏林,潺潺想上都。 梁州逢海客,荒寺互居诸。 衣冠弯一寸,闻铃月上庐。 泽国何处酒,寒浪月明初。 有几位胡须都发白的老书生摇头晃脑的念完后,便不住口的赞叹起来。 “这诗写的真真不错” “比上月刊发的施大家的集子里写的都好。” “可算今年扬州城青楼诗最佳了。” “看来玉凤姑娘花魁之位没有悬念了,毕竟这作诗可不像编故事那般简单,尤其又是这么一首五言律诗。” “可惜了馨儿姑娘……” “看那姓沈的小子长得挺好看,估计也就是个绣花枕头而已,而且这故事我怀疑都不是他编的,应该另有其人。” 一时间大厅里纷纷扰扰,说什么的都有。钱玉凤站在台上脸都笑开了花,她不懂诗词,但能听到了人们的议论声。 自然知道了孙智写的这首诗很是不错,甚至要比闻名天下的施大家近年之作写的都好,这令她彻底的放了心,感觉花魁稳稳到手了,怎能不高兴。 孙智则更是傲气十足,也不回自己的座位,而是径直的来到沈毅桌前。 “沈老二,我写完了,下面就该你们了,赌输了可不要抵赖,我等着你求饶呢!”说完扬长而去。 沈毅笑了笑,依然慢条斯理的吃着橘子。 熙儿可有些着急了:“沈公子,那姓孙的真写出来了,而且写的很不错,您有信心吗?” 馨儿也道:“沈公子,您这般为我奔波,我已经很愧疚了,输赢奴家真的不看重了,您不必为难。” 沈毅却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真是无聊啊,快到咱们了吗?赶紧夺了花魁回去睡觉了,都有些困了。” 沈毅说的声音挺大,众人哄然而笑。 有人讥讽道:“这位小哥,你就是现在走也无妨,反正你们又赢不了了。” “就是,本来听他讲书,认为是个有才的,却不想就会吹牛,真是个俗人。” “哈哈哈,馨儿姑娘这次没希望了,居然找了这么一个小子,真是看走眼了。” 这时候钱玉凤的花朵票数也出来了。 一千二百三十一。 这个数字足足是前面几位姑娘的总和了,很多人都是在看了孙智的诗作后,方才买下钱玉凤之花的。 这个票数也让田馨儿陷入了绝望,这怎么可能追得上,大厅里不过二三百位客人,到现在,基本每位客人都已经投的差不多了。即便自己在上去表演,也不可能超过这个票数了。 这一瞬间田馨儿心丧若死,甚至想直接放弃了。 沈毅却握了握田馨儿放在桌上的手,点了点头,然后轻声道:“去吧,放心,有我呢!” 田馨儿看着沈毅脸上那温暖的笑意,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勇气,她咬了咬牙,毅然的站起身来,整理衣装,而后对着沈毅轻施一礼。 “公子,奴家上去了。” 沈毅笑着挥挥手,田馨儿便大步走上了台,台下稀稀拉拉的有几处掌声,但更多的还是夹杂着嘲笑和幸灾乐祸的目光。 田馨儿环视左右,看到这些目光中有素日捧过她的恩客,也有曾经为她痴狂的少年俊彦,但现在恩情断绝,都已经转投到其他姑娘裙下。 风月场就是这般残酷。 田馨儿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坐到准备好的古瑟桌前,纤手轻拨开始了演奏。本来她准备的是便鼓瑟边唱词的,但现在词本不翼而飞,只好这么干弹。 田馨儿鼓瑟水平确实一般,一首最普通的《淡月映鱼》弹得也不是特别顺畅。 底下的人开始骚动,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开始鼓噪起来,从最开始的窃窃私语,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 “这弹得不怎样啊”有人皱眉道。 “田馨儿本来就不是靠才艺闻名的,这次她居然还不自量力的想当花魁,真是有些痴心妄想了。”这人看起来很了解情况。 “早就知道这田馨儿现在人气不行了,没想到居然这样无人问津,连个捧场的也没有”还有人感叹道。 一时间众语纷纷,说什么的都有。田馨儿在台上自然也听到了,心中一乱,手中没了准头,又弹错了两个调。 有人便大喊:“下去吧,弹得什么玩意啊这是。” 有些俗人听了也跟着喊。 大厅里乱成一团,熙儿在台下急的团团转,又想到馨儿姐姐现在在台上承受的压力,不禁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而沈毅坐在那,依然不急不忙的看着。 熙儿声音都有些哽咽了:“公子,您快想想办法吧!再这么乱下去,馨儿姑娘可就真完蛋了。” 那边的孙智此时正满脸快意的对周围人说道:“看见没,那沈老二现在还故作沉稳,估计早就慌了神,哈哈哈,想跟我比诗词?下辈子吧!” 有些不识趣的便也跟着附和起来,还有些姑娘则有些惋惜的看着沈毅,心中感觉这少年故事讲的棒极了,可惜就是爱说些大话。 在一开始,外面的纷乱就惊动了在二楼休息的燕筱和裴瑛二人,她们俩人走到栏杆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将刚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裴瑛有些着急了。 “要不我下去帮下这位馨儿姑娘吧。” “不用,且先看着”燕筱远远看着那个沉稳的少年,轻声道。 就在这个时候,沈毅忽然抬起头,对着一脸惶急的熙儿一笑:“熙儿姑娘,劳烦你给我斟杯酒。” 语气安定沉着,让熙儿忽然便安下了心,那一刻熙儿感觉,只要有沈公子在,就没有什么完不成的。 熙儿依言拿起桌上的酒壶,给沈毅斟满了一杯酒,递给了沈毅,柔声道:“公子请。” 沈毅接过来,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子一扔,站起身来便往台上走去。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昂首而行的沈毅身上。 孙智见状撇了撇嘴:“故弄玄虚。” 此时馨儿已经无法继续弹奏下去了,等沈毅上了台,馨儿满脸泪痕的站起身,想说什么,沈毅摆了摆手,柔声道:“请馨儿姑娘为我研墨” 馨儿闻言眼睛一亮,看着沈毅,本已绝望的心忽然生出一丝希望。 这时候笔墨纸砚都在台上准备着,馨儿乖巧的站到桌旁开始研墨,此时沈毅目光清明,站在桌前执笔在手,看了看台下,嘴角上扬,笑的很是张狂肆意。 孙智看着这个笑容,心中忽然一紧。 “公子,墨研好了。”田馨儿恭声道。 沈毅蘸墨提笔,然后开始笔走龙蛇的写起来,他写的没有孙智快,但也不慢。 第三十四章 一泓楼比试(3) 所有人都在静静的等着,田馨儿粗通文墨,也偷偷歪着头看,然后便被沈毅那手极漂亮的字给惊呆了。 写罢搁笔,沈毅转头便看到了满脸震惊的田馨儿,不禁一笑,然后淡淡的吩咐道:“挂起来。” 早有人上来将沈毅写好的给挂到了台前,台下的人早一拥而上,所有人都对沈毅写的什么而充满好奇,当然更多的还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来瞅的。 可当第一眼看到沈毅的这笔字后,所有人都悄悄收起了轻视之心,有几位看上去应该是对书法极其痴迷之人,一见这前所未见的笔法,不禁惊叫一声,然后全都痴呆呆的站在那里。 当然更多的还是对写的什么感兴趣,但不同于刚刚看孙智之诗时的样子,这次看罢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沉默了。 孙智开始还故作潇洒的坐在那喝茶,他还是不认为沈毅能写出什么好东西来,但异样的沉默终让他心慌起来,终于还是忍不住,也凑过来看。 就见纸上写着一首《青玉案·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看完之后,孙智彻底傻了。 这首词如同一把钢刀,狠狠刺入了孙智的胸膛之中。 他站在那开始浑身发抖,心底生出一种极其荒谬的感觉来。 输了……自己居然输了…… 这是孙智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本来抱着必胜的信心而来,甚至是游戏一样的心态,他从不认为沈毅会有什么威胁。 却没想到,自己输了,而且是输在最引以为傲的诗词之上,输的毫无反手之力,一败涂地。 孙智不是傻瓜,相反他对诗词有很好的鉴赏力,这首青玉案不管是立意是用词全都远超自己的那首五言律诗,甚至不客气的说,自己的那首诗连和人家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 这时候看呆了的众人也恢复过来,然后轰然作响,每个人都极其兴奋的开始讨论这首青玉案。 “天呐,我看到了什么,这首词简直美到了极点。”一名青年满脸迷醉的说道。 “构思精妙,语言精致,含蓄婉转,余味无穷。”一名年过五旬的老学究抚着胡须,连用了四个成语来赞叹。 “起笔写景如同身临其境,似能看到那盛世繁华之下火树银花的元夕景象,下阕写人笔法起伏,勾勒出一位不慕荣华,甘守寂寞的美人形象,尤其结尾一句,更是点睛之笔,读来只能令人赞叹此词只应天上有,人间哪的几回闻。此来不虚,见此词,人生几无憾矣”一名衣冠锦绣腰带美玉的年轻士子拍案赞叹道。 “沈公子大才,刚我还揣度其人吹嘘,现在看来原来是我小人了,惭愧,有此词,足证沈公子大才。”还有几人对着台上的沈毅躬身致歉。 “这字写的,我只想跪下来临摹啊!”有痴迷书法的人在那呐喊。 这些话语都入了孙智的耳朵里,更如同一把钢针插在他的心上,忽然间,怒火便熊熊的燃烧起来。 凭什么 凭什么你就可以写出这样的诗词来? 孙智心中咆哮道。这样的词只能由我来写,为什么会是你,一个锦衣玉食的纨绔子弟怎么会写出这样的词来? 不对!肯定是你抄的,肯定是!孙智忽然想到了这一点。然后便嘶吼道:“沈老二,这肯定不会是你做的,你怎么可能做得出这等词句来?定是你抄来的,对不对?”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沈毅看着台下状若疯狂的孙智,微微冷笑起来。 “哦?为什么我就写不出这样的诗词来呢?”沈毅反问道。 “呵呵,别人不知道,我还不了解你吗?你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公子,从来只爱在花街柳巷里游荡,要说你能写出这等词来,打死我也不信。”孙智吼道。 “呵呵,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学无术了?从第一次见面就一脸倨傲的感觉自己很牛x,告诉你,小爷以前那叫游戏红尘,明白吗?”沈毅带着三分醉意,眯着眼睛说道。 “你……”孙智被沈毅的这顿抢白弄得说不出话来,他看着台上一脸不屑的沈毅,感觉特别的陌生,这还是那个在京城的时候任由自己拿捏的沈老二吗? “好一首青玉案,今日能见此好词,真不枉我来此,沈公子大才,奴家真是见识了。”裴瑛自二楼缓缓走了下来,看着沈毅的目光也是异彩涟涟。 刚刚沈毅写出青玉案之后,在楼上的燕筱和裴瑛两人都看到了,也全被震住了。 燕筱手拍栏杆连连赞叹:“早知道这沈公子绝非常人,一首青玉案,今年的词中魁首实至名归!” 裴瑛则只是喃喃的念着,一双妙目却一直盯着沈毅,不肯稍作转移。 孙智叫嚣沈毅作假抄袭,裴瑛气急而笑,也不管燕筱了,拾阶而下,便听到了沈毅那句霸气十足的话,裴瑛不知道那牛x是什么意思,但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词。不禁莞尔。 这沈公子虽然才华绝世,但之前一直表现的像个老头子一样,有些太过稳重了,倒是现在的样子,有了些少年应有的血气。裴瑛暗暗想道。 裴瑛自幼在青楼中长大,对那些在青楼里挥金如土千金买笑的少年才子们见多了,逞勇斗狠之辈也见的太多了,所以对沈毅现在的行为见怪不怪,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沈毅见到裴瑛款款走到台上,不禁哈哈大笑:“裴大家谬赞了,但这小子污我抄袭,真真可恶,笔来!” 田馨儿本正站在那喜极而泣,虽然还不知道能不能夺下花魁,但此时什么花魁也不重要了,有今日沈公子的这首青玉案,那么谁也不能说自己过气了,甚至重回巅峰也易如反掌。 因为在大燕,一首好是诗词对一名青楼女子简直太重要了。那些青史留名的奇女子,也往往都是因为一首传唱许久的诗词,方才被人所记住的。 而这首《青玉案》,毋庸置疑是绝对的佳作。 于是听到沈毅的笔来,田馨儿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便赶忙从桌上拿起笔来,笔尖已干,田馨儿也不管许多,直接含到嘴中。 裴瑛此时也回过神来,心中不禁也是狂喜。 田馨儿抢了笔,她便主动拿起墨条开始研墨。 底下正在讨论的众人也看到了这一幕,渐渐都安静了下来,孙智脸色煞白的看着,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 钱玉凤凑到跟前,一脸惶惶之色,结结巴巴的说道:“孙……孙公子,……还……赢得了吗?” “滚一边去。”孙智怒道,他现在哪还顾得上和女人打情骂俏,他自知今天这事不好善了了,真要下江游一圈,那不死也得脱层皮。 钱玉凤被骂的一愣,却也不敢还嘴,只是眼中的目光变得怨毒起来。 沈毅这时候酒意上涌,感觉脑袋晕晕沉沉的,但心思还是很清醒,从一开始的种种侮辱忍到现在,终于扬眉吐气,可这还不够,那长着胎记的小子还说自己抄袭。 虽说确实是抄来的,可我抄的是后世之文,你能奈我何? 沈毅心中冷笑,既然打脸那就直接打全套的,沈毅才懒得磨磨唧唧的和这些人解释。恰好看这裴瑛挺顺眼,那便顺手送她一程吧! 沈毅想到这里执笔在手,然后开始奋笔疾书。 一首词转瞬即成。 在旁站着的裴瑛可比田馨儿文才高的多,此时见了沈毅写词之速度,眼中也是异彩涟涟。 待写完后,沈毅将笔一扔,哈哈大笑:“痛快。” 很多人都想知道沈毅这次写的什么,裴瑛手疾眼快的拿起纸张来,小心翼翼的捧着念读。 就见上面写着《卜算子》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 才始送春归,又送君归去。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 裴瑛读完,人便痴了。 “这……这是写给我的吗?”裴瑛痴痴的问道。 “和裴姑娘一见如故,而且承蒙姑娘青眼相加,沈某便送您这首卜算子。”沈毅朗声道。 这时候燕筱也蹬蹬蹬的下了楼,很多人也急的喊道:“裴大家,写的什么,倒是让我们知晓一下啊!” 裴瑛一脸的欢欣雀跃,犹如吃到糖果的小女孩,先恭敬的行了个万福,而后才转脸对下面的人笑道:“这是沈公子写给奴家的,怎么能随便让你们知道呢?” 那自然流露出的小女子神态让很多人暂时失神,燕筱可不吃这一套,几步上了台,手一伸道:“拿来!” 裴瑛背着手:“不给!” “小妮子,赶紧让大家瞅瞅吧,沈公子一片好意,是为你扬名的,不是让你私藏起来的。”燕筱无奈的劝道。 裴瑛嘟着嘴:“可我不想扬名了!”说着眼睛偷瞄沈毅。 这时候沈毅正坐在椅子上喝茶,顺便调笑乌黑着嘴唇的田馨儿。看着含羞带喜的田馨儿,裴瑛忽然感觉很不爽。 最终燕筱还是从裴瑛手里抢了过来,照例挂在了台上,所有人看完后,不禁都倒吸一口冷气。 又是一首足以传世的好词。 第三十五章 你算什么东西 今天是怎么了?什么时候能流传千古的好词居然变成菜市场上的大头菜了? “这首卜算子,清新隽永,相比刚才那首青玉案,我更喜欢这首。”有人点头赞叹。 “哎!这位仁兄说的就不对了,这首卜算子虽然不错,但远不如刚刚那首青玉案,尤其那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犹如千古绝唱,不但写人写景,还融合了大道之理,真乃神来之笔。”有人反驳。 “没错,我也爱死这句了,我决定,以后我的床头就要挂上这句词,以供我时时赏析!”有人附和道。 “你可拉倒吧!谁不知道你的床头除了春宫图就是闺阁禁书,这等佳词要是挂在你那,简直是玷污了它。”和这人同来的伙伴嘲讽道。 “沈公子天纵之才,两首词都是婉约别致,精致隽美。真不知得有何等的玲珑心,才能做出此等佳作啊!”有个年轻士子叹道。 “我早就说过,能想出聂小倩和婴宁这等故事的人,绝非凡人,你们还不信,结果怎样?沈公子两首词一出,谁还敢在此写词?”有人气呼呼的说道。 “但那钱玉凤的票数很高,估计馨儿姑娘夺魁希望不太大。” “我呸!一首青玉案,已经让馨儿姑娘身价倍增了,还什么花魁不花魁的。你信不信,今晚过后,馨儿姑娘绝对会随着这首青玉案而名扬一时。” “唉!要早知道如此,我就和馨儿姑娘多多亲近了,以后再想见人家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有明白人在哀叹。 不提下面的议论纷纷,燕筱看罢多时细细思量,然后方轻声一叹,转身对沈毅拱手言道:“沈兄之才鬼神莫测,真是佩服!” 沈毅笑着摇摇头:“晓兄言重了,诗词小道而已,何足挂齿。” 这逼装大了。 燕筱却不知道这些,闻言又是感叹:“沈兄这话要是被天下人知道,得有一多半的学子羞愧欲死。” 看着一脸认真之色,完全没察觉自己是在装逼的燕筱,沈毅忽然对其身份产生了很强的兴趣,在他看来这位晓言公子女扮男装,是毋庸置疑的,而且和裴瑛交往亲密,身份还不低。 那么莫非她就是扬州四大花魁里的其中一位?应该是了,啧啧!也就是那些名躁扬州的花魁才能花起钱来毫不在乎,而且老郑那小子对她那般尊敬,应该也是因此吧! 但就是不知道是哪一位花魁呢!沈毅暗暗思量。 燕筱还不知道此时在沈毅的眼中,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位青楼花魁。她只是觉得沈毅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不禁脸蛋微红,扭过脸去恰好看见站在角落里不敢吭声的雨妈,赶忙吩咐道:“去统计下馨儿姑娘的票数吧。” 对这票数,已经没人太在意了,至少田馨儿是无所谓了,在她看来,现在就是输了花魁,自己依约出楼,只要有这首词在,那扬州城哪里也尽可去得了。 但田馨儿不在意,不代表孙智他们不在意,毕竟赌约赌的是看谁能夺了花魁之位,因此孙智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认为还有希望。 看着台上春风得意的沈毅,孙智心里冷笑道,姓沈的你别得意的太早了,如果一会票数统计出来,田馨儿没赢,那下江游泳的可不是我了! 虽然你诗词写的好,但赌约可没说是凭诗词来取胜的。 抱着同样想法的还有钱玉凤,她现在已经完全豁出去了,本来孤注一掷是想要一举掀翻田馨儿,让她彻底翻不了身的,却没想到最后是这个结局。 此时的钱玉凤对台上和裴大家站在一起谈笑风生的田馨儿充满了嫉妒,她搞不清楚为什么田馨儿总能运气这样好,去年有个冤大头花钱捧,今年有个大才子写诗捧。 这令她的心极度不平衡,并且暗暗祈祷,票数千万别超过自己去。 这次的统计花费的时间挺长,当最终结果出来后,雨妈都有些震惊了,悄悄上台对众人说了一个数字。 三千四百朵。 这个数字也让所有人感到了惊讶,本来前面的比试就已经把众人的银子掏的差不多了。 虽然沈毅的词足以力挽狂澜,但银子做不得假,那么又是哪位豪客在最后出手了呢? 就在众人疑惑的时候,赵二悄悄的退了出去,刚刚就是她将自己的三千两银子全买了田馨儿。 虽然赵二不缺钱,但这个数目太惊人了,三千两甚至能在扬州城中最繁华之处买上十几间好铺面了。 可赵二不感觉后悔,她嘴中默念沈毅的那两首词,越念眼睛越亮,心里也不再对沈毅有什么怨恨之意,她虽然自幼顽劣,可天性爱美,也包括一切美好的诗词。 而沈毅的这两首词重重击中了赵二的心,她觉得沈毅是有才的,而对有才之人,赵二一向敬仰。 此次花三千两银子帮了沈毅一把,赵二心中挺开心,她准备先出楼找个地方候着,好一会看看那个长着胎记的丑八怪是如何在江里游泳的。 孙智这个时候则脸色青灰,三千多的票数彻底撕碎了他最后一丝的侥幸。 还记得刚见沈毅时,孙智得意洋洋感觉这件事简直易如反掌,却没想到话音未落,那些话便都变成了巴掌扇在了孙智自己的脸上。 现在看着慢慢走过来的沈毅,孙智有些心虚的往后退。 “沈……老二,你不能真把我扔江里去,我不会游泳,会淹死的。” “你会不会游泳与我有关系吗?既然不会游泳,那当时就不要赌了,是不是赌的时候认为自己稳赢了呢?”沈毅丝毫不为所动,依然慢慢逼近。 “沈毅,沈兄!我错了,我当时不该挑衅你的,甚至今晚我就不该来,但这都是应周生的邀请,我才来的。还请看在以前的交情上,别把我扔江里去。”孙智哀求。 “你知道我为什么当时要和你打赌吗?就因为我想起来你是极怕水的,是吗?孙智孙公子?”沈毅冷冷道。 “你……你不是……”孙智傻了眼。 “是,我是忘了很多人很多事,可是对你,我记得太清楚了,枉我在京城的时候瞎了眼还拿你当朋友,结果一朝失落,反倒是你这样的人蹦跶的最欢,现在还有脸说要我顾念旧情,啧啧!我只有两个字奉送于你。那就是:愿赌服输!”沈毅寒声道。 噗哧一声,裴瑛先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田馨儿也笑了,燕筱亦是有些无奈的轻笑一声:“这沈公子真是调皮啊!” “这是四个字吧好像!”只有熙儿还没反应过来,闷闷的说道。 “沈毅,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做事这么绝情?现在你也胜了,就放过孙兄吧!”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周生突然说道。 毕竟是他邀请孙智来的,如果孙智真被扔进江里洗澡,他脸上也不好看,而且孙智要真出个什么事的话,他也不好对孙智家里交代。 “你?”沈毅看着周生然后笑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姓沈的,不要以为写几首词就可以出口伤人了。”周生怒道。 “呵呵,孙智是你请来的吧,他跟个疯狗一样咬着我不放,应该也是你在背后唆使的吧,虽然不清楚我什么时候让你忌恨上了,但必须得夸你一句好打算好心机,输了和你无关,赢了你就看哈哈笑,而且现在你来求情,那么我请问一句。”沈毅盯着周生一字一字的说道。 “刚刚要是我输了,你会不会蹦出来也说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呢?” “不管怎样,孙兄身体不爽,还是不要让他跳江了,若是你感觉心里不舒服,可以金钱上补偿你一下。”周生不理会沈毅的质问。 “好啊,一万两银子放下,我立马不追究。” “你……别以为你真能拿我们怎样,不过是京城来的丧家之犬罢了,在扬州城你还翻不起多大的风浪来,给你商量是给你面子,既然你不要,那好,我们现在就走,看你敢不敢拦着!”周生索性耍起了无赖,这套他玩的贼熟。 “好啊,你可以试试,看我敢不敢!”沈毅微微一笑,此时他袖子里正装着块镇纸,自从那天砸林子风之后,沈毅就感觉镇纸这玩意用起来很顺手。 分量大小都很合适,关键是拿在手里还毫不起眼,简直居家必备的打架神器。 周生还真就要带着孙智离开,沈毅眼中寒光闪动,就等周生再迈一步便要上去拍之。正在这个时候,一名穿的富丽堂皇的少年公子自门口扬长而入。 周生见到这位少年公子后,脸色巨变,毕恭毕敬的站在原地,低头喊了一声:“燕小侯爷。” 少年公子连看都没看周生一眼,而是径直走到沈毅跟前,上下左右的瞅了半天,然后方纳闷道:“哎,就是你啊,没错!沈重楼,还记得我不?” 沈毅想了想,原主的记忆里好多都消散了,因此对面前这名贵气逼人的公子,沈毅一点印象也没有,只好摇了摇头。 第三十六章 救人 “啧啧!”少年公子绕着沈毅转了两圈:“我你都不认得了?我是燕鹏啊,你是沈毅沈重楼吗?” “当然。”沈毅点点头,开始仔细想燕鹏是谁,可惜还是一无所获。 “可我看着不像啊,不是你相貌什么的变了,而是感觉你整个人都不一样了。”燕鹏撇了撇嘴说道。 沈毅丝毫没有半点紧张,只是云淡风轻的说道:“人吧,总得经历点事才会改变的,燕兄识得的应该是以前的我,但自从我那日大病之后,便脱胎换骨一般重新做人了。” 燕鹏指指自己的鼻子:“你管我叫燕兄?” “有什么不对吗?” “哈哈哈,沈毅你确实不一样了,以前在京城的时候,你怯弱胆小的很,见了我都不敢多说话,很多人都说你性格懦弱,现在看起来倒是不像,至少刚才不像。” “那是因为现在我感觉人要是懦弱了,那么谁都敢欺负你了,所以还是得活的霸道点。”沈毅淡淡道。 “有理!”燕鹏点点头:“甚得我心!” 然后扭头看看站在那不敢动的周生,十分不屑的说道:“小周子,刚刚我都看到了,既然赌了,那自然要愿赌服输,你这是什么意思?要耍赖吗?你也不看看是在哪里呢,是觉的一泓楼没人了吗?” 周生汗都下来了,赶忙解释道:“燕小侯爷,我绝对没有那么想过,一泓楼是您的产业,我自然知道,怎么敢在这里耍赖。” “如此甚好,不过我现在看你的样子就感觉不高兴,所以以后少来我这一泓楼,明白吗?” “明白明白。”周生点头哈腰。 “来俩人,把他给我绑上再扔江里去。”燕鹏看着呆立在那的孙智,眼珠一转有了个新想法。 立马便有两位神情干练的小跟班冲了过来,便要动手。 “嗯?~~”后面的燕筱忽然哼了一声。 燕鹏神情一滞,才又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自己滚出楼去跳江吧。” 二人的表现很隐秘,其他人都没察觉,唯独周生注意到了,不禁就是一愣,他第一眼看到这位女子装扮的公子时就觉得眼熟,现在燕鹏的表现让他又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就是那位在江南赫赫有名的大才女,燕亲王的掌上明珠,燕筱燕郡主。 要说这位在扬州城里无人敢惹的燕小侯爷还有什么惧怕的话,那他的亲姐姐燕筱绝对是排在首位。 “怪不得。” 周生想明白之后摇头轻笑,然后看看沈毅,心中彻底的熄了火气。 能让这样的天潢贵胄这般看重,而且还能写出那般惊世之词,这沈毅完全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好欺负。 周生不是傻子,相反他能在扬州城里混的开,就是因为他眼光很好。知道什么样的人可以惹,什么样的人却绝对不能碰。 这其中,燕鹏燕筱就属于他只能仰视的存在。 现在这两人都和沈毅站一起,他便熄了所有争强赌气的心思。 孙智则还有些不服气,他并不知道燕鹏是什么身份,这个时候还想挣扎下。 “这位小哥,这是我和沈毅之间的事,您何必插一脚?”孙智自认为自己是京城来的,这位少年公子怎么也得给点面子吧。周生怕他,自己可不怕。 燕鹏挑了挑眉头,有些好笑的看看孙智:“你刚刚……叫我什么?” “呃……”孙智迟疑了下,他刚才根本就没有注意周生叫这位少年什么。只是看这位少年年岁尚幼,因此叫了声小哥。 “掌嘴。”燕鹏淡淡吩咐了句。 那两位小跟班立马冲了过来,一人极利索的将孙智钳住,然后一人抡圆了就是一通嘴巴。 这通嘴巴打的极狠,啪啪声响彻大厅。 打完之后,孙智的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那枚胎记变得更加青紫可怕,嘴角鼻子也往下流着鲜血,看上去甚是可怕。 燕筱转头,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景,但刚才这孙智的所作所为确实有些惹人生厌,她也不好再多阻止了。 沈毅倒是饶有兴致,不过不是对孙智,而是对燕鹏的那两位跟班,这两人看上去年岁不大,身手倒是极其利落,而且神情冷峻,看得出是有本事的。 “将他扒光了给扔进江里去。”燕鹏吩咐一声。 二人闻言架起孙智就走,将孙智吓得尖叫,他本就对水有极深的心理阴影,尤其这大晚上的再给扔进江中,那简直要了他的命。 周生连看都不看,只是垂首站着,钱玉凤也傻了眼,躲在一边瑟瑟发抖。 沈毅自然是要跟着看孙智怎么履行赌约的,燕鹏则是还有些事要问问沈毅,便一起往门口走去。还有很多好看热闹的也拥拥挤挤的要一同去看看笑话。 当众人出了大厅,刚来到院中的时候,就见一泓楼门口那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而后哗啦啦的门楼塌了半边。 霎那间烟尘四起,所有人便都懵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等烟尘散去,一名赤裸上身的壮汉便出现在众人面前。废墟旁则还有一位俊秀公子打扮的人半跪于地,后背的衣服被撕开了一条大口子。 借着月光甚至能看到里面细嫩的肌肤。 沈毅眼神很好,而且今晚月色明亮,仔细一看就发现这人是女扮男装的,心里不禁腹诽,这大燕女人出行都爱男装打扮吗? 燕鹏倒是丝毫不惧,甚至兴奋起来,就想冲上去看个究竟。那两位跟班此时怕燕鹏有个闪失,早将孙智扔到墙角,双双站到了燕鹏跟前护佑。 此时那汉子闷声闷气的说道:“妈的,原来是个娘们,白费了半天功夫,原来打错了。” 那位跪在地上直喘气的人抬起头来,脸上被血迹和灰尘弄得十分狼狈,咬牙恨声道:“见面一言不发举手就打,现在却说打错了?你他妈懂什么叫礼貌吗。” 沈毅对这声音很熟悉,猛然想起这不是那位赵二小姐么。她来这干什么了?而且这位壮汉是怎么回事?打错了是什么意思? “人说我的目标是个俊美少年,今晚会出现在一泓楼门口,恰巧你模样标志,我便以为就是你了,所以打错了,实在不好意思。”壮汉搔搔头,挺尴尬的说道。 赵二此时咬着牙站了起来,感觉胸膛一阵剧痛,心里不禁怒气难平。 刚才她花了三千两银子买光田馨儿的票后,便悄悄的出来了,却不想刚走到门口,迎面便来了一个壮汉,见到自己也不搭话,举手就打,幸好赵二身形灵活,左躲右闪的才没有被打到,可最后壮汉发了脾气,一拳打在门楼的柱子上。 一泓楼的门楼是木制的,这一下就轰塌了半边,赵二躲闪不及被砸了两下,衣服也被划破了。 现在这壮汉却说是认错人了,这怎能不让赵二发怒。 她感觉这两日自己简直太倒霉了,逛个街看见别人穿着件漂亮衣服想买了,结果被人拿刀挟持。 出来散散心,却又不明不白的挨了顿暴打。 这怎能不令从小娇生惯养的赵二发怒,从来都是她欺负别人,今日居然被人欺负到头上了。 而且衣服都被划破了,赵二现在就能感觉到后背一片风凉,知道自己已经春光乍泄,此时这么多人那不是都看光了吗? 虽然赵二举止言行都极力表现的成熟,可毕竟是个小女孩,遇到这种事,不禁又怒又羞,眼眶不禁都红了。 正越想越气之时,那燕鹏好死不死的也看清楚了赵二的样子,不禁脱口而出了一句话:“真白。” 赵二闻言气的眼前都冒金星,而后又是一阵悲凉,感觉贞洁已失,心里突然便萌生了死志,手从掩着的头发里拔出一枚金簪,冲着咽喉就要刺下。 沈毅本就在注意观察,见赵二脸色一灰,拔出了一枚金簪,就知道不好,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袖子里的那块镇纸也已经出现在了右手之中。 不等沈毅到了近前,赵二的簪子已经刺了下来,沈毅情急之下一扬手,镇纸便飞了出去,正砸在赵二的手臂上。 “当啷”一声,金簪掉落于地。赵二也被砸的往后一个踉跄,站立不稳就要摔倒。 后面是左支右突的砖木石瓦,摔倒在上面也好不了。 沈毅暗叹,好人做到底吧。此时他已经冲到了近前,便一拽赵二的手,将赵二拉了起来。 刚松了口气,就听刺啦一声,赵二的衣服终不堪折腾,干脆利索的从袖子那齐齐断裂了。 洁白的胳膊登时便露了出来,甚至此时从沈毅的角度,都能看到肩膀附近的一抹春色来,沈毅一咧嘴,感觉事情好像变得更复杂了。 但这个时候不容多想,只好一把抱住了赵二,用自己宽大的衣服给遮掩一下。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有些人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沈毅突然冲了出去,然后便将那位女扮男装的小娘子给抱在了怀中。 众人不禁哗然,很多人都满脸艳羡,在他们看来那位男子打扮的小娘子,娇小可人十分美貌,沈毅这上去一抱,定是艳福不浅。 第三十七章 都给我往上冲 跟着一起出来的熙儿撇撇嘴有些不屑,倒是裴瑛玩味的看着,她眼神很好,刚刚发生的事她都看清楚了,自然知道沈毅不是见色起意的登徒子,而是去救人的。 燕鹏则狠狠一跺脚,心中十分不满于沈毅的擅自行动,在他看来沈毅这完全就是看人家长得漂亮,想上去占点便宜,关键是这种好事为什么不叫上我? 尤其是当他看到赵二那娇媚动人的样子后,不禁冷哼一声,便想冲上去理论。 燕筱一直在后面站着,作为最了解燕鹏的人,她自然知道燕鹏那冷哼是什么意思,抬手便在燕鹏的脑门上敲了下。 燕鹏要冲出去的势头一滞,只好无奈的站在那干瞪眼看着。 这时候赵二也反应过来,在沈毅怀中奋力挣扎,直到沈毅说了句:“再乱动你衣服就全掉了。” 这才老实下来,但也双手紧紧抱在胸前以防止春光外泄,寒声问道:“你干嘛?”。 沈毅则有些没好气的说道:“我干嘛?应该是你干嘛才对,不过是衣服破了个口子而已,这便寻死觅活的,还有没有昨天那股子狠劲了?莫非都是装出来的?” “要你管?昨天你不是还说要教训教训我的吗?而且你救我干什么?我死了你不是更高兴吗?没人报复你了就。” “得了吧,我还看不得一个花季少女在我眼前夭折,你报复也好不报复也罢,我都无所谓,你死了我不会高兴,反而会有些人很难过,你就没想过你哥?” “哼。”赵二不说话了。 这时候那位壮汉也看明白怎么回事了,本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还想要道歉,待看清楚沈毅的相貌后,不禁眼前一亮。 “你是男是女?” “废话,小爷我当然是爷们。” 这时候那壮汉狞笑一声:“好,那这次应该就没错了。” 说着扬起拳头就冲了过来,其势甚猛,呼呼带风。 沈毅心中一紧,本想侧身躲开,但一来这身体还很笨弱,二来怀里还有个赵二,居然暂时无计可施了。 眼见得这一拳就要砸过来了,沈毅一低头,对怀里的赵二一呲牙:“闭上眼。” 赵二也明白事关紧急,不敢再胡闹,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然后沈毅怒喝一声:“呔,看小爷我的独门暗器。” 而后猛地一个踢腿,将地上的沙土给踢飞起来,这时候江边春风扑面,沙土借着风势就弥散开来。 壮汉听到沈毅的那句着暗器,本就加了小心,等风沙一起,他还真以为是沈毅的什么暗器,赶紧屏息闭目,朝一旁一纵,躲了开来。 而后才看清是沙土,知道被沈毅骗了,不禁恼怒,口中喝道:“好小子,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沈毅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实力,除了会出其不意的偷袭外,要真论武力,八个他加起来也胜不了这位一拳就轰塌了半边门楼的好汉, 所以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沈毅抱起赵二转身边跑,边跑边喊:“燕少爷,这点子扎手,赶紧让你的人冲啊!” 燕鹏翻翻白眼,心道好事你都占了,现在要打架了却想起我来了。 但这壮汉气势汹汹的,若是不加阻拦,看样子要把一泓楼给拆了,燕鹏喊了声:“诸位高手给我上,弄塌了咱的门楼,还这么嚣张,给我教训教训他。” 燕鹏酷爱武艺,很多江湖汉子他都收留起来,不敢带回王府,便留在一泓楼看家护院,前院这么大动静,这些人自然都聚集过来了,此时听到小侯爷的吩咐,一个个全都各展本事冲了上去。 一时间前院热闹非凡,耍什么拳的都有,但没有一个是壮汉的一招之敌,有些看上去彪悍无比的大汉怒喝着冲了上去,被壮汉一拳便砸的惨叫倒地。 燕鹏看的嘴角直抽抽,他本以为自己召集过来的是一群武林高手,结果全都是些酒囊饭袋,心中怎能不怒,他是极好面子的人,感觉这次在众人面前丢了脸面,不禁命令那两名小跟班。 “去,你俩把那莽汉给制服了,要是输了,也不用回来了。” 这二人是燕亲王特意给燕鹏找的,年岁虽不大武艺却很高,一直随身保护燕鹏,现在听到吩咐,二人不禁互相瞅瞅,然后一人便冲了上去,剩下一人依然寸步不离的保护燕鹏。 沈毅这个时候也跑了回来,虽然赵二不重,可也把沈毅累的够呛,很多人都直勾勾的看着沈毅,尤其是看他怀里被衣服裹着的赵二。 虽然隔着一层衣服,赵二依然感觉到那些异样的目光,她虽然素来刁蛮,但毕竟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怎能不羞,于是藏在沈毅的怀里都不敢露头。 沈毅冲裴瑛燕筱等人尴尬的笑了笑:“给找个没人的地方,顺便拿几件衣物。” 田馨儿掩嘴失笑,领着沈毅去了厅旁的一间屋子,这是楼里姑娘们陪客累了的休息之所。 沈毅这才将赵二放了下来,这时候赵二身上可以说是半裸,沈毅不好意思再瞅,闭着眼转身对田馨儿说道:“给这位姑娘换身衣服,我先出去了。” 说罢就回了院中,见到他回来,有几位好事的不禁笑了,还有人偷偷竖起来大拇指,那意思很明显是在羡慕恭维。 沈毅有些无语,这大燕的人神经都挺大条的啊,有暴徒袭击,居然没人惊慌,反而都站在这看热闹,甚至还有心情调笑。 沈毅却不知道在大燕中,民风向来开放,尚武之风极盛,很多人都对打架斗殴见怪不怪了,尤其在风月之地,每天因为争风吃醋而打的头破血流之事司空见惯。 今天虽然动静大点,但也没人太在意,这壮汉只是一身蛮力,并没有太高的武艺,这些人便纯当是看黑市角斗了。 这时候场上局势明朗了起来,跟着燕鹏的那位保镖身手极是不凡,几招便逼得壮汉左支右拙连连后退,而且这位少年护卫手里持着一柄奇门利刃。 弄得这名壮汉身上多处挂彩,鲜血已经染红了前心后背,这些围观的居然在惊呼赞叹,很是欣赏这样的场面。 沈毅站到燕鹏跟前,慢悠悠的说道:“小侯爷的这位护卫当真厉害,可见小侯爷应该也是身手不凡的武林高手啊。” 这马屁拍的燕鹏心情大爽,立马就忘了刚刚沈毅的“不仗义”,不禁笑呵呵的说道:“哪里哪里,不过略懂而已,但对付这样的江湖莽汉还是不在话下的,只不过我身份太高,下手有失身份啊。” 沈毅对付燕鹏这样的小孩很有经验,几句话便让燕鹏感觉沈毅是个可交的朋友,两人便在这胡吹大气,这时候场上形势明朗起来,这壮汉手脚都受了伤,也不能像刚才那样霸气冲撞了。 但那位少年护卫依然冷着脸绕着壮汉游斗,一点点磨壮汉的气力,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大局已定的时候。 门外忽然飞来一枚石子,在月光下拖着一道白影,直奔小护卫而去,其势之快甚至带着呼啸之声。 几乎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但这位护卫确实是有真本事的,听到了风声不对,一个转身飞纵,便躲开了这枚石子的袭击。 然后怒哼一声:“哪来的宵小之辈,连面都不肯现吗?” 无人回应,片刻沉默后忽然破空声大起,最少十几枚的石子冲着这护卫飞来,逼得这护卫连连后退。这时候门外有人闷声喝道:“还不快跑。” 那壮汉气喘吁吁的,听到这句话也顾不得伤势了,转身就往外跑,燕鹏在后面看的大急:“嗨,怎么跑了?我的门楼你还没赔呢?这算哪门子的英雄好汉。” 可惜那壮汉不是什么英雄好汉,闻言连头都没回便跑了。等那护卫躲开石子再想去追,人早跑远了。 燕鹏颇为忿忿不平的嘟嘟囔囔,沈毅笑道:“算了,我看这一泓楼的门楼就不是十分大气,现在塌了便盖个新的,那位莽汉也受了伤,下面再慢慢查访就是了。” “那莽汉应该是冲你来的吧,跑了你都不害怕?”燕鹏说道。 “我哪知道是谁看我不顺眼,就是冲我来的能怎样?难道现在我就吓得痛哭一顿才好?找到了再说吧!”沈毅毫不在乎,反正等回了同福客栈,有葛大葛二在,谁也翻不了浪。 “唉!我招谁惹谁了,好好的门楼被人给拆了,重盖不得花钱吗。”燕鹏十分不爽。 “小侯爷,你都是侯爷了,盖个门楼还至于哭穷吗?” “谁说侯爷就不能穷了?我哪有钱啊,给点零花钱都被姐姐给收起来了,说是怕我乱花,哎对了!”燕鹏突然想起自己要找沈毅的事来。 “你过来。”说着燕鹏扯着沈毅到了一边,神情严肃的说道:“沈毅,我不知道你在京城遇到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变成了这样,不过我问你,你是不是想成为我姐夫?” “什么?”沈毅满头问号:“你姐姐哪位,我认识吗?” 第三十八章 同乘一车 “咦,你不……”燕鹏顿住不说了,而是左瞅瞅右看看,感觉沈毅的神情不似作伪,这才放心了,笑道。 “行,没那想法就行,我才不喜欢想当我姐夫的男人,在京城的时候只感觉你小子坏,现在却感觉你还不错,是个能交的朋友,以后在扬州城,就是我罩着你了,有谁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字号。” “小侯爷放心,以后等有人欺负我了,我就大喊一声我乃燕小侯爷的人,这样是不是就吓得对方屁滚尿流了?”沈毅自然乐的顺着燕鹏的话说。 燕鹏闻言得意洋洋的点点头:“那是自然。” 就在这时候,赵二换好了衣服走了出来,楼里没有太合适她的女装,所以穿的是田馨儿的衣服,稍有些宽大,却显得有些柔媚动人。 很多人的眼光都盯着赵二,但这时候的赵二已经恢复了她一贯的形象,满脸的骄横之意,走到沈毅跟前抬着下巴说道:“这次算我欠你的,但是记住,那两巴掌我迟早还回去。” 说完扭头就走,沈毅也懒得去解释,只是喊了句:“这么晚了,你一个小姑娘走夜路,不害怕吗,要不要我顺路送你下。” “不用,跟着你才最危险。”赵二连头都没回,冷声说道。 赵二现在自然明白过来,刚才自己是替沈毅挡了刀,觉得这顿揍挨得真冤,而且还差点名节不保,心里对沈毅的怨恨本来已在那两首词的冲击下快消失了,现在却又重新生长了出来。 等赵二走了,燕鹏盯着沈毅的目光有些怪怪的,让沈毅心里有些发毛,不禁咳嗽一声问道:“小侯爷这么看我干嘛?” “啧啧,我是觉得吧,这人长得帅气确实有好处,比如你我这样的,像刚才那女子虽然嘴上说的厉害,可我估计早就对你芳心暗许了吧。” “别胡说,那小姑娘就是个缺少家教的疯丫头,要不是不忍心她一冲动将自己命都葬送了,我才懒得救她,而且她现在恨我都来不及,还暗许个鬼啊”沈毅撇嘴道。 “哈哈,你不懂的,女人啊是很复杂的生物。”燕鹏一脸的感叹。 沈毅心里好笑,小小年纪知道什么叫复杂啊,估计就是自己瞎琢磨出来的。 熙儿这时候出现了:“沈公子,那钱玉凤还有周生以及那个长着胎记的都不见了。” “妈的,忘了他了。”燕鹏拍拍脑袋:“本来还想看人游泳玩的。” “我感觉你比我还上心啊!”沈毅倒是无所谓,赢了就是赢了,那孙智也受了教训,估计不敢再嚣张了。周生,应该也被燕鹏吓破胆了。 至于钱玉凤,沈毅懒得和个女子计较什么。 “唉,看热闹多好啊,你是不知道我平时有多无聊。”燕鹏无奈道。 这时候很多人都来和沈毅攀谈,全是被沈毅刚才那两首词的才华所折服之人,沈毅应付了两下,便觉得实在无聊,而且现在天色不早,事情也都完结了。 便向田馨儿燕鹏等人辞行。 虽然田馨儿一脸哀怨的看着沈毅,那眼神中的挽留不舍足以令一般男子神魂颠倒,但沈毅还是微笑的和燕筱等人拱手告辞而去。 这时候那位老郑又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两个人便结伴而回。 此时月上中天,出了花街之后,周围便安静了下来,走在这样的月色中,沈毅感觉酒劲借着困意又涌了上来。心中不禁哀叹,不过是喝了一杯酒而已,还以为便没事了,谁知道还是要醉倒的节奏啊。 老郑则一边走一边嘿嘿直笑。 沈毅怕走着走着再醉倒在地,赶紧找话分散注意力:“你笑什么。” “小公子今日的风采当真令人折服,我看那楼里的姑娘现在十之八九都被小公子所迷倒了,当真令人艳羡啊。” “呵呵,那又怎样,我所求又不是如此,不过是帮朋友一个忙罢了。” “啧啧!瞎子都看得出来馨儿姑娘刚刚的挽留之意,只要小公子当时点点头,那今晚啥事也尽可做得,谁知小公子毫不为之所动,真是佩服佩服!” “……”沈毅一阵无语,不知道怎么去跟这老流氓解释,毕竟在大燕,像他这个年纪很多都已经是花中老手了。 二人慢悠悠的走着,沈毅越走越晃悠,老郑则还在絮絮叨叨的嘟囔。 “早知小公子不是一般人,有才有貌,那燕小侯爷都这般看重,早晚小公子当一飞冲天啊。” 沈毅感觉人都开始迷迷糊糊的了,也听不清这老郑说的都是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马车的声响,两人站到路旁,赶车的却一勒缰绳,马车停了下来,而后侧帘一撩,有女子在帘子后笑道:“沈公子是要回去吗?奴家送你一程。” 沈毅抬头一看,正是那位裴瑛裴大家,但这次裴瑛并没有系着面纱,而是露出了绝美盖世的容颜。 此时沈毅稍微清醒了些,拱拱手道:“原来是裴姑娘,我所住离此不远,而且夜半更深,诸多不便,还是不叨扰了。” 谁也没想到沈毅居然会拒绝,裴瑛也是一怔,而后才又是掩嘴失笑:“公子说笑了,奴家本就操持贱业,何来不便,而且今日公子赠词之情无以为报,奴家就是侍奉公子也是应该。” 沈毅沉默不语,老郑却急了,一推沈毅然后说道:“裴大家相邀,小公子就不要推辞了,看你摇摇晃晃的应该也是喝醉了,我便先走了,还请裴大家送小公子回家。” 说着便转身而走,心中还想明日定得请沈毅好好的感谢自己一下,美人相邀居然还推三堵四,这小公子写诗词故事一把好手,却是个愚人啊。 场中就剩下了沈毅,裴瑛只是笑着等着,过了半响沈毅才吐了口气叹道:“敢不从命?只是我醉意上涌,还怕冲撞了姑娘。” 待上了马车,一进车厢,一股幽香便充斥了沈毅的鼻端,这香气并不浓烈,反而幽若兰花,十分的好闻。 沈毅这时候酒劲发作,笑道:“姑娘这马车里面真香。” 裴瑛脸色微红:“公子说笑了,我素来不用香粉的,哪有什么香气。” “那就是姑娘的体香了。” 这话便显得唐突了,不过现在沈毅酒意渐浓,自然不去考虑这些,裴瑛却也没有生气,闻言只是粲然一笑。 然后二人便沉默了下来,马车徐徐而行,只有马蹄的得得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回响。 “公子今晚写给奴家的词,奴家甚是喜欢,在此多谢公子赠词之情。”过了会裴瑛方低声说了句。 “姑娘喜欢就好,不过是信手之作,而且多谢姑娘当时为我解围。”沈毅一脸的醉笑。 “公子这等大才,才可说信手之作,而且什么解围不解围的,奴家是真心佩服公子,不说诗词,单凭那红楼梦便是旷世之作。”裴瑛说道。 “姑娘怎么知道红楼梦?”沈毅疑惑,这红楼梦还没写完,根本没刊印啊。 “呃……在书坊掌柜那看到的,公子勿怪。”裴瑛不好意思说出燕筱来,找了个理由搪塞。 “这老郑,真是见色忘义。”沈毅不忿。 “公子不要怪掌柜的,是奴家非要看的,但不知公子的红楼梦写完了没有?最后结局如何?是真如公子开篇言道的那般千红一窟万艳同悲吗?” “说实话,结局我也没想好呢,但应该就是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结局。” “唉!公子之才奴家不敢置评,只求黛玉的结局能好些吧。” 然后又是一阵的沉默,沈毅的酒气在这车厢中弥漫,裴瑛本来很不喜酒气的,但这次不知怎的,觉得这酒气一点也不熏人。 “待奴家回去后将词谱上琴调,到时候给公子演奏。”裴瑛忽然言道 “呵呵,如此甚好,到时若听的好,再送姑娘一首。”沈毅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公子所言可当真?”裴瑛惊喜道。 “自然当真。” “那便这么说定了,公子住在哪里?” “江边,同福客栈。”在马车上左右摇晃,沈毅渐渐困了,眼皮也逐渐的合了起来,说完最后一句话,便酣然睡去。 微微的鼾声在小小的车厢中回响,裴瑛抿嘴一笑,然后犹豫了片刻,终下定决心似得,挪到了沈毅近前,细细端详。 沈毅睡的很熟,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那样的安静和俊秀,裴瑛发现沈毅的睫毛很长,微微颤动着,十分的好看。不觉便看的痴了。 燕筱并没有骗自己,沈毅的才貌俱是当世一等一的,而且今晚沈毅的两首诗词一出手,可谓轰动全场,到明日定然会名动扬州。 到时不知会有多少的闺中少女对沈毅势在必得。 而且还有红楼梦,裴瑛深信,只要这红楼梦刊印出来,那便没有哪个女子能抵挡的了这样的奇书,到那时估计没有几个女子能抵抗的了沈毅的魅力了吧。 尤其这少年年岁正好,长得又是这般俊秀夺人。裴瑛感觉有时候上天真的会偏爱某些人的。 第三十九章 决断 裴瑛心乱如麻,她自幼便在青楼长大,但却向来洁身自好,而且心中一直憋着一股劲,想走出一条不同寻常的青楼女子之路,不愿嫁给那些年老的富商或者沽名钓誉的读书人。 她只愿得一有真才实学的男子,而沈毅恰巧符合所有的条件。 虽然被赶出京城且士族身份已失,可裴瑛不在乎,在她看来,以沈毅之才,无论做什么都可成功的。 这般想着的时候,马车停住,赶车的壮妇粗声道:“小姐,到了!” 裴瑛平复了下心情,然后吩咐道:“沈公子睡着了,这客栈可还开着门?” “角门开着。” “那去叫人出来。” 壮妇下去砸门,裴瑛便整理仪容,下车守着。 这时候门吱呀一开,醉儿提着灯笼走了出来,她心中记挂着少爷,所以并没睡下,听到有人叫门,以为是沈毅回来了,赶忙来开门。 却不想一出门便看到了一名绝美少女站在马车旁,她有些疑惑。 “你们是来住店的吗?” 裴瑛见到醉儿眼前一亮,暗赞一声好美的小丫头,笑着摇摇头:“沈公子是住在这吗?” “你是说我家少爷吗?是的。你是……?” “奴家是沈公子的朋友,沈公子喝醉了,我送他回来,你是沈公子的什么人?”裴瑛饶有兴致的看着醉儿。 “我是少爷的丫鬟醉儿,少爷喝醉了吗?在哪呢?” “在车上睡着了。” 正在这时,唐萱儿在屋中听到门外有响动,心里不放心,也起床出来观看。 等一出门,裴瑛便愣住了,唐萱儿的美貌完全不输于她,而且素颜黑发,气质十分的淡雅可人。 唐萱儿见到裴瑛后也略有些惊讶,怎么大半夜门外来了个貌美如花的少女。 二人愣住了,片刻之后裴瑛先笑了。 “没想到这小小的客栈里还有这般美丽动人的女子,怪不得沈公子要住在这里了。” 唐萱儿没说话,只是瞅了瞅醉儿,醉儿说道:“姐姐,少爷睡着了,这位姑娘是送少爷回来的。” 唐萱儿点点头,转身回屋,全程没有说话。 裴瑛倒也没生气,吩咐那位壮妇将沈毅从车里抬出来,随着醉儿回屋时,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 “醉儿妹妹,你管那位女子叫姐姐吗?” “是啊,她是我亲堂姐呢,我和少爷当时无处落脚,只好来此投奔。” “哦。”裴瑛点点头,模样欢喜了些。 “你姐姐很不爱说话吗?” “没有啊,她平时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很活泼的,大概不惯和生人说话吧。”醉儿毫无防备之心,知无不言。 等回了沈毅的屋子,壮妇将沈毅放到床上后,裴瑛环视了下屋中的陈设,觉得虽然不是富丽堂皇,但也干净素雅,靠窗那摆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文房用品。 这时醉儿又打来了净水,给沈毅擦洗手脸,这期间裴瑛就站在桌旁看沈毅写的书稿,等醉儿将沈毅安置妥当,沈毅依然在呼呼大睡。 裴瑛不禁一笑,放下手里的纸张。 “醉儿妹妹一直跟着沈公子吗?” “嗯。” “沈公子有你这样的小丫鬟,真是令人羡慕的紧。” “哪有,少爷经常说我笨的。” 醉儿也不好意思赶裴瑛走,只是心中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位极漂亮的大姐姐一直扯东扯西的不肯告辞呢?都已经三更天了,很晚了啊。 裴瑛想从醉儿这里多了解些沈毅的境况,便用话来刺探,醉儿哪有什么防人之心,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说了。包括怎么被驱逐出京怎么在秦家落难。 等醉儿说完,裴瑛感叹的对醉儿说道:“醉儿妹妹忠心不二,实在令人钦佩,这是一枚玉簪,送给妹妹,算是见面礼。” 说着自怀中拿出一副簪子来,递给了醉儿。 醉儿没接,有些不好意思的摆摆手:“怎能收你的礼物哩,我们都不认识。” “以后便认识了,并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醉儿妹妹就收下吧,天色不早,我便告辞了。”说着裴瑛将簪子硬塞到醉儿的怀中,告辞出屋。 留下了醉儿在那一脸的不解,不知道为什么这名气质独特的美丽姐姐要送自己东西。 等回到马车上,裴瑛闭目不言,心中在想醉儿讲的事,秦府裴瑛也知道,是扬州城里的一个富商府弟,没想到沈公子居然还和秦府小姐有过婚约。 但当沈毅出事后,秦府的所作所为当真令人齿冷,不过也幸好如此,还有就是沈毅暴打林子风之事,令裴瑛更加钦佩,毕竟不是谁都有胆量在寄人篱下之时便敢动手的。 此时在裴瑛心目中,沈毅的形象逐渐丰满起来,一个本来锦衣玉食的贵公子一朝失落,却不曾自暴自弃,反而沉着冷静,带着个小丫鬟浪迹天涯,遭遇恶人,依然敢直面对之。 这些都令裴瑛钦佩和感叹,想到这里裴瑛睁开眼,对外面赶车的壮妇说道:“英娘,你觉得沈公子如何?” 这壮妇是从裴瑛幼时便随侍左右的,为人忠心耿耿,而且一身武艺很是高明,毕竟裴瑛想在这风月场里洁身自好,是要面临很多危险的,英娘就是她的护卫保镖一样的存在。 英娘闻言只是闷声道:“小姐,沈公子才华相貌均是不错,听那小丫鬟所言,人品也是俱佳,比您所遇的其他人都好多了。” “咦……英娘很少这般夸人啊!”裴瑛笑道。 外面沉默了片刻,而后英娘才说道:“小姐,您现在正是年岁最好之时,所有人都围着你转也捧着你,可鲜花不常在,您毕竟做的不是正经女子的勾当,等您再长两岁,必定要择个人嫁了,所以还是早做打算比较好,这沈公子至少比那黄少府强。” 裴瑛闻言沉默不语,眼眶中微微含泪,她岂不知英娘所说俱是金石良言,风月场是非常残酷的,看那田馨儿便知道了,若是没有沈毅,估计现在田馨儿的下场只能是黯然离开,从此成为默默无闻的一名青楼姑娘,任人糟践。 裴瑛现在名望正隆,又兼是个清倌人,所以很多人力捧,可这些人是什么想法,裴瑛比谁都清楚,那黄少府虽然表面上文质彬彬,对自己也算尊敬,但看自己的眼神,赤裸裸的都是占有欲。 这些裴瑛都无能为力,毕竟只要你干这个,就是再大的花魁,也有拒绝不了的客人,那句倚门卖笑虽是笑谈,又何尝不是裴瑛的心结呢? 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在垂涎她的身子,虽然裴瑛的名气令这些人暂时不能得逞,可这总不是长久之策。早晚会有人按捺不住,用权势金钱来强迫她屈服的。 裴瑛比谁都希望做一个普通女子,哪怕不是什么花魁,哪怕守着一个男子过平凡甚至清寒的生活,她都愿意。 而沈毅,让她终于看到了希望。 裴瑛咬了咬嘴唇,心中有了决断。 这里是扬州城的一处荒僻角落,低矮的茅草房,狭窄的街道,污水横流的道路,构成了这里的一切。 住在这里的人都是社会底层的百姓,不是走街串巷的小货郎就是卖苦力的穷汉,但这些人也催生了一个特殊的人群在这里定居。 古三搀着那位汉子来到一处院落的门外,瞅了瞅门口阳面冲上的牌子,有些无奈的问道:“李二,你相好的现在正招待客人,怎么办?” 李二就是那位轰塌了一泓楼半边门楼的壮汉,此时浑身鲜血淋漓,虚弱的站都站不稳,听到古三的话,勉强睁开眼瞅瞅门上的牌子,脸色悲苦:“妈了个把子的,说了不让她干这个了。” “行了,你有事没事,要不要先去找个郎中看看。”古三有些不耐烦。 李二扶着墙站定,冲着古三挤出了一个笑容:“古三哥,多谢你救了我一命,不过是些皮外伤而已,不碍事。” 古三皱皱眉:“也是奇怪,看上去伤的确实不重,为何就是止不住血呢?那小子用的兵刃有蹊跷,刀上淬毒了?” 李二摇摇头:“我伤口并没有麻痒的感觉,不像淬毒了,应该是兵刃的缘故,那护卫是个用奇门兵刃的高手,栽了不冤。” 古三不吭声了,两个人便在门口这呆着。 古三奉秦林氏的命令让李二去找沈毅的麻烦,但生性谨慎的他不放心,便悄悄跟在后面观察,等看到李二认错了人,和赵二打起来后,躲在暗处的古三差点没吓死过去。 他认出了赵二,自然知道这女孩的哥哥就是码头的大头目赵成英赵公子,那是古三绝对不敢招惹的人。 那时候古三心急如焚,生怕李二手一哆嗦再把赵二给弄死了,那就完蛋了,他想冲去阻拦,心中又有些害怕牵扯上自己。 后面一看李二被一名少年高手缠住,形势危急,如果被抓住,难保不供出自己来。 古三可是清楚一泓楼的后台是谁,那燕小侯爷努努嘴就能将他这样的人轰为齑粉,所以一咬牙,便用出自己习练多年的投石绝艺,将那名少年护卫逼退,救下了李二。 第四十章 兰姐 两人怕有人追捕,一路也不敢停歇,小跑着回到了城里,可李二的伤口一直在流血,又兼不停歇的跑动,等进了城居然站都站不住了。 古三只好将李二送到他的相好兰姐处来,这兰姐是个做暗门子的,和李二相识多年,也算一对苦命鸳鸯。 却不想到了门口,发现兰姐正在“做生意”,两个大男人又不好冲进去,毕竟这是人家的谋生手段,只好在门口处等着。 过了好半天,破门吱呀一响,一个汉子哼着小曲走了出来,被门口的两人吓了一跳,然后才骂骂咧咧的说道。 “蹲在那吓唬谁呢?妈了个把子的,看不出这兰姐挺受欢迎啊,还有人排队等着。” 说完哈哈笑着扬长而去。 那兰姐本准备洗漱一番,听到门外的声响,出来一看也唬了一跳。 “这……这是怎么了?” “别废话,先把你男人弄进去。”古三脸色很不善,刚刚他居然被一名卖苦力找暗娼的汉子鄙视了,心中十分不痛快。 兰姐生的身材高大,体形丰满,就是脸蛋不怎样,庸俗平凡,不然也不至于干暗门子。但一身力气不俗,将李二给弄到屋中床上,见满身的血迹,不禁声音都毛了。 “这是不行了?” 李二翻了翻眼睛:“少他妈咒老子,不过是皮外伤而已,将养几日就没事了,先去给古三哥倒茶,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古三摆摆手:“不用了,李二我告诉你,今晚你没看见我,而且我们从来都不认识,你去一泓楼找事是因为你自己的原因,等伤不那么碍事后,赶紧离开扬州城,要是有人找上你,你自己知道怎么办。” 兰姐打来水给李二洗伤口,痛的李二呲牙咧嘴的,听到古三的话不禁笑道:“没那么严重吧古三哥,我又不是第一次做这个了,放心吧。” 古三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幸好那位也没出什么大事,希望她大人不计小人过,不会来找我们的麻烦。” 赵二平安的回了家,路上还真有不开眼的地痞见她深夜里孤身一人,便想上来找找便宜,不过赵二也不是一般人,手里是有几下功夫的,并且胸中怒气难平,正好拿这不长眼的出出气。 一顿暴打后,赵二心情才好了些,回到家后没敢走前面,从后面悄悄进了后院,刚想回自己屋子的时候,有人冷声道:“大半夜的去哪里了?” 赵二一僵,脸瞬间垮了下来,很是不情愿的转身叫了一声:“哥。” 在后面站着的正是赵二的亲哥哥,那位在码头甚至在扬州都大名鼎鼎的赵公子赵成英。 赵成英今年不过二十七八岁,身材不算高大,而且稍微有些驼背,不过面白无须,五官端正,是个标准的美男子,从外表看去就像个读书人,实际上他也确实进过学读过书。 但那双眼睛中不时爆射出的狠厉光芒,提醒着人们,这是一名狠角色。 赵二自幼随着哥哥长大,赵成英既是她哥哥又充当了她父亲的角色,所以对赵成英,赵二是又敬又怕。 “你身上的衣服怎么回事?”赵成英看出妹妹穿的这身衣服并不是她自己的,不禁脸色一寒,喝问道。 赵二眼圈一红,这两日来的委屈也一起涌上心头,未语先哽咽了。 赵成英一愣,自己这妹妹自从十三岁之后,就从没当自己面哭过了,今天这是怎么回事?谁敢欺负自己的妹妹? 赵成英的怒气在一时间飙升到顶点,散发出来的杀气让后面远远站着的下人都两股战战不寒而栗。 “说,怎么回事?是谁欺负你了?一句一句的说,一点也不能遗漏。” “我去一泓楼玩耍,碰到个莽汉上来就打,还把我衣服撕碎了……”赵二低声说道,她现在对沈毅的恨还在其次,对那名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就乱打她一气的李二可是恨之入骨。 “什么?你去一泓楼干什么?什么莽汉?详细说来。”赵成英眼睛都红了,笼在袖子里的手都在发抖,他平时从来都是镇静自若,就是江湖争斗再残酷,他也从不曾失态过。 唯独赵二的话,让他现在只想杀人,可愤怒没有冲垮他的理智,而是很冷静的问怎么回事。 赵二便将经过简要的讲了一遍,只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并没有说出和沈毅的纠葛来。 赵成英听完,立即判断出妹妹对自己有所隐瞒,因为他太清楚自己这个妹子了,脾气要强素来刁蛮,只爱逛街买衣服耍性子,怎么会突然想去一泓楼看什么劳什子花魁比试? 其中定有缘由,但现在不适合再问了,赵成英只是将疑问埋在心底,留待过后在去查。现在首要的是要找出那个莽汉来,听赵二所讲,这莽汉是有帮手的。 不然也不可能从燕小侯爷的手下脱逃,而且那莽汉还受了伤,这都是线索。 赵成英一挥手,立马有一名衣着干练的跟随走到近前。 “去查查码头所有的江湖人,有受伤的都给我严查,另外城里也派人去探查消息,三天时间,我要看到那个打了我妹妹的人出现在我面前。” 跟随点点头,然后便悄然退下。 随着赵成英的一声令下,夜晚的码头开始变得不平静起来,赵成英的手下近乎倾巢而出,将所有的酒馆茶楼勾栏瓦肆以及客栈店房给查了个底掉。 而且各大药房全部都有人查问,是否有受伤的人来买过刀伤药。 这么大的举动自然惊动了很多人。 谢宗燕便是从睡眠中被惊醒了过来,她第一时间叫来葛大葛二,然后派得力手下去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等消息传回来,谢宗燕才长出了一口气,她还以为赵成英是要在夜里发动突袭,准备将码头一举独占呢。原来不过是为赵二找仇人出气啊。 “咦……”谢宗燕又感觉不对。赵二不是前日才和沈毅起了冲突吗? 是在找沈毅吗?可听消息说是在找一个江湖莽汉,这又是怎么回事? 谢宗燕心里一紧,立即命令葛大去同福客栈那驻守,严防赵成英的人去那里惹事。 这一晚就在所有江湖人惴惴不安中度过去了,很多人彻夜未眠。 沈毅则对这些毫不知情,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了,只是隐约感觉是坐着裴瑛的马车回家的。 至于说了什么,都已经模糊了。 沈毅索性不去想,起身来到院中,长长伸了个懒腰,觉得浑身清爽。 然后便发现葛大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不禁一愣。 “葛大哥今天这么早啊?” “半夜就来了,自然早。”葛大憨笑道。 这时候醉儿端着饭菜给葛大送饭,见到沈毅不禁喜道:“少爷,你酒醒了?” “嗯嗯,怎么半夜就来了?是出了事吗?”沈毅坐到葛大一旁问道。 “你不知道?昨晚赵公子的人将整个码头搅弄的天翻地覆,说是要找出欺负他妹妹的人,三哥怕同福客栈出事,便让我来了。” “哦。”沈毅点点头,知道赵二终于还是使出了她的终极大招,找家长。 “是不是在找你啊沈兄弟!”葛大大口大口的吃着饭问道。 “应该不是,要是的话估计现在客栈早热闹了吧,你也就没功夫吃早饭了。”沈毅笑道。 葛大不问了,开始专心的对付碗里的饭菜,说是碗,其实要比正常人用的洗脸盆都大。葛大吃的香极了,沈毅也看的认真极了。 等葛大吃完了这一碗,抬头冲沈毅一笑:“沈兄弟看我吃饭干什么?我是个粗人,吃东西都是这样。” “没有,就是感觉看葛大哥吃饭自己也能多吃一碗,醉儿还有吗,我也饿了!” 醉儿又从厨房里端出来两份吃食,沈毅和葛大对坐着开始大口吃饭。 两个人唏哩呼噜毫无形象的吃的不亦乐乎,等终于吃完后,沈毅拍拍鼓胀的的肚子,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好久没吃这么饱了。” “沈兄弟吃饭原来也这么的香甜。”葛大憨憨的笑道。 “哈哈,以前我去过一个地方,那里面到了吃饭的时候,所有人都跟疯了一样抢着吃,你要是吃慢了,很可能就吃不饱了,所以我便养成了这个习惯。”沈毅有些感叹的说道。 “沈兄说的可是军营吗?”葛大问了句,这时候第三盆已经端了上来,他又开始专心致志的吃起来。 沈毅一惊,感觉自己刚才失言了,他在穿越前是当过两年的义务兵的,但现在自己这个身份可是从来不曾进过军营的,这要是有心人听到,总归会产生疑问的。 幸好葛大不属于有心人,他只是随口那么一问而已,他的心思全在饭菜上了。 沈毅胡乱应付了几句,将话题支应开,然后就在那坐着看葛大吃饭,等葛大终于一搁饭盆,拍拍肚子叹道 “算了,吃个六成饱吧。” 沈毅才笑嘻嘻的说道:“葛大哥吃饱了,不练习下武艺吗?也好让我开开眼界啊。” 葛大摸摸自己的光头,略有些犹豫。 “就在这吗?” “在这不行吗?” 第四十一章 交差 沈毅一脸期待,昨晚那一拳轰塌了半边门楼的壮汉以及燕鹏的那名护卫对他的刺激太大了,他急切的想知道这个时代到底有没有那些传说中的武术。 葛大点点头,然后站起身来紧了紧腰带,一抱拳说了声:“那就得罪了。” 说完一纵身便跳到院子中央,整个人瞬间就变了,刚刚的葛大憨厚老实,现在却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沈毅目不转睛的看着,神情也严肃下来,那日第一次见到葛大,便是感受到了这种气势,如山如岳。 蓦地,葛大左脚前屈,口中爆喝一声:“呔。” 这声爆喝声音极大,震的沈毅的耳朵隆隆作响。然后就在沈毅愣神的功夫,葛大的左脚一落。 咚,一声闷响,沈毅感觉地面都摇晃了起来,整个人站立不稳,差点摔倒在地。 而后葛大又大喝一声,右脚前屈落下,咚咚咚的连走七步之后,来到了院墙跟前,右拳猛然击出。 轰隆隆! 青砖垒起来的院墙就像孩子堆得沙堡一般,被这一拳轰的应声倒塌,而后连带着一大段都跟着倒了下去。 一时间烟尘四起,这么大的动静,将前面住店的也惊醒了,人们还以为是地震了,很多人连衣服都没穿好便跑了出来。 沈毅也傻眼了,他本来只是想看看葛大演练武艺,没成想却成了搞破坏的了。 看地面上还赫然留着七个大坑,都是被葛大刚才用脚跺的。 这破坏力,未免太惊人了吧。 怪不得葛大练之前喊了一声得罪。 就在沈毅欲哭无泪的时候,正在厨房中忙碌的唐萱儿自然也听到了响动,赶忙来看。 眼前的景象让她也愣住了。 好好的围墙塌了一半,青砖铺就的地面出现了七个大坑,砖石狼藉尘土乱飞,就好像刚打了一场仗似得。 唐萱儿俏脸一白,强自平静的问沈毅:“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就塌了?” 沈毅十分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萱儿姑娘,我看葛大哥吃完饭后感觉无聊,就想着让他练习下武艺,谁承想……就这样了。” 葛大更不好意思:“唐小姐,对不起……” 唐萱儿深吸了口气,脸色涨的通红,似乎想要发火,却又颓然无力的摆摆手:“算了,塌了就塌了吧。” 说完转身就走,沈毅赶忙喊道:“萱儿姑娘,萱儿姑娘别生气,这围墙我本来看着就不顺眼,现在塌了倒好,我给你重新盖上就是,希望萱儿姑娘勿怪。” 唐萱儿头都没回:“不劳公子费心了。” 沈毅一拍胸脯:“放心吧萱儿姑娘,这算费什么心,咱俩谁跟谁啊,肯定给你弄好!” 唐萱儿猛回身俏眼圆睁道:“我说不劳公子费心了。”说完也不待沈毅说话就走了。 留下了沈毅和葛大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站在那,前面住店的这时候也明白过来刚刚不是地震,而是沈毅他们搞出来的幺蛾子,有些脾气暴躁的不禁开始骂骂咧咧的,嚷嚷着退房。 唐萱儿闻言上去又是好一顿的道歉,最终这些人看到素来不假颜色的唐萱儿都赔礼道歉了,方才作罢。 这边沈毅和葛大就跟做错了事的两个调皮孩子,站在墙边互相瞅瞅。 沈毅先是苦笑道:“葛大哥练武的时候都这么大动静吗?” 葛大憨笑道:“差不多吧,这还是我尽力克制的缘故,不然这院墙就全塌了。” 沈毅一拍脑门,有些哭笑不得。 “那以葛大哥你的功夫在江湖上是什么地位?”沈毅又问了一句。 葛大还没说话,谢宗燕突然出现在院子门口笑道:“葛大兄弟应该算二流高手吧,而且还不是二流高手中最顶尖的那种。” “三哥。” “谢三哥。” 谢宗燕摇摆着腰肢走了进来,看看院中狼狈不堪的景象,一脸赞叹的啧啧做声。 “葛大你的功夫见长啊,将个好好的院子都差点拆了,不知道那小萱儿看到后有没有哭鼻子?” 葛大没说话,沈毅倒是挺不好意思了:“都是因为我,是我非要葛大哥演练武艺的。” 谢宗燕瞟了沈毅一眼,然后坐到石凳上,笑嘻嘻的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沈大才子,一晚上的功夫,你的名气可是传遍码头了啊,夜作双词助夺花魁还顺手英雄救美,你说还有什么是你没做的?” “不过是帮朋友出头而已,让三哥笑话了。” “行啊,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那赵成英跟疯了似得,就差把码头翻个个了。”谢宗燕翘着二郎腿坐着,丝毫不顾忌这样会显露出她那细长的小腿来。 “我也不知道,好像那人应该是冲我来的,不过是赵二倒霉,替我挨了一顿。”沈毅赶紧收束心情,不敢多看。 “难道你都不怕?我可是听说昨晚有个人又搂又抱的,可是把赵二的什么便宜都占了。”谢宗燕一脸的坏笑看着沈毅。 “说实话,怕的要死,谁知道赵二是怎么说的,要是被她哥哥惦记上,我估计不会好受。但有一点我得说明白,我可不是占便宜,只是不想看着赵二一时心窄寻了短见而已。”沈毅说着将当时的情形也讲述了一遍。 谢宗燕听完沉默了片刻然后才说道:“看不出你表面上吊儿郎当,心思倒是细腻,这几天你便少出去吧,外面乱糟糟的,小心真出了事。” 沈毅自然不反对,而且他对谢宗燕那日说的要教自己武艺充满了期待,趁这个时候自然要提出来。 谢宗燕闻言笑了,指了指那倒塌的院墙说道:“想学武艺也不是不可以,但你的底子太弱,正好有这机会,你就将这些院墙的砖瓦都收拾了,我再派个泥瓦匠过来,你给小萱儿重新垒好吧。” 古三从后门回到了秦府,先去了上房见秦林氏,当他说道事情没办成,沈毅根本毫发无伤的时候。 秦林氏气的将茶壶扔了下来,正砸在了古三的额头上,古三连动都没动,鲜血便顺着额角向下流淌。 “这么点事都办不了,要你作甚?滚出去。” 古三恭谨的退了下去,胡乱擦了擦血迹便又来到了林子风屋里。 这时候林子风屋里还有一位,也是整日随着林子风的一名下人。 林子风正在床上躺着,见古三来了,眼睛一亮坐了起来。 “我娘让你做的事怎样了?” 古三咧嘴苦笑,指了指自己额角的伤道:“要是办成了,夫人还至于打我吗?” 林子风一愣,长叹了一声:“算了,先让姓沈的多自在几日,我的伤也快养好了,到时候我自然要让姓沈的知道知道厉害。”一提起沈毅,林子风的脸色就变得十分狰狞。 这时候那名下人苦着脸说道:“少爷,您可得拿个主意啊,现在府里根本就没人理我们了,尤其是那周安,往日见了咱们哪回不是点头哈腰的,现在见了眼皮连抬都不抬,你说气人不气人。” 林子风一摆手让这位下人住了声,然后冷笑道:“我早就知道周安不是个好东西,刘管家一倒,他就立马投奔了秦灵儿,真以为我躺床上就成废人了?别着急,我早晚让他们都知道知道,秦府以后真正的主人是谁。” 古三将头埋得低低的,他知道有些事不是做下人的可以随便乱说的,虽然林子风是他的主人,可秦府毕竟姓秦,那秦灵儿作为秦家小姐,重整府内的下人,这无可厚非。 林子风的话便成为赤裸裸的夺权之语。 但这些古三都不敢表露出来,唯独那名不开眼的下人,听到林子风的话后,没口子的开始恭维起来。 林子风被拍的心情大爽,这几日他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最重要的是他的兄弟现在也逐渐回复了知觉,至少不像以前那般麻木不仁,就跟没有似得。 他心中盘算着日子,那日从晴儿手里拿到的诗一直被他贴身收着,就等着身体大好后,便要开始他的计划了。想想成名后的美好生活,林子风就激动不已。 古三看着一脸得意的林子风,心中却隐隐的有些担忧。毕竟他并没有完全说实话,李二不光是失败了,而且还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古三只希望那赵二小姐可以不追究,尽管这希望可能有些渺茫。 对赵成英,古三可是充满了畏惧,那是江湖黑道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心狠手辣极其厉害。如果自己被牵扯进这件事里,估计不死也得脱层皮。 孙智坐在周府的花厅里喝着茶,眼中的忿恨却似要滴出来一样,弄得斟茶倒水的小丫鬟都不敢靠近。 这花厅离着周生的书房很近,坐在这里甚至能听到从书房里传来的男女之声。 这更惹得孙智心神烦躁,不禁站起来想去直接找周生,却不想门口有仆役拦住了,孙智讪讪而归,只好继续闷着头喝茶。 估计水都续了七八回了,那周生才慢慢悠悠的出现在花厅之中,钱玉凤则在后面跟着,看钱玉凤那一脸的红晕,还有周生嘴角的邪笑,便知道两人刚才在干什么。 孙智强压心中的不满站起身来说道:“周兄。” 第四十二章 分道扬镳 周生大大咧咧的点点头,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钱玉凤乖巧的站到身后,开始给他按摩肩头,和昨晚在一泓楼的万种柔情截然不同,从始至终钱玉凤连看都没看孙智一眼。 孙智心中恼怒,一是因为钱玉凤的无情,但更主要的还是为周生,昨晚三人趁着混乱偷偷溜走之后,周生的态度便大变。 回到周府中,孙智还想着等明日一早两人商议下,如何将场子找回来。 却不想根本就见不到周生,前来求见,也被仆役挡了回来,说是他们少爷有事出去了,让自己在花厅中等着。 开始孙智还真信了,等喝着茶听到书房中传来的男女之声后,便明白周生根本在敷衍搪塞自己,不禁十分恼怒,现在见周生丝毫没有火气,反而一脸淡漠的坐在那,也不说话。 孙智心里终还是沉不住气,开口道:“周兄可想过怎么将昨晚咱俩丢的场子找回来吗?” “什么场子?那是你自己的事,与我何干?”周生说道。 孙智一愣:“周兄何出此言?那沈毅屡次对你出言不逊,你难道就不想收拾他吗?” 周生一拍桌子,怒气冲冲的说道:“还不是都怨你,说什么沈毅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你动动手指就能耍的他团团转,可没想到说的都是屁话,人家一出手便是两首诗词,你想看沈毅笑话,结果笑话都在你自己身上应验了,昨晚如果不是因为运气好,连我都可能陪你去游长江。” 这通斥责让孙智涨红了脸,一时间居然没词了。 周生还不准备放过孙智,继续道:“人得有点自知之明,孙兄,你可以说我怂了,我也确实怂了,那沈毅我惹不起,才华比不过人家,长相赶不上人家,就连人脉都不如人家,我服了,你要想找回场子,那随便你,但是不要再牵扯上我了。” 孙智脸色变得铁青,冷声道:“想不到周生你居然这般胆小如鼠,是因为那个劳什子的燕小侯爷吧,不过是个未成年的小侯爷而已,我不知道你为何那般惧怕,而且我告诉你,这仇我必定报回来,既然你这样想,那我们就没必要在多谈了,告辞。” 说着孙智转身就要离开,周生叹了口气:“孙兄。看在我们两家世交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赶紧离开扬州回你的京城去吧,我这个人虽然别的本事没有,可是看人一向很准,这也是我能在扬州的公子圈里混的不错的原因。唯一的失误就是这沈毅,我总感觉他并非那么简单,何况你昨晚又没有真怎样了,就算了吧!” “算了?”孙智猛地转身,脸上的狰狞令人看了都害怕:“你可以算了,但我和沈毅这事没完,我和他不死不休,我昨晚想了一夜,那沈毅绝对不可能写出这样的诗词来,他背后肯定有人,我一定会查出来是谁,然后让沈毅身败名裂的。” 说完也不等周生说话,一转身便离开了花厅,扬长而去。 花厅中只剩下了一脸怒气的周生,那钱玉凤也不敢吭声,就是给周生按着肩膀,可能劲头稍微用的大了些,周生站起身一巴掌扇在了钱玉凤脸上。 “妈的,看见你我就烦。”说完转身也走了。 余下了脸上一个大巴掌印的钱玉凤,傻傻的站在那,脸上的表情不是是悲是怒。 昨晚她自知不好,赌约说的就是谁输了谁自动离开,而且她也没脸呆着了,便想跟着周生回来,她自然知道自己身份低贱,周生不可能给她什么。 可她现在无路可去了,以田馨儿以后的身份,还有哪个青楼楚馆敢收留她呢?除非自降身份去那些土窑野店,可她又不甘心。便一门心思的想赖着周生。 若是能在周生这博个名分,哪怕是个小妾,那也算可以了。 因此便对周生刻意逢迎,那周生昨晚回来后也憋着一肚子火,便都发泄到了钱玉凤身上,等早上吃饭后又把钱玉凤叫到书房里狠狠蹂躏了一番,这些钱玉凤都甘愿承受。 可周生想得无非就是找个不要钱的发泄工具而已,像钱玉凤这种没脑子还爱惹事的女人,他才不愿要。而且昨晚钱玉凤和孙智两个人眉来眼去的样子,也深深刺激了周生。 今天这一巴掌也是周生想教训教训她。 这些钱玉凤都清楚,因此挨了一巴掌,只能呆呆的站在那,捂着脸上的红肿,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但一股子叫做仇恨的火焰在她的心里燃烧起来,先是恨上了田馨儿,然后就是沈毅。 甚至现在对沈毅的恨意已经超过了田馨儿,在她看来所有的问题都是因为沈毅而起,如果没有沈毅横插一脚,自己现在肯定已经风风光光的当上花魁了。 正在苦兮兮的搬砖头的沈毅突然连打了两个喷嚏,醉儿关切道:“少爷,你身子还没大好,而且昨晚你喝醉了,先在一旁歇歇吧。这些我来弄。” 沈毅摇摇头:“没事,应该是有人在背后骂我呢,少爷现在生龙活虎健康的很,倒是你歇会吧。” 这时候谢宗燕已经走了,她今天很忙,因为赵成英晚上弄的那一出,弄的码头上人心惶惶,她是青竹会的大掌事人,自然得多加安抚。 “没事,反正早上吃饭的人都已经散了,没啥事。”醉儿试着想搬起几块青砖来,但小脸涨的通红也没能成功。只好蹲在地上将破碎的砖瓦捡出来,完整的给摞起来。 沈毅干起来倒是熟门熟路的,以前他还真在建筑工地上做过小工,虽然来到了这个时代,很多都不一样,但搬起砖来也不含糊。 就是这手太嫩了,搬了没几块,便磨破了,鲜血和泥土糊了满手,疼得沈毅呲牙咧嘴,让醉儿看的甚是心疼。 葛大倒是挺轻松的坐在石凳上喝茶,谢三哥说了不准他帮忙,他对谢三哥的命令向来是无条件执行,因此就这么看着。 然后他发现唐小姐今天好像特别的忙,往日这个时候她都是在前面酒馆柜台那坐着,可今天不一会的功夫便从院里经过了不下十次,每次手里都拎着一头蒜或者几瓣姜什么的。冷着脸匆匆来去。 在唐萱儿手里拿着几朵入味用的花瓣又从他面前经过的时候,葛大终于忍不住了,出声问道:“唐小姐有什么事吗?我闲着也是闲着,帮你一次性拿过来吧。” “不必。” 说完唐萱儿便扬长而去,剩下一脸问号的葛大站在原地不知自己是说错了什么了吗? 醉儿也看到了,有些不解的问沈毅:“少爷,萱姐姐今天怎么了?” 沈毅站起身眯着眼看走远的唐萱儿,笑了笑说道:“我哪知道,可能是在锻炼身体吧。” 沈毅现在的身体虽然不是很好,但那股子毅力还在,双手都磨破了,依然在咬牙坚持。 在第十五次从院中经过的时候,唐萱儿并没有走开,而是站住了,手里拿着一小瓶的药,冷声说道:“上药。” 沈毅把怀里抱着的砖石放下,有些好笑的看着唐萱儿,一直到看的唐萱儿脸都红了,才说道:“有劳萱儿姑娘费心了,这点小伤根本不叫事,等我将这清理出来,谢三哥在派个泥瓦匠过来,保证不出三天就给你修好了。” 唐萱儿扭着头不看沈毅:“谁费心了?我只是恰巧见到有瓶外伤药而已,快上药。” 沈毅呵呵一笑,醉儿接过药来,给沈毅涂上,又用了块布给包扎上。伤口清清凉凉的,还真就不疼了。 唐萱儿便在这个时候也蹲在地上收拾砖瓦,可以看出唐萱儿似乎做过这种事,干起来轻车熟路,而且速度很快。 沈毅也不好多问,三个人便开始热火朝天的干起来。 “小公子……这是干嘛来?” 老郑依然如往日一样过来取稿子,一进院就发现满院狼藉,沈毅正在呲牙咧嘴的搬砖,还有个大汉坐在石凳子上喝茶,不禁问了句。 “呃……今天没稿子了,过两天再来取吧,这不是看这院子太憋气吗,我就拆了院墙通通风,顺便重新盖一遍,也能锻炼身体不是。”沈毅睁眼说着瞎话。 唐萱儿闻言没忍住,差点笑出声来,不禁白了沈毅一眼,心说这沈毅有时候说话真的特别的没谱,还特别的气人。 老郑不疑有他,但看到容颜俏丽夺人的唐萱儿,魂先飞了一半,腆着脸笑道:“这不是唐姑娘吗,久仰久仰,鄙人乃是江边第一书坊掌柜的……” 沈毅不耐烦的一把将老郑拽到了远处,上下打量了会问道:“你都够当人家爷爷了,还好意思没脸没皮的?” 老郑倒是不以为然:“哎,沈小公子此言差矣,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只是纯粹的欣赏唐姑娘的容颜而已,毕竟这江边小西施可是鼎鼎有名啊,今日得见确实不凡,怪不得沈小公子住在这不肯走了呢。” 沈毅鄙夷道:“你以为谁都像你啊。” 第四十三章 金石良言 “不过昨晚的事,沈小公子可得好好谢谢我。”老郑一脸的淫笑。 “什么事?”沈毅还真不记得了。 老郑大急:“那裴大家的让沈小公子上车,难道你们俩就没发生点什么?” “没有。” “真没有?我怎么这么不信呢,孤男寡女大晚上的在一个车厢里,那裴大家看样子对小公子又是倾慕已久的,怎么能不发生点什么。” “我上车说了什么都不记得了,然后我就睡着了,醒来就已经躺在自己床上了” “你是说那裴瑛将你送了回来?”老郑一脸的不能置信。 “嗯。” “怪不得。”老郑一脸懂了的意思。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你连院墙都拆了呗。” 沈毅强忍着说脏话的冲动,问道:“还有事不,没事赶紧走,你看我这手,这几天都写不了了。过两天你再来吧。” “要说事还真有一件。”老郑收起了轻浮,正色道:“现在小公子写的也有五十回目了,我仔细研究了下,感觉可以先发单行的本子,每本十回,这样方便先打出知名度,而且可以多挣很多钱,等最后写完了,再集结刊印出来,你看如何?” 沈毅眼前一亮,这老郑虽然为人猥琐,但是做生意当真一把好手,这不是后世小说连载常用的手法吗?他自然没有理由反对,点了点头道:“当然可以。” “那么这就涉及了一个问题,小公子要如何署名呢?” “还要起个笔名吗?本名不可以吗?”沈毅不愿意隐藏姓名,虽然那样可能更方便些,但现在沈毅最需要的就是名气,韬光养晦并不适合现在的他。 老郑摇了摇头说道:“小公子,你的红楼梦我都看了不止一遍,我奉劝你一句,最好还是不要本名刊印。” “哦?愿闻其详。” “公子不知因言获罪之事吗?您的红楼梦表面看来似乎并无不妥,但只要稍微有心之人都可以从中看出别的味道来,比如那四大家族的衰亡影射的到底是什么,这便是见仁见智了,更何况还有小公子您现在的处境身份,难免不会令有心人心生遐想,若是解读出个心怀怨怼之意,那公子岂不危矣?” 沈毅听的浑身冒冷汗,略一思考便知道老郑所言均是金石良言,他虽然在努力融入这个时代,可毕竟是受现代思想熏陶长大的,行事思考也不可避免的掺杂了现代的思维在里面。 更何况他一直将大燕当成了历史上的那个宋朝,只是更加开明更加繁盛而已。历史上的宋朝可是整个朝代都没有杀过一名文官的啊。也没有谁因言获罪。 但现在老郑的话提醒了他,这大燕毕竟是个从未出现过的朝代,虽然表面看去似乎也是相对比较开明的,可谁敢说在这种问题上,那位至高无上的皇帝便不会追究了?要知道他就是被皇帝轰出京城的。 沈毅诚恳的道:“多谢郑掌柜的提醒,重楼感激不尽。” 老郑一捋自己的胡子笑道:“小公子言重了,我这也是猜测之言,但小心些毕竟没有坏处,毕竟我也希望像红楼梦这般的巨作能够流传于世。” “就依郑掌柜之言。” “什么郑掌柜,还是叫我老郑吧,那小公子可想好笔名了?” 沈毅沉吟半响,眼前一亮:“要不叫千古第一才子如何?” 老郑本正捋着胡须含笑等着,听到沈毅的这个名字后,手一哆嗦便拽下了两根胡子:“小公子是在开玩笑吗?” “没有啊,我感觉这名字好啊,不但霸气又显得那么有才华。”沈毅挺认真。 “不行。” “那千古第一英俊才子怎样?” “……” “把千古去掉总行了吧,当今第一大才子?” 最终老郑还是满意的走了,沈毅只是开个玩笑,在老郑一提起的时候他便想好了一个笔名,就叫兰陵笑笑生! 对历史上这位写下千古奇书《金瓶梅》的作者,沈毅是极为敬佩的。 虽然这个时代的水浒还根本就是个小水泡,而且估计也不可能有梁山那帮人了,自然水浒传也就不可能出现了。 但沈毅还是想试着将《金瓶梅》写出来。 毕竟这可是古代男子性启蒙的必读作品啊。 老郑回到书坊之时,燕筱正坐在堂中等着,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新的红楼梦了,可老郑空手而归,而且告诉燕筱,那沈毅居然在呼哧呼哧的搬砖垒墙头。 这不禁让燕筱无言以对,只好失望作罢。 老郑又小心翼翼的说道:“公子,您让我转达的话我都告诉沈毅了。” “那他什么意思?” “自然是同意了。” “那好,你常去看着些,有了新的便拿回来给我看,这单行本的事也得抓紧了,还有,他应该不知道我的身份,不可漏了马脚。” “明白。”老郑低头应道。 时间便这样过了两日,这两日中沈毅哪也没去,就是老老实实的在客栈里搬砖砌墙,手上的水泡也是磨破了又好,好了又破,终于结成了茧子。 期间谢宗燕来过一次,她本是玩笑般的一句话,本以为沈毅是不可能坚持下来的,毕竟这种高强度又单调的工作一般人根本接受不了,但沈毅居然毫无怨言的接受了,而且还干的很好。 就连那位泥瓦匠都对沈毅赞叹不已,刚来的时候这位泥瓦匠还以为这位秀气的公子哥根本坚持不了一个下午呢。 这种劳作也让沈毅迅速的适应了现在的自己,别的不说至少饭量大增,晚上也睡的很是香甜,以前经常会发生的胸膛憋闷感也彻底消失了。 对此沈毅不禁感叹,看来那些整日叫嚣活着没意思,整天失眠没胃口的人都是闲的,让他们搬一天砖试试,保准见了枕头恨不得立马睡死过去。 而就在沈毅辛苦的搬砖的同时,一泓楼花魁比试的后续效应正在持续发酵。 首先当然是沈毅作的那两首词迅速的传遍整个扬州,对于性好风雅的扬州人而言,一首品调俱佳的诗词便是最好的谈资,更何况还是两首。 一时间在街头巷尾、勾栏瓦肆、以及青楼楚馆之中,到处都在传唱这两首诗词,很多人都毫不犹豫的将这两首词封为近十年来大燕诗词最佳。 无数的豪门千金以及中等人家的小家碧玉,都暗自在闺房中抄写这两首词,并对被赠与了这两首词的女子充满了羡慕。 田馨儿近乎是一夜成名,身价立刻暴涨,一泓楼果断的将田馨儿立为头牌,对此楼里的姑娘们至少在表面上均无异议,至于钱玉凤,已经没人记得她了。 无数的请柬都发往了一泓楼,几乎都是请田馨儿去参加各种文会酒宴,而来一泓楼消费的人也日渐增多,也都是想一睹这位蓦然回神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女子是何等神采。 这让田馨儿忙的不可开交,但这种幸福的烦恼并没有冲晕了田馨儿的头脑,她很清楚这一切都是来源于沈毅,她私底下让熙儿去同福客栈看过两次。 熙儿回来后笑的直不起腰,对田馨儿说沈毅现在穿着一身老农的衣服,脸上脏兮兮的正在搬砖和泥呢,当时都差点没认出来。听闻这个消息的田馨儿也是又好笑又心疼。 好笑于一想起沈毅穿着老农衣服脏兮兮的样子确实惹人发嚎,心疼于这样的大才子居然干这种粗活,万一累到了怎么办? 田馨儿真恨不能飞到同福客栈去,看看沈毅的样子,或者听他说说话也是好的。可惜琐事缠身根本就不得闲。 而与田馨儿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裴瑛的态度,《卜算子》一经传开,立刻便引起了轰动,很多有些不服气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首词写裴瑛简直写绝了。 尤其那一句,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令很多人为之神往,见过裴瑛其人的都说贴切,没见过的自然更想见一见。 因此这几日裴瑛所在的三北楼可谓门庭若市,无数人都想来一睹裴瑛的风采,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裴瑛对所有人都避而不见。这下可急坏了三北楼的老鸨子,毕竟来的可都是非富即贵之人,怎能都挡之不见? 可无论老鸨子怎么说,裴瑛就是沉默不语,反正是铁了心的闭门谢客,谁都不见。 此事一出,舆论哗然,那些铁青着脸愤愤而去的人自然说不了什么好话,一时间谣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传言说裴瑛已经身怀六甲,肚子都大了,自然不好见人。 这谣言传的有模有样,而且往往说起这种事来,总会有些人一脸神秘的微笑,矜持的说道那孩子应该就是我的,这裴瑛早就不是什么清倌人了。 这些外界的纷纷扰扰愈演愈烈,却依然改变不了裴瑛的态度,三北楼的老鸨子急的都要跪下了,裴瑛还是不肯出去待客,对此这位老鸨子也是无计可施,毕竟裴瑛并不是三北楼的姑娘,她只是挂名而已。 第四十四章 名动扬州 至于词的作者沈毅,所有人更是充满了好奇,那些参加了一泓楼之会的人全都兴致勃勃的讲述沈毅开始是怎样被人看不起,又是怎样杯酒写双词技惊四座的。 这种戏剧性的故事本就最为普罗大众所喜爱,再加上倩女幽魂和婴宁的疯狂传开,很多人便都认为以沈毅之才,应是扬州城年轻一代中的第一。 对此有些人不屑一顾,还有些人则是满心嫉妒,认为就沈毅的年纪怎么可能写出这样的诗词来? 而很多深处闺中的女子们更加关注的则是写这词的人是否年轻,模样又是如何。在这一点上,那些见过沈毅的人,即便是嫉妒的,也都承认沈毅的确称得上是龙章凤姿钟灵毓秀。 于是便导致了很多女子暗暗的将梦中情郎想象成了沈毅。 更加疯狂的还是那些qing楼姑娘们,毕竟谁不想一步登天?哪个不想花中夺魁? 那田馨儿就是摆在她们面前活生生的例子,从默默无闻到声名鹊起,就是在一夜之间,现在更是身价暴涨受众人追捧。 这怎能不刺激到她们。 有很多的姑娘已经扬言,愿为沈公子牵马坠蹬素手添香,若是沈毅肯来的话,更愿不求分文自荐枕席,只愿能得沈毅一词赐之。 秦府。 林子风已经砸碎了三个花瓶,又寻了些小缘由打了两名下人,可心中的怒气依然难平。 沈毅的两首词此时已经轰传城中,近乎路人皆知,林子风自然也知道了。 他本以为沈毅只是偶尔写出了首诗然后赠给了晴儿罢了,却没想到能杯酒写双词,博得了偌大名气。 这不禁让他嫉妒的浑身发抖,胯下的伤似乎也更痛了。 此时在秦灵儿的闺房中,晴儿正在兴致勃勃的讲街上的消息,当然这些消息都是有关于沈毅的。 秦灵儿坐在梳妆台前看着一边讲一边发花痴的晴儿,不禁有些好笑。 “晴儿,你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还不擦擦吗?” 晴儿赶紧摸摸下巴,这才回过神来,脸一红:“小姐又在取笑晴儿了。” “难道不是吗,看你那发花痴的样子。”秦灵儿笑道。 “可是沈公子真的好厉害啊,喝杯酒的功夫便能写出两首词来,晴儿真的很敬佩呢。”晴儿认真的说道。 秦灵儿闻言面色一暗,看了看镜中那个面容姣好的自己,不禁有些迷茫。 在乍一听闻这个消息后,秦灵儿比谁都要震惊,毕竟当时父亲要给她退婚,理由就是沈毅不学无术纨绔子弟。秦灵儿亦不愿将终身托付于这样的人,这才默许了。 但这件事打了所有人一记响亮的耳光,也让秦灵儿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中。 原来你是这般有才的,可为什么之前深藏不露呢?是觉得我配不上你吗?觉得我连让你认真的资格都没有吗?原来在你心中,我和我父亲不过就是个笑话。秦灵儿心里想着。 嘴里有些发苦,一种屈辱伴随着微微的悔意,涌上了秦灵儿心头。 晴儿随着秦灵儿多年,自然觉察到了小姐的异样,心中也颇为忐忑,在她看来,当时退婚之时,小姐是默许了的,这种事对沈公子的伤害不言而喻。 那时候谁都看不起沈公子,可谁也没想到的是,短短月余的时间,沈公子便颠覆了所有人的看法。这便给了小姐一个大大的难堪。这对向来心高气傲的小姐来说,简直就像是在大庭广众下被扇了一耳光。 “小姐,要不我去找找沈公子,见他一面和他谈谈吧。”晴儿小心翼翼的说道。 “谈什么?” “嗯,跟沈公子说小姐当时只是误会了啊,希望他……” “不用,他多骄傲啊,如果他当时被赶走的时候稍微显露一点,事情也不会这样,所以不用为我费心了,我们注定无缘无分的。倒是你,小晴儿可得抓紧了哦,这样的金龟婿可是不多见啊,估计现在城里多少女子都在翘首以盼呢。”秦灵儿笑道,虽然这笑略显勉强。 晴儿倒是被说中了心事,不禁叹了口气道:“若是之前我还有些奢望的话,现在连奢望都没有了,毕竟以沈公子这样的才华,怎么可能娶我这样的女子呢?现在只要能远远看着沈公子好好的,我便知足了。” 一时间闺房中安静了下来,主仆二人都沉默着想着各自的心事。 三北楼。 孙智坐在大堂里喝着闷酒,这两日他过的醉生梦死,耳中所听的近乎皆是沈毅,要不就是那两首词,这在他心里积蓄了无数的愤懑。 可他丝毫没有办法,虽然和周生说必定会给沈毅好看,但现在一筹莫展,只能在qing楼里花钱买醉。 更令他无法忍受的是,有时候花钱都不好使,这三北楼可是扬州城档次最高的青楼,这里的姑娘素质档次都很高,很多人并不都为钱,若是对客人不满意,都不肯作陪的。 因此孙智便屡遭拒绝,这怎能不令他心生怨恨。 可他就是不肯挪地方,依然每日来这,主要就是为了听其他人讲裴瑛的事,这两天裴瑛的事已经越传越离谱,甚至有人说裴瑛之前就已经生过孩子了。 这种谣言长点脑子的人都知道是不可能的,这裴瑛今年才多大。 但孙智就是爱听,因为他喜欢那种感觉。本来遥不可及只能在梦里得到的女人,在众人口里成为人尽可夫的jian货。 这样的感觉让他迷醉,他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见到裴瑛的,从那晚来看这裴瑛肯定是看上沈毅那小子了,他便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诋毁发泄。 今日他正喝着闷酒,大厅门口处一阵喧哗,抬头一看就见老bao子正满头大汗的和一名年轻人解释什么,那年轻人面色不豫,根本就不停,只是迈步往里面走。 正在疑惑的时候,就听旁边那桌有人幸灾乐祸道:“黄少府回来了,这下有热闹看了,我就不信黄少府来,那裴瑛还能装着样子,不肯出来见人。” 孙智闻言眼前一亮,心里开始不住盘算着什么。 这位年轻人正是那黄宇黄少府,当今扬州知府的大公子,今年十八岁的年纪,长身玉立面如傅粉长得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只是眼圈发青,显得整个人有些阴鸷。 现在黄宇怒气冲冲的往里就走,全然不顾那老bao子一跌声的赔罪道歉。 此时黄宇只感觉自己简直快要气炸了,不过是出去了几日,回来便听到了裴瑛的种种传闻。 要知道黄宇可是一直将裴瑛视为禁luan,想要身心兼得的,也是因此才没有用权势逼迫裴瑛屈服,而是徐徐图之。 眼看着就要成功了,这裴瑛对自己也越发亲近起来,至少已和其他人截然不同,自己可随时来见裴瑛,而无需等待。有时候裴瑛也会应自己之邀,出来参加个文会什么的。 这都令黄宇充满了成就感。 毕竟能降服这等高傲的美女,可是会带给男人很强的快感的。 却不想只是去了苏州几日,回来后一切都变了。先是有人传闻裴瑛怀孕,这谣言黄宇自然是不信,前几日裴瑛还是处子完璧,怎么可能几日不见就身怀六甲了? 但其他的传闻便不由得黄宇不信了,尤其是关于和一个叫什么沈毅的传闻。 对此黄宇心中极其愤怒,那种感觉就像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却发现自己老婆被人guai走了似得,充满了屈辱。 所以他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三北楼找裴瑛,至于裴瑛闭门谢客不见外人之事,黄宇丝毫没有在意,在他看来裴瑛不见谁都可能,但自己她是不可能不见的。 可一进楼,那位老鸨子就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什么瑛儿身体不爽啦不能见客啦的鬼话,听的黄宇心中十分不爽。 等走到大厅中央,黄宇见这老bao子还是不识相,不禁扬手就是一巴掌。 “滚开。” 大厅中便是一静,老bao子倒是很识趣,被打了也不聒噪,乖乖的退到了一边。 黄宇大步就去了后面,等他走了,众人才兴奋的议论起来。 “哎,看到没,这黄少府可是带着怒气来的,那传言应该也听到了,今晚可热闹了。” “谁说不是,那裴瑛有些太自傲了,不过是个卖艺的ji女,拽什么拽,尤其最近得了首词,你看牛的。”有人呷醋含酸道。 “呵呵,我估计这黄少府也得铩羽而归,我可是亲眼见过的,这裴瑛平素傲的很,却在那晚对那位沈公子十分的恭敬,看样子这黄少府心中所想可是要落空了哦。” “不见得,那不知道哪冒出来的沈毅无非有几分才气而已,怎比的了黄少府家的赫赫权势?” “我怎么听说沈毅可是京城沈家的人,只是犯了事被赶出来了,这样的人若是能恢复地位,也不比黄少府差。”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孙智就静静的听着,越听眼睛越亮,嘴角的笑意也渐浓。 黄宇来到了裴瑛所住的绣楼之下,门口是那位英娘,见到黄宇后,英娘低头道:“黄公子,我家小姐身体不爽不便见客,还望见谅。” 第四十五章 怒火中烧 黄宇冷笑一声:“什么时候轮到你这等下人说话了,别挡我路,滚开。” 英娘却如石雕的一样,丝毫未动。黄宇见了眉毛一挑,就要说话。 这时二楼的窗子打开了,裴瑛站在窗口处,轻声道:“原来是黄公子来了,英娘让开吧。” 英娘依言退到了一旁,黄宇冷哼一声,蹬蹬蹬几步上了楼,就见裴瑛素颜白衣,婷婷玉立的站在窗前,那窈窕的身姿让黄宇的眼神都变得炽热起来。 裴瑛飘飘万福道:“黄公子,未能远接,还请恕罪。” 黄宇本来积攒的满肚子怒气忽然也去了一半,闻言含笑道:“裴大家言重了,本都是熟识已久的,何来什么恕罪不恕罪的。” 等二人落座后,裴瑛只是安静的坐着,也不说话。 黄宇装模作样的喝了会茶,心中实在憋不住了,方才开口道:“我去了苏州几日,回来后便听闻姑娘身体不爽,好几日没有露面,心中实在牵挂,便来探望一番,见姑娘无恙,也就放心了。” 裴瑛轻轻点头:“不劳黄公子牵挂,奴家本就无事。” “哦?那为何不曾露过面呢?现在外面的风言风语可是有损姑娘的清誉。” “我不过是一个倚门卖笑看人眼色的qinglou女子罢了,何来什么清誉不清誉,只是有些倦了,不愿见人。”裴瑛轻声言道。 黄宇闻言微微一笑:“原来如此,看来黄某在姑娘心中倒是有几分分量的,不然也见不到姑娘的。” “黄公子。”裴瑛猛然抬起头郑重的言道:“我知道您一定会来找我,我此次见您也是为了告诉您一件事。” “何事?” “奴家厌倦了这是是非非的名利场,想退隐而去,以往承蒙黄公子的照顾,奴家感激不尽,所以这次是给您告辞的。” 此言一出,黄宇的笑容便僵住了,眼皮也不住的跳动,眼中闪烁的光芒似乎要吃人一样。可裴瑛丝毫不惧,面色平静的看着黄宇,过了良久,黄宇才涩声道。 “裴大家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没有,只是忽然厌倦了这风月场。年前我便已经自赎其身,不是贱籍女子了,只不过当时自感无处可去,因此才一直留了下来。” “那现在裴姑娘就有处可去了吗?”黄宇近乎咆哮的喊道。 “是。”裴瑛回应的斩钉截铁。 “是那个给你写词的小子吗?”黄宇站起身恨声问道。 裴瑛没有回应,但沉默有时候就是最好的回答。 黄宇拿起桌上的茶,想喝一口压抑心中的妒火,却猛地扔在地上,冷声道:“裴姑娘,你冰雪聪明,黄某对你的心意你应该也明白,我不过是离开了几日,因何便如此的绝情?” 裴瑛依然平静道:“多谢往日黄公子对奴家的照顾,黄公子的心意奴家也明白,可是奴家自感配不上公子,而且现在奴家心中有人了。” “谁?那个姓沈的小子?”黄宇怒喝道。 裴瑛依然没说话,只是平静的看着黄宇,眼神清明而澄澈。 这时候老bao子和英娘听到声音也上了楼,站在一边看着均不敢上前。 黄宇忽然咧嘴笑了,只是这笑显得那么的可怕:“不过是个会写几首词的落魄公子,居然便能令堂堂的裴大家这般属意,乃至于要退隐追随,我就不明白了,我哪点不如那个小子?论家世论相貌,我不可能弱于任何人,你这样的女子本就应该嫁给我这样的人的。你现在给我个答复,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裴瑛依然神情平静的看着,一语不发。 场面就这样僵住了,黄宇看着倔强如斯的裴瑛,忽然发现自己错了,以前他认为对裴瑛已经足够了解了,可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点也不了解这个名动扬州的花魁。 那老bao子怕事情弄大,小心翼翼的上前赔笑:“黄少府您消消气,瑛儿这孩子就是太倔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黄宇连看都没看老bao子一眼,只是盯着裴瑛,想从这个少女的脸上看到一丝的悔意或者其他的表情了,可是没有,只有平静。 黄宇点点头:“好,裴姑娘,不过此事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我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说完转身下了楼走了。 一时间屋里就剩下了裴瑛三人,那老bao子一脸的无奈叹息道:“瑛儿,从小我就知道你心里很有主意,但没想到你居然这般的倔强。那黄少府是那么好得罪的吗?你就是不喜他,但服个软低个头又能如何?” 裴瑛轻掠耳边的青丝,然后低声道:“妈妈,瑛儿确实心意已决,并非是为了搪塞黄少府的虚言。” “什么?”老bao子以为自己听错了。 “瑛儿厌倦了,想就此退隐离去。”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哎,你才多大?像你现在这如日中天的名气正是好时候啊,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你可倒好,居然要退隐?” “这些都不是瑛儿所要的。”裴瑛摇头道。 老bao子一脸悲愤:“我就知道你这几日一反常态准没好事,自从那劳什子的沈公子赠你一首词后,你就整天浑浑噩噩魂不守舍,瑛儿,我自幼便抚养你长大,心中早将你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听妈妈一句劝,别一心痴念的扑上去,这年头读书人没几个好东西,我听闻那沈公子还是个从京城被赶出来的,这样的人是靠不住的,你可得为自己终身着想,万不可头脑一热就做决定啊。” 裴瑛摇摇头:“妈妈。我意已决,不用多言了。” “我的小瑛儿呦,你怎么这么傻?妈妈我不是反对你找终身的依靠,可你也不能一门心思的就往火坑里跳啊,那黄少府人品家世都是俱佳,对你又是十分的爱慕,这样的人你嫁过去也不会吃苦,可那沈毅有什么?一个落魄公子能给你什么?会写词能怎样,诗词能当饭吃吗?听妈妈的,趁现在年岁不大,再多挣几年的钱吧。这世道,银子才是最靠得住的。”老bao子力劝。 裴瑛却只是笑着摇摇头,一语不发,这就是最好的表态了。 老bao子看到这情形,知道裴瑛已经下了决心,自己再多说也无益了,可还是有些不甘心,想再劝几句。 “瑛儿,退隐了你是不是要去找那沈毅?”老鸨子问道。 裴瑛沉吟了片刻,点点头道:“是。” “那你们可私定了终身?” “没有。” “他可许诺了你什么?” “也没有。” “什么都没有,你就一门心思的往人家那去靠?瑛儿啊,自古痴情女子多见,重情男儿有几人?我在这风月场混迹几十年,见多了那些负情郎,你这样的痴心,可是最容易落个空的啊。”老bao子咬着牙说道,心里已经恨死了沈毅。 裴瑛长叹一声:“妈妈,那沈公子和我现在清清白白,甚至见面次数都屈指可数,他甚至都不知道我的心意,并不是如你想的那样,欺蒙与我。” 老bao子差点被气乐了:“合着说了半天,你这是在单相思啊。那就更不靠谱了,听妈妈的,好好在楼里呆着,想见客便见,不想见我给你推了,可以吗?” 裴瑛深施一礼说道:“妈妈,不用劝我了,我已经准备好,明早便离开,至于我和沈公子的事情,我这几天已经想好了,有些人错过了就追不回来了,所以这次我要自己去追求属于我的幸福,我不信以我的条件还会输。”说这话的时候裴瑛一脸的坚毅。 老bao子欲哭无泪,恰在这时,一身公子装扮的燕筱出现在楼梯口,含笑道:“好一个痴情女子,好一个追求自己的幸福。” 老bao子一见是燕筱,赶忙垂首站立在一旁:“燕郡主。” 燕筱点点头,却径直来到裴瑛近前,左右打量了半天,而后才叹气道:“如果我要是沈公子,也不可能拒绝的了裴大家这样的女子。” 裴瑛脸色微红:“郡主说笑了。” “要是细究的话,我还算你俩的媒人吧,若不是我你怎么能认识沈毅?所以事成之后,勿忘请我喝喜酒。”燕筱忽又促狭的笑道。 裴瑛这时候也恢复了常态,笑答道:“好啊,不过估计得先喝郡主你的喜酒才轮得到我。” 两人谈笑,老bao子和英娘不敢多听,都退了下去,等就剩下两个人了。 燕筱才瞅瞅地上摔碎的茶杯而后问道:“我来之时碰到黄宇怒气冲冲的离开,是来见你的吗?” “嗯。” “你都同他讲了?” “是。” “估计他不可能放弃。”燕筱沉吟了半响说道。 “我已经说明白了,从明天开始就没有什么花魁什么裴大家了,有的只是一个叫瑛儿的普通女子罢了。就是他再纠缠的话,我也不惧。”裴瑛一脸郑重。 “你那位妈妈说你说的不错,你确实是个傻瑛儿。”燕筱笑道。 “何为傻何为聪明?我只是想明白了些事而已。”裴瑛淡淡道。 第四十六章 抓捕 “你这样舍弃了所有,那沈公子可知道?” “他怎么可能知道。” “那你准备下一步怎么办?” “明日我便离开三北楼,然后住进那同福客栈中,只要沈公子愿意,愿为沈公子研墨添香。” “说实话,我真有些嫉妒那沈公子了。”燕筱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魔法,将大名鼎鼎的裴瑛儿迷惑的神魂颠倒。” “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裴瑛郑重的说道。 燕筱看着认真的裴瑛,心中有些羡慕和敬佩,说起来二人结识已久,可这还是燕筱第一次见识到裴瑛的另一面。平素的裴瑛永远淡雅怡人却又遥不可及。 现在褪去铅华,剩下的就是个普通女子,为了心中的爱情奋不顾身。这样的勇气怎能不让人敬佩? 黄宇怒气冲冲的往外走着,心中的屈辱让他感觉周围人都在嘲笑自己,似乎所有人都在冲着自己指指点点,说自己被一个妓女给甩了。 这些画面不禁让他血灌瞳仁,面目狰狞的可怕。因此谁都不敢在他面前阻拦,全都闪开了一条道路。 等黄宇走远后,大厅里才恢复了喧哗,而且声音还大了三分。很多人都在兴奋的议论。 “看样子这黄少府也没得了好啊。” “谁说不是啊,那模样简直像要吃人了,啧啧!” “要我说,肯定是那裴瑛心中有了他人,让黄少府感觉不爽了,呵呵,估计有人要倒霉了。”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孙智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而后站起身,也跟着出去了。 三北楼临着白马湖依水而建,并向湖中延伸出了很远,出了大厅还有长长一段甬道是架在水上的,甬道两边挂着一个个的风灯,在这夜晚的水汽弥漫里摇摆不定,显得灯光朦胧虚幻。 这就是三北楼著名的水道灯景,很多人来此并不都是为了找姑娘,也为的看看这誉满扬州的盛景。 可今日的黄宇丝毫没有欣赏这美景的心情,他此时的心中正在被怒火和嫉妒所烧灼。随从们都在岸上,黄宇便大步走在木地板上,踩的木板咯吱咯吱的响个不停。 “我……他妈的。”黄宇听的心烦,重重的跺了一脚,却震得脚疼,不禁更是怒火中烧。 就在这时候,孙智赶了过来,朗声道:“黄公子留步。” 黄宇回身一看,就见一个人正站在灯下含笑看着自己,在迷蒙的灯光中,这人左脸一片獠青,心中不禁咯噔一下:“你是人是鬼?” 此语一出,弄得孙智尴尬不已,若是旁人敢这么说,他早就火了,但黄宇他得罪不起,便陪笑道:“鄙人孙智,京城人士,今日有幸见到黄少府,真是三生有幸。” “京城人?我不认识你,有事?没事就滚蛋。”黄宇冷硬的说道,平时他不这样的,往常虽然他极为自傲,可最少表面上表现的温文尔雅彬彬有礼,今天实在心中怒气难平,也懒得伪装了。 孙智不但不生气,反而窃喜不已,黄宇越生气,证明他成功的几率越大,赶紧直奔主题道:“不知道黄少府可对那沈毅感兴趣?” 黄宇一震,然后目光大盛,盯着孙智道:“你认识沈毅?” “何止认识,简直太熟悉了。”孙智一脸胜利在望的喜悦。 黄宇忽然想起传闻中被沈毅两首词击败的那名书生,听说也是京城人,长得相貌丑陋,应该就是这人了。黄宇心思电转,便明白了孙智的用意,不禁冷笑一声:“你就是那晚差点被沉了江的孙智?听说输的很惨啊。” 这话直揭孙智的伤疤,孙智的眼皮狂跳,却低头恭声道:“没错,就是我。” “你是想借我手来报复沈毅?”黄宇冷声问道。 “是。”孙智毫不犹豫的回道,同时抬起头来紧紧盯着黄宇,一字一顿的说道:“黄少府,我不信你不恨那沈毅。” “恨,我为什么要恨?为了个娼门妓女?”黄宇笑道。 孙智也笑了,他知道黄宇在说谎,也知道自己找对人了。 “黄少府自然不可能是为了个娼门妓女动怒,可那沈毅可不见得看得起你黄少府。” “你再说一遍?” “呵呵,那晚我可是全程目睹了,裴大家一进场便直奔沈毅,二人应该是熟识已久,并且裴大家对沈毅十分恭敬,并亲口说愿为沈毅斟茶倒酒,而那沈毅也是一脸得意,难道这就不说明问题吗?” 虽然隔着夜色,孙智依然能看到黄宇脸色变得铁青,这几句话正中黄宇的心脏,对他这样自小便是所有人交口称赞,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核心的人而言,尊严有时候是那样的脆弱。 他本就把裴瑛当成了禁luan,并且是想靠自己的魅力去征服的,本来胜利在望,却不像横空出世了一位沈毅,短短几日就弄得裴瑛甘愿退出三北楼也要去跟随。 这怎能不打击他的自尊心,再加上孙智故意挑拨的言语,黄宇终于按捺不住了心中的恶念。 “关于他的一切,给我详细讲来,一点也不能遗漏,明白吗?”黄宇深吸了口气,语气恢复了正常。 孙智深深低着头,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狂喜,恭声道:“是。” “是这里吗?”一个嘴里叼着截草棍的汉子问道。 “没错,这里住着个叫兰姐的暗娼,我平时经常来,可这几日突然就歇业不做了,说是身体不爽,我不信,曾经翻墙进去看过,结果见屋子里躺着一个大汉,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一个尖嘴猴腮的青皮弯腰答道。 “你看住他,别让他跑了。”草棍汉子吩咐了两名手下人,然后又回头对那青皮道:“等我们出来,若是真的就赏你,要是假的,你自己知道怎么办。” “放心,绝错不了。”青皮信誓旦旦。 草棍汉子领着手下走到门前。说是门,其实就是两扇破木板,从缝隙中都能瞅见院子,草棍汉子吐出嘴里的草棍,对手下一歪头,手下人心领神会,一人绕着院墙走了一圈,回来摇摇头,意思是没有后门。 草棍汉子咧嘴一笑,猛地一脚踹在了门上,这一脚威力之大,连门框都跟着飞出去了,而后一纵身蹦到院中,一眼就看到了床上躺着的李二。 草棍汉子动作极其迅猛,见到李二后,就知道这便是公子要找的人,抬手自后背一抽,一柄苗刀便握在手中,同时脚下不停,冲着窗户处便奔了过去。 李二本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兰姐正在熬药,听到巨响后,李二反应极快,一骨碌身便站到床下,这时那草棍汉子已经冲到窗前,朝着屋里的李二就是一刀。 刀光刺目。 李二却不敢眯眼,而身后又是已经吓呆了的兰姐,情急之下一把将身前的床抓住,生生举了起来,这木床倒是用料不错,可那一刀之下,应声便被劈为两段。 李二扔掉木床,一把抓住兰姐,朝外屋就跑。草棍汉子一刀击空,也不废话,一矮身便从窗户里钻了进来,朝着李二的后背又是一刀。 李二听到身后刀风不善,屋中逼仄,又不能躲闪,只能脚下用力,猛地往前一冲,堪堪避开了这一刀,可刀风划过,李二后背的衣服便被划为两半。 同时一道浅浅的伤痕便出现在了李二的后背,鲜血迸涌而出。 李二痛哼一声,脚下丝毫未停,朝着外面就冲。草棍汉却不追了,握刀在手立在原地冷笑。 刚到院里,李二还没站稳,便见一张巨网铺天盖地的罩了下来,李二还想跑,可这网落得极快,正落在两人身上。 这巨网是专为捕捉武林高手设计的,网绳之上带有细密的倒刺,笼在人身上,只会越挣扎越紧。 李二在挣扎了几下后知道厉害,只好紧紧抱着怀里的兰姐,放弃了抵抗。 草棍汉子不知道从哪又拿出根新的草棍来,叼在嘴里慢悠悠的走到院中,蹲下身看着李二,笑呵呵的道:“小子,居然敢打我们小姐,啧啧!” 说完站起身吩咐一声道:“抬回去。” 赵二这几天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家中,哪也没敢去。她的心里也颇为忐忑,因为自己的事,现在弄的满城风雨,她感觉实在有些过了,可又不敢劝阻自己的哥哥,只好暗自心焦。 已经抓住李二的消息迅速传了回来,在书房中的赵成英知道后,吩咐让人把赵二叫过来,然后便静等草棍汉子回来。 这草棍汉子名叫阿敏,一身刀法学自苗疆名家,是赵成英手底下的得力打手。很为赵成英倚重,这次同样不失所望,几天的功夫就在扬州城中抓了仇人回来。 等阿敏将李二和阿兰两人抬进书房中时,赵二已经到了。 眼前的景象不禁让赵二有些害怕,那大网可不是吃素的,倒刺将李二全身划得鲜血淋漓,阿兰虽然被李二抱在怀里没有受伤,但脸上也沾染了血渍,显得很是骇人。 赵成英站起来踱到躺在地上被五花大绑的李二近前,俯身看了会,然后抬头看看自己的妹子:“是他吗?” 第四十七章 小心念 赵二点点头。 赵成英笑了,蹲下来问李二:“说吧,谁指使你的。” 李二面对着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赵公子却夷然不惧,很镇定的说道:“是我自己做的,没有人指使我,而且我和赵二小姐的事都是误会。” 赵成英站起来,指了指地上的李二:“让他说实话。” 几个人迅速的冲了上来,对着李二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这些人都是练家子,下手极重,皮开肉绽的声音让赵二有些坐立不安,赵成英却面色如常的喝着茶。 等一轮打完,李二已经不成人形,赵成英坐在椅子上问道:“再给你一次机会,是谁指使你的。” “谁……也没有。”李二含糊不清的说道,他的牙已经被打落了。 赵成英一皱眉,看看被吓得浑身颤抖的阿兰,吩咐道:“把那个女的抬下去埋了。” 语气就像是在街上买东西一样的轻松自然。 有人上去一把拽住阿兰的头发就往外拖,阿兰吓得哇哇大叫,李二这下可急了,怒吼道:“和个女人过不去,算什么江湖好汉?有本事冲我来。” 赵成英闻言猛地起身,手里的茶杯冲着李二的脑袋便砸了过去,滚烫的茶水淋了李二一脸,烫的他皮开肉绽的,疼得李二痛呼一声。 然后赵成英冷声问道:“现在说和女人过不去不算好汉了?你打我妹妹的时候怎么不这么想?我最后问你一句,是谁指使你的,不然就等着这娘们明年在地里开花吧。” 李二犹豫不言,阿兰却被吓破了胆,精神崩溃的喊道:“我知道,我说,是秦家古三送李二去我那的,我还听他们讲过,是秦家的秦夫人命令的,就是这些,别杀我。” 李二闻言一叹,颓然的躺在地上,赵成英见状点点头,然后吩咐阿敏:“把他们处理了。” 阿敏就要上前,赵二忍不住问道:“哥,什么叫处理了。” 阿敏扭头冲着赵二一乐:“小姐,公子说处理了当然就是让他们去见阎王啊。” 赵二急了:“哥哥,我只是受了些小伤,更何况这人也不是针对我来的,就放过他们吧,最多打一顿就算了。” “有时候虽然别人不是有意的,可是受了欺负就得加倍奉还,不然下次还会有人用各种借口来欺负你,这就是江湖的生存之道,明白吗?”赵成英淡淡的说道。 然后阿敏便领着几人将李二他们抬走了,赵二浑身发麻,怔怔的不知说什么,心中也是一团乱麻,本来在她的心目中,江湖就是快意恩仇鲜衣怒马,可当她真看到了光鲜外表下的残酷本质后,还是被吓住了。 两个鲜活的生命,在自己哥哥的轻描淡写下,便被活埋了。这是怎样的一种残忍,而最残忍的还是哥哥的态度,似乎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可那是两个活生生的人啊。 赵成英看看陷入迷茫的妹妹,微微笑了笑,然后便离开了书房,阿敏走了回来悄声道:“公子,已经处理好了” 赵成英点点头:“那古三是怎么回事?” “我问了,有人知道这个古三,以前曾经在江湖厮混过,不过没什么名气,后来便投入了秦家,听说经常找些江湖的底层打手给秦家处理些事。” “嗯,那秦家呢?” “秦家现在的家主是秦平义,这人年少时靠贩私盐而白手起家,现在依然靠盐运为主业,不过听说年前他的靠山倒了,现在日子很不好过。” “好,从今天开始码头上不准有秦家的盐船出现。”赵成英吩咐道。 “是。” “沈毅那查过了吗?” “查过了,他就是京城沈家的一个庶子,之前因为犯了事而触怒了天子,蹊跷的是并没有杀他,只是将他赶出了京城,为人纨绔风流,曾被人说不学无术,可最近扬州最有名的两首词便是他所做。”阿敏条理清晰的说道。 赵成英点头,忽然道:“你说赵二去一泓楼是为了沈毅吗?” “属下不知。” “我怎么总感觉赵二隐瞒着我一些事呢,去将她身边的老妈子什么的都查一遍。”赵成英说道。 “是。还有一件事,那沈毅现在就住在同福客栈,有传言说和那唐萱儿关系匪浅。” “唐萱儿?”赵成英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然后才微微一笑:“就是被称作江边西施的那个小姑娘?这有什么干系吗?” “公子前段时间不让派人去要挟过那唐萱儿吗?属下以为公子对那唐萱儿有兴趣……”阿敏对赵成英的健忘已经习以为常了,很多时候赵成英自己下的命令,过段时间他便不记得了。 “哦。”赵成英这才想起来,摆摆手笑道:“那谢宗燕扬言要罩着那同福客栈,我便有些好奇,只是想看看到底是何种女子而已,不必多想,去查查赵二和沈毅间的瓜葛,一点也不要遗漏。” “是。”阿敏领命而去。 赵成英站在院中,摸着下巴思索着这几日发生的事,对自己的妹妹赵二,赵成英是极为上心的,毕竟这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他已经通过很多人的供述,基本还原了出来。所以对沈毅,他开始充满了兴趣,毕竟赵二素来高傲,还没有哪个男人能在碰了她后却不被她厌恶的。 看来,有时间得亲自去看看了。赵成英暗自想道。 沈毅单手持握着一柄鬼头大刀,正在艰难的切着萝卜,案板被切的咚咚直响,可切出来的萝卜依然大小不一参差不齐。谢宗燕在一边看着,撇了撇嘴。 “以后每天照着这样切一个时辰的萝卜,什么时候切的均匀一致了,才算你入了门。” 沈毅没说话,他现在脸色苍白,握刀的右手都微微颤抖起来了,这鬼头大刀分量不轻,单手持握外加干这样的细活,时间一长肯定累的够呛。 谢宗燕见状摇摇头:“你这底子太差了,实在坚持不住就先歇歇吧。” 沈毅如蒙大赦,鬼头刀当啷落地,呲牙咧嘴的按着自己的右手一个劲按摩。过了好一会才算缓解过来,但右手整个都木了。 “谢三哥,切萝卜是为的什么?”沈毅有些不解的问道。 昨日他将院墙垒好后,谢宗燕便依约教他武艺,可并不是沈毅想象中的那样学招式,谢宗燕只是扔给他一柄加长加厚的鬼头大刀,让他切萝卜。 这不禁让沈毅困惑不解,当时又不敢问,今天是实在坚持不住了,才开口问了一句。 “你底子太差,年岁也早过了习武的最佳年纪,所以那些需要打熬身体才能学习的拳脚肯定不适合你,我教你的这就是讨巧的刀上功夫,毕竟你也只是学来防身用,很适合你。” “那和这切萝卜有关系吗?” “当然,等你能熟练的掌握这柄大刀将萝卜切成均匀的细丝后,说明你的刀术也算摸到了点门径了。”谢宗燕说道,然后怕沈毅不理解,又接着解释道。 “其实天下武功流派众多,但最基本的道理都是相通的,无非就是在力气和技巧上的控制罢了,你力气肯定是不行,只能在技巧上下功夫。这切萝卜丝用的刀是特制的,所以切的时候必须静下心来,心思澄澈了才能切好。等你能切出均匀的细丝来,也就知道怎么控制技巧了,来,我给你试试。” 谢宗燕捡起鬼头大刀,将案板上切碎的萝卜扫开,放上了两颗新萝卜后,右手虚握刀柄,便切了起来。 沈毅在一旁看着,眼睛都直了,只见案板上刀光闪动,切的速度极快,更可怕的还是声音几不可闻,根本没有自己切萝卜的时候咚咚咚剁案板的声音,只有萝卜被切开的沙沙声。 两颗萝卜转眼就被切完,萝卜丝的大小薄厚几乎都一致,谢宗燕将刀放在一旁,笑呵呵的说道。 “看到了吗,这就是我那位不知名的师傅教给我的不传之秘,因为切的时候需要心念专一不可分神,全凭手上的细致功夫来控制刀的走向和力度,所以我管这种练习方法叫小心念。只要你肯坚持练习,至少能在用刀技巧上有所作为。” 沈毅感叹道:“虽然听起来很厉害,但我猜你师傅一定干过厨子。” 谢宗燕面色一僵,眼皮抖动起来,咬着牙说道:“现在开始切,今天把这所有的都切完,中途不许休息。” 沈毅一出口便知失言,现在听到谢宗燕这么说,不禁哀叹一声,但又不敢违逆,只好硬着头皮开始切萝卜。 等沈毅切完后。感觉手都不是自己的了,醉儿心疼的过来给按摩,谢宗燕还是有些怒气难消,感觉这沈毅有时候说话真的太可恶。 沈毅也有些讪讪的,挺不好意思,又和谢宗燕说了很多好话,这才让谢宗燕转怒为喜。 “其实我在刚学习这个的时候,也曾有过疑惑,但现在只觉得这小心念学好了,真真受用无穷,江湖上不怕你不会什么,最怕的是你什么都想学,最后落个好高骛远,反而走了下乘,所以你好好练,肯定能有所成就的。”谢宗燕语重心长的嘱咐道。 沈毅郑重点头。 第四十八章 时熙求诗 此时在同福客栈前的街道上,一乘轿子飞快的抬到了客栈门前,停住脚步后,随行的丫鬟瞅瞅幌子方回身说道:“姑娘,就是这里了。” “嗯。”轿子里的人应了一声,然后一挑轿帘,一名满头珠钗,穿的也富丽堂皇的姑娘走了下来。 这姑娘长得很漂亮,只是眉眼之中有说不出的一股倨傲之气。 抬头看看同福客栈的寒酸门面,姑娘不禁皱眉:“是这里吗?可打听清楚了?” “是这里了。”丫鬟回道。 “居然住在这种地方。”姑娘嘟囔一句,迈步往里就走。 这时候即将过午,店里吃饭的客人不少,一见进来了一名漂亮女子,自然吸引了满堂目光。 “可有人在?”姑娘冷声问道。 正在后厨忙活的唐萱儿听到外面有人喊,便走了出来。 “吃饭还是住店?” 这名姑娘一见唐萱儿的样子不禁也感到惊讶,想不到在这寒酸的客栈里居然有这样美丽的女子。 “我们姑娘不吃饭也不住店,而是打听一个人,那沈毅沈公子可是住在这里?”小丫鬟问道。 唐萱儿点点头,淡淡道:“是住在这里。” “那好,将他叫出来吧,就说丹桂坊的时熙前来拜访。”姑娘淡淡的说道,神情颇为傲慢。 不过她也有理由倨傲,毕竟这时熙名字一出,大堂里喝酒的人不禁一静,有些人兴奋不已。 “我说怎么这女子一进来就觉得眼熟的很,原来是丹桂坊的头牌时熙时花魁。”一人满脸的自豪。 “你别吹牛了,就你还能去丹桂坊?还能认得是花魁?”有人不屑的嘲讽。 “可别瞧不起人,我怎么就不能去丹桂坊了?”那人恼羞道。 这些议论声自然被这时熙听到了,脸上不禁浮出一丝浅浅的笑意,但唐萱儿可不吃这一套。 “若是找他,便自己进去。”唐萱儿扭身就要走。 时熙有些微怒,心说这小妮子怎么这般冷傲,是因为自己不吃饭?想到这里对丫鬟使使眼色。 丫鬟拿出一块碎银子放在了桌上,时熙道:“拿了银子,赶紧去叫沈公子出来。” 唐萱儿看看桌上那块银子,脸上似笑非笑:“你可是要吃点什么?” “不用,这是赏你的跑腿费。” “若是不吃,那请自便。”说着唐萱儿转身回了后厨。 时熙见状心中着恼,居然让个跑堂的给驳了,却又自恃身份不好发作。 正在这时,沈毅来前面找食吃,一见大堂中有个漂亮姑娘,有些惊疑,不禁多瞟了两眼。 时熙一见进来了一个漂亮少年,眼前也是一亮,她在扬州的青楼中呆了这么多年,见过的青年俊彦很多,但如这少年般俊美秀气的,还是第一次。又想起传言来,不禁开口道。 “这位可是沈毅沈公子?” 沈毅一愣:“你是?” 那丫鬟颇为自傲的说道:“我家姑娘便是丹桂坊的时熙时大家。” 时熙有些倨傲的点了点头算是为礼,然后便饶有兴致的打量起沈毅来。 就见沈毅的衣着打扮很是普通,虽依然显得英姿勃发俊逸不凡,但也看得出现在的落魄来。再结合住的这地方如此简陋,时熙心中便有些轻视,毕竟腰缠万贯的豪客她都见的多了,这样一个少年实在难以引起她的什么兴趣来。 实际上若不是确实有求于他,时熙是绝对不肯也不会来这种地方的。 “原来是时大家。”沈毅拱手为礼淡淡的道。 时熙心中虽有轻视之意,但她在风月场上磨砺多年,早已长袖善舞,很是善于隐藏自己真实的想法,闻言只是笑道。 “这可不敢当,现在扬州城谁不知沈公子年少有为才华横溢,奴家也是钦慕已久,今日特来求见,还请公子不要嫌奴家冒昧。” “时大家过奖了,请坐。” 时熙看了看简陋的桌椅,皱了皱眉头,并没坐下。 “沈公子如此才华却屈居于此,真是委屈了,此时也要吃午饭了,公子要不随奴家去外面吃饭?听闻码头鱼味坊的鱼做的极好,奴家也想尝尝呢。” “不用,唐姑娘的手艺就不错,你可以尝尝。”沈毅神情不禁又淡了几分。 “就那位姑娘?”时熙有些不信,但见沈毅不肯走,时熙也只好坐下来等着。 不过她在坐前,命那小丫鬟用随身带着的洁白丝巾将椅子仔仔细细擦拭了好几遍,就这样时熙坐着的姿势也很怪异,束手束脚的,似乎很怕碰到什么东西再弄脏了自己。 沈毅静静看着,也不说话,倒是醉儿有些看不惯,上了菜后狠狠瞪了时熙一眼,心中腹诽道这桌椅我每天擦十几遍,干净的很,你居然还嫌弃脏。 沈毅见时熙根本不想动筷子,也懒得招呼,自己夹起了一块猪肝搁到嘴里细嚼慢咽的吃起来,他很喜欢吃唐萱儿凉拌的猪肝,因为这道菜和后世吃的味道几乎一样,吃起来令人很怀念。 时熙看着沈毅吃猪肝,只觉得胸口发堵直欲呕吐,她对饮食要求素来苛刻,就是饮水都必须得是城外俊峰山上的泉水才可以,更别说吃猪的内脏了,实际上她吃肉都很少,几乎只吃些水果蔬菜,为的是保持窈窕的身形。 “时大家不在城里呆着,跑到码头来见在下,可是有事?” “沈公子写的青玉案跟卜算子名动扬州,无数的姑娘都被沈公子的才气打动,奴家自然也不例外,也想看看能写出蓦然回首之人到底是什么样子,是不是长着两个脑袋,不然怎能这般有才。” 时熙抿嘴微笑道,言谈间透出的那股子媚意,足以让一切雄性生物心神荡漾不能自已。 “现在见到了,是不是挺失望?”沈毅却毫不为之所动,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回问了一句。 “说实话,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奴家可是被吓到了呢,知道公子年轻,没想到居然这般年轻,真是英雄出于少年,奴家真是佩服。”时熙感觉沈毅的那笑容中有种很怪异的东西,令她很难受,勉强笑道。 这种感觉让时熙很不爽,她惯常的套路就是逢人便追捧一番,虽然有些失了格调,但是相当好用,毕竟男人很吃这一套,尤其捧自己的再是个漂亮女人,那简直是无往而不利。 可今天这招在沈毅面前失效了,怎能不让时熙惊讶。 莫非这少年是个老头子变得不成,就算是个老头子被自己一通捧,也得有点表情啊。时熙心中挺憋屈。 “时大家真是过誉了,不过是酒后游戏之作,何当这般夸赞。”沈毅一边吃着菜一边说。 时熙知道沈毅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便不再摆出一副风情模样,正色言道:“说起来,我来此也是求沈公子一件事。” “求我给你写词?”沈毅筷子不停,随口说道。 “呃……”时熙被这句话堵得面色微微涨红,居然暂时不知如何应对,但很快的便恢复了过来。 “原来沈公子早就已经猜到了,却还故意戏耍奴家吗?”语气里的娇嗔,足以令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沈毅放下筷子,抬头看着时熙然后微微一笑:“实际上一直到你坐下之前,我都还真以为是自己魅力足够大,能令鼎鼎有名的时大家也亲自前来看望,可惜你的表情出卖了你,所以我明白你应该是有求与我的,而我能给你的也只有诗词一事了,对吗?时大家。” 这几句话让时熙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过了会才低声道:“我表情哪里不对了?能让你看出来?” “虽然你演的很好,可当你看我吃饭后眼中那掩饰不住的厌恶和不耐烦是遮盖不住的,我猜你应该很讨厌这种感觉吧,明明不喜欢却因为有求于人而不得不强忍着。”沈毅淡淡的说道。 “没错。”时熙脸色也恢复了正常,再也没有了那种热情洋溢的笑容,一脸的冷漠倨傲:“既然沈公子讲话挑明了,那么我也就明说了,开个价吧,写一首和裴瑛差不多的词是什么价钱。” 沈毅笑而不答,慢条斯理的喝着米粥,时熙等了会终于忍不住了。 “沈公子,我不知道那裴瑛给你开的什么条件,但只要你肯给我写首更好的,那么什么条件任由你开。” “好啊!”沈毅笑了:“那裴大家给我开的条件是陪我睡一晚,你呢?能开什么条件给我?” 这句话震得时熙不知怎么回应了,过了会方才咬牙道:“可以,但是要先写后兑现。” 沈毅靠在椅子上静静看着时熙,一直看的时熙脸色不自然了,才叹了口气道:“时姑娘,你从一进来就开始在演戏,到现在还在演戏,是不是感觉我很容易被骗呢?” 这话让时熙僵住了,过了半响才冷笑道:“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求的我都答应了,还不可以吗?若写便写,不愿写公子说明就是,奴家扭头便走,何苦这般作践人。” 说完起身就往外走,沈毅则连看都没看一眼,目光低垂看着自己的手,似乎那双因为练了一上午的刀法都肿了的手,都比如花似玉的时熙好看一样。 时熙走到门口,终又折了回来,坐到了椅子上一字一顿的说道。 “请问公子到底如何才肯写?” 第四十九章 嘲讽 沈毅没说话,依然在慢条斯理的吃着饭。 时熙忍不住又道:“只是一首词而已,有那么难吗?你不是都给裴瑛她们写过了吗?公子不会是……写不出来了吧。”语带嘲讽。 沈毅闻言哑然失笑:“时姑娘,你从一见面的时候就试图用恭维来迷糊我,见不成又想利诱,现在嘲讽都出来了,我倒要问一句,一首词而已,有那么重要吗?” “很重要,因为裴瑛有的,我也要有,而且要比她更好。”时熙眼中是不加掩饰的狂热。 沈毅叹了口气,他从第一眼见到这个时熙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一脸媚笑的花魁在演戏,因为她虽然掩饰的很好,可目光深处那种不屑,沈毅简直太熟悉了。 就像后世的时候你去酒吧等处喝酒,有些包房公主过来推销酒水,若是你不要,她们眼中的神情便是如此。对这些沈毅已经都免疫了,所以才毫不为之所动。 就连最后时熙的佯怒离开,沈毅都知道是在演戏,这个女人在风月场上已经磨练成了百面,喜怒哀乐均是逢场作戏。所以他只是安静的看着。 时熙说的所有话,沈毅就当没听到,他很好奇这个手段百出的女人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时熙盯着沈毅,心中有种强烈的挫败感,似乎她一直引以为傲的美貌和手段全都在眼前这个少年身上失效了,无论自己做什么,回应的都只是对方眼中那似有似无的调笑,似乎自己变成了戏台上的小丑一样。 “一千两银子一首,可以吗。”时熙咬着嘴唇,终还是服了软。这个条件已经足够诱人,那可是一千两银子,足够很多人奋斗一生了。 “其实,你从一开始就想错了一件事。”沈毅不想在和这个女人纠缠下去,因为刚刚时熙的举动已经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连醉儿都在后厨门口那探头探脑的看着。 “什么事?” “首先你将我当成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可你忘了我在京城的外号是什么,然后你认为世上就没有你玩弄不了的男人,最后。”沈毅微微笑着,露出两个很好看的酒窝:“你以为我和裴大家是交易关系,她一定许诺了很多好处给我,可实际上我赠词给她,只是因为我拿她当朋友。” “朋友?”时熙愣了愣,然后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脸上的嘲讽笑意更浓了:“男女之间有朋友关系吗?沈公子,奴家刚才还准备高看你一眼的,没想到你不过也是裴瑛裙下之臣中的一员罢了!而且现在我更可怜你了!因为你被裴瑛给骗了,她估计就是想利用下你,然后给你一个幻想罢了,这是她最擅长的手段,人前装的楚楚动人,实际上步步心机,骗的就是你们这些傻男人!哈哈哈!不然为何现在裴瑛谢绝外客不见人了呢?无非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再抬身价罢了!哈哈哈” 时熙毫不顾忌形象的疯狂大笑起来,眼中是遮掩不住的嫉恨和疯狂,沈毅又叹了口气,感觉头有些疼。怎么这个时代的女人们都有些不正常呢? 就在这个时候,时熙的笑声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一个人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 走进来的是个花季少女,只见这少女穿着一身素雅的襦裙,脸上不施脂粉却更显肌肤莹润,满头青丝绾结,眉如远山眼似秋水,就那么简简单单的站在客栈的门口,便如同一幅画一样,美的不可方物。 所有人都傻了,时熙更是如同见了鬼一样,颤抖着声音说道。 “裴……裴瑛。” 来的正是扬州花魁第一人,甚至有望盖过金陵艳妓,被视为未来江南地区第一花魁候选人,琴色双绝的裴瑛裴大家。 但不同于以往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裴瑛,现在的裴瑛洗尽铅华,没有了丝毫风尘女子的烟尘气,显得那么的淡雅动人。 沈毅也有瞬间的失神,毕竟那画面确实很震撼人,但很快就清醒过来,站起身来轻笑道:“裴大家。” 裴瑛眼波流转,飘飘万福:“沈公子,奴家有礼了。” 然后看着目瞪口呆的时熙,神情淡然的说道:“时熙,你刚才说错了一句话,奴家并没有骗过公子,而且男女之间是有朋友关系的,还有……我没有装的楚楚可怜过,那都是你自己认为的,实际上我才懒得装。” 几句话便把时熙说的脸红如枣哑口无言,再不复刚才的嚣张,但她心中依然不服气,而且感觉今天的裴瑛不同于往日,等她仔细一看,才不能置信的指着裴瑛的头发尖叫道:“裴瑛,你解发自梳,这是何意?” 这时候众人才看到裴瑛头上没有了繁杂的簪钗,只是绾着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头发。 “时熙,我已自赎其身退出了三北楼,从此再不进入风月场。”裴瑛低声道。 短短一句话,将时熙震得倒退两步,就连沈毅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怎么好好的突然要退出了? 这时候英娘也从后面走了进来,手上拎着个大包袱。 时熙不禁有些相信了:“裴瑛你当真退出了?” “没错,以后在没有什么裴大家,只有一个普通女子瑛儿了。”裴瑛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在瞅着沈毅。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退出?你年岁比我还小着三岁,又有了那首卜算子,声望不日便可传遍江南,这种时候你怎么可能退出呢?”时熙喃喃自语,越说声音越大,越说越激动。 裴瑛轻笑:“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只是厌倦了而已。” 沈毅也有些疑惑:“裴姑娘,你真的退出了?” “当然,你看我连东西都带出来了。”裴瑛指了指随身带着大包小包的英娘说道。 “那你住在哪?莫非你已经有了相好?”时熙忽然问道。 “你管我有没有相好?至于住在哪吗……”裴瑛打量了打量这同福客栈,然后笑呵呵的说道:“这里就不错,我就住在这了。” 这话傻子也听出有问题来了,至少时熙就惊疑不定的看着裴瑛瞅瞅沈毅,不禁对自己刚刚对沈毅的轻慢感到了后悔。 她在四大花魁中排名第二,但这并不能让她满意,她总想将裴瑛取而代之,可以前无论怎么努力也办不到。 于是她开始疯狂模仿裴瑛,裴瑛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时间久了她对裴瑛甚至有了一种盲从,只要裴瑛做的事,她都会细细思量是不是有深意。 今日看裴瑛对沈毅的看重已经超越了一般朋友,甚至极有可能就是为沈毅而退隐的,这怎能不让时熙充满危机感。 莫非这少年还有什么隐藏的底牌吗?或者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人之处?时熙心中想道。 “唐姑娘,可还有房间吗?”裴瑛问唐萱儿。 “有。”唐萱儿点点头,刚刚的事她也看到了,她自然不傻,也知道裴瑛肯定是为沈毅而来,心中对沈毅不禁有了些成见,不过是出去了一晚就拐回来一个大花魁,这要天天出去,扬州城的姑娘岂不都遭了殃? “那好,请唐姑娘带我去看看,我准备常住哩,醉儿姑娘,同去!”裴瑛兴致勃勃的拽着醉儿就走了。 大堂中又剩下了沈毅和时熙,这时熙脸色青红不定,过了半响方才涩声道。 “沈公子当真好手段,能让裴大家甘愿退出花坛并追随左右,奴家服了。” 沈毅又叹了口气,他刚刚一听裴瑛的话,便也明白了其中的心意,虽然不明白不过是刚见过两面而已,因何这裴瑛便要如此。可最难消受美人恩,现如今自己前途未卜,实在不愿招惹情债。 时熙见沈毅不言语,看样子似乎还颇为苦闷,心里不禁更加佩服,看不出这沈毅年岁不大,当真是手段了得,将花魁弄得甘愿跟随了都,居然还不满意。同时心中又燃起了一丝争强之意。 “沈公子,奴家刚才多有得罪了,若是公子不嫌弃,请来奴家的丹桂坊,奴家定会小意伺候借以赔罪,而且公子之言我可是当真了哦,只要公子肯写词于我,自荐枕席又何妨?”说这话的时候时熙一副任君采劼的样子,神仙见了也得动心。 沈毅实在不耐烦时熙的虚情假意,冷声道:“不必了,在下应该入不了姑娘的慧眼,慢走不送。” 这逐客令下的时熙面沉如水,心中狂怒不已,今日和沈毅相处的短短一会,自己便屡次失态,最后屈尊讲好,却不想人家根本不理你这份情。 这怎能让时熙受得了。 “那好,就此别过,不过公子也别得意,虽然美女投怀,但这艳福可不是那么好享的,而且我就不信扬州城除了公子,便没有能写词的了。” 说完时熙气冲冲的走了。 沈毅自己倒了杯茶慢慢饮着,并没在意时熙的话,心里则在默默思索以后的路要如何去走,首先是习武之事不可懈怠,因为练武并非一朝一夕便可成功的,就如谢宗燕所言,以自己的根底来说,必须坚持不懈持之以恒的练下去,方能小有成效。 第五十章 得意 而红楼梦也即将写完,但与想象不同的是,自己虽然可从红楼梦这本书中获得不菲的报酬,却必须隐姓埋名,不能暴露。 至于名望…… 沈毅感觉自己似乎刷错了成就,现在虽然名满扬州,却更坐实了自己浪荡花丛的名声,这让沈毅感觉有些无奈,但也无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来到这个时代后,他总有一种深深的危机感,总感觉在京城中,似乎有一双锐利的眼睛正时时刻刻盯着自己。所以他想成名,借名气来保护自己。 习武也为的是在最后时不可解之时能有一丝希望,虽然渺茫,至少有比没有强。 这些事压的沈毅心头沉甸甸的,所以沈毅是真的没想过什么男女之情,时熙的话完全就是误会了。 正在思索的时候,一阵幽香钻入沈毅的鼻孔,转头一看,裴瑛坐在了旁边,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公子在想些什么?是在留恋那时熙时大家吗?” “怎么可能,那女人长得虽然漂亮,可惜太会演戏,我可不敢亲近。”沈毅苦笑。 “呵呵,公子虽然年少,但看人的眼光倒是真准,我猜那时熙肯定走前邀请公子去丹桂坊做客,还说肯自荐枕席,对吗?”裴瑛笑嘻嘻的问道。 “看样子裴姑娘似乎很了解那位时大家啊。” “那是自然,因为这个时熙很讨人厌的,整天就想针对我,可惜她从没赢过。”裴瑛有些骄傲的说道。 “裴姑娘真的要住在这里吗?”沈毅终于还是问了一句。 “当然,怎么,公子不喜吗?”裴瑛淡淡的说道。 “没有,只是觉得挺突然的。” “我也觉得挺突然的,不过公子不是说拿我当朋友吗。” “呃……你都听到了?” “我的英娘可是很厉害的哦,虽然隔着挺远,但你们说的我可都听到了哦。比如有人说我是答应陪,睡才肯写词给我的。”裴瑛淡淡道。 沈毅很尴尬,端起茶杯来想喝茶却发现已经空了,裴瑛一笑拿起茶壶给斟满了,然后轻声道。 “公子,其实奴家是愿意的。” “呃……”沈毅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立起身打着哈哈道:“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先失陪了裴姑娘。”说完落荒而逃。 裴瑛看着沈毅的背影抿嘴一笑,心中一点不着恼,反而很是开心。因为沈毅的反应恰恰证明了他并非是个只求鱼水之欢精虫上脑的男子,而且……沈公子慌乱的样子好可爱啊。 秦府 林子风从一名婢女的身上爬起来,感觉多日来的郁闷一扫而空,他又恢复如初了,这让他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 现在该实施计划了,林子风已经撒出请帖,邀请了扬州城很多有头有脸的人,准备明日晚间在丹桂坊宴会,到时候林子风便准备在席间靠这首人生若只如初见一举扬名。 到那时…… 林子风心中正在得意,古三推门走了进来,一脸的苦涩。 “林少爷,李二他们不见了。” “谁?” “就是惯常替我们处理手尾的那名江湖汉子。” “哦,不见就不见了,和我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个江湖汉子而已。”林子风毫不在乎。 古三踌躇了会,终于咬了咬牙将经过缘由讲了一遍。 林子风听完了,依然浑不在意:“你说那李二打的那个小娘们是赵成英的妹妹?” “是。” “那也不是咱们打的啊,都是误会而已,估计那赵成英抓起李二来杀了也就完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也这么想,可那赵成英可不是善茬啊,素来心狠手辣,自从知道李二他们不见了后,我连上街都不敢,生怕被人抓了去,我们还是多做提防的好。” 林子风一脸的无所谓:“那是你的事,谁让你找了个笨蛋的,行了,明天晚上的请柬都发完了吗。” 古三心中黯然,他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只是还心存幻想而已,自己就是这些人随用随丢的抹布,谁会为了一块抹布去费劲呢? 江边码头 一条船缓缓驶了进来,船上载的都是白花花的盐,那随船的掌柜的如往常一样登了岸,刚准备交接,几名汉子凑上前来拱拱手:“是秦家的大掌柜吗?” 这位掌柜的一愣,点点头。 这些汉子闻言一努嘴,早有人上去便将船中的人全抓到了岸上。 这掌柜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见这些人的样子就知道是码头上的青皮混子,赶忙赔笑道:“几位,不知道是我们哪点做的不好,惹您们不高兴了,不过已经到了扬州,还请给几分薄面,这些银子几位拿去喝茶。” 汉子一撇嘴,一巴掌便将掌柜的牙扇飞了几颗:“少他妈废话,我们公子说了,只要是秦家的船,出现在码头上一条就扣一条,我也不为难你们这些伙计,现在滚回去告诉你们主子,限他们今晚来码头见我们公子,否则明天这船盐可就不姓秦了。” 这掌柜的被打的口鼻流血,可也不敢吭声,领着伙计们匆匆就走了,本来想找辆车的,却没人敢拉他们。没办法只好走到了城里。 等进了秦府,这掌柜的就呼天抢地起来。 下人们一看这掌柜的是常年在外面走盐的,不敢得罪,因为秦平义不在,便赶紧去请秦灵儿。 秦灵儿本来正在屋里歇息,听到下人说的,立马坐了起来。 这盐业可是秦家的命脉,在这个节骨眼上可万万不能出事。 秦灵儿赶紧换了衣服,心里也有些慌乱起来,毕竟这个时候父亲不在,这个家都得靠她自己。 等进了客厅,只见那掌柜的靠着椅子坐着,满脸是血。 “小姐,咱们的盐船被人扣了。” 秦灵儿闻言心里咯噔一下,但面色丝毫不变。 “别着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这掌柜的便将经过详细讲了一遍,秦灵儿听完沉默不言。 掌柜的倒是挺忠心,十分着急的说道:“这次扣咱们船的应该是赵公子那帮人,这些人可不好惹啊,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盯上了咱们,小姐,赶紧叫老爷回来吧,人家今晚就要见人啊。” 秦灵儿先安抚了几句,然后让人带着这名掌柜的下去疗伤。等剩下秦灵儿一个人后,不禁怒拍桌子,站起来在屋中来回踱步。 晴儿有些担心的看着,可也不敢说话。 “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扣船,肯定是有原因的,现在父亲远在京城,根本来不及回来,但那些盐又是急用的,怎么办怎么办。”秦灵儿心中不住的盘算。 最后秦灵儿咬了咬嘴唇,终于下了决心:“晴儿,备车。” “小姐去哪?” “码头。” “小姐就我们几个吗?那些人可都是江湖黑道的啊。”晴儿一脸的担忧。 “那又怎样?我就不信这朗朗乾坤的,他们还能干什么。扬州城可是有王法的地方。”秦灵儿一脸坚毅。 “要不……去请林少爷?他经常和那些人打交道,应该熟悉……” “不必,现在我和他们已经势同水火,而且我怀疑被扣了船也是因为他们,不然一直好好的,怎么突然出了这种事?而且对方说了,今晚便要见我们,否则明天一船的盐可就没了,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晴儿依言下去准备,秦灵儿坐在椅子上揉着额角,整个人疲惫不堪。 自父亲走后,家中大小事务均由秦灵儿掌管,这还不算什么,就连外面生意上的事她也担起了大半,因此这段时间她忙的不可开交,经常到深夜才回来。 开始的时候,生意场上的很多男人都对秦灵儿不屑一顾,认为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本事,这秦家看来是真没人了!就是有愿意合作的,也是看秦灵儿长得漂亮因此心怀不轨刻意接近的。 但一段时间以后,秦灵儿沉稳果敢的性子便让很多人刮目相看,虽然有些时候因为年龄问题,手法上还是稍显稚嫩,但已足以令人不可小觑了。 于是秦灵儿商界才女的名声便传开了,以秦灵儿的相貌外加才干,自然吸引了很多岁数相仿的年轻人,这些人都想将这样一个奇女子摘入怀中,那可是人财兼得的好事。 而这里面又以高世松最为主动,几乎是每天必来探望。 今日高世松便如往常一样又来了,因为彼此都很熟悉了,所以也没通禀。 等一进茶厅,高世松就见秦灵儿坐在椅子上,以手拄额正在假寐,透过窗户的光线,可以清楚的看到秦灵儿秀美的下颌,以及那颀长的颈部,在配上那窈窕的曲线,简直美的动人心魄。 高世松心中火热,真想冲上去便将秦灵儿搂在怀中好生蹂躏一番,可又怕唐突了佳人。 正在这时,晴儿走了进来。 “小姐,马车备好了,咦!高公子你来了。” 秦灵儿被惊醒,她刚刚真睡着了,睁开眼就见高世松站在门口,便站起身轻施一礼:“高公子,你来了。” 高世松拱手笑道:“也是刚来,见灵儿睡着了,不忍惊醒,便站在这略等了下,这是要出去吗?” 第五十一章 扣船 还没等秦灵儿说话,晴儿眼前一亮,她对高世松的观感不错,觉得这位高公子替秦灵儿出过头,应该是个有胆气的男儿,而且又极喜欢小姐,今天这事若是有他帮助,应该会安全很多。 于是便开口道:“高公子,今天我们要去码头那处理一件事,您能帮下忙吗?” “晴儿……”秦灵儿一皱眉呵斥道。 高世松哈哈一笑:“灵儿不必如此,有什么事尽管讲来,高某定当帮忙。” 晴儿也不管秦灵儿的呵斥了,便将事情讲了一遍,开始的时候高世松还是一脸的淡定,认为着无非是去催账什么的,毕竟女孩子家不便出头,但这对他来说又有何难? 但等听清楚是怎么回事后,高世松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他自然是知道赵成英的,实际上扬州城里稍微有点名气的地痞混混他都知道,做生意吗,黑白两道都得走的开。而越是了解,高世松就知道这事情越是棘手。 因为赵成英可不是普通的混混地痞,甚至可以说赵成英就是扬州城最大的地下头目,码头上八成的生意属于他的管辖,而且这个人心狠手辣,在江湖道上有灭门赵公子的绰号。 由此可见这个人是何等的难缠。 而且高世松是知道赵成英的后台的,那是他完全不敢招惹的存在。 因此听到晴儿讲秦家盐船被赵成英的人给扣了,高世松就知道事情大条了。 “这个……”高世松心中直后悔,不该将话说的太满,现在可是不好往回收了。 “晴儿,你越来越没规矩了,谁让你胡闹了?这是我们秦家的事,高公子怎么方便插手?”秦灵儿呵斥了几句。 然后转头看着高世松说道:“高公子,别听晴儿的胡言乱语,这种事和您无关,而且也不用你出头,我自己便可解决。先失陪了。” 说着秦灵儿便要往外走,晴儿也是个聪明的,自然看出高世松刚刚的为难之色来,心中极其失望,她认为高世松若是真喜欢小姐,肯定会奋不顾身的一同前去的。 毕竟那可是龙潭虎穴啊,小姐一个弱女子,如果有个闪失,可得如何是好呢? 而高世松居然退缩迟疑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根本就不是平素表现出来的那么喜欢小姐啊。 因此晴儿神情也淡了几分,闻言施了一礼:“高公子,是晴儿莽撞了,还望恕罪。” 说完便随着秦灵儿往外走。 高世松脸色并不好看,他心中也在挣扎,一面是极想得到的秦灵儿,一面又是绝不想面对的赵公子,这两难的境地让他十分犹疑。 等秦灵儿走出茶厅了,高世松终于说话道。 “灵儿,还请留步。” 晴儿闻言很是开心,以为高世松回心转意了。却不想高世松接着说道。 “这事我们最好从长计议,你去了估计也于事无补,而且还徒增危险,要不我们想想别的办法?” 秦灵儿摇摇头,也未回身,只是淡淡的说道:“多谢高公子费心,不过事态紧急,对方要今晚见人,否则明天便将那船盐卖了,那可是官盐,出了事我们秦家就完了,所以我不得不去。您不必担心,也无需自责,这毕竟是我们秦家的事,和你无关。” 说完秦灵儿便走了,晴儿也轻叹口气,随着一起走了。 留下了高世松颓然的站在那,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他是真的怕赵成英这帮人,毕竟那可是个疯子,相比自己的小命,秦灵儿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古三收拾好包袱,将金银细软随身携带,然后悄悄出了秦府,朝着城外便走了下去。 他已经两晚上没睡好觉了,闭上眼就是李二和兰姐的身影,他明白这两人已经是凶多吉少了,能在赵成英手下活命的几乎没有,而且现在极有可能已经知道了是自己在幕后。 这怎能不让他害怕,毕竟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而林子风的态度已经明白的告诉了古三,出了事可是绝对不会管的。 于是他踌躇了两日,终于下定决心要远离扬州。 只有离开了扬州,走的远远的,才能从赵成英的手里逃脱。 所以古三趁着林子风出外,秦夫人回了娘家,府中无人的时候,悄悄走脱。 古三对扬州城的大街小巷了如指掌,他并没有走大路,而是专走荒僻小路,七拐八绕的终于来到城门处,先在隐蔽的地方仔细观察了一番,觉得应该没有暗哨。 这才低着头出了城门,等过了护城桥,古三的心才稍稍安稳了些,脚下加紧,便往官道远处而去。但刚走到三里亭,就见有几个年轻人正坐在亭子那谈笑,领头的是个叼着草棍的汉子,正是赵成英的得力手下阿敏。 古三虽然不认得阿敏,但看这些人的样子,就知道都是混江湖的,心中就是一凛,极为自然的蹲下身,像是在摆弄靴子,同时偷眼观瞧,那些人似乎根本没注意这边。然后古三便悄无声息的转身,朝着路旁的树林处而去,似乎是要去方便一下。 这时候的官道上人流不少,古三表现的很正常,等到了林中,古三撒丫子就要跑。可没等跑出两步,后面有人笑道。 “等你这么半天,居然还想跑吗?” 说着一道刀光便朝着古三的后背劈了下去,古三觉出后面的恶风不善,知道情况不好,左脚用力整个人朝着右面就扑了过去,但躲得不是那么及时。 刀芒从古三的左肩一直划到了腰部,衣服随之破碎,鲜血迸涌。 古三却似乎根本不痛一样,还没等落地,手里一道白光冲着阿敏就飞了过来,破空之声大作,阿敏脸色也是一沉,刀尖上举,堪勘砍落了白光,原来是一枚飞蝗石。 古三便想趁着这个时候跑,但刚走出两步,便跪在了地上,阿敏的那一刀虽然表面伤的不厉害,可是已经震断了他一根肋骨,一走路便剧痛难忍。 阿敏握着刀走了上来,看着疼得满头大汗的古三点了点头:“还行,算个汉子,也有点脑子,不枉我等你半天,带回去吧!” 秦灵儿到了码头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这不是她第一次来码头,但每次看这繁荣无比每天创造着惊人财富的码头时,秦灵儿依然会被震撼。 而晴儿也在马车上,一路上闷闷的没有说话。 秦灵儿对此也很有歉意,可毕竟接下来面对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所以秦灵儿路上就告诉了晴儿,一会让她在马车上等着,不要随着一起去。 晴儿自然不依,秦灵儿便拿出了小姐做派,狠狠斥责了晴儿一番,弄得晴儿都哭了。 等到了码头,赶车的周安将马车停住。秦灵儿下来后,就见自己家的盐船正靠着岸边停泊,几个汉子坐在那看守着。 一见来了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这几人中领头的那位便起身走了过来,略一拱手颇为傲慢的问道。 “是秦小姐吗?” 秦灵儿点点头。 “好,我家公子吩咐了,若是小姐来了,便直接带你去见他,请吧!” 晴儿这时候也想跟上去,却被周安一把拦住了,然后周安低声道:“晴儿姑娘,你在此候着,我随小姐去,若是掌灯后还不回来,你就赶紧去找那沈公子,那沈公子应该就在码头,离此不远,切记不要忘了。” 晴儿惊了,她怎么也想不到一贯行事鄙薄的周安,在这个时候居然能说出这番话来,不禁颤声道:“周……周叔……” 周安摆摆手,示意晴儿不要多言,然后便大步追上了秦灵儿。 秦灵儿一见是周安,也是十分惊讶,轻声问道:“周管家,你这是……” 周安笑道:“小姐孤身一人为秦家打拼,我承蒙老爷庇荫多年,此时怎可退缩不前?我们一同进去了,也好有个照应。” 秦灵儿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却只是点了点头:“如此有劳周管家了。” “小姐言重了,应该的。” 二人随着那汉子来到了一处酒楼前,秦灵儿抬头望去,只见酒楼的幌子上写着三个大字太白楼。秦灵儿知道这太白楼,乃是码头上一处极有名气的酒肆,但今日门前并没有客人,显得很肃清。 楼门口有两人站在那守着,见秦灵儿他们过来,一人便替换了那位汉子,领着秦灵儿进了酒楼。 一进酒楼的大堂,便见里面人很是不少,而且都是些目露凶光的青皮汉子,见到有人进来后,全都看了过来。秦灵儿脸色有些微微发白,但举止丝毫未乱。 倒是周安走起路来都颤抖了,只因这么多的人,大堂中却静默无声,气势甚是骇人。 在这些人异样的目光中,秦灵儿落落大方的随着上了二楼,这二楼人少了很多,但每个人身上的江湖气更胜楼下,似乎今晚码头上所有的人都聚到这里来了。 而在这群人中间有张桌子,一名少女和一位青年公子坐在那,秦灵儿知道这便是正主了,不禁打量了两眼。 第五十二章 太白楼 那青年公子自然就是赵成英,见到秦灵儿后,赵成英也是略感惊讶,他当然知道现在秦家的家主秦平义并不在扬州,所有事都是他的女儿秦灵儿在掌管。 可没想到的是这秦灵儿居然长的这般漂亮,而且年岁虽然不大,但气度倒很沉稳,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丝毫未显得慌乱。 这便很难得了,要知道在这般阵势下,就是换个男人,估计也得吓软了吧! 赵成英心中暗暗称奇之时,赵二可是在用挑剔的目光审视着秦灵儿,她想看看和沈毅有过婚约而后又悔婚的女子是何种模样。 当然她给自己的行为找的理由是,能看破沈毅那个花花公子伪装的女人肯定很有一套,自己需得好生看看。 等看了半天后,郁闷的赵二不得不承认,这秦灵儿长得是比自己还要好看点,关键是那种气度,实在令人心折。 秦灵儿此时心中也在纳闷,怎么谁也不吭声呢?尤其那个少女,盯着自己看个不停,到底是何种意思?是想给我个下马威吗? 秦灵儿心中冷笑,便先开口了,“敢问这位公子可是那赵成英赵公子?” 声音居然也很好听啊!赵成英有些走神的想道。然后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我,你是秦平义之女秦灵儿?长得倒是不错。”赵成英笑呵呵的说道,语带调侃。 随着这句话,楼里众人哄然而笑,虽然这句话可能一点也不好笑,但老大都笑了,你敢不笑吗? 在众人的戏谑笑声中,秦灵儿依然不为所动,只是朗声道:“赵公子大费周章的请我们过来,就是为了夸我两句的吗?若是如此我便多谢了。” 此言一出,楼里又安静了下来,很多人都用看死人的眼光看着秦灵儿,心中则在不住的惋惜,这么好看个大妞,估计今天是出不了这太白楼了。 赵成英皱了皱眉,他不喜欢秦灵儿现在的态度,虽然挺欣赏她的不卑不亢从容淡定,可是女人毕竟还是女人,根本就不知道现在是你在求我。 “哦,那你说,我请你来是为了什么呢?” 秦灵儿咬了咬牙:“公子赫赫威名,小女子也有所耳闻,但我们秦家自问在码头之上素来很守规矩,所应交的例银也从不拖欠,因此不知公子为何要扣下我们的盐船。” “守规矩?”赵成英有些烦躁起来,手里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枚铜钱,在手指的夹缝里来回翻飞,让人看了眼花缭乱。 楼里更安静了,因为很多人都知道赵成英的习惯,一旦他开始玩铜钱,那代表着他心中很烦躁,而他一烦躁,就会杀人。 “我妹妹前几日去一泓楼里看热闹,没招谁没惹谁的,就被一个莽汉暴打了一顿,险些丧节殒命,这事秦小姐可知道?” “不知道。” “哦?那这个人你可认识?” 随着赵成英的眼色,五花大绑的古三被带了上来,秦灵儿一看,容颜大变。 “古三?” “呵呵,看来秦小姐是认识了,没错,就是你们府上的家仆古三,让他说吧。”赵成英靠在椅子上懒散的说道。 古三垂头丧气的将经过讲述了一遍,秦灵儿听了不禁暗咬银牙,简直恨死了她那位姨娘以及那个不成器的表哥了。 “秦小姐可听明白了?” “明白了,不过赵公子,以古三之言,他们并未有丝毫想对令妹不利之意,这都是因为恰好赶上了,才发生了误会,希望公子可以海涵。” “你的意思就是让我不再追究了呗?” “没错。” “那你的条件呢?我妹妹这顿打总不能白挨了吧。”赵成英慢条斯理的问道。 “秦家愿意一力赔偿。”秦灵儿自然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咬着牙说道。 “那好,一万两的医疗费,我立马放船。” “赵公子……这……这太多了,我们秦家根本拿不出来啊。”秦灵儿被这个数目吓到了,一万两白银,鼎盛时期的秦家所有的资金加起来也不过如此了,更何况现在这风雨飘摇之时。 “你不是说一力赔偿吗?那就让我看出你的诚意来。”赵成英淡淡的说道。 “不知这诚意是什么意思?希望赵公子明白示下。” “很简单,我要钱你拿不出,那我便只好要人了,这不是你那位姨娘指使的吗?把她带过来,任我发落,此事就算结了。” 秦灵儿闻言心中甚是苦涩,若说她恨不恨秦林氏,那自然是恨得,因为她,弄得家里整天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可是那毕竟是她名义上的娘,也是她的亲姨,恨归恨,怎么也不可能将她交出来给赵成英。 若是那样,自己的父亲估计也不会答应,要知父亲现在对自己这位姨娘可是极为看重。可对方要的钱又根本给不了,这可如何是好呢?秦灵儿陷入了纠结之中。 赵成英静静的看着,秦灵儿的脸色变换神情细微处,他都看在眼中,心里越发的欣赏起这个女子来,至少在很多事上,这个姑娘已经比很多男人还要优秀。 “想好了吗?如果实在办不到,还有一种办法,那就是你留下来陪我,明日之后,我保证什么事就都没了。”赵成英补了一句。 这句话让楼里的那些江湖汉子们怪叫不止,对他们这些人来说,这种事是最为喜闻乐见的。 赵成英的话瞬间击中了秦灵儿的心,一直神情淡定的她,终于也变了脸色。 在来的路上她便想了很多,其中最坏的打算就是这个,若说其他的还有招可解,但如果对方真的要求此事,那自己便真的无力解开这个困局了。 一边是岌岌可危的家业,那是父亲多半辈子的心血,若是随着这一船官盐而付之东流,父亲当会受到何种打击? 一边又是女子最重要的名节,虽说在大燕,并不像前朝那样严格要求女子,可秦灵儿虽然从小没有母亲,但饱读诗书的她对自己要求甚严,名节之事她看的极重。 赵成英很享受这个过程,看着一脸惶然之色的秦灵儿,心中十分的开心。 赵二有些看不下去,轻声说道:“哥,我也没怎么样,就算了吧,一个姑娘要是失了名节还让她怎么活?你……” 赵成英摆摆手示意赵二不要再说:“我让你在这是想让你看看我怎么给你出气的,而不是让你指手画脚,明白吗?” 赵二闭上嘴不敢吭声了,心中却第一次充满了怀疑,她一直引以为豪的哥哥,原来只是个乘人之危的坏人,这让她陷入了极大的迷茫之中。 周安这个时候实在忍不住了,十分小意的说道:“赵公子,我家小姐今年岁数还小,很多事可能不太明白,言语间可能冒犯了您,这件事是因为我们秦家而起,我们肯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只是您看这一万两银子实在太多,要不……少点?” 赵成英抬起眼皮瞅了瞅周安:“你是谁?” “小的是秦家的大管家周安。” 赵成英嗤笑一声,手一指,早有一人上去就拽过周安来,啪啪啪就是一顿嘴巴。打的周安口鼻流血,脸都肿了。 “一个小管家,有你什么说话的份?扔到楼下去。” 有人上去提着周安就要扔下去,秦灵儿终于忍不住了厉声道:“赵公子,你别欺人太甚,是欺我秦家无人了吗?” “没错!”赵成英拍拍手以示赞同:“我就是欺你秦家无人了,你能如何?要不交钱要不叫人要不就陪我一晚,你选吧。” 秦灵儿被这话堵得面色苍白,浑身颤抖,心中充满了绝望。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难道真的要搭上自己的名节吗? 周安这个时候含糊不清的喊道:“小姐,千万别做傻事啊,为了这个牺牲自己实在不值得,那林氏做的孽何苦要你来承担呢?” 赵成英叹了口气:“真是扫兴,扔下去。” 提着周安的人狞笑着来到窗边,窗户外就是大片的石板地,虽然不是太高,可真要这么扔下去了,不死也得摔够呛。 秦灵儿颤声道:“别,放下他吧,我应了。” “噢……”楼里的人一阵的哄笑,秦灵儿眼中含泪:“将周管家放了,我陪你就是。” 赵成英点点头:“放了他。” 那人将周安扔到了地上,周安哭着嘶喊:“小姐……小姐你千万不要啊,为了这个家搭上你自己,不值得啊。” 秦灵儿走到周安近前,蹲下身哽咽道:“周管家,往日我对你一直有误会,认为着你人品鄙薄,今日才知道原来你是忠心的,可现在事不可解,那船盐是秦家的希望,若是没了,就全完了。你下楼带着晴儿回去吧,明日我便回去了。” 周安不说话,只是哭个不停。 秦灵儿站起身对赵成英道:“放他走。” 赵成英点点头,周安不肯走,有人拽着他就下了楼。 然后这些手下很识趣的开始纷纷退下,就连还在迷茫中的赵二也被人连拖带拽的给弄走了,一时间二楼就剩下了秦灵儿和赵成英两人。 第五十三章 别怕 赵成英慢条斯理的走到了秦灵儿近前,一俯身,闭着眼深吸了口气,然后一脸迷醉的睁开眼:“真香。” 秦灵儿被吓得倒退了两步,一脸的戒备和惊惶。虽然她性子沉稳,可遇到这种事,哪个女孩子也不可能淡定如常。 赵成英看着,嘴角上扬,笑的有些邪气。 “你在害怕吗?” “我知道你在害怕,享受这一刻吧!恐惧是个好东西,能让人清醒。而且我讨厌刚见面时你的镇定自若,因为我知道那都是你伪装出来的,那种虚伪简直恶心。” “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所以你没资格害怕或者躲避,明白吗?” 赵成英自言自语一般的说着,脸上的表情时而狰狞时而平静,秦灵儿只能连连后退,想离这个发疯的人远一些,似乎这样就能安全一点。 见此情形,赵成英叹了口气:“我以为你会与众不同一些,没想到还是这样的庸俗不堪,享受这一刻的恐惧不可以吗?你们都在怕我什么呢?” 说着赵成英猛地上前,一把揪住了秦灵儿的头发,然后往后一拉,秦灵儿痛呼一声,头往后仰,露出了那洁白的脖颈。 赵成英迷恋的看着:“真是具美好的肉体啊。”说着低头就要去吻。 此时的秦灵儿满脸泪水,绝望汹涌而来席卷心头,然后认命般的闭上了眼,等着承受接下来的侮辱。 就在这个时候,二楼的楼板先是变形而后轰然破碎,一个人随着碎渣烂木头被扔了上来,将厚厚的木地板都砸出了一个大洞。 赵成英眼光锐利,自然看出这人便是一名在楼下守着的手下。 这突然的变故让赵成英也是一愣,此时就听到楼底下一阵的大乱,惨呼声打斗声乱成了一团。 然后就听楼梯响动,有人在上楼。 赵成英手一翻,一柄蛇形匕首出现在手中,双目爆射出狠厉的光芒来。 “来的是谁?不说话就等着给这小娘们收尸吧。”赵成英拽过秦灵儿匕首搁在了脖子上。 秦灵儿逢此变故,虽遭挟持,可心中突然生起希望,是有人来救我了吗?这个时候能有谁来救我呢? 底下平静了片刻,然后一个略显得懒散的声音传了上来。 “来的是你家沈爷。” 听到这声音的秦灵儿如遭雷击,简直有些不敢置信。 而后随着木制楼梯的咯吱响动,一名少年终于出现在了楼梯口处。 此时二楼中灯光昏暗,只有楼下的灯光随着那个大洞映射了上来,在这交错的光线中,这少年长身玉立,剑眉之下是一对目光流转的星目,极是俊雅不凡。 这不是沈毅又能是谁? 刹那间,秦灵儿的眼泪止都止不住了,心中百感交集,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想象过所有的可能,却唯独没想到最后的关头会是沈毅出现在这里。 沈毅上来后并没有往前走,只是静静的站在楼梯口处看着,神情淡然而镇定,先对秦灵儿点了点头,嘴唇动了动,却并没有出声。 但秦灵儿读懂了沈毅的唇语。 别怕! 于是她的心忽然就静了下来,虽然被匕首抵颈,却不再害怕了。 “沈毅?”这时赵成英也反应了过来,问了一句。 “你见过我?”沈毅看着在秦灵儿身后站着的赵成英,有些疑惑。 “先让我猜猜,你来这是为了救她吗?”赵成英笑嘻嘻的问道,可是手中的匕首丝毫未动,紧紧抵着秦灵儿的脖子。 “可以这么说,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那赵公子吧,啧啧!堂堂的码头老大,居然挟持一个女人,是不是有些掉价?” “我无所谓,反正你是来救她的,大不了我一刀弄死了,大家都开心。”赵成英说话的时候一脸的癫狂。 沈毅心中一紧,他自然知道赵成英的名声,灭门赵公子可不是说着玩的,这人心狠手辣见血癫狂,有时候像个正常人,有时候又像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这也是那么多人怕他的原因,毕竟一个人就是再如何的坏,只要是个正常人,还是有迹可循的。可一个疯子就不同了,根本不能以常理计。 所以沈毅向后退了半步,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其实我也是无所谓的,不过是受人所托过来看看而已,虽然能救下更好,如果真救不了也就那样了,你要想杀请随便。” 赵成英一怔:“你这是在刺激我吗?真以为我不敢杀人?”说着刀子往前一递,刀尖划破了秦灵儿的肌肤,血珠渗了出来。 沈毅反而抱起了肩膀静静的看着,那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在看热闹。 “你真不怕我杀了她?” “你既然能猜出我的名字,便应该打听过我,那么自然就该知道我是怎么出的秦府,对这样悔婚的女人,你认为我真的有什么感情吗?”沈毅淡淡的说道。 秦灵儿身体一僵,一股难言的酸楚让她的眼泪止都止不住。赵成英却信以为真,他确实命人详细打听过沈毅的消息,包括和自己妹妹的纠葛他也全都知道了。 沈毅打赵二的那两巴掌若是放在别人身上,赵成英早就命人将其剁碎了扔江里喂鱼了,之所以没动沈毅,就是因为后面沈毅又救了赵二一次,功过相抵算是扯平了,在这点上赵成英向来是很公平的。 赵成英的做事信条便是这样,一点小事,若是被赵成英认为你得罪他了,必会十倍报复回来。你可以说他睚眦必报,但他对恩情亦是如此。 所以他对沈毅的话深信不疑,毕竟沈毅可谓是被赶出秦府的,怎么还可能过来救秦灵儿呢? 于是赵成英的匕首就放了下来,有些欣赏的看看沈毅,现在他发现沈毅的性格挺对自己的胃口,长得也不错,又是个有才的,要真和自己妹妹成了,也是不错。 有了这个想法,不禁更加的欣赏起来。 可就在这时,从二楼楼板的那个大洞中,猛然的窜上来一个人,上来后这人也不搭话,对着赵成英的后背就是一拳,这一拳之威,带起的拳风甚至将靠着近的一些桌椅都刮倒了。 沈毅的眼睛一亮,从他这个角度正好可以总览全局,心不禁狂跳起来,窜上来的这人正是葛大,刚刚在楼下打斗乃至扔人上来砸破楼板的也是他。 沈毅和他已经商议好了,上去后若是一盏茶的时间还没动静,便冲上去。所以沈毅才一直站在楼梯口这,想借此吸引赵成英的目光,好分散他的注意力。 赵成英似乎根本没察觉一样,连动都没动。 葛大这一拳使出了十分力气,脖子上的血管都爆了出来,见赵成英一动不动,心中也是狂喜,若是能一拳砸死这个赵公子,那简直就赚大发了,谢三哥也能缓口气了。 可就在这时,一道刀光猛然间划破了二楼中的昏暗,冲着葛大的后脖便刺了过去。 如果葛大不躲闪,那么他砸死了赵成英,自己的脑袋也得飞出去。 没办法,葛大只好硬生的将一往无前的拳头改了个方向,正砸到了二楼的立柱上,轰得一声,这足有一抱粗细的木头立柱自中间断为了两截。 一刀落空 同时葛大身形一转,回头便看到了手里提刀不知何时出现在楼中的阿敏来。 葛大自然认得这赵成英手下的第一刀客,知道此人极为难缠,一手苗刀出神入化,往日两人便争斗不休,互有胜负。 今天又遇到了,葛大心中哀叹一声,知道打不死那赵公子了,可也不惧阿敏,两人便又打了起来。 赵成英在刚刚拳风袭来的时候,脸上丝毫没有表情,甚至手都稳的可怕,这时候倒笑了。 “怪不得你一开始就站在那不动,是想分散我的注意力吗?让我猜猜,命葛大将楼板砸出大洞的人也是你吧,挺不错,有点头脑。” 这时候沈毅也只好长叹口气:“你是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了吗?” “没有,实际上你说不想救人只是受人之托而来,我真信了,不过我习惯性的会留有后手的,阿敏就是我的后手,就算你们不来,他也会在暗中保护我的。” 赵成英侃侃而谈,一脸的兴奋,似乎对这一切很得意。 这时候葛大二人也打完了,到了他们这个层次的高手,胜负往往只是几招之内便能分晓。葛大手臂流血,阿敏右脚也站立不稳,竟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此时局势便僵持了起来,可沈毅知道拖得越久对自己这边越是不利,毕竟这是人家的底盘,而且自己让葛二去江边抢回盐船,可到现在还没音信,八成是失败了。 一切法子都用了,结果均无效果。 沈毅只好叹了口气:“赵公子,划出道来吧,怎样才肯放人放船?” 赵成英咧嘴一笑:“很简单,一万两银子,或者就是让那个主使的人出来,要不就让这小娘们陪我一宿。就这么简单。” 秦灵儿本刚刚有些希望的心,忽然又被绝望冰封起来,她身体颤抖着,想开口说话,让沈毅不要在管此事了,能来救自己已经是天大的情分,她已经不在奢求什么了。 第五十四章 下跪 毕竟如沈毅所讲的,秦家对沈毅做的并不地道。 沈毅看出来了,摆摆手示意秦灵儿不要做声,而后冲赵成英点点头:“那好,我给你一万两银子。” 一句话,不止是秦灵儿听呆了,就连赵成英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的是一万两。” “对,我说的也是一万两!” 时间倒回到秦灵儿他们刚上楼的时候,在外面守着的晴儿心急如焚,虽然周管家说的是掌灯后不回来就赶紧去找人,可晴儿不敢确定沈毅到底在不在码头。 这事事关重大,若是出了差池,不禁毁了小姐一生,就连秦家也得跟着倾覆。 因此过了片刻,晴儿便已经下了决心,独自一人去找沈毅求助。 等出了这一片,来到码头正街,晴儿才有些傻眼,她虽然来过码头,可都是坐着马车匆匆而过,哪里知道具体的情况。 至于沈毅说投奔去的客栈,晴儿也是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在哪,这可急坏了晴儿。 恰巧沈毅和裴瑛二人去老郑的第一书坊送稿回来,路过此处,正好遇到了正在大街上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奔走的晴儿,沈毅不禁惊疑的问了一句。 “可是晴儿姑娘吗?” 晴儿回头一看见沈毅,简直像是看到了救星,未曾说话眼泪就先下来了,哽咽道。 “沈公子,快救救我家小姐。” “先别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慢慢讲来。”沈毅好言安抚道。 晴儿便将经过简要的讲了一遍,等说到小姐进了太白楼,现在生死未卜,不禁悲从中来,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沈毅头疼的揉揉眉心,这事可是棘手了啊。 先不说别的,就是那赵成英便不好对付,经过这些日子的了解,沈毅知道那赵成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码头乃至扬州城就没谁愿意和他作对的。 而且这些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吗?被秦家赶出来的时候往日的恩怨就算断绝了,自己凭什么还要冒着风险去救一个和自己素不相干的人呢? 沈毅从来不是个圣母性格的人,他的原则就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无冤无仇各走一边。 但这些话又不好说出口,毕竟面对的是晴儿,这个小姑娘可算自己在秦家遇到的对自己最好的人了,若是没有她帮着醉儿照顾,那病中的自己估计也活不过来。 沈毅正在思忖,晴儿机敏伶俐,自然也看出来沈毅的为难来。 她也知道这个要求有些强人所难,因此银牙暗咬,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 沈毅被唬了一跳,急忙一躲,避开了晴儿的跪礼,急声道:“晴儿姑娘,你这是作甚,快起来,这么多人看着呢,观之不雅。” 这时候正是晚饭时间,大街上人来人往正是热闹之时,一见有个漂亮丫鬟跪在当街,不禁吸引了一大批的闲人驻足停留看热闹。 裴瑛一直就陪在沈毅旁边,从头至尾只是看着并没有吭声,见此情形知道沈毅不方便上前搀扶,因此便走了过来将跪在地上流泪的晴儿的拽了起来。 晴儿跪在地上本想说话,可是心急之下居然不知道如何开口了,正在心焦,觉得有人拽起自己来,不禁抬头一看,就见一蒙着面纱的女子正含笑看着自己,柔声对自己说道。 “晴儿妹妹,这里人多嘴杂,我们找个地方在谈好吗?” 晴儿虽然看不清这女子的长相,但那若有若无的幽香,还有那清若风铃的声音,便知道这是个极美的女子。又想起刚刚这女子一直陪在沈毅身旁不离左右,状似亲密的样子。 心中不禁一苦,居然有些痴了。 这里离着同福客栈已经不远了,仨人直接就回了同福客栈,等一进门,醉儿看到了,不禁非常惊喜的喊道。 “晴儿姐姐,你怎么来了?” 晴儿展目一看,一眼就发现了正在柜台后站着的唐萱儿,又是一震,心里苦涩难言,沈公子身旁的女子个个都这般的美丽吗? 醉儿过来拉着晴儿很是亲热,但这个时候容不得叙旧了,晴儿便将少女心中的百般愁丝都压了下来,颤颤巍巍的又想跪下,吓得沈毅赶紧躲开,苦笑道:“千万别这样,你什么话你先说吧。” “沈公子,我知秦家对你薄情寡恩,但小姐从未欺瞒过您,在您病倒的时候,还是小姐一力坚持请来的大夫,方才救治过您来,现在小姐身逢绝境,实在是无处求救了,我知道您是个才华满腹的,所以晴儿才舍了脸面求您出面帮忙,我知道这很强人所难,可是实在无法了。”说道最后晴儿的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簌簌的落个不停。 沈毅叹了口气:“晴儿姑娘,你说的意思我都明了了,可是这一切都该事出有因,到底为何你知道吗?” 晴儿的那一跪,让他实在无法招架。毕竟这个小丫鬟曾有恩于自己,而且现在为主奔走又是个极忠心的。这样的女子,沈毅也是钦佩的,怎好再拒绝? “我们也不知道,但晴儿总感觉应该是和林子风他们有干系。” 沈毅沉吟不语,心中开始细细思忖要如何去做。晴儿却以为沈毅还是在犹疑不肯出手相救,那眼泪更是止都止不住了。裴瑛幽幽叹了口气,眼圈也微红了,毕竟是女子,听闻秦灵儿现在的境况,也颇有同情之意。 便上前轻拉起晴儿的手,柔声道:“晴儿妹妹不要着急,那沈公子定不会袖手旁观的,他应该是在思考怎么做,有沈公子出面,定能解开这个死局,你不要着急,先坐下喝口茶吧。” 这时沈毅已经打定了主意,听到裴瑛的话后不禁又是苦笑,这裴瑛明显的是在帮晴儿说话,不过既然想帮,也顾不得废话了,对醉儿说道。 “那葛大哥可在?” “在,就在后院吃酒呢。” “好,事态紧急,我马上去见葛大哥,先去太白楼,你赶紧去找谢三哥以及葛二哥他们,就说去码头那,将秦家的盐船抢回来,只要盐船回来,那么一切都可解开了。” 晴儿也要跟着,沈毅略想了想,便让她随着醉儿一起去搬救兵,不然醉儿娇憨,可能话会说不清,那就麻烦了。 然后又对裴瑛说:“裴姑娘,请借英娘一用。” 裴瑛自无不允之理,沈毅便令英娘随身跟着醉儿她们,贴身保护着,这二人可千万不能出了差池。 这时候唐萱儿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她转出柜台来对沈毅轻声说道:“还是让我去吧。” 沈毅心里一暖,自然知道唐萱儿是怕醉儿的面子小搬不来谢三哥,因此才出头相助的。这时也不及多说,沈毅拱手示谢,然后便去后院找葛大。 葛大一听有架打,而且打的还是赵公子的人,自然高兴。两个人出了同福客栈就奔着太白楼去了,等到了楼下,先找了个隐蔽处观察,只见门口守卫森严,一楼的大堂里也都是赵成英的人。 沈毅皱皱眉头悄声问道:“葛大哥,可有把握冲进去?” 葛大细细打量了一遍,很是不屑的说道:“都是些酒囊饭袋,一个高手也没有,冲进去就跟玩一样。” “好!” 就在这时,沈毅自大堂的门口处看到一个壮汉如同提包袱一样提着一个人走了出来,虽然灯光昏暗而且那人满脸血渍,但看装扮也能看出正是那周安周管家。 看周安浑身是伤生死未卜的样子,沈毅心不禁为之一紧,热血涌上了脑袋,好似又回到了那些整日在街头厮杀的日子。 “葛大哥,那赵公子应该在二楼,进去后你便想办法砸开楼板,我先上去,若是一盏茶后没动静,你就冲上去。” “好!” 说完二人对视一眼,猛然便自隐蔽处冲了出来,葛大一马当先冲在前面,沈毅紧随其后,因为害怕吃亏,因此沈毅手里还拿着柄后厨用的剔骨尖刀。 之后便是葛大如砍瓜切菜一般将一楼搅弄了个天翻地覆,并依沈毅之言将一个倒霉蛋扔了上去,硬生生砸开了楼板。沈毅这才上去并暂时解了秦灵儿的困局。 这便是以往的经过。 现如今葛大阿敏分别受伤,赵成英虽然不再胁持秦灵儿,但从那靠着的距离来说,沈毅并没有把握冲上去救下秦灵儿。 而赵成英提出来的条件,沈毅认真思考了一遍,是真的应了。 赵成英还有些不相信:“那可是一万两银子,若是你耍弄我,呵呵,你知道后果的。” “这个时候我自然不敢开玩笑,说的一万两就是一万两,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先将秦灵儿放了,反正你有盐船在手,根本不怕秦家能翻了天。” “我怎知你是不是在用话稳住我呢?以你刚才的表现来看,估计码头那边也派人过去了吧,我猜应该是葛二,可惜啊!你们根本就找不到盐船在什么地方。” “没错,现在还没回来,定是失败了,我也认了,反正斗不过你,那就花钱买平安呗。”沈毅笑嘻嘻的说道。 第五十五章 一万两 赵成英认真的盯着沈毅看了好半晌,然后才摇摇头:“我搞不明白你为何要为这个女人费这么大劲,以你现在的才名相貌,只要勾勾手,想上你床的女子多的是,况且这还是个出尔反尔贪财恶贫的女人。” 这话说的极其恶毒,秦灵儿张张嘴,终还是垂下来头,眼泪却一直都没停过。 沈毅闻言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可能我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杀伐果断吧。” “好,那我就等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我要看到一万两的银子在我面前,不然人船都不要想了。”赵成英脸上的厌恶之色越发浓重,说完后连看都懒得再看沈毅一眼。 他是对沈毅感到了极其的失望,原以为会是个可造之才,没想到也是个囿于世俗的傻子,对这种人,赵成英向来都懒得搭理。 沈毅也不知道赵成英是怎么想的,他也懒得去知道,这样一个疯子,最好还是少被他惦记的比较好。 这时候谢宗燕葛二还有英娘等人都回来了,而赵成英的人也陆续赶到,双方正在太白楼前对峙,沈毅走到窗前,对下面的英娘喊道。 “英娘,请你领着醉儿去书坊把老郑叫来,顺便回客栈将我的随身财物也带回来。” 英娘也没废话,领命而去,沈毅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他之所以敢应下赵成英的一万两银子,就是因为想到了老郑。 至于老郑有没有一万两…… 沈毅心里很有底,经过这些时日的接触和了解,沈毅发现在大燕开个书坊简直就跟家里开了个印钞厂一样,因为创作者的版权意识近乎没有,一本畅销的小说,稿费总共不过百两左右。但这些印出来后却能产生几千两的利润。 尤其这老郑似乎很有人脉,居然能堂而皇之的印刷贩卖那些犯禁的小说,这种东西的利润更是令人膛目结舌。 所以老郑其实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土豪,想清楚这点后,沈毅才有了底气敢应下来。 这时候双方都在对峙,不过沈毅丝毫没有紧张之意,轻松的坐到椅子上,见桌上有茶杯便倒了茶自斟自饮起来。 赵成英也坐到了对面,秦灵儿被他胁迫着坐在一边,看着喝着茶的沈毅,良久之后赵成英才说道。 “我本来想让你当我妹夫的。” 一句话让沈毅嘴里的茶差点喷出去,呛得他直咳嗽,好半天才缓过来,苦笑道。 “您还是别了,就是令妹那个性格,我可吃不消。” 赵成英脸一沉,他对自己的妹妹素来珍爱,而沈毅这话的意思明摆着是看不起啊。 不过沈毅才不敢在这个时候含混其词,因为要是真被这个疯子认定了,那才是真完蛋,谁要有个这样嚣张跋扈疯疯癫癫的大舅哥,那简直不要太酸爽。 因此沈毅叹了口气故作悲伤的说道:“赵公子可知,我被赶出京城,日日夜夜都在思念家中,不知我那父母哥哥姐姐可还好,哪还有心情去思考婚姻大事?更何况我戴罪之身,怎好耽误了令妹的大好前程呢?” 这就是睁眼说瞎话,不去思考婚姻大事因何去秦家呢?秦灵儿看着一脸悲伤的沈毅,也是不禁好笑。 但赵成英还真就信了,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就我所知你被赶出京城的理由简直荒唐,应该是得罪了朝中权贵,估计不定哪天就被皇帝老儿弄回去砍了头了,我妹妹自然是不能嫁给你的。” 这话倒真击中了沈毅的软肋,也是他最大的心结,不禁也长叹了口气。 正在这时,英娘胳膊底下夹着一个人快步走上楼来,然后将人往地上一扔,摔得那人哎呦了一声,那缕猥猥琐琐的胡子都颤抖起来。 不是那老郑又是谁? 沈毅乐了:“哎,这不老郑吗。怎么弄得如此之狼狈?” 气的老郑狠狠瞪了沈毅一眼,但看见赵成英后不禁吓得一哆嗦。 赵成英自然也看到了老郑,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书坊的郑掌柜,怪不得你有如此的底气,郑掌柜可是码头上有了名的富豪。” 沈毅嘻嘻一笑:“原来老郑财名在外啊,是吗老郑?” 老郑爬起身来,哀叹了一声:“我就知道没好事,可惜这娘们力气太大,我根本没来得及跑就被抓来了。说吧,到底啥事?” 沈毅也神情一正,便将经过什么的讲述了一遍。 老郑一听,眼睛都瞪出来了:“一万两!那可不是土坷垃,那可是银子啊我的少爷,我哪有那么多钱?你杀了我得了。” 沈毅早知道老郑会叫屈喊冤,因此拽着老郑到了墙角,低声道:“并非是红口白牙的白借,我用我的红楼梦给你做抵押,你看如何?” 老郑面露难色:“小公子,并非老郑我不愿借,实在是这个数量太大了,虽然我颇有积蓄,但也拿不出这么多的现银来啊。” 沈毅迟疑了下:“那你能拿出多少呢?” “最多七千两。”老郑咬牙道。 “好,全借给我,我那红楼梦的单行本以及后面的全本发行就全交付给你,以收入抵债,超过了你再给我就行,可以吗?” 老郑点头,心里安定不少,他还真怕沈毅强行借钱,只因他和燕筱的关系,自己就不敢违逆,可那些钱又是自己辛苦积攒起来的,现在听沈毅这么说,才放心了,这几日他就在筹备印刷红楼梦单行本的事,已经有小批的试印本交付了。 他送给了扬州城各个有名的大家才子,反馈无一不好,现在市面上已经开始流传有本奇书的事了。这让他对前景更加的看好。 沈毅点点头,又从英娘那取来自己大概一千两左右的积蓄,踌躇了下,感觉还是差不少。正在这时英娘自怀中又掏出一沓银票来,对沈毅悄声说道。 “沈公子,这是我家姑娘交给你的,说事出紧急,公子又是为的救人,别的她无力帮忙,这是她多年来的积蓄,希望能帮上公子一些。” 沈毅接过这还带有一丝体温的银票,看了看面额都是零零碎碎的,但这么厚的一沓,加起来至少也得四五千两了。这不禁让他对这个时代知名女子的吸金能力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沈毅不是矫情的人,并不会觉得用女人钱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现在这个时候裴瑛的帮忙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因此拱了拱手道:“回去我会和你家姑娘说,这钱算我借的,定会偿还。” 英娘摆手不言,对裴瑛的举动她最开始是有些不理解的,当时曾问过裴瑛,将全副身家都给了沈毅,若是他稍有变心,岂不是人财两空? 裴瑛当时笑而不语,但现在看沈毅的举动,英娘的心算是稍微放下了些,心中也在祈祷,希望沈公子是个言而有信值得托付之人。千万不要辜负了姑娘一片深情。 英娘去找老郑的时候就言明了,所以老郑现在身上就带着全部的家当,这时候交给沈毅,然后沈毅又凑够了数目,然后放到桌上,浅笑道。 “喏!这是一万两银子,你数数吧。” 赵成英坐在那没动,深深的看了沈毅一眼:“你真给我?” “那是自然。” “你可知道一万两银子代表什么?”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沈毅苦笑。 “这些银子足够买下几百名顶级花魁的清白身子,或者能在肥沃之处买下上千亩的良田,从此以后使奴唤婢,日子不要太滋润,而你现在就要把这些给我了。”赵成英淡淡的说道。 “唉。”沈毅又一次的苦笑,感觉自己曾想象过的地主腐朽生活正在向自己挥手告别。 “你真不后悔?” “你再不拿,我可能就会后悔了。” 赵成英哈哈笑了起来,站起身来拿起银票,对身旁的秦灵儿笑道:“有时候我都怀疑你和他是不是有什么奸情,不然一般人怎么会这般大方,一万两银子可是不少了,居然眼睛都不眨就拿出来赎你,啧啧!你倒是好运气。” 秦灵儿默不作声,沈毅说道:“那盐船何在?” 赵成英来到窗口处对楼下的一个人说道:“去让刘达他们回来吧,将盐船交给谢宗燕他们的人。” 这人领命而去,葛二也跟着去了,过了一顿饭的光景,有人回复道:“都办妥了。” 这时候谢宗燕也上了二楼,赵成英盯着她看了半响,然后长长吐了口气道:“谢三哥现在出落的越发标志了,就是不做大掌事,去个青楼当个头牌都够了。” 葛大怒哼一声,谢宗燕挥挥手示意葛大不要发作,然后摇曳生姿的走到桌前,笑的娇艳动人:“赵公子说笑了,宗燕若是真去当花魁,一定先找个公子这样的恩客,不过就是不知道公子还能否?” 一句话让赵公子脸色阴沉下来,眼皮狂跳不已,屋里的气氛重新变得紧张起来。 谢宗燕倒是毫不在意,玩弄着自己垂在耳边的头发对着沈毅笑道:“我发现你这人简直是命犯桃花,不然怎么这么招惹女人呢?还都是些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啧啧!看来就是男人,长得漂亮的话也有好处啊。” 第五十六章 懊悔 这时赵成英本来阴沉的脸色忽然放晴了,整个人的状态也随之松弛下来,挥挥手,对靠在墙边眼睛死死盯着着谢宗燕葛大等人的阿敏说道:“好了,下次再找回场子来,先走吧。” 然后一马当先便先下了楼,阿敏又狠狠瞅瞅楼里众人,也紧随着赵成英走了。然后就听楼下一阵的喧哗,赵成英的人全都如潮水般退下了。 楼里此时只剩下沈毅这边的人,周安满身血渍的上了楼,扑通一下就跪在了沈毅面前,双目含泪:“多谢沈公子救下小姐和我们秦家几十口的人命。” 沈毅见不得这个,躲开了周安的跪谢,然后搀扶起来叹口气道:“周管家原来是这般的忠心,倒是让人意外了。” 周安被这句话说的面色尴尬,晴儿这时候也来了,一见事情被沈毅解决,也是一脸的欢欣,恨不得上来抱着沈毅亲上两口。 唯独秦灵儿呆呆的坐在那,面容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英娘当然对秦灵儿没什么好感,她心目中只有裴瑛和沈毅是一对,所以冷笑道:“看来有些人就是被救了也不知道说个谢字,枉费了别人的一片苦心。” 沈毅摆摆手示意英娘不要再说了,然后走到了秦灵儿近前,先叹了口气。 “秦小姐?” 秦灵儿茫然的抬起头看着沈毅,脸上泪痕尚在,一双眼睛里全是灰暗和绝望。 沈毅心中一紧,觉得这个女人的状态很不好,应该是被这发生的诸多事情给刺激到了,因此柔声道:“我们下去走一走吗?” 太白楼挨着江边不远,而且这里风景秀丽,沿着江边栽种着很多的树木花草,虽然是晚上,依然花香弥漫,行走其间很是有些花前月下的感觉。 秦灵儿随着沈毅慢慢走着,依然低头不语。 过了半响沈毅站住回身看着秦灵儿叹了口气:“秦小姐不必对此事过于挂怀,我救你无非是为了晴儿的照顾之恩,还有你当时肯收留我的缘故,所以你不用有太大的压力。” 秦灵儿抬起头看着沈毅,眼泪唰唰的掉,然后才有些哽咽的说道:“那些钱我会还给你的。” 沈毅笑着摇头:“一万两银子确实很多,但我还真不是太在意,钱财毕竟身外物,这世间有比钱财更美好的东西,你不用给自己太多的压力,我若是想挣钱,其实很简单。” 沈毅说的是实话,一本红楼梦还远远不够,他还有太多的故事尚待去写。 可秦灵儿依然认为沈毅是在安慰自己,这让她不禁更加的心酸,今天她的心路历程可谓曲折,从听闻事情后的惊惶,解决事情的决绝,到要被侮辱时候的绝望,本以为就是绝境了。 可沈毅神兵天降式的出现,让她简直不能置信。 最后居然是他来救自己。一个当时被自己看不起,甚至默许退婚的人,一个病重时差点被赶出秦府,刚好点后便被驱逐出去的人。 及至后来听闻了沈毅的才名,秦灵儿虽然迷茫了一段时间,但还是搁下了心底深处的那丝后悔,只因她感觉此后他们不可能再有什么交集了。 直到这件事后,秦灵儿才发现自己错过了什么,那种懊悔如同心魔,在秦灵儿心中挥之不去,可她也明白,已经晚了。 看那送来银票的人说的,有个姑娘将自己的全部积蓄拿出来给沈毅,这除了爱慕之外,找不出第二个理由。有这样的女子相候,沈毅定然是很幸福的。 而且如赵成英所言,以沈毅现在的才名,只要勾勾手,有的是女子愿意亲近。 自己算什么? 一个言而无信贪财恶贫的坏女人? 虽然有诸多理由解释,可永远无法抹去那个最大的污点。 这怎能不让秦灵儿难过,乃至懊丧? 直到这个时候,秦灵儿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点也不坚强,平素表现出来的果断,都是伪装出来的。只因这个大厦将倾的家,太需要一个人来支撑了。 而除了自己,无人可以也无人愿意担此重任。 若是可以。 秦灵儿真想找个可以依靠之人,然后安静的做个小女人,每日看看诗书写字画画,该有多好呢? 但自己亲手将这个人给伤了。 所以沈毅表现的越是无所谓,秦灵儿就越是难过。 沈毅当然不清楚秦灵儿现在纠结的心态,实际上从古至今能读懂女人心的男人还没有,你所认为的读懂,只是女人愿意让你懂的那部分。 沈毅见秦灵儿哭的越来越厉害,不禁头疼不已,不管前世还是今生,沈毅最头疼的就是女人的眼泪。 “好了别哭了。”无用 “在哭就丑了。”哭声更大了。 “喂!你这么哭,很容易让别人误会的。”沈毅看到二楼有颗脑袋探了出来,正是那老郑,虽然隔得有些远,沈毅依然能想象出老郑脸上那一脸猥琐的表情来,不禁咬牙道。 这次好像起了些效果,哭声顿了顿,但随后秦灵儿蹲下来抱着肩膀哭的更厉害了,肩膀都一抽一抽的,哽咽的喘气都困难了。 沈毅看着月下这个哭的像个孩子的秦灵儿,不禁也是有些为难,他不想再和这个女子有什么纠葛了,几乎被赶出来的屈辱他可没忘。 这次出手相救,除了报晴儿之恩的原因外,沈毅还有种不愿意让一朵鲜花被恶人摧残的小心思,虽然这朵鲜花不属于自己,可还是不愿意坐视不管。 这可能是沈毅最大的弱点吧! 对此沈毅也是无奈,可也不想改,因为真要是绝情乃至无情了,那还是自己吗? 现在面对哭的天昏地暗的秦灵儿,沈毅一时无招,劝又没用,最后沈毅一跺脚。 “你在这哭吧,我先走了,不过这可是赵公子的底盘,小心又把你逮回去。” 说着拔腿就走,没走两步,沈毅就觉得后腰衣服一紧,扭头一看,就见秦灵儿满脸泪水,怯生生的拽着自己的衣角站着。 沈毅一笑:“不哭了?” 秦灵儿脸蛋微红,点了点头。 但手还是没撒,沈毅也懒得去管,只要能不哭就好。就这样回到了太白楼门前,晴儿和周安已经架好了马车,正在那等着。 一见沈毅衣冠整齐的回来,周安居然有些失望,等看到后面像个小媳妇似得抓着沈毅的衣角不撒手的小姐,周安才会心的一笑。 晴儿自然也看到了,心中略有些黯然,可是更多的是开心,毕竟小姐太难了,要是能有沈公子这样的人相助,定能轻松许多。若是成了,那自己当个通房丫头也是极好的。 不提正在发花痴的晴儿,沈毅对秦灵儿说道:“秦小姐,现在天色很晚了,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你就当发了场噩梦吧,赶紧坐车回去吧。” 因为扬州地处繁华腹地,又百年未见过阵仗了,所以晚上扬州城的城门是不关的。 秦灵儿听到沈毅的话后,撒开手低低的应了声,然后便上了马车。沈毅又对晴儿一笑:“晴儿姑娘若是无事多来码头玩啊!” 晴儿闻言极是欢喜的点头。 等马车启动起来后,秦灵儿忽然掀开了窗帘喊道:“灵儿多谢公子今日相救,日后必定相报。” 然后马车辚辚而去,沈毅站在原地长出了一口气,谢宗燕走出太白楼,看着远去的马车,然后对沈毅笑道。 “刚才和那小姑娘花前月下,定是极好的吧。” 沈毅闻言苦笑:“谢三哥又在说笑了,我救她只是基于道义,没有半点的杂念。” 谢宗燕闻言咂舌道:“一个基于道义就是一万两银子,那沈公子也给我基于道义的救助下吧,现在奴家可是穷的揭不开锅了。” 沈毅被谢宗燕的那句奴家给弄得浑身恶寒,虽然谢宗燕长得极美,但沈毅潜意识中还是将谢宗燕当成个男人的,尤其现在又在人家手中学艺,当然不敢有半分的绮念。 谢宗燕自然也看出沈毅的神色来,眼睛不禁一瞪:“怎地?嫌弃老娘老了不成?” “当然不敢,谢三哥花容月貌正是好时候,怎么可能老了呢?只是咱俩这年岁实在……” 谢宗燕噗哧一笑,千娇百媚的横了沈毅一眼:“姐姐可是最喜欢你这样的小弟弟的哦,来,让姐姐抱抱。” 沈毅被弄的哭笑不得,连连告饶。谢宗燕才算放过沈毅,然后正色道:“沈毅,这次算是让赵成英记上你了,可得多加小心。” 沈毅连连点头,那赵成英可是个疯子,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然后谢宗燕又道:“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决定从明天开始,你的训练加倍。” 沈毅被这句话弄的悲苦难言,最终只好长叹一声。 此间事了,沈毅和英娘回了同福客栈。 这时候已经很晚了,路上行人稀少,所有店铺也都已经关门了,所以街上黑漆漆的,但等转过街角,就远远看到同福客栈的灯还亮着。 沈毅心中一暖,在夜里能有一盏灯为你亮着,这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第五十七章 江湖夜雨十年灯 等进到大堂,就见裴瑛坐在桌前,正在静静的等着,桌上摆着几样菜品,还摆着一壶酒。 见到沈毅他们回来,裴瑛站起身,笑盈盈的说道:“回来了?饿了吧,先坐下吃。” 沈毅此时还真饿了,去的时候就没吃晚饭,在那又喝了几杯茶,现在自然饥饿难耐。 沈毅也不客气,坐下后开始大口的吃。 裴瑛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不时的还为沈毅递菜。 等吃了会,沈毅问了句:“醉儿呢?” “我看天色太晚了,便让她回屋休息了。” “嗯!” 正在这时,唐萱儿自后厨端着一盘凉拌猪肝走了出来,沈毅一乐。 “唐姑娘也没休息呢?” “裴姑娘非要等着你,我又不放心她这样一个人,只好一起等着了。”唐萱儿说道。 沈毅也没多言,他知道唐萱儿现在对自己疏远的原因,毕竟是个经历了太多挫折苦难的女子,对很多心怀善意的人也充满了戒备,不过这唐萱儿的傲娇可是一点没变。 明明是担心,可还非说是怕裴瑛有事。 沈毅夹起一块猪肝搁到嘴里,十分享受的吃着。裴瑛则好奇的看着,终忍不住问道:“很好吃吗?” “唐姑娘做这凉菜味道一绝,你没吃过?” 坐在另一桌吃饭的英娘笑道:“我们姑娘从来不吃猪肉的。” 沈毅咦了一声:“那姑娘吃什么?” 裴瑛一笑:“就是吃些鹿肉羊肉之类的,不过看公子吃的这般香甜,奴家也来试试。” 说着便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来,搁到了嘴里咀嚼了半响,脸色变的很奇怪。 沈毅看着笑道:“若是吃不惯就不要吃了。” 裴瑛咽了下去后,赶紧倒了一杯酒喝下,方才舒了口气道:“怎地这般噎人呢?不过味道倒是挺好。” 沈毅大笑,唐萱儿也抿嘴微笑起来。 这时候醉儿探头探脑的出现在大堂后门口处,一见沈毅回来了,很是开心的过来。 “少爷你回来啦?” 沈毅看着醉儿惺忪的睡眼,有些心疼的说道:“不是回去睡了吗?怎么又起来了?” “醉儿不放心少爷哩,而且少爷不在屋里,醉儿总是睡不踏实哩。”醉儿扭捏的说道。 裴瑛这时候打趣道:“那你家少爷有没有晚上抱着你睡啊?” 醉儿歪着脑袋认真想了想道:“没有,不过醉儿有时候怕打雷,经常偷偷跑少爷床上去哩。” 沈毅大窘,禁不住也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裴瑛这时候突然正色起来,又斟满了一杯,然后执杯在手,很是敬佩的说道:“沈公子今日仗义出手,救下有过宿怨的女子,这等胸怀瑛儿实在钦佩不已,此杯瑛儿敬你。” 说完裴瑛一饮而尽,沈毅虽然不太想喝酒,因为一喝了,过不了一会肯定醉死过去,但人家都干了,怎好再推辞,于是也满饮了这杯。 等喝下后,裴瑛颇为期待的看着沈毅,轻声道:“这等月色,又是酒酣之时,不知公子可有佳句?” 沈毅一笑,心道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 但看裴瑛期待的神色,就连唐萱儿以及英娘都竖起了耳朵,非常期待的看着自己。 那句话怎么说来。 此时不装更待何时? 因此沈毅哈哈一笑,又斟了一杯酒,执杯在手朗声吟道。 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传书谢不能。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持家但有四立壁,治国不蕲三折肱。 想得读书头已白,隔溪猿哭瘴烟滕。 吟罢,沈毅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颇为自得的问道:“如何?” 裴瑛听的双目异彩涟涟,禁不住站起身来对沈毅深施一礼道:“奴家听闻昔年曹植七步成诗,今日见公子杯酒便做出此等佳句,实在远胜曹植多矣,尤其那一句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简直是神来之笔,一句话就将那江湖气息形神毕露的表现出来。” 英娘此时也是拍桌赞叹:“怪不得沈公子这般有本事,这句话我是深有感触啊,唉!江湖,江湖啊!”说着仰头感叹起来。 唐萱儿则是暗自咬了咬牙,她才学比不得裴瑛,但也听得出这首诗的不凡来,虽然她也听闻过沈毅杯酒写双词的事迹,但今日亲眼得见,依然令她震动不已,一颗芳心也不禁轻颤。 沈毅看看屋中的众人,然后一脸笑容的眨巴眨巴眼睛,便扑通一下,醉倒在了桌上。 留下了一屋子还处于震惊中的众人。 裴瑛先反应过来,赶紧上来瞅瞅,她深怕再摔到了沈毅的脑袋,以后再做不出这等的诗词来,仔细检查了一遍,见无事方才放下心来,然后就听得沈毅已经鼾声大作。 众人不禁都失笑,英娘叹了口气道:“沈公子哪都好,唯独这酒量实在太差,这要是行走江湖,可是很吃亏的。” 唐萱儿刚刚也是心中一紧,本也想上前看下的,但裴瑛抢了先,心中突然有些黯然,站在那呆呆的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去的路上,秦灵儿和晴儿都有些沉默。 一直到快进扬州城了,秦灵儿才幽幽叹了口气问道:“晴儿,谁让你去请沈公子的?” “周管家说的,而且我也是这么想得,当时脑子里乱七八糟,根本不知道去找谁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沈公子,他那么厉害,肯定有办法的。” 秦灵儿点点头,沉默了片刻然后问前面赶车的周安:“周叔,咱们家现在还有多少的存银?” 周安闻言苦笑:“小姐,别说存银了,现在下人们的月银都只够三个月的了。” 秦灵儿颓然的坐回原处,头靠到车厢壁上闭目不语。 晴儿怕秦灵儿抑郁伤身,便过来解劝:“小姐,现在各处生意都不好做,您也不必太心焦,那船盐不是回来了吗?总会好起来的,老爷去京城也是找肯施以援手的,定会有好消息的。” 秦灵儿睁开眼看看晴儿,苦涩的一笑:“我是想先还了沈公子的银子,可现在这个情况,我能拿什么去还呢?” 晴儿素知秦灵儿的脾气,只好也叹了口气:“沈公子并无催促之意,我知小姐肯定不会白白受恩惠,但也不必急于一时啊,待度过这个难关,再说也不迟。” 秦灵儿点点头,也只好如此了。 这时候已经过了子时,等回到了秦府,秦灵儿疲惫不堪的下了车,才发现守门的家丁已经都睡下了,周安上去砸了好一通,方才将门砸开。 周安一肚子火气,上去先给了开门的家丁一个嘴巴:“小姐没回来,你们居然敢关门?” 这家丁捂着腮帮子直喊冤:“是夫人吩咐的,说怕再进了贼,而且小姐估计晚上回不来,才让先闭门的。” 周安举手又要打,秦灵儿冷声道:“罢了,不过是个下人,犯不上和他怄气。” 周安这才恨恨的罢手,秦灵儿进了大门,穿过前院后却并没去自己的院子,而是径直来到了林氏住的地方。 展目一望,就见林氏房中的灯还亮着,隐隐的还有说笑之声。 秦灵儿柳眉倒竖,吩咐周安道:“上去将门踹开。” 周安早憋了一肚子火,闻言不禁摩拳擦掌的,小跑着就冲了过去,到了近前抬起一脚将门给踹开。 “砰”一声巨响,屋中的人被这一下给弄愣住了。 林子风反应过来,站起身脸色阴沉的呵斥道:“好奴才,居然敢私自闯入后宅,真是找死!” 周安只是冷笑的看着,也不搭话,这时秦灵儿也冷着脸走了进来,就见屋中摆设着一桌酒席,林氏和林子风相对而坐,正在谈笑饮酒好不快活。 一见是秦灵儿,林子风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原来是表妹。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秦灵儿连看都未看林子风,只是盯着坐在上席一脸淡然的秦林氏,一字一顿的问道:“古三是奉你之命去找沈毅的麻烦吗?” “是又怎样?到这时你还想护着那沈毅不成?他打了我儿,我找人报复回来,理所当然!”林氏抬起头一脸的不屑。 “好!”秦灵儿点点头,浑身都在哆嗦,然后咬着牙恨声道:“你可知惹下多大的麻烦?你找的人将码头赵公子的妹妹给打了,人家不饶,扣下了家里的盐船,我下午去就是为了此事,这些你可知道?” 林氏闻言嗤笑一声道:“那又不是我故意为之的,那什么赵公子找也应该去找打人的人啊,和秦家有什么干系?而且你这是什么语气?你就是这么和你姨娘说话的吗?” “呵呵。”秦灵儿气极反笑:“这些话你对我说没用,人家根本不听这一套,今晚要是没有沈公子出手相助,我根本就回不来了,你知道不知道?还什么语气?告诉你,若你不是我的姨娘,我直接就将你交出来给了赵成英他们了,还轮得到你坐在这喝酒?” 林氏一拍桌子站起来,脸上同样满是怒气:“秦灵儿,你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我好歹是你的长辈,就是做错了什么,用的着你来教训我吗?张口沈公子,闭口沈公子的,怎么当初悔婚的时候你不叫这么亲热呢?” 第五十八章 质问 一句话刺中秦灵儿的要害,秦灵儿的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好,好,你还知道你是我的长辈吗?现在这家都成什么样子了?你居然还振振有词?知道赵成英要的什么条件吗?一万两银子,或者就是我的清白。这些你知道吗?” 林氏闻言一怔,心中稍微有了些悔意,可当此之时绝对不能表现出来,于是便冷笑道:“那你说沈毅救了你,难不成替你出了一万两银子不成?” “沈公子就是拿出了一万两银子来,小姐才免遭毒手的,林……林夫人,你们太过分了。”晴儿实在忍不住了,看小姐哭的样子,她就难过,因此替她说道。 “这里有你什么说话的份?掌嘴。”林氏色厉内茬的喊道。 这时候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很多下人,随着林氏的婆子们也都来了,有狠厉的就想上前动手,秦灵儿一拦晴儿,将她护到身后冷声道:“我看谁敢。” “反了。彻底的反了!”林氏气的直喊。 林子风一直没吭声,而是一个劲的盯着秦灵儿,心中妒火难消,他才不信沈毅能拿出一万两银子来,那可是一万两啊!多大一笔财富!沈毅就是有也不可能拿来救秦灵儿啊。 所以这秦灵儿定是被那赵成英给用了,不然怎能脱逃出来? 林氏不知道赵成英,林子风可是清楚,那是个狠人也是个疯子,得罪了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所以这秦灵儿现在定然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了,这让一向将秦灵儿当后院禁luan的林子风怎能忍受,同时一种淫邪的念头开始在他的脑海中盘旋。 别人用的,我怎么就用不得呢? 秦灵儿自然不知道自己这位表哥打的什么念头,这时候她只想将心中积蓄已久的怒火发泄出来,因此站在那冷声喝问那群婆子。 一时间。 这些悍妇摄于秦灵儿的气势,居然一个都不敢上前。 而且周安早就命那些惯常随他一起的手下人过来,都在院中站着,气势显得很是紧张起来。 林氏见此眼睛一转,立马开始放声大哭,一边哭还一边呼天抢地,无非是活不了了,被欺负了啊,老爷不在家就没人拿她当人啦! 看着像个泼妇一样的林氏,秦灵儿心中的怒气突然全消了,剩下的只是满腔的悲愤和绝望,家里有个这样的夫人,秦家还能好? 最终双方不欢而散,秦灵儿回了自己的房中,坐在床边呆呆的发愣,晴儿不忍,打来热水伺候秦灵儿洗了澡,然后就这么草草的睡下。 第二日一大早,高世松就跑来了,往内通报的丫鬟回来后告诉高世松,小姐还没起来呢。 就这样高世松还不死心,而是坐在待客厅里一杯杯的喝着茶。 等秦灵儿起床后,有下人便将高世松一直在待客厅等她的消息告诉了秦灵儿,秦灵儿一愣,点点头说:“知道了。” 梳洗完毕后秦灵儿就准备去待客厅见高世松,晴儿有些不忿:“小姐,这人忒无耻了,昨天不肯去,今天却这么早来,他什么意思?” 秦灵儿没吭声,等来到了待客厅中,高世松腾的站起来,一双眼在秦灵儿身上来回直看,过了半响才涩声道。 “灵儿昨晚可回来了?” 秦灵儿被这句话问的一怔,然后便明白了什么意思,俏脸瞬间被气的涨红,可现如今秦家好多生意方面都要依仗高家,因此强压怒火冷声道:“不劳高公子记挂,灵儿过了子时方回。” “听下人们说,那船盐已经弄回来了?”高世松问道。 “嗯,昨晚就交还于我了。”秦灵儿说道。 高世松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变得很古怪,半是心痛,半是厌恶,然后又问道:“那赵成英可提了什么条件吗?” 秦灵儿心中满是怒气,一大早就被高世松堵着问东问西的,而且秦灵儿不傻,自然知道高世松问的是什么意思,因此冷冷道:“不管什么条件,至少盐船回来了,还问这有何用?若是无事,高公子还请自便,我还有事。” 说完秦灵儿便走了,这自然有些失礼,可高世松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他觉得自己心中最大的担忧被秦灵儿的态度给验证了,不禁腿一软,颓然的坐到了椅子上。 他昨晚一晚没睡,心中百爪挠心一样,闭上眼就是秦灵儿的样子,作为一个男人,他自然清楚秦灵儿的吸引力,而赵成英又绝非善类,肯定不会那么轻松的放了盐船,绝对会提各种条件,而现在秦家最能拿的出手的条件。 也就是秦灵儿自己了。 这个想法让他辗转反侧,心里充满了焦虑,因此一大早便来到了秦府,打问秦灵儿昨晚可回来了,是什么时辰回来的。 这些下人也不喜这个平素有些高傲的高公子,因此只是拿话搪塞,他只好在待客厅心焦的等着,想见到秦灵儿后,当面问个清楚。 而秦灵儿的愤然离去,也被高世松曲解为别的意思。 这让他怎能接受的了,要知道他可是对秦灵儿势在必得的,而且发展的态势也很好,算是极有希望摘得秦家这朵鲜花的人。 但这件事的出现,让高世松的心中堵了一个大疙瘩,作为年少有为的富家公子,他怎能忍受自己的未婚妻不纯洁? 现在他的心中半是苦涩半是怒火,怒的不是赵成英,而是秦灵儿,在他看来这应该都是秦灵儿自找的。 要是昨天听了自己的话,不去招惹,怎会落得这个境地? 高世松越想越气,最终一拍桌子,扬长而去,心中亦打定了主意,以后对秦灵儿要疏远一些。 而秦灵儿听到下人的禀报说高公子怒气冲冲的走了,不禁苦笑,要说之前高世松百般追求,她心中毫无所动,那也是不可能的。但现在她对高世松已经彻底死了心。 昨天高世松不愿同去,她并未有什么怨言,因为这毕竟属于秦家的私事,人家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可今天一大早就跑来如同审犯人一样的问话,问的虽然隐晦,可傻子也知道是在旁敲侧击的询问自己是否失身了。 这怎能不让秦灵儿死心? 扬州城的中轴线是一条大街,在大街的中心地带连着一条巷子,这里地处繁华之处,而且闹中取静,因此住在这里的都是非富即贵之人。 扬州知府黄隆的宅院亦坐落于此,此时的黄府书房中,黄宇坐在太师椅上正在闭目沉思,久不露面的孙智则坐在另一边,手里拿着一份请帖。 “林子风是谁?”黄宇睁开眼问了句。 孙智将请帖放到书桌上,笑呵呵的说道:“若说这林子风,虽然我不是扬州本地人,可也有所耳闻,他是秦家的外甥,和那秦灵儿是表兄妹,而秦灵儿又是沈毅曾经的未婚妻。” “哦?此人才学如何?”黄宇来了点兴趣。 孙智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听我那朋友周生所言,这林子风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街头浪子,若是真有真才实学,我想公子应该也不会没有耳闻吧。” 黄宇点点头,然后探身拿起桌上的请帖,看了看后又合上,冷笑道:“那么他今晚要在丹桂坊办什么赏诗大会又是何意?” “说实话,我也没想明白,若如周生所言,这人除了玩弄女子外毫无本事,怎么能办什么赏诗大会?” 黄宇沉默不语,只是目光闪烁的看着手里的请帖,突然问了一句:“你说他表妹是沈毅曾经的未婚妻?” “嗯,沈毅当日初来扬州,就是住在了秦府中,后面听说沈毅将林子风暴打了一顿,然后就出了秦府。”孙智说道。 黄宇喃喃道:“沈毅,赏诗大会……” 孙智也不傻,眼前也是一亮:“公子之意莫非是……” 黄宇点点头:“看来今晚我们得去丹桂坊看看了。” 孙智也是微微一笑赞叹道:“公子真是心思机敏,若是我想破脑袋也想不通里面有什么干系。” 黄宇站起身来走到了窗前淡淡说道:“若是你没想到,为何要将这请帖放到书房中呢?孙智,你确实聪明,可惜有时候小心思太重了。” 孙智低头不言,黄宇转身看着孙智,心里对这个相貌丑陋的京城学子也是挺满意,当日在三北楼见到后,这几日接触下来,黄宇发现这个孙智还真是个做师爷的料。 很多事他都能提供出意见来,因此逐渐的倚重于他。 而孙智也乐得攀附上扬州城顶级公子的大腿,两人可谓不谋而合。 今日孙智拿来的请帖,黄宇本来不屑一顾的,毕竟每天想请他喝酒的人不计其数,但孙智旁敲侧引的将话点开,黄宇这才明白到底什么意思,所以才说孙智小心思太重了。 孙智对这种不软不硬的话自然不会回应什么,实际上素来高傲的他能低三下四的做黄宇的狗头军师,都是因为对沈毅的恨。他在一泓楼的跟头栽的太狠了,狠到现在他有时候都做噩梦,梦见在黑夜的江里游泳,岸边则是沈毅在放肆的大笑。 第五十九章 借钱 这让他简直得了心病,沈毅一日不除,他就永无宁日。 而现在沈毅的诗名传遍扬州,单靠他的能力自然不能搬倒了,所以要依靠黄宇的力量,而林子风的出现,同样让他如获至宝。 对于林子风和沈毅之间的纠葛,他可是清楚的,自然知道林子风对沈毅的恨意一点也不比自己小。 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这个道理孙智还是懂得。 更何况林子风还打着要举办赏诗大会的名号,这不禁让孙智心中一动,他知道现在能打击沈毅的最好手段就是在他赖以成名的诗词上击倒他,这样才能让他输的更惨。 自己是不行了,八辈子也写不出一首蓦然回首来,而林子风一向是不务正业的,突然要弄什么赏诗大会,其中必有隐情,有隐情就可以运作。 没准就可以靠着这个一举将沈毅打到万劫不复之地呢。 不得不说有些人天生就适合搞阴谋,他们似乎能从事物的蛛丝马迹上嗅到阴谋的味道。 沈毅此时并不知道有人正在预谋对付自己,他刚刚酒醒,就被人从床上拽了出来,等沈毅睁开睡眼,才发现一个贵气十足的小少爷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院子的石凳上,背靠着石桌冲自己呲牙直乐。 不是那燕鹏燕小侯爷又是谁? 沈毅叹了口气:“怪不得我眼皮直跳,原来是小侯爷来了。” 燕鹏笑容渐敛:“沈老二,你这什么意思?合着你不想见本侯爷喽?” 沈毅还没说话,醉儿便端上茶来,燕鹏一见到醉儿,脸上都放光,十分殷勤的接过茶杯来,笑嘻嘻的说道:“你是叫醉儿吗?” 醉儿点点头,样子娇憨可人,燕鹏快笑出水来了,还想说话,沈毅上前挡在两人中间,对醉儿说道:“去忙吧,我不叫你,你就不要来这院。” “哎……”燕鹏大急,但醉儿素来听沈毅的话,闻言退下。 “我说沈老二,你什么意思啊?我不过是见你这小丫鬟娇憨可爱,想说几句话而已,你至于吗?” “至于。”沈毅郑重的点点头。 “放肆。”一直站在燕鹏身后的除了那两名小哥外,还有一位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听沈毅言语不恭,不禁出口呵斥道。 沈毅还没说话,燕鹏早一瞪眼:“我们俩说话,有你什么事?一边呆着去。” 这位男子悻悻退下,燕鹏将沈毅拽到一旁,脸上颇为的尴尬:“哎,我说你手里现在宽裕不宽裕啊!” “怎么?”沈毅眉毛一挑,心说这是要借钱啊。 燕鹏嘿嘿笑着直搓手:“沈兄,小弟最近实在手头有点紧啊,能不能借些银两周转下呢?” 沈毅像是没看见过燕鹏似得,仔细打量了半天方才纳罕道:“燕小侯爷,你不是开玩笑吧,你都是侯爷了,居然还能没钱?那一泓楼不是你的吗,那生意做的不说日进斗金也差不多了吧,还给我借钱?” 燕鹏闻言五官都苦到一块去了,长叹一声道:“沈兄啊,你是实在不知啊,我这侯爷有名无实啊,打我一出生就蒙当今圣上敕封,可到现在我一两银子的俸禄都未见过,至于那一泓楼……不赔钱我就烧高香了,即便能挣几个钱,也都被我姐姐拿去救济穷人了,可以说我是当今大燕最穷的一位侯爷了。” “那你父亲贵为亲王,总不能见自己的独子穷的都要满世界借钱去吧,这也有辱你们王府的威名啊。” “沈兄……”燕鹏都快哭了:“我父母每月是会给我开零用银子不假,但是都被我姐姐给拿走了啊,剩下的不过刚够我勉强度日而已。” “这……令姐怎会如此?听闻燕筱燕郡主素来宁静淡雅,很为大众喜欢,怎么到你口中就成连自己弟弟零花钱都抢的恶女人了?” “沈老二,说别的可以,但不允许你说我姐姐坏话,我姐姐她就是心地太善良了,走在路上看到个穷苦的,都会给钱救济,她那点银子怎么够啊,因此我也就遭殃了呗,这我姐姐还说呢,是怕我学坏了,所以才不让我留那么多钱的。” 燕鹏苦大仇深的说着,沈毅深表同情的听着,最后燕鹏住了口,盯着沈毅说道:“我费了这半天口舌,你借还是不借?” 沈毅一拍手道:“按理说,小侯爷都张嘴了,沈某怎好拒绝,但……” 燕鹏听沈毅开头的意思还很欣喜,可但字一出口,不禁又气又恼:“但什么但,说吧,借不借?” 沈毅揉揉眉毛,感觉这燕鹏怎么借钱都借的如此气势?不禁也苦笑了下说道:“听我说完啊,要是昨天燕侯爷过来的话,不说多的,百八十两总是有的,咱俩这关系,我这脾气,能有钱捂着不肯借你吗。” 燕鹏听的眉开眼笑连连称是,而后沈毅话锋一转叹了口气说道:“可昨晚发生了点事,现在我也可算是身无分文了。” 燕鹏一愣:“什么事?” 沈毅觉得这燕鹏有时候不但幼稚而且还很八卦,但这个年岁的少年不都是如此吗?可喜的是燕鹏并无那种高高在上的倨傲感,倒是有颗赤子之心,所以沈毅才会和他亲近。 沈毅便将昨晚的事简要的说了一遍,燕鹏听的满脸神往,最后一拍大腿连连惋惜道:“此等江湖盛事,惜乎我燕大侠不在场啊。” 沈毅被这句话弄的哭笑不得,燕鹏也不借钱了,拽着沈毅连连问那秦灵儿最后怎样了,沈毅只好拿话搪塞了,就这样燕鹏还是不住的赞叹,认为着秦灵儿是个奇女子,有胆气。 “那这么说,你就是比我还穷了呗。” 沈毅点点头:“差不多吧。” “很好,我就喜欢和比我穷的人一起玩耍,你是不知道,我那些朋友们啊,一个个花起钱来毫不顾忌,看的我都能气死,因此懒得和他们一块厮混,你这倒是不错,是个僻静去处,以后我常来找你玩。” “呃……”沈毅略迟疑了下,但看到燕鹏那稚气未去的脸庞,不禁点了点头:“好。” “哎,我给你说啊,今天我来也不光是纯为了借钱。”燕鹏坐在石凳子上喝着茶,突然说了一句。 “哦?还有什么事?”沈毅问道。 “我姐姐昨天收了张请帖,我想你应该会感兴趣。”燕鹏自袖子里拿出一张请帖放到了桌上。 沈毅拿起来略扫了两眼,然后面无表情的又放下,端起茶杯来啜了一口。 燕鹏紧紧盯着沈毅,见沈毅丝毫没有半点的惊疑之色,不禁泄气道:“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呢?” “惊讶什么?” “这请帖上写的多明白啊,让我姐姐去丹桂坊参加什么赏诗大会,这没什么可说的,每天我姐姐收到的此类邀请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是这邀请人就值得寻思了。”燕鹏得意道。 “哦?”沈毅放下茶杯:“愿闻其详。” “我说你这人是不是写诗把脑子都写傻了?不会连这林子风都不识得了吧,这可是你当初寄居秦府时候的大仇敌啊,而且我了解过这人,就是个街头厮混的青皮流氓,怎么可能写出什么好的诗来,还开个赏诗大会,这里面肯定有隐情啊。” 沈毅一脸的平淡:“那又如何,没准人家偶得佳句呢。” “哎呀!你都快气死我了,不管怎么说,我话给你带到了,这里面肯定有事,估计对你好不了,而且我再提醒你一句啊,小心那黄宇。”燕鹏提到黄宇后神情一肃。 沈毅不止一次听人提起过这黄宇,知道是裴瑛的狂热追求者,他也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就了结了。但听燕鹏主动提醒,心中不禁还是一暖。 “谢燕侯爷的提醒,我会小心的。” 燕鹏叹了口气:“其实说这个也没啥用,他要真找你麻烦,你也提防不了什么,只是徒增你的烦恼而已,那黄宇连我都不想招惹,你是不知道我们都管他叫什么。” “叫什么?” “很多人背地里都叫他笑面虎,因为这人城府极深,整天不知道心里都在盘算些什么,而且他老子又是扬州知府,那可是天下数一数二的肥缺,而他老子在这个位子上一干就是十年,可见圣宠之深,所以你好自为之吧。”燕鹏侃侃而谈。 沈毅苦笑:“燕侯爷此来不是借钱,是来吓唬我的吧。可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不过我有个疑问。” “什么疑问?” “你怎么知道黄宇和我有仇结呢?”沈毅目光炯炯的看着燕鹏。 燕鹏略显慌乱,然后打了个哈哈道:“别太小瞧了我这侯爷,而且一泓楼名义上也属于我,青楼酒肆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所以很多事我都知道的,不然我怎能知道你和林子风的事呢?。” 沈毅点点头,不再追问。可他的心中还是有些疑惑,因为裴瑛到了同福客栈的事知道的人根本没有几个,而且裴瑛现在出入都是面带重纱,从不抛头露面,应该不会走漏风声。 第六十章 好自为之 唯一的可能就是三北楼那边了,可是街面上也没听到过什么传闻,这就有些奇怪了,这燕鹏怎么知道这么多呢?而且听他提醒自己的语气,并不像他自己的口吻。 沈毅想了会,感觉不得其解,最终还是搁置下了心中的疑虑。 正在这时谢宗燕来了,一进院子便将燕鹏的两名护卫给吓了一跳,赶紧护到了燕鹏身前,警惕的看着谢宗燕。只因谢宗燕手中握着一把刀,比以前沈毅用来切萝卜的那把还要长上一号,明晃晃的甚是唬人。 谢宗燕一见有两名年轻护卫站在自己面前,而且在这二人身后还有一位贵气公子,知道是个有身份的人,手腕一翻,挽了个刀花,将长刀背到了身后。 然后笑盈盈的说道:“二位年岁不大,可神完气足,倒算得上个高手,放心,我来没恶意的。” 但这二位护卫丝毫不敢懈怠,毕竟事关重大,燕鹏出了事,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沈毅见状赶紧过来打圆场,解释了一通后,燕鹏知道这位极美的女子居然在教沈毅练武,便来了兴趣,说什么也不肯走了,非要看看。 本来这是很犯忌讳的事,江湖上习练武艺,哪个不是择背人处?哪有被人参观的事。 但谢宗燕察言观色,自然知道这燕鹏绝非等闲之辈,而且看样子和沈毅关系不错,也就没说什么。 等桌子摆上,沈毅拿过那柄加长了的长刀,又开始艰难的切萝卜,燕鹏在一旁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名堂来,一脸疑惑的瞅瞅谢宗燕,那表情分明在说你是不是在逗我? 倒是那两名护卫看的神情肃然,一语未发。 又过了会,燕鹏实在忍不住了,看沈毅累的满头大汗,可切出来的萝卜七零八落好不难看,不禁嗤笑道:“哎,我说沈老二啊,你这身子骨不行啊,不就切个萝卜吗。至于累的满头大汗吗。” 沈毅一瞪燕鹏,然后咬着牙说道:“就会在一旁胡吹大气,换了你没准还没我呢。” 燕鹏一听急了,摞胳膊挽袖子的说道:“有本事就让我试试,谁输了谁小狗。” “好!”沈毅将刀搁到了桌上,擦擦汗道:“只要你能坚持我一样的时间,而且切出来的萝卜差不多,就算我输。” 燕鹏哪怕这个,抄刀在手就开始切,要说燕鹏虽然整日胡闹,招揽来的江湖高手们大部分都是骗子,但自幼打磨身体,自然要比沈毅的底子好很多。 可这刀并不是燕鹏想象中的那样顺手,重心非常的怪异,并且刀都没开刃,那萝卜又是洗过的,往往下刀一切,就滚到了一边,没一会燕鹏就满头大汗,好不狼狈。 等又一个萝卜掉地上后,燕鹏气的将刀一扔:“这什么破刀啊,就这还能切东西那?” 沈毅一乐,他就知道燕鹏坚持不了太久,因为这个需要的并不是力气,而是心念的澄澈,这对一个少年简直太难了。 谢宗燕没吭声,拿起刀来手腕连抖,只见刀影晃动之下,案板上的萝卜被一个个的切成薄厚均匀的萝卜片,而且几乎没有切到案板的声音,只有切开萝卜时的沙沙声。 燕鹏都看傻了,等谢宗燕切完才愣愣的问道:“这位姐姐,你是厨子吗?” 谢宗燕并没说话,只是抿嘴一笑,倒是燕鹏的一个护卫一抱拳:“这位姑娘可是峨眉山门下?” 谢宗燕点点头,这护卫便不吭声了。 燕鹏站在案板旁,看着那切的极漂亮的萝卜片,心中还在纠结,这他妈能是武术吗?这练成了也是个厨子吧。 燕鹏走了。 走的时候嘴里还在嘟囔着,这叫哪门子武术? 在他看来武术应该就是打拳踢腿飞檐走壁的,切萝卜切的再好能算什么武艺? 幸好沈毅将其连推带搡的给弄出了院子,回来后沈毅对谢宗燕嘿嘿一笑:“三哥别生气,那小子就爱胡咧咧。” 谢宗燕并不在意燕鹏的看法,对她来说这种贵家公子即便习武也无非就是图个好玩而已,自然不能理解武道的真意。 不过听沈毅之言,谢宗燕还是横了沈毅一眼:“少废话,赶紧开始练,今天练不完不准吃饭。” 语气就跟训徒弟一样,沈毅只得苦笑一下,继续开始切萝卜。 谢宗燕坐在石凳上看着,说实话她对沈毅的进度是满意的,这么枯燥乏味的练习也能坚持下来,至少是个有恒心有毅力的,而习武,有时候就是要有这股子恒心。 这时裴瑛悄悄的出现在院中,并不打扰沈毅,而是坐到了谢宗燕一旁,素手执壶倒了一杯茶,递给了谢宗燕。 “三哥,请用茶。” 谢宗燕扭头看了看裴瑛,因在后院,所以裴瑛并未面带纱巾,露出了那娇艳动人的容颜,而且现在的裴瑛只是略施粉黛,更添一抹风流韵味。 谢宗燕心中赞了一声,接过茶杯来笑道:“裴姑娘出门可得仔细带着面纱,不然容易发生骚动啊。” 裴瑛落落大方的一笑:“三哥说笑了”然后看看正在全神贯注的切萝卜的沈毅:“沈公子倒真是个奇人,身负经世之才,却能沉下心来习练武艺。” 谢宗燕怎能不知裴瑛因何到这同福客栈而来,闻言嘻嘻笑道:“裴姑娘甘愿住在这小客栈中,张口闭口沈公子长沈公子短的,让那些钦慕姑娘的人听到,岂不会恨死沈毅了?” “只愿不会因此给沈公子带来困扰便好,至于我,真的无所谓。”裴瑛淡淡的回道。 谢宗燕不可能总在这呆着,看了会又指点了沈毅几下便离开了。 余下裴瑛一个人坐在院中静静的看着,过了足足一个时辰,沈毅停下来喝口水,才发现裴瑛就这么看了一个时辰。 “裴大家这么看着不嫌无聊么?”沈毅笑道。 裴瑛笑着摇头,然后有些不满的说道:“沈公子不要再叫什么裴大家了,在叫我可生气了。” 沈毅笑着应了,感觉裴瑛薄嗔浅怒的样子真的挺好看的。 “公子,那燕侯爷来此何事?” “他?他能有什么事,来这找我借钱的。”沈毅接过裴瑛倒的茶喝了一口方说道。 裴瑛迟疑了片刻:“仅此而已吗?没说其他的什么吗?” “裴姑娘指的什么呢?”沈毅淡淡的问道。 “不瞒公子,之前有人一直在追求奴家,现在奴家退隐而去,恐怕给公子招惹来祸事。”裴瑛担忧的说道。 “我知道。”沈毅放下茶杯看着裴瑛:“不过我素来尊重姑娘,这种事姑娘做的没错,我也没错,那么别人如果想借此惹事,我也不惧。” “公子……”裴瑛抬起头颤声道,显是动了情,而且一对眸子中盈盈含泪,那纤弱娇羞的样子让沈毅心头都为之一震。 不禁赶忙拿起茶杯来喝了一口,借此缓复下心情,暗道真是个绝代佳人啊,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风情便能让人无法自持,幸好自己在后世的时候整日被各种美女信息轰炸,稍微有了些抵抗力,不然还真就抵挡不住了。 “说来还有一件事,我以前的仇家今晚要在丹桂坊举办什么赏诗大会,燕小侯爷此来就是告诉我这件事的。”沈毅想了想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裴瑛对刚才沈毅的举止颇感失落,觉得自己的魅力是不是下降了呢?听言也沉思了片刻,然后才缓缓言道:“那时熙便是丹桂坊的头牌,而公子所言的仇家可是寄居秦府时的林子风?” “你也知道?”沈毅纳闷,怎么自己那点事满天下人都知道了。 裴瑛抿嘴一笑,她曾详细了解过沈毅的过往,对秦府之事自然也知道,“那林子风不过是个街头耍横的混子,突然弄出个赏诗大会来,其中定有蹊跷,并且有和公子不睦之人,应该也会借此发挥,燕侯爷倒是有心了,公子还真得当心。” 沈毅摆摆手:“我素来不喜在毫无线索的时候闷坐家中胡思乱想,即便发生了天大的事,也总有解决的法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吗,哈哈。” “公子豁达。”裴瑛看着满不在乎的沈毅笑道,但心中也泛起了一丝忧虑来,事情真如公子所言那么的简单吗? 就在这时,院门处一个女子走了进来,人还未至笑声已经先到,但看到对坐的裴瑛后不禁停住了脚步,极其惊讶的喊了声:“裴大家,你怎在此?” 沈毅抬头一看,来的正是那田馨儿,不禁站起身笑道:“原来是田大家来此。” 田馨儿眼波一横娇嗔道:“公子快不要取笑奴家了,什么田大家苦大家的,还是叫我馨儿的好,裴大家你怎在此呢?我听闻你退隐了,还以为你离了扬州,没想到你居然在此呢。” 这时裴瑛也站起来淡淡道:“馨儿姑娘不要叫我什么大家了,现在我不过是个普通女子而已。” 馨儿也不傻,看看沈毅再瞅瞅裴瑛,心中便明了了几分,先是一酸,然后就是满心的欣喜和祝愿了,她自知自己条件一般,配不上沈公子的,沈毅帮自己也只是觉得自己可怜而已,所以她从来没奢望什么,一点心思也全都压在了心底最深处。 第六十一章 炫耀 若是裴大家便正好了,这两人可谓真正的郎才女貌,站在一起都是那般的和谐。 “馨儿姑娘来此有事吗?”沈毅觉出气氛有些压抑,开口问道。 “自那日公子助我夺得花魁后,馨儿便忙的不可开交,实在无暇来亲自向公子致谢,今日抽出身来馨儿便特地来看看公子。”田馨儿说着,眼睛不时的瞅瞅一旁的裴瑛,深怕裴瑛再误会了。 沈毅一笑:“馨儿姑娘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倒是我整日乱忙,没有去一泓楼看过姑娘。” 馨儿摇头浅笑:“知道公子定是有事的,馨儿怎敢埋怨什么。今日见公子比那日更显俊采风流,馨儿便很是高兴了。” 沈毅哈哈一笑,又闲说了几句,便继续去练他的小心念,留下了馨儿和裴瑛两人说点女人之间的私话。 等沈毅去那边练习后,两人坐下吃茶,田馨儿看着薄施脂粉淡扫蛾眉的裴瑛,不禁小声道:“裴……裴姑娘退隐是为了公子吗?” 裴瑛点点头,田馨儿极为羡慕的举起手里的茶杯道:“馨儿敬佩姑娘的果决,以茶代酒敬姑娘一杯。”说着就一饮而尽。 裴瑛和田馨儿并无什么交往,甚至裴瑛对田馨儿还略有敌意,毕竟那晚的两首词,一首便是给的田馨儿。 但现在看田馨儿举止不似一般青楼女子那般低俗,颇有大家之风,便收起了敌意,也端起杯来一饮而尽。 也不知是茶水温热还是怎的,田馨儿两腮绯红,看着远处的沈毅,又倒了杯茶道:“公子这是在做什么?” “练武。” “公子这样的人还练武?”田馨儿有些惊讶。 “可能公子有他自己的想法吧。” “裴姑娘,其实我今日来还有一事,孙智给我下了个帖子,说让我去参加丹桂坊的什么诗会,我觉得其中不对,便来告诉公子。” “哦?”裴瑛此时也上了心,毕竟事关沈毅,她细细思忖了会,然后问田馨儿。 “你可拒了?” “还没有。” “那好,你若是可以的话,今晚便去那丹桂坊去一趟,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是这么想得,虽然那孙智不是什么好东西,邀我去应该也没怀好意,但为了公子这些都无妨,可是就怕楼里不肯,毕竟我现在不像以前了,去的又是丹桂坊。”田馨儿迟疑。 “无妨,你就直说,应该没人会阻你的。”裴瑛说道。 “真的?裴姑娘怎这么有把握?” “因为有人应该也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裴瑛含笑。 燕府。 燕筱的闺房是将两间房从中间打开了的,显得十分的宽敞。 挨着墙摆放的都是一个个书架,上面摞满了各种书籍,而且看那样子都是常常翻动的,不是摆设之用。 放眼望去这房中几乎没有一般小姐闺房里的女子陈设,有的几乎都是各种前朝古物,显得十分的古朴典雅。 燕鹏坐在椅子上将去见沈毅的前后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当然他并没有说找沈毅借钱之事。 燕筱听完沉吟不语,过了会才问道:“你没有显露出是我叫你去的意思吧。” “这个自然,姐姐交代过的,我怎能不小心。” “那你可见裴瑛来?” “没有。” 燕筱站起身在房中走了几步,又来到书桌前,书桌上摆放的是最新的红楼梦,旁边还有老郑送来的是单行本试刊。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在书桌的最中央有一份打开的信笺,正是由英娘送来的裴瑛亲笔信,上面除了几句日常问候外,还有裴瑛用骄傲的语气记录下的沈毅最新作的一首诗。 “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传书谢不能。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持家但有四立壁,治国不蕲三折肱。想得读书头已白,隔溪猿哭瘴烟滕。”燕筱喃喃自语,然后脸上浮现了一丝浅笑。 “这小妮子是在炫耀么?倒也值得炫耀啊,喝杯酒便能写出这等作品,真是令人难以置信。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这一句何等的惊才绝艳,这沈毅当真不可揣度。不过开头那句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传书谢不能。又是何意呢?那位南海君又是何人?他在京师有什么其他的人吗?”燕筱在这自语。 燕鹏可不耐烦了,他素来不喜自己的姐姐多和沈毅接触,只因他感觉沈毅这人好虽好,才学也有,可是也忒能招惹女人了,短短几天便将个大花魁拐到了客栈中,这要时间长了还了得? 因此开口道:“姐姐,话都带到了,还有什么事吗?” 燕筱回神过来,看看燕鹏淡淡问道:“今日的功课可作了?” 燕鹏脸一苦,心里不禁恨上沈毅来,若不是为你的事,我何苦出现在姐姐面前?早找个地方逍遥去了,但现在燕筱问话,又不敢不回,只好硬着头皮答道:“还没……” “那好,便在我房中写吧,也让我看看这几日的学习临摹下来,你的字可有长进了。” 燕鹏无奈只好开始练字,心里恨得直痒痒,心说沈毅你等着,下次再见你,要是还不肯借钱给我,我定让你好看。 燕筱就在一旁看着,她怎不知自己这弟弟的顽劣,但幸好心地不坏,只要严加管教,也可成才。 但父亲从不管这些,整天就忙着和一些文人清谈,母亲又只会宠着,所以教育燕鹏的事就落在了燕筱身上。 燕筱对此并无什么怨言,唯一的缺憾就是自己年岁日渐大了,这几日听闻父亲一直在给自己找合适的人,应该也教不了几日了。 对此燕筱充满了绝望,她并不想和其他的平凡女子一样按部就班的嫁人生子而后做个相夫教子持家的夫人,她的心要比男人还大,可是生为女子,真的是有罪的。 这些也导致了她沉迷诗书,尤其沈毅的红楼梦,让她简直无法自拔,她最喜欢的是里面的林黛玉,虽然薛宝钗的性格更合她的胃口,但她独爱的还是潇湘仙子的那种遗世独立的才情。 这时燕鹏写完了,战战兢兢的拿给了燕筱看,燕筱瞅了两眼,眼眉就立了起来,自幼便随着燕筱长大的燕鹏,太知道自己姐姐的脾气了,一看就知道完了。 所以赶紧站好等着姐姐训斥,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偷偷抬头一看,却见自己的姐姐眼中含泪,居然哭了。 燕鹏心中一痛,他对姐姐的感情可比母子,见姐姐哭了,他自然心痛,赶忙说道:“姐姐,鹏儿调皮了,这几日没有练习,但姐姐放心,我这几日一定好好练习,你千万别哭了。” 燕筱勉强一笑:“鹏儿,其实我让你练字,并不是要你像沈公子那样写出怎样的文章来,只是想让你静下心来,只要能静心,那你以后自己进学,也可有所成就了,毕竟姐姐不能一直在你身旁督促你。” 这话说的燕鹏更难受了,他怎不知自己的姐姐早晚是要嫁人的,想到这个他就觉得失魂落魄,毕竟习惯了有个姐姐在身后依靠,真要没了,自己要怎么办呢? 姐弟二人一时无言,燕鹏暗下决心,一定要先练好字,让姐姐看到自己并非是在一无是处的混日子。 夜晚的丹桂坊开始热闹起来,作为扬州城四大青楼里最为接地气的一个所在,这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有兜里揣几两银子便来喝喝花酒的小商人,也有钟鸣鼎食的豪商巨贾,有出身士族身份不凡的贵胄子弟,也有家境勉强算安康的读书少年。 总之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都可以在这里找到合适你的姑娘。 而今日的丹桂坊更显得热闹,只因头牌花魁时熙姑娘今晚要出宴待客,这本无甚出奇的,作为四大花魁中最平民化的一位,只要钱财出的足够,时熙姑娘总会让你满意的。 但这个宴席的对象就耐人寻味了,林子风的名气虽然不显于高层,可街面上还是有很多人都知道他的,尤其丹桂坊离着秦家所在的商户区并不远,因此很多人都知道这林子风。 作为一名标准的不学无术的青皮混混,按说这样的人物即便再怎么肯出钱,也不可能邀请的出时熙,来的,这点底线时熙还是有的。尤其听闻这宴席还是什么赏诗大会,不禁更让人好奇和惊疑了。 林子风志得意满的从马车上下来,今日的他穿着簇新的一身衣服,脸上也精心的打扮了番,细细的涂抹了一层傅粉,还别说,在这夜色中,被遮盖住黧黑肤色的他,勉强能算的上一表人才了。 他的那些狐朋狗友早就站在门口等着,一见林子风下来了,纷纷上前来大拍马屁,那些阿谀奉承的言语,外人听了都有些反胃,但林子风很喜欢这种感觉,心中不禁更加的志得意满起来。 他开始根本没想到会这样,本以为能来几个不错的朋友就是好的了,却没想到自己的请帖居然这般有效力,居然可以请动时熙时大家亲允参加,并且很多收到请帖的人也纷纷回信,今晚也一定会来。 第六十二章 丹桂坊之会(1) 尤其黄少府的回复更让他欣喜若狂,要知道那可是顶级勋贵的子弟,自己往日只可仰望的存在啊,现在也能借此机会亲近一番了,这怎能不让他心潮澎湃? 迈步进了丹桂坊中,就见大厅中人声鼎沸,酒桌摆不下,很多人干脆就坐在了走廊里喝着花酒,往日林子风就是这其中的一员,但今日不同往日,他趾高气扬的穿过人群,直上三楼。 这三楼今天很清静,因为都被林子风包场了,一进来就见布置的富丽堂皇,桌椅酒席已然都摆好了,而且还点着上好的檀香,提鼻子一闻就觉得沁人心脾提神醒脑。 有娇美的小丫鬟们站在门口侍奉着,一见林子风自然赶紧接待。林子风大大咧咧的坐到椅子上,就见还没人来,不禁问道。 “时大家还没来吗?” “林公子,现在时辰还早呢,姑娘正在梳洗打扮,一会就下来了。” 林子风点点头,现在不过刚掌灯,确实早了点,实际上整个下午他都在亢奋中度过的,无数次的看太阳,怎么还不落山呢?所以天刚一擦黑,他就急急忙忙的坐车过来了。 “林公子先用着茶水。”有丫鬟给林子风倒好茶水拿来点心,林子风还真饿了,草草填了下肚子。 这时候楼梯响动,一行人也走了进来,林子风一看正是自己的那些街面上的好友,又是一通招呼,这些人无非是些上不台面的小混混,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不禁又是一阵的恭维。 林子风被夸得红光满面,等这些人坐下后,各个都大呼小叫的喊丫鬟们端茶倒水送点心什么的,累的几个小丫鬟全都额头冒汗气喘吁吁。 林子风正和这些人胡吹大气的时候,又有人来了,林子风一看赶紧小跑着过去迎接,原来来的正是黄宇和孙智两人,本来黄宇不想来的,他素来自恃身份,交往的都是和自己身份地位差不多的人。 林子风完全够不上号,可孙智一通的解释,黄宇这才肯来,就这心中还是一阵的憋屈,自觉自己屈尊降贵了。 林子风激动的都有些结巴了,他曾经见过黄宇几次,但从未搭上过话,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黄宇定然是瞧不上自己的,今日能邀请他来,简直是意外之喜。 将黄宇让到了上席坐下后,周生和高世松两人也结伴而来,这两人当时接到请帖后还以为搞错了,确认真的是林子风发来的后,不禁都惊疑不定,自然也要过来瞧瞧。 总之一会来几个一会来几个,大厅中逐渐就坐满了,彼此熟识的自然都坐到了一起,然后开始窃窃私语此事,很多人都用古怪的目光盯着林子风,毕竟这和他以往的形象决然不同。 就在这时田馨儿带着熙儿也来了,她的露面让大厅中起了一阵喧嚣,若说最近青楼女子中哪个风头正劲,绝对非她莫属了。一首青玉案传遍了扬州乃至江南各处,很多人都想看看能配得上蓦然回首之女子该是何种样子呢? 因此去一泓楼的人激增数倍,很多人回来后都说田馨儿虽然比不得几个顶级花魁的相貌举止,但难得的是有一股自然而然的娇憨大方,这不禁让她的声名更盛。 很多人都在揣度是谁将田馨儿请来的呢?而且一泓楼居然肯放任自己的头牌去另一家青楼赶场?这件事倒是颇为新奇,不过今日此来不虚啊,能得见两个花魁。 田馨儿环视了大厅一遍,孙智含笑站起来,招了招手示意在这里,田馨儿略一迟疑,便来到了孙智桌前盈盈万福。 “孙公子,馨儿来了。” 孙智看着在自己面前低头施礼的田馨儿,心中不禁有种报复的舒爽,虽然他和沈毅之间的仇结并不关田馨儿之事,但能看着这个女子给自己施礼,还是感觉很爽的。 对孙智来说,现在任何和沈毅有关的人,他都看着不顺眼。更何况田馨儿还是靠着沈毅才成名的,他怎能放过。 实际上他也没想到田馨儿会来,当时只是抱着试试的想法发了个请帖过去,没想到田馨儿居然真的来了。这不禁使他颇为鄙夷,心道婊子就是婊子,为了钱什么都肯干,脸都不用要了。 因此他只是看着田馨儿施礼,并未动声色。 田馨儿万福后低着头不见有人吭声,也不好抬头,局面就这样僵持着,周围的那些粗汉自然乐得见这样的热闹,纷纷笑闹起来。 熙儿在后面暗咬银牙,十分的恼火,她是力劝田馨儿不要来的,可田馨儿不听,无奈她又放心不下,便一起跟来了,没想到刚来就被人使了个下马威。 正在这时黄宇端起茶杯来哼了一声,他虽然也恨沈毅,但还不至于这般上不了台面,用这种手段来获得满足。 孙智得意的表情一滞,然后才微微点头道:“实在没想到馨儿姑娘肯来,倒让我意外了,请坐。” 说着便坐了下来,并未特别的招呼,馨儿便自己找了座位坐下,熙儿站在身后看着孙智,暗自发恨,心说真是丑人多作怪,你既然请人来了,为何还要这般冷淡?这样的人真真讨厌。 黄宇倒是有些风度,看着馨儿微微一笑:“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馨儿姑娘吧!早就听说那首青玉案,今日得见确实名不虚传。” 田馨儿低头轻声道:“公子谬赞了,不知您是?” 孙智抢着说道:“这便是咱们扬州城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黄宇黄少府。” 田馨儿惊讶的很,她怎能不知道黄宇其人,但没想到的是孙智居然和黄少府混到了一起,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虽然心中惊疑万分,但表面上田馨儿依然很是镇定,站起身来又是万福道:“不知道黄公子在此,实在失礼,还望恕罪。” 黄宇略点点头算是回礼,一个青楼女子而已,还不值得他站起身来回应。 正在这时,楼梯那鱼贯而出几名素衣丫鬟,各个都长得面容姣好,在出来后立即分立两厢,然后一名盛妆丽人缓缓而来,只见其一身的衣饰极其的华贵,头上的珠钗玉簪也是相当的繁盛华美,往脸上看,恰到好处的妆让她的五官更加出彩,一对眸子似剪水双瞳,十分的莹润。 正是那时熙时大家。 林子风不禁一阵的激动,他曾经见过时熙几面,但当时都是遥遥相望而已,哪有今日这样盛装以对的时候?而且还是为参加自己的宴席而来,可见自己的份量很重。 想到这里赶忙迎了上去,先是拱手为礼:“时大家,你可算来了。咱们这么多的宾客可都等着你了。” 时熙嫣然一笑,飘飘万福道:“想必这位就是林公子了吧,得您相邀参加赏诗之会,奴家怎敢怠慢,自然要梳洗打扮才好见人,所以迟了些,还望勿怪。” 林子风被那一笑弄得骨头都轻了几分,赶紧说道:“不碍事不碍事,时间刚好。” 说着便带时熙到席前入座,在经过田馨儿身边时,时熙站住脚步然后笑道:“若是我没认错的话,这位想必就是那位蓦然回首的佳人馨儿姑娘了吧,倒真是生的珠圆玉润让人好不怜惜呢。” 这话说的暗带嘲讽,要知道大燕一直是以瘦为美的,田馨儿却生的体态丰腴,虽然迎合了一部分人的喜好,但还是不符合大众的审美,因此那句珠圆玉润实际是明赞暗贬。 田馨儿并未动怒,她来之前便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为的是能探得虚实好告诉沈毅,这些言语上的欺辱她就当没听到,反倒站起身来飘飘施礼:“原来是时大家,馨儿有礼了。” 这一举动弄得时熙一愣,本以为田馨儿即便不敢驳斥,至少也会恼怒,没想到反而对自己执礼甚恭,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落得个没趣的时熙冷哼一声,也未回话便随着林子风走开了。 熙儿站在后面肺都要气炸了,她真是替馨儿感到不值,难道就那么缺钱吗?不然何苦要来这个地方受辱呢?而且被人说了几句,丝毫不恼,居然还给人家施礼,这是什么意思? 黄宇这时候才正眼看了看田馨儿,感觉这个女子不是那么的简单,并不像其他的庸脂俗粉似得只会逞口舌之利。 来到了席间,时熙才发现黄宇也在,急忙又起身见礼,黄宇素来不喜时熙,因为他感觉这个女人太过于争强好胜,不似裴瑛那般温柔娴静。 因此只是略略回礼而已,这时熙也知道黄宇不待见自己,心中不禁冷笑道,你喜欢的裴瑛现在已经跑到同福客栈,和那个小白脸沈毅过二人生活去了。 被人带了这么大绿帽子,居然毫无反应,这不像黄宇的风格啊。想到这里时熙心中又是一动,感觉似乎可以利用下这点,但得从长计议下。 不提时熙在想些什么,林子风志得意满的站到大厅中间,举杯在手咳嗽了两声,意思是要说话了。 第六十三章 丹桂坊之会(2) 不提时熙在想些什么,林子风志得意满的站到大厅中间,举杯在手咳嗽了两声,意思是要说话了。 大厅里便逐渐安静下来,林子风得意洋洋的说道:“承蒙各位朋友抬爱,也蒙时熙姑娘的垂青,今日的赏诗大会是林某的一个小心愿,只因前几日在家养病,偶得佳句,自感不能独享,因此便想传播于众,也是想令诸位指摘其中的不足,林某也好改进。” 这话文绉绉的,听的大厅中的众人都是心头一紧,觉得实在有些不适应,林子风的那群街头朋友们聒噪起来。 “早就知道林兄大才,今日定得听听。”有人摇头晃脑的说道。 “没错,往日就看出子风并非池中之物了,有佳句也是自然,还是快快讲来吧,我好洗耳恭听。”有人一脸谄媚的恭维道。 还有些实在没啥学问的,听林子风的话听的云山雾罩,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可这也不妨碍他们起哄,全都拍桌子敲碗的叫好,就似进了勾栏瓦肆听小曲一样。 黄宇一皱眉,实在受不了这个气氛,这些人搁在平时,他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今日居然同席,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时熙心中也是如此想得,不过她惯会伪装,所以依然笑盈盈的,此时宴席的主人是林子风,林子风发话了,她这个陪席的自然不能落后。 因此站起身来浅笑道:“奴家素闻公子大才,今日能听闻公子之作,实在是三生有幸,若真是佳作,奴家也算恰逢盛会,到时候定会感激公子之恩,因此还请公子快快讲来吧,不然诸位估计连酒都吃不下去了。” 一句话惹得很多人大笑,都赞叹时熙好手段会说话。 时熙不禁得意洋洋的瞅瞅田馨儿,心道那日我去找沈毅求词,那沈毅端着架子不肯赏脸,后面我便收了个请帖说什么参加赏诗大会,而且还是沈毅曾经的仇家举办的,这我自然不能错过,倒要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如果真是佳作,那么自己也算没白忙活,传出去后对自己的名声也大有裨益,并且还可以对沈毅造成诸多困扰,何乐而不为呢? 林子风也笑了,他自觉从没这么风光过,一屋子的人都注视着自己,那种虚荣上的满足感让他迷醉,因此清了清嗓子便念了起来。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林子风声音并不好听,有些过于尖细,念起诗来显得阴沉沉的,可此时没人在意这个。一首诗念罢,屋里都静了,很多人脸色都变了。 孙智也被震住了,口中喃喃自语:“莫非这扬州城的人都是这么有才华的不成?” 黄宇也眯起了眼睛盯着场中央的林子风,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至于周生和高世松,两人互相瞅瞅对方,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疑惑和不解。 还是时熙反应的快,先站起来鼓掌喝彩道:“好!公子当真大才,奴家虽然对诗词只是略懂,可也能听出这诗的不凡来,尤其那开头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真真不知是如何想出来的,奴家敬公子一杯。” 说着斟了两杯酒,下场递给了林子风一杯,自己则先干为敬,林子风看着面若桃花的时熙一仰脖就干了一杯酒,自然也是哈哈大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时熙饮的过急了,脸上浮出了两朵红晕,更加的娇艳欲滴,而且双目秋波百转的看着林子风,那柔媚入骨的姿态,勾引的林子风小腹如火烧,浑身都颤栗,恨不能抱起时熙就求欢。 这时候孙智站起身来鼓掌叹道:“真不知林兄是如何写出这等诗句来的,简直让孙某佩服的五体投地。只是不知道林兄往日为何从不曾显露呢?短短几日,你们秦家便出了两位写诗的圣手,真是令人不得其解啊。” 这句话说的可谓诛心,很多人都是一愣,然后不约而同的都有了些疑惑,尤其是熟知林子风的人更加不解,这样的诗句怎么就突然从林子风的手里写出来了呢? 林子风早就有了准备,闻言长叹道:“本不欲谈此事,可是既然这位仁兄提起来,我便讲讲吧,过去之时林某浑浑噩噩做了很多浪荡之事,但并不代表我便不学无术了,实际上私下的时候我经常作诗,只是不曾显露而已。后面那沈毅来了后,着实可恶,居然欺辱我的表妹,并且盗我诗词,还打了我一顿,弄得我养病到如今方痊愈,然后就听闻他靠着几首词扬名,其实那都是我写的,却被沈毅那厮盗走了。”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震的屋里众人全都面面相觑,田馨儿更是一个没坐稳,差点跌倒在地,身形摇晃间,心中却是第一个不信。 不过她不信,有人却信,安静过后,屋里可热闹起来了,很多人都开始窃窃私语,声音越来越大,简直就像进了菜市场一样,而且说什么的都有。 “怪不得我听人说这沈毅之前就是个纨绔子弟,因为得罪了人被赶出了京城,怎一到了扬州就像换了个人似得,还成才子了呢。”有人冷笑着说道。 “唉,不过此事也不好说啊,这林子风以往不是更加不学无术吗?真有那好诗词,他能藏着不显露?” “那你怎么解释这首诗?这首诗我感觉要比那两首词还要好,若不是林子风所做还能是谁?莫非还能是沈毅不成?” “倒是可怜了裴大家了,听闻她已经退隐,极有可能就是为沈毅,却不想所托非人,找了个骗子……” “嘿嘿,咱们这不还有一位被骗了的吗。”有人不怀好意的看着田馨儿。 当然也有不信的,想为沈毅说几句,但无一例外被这首诗堵得无法张嘴,毕竟人家能做出这样的诗来,那写出一等一的词也不在话下。 孙智自然听到了这些,他对现在的局面十分的满意,不禁得意洋洋的俯下身,冲着浑身都有些颤抖的田馨儿淡淡道:“馨儿姑娘,真是不好意思,你也被沈毅那厮给骗了,不过这也不怪你,实在是沈毅太狡猾了,那晚连我也被唬住了,但天理昭彰,他还是露出狐狸尾巴了,哈哈哈哈。” 孙智笑的十分狂妄,连脸上的胎记都随着颤抖起来,显得十分的渗人。 田馨儿本来心神震动,头脑一片的混乱,但看着孙智小人得志的样子,突然就镇定了下来,冷声道:“我不信,沈公子绝对不是抄袭来的。” “什么?”孙智没听清。 田馨儿站起身来朗声道:“奴家田馨儿,我以身家性命担保,沈公子绝不会抄袭盗诗,林公子所言绝对不是真的。” 一句话又让屋里安静了下来,时熙满脸鄙夷的冷笑道:“呦!不说倒忘了馨大家了,啧啧!怎么?不信了?是因为觉得沈毅写给你的词是盗来的,让你很失望了吧,可是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你不信。” 田馨儿面色苍白,却依然倔强的说道:“时大家休要血口喷人,只是凭林子风的一面之词,怎么就能断定是沈公子盗诗?反正我是绝不相信的。” “好,你要证据是吗?”林子风得意洋洋的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看看吧,这是我自己无事的时候写着玩的,没想到却被那沈毅偷去,还妄称是他所作,着实气人。” 田馨儿依然是不信的,接过那张纸展开一看,就见上面写的就是林子风刚刚所念的那首诗,这还不出奇,最让田馨儿震动的是那字体。 田馨儿是见过沈毅写的字的,自然知道他惯常写的都是一种前所未见的笔法,而这张纸上也是这种笔法,不过看那技法还有些稚嫩,似乎有些不熟练。 “这是……”田馨儿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林子风趾高气扬的坐到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看着田馨儿,见她脸色苍白的问,方才笑道:“这就是我自创的笔法,没想到就这也被沈毅给盗用去了,这难道不是证据吗?” 一句话让田馨儿跌坐在椅子上,心里突然空落落的,就连时熙说了些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脑袋一片的空白,过了好半天,才惊觉自己这边的酒席已经空了。 那孙智包括黄宇等人与林子风时熙同在一席正在吃酒,不时的还发出阵阵笑声,显得极其欢乐。 熙儿则一脸忧虑的站在身旁,此刻她也在惊疑不定,不知林子风所言是真是假。 突然。 田馨儿腾地站起身来,转身就要下楼,熙儿差点没反应过来,赶忙跟了上去。 两人也没告辞,便下楼匆匆而去。 有人告诉了孙智,孙智这时候喝的脸憨心热,闻言一摆手笑道:“随她去,我请她来就是为的看笑话的,现在看完了,她爱去报信就随她去,沈毅知道了更好,我倒想知道今晚他还睡不睡的着觉。” 林子风比孙智还恨沈毅,听到此言不禁举杯大笑:“没错,我要的就是沈毅身败名裂,哈哈哈,来,孙兄,喝!” 那边楼上觥筹交错灯火辉煌,田馨儿这边则是凄凄惶惶的赶路,马车行驶在黑漆漆的路上,碾碎了深夜的寂静。 田馨儿坐在马车中一语不发,熙儿也没心情说话,就这样沉默着朝着码头驶去。 “你说……沈公子,是不是真的盗诗?”过了好半响熙儿忍不住了,小声问道。 田馨儿看看熙儿,然后坚定的说道:“我相信沈公子,他绝不会。” “那我们这么晚过去,有什么用?”熙儿问道。 “我也不知道,可我就是想告诉沈公子,好让他早作准备。”田馨儿看着窗外浓淡不一的夜色,轻声说道。 第六十四章 纷扰 同福客栈。 沈毅写完最后一个字后,搁下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他已经将红楼梦的前八十回写完了,至于后面的结局,他还没想好,所以先不准备动笔。毕竟高鹗续写的那四十回实在不怎么样,要是照着抄来,真的说不过去。 还是自己揣摩出一个结局来比较的好,不过这得需要时间了。 沈毅喝了口茶,此时醉儿已经抵挡不住睡魔的侵袭,躺床上呼呼睡去了。 沈毅笑了笑,悄悄走到了院中,手里习惯性的把玩着一柄竹制的小刀,这也是谢宗燕给他的,让他时时不离手,好训练他手的灵活性。 他现在全无睡意,坐在院子的石凳上,脑子里在不住的思索着这些时日来所发生的事。 燕鹏告诉他的消息,他虽然表现的满不在意,可心中还是很重视的,那林子风绝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自己将他差点揍成了太监,他肯定是要报复的。 而忽然间要弄什么赏诗大会,这肯定有文章,但沈毅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到底会是什么事。 既然想不出,索性就不去想了,沈毅的性格有时候就是有些混不吝,并不会给自己自寻烦恼。 就在这时只见院门处,裴瑛提着个小灯笼走了进来,另一只手还拎着个饭盒,边走边笑道:“公子写完了?” 沈毅站起身来一笑:“这么晚了裴姑娘还没睡?” “怕公子写到深夜再饿了,所以就准备了些宵夜。” 裴瑛笑语晏晏的说着,将饭盒搁到桌上,打开后是还冒着热气的几道小菜,还有一壶酒。 “夜深寒凉,所以都是才热好的饭菜,那酒也是果子酒,没什么劲道的,公子可放心用。”裴瑛注意到沈毅瞅见酒壶后的难色,不禁笑道。 沈毅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夹了一块五花肉吃下半响才叹气道:“裴姑娘真是冰雪聪明,这应该是你自己下厨做的吧。” “这么晚了,萱儿姑娘又忙了一天,不好意思再麻烦她了,所以我自己下厨简单做了几道,怎么,不好吃吗?”裴瑛一脸紧张。 “不是,饭菜很好吃,我只是感叹谁若娶了姑娘这样的,简直享尽人间之福啊。”沈毅说了一半,猛地闭嘴,自觉失言了。 气氛暧昧起来,裴瑛脸色绯红的瞅瞅沈毅,见他有些尴尬的只顾埋头吃饭,不禁有些好气和好笑,刚想说话,就听门外有人咚咚咚的砸门。 这时候夜色已经很晚了,万籁俱寂中,这砸门声传的很远,听的出砸的还很急。 沈毅一愣,站起身来说道:“我去看看,你就在此,哪也不要去。” 说完就去了前院,裴瑛有些放心不下,提着灯笼偷偷跟着,沈毅来到门前,问了句:“是谁?” “公子快开门,我是馨儿。” “馨儿?怎么这么晚你却来了?”沈毅赶紧开了门。 就见田馨儿气喘吁吁的,后面还跟着熙儿,不禁奇怪:“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裴瑛一见是田馨儿自然知道怎么回事,赶紧招呼她们进来,到了屋中坐下后,田馨儿方将刚才丹桂坊所发生之事全部讲了一遍。然后还不忘瞅着沈毅,非常肯定的表示她绝不相信沈毅是欺世盗名之人。 这也是她的良苦用心,怕裴瑛再信了外面的谣言,对沈毅产生怀疑。却不知裴瑛听完气的银牙暗咬,她怎能不知沈毅的才学?就不说那诗词,单说那红楼梦,足可证明一切。 诗词可抄,难道红楼梦也是抄来的吗?那林子风莫非闲着没事在家中存放着自己写好的小说也不去发表,就等着别人来偷盗吗? 简直是笑话。 沈毅听完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皱了皱眉。 裴瑛倒怕沈毅再胡思乱想,赶紧笑道:“公子不用忧愁,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是绝不信那些鬼话的。” 田馨儿也是连忙点头附和,沈毅一笑:“你们不用安慰我,这点事我还不至于想不开,只是心中有些憋屈而已。” 沈毅此时想得是,林子风所谓自己做的那首诗,不正是自己送给晴儿的那首木兰辞吗?怎么就到了林子风手里了?而且还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写的。 莫不是互相勾结? 沈毅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首先没有证据的胡乱猜测是大忌,然后那秦灵儿和林子风又已势同水火,绝不可能有合作,那最大的可能就是在晴儿身上了。 这晴儿虽然有些小聪明,但毕竟是个女孩子,要是被人连哄带吓的,难保不会出什么纰漏。沈毅心中暗暗揣测。 而田馨儿此时有些着急的问道:“公子,现在那些人都说你是偷盗林子风诗词的人,明日名声传开,你的才名可都毁了啊,这可怎么办是好?” 沈毅洒然一笑:“就像裴姑娘说的那样,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现在不能慌乱,一旦慌乱就恰好中了孙智他们的下怀了。” “对了,那孙智还和黄宇黄少府混到了一起……”田馨儿补充了一句。 裴瑛闻言脸色一白,有些不自然起来,沈毅自然也看到了,哈哈一笑:“好了,都是看我不顺眼的人,现在都凑到一起了,倒是有趣,不过人越多,小爷我越是不惧。” 虽然他表现的满不在乎,可是裴瑛还是一脸忧虑的看着,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田馨儿则呐呐不言,她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林子风喝的醉醺醺的,拽着时熙的手不肯放开,最后是被人硬搀扶着走的,临下楼的时候他还想挣扎下,试图留下来。不过在这些惯处理醉酒客人的婆子们手里,他最终还是乖乖的被送走了。 时熙自然不会送出门去,她也喝了几杯酒,现在感觉有些不胜酒力,回到自己房中换下衣服,卸去头妆,有人侍奉着她洗漱完毕后,才疲惫的坐在梳妆台前,思索晚间宴席上的事。 林子风的那首诗对她的震动很大,但奇怪的是,在后面的攀谈中,时熙百般试探,都感觉这林子风不像个有真才实学的,而且为人好色,总想找各种借口来占自己便宜。 甚至最后一直明里暗里的表示想留宿,时熙自然不肯答应,她虽然比其他几位花魁好胜,却不代表她肯将自己的身体作为筹码,况且现在林子风表现的还不值得她用身体去博弈什么。 有点才华的她见多了,长得好看的更见得不少,林子风哪个都没占住,那首诗是不是他做的还是存疑的,想到这里时熙对镜冷笑起来,心中充满了快意。 这首诗即便不是林子风做的,可众口铄金之下,不是也是了,而且沈毅盗诗的名声一旦传开,那可是毁灭性的打击,人们不会去思考谣言的真实性,反而最喜欢那些听着离奇并且反差大的传言。 到那时,沈毅就算毁了。 让你端着臭架子不愿送诗给我,这下有的你乐的了。时熙想着,镜中如花的容颜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快意。 到了秦府门前,林子风的马车停了下来,从上面走下来的林子风虽然酒气逼人,但眼神清醒,哪有临出丹桂坊时的醉态。不过现在林子风心中正窝着一团火。 半是欲火半是怒火。 欲火自然是被时熙撩拨起来的,酒席宴间时熙那柔媚的姿态弄得他心痒难耐,真恨不能直接按到桌上一逞兽欲。 怒火也是被时熙的态度给气的,自己一直表示要留宿,钱不是问题,可那时熙一直在装傻,最后还强制性的将自己送走了。这怎能不让他发怒? 他本以为这首诗一出,定会令时熙对自己青眼相加,最少也得另眼相看吧。 没想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林子风暗含怒气回了秦府,到了自己房中也是辗转难眠,那欲火烧的他实在难受,终于他坐起身来咬咬牙,心中打定了主意。 林子风出了自己房间,穿过了一片院落,进入了内宅所在,这时候内宅门早已经关了,他瞅瞅墙头,脱去了宽大衣裳,找了个僻静地方就爬了上去。 对爬墙他驾轻就熟,以前还没进秦府的时候,生活拮据,有时候手里没钱去耍,他也会做做梁上君子的勾当,不过他偷的无非是些小门小户,至多能拿几件旧衣服而已。 翻墙过来后,他蹑足潜踪的来到秦灵儿房前,见屋里还亮着灯,不禁低下身子耳朵附在窗户那偷听。 这时候的秦灵儿也是刚回来不久,家里的很多事都得她去处理,有些店铺白天得营业,她就得晚上去查账。因为谁都知道秦家现在式微,很多的掌柜和伙计都有了自己的小算盘。 若是不查,肯定会出大乱子。 回来后秦灵儿很是疲惫,晴儿打来洗澡水,让小姐洗个热水澡去去疲乏,两人正在谈话,却不想林子风在门外都听到了。 想到表妹那窈窕的身姿,林子风不禁热血上涌,心里恶狠狠的想道,那晚定是被那赵公子给用过了,一个破烂货,还整天表现的多高冷一样,见了自己面连正眼看都不看一眼。 这怎能让林子风受得了? 第六十五章 图谋不轨 妈的,谁用不是用,今天老子就办了你。林子风这般想着,酒意上涌,眼珠子都红了,喘着粗气的来到门前。 这时候秦灵儿刚想脱衣入浴,就听到门外有响动,赶紧穿好衣服,喊了一声:“谁在门外?是晴儿吗?” 林子风一推门走了进来,脸上还挂着得意洋洋的微笑:“表妹别叫,是我!” 秦灵儿脸一冷:“这么晚了你怎么进的后宅?而且你到我房中干什么?赶紧走。” 林子风冷哼一声:“灵儿,你说话别这么疏远,这秦家我哪里去不得?而且我告诉你,今晚我在丹桂坊大排宴席,连黄少府那样的人物都过来捧场,明天开始我就名满扬州了,你还这么瞧不起我?” 秦灵儿脸色冰冷:“你名满天下也和我无关,这么晚了,你到我房中,传出去对谁都不好,赶紧走,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林子风淫笑起来:“呦,谁不知道你那晚是怎么回的府啊,估计是被那赵成英用过了,都不是完璧了,还装什么大瓣蒜啊,今天我还就不走了,灵儿,表哥可是喜欢你很久了啊,这你也知道的,咱俩要是结了夫妻,也算称了你父亲我姨夫的心愿啊。” 秦灵儿被林子风的话气的脸都白了,手抬起来指着林子风道:“赶紧给我滚,普天下都没有你这样的表哥,居然这般诋毁自己妹子的清誉,其心何其恶毒,趁我没喊之前,你赶紧滚。” 林子风被骂的怒气勃发,眼中又看到穿着单薄睡衣的秦灵儿,欲火烧的他淫笑几声,也不说话了,作势就要扑上来。 秦灵儿吓得后退几步,正靠到梳妆台上,手往后一摸,摸到了一柄剪刀,赶紧拿起来对着林子风发狠道:“姓林的,你要敢上前,我就敢戳死你。” 明晃晃的剪子尖让林子风稍微清醒了些,而且随身跟着秦灵儿的婆子们都住在离此很近的下房中,此时听到有响动也都亮了灯,人声传了过来也让林子风稍微慌神。 这传出去可是好说不好听啊,夜入自己表妹的闺房,其心不正,肯定会影响他的名声,以前他不在乎,可以后他自觉就是才子文人了,这点可得注意。 因此恶狠狠的瞪了秦灵儿一眼,嘴里骂了一句:“要是敢告诉别人,小心我的手段。” 说完灰溜溜的跑了,留下了秦灵儿呆呆的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剪刀直戳戳的对着前面,不肯放下。 晴儿给秦灵儿打了热水和浴粉回来,见那些婆子们都起来了,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进了房中,就见秦灵儿满脸泪水的站在那,手里还拿着剪刀。 不禁唬了一跳:“小姐,这是怎么了?” 秦灵儿摇摇头,没吭声,她实在羞于启齿此事,即便是晴儿,她也不想说。 晴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可无论怎么问,秦灵儿都不回答,只是说没事了,就是累的。晴儿虽然半信半疑却也无法,这事就这么含糊过去了。 但这件事就像个巨大的石头压在了秦灵儿的心头,她晚上睡觉时枕头下都得压着一柄剪刀,稍有响动便会惊醒过来。 所以一晚上她基本就没怎么睡,第二天起来后精神极差,眼圈都发黑了。 晴儿很担心,“小姐,你没事吧。” 秦灵儿点了点头,强笑了下:“没事,只是有些累而已。” “那小姐今天就休息一天吧。”晴儿一脸忧虑。 秦灵儿摇摇头:“今天要去当铺收帐的,好容易说好的,如果不去就白费了。” “可是你……” “我没事,不必担心我。” 早饭送上来后,周安在一旁伺候着,并开始讲些昨天家里发生的大事小情,这是秦灵儿新近立的规矩,每天都要把昨天的事做个总结,然后汇报过来。 有过罚有功赏无则加勉,这让她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彻底掌握了秦府上上下下的人,就连那些素来跋扈的仆役们也全都服帖了。 周安对秦灵儿的这一举措佩服的五体投地,而且无形中他也依靠这一招确立了威信,至少已经没人敢小视于他。 不过今天周安三言两语说完了家中琐事,便迟疑了片刻,秦灵儿看出他有话说,便搁下筷子问道:“周叔,有什么事只管说来,犹豫什么?” 自从那晚周安陪着秦灵儿出生入死后,秦灵儿就已经视周安为长辈,平素都是叫周叔。 周安点点头,然后才道:“小姐,早上我听外面有些传言,是关于林子风还有沈公子的。” “哦?什么传言?”秦灵儿立马想起昨晚林子风说的那句明天我就名满扬州了,当时以为他只是在胡吹,但看样子应该真的有事。 “昨晚林子风去丹桂坊摆宴,弄得声势很大,还邀请到了丹桂坊的花魁时熙,在席间他做了一首诗,震动全场,而且放出话来,说沈公子前段时间所做的诗词都是盗的他的,现在外面谣言漫天,说什么的都有,我觉得事关沈公子,因此就留心打探了下,特来回禀。” “作诗?”秦灵儿和晴儿异口同声的说道,语气充满了怀疑。 要说林子风去丹桂坊喝花酒,那丝毫不足为奇,但说他能写诗,还震动全场,那简直是笑话。 周安点点头:“当时老奴听了也是不信,但我将传诵的诗篇抄来一份,小姐你可看看。” 说着周安拿出一张纸递给了秦灵儿,秦灵儿接过来一看,就是一愣,旁边的晴儿也凑过来瞅,然后惊叫一声。 “这不是沈公子临别送的那首诗吗?” “什么?你说这是沈毅当时送你的那首?”秦灵儿扭头看着晴儿惊问。 “没错,后来就被林子风他们给搜去了啊。”晴儿都快哭了,她自觉自己害了沈毅。 秦灵儿点点头,口里喃喃自语:“当时就能写出这样的诗词,为何却丝毫不显露出来?若是能……唉~” “小姐现在怎么办啊?那林子风太可恶了,用沈公子的诗词欺世盗名不说,还倒打一耙说沈公子是偷诗贼,这可就毁了沈公子的才名了。”晴儿急的不行。 秦灵儿沉吟不语,过了半响才问周安道:“现在街面上的人都知道了吗?” “差不多了,昨晚的事已经轰传扬州城,估计这个时候码头也应该都知道了。”周安低头道。 “这可不好办了,那林子风敢出言污蔑,自然是有准备的,而且他是扬州本地人,手腕灵活人脉也广,沈公子是京城来的,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这种事,并不用实际伤害你,只要给你泼上污水,你就是掉进染缸洗也洗不清了。”秦灵儿脑子很快,略一思索就分析出现在的困境来。 “那可怎么办……”晴儿双目垂泪,想死的心都有了。 秦灵儿淡淡一笑:“我们也不用太着急,现在沈公子应该也知道信了,我有预感,他应该有办法的,我们坐在这里胡思乱想根本也帮不到他什么,还不如相信沈公子的能力。” “话是这么说,可我还是感觉不放心啊。”晴儿低头说道。 “那你和周叔一起去码头,看看沈公子那的情况吧,我自己去收账就可以。”秦灵儿说道。 “真哒……可小姐你一个人行吗?”晴儿欣喜极了,但一想到秦灵儿的状态,又有些担心。 “没事,在扬州城,又是晴天白日的,能出什么事?去吧。” 晴儿和周安去码头,秦灵儿独自一人出门去收账,刚要上马车的时候,就见林子风吊儿郎当的走出门来,脸上还带着困意,一见秦灵儿,不禁精神一振。 “表妹,你这是去哪啊。”林子风就似昨晚的事根本没发生一样,笑嘻嘻的问道。 秦灵儿现在只觉得听见林子风的声音胸口都疼,她连看都未看林子风一眼,转身就要上马车。林子风见状冷笑一声:“我说灵儿表妹,大早上的便急匆匆出去,是准备见那沈毅吗?我告诉你,他完了。” 说到这里,林子风得意极了,脸上神采飞扬,“我想你应该也听到消息了吧,昨晚我可是在丹桂坊一诗震全场啊,你不是素来瞧不起我么?从今天开始,我也是有名的诗词大家了,而你的沈公子,估计会被万人唾弃吧!哈哈哈。” 秦灵儿转身看着张狂大笑的林子风,冷冷道:“那首诗是你做的吗?晴儿可是告诉我,那是沈毅临走时送给她的,却被你恬不知耻的拿来当成自己的作品,你的脸呢?” 林子风笑容渐冷,寒声道:“秦灵儿,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说这诗是沈毅送给晴儿那个贱婢的,证据呢?你说出去谁会信?” 秦灵儿被问的哑口无言,气的转身就上了马车,林子风见此笑的更开心了,高声道:“表妹,路上可得小心哦,不然表哥可是会心疼你的,哈哈。” 坐在车厢里的秦灵儿被说的低头无言,一双纤手却紧紧的握着,指窝都因用力而发白。 第六十六章 谣言四起 谣言总是传播最快的,尤其对那些足够劲爆能吸引眼球的传闻,人们有着与生俱来的兴趣。再加上有不怀好意之人在暗中推波助澜,不到中午,昨晚丹桂坊的事就已经传遍扬州城。 所有人的反应都不一样,有幸灾乐祸的,有暗自叹息的,有不信的,有鼓着巴掌叫好的。 燕府。 燕筱和燕鹏两人正在对弈,不出意外的,燕鹏已经输了三盘,在又一次被燕筱绝杀大龙之后。 燕鹏推开棋盘站起身来,有些不耐烦的问道:“不下了,反正也赢不了你,还总是拉着我下,是不是虐自己的亲弟弟很有成就感?” 燕筱在家中自然是着女装的,闻言嫣然一笑,那种美让燕鹏都有些窒息,燕鹏这才发现,自己的姐姐原来是这么美的。 “我让你陪我对弈,不是为了虐你,而是磨你的性子,让你别那么毛躁。” “哎呀,练书法不是就够磨性子了吗?再下棋磨砺,是想让我出家么?”燕鹏撇撇嘴。 “可我看你书法也练不下去啊,唉!”燕筱抚额叹息道。 “哎!姐姐,你听见传言了吗?”这话燕鹏憋在心里好久了,他不愿意在自己姐姐面前提沈毅,不过现在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略听了一二。”燕筱点点头。 “那你就没个态度吗?” “态度吗……人生若只如初见,此句当为今年最佳。”燕筱淡淡道。 “就这?可我听外面的传言,现在的情形对沈老二很不利啊。” “那又怎样?我已经让你提前提醒过他了,也算尽了力,接下来就要看他怎么做了,毕竟这种事,旁人也帮不了什么。” “那姓林的口口声声说沈老二是抄袭,他的诗词都是盗来的,你信吗姐姐?”燕鹏有些犹疑的问道。 燕筱闻言失笑摇了摇头道:“鹏儿,有些事是不能从表面去看的,那林子风若真有如此才华,因何一直藏拙不露?就算他淡泊名利,那又因何在这次弄出这么大阵仗?” “那姐姐的意思就是林子风说的不是真的呗?我就知道,那沈老二应该不敢骗人。”燕鹏挺高兴。 燕筱并未答话,站起身来走到书桌前,那上面有今天早上老郑亲自送来的《红楼梦》印本,而作者名赫然印着兰陵笑笑生几个字,燕筱喃喃自语道:“单凭这本红楼,当今之世谁敢疑你之才?只是不知我让你隐去真名,是助你还是害你了。” 燕鹏现在特讨厌自己姐姐喃喃自语的这个毛病,尤其是接触有关沈毅的作品后,经常痴痴呆呆的坐那半天,他深怕自己姐姐再读书读傻了,那可就完了。 “看来得想办法让姐姐少碰和沈毅有关的任何事物了。”燕鹏暗下决心。 码头。 赵家后宅。 赵成英喝着茶,赵二坐在下首那发呆。 过了半响,赵成英放下茶杯,看了看神游物外的赵二,咳嗽了一声。 “想什么呢?” 赵二被惊醒过来,她这段时间对自己的哥哥充满了抵触心理,只因她觉得童年时如英雄一般保护自己的哥哥已经变了,变得十分的陌生十分的残忍。 这让赵二充满了挫败和失落,所以她尽可能的少见自己的哥哥,今日是实在没办法,赵成英来到后宅不走,再躲着不见就显得不好了,这才来这陪着。 陪着是陪着,赵二一直一语不发,心里想着别的事,直到被赵成英的一句话给惊醒过来。 “没……没想什么啊。” “让我猜猜,是在想沈毅那小子吗?昨晚的消息已经传遍扬州,我不信你不知道。”赵成英淡淡道。 赵二忽然有些紧张,斩钉截铁的说道:“没有,哥哥不提,我都不记得沈毅这人了。” “哦?是吗……”赵成英盯着赵二看着:“以前你从不对我说谎的,现在是怕我在找沈毅的麻烦吗?” “……”赵二讨厌死这种感觉了,就像所有的心思都暴露在阳光底下,无所遁形一样。 赵成英笑了笑:“这段时间你应该故意在躲着我吧,我不怪你,因为你还小,还看不清楚这个世间,也搞不清楚江湖到底是什么,你认为我做的残忍做的绝情,其实这只是你自认为的,我并没做错什么,因为你是我亲妹妹,所以我才给你解释,明白吗?” 赵二僵着身子点了点头。 赵成英并不在意赵二的态度,对自己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他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只是想让她过的好,比任何人都好,这就可以了。 “昨晚的事你也应该知道了,你怎么看?”赵成英又喝了口茶才淡淡的问道。 赵二鼓着勇气说道:“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那沈毅我又没怎么接触过,不过听人说那林子风以前也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个街头烂混的青皮,只是上过几年的私塾而已。” “所以说你还是太单纯,这种事其实很难分清真假的,甚至不用分出真假,只要让人产生了怀疑,那么沈毅的名声就算毁了大半,更何况那林子风还搬出了一首谁也得称赞的诗来,这手更是致命,现在沈毅的处境不好过的。” “那……那怎么办?”赵二有些犹疑了。 “呵呵,说实话,你对沈毅有想法?”赵成英探身过来问了句,这时候的他就像小时候那个问妹妹饿不饿的少年,连脸上的宠溺都无二致。 赵二用力摇了摇头,她现在心里乱极了,虽然和沈毅不过见面了几次,但每次都发生了很多事,从一开始打了自己两耳光的愤怒,到后面被沈毅的才华震惊,以及后面被沈毅抱在怀中的那种羞恼,都如走马灯一样在心头滑过。 最后画面定格到了太白楼上那个长身玉立不卑不亢的少年,然后又想到因为自己的一句气话,弄出的偌大事端,赵二便不敢承认,只能极力否认。 赵成英坐回远处,脸上不悲不喜,看不出任何的表情来,但越这样,赵二心中越是忐忑。 “哥哥,若是没事,我先下去了。”说完赵二便落荒而逃,她觉得和自己哥哥在一起的时候,简直太压抑了。 大厅中只剩下了赵成英一个人在默默的喝茶,喝着喝着,突然嘴一咧,笑了起来,只是这笑显得那么的落寞。 此时的赵成英孤独的像个少年一样,哪还有半分在外面的意气风发与阴狠毒辣? 当晴儿到了同福客栈的时候,天近正午,正是热闹时候,来喝酒吃饭的人将大堂挤了个满满当当,唐萱儿忙的不可开交,醉儿也是一脸汗水的穿梭往来。 今天这生意不错啊。晴儿心中暗道。 周安环视了一眼后却低下了头对晴儿低声道:“晴儿姑娘,赶紧走。” 晴儿不解其意,只得跟着周安匆匆去了后院,连和醉儿打招呼的机会都没有。 等进了后院,周安长出了口气说道:“我刚在大堂中看了一眼,就发现有很多扬州城中的人,比如周记米行的大伙计还有高家的三管家,都在角落里呆着,这些人来这肯定没怀好意,应该就是奔着沈公子来的。” 晴儿急了,此时她的心中都被懊恼和后悔占据了,在她看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而起,若是当时将沈毅赠的诗篇好好保存,怎会出了这些幺蛾子? 等穿过供外住宿的这层院子,来到后面沈毅住的院子,就见沈毅正拿着出奇长的一柄大刀在那切萝卜,这已经是他每天必做的功课了,练习几日下来,沈毅感觉心思沉稳了不少,握刀在手的时候,一切的杂念似乎都渐渐熄灭了。 这就是谢宗燕所说的,摸到入门的门槛了。 等什么时候一旦握刀在手再无杂念,就算是正式入门,到那时就可以练习招式了。 对这个进度,沈毅很满意,所以习练这小念头更勤。 晴儿和周安进来后不敢打扰,就站在一旁看着,足足半个时辰的光景,沈毅才算练完,搁下刀后,拿起毛巾擦擦满脸的汗水,回头就看到了晴儿两人,不禁有些惊讶。 “晴儿姑娘和周管家怎么来了?” 晴儿看着满身都被汗水浸透,笑的很是温暖的沈毅,欲语却已哽咽了,只得强忍着泪水飘飘万福。 “沈……公子” 沈毅笑容渐敛,轻声问道:“晴儿姑娘,这是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 晴儿眼泪唰就流了下来,“沈公子,你怪晴儿吧,骂我一顿,或者打我一顿都行。” 沈毅一怔,然后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有些无奈的笑道:“晴儿姑娘可是因为那首诗?” 不说还好,一说晴儿哭的更厉害了,只是点点头。 沈毅叹了口气,实在不忍心看晴儿哭的这么厉害,上前轻拍了拍晴儿的肩膀,笑道:“我从来没怀疑过晴儿姑娘,我也知道那诗也肯定不是姑娘故意泄漏给林子风的,所以你不用这么自责,事情发生了,总有解决的办法。” 晴儿还是哭个不停,沈毅有些头疼,他最见不得女孩哭,前世如此,今生也是一样,一碰到女子的泪水,他纵有千般智谋也是一筹莫展。 第六十七章 一拍即合 这时裴瑛恰好来找沈毅,一进院子就看到哭的梨花带雨的晴儿,还有一脸尴尬的沈毅,不禁哑然失笑,她还没见过沈毅这样,无计可施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怎哭的这么冤?”裴瑛含笑问道。 沈毅将大略的经过讲了一遍,意思就是林子风的那首诗是他送给晴儿的,现在林子风借这诗兴风作浪,晴儿自感愧疚前来致歉,结果话没说两句,就哭起来没完了。 裴瑛听完眼波流转,她本就怀疑林子风这首诗就是沈毅的,现在得知真相,不禁更加惊讶,只是随手送给一个小丫鬟的诗便有如此的水平,这沈毅之才到底有多深不可测? “好了,乖晴儿,我又没怪你,你怎么老是哭呢?再哭脸可都花了,那可就丑了啊。”沈毅被哭的心烦意乱,只好绞尽脑汁的哄晴儿。 裴瑛噗哧一乐,又赶紧闭上了嘴,看着沈毅的样子,心里暗自偷乐,心道沈公子虽然诗才惊天,但遇到这种事,还是一筹莫展啊,瞧那样子,傻乎乎的,简直可爱。 哄了足足半天,晴儿总算是不哭了,而后抽抽搭搭的将那晚被林夫人教训,林子风派人去她屋中搜查,结果找出那首诗来的经过说了一遍。 沈毅听完了心中实在恼怒,这林氏母子二人简直太可恶,前次林氏找人收拾自己的帐还没算,这边林子风又搞出个抄袭风波,看来自己太被动了,却被某些人以为自己好性子,可以随意揉捏。 裴瑛倒是沉吟不语,见沈毅脸上带着怒意,怕他冲动,不禁问道:“公子可有了打算?” 沈毅按捺下了心中的怒火,练习小心念的又一大好处就是自控能力的增强,很快就恢复了冷静,然后说道:“虽然晴儿所说句句属实,可现在林子风占了先手,他在舆论的上风头,我们就是把晴儿的话传播开,也无济于事,很多人都不会相信的,这就是谣言的力量啊。” 作为经历过后世网络公关以及舆论风波洗礼的沈毅而言,他比这个时代的人更加理解谣言中伤的力量。毕竟很多人只会相信他们所愿意相信的。 “那……这件事就只能认栽了吗?这可对公子你的名声大大的不利啊。”周安忍不住问道。 沈毅在院中来回踱步,同时脑子里在飞快的转动,盘算着这件事,从田馨儿所言来看,林子风的宴席弄得派头十足,很多身份远高于他的人都出现了,还有时熙也居然肯来。 这肯定是有人在暗中谋划,不然以林子风的名声和地位,做不到这一点,最有可能的就是和孙智勾结在一起的扬州知府之子黄宇黄少府了,这谣言传播如此之快,肯定也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而很多人比如周生,肯定也乐见此事的发生,虽然不会主动出手,但在暗里给自己使绊子,他们定是愿意的。 这便彰显出自己现在势单力孤的情况来,毕竟这些人基本都是扬州本地人,自己却是京城来的,所以这种事,很多人肯定是偏向林子风的。 地域偏见在后世都禁绝不了,更别说这个宗族势力横行的时代了。 而且前段时间自己风头太劲,夺了很多扬州本地士子的名气,这些人肯定也是有些不服气的,借着此事,这些人肯定也会落井下石。 这么想想,沈毅发现自己这边竟然无牌可打,好像处在了一个只能挨打却不能还手的境地里,这不禁让沈毅苦笑了下。正在这时燕鹏燕小侯爷大大咧咧的走进了院子。 沈毅一见燕鹏,眼前就是一亮,感觉自己破此困局的关键就在这燕鹏燕小侯爷身上了。 燕鹏被沈毅盯得心里直发毛,颤声问道:“你干嘛?” 沈毅笑的像个正在偷鸡的老狐狸:“没事,只是几日不见,心中十分想念,小侯爷近来可好?” 燕鹏一撇嘴,他才不信沈毅的鬼话,眼睛一扫,看到了一旁的裴瑛和晴儿,眼前不禁一亮,先正正衣服然后郑重道:“裴大家。” 裴瑛十分恭敬的回礼道:“见过燕侯爷。” “裴大家,最近我姐姐可是一直嘟囔你呢,有时间去看看她吧。不知这位是……”燕鹏随口应付了两句后就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晴儿,一脸热切的问道。 对燕鹏来说,裴瑛这样的不是他的菜,因为太成熟,说白了就是太像他姐姐了,他喜欢的是那种小鸟依人型的。所以自从那日见了醉儿后,他就一直念念不忘。 今天他过来一是看看沈毅怎么样了,有没有被外界的谣言刺激到?但最主要的还是来见醉儿的。 而看到晴儿后,他心中又是一喜,这小姑娘生的娇小可爱,而且脸上泪痕未去眼肿如桃的样子,居然平添了一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燕鹏最好的就是这口,自然要开口相问。 傻子都能看出燕鹏的热切来,沈毅有些好笑,心说小毛孩子一个,居然就懂得追女人了,这要大点了还了得? 晴儿倒是被问的脸红如血,窘得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的往后躲。 她可是听到裴瑛和沈毅是怎么称呼燕鹏的,那可是侯爷啊,这样的年纪就身居高位,肯定是贵胄子弟,晴儿本能的感到畏惧。 可燕鹏不懂这个,还一个劲的凑上去问呢,“怎么不说话呢?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燕鹏,你可以叫我小侯爷,告诉我你的名字吧,好呗?” 晴儿羞得恨不能扎地里去,沈毅看不过去,上来一把拽住燕鹏的肩头,笑道:“行了,人家姑娘面嫩,你再吓到人家,今日出门怎么也没见你的随身护卫啊?” “实话告你啊,我今天是偷着跑出来的,府里人都不知道,怎么样,厉害吧。”燕鹏很得意。 沈毅有些头大,堂堂一个侯爷居然偷跑出来,这要是被他府上的人知道了,还不定怎么乱呢。 “就你一个人?胆子倒真是不小,你家大人现在不得急死吗?”沈毅用教训孩子的口气说道。 裴瑛听了抿嘴微笑,心说她还从没见谁敢这么跟燕鹏说话的。 没想到燕鹏居然丝毫不以为意,拍拍胸脯道:“怎么?我都这么大了,还不能自己出来闯荡闯荡?我看书上那些侠客,十来岁就已经独自行走江湖了,我也得这样才可配的上我侠客的身份啊。” 看着一脸憧憬的燕鹏,沈毅知道这是个陷入江湖幻想无法自拔的中二少年,索性不管他,拽着燕鹏到了一旁笑嘻嘻的说道:“小侯爷,有件事请你帮下忙,可以不?” 燕鹏瞅瞅沈毅,“是因为你的事吗?这我可帮不了你,现在扬州城已经传遍了,你名声都臭大街了,我听很多青楼女子都说你是个欺世盗名的无赖,你完蛋啦,哈哈。” 燕鹏笑的幸灾乐祸。 沈毅无所谓的耸耸肩:“那又怎样?名声是什么?又不能当饭吃,我才不在意那个。” “那你让我帮你什么忙?” “有条发财的道,不知道小侯爷有没有兴趣呢?” “发财……”燕鹏听了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这侯爷当的是真穷,要不也不会找沈毅借钱,现在一听有发财的机会,自然是精神振奋。 “说来听听,不过我可告诉你啊,犯法的我可不干,不然要是被我姐姐知道了,肯定饶不了我。” “怎么会,我像那种教唆别人犯罪的坏人吗?”沈毅笑道。 燕鹏一撇嘴,那表情分明在说你本来就是。 “好了,不闹,我先问小侯爷一句,街面上那些流言你可相信?” “怎么讲?” “若是信,就是认为沈某是个欺世盗名的无赖混混,那你转头就走即可,咱们发财的路也就没有了。”沈毅淡淡道。 “虽然你有时候挺不靠谱的,但在我看来,你不像是个能盗诗瞒名之人,所以我不信那些流言。” “很好,这样我们合作的第一步基础就有了,不知道小侯爷认为当今之世什么行当最挣钱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最挣钱的无非青楼酒馆赌场啊。” “没错,在大燕,青楼赌馆现在是最挣钱的,说白了也就是赌博和女人最挣钱,那么小侯爷有没有兴趣赌一把呢?”沈毅淡淡的问道。 “我?我又没赌本,而且姐姐说了,我要敢进赌场一步,先迈的哪条腿就砸断我哪条腿。”燕鹏神情落寞的说道。 沈毅哈哈大笑,“小侯爷,我所说的并不是你想象中的赌博,你附耳过来。” 燕鹏半信半疑的靠近沈毅,然后两人嘀嘀咕咕的说了半天,燕鹏的眼睛越听越亮,最后差点兴奋的大叫起来,沈毅则淡定的点点头,那意思是赶紧去筹备吧。 于是燕鹏便兴冲冲的走了,甚至连晴儿都顾不得了,对于他这样尚处懵懂的年纪而言,女人实在比不上钱财的诱惑力来的大。尤其沈毅所提供的计划充满了江湖气息。 这令燕鹏有了一种闯荡江湖做回江湖豪客的错觉,所以才会那么的兴奋。 第六十八章 平静 “公子,你现在笑的好邪恶啊。”裴瑛走到沈毅的身边笑道。 “有吗?”沈毅拍拍自己的脸蛋。 “有啊,就跟偷吃了鸡的狐狸一样。”裴瑛抿嘴笑道。 “公子,你和那小侯爷商量了半天什么啊?”晴儿还是不放心,上前问道。 “没什么,只是告诉了他一个发财机会而已,至于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他的本事,以及燕王府的招牌够不够硬了。”沈毅淡淡的说道。 晴儿不再问了,只是静静的站在后面,呆呆的看着沈毅的背影,这个稍显瘦削的身影在晴儿眼中是那么的高大,似乎什么事都难不倒沈毅,别人看来难如登天的事,在他谈笑间就有了解决办法。 晴儿的一颗少女心不禁乱撞,但等看到和沈毅站在一起的裴瑛后,晴儿忽然又黯然了,论相貌论才华自己都不如裴瑛,自己能做的似乎就是这样站在后面看沈毅的背影而已。 不过即便是这样,我也愿意。晴儿痴痴的想。 裴瑛何等聪明,自然看出了晴儿的心思,心中有些好笑,又有些酸楚。 在她看来,如沈公子这样优秀之人,自然是少不了女孩子喜欢的,这很正常。 问题是自己现在好像是占据了优势,可沈毅那彬彬有礼从不逾矩的态度,让裴瑛有时候也会陷入不自信之中。 难道是自己长得不够漂亮,或者谈吐俚俗让公子生厌了? 这些疑问有时候也会在深夜难眠之时,爬上裴瑛的心头。 不过让裴瑛略略心安的是,沈毅似乎对任何人都一样,就是对那位相貌丝毫不逊色自己,甚至还略胜一筹的唐萱儿之时,沈毅也永远是一副温和的样子。 除了对醉儿有特别的态度以外,裴瑛看不出沈毅对任何女子有过于亲密的表现。 难道……公子不喜欢女人? 有时候裴瑛会冒出这个想法来,但又赶紧压下,如果是那样,简直就是太悲催了。 沈毅自然不知道裴瑛正在想些什么,他还在默默盘算自己的计划。 这是一次绝地反击,只要成功,林子风不说万劫不复,至少也得身败名裂。 这也是一次警告,警告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不要没事来招惹自己。 至于孙智…… 既然你步步进逼,那么就别怪我不客气。沈毅冷笑着想到。 “有动静吗?”周生和高世松两人对坐喝着茶,问底下的手下人。 “小的在那同福客栈呆了一天,也没发现什么异常的动静。” “哦?也没见到那沈毅?”高世松问了句。 “没有。” “行了,下去吧。”周生挥挥手,下人退下后。 高世松笑道:“看来那沈毅应该是怂了,不然怎么一直没反应呢?” 周生冷笑,“这次倒是托了林子风的福,不然还真收拾不了他了。” 自从那晚大败而归后,周生便深居简出,连青楼都变得少去了,似乎改邪归正修身养性了,其实高世松知道周生心里一直堵着一个大疙瘩。 因为那晚的折辱,周生一直没忘,燕鹏他不敢招惹,但对沈毅,他还是耿耿于怀。不过因为搞不清燕鹏和沈毅到底什么关系,所以才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林子风这件事后,周生才找到了宣泄的渠道,这几日周生可是一直在暗中推波助澜。 高世松自然也是乐见其成的,只因他后面打探到秦灵儿在那晚根本就没被赵成英怎样,而且确实也是沈毅出手救下了她,这让他追悔不及,曾几次想找秦灵儿“重修旧好”,但秦灵儿一直躲着不肯见他。 这让高世松的心理产生了扭曲,认为着就是因为沈毅,才让煮熟的鸭子飞了,一腔怨气也撒到了沈毅头上。 而久未露面的钱玉凤这时候也站在周生身后,得意的笑道:“哼,我就知道那小白脸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下田馨儿那小贱人估计哭都哭不出来了吧,我看她还怎么风光。” 高世松没说话,周生一挑眉毛喝道:“男人说话,你插什么嘴?滚一边去。” 钱玉凤瘪瘪嘴,悻悻而去。 高世松敬佩的举杯笑道:“周兄倒是好手段啊,将个姑娘训的服服帖帖的,佩服佩服。” 周生一脸的得意:“这女人就是贱,不能给她好脸色,反正现在她也无处可去,还不是任我揉捏?不过说起来,那裴大家传出退隐之后久未现身,是不是就在沈毅身边呢?” “九成错不了,听我的手下人讲,那同福客栈人很多,而且有很多是各个青楼的人,似乎都想去看看裴瑛的笑话,毕竟所托非人啊,哈哈哈。”高世松讲起这些八卦来,眉飞色舞的,很是兴奋。 周生则是一脸的艳羡:“妈的,那沈毅小子倒是好艳福啊,守着唐萱儿那样的美女不说,还有个名满扬州的花魁肯屈身服侍左右,想想都觉得美啊。” “估计他好日子过不了几日了,你也不想想裴瑛曾经的追求者是谁,那黄少府是好惹的吗,还有你那位朋友孙智,都不是省油灯啊,这次的事应该有八成是孙智在幕后主使啊。” “呵呵,美人之恩难享啊,不过那叫唐萱儿的小妮子可真是美煞人,有机会真想收入府里啊。”周生一脸迷醉。 高世松没搭话,心中浮现的却是秦灵儿那俏丽的模样,不管怎样,我一定要得到你。高世松心中暗下决心。 过了几日后。 很多人都在等着沈毅的反应,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沈毅这边一直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面都没露过。这似乎从侧面验证了流言的真实性。 很多本来半信半疑的人也开始信了,沈毅的名气越发的烂大街,很多之前演奏沈毅那两首词的地方,都纷纷将作者名字改成了林子风。 同福客栈的人也越来越多,各式各样的人都想去看看热闹,这其中自然也有看唐萱儿和醉儿长得漂亮,想趁机占点便宜的人。幸亏谢宗燕派了葛大在客栈坐镇。 方才没出什么大乱子。 而很多和沈毅关系还好的人,都有些沉不住气了,不知道为何沈毅不肯出面来解释一下。虽然解释的效用可能也有限,但至少表明了态度啊,难道就这样默认了不成? 包括燕筱也有些疑惑,不知道沈毅到底怎么想得,她甚至叫来老郑,想把红楼梦的作者名字改成沈毅,这样也可做个反击,却被老郑劝住了。 老郑说自己去客栈找过沈毅两次,沈毅都让他稳住,不用惊慌,他自有办法。 燕筱半信半疑的只好作罢,然后就是燕鹏突然变的忙了起来,整天早出晚归的,见到自己的面也是匆匆打个招呼就走,问他也不肯说,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她也想直接去同福客栈见沈毅,但这几日因为其母染病,她一直随身服侍,脱不开身子,但心中还是不知道这种境地下,沈毅到底准备了什么翻盘的法子。 而燕鹏则是干劲十足的筹划准备着,很多事不懂的,便来客栈找沈毅商议,渐渐的,一个计划雏形便显现了出来。 这时候外界的流言也正传播到了顶点,沈毅的名字也成为了笑话,很多人都说他是个欺世盗名之人,虽然有些人还有些不信,但在大势面前,这些声音显得微乎其微。 就在这种局面下,沈毅这边依然毫无所动,平静的甚至有些诡异,那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而在这平静之下似乎正在酝酿着什么。 林子风这几天过的简直是春风得意,来自各方的请帖纷至沓来,都是邀请他去参加各种诗会的。 对这些他从不推辞,不管什么样的邀请,他都愿意去参加,当然他最喜欢去的还是各种青楼妓院,在那里,那些风尘女子的恭维和崇拜,都让他充满了成就感。 他已经渐渐习惯了别人叫他林大家,甚至慢慢的,他真的认为自己才华盖世,是个不世出的诗道奇才。 不过那些求他写字的,他则是能推就推,实在推不开了,才勉强写几笔,而写出来的字,虽然有些瘦金体的意思,却很显得稚拙。 之前照着沈毅那张诗帖练的时间太短,只得了些皮毛,看来得好好练练字了。林子风心中想着,不过转眼间就被那些来自各个青楼的邀请给蒙蔽了双眼。 算了,明天再说吧,今天要去翠微阁,那可是个好地方,没准杜语杜大家还会出来亲自接待呢。 林子风志得意满的想着,然后换了一身白色公子衫去赴宴,全然不顾自己的肤色跟衣服完全不搭,反而显得更加的黢黑丑陋这一现实。 出得门来,就见远处集聚着一群人,莺莺燕燕的,居然都是些女子,林子风有些奇怪,问身旁的长随。 “那么多女的聚在一起是要干嘛?” 这长随就是曾找林子风诉苦的那位,现如今整天跟着林子风出入各种高档场所,吃的也都是山珍海味,自然红光满面,闻言低头谄媚的笑道:“小的看过了,都是码头一泓楼的娘们,应该是为少爷你而来,现如今扬州城大大小小的青楼楚馆勾栏瓦肆,哪个不传诵少爷大名呢。” 第六十九章 春风得意 林子风自矜的点点头,心里颇为欣喜,连一泓楼都派人来邀请自己了?那咋这么多人呢?远远看去似乎都是些妙龄女子啊,看来自己得过去瞅瞅,可不能冷落了美人们的心啊。 这般想着,林子风一步三晃的走到这群女子近前,一看打头的是位娇滴滴的姑娘,眼睛就是一亮,拿捏着架子拱手言道:“在下林子风,各位姑娘是为我而来吗?” 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那熙儿姑娘,一见来了位一身白衣公子衫打扮,脸蛋却黧黑的年轻男子,心道小侯爷吩咐的应该就是他了。脸上不禁挂上了浅浅的笑容,把林子风看的眼都有些发直。 “原来您就是大名鼎鼎的林大家,我们都是一泓楼的姑娘,崇慕公子才名,今日特来相见。” 林子风都有些飘飘然了,颇有些轻浮的笑道:“正是林某,这位姑娘芳名是……” 熙儿抿嘴微笑:“奴家叫熙儿,公子是要出门吗?” “啊……正是正是。” “那可耽误公子了?公子这是要去哪?” “不耽误不耽误。我受杜大家所邀,去翠微阁赴宴。” “嗯,我们姐妹们来此只为见见名满扬州的林公子,若公子不弃,您自管去,我们在后相随,也好多瞻仰瞻仰公子风采,可以吗?”熙儿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林子风,柔声道。 林子风骨头都酥了,心中更加的志得意满,看来名气真是个好东西啊,以前谁认识自己啊,现在呢?一群美貌女子哭着喊着要见自己,然后还要随在自己马车后跟随。这是什么待遇? 林子风自无不允之理,这对好虚荣的他来说,简直正中下怀。不过林子风心里还有些小心思,所以对熙儿笑道:“路途不近,要不熙儿姑娘跟我同车?” 熙儿摇摇头,“我们姐妹们都是商议好的,愿随公子左右,也好沾沾才气,若是我一人登车,反而不美,公子不必担心我们,您只管去。” 林子风不好再劝,点了点头便回府门前登车,那长随挤眉弄眼的笑道。 “少爷,那些娘们说的小的都听到了,这下少爷的名气更大了,能有这么多姑娘随车而行,不出明日就得传遍扬州了。” 林子风自得一笑,也没说话便上了车。 马车直奔翠微阁而去,这得穿越大半个扬州城,一路上林子风的马车所到之处,无不引起路人的注目,只因后面跟着的那群姑娘们实在太扎眼了。 个个都有中人之姿,穿的也都是轻衣薄衫,更难得的是一群人聚在一起,行走起来就像一片霞云一般,美不胜收。 这怎能不吸引眼球? 所以越走跟着的人越多,越走人越多,等快到翠微阁的时候,林子风的马车后面足足跟了几百名看热闹的,声势显得更大。 林子风坐在车里,整个人简直都要飞起来了,他实在太享受这种感觉了,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脸都激动的发红,盘算着一会下车得怎么走,方显得自己气度不凡来。 终于到了翠微阁门前,那在门口站岗的院工都看傻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而且那些女人是咋回事,看样子就知道不是良家女子,都是青楼里出来的,莫非过来砸场子的? 正要进去送信,林子风一撩车帘走了出来,他这段时间来过翠微阁几次,那院工早认识了,赶忙过来施礼。 “原来是林大家的,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人?” 林子风略点了点头,一脸的倨傲,都没用正眼瞅这院工,张口刚要说话。 在后面的熙儿看到林子风下来了,而且周围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知道是时候了,不禁冲身边的姑娘们一使眼色,大家心领神会,然后齐声喊道。 “林子风抄袭诗词倒打一耙,沈公子背屈含冤有口难言。” “林子风抄袭诗词倒打一耙,沈公子背屈含冤有口难言。” 一声接着一声的喊着,女子之声虽然有些尖细,但这么多人凑在一起齐声喊起来,动静甚大。 在场者都听的清清楚楚,一时间神色各异,然后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当然表情最精彩的当属林子风,本来志得意满一脸的傲气,正想开口说话呢,却被这一声喊打回了原形,那些傲气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铁青的脸色,以及红了眼的杀气。 林子风咬着牙喊道:“赶紧把这群娘们给我轰散了,快去!” 这长随被吓得一哆嗦,赶紧上前就要推搡熙儿他们,同时嘴里骂骂咧咧的喝道:“别他妈喊了,哪里来的疯婆子们,再喊小心大爷扒光了你们的衣服扔进河里。” 可根本就没人搭理他,这位长随见没人听他的话,一伸手就要抓熙儿的衣服,熙儿丝毫不惧,也不躲闪,就这么冷眼看着。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个冷脸少年看似不经意的挤到跟前,手轻轻一推,这长随就像安了弹簧一样,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正砸在了马车上,然后摔在地上不动弹了。 这个变故丝毫没有影响到熙儿她们,仍然在齐声喊着。 这时候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很多翠微阁的人听到声音也出来看是怎么回事。 林子风脸色都是铁灰色了,咬牙切齿的对那院工说,“这么多人在你家门前闹事,你还不赶紧找人驱散了?” 这院工本来正盯着看稀罕,闻言才明白过来,赶紧回身进了院子一声招呼,然后有七八个大汉便拿着棍棒冲了出来,熙儿见状一摆手,然后这些姑娘们咯咯娇笑着,转身钻入人群不见了。 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可那些看热闹的人都没散,而是交头接耳的议论着,有来晚的还问到底怎么回事啊,就有热心的详细讲述了一遍。 这些林子风自然都听到了,他怒哼一声,转身就进了翠微阁,那长随挣扎着站起来,鼻青脸肿的在后面跟着。 熙儿此时在远处笑盈盈的看着,身旁就是那位冷脸少年。 “哎,这算完成任务了吧。”熙儿眨巴眨巴眼睛问道。 冷脸少年嗯了一声,然后就不说话了。 “你是哑巴吗?是不是不会说话啊?”熙儿好奇的问。 冷脸少年瞪了熙儿一眼,“你才哑巴。” “哎呀,原来你会说话啊,那怎么冷着脸不吭声呢?你叫什么名字啊?”熙儿笑嘻嘻的问。 冷脸少年懒得搭理这个聒噪的少女,他今日来是奉了燕鹏之命,前来暗中保护熙儿众人的,现在任务完成了,熙儿却不肯走,非要在这扯东扯西的,冷脸少年自然不高兴,他还想赶紧回去交差呢。 这冷脸少年就是贴身保护燕鹏的那两名护卫的其中之一,熙儿自然知道这个,她前几日被燕鹏叫去密谈,交给她的任务就是让其制造声势,使林子风陷入被动。不过燕鹏只是大概的讲了讲,具体的实施法子得让熙儿自己拿捏。 回去后熙儿冥思苦想,便想出了这个法子,然后给燕鹏要人,美其名曰得有个人保护着啊,不然出事了怎么办? 燕鹏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便让自己的一个护卫跟着去了。 对此熙儿很是高兴,她可太喜欢这些江湖高手了,在楼里时就爱听那些行商们讲江湖之事,现如今能面对面接触一名货真价实的高手,她怎肯放过? 更何况这高手还这么年轻,长得也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脸太臭了点,不过这样反而更显得有些男子气概了。熙儿想着,脸不禁微红,偷偷打量起这冷脸少年来。 这时候在翠微阁里一处布置典雅的房间中,燕鹏正襟危坐,今天的他穿的很是正式,不过因为年岁尚幼,不管怎么的遮掩,还是显露出一股子稚气来。 对面是位垂首而坐的少女,这少女的相貌并不算如何的出彩,只是你久看之下就会发现,那平凡无奇的五官拼凑到一起,居然变得越看越耐看越看越漂亮了。 此时少女轻笑一声,抬眸看了一眼燕鹏,在那一瞬间,少女的五官气质都被那双明澈如钻的眸子给带动起来,显得极为漂亮。 燕鹏虽然岁数小,可还是被这少女那双似乎会说话的眸子给震到了,心里叹道人都说扬州四大花魁里,杜语杜姑娘的眼睛是最美的,起始我还不信,现在我终于信了。 “此事既然有燕郡主的吩咐,语儿自无不允之理,只是小侯爷为何单单要找我呢?” 燕鹏笑了笑说道:“扬州城谁不知道杜语杜大家向来淡泊名利秉性中一,所以您说的话,自然要比其他人有分量。” 杜语眼波一横,笑道:“小侯爷今年岁数不大,但是说起话来,可是比那些惯去青楼的人还要熟稔。” 燕鹏嘿嘿一笑:“实不相瞒,这都是我姐姐吩咐给我的,不然我才不会说这么文邹邹的话。” 杜语嫣然一笑:“只是不知道燕郡主因何好多日子不来了?无人对弈的感觉真不好,要不我们两个下一盘?” 第七十章 杜语之邀 燕鹏连连摆手:“我连我姐姐的一合之敌都不是,怎么能是杜大家的对手?谁不知道杜姑娘擅对弈之道。” 杜语也不勉强,两人便对坐闲谈,燕鹏开始还能拽几句文邹邹的词,好显得自己挺有学问,可是几个来回之后,燕鹏便原形毕露,说起话来就跟其他的同龄少年基本无二了。 对此杜语自然感觉到了,不过她最是善解人意,知道这位小侯爷没有什么墨水,估计来的时候那几句话也是他姐姐燕郡主教的,因此只是笑笑,便和兴致勃勃的燕鹏谈论起怎么戏耍游玩来。 正在这时就听远处有人喧哗,燕鹏脸上一喜,赶紧来到窗前看,等看清楚后,便一拍窗台,兴奋的对杜语说道:“杜大家,成了,一会那林子风来了,可就靠你了。” 杜语笑应了,燕鹏不好多待,便退了出去,等刚出了房间,燕鹏便兴奋不已的一挥拳,心里充满了对沈毅的钦佩之情。 心说这沈毅真是神了,连我和杜语说什么,他都能猜出个大概来,而且还让我冒充说是我姐姐教的,这杜语便真的信了,只要她肯出面,这林子风就算是入套了。 这些日子以来,燕鹏整天去找沈毅商议挣钱大计,沈毅便一步步的教燕鹏怎么去做,包括让他去找熙儿,都是沈毅思虑很久后的决定。 因为以沈毅对熙儿的了解来看,这个姑娘重感情而且极为聪明,这样的事教给她去做,最合适不过,并且不用有具体的计划,让她自由拿捏即可。 于是便有了开始的那一幕,熙儿的这步棋无疑走的很精彩,因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一群女子的齐声呐喊是很震撼的,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遍扬州。 而随着一起传遍的还有那句口号,虽然起不了什么颠覆性的作用,但是混淆视听并借此给林子风压力是绰绰有余了。然后在让杜语上去烧把火,不愁林子风不入套。 剩下的就看燕鹏的筹备了,对此燕鹏心里颇为忐忑,因为他从没独立做过这样的事,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行。 林子风怒冲冲的进了翠微阁,看他那一脑门的火气,也没人敢上前搭话。此时邀他来的人还没到,他便径直来了包厢里,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生闷气。 那长随鼻青脸肿的,虽然想诉苦,可是看林子风要吃人似的模样,也不敢说话,只好喏喏的站到一旁。 “他妈的,这肯定是沈毅安排的人,不然怎么会这么有心机的给我下套?这下完了,整个扬州城都得知道了,他妈的,阴险小人!”林子风气的直哼哼。 长随可算敢说话了,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说道:“谁说不是,那沈毅就是个小人,当日要不是秦府收留,他早死多时了,少爷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怎么整。” 林子风抬眼看看自己这位长随,看那脸上青一块肿一块惨兮兮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你也没用,我让你上去轰走那群娘们,结果你回来的比上去的还快。” “少爷哎……你可冤枉我了,我都不知道咋回事啊,就觉得有人推了我一把,然后就飞起来了,要不是我还练过几天的铁头功,您现在就看不到我了。”长随委屈的说道。 “行了行了,亏不了你的,回去了给你发一个月的赏钱,妈的,这件事可怎么办啊。”林子风开始发愁。 “少爷,您怕什么啊,不过是群娘们胡喊一通,能翻起多大的浪?” “你懂什么,这玩意传开了,总归是对我不好,现在舆论是一面倒的局面,但经此一闹,会有很多人借着这个机会闹事的。”林子风对拨弄是非传播谣言上,有无师自通的天赋。 这也源于他当年在街头厮混的经历,要知道街面上最底层的混混有一个重要的职能,就是替那些肯花钱或者有势力的人传播他们所要的谣言。 比如有灾情了,米行便花钱买通这群混混,让他们在街面上散播谣言,好造成恐慌气氛,从而好哄抬米价。 说白了,这群人就是一个大喇叭,可以把一些消息很快的弄的满城皆知。 林子风曾经就是这里面的领头人,后面攀附上秦家,一夜暴富后,便很少再做这个了。但是本领还在,在赏诗大会上,林子风就是借着有人背后推波助澜的机会,将事态弄大,然后贯上了一个耸人听闻的噱头。 这样谣言便一发不可收拾,直接倒逼的沈毅无法发声。 他以为沈毅就这样彻底被打倒了,甚至还因此有些得意洋洋的,毕竟传播谣言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很多时候你想散播出去的,别人不一定感兴趣。 尤其林子风还将最底层的发声渠道给控制了,沈毅没办法买通这些人,来让这些人帮自己发声。 沈毅也明白这点,尤其是在没有报纸以及各种传媒渠道的大燕,这个缺失是致命的。所以沈毅才另辟蹊径,让熙儿去完成了此项任务。 效果吗…… 自然是出奇的好,不管什么时候,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总是吸引眼球的,再加上这是一群漂亮女人上街,即便什么也不做,都可以成为新闻了,更何况还喊出了口号,这势必会以极快的速度横扫扬州。 林子风心里思量着,却理不出什么头绪,让他借势头散播个谣言行,真遇到些难解的困境,就显露出他粗鄙的性格来,正在生闷气的时候,就听帘栊一响。 有个小丫鬟走了进来,然后柔声道:“可是林公子吗?” 林子风点点头,然后小丫鬟一笑:“公子,我们姑娘有请,您得闲吗,可否过去下。” “你们姑娘……” “我们姑娘是杜语杜大家。” “有有有,简直太有时间了。”林子风一迭声的说道。 “那公子请随我来。”说着丫鬟往外就走,林子风的长随也想跟着,被林子风一瞪眼吓回去了。 林子风跟着这小丫鬟穿过中庭,就进入了一片园子,这园子不大,但胜在幽静可爱,只见墙角处种植着片片修竹,还有流水绕着假山而行,其间点缀着很多的奇花异草,深吸口气,就感觉胸膛里都是花香。 真如仙境一般的地方。 林子风腿都软了,心说能住在这里的女子得有多漂亮啊。 到了园中的一处青竹小筑,这丫鬟站住对林子风轻轻施礼道:“公子,我家姑娘就在里面,您进去吧。” 林子风嗯了一声,声音都有些发颤,然后整理仪容,掸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方才深吸了口气进了房中。 这房间极为的幽静,地面都是竹制,走上去咯吱咯吱直响,房子中间是高出地板些许的台子,上面布置着棋盘几案之类的东西,有个穿着青色纱衣的女子正坐在那里烹茶。 从林子风这边看去,就见这女子侧脸美不胜收,更难得的是那种全神贯注的专心之美,让人赏心悦目。 林子风被这气势慑的也不敢说话,就静静的看着这女子烹茶,就见动作行云流水,让人看的目眩神摇。 过了好一会,茶烹好了,这女子才转脸看向林子风,展颜一笑道:“林公子恕罪,这是语儿特为你烹的茶,还请入座品尝,否则凉了就不好喝了。” 林子风都痴了,他也算见过美色的,仅就秦灵儿而言,其美貌便不输任何一位花魁,但这杜语不同,她身上那股淡泊淑静的气质,是任何人都不具备的。 “林公子?”杜语又轻声喊了一声。 “啊。”林子风这才回过神来。 “请入座。”杜语笑语晏晏。 林子风坐下后,杜语亲手奉上茶杯,林子风接杯之时,手无意间触碰到杜语的腕子,那柔软温润的触感让林子风心中一荡。 杜语却似不觉,只是笑道:“这茶乃是新茶,趁热喝才能品出滋味来,林公子快尝尝。” 林子风现在别说是茶,就是毒药都能毫不犹豫的喝下去,所以一仰脖,就将一杯热茶喝下去一半,烫的的他差点没喊出来,但转瞬间,一股浓郁的茶香充斥了他的口腔胸膛,让他不禁心旷神怡。 林子风搜肠刮肚的想说几句文词来形容形容这种美感,可憋了半天才说了句:“好茶!真真好茶!” 杜语抿嘴一笑:“语儿还是第一次得见公子这般品茶的。” 林子风有些尴尬,他喝茶向来都是咕咚咕咚的牛饮,哪里慢条斯理的品过? 杜语眼波流转,打量了林子风两眼,又是一笑:“早就听闻林公子过诗名,今日得见确实不凡,语儿不胜欣喜。” 林子风心神激荡,差点就要被杜语给勾出魂魄来了,同时一种强烈的自豪感冲上了林子风的脑袋,原来这如同神仙一般的女子也是崇拜我的诗名的,这样的想法让林子风太兴奋了。 “哪里哪里,不过偶然之作罢了,倒是语儿姑娘委屈了。” “哦?此话怎讲?” “都说杜语姑娘擅对弈,可林某今日得见才知,单单只凭姑娘的芳容就可稳坐花魁了,哪里还用的着什么对弈之道呢?所以我才说委屈姑娘了。”林子风自觉这句话既恭维了杜语,还显得自己独具慧眼,简直好极了。 第七十一章 请君入瓮 杜语倒是不悲不喜,只是浅浅笑着,“公子过奖了,语儿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花魁,不过是个苦命女子,就是花魁还能怎样呢?” 那话里话外的自怨自艾,让林子风心中一喜。作为惯在花丛里出入的他来说,若是一个女子能和你诉苦,那就说明你的机会很大了。 心情一激动,林子风便伸出手来想抓住杜语的手,却被杜语不着痕迹的躲开了,然后娇嗔的横了林子风一眼。 这一眼的风情让林子风差点不能自持,然后有些尴尬的说道:“林某只是听姑娘说的可怜,所以想安慰姑娘一下而已。” 杜语轻声浅笑道:“有劳公子挂怀了,不过语儿从未和男子这般亲近过,所以还请公子不要生气。” “不生气不生气,怎么会生气呢。”林子风已经只会傻笑了。 这时杜语看火候差不多了,为林子风又斟满了茶,这才浅浅的笑着说道:“刚才语儿听到门外有叫嚷之声,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啊……不过是些过往的人乱喊而已,姑娘不必理会。” “是吗?可我怎么听到说什么抄袭啦之类的。”杜语淡淡的说着。 林子风脸色一变,有些挂不住了,“这个……都是些无知的人不知道从哪听来的谣言罢了。” “真的么?语儿可是听闻公子和一位叫沈公子的有些宿怨,这抄袭风波闹得扬州城都沸沸扬扬呢。不知是真是假呢?”杜语看着林子风说道。 林子风脸色几变,最终有些愤懑的说道:“这些事姑娘也知道了?都是那沈毅太可恶,盗我诗词毁我名声。” “可是我听的不是这样的,很多人都说林公子以往……有些不务正业,怎么可能写出好的诗词来呢?是那沈毅被你打压了,是这样吗?林公子?” 林子风一拍桌子愤然的站起来,这下把杜语都惊了一跳,林子风见状一脸的歉意道:“语儿姑娘,我不是冲你,实在是那些人太可恶了,说黑为白,真真气煞我也。” 杜语温柔一笑,也起身曼声道:“林公子不用这样着急,语儿自然是不信那些人的。” 这几句话让林子风感觉杜语简直太完美了,又漂亮又善解人意,心里的冲动再难自持,不禁一把抓住了杜语的手说道:“语儿姑娘,我……” 杜语的手只是稍微挣扎了下,便任由林子风这般握着,然后楚楚动人的说道:“自听闻公子做的那首人生若只如初见后,语儿便茶饭不思,恨不能以此贱籍之身侍奉之,可是外面传的那些谣言实在让语儿难以解怀……” 林子风都要乐疯了,杜语这话的意思是要委身于自己了吗?这简直是天降之喜啊,谁不知道每个花魁都身家颇丰,这下算是人财两得啊。 但后面的话让林子风怒火中烧,有些着急的说道:“语儿姑娘,你不用理会那些人的,只要你信我就好。” 杜语摇摇头凄然道:“林公子不知,语儿虽然身处贱籍,但性子还是有些孤傲的,我心悦你,就不允许那些人有一丝一毫的诋毁于你。” 林子风恨不能一把抱住杜语就亲近一番,却怕太心急再冲撞了美人,不禁有些急道:“那怎么办?总不能堵住别人的嘴不让人说话吧。” 杜语轻轻的将手从林子风手里抽出来,沉吟不语。 林子风更急了:“语儿姑娘,你怎么不说话了?” 杜语长叹一声:“林公子,虽然初次见面,但我阅你诗词对公子神往已久,不知公子对语儿又是什么意思呢?” “自然是爱慕至极啊”林子风毫不犹豫的说道。 “那么语儿自赎其身,你肯要我吗?” “要要要,当然要!”这时候谁拒绝谁就是傻子,林子风可不傻,头点的跟什么似得。 “那好,公子可得应了我一个条件。”杜语说道。 “什么条件?语儿尽管说来。”这时候莫说是一个条件,就是一百个条件林子风也肯了。 “语儿想让你彻底的洗涮污名,然后我再堂堂正正的随你走。” “这……”林子风一皱眉,“怎么彻底的洗涮污名呢?” “很简单,只要举办一场诗会,你和沈毅两人比试诗词,你赢了他,自然没人再敢怀疑你。” 这话让林子风陷入了迟疑之中,他自然知道自己的才学,要说写个打油诗什么的可以,真要堂堂正正的在诗会上写个诗词出来,那可难倒他了。 杜语自然看出来林子风的为难来,不禁脸色一黯,“这事可是难为公子了吗?” “不难为不难为,只是……”林子风呲牙咧嘴的,不知道怎么说。 杜语嫣然一笑,突然从怀中掏出来一张纸来,悄声说道:“公子是惧怕自己到时候才思枯竭,再输给了那沈毅吗?” “呃……” “你看这是什么?”杜语将纸递给了林子风。 林子风接过来一看,就见上面用纤弱的字体写着几首诗词,他细细看来,不禁眼前一亮。 “这些诗词可还好吗?” “很好很好,这是……”林子风有些疑惑。 “这是语儿自己闲来无事做的,特地挑选出一些来交给公子,只要你在诗会上用来,定能击败那沈毅,博得真正的名望。到那时……”杜语眼睛亮晶晶的说道。 林子风这次是真傻了,看着眼前美若天仙的杜语,心里百感交集,不知是什么滋味。 “语儿姑娘……我应该怎么谢你……” “不必这么说,语儿是心甘情愿的,惟愿你能洗涮污名,堂堂正正的接我走。”杜语严肃的说道。 “肯定,我定会让那沈毅吃不了兜着走。”林子风面露狰狞。 林子风走了,临走前还依依不舍的,杜语笑语晏晏的将他推出了屋子,等屋门关上,杜语转身,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不见,轻声道:“小侯爷,出来吧。” 燕鹏自屏风后面走出来,脸上带着惊叹佩服的表情,对杜语深施一礼:“多谢语儿姑娘这般帮忙,鹏儿感激不尽。” 杜语赶忙回礼,然后语气淡淡的说道:“我也不知道这么帮你是对是错,不过有燕郡主的话,语儿自当尽力,小侯爷是不是以为语儿惯会逢场作戏呢?” 燕鹏被这话噎的笑不出来了,他刚刚心中确实是那么想得,毕竟在屏风后,他是目睹了全过程的,杜语的一言一笑都让他心中直冒寒气。 若不是他知道内情,会真以为杜语看上那林子风了,就因为知道一切都是假的,燕鹏才觉得杜语这个人简直太厉害了,演的滴水不漏。 杜语自然看出燕鹏的尴尬了,她忽然一笑:“语儿说着玩的,小侯爷不要见怪。” 燕鹏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心中暗想再也不能信这杜语的话了,这简直就是个妖精,骗死人不偿命的,外界说她淡泊名利秉性中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又说了几句闲话,燕鹏准备告辞,杜语迟疑了下然后轻声问道:“小侯爷,那张纸上的诗词是谁做的?” 燕鹏嘿嘿一笑:“到时候你便知道了。” 等燕鹏走后,杜语坐在桌前,手指无意的沾了茶水在桌上写着字,忽然便笑了,“这字看的眼熟,但绝不是那燕郡主的笔迹,应该是那个人吧,倒是有趣呢,小侯爷是在说谎吧,那背后的人应该就是他了吧,大名鼎鼎的沈公子。” 杜语眼中闪烁着光芒,脸上的表情有些说不清楚。 当林子风来到前厅的时候,邀请他来的人已经到了,林子风便满面红光的落座吃酒,席间的种种得意自不必说,等席散之后出了翠微阁,那长随一脸淫荡的凑上前来说道:“少爷,那杜大家长得可美?上手没有?” 林子风抡起巴掌就扇了过去,嘴里喝道:“再他妈满嘴胡吣,小心我掰了你的牙。” 这长随被这一巴掌打懵了,只好悻悻的跟在林子风后面伺候他上了马车回府。 一路上林子风坐在车厢里嘴里哼着小曲,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杜语的那一番表白让林子风简直受宠若惊,还没有哪个女子对他这样过,以往他上手的那些,不是用钱砸就是用势压人,实在不行就干脆用强了,但今天林子风才发觉被美人钦慕原来这么爽。 所以他视杜语为自己的禁luan,自然不允许自己的跟班言语猥亵。 等回了秦府,林子风命长随找来自己以前的那些朋友,交代了一番后,这些人便心领神会的下去了。 过了两日后,扬州城开始疯传一个消息,那就是林子风要在四月初八于翠微阁那办个赛诗会,准备邀请扬州城乃至江南地区各个有名的才子一起参加,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沈毅,他要和沈毅同场作诗,然后看谁的诗词做的好,赢了自不必说,输了的便是抄袭无疑。 这个消息一出,知道些内情的不禁哗然。其中就包括孙智周生等人,他们都迷茫了,难道这林子风真是个深藏不露的天才?莫非那沈毅真是抄袭他的不成? 第七十二章 成了 而就是在这个时候,沈毅这边还是没什么动静,又有传言说,有些不肯相信的人到同福客栈来抓着沈毅逼问,沈毅都是支支吾吾的不敢应声。 这消息一出,绝大多数人都已经信了。 就在这时,有各大宝局赌档都趁着这个热闹开了盘口,赌的自然是赛事大会谁胜谁负,而开出的盘口已经到了惊人的一分二比三分一。 也就是说你买一两银子的林子风胜,赢了不过是一两二,而同样的银子买沈毅,若是胜了,可以给你三两一。 而这都是那些赌档的大掌柜们打了半天算盘才给出的盘口,一时间全城轰动,现在是春夏之交,漕运未到时候,也没什么好的娱乐,扬州城很多闲人都无事可做。 于是便都下了重注,买的自然都是林子风,沈毅这却几乎没人去买。 林子风知道消息后,在自己的房中哈哈大笑,简直得意的不行。在他看来自己有杜语相助,这沈毅绝对是必输无疑了。 却不知道沈毅和燕鹏两人此时正坐在院中轻松愉悦的饮着茶,燕鹏现在对沈毅简直是心服口服,每一步都如他所讲的一样,所有人的反应也都没脱离了他的推测。 自己只要按部就班的完成计划就可以了,现在一切具备,林子风入套了,自然要收割果实了。 燕鹏嘿嘿笑着,搓着手问道:“下一步我们怎么办?是要去各大赌档重金买你胜吗?” 沈毅放下茶杯,淡淡的一笑:“小侯爷是想挣几个零花钱呢?还是想一次性的挣个够本呢?” “怎么?”燕鹏睁大了眼睛,“此话怎讲?” “要是只想挣几个零花钱,你便去赌档买几注我的盘口,虽然收益不多,也算能让你满足了,要是挣个够本吗……”沈毅住口不言。 燕鹏急的抓耳挠腮,“你快说啊,我自然是想多挣点银子啊,没钱的日子真难熬啊。” “其实很简单,你买别人的盘口也是买,而且买多了,还得当心庄家赔不赔得起你,既然这样,何不自己来做庄家呢?” “自己做庄家?” “没错,你明日以一泓楼的名义放出盘口,至于具体的数字吗,就把市面上的掉个个就可以了。” “你的意思是你一分二,林子风三分一?”燕鹏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没错!”沈毅笑的像个吃鸡成功的小狐狸。 燕鹏沉思片刻,猛地一拍大腿,恨声道:“就这么说定了,妈的,费这么大劲,怎么也得捞回本来。” 沈毅点了点头,端起了茶杯笑道:“我不胜酒力,你岁数还小,这便以茶作酒,愿我们这次旗开得胜喽!” 燕鹏也举起了茶杯,忽然站起身认真的说道:“沈老二,呃……沈毅,日后我燕鹏就拿你当我的兄弟,有什么事,你尽管开口,扬州城还没有我办不到的事情。” 沈毅对此只是哈哈一笑,并未说什么,不过他恍惚间感觉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时代,那时候也是这样啊,满腔的热血,几句话便能将自己的心交出去,可惜!那些共过生死的朋友们,都见不到了。 孙智心满意足的从秦府出来,来时的愤懑不解此时全都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笃定的心情还有一丝丝的艳羡。 他是借着黄宇的名号拜府,实则是来探听虚实的,毕竟外面的留言让他如坐针毡,他也不知道林子风到底弄的什么鬼。这样维持着不好吗?反正沈毅又不吭声,时间一长,坐实了他欺世盗名的罪过,到时候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了。 何必突然冒出个赛诗会呢?这么心急是要干嘛呢?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孙智心里对林子风有些不相信,虽然之前不认识,但从各方面汇总的消息来看,这就是个十足的烂人,不学无术好色恃强。 之前不过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把林子风当出头鸟打击沈毅而已,没想到这人居然来真的。 林子风自然也清楚孙智打着黄少府的名号突然到访是什么意思,所以也没隐瞒,坐下寒暄了几句,便直接了当的将所有情况和盘托出,并且还给孙智看了看杜语给他的诗词。 当然这很大程度上也源自于林子风的显摆心理,现在的他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杜语杜大家属意于他了,所以几乎是逢人就讲。 孙智看了一遍,心就定了。 这诗词确实水平极高,虽然没有那青玉案什么的厉害,可是也相当不错了,真要参加个赛诗会,那是绰绰有余。至于沈毅能不能在赛诗会上做出几首比青玉案更厉害的来。 孙智是不信的,那可是足以流传后世的作品啊,你以为是街上卖的大头菜? 还有的就是艳羡了,用脚指头想也能知道,这杜语肯定长得极美,不然怎能名列四大花魁呢? 居然看上这么个黑炭样的家伙,眼光也不怎么样啊……孙智暗自想道。 回到了黄府,他正在盘算着怎么办。黄宇自外面回来,并且带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一泓楼也开了盘口,不过和外界恰好相反,沈毅的盘口是一分二,林子风三分一,并且放言,有多少吃多少,绝不赖账。 很多人都以为一泓楼的掌柜疯了。 黄宇却不这么认为,他知道一泓楼的幕后老板是谁。 燕鹏虽然名义上掌管着一泓楼,但实际是燕筱在暗中管理。这么说来这件事就是燕筱在做? 这个想法让黄宇有了些迟疑,他对燕筱是一种复杂的感情,既有些敬慕又有些惧怕,敬慕是因为这样一个身份尊贵的天之娇女,才华也好相貌也罢,都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黄宇曾经也打过燕筱的主意,可是燕筱一直对他很疏离,便不了了之了。至于惧怕,就是不知道这样一个极聪明的女子,突然这样做,是为的什么? 她手里握着什么样的牌呢? 黄宇将疑问说出来,现在他对孙智已经很倚重了。 孙智听完笑了笑,然后就将自己去找林子风的经过也讲了一遍。 然后信心十足的说道:“少府,那一泓楼此时这么做,依仗的无非就是沈毅的才学。可是我看了林子风的诗句,绝对堪称佳作,所以输是不可能的。你所说的燕筱郡主敢这么做,应该也是因为不知道有杜语的出手相帮吧。” “哦?你的意思是林子风必赢无疑?”黄宇说道。 “九成九,除非沈毅能把青玉案那样的佳作当不要钱的大头菜往外甩,不过那可能吗?要真有那么厉害,在京城的时候他就应该扬名天下了。”孙智信誓旦旦的说道。 “那么……这倒是个机会了……”黄宇眼睛亮了。 孙智也嘿嘿一笑,颇为自得的说道:“这下应该让咱们的燕郡主出出血了吧。” 第二天黄宇便命人去一泓楼打探,下人回来后禀告说现在一泓楼那人山人海,都是去下注的,而且几乎都是买林子风的。一泓楼照单全收,并且一再表示绝不会抵赖。 孙智和黄宇两人相视一笑,这下算是彻底的放了心。 然后便开始筹措钱款去下注,黄宇拿出了他几乎所有的身家,孙智更绝,掏出了全部的钱财不说,还从放印子钱的那借了高息银子,直到能借的都借遍了,这才罢手。 黄宇还有些好意的劝了劝,孙智对此不以为然,认为这就是去捡钱一样,傻子才留后手呢。 孙智性格里的好赌在这一刻显露无遗。 他们这么大张旗鼓的,自然不可能瞒过所有的人,兼营钱庄的高世松便听到了风声,然后周生也知道了,最后两人找到孙智又是请吃饭又是请喝酒的。 最终酒酣耳热之时,孙智才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这样的好事让周生和高世松两人都是眼睛发亮,回去后也是大举筹钱,周生偷偷将自己家米行要付给各大送粮商船的钱都拿了出来,认为着一进一出就是三倍的利润,而且还几乎没风险,何乐而不为呢?到时候周记米行一跃就会成为扬州城最大的米行了。 高世松毕竟沉稳些,不过也是将自己能动用的钱财几乎全动用了,这件事最后就连钱玉凤都知道了,她也偷偷的把自己积攒的私房钱以及金银首饰都押了上去。 这种疯狂一直持续了好几日,有些人注意到了周生他们的举动,认为着肯定有什么内幕消息,便也跟着冲了进去,其中便包括了那位时熙时大家。 这位时大家本来还有些郁闷的,毕竟自从林子风成名后,她一直想将这人生若只如初见据为己有,但是外界根本就不为所动,甚至后面林子风都渐渐来的少了。 听青楼里面的小道消息说,杜语和林子风越走越近。 这怎能不让时熙愤懑不满? 而这个机会一出现,时熙也有了小心思,自己年岁不小,这个行当可不是长久能做下去的,倒不如借此机会押上重注,只要成功,那自己后半生的荣华富贵便都有了。 所以时熙一咬牙,便把全副身家都押了上去。她甚至还找了很多熟客大举借贷,这些熟客们都是富商巨贾,对时熙这样的大美人借钱自然不好拒绝,甚至有的连利息都没要,不过时熙也清楚,不要利息的人,要的可能更多。 所以这次自己只能赢不能输,要是输了,那些借给自己钱的人肯定会迫不及待的将自己收入府中。 第七十三章 梁师兄 扬州码头。 天空飘着濛濛细雨,雨水浸润的路旁一棵棵梧桐树绿的都发亮。 站在岸边看去,只见广阔的江面被雨帘遮掩的雾蒙蒙的,有一种江南水乡独特的美感。 燕筱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岸边正在等人,今天的她一身简装打扮,虽然头戴面纱,但那窈窕的身形还是让很多过往的行人侧目。 “郡主,这么大的雨,您再着了凉,还是先回马车上避避雨吧。有老身在这等着就行。”随身侍奉的老妈子一脸关切的说道。 “没事,梁师兄应该马上就到了,这是他第一次来扬州,于礼我应该在这等着。”燕筱不动声色的说道,一双妙目看着翻滚的江水。 老妈子不敢吭声了,心中却不禁有些好奇,这梁师兄何许人也?能让郡主这般看重,甚至不惜雨中等候呢? 这时远处一艘小船冲破了雨雾疾驰而来,船只行进的速度极快,待快要接近岸边的时候,掌舵的船夫猛地大喝一声,手里的竹篙往前一伸,正好点在岸边的青石上,小船被惯性冲的一横,然后便稳稳的靠了岸。 船夫蹦上岸来利索的拴上船只,这才回身喊道:“客官,到了岸了。” 然后就见船篷的帘子一挑,一位个子不高的青衫公子狼狈不堪的钻了出来,这人五官倒是颇为俊朗,只是现在脸色很难看,踉踉跄跄的疾步上了岸,便扶着码头上的石柱一通的干呕。 好半响方才恢复过来,抹了抹嘴苦笑道:“船家,你这船撑的也太快了吧。” 这船夫嘿嘿一笑:“不瞒客官您说,我在扬州这片人称水上飞。” 这时燕筱在远处早见到此人,神情激动的紧走了几步,上得前来十分恭敬的施礼道:“梁方师兄。” 梁方回身一看燕筱,不禁脸色一喜:“燕师妹,下着雨你怎来了?” “前者收到了师兄的来信,说要今日来扬州,我便早早的来此等候,师父可好吗?。”燕筱有些急切的问道。 “师傅他老人家很好,现在每天还能讲经一个时辰,并且一顿可以吃两大碗饭,比我饭量都大。”梁方笑道。 “那就好。”燕筱眼中泪光盈盈,轻声说道。 二人会了船钱,燕筱和梁方二人撑着伞回到了马车上。 在回扬州的路上,燕筱又详细的问了自己授业恩师姜寒的衣食起居,梁方都一一答了。 最后燕筱有些感伤的说道:“本一直想去看望师父的,可是被爵位所累,根本出不去。现在想起一别足有三年了,真是想念书院的日子啊。” 梁方靠在车厢上,闻言只是笑了笑:“师父知道你脱不开身,这不让我来看看你吗,哎呦,骨头都快颠散了。” 这一路来的奔波确实把梁方给累坏了,尤其最后坐船的时候,那船夫简直要把小船撑飞了,弄得久居北方不习水性的梁方根本不敢动弹。 这梁方是天下名儒姜寒的大弟子,当年燕筱随着姜寒学习的时候,很多时候其实都是梁方在教她,因此说是师兄,其实就是半拉老师,所以燕筱才这般尊敬。 “师兄千里迢迢而来,可还有什么别的事吗?”燕筱问道。 梁方沉吟了片刻,方才苦笑道:“这两年师父年纪可能大了,一直念念不忘他年少时候的一名红颜知己,可是这么多年了,二人早就书信断绝,师父也只知道她是扬州本地人,此来便是让我寻访一下的。这可千万别往外说啊,我对外都是讲要来扬州游玩的。” 燕筱也被梁方这几句话给震得不知如何回应了,当初在师父身边求学的时候,感觉师父就是个特别稳重慈祥的老者,学问品德均为天下之望,怎么居然会有这种想法了? “扬州城那么大,师兄你一人寻访要寻访到什么时候?可知道女子的姓氏么?我也可帮助下。”燕筱问道。 “只知道姓陈,具体名字师父也没说,只是说好像嫁给了一位姓唐的商人。”梁方说道。 “只知姓氏不知名字,这可不好办了。”燕筱闻言一皱眉。 “师父交代说能找到当然最好,找不到的话就算了,也不必太过挂怀。只是当年亏欠这位女子良多,若是能找到她的家人后代什么的,希望能尽可能的照拂一二。”梁方说道。 燕府。 此时的燕鹏有些心烦,因为外面下着雨,而且母亲说一会要来客人,所以不准他外出。 对此燕鹏很不满,什么样的客人能令自己的姐姐冒着雨前去迎接? 而且今日燕鹏本来是想去同福客栈找沈毅的,现在他基本天天都要去沈毅那报道。即便没啥事,也得去转一圈,不然总感觉一天空落落的。 燕鹏的父亲燕展今天也没外出,他穿着一身便装在书房中喝茶,似乎也是在等这位客人。 等你来了,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三头六臂。燕鹏心里想着。 等真见到了梁方之时,燕鹏是有些瞧不起的。 论长相,三个梁方捆起来也比不上沈毅,论气质,除了一股勉强称得上儒雅的书生气外,便是普普通通了。 就这也值得姐姐冒雨迎接?值得父母虚席以待? 燕鹏撇了撇嘴,脸上不由的带出表情来。 燕筱怎不知自己弟弟的性情?见他脸上的不屑一顾,不禁沉下了脸。 倒是梁方丝毫没在意,对他这样整日苦读诗书,用圣人之道来严格要求自己的正统读书人而言,旁人的冷眼和不屑,根本不值一提。 甚至他还饶有兴致的打量了燕鹏一番,想看看这位大燕屈指可数的贵公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燕鹏自然察觉出梁方在用审视的目光打量自己,那目光里包含的意味让他很反感。 所以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鹏儿,你…”燕筱气结。 梁方不以为意的一笑:“令弟倒是一表人才,而且挺有性格,燕师妹也不必苛责,既然来了你府上,还是先去拜望令双亲吧。” 燕筱点了点头,不过心里还是有些生气,她感觉最近燕鹏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整天神神秘秘的,有时候一天也见不到他的影子。 还经常偷偷自己一个人溜出府去,要不是因为母亲抱恙,燕筱早就质问了。 不过看这样,是得好好管管了,估计又在外面认识了些不三不四的人。 燕筱心中盘算着,领着梁方便来到了左书房。 燕展夫妇都在,虽然不可能出门迎接,但见到梁方进来,燕展起身相迎,便已经给足了梁方的面子。 实际上也没人敢不给梁方的面子,一方面自然是因为梁方自己的名气,若说在当今大燕的年轻一代中谁的威望最高,那肯定非梁方莫属,而且梁方为人忠厚,颇有古人之风,因此人缘极好。 可以说在大燕几乎每个地方都有他的朋友,就连看梁方不顺眼的人也承认梁方确实有长者之风,是个真正的谦谦君子。 而最重要的,还是因为梁方是姜寒的大弟子,而姜寒又是当今读书人中无可争议的第一人,毕竟天下名儒的名头不是白叫的。 即便是一国之君,燕展的那位哥哥,见了姜寒也得执弟子礼,可见其影响力有多大。 梁方见礼之后,燕筱的母亲毕竟属于内眷,不便多待,便退了下去。 燕筱本以为父亲简单的和自己师兄客套几句也就完了。 没想到燕展谈兴甚浓,一直问东问西的,梁方自然也是有问必答。 这俩人越谈越投机,燕筱见状也不好在待,便也退了下去。 等一出书房,就看到燕鹏正坐在游廊的栏杆上冲自己笑。 燕筱脸一下子就沉了下去,气冲冲的走上前去问道:“今天见了客人,怎么那么无礼?我平日怎么教你的?再怎么说你也是堂堂一个侯爷,行事怎可那般粗鄙?幸好是梁师兄,若是换了旁人,平白就让人小瞧了。” 燕鹏倒是没答话,只是冲着燕筱笑,笑的燕筱气更不打一处来。 “你老是笑什么?” “姐姐,你猜我听母亲说什么?” “说…说什么?”燕筱有点不祥的预感。 “哈哈,母亲说这鼎鼎有名的才子梁方长得也不怎么好看啊,不过倒是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忠厚的,若是筱儿乐意,她肯定不阻拦。” 出乎燕鹏的意料,燕筱丝毫没有脸红,甚至有些淡定的说道:“我向来视梁方师兄为亦师亦友的,怎么可能有那种想法?而且母亲从不管我的事,是不是你从中挑唆来?” 燕鹏被问的哑口无言,而且正如燕筱所言,他故意的用话来刺激母亲,然后原样复述给了燕筱。 本想看看热闹,却不想被燕筱一语道破。 不过燕鹏心里还是一松,感觉姐姐没看上梁方总归是个好事。 那么个闷葫芦一样的人,要真当了自己姐夫,还不憋闷死? 要不撮合撮合自己姐姐和沈毅? 通过这段日子的接触,燕鹏对沈毅简直已经是崇拜了。 这样的人物要能当自己姐夫,没事随口指点自己几下,那得多好? 至于以前想让沈毅离着自己姐姐远点的想法,燕鹏已经都不承认了。 燕鹏心里念头轮转,脸上自然表情变换不停,燕筱也不知道自己弟弟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不过看那样子,就知道没好事,不禁气的她伸手揪住燕鹏的耳朵,恶狠狠的拧了半圈。 这记杀手锏一出,疼的燕鹏直学鸟叫。 第七十四章 燕展 “痛痛痛,放手啊姐姐!”燕鹏呲牙咧嘴的喊道。 “可知错了吗?” “知错知错!你先放手,咱们有话好好说。” 燕筱这才松了手,燕鹏摸着自己已经红肿的耳朵,有些欲哭无泪。最近好日子过多了,他已经忘记自己的姐姐有多么厉害了。 “说说吧,最近都在忙什么,整日神出鬼没的。”燕筱坐到了燕鹏一旁淡淡的问道。 燕鹏不敢隐瞒,垂头丧气的说道:“没什么事,就是和沈毅在一起筹划了件事。” “哦?说来听听。” 燕筱有了兴趣,最近外面的传言她都听到了,四月初八要在翠微阁举办什么赛诗会的消息,她也有所耳闻,不过因为前段时间其母抱病,所以并没有过多的去打听,现在听燕鹏这么一说,她心中十分的好奇,这沈毅是要干什么呢? 燕鹏便将事情和盘托出,包括假借她的名义去请杜语出面帮忙,他都讲了,不过最后他很鸡贼的将责任都推到了沈毅身上,说都是他教的。 沈兄,不好意思,这个关头只能牺牲你了。燕鹏暗暗想道,丝毫没有出卖朋友的负罪感。 燕筱闻言沉默不语,心里却在细细思量这一连串的计划,最终长叹了口气道:“鹏儿,这沈公子是在利用你,你可知道吗?” “嗯,他亲口对我讲过,不过他说这并非利用,只是各取所需而已,他需要我的背景资源,而回馈给我的,则是白花花的银子。” 燕筱不吭声了,心中对沈毅的看法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最开始她只是单纯的敬服沈毅的才华,现在则多了些疑惑,这样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却能洞彻人心,然后利用别人的欲望去达到他利益的最大化。 就看这件事吧,他全程几乎没有亲自露面,只是在背后指点,便将所有人都拢到了他的计划中,然后每个人都不自觉的按照他的意愿去行事。而他却坐享其成,甚至还令燕鹏对他推崇有加。 这样的能力简直可称恐怖。 在大燕,市面上流行的书除了经史子集圣人之言外,也就是医卜之类的,至于那些传说中的兵法谋略,都是禁书,除了皇帝特准的军中世家外,外人拥有都是杀头之罪。 尤其如燕筱她们这样的贵胄子弟,若是没有特准,私自看阅这类书更是犯大忌。 所以燕筱虽然知道历史上有各种兵法谋略流传,却从未见过,自然不知道沈毅是如何设计的这些。 “以后我还能去找沈毅吗?”燕鹏看着自己姐姐的脸色阴晴不定,有些后悔刚才不该什么都说了,又怕姐姐不允许自己去找沈毅,便问了一句。 燕筱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沈公子能亲口对你讲那段话,自然是料到会有这一问,他这是在表明心迹,并无害你之心,所以你若是愿去就去吧。” 燕筱对沈毅越来越好奇了,这样的一个人才,为何在京城时却声名不显呢?而且还被屈辱的赶了出来,这又是为什么呢? 不管是诗才还是谋略,都堪称当世之才,他却不愿显露,若不是因为这件事,他还会隐瞒下去吗?燕筱心里塞满了问号。 燕筱的父亲燕展今年三十多岁,正是壮年,因为注重养生,保养的极好,所以身形匀称面色白净,显得很是年轻,而且一身的便服,手指上还带着一枚硕大的玉戒,坐在那倒像个富家翁,而不是个位极人臣的王爷。 不过毕竟身居高位久了,举手投足间的气度依然令人不敢小觑。 梁方端端正正的坐在下方,神色如常,并无一点面对天潢贵胄的异样。 燕展今日似乎谈性极佳,和梁方之间不咸不淡的对话已经持续了好久,等终于无话可说了。 燕展这才端起茶杯来眯着眼吹了口气,待饮了口参茶后方轻声道:“令师自先皇在位之时便辞官而去退隐山林,在云台山自创了书院,从此甘为天下的读书人释经解惑,真令本王为之敬佩,虽然不曾得见过令师,但每读到令师注解的各类经义,还是感觉受益良多,如此说起来我也算令师的半个徒弟,所以梁公子在此不必拘谨,多多住上几日最好。” 这些话说的有礼有节,梁方站起身来躬身替自己的师父致谢,然后才又落座。 一般到了这个时候就该宾主两便了,燕展却突然来了一句:“若是本王准备去江北亲自见一次令师,不知可以吗?” 这句话声音不大却震得梁方心里一惊,他不傻,燕展留他在书房中迟迟不去,梁方心里便生了疑惑,现在这句话终于显露了燕展的意思。 要知道在大燕,只要封王之后,是严禁擅离封地的,即便燕展是当今天子的亲胞弟,可是天家无情谊,越是血缘深厚,猜忌才越深。 所以自燕展封于扬州以来,从未出过江南半步,现在突然说要去北方拜见自己的师父,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谁也不敢揣测。 梁方沉吟不语,他心里也在纠结,同时他也不知道为何燕展这般心急,只不过初次见面,便突然提出这个问题来,而且这也不是自己能解答的,堂堂亲王要离属地,是要上报天子,特批了才可以的。 自己不过是个身无功名的读书人,何敢应这个问题? “燕王爷,梁方不过是名白丁,这种问题实在不敢妄自解答,而我师父现在已经避世很久了,从不见外客。” 燕展丝毫没有被拒绝的不满,闻言哈哈一笑便将话题引到了其他地方,又说了几句之后,这才离开。 等梁方出了书房,才感觉后背都湿了,只因他实在不知道燕展突然的一问是何用意,不禁有些后悔不该提前通知燕筱了,悄悄来扬州多好,现在弄的这样,不知道会出多少幺蛾子。 燕筱自然看出师兄脸色不太好看,以为着自己父亲言语冒犯了,正想开口,梁方摆了摆手苦笑道:“没事,我只是一路行来太劳累了,给我安排个住处休息一晚就好。” 这时候的同福客栈中,老郑有些恼怒的看着沈毅,脑门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这就算写完了?” “嗯,算是写完了吧。”沈毅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悠闲自得的品着茶。 “你这叫坑人啊!”老郑本想骂人的,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压了下去,只得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什么叫坑人?”沈毅毫无觉悟的反问。 “这还不叫坑人吗?哪有你这样写书的?写到一半不写了,留下了那么多的疑问,试问哪个读者看到这不得骂娘?”老郑从椅子上一蹦而起,站到地上怒声道,就差指着沈毅的脑门开骂了。 “写不下去了还怎么写?胡乱搪塞个结局出来,岂不是更对不起买书人?我感觉这就挺好,你难道没感觉出这有一种残缺的美感吗?”沈毅不要脸的说道。 “我残缺你大爷,今天你写也得写,不写也得写,不然老郑我豁出这条命不要,也得让你把红楼梦给我写完喽。”老郑终于爆发了,气的在地上直打转。 沈毅看着一脸生无可恋,似乎红楼梦没完结,人生就失去了希望的老郑,心中颇感好笑,不过也不说话,只是任由他发泄。 等老郑终于冷静点后,沈毅才倒了杯茶亲手递给了老郑,笑嘻嘻的说道:“我又不是说真的不写了,实在是后面还没想好,你何必这么生气呢?” 老郑气呼呼的端过茶杯一饮而尽,然后叹了口气道:“不是我这么生气,你信不信你这书要是就这么印出去,然后你以后不把结局补上,会有很多人为此抱憾终身?” “而且不只如此,就是你也落不了好啊,这种事不是没有先例,前朝有个读书人写了本词话,故事写的很是精彩处就断了,然后有沉迷其中的读者寻访到了作者,将他绑起来逼着他写完,不然就一刀杀了他,估计你不想这样吧。” “呃……”沈毅被这话噎的说不出来了,这个年代就有给作者寄刀片的了? “唉,而且你这本红楼梦要胜过普通词话万倍,所以你好自为之吧。” “那我试试吧。”沈毅有些头大,“还有,交代你的事都弄好了吗?” “这个自然,本来就要准备发行了,公子发话,我就压了几日,不过现在手里存着的已经不少,不知公子要干什么?”老郑这才想起了正事,认真的说道。 前几天沈毅让老郑将红楼梦的本子都印好,但是不准发行,而是先压在库中,老郑虽然疑惑,便也照办了,今日来他是问此事到底如何处理的,同时也想问问红楼梦的后四十回到底何时写好,自己还等着先睹为快呢。 不想沈毅却说后面没有了,这才把老郑给气坏了。 沈毅闻言颔首,心里盘算一下,感觉计划中没有纰漏之处,这才笑嘻嘻的说道:“等四月初八,你派人到翠微阁那去,记得装上几马车的书,我自有用处。” 第七十五章 四月初八之前 “师兄如何看?”燕筱轻声问道。 梁方合上书,掩卷沉思片刻,方才叹了口气道:“我无话可说,此书包揽万象,简直前所未见,要勉强评价的话,只能说这是一本才子书。” “哦?此话何解?”燕筱来了兴趣。 在梁方休息一晚后,燕筱就跟献宝一样,将沈毅的红楼梦拿来给梁方评看。 梁方开始还没太在意,认为不就是本小说词话吗。他在书院的时候就曾偷偷的看过不少,后面就烦了,因为无非就是些才子佳人的套路,没甚新意。 可这本是燕筱送来的,不好拒绝,便略翻了翻,却不想这一翻便入了神,一口气足足看了十几回,这才被燕筱喊醒。 “之所以称此书为才子书,是因为,这本书的内涵之丰富、文采之斐然,简直称得上雅俗共赏,而且看书之人所得自是各有深浅,其构架出来的四大家族就如真的存在过一般,足以另开一个世界。这等奇书非大才华之人不能写出来,但不知这位兰陵笑笑生是哪一位的才子高人。”梁方无限感叹道。 燕筱展颜一笑,心里有些欢愉,似乎觉得师兄夸红楼梦,比夸自己还要开心。 “师兄在看看这个。”燕筱拿出沈毅的手稿递给了梁方。 梁方只看了一眼,就挪不开视线了,整个人都木在了那,足足一个刻钟后,梁方才长出了口气,惊叹道:“前所未见,简直前所未见,这是什么字体??非王非颜,自成一派,虽然笔法还略显稚拙,可是隐隐间已有大家风范,这是何人所书?” “便是写红楼梦之人。”燕筱轻笑道,她就知道师兄定会失神,因为她知道梁方酷爱书法。 “什么??”梁方极为震惊。“这居然是同一人所做?这人得有多惊人的才华?为何却声名不显呢?” 燕筱早知会有此问,她也是想帮帮沈毅,毕竟要能入了梁方的眼,那就代表你被士林接受了。 所以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也对沈毅做了介绍。 梁方听的眉飞色舞,最后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激动道:“真乃奇人也,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才华,却不曾显露,只是游戏花丛,当真任性,不过有才之人一般都有怪癖,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燕师妹,你说那沈小公子就在扬州吗?可否见一面呢?” 燕筱皱起眉头,叹了口气,又将前段时间发生的风波说了一遍。 梁方一听不禁一脸的痴呆,本以为能写一笔好字,写一本奇书就够惊世骇俗的了,却不想这沈毅居然还会写诗。 而且写的还极好,单从燕筱所提供的三首来看,无一不是惊世之作,现在欠缺的只是时间,过不了几个月,这三首词定会传遍天下。 就这样的人居然有人反诬其抄袭,还要弄个赛诗会? 是什么给的他勇气? 梁方不禁也对四月初八的赛诗会有了期待,他也想看看沈毅到底是何等惊才绝艳之人。 “离四月初八不过半个月的光景,我此来扬州还真是恰逢其会,定要看看能写出蓦然回首之人是何等人物。”梁方极是欣喜。 燕筱抿嘴一笑,知道事情成了,心中暗道,这次我便助你扬名天下,毕竟扬州再大也不过一隅之地,你困居在此,也是难为你了。 沈毅当然不清楚这些,这几日他过的很充实,虽然深居简出,基本消失在了公众面前,可是他一刻也没闲着。 每天就是在后院里练习小心念,或者就是陪着裴瑛说说话,有时候田馨儿也过来,现在她有了一个新的事情。 那就是随着裴瑛学琴,这还是裴瑛主动示意的,当时田馨儿听到后简直乐疯了,要知道裴瑛的琴技极为有名,人称琴色双绝,琴技还排在她容貌之前,可知其技艺之高超。 所以田馨儿极为上心,只有一有空闲就赶忙过来学琴,而且练得极为刻苦,进步也非常的快,裴瑛对此也挺满意,她肯教田馨儿,一是因为闲的无聊,现在太多人知道她在同福客栈里了,所以不方便出去,在家无事可做,正好教教田馨儿。二是因为感觉田馨儿人品端正,至少对沈毅没有坏心,在丹桂坊一事上还帮了忙,也算给她的补偿了。 不过这可让沈毅他们大饱耳福了,等闲听不到的悦耳琴声整天响个不停,有时候裴瑛还会亲自弹奏一曲。 这也引得老郑经常腆着脸过来赖着不肯走,这位大名鼎鼎的书坊掌柜,除了爱搜集春宫图绝本词话外,就是喜欢音乐了。 同福客栈也相安无事,除了一些心慕唐萱儿美色的人之外,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也来的少了。 倒是晴儿来的勤了,不过来了也是略逗留片刻便走,但就是片刻功夫,晴儿也是力所能及的多做点活,看样子还是对诗词被搜去一事心怀内疚。 不同于沈毅这边的平静,外面的形势已经越发的暗流汹涌,市面上的盘口一天几变,但总归是林子风的赢面大,沈毅这边的赢面小。 林子风这段时间可谓风头出尽,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扬州城但凡有点名气的青楼妓院,他都逛了个遍,那些莺莺燕燕庸脂俗粉的恭维让他很是爽快。 趁着这个时候,他也入手了不少女子,当然这些女子们都是心怀别的心思刻意逢迎之人,但他可不知道,而是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成了人人敬仰的诗词大家了。要不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女人哭着喊着要往自己床上爬呢? 不过他每天不管多忙,还是会去翠微阁坐一坐,找杜语喝喝茶聊聊天,在面对杜语的时候,他永远是一副云淡风轻的高人模样。 这不代表他没想上手,实际上他太想得到杜语了,可是不管临去前心里怎么暗下决心,等一见到杜语那淡然如不食人间烟火般的面容后,就忽然没了勇气。 所以这么多天来,除了偶尔牵牵手外,他算毫无进展。 这急的他抓耳挠腮的,毕竟放着个大美人,却只能看不能吃,实在有些令人心焦。他那位长随便出主意要下迷药。 让他好一顿的臭骂,此时杜语在他看来纯洁的如同天上之云,连出气都怕亵渎了,怎敢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 说起来他是真动了心了,不同于对其他的女子只有肉欲,他是真想摘得这朵洁白的幽兰。 可是不管怎么追求,他还是感觉和杜语之间有隐隐约约的距离存在,这让他很郁闷。 不过还有一件事,让他心里暗爽不已,那就是他的名声现在好多了,人一出名,以前做过的事自然都瞒不住人了。 他年少干的那些荒唐事,现在都被人翻了出来,但这个时候他的诗名远播,很多事不用他出头,别人就给他找好了借口。 比如他年少时候没少干的勾引良家,也成为了才子风流之事。 这怎能令他不喜? 现在各大赌档针对赛诗会开出的盘口,他也知道,不但知道他还暗自动用了所有关系,不管是借还是抵押,总之筹得了一大笔钱,然后全部买了自己胜。 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在一泓楼那买的,毕竟那里的盘口是最高的,在他看来有钱不赚是王八蛋,一泓楼虽然背景恐怖,可是总不能赖账吧。 至于输…… 他压根没想过这件事,怎么可能输呢?不信去扬州城的大街上随便拉人问问,那沈毅就是个欺世盗名之徒,自己是谁?自己可是写出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林大家啊。 这种自我催眠已经让他入了魔。 而这个时候还有一个人投入了重金,不过他买的不是林子风,而是沈毅,这就是码头上的头把赵成英赵公子。 除了自己开的赌档以外,他已经将市面上的赌档都买了个遍,甚至一泓楼他也买了,全都买的是沈毅胜。 虽然一泓楼那沈毅是一分二的盘口,就是沈毅胜了也是利润微薄,可他还是投了足足五千两去买。 这也惊动了燕鹏,他不知道怎么市面上忽然出来了一大笔钱去买沈毅胜,去追查资金吧,又一无所获,只得来找沈毅商议。 沈毅对此不以为意,在他看来现在能有这个局面已经是邀天之幸了,毕竟扬州城不可能都是傻瓜,总是会有聪明人的。 而且钱总是赚不完的,很多人在做一件事的时候,最容易犯得毛病就是太贪,总想将所有的钱都自己挣了。 可是这绝对不可能,若是你真能做到,那么你也离着倒霉不远了。 这些话燕鹏听的似懂非懂,不过他还是仔细的记到了本子上,这是燕筱交给他的任务,和沈毅在一块的时候,要是有些话听不明白就写下来,回来细细揣摩。 燕鹏很听燕筱的话,全都记下来,回去后就拿给了燕筱,燕筱看完后觉得心惊胆战,她想破脑袋也不明白沈毅是如何知道这些道理的。 这绝不会是书本上能教给你的,只能是在商海沉浮打拼多年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经验之谈。 若说以前是对沈毅的敬,现在对沈毅她便多了一丝惧,这个少年身上的谜团太多了,多的燕筱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近了。 第七十六章 那天 四月初八。 宜出行开市,忌祭祀嫁娶。 天公不作美,从早上开始天上就飘着小雨,但是这丝毫没有妨碍到人们的热情,从下午开始,翠微阁前就已经热闹非凡。 今天翠微阁也不营业,但所有的姑娘们都没有出去,全都待在自己的屋中,兴致勃勃的等着晚上的盛会。 翠微阁里里外外也被收拾的焕然一新,门口也换上了新的灯笼,而且翠微阁的老鸨子很鸡贼的开始收门票,仅此一项就让她收入颇丰。 这让翠微阁的老鸨子笑的嘴都合不拢,心中对杜语的决定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开始杜语要弄这个,这位老鸨子心中还颇不乐意,觉得耽误生意,现在看来生意算个屁啊! 就说这些从外郡赶过来的人吧,若是今晚在翠微阁玩的满意,回去后一宣传,那对翠微阁在江南地区打响名头简直大有裨益。 没到掌灯,翠微阁的大厅里就已经人满为患,有些没座位的干脆就找个角落席地而坐,当然有身份的都上了二楼包间里,这里面就包括黄宇和孙智二人。 他们所在的包间是天字一号,毕竟没有谁敢怠慢扬州父母官的公子,品着甘冽的茶水,孙智颇为志得意满的从窗户往外看。 “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看来这次有的瞧了。” 黄宇没吭声,只是闷头喝茶,心里十分的愤懑,只因前几日他派人去了同福客栈一次,想请裴瑛出来一见。 可是派去的人过了足足一天才回来禀告说,在同福客栈呆了一天也没见到裴瑛本人,只是遇到了她的仆从英娘,并且英娘说让她们姑娘已经不再见外客了,还请公子不要再来为难裴姑娘。 这怎能不令黄宇愤懑?本来他还是抱着些幻想的,毕竟沈毅名声臭大街了已经,而且裴瑛在同福客栈那种地方住了几日,应该也明白什么是身份上的差距了。 若是裴瑛肯回头,黄宇还是愿意接受的,即便她不再是完璧,黄宇也无所谓。毕竟他也没想着真娶回裴瑛去做正房夫人。 而且真要肯回头,黄宇是想好好折磨下这裴瑛的,居然敢无视自己的存在?这怎能容饶? 可万万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没露面,只是回了句不见外客。 外客! 我什么时候成外客了?真在沈毅那呆的乐不思蜀了吗?看今晚沈毅彻底身败名裂之后,你要如何自处?到时候我要让你跪下来求我。 黄宇心中恶狠狠的想着,手上不禁用力,握的茶杯都咯吱咯吱直响。 孙智都看在眼里,包括黄宇脸上一闪而过的狰狞之色,他都注意到了,作为现在黄宇的左膀右臂,他自然知道是因为什么。 孙智心中不禁乐开了花,心想发怒吧,怒气越大越好,最好能失去理智,直接让人把沈毅扔进大牢里去,这就永绝后患,也一解我心头之恨了。 在地字三号包房中,是周生高世松钱玉凤等人,高世松今日也丢掉了在外面伪装出来的谦谦君子模样,找了好几名姑娘作陪,虽然来的不算早,可是喝的已经很尽兴。 借着酒意,高世松揽过一名姑娘来,让其坐在自己腿上,肆意的调笑着。 周生更离谱,一手搂着一个,倒是钱玉凤很尴尬,只好坐在桌子旁,全程给两人斟酒。 “周兄,虽然今日下着雨,可是人依然很多,看来影响十分之大啊,嘿嘿这下足以让沈毅死无葬身之地了。”高世松已经喝红了眼,喷着酒气说道。 周生嘿嘿一乐:“高兄说的不错,快意恩仇方是人生乐事,今晚我们就等着看沈毅的笑话吧,到时候他身败名裂,我们则是大赚其钱,真是想想都开心呢。” 两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钱玉凤也跟着直乐,周生一瞪眼:“你乐什么,还不快给高兄满上,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钱玉凤不敢违抗,赶忙端起酒壶给高世松斟满,在递给高世松的时候,高世松嘿嘿淫笑着,一把握住了钱玉凤的手笑道:“周兄也是不解风情,这等美人怎好总是呵斥呢。” 钱玉凤略挣扎了下,没有挣脱,脸色便红了,不过心里并没有太慌乱,反倒暗自窃喜,毕竟跟着周生,她算是跟够了,要是高世松肯要自己,也不算坏事。 周生像是没看到一样,丝毫不在乎的说道:“高兄要是看上了只管拿去用,我现在看见她就烦。” “此话可当真?” “你我兄弟情谊,不过是区区一个妓女而已,何足挂齿。”周生大言不惭的说着,似乎在说一件东西,而不是一个人。 高世松很欣喜,一把拽过钱玉凤来,搂在怀中就是一通的揉捏,然后笑嘻嘻的说道:“周兄真是大方,若是这样,等我将秦灵儿那贱人入手了,定让你也尝尝鲜。” 周生闻言眼前一亮,然后又有些不信:“你不是一直想明媒正娶回秦灵儿吗?怎么……” 高世松闻言怒哼一声,神色狰狞道:“那个贱货,我几次三番的去找她,却一直躲着不肯见我,而且我不止一次见到她的婢女去同福客栈找沈毅,肯定是两人之间又有什么奸情,我就知道,她被沈毅救下,肯定就心里有了他。他妈的!沈毅……” 说着高世松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虽然没有明说,可谁也听的出他对沈毅的怨气。 周生点点头:“若是如此,倒是高兄委屈了,那秦灵儿也不是什么好鸟,当初悔婚,现在又心怀其人,可见反复无常,高兄不必为她生气,等过几日我给你点东西,找机会给那秦灵儿用下,定能令你得偿所愿。嘿嘿!” 那话里的意思让屋子里的几名妓女都不寒而栗,却又不敢多言,都低着头不吭声了,倒是高世松眼前一亮:“哦?可是……” “没错……这可是好东西,我花了几十两银子从一个惯走江湖的采花贼手里买来的,哈哈,贞洁烈女用了也得成了淫娃荡妇。”周生淫邪的笑着。 “如此倒要先谢过周兄了!” 两人哈哈大笑。 这是一间不起眼的包房,位置偏僻,看大厅的时候很别扭,唯一的好处就是便宜。 而此时时熙正独自一人坐在窗前,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看着楼下的人群,脸上挂着一丝冷笑。 她今日特为此事乔装打扮成一名读书的公子,花了点钱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呆着,为的就是看看结果如何。 毕竟她是下了大本的,几乎倾其所有的投入,让她心里有些忐忑,虽然市面上的传言和刺探到的消息都表明沈毅必输无疑。 可还是亲眼看看比较好。 赢了便金盆洗手找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嫁个老实人轻松的度过后半生。 至于输了…… 时熙不敢去想输了会是什么后果,可能会从此成为一名豪商的笼中金丝雀吧。 秦府。 秦灵儿今日没有出门,一直安静的待在房中做女红,不过谁也能看出她的心不在焉来,不知被针扎破了第几次手指后。 她终于愤愤的将针线扔到了床上,晴儿也是痴痴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什么时候了?” 晴儿开开窗户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然后说道:“小姐,天还没黑呢。” “哦?那怎么这么暗呢?我以为快掌灯了呢。”秦灵儿说着也起身来到窗前看,就见外面细雨蒙蒙,天上阴云密布,所以显得很是阴暗。 “小姐……” “嗯?” “你说公子会不会输?”晴儿说输的时候声音都颤抖了。 “不会,那林子风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混蛋,他怎么可能赢?”秦灵儿说的斩钉截铁,可是语气里还是透露着一丝的困惑。 毕竟她也不清楚林子风为何这般的有底气,他到底依仗着什么? 而未知总是让人心生恐惧。 “可是我好怕啊,怕公子会输,都是因为我,要不是我,也不会生出这么多的事来。”晴儿痛苦的说道。 “这怎么能怪你呢?都是林子风他们在胁迫你。” “小姐,我想……我想去翠微阁看看,我心里实在放心不下,若是公子真输了,我就上去揭穿林子风的面具,告诉所有人是他盗的公子的诗词。”晴儿低低的说着。 秦灵儿也是一怔,心里忽然敞开了一扇门,对啊!自己在家这般坐等能有什么用处?还不如去翠微阁看个究竟。 沈毅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不管怎样,这次也要帮他渡过难关。 对! 秦灵儿打定主意,猛地回头拽着晴儿就往外走。 “小姐……你干什么?” “你不是说去翠微阁吗?我们一起去。”秦灵儿头都不回的说道。 “可是我自己就可以了吧,小姐你也要去吗?”晴儿眨巴眨巴眼睛问道。 “你自己不行,毕竟你身份太低,就是上去说,也于事无补,没人会信你的,我跟你一起就不一样的了,他名义上是我的表哥,我给你作证的话,信服力就大多了。”秦灵儿转身对晴儿说道。 “嗯!”晴儿用力的点点头,感觉心里充满了力量。 第七十七章 正式开始 林子风早早收拾停当,然后骚包的站在窗前看了会雨色,此时的他心里激动难耐,今晚之后,自己若是赢了,那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才子了。 这段时间的种种,已经让他对自己现在的身份产生了深深的迷恋。 这不同于在街头厮混的混不吝,也不同于后面的仗势欺人,而是看到周围人那发自内心的敬佩目光,心中总会爽的直冒泡。 他那名长随进进出出的忙个不停,随着主子的身份不同,他的地位也水涨船高,有多少人都在艳羡他的这份工作。 所以干起事来自然极为尽心尽力,现在外面下着雨,他生怕林子风再淋到,又是拿蓑衣又是拿雨伞的。 林子风的母亲秦林氏此时也是红光满面的坐在堂上,瞅着下人们乱糟糟的忙成一团,一个劲的傻乐。 她可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能有这么一天,现在出门谁不是瞅着自己窃窃私语?都说自己生了一个诗词大家的儿子。 这比打骨牌的时候摸个天杠还要爽啊。 等一切收拾停当,林子风趾高气扬的出了府门,早有马车在这候着了。而且门前还集聚这一群人,一见林子风出门,全都喊了起来。 “林大少加油。” “林少爷此去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林子风一看都是自己往日的那些狐朋狗友,不禁微微皱了皱眉,他现在自矜身份,早和这些人断了往来。 却不想今天这些人却冒着雨在府门前候着,这让他很恼火。 他太清楚这些人了,绝不是抱着情分来的,肯定是为了利益。 林子风回身对长随说了两句,然后便径直上了马车,全程都没抬眼看这些人。 长随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嘿嘿冷笑两声,便一把抛撒到了门前,然后也走了。 就剩下这些人站在凄风苦雨中发愣,领头的一个年轻人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狠狠骂了一句:“妈的,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他身旁的一名汉子问了句:“小六,这……” “这什么这?铜钱也是钱,赶紧捡。” 沈毅坐在屋里喝着茶,看着燕鹏坐卧不宁的样子,不禁一笑。 “时间还早,你着什么急啊?” “胡说,我才没着急。”燕鹏才不肯承认,然后一屁股坐到醉儿的床上。 沈毅皱了皱眉,醉儿则是瞪大了眼睛:“你凭甚要坐到我的床上哩?” 燕鹏瞅着娇憨的醉儿,嘿嘿一乐,心里的紧张情绪居然也慢慢散去了。 正在这时,裴瑛走了进来,她并没有打伞,雨水润湿了她的鬓发,粘在了额头上,显得十分俏皮。 “公子,时间差不多了,要去吗?”裴瑛含笑问道。 “不急,时间还早呢,没听过好戏总在后头吗?去的早了反倒显得没意思。”沈毅淡淡的道。 燕鹏一听急了:“要我说还是早去的比较好,若是路上耽搁了,岂不坏了事?” 沈毅抬眼瞅了瞅燕鹏,笑着摇摇头:“越是遇到事便越不能慌乱,因为慌乱不但于事无补而且还会坏事,你可知道吗?” “话是这么说,可是难道就这么傻呆着?”燕鹏心焦如火,他今天早早的就来到了沈毅这,在屋里整整呆了一下午,少年心性外加没经过事,自然很是着急。 “当然不是,你还有很多事要做,现在外面的赌档盘口都停了没有?”沈毅问道。 “中午就停了,怎么了?”燕鹏一脸问号。 “呵呵,想不想最后多挣点钱?”沈毅又像个偷鸡的狐狸一样笑着。 燕鹏眼前一亮:“怎么做?” “现在这个时间离着正式开始还有一个多时辰,你回一泓楼,然后派人去翠微阁那盯着,记住最少要有三批人马,一直不停的往回报告情况,同时你的赌档盘口不要停,随时进行调整,这些可做的到?” “你是说要一直将翠微阁的具体情况报回来?然后根据信息来调整盘口?为什么呢?要是想实时的,何不直接去翠微阁?”燕鹏不解。 “你不懂,现在出现在翠微阁的人基本都是买过的了,而且他们也不傻,你直接去那开盘口,很容易引起怀疑,一泓楼则不同,那是你的主场,你可以为所欲为,记住一直要不停的回报信息,并且不到中间,不要停盘,我会押后出场,这时候配合你一下,很多人就会觉得我败局已定,那么你就能挣到最后一笔银子了。”沈毅语气淡淡的。 可是在燕鹏听来,却是比什么天籁之音还要好听,细细思量了片刻后,便十分叹服的拱拱手:“既然如此,时间紧急,沈兄,我先去也!” 说完燕鹏小跑着就出去了。 屋中就剩下裴瑛三人,沈毅看着裴瑛一脸的惊疑,不禁失笑:“是不是觉得我做的有些狠?最后还要阴大家一把?” 裴瑛摇摇头:“公子做什么定有你的原因,我只是觉得公子是如何想出这些……这些主意的呢?” “那你觉得这主意好还是不好?”沈毅笑着问。 “谈不上好不好,只是这般的揣摩人心并且加以利用,很容易令人心生忌惮,第一次人们不了解还好,时间长了,怕是会对公子声名有损。” “其实我也不愿如此,你知道我想象中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吗?”沈毅站到窗户那,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垂落的根根雨丝,语气清冷道。 “我并没有什么抱负,只想着能有田有房有钱有闲,最好身边还有人相伴,不求多漂亮,只愿知心即可,可是很多人不愿意我好好的活着,所以我不得不反击,而一旦反击,我就要彻底的打痛他们,至少让他们想起我来就不寒而栗,这样才可以安宁,你说这叫错吗?” 裴瑛听的都痴了,看着沈毅瘦削的背影,心里突然一痛,感觉他好像背负了太多的东西,却不能对别人诉说。 “哈哈,不过你说的也对,以后还是要少干这种事,容易被人骂的,但是愿赌服输,这场游戏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规则,既然那些人不看好我,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来,我只是收点利息而已。”沈毅转身笑着说道。 裴瑛点了点头:“一切依公子所言。” 唐萱儿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少女脸上还挂着雨珠,更显得肌肤吹弹可破,娇美动人。 “沈公子,一会你要去参加宴会,不过应该是吃不饱的,我做了几样吃食,你先填填肚子吧。”唐萱儿轻声道。 裴瑛赶忙上去接过食盒,瞅着唐萱儿不施脂粉素面朝天的样子,不禁笑着道:“唐姑娘我可真羡慕你,整日忙里忙外,却出落的越来越漂亮,真是让人嫉妒。” 唐萱儿不惯和裴瑛说话,她总感觉这个漂亮的不逊于自己的女子对自己有些敌意,所以闻言只是轻笑。 沈毅看看屋中的几个人,忽然感觉生活也不是那么的艰难,至少自己的屋中就有这么的美人,虽然都动不得,可是看看也是极好的。 摆上饭菜,沈毅坐下便吃,不得不承唐萱儿的厨艺确实不错,让沈毅吃的大呼过瘾。 看着狼吞虎咽的沈毅,唐萱儿全程都是微笑着,这种笑让裴瑛心中有些发慌。 等沈毅吃完,唐萱儿便收拾了碗筷,告退而去。 沈毅看着唐萱儿远去的背影,心里忽然感觉这个倔强的姑娘其实不是那么的难以靠近,她只是面冷心热而已。 “人都走远了哦公子!要不我去把她喊回来?”裴瑛话里含酸道。 沈毅笑着摇摇头,并没搭茬。 “公子,要不,一会我陪你一起去吧。”裴瑛鼓起勇气说道。 “嗯?”沈毅回身看看一脸认真的裴瑛。 “我想你自己一个人毕竟势单力孤的,我陪你去不是显得声势大些吗?”裴瑛认真道。 沈毅心里泛起一股暖流,他知道裴瑛是想用自己的名声来给他助阵,可是他也知道裴瑛是很不习惯抛头露面的。 “不必,不过是去参加个诗会,又不是上战场,什么势单力孤的,我才不怕。在家等我消息就可以。”沈毅说道。 天上的雨小了一些,已经掌灯了,翠微阁门前却是灯火辉煌,林子风的马车到了门口,早有人在这里等着迎接。 等林子风一进里面,就看见了诸多的熟人,还有很多他都叫不上名字的人,全都在给自己打招呼。 这些寒暄让他脑袋都大,等终于脱身而出,有个小丫鬟过来领着他去了后面,杜语正在一个房间里等着他。 虽然每天都见,可是林子风还是感觉看不够,每次都得细细看着杜语好半天才可以。 “林公子,今日盛况空前,可准备好了?”杜语淡淡的笑着问道。 “自然,你的那些诗词我都已经记熟。”林子风还真下了苦功,将那些诗词背的滚瓜烂熟。 “好,那就等那位沈公子了。”杜语点点头。 “语儿,若是今晚胜了,我……我不走……可以吗?”林子风鼓足勇气说道,黢黑的脸蛋都憋红了。 “到时候在说吧!”杜语淡淡的说道。 第七十八章 来了 老郑冒着雨站在翠微阁的门前,身后是三辆装满红楼梦的马车,他不知道沈毅让他这么做的原因,不过他还是很忠实的执行了。 他对沈毅有一种莫名的信心。 老郑抬头看了看天色,阴沉了一天的天空终于暗了下去,已经掌灯了。 “应该来了啊,为何到现在还不见公子呢?”老郑暗自呢喃道。 此时不止他有这个疑问,就连翠微阁里的很多人都在这样疑惑,毕竟时间已经到了,却为何一直不见沈毅现身呢? 人群渐渐骚动起来,隐藏在角落中的秦灵儿和晴儿两人也在心焦,她们俩人来此自然不可能做女子打扮,因此现在都是一身的男装,灯光昏暗又是在角落里,也没什么人注意到她俩。 “小姐,沈公子怎么这个时候还没来?”晴儿心急如焚。 “别慌,肯定会来的,应该是有别的事耽搁了吧。”秦灵儿强自镇定,其实也是在安慰自己。 周管家也跟着来了,一直在下座相陪,听到这里不禁站起来压低了声音道:“小姐,要不我先去外面看看。” “嗯,这样也好,周叔多加留神。”秦灵儿思忖片刻点头应允。 周安应了一声便穿过大堂来到了门口,一眼就瞧见了正在屋檐下躲雨的老郑,不禁惊讶的喊了声:“这不是郑掌柜吗?” 老郑回头一瞅,见是周安,不禁笑了:“我当是谁,原来是周管家,怎么?你也来看热闹?” 周安站到了老郑身旁,笑着说道:“没什么,就是陪我家小姐来看看,毕竟在家呆着也不放心,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沈公子现在还没来。” 老郑知道秦家和沈毅之间的纠葛,只是笑了笑:“下着雨,没准路上耽搁了吧,我们不用着急,慢慢等就是了,公子说来就一定会来的。” 这时大堂里包括包房中的人都已经议论纷纷起来,林子风志得意满的在三楼看着,这三楼现在并无他人,只有杜语和他两人在此。 “看来沈毅那厮也不是傻瓜,应该是怕输了丢人,不敢来了吧!”林子风洋洋得意。 杜语却没吭声,经过几日的了解,她已经将林子风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自然知道这是个什么货色。 燕鹏请她出手相帮,绝非无的放矢,肯定是在给林子风下套,这才刚开始,好戏还在后头呢。 林子风见杜语面沉如水,对自己的话毫无反应,不禁有些悻悻的,“语儿你不必烦恼,就是沈毅来了又能如何?他必输无疑的,看你的样子都发愁了。” “我没有发愁,公子还请在此自便,我先回房收拾妆容,待会应该就要下去了。”说着杜语拂袖而去。 林子风感觉今天杜语变得怪怪的,似乎在跟自己保持距离,心里不禁有些不满,看着远去的杜语那窈窕动人的背影曲线,林子风的神色变得十分淫邪。 小妮子整天拿腔作调,今天老子赢了一定收了你,看你还装不装。林子风心里暗下决心,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不只是他,现在的周生以及时熙都在密切关注着事态发展,没人相信沈毅会真的敢不来,在大燕,输了可以,但是临阵怯战可是谁都看不起的。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沈毅却迟迟没有出现,时间已经过了晚饭时间,所有人都开始骚动不安,但大部分人都变得喜气洋洋。 毕竟在场的绝大多数都是买的林子风胜,沈毅要是不敢来,那肯定必输了, 也有本来看好沈毅的,现在都陷入的困惑之中,到底出了什么事?能让沈毅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迟到? 秦灵儿和晴儿主仆二人相对而坐,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晴儿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她总感觉事情都是因自己而起,要是真的无可挽回,那也是自己的罪过。 秦灵儿倒是没哭,但是心里依然急的不行,不只是为沈毅,也为的自己,林子风要是真能胜了此会,那就坐实了他的名望,到时候秦府可就真盛不下他了。 又过了足足一刻钟,沈毅依然没来,外面的雨倒是下的更大了。屋里的气氛已经更加的热闹,很多人都在公开的戏谑,无非就是笑话沈毅没有胆量,估计是吓怕了,不肯来丢人了。 而在密集的雨幕中,有一对人马正在翠微阁的门前等着,领头的正是贴身护卫燕鹏的那位冷脸少年,此时一直有人在源源不断的将翠微阁里面的实时情况传递出来,然后便有人打马而去。 在一泓楼和翠微阁之间的这段路上,便热闹了起来,不停的有人马穿梭往来,都是传递最新情况的。 一泓楼现在也很热闹,燕鹏也下了功夫,特地动用了很多人去宣扬,因此很多人都知道一泓楼一直没有停盘,有好赌的便都来了。 而燕鹏派人出去打探消息的做法也正合这些人的心意,随着传回来的情报越多,局势也就越加的明朗。 很多人都断定沈毅肯定是怕了,估计不会出现在翠微阁了。 而这个时候一泓楼依然在开盘,甚至盘口都没怎么变,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无数人闻风而动,都携着重金前来下注,一泓楼照单全收。 这个时候能拿出大笔钱财的人都是有些门道的,自然知道一泓楼的后台是燕王府,所以毫不担心一泓楼会赖账。 消息在以恐怖的速度扩散,这也行成了连锁反应,很多富商豪门在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全都有些怀疑,认为里面应该有蹊跷。 可是仔细了解情况后,都不认为一泓楼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估计是那位燕小侯爷少不更事被人蒙骗了吧。很多人都这么想着。 秉持着有钱不赚是王八蛋的想法,这些豪门也都出手了。 这些人一出手,声势自然不同反响,虽然他们不可能真的拿出全部的钱财去博,但也都拿出了数目相当可观的金银。 所以在短短的一个时辰里,燕鹏就收到了极为惊人的一笔银子,数目多的让他都有些害怕。 这要出个差错,估计真得把底裤都输进去啊。燕鹏想着,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不过应该是没事的吧,毕竟他还没错过。燕鹏只好用这个来安慰自己。 翠微阁的大堂中灯火辉煌。 有很多人都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纷纷聒噪起来。就在这时,杜语款款下了楼,她的出现让纷扰的大堂终于安静了下来。 不同于其他的花魁总是傲气十足,杜语平素是很平易近人的,即便你没什么钱财,只要你下棋对弈或者其他方面有所长,都可一见。 所以杜语的风评一向很好,很多人都很尊敬这位岁数不是太大却很持重的姑娘。 这次的赛诗会能有这么大的声势,也是因为有杜语的名声做背书。 现在沈毅一直不现身,人们总不能无限制的等下去。所以杜语终于决定先开始。 扬州城的青楼楚馆格局基本都差不多,大堂中都有一座高台,方便有姑娘上去献艺,现在杜语站在高台上,未语先笑。 底下的气氛便热烈起来,很多人目光炽热的看着,有胆子大的还在高声喊叫,就如同进了戏园一样。 “诸位,今日本是林子风林公子和沈毅沈公子的比拼诗会,却不想沈公子一直不露面,时间不早,我们不能总这么等下去,要不然先开始?”杜语柔声道。 “好!就听姑娘的。”这是杜语的忠实拥趸。 “没错,沈毅那厮现在估计正在家盖着被子哭呢,肯定是不敢来了,先开始吧,不等他了。”有好事的调笑道。 “哈哈,就知道沈毅不是什么好东西,幸亏我都买的林公子,要是买沈毅,估计还不知道怎么哭呢。”有人洋洋得意。 “还真有人买沈毅?估计一会连裤子也得输了吧。”有人冷笑。 “你别说,一泓楼那不就一直这么干呢吗?估计这次啊,一泓楼也得输的底掉。”还有人幸灾乐祸。 “那无所谓,反正一泓楼后台硬,那位小侯爷就是全输了也有人替他兜底。”有人笑道。 而此时的周生则斟满一杯酒一饮而尽,大呼痛快。高世松也是笑的眉眼歪斜,简直开心的不得了。 时熙也终于放下心来,安稳的靠到椅子上端起酒杯来啜了一口,大局已定,她感觉后半生的幸福生活正在向她招手了。 只要杜语一宣布诗会开始,沈毅还不出现的话,就算是缺席,那就相当于宣判沈毅已经输了。 杜语此时心中也有些忐忑不安起来,她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宣布开始,为什么沈毅还不来?莫非自己猜错了? 可燕鹏费了那么大劲,下了那么大的本钱,怎么会在最后的关头功亏一篑? 可形势所迫,杜语只好柔声道:“现在,诗会……” 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就听翠微阁的门前一阵喧哗,有人在喊:“来了来了!” 然后就见全身湿透背着双刀脸上还沾有血渍的英娘走了进来。 后面则跟着一名面色平静的俊秀少年,虽然此时少年身上都被雨水浇透了,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气度,甚至还更加的沉稳安静了。 不是那沈毅又是谁? 沈毅终于来了! 第七十九章 赛诗会 随着沈毅的终于出现,大堂中犹如刮起了一阵风,很多人都站起身来,看着这位颇有传奇色彩的少年。 而秦灵儿和晴儿则在沈毅刚一进来的时候,就齐刷刷的站起身来,等见到紧随其后的英娘那一脸的肃杀,身上还有血渍,不禁让二人心惊不已。 尤其是晴儿,她看着顺着头发都在往下淌水却一脸平静的沈毅,眼泪又开始止不住的往下掉。 沈毅一脸平静的环视了下大堂中的所有人,很多人本来都满脸的不屑,可此刻看着神情淡漠冷静的沈毅,不禁都有些悻悻然。 周生这时候已经喝的半醉,一见沈毅出现,不禁嘿嘿冷笑道:“这个时间才来,估计是心虚吧,装什么高人,哼!” 高世松则一脸怨恨的看着沈毅,他现在对沈毅的恨意比周生要强烈的多,他总感觉秦灵儿的突然冷淡就是因为沈毅的缘故,却从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而天字一号房里的孙智则一脸意料之中的样子,他从开始就不相信沈毅会连来都不敢来,而且看那位背着双刀的中年女子身上的血迹,没准路上发生了些事。 对此孙智只是微微冷笑,心想看来扬州城里恨不得你死的人不少啊。 正如孙智所想的那样,沈毅路上确实遇到了些事,本来他并不是故意要这么晚来的,他也怕玩脱了。 因此他掌灯前便出了同福客栈,裴瑛本想随着一起来的,但是沈毅不让,最后裴瑛只好让英娘跟着一同前往,也好有个照应。 就是这个决定,救了沈毅一命。 在刚进扬州城门走了没多远的大街上,几名面罩黑巾的黑衣人拦住了沈毅的马车,当时沈毅正坐在车厢里闭目养神。 英娘则在外面赶车,事情发生的很突然,沈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些黑衣人便已经拔刀动了手。 明晃晃的刀光齐齐笼向赶车的英娘,沈毅当时刚好撩开车帘观看,恰好目睹了这一幕。 却见英娘冷笑一声,说了句:“公子在车厢中好生呆着,不要出来。” 说完便从身旁的包袱中抽出双刀,身形一纵便飞了下去,在半空中英娘的双刀便已经施展开来,犹如打了一道利闪般。 沈毅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就见一名黑衣人已经踉跄几步,然后扑通栽倒在地,鲜血从身下流了出来,顺着雨水蜿蜒而行。 鲜红的血液丝毫没有阻止这些亡命徒,他们一拥而上就对英娘展开了围攻,沈毅并没有冲动,他从腰间拔出了一柄短刃,这是他最近养成的习惯,随着小心念的日渐熟稔,他已经开始慢慢摸索到刀法的诀窍。 虽然还没有学到一招半式,可也算入了门。 但他不能出去,英娘说的很清楚,她应该是对自己有信心,若是自己盲目冲动,很可能帮不到忙反而成为累赘。 所以沈毅只是持刀在手,坐在马车上观看。 真正的生死相搏永远是极快的,没有谁会用花招来自己找死。 所以这时候局势已经明朗起来,四个黑衣人倒地不起,剩下的七八人已经不敢冲上来,而是绕着英娘游走。 英娘手持双刀站在中心,丝毫没有惧怕之意,反而冷笑道:“就这么两下子也敢出来显眼?一起上吧,我一起打发你们上路。” 这七八人互相瞅了瞅,看英娘的眼神中都充满了畏惧,刚刚英娘的双刀,其快如风令人根本无法防备。 这时领头的一人猛地打了声唿哨,这七八人便又是一冲,却不是针对英娘,而是掩护着将地上的伤者都拖起来,然后以极快的速度钻入小巷而去。 英娘也不追,只要沈毅没事,她才懒得去追杀几个江湖小喽啰。 这时沈毅才发现,原来英娘是个这么厉害的刀客。 英娘将双刀背在身后,继续赶车而行,路上沈毅想和英娘聊几句,却吃了闭门羹,英娘只是笑呵呵的,根本不回答沈毅的问题。 这么一耽搁,沈毅自然来晚了,不过幸好,还是在最后时刻赶上了。 他看着场中的这些人,又瞅瞅台上一脸趾高气扬的林子风,不禁笑了起来。 杜语见机很快,这虽然是她第一次见沈毅,但此时依然能察觉出沈毅的不凡来,于是上前几步飘飘万福道:“想必您就是沈毅沈公子了,诸位都在等你,语儿还以为公子不来了呢。” 沈毅也是第一次见这位杜语杜花魁,不过可能是他身边美女太多了,所以并没有什么太强烈的感觉,只是觉得这位杜姑娘年纪不大,倒是很稳重。 又想起燕鹏对自己讲述的情况,心中便有了计较,点头微笑道:“路上遇到了些事,所以晚了些,杜姑娘不必拘礼。” 在台上的林子风看着杜语巧笑嫣然的对沈毅说着话,心里十分的不得劲,现在听沈毅说开始吧,不禁清了清嗓子嘲讽道:“沈毅,要是胆小就不要来了,反正你也赢不了,还得受顿羞辱,何必呢。” 这话很难听,大堂中有些人嗤嗤笑了起来,都在看沈毅如何反应。 却不想沈毅好像没听到一样,只是笑呵呵的,这不禁令很多人更加失望,觉得沈毅简直性子太懦弱了,就是输了,也不能这样被人羞辱却不吭声啊。 不提这些人怎么想的,沈毅只是笑着,然后先请杜语帮他找了个僻静房间,他准备换身衣服,这要求自然合情合理,不过很多人更加的腹诽起来,心说都这么晚了,好容易来了也不赶紧开始,真是浪费时间。 沈毅确实想拖延些时间,好让刚刚自己“懦弱”的表现传回一泓楼去,这也是最后的一次铺垫了。 沈毅在屋中就能听到外面的喧嚣,很多人都在肆意调笑着自己,包括刚刚自己的示弱,都成为这些人口中的笑谈,有些话还说的十分难听。 对此沈毅却毫不在意,他换好衣服后甚至还有心情在屋中喝了杯热茶,借此驱驱身上的寒意。 等到他再次出现,很多人已经丝毫没有敬重之意,反倒对他的长相评头论足起来,有好男色的客人甚至毫不隐瞒的用欲望的眼神看着沈毅。 不过这都没有妨碍到沈毅,他全程微笑着,低着头一步步的往高台上走去,不过如果有人此时看沈毅的眼睛,就会发现他眼神中满是冰冷。 孙智居高临下的看着,心里暗骂了一句真是能装模作样,死到临头还这么淡定。 黄宇则对英娘身上的血渍有些好奇,他的眼线很多,刚刚便有人来禀报,在城门不远处刚刚发生了一场打斗,但现场没有留下伤者,只有血迹。 不知道是谁在指使呢?黄宇心里也有些疑惑。 时熙扶着窗户也在看着,她的手指关节都因用力过度而有些发白,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紧张极了,总感觉现在的沈毅平静的可怕,似乎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 应该是看错了,他现在还能有什么伎俩可以耍?时熙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沈毅信步上了高台,这时林子风正在杜语身边说着不咸不淡的笑话,杜语全程冷着脸,只是偶尔笑笑算是回应。 等沈毅上来后,喧闹的大堂中终于安静下来,杜语看看一脸嚣张的林子风又瞅瞅没有任何表情的沈毅,清了清嗓子便说道。 “今天是林公子和沈公子约定好的赛诗会,至于缘由我想诸位都清楚,语儿便不赘述了,现在时间不早,我们便不再耽搁,现在就正式开始吧。” 说完有人端着个盘子上来,里面是两个纸团,杜语说道:“为了公平起见,我已经提前备好了两个纸团,上面写着先后顺序,沈公子二人随意挑选,好决定是谁先来。” 林子风摩拳擦掌的就准备下手,沈毅却摆了摆手说道:“既然这事是林子风先提出来的,自然是他先来,我最后在说即可。” 杜语听了有些奇怪,要知道诗会里面先手是很重要的,毕竟人都是有先入为主的观念的。 可既然沈毅提出来了,杜语便点了点头,又看看林子风,林子风狞笑一声:“沈毅,我看你是怕了,要不就是根本没准备诗词吧,好,我先就我先,这可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别说我欺负你。” 沈毅微微一笑:“说这么多有什么用?你来吧,我听听你的大作。” 林子风兴奋的站到台中间,先咳嗽两声然后一抱拳:“诸位今日能来捧场,林某十分的感激,这也是我和沈毅之间恩怨做了断之时,听好了。”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忘不了新愁与旧愁,咽不下玉粒金波噎满喉,瞧不尽镜里花容瘦,展不开的眉头挨不明的更漏,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 这句词一说完,满场都安静了下来,在这个时代的大燕已经开始流行杂剧戏曲,戏曲中精美的唱词也为人们所喜爱,并且戏曲是可以登上大雅之堂的。 毕竟皇帝家祝寿祭天都得演戏呢,而林子风的这首词,无疑是极为精妙的。 很多人都沉浸词的境界之中无法自拔。 第八十章 欲扬先抑 “这首词听完,犹如面前站着一位闺中怨女,那愁眉紧锁纤弱不堪的形象跃然而出,真乃神一般的词句。”一位老学究摇头晃脑的感叹。 “没错,老先生所言极是,我也有此感叹,并且总觉得这首词中隐藏着无数凄婉动人的故事,当浮一大白。”一名少年公子端起杯来就是一饮而尽。 还有些人则是急的抓耳挠腮,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心中的感叹,但无一例外,都是一面倒的夸赞。 在一个很隐秘的包厢中,燕筱和梁方两人相对而坐,楼下林子风的诗词已经传了开来,梁方听罢不禁拍桌赞叹。 “扬州这地方真真是人杰地灵,看这位公子其貌不扬,却不想也能有这等的水平,真是令人佩服。” 燕筱则已经呆愣住了,因为她简直太熟悉这首词了,这不是红楼梦里的那首红豆词吗?林子风怎么知道的? “燕师妹,这首词做的不好吗?”梁方兴奋不已,见燕筱面色古怪,不禁问道。 燕筱闻言苦笑:“梁师兄,我那日请你看的红楼梦可好?” “当然好啊,只是太短,不能尽兴啊。” “后面的章节因为都还回书坊刊印了,所以师兄你还没看到,这首词,其实就是红楼梦后面一个章节里的。” “什么?”梁方极为惊诧,“这红楼梦不是那沈公子的著作吗?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且先看着吧。”燕筱远远看着沈毅,轻声道。 林子风念完后便极为得意的瞅向沈毅,“怎样?” 沈毅面色平淡,轻轻点了点头:“很不错,没想到你也能写出这等诗词来。” “那是当然,这可是我亲手所做,嘿嘿,要是你现在认输,可还来得及。”林子风狞笑道。 沈毅洒然一笑,迈步来到桌前,这时候大堂中又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沈毅。 “这首红豆词水平确实很高,沈某敬佩不已,敢问林公子,这是你自己所做吗?”沈毅淡淡的说道。 “废话,不是我做的还能是你做的不成?少用话拖延时间,要是做不出好的诗词来就赶紧认输滚蛋。”林子风冷哼一声道。 “对,怀疑人的话你得先拿出证据来啊,别血口喷人。”孙智终于按捺不住,从包厢中走了出来,在下面煽风点火道。 沈毅闻言微微一笑:“这就奇怪了,既然林公子说这首红豆词是他所做,那么请问,你知道红楼梦这本书吗?” “什么红楼梦绿楼梦的,废话那么多干嘛?”林子风说道。 “可是你这首词,我可是在一本叫红楼梦的奇书中见过的哦。”沈毅这话声音不大,却如石破天惊一样震动了全场。 “少糊弄人,我怎么就没听见过什么红楼梦的?你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啊。”孙智在下面叫嚣。 沈毅居高临下的看着犹如小丑一样的孙智,笑的像个狐狸一样。 “孙兄,自一泓楼一别后便好久不见,可还记得我们的赌约?” 孙智神情一僵,但还是嘴硬的说道:“那是以前,先说现在,你随口说一句曾在什么红楼梦里见过这首词,谁知是不是你的托词?” 沈毅不搭理孙智了,只是低着头慢条斯理的摆弄自己的手指,然后轻声喊道:“送上来吧。” 随着这句话,从翠微阁的外面鱼贯而入了几位仆役,手里都拎着个大包袱,老郑走在后面,一边走还一边不停的拱手微笑。 很多人都认识这位扬州城首屈一指的书坊掌柜,不禁都惊疑他这是干什么来了。 等来到台前,沈毅冲老郑点了点头,老郑一挥手,那些手下人便将包着的油布打开,里面都是一摞摞还散发着油墨香气的书籍。 “这是老郑我的第一书坊刊印的一本奇书,还没来得及发行,大家若是想看,便来取一本。”老郑说道。 很多人都好奇的上前拿了一本,还有仆役送到高台上一本,沈毅拿起来,举着红楼梦对台下的人说道:“大家看看这本书的第二十八回,自然有分晓。” 拿到书的人都开始唰唰唰的翻页,孙智心里有些慌了,不禁也拿了一本赶紧看看。 等看完后,孙智就觉得从头顶一直凉到了脚底,整个人都木在了那里。 这时候大堂中也是一阵的骚乱。 林子风觉察出事情不对,不过他心里还有些侥幸,便故作镇定的抱着肩膀看着。 “诸位可都看完了,那么可知我说的是真是假了?”沈毅淡淡的问了一句。 众人哑口无言,林子风却在一旁嘴硬道:“就凭借这本书,你就能说红豆词不是我做的吗?没准是我做出来后被人听去写进这本书里了呢。” 沈毅回身看看林子风,觉得这个人真是死到临头还不知,不禁冷笑起来:“你可知这本书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有私下流传了吗?” “没错,老郑我确实曾送出过很多的试印本,都是扬州城乃至江南地区举足轻重的人物,这个做不得假。”老郑附和道。 “那又怎样?我看这本书的作者是用的笔名,真实作者不详,没准就是林公子所做。”孙智犹如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不肯撒手。 “那好,既然孙智这样替你开脱,我且问你,这本书里的人物都有谁?不用说全,有五个就算你写的。”沈毅毫不让步,盯着林子风问道。 林子风终于彻底的慌了,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禁用求救的眼神看向了杜语,但杜语这个时候正在全神贯注的看红楼梦,连正眼都没看林子风一眼。 “说不出来了是吧,那么这首词到底怎么回事,林少爷能给大家解释下吗?”沈毅咄咄逼人的问道。 “这……这……这作者是我朋友,他偶尔听我吟诵过这首红豆词,便将其写入了,怎样?”林子风垂死挣扎。 “嘿嘿。”沈毅冷笑起来,“这倒也是个理由,可是这本红楼梦是由第一书坊刊印的,第一书坊的郑掌柜现在就在此,你可以说出你朋友的名字来,看郑掌柜认识否?” 这是致命一击,林子风哑口无言,他不知道怎么去解释这件事,他哪里知道红楼梦的作者是谁,甚至在今天之前,他都不知道还有个什么红楼梦。 诗词都是杜语给的,这话他也无法说,因为一旦说出来,更加坐实自己是剽窃诗词的人了,这时候他那街头流氓的性子又显露出来了。 “哼,就算是这本红楼梦里有我的诗词,也可能是我和那作者不谋而合,你能怎样?而且你的诗词呢?你在这一个劲说我抄袭,可是你的诗词呢?”林子风抵赖道。 这话让台下的孙智眼前一亮,心说这林子风也不是全然的废柴,至少这句话便转守为攻,即便你说林子风诗词存疑,可是要是你拿不出足以镇压全场的诗词来,那么你也不算赢啊。 于是孙智在台下大声附和道:“林公子所言不错,就算他刚刚的诗词存疑,可要说确凿无疑的证据你也没有啊,除非你能找来这本书的作者,倒是你说个不停,却一首诗词也没有啊。” 沈毅淡淡的笑了,冲着一旁的杜语说道:“杜姑娘,请给我备好笔墨纸砚。” 杜语合上红楼梦后,用看怪物的眼光看了看沈毅,她是最清楚内情的,林子风的诗词就是经她之手给的,而送给她诗词的燕鹏绝不可能是红楼梦的作者。 那么最有可能的人只能是面前站着的这位沈毅了。 这个发现让杜语惊骇不已,虽然只是浮光掠影的看了看,但杜语已经能窥出这本红楼梦的深不可测来,能写出这等的旷世奇书,这沈毅到底得有多高的才华? 这让杜语对沈毅产生了强烈的兴趣,心想怪不得裴瑛那丫头干脆利落的就退出花坛投奔沈毅而去,若是换了自己估计也不能放过这样的人才吧。 而此时听到沈毅的吩咐,她心里又是一惊,莫非是要作诗了? 然后她便又是一喜,赶忙命人去取来笔墨纸砚,然后素手执砚石,亲手给沈毅磨起墨来。 这个场景让场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在高台一侧的林子风见到此情此情却是气的牙龈咬碎,只因他还从没见过杜语对自己那样曲意逢迎过。 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一天的时间,好像所有人都变了,事情也都和想象中的不对了呢?林子风的脑袋里都是问号。 墨研好了,沈毅对杜语微微一笑算是致谢,然后提起笔来唰唰唰笔走龙蛇的写下了一首词。 站在一旁的杜语先是被沈毅写出来的绝美字体惊艳到,然后等看完后,整个人都惊住了。 就见纸上写着一首词,词牌名是《雨霖铃》全文如下。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第八十一章 雨霖铃 这首词一出,当真是满座皆惊,就连很多自恃身份在包厢中闲坐的贵人们也纷纷走了出来,很多人激动的口诵默念不已,还有的干脆就直接拿笔抄写起来。 燕筱也腾的站起身来,在屋中来回转悠,口中喃喃自语的念诵这首雨霖铃,词中那凄婉的意境令她眼波流转,身心俱醉。 梁方更是连呼痛快,手指敲击着桌子打着节奏一板一眼的念着,一边念还一边摇头晃脑,简直是要醉死的节奏。 秦灵儿和晴儿两人在角落里呆着,晴儿不是太懂诗词,但看周围人那癫狂的作态,也知道这定是一首惊世之作。 而秦灵儿则已经彻底呆了,她愣愣的看着台上那个笑的温文尔雅的沈毅,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老郑一屁股坐到一张桌子前,也不管是谁的,拿起一杯酒来就是一口饮尽,然后摇头晃脑的,得意极了。 但要说谁是最激动的那个,应该就属杜语了。 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然后激动的对沈毅深施一礼:“公子大才,语儿今日算是领教了。” 沈毅摆摆手,不以为意,眼睛却看着已经傻了的林子风。 “你……还有何说?” 这句话不光是问林子风,也在问孙智。 有人欢喜自然是有人愁,林子风不是傻瓜,相反他很有些市侩的聪明,所以在沈毅的这首词一出来,他就预感到事情不妙。 不过有些人永远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比如孙智。 他在沈毅执笔在手的时候,就心道不好,因为沈毅拿起笔时嘴角显露出的一丝浅笑,让他心都缩到了一块。 这个画面简直太深刻了,在一泓楼的那次,沈毅也是这样的表情,几无二致。 因此当他看到沈毅刷刷点点的写作之时,脑袋就在疯狂的转动,寻找着解决之策。同时他还有些侥幸心理。 应该……不会……那么倒霉吧。 但这首雨霖铃无情的击碎了他的侥幸,作为熟谙诗词的他来说,自然清楚这首雨霖铃的价值。 事实上,这首雨霖铃在诗词境界上可能不如蓦然回首的青玉案,可是架不住这首词写的凄婉飘逸啊。 而大燕,这种诗词是最为普罗大众所喜的。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那么多人被这首雨霖铃给弄的神魂颠倒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孙智脑袋都要炸开了,他不服输,因为他已经没有退路了,想想那些押上全部身家的赌注,他咬了咬牙强笑道。 “呵呵,当真是好词,沈毅你在诗词上的才华真令人无话可说,但林公子的那首人生若只如初见也不次于你,并且他那首红豆词也存疑,这应该算是平局吧。” 林子风眼前一亮,感激的看了看台下的孙智,然后换上一副淡然的表情对沈毅言道:“我承认你这首词确实做的很好,可我那首木兰辞也不错,今天……”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台下有个女子带着哭腔的声音喊道:“林子风,你的那首诗根本就是盗用的沈公子的,还好意思说?” 这句话石破天惊一般,所有人都麻木了,很多人心里不禁暗自感叹,今天这趟算是没白来,就算花钱买门票也值了,这是多少次反转了? 林子风被这话吓得魂差点都飞了,因为他听出了这个声音是谁,就见台下人群分开了一条路,晴儿红着眼眶走了出来。 “你……”林子风指着晴儿,脑袋一片混乱,嘴都不好使了。 孙智见状就知道不好,虽然不清楚这个女子是谁,但看样子应该是不利于林子风的,不禁上前几步就要阻拦。 但周安周管家如同影子般紧紧跟在晴儿身后,见有人阻拦,不禁一闪身挡在了晴儿前面,呲牙一笑:“这位公子,还请让开,我们晴儿姑娘有话要说。” “这是林公子和沈毅之间的诗会,怎么什么样的闲杂人等都能上台了?”孙智板着脸说道。 还没等周安说话,台上的杜语轻声道:“看这位姑娘面容悲戚,肯定是有隐情,你横加阻拦又是何意?” 杜语在翠微阁是说一不二的,她一发话,便有几个院工上前拦住了孙智,晴儿趁机上了台。 沈毅也有些惊讶,不知道今天怎么晴儿也来了? 但看小姑娘那鼓足勇气的样子,不禁点头笑了下,以示鼓励。 晴儿挨着沈毅站着,似乎这样更有底气些,然后便一指林子风,恨声道:“林子风林大少,你当日软禁于我,然后将沈公子临别时赠与我的诗词搜去,你可承认?” 这话一出,大堂中更加安静了,林子风被这么多的目光注视下,不禁恼羞成怒,冷笑连连道:“诸位,这个死丫头就是我府上的一个丫鬟,因为我曾打过她,所以对我有些怨气,借此机会来诬陷于我,而且一个下人的话,有几分可信的?” 这话让很多人暗自点头,虽然大燕算是个开明的朝代,但森严的封建礼法依然是不可逾越的,下人就是下人,妄告主人就是大罪。 晴儿本来就是个嘴拙的姑娘,又兼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心里有些怯场,被林子风的这痛斥责弄得面红耳赤,居然不知道如何回辩了。 孙智在台下见状赶紧说道:“一个小丫鬟,怎能登大雅之堂,赶紧来人将她轰出去。” 晴儿急的眼泪都下来了,“我说的都是真的,那首人生若只如初见的诗词就是沈公子临别时候赠与我的,然后被林夫人和林子风合伙夺去,我说的都是真的。” 可林子风怎能承认,闻言冷笑道:“真是满口胡言,一会我就将你的卖身契送与官府,然后办你个犯上告主的罪过。” 沈毅见状皱了皱眉,本来他就没预料到晴儿会出现,他只是想用前期设下的圈套让林子风陷入被动,然后以绝顶诗词碾压之,可是晴儿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节奏。 现在乱成一团,林子风和孙智都是人精,自然想通过这件事转移话题好蒙混过关。 可不管怎么说,晴儿都是一片赤诚,他也不便苛责,现在见晴儿被言语逼迫的面红耳赤双目垂泪,不禁想上前开口相帮。 就在这时,就见下面又有个清冷的声音传了上来:“林子风林表哥,你说晴儿是下人,所言不足信,那么我呢?” 这话犹如一道闪电,击中了正在张牙舞爪虚张声势的林子风,他踉跄了下,险些没摔倒。 因为他太清楚这个声音了,正是他的表妹秦灵儿。 秦灵儿自人群中走了出来,她本是一身的男装打扮,但在灯光下一照,谁都知道这是个女子,而且是个极为貌美的女子。 包厢中的高世松一见秦灵儿出现,气的一把将手里的酒杯摔碎于地。 从变故初生的时候,周生和高世松两人就知道大事不妙。 但又没有好的应对方法,只能呆坐在包房中心里默默祷告,希望林子风可千万不要输啊。 秦灵儿的出现却击碎了两人最后的一丝侥幸,周生面如土灰,酒意都化成冷汗流了出来,要知道他可是偷偷将米行所有的资金都抽了出来去下的赌注啊。 这次输了,那可是万劫不复。 至于高世松,他跟疯了一样疯狂的砸酒盏碗碟,似乎这样心里的愤懑就能发泄出去了。 秦灵儿在所有人复杂的目光注视下款款上了高台,对着林子风冷笑道:“表哥,可认得我么?” 林子风现在恨不得跪在地上求秦灵儿放自己一马,但看到秦灵儿眼神中的冰冷后,他就知道没希望了。 “灵儿……灵儿表妹。”林子风都结巴了。 秦灵儿不屑的看着浑身发抖的林子风,心里感觉一阵的畅快,然后朗声说道:“刚刚这位是我的贴身丫鬟,而我就是秦府主人秦平义的女儿秦灵儿,也就是这位林子风的亲表妹,我可以作证,晴儿所言句句属实。” 秦灵儿顿了一顿,看着台下人们呆滞的目光,又瞅见孙智绝望的表情,继续说道:“林子风就是盗的沈公子之诗,然后还恬不知耻的反诬沈公子抄袭,我所言句句是真,大家尽可随便查问。” 这句话就像一把刀子,狠狠捅进了林子风的心里,他终于站立不住,瘫坐在了台上,他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什么名声。什么财富,全完了。 他可是把所有身家都押在了这次诗会上了,而且还用各种法子从放印子钱的那借来了高息银子,这下就是把他砸成肉泥,也赔不起了。 这种刺激让他本就有伤的胯下隐隐作痛,然后控制不住的,一股热流便渗了出来,浓烈的骚味充斥了整个高台。 杜语极为厌恶的躲远了一些,她素来好洁净,现在林子风的丑态真是让她不堪忍受。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孙智扑通一声也坐在地上,眼神空洞的看着沈毅,心里终于泛起了绝望。 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该以他为敌吧。 同样满心绝望的还有在场很多人,这些都是重金买了林子风胜的,而各个包厢中更是百态具备。 黄宇呆坐于椅子上,整个人都恍惚了,周生和高世松更是不堪,高世松甚至都有些疯癫了,因为他知道,秦灵儿肯定是再也瞧不上自己了。 第八十二章 谁也保不了他 时熙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全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此时她心里的绝望悔恨都快要溢出来了,她看着远处台上的沈毅,终于明白,自己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从一开始自己就不该轻视这个少年。 也不应该如其他人一样,认为沈毅不过就是个欺世盗名之人,其实现在想想,怎么可能呢? 那样的诗词都能信手拈来,怎么可能是个欺世盗名的人呢? 美好的后半生没有了,有的只是如何去还清欠下的巨额债务了,难道,自己真的要委身于人了吗? 这个想法让时熙浑身发冷。 这场闹剧终于收场了,林子风输了,输的很惨,甚至当众尿了裤子。 沈毅看着满脸绝望的林子风,心里一丝的怜惜也没有,这个林子风做的事死十回都够了,如果不是因为众目睽睽之下,沈毅真想上去杀了这个祸害。 他不相信什么以德报怨之说,有些人就是天生的坏人,你无法用任何力量去感化他,只有惩罚才能让这种人知道惧怕。 这种情况下,自然也不用宣布什么谁胜谁负了,谁也不是瞎子,而且很多人已经都要哭出来了,因为自己的钱包经过这次可是大幅缩水了啊。 林子风的那位长随还算不错,上来扛走了林子风,有人上来打扫污渍,从此以后林子风就成为扬州城一个有名的笑柄。 杜语看着一直淡然处之的沈毅,心里的好奇和惧怕都在滋生,好奇是好奇沈毅的才华,惧怕是因为沈毅的手段。 她终于明白沈毅从头至尾谋划的到底是怎样一个计划。 先下套让林子风骄狂,又示弱令世人误解,最后雷霆一击,将所有的质疑砸成齑粉,并且还顺便的挣了一大笔银子。 然后捎带着还给红楼梦做了一次完美的宣传。 这得何等的心机,才能做出这样揣测人心到细致入微的计划来? 沈毅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在杜语眼中,已经是个类似恶魔般的存在了。 他好言安慰了晴儿几句,然后看着一脸轻松的秦灵儿,含笑抱拳道:“谢谢秦姑娘的出手。” 秦灵儿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正在这时,台下一阵的纷乱,就见孙智被周安给揪住了,周安还喊呢。 “沈公子,这个小子想跑,被我给逮住了,妈的,这小子才气人呢,怎么处置他?” 沈毅下了高台来到孙智近前,看着一脸愤恨的孙智,嘿嘿笑了几声然后问道:“孙公子,那日在一泓楼,你还欠我一个赌约没有履行呢。” 孙智盯着沈毅,强自嘴硬道:“沈毅,我承认你赢了,但是这件事是林子风主使的,我也是蒙在鼓里,你何苦为难我?” “为难你?我哪有为难你?倒是你从头到尾就在一个劲挑衅我,是欺负我没有胆量收拾你吗?”沈毅猛地欺身上前,和孙智对视着说道。 黄宇这个时候已经下了楼,虽然输了一大笔银子,但是对于他这样的世家而言,也不算伤筋动骨,只是心里的那口气憋得实在难受。 见沈毅在和孙智纠缠,黄宇心里的火气更加大起来,他还真挺赏识孙智的,而且现在孙智还是被他视为眼中钉的沈毅给“欺辱”,他自然不能坐视。 于是紧走几步,来到近前,沉声喊道:“且慢。” 沈毅不知道是谁,先略退了一步,孙智一看是黄宇,就像看到了救星,大喊道:“黄少府救我。” 沈毅这才知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黄少府啊,这还是沈毅第一次正面见到黄宇,不禁打量了两下。 黄宇很讨厌沈毅现在的作态,那种胜券在握的姿态让他心里十分的憋屈,尤其想到自己求之不得的裴瑛裴大家就日夜陪在沈毅左右,心里就更加难受起来。 因此黄宇冷声道:“孙智是我府上的幕僚,沈毅你想做什么?” 沈毅知道黄宇不可能看自己顺眼,他也懒得去讨好这个公子哥,闻言轻佻的笑了笑:“黄少府不知道吗?前段时间在一泓楼孙智和我比试诗词,说的是谁输了把谁扔进河里,结果他输了,却跑了,我是在让他履行赌约啊。有什么不对吗?” 沈毅这话里的意味透露着对黄宇的不尊敬,让黄宇更加的怒火中烧,他怎不知道孙智和沈毅那些过往的纠葛,可现在他是保定孙智了。 所以很是傲慢的说道:“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孙智我们走。” 这时周安他才知道这个长相丑陋的小子居然是黄少府的人,吓得早就松开手躲的远远的了。 沈毅笑容渐冷,他很讨厌黄宇的姿态,居高临下还用命令的语气对自己讲话,可惜沈毅不吃这一套。 因此手臂一横,拦住了孙智的去路,眼睛却在盯着黄宇,轻轻摇了摇头道:“黄少府,这是我和孙智间的恩怨,好像和你无关吧。” 这话听的黄宇眼皮直跳,但现在不方便发作,只得勉强压着火气冷笑道:“孙智现在是我请的幕僚,你要收拾他,我自然不能坐视。不就是一个赌约吗,你何必揪着不放?” “揪着不放?”沈毅像是听到了一件很可笑的事,神情却猛地狰狞起来,“这个孙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现在却说我揪着不放?黄少府,你这偏袒有些太明显了吧,我还是那句话,孙智今天我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人来也是一样。” 两人的对峙已经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周围人一听沈毅居然敢和黄宇对着干,心里不禁都暗暗佩服,要知道黄宇身份显赫,他父亲可是扬州城名副其实的父母官,县官不如现管,谁不惧怕? 现在沈毅的一番表态,将黄宇逼入了死角,他真没想到沈毅能一点面子也不给,气的都要炸了,指着沈毅发狠道:“姓沈的,别以为你赢了这次诗会就能怎样,你不过就是个浪荡公子,还是个戴罪之身,你就真不怕我找你麻烦?”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沈毅毫不在乎,嘿嘿笑着目光闪动的说道:“黄少府说这话真是诛心,可是我问你,就算我不计较此事,放了孙智,你就能对我网开一面?” 黄宇说不出话来了。 沈毅见状心中冷笑,他很明白一点,那就是今日的事只是个开端,黄宇肯定不会放过自己,因为裴瑛他也不会善罢甘休。 虽然被扬州知府的公子给盯上不是什么好事,但事已至此,沈毅也无所谓了,因为他明白,就算自己现在再如何的示好,也不会让仇视自己的人放下仇恨了。 既然如此,自己还顾念什么? 孙智抖如筛糠,他是真的害怕了,用哀求的眼神看看黄宇,可现在黄宇脸色铁青。又瞅瞅沈毅,沈毅温和的笑了笑,轻声道:“别怕,很快的!” 孙智不禁更害怕了。 沈毅拽着孙智的后脖领子就往外拖,所有人都看着,很多人都是目光复杂,孙智极力挣扎,他是极其怕水的,可这时候沈毅的手就像一把铁钳,死死钳制住孙智。 他根本就挣脱不开,孙智吓得都哭了,鼻涕眼泪横流,一直在求饶。 “沈毅,沈公子,我错了,我以后再不和你作对了,求你放过我吧!……” 沈毅丝毫不为所动,待拖到翠微阁的门口处,才回身看了下大堂中的人,他目光过处,很多人都有些不自然的避开了他的视线。 黄宇已经不见了,他应该是没脸在这呆着了,不过周生高世松都在,沈毅看着他们,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微笑。 这个笑容让周生和高世松两人心里直冒寒气,赶忙都低下了头。 沈毅哈哈大笑,拖着孙智出得门来,此时外面疾风骤雨,翠微阁的门前不远处就是一条小河,现在水位暴涨,流速甚快。 沈毅将孙智拽到了河边,孙智这时候已经瘫软如泥,沈毅蹲下身看着狼狈不堪的孙智轻叹了口气道:“为什么你一直就想和我做对呢?从一开始到现在,你都在疯狂的挑衅,是因为什么呢?京城的很多事我都忘了,可能之前得罪过你,可也不必如此吧。” 孙智浑身被雨水浇透了,此时他也知道不能幸免,沈毅是不可能放过他的,因此也不求饶了,而是恶狠狠的说道:“姓沈的,有本事你今天就淹死我,不然我还会对付你的。我恨你,恨不得你现在就死。” 沈毅站起身叹了口气,“你是想激怒我,让我杀了你,然后好让黄宇有机会对付我吗?你想错了,我只是想收回我的赌约,你下去吧,希望你会游泳。” 说完沈毅一脚就将孙智踢进了河中,河水瞬间淹没了孙智,他在里面手舞足蹈的,头露出水面的时候就大声呼救,但很快又沉下去,然后又浮上来。 沈毅就这么站在河边看着,翠微阁的人都出来了,在远处看着,很多人心里的一阵的发寒,这沈毅好狠啊! 等过了一会,沈毅看孙智的动作越发迟缓,沉入水中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这才转身离开。 翠微阁自然不能真让孙智淹死,早有几个熟悉水性的院工在岸边候着,沈毅一走赶紧都下了水把孙智拖上了岸。 第八十三章 成王败寇 燕筱和梁方两人相对无言,过了好一会梁方才摇头轻叹:“这位沈公子年岁不大,但是心性坚韧,而且揣测人心到了恐怖之境,实在……” 燕筱无言以对,毕竟刚刚的一切她也尽收眼底,沈毅的所作所为虽然并不过分,但在不了解内情的看来,还是有些失于偏激了。 这自然不为秉性忠厚的梁方所喜,梁方见燕筱的样子,又继续说道:“不过这位沈公子诗才只能用神鬼莫测来形容,今日我方明白诗才天纵并非虚言,而且少年心性,难免会流于激愤,我也理解。” 燕筱点了点头,轻声道:“师兄,这沈公子之前一直温文尔雅,但这次的绝地反击,实在令人侧目,他身份特殊,恐非好事,希望师兄若是可以,请多多帮助一下。” 梁方点点头,“这个燕师妹可以放心,我虽然不喜欢他的行为,但诗词文章我可是真的佩服,我会尽可能的帮他。” 事情终于了结,孙智被拖上岸抢救清醒后便跟着黄宇走了,临走前黄宇一言不发,但谁都知道这件事完不了。 很多人都深感忧虑,沈毅却毫不在乎,他的性子有时候就是这样的,不惹事,但也不怕事,事情真来了,反而比谁都坦然。 周生高世松二人也灰溜溜的走了,他们得回去想法筹措钱财,毕竟那么大的窟窿必须得补上。 高世松还好些,尤其是周生,挪用了米行大笔资金,这可是个无底洞。 因此周生什么心情也没了,上了马车便急匆匆的走了,连钱玉凤都没管。 钱玉凤现在也不好过,她几乎孤注一掷,却落了个兜比脸干净的下场,现在整个人都傻了,最后还是高世松带着她走的。 这些沈毅都没在意,成王败寇,这是自己赢了,要是输了,这些人估计比谁都要开心。 大厅中人却没怎么散去,很多人都围着老郑要书,很快三马车的书就散完了,没拿到的人都急了,逼着老郑问什么时候还有。 老郑喜笑颜开的承诺明日书坊就要正式上架红楼梦,到时候要多少有多少。 这些人方才散去。 秦灵儿本来也想走,却被沈毅叫住了,这件事秦灵儿帮了大忙,不然也不会这么完美的结束,沈毅想当面致谢。 而且他还担心秦灵儿回去后,那林子风狗急跳墙再做出对秦灵儿不利的事情来。 对此秦灵儿淡然一笑,“沈公子,我父亲今日已经赶回了扬州,有我父亲在,林子风翻不出什么浪花来的。” 沈毅这才略略放心,然后很认真的抱拳道:“今日之事多谢秦姑娘出手相救,不过你当面和自己的表哥翻脸,外面风评总会不好,姑娘可要受些委屈了。” 他说的是实话,毕竟再怎么说,林子风也是秦灵儿的表哥,这个时代讲究的是亲亲相隐,秦灵儿这一翻脸,可算把自己逼到了一个很不利的境地。 秦灵儿掠掠耳边鬓发,浅浅一笑。“公子不必致谢,那日承蒙公子出手相帮,才全了我的名节,那些银子公子不用着急,我父亲应该是从京城找到了帮手,不日便会还给你,至于外人怎么评论这件事,我并不在意。” 这话说的沈毅只能佩服,心说这秦灵儿当真是个不输须眉的女子,不论心性还是魄力都比她父亲强太多。 又闲谈了几句,秦灵儿便起身告辞,沈毅送出门去,晴儿依依不舍的看了沈毅半天,磨磨蹭蹭的不愿登车。 沈毅哈哈一笑,拍了拍晴儿的小脑袋说道:“今日也多谢晴儿姑娘了,日后我定上门致谢,今日天色太晚了,快回去吧。” 晴儿这才展颜欢笑,等秦灵儿她们走了。沈毅收起笑意,又返身回了翠微阁。 杜语正坐在一张桌前等着,见沈毅回来,不禁一笑,并未起身,而是给沈毅烹起了茶。 沈毅也没客气,坐到杜语的对面,欣赏起这位少女行云流水般的烹茶技艺来。 等茶烹好,沈毅接过茶杯,轻缀一口,感觉茶香直入肺腑,五脏六腑似乎都被这杯热茶给温暖的熨贴起来。 “好茶。”沈毅赞叹。 杜语一直看着,她发现沈毅喝茶的时候动作优雅,和林子风行成了鲜明的对比,不禁抿嘴微笑:“茶水浅薄,聊表心意而已。” 沈毅放下茶杯,很是认真的看着杜语说道:“今日之事还得多谢姑娘的出手,沈某感激不尽。” “只是感激吗?”杜语巧笑嫣然的问道。 “等燕鹏查点完账目,自会将银子送来。”沈毅当初就盘算过,杜语算是这个计划里最重要的一位,人家不可能白出手,所以在银子分成上留下了杜语的一份。 杜语摇摇头:“公子会错意了,语儿只是有几个疑惑,想当面问问而已,至于分成什么的,我不需要。” “请讲。” “首先公子怎知我一定会出面?而且你为什么想到了我?”杜语盯着沈毅,等着他回答。 “姑娘之名扬州城皆知,我只是从他人的描述中揣测出姑娘的性格,感觉你很适合,剩下的就是从燕鹏嘴里知道的,你和燕筱郡主关系很好,这件事要是假她之名,你应该不会拒绝。”沈毅回答的很认真。 “只是从外人的只言片语,你就能揣测出我的性格?”杜语有些不信。 “其实人都是有迹可循的,你擅长对弈,这就说明你心思缜密,而你又一直是以性情忠厚的形象出现的,四大花魁中唯独你的流言蜚语最少,谁提起你来都得赞一句敏语儿,因此我大胆揣测,你应该很适合出演这个角色。” 杜语听的眼波流转,直勾勾的看着沈毅,想从沈毅的脸上看出其他的神情来,可是除了认真,她一无所获。 “公子可知,你这样揣摩别人的心思,是很犯忌讳的。你就不怕事后我生气吗?”杜语佯怒道。 “怕,可当时我已经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棋走险招,而且我知道姑娘一定会看出不对,只要你好奇,那么就一定会陪我演下去。” 杜语站起身,看着沈毅点点头道:“好了,我问完了,今日劳累,语儿先告辞了,公子请自便。” 说完转身就走,沈毅并没有惊慌,只是端起茶杯来又饮了一口,心中却赞了一句,真是个聪明的姑娘。 杜语临上楼前蓦地回头喊道:“沈公子明日还是将我的那份送来吧,我改变主意了。” 燕鹏此时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他颤抖着手一张一张的数着银票,最后的数额让他眼睛都红了。 那是一个他拼命想都想不到的一个数字。 “他妈的。”燕鹏骂了一句,然后猛地站起身出了房间,来到了外面。 他此时并没回王府,而是在一泓楼里,今天的事情他一直在全程关注。 派出去的人马一直在不停的往回传翠微阁的消息,沈毅最开始的迟到让燕鹏差点吓死。 虽然他知道沈毅肯定不能在这种事上开玩笑,可是这也太沉住气了吧。 不过那时一泓楼里的人可是欢欣不已,毕竟沈毅若是不敢露面,就算彻底输了。 直到又有人回来禀报,说沈毅已经出现,燕鹏的心这才放回了肚子里。 但就那么片刻的时间,下注的人达到了一个顶峰,也算因祸得福了。 那时候的燕鹏可谓患得患失坐卧不安,甚至都不敢出屋去看看楼里下注的人,他怕受刺激,毕竟这要输了,虽然不至于身败名裂,也够他喝一壶了。 翠微阁发生的事,不管大小,都传回了一泓楼里,当听到林子风的诗词后,燕鹏的心都吓停摆了,尤其沈毅那时候的示弱,更让他害怕。 他甚至做好了一跑了之的准备。 但后面的层层反转,让燕鹏的心情犹如坐了过山车一样,终于结果出来了,林子风身败名裂,沈毅全胜! 燕鹏知道后彻底的瘫在椅子上,好半天才恢复过来,而一泓楼里那些下注的人哭爹喊娘说什么的都有。 幸好燕鹏有准备,叫来了家丁,把输红了眼想闹事的几个人都轰了出去。 这才算稳定了局势。 等燕鹏清点完银两,他脑袋都晕乎乎的,来到房间外面,看着忙忙碌碌正在收拾的仆役们傻乐。 雨妈还没休息,她今天也心情亢奋,因为她也偷偷买了沈毅,结果虽然没有暴富,可也算发了一笔横财。 见到东家燕鹏出来后,她赶忙上前伺候。 燕鹏脑袋清醒了些,一拍大腿吩咐道:“去!把所有的姑娘都叫过来。” “什么?”雨妈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去把所有的姑娘都叫过来。现在!马上!”燕鹏喊道。 “哦哦!”雨妈明白过来,虽然不知道这么晚了燕鹏要干什么,但东家有话,她也不敢违逆,赶忙命人把睡下还是没睡下的姑娘们都叫了过来。 不一会大厅中就站满了人,有些姑娘鬓发散乱睡眼惺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燕鹏站到了楼梯拐角处,看着下面这些莺莺燕燕,不禁先嘿嘿的笑了起来。 第八十四章 庆功 他这一笑让很多人都误会了,雨妈是最先一个反应过来的,心说自己的小东家现在年岁不小,莫非是心血来潮想尝尝女人的滋味了? 想到这里雨妈的狗腿子性格便爆发了,赶忙让年岁合适模样周正的清倌人往前站,这下很多女子也明白了。 很多觉得自己条件不错的都纷纷往前挤,毕竟能陪自己的大东家睡一觉,可是大有好处的一件事啊! 尤其燕鹏身份尊贵,长得又不错,这要能顺藤摸瓜,做个小妾就是一步登天的事啊。 于是下面可就乱了,谁都想排到最前面,于是这些女子们你推我挤的乱成了一团。 燕鹏在上面看着,有些疑惑,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乱了? 不过他还是清了清嗓子笑呵呵的说道:“都别挤,听我说啊,今天咱们一泓楼的事,应该都看见了,我呢!挣了点银子,觉得往日各位都为一泓楼辛苦了,所以今天便给大家分点红息。” 燕鹏本以为这么一说,下面的人怎么也得欢呼一阵吧。 却不想很多姑娘都面露失望之色,觉得钓金龟婿的机会没有了。 燕鹏搔搔脑袋,感觉这些人怎么怪怪的啊,有银子给还不高兴? 这时田馨儿见燕鹏迷惑不解的样子,不禁笑了,先带头鼓起掌来,在她的带动下,别人也都附和起来。 燕鹏这才高兴,心说这才对吗,有银子收还能不高兴? 燕鹏大手一挥,按照姑娘们的品级不同,各有银子赏赐,就连打扫庭院的粗使丫头都收了份红息。 至于田馨儿这样的,更是足足有三两银子之多。 这下很多人都乐得眉开眼笑,齐呼东家英明。 燕鹏很享受这种感觉,第一次,他知道了有钱人是什么滋味。 等终于将事情完结,出了翠微阁的时候已经是将近二更天了,雨已经停了,月亮从云层中显露出来,把街道上的水洼映照的闪闪发亮。 沈毅上了马车,有些困倦的靠着车厢,头有些昏沉沉的,虽然并没做什么,可是那种劳心的感觉一点也不轻松。 英娘赶着马车,手边放着双刀,谨慎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她怕在出现差错。 沈毅则又想起来时意图阻拦自己的那帮人来,全是黑衣装扮,面带黑纱,应该是专业的江湖杀手。 那么是谁要来对付自己? 沈毅摩挲着下巴沉思,现在自己仇家可是不少,但好像很多人都没有这个必要。因为如果自己真死在了路上,对这些人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但有一个人的嫌疑最大,那就是林子风的母亲,那个神憎鬼厌的林夫人。 上次就是被她找来的江湖打手堵在了一泓楼门前,惹出了诸多是非。 这次应该也错不了,这个女人做事是从不顾及后果的,有些人是蠢有些人是坏,但这个女人则是又蠢又坏。 沈毅冷笑起来,眼中寒光闪烁,他不是一个锱铢必较的人,可这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人对付自己,已经触碰了沈毅的底线。 没人喜欢被人威胁生命的感觉,沈毅更是如此。 林子风身败名裂,那么下一步就该轮到他这个蛮狠愚蠢的母亲了。 一路平安无事。 等回到同福客栈,沈毅一下马车就见同福客栈的店门大开,门口还吊着灯笼,里面似乎人还不少。 沈毅迈步进去,就见大堂中摆着两桌酒席,谢宗燕葛大葛二都在,就连老郑也笑呵呵的在一角坐着。 而醉儿正在忙忙乎乎的端菜,一回身正好和刚进门的沈毅打了个对脸。 醉儿极为惊喜的喊道:“少爷,你终于回来了,等你半天哩。” 这一声喊惊动了很多人,谢宗燕笑嘻嘻的没动地方,葛大葛二以及老郑都站起身来一拱手笑道:“沈公子回来了!” 沈毅点点头,刚想说话,就见后厨中裴瑛和唐萱儿两人走了出来,手里都端着菜,一见沈毅,裴瑛先笑了。 “恭迎沈大才子回家。”裴瑛笑道。 沈毅从没见过裴瑛这般的打扮,青衣小帽窄袖短衫,活像个小伙计,不禁笑道:“怎么这副打扮?” 唐萱儿将饭菜搁到桌上,轻笑道:“裴姑娘说要下厨试试手艺,好犒劳犒劳得胜归来的沈大才子。” 说这话的时候唐萱儿笑的温柔缱眷,毫无平素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沈毅不禁都有些看呆了,心里只感觉唐萱儿这般笑的时候好美。 唐萱儿被沈毅的眼神盯得有些害臊,不禁扭身回了后厨。沈毅搔搔脑袋,心说这小姑娘美则美矣就是太爱害羞了。 不过能看到她这活泼的一面,沈毅心里还是很欣慰的。 毕竟刚来的时候唐萱儿还是很平易可亲的,直到赠簪子以及她父亲失踪后,才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沈毅正在感叹,裴瑛有些吃味的说道:“都看不见了还在想什么?” 沈毅尴尬的笑了笑,又上下打量了裴瑛半天才感叹道:“要是酒馆饭肆中都是你这样的小伙计,那么生意想不火都难啊。” 这拐弯抹角的一通夸赞让裴瑛都笑开了花,容光焕发的说道:“好了好了,折腾到这么晚,估计饿了吧,先入座吧。” 沈毅坐在了男席上,隔着不远就是谢宗燕,她笑嘻嘻的端着酒杯就凑了过来,老郑很乖巧的 起身让座,谢宗燕坐下后先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沈毅。 直到把沈毅都看毛了,谢宗燕方才叹道:“真不知道你这个小子脑子是怎么长出来的,这一手玩的当真漂亮,将大半个扬州城的人都给耍了。” 沈毅不好意思的揉揉鼻子,没敢答话,他现在很有些害怕谢宗燕,毕竟在跟人学武,谢宗燕又是个脾气急躁的,有时候觉得沈毅做的不对,那是瞪眼就骂人,所以沈毅现在对她都有些心理阴影了。 谢宗燕见状哈哈大笑起来,而后拍了拍沈毅的肩头大大咧咧的说道:“今天都是过来为你庆功的,你不必拘束,放心!我不会骂你的,而且你后面做的那首词是当真漂亮,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啧啧,看不出来,你年纪不大倒是一肚子花花肠子,仅此一句扬州城就得有多少女子被你迷倒啊。” 沈毅只会嘿嘿傻笑,这种话题他才不会去接。 谢宗燕见状有些好笑,知道沈毅是真怕自己了,便端起酒杯来说道:“今天你是得胜归来的大功臣,这杯酒就算我敬你了,你不胜酒力就喝茶吧。” 说完谢宗燕一饮而尽,沈毅忙不迭的以茶代酒陪了一杯。谢宗燕这才离开。 老郑又蹭了过来,刚一落座,沈毅便问道:“你不是都回书坊了吗?怎么跑这来了?而且这是怎么回事?” 老郑搓着手嘿嘿直乐:“小公子有所不知啊,我老郑按你吩咐的把红楼梦散发完后,便准备回书坊的,但是路上一想,小公子肯定琐事缠身当时回不了客栈,那岂不是让裴大家和唐姑娘她们心焦?所以我便自作主张过来报喜来了,然后裴姑娘一高兴就留我下来,要弄个庆功宴。嘿嘿,我便腆着脸喝杯酒水吧。” 沈毅点点头,那老郑又凑到沈毅近前悄声道:“小公子放心,我可没说你和杜语杜大家的相谈甚欢之事,嘿嘿,小公子纵意花丛,真是令人艳羡啊。” 说完脸上还是一副男人嘛就该互相帮助不必谢我的表情,沈毅都被气乐了,知道这个老郑性格就是这样,懒得在搭理他。 这时裴瑛和唐萱儿已经忙活完了,今日没有男女尊卑之分,便全都入了座,唐萱儿也一改平时的自矜,而是活泼泼的,煞是可爱。 等都坐好了,沈毅先站起身来举杯在手朗声道:“今日多谢各位这么晚还在等我,本人不胜酒力,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说完一仰脖喝了下去,众人齐喊了一声好。 裴瑛也站起身来,巧笑嫣然的说道:“沈公子今日一扫鬼魅魍魉,还了自己一个清白,而且更是做出惊世佳作,瑛儿先敬公子一杯。” 说完也喝了一杯酒。 老郑第一个带头叫好,裴瑛面若桃花的坐下,一时间屋里热闹起来,葛大葛二今日被特许可以饮酒,所以这哥俩根本无暇顾及旁的,只是埋头大口的喝着酒。 醉儿正在专心致志的对付一个猪肘子,吃的小脸上满是油渍,甚是可爱。 唐萱儿正跟裴瑛以及谢宗燕三人谈笑,脸上的笑意也是那么的真挚。 就连英娘也是放下刀剑,端起酒杯来笑呵呵的喝个不停。 沈毅看着这热闹的景象,心里泛起一股暖意,自来到这个时代后残存在心底的一丝孤独感终于一扫而空。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见门口处,燕鹏飞一样的跑了进来,后面则跟着两名女子,一胖一瘦,胖的娇媚,瘦的清秀。 不是田馨儿和熙儿两位姑娘又是谁? 燕鹏一见这么热闹,早就心痒难耐,也顾不得招呼人了,径直找了个位置一屁股就坐了下来,也不管是谁的酒杯,端起来就喝。 田馨儿和熙儿自然不能那么莽撞,进来后先是含笑施了一礼,沈毅众人都站起身来,纷纷招呼她俩入席。 一时间欢声笑语充斥了小小的同福客栈,这个漫长的夜晚终于要过去了。 第八十五章 打落尘埃 当林子风的马车回到秦府的时候,门前聚集着一大群人,一见林子风回来了,全都冲上来将马车团团围住。 “还钱!!!林子风赶紧还钱。”有人横眉瞪目的拍打着车厢怒吼。 “姓林的,你可把我坑苦了啊,倾家荡产的买你赢,谁知道你就是坨狗屎啊,你下来,我弄死你。”有人涕泪横流的哭喊。 “小子,今天不说清楚就别想走,大家伙拦住马车,不要让他跑了。”有些一看就是江湖汉子的人在煽风点火。 一时间场面乱成了一团,林子风躲在车厢里死都不肯下车,他知道一下去就得被人撕碎了,他那名长随见势不妙,把马鞭一扔,下车就要跑。 早有几人一把将他摁倒在地,他哭爹叫娘的喊道:“别别别!我也是受害人啊,我只是个跟着他的家丁而已,别打别打!” 可惜在这么多人的怒火面前,他的叫声显得那么微弱。 有群人站在远处看着,正是林子风临走的时候前来送行的那些人,看着眼前这热闹的场景,这些人也全都眉开眼笑。 有人嗤笑道:“这林子风有点名气就趾高气扬的,咱们哥几个好心来给他壮行,没想到连正眼都不看咱们,现在好了吧,该!” 众人哄笑,带头的那位也是止不住的冷笑,回头对他们说道:“现在林子风身败名裂彻底完蛋了,咱们也得上去踩一脚,不然对不起林子风的厚待啊!” “对!”这些人轰然而应。 然后这些人也上去围在外面,不时的煽风点火,有些情绪激动的拿出斧子就砸起马车来,林子风在里面吓得抖衣而战。 他已经彻底懵了,他的性格就是得势时嚣张无比,天下人都不看在眼里,等一着失势便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此时他的心里充满了悔恨,悔不该当时盗诗,悔不该听信了杜语之言,悔不该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便弄出个诗会来。 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现在最紧迫的就是如何还债。 他当初贪得无厌,为了挣钱借下无数高息银子买自己赢,现在这些银子就成了一张血盆大口,如果不能让那些放钱的江湖人满意,林子风估计自己活不过三天去。 毕竟能在扬州城放印子钱的,无一不是有着深厚背景的人,哪个拎出来林子风也惹不起。 就在这时,有人在外面喊了句:“把马车掀翻了,看那姓林的出来不。” “对!没错!”很多人附和。 然后林子风就觉得马车一歪,整个人滚到了一边,他吓得大喊:“別掀别掀,我出来!” 等林子风一出车厢,有人一把揪住他的前襟,就把他给拽到了地上,摔的林子风一翻白眼,有些情绪激动的就要上前,被有些老成些的人拦住了。 “别打,打死了怎么还钱?” 林子风彻底蔫了,从地上爬起来后都不敢直着腰,弓着身子在那蹲着。 “说吧,准备啥时候还钱?”一个脸上有道刀疤的汉子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问道。 林子风知道这位乃是扬州城出了名的高息贩子,名叫金五,手底下有势力,背后还有深厚的官场背景,是个一等一的难缠人物。 林子风所借的钱中大部分都是这个人的,因为那时候他算个名人,金五还很善解人意的将月息降到了一分二。 可现在血本无归,别说利息了,就是本金都还不起啊。 林子风苦着脸说道:“金五爷,现在我实在是没钱,您先宽限几日,容我筹措一下可以吗?” “好!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连本带息都给了我还好说,给不了,嘿嘿,你应该也知道我金五是什么人。”金五倒也没过多为难林子风,说完后起身走了,临走前对林子风说道。 “他妈的没本事就好好在家呆着,装什么大瓣蒜?看你都敢借钱下注,我还真以为你有把握必胜,害的我也输了一大笔银子。妈的!”金五啐了一口才走了。 剩下的人一看金五都走了,也便各个逼着林子风许下承诺,要他三天后还钱,不然有的好看。 等都送走了,林子风失魂落魄的就要回府,他那群狐朋狗友又不知从哪钻了出来,领头的笑呵呵的说道:“林大才子,怎么这么狼狈啊!” 林子风一看是他们,脸上浮现出忿恨之色来,他知道这些人是来看自己笑话的,不禁强装镇定道:“怎么?这么晚了不回家,在我府门前呆着干什么?” “还这么拽?我是来谢谢你的,谢谢你临走前赏给弟兄们的铜钱,不过看你现在这样子,估计也好过不了,所以还是还给你吧。” 说完领头的从怀里掏出捡来的那把铜钱,朝着林子风就扔了过去。 事出突然,林子风躲闪不及,铜钱砸在了他脸上几枚,气的林子风哇哇直叫。 这些人见状哈哈大笑,这才结伴而去。 历尽波折后林子风这才回了府,这时候已经很晚了,也没人招呼他,他那名长随也不知道跑哪去了,独自回了房间后,林子风连衣服都懒得脱,就躺在了床上。 今日发生的种种全都浮现在眼前,尤其当想到秦灵儿出面指证自己盗诗的时候,不禁气得他坐起身来就是一通大骂。 骂累了又颓然的躺回床上,又想起金五的警告,心中不由的一紧,三天时间,从哪去找那么多钱呢? 要是还不上,那金五真能把自己弄死啊。 林子风害怕了,开始细细盘算到底怎么找这么一大笔钱。 借肯定是不可能了,对此林子风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现在他已经是过街老鼠,没人肯多看一眼,谁能借钱给这样的人? 那怎么办? 林子风急火攻心,就觉得胯下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这也因为前段时间的花天酒地动了他的伤口。 郎中告诫过他要戒色一年的,可那时候的他哪里忍得住? 现在痛起来,林子风才后悔不迭。 就在林子风痛不欲生的时候,他母亲推门进来了。 林氏今晚本来就没睡,因为她也在忐忑不安,花钱找人雇来的江湖杀手一直杳无音讯,这让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后面当林子风到了府门前被阻拦后,她也被惊动了,命下人去看了看,林氏才知道自己的儿子彻底输了,现在正被债主们逼债呢。 可她在秦府作威作福行,真要出去和那些穷凶极恶的放高息的贩子们耍泼,她又不敢。 只好让下人随时盯着,她也知道这些人不可能把自己儿子怎样,毕竟人死了钱怎么还? 等林子风终于回房后,林氏这才赶紧过来。 林子风一见自己的母亲,就有些悲从中来,带着哭腔的说道:“母亲……” 林氏摆摆手,着急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说稳赢的吗?” 林子风唉声叹气的把经过讲述一遍,林氏听完一跺脚:“你是被杜语那骚蹄子给骗了啊,她肯定是和沈毅勾通好了,一起设局来骗你的。” “啊!”林子风这时候才如梦方醒,本来他还对杜语抱有幻想的,现在听完,心里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不禁更加颓丧。 “也是该着如此,那沈毅真是个命大的,我找人去路上截杀他,结果也失败了,真是气死人!”林氏咬牙切齿道。 林子风这才知道沈毅迟到是因为被人路上埋伏截杀,也有些很恨的,毕竟要是成功了,现在就是自己在翠微阁潇洒了。 “那欠下的银子怎么办?”林氏皱着眉头问道。 “我也正发愁呢,别的人还好说,可是欠金五的钱无论如何也得还上,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要是惹恼了他,我的命都保不住!”林子风说到后面声泪俱下。 林氏闻言也是一阵伤心,她极为溺爱林子风,现在遇到这样的事,肯定不能不管,不禁安慰道:“风儿别急,明日你姨夫便回来了,我求他给你想办法,肯定能还上的。” 林子风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眼前一亮,人也精神了:“真的?可是你不是说秦府现在只有个空架子了,哪有钱替我堵窟窿?” 林氏冷笑道:“就是空架子,我也得让你姨夫把架子拆卖了给你还钱,放心,他现在对我言听计从。” “还是母亲英明。”林子风大拍马屁。 “还有就是秦灵儿那小丫头片子,这次都是因为她,不然我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林子风怨毒道。 “这个小丫头现在越来越不好斗了,现在秦府上下都唯她马首是瞻,我的话只在后宅好使,出了后宅就没人肯听了,不过这件事她做的太绝了,就不怕外界评议?你俩关系虽然很差,可也没到那个地步吧!”林氏有些疑惑。 林子风对自己母亲向来不隐瞒,便将夜入秦灵儿房中的事讲了,林氏听完目光闪烁,然后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啊你,怎么这么没用?要是当时把秦灵儿那丫头拿下,何苦后面这么多事?” 第八十六章 波澜 林子风被自己母亲这几句话说愣了,支支吾吾的道:“后面惊动了很多下人,我怕事情搞大了无法收场,这才跑了的。” 林氏冷哼道:“还有晴儿那小妮子,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定会收拾她,你也是傻,真要用强了,那些老妈子还敢怎样?有我在,谁也不敢多嘴的,就是晴儿一个小丫头护主,你还收拾不了?” 林子风被自己母亲说的后悔不已,叹气道:“母亲教训的是,是我太怕事了,可现在怎么办?灵儿要跟我姨夫一说,事情……” “没事,这几年我已经摸透了你姨夫的性情,他耳根子软没主见,到时候你就死不承认,还能怎样?而且我估计灵儿那丫头不敢说的,毕竟这种事对个姑娘家是很难启齿的。”林氏笃定的说道。 母子二人又密谈了好久,直到天光大亮,林氏才回自己房中休息。 这时扬州城的市面上,关于翠微阁所发生的事已经开始哄传,消息以惊人的速度传播着,无数人一边在早点摊吃着早茶一边三五成群的谈论这件事。 下注林子风胜的人开始呼天抢地,也有少部分人眉开眼笑,这都是买了沈毅胜的人。 等临近中午的时候,扬州城已经无人不知这件事,人总是在事后清醒,很多人细细一想,也都明白了这全是沈毅设下的局。 这局构思之精巧揣摩人心之精准,都令很多人膛目结舌。 于是乎,没到中午,沈毅已经有了一个笑面狐狸的响亮外号,伴随着这个外号传播的就是沈毅那首雨霖铃了。 这首词里显露出的凄婉和离别情愫,让无数人为之神魂颠倒,尤其在女子中,这首词的杀伤力更为惊人,已经有很多待字闺中的女子看了这首词后公开宣扬非沈毅不嫁。 至于那些青楼场所,更是第一时间将所有的诗词都改回沈毅的名字,包括那首木兰辞,至此沈毅已经坐实扬州城第一才子的名头。 还有人断言,不出月余,只要这些诗词传遍大江南北,那么沈毅就可名副其实的成为江南地区年轻一辈中第一才子。 小词圣,诗词双绝,情诗圣手,等等此类的名头跟不要钱一样往沈毅身上砸。 随之扬名的自然还有那本《红楼梦》,现在老郑根本就出不了门,第一书坊前的队已经排到江边了,无数人都想看看这本奇书。 因为那些拿到手后看完之人无不盛赞这本书的瑰丽绝伦,这更让没看过的人心痒难耐。 于是市面上很快就出现了手抄本,就是这些手抄本也是价钱不菲,但依然极多的人去买,很多落魄文人看到了商机,纷纷开始抄写。 一时间扬州城纸笔墨砚的价格大涨,成为一时的奇谈。 至于上面署的兰陵笑笑生一看就是个笔名,很多人都在揣测这本书的作者是谁,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应该是沈毅所写。 但又都不敢确定,因为是真的话那简直太可怕了。 能写一笔漂亮的好字,能做出传世诗词,再能写出这等文章来,这沈毅得多大才华? 于是沈毅在诸多光环中又添加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不过不同于普通文人对红楼梦笔法诗词的赞叹,那些女人们可是彻底疯狂了,尤其是那些待字闺中尚未出嫁又有些才学的女子们,没有一个不被红楼梦给迷住的。 那书里描绘出的四大家族,那些俊采风流的人物,那些凄婉动人的女子,那些可歌可泣的爱情,都让这些女子们揪心不已。 一时间言必称林黛玉贾宝玉,已经成为扬州城闺阁中的时尚,而且这些女人可不管别的,全都笃定的认为是沈毅写出了这本奇书。 原因无他,只因沈毅长得好看,并且沈毅的身世和贾宝玉也能对上号,这就足够了。 不需要什么证据,女人永远不管那些,只要她们认为是对的,就是对的。 这下更增添了沈毅的魅力,无数女子都在打听沈毅的事迹,有些胆子大的干脆直接去了同福客栈找沈毅。 这下沈毅又多了个外号,叫少女杀手! 也因此沈毅招惹了很多男人的嫉恨,毕竟沈毅收割的可都是女人的心啊。 对此沈毅只能苦笑,他发现自己好像再也不能平静的生活了。 因为已经不止有一个女子冲进了后院来找他了,甚至还有在后墙那直接扔信笺过来的,那些散发着幽幽女子香气的信笺里往往都有一缕秀发。 这是大燕女子对意中人最大胆的许诺。 这让沈毅不堪其扰,可他的苦笑到了裴瑛眼中就成为得意,因此总是酸溜溜的嘲讽沈毅几句。 今天终于稍稍清静了些,沈毅在后院练了会刀,写了会字,就觉得有些烦闷,这时候燕鹏兴冲冲的跑了进来。 身后还跟着四五个汉子,各个都是戎装打扮,佩刀悬剑的,煞是威风。 “这是干嘛?要去打仗了?”沈毅指指后面那些人问道。 燕鹏嘿嘿笑道:“这是我才雇来的江湖高手,各个身手不凡,厉害吧!威风吧!” 沈毅有些无语,虽然他不是高手,但身边可都是实打实的高手们啊,这几个汉子一看就是仅会些粗拳笨脚的莽汉,除了一身腱子肉好看些外,简直一无是处。 “你那两个跟随呢?”沈毅问道。 “嘿嘿,他俩一会就到。”燕鹏神神秘秘的说道。 正说着一辆简直能闪瞎人眼的马车徐徐停在了同福客栈的后门处,这马车车厢都是骚包的金黄色,上面还用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给装饰起来,拉车的是两匹白马,刷洗的极为干净,马头上还带着一根如同旗子样的冠子。 总之一切都浮夸极了。 赶车的正是燕鹏那两名跟班,看他俩脸上生无可恋的样子,沈毅只觉肚子隐隐作痛。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沈毅指着那辆勉强能称之为马车的东西问道。 “看不出来吗?这就是本侯爷以后的座驾了,以前没钱,坐的马车太朴素了,现在有钱了自然得好好收拾收拾啊。”燕鹏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沈毅揉揉眉毛,忽然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人都说穷人乍富藏不住,可谁能想到堂堂一个侯爷,居然也这么的没涵养,而且这比暴发户还暴发户的审美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姐姐不是闻名天下的大才女吗?为什么弟弟居然这么的……这么的……沈毅想不出形容词了。 “抬下来吧!”燕鹏兴冲冲的吩咐道。 那两名跟班便从车厢里抬出了一个箱子,箱子不算太大,但看起来很是沉重,两个人咬着牙抬进了屋子里。 “你们在门口把守着,没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进来。”燕鹏郑重的说道。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屋里就剩下他们两个后,沈毅终于忍不住问道。 “嘿嘿,你来看!”燕鹏十分得意的把箱子盖打开,一时间金光四射,差点把沈毅的眼给闪瞎。 就见箱子里满满的装的都是黄金,一根一根的金条整齐的码放着,散发着诱惑的光芒,令人眼睛都移不开。 “看到了吧,这就是咱们这次的收益,我把银票以及散碎银两什么的全给兑换成了黄金,怎么样?看着是不是很有成就感?”燕鹏脸上就差写上快夸我这几个字了。 沈毅一脸黑线:“你从哪鼓捣来这么多黄金?这可不是一般钱庄能兑付的起的吧。” “这个你不用管,咋样,我现在简直爱死这些黄灿灿的小玩意了,恨不得睡觉都抱着它们睡,嘿嘿。”燕鹏笑的像个守财奴。 沈毅有些无奈的看着,“那你全换成了金条,咱们怎么算?” “这个简单啊,你一根我一根的分呗,你不是说还有翠微阁的杜姑娘一份吗?到时候给他她留出来就行了。”燕鹏不感觉这是个难题。 “而且我给你说啊,要不咱们的钱更多,不过有一大笔银子买的你胜,我一直查不出是谁来,没办法只好兑付给人家啦。”燕鹏有些忿忿不平,感觉像是有人挖走了他的宝贝。 沈毅对此早有心理准备,毕竟一个计划就算想得再周全,也不可能真的瞒过所有人,这应该是有人识破了,不过人家也没出格,只是按着游戏规则来分一杯羹而已,这很正常。 没人能把所有的利益一口吞下,如果能,那也代表着你快完蛋了。 有时候你吃着肉的时候让别人喝口汤,才是长远之策。 虽然感觉这样有些不方便,但黄金就是黄金,从古至今就是最好的保值品,真的拿起来,感觉沉甸甸的,心里便有种踏实的感觉。 最后两人分完了,沈毅把杜语那份装到箱子里,让燕鹏送过去。 燕鹏巴不得赶着自己那辆拉风的马车满扬州城的转悠呢,自然乐得领命。 沈毅看着桌上那一小摞金条,沉吟不语,现在大燕金价极高,一两黄金可以兑换15两的银子,这是个惊人的比例。 而现在自己就有好几百两的黄金在手,这是笔惊人的财富,可沈毅并不想过多的动用这笔钱,因为在这样的时代,陡然暴富是很犯忌讳的,尤其自己还戴罪之身,天知道朝廷里有没有眼睛在盯着自己。 还是谨慎为好。 第八十七章 大笔银子 沈毅装上几根金条信步出了房间,他准备去看看裴瑛,昨晚这个小妮子有些兴奋过头了,喝的酩酊大醉,今天早饭的时候就说头疼,现在还没起来。 来到裴瑛住的跨院,生性好静的裴瑛自然不会住太寒酸的地方,这是同福客栈最好的一套房了,英娘正在院子里扫地,见是沈毅来了赶紧回屋禀报。 裴瑛正躺在床上打盹,可一听是沈毅来了,赶忙就坐了起来,梳洗打扮了会,这才出来见沈毅。 “可好些了?”沈毅含笑问道。 裴瑛脸上还残存着昨晚的醉意,但这反而更添了些许媚态,闻言抿嘴一笑:“早上喝了点醒酒茶,现在已经好多了。” 两人又闲谈几句,吃了会茶后,沈毅从怀里掏出那几根金条搁在了桌上。 “那日多亏了裴姑娘仗义疏财,这是还你的钱。” 沈毅说的是那天就秦灵儿之事,为了凑够一万两银子,裴瑛拿出了自己的积蓄来帮忙,这让沈毅很感激,不过那时候还没钱偿还,只能搁置。 现在有了底气,第一件事就是赶紧还给裴瑛。 裴瑛却连看都没看桌上的金条,只是笑呵呵的看着沈毅,“这么多金条,是公子这次设局赢来的吧。” 沈毅点点头。 裴瑛叹了口气:“其实有句话,瑛儿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姑娘但说无妨。” “你于那燕鹏不同,他是正统的天潢贵胄,天塌了有他父亲顶着,无人敢对他如何。你则不然,首先你是京城人士,本就不是扬州人,这件事你虽然步步为营,将所有人都瞒过了,却也因此得罪了很多人,这对公子你可不是好事啊!”裴瑛说道,这也是她一直深思熟虑过的一件事。 沈毅点点头,这些他都想过,知道裴瑛所言句句属实,只是叹了口气道:“姑娘敏慧,说的确实不假,但是有个前提你忘记了。有些人并不会因为你的示弱便放过你,相反那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而已,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打蛇务死,既然要反击便要一次性将他们打痛,这样再有人想对付我的时候,也得思量思量。” 裴瑛低头想了会,方才点点头道:“公子所言也很有道理,只是以后的日子,你可得多加小心了。至少……这次可是把黄宇得罪狠了。” 沈毅洒然一笑:“就是没这件事,黄宇也恨我入骨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是瑛儿给公子添麻烦了。”裴瑛认真的致歉道。 沈毅摆摆手笑道:“你又有何错?你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错的是黄宇,以及黄宇代表的那群人而已,他们并不明白,其实你并非是个商品,而是有自己思想的大活人。” 裴瑛被沈毅这句话说的愣了愣,然后起身离座非常认真的万福道:“能有公子知我,瑛儿死而无憾。” “可别这样,什么死啊活啊的,你才多大。”沈毅老气横秋的说道。 裴瑛被这句话逗得噗哧一乐,心想你说我才多大,那么你呢?好像你比我还小些吧。 “还有这金条,我不要。”裴瑛突然说道。 “嗯?”沈毅有些诧异。 “我现在衣食无忧,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花费,要这么多钱来干甚?还是放在公子那吧。就当我借给公子的。”裴瑛轻声道。 沈毅思索了片刻,见裴瑛之意已决,并非作伪,便点头道:“既然这样也好。” 秦府的书房中,秦平义满面春风的坐在太师椅上,感觉这半年来的煎熬终于是到头了,自沈家倒后心里便一直悬着的大石头也总算落了地。 他此次去京城,可谓大有斩获,抱上了一个金灿灿的大腿,这下终于能扬眉吐气了。 秦平义不无得意的想着,就觉得浑身骨头节都酥软了,他是昨天赶回来的,这一路来的颠簸让他这把老骨头累的够呛。 现在还没缓过劲来。 书房的门吱呀一响,林氏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一见自己的夫君并未睡觉,这才笑道:“老爷,风儿从市面上买到一条老鳖,我让他送去厨房煲汤了,一会给您端来,好补补您的元气。” 秦平义坐起身来含笑道:“有劳夫人了,过来坐。” 林氏没坐,而是转到秦平义身后给他捏起了肩膀,秦平义舒服的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享受着。 过了会林氏看时机差不多了,才有意无意的将话往秦灵儿身上引,说起自己这个女儿,秦平义便有些头疼。 毕竟年岁可是不小了,老这么在府上呆着也不是个事,秦平义为此也很是烦恼。 林氏一见心里有了底,笑呵呵的道:“听闻高家公子对咱们家灵儿颇为钦慕,我也见过他几次吗,相貌堂堂,家世也配得上,老爷以为着如何?” “你是说高平占的二儿子高世松?”秦平义皱皱眉,他对高家并无好感,前段时间秦家出事,他曾找高家筹措过银两,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借来不过区区两千两银子。 这让他很是不满。 现在听来自然有些不乐意,不禁说道:“一切还是看灵儿的意思,她若愿意还好说,若是不愿意,不能勉强她,实在不行我养着她也无妨,毕竟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这么大家业养个姑娘还能如何。” 这话堵住了林氏的嘴,她不好在从这上面多谈,然后就谈起了林子风来,秦平义并不知道外面的事,他问道:“风儿现在的伤如何了?” “已经大好了,可是一旦阴天下雨还是会有些隐隐作痛,都怪那天杀的沈毅。”林氏冷声道。 秦平义怕自己的夫人再气坏了,便拍了拍她的手道:“夫人不要太生气了,那沈毅不过是个革去士族身份的落魄公子罢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 林氏眼珠一转,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老爷,最近我可是听说了一些不太好的传言哦。” “什么传言?” “是关于灵儿的,我不太敢说。” 听到事关自己的宝贝女儿,秦平义睁开了眼睛,急切道:“但说无妨,到底怎么了?” “我听下人们说,灵儿最近经常去码头那一个叫什么同福客栈的地方,您是不知道,那沈毅可就住在那呢。” “哦?还有这种事?”秦平义有些不信,不禁站起身来来回踱步。 他在京城找的靠山可是沈家的冤家对头,所以现在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女儿和沈毅再有任何瓜葛,即便是捕风捉影,也得防范于未然。 “我知道了,这府里都是你管,你要让所有下人们口风紧一些,不能到外面胡咧咧,我会找机会和灵儿谈的。”秦平义吩咐道。 林氏点点头,又开始想方设法的拿话来套秦平义,想知道现在秦家到底还有多少银两,毕竟林子风欠下的可是笔巨款。 秦平义就是再废柴,在这种事上还是有些警觉性的,不禁脸一沉道:“一个妇道人家老是问外面生意的事作甚?” 林氏不敢再问了,但她还是从话里话外听出了些风声,那就是秦平义从京城带回了一大笔银两。 这应该就是秦平义回来后那么高兴的缘故。 没有银子,再好的生意你也做不下去,之前秦家的困境就是因为沈家一倒,秦家收到了波及,流动资金发生了断裂,导致的很多生意无法继续进行。 现在有了大笔银子注入,秦家的复活指日可待。 不过林氏心里可不是为此高兴,她并不关心秦家生意的死活,她在意的是能不能想办法把银子拿出来给自己儿子还债。 秦平义哪里知道和自己同床共枕的夫人心里此时正在盘算一个毒辣的计划,他还感觉说的语气太重了,惹夫人伤心了,于是好一通的抚慰。 等林氏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她第一时间把林子风叫了过来,把事情一说,然后笃定道:“绝对是一大笔银子,不然你姨夫他绝对不会这么高兴。” “可是这是用来救秦家的,我姨夫怎么可能拿出来给我还债?”林子风为难道。 林氏冷笑道:“这有何难,想办法偷来就是,到时候我们死不认账,先还上债务要紧,不然事情闹开,可就不好下手了。” 林子风闻言咬咬牙,终于也下定了决心,母子二人又详细的谋划了一下到底怎么做。 秦灵儿梳洗打扮后,换上见人的衣服就准备出门,这时候秦平义来到了她的院子,一见是自己父亲,秦灵儿赶忙站住施礼。 秦平义一看自己女儿收拾的干净利索像是出门的样子,不禁想起了林氏的那句话,便站住脚步含笑道:“灵儿这是干什么去?” 秦灵儿柔声回道:“码头那有些铺子的账目要清理,我去一下。” 码头。 秦平义眼皮跳动了下,忽然说道:“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也够劳累了,还是休息几天吧,那些小事随便派个人就行了。” 秦灵儿有些愕然,父亲从来不管这些事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晴儿有些不高兴了,她本来是想跟着小姐一起去码头,然后趁机去见见沈毅的。 现在不让出府,岂不是计划泡汤了? 第八十八章 父女冲突 晴儿是个藏不住心事的女孩子,心里想什么,脸上便会显露出来。 秦平义在商海打拼多年,惯会察言观色,怎能看不出晴儿的情绪?心里不禁冲冲大怒,指着晴儿喝道:“小妮子,怪不得我回府后就听闻灵儿整日去码头,原来是你在撺掇唆使,来人啊!” 周安就在远处候着,闻言赶忙上前,恭声道:“老爷,怎么了?” “把这个不知廉耻的小丫鬟逐出府去,以后不准她再进入秦府一步。”秦平义满脸寒意。 晴儿被吓傻了,因为她当初被卖入秦府的时候是签的死契,若是真被逐出秦府,那便成了没有籍贯的流民,在大燕流民等同于奴隶。 周安不敢上前,秦灵儿见自己父亲勃然大怒,心里也有些害怕,可为了晴儿,她赶忙上前几步躬身施礼道:“父亲息怒,不知道灵儿做错何事?让父亲听到了谣言?还惹得如此大的怒火?” 秦平义对自己的这个女儿还是极为疼爱的,刚刚他只是想借着晴儿来敲打敲打她,却不想秦灵儿真敢出来说情,心里不禁更加不满。 尤其周安那踌躇不前的样子,让秦平义觉得自己说话都没有人听了,不禁一甩袖子冷笑道:“你整日往那码头跑,是不是去同福客栈见沈毅?” 一句话把秦灵儿臊了个大红脸,这太不符合秦平义的身份了,哪有父亲这么对女儿说话的,秦灵儿不禁垂泪道:“父亲容禀,灵儿实在有隐情。” “够了!什么隐情不隐情的,当初和沈毅悔婚可是你同意了的,现在又整天和他撕扯不清,你就不顾及自己的名节吗?”秦平义怒喝道。 这时父女二人的对峙已经引来了很多下人侧目,其中自然有和林氏关系好的,便偷偷去送信。 林氏一听,不禁哈哈大笑,也收拾妆容过来瞧热闹。 秦灵儿泪流满面,心里是无限的委屈,可是这个时代父亲就是天,说的话即便不对,做子女的也无法违逆,秦灵儿只好以泪洗面,任凭秦平义斥责于她。 等说了几句后,秦平义也略有些后悔,自感说的有些太重了,可是这也是不得已,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若说以前和沈毅只是私仇旧恨。 那么现在就已经牵扯进官场之事了,现在秦家仰仗的可是当时和沈家不睦的势力,这要是被人知道自己的女儿和沈家之子沈毅还暗通款曲,岂不坏了大事? 所以秦平义才狠了狠心说了好多气话,为的就是把一切扼杀在萌芽之中。 现在看自己女儿哭成这样,秦平义叹了口气又柔声道:“灵儿,非是父亲我狠心,实在是那沈毅现在就是个火药桶,你不知道形势复杂,在京城中有很多人都派人在暗中盯着他,他就是在刀尖上行走,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啊。” 这时林氏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也过来了,一看秦灵儿哭的那么伤心,心里不禁得意,觉得自己在秦平义耳旁吹的风实在卓有成效。 不过大面上林氏可不敢显露出来自己的幸灾乐祸,反而假作关切道:“呦!这是怎么了,怎么刚回来,父女俩就闹成这样了?灵儿你也是,你父亲这么多日的奔波劳累,你怎么还惹他生气啊。” 这话冠冕堂皇又诛心,秦灵儿根本无法辩解,毕竟父母之言就是天,你怎么也翻不过天去。 秦平义也有些心疼,又好言安慰几句,便准备把这件事揭过去,但林氏可不准备这么轻易的放过晴儿。 刚刚下人的报信可是说的明白,秦平义暴怒,要将晴儿逐出府去。 晴儿若是一去,就算斩去了秦灵儿的左膀右臂,自此之后秦灵儿在府中可谓孤立无援,那还不是想让她圆就圆,想让她扁就扁? 所以林氏冷笑着转头对周安说道:“老爷刚才的吩咐你是没听到吗?把晴儿这个小蹄子逐出府去,以后再不许她踏入府门一步。你是不是觉得老爷不在府里久了,说话就不好使了?” 这句话一出,秦灵儿心里咯噔一下,就知道事情不好,果然,秦平义脸色隐隐发青。 而管家周安则是暗自叫苦,他怎能不知道林氏抱着什么样的心思,这可是秦平义下的命令,他一直拖着,就是想含糊敷衍过去。 可是林氏这么一说,就连秦平义也不好多嘴了,毕竟这是林氏在维护他的权威。 晴儿扑通就跪下了,以头触地磕个不停道:“求老爷夫人放过晴儿,晴儿自幼在秦府长大,若是被逐出府,晴儿可是没有活路了,请老爷夫人开恩啊!” 林氏冷笑:“这时候知道害怕了?往日看你张狂的,连我你都没放在眼里吧,灵儿要是没有被你教唆,怎么整日往码头跑?周安,你还在犹豫什么?赶紧将她给架出去。” 周安无奈上前说了声:“得罪了。”便令几个老妈子架起晴儿往外就拖。 晴儿又哭又闹就是不肯走,嘴里还喊着:“小姐,小姐,晴儿不走啊,晴儿走了,你怎么办?” 秦灵儿看着挣扎的鬓发散乱满脸泪水的晴儿,心里又酸又疼,暗咬银牙,不禁也是屈膝跪倒在地,带着哭腔说道:“父亲母亲息怒,晴儿自幼伴我长大,情同姐妹,即便有些过错,也不至于逐出府去,还请父亲母亲开恩,放过她吧!” 她这一跪,周安也顺势跪了下来,还有好多和晴儿关系好的下人也纷纷跪了下来,就连架着晴儿的那两个老妈子也都放开了手,齐齐跪在地上。 “请老爷夫人开恩。”下人们齐声喊道。 林氏被这一出场景气的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颤抖着手指着周安等人道:“反了,都反了,老爷,你看看这些下人们,还有个下人样子吗?” 秦平义也不是个傻瓜,自然知道有时候众怒难犯,他那时候说要把晴儿逐出府也只是一句气话,但后面被林氏给揪着不放,不依不饶的就要执行。 他心里也略有些不痛快,感觉林氏做的确实有些过分,现在有这个台阶,他自然想息事宁人,便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晴儿,这次有这么多人给你求情,就放过你一次,可是要是再让我听到你有不对的地方,可就小心了。” 说完秦平义便走了,林氏看看秦灵儿又看看周安等人,一跺脚,冷哼一声便也走了。 秦灵儿站起身,晴儿被放了回来,赶忙过来给秦灵儿掸去衣裙上的灰尘,然后哽咽道:“小姐,这都是那林夫人搞出来的鬼,现在老爷回来,却给她做了后盾,我们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秦灵儿神思却恍惚起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化解这个困局了,一边是敬爱的父亲,一边又是张牙舞爪惹人生厌的林氏母子,到底该如何是好呢? 她心里不禁想起沈毅来,若是他在这,可有办法? 燕鹏的马车在街上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很多人目光呆滞的看着这辆“独一无二”的马车缓缓驶过,心里都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眼睛瞎了? 燕鹏很满意这个效果,在他看来出门就是要这样拉风,尤其马车后面跟着的那几名壮汉,各个身材魁梧面容狰恶,十分的有江湖气息。 要不以后在弄几辆这样的马车,出门的时候列队而行,估计效果会更好吧!燕鹏心里揣摩着。 这时候马车已经来到了翠微阁门前,看门的也傻了,他哪见过这个阵势,直到燕鹏下车,这才一惊,然后满脸堆笑着上前招呼。 燕鹏在扬州城可是一位名人,不只是因为他小小年纪便位列诸侯,更是因为这位燕侯爷十分的不着调,整天弄出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来。 不过这次燕鹏却让无数人刮目相看,毕竟一泓楼所设下的赌局是有目共睹的,很多人以为燕鹏是疯了,这次不输个盆干碗净是收不了场了。 可后面的惊天逆转让燕鹏的赌局成了一次收割银子的盛宴,很多贪图高倍率的人都输了个底掉,燕鹏可赚翻了。 这种目光和操作手法,让很多人都为之侧目,虽然有人说这都是沈毅在背后指挥,可这也代表着燕鹏自此以后彻底摆脱了大燕最穷侯爷之名,彻底成为了一名移动的财神爷。 对于这样的人物,这翠微阁看门的怎敢不尊敬? 能在这样的地方做门子,都是有极好的眼力和一张巧嘴的,没几句话,便把燕鹏哄的十分高兴,一抬手就打赏了这人二两银子。 喜的这人连连作揖,领着燕鹏就往里面去,这门子自然知道燕鹏此来不是来寻欢作乐的,肯定是找杜语有事。 径直领着燕鹏到了杜语住的院落外,才离开。燕鹏嘿嘿笑着就进了院子,此时杜语正在院中下棋。 杜语下棋和一般人不同,一般人下棋肯定都是双人对弈,你来我往,杜语却是自己和自己下棋,一人分饰两角,却可以下一天。 有时候甚至能下出个死局来,有时候这些棋谱也会流传出去,然后让很多懂棋的人都叹为观止。 第八十九章 得意忘形的燕鹏 燕鹏可不懂棋,他也不想懂,所以大大咧咧的来到杜语对面那张石凳上,一屁股坐下来,先嘿嘿笑了几声,这才说道:“杜大家的,这是你的那份。” 说着,便将分给杜语的那份金条拿了出来,搁在了桌上。 杜语和燕鹏也算熟稔了,自然知道这位虽然是个侯爷身份,却没有什么架子,便没起身施礼,只是笑着看,然后说道:“是沈公子让你来的吧。” “切,他能命令的了我么?当然是我自己要来的。”燕鹏现在极度膨胀,彻底忘记当初是怎么跟在沈毅屁股后台追问细节的了。 杜语知道燕鹏少年性子,也不戳破,就是叹了口气道:“沈公子真是好狠心啊,当初用我的时候求的情真意切,现在用完了,便连看都不来看一眼。” 燕鹏现在对杜语的话只信十分之一,他知道这个姑娘演起戏来极为逼真,稍不注意可能就着了道了,所以只是嘿嘿笑着,也不置评。 杜语又看了看桌上那几根金条,“让我猜猜,你们这次收获应该不小吧。” “还好还好,一般一般。”燕鹏一脸的云淡风轻。 杜语嫣然一笑:“就我所知道的,便有很多豪商下了重注,这下他们肯定都得肉痛了。” “嘿嘿,那是他们咎由自取,谁让他们不相信沈毅呢?杜大家的,我可告诉你,以后对沈毅得警醒着,他这人可是被人称为笑面狐狸的,小心被他卖了还替他数钱。”燕鹏正色道。 “哦?你和沈毅不是合伙关系吗,你这么说他不觉得不合适么。”杜语笑着问道。 “唉,我是觉得你和我姐姐关系不错,提醒你一下罢了,我不怕,反正我比他聪明的多。”燕鹏很自傲的说道。 “哦?是吗?”有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燕鹏就是一僵,然后慢慢扭过身子才看到沈毅正面无表情的站在他身后,不禁讪笑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你说我是笑面狐狸的时候啊。” “嘿嘿,钱也送到了,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别的事,就不奉陪了,告辞。”说完燕鹏便落荒而逃。 杜语看着连头都没敢回就跑了的燕鹏不禁笑道:“小侯爷在扬州城也算一个跋扈公子了,却不想见到沈公子后居然这么惧怕,真是好笑呢。” 沈毅还没说话,戴着斗笠的裴瑛从他身后已经转了出来笑道:“小语儿还是这么的伶牙俐齿。” 杜语赶忙起身施了一礼,很恭敬的说道:“裴大家。” 裴瑛摆摆手,“可别这么叫我了,我已经不是什么大家了,就叫我瑛儿吧,语儿姑娘又在自己对弈吗?” 杜语点点头,裴瑛摘掉斗笠,毫不客气的坐到石凳上,又招呼沈毅也一起坐下,然后才笑道:“好久没喝过语儿烹的茶了,今天可得解解馋。” 杜语自无不允,先命丫鬟下去准备茶具。 这边裴瑛和杜语两人便凑到一起谈笑不休,沈毅有些无聊的坐在那看着,心里有些烦闷。 他本来准备今天找谢宗燕学几式刀法的,却不想裴瑛知道燕鹏给杜语送金条来后,非要拽着沈毅亲自来一次翠微阁。 沈毅本不愿来,裴瑛便正色道,这杜语虽然被外界赞誉为憨厚,可其实是十分小肚鸡肠的,这件事有她鼎力相助才算成功。 若只是让燕鹏送金子,却不亲自去致谢的话,恐怕会被记恨,还是亲自来一次的比较好。 无奈沈毅便跟着一起来了,此时见裴瑛和杜语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沈毅心里颇感荒谬。 这女人都是这样吗?不管心里怎么想的,见了面都能聊的这么热络? 这时裴瑛和杜语两人正在说悄悄话,说着说着还会抬头瞅瞅沈毅,不时还发出悦耳的笑声。 沈毅实在无聊,便起身在院子里闲转,这院子倒是颇为雅致,极具江南那种小桥流水的美感。 正在闲逛的时候,沈毅突然发现有个人也走进了院子,而且这个人他还认识,就是曾打过交道的赵成英。 今天赵成英一身求学士子装扮,倒也显得俊雅风流,身旁并未跟着其他人,只身而来。 和沈毅正好碰了个对脸,赵成英先是一愣,然后才拱手一笑道:“原来是沈兄。” 沈毅对这个人虽然没有好感,可表面上还不至于显露出来,也是抱拳拱手道:“赵公子,你这是?” “今天来看看杜姑娘,她可在吗?沈兄在这也是见杜姑娘的么?”赵成英含笑道。此时的他彬彬有礼,一点也没有码头上那狠戾疯狂的样子。 沈毅甚至有些恍然,他感觉赵成英这个人整个都变了,一般人就算是伪装,也会有些蛛丝马迹可循的。 但赵成英活脱脱就是两个人一样。 “前日曾劳烦杜姑娘一件事,今日特来致谢,赵公子请便。”沈毅不愿多谈,他不想和这个人有过多的纠葛。 这是沈毅来到这个时代后,唯一有些惧怕的人。因为他简直像个疯子,做事根本无迹可寻。 赵成英却没走,依然含笑看着沈毅,过了好半响才叹道:“说起来还要多谢沈公子,要不是因为你,我还赢不了这么多钱。” 沈毅心里一动,知道燕鹏所言曾有一大笔资金买自己赢的人应该就是这赵成英了。 “赵公子倒是说笑了,你赢钱和我有什么干系?”虽然知道,沈毅还是决定继续装傻,他不想让过多人知道自己和燕鹏联手设下的这个局。 毕竟燕鹏身份尊贵,没人敢对他如何,自己可不同了,要是真惹来过多人忌恨,总是不好。 赵成英点点头,一副我明白的神情,然后上下打量了沈毅几眼,突然说道:“沈公子有没有兴趣过来帮我做事呢?条件任由你开,只要你点头就行。” “赵公子说笑了,我意不在江湖,还是免了吧。”沈毅一口回绝。他对赵成英这样的人只想敬而远之,毕竟和这样一个疯子在一起久了,估计自己也得染上疯病。 赵成英像是早预料到沈毅会拒绝,点了点头却又突然补了一句:“若是沈公子愿意过来的话,我倒可以考虑让沈兄和舍妹在一起。” 沈毅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义正严词道:“赵公子太客气了,可惜我现在志不在此,还是不要了。而且令妹天姿国色,我哪里配得上。” 赵成英脸色一黑,自然看出沈毅那话里话外的嫌弃,不过他倒是没发作,只是说道:“那沈兄自便,我先去一下。” 说完就要往里走,沈毅有些不放心裴瑛,便抢先几步说道:“我还有个朋友在里面,我叫她出来吧。” 说着就来到院子深处,将裴瑛叫过来,低声道:“赵成英来找杜语了,你戴上斗笠先跟我走,那是个疯子,尽量不要招惹他。” 裴瑛丝毫没有惧怕,反而有些开心的样子,先听话的和杜语告辞,然后戴上斗笠后便要跟着沈毅出去。 却不想这时,一名素衣少女一脸怒气的堵在院子门口,见到沈毅后便张牙舞爪的说道:“姓沈的,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不好了?为什么你一听我哥哥的话,就怕的要死?” 这姑娘虽然一脸刁蛮,还是遮掩不住那精致的秀气,不是赵二又是谁? 说起来赵二这段时间一直在家里深居简出的,闲来无事便在闺房中看看书写写字,整个人都变的像个乖乖女一样了。 赵成英对此自然高兴,他也不喜欢自己妹妹以往整天在外面惹是生非的样子。 不过他哪里清楚赵二的心思,自从那日在太白楼一别后,赵二对沈毅的感觉就变得极为复杂。以前她是怒气里夹杂着些欣赏,可那天沈毅淡定冷静的样子如同凿子一般,深深篆刻在她的心上。 自此后赵二便开始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并开始疯狂的阅读诗书练习书法,只因为心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似乎这样就可以离着沈毅近一些了。 翠微阁诗会后,赵二将市面上流传的沈毅所有诗词都誊写了一遍,搁在房里日日欣赏,那些凄婉动人的词句往往让她感伤不已。尤其雨霖铃里所描绘的离别场景,更是让涉世未深的她彻底沦陷。 不过杀伤力最大的还是那本红楼梦,自从看到这本书后,赵二整个人都疯魔了一样,吃饭也看喝水也看,几乎一天天的窝在房里不出去。 等她将红楼梦看了足足八遍后,这才罢手。 那时她心里便存了一个心思,此生若是不能找个沈毅这般的男子,那便绝对不嫁。 这个心思一出,她便开始疯狂的想出门,想去同福客栈找沈毅,问问他到底对自己有没有情意。 毕竟那晚他可是抱也抱了摸也摸了。赵二当时不无害羞的想道。 这些心事虽然她没说,可赵成英是谁? 对自己的妹妹,赵成英可是太熟悉了,从蛛丝马迹里就能看出赵二在想些什么。 说起来现在赵成英对沈毅也是极为欣赏,因为这次设下的局太漂亮了。 第九十章 严词拒绝 这样的人才可是很难得的,若是真能成为自己的妹夫,也算不错,所以赵成英便没阻拦。 今日他来找杜语,是因为他和杜语早就认识,不过并非是男女之情,只是单纯的欣赏,欣赏她的茶艺,以及为人处事的态度,所以赵成英没事便经常过来喝杯茶聊聊天,也算放松下心情。 而赵二一听哥哥要去翠微阁,便非要跟来瞧瞧,赵成英便领着一起来了。 没成想却遇到了沈毅,赵二躲在远处听着,等听到沈毅的表态后,赵二简直气炸了,脑袋一热便拦在院门处准备问个明白。 沈毅皱皱眉头,他对赵二一点感觉也没有,若不是那日看不得一个花季少女自寻短见,他才懒得管闲事。 “你怎么不说话了?哼!”赵二冷哼一声道。 “赵姑娘,你这话我听不明白,什么叫你哪里不好了?你好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而且我也不是怕你哥哥,要是怕,那天我也不会去太白楼,说起来你哥哥还欠我一万两银子呢。”沈毅实在受不了这个赵二的刁蛮,不禁冷笑道。 虽然见面互相谈笑,可这并不代表沈毅就放下成见了,那日赵成英所作所为实在不算什么好东西,只是沈毅现在势单力薄,无力和赵成英斗而已。 既然惹不起,我总能躲得起吧。沈毅就是抱着这个想法的,至于怕!沈毅还真没怕过赵成英。 赵二被这句话怼的哑口无言,沈毅说的很清楚,也很明白,最后还提醒她,那日的事沈毅可一直没忘。 沈毅转头对裴瑛说道:“我们走吧。” 裴瑛点了点头,透过斗笠的垂帘,裴瑛看着双目垂泪的赵二,心里不禁哀叹一声,女子为情所困的总是多数,而且沈毅这般名气,以后这种事会越来越多。 沈毅领着裴瑛自院门一侧走过,赵二一直低着头也未阻拦,直到沈毅走远了,赵二才猛地扭身大喊道:“沈毅,你就是个大混蛋,既然不喜欢我,那晚为什么要救我呢?” 沈毅连头都没回,“告诉过你了,我是见不得别人在我面前寻死,莫说是你,就是换个旁人,我也会救。” 赵二呆住了,看着逐渐远去的沈毅,心里酸涩难言,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赵成英从院门口的假山后转了出来,看着赵二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刚刚所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到了,沈毅所言所行不能说不对,自己的妹妹这次算是碰了个大钉子。 要是别的事,赵成英估计早就蛮不讲理的将沈毅绑来给妹妹消气了,可感情之事无法言说,就算是亲哥哥,也无法过多的涉足其中。 此时的赵成英冷静正常,没有半点的戾气。 杜语此时也从院里走了出来,看到哭的眼睛都肿了的赵二,赶忙上去抚慰,她和赵二相识不算长,但人投缘的时候就是这样,杜语觉得赵二这个小妮子率先天真,赵二觉得杜语温婉可亲。 所以关系相当不错。 现在看赵二哭成这样,杜语也是很心疼,等详细询问了怎么回事后,才讶然失笑,心里则在想,沈毅这人诗才书法均为当世一绝,人样子又长得好,也怪不得有小姑娘喜欢。 不过沈毅的严词拒绝倒是颇为杜语所欣赏,赵二长得样子可算极美,平常男人要是有这么个美丽的小丫头喜欢,还不得流着口水将赵二连皮都吞了? 可沈毅没有半点的纠缠不清,几句话便将所有的可能性全堵上了,倒是个有担当的男子,就是心有些太硬了。 杜语给沈毅下了个结论。 周生和高世松两人在一座小茶楼的包厢里相对而坐,谁也不说话,小包厢里一直是死一般的沉默,茶博士已经来换过好几次热水了,两人依然默默无语。 过了好半响后高世松才叹了口气道:“周兄,这次事情可算是闹大了,我将自己在钱庄里的份子都拿了出来,结果输了个一败涂地,现在老爷子知道了,严令我在一个月内补上窟窿,不然以后在高家的权都要收回,这可如何是好。” 听着高世松诉苦,周生连苦笑都没有了,只是唉声叹气的对高世松道:“高兄你这只是家里给的压力,我呢?我将米行所有的流动资金都抽了出来,结果输的分文不剩,眼见夏季来临,年前的米已经卖的差不多,要开始准备资金收新米了,我却堵不上米行里的窟窿,这要让我家老爷子知道了,还不得吃了我?” “都不容易啊。”高世松眼含热泪。 “谁说不是啊。”周生眼眶发红。 “这都是谁害的?” “沈毅。” “那只是一方面,要不是林子风那个混蛋,咱们怎么可能输的这么惨。”高世松咬着牙道。 “那你的意思是?”周生问道。 “不能就这么便宜了林子风,咱们的损失怎么也得找他来补偿下。” “可我听人说,那林子风欠了金五一大笔钱,现在也是焦头烂额的在筹钱,怎么补偿?”周生疑惑不解。 “嘿嘿,林子风跟我们可不一样,他有林氏罩着,就算欠的钱再多也有秦平义给他擦屁股,而且我可是听了消息,秦平义从京城带回了一大笔钱。”高世松说道。 “那怎么做?”周生来了兴致。 “找个机会将林子风约出来,然后对他讲,这件事因他而起,怎么也得给我们哥俩点补偿。”高世松说道。 “林子风又不是傻子,他怎么可能会同意?” “嘿嘿,你不知道林子风的癖好吗?他本来就极为好色,我们这又有钱玉凤,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还得吃白饭,还不如顺手推舟的让她去招惹林子风,等欲成好事了,再冲进去逮个正着,你到时候就说钱玉凤是你的小妾,拿这个威胁他,不愁他不答应。”高世松淡淡的说道。 “高!实在是高!”周生一竖大拇指,连连赞叹道。 “其实我也是迫不得已,唉,我不像你是家中独子,若是被夺了权,以后高家的产业就没我的份了,所以我得想办法搏上一搏啊。”高世松一脸这只是迫不得已的表情。 周生嘿嘿一乐,作为多年的好友,周生怎能不知道高世松的脾气?这是个典型的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的脾气,不管干什么,先得给自己找好大义名分,才会下手。 “其实还有一个人是害的我们哥俩这么惨的罪魁祸首。” “孙智?” “没错,要不是他说什么包赢,我怎么会头脑发热的动用那么多钱去博?这人实在是可恶。”说起孙智来高世松便恨得牙根直痒痒。 周生自然也恨,只是他叹了口气道:“现在孙智跟着黄少府,咱们也不敢招惹他啊。” “哼哼,不要以为有黄少府罩着他就能如何了,说白了黄少府救他只是想找一条狗,来对付沈毅罢了,看着吧,他下场会比林子风还惨。”高世松说道。 孙智现在已经死心塌地的跟着黄宇了,他甚至给京城家中写信,告知说现在在扬州过的不错,不准备回京城了。 黄宇倒也器重他,有些什么事都交给他来管。 黄府的下人们现在对他也很畏惧和尊敬,这让孙智很受用。 不过有些时候,他还是会想起那日在翠微阁的屈辱来,那被水淹没不知所措的感觉如同刻在心上一样,经常吓得他从半夜醒过来。 他无时不刻的不在想着报复沈毅,可是黄宇一直没有表态,他也不敢多嘴。 这日他正在书房里替黄宇抄写文书,就听到黄宇在外屋恭声道:“父亲。” 孙智一激灵,赶忙站起来垂首立于桌旁,就听书房的帘栊一响,黄宇的父亲,做了十年的扬州知府,在朝野里有小诸侯之称的黄江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 这黄江今年不过四十多岁的年纪,面色白净,颔下是一缕胡须,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只是立在那便有着一股子威严。 孙智只是偷偷抬眼扫了一下,便赶忙低下头,老老实实的站着不敢动弹。 “这就是你提起过的那位孙智?”黄江看了看孙智,然后问黄宇道。 “嗯,此人挺有才干,现在很多事都是他在辅助我。”黄宇低头道。 黄宇上下打量了孙智几眼,看到他脸上的那块硕大的胎记后不禁皱了皱眉头,面色有些不豫的说道:“扬州城这么大,哪里没个有才干的,怎么找了个面有残疾的?” 孙智闻言胸中涌起了无限的屈辱,若是旁人,估计他早就炸了,但一想到黄江的身份,他又不敢发作,只好将头深深埋下去。 黄宇倒是不以为意的回道:“父亲容禀,孩儿实在是有些隐情,前几日我遇到了些事情,有个人和我有些不睦,而这位孙智便是熟知那人的,所以我便将他纳入麾下,想找些那个人的晦气。” “哦?谁敢和你叫板?”黄江素知自己儿子的脾气,说跋扈吧!谈不上。说温良吧,又不是个能容人的。 居然有人敢在扬州城和他对着干,这让黄江有些好奇。 听到父亲这么问起来,黄宇眼睛一亮,他筹措半天,为的就是如此,若是直接和黄江去说,估计会吃个闭门羹。 第九十一章 为官之道 可现在父亲主动问起来,那意思就不同了。 黄宇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讲了一遍,黄江听完后,皱了皱眉头。 “沈毅?京城沈家?” “嗯,父亲可知道这沈家吗?” “据我所知,自从上一辈的老家主死后,沈家实际上便已经沦为二流的勋贵家族了,那沈毅犯下的事我也有所耳闻,和太子当街大打出手,虽然罪过不小,但说破天也就是两个少年的意气之争罢了,可天子的惩罚非常耐人琢磨,沈家被夺爵,沈毅被逐出,这个结果曾经令很多人都莫名其妙,也有人想说情,但天子一概回绝。” 黄江头脑十分的清晰,朝野上下发生的大事小情他都能记在心里,甚至哪年哪月都会记得一清二楚,不管过了多久,一旦提起来依然能说的分毫不差,这也是他为政的一大法宝,人称黄一绝。 听着父亲把沈家的背景和境况都说的明明白白后,黄宇心里便有了底气,他这段时间也曾发动在京城的关系四处打探沈家的信息,可都是模棱两可的,哪有黄江说的这般明白。 黄宇不禁敬服的点了点头道:“父亲说的真乃字字珠玑,有了这些我心里便有了底气了。” 黄江看看踌躇满志的黄宇,微微摇了摇头道:“你准备怎么做?” “既然沈家未倒的时候都不足为惧,现在权势皆无,在我眼中更是如待宰羔羊一样了,自然是直接捏造几个罪名,将沈毅拿入狱中治他个罪名杀了就是。”黄宇淡淡的说道,话语里透露出的却是森严杀气。 孙智听的更是心潮澎湃,他早就盼着这一天了,情不自禁的抬头附和道:“少府所言极是,这沈毅便该如此应对。” 黄江摆了摆手说道:“宇儿此言差矣,这沈毅之事你切不可如此操作,否则很容易沾惹麻烦。” “哦?为何这么说?”黄宇疑惑不解。 “宇儿可知在朝为官最害怕的是什么吗?” “是丢官?”黄宇迟疑半响才说道。 “这话倒也没错,可当官的,尤其到了我这样的官职,最怕的就是不能知道天子在想什么。” 看黄宇还有些似懂非懂,黄江便继续说道:“做臣子的,最大的职责其实就是去迎合上意,怎么迎合?自然是要知道天子在想什么,知道了,便能把事情办的妥当,天子看了也会龙颜大悦,这才是做官的不二法门,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官员死赖在京城不愿走,就是因为挨着天子近了,才方便去揣摩圣上的意思啊。” “而当今天子在位五年有余,他的做事风格脾气秉性已经都被大臣们摸透了,说句违逆的话,就是天子一张嘴,我们便知道他要干什么了,可唯独沈家这件事,现在朝野上下也无人能揣摩透其中的意思,而官场上,揣摩不透的事必定有隐情,这个时候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躲着走,不要去招惹他。” 黄江说这一大段话的意思也是为了教育自己的儿子,毕竟黄宇日后也是要做官的,而做官,有些道理就必须知道。 黄宇被自己父亲的这段话说的心悦诚服,可一想到就这么放过沈毅,不禁还是怒气难平,便说道:“难道就这么放过沈毅了?孩儿还是有些不甘心啊。” 黄江捋了捋胡子笑道:“谁说放过他了?” “嗯?”黄宇被彻底搞蒙了,疑惑道:“不是父亲你说的吗?揣摩不透便躲着走……” “这个没错,可是你得分情况啊,沈家因为一件小事被整倒,罪魁祸首的沈毅也被驱逐出京,但细想想天子肯定是有别的意思的,不然直接一刀杀了沈毅不就结了?现在他在扬州闯出了偌大名声,京城那边依然不为所动,在想什么我们也不知道,这就代表着不能用官面的力量去对付他,可我们能在暗中下手啊。”黄江循循善诱。 “父亲是说……用江湖的力量?”黄宇明白过来了。 “没错,这件事交给赵成英来做在合适不过,死在江湖仇杀上,就是派人来查,也和我们无关,而且我也可以通过这件事摸摸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毕竟猜不透的闷葫芦是最令人害怕的。”黄江捋着胡子沉思道。 孙智现在是又惊又怕,惊的是黄江这人的老谋深算,怕的是自己听到他们父子二人这么隐秘的对话,是不是代表着自己已经深入了黄府的漩涡中无法抽身了呢? 可事已至此,想多也无益了,至少黄江的话让孙智心里好受不少,沈毅,我等着给你收尸呢。孙智心里很恨道。 时熙艰难的将一名富商的邀约推辞掉,身心俱疲的坐在凳子上,手拄着额头,心烦不已。 自从那晚输了以后,时熙便陷入了绝境,欠下的巨款无法偿还,那些债主们则纷至沓来,谁都不提钱的事,只是各个都想邀请时熙晚上去他们府上“小谈”一回。 时熙自然明白这些人的意思,她艰难的找着各种理由来推辞,可日子久了,这些理由都开始不好使了。 最后她不得不出面来和这些人周旋,这都令她身心俱疲,可是又没有更好的法子。 时熙深知,再这么下去,过不了多长时间,自己便会彻底沦陷了。 可是时熙还是不甘心。 她实在不想就这么飞入某个富商的府上,自此成为一只笼中的金丝雀。 “小姐,喝点茶吧,老这么愁下去也不是办法,再愁坏了身子,岂不更麻烦?”时熙的小丫鬟端上一杯茶来轻声劝道。 时熙接过来,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只觉得入口是苦涩难咽,毫无茶水的香甜,不禁悲从中来,现在她可说身无分文,就连以前常喝的好茶叶都买不起了,只得喝楼里提供的,可这怎能满足吃惯好茶的时熙的口味? “小姐,您别哭啊,实在不行,我们还去求求那位沈公子吧,不然这么下去,我怕……” 这小丫鬟倒是机灵,她也看出时熙现在的处境艰难,若是真的被某个富商收入府里,她这样的随身丫鬟也得一起跟着,这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自然也很着急,便提了一句。 时熙被提醒的眼前一亮,但转眼就黯淡了下去,她自知那日恶了沈毅,而沈毅又不是个好糊弄的,看孙智就能知道沈毅有多记仇了。 自己真要去求他,估计也得不了好处,可眼下的困局已经无解,除了沈毅外,真的没有什么好的法子了。 时熙犹疑不决,小丫鬟有些着急了,又开始大吹耳旁风,终于,时熙的心被说动了,一拍桌子站起来咬着牙说道:“备车,咱们去码头,就算沈毅不肯帮我,我也无怨,只是不试试,总是有些不甘心。” 小丫鬟很开心的应了声便下去备好车马,时熙悄悄的从后门出去上了马车直奔码头而去。 等再次来到同福客栈门前的时候,心情已经和上次截然不同,上次来的时候时熙趾高气扬,看这同福客栈也破旧不堪。 这次却是走投无路前来求情,看着同福客栈那泛白的幌子,时熙心中也不禁有些恍然。 等一进大厅,时熙才发觉现在同福客栈的不同来,因为在大厅里就坐的至少有一半是女子。 有很多时熙甚至还认识,都是各个青楼里的当家花旦,现在都一身的盛装的坐在大厅里,三五成群的凑成一桌闲谈。 有人认出了时熙,不禁笑着打招呼,还有人则用警惕的目光盯着时熙,那些目光中的防备让时熙很不舒服。 等唐萱儿上菜的时候,时熙才偷偷拦住她,用手指了指大厅中的那些女人们,轻声问道:“萱儿姑娘,这是……” 唐萱儿认出这位就是那天曾大闹客栈的时熙时花魁,不过她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说道:“自从那晚以后就成这样了,都是等着沈毅的,你也是来找他的吧,他现在一般不出来的。” 时熙虽然知道现在沈毅在扬州城的名气,以及在女子中的影响力,却没想到居然能有这么大,能让这么多的女子天天来此等候。 唐萱儿的话也提醒了时熙,她不禁哀求道:“萱儿姑娘,上次是我的不对,可这次我来是真找沈公子有事,还请萱儿姑娘给帮忙传个信,多谢。” 说着时熙还偷偷塞给唐萱儿一枚银珠,唐萱儿一甩手没有接,只是说道:“来这的各个都这么说,弄的我这客栈现在都快成青楼了,你要找他,自己且去,不过见不见的到就在你了。” 说完唐萱儿气冲冲的走了,时熙不知道为什么唐萱儿发这么大脾气,但人在屋檐下,她现在有求于人,自然没有了往日的傲气。 听唐萱儿的意思是让她自己去后院找沈毅,时熙便领着小丫鬟进到后院来,此时中院的客栈也是人满为患。 不过住店的多数都为女子,看她们各个穿的花枝招展,就知道都不是什么良善女子。 而通往后院的门则紧锁着,时熙徘徊了几圈,不得进入,不禁闷闷的回到大厅中,猛地抬头,就见醉儿正在那忙活。 时熙眼前不禁一亮,对时熙,来说,醉儿这样的性格就跟张白纸一样,单纯的一眼就能看透。 第九十二章 登门道歉 从这样的小丫头嘴里套话,总比和那冷傲的唐萱儿套近乎来的容易,这样想着,时熙脸上不禁洋溢着笑容。 走到醉儿近前,柔声道:“醉儿姑娘?” 醉儿被吓了一跳,转身一看是个极美的大姐姐,不禁拍拍胸口长吁一口气道:“吓死我了,你走路怎么都没声哩?你是谁?找我有事么?” 时熙笑盈盈的说道:“我是沈公子的朋友,听他说起过醉儿姑娘你,说你良善可爱,现在一见果真如此。” “哪有!公子就会瞎讲哩。”醉儿被夸的脸都红了。 “今日我来找沈公子,有些急事,可是一直见不到他,醉儿姑娘可有办法吗?”时熙悄声问道。 醉儿一双大眼睛来回直转,瞅了瞅周围没人注意,方才压低声音道:“我家公子现在根本没在客栈,他在街对面的一间商铺里呢,就是门口没挂幌子的那个,你去了就可以看到哩。” 时熙眼前一亮,无限感激的看着醉儿,心里不禁有些负罪感,觉得自己欺骗这样一个单纯女孩实在有些不妥,便掏出一枚半两重的银珠要塞给醉儿。 醉儿咯咯笑着躲开了,“姐姐去吧,我还要忙哩,不要告诉公子是我告诉你的哦!” 说完醉儿就跑远了。 时熙出了同福客栈,街对面是一溜的商铺,干什么的都有,其中有一间则是门扉紧闭,门口也没挂着幌子。 时熙儿来到这间商铺门前,稳稳心神,轻叩门环,却不想门却吱呀一声开了,时熙探头进去,轻声喊道:“沈公子在这吗?” 无人应答,时熙侧身进了屋中,就见空荡荡的,不像是有人住的,而屋子通往后院的门开着,时熙一边轻声喊着,一边进了后院。 这后院紧挨着江边,院中是一颗粗大的梧桐树,枝叶繁茂,将整个院子遮蔽起来,站在这里听着墙外的水声,感受着丝丝凉风,十分的幽静。 而后院的侧边是几间小房子,此时从房中隐隐传出有人谈笑的声音,还有断续的琴声。 时熙不敢冒昧进去,便站在院中咳嗽了两声,然后琴声一顿,有人笑道:“是馨儿来了吗?” 说着裴瑛从屋中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的则是沈毅,一见院中站着的时熙,裴瑛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刚刚还笑盈盈的,现在却冷若寒霜,“时大家的倒是消息灵通,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时熙并没回话,只是呆呆的看着站在一起显得郎才女貌十分般配的沈毅和裴瑛两人,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她以往对裴瑛是极为嫉妒的,裴瑛有的她一定要有,就是没有也要去抢过来,现在却一点也嫉妒不起来了。 因为时熙知道,她输了,输的很惨,不只是因为赌局,更是因为裴瑛的眼光要比自己强太多了,当初果决的退出三北楼,毅然决然的追随沈毅之时,时熙还有些想看笑话的意思来着。 现在看来,却是裴瑛做的明智至极。 时熙那位小丫鬟见自己家的姑娘呆呆的发愣,也不吭声,不禁着急了,便先施了一礼道:“见过裴姑娘,见过沈公子,这次我和我们家姑娘来,是有些冒昧了,还望见谅。” 裴瑛脸色不好看,但也不至于连个小丫鬟的话都驳斥,便有些不自然的点点头,然后继续瞅着时熙冷声问道:“时大家的,你不在丹桂坊好好呆着,来此干什么?” 时熙回过神来,苦笑道:“裴姑娘,我来是找沈公子的。” “找我?”沈毅皱皱眉,他对时熙更没有好感,那日时熙的表现可谓拉足了仇恨。 “没错,沈公子,熙儿是来道歉的。”时熙说着这话时眼波流转泪光盈盈,样子柔美动人。 裴瑛心中警铃大作,她对时熙可谓太了解了,从最开始出道时两人就是竞争对手,私底下时熙可谓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裴瑛也毫不客气的加以反击。 所以两人虽然岁数不大,但已经是多年的对手,现在看时熙这副模样,也能知道她定是有事的。 至于有什么事,裴瑛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所以听到时熙的话后,裴瑛就想发作。 沈毅自然看出裴瑛的不满来,他略一迟疑,便拍了拍裴瑛的手背,示意她先别发作,然后静静的看着时熙道:“现在见到了,也道歉了,还有什么事吗?时熙时姑娘?” 时熙怎听不出沈毅话里的疏离之意,她心里酸楚难言,但也自知这都是自己咎由自取,可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流下来,哽咽着说道:“沈公子,那日熙儿出言不逊,顶撞了公子,实在是熙儿的过错,还望公子不要见怪。” “好,然后呢?”沈毅绝不相信时熙只是单纯的过来道歉的,肯定有其他事。 果然,时熙脸色灰败的说道:“我鬼迷心窍,信了林子风之言,便倾其所有的下了赌注,却不想林子风为人卑鄙,最后输了,我也跟着输的一败涂地,现在欠下很多人的债务,这些人不要钱财,要的只是我的人,我走投无路,只好来找沈公子……” 这话说的倒是诚恳,裴瑛动了动嘴巴想说什么,可见时熙颓丧至极的样子,突然又说不出来了。 作为曾经同为花魁的裴瑛来说,自然明白干这行最怕的就是沦落到这般境地,若是真成为了富商的床上玩物,后半生只怕会凄惨无比。 这让裴瑛说不出那些讥讽的话来了。 而沈毅则皱了皱眉头,他自然听出时熙并没有说谎,可这些事和自己有关系吗?这都是时熙自己作死,怨得着旁人吗? 而且现在来找自己,是要干什么? “话说完了?你找我到底要干什么?”沈毅语气不善的问道。 时熙惨笑一下,“熙儿自知这都是咎由自取,可心中实在不甘心,便厚颜来此,求沈公子能出手相助,毕竟现在扬州城里能救下我的,也就只有沈公子你了。” “救你?”沈毅对此很不以为然。 他不是圣母,当初时熙的种种行径确实让沈毅极为反感,他才不会因为现在时熙的几句好话便昏了头脑。 毕竟这是自己赢了诗会,可如果自己输了呢,时熙还会这样吗?估计现在正志得意满的在数钱吧。 人都是这样,不到了最后不知道回头,可有些事不是你回头就能挽救的。 至少沈毅不是那种被几句道歉便能敷衍过去的性格。 因此沈毅虽然没有明说,可沉默在这个时候就代表着最明白的表态。 时熙的脸色随着沈毅的不言语愈加的惨白,最后终于撑不住,浅浅万福道:“是熙儿唐突了,沈公子出手救我是情分,不救是本分,熙儿毫无怨言,那日的事确实是熙儿的错,只求公子能原谅,不打扰了,熙儿先告辞。” 说完时熙泪流满面转身欲行。 裴瑛却突然喊道:“先等等。” 时熙的身形顿住,也没回头,哽咽着说道:“裴姑娘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我输了,输的一败涂地,裴姑娘若是想讥讽我,那现在便尽管说吧。” 裴瑛啐了一口恨恨的说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啊,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说完拽了拽沈毅的袖子,对沈毅柔声道:“沈公子,看在瑛儿的面子上,你就出手帮一下时熙吧。” “什么?”时熙如遭雷击,转身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裴瑛。 沈毅也有些不相信,但旋即便释然了,只是有些好笑的看着裴瑛,觉得自己又重新认识了一次这位裴姑娘,虽然裴瑛曾经身处凡尘,却能保持着一颗金子般的心,真真让人敬佩。 时熙从惊愕不信中清醒过来,知道裴瑛并不是在嘲弄自己,心忽然一暖,感觉自己以往的种种心思都太过小气龌龊了。 不禁深施一礼道:“裴姑娘,我……” 裴瑛撇了撇嘴说道:“我只是同情你现在的境况,毕竟我也曾经这般过,可没有其他的意思,我依然很讨厌你这个人,知道吗?” 不过在场的人都是人精,谁都听出来裴瑛的话虽然说的很硬,可意思却很柔软。 现在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沈毅,时熙更是一脸希冀的看着,沈毅虽然很不情愿,可裴瑛亲自求情,他不愿伤了这个姑娘的心。 无奈之下叹了口气道:“说吧,你想我怎么帮你?但要说明,替你还钱是不可能的。” 时熙惊喜不已,又重新施了一礼后才认真的说道:“怎么敢让沈公子替我还钱,实际上这件事对别人可能很难,可对沈公子来说应该很简单,只要您赠我一首诗词,我有了沈公子的诗词,便足能翻身了。” 沈毅皱皱眉,他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时熙说的很简单,可好诗词是那么简单的吗?毕竟是用一首少一首啊。 要是按照沈毅的意思,那就是尽量的少用,不然要是几年的时间将后世的诗词都抄完了,那可怎么办? 但又已经应了时熙了,不好在说别的,只好点点头:“这倒是可以,但我的诗词有那么大帮助?” 时熙还没说话,她的小丫鬟抢先笑道:“现在扬州城的姑娘们哪个不知道沈公子之名呢?若是能得沈公子一首诗词相赠,那身价可谓倍增啊。” 第九十三章 见梁方 时熙也点了点头道:“确实不假,沈公子你是不知道现在青楼里有多少的姑娘对你翘首以盼,只要你点头,那么会有无数的女子愿意以身待之……” 说到这时熙儿自觉失言,赶忙住口,她现在可是生怕再恶了裴瑛。 却不想裴瑛也点了点头,她怎能不知道这些,毕竟跟着沈毅跑到这里来躲清静,也是因为同福客栈已经快被那些疯狂的女子们变成青楼了。 沈毅对此也很无奈,他也知道唐萱儿因为这个现在很是抓狂,可他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你说强行驱赶吧,人家是正八经花了银子来消费的,又没有闹事,你怎么驱赶? 没办法,沈毅被烦得实在受不了了,恰好老郑在街对面租了间商铺,他便来这里躲躲清静。 现在听时熙这么说,沈毅丝毫没有自得之意,只是有些尴尬,他感觉自己现在的成就越刷越歪了。 好像自己已经成为扬州城失足妇女之友了,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文人的名声总归是要显达于朝野和士林的,只在青楼里流传,很容易被正统文人们评判为淫词艳曲。 “那好吧,三日后你来取。”沈毅算是应了下来。 时熙欢喜至极,朝着沈毅和裴瑛恭恭敬敬的万福道:“今日得蒙裴姑娘不弃,沈公子提携,熙儿没齿难忘,日后必有报答。” 裴瑛不耐烦的挥挥手道:“好了好了,谁稀罕你的报答,赶紧走吧。” 时熙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带着她的小丫鬟走了。 院中就剩下沈毅和裴瑛两人,这时候已近夏季,梧桐树上有蝉声聒噪,衬托的这小院更加幽静。 “是瑛儿擅作主张了,还望公子见谅。”裴瑛浅浅万福道。 沈毅一抬手笑道:“裴姑娘何出此言?” “若不是瑛儿擅作主张,公子本是不想帮那时熙的吧。”裴瑛一脸歉意。 “嗯,我气的是时熙当日的作态,不过裴姑娘亲自求情,我自无不允之理,而且不过一首诗词罢了,有何难哉?”沈毅静静的装了一个逼。 裴瑛捂嘴浅笑,十分欣喜的模样,一双俏目也是眼波流转的看着沈毅,那种小女子的媚态让沈毅都有些难以抵抗。 赶忙侧过头去尴尬的笑道:“这小院子倒是不错,看来老郑没欺我。” 这院子是老郑给沈毅找的,特为让沈毅潜心写作之用,红楼梦的大火让老郑赚了个盆满钵满,现在红着眼睛就想让沈毅赶紧写下面的故事。 当然最好是把红楼梦的结局给补上,不过沈毅明确表示了,这是不可能的。 老郑便退而求其次,要沈毅赶紧写点别的故事出来,毕竟那可都是钱啊。 “是啊,我很喜欢这棵梧桐树呢。”裴瑛绕着梧桐树的树干转了一圈笑嘻嘻的说道。 “不过前面的门面倒是浪费了。”沈毅随口说了一句。 裴瑛却被提醒了什么一样,突然正色起来,郑重的说道:“公子,瑛儿有件事和你商量” “什么事?” “瑛儿想利用起前面的门面来,做些小生意。”裴瑛一脸的郑重其事。 沈毅被这姑娘的过于郑重给逗笑了,不禁调侃道:“好啊,不过裴姑娘要做什么呢?” “呃……这个……还没想好。”裴瑛一脸悲愤的说道。 她从第一次来这商铺的时候,心中便生起了这种想法,裴瑛想的很长远,自己已经退隐,以后不可能再抛头露面的去挣钱。 虽说身家颇丰,可坐吃山空总不是事吧。 况且裴瑛还有个隐秘的想法,那就是给沈毅留条后路,毕竟谁也不敢说以后会怎样。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便在裴瑛的心中生根发芽,今天恰好提起,便讲了出来。 不过裴瑛自幼生长在青楼之中,所学的都是如何取悦男人的本领,哪里会什么营生之道,这才被沈毅一语问住。 沈毅看到裴瑛的神色,不禁哈哈大笑道:“好了好了,其实就是你不说,我也想过了,现在这同福客栈附近都没有个书坊,想买些笔墨纸砚的都要走好远,所以我给老郑说过了,让他把第一书坊的东西运过来些,这里就算是第一书坊的分店了,你呢,以后就是书坊的老板娘了。” 一句话说的裴瑛又惊又喜,但那老板娘的称呼又让裴瑛羞红了脸,又不敢问到底谁是老板呢? “不过书坊开起来后,姑娘可就没有这么闲暇的时光了。”沈毅呵呵笑道。 “瑛儿晓得,谢谢公子了。”裴瑛施了一礼便跑回屋中了。 院中只余下沈毅在那呵呵傻笑,就在这时燕鹏急冲冲的跑了进来,一眼看到站在树下咧嘴傻笑的沈毅,不禁喊道:“沈毅,快,有人来了。” “什么人?”沈毅一脸莫名其妙。 “跟我去就是了,哪那么多废话。”燕鹏拽起沈毅的袖子就往外走。 沈毅被拽的一个趔趄,不禁佯怒道:“到底谁啊,你怎么这么着急?” 燕鹏一脸的汗水道:“有个大才子准备见你,是大好事啊。” “大才子?”沈毅还是不解其意,只得跟着燕鹏出了院子,等来到对面的同福客栈后,就见大堂中已经没有什么闲杂人了。 那日见到的晓言晓公子正坐在一张桌后,陪着一名青衫士子说笑。 见到沈毅进来后,晓言眼前一亮便站起身来拱手道:“沈公子。” 那青衫士子也是含笑而立,轻声叹道:“沈公子倒是个妙人,这么多佳人在找你,你倒好,居然躲了个干净。” 沈毅见到晓言后,心里总有些怪怪的,他不是个傻子,自然知道晓言绝非一般人,却怎么也猜不透这人到底是谁。 不过多次受这晓言的帮助,沈毅也不能太冷淡了,便回了一礼笑道:“晓公子,多日不见,这位是……” “我来介绍下,这位便是天下名儒姜寒的大弟子,梁方梁行健。” 沈毅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知道这梁方,要说现在大燕年轻一辈中谁的威望最高,除了梁方外应该不做第二人想了。 在沈毅所听来的信息中,这梁方年少便扬名天下,现在年岁稍大了些,名声却日隆,而且为人忠厚,人缘极好,大燕中到处都是这位的朋友。 这就很可怕了,要是一个人能让所有人都说不出他的不好来,那就代表着此人不是大奸大恶就是大贤大圣。 所以沈毅郑重道:“原来是闻名天下的梁公子,重楼有礼了。” 梁方一摆手笑道:“可别这么说,我算什么扬名天下,倒是沈公子你,在我看来,只要你的诗词传开,那么天下扬名指日可待。” 又谈笑了几句后,沈毅便坐了下来,看着晓言和梁方,不知道这二人来找自己干什么。 梁方倒是先开口了,“自那日来扬州后,偶闻了沈公子的诗词,梁某便一直想和沈公子亲近些,今日来也是为此,还望沈公子不要嫌弃我们唐突。” 沈毅笑着摆摆手,并没说话,只是看着梁方,他才不信这人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来找自己的。 梁方见状也是一笑,直接切入正题道:“梁某有一事不明,还请沈公子指教。” “指教谈不上,说吧。”沈毅淡淡的说道。 “据我所知,沈公子自幼长在京城,因为遭逢变故才来到扬州,可为何先前却一直声名不显呢?”梁方看着沈毅问道。 沈毅洒然一笑:“我要说当初自己是年少轻狂,懒得去博取名声,只愿纵情花丛,梁公子可信?” 梁方毫不迟疑的点点头,“沈公子所言我自然是信的,此问其实也是替很多不明真相的人来问的,好了,现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梁方的神情严肃起来,“敢问沈公子,你那些诗词风格首首迥异,甚至可谓大相径庭,可是有人替你所做?” “没有。”沈毅回答的斩钉截铁。 “那为何风格相去万里?”梁方逼视着沈毅的眼睛问道。 “因为这些诗词都是我在不同情绪下所做,有问题吗?”沈毅寸步不让。 梁方盯着沈毅的眼睛,过了好半响后忽然展颜一笑道:“好了,我明白了,希望沈公子不要生气,实在是因为这些疑问不解释清楚,我无法却和师父以及别人交代。” 沈毅听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晓言这时候含笑道:“梁公子是路过扬州,不过听闻了你的事情后十分欣赏,便欲提携你下,这些问题也是为了洗清你嫌疑才问的。” 沈毅自然明白这句话的分量,不禁站起来拱手致谢道:“多谢梁公子。” 梁方摆摆手笑道:“不必谢我,以你的诗词,就算没有我的帮助,扬名天下也是迟早的事,我只是顺水推舟而已。倒是燕……晓言公子你要好好感谢下,他可一直在我面前说你的好话呢。” 沈毅又是一通感谢,他现在还真就希望能早日扬名天下,那样至少可以多一些安全感。 晓言只是摇头笑道:“沈公子要是真想谢我,还是赶紧把红楼梦写完吧。” 沈毅闻言尴尬的笑了笑,看来对红楼梦的结局,很多人都是充满怨念啊。 第九十四章 仙人跳 林子风从金五的茶楼里出来的时候,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他回头瞅了瞅这座扬州城数一数二的大茶楼,心里是无限的恐惧。 三天之期已到,林子风绞尽脑汁才凑了点银子,却连利息都不够,无奈只好过来求金五能宽限几日。 金五倒也知道林子风不可能在三天凑出这么大笔银子,并没有过多的为难他,只是告诉他,再给他十天的时间,到时候还是凑不齐,那么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林子风知道金五不是说虚言,这些放印子钱的人什么都干的出来。 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自己母亲身上了,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才能从秦平义那里扣出银子来。 林子风心里沉甸甸的就要上车,就在这时候,钱玉凤袅袅婷婷的从一辆马车上下来,径直来到林子风近前,未语先笑道:“林公子……” 林子风被吓了一跳,他这些日子对林公子这个称呼充满了恐惧,回身一看却见是个风骚的美女,正含笑看着自己。 林子风认出是一泓楼曾经的红人钱玉凤,不禁狐疑道:“你在叫我?” 钱玉凤笑盈盈的说道:“这附近还有谁叫林公子吗?奴家可不就是在喊你么。” “有什么事?”林子风一脸戒备。 “倒是没什么事,只是奴家恰好路过这里,看到林公子,便过来打个招呼。林公子到这里做什么?”钱玉凤笑意不减,手轻轻掠了掠头发,搔首弄姿的样子倒有几分风情。 林子风看的心头一热,这几日他可是受了罪,整天为银子的事忙的焦头烂额,哪有心情找女人,这让曾经每日无女不欢的他,憋得难受极了。 现在见到个风情美女,心里那股子火气不禁被勾了起来,脸上也浮出了笑意道:“没事,就是过来喝喝茶,听说你现在跟了周生了,怎么还跑出来呢?” 钱玉凤神情一黯,叹了口气道:“奴家蒲柳之姿,哪里能被周公子看的上眼,不过是玩弄我几日,便弃之不管了,这不奴家心情烦闷,今日便出来游玩,正巧遇到了林公子。” 林子风被钱玉凤的话语勾起了心思,色心大起之下手便不规矩了,有意无意的伸手碰了碰钱玉凤的手,钱玉凤抬眼看了一眼,然后低头噗哧就是一乐。 林子风心中一荡,嘿嘿笑道:“周生那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要是我得了姑娘这般的美人,肯定日日在家疼爱,哪里舍得让你出来。” 钱玉凤一笑,娇嗔的瞥了林子风一眼说道“林公子真会说笑,奴家哪里算的上美人。” 林子风惯在风月场厮混,怎不懂钱玉凤是在欲拒还休? 心里的色心一起,便也顾不得许多了,腆着脸笑道:“钱姑娘要不要随我上车,两个人说说话也好过一个人烦闷吧。” 钱玉凤脸蛋微红,声若蚊呐道:“就依公子之言。” 林子风狂喜,扯着钱玉凤就上了自己家的马车,给林子风赶车的还是他那名长随,一见自己家主子领了个女子上车,自然知道怎么回事,赶着马车就往城外荒僻之所而去。 林子风一上马车就猴急火燎的扑倒钱玉凤,准备成其好事,却不想钱玉凤奋力挣扎,林子风费了好大劲也没得逞,不禁有些恼了,坐起身气喘吁吁的问道:“你什么意思?我给钱还不行?” 钱玉凤一脸娇羞道:“林公子会错意了,奴家是甘心陪您,什么钱不钱的,只是现在还在城里,来来往往的多少人啊,不如到了外面没人的地方再说。” 林子风被钱玉凤几句话哄的又高兴起来,前段日子他从来不愁女人,而且还都是不用花钱的,可自从那晚输了以后,以往那些哭着喊着要给他做妾的女子们就全都不见了。 现在钱玉凤的话让他又找到了几分感觉,不禁淫笑道:“还害臊吶,好,一会出了城我定让你求饶,嘿嘿。” 车外他那名长随听到了,嘴巴撇了撇心说自己家这位公子就是爱吹牛。 马车来到了城外一处荒草丛生之地,林子风掀起车帘对着他那名长随吩咐道:“你先下去转转,不叫你别回来。” 长随下车走远了,林子风放下帘子,嘿嘿yin笑着一转身就将钱玉凤扑倒在地,钱玉凤娇弱无力的挣扎几下,终于还是被林子风得逞了。 林子风的长随躲到远处的一棵大树下,看着马车开始有节奏的晃动后,不禁嘿嘿直乐,开始默念数字,一般数到三百,就该停了吧。 长随心中正在想着,却听身后忽然传来马蹄声响,转身一看,就见官道上飞奔而来了两匹马,马鞍上坐着的是两名公子。 其中一人还满脸的怒气,见到林子风的马车后,两匹马一拐方向便直奔而来。 这名小长随有些吓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两匹马就已经到了跟前,其中一名公子照着这小长随的脸就是一马鞭。 “啪”一声脆响,长随的脸上出现了一道血痕,疼得他一咧嘴。 这公子冷着脸发话了,“林子风可是在那马车上?” 长随颤抖着身子点点头,这位公子气的眼眉倒竖,抄起鞭子下了马,直奔着那马车而去。 这时候林子风的这名长随才认出来,打自己的这位不就是米行的周生周少爷吗? 他这是…… 长随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高世松从旁边笑呵呵的说道:“别乱动,你不过是个下人,没你的事,我们来是捉jian的。” 这时周生已经到了马车跟前,林子风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此时还在里面奋战呢,周生一挑车帘,就看到chi身luo体的两人。 周生的眼睛都快瞪出血来了,指着林子风和钱玉凤二人怒骂道:“好一对gou男女,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在车上行苟且之事,钱玉凤,你这个jian人……” 林子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正在兴头上的心情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就萎了下去。 但接下来的变故才让林子风彻底目瞪口呆,就见钱玉凤扯着衣服捂在xiong前,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诉说自己是怎么被林子风给强拉到此,然后又是怎么被林子风bao力威胁从而bijian的。 周生被这些话气的浑身直打哆嗦,指着林子风连连说道:“好你个林子风,居然逼jian良家女子,你不知道钱玉凤马上就要过门成为我的小妾了吗?走,跟我去知府衙门打官司。,我要让知府大老爷给我主持公道。” 说着就要上车去拽林子风,林子风就是再傻,此时也明白事情不对了,可到了这个时候就是说什么也晚了。 林子风也顾不得脸面了,guang着身子跪在地上砰砰砰直磕响头,一边磕嘴里还一边告饶道:“周公子,周少爷,我是实在不知道这钱玉凤已经是你的人了,我也是因为一时糊涂才做出了这等错事,是我不对,我不是人,还请周公子原谅。” “原谅?说的倒轻巧,我shui了你老婆后也给你说句抱歉,你愿意不愿意?少废话,跟我去官府,我也不打你,就让知府评判评判到底谁对谁错。”周生厉声道。 林子风叫苦不迭,跪在车厢里一个劲的求饶,周生当然不依,旁边还有钱玉凤哭哭啼啼的讲述她的“悲惨”经历,一时间这荒郊野外变得热闹非凡。 高世松一直就在远处看着,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含笑上前道:“林公子,不是我说你,你这事干的可真不地道。” 林子方一见是高世松,犹如见到了救命稻草,又是一通的求饶告罪,高世松这才叹了口气对周生道:“周兄,你看事情都发生了,虽然林公子做的确实有不对的地方,可也没办法挽回了,你就是真的把他法办了,也没什么意思,你说对不对。” 周生闻言沉默不语,林子风眼前一亮赶忙顺着高世松的话说道:“高兄说的不假,这事是我做错了,还请周公子原谅。” “哼,一句做错了就行了?”周生一瞪眼。 “那……那你说怎么办?” “一万两白银,否则我现在就去告官,你掂量着办。”周生狞笑道。 林子风一听就傻了,一万两银子,就是杀了他也凑不齐啊,赶紧又是一通的磕头道:“周公子,您大人有大量,就放我一马吧,这一万两银子,我拿什么给你啊。” “那我不管,反正你把我小妾shui了,理当做出赔偿,我也没多要,你自己想想,是进官府大牢好呢,还是交钱免灾好呢。”周生冷笑道。 这时候高世松又出来打圆场了,先把周生拽到一边,然后回来对林子风说道:“你先把衣服穿上。” 林子风如蒙大赦,赶紧把衣服穿好,至于钱玉凤,此时还在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苦呢,高世松也没搭理她,扯着林子风到了远处,然后叹口气道:“林兄,不是我说你,堂堂七尺男儿,想要女人那不有的是吗?为何非要睡这么个货,别看钱玉凤以前是个chang妓,可这周生对她可是很疼爱的,这次他是真怒了。” 第九十五章 交谈 林子风闻言腿一软,就想跪下,高世松一把托住,:“林兄这是干什么。” 林子风苦笑道:“高兄救我,我可不想去官府打官司啊。” 高世松叹了口气道:“要说周生提的条件也是有些离谱,一万两银子莫说是你,就是我也拿不出啊,我替你说下,看能不能少些。” “高兄大恩大德,子风没齿难忘。”林子风无限感激的说道。 高世松去了会,一脸为难的回来道:“林兄,这件事不太好办啊,那钱玉凤非说是你逼奸的,若是闹大了,估计你脑袋都保不住啊。” 林子风差点没背过气去,一个劲的告饶道:“我是真不知道啊,请高兄务必想办法救救我。” “我问了,周生的意思是,一万两拿不出,就给一半,反正不可能平白放过你。” “那,那是多少……” “最少五千两。” “啊……”林子风呆若木鸡,对他来说五千和一万并没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拿不出来。 高世松看到林子风这副模样,不禁冷笑道:“林兄,这件事若是不破财免灾的话,估计很难说过去吧,我是费了多少唇舌才说动周生,让他少要了你一半的银子,要是还嫌多,那我也没办法了,你就跟着他去官府打官司吧。” 说完高世松一甩袖子就要走,林子风一把拽住高世松的衣服哀求道:“高兄高兄,你先别走,容我想想,容我想想,并非我不想出钱,实在是这五千两银子太多了。” 高世松一笑,“得了吧林公子,你这话糊弄旁人行,我家可是开钱庄的,现在扬州城只要是开钱庄的,谁不知道你姨夫从京城带回了一大笔银子?” “这……”林子风悚然一惊,他不是傻瓜,刚才只是被形势逼迫的脑子混乱,现在听高世松这么一说,方才猛然清醒过来,知道自己是中了圈套了,而且中的还是江湖骗术中最没有技术含量的仙人跳。 明白是明白了,可林子风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这高世松和周生联手设了这个局,肯定就是奔着钱来的。 林子风哀叹一声,“高……高兄,我姨夫是从京城带回来了银子。可那也不是我的啊。” “这个吗……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我也是爱莫能助啊,要不你就去官府大牢里走一圈,看你姨夫到时候肯不肯花钱救你?”高世松冷笑道。 林子风彻底蔫了,连一丝反抗的心思都没有,乖乖的给周生立了个字据,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林子风因急事所需,借了周生五千两白银,限期五天偿还。 签字画押后,周生将借据贴身装好,和高世松翻身上了马,对林子风一抱拳道:“林兄,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五天后我会等你送钱来,如果不来,那么官府见。” 说完两人带着钱玉凤打马而去,剩下呆呆发愣的林子风和捂着脸蛋哎呦哎呦直喊疼的长随,过了好半响,林子风才一跺脚,恨声道:“走!” “走哪去?”长随老大不情愿,心说自己自从跟了这林子风后就没得过好,整天不是挨打就是挨鞭子,因此说话自然有些怨气。 林子风正在气头上,一听自己的贴身下人都敢这么跟自己说话,不禁怒火中烧,一脚就把长随给踹了个跟头,寒声道:“当然是回家,还有,今天发生的事你要敢到外面胡吣,小心你的狗命。” 长随爬起来,满脸不情愿的赶着马车往回走,林子风坐在车厢里,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还是不禁的浑身发热。 “他妈的,亏大了,哪怕再晚来一会,让我爽完了也行啊。”林子风恨恨的想道。 晓言已经走了,梁方却留了下来,此时正和沈毅在屋中相谈甚欢,梁方留下来一是因为和沈毅谈的甚是投机,比在王府闷着好的多,毕竟男女有别,他也不可能和燕筱整天在一起。 二是因为在扬州城已经找了好久,也没发现师父交代的那个女人的下落,梁方便决定来码头这寻访一下,看是否是在这里。 沈毅也很佩服梁方,在和他的交谈中,沈毅发现这个时代的顶尖学者们已经有了朴素的科学精神,比如梁方的师傅姜寒就提出了知行合一,行乃知之始的理论。 说白了就是不管干什么事,必须有实践的精神才可以真的明白其中的道理,钻旧纸堆的学术派在这个时代失去了主导地位。 这是个极为令人欣喜的变化,要知道中国历史上最大的弊病就是掌握着国家命运的读书人只爱空谈,开口就是仁义礼智信,闭口就是圣人之言,等真的实干起来了,却两眼一抹黑,无从下手了。 现在大燕开始重视实干派,只会空谈的书生没有了市场,这很可能催生出一个伟大的时代来。 沈毅对此又是敬佩又是疑惑,因为这大燕和历史上的宋朝虽然不同,但很多地方还是相通的,比如所处的历史时代。 按说在这样的历史阶段,不可能出现这样的迹象,可大燕偏偏就出现了,这不得不令人怀疑。 梁方此时对沈毅更加的欣赏起来,之前以为沈毅就是会写诗词歌赋罢了,现在一详谈,却发现沈毅的诸多观点极为新颖乃至惊人,甚至有些让梁方听了都觉得匪夷所思。 比如民主,比如君主立宪,这些前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理论听起来犹如天方夜谭,可细想想却又很有道理。 这不禁让梁方对沈毅刮目相看,能写诗词代表着你有着士族的风流才气,但能有实干才学,才是真正的大燕人才啊。 对此梁方十分激动,甚至想现在就带着沈毅回河东书院,让他和自己的师父好好谈谈。 沈毅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他所说的都是后世已经人所皆知的普世价值观,只是因为超前了一千多年,才显得那么的不可思议。 两人越谈越近,越谈也越玄乎,很多话旁人听了根本就不明白什么意思,最先败下阵来的就是燕鹏,他打着哈欠摇摇晃晃的起身告辞,他感觉自己再听下去估计就得睡着了。 然后唐萱儿和醉儿也都一脸懵懂的走了,只有裴瑛皱着眉头在一旁听着,不时给两人斟茶倒水。 裴瑛才学不差,但仅止于在诗词歌赋方面,真的到了经纶实学上便差强人意,因此梁方说的话裴瑛很多都没听过,而沈毅虽然说的都是些白话,可听起来却比梁方的还难懂。 这让裴瑛充满了挫败感,觉得自己就连旁听的资格都没有吗? 骨子里的那股子好胜让裴瑛一直坚持着,虽然听不懂,可裴瑛全都记在了心里,准备回去后好好琢磨学习。 等到沈毅两人谈完后,已经是二更天了,晚饭都没吃,两人却没觉得有多累。 梁方站起身来郑重的躬身施礼道:“沈公子,至此梁某方算是服了,原来世上真有生而知之的天才。” 沈毅被这句赞誉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这算什么啊,不过就是后世的一些理论被他直接拿来讲一遍而已,倒是梁方,作为一个一千多年前的“古人”却能有这等见识,实在是惊人。 “不过沈公子的理论虽然惊人,可平素还是尽量不要让旁人知道,毕竟……”梁方没说完,他知道沈毅明白什么意思,毕竟这些话都太惊世骇俗了,传到了有心人耳朵里,难免就是一场大祸。 “那是自然,其实我平时只爱谈风月,不论是非的。”沈毅点点头。 裴瑛在一旁笑道:“好啦好啦,两位大才子,饭菜都热了两遍了,赶紧吃饭吧,再好的理论也没有吃饱肚子来的硬实,对不对?” 沈毅和梁方两人哈哈大笑,梁方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裴姑娘所言才是金石良言,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旁的。” 林子风回了府,垂头丧气的去见自己母亲,林氏一见他的样子,以为是在金五那受了气,好言宽慰了几句。 林子风没敢说和周生的事,只是着急的问道:“母亲,我姨夫的那钱到底什么时候能到手啊,金五可说了,十天还不上,神仙也救不了我。” 林氏叹了口气道:“风儿别着急,我这几日也在筹谋此事,可是你姨夫现在忙的很,平时见一面都很难,我怎么说?先等等吧,我肯定想办法弄出钱来。” 林子风叹了口气,忽然想起自己的表妹,不禁问道:“那灵儿怎么样了?” 林氏冷笑一声道:“现在被你姨夫禁了足,整天在屋中绣绣花写写字,清闲的很,倒是晴儿那个小贱人,现在见了我连礼都不施了,哼!” 林子风对自己这位美若天仙的表妹还是不死心,不禁腆着脸笑道:“母亲你说,我和灵儿可还有机会吗?” 林氏摆摆手说道:“那秦灵儿虽然年岁不大,可是很有主意,她现在已经恶了你,估计很难扭转过这个看法来,而且那日她当众撕破脸揭穿你,你都不生气?” 林子风讪笑道:“嘿嘿,不是灵儿妹妹长得好看吗,我一见她心里就痒痒。” 林氏啐了一口,“没骨气的东西,等咱们把秦家产业搞到手,什么样的女子不能得手?非得找她干吗?” 林子风眼前一亮,“母亲可有了计策?” 第九十六章 包藏祸心 林氏冷笑着说道:“若是你姨夫真的不肯出钱帮你,那就别怪咱们娘俩意狠心毒了。” 这话让林子风都有些不寒而栗,但又不敢多问,找了个理由便下去了,躺在床上后,脑袋里想的还是白天发生的那些事。 虽然被讹了五千两银子,但反正又不是自己掏钱,早晚会有姨夫给他出银子,所以林子风也没有太在意,反而对没有和钱玉凤尽兴颇感后悔,心里不禁就憋了一肚子火气。 然后林子风又自然而然的想起来秦灵儿来,一想到自己表妹那窈窕的身形和美丽的容颜,林子风的喘息都粗了三分。 那日林子风偷偷潜入秦灵儿的闺房想图谋不轨,结果没有得逞,事后还被林氏给骂了一顿,对此林子风也曾后悔不已,现在那些邪恶的想法又开始在脑海里滋生蔓延。 林子风坐起身来,瞅瞅外面的夜色,这时候已经三更天了,万籁俱寂,只有天上一轮弯月散发出点点清辉,正是做坏事的好天气。 林子风打定主意后,便换了身衣服,犹豫了下又装了把匕首,轻车熟路的来到后宅门前,门早就紧锁,林子风绕到后面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就攀上墙头,然后进到里面,直奔秦灵儿的房间。 这时候秦灵儿的房中还亮着灯,林子风到了窗前细听了听,然后偷偷探头观看。 就见秦灵儿孤身一人坐在灯前正在绣花,所谓灯下看美人,秦灵儿在这朦胧的光线中更显得美丽动人。 林子风热血沸腾,也顾不得许多了,掏出匕首将房门轻轻划开,然后几步进了屋子,秦灵儿听到响动后一回身,正好看到潜进来的林子风。 不禁惊叫一声,顺手就抄起了桌上的剪子,一脸戒备的看着林子风说道:“你又想干什么?” 林子风狞笑一声道,“大半夜的我来你房中,你说想干什么?妈的,居然胳膊肘往外拐,去帮着沈毅对付你表哥,今天我就办了你,看你怎么做人。” 说着晃着手中的匕首就要欺身上前,秦灵儿也顾不得许多了,张嘴大喊救命,这下可惊醒了在外屋熟睡的晴儿。 晴儿看到这幅景象,怎能不知道林子风想干什么,急的她眼珠子都红了,抄起一个花瓶照着林子风的后脑勺就扔了过去。 林子风一闪身躲开了,然后也没管晴儿,直冲到秦灵儿近前,一扬手就将秦灵儿的剪刀打落,然后刀顶着她的脖子喝道:“都他妈别动,再动我扎死她。” 晴儿被吓住了,秦灵儿则丝毫不顾被刀挟持着的危险,奋力挣扎着,林子风面色狰狞一把抱住秦灵儿,然后走到床边,将秦灵儿扔到上面,一只手死死钳制住了秦灵儿的挣扎。 “晴儿快去叫人。”秦灵儿大喊道,虽然手被死死抓着动弹不得,可脚却没闲着,一直在踹林子风。 林子风恼了,“妈的,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我也得先把你给上了,让你他妈的不要脸。” 说着就压在了秦灵儿身上,那温软的身体让林子风兽欲大发,而这时晴儿拎着一个凳子冲了过来,朝着林子风的后背便砸了下去。 林子风一扭身躲开,空出拿着匕首的手朝着晴儿便刺了过去,秦灵儿吓得大叫一声,晴儿险之又险的躲开了。 “小娘皮,一个下人敢对主子动手,反了你了,别打扰大爷我的好事,否则我弄死你。”说着林子风猴急的开始扒秦灵儿的衣服。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不可能不惊动旁人,那些老妈子都过来了,但是林子风现在也豁出去了,红着眼怒吼道:“你们都给我好好待着,谁敢动我就弄死谁。” 这些老妈子哪见过这个,全都呆若木鸡的看着。 只有晴儿奋不顾身的冲上去要解救秦灵儿,林子风也烦了,从床上抬起脚来,一脚就踢在了晴儿的胸口,这一脚踢得极重。 晴儿蹬蹬蹬倒退了好几步,一张嘴一口血便喷了出来,可就是这样,晴儿依然不放弃,踉跄着身子还往上冲。 秦灵儿泪流满面,此时她也挣扎的没有几分力气了,林子风见状大喜,就要一逞兽欲。 就在这个时候,就听外面纷乱不休,有人高声喊道:“周安,你带着你们当家的给我冲进去,其他人先别动。” 这声音一出,屋里的人都愣了愣,秦灵儿欣喜若狂,她听出说话的是她父亲秦平义,知道自己有救了。 而林子风则脸色煞白,被精虫上脑控制的念头也被吓退,心思终于清明了下来,知道自己这下算是惹下了弥天大祸。 所以林子风一翻身从床上下来,就想从后窗跑,晴儿扑上去死死拽住他的后衣,怎么都不肯撒手。 就在纠缠的时候,周安已经领着他当家的冲了进来,一见屋中的情形,周安脸都黑了,他当家的是个体型壮硕的妇人,先上去把秦灵儿扶起来,秦灵儿的衣服都散乱了,又找来一件衣服先遮掩住。 而周安几步上前一把将林子风的后脖领子拽住,往后一使劲,林子风蹬蹬蹬后退几步,周安也是真急了,抡起拳头就砸在林子风的侧脸上。 周安力气挺大,这下砸的林子风哎呦一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周安又是一脚,将林子风踹倒在地。 “把他捆上。”周安寒声道。 这时候那些老妈子才战战兢兢的上前,用绳子把林子风捆上,周安见事情完结,这才让自己的内人提着林子风,出了屋子。 这时候秦灵儿虽然神情恍惚,可也明白过来周安这是在尽力顾全自己的名节,不禁感激不已。 而这时候秦平义就站在院中,身边站的都是跟随他多年的体己下人,一见林子风被绑出来,秦平义的眼中闪烁的都是吃人的光芒。 “老爷,林子风夜入小姐闺房图谋不轨,幸好小姐当时并不在房中,可算大幸,就是不知道这林子风怎么处置?”周安问道。 这句话一出,秦平义心中大为赏识,他是被秦灵儿屋中的一个小丫鬟喊起来的,知道了这件事后,气的他简直要炸了。 然后先火速的召集了几名下人赶了过来,秦平义怕的就是自己女儿被毁了名节,不过看样子来的及时,应该还没发生不可挽回的事。 但大晚上的从自己女儿闺房中拽出个男人来,传出去也不好听。 但周安的一句话便将事情给扭转过来,是啊!当时灵儿不在屋中,怎么也不算失节吧! 又看看已经吓瘫在地的林子风,秦平义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道:“林子风狼心狗肺对自己的妹妹图谋不轨,其心可诛,给我乱棍打死。” 这下把林子风吓得直学猪叫,周安可管不得许多,他早就看林子风不顺眼了,拿起一根棒子朝着林子风没头没脸的就是一顿乱打。 秦平义就黑着脸在一旁看着,这次他心里是真的起了杀机,毕竟外甥侄儿再亲也没有自己的亲身骨肉亲,若是真晚来一步,让这个畜生得了手,以灵儿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苟活的。 到时候林子风岂不就是害自己女儿惨死的凶手了? 一念及此,秦平义怒气更胜,嫌周安下手太轻,自己拎起鞭子就是一通狂抽,这下林子风算是受了罪。 浑身被打的皮开肉绽,开始还能求饶,到后面已经只会呻吟惨叫了。 正在这个时候,就见院门口处,林氏连头都没梳就急冲冲的跑了进来,一见这幅惨状,差点没晕过去。 稳了稳心神后,林氏一下扑到了自己儿子身上大哭起来:“我的儿啊,你怎么被打成这样啊。老爷,风儿怎么了?让你这么大动肝火。” 秦平义一见林氏,气势先收了三分,但还是怒不可遏的说道:“你问问你家宝贝儿子都干了什么。” 林子风当然不敢说,周安冷笑着说道:“林夫人,林子风夜入小姐闺房图谋不轨,幸好小姐没在,否则出了事谁担得起?” 林氏先是一愣,然后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林子风一眼,心说自己怎么生了这么蠢的一个儿子? 我说让你别着急,结果就是不听,这下好了,这件事算是捅了秦平义的肺管子,林氏虽然跋扈,可还是知道秦灵儿在秦平义心中的分量的。 现在出了这个事,林氏不好再过多护拦,眼睛一转,起身照着林子风的脸便连扇了十几巴掌,看得出林氏是用了力的。 扇的林子风口鼻流血,脸都肿起了老高。 然后林氏指着林子风骂道:“狼心狗肺的东西,我知道你素来喜欢自己的表妹,可也不能做出这等事来啊,若是被外人听到,会怎么议论你?” 这句话貌似在骂林子风,其实也是在提醒秦平义,这件事要是闹大了,林子风好不了,秦灵儿估计更完蛋。 毕竟一个大家闺秀的名节是最重要的。 秦平义怎听不出来什么意思,不过他也是真生气了,杀了林子风的心他都有,所以只是沉着脸没吭声。 但没吭声在这个时候也代表着默认了林氏的说法,周安心里一沉,知道这次又算被林氏给糊弄过去了。 林氏也不敢太明显的回护林子风,又狠狠斥责了他一顿,然后指着院里的下人们说道:“你们给我听好了,今天的事就算没发生过,要是被我听到风声,那么你们知道下场。” 这些下人们都知道今天这件事的利害,哪个敢说,纷纷点头。 第九十七章 暗动杀机 这件事就算这么含混的过去了,秦灵儿在偏屋中将一切都看到了,此时晴儿正躺在偏屋的床上,有专为后宅女子看病的女先生过来给她号了脉,也开了方子,现在刚喝了药。 不过晴儿精神状态倒是还好,睁着眼看着自己家小姐,恨恨的说道:“这林子风就这么被放过去了?那林氏真不是个好东西,只会回护她儿子,就没想过小姐你的感受吗?” 秦灵儿此时也从神思恍惚中回复过来,闻言只是冷笑不语,过了会她对晴儿说道:“晴儿,你现在就是好生躺着养伤,什么也不要想,一切有我呢,我不会就这么简单的放过林子风还有我那位姨娘的,你且看着就好了。” 晴儿从没在秦灵儿的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那是种决绝而又充满了杀意的表情。 她点了点头,药劲上涌,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秦灵儿给晴儿掖了掖被子,然后悄悄的出来,转身来到了正屋,此时那些老妈子都没走,这么大的事,谁也不敢散去。 秦灵儿进来后,冷笑着看着这些人,然后寒声道:“你们现在都回去收拾东西,天亮前都给我滚出秦府。” 这句话一出这些老妈子都慌了,全都跪在地上不住的求饶,有些老妈子自觉自己在秦府时间久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便不服气的喊道:“小姐,你这么做不怕别人说你绝情寡恩吗?” 秦灵儿几步就来到说话的那名老妈子跟前,秀手一扬,照着这老妈子的脸就是两巴掌,扇的这位眼前直冒金星。 这下所有人都被震住了,秦灵儿往日素来宽厚,从未打过下人,今天这算是破了先例。 秦灵儿盯着这些跪着的人冷声道:“绝情寡恩?刚刚那林子风图谋不轨的时候,你们怎么都不说这个了?要不是晴儿,现在我估计已经不在人世了吧。我让你们滚出秦府,已经算是给你们面子了,要不要我把你们扭送官府?” 秦灵儿是在恫吓她们,官府怎么会管这些小事,可这些老婆子怎么懂这些,全都被吓住了。 秦灵儿又想起什么,冷笑着说道:“出去后别想着毁了我的名声,要知道你们的卖身契可都在我这,若是我听到一丝风声,那么我就将你们全卖到西北苦寒之地去给那些烧窑的穷汉们做婆娘,明白了吗?” 有几个不服气的老妈子还真是这么想得,心说你赶出我去,我就在外面宣扬你的坏话,反正你差点就失了名节,也不算胡说。 可秦灵儿这么一说,这些人都噤若寒蝉起来,虽然她们被叫做老妈子,其实都不过四十岁左右,有些还有几分姿色,真要被卖到西北去,估计下场极惨。 没人敢吭声了,全都沉默的回去收拾东西离府而去。 秦灵儿坐在空荡荡的屋中,银牙暗咬,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簌簌的落下来。 林子风被抬回自己房中,又找来郎中给他医治上药,本身就是皮外伤,林子风又年轻,所以便清醒过来。 林氏先哭了一阵,然后见自己的儿子醒了,才算放下心来,有些埋怨的说道:“我不是告诉你不要动粗的了吗?你怎么这么着急?” 林子风呲牙咧嘴的说道:“上次没成功,你不是骂我来吗?我觉得这次狠狠心,没准就成了,可惜!秦平义那老东西坏我好事。” 林子风显然恨极了秦平义,他还没被人当众这么打过,上次沈毅算是小小的教训了下,这次却是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 这让林子风心理失衡了,而且他不傻,自然察觉出自己的姨夫当时是真动了杀心的,若不是自己母亲及时赶到,自己真有可能被活活打死。 林子风从来不会思考自己做错了什么,反而认为是秦平义做的太过绝情了,所以对自己的这位姨夫,林子风现在可谓充满了恨意。 林氏也十分生气,她性格暴戾,唯独对自己这个独子溺爱无比,现在被秦平义打成这样,心里怎么会没有怨气? 母子二人便开始商量怎么解决这件事,林子风咬着牙说道:“母亲,秦平义那老东西肯定不可能拿钱出来给我还债了,我们怎么办?” 林氏也知道这件事算是彻底惹怒了秦平义,之前打的如意算盘都算落空了,不禁气急败坏道:“我就不信他真忍心让你死。” “哼,你是没见当时的情况,若不是母亲你及时赶到,我现在早死多时了,他是真动了杀心,下一步我们怎么办?”林子风一脸恨意。 “你的意思是?”林氏心里一动。 “不毒不狠不丈夫,反正和秦平义也算撕破脸了,秦灵儿那个贱人更不会容我,与其等着他们父女收拾我们,还不如我们母子二人先一步动手。”林子风恨恨道。 “那要怎么做?”这话正中林氏的下怀,不禁问道。 “这秦家全靠着秦平义才没倒,别看秦灵儿如何蹦跶,毕竟是个女流,只要把秦平义弄死,这秦家还不都是你我二人的吗?”林子风终于说出了最终的目的。 这句话一出,林氏脸色一白,起身到窗户那看了看没有人偷听,然后才回来冷笑着说道:“风儿所言不假,说实话这些事母亲我都想过,不过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一直下不去手,现在既然秦氏父女这样做,我们也不必顾忌什么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弄死这秦平义呢?” 林子风眼前一亮,他最怕的就是母亲这关通不过去,现在一听自己母亲支持,便说道:“这个容易,母亲你表面上还要和那秦平义恩恩爱爱,然后找机会在他喝的茶水里下上药,这不就弄死他了?” “下药?可那样死的也太明显了吧。”林氏踌躇了片刻说道。 林子风嘿嘿笑道:“我床下有个小盒子,母亲你拽出来。” 林氏依言从床底下将一个小盒子拿了出来,打开后里面是十几个瓶瓶罐罐,林子风拿起一瓶红色的对林氏说道:“这些都是我从江湖上买的,有蒙汗药还有杀人不见血的毒药,这个就是一种,人喝下后当时死不了,过一日才会突然肚子痛,然后才会暴毙,症状则像极了绞肠痧,一般人根本查不出来。” 林氏接过小瓶,脸上杀气腾腾的,冷笑道:“这下妥了,怪只怪秦平义那老东西不会做人,怨不得咱们娘俩心狠手辣。” 又和林子风详细的商量了下具体计划,林氏这才怀揣着毒药回到自己房中。 秦平义当然不知道这些,他此时正在秦灵儿那,看着自己的女儿哭的这么伤心,秦平义心里也不好受。 “好了好了,灵儿不要哭了,明日我就把林子风那厮赶出府去,以后你也不会再见到他了,别哭了。” 秦灵儿本来有着无限的委屈,可看到自己的父亲这几年虽然昏庸很多,但在这个时候,还是表现出一个做父亲的担当来,秦灵儿心里也微微有些安慰。 不过只有一个林子风被赶出去,她是不放心的,毕竟林氏才是最大的一个祸乱源头,可她又不知道怎么和自己父亲张口。 秦平义也看出来了,叹口气道:“从你母亲死后,本来我不想续弦的,后来你姨娘一直说会对你好,我想了想你俩也算有血缘关系,可没想到还是闹成这样,林氏这些时日做的也是过分了,但……” “爹爹不必说了,我知道你也很为难,虽然我和姨娘关系恶化,但表面上我不会让爹爹难做,只要以后我们俩少见面就好。”秦灵儿止住哭声道。 秦平义无限的愧疚,觉得自己亏欠女儿太多了,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叹了口气道:“委屈灵儿了,你以后想出去便出去吧,只要别再和沈毅有联系,为父绝不阻拦。” 秦灵儿愣了愣,然后才点了点头。 秦平义回到自己房中,无限疲惫的坐到太师椅上,心里有些烦闷,现在生意上的事已经逐渐理顺,得益于那一大笔银子的助力,现在秦家已经从风雨飘摇中摆脱出来。 可家里发生的这些烂事让秦平义很头疼,他并不是不知道林氏都干了些什么,可往日顾忌夫妻之情,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这次的事让秦平义开始反思自己的做法是不是错了,毕竟林子风把主意都打到灵儿身上了,这若说没有林氏在其中助纣为虐,秦平义都有些不信。 “看来是得好好管管林氏了。”秦平义这般想着。 就见林氏端着杯茶笑盈盈走了进来,十分恭敬的放到秦平义手边后,便小心翼翼的说道:“老爷,还生气吗?今日的事都是我的不对,希望老爷别气坏了身子。” 这话让秦平义心里好受了些,本来铁青着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林氏继续说道:“唉!都怨我平时没有管教好风儿,您也知道风儿对灵儿一直有感情,谁能想到他居然干出这种事来,我决定以后让风儿出去住,而且家里的事我都不管了,全交给灵儿来持家,您看怎样?” 第九十八章 被掳 这席话说完,秦平义惊诧的看着林氏,心说今日自己这位夫人这是怎么了?往日从没这么通情达理过啊。 察觉出秦平义的惊诧后,林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今日我反思了一遍,往日我是有诸多不对之处,而且年岁也大了,还是不要管太多事了,交给灵儿不是更好吗?” 秦平义转怒为喜,有些情动的牵起林氏的手道:“夫人这么通情达理,为夫实在欣慰啊。” 林氏低头浅笑,眼中却闪烁着冰冷的杀机。 “茶一会就凉了,老爷还是赶紧趁热喝吧。” “好好!”秦平义笑呵呵的端起茶杯来开始啜饮。 林氏就直勾勾的看着,直到秦平义将一杯茶都喝完了,这才一脸的笑意道:“老爷,一晚上忙碌累坏了吧,我来给你捶捶背。” 说着绕到秦平义身后给他揉肩捶背,秦平义舒服的叹了口气,闭目养神起来。 林氏一边按着一边冷笑,心说等着明日,我来给你收尸。 沈毅悠闲自在的躺在梧桐树下的大躺椅上,手边是张小桌子,上面摆着各色茶具,此时扬州城渐入盛夏,阳光已经渐渐浓烈起来,逼人的热气从地面蒸腾而起,让人根本站不住脚,而这个小院中却是清爽宜人。 沈毅颇为满意现在的生活,有钱有闲有美相伴,闲来无事就是写字练刀,简直不要太颓废。 不过今天裴瑛没在,她在同福客栈那边和老郑商量书坊的事。 沈毅躺着躺着便困意上涌,渐渐睡了过去。 时熙一身素装独自一人来了,一见沈毅在打盹,便不敢惊扰,而是坐在一边静静的看着。 她此来是因为心里实在放心不下,虽然沈毅应了,三天后给她写首诗,但现在已经第二天了,她心里直打鼓。 毕竟她也明白自己当初做的有多过分,若是没有裴瑛的央求,沈毅肯定不会帮她的,所以时熙干脆就过来了。 来的时候她便做好了充分准备,只要沈毅能出手相帮,那么做什么也可以。 现在看着闭目休息的沈毅,时熙心里又悔又恨,悔的是当初自己为什么那么任性傲慢,结果恶了沈毅。 恨得是自己还是没有裴瑛有眼光,这样一个才貌双全的少年,却眼睁睁看着被裴瑛给夺去。 正在想着,沈毅身子一颤,从假寐中醒了过来,睁眼便见到时熙正巧笑嫣兮的站在自己跟前。 不禁疑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一会,见公子睡着了,不敢打扰,便在这等着了。”时熙笑道。 沈毅点点头,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坐起身便要端茶,时熙早乖巧的接过茶杯,斟满后递给了沈毅。 沈毅看了看时熙,摇头轻笑着接过来,“时姑娘来此是为诗词吗?不是说好三天的吗?” “奴家只是实在放心不下,过来瞅瞅而已,并非是来催公子。”时熙嘴硬道。 沈毅饮了一口茶,又轻轻放下茶杯,他心里明镜一样,自然知道时熙在担心什么,所以淡淡道:“时姑娘放心,沈某既然答应了瑛儿,自然不会推辞,明日你再过来,我送你一首诗词便是。” 时熙心里一阵刺痛,沈毅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他是因为答应了裴瑛才肯帮忙的,而且叫的还那么亲热,瑛儿…… 时熙微微有些嫉妒,但旋即又熄灭,她也知道自己已经一败涂地,何苦还给自己找不痛快? 沈毅也不管低头不语的时熙了,他站起身来就准备回屋,就在这时就听靠江边的墙头处有人轻笑,“这般美女居然也不动心,莫非你好男色不成?” “谁?”沈毅一惊,顺手就抄起了桌上的剔骨刀,这玩意是沈毅现在能找到的最锋利也最顺手的刀具了,所以他整日就带着这柄剔骨刀防身。 “反应倒是不错,可惜就是身手太差。”一名吊儿郎当的少年出现在墙头上微笑着说道。 这人岁数比沈毅还小一些,一身破旧的衣服,也没梳着发髻,头上乱蓬蓬的,好似个鸟窝,但长得倒是很清秀,一双眼睛随着笑意弯成了月牙状。 沈毅心中一紧,不过也没有太慌乱,“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不过我可知道你是谁,啧啧!传遍扬州城的大才子沈毅沈重楼,居然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少年。” “说我没长齐,估计你也差不多吧。”沈毅淡淡的回了一句。 这少年哈哈一笑,然后看着沈毅道:“你倒不是个俗人,可惜了,有人要你的命。” 说到这里这少年脚尖一点墙头,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沈毅便冲了过来,沈毅心里虽惊不乱,往后退了两步,手里的剔骨刀已经横在胸前。 若是这少年直冲而来,他有信心让这人见见血。 可这少年毫不在乎,反而嘿嘿笑着,到了沈毅近前后,猛然头往后一仰,整个人便在空中掉了个个,脚朝着沈毅的面门便踢了过来。 沈毅此时心思澄净,刀往上掠,照着少年的腿便砍了过去,沈毅应对的不能说不快,可惜这少年冷笑一声,硬生生在空中一个转身,便落在沈毅身后。 沈毅丝毫没有停留,刀顺势便往后刺了过去,这一切发生的极快,沈毅也自觉自己应对的天衣无缝,这一刺甚至可以说是羚羊挂角一般浑然天成。 可就是这样快的一刀还是落了空,沈毅心里一惊,知道事情不好,但还没等他有下一步的动作,就觉得脖颈一痛,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少年拍拍手,看着软倒于地的沈毅,呵呵笑道:“倒是会几下功夫,可惜基础太差。” 然后转眼看看已经吓傻了的时熙,皱皱眉头道:“说的是只要沈毅,可这女的都看到我长什么样子了,要不杀了?” 这话让时熙差点没有晕过去,战战兢兢的说道:“别杀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少年哈哈大笑:“逗你玩的,我又不杀女人,不过也跟我走一趟吧。”说完一挥手将时熙也给砍晕。 然后就跟拎麻袋一样,少年将两人抗在肩头上,毫不费力的跃上墙头,转瞬便消失不见。 等到接近掌灯,裴瑛过来叫沈毅吃饭,才发现沈毅不见了,开始裴瑛还以为是出去闲逛了,但等了好久也不见回来,又派人出去找,都没找到。 裴瑛这才慌了,醉儿当时就哭了出来,还是唐萱儿有些主见,赶忙叫来了谢宗燕和葛大等人,等葛大一进院子就发现了墙头上的异样。 等详细勘验了一番后,葛大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对他们这样的高手来收,从各种蛛丝马迹里都可以推演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葛大忧心忡忡的对谢宗燕悄声道:“是个高手,沈毅几乎就没挣扎便被制服了,而且当时应该是还有一个人的,不过都被这人给带走了,拎着两个人还能飞檐走壁,绝非一般的高手。” 谢宗燕点点头,眼光不住的在院中游走,裴瑛这时候已经站不住了,坐在椅子上一脸的绝望,在她看来,沈毅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谢宗燕不忍心看裴瑛这样下去,便轻声道:“裴姑娘不必如此,带走沈毅的是个高手,若是要杀的话,早就杀了,何必带走呢?肯定是有别的事,我估计现在沈毅还安然无恙,你不必太忧心。” 裴瑛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泪水抬起头道:“谢三哥,求你赶紧救救沈公子吧,多拖一刻沈公子的危险就多一分。” 谢宗燕点点头,她早就命葛二去码头部署了,现在估计已经都发动起来寻找了,不过这么多人中去找一个身怀绝技的高手,希望太渺茫了。 谢宗燕心里知道,但不想说出来打击众人,醉儿这时候哭的都喘不上气来了,唐萱儿也是眼眶红红的,将醉儿揽在怀里安慰着。 院中的气氛很压抑,老郑本来都回书坊了,听到消息后,立马就赶了过来,一听沈毅真的不见了,不禁颓然的坐在地上,半响都没说出话来。 沈毅现在可是他的财神爷,无数的人在求红楼梦的结局,而且老郑将沈毅讲过的倩女幽魂和婴宁都刊印了出来,反响也很棒。 现在沈毅却失踪了,这让老郑觉得简直是失去了一棵摇钱树啊。 码头上这个时候也被谢宗燕的手下搅弄的风云变幻,无数的人都感念谢宗燕平素的好,自发的出来帮她寻人,可就是这样,依然没有沈毅的半点下落。 回来报事的人全都是空手而来,这让院里的人越来越焦躁。 谢宗燕一直在院中走来走去,心中则在思考到底会是谁对沈毅下手,首先林子风估计不会,因为他绝对不可能指使得动那样的江湖高手。 赵成英很有嫌疑,但从裴瑛所说的来看,那日沈毅和赵成英两人相见倒也没显得太剑拔弩张,赵成英的妹妹对沈毅还很有情意,应该也不会是他。 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黄宇了,一想到黄少府,谢宗燕就眉头紧锁,这样的人是她最不愿意招惹的。 毕竟她属于江湖,而黄宇则代表着官府,自大燕立朝以来,江湖上的纷争也好争斗也罢,全都是躲着官府走的。 第九十九章 各方寻找 一名江湖中人最忌讳的就是和官府作对,因为你的实力再强大,也不可能强的过朝廷。 这件事要真是黄宇派人做的,那么就棘手了,黄少府背靠着他父亲的势力,在扬州城可谓土皇帝一样。 正在这样想着,燕鹏听闻了消息,立马也赶了过来,一听沈毅真的不见了,不禁也急坏了,燕鹏现在过的可谓春风得意,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坐着他那辆金灿灿的马车在扬州城里招摇过市。 不过燕鹏也知道自己是怎么获得这一切的,若没有沈毅,他现在还苦哈哈的到处找人借钱呢。 现在一听沈毅失踪,燕鹏心都凉了半截,认为着沈毅肯定是死定了。 “完了完了,沈毅这次怕是……”燕鹏心直口快,心里想着嘴不禁就说出来了。 这下裴瑛脸色灰败,醉儿哭的也更厉害了,气的唐萱儿狠狠瞪了燕鹏一眼,谢宗燕倒是眼前一亮,知道这件事要想解决,就得靠着燕鹏了。 “燕侯爷,现在码头这片我已经派人全部查了,并没有找到沈毅,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扬州城里,但我在城里并没有人手,所以只能依靠侯爷你了。”谢宗燕说道。 燕鹏点点头,然后转身对自己的跟班说道:“你们赶紧回去,以我的名义去调拨人手,然后将扬州城里彻底查访一遍,务必要找到沈毅。” 这两人领命而去,燕鹏现在也知道事态严重,可扬州城这么大,沈毅到底在哪里,谁也不知道,只能干瞪着眼着急。 一晚上就这样过去了,依然没有沈毅的音信,随着时间的推移,消息渐渐传开,田馨儿带着熙儿早早的就到了,包括正在码头别处寻访的梁方也全都回来了。 所有人坐在同福客栈里,全都一筹莫展。 这时候燕筱也来了,她这次出来的匆忙,并未换男装,而是女装出行,倒也显得秀美动人。 但这个时候没人有心情去关注这个,燕筱一进大堂就察觉出气氛的凝重,很多人都呆呆的发愣,包括往日灵动的裴瑛,现在也是面色死灰的坐在一旁,眼神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 燕筱心里一沉,知道这件事对所有人的打击都很大,可也没办法,她刚知道消息的时候,也是惊骇莫名,毕竟沈毅虽然名望很大,可在扬州城只是无根之木,并且树敌极多,这次的失踪极有可能就是凶多吉少。 燕筱对此极为痛惜,毕竟她对沈毅是极为欣赏的,所以也下了自己的命令,协助燕鹏的人去全城核查。 但到了这个时候还没音信,无非两种可能,一种就是沈毅已经不在城里,甚至不在扬州了,要不就是…… 燕筱不敢想下去了,此时大堂里的众人见她进来了,全都站起来,唯独裴瑛还那样目光呆滞的发愣,燕筱心里十分难过,过来轻抚裴瑛的肩头。 裴瑛这才清醒过来,抬头一看是燕筱,不禁悲从中来,泪水唰就留下来了。 这种无声的哭才是最让人心疼的,见她哭了,醉儿一咧嘴也哭起来。 一时间屋子里愁云惨雾,一片的绝望景象。 这也让急急赶来的晴儿和秦灵儿两人一个踉跄,她们主仆二人得知消息最晚,一听沈毅失踪,晴儿差点没晕过去,秦灵儿也急坏了,直接就出府来码头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可还没等进同福客栈呢,已经听到里面的哭声,这下晴儿坚持不住了,本来她身上就有伤,林子风的那一脚震得她连吐了好几口血,已然是伤了元气。 现在又被这消息给刺激的身子一软就要栽倒在地,秦灵儿一把搀住了她,将晴儿扶进了屋中。 一看是秦灵儿和晴儿来了,唐萱儿先站起来迎接,现在只有她还算镇定些,虽然也曾无数次暗暗垂泪,可表面上还算镇静。 还没等坐稳,晴儿一把拽住唐萱儿的衣袖,用哀求的语气问道:“萱儿姑娘,求你告诉我,沈公子到底怎么了?” 唐萱儿不自觉的避开了晴儿那哀怨绝望的眼神,轻声道:“晴儿妹妹,沈公子昨晚被一名江湖绝顶高手掳走,现在下落不知,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 这些无法隐瞒,所以唐萱儿咬咬牙便和盘托出了。 下落不知。 这四个字在晴儿看来,已经相当于宣判了沈毅的死刑,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一张嘴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这下可吓坏了秦灵儿,她流着眼泪上前抱住晴儿。 “晴儿,你别这样,大夫说你旧伤未愈,不能心情激动的。” 其他人见此也赶忙过来,幸好店里经常来江湖中人,存着应急的丹药,拿出来给晴儿服下,然后把她带到别的屋子里躺下。 秦灵儿刚想出去,晴儿一把拽住了她,然后双目含泪的说道:“小姐,看来晴儿福薄,不能陪在小姐身边了。” 这句话勾的秦灵儿心酸无比,强忍着泪水颤着声道:“傻晴儿,说什么呢,以后咱们俩绝对不会分开的,你不过是受了些内伤而已,不妨事的。” “你说沈公子,是死了吗?”晴儿强挣扎着问道。 秦灵儿转身看着晴儿,一字一顿的说道:“晴儿,沈公子福人自有天佑,绝对不会有事的,我有预感,他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安慰了晴儿后,秦灵儿出了屋子来到前院大厅,这时候谢宗燕回来了,面色凝重的样子就知道不会有好消息。 燕筱则和裴瑛悄声说着什么,一边说裴瑛一边掉眼泪,醉儿倒是不哭了,相比其他人的状态,这个小妮子才是最不正常的。 从昨晚到现在她一口水都没喝,一会眼也没合过,哭一会安静一会哭一会安静一会,不时的还去门口那瞅瞅,似乎沈毅就在门外,等着她来迎接一样。 唐萱儿对自己表妹的状态极为担心,可不管怎么说,醉儿就是不肯说话,只是睁着那双因为哭的太多,已经红肿的眼睛看着你,看的你心里都发毛。 此时门口又来了一辆马车,时熙的那名贴身丫鬟也来了,时熙从昨天出来后,便整夜未归,开始这位小丫鬟还没在意,甚至暗自庆幸,看来自己家姑娘是得偿所愿了。 但等到早上了,还没回来,丹桂坊的老妈子已经问过无数次了,小丫鬟也急了,正在这时就听到了市面上风传的消息,说沈毅失踪了。 这下小丫鬟傻眼了,也不敢隐瞒了,便告诉了丹桂坊的老妈子,这位在青楼里沉浮打拼多少年的老鸨子也不知所措,她哪知道这该怎么办。 只好先让小丫鬟去码头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小丫鬟进来后一见屋里的景象,就知道事情不妙,裴瑛认识时熙的这名叫冬儿的丫鬟,等听到冬儿说自己家姑娘也不见了的时候。 所有人才知道,当时随着沈毅失踪的另一个人原来是时熙。 这个消息一出,算是彻底的轰动了扬州城。 没有比这更劲爆的消息了,一边是大花魁,一边是大才子,两人离奇失踪,现在生死未卜。 这彻底激发了扬州城那些闲人们的八卦之心,街头巷尾酒馆茶肆到处都在讨论这件事,对于这个消息有难过的自然就有高兴的。 比如周生和高世松知道消息后便是大笑不止,晚上更是准备大排筵席来庆贺一番。 林子风也被这个消息撩拨的心痒难耐,要不是浑身是伤,他恨不能立刻就下床去找秦灵儿,他倒要看看自己表妹知道这个消息后会是什么反应。 而满腹疑惑的人也有,比如孙智和黄宇两人,现在就在书房里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过了好久后孙智忍不住了问道:“少府,这件事真不是你派人做的吗?” 黄宇冷哼一声:“当然不是,我父亲昨天才表明态度?我还没来得及去找人下手,他就失踪了,他妈的,是谁干的?” 黄宇也在疑惑,黄江昨天的话算是提醒了他一下,他正准备联系赵成英,让他去找人做掉沈毅呢,却不想今天就传来消息,说沈毅不见了? 这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虽然沈毅的仇人不少,可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也没几个啊。 孙智见黄宇的样子不像作伪,而且两人现在利益相关,黄宇不会也没必要对自己隐瞒什么,所以孙智也在沉思,到底是谁将声望正如日中天的沈毅掳走了呢? 莫非…… 孙智眼前一亮,但这个猜测委实太过惊人,他也不敢确定,只好轻声道:“黄少府,你说……会不会是京城里的人?” 黄宇也被提醒了,心里就是一动,就如黄江所言,沈毅的这次出事本身就扑朔迷离,所以黄江才不建议黄宇用官府的力量去对付沈毅。 若真是京城来的人,那就更复杂了。 不过这倒不是个坏消息,毕竟不管是哪方来的势力,沈毅这次都是凶多吉少。 想到这,黄宇心情放松了下来,孙智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两人不禁相视大笑起来。 第一百章 陷入绝望 赵二怒气冲冲的闯进大堂,此时赵成英正和几名手下在议事,见到自己妹妹横眉立目的冲了进来,赵成英摆了摆手,让那几名手下退下。 等只剩下兄妹二人后,赵二强压怒火问道:“哥哥,你把沈毅弄到哪去了?是不是也已经处理了?” 赵成英不慌不忙的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半响没说话。 赵二以为自己说对了,俏脸涨得通红,气的都有些结巴了,“哥……哥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知道沈毅对我有多重要吗?” 赵成英看着自己这位出落的越发漂亮的妹妹,忽然开口道:“你为什么认定是我找人收拾的沈毅呢?” “这……”赵二哑口无言。 赵成英站起身来走到赵二近前,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其实这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刚知道消息的时候我还以为是阿敏派的人,可是不是,应该是沈毅还有别的仇家吧。” 这句话让赵二陷入了极大的恐惧中,她乍一听到消息的时候本以为就是自己哥哥做的,心里还有些恼怒和庆幸。 她明白若是自己哥哥派人绑了沈毅的话,应该不会做出太过分的事来,毕竟要顾忌自己的感受。 可现在哥哥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沈毅是被其他人绑走的,现在生死不明,极有可能…… 这个念头让赵二眼眶一红,泪水扑簌簌掉落下来。 赵成英颇为心疼,手伸出去想给妹妹擦拭泪水,却在中途又缩了回来,然后背转身去说道:“我已经派下人手,正在全城搜捕,只要他还在扬州,一定可以找出来。” 随着各路人马纷纷的撒出网去,整个扬州城也被这件事撩拨的兴奋起来,有人欢喜有人愁,但更多的还是好奇,毕竟一个如流星般出现的才子突然失踪,实在会引起人们的诸多遐想。 一天又这样过去了,所有搜寻的人马依然毫无所获,同福客栈里的气氛已经降至冰点,没有人还心存侥幸,即便最为乐观的人在这个时候也变得沉默了。 这么久都找不到沈毅,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已经离开了扬州,二就是已经身遭不幸,不管哪样都不是好消息。 大堂中沉默了好久,裴瑛忽然惨笑一声,然后抹干泪水站起身来幽幽叹道:“大家都熬了两天了,有些人甚至滴水未进,这绝非好事,就算沈公子不在,我想他也不愿意见我们这样消沉。” 这话让燕鹏稍稍振奋了些,他本来垂头丧气的靠在墙边假寐,闻言也是强笑道:“没错,你看醉儿姑娘,才短短两日就已经瘦的脱了形,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寻找沈毅。” 这两日同福客栈自然没有营业,唐萱儿也私下偷偷哭了好多次,不过现在她表面上反而显的最为镇定,闻言点点头,转身就进了后厨收拾。 片刻功夫后就收拾出了一大桌子吃食,所有人都围坐在一起,但看那样子,谁也没有食欲,老郑看看所有人,叹了口气后便将梁方拉到了一旁。 “郑掌柜,有什么事?”梁方对老郑很尊敬,他是个正统的读书人,而且学的不是传统儒家,因此对商贩走卒全无成见。 老郑也是察觉出这位名满天下的梁方并无普通读书人的傲气,所以才壮着胆子见梁方拽到一旁,闻言老郑苦笑一下说道:“梁公子,现在小沈公子音信全无,虽然不一定就身遭不测,可还是要做好完全的准备,现在客栈上下没有了主心骨,只有您威望地位都足够,所以还请梁公子多帮扶一下。” 梁方点点头,自然明白老郑说话的意思,现在沈毅不见,人心浮动,况且沈毅还有诸多的仇敌,现在估计也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同福客栈,虽然不见得出什么事,可这同福客栈里这么多女孩,真要出点差池就是弥天大祸。 只有梁方的身份地位能压服住众人,略思索了片刻后,梁方点点头,心说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老郑这短短几句话便显露出其老成来。 燕鹏见人们全都无心饭食,心里极为烦躁,又瞥见一旁呆呆发愣的醉儿,这个小姑娘从沈毅不见了就一直这样,像是抽去了魂一样,跟行尸走肉一般。 “醉儿姑娘,你老是这么下去,不等你家公子回来,估计你也就撑不下去了,还是先吃点东西吧。”馨儿在一旁好言劝慰。 醉儿略略恢复了些,虽然只是短短两日光景,但这小姑娘的下巴已经尖了,消瘦的脸蛋上那两只忽闪忽闪的眼睛也失去了神采。 “我不饿。”醉儿低声说道。 这时候反而是晴儿猛然间一拍桌子,然后站起身来高声道:“不管怎样,我相信沈公子肯定会平安归来的,馨儿姑娘说的极是,我们必须要吃饭,来来来,吃!” 说着晴儿夹起菜搁到嘴里大嚼起来,但可能是咽的急了,呛得她咳嗽起来,本身就带着伤,这一咳嗽整个人更难受了,熙儿姑娘就在旁边,见状赶忙上前给她捶打,但见晴儿这个时候双肩song动,泪水顺着下巴正在不住的滴落。 熙儿心里也不好受,刚想说些什么,就见晴儿抬起头硬挤出一个笑容来哽咽道:“我没难过,就是咳嗽的,我们吃饭!” 晴儿的这个举动让很多人心里不好受,但也很有效果,至少醉儿迟疑了片刻也端起了碗,慢慢的喝着热粥。 燕鹏极为震惊的看着晴儿,这个小姑娘的坚强打动了燕鹏,他心里突然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燕鹏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就感觉晴儿在自己眼中变的更好看了。 秦府。 秦灵儿今天早早的便回来了,虽然她也很记挂沈毅,可秦灵儿毕竟是个大家闺秀,总不可能在外面过夜吧。 这边回来后便躲在自己屋中发呆,虽然没见到面,可秦灵儿依然能隐约听到远处林氏的房中传来戏谑之声。 她明白,这一定是林子风在庆祝。 也对,林子风和沈公子已经是势同水火,这次沈毅的失踪,最高兴的肯定会是林子风吧。秦灵儿想着,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晴儿……”叫出口后秦灵儿才想起来,晴儿留在了同福客栈,并未跟着一起回来。 秦灵儿自嘲的笑了笑,她已经习惯了身边有晴儿的陪伴,乍一分开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小姐,怎么了?”一个小丫鬟走进来问道。 “没什么事。”秦灵儿迟疑了下又问道:“我父亲在家吗?” “老爷不在,说是出去应酬了,可要上饭吗?” “我今日身体不爽,上点燕窝粥就行了。”秦灵儿并没有食欲,不过良好的教养让她不会耽误吃饭。 等温热的燕窝粥入肚,秦灵儿才感觉身体暖了些,现在虽然是盛夏,可秦灵儿刚才却总觉得身体发冷,那是一种自心底冒出来的寒气。 这让她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可能是因为沈公子的事才这样的吧,不要胡思乱想了,明日还得早起去帮忙寻人呢。”秦灵儿心里想着就准备就寝了。 就在这个时候,从宅院前方隐隐传来了喧闹声,似乎发生了什么事,秦灵儿皱皱眉头。 “去问问前宅发生了什么事,大晚上的喧哗不宁,成何体统。” “是。”小丫鬟依言退下。 秦灵儿也没太当回事,可过了没半盏茶的功夫,就听有人疾奔而来,也没敲门,直接就闯了进来,秦灵儿就是一愣,来的是周安的内人。 “小姐,快……快……老爷……老爷不行了!”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震得秦灵儿身子晃了三晃,差点没晕过去。 “你说什么?”秦灵儿略稳了稳心神,手拄着桌子厉声问道。 周安的这位内人体型壮硕,刚刚的一通疾跑让她差点喘不上气来,现在一听小姐的喝问,不禁更着急了,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说道:“老爷……在……在前院……” 话音未落,秦灵儿也顾不得许多了,顺手从衣架上拿了一束斗篷,就往外冲,等经过林氏的房间时,已经听不到里面有人声了,灯也黑着。 不知道怎么的,一见此情景,秦灵儿心里更慌了,脚下加紧便来到前宅,等她带上斗篷来到前宅大厅时,就见屋中已经人满为患。 仆役下人们进进出出的,很多人手里都拿着水盆,而盆里的水则都是血水,这个场景让秦灵儿浑身发软。 周安正在大厅里焦急万分的等着,一见到秦灵儿进来,赶忙就上前迎着,秦灵儿也顾不得别的,劈头盖脸就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我父亲怎么了?” 周安眼眶红红的,闻言低声道:“我本来跟着老爷出去应酬,谁想到吃着吃着就见老爷满头虚汗,然后嚷嚷肚子疼。我以为是吃的东西不干净,可没想到没等上了马车,老爷……老爷就开始……吐血。” 周安一边说着一边跟在秦灵儿身后,秦灵儿则分开下人们来到里面,就见秦平义此时面如金纸,躺在大厅的太师椅上,头侧着,身下是大滩的血迹。 还有三四个大夫则正在一旁忙乎着。 第一百零一章 秦平义之死 秦灵儿呆呆的看着,下午的时候自己父亲还是生龙活虎面色红润,怎么出去吃了顿饭就变成这样了? 正在这时,就听有人嚎哭起来,“我的老爷哎,你这是怎么了?” 秦灵儿回头一看,就见满身酒气的林子风面容悲戚的走了进来,林氏则哭天抹泪的跟在后面。 等来到跟前,林氏扑通就跪在地上呼天抢地的嚎哭道:“老爷哎,你怎么好端端的说不行就不行了啊,你走了这一大家子可怎么活啊!” 林子风也配合着哭了几声,一时间这大厅就跟开了灵堂一样,乱成一团,秦灵儿忍无可忍,怒喝一声道:“别哭了。” 这一嗓子很有效果,林氏止住悲声看着秦灵儿,然后冷声道:“你父亲都这样了,你连个眼泪都不流,可见老爷真是白疼你了。”说着就要继续哭。 秦灵儿横眉立目的说道:“我父亲还没死,你们哭什么哭?哭就能把人哭好了?要哭出去哭去,在这捣什么乱?” 这话说的铿锵有力,林氏有些讪讪的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立在一旁不说话了。 林子风本来正在后院满心欢喜的喝着酒,听到消息自然心中大喜,知道事情要成,便急冲冲赶了过来,现在一见到披着斗篷的秦灵儿。 浑身骨头都酥了三分,虽然为这件事他已经受过不止一次的教训,可每次一见到秦灵儿的娇美容颜,林子风还是会忍不住的胡思乱想。 尤其现在秦平义命不久矣,以后秦府可算没人能管得了他,所以他更加肆无忌惮,这般想着不禁就往前凑和,腆着脸笑道:“灵儿表妹……你这……” 秦灵儿极为厌恶的看了林子风一眼,若是可以,她真想现在一刀砍死这个人,那晚的险些失身和晴儿的身负重伤,她可都没忘。 林子风被秦灵儿那厌恶至极的表情给深深刺激到了,在他看来自己并无过错,谁让你当时不肯屈服? 而且现在沈毅失踪,以后你还有什么仗势? 林子风心中邪念又起,这边一名郎中走了过来,面色迟疑的说道:“谁是秦老爷的家人?” 秦灵儿立马说道:“我是,大夫,我父亲这是怎么了?” “请姑娘借一步说话。” 两人来到大厅外的回廊处,秦灵儿极为焦急的看着这位大夫,又问道:“大夫,我父亲下午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这样了?” 这名大夫叹了口气道:“姑娘,说实话,老夫从医四五十年,从未见过你父这样的病症,不但发病急促,而且现在不管是丹丸还是汤剂,都灌服不进去,现在全靠着我们用金针刺穴控制着他的病情,可这也非长久之策啊。” “大夫,求你无论如何也救救我父亲吧。”秦灵儿一听这话泪水瞬间就涌了出来,扑通就跪在地上哀求道。 这大夫倒是很通情达理,赶忙把秦灵儿扶起来说道:“姑娘,千万不要这样,非是我们不想救秦老爷,实在是无能为力啊,听我一句劝,赶紧准备后事吧,最晚过不了今夜了。” 大夫走了,秦灵儿站在廊檐下整个人已经傻了,大夫的话算是给秦平义做了宣判,要知道这几名大夫都是扬州城最有名的医道圣手,他们都无能为力,谁还能救得了秦平义? 周安也听到了刚才的对话,先躲在回廊深处不起眼的地方哭了会,然后擦干泪水上前对秦灵儿说道:“小姐,事已至此已经无法,先命人下去准备后事吧。” 秦灵儿转过头看着周安,脸上泪水纵横,哽咽着说道:“周叔,父亲真的要死了吗?” 这个问题让周安心里十分心酸,他从没见过秦灵儿有这样软弱的时候,不禁也带着哭腔道:“小姐,你也别太难过,人,谁又能不死呢?” 这时候就听屋里面林氏又哭起来了,估计是也听到大夫的话了,这哭声弄得秦灵儿心里极为烦躁。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秦灵儿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就是说不出来。心里被这些疑惑和难过挤得沉甸甸的,那几名大夫最后都一一告辞而去,余下了秦平义自己躺在大厅里。 下人们都去忙活丧事所用的东西了,秦灵儿也换去所有鲜艳的衣物,换上一身纯白的素服,然后呆呆的跪在秦平义一旁。 听着自己父亲的呼吸越来越微弱,那种感觉如同一把锯子,在一点点撕扯你的心。 林氏和林子风现在倒不在了,说是回去换衣服,秦灵儿现在根本就不愿意见到他们,自然乐得如此。 这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秦平义的脸色却神奇般的开始好转,那抹骇人的金色迅速的褪去,换上的则是令人惊心的潮红。 就连呼吸也变得平稳了,秦灵儿喜极而泣,认为着是自己的祈祷起了效果,自己父亲转危为安了。 但在下面跪着的周安见状则是心里一沉,作为他这样经历过生死的老人来说,自然清楚这是回光返照,这是人临死前最后的一次挣扎。 “灵儿……”秦平义这个时候居然清醒了,用微弱的声音喊道。 秦灵儿跪着上前几步,哭着回道:“父亲,灵儿在这里。” “灵儿,你附耳过来。”秦平义这时候的声音已经很小了,脸上的血色也开始减退。 秦灵儿心里隐约有些恐惧,不知道父亲这是怎么了,便听话的附耳过去,然后就听秦平义在耳边说道:“我把京城带回来的银票一半藏在你房中,就是防备出了事你好有个防备,还有就是,我这一死,务必要提防林氏和林子风。” 这么一段话说话,秦平义已经气喘吁吁,秦灵儿心里酸楚难言,只能一个劲的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秦平义见状才算放了心,然后又说道:“把周安叫过来。” 周安上前跪在地上,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秦平义说道:“周安,你跟随我多年,我走了,请你务必要照顾好灵儿,务必不要让任何奸人靠近她,以后替她找个好人家,你就算她的半个父亲,听到了吗?” “听到了!”周安大声回道。 这时候秦平义已经是强弩之末,嘴角又开始往外渗血,恰在这时候,林氏和林子风两人回到了大厅。 秦平义一见这两人,目眦欲裂的指了指林氏,然后咬着牙说了句:“贱……” 可没等这句话说完,秦平义便大口喷血,然后身子一软,躺在椅子上再无声息,这个曾经叱咤扬州商场的汉子终于满心不甘的死去了。 死的时候眼睛都没闭上。 秦灵儿何等聪明,可到了这个时候也彻底慌了,父亲的突然离世让她无法接受,抱着秦平义的腿就哭成一团。 堂上堂下的人都哭开了,然后接下来就是按部就班的开始收拾后事,等秦灵儿身披重孝跪在父亲的灵柩前,心里空荡荡的。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她的亲人了,父亲的死让她彻底失去了所有外援,以后的秦府会是怎样,谁也不敢说。 而且父亲临死前的表现也让秦灵儿心生怀疑,尤其最后父亲指着林氏骂出的那句贱,虽然没说完,可也知道绝非好话。 而且当时林氏的表情是又惊又俱还有些赫赫然,这也极不正常。 结合着父亲的突然暴毙,这都让秦灵儿产生了极深的怀疑,可秦灵儿冰雪聪明,表面上丝毫没有显露出来,只是埋在心底,暗暗盘算下一步怎么办。 等到天亮后,秦府已经彻底变了模样,到处都是披白挂素,然后大发讣告,一时间扬州城又小小的轰动了下。 虽然秦平义这几年淡出了很多人的视线,可毕竟是曾经富甲一方的豪商巨贾,并且是突然暴毙,自然引来无数人的唏嘘。 不过有些人却不这么认为,至少当高世松周生两人听到消息后便是彻底愣住了,过了好半响后,周生才狂笑道:“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林子风胆子倒是真不小,自己的亲姨夫也下的去手,以前倒是错看他了。” 高世松开始还有些不信,等确定是真的后,也不禁感叹道:“谁说不是啊,不过我估计这件事不会是林子风自己一个人干的,要知道他那位母亲也绝非善茬啊。” “我管谁干的呢,这下算是好了,咱们的银子算是彻底有了着落,说起来还得多谢高兄你当时的妙计呢,当浮一大白。”周生极为高兴。 “不敢当不敢当,不过是略施小计而已,嘿嘿。” “不过这下秦灵儿那小娘们算是掉进后娘手里了,啧啧!一个貌美如花的孤女,又是有万贯家财的,想想就让人眼馋啊。”周生感叹道。 一提起秦灵儿,高世松就来了精神,盘完着手里的酒盅,突然问道:“周兄,那日你说的可以迷倒贞洁烈女的药可还有吗?” “有啊!怎么了?”周生笑嘻嘻的问道。 “不瞒周兄,这秦灵儿我是势在必得的,现在她父亲死了,沈毅又杳无音讯,孤立无援的一个小女子在秦府,我怕那林子风会先上手,所以吗,我还是先用点药收进自己房中比较好。”高世松淡淡的说道。 第一百零二章 守孝 “哈哈,说的没错,那沈毅说是失踪,可都好几天了也不见个音信,估计早死多时了,看来你我弟兄这几日走时气啊,好事一桩接着一桩的。”周生眉开眼笑的说道。 “此话不假。”高世松也附和着大笑道。 两人又喝了会酒,周生又说道:“只是那秦灵儿刚逢大变,要是你再用强了,会不会自寻死路?” “我管她死活呢,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用了就用了,若是能收进房中自然更好,死了我也不心疼。”高世松满脸阴鸷的说道。 周生闻言一脸淫笑的说道:“既然这么讲,那倒不如你用完了给兄弟我也玩玩呗,那小娘们长得确实不错,我也想一亲芳泽啊。” “好说,好说!”高世松一脸的无所谓。 “其实最好还是能收进房里,这样秦府的家业你也能兼得,岂不是人财两得?”周生说道。 “秦府的家业?呵呵,你认为着林氏和林子风母子二人可能给秦灵儿留下家业?” “也对!秦家这下算是姓了林喽!”周生感叹道。 秦平义的死讯犹如投入湖里的一枚石子,涟漪在逐渐扩散,很多人都闻讯前来吊唁,这些人里有真心难过的,有过来看热闹的,自然也有心怀不轨的。 不提这些闲杂人等,就说林子风和林氏两人,这两人现在可算成了秦府的太上皇,虽然丧事期间不可辱骂下人,并且严禁喝酒,但林子风可不管这个,整天花天酒地。 林氏更甚,现在秦灵儿重孝期间,家里的大权自然落到了她手上,整天除了在灵前略待一会外,就是指挥全府上下的人忙活后事。 虽然表面上她什么也没显露,可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自然不愿在秦平义的灵前多待,并且借着这个机会,林氏和林子风两人把秦平义的卧室书房彻底搜查了个遍,虽然找到了些银票,可和想象中的相去甚远。 为此林氏大为失望,林子风却依然不甘心,他总觉得自己姨夫肯定有所隐藏,就是不知道那些传闻中的大笔银子都去哪里了。 第三天头上,这也是周生和林子风约定好还钱的时间,周生和高世松两人早早的就来了,买了些纸马黄纸什么的草草祭拜了下,秦灵儿就在堂下守孝,这三天除了必要的吃饭休息外,她几乎不眠不休的跪在这里守灵。 高世松和周生两人祭拜完后,秦灵儿麻木的按照旧礼回拜,高世松看着一身重孝的秦灵儿,心中不禁大为垂涎。 其实按照正常的礼仪,秦灵儿算是女眷,是不应该在这里守灵的,可秦平义无子,江南这边的规矩就是灵前必须要有嫡亲之人不间断的烧纸拈香,否则亡魂不安。 所以秦灵儿只得抛头露面在外面守灵,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这秦灵儿本就生的花容月貌,现在穿着素服,更显得楚楚动人。 那些来吊唁的人回去后全都对秦灵儿大加称赞,有钦佩秦灵儿纯孝的,也有登徒子对秦灵儿的容貌垂涎欲滴的。 高世松也听到了这些风言风语,今日来一是陪着周生要钱,二是来看看秦灵儿。 现在一见果然如传闻中所说的那样美若天仙,高世松心里不禁更加火热,上前了几步柔声道:“灵儿姑娘,令尊猝然离世实在令人扼腕,还望姑娘不要太过哀拗,身体要紧啊。” 这话说的合乎礼仪又不失亲近,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不过秦灵儿此时心如死灰,往日灵动的双眼也失去了光彩。 闻言只是抬头看了看高世松,便又低下了头,轻声道:“多谢高公子挂怀,灵儿无事。” “唉!家里没有男丁实在不是个事啊,灵儿姑娘这样的女子也被迫抛头露面,实在让人心疼。”高世松也不退下去,继续说道。 在秦灵儿身后跪着的是晴儿,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她知道后自然赶紧赶了回来,不过她身有旧伤,又加上这些时日因为沈毅的事动了真火,所以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精神也萎靡了。 不过高世松的刻意卖好,还是引起了晴儿的警觉,对这个人晴儿可是毫无好感,当日去码头要盐船,这高世松畏畏缩缩的不敢帮忙,后面又一个劲的过来献殷勤,这种作态实在令人作呕。 所以现在晴儿闻言实在按捺不住便冷声道:“我家姑娘其心纯孝,为的是老爷能魂归天上,这任谁也说不出旁的来,倒是你口口声声抛头露面,是何道理?” 这顿抢白让高世松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晴儿的话算是直接戳破他的心思,但在人家的丧事上,总不能发作,便只好悻悻然退下。 这时候林子风听到传信,战战兢兢的来到了前院,周生一见他,自然眉开眼笑,反正借据在手,也不必演戏了。 三个人走了,大堂中就剩下了秦灵儿几人,晴儿挪了挪地方,凑到秦灵儿跟前说道:“小姐,我看那高世松来没安好心啊,又和林子风那混蛋勾勾搭搭的,可得多加小心。” 秦灵儿自然不傻,心里也有计较,但这个时候,她满心的哀伤,实在想不到更多的,毕竟她再怎样的聪明,也不过是个未出阁的女孩罢了,真遇到事,心里还是没有了分寸。 “我知道了,这几天林氏和林子风是不是很嚣张?”秦灵儿问道。 周管家现在也穿着孝服在这守灵,他的权已经被林氏夺了,而且林氏还借故将很多老家人全逐出了秦府,然后招进来很多不认识的人。 现在周安说话已经没人肯听了,无奈他也只好来这里守灵,听到秦灵儿的问话,周安叹了口气说道:“本来不想告诉小姐的,可既然问起来了,我也不能不说,这林氏现在独断专横,秦家上上下下的老家人几乎都被她赶走了,剩下的也都是唯他命是从,林子风更加过分,公然饮酒作乐,没人能管得了他。” 这席话让秦灵儿身子一震,眼中的愤怒一闪而逝,可礼仪大教束缚的她现在没有丝毫作为,而且这几天她在灵前守灵,心里一直在想这件事。 越想越觉得自己父亲死的实在蹊跷,首先身子硬朗的他为何下午还好好的,怎么到了晚上就肚疼然后吐血而亡? 并且父亲临终前说的那些话也让秦灵儿如堕冰窖,让自己提防林氏,这是秦平义以前从未说过的,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莫不是父亲是被林氏和林子风两人谋害的? 这个结论如同阴霾,一直笼罩在秦灵儿心头,挥之不去。不过因为这结论实在骇人,所以秦灵儿一直压在心底,没有显露出来。 “晴儿,我让你在房里找的东西可找到了?”秦灵儿轻声问了句。 “找到了,就在我身上贴身带着呢。”晴儿不动声色的回道。 这时候又来了吊唁的人,秦灵儿回礼等等,直到来人走了后,秦灵儿才又说道:“注意别显露出来,估计会有人着急的。” 林子风现在很着急,确实很着急,他虽然找出来一笔银子,可金五是善茬吗?知道秦平义死后的第二天就派人上府吊唁,说是吊唁其实就是盯着。 所以那些银子基本都被金五搜刮去了,就这还不太够,金五还放出话来,剩下的银子一分不能少,都得如数交还。 现在周生又来要钱,这可算要了林子风的短处,他急的抓耳挠腮的说道:“周兄高兄,你也看到了,就这么点银子,还得给我姨夫发送,我也没办法,要不再宽限些时日,等我把秦府的事了了,然后卖些田地商铺来偿还给你?” 周生当然不肯,他现在也焦头烂额啊,那些催债的整天堵着他门口,老爷子也越来越不耐烦,所以才会这么着急的要林子风拿钱出来。 “林子风,你说这话是糊弄鬼呢?谁不知道你姨夫从京城带回来大笔银子,现在你就给我这么点?打发叫花子呢?是不是觉得我不敢拿着借据去告你?”周生半真半假的恐吓林子风。 林子风苦笑道:“怎么敢糊弄你,确实就这么点,我已经翻遍了秦府,根本没有多少银子,我姨夫估计把钱都用了吧。” “呸!我告诉你姓林的,今天不给我把钱交出来,有你好看的,哼哼,连自己亲姨夫都敢下手杀了,谁能信你说的话?” 这话如同石破天惊,惊得林子风一个激灵,然后忙不迭的否认,周生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行了,明人不做暗事,这事你我心知肚明就行了,否认也没用,说吧,银子怎么办?” 林子风这边和周生正在房中周旋,周管家的内人恰好经过,他们的谈话被她听了一耳朵,惊的这位周氏连连倒退,手里端着的茶壶差点摔落在地。 幸好见机的快,周氏赶忙稳住心神,然后匆匆而去,直奔前院大厅而来。 一进大厅,周安便十分恼怒的喝道:“老爷灵前你也这么没规矩,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周氏也不答话,来到秦灵儿近前跪在地上就将刚刚听来的话完完整整的讲了一遍,这下秦灵儿算是彻底恼了。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是任何一个为人子的人都无法容忍的大仇,虽然秦灵儿是女子,可也不能忍受这等血海深仇。 第一百零三章 秦府惊变 秦灵儿站起身就要往外走,慌得周安赶忙上前阻拦,刚刚的话他也听到了,自然也是极为的愤怒。 不过看秦灵儿红着眼睛满脸杀气的样子,周安自然明白秦灵儿要干什么,可现在这个时候秦府已经不是以前的秦府了,真要闹出什么事来,估计秦灵儿自己都性命难保。 “周叔,你别拦着,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今天不是林氏母子死就是我死。”秦灵儿声寒如冰的说道。 “小姐,你可千万别冲动,老爷横死老奴我也十分痛惜,可这个时候林氏母子做大,秦府已经无人肯听咱们的话,你冒冒失失的上前理论,岂不是自寻死路?”周安苦苦哀求。 “自寻死路又怎样?这样的事作为人子的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你让开。”秦灵儿怒极喝道。 “吵吵什么呢?惊扰了老爷的亡灵,你们谁担得起责任?”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传了进来,然后林氏摇摇摆摆的走了进来,满脸的讥讽。 秦灵儿一见她眼睛都红了,身体抖若筛糠,用手指着她说道:“好个贱人,谋害亲夫不说,还在这耀武扬威,今天灵儿豁出性命不要也得和你拼了。” 这话一出口,林氏脸色大变,周安暗暗一跺脚,心说晚了,想拦也拦不住了,无奈只好站到秦灵儿一旁,满脸担心的看着。 就见林氏迅速恢复了平静,反倒一脸恼怒的指着秦灵儿骂道:“小贱妮子,不知道从哪听来的浑话,居然这般诋毁你姨娘,没凭没据的,再这么信口胡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秦灵儿冷笑道:“我是没凭没据,可你拍着胸脯想想,这件事你到底做没做?我父向来身子骨强健,突然暴毙本就有诸多疑团,现在又有人私下承认了,告诉你姓林的,这件事没完,我现在就去报官,倒要看看你们能猖狂到几时。” 说着秦灵儿就要往外走,这时候林子风已经赶了回来,刚刚的话他在门外都听到了,也是悚然一惊,这秦灵儿要真是去报官,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所以笑呵呵的堵在门口处看着秦灵儿说道:“我说灵儿表妹,你这是怎么了?莫非累糊涂了不成?” 秦灵儿看着一脸奸笑的林子风,恨不能生吃其肉,闻言朝地上啐了一口道:“少在姑奶奶跟前玩这套,给我滚开,这是秦府,还不是你们姓林的底盘。” 这边闹的不可开交,自然惊扰了很多人,不过这些下人们全都站的远远的看着,谁也不敢上前,林氏早暗下命令,就说今日府中要请高人做安魂法事,不管是谁来都一律挡走。 并且前院也被林氏下令紧锁,现在秦府已经成为一个封闭的堡垒。 秦灵儿说完就要往外冲,可林子风毫不为之所动,反而用手一推秦灵儿的肩头,这下用力过猛,本往外冲的秦灵儿往后趔趄了几步便摔倒在地。 “灵儿表妹,我希望你能想清楚,可别让为兄我难做。”林子风冷笑着说道。 这时候林氏也一脸冷漠的走到秦灵儿近前,对身旁几名悍妇说道:“小姐这几日忧思过度,有些失心疯了,你们把她带回房中好生看管,可别累到了。” 秦灵儿破口大骂,晴儿和周安也急了,这个时候已经彻底撕破脸皮,也顾不得什么了,两人就要挣扎,可林氏早有准备,好几名壮妇全都一拥而上,没几下便将晴儿和周安两人绳捆索绑。 “以小犯上大逆不道,本该杖毙你二人,不过现在服丧期间,就打你一人二十板子,以儆效尤。”林氏冷声说道。 几名下人上前就把周安和晴儿拖了下去,秦灵儿极力挣扎,可无奈那几名悍妇都是林氏从青楼楚馆高价请来的,专治各种刚入行的刚烈女子,对付秦灵儿这样的娇弱女子,简直易若反掌。 几人将秦灵儿连拖带拽的弄进后院,隐隐的,秦灵儿还能听到前面的打板子声音,又想到晴儿本就身有旧伤,这下估计性命难保,眼泪不禁扑簌簌的掉落下来,同时一双眼睛无比忿恨的看着林氏等人。 “姓林的,有本事你们现在就杀了我,不然我和你们不共戴天。” 这喊声让林氏身形微微滞了滞,然后便一脸不在乎的说道:“秦灵儿,你真当我不敢杀你吗?将你伪装成自杀并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在对外面说你是因为太过思念亡父,不惜杀身以随,你说人们是信呢还是不信呢?” 这席话让秦灵儿激灵灵打个冷战,林氏那闪烁的目光中饱含着杀机,她也清楚,她不怕死,怕的是林氏说的那种死法。 这并非没有先例,确实有些“孝子贤孙”因为父母死后哀伤过度,便自杀身亡,这在大燕反而是桩美谈。 若是真的那样,自己的死非但起不了任何作用,还有可能被这林氏利用,成为邀买名望的筹码。 看到秦灵儿沉默了,林氏一脸快意的说道:“所以现在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在房中呆着,等老爷出殡的时候,我自会让你送他最后一程,要是打歪主意,哼哼,小心着。” 说完林氏走了,屋中只余下秦灵儿和几名悍妇,秦灵儿呆呆的坐在床上,心里又气又恨又难过,气的是林氏母子的狠毒无情,恨得是自己的无能为力,难过的是这件事到底要怎样才能翻转?到底要怎样才能将恶人绳之以法? 正想着就听屋门一响,满身鲜血的晴儿被人像扔死狗一样扔了进来,秦灵儿立马冲了上去,就见晴儿头发都被汗湿透了,后背以及臀部上全是鲜血,嘴角也在往外流血,而且闭着眼,面白如纸生死不知。 秦灵儿心如刀绞,颤抖着手想抚摸下晴儿的脸,却又怕晴儿真的死了。眼泪止不住的开始滑落,这么多日来积攒的委屈难过怒气全都化作了泪水,秦灵儿跪在地上无声的抽泣。 就在这时,晴儿的肩膀微微动了动,然后慢慢的睁开眼睛,秦灵儿喜极而泣,哽咽着说道:“晴儿,晴儿……” 说着就要去抱晴儿,晴儿微微摇摇头用气无力的说道:“小姐,你先别动我,晴儿身上好痛,那林氏命人用的灌了水银的棍子,我的腿已经断了,不过死不了,小姐你别哭,哭坏了怎么办。” “好……好!我不哭,我绝对不哭。”秦灵儿哭着应道。 晴儿本来就有旧伤,这次又被打成这样,算是彻底伤了元气,秦灵儿费了好大劲才将晴儿搬到床上,不敢让她躺着,只好趴着。 那衣服也褪不下来,只好用剪刀剪开了,看着那脊背上触目惊心的伤痕,秦灵儿的眼泪又止不住了。 晴儿现在倒是好了些,手颤颤巍巍的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递给秦灵儿,“小姐,这就是老爷在你房中留下的东西,我刚才藏在怀里,没人发现。” 秦灵儿接过还带着晴儿鲜血的油纸包,心酸难言。 晴儿还尽力安慰着秦灵儿,“小姐,没事的,晴儿命贱,过不了几日就会好了,只是周叔……” “周叔怎么了?”秦灵儿一激灵,赶紧问道。 “周叔被打的时候,他夫人冲上去要救他,结果被林子风的一名手下给一刀捅死了,现在尸体已经被运出府去,周叔也疼晕过去,现在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秦灵儿闻言牙都咬出血来了,晴儿这时候已经神思恍惚,呢喃的说道:“小姐,你……千万……千万要保护……好自己,我见到高世松,他一直没走,应该……应该是对你有图谋。” 短短一句话说完,晴儿浑身直冒冷汗,肩膀一耸一耸的,显然痛极了。 秦灵儿被这接二连三的噩耗弄的已经麻木了,反而没什么感觉,只是看着晴儿那么痛苦,心疼的恨不能以身代之。 秦灵儿用毛巾蘸着温水给晴儿擦了擦脸蛋,这时疼痛稍稍缓解了些,晴儿突然一把抓住秦灵儿的说,目光炯炯地看着她说道:“小姐,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派人出去求救,否则你我都活不下来。” 秦灵儿闻言苦笑:“求救,能向谁求救呢?树倒猢狲散,现在父亲不在了,谁肯为了我得罪林氏他们?” “去找沈公子,务必要找到沈公子,现在这个局面只有沈公子能救咱们了。” “沈公子?可他现在都下落不明,我们从哪里去找他?”晴儿的提议直中秦灵儿的内心,她确实曾经想过这件事,能在这样复杂危险的局面中救出自己并把林氏母子打倒在地的,除了沈毅不作第二人想。 可是沈毅在哪呢? 晴儿这时已经活活疼糊涂了,不依不饶的说道:“赶紧找人出府去找沈公子,能找到他还有救,不然我们都活不了,快!快!” 秦灵儿眼含热泪的用力点头道:“好,我马上就派人去,你不用管,先好好养伤才是。” 听到秦灵儿的这个允诺,晴儿手一松,便又晕了过去。 秦灵儿细心的给晴儿将伤口的血迹擦干,又在屋里找了些应急的丹药抹好,可晴儿的腿断了,这只能等以后找郎中医治。 等一切收拾完毕,秦灵儿看着疼的在睡梦中还不时皱眉的晴儿,心里突然空荡荡的,若是晴儿也死了,那么自己也不活了。 第一百零四章 醉儿身世 同福客栈。 随着时间流逝,气氛越加的沉闷。 所有人都已经绝望了,就连最乐观的人到了这个时候也不抱任何希望了。 谢宗燕每天都过来看看,开始的时候裴瑛还满心期盼着能带来好消息,可每次谢宗燕都是无奈的摇头。 相比起裴瑛的失落和绝望,倒是醉儿的状态最令人揪心。 醉儿已经好几天没说过话了,整个人也瘦脱了形,唐萱儿看在眼中急在心里,可不管怎么劝,醉儿都是一言不发。 今天唐萱儿强撑着下厨做了一桌好菜,其中就有醉儿最爱吃的糖醋鱼,可醉儿只是略略的喝了几口粥,便又坐到门口处发呆去了。 这已经是她的习惯了,每日都坐在客栈门口处,似乎这样就能守着沈毅回来。 唐萱儿见此心里也是酸楚难言,裴瑛这几日也病倒了,躺在床上好几日没有下地了,同福客栈也闭门歇业好几日了,显得十分冷清。 唐萱儿习惯性的开始擦抹桌椅,虽然没人来,可她依然会每天收拾一下,这也因为她不知道要干些什么。 正在这时候,有个人探头缩脑的走进大堂,一见唐萱儿,不禁脸上一喜,然后便换做一副严厉的模样。 唐萱儿一转身正好和这人打个对脸,惊得她手里的抹布都掉落在地,然后才略略矮了矮身子轻声道:“父亲,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来的人正是唐萱儿的父亲唐凡,自从那天唐凡偷了唐萱儿苦苦积攒下的几两银子后,便一直杳无音讯,今天突然归来,唐萱儿心里也是惊疑不定,她不知道自己这位父亲回来要做什么。 唐凡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然后才大模大样的坐到椅子上冷声道:“小贱妮子,我这些时日不在家,估计你根本都没想过我吧,枉我养你这么大,先去给我做点饭来,饿死我了。” 唐萱儿对自己父亲的肆意辱骂已经习惯了,虽然心里难过,但还是顺从的下厨去做饭。 唐凡坐在椅子上,眼睛来回乱转,这些日子他并没有离开扬州,反而就在码头一处窑子里呆着,偷自己女儿的那几两银子早花完了,但他一直没敢回来。 因为他也听到了外面的风声,知道那位曾呵斥自己的少年已经名满扬州,尤其后面他听说这沈毅还和燕王府有瓜葛,不禁更加的害怕。 他是个极为欺软怕硬的人,生怕回去后再被沈毅给收拾了,所以便一直躲着没敢露面。 直到他听闻沈毅失踪,到现在生死不知,方才放下心来回客栈,说起来他这些日子也算受了罪了,整天吃不饱穿不暖的。 那些窑姐,在他有钱的时候恨不能长在他身上,一等他没钱了,立马就翻脸赶出他来。 他已经两天没正经吃饭了,现在回来自然要好好吃一顿。 这时他也看到坐在客栈门口的醉儿了,心里突然就是一动,自己这位侄女是越长越漂亮了,而且沈毅下落不明,这不正是个发财的好时机吗? 想到这里唐凡脸上都露出笑意来了,要知道在扬州城,因为百姓普遍富足,所以没几个人肯把自己的女儿送去为奴,这也导致一个模样周正的小丫鬟能卖到十两银子的高价。 而唐醉儿不管是模样还是性情全都是千里挑一的,随便卖到城中某个富商府上也得四五十两银子的高价啊。 这让唐凡心里炽热起来,等饭菜端上,狼吞虎咽了一番后才惬意的靠在椅子上,一脸冷漠的问自己女儿道:“听说姓沈的失踪了?” 唐萱儿正在收拾碗筷,听言不禁就是一顿,然后才低着头回道:“沈公子确实不见了。” “屁的沈公子,我看他就是个混混,哼!”唐凡对自己女儿言语中对沈毅的亲近十分不满。 唐萱儿不敢顶撞,埋头继续收拾碗筷,唐凡摸着自己的下巴继续问道:“这么说那沈毅估计是回不来喽?啧啧!可惜了我这小侄女啊。” 唐萱儿心里一紧,不知道自己父亲要干什么,赶紧说道:“沈公子可能有什么事耽搁了吧,他应该不会有事的。” 唐凡大怒,一拍桌子就站起来呵斥道:“几日不见,你又皮痒了是吧,都已经被革除士籍了,他算哪门子的公子?” 唐萱儿嗫嚅不语,唐凡又转为一脸的笑意,对着一旁呆愣愣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唐醉儿说道:“就这小模样,估计五十两银子都有大把人抢着要,反正沈毅那厮也死了,还不如卖了,也给客栈减轻点负担。” 唐萱儿闻言不禁大为惊怒,憋得脸色涨红,支支吾吾的说道:“父亲,你怎可如此……醉儿,醉儿可是你亲侄女啊。” “什么亲侄女不亲侄女的,他爹都死多少年了?哼哼,当初他父亲为个女人神魂颠倒,根本就没管过我,我凭什么要养她?”唐凡一脸的绝情。 唐萱儿急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扑通就跪在地上哀求道:“父亲,万不可如此啊,我和醉儿表妹情谊深厚,而且她年岁尚幼,真要卖入豪府,估计一生就毁了,请父亲三思。” “哼哼,我的话你都不听了是吗?”唐凡一瞪眼抬脚就准备踹唐萱儿。 正在这时有人怒喝一声道:“哪里来的畜生,敢对萱儿姑娘无礼?” 说着一枚石子飞出正打在唐凡的腿肚子上,疼得唐凡哎呦一声,站立不稳就摔倒在地。 然后英娘一脸怒色的从后院走了出来,举手就准备收拾这唐凡,虽然唐萱儿也对自己的父亲极为失望,可毕竟不能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挨打。 于是赶忙拦住英娘道:“英姑姑,这是我父亲,您别生气。” “你父亲?你父亲就能这样?刚刚的话我可都听到了,这还算是个人吗?自己的侄女都能狠心卖出去,枉披了张人皮。”英娘恨得咬牙切齿。 这时候唐凡也看清打自己的是个一身劲装的中年女子,虽然不知道是谁,可从刚刚的动作来看,也知道是个高手。 唐凡心里不禁有些害怕,可还是嘴硬道:“哪来的婆娘?这是我们唐家的家事,哪里轮得到你多嘴?” “就是家事今天我也要管管。”说着英娘上去啪啪就狠狠扇了唐凡两个嘴巴。 这两巴掌下手极重,唐凡的脸当时就肿起来了,唐萱儿刚要阻拦,英娘回身怒冲冲道:“萱儿姑娘,非是英娘多管闲事,实在是这样的人太过可恨,虽然孝道为先,可也不能一味的愚孝啊。” 这时候大堂中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后面的人,梁方这几日一直住在中院,他是个恪守清规的正统儒家弟子,虽然中院环境差些,可后面是裴瑛和唐萱儿等女子们的住处,他为了这些女孩的清誉着想,便一直在中院住着。 现在听到有动静,赶忙来到了大堂,一见地面上坐着个男人,口鼻流血脸颊红肿,英娘则怒气冲冲的站在一旁。 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一询问,才算明了,梁方沉吟了片刻,然后走到唐凡近前,朗声道:“这位可是萱儿姑娘的父亲唐凡?” “没错,正是你唐爷,你又是谁?”唐凡捂着脸蛋恼怒道。 一旁的英娘听的一瞪眼,又要上去动手,被唐萱儿苦苦拦住。 梁方并不以为许,闻言轻笑道:“你要将醉儿姑娘卖走?” “那又怎样?我是她亲叔叔,自然有资格决定她的去留,反正她父亲早死多年了,她母亲又是个不知下落的。”唐凡说道。 梁方闻言面色忽然一愣,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继续问道:“敢问这醉儿姑娘的母亲叫什么?” “你问这个作甚?”唐凡瞪着梁方道。 梁方并非一味读死书的腐儒,相反他经常和江湖上的三教九流打交道,自然知道这唐凡是个什么货色,闻言笑了笑,然后从自己怀中掏出了一锭银子。 “想要吗?” “想要。”唐凡的眼睛都被梁方手里那白花花的银子给晃花了。 “那好,你就将醉儿姑娘的身世详详细细讲述一遍。”梁方说道。 “她父亲当年曾是个行走天下的行商,那年从北方回来的时候,带着个女子,长得很漂亮,就是面色苍白,是个有病的,不过两人很恩爱,那时候我父母还在,也就同意了这门亲事,然后第二年醉儿出生,又过了没几年她父亲就死了,那女子在她父亲死后便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了这个小姑娘,抚养到几岁后便卖到京城沈家,就是这样了。”唐凡竹筒倒豆子一样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梁方沉吟片刻然后问道:“那名女子的姓名你可知道?” “不知道,只记得那女子长得极为漂亮,唯独两眼中间有颗朱砂痣。” 梁方闻言神情激动,将银子扔给了唐凡,便转身来到了醉儿跟前,这时候醉儿还在发愣,她似乎已经隔绝了和外界的联系,任何人的言语都不能唤醒她。 梁方看了片刻,深吸了口气,这时候唐萱儿也猜到了一二,来到梁方跟前轻声问道:“梁公子,莫非我表妹……” 第一百零五章 施如安 “应该错不了了,我师父命我寻找的人应该就是醉儿姑娘的母亲,只是可惜她已经不见了,不过能找到醉儿姑娘也是极好的。” 梁方很高兴,虽然临行前师父交代说能找到最好,不能找到也不必强求,可梁方还是一心想帮自己师父完成这个愿望。 现在虽然没有找到本人,但找到后代也不错,说起来还真是好笑,苦苦寻觅的人原来就在身边啊。 这时候唐凡见屋中人都没注意他,便一把捡起地上的银子,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唐萱儿见状双目垂泪,英娘余怒未消,但还是好言劝慰道:“萱儿姑娘,你这父亲有还不如无,而且这次跑了估计不会回来了,哼,他要再敢回来,小心我打断他两条腿。” 唐萱儿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虽然父亲这么多时日不曾回来,但她心里真的没有思念过,反而有些轻松解脱之感,这让唐萱儿很有负罪感,认为自己是个不孝之女。 可现在唐凡又一次落荒而逃,唐萱儿终于放下了心结,她对自己这名不靠谱的父亲也算仁至义尽,而且今日唐凡要卖了醉儿的举动也让唐萱儿极为心寒。 这样的人,还真不如不回来的比较好。 梁方确定醉儿就是自己师父要找的人,可现在醉儿的情况不容乐观,这个少女已经把自己的内心封闭起来,谁说话都不回应,就跟行尸走肉一般的除了必要的吃饭睡觉外,就是坐在门口发愣。 梁方对此也大为挠头,正在这时谢宗燕也回来了,不出意外的依然是一无所获,现在扬州城上上下下已经彻底翻遍了,却连沈毅的一点蛛丝马迹也找不到。 “估计沈毅现在已经不在扬州了吧,可江南这么大?要到哪里去找呢?”谢宗燕叹了口气说道。 屋里的人又沉默了,这已经是沈毅失踪后的第十天了,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还在不在人世。 金陵。 自三国时期的东吴在此建都开始,这座城市就俨然成为江南地区的核心地带,虽然扬州富庶,苏杭绮丽,但江南道的督办衙门,以及盐政司、船运司都坐落于此。 所以这里称得上是江南地区的首善之地,也是经济最繁荣的所在。 十里秦淮河外一出荒僻的码头,这里荒草凄凄芦苇横生,除了一些打渔的船家外,没人会来这种地方。 沈毅被人拎着下了船,等双脚触及地面后,沈毅感觉天旋地转的,这几日他都是在船上度过的,晓宿夜行,过的极为辛苦。 幸好身边有时熙陪着,现在这位曾经誉满扬州的大花魁也彻底变了模样,曾经极好洁净的她,脸上黑一道白一掉的如同花了戏妆,而且身上的衣服也都脏的没了原色。 这要换做以前,时熙估计都得疯了,可现在形势所迫,时熙反倒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来,甚至还尽其所能的照顾沈毅。 经过这几日的接触,沈毅对时熙的看法也大为改观,虽然时熙往日爱慕虚荣,可褪去那层光环,也就是一个普通的江南女子罢了。 “这里是哪?”时熙颤颤巍巍的站着,看着周围这般荒僻的环境,不禁有些害怕。 沈毅这时候勉强直起腰来,感受到身旁女子的害怕,便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时熙一怔,然后也用力的握紧了沈毅的手。 这个小动作让那名少年看的眉头一皱,然后没好气的说道:“这里是金陵,别站着了,跟我走。” 说着少年走在前面,一边分开芦苇一边前行,沈毅和时熙在后面跟着蹒跚而行,一边走沈毅一边偷眼观察周围的环境,这里的环境太适合藏匿人了,就是一万人,扔进这万里芦苇荡中,估计连个水花也显不出来。 沈毅很想就此逃跑,可身旁带着的时熙让他息了念头,而且他身上现在还带着伤,在来的路上他也没闲着,虽然是在船上,可他不止一次的试图偷袭这少年。 但无一例外的,全都失败了,这少年的武艺简直高的可怕,不管沈毅如何伪装如何出手,这少年都毫不费力的接下来,并且让沈毅吃上些苦头。 几次下来,沈毅终于绝望的发现自己根本不是这少年的对手,也就止了念头,而且这少年似乎也不想要沈毅的命,只是略施惩戒,让沈毅行动不便也就不在管他了。 此时三人越走越荒僻,那芦苇长得都有一人多高了,站在里面根本就看不到天空,只能费力的跟着少年前行。 这要死在里面,神仙也发现不了。 沈毅心里这般想着,不禁有些紧张,可旋即一想,这少年要真想要自己的命,在扬州就能杀了,何苦费这么多的事? 那么他带自己来这里是为的什么? 正想着,就见面前豁然开朗,三人已经走出了芦苇丛中,来到了一条小河边,这小河说是小河,但是水面挺宽阔,并且水流湍急,此时在水面上停泊着几艘大船,居中的那艘船雕梁画栋,十分的富丽堂皇。 这少年领着沈毅来到河边,有条小舟正在那停泊着,沈毅现在看见船心里就打鼓,可又不敢不听从,只好坐在小舟上,这少年还是个撑船的好手,篙杆一点,小舟便如离弦之箭般直奔河中间的大船而去。 等上了大船后,沈毅才察觉出这艘船的不凡来,先不说这船的宽大和奢华,就连上面的船员都是个个彪悍,看样子全有几分本事。 沈毅心里一沉,不知道这次是福是祸,只得硬着头皮跟着少年往船舱行去,这少年看样子地位很高,见到他的人无一不恭敬的靠在一旁垂首肃立。 船舱里面也很大,沈毅牵着时熙的手跟着少年来到一处房间所在,门口还站着名笑呵呵的中年男子,这男子一身的账房先生打扮,笑容和善,活像个大掌柜。 “乔叔,人带来了。”少年轻声道。 “嗯,张之,这次辛苦你了,先下去休息吧。” 这时候沈毅才知道这名少年原来叫张之,张之依言退下,这位被称作乔叔的中年男子转眼看着沈毅。 一双眼睛中蓦地射出两道寒芒来,脸上的神色也是为止一边,沈毅心里一惊,这男子原来也是个高手。 但旋即,这乔叔便又恢复了那笑呵呵的样子,似乎刚刚的神态只是一个幻觉。 “这位想必就是沈公子了吧,我家少爷等你多时了,跟我进来吧。”说着乔叔一转身开了房门领着沈毅进了屋子。 这屋子倒不是那么的富丽堂皇,甚至有些朴素了,地面都是未经修饰的原木板,屋中还有股子淡淡的香气,直钻鼻孔,十分的好闻。 而在靠着一侧的地方摆着个桌子,一名弱冠少年正在桌旁看书,似乎看的极为入神,连几人进来都没能打扰他。 乔叔上前低身对这少年说了几句,然后这少年才合卷而起,有些激动的看向沈毅,等一打照面,沈毅心里咯噔一下。 因为这个男子的面容他觉得十分的熟悉,却又怎么也记不起来是从哪里见过,是京城的人吗? 沈毅心里一紧,要是京城来人,那就凶多吉少了,以前那个沈毅可是没少干不着调的事,就是不知道这么大费周章的把自己带来,是要干什么呢? 而时熙此时也是心中一震,只因这少年长得极为漂亮,甚至漂亮的都有些妖艳了,而且年岁比沈毅还小些,那种混杂着童真和女子精致的容颜,若是被某个好男色的男人看见估计会发狂吧。 时熙甚至怀疑这少年是不是女扮男装的,可接下来少年一开口说话,便推翻了这个猜测。 “沈毅?沈老二?”这少年的声音有种变声期独有的沙哑,童音和男子音混合在一起,有种莫名的味道。 开始变声,自然是男子无疑了。 沈毅点了点头,虽然心里打鼓,可事已至此,不管是福是祸都得去趟一趟了,所以沈毅反倒镇静下来。 少年很感兴趣的绕出桌子,站在沈毅面前细细端详着,这少年比沈毅还矮上半头,这样一脸好奇的看着沈毅,总有种少女感。 沈毅心里有些不自在,他下意识的向后半步,然后一拱手道:“这位公子,敢问你将我从扬州带来此处到底所为何事?” “听说你生了一场大病,好多事都不记得了?”少年答非所问。 “没错。” “那么你看我有没有眼熟的感觉?”少年又问了一句。 沈毅沉默了片刻,然后才点了点头。 少年一笑,然后对身旁的乔叔说道:“乔叔,你给他搭搭脉,看他是否说谎,是真的生过病不。” 乔叔闻言一步就来到沈毅面前,奇快如电的一把扼住沈毅的脉门,沈毅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这乔叔便已经又退了下去,然后沉声道:“回少爷,这沈毅脉象虽然强劲有力,可其势陈涩,应该是大病初愈不久,他没说假话。” 这少年又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拿起桌上的书,然后饶有兴致的看着沈毅道:“那就奇怪了,既然如你所说的那样,你曾生了场重病,很多事都忘了,那么这些诗词和文章作何解释?要知道你在京城的时候,可是天字一号的饭桶和花花公子啊。” 第一百零六章 遇仙人 这话说的很难听,沈毅却没表现出过多的在意,只是微微笑了笑,其实这也是他穿越至今最大的一个疑团了,若是这个解释不清楚,总是会被人质疑,因此沈毅曾经仔细想过。 “我要说自己病重之时曾遇见仙人,你可信吗?” 一句话震得屋里人都不说话了,时熙亦是一脸震惊的看着沈毅,对这个解释她也信了。 至于那名少年,先是一愣,然后便一脸狂热的看向沈毅,颤声问道:“什么样的仙人?细细讲来。” 沈毅心里一松,知道妥了,这个借口是他苦思冥想后才想好的,大燕虽然文治昌盛,但毕竟有历史局限,很多人包括那些达官贵族都是很迷信的。 对此大燕的官方也是不置可否,毕竟大燕的开国皇帝就被传言神化成真正的天子,这关系到大燕的立国根本,自然不能反对神怪之说。 “这仙人白衣飘飘仙风道骨,但看不清面目,只是手持一把长剑,于水面上凌波而行,纵情而歌,非常的放荡不羁,见我后便笑谈半日,最后赠与我一杯酒喝,之后我便醒了,然后才思敏捷,只是不知这仙人是何许人也。” 沈毅按照后世对李白的描述,将这仙人描述了一番,这少年听罢拍桌赞叹道:“好造化,若是所言属实,这仙人应该就是青莲居士李太白了,沈老二,你真是好造化啊!” 沈毅嘿嘿笑了笑,没有吭声,一旁的时熙则彻底信了,本来她就对沈毅充满了好奇,现在一听沈毅还曾接触过天上的仙人,不禁更加的敬慕。 少年又喃喃自语了会,然后才抬头看向沈毅淡淡的说道:“你真不记得我了?” 沈毅摇摇头。 少年脸上怒色一闪而逝,然后才叹了口气道:“本来在我见你之前是极为恨你的,准备见到你后就杀了算了,可现在你有仙缘,我自然不能杀你,可那日的仇也不可不报。” 沈毅听的直翻白眼,他委实不知道这少年是谁,说的仇又是什么,不过想来也应该是原先的沈毅结下的仇。 少年看到沈毅脸上的疑惑和无奈,见他不似作伪,终于解释道:“你不记得我,我就告诉你一下,我叫施如安,我父亲就是施元。” 这句话让沈毅都是一惊,施元,这个名字在大燕简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说在大燕中权势最为煊赫的是谁,那么除了左右丞相外就当属这位施元施大将军了。 督边大元帅,京城守卫使,身兼这两个职位的施元俨然已经是大燕朝的军中第一人。 不过这施元虽然一生军威赫赫,但也有个小毛病,就是很好色,他的老婆最少有四五十个,生下来的孩子也得有三四十个。 这里面有正室所出的嫡系,也有青楼小妾的庶出。只是不知道这位施如安是属于哪种?但若真是施元的嫡子,应该不可能随便就离京。 施如安虽然是个男孩,但性子极为细腻,自然察觉到了沈毅眼中的疑惑,不禁有些恼怒,拍了拍桌子喝道:“庶出怎么了?岂不闻当今右丞相应左应大人当年在应府也不过是个庶子罢了,现在不一样权倾朝野朝廷重臣吗?” 沈毅闻言淡淡一笑,刚刚施如安的表现让他彻底放松了,人最怕的其实就是神秘,刚来的时候因为不知道施如安的底细,又被这巨船豪奴所慑,心里总有些忐忑。 可现在一看这施如安其实也就是个没长大的少年,该有的习性一个不缺,甚至更加的敏感和好怒,最多比燕鹏难对付点罢了,对此沈毅毫无压力。 但表面上沈毅可是丝毫不敢表现的太轻松,反而一脸严肃恭敬的点点头,施如安这才满意,继续说道:“那日我陪着太子殿下去花街闲逛,结果就遇到了你,后面你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和太子殿下争吵起来,最后还大打出手,可怜我只是个随从,也被你打的一个月出不了门,现在我的鼻子还有些歪,你说这仇恨大不大?” 这句话说完,施如安气鼓鼓的看着沈毅,那模样让沈毅甚至有了些错觉,认为站在面前的是醉儿那样的豆蔻少女。 也不怪沈毅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这施如安一举一动一语一笑都极具女子风情,毫无男子气概,又兼得是个模样极漂亮的,自然会让人充满遐想。 沈毅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然后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只觉的浑身恶寒,他可是个直的不能再直的直男,虽然这施如安长得魅惑众生,但一想到是他而不是她,沈毅便毫无兴趣。 施如安对此见怪不怪,但沈毅这样的举止还是让他十分生气,怒冲冲的对站在一旁的乔叔道:“乔叔,你上去给这沈老二点颜色看看。” 乔叔闻言毫不迟疑的上前一把就抓住了沈毅的手臂,然后轻轻一拽,沈毅就觉得那一瞬间自己的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右手不受控制的便抬起来对着自己的脸扇了两巴掌。 这两巴掌用的力气还挺大,扇的沈毅头晕眼花的,心里也是十分的恼怒,可又有些惊惧,心说这位被成为乔叔的中年男子到底何许人也? 为什么他抓着自己的一只胳膊就能控制自己的动作?莫非他会什么邪法?或者是传说中的内力? 等沈毅打完后,乔叔又飘然退下,继续站在施如安的身后垂首而立,模样恭敬已极,沈毅心里有些奇怪,要说地位显赫,这施如安拍马也赶不上那燕鹏的,虽然施元是个名震天下的军中巨头,可他不过是个庶子而已。 因何他身边却有乔叔以及张之这样的高手?而且看这巨船,还有那些豪奴,都显示出这施如安绝非一般权贵子弟来。 但这个时候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沈毅的脸上火辣辣的,就觉得脸蛋迅速的肿了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挨巴掌,虽然是自己打的自己,可那滋味也不好受。 一旁的时熙十分的心疼,赶忙掏出贴身的手绢给沈毅擦拭嘴角的血渍,这时候那施如安倒是极为开心,拍着桌子笑道:“沈老二,你也有今天啊,哈哈,让你胡思乱想,哼哼。” 那种含怒带嗔的模样,实在像极了一个少女,而且诡异的很有些可爱。 沈毅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不敢再看了。 这时候施如安又想起刚才的话来,板起脸继续问道:“我刚才说的你都听到了吗?你那天把我打了一顿,这算不算大仇?” 沈毅苦笑,他可是真不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了,要说以前的这位沈毅也是作死,居然敢和太子当街斗殴,也是真胆子大。 至于这位施如安,当时应该就是吃了闷亏,现在觉得气不过,过来复仇来了。 沈毅叹了口气,拱了拱手道:“施公子,那日的事我是半点也记不得了,但既然你说我打了你一顿,自然是我的不是,现在我给你赔不是了,若是不满意,要打要罚随便你。” 说完沈毅盯着施如安,一脸的不在乎。 施如安被沈毅这句话给将住了,他此次离京,是打着给他母亲过寿的名义出来的,而他母亲则是住在西北,现在他在金陵这已经耽搁了些时日,再晚些就赶不上他母亲的寿日了。 之所以他就是不肯走,非要等着沈毅,无非就是少年心里憋着一口气,那晚的无辜被打让他刻骨铭心,从小到大他还没受过欺负。 虽然他在施府中地位不高,仅仅是个庶子,但他母亲来头极大,也没几个人敢不给他面子的,所以这件事让施如安恨得咬牙切齿。 可等来到金陵后,他闲得无聊派人一打听才知道这沈毅现在在扬州乃至江南地区都赫赫有名,那几首诗词也是流传甚广,等下人们将沈毅在坊间流传的诗词呈送给他后。 施如安当时的第一感觉就是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毕竟在京城的时候,这沈毅就是出了名的浪荡公子大饭桶,京城贵族圈子里都没几个人看的起他。 现在被贬出京,却突然成为了诗词圣手?这件事怎么想怎么不靠谱啊。 施如安对此不置可否,继续派人去打探,但后面的消息让他也迷茫了,沈毅在一泓楼、翠微阁的两次诗会都已经传到了金陵,这可是做不得假的。 沈毅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写下的诗词自然也不会是假的,莫非这沈毅真的会写诗词? 施如安虽然年岁不大,可自幼极为聪慧的他,自然也能辨别出沈毅这几首诗词的价值,不客气的说,随便一首拎出来都能吊打大燕九成九的诗人了。 直到拿到那本红楼梦后,施如安才终于服了气,这本书的包罗万象和精彩纷呈让施如安叹为观止,尤其这里面贾宝玉的身世和沈毅也能对的上,而那些女子又恰好贴合了沈毅在京城花花公子的诨号。 但施如安还是不知道这沈毅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的大才子了,又加上想找他报仇,便命手下的张之去扬州把沈毅带回来问话。 第一百零七章 胜了我就能走 等见到沈毅后,听到他说得见仙人,施如安便信了八分,这不是他年幼无知,实在是大燕的风气便是如此。 可心里那口气还是咽不下去,现在沈毅问了,到底是要怎样? 这让施如安也有些为难。 杀,是不可能的,首先没那么大的仇,再加上这沈毅身负“仙缘”肯定不是凡人,杀了恐遭天谴啊。 就这么放了?那也太丢人了吧,费劲巴拉的让张之从扬州城把沈毅掳来,问了几句话就将人给放了?这算什么? 施如安心里不住的盘算着,沈毅也一脸无所谓的等着,他心里已经有了底气,知道肯定死不了,大不了受点皮肉之苦,也算替之前的沈毅还债了。 可时熙不知道啊,她极为紧张的靠着沈毅,身子都在瑟瑟发抖,沈毅心里有些愧疚,说起来这时熙才是整件事里最无辜的那个,完全都是受了自己的牵连啊。 于是便轻轻抚了抚时熙的后背,示意她不要紧张。 时熙感受到了沈毅的心思,心中不知怎的,突然便不害怕了,只是靠着沈毅靠的更紧了。 施如安还在那神色变幻,一旁的乔叔突然问了句:“你学过刀?” “嗯。”在这样的高手面前,沈毅一点都不敢隐瞒,点了点头应道。 “我看你现在行走间气息还是不稳,但举手投足已然有了些许火候,而且有些峨眉的味道,你师父是谁?”乔叔问道。 沈毅当然不敢说出谢宗燕的名字来,江湖门派间的仇杀源远流长,你知道这乔叔和峨眉有没有仇?万一有仇,那不是害了谢宗燕吗? 于是沈毅瞬间开始脑补,这时他在后世疯狂阅读武侠小说的好处便显现出来,那些经典的人物形象以及故事情节被他顺手拈来。 那是个草长莺飞的江南三月,沈毅在江边偶遇一位白发渔翁,这渔翁坐于孤舟之上,虽然天上雨丝飘遥,身上却丝毫未湿。然后沈毅便和这位鹤发童颜眼睛亮如金灯的渔翁发生了一系列故事。 这位渔翁认为沈毅根骨俱佳,是个练武的好苗子,更难得的是心性中正,哭着喊着非要收沈毅为徒。 沈毅无奈之下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然后便被这渔翁训练了一个多月,直到后面一天这渔翁突然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纸条说是要去参加华山论剑,三月后便回。 这故事讲完后,沈毅就跟真有这么个师父一样的满脸思念之情,而施如安也完全信了,不禁也有些向往之色。 至于那乔叔则皱着眉头,施如安又问道:“乔叔,你说那渔翁在雨中却不落雨丝,这是什么功夫?” 乔叔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峨眉应该没有这样的功夫啊,峨眉本来是以技巧见长的,真要在雨中不落雨丝,必须得有极高深的内力修为,可放眼天下,也没几个能有这等修为的高人啊,至少我所闻见的,都做不到。” 沈毅怕再露馅,赶紧岔开话题,这时候那乔叔又抬头对施如安说道:“少年,这沈毅虽然并不算个高手,可其人的峨眉刀法已经算入了门,你不如让他和你对练,等什么时候他能胜你三招,你再让他走就是。” “对啊!”施如安激动的一拍桌子,指着沈毅大笑道:“就这么定了,不过我得赶着回去给我母亲祝寿,这样吧,我给你五天的时间,五天之内你要能胜我三招,我就放你走,否则便跟着我一起去西北塞外吧。” 沈毅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便被施如安的手下带走了,等屋中就剩下施如安和乔叔两个人后,乔叔才恭声道:“少年,这沈毅是在说谎,那峨嵋派上上下下都是女子,哪来的老翁?” 施如安浅浅一笑,“乔叔,我知道他在说谎,不过你没感觉这个人是个很有才的吗?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编出这样一个有意境有缘由的故事来,不枉他能写出红楼梦来啊。” “不过……”乔叔迟疑了片刻继续道:“他说的华山论剑还倒是真的存在啊。” “嗯?”施如安来了兴趣,“我怎么没听乔叔你说起过呢?” “这是我师父讲过的,他说当年先皇在世的时候曾经举办过一次华山论剑,而且还非要弄出什么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这几个人来,为此当时天下的武林高手曾经大打出手,可惜最后没等凑齐,先皇就不在了。” 这乔叔说起这个来,神情有些黯然,这也是大燕很多人提起先皇时候的第一反应,谁都无比怀念曾经叱咤风云的先皇。 那个时候的大燕也充满了进取,很多前所未见的事物纷纷涌现,而这些无一不是先皇的功劳。 可惜后来先皇崩陨,很多事迹旋即被掩盖,甚至被朝廷严令祛除,所以很多年轻人都已经不记得了。 施如安一脸的神往,他自幼修习武艺,现在一身的功夫已然不俗,但还是无时不刻的神往着那鲜衣怒马的江湖生活,在这点上他和燕鹏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边沈毅被带到了一个房间,有郎中给沈毅检查伤势,并且涂抹药膏内服丹药,这些做完后,又有人送上全新的衣物,沈毅换上后,心里正在记挂时熙。 这边时熙已经换了一身男子装束走了进来,两人现在身处险地,心里自然都有些相濡以沫的感觉。 尤其是时熙,她突然很感激这次被一起掳掠而来,否则绝不可能和沈毅这般亲近。 两人闲谈了几句,有人上了饭菜,菜品精致可口,这个时候沈毅自然不担心会有人下毒害他,便和时熙两人狼吞虎咽起来。 等吃饱喝足了,张之走了进来,一脸淡漠的对沈毅说道:“少爷叫你,跟我走。” 沈毅起身欲行,时熙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泪水已经流了出来,沈毅笑着拍了拍时熙的手,意思是不必担心,然后跟着张之走出了房间。 这艘船体积庞大,里面的房间也极多,沈毅跟着张之在错综复杂的回廊里来回穿梭,晕头转向的也不知道到哪里了,这时候走在前面的张之才说道:“你很喜欢那时熙吗?” “谈不上喜欢,只是她受我牵连,所以自当安慰下。”沈毅不知道张之问这个什么意思,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但是我看那时熙很喜欢你啊,你不喜欢为何还要给她希望呢?这样以后她不是更痛苦吗?”张之回头一脸忿恨的说道。 沈毅有些莫名其妙,心说施如安身边的人怎么都这么古怪啊,但还是解释道:“那我怎么办?现在就不理她?这样的环境下估计她会更无助吧,那岂不是更残忍?” 张之冷哼一声,然后领着沈毅来到一个开阔的大厅中,在转身离开的时候,张之突然说道:“我讨厌你们这样的贵公子,自认为相貌出众家世不凡就肆意招惹女子,无耻。” 沈毅被骂的哭笑不得,有些无奈的站在那,这时候施如安兴致勃勃的也出来了,见到一身剑装的沈毅后眼睛不禁也是一亮,赞了一句:“好一个翩翩公子,你算除了我之外穿剑服最帅的男人了。” 沈毅心里暗自白目,心说这施如安可真够自恋的。 不过也得承认,这施如安穿上一身白色剑装后,确实显得玉树临风,十分的漂亮。 “这些剑虽然算不上绝世宝剑,可也是当世利刃了,你随便选一把吧。” “其实。”沈毅迟疑了片刻才叹了口气道:“我是用刀的。” “什么?”施如安有些惊疑。 这时候那乔叔也是一愣,极为古怪的看了看沈毅,之后又对施如安点了点头,施如安这才狐疑的说道:“刀也有,你自己选。” 在沈毅选刀的时候,乔叔来到施如安近前悄声道:“峨嵋派虽然以剑法见长,但还是有一脉分支是用刀的,只是这一脉分支已经久不现于江湖,今日倒是见到了,少爷也能多长些见识。” 这边沈毅选好了一柄和他那剔骨刀差不多的短刀,站在场中深吸了口气,他在被掳走之前刚和谢宗燕学了几日刀法,不过时日很短,很多仅仅学了个皮毛而已。 现在真要实战了,沈毅心里还是很紧张。 施如安倒是一脸平静,他腰间系着一柄翠绿色剑鞘的宝剑,现在左手扣剑颚,右手缓缓将宝剑抽出。 等横剑在手,这大厅中就跟打了一道利闪一样,明晃晃的刺人双目。 沈毅此时倒是平静了,他的性格就是这样,一旦事到临头,反而有了静气。 两人先对视一眼,然后沈毅按照后世的惯例,抱拳行了一礼,这施如安先是一愣,然后微微一笑也还了一礼。 然后两人便各自持着兵器在手,缓缓的游走起来。 其实真正的高手在对决的时候,绝不会是站在那不动,而都是在游走中寻找对方的破绽,等找到那稍纵即逝的破绽时,便一击出手,以定胜负。 第一百零八章 对战 沈毅的刀法只学了几日,自然谈不上什么火候,可沈毅胜在心思沉稳,所以一直不急不躁的和施如安游走着。 如此过了片刻,施如安先沉不住气了,他最喜欢的是以快打快,从来没有这么正儿八经的和人对阵过。 而且施如安有十分的把握可以胜了沈毅,因此不耐之下,施如安左脚猛然一踏,然后整个人便凌空飞来,同时剑尖前指,直刺沈毅的面部。 这一招来势极快,沈毅间不容发的往旁一偏头,同时手里的刀往上一撩,对着空中的施如安便砍去。 但空中的施如安诡异的一扭身子,整个人便突然转到了沈毅身后,沈毅心里一惊,当日在扬州城他就是被张之这般击倒的。 虽然一惊,但沈毅还是在电光火石之间,举刀猛然后刺,此次的成败也全都在此一举了。 可没等他的刀走到半空,就觉得脖子一凉,那柄明晃晃的宝剑已然搁在了他的脖子上,施如安在他身后冷笑道:“你就这两下子?真让我失望。” 说完一脚踹在沈毅的后背上,沈毅收势不住,蹬蹬蹬前行了好几步,好悬没有摔倒在地。 “再来。”施如安剑交单手,对着沈毅一仰脸,语气轻佻的说道。 沈毅咬了咬牙,又立定了身形,深吸了两口气,心里不住的盘算着到底该怎么胜这施如安三招。 经过刚刚的对阵,沈毅已经很清楚,自己绝对不是施如安的对手,这人的武艺简直不像他这个年纪能有的,就是谢宗燕对上他,估计也不会有太大的胜算。 可沈毅绝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现在又被施如安刚刚的那一脚踹出了火气,不禁咬了咬牙,以静制动刚刚已经证明无效了,那么就主动出击吧。 想到这里,沈毅跨步而立,手中虚握着刀柄,整个人就跟日日练习切萝卜的时候一样,看到沈毅这样,一旁的乔叔倒是很感兴趣。 对他这样的一流高手而言,沈毅有几斤几两他自然一清二楚,所以他才建议施如安和他对练,就是因为沈毅对施如安造不成半点威胁。 不过看现在沈毅的样子,倒是有了几分刀法的模样。 施如安却不管那些,撇着嘴看着沈毅,心里有些不以为然。 在武道一途上,施如安确实有自傲的资本,十三岁的年纪,便足以跻身江湖二流高手之列,这不得不说他是个武学上的奇才。 沈毅等到自己的心思澄澈,再无杂念的时候,猛然一声暴喝,身后拖着刀,朝着施如安便猛冲过去。 施如安也不闪避,就是笑嘻嘻的看着,等沈毅到了近前后,施如安依然不以为意的等着,他倒要看看沈毅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但这时候的乔叔突然脸色一变,喊了一声:“少爷小心。” 可惜已经太晚了,就见沈毅一直拖在身后的刀猛然抡起来,没错,就是抡起来,刀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圆,气势如虹的照着施如安的头部砍落下来。 施如安本来不是很在意,但沈毅这一招出乎意料的快,所以手忙脚乱之下,只好用手里的剑往上招架。 “当啷。”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后,就见施如安后退了三步,而沈毅则连退了七八步,同时手里的刀也握不住掉落下来,而且鲜血顺着沈毅的手指滴落下来。 施如安倒是没什么感觉,不过刚才的那声脆响让他极为紧张,赶忙举起手里的剑来仔细查看,这一看才发现剑刃上出现了米粒大小的一个缺口。 这不禁让施如安极为心疼,这柄剑虽然不是什么古剑,可也是他母亲花费重金请来的铸剑师为他量身打造,现在却被毁了,他怎能不心疼,又怎能不怒? “好!好!好!我倒是小瞧你了,没想到你还会几手拖刀计,行,接着来吧,反正还有五天的时间,我看你怎么胜我三招。”施如安阴沉着脸说道。 接下来的时间里,沈毅便彻底沦为施如安的人肉沙包,施如安也有分寸,下手不至于要了沈毅的命,可也能让沈毅疼痛难忍。 半天下来,沈毅眼角淤青,身上的伤也是一块挨着一块的,看上去鲜血淋漓很是骇人,其实都是皮外伤。 “哼,今天就先到这里,明天小爷继续和你练,记得还有四天哦!”施如安将剑归鞘,冷笑着说完便走了。 沈毅拖着一身的伤回到自己房中,时熙就在这里苦苦等着,一见沈毅满身是血的回来了,吓得脸都白了。 赶紧把沈毅扶到床上,时熙的眼泪就跟不要钱一样,一个劲的往下掉,沈毅疲惫的连话都懒得说太多,只是硬挤出个笑容来轻声说道:“我没事,这都是皮外伤,就是太累了,我先睡了。” 这么长时间的搏斗已经耗干了沈毅最后一丝的力气,说完这句话后,他立马就昏睡了过去。 时熙坐在床头看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沈毅,心里又是心疼又是难过,虽然沈毅说没什么大事,可看那满身的伤也能知道滋味并不好受。 “好狠的心啊,这个施如安长得倒是挺漂亮,没想到下手这么狠。”时熙将沈毅的上衣解开,露出前胸后,看着那胸口上一道一道的伤痕,不禁咬牙道。 这时候张之推门进来了,扔在桌上一瓶药后,冷声说道:“这药外敷即可。”说完转身就走。 等走到门口处的时候,张之顿住脚步又说了一句:“他今天耗干了体力,要是不想他死,晚上就别让他过多的劳动。” 等张之走了,时熙才顿悟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不禁脸泛红霞,又痴痴的看了沈毅片刻,才给他开始上药。 前胸上的伤口很简单,可下身的伤就有些棘手了,时熙思索了好半天,最终才红着脸鼓起勇气将沈毅的裤子褪下。 这些动作做完,时熙已经满头大汗,此时沈毅就穿着一个亵裤躺在床上,时熙看着沈毅身上那些淤青和伤痕,不禁又有些难过,含着眼泪给他上完了药,用被子给沈毅盖好,才昏昏沉沉的趴在沈毅身边睡着了。 第二天。 沈毅醒了过来,只觉得浑身酸疼,就跟整个人都生锈了一样,费了好大力气才拄着床坐起来,这时沈毅才发现时熙正趴在自己床头睡觉。 这是个靠近甲板的房间,外面有一缕光线投射进来,正好照在时熙的脸上,沈毅看的有些愣了。 说实话,之前沈毅从未认真的看过时熙,只是觉得这时熙长得还算可以,今天这么仔细的一看,沈毅才发现时熙长得当真称得上是花容月貌。 这时候时熙的呼吸渐渐粗重,睫毛也开始不住的闪动,红晕逐渐涌上了脸颊,沈毅微微一笑,知道时熙已经醒了,是被自己看的害羞了。 沈毅呲牙咧嘴的从床上下来,每走一步就感觉像是在受刑,这时候已经有人给上了饭菜,虽然这里地处荒郊野外,可饭菜倒是都是时鲜蔬果,味道也很不错。 沈毅吃了几口,然后呵呵笑着说道:“好了,时姑娘过来吃饭吧。” 时熙嘤咛一声,从床上抬起头,心里又失落又甜蜜,失落是因为刚刚自己那样趴着,这沈毅都毫不为之所动。 甜蜜是因为沈毅的称呼已经变了,变成时姑娘了。 两人相对无言的吃完饭,沈毅也不问自己为什么是脱光衣服睡的,只是呵呵笑着,这时候突然就觉得脚下的船一震,然后开始逐渐的摇晃起来。 沈毅一怔,倒是从小在江南长大的时熙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禁笑道:“这是在行船了。” 沈毅来到屋子里的那个小窗户处往外看,就见岸边的树木景致都在飞快的往后退,知道时熙说的不假。 这艘大船也不知道是采用的什么动力,虽然体积庞大,但行驶起来速度极快。 这是要去哪里?沈毅心里想着,张之推门进来冷着脸说道:“少爷叫你过去。” 沈毅叹了口气跟着张之往外就走,时熙眼泪汪汪的看着,她实在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得到什么时候。 今天依然是老样子,沈毅被施如安屡次打倒在地,身上的伤又添了好几处,不过沈毅一直咬着牙,从没哼过一声。 不过越是这样施如安越是开心,他很喜欢看到沈毅被击倒后,眼中的怒火和克制。这让他有种报复的快感。 等到沈毅彻底的瘫在地上起不来后,施如安才笑呵呵的走到沈毅跟前,蹲下身子说道:“沈老二,那天你趁着我不备,将我打蒙了,现在我都得一拳一拳的还回来,你可服气?” 沈毅咧嘴笑了笑,“我要说不服,你会怎样?” 施如安站起身哈哈笑了几声,然后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挺欣赏你的,虽然武艺很烂,但文采真是没的说,怎样,要不要随着本公子去秦淮河逛逛?” 沈毅现在动根手指都费劲,最希望的就是赶紧回床上躺着,哪里愿意去什么秦淮河? 但施如安才不管这些,只要是沈毅不愿意的,他都想干一干,所以不等沈毅拒绝便下了决定道:“就这么说定了,来人,把沈毅架起来,随着本公子一起游玩去。” 第一百零九章 十里秦淮河 十里秦淮河。 这里是金陵城最繁华最热闹的所在,即便是白天这里依然熙熙攘攘,摆摊卖东西的将岸边不大的空地挤了个水泄不通,甚至有人直接在小船上卖起了瓜果,若是有要的,只需一声招呼,这小船便会撑到你的船边,任由你挑选。 这还不是最吸引人的,最为吸引人眼球的还是河中间的那几十艘花船,这些花船或大或小,大的富丽堂皇,小的也优雅精致。 这时候天近黄昏,已经有花船早早点起了灯,高挑的桅杆上的灯火,总会让远处的人疑为星辰。 这时候秦淮河才算真正的揭开面纱,露出了它最为性感和美丽的一面,只见无数的小船自岸边到花船间穿梭来往,小船上拉着的都是慕名而来的客人,前去花船上寻欢作乐,还有些船只干脆载着各色姑娘在岸边游曳,为的就是招揽人气。 为的招揽更多的客人,这些花船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就连小小的灯光,也被这些人挖空心思的做出了各种形状,自远处望去,就见秦淮河上到处都是璀璨灯光,美的让人目眩神迷。 “金陵真是个好地方啊!”不管见过多少次,施如安还是会感到震撼,不禁拍着船头感叹道。 沈毅则怪模怪样的站在一旁,他对面前的盛景丝毫无感,只觉的自己现在累的要死,若是能躺下,估计用不了片刻就能睡死过去。 “是不是累的只想躺下?”施如安回头瞅瞅沈毅,淡淡的笑着问道。 “嗯。”沈毅应了一声,他倒没有被击败的羞辱感,技不如人没什么可说的,只是这施如安突然带着自己来这秦淮河干什么? “你心里一定在想,我为什么要带你来秦淮河,是吧?” 不等沈毅回答,施如安便继续说道:“其实我也不爱来这个地方的,甚至金陵城我也不愿意去,所以才躲到个荒僻角落自己呆着,可今晚不一样,我得去个地方见个人。” 沈毅很自觉的不去问是什么大事,现在自己算是阶下囚,阶下囚就要有阶下囚的觉悟,问的太多很可能会出事。 施如安看看沈毅脸上的淤青,对一旁的乔叔说道:“乔叔,你带他下去用些药,一会别显得这么狼狈就好。” 乔叔依言带着沈毅退下去了,只余下施如安站在船头吹风,此时他的船只已经迫近秦淮河,这样的巨船自然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力,又看到船头有个贵公子,自然明白不定是哪里的天潢贵胄来此寻欢的。 一时间很多的小船蜂拥而来,船上的人都隶属于各大花船,有人站在船头就喊,“这位公子,今天咱们船上有西洋舞娘,各个不同凡响,可有兴趣过来看看?” 有人带头,自然有更多的人附和,一时间就跟进了菜市场一样。 施如安看着下面卖力的招揽生意的人群,不禁笑了一声,对身旁的张之说道:“叫他们让开,公子我今日要去幻烟。” 张之派了几个身强力壮的水手将这些小船驱散,开始还有些人不服气,但听到说这船主要去幻烟,便不吭声了。 秦淮河的花船也分三六九等,最低等的基本都在最靠近岸边的地方,来往的也都是些贩夫走卒普通百姓。 好一点的便在靠河中间一点,比如刚才招揽施如安的这些船只基本都属于这一层次,因为十里秦淮河上的花船没有一千也有几百,所以竞争极为激烈,尤其是这些中等档次的,简直为招揽客人无所不用其极。 最高等的全在河中间,往来全靠船只,而且若是没有一定身份的,根本就不能入内。 今日施如安要去的幻烟,就是最中间那艘最为庞大富丽的花船的名字,也是十里秦淮河上最为顶级的存在。 能去幻烟的人,当然不是这些小船可以招惹的,施如安的船开始慢慢减速,逐渐的靠近秦淮河的最中间。 给施如安掌舵的是多年的老手,所以虽然面对密如蛛网的大小花船,依然能从容自如的在里面穿梭。 这也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这样一艘巨船本身就代表着财富,而且施如安年未弱冠,长得又风流潇洒,自然引得很多女子的注意,有大胆的干脆就直接往船上扔绣球。 施如安对这些毫不在乎,甚至面色都有些阴沉,这时候沈毅被带了回来,刚刚下去后乔叔给他脸上抹了些药膏,然后又给他按了按,沈毅就觉得乔叔的手似乎有魔力一样,多日的疲劳都随着那简单的几下揉捏而烟消云散。 最让沈毅吃惊的还是那药膏的功效,不过片刻,脸上的淤青就已经褪下去了,而且肌肤更加的细腻,沈毅心说这药要是能多弄点,随便卖给哪个女人都得赚疯了啊。 似乎察觉出沈毅心中所想,乔叔嗤笑一声接着说道:“这药就连公子自己都不舍得多用,能配出这药的只有夫人一人,就连你脸上抹的那点都价值百两银子了。” 沈毅暗暗咂舌,这玩意比金子都贵啊。 等回到甲板上,施如安正没好气的看着船上那些绣球,似乎有些不悦。 沈毅倒是没太大感觉,在扬州的时候他就见多了类似的场面,再说这些花船的女子各个都是风月老手,所为的不过钱财罢了,有什么好生气的? 等终于到了最中心的地带,这船已经过不去了,施如安便领着沈毅张之等人下了大船,上了一艘早就等着的小船上,直奔着中心地带而去。 当终于来到幻烟的近前,沈毅都被震惊了,开始他以为着花船再好也是花船,无非大点,还能怎样? 可这幻烟完全的出乎了他的意料,并非是有多庞大,而是这艘船的船体都是用火红的木头做成,然后上面以珠宝镶嵌出一幅幅画面来,再加上灯光的映照,在这黑暗的江面上美的犹如虚幻一般。 “怪不得叫幻烟,确实美的如梦如幻。”沈毅轻声叹道。 这时候施如安的脸色愈加难看,听到沈毅的话不禁冷笑道:“这算什么,秦淮河上如幻烟这样的花船最少有十艘,十里秦淮河你当是说着玩的?” 沈毅闭上了嘴巴,心里终于对这大燕江南地区的富庶有了一个直观的感受,他本以为扬州那样的就算天下一等一了。 却不想金陵的秦淮河直接让他说不出话来,怪不得江南地区的十大花魁无一例外都是金陵所出。 几人到了幻烟花船近前,上了船后,沈毅才发现这船用的木头有些古怪,蹲下一看才发现这些木头隐隐闪烁着金星,这个发现让沈毅心头都为之一紧。 然后苦笑着摇摇头,心说真是造孽啊,这等奇楠木居然被用来造船? 这幻烟的船体极大,上了甲板后就发现早有几名俏丽的婢女在那等候着,一见众人上来,立马都过来,有端茶的,有端着洗脸水毛巾的,还有人干脆跪下来给你擦鞋,这种待遇让张之都有些脸红。 倒是沈毅泰然处之,这不禁让施如安暗暗点头,心说不愧是京城当年第一号的花花公子,这样的阵势换成别人,都得有些不自然,结果这位连脸色都没变。 其实沈毅并不吃惊的原因,是因为他当年陪着客户去洗桑拿按摩的时候见的多了,这样的阵势看上去唬人,其实沈毅早就免疫了。 “呦,几日不见,我们施公子越发的标志了,要不是姐姐我老了几岁,真恨不能以身侍之呢。”说着话,一名打扮的素雅又不失高贵的妇人走了过来。 这女人年岁不过三十岁左右,模样极为标志,而且一身的装扮恰到好处的显露出她窈窕的身形来,举手投足间又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魅力,是个不可多得的尤物。 沈毅心里暗赞一声,连老鸨子都这样的水准,看来这幻烟当真非同凡响啊。 施如安却脸色有些不豫,寒声道:“可都来了吗?” “施公子是说杨公子他们吗?都来了,可公子你……”这老鸨子有些迟疑的说着。 施如安摆摆手,“来了就好,我没事,这是我请来的朋友,今晚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怎么猖狂。” 沈毅听的皱了皱眉,心说这施如安估计是和谁争风吃醋了,这么个年纪正是好胜的时候,也不奇怪,可这话是什么意思? 请的朋友是说我吗?什么猖狂不猖狂的? 沈毅觉得自己被施如安被下套了,正在思索时,那老鸨子一见沈毅,眼睛就是一亮,沈毅这一年来身形蹿的极快,此时隐隐间已经有了一个少年的模样。 虽然面目还有些孩童的稚嫩,但因为气质沉稳,倒显得年岁比施如安要大许多,又加上沈毅长得秀气逼人,可又不同于施如安那种有些娘的秀气,是一种带着英气的秀气,所以很是令这老鸨子欣赏赞叹。 “啧啧!金陵城什么时候又多出这样一个秀气少年?真是一等一的人物啊!公子贵姓?” 这老鸨子很是亲近的凑到沈毅近前问道。 第一百一十章 余鱼舞风 沈毅被那股子悠悠的香气弄得颇为尴尬,成熟女人的魅力确实大的惊人,不禁后退了半步,轻声回道:“我姓沈。” “原来是沈公子,失敬失敬,若是不嫌弃的话,沈公子就叫我秦姐吧,快,里面请。”这秦姐并没有刨根问底,很是轻松自然的便将气氛弄得活泛起来,然后招呼几人进了船舱。 进到里面沈毅才又一次感叹封建时代统治阶级的腐朽和奢华,这船舱里面连门把手都是金灿灿的,但却又丝毫没显出土气来。 地上铺着的是猩猩红的地毯,这种料子放在外面是要做成斗篷的,在这里却被当成了地毯,随便众人去踩踏。 而在这船舱里面,此时正坐着一群少年寻欢取乐,但无论是谁,进来后的第一眼一定会被坐在当中的那名少女所吸引。 这少女头发是棕色的,高鼻深目,并不是中原人,但这丝毫不妨碍她的美丽,即便只是简单的坐在那,那种美丽便扑面而来,足以令人窒息。 此时沈毅等人一进来,自然也惊动了船舱里的人,其中也包括这名少女,这少女抬起头来,一双宝蓝色的眼睛静静的看着众人。 这双眼睛似乎有魔力,她只是静静的看着,但你却感觉这少女是在看你,沈毅也有这个感觉,他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姑娘应该是俄罗斯人种,从后世的网络上他曾经不止一次的看到过俄罗斯少女的美丽。 但有个缺点就是这些女人的美丽都不能维持太久,短短几年后,便会随着时间凋零。 沈毅心里胡思乱想着,对着那少女微微笑了笑,这少女一怔,然后对沈毅也点了点头。 这时候坐着的那群少年中站起来一位个子不太高的少年,吊儿郎当的扶着桌子看着施如安,轻声嗤笑道:“施姑娘,你还真敢来啊?” 这声施姑娘让施如安连变成了酱紫色,一双眼睛里也满是杀人的光芒,张之也脸色一冷,手悄悄的往剑上搭去。 施如安这时候才冷着脸说道:“行杨的,别给小爷我说这些风凉话,我倒是怕你不敢来呢。” 这位杨公子仰天大笑,然后一脸认真的对施如安说道:“其实我说的并非虚言,你长成这样,真不如做个姑娘来的实在,要不要考虑下?我可以重金聘之哦。” 这话说的施如安终于按捺不住,上前两步就想动手,张之这时候将剑也抽到了一半,却在这时那秦姐过来冲两边一笑道:“好了好了,你俩一见面就是这样,何苦呢?杨公子你少说几句吧,施公子从京城过来一次也不容易,你为什么不能容让些呢?” 这话说的让沈毅都为之侧目,他不知道这秦姐到底是什么来头,但从她语气中的意思来看,她好像对这施如安还有那杨公子并没有多畏惧,甚至话里话外都有些命令的意思,这简直太离谱了。 虽然沈毅不知道这杨公子是谁,但能来这里消费的绝非一般人,施如安就更不用说,而看秦姐说完后,两边都面色平静下来的样子,似乎都很听她的话。 沈毅心里有了些好奇,就在这时那秦姐对沈毅一笑:“沈公子,多有怠慢了,我船上的姑娘还都在换衣服,一会就出来侍奉各位,现在先坐下休息下吧。” 说着有人领着沈毅他们坐到了一旁,沈毅则不时的看看那名异域少女,心里盘算这女人是谁? 正在想着的时候,船舱外一阵响动,然后七八名姑娘咯咯娇笑着走了进来,沈毅抬眼一看,就见来的这些姑娘各个都有中人之姿,更难得还是她们的身形姿态,全都有种动人的娇媚。 秦姐笑了笑,然后对两边的人说道:“杨公子,施公子,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我不管,但既然来幻烟,就都是客人,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个面子,好好玩乐便是。” 说完便转身出了这船舱,沈毅有些好笑,心说不管什么时代,这些能坐到老鸨子的女人都没有善茬啊。 这时候施如安站起身来对那名异域少女一扬手中的酒杯,微笑着说道:“舞姑娘,那日是如安唐突了,还望见谅。” 说罢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含笑看着对面,这位被称作舞姑娘的异域少女脸色微红,就准备站起身来,可在她旁边的杨公子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然后冷笑着对施如安说道:“姓施的,你什么意思?没看到今天这舞风陪着我们吗?叽叽歪歪的说什么废话?” 施如安忍无可忍,手里的酒杯猛然就扔了过去,怒吼道:“杨晓,你别他妈在我面前装蒜。” 杨晓一偏头躲开了酒杯,站起身就准备动手,这时候秦姐领着一名姑娘又走了进来,一见场中的局势不禁脸色一沉:“刚出去片刻你们就闹成这样,都这么不给我面子是吗?” 施如安含怒退下,那杨晓也是悻悻然的退到一边,这时候站在秦姐身后的女子笑着说道:“我当是怎么了呢,原来是杨公子又在淘气了,这位施公子是京城来的吗?” 这时候众人的目光才转移到这名说话的女子身上,就见这女子身材娇小,可长得却极为漂亮,最为精彩的还是这女子的一对酒窝,未语先笑起来后,那酒窝简直能把人醉死。 见到这酒窝女子后,杨晓似乎怒气全无,非常开心的拍了拍桌子说道:“余姑娘今日居然肯出来,实在令人高兴,还请坐过来。” 这施如安对这秦淮河虽然不太熟悉,可也知道这余姑娘,因此赌气说道:“余姑娘,请过来就坐。” 两人便又开始怒目而视,场中的气氛又有些尴尬起来,余姑娘抿嘴微笑,看了看屋里的所有人,然后嘻嘻笑着说道:“杨公子,你那已经有舞姐姐陪你了,所以我还是不要过去凑热闹了。” 说完款款而行,来到了沈毅身旁,轻轻坐下,巧笑嫣然的说道:“但不知道这位俊俏小哥是哪里人呢?看着有些眼生呢。” 杨晓虽然有些不开心,可见余姑娘并没有奔着施如安去,也就不在说什么了,只是沈毅有些尴尬了,摸了摸鼻子轻声说道:“我是自扬州过来的,姑娘自然不曾见过。” 余姑娘听到沈毅说是扬州来的,眼睛不禁一亮,然后兴奋的说道:“扬州城最近出了一位大才子,你可知道?” 沈毅心中好笑,但还是没说破,只得笑着点头。 余姑娘更兴奋了,拍着桌子赞叹道:“这位大才子当真神人也,所做的几首诗词无一不是精品,现如今金陵城哪个姑娘不得哼唱几句人生若只如初见呢?你可见过那位大才子?” 沈毅又点了点头,这余姑娘眼睛都放光了,十分羡慕的说道:“奴家叫余鱼,公子叫我鱼儿便行,但不知道那位才子长得什么样子呢?可有婚配?唉!恨不得一见啊。” 施如安眼神怪怪的看着沈毅,沈毅尴尬的咳嗽两声,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好。 这边余鱼终于从憧憬中恢复过来,笑着说道:“还望公子见谅,实在是鱼儿太喜欢这位才子所做的诗词了,来,鱼儿敬公子一杯。” 说完余鱼将酒斟满,递给了沈毅,沈毅有些傻眼,他不耐酒力,这一杯酒下去估计就得人事不知了,正在为难,这余鱼却似乎看出了什么,笑着说道:“看公子神色应当是长途奔波劳累了吧,此时饮酒伤身,公子这杯鱼儿也替你喝了。” 说完连干两杯,这下气氛算是活跃起来,沈毅心里暗赞,这位鱼儿姑娘当真是个冰雪聪明的,而且又会来事,看来那秦姐将她送来,也是为的调和屋中的关系。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施如安和杨晓这般不对眼,还要在一个屋子里喝酒呢? 正这么想着,一旁的杨晓心里有些不甘,鱼儿刚才的话他也听到,便端着酒杯笑道:“余姑娘,你说的可是最近轰动江南的沈三变吗?” “对对对,就是那位写出青玉案雨霖铃的沈三变,杨公子你也知道?”余鱼很开心。 沈毅则一脸迷茫,自己什么时候变成沈三变了? “当然听过,不但听过,还很有研究,但姑娘可知沈三变曾写过一首诗?流传不是太广,可我最喜欢的就是这首。” “嗯?哪首?”余鱼更兴奋了。 “呃……这首诗挺长,别的我不记得了,但里面有一句我记得很清楚,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这意境这词句,杨某简直甘拜下风啊。”杨晓无限感叹道。 这句诗是沈毅当日吟诵给裴瑛她们听的,沈毅也不知道怎么会流传出来,但看余鱼那痴迷的神色,应该没听过。 “真恨不能给沈三变斟茶叠被啊!”余鱼轻声叹道。 沈毅闻言嘴里的茶水差点喷出去,施如安则神色古怪的看看沈毅,又瞅瞅余鱼,心里十分的别扭。 本来他叫沈毅过来,为的是显摆显摆自己这几日在金陵城混出来的成果,可看现在这样,若是沈毅透露身份的话,这余鱼简直就能直接投怀送抱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令安 杨晓见余鱼十分开心,不禁更加兴奋了,他其实平时不怎么来这幻烟的,只是今天有人相邀,而且这余鱼还是幻烟中十分当红的一位姑娘,要是能借此多和余鱼亲近,也是一件美事。 这样想着不禁就凑了过来,这下施如安可不干了,冷着脸对杨晓说道:“余姑娘是我这里的,你想干嘛?” 杨晓倒是一点都不惧,吊儿郎当的说道:“怎么了?小爷我就是想和余姑娘说几句话,至于气量这么小吗?” 眼见的火药味愈加深厚,余鱼急忙打岔笑道:“今天不是令公子办的宴席吗?为什么令公子现在还没到?” 杨晓一咧嘴,“我哪知道啊,令公子只是给我下了个请帖,然后我就来喽。” 一直沉默不语的舞姑娘这时候也开口了,她说起汉话来非常的生硬,但配合着那柔柔的声音,倒别有一番风味。 “令公子说有事耽搁下,片刻即到。” 施如安冷哼一声道:“故弄玄虚。” 正说着就听外面秦姐咯咯娇笑着,“哎呦,令公子你可好久没来了,今天可算愿意露面了,你是不知道咱们幻烟的姑娘有多想你啊。” 说着一行人挑开帘子进了船舱之中,沈毅抬头一看,就见进来了一群少年,各个都是衣冠锦绣满脸傲气的士族子弟,但其中最显眼的还是领头的那位,这人面容俊秀,最为出彩的则是他的眉毛,斜挑入鬓,平添了几分杀气。 而且这人的嘴角一直微微向上挑,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嘲讽什么。 那秦姐也和刚刚面对施如安他们的矜持截然不同,显得极为的热情。 沈毅虽然不认识这些人,可从衣着打扮以及气质上也能看出这些少年绝非一般人,而刚刚还傲气十足的杨晓,现在见到这群人,也急忙站起身来点头哈腰的笑着攀谈。 就连施如安也有些不情愿的站起来拱了拱手,这位被成为令公子的人看着施如安微微一笑,然后说道:“几日不见,施公子风采更胜往昔,实在令人惊艳啊。” 这令公子说话的声音出乎意料的稳重,但说的话就有些挑衅的意味了,毕竟用惊艳来形容一个男人,总是怪怪的。 施如安脸色涨红,几次想发作,但都忍住了,这让沈毅心里一紧,施如安的身份地位可算不低了,而且脾气秉性也不是个善茬,居然面对这令公子的时候一再忍让,可见这令公子更非凡人。 正想着的时候,这位令公子也看到了坐在一旁的沈毅,不禁略带惊讶的笑道:“哪里来的小公子,怎生的这般俊秀?” 不知怎的,沈毅心里泛起一丝不详的预感,但对方这般说了,也不好装聋作哑,便站起身来微微一笑道:“在下无名之辈,久居扬州,公子自然没见过。” 令公子上上下下仔细端详了沈毅半天,才轻笑道:“好一个俊采风流的人物,一会可愿陪我把盏言欢?” 沈毅心里一阵恶寒,心说这令公子该不会好男色吧,不禁搪塞道:“实在不好意思,在下不惯和生人答对,并且身份鄙薄,恐冲撞了公子。” 令公子闻言微微一皱眉,脸上的笑意便冷了三分,而他身后的几名少年满脸骄横的说道:“给脸不要脸的小子,令公子看的起你是你的造化,还推三阻四的,想找打不成?” 这些话让沈毅脸色一寒,他虽然知道这些人绝对非富即贵,可不代表自己就怕了他们了,他的性格也不是那种能被人欺辱的性格,这些话说的如此难听,沈毅当然不会吃闷亏,于是冷笑道:“多谢令公子看的起,可惜我就是这样的性格,至于要不要找打,这倒是我要问问你们的了。” 施如安惊讶无比的看看沈毅,在他看来沈毅现在不过是个白丁,武艺也稀松平常,真要碰到这样的事,应该就是吃个亏就算了,可没想到他会如此强硬。 不过令公子身后的几人听到可不干了,一个个怒气冲冲的就要上来,施如安脸上也不好看,沈毅是跟他来的,这要被打了,可算落了他的面子。 于是施如安便一拽沈毅,然后站到了他身前,冷笑着对令公子说:“令公子,今晚你邀我前来就是为的动手?那我奉陪到底。” 令公子深深看了沈毅一眼,然后对他身后的几人轻声喝道:“都老实点,整天就会打打杀杀的,像个什么样子?” 这边说完又转头对施如安说道:“今晚邀请你来自然不会是为了打架,那晚咱们为了舞姑娘而生了间隙,所以我邀请施公子过来,是为的解开这些仇隙。” “好啊,我也正有此意,就是不知道令公子要准备如何解开?”施如安说话的语气并不好听。 但沈毅还是从两人说话中的蛛丝马迹猜出了个大概,自古以来风月场所就爱出这些争风吃醋的事,这不奇怪。尤其双方还都是心高气傲的贵族公子的时候,更容易因为这些小事彼此生怨。 想到这里沈毅不禁看了看那充满异域风情的舞姑娘,就见这时候的舞姑娘面色尴尬,而且眼中似乎隐隐有泪光,就知道肯定不是很好受。 这些贵族公子为她争斗,其实并非因为她有多好看,无非就是耍威风而已,最后苦的还是这些处于漩涡里的女子。 沈毅心里暗叹一声,这时候令公子也有些不耐烦的回应道:“待会施公子便知道了。” 说着令公子带着一行人也落座,这时候一直没吭声的秦姐才赶紧招呼人上茶酒点心,同时又进来了一大批的姑娘,还有乐师进来奏乐,一时间这船舱中充斥着女子的娇笑声,还有管弦的乐声。 沈毅有些不习惯这样的气氛,因为这些姑娘显见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各个都极擅长伺候人,你就是眼神一动,便有女子给你斟茶倒酒,甚至有几个放浪形骸的少年已经公然搂着女子在怀中调笑了。 这让沈毅很不舒服,他不是看不起这些女子,实在是不喜欢这些女子那种已经被训练的没有了自己的思想,只会取悦客人的样子。 正在这时候,余鱼偷偷拽了拽他的衣袖,沈毅转头看了看她,余鱼一笑,轻声凑到沈毅耳畔笑道:“公子不要太拘谨,不然令公子那些人会借机嘲讽你的。” 沈毅眼光一扫,就发现刚刚和自己口角的那几人都在远处看着自己比比划划,一边说还一边用挑衅的目光看着自己。 沈毅一笑,这样的场景实在是似曾相识,以前他在酒吧舞厅中便经常遇到这样的事,但还是感谢余鱼的提醒,便轻声回道:“多谢余姑娘,非是我拘谨,实在是我不喜欢这样的氛围。” 余鱼有些诧异的看看沈毅,在她看来,有几个男人会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呢? 沈毅察觉出余鱼的疑问,但只是轻轻一笑,这时候施如安喝了几杯酒,脸色泛起的红晕,在船舱迷离的灯光下,更显得娇艳动人。 那种中性的美丽让很多人都看直了眼,就在这时施如安猛地站起身恶狠狠甩了一个在他旁边的少年一个耳光。 这清脆的一记耳光让船舱中安静了下来,那些乐师也停了,沈毅一看被打耳光的正是那杨晓,就见施如安就像要吃人一样对着杨晓怒吼:“你他妈凑到小爷跟前干什么?还偷偷摸我的腰,小爷可不是兔爷,是不是找死?” 杨晓也怒了,一下子就蹦了起来,他的几名朋友也纷纷站起身,一时间船舱里气氛又紧张起来,令公子倒是全程没有动作,只是安稳的坐在那,甚至脸上都没有一丝的表情。 这时候跟着施如安进来的张之按捺不住,剑都已经抽出来了一半,秦姐这时候含怒道:“你们两个是真准备在我这里动手?令公子,你可得想清楚了,管好你的人。” 令公子这才轻声说道:“杨晓,你坐下。” 杨晓有些不情愿的坐了下来,满脸的怒色,施如安也让张之长剑归鞘,气呼呼的看着令公子。 令公子喝完杯中的酒,才抬起头对施如安笑道:“施公子到了金陵地面上,还是这样的脾气,不愧是施大将军的后代,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施如安似乎被这句话捏中了软肋,脸上的怒色去了一半,然后不耐烦的问道:“令安,你请我来到底要干什么?趁早说清楚,装模作样的到底什么意思?” 令安一笑,然后才说道:“施公子,那天晚上我们也不认识你,所以有人嘴上不干净,惹恼了公子你,可你也不必将人的满嘴牙齿都打碎了吧,下手是不是有些太狠了?” 施如安冷笑了几声才寒声道:“我管是谁,反正他嘴里不干不净的,把我当成什么了?” 这时候令安身后有名少年不屑道:“不就是施元的一个庶子吗,在京城可能有人怕你,到了金陵,你算老几?” 第一百一十二章 文斗? “我算老几还不劳你费心,有本事你就上前来,看小爷我会不会把你的牙也给打碎?”施如安寒声道。 令安一皱眉,“施如安,你要再这么嚣张,那我也帮不了你。” 施如安稍稍安静了些,看着令安说道:“令公子,划出道来吧,今天我施如安奉陪到底。” 令安摇了摇头,“都是士族子弟,打打杀杀的多不好,我今晚过来是为的平事,自然不会让你们再动干戈,那晚的事说白了就是寻常的争风吃醋而已,只是施公子你下手太狠了些,今天要是肯听我的,那就来场文斗怎么样?” “文斗?” “没错,文斗,在场的各位都是金陵乃至京城的少年俊杰,想必诗词歌赋都不差,又加上今晚来这幻烟,有众美相伴,在此谈谈风月,岂不比打打杀杀的好吗?”令安淡淡的说道。 这个提议让在场众人都有些目瞪口呆,杨晓摸着自己下巴轻声嘟囔道:“什么时候我也成了会诗词歌赋的士族子弟了?” 施如安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他自幼就酷爱武艺,对文墨不能说一窍不通,也只能勉强看得懂简单的几本经论,真要吟诗作赋,简直是自讨苦吃。 令安看着一脸为难之色的施如安,笑着说道:“怎么?施公子是害怕了?其实真要动手我也不怕你,信不信我一句话,你的船连金陵城都出不去?所以要么和我比比诗词,要么就服输认罪。” 施如安脸色愈加难看,令安的话很难听,但也绝非恫吓,堂堂金陵守备使家的大公子,真的能在这金陵城里一手遮天,虽然他不可能对自己怎么样,但真要阻挠自己出城还是做的到的,到时候耽误了给母亲祝寿,就麻烦了。 “怎么个比法?”施如安涩声道。 “很简单,不拘题目不限韵脚,你我两人随便写首诗词,然后交于幻烟的姑娘们来品评,支持的人多就为胜,这样你觉得如何?”令安端着酒杯笑嘻嘻的说道。 施如安面沉似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开面前的这个局面,但要他真的去低头认罪,又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且这样赌来也是无趣,舞风姑娘……”令安转头对着舞姑娘笑道,“这件事因为你而起,现在你就没有点表示吗?” 舞风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磕磕绊绊的说道:“令……令公子,那晚非是奴家的……” 令安不耐烦的摆摆手,他才不想听一个妓女的解释,只是饶有兴致的对着施如安说道:“施公子,你不是很欣赏这位舞姑娘吗?那么就以这位舞风姑娘为赌注如何?你赢了,这舞风姑娘便随了你,若是输了,我就把这舞风姑娘送进土窑,你觉得怎样?” 这席话说完,舞风当时脸色就变了,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沈毅不知道什么意思,但见身旁的余鱼也是一脸的愤怒和同情,便悄声问道:“土窑是什么?” 余鱼悄悄说道:“那是金陵城最下贱的地方,很多犯了错的姑娘和婢女都会被投放到那里,任由军中的那帮畜生糟践,什么女子进去也活不过三日。” 沈毅一听心里也是一沉,这不就是古代版的慰安所吗? “令公子……饶……命。”舞风哭着说道。 令安晒然一笑:“舞姑娘,你求错人了,你现在应该求的是施公子,而不是我,明白了吗?” 舞风用希冀的眼神看向施如安,此时施如安也在纠结。 那晚施如安偷偷来这幻烟玩乐,一眼见到舞风后确实很欣赏,因为他童年时候是随着母亲在塞外长大的,那里地处边陲,能接触到很多异族女子。 所以便对舞风有些好感,可不想因此和几个喝醉了酒闹事的士族公子起了口角,最后大打出手,施如安被这些口口声声叫他小娘子的人给气的失去了理智,下手也没了分寸,打的重了些,可没想到这些人的后台就是这位令安令公子。 现如今令安将他逼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不接吧就要赔礼道歉,而且这名舞姑娘还会被自己连累,接吧,赢的希望又很渺茫。 舞风看着一脸为难的施如安,一颗心也逐渐的沉了下去。她是被人贩卖而来的,可虽然长得美貌无双,但因为是异族,所以在这江南地区并不吃香,现在又得罪了金陵城最为跋扈的令安,以后的日子肯定愈发难过了。 她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施如安身上,可看这位小公子的样子,估计也是没有什么把握,难道自己的命运就这么悲惨?非得沦落到那土窑中受苦吗? 舞风想到这里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她曾经历过西域诸国的战争,那些战败后的女俘唯一的下场就是被人蹂躏至死,那种惨状让她记忆犹新,所以咬了咬牙,心中暗想实在不行便自杀。 令安看着施如安,脸上的嘲讽越来越浓,他身后那几名曾和施如安口角的公子更是大放厥词。 “看到没,这施如安怂了。” “哈哈,估计就是个只会打打杀杀的绣花枕头,也难怪,不过是个庶子罢了,估计施元大将军都不记得有这么个儿子。” “可别这么说,没准施元大将军会以为这是个女儿呢,你没看长得这样花容月貌吗?” 这些话简直难听至极,施如安被激的热血上脑,心一横就想干脆动手得了,恰在这时候,沈毅慢条斯理的站了起来,轻笑着对施如安说道:“施公子,何必这般藏拙?你昨日不是才得了一首绝妙好词吗?为何就是不肯拿出来让大家评鉴下呢?” “嗯?”施如安被说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沈毅一时间没明白什么意思。 不过这个突然的变故却让陷入绝望的舞风重新产生了些希望,余鱼也是满脸惊诧的看着沈毅,不知道这个刚刚一直安静的坐在自己身边的少年要干什么? 沈毅看着一脸懵比的施如安,心里暗骂真是个练武练傻了的,但表面上依旧满面春风的说道:“施公子,昨晚咱们把盏言欢秉烛夜话的时候,你不是说自己才写了一首好词,正准备回西域为你母亲祝寿用吗?” 说着沈毅还悄悄的眨了眨眼睛,施如安也不是傻瓜,心念电转间便明白过来,然后强笑几声道:“你不说我还真就忘了,我记得当时还吟诵给你听了吧。” 沈毅的心这才放松下来,接茬说道:“没错,当时一听公子所吟诵的诗词,便让我震惊不已,真是绝妙的好词啊,今晚既然令公子这般盛情相邀,不如就先让大家听一听?” 施如安勉为其难的点点头,这时候沈毅转到桌前,含笑看着一脸疑惑的令安,然后一拱手道:“令公子,既然您说要文斗,那么我就替施公子接下来了,就是不知道是你先还是我先呢?可有别的什么要求?” 令安看着一脸笑容的沈毅,心里自然明镜一样,知道刚刚沈毅是在演戏,和施如安唱了一出双簧,可他心里笃定的很,认为着能和施如安走这么近乎的人估计也没几分文采,而且沈毅年纪又不大,就是有文采还能比的上自己重金从诗词名家那买来的还好? 所以令安一脸傲慢的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说道:“好,既然你这么说,我就算施公子同意了,就是一个小小的文斗,不至于太正式了,并没有什么要求,不限题目不限韵脚,词句佳者为胜。” “那么谁先?”沈毅含笑问道。 “这个是我提议出来的,要是我先了算欺负你,你先吧。”令安笑道。 这时候屋子里全都安静了下来,几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沈毅身上,余鱼本来有些担心,可看着一脸镇静的沈毅,突然就有些安心了,双眼发亮的等着。 至于舞风,更是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沈毅身上,她只盼着能胜,不然自己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沈毅看了看屋子里的人,然后轻声道:“既然如此,我便将施公子昨晚吟诵的那首诗词给大家念一遍,听好了。”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这首小令一出,屋子里先是安静了片刻,然后就如同翻起了波涛一般,全都惊了。 令安更是一扫刚才的淡定和不屑,一拍桌子便站了起来,双眼死死盯着场中那个淡淡而笑的少年。 施如安也是一样的震惊,他自然知道这首词绝不是什么自己写的,而是沈毅刚刚在极短的时间内急就而成的,这得多高的才华,才能在顷刻之间写出这等好词? 余鱼则差点欢呼雀跃起来,这首词的好赖,她这样的青楼女子是最有发言权的,这首词一听就是清新隽永的佳作,尤其还有着一股淡淡的哀愁,更是符合现如今人们的审美潮流。 舞风掠掠耳边的头发,低下头也暗自舒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应该算是安全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曲新词酒一杯 “令公子,施公子所做的这首词如何?”沈毅轻笑道。 令安深深的看了沈毅一眼,突然问道:“不知道公子高姓大名,可否告知令某?” 沈毅笑了笑,“不过一介白衣,说出来估计令公子也不知道,我只问这首词怎样?下面轮到令公子你了,我等洗耳恭听。” 施如安这时候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嘲讽令安的机会,笑呵呵的说道:“没错,令公子,我可是想听听你的大作呢。” 令安脸色有些铁青,他确实有首诗词,可面对沈毅刚刚的这首浣溪沙的小令,他怎么敢拿出来出丑? 只好顾左右而言他的说道:“算了,今天突然觉的这酒喝的真没意思,走了,施公子,这件事就算揭过,秦姐,舞风姑娘的赎身帖回头送到我府上,我会出钱买下,以后这舞风姑娘就是施公子的人了。” 说完令安转身就走,沈毅看着,心里倒赞了一句,这令安倒是个能拿得起也放得下的。 但走到舱门处,令安忽然又折回来走到沈毅近前,本来轻松下来的气氛随着这下又变得紧张起来。 但沈毅毫不在乎的站在那,仰着脸看着比自己要高上半头的令安,这令安瞅着一脸轻松镇静的沈毅,又点了点头,这才转身大步而去。 杨晓等人自然也跟着令安走了,船舱中此时就剩下了沈毅和施如安等人,施如安走到沈毅近前有些不解的问道:“令安临走又过来看你一眼是什么意思?” 沈毅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但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施如安这时候还是一脸的兴奋,刚才沈毅的那一首词好歹是以他的名义写的,施如安也觉得脸上有光,嘿嘿笑着拍了拍沈毅的肩膀说道:“行了,有我在,那令安不敢怎样的,这次多谢你了,哈哈!” 沈毅苦笑:“既然要谢我,那就放我走吧,估计现在扬州已经乱成一团了。” 施如安一瞪眼,“说别的可以,就这个免谈。” 这时候舞风走到近前,对着施如安和沈毅深施一礼道:“多谢施公子和这位公子出手相救,奴家感激不尽。” 施如安点了点头,这时候余鱼也走了过来,一脸崇拜的看着施如安,“施公子,你原来有这么大的才华,这首词简直写的妙极了。” 施如安尴尬的摸摸后脑勺,他虽然挺喜欢这种被人崇拜的感觉,可本性让他绝不会冒领别人的功劳,所以笑着指着沈毅说道:“刚才只是为了搪塞令安那厮,其实我哪会写词啊,这应该是他写的。” 余鱼虽然有此猜测,但等听到施如安真这么说后,依然十分惊讶,少女冰雪聪明,想到沈毅刚才自称来自扬州,而写的词又是这般绝妙,莫非…… 似乎是猜测到了余鱼的想法,施如安笑道:“余姑娘,你不是对那沈三变钦慕已久吗,现在我告诉你,这位呢,就是大名鼎鼎的沈毅沈三变喽。” 这话犹如一个霹雳,让余鱼和舞风两人彻底惊在了当地,尤其是余鱼,她简直太喜欢沈毅所写的词了,每每读来,都有种恨不能为此人叠被暖床的感觉。 而现在真见到沈毅后,余鱼觉得自己的胸膛里小鹿乱撞,原来沈公子真如传言中那样长得玉树临风卓尔不群啊。 而且刚刚沈毅突然出手,余鱼也全都看到了,她自然知道这沈毅大半是因为要救舞风才出面的,这样肯为女子着想的男人简直太稀少太迷人。 怪不得他能写出红楼梦这等盖世奇文呢。余鱼暗暗想道,脸已经红了。 沈毅并不想显露出自己的身份来,但既然施如安说了,也只好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这时候秦姐已经走了进来,她刚刚一直都没有出现,现在令安走了,她倒来了,不过脸上也有些不开心,对着舞风闷声说道:“刚才令公子将你赠给了施公子,以后你就不是幻烟的人了,一会跟着施公子走吧。” 施如安一听眼睛都瞪圆了,“令安来真的啊,我可没说要舞风姑娘陪我走。” 秦姐叹了口气,“令公子说话还没有不允的时候,他既然说了要将舞风姑娘送给你,就是送给你了,别让我难做,不过刚才施公子的词确实惊为天人,谁能想到你居然能赢呢?” 说话秦姐感觉有些不妥,赶忙笑着说道:“瞧我这话说的,施公子天纵奇才,区区一首小令,自然不在话下。” 施如安哪有心情注意这秦姐,他看着垂首站在自己面前的舞风,感觉头有些大。 “舞姑娘……呃……过不了几日,我就要走了,你这个……” 舞风姑娘抬起头,双目含泪的看着施如安,轻声说道:“施公子,令公子说的话还没有敢不听的,他说将我送给你,那么我要是不跟你走,估计真会被卖入土窑,还望施公子搭救。” 施如安为难无比,沈毅在一旁倒和余鱼两人相谈甚欢,余鱼简直要乐疯了,俏生生的站在沈毅身前,一个劲的打听沈毅的生活琐事。 施如安看到沈毅后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心放下了一半,然后对舞风笑道:“行,既然如此便跟我走吧。” 扬州。 秦府之中已经彻底变了一副模样,秦灵儿已经久不出现在灵堂,对外说的理由是秦灵儿因为哀伤过度,已经病倒了。 这让很多不明真相的人听了颇为唏嘘,但实际情况却是秦灵儿已经被彻底软禁了,一日三餐都有专人送进屋里来,秦灵儿甚至连屋子都出不去。 晴儿的伤倒是好了些,至少不在那么疼了,可骨折的伤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养好的,只能卧床休息。 主仆二人只能在屋中相对垂泪,有时候秦灵儿气不过,就想冲出去,可都被那些悍妇给阻拦回屋。 今天秦灵儿伺候晴儿喝了药,然后就坐在窗前发呆,这些日子来的磨难让秦灵儿瘦了很多,略有婴儿肥的脸颊也彻底褪去了稚嫩,有了丝成熟女子的魅力。 可浮肿的眼袋,通红的眼睛,憔悴的面色,都显示出秦灵儿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了。 “小姐,你吃点东西吧。”躺在床上的晴儿心疼的说道。 “晴儿,我不饿,一会再吃吧。” “小姐,你这样作践自己有什么用?还不如吃饱喝足,然后才有力气和这群恶人争斗。”晴儿努力的安慰秦灵儿。 秦灵儿苦笑着摇摇头,“晴儿,现在秦府已经完了,里里外外的人都已经换成了他们的人,我们主仆二人自保都难,还怎么争斗?” 不是秦灵儿没有了志气,实在现在的局面已经到了糜烂的境地,秦灵儿被软禁,同时连消息也被封锁了,她甚至不知道前宅现在是什么状况,更遑论外界的情况了。 这种情况让秦灵儿彻底绝望了,晴儿努力的撑起上半身,认真的说道:“小姐,不管怎样,我们也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他们,想什么办法也得出去,若是能有沈公子相助,就好了。” 一提起沈毅,秦灵儿心就更加的焦灼,她不知道沈毅现在是否回来了,若是回来了,那么自己还算有一丝生机,若是一直没有消息,那这就是个死局了。 秦灵儿一直有着深深的危机感,她察觉出现在秦府里到处都是杀机,尤其那天林子风突然出现在后宅,虽然没有进屋,但从窗户缝里,秦灵儿依然能看到林子风那满脸的欲望。 这让秦灵儿不寒而栗,现在她随身都带着一柄磨尖了铜镜碎片以自保,没办法,现在屋中连根针都没有。 “唉。”秦灵儿幽幽叹了口气。 秦府后宅的一间柴房中,被打的遍体鳞伤的周安又一次醒了过来,在府里负责照料牲畜的老马偷偷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的是些吃食,还有点伤药。 “老马……外面怎么样了?”周安有气无力的问道。 老马蹲下身,叹了口气道:“还能怎样?那林氏和林子风简直要把秦府给翻个个了,老伙计们都被他们给清走了,只是因为我又蠢又笨,这才没被他们赶出去,快别说话了,我先给你换药。” 说着老马揭开周安的衣服,给他涂上药膏,周安的岁数虽然挺大,可毕竟身体康健,底子很好,又经过几日的调养,伤势倒是很有好转。 不过即使是这样,仍然有几道鞭痕迟迟未愈,甚至还隐隐有溃烂的趋势,老马恨恨的骂道:“真不是人干的事,打人就打人,鞭子上居然还泡了粪水,这是明摆着不想让人活啊。” 周安虚弱的摆摆手,然后问道:“小姐现在有消息了吗?” “我不过是个看管牲畜的下人,怎么可能进的了后宅?但小姐已经好几日没有出现在前宅灵堂了,说是病倒了,可……谁知道呢!” 这席话让周安又急又怒,不禁咳嗽了起来,老马赶紧又给他捶背,一边捶一边说道:“周管家,你都这样了,就别瞎操心了,现在秦府已经完了,你还是好好养伤,等伤好点后,我就偷偷把你带出去,不然等丧事办完,估计你也活不了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 心怀叵测 周安咳嗽了几声,然后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自打我家的那口子死后,我就没想着活,但就这么窝囊的死了,我不甘心,我一定要让林氏母子付出代价。” 话语间充斥的那股子恨意足以令人动容,老马叹了口气,知道这种事劝说无益,他来照顾周安,也是偷偷为之,不敢别旁人知道,否则连他可能都保不住性命。 “老马,我求你一件事好不好。” “周管家,什么求不求的,你只管说。” “你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打探出小姐的情况来,我估计现在老爷丧事还没办完,他们不敢太过分,但还是有些不放心,探听出小姐的安危后第一时间告诉我。” 老马有些为难,本想推辞,可看周安那殷切的目光,他又不知道怎么拒绝了,周安往日对他不错,现在落难,自当报恩。 老马虽然没念过书,但就是有这种朴素的是非观,于是便认真的点了点头,“好,我想什么办法也要探听出小姐的境况来,周管家,你好生养伤,我先走了。” 老马走后,周安手渐渐握紧,又想起自己夫人惨死在自己面前的惨状来,这些时日来,这些画面犹如噩梦,整天盘旋在他的脑海中。 “林子风,我周安不杀你誓不为人。”周安暗自下了决心。 林子风这几日心情不错,虽然传闻中那大笔的银子没有找到,可秦家这偌大的产业也颇为可观了,那些店铺地产,都是一等一的好资产。 林子风借着卖钱筹办丧事的名义,将各种商铺打包出售,因为他和林氏都不是会做生意的人,因此价格出的极低,一时间扬州城都为之轰动,很多商人见状无不趋之若鹜,就为的能在秦家这块肥肉上多咬下一口。 一时间林子风又成了风云人物,那些商人为了能买到心仪的商铺,全都追着林子风给他说拜年的话,还有的许下各种好处,或者带着林子风出入各种场所。 林子风感觉像是又回到了前段时间的那种纸醉金迷的状态,这让他很开心,反正崽卖爷田不心疼,这秦家的产业又不是他一点点积攒下来的,卖起来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就连周生和高世松等人也不来催他还钱了,反而都围着他转,只为的能多买些好产业来。 这日林子风正意气风发的喝完酒回来,高世松早就在偏厅等着了,现在秦府虽然在办丧事,可林子风毫不在乎,该喝酒喝酒该吃肉吃肉,谁也不敢说什么。 “林兄,看这一脸春风得意,可是去青,楼喝花酒来?”高世松这几日来的比谁都勤快,因为高家和秦家的产业是有重叠的,所以秦家的各种商铺对高家而言,都是一块诱人的蛋糕。 现在高家的家主,也就是高世松的爷爷已经不在追究高世松当初的亏空,而是让他想尽一切办法讨好林子风,好多吃下些秦家的产业。 林子风对高世松居然印象颇佳,笑着点点头道:“哈哈,我将欠金五的钱连本带利都还上了,他便邀请我去窑子里玩了玩,没办法,盛情难却啊。” 高世松心里暗啐了一口,什么盛情难却?估计是金五觉得挣你钱挣得太多了有些不好意思了吧,要不就是又盯上你什么东西了,金五那种江湖油子是好招惹的? 但表面上高世松还是一脸的亲近,笑着说道:“可不是吗,我也觉得这窑,子要比青,楼好玩,虽然青楼格调高一些,但还是窑,子能真刀真枪的啊!” 说完高世松还一脸男人都懂得的表情,这种调调可正合林子风的心意,他眼前一亮,“原来高兄也是同道中人啊,我现在才明白,什么才女花魁,都是狗屁,还不如找个姐们喝喝酒的爽,嘿嘿。” 两人越聊越不堪,不时还发出银荡的笑声来,路过偏厅的下人们都不敢停留,全都匆匆而过。 等聊了一会后,林子风才问道:“高兄今日这么得闲?是有什么事吗?” 高世松嘿嘿一笑:“这不是听说林兄准备把扬州城里的几处当铺出兑了吗,我颇为有意,就是不知……” 林子风一皱眉头,“哎呀,高兄你说的有些晚了啊,今天金五也说看上了那几家当铺,你看这事弄的。” 高世松心一沉,“林兄可应了那金五了?” “应倒是没应,不过金五说要是能卖给他,会给我点额外的好处……” 高世松微微一愣,然后心里一阵的无语,给自己卖产业,居然还想着额外捞好处,这是何等奇葩的一个想法? 不过高世松倒是懒得对林子风的人品发表意见,越是贪得无厌愚不可及,自己越能从这人身上多榨出些油水来。 “林兄,听说最近听雨轩来了个清倌人,长得国色天香,那的老bao子和我相熟,说有意出阁,我觉得林兄正合适,就是不知……” 高世松话说的很婉转,林子风一听确实眼睛一亮,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清倌人?可是真的?别是些用鳝鱼血糊弄人的假货吧。” “怎么可能,一等一的好货,清清白白的好人家出身。就是不知道林兄可有时间吗?” 林子风嘿嘿直乐,搓着手笑道:“有时间,太有时间了,事不宜迟,咱们今晚就去。” “那我说的那几个当铺……”高世松补了一句。 “反正我也没应下那金五,就说已经卖了,他也不能拿我怎样,这等事,自然得先紧着高兄啊!”林子风一脸兴奋。 高世松心里一阵轻松,此时时间尚早,高世松趁机凑到林子风近前,悄声问道:“秦小姐现在怎样了?” “我那灵儿表妹因为心伤过度,已经病倒几日了。” 高世松微微一笑,“林兄,这话骗旁人行,对我说就免了吧,我可是听闻秦小姐已经被你软禁起来了。” “胡扯,怎么可能。”林子风急的黑脸都红的发紫。 高世松看出林子风是心虚,不禁笑道:“放心,我绝不会往外面胡说的,现在谁不知道秦府已经归了你林大少?不过我对秦小姐心悦已久,她遭逢大变,我心实在难安,那日去后宅也没见到秦小姐的面,就是不知道现在可方便我去后面看看?” 林子风一阵为难,他对秦灵儿一直不死心,只是因为丧事未完,怕用强了这秦灵儿再寻了短见,所以才忍到如今,可现在高世松明白的告诉他,他对秦灵儿也势在必得。 这让林子风作了难,高世松一见就明白什么意思,心里不住冷笑,看来外界传闻不假,这林子风对秦灵儿确实有不德之心。 “林兄,那位清倌人可是豆蔻年华,我见过本人了,长得一等一的风流漂亮噢。”高世松淡淡的说道。 林子风心思大动,他确实对秦灵儿不死心,可也知道秦灵儿现在恨不能生吃其肉,真要动强,估计会出大事,还不如交给这高世松,没准被他调教调教,可能会听话许多呢。 这样想着林子风点了点头,高世松大喜,由几名丫鬟领路,直奔后宅而去,这边他走了,林氏自屏风后转了出来,刚刚两人的对话她也听到了。 虽然对自己儿子的做法有些不满,可极为溺爱的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反而喜滋滋的检点起最近卖产业的收益来。 这边高世松进了后宅,很多下人纷纷侧目,不知道怎么能放任一个外人进秦府后宅,可谁都不敢吭声。 等来到秦灵儿的小院,高世松心情激动,几步走到门口处,透过缝隙也能看到坐在窗边发呆的秦灵儿。 “灵儿小姐。” 乍闻有人说话,秦灵儿就是一个激灵,抬头一看,就见高世松站在门口处,正含笑看着她。 秦灵儿心里一紧,她现在对任何人都充满了防备,可良好的教养让她站起身来低声道:“高公子,你怎么来后宅了?” 高世松没说话,一双眼睛不住的打量秦灵儿,见这令他魂牵梦绕朝思暮想的美人出落的越发楚楚动人,心里不禁如同着了一团火。 “灵儿姑娘,现在秦府的事我也略知一二,那林子风可对你怎样了?” “没有。” “那便好,我此来是为看望小姐的,也是想尽快将小姐搭救出去,不然这秦府早晚会成为灵儿姑娘的葬身之处啊。”高世松故作焦急的说道。 秦灵儿毕竟涉世未深,被高世松这几句话说动了心思,对他的成见倒消了大半,甚至觉得自己可能误会这位高公子了,十分感激的说道:“多谢高公子,灵儿最近确实深陷困境,那林氏母子丧尽天良谋害了我父,若是高公子能帮我申冤,灵儿感激不尽。” 晴儿躺在里屋的床上听到了外面的响动不禁竖着耳朵听着,两人的对话一说完,晴儿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高世松没怀着好意,虽然没有什么证据,可晴儿还是以一个女孩独有的感觉下了结论,但小姐居然天真的上当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陷入绝境 这让晴儿十分着急,不禁故意咳嗽了两声,这秦灵儿一听心里也是一惊,知道刚才自己有些太冲动了,赶紧闭口不言。 高世松听到秦灵儿的话后心里不禁好笑,他自然知道林子风做下的诸多坏事,可这和他又没有什么关系,而且正是因为有这样的蠢人,高家才好趁机兼并秦家的产业啊。 “灵儿姑娘,这件事倒是有些棘手,不过要是有我相助,也不是不能完成,只是……”高世松脸上有为难之色。 秦灵儿听到这席话,心里升起了些希望,小心翼翼的问道:“只是什么呢?高公子但说无妨。” “只是不知道灵儿小姐愿意拿出什么样的代价来,让我帮你?” 秦灵儿身子晃了晃,心里顿时明白了高世松的意思,一种悲凉涌上心头,里屋的晴儿也听到了高世松的话,急的她挣扎着坐起来,恨声道:“小姐,这种人只会趁人之危的,你何必求他,让他赶紧滚。” 高世松微微色变,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灵儿姑娘,你可得想清楚了,现在你内外交困,除了我能救你,谁还能救你?等你父丧事完毕,你就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秦灵儿咬着银牙,低着头不说话。 高世松见状心里暗暗欢喜,认为自己说动了秦灵儿的心,情不自禁的上前了两步,手搭上了秦灵儿的肩膀。 “灵儿……” 还没等他说完,秦灵儿猛然一抬头,一直握着铜镜碎片的右手向上一个猛刺,高世松被这一下弄得猝不及防,只来得及一偏头,但铜镜锋芒还是划破了他的脸颊。 “秦灵儿……你……”高世松怒极。 “哼,姓高的,姑奶奶今天就告诉你,别想着趁人之危,没有你,姑奶奶一样能申冤复仇,滚蛋。”秦灵儿厉声喝道。 高世松气的用手点指秦灵儿,哆里哆嗦的说道:“好,秦灵儿,你等着瞧,我看你怎么翻盘,对了!再告诉你一件事,那沈毅现在还下落不知,估计九成九已经做了地府亡魂,你就别想着他能前来救你了,哼哼。” 高世松走了,秦灵儿无力的靠在墙壁上,因为用力过猛,铜镜碎片已经划破了她的右手掌心,鲜血顺着手指滴滴答答的往下淌,可她丝毫没察觉出疼痛来,只是木然的靠着。 晴儿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只觉得屋里静的可怕,生怕小姐再出了事,便急声喊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小姐?别吓我啊小姐。你倒是说话啊。” 终于,秦灵儿啜泣起来,开始是小声的,渐渐变得越发大声起来,哭的充满了哀伤和委屈,晴儿心先是一松,知道小姐没事,而且哭一哭也是好的,这些时日的事太多也太沉重了,换了旁的千金小姐估计早就崩溃了。 现在秦灵儿还能硬扛着,已经是个奇迹了。 旋即,晴儿也被秦灵儿的哭声勾动了伤心事,随着一起哭了起来。 这边屋里哭声震天,那边老马狠了狠心,用自己多年积攒下的一点银子买了些上好的胭脂水粉,送给了一名看守后宅的婆子, 这婆子足有五十多岁了,可依然有些不服老,整天擦脂抹粉头戴红花,打扮的像个老妖精一样,不过因为她对林氏忠心耿耿,也没人敢说什么。 收下老马的礼物后,这婆子喜欢的眉开眼笑的,“老马啊,咱们都是府上的老人了,有什么事还不是一句话的,说吧,你想干什么?莫非看上哪个婆子,准备让我给你说说媒?” 老马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那些婆子各个都是五大三粗性情凶悍的,谁敢娶回去做内人? “实不相瞒,我还真有些事要求求张妈,这不老爷的丧事已经过了头七了,小姐一直没有露面,外面已经谣言四起,我也觉得有些担心,就是不知道咱们小姐的病现在好点了没。”老马支支吾吾的说完。 这张妈先是一愣,然后瞅瞅四周,看没人才压低声音说道:“老马,你不要命了是吧?这等事岂是可以随便打听的?也就是我,要换个旁人去夫人那一告密,你这条老命都得交代。” “是!是!是!我这不是就觉得咱们关系不错,所以才来问你的吗。” “唉……其实这些话也就给你说说,现在啊,这秦府已经不姓秦喽,自打老爷死后,夫人越发的跋扈起来,可咱们做下人的,也不能说旁的,唯独对小姐的事上,很多人都有些不服气啊,现在小姐身体无恙,就是被关在后宅出不来,连吃饭都是由专人送进去,说白了和软禁没两样。” “啊!”老马又喜又怒,喜的是秦灵儿还没事,怒的是这林氏干的太不像话了,人家父亲尸骨未寒,你这就限制人家的行动,这叫什么事? “而且我给你说啊,不光是这个呢,那林大少也不是个好鸟啊,整天围着后宅转悠,甚至还堂而皇之的进去过几次,表面上没人说什么,其实谁心里不知道林大少打的什么算盘啊,可怜了咱们的秦小姐喽,唉!” 这张妈倒是个有心的,又说了一大通,老马也无心听下去了,搪塞了几句后便走了。 等回到柴房,见到周安把经过一说,这周安算是放了一半的心,老马为难的看着周安说道:“周管家,你现在都这样了,要怎么帮小姐申冤得雪呢?” 周安咬牙道:“这件事我想了很久,现在府里已经不可能了,只能去外面求助,可老爷在世的时候那些人脉估计都用不上了,只能去求一个人,可现在那个人也是音信全无,我也为此一筹莫展。老马。” “在这呢周管家。” “我再求你一件事,请你偷偷去码头一趟,找个叫同福客栈的地方,看看一名叫沈毅的公子回来没有,若是回来了,我们就还有救,若是一直回不来,可能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好!我肯定去。”老马郑重的点点头。 时熙满脸幽怨的看着沈毅,又瞅瞅站在一旁低头不语的舞风,那眼神中的哀怨足以淹死人。沈毅尴尬的看着头顶的甲板,不敢对视这时熙的目光。 “沈公子。” “……” “沈公子。”时熙提高了声音。 “呃……时姑娘在叫我吗?”沈毅这才从走神中恢复过来。 “嗯。沈公子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就是在胡思乱想而已。” 又是一阵的沉默。 “公子。” “嗯。” “今晚我们三个怎么睡?”时熙问了一句。 沈毅一口口水差点没呛死自己,好半天才喘匀了气,然后正色道:“时姑娘,这叫什么话?自然是各睡各的喽。” “那她呢?”时熙用手指了指一旁的舞风问道。 “这舞姑娘吗,其实是施如安打赌赢回来的,虽然话有些难听,可这就是事实,所以自然是跟着施如安啊。”沈毅眨巴着大眼睛说道。 “哦?那为什么舞姑娘会跟着你回房间?而且……她是不是听不懂咱们说话啊。” “我听得懂。”舞风突然蹦出一句。 又是一阵迷之沉默。 “要不,咱们三个挤在一起睡?”时熙又提出了一个建议。 沈毅坚决的摇头拒绝,也不理会时熙的一脸失望,转头对舞风说道:“舞姑娘,我也不知道那施如安对你说了什么,可这件事真的不关我事,你还是找他比较好。” “什么叫不关你事?”施如安换了一身白衣,笑呵呵的走了进来说道。 沈毅现在对施如安已经没有什么畏惧感了,接触了一日后,沈毅发现这施如安其实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除了一身武艺高超外,比那燕鹏也强不了多少。 “你说不关你事,那我问你,那首词是你做的,又不是我做的,所以赢了那令安的也是你,而不是我,自然舞风姑娘是要跟着你的,这有什么不对吗?”施如安含笑问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我当时是为了帮你,也是为了帮舞风姑娘,而且你不是对这舞风姑娘很是爱慕吗,你就不吃醋?” “其实……”施如安眨巴眨巴眼睛,对着沈毅笑道:“我喜欢男人。”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后,沈毅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好吧,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我明白你什么意思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年岁还小,而且还要去给你母亲祝寿,带着个女子不方便?” “没错。” “那我就方便了?”沈毅有些崩溃。 “你这不就带着一个吗,多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施如安一脸的理所当然。 沈毅还想说什么,时熙悄悄拽了拽他的后衣襟,沈毅转头一看,就见舞风低着头,下巴微微反光。 是泪水! 沈毅心里一叹,知道刚才和施如安的争执伤了这位姑娘的心,没有谁愿意被当成货物一样在别人的口中推来阻去。 “好吧,你赢了,但是我有个条件。明天就放我回扬州,不然我绝对不会接受。” “好啊!”施如安点头应允。 “嗯?”本来都准备好被施如安拒绝的沈毅有些错愕,“你不是……”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万劫不复 “刚刚我母亲派人来传信,催我早点过去,所以我明天就准备启程离开金陵了。”施如安淡淡的说道。 沈毅差点没笑出声来,但理智促使他强忍着喜悦,淡淡的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么祝君一路顺风。” “临行前我还有件事。”施如安含笑说道。 沈毅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硬着头皮哈哈笑道:“哈哈,天色不早了,施公子明日还要远行,还是趁早歇息了吧。” “本来说好五天的,可是事情有变,我也没办法,而且你今天也算给我解了围,本该就此放过你,可我突然觉得,揍你的时候特别有成就感,所以我决定。” 施如安顿了顿,然后笑呵呵的看着沈毅的脸色逐渐变灰,这才继续说道:“今晚咱们谁都别睡觉了,来个通宵夜战吧,沈公子以为如何?” “我拒绝的话,有用吗?”沈毅有气无力的说道。 “没用。”施如安回答的十分干脆。 “那你还问我?” “呵呵,只是问问而已,你别当真,走吧。”施如安转身就走,张之拽着沈毅在后面跟着,时熙一脸惊慌,生怕沈毅再出了什么事。 这时候施如安的声音从走廊那边传来:“不用担心,他死不了的,这么弱的身手也好意思在江湖上闯荡?今晚就由我来好好调教调教他吧!” 同福客栈。 谢宗燕进来的时候大厅中冷冷清清的,只有梁方坐在柜台后面喝着茶。 谢宗燕叹了口气,也坐在了一边。 梁方笑了笑,给谢宗燕也倒了一杯茶,递给了她,“可有消息了?” 谢宗燕摇了摇头苦笑道:“扬州城是没有了,我已经派人去周边几个城市寻找,可江南这么大,怎么可能一时找得到。” 梁方沉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醉儿姑娘现在身体已经极其虚弱,而且不管谁说什么,她也不肯开口,我怕时间久了,她先撑不住了,所以准备先带她回书院。” 谢宗燕点了点头,“换个环境总是好的,只是醉儿肯吗?” 梁方苦笑,“我就是为此发愁,她定然是不肯的,但这么拖下去总不是个事,我想直接带走她,但路途遥远,路上出点事也不好弄,所以想让萱儿姑娘随行。” 谢宗燕愣了愣,“萱儿什么意思?” “她没说话,其实这么长时间了,我们都心知肚明,沈公子生还的希望越来越小了,我不是放弃,而是顾虑这醉儿姑娘的身体。”梁方有些为难的说道。 谢宗燕点了点头,江湖儿女总是心思坚韧的,听到梁方的话后,她略一思量就知道确实如此,现在沈毅音信全无,极有可能已经不在人世,醉儿在这么下去,很可能也会香消玉殒,还不如带走的比较好。 “我会劝劝萱儿的。”谢宗燕叹了口气道。 “多谢。” 而在后院门口处的裴瑛此时已经泪流满面,刚刚的话她都听到了,心里就像被剜去了一大块似得,空荡荡的不知道什么滋味。 若是醉儿萱儿都走了,这同福客栈还有谁?而自己又要去往何处呢?沈毅不在了,这人世间还有什么可以留恋的? 这些问题盘旋在裴瑛的脑海中,让她悲从中来泪流不止。 外面一轮明月悄悄爬上了树梢,已经是深夜了,老马蹑手蹑脚的走到秦府后墙处,大户人家晚上的门户是很紧的,一旦入夜,前门后门都会紧锁,一般不会轻启。 老马也不敢去惊动那看守后门的人,这次的事他很清楚是什么性质,若是走漏风声,不光他的命保不住,连周安甚至小姐的命都保不住。 所以他谨小慎微的走到后墙一处隐蔽的地方,仔细看了看没有巡夜的,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始爬墙。 老马今年五十多岁的年纪,因为常年放马伺候牲畜,身子倒是很康健,所以片刻功夫就爬上了墙头。 他擦了擦汗,然后就准备翻过去,就在这时突然灯光一亮,有一群人打着灯笼出现在不远处,领头的正是林氏。 老马一见这个吓得整个人都僵住了,心知不好,翻身就想滚落墙头,可林氏冷笑一声,她身旁的两名悍妇早有准备,手里俱都举着两柄长枪,直刺在老马的腿和腰腹处。 老马惨叫一声,身中两枪,一个摇晃便栽落下来,等重重摔到地上后,老马还没断气,只是躺在地上直勾勾的看着林氏。 林氏冷笑一声,“老马,大半夜的不睡觉,这是要干什么去?哼哼,吃里爬外的东西,死了活该。把他丢出去喂狗。” 吩咐完后林氏一甩袖子转身就走,这时候老马才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断了气,临死前他也没明白是谁出卖了他。 这时白天和他交谈的那名婆子战战兢兢的从阴影处走了出来,对着老马的尸首低声道:“老马啊老马,你别怨我,谁让你那么蠢,居然想帮着秦灵儿她们呢?” 这边周安正趴在地上昏昏沉沉,就听外面一阵响动,他一个激灵,刚想抬头,就听柴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林子风大大咧咧的走了进来,一见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周安,就是一阵的狞笑。 “周管家,真没想到你命挺硬啊,那么多鞭子都没抽死你,还活着呢,可惜了,那个帮你的老马却死了,嘿嘿。” 周安心里一凉,知道事情败露了,但表面还是平静的很,看着林子风淡淡的说道:“废话少说,给我个痛快吧。” 林子风哈哈大笑,然后指着周安说道:“老狗,我说杀你来吗?我不但不杀你,还准备带你去见见你家小姐呢,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她怎样吗?我就带你去亲眼看看。” 说着有人上前抬起周安就往外走,刚才一点也没有害怕意思的周安这时候可慌了,奋力挣扎道:“你们要对小姐干什么?我告诉你们,这件事和小姐一点关系都没有,那老马是听我的吩咐才出去的,你们要干什么?” 林子风走在后面笑嘻嘻的看着,最后才笑道:“干什么,当然是让你看出好戏啊,放心,我现在不会杀了你家小姐的,毕竟后天就要出殡了,她死了这出戏就不好唱下去了,但小小的惩罚还是需要的吗,哈哈哈哈。” 周安被带到了秦灵儿所在的院落,这时候林氏正在房中坐着,身边的都是她的铁杆心腹,秦灵儿满脸怒色的坐在一边,身后站着两名悍妇,手正死死的按着秦灵儿的肩膀。 周安被扔在地上后,林氏头都没抬,淡淡的吩咐了一句道:“先给他点教训。” 立马有几个人上前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周安本来就身负有伤,这下被打的旧伤迸裂,鲜血片刻便染红了地板。 秦灵儿在座位上看的泪流满面,林氏看火候差不多了,这才挥了挥手,那几名下人退下后,躺在地上的周安已经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林氏笑着对秦灵儿说道:“看到没有,这就是违逆的下场,秦灵儿,你不想让晴儿她也这样吧。” 秦灵儿已经说不出话来,林氏这才继续说道:“后天就是你爹出殡的日子了,我希望这几天你能老老实实的,不然的话,不光这周安死,连晴儿都得死,你明白了吗?” 过了好半天,秦灵儿微微点了点头,林氏很满意这个效果,站起身淡淡的说道:“走吧,天色不早了,周安就留在这个院吧,派人盯着他们。” 说完林氏带着林子风他们走了,秦灵儿上前看着遍体鳞伤已经昏迷的周安,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晴儿在屋里也听到刚才的动静了,她急怒攻心又吐了几口血,脸色苍白如纸的对秦灵儿说道:“小姐,我这里的药先拿去给周叔上一下,他这么大年纪不用药肯定撑不过去的。” 秦灵儿点了点头,给周安细细上了一次药,又将脸上的血迹擦干净,这些日子来秦灵儿照顾病人已经有了经验,先在地上铺了一层被褥,然后把周安挪到上面。 可能是挪动的时候动了周安的伤口,周安痛的哼了一声,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见秦灵儿正一脸泪水的跪在自己面前,不禁强笑了一下。 “小姐,老奴连累你了。” “周叔,快别这么说,你先好好养伤,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秦灵儿忍着心底的悲伤,强装轻松的安慰周安道。 周安摇了摇头,“小姐,我活不了几天了,倒是你,可得想好了下一步怎么办,老爷出殡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不然你真的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啊。” 秦灵儿麻木的点点头,这些她很清楚,现在之所以林氏还克制着没有对自己下手,就是因为自己的父亲还没有入土为安,他们还顾忌着外界的看法。 等到出殡之后,自己的利用价值就没有了,那么最好的可能也是死于非命,或者更悲惨的,就是沦为谁的玩物。 这些秦灵儿都仔细想过,现在林氏又用周安和晴儿的性命要挟她,就是为的让她就范,这些她都明白。 之所以咬着牙撑到现在,就是因为秦灵儿一直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她就是死,也要带着林氏母子一起下地狱。 第一百一十七章 姑娘,请自重。 施如安犹如拖死狗一样将沈毅拖到了房间里,一把将沈毅扔到地上,然后拍了拍手掌笑呵呵的说道:“本来想好好调教调教你的,可惜时间不够了,今天就到此为止,明天就带你回扬州。” 说完施如安容光焕发的走了,沈毅躺在地上觉得浑身骨头都酥了,刚才他被施如安压榨出了最后一丝气力,现在连动动手指都困难。 张之冷着脸走了进来,扔给沈毅一个小瓶子,“这是少爷给你的,吃了可以帮助恢复。” 说完转身就走了,一脸的冷漠。 沈毅心里苦笑,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个家伙,但现在他连打开瓶子的力气都没有了,屋里现在也没人,不知道时熙她们去哪里了。 沈毅奋力挣扎,最后终于蹭到床边,慢慢坐了起来,打开那个小白瓶子后,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传了出来。 沈毅的精神都为之一振,觉得浑身的疲劳都去了三分,这是什么药?连香气居然都有这么大效力? 沈毅倒了倒,瓶子里滚落出一颗通红的丹丸,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沈毅看着这枚精致的丹丸,都有些傻眼了。 就是再不识货,沈毅也清楚这枚丹药绝非凡品,否则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效力,仅仅为的消除疲劳就吃这样的丹药,实在太浪费了。 想了想,沈毅又把丹药装回瓶子里,这时,时熙和舞风两人穿着宽松的衣服有说有笑的从外面进来了。 两人的头发甚至都还滴着水,看样子是去洗澡来?沈毅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似乎这时熙现在对这里的生活挺适应的啊,一点也没有刚来的时候那惊恐的样子了。 “公子,你怎么坐在地上了?”时熙一见沈毅靠着床半坐着,赶忙就放下东西冲了上来。 一股淡淡的幽香随着时熙的到来也钻进了沈毅的鼻孔里,这香气幽幽的,十分的好闻,而且时熙没有梳着发髻,披散的头发撩拨在沈毅的脸上,让人痒痒的。 舞风见状也过来了,跪坐在一旁看着,沈毅就觉得气血上涌,因为这两位穿的衣服都是十分宽大的,这么一蹲下,沈毅甚至不用抬头就能看到那里面的春色。 沈毅咳嗽了一声,苦笑道:“没什么,就是和施如安那家伙对练的脱了力而已,休息会就好了。” 时熙也注意到了沈毅神情的异样,低头一看,也有些脸红,但旋即,似乎是示威一样,向上抬了抬胸脯。 沈毅艰难的将视线拔出来,转头看向别处。 时熙心里暗笑,柔声道:“公子,地下凉,还是躺到床上吧,我来搀扶你。” 说着时熙架起了沈毅一边的胳膊,而舞风也十分自然的上前架起了沈毅另一边的胳膊,两个女子吃力的将沈毅扶到床上。 “公子,我给你按摩一下吧,可以舒缓一下疲劳。”这时候舞风突然说道。 “你会按摩?” “学过些。”说着舞风便开始轻柔的给沈毅按摩起来。 时熙见状咬了咬牙,也展颜一笑道:“舞风姑娘说的没错,按摩一下可以缓解疲劳,我也来帮你按一下吧。” 说着也上了手,这下沈毅可算掉进了温柔乡,那四只芊芊玉手在身上不住的揉捏,疲劳随之也消除了大半。 沈毅甚至都想就这么睡过去了,时熙却在给他按摩头部的时候,俯身下来在他耳边轻声笑道:“公子,要不要今晚我和舞风姑娘一起陪你睡啊?” 沈毅一个激灵便清醒过来,然后用力摇了摇头,斩钉截铁的说道:“不用。” 时熙颇为哀怨的看着沈毅,“那公子,这屋中仅此一榻,我们睡哪?” 沈毅坐起身摆摆手止住舞风的按摩,然后笑道:“你们睡床,我打地铺。” 时熙咬了咬牙,颇有些不甘心,但沈毅毫不为之所动。 此时夜已经很深了,舞风也显露出了困色,沈毅打好地铺,三人便吹熄了烛光休息了。 沈毅有些睡不着,脑袋里想着扬州现在到底怎样了,醉儿好不好,萱儿姑娘和裴瑛如何了? 正想着,突然一具火热的tong体钻到了他的被窝里,随着而来的还有那股子幽香,沈毅身子一僵,然后就听时熙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公子,熙儿愿为你侍寝。” 说着一双手慢慢的就要往下移,沈毅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苦笑道:“时熙姑娘,不要这样。” 时熙的气息顿了顿,然后半撑起身,一头秀发倾泻在沈毅的胸膛上,借着外面微弱的星光,可以看到时熙眼中盈盈含泪。 “公子,你还是因为以前的事而嫌弃我吗?” 沈毅摇了摇头,“时熙姑娘,以前的事不必再提,这么多天的接触下来,我已经没有半点嫌恶之意。” “那为何公子不肯要了我呢?是我不够漂亮吗?还是公子放不下裴瑛?”时熙红着脸轻声问道。 沈毅叹了口气,凝视着时熙的脸蛋说道:“说实话,时熙姑娘你长得自然是极美的,但我不能这么做,因为我现在什么都给不了你,也无法承诺你什么,这种不负责任的事,我做不出来。” 时熙又俯下身子在沈毅耳边呢喃道:“沈公子,我什么也不要,不求你任何的承诺,这样可以吗?” 若说沈毅没有动心,那绝对不可能,就是神仙估计也受不了这样的诱惑啊,一个绝世美女大半夜钻到你被窝里来,对你说不要你的任何承诺便愿意陪你睡,这样的诱惑就是柳下惠估计也难以把持的住。 但沈毅却断然的摇了摇头,然后坐起身看着时熙认真说道:“时熙姑娘,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觉得自己以前做了错事,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我既然答应会帮你,肯定会帮你,而且这次你受我连累受了这么多苦,那些恩怨我早就忘了,一个姑娘最珍贵的就是名节,我不想让你拿自己的身体去交换什么,这对你不公平。” 这席话让时熙如遭雷击,愣了好半天后,时熙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哽咽道:“多谢公子。” “去睡吧,明天我们就回家咯。”沈毅笑了笑说道。 等时熙回到床上,沈毅躺下后,就听到隐隐有啜泣的声音传来,沈毅心里叹了口气,可这几日他太累了,不一会便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时熙躺在床上却是心绪难平,她从未想过沈毅会说出那样一番话来,从小到大,她都没有遇到过如沈毅这样的人。 小的时候她也是官宦之家的千金小姐,只因为家里犯了事,被全家流放,她则被卖入教坊司,成为了一名官妓。 从此以后,她所接触的男人,无一不是对其充满欲望的人,尤其等她成年后,因为出落的越发漂亮,遇到的男人更是对其垂涎三尺。 她也因此开始渐渐迷茫,逐渐的迷失了自己,认为世间根本没有什么真的感情,所有的东西都是有价格的,只要你肯出得起价格,那么什么也可以买到,感情贞洁这些都是一样的。 只是因为她想在花魁这个位子上多待几年,才迟迟没有出卖自己,可刚刚沈毅的那番话,彻底击溃了她的心理防线。 没有谁是天生的贱货,也没有谁愿意真的倚门卖笑出卖自己。 她从沈毅的话里听到了从未有过的尊重,不是外面那些因为自己的名声就曲意奉承的尊重,而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平等的尊重。 这对时熙的冲击极大,她突然感觉,原来自己错了,错的那么离谱,世间有些东西原来真的是用钱无法衡量的。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时熙低声自语,然后忽然又笑了,笑的极为开心,她从此刻决定了,就是死,也不会放过沈毅这样的男人。 舞风其实也没睡着,刚刚她一直闭着眼装睡,时熙偷偷下床的时候,她就听到了,心里还在笑,认为着一会肯定能听到出好戏。 但接下来的事情让她也搞不清楚了,沈毅他们说话的声音虽然小,可舞风依然听的清清楚楚的,她第一次对沈毅开始充满了好奇。 最开始她以为沈毅也就是那种会写诗词的少年才子,是个喜好美人的风流客,这样的人她在幻烟见得多了。 可沈毅的话却让她不知道怎么去形容。 后面时熙的哭泣,她都察觉到了,舞风心里幽幽一叹,觉得天下间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男人? 天亮了。 时熙眼睛肿着起了床,看到沈毅后还有些不好意思,倒是舞风落落大方的开始梳洗打扮。 沈毅看了一眼,就赶紧出去了,不得不说舞风这样的西域女子,身材确实比江南女子要好,尤其那对凶器,简直堪称雄伟。 沈毅来到外面的甲板上吹风,然后才惊讶的发现船只已经行驶在回扬州的路上了。 施如安打着哈欠也上了甲板,一见沈毅便嘿嘿笑着,然后凑上前来轻声道:“昨晚可睡好了?” 沈毅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睡的还行啊。” “嗯?”施如安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了沈毅半天,然后撇了撇嘴,“我给你的那药你吃没吃?” “吃了啊。”沈毅撒了个谎。 “不对啊。”施如安摸着下巴,十分的疑惑。 第一百一十八章 回归 “什么不对?” “你要吃了那药,昨晚不应该那么安静的啊,而且看你这样子,倒像是睡了一夜才醒来似得,难道你和两个大美女在一起,就没发生点什么?”施如安嘀嘀咕咕的说道。 沈毅这才明白昨天施如安派人送自己的药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看样子,这施如安好像还偷听墙角来着,这他妈是个什么样的奇葩啊。 沈毅脸色发黑,“施如安,这药是春药?” “也不是,不但不是,这药还是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至宝,无病的吃了可以洗精伐髓强筋壮骨,受伤的吃了,可以治疗伤势,就算是那些临死之人,也可以用这药来吊住一口气,可谓是疗伤圣品,保命良方,就这一粒药,放在江湖上,可以收买一名绝世高手为你做任何事,也可以卖出上万两银子的高价。” 看着一脸得意侃侃而谈的施如安,沈毅甚至以为自己遇到了天桥上卖强筋壮骨大力丸的土郎中,最后忍不住打断施如安的话道:“那你说我吃了这药会如何如何是什么意思?” 施如安嘿嘿一笑,“这药好则好,就是未破身的童男吃了的话,容易气走下经,简单的说就是会如同春药一样,让你兴致勃勃,可惜,昨晚我还等了好久的。” “你他妈是变态吗?居然偷听墙角?而且就为了听个墙角,就拿这样的丹药给我试验?你是不是有病?”沈毅一脸黑线,但这些话他也只敢在心里嘀咕几句,表面上还是笑呵呵的。 “啧啧,沈老二,我怀疑你是不是变了?堂堂的京城花少,现在居然变得这般的守规矩?那可是两个千娇百媚的大美女啊,你就这么放过了?你是不是生病,结果不行了?”施如安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其实……施公子有所不知,当初在京城那般是迫不得已,我其实是喜欢男人的,尤其施公子这样的,我最是爱慕,不知……”沈毅佯作姿态的说道。 施如安的笑容僵住了,整个人往后退了三大步,眼皮都止不住的跳动,最后狠狠瞪了沈毅一眼,这才走了。 沈毅觉得自己找回了些场面,这才有心情去看沿途的水乡风景。 金陵城和扬州离着不算近,当初被张之胁迫着去金陵的时候,也是走的水路,不过那时候因为要隐匿行迹,所以昼伏夜行,足足走了好几日才到。 现在乘坐着大船顺流而下,不过多半日的光景,船已经接近扬州地界。 沈毅心里按捺不住的激动,他这些日子最牵挂的就是扬州城的情况,对他来说,扬州城的那些人已经是他的家人,是他在这个时代的根,人若是没有了根,就如同浮萍一样了。 可同福客栈这边并不知道沈毅即将归来,醉儿正痴呆呆的坐在那,任凭梁方如何劝说,就是不为之所动,唐萱儿站在一旁,也是一脸的犹疑。 梁方对她说过,希望她能陪着醉儿一起去北方的书院,唐萱儿开始并不愿意,后来梁方细细规劝,唐萱儿也看出现在醉儿情绪的不对来。 这个女孩似乎把心都关闭了,若是日子久了,可能真的会出问题。 这让唐萱儿下了决心,准备劝醉儿一起离开扬州,可一提起来,醉儿就哭,而且就是不肯说话。 唐萱儿对此也无可奈何,她也清楚醉儿的心意,醉儿肯定以为人们都已经放弃了,若是自己再走了,那么就是说,沈毅肯定回不来了。 对沈毅有极深感情的醉儿自然不肯走。 这个时候裴瑛款步走了进来,这些日子来,这名曾经艳满扬州的大花魁也消瘦了不少,整个人身形更加的窈窕,甚至似乎一阵风都能刮走一般。 “萱儿姑娘,准备什么时候走?”裴瑛低声说道。 “不知道,看醉儿的样子,估计很难,实在不行就趁她睡着了带她走吧。”唐萱儿叹了口气说道。 裴瑛点点头,愣了片刻后突然苦笑道:“等你们走了,这同福客栈就只剩下我了。” 唐萱儿被这话的凄凉打动,鼻子一酸,眼眶红了,却强笑道:“我只是送醉儿去书院,然后我就回来了。” 裴瑛点了点头,小声呢喃道:“只是不知道沈公子还回不回得来这个客栈。” 这边正在说话,谢宗燕匆匆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垂头丧气的燕鹏,这几天燕鹏来的很勤,尤其今日听说醉儿要跟着梁方回北方书院,他心里便有些老大的不得劲。 他总觉得梁方这么干有些不地道,可也没有别的办法。 “先出去说吧,让醉儿姑娘稳定下情绪。”梁方叹了口气说道。 一行人来到外面,燕鹏嘟囔道:“看醉儿姑娘哭的那样,为什么非得走?路上出点什么差池可怎么办?” 梁方苦笑,“小侯爷,不是我不讲情面,但这么多天了,如果还这么等下去,醉儿姑娘能撑得住吗?你没看出她是在用自己的心血来熬时间吗?” 燕鹏不吭声了,但眉宇间还是有些不服气。 “要不我想办法让醉儿姑娘睡过去,然后将她带走吧。”谢宗燕突然说道。 “也只好如此了。”梁方点点头。 正说着,就见远处葛大跟飞一样的跑了过来,要不是因为大白天街上行人众多,估计这葛大都要用上轻功提纵术了。 谢宗燕皱了皱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能让葛大这般着急。 片刻功夫葛大就冲到了近前,看那满头大汗的样子,应该是跑了一段很远的路。 “三哥……码头那边有消息,说在金陵城和扬州交界的水域上行来一艘大船,上面有个公子长得和沈公子很一样。” “什么?”谢宗燕一个激灵,急声道。 “有在江上走船的伙计看到了一个人,长得和沈毅很像,估计就是他。”葛大言简意赅的又复述了一遍。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愣了,裴瑛身子一晃,扶着旁边的门框才算站稳,然后一边笑着一边流眼泪。 那泪水就跟决堤了一样,将多日来的委屈冲的七零八落。 唐萱儿倒是冷静许多,但从她微微颤抖的双手来看,心里应该也很激动。 燕鹏是表现最为兴奋的一个,从地上一蹦多高,“我就说沈毅这小子没那么容易死,看见了吧,哈哈哈哈哈。” 有些时候情绪是能感染人,在沈毅失踪之后,一直没有驱散阴霾的同福客栈,被这个消息给撕开了一个口子。 只有醉儿依然呆呆的,虽然唐萱儿给她讲了,沈毅可能马上就能回来了,但醉儿依然没有起色。 这个姑娘好像只剩下等待沈毅这一个使命,除此之外,别人说的什么,都不会让她再做出反应了。 虽然消息振奋,但谢宗燕倒是很沉得住气,跟葛大二人急匆匆来到了码头,这时候很多人已经闻讯赶来,一时间码头上的人都在翘首以盼。 等施如安的大船终于出现在码头上后,谢宗燕一眼就看到站在甲板上的沈毅,看着含笑而立的沈毅,谢宗燕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不禁咳嗽了一声笑骂道:“这小子……终于回来了啊。” 沈毅也是极为激动,虽然离开扬州的时间不算长,可等再次踏上扬州的土地后,沈毅还是觉得有些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边施如安也吊儿郎当的跟着沈毅一起下了船,谢宗燕上前重重抱了抱沈毅,“回来了。” 沈毅点了点头,“嗯,我回来了。” “那回家?” “回家。” 施如安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这一大堆的女子,尤其那名扑在沈毅怀中死都不肯撒手的醉儿,都让施如安有些难以接受。 这小子……到底有多少女人? 而且这些女子好像各个都长得国色天香,这他妈叫什么事? 施如安十分的窝火,他对男女之事其实只是一知半解,昨晚之所以想偷听墙角,也是因为好奇,可现在一看沈毅的“后宫”居然这么庞大,不禁有些恼怒。 自己长得一点也不比沈毅差,功夫又远胜于他,为什么就没有这么多女子喜欢我?施如安气鼓鼓的想着。 这边燕鹏却一眼就认出了这位施元大将军的庶子,知道这施如安虽然身份不算高,可是有个财大气粗的母亲,因此在京城乃至大燕的权贵子弟中很有名气。 燕鹏对这施如安不算陌生,当初去京城祭祖的时候,就和这施如安玩过几次,现在不禁笑嘻嘻的上前,“这不是施如安施公子吗?” 施如安一抬头,就看见燕鹏,踌躇了片刻,低头拱手为礼道:“燕侯爷。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在这倒得问问你了,一声不吭就把沈毅掳走,害的我们这么一大帮人苦等了这么久,施如安,你做的不错啊。” 燕鹏确实有些生气,这施如安干的这都叫什么事? 施如安有些尴尬的搔搔头,其实他那时候命张之去找沈毅,也是一时冲动,根本没想这么多,现在燕鹏当面质问他,他自然无法回应。 这边沈毅正在好言安慰着众人,尤其是对醉儿,这小姑娘刚才一见到自己,就跟飞一样,扎进怀里就不出头了,但沈毅还是能察觉出自己的胸膛暖暖的,知道这小丫头正在哭。 第一百一十九章 即便输,我也愿意。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别哭了。”沈毅摸着醉儿的头,轻声安慰着。 裴瑛站在不远处,泪水一个劲的涌出来,擦都擦不干净,却一直微笑着。笑的十分的开心。 沈毅被裴瑛的笑容刺痛,觉得鼻子一酸,险些也掉下眼泪来。 “裴姑娘。”沈毅笑了笑说道。 “回来了就进来吧,看你的衣服都脏了,一会脱下来洗洗,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裴瑛擦去泪水,上前几步絮絮叨叨的说真。 那情景就跟一名妻子等到了久出方归的丈夫一样,充满了温馨。 虽然这画面很美,但时熙在后面看的却十分的堵心,但又不敢上前,只好恼怒的跺跺脚,心里十分的不甘心。 她这一举动也引起了燕鹏的注意,他松开搂着施如安脖子的手,上一眼下一眼打量着时熙以及她身边的舞风。 过了半响后才叹了口气对沈毅竖起大拇指,“被人绑走都能诓回个姑娘来,真高!” 这话让裴瑛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沈毅尴尬的挠头,“这位舞风姑娘是施如安……” 施如安当然不会领受这招,连连摆手道:“说好了,归你就是归你了,我还得赶去塞外,既然你回来了,我便先走了。” 说完施如安转身就想走,燕鹏冷笑道:“来了就想走?先待着,不把事情说清楚你算是出不了扬州了。” 张之一直跟在施如安身后,听燕鹏说话很不客气,便有些恼怒的要上前,这时候燕鹏身后的两名跟班见状也上前护住了燕鹏。 气氛瞬间变的有些紧张,沈毅叹了口气,“好了,两边都退一步,这施公子并没有怎么为难我,要想走就让他走吧。” 沈毅对施如安并无多少仇怨,甚至还有些感激,虽然被施如安狂虐了好几天,可他的功夫可是大有长进,后面沈毅也明白这施如安可能是借着教训自己的名头来训练自己。 后面赠药也可以证明,虽然不清楚这是什么药,但从那香气都可以驱散人的疲劳来看,绝非凡品,这应该也是施如安安排的。 施如安对一脸不甘心的燕鹏笑了笑,拱手言道:“小侯爷,那么就后会有期喽?等以后到了京城……” 刚说到这里,就见长街那边飞驰而来一匹通体火红色的骏马,马上坐着一名极为漂亮的女子,穿着也是一身的火红色,远看去就跟一团火一般。 这马奔驰速度极快,虽然长街上人数不少,但看这骑马的女子骑术极高,并没有过多的阻碍到她。 转瞬间这马就已经来到众人面前,然后女子一勒缰绳,马匹生生站住,然后一抬腿便下了马,动作干净利落。 沈毅一看到来的人,就觉得头有些大,来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赵成英的妹妹赵二。 这赵二这段时间一直在努力的寻找沈毅,本来她都已经绝望了,认为着沈毅肯定死了,为此她还偷偷哭过很多次。 但今天她突然收到消息,说沈毅出现在了金陵城水域的一艘船上,然后已经平安归来了。 这让她欣喜若狂,也没想太多,直接骑马就赶了过来。 赵二本来满心欢喜的看着沈毅,心里还颇为心疼的想着,这沈毅好像要比上次见到的时候瘦了许多,但随后沈毅的这句话让赵二有些错愕。 “你怎么来了?”沈毅皱了皱眉头问道。 一股汹涌而来的难过让赵二的眼泪迅速蓄满了眼眶,“我……我听说你回来了……所以来看看你……” “哦!”沈毅应了一声,就不吭声了。 场面随之有些尴尬起来,裴瑛看看赵二,又瞅了瞅沈毅,叹了口气后轻声道:“赵妹妹,你这是从哪里赶回来的?怎么这身打扮?” 也无怪乎裴瑛发问,因为今天赵二穿的确实有些与众不同。 首先是这一身的骑手装扮,因为骑服是为了方便骑射所设计的,所以这衣服都是衣裤制式的,衣料也是用上等红色染料染就而成,穿在赵二身上后显得那么的英姿飒爽,最重要的是骑服是束腰的,这下赵二那窈窕的细腰也显露了出来,在英气逼人之中平添了几许妩媚。 “我本来在扬州城外的,听到消息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了。”赵二一边说着一边偷眼看沈毅。 而这时候正准备离开的施如安已经彻底看呆了,他本久居京城,身边所接触到的无一不是大家闺秀豪门千金,各个都是整天深锁闺房吟诗作画的才女,就是出门一次都得重纱遮面,走起路来也是弱柳扶风一样,哪里曾见过这样洒脱随性的女子? 尤其是赵二眉眼间那股子江湖气,更是让施如安心跳如鼓。 他第一次感觉到一种触电般的感觉,从天灵盖一直麻到了脚掌心。 “少爷……我们该走了。”张之有些奇怪的看着自己家的少爷,轻声提醒了一句。 “张之啊……” “嗯?” “我突然决定不走了,你去船上告诉下乔叔,让他把应用之物都搬下来,少爷我……要在扬州常住了。” “好……什么?”张之习惯性的应了一句,然后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惊问道:“少爷,你不去给主母贺寿了?” “不去不去。现在哪有时间去贺寿啊?少爷我终于明白,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后面的话施如安说的很快,张之也没听清。 张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去船上通知乔叔了,这边施如安腆着脸笑着就准备上前,燕鹏早就在注意他了,一瞪眼,“施如安,你不是要走了吗?这磨磨蹭蹭的又要干嘛?” 施如安虽然不怕燕鹏,但也知道现在到了扬州这一亩三分地,燕鹏就是绝对的地头蛇,因此嘿嘿笑着说道:“我突然觉得身体不适,可能在船上呆久了生病了,准备在扬州城养养病。” “我呸……谁不知道你施如安打小就是吃灵丹长大的,身体好的跟头大象似得,你还能生病?”燕鹏极度怀疑施如安在说谎,肯定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尤其燕鹏对施如安不打招呼便命人将沈毅掳走的事十分恼火,虽然表面上燕鹏一直嘻嘻哈哈的,可他毕竟是个侯爷,尤其是他认为扬州城是他的势力范围,沈毅是他“罩着”的,后来沈毅的突然失踪,这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所以他对施如安当然没有好气。 这边两人唧唧歪歪的开始争吵。那边沈毅正无奈的看着和赵二说着悄悄话的裴瑛,他现在终于明白裴瑛当初为什么是四大花魁里名望最好的一个了。 因为裴瑛实在太善良了,这不,和赵二没说几句话,已经好的像多年的老朋友似得了。 其实沈毅之所以对赵二那么冷漠,就是因为他不想和赵二有任何瓜葛,本来就不喜欢人家,又暧昧不清的藕断丝连,给人家姑娘以幻想,那种事沈毅还做不出来。 所以他只能那么的冷淡处之,好让赵二知难而退,更何况赵二还有一个神经不正常的哥哥,这样的组合沈毅当然要敬而远之。 可现在裴瑛和赵二谈的这么火热,沈毅又不好发作了。 这时候时熙悄悄走到沈毅跟前,轻笑道:“裴姑娘还是老样子,这么多年了她一点也没变。” 然后看了看一脸无奈的沈毅,又继续说道:“当初我一直视裴姑娘为竞争对手,想要赢她一次,但从没有成功过,为此我曾经很是嫉妒,可见了面裴姑娘依然对我很好,我总认为她是装出来的,现在看来原来她就是这样的性格。” 这席话让沈毅深深看了时熙一眼,他终于觉得时熙已经变了,再不是第一次见面时候那个盛气凌人的时花魁,而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江南女子。 “从裴姑娘替我说情的时候,我就知道这辈子我也赶不上裴姑娘了,可惜!可恨啊!”最后几句话时熙是咬着牙说完的。 “可惜……”沈毅不知道什么意思,刚想发问。 这边时熙已经探头在沈毅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在他耳边轻声道:“可惜的是我当初为什么没想明白,可恨的是你为什么这好,让我舍不得放手?这一次我一定要和裴瑛争一争了,即便输,我也愿意。” 说完裴瑛哈哈笑着,转身就上了不远处一直在等候她回楼的马车,然后走了。 沈毅还有些没搞清楚怎么回事?那边裴瑛已经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冲着远去的马车扬了扬拳头。 时熙亲沈毅的画面她自然看到了,虽然没听到时熙对沈毅说了些什么,但估计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想到这么多天来沈毅和时熙朝夕相处,裴瑛就觉得心里发酸。 虽然回来后裴瑛一眼就能看出时熙仍是完璧之身,但心里还是堵了个大疙瘩。 “裴姑娘……我……” “不必多说,我知道时熙是什么意思,她和争了这么久都没赢过,这次也是在向我示威呢,我才不怕。哼!”裴瑛恶狠狠的说道。 第一百二十章 登门拜访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句句属实,这等大事,属下岂敢说谎?”乔叔低头很是恭敬的言道。 “很好,我会立即将事情上报,你做的不错,到时候会有奖赏。” “属下不求赏赐,只求能得见一次仙主。”乔叔甚是激动的说道。 “我会将你的意愿转达上去,至于仙主见不见你,我也不知道。先走了。”说完这个一直躲在帘子后面全身披着斗篷的人便跃窗而去。 乔叔一直低着头,直到听不到声响,才敢抬起头来,脸上依然残存着狂喜之色。 “乔叔。”这时候张之在门外喊了一声。 “嗯,进来吧。”乔叔立即换做一副严肃的表情。 “乔叔,少爷突然变卦,不肯去塞外,说是要留在扬州,这可怎么办?”张之很着急。 “哦?”乔叔闻言神情一动,然后便点了点头,“既然少爷执意要留下也就随他了,但留下少爷一个人可不行,你先带船回塞外,我留下陪着少爷。” “这……”张之有些发懵,不知道为什么本该强烈反对的乔叔却突然这么支持了。 “去吧。”乔叔脸一板,张之不敢说话,拱手退下。 等张之走了,乔叔很是兴奋的在屋中来回踱步,本来他就想找借口让施如安留在扬州,他也好趁机多接触下沈毅。 毕竟沈毅是至今为止最有可能真的“遇仙”的人,他实在不想放过这等可以立下大功的机会。 刚刚他已经将消息告诉了仙盟,看样子过不了几日,就会有回信传来,若是能因此得见仙主,那么就是死了也甘愿啊。 同福客栈。 大厅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听闻说沈毅平安归来,相熟的人全都纷纷赶了过来。 这下大厅里都显得有些拥挤了,醉儿现在也恢复了往日的灵动,只是依然拽着沈毅的衣带不肯撒手,似乎生怕沈毅再消失了。 唐萱儿脸上也有了喜气,这么多日积压在同福客栈上空的抑郁和悲凉气氛被一扫而空,唐萱儿换上一身厨娘装扮,正在后厨施展厨艺。 后面来的田馨儿和熙儿两人则在给她打下手,在大厅里都能听到三人嘻嘻哈哈的笑谈声。 而裴瑛则正和晓公子闲谈,梁方也在一旁作陪,至于沈毅却被老郑和燕鹏都人拽到另一边说话。 只有赵二现在觉得烦得要死,因为在她屁股后面一直跟着一个施如安。 “这位姑娘,在下京师施如安,其父乃是大名鼎鼎的施元施将军,我母亲就是塞北江湖的实际掌控人景非花,我呢,现年十五岁,自幼习武,身体棒棒的,喜好就是练武喝酒游玩打猎,但不知道姑娘你的芳名呢?” 施如安目光炯炯的在后面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够了!”赵二实在忍受不住了,转身冲着施如安怒吼一声。 大厅里安静了片刻,然后人们继续开始谈笑风生,施如安也愣了一愣,然后接着笑道:“这位姑娘,在下施如安,京城人士……” 燕鹏看着被施如安撵的满屋子乱转的赵二,咧嘴笑了笑,然后才凑到沈毅跟前悄声道:“哎,那个小丫头可是被施如安烦得不行了,你也不管管?” 沈毅眼皮都没抬,“我怎么管?嫌烦的话就走好喽。” “啧啧!这么绝情啊?我就不信这么一个乔娇百媚娇滴滴的大姑娘,你就一点也没动心?”燕鹏一脸的坏笑。 “没有。” “切!谁不知道你,被人绑架都能哐回个姑娘来。”燕鹏一撇嘴,瞅了瞅坐在角落里默默喝茶的舞风。 “我说了,那是施如安硬塞给我的。”沈毅有些恼火。 “那为什么不塞给我呢?而且我可都听到了哦,那位时熙时花魁对某人可是说了很多话哦!”燕鹏一脸欠揍的表情。 沈毅和他笑骂起来,心里却突然有些放松,感觉人生就该如此,轻轻松松的有多好。 可生活不允许他太轻松,刚想到这里的时候,门外一名男子含笑而立,轻声说道:“沈毅可在?” 屋里安静了些许,谢宗燕一见来人面色大变,身旁坐着的葛大葛二两人也立马就站了起来,赵二一见这男子也安静了下来,站在一旁怯生生的喊了声:“哥……” 来的人正是赵成英,沈毅从座位上站起来,正好和赵成英打了个对脸。 赵成英含笑点了点头,“听闻沈公子平安脱险,赵某自当过来拜贺,而且舍妹也已经过来叨扰,所以赵某也来讨杯水酒喝。” 赵成英笑着说道,一脸的人畜无害。 可不知道怎么的,沈毅只要一见到这赵成英,就觉得脊背发寒,浑身止不住的打冷战,因为他实在看不透这赵成英的笑容下面到底包含着什么。 有时候穷凶极恶的人不可怕,反而是看不透的人才令人生畏。 屋里很安静,赵成英等了片刻,见无人答话,继续笑着说道:“怎么?不欢迎吗?” “欢迎,自然欢迎,今天来的都是客人,赵公子请坐。”裴瑛第一个反应过来,站起身来落落大方的招呼道。 “多谢裴姑娘,抬进来吧。”赵成英含笑着说道。 后面有一行人抬进来了一个大箱子,看样子很重,等放在地上后,都能感觉出地面为之一震。 “打开。”赵成英慢条斯理的吩咐道。 箱子打开后,白花花的银子晃瞎了众人的眼睛,燕鹏的呼吸立马就急促起来,“妈的,这么多银子……” “这是一万两白银,那天和沈公子有些不睦,现在赵某分文未动,全部奉还。”赵成英淡淡的说道。 这一举动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沈毅也是一样,盯着赵成英的眼睛,突然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突然很欣赏你,所以那天收你的一万两银子,我不要了,还你喽。”赵成英一脸的笑意。 沈毅不知道这赵成英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都这样了,怎好意思再说别的,只好点点头,拱手言道:“那好,赵公子请坐。” 这时候施如安听到赵二叫这位公子哥哥,而且看长相也有八分相似,应该是兄妹无疑,不禁眼前一亮,他从未这么喜欢过一个女子,但他也知道赵二对自己一点好感也没有,但现在这个时代长兄如父,若是能把这赵成英讨好了,岂不少走许多弯路? 所以施如安笑的就跟哈巴狗一样,冲上前来对着赵成英一作揖道:“这位公子有礼了。” 赵成英却像没看到一样,含笑对着沈毅一点头,然后自旁边就走了,就如同将施如安完全当成了空气。 这下燕鹏第一个憋不住了,哈哈狂笑起来,被晓言狠狠瞪了一眼后,才讪讪的闭上了嘴巴。 施如安茫然的抬起头,抓了抓后脑勺,自己居然也乐了,丝毫没有被羞辱的感觉,反而一脸兴奋的又回到赵二身边。 “这位姑娘,在下施如安……” 赵二一捂脸,在这一刻她十分的想弄死这施如安。 赵成英坐在了沈毅一旁,老郑很惧怕这位码头上的扛把子,直接就躲到了一旁,燕鹏也觉得和这赵成英坐在一起,浑身不自在,便起身走了。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来?”赵成英笑呵呵的喝完一杯茶,才问道。 “没错。还有这些银子是怎么回事?”沈毅当然要问个明白。 “我有时候真的挺欣赏你的,真的,做我妹夫吧,以后码头上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甚至整个扬州城都是。” “然后呢?做官府或者黄家的一条狗?”沈毅冷笑。 这句话说的很不好听,甚至很刺耳,但赵成英依旧笑嘻嘻的,丝毫没有生气。 “你是想激怒我?” “…” “没用的,我的情绪我自己也控制不住,现在我没有那种要生气的感觉,所以你随便说,你真以为我必须要仰靠着官府,或者直接说白了,黄家的力量?” “难道不是?” “其实江湖真的很简单,复杂的是官场,我能和黄江那个老狐狸合作多年,而没有被他吞并,自然有我的道理,你说对不对?”赵成英笑呵呵的问道。 沈毅低头喝茶,依然一语不发。 气氛有些微妙… “你刚回来,有个消息不知道你听过没有。”赵成英突然止住笑意,冷冷的说道。 “什么消息?” “是关于秦灵儿的,有没有兴趣?”赵成英呲牙一笑。 沈毅悚然一惊,他本来就觉得有些奇怪,按说自己好不容易回来了,就算秦灵儿不来,晴儿总该出现吧。 可到现在也没见到秦灵儿和晴儿主仆二人的影子,这绝不正常。 赵成英对沈毅一瞬间的失神很满意,笑了笑继续说道:“在你走的这段时间里,扬州城发生了很多事,秦平义死了,秦灵儿销声匿迹,说是忧伤过度而生病,可据我所知,她是被林子风软禁起来了,而那个小丫鬟晴儿,似乎也身负重伤…” 砰的一声巨响,沈毅手里握着的杯子已经粉碎,碎渣纷扬落下,沈毅却丝毫没有察觉一般,淡淡的说道:“林子风…这次你终于活到头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事不宜迟 赵成英饶有兴致的看着沈毅,“要不要我帮忙?你知道的,只要一句话,我可以让林氏母子死无葬身之地。” “谢谢,不必,这种事我不希望你插手,这本来就是我和林子风他们之间的事。”沈毅当然拒绝,他并不清楚这赵成英如此接近是何道理,本能的,他实在不想和这人多接触。 赵成英也没有失望,依然淡淡的喝着茶,“好像今晚,还有个人混进了秦府,那个人我想你也应该很有兴趣的。” “谁?” “高世松。” “是他?”沈毅眉毛一挑。 “没错,我在秦府的眼线很多,甚至后宅都有,他们传来的消息是,这位高家公子今天中午就混进了秦府,躲在屋里一直没出来,和那林子风在商议着什么,这些你可想知道?” 沈毅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一直有些太过于天真了,真的认为只要躲着赵成英,就可以少招惹那些是非,但现在赵成英提供的情报,无一不是沈毅迫切需要的。 这就相当于卖给了沈毅一个天大的人情,这让沈毅还怎样抽身事外。 可事已至此,沈毅只好拱了拱手,“大恩不言谢,还是请赵公子说明白了。” 赵成英哈哈大笑,似乎很满意沈毅的表态,然后收敛笑意道:“我的眼线曾在窗边偷听了几句,那高世松是在和林子风讨价还价,而商议的对象,却是那位被软禁在秦府后宅的秦大小姐,似乎那位高世松今晚要做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呢。” 话音未落,沈毅腾的站起身,朝着赵成英一抱拳,“此事多谢赵公子,我记下了,事不宜迟,我便不奉陪了。” 此刻沈毅的心如同油烹的一样,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着急,按理说他和秦灵儿之间已经再无瓜葛,沈毅所做的这么多已经仁至义尽了。 可沈毅实在做不到听到这等消息还无动于衷,毕竟一个弱女子,其父离奇暴毙,本人被软禁,现在还要被恶人欺辱,这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可能坐视不管。 更何况还有晴儿,那个天真纯洁的小姑娘身负重伤生死未卜,沈毅怎么可能还坐得下去。 赵成英也站起身来,对沈毅的反应丝毫不意外,淡淡的笑道:“这么晚你还有车吗?而且你一个人怎么去营救?那秦府好歹也是一个豪府。” 沈毅略一迟疑,在旁边听了个清清楚楚的谢宗燕一拍桌子也站起身来,满脸怒色的说道:“林子风这等人真是可杀不可留,沈毅,这件事我全力支持你,让葛大葛二陪你一起去。” “还有我。”英娘刚才在一旁也是听的横眉立目怒火中烧,现在有机会自然要出头。 “怎么回事?”施如安凑了进来好奇的问道。 他本来一直在赵二身后转悠,直到赵二实在烦了,找了个借口说去换衣服,这才勉强摆脱了他,现在施如安正百无聊赖,听到后自然十分的兴奋。 “是要打架吗?打架什么的最好了,我最喜欢打架了,带着我吧。”施如安开心的就要蹦起来了。 “同去同去。”燕鹏更是唯恐天下不乱。 “公子……”裴瑛欲言又止。 沈毅摆了摆手,然后含笑对裴瑛说道:“放心,我有分寸。”然后对着谢宗燕一拱手,“三哥,这件事你们还是不要插手了,还有英娘,因为那林子风敢这么做,定然有依仗,你们在扬州城还要待下去,还不如让施如安陪我一起去。” “他?”英娘有些怀疑。 “哼,怎么了?少爷我现在可是堂堂的武林高手哦。”施如安十分的不服气。 谢宗燕也明白沈毅的意思,他是怕林子风和黄宇等人串通一气,到时候可能就会连累了青竹帮,所以点了点头。 她眼光要比英娘高明,自然能看出这施如安的不凡,也就不再阻拦了。 赵成英喝完杯里的茶水,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祝福公子马到成功,舍妹就先在这叨扰下众位了,告辞。” 说完赵成英就离开了,从他来到他走,一直表现的温文尔雅,丝毫没有半点的癫狂之气,就连谢宗燕也得承认,正常时候的赵成英,确实有几分枭雄的气度。 沈毅此刻也无暇多想,带着施如安两人便准备上马进扬州城,就在这时候乔叔也赶到了,一听要去城里办事,自然要跟着。 这下沈毅更加有底气,乔叔可以说是沈毅到现在所见过的最强的高手,有他在,可谓无忧。 秦府。 秦灵儿一脸愁云的呆坐在椅子上,地上那凌乱的地铺上躺着昏睡不醒的周安,晴儿也刚服下药,已经睡着了。 这屋里现在静的可怕,秦灵儿心里满是愤懑和绝望。 她已经不再抱着任何希望了,现在之所以还强撑着,就是因为她舍不得晴儿和周安,若是不然,她早就自我了结了。 明天就是父亲出殡的日子了,孩儿不孝,父亲你被奸人所害,我却不能为你申冤报仇,反倒把偌大的秦府给丢了,我好不甘心啊。 想着想着,秦灵儿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就在这时,门口那有细微的响动,秦灵儿一激灵,顺手就抄起了桌上的铜镜碎片,她现在已经草木皆兵,睡觉都是半睡半醒。 因为她知道,虽然不可能让自己现在死,但林子风对自己已经垂涎太久了,若是被他再污了名节,自己就真的无颜苟活了。 吱呀。 门被推开了一条缝,然后高世松一脸笑意的走了进来,一股子酒气也扑面而来。 “怎么是你?”秦灵儿厉声问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灵儿姑娘,最近可好吗?”高世松的眼睛红红的,脸上是被欲望扭曲的笑容,十分的狰狞可怕。 “你来干什么?这是秦府后宅,你……你怎么能进来?” “哈哈,还后宅?现在秦府哪里我去不得?告诉你,你那位表哥已经将你卖给了我,知道你值多少银子吗?三千两,嘿嘿,不过我觉得值得,因为我太想得到你了。” 高世松说到后面已经气喘如牛,照着秦灵儿便扑了过来。 秦灵儿一闪身,躲到了旁边,心里居然觉得十分的悲凉,她真的没想到,自己已经沦为林子风口中的货物,甚至还被卖给了旁人。 愤怒的尽头就是悲凉,她流着眼泪将碎片搁在了自己的咽喉处,然后强笑着对高世松说道:“姓高的,你不是想得到我吗?那我就先自刎而死,让你什么也得不到。”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晴儿,她虚弱的睁开眼睛,就见到屋里多了个人,定睛一看才看出是高世松,而小姐正躲在一旁,用碎片顶着自己的咽喉。 这当然不会是什么好事,晴儿心急如焚,这几日已经勉强可以挪动下地,便嘶哑着嗓子喊道:“高世松,你不是个人,趁人之危的坏蛋,小姐,你千万别想不开。” 声音很大,晴儿是想借此引来别人,好让这高世松知难而退。 高世松却毫不在乎,一脸轻松的笑道:“叫吧,尽情的叫吧,现在秦府后宅已经没有人了,我有一晚上的时间来慢慢玩你们。秦灵儿,你以为你死了我就不能得到你了吗?还有晴儿,别着急,一会就轮到你了。” 高世松的话让秦灵儿心凉如雪,她自然明白高世松是什么意思,死后被人蹂躏,这样的事简直太悲惨,让秦灵儿都不知道怎么去应对。 看着秦灵儿一脸错愕的神情,高世松满心都是报复的快感,中午他喝酒喝多了,因为他也听到沈毅平安归来的消息,这让他极为的不满。 等喝的酩酊大醉后,深埋心底的那份不甘又汹涌袭来,他实在无法接受秦灵儿现在对他视同仇敌的现实,他认为这都是沈毅的错。 但他不敢去找沈毅了,他看不透这个少年,但对秦灵儿,他倒是可以下手。 因此他心中一动便来找到林子风,直接问他多少钱可以把秦灵儿让给他,开始林子风有些错愕,后面明白后,也有些纠结。 他对自己的这位表妹也是垂涎已久,不然也不会两次三番的夜入后宅图谋不轨,现在高世松这是要横刀夺爱,他当然有些不能接受。 可高世松不耐烦了,直接给出了三千两银子的价码,这瞬间击毁了林子风所有的犹豫,妈的,什么美人不美人,表妹不表妹的,还是银子最实在。 反正自己又得不到,还不如交给这高世松去摧毁,林子风的想法就是,我得不到的,那就摧毁了好了,更何况现在还有银子拿。 然后林氏也知道了,这个愚蠢的女人只是犹豫了片刻就同意了,她已经没有半点的亲情之念,就连秦灵儿被玷污后,若是寻死怎么办,她都没想过。 反正她只认钱,现在高世松眼见得就要得偿所愿,自然满心欢畅。 抬腿就准备去追秦灵儿,却不想脚下吃紧,低头一看,原来是周安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了,正死死抱着他的一条腿,同时嘴里喊道:“小姐,赶紧走,老奴我给你拖住这个畜生。” 第一百二十二章 滔天怒火 “他妈的,哪来个死老头子,敢挡本大爷的好事,我踹死你。”高世松骂骂咧咧的,抬脚就踹。 高世松的力气不小,几脚下去,本来就身负重伤的周安嘴里又吐出了几口鲜血。 “周叔,周叔。”秦灵儿哭着大喊。 “小姐,快走,别管老奴。”周安奋力大喊,同时一嘴就咬在了高世松的小腿肚子上,这周安此时已经接近油尽灯枯,可拼死的这一咬,差点把高世松的一块肉咬下来。 高世松痛极,不禁怒气勃发,蹲下身照着周安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打,顷刻间打的周安鼻青脸肿的,但不管怎样,周安就是不松口。 “他妈的,就不信收拾不了你个糟老头子。”高世松怒骂,手自袖筒里掏出来了一柄匕首。 “我今天就戳死你,我让你咬,我让你咬。”说着高世松手起刀落,照着周安的脸就刺了下去,这如果刺中,神仙也救不了周安了。 这时候周安已经认命,嘴下加紧反倒咬的更厉害了。而就在这一瞬间,高世松就觉得后脑恶风不善,还没等他躲闪,就觉得脑袋一阵剧痛,转头一看,才发现秦灵儿一脸杀气的提着一个大花瓶站在那。 这花瓶质地极为坚硬,砸了高世松脑袋两下后,居然没碎,只是那洁白的瓶身上沾染了些血迹。 “我他妈……”高世松还想说什么。 秦灵儿奋力举起这花瓶,拼尽全力照着高世松的脑门就砸了下来。 “彭”一声巨响,这花瓶终于碎裂,而高世松的脑门也开了花,脑袋终归没有瓷器硬,高世松翻了翻白眼,被砸的昏死过去。 秦灵儿还不解气,麻木般的继续拿起别的东西照着高世松的脑袋砸,没片刻功夫,这高世松已经不成人形,若不是秦灵儿最后累的脱力,他真就可能被就此砸死过去。 秦灵儿无力的坐在地上,就觉得胸膛里积郁多日的委屈终于宣泄了一些出来,眼泪却止不住的滴落在地。 她跪爬几步来到了周安近前,这时候周安依然死死咬着高世松的腿没有松开,秦灵儿颤抖着手探了探周安的鼻息。 突然她面色一喜,周安居然还有着一丝微弱的呼吸,这位忠心耿耿的秦府管家还没咽气。 “小姐……”周安微弱的呢喃道。 秦灵儿哭着凑到跟前,“周叔,你别说话,先好好养着,我去给你拿药。” “不必了,小姐,老爷临终前将你托付给了老奴,可惜老奴无能,不能陪你到底了,以后……以后小姐定要珍重,老奴……老奴,去下面伺候老……” 周安头一歪,这个忠心耿耿的汉子终于不甘心的死去了。 秦灵儿哭成了泪人,摇晃着周安的身躯,泣不成声,“周叔,周叔,你死了,我这个世界上就没有长辈了啊……周叔……” 晴儿爬着到了近前,见周安死了,也是哭的不能自已,主仆二人正哭作一团。 林子风听到动静不对,急忙走了进来,他本来就没有走远,一直躲在角落里等着,现在等他看到屋里的景象后也吓呆了。 “高……高公子死了?”林子风浑身发凉,这高世松要死了,自己可算脱不开干系了。 秦灵儿一看到林子风,恨不能生吃其肉,抄起地上的镜子碎片就冲了过去。 “林子风,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跟你们这群禽兽拼了。” 林子风左躲右闪,后面烦了,一脚踹到秦灵儿小肚子上,秦灵儿蹬蹬蹬后退好几步,坐到地上就起不来了。 “秦灵儿,别给脸不要脸,逼急了我,我把你扒光衣服送进土窑去。”林子风冷笑道。 这时候高世松哎呦了一声,醒了过来,林子风这才放了心,上前把高世松搀扶起来。 “高兄,这是怎么搞的?” 高世松被打的神智恍惚,好半天才清楚过来,看看地上周安的死尸,又瞅瞅坐在地上被林子风那一脚踹得脸色煞白的秦灵儿。 心里也是愤恨不已,可这个样子他也没了兴致,被林子风搀扶着往外走。 这时候沈毅和施如安已经赶到了秦府门外,看着这披白挂素的秦府,沈毅冷笑一声。 “沈毅,现在怎么弄?”施如安一拨马匹,凑到沈毅跟前问道。 “不知道晴儿她们是死是活,也别跟他们废话了,冲进去就是。” “好嘞!”施如安兴奋极了,他驭马本领高超,一马当先就冲进了秦府府门。 这几日秦府看门的也都是新人了,因为没人管束,全都十分的懈怠,这傍晚时候,吃酒的吃酒,睡觉的睡觉。 居然没人发现施如安一行人骑着马冲进来了。 施如安兴奋的大叫:“沈毅,往哪冲?” 沈毅也不知道这秦府的构造,但大户人家,女眷肯定都住在后宅。 “往后冲。” 一直到一行人冲进了二层院,才有下人发现,这时候夜幕四合,也看不清楚面目,这些下人们被唬了一跳,以为进贼了。 赶紧的开始敲锣示警,一时间秦府彻底的热闹起来。 有些看家护院的家丁拿着刀枪阻拦,可怎么是施如安的对手,而且这施如安下手极狠,一招之下,这些人不是断手就是断脚。 没几个回合就没人敢冲上来了。 “真没意思,就没个能打的吗?”施如安还在抱怨。 沈毅懒得理他,“走,往后宅去。” 这时候已经惊动了林氏,正在眉开眼笑的数银票的林氏一听说有人闯进来了,吓得魂都飞了。 颤抖着声音说道:“快,快,快去阻拦,然后派人感觉去报官啊。” 回事的一脸苦涩的说道:“冲进来的贼人厉害的紧啊,已经好几名受伤的了,其他人哪敢上去。” “这些恶人没说什么吗?” “没有,不过听其中一个人喊了一声冲进后宅。” 林氏心里咯噔一下,厉声喝问:“这人是不是岁数不大?” “看不太清,但听声音是岁数不大。” 林氏就知道坏了,她也听到说沈毅平安归来了,却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颓坐片刻后,突然大喊:“快!快去官府报官,就说有贼人抢劫。” 这边沈毅和施如安已经冲进了后宅,正好和林子风高世松两人打个了对面。 林子风吓了一跳,可当时他没有认出沈毅,“对面的那是谁?怎么在府里骑马?” 沈毅一听声音就知道是林子风,心里恨极,沉声道:“我是你沈毅沈大爷,姓林的,受死吧。” 这声呼喊声音极大,晴儿在屋中也听到了,她先是一怔,然后止住哭声,对秦灵儿说道:“你听……外面喊话的是不是沈公子?” “晴儿,你是糊涂了吗?沈公子音信全无……”秦灵儿刚说到这里,就听外面沈毅大声喊道:“灵儿姑娘,晴儿,别着急,沈某来救你们来了。” 晴儿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这些时日积攒下来的憋屈在听到沈毅的声音后终于决堤。 秦灵儿也是喜极而泣,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这边林子风稳稳心神,强装镇定的说道:“姓沈的,这可是秦府,你一个外人大晚上的跑这来呼天喊地的,是想干……哎呦!” 林子风话还没说完,施如安早按捺不住,上前一马鞭正抽在他脸上。 施如安的手劲多大,这一鞭子差点把林子风的眼珠抽出来。 “少他吗废话,听沈毅说的事也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打女人,小爷我最看不惯打女人的了,今天我就活活抽死你。” 说着施如安把鞭子轮圆了,照着林子风劈头盖脸就是一通狂抽。 高世松见势不好就想溜,一直在后面静静看着的乔叔分身下马,到了高世松跟前一伸手就把他给掐晕了过去。 “少爷没说走,我看谁敢走?” 乔叔这如鬼魅般的身手吓到了闻讯赶来的家丁们,一时间谁也不敢上前。 沈毅也不管旁的了,下了马就往后宅冲,这时候那群悍妇正站在秦灵儿的闺房门口,想阻拦沈毅进去。 沈毅对这些悍妇一丝好感也欠奉,更不搭话,直接从腰间抽出了那柄剔骨尖刀,他现在对刀法的运用越加纯熟,虽然到不了谢宗燕的十分之一,可对付几个只有粗鄙力气的妇人,自然不费吹灰之力。 唰唰唰,几刀将挡在前面的悍妇砍倒后,剩下的便做了鸟兽形散,沈毅到了门前,抬起脚来,哐当一声将屋门踹开。 此时秦灵儿正背对着门口坐在地上哭呢,一听声响回头一看是沈毅。 秦灵儿就仿佛看到了亲人,这么多天来的重重压力让她已经不堪重负,现在猛地一松,秦灵儿眼神恍惚了一下,便晕了过去。 沈毅进的屋来后,一眼就看到了趴在地上正在大哭的晴儿,以及周安的尸体,这些发现让他的瞳孔瞬间紧缩起来。 秦灵儿晕倒后,他赶紧上前,而晴儿看着他哽咽的说道:“沈……公子。” 沈毅心疼无比,“晴儿,别怕,我回来了。” 晴儿重重的点点头,“我不怕,就是周叔……周叔死了。” 说着晴儿又开始止不住的大哭,沈毅叹了口气,同时发现晴儿的腿十分古怪,一看才发现晴儿的腿已经被打断了。 这个发现让沈毅心中涌起了无边的怒火,第一次,他如此的想要杀人。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下辈子,做个好人 “晴儿,我先让你看看欺负你的人是个什么下场。” “那小姐呢?”晴儿羞涩而又甜蜜的问道。 “她太累了,先让她休息休息吧。” 沈毅抱着晴儿到了院中。 这时候施如安还在兴致勃勃的抽着林子风,来的路上沈毅便已经动了杀机,告诉施如安,若是碰到林子风,可以随便出手,打死勿论。 所以施如安才这般的下手狠辣。 林子风浑身上下已经没有好地方,被施如安的马鞭抽的皮开肉绽,一只眼睛也已经被施如安的鞭子抽瞎了。 这时候林氏也带着大队人马赶了过来,一见自己的儿子被打成这幅惨样,气的她浑身发抖。 “来人啊,给我冲上去把这个恶人碎尸万段。” 没人上前,这些家丁都不傻,谁也看出施如安不是一般人,谁敢上去送死? 林氏又补了一句,见还没人上前,不禁大怒。 “谁要是能上去救下我儿,我赏赐他黄金百两。” 财帛动人心,有几个胆子大的跃跃欲试起来。 这时候沈毅抱着晴儿已经到了门前,沈毅低头对晴儿说道:“看看解气吗?” 晴儿咬着下嘴唇,看着浑身血淋淋,惨叫不已的林子风,咬牙切齿道:“不解气,我真想一口口的吃了这个林子风。” 沈毅点点头,“好,就这么办。” 然后转头对施如安说道:“先别抽死他,那简直太便宜他了,等会还有苦主呢。” 施如安这才停了手,只觉得浑身舒畅,嘿嘿笑道:“沈毅,多谢你能给我这个机会,好久没这么打过人了,这样的人留着干什么?要不我一会替你解决了他,你是要千刀万剐还是剥皮剜心?我都行。” 这席话让本来跃跃欲试的几个家丁心都凉了,赶紧退到了后面,死也不肯上前了。 沈毅微微冷笑的看着地上抽搐不已的林子风,又看看远处骂不绝口的林氏。 “好啊,一会带这林子风走,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炮制这林子风。” “姓沈的,你带人跑来想干什么?”林氏色厉内荏的喊道。 “想干什么……”沈毅冷笑。 “你自己对晴儿和秦灵儿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而且我现在严重怀疑,秦平义之死和你们母子二人脱不了干系。” 话出,满场震惊。 虽然这已经是很多人心中的猜测,可在秦府,还没人敢这么当面说出来,沈毅这简直就是在赤裸裸的打林氏的脸。 林氏的脸从白变红从红变黑最后变成铁青色,颤抖着身子说道:“姓沈的,你少血口喷人,谁不知道你当初被赶出秦府,心怀怨恨,现在挟私报复,我……我要报官告你。” 沈毅哈哈大笑,然后一脸冷漠的看着林氏,“你还要报官告我?你还有脸报官告我?看看我怀中的晴儿,一个花一样的女孩子,被你们残忍的打断双腿,日后落不落的下残疾还不好说,你居然说要报官告我?” “那是我们秦府的事,和你有什么干系?你又不姓秦。”林氏怒道。 “他不姓秦,那我呢?” 秦灵儿突然出现在屋门口,扶着门框,冷声说道。 林氏被秦灵儿的这句质问弄的哑口无言,她做下的那些坏事太多了,现在自然有些心虚,不禁后退了几步,犹自嘴硬道:“哼,一个外人,谁知道他是怀着什么心思来的?而且为什么要滥用私刑打我儿?” “滥用私刑?”沈毅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眼神冰冷的说道:“看看屋里周安的尸首吧,一个忠心耿耿的老管家,被你们母子二人残害致死,现在说别人滥用私刑了?真是不要个b脸。” “你……你……”林氏气的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候外面灯光闪动,人声喧哗,有大队的官府衙役赶了过来,领头的居然是黄宇和孙智。 林氏一见官府来人,就如同看到了救星一样,扑通就跪在了地上大哭起来。 黄宇下马到了近前,一眼看到沈毅,不禁冷笑道:“好个堂堂的沈大才子,居然夜闯民宅肆意滋事,给我拿下。” 这黄宇听闻了秦府的报案后,乐得直拍大腿,这段时日来,秦府的传闻他也听了个大概,知道秦灵儿被林氏母女残害。 可因为林子风花了巨额金银收买官府,其中就有一份是上贡给他的,他自然懒得去管这些事。 现在听到了沈毅一回来就夜闯秦府,他念头一转,就知道机会来了,到时候只要给他扣上几个帽子,那么抓进牢里,岂不是任由自己揉捏了? 因此黄宇一见到沈毅,便是先声夺人强词夺理。 沈毅冷脸看着他,丝毫没有动怒,孙智在后面也凑了过来,一脸得意的笑道:“沈毅,这下看你还有何说,啧啧,还动手打人了啊,该当何罪啊。” “胎记兄,好久不见。”沈毅忽然蹦出了这句,让孙智火冒三丈。 “少废话,来人啊,给我拿下。”黄宇下令。 “我看谁敢。”施如安感觉自己出场的时机到了,笑呵呵的从阴影里走到灯光下。 “你是何人?”黄玉一愣。 “小爷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谁也不能将沈毅带走,这对母子干的那叫人事吗?欺辱一个弱女子,还谋夺人家家产,论大燕刑律,这样的人应该凌迟处死。” “笑话,哪蹦出来一个兔爷,居然扯刑律。”孙智作死一样的嘲讽了一句。 话还没说完,乔叔猛然自后面飞出,直接到了孙智近前,一巴掌将孙智的一嘴牙都差点扇飞了。 “再要胡说,小心你的脑袋。”乔叔冷声说道。 黄宇怒了,“居然敢当着我的面殴打官差,来人啊,把这些人统统拿下。” 衙役们全都一拥而上,施如安兴奋极了,他才不怕惹祸,反正有架打才是硬道理。 这些官差哪里是施如安他们的对手,没几个照面就被施如安全部打倒在地,施如安有些不过瘾的说道:“还有吗?再来点,就这些打着也不过瘾啊。” 黄宇都要气疯了,可他此时也有些怵头,毕竟施如安的功夫太高了,而且看那装扮,也不是一般人,口音更像是京城来的,这让黄宇有些投鼠忌器。 林氏看黄宇似乎有退缩的意思,赶紧大哭起来,“青天大老爷啊,快给民女做主啊,这些人快把我儿子打死了啊,你说这可如何是好啊。” 黄宇被林氏哭的心烦意乱,但又觉得收了人家那么多银子,要是不办点事有些下不来台,便开口道:“不管你们是谁,滥用私刑打人是不对的,有什么事可以到大堂上说,将人先放了吧。” “放人?笑话,小爷我还没玩够,怎么可能放人,去,赶紧把你们这能打的叫来,小爷今天要包打全场。”施如安一脸的嚣张。 这时候秦灵儿踉跄着走到沈毅近前,轻声道:“沈公子,这次……又是承蒙你出手相救,现在我只有一个要求。” 沈毅点点头,“灵儿姑娘请讲。” “不管怎样,我希望林子风死。”说这话的时候,秦灵儿脸上的杀机是那么的浓郁。 沈毅一愣,秦灵儿的眼泪又下来了,“这个林子风害死了周叔,打伤了晴儿,还将我当货物一样卖给了高世松,我只想让他死。” 沈毅点了点,“灵儿姑娘稍等。” 说着将晴儿轻轻放在一处高台,然后一把将剔骨尖刀从腰后拔了出来,快步到了已经晕厥的林子风近前。 在场众人都看到了沈毅的动作,林氏吓得大叫:“沈毅,你要干什么?黄大人,快下令救人啊,我儿子要被人杀了。” 黄宇也有些震惊,这沈毅是疯了不成,居然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人? 施如安则一脸赞叹的看着沈毅,他对沈毅的举动十分满意。 沈毅先晃了晃林子风,把林子风晃醒。 林子风睁开一只眼睛,正好看到沈毅站在自己面前。 “沈……沈毅,你要干什么?” 沈毅微微笑了笑,“林子风,你记不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对你说过什么?” “说过什么?” “我当时说,你这样的人,早晚会死在别人手里,现在上路的时候到了,希望你别怨我,下辈子做个好人。”沈毅轻声说着,举起了手里的剔骨尖刀。 “啊啊啊啊啊……沈毅,沈毅,求求你别杀我,求求你,我再也不敢了,我保证,我保证,以后……”林子风吓得语无伦次,同时看到站在一旁的秦灵儿。 林子风又恬不知耻的跟秦灵儿求情,“灵儿表妹,灵儿表妹,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 沈毅看看秦灵儿,秦灵儿一脸冷漠的说道:“我没有这样的亲人。” 沈毅点点头,然后一把薅住林子风的头发,往后一扯,林子风的脖子便露了出来。 “啊啊啊啊,沈毅,你不能这样,你不要杀我,我错了,我知错了,求求你放过……”林子风吓得屁滚尿流,大声求饶道。 沈毅毫不为之所动,微微冷笑道:“下辈子,记得做个好人。” 说完,手里的刀往下一刺,噗的一声,便将林子风的咽喉割开,巨大的伤口瞬间涌出了鲜血。 林子风双手死死的捂着自己的脖子,似乎想将那伤口给捏住,但一切都是徒劳的。 鲜血带走了他的体力,在发出了几声赫赫声后,林子风便慢慢的不动了。 沈毅擦了擦尖刀上的鲜血,对浑身颤抖的秦灵儿微微一笑,“好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燕侯爷在此,谁敢造次? 秦灵儿似乎卸下了千斤重担,眼泪却止都止不住。 “好了,不哭了。”沈毅柔声道。 “多谢沈公子。”秦灵儿轻轻万福,而后转身冲向黄宇喊道:“这件事是我主使,和沈公子无关,来吧,我跟你们回去。” 黄宇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心中不禁狂喜,沈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人,简直给了他最好的借口。 “你说你主使就是你主使了?这么多人看着呢,就是沈毅出手杀人,来人啊,将这个杀人犯沈毅带回去严加审问。”孙智更是乐坏了。 沈毅眯着眼看着,并没有什么表情,秦灵儿可急坏了,抢先一步站在沈毅面前,双手伸开挡住。 “这都是我主使的,你们也都看到了,不要抓他,带我走吧,我和这些人打官司。” “笑话,小姑娘,律法可是你一个人说了就算的?”黄宇嚣张的笑道。 这时候因为林子风被杀而背过气的林氏也醒了过来,呼天抢地的开始叫屈,“青天大老爷啊,可得给民妇做主啊,沈毅行凶杀了我儿子啊。” 那些衙役们也冲了上来,场中便乱作了一团。 “我看谁敢动沈毅。”施如安见状不禁急眼了,大吼一声道。 黄宇脸一沉,“哪来的小毛孩子,在这逞什么威风?给我一起逮起来。” 衙役们如狼似虎的冲上来,乔叔面沉似水的往前一站,沉声道:“谁上来谁死。” 局面一时间僵持不下,施如安简直乐开了花,他觉得自己现在已经爱上扬州这个城市了。 正在这时,一大群人也冲进了秦府,领头的是一辆金灿灿的马车,燕鹏则骚包无比的站在车头上,老远就开始大喊:“燕侯爷在此,谁敢造次?” 沈毅一捂脸,觉得实在有些丢人。 施如安更开心了,也哈哈大笑道:“我父乃是当今第一军神施元,我乃是其不孝之子施如安施爵爷,我看谁敢造次。” 场面被这俩活宝弄得诡异起来,黄宇的脸色却黑了下来,他自然知道施元是什么身份,没想到他的儿子居然来到了扬州,还和沈毅交往甚密。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他可以不怕燕鹏,因为燕鹏属于宗室皇亲,而燕朝对于这些宗室一向十分提防,所以燕展虽然贵为亲王,但在扬州也没什么实权,是个吉祥物一般的存在。 但施元可不同了,那是大燕军神一样的存在,一句话就可以调动军队的人物,其圣宠之深可见一斑。相比起来,黄江一个小小的扬州知府,完全不够看。 孙智也傻眼了,他怎么知道对面这个小姑娘一样的少年有这样显赫的身世? “少府,这可怎么办?”孙智悄声道。 “先看看。”黄宇实在不想就这么走了,因为那样自己的名望算是砸了,谁都会说黄宇是被沈毅吓跑的,那他在扬州还怎么立足? 这时候燕鹏和沈毅他们已经会合,不光燕鹏来了,谢宗燕也带着一帮子人到了现场,甚至唐萱儿也放心不下,一起跟来了。 沈毅看着这一大帮子人,心里又感动又好笑。 “这是干什么?” 熙儿也在里面,她现在整日和燕鹏的跟随腻在一起,很多人都知道他俩估计要成了,燕鹏也挺为之高兴,干脆就让熙儿脱离了一泓楼。 “沈公子,大家在客栈呆着实在放心不下,所以过来给你摇旗呐喊擂鼓助威啊。” “你以为这是在打仗吗?”沈毅一脸的黑线。 “这就是在打仗啊。”施如安一脸的兴奋,“不然外面怎么会来了这么多军队啊。” 沈毅心一沉,“你说什么?” 施如安嘴一撇,“就知道你功夫不行,你没察觉出地面的震颤吗?这应该是大队骑兵行走导致,看来今天要打一场硬仗了。” “什么?” “骑兵都来了?” 沈毅和谢宗燕都惊了,作为一个多活了一千多年的人,沈毅自然知道骑兵在古代意味着什么,那是绝对高端的战斗力。 往往在战场上,一小队骑兵便能左右战场局势。 只是因为骑兵太耗钱了,就是大燕这样富甲天下的政权,也只能维持三万人左右的骑兵。 谢宗燕则是因为官兵来的如此之快,莫非是有人要借着这件事对青竹帮不利?谢宗燕心里泛起一阵阴霾。 她可是把青竹帮所有的精华都抽调出来了,真要被人一网打尽,那么青竹帮就算名存实亡了。 黄宇也察觉出不对来了,问一旁的孙智,“是你调来的军队?” 孙智脸都苦出水来了,“少府,我这样的能调动军队吗?” “那是谁?”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就见秦府的围墙被人推到,进来了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兵,领头的是个头发乱蓬蓬的少年。 “张之?” 来的人正是本该坐船离开的张之,他一见到施如安,便立即下马抱拳道:“少爷,张之来了。” “张之,这是怎么回事?”施如安指了指身后那群骑兵。 “报告少爷,这些都是夫人暗中派来保护你的,我听闻今晚有事,担心少爷的安危,便赶紧调拨出来以助少爷一臂之力。” 施如安一捂眼睛,自己这个爱招是惹非的娘亲啊,还真会体贴人呢,可她胆子也太大了吧,塞外地广人稀而且离着京城远,可以为所欲为,就是驯养一批骑兵也不算什么。 可这里是扬州啊! 大燕朝重中之重的地方,居然明目张胆的派来了这么多骑兵,这要被人捅到上面去,谁能担得起责任? 可事情到了现在,说多了也没用。 张之还颇为兴奋的说道:“少爷,可要将这些人都拿下?属下有信心一个冲锋就将对面这群人干掉。” 这席话让黄宇浑身一个激灵,连退了好几步,林氏这时候吓得也不敢哭了。 施如安倒是被张之说的颇为意动,在他看来,既然对面这群人都看到自己有这么一大队骑兵了,那倒不如全杀了,也落个干净痛快。 所以施如安一直在黄宇孙智等人身上打转,脸上的神情还颇为意动。 “少……少府……现在怎么办?”孙智吓坏了,他不过是个落魄读书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 那不动如山的骑兵带来的压迫感让他都有些窒息了。 “废话,我哪知道怎么办,但我不相信他们真敢杀了我,那和造反有什么区别?”黄宇脸色铁青。 沈毅还真是不敢杀了黄宇,而且他也傻眼了,谁能想到施如安的母亲会这么奇葩,怕自己儿子受欺负就直接调来一队骑兵,这脑回路得有多强悍? “咳咳~我看冲锋还是不要了吧,也没有那么大的仇恨,正主已经死了,也就这样了。”沈毅说道。 第一次,黄宇感觉沈毅说的话是这么动听。 “但是……” 一个但是让场中的气氛又紧张起来。 “但是什么?”施如安眨巴眨巴眼睛问道。 “但是林氏不能饶过,她谋害亲夫,罪无可恕,交给我们才是正理。” “你说我谋害亲夫,那么你拿出证据来啊,少血口喷人。”林氏一听就急眼了,也不害怕了,施展出她惯用的撒泼伎俩。 沈毅微微冷笑,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所以转头对黄宇说道:“黄少府,你现在代表官府,那么我告状可以否?” “可……可以。”黄宇答应的比吃了苍蝇还难受,可他又不敢不答应,因为施如安和张之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呢。 “那好,我就替秦灵儿状告这林氏谋杀亲夫图谋家产软禁良人,可接否?” “接。”黄宇硬着头皮说道。 “很好,既然如此,趁着现在大家都在,我们就直接开始审理吧,林氏说我血口喷人,不好意思,我没那个功能。”沈毅玩了一个梗,但在场的人都一脸懵比的看着他,显然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 沈毅尴尬的咳嗽两声,“从秦灵儿讲述的情况来看,他父亲是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先喊腹痛,而后半夜就吐血而亡了。这件事本来就有蹊跷。” “有什么蹊跷?暴病而亡的多了去了。”林氏还在嘴硬。 沈毅知道这林氏是不可能轻易认罪的,便呵呵一笑,“说的没错,暴病而亡的多了去了,可有一个问题是,秦平义死的时机简直太好了,正好在你儿子偿还不起债务,而秦平义又恰好从京城带回大笔银子到时候死的,这难道不值得怀疑吗?” “死的巧合就是我做的吗?”林氏当之无愧母老虎这个称号,毫不在乎的反击道。 “很好,这确实也说的过去,那么到了现在只有一个解决办法,那就是开棺验尸!” 开棺验尸! 这四个字一出,秦灵儿当时就哭了出来,她心里无限的委屈被刚刚沈毅一连串的诘问给宣泄了大半,现在一听开棺验尸就知道自己父亲的冤情有望得雪,怎能不哭。 “你……”林氏有些害怕了,“你说开棺验尸就开棺验尸啊?凭什么?而且老爷死了好几天,明日就要出殡,若是冲撞了亡灵,你担得起?” 这席话说的在场人又是频频点头,在这个时代,人们笃信鬼神之说,死去的人若是被冲撞了亡灵,是很不吉利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要离开我,好吗? 沈毅冷笑:“你说我担得起,那我便是担得起,要不我现在就问问秦平义的亡魂如何?” 什么? 全场皆惊。 “你居然能和亡魂沟通?”施如安也是一脸惊讶,而后做恍然大悟状。 在他看来,沈毅都能遇到仙人,和亡魂沟通更是不在话下。 沈毅点了点头,一脸无所谓道:“这算什么,很简单的事罢了。” 黄宇和孙智当然不信沈毅说的话,不过也有些好奇,便看沈毅能玩出什么花样。 沈毅命人拿来一只盛满清水的碗,还有三根筷子,而后口里念念有词,过了一会才大喝一声。 “秦平义,尔之亡魂听真,若是被人害死,我放碗里的筷子便直直竖立,若不是,便立不住,可听好了?” 说完沈毅侧耳做倾听状,过了半响点了点头道:“好的,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主持公道。” 说完看了看全场的人,大声道:“我已经告知秦平义的亡魂,你们可要睁大眼睛看好了。” 说完沈毅绕着碗转了几圈,而后突然将筷子往碗里一插,之后慢慢松开手,三根筷子居然奇迹般的直立在碗中。 秦灵儿当时就哭了出来,林氏则脸色灰败的跌坐于地,极为惊恐的看着周围,似乎黑暗中真有秦平义的亡魂在伺机而动。 黄宇也觉得脖子发凉,干着嗓子问孙智。 “这……这怎么回事?沈毅当初在京城还当过神汉?” 孙智苦笑,“我也不知道啊,这沈毅身上的秘密太多了,我也不确定啊。” 沈毅环视全场,然后看着黄宇一笑,“黄少府,可看到了?亡魂既有冤屈,那么开棺验尸也就不算是冲撞了,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吧。” 黄宇没办法,只好应了。 很快,秦平义的棺材被抬到了院中,有人打开棺材盖,沈毅走到近前,看着静静躺在里面的秦平义,心里也有些感慨。 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秦家家主,却被一个妇人所害,落了个横死的下场。 “沈毅,可看出什么门道了?”施如安凑过来问道。 沈毅摇了摇头,他并不是仵作,就算看出端倪也没有说服力。 但扬州城这么大,当然会有仵作,燕鹏派人连夜将一名仵作从床上抓起来,直接押到了秦府。 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的仵作一脸懵比的到了这,一见这么多人就吓坏了,尤其看到还有黄宇和燕鹏,这都是打死他都不敢得罪的主。 不禁苦着脸跪下磕头,沈毅上前搀扶,轻声道:“不必害怕,叫你来是让你查看这具尸身到底是什么原因死的,你好好看,不要有所疏漏。” 仵作小心翼翼的开始查看秦平义的尸身,看了一遍后皱了皱眉头,倒过来又看了一遍。 最后咬牙禀明道:“这尸体从外表看就是病死之人,若是真要查仔细了,须得开膛查验肠子。” 这话让秦灵儿差点晕过去,沈毅也有些为难,他也知道古人最重尸首完整,这要开膛验伤,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沈公子,验吧。”秦灵儿勉力站着,脸色惨白的说道。 “你……” “我没事,我想我父在天之灵也会希望这样的吧,为了将仇人绳之以法,尸身算的了什么?” 这席话让沈毅极为佩服,拱了拱手后便对仵作一说,仵作拿出了他的那些器械开始操作。 当然这个过程是得秦灵儿等人回避的,沈毅和施如安一直在这盯着,怕有人阻挠。 可这个时候林氏倒出奇的安静起来,只是脸色一直惨白如纸。 过了好久,仵作用皮匠的线将秦平义的肚子缝合上,这才说道。 “从这具尸身的肠胃来看,表面有乌青,而且肠子内部都被烧黑了,可以确定是有人投毒所致。” 这席话一出,全场哗然。 秦灵儿怒气勃发,指着林氏破口大骂起来。 这时候一直不吭声的林氏却冷笑起来。 “就算老爷是被人毒死的,谁能证明是我杀的?我儿子死了,没准是他干的啊。” 林氏不愧她母老虎之名,胡搅蛮缠起来确实让人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沈毅微微冷笑,他早料到这个女人不会这么轻易就范。 “你说的也没错,我又没说因为这件事要收拾你,而且你说的,你儿子杀了自己姨夫,那么我替秦灵儿报杀父之仇,这当然没罪,是吧,黄少府。” 黄宇脸色一黑,终于知道沈毅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是要干什么了,这分明是在给自己开脱啊。 可也没办法,只好铁青着脸不说话。 沈毅呵呵笑着转脸看向一脸不服输的林氏。 “现在我问你,那些守在秦灵儿门前的婆子可是你的人?” “是!” “好,那你软禁秦灵儿,打死周安,打断晴儿的腿,这些可认?” “这都是手下人干的,而且不过是些奴婢罢了,打死不过赔钱了事,又能怎样?”林氏当然不承认。 “呵呵,说的真好,奴婢罢了,但是你软禁秦灵儿,谋夺秦家家产,这可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吧,燕朝对女子有七出,你这算其中最大的一个罪责,就是谋夺夫家资产,所以可以直接将你告上官府,叛你个几十棍棒,然后滚回你家,对吗?” 沈毅虽然是笑着说的,可林氏却觉得浑身发冷。 这些律法,她一介女流当然不清楚,可七出她可知道,也明白自己干的这些事早就能算的上七出了。 真要把自己当众打几十板子,再送回娘家,那舆论都能将她给吃了。 “你……”林氏哆嗦着嘴唇说道。 “你什么你,我现在不追究你杀人,就追你个谋夺夫家财产,这个没有意义吧,而且你这段时间来侵吞的财物,全都得给我吐出来,否则……”沈毅呲牙一笑,那白晃晃的牙齿让林氏不寒而栗。 秦灵儿看着往日对自己耀武扬威的林氏变成这样,真觉得心都要开了。 晴儿更是乐的眉开眼笑,看沈毅的眼神都充满了崇拜。 这么一件事,在沈毅三言两语之下便易守为攻,成功的将林氏逼入了死角。 好了,现在这件事终于算是要了结了。 至于那些嚣张跋扈的下人们,沈毅也没打算放过她们,全都让施如安的人将这些婆子押起来,然后转身看黄宇道。 “黄少府,你看我处理的可还满意?” “满……满意。”黄宇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现在他能怎样? 被施如安的骑兵团团包围,稍微一个反抗,估计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好,那么既然黄少府满意了,就给我这签字画押吧。” 说着沈毅拿出一张纸,刷刷点点的写好了判决,让黄宇签字画押。 黄宇无奈只好照办,然后沈毅这才满意的将黄宇放走。 等这些衙役们跟着咬牙切齿的黄宇灰溜溜的走了。 沈毅笑容渐冷,对着瑟瑟发抖的林氏道:“既然你当初敢打断晴儿的两条腿,那么我现在也可以。” 说着抄起地上一根棍棒,直接一棍子打在她的腿上。 咔嚓一声,手腕粗的棍棒断成两半,而林氏更是惨叫一声,直接就晕了过去。 她的腿已经被沈毅活活砸断。 沈毅扔掉棍棒,对着晴儿说道:“出气了吗?” 晴儿点了点头,重重的嗯了一声。 “那就把她带下去吧,先将她侵吞的财产拿回来,再把她扔出秦府。至于这些婆娘……” 沈毅顿了顿。 “你们互相扇脸,扇的满嘴牙齿掉了一半才可以停手,然后就放下所有值钱的东西滚蛋。” 沈毅的话现在就是圣旨,这些婆娘根本不敢违抗,全都老老实实的开始互相扇脸,开始的时候还顾忌情面。 等扇了几巴掌之后,这些婆娘便互相有了火气,本来她们之间就有矛盾,经过这一激化,片刻的时间就大打出手起来。 沈毅懒得去看这些人的丑态,回身来到秦灵儿跟前,拱了拱手道:“灵儿,明天……给你父亲出殡吧。” 这句话让秦灵儿泪如泉涌,又哭又笑。 沈毅轻轻拍了拍秦灵儿的肩头,知道这些日子这个姑娘过的太苦了,也太压抑了,现在就让她好好发泄一下吧。 却不想秦灵儿猛地一把抱住沈毅,然后哽咽着说道:“沈……毅,以后不要离开我好吗?” 这句话让谢宗燕等人连连咳嗽,然后各自找借口走远了。 只有施如安还一脸敬佩的看着沈毅,直到燕鹏毫不客气的将他给拽走了。 沈毅也有些尴尬,本来想推开秦灵儿的,但手搭到秦灵儿的肩头后,又变成了轻抚,沈毅叹了口气,心说就当让她发泄一下吧。 过了好半天,沈毅甚至觉得自己的衣服一会都要湿透了。 秦灵儿才娇羞无限的从沈毅怀中起身。 沈毅笑了笑:“不哭了?” 秦灵儿点点头。 “好,那……”沈毅还没说完。 秦灵儿突然鼓起勇气亲了沈毅一下,然后就落荒而逃了。 只剩下沈毅和坐在一旁的晴儿大眼瞪小眼,晴儿扑哧一乐。 “沈公子,我家小姐看来是真喜欢上你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任君采劼 沈毅有些尴尬,“晴儿,不要胡说。” “什么叫胡说,明明就是这样啊,我可都看到了,我家小姐可是都亲了你了呢。”晴儿强笑着说道,眼泪却在她的眼圈里打转。 沈毅怎不知道晴儿这小姑娘的心意,暗叹了一口气,上前将晴儿从地上抱起来。 晴儿本来极为失落,她是个极其聪慧的姑娘,自己家小姐现在对沈毅绝对是情根深种,而自己呢? 自己总不可能跟自己家小姐争宠吧。 所以晴儿低着头默默难过,等沈毅将她打横抱起来后,不禁在沈毅怀中羞的不能自己,脸红的如同一块大红布,眼睛也紧紧闭着。 沈毅看晴儿这娇媚的样子,不禁也有些好笑,戏谑道:“晴儿,你这样闭着眼可很像是在勾引我哦。” 晴儿一下子就把眼睛睁开了,圆圆的眼睛直视着沈毅,而后慢慢的,慢慢的,又把眼睛闭上了,一副任君采劼的样子。 这可让沈毅叫苦不迭,他也是个正常男人,一个娇俏的小丫头在你怀中,而且看样子任你施为,这诱惑简直太大了。 幸好,这时候施如安过来了,一脸意兴索然的说道:“沈毅,就这么完了?还用不用把这秦府推平了啊?” “呸,你怎么不去推平扬州衙门啊,现在事情都了结了,这秦府回到了它本来主人的手上,你还要去推平了它?你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吧。” 沈毅还没说话,燕鹏已经蹦了出来。 他和施如安现在死不对眼,燕鹏总感觉施如安在扬州,会严重威胁自己在扬州城的地位,所以处处针对施如安。 “姓燕的,你不和我吵架你活不了是吧。”施如安冷笑道。 “没错,怎么滴?” 两人又开始剑拔弩张,不过这次没人当回事了,就连乔叔都是乐呵呵的在一旁看着,并没有上前。 沈毅来到乔叔跟前,恭声问道:“乔叔,你那还有没有什么活死人肉白骨的神药啊?再给我个十瓶八瓶的,我好救人啊。” 乔叔被沈毅都气乐了,“你当死人肉白骨的药是花生豆啊,还十瓶八瓶的,我出来的匆忙,身边一点药也没带,你是要救这位小姑娘吧,前几天少爷不是给了你一丸药吗,你可以用那个啊,效果很好的。” 沈毅迟疑了,不是他不舍得那药,而是想起施如安说的,那药吃了可是会催情的。 但看怀中一直秀眉微颦,在忍受着极大痛苦的晴儿,沈毅又有些心疼。 这个晴儿是他来到这个时代后除了醉儿以外第一个遇到的女孩,这个女孩善良纯洁,还对自己一直抱有好感。 沈毅不忍心让晴儿一直这样难受下去。 “公子,晴儿不痛,你不用担心我。”晴儿似乎看出沈毅的迟疑,急忙说道。 刚才她鼓起勇气闭着眼,心跳如鼓,就是准备看沈毅接下来会怎么做,可没想到施如安以来,打破了气氛,这让晴儿很失落。 乔叔也看出了沈毅的顾虑,促狭的冲沈毅眨巴眨眼睛,那意思是说,你怕什么,这小姑娘对你情根深种,只要你一点头,估计就任你施为了,还顾虑个球啊。 沈毅却不这么想,他并非绝情,也不是没感觉,只是他不想在没有承诺或者结果的情况下伤害任何一个女孩。 这是他的原则。 沈毅掏出了药,掰了半丸,心里想着的是,先吃下去看看吧,若是有什么反应,就让秦灵儿照顾她一下,省的干柴烈火再出了事。 晴儿乖巧的吃下药,心里充满了甜蜜,现在不要说是药,就是毒,她也甘愿服下。 过了一刻钟,晴儿就觉得浑身发软,腿的伤口处就不疼了,取而代之的是挠心的麻痒感,这感觉极为的难过。 晴儿一个忍不住,便呻吟了一声。 “嗯……” 这声音娇媚,惹得很多人纷纷侧目,沈毅尴尬无比,赶紧将晴儿抱进屋中,放到了床上。 这时候秦灵儿也收拾好妆容,重新出来见客。 现在秦府到处都是一片狼藉,张之带来的那群骑兵要安排,还有这么多的人也要安排,幸好谢宗燕在,便替秦灵儿帮了很大的忙。 秦灵儿心里也一直记挂着晴儿,便过来看看,刚推门,就听到床上晴儿在呻吟。 “啊啊,好痒啊,不行了,好痒好难受啊,公子,你用力啊……” 什么鬼? 秦灵儿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心里想这沈毅和晴儿是在干什么?这么着急吗? 不禁有些醋意的转头一看,才发现沈毅正在给晴儿按腿,而晴儿则满头大汗,状极痛苦。 见到秦灵儿连门都没敲就闯进来后,沈毅还有些莫名其妙的抬起头来。 “灵儿姑娘,怎么了?” 秦灵儿害羞的抬不起头来,她为自己刚才心里的想法感到羞愧,自己怎能那么想呢? “没……事,就是放心不下晴儿,过来看看,晴儿好点了吗?” “我给她用了药,现在药劲发散,可能有些难受,但只要撑过去,明天就无大碍了。”沈毅说道。 “嗯。” 秦灵儿同为女子,自然方便很多,沈毅便让开位置,让秦灵儿给晴儿按摩。 一直折腾了好久,晴儿才沉沉睡去。 两人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间,这时候外面已经快要大亮了,所有人都感觉有些疲乏。 现在秦府连厨娘都赶出去了,来不及现做饭了,秦灵儿便命人去街市上买来一屉屉的包子,还有大锅的豆浆米粥。 并且各种花样百出的小点心,也是有多少要多少。 所有人都吃了一顿热气腾腾的早饭,然后都没离开。 因为人们都知道,今天就是秦府出殡的日子了。 日头一起,就有宾客过来了,现在秦府乱成一团,周安也死了,沈毅等人便充当了这一角色,其中老郑发挥的作用最大,因为他年岁大又知礼节,很多事他都懂。 而来吊唁的人也十分奇怪,为什么今天秦府里人变了? 林子风他们呢? 还有秦灵儿也出现了。 这时候有关昨晚的一切才开始流传起来,毕竟这么大的事也遮掩不住,于是很快,扬州城便震动了。 很多人连早饭都不吃了,全都感到秦府来看热闹。 尤其很多的少女们,几乎是蜂拥而至,就为的看看沈毅。 当然,很多看热闹的更关心的还是这件事,坊间的传言也更多起来。 “哎,你说这沈毅也是厉害,回来扬州不过两日,就将秦府闹了个天翻地覆,听说昨晚连骑兵都出动了,那黄少府带着一帮衙役屁都没敢放,全都铩羽而归了。”这是个年轻士子,兴高采烈的在街市上宣扬。 “谁说不是啊,我早就说这沈毅不是个一般人,上次他坑了扬州城几乎所有的富商,这件事人们都忘了吗?”一个显然在上次被赌局骗钱的人唉声叹气的说道。 “看前几天林子风和林氏是何等的威风?在秦府中说一不二,出的府来也是耀武扬威,可等沈毅一来,直接就是一死一残,真是应了那句话,善恶到头终有报啊。”一个老者感叹道。 “奶奶的,我要是见到沈毅这小子,我一定好好敬他一杯,当着官府人的面,就敢举刀杀人,而且还杀的那么干净利落,实在令人心折。”一个莽汉一拍桌子赞叹道。 “是啊,这下秦灵儿小姐的心估计就全系在沈毅的身上喽,一怒为红颜,确实当之无愧的大燕男儿,当浮一大白。”一个俊朗少年也感叹道。 “啧啧!这下沈毅可谓人财兼得,要知道那秦灵儿国色天香,现在又是个孤女,秦家偌大的家业都是她一人的,这沈毅只要收的秦灵儿入房中,简直就是天大的美事啊,羡慕羡慕!”有猥琐的人这么评价。 但不管怎么评价,至少这件事的正面评价最多,往日秦府的事人们也有耳闻,都知道林氏和林子风不是个好鸟,现在被沈毅除掉,又是为了秦灵儿,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但也有人害怕了。 比如周生。 他听到这个消息后,吓得在家中根本不敢出去,尤其派出去打探的人回来后告诉他,高世松现在还没回来。 不禁让周生更加的害怕起来。 他也知道高世松现在自身难保了,他趁人之危意图对秦灵儿不轨的事,肯定会让沈毅发怒,那样的话,绝不会有好结果。 自己怎么办? 要不……干脆跑吧。 周生打定主意便开始收拾行囊,他准备去金陵躲避几天,现在扬州城满城风雨,确实不是个能久留之地。 周生跑了,高世松可倒了霉。 他醒了以后就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的捆在房中,吓得他大喊大叫,过了好一会,沈毅才想起这个高世松来。 他心里冷笑,知道高世松更不是个好东西,趁人之危落井下石,全是小人行径。 不过要怎么去教训他呢? 沈毅略略思索,然后便有了主意。 他先来到高世松的房中,这时候高世松嗓子都快喊哑了,一见来人,自然很高兴。 可一看是沈毅,高世松的脸色当时就变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热闹的出殡 “沈毅?你想干什么?你别过来啊,你别过来……啊啊啊啊!”高世松叫的跟杀猪的一样。 沈毅冷笑着走到高世松面前,先上下打量了几眼,然后冷笑道:“高世松高公子,好久不见啊。” “沈毅你想干什么?你不能杀我,杀了我,你会遭到报复的,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和你作对了,只要你肯放过我,我什么都肯答应你。”高世松哀求着说道。 沈毅毫不为之所动,冷冷的看着,直到最后才突然问道:“你对秦灵儿图谋不轨的时候,她是不是也这么求过你?” “呃……”高世松被沈毅的这句话扼住了喉咙,过了好半响才呢喃道:“求求你,沈毅,我知道错了,放过我吧。” 沈毅摇了摇头,冷声道:“这些话下去后对阎王说吧,原谅你是阎王的事,我则负责让你去见阎王。” 说完沈毅手一挥,正打在高世松的脑袋上,高世松眼睛一翻,便晕了过去。 沈毅看着吓得都尿了的高世松,呲牙一乐,轻声道:“这次给你的教训,估计你这辈子都忘不了了。” 说完便让几个人进来,将高世松抬入早就准备好的棺材里,然后咚咚咚将棺材盖钉上。 “拉去野外埋了吧,埋好后做个记号,然后就去高家要钱,给的不满意就不告诉他们地方,知道了吗?”沈毅吩咐道, 这几名都是谢宗燕手下得力的人,听沈毅这么一说,不禁齐声应道:“公子,我们知道了。” “好,去吧,记得到时候给他留个孔洞,省的那么快就憋死了,记得,不要太着急,最好明天再去。”沈毅坏笑着说道。 几人抬着棺材从后门走了,之后真如沈毅所嘱咐的那样,找了处地方将棺材埋了,几个人便回去喝酒睡觉,直到第二天中午了,才去了高家要钱。 开始高家还以为是来了乞丐,就要把他们轰出去,直到后来才知道这几人就是把高世松埋起来的人。 吓得赶紧给钱,这几人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也知道这个时候得沉住气,直到高家给了一笔他们都肉疼的钱,才将位置告诉了高家。 等高家派人过去将高世松挖出来后,高世松已经快要疯了。 本来他醒了以后,还挺高兴,认为自己死里逃生了。 可眼前的一片黑暗让他慌了神,后面经过确认,自己是被装进棺材埋进土里了,这个发现让高世松彻底崩溃了。 这要直接活埋死了,简直比什么死法都残忍。 高世松开始咒骂沈毅咒骂秦灵儿,等后面连骂人的心都没了,只想着怎么逃出去。 在棺材里不过短短一天的时间,高世松却感觉像是在黑暗里呆了一辈子,等重见天日后,高世松大病了三个月,病好后直接申请去塞北。 他现在彻底怕了沈毅,甚至和沈毅在一个城市里,他都觉得害怕。 这些事不必再说,就说临近中午之时,秦府里外一片白,很多人过来帮忙,倒也把这场丧事办下来了。 就是临时没找够吹打班子,所以有些肃静。 “起棺……”老郑大吼一声。 然后十六个赤膊汉子上前将棺材抬起来,头前有撒纸人抛洒纸钱买路,还有一眼望不到边的纸人纸马,被人举着,一直往坟地上而去。 刚出了秦府没多远,沈毅正陪着秦灵儿慢腾腾的走着的时候,就听前面一阵的喧哗。 沈毅眉头一皱,他就知道今天的事不会太顺利,因为现在秦府可是众矢之的,昨晚又将黄宇得罪狠了,难保今天官府不来找事。 他对秦灵儿说道:“灵儿,你在这里好生待着别动,施如安,跟我来。” 说着沈毅便领着施如安走到队伍前面,等到了这里一看,沈毅也有些傻眼了。 因为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有人惹事,反而是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娇笑着拦住去路。 等见到沈毅过来后,这群姑娘全都起哄起来。 “沈公子,奴家思慕你已久,今日特来相候,听闻秦府今日出殡,缺少响器,我来助你。” “对,沈公子,你为一弱女子仗义出手,实在令全城姑娘们佩服,今天便相约而来给秦府助阵。” 说着这群姑娘们取出唢呐等乐器开始吹打,这可是扬州城从未有过的盛景。 要知道吹打班子可从没有姑娘们出现过。 很多人都看直了眼,沈毅则颇为感动,就像后世他不曾歧视那些舞厅小姐一样,现在他也不会瞧不起这些倚门卖笑的女子们。 因为谁没点过去呢?若是有办法,谁愿意去做一个一点朱唇万人尝的下贱之人? 施如安则惊叹的对沈毅说道:“今天我算是服气了,你这京城花少就算到了扬州,也是一样的威力无穷啊。” 这个插曲让出殡的队伍更加庞大,一路上看热闹的人数不胜数,沈毅让张之以及那些骑兵暗中守候着,终于平安出了城。 等到了坟地后,看着黄土将秦平义的棺材掩埋,秦灵儿不禁哭的几度昏厥。 沈毅也颇有些感伤,他也不知道,在自己的那个时代,自己是死了呢?还是成为了没有知觉的植物人? 三日后。 同福客栈。 秦灵儿一身素服下了马车,晴儿欢天喜地的在后跟随着进了客栈。 今天唐萱儿正在前屋忙活,一见秦灵儿来了,赶紧过来相迎,秦灵儿将一些礼品搁下,和唐萱儿以及醉儿亲热的说着话。 不过秦灵儿一边说,眼神一边游移不定,唐萱儿扑哧一乐。 “秦姑娘,沈毅没在这边,他去对面筹备那个小书店去了。你去看看吧。” 秦灵儿脸一红,但还是起身过去看看,等到了这边,就见沈毅脱去公子衫,正在那挥舞着斧锯忙活着什么。 裴瑛则在一旁帮忙,时熙也在,不过时熙脸色有些不好看,她也想帮忙来着,但沈毅说她今天穿的衣服太贵了,打下手再弄脏了怎么办。 等看到秦灵儿来了,沈毅搁下手里的活,裴瑛则含笑去后面倒茶,时熙倒是不客气,直接过来一拽秦灵儿的肩头,然后很敬佩的说道。 “秦姑娘,你的事我都听说了,可惜那晚我没过去,不然我一定替你出气。” 秦灵儿笑了笑,眼神却都在沈毅身上。 裴瑛和时熙也知道秦灵儿过来肯定是有事,便退下去了,只剩下两人后,秦灵儿郑重的一个万福道:“沈……公子,一直想亲自登门致谢,可琐事太多,拖到现在,希望你别见谅。” 这话说的尊敬又疏远,沈毅微微错愕了片刻,而后才轻笑一声:“傻灵儿,怎么了?” 一个傻灵儿让秦灵儿眼眶红了,但心里的甜蜜简直要溢出来了,她来的路上一直在想,一会见到沈毅后要怎么去面对呢? 那天她鬼使神差的亲了沈毅一口,一直到现在想起来,秦灵儿还觉得浑身发烧,而且她又怕沈毅再因为自己的拜访不高兴,所以说话的时候才那么疏远的。 “没什么……就是我已经将林氏吞下的财产都要了回来,并将她赶出了秦府,而且我父亲临死前给我留下了一大笔银子,我过来是偿还那次你救我的银两的。”秦灵儿从兜里取出一大沓银票来放到了桌上。 沈毅连看都没看那些,只是详细询问了下她是怎么对付那林氏的。 林氏开始当然不肯出口,但秦灵儿也是恨得紧了,干脆就断了林氏的吃食,饿到她三天头上,这林氏才屈服,后面秦灵儿直接写好了协议,让林氏签字画押,就将她赶走了。 沈毅满意的点点头,他还担心秦灵儿顾念姨母之情而手下留情呢。 “怎么可能,我其实真的很想杀了她的,可后面一想,我父亲死了,死了的人无法复生,杀了她又能怎样呢?还不如让她活着,慢慢承受惩罚的比较好。” “大善。”沈毅点了点头称赞。 “这些银子还请沈……” 沈毅笑着摆摆手,“叫我重楼吧,或者什么也行。” “那重楼,你收下这新钱吧。” 沈毅没有动,只是静静看着秦灵儿,直到看的秦灵儿脸蛋发烧了,沈毅才突然问道:“灵儿姑娘,我问你,你以后的打算是怎样?” “打算……”秦灵儿被沈毅问住了,她还真不知道以后有什么打算。 “若是姑娘只想做个富贵闲人,那么我就收下这些钱,以后扬州城有燕鹏三哥等人协助你,应该没人敢对你怎样。”沈毅侃侃而谈。 “那……重楼的意思是……”秦灵儿冰雪聪明,自然知道沈毅话里有话。 “若是姑娘不甘心一辈子就这么平淡而去,那么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沈毅含笑说道。 秦灵儿眼睛瞪圆了,看着沈毅心里翻起了滔天巨浪,她当然相信沈毅有这个能力,只是……为什么呢? 秦灵儿涩声道:“重楼,请问我当初那样对你,你却这样待我,为什么呢?” 沈毅微微一笑:“其实当初的事并不能怪你,我以前名声很差,你为自己终身着想,不愿意也是理所应当,至于这次我肯帮你,是因为……” 沈毅顿了一顿,然后继续说道:“是因为,我感觉你的才华若是真的沦为相夫教子的普通女子,就太可惜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创办银行 “真的吗?”秦灵儿一脸懵比的看着沈毅,虽然她一向自视甚高,可这个时代男尊女卑,她也只是偶尔私下感叹一下而已,真没想到自己能在沈毅那里得到这么高的评价。 “当然。”沈毅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你自幼帮父亲处理生意上的事物,小小年纪在商场中就有了名气,而这些还不是最主要的,你知道做生意,最主要的是什么吗?” “什么?” “就是如何取信于人,你父亲当年只因为我家失势,结果一朝便大厦将倾,便是因为这个缘故,有的时候信心要比黄金还要重要,而你,便有取信于人的资本。” “信心比黄金还重要……”秦灵儿喃喃自语,然后一脸震惊的看着沈毅,这句话乍听起来似乎很平常,但细想起来,却有大道理。 沈公子真非一般人,随口说出来的话便如此的发人深省。秦灵儿心中想道。 “可我不过是个孤女,上没有官府撑腰,中没有亲族依靠,下没有庞大的财力支撑,怎么取信于人?” “这个其实不难,官府的事你可以不用理会,有燕鹏在,扬州城还没有比燕亲王更大的大腿了,亲族这种事说是依靠,其实更是累赘,你现在没有,反而一身轻松,至于财力,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沈毅淡淡的说道。 “那……那要怎么做?” “因为林氏软禁迫害你这件事,现在扬州城已经传遍了,很多人都对你抱有同情,加上你以往名气不错,现在正好可以运作一下,然后想办法成立一家银行。” “银行?”秦灵儿不懂。 “说白了就是钱庄,可和钱庄又有些不同。我问你,现在在各大钱庄存银子,是不是每年还要缴纳管理费什么的呢?” “是啊!肯定会有啊,因为金银流通保管不便,你将钱存入钱庄,然后拿着他们的银票流通天下,这里面钱庄要付出太多的事,自然要收钱啊。” “这就对了。”沈毅呵呵一笑。 “什么对了?” “我们的银行存钱非但不收管理费,相反,还有利息。” “什么?”秦灵儿感觉自己的脑子跟不上沈毅的节奏了。 “没错,非但不收钱,还有利息。” “可……可这样做,怎么……怎么挣钱?”秦灵儿的脑子还是转不过弯来。 沈毅微微一笑,他当然理解现在这个时代人们的思路,在他们看来,财富其实就是金银,这是一种朴素的农业时代的金本位思想,和后世那种发达的信心金融不一样,这个时代的人有时候脑思路单纯的可爱。 “不必着急,我会慢慢给你解释清楚的,灵儿,我且问你,现在市面上借贷利息是多少?” “一般就是三分。” “那么都有什么钱庄在做?” “就是汇丰鼎盛等几家大票号。” “他们的钱从哪来?” “这些都是豪商巨贾凑起来的,听说还有朝廷的股份。” “你可以这样想,我们单凭自己的力量肯定无法和这些大商人对抗,可如果将民间的财富聚拢起来呢?据我所知,现如今扬州民间财富就是一个无比惊人的数字,很多商人赚了钱买完房子地产后,剩下的就只能埋入地下,这其实就是一种最大的浪费。”沈毅侃侃而谈。 “钱财只有在流通的时候才能称之为财富,否则不过就是一堆破铜烂铁,我刚开始就告诉你的,信心要比黄金重要,只要信心建立起来了,你甚至可以不用金银做抵押,直接发行银票,那时候又是什么场景?” 秦灵儿被沈毅所描述的场景震撼住了,她第一次发现生意原来可以这么做,看沈毅的眼神也从崇敬升级为了崇拜。 “其他还有很多细枝末节的问题,但都无伤大雅,最主要就是确立人们的信心,到时候你用每年一分二的利息收揽民间财富,然后将其三分借贷出去,每年这利息差额就足以让你富甲一方,等日后,你甚至可以直接发行自己银行的股份,民间认购后,你可以每年分红给他们,这样你就和大部分站在了一起,到时候,就是朝廷也奈你不何了。” 沈毅说完后,喝了一口茶水,然后静静的看着秦灵儿。 “听完公子所言,灵儿如梦方醒,受教了,可是我……真的可以吗?” “可以,我说你可以你就可以,这个时代太需要一些变革了,而你就是其中的一枚棋子,你成功了,那么谁也就说不出女子不如男的屁话来,到时候,你就是扬州城女子中的魁首。” “好,就依公子之言。”秦灵儿无比激动的点点头。 此时在屋顶,一个身形也悄然飞去,等回到了自己住所,这身形才显露出来,正是施如安的管家乔叔。 他将刚才偷听到的沈毅的话写在密简之中,然后绑在信鸽上,任由其飞去。 沈毅又和秦灵儿谈了一些琐事,便回到了同福客栈,这时候已经到中午了,晴儿正和醉儿嘻嘻哈哈的说笑。 见自己家小姐和沈毅一起进来了,晴儿赶紧上前施礼,不过因为想起前几日的事,晴儿还是有些脸红,不敢直视沈毅的脸。 沈毅微微一笑,也没说什么,这时候时熙端着菜也出来了,见沈毅后眼前一亮,她今天过来主要是看看沈毅,还有就是想求沈毅赶紧赠她一首诗词。 因为那些借给她钱的富商们听闻她回来了,又跟跗骨之蛆一样整天围着她转。 沈毅当然早准备好了诗词,现在他对时熙已经没有了什么成见,这个忙自然要帮。 时熙庄重的接过沈毅写好的诗词后,裴瑛不无醋意的凑了过来。 “哎,打开看看,写的是什么啊。” 时熙莞尔,这裴瑛有时候真的像个孩子一样,本来是她求情让沈毅帮忙的,现在却有些吃醋的意思。 时熙打开一看,里面写着一首蓦山溪。 鸳鸯翡翠,小小思珍偶。 眉黛敛秋波,尽江南、山明水秀。 娉娉嫋嫋,恰似十三馀,春未透,花枝瘦,正是愁时候。 寻花载酒,肯落谁人后。 只恐远归来,绿成阴,青梅如豆。 心期得处,每自不由人,长亭柳,君知否,千里犹回首? 看罢多时,时熙抬起头来,眼中泪光盈盈,对着沈毅万福道:“公子之才,熙儿今日算是真的领教了。” 裴瑛也喃喃的念了几遍,而后也被词中那哀婉的女子情思所打动,长叹了一口气道:“真不知道公子是如何想出来的,这些巧思就是女子也不一定有。” 沈毅被这两人夸的老脸一红,深觉的对不起黄庭坚,但这个时代根本没有这些人,所以这些赞誉他只好愧受了。 黄府。 黄宇气的三天没吃好饭了,现在想起那晚的事来,他还觉得有些牙疼。 孙智也有些不好受,他深恐黄宇再因为这件事而心生恐惧,再不和沈毅作对了,所以一直言语试探。 “孙智,你不必说了,这件事当然不可能这么了结了,沈毅既然敢这样做,我就绝不会认输,我就不信了,一个落魄士人,我还就收拾不了他了。”黄宇咬牙切齿的说道。 “少府何来这么大的火气呢?”有人含笑说着信步走进了书房。 敢未经禀报就直闯黄府书房的人没几个,这人肯定身份极高。 孙智心里一惊,便偷眼看这人。 就见这人一身青色装饰,普普通通毫不出奇的一张脸,唯一独特的就是他眼神有些古怪,虽然在笑,眼中却连一丝笑意也无。 黄宇见这人来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才说道:“当然是沈毅那厮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前段时间呆的无聊,便去云游天下一番,这不刚回来就见少府你了吗。” “嗯,你来的正好,替我想个法子,将沈毅给除去吧。”黄宇一脸狰狞的说道。 “沈毅?就是写出青玉案等词的那位文人?倒是个有才的,我在北方行走的时候就有了耳闻,他是怎么招惹少府你了?” 黄宇将经过讲了一遍,然后咬牙切齿的说道:“这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现在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这人略迟疑了下,“你说居然会有骑兵?难道这件事你没给黄大人禀报吗?” “我当然问了,可父亲查过了,这群骑兵居然都是有兵符的。”黄宇当晚回去后立即就见了黄江,将这件事一说,黄江一听也有些傻眼,居然会有人派骑兵出来,这事非同小可。 赶紧去查,结果发现这队骑兵居然都有兵符,还是正当理由,这便堵住了黄江的嘴巴,他也无可奈何了。 “哦?这么说来,这沈毅身边倒是有能人啊,能在兵部备案兵符的,除非有大能量的人,看来那施如安真是施元最宠爱的一个儿子,传闻不假啊。”这人似乎对京城中的事也了如指掌,说起来如数家珍。 “我不管什么施元,我就想让沈毅死,你想个法子吧。”黄宇和这人一点也不见外,这些话都是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好,我也正想会会这位沈大才子,看看他到底是怎样的人中龙凤。” 第一百二十九章 续写红楼 接下来的几日,扬州城风平浪静,除了施如安整天围着赵二转,导致不时被赵二暴打一顿外,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安静祥和。 沈毅将银行的计划和燕鹏讲了,燕鹏一听,眼珠子都红了,毕竟他可是亲身领教过沈毅赚钱本领的。 现在一听这个,自然更加的向往。 沈毅将自己积攒的钱清点了一下,拿出了一大部分,而裴瑛在知道这件事后,更是倾囊相助。 反正我也用不到什么钱,还不如交给你去施为。裴瑛是这么跟沈毅讲的。 沈毅心里暖暖的,知道裴瑛是怕自己有周转不开的地方,所以借着这个名义给自己帮助。 裴瑛这个姑娘,永远都是替他人着想的。 时熙不知怎么的也知道了这个消息,连夜送来了一百两银子,她欠那些富商的债,在沈毅一首诗词的协助下已经还完了,但现在她手里也不可能有太多积蓄了。 这一百两估计是她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这件事当然也瞒不住燕筱,燕鹏回去后激动的将沈毅的构思跟燕筱说了,燕筱也是震惊不已。 这样庞大精巧的构思,让燕筱第一次怀疑,这沈毅是不是真的遇到过仙人啊? 不然他的脑袋里都是怎么产生这些奇妙想法的呢? 燕筱也将自己的私房钱拿出了很多来交给燕鹏,并告知燕鹏,这些都是协助沈毅做事的。 而至于田馨儿等,也是你一百我三百的凑钱送过来,就连老郑,也在听说消息后,第一时间送来了三千两银子。 老郑最近混的风生水起,一本红楼梦让他的第一书坊一跃成为扬州城最大的书坊,这下他的第一书坊算是实至名归了。 正因为如此,老郑对沈毅充满了信心,这些钱他根本就没有迟疑便拿了出来。 加上赵成英那天送来的一万两,现在沈毅居然凑出来了五万两银子的巨款。 沈毅也颇感吃惊,曾几何时他和醉儿为了一个馒头还得精打细算,现在出手就是万两白银了? 这些钱足以让沈毅过上他曾梦寐以求的地主生活了,可现在沈毅却已经转变了想法。 他感觉自己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总该为这个时代的人做点什么。 是,他是可以醉生梦死,过逍遥自在的一生,可那还有什么意义?对得起老天爷让他穿越的契机吗? 秦灵儿这几日也没闲着,她按照沈毅的吩咐,开始了一次大清点,秦府的产业开创到现在已经有二十余年,很多地方已经开始腐化。 比如很多商铺的大掌柜俨然已经成为了老板,和手下的伙计们一起虚报账目瞒天过海。 比如有很多开在闹市的好商铺,到了年终盘点的时候,居然是亏损的。 这里面要是没有鬼就出奇了。 这次秦平义死了,林氏一脉全都被驱逐出去,秦灵儿掌权后,开始大刀阔斧的改革。 一些鸡肋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产业被秦灵儿抛售出去,好回笼资金。 而那些优质的商铺产业,秦灵儿则开始逐个击破,这些大掌柜虽然一手遮天,可利益面前,总会有各种纠葛。 因此秦灵儿只是稍加点拨,这些人便自己反水了。很快,秦灵儿便一日罢免了一十八家大掌柜,并对其贪污的钱财全数追回。 这一举动让秦家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噤若寒蝉,没人敢在有歪心思,很多拖延多年不给交利润的店铺立马如数交足。 而秦灵儿冷面煞神的名号也随之传开,扬州城商界中全都对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 毕竟能在短短几日内,将一团乱麻的秦府产业捋顺,这本身就是一种能力。 更何况还完成的这么漂亮干脆,所以很多的人全都说,这秦平义虽然一辈子没做出过什么大事业,可生了个好女儿啊。 “公子,我已经将秦府上上下下清理了一遍,接下来怎么办?”秦灵儿经过这段时日的磨练,脸上的稚气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稳和干练。 沈毅对秦灵儿这几天来的所作所为也充满了赞叹,这秦灵儿要是生活在一千多年后,铁定是个金牌经理人。 “不急不急,我们第一步呢,就是要把名号打出去,让人们知道咱们银行,并且知道银行是干什么的。对了,名字取好了吗?” “没有,公子认为叫什么好呢?”秦灵儿已经开始习惯性的依赖沈毅。 “这个……汇丰什么的都太俗气了,而且我们是第一家银行,自然要取顺遂之意,不如……叫顺丰吧。” 沈毅不无揶揄的说道,只是他这个梗只有他自己清楚。 秦灵儿想了片刻,便击掌称赞,“顺丰,很好,公子随口一说的名字都这么朗朗上口,寓意也好,就叫顺丰吧。那怎么能让别人都知道咱们顺丰呢?” “这么吗,就得想点办法了。”沈毅笑呵呵的说道。 秦灵儿不问了,在她看来,这世界上就没有沈毅办不到的事,既然公子不说,那肯定是有他的道理,自己只要相信就好。 不得不说秦灵儿已经算是沈毅标准的迷妹了。 又过了会,秦灵儿起身告辞走了,裴瑛走了进来淡淡的笑道:“我看啊,你不如就搬去秦府好了,省的这秦姑娘整天过来找你,怪麻烦的。”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啊。”沈毅答非所问道。 “什么味道?我什么也没闻见啊。”裴瑛有些不解。 “呵呵,我怎么闻着有一股醋味呢。”沈毅调笑道。 裴瑛脸一红,白了沈毅一眼,却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认了。 这次换沈毅尴尬了,他当然清楚裴瑛的心意,这样一个好姑娘,他当然也喜欢,可他实在不想这么早就娶妻生子啊。 就是现在他还不满十五周岁呢,换成现代这可是刚上初中的年纪。 裴瑛似乎知道沈毅会这样,有些失望的幽幽叹了一口气,但很快裴瑛就极其善解人意的岔开了话题。 “老郑这几天,天天过来寻你,可是有什么事吗?” 被裴瑛一提醒,沈毅才想起这桩事来,不禁有些头疼的说道:“老郑逼着我写红楼的后四十回呢。唉。” 裴瑛眼睛一亮,她也对红楼梦的结局极为关心,赶紧问道:“那公子可有了眉目了?其实也不怪老郑着急,现在市面上到处都是红楼梦,甚至有童谣说,开篇不谈红楼梦,读尽诗书也枉然。可见影响力之大,而这样的书居然还没结尾,人们当然不肯依。” 沈毅有些尴尬,他也在纠结这件事,若是按照后世流传最广的程高本来写,那自然是最简单的,可有一个问题就是。 程高本的主题和前八十回完全不同,前八十回已经明确表示这是一个悲剧故事,可程高本却将故事写成了流俗的大团圆。 这样写出来的话,估计人们会骂死沈毅的,就是沈毅自己也接受不了。 要不,按照那部经典的电视剧情节来写? 沈毅忽然眼前一亮,对啊,那部电视剧可是无数红学大牛根据前八十回的线索推演而成的,也是最符合原著精神的一个结局。 想到这里,沈毅一抱拳,“瑛儿,我突然想起该怎么写了,我得赶紧去写了。” 说完匆匆而去,裴瑛看着沈毅的背影一笑,觉得有时候沈毅沉稳的像个老头,只有这个时候才是个少年该有的行径。 沈毅回到自己房间,闷头就开始写,一旦找到了合适的线索,写起来自然就顺遂很多。 当然,沈毅也知道自己肯定赶不上曹公的笔力,但他胜在比这个时代超前了一千多年。 因此写起来的时候,眼界什么的也开阔太多,至于里面的诗词点缀,沈毅顺手就从清朝几名不太出名的诗集里摘抄了出来。 虽然不是太出彩,可也相当可以了。 这一写就是三日的光景,期间老郑来过两次,一听说沈毅在闭门写红楼梦的结局,吓得他根本就不敢进院子,生怕在惊扰了沈毅的思路。 非但这样,老郑干脆搬来铺盖,直接就睡在沈毅的门口,根本不允许任何人来打扰。 就连梁方来找沈毅商讨银行的思路,老郑都一概推辞出去,梁方对此也颇为理解。 他也想看看红楼梦最终的结局是什么,因为他也完全陷入了红楼梦的世界里不能自拔。 现在梁方对沈毅已经敬若师父,一个银行的思路让梁方惊叹了三天,而后在纸上推演了无数遍后。 梁方越加觉得沈毅所提的事绝对能行,非但能行,若是以后能行通天下,简直能改变天下的格局。 这居然仅仅是沈毅随口一提的想法吗? 梁方一脸的惊叹。 三天后,沈毅将手里的毛笔扔到桌上,揉了揉发酸的腕子,心里一块大石头算是落了地。 不管怎样,这红楼梦算是写完了。 沈毅信步出了门,正好看到靠着墙打盹的老郑,不禁惊讶道:“老郑,你在这干嘛呢?” 老郑抬起头,他这几天连脸都没洗过,胡子都一缕一缕的,不过一看沈毅出来了,他马上站了起来,激动的问道。 “公子,红楼梦可写完了?” “写完了。” 第一百三十章 红楼风波 老郑连招呼都不打,直接就冲进屋里,激动万分的从桌上拿起手稿就看了起来。 沈毅笑了笑,知道这老郑是个书痴,懒得理他,便自顾自的去梳洗了,等沈毅回来,就见老郑红着眼睛还在看。 吃完晚饭后回来,老郑还在看。 直到快掌灯了,老郑才看完了,搁下手稿后,老郑已经满脸泪水。 沈毅在一旁问道:“怎样?可还行吗?” 老郑回头,猛然对着沈毅一个深鞠躬,吓得沈毅一激灵。 “老郑,你干嘛?魔怔了不成?” “此礼是替天下所有的读书人谢过公子,这结局我看完了,虽然言语间没有前面的精致,可那条主线没断,千红一窟,万艳同悲,呵呵,公子当真巨笔如椽,就是这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结局太悲伤了,唉!” 老郑一边说一边流眼泪。 “呵呵,故事而已,老郑不要太过悲伤了,这书可能刊印?”沈毅问了句。 “当然能,虽然言语有些涉禁之语,但为了这等奇书,我老郑甘冒风险,只要能刊印出来,我干什么都行。”老郑说的斩钉截铁。 实际上他也真是这么做的,回去后没五天,他就将书籍刊印好了,等一上市,扬州城简直疯了。 沈毅远远低估了红楼梦的魅力,实际上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发酵,现在扬州城里几乎已经人手一本红楼梦了。 无数人都揪心于后面的结局,很多人天天到老郑的书局前等着,就为等消息。 这后四十回的本子一出,立马被抢购一空,随即黑市上就有了价格,足足一两银子一本。 就这也立马被抢购完了,没买到的只好抓耳挠腮的去求买到的,只为能看一看后面的结局是怎样的。 而看完结局的往往都是满脸泪水的递给了下一位,这种情绪开始迅速传播。 等到发行的那天晚上,连各大青楼楚馆里都是笙箫静默,那些姑娘们各个眼睛红肿的坐在那不动。 而来寻欢的客人们也差不多是一样,这就形成了一幕奇景,很多人都将之称为红楼现象。 不过沈毅这下可忙了,那些看了结局不满意的姑娘们全都来到同福客栈门前,指着门口大骂,说沈毅心太狠了,将那么多姑娘们写死了。 这些往往都是执着于红楼里男女之情的小姑娘们。 至于那些饱读诗书的学究士子,却对这个结局大加赞赏,他们认为这最后的结局简直是充满了美感。 总之扬州城被沈毅的这一本红楼梦搅弄的不得安静,并且这个势头还在往江南等地开始扩散。 京城。 这是一间贵不可言的房间,里面的陈设不管哪一件都不是凡品,不仅如此,各种摆设还充满了独特的女儿心思。 三公主满脸泪水的合上快马送来的红楼梦,这已经是她看的第三遍了,但还是会不知不觉的就泪流满面。 哭了一会,她站起身来走到铜镜之前,里面映照出的,是个身量还未完全长开,脸上还有着婴儿肥的少女。 但就是这样,这少女依然粉雕玉琢一般,美的令人目眩神迷。 三公主痴痴的看着,突然用手抚了抚镜中的自己,喃喃道:“虽然贵为公主,可若是不识沈毅,我真是死也不瞑目。” 说完银牙暗咬,似乎下了一个天大的决心,转身毅然的开始收拾包裹。 说是包裹,其实就是几件喜爱的衣服,一些大额银票,外加两件得意的布娃玩具,还有就是那本红楼梦,全都装好后。 三公主将这个小小的包裹背在了身上,趁着晚上夜幕沉沉的时候,从早已经踩好点的路线七拐八杻的来到舆洗坊,每天早上舆洗坊都会有一辆大车将那些来宫中做工的民间婆娘们带出去。 三公主趁着这个时机偷偷溜上了车,她本来就生的矮小,又特意穿了一身黑,找了个大车角落里一蹲,自然没人注意。 于是她就这样轻而易举的顺利出了皇宫,然后趁着夜色,消失在了人口百万的京师之中。 直到第二天早上,皇宫里才发现三公主燕曦不见了,这个消息简直如同晴天霹雳,震得皇宫内外所有人都心惊胆战。 天子勃然震怒,下令京城全面封锁,开始严加探查,并且宫中所有值班的太监侍卫等一律就地革职拿问,务必要查问出是谁敢私纵公主出宫的。 可查来查去,居然一无所获,天子燕洵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杀意,将三公主府里丫鬟婆子一律杖责,并且严令殿前司都指挥使李果,要求他在三天内查出公主的下落,如若不然,提头来见。 李果哭都哭不出来,这件事他确实难辞其咎,他掌管着京城的治安和皇宫的安全,公主出走的过错可谓全都落在他的头上了。 李果为了性命着想,玩了命的开始查问,简直要将京城整个翻过来了,最后却一无所获。 李果汗都下来了,这三天要是一过,还是这样没个音信,天子震怒,他全家都活不了。 李果咬了咬牙,无奈让手下人开始扩大搜寻范围,将京城周边各府也纳入查探。 就在京城被搅弄的鸡犬不宁的时候,三公主燕曦背着小包,已然坐上了一艘往江南而去的商船。 她是趁乱溜上来的,根本没人注意到商船里居然多了个小姑娘,一路有惊无险的居然真就出了京师地界,直奔金陵方向而去。 燕曦偷偷的从船舱缝隙里看外面的景色,心里激动难耐,她感觉,自己似乎离着理想更近了。 扬州城喧闹了几日,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沈毅也稍微得了些安闲,就说这几日各个府里送来的请帖都能把他淹没了。 沈毅全都一概推辞了,只是安心的收拾那间小书坊,裴瑛对这间书坊也看的极重,整日在这里忙碌着。 时熙虽然眼红,可因为她身子不自由,只能抽时间过来看看。 倒是梁方,整天追在沈毅屁股后头,想多套些关于银行的详情。 本来梁方已经找到了醉儿,就要离开,可醉儿一听要离开沈毅去北方,说什么也不肯走。 梁方苦劝,依然毫无效果,等跟沈毅一说,沈毅也没办法。 他听到这个消息后其实也很高兴,毕竟醉儿要是能到天下书院学习,日后肯定会有些作为。但醉儿说什么就是不肯,沈毅也只好作罢,毕竟他也舍不得醉儿。 梁方见此也只好写信回书院,告知了师父情况,然后决定再留在扬州一些时日,他对沈毅提出的银行太感兴趣了。 虽然不是很懂,可梁方以他渊博的学识敏锐的感觉到这个银行的不凡来,若是真能形通天下,可谓大功德一件。 沈毅也乐得和梁方探讨,毕竟这个时代他属于外来人,肯定不如梁方这个“土著”了解的深,很多事沈毅还得倚靠梁方的谋划。 终于。 沈毅的书坊要开张了,他很高兴,虽然不是什么大生意,可这算是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一个亲力亲为全程参与的生意,意义不一样。 他特地请来很多朋友,一起庆祝开业,裴瑛当然更加高兴,她已经决定,以后就以这个小书坊为家了。 今天来的人非常多,除了那些沈毅邀请的以外,还有很多慕名而来的,沈毅对此也无奈,总不能直接推出去吧。 这群人中有个尖嘴猴腮的青年,穿着读书人的长衫,来了以后便东瞅西望,直到看见唐萱儿的身影后,才极为惊喜的跑上前来,唱了一个肥喏道:“萱儿姑娘,好久不见。” 唐萱儿一愣,直到看见来人的脸面,才想起是谁。 这青年叫王瑜,曾经是唐萱儿的邻居,在唐萱儿幼年时曾经经常一起玩耍,后来这王家就搬走了,没想到今天这王瑜回来了。 唐萱儿点了点头,微笑道:“原来是瑜哥哥。” 王瑜被唐萱儿这声瑜哥哥叫的魂都飞了,他幼年时就对唐萱儿有些好感,后面搬到了金陵后,心思也就淡了。 这几日回扬州办事,听人说起这江边有个绝世佳人叫唐萱儿,王瑜一听这不是自己的邻居吧,便赶来看看。 没想到一见面,王瑜就被唐萱儿的美貌勾走了魂魄,现在一见唐萱儿含笑的样子,更是酥软的站都站不稳。 “啊,说起来已经七八年没见了,萱儿出落的这般漂亮了。”王瑜尽量表现的儒雅一些。 唐萱儿对王瑜的话未予置评,只是淡淡的笑着问道:“瑜哥哥这是打哪来?有什么事吗?” “没事没事,就是突然想起你来,便过来看看,今天怎么这么热闹?”王瑜有些好奇。 恰好在这个时候裴瑛也款步进了大厅,王瑜一见浑身一震,他以为唐萱儿就已经是绝世之姿,没想到转眼又出来一个毫不逊色的。 看来今天来的不冤,能看见这么多佳人,就是不知道这都是谁?要是能都收入房中,少活十年也行啊。王瑜心里想着,脸上不禁带了出来。 裴瑛从小就看惯了这些,一眼就瞧出王瑜心地不纯,便故意上前找唐萱儿搭话。 第一百三十一章 自己找死 “萱儿,怎么在这里站着呢?走,跟裴姐姐去看看那书坊收拾的怎样。” 裴瑛含笑拉起唐萱儿的手就要往外走,王瑜咳嗽了两声,正好挡住了去路,然后微笑着说道:“但不知这位佳人又是谁呢?” 这话问的极为唐突,裴瑛有些不悦,转脸看唐萱儿,唐萱儿冰雪聪明,赶紧说道:“裴姐姐,这是我儿时的邻居,叫王瑜。” 王瑜眼睛死死盯着裴瑛的面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听完唐萱儿的介绍后淡淡的一笑道:“对,我和萱儿自幼在一起,可谓两小无猜,直到后面家父去了金陵做生意,将我接走才断了联系。” 说话间王瑜有意无意的显露着自己身上的装饰,他家这几年做生意确实发了财,身上的衣服也值几两银子。 裴瑛皱了皱眉头,冷笑了两声道:“哦,原来是这样,但不知道金陵城的守备使大人可还安好?严相望可还康健?” 裴瑛所说的这两人都是金陵有头有脸的人物,王瑜一听就傻眼了,他家生意做的不错是不假,可怎么也不可能和这些大人物打上交道啊。 裴瑛理都不理目瞪口呆的王瑜,拽着唐萱儿就往外走,刚走到门口,沈毅迎面走了进来,一看裴瑛气鼓鼓的,不禁笑道:“瑛儿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碰到些讨厌的人罢了。” “其实瑜哥哥不是那个意思吧……”唐萱儿还有些不好意思,想替王瑜分辨几句。 这时候沈毅也走了进来,裴瑛便在后面跟着沈毅又折返进屋。 这王瑜正好刚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一抬头正看见刚刚对自己冷言嘲讽的美人正跟一个少年谈笑风生。 心里不禁十分的不痛快,他一向自视甚高,总觉得自己才高八斗,只是世人有眼无珠而已。 又看了市面上流传的几本才子佳人书,更觉得自己与众不同,那些庸脂俗粉只是没有眼力识才罢了,他一直想找到能赏识自己的巨眼英雄。 现在看裴瑛和唐萱儿围绕着一个少年,不禁出言嘲讽道:“无非长得好看些罢了,男不男女不女的,什么东西!” 这话说的声音挺大,厅里很多人都听到了,今天来的人里自然不都是沈毅的朋友,很多都是过来看热闹的,一听有人惹事,不禁起哄般大笑起来。 王瑜是个人来疯的脾气,一见有人助阵,不禁更得意了,用挑衅的目光看着沈毅。 沈毅淡淡一笑,他懒得理会这样的人,无非是个跳梁小丑罢了,真要去理会了,反倒显得自己失了身份。 可王瑜不明白这点,他一见沈毅似乎不敢还嘴,还以为沈毅害怕了,心里不禁更加得意,他憋着劲想要在两个大美人面前出出风头。 现在沈毅就是他出风头的首选,若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这少年说个五体投地,岂不显出我的本事? 王瑜心里这样想着便不屑的笑了笑道:“这位公子看着不像是个爷们,倒好比那勾栏瓦肆里卖唱的小相公,若是真的如此,我愿出钱求的一夜欢愉,你看怎样?” 这话侮辱人至极,将沈毅比成靠出卖色相为生的兔爷相公,就是再好脾气的人听了这话也会生气,更何况沈毅。 可不等沈毅说话,裴瑛早按捺不住,秀眉一挑,冷哼一声道:“哪来个土老冒,真以为自己是个读书人了,还在此叫嚣我家公子,你算个什么东西?” 王瑜被怼的面红耳赤,心里的嫉妒却更加疯涨,这少年有什么好的?居然能有这样的美人相伴? “呵呵,还真是被我说中了吗?居然都不敢说话,让个女人出头,说我不是读书人?那他就是吗?告诉你,老子我在金陵城可是有名的写诗好手,不如今天我们比比诗词如何?” 这话说完王瑜得意洋洋的,准备迎接周围人敬佩的目光,但出乎意外的是,满大厅都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王瑜,很多人已经捂着嘴偷笑了。 居然和沈毅沈三变赛诗?真是…… 怎么形容呢?不自量力啊! 很多人脑海里都闪过这个念头。 王瑜不理解这些人的目光是什么意思,但那怪怪的意味令他更加恼怒,冷哼道:“怎么?是不敢了吗?要是不敢,现在就服输,我便饶了你。” 沈毅嘴角微微扬起,用同情的目光看着王瑜,然后问身旁的唐萱儿。 “这个人……是萱儿你儿时的邻居?他脑子是不是有病?怕不是个傻子吧。” 唐萱儿现在对王瑜也是一丝好感都欠奉,本来欢天喜地的好事,他一来却各种挑衅,因此冷冷道:“没准是吧,小的时候我就看他傻乎乎的。” 王瑜听到这句话差点吐血,用怨恨的目光看了唐萱儿一眼,心里满是愤怒。 你等着,一会我赢了这少年,看你怎么说。 沈毅懒洋洋的上前走了几步,然后淡淡的笑道:“好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陪你玩玩,你先来吧,我倒要听听金陵城能出个什么样的诗词大家。” 这话说的很多人掩面而笑,王瑜却没有半点觉悟,得意洋洋的说道:“既然这样,总不能白比吧,总得找点彩头什么的。” “好啊,你说,随便你比什么。”沈毅呵呵笑道。 “哼,我要赢了你,不要金银,只要你身后的那个美人陪我一晚就行,可好?”王瑜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的欲望。 静! 所有人都被王瑜的话惊住了,然后齐刷刷看向沈毅,裴瑛心里的屈辱难以言表,就想破口大骂。 沈毅却对她笑着摇摇头,裴瑛心里一松,知道沈毅自有打算,便强忍着没吭声。 沈毅眉毛轻轻挑了挑,然后摆弄着自己的手指,似乎自己的手都要比王瑜好看一样。 “哎,说你呢?害怕了不成?到底行不行?要舍不得,我可以多加点银两给你。”王瑜继续作死,认为沈毅是舍不得。 “有时候,有些人真是作死,那我也没办法。”沈毅轻轻的说着,一股肃杀的杀气开始弥漫。 远处正在看热闹的施如安微微一怔,知道沈毅已经动了杀机,不由淡淡的一笑,心里居然同情起这位王瑜来。 “少他吗废话,你说比不比吧。”王瑜对沈毅生气居然毫无所觉,他神经大条的问道。 “好啊,这个我答应你,但是你要输了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尽管说。” “那就是让我将你满嘴的牙拔掉。”沈毅冷声说道。 “行。”王瑜都没犹豫,他不认为自己会输。 这时候很多人已经用惊惧的眼神看着沈毅,他们知道沈毅向来说到做到,当日和孙智打赌,后面就算孙智投靠了黄少府,沈毅依然把孙智扔下了河。 现在看来,沈毅也是动了真怒了。 “你先来吧,我听听。”沈毅找了把椅子坐下,抱着肩膀看着这王瑜。 王瑜用炽热的目光看了看唐萱儿和裴瑛两人几眼,然后清了清嗓子,张开吟出了一首诗词。 所有人听完后全都点了点头,王瑜这人确实有几分才干,诗词倒也做的清新可喜。 “怎样,我的说完了,该你了,若是不如我的话,呵呵,我可就不客气了。”王瑜笑呵呵的说道。 沈毅点了点头,然后对远处的施如安喊道:“去,给我找个大钳子来。” 施如安哈哈一乐,“用什么钳子,等会他若败了,老子我用手就能把他的牙全给拔下来。” 这话说的很多人脊背发凉,挨着施如安近些的,全都起身挪了挪位置。 “少说废话,你真以为能赢了我?”王瑜很不高兴,认为沈毅在故弄玄虚。 沈毅站起身来看着王瑜冷笑道:“你听好了,小爷我今天口占一首少年游。” 就听沈毅漫声吟道:“春风吹碧,春云映绿,晓梦入芳裀。软衬飞花,远连流水,一望隔香尘。 萋萋多少江南恨,翻忆翠罗裙。冷落闲门,凄迷古道,烟雨正愁人。” 念完之后沈毅冲着王瑜冷笑道:“你说,谁胜谁败?” 王瑜的汗当时就下来了,这首少年游一出,就是个刚开蒙的学童也能分辨出谁优谁劣。 这么一比较,自己的那首词简直可以去擦屁股了。 “这……这……”王瑜吓得魂都飞了俩,这下裝b不成反受其害,这可怎么办? “施如安。”沈毅冷声道。 “在这呢。”施如安兴冲冲的跑了过来,摞胳膊挽袖子就要动手。 “啊啊啊!”王瑜吓得跌坐于地,这要真把满嘴的牙拔了,回了金陵估计也得成为笑柄。 “我错了我错了,求你放过我吧,我给钱,我给钱,别拔我的牙。”王瑜一连声的求饶。 “求饶?呵呵……若是你刚刚不对瑛儿心存恶念,我还能饶了你,可你死不悔改,那也别怨我沈毅心狠手辣了。” 等沈毅说完,王瑜才知道面前这个少年就是几首诗词惊天下,一本红楼镇江南的沈毅沈三变。 我和他比诗词,这不是找死吗?王瑜就觉得心里似乎有一万头艹尼吗呼啸而过,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人会用同情的目光看自己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花车游行 施如安早就摩拳擦掌的等着了,一听沈毅说完,上前拖着王瑜就出了客栈。 王瑜自然不肯这么就范,一个劲的挣扎,弄得施如安烦了,一巴掌扇了过去,打的王瑜一下子就老实了。 拖到外面后,施如安用脚踹住王瑜的脸,然后冷笑道:“小子,我早看你不顺眼了,尖嘴猴腮的,现在小爷我给你整整容。” 说完施如安左手用力一捏王瑜的下巴,王瑜吃痛不过,张开了嘴巴,然后施如安的右手伸进去,两根手指捏住了王瑜的一颗牙齿,稍微一用力。 “啊~~~~”王瑜疼得惨叫起来。 施如安硬生生将施如安的一颗牙给拔了下来,王瑜痛的奋力挣扎,眼里也全是哀求和害怕。 施如安兴奋坏了,伸手就要拔第二颗,裴瑛听到惨叫有些忍不住了,对沈毅软语央求道:“公……” 沈毅笑着摆摆手,“我只是让施如安给他个教训,不会真全拔了的,不过这人也真可气,居然将你当成了货品,是可忍孰不可忍。” 唐萱儿见裴瑛求情了,才开口说道:“他小时候就这样,公子还是放过他吧,估计他以后就有教训了。” 沈毅点了点头,起身对外面的施如安道:“哎,算了,意思意思就行了。” 施如安这时候已经拔了王瑜三颗牙,闻言有些老大不情愿的站起身来,对瘫软在地的王瑜道:“看在别人求情的份上,这次就放过你,不然我真把你满嘴的牙全拔下来。滚吧。” 王瑜如蒙大赦,赶紧灰溜溜的站起身,捂着满嘴是血的脸跑了。 “这种人就是欠揍,居然和沈毅比诗词,难为他怎么想得。”施如安笑嘻嘻道,手里还拿着那颗牙。 沈毅皱了皱眉头,“拿着这么个肮脏玩意干嘛?还不赶紧扔了?” “呵呵,一会我准备将这牙给洗洗收藏起来,你提醒了我,以后我要是对付人,就直接拔他的牙。”施如安极为兴奋。 沈毅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自己好像又教坏了一个少年。 这时候燕鹏过来了,沈毅问道:“让你准备的事,你弄的怎么样了?” 一提起这个来燕鹏脸上都放光,眉飞色舞道:“都准备好了,一听说是公子你的事,咱们楼里的姑娘们都踊跃报名呢,我特意挑了些好的,花车什么的也准备好了,就等着你发话了。” “好,那就明天上午开始游街。”沈毅微微一笑。 施如安虽然听不明白怎么回事,可一看样子也知道是件极为好玩的事,一把扯过燕鹏来哀求道:“好哥哥,明日要做什么呢?带着我一起吧。” “你?你不行,我可是要干大事的。”燕鹏鼻孔都要冲天了。 “好哥哥,你说的大事是要干什么啊?带着小弟呗,现在我在家闲着也无聊,赵二姑娘也不来了,真的没意思啊。”施如安毫无脸皮的哀求。 “你当真想去?” “当真。” “好,我可以带着你,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否则休想。”燕鹏笑的很邪恶。 “什么条件?”施如安一脸迷茫。 “附耳过来。” 施如安凑到燕鹏的嘴边,听了几句后,脸立马变成了铁青色,怒吼道:“燕鹏,你是故意戏耍我么?我今天不揍你一顿我都不姓施。” “你可想好了,揍我可没热闹看,到时候我不带你玩。”燕鹏丝毫不怕,笑呵呵的说道。 施如安怔了片刻,然后颓然的叹了口气,哀嚎道:“鹏哥,换个条件吧,这个我实在接受不了。其他的条件你随便说一个都行。” “就这个条件,爱接受不接受,明天上午,一泓楼门前,我等你。”说完燕鹏哈哈大笑着走了。 裴瑛和唐萱儿有些莫名其妙,想问施如安吧,可看施如安的脸色都快要吃人了,也没敢问。 沈毅则摸着下巴想了片刻,似乎想到了燕鹏说的是什么,看施如安的眼神也怪怪的。 他不会……真的接受吧。 第二天上午,扬州城的一泓楼门口,一架巨大的由四匹马驾辕的马车停在了门口的空地上。 这马车的后车厢已经拆去,并经过了改造,是围着栏杆的空地,而栏杆地面等处则都用各色丝绸包裹,远处看去花团锦簇的好不漂亮。 不光如此,这马车的中间还竖着一根大旗,上面写着顺丰银行四个打字,蓝底黄字,分外的显眼。 燕鹏志得意满的看看自己幸苦几日的成果,他对马车有种近乎偏执的执念,所以一听沈毅要搭花车,当然便揽了过来。 “姑娘们,都准备好了吗?”燕鹏站到花车上面对这门口指指点点咯咯娇笑的姑娘们喊道。 “侯爷,我们都准备好了。”有人嘻嘻笑着喊道。 “好,那就上车,我们去游街。” 这群姑娘们都上了车,不光上了车,还带上了一面大鼓,几面响器,为的就是路上震震声势。 “这小子,估计是不来了吧。”燕鹏心里正想着,就见远处来了一匹快马。 到了跟前后,施如安跳下马来,满脸悲愤的说道:“燕鹏,我来了,你说的好玩的事呢?” 燕鹏此时都看直眼了,因为今天的施如安打扮与众不同,一身的女子装扮,虽然没有梳女子发髻,脸上也没有胭脂水粉,但就是这样,已经美的惊心动魄了。 那些姑娘们也看呆了,过了片刻后才有人笑道:“哪里来的俊俏丫头,真惹人疼惜啊,莫不是侯爷的小情人?” 一句话说的燕鹏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施如安则用可以杀人的目光盯着燕鹏。 “你说的好玩的事,就是这个大破车?” “……什么叫大破车?这可是我耗费了好几天的心力才搭建好的。”燕鹏有些不高兴。 “那你说的那么好玩,这有什么好玩的?还骗我穿上女装,若是今天不说明白了,我让你进宫伺候天子去。”施如安咬着牙说道。 进宫伺候天子,顾名思义就是要做太监啊。 燕鹏就觉得胯下一凉,赶紧说道:“你上车来,跟着走走就知道好玩不好玩了。沈毅说了,这叫花车游行。” 施如安半信半疑的上了花车,这时候这群姑娘们才知道施如安居然是男扮女装的,无不惊讶万分。 纷纷挤到跟前来,你摸摸脸蛋,她捏捏腰身,然后啧啧称奇,有人还不无感叹道:“真是干不下去了,这年头,男人生的比女人还漂亮。” 施如安被这群莺莺燕燕弄得发火不是呆着不是,尴尬无比,燕鹏看着他这幅窘样,不禁哈哈大笑,然后吩咐前面驾车的。 “好了,开拔。” 随着这花车的缓缓启动,有姑娘敲起了大鼓,还有姑娘吹起了响器,一时间声势大作,引人侧目。 尤其是这花车到了正街之后,过往的行人车辆都惊呆了,这是个什么玩意? 怎么来了个花团锦簇的马车?而且马车上还有这么多娇俏的小娘子? 于是乎这花车过处,便成为了所有人眼中的焦点,不管什么时候,美女总是吸引人的。 这么多的漂亮姑娘聚在一起,声势当然更加的惊人,没片刻,这花车便引起了正街的大堵车,很多赶车的干脆也不赶了,下了车便挤进来看热闹。 不光只是这样,燕鹏看火候差不多了,人也挺多了,便让人开始往下面扔铜钱,一下子更轰动了,花车周围可是挤了个水泄不通。 燕鹏很得意现在的效果,便清了清嗓子道:“诸位父老乡亲,今日呢,我们做这次花车游街,为的是宣传一下我们马上就要开办的顺丰银行的,也就是做做广告,至于什么叫银行呢?就是类似钱庄,可又不同,因为您存钱庄是要给钱庄钱的,而存到我们银行却能收利息,这等好事天下罕见吧,大家也可以放心,有我燕侯爷在,绝对诓骗不了你们。” 说着燕鹏又将早就印刷好的宣传纸分发下去,虽然在场绝大多数都是老百姓,并不一定理解这个意思。 但里面总有聪明人,有一个机灵的,拿到这种纸后,略略看了看,便转头就跑,一直跑进了黄府,然后直奔书房,见到了正和黄宇下棋的东家安泰。 这安泰便是前面说起过的,被黄宇当成好朋友的那个人,他也是京城胜隆钱庄的东家,年岁不大,可是脑子聪明,早早的就积攒下偌大家业。 一听到来自自己手下的叙述,安泰便悚然一惊,劈手夺过那张纸,仔细的端详了半天,方才递给了黄宇,然后长叹一声。 “能想出这等计谋的人,真乃神人也,若我没猜错,肯定是那沈毅所为了。” 黄宇看完了却是满头雾水。“安老兄,我怎么看不透这里面有什么好说的呢?” 安泰微微苦笑,“少府,你自然是不懂,可在我们做钱庄的看来,这一招简直太狠了,若是真如纸上所讲,存银子不收管理费还倒贴利息,那么谁还存钱庄啊?” “可是……这沈毅疯了不成,他这样做,怎么去支付那些利息呢?”黄宇还是转不过这个弯来。 “少府,你这就不懂了,其实钱庄也是一样,都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只要信心在,那么可以一直这么持续下去,但我奇怪的是,他哪里来的那么大笔银子,能撑过第一次结息呢?”安泰疑惑不解。 第一百三十三章 众女捧场 不管怎样,沈毅的这次花车游行打广告算是彻底火了,一时间扬州城到处都在议论这件事。 至于事件的主角顺丰银行更是成为焦点,很多人都不相信真有这样的好事,存钱不收管理费,还给利息? 而顺丰银行的开办地点也是沈毅精挑细选出来的,正处在扬州城官府署衙最多的街道上,在一片青瓦白墙间突然便出现了一栋通体刷成红色的建筑,显得分外引人注目。 这就是顺丰银行的总部了,这里面的陈设也是按照沈毅的吩咐装修的,完全模仿后世的银行结构。 有一个大厅,还有诸多的座椅供等候的人休息,甚至还提供茶水,而且还有一个巨大的柜台,这柜台可以说是大厅里最显眼的地方了,也是花钱最多的地方。 不过效果也是很好的,黄花梨的桌面在精心设计的灯光下显得分外富丽堂皇,配合上脚下的大理石地板,以及那些穿着特制衣服尽显身材曲线的服务生。 档次和格调一下子就跟那些老式钱庄拉开了距离。 这还不算最主要的,关键是每一个来存款的人,都会收到一张精心打造出的铜制凭据,这就是类似存折的东西了,若是取钱也是用这个来取。 当然,在以后顺丰银行发展壮大后,你也可以凭着这张铜片行走天下,连银票都不用带着了。 毕竟那银票可是怕水的。 不得不说这些点子都让负责装修的人叹为观止,不过开业当天,顺丰银行里并没有什么人。 很多的钱庄为此特地派了伙计蹲在这顺丰银行的门口看,一见门可罗雀,这些钱庄老板全都哈哈大笑,认为着这肯定就是燕侯爷一时兴起玩玩罢了。 谁也没太当回事,唯独安泰,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他从这次沈毅一出手就是花车游行从而打广告,已经看出沈毅绝非一般人,心里已经做出了最高的提防。 但在没有下一步的举措之前,安泰也不知道沈毅会如何应对。 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除了回去后施如安和燕鹏大打了一场外,波澜不兴。 晚上。 赵成英默默看着黑暗中的码头,他习惯晚饭后坐在这里休息。 阿敏从黑暗中显现出来,恭声道:“公子,今天沈毅创设的顺丰银行并没有什么人。并且几大钱庄的老板已经放出话,说沈毅的银行支撑不了一个月。” “哼,一群傻瓜罢了,理他们作甚?”赵成英头都没回。 “是。” “明天,你将一笔银子存进顺丰银行,名字……就写二小姐的。” “是!” 阿敏又退下了,赵成英眼中的清明开始逐渐隐去,脸上的笑容愈加癫狂。 “沈毅,你确实是个天才,这银行简直就是个天才般的设想,可惜……若是这次你还不能为我所用,那我就只好毁掉你了。” 第二天,顺丰银行门口还是空无一人,熙儿有些闷气,站在门口发呆。她现在已经从一泓楼里脱离了出来,燕鹏见她伶俐,干脆让她来这顺丰银行帮忙。 熙儿很上心,可是大街上人不少,却一个进来的都没有。 正在想着,从长街那头赶来一辆马车,到了跟前后便停了下来,然后一个体态微丰的女子款步下了车。 熙儿一愣,这不是自己最好的姐妹田馨儿吗。 “馨儿姑娘,你怎么来了?”熙儿迎上去问道。 田馨儿一笑,“最近存下了些银子,搁在身边有些碍事,不如存进这银行吧。” 熙儿一下子就明白什么意思了,这田馨儿是来帮忙的啊。 熙儿有些高兴,不管怎样,这也算银行的第一笔生意了。 等田馨儿存好钱,拿到了那个编号00001的铜牌后,门口又来了辆车。 时熙也走了下来,她也是来存钱的,自从沈毅赠她一首诗词后,她已经彻底翻身,现在身边又攒下了笔银子。 听说顺丰银行起始不利,时熙也有些着急,便自作主张的过来帮忙。 时熙和田馨儿一来,大街上很多闲人呆不住了,这可是两个有名的大花魁啊,往常见一面都得花钱,现在都到里面去了,不如一起进去看看呗? 因此很多人也涌了进来,大厅里一下子就显得热闹起来,时熙和田馨儿心知肚明,存完钱后也没走,而是坐在大厅里谈笑。 正在这时,门口又是一阵的喧哗,然后有个模样极为淡雅的女子款步走了进来。 杜语! 她也来了? 熙儿心里一喜,自从裴瑛退隐后,杜语就是四大花魁里最有人缘的一个了。 她来也是助阵来了吗? 时熙和田馨儿一见杜语,不禁也站了起来,三个千娇百媚的大美女站在一起,让大厅里的男人们全都兴奋不已。 杜语今天来还真是为存钱的,而且不单纯是为了帮忙,而真是看中了那些利息。 杜语为人低调,人缘极好,这么多年的积攒,她已经身家颇丰,却只能放在身边做死物。 她一听沈毅的这个银行存钱居然有利息,立马决定全存进去。 不为别的,只因为杜语信任沈毅。 等杜语将足足两万两白银存进去后,很多人也按捺不住了,他们一想,人家个姑娘都能拿出这么多钱来存银行。 自己这点小钱还能怎样了吗? 还不如也存进去看看呢,万一要是真有利息什么的呢? 这样一想,办理业务的也就多了起来。 第二天,顺丰银行的业务流水就到了三万多两。 这个数字传出来,昨晚叫嚣说顺丰银行撑不过一个月的钱庄有些傻眼。 不过还有很多人觉得这件事不靠谱。 总之外面纷乱一片,但沈毅这个时候却在小书坊里悠哉悠哉的喝着茶水。 “公子,你倒是好性子,外面那么乱腾腾的,你也不急躁吗?”裴瑛坐在对面含笑道。 “急躁有什么用处?其实我并没有想过开始就能让人们接受银行,毕竟是个新事物,总得有些缓冲期吧。”沈毅淡淡的说道。 “听说今天,时熙田馨儿和杜语都去给你捧场了哦。”裴瑛面无表情的说道。 隐隐的,沈毅闻到了一丝醋意,女人啊,不管怎样,终归是个女人。 沈毅暗自好笑,却补了一句,“其实这件事是我跟田馨儿提起的,有时候这些知名度很高的花魁们,并不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全都白白浪费了。” “哼。”裴瑛眼波流转,没吭声。 “少爷,少爷。”醉儿跑了进来。 “醉儿,怎么了?” “刚才熙儿姑娘派人来说,赵成英的人去了顺丰银行。” “哦?”沈毅愣了愣,然后一笑,“去就去吧,怎么了?” “可是那是赵成英啊,难道公子不去看看吗?”裴瑛忍不住说了一句。 “我相信这个时候的赵成英肯定不愿意捣乱,他是个聪明人,银行这个新事物他一定也很有兴趣,一定会看看怎么发展的,估计去了也是要存钱吧。” “嗯嗯,对的少爷,他们去就是存钱的。”醉儿点了点头。 这时候的顺丰银行,熙儿有些傻眼。 对面站着的正是阿敏,他带着一万两白银过来存钱,熙儿脑子都有些乱了。 她当然知道赵成英是什么人,这人不是和沈公子有些不睦吗,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来存钱? “小姑娘,你看了半天了?到底还存不存了?”阿敏问了一句。 “啊,存存存。” 熙儿醒悟过来,赶紧给他办理手续。 这个消息很快也传到了秦府,秦灵儿正在吃饭,听到后也是一愣。 对赵成英,她的印象太深刻了,那晚的经历如同梦魇,时不时的还会出现在秦灵儿的噩梦里。 但今天居然会有赵成英的人过来存钱?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啊?”晴儿也有些疑惑。 “估计,是因为公子吧。”秦灵儿轻声说道。 除了因为沈毅,秦灵儿想不出其他的原因了。 此时在扬州城码头上的一处隐蔽角落里,燕曦悄悄的下了船,她这几日可是吃足了苦头,因为不敢露面,只能躲在船舱的底层,只等着晚上才敢出来找吃的。 这让一向养尊处优的她迅速的虚弱了下去,好不容易到了扬州,她趁着别人不注意,才算溜上了岸。 可等一上了岸,燕曦就有些傻眼了,面前的扬州码头大的惊人,人来人往的川流不息,更显得热闹非凡。 到哪里去寻沈毅呢? 燕曦心里想着,就觉得站都站不稳了,因为她实在太饿了,这几日根本就吃不好。 先去填饱肚子吧。 燕曦想着便顺着人流走,直到看见几处饭店后,赶紧就钻了进去。 开店的哪管吃饭的是什么人,只要给钱就行,燕曦一口气吃了足足三碗饭,方才觉得身上有了些气力。 “伙计,算账。” 燕曦听人说过,在外面吃饭是要给钱的。 这小饭店的伙计笑呵呵的就过来了,“这位公子,一共是七十八文钱。” “七十八文是多少?这些够不够?” 燕曦说着掏出了一锭金子,足有五两。、 一时间饭店里的人眼睛都直了,这里是码头的一处小饭店,来这吃饭的基本都是卖苦力的,有些人一辈子都没见过金子。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三公主扮猪吃虎 “够够够,哪里用的了这么多啊,我们可怎么找零啊?”伙计还算机灵,第一个反应过来,苦笑道。 “找什么,今天本宮……子吃的很满意,这些就是赏你的了。”说完燕曦将这锭金子往桌子上一搁,转头就走。 伙计傻了,此时在这小饭店的里面有两个小地痞正在喝酒,一见这个情况眼睛不禁都直了。 “李三哥,看到了吗?这可是个肥羊啊。”一个脸上贴着膏药的低声道。 “牛大,我看这人还是个女扮男装的雏,要不……”李三阴险的一笑。 “走。”牛大一努嘴。 这两人起身就走,他们吃饭从来都是白吃白喝,哪里用给钱。 这伙计倒是有几分良心,一看这两人跟着出去了,就知道肯定没安好心,也想出去,可这牛大恶狠狠的一瞪,伙计不敢动了。 “坏了老子们的好事,小心你的脑袋。”牛大说了一声,然后顺手拿起了那锭金子。 伙计吓得不敢吭声了,这牛大和李三可是这片最有名的大混混,吓死他也不敢得罪这样的人。 唉,可惜这个小丫头了,估计会落入魔掌吧。伙计心里叹息。 牛大和李三走到街上后,就看见燕曦正蹲在一个卖小首饰的地摊前饶有兴致的看着。 牛大对李三使了个眼色,李三笑呵呵的走了上去,也蹲了下来,尽量显得和蔼可亲的说道:“小公子,怎么自己一个人啊。” 燕曦回头看了看他,一脸茫然的说道:“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啊。” 李三被燕曦那清亮的眸子一瞅,心里居然有些毛毛的,但还是笑呵呵的说道:“小公子,谁和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认识啊,现在咱们不就认识了么。” 燕曦点了点头,似乎同意了李三的说法,李三心里高兴,这可是个肥羊啊,看样子肯定是某个豪府中跑出来的千金小姐,身上肯定有硬货。 这要能得了,再把这千娇百媚的小丫头卖给人牙子,可是能大发一笔横财啊。 李三想着,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笑呵呵的接着道:“小公子可是喜欢这些小首饰吗?” “嗯,挺漂亮的。”燕曦点了点头。 “那哥哥就买来送你了,全当是初次见面的礼物。”李三非常豪爽的掏出钱来买了很多小首饰。 这摆摊的自然也认得李三,有些不敢接钱。李三怕露馅,把眼一瞪,这人才收下了铜钱。 燕曦开心的接过小首饰,冲着李三一笑,“谢谢这位大哥哥。” “小公子怎么独身一人啊。”李三接着套话。 “嗯我的仆人们都失散了,你能帮我找到他们吗?”燕曦眨巴着眼睛问道。 李三大喜,正愁没借口诓骗这小丫头跟自己走呢,闻言赶紧点头,“当然,哥哥我在这片可是很熟悉的,小公子跟我来。” 燕曦真就同意了,牛大这时候也笑呵呵的走了过来,只是他面容狰狞,笑起来反而更显得可怕。 两个人领着燕曦就在大街上走了一段,然后一拐弯,就进了一个小巷子,李三说道:“小公子,我带你去见个人,他是这里的老人了,有什么也瞒不过他的。” 燕曦嗯了一声,眼睛只盯着手里的小首饰,似乎入迷了。 李三和牛大七拐八绕的来到了一处荒僻所在,这时候天色已黑,四周旷野荒郊根本没有人烟。 燕曦还纳闷呢,“大哥,这里是哪?你不是要帮我找人吗?” 李三早就收起笑脸,闻言冷哼一声道:“抱歉了这位小公子,我们哥俩是见你身上有钱,故意骗你至此,怎么,是让我动手啊,还是你主动把钱拿出来啊?” “什么意思?”燕曦似乎还有些不懂。 “怕不是个傻子吧,少废话,把钱给老子拿出来。”李三怒吼道。 牛大掏出了一柄油腻的杀猪刀,也寒着脸看着。 噗哧— 燕曦忽然乐了,一边笑还一边指着李三两人。 笑声弄的这俩人都有些发毛,牛大不禁一瞪眼,“笑什么笑,吓傻了不成?赶紧把钱给老子掏出来。” 燕曦这才慢慢止住笑声,然后一脸讥讽的说道:“真以为本公子是那么好糊弄的吗?我跟着你们就是想看看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果然不出我所料,真是强盗啊。” 李三一愣,这时候的燕曦哪还有半点刚才的天真和憨笨,那双大眼睛里也全是灵动。 “三,跟这小丫头废什么话,抢了钱干脆让我用用得了,看这油光水滑的,估计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吧。”牛大狞笑道。 燕曦的笑容渐冷,“看来没少干这种事了,本来还想留你们一条狗命的,现在看来算了吧。” “少他吗废话。”牛大骂了一声举刀就扑了上来。 砰。 一声巨响,牛大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整个人被轰的倒飞出去,然后栽倒在草丛中,再无声息了。 燕曦手里握着一柄精巧无比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小火铳,枪口还在冒着袅袅青烟。 刚刚那声巨响就是这个小东西传出来的,怎么这么大威力?李三心里闪过这几个念头,然后就看到燕曦的枪口又对准了他。 李三腿一软,连反抗的想法都没有,便扑通跪在了地上。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啊。” “呸,喊谁爷爷呢。”燕曦啐了一口。 “啊,奶奶饶命奶奶饶命啊。”李三立马改了口。 燕曦被喊得哭笑不得,她也知道自己的改妆易行骗不过这些老江湖,但还是冷着脸说道:“看你们这样子,是不是准备抢了我钱还要干点什么?” “没有啊,我是第一次干这事,求奶奶饶命啊,我上有八十岁的孩子,下有三岁的老娘啊。”李三吓得口不择言满嘴胡说。 燕曦都被气笑了,又赶紧绷起脸蛋,很严肃的问道:“那么我问你,你知道沈三变住在什么地方吗?” “什么沈三变?”李三大字不认识一个,怎么知道沈三变。 “就是写下红楼梦以及各种传世诗词的那位,你知道吗?” “哦……你说的可是最近横扫各大青楼楚馆,被无数姑娘们念诵的沈毅沈小公子?”李三恍然大悟。 什么叫被无数姑娘们念诵?还横扫青楼楚馆,呸,好没羞耻。燕曦心里啐了一口,嘴里说道:“是,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姑奶奶哎,你算是问对人了,这沈毅就住在同福客栈那,说起这同福客栈啊,那里的小掌柜唐萱儿可是貌若天仙,我曾见过一次,结果三天都茶饭不思啊……”李三絮絮叨叨的,有用的没用的说了一大堆。 燕曦点了点头,不管怎样,知道下落就行,又详细问了同福客栈在哪里,怎么走,然后冷笑道:“你说这件事怎么办?” “姑奶奶,您就看在我什么都说了份上,当小的我是个屁,放了吧。” 燕曦被说的面红耳赤,她久在宫中,接触的人全都是有学问有礼仪的人,哪见过这些江湖口。 “我也不杀你,但是也不能平白这么放过你。”燕曦说完看地上有绳子,便拿来将李三绑了个结结实实。 “这地方虽然荒凉,但是也应该有人来,你好好在这呆着,会有人救你的,再见。”说完燕曦找了些烂布塞进了李三的嘴里。 李三呜呜呜的叫着,燕曦也不管他,蹦蹦跳跳的走远了。 也该着李三倒霉,平时这地方经常有拾柴的人过来,但这次不知道怎么的,一直没人过来,直到三天后才来个老头。 这时候李三已经快要冻饿而死了,被这老头救下后,一看牛大都快臭了,只好自己回去,从此以后再也不敢干那些为非作歹的事情了。 单说燕曦回到了大街上,这时候码头正是热闹时候,到处都是川流不息的人,对于在宫中待久了的燕曦来说,这一切都新鲜极了。 她买了很多的小吃,边走边吃边看,终于来到了同福客栈门前,见这里挑着灯笼,却没有什么人,门也掩着,便上去开始砸门。 这时候唐萱儿已经收拾好了桌椅,正准备回去睡觉,听到门口有人砸,以为是来了客人了,便说道:“别敲了,今天打烊了。” 燕曦一听这声音娇若黄鹂,心里便先有三分的不快,她总感觉沈毅应该是个高洁的公子,并在某处老老实实的等着自己过来。 可现在看来,这沈毅身边一定都是些莺莺燕燕,心里不禁有些醋意,敲门的声音便更大了。 “来了来了,我说了打烊了。”唐萱儿皱了皱眉头,过来开门一看,却发现是个模样俊俏的小公子。 “我们打烊了,你……”唐萱儿还没说完。 燕曦已经抢步走了进来,环视了一下大厅,然后冷声道:“沈毅呢,叫他出来见本宫。” 借着灯光唐萱儿才看清这是个女孩子,然后又见她满脸寒霜,又是找沈毅的,不禁问道:“你找沈公子有什么事吗?” “哼,沈毅将我抛弃在京城不管,你说我找他有什么事?”燕曦冷笑道。 这话一出,唐萱儿的脸色都白了,这小姑娘莫非是沈毅在京城的孽缘?现在来找他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做我驸马吧 “少说旁的,快将沈毅给我找来。”燕曦大大咧咧的坐在了椅子上,感觉爽呆了,在宫中的时候,她的行住坐卧都有专人伺候,可也相当于给她上了一个大大的枷锁,根本就没有半点自由。 “他就在对面的书坊,你自己去找他吧。”唐萱儿有些不高兴,这个小姑娘架子极大,她才懒得伺候。 燕曦一挑秀眉,冷笑着从兜里掏出了一锭黄金搁在了桌上,“这个够吗?” 唐萱儿气极反笑,怎么谁都会玩这手?那次时熙刚来的时候也这样,现在又加上一个小姑娘。 “不好意思,小店打烊了,我要休息了,姑娘要是不住店,还请自便。”唐萱儿转身就走。 燕曦急了,“哎哎哎,你别走啊,嫌少啊,我再给你点。” 唐萱儿微微冷笑着,走的却更快了,燕曦有些恼火,她本来一见唐萱儿就有些不顺眼,因为唐萱儿的容颜让她十分的忌惮。 这位三公主看红楼梦成痴,已然将写书的沈毅当成了书里的贾宝玉,而她便是身比花娇的林黛玉。 因此虽然素未蒙面,可燕曦一见沈毅身边有这么多的漂亮女子,心里就老大的不痛快。 “给本宫站住。”燕曦大喝一声。 “大晚上的,这是谁大呼小叫的呢?”裴瑛在门外含笑说了一句,便走了进来。 燕曦傻眼了,怎么又走进一个绝世佳人?若说刚才的唐萱儿还只是一朵没有开放的花骨朵,那么裴瑛则是已经盛开的牡丹,高贵典雅,令人不敢直视。 裴瑛一眼就瞧破了燕曦的女扮男装,心里不禁也惊叹于这个小姑娘的水嫩,含笑着问道:“这位姑娘大晚上的有什么事吗?” “我要找沈毅。” “哦?为什么要找沈公子呢?” “他始乱终弃,将我扔在京城不管不顾,我当然要来找他。”燕曦冷哼道。 裴瑛当然不信这个小姑娘的话,不过她的见识可比唐萱儿高多了,只是略略一扫,却依然能看出这小姑娘虽然外衣质地普通,但从那不经意间显露出的风度气质,以及手指脸蛋的水嫩,都显示出这绝非一般家庭的孩子。 尤其刚才她大喊了一声给本宫站住,更让裴瑛心生疑惑。 “你说沈公子对你始乱终弃,那么我请问姑娘今年芳龄几何呢?”裴瑛冷冷的问道。 “我……我今年十岁。” “那好,沈公子年前被贬斥出京,你才九岁,九岁的姑娘,请问沈公子会和你产生什么感情呢?”裴瑛又冷声问道。 “哼,你管的着吗,反正我就是要见沈毅,今天见不到他,这事没完。”燕曦耍起了无赖。 裴瑛被燕曦弄得哭笑不得,她现在已经清楚,这个小姑娘肯定是个不谙世事的贵族千金,也不知道为什么跑到扬州来,死活要找沈毅。 “你问了我半天,你又是谁?”燕曦气鼓鼓的问裴瑛。 “我叫裴瑛,对面书坊的老板娘,你既然要见沈毅,那么先过我这关,报上名来。”裴瑛有心逗逗这个小姑娘。 燕曦一瞪眼,“凭什么,信不信我一声令下把你们都关进大牢里去?快点给我把沈毅叫来!!!” “谁要关进大牢里啊?”有人款款走了进来。 一身月白色公子衫,显得这人更加的俊雅不凡,原来是燕筱。 她这段时间一直没怎么出府,今天正好得暇,一时心血来潮便换上男装来到了码头,想找裴瑛夜谈。 没想到还没进来,就听到有人在大呼小叫。 燕曦一见来了个俊朗不凡的男子,一时有些目眩,她看不出来这是燕筱女扮男装的,还以为来的就是沈毅,不禁大喜。 果然是个温润如玉一样的男子,确实堪勘配的上我。 燕筱进来后一眼就看到了燕曦,她心里一动,这小姑娘怎么看着怎么面熟? “是你说要关人进大牢吗?” “没错,你就是沈毅吧,还行,长得不错,我叫燕曦,特地为你跑出来的。” 这句话如同石破天惊,燕筱一下子想起来人是谁了,燕曦燕公主,当今天子最喜欢的女儿,没有之一。 前几天的飞马传来的驿报上就说京城走失了一名贵人,具体是谁没说,原来就是这位啊。 燕曦看着燕筱的脸色瞬间大变,心里很得意,看来知道本公主不是一般人啊。 可刚想到这里,却见燕筱柳眉倒竖,上前两步,拽住燕曦的胳膊,对着她的后背就是连拍两下。 这下不但燕曦懵了,连唐萱儿和裴瑛都有些发懵。 怎么回事? 燕曦的脸瞬间涨的通红,一双大眼睛里雾气开始笼罩,“你……你敢打本宫?” “打的就是你,燕三公主,可还记得你燕筱姐姐么?”燕筱冷声道。 燕曦迷茫了片刻,而后终于认出这位并非少年,而是个女子装扮的。 “你……你是……燕筱姐姐……” “哼,好大的胆子啊,居然敢偷跑出皇宫,你可知道现在你父皇急成什么样子了吗?” 燕曦瘪了瘪嘴,眼泪居然哗哗的流了出来,她和燕筱确实早就认识,只是已经是好几年以前了。 那时候燕曦还只是个懵懂的小丫头,燕筱那时候岁数也不太大,两人便经常一起玩耍。 不过那时候的燕筱便颇为稳重大气,让燕曦又敬又爱。 “我……我只是,想看看沈毅吗,他写的红楼太让人着迷了,我忍不住就……”燕曦低着头捏着一衣角说道。 那委屈的样子就跟犯了错的小孩一样,见此燕筱的火气消了大半,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啊你,真是不让人省心,这京城离此万水千山,你是如何到这里来的?路上要是出点什么事,岂不是要急死人?” “嘿嘿,这不是好好的吗,鹏哥哥呢?” “他?你鹏哥哥现在自在逍遥的紧呢。”燕筱不无埋怨的说道。 这时候燕鹏,老郑,施如安,还有沈毅四人正围坐在一起,边吃着时兴小菜边喝着小酒。 燕鹏已然有了三分醉意,十分得意的说道:“今日咱们的银行里进账三万多两银子,这下那些看不起咱们的钱庄可是被打脸了,哈哈哈哈,为这个咱们也得喝一个。” 老郑颇为兴奋的举起杯来,只有施如安,很瞧不上燕鹏的得瑟,冷笑道:“就算是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这件事从头到尾哪里缺的了我?”燕鹏急了。 “哪里也缺的了你。” “哎,施如安,你是一天不和我抬杠你浑身难受是吧。” “你以为呢?有本事咱俩单挑啊。”施如安毫不示弱,他心里对燕鹏火可大了,那天的花车游行,他被燕鹏连哄带骗的弄上了花车。 结果一天下来,他反倒成为最受欢迎的一个,那些暗送情书的以及打听他名字的男人多的数不清。 这已经成为一泓楼的笑谈,他心里自然不好受。 沈毅呵呵一笑,他今天也喝了半杯果酒,自觉还好,并没有要醉倒的意思,而且看着这两个人在那拌嘴,也算是一件趣事。 这时有人推门走了进来,沈毅抬头一看,进来的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低着头似乎扭扭捏捏的,后面则跟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正是燕筱。 现在沈毅已经知道晓言公子,就是燕鹏的那位亲姐姐燕筱燕郡主,不过这么晚了,这是怎么回事? 燕曦虽然低着头,可还是一直偷偷地观察着,她虽然不认得沈毅,但从这四个人中,还是一眼认出了沈毅。 因为他身上有一股气质,非常的引人注目。 “燕鹏,你居然躲在这里喝酒?”燕筱一看燕鹏那醉醺醺的样子就火大。 燕鹏正和施如安争辩,回头一看是自己的姐姐,酒一下子就吓醒了,赶忙站起身来。 “姐姐,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的话,这扬州城还能盛的下你吗?”燕筱冷着脸。 燕鹏不敢说话了,老老实实的站到一边,施如安也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说道:“燕郡主,如安给您施礼了。” 燕筱看了看施如安,自然也知道这位小公子是何等的无法无天,只是他父亲施元乃是燕朝首屈一指的权臣,她作为宗室,不能怠慢。 “原来是施爵爷,老公爷可还康健?” 施如安低头道:“谢郡主挂念,我父身体硬朗。” 燕筱点了点头,这时候燕鹏已经认出了燕曦,一脸见了鬼的神情。 “这……这不是燕小三吗?” 燕曦甜甜的一笑,“鹏哥哥,你才认出我来啊。” 施如安这时候也大惊失色,他久居京城,虽然因为是个庶子,没进过皇城内部,可谁不知道燕三公主是当今圣上燕洵最喜爱的一个公主。 这是怎么回事? 燕曦这时候已经恢复了情绪,巧笑倩兮的走到沈毅跟前,开始是挑剔的目光,在审视了半天后,才渐渐软化,变为了一脸的欣赏。 “你可是沈毅沈公子?” 沈毅被看的浑身有些发毛,点了点头道:“没错,我是。” “很好,你做我的驸马吧。” 噗— 燕鹏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燕筱也有些哭笑不得,只有燕曦极为认真的看着沈毅,满脸的希冀。 第一百三十六章 暗流涌动 “咳咳,今夜月色不错,施兄可有兴致陪我到院中一览?”燕鹏咬文嚼字的说道。 施如安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小生正有此意,敢不从命乎?” 一屋子人都满脸黑线,看着这俩逗比手牵手溜了。 沈毅有些尴尬,摸了摸后脑勺,然后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了燕筱。 燕筱忍住笑意,“燕曦公主,这……可是于礼不合啊。” “什么于礼不合?我说合就合,你不是被我父皇赶出京城了吗?回去我就求他,让他给你恢复身份,再赏你个中郎将之类的官当当,这身份不久琵琶了吗?”燕曦振振有词。 “可……可……公主您今年还未及豆蔻,这样真的好吗?”燕筱绷着脸问道。 “怎么不好?我说好就是好,年岁小怎了?我比你们谁都懂。”燕曦一脸得意。 燕筱没词了,沈毅大急,他知道这位三公主肯定身份尊贵无比,不然也不能说出求父皇的字眼,要知道有多少不得宠的公主一年也见不到天子一面。 但自己穿越过来可不是为的当驸马的,一想起历史上那些驸马们的悲惨遭遇,沈毅就有些不寒而栗。 “不好意思,公主厚爱我当然受宠若惊,可我已经有婚约了,这个……” “那没事,我可以容忍你纳妾。”燕曦大大咧咧的说道。 沈毅有些傻眼,这位合着是跟狗皮膏药一样,粘上自己了啊。 “公主,实话说了吧,我对您没有什么感觉,这件事还是不要谈了吧。”沈毅觉得自己得把话一次性堵死。 “没事,你有没有感觉我不在乎,我有感觉就成。” “…………” 沈毅一脸的悲愤,这他吗叫什么事啊,好好的喝着酒,怎么突然跑进来个狗皮膏药? “嗯,这里不错,我今晚就住在这里了,虽然我很喜欢你,可是因为咱们还没完婚,所以还是不要在一起睡了,跪安吧,本宫累了。” 燕曦说完打了个哈欠,看到旁边有张小床,便爬上去连衣服也没脱就睡了。 她这些时日来颠沛流离根本睡不好,已经困的不行了,这时候自然睡的香甜无比。 裴瑛和唐萱儿也在屋门口处看着,所有人面面相觑,最后沈毅苦笑了一下。 “谁能帮帮我?” “沈毅,其实你这件事是好事啊,这位公主身份贵不可言,不知道有多少的王公贵族子弟对她充满向往,你要是能娶了她,可谓一步登天啊。” 施如安探出头来笑呵呵道。 “说的这么好,你怎么不来?”沈毅一脸悲愤。 “啧啧,我倒是想,可人家三公主,指名点姓的是要找你,我也只能羡慕了。” “对对对。沈毅,你这可得请客啊,以后咱们就成亲戚了。”燕鹏也探出头来说道。 “你们俩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沈毅气的哭笑不得。 “沈公子,施爵爷其实也没说错,这位三公主确实是当今天子最宠爱的女儿,你若是能做了天子家的乘龙快婿,也算一桩美事。”燕筱含笑道。 “燕郡主,你就别起哄了。快想想怎么办吧。”沈毅一捂脸道。 “三公主小孩子心性,看她居然敢独自一人从皇宫里跑出来就能知道,这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这件事可能过了热度也就没事了。”燕筱轻声道。 “可这什么时候叫过了热度呢?” “我也不知道。” “……” 夜晚的扬州城一片的安静祥和,不过城门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里,乔叔正满脸激动的垂首站立在道路一旁。 “你很好,为盟里立下了大功一件,过了这段时间,我会禀告盟主,令盟主召见于你。”一个带着鬼脸面具的人说道。 “属下不敢,属下为仙盟万死不辞。”乔叔激动的浑身都颤抖。 “这件事可还有别人知道?” “除了我家少爷外,谁也不知道。” “很好,切忌不要打草惊蛇,你在沈毅身边一定要仔细观察他的举止言行,有任何异常处都要报告给我。” “是,但不知您要住在哪里?” “我就在扬州城里住下,码头上人多眼杂,诸多不便。” “是。属下告退。”乔叔慢慢退下。 这位鬼脸面具的人站立在黑暗中,过了好久才喃喃道:“遇仙,呵呵,希望这次不要让盟主失望,十几年的苦苦寻觅,希望苍天保佑啊。” 安泰正在听小曲,他最喜欢的就是晚上听听小曲,然后喝点果子酒,便睡下。 但今晚他没有那么悠闲,在听曲的时候也在等人。 终于,有个满身夜行衣打扮的江湖人走了出来。 “这位掌柜,你找我们指间沙的人要干什么?” “只是想求贵组织的人办成一件事。” “哦?” “新近扬州城开办了一家银行,我希望贵组织能派人潜伏进去,好好查知一下这银行的具体流程,最好将银库也打探出来。” “可以,不过……” “五千两,先付一半,事成之后付清。”安泰轻声道。 “成交。” 这位江湖人又消失在了黑暗中,黄宇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坐在安泰对面,自顾自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然后才叹了口气道:“何必这么麻烦?直接将那沈毅弄死不就完了?” “少府这就不懂了,现在顺丰银行气候已成,就是杀了沈毅,它也会存在下去,还不如探知内情,然后徐徐图之,至于沈毅,我若是要他现在死,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安泰淡淡道。 黄宇有些不甘心,他现在越发的急躁,只想着能将沈毅直接杀了,也就了结了一块心病。 “少府不必着急,现在的沈毅,只是困在扬州城的一条旱龙,就是本事再大,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安泰得意的一笑。 京城皇宫的上书房外,李果一脸冷汗的跪在这,已经足足跪了三个时辰,可他不敢起来。 因为三天之期已到,他却没能找出三公主,天子震怒,他也不知道到底能活不活的下去。 “李大人,皇上叫你呢。”戴公公轻声说道。 李果抬起头,就如同见到救星一样,哀求道:“戴公公救我,戴公公救我。” 戴公公叫戴山,从当今天子龙潜之时就陪在其身边左右,是天子最为信任的人,李果知道这些,所以才出言求救。 戴山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李大人何出此言?” “戴公公,不知道天子到底是什么意思?三公主……” “李大人进去便知,切记,多磕头少说话。”戴山轻轻说了一句,转身便走了。 李果心中大定,他要的只是戴山的一个态度,若是戴山现在笑而不答,或者说些敷衍的话,那么李果估计就是真要完蛋了。 但既然戴山敢通风报信,就说明还有一线生机。 李果进了上书房后,扑通就跪在地上,以头触地道:“罪臣李果,前来见驾。” 沉默。 过了好半天后,才有个淡淡的声音道:“还没找到吗?” 李果一哆嗦,咬了咬牙道:“回圣上,还……还没。” 又是沉默。 李果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偷偷的抬起眼睛看了看坐在书案后边的天子。 天子燕洵今年也不过四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之时,而且因为保养得体,所以一脸的富态。 而且浑身都是久居上位者的那种气度,坐在书案后面,脸上十分的平静,看不出悲喜。 “当初朕是怎么对你说的?” 李果一激灵,赶紧回道:“罪臣该死,罪臣该死,求皇上恕罪。” “哼,没用的东西,罚俸三年,官降一级,滚下去吧。” 李果有些傻了,这就完了? “嗯?”燕洵从鼻孔了嗯了一声。 李果心中狂喜,赶忙磕头道:“谢圣上隆恩。” 说完就恭恭敬敬的退下了,戴山脸上还带着笑意,“怎样,天子没有说什么吧。” “多谢戴公公周旋,李某感激不尽,日后必定报答。” “唉,这可错喽,李大人不必谢我,要谢还得谢一个人啊。”戴山笑着说道。 李果不敢问了,他知道,有些事要是这些大人物不说,那么自己最好不要去问,问了也不会有好事。 燕洵搁下手里的书,脸上还带着一分的伤感,若是有人看到这本书后,一定会惊讶。 因为燕洵手里拿着的就是新近风靡天下的《红楼梦》。 戴山慢慢的走到燕洵的身旁,随手整理着桌上凌乱的奏折,燕洵笑了笑,“狗东西,是不是你告诉那李果不能吭声了?” “嘿嘿,奴才见圣上看的入迷,只能这么嘱咐李大人了。” “哼!不过曦儿的事必须得尽快解决,堂堂一个公主,居然跑到了扬州,成何体统?” “奴才已经安排人了,不日就能将公主请回宫中。” “这沈家老二倒真是个有才华的,居然能写出这等奇书,听闻他还写了不少的诗词,可见这人倒是不像传闻中说的那样不堪用。”燕洵淡淡的说道。 戴山没说话,他知道燕洵肯定有别的用意。 “不过这红楼梦好则好,只是里面的内容让朕十分的生气,贾家一朝败亡,是因为抄家,这沈毅是在影射我当初做的不对么?”燕洵语气不善的说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 沈家的现状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 燕洵虽然只是语气不善,可依然有着无比强大的压力,旁边几个侍奉的小太监已经吓得脸都白了。 只有魏山还是笑呵呵的,燕洵看到他的样子不禁笑骂道:“老狗,你在笑什么?” “奴才是在替圣上高兴啊。” “他指桑骂槐的骂我你还高兴?” “圣上,这恰恰说明这沈毅心中坦荡,若是圣上是个昏君,那么他怎么敢这样?” 燕洵一笑,“你这老狗,是收了沈家的银子了吗?不然为何这么替他说话?我若是偏要治他的罪,是不是就成昏君了?” 这话若是对别的臣子说,估计能吓得这臣子肝胆俱裂,只是魏山丝毫没有害怕,反而笑嘻嘻的道:“圣上,这些奴才不懂,可也知道圣上是爱才的,就看您连午膳都没用将这红楼梦看完,可见您是喜欢的。” “哼,无非是些儿女情长罢了,无非文字可喜,只是后面便有些撑不住了。” “圣上当然明察秋毫,奴才佩服,而且这沈毅小小年纪便能有这等才华,也是大燕之福啊。”魏山笑道。 “你拍马屁的时候真是让朕不适应,以后还是少来吧,我也懒得治这个小子的罪,当初打了太子,我将他流放出京,就是警告他,既然曦儿去找他,就让他带着曦儿一起回来吧。”燕洵淡淡的说道。 “是。”魏山恭声退下。 现如今大燕承平百年,正是国富力强之时,作为天子脚下的京城,更是户口百万繁华已极。 这京城规模极大,分为东西南北四城,而且官民贫富都分开居住,也就有了东贵西富南贫北贱之说。 在南城的角落里,有一条小巷子,里面住着的都是些讨生活卖苦力的底层人士,房屋和环境也显得很脏乱。 在最里面有三间破瓦房,这房子在南城都算是破旧的了,摇摇欲坠的门楼,两扇破旧的大门,无一不显露出主人的窘迫。 沈诺推门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粗布衣裙,虽然破旧,但是很干净,配合上那股淡雅的气质,以及秀气的脸颊,在这样脏乱的环境中显得十分的卓尔不群。 她是要去井边打水洗衣服,这时候井边已经围满了人,都是附近的住户,好多都是些中年男子,还有就是体型壮硕的妇人。 看到沈诺来后,本来大声谈笑的人群安静下来,沈诺撩起耳边的头发,不声不响的站在后面排队。 “沈诺姑娘,你先来打吧。”一个脸上长着雀斑胖乎乎的少年红着脸说道。 “不必了,我在这排队等着就是。”沈诺淡淡的说道。 这时候已经日头升起,阳光颇显的毒辣,沈诺站在阳光下,脸上红扑扑的,更显出一股女人娇美的气质来。 “啧啧,真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千金小姐,你瞅瞅人家这气质这腰身,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一个腰身比水桶还粗的妇人感叹道。 “谁说不是啊,沈家虽然败落了,可这姑娘不骄矜不自怨,真是个千里挑一的好姑娘啊,就是可惜了啊。”一个有些学问的老者感叹道。 这些带着善意和同情的话语沈诺已经听的多了,她也没感觉出太多的伤感来。 自从自己的弟弟惹下大祸,沈家被革除士籍之后,权势地位本就摇摇欲坠的沈家就彻底败亡了。 不过短短一年时间,曾经是豪门贵族的沈家便沦落到这南城讨生活,而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沈诺也开始撑起了这个家。 她是沈家的长女,她别无选择。 在他们刚搬来的时候,这附近的居民也曾充满了好奇,沈诺的哥哥,也就是沈家的嫡长子沈元,因为承受不了这种落差,整天喝酒买醉。 母亲也只会哭,只有沈诺毅然的站了出来,让这个家慢慢的走上些正轨。 不过在这些善意的议论声中,总有些不和谐的声音存在。 “妈的,一见这小娘们就浑身得劲,这要能弄到床上睡一夜,就是少活十年我都愿意。”一个满脸粗鄙的汉子呲着大黄牙笑道。 “嘿嘿,谁说不是啊,我还不知道睡千金小姐是什么滋味呢。”他的同伴也笑道。 这些污言秽语沈诺也默默忍受了,她没办法做出回应,这个时代真正的大家闺秀都是基本不出家门的,她抛头露面已然是违背了规矩。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不准你们再说沈诺姑娘。”刚刚那位胖乎乎的少年涨红着脸大声道。 “什么?”大黄牙还没听清。 “我说,不允许你们再唐突沈诺姑娘。”少年又吼道。 “这小子怕不是个傻子吧。”大黄牙冷笑一声,举手就打。 他是在京城底层厮混久了的老油条,也算附近街面上能叫得上号的一位地痞,怎么会怕这样一个少年? 啪。 少年被打倒了,大黄牙又狠狠踹了他几脚,嘴里骂骂咧咧的转身要走,却被少年一把抱住了腿,狠狠咬了他一口。 “啊……”大黄牙痛呼一声转身就要下死手。 沈诺上前冷声道:“你若是再敢动手,我可就报官了。” 大黄牙愣了愣,他还真有些害怕,虽然沈家倒了,可谁知道这些豪门有没有人情在?真要扯上官面,自己绝对讨不了好处。 大黄牙狠狠啐了一口,带着同伙走了,远处还传来大黄牙的笑声,“小娘们,早晚老子得把你睡了,都他妈不是千金小姐了,还拽着什么架子?” 这样的侮辱换成一般女子估计能当场投井,沈诺却脸色如常,蹲下身将少年扶了起来。 这胖少年脸上还有脚印,鼻子流着鲜血,却激动的浑身发抖,他就是附近的人,从第一眼见到沈诺,就喜欢上了这个女孩。 但不管他怎么追求献殷勤,沈诺永远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现在佳人在侧,他怎能不激动? “没事吧。”沈诺轻声道。 “没事没事,我皮糙肉厚根本不痛。”少年咧嘴笑了笑。 沈诺从身后的篮子里拿出一块粗布,递给了少年,“自己擦擦血迹吧。” 少年接了过来,这粗布其实就是块抹布,但被沈诺洗的干干净净,还带着皂角的香气。 少年有些发愣,沈诺也不打水了,发生了这样的事,已经吸引了太多人的目光。 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便转身要回家,这时候巷子口有个人踉踉跄跄的走了进来。 老远就能闻到这个人身上的酒气,正是沈毅的哥哥沈元。 沈诺皱了皱眉头,上前扶住沈元,这沈元已经喝醉了,眼神都已经散乱了。 转头看到沈诺后,沈元的脸上浮现了一丝苦笑,而后才醉醺醺的说道:“不要扶我,我自己能走。” 沈诺轻声叹道:“走吧,这么多人看着呢,以后不要喝成这样了。” 兄妹二人便搀扶着慢慢回了家,木门关上,挡住了后面无数窥探的目光。 这时候的沈家当然雇不起佣人,只有一个忠心的老家人还在,老夫人此时正在正屋床上休息。 沈诺打来水让沈元洗了把脸,老家人走了过来叹了口气道:“少爷,小姐,家里已经没米下锅了。” 沈元低头不语,沈诺沉默了片刻,然后转身回了自己的房中,过了片刻拿出来一个手镯。 “把这个典当了吧。” “这……小姐,这不是你最喜欢的镯子吗?”老家人刘福说道。 “这个时候了,还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吃饭要紧。”沈诺淡淡的说道。 刘福拿着镯子上街去了,沈元突然笑了笑,而后一脸悲伤的说道:“我连妹妹最喜欢的镯子都保不住,我算个什么东西啊……唉!” “哥哥不要这样,母亲听到又会伤心了,镯子什么的不过身外物,有何难过的?” “都因为沈毅那小子,想起他来我就生气。” 沈诺听后叹了口气,“弟弟年少无知,犯下这等错事,我们也有责任,只是不知道他在扬州过的怎样。” 正在这时门外有人敲门,一边敲还一边喊,“快开门。” 沈元这时候酒劲已经下去了些,本来就是浊酒,能有什么劲头? 沈元起身开门后,门外站着两名差人,站在前面的那个年岁在五十左右,正是这里的保长邱升。 沈元愣了愣,“有什么事?” 邱升撇了撇嘴巴,“这段时间城里闹匪患,上面有令要我们严加缉拿。这不挨家挨户的搜查么。” 说着就要闯进院子里来,沈元一瞪眼,“怎么?我们这还会窝藏匪患不成?” 邱升冷笑,“沈大官人,我劝你别阻拦,这是上面的命令,每家都要搜查到了,不然可是要担责任的,阻拦者一律按照盗匪处理。” “我看谁敢。”沈元急了,这邱升不是个善类,他领着人进来后,估计家里得被翻个底朝天,尤其妹妹在家,若是有损了名节,可是如何是好? 邱升把脸一板,“沈元,你要是再阻拦,小心我现在就把你抓起来。” “哥哥,让他们进来搜吧,身正不怕影子斜。”沈诺说了一句。 邱升一见到沈诺,脸上都放了光,今天他过来确实有上面的命令,可是不是盗匪,而是因为沈诺。 第一百三十八章 刷存在感(欠一更明天补) “沈姑娘深明大义,实在令人钦佩,既然这样,我们便不客气了。”邱升笑了笑便领着人进了院子。 不过几间破茅草房,其实站在院中也能一览无遗,邱升却依然不依不饶的,领着手下挨屋搜查。 沈元脸上满是愤怒,可被沈诺拽着袖子,他也不好发作。 正在这时,就听邱升大喊一声,“这是什么?” 说着从沈元的屋子里拿出一个小箱子,沈元一愣,“这不是我的。” 邱升冷笑,“沈大公子,从你屋子里搜出来的东西,你却不承认是自己的?这说不过去吧。”、 “这到底是什么?”沈诺问了一句。 邱升呵呵一笑,将箱子打开,里面是几件金首饰,“前段时间城北的当铺发生命案,张掌柜一家被灭门,随着一起失踪的还有诸多的财宝,其中就有张夫人的首饰,而这个……” 邱升拿出一枚簪子,上面篆刻着一行小字,正是张夫人的名讳。 “沈元沈公子,你还有何话可说?”邱升冷笑。 沈元脸上满是怒色,“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张夫人李夫人的,这盒子我也根本没见过,我们现在连饭都吃不上,有这样的东西,我还不赶紧当了买东西吃?” “这可说不准,现如今风声紧,你怕走漏消息也没准,就算你不是案犯也是同谋,念你也曾是个体面人物,乖乖跟我走一趟吧。”邱升一脸得意。 “好你个狗东西,肯定是你栽赃陷害于我,真欺负我们沈家无人了?我今天就跟你拼了。”沈元已经有些歇斯底里,怒吼着就要冲上来。 “哥哥不要冲动,邱差官,这里面肯定有隐情,我可以作证,我哥哥根本就没离开过南城。”沈诺还很冷静。 邱升摆了摆手,“沈姑娘,你这些话等着对我们大人说吧,沈公子,你不要让我难做,否则……嘿嘿。” 邱升的意思很明显,在大燕,敢拒捕的话就是坐实了罪名。 沈元满脸怒色,却也无可奈何,这时候正屋中有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外面怎么了啊?为什么这么吵闹?” 是沈老夫人! 沈元脸上痛苦之色一闪而逝,最终无奈的低下头,“我跟你们走一趟,反正我根本不知道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邱升呵呵一笑,身后的差役上前就要给沈元戴上镣铐,邱升却阻拦了。 “好了,沈公子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会让咱们难做的,走吧。” 说着一行人就要走,沈诺跟在后面,邱升和颜悦色的说道:“沈姑娘,你还是先在家中等消息吧,那大堂不是你们女人能上的。” 说完便走了,沈诺脸若寒霜的倚在门框上,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若说沈元敢勾结匪患谋财害命,她第一个就不信。 她知道自己哥哥是个多骄傲的人。 可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联想起邱升对自己和颜悦色的态度,以及他进屋不过一炷香便拿出个小盒子,沈诺心中的怀疑越来越重。 官场有多肮脏,她也明白,这些栽赃陷害的事并不是什么出奇的事。 可现在的沈家,还有什么值得别人栽赃陷害的呢? 沈元本以为进了衙门,问讯一番后也就没事了,可他根本就没见到当官的,直接就被投入了大牢。 邱升呲牙一笑,“沈大公子这几日就先委屈下吧。” 说完转身就走,沈元急了,“邱升,这到底怎么回事?” 邱升却不答话,直接出了牢房,走入大街,行了一段路,然后进了一家雅致的小茶馆。 在里面的雅间中有名俊雅的公子正在喝茶,邱升进来后垂手站立,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事情办得如何了?”这位公子抬头说了句,这是个年岁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公子,长得不错,只是眼圈发圈,眼神阴狠,面色阴骘,一看就是个城府很深的人。 “回彭公子,已经办好了,沈元已经被我投入大牢。” “很好,这件事你做的不错,事后我会向我父亲举荐你,让你外放出去做个县丞什么的。”彭公子呵呵笑道。 邱升脸上浮现出激动之色,赶忙跪下道:“多谢彭公子提携。” “你将沈元带走,那沈诺是何反应?”彭公子问了一句。 邱升低着头恭声道:“沈姑娘一直很冷静,就是最后带走的时候,也没有多惊惶。” “呵呵,果然是这样。”彭简挥了挥手,邱升退下了。 彭简品着茶沉思,今天的事都是他暗中吩咐邱升做的,其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沈诺。 彭简的父亲是京城府尹彭松,京城府尹这个官职是个很尴尬的官职,官位不高,权势也小,同时也十分的受气。 在京城,随便一个王府的管家可能都有深厚的背景,区区一个京城府尹,实在算不得什么。 所以真正有点实力和才学的,都不会去做这个官,只有那些无名无望无人脉的才被推上这个尴尬的位置。 彭简则是彭松的独子,虽然不是什么豪门公子,但也算是官宦之家,彭简自幼娇生惯养,又长的有几分帅气,十四五岁就开始眠花宿柳。 直到去年他机缘巧合下见到了沈诺,当时沈家还没出事,沈诺还是个正经八百的千金小姐。 彭简一下子就被沈诺那股淡雅的气质给迷住了,回去后就茶饭不思,整天想着如何再见佳人一面。 只是他也知道自己的家室和沈家相差太远,心里总是郁闷不得劲,直到后面沈家一夕败亡,彭简简直乐坏了。 可他很谨慎,他不确定沈家在官场上是否还有势力,所以一直潜伏到现在才准备动手。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发现那个花花公子的沈毅离开了京城,而沈元也一蹶不振,这下沈家算是没有个主心骨了。 他便想出这个法子,让个狗腿子去栽赃陷害,然后想办法掳获佳人之心。 这些如意算盘彭简已经在心里盘算多日了,现在见成功在望,自然高兴,起身便出了茶馆,朝着沈家现在的住所而去。 他准备先在沈诺面前刷一波存在感,这也是他多年来总结出的经验。 千金小姐,呵呵,不知道收入床上是个什么滋味呢?彭简想着,步履都轻快了许多。 等来到沈家的门口,彭简稳了稳心神,然后做出一副同情的神情来,开始敲门。 沈诺这时候正在正屋中安慰老夫人,沈老夫人并不是沈诺的亲生母亲,但现在这个时候,两个女人相濡以沫,倒是比之前显得亲近多了。 听到外面敲门声后,老夫人很高兴,认为是自己的儿子回来了,沈诺去开门,却发现面前站着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 “你是?” “哦,在下彭简,去年曾见过姑娘一面。”彭简彬彬有礼的说道。 “哦,彭公子有什么事吗?”沈诺略一思索便想了起来,京城府尹之子啊! 对了,自己哥哥这件事不正是京城府尹该管的事情么? 沈诺的心中满是疑问,彭简则偷偷的用贪婪的目光看沈诺,他发现衣着破旧的沈诺更多了几许妩媚。 倒比去年盛装的时候显得平易近人了。 “也没什么事,只是想问问,沈大公子到底有没有做出谋财害命的事来?” “没有,当然没有。”沈诺说的斩钉截铁。 “哎呀,这可不好办了,虽然我是百分百相信姑娘的话,也相信大公子的人品,可是现如今京城气氛紧张,而大公子的房中又确实搜出来赃物,这……”彭简一脸的难色。 “彭公子,我可以保证我哥哥绝不会做出那等事,而且邱升进了我哥哥的屋子里,不过片刻便搜出赃物,总显得可疑吧。现如今我哥哥到底在哪里?我不信府尹大人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沈诺一连串的问题让彭简心中暗喜,只要你着急担心,那么得手的几率就越大。 “唉,实不相瞒,沈公子现在就关在大牢里,我父亲也没有审理他呢,但肯定很是棘手,因为听说杀那位当铺一家的匪人已经抓到了,口供里有沈公子的干系啊。” “什么?”沈诺愣住了,她一直镇定自若,可心里的惊惶终于在此刻汹涌袭来。 “怎么会,绝不可能,我哥哥不会做那样的事,肯定是搞错了,彭公子,我想见府尹大人,可否帮我一下?”沈诺迅速的恢复镇定,轻声问道。 “这个……”彭简面露难色。 “彭公子,我也知道,现如今沈家无权无势,没有什么值得你帮忙的,可念在以前咱们就相识的份上,你帮我一下,这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吧,毕竟府尹大人是你的父亲。若是能出手相助,沈家一定没齿难忘公子的大恩。” 沈诺这一席话说的有理有据还很中听,彭简心里不禁赞叹,真不愧是豪门见过世面的千金大小姐。 若是换个别的,这个时候估计早就慌了,哪里还能这么镇定。 但越是这样,彭简想要得到沈诺的心就越盛,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趁人之危(第一更) “非是我不想帮助姑娘,实在是有些困难,不过……” “不过什么?” “实不相瞒,自从第一次见到姑娘之后,我便对姑娘钦慕不已,现如今沈家沦落,我愿意和姑娘共结连理,你看如何?” 彭简的话让沈诺一惊,终于明白了所有的缘由,这个彭简根本就是没怀好心,口口声声说要帮助自己,没准这次的事也都是他策划的。 “怎么?姑娘不愿意吗?”彭简笑呵呵的说着,眼神却贪婪而冰冷。 沈诺第一次感到了无力,即便知道又能怎样?现如今她面对的是一个死局,不从,哥哥就要面临牢狱或者杀身之祸。 从命,自己便成为了筹码,任由面前这个人侮辱。 彭简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沈诺,知道这个冰雪聪明的姑娘可能猜出了端倪,可他毫不害怕,反而充满了成就感。 看看吧,曾经贵为豪门千金的女子在自己设下的圈套中奋力挣扎,却又无济于事,这样的感觉让彭简浑身颤抖。 “彭公子,这样的事可以给我一点时间思考一下吗?”沈诺低声说道。 “当然可以,不过我要提醒姑娘,沈元在牢中多待一日,危险便多一分哦。” 彭简并没有过多的逼迫,他喜欢这种感觉,将一个冰清玉洁的姑娘陷入绝境,最后让她来主动求自己,那样的成就感远比用强来的爽。 沈诺沉默了片刻,“彭公子请将我的哥哥照顾好,我会在三天之后给你个答复。” “甚好,那么我就先告辞了,这三天沈公子在牢中的安全,姑娘尽可以放心。” 彭简说完得意洋洋的走了,沈诺心事重重的回了房中,老夫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在为沈元迟迟不回来而生气。 “诺儿,是你哥哥回来了吗?这孩子,简直太让我失望了,整天就知道喝酒买醉。” “母亲,是我哥哥的朋友,过来传话说,哥哥这几日要去外面做些小生意,不能回来了。”沈诺扯了个谎将老夫人瞒过,然后找了个借口回了自己的屋子。 等屋门关上后,沈诺无力的靠着墙壁,慢慢的跌坐于地,一直强撑着的一口气也开始逐渐瓦解,眼泪夺眶而出。 她不知道这个时候还有谁能来帮助自己,一边是家人,一边是名节,这种选择未免太过残酷。 她可以忍受窘迫的生活,可以坦然接受食不果腹的日子,甚至抛头露面浆洗衣服缝缝补补这些粗苯的活计,她都愿意接受,可现在,这种脆弱的生活平衡也被打破。 彭简那虎视眈眈的眼神她都已经看到,三天之后,自己真的要狼入虎口吗? 沈诺心中充满了绝望。 这时候那位老家人刘福兴冲冲的在院中喊,“小姐,小姐,有个好消息。” 沈诺擦干眼泪走到了院中,“刘管家,怎么回事?” “我刚才去街上买米回来,正好遇到了宫里出来采买东西的顾公公,他对我说,天子下了诏令,允许二公子回京了。” 这个消息确实是宫里的顾公公告诉刘福的,虽然沈家倒台,很多之前称兄道弟的勋贵高官都尽力和沈家撇清了关系。 但这些身有残疾的公公倒是还有几分顾念旧情,刘福和这位顾公公也算是老相识,今日街上碰到了后,刘福本来躲在墙边不敢上去。 还是这位顾公公看到后主动招呼,并告知了消息,又听闻沈家现在都要沈诺拿出自己的首饰当钱买米,不禁嗟叹,并赠了一百两银子。 这让刘福很高兴,回来就告诉了沈诺。 沈诺听完心里一震,也是高兴不已,虽然这沈毅害的沈家这样,但毕竟是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能回来京城当然是好事。 “我还听顾公公说,天子是因为看到二公子写的书后大加赞赏,又有戴公公从中说好话,这才开恩允许其回京的,顾公公还说,现如今的二公子可是不同往日,诗词文章都已经名满天下,是个名副其实的大才子。”刘福絮絮叨叨的说着。 沈诺心里一动,她这些日子来整天为了生计忙碌,当然没功夫再吟诗作画看文章,而附近的邻居也都是些目不识丁的穷苦人,也不会听到沈毅的名望。 “你可听真了?” “句句都听的真真的,我虽然老了,可也不傻,这二公子的事要是假的,那顾公公就算和咱们沈家有几分渊源,也不会当街和我攀谈,还赠送银子给我啊。” 刘福的话如同闪电,让沈诺的心中大亮,对啊! 能在宫里混出名堂的公公们哪个不是人精,肯定是听到了确切的风声,所以才提前卖了个好处。 看来哥哥的事也有救了,而最终的指望全在自己的弟弟身上了。 这时候老夫人也听到了消息,不过她一听沈毅要回京,不禁气的浑身颤抖,拄着拐杖便开始骂。 “那个不争气的东西回来干什么?沈家被他害的还不够惨吗?我就是死,也不愿意再见他一面了,回来了也让他滚。” 老夫人和沈毅并没有血缘关系,她一直认为沈毅就是害的沈家沦落至此的罪魁祸首,当然恨得牙根都痒痒。 沈诺好一通劝说,才让老夫人回了房间,然后沉思了片刻,对刘福道:“既然这样,我速速写封信给二弟重楼,你带着信去见顾公公,想办法让其尽快传到扬州,大公子的性命也都在这封信上了。” 刘福点了点头,他也知道沈元被捕肯定有蹊跷,沈诺回屋找来纸笔墨砚,开始刷刷点点的写信。 对于沈毅,其实沈诺一直很喜欢,不只是因为沈毅年岁最小,更重要的还是这个孩子自小没有了亲娘,父亲又不曾管他,那时候沈家正是鼎盛,奴仆上千。 沈毅就如同天生地养一般的长大,连那些有些头面的奴仆都不太尊敬这个主子。 还是沈诺经常照顾他,劝说他,沈毅对自己这个姐姐也十分的尊敬和喜爱。 现在写完信后,沈诺交给了刘福,刘福连夜就去找了顾公公,想办法和诏旨一起发往了扬州。 因为事关三公主,一路都是换马不换人,一天多的时间就已经到了金陵,金陵守备一听三公主流落扬州,吓得后脖子直冒凉气。 这要是在江南道地面上出了事,自己的官位不保不说,要是天子一怒,连脑袋都得搬家啊。 所以立马派了三百骑兵,马不停蹄的赶往扬州城。 这时候沈毅对此还毫无所觉,他正被燕曦烦得准备跳井呢。 这位三公主这次出逃出来后,就如同离笼之鸟,感觉天都变蓝了,尤其还能见到自己心目中的男神沈毅,简直要乐疯了。 第二天就拽着沈毅上街买东西,沈毅一百个不情愿,可又没有办法,裴瑛这时候也不吃醋了,她也知道这位三公主一定是娇生惯养惯了,有些娇蛮。 那些话也不过是孩童的气话罢了,所以只是含笑的劝一脸苦笑的沈毅好生陪着燕曦。 燕筱有些不放心,暗中派府中几名得力的老仆人跟着,这可是真正的金枝玉叶,真要出点什么事,就是他父亲也不好在皇上面前交代。 “沈毅哥哥,我想吃这个。”燕曦指着糖葫芦喊道,同时她手里还拎着千层糕,糯米团,以及各种花团锦簇的小吃,嘴里还含着两块冰糖。 沈毅有些黑线,他还没发现这个燕曦居然这么能吃,从开始逛街到现在,他就没见这位三公主的嘴巴停过。 一直就是不停的买买买吃吃吃,沈毅看着燕曦那小小的肚子,不禁好奇那么多东西都跑哪里去了。 “这个你不是已经吃过一次了吗?” “不嘛不嘛,我就要吃这个,快给本宫买。”燕曦撒娇外加威胁。 沈毅没办法,只好又买了几根糖葫芦递给了燕曦,燕曦这才眉开眼笑,拿起来就是一通大嚼。 “天呐,真好吃,呼呼呼呼,这可比在皇宫的时候好玩多了。”燕曦大胜感叹,引来很多人的目光。 沈毅赶紧上去一把将燕曦扯到一边,同时苦笑道:“小姑奶奶哎,你能不能不要在外面说这些啊,这要被有心人的听到,可怎么弄呢?” “怎么了?本宫还得隐姓埋名不成?有什么好怕的么。”燕曦毫不在乎。 沈毅苦笑,他感觉跟着这位小祖宗后,自己一年的苦笑都没这么多。 “是没什么好怕的,可总归是有影响的啊,而且你就不怕风声传到皇宫,你那位天子父亲将你抓回去?”沈毅开启骗小姑娘的模式。 “也对,那本宫以后就不说了,那边还有条街,咱们没逛到,走。去看看。”说着燕曦又蹦蹦跳跳的走了。 沈毅叹了口气只好在后面跟上,而在远处的一处拐角,有个人看到沈毅和燕曦的身影后,便转头走了。 他要回去给安泰报信,这是安泰派给他的工作,那就是每天都要盯着沈毅的行踪,看他都在干些什么。 同时一处饭馆的二楼上,有两个人正在看着远处街上的沈毅和燕曦。 “没看错吗?” “错不了,这位沈公子还真是手眼通天啊,居然能和三公主混在一起。” 第一百四十章 渐起波澜(第二更) 说话的这两位便是乔叔前几天在城外迎接到的那两位面具男,现如今他们已经脱去面具,穿着一身富家公子的衣服,倒也显得风度翩翩。 其中一个面色姜黄的人沉声道:“莫非是燕朝皇室察觉到了什么?” 另一个嘴角长着颗痦子的人摇摇头,“怎么可能,真要查到了什么,燕朝皇室也不会派个小姑娘过来吧,这燕曦可是燕洵最喜爱的一个女儿。” “那这件事要不要禀报盟主?” “当然,我已经写好了飞鸽传信,不过我看这沈毅应该在扬州待不了几日了,燕曦这样尊贵的身份,还没带着侍从,只可能是偷跑出来的,结合前几日京城丢失一名贵人的传言,应该就是说她了。”痦子男轻声说道。 “哦?那么怎么会待不了几日?”黄脸男问道。 “别小看了燕朝的情报机构,那些人可是无孔不入的,我敢肯定现在燕洵早就知道燕曦的下落,没准带着诏旨的人已经赶在路上了呢。看来得通知京城的人准备好了,这位燕朝新进崛起的第一才子沈公子看来要去京城一趟了。”痦子男呵呵笑道。 “就是一个小姑娘?”安泰放下茶杯问回话的手下人道。 “是的,属下仔细看清了,就是个小姑娘,那沈毅一直陪着她。” “奇怪,这顺丰银行正在开办的最重要时候,他不去忙这些,为什么要陪个无足轻重的小姑娘呢?”安泰喃喃自语。 “管他呢,这沈毅本来就是个花花公子,估计又是哪里哄骗来的小姑娘吧。”黄宇脸色阴沉的说道。 “指间沙的人怎么样了?”安泰又问了一句。 “传回来的消息说,已经有两个人混进了顺丰银行,只是现如今职位太低,没什么作用。” “嗯,下去吧。”安泰摆了摆手。 “听别人说,那顺丰银行的什么大堂经理是个女人,还是个曾在青楼里待过的窑姐,真沈毅还真是什么人都敢用啊。”黄宇语气讥诮的说了一句。 “呵呵,这我也有所耳闻,不过我倒是挺佩服这位沈毅,不拘一格降人才,是个人物。”安泰补了一句。 黄宇有些不高兴了,“什么不拘一格降人才,我猜就是和这窑姐混到床上,然后被缠住了,一个女子,能有什么大的作为?居然让她掌管钱庄这样的大生意,真是不知道死活。” 一直在一旁伺候的孙智眼前一亮,“少府说的极是,而且我刚才突然想起,这娘们既然是个窑姐,那么派个模样俊俏的少年过去勾引一下,若是能勾搭到手,岂不是任由咱们施为了?” “对啊!”黄宇一拍桌子连连称善。 安泰皱了皱眉,他很不喜欢这孙智,连同他出的这个主意,也是阴损毒辣,不过黄宇都说好了,他也不好说别的,只好任由这两人去做了。 “呵呵,最近市面上流行一句话,就是关于那位走了狗屎运的秦府的。”孙智又说道。 “什么话?”黄宇问了句。 “说这秦灵儿早就和这沈毅勾搭成奸了,不然谁会那么傻,将这样的生意交给秦府的名下?” “秦灵儿……”安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眼前一亮。 “可是那位被称作商界之花的奇女子?” “呸,什么奇女子,不过是个出卖色相让沈毅给她办事的烂货罢了。”黄宇很不屑。 他到现在还记得那晚在秦府所受的屈辱,连带着将秦灵儿也恨上了。 安泰心里有些不屑,这黄宇表面上文质彬彬而且还挺有心机,可实际上气量狭窄性情凉薄,成就也就到此为止了。 “不过还是挺羡慕那沈毅啊,秦灵儿那小娘们长得也相当不错呢。”孙智突然感叹了一句。 安泰站起身,“我去办点事,先告辞了。” 说完便先走了,等他走后,孙智有些不满的说道:“少府,你没看出这个安泰似乎有些不屑么?” 黄宇微微冷笑,“当然看出来了,但是他和赵成英那厮不一样,赵成英有一群亡命之徒,我和我父亲不好动他,可安泰有什么?说白了,他不过是我们黄家养的一条狗,若是让我不高兴了,那么也就是该杀了。” 孙智低下头,心里暗喜,最近孙智的心里充满了危机感,因为安泰的出现,他总觉得黄宇已经不再器重他了。 可现在能见到黄宇这么说,孙智也就放心了。 等到沈毅陪着燕曦回了客栈,已经掌灯了,沈毅就觉得这一天下来,自己比练了一天刀法还累。 施如安和燕鹏两人正凑在一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什么,见到沈毅进来后,全都颇有深意的看着他。 “你们两个,这么看我干什么?”沈毅有些没好气的说道。 “没什么,我只是和施如安在打赌,赌你是不是能走着回来,现在看来,我赢了。”燕鹏得意洋洋的说道。 施如安一脸心痛的拿出五两银子递给了燕鹏,然后对沈毅道:“你居然能陪着这三公主逛一天街还不累?我真是佩服死你了,看来功夫有长进啊。” 沈毅脸上浮现出黑线,这两个家伙,有时候还真是惹人烦呢。 “说真的,我以前在塞外,有时候也会被我母亲拽着去参加汉蒙两族的大集,往往一天下来,我的腿都能走断了,这女人逛街竟然恐怖如斯啊。”施如安感叹。 燕鹏点点头,深有同感的说道:“施兄此言甚得我心啊,想以前我和我姐姐去金陵城逛书摊,那也是一走就是一天,有时候晚上躺下才发现,腿都肿了。” 沈毅脸上的神情很复杂,似乎在忍着什么,对燕鹏说道:“哦,是吗?你姐姐这么厉害吗?” “岂止是厉害啊,简直就是恐怖了,我就没见过这么能逛街的女人,尤其看到古书后,我姐那眼睛都能放光了,我身体算是不错了吧,可全程跟下来,累的我跟条狗似得。”燕鹏侃侃而谈。 “哦!我就那么厉害吗?”一个冷冽的声音从燕鹏身后传来。 燕鹏一下子就僵住了,然后脸上笑的比哭还难看,慢慢转过身来颤声道:“姐姐……” 燕筱一身公子装扮,摆了摆手轻声道:“算了,别叫我姐姐,我还不知道你背地里说过我多少坏话呢。” “姐姐哎,你可别生气了,我真没说过你坏话,这不是偶然感叹起来了么。”燕鹏赶紧解释。 燕筱似笑非笑的点点头,“不必解释了,从这个月开始,你的例钱恢复以前,沈公子,生意上的利息什么的,也不可给鹏儿一文钱,可听到了?” 沈毅看着脸上笑意盎然的燕筱,忽然觉得浑身发冷,赶紧点了点头。 燕筱进屋去和燕曦说话了,留下了垂头丧气的燕鹏,以及幸灾乐祸的施如安和沈毅两人。 “哎呀,这下可算是好了,好像有个人以后都不能和我一起去喝酒了呢,一个月一两银子的例钱,哈哈哈哈哈哈。”施如安很欠揍的笑起来。 “姓施的,你别太嚣张了。”燕鹏握紧了拳头。 “我就嚣张了,你能怎样啊?有本事过来打我啊,要不就用银子砸我啊。”施如安笑的很得意。 沈毅咳嗽了两声就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燕鹏却叫住了他,然后一脸哀求的看着沈毅。 直到看的沈毅都有些发毛后,燕鹏才哀怨的说道:“沈兄,沈大爷,你真忍心看兄弟我沦落成以前那种惨状吗?” 沈毅脸上满是同情,然后点点头,“忍心。” “我*%%¥。”燕鹏强忍着要骂脏话的冲动,然后继续哀求道:“给我个机会吧,我再也不想过以前那样的苦日子了,我姐她又不可能查账,你就偷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唉。”沈毅叹了口气,拍了拍燕鹏的肩膀,然后笑着对身后不远处站着的燕筱道:“燕郡主,我先回房了。” 说完强忍着笑意赶紧走了,只留下身后燕鹏的哀嚎,以及燕筱横眉立目的斥责声。 沈毅回自己的房中准备换双靴子,今天走路走的太累了,他都感觉自己的脚和靴子肯定粘在一起了。 刚要进屋,正好碰到要来前院的裴瑛。 “公子,该吃饭了你要干什么去?”裴瑛含笑站住问道。 “哦,我回去换换衣服。”沈毅侧着头,没敢正眼看裴瑛。 他现在越来越不能抵抗裴瑛的魅力了,这个姑娘长得好人又温柔,换个别人估计早就沦陷了。 沈毅只是靠着后世那仅存的价值观在苦苦撑着,但随着他身体的逐渐发育,他觉得自己的抵抗力越来越弱了。 裴瑛也发觉了沈毅的小动作,不禁莞尔一笑,“那我伺候公子更衣吧。” “不必不必。”沈毅赶紧说道,笑话,要是让这裴瑛帮自己更衣,自己一个头脑发热,还不得兽性大发了啊。 裴瑛忍着笑,“那公子你行吗?要不我去叫醉儿吧。” “不用不用,醉儿正跟梁方公子学字,还是不要打扰了。”沈毅连连摆手。 梁方见醉儿实在不愿意跟着回北方,便退而求其次,想教教这位小姑娘。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京中来信(第三更) 裴瑛笑呵呵的看着沈毅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觉得暖暖的,她一直认为,沈毅之所以苦苦忍着而不愿意和自己发生实质性的关系,其目的是为的不伤害自己。 这让裴瑛心里充满的幸福感,从小到大,对她身体有图谋的男人多了去了,可肯真心为她着想的有几个呢? 沈毅这样谨慎的态度,恰恰说明他不是个随便的男人啊。 这让裴瑛很开心,但偶尔也会有些失落,正如她的侍从英娘所说,沈公子这样的人注定是飞上天空的蛟龙。 若是想让他一辈子都不离开你,最好的法子还是让他给你一个名分,不然,总是充满了莫测的变数。 对这席话,裴瑛深以为然,可不管自己怎样的暗示,沈毅永远都会落荒而逃。 沈毅回到自己的房间,脱下靴子后,一股酸臭的味道便弥漫了整个房间,他不愿意让裴瑛跟来,也是有这个原因。 这样的臭味再唐突的佳人怎么办? 沈毅自己打来热水洗了洗脚,然后换上了双新靴子,便出了房门准备去看看醉儿的状况。 还没到屋门外,就听到了醉儿稚嫩的读书声,沈毅怔了怔,然后发自内心的欣慰一笑。 醉儿是他心底最心疼的一个姑娘,因为从自己在这个时代一睁开眼,第一眼见到的就是这位醉儿姑娘。 他喜欢醉儿的单纯和懵懂,但更希望她能成长起来,成为一个有自己独立思想的女子。 正在感叹的时候,就听见前面有一阵的喧哗声,似乎还有马蹄声。 沈毅一愣,然后加快脚步就往前走,刚进大厅,沈毅就发现大堂中的人们都满脸的严肃,只有燕曦倔强的站着,脸上满是悲愤和不甘。 怎么回事? 沈毅心里疑惑不解,就见一个宫里的公公低三下四的对燕曦说道:“三公主,这件事可不是老奴我做主的啊,这是圣上下的诏旨,让您即刻回宫呢。” 沈毅一听心里大喜,这要能把这位小姑奶奶送走,可是值得庆贺啊。 谁想燕曦根本不买账,横眉立目的冲着那位公公道:“什么诏旨不诏旨的,本宫前脚刚来扬州,你们后脚就跟来了,烦不烦?你回去就说,在扬州没见到我,不就结了?” 这位公公满连苦笑,“三公主哎,您就体谅体谅老奴吧,我回去要这么说,圣上一定会让我脑袋搬家啊。” “搬家就搬家呗,关我什么事?”燕曦一副不讲理的神情说道。 “咳咳,三公主啊,既然当今圣上都要你回宫了,你就回去吧,有空再来玩不就结了?”沈毅劝了一句。 “要你管我?”燕曦没好气的怼了回去。 那位公公一见沈毅,眼前就是一亮,仔细打量了会后,便拱了拱手道:“敢问这位就是写出人生若只如初见以及蓦然回首的那位沈公子了吧?” 沈毅点了点头,这位公公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赶紧说道:“沈公子,圣上下的口谕说的明白,你也被赦免流放之罪,准许你领着三公主一起回京城。” 这话如同石破天惊,大堂里的人都傻眼了,沈毅也有些发愣,然后心里泛起一股怒火,说流放就流放,说没事就没事? 我凭什么要回去? 沈毅脸上冷了下来,也拱了拱手道:“公公,虽然赦免我的罪过,可我现在在扬州待得挺好,所以还是不要回去吧。” 燕曦可听到刚才的话了,本来很开心,只要沈毅肯陪她一起回京城,那么她也没什么意见了。 但一听沈毅这么说话,不禁急了,张嘴还没说话,这位公公身后一个武将站了出来大喝道:“大胆,圣上口谕,你居然敢不听,是想抗旨不尊吗?” 沈毅看了这位武将一眼,没吭声。 这公公拦住要发作的武将,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沈毅。 “沈公子,你先看看这封信再做决定吧,有没有水?先给我上点,这一路的颠簸啊,我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这公公去喝水了,沈毅有些疑惑的接过信,谁给自己写信呢? 拆开一看,是一行娟秀的字体,等一看内容,沈毅就是浑身一震。 沈诺将现如今沈家的现状,以及沈元被抓,彭简的无耻要求都写上了,最后沈诺写了一句。 弟此去一年有余,姐甚是挂念,愿早日骨肉团聚。 沈毅就觉得胸膛似乎被重锤给锤了一下似得,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晃晃的。 同时脑海深处一些沉睡的记忆开始疯狂翻涌上来,都是原先的沈毅对沈诺的思念。 在这些记忆里,沈毅看到了一个温柔如母的长姐形象,那时候的自己还很小,走路都摇摇晃晃的。 下人们都不喜欢自己,只有沈诺,牵着自己的小手,在一起玩耍,还有后面上学不上进,被父亲或者老夫人打,也是沈诺皱着眉给他上药。 自己病了,沈诺冒雨请来大夫给自己医治,晚上也是整宿整宿的守着自己。 这些记忆杂乱不堪,但沈毅却在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公子,你……你怎么了?”裴瑛有些害怕,她从没见过沈毅这么失态过。 沈毅摇摇头,然后恭敬的冲着那位公公一抱拳,“这一路公公辛苦了,沈某感激不尽,日后定有报答,但不知什么时候动身?” 公公呵呵一笑,“洒家叫张凌,沈公子记住就好,最好现在就走,圣上可是等的急的很啊。” “好!”沈毅点点头,回头对裴瑛说道:“京中我的家里出了事,我要回去处理,醉儿就由你先照料。” 裴瑛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沈毅又对唐萱儿一抱拳,“萱儿姑娘,家里你多费心了。” 这句家里让唐萱儿脸一红,微微点点头,便赶紧找借口走开了。 只有燕曦有些发懵,“怎么回事?我才不要回京城呢,” 沈毅眼睛一瞪,“你不回就不回,反正我要走。” 说着就往外走,燕曦一听更急了,赶紧跟着,“那我也走,反正你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你甩不开我的。” 虽然这个时候,但燕曦的话还是让很多人莞尔,沈毅又对燕鹏和施如安说道:“我去京中几日,家里你俩多多看顾。” 施如安一摆手,满脸的得意道:“沈毅你就放心吧,有我在,这扬州城还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燕鹏一瞪眼,对施如安抢了自己的风头很不满,“什么叫有你在?” 燕筱阻止了两人的争吵,很是郑重的说道:“是沈家出了什么事吗?” 沈毅点点头,“嗯,我姐姐写来的信。” 燕筱点点头,“那么你去吧,若是有事,回信过来,我会帮你出头。” 沈毅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点点头便出了客栈。 此时客栈门外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官兵封锁了,还贴心的找来一驾崭新的马车,燕曦上马车。 沈毅一翻身上了马,便朝着京城方向跑了下去。 姐姐,你等着,我要让所有欺负过你的,全都付出惨重的代价!!沈毅心里默默想着。 彭简今天出门前,特意换了一身崭新的衣服,看着铜镜中那个卓尔不群的少年,彭简很有成就感。 他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今天是和沈诺约定好的第三天,他倒要看看这沈诺今天还有什么说的。 彭简悠哉悠哉的来到沈家的家门前,还没敲门,沈诺正好出门打水,两人打了一个对脸。 此时沈诺刚起床不久,头发还有些散乱,可不知怎么的,一见沈诺这农妇一般的装扮,彭简就有种欲火焚身的感觉。 “沈姑娘。”彭简唱了一个肥喏。 沈诺脸上的恨色一闪而逝,却放下水桶轻轻点了点头,“彭公子,我以为你会过会再来,没想到这么早。” 这话语带讥讽,彭简就当没听到,笑呵呵的说道:“姑娘这是要去打水吗?” 沈诺点点头。 “哎呀,真是令人扼腕啊,当初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居然要干这种粗活。”彭简感叹了一句。 沈诺的脸色更不好看,强忍着没吭声。 彭简笑了笑,“要不要我们进去说话呢?” 沈诺让开了路,低头轻声道:“公子请。” 彭简得意洋洋的走了进去,沈诺关上了房门,却不知道刚刚门口发生的一幕已经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哎哎哎。看到了吗?那个小子是谁啊?居然进了沈家啊。”有个八卦的大妈说道。 “是啊,长得人模狗样的,那沈姑娘还对他挺客气,莫非是沈姑娘的情人?”一个挑着扁担的汉子说道。 “我看不像,我看沈姑娘那脸色很不好看,而且那沈元好几日都不见了啊。”一个少年说道。 “谁知道呢,没准这沈家衣食无着,这姓沈的娘们被迫做了暗门子了吧。”有个一脸猥琐的男人说道。 “呵呵,要真这样,我就是砸锅卖铁也得去尝尝滋味。”猥琐男人的同伴哈哈笑道。 “谁说不是啊,啧啧,看着就细皮嫩肉的,要是能尝尝什么滋味,少活十年我也乐意。”猥琐男笑呵呵的说道。 这些议论纷纷中,那名胖乎乎的少年默默攥紧了拳头,此刻,他的心都在滴血。 第一百四十二章 撕去伪装(第一更) 刚进了院子,彭简就喘着粗气想要扑上来,被沈诺一闪身躲开了。 彭简有些不高兴,阴沉着脸说道:“沈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彭公子,我想先见见我哥哥。”沈诺低声说了句,然后转身回了屋子,拿出来一个小包裹。 “这是我给他带的衣物,想送给他,而且现在大白天,总归不方便。” 彭简笑了笑,“见是可以见,但这样平白无故的就带你去,我总是有些不放心啊。” “那你想怎样?” “不如……先让公子疼疼你吧。” 彭简坚信一个道理,什么女人只要上了,就会变成软弱的羔羊,任凭自己揉捏了。 沈诺往后退了三步,“如果不能见到我哥哥,那么我绝不答应。” 彭简撇了撇嘴,觉得有些扫兴,但他也不敢把事情闹得太大,所以点了点头,“行,那你等一下,我带你去牢里见见你哥哥。” 说完彭简推门走了,过了会找了辆马车过来,沈诺拿着小包裹出门要上车,那名胖少年从角落里冲了出来。 “沈姑娘,你这是……” 沈诺垂下头,“回去吧,没你的事。” 彭简见来了个少年纠缠,脸上不禁显出怒色,“哪来的小子,赶紧滚。” 胖少年有些怯弱,但还是死死盯着沈诺,高声道:“沈姑娘,你要去哪里?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他妈的,说你没听见是吧。”彭简上去一脚踹在少年的胸口,胖少年踉跄了几步便摔倒在地,但还是不肯服软。 “沈姑娘……” 沈诺脸上的苦涩和绝望一闪而逝,然后冲着少年一笑,“回去吧,不必担心我,我一会就回来了。” 说完上了马车,彭简得意洋洋的啐了少年一口,也上车走了。 很多人都目睹了这一幕,不禁议论纷纷,尤其那些不怀好意的男子,说的话更加难听了。 “我就说么,一个小娘们,再怎么会装,也会受不了的,这不,想男人了吧。” “唉,可惜老子没钱,要是有钱,肯定也要玩玩。” “这不着急,反正住着不远,以后咱们哥几个凑凑钱,总有机会的。” “哈哈哈,说的极是。” 这些污言秽语让这位少年的眼泪都涌了出来,猛然站起身大吼道:“你们不要说了。” 议论声安静下来,然后有人笑骂道:“这小子是不是被人打傻了啊?” “没准,这小子不是东头老何家的么,叫什么何峰,憨憨傻傻的。” “是看上那个沈诺了吧,啧啧,可惜喽!” 何峰怒不可遏,就觉得刚才自己太丢脸了,被人打倒都忘了还手,同时记挂着沈诺,扭头就朝着马车追了下去。 临走的时候还大喊道:“你们这样背后说人,就算是个好人了么?沈姑娘绝不会做出那等事的,不信等着看。” 此时沈诺坐在车里,彭简在另一边,盯着沈诺不住的看着,眼神放肆而无礼。 真漂亮啊,虽然衣服有些破旧了,却依然洗的干干净净的,穿在身上,反而别有一番风味,尤其沈诺身上自带一股气质,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亲近。 沈诺被彭简看的有些不自然,转头看向窗外,那侧脸的清丽绝俗让彭简都有些微微失神。 很快马车就到了牢房门口,彭简早就安排好了人,再加上他父亲是京城府尹,本来就直管着这里,那些狱卒一见是他,赶紧都围了上来点头哈腰的奉承。 彭简趾高气扬的敷衍了几句,然后沈诺便下了车。 瞬间,全场安静了些,那些狱卒都有些失神了。 往日他们面对的都是些犯了事的男犯,偶尔有女犯也都是些年过半百的老婆子,哪里见得到沈诺这样天姿国色的绝代佳人? 彭简不禁更得意了,故意上前很亲近的挨着沈诺,然后吩咐道:“前两日带来的那沈元关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早有狱卒头前带路往牢房里走,等彭简两人走后,剩下的狱卒们兴奋的开始议论。 “妈的,比我前段时间在望月阁门口见到的小红姑娘都要漂亮百倍啊。” “谁说不是,看那腰身线条,真他妈想摸一摸啊。” “看穿着虽然破旧,但是气度倒是很沉稳不凡,不知道是那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落了难了。” “呵呵,这下估计咱们大人的公子又能多收一个极品了。” “唉,可惜了,看那样子应该还是个雏啊。” 这些人议论纷纷,沈诺已经来到关押沈元的牢门前,牢房里的环境当然不会太好,一股子草垫发霉的味道直冲鼻孔,配合上尿臊味,简直让人无法呼吸。 沈诺却毫不顾忌这些,跪下身看躺在草垫上的沈元,就觉得气满胸膛。 因为沈诺身上破破烂烂的,还带着血迹,显而易见是遭了刑了,她转脸看向彭简,寒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彭简不以为然的一笑,“新犯人入狱都会打一顿杀威鞭的,我还是吩咐过的,这已经算是轻的了,不然你哥哥早死了。” 沈诺颤抖着手扶着牢门,轻声喊道:“哥哥,哥哥。” 沈元从昏睡中苏醒过来,他这两天可算是受了罪了,进来后就被人吊起来没头没脑的打了一顿鞭子。 然后关在这里也没人管,除了送饭的将饭塞进来,他这几天根本就没见到过别人。 这样的折磨让沈元迅速的消沉下去,尤其肉体上的疼痛让他不堪忍受,现在听到妹妹的声音,沈元还以为是听错了,或者是在梦中。 等睁开眼睛一看真是自己的妹妹,不禁爬起身来,“妹妹,你怎么来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走。” 自古,牢房就不是妙龄女子该来的地方,因为牢房里的黑暗简直无法想象,若是有心折磨女子的话,只要将其判入大牢,不出三日,女子绝对会自己寻死。 因为那些狱卒都是红了眼的狼,若是碰到女人还不得生吃了? 就是探监也基本没有女子进来探监的,很容易出现别的状况。沈元知道这些,所以大急。 沈诺满脸泪水,看着沈元身上的伤痕,以及惨白的脸色,颤声道:“哥哥,这几天你受苦了,我一定想办法救你出去。” 沈元一听更着急了,“傻妹子,千万别干傻事啊,你要是上了大堂,咱们沈家就算全完了。” 女人要是上堂告状,不管原因先得被打十板子,一个大家闺秀要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褪去衣裙打板子,简直比杀了还难受。 沈诺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对彭简道:“请吩咐人们,好生照顾我哥哥。” 彭简笑呵呵的点点头,这时候沈元才看到一旁站着的彭简,不禁疑问道:“这是谁?” 沈诺低下头,“彭公子,走吧。” 说完两人便往外走,沈元听到了那句彭公子,如遭雷击,他被打的时候听那些狱卒骂骂咧咧的说起过,说自己是得罪了一个叫彭公子的人。 同时他一下子想起来现在的京城府尹不就是姓彭么? 莫非这一切都是这个彭公子搞的鬼? 那他为的是什么不问自明。 沈元就觉得急怒攻心,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然后声嘶力竭的大吼道:“姓彭的,我和你势不两立,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妹子啊,千万不要干傻事,哥哥死也不肯让你做出傻事啊。” 沈诺听到自己的哥哥这么喊,不禁心如刀割,彭简有些不高兴,冲着一旁的狱卒使了个眼色,狱卒心领神会,拎着鞭子就走了。 沈诺出了大牢,站在街口转身看着彭简,“说吧,到底怎么才肯放了我哥哥?” “很简单,我要你。”彭简撕去了所有的伪装。 沈诺身子微不可查的摇晃了下,脸上却波澜不兴,“只有这样一条路吗?” “你说呢?现在的沈家,还有什么值得别人针对的吗?”彭简不无玩味的说道。 “好,我答应你,可是有个条件,你得先放了我哥哥。” “这个简单,我一句话就可以办到,但是你要怎么让我相信你呢?” “我一个弱女子,你还怕我不成?”沈诺冷笑反问了一句。 彭简哑然,他确实一直将沈诺当成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的,因为沈诺有时候表现的太过冷静,完全没有一个女人该有的惊惶失措。 似乎她手里握着什么牌一样。 “那好,但我放了之后,你要跟我回府,回彭府。”彭简说道,只要沈诺跟他回了自己的家,那么她就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沈诺低头,“好,我答应你,但我要先回家一趟。” 彭简跟着沈诺又回了沈家,沈诺下了车,丝毫没在意周围那些人们异样的目光,进了屋子安抚了老夫人几句,扯了个谎说自己要出去一下,然后便出来了。 这时候全程跟踪马车的何峰也出现了,手里拎着木棒就要找彭简的麻烦,沈诺看到了,苦笑了下拦住了他。 “沈姑娘……我都看到了,你去了牢房,大公子是不是关在那里?是不是这个人要趁人之危?今天我就是豁出这条命也要护你周全。”何峰咬着牙说道,胖乎乎的脸上满是坚毅和一往无前。 第一百四十三章 及时赶到(第二更) 沈诺看的微微有些痴了,却摇了摇头轻声道:“何……公子,算了,这是我的命数,没有你的事,还是不要给自己招惹祸端了。” “可是……” “没有什么,一会你跟我去牢房门口接我哥哥回来吧。” 沈元心里的痛苦简直要满溢出来了,他当然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放出来,刚刚还凶神恶煞的狱卒现在都笑的很古怪的看着自己,这让沈元心里更加难受。 走出牢房的大门后,沈元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就看到自己的街坊何峰正呆呆的站在路边。 “你怎么在这?” “沈姑娘走了……”何峰痴痴的说着。 沈元心里一惊,“去哪了?” “和那个坏蛋一起坐车走了。” 沈元一个踉跄跌坐于地,只感觉从心底泛起来了一股无力感。 “彭家……我和你们拼了。”说着沈元站起身就要往外冲。 何峰拦住了他,泪流满面的说道:“沈姑娘让我押着你回家,她说她自有办法。” “办法?她能有什么办法?一个弱女子,跟着一个花花公子走了,这不是狼入虎口?你给我滚开,那可是我亲妹妹啊。”沈元怒吼着要往外冲。 何峰执意不肯让他走,正在两人争执不休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渐次传来,转瞬便到了牢房门口。 沈元抬头一看,头前一匹马上坐着一名少年,满脸的灰尘,神情疲惫,胯下那匹马都口吐白沫了,看来是赶远路回来的。 “你……你是……”沈元渐渐瞪大了双眼,开始没认出来,但等仔细一看,这少年不正是自己的小弟沈毅么? 沈毅一眼认出了沈元,看着他满身伤痕的样子,眼眉不禁一挑,翻身下了马,来到近前便道:“哥哥,这是怎么回事?” 沈元本来对沈毅颇有成见,但在此刻,他心里却忽然升起一股希望,也来不及说旁的了,急切道:“快去救你姐姐,快!” 沈毅心里一紧,最害怕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么?自己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么? “哥哥,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 沈元将经过简略的讲述一遍,沈毅听完已经满脸的杀气,对身后的张凌一抱拳,“张公公,我得去办点急事,您先带着公主回宫。” “沈公子请便,洒家便先回宫了,有什么事情需要我的,随时可以来找我。” 沈毅点点头,翻身上马就奔着彭家所住的地方去了,他知道这个彭简,那是他还在京城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彭简是有了名的色中老手,现在他居然敢盯上自己的姐姐。 这次你死定了。沈毅心里发着狠想到。 沈毅是快马加鞭回到的京城,沈诺的信上写了沈家现在的住址,他先绕路去了一次,结果根本没人。 只有老夫人和刘福在家,一见到沈毅,老夫人就气不打一处来,还是刘福流着眼泪让他先来牢房这里。 现在听到自己还是晚了一步,沈毅心急如焚,在这京城的大街上就开始打马扬鞭。 马车停在了彭府的后角门处,彭简领着沈诺下了车进了后园,然后七拐八绕的来到了彭简的卧室。 刚要进门,沈诺低低的说道:“我想先去洗一下。” 彭简一听心里乐开了花,点了点头,令自己的小丫鬟领着沈诺去洗漱。 他则悠哉悠哉的坐在卧室里喝着茶,为一会的翻云覆雨做着准备。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沈诺穿着一身新衣服慢慢走了进来,彭简一见眼睛都移不开了。 浴后的沈诺散发着一股惊人的美丽,那微红的脸颊,秀美的五官,都让彭简的心跳加速。 “来吧美人!”彭简猴急的往上一扑。 沈诺却往旁边一闪身,手里突然多了一把剪刀对准了彭简。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彭简傻眼了。 “我为救我哥哥不得不委曲求全,但我清白之躯,岂可让你这等下三滥之辈玷污,若是你再敢往前半步我就和你同归于尽。”沈诺寒声道。 彭简这才醒悟自己可能是被骗了,脸上的怒色不禁更甚,“姓沈的,你可得想清楚,你现在诳过我了,以后你们的日子会更加不好过,还不如从了我,也好有个安身之所。” “呸,姑奶奶我今天进你彭府就没打算活着出去,反正豁出去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沈诺冷笑着说道。 彭简哭的心都有了,怎么看着文文静静的沈诺一旦发起飙来会这么的彪悍呢? 正在两人在后院僵持不下的时候,沈毅已经一马当先来到了彭府,抬头瞅了瞅那巍峨的大门,沈毅微微冷笑,也懒得废话,掏出手里的剔骨尖刀,翻身下马就冲了进去。 今天值班的是彭家的几个家丁,本来正坐在门房里闲谈,沈毅一冲进来,这几个全都有些发懵。 “干什么……”话还没说完,领头的那个便被沈毅一脚踹倒在地,然后一刀将其头发连头皮砍落。 鲜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这位倒霉的家丁痛的哎呦一声,沈毅已经寒声道:“今天没你们的事,别拦着小爷,否则小心你们的狗命。” 说完已经杀气腾腾的往中院冲去,这彭府不算太大,三进的院子,沈毅来到中院后,可巧今天那位京城府尹大人彭松刚回来,正坐在厅房里喝茶,听到外面呐喊,不禁疑惑。 刚想要站起身来出去看看怎么回事,沈毅已经冲进了厅房,见是个中年男子,穿的雍容华贵,便知道应该是那位府尹大人了。 “你……你……光天化日天子脚下,你居然敢闯进京城府尹的府里,你想造反不成?”彭松都吓傻了,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沈毅呲牙一笑,满脸的杀气都要溢出来了,“造反?小爷我还真有这个意思,不过造反前也得先杀了你这狗官。” 说着便上前一把扯住这彭松的衣服,“说,你儿子住在什么地方?” 彭松哪见过这个阵势,战战兢兢的说道:“就在……就在后院,大侠饶命大侠饶命,你找我儿子干什么?” 彭松以为是被行走江湖的侠客给劫持了,沈毅听到了想要的信息后,对彭松笑了笑,“彭大人,你先委屈委屈吧。” 说着一刀柄将这位彭松打晕,然后干净利落的将他捆起来,先扔在这大厅里没管他。 沈毅则直奔后院,刚进院子,那些小丫鬟们见进来个手持利刃的少年,吓得四散奔逃。 沈毅不知道哪个屋子是,便开始大喊,“姐姐,姐姐别怕,楼儿回来了!!” 在屋中和彭简僵持的沈诺一听,心里一松,她一个劲的拖延时间,为的就是想等沈毅回来。 沈毅是她最后的一线希望,若是没能回来,沈诺宁愿自刎,也不愿意被这彭简玷污。 彭简一听外面的喊声,浑身也是一哆嗦,这个声音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做梦都不愿想起来的人。 “楼儿,姐姐在这,快过来!”沈诺朗声大喊。 沈毅循着声音找到了房间,一脚将房门踹开,见屋子里的沈诺衣衫整齐,心里先松了一口气。 “沈……沈毅?你怎么回来的?私自回京,你就不怕天子降罪吗?”彭简就跟见到鬼一样,脸色苍白的大喊。 沈毅知道这个彭简就是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心里的怒火早就要烧出来了,闻言冷笑道:“小子,你管小爷我怎么回来的?胆子不小啊,居然敢打我姐姐的主意,还栽赃陷害,看来,你真是活腻了!” 说着沈毅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掐住了这彭简的脖子,彭简整日寻花问柳,基本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 怎么会是沈毅的对手? 被沈毅这一把掐住后,彭简眼睛往上一翻,脸色迅速就变得青紫起来。 沈毅一脸的冷漠,手一用力,将这彭简慢慢提到了空中,彭简奋力挣扎着。 双手板着沈毅的这只手,试图扳开一条缝隙,好让自己能呼吸到一丝空气。 可这都是徒劳的,沈毅的手就跟铜浇铁铸的一般,根本纹丝不动。 彭简挣扎的越来越激烈,脸也由青紫渐渐专为苍白。 眼看就要被沈毅活生生掐死之时,沈诺轻声道:“楼儿,别这样” 沈毅这才一松手,这彭简扑通就跪在了地上,双手捂着自己的喉咙,开始剧烈的喘息咳嗽。 沈毅冷笑着看着,过了好半响,这彭简才渐渐恢复正常,看沈毅的眼神中也充满了畏惧。 沈毅慢慢蹲下身,彭简神经质一样往后爬,直到被墙挡住,才面色苍白的谄笑道:“沈毅,沈公子,求求你饶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猪油蒙了心,居然敢打沈姑娘的主意,可你也看到了,我根本连跟手指都没碰到沈姑娘,所以就放过我这一次吧。” 沈毅脸上一直挂着丝冷冷的嘲笑,听彭简说完后,才轻声道:“若是我没回来的这么及时,你会怎么样?是逼死我姐姐?还是找借口再害了我哥哥?” 第一百四十四章 杀无赦(多加一个大章) 这句话让彭简一僵,心里暗道不好,转身就想往外面跑,沈毅早跨前一步,手里的剔骨尖刀猛然刺下。 “啊~~~” 彭简惨叫一声,沈毅的这一刀将他的手掌整个刺穿,死死钉在了地上。 “别……别杀我,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彭简痛的满头大汗,语无伦次的求饶道。 沈毅站起身,对沈诺道:“姐姐,你转过身去。” “楼儿……” “姐姐,这件事不是你求情就能解决的,我若是不能及时赶到,你可能已经被这狗东西逼死了,所以……他今天非死不可。”沈毅淡淡的说道。 沈诺欲言又止,她感觉自己的弟弟变了许多,以前的沈毅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可现在却成熟稳重,眼神中还多了些自己都看不透的东西。 “啊啊啊……沈毅,你不能杀我,你本身就身负有罪,若是杀了我,天子肯定也会杀了你的,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愿意作出赔偿……”彭简吓得大喊大叫,却不能移动分毫,因为他的手还被刀钉在地上,稍微一动,剧痛就会袭来。 沈毅摇了摇头,从桌上拿起一根银筷子,走到了彭简面前。 “我并不在乎什么有罪无罪,天子不喜我,我走便是,天下之大,并非只有燕朝能留我,更何况……你想害的是我最亲的姐姐。” 沈毅边说着边将这根筷子反手握住,然后一把扯住彭简的头发,用力一扯,彭简吃痛不过,脑袋侧了过来。 “记住,下辈子做个好人。”沈毅淡淡的说完,握着的筷子猛然往下一刺。 “啊~” 惨叫戛然而止,就见那根筷子已经被沈毅一把刺进了彭简的耳朵里,这一下用力之大,筷子尖甚至从另一边的耳朵里露了出来。 乌黑的血从彭简的口鼻流出,然后沈毅一松手,这个残害民女无恶不作的京城府尹之子便摔落在地,绝气身亡了。 沈毅拍了拍手,然后握住插在地上的剔骨尖刀的刀把,一用力将其拔了出来,在彭简的衣服上擦擦刀上的血迹,回身对沈诺一笑。 “姐姐,我们走!” 沈诺不敢看这边的情况,低头跟着沈毅匆匆而去,刚走到前院,沈毅就发现那彭松已经被人救下。 这时候已经有大批的官兵往这里赶,一见沈毅回来了,彭松指着他大喊。 “就是这个人,就是他绑架的老夫,快,上去抓住他。” 这些官兵如狼似虎的往上冲,沈毅慢条斯理的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对着这群人一亮。 “看看这是什么?” “我管你是什么,快,给我拿下。”彭松已经红了眼。 不过这官兵的领队眼神很好使,隔着老远就看到了沈毅手里握着的是块金牌。 上面写着,如朕亲临。四个大字。 这领队的一哆嗦,声调都变了,“都给我住手。” 这些官兵都停住了,彭松转头怒道:“成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位成将军根本没搭理他,上前几步仔细一看这金牌,确定无误后扑通就跪在地上。 “臣不知天使在此,有所冒犯,万死!” 那些官兵们也呼啦全都跪下,彭松傻眼了,他此时也清醒过来,一见沈毅手里拿着御赐金牌,一个激灵然后便瘫软在地起不来了。 沈毅淡淡一笑,将金牌揣回腰间,“没事,只是麻烦将军,将这位京城府尹彭大人给我绑上。” 成将军根本没二话,立马命人将彭松结结实实的捆上。 沈毅对沈诺笑了笑,“走,姐姐,我们回家。” 成将军是个心思剔透的人,他一见沈毅要走,赶紧派了一小队人马跟着。 在回去的路上沈诺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会有金牌?” “这个啊?这是三公主的,她给了我,让我拿着玩两天。”沈毅笑呵呵的说道。 沈诺闭上了嘴,有些无语,这可是御赐金牌啊,谁拿到手里不是跟敬祖宗一样的敬着,只有沈毅吊儿郎当的不当回事。 看来小楼儿还是没变。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了沈家,这时候沈家门前已经围了一大群人,几个模样猥琐的男子正在那高谈阔论,说的都是关于沈诺跟着个男人坐车走了事。 那天那个大黄牙也在,正笑呵呵的听着。 这群人都是附近的地痞,听说那位有名的落难小姐可能做了暗门子,全都集聚到这里,想看看热闹。 可没想到却等来了一队官兵,这些人见机不妙就想跑,沈毅老远就听到这些人在门口诋毁自己姐姐的清誉。 眼中不禁闪烁着杀机,让这些官兵将这群人全都围住,沈毅下了马来到刚才声音最大,说的也最难听的大黄牙跟前。 大黄牙这时候腿肚子都转筋了,哆哆嗦嗦的站都站不稳,他不知道面前这个风尘仆仆的少年是谁。 可他能察觉出这少年身上所散发的杀气,那是一种只有在真正杀过人的身上才能有的杀气。 “你……刚才说什么?”沈毅掏了掏耳朵轻声问这大黄牙。 “大……大爷饶命,小的不是个人,这张嘴巴就是贱,整天胡吣,惹您生气了,您高抬贵手,别跟我一般见识。”大黄牙哀求道。 “哦?可是我明明听到你说我姐姐,还说的很难听,难道是我耳朵听错了吗?” “大爷,求求你饶过我吧,以后再也不敢了。”大黄牙都要吓哭了。 沈毅将腰间的剔骨尖刀又拔了出来,在大黄牙的脸上轻轻划了几道,那锋芒利刃的寒气让大黄牙一哆嗦,裤裆已经湿了。 他吓尿了。 沈毅眼神冰冷无比,手里的刀猛然插进了大黄牙的嘴里,而后一拧手腕,这刀便在大黄牙的嘴里转了一圈。 大黄牙这次全被刀给绞落下来,连带着一起出来的,还有大半截的舌头。 所有人都觉得后背直冒寒气,这个少年是谁? 下手怎么会这么狠? 大黄牙痛的呜呜直叫,却已经说不出话来。 沈毅撤出刀来,在大黄牙的脸上将血迹擦净,然后对着那些地痞们一瞪眼,“你们,互相扇巴掌,我不说停下,你们就一直扇,听到没有?” 这些地痞们全都听话的开始互相扇巴掌,没一会这些人的嘴角鼻子都流出了鲜血。 沈元以及那个胖少年何峰,这时候也都回来了。 周围的街坊们也站在远处看着热闹,沈毅站到台阶上,对着这些街坊们一抱拳。 “我叫沈毅,我回来了,之前沈家多谢各位的帮助,沈毅感激不尽。” 人群一阵哗然,人们都听说沈家有个二公子叫沈毅,也是造成沈家败落的罪魁祸首。 没想到居然是个少年啊,而且这少年下手还十分的狠辣,刚才的那一幕所有人可都看到了。 曾经说过沈家尤其沈诺坏话的人不禁都暗暗往后退,生怕再被沈毅揪出来打脸。 沈毅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微微笑了笑,转身下了台阶,对沈元和沈诺道:“我要进宫了,你们在这里呆着,等我回来。” “楼儿,你进宫可得注意,千万不可造次,那里不比别的地方。”沈诺担心的说道。 沈毅点点头,“放心吧,在家里等我。” 说完沈毅翻身上了马,便朝着皇宫而去。 此时的上书房里,燕洵正冷着脸看着燕曦,燕曦也有些不服气的看着燕洵,双方僵持了足足一刻钟。 这燕洵才绷不住脸,先苦笑了下,叹道:“燕曦啊燕曦,你让父皇说你什么好呢?” “不知道说啥就别说了呗。”燕曦咯咯笑着,上前就扑到了燕洵的怀里。 燕洵爱怜的抚摸着燕曦的后背,叹口气道:“以后万不可再这么鲁莽了,居然偷偷跑出宮去,若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啊?” 魏山将脸背了过去,偷偷笑了笑,眼前的一幕若是被臣子看到,估计会惊掉眼睛吧。 毕竟燕洵在外面永远表现的严厉而威严,在燕曦面前却像个普通的父亲。 “哼,宫里呆着才没意思呢,我就是想出去玩玩么,还有就是见见沈毅。”燕曦嘟着嘴说道。 一提起沈毅,燕洵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眼皮都在跳动,“这个沈毅,好大的派头啊,回了京城不先来见朕,居然说家里有事溜了,真是可恶。” 张凌在下面吓得把姿势跪的更加标准了,燕洵冷哼一声,“张凌,那沈毅还说什么了吗?” “回圣上,沈毅说,只要事情办完,肯定会回来见您。” 啪。 燕洵一拍桌子,气的脸色都变了,“居然让朕等他,他算个什么东西?真以为我不敢杀他了吗?” 所有的小太监和宫女都吓得跪下了,只有燕曦笑嘻嘻的说道:“父皇,那沈毅就是该杀,我让他当我驸马,他居然不肯呢。” “什么?你让他当你的驸马?他可做了什么?”燕洵脸色更加阴沉。 “没有什么啊,啊对了!就是我在他床上睡了一晚上,父皇,我会不会怀孕啊?”燕曦眨巴着大眼睛说道。 燕洵气的浑身直哆嗦,“好!好!好一个沈毅,居然拐骗我的三公主,我一会见面就先杀了你,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正在赶往皇宫的沈毅,并不知道未曾见面,他就已经被燕洵给恨上了。 等来到了皇宫门口,早有人等着,领他火速换了衣服洗了手脸,便急匆匆的往内宫走去。 路上还简单的教给沈毅一些礼仪,沈毅都记在心里,等来到上书房门外。 魏山已经在这等着了,一见到沈毅,这位老太监呵呵一笑,“这位想必就是沈公子了?” 沈毅一愣,“你是……” 一旁有小太监赶紧说道:“这是魏公公。” 沈毅心里一惊,他当然知道魏山,这可是大燕朝最炙手可热的大太监,自幼就跟在燕洵左右,忠心耿耿,燕洵对他也是极为信任。 更难能可贵的是魏山风评很好,就连那些看不惯宦官的文官们都捏着鼻子承认,这魏山确实是少见的一名忠厚太监。 沈毅郑重的施了一礼,“见过魏公公。” 魏山摆摆手笑了笑道:“算了吧,今日能得见写出红楼梦的沈公子,我老魏头也算死而无憾了,别说旁的了,天子在里面等你呢,记住,进去后不管说什么,你就跪在地上不吭声。” 沈毅心里极为感激,知道这是魏山在帮他。点了点头便走进了上书房。 根据正规的礼仪,进来的臣子应该垂首目不斜视,沈毅却偷偷的四处看了看,发现这上书房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富丽堂皇,甚至有些寒酸。 来到了台阶下,沈毅按照礼仪,跪倒施礼,口中喊道:“见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套词真恶俗,我记得宋朝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见驾词啊。 沈毅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 先是一片沉默,沈毅也不抬头,就这么跪在地上不动,直到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听到有人冷哼一声。 “原来是写出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沈毅沈大才子啊,真是好本事呢。” 这句话十分的诛心,换成一般的臣子估计都能吓死过去,沈毅却谨记魏山的话,只是跪着不说话。 又过了片刻,才又听到有人说,“抬起头来,我倒要看看这贾宝玉长的什么样。” 沈毅抬头,在书案后面坐着个中年男子,穿着一身便装,只是衣角纹着金龙,脸上不悲不喜,一双丹凤眼十分的有威仪,而三公主燕曦则坐在这男人的身旁。 这就是燕朝的最高统治者,将自己逐出京城的那位燕洵了么? 沈毅有些恍惚,而燕洵也在仔细打量沈毅。 此时的沈毅,脸上的稚气渐去,男人的轮廓已然开始显露,尤其一双眼睛,简直神采夺目。 再加上沈毅那极为秀气的五官,搭配在一起,显得十分的俊雅不凡,看了会后,燕洵暗中点了点头。 确实有几分面如春晓之花的气质,倒比那书里的贾宝玉还要俊俏几分。 “沈毅,你可知罪?”心里面的欣赏归欣赏,燕洵脸色铁青的突然说了一句。 第一百四十五章 圣恩如狱 沈毅跪在地上没吭声,实际上此时的他并没有什么太害怕的感觉,在扬州的时候,他曾经对皇权充满了惧怕,那是因为当时的自己命运未卜,生死全掌握在别人的手里。 可现在他居然不怎么害怕了。 况且灵魂来自现代社会的他,很难理解在封建时代一个君主的权威到底代表什么。 “不说话?”燕洵真怒了,往常他说你可知罪的时候,一般臣子的反应都是赶紧匍匐在地,口呼万岁臣知罪。 只有沈毅跟个闷葫芦似得一声不吭。 “罪民不知道说什么。” “不知道说什么?那你先来谈谈这件事吧。” 燕洵接过一名小太监送来的奏折,看了几眼后,脸色铁青的扔下去说道。 沈毅接过奏折一看,这是今天御史台上报的奏折,讲的就是自己目无法纪,刚回到京城便闯入京城府尹府邸,杀了彭简绑了彭松,并且拿着御赐金牌招摇过市的经过。 不得不说这御史台的文人,笔杆子都很厉害,奏折里引经据典据理力争,将沈毅说的如同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沈毅看完后依然跪在地上没吭声。 “你就不想说点什么么?”燕洵冷笑道。 “罪民无话可说,这上面所写确切属实,但说我目无君长草菅人命,罪民不服。” “哦?还不服?我让你跟着三公主回京,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没想到你刚回来就闯府杀人,现在你居然还不服?” 沈毅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着燕洵说道:“罪民有下情回禀。” “讲。” “那彭简趁着沈家败落,命人陷害我哥哥,然后借此要挟,想要对我姐姐沈诺图谋不轨,这等事情圣上一查便知,我回来后为了救我姐姐,情急之下闯府也算没错,等见到彭简后,发生争执,我将这人刺死也是不假,但这彭简一向鱼肉百姓,早就民愤极大,这何错之有?” 沈毅这席话说的铿锵有力,居然颇有几分豪气。 燕洵都气笑了,“既然彭简犯法,自有燕朝法规处置于他,你为何要滥用私刑?” “法,有时候只是道义的补充,那彭简鱼肉百姓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何一直没有人收拾他?为何大燕的法律一直没有惩办他?”沈毅反问了一句。 “大胆!”燕洵一瞪眼。 沈毅又老老实实的跪下了,燕洵看着这个虽然跪着,却依然桀骜不驯的少年,心里有些感叹。 没看出来,这个曾经在京城里赫赫有名的花花公子,居然会蜕变成这样一个有主见的少年。 燕洵并不知道,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沈毅的话引入了坑里,本来他因为沈毅的那些诗词和红楼梦,就对沈毅颇有好感。 刚刚只是借机敲打一下沈毅,却被沈毅毫不犹豫的反击回去了。 燕洵虽然有些不高兴,但还是有些欣慰,可能见惯了那些官场老油条,见到这样棱角分明的少年后,燕洵居然很欣赏。 “你说那彭简该杀,那么朕问你,你公然写出这等反书,是不是也该杀?”燕洵拿起那本红楼梦,冷笑着问了一句。 沈毅心里一紧,知道最终的考验来了,现在否认说不是自己做的也没用了,全天下都知道红楼梦是自己做的。 当初故作聪明的换个笔名,根本没起多大的作用。 “罪民不知道这书为何称为反书?” “这还不是反书?你瞅瞅里面写的都是些什么?朕有那么昏庸么?大家族的陨落就是因为朕的一句话么?贾家还不是因为自己找死才败落的?”燕洵一连串的反问。 沈毅静静听完后,才不卑不亢的说道:“圣上,我在书里根本没说过一句圣上不对,就如您所言,书中贾家乃至四大家族的败落都是因为他们咎由自取,我只是感叹一下天恩难测,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所谓圣恩如狱,便是如此。” “圣恩如狱……”燕洵喃喃自语,居然有些短暂的失神。 “天子口含天宪,自然言出法随,我毫无半点的怨怼之意,而这本红楼梦,不过是阐述罪民的一些小小心思罢了,想我大燕春秋鼎盛,天子富有四海,岂会因这一本枕边之书便横加责怪?岂不闻我朝还未有因言治罪者?” 沈毅侃侃而谈,明里大拍皇上马屁,实际上也是在暗示燕洵,哥现在名满天下,你若是一个不小心,小心在史书上落个昏君的骂名。 至于什么我朝岂有因言治罪者,纯属扯淡。 那些因为言语涉禁而被杀头的文人多了去了。 燕洵当然听出沈毅话里的意思,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燕洵气极反笑。 “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巴,这些先且搁下,我问你,三公主这件事你作何解释?” “三公主?”沈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三公主和自己有什么干系?她出逃离京又不是自己教唆的,自己还免费做了次保镖,护送着燕曦回京,怎么叫作何解释? 燕曦一直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直到这时候才出言道:“沈公子,莫非你忘记了?在扬州的时候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了吗?还将我诓骗上床,这些事难道你都不承认了吗?” 嘶— 上书房里一片死寂,一些挨着近的小太监全都恨不得将头低进胸膛里,一直在下面跪着的张凌此时也傻了眼。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小公子居然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是嫌自己活得命长了吗? 这他妈比找死还找死啊。张凌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沈毅则眼皮直蹦,眼睛死死盯着笑的跟个小狐狸一样的燕曦,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燕洵现在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铁青来形容了,简直就跟脸上焊了块锅底一样,就差要吃人了。 沈毅干声道:“此事……罪民绝对没有做过。” 燕曦的眼圈瞬间就红了,一副被负心汉抛弃后的哀怨表情,看的沈毅的心情跟艹了狗一样。 这燕曦真是个戏精啊。 “罪民可以对天发誓,三公主去了扬州后,我一直都是十分尊敬,更何况我在扬州本就有红颜知己,怎么可能对三公主有非分之想?” 沈毅赶紧解释,这要被燕洵误会成恋童癖,估计真得被押下去扒皮了,同时也是在对燕曦说,老子有裴瑛那样的,还能看得上你? “你说你在扬州还有红颜知己?”燕洵颇为玩味的看着沈毅。 其实自己女儿说的话,燕洵也不信,这沈毅除非脑袋被精虫吃了,否则怎么敢对三公主下手? 更何况他已经让宫里的婆子偷偷看过,燕曦眉眼如昔,绝对还是完璧。 “是!”沈毅有些奇怪,这天子怎么关心起这些事情来了? “呵呵。”燕洵有些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燕曦则有些恼火,一拍桌子,指着沈毅娇声喝道:“沈毅,我哪点比不上你客栈里那几个女人?不就是胸大一些么?我……” “下去,赶紧把三公主给我拖下去。”燕洵无力的一捂脸,觉得自己怎么生出个这样的女儿? 沈毅强忍着笑,看着被几名婆子强行拖走的燕曦,心里十分的畅快。 这小丫头简直让人头疼。 “你也下去吧。”燕洵让张凌也退下。 张凌临走前深深看了沈毅一眼,那意思是,我先走了,哥们你慢慢享受吧。 上书房里就剩下了燕洵和沈毅二人,沈毅跪在地上,心里倒觉得轻松了许多。 不管怎样,自己应该算是过关了吧。至少性命是无忧了。就是不知道这燕洵单独留下自己是要干嘛。 “起来吧,瞅瞅你跪的那样子,跟个软脚虾似的。”燕洵淡淡的说道。 沈毅笑嘻嘻的站了起来,“谢皇上恩典。” 燕洵也站起身来往外走,“陪朕到外面转转。” 沈毅一脸的莫名其妙,但也不敢多问,低着头跟着燕洵就往外走。 出了上书房后,外面伺候的太监们都极为震惊,就连魏山也有点发懵。 本来以为沈毅进去后应该死不了,但也不会太好过,怎么过了没一会,沈毅却跟着皇上一起出来了,还挺亲密的样子。 魏山不敢多想了,揣测圣意可是大忌,也领着几个小太监远远的跟着。 上书房处在皇宫后花园的正西,只要走几步就到了,沈毅就跟着这位大燕的君王慢慢的在繁花似锦的后花园中走着。 “沈毅,你今年多大了。”燕洵立在湖边的亭子里,语气萧索的问道。 “回圣上,罪民今年十六。” “十六……”燕洵有些恍然,然后才轻声感叹道:“正是好年纪啊,朕如你一般大的时候,已经跟着父皇征战过三次了。” “吾皇威武。”沈毅赶紧将马屁送上。 “呵呵,少来这套,我且问你,你那些诗词可都是你自己写的么?” “是。” “那为何在京城的时候,你一直声名不显?甚至被逐出京城的时候,依然没有半点显露的意思?” “罪民一向觉得,诗词只是小道,并非正途,所以不敢妄自显露,况且那时候我年少轻狂,也没时间写诗词。”沈毅半真半假的说道。 第一百四十六章 我不喝酒 “年少轻狂?是整天沾花惹草吧。”燕洵讥讽了一句。 沈毅嘿嘿一笑,没有反驳。 “知道朕当初为什么要将你赶出京城吗?” “罪民当初冒犯了太子,罪大恶极,按律当斩,圣上这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燕洵点了点头,“你能这么想,朕很满意,以后你就多去下东宫吧。” 说完燕洵一甩袖子便走了,留下了一脸莫名其妙的沈毅。 这就完了? 也没说责罚,但也没说奖赏,而且还让自己多去东宫? 这什么意思?是要我去跟太子赔罪吗? 沈毅一肚子问号,魏山走了过来,笑呵呵的冲沈毅一抱拳,“沈公子。” 沈毅赶紧还礼,“魏公公,这次真是多谢你了。” “可别这么说,这都是沈公子你吉人自有天相,否则怎么会这么顺利?还得皇上这么看重。” 沈毅有些尴尬,“其实皇上真没对我……” 魏山摆了摆手,淡淡的说道:“沈公子,皇上说了什么,你自己知道就行,不要对老奴讲,我只是个奴才,这些事我还是不知道的好。” 沈毅怔了一怔,魏山的话虽然简单,细想起来却包含着在官场中得以立足的大道理。 那就是不该自己关心的事情,最好连听都不要听。 “沈公子,你该走了。我送你出宫。”魏山笑呵呵的又说道。 沈毅被魏山亲自送出了皇宫,回去的路上沈毅心里还有些不得其解,尤其燕洵对他的态度,他总是感觉怪怪的。 按说自己当初和太子斗殴被赶出京城,这次回来,就算燕洵不计前嫌,可自己又犯下这么多错,却依然没有什么责罚,反而显得很亲热。 是因为燕曦? 应该不是。 那个死丫头肯定没在燕洵面前说自己的好话。 那又是为什么呢? 还让自己多去东宫走动,沈毅百思不得其解,最后索性不去想了,反正也不会想出结果。 这些上位者最喜欢的就是让底下的人去猜谜,老子这次就偏不猜。 沈毅乐呵呵的回了南城,却不知道刚刚在皇宫里发生的一幕已经以极快的速度传播开来。 没到晚饭的时候,那些王公贵族已经都知道了这件事。 尤其最后沈毅跟在燕洵身后在后花园里闲逛的事情,更是被无数人揣摩。 圣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要起复沈家吗? 还有一件事,则在京城百姓中间开始疯狂传播,那就是京城府尹之子,那位作恶多端的彭简被人杀了,杀他的正是刚刚回京的沈毅。 很多听到消息后的百姓心中都是复杂的,因为以前沈毅的名声可谓更加糟糕,可没想到这次一回来却先除去了一害。 还有就是京城府尹彭松被革职下狱,据说在他府上搜出来的金银就有四五十万两,天子震怒,估计这位彭松彭大人也命不久矣了。 这些大事都是发生在沈毅回来的这一天,很多心思敏锐的人已经开始嗅到了异样的气味。 似乎,一直如同一潭死水般的京城,要开始变天了呢。 沈毅对这些事根本一无所知,他骑马赶回了沈家,此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到了家门口,沈毅才发现这里居然灯火辉煌,而那群官兵还没走,地痞们则依然在互相扇着巴掌。 此时地上已经躺了好几个人了,都是互相扇脸被活生生扇晕过去的。 站着的这些人也不好受,一个个脸肿的老高,互相仇视的看着对方,手里还在一下下的扇着对方。 沈毅这才想起,自己说过不说停这些人就得一直扇下去,而自己临走的时候又忘记了这件事,导致这群倒霉的地痞们扇脸扇到了现在。 一见沈毅回来了,官兵们全让开道路,沈毅走到这群地痞跟前,“好了,算你们听话,这次就放过你们,若是再让我听到你们满嘴胡吣,小心你们的狗命,滚吧!” 这些地痞们如蒙大赦,赶紧连滚带爬的走了。 沈毅转身对这些官兵一抱拳,“各位兄弟辛苦了,这是五十两银子,大伙拿去吃顿酒吧。” 沈毅掏出一大锭银子,白花花的银子让这群穷当兵的花了眼,里面带队的那位咽了口唾沫道:“公子,这真是给我们的?” “当然,哥几个也辛苦了,这银子就拿去吃顿酒吧。”沈毅将银子一抛,正落在拿带队的怀里。 “多谢小公子,小公子真是豪爽人,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下来,保准没说的。” 这群官兵千恩万谢的走了,沈毅笑眯眯的看着他们走远了,这才回身进院。 这时候沈元和沈诺都在院中等着他,尤其沈诺,见沈毅平安归来,不禁长出了一口气,脸上也浮现出了笑意。 “先去见过母亲吧。”沈诺轻声叮嘱了一句。 沈毅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迈步走进了正屋。 正屋今天点着灯,虽然昏暗,但也能看清细节,沈毅进来后,就见自己这位名义上的母亲正端坐在椅子上。 她穿着一身正装,虽然看上去很华贵,可从那黯淡的纹饰以及那清晰的折痕,依然能看出这衣服应该是搁在箱子底部很久了。 同时今日的老夫人还很细致的洗了脸,头发也梳好,用一枚掉了漆的木簪束了起来。 沈毅看了片刻,便跪倒在地,“母亲在上,不孝子沈毅给您磕头了。” 妈的,今天自己可能命犯磕头虫,不然怎么见人就磕头呢?沈毅心里暗暗吐槽。 “哼。”坐在椅子上的老夫人冷哼了一声。“你进宫去,圣上可曾说什么了?” “没有说什么。” “胡说,圣上就没提要咱们沈家官复原职的事?”老夫人着急问道。 沈毅摇摇头,“圣上一字未提。” 老夫人脸上的失望一览无遗,然后极为怨恨的看着沈毅,“那你还回来干什么?还嫌弃害我们害的不够吗?” 沈毅笑容渐渐敛去,慢慢站起身,轻轻掸去膝盖上的尘土,淡淡的说道:“那么孩儿告退了。” 说完转身就走,同时沈毅的心中在不住冷笑,自己已经给足了你面子了,你还想怎样? 本身老夫人就不是沈毅的亲生母亲,只是古时候的嫡母要比亲母还要亲,加上沈毅亲母早就死了,所以就一直这么过来了。 可沈毅无法忘记自己小时候在沈府是怎么活过来的,这位老夫人那时候就视自己为眼中钉,根本就不曾管过自己,若不是沈诺一直照顾他。 沈毅现在估计早死多时了,以前的沈毅是个窝囊废,根本不会去想这些。 但现在沈毅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就要好好的活着,对这个封建大家长,沈毅一点好感也欠奉。 沈诺这时候出现在了门口,“楼儿,怎么跟母亲说话呢,快去道歉。” 对沈诺,沈毅非常尊敬,可这件事他不想去道歉,不过有件事沈毅还是想让着老夫人知道。 “母亲,刚刚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虽然圣上没说让沈家官复原职,可是却让我多去东宫走动。”说完沈毅侧身出了屋子。 老夫人本来被沈毅的态度气的脸上的肌肉直蹦,可等听到沈毅这么一说后,先是一愣,而后便狂喜起来。 东宫啊! 那可是太子起居的地方,无数人削尖脑袋也想钻进去的地方啊,毕竟能跟未来的皇上打好关系,是件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尤其现任天子燕洵只有太子这一个儿子,储君之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所以这可是根本没有任何风险的政治投资啊。 但老夫人张张嘴刚想说什么,却发现沈毅早就走了,不禁气结。 “反了天了,真是反了天了,诺儿你看看,这是对母亲该有的态度吗?”老夫人痛心疾首。 “好了母亲,别生气了,楼儿应该是一路奔波劳顿,有些累了,先下去歇着了吧。”沈诺尽力解劝。 这时候的沈毅还真没睡,站在院中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天上的一轮孤月,心里有些感慨。 他有些想念同福客栈了。 那里虽然不是很大,也不是很富丽堂皇,可住在那里却很温馨。 身边有醉儿,唐萱儿,裴瑛等人陪着,永远也不会觉得寂寞。 等来到京城,自己身边却空无一人。 沈毅叹了口气,沈元却走到了他身边,手里还拎着两瓶酒,递给了沈毅一瓶后,自己开盖先灌了几口。 沈毅苦笑着接了过来,却没打开,只是看着沈元。 他和沈元的关系,其实也不是很好。 以前的沈元可以说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全家上下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身上。 沈元也不负众望,小小年纪便开始显露出卓越的才华。 相比起来,当时的沈毅可谓毫不起眼,甚至经常被忽略,也因此长大些后的沈毅,便开始疯狂的干各种坏事来博取家人的眼球。 却不想这样的他更被沈家大部分人所抛弃。 只是到了现在,沈家倒了,沈元和沈毅褪去了所有的身份,只剩下身上流的血液是同出一源。 这时候沈元看了沈毅一眼,涩声道:“这次的事多亏你了。” 沈毅淡淡一笑,“姐姐遇难,做弟弟的怎么能袖手不管呢?” 又是一阵的沉默,沈元拿起酒瓶对沈毅一举,“喝一口吧。” 沈毅苦笑着摇摇头,“我不喝酒。” 第一百四十七章 搬家(第一更) “不喝酒?”沈元楞了一下,然后十分诧异的看着沈毅。 “这不像是你当年的风格,以前的你,可是无酒不欢的。” “那是以前,自从被赶出京城后,我就戒了。”沈毅淡淡的说道。 沈元沉默了,而后一口气将瓶子里的酒喝完,猛地往地上一摔,站起身来说道:“我以后也戒了。” 沈元走了,回自己的屋子睡觉去了。 沈毅虽然很累,毕竟扬州到京城这么远的路,他硬生生在两天一夜的时间里赶到了,况且路上基本没怎么合眼,怎么可能不累? 可沈毅现在一点也不困。 反而有种劳累过度后的兴奋感,沈诺伺候老夫人睡下后,来到院中,坐到了沈毅旁边,也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姐弟两人沉默着,过了良久,才似乎心有灵犀一般扭头互相瞅了瞅对方,然后噗哧一下,都乐了。 “你……在扬州过的还好吗?”沈诺轻声问道。 沈毅第一次卸去心里所有的防备,很随意的将头靠在了沈诺的肩头,轻笑道:“过的还行,反正有吃有喝还有事情做。” 沈诺轻轻捏了捏沈毅的脸颊,笑嘻嘻的说道:“都这么大了,还这么的黏人,我以为你这次回来长大了呢。” “再长大,你也是我姐姐啊。”沈毅呵呵笑道。 又是一阵的沉默,沈毅忽然觉得额头凉凉的,睁开眼睛一看,才发现沈诺已经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沈毅的心里突然很痛很痛,坐起身来将沈诺揽到了自己的怀中。 这可能是他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一次抱女孩子,可这种拥抱全无邪念,只有淡淡的温情在心里面流转。 沈诺扎在沈毅的怀中,无声的哭泣着,泪水打湿了沈毅的胸襟,沈毅也不劝说,只是叹了口气,轻抚着沈诺的长发。 他知道,自己这个姐姐,心里已经压抑到了极点,这么久以来终于找到个胸膛可以发泄出来,就让她好好哭一下吧。 良久。 沈诺眼睛红红的坐起身,“楼儿,姐姐失态了。” 沈毅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递给了沈诺一块手绢,这还是裴瑛临走前给他的,上面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沈诺接过后并没有擦拭眼泪,反而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块素雅的手绢,然后才笑呵呵的说道:“这是女孩子用的吧。” 沈毅有些尴尬,搔了搔后脑勺,“嗯,是个女孩临走前给我的。” “能赠你手绢,还能给你送行,可见你们之间的关系很亲密啊,要不要说来听听?”沈诺眼睛发亮的问道。 沈毅便将裴瑛的经过简略说了一下,沈诺听完后抿嘴微笑,“看不出来,以前整天胡混的臭小子,居然这么快就长大了,还能让扬州鼎鼎有名的花魁倾心。” 沈毅老脸一红,咳嗽了两声,“这个……” 沈诺不再继续谈这些了,她敏锐的发现自己这位弟弟似乎变了,又似乎没变。 变的是心性,比以前要成熟稳重了,也杀伐果断了。 没变则是对自己的亲情没变。 至于男女之事,自己做姐姐的,尤其隔母,并不适宜谈的太多。 “讲讲你那些诗词吧,我今天才知道,你原来已经闯出了偌大才名,坊间风靡的红楼梦也是你写的,真是让姐姐高兴。”沈诺转移了话题。 沈毅便开始陪着沈诺谈论诗词,沈诺本身才学甚高,只是因为败落后无暇去看这些闲书,所以一直没有听过沈毅的诗词,现在听后,沈诺不禁震惊了。 她本以为沈毅写出的诗词也就是一般水平,却没想到首首俱是精品,而在这些诗词中,沈诺尤其喜欢那首《青玉案》。 默念良久后,沈诺叹服的点点头,然后十分欣慰的说道:“楼儿真的长大了,再不是那个胡作非为的小孩子了。” 这话说的沈毅颇为尴尬,怎么谁提起自己的过去来都是这样一副表情?自己过去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以至于现在的京城民间还流传着自己的事迹? 沈诺看出沈毅的尴尬来,微微一笑便继续谈论诗词,姐弟二人在院中兴致勃勃的一直谈论到很晚,方才各自回屋安寝。 这一夜沈毅睡的香极了,等第二天醒过来后,已经日上三竿,沈诺做好饭后给沈毅放在了桌上。 沈毅起来后洗漱完毕,坐到桌前一看,才发现这早饭十分的简陋,只是一碗清的能照出人影的米汤,还有几个掺杂着豆面的馒头。 就这,估计沈诺应该也没吃吧。 沈毅想了想,觉得心里有些发酸,这种日子对一个曾经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来说,何其残酷。 沈毅此次回京,兜里装着一万两银子的银票,就这样裴瑛以及燕鹏等人还生怕不够,要不是沈毅执意推辞,可能要将顺丰银行里的钱都拿出来让沈毅拿走。 兜里有钱自然有底气,沈毅草草喝了几口米汤,便出了沈家,直接来到了附近的市场。 沈毅找了个人牙子,在京城,不管干什么事,要想尽快办成,都得找人牙子。 因为这些人整天混迹市井,消息灵通,不管是购置宅院啊还是想买些女婢啊,他都能给你办好。 沈毅直接告诉这人牙子,自己要买一所宽敞的宅院,必须今天完成,还要买十几个奴仆。 这可是个大买卖,这位人牙子一听就高兴了,尤其沈毅给的赏银又很足,所以干起事来也尽心尽力。 没到中午,便给沈毅找好了一所大宅院,三进十八间的大院落,不说雕梁画栋可也差不多,关键是位置很好,闹中取静。 沈毅看了后很满意,直接取出现银买了,做好房契等物后,人牙子又极为殷勤的给沈毅找来十几名奴仆。 都是正当年的女婢,沈毅看了看觉得很满意,也就全买下了。 然后找了辆大车,回到沈家要将沈诺沈元以及老夫人接过去。 这下沈诺等人自然高兴,尤其老夫人,简直乐疯了,她自幼养尊处优,住在这破烂地方已经快要把她逼疯了。 现在沈毅给找了个好地方,老夫人自然开心,连带着对沈毅的态度也好了很多,至少不再横眉立目了。 沈毅对此不置可否,他为的又不是这个老婆子,为的是自己的姐姐沈诺。 等临走的时候,何峰眼睛红红的挤在人群里送行,此时附近的街坊们不管真心假意,都过来帮沈家送行。 很多人表现的非常积极,尤其昨晚关于沈毅进皇宫和天子面谈的事已经传开,这些底层百姓觉得沈毅都能上达天听了,以后的成就肯定非同凡响,这次一走肯定是不会回这里了,因此借这个机会混个脸熟也是好的。 只有何峰一直呆立在那,沈毅在人群中看到了这个胖乎乎的少年,昨天的事他也听人说了,知道这个少年喜欢自己的姐姐,同时也曾帮过沈家不少忙。 他走上前去拍了拍这个何峰的肩头,“是何兄弟吗?” 何峰目光呆滞的看看沈毅,点了点头却没说话。 他父亲何老头却赶紧点头哈腰的凑上前来,“沈大人,这就是小老儿的犬子何峰了,何峰,你这个孽障,还不见过沈大人。” 沈毅摆了摆手,笑道:“我不是什么大人,老丈不要这么客气,说起来我倒要谢谢这位何兄弟,我不在京城的时候,何兄弟帮了不少忙。” 何老头脸上都放光了,其实他以前对自己儿子整天往沈家那跑是非常有意见的,在他看来沈家是得罪过皇上的,那还能有个好? 虽然那沈诺长得天姿国色,可绝不是一般家庭能养得起的,所以一直极力反对何峰去沈家帮忙。 但现在听沈毅这么一说,何老头早将自己那些话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谄笑道:“沈大人客气了,街里街坊的,帮帮忙算不得什么大事。” 何老头一句话也不敢提关于沈诺的事情,笑话,傻子现在也能看出沈家马上要腾飞了,那沈诺转眼又将是个千金小姐,自己儿子还能痴心妄想什么? 沈毅点了点头,看这少年呆滞的神情,心里颇为不忍,他知道这个何峰喜欢自己姐姐。 可沈诺明确说了,对何峰没有半点感觉,只是偶尔感觉这何峰年纪如自己一般大小,会有几分姐弟之情罢了。 沈毅从怀里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给了何峰,“何兄弟,也没有什么好感谢的,这是一千两的银票,你拿着做个生意什么的吧。” 这一下周围围观的街坊们眼睛都红了,那可是一千两啊!! 住在这里的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十两银子是什么模样,可沈毅一出手就是一千两,那都能在正经热闹的地方买几间上好铺面了。 何峰却没有接,只是抬起头来看着沈毅,眼中的痛楚一闪而逝,“我……我……以后还能见到……沈姑娘吗?” “孽障,放肆!”何老头张嘴就骂。 何老头刚刚都要急疯了,他恨不能替何峰接过那一千两银票,却不想自己儿子居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浑身的汗毛不禁都竖起来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当街“杀”人(第二更) 这要是因为这句话恶了面前这位小公子,不但一千两银子泡汤了,估计小命都得玩完。 谁不知道沈家这位二公子看上去秀气的像个女孩子,动起手来却毫不含糊,昨天一回来就将京城府尹的儿子给杀了,还把附近有头有脸的地痞们都收拾了一个遍。 听说那些平素上街,眼睛都长在头顶的大地痞们互相扇脸扇晕了好几个,却都不敢停手,直等得这沈二公子从宫里回来发了话后才敢停手。 这是多大的威风,多厉害的手段? 沈毅怔了怔,沉吟不语。 何老头见状心就凉了半截,扑通就跪在地上了,磕头如捣蒜一般求饶道:“沈大人饶命,沈大人饶命,我儿子平素就痴痴傻傻的,是个疯子,他这是又说疯话呢,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沈毅被何老头的举动弄得有些诧异,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略一思索就知道何老头是害怕什么了,不禁笑了笑,上前扶起了这位何老汉。 “老丈,不必如此,何兄弟一片赤诚我也很感动,只是我姐姐说的清楚,对何兄弟只有感激之情,全无半点男女之意,所以……” 何峰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泪水纵横,却似乎放下了千斤重担一般,轻声说道:“沈大人,我明白了,我只是不死心罢了,多谢您告诉我,告辞。” 说完何峰转身就走,何老头恨得牙根直痒痒,恨不得上去暴打自己儿子一顿。 居然敢给沈二公子下不来台,这是寿星佬上吊——嫌命长了吧。 沈毅却不以为意,摇头笑了笑,转身将那一千两的银票塞给了何老汉。 “老丈,这谢意你就替何兄弟收下吧。” 说完沈毅走了,剩下一脸呆滞的何老汉,捧着银票的手都止不住颤抖起来。 银票上那红红的朱砂印在何老汉眼中简直比天仙还好看。 扑通。 何老汉又跪下了,冲着沈毅远去的背影直磕头。 “多谢沈大人,多谢沈大人啊!” 等何老头磕完头站起身来后,平素很瞧不起何老汉的街坊们全都谄笑着凑了过来。 这个叫何叔,那个叫何爷爷,简直热闹成了。 何老汉对这些早有准备,也不和这些人废话,将银票揣进自己衣服的最里层,然后转身就跑。 他才不准备和这些势利眼的乡亲们攀关系,以后的何家可是要发达了啊!何老头心里暗暗想着。 沈毅领着沈诺将新宅子转了一圈,沈诺非常满意这里,尤其沈毅给她安排的屋子后面是一片小花园,里面不能说奇花异草,可也别有几分意趣。 沈诺雀跃的在小花园里走来走去,激动的脸都有些发红了。 沈毅站在园门口笑呵呵的看着,等沈诺平复了心情后才走到沈毅身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里真好。” “嗯,我就是看中这个小花园才买下来的,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沈毅微微笑道。 “那……这么大的宅子,肯定花了很多钱吧。” “钱,你弟弟我现在有的是。”沈毅颇为装比的说了一句。 沈诺却信了,此时的她已经对沈毅充满了信心,能写出那样诗词文章的人,挣钱还会难吗? “以后,这里就是家了。”沈诺感慨的说了一句。 而后沈毅将买来的佣人们都召集起来,分别做了介绍,等介绍到沈诺的时候,还没等沈毅说话,这些下人们十分齐整的喊道:“见过主母。” 沈诺一怔,然后便脸红了,沈毅也有些尴尬,“咳咳,这不是主母,但你们要将她当成主母看待,你们的卖身契我也交给她来,明白吗?” “是!” 家里都安顿好了,中午吃的便是正经饭菜了,老夫人一高兴连吃了三大碗,要不是沈诺怕她撑坏了,极力阻拦,没准还能吃三大碗。 沈毅却只是简单的吃了些,下午他还有很多事,第一件要做的,就是将陷害沈元的那个邱升抓住。 很多人都说,只诛首恶,协从不办。 但沈毅不这么认为,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犯下的过错付出代价,尤其邱升当初就对刚搬来的沈家百般苛责。 他不准备放过这个家伙。 找邱升其实不难,因为邱升根本就没跑,反而跟没事人一样,照常做自己的差役。 虽然有人曾劝过他,说刚回来的沈二公子不是个善茬,他却根本没往心里去,在他看来,彭简死了,自己就算没事了。 你见过哪个大人物会对一个小卒子过不去的? 今天邱升刚去城南老方家喝完满月喜酒,醉醺醺的走在街上,心里却在想今天老方家儿媳妇那娇媚的容貌,尤其那对*子,让邱升心里火气噌噌噌的往上拱。 看来以后得找个机会把这老方家的儿媳搞到手,啧啧! 邱升美滋滋的想着,到了自己的家门口,拐弯刚要进去,迎面走来了一名衣着华贵卓尔不群的少年公子,挡住了他的去路。 邱升一愣,换成别的老百姓他早破口大骂了,但这位小公子一看就不是一般人,所以邱升不敢造次,“这位公子,有什么事情吗?” 挡住他的人当然就是沈毅,沈毅淡淡一笑,“你就是邱升吗?” 邱升心里就知道不好,他不是个傻子,第一个念头就想到了,这少年肯定就是那位沈二公子。 可邱升并没有太过慌乱,反而很是随意的笑了笑,一抱拳道:“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位想必就是那沈二公子了吧。” 沈毅也有些出乎意料,这小子居然不跑也不害怕? “嗯。”沈毅点点头。“你知道我?” “现在京城最出风头的应该就非沈公子你莫属了,但不知道找我有什么事情呢?” 沈毅气极反笑,居然问自己找他干什么,看来真是个做惯差役,已经油了的老油条啊。 沈毅眉毛一挑,淡淡道:“前几日,我哥哥下狱的事情,你可知道?” 邱升眼中的慌乱一闪而逝,他本来想蒙混过关的,没想到这位小公子压根不上当。 “知道!” “那么你是怎么将我哥哥陷害入狱的呢?”沈毅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的看着这邱升。 邱升就感觉浑身发冷,面前站着的哪里还是个小公子,分明是个吃人的老虎啊。 “这……小公子,实不相瞒,我也是受人指使,想必您也知道,那彭简可是府尹的公子,我们吃这这碗饭,当然要受人差使,所以……”邱升一大串的说辞脱口而出,脸上还一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表情。 啪啪啪。 沈毅居然鼓起了掌,然后赞叹道:“说的真好,我差点就信了,你继续。” 邱升扑通就跪下了,此时他身上的冷汗才冒了出来,因为他知道,面前这位小爷,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小公子饶命,我真是受人所差,真不是有意要陷害大公子的啊!”邱升哀嚎。 此时街上已经围满了人,很多人一看地上跪着的居然是这里的保长邱升,想这位邱大爷在这一片做了足足二十年的保长,作威作福俨然已经是位天子脚下的土皇帝了。 往常人们碰到他都是躲着走的,却不想今天这位狠人居然朝着一名少年公子跪下了。 很多人在远处议论纷纷。 “哎,你说这小公子是谁啊?唇红齿白的,真比个娘们还好看。” “嘘,你他吗小声点,没看到邱老虎都给人家跪下了吗,估计是哪个王孙公子吧。” “我认出来了,这位少年是沈家才回来的那位沈二公子啊。” “什么?就是昨天闯入府尹府邸杀了彭简那个王八蛋的沈二公子?” “对对对,就是他,这下有好戏看了。” 这些议论声远远的飘了过来,地上跪着的邱升脸色越来越黑,因为这些议论没有一句是说他好的。 沈毅淡淡的笑了笑,弯下腰看着不敢抬头的邱升道:“你这套说辞若是对别人可能有用,但对我……没用,你是保长,是不归府尹管辖的,更何况那彭简还只是个公子,他能指使你,肯定是许诺了你好处了吧。你说对不对?” 邱升脸上的冷汗滴滴答答往下直淌,颤着声道:“爷爷饶命,那彭简确实许诺了我些好处,我一时鬼迷心窍,才干出这等蠢事,我再也不敢了,爷爷饶命啊!” 沈毅摇了摇头,“为什么你们都喜欢在这个时候喊饶命呢?真是无聊。” 沈毅说着从腰间拔出那柄明晃晃的剔骨尖刀,围观的人群就是一阵喧哗,有胆小的赶紧溜走了,但大部分人却极为兴奋的看着。 沈毅冲着邱升微微一笑,“乖,闭上眼睛,很快的,我保证不痛。” 邱升此时吓得声调都变了,尖着嗓子就想喊救命,同时还想起身逃跑,却怎么也站不起来了,原来他都已经吓瘫了。 尤其沈毅这温柔的一句“乖,闭上眼睛。”让邱升跟遇见鬼一样,他还没见过这样轻描淡写就想要人命的家伙。 此时在邱升的眼中,一边微笑一边逼近过来的沈毅比妖怪还可怕,哆嗦着嘴唇道:“饶命,大爷饶命,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饶了我吧。”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东宫第一日(加更一大章) 沈毅根本不管这邱升然后叫喊,只是慢慢走到近前,然后抓住了邱升的头发,往下一使劲,邱升吃痛不过便低下了头,露出了一截黑漆漆的脖颈。 “真脏……”沈毅皱了皱眉。 这时候虽然是在大街上,可围观的人群都鸦雀无声,没有人敢说话,就连几个小孩子都不敢吭声了,因为现在的沈毅简直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魔一样。 这时候一阵恶臭传来,原来这邱升已经吓得屎尿皆流。 沈毅拍了拍他的后脑勺。 “别动,马上就好。” 说完猛然一刀刺下,唰一道白光闪过后,地上多了一滩血迹,同时还多了一只肉乎乎的耳朵。 邱升双眼一翻直接就被吓死了过去,他只觉得脑袋一疼,认为着肯定是死了,所以直接晕了。 沈毅松开了手,邱升瘫软在地上,然后沈毅在他身上将刀上的血迹擦干,又别回了腰间,冲人群一笑,转身便走了。 这次他所过之处,人群自动的分开一条缝隙,人们畏惧的看着他,直到沈毅走远了。 人群才恢复了喧闹,很多人兴奋极了,认为自己看到了一出不要钱的大戏,尤其见到了往日趾高气扬作威作福的邱升的惨样。 虽然邱升耳朵被砍落,鲜血流了一地,却根本没人上前管他,人们只是议论着。 “这次算是开眼了,我以为混街头的那些地痞们就算狠人了,可跟这沈二公子比起来,根本不够看的啊。”有人连连咂舌。 “是啊,看沈二公子后面那眼神,简直能把人活生生吓死。”旁边的人附和。 “这小公子简直太好看,也太厉害了,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有福气哦。”一个老婆子感叹。 “你个死老婆子,见到好看的公子就只会想着这些,你没听说吗?皇上似乎有意思将三公子下嫁给沈二公子呢,这下沈家算是飞黄腾达,成为天子的亲家喽。”一个更八卦的老婆子说道。 一些躲在人群后头看热闹的民女们也羞红了脸,有些已经心跳如鼓了,只因为沈毅刚才表现的太过厉害和帅气,不知不觉间已经掳获了很多少女的芳心。 邱升慢慢醒了过来,睁开眼第一感觉就是我没死,因为脑袋还好好的在脖子上呆着。 然后就觉得左耳处一阵剧痛,用手一摸才发现全是鲜血,赶紧起身一看,才看到地上有一片耳朵。 邱升忍着剧痛将耳朵捡起来,看了看周围围观的人群,有些心虚的站起身来,灰溜溜的回家去了。 自此以后邱升再也不敢鱼肉百姓了,但因为少了一只耳朵,在当年就被辞退,然后被愤怒的街坊们排挤,最后穷困潦倒不知所踪。 这些不用再提。 沈毅步伐轻快的走在路上,那句话说的真的不错,男子汉大丈夫就该血溅五步方才显出男儿本色。 不过下面要去的地方,沈毅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乃至抵触。 东宫。 大燕朝除了皇宫以外最引人注目的政治场所,又因为燕洵只有太子一个儿子,所以更为引人瞩目。 不知道有多少人哭爹叫娘的就想着进入东宫,好和未来的大燕天子搞好关系。 要是被这些人知道沈毅居然对去东宫这件事很抵触,不知道会不会嫉妒死。 沈毅忐忑是有原因的,他穿越到这个时代后面临的第一个疑问就是,那晚和太子当街斗殴外,到底还发生了些什么。 乃至于能让天子震怒,下旨将沈家革爵。 这是沈毅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 还有就是沈毅不敢想象这位太子要是记仇的话,自己这一去会不会被好生“招待”一番呢? 想到这里沈毅就觉得浑身有些发冷,心里还有些不详的预感。 沈毅还真猜对了。 东宫今天从早上开始就鸡飞狗跳一片的忙乱,太子燕甫坐在椅子上指挥着小太监们忙碌着。 燕曦则站在他身旁,小脸气鼓鼓的,正在生闷气。 燕甫此时年近十七岁,长得面色姜黄,似乎有暗疾一样,不过五官十分的柔和,尤其那双大眼睛,滴溜溜来回转动,显得十分的狡黠。 此时见自己的三妹似乎很不高兴,燕甫便笑呵呵的说道:“好了,三妹,一会等那沈毅来了,我一定好好替你出出气,行不行?” “嗯,太子哥哥,我要你把那沈毅给痛打五十大板。”燕曦小脸上满是杀气的说道。 “呃……这……五十大板打完了,估计人都打烂了吧。” “我不管,我就要打他五十大板,哼,当初在扬州城说好的要做我驸马,结果到了京城就不承认了,那句俗话怎么说来着?提上裤子就不认账。”燕曦冷声道。 燕甫差点被口水呛死,这叫什么俗话?还有自己的妹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殿下,都收拾好了。”小太监回禀道。 “嗯,先退下吧。”燕甫点点头。 然后燕甫就跟燕曦两人坐在大厅中等着沈毅过来,等啊等啊…… 上午很快就过去了,一直到午饭的时候,沈毅也没来。 燕甫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一拍桌子极为恼火道:“太放肆了,父皇明确告诉他让他来东宫,他居然不来?害的我白白等他半天,这是什么意思?” 燕曦的小脸上也满是愤怒,“同意,太子哥哥,一会沈毅来了,我们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没说的,咱们先吃饭。等下午他来了,肯定给他好看。”燕甫阴沉着脸说道。 吃罢午饭,兄妹二人又坐在大厅中等着沈毅。 一个时辰过去了,沈毅没来,燕甫的脸色已经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了。 一个半时辰又过去了,沈毅还没来,燕甫已经开始摆弄匕首刀剑了。 两个时辰…… 终于,小太监飞一样奔入大厅,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殿下,那……那沈毅来了。” “好,我终于等到你了。”燕甫仰天大笑三声,然后对身旁的太监们一使眼色,“准备。” “是。” 沈毅站在东宫府门前,仰头看了片刻,迈步就往里走,心里还有些奇怪,怎么门口没有人把守? 穿过第一层院子,来到第二道院门处,沈毅站住了脚步,这院门虚掩着,似乎有些不对劲。 沈毅从地上拾起一根树枝,轻轻一推门…… 哐当。 一个巨大的铜盆摔落下来,清水洒了一地。 沈毅微微冷笑,居然用这种小儿科的东西来对付我,不知道这些伎俩都是哥当年上学的时候用的不用的吗? 沈毅迈步刚进院子,还没站稳,就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就栽了下去。 卧槽,居然用陷坑来对付人,有些过分了吧。 沈毅在空中见机极快,手一把就抓住了坑的边沿,然后一用力,整个人又蹦了上来。 远处有几个太监都看傻了,这位小公子好气力啊。 沈毅继续往里面走,这次加了小心了,随时用木棍探路,有觉得不把稳的地方干脆蹦过去。 等来到第三道院子,沈毅才看到站在正厅门口的两人。 燕曦他认得,那么站在燕曦身旁的那名少年应该就是太子了吧。 沈毅仔细打量了下这位太子,却发现自己脑海中全无印象,似乎那晚的斗殴根本不存在一样,无论如何都想不起分毫来。 燕甫也看到了沈毅,嘴角在不住的抽动。 他可记得那晚的事情,自己被这个混账骑在身上打,那种滋味现在想起来还又羞又怒。 都已经看到了,沈毅不好在故作拖延,便紧走了几步到了台阶下,跪倒施礼。 “草民沈毅,见过太子殿下,见过三公主殿下。” 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沈毅,燕甫心里畅快了些,足足过了半响,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哦,原来是沈毅啊,起来吧。” 沈毅站起身来,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对燕甫故作拖延想占点便宜的事,他并不怎么在意。 反正沈毅跪下的时候,心里想得是,你们算是古人,论年岁你们比我大一千多岁,跪跪也无妨。 “沈毅,你在父皇面前说的那是什么意思?是看不上我么?”燕曦第一个按捺不住率先发难。 沈毅点点头,“承蒙三公主错爱,沈某愧不敢当,可惜我福薄,驸马的事,还是算了吧。” “你……你这个大骗子,我到底哪里不好了?是长得不好看,还是身材不好?”燕曦气的小脸通红。 “都不好。”沈毅严肃的说道。 “别拦着我,我要杀了他。”燕曦彻底抓狂了,张牙舞爪的就要冲上去。 众人:“……” 燕曦被人拖走了,等沈毅终于坐到厅房的椅子上后,燕甫喝着茶,根本没拿正眼看沈毅,倒是沈毅,一直东看西看的,似乎很有兴趣。 “沈公子,这次回京城,可还准备走吗?”燕甫放下茶杯,第一个打破了沉默。 “回殿下,过几日草民还准备回扬州的。” “那太好了,京城又可以安静一段时日了。”燕甫很开心的样子。 这句话其实是在讥讽沈毅,但沈毅脸皮厚,根本没当回事。 燕甫的第一次攻击,失败。 “那红楼梦可是沈公子写的?” “是草民无聊时候写来把玩的,不登大雅之堂,太子见笑了。” “嗯,确实很无聊。”燕甫突然笑呵呵的说道。 沈毅微微有些讶然,心里哭笑不得,堂堂的大燕太子,居然喜欢在言语上占些小便宜,还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又是一阵迷之沉默…… 等到天色都开始擦黑了,沈毅才站起身来施礼道:“天色已晚,草民就先告辞了。” “嗯,明天继续过来给我请安,听说你诗词不错,也可以教教我诗词,去吧。”燕甫摆了摆手。 沈毅走了,厅房中就剩下了燕甫一人,燕曦从屏风后转出来,脸上有些不甘心。 “太子哥哥,你就这么放他走了?说好的要好好收拾他一顿出出气呢?” “别急,这事急不得,这沈毅比兔子还狡猾,若是心急了被他察觉反而坏事,一切我自有安排。”燕甫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沈毅出了东宫后长出了一口气,他本来以为这里会是最难闯的一关,却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过去了。 只是燕甫为什么怪怪的呢? 沈毅心里多了一个问号。 “皇上,这是今日沈毅的行踪。”魏山将一份密报呈到燕洵桌前。 燕洵拿起来看了看,然后有些无奈的笑道:“这个沈毅也太不靠谱了,朕让他去东宫,他却先去买房子置办产业,还收拾了个皂隶,真是气人啊。” 魏山低下头没敢说话,其实他心里很疑惑,因为他不知道为什么燕洵会对沈毅这么感兴趣。 虽然沈毅确实算得上一个大才子,可也犯不上动用暗卫去整天盯着这沈毅吧。 不过魏山一直秉持一个观点,那就是上位者不说的,绝对不要去问,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不过太子也是太过儿戏了,居然用这种法子来整蛊沈毅,真是个孩子啊。” 燕洵看到后面呵呵笑道,然后将密报放到了桌上,长长伸了个懒腰,“还有什么事吗?” “圣上,太皇太后那……”魏山欲言又止。 燕洵听到太皇太后这四个字后,脸上的厌恶一闪而逝,起身说道:“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太皇太后年岁太大,药石已经无效了。” 燕洵沉默了,过了好半天,才说道:“走,去看看。” “是。” 太皇太后的寝宫在皇宫的西北角,燕洵坐着车辇赶往那里,等到了后,才发现这里已经集聚了很多的人。 都是后宫的嫔妃们,一见燕洵的车驾到此,赶紧都跪下了。 燕洵下了车,也没看这些千娇百媚的嫔妃们一眼,直接进了寝宫,留下后面这群女人们幽怨的目光。 进到寝宫里面后,一股浓烈的药味直钻鼻孔,同时窗户禁闭,还挂着黑色的窗帘,显得寝宫里面十分的幽暗。 燕洵走到床前,床上躺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眼睛紧闭,颧骨突出,两腮深陷,已经是病入膏肓之态了。 “你们都下去吧。”燕洵摆了摆手,宫女太监们全都退下了。 燕洵站在自己的奶奶床前,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第一百五十章 柳如烟 “我知道你一定很恼火,因为你最看不起的孙子做了天下之主,可是这又能怎样呢?十几年了,我的成绩有目共睹,大燕春秋鼎盛,所以我到底哪点比不上他,让你这样念念不忘?” 燕洵喃喃自语,脸上的神情时而阴沉时而愤怒,说到最后又变成了一种刻骨铭心的悲凉。 床上躺着的人依然昏迷着,对燕洵的话根本毫无反应,这个时候的太皇太后已经不再是那个天下最尊贵的老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即将离世的老人。 “那时候没有谁看得起我,就连你也想不到最后居然是我胜出了吧,呵呵,那个流血之夜啊,现在想起来依然是刻骨铭心,从那晚开始,我们就没有说过话,对吗?我的奶奶。”燕洵继续喃喃自语。 “这一切到底因为什么呢?就因为他是能继承我父皇遗志的天脉者?呵呵,我不相信世间还会有这样的巧合,因为天脉者,有我父皇一个人就足够了,你们看不到这大燕繁盛背后的阴暗,也看不到那已经开始崩坏的裂隙,你们都看不到,所以才会一厢情愿的相信天脉者能带领大燕走向另一个辉煌。” 说到这里燕洵的神色开始狰狞,“可我告诉你们,你们都错了,再按照父皇的轨迹走下去,大燕只会走向毁灭,可能在灰烬中会重生出一个伟大的,前所未有的朝代来,可是那有什么用呢?那时候大燕已经完蛋了。我要让燕家的皇室延续下去,子子孙孙的延续下去,所以我一定要终止那些匪夷所思的政策,你不理解我,很多人谩骂我,但……” 燕洵一字一顿的说道:“那与我何干?” 魏山低着头站在阴影处,这是他的习惯,他不喜欢出现在光鲜亮丽处,低调才是最好的生存状态。 今天他斗胆向燕洵提起了太皇太后的状况,只是因为不想燕洵在最后的时刻也不能全一个晚辈的礼节。 燕洵是天子,这些方面必须注意。 虽然宫里乃至朝廷上下都知道燕洵和他的奶奶,那位曾经权倾朝野的太皇太后不睦,可人都要死了,还是能做些表面功夫就做些表面功夫吧。 正在这时,燕洵走了出来,脸上平静如昔,魏山赶紧迎了上去,燕洵自顾自的上了车,并没有理会魏山便走了。 魏山苦笑了下,知道燕洵是对他有气,只好在后面跟着。 等燕洵走远了,那些嫔妃们才敢站起来,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她们是听到消息后全副武装的赶了过来的,为的就是在皇上面前刷一波印象分。 可谁想到燕洵全程都没看过她们一眼,无奈之下这些嫔妃只好各自散去。 这太皇太后的寝宫又重归寂寞和冷清,只有一些值夜的太监们在走动。 夜更深了。 穷苦百姓们早已经进入了梦乡,但还有很多人没有睡去,反而兴致勃勃的开始了缤纷多彩的夜生活。 望月阁,这是京城这几年最为知名的青楼,因为开办这望月阁的老板神秘无比,手眼通天,阁里的姑娘们也是经常更换,总是有质量极佳的新人出现。 所以已经成为很多爱追欢取乐的王公贵族以及豪门公子最喜欢来的地方。 此时在望月阁的一处包厢中,一群衣着华贵的公子哥们正在喝酒谈笑。 其中一个脸上长着麻子的胖子笑呵呵的说道:“听说了没,沈老二回来了。” 人群发出一阵嗤笑声,一个衣着暴露眼神骚媚的姑娘吃吃的笑道:“就是那位京城第一饭桶沈公子吗?” 人群哈哈大笑,有个长着一双桃花眼的少年也笑道:“我也听说了,说是什么,这沈老二昨天回的京城,然后就把彭简那孙子给杀了,还挺威风的。” “切,就沈老二?我不信,那是个正经的窝囊废,杀鸡都不敢,还能杀人?”一个白脸小公子冷笑道。 正在这时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轻声说道:“柳姑娘来了。” 人群安静下来,这些公子哥们都十分默契的互相看了看对方,眼神中全是欣喜和玩味的表情。 珠帘一响,一名女子款款走了进来,这个女人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襦裙,肤若凝脂,眉目如画,只是眉眼间有些清冷,眼神还带着些高傲。 “柳姑娘。”这群公子们嘻嘻哈哈的打招呼道。 这位柳姑娘微微一笑,轻轻万福道:“诸位小公子好。” “呵呵,几日不见,柳姑娘更漂亮了,不过今晚你来晚了,自罚三杯吧。”麻子脸笑嘻嘻的说道。 柳姑娘眼波流转,风情万种的横了麻子脸一眼,然后娇声道:“奴家这几日身体不爽,一直没有见客的,这还是听丫鬟说来的都是京城最出类拔萃的公子们,我才过来的,所以王公子还是别责怪奴家了吧。” 这席话说的得体还婉约,顺带拍了在场所有人一记马屁,麻子脸的王公子哈哈大笑,“大伙听听,我不过是说了一句话,柳姑娘就这么多说辞等着我呢,不行,今天这三杯酒柳姑娘是非喝不可了。” 其他的公子们也纷纷起哄,柳姑娘幽幽一叹,似乎十分不情愿的端起酒杯,眨眼间就连喝三杯,而后把杯子往桌上一放,笑呵呵道:“王公子可满意了么?” “好!” 这群少年全都喝了声彩,王公子也十分欣赏的点点头,柳姑娘这才入座,一时间包厢中的气氛达到了顶点。 闲谈了会,那位桃花眼的少年笑嘻嘻道:“如烟姑娘,有个好消息可得告诉你哦。” “什么好消息?” “哈哈,就是曾经爱慕你到如痴如狂境地的那位沈老二回京了。”桃花眼笑着说道。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就连柳姑娘也绷不住了,叫声笑道:“就是那位长得挺漂亮的沈二公子吗?他居然回来了?” “是啊,不但回来了,听说还挺威风,直接杀了个人呢。”有人戏谑的说道。 人群又是一阵哄笑,柳如烟点了点头,心里也有些不以为然,她对沈毅的印象挺深的,以前沈毅经常来望月阁,而且每次来都必定点她,一来二去两人就熟悉了。 其实柳如烟开始对沈毅还是挺上心的,毕竟沈毅长得不错,家境又好,可等后来,柳如烟发现沈毅纯粹是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心里便轻视了几分。 尤其沈毅有时候十分的孩子气,柳如烟便经常用话诓骗沈毅,后来沈毅犯了事,被逐出京城,临走前还曾来过望月阁,想见见柳如烟。 柳如烟当然不肯出来见他,对她来说,沈毅无非就是个傻乎乎的小子罢了,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今天听说沈毅回来了,柳如烟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往心里去。 人群又开始谈论起沈毅当年的蠢事,尤其是那晚沈毅被人用话激怒,直接和化妆出行的太子打了起来之事,让这群人简直乐不可支。 “要不咱们再去把这沈毅叫来玩玩呗?反正闲着也无聊,就当取乐了。”王公子提议。 “这个主意不错,不过这沈毅现在可不是士籍了,跟咱们不是一个阶层,叫他来……”桃花眼有些迟疑。 “管他呢,反正就是拿他取乐吗。”王公子拍了板。 “王兄说的没错,我对这位沈公子也挺想念的,总觉得他离开京城后,日子都没意思了呢。”有人附和。 柳如烟对此也只是呵呵一笑,并没有太在意。 事情敲定后,一群人又玩到很晚才各自散去,柳如烟回了自己的房中,卸去装束,从书桌上恭恭敬敬的取下一本诗集,很是崇拜的看了起来。 这一看又入迷了,一直到小丫鬟催了三次,柳如烟才恋恋不舍的将诗集合上,痴痴的发了会呆,才笑呵呵的对小丫鬟道:“也不知道这位兰陵笑笑生是哪位公子,居然能有此等大才,真是让人神往啊。” 小丫鬟抿嘴一笑,自从自己家的姑娘偶然间得到这本诗集后,简直跟入了魔一样,整天看个不休,有时候做梦都会吟诵诗词。 “我哪里知道,不过听着名字,像是个岁数挺大的读书人吧。”小丫鬟顺嘴胡诌。 没想到柳如烟很认真的点点头,“我觉得也是,否则没办法解释这些诗词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要是个少年写的,那简直太恐怖了。” “嘿嘿,要是个年轻俊秀的公子,姑娘是不是就动心了啊。”小丫鬟笑嘻嘻的打趣道。 柳如烟很郑重的说道:“即便不是个年轻公子,我也愿意侍寝,就凭着这些诗词的才华,让我干什么都乐意。” 小丫鬟吐了吐舌头,不敢说了,她并不懂诗词,不过偶尔听柳如烟吟诵,也觉得这诗词和经常来望月阁的那些年轻士子们做的不一样,就是听起来都很有感觉。 柳如烟又开始发呆,嘴里喃喃道:“人生若只如初见,这样的词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写出来啊,若是能见上一面,就是死也无憾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应约 沈毅并没有想到今天的东宫之行会这样顺利,本来以为会遭遇重重险阻,最不济也会被那太子暴打一顿,沈毅甚至都做好了挨顿揍的心理准备了,可一切却都没有发生,只是轻轻松松的就过关了。 总觉得那个太子怪怪的啊,那晚的事为何就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呢? 沈毅心里暗自疑惑着回了家。 等穿过前面这进院子来到二门处,就发现沈诺正站在这等着他,见沈毅平安归来,沈诺的神色方才平静下来。 “回来啦,太子殿下没难为你吧。” “嗯,没啥事。”沈诺心里有些暖暖的,他知道沈诺是放心不下自己。 “没事就来吃饭吧,等着你呢。” 沈毅落了座,没看到沈元,不禁有些疑惑,“大哥去哪里了?” “他今天说要出去拜访下以前的朋友们,看有没有办法回复官职,不管怎么样,大哥的酒是彻底戒了,也振作了。”沈诺有些欣喜的说道。 沈毅点点头,他其实很了解沈元的心思,作为天之骄子,之所以会沉沦醉乡不肯清醒,就是因为落差太大,现在自己回来,让沈元看到了希望,当然要抓住机会振作起来。 沈毅和沈诺二人便开始吃饭,沈毅正捡着一些后世的俏皮话逗自己姐姐开心,却见一个下人急匆匆走了进来。 “回禀少爷,有客求见。” “嗯?找我?”沈毅有些莫名其妙。 “对,这是拜贴。”下人将一个拜贴呈上,沈毅拿起来一看,就见上面写着一行小字。 王崇敬上。 王崇是谁?沈毅有些疑惑,沈诺却瞥见了,脸色就是一变,刚刚的笑容也渐渐敛去。 “来人可是个小胖子?脸上还有麻子?”沈诺沉声问道。 “是。” “回了他,就说不见。”沈诺冷声道。 “是。” 下人转身就要走,沈毅却拦住了,“姐姐,这王崇是谁?我怎么没印象了?” 沈诺盯着沈毅看了会,然后淡淡道:“忘了也好,反正不是什么好人,还是别见吧。” 正说着就听前院有人朗声大笑,“沈二公子,我知道你在里面,刚才有人都告诉我了,你还是快出来吧,哥哥想死你了。” 沈诺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沈毅却似笑非笑的轻声道:“姐姐,你先吃饭,我去会会这人。” “楼儿……”沈诺有些担心。 沈毅摆了摆手,淡淡道:“姐姐,不必担心我,你忘记你弟弟我现在是什么人了吗?” 沈诺呆了一呆,便不吭声了,也是啊,现在的沈毅只有让别人害怕的份,怎么还会害怕别人呢? 沈毅来到前院,就见那位王崇王公子正大大咧咧的坐在客房中喝茶,一见沈毅来了,赶紧站起身,十分热情的拉住沈毅的手。 “沈兄,可真是好久不见了啊,唉!想你离开京城到现在也得快一年了吧,京城少了你,似乎连乐趣都少了很多呢。”王崇笑眯眯的说道。 沈毅微微一笑,虽然对这个人没啥印象,但沈毅是什么人,早从这人言不由衷的眼神,以及皮笑肉不笑的神态看出,这绝非善类。 至少对自己,他没安好心。 “唉,沈兄可别怪哥哥当初不帮你,实在是你当初犯下的事情太大了,天子都发话了,哥哥也是有心无力啊,后面虽然几次想派人去扬州找你,都因为各种琐事给耽误了。沈兄不会怪王哥我吧。” “怎么会,小弟当然不会怪王哥你了。”沈毅乐得和这人继续扯淡,就当看戏了。 王崇此时心里也微微有些诧异,怎么这沈毅有些不一样了啊。往日的沈毅见到自己哪次不是极为亲热? 哪次不是哥哥长哥哥短的叫着,怎么现在却这么冷淡呢?尤其那眼神,似乎颇有深意啊。 王崇心里有些发毛,但很快,他就认为这一切都是错觉,在他眼中,沈毅就是个彻头彻脑的傻瓜,怎么会有什么心眼呢? 估计是因为被贬出京,心里还有怨气吧。王崇想着,脸上的笑容更盛。 “既然今日沈兄回京了,那么做哥哥的当然要给你接风洗尘,走,望月阁,哥哥我做东,酒席都给你摆好了,而且大家都在。”王崇说着拽着沈毅就要往外走。 沈毅却稍微一晃,甩开了这王崇的拉拽,淡淡的说道:“那怎么好意思呢,怎么能让王哥破费呢,既然小弟回京了,理应当请请大家伙,你先等着,我回去告诉家里一声。” 说完沈毅走了,王崇脸上的不屑一闪而逝,心中更是大定。 看来这个傻瓜还是老样子啊,只要稍微说几句好话,便不管不顾的一腔热血往上扑,这不,又嚷嚷着要请客了,呵呵。 王崇心里十分的得意,盘算着一会要怎么让沈毅当众出丑。 沈毅却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回来了,看到坐在屋里一脸得意的王崇,心里微微冷笑,脸上却丝毫没显露半分,只是淡淡道:“王哥,走吧。” 两人坐上马车来到了望月阁,今日的望月阁一如既往的热闹,沈毅神色平静的下了车,一下子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今天的沈毅穿着一身白色公子衫,更显得丰神俊朗气度不凡,尤其沈毅的那双眼睛,深邃而富有神采,让很多姑娘看的目眩神迷,不禁都呆了。 等沈毅都走了老远了,这些姑娘们才兴奋的凑到一起议论起来。 “妈呀,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公子呢,真要有这样的客人,老娘不要钱都行。”一名当街揽客的风月女子十分神往的说道。 “呸,瞅你那发骚的德行。”另一个女子笑着啐了一口。 “你们啊,都是傻子,这要是换了我,别说不要钱,就是倒贴我都愿意啊。”还有个女子已经发起了花痴。 “哼,别痴心妄想了,知道那位公子是谁吗?”有个女子冷笑道。 “谁?” “小红姑娘,你快说吧,别卖关子了。” 小红嗤笑道:“那位公子就是沈毅沈重楼,那位著名的沈老二。” 轰— 这句话让在场的女子们都呆住了,很多人的脸上还带出些惋惜的神色来。 “原来他就是那位著名的沈家二傻子啊,真是……”刚才发花痴的那位女子幽幽叹道。 “真是可惜了那副好皮囊了,原来也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酒囊饭袋啊。” “唉……” 这群女子禁不住都开始叹息,这些沈毅当然不知道,他跟着王崇走进了一间包厢。 此时的屋子里已经有不少人了,几名公子已经开始搂着姑娘开始嬉闹了。 一见王崇领着沈毅进屋,这群人先是一怔,而后便十分兴奋的开始打招呼。 “沈兄,还记得我不,我是你的好哥们陈玺啊。”桃花眼的小子笑嘻嘻道。 “沈兄,多日不见,还是这么帅气啊,你可算除了我以外,京城最帅的公子了。”冷脸少年也调笑道。 至于那些姑娘们,更是全都笑嘻嘻的走到近前来,一个个撒娇发嗲的要沈毅抱抱亲亲举高高。 沈毅对这些都冷眼旁观一般审视了一遍,他发现虽然这些人表现的很热情,但是从他们的眼神深处,还是能窥见出几许不屑和嘲讽来。 沈毅心中冷笑,知道今天事情好玩了,便假意和这些人假亲假近。 这时候王崇冲着陈玺一使眼色,陈玺心领神会,便出了屋子去找柳如烟。 今晚的柳如烟并没有出去应酬,她有些头疼,正在床上假寐。 陈玺是熟客了,跟小丫鬟打过招呼后,径直进了屋子,笑嘻嘻的对躺在床上的柳如烟道:“柳姑娘,快起来了,你猜今天谁来了?” 柳如烟有些懊恼的坐起身,可一见到是陈玺,不敢发作了,反而换上一副笑颜,“原来是陈公子啊,怎么,谁来了?” “哈哈,昨晚不是说了吗,要讲那位沈老二叫来,这不,就在前面呢,走吧,一起去看看呗。”陈玺笑嘻嘻的说道。 柳如烟一怔,没想到沈毅还真来了,心里的不屑不禁又多了几分,你都已经因为醉酒闹事被革去士籍了,还这样不知检点的过来胡闹,尤其还跟这些人在一起,就没点脑子吗? 柳如烟心里想着,但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哦,那陈公子回避下,我梳洗一下就过去。” 陈玺微微一笑,脸上却是嘲弄的神情,“又不是没见过,柳姑娘这就见外了吧。” 柳如烟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很尴尬,她并非清倌人,而是个正经的一点朱唇万人尝的姐们。 无非档次高些罢了,这陈玺也确实做过她的入幕之宾,因此这一句话弄得她十分尴尬。 “行了,我在外面等你片刻,快点吧。”陈玺扔下一句,转身去了外间。 柳如烟心里酸楚难言,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陈玺这些人可都是京城的贵公子,随便拎出哪一个来都不是她能招惹的。 只好忍气吞声的起身梳洗打扮,等一切弄好后,陈玺已经很不耐烦了,柳如烟也不敢说话,便跟着一起到了包厢。 这时候沈毅正坐在座位上,冷眼看着面前的群魔乱舞,这些公子哥们都是夜夜楚歌的人物,虽然这时候还没到正题,可这些人已经按捺不住的开始嗨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李琵琶 “柳姑娘来了!” “柳姑娘好!” “呵呵,柳姑娘今天怎么这般好看呢?” 这群少年公子嘻嘻哈哈的打着招呼,柳如烟全程得体的微笑着,眼神却飘向了一旁的沈毅。 她和沈毅早就相熟,今天一见,柳如烟心里也是一震。 这沈毅现在长得更加玉树临风了啊。可惜!就是人蠢了点,不然单凭这副皮囊也可以活得不错。柳如烟心里暗暗想道。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我便简单的说两句。”王崇端起酒杯来笑呵呵的说了句。 包厢里安静下来,看得出来,王崇在这群人中的威望很高,沈毅也目光闪烁的听着。 “大家都发现了,今天又多了一个人,就是咱们的好兄弟沈毅,说起来从他出事到现在也有一年了,做哥哥的还真是十分想念呢,所以我提议,这第一杯就敬沈兄了。” 王崇笑着举起酒杯,余下的人也都纷纷响应,全都举起了酒杯,只有沈毅没有动手,只是静静的看着。 这时候气氛变得微妙起来,所有人都举着酒杯,只有沈毅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没动身,这让王崇有些尴尬,强忍着怒气道:“沈兄,怎么不举杯呢?大家可都是为你庆祝的呢。” 沈毅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承蒙王哥费心了,可惜我现在已经戒酒了,所以这杯酒,恕小弟实难从命。” 轰— 沈毅这句话如同一颗炸弹,引爆了现场的气氛。 王崇的脸颊止不住的跳动着,目光凶狠的盯着沈毅,沈毅却毫无所觉一般,依然慢条斯理的喝着茶。 “这么说,沈兄是不给哥哥这个面子喽。”王崇问道。 “不是那个意思,实在是小弟已经戒酒多时了,所以这实在难以从命。”沈毅笑呵呵的说着,眼睛却盯着王崇,心里冷笑着想,赶紧发作吧,也省的老子和你们这群小屁孩虚与委蛇了, “哎呀,算了算了,沈兄当初犯事就是因为喝多了,戒酒也情有可原,王兄就别纠结这个问题了。”陈玺这个时候见场面僵持不下,便适时的跳出来劝解道。 王崇垂下了视线,淡淡的嗯了一声,转身便回了座位,再没有刚开始的亲热和热情。 沈毅微微一笑,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此来的目的只是为的看看自己以前混成什么样子了。 现在看来,情况不容乐观啊。 也不知道以前的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错事,在场这么多人,居然一个能交心的都没有,今天来的这么多人似乎都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来的。 宴会继续进行着,只是这时的沈毅,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受欢迎了,很多人都避开了沈毅,然后聚到一起旁若无人的谈笑着,根本没人过来和沈毅打声招呼。 沈毅也不在意,继续慢条斯理喝着茶,他想看看这群小子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今天你为什么要来?”柳如烟找了个空隙,走到了沈毅身边,淡淡的问了句。 沈毅抬起头,看了看面前这位貌美如花的姑娘,轻轻一笑,“姑娘说的什么意思?我有些不懂。” “行了!别装了,你临走那天我确实没在望月阁,不是故意躲着不见你的,所以不要生气了。”柳如烟坐到了沈毅一旁,淡淡的说道。 沈毅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而是从桌上抓了一把瓜子,自顾自的磕了起来。 柳如烟深深的看着沈毅,过了好半天才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肯定还在生我气,但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了,赶紧走吧,王公子等人叫你来并没怀着好意,听我的,好吗?” 沈毅将瓜子片吐掉,呵呵一笑,“姑娘,可能你不知道,我在扬州的时候,曾经生了一场重病,然后很多人跟事我就都不记得了,因此……我实在想不起你是哪位了。” 柳如烟柳眉倒竖,气的蹭一下站了起来,冷笑道:“好!好一个想不起来,沈公子,那你好自为之吧。” 柳如烟说完扭头就走,沈毅好整以暇的靠在椅子上,有些好笑,他真记不起这个女人是谁了,不过听语气,似乎是劝说自己离开,但…… 沈毅看了看远处王崇等人,心里冷笑道,我还没有玩够,怎么能走呢。 王崇目光凶狠的瞥了远处磕着瓜子的沈毅一眼,他自觉自己被沈毅落了面子,心中十分的不爽。 “王兄,下面怎么弄?要不找几个人把这沈毅架出去揍一顿?”冷脸少年说道。 “我看行,反正这小子现在连士籍都没了,打一顿也算不得什么。”有人附和。 王崇却摇了摇头,然后冷笑道:“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他,这沈毅不是最喜欢柳如烟吗,陈玺,你和柳如烟过去先刺激刺激他,一会我会再叫几个京城有名的姑娘过来,我要当着众人的面,让这沈毅彻底的丢丑。” 很多人不寒而栗,王崇平素表现的都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甚至胖乎乎的脸上永远带着笑意,很有人缘的样子。 却不知道,这王崇的内心会是这么的阴暗和锱铢必较。 陈玺笑呵呵的点了点头,一把搂过刚刚回座的柳如烟,然后就往沈毅那边去。 “沈兄,怎么自己一个人吃茶呢?无聊么?”陈玺故意当着沈毅的面,和柳如烟亲亲热热。 沈毅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又漫不经心的低下头,继续磕着瓜子,嘴里还说:“无聊倒是不无聊,就是这望月阁的瓜子太难吃了。” 陈玺心里一怔,怎么和设想的完全不一样啊,他本以为沈毅见到自己和柳如烟走这么近,至少会表现的难受些,却没想到沈毅根本不在乎。 柳如烟心里也极为的震惊,她当然知道以前的沈毅有多喜欢自己,也因此,她有些恃宠而骄,对沈毅总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刚刚的劝说也是柳如烟不想沈毅当众出丑,想帮他一把,但沈毅毫不领情,让柳如烟挺尴尬,同时还很愤怒。 可等跟着陈玺过来挑衅,柳如烟心里还有些报复性的快感,心说,我看你还怎么装蒜。 但没想到沈毅的表现十分的冷漠,就跟看个路人一样。 这让柳如烟心里十分的难以接受,脸上不禁带出了几分。 陈玺眼睛一转,故意揽着柳如烟坐到了沈毅一边,笑嘻嘻的说道:“还真是,我也觉得望月阁的瓜子是最难吃的,呵呵,如烟,你说是不是啊?” 柳如烟久经风月,当然明白陈玺要干什么,娇声笑道:“这可怨不得我,是东家的缘故,不过陈公子要是想吃,我给您剥就是了。” 说着柳如烟开始殷勤的给陈玺剥瓜子,剥好后还十分体贴的送进陈玺的嘴里。 沈毅静静看着面前这两人秀恩爱,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陈玺却十分享受的靠着椅子,眼睛不时的飘向沈毅,那意思是说,你看看你朝思暮想的女神吧,现在正跟我剥瓜子吃呢,心里难受不? 沈毅看了会,突然说道:“其实这瓜子难吃是因为里面的仁,而不是外面的皮,所以陈公子,难吃吗?” 恰好此时陈玺吃到了一颗坏的,苦的他龇牙咧嘴的,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沈毅呵呵一笑,从桌上拿起橘子来,剥开皮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陈玺和柳如烟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都是挫败感,这沈毅什么时候变成这样油盐不进了呢? 正这时候,珠帘一响,几名衣着华丽的俏美女郎鱼贯而入,领头的却是个豆蔻少女,穿着一身红衣,却不是襦裙,反而是类似后世的衣裤式样,收拾的十分的干净利落,脸蛋也十分的娇俏可爱,只是那双眸子亮晶晶的,透露出十分的机灵来。 王崇一见这少女不禁大喜,赶紧站了起来,“李姑娘来了。” 那些公子们也纷纷站起来,很多人还十分的激动。 “李姑娘。” “李姑娘今日这么得闲啊。” 这些招呼让陈玺也走了神,一看来的少女,也赶忙站起身来,十分尊敬的说道:“李姑娘。” 柳如烟脸上的嫉妒一闪而逝,却也站起身来款款施礼,“李姑娘来了。” 此时屋子里的人都站起来了,唯独沈毅坐在椅子上剥着橘子吃。 这位被称作李姑娘的少女环视了屋中人一圈,脸上似笑非笑,“王公子,你特意将我请了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十分思念李姑娘的琵琶了,呵呵,自从那晚在船上听闻姑娘的琵琶曲后,简直夜不能寐,做梦都是那些曲调呢。”王崇笑呵呵的说道。 少女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好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我一会还要去宁王府,时间有限,要听什么曲牌的?” 王崇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重,“李姑娘赶路而来,先坐下喝口茶吧。” 等落座后,王崇一个劲的恭维这位少女,而这位李姑娘似乎有些不厌其烦,但又不好发作,只好暗自忍耐着,视线却早已经游移不定。 一转头,李姑娘的视线恰好和沈毅对上了,沈毅嘴里还塞着橘子瓣,腮帮子鼓鼓的,但看到这位少女的目光后,沈毅还是礼貌性的微笑了下。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三日后,天水楼台! 李姑娘先是一怔,而后也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这一幕被王崇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更加愤恨,同时眼珠一转便有了主意,不禁笑呵呵的说道:“李姑娘,最近可有什么新曲子么?” 李姑娘摇了摇头,叹气道:“哪有那么容易啊,京城有名的词家我都求遍了,根本没有拿得出手的新作,现在无非就是靠着以前的几出经典曲目撑着,王公子可有佳作?” 王崇被问的有些尴尬,他哪里能有什么新词,但还是笑道:“李姑娘说笑了,我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但今天在场的人中,可是有才子能做哦。” “什么?哪里呢?”李姑娘闻言十分兴奋。 王崇笑嘻嘻的指着沈毅,“呐,就是那位正在吃橘子的仁兄啊,他可是我们这一群人里才学最高的哦。” 王崇说到最后,声调都拖长了,陈玺等人不禁大笑,但李姑娘却认真了,站起身便来到了沈毅跟前,盈盈万福道:“这位公子。” 沈毅抬起头来看了看,“怎么?” “听王公子说,您会作词是吗?” 沈毅一愣,这王崇知道自己的名气了?不应该啊,如果知道,怎么会这样? 王崇这时候也凑了过来,一脸得意道:“沈兄,这李姑娘可是近一年来京城最红的琵琶娘子,你可得好好表现下哦。” 沈毅明白了王崇的用意,这分明是在众人面前想让自己出丑,但这个时候的沈毅自然无所谓,只是淡淡笑了笑,“略懂罢了,李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这个回答让王崇有些意外,他本以为沈毅肯定会满脸尴尬的说不会。 吗的,居然敢逞能,我一会看你如何收场。王崇暗自咬牙。 李姑娘却很雀跃,一脸希冀看着沈毅道:“沈公子,您能赠我一首诗词吗?不会白要,可以论价,求您了。” 李姑娘全名李纯一,乃是最近京城正当红的琵琶娘子,一手琵琶技艺简直冠盖京城,所以被尊称为李姑娘。 但她们这群靠琵琶吃饭的女子,最大的一个掣肘就是没有稳定的词源,好的文人词客是可遇不可求的,而一首精品诗词更是万金难买。 所以李纯一经常会有青黄不接的感叹,现在听说沈毅会作词,虽然不知道水平如何,却也要求一求。 沈毅在众人或讥讽或不屑的目光中点了点头,淡淡道:“那么李姑娘要什么样的?婉约还是豪放?” 轰—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很多人都用不能置信的目光看着沈毅,尤其柳如烟,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 以前的沈毅才学勉强可以做几首打油诗,现在居然要给名满京城的李姑娘写词,还问要什么风格的? 这真是笑话一样啊。 李纯一对此也略有犹豫,主要是她不明白什么叫婉约,什么叫豪放。 沈毅一笑,“李姑娘,词作其实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种就是卿卿我我闺阁哀怨伤春悲秋的婉约,一种就是大江东去一怒拔剑的豪放,你……要什么样子的?” 李纯一一阵的激动,居然还能定做? “琵琶素来就是金石之音,最适合的当然是豪放类的,求公子赐下。” 沈毅拍了拍手掌,懒散的伸了伸懒腰,然后轻描淡笑道:“拿笔来。” 李纯一立马从随身的小盒子里拿出纸笔,这是她随身必带的东西,以防备若是碰到诗词大家,好当面求诗。 沈毅接过笔来,思索了片刻,然后微微一笑,“好了,送你一首临江仙吧。” 这时候王崇已经察觉出事情不对,但他还是不死心,因为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沈毅能作词,不禁阴阳怪气道:“沈兄,李姑娘虽然卖艺,可是在京城几座王府中都是被待为上宾的,你可仔细思量好了……” 沈毅洒然一笑,“王公子这话是在暗示我,说我写不出来吗?” “并不是……” 王崇还想说什么,沈毅摆了摆手淡淡道:“刚刚是王公子向李姑娘推荐我,现在又明里暗里的说我不行,要不……你来?” 王崇被这句话噎住了,气急败坏的一甩袖子,“好,那我就静待沈兄的佳作了。” 李纯一当然看出沈毅和王崇之间不对付,但此时能得到诗词为重,便默不作声的等着。 沈毅擎笔在手,刷刷点点的开始写了起来,很快,便将一首临江仙写完了,而后沈毅将笔往桌上一搁,又懒洋洋的坐回椅子上,轻轻笑道:“李姑娘写完了,你看看可还满意否?” 李纯一早就按捺不住了,闻言赶紧上前拿起纸张,注目一看,便入了神,等过了老半响,李纯一才叹了口气,将纸又放回了桌上。 王崇一看心里大喜,不禁嘲讽道:“怎么样?沈兄,说大话可不是君子所为,而且耽误了李姑娘的事情,你说……” 其余众人也哄然而笑,都认为沈毅写的肯定不怎样,不然李纯一为何看完后叹气呢。 柳如烟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下了,她刚才还真以为沈毅变了呢,现在看起来,还是个酒囊饭袋的纨绔子弟,柳如烟便放心了。 沈毅却笑嘻嘻的又开始剥橘子,并没有理会众人的嘲讽。 这时候王崇上前来十分得意的对李纯一道:“李姑娘,刚刚我说这位沈兄会写诗词,不过是玩笑话,你看你都当真了……走,咱们去那边喝酒吧。” 说着就要拽李纯一走,李纯一却一甩袖子,压根没用正眼看王崇,反而恭恭敬敬的对沈毅一拱手,朗声道:“公子大才,纯一敬佩的五体投地,只是这诗词太过宝贵,价钱……纯一付不起……” 什么情况? 所有人都愣住了,只有沈毅笑呵呵的摇了摇头,“我不要姑娘的什么谢礼,只是听说姑娘的琵琶是一绝,所以将这首词谱上曲子后给我演奏一遍便可以。” 这次换李纯一呆住了,就这样一个条件?这简直就是白送啊! 李纯一当然清楚这首临江仙的价值,可以说李纯一所有的曲目都没有这一首词的价值大,若是谱上曲子好生弹奏,李纯一有信心将其风靡天下。 王崇这个时候有些按捺不住,上前几步就要看这首词,李纯一赶紧上前一把抢过来。 “王公子,不好意思,这首诗词是沈公子赠给我的,我回去要好生研习,待谱上曲子后再请诸位品鉴吧。” 说完李纯一又恭恭敬敬的对沈毅施了一礼,“沈公子,我这就回去关门谢客,不出三日,定能谱好曲子,到时候我亲自接公子来天水楼台品鉴。” 沈毅点了点头,“好,那我就静候姑娘的佳音了。” 李纯一点点头,转身就走了,连宁王府都不去了,直接回了天水楼台。 此时的望月阁包厢里,气氛很尴尬。 王崇脸上阴晴不定,看着沈毅的目光也是闪烁不定,他不知道刚才沈毅到底写了首什么诗词,能引起李纯一那么大的反应。 但此时的沈毅确实显得十分陌生,根本不像以往那样的唯唯诺诺,反而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股子令人心折的气度来。 沈毅当然也察觉出王崇的疑惑来,但他毫不在乎,他今天来这,只是想看看自己以前的这群所谓的“朋友”们都是些什么人。 现在目的达到,他连招呼都懒得和这群人打,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嗯,这望月阁的橘子挺不错,我也吃饱了,回家去了。” 说着转身就走了,留下一屋子的人满脸懵比,等沈毅撩开帘子走远了,陈玺才凑到王崇跟前道:“王哥,就让沈毅这么走了?” 王崇恶狠狠的瞪了陈玺一眼,“那怎么办?要不你派几个人去拦住他,狠狠揍他一顿吧。” 陈玺有些尴尬,退了两步,有些不满的嘟囔道:“那么这顿饭谁算啊?” 本来正咬牙切齿的王崇一僵,突然想起自己今天因为沈毅说要请客,可是什么都要的最好的,现在沈毅突然不辞而别,这笔帐可都算到了他头上。 “沈毅……你妈的居然耍我,好,三天之后,我倒要看看你能写出什么诗词来,到时候不但我去,我还得请所有的朋友们都去,若是不怎么样,哼哼,不但是你,就连李纯一那个婊子也得身败名裂。” 王崇暗自发狠的想着。 沈毅这时候却步履轻快的走出了望月阁,若是按照一般的套路,他其实应该在宴席中间疯狂打脸,让这群少年公子们知道知道厉害的。 可沈毅实在生不起和这群小孩子争风头的心来,所以只是冷眼旁观,然后就退了出来了。 京城的夜要比扬州凉爽许多,沈毅慢慢的走在街上,心里有些感触,也不知道醉儿怎么样了,萱儿姑娘和裴瑛又如何了。 一边想着一边走,没一会就来到了家中,却发现大门开着,门口还停着辆马车。 沈毅愣了愣,谁大晚上的来访了? 赶紧进去一看,正好和正东张西望的醉儿打了个对脸。 “少爷……”醉儿一下子变得极为欣喜,奔跑着就冲了过来,然后一把抱住了沈毅。 感受到怀中软玉温香般的触感,尤其醉儿现如今开始发育,那不可描述的位置也日渐隆起,这样紧紧一抱,那柔软的触感让沈毅有些尴尬。 第一百五十四章 二元一次方程组(第二更) “咳咳,醉儿啊,你能松开些吗?”沈毅尴尬道。 “为什么要松开哩?咦,少爷,你下面是什么东西哩?怎么硬梆梆的哩?”醉儿一脸无知的问道。 这句话刚好被紧随其后也跟出来的梁方听到,差点没栽个跟头,然后一脸禽兽不如痛心疾首的表情看着沈毅。 沈毅更尴尬了,赶紧从腰间将那柄剔骨尖刀拔了出来,不好意思的说道:“是这个是这个,这玩意搁外面太碍眼,我就藏在衣服里面了,可别多想。” 梁方这才忍着笑过来一拱手,“沈兄。” 沈毅和梁方现在已经相当熟稔了,所以也懒得客套,上下看了梁方两眼后,才叹口气道:“梁兄啊。” “嗯?沈兄有什么话要说?” “我觉得你活的肯定很没意思。” “此话怎讲?” “你瞅瞅你这像是赶了长路的吗?连头发都一丝不苟的束好,你累不累?” “哦,此来是要拜访沈兄的家人的,自然要干净体面,这也是一种尊敬啊。”梁方一本正经的说道。 沈毅不想和这个人争论了,梁方永远都是这样,他也嘲笑过,但其实心里还是很尊敬的。 因为梁方对自己的要求永远很严苛,哪怕是独居,也要穿的很规整,若是有女子在场,梁方更是将孔夫子的非礼勿视做到了极致。 这样的人,可能有他自己的乐趣吧。 这时候沈诺也走到了门口,对沈毅微微一笑,“回来了?” “嗯,回来了,走,都进屋。”沈毅很开心的招呼着。 这个家因为醉儿的到来,又添了几分生机,等沈元回来后,见到了醉儿,也很高兴。 因为醉儿可以说是当初沈家的一份子,虽然沈毅不是很讨喜,但醉儿可是连老夫人都很喜欢的。 “去了有什么感想?”沈诺寻了个机会问沈毅道。 沈毅沉吟片刻,苦笑道:“姐,我以前是不是特别的混账啊?不然为什么那群所谓的朋友一个真心的都没有呢?” 沈诺怔了怔,突然摇了摇头,语气坚决的说道:“不是那样的,你虽然表现的很坏,可那时候的你,只是个没人关心,想博取关注的孩子罢了,那群朋友都是在利用你,错根本不在你。” 沈毅本来只是随口一说,但沈诺这番话还是让沈毅有落泪的冲动,他知道自己在沈诺心目中是个什么地位了。 那就是自己的弟弟,我打骂都可以,别人说就不行。 “嗯!姐,让下面做点宵夜吧,我突然想喝点酒了。” “呸,刚说了你,你就嚷嚷着要喝酒。”沈诺啐了一口,但还是笑呵呵的下去张罗了。 “有什么打算?”沈毅来到梁方跟前问道。 “本来是想带着醉儿去北方书院的,但醉儿执意不肯,非要来京城找你,我也没办法喽。” “呵呵,我也劝过醉儿,可是这件事她根本不听我的。”沈毅有些头疼。 梁方摆了摆手,“其实我也知道,醉儿根本离不开你,我也只是想帮老师尽尽心意罢了,而若是实在不行,你干脆也来北方书院吧。” 梁方的提议让沈毅怦然心动,他还真想见识见识大燕最高的学府是什么模样。 “这个……我想想。”沈毅并没有当即做出答复,这时候宵夜摆上来了。 沈诺笑眯眯的招呼道:“大家快来吃吧。” 梁方一见到沈诺,便更加的正襟危坐,一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老学究模样。 沈诺悄悄将沈毅拽到了一旁,“哎,你这个朋友怎么古古怪怪的啊?” “古怪什么?” “打他来了后,只要见到我,就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我瞅着都很难受,是怎么回事?” 沈毅忍着笑,“可能真的有古怪吧,他就那样,你别在意。” 沈毅今晚确实想喝酒,梁方却是滴酒不沾的,只有沈诺陪他喝了半杯。 虽然是果子酒,但沈毅还是微醺了,被沈诺数落了一顿,还是醉儿将沈毅搀扶进了屋子。 等躺在床上后,沈毅就听到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他不禁想起自己刚来这个时代后的那天,也是下着夜雨,但这时候的心境和那时候截然不同。 现在的自己已经有了家人,有了自己喜欢的人,这难道还不够吗? 扬州。 清早醒来后的城市还带着些熏熏然的困态,顺丰银行却已经早早的开了门,熙儿更是早就到了。 她很喜欢这份工作,也很珍惜。 至少在这里,自己是个被人尊重的,正常的女孩子,而不是一个靠着卖笑和屈辱挣钱的女子。 最重要的是能和她喜欢的人在一起,燕鹏已经让自己那位跟班来着顺丰银行做事。 也算成全了这两人。 所以熙儿每天都是笑着的。 今天也不例外,正要开门营业,就见一名娇滴滴的女子走了进来,气质典雅大方,但穿着很破旧。 “请问咱们这里是要招人吗?” 声音也很好听,柔柔的,让人听了很舒服。 熙儿有些惊讶,点了点头道:“是,你是……” “嗯,我叫田云若,听说你们这里招做事的,所以想过来试试。” “啊,那你都会干什么呢?我们想找一些能接待的女子,或者能算账的。”熙儿对这名女子颇有好感,耐心的问道。 田云若想了片刻,“我识字,而且学过几年的算术,可以记账,就是做接待的话,也没问题。” 熙儿眼前一亮,现如今顺丰银行每日的流水都让她头大,若真有个会算账的,可算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那我考考你。”熙儿出了三道数学题,这些还都是熙儿跟沈毅学来的。 这个时代对算术一类并不重视,只有一些专门的人才才会去学习,比如店房的大掌柜或者一些钱庄的账房先生,也因此这些专业知识,都是很少在市面上流传的。 沈毅教给熙儿的就是后世一些很基础的会计知识,就这样,也足以让熙儿成为一名合格的掌柜了。 田云若拿过熙儿出的题目,开始还有些不屑一顾,等仔细看完后,不禁凝重起来。 她就是指间沙派来的人,目的就是潜入顺丰银行。 指间沙则是江湖中一个很神秘的组织,主要的成员基本都不被世人所知,人们只知道,只要你肯出钱,那么就没有指间沙办不到的事。 这次安泰花钱请指间沙暗中出面对付顺丰银行,最终的任务却落在了田云若头上。 这种事田云若已经做过很多次了,并不觉得有什么难处,尤其田云若自幼就苦学各种杂学,学识驳杂,很多旁门左道她也精通,自觉顺丰银行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钱庄罢了,能有什么难处。 可等熙儿给她出了几道题后,田云若才正视起来,这样的题目非但前所未见,而且细细一想,里面暗含的解题思路也是独辟蹊径,可见出题人的水平极高。 田云若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才将这三道题答完,等递给熙儿后,熙儿都惊呆了。 她真没想到这田云若能全解出来,在熙儿看来,只要能看出这三道题的不凡,自认做不出来的人就可以胜任一般的账房先生了。 若是能解出一道题,更是难得。 却没想到面前这个衣着破旧的女子能将三道题都解出来,而且用的思路十分的新颖。 “姑娘,你真是厉害,居然都解出来了,还解的这么新奇。” “还有其他的解法?”田云若更加震惊了。 “是啊,我给你写写你看看。”熙儿提起笔来刷刷刷写了一遍。 田云若接过来后看了半天,依然满头雾水。 “这是什么意思?”田云若指着上面的各种稀奇古怪的符号问道。 “哎呀,我忘记你不懂这些了。”熙儿一拍脑门,然后详细的跟田云若讲了一遍。 这些都是沈毅教给熙儿的,熙儿现在原封不动的讲给了田云若。 田云听完后整个人都木了,用看神仙的眼光看着熙儿,“这……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熙儿有些赫然,“我怎么可能这么聪明?这都是沈毅沈公子教给我的。” “沈毅?就是那个写出诗词和红楼梦来的那个沈三变?”田云若惊讶的问道。 熙儿点点头,一脸崇拜的说道:“这些东西都是沈公子教给我的,他说叫什么二元一次方程组,我学了好久才明白的,感觉确实好用啊。” 田云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表面十分的平静,其实内心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田云若在算术上可谓下过苦功,自认没有不会的题目,今天却在沈毅的几道题上差点栽了跟头,尤其沈毅后面那个什么方程组,简直是田云若前所未见的。 可只要一琢磨,就能知道这个方程组要比其他的解题方法更加简洁明了,还很好用。 “田姑娘,我很佩服你,你是唯一一个不用这方程组解出这三道题的人,所以我录用你了,明天就能来上班。薪资水平就按照最高的那种。”熙儿说道。 田云若点了点头,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但此刻在她的心中,不单单是为了指间沙的任务,更重要的是她对顺丰银行,乃至沈毅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第一百五十五章 花痴的燕鹏 第二天。 燕鹏摇头晃脑的走进了顺丰银行,现如今的他和以前可是大不相同了,不管走到哪,人们都会恭恭敬敬的喊他一声燕侯爷,这让燕鹏很满意。 所以走起路来都很得瑟的样子,熙儿见他进来了,赶紧上前施礼。 “小侯爷,您来了。” “嗯,今天怎么样啊?”燕鹏拉着长声道。 “还可以,每天都在稳定增长,估计等第一次结息后,人会更多的。” “嗯,很好,到时候会给你个大红包,哈哈。”燕鹏笑呵呵的说着,眼睛却在四处踅摸。 “小侯爷,您看什么呢?” “哦,没什么,啧啧,沈毅那厮设计的这套服装真是漂亮啊。”燕鹏看的眼睛都放光。 顺丰银行里的接待等清一色都是女子,穿的衣服也是沈毅根据后世的工作装特制的,一步裙的构造,搭配上造型典雅的刺绣手艺,将女子那窈窕的曲线展现的淋漓尽致。 熙儿抿嘴一笑,也没说话,恰好这时穿着一身新工装的田云若走了进来。 她的出现一下子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因为田云若的身材简直太好了,尤其那股子气质,非常的典雅独特。 田云若被盯得有些害羞,她总觉的怪怪的,因为身上穿的这叫什么衣服啊,奇形怪状的,记得刚看到后,田云若脸都红了,可等穿上后,田云若看着铜镜中那个焕然一新的自己,不禁都呆了。 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还有这样的一面,充满了知性美感。 燕鹏这时候眼睛都瞪圆了,呆呆的看着田云若,直到田云若走进了后台不见,才失魂落魄的问熙儿。 “刚刚……那个女孩是谁啊?” 熙儿呵呵一笑,“这是昨天我新招进来的一名账房先生,叫田云若,可厉害了,沈公子出的题她都能解出来。” 燕鹏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然后整整衣冠,昂首阔步的走进了后台。 这时候田云若正准备开始做工,一见有人进来了,便站起身立到一旁,她刚刚也注意到了这个衣着华贵的少年,见熙儿都很恭敬的站立一旁,就知道肯定是位贵人。 “咳咳,听说你昨天将三道题都解出来了?”燕鹏没话找话。 “是。” “嗯,不错,能解出这三道题,可见你一定很聪明,以后好好干,顺丰银行不会亏待你的,姑娘是哪里人啊?”燕鹏脑子飞快转动,开启了撩妹模式。 “我乃是泉州人氏,因为父母暴病而亡,无依无靠,只好来扬州投靠亲戚,却不想亲戚已经失落无考,我身上盘缠用尽,差点流落街头,幸好熙儿姑娘收留,才有了容身之处。”田云若低着头说道。 这套说辞她在来前已经准备好了,指间沙的人甚至真在泉州帮她伪造了家世,就是去查都查不出破绽。 燕鹏有些同情的点了点头,他现在越看这田云若越好看,尤其家境凄惨,却能有这样不卑不亢的气质,真是难得。 “姑娘的遭遇真是令人深表同情,我叫燕鹏,乃是这顺丰银行的东家之一,若是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找我。” 田云若一惊,这才知道面前这位小公子居然就是燕鹏燕侯爷,这可是临来前,安泰指名点姓要她密切关注的大人物,若是能接近他,估计就能顺藤摸瓜的靠近沈毅了。 田云若打定主意,脸上的凄楚不禁更盛,盈盈下拜道:“多谢小侯爷。” 燕鹏被田云若的优雅姿态迷得目眩神昏,忙不迭的说道:“姑娘不用客气,不用客气。” 等又寒暄了一会后,燕鹏这才意犹未尽的走了,田云若一个人坐回椅子上,脸上渐渐浮现出微冷的笑意。 “看来,开头倒是挺顺利的么。” 京城这两日风平浪静,只是有个消息在暗中传播。 那就是李纯一李姑娘突然闭门谢客,说是什么三日后在天水楼台要举办一次盛大的琵琶会。 很多人对此都很期待,因为李纯一的琵琶技艺可谓高绝,但这一年来基本上就是那么几首曲子,人们都有些听烦了,若是真有新曲,自当过去听听。 很多人都是抱着这种想法,但这件事的另一个版本则开始疯狂传播。 那就是这次让李姑娘闭门谢客也要谱曲的词是沈毅做的。 至于沈毅是谁…… 很多人虽然没听过沈毅的大名,但一说起沈家老二,就全都明了了。 而后不约而同的都露出暧昧不明的笑容,因为沈毅之前在京城的名声实在糟糕的很。 京城大傻子,沈家饭桶,诸如此类的绰号很难让人对他作出的词有所期待。 因此很多人开始传言,都说这次的天水楼台可有热闹看了。 对此,沈毅也有所耳闻,但他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倒是沈诺有些生气,她很心疼自己的弟弟,也不希望看到外面全是一片的中伤。 终于,时间到了约定好的那天。 沈毅正在家中闲坐,就听外面一阵喧哗,然后有人进来送信,说是有客来访。同时递进来帖子,正是李纯一。 沈毅站起身,他知道李纯一肯定不会爽约,因此早上已经做好了准备,等来到外面后。 李纯一依然穿着一身的红衣,英姿飒爽的站在马车旁,见到沈毅出来眼前就是一亮。 “沈公子。” “李姑娘,你亲自来了?” “哈哈,沈公子当然得我亲自来请,不然可谓失礼。”说着李纯一一撩车帘。 “请。” 沈毅点点头,就要上车,醉儿已经冲了出来,有些不放心的说道:“少爷,我也跟你一起去。” 李纯一看到醉儿后神情一滞,她怎么也想不到沈毅身边还有这样一个绝色美婢。 沈毅略一思索,点了点头,含笑道:“也好,李姑娘,可以吗?” 李纯一也笑了,“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公子自便。” 说完自己倒先骑上了一匹骏马,沈毅有些尴尬,怎么好像拿错剧本似的,不是应该男人骑马女人坐车吗? 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沈毅和醉儿上了车,便往天水楼台而去。 若说望月阁是京城风头最盛的风月场所,那么天水楼台就是京城最大的歌舞场。 这里有全京城乃至整个大燕最好的歌妓和舞娘,也有李纯一这样的琵琶娘子。 这无形中就显出天水楼台的格调高雅来,至少来这里的人,很多真就单纯抱着听曲子的念头的,而不是来逛窑子。 沈毅的马车到了天水楼台后,已经黄昏,门前拥挤了很多的人,一见李纯一骑马回来了,不禁全都围了上来。 “李姑娘,听说你今晚要演奏新曲,小生在此祝愿你博得个满堂彩啊。” “李姑娘,这几日我偶得了一首新词,有空可以谈谈吗?” “李姑娘……” 李纯一在马上含笑一抱拳,“诸位,时间不早了,我还要迎接贵客进去,所以请让开路,有什么事以后再谈。” 沈毅在车厢中听的明白,心里暗笑,这个李纯一的江湖气息还真是挺重啊。 人群却很听话的闪开一条路,李纯一下了马,沈毅也撩开车帘走了下来,醉儿在后紧随。 三人进了天水楼台后,人群又轰然围了起来,开始议论纷纷。 “哎,看到了吗?那就是沈毅?” “嗯,看年纪和长相,应该错不了。” “啧啧,真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啊,可惜不学无术。” “我看不见得吧,李姑娘那么恭敬,应该是有几分才学的吧。” “我倒是对那个小婢女挺感兴趣的,长得真他吗漂亮啊。” “呵呵,又有人来了,这下有热闹看了。” 这时候长街另一头有一群车马压地飞行般赶了过来,到了人群的近前才轰然停住,而后扬起的灰尘直扑人群,气势十分的嚣张。 王崇一马当先的先下了车,然后他的那群朋友也纷纷下来,还都带着各自相好的姑娘,一时间天水楼台前百花争艳,十分的吸引人。 王崇看看天水楼台,微微冷笑的对身边的陈玺道:“人可都请到了?” “嗯,我特意将咱们认识的几个姑娘都请来了,全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家,她们也回信了,说随后就到。” “嗯,很好,那咱们就进去等着看好戏吧。” 王崇一马当先的领着众人进去了,人群的议论更加汹汹。 “那不是王侍郎家的公子么?” “嗯,还有陈司寇家的公子,看来这群人都是京城的贵公子啊。” “怎么聚的这么齐?这是要干啥?” “没准是来捧场的吧。” 这时候又有几辆华贵的马车停到了天水楼台门口,上面走下几个千娇百媚的女子,各个打扮的花枝招展。 很多围观的风月老手一下子都愣住了,因为来的这几名女子可都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当红姑娘。 其中有望月阁的思琪姑娘,紫澜轩的韩玉姑娘,晨沧楼的齐俪姑娘。 这群姑娘们互相调笑着也款款走近了天水楼台。 “吗的,今天就是花再多钱,老子也要进去看看,这么大阵势,是要干啥?”有人按捺不住了。 “兄台所言正和我意,同去交钱。”有人附和。 总之门口一阵的骚动,都想进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第一百五十六章 滚滚长江东逝水 东宫。 燕甫和燕曦两人相对而坐默默无言,过了好长时间,燕曦才说道:“福哥哥,我们真不去看看吗?” “不去。” “可是听说李纯一会亲自演奏的哦。” “那也不去。” “为什么啊。” “上次我出去了,结果碰到了沈毅那厮耍酒疯,差点没……所以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好了。”燕甫脸色阴沉的说道。 “可我自己也不想去啊,福哥哥你乔装一下,就陪我去吗。”燕曦施展起了撒娇大法。 燕甫却不吃她这套,“说了不去就是不去,你自己去吧,我还得进学,否则老师来了,又得絮絮叨叨的讲半天什么为王之道了,烦都烦死了。” 燕曦无奈,只好自己退了出去,燕甫坐在座位上沉默不语,过了好半天才幽幽一叹。 我又何尝不想去看看热闹呢?但现在这个时候,实在不是个好时机啊,很多人的眼睛都在盯着我这,上次差点露出马脚,虽然侥幸蒙混过去了,但也引起了很多人的怀疑,所以现在真的不能再出差池了。 燕甫心里想着,脸上的黯然和孤独是那么的深刻。 燕曦噘着嘴走出了东宫,现如今她身边随时都跟着十几名下人,生怕她再像以前那样突然跑了。 “公主殿下,回宫吗?” “不,去天水楼台。”燕曦冷着脸吩咐道,心里想你不跟我去,那我就自己去。 “可这……”这位下人一脸的难色。 “怎么?我的话都不听了吗?”燕曦一瞪眼。 她可是个名副其实的混世小魔王,几乎没人敢惹,这位下人吓得脸都白了。 “不是……但天水楼台那里人多事杂,公主千金之躯,若是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啊?”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这可是京城,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到时候我改扮一下不就行了,你要再废话,我明天就告诉我父皇,让你去西北苦寒之地喂马。” 这位下人不敢吭声了,燕曦可是说得出来做得出来啊。 无奈之下,这下人只好赶紧先派人飞马赶往天水楼台,先行准备一下。 此时的天水楼台简直热闹非凡。 这天水楼台说白了其实跟个戏园子差不多,一进去迎面就是一个高有一丈左右的台子,周围环形安排着桌椅,不过这里坐的大多是平民百姓。 若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自然会拾阶而上,去二楼乃至三楼的包厢中观看。 平时的天水楼台上座率不过是八成,今日却爆满,甚至已经无桌可坐。 沈毅站在三楼包厢处往下看,见下面人头攒动,不禁有些讶异。 这京城的气氛和扬州截然不同,进场看戏的人,大部分都是贩夫走卒一类的老百姓。 而扬州城,最多的却是各种小商贩,可见两个城市的不同。 “公子,你在看什么呢?” 李纯一摆弄着琵琶,为一会的上台做着最后的准备。 “只是看看下面的场景,今日这么多人应该都是为姑娘而来的吧。” “其实应该都是为公子而来的,因为您赠与我那首词,才会有如此的盛况。”李纯一抿嘴微笑道。 沈毅有些尴尬了,他是直接被这李纯一带进这个包厢的,等一进来,沈毅就发现事情不对,因为这里的布置和摆设,明显是李纯一平时休息之处。 在古代这就是女子的闺房,这可不是男人能随便进出的地方。 醉儿全程东瞅西看,对一切都很有兴趣的样子,然后便被李纯一的小丫鬟笑着领走去吃零食了。 屋子里就剩下了两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在让沈毅有些寒毛直竖。 李纯一噗嗤一乐,“公子,我就那么令人害怕吗?” “害怕?没有,姑娘天姿国色,实在很漂亮,我只是有些紧张。” “紧张什么?” “紧张一会姑娘要是不能一炮打响,估计所有的苛责都会加诸在我身上了。”沈毅苦笑道。 李纯一眼波流转,她这三日并非纯粹的关门谢客,而是派人将沈毅的底细详细的查了一下,自然也知道当初的沈毅在京城是什么样的名声。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李纯一查到了沈毅在扬州的事情,然后她就彻底震惊了。 什么! 《青玉案》《木兰花令》等诗词都是他写的? 什么!! 《红楼梦》这部奇书也和沈毅有关系,而且极有可能就是他写的? 至于什么《倩女幽魂》之类的小故事更是不胜枚举,而这些都跟沈毅有关。 这一连串的消息让李纯一彻底麻木了,她可是最爱红楼,又极其喜欢最近才在京城流传开的那几首青玉案等诗词的。 却没想到这都是一个少年所做,而且还是一个之前有着那样不堪名声的少年。 李纯一听到消息后一晚上没睡着,闭上眼就想起来那天在望月阁见到的沈毅,那个吃着橘子腮帮子鼓鼓的少年,那个眼睛里似乎有星辰的少年。 所以今天才会壮着胆子去见沈毅,去将沈毅领到了自己常用来歇息的包厢中。 “呵呵,其实那群人怎么想又有什么用呢?若是王公子等人知道你就是那位名满天下的沈三变,估计他们会很吃惊吧。”李纯一淡淡的笑道。 沈毅毫不奇怪李纯一是怎么知道的,只是挑了挑眼眉,似笑非笑的说道:“那姑娘是什么意思?” “哈哈,其实能陪着公子你玩这一出戏也很不错,公子是想耍弄一下那王崇等人吧。笑面狐狸的称呼真是名不虚传呢。”李纯一微笑着说道。 沈毅又有些尴尬,这个英姿飒爽的姑娘有时候真的思维跳脱,一般人根本跟不上她的思路。 这时候下面已经开场了,有几名舞娘正在上面热舞,但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所有人都在等李纯一。 王崇等人自然不可能在一楼,他们在三楼也有自己的专属包厢,此时的王崇面色阴沉不定,他总觉得事情有些古怪。 自己好像正在做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柳如烟也来了,只是现在的她已经成为毫不引人注意的一名普通姑娘。 因为思琪,韩玉,齐俪等人的身价乃至名望都比她高,所以陈玺等人都围着这几名当红姑娘身边献殷勤去了。 剩下柳如烟一人孤孤单单的坐在窗边发呆,她今天本不用来的,可她心里总觉得不舒服,就想过来看看。 因为她不知道沈毅以及那个李纯一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打死她,她都不相信沈毅能写出什么好作品来。 可那天李纯一的行为让柳如烟有些心虚,哼!我倒要看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样来,反正你也是个酒囊饭袋了,也不在乎多这一桩糗事。 柳如烟心乱如麻的想着,连台下的热闹歌舞都看不进去。 终于— 到李纯一上场了,李纯一早就换好了衣服,一身玄衣装扮,尽显女子的英气。 “公子,奴家上场了哦。” 李纯一嘻嘻一笑,抱着琵琶就上了舞台。 她一上场,台下便响起了一片掌声以及呐喊声。 很多人都目眩神迷的看着台上那个巧笑倩兮的李纯一,即便不靠着琵琶技艺,李纯一的姿色都足以让她跻身当红姑娘之列。 李纯一微微笑着,深深看了台下一眼,声息便渐渐小了下去,很多人屏息凝神的看着李纯一。 远处的门口,燕曦披着斗篷也悄悄的走了进来,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铮。”一声金铁交击的声音,震耳欲聋,在大厅中回响。 沈毅眼睛微微眯起来,觉得刚刚那一下,自己的脏腑都被震动了。 李纯一纤手轻拨,一连串的金石之音便发了出来,那小小的琵琶如同隐藏着千军万马,有着摄人心魄的魔力。 “真是铁琵琶啊!”沈毅赞了一声。 前奏逐渐开始紧凑起来,琵琶声如同密集的鼓点,一声声全都锤击在人们的心口处,很多人已经呆了。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李纯一开始吟唱,而琵琶声也开始渐渐放缓,并充满了悲凉的气氛,配合着李纯一那别具一格的嗓音,如同一个穿越时空的老者,正在慢慢叙述一件往事。 很多人都被这首词里的意境迷住了,沈毅也震惊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首明朝时候著名的词句还能这样演绎。 他本以为李纯一会将这首词简单的复述为一曲悲歌,就好像那些劝世歌一样,让人听了有所感悟也就是了。 但没想到李纯一天才般的将这首词演绎出了与众不同的风格。 这样的才女,若是生在后世,铁铁的是个一流作曲家以及歌星啊。 沈毅心里赞叹的时候,王崇已经傻眼了。 他也不是傻瓜,当然听出这首词的不凡来,他怎么也没想到,沈毅居然能写出这样的词句来。 而比他更难受更不能置信的,当然是柳如烟。 在听到第一句的时候,柳如烟就知道事情不好,因为这句词的开头便大气磅礴,绝非一般人能写出来的。 而后的演绎果然如柳如烟所害怕的那样,彻底击碎了柳如烟的侥幸。 第一百五十七章 石静堂 啪—啪—啪。 就在这一片寂静中,有人鼓着掌慢慢走出人群,这是个二十多岁的男子,模样说不上秀气,但也能看得过去,只是嘴角有颗大痦子,非常的引人注目。 而在他的周围则围了一群目光凶悍的男子,看上去气势颇为惊人。 “早就听闻李姑娘一手琵琶绝艺盖绝京城,今日一听,果然名不虚传,石某佩服佩服。”男子淡淡的说道。 很多围观的人已经开始悄悄退下,因为他们都认识这名男人。 石静堂,京城西城三联会的当家人,一个西城晚上得由他说了算的男人。 今天他居然出现在了天水楼台,而且看样子,似乎对李纯一很感兴趣。 很多倾慕李纯一的人不禁有些担心了。 李纯一不认识这个石静堂,但看那一脸的戾气,就知道是个狠角色。 “这位公子过奖了,只是一些奇技淫巧罢了,当不得什么真。”李纯一回了一礼,转身就要下台。 这石静堂却一步纵上了高台,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纯一,“就这么走了吗?” “公子还有何事?” “再弹奏几首曲子吧,价钱随便你开。”石静堂的要求并不过分,天水楼台本来就有这样的规矩,只要肯出钱,当然能点自己喜欢的曲子。 李纯一沉吟了片刻,她本来想等天水楼台的东家赶来的,往常也有些不开眼的小混混来找事,都是被几句话就解决了,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到现在天水楼台也没人出面。 “好,公子想听什么曲子?”李纯一不想惹事,低着头说道。 “曲子不重要,拣你拿手的就可以,但不要在这里谈,咱们得找个安静的地方,小爷要一个人听姑娘弹曲吹箫。”石静堂呲牙笑道。 这句话让台下很多男人露出了猥琐的笑容,尤其跟着石静堂来的那十几名打手,一个个哈哈大笑。 李纯一脸色一变,却出乎意外的没有脸红,只是淡淡道:“公子自重,这是天水楼台,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的东家是谁。” 石静堂晒然一笑,“知道,可是你没觉得奇怪吗,怎么今天到现在也没人来解围呢,哈哈哈。” 李纯一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她确实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怎么连维持秩序的家丁护院都没出现一个呢? 石静堂舔了舔嘴唇,贪婪的注视着李纯一的脸蛋和身材,冷笑道:“你们东家的后台已经倒了,能撑到今天已经算是江湖同道给面子,可惜我石静堂不是那种爱讲规矩的人,所以今天以后,天水楼台就是我三联会的了。” 这席话一出,台下看热闹的人又偷偷溜走了大半,因为作为一名合格的京都居民,他们已经习惯了江湖黑道的争斗,今天威风凛凛的江湖大佬,明日可能就会惨死在阴沟里。 既然石静堂敢来天水楼台找事,自然说明这里今晚不会太平,所以还是赶紧走吧。 三联会也没阻拦这些人,很快,大厅中就走的空荡荡的,石静堂有些玩味的看着李纯一。 “李姑娘,江湖规矩,我们打下新的青楼窑子后,都得找个当红姑娘见见红,所以,今天你就陪我吧。” 石静堂的话里有种不容置疑的威力,李纯一却笑了,笑的时候眼神都是冷的。 “我不管谁来掌管天水楼台,但今晚我谁也不会陪。” 石静堂眼中的欣赏和贪婪更加的旺盛,轻描淡笑的说道:“这件事,似乎由不得姑娘你吧。” “我看谁敢!” 就在这时,台下一声稚嫩的呐喊让大堂中就是一静,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台下发声的女子身上,待看清楚后,石静堂包括他的手下全都哈哈大笑。 因为说话的人,说是个女子,其实不过是个女童罢了,虽然一身男装,但从那粉雕玉砌般的面容,也能一眼看出是个女孩, “原来是个黄毛丫头,大言不惭的,是不是活腻了?”石静堂还没说话,他手底下的一个打手已经骂骂咧咧的走了过来。 说话的当然是燕曦,她本来正陶醉在李纯一的琵琶曲中,却被这一群江湖莽汉扰了兴致,心中当然有气。 而且她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怎么能看得上一个所谓的江湖大佬? 这打手还没到跟前,随身保护燕曦的那十几名下人已经纷纷挡在面前。 领头的那位沉着脸喝道:“赶紧都给我滚。” 声音尖细,居然是个宫里的太监。 这打手有些迟疑了,能在外面行走的太监肯定不是一般身份,这要怎么办? 台上的石静堂却冷笑道:“哪里来的狗奴才,今晚我是奉了宁王之命,谁也不惧,动手吧。” 石静堂手下的打手们听到后残忍的一笑,全都拽出后腰的长柄斧头,将燕曦以及那十几名下人团团围住。 燕曦居然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很好奇的看着这群人,兴奋道:“打群架是吗?好,本宫今日就跟你们玩玩。” 反倒是她的护卫有些害怕了,并不是畏惧这十几名打手,实在是怕若是一个不留神伤到了燕曦,那么不管是谁估计全都得死。 这时一楼的局势变得很微妙,台上一男一女对峙,台下两群人虎视眈眈。 包厢中的王崇等人可还没走,王崇一看到是石静堂,眼前就是一亮,他和石静堂可是有几分交情,今日的事让他有些开心。 哼,就算你才华盖世,可最终还不是一样?一会你就得看着崇拜你的女人被别的男人夺走了,就跟你以前一样,哈哈! 陈玺却有些害怕了,他比王崇还要了解这石静堂,总觉得今天的事情没那么简单,天水楼台这片已经平静多年,怎么突然在今晚易主? “王哥,要不咱们赶紧走吧!”陈玺劝道。 “走?为什么要走,一会还要看热闹呢,沈毅那小子还是跟以前一样啊,就会做个缩头乌龟,哈哈哈!”王崇很快意。 这时候台下已经发生了燕曦喝骂的一幕,王崇在三楼远远的看着,虽然觉得那个女孩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是哪里见到过。 不过长得不错是真的! 好死不死的他将头探出窗户,对着台下的石静堂一笑,“石大哥,今晚可要玩的尽兴了啊,李姑娘归你,不过那边那个小丫头,能不能让给我?” 石静堂抬头一看是王崇,眼睛深处的讥讽一闪而逝,却也淡淡的一拱手道:“原来是王公子,好说,只是那小女孩一看就是天葵未至,你确定要?” “嘿嘿,兄弟我就好这口!” 这时燕曦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有些疑惑的问那名下人,“哎,什么叫天葵未至啊?他们说的那是什么意思?” 这名小太监脸色铁青,死死盯着远处三楼的王崇,咬牙道:“三公主不要问了,都是些污言秽语,没想到啊,居然还是名士族子弟,真是反了天了!” “动手吧。”石静堂淡淡的说道。 这群打手闻言立马开始动手,本来以为是很简单的一次争斗,却没想到燕曦这边都是精挑细选的宫中高手,虽然因为年纪原因,不可能有太高的造诣,可也相当不错了。 和这群人高马大的打手打起来,居然也有来有去,场面一下子就胶着起来。 石静堂却没管这些,他已经迫不及待的准备拽着这位佳人去蹂躏一番了。 “李姑娘,若是听话,一切都好说,也少受点折磨,若是反抗,那等我用完了你,就将你交给手底下的人,那时候,你想想是什么后果。” 石静堂冷声威胁。 李纯一脸上浮现出决绝之色,就在这时候,沈毅慢慢的拾阶而下,一边走一边剥着橘子。 “唉,李姑娘,你们这天水楼台的橘子,没有望月阁的好吃啊。” “谁?”石静堂勃然大怒,一转脸,正好看到站在楼梯中间微笑着的沈毅。 李纯一惊了,她没想到沈毅居然敢出现,心里微微有些欣喜,但更多的却是焦急。 “沈公子,你赶紧走,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别管我!快走吧。” 沈毅笑着摇摇头,“本来是我是准备要走的,可是看到这么多人,我又不想走了。” “小子,你是谁?混哪里的?不知道你石静堂大爷的名头吗?”石静堂一脸杀气的问道。 “沈毅,我就知道你在这,哈哈哈,真好玩,居然能打架哎!”燕曦在远处大喊。 “原来和那个疯丫头是一伙的,那好,今天你也别走了,一起留下吧。”石静堂冷笑道。 沈毅不置可否,却抬起头来盯着三楼窗户处的王崇,淡淡的说道:“王兄,我现在才知道你居然对小姑娘有兴趣,真是个丧病的爱好!” 王崇脸色有些尴尬,但更多的还是期待,他没想到沈毅居然真敢出头,不过出头又能怎样? 接下来的场面就会是沈毅被石静堂一刀砍死了,那岂不是皆大欢喜? 屋里很多人都是这样想的,气氛也有些活跃,所以就是被沈毅用话讥讽,王崇都没有半点生气,反而乐呵呵的说道:“沈老二,你别说废话了,今晚你走不了了,一会我等着给你收尸。”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大乱斗 只有柳如烟依然在梦中一般,那个站在楼梯中间,笑容明亮长身玉立的少年真是以前那个畏畏怯怯的沈毅吗?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勇敢了? 沈毅摇了摇头,“王兄此言差矣,明天,我会去看望王兄,到时候希望你一路走好。” 说完这句很令王崇费解的话后,沈毅低下头看着满脸杀气的石静堂,眯起眼睛说道:“商量商量,你现在带人赶紧走,我还能替你求求情,让你死的不那么难看。” 石静堂气极反笑,本来他不准备自己动手的,那有失身份,可现在手下们都在缠斗,他便自己从怀里拽出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来。 “留着你的求情去跟阎王说吧。” 说完就往上一冲,沈毅笑容未变,只是眼神渐冷,同时已经从腰后拔出那柄剔骨尖刀。 这已经是他换的第三把了,他越来越习惯于用这样的兵刃,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宝刀。 但因为剔骨尖刀便宜,而且是用来杀猪的,所以新刀的刃口极为锋利,所以用起来感觉很好。 噹— 一声金属交击的声音,石静堂的这一刺被沈毅挡住,石静堂却丝毫没有停留,手里的匕首一斜,便变换了一个方向,朝着沈毅的咽喉砍来。 全程石静堂都是极为凶悍的打法,沈毅早就看出这石静堂并没有正经学过刀法,所会的无非以快打快并且争凶比狠。 可就是这样的打法,若是一般人,早就骇破了胆子,不战而降了。 但沈毅是什么人? 石静堂这样凶狠的街头搏命打法,激活了沈毅骨子里的凶劲,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当年和几名好友在街头上跟混混们群殴的时候。 噹噹噹— 一连串的金属交击声中,很多人都傻眼了。 并不是因为两人打的有多猛烈,而是因为谁也没想到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沈毅,居然能和石静堂打的有来有回。 “我他吗没看错吧,那个人真的是沈毅?”王崇一脸懵比的说道。 李纯一的神色却有些古怪,半是担心,半是模糊不清的笑意。 只有燕曦哈哈大笑,表现的极为开心,但此时她的随身护卫因为顾忌她的安全,投鼠忌器,所以在和这群打手的争斗中已经全然落入了下风。 刺啦一声,石静堂的胳膊被沈毅的剔骨尖刀划过,鲜血渗透了出来。 但石静堂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反而攻势更加猛烈,鲜血和伤痛已经激发了石静堂的凶性。 沈毅却突然后退了几步,横刀在手,似笑非笑的看着石静堂,“还打?” “废话,今天若是你不死在这,我石静堂跟你的姓。”石静堂已经快气疯了。 向来嚣张跋扈的他,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折辱?居然被一个小少年给挂了彩,若是不能找回场子,那他的江湖地位也就到头了。 “打可以,但我奉劝你一句,让你的那群手下小心点,不然伤到了那位小姑娘,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你。”沈毅淡淡的说道。 “呵呵,在京城,还没有谁能说出这话,顶了天无非是个私逃出来的贵家千金罢了,一个女子,死了也无妨。” 石静堂说的这话极为嚣张,但也并非全是虚言,大燕豪门中最不缺的就是女儿,除非真的是受宠的女儿,否则其余的都是被当作政治联姻的工具的。 更何况石静堂的身后是有宁王撑腰的,他才能,才敢这么嚣张。 沈毅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面前这位江湖大佬,看上去挺唬人,没想到也就是个只会逞勇斗狠的庸人啊。 根本不会动脑子吗?一般的贵女会有这么多的护卫么? 这时候护卫燕曦的人一个不注意,有个打手趁机欺身上前,张开大手就要抓住燕曦的头发。 “小娘们,过来吧你,一会让大爷好好疼疼你。” 那几名护卫一看吓得亡魂出窍,燕曦也有些害怕了,她毕竟只是个孩子,玩耍性子很重,可到了这个时候也知道事情有些大条了。 “沈毅,快来救我。”燕曦闪身躲开这一抓,颤声喊道。 沈毅叹了口气,他总不能见死不救,更何况这燕曦也没做过什么错事,无非顽劣了一些罢了。 刚想冲过去,石静堂挡住了去路,阴恻恻的说道:“想去救那个小娘们?呵呵,先胜了我再说。” 沈毅急了,“那可是三公主,若是出了事,你和你身后的宁王都得死。” 这话一处,很多人都是一静,但很快,石静堂就哈哈大笑道:“她要是三公主,我就是她老子,少废话,拿命来。” 沈毅无奈,和这石静堂缠斗,那边燕曦的情况已经很危急,左躲右闪之间一个不留神,燕曦的脸上被那打手给划破了一道。 鲜红的血珠从雪白的肌肤中渗出来,分外的显眼。 “反了,反了啊!”燕曦的贴身护卫头子悲愤的大喊。 那打手此时也是得理不让人,一个劲的想要一把抓住燕曦,就在这时候,一道寒光直扑过来,正钉在这打手的后背上。 “啊~~” 一声惨叫,这位打手迎面摔倒,鲜血自后背上的伤口处涌出,染红了地面。 钉死这个打手的居然是一枚簪子,而且入肉极深,只有簪子头还露着一点在外面。 “谁!” 这群打手正在愣神,就见台上的李纯一不知道从哪里拿出的几枚金簪,对着台下就是一通狂射。 噗噗噗,几声闷响,这群打手瞬间倒下了好几位。 燕曦这边的护卫压力大减,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同时有护卫赶紧出去调援兵。 然后所有人都看向了李纯一,连沈毅和石静堂都住了手。 李纯一面无表情,只是淡淡的站在那,手里还抓着几枚样式古怪的暗器,这时候人们才看清,李纯一手里的暗器猛然看上去很像是簪子,其实并不是,反而更像是钉子。 “真是想不到,原来李姑娘居然就是近一年来京城有名的金簪客!”石静堂阴沉着脸说道。 李纯一没搭理他,只是看着沈毅,微微施了一礼道:“多谢刚刚公子仗义出手,现在请公子带着醉儿姑娘立刻离开。” 沈毅没动,只是静静的看着李纯一,他心中并没有太奇怪,因为刚刚石静堂用言语侮辱李纯一的时候,他在楼上看到了李纯一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机。 那是一种来自上位者的漠视,完全不像是一个弱女子被强者欺辱时候该有的表现。 所以沈毅就知道这李纯一绝对不简单! 而石静堂所说的金簪客这个名号,也让全场再一次陷入死寂。 王崇已经没有力气震惊了,因为今晚的反转已经太多了。 看着舞台上那个飘然而立的李纯一,很多人的心情是复杂的。 金簪客是近一年来京城最出风头的杀手,而且她所杀的人无一不是为富不仁或者欺压百姓的恶霸贪官,因此也被穷苦百姓尊称为金簪侠客。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这位大名鼎鼎的金簪客居然就是李纯一。 “怪不得,自从一年前这李纯一入京,金簪客便开始出现在京城中了,真是好手段,居然用这样的方式隐藏自己,厉害!”陈玺突然蹦出一句。 “呵呵,不管是金簪客,还是你,今晚都不要想走了,官府正在通缉你,我要是擒住你,上交官府也能发一笔小财,所以……还不动手?”石静堂突然冷笑道。 在天水楼台的三楼包厢中,也是王崇包厢的隔壁,一道身影猛然撞破墙壁冲了出来。 在空中就是一道匹练般的刀光直扑沈毅,沈毅心里直冒寒气,因为在这一瞬间,他居然动都动不了,整个人都被这刀芒给慑住。 “好厉害的刀法!”沈毅勉强一拧身,躲开了这如同开天辟地般的一刀。 刀光落空,却直接将沈毅脚下的木制舞台砍下了一个角。 这时候那身影才堪勘落地,然后又是一刀,对着还没稳住身形的沈毅又砍了过去。 这一刀沈毅无论如何也躲不开了,这时候一道金光闪过,正好碰到那刀光上,刀光微微一偏,沈毅又躲过。 叮— 一声细微的脆响,一枚金色的铁钉落地,是李纯一出手救了沈毅。 这时候人们才看清出刀的人,这是个壮汉,浑身的肌肉将衣服撑的紧绷绷的,五官也是如同用刀子刻出来的一般,尤其那双眼睛,简直不是人类的眼睛。 漠然中带着冲天的杀气。 “是狂刀门的人!”燕曦的护卫突然说了句。 燕曦并不懂什么叫狂刀门,但看自己的护卫这么紧张,不禁也有些害怕了。 沈毅也没有了刚才的闲适和淡然,一脸严肃的看着这位怪人。 “很不错,可惜还不够。”这怪人说了一句,然后缓缓举起刀来指着沈毅。 “这一刀,我要你死!” 说完猛然劈下,沈毅就觉得浑身僵硬,虽然想动,但怎么也无法动弹。 正在绝望的时候,就听门外有人尖着嗓子一笑,“狂刀门的小辈居然敢来京城撒野了,老身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后悔。” 说着一道黑光从门外直接射入进来,正好赶在这怪人刀势用尽之前,挡在了沈毅面前。 这时候人们才看清这并不是黑光,而是一个穿着黑衣的老人。 面白无须,嘴唇都是黑的! “陈爷爷!”燕曦很开心的大喊一声。 第一百五十九章 掌管生死 这位老者的出现让很多人惊怖,也让很多人开心。 其中燕曦表现的最开心,因为她知道,只要有这位老者在,那么就是天塌下来,自己也不会有事了。 老者慈爱的看了远处的燕曦一眼,当看到燕曦脸上有渗出的血痕后,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 “本来还想留你们一命的,但是既然你们敢伤害三公主,那么今晚就全去死吧。”老者如同说一件轻描淡写的小事。 石静堂本来嚣张无比,可等一看到这老者,先是一愣,而后才颤声道:“陈晓月!你是陈晓月?” 老者露出洁白如玉的牙齿,微微一笑,“难得外面还有人记得我这老头子!” 石静堂如同见了鬼一样,转头看向沈毅,嘶哑着声音道:“那真是三公主?” 沈毅幽幽一叹,“我都告诉你了,你却不信。” 石静堂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冲着陈晓月一抱拳,“陈前辈,今日之事都是误会,晚辈是奉了宁王所差,来此办事,并不知道三公主的真实身份,所以请给一次机会。” 陈晓月笑的很和善,话却是冰冷的,“你说误会就是误会了?三公主千金之躯,若是老头子我晚来一步,出了差池,呵呵……” 石静堂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咬着牙说道:“只要陈前辈肯放过我,那些动手的人随便你处置,三公主的伤我也会包赔!” 陈晓月摇了摇头,石静堂的脸色苍白如纸,恨声道:“难道一点机会都不肯给我吗?要知道我是奉了宁王的差遣的!” “其实你搞错了一件事,那就是你根本就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我让你生你便生,让你死你便死,你有什么资格给我求情?”陈晓月寒声说道。 石静堂突然大喝一声,“上!” 那狂刀门的汉子便猛然冲上去,石静堂却转身就跑,他已经吓破了胆子。 因为这个陈晓月是他绝对招惹不起的存在,不过因为这十几年来这位老人一直在宫里呆着,没有出来过,所以很多人都已经忘了他的存在。 可石静堂记得,而且记得很清楚! 当年京城骚乱,有人趁火打劫想要围攻京城,这位陈晓月一人一剑,一个时辰内杀了足足三百多人,瓦解了叛军的军心,最终力挽狂澜,那时候陈晓月的威名一时无两。 人送绰号杀人祖宗的就是面前这位貌不惊人甚至还有些慈祥的老人! 当时石静堂曾经远远看过这陈晓月,印象极为深刻,所以他能认出来。 石静堂自知对陈晓月,自己毫无胜算,所以还是保命要紧。 那狂刀门的汉子并不知道陈晓月的威名,开始看不过是个干瘦的老头,心里便轻视了几分,石静堂求情的时候,这汉子还很不屑。 现在得了命令可以动手,不禁奋力一刀,照着这陈晓月便劈了下去。 可陈晓月全程连动都没动,脸上的笑容也没变,眼看那刀光就要挨着他了。 天水楼台中突然打了一道利闪,等光芒闪过,就见刚才还气势汹汹逼得沈毅没有还手之力的狂刀门人已经尸首两分,同时那逃跑的石静堂也断了两条腿,跌坐在舞台之下,哀嚎不已。 这一切就如同一场梦幻,沈毅的眼睛算是不错了,可依然没看清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隐隐看见这陈晓月的手似乎动了动,然后就是一道剑光闪过,对面的两人便一死一伤了! 这什么武功?莫非是飞剑?这个时代居然会有这样玄幻的武器? 沈毅心里震惊无比。 陈晓月淡淡的吩咐了句,“把剩下的贼子们全都给我杀了!” 瞬息间从门外又冲进来了一队黑衣人,各个黑纱遮面,手里都拿着刀剑,进来后也不搭话,直接展开了无声的屠杀! 惨叫声和刀剑砍在人身上的声音响成一片,眨眼工夫,那群打手全都死于非命。 然后这群黑衣人拖着死尸如同潮水般退去,甚至还有人手脚麻利的将地上的血迹擦干。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天水楼台已经恢复了平静,若不是地上一些刀剑的痕迹提醒着人们,甚至都看不出刚刚发生了一次械斗。 燕曦连蹦带跳的走到舞台上,十分亲昵的靠着陈晓月,陈晓月也溺爱的将燕曦揽在怀中。 左右端详了好半天后,才叹了口气道:“还好只是个小伤,回去后老身给殿下调配最好的伤药,肯定不会留下疤痕!” 燕曦点了点头,笑嘻嘻的捏了捏陈晓月的脸蛋,“陈爷爷又瘦了!在宫里吃不饱吗?” 陈晓月却哈哈大笑,用手也捏了捏燕曦的脸蛋,“老身吃多少也不会胖的,倒是几日不见,殿下出落的越发漂亮了,像个大姑娘了!” “真的吗!嘿嘿!我就说自己长大了吗!沈毅,你说对不对?”燕曦对身后站着的沈毅说道。 “对对对!”沈毅赶紧点头,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可他太了解这位三公主了,若是有人撑腰,她简直能上天! 现在自己要是敢不顺着她说,估计她都能让这位陈晓月将自己砍了! 陈晓月也看了沈毅两眼,然后淡淡的说道:“峨眉的弟子?” 沈毅一抱拳,“晚辈确实跟着人学过几天峨眉的刀法!” “学的不怎么样,峨眉刀法是这么练的吗?呵呵,可惜赫连老头没看见,看见了估计能被你气死。” 陈晓月说完这句话后又转头看向李纯一,“居然能把链子枪的技法运用到暗器上,看来教姑娘的那位高人不同凡响啊!” 李纯一呆呆的看着陈晓月发愣,过了好半晌才说道:“刚刚前辈用的可是剑法?” 陈晓月点点头。 “世上真有这样的剑法吗?剑气纵横,十丈之内掌管生死!”李纯一痴痴的说道。 陈晓月晒然一笑,“不是十丈,而是十二丈!” 语气傲然而自得。 不过他确实有资格自傲,毕竟天下间练剑的何止千万,但能练出纵横剑气的,万中无一。 “小家伙们倒是不错,刚刚若不是你们,三公主可能真得受点伤了,所以这次的情老身记下了。殿下,我们走。” 陈晓月带着燕曦就想走,燕曦却摇了摇头,仰起脸来愤恨道:“刚刚是谁冲我喊话来着?自己滚下来!” 王崇这个时候已经吓得浑身颤抖,哆嗦着走下楼梯,扑通就跪在了台上,“三公主,刚刚小人不知道是您,言语间有些冒犯,求您饶了我吧。” 王崇身后跟着下来的就是陈玺柳如烟等人,也全都跪了下来,柳如烟目光复杂的看了看一旁站着的沈毅,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怎么突然之间,柳如烟感觉自己当初看不起的少年,已经成长为自己高攀不起的存在了呢? “殿下,这人刚才说了些什么?”陈晓月寒声问道。 燕曦没说话,她的贴身护卫走上前来附在陈晓月耳边说了几句,陈晓月的眼中立马杀气大盛。 “呵呵,老身爱若珍宝的殿下岂能被你们这样的小人中伤,全拉出去斩了。” 陈晓月言语间霸气十足,陈玺等人一听就傻眼了,怎么王崇自己惹下的祸事,我们还得受牵连? “陈监长,我父亲是陈司寇,和您有过一面之缘,求您饶命啊!”陈玺大喊道。 “什么司寇不司寇的,全都杀了!”陈晓月斩钉截铁的说道。 王崇已经彻底绝望,抬起头来却突然看到沈毅站在一旁,心中突然一激灵,赶紧跪着爬到沈毅跟前,“沈兄救我,沈兄救我。” 沈毅叹了口气,“刚刚我说过的,明日会去牢里探望探望你,没想到不必了,今天你就得上路了。” “沈兄,一切都是小弟的错,小弟不该和您作对,求您帮我跟三公主求求情,求您了!”王崇哀求。 陈玺也过来求情,而且他很聪明,拽着柳如烟一起过来求情,沈毅心里有些冷笑,这些人还真是前鞠而后恭呢。 “沈兄只要能救下我这条命,那什么条件我也愿意答应。”王崇哀求道。 沈毅眼前一亮,思索了片刻后便走到了燕曦跟前,“咳咳,三公主……” 燕曦好整以暇的看着沈毅,淡淡的一笑,“沈公子这是准备求我吗?” 沈毅一看到燕曦这幅模样就有些头疼,这个小丫头简直太古灵精怪了,看那副淡淡的笑容中,估计满是心机吧。 “这个……这群人虽然言语冲撞了殿下,还罪不至死,不如一人打个几百板子就行了。” “是么?可这群人当初一个个看你不起,你现在居然还给他们求情?” “呵呵,看得起看不起的,都是他们的事,说实话我也看不起他们,但毕竟不是什么死罪,一人打一顿,然后赔点钱就算了。” “赔钱?”燕曦眼前一亮。 “嗯,赔钱!”沈毅用力的点点头,眼神更亮。 最终的结果是,王崇陈玺等人一个个肉痛的付出了一笔庞大的银子,这才保住了这条命,不过王崇格外又被燕曦掌嘴了十几板子,打的他满嘴鲜血,但这相对于丢命来说,已经很好了。 沈毅将银票堆在一起,足足有一指头厚,看的燕曦眼中异彩连连,就连一直反对放人的陈晓月也有些傻眼。 沈毅也有些震惊,因为不过一会的功夫,就从这群人身上榨出这么多钱来,实在有些出乎意料。 第一百六十章 醉后各分散 等一切处理完毕后,燕曦不情不愿的被陈晓月强行带走了,临走前陈晓月朝着沈毅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笑得沈毅毛骨悚然。 天水楼台安静下来,这时候李纯一的小丫鬟才战战兢兢的出来,醉儿也在后面跟着。 沈毅见到醉儿安然无恙,心里的石头便彻底落了地,便要和李纯一辞行,李纯一却叫住了沈毅。 “沈公子,能借一步说话吗?” 沈毅点点头,两人便走下舞台,来到了天水楼台的后院,这时候月上中天,已经是深夜了。 李纯一看着天上的月色,良久没有说话,沈毅也没吭声,就这么静静的等着。 “沈公子,今日多谢你出手相救。”李纯一低声道。 沈毅一笑,“其实我不出面,李姑娘也不会有事的吧。” “这不一样的。”李纯一摇摇头。 又是一阵的沉默,沈毅先开口了,“李姑娘是要走了吗?” 李纯一幽幽一叹,点了点头,“我的身份已经暴露,若是再不走,肯定会有大,麻烦。” 沈毅点点头,“那祝愿姑娘此去前途似锦一帆风顺。” 李纯一展颜一笑,“公子不管什么时候说话都是这么动听吗?肯定会有很多姑娘喜欢你吧。” 沈毅又尴尬的寒毛直竖。 李纯一噗嗤一乐,而后轻声道:“公子稍候片刻。” 说完转身进去了,过了片刻手里拎着个食盒出来了,打开后里面是几碟小菜,还有一壶酒。 “公子,院中风清月朗,可愿意陪我喝几杯?” 沈毅看出李纯一眼中的期待,不知道怎地,居然没有拒绝,而是随便找了个台阶坐下。 李纯一欢呼雀跃的像个孩子,将吃碟摆好,然后亲自给沈毅斟了一杯酒。 “我知道公子不胜酒力,此酒也是果酒,公子可以放心。” 沈毅有些无奈,自己不能喝酒的事情好像越来越多的人都知道了。 李纯一自己也举起了酒杯,对沈毅一示意,然后一饮而尽,沈毅见此也只好将杯中酒饮下。 酒并不醇烈,反而有种淡淡的果香,入喉后柔滑温顺,配合着这清风明月,确实心旷神怡。 李纯一的脸上飞上了几许嫣红,却更添娇艳动人。 “公子,你难道对我一点也不好奇吗?”李纯一突然说道。 沈毅放下酒杯,淡淡一笑,“姑娘要是愿意说,肯定直接就说了,若是不愿意,我问又有什么用呢?” “狡辩!”李纯一娇嗔的白了沈毅一眼,此时她已经接连喝了四五杯酒,举手投足间已经有了醉意。 沈毅按捺住心里的不安分,将眼神转移到了别处,不知怎的,他总感觉现在的李纯一眼神中满是难过和孤单。 “公子知道吗?其实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喝酒。”李纯一痴痴的说道。 沈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我自幼跟着师傅在江湖上漂泊,她教会了我功夫,教会了我如何杀人,教会了我很多,唯独没有教会我如何生活。” “小时候的我没有朋友,没有休息,有的只是无尽的修炼,以及失败后无情的责打,当时我很恨她,认为她就是一个恶魔,一个我挥之不去的梦魇。” “可是我又离不开她,因为我没有父母,不知来处,离开了她,天下之大,我甚至不知道去哪里。” 沈毅斟满了两杯酒,一杯递给了泪光盈盈的李纯一,一杯握在手中。 “就连我的名字,都是师父赐给我的,在这个世间,我就像个多余的人,因为除了师父外,没有人记得我,也没有人认识我。” “师父教给我功夫,让我学习如何用金簪杀人,其目的只是让我替她去完成一个目标,可还没等我知道目标是谁,师父就暴病而亡了。” 李纯一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是如此的苍凉,“是不是很讽刺?我到现在还记得那晚师父在我怀中渐渐冷去的样子,她甚至来不及告诉我仇人的名姓就撒手人寰,我只知道那个人住在京城!所以埋葬了师父后,我便来到了京城。” “开始的时候我没有钱,饿了三天没有吃饭,差点倒毙街头,是这里的妈妈救下了我,因为我会弹琵琶,便开始教给我如何用琵琶取悦客人,我为了能在京城寻找仇人,便住了下来。” “这一年来,我杀了很多人,可那些人都是该死的人,但我并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师父所要杀的仇人,现在身份败露,我终于还是要走了!这些话,也只能对你说了。” 李纯一说完,泪水已经悄悄爬满她的脸颊,“沈公子,我是不是很无聊?这些话都对你来说?” 沈毅轻轻一叹,李纯一这席话对他的触动也很大,因为他和李纯一至少在一点上很一样,那就是都不知道在这个世间有什么意义。 李纯一是为不知道师父的仇人是谁而纠结,而自己却是对来到这个时代,到底要干什么而迷茫。 “我给公子弹首曲子吧!”李纯一拿起桌旁的琵琶,开始轻拨浅弹。 乐声如同流水一般从李纯一的指尖倾泻出来,沈毅有些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琵琶声也可以这么如泣如诉。 沈毅渐渐的醉了,举杯在手轻声吟唱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相jiao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在念到李白这首月下独酌的后面时,李纯一也开始轻声附和,此时的她,在月光下就像一个影子,失去了质感,只留虚幻。 沈毅终于还是醉倒了,伏在桌上沉沉睡去,李纯一放下琵琶,轻轻走到沈毅身后,看着熟睡的如同孩童一般的沈毅,轻声说道:“此去一别,不知何年再见,公子保重。” 说完转身就走,她那名小丫鬟却从角落中奔了出来,脸上带着泪痕,哽咽道:“姑娘……” 李纯一停住脚步,“叶儿,回去吧,以后,自己一个人要好好的。” 叶儿泪流满面,“姑娘,你还回来吗?” “不知道,可能会,也可能不会,这个世间的事又岂能是提前可以预料的到的?” “那姑娘准备去哪里?” “我想南下看看,因为我依稀记得,孩童的时候,曾经是在水边长大的。” “姑娘……” 李纯一摇了摇头,轻笑道:“叶儿,不要叫我姑娘了,以后有机会,我定会来看你。” 说罢转身头也不回的就走了,看着李纯一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中,小丫鬟叶儿的脸上满是不舍和伤感。 虽然相处不过一年,但叶儿对李纯一的感情非常深厚,而现在一别,可能真的就是永别了。 王崇满脸官司的走在大街上,他现在身上没有一分钱,所有的积蓄都已经交给了沈毅。 现在的他又累又困,心里不禁憋着一团火。 “妈的,这一切都是姓沈的那厮害的,以后我跟你没完。”王崇嘟嘟囔囔的说着,眼看再走过一条胡同,就来到了他的家。 一道黑影慢慢从墙角的阴暗处走了出来,王崇一怔,这黑影却阴测测的笑了。 “你就是王崇吗?” 王崇也不是傻瓜,这样的夜色中有个黑衣人站在你面前,问你是不是本人,那肯定得说不是啊。 所以王崇赶紧摇了摇头,“我不是!你认错人了吧。” 说着就要从黑影身旁走过,黑衣人又笑了,“是和不是已经不重要了,今晚你既然走这条路,那就说明你运气不好,所以……上路吧。” 说着猛然一刀劈出,王崇早有防备,可没想到这一刀来的这么快,情急之下只好在地上一个驴打滚,勉强躲开了这一刀。 但还来不及庆幸,下一刻,王崇就觉得胸膛一凉,似乎有一件冰凉刺骨的东西从心头穿过,然后将他死死钉在了地上。 接着就是剧痛袭来,王崇痛的张嘴就想喊,黑衣人一脚踢出,正好踢在了王崇的下巴上。 王崇的下巴一下子就被踢碎了,吱吱呜呜的说不出话来。 黑衣人蹲下身,看着已经垂死的王崇,呲牙一笑,“你说你惹谁不行,居然惹三公主,陈监长说了,不能留着你这条命见到明天的太阳,所以对不住了,我送你上路。” 说罢黑衣人手握住将王崇钉在地上的刀把,用力一拧,王崇从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无比怨毒的盯着黑衣人,手指前伸,似乎想要够到黑衣人。 可手伸到了中途,便软了下去。 王崇死了,死在离他家不足五十米的地方。 黑衣人拔出刀子,擦干血迹,看着地上王崇的尸首,轻轻笑了笑,转身又隐入了黑暗中,消失不见。 宁王府。 这个时候的宁王依然没有睡下,他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似乎有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难道是石静堂那小子要坏事? 宁王心里疑虑难平。 宁王今年不过二十岁的年纪,但因为心思沉稳,所以显得有些老成。 他是当今天子燕洵的侄子,也算位极人臣,而且因为颇有才干,在京城以及官场来说,算是个很有贤名的王爷。 第一百六十一章 毫无尊严的死去 世界上很多事都是这样,有了好的便想要更好的,得陇望蜀是人的本性,欲望是永远无法满足的。 宁王也是如此,他心中一直隐藏着yexin,因为他自认为要比燕甫才干高的多,凭什么他就要当tai子? 可他只是当今天子的侄子,这些ye心便只能在心中积淀,不能对任何人去说。 但他私下里还是一直在积蓄力量,那些贤名也是他刻意营造出来的声势。 同时他还在广泛结交朝中的大臣,但这样一来,金钱方面的压力便凸显出来。 光靠着朝廷俸禄以及王府庄园的产出,根本就不够。 为此宁王燕尘便开始私下培养势力,其中来钱最快的青楼ji院当然不能放过。 也是在这个时候,燕尘开始和石静堂接触,石静堂本来就苦恼于没有朝廷势力的支持,导致他再怎么厉害,也只能算是个街头混混,所以和燕尘一接触,便一拍即合。 石静堂开始打着宁王的旗号疯狂吞噬周边的产业,而燕尘也得到了源源不断的金钱输入,双赢的局面一直维持了很久,两个人都很满意。 直到昨天,燕尘指使石静堂去将天水楼台收入自己的势力范围,因为燕尘知道前阵子天水楼台的后台已经倒了,这个时候是天水楼台的势力真空期,正是好时机。 石静堂便听话的去了,但今天已经到这个时候了,依然没有人回来报信,燕尘的心中不禁蒙上了一层阴霾。 此时宁王妃陈雅走进了书房,手里端着一杯参茶,“王爷,这么晚了,用些参茶补补身子吧。” 燕尘接了过来,对自己的夫人关切的一笑,“这还用你亲自端过来吗?这么晚了,你怎么也不睡?” 燕尘和陈雅结婚多年,两人感情极好,可以说是相敬如宾,燕尘也很尊敬自己这位夫人,因为陈雅可以说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娴静淑雅十分的贤惠。 “我睡不着,便过来看看王爷,王爷这是在等人吗?”陈雅轻声问道。 燕尘点了点头,“只是在等一个消息。” 此时的皇宫之中,燕洵靠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听着陈晓月的叙述,等听到宁王的名字后,燕洵的脸上才显露出一丝表情。 那是种很奇怪的表情,似笑非笑似怒非怒。 “曦儿回宫了吗?” “回来了,已经睡下了。” “脸上的伤……” “我已经调制好了药膏,并给殿下涂抹上了,保证不会留下伤痕。” 燕洵点点头,低下头看看桌上的奏折,其中有一沓在角落中布满灰尘,燕洵不用看也知道,这都是关于燕尘的报告。 他信手拿了过来,轻轻的说道:“本来想留着你给甫儿做练手用的,现在看来,你倒是先按捺不住了,也罢,那就跟着你的父亲,一起见他去吧。” 陈晓月和魏山都将头低下了,没人敢吭声,这可是涉及到大燕皇室最深层的秘密。 “陈监长,明天将这燕尘抓起来吧。”燕洵将手里的奏折密报都给了陈晓月。 陈晓月接过来后,沉吟片刻才道:“什么罪名?” “谋逆!” 燕洵口中简单的两个字让魏山听得后背直冒寒气,皇室子弟犯了罪一般不会死,但若是涉及谋逆,最好的下场也就是落个三尺白绫。 从古至今,皇族对自己人的谋反永远是下手最残忍的,失败的下场就是精神跟肉体一起被消灭,没有之一。 “好!”陈晓月领命而去。 屋子里只剩下了魏山,燕洵懒散的靠在椅背上,打了个哈欠,魏山赶紧命人端来熬好的热茶,这是燕洵的习惯,熬夜到晚间必须喝杯古法煎制的茶。 燕洵端着茶水喝了几口,突然说道:“听说宁王的王妃和你有点关系。” 魏山怔了一怔,然后低下头说道:“回皇上,那宁王妃是陈家的后人,她父亲和我有旧,这件事我相信陈家绝对没有掺和,而且那陈家丫头忠厚老实,所以还请皇上开恩……” 燕洵看着低声求情的魏山,脸上的表情有些玩味,“你这老狗居然不害怕吗?宁王死定了,你居然还替他求情?” 魏山苦笑,“老奴怕死的很,可这件事我若是不开口,可能以后连睡觉都睡不踏实。” 燕洵大笑,然后允了魏山的求情。 “此次之事只诛燕尘,余者不论。” 魏山赶忙跪倒谢恩,燕洵也没说话,自顾自的在其他太监的引领下回寝宫休息了。 等燕洵走后,魏山慢慢爬起来,脸上半是苦涩半是欣慰,他知道,这次自己算是在悬崖边上走了一遭。 刚刚的对话,若是自己有半点让燕洵不满意的,肯定早就被拖出去了,虽然不见得会身死,但作为一名太监,若是被皇上所厌恶,那比死还要凄惨。 “天威难测,看来皇上的帝王心术越来越纯熟了。”魏山喃喃自语道。 自睡梦中醒来的京城发生了两件事,一是王崇的尸首被发现,作为一名合格的衙内,王崇在京城可谓知名度颇高。 却没想到被早起的行人发现他惨死在了离家几十步远的地方,这个消息一出来就是轰动性的。 很多人议论纷纷,讨论王家下一步会作何反应。 要知道王崇的父亲可不是善茬,那是个老臣了,在朝野中颇有人望,但奇怪的是,直到中午,王家依然保持沉默。 除了派人将王崇的尸首拉回去外,别无动作。 这个反应让很多聪明人闭上了嘴巴,再不敢多谈。 第二件事就是沈毅醒了,等他知道李纯一已经连夜远走,心中不禁一阵怅然。 这个姑娘是个奇女子,但也是个苦命的人,她的人生已经被人为的扭曲,变成了一具没有目的性的复仇机器。 但难能可贵的却是李纯一并没有太过偏激,反而难得的保持了一份纯真。 这让沈毅很欣赏,现在李纯一走了,京城中再听不到那么好听的琵琶了。 沈毅怎么能不叹息。 沈毅带着醉儿出了天水楼台,慢慢的走回家,宿醉醒来的脑袋并不好受,沈毅走一阵就得扶着墙站一会。 醉儿有些担心,“少爷,没事吧,要不雇辆车吧。” 沈毅摇了摇头,他想走一走。 正在这时,就见长街那头一阵喧哗,一队骑兵赶了过来,头前那匹马上坐着的就是陈晓月。 陈晓月看到了站在街旁的沈毅,一嘞缰绳把马停住,然后微微一笑,“小子,居然还在大街上闲逛?要不要跟着我去看看热闹?” 沈毅坚决的摇了摇头,他才不想跟着这群人去看什么热闹,一看这群人的打扮,沈毅就知道绝非一般的事情,否则也不会是陈晓月亲自带队。 莫非…… 礼节不能失,沈毅一拱手,“前辈,我还是不要掺和这些事情了,我还想在京城多呆两天。” 陈晓月哈哈一笑,“好个聪明人,原来你都猜出来了,难怪殿下那么欣赏你,也罢!” 说完陈晓月便领着骑兵走了,沈毅心里沉甸甸的,他知道事情肯定大发了。 石静堂被关在地牢中,腿上的伤被人包扎好了,但还是痛的难以忍受。 可这些都不是最让石静堂难过的,最让石静堂心急如焚的,还是这件事会不会对宁王造成不利? 石静堂不是傻瓜,他也知道若是宁王能在这件事中脱身,那自己就还有救。 燕尘不可能扔下他不管,因为石静堂知道燕尘很多的事情,为了他自己,燕尘也会救。 但若是连燕尘都自身难保了,那自己就彻底完了。 石静堂一直在等待着有人提审自己,所有的说辞他都已经想好了,完美的解释,既可以将自己的罪过减到最轻,又能对宁王造成一点的威胁,这是他当下最好的选择了。 可一直到现在,依然没人过来审问他,甚至连个说话的都没有,地牢中就只有石静堂孤零零一个人。 这不禁让他疑神疑鬼,到底怎么回事? 这时候地牢的门开了,有个黑衣人走了进来,石静堂十分开心,因为这种极端的寂静简直能将一个人逼疯。 “是要审问我吗?”石静堂问了一句。 黑衣人没说话,打开牢房门便走了进来,石静堂更放松了,他不认为谁会在现在这个时候杀他,要知道他可是事件最关键的一个人证。 “先给我点水,我渴了,一会审问我的时候,我想有人能记录。” 石静堂说道。 黑衣人没有吭声,径直走到了他身边,低下身,手里突然出现一柄匕首,石静堂一惊。 “你……” 话刚出口,匕首便刺了下来,正刺进石静堂的咽喉处,石静堂一脸的难以置信,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群人真敢动手。 “为什么……”石静堂艰难的吐出一句话。 “你的主子已经完了,而你知道的太多了,对皇室的声望不利,所以你必须先死。” 黑衣人说完这句话后转身就走,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石静堂,这个曾经威名赫赫的江湖大佬终于死了。 死的毫无尊严,甚至悄无声息! 第一百六十二章 事败身死 宁王府座落在京城的王府长街,这条街上一家挨着一家,不是王爷就是侯爵,有人笑谈说,在这条街上,随便捡块砖头扔出去,都可能砸到两位王爷,这也说明这里算是京城的顶级贵族聚集地。 陈晓月领着一队黑衣骑兵来到了宁王府门前,不用他发话,这群黑衣骑兵便自然而然的分成几队,有围堵后门,有巡街看视的,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显见这是一队训练有素的骑兵,而且经常干这抄家的勾当。 街上此时的行人挺多,但看到这群黑衣人后,全都跟见了鬼一样,纷纷躲避。 此时宁王府的角门开着,几名衣着华贵的仆人正坐在那,腆胸迭肚的谈天说地,可一见到这群黑衣人后,一个个吓得体如筛糠。 这些人之所以这么惧怕,是因为这群黑衣人都隶属于一个组织。 那就是大燕的钦察监! 这三个字是多少官员的梦魇,有些人甚至听到这几个字都能吓得满头大汗。 只因为这钦察监是当今天子新设立的机构,权利极大,而且直接对皇帝负责,旁人根本无权过问,同时钦察监的暗探又无孔不入,几乎所有的王府中都有他们的眼线,这也是燕洵掌握朝政的一个重要手段。 这一切都造成了钦察监的人憎鬼厌的属性,一些清流更抨击这钦察监是一群黑暗中的走狗。 陈晓月听到这个传言后曾哈哈大笑,认为比喻的很贴切,然后将传播谣言的一干人等全部下狱。 陈晓月现如今就是钦察监的监长,在朝中有暗相之称,就是形容他的权势之大。 不过往日的陈晓月极少露面,基本都是处在深宫之中,在背后操纵局势,今日却亲自出动,自然极为引人注目。 至少此时的王府大街,很多家的王府都悄悄的关闭了门户,陈晓月坐在马上,仰起头来看看巍峨耸立的宁王府,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把门砸开。” “是!” 早有几名手下准备好了,陈晓月一声令下,立马将这王府的大门砸开,至于那些下人们都已经吓傻了,全都站在路旁跪着不敢动弹。 陈晓月纵马便入了王府,这时候宁王在后面已经听到了消息,他本来正坐在书房中喝茶。 听到陈晓月来了后,先是一愣,然后苦笑一下,对自己的夫人说道:“夫人,你先退下吧!” 王妃也不傻,她当然知道钦察监的都是些什么人,现在白日入府,绝非善事,但陈雅一直恪守妇道,既然自己的夫君不说,那便不问,只是担忧的看了看燕尘,然后便翩然退下。 燕尘在书房中更换了朝服,不慌不忙的走了出来,正好和下马进了后院的陈晓月打了个对面。 陈晓月一抱拳,淡淡道:“宁王千岁!” 燕尘也还了一礼,“陈监长!今日来我府上是有什么事情吗?” 陈晓月摇了摇头,“进去说话。” 两人进了书房,陈晓月回身对燕尘说道:“宁王千岁,我想你是个聪明人,也明白我为什么来,现在皇上的意思是,只诛首恶。” 燕尘一颤,然后低下了头,过了好半晌,才幽幽叹道:“陈监长,我明白了!” 陈晓月点了点头,有手下拎着一壶酒走了进来,陈晓月淡淡的说道:“宁王千岁,你自己请吧。” 燕尘颤抖着手接过毒酒,一脸怨恨的抬起头来说道:“陈监长,当年我父亲的事情,你也在场,你们为什么都这么对他死心塌地?这天下,本来就该是我父亲的天下,为什么让那个卑鄙小人做了天下?” 这些话若是有外人在场,估计能吓死,但陈晓月却只是淡淡一笑,“宁王千岁,皇权之事我并不懂,也不想懂,我忠于的只是皇位上的那个人,至于谁做,我并不关心。” 燕尘哈哈大笑,笑声却倍显凄凉,等笑声止住,燕尘才盯着陈晓月,一字一顿的说道:“其实你这不过是懦夫之言罢了,什么叫你不想懂,实际是不敢懂吧!你……不过是他的一条狗罢了!” 陈晓月点点头,“没错,我就是天子的一条狗,他让我咬谁我咬谁,这些事情我都知道,宁王千岁不必也不用拿这个来打击我。” 燕尘咬牙切齿的看着陈晓月,过了会却泄了气一样,颓然的低下头,“其实我就是不服,为什么当年的争斗你们都站在了他这面,我父亲到底做错了什么?而且我又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罢了,那个娘们一样的太子,绝对不是天下之主,我才是能领着大燕走向辉煌的那个人。” 陈晓月没吭声,只是看着燕尘,燕尘说完了后,猛然将手里的酒壶往地上一摔,然后恶狠狠道:“我临死也不会如他所希望的那样死去,你们都错了,等着看吧,到时候连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说着燕尘从怀中拽出一把匕首,直接刺进自己的心脏,尸首扑通的倒地。 陈晓月全程就这么站着看,燕尘掏出匕首的时候,他本有一百个机会去阻止,可是他没有。 不管死活! 这是燕洵的意思,所以不管燕尘是怎么死的,只要他死了就好! 地上燕尘的尸首开始渐渐冷去,鲜血蜿蜒流淌,覆盖了书房的地板。 “其实你也错了,这天下毕竟不是如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父亲的失败是注定的!好好去吧,到了那边希望你能见到那个人,找到你的答案!” 陈晓月说完走出了房门,门口有人候着,陈晓月淡淡的说道:“不要惊扰府中女眷,违者格杀勿论!” “是,监长大人,刚刚王妃悬梁自缢了!” 陈晓月怔了怔,然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等魏山在宫中听到这个消息后,晚上没有吃饭,他知道自己尽力了,皇上已经给了他承诺,只诛首恶。 可他还是有些难过,陈家的女人还是那样的执拗,从一而终是她们的信条,自己的丈夫死了,她也就随之而去了! 宁王府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完蛋了,甚至市井中都没有什么传言,京城的百姓已经看惯了这些,今天权势煊赫,明天就可能身首异处。 这些事情老百姓司空见惯了! 倒是天水楼台的事情开始在京城中广为流传,三公主的事没人去关心,石静堂的下场也无人去探寻,人们只关心李纯一吟唱的那首词! 那首临江仙! 这首词其实是明朝杨慎写的,其整体格调以及风格都和大燕流行的风格不符。 沈毅也没太拿这首词当回事,但没想到的是,这首词一经流传出来,便在市井街头掀起了一股热潮。 因为这首词里包含的劝世思想,以及豁达的人生态度,都让这些看惯了权势更迭的老百姓深有同感。 而且大燕现如今的诗词都是奢靡艳丽的,所以更显得与众不同。 与此同时,写这首词的沈毅却没有受到太多的关注,因为很多人并不知道李纯一吟唱的诗词是沈毅写的。 陈玺等人倒是知道,可他们绝对不可能为沈毅去扬名,所以便形成了词红人不红的景象。 对此沈毅并不在乎,反正他没想着在京城再闯出一番偌大的名声来。 如此过了平静的几日,沈毅每天在家中无所事事,心里也记挂着扬州的事情,便想着再等几天就回扬州。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想躲开东宫,这几天他每天都去东宫点卯一样的报道,可燕甫似乎对他很不感冒,见了面除了嗯啊这是外就无话可说了。 燕曦也因为脸上的伤怕受风,而被禁足了。 所以沈毅一去东宫就觉得很尴尬,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彼此,坐一会后沈毅再告退而去,这样的场景简直让沈毅的尴尬癌都犯了。 可又没有别的办法,因为这是皇上下的命令,沈毅捏着鼻子也只好认了,心中却想着,等过几日我一定先去辞行,这京城老子不待了! 这天他刚从东宫点卯回来,到了家门口,还没等进去,就见长街拐角处行来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到了跟前后,车帘撩开,里面柳如烟正含笑看着他。 “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毅皱了皱眉头,他对柳如烟一丝好感都欠奉,因为他知道这柳如烟当初对自己是何等的不屑,甚至是利用的态度。 “有什么事吗?柳姑娘!”沈毅淡淡的说道。 柳如烟的笑容微微有些不自然了,她本来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在来的路上也暗自给自己鼓了好久的劲。 可没想到一见到沈毅,柳如烟就开始有些发慌,尤其看到沈毅那双眼睛后,心里都有些发虚。 “公子,只要一小会就行了,求您给个方便。”柳如烟咬着嘴唇说道。 沈毅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他不想和这位柳如烟在家门口纠缠不休,听听她找自己干什么也未尝不可,反正自己又不会上她的当。 沈毅心里想着,便上了柳如烟的马车,柳如烟很欣喜,同时也很紧张,沈毅却好整以暇的坐在了车厢的一旁。 马车又往前走了一段,沈毅才开口问道:“说吧,有什么事?” 第一百六十三章 原则性的错误 “公子,陈玺想要见你一面。”柳如烟目光复杂的看着沈毅,轻声说道。 “陈玺?”沈毅淡淡一笑,“他要想找我,为什么不亲自过来?反而派你来?” “陈公子现在被家里禁足,根本出不来,这消息还是他派人通知我的,让我务必将公子请过去。” “哦……是这样吗?”沈毅淡淡的说道。 “嗯嗯,陈公子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稍等一会就到了。” 沈毅呵呵一笑,却突然一撩车帘,喝止了车夫,然后下了车,柳如烟有些不知所以。 “公子你……” 沈毅站在路旁,一脸淡然道:“你那个陈公子要是有事求我,那就让他自己过来,让你带着我上门去找他,他的脸怎么那么大?” 柳如烟被沈毅问的张口结舌,沈毅却懒得管她,转头就要走。 在拐角处的陈玺赶紧走了出来,一躬到底,而后苦笑道:“沈兄留步!” 沈毅站住了脚步,嘴角挂着一丝冷然的笑意,“陈兄还真是沉得住气啊,居然躲在一旁看着,不知道什么意思。” 陈玺苦笑,“并非小弟不愿意登门拜访,实在是不敢过去啊,您是不知道,自从王崇那个家伙死了后,我家里已经严禁我出门了,这次出来还是偷着溜出来的。” 沈毅静静听着,全程面无表情,他不相信陈玺冒着风险见自己就为的诉诉苦,果然。 陈玺叹了口气道:“之前的事情都是小弟我的不对,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王崇那厮,希望沈兄大人有大量,不要挂怀……” “说重点!”沈毅打断了陈玺的话,轻描淡写的说道。 陈玺怔了怔,偷眼看了看一脸冷漠的沈毅,心里寒气直冒,以前的沈毅可是很好糊弄的,就算有什么得罪他的,随便说几句软话就没事了。 可现在的沈毅,自己已经这般放低姿态了,依然一脸冷漠,不知道心里想的是什么! “咳咳,沈兄和三公主很熟吗?” 沈毅眼眉一挑,大概猜到陈玺的意思了,但还是冷声道:“还算可以吧!” 陈玺一脸的羡慕,“公子能不能想办法让我和三公主见一面呢?那日毕竟是我不对,我想当面向三公主致歉!” 沈毅看了看陈玺,突然发现自己小瞧了这位仁兄,这人不是傻就是胆大包天。 那天的事已经明显恶了三公主,正常人的做法就该是有多远躲多远,他居然还上赶着要见燕曦。 莫非他心里有别的想法? 沈毅沉吟不语,陈玺看沈毅的目光变换,也猜出沈毅应该是明白了,不禁苦笑道:“三公主天潢贵胄,我不过是司寇之子,怎敢有那等妄想,我要见三公主,实在是有我的苦衷。” 接下来,陈玺慢慢讲出自己的事情。 原来他老爹陈司寇当年曾经得罪过陈晓月,这件事虽然并非什么大事,可现在的陈晓月位高权重,手里掌管着钦察监这柄大杀器,朝中无人敢惹。 陈司寇心里便开始忐忑不安,毕竟当年的事是陈司寇这边做的不地道,若是陈晓月现在追究起来,对陈家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因此陈司寇曾经请托了无数人,并且备了厚礼,想和陈晓月了结这段仇怨,可不管请谁出面,陈晓月都是将礼物原封不动的退回来。 每一次退回来,陈司寇以及陈玺都会多一份心惊胆战,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差不多一年多了! 陈家现在已经变得人人思危,不光陈司寇忧心忡忡,就连陈玺有时候也会在半夜被噩梦吓醒。 这并非他们杞人忧天,实在是现在的钦察监可谓权势滔天,无数的封疆大吏一方诸侯都被钦察监斩落马下。 这怎能不让陈家担心。 尤其最近宁王自杀,曾经权势煊赫风头无两的宁王府一朝败落,也是钦察监动的手。 这样的惨状就摆在面前,陈玺怎能不害怕。 所以自然而然的,陈玺就想起天水楼台那晚,陈晓月和三公主燕曦的亲密无间来,眼前不禁一亮。 若是能请动三公主说和,那绝对可以让陈晓月不再记仇。 可怎么请动三公主呢? 陈玺不是傻瓜,那天沈毅一眼就认出燕曦来,而且燕曦还对沈毅大喊大叫,语气亲热,显见的两人肯定关系匪浅。 尤其陈玺从宫中打听到了秘闻,前段时间京城丢失的那位贵人就是燕曦,起因就是燕曦因为看了沈毅的红楼梦,心生向往,偷偷溜去了扬州见沈毅。 最后还是沈毅护送燕曦回京的。 这种种都让陈玺断定,燕曦肯定和沈毅关心很好。 所以他终于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无论如何也要和沈毅搞好关系,因为这关系着陈家上下百十口子的人命。 陈玺说完后,苦笑着道:“沈兄,我知道自己曾经对您多有怠慢,这是我的不对,在此我向您道歉,只要您肯帮我,那么无论什么事,我都愿意答应你。” 沈毅沉默不语,过了良久才说道:“那么你在天水楼台,为何还要说自己是陈司寇的儿子?就不怕当时陈晓月就收拾了你?” 陈玺叹了口气,“那晚我之所以那么说,也是无奈之举,陈监长不肯收我家的赔礼,并且几次退回,我就猜他应该是个很好面子的人,那晚我说出自己是陈司寇的儿子,他应该顾及面子就不会对我怎样了,这也算死中求活的招数吧。” 沈毅有些欣赏的看看这陈玺,这个小子的脑子真的很灵活啊,居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将劣势化为优势,将一切的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真是个聪明人,可惜有时候聪明过头了。 沈毅心里下了个定论,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陈玺一愣,急忙说道:“当然不可能白让沈兄帮忙,小弟自有厚礼备上。”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银票,居然是金色的! “这是一千两的金票,随时可以兑换,沈兄先拿着,若是不够,随时可以再找小弟要。” 一旁的柳如烟看着这张金票,眼睛都直了,金票啊!那可是能取出黄金的票据,天下的钱庄那么多,能办理金票的,不过几家! 而且这一千两黄金可以兑换成一万多两白银,这可是一般人十辈子都挣不来的财富啊。 柳如烟的眼睛都红了,沈毅却不为所动。 “你是不是感觉,只要跟我道下歉,然后给点钱,就能让我帮你了?”沈毅淡淡的说道。 陈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在他看来,虽然沈毅变了很多,但本性难改,当初的沈毅就是个耳根子很软的人,只要想法说几句软话,肯定就能获得原谅。 所以他才会让柳如烟先出面,毕竟柳如烟之前和沈毅有过一段! 但现在沈毅的话,让陈玺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其实我真的挺欣赏你的聪明,可惜你的聪明总是用不对地方,从开始让柳如烟出面,到现在你突然出现,都是安排好的吧,呵呵!” 沈毅说完转身就走,他从刚刚陈玺说话的语气以及眼神都能看出这个少年的心思来,所以心里有些不屑。 真正聪明的人是从来不会让别人察觉出自己的聪明的,像陈玺这样玩弄人心的,早晚会自食其果。 “沈兄,请留步。”陈玺涩声道。 “我知道当初对您做的事确实不地道,就是刚刚我心中还有着侥幸心理,可您难道就真的忍心让陈家那么多人抄家灭门吗?” 沈毅没回头,淡淡的说道:“那是你们陈家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到现在又想用道义来要挟我吗?” 说完沈毅便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一脸复杂神情的陈玺。 沈毅径直回了家,他心中对陈玺的事一点都不抱同情,他父亲不过是个司寇,居然能随便拿出一千两的金票来贿赂自己,可见肯定是个贪官。 他才不会没有原则性的帮助这样的人,滥好人有时候比坏人还要坏事。 他刚进院子,沈元正好往外走,两人打了个对脸,沈毅站到一旁,低声说道:“哥!” 沈元站住了脚步,点了点头,微笑道:“去东宫了?” “去了!” “太子殿下可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嗯,每天都要去一次的,毕竟是圣上的意思!” “嗯,我知道!” 两人寒暄了几句,沈元便神采飞扬的走了,沈毅看着自己哥哥的背影,心里有些好笑又有些安慰。 他以前和沈元的关系不好不坏,因为当初的沈家,所有人都将希望寄托在了沈元身上,沈毅基本处于放养状态。 很多次,沈毅惹了祸不敢让家里人知道,都是沈元出面给沈毅擦皮股。 当时的沈毅对沈元又敬又怕! 可出事后,沈元承受不住打击,一蹶不振,直到沈毅回来,才恢复了些精神。 现如今沈元又恢复了以往的长袖善舞,准备联络当年的人脉,将沈家重新带回以前的辉煌。 沈元其实心里也明白,现在的一切都是沈毅给的。 没有沈毅和皇上,太子,以及三公主的关系,那些曾经闭门不见的大佬是不会见他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扬州之渐起波澜! 扬州。 顺丰银行的大厅里,人头攒动,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被顺丰银行所宣传的利息所吸引,尤其第一批存款的人如期收到利息后,更是让很多人眼红。 所以顺丰银行的业绩开始飙升,每天盘点银子的人累得都不行了,其他的伙计以及接待等也累得够呛。 但最累的应该就是田云若了,自从知道她有极强的算术能力后,熙儿便甘愿退居二线,将所有繁琐而烦心的计算工作都推给了她,自己则跟燕鹏那位跟班甜蜜的谈起了恋爱。 对于这些,田云若都无条件的接受了,本来她打入顺丰银行内部,为的就是想挖掘出这个所谓银行深处的秘密,能让她总管账目,当然求之不得。 所以田云若开始废寝忘食的工作,这也赢得了银行上上下下人们的喜爱。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除了一件事…… 燕鹏穿着一身崭新的衣服,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那些接待对此都见怪不怪了,刚开始的还战战兢兢毕恭毕敬的施礼,可架不住燕鹏一天来三趟,所以现在也就是微微点头,就算是施礼了。 燕鹏对这些也不在意,而是两眼放光的走到后台,就见田云若正在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全神贯注的算着账目,每天的存款,收支等等,都要靠她一个人算清楚,可见工作量极大。 燕鹏看着田云若的侧脸,心里极为欣赏,女人认真工作的时候居然会这么漂亮。 工作终于告一段落,田云若伸了个懒腰,抬起头来才看到站在一旁含笑看着她的燕鹏,俏脸不禁一红。 “小侯爷,你什么时候来的?” “早来了,看到你在忙,就没好意思打扰你,累吗?”燕鹏温柔的问道。 燕鹏现在的状态若是被施如安或者沈毅看到,估计下巴都能惊掉,因为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不但一丝稚气都无,甚至还有些温文尔雅,配合上燕鹏那中人之上的相貌,以及那显赫的身份,确实对一般的女子充满了杀伤力。 田云若低下头,心里却在好笑,这个小侯爷看来对自己是情根深种啊,不但一天来三趟,还变着花样的跟自己套近乎。 但田云若并不拒绝,因为燕鹏可是计划里的关键人物,若是能通过他接触沈毅,岂不是一举两得? “小侯爷说笑了,这些本来就是我份内应做的事情,有什么好累的。” 燕鹏点点头,刚想接着说话,就听外面有脚步声,转身一瞧,原来是晴儿,后面则跟着秦灵儿。 这主仆二人是从秦家过来,经过这些时日的盘点和重整,秦家已经彻底获得了新生,而秦灵儿也以自己老辣的手段,独到的目光,赢得了一片赞誉。 很多的豪商巨贾都对秦灵儿趋之若鹜,有些年龄相近的更是一心想要追求秦灵儿。 毕竟这可是人财兼得的美事。 但不管多优秀的人,秦灵儿永远一副淡淡的表情,从不对谁多假以辞色,因此也有了冰山美人的称号。 今天秦灵儿从码头回来,顺便来顺丰银行看看,毕竟名义上她是顺丰银行的第一大股东。 田云若赶紧站到一旁,秦灵儿走了进来,先对燕鹏施了礼。 “小侯爷!” 燕鹏有些尴尬,有种类似被人捉奸了的感觉,不禁搔着头皮道:“呵呵,原来是灵儿姑娘,这是从哪里来?” 秦灵儿何等聪明,刚进来的时候看到燕鹏正一脸笑意的跟田云若说话,心里就是一动。 她可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秦灵儿了,经过这些时日的洗礼,她已经颇具眼光,尤其沈毅耳传身教的告诉她一些道理。 所以秦灵儿遇到任何事前都会先想想,田云若的到来,她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特地为此派人去泉州查了下田云若的底细,传回来的消息虽然无误,但心底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总是挥之不去。 今天见燕鹏又跟田云若纠缠,心里的阴霾不禁更多,但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来。 田云若这些时日所作所为有目共睹,确实很有才干,熙儿也不止一次的对秦灵儿说,想把自己的位置让给田云若。 秦灵儿一直未置可否。 现在听燕鹏这么说,不禁笑了笑,“刚从码头裴瑛姐姐那回来,你们这是……” 田云若低下头,脸颊通红,燕鹏嘿嘿一笑,“我今天闲得无聊,施如安那小子又去找那赵二,所以我就过来看看,恰巧见田姑娘这么忙,便说了几句话,啊对了!施如安那小子让我去买东西,先走了!” 说完便落荒而逃,剩下秦灵儿和田云若两人面面相觑,田云若看到秦灵儿眼中的疑虑和怀疑,心里不禁一动,知道这位冰雪聪明的姑娘开始怀疑了。 “灵儿姐姐可是要看看账目吗?”田云若主动说道。 秦灵儿点点头,她还真想看看,田云若便将桌上的账本递了过去,秦灵儿接过来,眼前就是一亮。 这田云若将账目分类的很明晰,字迹清楚,甚至用炭笔画好了方格,这样所有的收支都一目了然。 真是个难得的人才,秦灵儿心里叹了口气,越是这样她心里的不祥预感就越深。 因为田云若出现的有些太蹊跷了,仿佛突然之间,就从天上掉下来一样,而且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虽然家道中落,但却敢独自一人来扬州寻找亲友,并且在没有找到亲人,举目无亲的情况下,居然能想到自己找工作。 而且这一身的算术本领简直惊为天人,除了沈公子,秦灵儿还没见过谁有这么高超的算术本领。 “做的很好!这个月的月例多加一两!”秦灵儿放下账本,含笑说道。 田云若低下头,十分欣喜的说道:“多谢灵儿姐姐!” 秦灵儿点点头,转身走了,晴儿在一旁看的纳闷,她怎么觉得这两个人怪怪的呢? 尤其最后的时候,似乎每个人眼中都含有深意呢! 秦灵儿出了顺丰银行,坐在马车上沉吟不语,晴儿问道:“小姐,怎么了?” 秦灵儿摇摇头,“没什么,我就是总觉得这位田姑娘有些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啊?我看着挺好的啊,熙儿姐姐可是总夸她呢,说长得好性格好,关键是聪明还任劳任怨,这样的好伙计哪里去找呢?” 秦灵儿有些无奈的捏了捏晴儿的脸蛋,“你啊你,我不过说了一句话,却引出你这么多话来,你熙儿姐姐涉世未深,很多事并不知道利害,现如今的顺丰银行虽然风光无限,可也成为了绝大多数钱庄的眼中钉,所以不得不防啊!” 晴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叹了口气道:“若是公子在扬州就好了,他肯定有办法!” 秦灵儿闻言一笑,无奈的说道:“晴儿啊,什么事你都能扯上沈公子,你啊……唉!” 晴儿嘻嘻一笑,“我怎么了?我可是听见有人偷偷说要是沈公子在扬州,该有多好哦!” 秦灵儿脸一红,恶狠狠的瞪了晴儿一眼,“死妮子,居然偷听我说话!看我今天饶的了饶不了你!” 说着就开始呵晴儿的痒,她知道晴儿是最怕这个的,果然晴儿先是挣扎了几下,然后便哈哈大笑起来,没一会就笑软了,开始求饶。 “哎呀……小姐小姐,我错了,求你了,痒死了啊……哈哈哈哈。” 笑声传出马车外,引起路人的侧目,赶车的车夫是秦府的老伙计了,听到声音也不禁笑了笑。 自己家的小姐表面上似乎十分的成熟稳重,可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此时在扬州码头外,江边的小路上,赵二气冲冲的往前走着,后面施如安正寸步不离的跟着。 走了一段路后,赵二停住脚步,转身恶狠狠的瞪着施如安道:“你到底有完没完?” 施如安站住脚步,一脸笑意道:“赵二姑娘,你在散步,我也在散步,不过是偶遇罢了,凭什么要说我呢?” 赵二冷笑,“是啊,偶遇,可真是偶遇呢,这段时间只要我一出门就能碰到你,怎么会这么巧?次次都跟你偶遇呢?” “这说明咱俩有缘分啊!”施如安恬不知耻的说道。 赵二被这句话憋得愣了半天,然后仰天长叹,也不说话了,转身继续往前走。 这段时间来,赵二可以说是烦透了,沈毅去了京城,她就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而这位施如安施大爷就跟个狗皮膏药一样,整天粘着自己不放。 赵二对自己哥哥说起过几次,赵成英也找了人想教训教训这施如安,可不管派谁来,这施如安永远笑嘻嘻的,若是动手的话,却没人是他的对手。 几次之后,赵成英也没了办法,只好对自己妹妹说道:“你以后还是尽量少出门吧,这施如安身份特殊,他母亲我也惹不起,反正他也没啥恶意,你不喜欢就不要理他算了!” 赵二有些无语,可也只好接受了,但今天赵二实在有些受不了了,这施如安在大街上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弄得赵二一点逛街的心情都没有了! 施如安却心中暗喜,他对赵二可谓一见钟情,并且不能自拔,甚至在给自己母亲的信中都说了,自己以后非赵二不娶。 第一百六十五章 惹人嫌弃的二人组 同福客栈。 这时候的客人并不多,唐萱儿便坐在柜台后面发呆,她最近越来越爱这样呆呆的坐着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此时外面的阳光透过窗棂斜射进来,照在她的脸上,构成了一副绝美的画面。 大厅中正在吃酒的人们不禁都压低了声音,生怕惊扰到了这幅画面。 “你发现没有?小西施现在出落的越来越漂亮了啊!”一名常来吃饭的熟客对身旁的人说道。 “是啊!我早就发现了,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身旁之人点头称是。 “也不知道以后谁能有福气将这位大美人收入房中啊。”有人感叹道。 “我若是能娶到萱儿姑娘,就是死都无憾了啊!”还有人附和。 “呵呵,就凭你这样的还想娶萱儿姑娘?真是不知道撒泡尿照照自己。”有人笑着讥讽。 “哎,你说那位沈小公子还会回来吗?”有人突然问道。 “咋了?” “你没看出来吗?当初沈小公子在的时候,这萱儿姑娘整天笑呵呵的,他一走,就成了闷葫芦了!可见这沈小公子对萱儿姑娘很重要啊!”有人分析道。 “要真是那样,还真是郎才女貌呢,看来咱们是没希望了!”有人叹气道。 这些人窃窃私语议论纷纷的时候,唐萱儿的神思却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现如今同福客栈中冷清了很多,沈毅走了,醉儿和梁方也走了,裴瑛虽然还在,但白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对面的小书坊中忙活。 要说裴瑛开的这小书坊,也算码头这里独树一帜的买卖,而且从一开业生意就红火异常。 无数的人拥来,为的就是亲眼目睹昔日的花魁是如何卖书的,日子久了,甚至还有一批固定的人,每天都来书坊这里待着。 裴瑛开始也有些不习惯,等到后面才渐渐适应了,那些炙热的目光她都已经熟视无睹,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对此唐萱儿很羡慕,因为裴瑛能干自己喜欢干的事情,这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自己却只能守着这个小客栈,孤单的生活着。 也不知道沈毅和醉儿在京城怎么样了……唐萱儿的心中突然浮现出这个念头。 旋即唐萱儿的脸就红了,因为她发现,最近自己经常无意识的就想起沈毅来。 沈毅在客栈的时候,唐萱儿还没觉得如何,甚至偶尔还会烦,因为沈毅有时候说话很可恶。 可等沈毅走了后,唐萱儿就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就像没有了依靠一样。 正在这时,街对面的书坊一阵的喧哗,唐萱儿一怔,情不自禁的站起身来看向对面。 发生什么事了? 此时的小书坊中,裴瑛正气鼓鼓的站着,对面前站立的男子怒目而视。 这名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那位黄宇黄少府! 这些时日的黄宇心情舒畅了很多,没有沈毅的扬州,就连空气都新鲜了呢! 但有件事一直在黄宇心中梗着,让黄宇十分的难受。 那就是裴瑛! 这个扬州城昔日的花魁曾经是黄宇梦寐以求都想得到的女人,可没想到沈毅一出现,便横刀夺爱,将裴瑛抢了过去。 也因此黄宇才和沈毅结了深仇。 现如今沈毅走了,也不知道还回得来回不来,黄宇的仇恨心便淡了些,而对裴瑛的贪念又翻涌起来。 孙智此时已经彻底沦为黄宇的狗头军师,而且孙智极为擅长揣摩心思,见这段时间来黄宇的所作所为,就猜出他的真实意图来。 所以今日便故意找了个借口,将黄宇带到了码头上,然后跟在黄宇身后,两人信步就来到了同福客栈。 黄宇听说了裴瑛现在开了个书坊,今日既然来了,当然要看看。 等走到书坊门口,黄宇一眼就瞧出门里那个巧笑倩兮的绝色佳人,不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裴瑛么。 黄宇的心中一阵激动,整了整衣冠便昂首走了进去。 此时的裴瑛正在忙活,她对现在的生活挺满意,除了沈毅不在身边,其他的都很完美。 虽然书坊挣钱不多,可每一文钱都是自己用手挣来的,再不是以前靠着卖笑才能挣钱,这种成就感让裴瑛很享受。 而且一旦忙碌起来,就不会再去想公子了!裴瑛是抱着这种想法的。 “裴大家……好久不见啊!”孙智笑嘻嘻的说了一句。 裴瑛悚然一惊,抬起头来就看到正站在自己面前的黄宇和孙智二人,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你们……” 黄宇含笑点头,“裴姑娘,见到我们很意外吗?” 裴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强自镇静的施了一礼,“见过黄少府。” 黄宇点了点头,“裴姑娘居然能甘愿做这等营生,还真是令人惊奇啊!” 裴瑛皱了皱眉头,“黄少府来此有什么事吗?” 黄宇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屋内的陈设,等他看到架子上摆满了红楼梦后,面色就是一沉。 “没什么事就不能来吗?听说……沈毅走了?”黄宇慢条斯理的说道。 裴瑛冷冷回应道:“若是没什么事情,那黄少府请回吧,不要耽搁别人购书的时间。” 黄宇微微冷笑,“怎么……是在撵我走吗?还是不想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裴瑛脸上的怒色一闪而逝,强自镇静道:“怎么……沈公子前脚去了京城,你们后脚就过来惹事吗?” 这话说的极为不客气,黄宇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孙智按捺不住了,冷喝道:“裴大家,说话客气点!” 裴瑛瞥了孙智一眼,冷笑道:“我和你主子说话,你有什么资格插嘴?” 孙智被裴瑛怼的一愣,然后悻悻的不说话了。 “裴姑娘真是好大的怨气啊,但真是可惜了,谁知道沈毅这次回京城还能不能回来,要知道,他当初可是被皇上撵出来的,呵呵,所以我劝你还是识时务点,趁早离开这里,我保证对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你看如何?”黄宇轻声说道。 “呵呵……”裴瑛笑了。 黄宇心里一喜,觉得有戏,不禁又添油加醋的说道:“我可是听说了,沈毅在京城根本没啥人缘,回去了也是凶多吉少……” “不必说了。”裴瑛摆了摆手,止住了黄宇的话,然后淡淡道:“我已经是沈公子的人了,不管他回得来回不来,我都不会跟你走的,黄少府请回吧!” 这话说完,黄宇的脸色大变,怒冲冲的盯着裴瑛,咬牙切齿道:“你这个jian人,莫非真那么不自爱的和沈毅睡到一起了吗?” 裴瑛还没说话,后面已经鼓噪起来了,都是因为黄宇的这一句话引起了众怒。 要知道在黄宇后面等着买书的都是裴瑛的忠实拥护者,本来看黄宇就不顺眼,现在听他说话还这么不客气,不禁纷纷出言训斥。 “哪来的小子,居然这么跟裴大家的说话。” “呵呵,看上去人模狗样的,原来不过如此。” “看那跟班长得,脸上还有个胎记,一看就不是好人啊。” 这些议论声让黄宇的脸色很难看,但还是死死盯着裴瑛,嘶声道:“回答我,你到底和他睡没睡?” 裴瑛笑了,笑容里满是不屑,“黄少府,好像这些和你没有关系吧,我和沈公子在一个客栈里这么久了,发生了什么,你自己不会想吗?” 裴瑛的话让黄宇摇晃了下,心里残存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旋即破灭,他本来抱着一丝希望的,那就是裴瑛和沈毅只是互有好感,但还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 但看现在裴瑛信誓旦旦的样子,黄宇便信了,心里的屈辱和怒火简直要将他焚化了。 “好!好!好!”黄宇连说了三个好字,而后尽力控制住自己的言行,尽量平静道:“即便如此,我也认了,只要你跟我走,我可以不计较这些,你还可以做我妾室。” 裴瑛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怒火,怒目而视面前的两人,然后冷笑道:“还真是多谢你了呢,黄少府,可惜小女子我福薄,这件事还是算了吧!” “你……”黄宇简直要气疯了,面前站着的裴瑛和他印象中的那个女子截然不同了,以前的裴瑛对自己总是温柔恭敬,现在却是这么的刚烈和决绝。 莫非女子在有自己的心上人后都会这样吗?黄宇不无悲哀的想到。 正在这时候,唐萱儿挤了进来,对裴瑛说道:“裴姐姐,怎么了?” 黄宇眼前就是一亮,这个突然出现的小丫头,简直比裴瑛还要漂亮三分啊,尤其那股子不谙世事的气质,实在令黄宇这样的人为之目眩神迷。 裴瑛摇了摇头,“没什么事!” “这位是……”黄宇含笑着问道。 裴瑛心里一紧,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妙。 唐萱儿冰雪聪明,早就看出这形势不对,尤其孙智的胎记,让她想起沈毅的那个仇敌来。 心里便有了打算,现在见黄宇问话,唐萱儿却好似没听到,转头对裴瑛说道:“天色不早了,裴姐姐今天就早点关门吧,我给您做公子最爱吃的凉拌猪头脸!” 第一百六十六章 及时出现的英娘 “好!”裴瑛点点头,转身就要走。 “慢着!” 黄宇拦住了两女的去路。 “怎么?堂堂黄宇黄少府,居然还要强行阻拦不成?”裴瑛冷声说道。 “呵呵,我只是想问问,你到底跟我走不走?”黄宇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寒光,怒声问道。 “我说过了,不走就是不走,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裴瑛斩钉截铁的说道。 “好!那就别怪我了。”黄宇呲牙一笑,此时他心中的怒火已经把他仅存的理智烧没了。 “孙智,把外面的人全都赶走!”黄宇吩咐道。 孙智嘿嘿一笑,转身就出去了,黄宇出行,身边当然会跟着下人和护卫,此时他们都在远处待着。 孙智出来后一声招呼,这群人便走了过来,开始呵斥门口聚集的人群。 这群人心中忿忿不平,但无奈黄少府的护卫都是官府里出来的,一个个都十分的凶神恶煞,对付这群文弱书生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没一会门口的人群就都被驱散了,黄宇心里十分得意,看着裴瑛和唐萱儿两女,嘿嘿笑道:“沈毅走了,那么扬州就是我的天下,你们都是他最重要的人,那么我就不客气了,这次我全都收下了!” 裴瑛护着唐萱儿往后面退了一步,有些陌生的看着黄宇,她记忆中的黄少府不是这样的,那时候的黄宇虽然傲慢,但是傲的有节操。 哪里会是现在这样丧心病狂? 其实裴瑛不知道的是,黄宇现在的心态已经彻底失衡了,自从那晚在秦府,被那队骑兵威胁着,然后被沈毅狠狠打脸后。 他就变了。 最开始的黄宇,对沈毅是不屑一顾的,就算裴瑛被沈毅吸引,甘愿退出花坛,他也没咋看得起沈毅。 因为沈毅已经不在士籍了,这就代表着,他的成就顶了天也就那样了,对黄宇构不成半点威胁。 但后面,施如安的出现,尤其那晚被沈毅打脸后,黄宇的心态就变了,无形中,他已经知道自己跟沈毅的差距越来越大,甚至已经无法追赶。 不管是名气才学,还是交往朋友的档次,沈毅都要远胜于自己。 第一次,黄宇知道了嫉妒的滋味。 这让他没有了以前的气定神闲,终于开始有了恐惧。 所以他会在后面,让安泰出面和沈毅对抗,而自己则淡出视线。 就是因为他怕了,尽管他不承认。 一直到这次沈毅突然离开扬州,黄宇本来已经绝望的心,才突然有了丝希望。 若是趁着沈毅不在扬州的这段时间,将他最心爱的人斩落马下,岂不是一种最好的报复方法? 至于那时候沈毅会作何反应,黄宇已经不去想了。 反正你不敢杀了我! 黄宇信心满满的想到。 这也是他敢明目张胆的来找裴瑛的原因。 “光天化日之下,你要真敢这么做,小心你的仕途!”裴瑛提醒道。 黄宇狰狞的一笑,“现在周围又没有旁人,只要我做了,还有谁能说什么?莫不是你要去告我?呵呵!” 说着黄宇往上一扑,奔着裴瑛就来了。 裴瑛往旁边一闪,躲开了,同时恨声道:“真没想到你是个这么无耻的人!” 黄宇嘿嘿笑道:“怎么?我就是无耻你又能拿我怎样?” 裴瑛心渐渐凉了,她现在还真是孤立无援,英娘这段时间一直是早出晚归的,这个时间段恰好不在身边。 这可怎么办? 不管怎样,就是死,也不能对不起公子! 裴瑛心里这么想着,顺手从桌上抄起一柄裁纸刀。 黄宇不以为然的一笑,这小刀杀鸡都杀不死,还想威胁人?、 “小娘子,你给我这来吧!” 黄宇说着就去拽裴瑛,正在这时候,肩膀一痛,就看到唐萱儿握着一枚簪子,正插在他的肩头上。 黄宇吃痛的怒吼一声,“妈的,臭娘们,居然敢伤我,那我就先收拾了你!” 说着松开抓着裴瑛的手,就要对付唐萱儿,正在这时候,外面突然飞进来一枚飞剑。 直直的插在黄宇的大腿上,黄宇痛呼一声,然后就跌坐于地。 “谁!” 黄宇眼中都要喷出火来了,转头一看,才发现门口走进来一名中年女子。 后背背着双刀,不是那英娘又是谁。 “英娘……”裴瑛惊喜的大喊一声。 英娘点点头,手慢慢的从后背又拔出了一柄刀,走到了黄宇面前。 黄宇这才看清,英娘身上还有着血迹,不禁有些傻眼了,“你……你,你想干什么?外面的人呢?” 英娘慢慢的摇摇头,杀气凛然的说道:“你那群助纣为虐的属下都已经死了,现在,轮到你了!” 说着举起双刀,就要用力劈下来,裴瑛赶紧喊道:“英娘住手。” 英娘停住,转头看看裴瑛,“姑娘,这样的败类还留他作甚,倒不如一刀杀了痛快。” 裴瑛摇了摇头,“英娘,他毕竟是知府之子,杀了他后患无穷,就饶他这一命吧!” 英娘怔了怔,黄宇却长出了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算是落了地,他刚才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吓得都木了。 “罢了,既然姑娘为你求情,那你就赶紧滚吧!以后别让我在看到你,若是在看到你,小心你的脑袋!” 黄宇一瘸一拐的站起身,怨毒的瞪了裴瑛以及英娘一眼,有些不甘心的说道:“外面的人你真的全都杀了?” 英娘嘴角挂着一丝冷笑,“怎么?以为我在说瞎话?” 黄宇心里又惊又怒,那可是十几条人命啊! 可此时又不敢说什么,只好慢慢的往外挪。 等他出了店门,面前的场景让他的血都凉了,那些手下们全都一个个躺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地面。 他踉跄的走到近前,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原来英娘并没有全杀了这些人,只是割去了他们的一只耳朵,并打断了他们的一条腿,以示警戒罢了。 可有一位就比较惨了。 这就是那位孙智孙仁兄。 孙智的两只耳朵都被割掉,双腿也被打断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英娘一时兴起,将这孙智脸上的那块胎记给割了下来。 半张脸都血淋漓的,十分的恐怖。 黄宇和孙智他们走了,是被人用马车抬走的。 屋子里就剩下了裴瑛和英娘等人,英娘余怒未消,恨恨道:“姑娘,你看不出来吗,那黄宇可是一点也不感念姑娘求情的恩德,反而心怀怨恨,早晚还会找事。还不如一刀杀了干净。” 裴瑛叹了口气,“算了吧,他的身份不同一般,若是真杀了,估计会给你我乃至公子惹来无穷的麻烦!” “身份不一般就能为所欲为了吗?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姑娘和萱儿丫头的清白何在?” “那又怎么办?只能期盼公子早点回扬州了!”裴瑛幽幽道。 此时的沈毅正坐在东宫里,和燕甫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下着棋。 沈毅的棋艺并不高,勉强算是能入门,但他胜在有后世一千多年的经验,尤其在现代社会,无数的高人对战棋谱都流传于世,沈毅也曾看过几本,都记在心里了。 这次照葫芦画瓢,却也下的有模有样。 燕甫却是越下越心惊,这沈毅不但诗词小说是一绝,就连下棋也这么厉害吗? 那些纵横捭阖的棋路,那出其不意的劫杀,都让燕甫暗暗心惊。 要知道燕甫的围棋可是师从当今国手刘奕的! 虽然只是偶尔的学习一下,可燕甫天分很高,现在的棋力已经不是一般棋手可以匹敌的。 这小子,到底还有多少让人惊喜的才艺啊? 燕甫心里暗暗想着,结果因为分神,这一盘他又输了。 沈毅不惊不喜,将棋子都捡走后,淡淡的说道:“殿下,我想告辞回扬州。” “哦……什么?”燕甫惊讶的看着沈毅。 “我是说,我要回扬州,今天来是辞行的。” “你要回扬州?你确定你没说错?” “当然!”沈毅有些奇怪。 燕甫看着沈毅,过了好半晌才说道:“这件事你得和我父皇去说,跟我辞行没用。” 沈毅有些着急了,“殿下,圣上可是能那么随便见的吗?我回扬州还有好多事呢,要不我先走,以后你见到你父皇后,替我说一声就行了。” 燕甫一瞪眼,“你以为这是说话呢?我父皇没说话,你私自离京,可是重罪!” 沈毅瘪了瘪嘴,嘟囔道:“那要是一辈子不吭声,我就只能一辈子待在京城了呗?” 燕甫有些奇怪的说道:“沈毅,你没吃错药吧,当初你被赶出京城的时候,可是哭着喊着不肯走的,现在回来了,居然自己要走?” 沈毅淡淡的一笑,“那不一样,当初我以为离开了京城自己就完蛋了,可结果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外面的世界,远比这里精彩。” 燕甫听得悠然神往,从他出生到现在,他连京城一百里以外的地方都没去过。 “三公主怎么样了?”沈毅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 “太医说了,她不能见风,否则脸上会留疤,结果被父皇禁足,现在估计那个丫头都要憋疯了吧!”燕甫呵呵笑道。 第一百六十七章 熊孩子?打一顿就好了! “说起来这也是好事,三公主还真是得好好管教一番了,不然的话,以后可能会出大乱子。” 燕甫看了沈毅一眼,摇头苦笑,“谁能管的了她?谁又敢管她?父皇对她宠溺非常,就连我都不敢说她,唉……” 沈毅微微一笑,“在我看来,三公主就是被你们惯坏的,这样的孩子统称为熊孩子。” “喂,燕曦可是我的亲妹妹,虽然你说的很对,但是请你注点意。”燕甫一瞪眼。 沈毅笑了笑,低头继续下棋。 经过这些日子来的相处,沈毅已经没有什么畏惧心了,这个燕甫虽然有时候古怪的很,但大部分时候还是很好说话的。 “不过还真是挺形象啊,熊孩子,呵呵!”燕甫自言自语了两句,然后摆摆手,“不下了,跟你下棋真累,哎,我问你,那天在天水楼台,李纯一吟唱的那首词也是你做的?” 沈毅点点头,燕甫有些惊讶。 “你之前的诗词勉强可以称得上一种风格,若说是你一个人做的,我还相信,可这首临江仙的用词遣句都和你之前的诗词大不一样,这怎么会是你一个人做的?” 燕甫对诗词虽然称不上精通,但也有所涉猎,这临江仙和沈毅之前写的青玉案等都大不相同,所以才这么一问。 沈毅怔了怔,他忽略了现在这个时代人们对诗词的鉴赏力可是很高的,自己稍不注意就露出了马脚。 看来以后还是得少写诗词啊!沈毅暗自警惕。 “这个吗……其实这首词并非全都是我一个人做的,而是有别人的雏形,我只是在词句上稍加润色罢了。” “哦……那敢问写词的人又是谁?” 沈毅有些无语,这个燕甫是个问题宝宝吗?怎么刨根问底啊。 “呃……是我扬州的一个朋友。”沈毅含糊不清的想混过去。 燕甫语气变得有些古怪,“男的女的?” “女的!”沈毅无奈道。 “哦。倒是个奇女子,居然能写出这样的诗词来,真是可贵!”燕甫说完后,又恢复了日常沉默的状态。 沈毅又坐了片刻,见这位太子爷又开启了神游物外模式,便起身告辞了。 等走在回家的路上,沈毅心里还有些郁闷。 本来想着今天跟这位太子爷辞行的,可没想到根本就走不了。 现如今在京城中,沈毅就觉得跟进了监牢一般,浑身的不自在。 边想边走,刚出了东宫所在的这条街,就发现远处一匹马飞驰而来,马上坐着一名劲装女子,眉目如画但面色冷峻,眼神中也全是勃勃英气。 沈毅有些傻眼,第一眼他还以为是赵二跑京城来了,可等看清楚了,才发现不是,这女子要比赵二年岁大一些,长得也更中性化一些。 沈毅自觉的退到街边,能在这皇城根底下骑马驰骋的人绝非一般,自己还是少惹事的为好。 沈毅是这么想的,可骑马的人看到站在街边的沈毅,眼前就是一亮,猛然拨转马头,便直奔沈毅而来,等到了沈毅的跟前,骑手一嘞缰绳,马匹才堪堪停住。 此时这匹通体雪白的骏马离着沈毅不过几十公分远,沈毅甚至能感受到马儿鼻孔里喷出的热气。 而马上坐着的女子也饶有兴致的看着沈毅,见沈毅面不改色,女子心里有些欣赏,要知道这样疾驰的骏马冲着你飞奔而来,那股气势若是胆子小的甚至能吓哭了。 但沈毅脸上只有淡然,并无半点的害怕。 “哎!你就叫沈毅?”女子说话了,声音略有沙哑,却更显得动听。 沈毅心里很不高兴,刚刚这女子的举动是故意的吧,但若是你一个不留神,马匹没勒住,岂不是会伤到别人? 所以沈毅只是冷冷的点点头,没有吭声。 女子又说了,“很好,那天你在天水楼台都看到了什么?还有李姑娘去哪里了?” 沈毅慢条斯理的拍拍身上被马匹扬起的尘土,然后转头就走,他才懒得理会这样一个不懂礼貌的疯婆子。 女子眼眉一挑,心中不禁有些恼火,还没有人敢这样无视自己的存在。 “喂,说你呢,你走什么?” 沈毅脚下不停,继续往前走。 “再走信不信我拿鞭子抽你?”女子大声喝道。 沈毅心里有些无奈,京城的女子是不是都这么的刁蛮任性?还是江南女子好啊,温柔如水,比如裴姑娘,比如萱儿,都是这样的。 哪像这娘们,跟个疯婆子似的。 沈毅心里不无恶意的想着,走的反而更快了。 女子真恼了,抄起腿边挂着的马鞭,扬起手来就是一鞭子,正抽向沈毅的后背。 沈毅觉出后面的风声不对,这段时间来沈毅的武艺突飞猛进,便有心显摆。 在鞭子快要抽到沈毅的时候,沈毅头都没回,手往后面一背,正好抓住了鞭子的鞭梢。 女子一愣,她做梦也没想到沈毅会这么一手。 此时的沈毅一脸的云淡风轻,可若是有人凑近了看,一定可以发现沈毅的眼角都在抽动。 这一切只因为沈毅的手现在实在太痛了,刚刚那一手虽然颇有高人风范,但沈毅没料到的就是这女子的鞭子太重太沉了,自己这一抓,鞭子的余劲震得虎口痛的不行。 可这个时候输人也不能输阵,沈毅强自忍着疼痛,淡淡的说道:“一言不合就拿鞭子抽人?你的教养呢?” 女子此时从愣神中恢复过来,一脸的刁蛮和无所谓。 “姑奶奶我自小就这么长大的,鞭子抽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现在你给我松开,否则有你好看。” “呵呵,那我要是不松呢?”沈毅有些火光,自己本来走的好好的,突然蹦出个疯婆子,这叫什么事? “你要敢不松,小心我……” 女子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沈毅便已经一用力,女子一个坐不稳,便从马上滚落下来。 也幸好女子骑术很不错,在半空中一个翻滚,便站在了地上,脸上便涨红了。 “居然敢打我?反了你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沈毅淡淡一笑,“我管你是谁。” 说着沈毅又猛然一拽鞭子,女子被拽的一个踉跄,前冲了几步,直奔沈毅的胸膛而来,沈毅嘿嘿笑着一闪身,这女子便正好冲进了路旁一滩泥水里。 彭!污水四溅! 本来穿着一身崭新青色劲装的女子这下整个摔进了泥水里,脸上头发上全是泥水。 “姓沈的,我跟你没完!你知道我是谁吗?”女子气的哇哇直叫。 沈毅摇摇头,将手里的鞭子扔下,呵呵冷笑道:“这是你第二次问我了,那我请问,您是哪位?” “哼,我就是施家的大小姐,我叫施如兰,而且我还是燕甫哥哥的未婚妻,你死定了!”施如兰恶狠狠的说道。 沈毅愣了。 “哼,知道怕了吧,你居然敢将我摔进泥水里,我一定让燕甫哥哥把你关进大牢!啊啊啊!”施如兰从泥水里挣扎起来,一边怒声喝骂,一边擦拭脸上的泥水。 可她的手比脸可脏多了,这么一抹,倒把脸上的泥水给抹匀了,更显得滑稽异常。 “那个,施如安你认识不认识?”沈毅问了一句。 “当然认识,那可是我弟弟,你别想搬出熟人来,我告诉你,你死定了!”施如兰气的要死。 沈毅点点头,看来还真是姐弟,从这蛮不讲理的态度就能看的出。 “说吧,你找我干什么?问李纯一的下落又要干什么?”沈毅看着狼狈不堪的施如兰,淡淡的道。 施如兰现在哪有心情去问那个,嘴里一个劲絮絮叨叨的,“我一定要杀了你,啊啊啊啊,好脏啊!啊啊啊啊啊,我不活了啊啊啊啊啊!” 这施如兰的嗓门还挺大,震得沈毅耳朵都痒,最后不禁大吼一声,“够了!” 施如兰一下子就不喊了,实在是沈毅刚刚的吼声太吓人了。 “我问你,你找我到底干什么?不然我可先走了!”沈毅问道。 “李纯一的下落你知道不知道?”施如兰嗫喏道。 沈毅摇摇头,“那晚我喝多了,醒来人就不见了!就这个?” “哦,那她临走的时候没说别的吗?”施如兰有些失望。 沈毅摇摇头,“没有。” “好吧!”施如兰低下了头。 “你看,你要是好好说话,我早就告诉你了,何必吹胡子瞪眼的,啊!不对,你没胡子,应该是吹头发瞪眼的说话呢?这一身的泥水就算给你的教训了!不用谢,拜拜!”沈毅扬了扬手,大步而去。 场中只留下呆呆站立的施如兰,以及远处指指点点的人群,过了好半天,施如兰才咬牙切齿道:“沈毅,我跟你没完!!!” 经过这么一闹,沈毅的心情居然好了很多,在他看来,像施如兰这样的,纯粹就是被人惯坏的熊孩子,拎过来好好打一顿就好了! “施如安啊,你以后可不要感谢我哦!”沈毅笑嘻嘻的想到。 此时在扬州,正跟在赵二屁股后面大献殷勤的施如安突然连打了几个喷嚏,好死不死的,有几个唾沫星子正好喷到了赵二脸上。 本来脸色刚刚有些好转的赵二被这一下弄得脸若寒霜,转头就走。 施如安赶紧跟在后头解释道歉,心里还在腹诽,这是谁在背后念叨自己的坏话呢? 第一百六十八章 思雨轩 沈毅径直回了家,刚进家门就见沈诺正怒气冲冲的往外走,一见沈毅回来了,沈诺便站住了,不过脸上还是余怒未消。 “姐姐,怎么了?”沈毅有些奇怪。 “你看看!”沈诺将一份请柬递给了沈毅。 沈毅拿过来还没翻看,就闻到了一股脂粉香气,而且这香气还很高档,一点也不刺鼻。 而且这张请柬通体翠绿,不管是用纸还是做工无一不高档,沈毅心里一动,这是谁给自己下的请帖? 展开一看。 一行娟秀的小楷跃然纸上,沈毅先赞了一声,“好字!” 就见上面写着。 多日不见,公子可还安好?妾身惊闻公子回京,本当亲来拜望,无奈身有琐事,多有不便!恰逢近日京城有文会举办,特来相邀,愿公子不弃! 落款是,陈思雨。 沈毅有些茫然,这陈思雨是谁? “这是思雨轩下的请帖,那陈思雨就是思雨轩的主人!”沈诺补充了一句。 “哦。那姐姐为什么生气呢?”沈毅有些不解。 “你真不记得了?”沈诺疑惑的看着沈毅。 沈毅摇了摇头,苦笑道:“我脑袋里一点印象也没有。” 沈诺呆了呆,然后叹了口气道:“也罢,这陈思雨现在可是京城的风云人物,可谓风头无两,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小小年纪就玩弄楼儿的感情。” 沈毅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玩弄我什么感情?” 沈诺瞪了沈毅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还不是怨你,当初那么的不懂事,想这陈思雨本来是外地来的,刚进京城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名头,可不知道怎么地,就把当时的你给迷住了,你一力捧她,这才让她飞黄腾达,可后面她居然翻脸不认人,用各种名头羞辱你,这些事我当时知道后,都要气死了,正准备找她算账,还是你拦着不让我去,后面我见你又迷上了柳如烟,也就淡了报复的心思,没想到这个贱人居然还敢给你下帖子。” 沈毅听得直翻白眼,心说以前的自己是有多蠢笨多呆傻多圣母啊! 为什么出来一个女人都是当初玩弄过自己感情的呢? 柳如烟是这样,这陈思雨也是这样! 沈毅心里正在盘算,沈诺已经说道:“听我的楼儿,宴无好宴,所以咱们肯定是不能去的,不但不能去,我这就写回帖,好好的骂一骂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说着沈诺摩拳擦掌的就准备回屋写回帖,沈毅摆摆手,拦住了沈诺,“不要写回帖了,我去!” “你……”沈诺有些恼火。 沈毅笑了笑,“姐姐放心,你弟弟我现在是什么人啊?只有我收拾别人的份,还能被别人收拾了?而且这女人既然敢下帖子,肯定是有依仗,我倒要过去看看到底想干什么,否则不去的话,倒好像我怕了她似的。” “可……”沈诺还是有些不放心。 沈毅哈哈一笑,“行了姐姐,我去准备准备,你没看到上面写的吗,参加文会,呵呵,要是论写诗词,全天下我还没怵过谁。” 沈诺一听也有几分道理,她也确实有些气不过这陈思雨当年的所作所为。 “那你去的话可要多加小心,那个陈思雨现在风头正盛,拜倒在她裙下的人很多,其中不乏有权有势有才学的。” “没事!”沈毅微微一笑,本来有些烦闷的心情开始舒缓,看来人还是得找点事情做,总是闲着就真变傻瓜了。 思雨轩是个很奇特的地方,这里算是勾栏瓦肆里的戏园子,但又有姑娘可以陪酒,总之这里算是近年来京城最为红火的地方了。 很多人最喜欢的就是到这里边看戏边喝花酒。 陈思雨此时正在屋中闲坐,身旁还坐着一人,正是那位陈玺,柳如烟也在,不过此时的柳如烟没有了半点傲气,只是呆呆的坐在角落里。 陈玺苦笑着说道:“思雨姑娘,你觉得能行吗?” 陈思雨微微一笑,“若说别人我还没把握,但要是沈毅,呵呵,我让他来,他就一定会来!” “那么就有劳思雨姑娘了!” “好说好说,一会还会有几位公子过来,陈公子先坐着吧。” 说罢陈思雨站起身便走了,陈玺看着陈思雨那窈窕的背影,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 他也认识陈思雨,而且认识的也很早,几乎是和沈毅同时,也就是陈思雨刚刚入京的时候,陈玺就认识了这位陈思雨陈姑娘。 那时候的陈思雨穿着土气,举止庸俗,谁也没太当回事,要不是沈毅看出这陈思雨嗓子好,身段漂亮,所以想办法捧了他一下,估计现在陈思雨不一定在地方苦熬呢。 但陈思雨真是个善于把握机会的人,沈毅的帮助跟力捧,让她有了一个机会,一个能结识京城权贵的机会。 自此之后,陈思雨便一发不可收拾,名望和财富都在疯狂膨胀,尤其陈思雨一手创建了这思雨轩后,更是名震京城。 渐渐地,当初不怎么看得起这陈思雨的人都已经被她拉远了,陈玺就是其中之一。 今天陈玺登门拜访,为的就是想让陈思雨将沈毅约出来,好求他给三公主美言几句,不然这陈家真没几天好活的了。 也不知道谁传出去的风声,现如今谁都知道陈晓月和陈司寇家有仇隙,一时间曾经和陈玺称兄道弟的人们全都消失不见了。 谁敢在这个时候得罪陈晓月? 那可是在皇上面前说一不二的人。 陈玺对此心知肚明,所以才病急乱投医,找到了陈思雨。 没想到陈思雨听完后只是一笑,然后便写了个帖子让人送去,并信誓旦旦的说沈毅肯定会来。 这情分算是给的足足的,陈玺也无话可说,只是心里酸酸的,觉得自己居然屈尊去求一个戏子,实在有些掉价。 但表面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好在心里默默盘算。 沈毅这时候换好衣服,正准备出门,醉儿又站在门口等着,沈毅无奈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怎么?又想跟我出去?” 醉儿点点头,然后委屈的说道:“梁公子是个大坏蛋,整天追着我让我念书,我才不想学。” 沈毅叹了口气,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若是别人能得到梁方的亲自教导,估计跪下感激的心都有,要知道那可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啊。 但醉儿根本不领情,反而觉得很烦。 人各有志,就是说的这个吧。 “好吧,可以跟着,但不能乱跑,不然像上次天水楼台那样,就危险了!”沈毅宠溺的说完,便出门上了马车,直奔思雨轩而去。 思雨轩位于京城的西北角,这里是京城首屈一指的热闹所在,到处都是买卖铺户,而过了一座桥后,就是大片空地,白天的时候这里全是摆地摊卖艺的。 这就是再接地气不过的市井江湖了。 居然将戏园子开在这里,可见这陈思雨是下了心思的。 沈毅想着,抬起头来看看这座三层木质结构的戏楼。 大燕的建筑技艺已经发展到了顶峰,盖这三层纯木质结构的小楼自然不在话下,而且全是卯榫结构,外面飞檐斗拱,气势十分的不凡。 沈毅看完后心里很欣赏,至少这位陈思雨的审美很高,这座楼不管从哪个角度去看都极为漂亮。 等进了之后,沈毅就有些惊了,三层楼中间居然是个大天井,天井其上覆盖着精美绝伦的琉璃水晶,可以透进光线来,而且楼中还挂着数不清的灯,照的这楼内外亮如白昼。 天井正中则是高台,这高台远比一般青楼里来的宽大,而且设计精巧,在高台的后方是一片屏风遮挡,屏风上可以随时更换背景。 而围绕着天井修建的这三层木楼,都是阶梯形的,第一层是通座,二层三层便是雅间了。 这样的设计已经很有后世剧院的影子了。 沈毅有些叹为观止的看完后,有个小丫鬟走了过来,似乎有些羞涩的对沈毅一施礼。 “沈公子,你来了,陈姑娘在楼上等你呢。” 沈毅看了看这小丫鬟,不过十五六岁,但长得白净秀气,只是似乎有些害羞,脸上红晕浸染,十分的好看。 “嗯,这位姑娘你是……” 沈毅随口问了一句。 小丫鬟有些哀怨的横了沈毅一眼,低声道:“原来公子真把我忘了,你忘记你说的那些话了?” 沈毅又开始尴尬了,自己以前都他妈干了些什么,这可还是个孩子啊!禽兽! “呃……这个……实不相瞒,我得了一场重病,醒来后好多的事情便都忘记了。” 听沈毅这么说,小丫鬟的脸色才好看了些,但又换成满脸的担忧和心疼,“生了什么病?重不重,好点没有?” “早好了,呵呵!”沈毅呵呵傻笑着说道。 此时二人已经来到了三楼一处包房门口,小丫鬟轻声道:“姑娘和几位公子都在里面等你,还有……我叫澜儿。” 说完转身噔噔噔的下楼跑了,沈毅揉了揉鼻子,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少爷,那位小姐姐为什么要跑哩?”醉儿有些奇怪的问道。 “咳咳,大人的事,小孩子别问。” 醉儿一缩脖子,但还是嘟囔道:“好像少爷你也不是大人吧!”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可怕的女人 沈毅气势一滞,然后没好气的在醉儿的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居然敢和少爷我顶嘴了。” 醉儿嘤咛了一声,捂着头楚楚可怜的看着沈毅,“少爷,你敲的人家好痛哩……” 沈毅心里一荡,这小妮子现如今出落的越发漂亮了,有时候随意的一个动作,都会让沈毅心潮澎湃。 看来得想办法和醉儿保持点距离了,不然一个把持不住,容易犯原则性的错误啊。 沈毅心里想着,刚要进去,身后的楼梯上又上来了一位,这人十八九岁年纪,长得剑眉朗目,倒是有几分秀气,只是一双眼睛叽里咕噜乱转,实在有些太过灵动,反而显得轻浮。 这人一看到醉儿,眼前先是一亮,然后便整整衣冠走了上来,一拱手含笑道:“这位姑娘,可是新近才进的思雨轩?怎么没见过你?” 这人说话慢条斯理,而且抑扬顿挫十分明显,倒是挺好听,再配合上那清秀的脸蛋,若是对一般的女子,肯定很有杀伤力。 可惜今天他碰到的事醉儿,这个小姑娘眼中除了沈毅,根本没有别的男人,所以听到这人这么咬文嚼字的对自己说话,醉儿只是一转身,便站到了沈毅身后。 沈毅心里好笑,却没有什么生气的感觉,毕竟自己领着醉儿来的不是什么良善地方,醉儿又这么漂亮,很容易被人误解。 可这位却有些挂不住了,他一见沈毅,先是被沈毅身上那股子淡雅沉静的气质所惊,而后脸色便阴沉了下来。 “这小娘们是你找的?多少银子?” 沈毅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这样的问话对醉儿显然是一种极大的侮辱。 “这是我的丫鬟,还有,我希望你嘴巴放干净点!”沈毅淡淡的说道。 “哟,居然领这么个娇俏的小丫鬟来逛思雨轩,兄台好雅兴啊,商量商量,这小丫鬟我看中了,说个价吧!”这人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 沈毅气极反笑,眉毛一挑道:“哦?那你先说说你肯出多少银子?” “一百两如何?若是不满意,还可以商量,嘿嘿,这小娘们居然还是个雏?兄台是不是不好这口啊?”这人信心满满的报出一个价,在他看来,这一百两足够买十几名美婢了,算是相当可以的一个价格了。 沈毅摇摇头,伸出了五根手指头。 这人一皱眉,“这是多少?” 沈毅淡淡一笑,而后猛然就是一巴掌,正扇在了这人的脸上,这下打的他猝不及防,脸上赫然出现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你……你他妈居然敢打我?”这人被打懵了,过了会才反应过来,怒喝道。 沈毅嘿嘿一笑,伸出了另一只手,吓得这人连连后退,“你……你可别乱来……我告诉你,在京城可没有我不认识的人,小心我找人弄死你。” “好啊!正好最近活的无聊,你找人弄死我吧。”沈毅淡淡的说道。 这时候思雨轩的护院听到这边有动静,赶紧走了过来,一见这人,领头的护院眉头一皱。 “薛涛薛公子,你怎么又来了?” 薛涛有些尴尬,“咳咳,我听说今天思雨姑娘要主办文会,所以便过来捧捧场!”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护院指指沈毅。 沈毅没吭声,只是抱着肩膀看着,而薛涛似乎很怕事情闹大,赶紧打哈哈,“哦,我和这位……这位……” 沈毅淡淡一笑,“我叫沈毅。” “对对对!我和这沈毅沈公子是旧相识了,这不是久别重逢,便闹着玩么,没事没事!”薛涛赶紧解释道。 护院又想说什么,就听包厢门开了,有个小丫鬟走了出来,低声道:“好了,姑娘请两位公子都进去。” 薛涛的脸一下子就放出了光,很兴奋的整整身上的衣冠,然后昂首阔步的往里走,似乎忘记了刚刚沈毅给了他一巴掌。 沈毅眉毛挑了挑,心说这位思雨姑娘,派头倒是十足啊! 沈毅也跟在后面走了进去,等进到里面一看,才发现这包厢并非想象中那么的富丽堂皇,不过布置的很典雅,抬眼可见的地方都有很用心的小装饰,可见主人是下了功夫的。 而在包厢中围着一圈座椅,上面已经有几人就坐了,此时正在悄声谈笑,而其中坐着的一位女子可谓最引人注目。 这女子长得称不上太漂亮,但就是那么简简单单的坐在那,便自成一股气度,举手投足间更是有种说不出的韵律。 沈毅恍惚间想起后世那些学芭蕾的女孩子,那种被雕刻进骨子里的舞蹈因子让她们走起路来都像只骄傲的天鹅。 这个女子也是一样,那种融合进身体里的韵律让沈毅知道,这绝对是个戏子或者舞者。 见到沈毅和薛涛进来后,坐着的几名男子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又继续低头谈笑,只有那位女子站起身来巧笑倩兮的说道:“沈公子,薛公子,请坐!” 沈毅大大咧咧的找了个地方坐下,眼睛却盯着这个陈思雨看。 在姐姐的叙述中,这个女人是欺骗自己最深的那个,所以沈毅有些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以前的自己神魂颠倒?甚至被骗后还为她说话呢? 这么仔细的一打量,沈毅就发现这个女子确实不凡,就说她的笑容吧。 不管从什么角度去看,都是完美的,无论是嘴角的弧度,眼睛的弯曲,甚至神情的浅淡,都如同最完美的模板一样,让人看了都那么的赏心悦目。 沈毅却看得有些寒毛直竖,这样的女人,不是素养极高就是演技极高,不然一般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完美无瑕的表情? 似乎注意到了沈毅的惊讶,陈思雨侧过脸来对沈毅点了点头,笑得让人如沐春风。 “听闻小公子回京,本来准备登门拜访的,可又怕诺姐姐生气,只好下帖子请您来,不会生我气吧。” 这句话说的滴水不漏,甚至还隐隐的说明,沈诺的生气她是知道的,只是可能有隐情罢了。 沈毅沉吟不语,还没开口,旁边的薛涛已经抢先说道:“怎么会,谁会生姑娘你的气呢?” 沈毅微微冷笑,没有说话,陈思雨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诺姐姐肯定对我误会极深,说多无益,小公子只要知道,我绝对没有半点的利用你就行。” 这话说的坦荡,沈毅盯着陈思雨的眼睛,试图从她的眼中看出点端倪来。 陈思雨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和沈毅对视,过了片刻后,沈毅点点头,淡淡的说道:“姑娘请我来,就是为的道歉吗?” 沈毅没有从陈思雨的眼中看到半点的不对,反而看出了一片坦诚,若是换做旁人,经过这几句话,估计早对陈思雨尽释前嫌,甚至还会以为这姑娘是个坦荡荡的好人。 可沈毅算是见识过人心险恶的,自然知道有种人是能睁着眼说瞎话然后心跳都不会加快一点的。 “自然不会,今天本来就是思雨轩惯例举办文会的日子,我请小公子来,也是为的听听公子最近的佳作。” 沈毅听得有些疑惑,怎么这陈思雨说话语气这么古怪。 不过陈思雨说完后,有听到的公子噗嗤一乐,然后嘻笑道:“这位莫非就是那鼎鼎有名的沈毅沈重楼?” 沈毅点点头。 然后这位乐不可支的说道:“呵呵,谁不知道当年的沈老二是何等的威风,姑娘请他来参加文会,真不是开玩笑吗?” 陈思雨笑而不语,沈毅脸色微微有些阴沉,这说话的人有些太放肆了,当着人的面说话就这么肆无忌惮吗? “抱歉,我说话就是这么直,不过我劝你,要是有点自知之明,趁早赶紧离开就好,不然省的你丢人。”这人又开始大放厥词。 沈毅淡淡的笑道:“敢问这位仁兄尊姓大名?” “我叫史涛!”这位颇为自傲的说道。 史涛也是京城里颇有名气的一位词人,尤其擅长写yin词艳曲,于青楼楚馆中有一定的名声。 沈毅呵呵一笑,“原来是史涛史大才子,还真是……” “呵呵,听过我的名字就好!”史涛颇为自得的说道。 “抱歉,还真是没听过呢,不过既然阁下敢叫这样的名字,我想应该是有几分才学的吧,不如一会让我见识见识?”沈毅淡淡的说道。 史涛一愣,总觉得沈毅这句话似乎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来,但还是习惯性的点点头道:“好说好说!” 沈毅微微一笑,心说这些读书人估计把自己的脑子都读傻了吧,这么明显的明褒暗贬,居然都没听出来? 陈思雨却深深的看了沈毅一眼,心里颇感惊讶,这个当初呆若木瓜一样的少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暗藏机锋了? 沈毅察觉到了陈思雨的注视,转头看了看她,然后不以为然的扭过头去。 这个女人很危险! 沈毅的心底浮现出这个念头。 可能是直觉吧,沈毅总觉得这个陈思雨绝非一般人,因为她太善于伪装了。 若不是沈毅有后世多少年的经验,可能现在也已经着了这女人的道了。 第一百七十章 那么再见! 这边谈话仍在继续,沈毅只是静静的看着,看着面前这群读书人在一起吹牛互捧,那种感觉很奇妙,就跟一个成年人看一群孩子过家家一样。 “公子似乎有些沉闷,是不开心吗?”陈思雨靠近沈毅,吐气如兰的说道。 沈毅淡淡一笑,身子却往后稍微躲了躲,“并没有不开心,只是有些无聊!” “哦,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公子还在因为之前的事生我的气呢!”陈思雨幽幽说道。 一旁坐着的薛涛已经看直了眼,实在按捺不住,笑嘻嘻的说道:“陈姑娘如此佳人,谁会生你的气呢?”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薛涛替沈毅作出回答。 沈毅却没有发作,只是冷冷的看着。 陈思雨抿嘴一笑,横了薛涛一眼,“薛公子还是这么会说话,哎,你脸上怎么了?” 此时薛涛的脸上那巴掌印已经不太显了,但还是有些红肿,薛涛有些讪讪的捂着脸,“刚才进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柱子上碰的。” “哦……那真是太不小心了!”陈思雨说完这句话后,眼波流转,目光全系了沈毅以及他身后站着的醉儿身上了。 “公子这小丫鬟可是长得水灵,可有名字?” “我叫醉儿哩!”醉儿抢先说道。 “原来是醉儿姑娘,真是人如其名,就是我见了你都醉了,更何况是那些少年呢?”陈思雨调侃了一句。 醉儿却有些懵懂的看着沈毅,“少爷,这位姐姐说什么哩?我怎么听不懂哩?” 沈毅忍着笑,“她应该是在夸你长得漂亮吧。” 醉儿却有些不高兴的撇撇嘴,“原来是这样啊,这种事谁不知道哩!” 场面一度变得很尴尬,沈毅看了看陈思雨,却发现这位姑娘笑容丝毫没变,依然那么的完美无瑕。 史涛这时候在远处看陈思雨和沈毅谈笑风生,不禁又打翻了醋坛子。 他可是自视甚高的一位读书人,虽然没有中过举,但因为有几分才气,能写几首艳词,所以在这青楼里也算博得几分名声。 不过自从他见到了陈思雨后,便惊为天人,整日就想着如何追到这位带刺的玫瑰,但这么长时间了,他可谓毫无进展。 现在见陈思雨却对一个京城出了名的大饭桶如此恭敬,不禁有些不痛快,便凑了过来,笑呵呵的说道:“都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沈毅看着这位仁兄,心里就想笑,这是个典型的读书读傻了的人,刚刚自己也算试出了他有几分斤两,因此现在懒得搭理他。 “没什么,我和陈姑娘只是在谈论诗词罢了!”薛涛自傲的说道。 “诗词?”史涛来了兴致,“陈姑娘可是又在寻找新折子的灵感了?” 陈思雨笑着点点头,史涛呵呵笑道:“既然如此,怎么能少的了我,反正现在人还没到齐,不如先来谈谈最近的诗词吧!你们可听过新近扬州城传来的几首诗词?” 沈毅心里一动,面色却没变,沉默的听着,旁边的薛涛却兴奋的一拍大腿,“怎么没听过,那人生若只如初见,简直是神仙所做,也不知道是谁有此等的才气!” “呵呵!”史涛自得的站起身来,牛*的他先叉了会腰,然后慢条斯理的说道:“想这位写诗词的人你们一定不认得,那可是一位举世难寻的奇才,人送雅号三变,我和他喝过几次酒,他曾拍着我的肩膀说道,史兄啊,以后的词坛唯你我兄弟二人矣。” 噗。 沈毅刚喝了一口茶,这下全喷了出去,正好史涛在他面前,喷了这位仁兄一身。 史涛怒道:“你……你……你想干什么?” 沈毅呛得连连咳嗽,醉儿赶忙给他拍后背,沈毅摆了摆手好容易才顺过这口气来,“咳咳,不好意思,刚刚喝呛了,你继续!” 史涛有些愤怒的瞪了沈毅一眼,“真是粗鲁无礼有辱斯文,怪不得被人称为京城第一饭桶呢。” 沈毅却罕见的没有做出反击,只是面色痛苦的看着史涛。 因为他现在正在强忍着笑,静静的看面前这位史涛装*。 “唉,说起来我和这位三变兄认识已经多年了,当初他初学诗词,还是我将他带入门的,后来他因为无心仕途,便离开京城,准备南下扬州,临行时我还赠予了他百两路费,没想到几年不见,我这位师弟已经成长为这样的诗词大家了!思雨姑娘,你可听过这位三变兄的诗词吗?”史涛问了陈思雨一句。 陈思雨面容古怪的点点头,轻声道:“只是听过那首青玉案。” “呵呵,说起这首青玉案,我倒是有话要说,想当初在京城的时候,我和三变兄一起游赏花灯,然后我便吟诵了两句,但后面便怎么也接不上了,便干脆赠给了三变兄,没想到他去了扬州后居然将这首词给补全了,这么一来,我也算这首青玉案的半个作者啊!”史涛得意洋洋的说道。 场面一时变得很安静,很多不明真相的读书人一听此话不禁都站起来拍马屁。 其中又以薛涛表现的最为夸张,他一脸激动的说道:“原来如此,我还不知道史兄居然有这样的才学,要不你现在就再来两句?” “呃……这个……今日虽然是思雨姑娘举办的文会,但也没说要写诗词啊,所以我都没什么准备!”史涛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陈思雨突然笑道:“史公子既然这么说,我请问一句,那写出青玉案的三变公子多大年岁,是丑是美,身高多少?真实姓名又是什么?” 剩下的那些士子一听这话也纷纷起哄。 “思雨姑娘说的对,史涛兄就讲讲吧。” “对。不过我和史涛兄相交多年,怎么不知道他曾认识一位叫什么三变的公子?” 史涛一脸淡定,慢条斯理的端起桌上的茶杯品了一口茶,没想到这茶是刚沏的,烫的他直抽冷气。 “嘶……这个思雨姑娘问的很对,想我这位三变兄,其实年纪已经不小,当初我们相识的时候就已经算是忘年交了,长的吗,就是黄脸无须,对了,他还没有家室。” 沈毅这时候已经受不了,他怕再过会就得笑出声来,便站起身颤声道:“思雨姑娘……呃……我先出去下……” 说着转身就走,很多人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沈毅,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史涛有些得意的一笑,“估计这位沈老二是听到我说的话,羞惭而去了吧,毕竟这是有学问人的聚会,他算个什么东西,不学无术的!对吧,思雨姑娘。” 陈思雨没搭理这史涛,而是站起身也微微施了一礼,然后说道:“各位稍待,我也先告退一下。” 说着也走了。 就剩下史涛面色尴尬的站在那,脸上的肌肉都不住的抽动。 沈毅出了门扶着楼梯栏杆笑得肚子都疼了,他实在受不了刚刚史涛的表情了,这位仁兄似乎是个很出色的幻想家啊,居然能想出这么一段看似合乎情理的情节和人物来。 可惜他不知道自己就是那位三变兄,要是知道的话,不知道他的表情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沈毅正在这笑,身后陈思雨淡淡的说道:“公子可是在笑那史涛鼠目寸光,明明三变兄就在眼前,却不能认出吗?” 沈毅笑容一僵,然后转头看向这陈思雨,“你早知道了?” 陈思雨点点头,脸上神采飞扬的说道:“你刚回京城我就知道了,虽然扬州城的消息和传闻五花八门,但还是可以打听出确切消息的,所以我知道,那位写出红楼梦以及人生若只如初见的,就是你了!沈毅沈公子!” 沈毅叹了口气,“其实我很不喜欢你。” 这话让本来一脸笑容的陈思雨终于破了功,那完美无瑕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尴尬了,因为沈毅说话简直太直白了。 “公子此言何出?” “因为你太聪明了,而且太会伪装了,我都看不透你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临行前我姐姐说你很会把握机遇,而且忘恩负义,我也信了,但看到你,我的信心居然动摇了,可见你很不一般。” “传闻公子得了重病后就忘记了很多事,难道是真的?”陈思雨沉吟片刻方才说道。 沈毅点点头,“当然是真的,我不知道当初和姑娘你之间到底有什么事,但都过去了,我也懒得追究了,而你今晚叫我过来,应该不是单纯的看看我,或者让我见识见识所谓的京城文人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吧!” 陈思雨粲然一笑,“公子聪慧,那我就直说了!陈玺找过我,让我求你帮他约出三公主,哪怕说上一句话也是好的!” 沈毅挑了挑眉毛,“那思雨姑娘就应了?” 陈思雨点点头,“对,我应了!” “好!”沈毅点点头,然后一抱拳,“那么再见!” 说完沈毅转身就要下楼,陈思雨的养气功夫再好,此时也按捺不住了,惊讶道:“公子这是何意?” “意思很简单,你求我帮陈玺,抱歉,我做不到,所以只好再见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此间事 “等等!”陈思雨喊住了沈毅,一脸希冀的看着他说道:“公子真忍心就这么一走了之吗?” 沈毅点点头,“忍心。” 陈思雨泫然欲泣,“公子肯定还在因为以往那些事而耿耿于怀,可是我真的有自己的苦衷,而且公子就这么走了,就不想听听当初你在京城都发生了什么事吗?” 沈毅停住脚步,然后叹了口气回身道:“你是不是早就有此准备?” 陈思雨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兴奋的说道:“我就知道公子不舍得走,现在时间尚早,诸位士子都还未到,我领你去见陈玺。” 说着上前不由分说,直接抓住沈毅的一只胳膊,抱在怀中,便往外拖。 沈毅就感觉自己的胳膊上的那种滋味实在令人心痒难耐。 沈毅咳嗽了两声,赶紧平复心情,这个女人绝非一般人,他可不想稀里糊涂的就上了她的道。 陈思雨领着沈毅来到了一间隐蔽的包房门前,直接推门而入,里面陈玺正焦急万分的来回踱步,一见门开了,陈思雨和沈毅进来了。 陈玺不禁大喜,先对陈思雨一拱手,“姑娘真是信人,真是多谢了!” 陈思雨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出去了,还把门给带上了。 沈毅此时已经做好了准备,反正不管你说什么,我就是懒得回话。 陈玺此时才郑重其事的对沈毅一抱拳,苦笑道:“沈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算是又见到你了。” 沈毅自顾自的找了个地方坐下,抬眼一看,才发现柳如烟也在,不过现在的柳如烟已经没有往昔的光彩照人,反而很是颓靡,坐在角落的椅子上一声不吭。 陈玺见沈毅不说话,上前了几步,一躬到地,然后诚恳的说道:“公子,请看在思雨姑娘的份上,救救我们陈家上下几十口。” “呵呵,你家多少口人命和我有什么关系吗?既然你父亲得罪了陈晓月,那就自己去赔礼,若是犯了发,那我也没办法,所以你求错人了吧。”沈毅懒洋洋的说道。 陈玺苦笑道:“我知道公子肯定还对以前的事记挂在心,您放心,一会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但你要说我父亲犯了什么fa,我还真不同意,因为现在的大燕,规矩就是如此,你如果自恃清白,那么连明天的太阳就见不到。” 沈毅默不作声,他实在不想掺和这些事,陈玺见沈毅不说话,觉得有些进展,不禁精神大振。 “说起来,我父亲和陈晓月结仇,还有公子家的缘由!” “哦?”沈毅一挑眉头。 陈玺继续说道:“当年我父亲就是京城司寇,专管京城治安的事情,后面陈晓月开始接掌钦察监,因为z职quan冲突,他们钦察监也有权捕盗捉贼,因此很是生了些间隙。” “但我父亲一直按压着底下的弟兄,让他们不要招惹钦察监的人,直到有一次,公子的沈家出了贼寇,本来是我们应该管的,但陈晓月却直接派人过来搜查,这也导致很多人对公子家产生了误会,认为沈老爷子去世,圣上要动手收拾沈家了,毕竟陈晓月可是代表皇上的意思。” “要不是我父亲后面出面调停,那些如狼似虎的钦察监人马就要破门而入了。也因此才和陈晓月渐生仇隙。” 陈玺说完这一大段话后,便静静的看着沈毅,沈毅沉默不语,脑子却在飞快转动。 他对陈玺说的那些事毫无印象,这并不奇怪,当初沈毅的那些记忆几乎没剩下多少,而陈玺在这件事上应该不会撒谎,毕竟这种事,自己出去后随便查访一下也就知道了。 “那么,你的意思就是说,你们陈家是因为我家才和陈晓月不睦的?” “可以这么说,但也有其他的原因。”陈玺老老实实的回答。 “为什么这么急?我没回京的时候,你不是也过得好好的吗?” 陈玺闻言叹了口气,苦笑道:“还不是因为那晚我自己作死,跟着王崇那小子去天水楼台看公子你的笑话,结果笑话没看成,却把自己搭了进去,现在王崇死了,怎么死的人们心知肚明,王家捏着鼻子也得认了,可我不同,因为这件事,陈晓月又注意到了我们陈家,几次三番的找茬,我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陈玺继续说道:“这件事本来就是因为我而起,若不是那天猪油蒙了心,想要羞辱公子,也不会出这种事,所以我自承错误,只要公子你划出道来,我可以无条件履行,还有这柳如烟。” 陈玺指了指目光呆滞的柳如烟道:“当初这柳如烟戏耍过公子,而且我还和这柳如烟有一腿,现在我带她来,就是听候公子发落,只要您说话,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场面一时很安静,沈毅靠着椅背看着一脸坚定的陈玺,淡淡的笑了。 “很好,陈玺,你很好。” 陈玺摇了摇头,“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只是在弥补过去的错误,并无什么好和不好。” 沈毅站起身来,走到陈玺跟前,逼视着陈玺的眼睛,然后方才淡淡的说道:“首先,你说的话我只信一半,其次,你这套说辞若是对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还行,没准还能感动到人家,可惜我不是,这世界上的事就是这样,错了就是错了,道歉只是你的态度而已,并不是你道了歉错误就没有了,明白?” 陈玺的脸色唰一下变得很苍白,浑身颤抖着不敢说话。 沈毅又凑到陈玺耳边说道:“你是个聪明人,那天估计你就看出我已经变了,所以想用这种伎俩逼迫我帮你?可惜你打错了算盘,还有,柳如烟那个女人,我自始至终就没有看重过,连这个陈思雨,都不是我的软肋,所以……” 沈毅后退了几步,笑了笑,还没说话,陈玺已经绝望的说道:“沈公子……你真的不肯帮我吗?毕竟……” 沈毅摆摆手,止住陈玺的话头,然后才笑道:“我有说不帮你吗?” 陈玺一下子就愣住了,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沈毅。 “这件事我会查证一下,若真是有我沈家的关系,那我可以帮你一次,但这是因为当初的情分,而并非是因为你的道歉,更不是我不想追究你以前的事情了,毕竟你以前所作所为我虽然不记得了,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说完沈毅转身要走,陈玺扑通就跪在了地上,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然后斩钉截铁的说道:“只要公子肯施以援手,那么就是要了我这条命又有何妨?” 沈毅淡淡一笑,径直从陈玺身旁走了出去,全程都没看跪在地上的陈玺一眼,直到出了门后才又说了一句。 “三公主现在还在宫里禁足,过几日才可能出来,我会邀请她一起出来,至于她帮不帮你们,就不是我的事了。” 沈毅走了,陈玺跪在地上并没有站起来,反而顺势坐在了地上,脸上喜怒难辨,过了好半晌,才渐渐露出笑容,这笑容里有不甘有惊讶,更多的还是解脱。 他对沈毅说的大部分都是实话,开始的时候他的道歉确实有几分机心,但后面可都是认认真真的在道歉。 因为他有一点说了谎,那就是现在的陈家已经陷入了极为困难的境地。已经没人敢帮陈家做事了,所有人都躲得远远的,准备看一场好戏。 而且这次的三公主事件后,陈家明显的受到了钦察监的压力,很多人开始着力查陈司寇的往年账目。 这让陈司寇惶惶不可终日,陈玺连带着也开始忧心忡忡,在大燕,家族就代表着一切,若是家族倒了,作为家族中的一员,尤其还是亲支近脉,陈玺的下场绝对会很惨。 这是他死都不愿意见到的,所以他开始疯狂的寻求帮助,但现在的陈家谁敢沾惹,花了无数的钱财,却都没人敢收,这可比收钱不办事要绝望多了。 终于,陈玺明白了,现在的事要想解决,还得去求三公主,因为三公主的身份地位都足够高贵,更重要的是她和陈晓月关系极好。 只要燕曦一句话,这件事就算了结了。 可燕曦那样的天潢贵胄,怎么可能随便见到,就是见到了,她为什么要帮你? 无奈之下,陈玺又打起了沈毅的算盘,因为他已经是陈家最后一丝希望了。 这次他花重金求陈思雨帮忙,就是为的搏一搏,毕竟这件事里确实有沈家的干系,若是能通过此事来求得沈毅点头,那成功的希望就大多了。 现在看来,似乎成功了,但和预想的不一样,这成功的代价未免有些太大了。 陈玺不怕沈毅要钱,这个时候若是钱能保命,陈玺包括陈司寇都愿意倾家荡产。 陈玺也不怕沈毅要回以前的面子,大不了自己让他暴打一顿,相比地位和性命而言,尊严什么的,算个屁啊! 可陈玺唯独没有想到的是,沈毅会这么难缠!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大行书院 沈毅出了房门,就看到醉儿正和陈思雨在一起谈笑,赶紧上前打断,他可不想让醉儿这样老实的孩子被陈思雨给糊弄了。 “公子在屋中可谈好了?”陈思雨看出沈毅的紧张来,她当然明白为什么,却也不以为意,只是眼波流转,笑嘻嘻的问道。 “什么叫谈好,什么叫没谈好?其实你很清楚,现在的陈玺或者陈家已经是走投无路的困兽,我只能算是他溺水前的一棵稻草,给不了他太大的希望。” 陈思雨深深的看着沈毅一眼,似乎第一次认清面前这个少年。 沈毅微微一笑,“不用拿这种眼神看我,我就是以前那个沈毅,只是不再那么傻了吧唧罢了,说吧,这次你得了多少银子?” 陈思雨的笑容一僵,“公子……” 沈毅不耐烦的摆摆手,“公子什么的我都听烦了,你就直接说这次得了陈玺多少好处吧。” 陈思雨沉吟半晌,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百两?” 陈思雨没吭声,沈毅便叹了口气道:“真是不想帮这样的贪官,居然随随便便就拿出三万两……” 陈思雨一哆嗦,涩声道:“不是三万,是三千两!” 沈毅笑呵呵的点点头,“就是三千两那也是笔大数目了,你又没费什么劲,所以我决定,这笔银子咱俩应该分一分。” “什么?公子是在说笑吗?”陈思雨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差点蹦起来。 沈毅慢条斯理的说道:“别急别急,你没听错,我的意思就是要让你把这三千两银子拿出一部分来,毕竟我总不能白忙活吧。” 陈思雨干笑几声,“公子说笑了,你若是肯出手帮助这陈玺,银子还不是大把的?” 沈毅摇了摇头,“你说错了,我帮他,是因为之前他家对沈家有恩情,所以这次我分文不取,不过这也算将情分用尽了,而你这三千两,是因我而赚,所以我理当分一大部分。” 沈毅这席话说的逻辑缜密,严丝合缝,陈思雨居然一时间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来。 过了好半晌才嗫喏道:“那公子是准备要多少呢?” “不多,三成足矣。” 陈思雨长出了一口气,三成吗,不算很多,至少可以接受,但接着沈毅就说道:“别搞错了,这三成是给你的,我要七成。” “不行!”陈思雨斩钉截铁的说道。 “呵呵,思雨姑娘既然知道我在扬州城的名声,那也该知道我的性格为人,你觉得,我既然说了要七成,会要不到吗?”沈毅淡淡的说道。 陈思雨陷入了沉默,她自然听到过扬州城沈毅的传言,尤其是那个笑面虎的传闻,令她记忆深刻。 面前这个少年一旦脱去青涩,所展现出的才华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好!我答应了。”陈思雨只思考了片刻便做出了决定。 “公子说的没错,这件事中我只是下了张帖子罢了,无功不受禄,理当分给公子一些。” 陈思雨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诚恳,就像这个提议是她自己提出来的一样。 沈毅点点头,“很好,那姑娘是现在给呢?还是改日?” 陈思雨没好气的瞪了沈毅一眼,她算是服气了,往常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哪一个不是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唐突了佳人。 沈毅可倒好,不禁硬逼着要分银子,还赤裸裸的问什么时候分。 “公子难道还怕我赖账不成?” “没错。是有点担心。” “……” 陈思雨恨恨的跺了跺脚,咬着嘴唇转身而去,过了片刻后拿着张银票走了出来。 “这是两千两!” 沈毅接过来看了看,又抬头看着陈思雨。 陈思雨脸一红,“剩下那一百两过几天再给你,你是不知道这楼里挑费有多大,陈玺给了我银子,还没在兜里揣热,就已经飞出去了一千两。” 沈毅点点头,他也懒得去为一百两银子而争论,把银票装进兜里后,沈毅一拱手,“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辞了。” 说完就要走,陈思雨又急又气,“公子就这么走了吗?” “还有什么事?”沈毅有些莫名其妙。 “京城十几名颇具才气的士子一会都要来,公子就不想看看京城的士子们都是些什么人吗?还有不想问问京城到底是谁想害公子?” 沈毅淡淡一笑,“所谓的才子我不想看,至于你说的到底是谁想害我,我也不想知道,因为估计你也不知道吧,呵呵!” 陈思雨一怔,她还真是不知道,一年多前沈毅出事那段时间,她正忙着排练新戏,并广为结交权贵,哪有功夫去关注这些。 沈毅看陈思雨的脸色,心里就有了定论,不禁笑了笑,转身就走,可等他刚到了楼梯口,就见楼下有群人正说说笑笑的走了上来。 这群士子各个衣冠锦绣,并且年岁都不大,谈笑间一个个傲气十足。 沈毅这时候正堵在楼梯口处,和领头上楼的那位打了个对脸,这男子二十岁年纪,长得鼻直口方,倒也一表人才,可惜就是眉眼间太过自矜自傲,让人看了不敢亲近。 两人对视了片刻,沈毅便默不作声的闪开道路,然后这群人便说说笑笑的全都上了楼,正好此时陈思雨在楼道中还没走。 一时间寒暄声谈笑声连成一片,这群人似乎也是唯领头男子马首是瞻,就连和陈思雨谈笑,也是这名男子在先。 沈毅站在角落里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发现这群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穿着的衣服都很一致,似乎是某个学院里的学服。 “哼,又是大行书院这帮家伙,不就是有几个臭钱么,你看看嘚瑟的。”薛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沈毅旁边,恨恨的说道。 沈毅看了薛涛一眼,没有搭话。 这薛涛却自来熟一样,熟络的笑道:“刚刚是我冒失了,冲撞了公子的丫鬟,我给您赔不是了。” 伸手难打笑脸人,人家把姿态放的这么低了,沈毅也不好再端着,便点了点头。 薛涛又凑近了些,神神秘秘的说道:“公子可是那位写出红楼的兰陵笑笑生?也就是史涛自称认识的三变兄?” 沈毅迟疑片刻,薛涛已经一副我懂得的表情点了点头,“这样一想很多疑问也就是迎刃而解了,无论是年纪传闻还是字号都和公子你对的上,而且思雨姑娘对你又那般恭敬,要知道可没有人能从思雨姑娘手里抠出银子来啊,公子你算第一人。” “你……偷听?”沈毅脸上寒意又起。 薛涛赶紧解释,“刚刚我只是恰巧路过罢了,而且您和思雨姑娘都说了些什么我都不知道,我只是看到思雨姑娘拿着银票有些愤懑的走了,然后综合一想,也就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了。” 沈毅有些惊讶,这个薛涛虽然人品不咋样,但是观察还有推理能力倒是相当厉害啊。 薛涛这时候又换上一副男人都懂得的表情,笑嘻嘻的说道:“公子居然能让思雨姑娘拿钱出来给你花,可见公子对女人之道应该颇有研究,有时间可不可以一起探讨下?” 沈毅刚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这个薛涛应该是个消息灵通的人,正好可以用上。 “那些人都是什么人?”沈毅没有回答薛涛的话,反而指了指远处还在谈笑的人群。 “公子不会连大行书院都不知道吧!”薛涛惊讶的说道。 沈毅点了点头,“我病了一次,很多事都忘了。” 薛涛这才详细的给沈毅讲了一遍大行书院的来历。 现如今的大燕,学坛中的宗派几乎尽出于北方,其中又以梁方的师父姜寒创办的北方书院为最!南方却鲜有亮色,可南方现如今工商业鼎盛,无数的富商家里钱多的都要发愁了。 于是秉持着给南方士子争口气的想法,这些南方豪商们便纷纷出钱,在京城成立了这所大行书院。 不管是学舍书阁,还是一草一木,这大行书院都是按照最高标准建造的。 这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大行书院几乎将天下有名气的学问大家一网打尽,不管是藏在深山里的,还是自己开书院的。 大行书院都用钱将这些人砸了过来,最终这大行书院简直就跟用金子盖出来的一样,花钱无数。 不过效果也是惊人的,这群豪商将自己家的子嗣送进书院后,不出一年,全都大有长进。 于是乎那些第一次没出钱,也没资格让自己子嗣入大行书院的南方商人们红了眼,又开始疯狂砸钱。 现在听说大行书院里,连茅厕的草纸都是上好的白纸,这可是别的书院做梦也想不到的条件啊。 在这样的金钱攻势下,短短几年,大行书院俨然已经成为大燕学坛里的一股新兴势力,并且在京城中也形成了一股独特的势力。 今日来的这群人都是大行书院的人,领头的那位则是浙江道的豪族王家之子王宸。 这王宸来京城时间不长,也不过半年左右,但是因为年少多金,外加确实有几分才华,现在在青楼楚馆中风头正盛。 薛涛如数家珍的讲完这大行书院的来历过往,沈毅听完后点了点头,然后又看了看远处满脸春风得意的王宸,以及一脸淡雅高洁的陈思雨,心里不禁一阵好笑,看来又有个冤大头要上当了啊! 第一百七十三章 凤还巢(第二更) 看罢多时,沈毅转身就准备下楼走人,他才懒得去管什么大行书院小型书院的,可薛涛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角,惊讶的问道:“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能去哪里?当然是回家啊!” “回家?思雨姑娘请你过来参加文会,现在还没开始你却要回家?” “是啊,我才懒得参加这劳什子文会,还不如回家睡觉的好。” “哈哈哈,你听听这沈老二说的话,说什么不如回家睡觉,其实是怕了吧,哈哈哈,也对,反正你在这也就是个摆设,还不如趁早回去的好。”史涛刚好出门,听到沈毅的话后不禁讥讽道。 沈毅的笑容渐冷,刚才在屋里的忍让是因为这史涛信口雌黄的样子实在好笑,好笑的让沈毅懒得生气。 可现在这史涛又脑残的过来嘲讽拉仇恨,这就由不得沈毅不生气了。 恰好这时陈思雨陪着这群大行书院的大爷们进屋,路过沈毅身旁的时候,陈思雨轻声笑道:“公子既然来了,怎好就这么走?还是留下来看看热闹吧。” 陈思雨的话让沈毅瞬间成为全场焦点,走在陈思雨旁边的王宸转头冷冷看了沈毅一眼,这一眼中所包含的不屑跟傲慢让沈毅的火气腾一下子就升了起来。 陈思雨似乎怕火烧的不够旺,又笑着说了句,“好歹当年也是叱咤京城花坛的人物,公子要是真就这么走了,岂不令人嗤笑?” 说完陈思雨等人先进屋了,只有沈毅一脸冷漠的站在原地,并没有什么表情,反倒史涛嫉妒的快要发狂了。 “呵呵,连思雨姑娘都说你当年的往事,沈老二……”史涛酸不溜丢的说着烂话,并且还想接着往下说。 沈毅抬眼看了他一眼,史涛一下子就怔住了,同时只觉得浑身冰凉,因为沈毅的眼神简直太可怕了。 杀气凛然! 史涛只能想到这个词语来形容沈毅的眼神。 史涛僵在原地,沈毅也不想理会这个小子,抬脚就往屋中走, 薛涛紧随其后。 等全进去了,史涛才缓过劲来,然后喘息了几下,一脸的惊悸愤恨。 这个沈老二不是出了名的脓包废物吗?怎么会有那么可怕的眼神?史涛心里疑惑着。 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对!一定是! 史涛心里给自己鼓劲,不禁又开始恼怒,恼怒自己刚才被吓住太丢人了。 今天我一定要让你当众出丑! 史涛气势汹汹的进了屋子,旋即那股子气势便冷了大半。 因为此时屋中的人几乎都在谈笑,根本没人看他一眼,沈毅则坐在角落里,脸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情。 这时候王宸站起身来清清嗓子道:“今日思雨姑娘相邀,大家又难得聚在一起,自然应该把酒言欢,但我前日偶然得到一本前朝戏本,所以先赠给思雨姑娘,也省的大家都说我只会用银子,不雅致。” 人群哄笑,王宸说的这话是有来由的,当初王宸刚来京城,因为临行前他父亲单独嘱咐过他,说京城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去了千万不要小气,省的被人看不起。 所以王宸但凡能用钱解决的,绝对不会废话,也因此闹出了一百两银票结饭钱的笑话。 尤其在头次逛青楼的时候,王宸激动的见人就撒红包,连应门的大茶壶都得了二两银子的利是封。 从此被人称为活财神,也在学院中传为笑谈。 不过王宸除了这个“毛病”外,可以说是个标准的富家公子,吃喝玩乐无一不精,短短几个月,已经和京城那些豪富公子们打成了一片。 同时因为有几分才气,也被那些眼皮子浅的姑娘们尊称为才子,这让王宸的自尊心迅速膨胀。 后来等他第一次见到陈思雨后,简直都看傻了,美女他见的多了,比陈思雨漂亮的也很多,但如陈思雨这般有气质的,一个也没有。 自此之后王宸就彻底沦为陈思雨的裙下之臣,整日就想着和陈思雨进一步发展,可惜一直没能得逞。 无奈之下,他才突发奇想,认为是自己凡事只爱砸钱的毛病让陈思雨厌恶了,便附庸风雅的重金买了本前朝戏本,希望能博得美人一笑。 这时候气氛热烈起来,跟着王宸来的这帮人自然要帮着王宸起哄。 但不管外界怎么闹,陈思雨都是面色如常,笑容灿烂,并且气质淡雅如兰。 因此喧闹了片刻后,又逐渐安静下来,王宸将戏本递给陈思雨,陈思雨轻舒玉臂接过,柔声道:“谢谢王公子!” 这一套流程下来,简直完美的可以做模板了。 所有人都没看出破绽,只有坐在远处的沈毅看到陈思雨表情深处的那抹郁闷来。 沈毅心思一转,便明白怎么回事,然后笑了。 此时的陈思雨心里就如沈毅所想的那样……极度郁闷,因为她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钓上一个凯子,结果因为自己装的太过火了,弄得人家现在也不送银子了,改送文玩古籍了…… 陈思雨低头看着手里这本残破黄旧的古书,有些欲哭无泪,这玩意哪有银票好看啊。 但这些表情都很细微,除了沈毅能看出些端倪外,其他人一无所觉,王宸还很得意的问道:“姑娘可还喜欢吗?” 陈思雨点点头,轻笑道:“难为公子这么有心。” 王宸脸上一下子就放出了光,看着柔柔弱弱的陈思雨,他真恨不得现在就上去抱在怀中好好疼爱一番。 也不知怎地,王宸对陈思雨可谓痴迷至深,但王宸却总感觉不管自己怎么追求,和陈思雨之间都有一道鸿沟,这让王宸非常愤怒。 这个世界上没有银子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有,那就用金子! 这是王宸的父亲,那位一手创办了王家基业的王大富亲口告诉王宸的。 王宸牢牢记在心里,并深以为然。 可在陈思雨这却一再铩羽,实在让王宸恼火。 “说起来已经好久没听思雨姑娘唱了,咱们今天是不是得好好欣赏一下啊。” 史涛不甘心就这么被人忽视,想了半天才想出这么一句话来。 但他一点都没眼力见,此时王宸正准备进一步和陈思雨亲近,一听这话,陈思雨站起身来翩翩万福道:“既然如此,那我下去更衣。” 说完便走了,气的王宸狠狠瞪了史涛一眼,跟他来的那群人也都对史涛怒目而视。 史涛脸色有些发白,但一想到若是不阻拦,可能梦中女神思雨姑娘就可能被别人捷足先登了,便又有了勇气。 “姓史的,你他吗的想找死吗?”王宸骂了一句。 史涛一脸得意,“王财主,怎么?思雨姑娘可不是你一个人的,我就是说说心里所想,这也碍着你了?” 王宸的种种举止已经让他多了一个王财主的绰号,史涛的话可谓尖酸刻薄。 王宸冷笑道:“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穷酸样,还想着思雨姑娘,我呸!” 史涛这边也有三五个朋友,听了这话也鼓噪起来,但总归是王宸的帮手多,一时间屋中热闹起来。 沈毅置身事外,只是静静看着,薛涛却按捺不住的凑过来道:“公子,你就这么干坐着?” “那我干什么?” “我以为你来这里是准备写几首旷世绝伦的诗词,然后狠狠教训教训那史涛呢。” “你和那史涛有仇?”沈毅答非所问。 薛涛苦笑,“这史涛仗着自己又几分才学,说话向来尖酸刻薄,尤其对我,他是见一次嘲讽一次,我一还嘴,他就开始之乎者也,听得我脑袋都疼。” 沈毅呵呵一笑,还没说话,这时候陈思雨已经换好戏服,袅袅婷婷的走了出来。 这一下屋中安静了,因为换上戏装的陈思雨,简直如同天女下凡一般。 美的让人目眩神迷。 王宸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眼睛死死盯着陈思雨,要不是在场人多,估计他都能直接用强了。 陈思雨站在包房屋中的小块空地上,将架势一摆开,眼睛这么一横,屋子里的所有人就赶紧陈思雨似乎在看自己。 沈毅心里赞了一声,好架子! 现如今大燕的戏曲刚现雏形,当然没有后世京剧梆子等那么成熟,但陈思雨一举一动已经颇有后世京剧做派的感觉,可见她能成名绝非侥幸。 接着陈思雨开始轻吟浅唱,唱的什么沈毅都听不清楚,但就是觉得这声音似乎能伸进你的五脏六腑中,然后给你按摩一样,让你觉得那么熨帖。 一曲唱罢,屋里便一片喝彩之声,陈思雨嫣然一笑,先福了一礼,然后说道:“今天我邀请诸位公子来,就是举行文会的,文会文会,以文会友,所以诗词定不可少,接下来就看诸位公子的了。” “那……什么题材?什么韵脚?”史涛问了一句。 “小女子刚才演唱的是一折凤还巢,就以这为题材罢,不限韵。” 在场人们一阵骚动,很多人面面相觑,其实这些士子读书人中,能真正写诗词的很少,大多数都是家里有几个钱然后买个捐生混日子的。 王宸却站起身来击掌赞叹道:“好一出凤还巢,那么我就先来吧!” 第一百七十四章 挨坑二人组 “那么就听听王公子的大作了。”史涛阴阳怪气的说道。 王宸也不搭理他,漫声吟道:“华表归来,犹记得、旧时城郭。还自叹,昂藏野态,几番前却。饮露岂能令我病,窥鱼正自妨人乐。被天风、吹梦落樊笼,情怀恶。缑岭事,青田约。空怅望,成离索。但玄裳缟袂,宛然如昨。何日重逢王子晋,玉笙凄断归寥廓。尽侬家、丹凤入云中,巢阿阁。” 念完之后,很多人鼓掌喝彩,还有很多人干脆就站起来叫好。 “好!好一首满江红!” “大善,王公子现如今的诗词功力又有长进,实在令人钦佩啊!” “这首词用词古奥,意境高雅,实在是一首上乘的佳作啊!” 诸如此类的溜须拍马之言充斥厅堂,王宸满脸得意之色,示威式的瞪了史涛一眼。 史涛冷笑一声,“词倒是不错,可比起我的来,还是一般,看我的!” 说着史涛也念了一首词,“何处人间淑景新。刘家池馆鲍家春。后庭花唱空琼树,曲水宫妆见丽人。金作粉,麝为尘。一枝千叶拥黄云。花工可是多情思,梦逐凌波问洛神。” 念完之后,史涛得意洋洋的看看王宸,“如何?” 王宸脸色有些阴沉,此时史涛那群朋友也开始鼓噪起来。 “史公子这首鹧鸪引当真有古人风采。” “意境也很好,比刚才那个狗屁不通的满江红好太多了!” 双方开始争执不休,这边说满江红才是最好的,那边就说鹧鸪引写的好。 这时候陈思雨笑呵呵的说道,“大家且先不要吵闹。” 声音虽然不大,但很多人还是听话的闭上了嘴巴,王宸用热烈的目光看着陈思雨,期待她会支持自己。 史涛同样如此,“思雨姑娘……” 陈思雨摇了摇头,“我觉得两位公子的词都很好,但此时争论谁是最优有些为时过早,因为还有人没做呢。” “谁?” 王宸和史涛异口同声地问道。 “沈公子,你就准备在那一直坐到结束吗?”陈思雨笑道。 沈毅微微一笑,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不会善罢甘休,却也不惧,只是淡淡的说道:“那么思雨姑娘认为……我要做点什么呢?” “思雨姑娘,你说的那个人就是他?”史涛不敢置信的指指沈毅。 陈思雨点点头,史涛哈哈大笑,“思雨姑娘,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吧,居然让沈老二作词,谁不知道当年威震京城的沈家大饭桶啊!哈哈哈。” 这些话极尽尖酸刻薄,王宸这时候也明白过来,脸上带着了然的笑意,“原来这位就是沈毅啊,我倒是也听过,啧啧,长得是不错,可惜是个绣花枕头啊。” 沈毅没吭声,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两人在那冷嘲热讽,醉儿可按捺不住了,她怎么受得了别人这么诋毁自己家少爷。 “你们算什么东西?居然敢这么说我家少爷哩?” “呦!这小丫鬟长得可以啊!”有人笑着打了声唿哨。 沈毅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史涛眼前也是一亮,他刚才还真没注意站在沈毅身后的醉儿,现在一看,确实秀色可餐。 “这小丫鬟说话真是可恼,但看在你年岁不大的份上,就饶了你这次,你家少爷出了名的酒囊饭袋,我说的有错吗?”王宸也饶有兴致的补充了一句。 醉儿瘪了瘪嘴,“哼,用少爷的话说就是你们自己找死,谁不知道我家少爷在扬州的时候……” “醉儿!”沈毅喊了一声,止住醉儿的话头,然后站起身来慢条斯理的说道:“你们俩刚才说的意思我都听到了,就是觉得我写不出啥好诗词来呗。” 史涛呵呵一笑,“沈老二,别装蒜了,你今天要是能写出一首像模像样的诗词来,那我就趴在地上学王八。” “这可你说的!”沈毅立马接着话头说道。 史涛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话已出口却也就认了,“当然是我说的。” “那好,该你了!”沈毅看向王宸。 “我什么?” “当然是赌点什么啊。你口口声声看不起我,现在我倒来了兴致,有没有兴趣赌一把?就赌诗词。” “好啊!你说赌什么。” 沈毅笑得像只小狐狸,伸出了一根手指,王宸皱了皱眉,“一百两有点太少……” “一千两!” 全场安静了片刻,很多人都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沈毅。 这可是一千两啊,就是京城的三口之家一年吃饱喝足也不过十来两银子,这张口就是一千两,是在作死吗? 王宸也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感觉,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回头的可能了,便点点头道:“那好,一千两就一千两,就怕你到时候拿不出来。” 沈毅呵呵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这是我的银票,现在该你了。” 王宸冷哼一声,直接从怀中掏出一沓金票来,“今天还真是有意思啊,居然有人敢和我比钱财。呵呵。” 沈毅淡淡一笑,然后看着陈思雨道:“那么此事就请思雨姑娘做个见证了。” 陈思雨从石化中清醒过来,看沈毅的眼神都有点不对了,这人得有多会算计? 自己弄个文会,累死累活的不说,有可能还得往里面搭钱,他可倒好,几句话就激的王宸和他对赌,还是一千两银子的大赌注。 这简直就跟抢钱一样啊。 陈思雨一点也不怀疑沈毅的胜算,刚才王宸和史涛所做的诗词还算可以,但中规中矩,并不是什么上佳的篇章。 别说跟沈毅的青玉案等相比,就是那天在天水楼台,沈毅写的那首临江仙就足够秒杀这二人一百回了。 陈思雨心里飞快的转动着念头,脸上却笑容灿烂,点了点头,“那好,既然三位公子有如此雅兴,我愿意做个见证人。” 说完陈思雨偷偷的对沈毅使了个眼色,嘴唇无声的动了动。 沈毅一眼就看出陈思雨的意思,这女人是在说这笔银子她也有份。 沈毅不禁暗笑,心说这女人爱财的时候也挺可怕。 因为都是士子文人,也不可能出现抵赖的情况,所以就是口盟吗,并未写成文书。 沈毅笑呵呵的站到场地中,史涛已经按捺不住了,“快别磨磨蹭蹭的了,拖延时间也救不了你。” 沈毅冷冷的看了史涛一眼,史涛一下子就住了嘴,因为沈毅的眼神简直太吓人了。 “刚才既然有人做了鹧鸪天,那我也来这个词牌吧,听好了!黄菊枝头生晓寒。人生莫放酒杯干。风前横笛斜吹雨,醉里簪花倒著冠。 身健在,且加餐。舞裙歌板尽清欢。黄花白发相牵挽,付与时人冷眼看。” 沈毅念完之后,便含笑看着陈思雨,“可还中意否?” 此时全场都一片安静,很多人在喃喃自语这首词,就连史涛和王宸两人也不例外。 越念史涛和王宸的脸色越难看,尤其是史涛,到后面干脆已经面无土色。 陈思雨轻轻叹了一声,“早知公子大才,今日方才得见,这首词不管是立意还是用词,远胜史公子王公子多矣。” 没人反驳,很多人还在暗暗点头,知道陈思雨说的不假。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沈老二,这不是你做的对不对?你怎么可能写出这等诗词来?”史涛语无伦次的叫喊道。 沈毅淡淡一笑,“那么以史公子所认为的,我应该怎样?诸位都看见了,这诗词是我全无准备的情况下做出的,你还有何话说?趴下吧,我倒想看看王八怎么爬。” 史涛脸色极为难看,王宸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他不是在乎那一千两银子。 就如他所说,他家现在只剩下银子了,可沈毅这样突然出现,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尤其诗词还完全盖过了他。 要知道他这首满江红,可是花了重金求购来的,本想着今天在陈思雨的文会上大放异彩,结果事与愿违,却成全了沈毅。 沈毅呵呵笑着,眼神却越发冰冷,“怎么?刚才叫嚣我的勇气呢?既然你说了要学学王八爬,那就愿赌服输!” 史涛浑身颤抖着,一脸绝望之色,“你……你……” 这时候有人出面想从中调停,沈毅冷哼道:“刚才你们不吭声,现在你们输了,却出来让我放他一马,你们怎么那么脸大?” 这话说的很多人羞惭不已,但也有脾气暴躁的,就想着闹事,尤其跟着史涛来的那几位,一个个摩拳擦掌,就想上手。 毕竟现在的沈毅势单力薄,身边只有个小丫鬟,自己这边人多,还不如索性耍赖不承认呢。 史涛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可沈毅冷笑着从后腰处抽出那柄剔骨尖刀来,往桌上随便那么一戳,剔骨尖刀的刀尖便刺穿了桌面,牢牢钉在了上面。 “是想着耍混吗?好啊,我奉陪!” 沈毅流里流气的说道,一脸无所谓。 这一下就镇住了很多人,刚才还跃跃欲试的几人一见那寒光四射的尖刀便先泄了气,全都缩着脖子不吭声了。 沈毅乜斜了史涛一眼,“现在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了,那么你是自己趴下呢?还是要我动手呢?” 第一百七十五章 柔情似水 史涛嘴唇都颤抖着,“沈……沈毅,这次就放过我吧,我……” 沈毅不耐烦的摆摆手,“是让我帮你对吗?好!” 说完沈毅上前一脚踹在史涛的膝盖上,史涛站立不稳,摔倒在地,沈毅摆弄着手里的尖刀,淡淡的说道:“我数三声,若是你还不爬,那么我这把刀就会出现在你身上的某个部位……听明白了吗?” 史涛面如死灰,“你……你这是有辱斯文!” 沈毅冷笑一声,“从一开始你就对我冷嘲热讽,我懒得搭理你算完了,可现在你自己作死,我当然要成全你喽!现在开始,一!” 史涛一哆嗦,用哀求的目光看向在场其他人,但视线所及,所有人都低头闪避,没有谁敢出面。 笑话,现在的沈毅可是一脸杀气,手里还拿着一柄明晃晃的尖刀,谁那么大胆,敢上去触霉头。 “二!”沈毅将手里的刀握紧。 史涛将目光投向陈思雨,可这时候的陈思雨似乎觉得自己的手很漂亮,正在低头摆弄自己的手指。 “三……”沈毅的三刚出口,史涛绝望的一翻身,在地上爬了起来。 史涛其实很胖硕,今天还恰巧穿着一身灰色的衣衫,这样趴在地上的时候还真挺像一只乌龟。 史涛爬了两圈之后,沈毅撇了撇嘴,“爬起来的样子真恶心,行了,滚吧。” 史涛从地上爬起来,用怨毒的目光瞪了沈毅一会,然后转头匆匆而去,连自己的朋友都没等。 “王……”沈毅看向王宸,刚想说话。 王宸已经利索的拿出银票放在了桌上,“愿赌服输,而且你能让史涛这样的人认栽,我挺佩服,告辞。” 说完王宸也走了,这下剩下的众人也都纷纷散去,最后屋里就剩下薛涛没走。 薛涛一脸快意的走了过来,对沈毅深施一礼道:“今日多谢沈兄帮我出气了。” 沈毅摇摇头,“我并没有帮你出气,是因为史涛那小子总是招惹我!” 薛涛还想说什么,可见沈毅一脸不耐烦,便也走了。 屋中就剩下醉儿和沈毅两人,沈毅将怀中那两千两银票拿出来,加上刚刚这一千两,正好是三千两! 沈毅正欣赏银票上那鲜红的朱砂印,陈思雨已经送人回来了,满脸幽怨的看着沈毅。 “公子,你可是好算计呢,这么一会就收入三千两!” 沈毅对陈思雨那娇媚的声音根本没反应,而是先将银票装好,然后一脸淡然的说道:“思雨姑娘送客人,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呵呵,王公子一脸不爽,根本没和我说话便先离开了,至于史涛么,估计以后也不可能来我这了,这样算起来,我可是一下子就损失了两名客人呢!”陈思雨哀怨的说道。 沈毅虽然明知道这个女人极会演戏,但看着她只要自怨自艾,还是有些愧疚。 “直接说吧,你打算要多少?” “公子会错意了,我不要银子。” “嗯?”沈毅眉毛一挑,然后迅速的会错了意,神色古怪的说道:“先说清楚,小爷我可是不卖身的,你少打如意算盘。” 陈思雨气的啐了一口,“公子说话真是能气死人,就算你愿意,我还不一定乐意呢,我想让公子给我写一折戏。” 沈毅这才恍然,刚刚是自己误会了,但沈毅的脸皮可是够厚,丝毫没觉得羞愧,反而大大咧咧的说道:“姑娘请错人了吧,我可是只会写点诗词,戏曲杂剧什么的,我可没有碰过。” 陈思雨一笑,“早知道公子会这么推辞,可那本红楼梦里的贾府也养着戏班啊,而且书中出现的那些戏目我可是前所未见,从名字也可以看出那都是一等一的好戏,公子若是不懂,怎么能写出这等戏目呢?” 沈毅一愣神,自己还真忽略了这个问题,被陈思雨一下子给问住了。 陈思雨又说道:“并非让公子白写,要知道我现在在京城中有些薄名,若是公子能给我写出新戏,到时候我自然会替公子宣传,公子总不想一辈子被人称呼饭桶吧!” 沈毅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他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后世有唐诗宋词元曲之称,元杂剧可谓古代戏曲的高峰,若是因为自己的到来,改变了历史,从而让那些经典戏曲消失,可谓大罪,还不如现在就给了这陈思雨,也算一桩美事。 “好,那我回去想想吧!” “那可有时日?” “三天吧!三天后我给姑娘送来!” “好!” 事情说完,沈毅带着醉儿回家,等沈毅也走了,陈思雨来到一处很隐蔽的房间,打开门后走了进去,里面有两位男子。 正是当日在扬州城出现过的那两名富家公子,也是曾蒙面接见过乔叔的那两位。 黄面男见陈思雨进来后,含笑道:“雨姑娘可有什么收获?” 陈思雨很恭敬的施了一礼,“回禀坛主,从我接触的这半天来看,这沈毅绝非以前那样软弱可欺,相反变得十分的难缠,几次他都对我产生了怀疑,还好我表现出的贪财和小气,让他产生了错觉,才算糊弄过去。” 痦子男点点头,“这是当然,能在扬州城那样的地方闯出偌大名声,这沈毅岂是好易与的?和之前的沈毅相比,还有什么不同?” “除此之外倒是没有什么了!” “你可以确定这个沈毅就是那位京城花少么?”痦子男突然问道。 “确定,虽然他变了很多,可是从面目五官等处还是能认出来的,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因此就是他!”陈思雨坚定的说道。 “从现在手里掌握的情报来看,之前的沈毅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公子,直到被贬斥出京,并在扬州大病一场后,他就脱胎换骨了,据他所讲,是曾遇仙,而且不这样也无法解释他前后迥异的性格!”黄面男分析道。 “那这人的遇仙应该有七成把握是真的,可要通知盟主?”痦子男问道。 “先不要,这次咱们追着这沈毅回到京城,正好借此机会好好查一查这沈毅的底细,况且现在有雨姑娘这条线!” 痦子男点点头,“雨姑娘,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全力以赴的接触这个沈毅,尽量从他口中获得更多的遇仙信息,可明白?” 陈思雨点点头道:“属下明白。” 此间事了,二人都走了,陈思雨坐在屋中沉吟不语,过了好久,才叹了口气道:“沈毅啊沈毅,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居然能惊动两位坛主如此看重,莫非你真的遇到过仙人?” 此时的沈毅并未走远,因为他刚走到门口,就遇到了刚开始见到的那位小丫头澜儿。 这澜儿脸蛋红红的,站在角落里,一见沈毅下楼出来,便迎了上来。 沈毅有些头大,这些风流债都是前任留下的,自己却得替他背锅。 “公子可还好么?” “很好啊,为何这么问?” “因为我刚刚见史公子王公子都气冲冲的走了,尤其史公子,表情太骇人了,简直能吃人了。” 沈毅笑了,“那又怎样?” “公子还是小心下这个史涛吧,虽然他又丑又八婆,但因为他是贫民出身,在寒门书生中很有威望,有时候一呼百应,若是得罪了他,很容易惹出别的事端啊!”澜儿分析道。 沈毅诧异的看了澜儿一眼,没想到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姑娘居然还明白这些道理。 沈毅沉吟片刻,很是郑重的致谢道:“多谢澜儿姑娘,若不是你提醒,险些出大事了。” 澜儿很开心,眼睛都笑弯了,“能帮到公子就行,我还怕自己多嘴惹公子不快呢。” “怎么会,澜儿这样的姑娘谁不喜欢!”沈毅一时口快,说出后就有些后悔。 果然,澜儿脸蛋更红了,低下头扭扭捏捏的,十分的不好意思。 沈毅又开始尴尬了,摸了摸头,在想用什么借口脱身。 “公子……”澜儿抬起头来,眼中居然含着泪花。 “嗯?” “公子,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我,现在说这些也只是哄我开心罢了,但我真的很开心,公子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里,我整天提心吊胆,每日在佛前祈祷,愿公子能平安归来,现在见公子平安无事,我就很开心,现在就是死了我也很知足了!” 这些话出自澜儿之口,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沈毅看着满脸泪水的澜儿,鼻子突然有些发酸,这个小丫头毫不起眼,但她依然有着一颗金子般的少女心。 沈毅心里止不住的柔情泛滥,上前摸了摸澜儿的头,笑着说道:“傻丫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说什么死啊活啊的傻话,我就住在灯火胡同,你随时可以来找我,而且三天后我还得再来一次呢!” 澜儿被沈毅这么一揉头发,简直都要站不稳了,嘤咛一声,颤声道:“公子……” 这声音柔情如水,显然这个小丫头已经动情,沈毅咳嗽了两声,赶紧又扯了几句别的,然后便落荒而逃。 在路上醉儿笑嘻嘻的走到沈毅身旁,小声问道:“少爷,那位小姐姐是不是很喜欢你哩。” 第一百七十六章 当街刺杀 沈毅一瞪眼,“姑娘家家的,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醉儿瘪了瘪嘴,嘟囔道:“就会训人,其实我早看出来哩,不但这个澜儿喜欢少爷,包括裴瑛姐姐,灵儿姐姐都喜欢少爷,连萱儿姐姐也喜欢少爷哩。” “呃……醉儿啊,我觉得以后你还是跟着梁方师兄在家好好念书吧。” 醉儿立马乖乖的闭上了嘴,因为现在她可是真怕了梁方了,就因为自己不爱念书,梁方就整天追在她身后,给她讲那些之乎者也的大道理! 用醉儿的原话就是,烦都烦死哩! 沈毅见此不禁一笑,心想要是梁方看到醉儿居然这么抵触,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扬州城。 施如安和燕鹏坐在马车上,不远处就是顺丰银行。 这已经是燕鹏第一百次的收拾衣冠,摆弄头发了,看的施如安都烦了。 “哎我说小鹏子,你该不会真动心了吧!” 燕鹏郑重的点点头,“有点那种感觉。” “别开玩笑了,你跟我可不一样,你可是姓燕的,玩玩可以,动真心可就完了。” 燕鹏摇摇头,满脸憧憬的说道:“在见到她以前,我对任何女人都没有过这种感觉,就想着整天陪在她身边,好好呵护她,这应该就是爱吧,至于身份高低,我不在乎。” 施如安一脸吃了屎的表情,愣了会才叹了口气道:“你就不怕你父王和你姐姐把你的两条腿打断?” 一听自己的父王和姐姐,燕鹏的脸一下子就苦了,可就在这时候,田云若正好出顺丰银行。 燕鹏一下子就把烦恼抛在脑后,兴奋的眼睛都放光了,施如安不由得也顺着燕鹏的视线看去。 远处的田云若穿着一身淡色襦裙,发髻轻挽,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子淡雅的气质,在和那清秀的面容一搭配,简直像是书中走出来的仙子。 施如安也不禁赞叹,心说怪不得燕鹏这段时间失魂落魄,此女子确实不俗。 田云若这时候要回家了,刚走到街口,就听后面有人喊,“田姑娘。” 田云若转身一看,就见燕鹏在喊她,而且在燕鹏身后还站着一名少年。 田云若迅速的看了一眼,便将头低下了,“小侯爷,这么巧!” 燕鹏嘿嘿傻笑,“谁说不是呢,我刚好坐车路过这就碰到了姑娘你,这是要回家吗?” “嗯。” “那我送你一程吧。” “不必了,我就租住在前面不远处。” “那我送送你。” 田云若这次没吭声,燕鹏还以为不同意,刚想说话,身后的施如安用手肘顶了他一下,然后一使眼色。 燕鹏心领神会,便和田云若在前面并肩而行。 施如安淡淡一笑,他刚才劝燕鹏,是真心的劝,因为燕鹏可是皇族,这个身份已经将他牢牢束缚住,怎么可能自由? 而刚刚帮燕鹏一把,也是真心,是因为他不忍心见自己的朋友为情所困。 而且见到燕鹏这样,施如安不禁想起了自己,顺带着也想起来那个一身红衣骑着骏马,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的飒爽女子。 唉,也不知道我跟赵二姑娘啥时候也能这样并肩而行!施如安一边想着,一边在燕鹏身后慢慢走着。 大街上也是一片安详景象,所有人都没有什么防备,但变故在一瞬间突然发生。 就见一名挑着担子的小贩正晃晃悠悠的走在路上,正好在经过燕鹏身边的时候,一个趔趄,那担子便朝着燕鹏这边滑落下去。 燕鹏正全神贯注的和田云若说话,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那小贩似乎是想控制住平衡,一只手在空中便想抓住那担子。 可等着离着燕鹏近了些许后,这小贩突然微微冷笑,手里猛地出现一柄寒光四射的匕首,朝着燕鹏的后背心口处便扎了下去。 这一下要是扎上,燕鹏立马就得完蛋。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很多人都没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只有施如安注意到了,在这个小贩接近他们的时候,施如安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没想明白到底哪里不对,这小贩已经下了手。 施如安一激灵,暗道不好,同时身子比大脑转动的还快,飞起一脚就想着踢飞这小贩。 可小贩似乎早有防备,而且功夫颇为不错,手里的匕首去势不减,同时还踢出一脚,正和施如安对上。 彭。 一声闷响,施如安就觉得脚心微微发麻,先是一愣,然后狂怒,这小贩居然在鞋上都装上了暗器。 可这时候小贩身子虽然摇晃了几下,但手里的匕首已经挨到了燕鹏的身边,下一刻这位小侯爷就得一命归西。 就在这瞬间,在燕鹏身边站着的田云若因为角度关系已经先看到了小贩动手,虽然反应慢了很多,但因为有施如安这么一阻挡,所以此时田云若也反应了过来。 便顺手将燕鹏往旁边一拽,堪堪躲开了这一匕首,燕鹏这时候还不清楚怎么回事。 小贩冷哼一声,另一只手又猛然击出,照着燕鹏的后心就拍了下去。 燕鹏还没反应过来,田云若却一闪身挡在了他身前,这一掌正好拍在了她肩膀上。 这一下把田云若打的身形摇晃,口中鲜血一下子就喷了出来,一直到这时候,旁边的人们才反应过来。 因为见到鲜血,很多人吓得赶紧躲避,同时施如安已经急红了眼,低吼着就冲了上来,小贩一见事不可为,冷笑一声,转身就钻入了人群。 施如安又不敢去追,因为此时燕鹏身边根本没有随从,只好作罢,等折返回来一看,就见这时候的燕鹏正半跪在地上,怀中抱着田云若。 这时候的田云若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淌着鲜血,眼睛紧闭,似乎受伤极重。 燕鹏已经傻眼了,浑身颤抖着,居然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 施如安上前先喝退了围观的百姓,然后赶紧让远处的车夫过来,将田云若小心的抬上车,这时候燕鹏才似乎明白了些,一脸悲戚和愤怒的表情,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施如安拍了拍他的肩头,“小棚子,这小丫头算是救了你一命啊。” 燕鹏眼圈都红了,从鼻孔里嗯了一声。 这时候管理治安的巡街兵丁才赶了过来,一见是燕鹏,吓得魂都要飞了。 尤其燕鹏身上还沾着田云若的鲜血,让领头的兵丁心都要跳碎了,结结巴巴的说道:“小……小侯爷,你……” 燕鹏摆了摆手,“我没事,赶紧命人封锁街道,有人要刺杀我,同时找几个人给我开道,我要护送病人。” “是!”兵丁转身就要走。 “回来!” “还有什么事?” “这件事千万不要声张,尤其不要让我父王他们知道,否则……呵呵!”燕鹏冷笑了两声。 巡街兵丁一缩脖子,虽然心里疑惑,可也不敢问了,便领命而去。 这边燕鹏上了车,施如安在车外头坐着,直接回了同福客栈。 因为那里有乔叔在,他可是现在扬州城武艺最高的人了,同时他身上还携带着各种灵丹妙药,可以救治这田云若。 等来到了同福客栈,燕鹏第一个先蹦了下去,直接往里面就跑。 唐萱儿本来正在收拾屋子,一见外面跑进了个人,还满是鲜血,不禁吓了一跳,等看清楚是燕鹏后,就更害怕了。 “燕鹏?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萱儿姐,乔叔呢?” “他在后院呢吧。” 燕鹏立马就往后面跑,施如安也走了进来,唐萱儿才问出怎么回事,这时候裴瑛也出来了,一见马车上躺着个女子,先是唬了一跳,等听明白怎么回事后,赶紧让英娘将田云若抱进屋子里。 乔叔本来正在后院喝茶,这些日子他在扬州可算呆的郁闷,因为本来是想留在扬州城和沈毅多做接触的,谁成想沈毅居然回京了,而且一时半会的还回不来。 因此乔叔心里就很郁闷,但小少爷也在扬州,他也只好耐着性子陪着。 刚沏好茶,乔叔端起来就准备喝上一口,燕鹏哐当一下推开门,吓得乔叔手里的茶杯一哆嗦,那滚热的茶水就顺着领口流了进去。 烫的乔叔龇牙咧嘴的,心里很是恼火,抬头就想发作,可一看是燕鹏,也吓了一跳。 “小侯爷,你这是怎么了?小少爷呢?” “我没事,赶紧走!”燕鹏拽着乔叔就往前面赶。 乔叔在路上才听清楚怎么回事,等来到田云若那屋,就见田云若躺在床上,气若游丝,乔叔就皱了皱眉。 先从兜里掏出个瓶子来,拿出一个药丸给田云若灌下去,然后让英娘拿着外敷的药膏给田云若涂上。 等收拾完了,田云若还是昏迷不醒,燕鹏急了,“这怎么回事?” “呵呵,这小丫头我看了,并没有太大的事,就是被震断了一根肩胛骨,同时内脏被震了一下,喝下药调理一下就好了!”乔叔颇有自信的说道。 燕鹏虽然着急,可也没办法了,毕竟人家已经费心救治了,只好坐在床边呆呆发愣。 除了英娘留下陪着二人后,其他人都出来了。 施如安脸色铁青,对乔叔说道:“我一个不留神,差点就让那杀手把燕鹏给杀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变身狗头军师! “而且那小子居然鞋中都藏着暗器,若不是我从小吃药吃的都抗毒了,否则也得着了他的道。” 乔叔的脸色也很难看,自己的小少爷差点出了事,他脸上也没有光彩。 “少爷可看出这杀手的来路?” 施如安摇了摇头,“这杀手的功法很驳杂,我也看不出来!” 乔叔沉吟片刻,“这杀手能在少爷手下逃脱,可见不是一般的杀手,而江湖上能叫得上号的杀手组织就那么几个,我会将情况禀报夫人,让夫人传下江湖令,好追查这杀手的来路。” 此时的扬州城风波渐起,虽然燕鹏一再嘱咐,不可以透露自己被当街刺杀的消息。 但还是瞒不过有心人的耳目,比如赵成英,他就在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听到消息后的赵成英满脸凝重,燕鹏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只是个富贵闲人,并没有什么利害冲突,所以他被刺杀,原因很可能是针对燕王府。 这可就有点阴谋的味道了,赵成英立即下令,要自己的手下暗中严查,一定要查出是谁要刺杀燕鹏。 而与此同时,黄宇也听到了消息,他此时正在家中养伤,那天他也受伤了,不过伤的不是很严重,但就是这样,黄宇心中也憋着一股火。 听到燕鹏被刺杀的消息后,黄宇眼前就是一亮,他当然知道燕鹏现在和沈毅好的穿一条裤子,现在燕鹏突然出事,可见又有人盯上了燕王府。 这可是个好消息。 所以很多人开始伺机而动,暴风雨前的平静下酝酿的却是一场大风暴。 对这些沈毅一无所知,他现在的任务就是每天在京城的家中闲坐,或者写写戏文,他准备将后世的《牡丹亭》写出来。 只因为这部戏文里的词句十分的精致,比如那句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悦事谁家院,就是经典之作。 时间就这么慢悠悠的过去,转眼三天之期已到,早上沈毅还没出门,陈思雨已经亲自过来拜访。 等沈毅从后院来到前厅,就发现自己的姐姐沈诺正坐在主位,客座则坐着陈思雨。 大厅里气氛沉闷,两个女子谁也不先开口,直到沈毅进来后,陈思雨才起身万福。 “公子!” 沈毅点点头,“思雨姑娘倒是性急,本来我想过去送戏本的,却没想到你自己倒先来了。” 陈思雨轻笑,“那还不是因为怕公子事务繁忙么,所以过来自取一下。” 沈诺冷哼了一声,似乎很不满。 沈毅拿出已经写了一半的《牡丹亭》递给了陈思雨,陈思雨接过来一看便愣住了,而后才赞叹道:“没想到公子诗才惊人,连字都写的这么好!” 然后略略一翻,陈思雨便沉默了,此时她的心中满是震惊。 本来她以为沈毅只有短短三天时间,怎么也不可能有多好的著作,可等一看这牡丹亭,陈思雨才发现这里面的戏词简直都跟诗词一样精致隽永。 看了片刻,陈思雨掩卷长叹,“此时我方才明白什么叫诗才天授!公子真是厉害。” 沈毅呵呵一笑,并没有太在意,反倒是沈诺的脸色好看了些,毕竟陈思雨夸得是她弟弟。 “思雨姑娘觉得怎样?” “好!很好!简直不能再好了!我真没想到公子能写出这样的诗词来,只要我再润色一下,就是一出不可多得的戏本啊!”陈思雨发自内心的赞叹道。 沈毅点了点头,“那么就算两清了!” 陈思雨这时候也看出沈诺对自己很有成见,因此只是略坐了坐便起身告辞。 沈诺淡淡的点了点头,连欠身都没欠,沈毅有些不好意思,便送了出去。 到了门口,陈思雨掩嘴轻笑,“公子,回去我就排练,等过几日弄好了,一定先请公子过去点评。” 沈毅点点头,目送着陈思雨走远,方才回到厅房,这时候沈诺也没回后宅,而是在等着沈毅。 见沈毅回来了,沈诺有些不满的说道:“楼儿,你对这个女人为什么这么客气?她当初所作所为可谓毫不顾忌情面啊,你现在还给她写戏文,真是……” 沈毅摇了摇头,“姐姐,其实我也不想给她写的,但她说的一句话很对,现在的京城中,关于我的传言很多,但基本都是负面的,所以我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运作一下,至少让自己的名声不再那么恶劣。” 沈诺思索了片刻,也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姐弟两人正在闲谈,外面有人又来了,而且还是宫里来人。沈毅一听就是一喜,本来他就想着尽快再见到燕洵,好跟他辞行,但一直苦无机会,现在又得召见,算是有了机会。 沈诺担心的看了沈毅一眼,沈毅摆摆手,意思是让沈诺放心,然后便跟着进了皇宫。 等一直来到上书房,沈毅又看到了魏山,对这位太监,沈毅还是很尊敬的,拱手一礼之后,魏山笑嘻嘻的说道:“小公子,今天可是得先恭喜了啊!” 沈毅一愣,“何喜之有?” “呵呵,公子进去了就知道了!” 沈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只好先进去,这时候燕洵正在处理奏折,沈毅不敢打扰,便站在一旁等着,过了好半晌,燕洵才算告一段落,伸了个懒腰后,见沈毅就站在一边候着,不禁笑了笑。 “沈毅啊,听甫儿说,你想着辞行回扬州?” 沈毅点点头,“是这么说过,因为扬州城那边还有好多的事情,现在京城这边也没事了,便想着先辞行回去。” “是顺丰银行?”燕洵淡淡问了一句。 沈毅丝毫没有惊讶,自己在扬州城干的那些事,估计已经被燕洵查了个底掉了,知道顺丰银行也不例外。 “嗯,是有点不放心!” 燕洵呵呵笑了笑,然后话锋一转,“听说你在扬州城的红颜知己不少啊!” 沈毅差点被口水呛到!这是一国之君对臣子该说的话么?还关心私生活了? “呃……这个……” 燕洵一笑,“不用害怕,这也算意料之中的事,人不风流忹少年么,不过你既然舍不得那些红颜知己,那曦儿,你也要尽量少招惹。” 沈毅有些欲哭无泪,那是自己招惹燕曦么?纯粹都是三公主赖上自己了啊! “朕还听说我那位侄子燕鹏,以及施大将军的公子都在扬州,还整天跟你厮混,是有这么回事吗?” 沈毅点点头,“确切的说,不是跟我厮混,应该是他们赖着不走吧!” 燕洵一笑,“你小子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和朕说话的时候,也是这么口无遮拦,就不怕我治你的罪?” 沈毅呵呵一笑,“大燕谁不知天子圣明,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责怪我呢!” “少拍马屁,看看这个吧!”燕洵笑骂了一声,扔给沈毅一封奏折。 沈毅打开一看,是户部呈上来的折子,主要是总结今年的各种亏空! 那上面的数额让沈毅看了都心惊肉跳,他也没想到现如今的大燕虽然春秋鼎盛,可朝廷居然已经穷成了这样。 “看完了,有何感想?”燕洵淡淡的问道。 “国穷民富!”沈毅实话实说。 燕洵眼前一亮,“好一个国穷民富,总结的不错,看来那顺丰银行的事还真是你一人提出的啊!开始朕都有些不相信!毕竟那顺丰银行的规章我也看了,十分的完善,怎么可能是一个人想出来的?” 沈毅心里有些羞惭,那些规章制度是他照抄的后世银行的,怎么可能不完善。 “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圣上是说大燕的财政么?” “对!” “但凡这种情况,无非开源节流!” “哦?说来听听!”燕洵来了兴致。 沈毅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现如今大燕呈现南富北穷的局面,而那些江南地区的富商,一个个家资巨万,但没有人肯多上缴一分钱的赋税,这就导致了大燕的收入还主要来自农田!那能有多少?” “继续!” “我不知道圣上清楚不清楚,其实就是南方一个普通的纺织作坊,每日的利润都是惊人的,但这些钱全都流入了个人的腰包,并无大燕一点事情,这就是本末倒置了!因为穷人交赋,富人反而没有赋税,怎么不会国穷民富?” “那依你之见呢?” “这个我不敢说,但无非就是对这些富人开刀,从他们身上获得银两,相信我,那些富商的家底是圣上所不敢想的丰厚。”沈毅面不改色的就出卖了南方千万富商。 燕洵思索了片刻,“那节流呢?” “圣上,我看户部的折子上,是有很多关于防范北方匈奴入侵的军费开支,是这样吗?” “对啊!” “其实这点完全可以免去!”沈毅淡淡的说道。 燕洵差点就怒了,若是换个别的臣子口口声声让他裁撤军费,他肯定先将这人下牢。 “为什么?这要是边防失守,那匈奴可就长驱直入了啊!” 沈毅一笑,“圣上,我看折子上所说,其实那些游牧民族都是居于苦寒之地,真正水草丰美的地方都在大燕管辖之下,大燕这么富有,周围的邻居却连生活都过不下去,自然会眼红,战争和劫掠也就由此而生!” 第一百七十八章 威逼利诱 燕洵沉思了片刻,然后说道:“继续往下说。” “圣上可知道从古至今匈奴之患为什么一直难以祛除吗?” “为何?” “昔年汉高祖在位,将匈奴打的哭爹叫娘,甚至都不敢让马儿越过边界去饮水,汉高祖的武功可谓赫赫,可等汉朝一衰落,匈奴便又卷土重来!儒家管这个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其实在我看来并不是这样。” 沈毅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天下没有喜欢战争的人,同样也没有喜欢战争的民族,战争只是对财富资源分配不均的一种调节手段,而且是成本最大的那种,这匈奴说白了就是一群草原上的幽灵,年景好的时候还可以过活,一旦年景不好,就会陷入饥饿,而这个时候南下大燕就是他们最后的选择。” “其实这种情况相信圣上也有所了解,所以边防一直陈有重兵,但屯兵是需要钱的,大燕大部分的收入都用在了这个上,而在我看来,只要转换一下思路,就可以慢慢收拾掉这匈奴!” “如何去做?”燕洵淡淡的问道。 “开市!”沈毅朗声说道。 燕洵一笑,“我以为你能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妙计来,没想到还是老套路,想我大燕一直没有关闭和匈奴的利市,可也没见匈奴变得良善啊?” 沈毅摇摇头,“圣上,这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利市的规模太小,而且我们大燕一直是以一种施舍性的态度来面对和匈奴的通商的,其实匈奴那边的好东西更多!为什么我们不借着这个机会,用我们大燕堆积如山的丝绸瓷器去换取那些牛羊,那些西域宝石呢?” 燕洵愣了片刻,“可这样……难道不会资敌?” “我所说的利市当然不会是全无保留的,那些铁器刀剑包括一些关于兵法的书籍都要封禁,严禁对匈奴流入,至于其他的么,像儒家学说以及丝绸瓷器茶叶这些,当然是流入的越多越好!”沈毅这时候笑得像个狐狸。 “匈奴那边还是残酷的奴隶制度,贵族对底层牧民有生杀予夺的权利,而我们流入进去的这些奢侈品便会刺激这些贵族更加疯狂的剥削,到时候不用我们动手,那些牧民就会将匈奴给干翻!” 沈毅说完后偷偷看了燕洵一眼,就见燕洵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一语不发。 良久。 “如果不是朕对你的来历了如指掌,还真的以为你是从边防那边长大的人了,你为何对边防消息这么了解?”燕洵问了一句。 “每月的邸报我都会让燕鹏拿来给我看,这些消息也是我从那上面看到,并总结出来的!”沈毅淡淡的说道。 燕洵深深看了沈毅一眼,若说以前的沈毅只是诗词让他颇为欣赏外,现在的沈毅可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仅凭朝廷的邸报就能总结出这么多信息并提出解决的法子,这样的才干就是朝堂大员也不一定具备。 “这个容后再谈,我且问你,你所说的南方富商富甲一方,可是真的?”燕洵饶有兴致的问道。 沈毅怔了怔,然后面容古怪的看看台上的燕洵,“圣上难道不知道?” 燕洵摇了摇头,“每日不管是江南呈上来的折子,还是那些底层的密报,都没有关于这些的信息,我虽然知道南方豪富,却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步。” 沈毅点点头,“那日我蒙圣上恩典,御赐出京,便去了扬州……” “咳咳!”燕洵被气的咳嗽两声,但还是摆了摆手,“继续往下说。” “好的圣上,我去扬州为的是投奔我父亲的一位朋友,同时他家女儿和我也有婚约,可等到了那我就病倒了,后面的事就很烦杂了,可就是这样,我也算见识了那些江南富商的奢侈。” 说着沈毅开始绘声绘色的讲起江南那边的情况,秦家虽然不算一流富商,但也相当不错了,那些产业和情况沈毅也相当熟悉,所以说起来如数家珍。 燕洵听完后,神色有些古怪,“居然是这样,怪不得每年的江南道递上来的折子都是在哭穷!” 沈毅呵呵一笑,“这就是在博同情啊,没有谁跟银子过不去,既然圣上对这些情况不知道,他们自然乐得挣安心银子啊!” 燕洵点点头,“那好,现在我就派你回扬州,开始详细调查这些富商的情况,特许你有直接密报的权利,等摸清楚情况后,这些人就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命到底值多少银子了!” 说这话的时候,燕洵脸上的杀气一闪而逝。 沈毅先是愣了片刻,然后无奈的说道:“圣上,我只是提出自己的意见罢了,没必要让我去干这种事吧!” 燕洵一笑,“少废话,朕知道你开了顺丰银行,而且这银行的结构和获利我都很感兴趣,若是你干好了,我不是不能考虑以后将国库的银子放进一些去!” 沈毅眼前一亮,这要是真的,那可是一笔大生意啊,所以沈毅立马点头道:“好的!草民此去定不负圣上所托,将一切都调查个水落石出。” 燕洵呵呵一笑,“可得说清楚,到时候存的话,也得结利息啊!” “那是自然!”沈毅淡淡一笑。 燕洵终于还是忍住了心中的疑问,没有说出来,其实现在在很多人心中都有同样的疑问,那就是这顺丰银行每年都有巨额利息支出,他们的钱是从哪里来呢? “先下去吧,若是没事明天就回扬州!” “是!” 沈毅退了下去,等出了皇宫,才算长出了一口气,刚刚在书房中的这一番谈话,其实都是沈毅深思熟虑过的。 匈奴的问题以及如何解决都是沈毅站在一千多年历史经验的基础上做出来的,这也是一劳永逸解决匈奴问题的唯一办法。 可看燕洵的态度始终淡淡的,沈毅就知道这个回答估计是会石沉大海了! 而江南富商的事,也是沈毅故意提出来的! 没有哪个封建君王不会不对这个感兴趣,尤其巨额财富的拥有者还是一群商人,是这个时代名义上最没有地位的一群人。 而沈毅出卖这些人毫无压力,因为他很清楚的看出,现在的南方富商,其实都是一群酒囊饭袋,只是借着大燕的独特机制,方才成为一方豪富,而且是只会吸食工人骨髓的寄生虫。 这样的人对以后的大燕毫无用处,若是出卖他们能让别人过得更好,沈毅自然没有意见。 说白了,现在的资本是带着原罪的,沈毅想做的,就是让着原罪稀释一些,可以接受一些。 沈毅走了,此时的书房中,燕洵则在闷头沉思,过了好半晌才微微一笑,这时候魏山端着杯茶进来了。 将茶搁在桌子上后,魏山笑呵呵的站在一旁,燕洵不禁笑骂道:“你这老狗笑什么?” “老奴是在替圣上高兴啊!” “高兴什么?” “高兴有沈毅这样的青年才俊啊!” 燕洵一笑,并没有吭声。 魏山小心翼翼的说道:“圣上……” 燕洵摆摆手,“魏山啊,你说的一半对一半不对,对是因为沈毅这小子确实算是个青年才俊,而且才华还是我生平仅见,不对则是因为他还是太幼稚了,想问题也太过简单。” “圣上圣心澄明,自然不同凡人。”魏山不失时机的拍了一记马屁。 “他所说的应对匈奴之策,乍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可是都是一纸空谈,要知道现如今大燕的朝堂之上,军队势力就占据了一半还多,只要我露出一丝的裁撤军队的意思,估计这群人就会反了!” 燕洵说话的语气轻描淡写,但魏山却听得心惊胆战。 因为他知道燕洵所说的都是实情。 “还有和匈奴通商,虽然可以慢慢削减这群人的实力,可有些人天生属狼的,不管怎样都是喂不饱的,儒家所言的非吾族类其心必异,也并非全是瞎话,有的时候,肉体消灭才是最快捷最有效的方法!” 听完燕洵的话后,魏山将头深深的低下了,因为他对燕洵的所有话都是无条件服从的,更何况从开始到现在,他还没见燕洵错过! “这可能就是少年人共有的缺点吧,理想化而不切实际!”燕洵做出了评价。 燕洵的话沈毅并不知道,他现在甚至有些得意洋洋的,等回了家中,发现沈元今天出奇的没有出去,而是也在家中吃饭。 因此今天的家宴终于有了些家的气氛,沈毅笑呵呵的吃完饭后,沈元将沈毅叫到了一边,然后有些兴奋的问道:“听说今天圣上召你进宫了?” “是!”沈毅并不惊讶沈元是怎么知道的,而且他估计,现在京城中大小官员应该都知道自己进宫去过了吧。 在封建时代,能近距离接触皇上,本身就代表着无上荣耀,只是沈毅是后世过来的,对此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沈元有些急不可耐,“那圣上是怎么说的?可讲过要给沈家恢复爵位的事吗?” 沈毅摇摇头,“没有!” “什么?” 沈元有些不敢相信,要知道这段时间他早出晚归,可都是在找以前的人脉关系,试图疏通关系好让沈家尽快官复原职,没想到却都是做的无用功。 第一百七十九章 离京辞行 “确实没有。”沈毅很清楚沈元的失落,不过他对沈家的未来有自己的看法,所以并不是十分热衷于先让沈家恢复爵位。 “好吧!”沈元失魂落魄的转身要走,沈毅叫住了他。 “哥,你等一下。” “什么事?” “明日我要回扬州了,你跟我一起去吧。” “我?” “对!” “我去扬州干什么?” “哥哥你这样在京城待着也没有任何作用,我在扬州开办了一家银行,你可以去那里先呆一段时间,熟悉业务后,我自有打算。” 沈毅的话让沈元陷入的沉思,过了良久才苦笑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运作毫无效果?” “也不是,但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我发现当今天子是个极好面子的人,一年前他亲口贬斥的沈家,才这么短时间,他当然不可能让沈家恢复,但相信我,只要按照我的思路走,以后的沈家绝对让所有人抬头仰望。” 沈毅淡淡的语气中充满着强大的自信,沈元点了点头,“好!那我明日就跟你回扬州,可家里怎么……” 沈元是在担心沈诺,毕竟沈毅和沈元一走,家里就剩下一个弱女子和一个老太太,难保不会出现以前那样被人欺凌的事。 “无妨,家里的事我已经做了安排,东宫那边会有人来看顾,而且我估计现在的沈家,应该没人敢招惹了吧!”沈毅说完后,脸上是森然的杀气。 沈元怔了怔,面前的弟弟越来越让他感到陌生,这还是以前那个只会寻花觅柳的弟弟吗? 沈毅又和沈元闲谈了几句,刚想回自己的房间,前面下人禀报,陈玺来了! 沈毅一笑,他就知道陈玺知道消息后肯定会来,但没想到会来的这么慢,看来陈家的处境确实不怎么样啊,就连消息都闭塞了。 沈毅来到前厅,陈玺这个时候已经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乱转,一见沈毅出现,陈玺就差跪下了。 “沈兄,沈兄!救我!” 沈毅摆摆手,一脸云淡风轻的问道:“怎么了?为何这么慌乱?” 陈玺苦笑,“我才听到消息,说是沈兄不日就要离京返回扬州,所以我便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因为现在的陈家可谓有一天没一天了,若是沈兄不管我们,再这么一走,估计不等沈兄到扬州,我们就已经出事了!” 陈玺的话并非虚妄,现如今的陈家真的越发艰难,虽然陈晓月一直没有明确表态要收拾陈玺家,可是他的权势委实过于惊人,那些善于察言观色的guan员早就有所准备,所以现在的陈家就差脑门上顶个倒霉的头衔了! 沈毅点点头,“实不相瞒,我是奉命出京,一点也耽搁不起,至于三公主的事,我一会还得去东宫辞行,到时候我给你想想办法!” 陈玺点点头,然后从怀中拿出了厚厚一沓银票,一脸郑重的说道:“沈兄,虽然你是因为往日的情分出手,可这也不能让你白费力气,这些银两算是我送您的路费,祝您此去扬州,一路顺风!” 沈毅一笑,“你这是在收买我?亦或是准备最后关头拿我当挡箭牌?” 陈玺的脸色一下子就垮了,因为沈毅的猜测都对了! 陈玺来的路上就是这么盘算的,他才不相信沈毅是因为什么狗屁情分,因此准备的银两极为丰厚,而且这也有他一丝的心机在里面。 只要沈毅收了银子。就算最后实在不行了,他也可以咬出沈毅来,在陈玺看来,就凭着沈毅和三公主的关系,有这个挡箭牌,怎么也能让陈晓月投鼠忌器。 可没想到沈毅一点也不傻,一语道破他的小心思。 沈毅也没生气,陈玺这也算是被逼到绝境后为求自保的无奈之举,由此也可见陈玺所言的处境险恶真的不假。 “这些银子我不会收下,当时说过,你帮过沈家,那么我这次算是还你们的情分,我这人一向恩怨分明!” “沈兄!”陈玺一脸的羞惭,扑通又跪在地上,“只要沈兄能救我一家于水火,那我日后一定唯沈兄马首是瞻。” 沈毅当然不会相信这些话,人的承诺永远都是不可信的,尤其陈玺这样的人精,不过他还真是挺欣赏这个陈玺,拿得起放得下也阴的了人,算是个人物。 “我现在便准备去东宫辞行,你若是方便就在远处跟着,若是能见到三公主,正好就能一次性解决了!” “好,就依沈兄之言。” 此时的皇宫中,燕曦正在大发脾气,因为她也知道了消息,说是沈毅不日就要离京,这怎能让她不恼怒。 虽然这次的逃跑计划只有短短几天,可尝到外面自由空气的燕曦已经深深厌恶起深宫里的生活。 她现在做梦都想着跟沈毅一起回扬州,可她也清楚,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现在她这么闹脾气,就差把房子给拆了,那些护卫以及下人们也只是老远的跪在地上,没有一个吭声的。 这都让燕曦火冒三丈。 蓦地。 燕曦眼睛一转,心里突然有了个主意,然后冷声道:“我要去东宫见见燕甫哥哥!这个总该允许吧!” 护卫们面面相觑,过了良久才有领头的一个护卫硬着头皮说道:“三公主,这……圣上说了,让三公主在房中静养!” “我呸!现在我早好了,脸上的疤痕也去了,再说了,我又不去别的地方,就是去看看我的太子哥哥,这个难道也得请示我父皇吗?”燕曦振振有词。 这护卫们不敢吭声了,毕竟燕曦说的也有道理,妹妹去看看哥哥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燕曦心里很高兴,但脸上依然冷冷的,下人们又是好一通忙乎,总算燕曦换好衣服出了皇宫,直奔这东宫而来。 此时沈毅也刚进东宫,燕甫正在书房看书,沈毅也不便打扰,便现在一旁的侧厅喝茶,同时还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东宫的陈设。 他发现这位太子实在是个有意思的人,就拿这东宫来说,陈设虽然无一不精致,但不知怎的,都透露着一股子脂粉气,没有半点男子应有的豪气。 结合燕甫有时候很别扭古怪的神情,沈毅心中升起一个很不好的想法。 莫非这位太子殿下就是传说中的弱受? 沈毅越想越觉得事情靠谱,毕竟燕甫这一言一行都有些不同常人,一般人可能不会注意,可沈毅是经过后世浓厚的腐文化熏陶过的。 自然能从蛛丝马迹里看出这位太子的不一般来。 看来以后得离这位太子远一点了,不然很容易惹火上身啊!也幸好自己明天就能离开京城了! 沈毅心里一个劲的盘算着,燕甫看书告一段落,听说沈毅来了,便也到了侧厅。 沈毅站起来拱手笑道:“太子殿下!” 燕甫的脸色有些不好看,阴沉沉的,从鼻孔里嗯了一声,然后自顾自的坐到座位上,一语不发。 沈毅有些莫名其妙,这位太子殿下的脾气有时候还真是古怪的紧啊! 比如有时候自己来,这位太子就会表现的很开心,还会拉着自己谈论诗词。 可有时候来,就会摆着一副臭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这次又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沈毅心里想着,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依然笑嘻嘻的说道:“今天来是向太子殿下辞行的,明日我就要回扬州了!” “知道!沈毅,你本事不小啊,居然能让父皇同意,也不知道你用的什么法子忽悠的!”燕甫冷哼一声说道。 沈毅一瞬间都有些错觉,感觉太子说的这话中透着很多古怪,而且那表情也像极了女子撒娇。 这让沈毅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轻声咳嗽两声,然后尴尬的说道:“这个……其实是圣上召我进宫的,而且我怎么敢忽悠圣上呢?太子真是说笑了。” “呵呵!”燕甫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便又开始沉默。 沈毅心里有些憋气,自己在扬州呆的多好啊,怎么一回京城,就好像成了个千古罪人似的,谁见了自己都能冷嘲热讽。 这时候燕曦也到了,一进后院就在大喊,“太子哥哥,太子哥哥!” 沈毅心里微微一喜,燕曦居然来了,这可省了自己的事情,燕甫慢吞吞的站起来,正好和蹦蹦跳跳冲进来的燕曦打了个对脸。 面对自己这个令人头疼的妹妹时,燕甫的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意,“你怎么出宫了?父皇不是让你在房中静养么?” 燕曦嘻嘻一笑,“你看我脸上这不是好了么!太子哥哥这几日可好?” “挺好,就是学业累了些,曹师有些过于严苛了!”燕甫小小的抱怨了下。 燕曦这时候自然看到了沈毅,有些愤恨的走上前来,仰起脸看着沈毅,然后恨声道:“你居然敢抛下我一个人回扬州?” 这话说的沈毅后背都发凉,好像自己是个始乱终弃的渣男一样。 沈毅不禁苦笑,“三公主殿下,这可是圣上的命令,我怎么敢有旁的怨言?” 燕曦撇撇嘴,“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开心,觉得能摆脱我了是不?” “没有!”沈毅坚决的摇摇头,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表现出一丝的快意来,否则容易出大事。 第一百八十章 无题 燕曦的眼睛逐渐变得雾蒙蒙的,神情也泫然欲泣,把沈毅看的心里直发毛。 “殿下……” “沈毅,我知道你其实一点也不喜欢我,可我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现在你要回扬州了,是不是以后我们就都无法再见面了?” 说这话的时候,燕曦脸上的表情是忧伤的。 沈毅看的心里一痛,其实仔细想想,这位三公主除了刁蛮任性一些外,并无其他的劣迹,自己之所以下意识的想躲着她,还是因为不想和这些皇亲国戚沾染上太多的关系啊。 可燕曦又有什么错呢? 说白了,她也不过是个情窦初开的小丫头罢了。 “这个……其实我回扬州是替圣上做一些事,做完后还会回来的,所以肯定是还能再见面的。”沈毅思索片刻,说了一句。 “真的?这可是你说的!我记住了!”燕曦开心极了。 “嗯!不过还有件事。” 沈毅便将陈玺的事简略的说了一遍,燕曦根本没当回事,摆摆手道:“这种事还用那么麻烦吗?我会告诉陈爷爷的。” 沈毅对燕曦的这个称呼有些无语,她父亲可是当今皇上,居然管一个臣子叫爷爷,这辈分…… 又闲聊了几句后,沈毅起身告辞,刚出东宫的门没多远,就被陈玺拦住了。 陈玺焦急的问道:“可见到三公主了?” 沈毅点点头,“见到了!也说了,三公主说她会告诉陈监长,你的事估计就算结了。” 陈玺感激涕零,当街又想跪下,沈毅摆摆手,淡淡的说道:“以后你我再无瓜葛,若是再有什么事,也不要来烦我!” 此时京城的思雨轩中,陈思雨和黄脸男、痦子男正面面相觑,过了良久,黄脸男叹了口气,“这沈毅还真是能折腾啊,刚跟着他回了京城,现在又要回扬州……” 陈思雨沉吟片刻说道:“要不我也跟着一起去扬州吧。” 痦子男摇摇头,“这沈毅不是一般人,你若是表现的太过急迫,很容易引起他的怀疑,还是算了吧,而且我怀疑这沈毅去扬州的目的并不是那么单纯。” 黄脸男也点点头,“我也如此想的,不然天子不会这么轻易放沈毅走的。” “不管因为什么,现在我们只能静观其变,思雨姑娘,明日就劳烦你去送送这沈毅,顺便套一套他的话,尽量多知道些信息。” 陈思雨点了点头。 此时扬州城的同福客栈内,田云若早已经醒了,此时正斜靠在床上,床边的脚凳上坐着燕鹏。 燕鹏中途回了王府一次,简单的报了下平安,就又赶了过来,他对田云若是心怀愧疚的。 燕鹏认为若不是因为自己,田云若也不会出事。 所以现在自然百种柔情,又加上他对田云若很有好感,借着这个由头,也就顺理成章的照顾起田云若来。 只可惜燕鹏自小就是被人服侍的主,哪里照顾过人,也因此闹出了很多笑话。 最后还是唐萱儿帮忙,才将田云若照顾好。 “你……渴不渴?”燕鹏憋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 田云若摇了摇头,“我刚才已经喝过水了。” “哦……那你饿不饿?” “不饿!” 又是一阵迷之沉默,燕鹏呆坐着,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田云若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了,脸红着说道:“那个……你能不能先出去下,然后叫萱儿姑娘过来?”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我可以帮你啊!” “哎呀……你帮不了我的,是女人之间的事!”田云若说完后羞的不敢抬头。 燕鹏这才如梦方醒,要知道他刚才可是伺候着田云若喝了好几次水的,自然会有那方面的要求。 燕鹏也有些不好意思,赶紧退了出去,叫过唐萱儿来,然后自己一个人来到外面,这时候施如安正坐在前厅发呆。 乔叔出去查访那名杀手去了,施如安本来也想去,可是无奈现在的同福客栈没人,谢宗燕跟葛大葛二兄弟这段时间根本没怎么出现过。 听说是在忙一些事情,所以施如安只好在客栈里待着。 一见燕鹏出来,施如安眼睛都亮了,促狭的笑着问道:“呦,这不是小侯爷么,怎么出来了?不在田姑娘房中腻着了?” 燕鹏有些无奈,这个施如安有时候说话真的能气死人。 “少跟我玩这个,现在没心情。” “呵呵,你还没心情?这多好啊,一下子就拉近了两人之间的关系,我都怀疑这次的刺杀是你自己安排的了。” “去去去,一边去,我还能自己找人杀自己啊?”燕鹏没好气的说道。 “这可没准,博同情可是追女孩子的必杀技啊。”施如安一脸得意。 “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居然教别人怎么追女孩?”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沈毅讲过的,而且什么叫毛还没长齐?难道你长齐了?” 两人开始斗嘴,过了好半天,才算停止了这场口头上的战争,燕鹏喝了口茶,突然说了句,“这次多谢你了!” 施如安淡淡一笑,“这么半天的时间,你终于算是说了句人话。” “呵呵!”燕鹏这次罕见的没有反驳,只是一笑。 “哎,说真的,你想过没有,这次刺杀你的人是谁派来的?” 燕鹏摇摇头,“我想了好久,可都没有想起谁跟我有这么深的仇恨。” “那……会不会是你父王的仇敌?”施如安问了一句。 燕鹏沉吟不语,最后苦笑道:“其实我也想到了,而且觉得很有可能就是我父王的缘故,毕竟他为王十几年,肯定得罪了不少人。” 施如安点点头,不再谈论这个话题,若是真的因为燕鹏的父亲,那事情就大条了。 这简单的事情背后可能就掺杂着很多的阴谋和利益,最明智的选择就是离得远一些比较好。 施如安很聪明,所以他不再追问这个问题。 两人又开始闲谈,刚说的起劲,赵二慢步走了进来,施如安背对着门口,倒是燕鹏一眼就见到了。 刚想提醒施如安,就听施如安叹了口气道:“其实有时候我挺羡慕你的。” “羡慕我?” “对啊!能整天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哪里像我,现在想见赵二姑娘一面都很难。” 赵二此时停住了脚步,燕鹏看了赵二一眼,然后笑道:“你就这么想她?” 施如安苦笑:“你不理解这种感觉,从我第一次见到骑着马穿着红衣的赵二开始,我就一直有种心跳的感觉,就觉得这辈子就是她了,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打动赵二姑娘的芳心啊。” 燕鹏忍着笑,“这都是你的心里话?” “那是自然,我还能和你开玩笑?” 赵二此时冷声说道:“那你就在背后议论我?” 听到这个声音,施如安身子都僵住了,然后慢慢的转过身,冲着赵二一笑,“赵二姑娘,你什么时候来的?” “从你开始说我的时候,我就来了!” “其实,我刚才说的都是真心话的……”施如安弱弱的补充了一句。 赵二冷面如霜,并未对施如安多加颜色,只是对燕鹏说道:“听闻今日小侯爷当街遇险,可有事情?” “没事。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哥哥的意思?”燕鹏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嗯,我哥哥说了,若是小侯爷有用到的地方,他会鼎力帮助。” 赵二并没有正面回答燕鹏的话。 燕鹏听了却明白什么意思,“那替我多谢赵公子。” 赵二站起身,便告辞了。 这时候施如安有些沮丧,燕鹏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对施如安说道:“从赵二一进来,你就已经知道了,对吗?” 施如安点点头,燕鹏又叹气道:“这算是借着机会表白么?可惜结果并不是很美好啊。” 施如安苦笑,“其实我说的都是自己的真心话,这赵二姑娘不管人品还是性格亦或相貌,都是我喜欢的类型,可惜……她似乎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燕鹏点点头,“这个女人一直喜欢的是沈毅,而且这次来找我,也代表着她以及她哥哥的一个信号,那就是他哥哥跟黄家,已经从貌合神离,变成明面的分歧了。” 燕鹏的话很正确,现在的赵成英和黄江,已经彻底决裂,起因就是黄宇在码头被打,黄江震怒,要求赵成英带人平了同福客栈。 可是赵成英收到消息后,只是呵呵一笑,便不置可否。 黄江大怒,干脆直接找了几个江湖打手,试图直接找同福客栈的麻烦,可是这群人刚进了码头就消失无踪了。 这下黄江就明白了赵成英的意思,对此他极为愤怒,在他看来赵成英就是他养的的一条狗,本来应该是他让赵成英咬哪里,赵成英就咬哪里的。 现在可倒好,赵成英不但不听他的话,还转头对自己呲牙。 这怎能不让黄江震怒,同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沈毅突然回京,让黄江一直有些心神不宁。 他总感觉沈毅这次回去,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第一百八十一章 青竹会 谢宗燕忧心忡忡的走进同福客栈中,这段时间她没怎么来这里,因为事情太多了。 码头上的势力变换是极快的,除了赵成英一直霸占码头半壁江山外,还有很多的小势力混杂在一起。 这些势力的背后都或多或少的站着某位大人,有扬州城的,有金陵的,甚至还有京城的。 这就构成了码头极其复杂的江湖,有可能上午还在刀剑相向的两个势力,下午就已经握手言和,晚上就坐在一起喝酒吃肉,第二天其中一方的老大却被发现死在了阴沟里。 这就像是深海里的生态,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就是码头上那些最穷苦最无助的百姓。 直到谢宗燕的出现,这一切才算开始改观。 青竹会,就是这群最穷苦的虾米们组成的帮会,开始的时候没人当回事,可等谢宗燕以及葛大葛二加入后,青竹会就逐渐成长为码头中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最重要的是青竹会可能是码头众帮会里唯一没有背景的。 谢宗燕也是穷苦出身,对这些在码头上卖苦力的汉子们一直心怀怜悯,处处替他们争利益,自然获得了很多人的拥戴。 但也因此,青竹会得罪了很多人。 可以说,谢宗燕的每一天都是活在危机四伏中的,要不是葛大葛二一直护佑,可能她早死多时了。 近几天来,码头很不太平,也不知道怎的,码头上的大小势力都开始蠢蠢欲动,摩擦和争斗都开始加剧。 谢宗燕不是傻瓜,她当然明白这一切很不寻常,尤其是码头最大势力的赵成英一直按兵不动,甚至都被几个小势力扫平几处档口了,依然没有吭声。 这一切都透露着不同寻常,谢宗燕命人严密监视着一切,同时严令青竹会的人不可惹事。 但不管怎么小心,总也挡不住别人来招惹你,这几天来的争斗已经好几起,忙的谢宗燕焦头烂额。 今天才算有了些空闲,谢宗燕便来到同福客栈吃饭,这时候正是饭点,同福客栈里人挺多。 唐萱儿正在忙碌,一见谢宗燕进来了,赶紧上前迎接,谢宗燕一见到唐萱儿,眼睛就是一亮,情不自禁的吹了声口哨,然后笑道:“啧啧!这才几日不见,小萱儿就出落的更漂亮了,要再这么下去,还了得?” 唐萱儿脸色微红,有些羞涩的低下头,这谢宗燕哪里都好,就是一见到自己就得调笑几句,让唐萱儿很受不了。 谢宗燕见唐萱儿害臊了,不禁嘿嘿一笑,找了张桌子坐下,惬意的伸了个懒腰,然后懒散的说道:“今日还是老样子,额外多加一壶酒,这几天累死我了。” 唐萱儿点点头,转身去了后厨忙活,谢宗燕含笑看着唐萱儿背影,心里有种类似母爱的宠溺感觉。 她是看着唐萱儿一点点成长起来的,这个小姑娘除了惊人的美貌外,最令人佩服的就是这宁折不弯的性格了。 就以唐萱儿的条件,只要她点点头,立马就能做上阔太太,可是她没有,而是甘愿守着这么个小酒馆,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安贫乐道,从不怨天尤人。 很快饭菜摆上,都是谢宗燕常吃的,还有壶热酒,谢宗燕也不管别的,就开始大快朵颐。 在同福客栈中,她是毫不设防的,这里对她来说就是家。 正吃到一半,就听前面一阵喧哗,然后一群趾高气扬的地痞走了进来。 谢宗燕坐在角落里,一眼就能认出这群人,因为地痞和正常人的感觉就不一样,她是久经江湖的,当然能看出来。 “妈的,这里的掌柜的呢?”领头的是个一脸络腮胡子的莽汉,眼睛还一个大一个小,说起话来非常的不客气。 唐萱儿从后厨走出来,淡淡的说道:“我就是,几位有什么事吗?” 这群人先是愣了愣,然后口哨声四起。 “妈的,扬州城的娘们都这么漂亮吗?连个小酒馆的女人都这么美?” “这小娘子嫩的一掐都能出水吧!” “这要能睡上一觉,死了也值啊!” 这些污言秽语毫不顾忌的从这群人的嘴里说出来,唐萱儿脸上的怒色一闪而逝,然后又冷冷的问道:“几位,这是要干什么?这里可是码头!” “废话,爷爷我知道是码头,我告诉你,以后你这小店,包括这条街都属于我们黑龙帮了!以后每个月都得交二两银子的例钱,当然,你要是肯陪爷爷我睡一觉,以后就不用交钱了!”络腮胡说完哈哈大笑。 可他的笑声只持续了一半,就被一枚飞来的酒杯硬生生怼了回去。 这酒杯直接砸在他的嘴巴上,两颗门牙也跟着酒杯一起粉身碎骨了。 “谁?妈的,谁敢暗中下手?”络腮胡满脸鲜血,怒吼道。 “你姑奶奶我!”谢宗燕冷声说着,从角落里站起身走了过来。 “你他妈居然敢用暗器打我?兄弟们,一起上,弄死丫的,然后把这小娘们给轮了!”络腮胡恶狠狠的说道。 谢宗燕微微皱了皱眉,她并不认识这群人,应该是外地来的,最近码头上经常出现外地来的江湖渣滓,这是怎么回事? 同时络腮胡的话也彻底激怒了谢宗燕,她微微冷笑着从腰间一抽,一柄软刀便握在手中。 这是她随身携带的防身兵器,然后手一抖,这软刀便化作一柄利刃,正好迎战这群如狼似虎般冲上来的恶汉。 这群人没有一个是她的一刀之敌,没一会,这群人就全被谢宗燕砍翻在地。 这时候店内吃饭的人居然没有走完,虽然有胆子小的溜了,但胆大的还是留下来看热闹。 一见谢宗燕这么厉害,不禁纷纷叫起了好。 还有几个唐萱儿的仰慕者,恨声道:“三哥,这群生蛋子说话太难听了,居然侮辱萱儿姑娘,把他们的舌头都割了。” 谢宗燕微微一笑,信步走到络腮胡的近前,这时候的络腮胡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一见谢宗燕走过来,吓得直往外躲。 “你们都是哪里人?为什么来扬州码头?” “回姑奶奶的话,我们都是庐州府的过来的,听说码头这边天下至富,便想过来混口饭吃,求姑奶奶饶命。” 谢宗燕点点头,“都是江湖同道,我也不好意思下手太重!” “谢姑奶奶!” “我还没说完,可你刚才居然敢言语侮辱我妹妹,其罪难饶,所以……” 谢宗燕手一晃,就见刀光一闪,这络腮胡的一只耳朵便被砍落下来。 谢宗燕淡淡的道:“这就是教训,现在,拿着你的东西立马给我滚出码头,天黑之后,我在码头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明白?” “明白!”络腮胡强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拿着耳朵带着小弟们落荒而逃。 客栈里有人开始鼓掌,谢宗燕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将唐萱儿拽到一边,“萱儿,一会就把酒馆先停了吧!” “为什么?”唐萱儿有些惊讶。 谢宗燕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可总感觉码头这要出大事,这几日出现在码头上的生面孔越来越多,小心些总归不是坏事。” “可……”唐萱儿有些迟疑。 “萱儿,这段时间你先停了,等事情过去,还照常营业,至于损失,姐姐我给你!” “不是损失!只是这么一关,我就怕公子回来……” 谢宗燕听完唐萱儿的话后,促狭一笑,“呵呵,我算是看出萱儿的心思了,看来还是沈毅那小子重要啊!” 唐萱儿脸色通红,“三哥,你就会拿我取笑。” “好了!我是说真的,先停几天吧!”谢宗燕认真的说道。 接下来谢宗燕草草的吃完饭,便出了同福客栈,来到远处一个角落里,这里有个小商贩正在摆摊卖布头,可是这地方很偏僻,根本没有客人。 谢宗燕直接走到这人面前,沉声道:“这段时间怎么样?” 这人一看到谢宗燕,慌得赶忙站起来,然后郑重的说道:“回三哥,并没有什么人去惊扰萱儿姑娘,只是这条街上突然多了很多不三不四的人,我正想回去报信呢!” “好!从今天开始,同福客栈附近的眼线多布置一倍,有什么事,立即告诉我!” “是,三哥,是要打仗了吗?”这人有些兴奋的问道。 谢宗燕把脸一板,“少打听没用的,认真做好自己的事!” 这人偷偷吐了吐舌头,然后恭敬的回应道:“是!我只是有些好奇么,若是真要打仗了,求三哥别让我干这眼线了,太无聊了,我也想去打坏蛋啊!” 谢宗燕失笑道:“臭小子,少废话!” 说完在这人的脑袋上敲了一下,这人嘿嘿一笑,不敢吭声了! 谢宗燕又叮嘱了两句,便走了,在回去的路上,谢宗燕心里沉甸甸的。 刚才那些眼线都是被青竹会抚养长大的孤儿们,这些人无父无母,若不是谢宗燕出钱收养,估计都已经死了! 所以这群人都将谢宗燕当成自己的亲姐姐,甚至敢为她去死! 可谢宗燕舍不得牺牲任何一个人! 她想带着青竹会的这群人,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仅此而已! 第一百八十二章 启程回扬州 今天沈毅就该启程回扬州了。 早上沈毅一起床,就发现天空正飘着蒙蒙细雨。 洗漱完毕后,沈毅来到餐厅吃饭,沈诺今天也早早的起来了,吩咐下人准备了一桌极为丰盛的早点。 沈毅和沈元两人默默吃着饭,沈诺却有些强颜欢笑。 沈元还没觉得什么,此时的他心中只有兴奋,因为他很少离开京城,至于扬州那么远的地方,他更是没有去过,现在要出门了,难免有些兴奋。 沈毅却看出沈诺的神思不属来,叹了口气,“姐姐,别难过了,我和哥哥去扬州只是暂时的,肯定还会回来,到时候我将你们都接到扬州去。” 沈诺笑了笑,“我没有难过,其实我挺开心的,你能蒙皇上器重,也算是熬出头了,我就是感觉咱们一家人刚围坐在一起吃了没几天饭,就又要各奔东西,心里便有些不好受。” 沈诺的话让沈毅有些心酸,她可能并不知道她记忆中的那个沈毅早已经死了,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虽然还是她弟弟,可里面装着的灵魂却是来自一千多年以后。 “好了!不说了!咱们吃饭!”沈诺岔开话题,笑着说道。 这顿早饭吃的很慢,可再慢也有吃完的时候,在吃完后,沈毅便去老太太屋里请了个安。 这算是规矩,毕竟名义上老太太还是他的母亲。 老太太看着沈毅,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轻声说了句,“一路小心。” 沈毅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领着沈元出了府门,马车什么的都早已经备好,沈诺送到了门口便被沈毅劝回去了。 这个时候的沈家虽然连鼎盛时期的十分之一都没恢复,可毕竟也算衣食无忧了,所以沈毅不希望沈诺再抛头露面。 这并非是沈毅封建或者大男子主义,而是沈诺就是这个时代最标准的富家千金,她的一言一行都符合这个时代的千金标准。 沈毅不想违逆沈诺的意愿,既然她喜欢做千金,那沈毅就愿意让她做最娇贵的富家千金! “这段时间姐姐你在家好生待着,若是有人欺负你,就派人去找东宫的人,他们会帮你的!” 沈诺点点头! 沈毅又叮嘱了几句,便转身而去。 沈诺倚着门看着弟弟的背影走远,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自己的弟弟终于还是长大了,连背影都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 沈毅出了府门刚想要上车,就见远处来了一辆马车,上面坐着的正是陈思雨。 沈毅站住了身形,沈元看到有女人来了,咧嘴一笑,拍了拍沈毅的肩头便先自己上了车了。 陈思雨下了马车走到沈毅跟前,飘飘万福道:“公子……这么快就要走吗?您给我的戏本还没排演好呢!” 沈毅一笑,“事出有因,所以才这么仓促,至于姑娘你的戏,就等我回来了再去观赏吧。” 陈思雨点了点头,“那奴家就祝公子此去鹏程万里一帆风顺!” 沈毅呵呵一笑,转身便上了马车,朗声对陈思雨道:“时候不早了,我要动身了,思雨姑娘请回吧!” 陈思雨目送沈毅的马车走远,银牙暗咬,心里充满了颓然和无奈,她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接近了沈毅,可还没等刺探什么情报,这沈毅就要走了,实在让陈思雨有些不甘心。 沈毅的马车出了城门走在官道上,一直到走出十里亭,陈玺依然没有出现。 这早在沈毅的预料之中,心里不禁微微冷笑。 这个陈玺就是典型的用着人就拜,用不到人就扔的性格,不过自己也不亏欠他什么了。 沈毅走了,偌大的京城中没有几个人注意这个不起眼的少年的离开,可他们不知道的是,等过几个月,这个少年便会让天下为之震动。 陈玺的府中,此时的陈玺犹如卸下了千斤重担,浑身都懒洋洋的,他从东宫回来后足足睡了一天一夜,现在才从床上爬起来。 他当然知道沈毅要在今天走,可对他来说,现在的沈毅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尤其这一离开京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了,实在值不得去送一次了。 现在好了,自己一家的命算保住了,没准还能借这个机会搭上三公主的线,以后飞黄腾达也不在话下。 陈玺美滋滋的想着,就觉得前院一阵大乱,他满脑门官司的出门一看,一下子就愣住了。 因为此时陈府已经被钦察监的黑衣骑兵团团包围了,门口则站着面无表情的陈晓月。 陈司寇这时候也从后院赶了过来,一见这个阵势,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陈玺倒是胆气壮一些,颤声说道:“陈监长,您怎么来了?” 陈晓月桀桀冷笑,“行啊!小子!倒是有几分本事,可惜你以为三公主说话我就会听吗?” 陈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他刚才抱着侥幸心理,认为是三公主还没来得及跟陈晓月说,才造成现在的误会,可听陈晓月的话,燕曦明明已经告诉他了。 那他还敢这样明目张胆的率众围府,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陈监长……晚辈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陈玺开始装傻。 陈司寇这时候已经恢复了些精神,连滚带爬的爬到陈晓月脚下,磕头如捣蒜,然后仰起脸来,哀求道:“陈监长,当初是我做的不对,求您放过我们一家。” “放过你们一家?我有说过杀了你们吗?” “那您这是?”陈玺眼睛一亮问道。 陈晓月呵呵一笑,“既然你能请动三公主给你求情,也算你的本事,但三公主只是说了放你们一条生路,可没说留着你们的官职,所以现在……我要抄家!” 陈晓月的话让陈司寇以及陈玺的脸色由狂喜慢慢变为惊恐。 抄家! 在某些人看来,这是比杀头还要残酷的惩罚。 因为一旦抄家,也就代表着这个家族彻底失去了希望,没有半点重新起复的可能。 陈玺脸色苍白,还想说什么。 陈晓月摆了摆手,冷笑着说道:“我话已经说出,求情什么的就免了吧,这已经算是我给你们留的一条生路了,别给脸不要脸。” 说完陈晓月身后那群黑衣人便一拥而上,开始有条不紊的抄家! 陈司寇和陈玺父子二人满脸绝望的看着,那些积攒多年的珍宝财富都被这群人给搜了出来,就连藏在密室中的也全部被查出。 不过这些人只针对钱财,根本不会骚扰女眷,也算让陈司寇稍微宽了宽心。 等两个时辰之后,陈家所有的财物都被搜检出来,陈晓月冷笑着看着陈司寇,“本来我有心理准备,可这个数字还是出乎我意料啊,陈司寇,你这刮地皮的本事倒是不小啊!” 陈司寇嗫喏不敢言,陈晓月淡淡的说道:“从现在开始,你陈司寇一家贬为庶民!” 说完便转身而去,留下呆若木鸡的陈玺等人。 陈玺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现在虽然命保住了,可是官位财富都丢了,这样的苟活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陈玺的心中充满悔恨! 王宸这时候正在大行书院里读书,说是读书,其实就是坐在他专属的书房里闲坐,身边还有几名美婢陪侍,生活简直要比在家的时候还要好。 这时候有人送信来,告诉王宸说沈毅已经离开了京城。 王宸坐起身来,有些纳闷,这个沈毅怎么突然就走了呢? 那晚回去之后,王宸便派人打探沈毅的底细,以他家的人脉查出沈毅所做过的那些事易如反掌,所以王宸已经知道沈毅就是那位在天下间都开始名声鹊起的沈三变! 至此,王宸才明白那天晚上自己和史涛两人算是被沈毅耍了,不过王宸对此倒是有些欣赏,反正自己又没有付出什么,区区几千两银子他毫不在意。 尤其还看到了史涛在地上爬的样子,王宸就赶紧值回票价了! 可为什么突然就走了呢? 按理说以沈毅的才华,在京城不出半年,肯定又能闯出偌大的名声。 到时候便可以恢复沈家的爵位名望了,为什么现在就要走呢?这里面必定有蹊跷。 王宸百思不得其解,同样有些郁闷和疑惑的还有史涛。 这位史涛和王宸等不一样,他是白衣出身,自幼家中贫寒,靠着苦学才算慢慢成名,因为他的经历和现在的名望,所以在京城这边的寒门学子中颇有威望。 那晚的屈辱和不甘,史涛可是没忘,不但没忘,每每想起来的时候,史涛都会气的满脸杀气。 他比谁都想一刀杀了沈毅。 可是他没有,因为他在寻找时机,好兵不血刃的收拾掉沈毅。 可沈毅现在却突然离开了,这不禁让史涛有些泄气,就跟你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准备拼尽全力打出一拳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居然是个软绵绵的棉花包,这种反差让史涛差点郁闷的吐血! 柳如烟这时候也在自己的楼中听到了消息,本来正跟客人谈笑的柳如烟一听这个,便站起身来走了出去,连招呼都没打。 刚出了房门,柳如烟的泪水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因为她终于明白! 以后她和沈毅再无可能了! 这个事实让她悔之晚矣! 第一百八十三章 极不专业的打劫! 因为下着小雨,所以天气并不是很炎热。 离京的车队就这么缓缓而行,沈毅坐在车上,看着车窗外那青翠的山色,不禁陷入了沉思。 燕洵交给他的任务并没有硬性规定,只是说让他调查下江南道地区的富商家底,这可难可易,关键看沈毅如何去理解。 沈毅之所以故意用话诱导燕洵,其一是想找借口回扬州,其二就是江南地区的很多富商确实有些不像话了。 资本的原始积累都是血腥的,这点沈毅很清楚,可这群富商在有了钱后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借这个机会,也应该收拾收拾江南地区的风气了。 沈毅正在胡思乱想,沈元突然笑道:“看不出来,小楼儿你居然还有这等本事。” “什么本事?” “刚才来送你的是思雨轩的陈思雨吧?这个女人当初可是眼高于顶的,你也被她耍过,没想到这次回京才几天,就已经将这样的女人斩落马下。”沈元笑嘻嘻的说道,一脸你懂得的表情。 沈毅听的一头黑线,自己的哥哥说话怎么这么不靠谱? 记忆中的沈元不是这样的啊! 两人就这么闲谈着,车队行进速度并不快,足足走到傍晚时分,才行了不过七八十里路。 但此时的景象又和之前大不相同,在京城范围内的民生还算富庶,可现在所见却是一片凋敝。 很多衣不遮体的农夫正在田中耕作,一群没有衣服穿的小孩子则在地头玩耍,一见有车队经过,这群小孩子吓得一哄而散。 沈毅看的心里有些沉重,这个时代的阴暗面要远比他想象的残酷。 沈毅并不是个悲天悯人的圣人,刚苏醒的那段时间里,他整天想的都是尽快挣到足够的钱,然后做个富贵闲人。 可现在他的想法正在逐渐改变,老天既然让自己来到了这个时代,就要做出点什么,哪怕能改变一分,也是好的。 沈毅的想法沈元并不知道,他现在却是用另外一副眼光看着外面,嘴里轻声感叹道:“这群人怎么这么傻啊?为什么不让孩子穿衣服?这群孩子里可是有女娃的。” 沈毅听得不由苦笑,叹了口气道:“如果可以的话,哪个做父母的愿意让自己的孩子赤身裸体呢?” “不会吧,一身衣服又没多少钱!”沈元瞪大了双眼。 “是啊,一身普通的衣服不过十几文钱就能买到,可你不知道的是,他们的父母为了挣这十几文钱可能要在田里劳作很久!”沈毅语气淡淡的。 沈元还是有些不相信,“怎么可能呢?现在的田赋徭役都不算重啊!” “田赋徭役?”沈毅苦笑,“哥哥,你有些太天真了,这群农夫怎么可能是给朝廷交田赋的?” “那是谁?” “这些都是佃户,全是给地主交租子哩!”醉儿突然说了一句。 沈元还是有些不能相信,“就算是给地主交佃租,但是朝廷年年减赋,他们……” 说到后面,沈元的语气越来越弱,最终闭上了嘴巴,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沈毅也注意到了沈元的神情变化,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沈元有气无力的说道:“那这群地主简直太不是东西了!” 沈毅呵呵一笑,“更悲惨的你还没见过呢,我在扬州,耳闻目睹的就有很多这种事,不过不同的是,他们并不种地,而是做工,每日七八个时辰的高强度劳作,挣的钱却只能勉强果腹!这群人就是佃工!” 沈元闭上眼睛,轻声说道:“我终于明白什么叫民间疾苦了!” 沈毅笑了笑,没有理会三观受到强烈冲击的沈元,而是继续看着窗外。 这个时候夕阳西下,他们也快要到出京后的第一个驿站了!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车队停住了,然后一群衣衫褴褛的人将沈毅的车队团团围住。 沈毅面色一冷,知道是遇到拦路抢劫的强人了。 沈元吓得面色发白,浑身止不住的开始打哆嗦,他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 沈毅却很冷静,“元哥,你和醉儿在车上不要下来,我去看看。” 说完就下了马车,这时候有两位看上去像是这群强盗头领的人走了过来,说是头领,其实也就是穿的衣服稍微好一些罢了。 “呔!那边的小子听着,此山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哇呀呀呀!” 沈毅听得差点没乐出声来,这他吗不是唱戏的台词吗?而且后面还跟着唱腔。 这是打劫吗?拜托专业点好不好! 另一个人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不禁狠狠踹了那个喊话的人一脚,然后恶狠狠的说道:“早告诉你少看点话本戏本啥的,你就是不听,还此山是你栽,山呢?搁哪呢?” 这人一开口是满嘴的大碴子味,沈毅却听得莫名亲切,当年他在上学的时候,宿舍里就有一个东北的,说话也是这样,老有意思了。 现在跨越了这么长的时间和空间,却又一次听到了这种腔调,实在让人唏嘘。 挨踹的这位有些不服气,嘟囔道:“那也比你强啊,至少我喊了,还有,你能不能别老拆我台?” “就拆你台了咋滴?”这位一瞪眼。 这时候包围沈毅车队的人中有个岁数大些的,听到两人又开始拌嘴,不禁没好气的说道:“二位老大,别争了,一会就都饿死了,赶紧做生意啊!” 沈毅此时居然一点也不紧张了,反而饶有兴致的抱着胳膊看这群人耍活宝。 他还没见过这样打劫的呢!今天可得见识见识。 就见东北大汉冲着沈毅一抱拳,“这位小兄弟,哥几个是附近山上的,因为年景不好,遭了灾,所以在此做点小生意,每个过路的多少得拿点钱,我们也好度日,没说的,您看着给,好不?” 这话说的让沈毅恍惚间有种听相声贯口的感觉。 另一个又不乐意了,眼睛一瞪道:“你这叫打劫么?有几个强盗像你这样怂的?你应该这样!” 说着冲沈毅一瞪眼,“小子(读zei四声!)今天咱们老少爷们见了你也算有缘,都是混饭吃的,也不容易,你将身上的钱都掏出来,哥们没二话,立马让你走,保证不伤害你一根汗毛,不然的话吗……哼哼!爷爷我的棍子可不饶人!” 说着还示威性的挥舞了下手里的木棒,可这根木棒似乎因为年久日深,已经失去了柔韧性,这么一挥舞,居然咔嚓一下断了。 断了…… 场中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很尴尬。 过了会,这位才接着说道:“看到没?要是不给钱,就是这个下场!” 沈毅仔细看着这两位,就见那个说话东北味的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长得挺魁梧,面目虽然肮脏,可也能看出是个汉子。 而这位威胁自己的则是个少年,最多不超过十六岁的年纪,头发乱蓬蓬的,穿的衣服都要烂成布条了,脸上也脏的很,唯独那双眼睛很明亮。 沈毅看了几眼,然后好整以暇的抱着胳膊冲着这两位直乐,乐得这两人心里直发毛。 东北味有些心虚,“我说小兄弟,你笑什么呢?有钱的给钱,没钱的将马车留下,也算我们哥几个没白忙活,你放心,保证不伤害你!” 沈毅没说话,那个少年则有些不服气,吹胡子瞪眼的喝道:“小子,看你这年纪也不大,穿的倒是挺贵气,别不是个傻子吧?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沈毅这才慢悠悠的说道:“请问你们这是打劫呢?还是过来逗我笑的呢?” “废话,当然是打劫!” “啧啧,还真是不专业啊!”沈毅感叹了一句。 东北味凑到少年跟前,低声道:“你上过几天学,他说的到底啥意思?” 少年摇摇头,“我也没听懂,不过应该是在骂我们吧!妈的,你先上,给我好好教训教训这小子!” “凭什么又是我?”东北味一瞪眼。 “当然得是你啊,你中午可是多吃了一碗饭啊!我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怎么打劫?”少年急了,顺嘴将实话说了出来。 东北味一跺脚,“那他吗是饭吗?四桶水就放了二十几粒米,我喝了两碗就吃到一个米粒!” 两人又开始吵吵,沈毅却听出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就如看到的那样,这群人根本就不是什么盗匪,而是附近的农夫,因为失去土地或者生病等原因,连最后的一丝价值都被压榨干净后,就被地主扔了出来,从此成为流浪人。 这群人的下场一般都是很惨的,因为但凡有点利用价值的人,都不会被抛弃。 比如女子可以卖做丫鬟婆子,年轻男子可以卖出去做苦力,除非是年老体衰或者身患重病的,否则一般没人肯流浪。 而这两个少年则是不知道怎么流落到此,因为年岁小身体好,所以顺理成章的成为这群人的老大。 可这两人似乎也很不着调,整天就会拌嘴,对于打劫这项业务很不熟练! 难怪会混的这么惨!沈毅心里暗笑着想到。 第一百八十四章 正义感爆棚的沈元 “我说你们商量好了没有?要不你们先慢慢商量着,我先走了!”沈毅说着要上车。 “不行!” 两人异口同声的喝道,然后东北味咬了咬牙,从那双破烂无比的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来。 “我就知道你说瞎话,说什么全部的东西都当了,那这匕首哪来的?”少年嚷嚷着。 东北味没搭理他,只是冲着沈毅一笑,“小兄弟,我看你年岁也不大,正是大好年华的,也犯不上为了身外之物丢了命,所以乖乖听话,将钱拿出来,我立马放人,否则刀子可不认人!” 这时候醉儿闲极无聊的探出头来,“少爷,好了没?” 沈毅一摆手,示意醉儿不要出来,然后淡淡的说道:“哦?那我倒想看看你这刀子怎么不认人的?” “这可是你逼我的!”说着东北味一咬牙就冲了上来。 沈毅连躲都懒得躲,因为他早看出这个一口东北腔的小伙子并不是个练家子,而且似乎饿的都摇摇欲坠了,对他根本造不成威胁。 果然,等这人冲到跟前后,沈毅只是微微一侧身,然后脚尖轻抬,正点在这人的小腿肚子上。 这位仁兄便很利索的被踹倒在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沈毅已经抽出腰间那柄剔骨尖刀,正顶在东北味的咽喉处,然后冷声道:“别动!” 东北味吓得不敢动了,那少年也看傻眼了,他们本来以为沈毅看上去文文弱弱的,是个好欺负的,谁成想居然随身带着这么柄凶器! “兄弟别冲动别冲动!”东北味一个劲的求饶,他是真怕了,被尖刀抵喉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沈毅微微一笑,“说吧,你们都是什么人?” 东北味苦着脸开始讲述自己的经过,听完后沈毅才知道,这位仁兄原来是逃难过来的,他在东北生活过,所以养成了这一口的东北腔。 “你呢?”沈毅转脸看向那名少年。 少年咽了口唾沫,有些惧怕的后退两步,然后似乎又觉得这样很没面子,一挺胸脯,色厉内荏的说道:“你管我是什么人?先告诉你,你可是被我们的人包围了,先将人给放了,否则我们这么多人,累也得累死你!” “哦?哪里有你说的这么多人?”沈毅好笑的问道。 少年转眼一看,才发现刚才围住马车的那群人已经都跑了,远处还有个老头的声音传回来。 “大当家二当家,这小子厉害的邪乎,你们先顶着,我们去给你们搬救兵!” “这群没良心的白眼狼!!!!”少年气的怒吼。 沈毅呵呵一笑,“现在你们的人都没了,还说什么?若是想活命,就老老实实的交代你的来历,否则……” 少年眼珠一转,然后换了一副面容,谄笑道:“这位公子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怎么可能跟我们这些宵小之辈一般见识呢?我们也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您就放过我们吧!乔乐,你说是吧?” 躺在地上被沈毅拿刀指着的就是乔乐,他也不敢点头,生怕再扎到自己,只好大声道:“没错,怪不得今天早上我出来的时候,见到门口的大柳树上有喜鹊叫,原来预示着我们今天要遇到贵人啊!贵人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们哥几个吧!” 沈毅绷着脸也不敢笑,可马车里的醉儿和沈元却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两个劫匪简直太有意思了! “放过你们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们得一五一十的讲讲你们的经过,还有那群老人又是怎么回事?” “公子哎,您问这些干什么?赶紧放过我们,您赶您的路去吧,不然一会就错过宿头了!”少年叹了口气道。 沈毅听出这少年话里有话,“我就是想听听这些事,你若是不说的话,也可以,那这位乔乐可就得死!” 说着沈毅作势要往下扎,少年一迭声的说道:“好好好!您可别动手,我说,我都说!” 接着少年叹气道:“听公子的口音应该是京城人吧,其实我之前也是京城人,只是后面因为家祖犯了事,举家流放,我抽空逃了出来,然后流落至此,正好遇到了这个乔乐,因为衣食无着,只好做些没本的买卖,至于那些人,其实都是流浪的农夫,饿极了才想跟着我们哥俩混口饭吃,我对天发誓,我们真的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人。” “哦?” “真的,说实话,您算是我们第二波生意,第一次我们打劫,结果对方笑了好久,最后扔给我们点吃的便走了,这些吃的让我们撑了三天,后面又饿的不行了,才打算再想法吓唬吓唬人,好弄点吃的!”少年有些委屈。 沈毅点点头,“那么为什么独独这里有这么多的流浪农夫?” “唉,公子有所不知,这附近有个村子,那里的保正血不是东西,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而且贪墨土地,弄得很多农夫都失去了房地,只好流浪喽!” 沈毅听得有些震惊,区区一个保正,就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看您的样子,可能还不信吧!毕竟京城中随便一个官员都是几品,这一个保正却是不入流的吏,但就是这样的小吏下手才狠呢!”少年感叹了两句。 沈元这时候也下了车,有些不相信,“一个保正而已,他就真敢这么做?就不怕王法么?” “王法?呵呵,少爷你有所不知,我们这里离着最近的县衙还有八十多里,有些农夫一辈子都没去过县城,更别说见见县太爷了,在他们看来,这保正就是天!”乔乐补充了一句。 沈毅听得有些沉默,这个事实他很清楚,在后面的历史中,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 因为法不下乡,治理乡村全靠乡贤和宗族势力,这就会导致这样的情况出现。 沈元则还是有些不相信,“那你们就这么眼看着被人家欺负?一点血性也没有?” “血性?”少年惨然一笑,“这保正手下养着打手,把持着乡里的粮赋大权,谁敢惹他?谁又能惹他?有血性的早就死光了,剩下的就是我们这样的,饿的快死了。” 沈元听得快要气炸了,“妈的,区区一个小保正就敢这么嚣张,这里离着京城还这么近,走,你领着我们去,我倒要看看什么人能这么无法无天。” 沈毅本来想阻拦,但转念一想,也就没有吭声,少年和乔乐倒是眼前一亮,因为面前的沈毅和沈元一看就是富家公子,没准还是士族,这样的身份要真去对付那个保正,吓也能吓死他。 “好!那二位跟我们来!”少年很兴奋,前面领路而去。 沈毅一行人又上了马车,沈元依然怒气难平,嘴里嘟囔着,“真是无法无天!” 沈毅叹了口气,“其实这件事我本来不想管的。” “什么?听这些人一说也知道这个什么保正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你为什么不想去管?”沈元有些恼火。 “是啊,我也知道这个保正肯定不是个东西,我们去了直接杀了他都不解恨,但之后呢?” 沈毅的发问让沈元哑然,然后过了半晌才嗫喏道:“之后……之后总比现在要好吧!” “那可不见得,这个保正做的过分,那你就能保证下一个保正就不会过分吗?” “那就不能不用保正么?”醉儿瞪着迷茫的大眼睛问道。 沈毅苦涩的一笑,“就是我们求得圣上同意,撤去了天下的保正,但以后还会出现理正,歪正什么的!” 沈元听的有些泄气,“我就不信这个天下离了这群宵小之辈就不能运转了吗?” 沈毅叹气道:“现在来看,还真是这样的。” 沈元不服气,“凭什么这么说?” “呵呵,打比方说现在朝廷派你做一个县令,你第一步要做什么?” “自然是勘察民情梳理财务啊!” “对,但是大燕的规矩是,做官得去外乡,你只身而去,两眼一抹黑,出门估计都找不到县衙,怎么去勘察民情?” 沈元被沈毅问的脸蛋涨红,“可……可我能找个熟悉当地民情的人做向导啊!” “没错,这样也行,但是接下来呢?你总不可能一个人将整个县城大大小小的村庄都转遍了吧!你总得找熟悉当地风土人情的人来做参谋,这就是这些保正的用处!”沈毅淡淡的总结了一句。 “那这个问题就是无解了吗?就任由这群渣滓鱼肉乡里吗?”沈元犹自不服气。 沈毅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的哥哥居然这么有正义感,可是这个问题他也思考过,在生产力和社会关系都极为原始的大燕,这个问题还真就是无解的。 马车上的问题还在争论,少年却领着他们来到了一处镇店。 这里并不位于官道旁边,但也勉强算得上繁华,而且这里处在山脚之下,远处青山葱郁,近处绿树成荫,倒也别有一番田野情趣。 少年领着沈毅的马车到了镇上,在镇中的一处大院落门前停住,沈毅下了车抬头看看。 这院落占地挺广,而且门口高大,左右甚至还有石狮子镇守,倒也颇有几分威仪。 第一百八十五章 什么叫暴打! “就是这里了!”少年咬牙切齿的说道。 沈毅点了点头,这时候大门口有几个看守的闲人晃晃悠悠走了过来。 “这不是于老三么,你居然还敢回来?呵呵,看今天爷爷们不打断你一条腿!” 说着这群人如狼似虎的就要冲过来,于老三一瞪眼,“都他妈的给我住手!” 这一声喊倒也有几分气势,将这群人给唬住了。 “怎么?临死前你还有什么话说?”有个脸上长着个肉瘤的小子阴阳怪气的说道。 “呵呵,今天我和乔大哥回来,为的是找这刘地保讨账,和你们没关系,识相的赶紧滚蛋,否则……” 肉瘤男气极反笑,“你他妈该不是气迷心了吧,爷爷们当初念在你年纪小,放了你一马,现在居然还敢回来放肆,真是嫌命长了,哥几个,弄死他!” 说着这群人就下了家伙,沈毅看的面色一寒,这群人虽然都没什么武艺,可是下手倒是极狠,尤其拿的武器都是极为残忍的。 比如支棱着倒刺的狼牙棒,比如大油锤,比如开山斧! 这些可都是真家伙,真要砍到人身上,估计不死也得重伤! 而且看这群人的手法显然极为熟练,沈毅心里有股怒气,然后握刀在手,也懒得和这群人废话,直接就冲了上去! 这群人本来没注意沈毅这边,因为沈毅长得秀气,穿着又不俗,他们还以为是来踏青游玩的富家公子,也不敢过来吵闹。 但转眼间,这个他们眼中的富家公子就对他们大开杀戒,有几个人甚至被沈毅一刀柄砸断了腿! 沈毅也没要他们的命,只是废了他们,让他们从此变成残疾罢了。 但在这一片鬼哭狼嚎中,剩下的几个人不禁有些害怕了,看着沈毅的眼神也变了,互相使了个眼色后,便纷纷躲进府中去送信。 刚才那于老三和乔乐吓得浑身的血都凉了,因为他们见识过这群在刘保正手底下混饭吃的闲汉们的手段,现在一见这个阵势,忍不住的开始害怕。 可等沈毅这一出手,这两人便傻了眼,因为沈毅就跟砍地里的萝卜似的,一刀一个,将这群人都给砍倒在地,全程面无表情,似乎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等人跑光后,于老三忍不住的颤声道:“乔哥,你看这次没错了吧!” 乔乐毅然决然的点点头,“没错了,这次绝对没跑了!” “好!”于老三的眼中喷射出狂热的火焰,“我决定了,以后这位公子就是我的老师!” “凭什么又是你?”乔乐又习惯性的开始找茬。 沈毅并没有听到这两人的拌嘴,他抬头看看这还算巍峨的府门,然后冷笑一下,提刀在手,便慢慢走了进去。 沈元一脸激动的站在后面,看看四周,似乎在找什么,然后眼前一亮,便捡起一柄锯齿刀,跟着沈毅便走了进去。 “别吵吵了,老师可都进去了,咱们也赶紧跟着吧!”乔乐止住了战争。 于老三一见也急了,赶紧跟在后面。 今天刘保正心情不错,因为地里的租子收的差不多了,而且昨天刚又从乡下买来一个刚满十六岁的少女,长得怪水灵的,惹得刘保正昨晚直疼了一夜。 弄得他今天早上起来后,腰还隐隐作痛,然后也不管那哭哭啼啼的少女,自顾自的回屋喝茶了。 他的习惯就是一起床就得喝茶,而且喝茶的时候规矩大极了,任何人不得发出声响,否则他就会发火。 很多人都知道他这个习惯,因此都会在他发火的时候习惯性的躲开。 今天也不例外,刘保正正坐在太师椅上,优哉游哉的喝茶,突然门外一阵喧哗,他脸上的怒色不禁就浮现出来。 “他妈……” 话还没出口,他就见自己的那群手下一个个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 “刘爷,刘爷,大事不好了!”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给我滚!”刘保正十分恼怒的喝道。 “刘爷,真的出事了,前面打进来了一个人啊!” “什么人?莫不是个毛脸雷公嘴的和尚?”刘保正冷笑着说道,心里一点也不信。 这个地方他就是王法,谁敢惹他?莫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不是啊刘爷,是个白白净净的长得比女子还好看的少年,别看长得漂亮,下手可狠了,要不是我们哥几个跑的快,估计就见不到刘爷你了!”肉瘤男挺委屈的说道。 刘保正半信半疑的时候,就听外面一阵大乱,吓得肉瘤男一个激灵,“刘爷你听,肯定是那个少年又冲进来了,快跑吧刘爷!” 刘保正一脸的蛮横,“跑?这里可是我的家,我凭什么要跑?小少年?呵呵,今天我就让他有来无回,来人啊,取我的刀来!” 说着有下人赶紧匆匆而去,肉瘤男跟几个幸存的人凑到一块议论纷纷。 “哎,听见了吗,刘爷要动刀了!” “是啊,都说关公不睁眼,睁眼就杀人!看来今天刘爷要大开杀戒了!” “想当初我可是见过刘爷的刀法的,那真真水泼不进!今天咱们哥几个又能长长见识了!” 几个人有的没的开始胡吹乱捧,弄得刘保正满脸红光,等刀取来后,大步流星的上去,一把握住,就要往外走。 可刚走到门口,就见沈毅已经进了院子,两人一打照面的时候,刘保正哈喇子都差点流出来。 因为他还没见过这么漂亮帅气的少年,在这闭塞的乡下住着,能见到的无非就是在地里刨食的土汉,就是那些女娃都没几个有沈毅这样的容貌。 刘保正看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呼吸都有些粗重了,心说这可比昨晚那个乡下丫头漂亮多了啊!这要能收进房中,或者献给县太爷,自己就等着飞黄腾达吧! 刘保正知道自己的县的县太爷有些雅好,所以思维止不住的就跑歪了! 沈毅却没注意这些,他只看到一个身高不到一米六的矮胖子,长得面容丑陋,手里还拎着一柄黑漆漆的朴刀,看着自己似乎在发呆! “你就是刘保正?”沈毅沉声问了句。 “没错,就是他,就是这个小胖子,坏的流油长疮!”乔乐咋咋呼呼的喊道。 刘保正却咧嘴一笑,“哪里来的小公子啊,怎么?特意过来看看你家刘爷不成?” “我呸,你他妈是谁的刘爷,今天老子先废了你!”沈元气不过,怒骂着就要冲上去。 沈毅一伸手,拦住了沈元,然后盯着刘保正。 “今天我路过官道,有群衣不蔽体的农夫拦住了我的车马,说是你害的他们流离失所,可是真的?” 刘保正嘻嘻一笑。“是真的又能怎样?那群贱民,整天不好好干活,就会偷懒耍滑,到了收租的时候,交不起地租,我自然要收回他们的土地啊!” 沈毅点点头,“很好!你承认就行!” 说着沈毅慢慢的往前走,刘保正根本没当回事,在他看来,沈毅这样的小公子,无非就是念了几天书,脑子被那些圣人思想给洗了脑了,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现实。 正好借着这个时机,给他上一课!让他知道知道什么才叫生活! 刘保正心里美滋滋的想着。 却没想到沈毅走到他跟前后,冷不防的抬起手来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的极其重,声响甚至传出老远去,隐隐还带着回音! 刘保正都被打蒙了,脖子扭过去好久才一脸懵比的转过头来看着沈毅。 “你敢打我?” 沈毅反手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打的更响,刘保正的半嘴牙都被扇飞了! 鲜血四溅,场中一片安静! “你他妈敢打我?我今天弄死你!”刘保正含糊不清的怒吼着,手里拎着的朴刀就举了起来。 沈毅冷冷的看着,猛然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打的刘保正一个趔趄,手里的刀也握不稳了。 当啷一声,朴刀落地。 啪! 又是一巴掌! “你……” 啪~!啪~!啪~!…… 二十几巴掌之后,就见刘保正的脸都已经肿的看不出人样了,满嘴的牙也都已经扇飞了! 沈毅冷冷的看着他,“服吗?” 刘保正哭了,哭的很伤心,打从娘胎里来,他就没受过这个罪,被人不问缘由的连扇了几十巴掌,已经将他所有的傲慢都扇的粉碎! “服了!”刘保正含糊不清的说道。 沈毅点点头,“服了好,服了一会就少受点罪!” 说完沈毅抬起眼睛一扫,正好看到缩在墙角噤若寒蝉的肉瘤男几人! 他指了指肉瘤男,“你过来!” 肉瘤男打着哆嗦就走了过来,沈毅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头问于老三。 “这个人是不是也很坏?” 于老三已经被吓傻了,他第一次见到人居然可以这么狠,这么威风,忙不迭的点头道:“这个小子比这刘保正还坏!” 沈毅点点头,冲着已经快要吓瘫了的肉瘤男一笑,“不好意思,本来想放过你的,现在看来也不可能了!” 肉瘤男扑通就跪下了,“大爷,我错了,我不是人,求您放过我吧!” 沈毅淡淡的说道:“就这么说说,就想让我放过你?” 第一百八十六章 什么叫惩罚! 肉瘤男傻了眼,他不知道沈毅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毅继续说道:“我看见你脸上的肉瘤就恶心,你自己将瘤子切下来,我就饶过你,不然……” 沈毅没说完,但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肉瘤男面如土色,张口结舌的看着沈毅,还想求饶,沈毅已经从地上踢起一把短刀,扔给了肉瘤男。 “我的耐心是很有限的,所以你最好在我耐心用尽之前动手,否则……” 肉瘤男接过短刀后,脸上青红变换,眼神也时而迷茫时而愤恨,最后却在接触到沈毅冰冷的视线后化为怯懦。 他颤抖着手举起刀来,对准自己头上的肉瘤就开始切割。 这肉瘤跟了他几十年,现在这么一切,自然痛彻心扉,而且鲜血迸溅,十分的血腥。 刚刚还叫嚣要好好收拾下这群混蛋的沈元脸色有些发白,虽然强忍着没有吐,可也不好受。 至于于老三和乔乐,已经不敢看了。 同时沈毅看着跌坐于地的刘保正,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你在装傻,所以现在该你了!” 刘保正一个激灵,他刚才确实在装疯卖傻,试图博取同情,可沈毅的话无情击碎了他的幻想。 他倒也算是有点骨头,恶狠狠的瞪着沈毅说道:“小子,你别以为你是京城的人就能怎样,你难道就没听说过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吗?” 沈毅摇了摇头,“对于别人我可能会心慈手软,但是对于你,我一点同情心也欠奉!” 沈毅虽然没有详细询问这个刘保正都干了些什么坏事,可从他能住得起这样的大房子,而且奴仆成群,就知道她绝非善类。 因为他不过一个小里正,要是靠俸禄,十辈子也盖不起这样的房子。 如果只是贪污,沈毅还不至于这么心狠手辣。 沈毅刚刚进来的时候,见到门口一边的空地上竖着几根木杆,上面还有麻绳。 虽然乍看上去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但从地上被血迹泡透了的土色,以及都被鲜血浸染成褐色的麻绳,沈毅就知道这刘保正死不足惜。 他在这离着京师不过百十里路的地方作威作福,甚至私设公堂残害百姓,就是自认为自己不算是个官吏,那些大人物不会管他。 现在沈毅却要打破他心中的侥幸。 “求求你,只要你放过我,我可以给你钱,我这么多年来存下了一笔不小的财富,只要你肯饶了我,我就全给你!” 刘保正自然读出了沈毅眼中的杀气,心胆俱裂之下,他也不再装英雄逞好汉了,干脆利落的开始求饶。 沈毅微微一笑,“早这样该多好,去吧,一刻钟我要见到钱,不然你知道下场的!” 沈毅的话让于老三怒气勃发,刚想发作,却被乔乐拦住了,乔乐对于老三使了使眼色,意思你先别吭声,看看后面。 刘保正自然喜出望外,他是想着借取钱的时机溜走的,要不拖延下时间也行。 在沈毅刚进府的时候,他就已经暗自派人去官府送信了,他只希望今天县太爷没有喝醉,能第一时间派官兵赶过来救下自己。 虽然希望渺茫了些,可也是个希望不是。 但接下来沈毅的话无情击碎了他的小心思。 “于老三,你和乔乐两人跟着这位保正大人去一次,注意看着点,小心他再跑了!” 沈毅的话让于老三跟乔乐两人精神一振,然后乔乐摩拳擦掌的说道:“放心吧,您就瞧好吧!” 乔乐笑眯眯的说道,然后上前一把薅住刘保正的头发。 “刘大人,走吧,我们哥俩跟你走一趟。” 刘保正心里暗暗叫苦,他当初可是把乔乐跟于老三这俩外乡人得罪惨了的,现在被这样的人看着,绝对是跑不了的。 这群人下去取钱了,沈毅转眼看着肉瘤男,就见这时候他才割了没一半。 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前胸,刀子每动一下,肉瘤男就会忍不住的惨叫一声。 沈毅淡淡的笑着,然后走到脸色难看的沈元跟前,“哥哥,这个人就交给你吧,你不是最恨这些贪官污吏么!” 沈元赶紧摇头,他此时已经没有了半点刚进来时的豪气,因为那鲜血淋漓的惨状让他实在难以接受。 沈毅呵呵一笑,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其目的就是想让沈元知道,这个世界上,尤其这个时代,很多事并不是脑子一热就能办好的。 正义感固然可贵,可是盲目的正义感却会要人的命。 若是别人,沈毅还不至于这么操心,可毕竟沈元是他名义上的哥哥,而且以后的沈家还要靠他来维持,尤其在官场上,沈毅庶出的身份是个死穴,很多事必须要让嫡长子的沈元出面。 所以沈毅急迫的想让沈元成熟起来,尽早丢掉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激情,做个沉稳老辣的政客! 虽然残忍,可现实就是这样的! 沈毅突然凶性大发,故意弄得鲜血淋漓,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沈毅确实有些怒了,本来他不想管这些事的,因为他很清楚,起因没有根除,只是杀几个贪官污吏,根本于事无补。 可这刘保正的所作所为都太过分了,有时候杀戮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可却是唯一能彰显正义的手段。 “既然哥哥不愿意动手,那么我就帮一下他吧。” 沈毅淡淡的说完,然后走到了肉瘤男跟前。这时候的肉瘤男已经痛的满头大汗,根本没注意沈毅到了他跟前。 沈毅看着慢慢割自己的肉瘤男,突然伸出手,一把握住了那把刀,然后猛地一用力,这刀子便一下子将剩下半边的肉瘤给割了下来。 肉瘤男痛的惨呼一声,整个人踉踉跄跄的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没摔倒在地。 那个恶心人的肉瘤也已经掉落在地。 “这位小公爷,我按照您的要求做了,求您放过我吧!”肉瘤男有气无力的哀求道。 沈毅点了点头,“当然,我说话自然算话!” 肉瘤男大喜,转身就想跑,沈毅却轻声喝道,“慢着!” “小公爷……您不是说了放过我吗,还有什么吩咐?”肉瘤男简直都要哭了! 他现在一刻也不想见到沈毅了,因为在他看来,沈毅那秀气的脸颊简直要比阎王爷都可怕。 “放心,我当然会放过你,不过不是现在,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张大!” “好,张大,一会你那位主子回来后,我交给你一个任务,完成了,你的命就算保住了,完不成么,就想办法把你下面那两个瘤子也切了吧!” 沈毅的语气淡淡的,可张大一听却吓得脸都白了。 他当然明白下面两个瘤子是什么意思,那可是男人最重要的宝贝,传宗接代用的,这要切了,岂不成了太监了? 这时候于老三跟乔乐两人跟拖死狗一样,将刘保正拖了回来,乔乐还满脸不屑的说道:“我呸,居然还想拿钱贿赂我们哥俩,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于老三则将搜来的银票递给了沈毅,沈毅接过来只是略略扫了一眼,心里就颇为震惊。 这么一个小里正,居然靠着欺上瞒下敲骨吸髓,聚拢了这么一大笔财富! 沈毅的手都气的微微有些颤抖,因为沈毅知道,这些银子都是被鲜血染红的,上面不定藏着多少条人命! 沈毅先将银票收着,然后对那张大说道:“现在你把这位刘保正的衣服脱光了,用绳子将他捆好!” 张大不敢违逆,赶紧上前来收拾,刘保正气的大骂。 “张大,你他妈算是个什么东西,吃里扒外的,居然敢这么对付爷爷我!” 张大被骂的脸上也有些不好看,强笑着说道:“刘爷,您可别怪我,怪就怪您得罪了小公爷,所以您还是受点委屈吧!” 说完手脚麻利的将刘保正身上的衣服给扒光,然后用绳子将刘保正捆好! 在捆他的时候,刘保正嘴里犹自骂不绝口,而且用各种极其下流的词汇描述了自己是怎么睡了张大的媳妇的! 张大当然知道自己媳妇跟这个刘保正早就有一腿,但当初只能忍气吞声的,现在一听刘保正居然还敢讲出来,气的他不禁将绳子又系紧了好几次。 而且还是用脚踩着刘保正捆的,痛的刘保正哇哇乱叫! 等弄好了后,张大十分小心的站在一旁,点头哈腰的说道:“小公爷,弄好了,您还有什么吩咐?” “你会不会骑马?”沈毅突然问了一句。 张大恭恭敬敬的说道:“小公爷,我小时候放过马,也骑过,就是骑术不精。” “会就行,你弄匹马过来,然后将这刘保正的绳子绑在马身上,骑着它绕着这镇店整个转三圈,记住,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明白了吗!” 沈毅的话让张大的脸都白了,“小公爷,这……” “怎么?不肯?” “没有没有!我怎么敢,只是这样的话,我怕这刘……刘保正撑不完三圈就得死了……” “死了不就更好么?我要的就是他死啊!”沈毅轻描淡写的说道。 第一百八十七章 什么叫装*! 老张刚从地里回来,因为常年的艰苦劳作,他的腰已经弯了,所以他今年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却显得苍老太多。 他是吉安镇的佃户,从小到大,他唯一会做的就是在地里刨食吃。 可现在,就算他一年到头的不闲着,挣出来的口粮也不够一家子吃的。 他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唯一的感觉就是每年的地租越来越高。 而且他心底还有一个不愿意提起来的伤疤,那就是他的妻子曾经被刘保正给玷污过。 那还是他媳妇刚刚过门的时候,刘保正过来吃喜酒,一眼就瞧中了他的新媳妇,然后便用手段给强上了。 他对此敢怒不敢言,因为刘保正可以说是吉安镇的天,他一个穷苦农夫,怎么敢说旁的。 就是街坊邻居知道这件事后,也没有对他苛责什么,因为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受害者。 老张心里默默想着明天应该干点什么,一边往家里走,刚走到大街上,突然见到前面有匹马跑了过来。 老张赶紧躲到路边,在吉安镇,能骑马的只有刘保正或者他的手下人。 这些人在街上骑马的时候向来肆无忌惮,就算前面有人也会毫不在乎的狂奔而过,为此曾经撞死过好几个人。 老张站在街边偷眼看着,就见马上坐着的正是刘保正手下那位张大,这可是个狠角色。 老张有些惶恐,但他突然发现,今天的张大有些不对劲,因为他脸上那个大肉瘤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满脸的血迹。 这是怎么回事? 老张心里疑惑着,然后就看到了他这一生中最为震撼的场景。 就见往日飞扬跋扈的刘保正赤裸着身子,被绳子牢牢捆着,绳子的另一头则拴在马上。 马匹奔跑起来,刘保正就在后面上气不接下气的跟着跑,但人的两条腿怎么可能跑的过马的四条腿? 所以很快刘保正就被拽倒在地,然后一路连拖带拽的弄到了大街上。 此时老张看到的刘保正已经没有了人模样,浑身都是被土石砂砾擦伤的血迹,脸上更是肿的像个馒头。 一边被拖着走,刘保正一边发出哀嚎声! 老张呆呆的看着,心里突然涌起一股狂喜来! 原来你也有今天啊! 自从新婚之夜,妻子被侮辱的怨气,在这一刻都得到了释放。 老张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当他看到后面走来几个人,领头的则是个衣着华贵的秀气公子后。 脑海里不禁浮现出戏文中经常看到的场景,贵公子微服私访,碰到嚣张跋扈的恶吏,然后为民除害! 所以下一刻,老张的膝盖一软,就跪在了街上,冲着沈毅一个劲的磕头。 这是他仅有的,可以表达自己内心的感激的举动! 此时不仅仅是他,还有很多的人都看到了这一幕! 开始很多人都有些沉默,因为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可等后面有人终于按捺不住,拿出各种东西开始砸向刘保正。 这犹如导火索,点燃了无数人心中的怒火! 所以刘保正还没等被拖出这条街道,就已经被人活活砸成了肉酱! 就连前面骑马的张大也没能幸免,陷入狂热的人们是无所畏惧的,他被人拉下马后,也被活活砸死! 这两个人的惨状让沈元有些反胃,沈毅却淡淡的看着,他从这群人脸上或悲或喜的神情看出,这刘保正确实民愤极大! 于老三和乔乐两人也十分的激动,因为他们朝思暮想的就是将这刘保正给杀了! 现在目的终于达到了! “小公子,多谢你为民除害了,只是这刘保正毕竟是一方的里正,就这么死了,会不会……”于老三有些迟疑的问道。 沈毅摇了摇头,“这我已经想到了,我估计等到天黑的时候,县里就会来人了吧,呵呵!可是刘保正又不是你我杀的,法不责众,他们也无可奈何,若是过分的话,我倒正想跟这县太爷谈谈心!” 沈毅的话中透露着强大的自信,他算是领着皇命出京,也算半个钦差,虽然有些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嫌疑,但对付区区一个县令,还是不在话下。 “那就好!我也是担心公子的安危!”于老三点了点头。 这时候很多人已经反应过来,刘保正当然不会将自己绑起来受刑,所以肯定是有人出手了。 而老张的跪下也引起了很多人的效仿,纷纷朝着沈毅跪下磕头,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青天大老爷的话! 沈毅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他看着这些衣衫褴褛的农夫们,他们脸上的感激和解脱都是那么的明显。 可见平时他们是如何的被欺压! 这里还是离着京城这么近的地方,那么普天之下还有多少的刘保正呢? 沈毅心里有些沉甸甸的,他开始逐渐接触到大燕最深层的东西了,这繁花似锦一般的大燕,其内里却已经开始渐渐腐烂! 沈毅回到了刘保正的住处,他要在这里等着县衙的来人,并且此时天色已晚,只能明天再赶路了。 沈毅猜测的没错,刚到了傍晚时分,一伙县衙的差役就如狼似虎的冲了进来。 今天带队的是县衙里的一个小头头叫王友,和这刘保正还沾亲带故,所以一听说刘保正出事了,赶紧领着人赶到了。 可刚进了吉安镇,王友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因为往日的吉安镇是很平静的,到了傍晚街上就已经人迹寥寥了。 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大街上有很多行人,而且一个个都喜气洋洋的,还有些商铺甚至都挂出了红灯笼。简直比过年还热闹。 最重要的是平时都不敢正眼看他们的农夫们,此时也一个个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们。 这让王友的心里有些发毛,等他们进了刘保正的家,王友心里就知道不好! 因为此时的刘府中正厅的门大开着,有一名气质高贵的公子正坐在椅子上饮着茶。 王友的见识要比刘保正高很多,他一眼就能看出这沈毅绝不是一般人。 所以来时的气焰瞬间就熄灭了大半,王友硬着头皮走进了正厅后,先是一抱拳,然后很客气的说道:“这位公子,请问刘里正在什么地方?” 沈毅抬起头来看了王友一眼,王友就感觉沈毅的视线犹如刀子,将自己里外都看了个通透。 “如果你现在仔细找找的话,应该还能在大街上找到点刘保正的肉末。” 王友心里直冒寒气,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公子这是何意?我怎么听不懂呢?” 沈毅一笑,“我的意思是说,刘保正已经死了,而且死的满大街都是!听明白了吗?” 王友此时无比后悔自己不该带人出来,若是知道这个样子,还不如留在县城里面呢。 “这……”王友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虽然论大燕的律法,沈毅算是杀了人了,而且杀的还是个吏员,这要是个普通人,估计王友早就上去拿下了,而且回了县衙,一顿酷刑是免不了的,最后还得判个斩立决! 但王友此时却一点也不敢有这个想法,因为天知道这位秀秀气气的小公子是什么来路。 这里离着京城可不远,要是惹到了某些大家族的世家公子,估计不但自己的脑袋保不住,就连县太爷的脑袋也得搬家。 不过是个小里正罢了,回去了跟县太爷一说,估计他也不会追究的,死了就死了吧! 虽然有些对不起朋友,但这个时候了,朋友算个毛啊,还是自己的命要紧。 想到这里,王友脸上谄媚的笑了笑,“原来是这样,敢问公子可否把名字赏下来,我回去了好给太爷一个交代!” 沈毅深深的看了王友一眼,看的王友脸上的冷汗都下来了,然后沈毅才淡淡的说道:“你还不够格,要是想知道我的身份,那就让你们县令过来!” 王友更害怕了,这得什么身份,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从始至终王友就不敢有半点怀疑,因为衣服可以造假,身份可以伪装,但沈毅身上那股贵气却是丝毫做不得假的。 “瞧公子说的,这又不算什么大事,本来这刘保正就不干人事,衙门里告他的文书都有一人高了,所以死了就死了吧,只是公子您体恤下我们这些小卒子们,哪怕赏给我一个字号也行,我回去也好交代啊!”王友十分谦卑的说道。 在后面的于老三和乔乐听得都直了眼,本来以为这得是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了,毕竟死了个人,可到了王友嘴里,却成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沈毅听完点了点头,“你倒是挺会说话的。” 王友擦了擦脸上的冷汗,“瞧您说的,我可是说的实话,求公子您多多赏脸!” 沈毅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也罢,告诉你也无妨,你回去了就说,这是施家小公子干的。” 王友心头一惊,然后暗暗庆幸刚才自己言语间没有冲撞了这位小爷! 施家! 燕朝只有一个施家。 那就是施元施老爷子的施家。 也是京城乃至燕朝最顶级的世家! 这样的人物,就算是动动手指都够自己死八回的了! 王友心里只有庆幸,没有半点怀疑,因为他知道施元的子孙甚多,可就是再多,人家也姓施啊! 第一百八十八章 摘星寺外有客来 沈毅此时却在暗笑,他故意说是施家,就是为的少些麻烦,毕竟沈家已经不复当年的威望,说出来也没什么震慑力。 反正施如安也不在京城,自己就委屈下,冒充下他得了!沈毅心里打的这个主意。 王友脸上的冷汗更多了,深深的弯下腰,颤声道:“原来是施大公子,恕小人失敬了,您放心,我回去后肯定把您的话给带到!” “那我还用跟着你去打官司么?”沈毅淡淡的问了一句。 “当然不用,当然不用,这个刘保正本来就是个死不足惜的货,能死在公子手里,也算他前世的造化了!”王友谄媚道。 沈毅微微点了点头,“那行,你还算会来事,这件事就这么着了,你回去吧。” “是,小的告退。”王友擦擦脸上的冷汗,点头哈腰的退了出去。 等出了刘府,跟着他来的几个差役满腹牢骚。 “王头,这小子什么来路,至于让您这么紧张?”有个满脸大,麻子的差役有些不解的问道。 王友长出了一口气,心有余悸的看看身后的刘府,“这是一个咱们县太爷也绝对惹不起的人。” “有那么厉害吗?我看不就是个小少年吗,就是身份高还能怎样?又不是没见过那些世族公子。”大,麻子一撇嘴,有些不以为然。 王友冷笑,“要单纯是个世家公子,我还不至于如此,但用用你那猪脑子想一想,这吉安镇本来远离官道,属于穷乡僻壤,他一个贵公子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没准逛着玩呗!” “屁!我敢肯定,这小公子绝非一般人,他说他是施家的,但在我的印象中,施家虽然有几个公子跟他年岁对的上,但基本都没在京城,所以他肯定在假冒!” “那王头你怎么还放过他?居然假冒人,要不咱们现在就回去绑了他?” 王友气的一巴掌扇在这人的后脑勺上,“你他妈要是想死就自己找根绳子上吊,别他妈连累我,这小公子身上的气质绝非是能伪装出来的,他既然假说是施家的人,那肯定有别的隐情,但不管是什么事,咱们这些人最好还是少打听为妙,有些时候,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早。” 王友的话让他的几个手下频频点头,有个人竖起大拇指说道:“怪不得王头能当头呢,这眼光和脑子真是没说的。” 王友叹了口气,“在这g场上混,就是咱们这样的最受气,所以我才每个月都重金购买护官符,为的就是能知道最近京城又出现了什么贵人,省的自己哪天得罪了哪位爷,结果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众人纷纷叹服,至于来时候气势汹汹的想为刘保正报仇的想法,此时也全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毕竟在g场,朋友义气算个球啊! 此时的刘府中,于老三和乔乐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然后互相使了个眼色,便立马来到沈毅的面前,扑通一下全跪在了地上。 “小公爷在上,我于三想拜您为师。” “对!还有我。”乔乐也赶忙附和道。 沈毅抬眼看了看这两人,然后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不收徒弟。” 乔乐和于老三一下子急了,他们是真心想拜沈毅为师,因为这一天来,沈毅给他们俩的震撼太多了。 不管是武艺还是手段,都让两人为之叹服。 “小公爷,我们二人可都是真心的。” “对,绝无半字虚言。” 沈毅为之失笑,“你看我才这么点年纪,哪里能当师父?你们二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小公爷,您说的可不对,这师父可不分年纪大小,而是达者为先!”于老三认真的说道,同时暗中踹了乔乐一眼。 乔乐哎呦了一声,然后也赶紧说道:“没错,小公爷您这样的身手,这样的手段,都是我们俩人学习的楷模,只要您肯收下我们两人做徒弟,那么当牛做马,都没的说,就是刀山火海,您一句话,我们哥俩也没二话。” 沈毅还准备拒绝,但看乔乐跟于老三这两人真诚的目光,也不禁犹豫了下。 因为沈毅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自己若是这么就走了,难保那些差役不会拿这两人出气。 “好吧,你们可以跟着我走,但我不会收你们做徒弟,毕竟我自己还没学明白,怎么敢误人子弟!” 沈毅的话让两人有些失望,但旋即又开心起来,毕竟能跟着沈毅走,就证明以后还有机会。 “就算小公爷您不承认我们是您的徒弟,但我们哥俩已经从心里拿您当我的师父了!所以我们以后就管您叫老师。”乔乐信誓旦旦的说道。 沈毅有些无奈,可也拿着两人没办法。 等下来后,于老三悄悄推了推乔乐,然后低声道:“这师父的意思你看出来么有?” “什么意思?” “我看啊,师父应该是觉得跟咱们俩人还不熟,想考验考验我们哥俩,所以以后的日子咱们哥俩可得好好表现了!” 乔乐想了想,觉得还真有道理,不禁也点了点头。 接下来,沈毅就被这两位当成祖宗一般的看待,晚上还没躺下就打来洗脚水,要不是沈毅坚决不让两个大男人碰自己的脚丫,估计这两人连脚都给沈毅洗了。 更别说其他的事情了,这于老三跟乔乐本身就很聪明,而且很有眼力见,有时候沈毅只是目光一移,这两人就将水递了上去。 这样一天下来,醉儿反而变得无事可做了,清闲的直打哈欠。 沈毅开始很不习惯,毕竟两个人的岁数都比自己还大,但不管他怎么说,这两人就是坚持要伺候他。 这样一来,沈毅也只好无奈接受。 而且不光是沈毅,就连沈元也享受了这种待遇,尤其他们俩人知道沈元是沈毅的亲哥之后,不禁更加殷勤了。 几天的路下来,沈元也对这两人赞不绝口,沈毅也觉得有些离不开这两人了。 此时扬州市瘦西湖的蜀冈东峰观音山上,毒辣的太阳被如荫绿树给遮挡的严严实实的,所以显得很是凉爽。 摘星寺的山门外,此时来了一男一女,两位年轻人,女的一身红衣,容貌秀丽,但眉眼间有着一股子煞气。 男的则比女子还要漂亮三分,并且一直全程跟在女子身后,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不用问,这两人当然就是赵二跟施如安。 施如安此时心都要开花了,他好不容易才花钱买来消息,说赵二每月十五都会来这摘星寺进香。 这让他喜出望外,所以今天早早的他就在山脚下等着,就为的等着赵二,好来一次“偶遇”。 “赵二姑娘,你看这秀丽的景色,真是令人陶醉啊,但不管多美的景色,在我眼中,都没有你漂亮!”施如安眨巴着眼睛,说着从燕鹏那花钱学来的,所谓能让女子一听就会心跳脸红的话。 可惜他的话音刚落,赵二的拳头就已经扬了起来,“施如安,你给我闭嘴!” 施如安闭上了嘴巴,但过了没有一刻钟,便又开始叽叽喳喳的说道:“赵二姑娘,你为什么要来这摘星寺进香啊?而且这么远的路,你走的累不累?要不要我们坐下来歇会?要不我背着你吧,这样你也能休息会!相信我,我可是很快的!” 赵二白了施如安一眼,然后自顾自的往前走,她实在有些受不了这施如安的话痨。 说实话,施如安长得很讨人喜欢,有时候赵二甚至是拿施如安当闺蜜看待的,可就是这话痨一样的性格,让施如安的魅力大打折扣! 施如安对此却浑然不觉,依然追在赵二屁股后头一个劲的嘟囔着什么! 终于赵二受不了,转身冲着施如安怒吼道:“别说话,在说话信不信我从山顶把你扔下去?” 施如安闭上了嘴巴,可怜巴巴的看着赵二,那如同小鹿一般的眼睛,看的赵二心里有些发慌。 自己是不是有些太暴力了? 可下一刻,赵二就恨不得真把这施如安扔下山去。 就见施如安认真的想了想,然后点头道:“赵二姑娘,其实你就算从山顶扔我下去,我也死不了的,不过我倒是想试试,要不咱们一会进香完了就去山顶看看呗!” 赵二一甩袖子,扭头就走。 两人就这样进了摘星寺的山门,这里地处扬州城的城外,十分的幽静,除了每年的庙会之时,平素基本没什么香客过来。 赵二从角门进去,里面是鳞次栉比的大殿,有几个小沙弥正在扫院子,一见进来个漂亮的女施主,不禁都红了脸。 而知客僧则是认得赵二的,一见她来了,赶紧双手合十打问讯,“阿弥陀佛,女施主,您来了?” 赵二点点头,也还了一礼,然后在知客僧的指引下来到了大雄宝殿! 这里的大殿十分宽大,正中是一尊通体鎏金的佛像,正慈眉善目的半睁着眼看着来人。 香炉中则燃着清香,空气中都透露着一股淡淡的幽香,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和庄严。 施如安到了这里,也不禁闭上了嘴巴,赵二则跪倒在蒲团上,先双掌合十闭目沉思了会,然后才起身点燃了三根清香,供在佛前! 第一百八十九章 酒楼遇刺 施如安静静的看着赵二的侧脸,这个时候的赵二少了平日的英气,却多了些柔弱。 从佛堂外面投射进来的光线照在赵二的脸上,让她的面容有了些模糊的美感。 施如安的眼神渐渐的有些痴了。 赵二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神情也在微妙变幻,似乎很悲伤很难过的样子。 施如安看的心也跟着揪起来,他不知道赵二在想些什么,但她一难过,自己便也会很难过。 赵二结束了祈祷,拜了三拜后,便默默的起身出去了,施如安赶紧跟在她身后。 赵二此时的情绪有些低落,施如安几次欲言又止,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下山的路上默默无言,直到出了摘星寺的山门,赵二才轻声说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要每个月来这里进香?” 施如安抓了抓脑袋,“我没好奇啊……” 赵二瞪了他一眼,“我说你好奇你就是好奇!” “……好吧!” “其实,我是在祈祷,祈祷佛祖保佑我哥哥平平安安,不要出事!”赵二的声音又低落下来。 “很多人都说我是小公主,其实我很清楚,这一切都是哥哥拿他的命做赌注换来的,每天,我都在惶恐不安中醒来,就怕自己的哥哥出现什么不测!” 施如安看着一脸难过的赵二,忽然很想抱一抱她,但是却又不敢。 赵二摇头失笑,仰起脸来看看隐在半山腰上的摘星寺,“我哥哥是从来不相信这些的,因为他说,当年我们兄妹二人孤苦无依流落街头的时候,这满天神佛在哪里?” “你相信吗?小的时候,我和哥哥几乎都要饿死了,最后还是捡来一个馒头才算活命,可后来我才知道,那个馒头是哥哥偷来的,代价就是被人打得满身是伤,可他从来不说!” 说这话的时候,赵二的眼中噙满了泪水,施如安叹了口气,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很多人都说我哥哥现在是个坏人,我也看不惯他的很多做法,但我能怎样呢?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我想让他好好的,哪怕牺牲一切,我也在所不惜!” 施如安听得心里的沉甸甸的,他第一次窥见了赵二内心的苦闷和无助,这个女孩虽然表面上跋扈,可内心深处还是柔软的,可是她又能向谁去诉说呢? “赵二姑娘,以后……若是有什么事的,可以告诉我,我一定全力以赴的帮助你!一定!”施如安认真的回答道。 赵二擦擦眼角的泪花,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谢谢!” 此时的扬州码头,赵成英慢慢的走上太白酒楼的二楼,这是他经常来的地方,几乎每天中午都会来这里吃饭。 坐在他的专属座位上后,赵成英扭头看向外面的景色,这里算是码头的一处制高点,可以将大半个码头一览无遗。 赵成英喜欢这样的感觉,居高临下会让他变得清醒,同时还能感受到一种掌握他人命运的快感。 他慢慢的喝着茶,一般的时候他是不喝酒的,酒会使人变得麻木,他最需要的就是不能麻木。 阿敏走了上来,“公子,事情处理完了!” 赵成英抬头看了看,看到阿敏穿着一身的新衣服,似乎还洗了澡,便点了点头,“都解决了?” “是,十三个人,全死了!”阿敏的语气平淡,似乎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负伤了?”赵成英注意到阿敏的右胳膊有些不自然的垂着。 “嗯,有个小子居然是昆仑派的高手,我有些大意了!” “严重吗?” “没事,休息两天就好了!”阿敏满不在乎。 赵成英点了点头,又看向了窗外。 气氛变得沉默,阿敏却已经习惯了赵成英这种突然性的沉默,只是默默站在一旁。 过了良久,赵成英才冷笑一声,“你看现在的码头像什么?” 阿敏迟疑片刻,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不知道,可在很多人看来,现在的码头似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蛋糕,无数人都想着冲上来分一杯羹。”赵成英语气讥讽的说道。 “公子是说最近扬州城出现的很多外乡人吗?”阿敏问道。 “也是,也不是!” 阿敏没有继续往下问,有些话若是赵成英想说,自然会说,若是不想说,问了也是白问。 果然,赵成英继续往下说道:“最近不只是扬州城不太平,似乎金陵那边也开始动荡不安,很多外乡人开始出现,似乎那边出了什么事,但隐约间又打听不出消息,可在我看来,这背后似乎有人在操纵。” 赵成英淡淡的说道。 “公子是怀疑有人估计招引外乡人进来?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我也不知道,但我只知道,有时候水太清了,鱼就不好摸了,而把水搞混了,才能方便下手。” 这时候有小二端着菜上来了,阿敏看了这小二一眼,一见就是平时伺候公子的那个小二,也就没太留意。 小二端着一个大盘子,笑容满面的到了赵成英桌前,点头哈腰的说道:“赵爷,这是小店最新研制的一道菜,您要不要尝尝?” 赵成英点了点头,小二干净利落的将盘子放在桌上,笑容满面的掀开了盖子,一股香气扑面而来。 就在众人警惕性最低的瞬间,小二脸上的笑容不变,手却从盘子里一伸,从热气腾腾的饭菜中拽出了一柄青光闪闪的匕首,对着赵成英就刺了下去。 这时候两人离着的距离非常近,而且这小二的动作极快,就见一道寒光闪过,眼看这刀就要刺到赵成英的身上了。 后面的阿敏冷哼一声,手里的苗刀却后发先至,一刀劈在了这匕首上。 当啷一声响,小二手握不稳,匕首落地,但小二丝毫没乱,另一只手的袖口里猛地弹射出一根尖锐无比的利刺,然后对着赵成英的眼睛就刺了过去。 这利刺的尖都冒着蓝幽幽的光芒,一看就是喂饱了毒的。 阿敏怒吼一声,刀从下落猛然变为上撩,正好对着小二的咽喉而去,若是小二不躲闪的话,这一刀就能结果了他的性命。 可在这之前,小二也能将利刺刺入赵成英的眼睛中。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的瞬间,小二脸上的笑容还未变,还是那种招呼客人的热情洋溢的笑容,甚至眼神里的殷勤都未散去。 只是他似乎没有看到阿敏的刀马上要砍到他了一样,依然自顾自的朝着赵成英的眼睛刺去。 阿敏急的浑身的汗都出来了,赵成英要是死了,那么码头上立时就要大乱。 更何况现在的扬州城突然多了很多居心叵测的外乡江湖人,这都是不稳定的因素。 更重要的是,阿敏跟随赵成英多年,他已经习惯了站在赵成英背后,甚至有种无脑的崇拜。 在他看来,公子说的就是对的,就是圣旨,可现在眼看着赵成英就要死在自己面前,他怎么能不急? 小二眼中开始流露出狂喜之色,因为在他看来,下一个眨眼之前,肯定就能杀了这赵成英。 这可是个大人物啊!就是搭上自己的命也是笔划算的买卖! 但还没等他高兴完,赵成英手里端着的茶杯便飞了出来,正好砸在这小二的额头上。 彭的一声响,茶杯应声而碎,滚烫的茶水顺着小二的额头流淌下来。 小二痛的一激灵,可这位也是个训练有素的,就是这样居然还没有放弃,手里的利刺依然在往下刺。 可赵成英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桌上抄起了一个盘子,正好挡在了自己面前,这利刺虽然锋利无双,可是面对一个厚厚的瓷盘,还是无能为力。 叮的一声细微脆响之后,这利刺便被挡住了。 下一刻,阿敏的刀已经带着风声到了跟前,赵成英淡淡的说道:“要活的!” 阿敏的刀便硬生生转了一个角度,正好砍在小二的胸膛之上,鲜血一下子就迸溅出来,有几滴都溅到了赵成英的脸上。 赵成英慢慢抬起手,擦干自己脸上的血迹,然后用舌尖轻轻舔了舔,眼中的红色开始微微显露。 阿敏看的心中直冒寒气,赶紧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因为他知道,公子又开始变了! 这次的平静期很长,长的阿敏甚至以为自己的公子已经好了,以后再不会犯病了,可看现在这个阵势,似乎还是没变。 赵成英站起身来,看着躺在地上,差点被开膛破肚的小二,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倒是有几分耐心,居然潜伏了这么久!” 小二从始至终都没有吭声,甚至就是受了这么重的伤,他的脸上都没多少痛苦之色,只是冷冷的看着赵成英,然后说了句。 “你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你差点就成功了,甚至一直到你将菜放到桌上的时候,我都没有怀疑!可是你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你不该将菜放的那么远的!” “什么?”小二有些疑惑不解,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因为害怕盘子放的太近会引起赵成英怀疑,所以故意放的远些的举动会被赵成英看出破绽! “若是你没有心虚,那么怎么可能将一件你特的要上来介绍的菜放的那么远呢?” 第一百九十章 越发复杂的形势 小二沉默半晌,然后点了点头,沙哑着嗓子说道:“好,是我疏忽了,动手吧!” 赵成英摇了摇头,眼中的红光开始越来越明显,语气却越来越充满了人味。 “你是让我杀了你?不不不!你想错了,我怎么可能杀你呢?至少现在不会,因为我还想知道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小二毫不在乎的一笑,“你认为我可能说吗?” 赵成英呵呵一笑,笑得满脸的狷狂之气,“这个世界上总是有很多人认为自己无所畏惧,其实他们只是没有碰到足够的恐惧罢了,至少你不是,否则,你现在就该咬舌自尽了!” 小二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真的还存着一线希望,就是自己的同伙能过来搭救自己,可这个时候了,楼下还是一片的安静。 赵成英展开手臂,仰起脸来,十分惬意的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你闻一下,多么美好的血腥味啊!这才是世界本来该有的样子!” 小二看着突然变得截然不同的赵成英,心里突然想起一件江湖上的传闻。 传闻中,灭门赵公子似乎是个双面人,有的时候他温文尔雅像个读书人,有时候却变得残忍嗜杀,是个彻头彻尾的魔王。 莫非…… 小二的脸上开始浮现出一丝恐惧,赵成英却笑了。 “欢迎来到不一样的码头,下面你就要享受你应该有的待遇了!” 等赵成英下楼的时候,他的白衣上多了很多的血迹,一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小肉渣也挂在衣服上,就连他的脸上都有。 可赵成英的眼睛已经彻底红了。 阿敏跟在他身后也下了楼,此时他的脸色也有些发白。 这个行走江湖十几年的刀法高手,此时也有些不好受。 因为刚刚在楼上发生的事情,就是他看了也有些反胃。 那些残忍而又血腥的刑罚,简直穷尽了人的想象力,甚至到了后面,小二已经彻底崩溃了,竹筒倒豆子一样将什么都招了,就连他小时候偷看邻居婶娘洗澡的事都说了出来。 可这依然不能阻止赵成英,到了最后,小二已经只求速死了,可赵成英还是在不紧不慢的实施着自己的动作。 他似乎在完成一件十分神圣的事情,脸上都带着一种虔诚,就连那慢条斯理的动作都带着一丝奇特的美感。 等到最后,当小二终于咽了气后,赵成英才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意兴索然的下了楼。 阿敏最后看一眼摊在楼板上的小二,已经很难辨识出这曾是一个人了。 楼下面并不是空荡荡的,至少掌柜的还在,只是他此时脸色苍白如纸,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见到赵成英下楼后,简直都要哭了。 赵成英慢慢走到掌柜的跟前,看着这个富态的掌柜,笑了。 “你在害怕吗?” “公子,求您放过我吧!我实在不知道那个小二居然是个刺客啊!求您饶了我吧!”掌柜的扑通就跪在了地上,哀嚎着求饶。 他已经知道了刚刚楼上发生的事,实际上在刺杀刚一结束的时候,阿敏就已经通知了帮里的弟兄。 此时的太白酒楼已经被团团包围住,掌柜的则被几个人从家里直接揪了过来,同时严加看管着,等待赵成英的发落。 赵成英伸出那双沾满鲜血的手,在掌柜的胖脸上轻轻拍了拍,笑着说道:“怎么可能杀了你呢?这又不能怪你!” 掌柜的浑身一个劲的打哆嗦,因为他看到了赵成英满脸的狂狷之气,他曾经见过这个状态的赵成英,那是他一辈子的梦魇。 现在再次见到了,他就觉得胯下一阵湿热,然后一阵尿臊气便传了出来。 他被吓尿了! 赵成英有些嫌恶的捂住鼻子,另一只手拍了拍掌柜的脑袋,然后便走了。 阿敏深深看了眼这位掌柜的,然后也赶紧跟了上去。 等两人走出了太白酒楼的大厅,阿敏就听到身后传来了掌柜的哭声,哭的惨烈极了。 那是一种绝处逢生后的哭声,充满了委屈和侥幸! 赵成英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慢慢的走出了太白酒楼的大门! 此时的楼门外,整整齐齐的站着一大群人,一个个面容冷峻,衣着统一,见到赵成英出来后,全都齐声喊道:“公子!” 赵成英笑了,笑得肆意而张狂。 此时的同福客栈中,谢宗燕难得的没什么事,正带着葛大葛二两人在这里闲谈避暑。 因为天气越发的炎热,这个时候又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所以街上也没什么行人,裴瑛索性也关了自己的小书坊,来客栈里消暑。 冰镇的酸梅汤,一文钱一大碗,喝下后从头顶凉到脚后跟,让人浑身舒泰。 还有各种午后消磨时光的小点心,五花八门,价格还都不贵,算是扬州这边最日常的吃食。 店里也没什么客人,只有几个酒腻子在角落里喝着最便宜的浊酒,唐萱儿忙活完后,便重新收拾了几盘吃食,将谢宗燕桌上的替换下来。 凉拌猪耳丝,用麻油浇过,然后撒上碎芝麻,最后再覆盖上早上才买来的最新鲜的小菜,就是一道极好的下酒菜。 冰镇糖水木耳,买来最地道的干木耳,然后用水泡发,滚水汆过,立即捞出,放进冰糖水中,然后以冰镇之,吃起来有几分韧劲,还带着甘甜,价格还很便宜,算是同福客栈最出名的一道小菜。 酒蒸蛤蜊,因为码头挨着江边,各种河鲜鱼类都很便宜,唐萱儿便经常在早市上买些蛤蜊,回来后泡在盐水中一个时辰,好让蛤蜊吐净泥沙,然后洗净,用姜片,蒜瓣等下热锅爆香,最后放入蛤蜊,加最纯正的白酒三勺,而后加水焖盖。 这还不算出奇,基本扬州城随便一个小馆子都会做这道菜,但唐萱儿的做法与众不同,等焖盖半刻钟后,便掀开锅盖,赶紧放入一小块黄油,待黄油将化未化的时候,赶紧放入葱花和盐,这才可以出锅。 这样这道酒蒸蛤蜊就多了些独特的香味,并且毫无河鲜的腥味,下酒吃食极为的爽口。 谢宗燕吃了几口,然后叹了口气,裴瑛一笑,“三哥这是怎么了?” 谢宗燕喝了几杯米酒,此时脸色酡红,一双媚眼也散发着成熟女子的魅力,听到裴瑛的问话后,谢宗燕笑道:“我是叹气小萱儿的厨艺,越来越有长进了,甚至毫不逊色于鱼味楼太白楼等处的大厨,就凭这一手,以后谁要是能娶了萱儿,简直烧了八辈子的高香啊!” 裴瑛听得咯咯直笑,唐萱儿的脸却有些红了,有些娇嗔的说道:“三哥……” 谢宗燕嘿嘿一乐,“更何况咱们的萱儿又长得这般花容月貌,若不是三哥我也是个娘们,就算付出多少代价,我也得将萱儿给娶过门啊!” 裴瑛此时也尝了几口唐萱儿的菜,不禁也叹服道:“萱儿妹妹,我一直在跟你学怎么做菜,可为何就是做不出你这样的味道呢?” 唐萱儿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需要慢慢熟悉吧,就像这些菜,何时出锅何时下料,都有点门道,我还是用了好久,才摸清楚了。” 裴瑛夸张的瞪大了双眼,“那我是不是一辈子也达不到萱儿妹妹这样的厨艺了?” 谢宗燕这时候嘿嘿一笑,“裴姑娘,你学做菜干什么?” “当然是做给公子吃啊!”裴瑛说的极为自然。 唐萱儿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黯然,低下了头,谢宗燕装作没看到,只是笑道:“你要是给沈毅那个小猴做菜,还用学吗?那个小猴厨艺可是一点不比萱儿次的,论起吃来,那小子就是个绝顶高手。” 裴瑛被谢宗燕说的捂着嘴直乐,过了好一会,才有些黯然的说道:“也不知道公子在京城怎么样了!” “你放心,就是谁有事,他也不会有事的,他可比谁都精!”谢宗燕很有信心。 “最近几天怎么燕小侯爷也不来了,而且那施公子也整天不见个踪影啊!”唐萱儿吃了几口菜,突然问道。 “那天不是抬进客栈来了一个女孩吗,那是顺丰银行里的,因为救了燕鹏,所以现在两个人打的火热,施如安么,他好像整天围着赵二转,两个小色狼!”谢宗燕冷哼道。 正在说着闲话,就见外面急匆匆的走进来了一个人,满头大汗一脸的焦急。 “怎么了?”谢宗燕一见来人的面色,心里就是一沉。 “三哥,赵成英那小子又疯了!” 这句话犹如石破天惊,谢宗燕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脸上的神情变得极为难看。 “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据打探来的消息说,有人想在太白酒楼刺杀这赵成英,结果没有成功,反而引起了他的狂性,刚刚太白酒楼那有不下七八百人,都看到了!” 谢宗燕面色凝重的沉思了片刻,然后转头对一旁正在大口吃饭的葛大说道:“你留在这里,葛二跟我走!” 说完便如一阵风似的匆匆而去,等出了客栈,葛二问了句,“三哥,去哪?” “回帮会!” 在往回赶的路上,谢宗燕的心里就跟着了火一样,因为她很清楚,失去理智的赵成英是多可怕的存在。 码头本来就被突然出现的外乡人给搅弄的不再平静,现在又加上了一个犹如定时炸弹般的赵成英,形势是越来越复杂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大乱将至(第一更) 青竹会的驻地从外面看去就是一排民房,在这码头上毫不起眼,若不是门口有几名眼神凌厉警觉的青年巡逻,就跟普通民居无异。 谢宗燕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开始召集人手,同时让所有的下属驻点进入戒备状态。 有些人还不知道为什么,匆匆赶来后,就见谢宗燕一脸凝重,便都不敢说话了。 平素的谢宗燕是很平易近人的,青竹会上上下下的人也都很服她,但到了重要关头,谢宗燕把眼一瞪,所有人不禁都有些害怕。 当初谢宗燕刚当上青竹会的头头之后,有几名元老不服气,认为一个帮会怎能找个女人做首领? 因此阳奉阴违冷嘲热讽,俨然形成一股不安分的势力。 谢宗燕开始一直不为所动,这群人的胆子便越来越大,认为着谢宗燕肯定是害怕了。 可等到某天,谢宗燕在一次青竹会的集会上,直接将那两名所谓的元老驱逐出会,并且当众宣读了他们二人里通外合出卖兄弟贪污银子的事实。 这两人还有一帮爪牙,一听谢宗燕这么说,不禁都急眼了,准备拼个鱼死网破。 但谢宗燕早就安排好了人,直接将这群人都抓了起来,首恶全都当众被施以三刀六洞的刑罚。 这一雷霆手段一下子就镇住了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们,自此之后,谢宗燕这青竹会大掌事才算实至名归。 今日的气氛如此紧张,很多人大气都不敢喘。 谢宗燕环视了屋中的众人,然后朗声道:“你们可知道了么?赵成英那厮又疯了!” 人群一阵哗然,有些年岁大的已经止不住颤抖了起来。 “三哥,可是真的?”有人还不相信。 谢宗燕点了点头,“千真万确!” “那……那可怎么办?”有人声调都变了。 “是啊!这可怎么办啊?那个赵成英疯起来后简直无法理喻。” 人群一阵骚动,谢宗燕的眼神一冷,轻喝道:“乱什么乱,敌人还没怎样,自己就先乱阵脚了,都给我冷静点!” 人群这才安静下来,谢宗燕冷笑道:“他赵成英也不是三头六臂的神仙,就算是变成了疯子,我们也不怵他,就是最近码头上又多了很多外乡人,形势很复杂,所以我才叫你们来,商议下以后的举措。” “三哥,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都听您的!”有人附和道。 谢宗燕点了点头,目光却看向站在最前面的几位衣着不俗的老者身上,抱拳拱手道:“几位老爷子,你们都是见多识广的,您看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才好呢?” “这种事还用得着我们这群老不死的么?你谢三哥一个人就解决了,我还不如回家睡觉呢!”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语气不善的说道。 谢宗燕脸上的笑容丝毫没变,这个说话的老头就是青竹会的元老之一,叫做程胜。 至于这程胜为什么说话这么大怨气,就是因为当初谢宗燕弄死的那两位都是他的把兄弟。 “既然程老爷子这么说,那么您就回去睡觉吧,以后会里有什么事,我也就不去通知了,毕竟年岁大了吗。”谢宗燕淡淡的说道。 程胜一下子就闭上了嘴巴,再也不敢吭声了。 即便他确实年岁已高,即便他已经不再管理具体事务,但他还是不想彻底放手。 如果以后的会里连有什么事都不通知他了,那么自己岂不是一点存在感都没有了? 程胜闭上了嘴巴,他身旁一名仙风道骨的老者呵呵一笑,“宗燕啊,你既然叫大家伙来,应该就已经有了主意了吧,那么你就说吧。我们这群老头子,无非给你提供点意见罢了。” 谢宗燕对这名老者很恭敬,低头应道:“多谢林二叔,那我就讲了。” “这段时间来码头以及扬州城都不太平,很多的外乡人开始闹事,我派人四处查探,他们一般都来自庐江府,但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现在还不得而知,可这事透露着蹊跷,我总觉得后面有人在操纵。” 谢宗燕接着说道:“同时这些外乡人居然敢对赵成英的势力范围下手,并且屡屡得手,之前赵成英一直按兵不动,这次突然爆发,并且开始疯疯癫癫的,我也觉得有些太过巧合,但不管怎样,以后的一段时间里,码头上肯定是多事之秋,我们青竹会也无法独善其身。” 谢宗燕几句话将当前的形势就讲明白了,很多人纷纷点头。 谢宗燕接着说道:“接下来我只有两点要求,第一就是所有人打起精神来,同时不要惹是生非,但若是有人招惹我们,也不可以服软认怂。” “第二,码头上属于我们青竹会的产业,无关紧要的先撤出人来,重点防守那些重要的核心产业,并且警告靠着青竹会吃饭的穷苦劳力,这段时间最好小心些!” 这两条举措一出,很多人都低头不语,然后有人不甘心的说道:“三哥,别的我们都赞成,可码头上哪处产业不是兄弟们拿命拼出来的,这要放弃,实在不甘心啊。” 谢宗燕摇了摇头,“并不是彻底放弃,但我们青竹会属于小帮派,人手不够,只能这样收缩防线,但我敢保证,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动荡肯定会清洗掉一大批实力不济的小帮派,到时候码头上肯定会有一段时间的势力真空,这时候保存实力为的就是到时候收割成果!” 这席话让很多人茅塞顿开,对谢宗燕不禁更加钦佩。 不过程胜又冷笑道:“三哥既然知道现在会里人手不够,为什么还要让葛大留在同福客栈呢?就因为那里的那个小妮子和您认识?” 这话说的极其诛心,谢宗燕要是承认了,就代表她将私人感情凌驾于青竹会利益之上,这会让她离心背德。 谢宗燕却微微冷笑,“程老爷子,您还真是什么都知道呢,可您知道那同福客栈代表什么吗?” “代表什么?无非一个孤女开的小酒馆罢了,能有什么值得谢三哥这么看重的?” “呵呵,先不说那同福客栈的其他人,就说那位沈公子,你们可都知道吧!” “沈三变?” “不错,就是沈三变,这个天才少年来到扬州后便横空出世,现如今名声极盛,他就一直住在同福客栈,我和他还认识,同时他还一手创立了顺丰银行,这样的天才,我拉拢一下,不算过错吧,毕竟我们青竹会不能一辈子这么靠打打杀杀混下去吧。” 谢三哥的话提醒了很多人,尤其提到的顺丰银行,让很多人都为之激动。 谁不知道现如今扬州城最出风头的钱庄就是这顺丰银行了,听说那里每天存入的银子都是整箱整箱的用马车拉。 程胜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不服气的说道:“就是那样,可我听说沈三变可是回京了呢!” “回京了不假,可他的好几个红颜知己都在同福客栈,我们现在替他保护周全了,日后他回来了,不会感激我们吗?”谢宗燕反驳道。 “况且就是不说沈三变,单凭住在那里的其他人,我们也值得为之付出了,比如那位燕小侯爷,比如那位施爵爷!” 谢宗燕的语气平淡,但每个字都让程胜的脸色变得苍白一些,最后不禁哑口无言。 谢宗燕转眼看向其他人,“可还有什么异议?” 所有人互相看了看后,然后便低头道:“谨遵三哥吩咐!” 此时不仅仅是青竹会,包括很多小帮会都在人人自危,因为谁也猜不出赵成英下一步会怎么做。 赵二一路郁郁寡欢的回了码头,施如安本来想送她回家的,但赵二不肯,他也只好作罢。 等赵二一回到家,就觉得气氛不对,所有的人都屏息凝神的,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尤其那些下人们一个个噤若寒蝉,连走路都不敢发出大一些的声音。 赵二心头一震,一种不祥的预感浮现出来,她走了几步来到大厅。 就见自己的哥哥正坐在大厅的椅子上,身前身后围着很多的人,都是帮里的管事。 一见赵二进来,这些人全都退到一旁,然后弯腰恭敬的喊道:“二小姐!” 赵二没心情搭理他们,只是呆呆的看向自己的哥哥,就见赵成英一脸的狷狂之气,眼神凌厉无比,更重要的是,他的眼睛似乎都是红的。 赵二心头一沉,鼻子不知道怎么的就酸了,自己的哥哥……又变成这样了吗? 小的时候,她就见过自己的哥哥突然变成这样,虽然不会对自己怎样,但一旦狂性大发,就是不可理喻的疯子。 曾经看过病,但所有的郎中都说,这无药可治。 最近这几年,赵成英几乎不怎么犯病了,她曾经以为哥哥好了,为此她每个月都去进香,求得就是菩萨保佑哥哥平安。 可今天一回来,就被面前的景象击溃了心中的幻想。 赵二身子摇晃了下,颤声道:“哥……” 赵成英微微笑了笑,“回来了?” “回来了,你……”赵二强忍着泪花说道。 赵成英摆了摆手,轻笑道:“我没事,你先回屋吧!” 赵二欲言又止,可面对这个状态的哥哥,就是她,心里也直冒寒气!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大乱将至(2) “二小姐,你先请回吧。”阿敏很客气的说道。 赵二低着头默默走了出去,阿敏在她身后跟着,等到了屋外后,才突然说了一句,“二小姐,公子这次的情况有些特殊。” “什么意思?”赵二悚然而惊。 “我跟随公子多年,也见过他发疯的样子,但这次,他似乎有些不正常,这让我很担忧,毕竟公子以前就是如何发疯,但心智是清醒的,可这次,我也没有谱了。” “那你的意思是……” “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无数人都在看着公子,我只是心里有些不安稳,所以告诉二小姐一下,你是公子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你要多陪陪他,尽快让他恢复理智。” “我会的!”赵二斩钉截铁的说道。 燕鹏这几天过得简直春风得意,每天早早的就去顺丰银行,然后陪着田云若一起工作,等忙完后,再陪着田云若一起出去吃饭,最后送她回家。 这样的日子让燕鹏简直幸福死了,毕竟田云若算是他第一次动心的女孩,在他眼中,田云若简直集合了世界上所有的优点,近乎完美无限。 田云若则一直在逢场作戏,现在的她已经算是顺丰银行名副其实的一把手了。 所有的事物账目都从她手底下过,因此对顺丰银行的里外流程,她都已经很熟悉。 但越是这样她就越是疑惑,因为她算是最清楚现在顺丰银行有多少家底的。 可这些钱都是人家存进来的,随时可以提走,因此不可以随便动用,更何况这些钱还都有利息,每年光利息就是一笔天文数字了! 田云若也不知道这顺丰银行的盈利点在什么地方,莫非就要这么赔本赚吆喝吗? 她也将这些事跟安泰说过,安泰对此也疑惑不解,不知道沈毅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今天田云若在和燕鹏分开之后,便先回了自己租住的地方,然后换了一身衣服,拿着个小篮子,就跟去菜市场买菜一样,不紧不慢的出了街道。 然后看了看后面没人跟着,才一转身进了一个巷子,七拐八绕的终于来到了安泰的府邸。 田云若是从角门进去的,安泰此时正在书房里待客,她不便前去,便在偏厅等着。 得有一顿饭的功夫,田云若就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她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了一眼。 就见安泰正在送一位客人,这本无甚出奇的。 可田云若在看到这个客人后,浑身就是一僵! 因为她认得这个人。 而且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来扬州。 这个人就是庐江府地下世界的老大杨贺。 杨贺表面看去就是一个年仅二十来岁的青年,肤色白皙,并且长着一对笑眼,跟人说话的时候未语先笑,露出两个小酒窝,是个很漂亮的男子。 但田云若曾经在庐江府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对这个杨贺,她再清楚不过了。 这是一个表面温柔实则如同魔鬼一样的男子! 虽然年岁不大,可已经实际掌控庐江府大大小小的帮会达七八年之久。 这种掌控是一种近乎变态的掌控,每个帮派不管做什么都要给他交钱,如果不能达到他的满意,那么只有一个结果。 那就是你的帮派跟你的人一起消失在庐江府。 他怎么在这里?而且还和安泰这么熟稔? 田云若心里全是疑惑。 等送走了客人,安泰回了自己的书房,田云若才进去汇报情况。 “最近的顺丰银行每天的营业额都在增长,前面有一部分短期存单已经开始支付利息,可这只是很小一部分,很多都是一年期的存款,这得等到明年,我也不知道到那个时候,这顺丰银行应该怎么解决这件事。” 田云若说完后,看着安泰的表情,就见安泰慢慢的饮了一口茶,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过了良久才说道:“就这些了吗?” “对,现在暂时就是这些。” “那好吧,你回去后好好和那燕鹏搞好关系,现在沈毅应该也该回来了,到时候如果能接近他的话,便能套出这顺丰银行的秘密!” “是!”田云若说完后欲言又止。 安泰看出来了,便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安掌柜是什么时候认识那位杨贺的?” “杨贺?你是说那个年轻人吗?”安泰笑了笑,“怎么……你也认识?” “是,我不但认识,而且知道他就是庐江府的地下世界实际掌控人,是个很恐怖很厉害的人物,可他怎么会来扬州?” 这些疑问其实不该问的,田云若知道有些事知道的多不代表是好事,可她还是想问问,因为那个杨贺对她的冲击太大了。 安泰微微一笑,“庐江府那已经不是人呆的地方了,至于这杨贺,我和他早就认识,这次也是我将他邀请来的扬州。” “安掌柜,有些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这个杨贺,可是个极为难缠的家伙,小心到时候作茧自缚!” “你很怕他?”安泰突然问了一句。 田云若踌躇了片刻,点了点头,“很怕,这个人的厉害你无法想象!” “呵呵,在我们这些生意人看来,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废物,一种就是人才,我不相信有什么人是无法用利益收买的,他虽然在庐江府厉害,可到了扬州,还是得乖乖为我所用!”安泰的语气中透露着强大的自信。 田云若闭上了嘴巴,她知道再说下去就会引起安泰的反感了。 希望,我的紧张都是多余的!田云若自己安慰自己。 可最近码头上突然多出来的外乡人,也让田云若有些人心惶惶。 她虽然属于指间沙,可并不是直属,应该相当于合作关系! 自从来到扬州后,她就喜欢上了这座城市,并准备长期生活下去,但杨贺如果到了这个地方,她毫不犹豫的就准备离开。 因为他的可怕,一般人难以想象。 杨贺出了安府之后,直接上了一辆破旧的马车,外表看去毫不起眼的马车里面居然富丽堂皇至极,而且还有几名穿着轻纱的妙龄女子正在伺候他。 杨贺斜靠在车厢的靠枕上,有人端来冰镇酸梅汤,他喝了几口,然后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扬州城啊,还真是个好地方啊,富庶至极,而且这里的人们都太安逸了,连这里的帮会都是这样的不堪一击。” 经过这些日子的试探,杨贺已经大概摸清了扬州城的大小帮会的实力。 一个留着两撇山羊胡的干瘦男子谄媚的笑道:“还不是杨爷您英明神武,我看这扬州城根本没有一个是您的对手的。” 杨贺咬了一口身旁正在给他捶肩头的女子的手臂,而且用力很大,一下子就将那条如同羊脂白玉般的藕臂给咬出了一对极深的牙印。 鲜血瞬间就流了出来,女子轻轻痛呼一声,然后满脸痛苦的低下了头。 这是杨贺的习惯,他最喜欢的就是折磨这些妙龄女子,越漂亮的折磨起来就越有快感。 杨贺舔了舔嘴唇的血渍,然后慢慢的将女子手臂上的鲜血一点点含下,之后很享受的长出了一口气。 “也不能这么说,至少码头上还算有几个厉害角色,比如那个赵成英,比如那个谢宗燕。” “就算厉害也没有杨爷您厉害,早晚都会被杨爷您踩在脚下。”干瘦男谄媚道。 杨贺一笑,“虽然听起来很爽,可你每天都是这套词,是不是有些无聊?” “是是是,小的我以后肯定换词!”干瘦男瞬间脸色就变了,脸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杨贺根本没看他,只是将头转向了窗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听说你又开始疯了,很多人都说这个时候的你才是神憎鬼厌的你,我倒想看看灭门赵公子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希望不要让我失望,毕竟这大好的扬州,以后,就是我的天下了!” 此时很多人都在极为紧张的等待事态进一步发展,可一直到了晚上,赵成英这边也没有什么举动。 很多人的那根神经才稍稍松懈了一些,有些人则在怀疑,赵成英的人都被外乡人给欺负过好几次了,为什么一直没见报复? 这不是赵成英的风格啊,莫非害怕了? 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有些人不禁开始蠢蠢欲动。 江湖说白了就是一个斗兽场,其中最狠最厉害的才能活下去,而且活得够好,其他人只能做陪衬,吃一些胜利者剩下的残羹剩饭。 可等你一旦露出疲态,那么这些人就会一拥而上,将你撕咬成碎片,然后吞进肚子里。 赵成英就是这样,这么多年来,他的仇敌遍布扬州城,很多人都在盼着他死或者衰弱。 但这一次,他们的希望都落空了。 因为在定更天左右,就有赵成英帮会的人开始疯狂出动,一连杀掉了几十名外乡人! 然后将他们枭首示众,挂在了太白酒楼门前! 这一血腥手段,不但将所有人的蠢蠢欲动打消,同时勾起了他们心底最深处的悲惨回忆! 那就是那个残忍而嗜血的赵成英终于满血复活了! 这才是灭门赵公子的究极形态!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大乱将至(3) 秦府。 现如今的秦府已经和当初截然不同,至少门前的气派要更胜往昔,就连看门的仆人们都是一身新衣,一个个脸上都挂着笑容。 毕竟现如今的秦府可是整个扬州城都有名的良善之处,工钱高事情少,主子还仁慈,从不打骂下人。 这样的地方自然有无数打算卖身为奴的人,挤破脑袋也想进来。 但这也不代表说秦府就没了规矩,相反,这里的规矩十分的严格,曾经有老仆人依仗着自己的资历,目无家法,结果被秦灵儿直接扭送官府,治了个犯上的罪过。 从此之后,所有的下人们都对秦灵儿又敬又怕。 晴儿拎着一盒最时兴的胭脂,正准备进后园,一群婆子恰好也从这经过,一见到晴儿后,这群人赶紧都站到了道路两旁,垂手站立。 “给晴儿姑娘请安,晴儿姑娘可是要去小姐房里吗?” “是!你们这是做什么?”晴儿点了点头,问了一句。 “哦,最近小姐的私厨里人手不够,便从金陵请来了一名厨娘,正准备让晴儿姑娘看看呢。”领头的老妈子轻声说道。 晴儿看了看队伍中那个一脸憨厚朴实的老妈子,微微一笑,“在金陵城做什么来着?” 这位老妈子赶紧弯下腰,语气谄媚的说道:“回姑奶奶的话,我曾在金陵守备史大人的府上做厨娘。” “那怎么出来了?” “还不是因为那里工钱少,对下人又严苛么,现在谁不知道扬州秦府是出了名的良善人家,多少人做梦都想进咱们秦府做事呢。”刚才跟晴儿介绍的那位婆子含笑道。 “对对,就是这个理!”这老妈子也赶紧附和。 晴儿点点头,“咱们府上不会苛待下人,但若是犯了错,也不要怪小姐和我不讲情面。” “是是是,晴儿姑娘说的极是。” 晴儿又叮嘱了两句,便先走了,这群婆娘一直站在路边,只等的晴儿的身影不见了,方才敢活动。 新来的这位厨娘啧啧赞叹,“我刚刚一见这位晴儿姑娘,还以为是府里的小姐呢,这么体面,没想到也不过是个丫鬟啊!” “丫鬟?呵呵,老乞婆,说话可得注点意,秦府上下谁不知道这晴儿姑娘的厉害,这可是仅次于小姐的人物,谁敢拿她当丫鬟?”一个婆子冷笑道。 “这么大的威风吗?”厨娘有些惊讶,在她的认知中,一个丫鬟,就是再得宠,也不过是个下人罢了,还能怎么厉害? “这么给你说吧,你就拿这晴儿姑娘当二号的小姐对待就行了,她的吃穿用度和小姐都是一样的,这都是小姐亲口吩咐的,那可是能为小姐挡枪的人啊!情同姐妹也不过如此了!”领头的那个婆子嘱咐道。 “原来是这样啊!我记得了!”厨娘点点头,而后才感叹了一句道:“不过是个小丫鬟,便生的这般花容玉貌,也不知道小姐得是什么样的人物,莫非天上的仙女不成?” “在咱们这些下人看来,小姐就跟天上的仙女差不多,不但长得国色天香,更关键的是为人处世的手段非常高超,现在扬州城谁不知道秦府小姐的名头?”婆子颇为自得的说道。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有人笑嘻嘻的说道:“可咱们小姐哪都好,就是一直不找婆家,你是不知道,这几个月来,就我知道的扬州城几乎所有的好媒婆都来过,可小姐压根连见她们都不见!” “呵呵,我也注意到了,听说无数的青年才俊都对咱们小姐敬慕有加,其中不乏世家子弟,可咱们小姐从来都是不为所动!” “唉,说起来也是可怜,小姐连个亲人都没有,就连这样的终生大事都只能自己做主!”还有婆子十分心疼的说道。 这秦灵儿虽然名义上是秦府的大小姐,可在很多的老仆人眼中,秦灵儿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样。 领头的婆子啐了一口,“我呸,小姐是什么样的人物,还用的着你这样的老婆子心疼?在我看啊,小姐其实就是心里有人了。” “谁?”很多婆娘的眼睛都亮了。 领头的婆子瞅瞅四周,见没人偷听,才压低了声音道:“你们都不知道吗?咱们秦府为什么能重现辉煌?还不是因为那位沈毅沈公子的帮助吗?就连当初驱逐林子风母子,也是这沈公子出手帮助的。” “沈毅?莫非是那位名满江南的沈三变?” “呦,你个老婆子居然知道这样的大才子名头?” “那是,现在谁还不知道沈三变啊,就我们家那口子,虽然不过半瓶子的学问,可也整天抱着红楼梦不撒手呢,我听他讲过几回,感觉这得是天上的人物才能写出这样的故事来。” “对,就是那位沈三变,要说起他来,我可是见过两次,虽然都是远远的瞅上一眼,但我可以肯定的说,整个扬州城几乎都没几个男子比这位沈三变俊秀!” “有你说的那么好么?夸大了吧!”有婆子不信。 “告诉你们吧,当时这位沈三变跟晴儿姑娘站在一起,丝毫不比晴儿姑娘逊色,那简直比大姑娘还好看,更难得的是一身的英气,林子风那样的恶人怎么样?沈公子就是听咱们小姐一句话,然后直接一刀杀了,还是当着官府的面杀的,这得多大的胆子!” “那这样的人物,怎么最近没见来过咱们府上呢?” “听说是回京城了,而且啊,这沈三变本来和咱们小姐是有婚约的,可惜当初他刚来扬州的时候,被死去的老爷子硬逼着给退婚了,因为这个,小姐跟着沈公子之间一直有点尴尬!” 领头的老婆子还想接着往下说,有人过来叫她去干活,她才赶紧的走了,众人听得意犹未尽,可也只好各自散去。 此时晴儿来到秦灵儿的闺房,进屋后就见秦灵儿正坐在书桌前写字,她不敢打扰,便将手里的胭脂轻轻放下,然后蹑手蹑脚的倒了杯茶,站在书桌旁看着。 这一看不要紧,晴儿差点笑出声来,因为秦灵儿此时正在练习瘦金体,同时写的词还是沈毅的那首青玉案。 秦灵儿本来全身心的沉浸在书法之中,直到被晴儿的轻笑给惊醒,抬头一看是晴儿,脸不禁一红。 “小姐,你这是在写什么啊?”晴儿故意揶揄道。 “死妮子,进来居然也不打声招呼,还敢笑话我?”秦灵儿啐了一口,笑骂道。 “嘻嘻,我不是见小姐你正在用心的写字么,就没敢打扰,结果这一看啊,原来不是写字,而是心里想某个人了吧!”晴儿笑嘻嘻的说道。 秦灵儿没有反驳,脸上一阵的黯然,她确实思念沈毅了。 现如今顺丰银行蒸蒸日上,秦府的地位和收入也水涨船高,同时借着这个势头,秦灵儿整顿秦府的生意,短短几个月下来,秦府的生意不但全部走上正轨,而且更胜往昔。 但秦灵儿深知,这样的局面都离不开沈毅的帮助,没有沈毅,她现在的下场只可能是被林子风侮辱后自杀身亡。 “也不知道公子现在在京城怎么样了,也没有个书信回来!”秦灵儿叹气道。 晴儿也收敛起了笑容,她比秦灵儿还要想念沈毅,毕竟沈毅是她情窦初开后第一个喜欢上的男人,也是此生最后一个。 此时的晴儿心结已经打开,其原因就是有一天秦灵儿特意叫晴儿过来,主仆二人同塌而眠,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两个女孩敞开心扉,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秦灵儿自然知道晴儿对沈毅的爱意,她当初对沈毅毫无感觉,觉得晴儿能嫁给他也算不错。 可后面的事态发展让一切都变得令人猝不及防,沈毅一次次的拯救让秦灵儿的心彻底沦陷,同时也陷入了迷茫。 她不想和晴儿去争夺什么,因为秦灵儿很清楚,那会毁了这个如同玉一样的女孩。 晴儿也知道小姐现在的心思,两个人谈着笑着哭着,最后慢慢的达成了一个共识。 这还是晴儿先提议的,那就是自己本来就得跟着秦灵儿一起出嫁,不管怎样,只要能陪在小姐跟公子身边,那么她就没有遗憾了,即便没有名分,她也心甘情愿、 这番话让秦灵儿很心疼,她从未将晴儿当仆人看待过,一直是当姐妹的。 可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两个女孩经过这一番谈话后,心处的反而更近了。 第二天秦灵儿也祛除了心中的不安和犹豫,准备去码头看看沈毅,然后就听到了沈毅连夜回京的消息。 于是一直到了现在,还没见沈毅回来。 “我估计应该也快了吧,我曾经问过去过京城的人,都说咱们这离京城不是太远。”晴儿自我安慰的说道。 “但愿吧,这是什么?”秦灵儿指了指桌山的胭脂。 晴儿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是门房送来的,说是有人送给小姐你的礼物,我便拿了回来!” 秦灵儿看着这个精致的小盒子,有些疑惑,轻轻打开后,就见里面有张纸条。 展开一看,秦灵儿的脸上不禁有些尴尬。 这是一名仰慕秦灵儿已久的商人写的,大意无非就是少年慕艾,家中设宴,希望秦灵儿能在今晚赴宴。 “扔了吧!”秦灵儿将纸条和胭脂盒都装好,轻声说道。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大乱将至(4) “那我直接退回去吧,省的被别人以为小姐收下了,再产生误会。”晴儿说道。 “嗯,也对!”秦灵儿点点头。 晴儿便将胭脂又搁在了门房,并告诉他们,若是有送东西的那人来,就将这个还给他。 袁方今天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宁,因为他送去秦府的胭脂和请帖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袁方是金陵人,在扬州城这边做生意,开着几间当铺,也算是身家颇丰。 他今年不到三十岁年纪,结发妻子在金陵城,自己孤身一人在扬州城做生意。 本来一切相安无事,直到那天袁方偶然见到了秦灵儿,便神魂颠倒不能自已。 回去后一打听,这才知道秦灵儿不光长得好看,身家也是极为优厚,心里不禁更加的火热起来。 袁方长得是一表人才,从小在女人身上就没失过手,因此便开始盘算着如何将秦灵儿拿下。 他先是找各种借口接近秦灵儿,并且大献殷勤,可惜试了几次后,袁方发现自己的努力都白费了。 因为不管他怎么献殷勤,秦灵儿一直都是不苟言笑,甚至和他之间说话都不超过三句。 这让他产生了很深的挫败感,他还没见过如同秦灵儿这样油盐不进的女子。 后来他就开始转换思路,挖空心思的想秦灵儿会喜欢什么礼物,后来他重金从金陵城买来上好的胭脂,然后精心装好,送进了秦府。 希望可以以此打动秦灵儿,毕竟没有几个女子是不喜欢这个的。 袁方在家中来回踱步,一直到掌灯了,也没见秦灵儿来,他就知道应该是失败了。 可心里还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便坐车来到了秦府,等一进门房,看门的人见到是他,赶紧就将胭脂盒还给了他。 “袁爷,我可是想方设法的给您送进去了,可惜人家根本没收,直接拿回来让我还给你,这可不赖我。” 袁方意兴索然的接过盒子,顺手赏了这看门的一枚银角子。 看门的眼馋的看了两眼,但却不敢收下,又递给了袁方,“袁爷,您还是自己收着吧,我不敢拿您的东西。” 袁方十分讶异,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不收钱的门房,“怎么?嫌少?” “不是,我们小姐有话,看门的不能收钱!” 袁方说不出话来了,这秦府的规矩居然这么严?而且更可怕的是,底下的佣人们没有一个敢糊弄的,这得多可怕的威望。 袁方走出秦府,临上马车之前又抬头看了一眼巍峨的秦府府门,心里五味杂陈。 他曾以为秦灵儿就是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女子,是女子就会有破绽,自己只要找到了就能趁虚而入。 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样的,单凭秦灵儿的治家之术就能看出她绝非一般女子。 看来自己的没啥希望了啊!袁方叹了口气。 杨贺慢条斯理的吃着饭,这是他的习惯,就是有天大的事,吃饭的时候也不能着急。 不但他不着急,他还不允许别人着急,所以此时外面有几位满脸焦急的汉子等着报信,可又都不敢进去。 杨贺这顿饭吃了足足一个时辰,才算吃完,等下人们收拾了碗筷,几个汉子赶紧鱼贯而入。 “杨爷!” “什么事?”杨贺低着头喝着茶,慢吞吞的问道。 “傍晚的时候,赵成英的人突然出动,杀了我们几十个弟兄,而且全都枭首示众,挂在了太白酒楼门前,您看这要怎么办?”一名大汗极为焦躁的说道。 杨贺一笑,“终于动手了吗?呵呵,还真是如我所料呢!” “杨爷,您快给拿个主意吧,现在弟兄们全都人心惶惶的,不光是赵成英的人对我们虎视眈眈,就连码头上其他的帮会都对咱们提防有加!” “是啊杨爷,弟兄们不远千里跟着您到了这扬州,求得不就是能混口饭么,现在混得居然连命都丢了,您可得给报仇啊!” “你们……是在拿话要挟我吗?”杨贺冷冷的说了一句。 这句话犹如一盆冷水泼在了这几名汉子的头上,他们的话戛然而止! “杨爷,我们可没有半点怨怼之意,只是现在确实形势危急,您不出头,人心可就散了!” 杨贺站起身来,走到了说话的汉子跟前,他比这汉子还要矮着半头,但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战,气势就让这汉子自然而然的矮了半截。 “你的意思就是在说我一直没出头,对吗?”杨贺的语气淡淡的。 “属下绝对没有那个意思!”汉子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呵呵。”杨贺笑着,突然一把抓起桌上的一个酒壶,对准这汉子的头顶就砸了下去。 彭。 一声闷响之后,汉子的头顶被砸破了,鲜血顺着额头流了下来,但汉子连动都不敢动。 “有什么消息可以来报告给我,但是不要给我提建议,因为你们还不配,明白吗?” “是!” “走!我倒想看看这赵成英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杨贺笑得十分灿烂,这种笑容一直保持到他看到了那挂在木头桩子上的血淋淋的尸体为止。 此时的太白酒楼门前空地上钉着上百根木头桩子,大部分桩子上都挂着一具尸首。 同时还挑挂着几十盏灯笼,照的周围就跟白天一样。 血腥味混杂着泥土味,还有远处饭店飘来的饭菜香味,糅合在一起,组成了一种很奇怪的味道。 这些尸首就这么挂在这里,周围已经没人敢走了,太白酒楼的老板也已经认命了,他知道自己要是敢说一个不字,那自己也得被挂上去。 这太白酒楼算是完了,以后谁还敢来这吃饭呢? 杨贺笑眯眯的看着这由尸体组成的森林,居然兴致勃勃的说道:“看来这赵成英手底下还是有高手的,你看这些尸首,每一个的伤口都那么平滑,应该是一刀致命!厉害!” 跟着他来的人们脸色或者悲愤或者苍白,唯独他笑得很刺眼,可没人敢说什么,因为谁都知道杨贺的脾气之古怪,根本让人摸不清。 有可能刚才还跟你说的兴高采烈,下一刻他就能直接拔出刀来砍你三刀。 这时候赵成英这边的手下也看到了远处有人在窥探,便赶紧集合人过去看。 两方一打照面,杨贺这边明显人单势孤,可就是这样,他还是满不在乎。 “啧啧,请问是谁出的主意,将这些尸首挂在木桩上呢?”杨贺双眼放光的问道。 这边带队的是阿敏,他看着一脸温柔笑意的杨贺,不知怎的,心里感觉很不好受。 这种感觉就跟在丛林中行走,结果被一只巨蟒跟盯上了一样。 这个年轻人很危险! 阿敏提高了警惕,“这是我们公子吩咐的,你们就是外乡人吧,我劝你们现在就赶紧离开扬州,否则明天的太阳一出现,你们就得死无葬身之地了!” 杨贺呵呵一笑,“走?走到哪里去?我来到扬州后就没打算走,这可是个美好的地方,气候适宜,环境也不错,更重要的是,你们都太弱了!” 杨贺的话让阿敏这边的人纷纷鼓噪起来。 “哪来的小毛孩子,胎毛都没褪干净,居然敢大放厥词!” “少他妈废话,一会爷爷们也把你钉在木桩上吹吹风!”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双方都开始剑拔弩张,阿敏先阻拦住自己这边的人,看着杨贺轻声道:“这段时间出现在扬州城的外乡人都是你的手下?” “也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杨贺很欣赏的看着阿敏,然后突然问了一句,“苗刀?” 阿敏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不祥的预感,因为他一直在仔细观察这杨贺,却一直看不出他是什么路数。 “很久没见过用苗刀的高手了,这些尸首身上的伤痕也很像苗刀的手法,可是似乎你受伤了,不然怎么有些伤痕的深浅有差别呢?”杨贺继续说道。 阿敏的心更加揪紧了,习惯性的掏出一根草棍叼在嘴里,“你的眼力不错!” 杨贺呲牙一笑,“你的刀法也不错!” 双方陷入一种很微妙的气氛中,阿敏虽然很想动手,可他那种不好的预感阻止了他。 杨贺也没想着现在就动手,他还想多玩几天,因为他终于发现,扬州城比他想象的还要好玩。 “你们公子难道不在这里吗?”杨贺看着远处那灯火通明却毫无人气的太白酒楼,含笑问道。 阿敏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现在赵成英确实没在太白酒楼,甚至阿敏都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不用担心,我只是想见识见识这位赵成英的风采,他既然没在,那我明天再来,不过到时候估计就没这么安静了,毕竟谈判的时候,不见点鲜血,是很不吉利的。”杨贺笑呵呵的说完,带着人们转身就走。 跟着杨贺的几位汉子欲言又止,十分不甘心的怒视了阿敏这边几眼,只得恨恨离去。 在他们看来,现在的机会多难得啊,赵成英既然不在,那么自己这边干脆就直接杀进去就好了,也好给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大乱将至(5) 现在的同福客栈本该是高朋满座的时候,今晚却变得十分冷清,而且屋子里气氛极端的诡异,一切只因为多了一个人。 一个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赵成英坐在椅子上,脸上的笑意让人看了都不寒而栗。 “你是不是很惊讶?” 唐萱儿脸色有些苍白,身体也微微有些颤抖,可她还是强自镇定着,因为现在的同福客栈并没有别人。 下午的时候,葛大临时有事走开了,谢宗燕也不在,裴瑛去了对面的书坊,乔叔这段时间一直没在客栈出现过。 现在的同福客栈只有她一个人,而对方则是码头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 “不用这么害怕,我并没有想伤害你。”赵成英柔声说道,可是他的眼睛泛着红光,让人看得心里直发毛。 “我没有害怕!”唐萱儿咬着下嘴唇,“我只是有些奇怪,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找谢宗燕!” 唐萱儿摇了摇头,“三哥今天没来!” “那没关系,我可以等她来!” 赵成英说话的时候,还是一脸的笑意。 唐萱儿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她有些束手束脚的站在柜台旁,赵成英笑着说道:“你们这里有酒吗?” “……有!” “给我上点酒菜,我饿了。”赵成英说话的时候,熟络的像是一个经常来此的老客。 唐萱儿不敢多说什么,现在的赵成英虽然一直满脸笑意,说话的语气也很温柔,但总让人感觉心里毛毛的,他如同一座表面平静的火山,眼神中蕴含的疯狂却让人不寒而栗。 唐萱儿下厨去准备了,这时候裴瑛结束了一天的营业,也穿过长街回了客栈,刚一进门,她就被唬了一跳。 她也是见过赵成英的,所以一见他坐在桌子上,吓得浑身的血都凉了。 “你……你……” “裴姑娘,好久不见!”赵成英轻笑。 裴瑛就跟看见鬼了一样,后退了好几步,直到靠在墙壁上退无可退,然后见手边有个用来拆酒封的短刀,便赶紧拿了起来,横在自己身前,满脸的戒备。 这时候唐萱儿听到响动,端着酒菜走出后厨,裴瑛一见她,颤声道:“萱儿,别过去!” 赵成英舔了舔嘴唇,冲着裴瑛呲牙一笑,“裴姑娘,我来此是为的找谢宗燕的,所以你不要害怕!” 裴瑛怎么可能不害怕,因为现在整个码头都传遍了,几十条人命,就这么没了,而且死后还被赵成英给挂在木桩上示众,这得多残忍多嗜血的性子? 唐萱儿也很紧张,但还是鼓足勇气将酒菜摆上,赵成英拿起筷子就开始大口吃喝。 他吃东西的样子非常的狰狞,就像是饿了很久的人一样,狼吞虎咽。 唐萱儿也退到了远处,裴瑛扯住她的衣袖,将她让到自己身后,然后轻声道:“萱儿,咱们赶紧走!” 正在这时,施如安一脸郁郁寡欢的进来了,他今天和赵二虽然有了些进展,可最后还是功亏一篑,所以心里还是有些不得劲。 “萱儿姐,给我弄点吃的,饿死我了!” 施如安自顾自的说着,抬头一看,却见唐萱儿和裴瑛两人面色不正,不禁有些疑惑,“怎么了?” 顺着两人的视线看去,施如安才看到了正在大口大口吃东西的赵成英,也吓了一跳。 他当然知道赵成英,这可是赵二的亲哥哥,并且还是码头上实际的掌控者。 “他……他怎么来了?”施如安压着声音问道。 “他说来找三哥的!”唐萱儿回道。 “你们先出去,这里太危险了!”施如安冷静的说道。 这时候的他已经没有了少年的轻浮,整个人也沉静下来。 “那你……” “我没事,放心,就我的能耐来说,扬州城能动的了我的人没几个。” 裴瑛还是有些不放心,但还是拽着唐萱儿出了客栈,先去对面的书坊里暂避。 施如安深吸一口气,走到了赵成英桌前,赵成英抬起头来看看他,然后冷漠的说道:“你就是施如安?” “是!” “你在追求我妹妹?” “是!” 施如安干净利落的回答了两个是,然后又是一阵的沉默,赵成英问完话后又埋头开始吃东西。 过了会,施如安才忍不住先说道:“赵公子,你找谢三哥有什么事?” “你能代表谢宗燕吗?” “不能!” “那我为什么要给你说?” 施如安这时候反而放松了下来,干脆直接坐到赵成英旁边,拿起一个酒杯也倒了杯酒,然后一饮而尽。 “我的酒好喝吗?”赵成英淡淡的问道。 施如安苦笑,“不好喝!” “那你为什么还要喝?” “因为我知道,我若是还想见到你妹妹,那肯定要过你这一关!” “没错!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今天在摘星寺,你如果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我不管你是什么府上的,我都会让你出不了扬州,你信吗?” “信!”施如安点点头,他当然知道今天在摘星寺,肯定有赵成英的人在窥探,毕竟赵二是他的妹妹,也是他的死穴,必须严加保护。 “那你还想着继续?”赵成英接着问。 “想!” “为什么?” 这个问题让施如安低下头思索了良久,然后摇头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单纯的喜欢,也可能是命中注定!” “你母亲的身份我也知道,你算是个半个江湖人,那么自然清楚我是做什么的,风险有多大,这也愿意?”赵成英接着问道。 “愿意!” “呵呵,可惜,我不愿意!”赵成英突然的一句话让施如安有些措不及防。 “我不喜欢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虽然你现在说得好听,可我妹妹真要跟了你,难保不会受欺负,所以你以后最好离我妹妹远一点,不然的话,神仙也救不了你!”赵成英语气淡漠,却包含着强大的杀气。 施如安有些语塞,他想分辨想抗争,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出去吧,将谢宗燕给我叫过来!”赵成英说道。 施如安茫茫然的走出门来,抬起头来看看天空,忽然觉得自己刚刚像是被赵成英全程牵着鼻子走。 真他妈的窝囊!施如安暗骂了一句,还是乖乖的去找谢宗燕了! 谢宗燕很快就来了,因为本来她就准备过来的,葛大不在同福客栈这半天,谢宗燕心里一直放心不下。 所以一听到赵成英居然到了同福客栈,谢宗燕吓得浑身都僵硬了,幸好听到说唐萱儿和裴瑛都没事,方才长出了一口气。 她领着葛大葛二来到了同福客栈,葛大葛二也要跟进去,谢宗燕摆摆手示意不用,然后迈步走了进去。 赵成英正在喝茶,见谢宗燕进来后,眼前不禁一亮,含笑站起身来,“谢三哥,你终于来了!” 谢宗燕脸上也挂着笑,“当然要来,赵公子这么尊贵的身份都在等我,我怎么能不来呢?” 两个人说话的语气都很轻松,就跟街上两个熟人碰到后寒暄招呼一样。 实际上此时的谢宗燕心里也在紧张,她不知道赵成英找自己有什么事。 今天下午发生的事已经传遍了扬州城,所有混帮会的人都被赵成英的狠辣所震惊,有些得罪过赵成英的人已经噤若寒蝉,或者干脆收拾包袱跑路了。 谢宗燕也有些震惊,她怎么也想不到赵成英的胆子会这么大,一口气杀了这么多人,官府就是再不管江湖之事,也得过问一下了。 这得多大的压力? “也不必说客套话,我只想问一句,谢三哥女中豪杰,可对这码头感兴趣?”赵成英坐下后,第一句话就是石破天惊的一句。 谢宗燕开始有些没听明白,“什么?” “我的意思就是,若是三哥有意,我们可以联手起来,将整个码头彻底吃下,甚至整个扬州也是一样。”赵成英淡淡的说道。 这个提议让谢宗燕的呼吸都粗重起来,她当然知道若是能将码头以及扬州城整个吃下得是多大的利益。 但很快,她就平静了下来,然后只是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我力量不够,想借助三哥你的力量。”赵成英直接说出了原因。 谢宗燕一阵的沉默,她在思考赵成英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赵成英又喝了一口茶,然后继续说道:“你可能以为我在骗你,但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想的是码头上大小帮会众多,但能让我看的上眼的,也就只有你谢宗燕了!” “是因为沈毅吗?”谢宗燕没有接赵成英的话茬,反而直接反问道。 赵成英略微怔了怔,然后点了点头,“三哥倒是心思机敏。” 谢宗燕冷笑,“并不是我心思机敏,而是你的态度太令人生疑了,你说你力量不够,想联手我来一起吃下码头,那之前为什么不说呢?不要说什么欣赏我的话,之前你的态度就告诉我了,你根本看不上我。那就只有沈毅了,你是想拖他下水吗?为什么这么害怕或者着急呢?你跟黄家终于决裂了吗?” 一连串的反问让赵成英略微失神,然后才轻笑道:“现在我是真心佩服三哥你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大乱将至(6) 赵成英走了,葛大走进来,有些不解的问道:“三哥,这赵成英一个人来的,为什么不让弟兄们留下他?” 谢宗燕沉思不语,过了良久才说道:“留下他又能怎样?现在赵成英的帮会就像是个炸药桶,除了他还能弹压一下外,已经没人可以制得住了,若是现在将赵成英留下或者杀了,那码头才是真的要大乱了。” 葛大听得似懂非懂,裴瑛却听明白了,赶紧问道:“这赵成英来此是为的什么?” “他想让我和他联手。” “你答应了吗?” “没有!”谢宗燕顿了顿接着说道:“赵成英表面上似乎疯疯癫癫的,可实际上却清醒的很,现在他和他的后台似乎有了很深的矛盾,这次的外乡人突然出现,我怀疑就是有人在从中运作,赵成英一定有很深的危机感,所以才想要和我联手。” “那三哥为什么不同意呢?”施如安问了一句。 “很简单,这件事如果答应了,可能短时间利益很大,但长期来看无异于与虎谋皮。” “那么接下来三哥打算怎么办?” “很简单,静观其变。”谢宗燕淡淡的说道。 与此同时,赵二已经陷入了彻底的绝望和惶恐之中,她已经听到了外界的传言,自己的哥哥一声令下便杀了几十个人,并且挂在木桩上炫耀武力。 这让赵二充满了恐惧。 自己记忆中的哥哥不是这样的,那时候的赵成英虽然残忍,但只是有限度的。 现在却已经没有了局限。 在赵二看来,自己的哥哥似乎已经被无数人的利益裹挟着,以一种势不可挡的速度迅速滑落进深渊里。 这样的景象让赵二不寒而栗。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黄府。 黄宇和孙智两人正在闲谈,关于今天发生的事,他们都已经知道了。 黄宇脸上满是得意,“这赵成英虽然是条会咬人的狗,但毕竟还是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孙智点头哈腰的说道:“公子说的没错,这赵成英之前一直隐忍不发,我还以为他算是个人物,结果最后还是爆发了,这下他和杨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以后咱们就隔岸观火,看两人怎么斗出个胜负来。” 黄宇点点头,“我就是这么想的,不然何苦那么费劲从庐江府将这杨贺给弄过来?” “公子,庐江府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孙智也有些疑惑。 黄宇一脸的莫测高深,“这些事你还是少打听的为好,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 “是!”孙智赶紧低头应道。 “京城可有消息?” “暂时没有!” “沈毅这厮倒是命大,居然没出什么事。”黄宇恨恨道。 “不着急,他早晚会回来的,我很了解他,到时候只要杨贺取赵成英而代之,那么沈毅的生与死还不是我们一句话的事?” “也是!”黄宇畅快至极的笑了。 燕鹏蹑手蹑脚的走进府中,这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他陪着田云若吃了宵夜,又将田云若送回府中,然后才回来。 他正准备进自己的房间,燕筱突然从拐角那出现了,淡淡的说道:“怎么现在才回来?” 燕鹏吓得一个激灵,转过头来强自镇定的笑道:“姐,你现在还没睡啊?” “我今天找了你一天,结果一直没有找到你,你都在忙些什么?”燕筱问了一句。 “没什么,也就是银行里那点事呗!” 燕筱款款走近了燕鹏,鼻子皱了皱,然后轻声道:“还跟我说谎吗?这是什么味道?” “什么什么味道?” “少装傻。”燕筱在燕鹏的头上敲了一下,“这么明显的香味,你还说不知道?” 燕鹏脸上有些尴尬,燕筱眼睛在他身上转了几下,然后叹了口气道:“是不是有了意中人了?” 燕鹏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什么人?叫什么名字?是哪里的人?”燕筱张口就是三个问号。 “就是银行里的一个女子,叫田云若,泉州人,无父无母,是个普通民女。”燕鹏老老实实的说道。 燕筱脸上的惊讶一闪而逝,然后迅速镇静下来,轻声道:“你这么做,想过后果吗?” “什么后果?我是真心喜欢她的!” “傻鹏儿,你跟我还不一样,你可是父王唯一的儿子,以后是要继承王位的,一个民女,你认为父王和母后会同意吗?” “不同意又能怎样?姐姐,你不是一直告诉我说,人要追求点自己喜欢的么,我现在就是喜欢她。” 燕筱有些语塞,愣怔的看着一脸不服气的燕鹏好半晌,才叹道:“这些话应该是沈公子教给你的吧。” “没有,别什么都扯上沈毅,这都是我自己的意思。” “话是这么说,我也很支持你,但是你得想想现实是什么情况,你跟沈毅不同,他是天纵奇才,自然可以不遵守世间的规则,可你我不一样,生为皇亲贵胄,这是我们的命运。”燕筱的话中充满了无力感。 燕鹏本来想反驳,可抬起头来就看到满眼痛苦之色的燕筱,那些话便又咽了回去。 此时的沈毅已经快要进入江南道的境内,最多再有一天的路程就要到金陵了。 这一路上,沈元算是开了眼界,心情也越发的沉重,因为耳闻目睹的景象和京师里的歌舞升平完全不一样。 这天下粉饰太平,内里却已经开始朽烂。 沈毅并未多说过什么,也没有停留过太久。只是按部就班的走着。 倒是于老三跟乔乐两人成为了队伍里的活宝,这俩人一唱一和,经常把醉儿逗得捧腹大笑。 这天他们刚刚走进金陵城的地界,就见人烟明显的稠密起来。 而且民生要比之前看到的好太多了,至少很多家庭都能吃得饱饭。 沈元的心情这才好点,车队正在慢慢的走着,就见官道前面飞驰而来一队骏马。 骑马的一个个都是少年子弟,吆喝着就冲了过来,并且后面还跟着赶车的奴仆,车上带着的不是猎犬就是苍鹰。 这阵势把给沈毅赶大车的吓坏了,赶紧往路边赶,但全速奔驰的马匹多快啊! 还没等全赶到路边,有一辆车还横在路上,这队骑兵一样的人马就已经赶到了近前。 其中有个少年兴奋的喊叫着,手里拎着一柄颀长的马刀,直接手起刀落,将这辆挡在路中间的马车的马给砍成两截。 彭。 马头滚落,硕大的马匹尸体摔倒在地,弄得后面的马车都是一个颤动,然后上面放着的应用之物都滚落了出来。 见此情景这群少年全都发出极为畅快的笑声。 赶车的车老板欲哭无泪,他怎么也想不到一路平安,可就在快要到目的地的时候,居然出了这种事。 一匹马可是这个车老板多年的积蓄,就这么死了,他能不心疼吗。 沈毅在车里也看到了,他一眼就能认出这群人的身份。 应该都是金陵城里的世家公子,并且他在里面还看到了一个熟人。 令安! 当初被施如安带到金陵城,曾经在幻烟之上见过这个令安,并且还文斗过一次。 没想到这次又遇到了他,这时候的令安已经脱去公子衫,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猎装,并且是在队伍的中心位置,旁边众人环绕,可见是这群人的主心骨。 沈元这时候看的心中也是怒气难耐,就想着下去和这群嚣张的少年们理论。 沈毅拦住了他,然后自己下了马车。 这时候这群少年还在互相吹捧。 “刚才令公子的那一刀简直让我看的傻眼了,比前些日子又有精进啊!” “谁说不是,令公子不但文采好,连武功都是一流的,真乃是咱们金陵城首屈一指的青年俊杰。” 这些阿谀奉承的话不绝于耳,落在令安的耳朵里,心中自然欢畅。 他也觉得自己刚才那一刀实在有些高手的意思,至于杀了匹马,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大不了一会多扔点银子就行。 但沈毅一下车,就吸引了这群少年们的目光,开始令安还没在意,等后面仔细一看,才认出这不是那天的沈毅么。 他眼神就是一冷,这沈毅怎么突然出现在了金陵? 他不是该在扬州吗? 正在疑惑,其他的少年们已经开始习惯性的挑衅了。 “呦!哪来的一个小相公啊,快快!过来让小哥几个好好疼疼你!” “啧啧,看那样子似乎是不服气啊,怎么?令公子杀你一匹马是看的起你,别不识抬举。” 沈毅对这些人的话都没在意,只是看着令安,微微一拱手,轻声笑道:“令公子,好久不见!” 令安心里有些不得劲,那天自己败在了沈毅手上,回去后怎么想怎么憋屈,可自己又说不出旁的来。 毕竟沈三变的名头已经传遍江南道,怪就怪当初自己没在意,结果上了沈毅的圈套。 今天又看到沈毅,自然勾起他那些不愉快的回忆。 “沈毅?你怎么在这里?”令安也没下马,就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说道。 沈毅仰起头来看着令安,神情平静的说道:“我从京城回来,恰好路过这里。怎么?闲得无聊,拿一匹马出气吗?” “放肆!居然敢怎么跟令公子说话!”有人大声呵斥。 第一百九十七章 重遇余鱼 沈毅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不管什么时候,总是能碰到这些不长眼睛的爪牙,或者趾高气扬的下人们。 “那我要怎么说话呢?要不你来教教我?”沈毅微笑着仰起脸看着说话的这位。 这人一脸蛮横,“哪来的小子,居然敢这么跟爷爷说话,今天小爷我就让你知道知道厉害。” 说着扬起手里的马鞭,照着沈毅劈头盖脸就抽了下来。 这人年岁虽然不大,手劲可是不小,鞭挥舞的在空中呼呼作响,若是抽在人身上,绝对皮开肉绽。 沈毅的眼睛里闪烁着寒意,也没有闪避,而是等这鞭子都快要到跟前了,才猛然间拔刀。 寒光一闪。 半空中的鞭子被齐齐砍断。 而沈毅此时已经长刀归鞘,很多人甚至都没看出沈毅是用的什么东西将鞭子砍断的。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的瞬间,刚才还一脸蛮横的少年此时手里只剩下半截的马鞭,一脸错愕的看着沈毅。 “你……你……” “你什么你?一群小毛孩子,居然敢挑衅我师父,不知道我师父是世外高人吗?小心一刀全将你们给砍落马下!”于老三一脸得意的在后面摇旗呐喊。 “就是,我看啊,你们这群小子赶紧下马,对着我师父跪下磕三个响头,然后我在给你们求求情,没准我师父善心大发,也就放过你们了,不然……哼!”乔乐更是唯恐天下不乱。 这些话犹如火上浇油,将这群正值青春热血的少年们给刺激的够呛,一个个怒骂着就要冲上来。 令安却喝住众人,“都给我住手!” 这群人显然唯他马首是瞻,闻言全都停住了。 令安一提缰绳,胯下的马踱着小碎步来到沈毅跟前,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沈毅,嘴角挂着一丝微微的冷笑。 “沈毅,沈三变,那天你演戏还真是演的够像呢!居然将我们都给骗过去了,是不是觉得很有意思?” 令安的话让人群一阵骚动,这人居然就是名满江南道的沈三变? 沈毅点了点头,“确实很有意思。” 令安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我只想问你一句,那天你念的诗词,可是提前准备好的?” “不是,临时之作!”沈毅淡淡的说道。 “怎么可能?”令安一脸的不相信,那首一曲新词酒一杯,他回去后研习了好久,越研习越觉得这首词清新隽永,绝对是上乘佳作,一般的读书人,若是能有这样一首作品,都可以名传后世了。 沈毅并没有搭话,只是指了指地上那具马尸,“这个……” 令安一脸不爽,他在跟沈毅说话,沈毅的注意力居然在这匹死马身上,不禁心中恼火,直接从兜里掏出一小锭金子,扔在了地上。 “这个够不够?” 赶车的车夫一见眼睛都直了,这锭金子足够把他整个车队买下来了! 沈毅却摇了摇头,这下连于老三和乔乐都有些按捺不住了,对他俩来说,这辈子见到金子的机会都很少,这下可是一大笔钱,师父怎么能摇头呢?至少先把金子捡起来再说啊。 “不够?”令安还准备掏兜。 沈毅却淡淡的说道:“并不是钱的意思,而是你刚才杀了我一匹马,我也得原样奉还吧!” “什么意思?”令安还有些不明白。 沈毅却突然拔刀,刀光一闪,令安坐着的这匹高头骏马也应声倒地,然后嘶鸣了几声,却怎么都爬不起来了。 令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弄懵了,但他的骑术还算不错,虽然马匹倒地,但他一个前翻滚落在了地上,并没有受伤。 “你……”令安怒极,他的那些朋友见此也都涌了上来,准备群殴。 沈毅冷笑着,手里的刀一转个,对准路旁一棵大树便砍了下去。 这棵树足有碗口粗细,却在沈毅这一刀之下,直接断为两截,断口平滑整洁,就像是镜面一样。 这一手一下子就镇住了很多人,沈毅抄刀在手,淡淡的说道:“现在,谁若是敢上前一步,那么下场就跟这棵树一样。” 全场安静,这群无法无天嚣张至极的少年们此时也有些害怕了。 因为沈毅的表情虽然冷漠,可无意中透露出的杀气,足以让这些人心惊了。 若说他们平时欺负欺负老百姓,或者打打太平拳顺风拳什么的还行,真要遇到沈毅这样的狠人,还是瞬间都哑火了。 令安脸色青的如同铁锅一样,双眼喷火,看着沈毅咬牙切齿的说道:“好!好!在金陵城还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你还真是胆子大啊,有本事不要跑,小爷我回去叫人!” 沈毅眼皮都没抬,淡淡的说道:“行啊,你去,我在此等你!” “走!”令安翻身上了另一匹马,一声令下,这群少年便走了大半,剩下几个在远处监视着沈毅。 沈毅微微一笑,转身从地上捡起那枚金锭,递给了车夫。 “这是赔偿你损失的,回去了再买匹马吧!” “少爷,这……这太多了!”车夫手足无措。 沈毅摇了摇头,“这本来就是给你的,拿着吧。” 车夫这才接过来,沈毅刚想上车,于老三和乔乐过来了,一个个满脸紧张。 “师父,咱们趁现在赶紧上车走吧!” “走?为什么要走?” “你没听到吗,这个什么令安的回去叫人了,这是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上,咱们可得小心着啊,不然容易吃亏的!”于老三说道。 “没错,于老三现在越来越能说人话了,师父啊,我知道您神功盖世,可是在我们那嘎达有个土话,叫没有出村的好汉,这令安是这里的地头蛇,您就是天上的神龙也得顾忌一下不是!”乔乐也说道。 于老三一瞪眼,“什么叫我越来越会说人话了?你说的这就叫人话?” 两人又开始习惯性的拌嘴,沈毅摆摆手,制止了他们的动作,然后淡淡的说道:“我并不是故意挑衅,只是这算是个机会!” “什么机会?”乔乐和于老三异口同声的问道。 沈毅迟疑片刻,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他发现这两个人虽然有时候很不靠谱,但都是人精,极为聪明,更重要的是人品忠诚都可以信得过。 虽然当时要拜师是开玩笑一样,但这两人却当真了,对自己一直很尊敬。 所以沈毅迟疑片刻,就将自己奉旨出京,来这江南道查探富商的事说了。 于老三和乔乐听得眼中异彩连连,他俩本以为拜入沈毅门下,是抱上了一条大粗腿。 可现在看来,应该是抱上了一条金大腿! “那师父你的意思莫非是……”于老三反应极快,结合刚才的事,不禁出口道。 沈毅点点头,“对,金陵城可是江南道最中心的地带,而且还是仅次于扬州城的繁华所在,更重要的是,这里盐商最多,而盐商么……” 乔乐激灵灵打个冷战,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盐商……我在老家就听说了,据说这群富商的家里连地面都是镀金的,吃饭用的碗睡觉的床都是纯金的!天下没有比他们更富的了!” “呸!”于老三啐了一口,一脸嫌弃的看着乔乐说道:“真是没见过世面,要说吃饭用金碗,我还勉强相信,可是金床怎么睡?那玩意又冷又硬,晚上睡觉不硌得慌?” “你懂什么?不会上面铺东西啊?” “反正我是不信,就是睡,也得是睡白玉床,上好的白玉可比黄金贵多了!您说是不师父?”于老三谄笑着问道。 沈毅有些无语的看着这两人,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没准应该是睡地上吧!” “……” “……” 这时候沈元和醉儿也过来了,沈元还是一脸的郁闷,他感觉这一路上,自己就跟个小孩子似的,被沈毅全程照顾着过来了。 这让他做哥哥的自尊都没有了,醉儿却一脸崇拜,“少爷,你刚才用的刀法好帅哩!” “那是,你也不看看少爷我是谁!”沈毅得意的说道。 这时候远处来了一辆马车,看样子奔跑的速度很快,弄得官道上都扬起了烟尘。 “来了!”乔乐和于老三都是一脸凝重。 沈毅却有些无所谓,他现在刀法精进,可以说是一日千里,再不是当初刚离京时候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了。 令安回去搬救兵,也无非就是找几个能打的过来,他还真有心试试自己现在的功夫到底怎么样了! 可等这辆马车到了跟前,人们才觉得有些不对! 因为这辆马车是那种很艳俗的大红色,并且窗帘上缀着流苏,应该是女子乘坐的马车。 沈毅还在疑惑,就见车帘子一挑,一个身量娇小可是极具江南女子清秀的女子走了下来,一双眼睛未语先笑,双腮深陷出两个迷人的酒窝来。 沈毅先是迷茫了片刻,然后才想起这人是谁。 这不是那日在幻烟见过的余鱼吗? 余鱼见到沈毅后,神情也很是激动,先是深施一礼,“沈公子!” 沈毅也一笑,“余姑娘,你这是……” 第一百九十八章 老娘陪你玩玩! “公子,我刚刚接到报信,说您来了,还和令安起了冲突,是真的吗?”余鱼焦急的问道。 “对!”沈毅点了点头。 “公子……”余鱼咬了咬嘴唇,一跺脚道:“您现在赶紧坐我的车走,看守城门的兵丁都认得我的车,也会给我几分薄面,所以不会被查,等出了金陵城地界,也就好一些了,快走!不然就晚了。” 沈毅淡淡一笑,余鱼的关切让他颇为感动,但还不至于那么惊慌,只是淡淡的说道:“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不会走的,我得在这等着,等令安回来!” 余鱼一听,气的直咬牙,恨声道:“这令安在金陵城都无人敢惹,是个无法无天的祖宗,您何苦和他斗气呢?强龙不压地头蛇,您难道没听过?” 余鱼的话让沈元以及于老三乔乐等人也紧张起来。 “师父……要不咱们就……” 沈毅摆摆手,轻笑道:“其实我明白,但是今天这件事不一样,这个令安素来跋扈,别人可能怕他,我可是不惧。” 余鱼还想说什么,这时候远处留下监视沈毅的少年中有一人提马而出,到了跟前后,才笑道:“呦,这不是余姑娘么,怎么?这是想干什么呢?” 沈毅抬头一看,觉得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是谁了。 余鱼的脸色却变得很难看,“杨晓,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呵呵,我还想问问你是想干什么呢?啧啧,不过见过一面而已,居然这么死心塌地的帮他办事,你就不怕令公子知道了,让你在幻烟待不下去吗?”杨晓冷笑道。 沈毅这才想起这人是谁来,这不是那天在幻烟,跟施如安两人剑拔弩张的那个杨晓吗。 “我想干什么还用向你汇报吗?我对沈公子倾慕已久,这也有错?有本事你也像沈公子似的,写出红楼梦或者诗词来啊?”余鱼毫不示弱。 杨晓被怼的哑口无言,最后却恨恨的看向沈毅,冷笑道:“沈公子,刚才好威风好手段啊!可惜,你居然敢在金陵城得罪令安,我很期待一会看看你是怎么死的。” 沈毅面无表情,只是懒散的站着,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这不劳你费心,我怎么死也和你无关,但死之前,我似乎可以先让你下地狱!” 说着沈毅将腰间那柄剔骨尖刀慢慢抽了出来,夺目的寒光让杨晓住了嘴。 “好,那么有本事你就不要跑,就在此好生待着!”说完杨晓拨转马头到了远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沈毅。 那意思就是老子跟你耗上了,你今天就是插翅也别想跑了。 沈毅混不在意,反而老神在在的坐到马车的车辕上边,余鱼这时候也知道劝说无益,虽然心里担心,但还是鼓足勇气没有离开。 那日在幻烟,沈毅仗义出手救下舞风的事迹让余鱼记忆深刻,后面本来准备找机会再去拜访沈毅的,但是却发现沈毅已经跟着施如安离开了。 这让余鱼很是怅惘,她曾不止一次的想要离开幻烟,下扬州去找沈毅。 这并非是沈毅魅力有多大,实在是那日对余鱼的冲击有些大了,本来沈毅的名声就已经很大,但余鱼一直认为沈毅不过就是个白面书生。 毕竟以她在幻烟的见识来说,越是有才华的读书人,长得就越是平凡无奇。 因为长得漂亮的公子都忙着花天酒地呢,哪有时间学诗作画? 只有长相一般的,才能沉下心来好生钻研学问。 可沈毅的出现让她简直如遭雷击,她怎么也想不到沈毅不但诗词文章写的好,长得还这么俊秀。 这让她的一颗芳心怦然而动。 余鱼算是金陵城花船姑娘中最顶层的存在了,虽然不算什么声名远播的花魁,可也小有名气。 每日来往的也都是各个世族公子,这也让余鱼的眼界高于一般人。 她很明白现在自己的一切都是来源于自己的青春和美貌,但女人的鲜花期是很短的,等以后人老珠黄,自己的归宿在哪里呢? 这个想法一直让余鱼很有危机感。 直到沈毅出现后,余鱼就开始盘算着小心思。 这沈毅不管才学相貌还是人品,都是万里挑一的极品。 自己若是不能抓住,以后可就没这个运气了。 今天她本来正在金陵城里逛街顺便采买东西,因为不管是谁也不可能总住在船上不上岸的,总得买些女子需要的东西。 然后就有相熟的少年正好路过,恰巧碰到逛街的余鱼,这少年便邀好似的将事情就告诉了余鱼。 余鱼本来开始还有些厌烦,不就是令安又在胡作非为欺负人么,有什么好说的。 可等一听说对方居然是沈毅沈三变,她瞬间就愣住了,然后立马驱车来找沈毅。 这些事余鱼当然没跟沈毅说,但现在她的眼神却已经出卖了她。 于老三跟乔乐站在远处,看着正陪在沈毅左右小声谈笑的余鱼,有些感叹的交头接耳中。 “你看到了么,师父就是师父,连城都没进,就能让这等美人自己出城献身来了!”乔乐一脸的艳羡。 于老三在他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我发现你思想咋这么龌龊呢?这能是献身吗?就算是,以后这娘们可能就是咱们师娘了,可得供着!” 乔乐本想发作,听到于老三这么说,也有些悻悻然的,不敢反驳了。 这边余鱼还是有些担心,“公子,真的不走吗?现在还来得及!” “不走,余姑娘,你还是先走吧,省的以后连累到你。” 余鱼摇了摇头,“公子不走,我也不走。” 沈毅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看向了远方,此时的他突然很想抽根烟。 来到这个时代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抽过烟了,因为以前都在忙忙碌碌,无暇顾及旁的,所以也没咋想过。 现在这个时候,面对着泣血的夕阳,身旁还坐着一名酒窝少女,一会还可能会有一场大战,这种感觉将他拉回了未来的某个时空,在那里,沈毅还是个热血少年,身边也是当初的那些死党们。 沈毅的心里突然泛起一丝柔情,那股抽烟的冲动亦开始强烈起来。 “公子!” “嗯?” “你怎么表情怪怪的?” “有吗?怎么怪怪的了?” “就跟想吃什么却吃不到一样。” 沈毅有些尴尬,他总不能说自己想抽烟吧,距离最原始的烟草出现还有八百多年,看来自己的烟瘾得惦记一辈子了。 沈毅心里哀叹着,余鱼却止不住的窃喜,她刚才试探性的坐在沈毅身边,就怕沈毅会反感。 可是他并没有,而且表情很古怪。 而那种欲求不满的神情则让余鱼瞬间想歪了,认为沈毅是对自己动心了。 对此余鱼心中不无得意,看来天下男人都是一样的么。 不管才华大小年龄老幼,对于年轻漂亮的女人,还不是都一样没有抵抗力么。 想着想着余鱼的脸居然有些红了,同时自沈毅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男子气息,也让余鱼浑身发软。 她似乎有些疲倦的将头靠在了沈毅肩膀上,轻声呢喃道:“公子,我好累啊!” 沈毅本来还在回忆烟草的味道,借此缓解下突然出现的烟瘾,没想到余鱼这么一靠,让他措手不及之下弄了个大红脸。 远处于老三和乔乐还在拌嘴吵架,这是他们日常的娱乐消遣,可抬眼一看余鱼居然将半个身子都靠在了沈毅身上,一下子就让两人傻眼了。 “我*,师父真他妈牛*!”乔乐情不自禁的骂了句脏话。 这次于老三没有反驳,而是深表同意的点点头。 沈元也看到了这一幕,对于自己弟弟喜欢招惹女人的这一喜好,他自认为还是很清楚的,因此只是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便转身去看夕阳了。 倒是醉儿有些生气,嘟着嘴巴在远处看着,嘴里不停的用吴侬软语嘟囔着什么,若是此时有人凑近了也许能听出点大概来。 “狐狸精,居然勾引少爷哩,长得有什么好么,还没有我好看哩!少爷也是,哼!回去告诉裴姐姐!” 远处的杨晓也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双目喷火,他可是个自视甚高的人,一般的娼优他看不上,只有顶尖的才算他的目标,而余鱼就是他最主要的目标之一,只是之前苦于余鱼太过骄矜,一直没有得手罢了。 今天却看到了自己苦求不得的余鱼余大姑娘居然堂而皇之的靠在一个男人的肩头上,这可把他刺激坏了! 心里的郁闷和窝火让他将仇恨的视线投向沈毅,此时沈毅脸色涨红,本是因为尴尬和猝不及防。 可落在远处的杨晓眼中,却成了赤裸裸的享受和暗爽的表情,这更让他怒火中烧。 “咳咳,余姑娘,你怎么了?”沈毅觉得靠在自己身上的身体越来越烫,同时一股女子的幽香直钻鼻孔,让身体日渐成熟的沈毅有些按捺不住。 “没怎么,就是有些累,靠一下公子,公子不会介意吧?”余鱼说着,心里却有些好笑。 心说这沈公子还真是会装傻呢,刚才明明对我充满了欲望,现在却摆起架子来,哼!想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吗? 好!老娘就陪你玩玩!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一队骑兵 沈毅抓抓后脑勺,有些尴尬的说道:“介意倒是不介意,不过你这么待着不会不舒服吗?” “不会啊!”余鱼嘻嘻笑道。 正在这时远处隐约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所有人的脸色都为之一变,沈毅却表情淡然,站起身来极目远望,就见远处的官道之上尘土大作。 是一队骑兵! 沈毅的眼神变得有些冰冷,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令安居然敢直接调拨骑兵过来。 于老三和乔乐已经吓得面无人色,但乔乐还是颤抖着声音道:“师父,你赶紧走,我们随后跟着,别硬撑着了,这小子太他妈生性了,不就是打了他的马么,至于找骑兵过来么!” “是啊师父,赶紧走,我们跟着你!”于老三也附和道。 沈毅摇了摇头,“为什么要跑?而且现在跑也来不及了,人的两条腿能跑得过马的四条腿吗?” “那怎么办?”余鱼也急坏了,问了一句。 “凉拌喽!”沈毅看着越来越接近的骑兵,淡淡的说道。 这队骑兵来势极快,不过眨眼功夫便已经到了近前。 骑兵在全速冲锋的时候,给人的压迫感是致命的,这队骑兵尤甚,因为他们不但全都身披黑甲,就连胯下的坐骑都披着一层软甲,尤其这些骑兵的眼神,全都冰冷而无人色。 更可怕的是这队骑兵再全速冲到近前后,猛然间一个急刹车,整队在不过几个踏步的瞬间便硬生生停住。 扬起的风沙直扑对面的沈毅等人,余鱼于老三包括沈元等人都面如白纸,并不是他们胆子太小,实在是这阵势太过骇人了。 只有站在路中间的沈毅脸色淡然自若,丝毫没有惊悸和害怕的神色。 这时候官道上出现了奇特的一幕,一方是不下百名的骑兵,一方却是一个孤身少年,两方对峙! 骑兵全是黑衣黑甲,少年则是一身白衫。 这种强烈的对比和反差,配合上此时如血的夕阳,给人一种很荒谬的美感。 余鱼不禁看的呆了,她从没想过,一个少年居然能帅成这样。 至此,她彻底沦陷了,沦陷在沈毅强大而镇定的自信下,沦陷在他永远不畏惧的神情下。 足足一刻钟,没有人说话。 双方都保持着沉默,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肃杀的气息。 站在沈毅后方的众人都能闻到马匹呼吸的草料味,可想而知沈毅的压力该有多大。 沈元一脸凝重的看着自己弟弟的身影,至此,他算是彻底放下了以往的成见,并对自己这个弟弟自叹弗如。 沈毅此时的神情也有些严肃,因为他比谁都清楚的知道,对面这队骑兵绝非糊弄人的西贝货,而是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精兵。 就从刚才他们整齐划一的停住就可以看出来,马匹在全速冲锋的时候,速度是极快的,大集团冲锋的时候更是如此。 这时候若是骑手的骑术稍微不济,那么在变换阵型或者停住的时候,便会出现马死人亡的惨剧。 可这队骑兵在几个呼吸间就停住了,而且停的极为规整,连阵型都没怎么动摇。 然后在这长达一刻钟的对峙中,这队骑兵所有人都没有哪怕动一下,而是全都沉默不语的看着沈毅。 那黑色面具下的幽幽目光,配合他们的装束,真像是从地底下爬出来的魔鬼骑兵。 动如火掠,不动如山! 这是沈毅能想到两句形容词。 “准备这么站到天黑吗?”沈毅先开口了,语气平淡,就跟大街上碰到个老街坊打招呼一样。 对面无人应答,沈毅懒散的换了个姿势,抱着肩膀斜斜的看着对面。 “不说话的话,那么我走了!” 说着沈毅真的准备转身离开。 “你就是沈毅么?” 这个声音一出现,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沈毅也是面色一怔。 居然是个女子说话的声音,虽然有些沙哑中性,但还是可以听出是个女人的声音。 随着话音就见队伍最前方的一名骑手,慢慢的将戴着的面具抬起,露出了真实的容貌。 女人! 而且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一头黑发只是简单的拢到头顶,露出了那高洁的额头,一双丹凤眼,秀气中带着肃杀,嘴角则微微上扬,似乎一直在笑,却又笑的不怒自威。 沈毅很快便从惊讶中恢复过来,一拱手道:“没错,我就是沈毅沈重楼,姑娘哪位?” 女子盯着沈毅看了会,却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说道:“你一点也不害怕吗?” 沈毅摇了摇头,微微苦笑道:“其实我本该害怕的,但到了害怕解决不了问题的时候,我也就懒得去害怕了!” 这句话很拗口,女子却像是听懂了,点了点头,然后方道:“若不是知道你的名声,我还真以为你是从哪个战场上下来的老兵呢!” 这时候杨晓也看到了女子,吓得面色苍白如纸,转身就要跑,可女子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回来!” 杨晓立马就乖乖的转了回来,到了女子马前后,低着头乖的像个孩子。 “刚才的事情重新说一遍。” “是!”杨晓便将刚才的事讲了一遍,因为双方都在,他也不敢添油加醋,只是老老实实的复述了一遍。 女子听完后脸上有些讶异,视线转向路旁那棵被沈毅砍倒的大树上,瞅了几眼后才转头看向沈毅。 “刀法倒是不错,可惜功力有些浅薄。” 沈毅很钦佩的点点头,“我从摸刀到现在不过一年的时间。” 杨晓这时候近乎哀求的说道:“令姐,求您放过我吧,本来这件事也没我的干系,您要让我家老头子再知道了,我今年都不要想出来了。” 女子面无表情,“下马!” 杨晓不敢违逆,乖乖的下了马。 “你从这里走回金陵,不可以借助任何人的力量,否则……” 杨晓一听脸都苦成一团了,但不敢有丝毫的抱怨,抱着脑袋就跑了。 杨晓叫女子令姐? 也姓令的话,应该和令安有关系了,沈毅心里盘算着。 女子则饶有兴致的看着沈毅,“你说你从练刀到现在不过一年的时间?” “是!” “那好,实话告诉你,刚才那个令安是我弟弟,我虽然知道他向来跋扈,可毕竟是我弟弟,你打了他我当然得出头,所以你现在出刀吧,我想看看你到底有几分斤两。”女子语气淡漠的说道。 沈毅摇摇头,“我不会马战。” 女子一笑,“你当然不可能会,我也不会欺负你。” 说着女子翻身下马,将外面的软甲去掉,里面穿着一身黑色玄衣。 这女人好像很喜欢黑色,而且黑衣黑发配合着她雪白的肌肤,颇有种让人心跳的美感。 沈毅却丝毫没有欣赏美女的心情,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绝对不是一般人。 从她能带领这样一队精锐骑兵就可以看出她的不凡了,更何况在大燕,女子带兵前所未见,那么这队骑兵只可能是令家的私人护卫。 女子能将私人护卫训练成这样,简直匪夷所思。 沈毅心里充满了敬意,他可不像这个时代的男人,充满了大男子主义,认为女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连识字都不应该。 沈毅知道,有些女人的才华要比男人高的多。 他缓缓拔出尖刀,对着女子行了一个标准的江湖礼,“扬州沈毅!” 女子愣了愣,然后笑了,也郑重其事的回了一礼,“金陵,令董。” 话音刚落,沈毅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他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因为他知道,对付这样一个女人,若是自己有半点懈怠,那输的肯定会是自己。 唯有全力以赴,才能有把握获胜。 沈毅的战意汹汹,令董却颇为淡定,眼见着沈毅冲到近前,举刀就刺下来了。 令董才微微一侧身,躲开了沈毅的这一刀,然后一个转身便到了沈毅身后。 她手里拿着的是一对双手剑,绕到沈毅身后便举剑下扎,这一招干净利落而且速度极快。 余鱼吓得尖叫半声,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生怕再惊扰到沈毅,那样反倒误事。 沈毅在一见面前的人消失后就知道事情不好,这个女人的身法简直快的出奇,因此他脚下一用力,便蹿出去一丈多远,落地一个转身。就看到不远处微微含笑的令董。 沈毅咬了咬牙,他知道今天的恶战不可避免,这个女人实在是他见过的最厉害的女人。 谢宗燕虽然厉害,可是完全没有这个女人的这种杀气。 这应该是从战场上的死人堆里爬出来才会留下的杀气。 沈毅心里不禁浮现出一个疑惑,现在的大燕根本没有大规模的战事,金陵又地处江南,更是远离战乱。 更何况这令董还是个千金小姐,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浓烈的杀气? 沈毅心里的疑惑一闪而逝,然后就澄澈心神,专心迎战。 一男一女就在官道上打了起来,刀剑飞舞杀气弥漫,让很多人都看的心惊胆战。 醉儿都不敢看了,因为她深怕自己的少爷再出现点什么意外。 这时候两人的争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但就算不是明眼人也可以看出,沈毅已经是左支右拙疲于应付了。 第二百章 打人专打脸 彭。 一声闷响之后,沈毅踉踉跄跄的前行好几步,然后站立不稳,差点摔倒在地。 “少爷!”醉儿惊呼。 “师父!”于老三和乔乐两人也惊叫一声。 此时的沈毅以刀拄地,嘴角缓缓渗出了一丝鲜血,神情却越发的淡然。 令董则好整以暇的抱着肩膀看着沈毅,“怎么?就这么两下子?” 沈毅擦去嘴边的血迹,微微一笑,也没回应令董的讥讽,只是抬起手来,轻轻展开手心,里面赫然是一枚耳环! 正在得意的令董悚然一惊,赶紧一摸自己的耳朵,这才发现自己的耳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沈毅给摘去了。 这下令董面色涨红,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还打吗?”沈毅将耳环扔了过去。 “你什么时候摘得耳环?”令董恨恨的问了一句。 “就是刚才你自认为要得手的时候。” “刚才的破绽都是你自己故意露出来的?你就不怕我一个失手直接杀了你吗?”令董语气森然的问道。 沈毅摇了摇头,“你的招式没有杀气,我可以感觉的出来。” “我输了!”令董沉默半晌,长叹一声道。 沈毅又摇了摇头,“其实你的武艺远高于我,这次只是轻敌了!” 令董深深的看了沈毅一眼,然后低下头来恨声道:“输了就是输了,不用给我找借口,这要是在战场上,你摘耳环的功夫也能将我的脑袋摘下来。” 沈毅没有回答,只是沉默不语。 “你真是传闻中的那个沈毅吗?”令董突然问了一句。 沈毅点点头,“当然!” “听说你才华绝世,最近风靡金陵的诗词文章都是你写的,本以为不过是个文弱书生。没想到居然武艺也这么高超,小子!你可以!”令董说完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就在这时候,远处的官道上又来了一队人马,并且这队人马的阵势还煞是惊人,隔着老远就能听出有人怒吼着。 “别让那小子跑了!” “对!赶紧冲过去抓住他!” “居然敢打令公子,真是活腻了,今天哥几个非得让他知道知道厉害不行!” 诸如此类的呐喊声不绝于耳,沈毅嘴角微微上扬,看来有好戏看了! 令董也停住了脚步,转过脸去皱着眉头在远处看着。 不过盏茶的功夫,这群人马便赶到了此处,领头的正是一脸怒气的令安。 跟在他后面的则是一帮子乌合之众,有拿刀的有拿枪的,还有几个干脆光着膀子拎着两个大门扇,看那意思似乎还是在路上直接摘的某个农户的门扇。 沈毅看的有些愕然,这乱七八糟的是要干什么? 令董也看呆了,令安却没注意远处的令董这边。 此时的他已经快要气疯了,从小到大他都是活在蜜罐里的,向来只有他欺负人的份,哪里被人欺负过? 今天沈毅的那一刀虽然没打在他身上,可在令安看来,这就跟扇他脸一样,根本没什么区别。 可他也不傻,自然看出沈毅绝非一般人,因此火急火燎的就回了金陵城去搬救兵。 他身份显赫又年少多金,往日也学着江湖豪客一掷千金,因此身边很有些不学无术专会坑蒙拐骗的下九流。 一听说自己赖以吃饭的少东家被人欺负了,这群人呐喊的比谁都欢,龇牙咧嘴的就全都冲了出来。 也因此才让沈毅看到了这群魔乱舞的一幕。 “沈毅,这次你可怕了?”令安坐在马上得意洋洋的说道。 此时太阳早就落山了,外加他一来就紧紧盯着沈毅,根本没注意旁的,所以也没看到远处站着的那队骑兵以及令董。 “你要是怕了,现在就跪在地上给小爷我磕三个响头,我就放过你,不然的话!哼,看到我身后这些人了没有?这可都是江湖上威名遐迩的诸位大侠,一人一招你就得上西天!怎么样?怕了吧?”令安颇为兴奋的说道。 沈毅从愕然中清醒过来,搔搔头皮,然后叹了口气说道:“不好意思,我还真没感觉出害怕来!” 令安的得意之情一下子就僵住了,然后恶狠狠的点点头道:“好,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诸位高人们,给我上,今天谁要能胜了这沈毅,我重重有赏!” 这话一出,这群江湖骗子眼睛更亮了,在他们看来,长得跟个女孩子一样的沈毅不过就是个文弱书生而已,自己稍微用点力,估计就能把这小少年给打趴下!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在少东家面前邀功请赏的好机会啊! 所有人都摩拳擦掌的,其中有个性子急躁邀功心切的,干脆也没打招呼,直接就冲了上去。 这是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手里拎着条钢鞭,这钢鞭看上去分量极重,借着这傍晚的朦胧月色,泛着蓝幽幽的光芒,乍看上去十分的唬人。 沈毅的神情也有些凝重,毕竟这个壮汉的块头太大了,不夸张的说,这人的一条胳膊就比沈毅的大腿还要粗。 沈毅后撤半步,举刀在手摆好了架势,这时候壮汉已经狞笑着冲了过来,嘴里还怒吼着。 “小子,居然敢欺负我家少爷,今天我就让你……” 话音未落,就见他以一个比冲上前去更快的速度飞了出去,并以一个抛物线的姿势直接摔进了路旁的草丛中。 更奇葩的是,壮汉那根无比粗大的,号称百炼精钢打造,足有九十八斤二两三钱重的钢鞭在空中就断为两截,里面灌着的木屑随风飘了满场。 沈毅也呆住了,他刚才趁着壮汉冲上来的势头,稍微用力踢出了一脚,没想到就将这个看上去十分唬人的壮汉直接踢飞了。 踢飞了…… 沈毅心情很复杂,同时心情更复杂的则是令安,此刻他的嘴唇都哆嗦着,刚才那个壮汉是他花重金从湖广之地请来的高手。 刚来的时候就吹嘘自己曾经打遍湖广之地没有遇到过对手,而且谈起武学理论来头头是道,让令安大喜过望,便好生供养了起来。 同时这壮汉饭量极大,这些日子光吃的伙食费就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了! 令安虽然不在乎那几个钱,可没想到在今天,这个牛皮哄哄的壮汉居然一上去就被沈毅打飞了…… 这让令安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不过他还是勉强表现的毫不在乎,冷笑着说道:“刚才不过是个开胃菜,下面上去的才是真正的高手,东涯子前辈,请上手吧!” “少爷别急,老朽这就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知道知道什么叫世外仙人般的存在!” 伴随着这个苍老的声音,一个留着长长的胡须,颇有股仙气的老者慢慢走了出来。 令安对这个老者很尊敬,一拱手道:“东涯子前辈,有劳了!” 老者洪亮的一笑,摆了摆手道:“少爷过奖了,吃了您这么多年的闲饭,今天自当效力!” 说着迈着四方步便来到了沈毅近前,先是一脸傲气的看着沈毅,打量半天之后才冷笑道:“这个娃娃,老朽最近正在修习返老还童大法,不宜多动干戈,要是识相的,直接丢下刀子给我们少爷赔罪,否则!呵呵……” 沈毅看着这个老头,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形容词来,那就是道貌岸然! 在他看来,这个老头气息重浊,气息虚浮,绝对不是个高手。 因此沈毅只是淡淡一笑,“哦?那么不好意思,今天我就想领教领教前辈的返老还童大法!” 东涯子气的眉毛立了起来,“好一个无知的孽障,老朽根本不用返老还童大法,就凭一只手就能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陆地金仙!” 说完气势汹汹的一扬头,后面跟着的众多江湖术士们便纷纷开始叫好! “好!东涯子前辈的武艺真是越发精进了啊!” “没错,刚才我明明看到东涯子前辈身上有一股剑气直通天地,这是东涯子即将神功大成的征兆啊!” “这少年看来要倒霉了,要是我,直接就跪下认输了!” “谁说不是!” “东涯子前辈威武!” 这些议论纷纷落入东涯子的耳朵里,让他的老脸更加容光焕发,不禁哈哈大笑道:“听到没有娃娃,老夫现在已经是半仙之体,犯不上跟你这样一个小孩子置气,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要你肯放下屠刀……” 话音未落,沈毅已经听得有些不耐烦了,直接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扬起手来就是一巴掌。 啪一声脆响。 这位号称陆地金仙半仙之体的世外高人东涯子,脸上就赫然多了一个巴掌印! 所有人都傻眼了! 啪! “半仙之体是吧!” 啪! “陆地金仙是吧!” 啪! “上天有好生之德是吧!” 这一连串的耳光打的东涯子晕头转向,最后在沈毅重重一脚之后,这位自称活了一百二十岁,是五百年来武艺第一人的东涯子便彻底被沈毅打晕了过去。 沈毅轻轻擦了擦手,然后舒爽的长出了一口气,环视了下场中的众人,尤其是目瞪口呆的令安,以及他身后那群呆若木鸡的所谓高人们,淡淡的问了一句。 “还有谁?” 第二百零一章 无题 全场一片安静。 只有清风徐过! 沈毅看着令安身后那些已经在悄然往回退的人们,又问了一句,“还有谁?” 令安就觉得一股气直冲脑门,转头怒吼道:“诸位谁……” 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令安发现自己身后这群所谓的江湖高人们,不知何时已经退出了好大一截。 “你们……你们!简直无耻,平日里吹起牛来震天响,结果到了真章的时候,就一个个都往回缩了,你们算他妈什么江湖高人?都他妈是狗屁!”令安怒骂。 这群人悻悻然的,却连一个出声的没有。 “杨晓呢?那群人都他妈去哪了?”令安简直要气疯了。 “还有脸发火?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吗?”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令安瞬间呆住,转过头去正好看到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令董。 “姐……姐?你怎么来了?”令安就跟见到鬼一样。 令董冷笑,“从你刚来的时候我就到了,呵呵,本来还想看看你是怎么赢回脸面的,结果却是靠这群乌合之众!” 令董指了指那群奇形怪状的江湖骗子,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之前我就告诉过你,少相信这些满嘴胡吹的骗子,你不听,现在相信了吧!” 令安低下了头,有些委屈的说道:“我都被人欺负了,你还数落我。” 令董冷笑,“你被欺负也是应该,我在城里就听到消息了,比你先到的一步,然后和沈毅打了一场!” 令安听完猛地抬起头,一脸兴奋,“打赢了吗?” “你看这样子像是打赢了吗?”令董冷声道。 令安看看远处抱着胳膊好整以暇看热闹的沈毅,又瞅瞅自己的姐姐,不禁摇了摇头,他对自己的姐姐很了解。 令董的武艺和性格可以说远胜于他,若是赢了,绝不会是现在这个模样。 这样想着,令安的神情又不自然起来。 他自认为已经尽可能的高估沈毅了,却没想到还是有些低估了,因为沈毅居然连自己的姐姐都赢了。 “跟我回家去,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都知道了,我不会告诉父亲,但你也别想出来。”令董寒声道。 令安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无奈屈从了。 令董又让自己的手下将这群江湖骗子都给轰散,等弄完这些事后,才转身对沈毅说道:“沈毅,你也别得意,下次见面,我一定可以赢了你!”说完转身带着令安纵马而去。 沈毅一直目送他们走远了,才回到马车跟前,醉儿第一个冲上来,十分紧张的抓住沈毅。 “少爷,你怎么样?你刚才都吐血哩!” 沈毅摇摇头,“没事,只是震破了牙。” 余鱼也有些担心,但还是站在远一些的地方看着,沈毅安抚了醉儿几句后,便转头对余鱼说道:“余姑娘,此时金陵城的城门还开着呢吗?” 余鱼摇摇头,“日落就关了!” 沈毅不出意外的嗯了一声,天下也没几个城池像扬州一样,晚上都不关城门的。 更何况金陵城毕竟是江南道的首府,晚上的戒备自然要严厉一些。 “那看来我们晚上就只能在马车上凑合一宿了。”沈毅苦笑道。 所有人都没太当回事,此时天气炎热,又是江南地区,就是露宿野外也不是什么事。 倒是余鱼突然眼前一亮,“公子,此处离着金陵城的隆福寺不远,我带您去吧,每个月我都会去那里进香,很熟悉。” 沈毅迟疑片刻,“远吗?” “不远,就在前面三里多路。” “那好!” 三里路眨眼就到,等来到这隆福寺门外,沈毅抬起头来看了看,这寺院的规模不是太大,但也相当可观了,雕梁画栋十分的精美,尤其在月色的映照下,颇有几分仙气。 余鱼上前砸门,片刻之后,有小沙弥开了角门,一见是个如花似玉的女子,本来满脸恼怒的小沙弥瞬间就变得一脸欢喜。 “这位女施主,深夜造访,可有事情?” 余鱼一笑,“小师傅,我和贵寺的法空罗汉相熟,此来……” 不等余鱼说完,小沙弥已经心领神会的一笑,摆了摆手道:“明白了,女施主请跟我来!” 说着就打开了角门,余鱼拾阶而上,进了角门后,小沙弥刚要关门,沈毅等人也走了过来,一拥而入。 小沙弥这才看清后面还跟着这么多人,不禁惊呆了,“这……这……” 余鱼一笑,“小师傅,这是我家公子,这是随从!只因为错过了宿头,而金陵又关了城门,只好在此借宿一宿,求小师傅行个方便。” 小沙弥有些张口结石,他怎么能做的了这么大主?只好先告退去禀告师父。 一行人找了个房间先坐着,沈毅靠着椅子休息,其实刚才他说没事,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宽慰众人。 令董绝非易于之辈,那一脚踹在沈毅的后背上,虽然被他卸掉了大部分力道,可内脏还是受了些轻伤,在外面还不觉得什么,现在一坐下,就觉得浑身酸痛。 醉儿察觉出不对,但小姑娘现在越发的聪慧,知道沈毅故意不显露,应该有他的道理,便也没有说破,只是乖巧的站在沈毅身后,给他捶背揉肩。 等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就见外面走进来一个干瘦的大和尚,一见余鱼,也是一惊,赶紧双掌合十。 “余姑娘,原来是你,怎么这么晚了……” 余鱼一笑,“法空师父,我是因为迎接朋友,结果有些事耽搁了,现在进不了金陵城,只好在此求个宿头,不知道可方便吗?” 法空有些迟疑,“方便是方便,可隆福寺是男众庙宇,您是个女流,这……” 小沙弥在后面则有些尴尬,他刚才兴奋的去跟师父报信,说来个女人,而且长得极为漂亮,本以为师父会开心,却不想被大骂一通。 小沙弥不禁有些委屈,心说往常有俊俏姑娘们来进香的时候,师父你不也是一样笑得双眼眯到一起了么,还献殷勤一样的给人家看手相解八字! 小沙弥心里的腹诽不说,余鱼只是一笑,“这不是还有公子作陪么,也不算犯戒吧,大师傅就行个方便……” 法空还想说什么,沈毅此时已经掏出了一个银角,偷偷递给了于老三,于老三心领神会,上去就熟络的和这法空套起了近乎。 没一会的功夫,这法空就满面笑容的下去了,片刻之后还送来的斋饭,并安排妥当了住处。 沈毅此时越发觉得于老三是个天生的外交家,因为他有一种神奇的亲和力,很容易就跟人打成一片,这可是一个难得的能力。 吃完斋饭之后,沈毅的兴致也上来了,他知道自己的伤势,若是现在躺下就睡,很容易严重,还不如走走路来更有助于痊愈。 于是他出了屋门打算看看月色,余鱼也在后面跟着,醉儿也想上去,被于老三给拦住了。 沈毅跟余鱼两人走在寺院之中,这隆福寺从外面看着不算太大,但里面却很是不小,并且有两座高塔,矗立在前院之中,晚上塔顶亮着灯光,让人看着有种在大海里航行的感觉。 沈毅走到木塔下面,仰起头来数了数这塔的层数,余鱼在一旁就吃吃的笑。 “你笑什么?”沈毅有些奇怪。 “我是笑不管谁来了这隆福寺,好像都会数数这塔的层数。” 沈毅也笑了,转身刚想说话,却被面前的景象镇住了,都说月下看美人,这余鱼本身就是个绝色美人,现在在月色下一照,更显得清丽绝俗。 沈毅这一痴呆,眼神不禁就直勾勾的看着余鱼,直接把余鱼看了个大红脸,不禁嘤咛了一声,“公子……” 沈毅这才回过神来,不禁也有些尴尬,不过也有些好笑,心说女人简直太不可理喻了,刚才在外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靠在自己身上都不害臊,现在自己不过看了她两眼吗,至于这样吗? 彼此又开始沉默,余鱼有些后悔,刚才自己的表现会不会让沈毅有不好的联想? 会不会让沈毅认为自己根本不喜欢他? 这些疑问让余鱼很后悔,终于鼓足勇气说道:“公子……” “嗯?” “你生气了?” “生气?为什么要生气?”沈毅有些不明白。 余鱼咬了咬下嘴唇,心说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气人呢。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虽然金陵气候温热,但夜深了之后,还是有些冷的,沈毅打了个哈欠。 “走吧,天色不早了,回去睡觉。” “嗯!”余鱼的脸腾一下子就红了,声若蚊呐的应了一声,就埋头跟在沈毅身后走。 等快到住宿的地方了,沈毅突然停住了脚步,后面的余鱼一下子没刹住车,正好撞在沈毅的后背上。 “咳咳,忘记了一件事,余姑娘你跟醉儿睡在里面那间,我和别人在外面这间挤挤就行了。”沈毅认真的说道。 余鱼听了后,脸上居然浮现出失望之色,愣了会才低头嗯了一声。 沈毅将人送回去后,躺回床上准备睡去,本来躺在床上的沈元翻了个身,有些促狭的挤挤眼睛,然后问道:“怎么样?” 第二百零二章 金针渡劫 “什么怎么样?” “你说呢?”沈元的笑容有些不怀好意。 沈毅有些无奈,自己哥哥好像不是这样的人啊,往常都是很认真很严肃的,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八卦了。 “咳咳,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刚才在外面转了一圈罢了,别多想。” 沈毅的解释在沈元意味深长的笑容,以及躺在床上装睡的于老三跟乔乐两人的窃笑声中显得苍白无力。 “睡觉!”沈毅没好气的说道。 这一夜睡的不是很舒服,沈毅的伤看起来没事,但实际上伤到了脏腑,总归要恢复一段时间。 早上起床后,沈毅有些胸闷,吃了碗素粥之后,便顺着寺院转圈,因为他感觉自己有些恶心反胃,不想当着众人的面显露出自己受伤了,所以找了个借口避开众人。 等刚来到寺院后山的一处地方,沈毅就看到凉亭中站着个少年。 这本无甚出奇,沈毅也没太在意,只是自己慢慢的走着,一边走还一边调理呼吸,好让伤势尽快恢复一些。 “没用的,你伤到了足阳明胃经,虽然表面上没啥事,可若是不及时治疗,很容易留下病根。”远处的少年突然喊了一句。 沈毅站住身形,转身惊讶的看着少年道:“小公子可是对我说话?” “废话,这后院除了你我还有别人吗?” 少年的话很不客气,但沈毅却没在意,因为刚才少年的话无一不切中要害,可见是个有本事的,单凭远观就知道自己伤到哪里了。 “小公子,敢问尊姓大名,还有我的伤势……”沈毅上前一拱手。 少年不耐烦的摆摆手,“我叫什么不重要,你的伤我能治,但是得给钱。” 沈毅愣了愣,然后失笑,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银票,“这个可还够吗?” 这是张五十两的银票! 少年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没好气的说道:“我不要银票,必须现银。” 沈毅有些出乎意外,现在还有不要银票的?要知道五十两银票装在身上可能就是张纸,五十两银子可是能把人累个跟头啊。 “好,可我身上只有些散碎银子,不知道够不够。”沈毅掏出一把碎银子,大概也就三两左右。 少年也没看,直接一伸手,“都给我吧。” 少年的手如同玉葱一般,沈毅笑了笑,将碎银子都给了他。 少年接过去后装进自己的兜里,然后看了看沈毅,语气冰冷的说道:“跟我来!” 说完转身就走,沈毅抓了抓脑袋,心说还真是个古怪的人啊,便也跟上前去。 少年先穿过后山的院子,来到前堂,这时候昨晚那个小沙弥也出来了,一见到少年,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甄公子,这可是第五天了,你答应的……” 这位少年不待小沙弥说完,直接从兜里拿出沈毅刚给他的碎银子,劈头盖脸就扔了过去。 碎银子分量很重,砸在人身上是很疼的,可这小沙弥一见是银子,虽然疼的龇牙咧嘴,可居然还是眉开眼笑的。 “这些可够了?” “够够够!够了!” “哼!”少年冷哼一声,继续往前走。 沈毅在后面跟着,心里有些好笑,这少年还真是火爆脾气啊。 等来到少年住的房子,沈毅才发现自己昨晚住的地方算是隆福寺最好的房间了。 少年住的房子低矮破旧,简直像是一阵风能刮倒一样。 少年昂首阔步的走了进去,沈毅也跟着走进去,一进到里面,沈毅就觉得眼前一暗,同时一股浓烈的草药味直冲鼻孔。 这草药味还不同于一般的味道,辛辣的很,可也奇怪,这一冲鼻孔之后,沈毅就觉得自己的伤势似乎都轻了三分。 “坐下!”少年冷声道。 沈毅乖乖的坐到屋中唯一一张椅子上。 “脱了上衣。” 沈毅迟疑了下,少年一瞪眼,“怎么?你脱不脱?” 沈毅立马就将上衣脱去,少年这时候从一个小包里拿出个小盒子来,打开后里面金光闪闪,居然是一盒金针。 这金针各种样式的都有,长短不一,在这昏暗的房间中散发着神秘的光泽。 少年用手捻出一根长的出奇的金针,嘴里说了句,“别动啊!” 同时手腕一翻,这金针便一下子刺进了沈毅的胸膛之中。 沈毅就觉得心口一凉,还没有什么反应,少年已经手指连动,那金针便纷纷刺进自己的身体里。 沈毅开始有些害怕,因为这些金针的样子都太唬人了,最短的都有一个手掌长,长的甚至有半尺。 但这些金针插在身上后,沈毅并没有觉得任何不适,反而觉得身体里某些堵着的关窍都随着这金针的刺入而逐渐松动。 “好了!现在随着我的命令呼吸吐纳!”少年说了句。 沈毅眨眨眼,示意自己知道了。 “深吸,然后气沉丹田!” 沈毅照做了! “好,以意领气,跟着我拔针的方向走。”说着少年开始往外拔针。 沈毅闭着眼,存心观想,就觉得一股暖流跟着少年拔针的路线从丹田处一直往上走,等来到胸口处后,沈毅突然觉得喉咙一腥,张口就是一口乌血喷出。 这口血喷出之后,沈毅就感觉整个人跟脱胎换骨了一样,那么的轻松自在。 “好了!你的伤没有大碍了!” 少年收好金针,淡淡的说道。 沈毅站起身来,十分恭敬的抱拳施礼道:“多谢甄公子。” “不用谢,我收了你的钱了,自然要帮你做事。没事赶紧走!”少年下了逐客令。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有女子的声音。 “公子在里面吗?” 沈毅一听就知道,是余鱼的声音。 少年的脸则更加的不好看了,“赶紧走。” 沈毅苦笑了下,他很清楚,自己刚才见识到的是这个时代顶尖的医术,这不是自己那几两银子可以买来的。 “大恩不言谢,我沈毅在此多谢甄公子出手相救,告辞!” 说完转身就要走,少年却是一愣,然后说了句,“你等等,你说你叫什么?” “我叫沈毅!” “沈毅?就是写出红楼梦的那个沈毅?”少年目光闪烁的说道。 “对!”沈毅点了点头。 少年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复杂,过了好半晌才叹了口气道:“可能这就是命吧,你先走吧。” 沈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出了房门,不知道这个少年突然变颜变色的是什么意思。 “公子,你怎么了?”余鱼一见沈毅嘴边有血迹,不禁唬了一跳。 “没事,刚才遇到个医术大家,帮我扎针,现在伤势已经好多了。”沈毅笑道。 等沈毅回了自己的房间,所有人都已经收拾好了,准备出发,沈毅沉吟了会,突然说道:“今天我们先不走。” “为什么?”沈元有些好奇。 “没什么,就是有些累了,大家休息一天,明天加急赶回扬州。” 沈毅的话人们虽然不明白,但还是都遵从了。 沈毅又呆了会,便出了房门去找法空。 这时候法空正在大殿旁边给香客们观香,沈毅站在一旁听了会,发现这个法空根本啥也不懂,就会用些大话吓唬这些进香的村妇。 可这些进香的人们都很信任他,一听他说的严重了,甚至还有几个扑通就跪下了,求法空搭救。 这时候法空宝相庄严,明里暗里的一暗示,这些香客便纷纷慷慨解囊,不一会法空就收了好几两银子的布施。 等人少了之后,沈毅才上前一拱手,“大师傅有礼了。” 法空正红光满面的哄钱,抬头一看是昨晚住在寺里的那个小公子,就是一愣。 他不是个傻瓜,当然看得出沈毅气质高贵谈吐不俗,绝非一般的平头百姓,所以心里有些惊惧。 “不敢不敢,小公子可有什么事吗?” 沈毅一笑,“大师傅,借一步说话。” 两人来到了一处僻静地方,沈毅这才说道:“刚才我在寺中游玩,见到一名少年,姓甄,大师傅可认识这位甄公子?” 法空一听这话,呵呵一笑,“怎么不认得,这个甄公子在我们寺里住了得有三个月了,身无分文白吃白喝,要不是看在我佛慈悲的面上,我早就命人轰他走了。” “那大师傅可知道这位甄公子的家乡住处跟姓名?” “不知道,我也只知道他姓甄,说是庐州府过来的,平日这个人古怪的很,跟谁也不怎么说话,而且脾气暴躁,一句话不合就跟你发火,所以没人肯接近他。” 沈毅点点头,心里却在盘算庐江府这个地名。 “小公子,可是这姓甄的冒犯您了吗?”法空小心的问了一句。 “没有!我只是好奇,随口一问罢了,麻烦大师傅了!”说着沈毅随手拿出张银票递给了法空。 法空一见是银票,眼睛都放光,可又嗫喏着不敢伸手去接,要知道他一年也挣不来这张银票的钱。 “大师傅拿着吧,这也算我们住在贵寺的饭费,今天我们不走,还得叨扰一天。” 法空这才敢接过来,欢喜的没口子的说道:“好说好说,小施主功德无量,倒是敝寺房屋逼仄饮食粗鄙,怠慢您了!” 第二百零三章 什么叫地狱。 中午时分。 隆福寺及其周边开始热闹起来,这隆福寺虽然不是太大,但历史悠久,在方圆几十里来说,也算的上是香火鼎盛之所。 因此有很多的善男信女不辞辛苦的赶来进香,这也养活了隆福寺僧众及其周边的农户。 有脑子灵活的,便开始售卖草香贡品等,还有跑江湖算命的,卖神药的,打把式卖艺的。 这些人的存在让隆福寺附近形成了一个小庙会,到了中午时分更是有各种小吃摊依次排开,显得热闹非凡。 沈毅对这些并不是很感兴趣,因为这样的小庙会在扬州城简直太多了,看的都审美疲劳了。 可余鱼却很喜欢,她平日一直在船上待着,很少在岸上过夜,更遑论去逛庙会了。 因此现在的余鱼眼睛简直不够使了,看什么都感兴趣,沈毅也不好说旁的,只好在后面跟着。 “你看我戴这个好看吗?”余鱼头上别着一根木簪,转身笑问道。 沈毅点了点头,“很漂亮。” 他说的是实话,确实很漂亮。余鱼这个姑娘本身就是典型的江南女子气质,一头乌黑的秀发搭配上一柄造型古朴的木簪,给人的感觉就是清丽绝俗。 余鱼很欢喜,摆摊的小商贩见此也趁机笑道:“小娘子天生丽质,和这位小相公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的一对呢!” 这话说的余鱼脸腾就红了,沈毅也有些尴尬,赶紧掏出散碎银子给结了账。 余鱼十分珍重的将木簪捧在手中,“公子,怎好让你破费……” 沈毅呵呵一笑,“也不是多值钱的东西,而且跟我在一起,怎么也不能让女人花钱。” 沈毅的话似乎有些大男子主义,可他就是这个习惯。 余鱼有些感动,她却不那么认为,她总觉得沈毅这样对自己,肯定是对自己也有情意。 一念至此,余鱼心底泛起无限的甜蜜,就连看沈毅的眼神都是那么的温情脉脉。 两个人逛完了庙会,便回去准备吃饭,今日午时的斋饭要比昨晚更加丰盛,而且味道极好,甚至还有各种素鸡素鸭。 这素鸡素鸭外表看去是鸡鸭模样,但吃起来就发现原来是素的,虽然是素的,可味道依然极好,于老三和乔乐简直就跟饿死鬼投胎一样,吃的肠满肚圆不亦乐乎。 沈毅也吃了一碗,就连醉儿这样往日跟小猫一样吃东西的女孩子,也吃了多半碗。 “真好吃啊,为什么昨晚的斋饭那么难吃,今天就这样丰盛了呢?”醉儿感叹了一句。 沈毅一笑,他当然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斋饭丰盛,钱有时候是真能通神的。 不过这话也提醒了沈毅,他让醉儿找来了个食盒,挑了一些素斋放进去,然后亲自提着去了后院。 那少年住的位置很偏僻,沈毅推测这里以前应该是隆福寺的柴房。 等到了门前,正好这位姓甄的少年也在吃饭,桌上只有一盘盐水煮豆,还有就是一碗豆饭,十分的粗陋。 沈毅在门外咳嗽了一声,少年却连头也没抬,“进来吧,早就听到你的脚步声了!” 沈毅一笑,矮了矮身子进了屋子,将食盒摆在桌上后,少年看了看沈毅。 “怎么?这些死秃驴居然让你们吃这个?” “这个怎么了?”沈毅将素斋摆好,香气便扑面而来,让这个四面透风的小屋有了些温馨。 “你难道不知道隆福寺的素斋?”少年反问道。 “为什么要知道那个?难道很出名吗?” 少年摇了摇头,“法空那厮要是知道他的一片苦心都白费了,不知道得有多心疼。” “很珍贵吗这些素斋?” “食材谈不上珍贵,只是能做这样一桌素斋的人是轻易不下厨的,不然你认为这隆福寺中全都是些庸庸碌碌的蠢钝和尚,如何能保得住这样的家业?”少年淡淡的说道。 沈毅还真的不知道这些事,不过这些与他又有何干? 他所想要知道的,只是面前这个不苟言笑的少年的来历,如果可以,最好还能交个朋友。 “现在我知道公子你姓甄了,请问你叫什么呢?”沈毅看着吃了一口素鸭,正一脸享受的回味的少年,轻声问道。 “我叫什么?我都忘了。”少年的语气一下子就低落了。 沈毅看着这个面色黧黑,貌不惊人的少年,“单凭你这手金针绝技,怎么也不至于落入这等境地,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么?我至少可以帮你一下。” “帮我?你拿什么帮我?你能将一个人起死回生吗?”少年突然激动起来。 “你不过是个会吟诗作词写写文章的士子罢了,就算你会点武艺,但这些事你根本帮不上忙,这顿饭我很感激,但不要试图接近了,对你没有好处。”少年语气平静,但沈毅能听出其中包含着的,被现实压抑着的怒火跟悲愤。 沈毅给少年斟满了一杯素酒,叹了口气道:“那让我猜一猜,是庐江府出事了?” 少年的眼神瞬间冰冷,沈毅摆摆手,“不用这么看我,我也是猜的,因为很奇怪,你虽然衣着破旧,但谈吐举止都昭示着你绝非一般人,而法空说你是庐江府的人,却在金陵城附近的寺庙流连不去,这绝对不正常,原因无非两个,一就是你的家族突遭大难,要不就是庐江府出事了。” “而你的神情只有悲愤,却没有郁郁不得志,因此很有可能庐江府出事了!”沈毅看着少年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 少年的神情痛楚,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才叹了口气道:“若不是这是我们今天第二次见面,我一定以为你是知道消息后故意来刺激我的。” “那现在能告诉我,这庐江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了吗?”沈毅注视着少年问道。 “我叫甄午,是庐江府同心堂的少东家,我父亲就是庐江府乃至江南道都有名气的甄一,事情发生在三个月前,当时庐江府刚走了一次水,到处都是泥泞沼泽,然后……” “病情就爆发了!” 说到这里,甄午的表情开始扭曲,显然回忆起这些事,对他的打击很大。 “开始只是有一部分人上吐下泻,我跟我父亲都没有怎么在意,毕竟每年都发水,发水后肯定也会闹一阵子疫情,这都是惯例了,庐江府的官府在我们同心堂采购了一批药材,准备熬煮祛邪汤给百姓们。” “所有人都没把这当回事,但接下来的发展,让很多人措手不及。” “先是有人开始发热,然后胡言乱语,之后浑身开始起水泡,等水泡破了以后,这个人就基本已经没有了神智,最后凄惨无比的死去。” “开始一个两个的,人们还不太在意,但很快,这疫情便蔓延开来,整个庐江府瞬间变成了空城,路上的死尸堆积如山,没有人敢在这样的环境下待下去了,因为谁也不知道这疫情会怎么发展。” “我父亲那时候连着几个昼夜,几乎没有怎么合眼,全力以赴的救治伤病,可这疫情来势汹汹,根本不是药石所能救下的,而且我父亲,我父亲他……”甄午语气哽咽。 “他也患上了这伤病,最后,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死在自己怀里,根本无能为力。” 沈毅听得神情肃然,他很清楚一场传染病的威力,在后世现代医疗那么强大的情况下,一场非典还会让整个国家风声鹤唳,更何况在这个时代。 “那……后面呢?” “若说疫情只是天灾的话,那么接下来的人祸才是最为惨烈的。”甄午紧咬牙关说着。 “疫情越演越烈,庐江府已经是一所空城了,有权有势的人都已经跑了,留在城中的只剩下老弱病残,但就是这样,还是有人不肯放过他们。” “杨贺,这个千刀万剐的人渣,居然趁着这个时候大肆掠夺良家女子,然后卖到别处去做娼妓,还有被疫情夺去父母的孤儿则更是被杨贺直接收留,表面上,似乎他是在做善事,因为能管这群孩子一顿饱饭。” “可实际上,这些人根本没有出头之日了,他们就是杨贺的工具,在必要的时候,杨贺可以毫不犹豫的用他们的命去填。” “然后最惨烈的事就发生了,在整个庐江府都没有油水可榨,只剩下身无分文的老弱病残之后,杨贺居然勾结庐江官府,直接将这些人给拖出去活生生烧死了。” “烧了?”沈毅也有些震惊。 “没错!大火绵延几日,你能想象吗?那几日方圆十几里都是烤肉的香味,那股味道,我这辈子也不想再闻到了。”甄午神情惨然的说道。 “你听过还活着的人被火炙烤时候的惨叫吗?那是种语言都形容不出来的惨叫,还有那些人的眼神,绝望而怨恨,我闭上眼睛就能看到这些眼神,那让我睡不着。”甄午低声啜泣起来。 这个少年被那种地狱般的惨相给吓坏了,到现在,阴影还笼罩在他的身上,无法摆脱。 沈毅看着他,心情一样沉重。 第二百零四章 “高手”现身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沈毅呢喃道。 甄午所描述的景象也刺激到了沈毅,瘟疫流行的时候,封锁城池他可以理解,可为什么要将整个城里的人不管死活都用火烧死呢? 就是为的隔断传播吗? 用得着这么残忍吗? “我也不知道,可那个杨贺信誓旦旦的说,必须如此才可以将疫情扑灭。” “后面呢?” “后面整个庐江府就崩溃了,因为死的人太多了,人们四散奔逃,想要离开这个人间地狱。” “但这个时候,那个狗官为了自己的乌纱帽,居然将整个庐江府封锁起来,所有人不得出城一步,这进一步导致了惨剧的发生,因为整个庐江府此时已经吃光了存粮,饥饿远比一开始的瘟疫恐怖。” “我是因为有受过我父亲恩惠的兵丁网开一面,才算逃出了庐江府,在我离开的时候,庐江府已经十不存一。” “为什么?”沈毅深吸了一口气,“为什么这样的惨剧外界毫无所知,而且一个庐江府那么多人口,这样的残酷镇压,居然没有发生民变?” “呵呵,民变?这就得说说这位杨贺了,他就是庐江府的土皇帝,活阎王,没人敢和他对抗的,甚至在最后,他还在耀武扬威,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的人却活得好好的!”甄午一脸怨毒的说道。 沈毅叹了口气,“那你来这隆福寺干什么?” “我想报仇,可我不会杀人,只会救人,所以我要来这里学武?” “这里学武?法空?” “当然不是,法空不过是这里的一条看门狗罢了,蠢钝贪财说的就是他这样的,我想见到的,就是做这桌素斋的人。”甄午眼中闪烁着光芒,轻声说道。 “这桌素斋的主人?”沈毅重复了一句。 “没错,我父亲曾经告诉过我,他有一位朋友,就是隆福寺的掌院,一手厨艺出神入化,但比他厨艺更厉害的,却是他的一身武艺。”甄午认真的说道。 “那见到了吗?” “没有,我来这好几个月了,一直没有见过这个掌院,可我相信他在,因为这桌素斋就是佐证。” 甄午的话音刚落,外面有人爽朗的笑道:“那你若是真的见了我,岂不是会很失望?” 沈毅豁然站起,这声音很近,可刚才他却一点也没有察觉,现在的沈毅已经今非昔比,一身武艺在江湖中也能称得上三流了,但被对方欺到这么近也没发现,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甄午更是一脸激动,起身就往外走,等到了院中,就见一个穿着青衣的小老头正笑呵呵的看着两人。 甄午的脸一下子就垮下去了,因为他认得这个老头,这不就是隆福寺后厨里的那个打杂老头么。 见过他多少次了,根本没有在意过他,甄午不禁有些失望,沈毅却面色凝重,冲着老者一拱手,“前辈……” “不要称呼我前辈,我不是江湖中人。”老头神情淡然的说道。 “好,敢问老伯,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告诉你们,这桌素斋就是小老儿我做的。” “什么?不可能!”甄午一脸不相信。 “这样的素斋绝非一般人可以做出来的,你怎么可能做得出?” 老头一笑,“很多人都这么认为,认为隆福寺的背后肯定有个不世出的厨艺高手,其实都是狗屁,那都是这寺里的和尚们为了多骗香火钱而编出来的。” “那这素斋的味道怎么解释?”甄午还不服气。 “这味道吗……”老头冷笑两声,“其实很简单,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诀窍,听好了!” “只要用大油,就是木头我也能给你做的香喷喷的。” 老头的话犹如石破天惊,甄午目瞪口呆,“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这素斋我吃了,绝对不是大油做出来的味道。” “呵呵,只要你将大油和这素斋炸过,然后用佐料烹制,最后谁也尝不出来的,这就是诀窍。”老头一脸讥讽。 沈毅在一旁听得云山雾罩,可他也明白,这个大油应该就是猪油之类的东西了。 “你刚来隆福寺我就知道了,可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有显露身份么?”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让你去送死,你父亲说的没错,我厨艺是不错,可他也有说错的,那就是我一身的武艺早就还给师父了,现在我就是一个普通的老者,明白了吗?” 甄午浑身颤抖着,有些不敢相信。老头叹了口气,“庐江府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想知道,因为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拖住你,好让甄家留个根。” “那你为什么现在还要告诉我?”甄午绝望的问道。 “因为他来了。”老头指了指沈毅,“这位公子,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那位写出青玉案的沈毅沈三变?” “是!”沈毅点点头。 “那就没错了,这个小子我就交给你了,希望你好生照顾他,我不想让着甄家没有了香火。” “为什么是我?”沈毅只是问了一句。 “因为我信任你,能写出人生若只如初见的小子,总不是个坏人吧。”老头的逻辑强大的无法辩驳,沈毅居然没词了。 甄午此时还在一片混乱之中,这些日子支撑他走下来的就是隆福寺那个神秘高人。 可现在人出现了,幻想也破灭了,这个高手原来就是后厨一个普通的打杂老头,也没有什么传说中的厨艺,做饭好吃只因为加的油是猪板油。 这些冲击都让甄午思维混乱,老头也没管他,只是看了看沈毅,然后若有所指的笑了笑,转身步履蹒跚的走了。 沈毅看着他的背影,却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个老头走起路来,右腿明显瘸的厉害,腰也是不正常的弯曲着。 这肯定是受过很重的伤,江湖争斗,最后的结局和归宿都会这样吗? 沈毅有些迷茫起来。 这边甄午还在歇斯底里的绝望中,沈毅也不能撇下他不管,只好拽着他也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这时候余鱼正兴致勃勃的跟着醉儿学字,这余鱼的才学不是很高,也是因此,她才没有成为名镇一方的花魁。 现在醉儿的才学虽然也不怎样,可因为有梁方手把手的教导,也算不错了,这余鱼很是虚心的求教,也让醉儿这个小妮子的自尊心极度膨胀,现在正背着小手让余鱼练字呢。 沈毅看的好笑,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坐在外间的茶座上喝茶,这时候外面已经是午后了,这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刻,不过这隆福寺因为绿树成荫,而且地处僻静处,所以也不显得太热。 伴随着蝉声,沈毅有些困倦了,正准备眯一会,突然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搅乱了这午后的平静。 沈毅睁开眼,就发现有几名身穿皂衣的小厮正往这赶,后面则跟着两名趾高气扬的壮汉。 沈毅眯起来眼睛,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善类,突然出现在隆福寺是要干什么? 莫非是令安派来的? 这时候本来笑容满面的余鱼一见这群人,吓得花容失色,浑身都在颤抖。 “公子……快,把门关上!”余鱼焦急的说道。 沈毅还有些愣神的功夫,这群人已经赶到了近前,小厮们一个个拎着棍棒,分立两旁。 两名大汉则抱着胳膊狞笑着看着余鱼,“余姑娘,你可让我们好找啊!” 余鱼浑身一激灵,“两位大哥,我……我……” “不必说了,秦姐说了,只要你乖乖跟我们走,我们也不会为难你。”壮汉语气不善的说道。 “我不!”余鱼咬牙说道。 “什么?”壮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些年来,我给幻烟也挣了足够的钱了,现在我想追求自己的生活,所以我不会跟你们走的。”余鱼鼓足勇气说道。 “追求自己的生活?就是跟这个小白脸?”一名壮汉指了指沈毅,一脸不屑的问道。 “呵呵,余鱼,你可得想好了,若是私自逃跑,被抓回去的惩罚,你也是知道的!”另一名壮汉满脸猥琐的说道。 “我知道,但是我绝对不会跟你们走的。”余鱼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好,反正哥几个现在也闲着,回去后正好玩玩你,到时候别怪哥几个辣手摧花!”壮汉色眯眯的笑道。 然后就准备动手,这时候沈毅淡淡的说道:“你们……问过我了么?” “小子,我们是幻烟的,追逃偷跑的姑娘,理所当然,你要是多管闲事,小心你的两条腿!”壮汉狞笑道。 “就是这个小子?长得是不错,怪不得能把余姑娘迷得神魂颠倒呢,可惜,再水灵的相貌,也是个兔爷的命,再废话,我连你一起抓回去!”另一名壮汉恐吓道。 沈毅叹了口气,有些不情愿的站起身来,他是真的有些无聊,这些只会挑衅的小角色为什么都看不清局势呢? “小子你站起来干嘛?怎么?还想跟哥几个练练?”壮汉好笑道。 “一!”沈毅伸出了一根手指! 第二百零五章 以暴易暴 “一你吗啊一。”壮汉怒骂着抬手就打,但手到了半空就停住了,因为一柄锋芒利刃的剔骨尖刀此时正顶在他的心口处。、 因为天气炎热,这壮汉是敞兄露怀的,前凶上更是布满了护心毛,冰冷的刀尖就这么顶在他的心口处,锋芒所及,护心毛都被割断了好几根。 壮汉浑身都僵住了,目瞪口呆的看着沈毅,咕咚一下,咽了一大口口水,然后强笑道:“这位小爷……刚才我有眼无珠,言语得罪您了,但您也不至于这样吧。” 沈毅面无表情,只是抬眼看了一下正抓着余鱼衣服的两个小厮,壮汉立马吼道:“都他妈给我松手!” 小厮们全都松开手退到了一旁,沈毅淡淡的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穷生贱养,没有大名,周围人们都喊我韩大。” “你们是幻烟的什么人?” “回小爷,我们和幻烟没什么关系,不过要是有姑娘偷跑的话,幻烟的秦姐就会派我们哥俩去抓。” 沈毅点点头,转脸看向另一名壮汉,“你叫什么名字?” 这壮汉一脸的不忿,闻言冷笑道:“这位小兄弟,我奉劝你少管闲事,虽然这娘们长得不错,可为个女人得罪了我们,你就不想想后果么?” “后果?”沈毅轻笑,手里的刀却猛然往前一刺,这刀尖直插进有半寸多深,痛的这韩大闷哼一声。 “这位小爷手下留情!”韩大吓坏了,然后转头怒吼道:“张五,你他妈是想害死我么?” 张五这才忿忿不平的低下头不说话了。 沈毅轻描淡写的说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但这余鱼既然说了不想回去,那就不用回去喽,而且我问你,你说反抗的女子抓回去,是什么待遇?” 张五还想说话,韩大赶紧说道:“没什么,无非就是打一顿罢了。” “你们胡说,我亲眼见过逃跑的姑娘们被你们抓回去后大肆蹂躏,结果第二日就投江自尽了。”余鱼恨声道。 沈毅的眼神越发冰冷,看的韩大亡魂皆冒,他不是个傻瓜,刚才是被沈毅的外表所欺骗了,但现在一认真对待,韩大就看出这沈毅绝非一般的世家公子,因为他的眼神太冷了。 而且浑身散发着一股杀气,这杀气让韩大毫不怀疑的相信,若是自己说的一个不满意,沈毅的刀就会送他上路。 “是真的么?”沈毅轻声问道。 韩大满头大汗,“这位小爷,实不相瞒,确实有手底不干净的人这么做过,可我保证,我韩大绝对没有残害过这些姑娘,毕竟都是苦命人,何苦作践人呢。” 一旁的张五却冷笑道:“韩大,你别说的那么好听,你是不想做还是做不了?” 沈毅突然一脚踢出,正踹在离着不远的张五的小肚子上,这一脚用劲极大,张五猝不及防,扑通一下就被踹倒在地,疼的他脸色煞白。 这时候于老三和乔乐一拥而上,直接用绳子将这张五捆了起来,沈毅淡淡的说道:“我没让你说话,你为什么要吭声?” 张五用怨毒的眼光看着沈毅,犹自嘴硬道:“小子,有本事你现在就弄死我,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让你出不了金陵城!” 沈毅点点头,眼神又看向这韩大,韩大立马乖巧的蹲了下来,也被乔乐和于老三捆了起来。 然后沈毅走到了张五近前,蹲下身看了看他,张五不服气的和沈毅对视,眼神里的桀骜不驯让人心悸。 沈毅一笑,手里的刀却在瞬间插在张五的手掌上,这一下用力极大,刀直接穿过他的手掌,牢牢钉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 张五痛极而呼,沈毅却握着刀把慢慢的转动,每动一下,张五的痛楚就大三分。 “现在,你服了么?”沈毅语气淡漠,可包含的杀意却让在场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张五痛的实在忍受不了了,这才呢喃道:“我服了,服了,求小爷您放手!” 沈毅猛然一用力,将剔骨尖刀拔出来,张五抱着鲜血淋漓的手浑身一个劲发抖。 沈毅看了看那些小厮,这些人早就吓傻了,怎么敢动。 “回去告诉姓秦的,不管是谁,以后要是再让我知道你们故意折磨女子,小心他的脑袋。” 这些小厮们一哄而散,沈毅转脸看向已经吓傻了的余鱼,“余姑娘,这两个人你说怎么办?” 余鱼看着沈毅,心里没来由的直冒寒气,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沈毅这样的一面。 在她的印象中,沈毅应该是那种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读书人,怎么却有这么狂暴残忍的一面? “余姑娘?” “啊?呃……我也不知道,公子你看着办吧。”余鱼迅速低下头,低声道。 沈毅点点头,看着地上的两人,“我不管你们之前有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但今天既然让我看到了,自然要管一管,杀了你们不值当,这样吧,你们都给我留下点东西吧。” 说着沈毅刀尖一挑,挨着最近的韩大的右耳朵就被割掉,然后不待他痛呼,沈毅又将张五的右耳割掉。 “老三!” “是,师父有何吩咐?” “你和乔乐将这俩人给扔到街上去。” “好!” 事情结束了,若不是地上留着一滩血迹,可能没人会想到刚才这里发生了一场争斗。 “公子……”余鱼欲言又止。 沈毅摆摆手,淡淡的说道:“余姑娘是不是觉得我刚才太过残忍了?” “不是……我只是觉的公子刚才太吓人了。” 沈毅摇摇头,“像韩大这些人,如果你不能震慑住他们,以后的后患无穷,而且他们干的伤天害理的事还少么?我只是替死去以及受辱的姑娘们讨点利息罢了。” 余鱼点了点头,沈毅迈步就往外走,醉儿问道:“少爷你去哪里哩?” “我去找法空这个秃驴。” “找他干什么哩?” “找他要点利息!”沈毅冷声道。 出了住的跨院,沈毅来到了前殿,这时候前殿处只有零星几个香客,沈毅来到前殿的角门处,抬眼一望,就见法空正坐在里面纳凉。 沈毅冷笑一声,一脚就将门给踹开了,本来正在里面安稳喝茶的法空吓了一大跳,刚想骂人,一看是沈毅,所有的脏话都咽了回去,唯唯诺诺的站起身来。 “小公子……你……你怎么来了?” 沈毅看了看这间禅房,不说富丽堂皇吧,但也算得上是陈设奢侈。 “你是不是在纳闷我怎么好好的?” “小公子这是什么意思?”法空不解。 沈毅一笑,法空见沈毅笑了,也附和着笑了,但沈毅笑着笑着,猛地一把抓住了他的前胸襟。 “刚才那群人是不是你放进来的?”沈毅看着一脸慌乱的法空问道。 本来惊慌的法空一听这话不禁叫起了撞天屈,“小公子,您说的是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啊!” “听不懂?”沈毅冷笑着,猛然拔出刀,然后对着法空的大秃脑袋一蹭,刀刃直接将法空的头皮给刮红了。 “现在可听懂了?” 法空吓得差点尿了裤子,他本来想着蒙混过关的,但看现在是不可能了,不禁全都招了。 “小公子,求您饶命啊,您是不知道,韩大和张五那两人可是金陵城的一霸,我不过是个穷和尚,怎么惹得起他们啊!他们来隆福寺,说是找个朋友,我就只好放行了。” “那他们是怎么知道余鱼在这里的?”沈毅冷笑道。 法空一脸油汗,浑身直打哆嗦,“小公子,我是真不知道啊,余姑娘往常也经常来我这上香,可能是被他们查探到了吧。” “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 沈毅点点头,然后问道:“那你告诉我,你们后厨那个做素斋的老头是谁?” “什么老头?”法空又想装傻。 沈毅也懒得和这个老油子废话,手里的刀一转,一小块头皮被应声旋落。 鲜血顺着法空的脸颊就流了下来,平日养尊处优的法空哪受得了这个,疼的浑身都颤抖。 “我再问一句,那个老头是谁?” 法空一脸惶恐,“那个老头在我做方丈的时候就在这里了,而且那时候隆福寺的素斋就很有名气了,但人们都不知道,其实做素斋的都是这个老头。” “他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我都是叫他老板头。” “那你吃过他的素斋么?” “吃过!鲜美至极!”一提起吃,法空的眼睛都放光。 “那你可知道,这老头的素斋其实就是用荤油做出来的。”沈毅冷笑道。 “什么?”法空不相信,“我平日吃荤油吃的多了,怎么不是那个味道?” 说完之后法空自觉失言,讪讪的不敢说话了。 沈毅也懒得理会这个酒肉和尚是怎么样不守清规戒律,只是详细的询问了下这个老头的来历。 但法空知道的也不多,只是说这老头来这隆福寺至少十年了,前任方丈在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后面渐渐的隆福寺的素斋就开始有了名气。 沈毅沉吟半晌,他之所以详细问老头的信息,就是想查出他的底细,凭直觉,沈毅就觉得这个老头绝对不简单。 第二百零六章 讨价还价 “哎,你叫什么名字啊?”于老三围着甄午笑呵呵的说道。 甄午冷着一张脸,根本懒得搭理这个男人。 “哎,跟你说话呢。”于老三笑嘻嘻的问道。 甄午还是拉着脸,他现在心里烦闷透了,因为一直抱着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现在正在抓狂呢,又碰到个话痨一样的于老三,弄得甄午杀人的心都有了。 “行了,我说于老三,人家又不愿意搭理你,你就少说两句吧!”乔乐笑道。 于老三撇了撇嘴,心说这小子怎么这么傲气。 “不是我愿意搭理他,你没看师父对这小子很看重么,现在师父看重的就是我们需要注意的,这点觉悟你都没有?还整天说自己聪明呢!”于老三语带讥诮的说道。 “哎,我说于老三,你一天不和我吵架你就皮痒痒是吧。”乔乐一瞪眼。 “怎么地?手下败将还想跟我叫板?” “走,咱们出去练练?”乔乐急眼了。 “走就走!谁怕谁啊!”于老三当然不惧。 “哎呀,你们两个就不能消停会么?一会少爷回来,小心我告诉他哩!”醉儿嗔道。 “是是是,小师娘说的都对,我们不敢了!”于老三立马换了一副面容,点头哈腰的说道。 乔乐瞪大了双眼,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于老三这么无耻,小师娘……这是随便叫的吗? 果然…… 就连一旁的余鱼都脸红了,醉儿却瞪大了双眼,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咳咳!醉儿姑娘,你……你就不觉得有问题吗?”乔乐有些不甘心。 “什么问题?我以后本来就是要嫁给少爷的啊,其实按规矩,我现在就该伺候少年睡觉了,可不知道怎么的,少爷对这个很抵触,是我不够漂亮吗?”醉儿越说声音越低,脸上的神情也越黯然。 显然这个姑娘已经陷入了自我怀疑的状态。 “怎么可能?在我看来,小师娘你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姑娘了,你和师父站在一起,简直般配的不行,用文人的词怎么说来着?狼狈为奸还是珠联璧合?”于老三满嘴开始胡吣。 醉儿现在可是今非昔比,虽然跟着梁方的这些日子没有学到多高深的学识,但也知道狼狈为奸不是什么好词,因此恶狠狠瞪了于老三一眼。 “再胡说小心我让少爷不要你!” 于老三立马闭上了嘴巴,他是真不知道啥叫狼狈为奸,知道这个词还是当初劫道的时候,里面有个教书先生,曾经说他和乔乐就是狼狈为奸。 当时他还以为是好词,为此不止一次的在众人面前说过自己跟乔乐的关系。 现在一看醉儿的表情,于老三就知道自己被坑了,不禁气的脸都绿了,咬着牙小声道:“妈的,这些读书人太他妈坏了!” 沈毅从法空这出来,他并没有太为难这个和尚,只是简单的收了些利息罢了。 沈毅很清楚,对法空这样的人来说,钱财往往比他们的命都重要,所以失财之痛应该会让他刻骨铭心。 沈毅来到后院,他想再见一面这个老班头,因为他总感觉,这个老头有些话并没有说完。 隆福寺的全寺僧众包括远路而来进香挂单的香客足有百人之多,因此这后厨也十分的宽大忙碌。 就是下午时分,这里依然有很多人在忙活,沈毅却没看到老班头,找了个人问了下,才知道这老班头平时根本不出现,现在应该是在自己房间里喝酒呢。 沈毅来到老班头住的房间外头,因为天气炎热,门窗都开着,里面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床一桌四个凳子而已。 老班头则正对着门坐着,桌上摆放着几样小菜,仔细一看原来不过是一碟盐水豆,一碟猪耳丝,一盘凉拌蜇丝,还有几个咸鸭蛋。 这菜虽然不是很丰盛,可老班头依然喝的满脸通红,见到沈毅出现在门外后,老班头也毫不感到意外,只是一笑。 “来了?坐!” 沈毅也不客气,直接坐在老班头对面,桌上还有一副碗筷,他拿起筷子就吃。 刚一入口,沈毅就有些惊了,这些菜表面看去平淡无奇,几乎是个合格的江南女子都会做,但这味道简直令人绝倒。 “怎么样?”老班头不无得意的问了句。 “很好!”沈毅点了点头。 老班头呵呵一笑,斟了一杯酒递了过去,沈毅摆摆手,“我喝不了酒。” 老班头微微愣了愣,却也不以为意,一仰脖自己喝了下去。 “前辈可是知道我会来找你么?”沈毅又吃了几口菜,方才搁下筷子问道。 老班头摇摇头,“我只是感觉你应该会来,因为从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沈毅摇摇头,“聪明人好像不是什么好词吧。” “你不懂,聪明人其实分好多种,有故作聪明的,有自认聪明的,还有大智若愚的,你却是真真正正聪明的。”老班头看着沈毅说道,此时的他根本毫无醉意,眼神清醒的很。 沈毅没有接话茬,只是问道:“那么前辈,现在你能告诉我,你的来历了吗?” “我的来历?我都忘得差不多了,你就当我是个只会做些小菜的糟老头子吧。” “那甄午呢?” “他?他的父亲当年和我有旧,所以看在他父亲的份上,我一直没有忍心告诉他真相,现在你来了,他也该清醒了。” “为什么?”沈毅继续问道。 老班头一笑,又倒了一杯酒,慢条斯理的端起来饮了一口,沈毅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一点也没有急躁。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厉害了吗?”老班头咕哝一句,然后叹了口气道:“因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别看我老头子不出寺,但昨天官道上的事我也知道了,你这小子有种啊,居然敢和令家玩横,然后结合你的身份,我就感觉你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若是还有谁能帮着甄午复仇的话,就只有你了。” 沈毅哑然,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只是一次偶然的行动,便被这老头子看穿了这么多,这些江湖上的老狐狸都这么恐怖吗? 老班头似乎看出沈毅的顾虑,哈哈大笑,“小子,江湖之所以称之为江湖,就是因为鱼龙混杂,有愚不可及的,自然也有聪明绝顶的,我不过是人老成精而已,不用这么想我。” “我猜……前辈之所以委身于这么一座小寺院里,应该是有你的苦衷吧。”沈毅淡淡的说了一句。 这次换老班头哑然了,过了会才苦笑道:“你这小子,不愧是最近江南道风头最盛的才子,真是心思剔透。” 沈毅没有理会这个老头的捧杀,只是盯着他说道:“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但是我只问你一句话,庐江府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老班头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然后叹了口气道:“是!” “那时候我得到消息赶过去,结果一切都晚了,甄午的父亲已经死了,合城百姓死的也差不多了,心灰意冷之下,我便离开了,谁成想后面甄午这个傻小子居然找来了,我知道这件事太大了,可以说如果传出去,那么江南道所有的关员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因此我才想办法留住他。” 沈毅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然后你就挑中了我?你也知道这是个锅若是轻易的掀开,不光整个江南道就是大燕的根基都得动摇几下。” “是,所以我挑中了你,不为什么,就是感觉。” “好像只有女人才喜欢靠感觉做事。”沈毅反讽了一句。 老班头一笑,“老头子我的第六感可比娘们的准多了,你身上有股说不出来的味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从哪来的,但绝对不会是一般人。” 沈毅心里一紧,知道面前这个小老头,虽然表面平淡无奇,可一双眼睛简直锐利如刀。 “就这么简单的便让我给你的人情债卖命?”沈毅笑了笑道。 老班头脸上的皱纹都堆积到了一起,“我不过是个穷老头子,除了会几手厨艺外,还能给你什么?” “你觉得我会信吗?” 老班头叹了口气,“我开始后悔了,你小小年纪,脸皮怎么比我还厚?” 沈毅摇摇头,“不是我脸皮厚,而是这个世界上哪有白白让人给你卖命的好事?” “那你想要什么?” “要你所有能给的起的东西。”沈毅的眼睛都在发亮。 金陵城。 令安满肚子怨气,但是又不敢对自己姐姐发作,只是抱着肩膀们闷坐在窗前。 令董今日没有出去练兵,而是在书房里看书,等看的累了,抬头一看自己弟弟还在那生闷气,不禁笑了。 “令安,你还在生气?” “姐姐,我就是搞不明白,你为什么就不肯帮我将这沈毅给拿下?我可从来没有受过这个屈辱,现在可好了,居然被一个身无官职甚至不是士族的小子给狠狠来了一下,你让我在金陵以后还怎么抬头?” 令董的笑意渐冷,“你的意思是,我帮你将这沈毅拿下,然后交给你出气,这样你就英雄了吗?” 第二百零七章 见见故人 令安被说的哑口无言,不过表情还是有些忿忿不平。 令董站起身来冷声道:“抬起头来看着我。” 令安有些不情愿的抬起头来,令董冷笑道:“之前我总认为你岁数小,不喜欢管教你,可你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 “就说你招揽的那群门客,都是群什么人啊?这也就算了,无非吃点白饭而已,可你居然胡作非为。” “我怎么胡作非为了?”令安不服。 “还说没有?那我问你,你跟沈毅是为什么起的冲突?” 令安呐呐不语。 “我都知道了,你们好大的威风啊,在官道上走着也就罢了,还故意杀掉人家的马匹,这算什么?显得你们很厉害吗?”令董的话中饱含着讥讽。 令安低着头一语不发,令董说完后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令安的肩膀。 “弟弟,不是我说你,现如今令家只有你一个男丁,你必须得争气,否则这偌大的家业,如何能守得住?父亲的担子你如何能分担?” 令安还是不吭声,令董知道有些话说的多了,就是亲姐弟也不合适,因此摇摇头,自己走了。 等令董走后,令安抬起头来,一脸的愤恨,他自幼娇惯成性,如何听得进令董的劝说。 更何况他这次因为令董不肯帮他出气的缘故,心中已经有了芥蒂,满腔怨恨之下,当然不会觉得令董是在帮他。 反而认为令董根本就是在看自己的笑话。 “你不帮,那我就自己找人收拾了他,反正这次之仇,我若不报,枉为大丈夫。”令安咬着牙恨声道。 此时在金陵城外的一个小村落中,张五正在满头大汗的包扎伤口。 沈毅的这一刀可谓下的极狠,直接将张五的手掌穿透,回来后找了几个郎中,都是摇头叹气,说已经保不住了。 不过张五不甘心,还是用刀逼着一个郎中给他包扎伤口。 因为失血过多,此时的张五脸色有些苍白,韩大则坐在椅子上,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就打算这么算了?”张五恨声道。 “那你想怎么着?”韩大冷哼一声道。 “我当然要报此仇,这个小子现在还在隆福寺,我会让他活不过明天的。”张五语气里的怨毒让人听了都不寒而栗。 韩大摇摇头,“我不会去的,你要是想报仇,那你就自己动手,别连累我。” 张五冷笑,“怎么?被那小子一刀下去,就吓破胆子了?” 韩大一笑,“随便你怎么说,不过看在咱俩多年交情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还是不要招惹这个少年的为好。” “凭什么?”张五一脸的不甘心。 “我有种感觉,这个少年绝对不简单,这次咱们哥俩似乎被那姓秦的娘们给坑了。”韩大忿忿不平的说道。 “我不管别的,反正从小到大,从来都是我欺负别人,还没被旁人欺负过,此仇不报我就干脆别混了。”张五咬牙切齿的说道。 韩大不以为然,他根本不赞成这张五的做法,可既然他自己作死,自己也劝过了,也算仁至义尽了。 秦淮河,幻烟。 秦姐听到下人的回信后,脸上喜怒不显,只是淡淡的一挥手,“先下去吧。” 来人退下后,秦姐站起身来走到窗前。 她所住的地方自然是整个幻烟地势最高也最好的地方,从这价值千金的水晶窗户望去,外面的十里秦淮河如同一条玉带,镶嵌在金陵城的外围,显得美不胜收。 “居然敢和令安直接对峙,你到底有什么依仗?”秦姐喃喃自语。 此时关于这两天沈毅身上发生的一切,她都已经知晓,官道上发生的事,她更是清楚。 但越是这样,她就越是好奇。 沈毅她见过一次,那天的见面并没有给秦姐留下太多的印象,当时她的注意力全在施如安身上。 毕竟施如安的家世显赫,沈毅虽然模样秀气,可总是容易让人忽略。 现在想来,秦姐就发现自己好像错了很多。 这个沈毅绝对不想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但又说不出是因为什么,这种抓耳挠腮的感觉让秦姐十分的不舒服。 她最喜欢的就是将一切掌控在手心的感觉,所以她在秦淮河中又有铁石心肠的称呼。 就是因为她对下面的姑娘们管控极严,现在余鱼居然不告而别,这就像一记狠狠的耳光扇在了她脸上,让秦姐自感面目发烧无颜见人。 “就算你有背景,可这金陵城毕竟不是你的天下,我倒要试试你究竟有几分的斤两。”秦姐轻声冷笑道。 沈毅如愿以偿的回了自己住的房间,今天在老班头那,他获益良多。 这个老班头,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武功尽废,可实际上,就是他一丝武功也没有,单凭他的眼光也可以跻身江湖一流高手之列。 在整个下午的畅谈中,老班头目光毒辣的指出沈毅现在的不足,每一点都切中要害,让沈毅心惊同时还十分的钦佩。 而且这个老班头不光能指出问题,还能解决问题,针对沈毅现在的情况,老班头的每条建议都价值千金。 因此当沈毅在傍晚时分离去时,就感觉自己似乎成长了很多。 有时候江湖阅历要比实力还要重要。 自此,沈毅终于接触到了这个时代的江湖的大门。 一夜无话,第二天沈毅就起身而去,法空几乎是送神仙一样将沈毅送出了山门。 沈毅清楚这和尚的心思,不过也只是一笑置之。 甄午也被沈毅带走了,此时的甄午已经万念俱灰,这隆福寺呆着也没什么意思了,因此被沈毅连哄带骗的给一起带走了。 法空看着沈毅等人远去的身影,不禁擦了擦冷汗,心说终于把这位小爷给送走了,再不走,自己就得当裤子去了。 昨天沈毅从法空这至少拿走了一千两银子,这可是法空好几年积攒下来的,本来准备以后还俗娶老婆置办产业的,现在都落空了,法空心里自然空落落的。 可他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明目张胆的骗香客们的钱了,因为沈毅说的明白,为富不仁的可以讹诈,穷苦百姓严禁勒索。 法空现在不敢不听沈毅的话,因为他怕这位小爷不定什么时候回来。 “师父,走吧,咱们该回寺了。”小沙弥轻声道。 “嗯,走,咱们回去。”法空叹了口气,转身就要走。 这时候远处有一头毛驴缓缓而来,驴上还坐着个老者,一脸的仙风道骨,到了近前后,老者笑眯眯的一拱手。 “这位大师傅,前面可是隆福寺?” 法空赶忙回了一礼,“阿弥陀佛,老人家,前面就是隆福寺了。” “大师傅可是隆福寺的出家人么?” “正是正是。”法空笑嘻嘻的回应。 他之所以这么恭敬,只因为这个老者一看就是个富贵人家出来的,穿绸裹缎,手指上还带着个大金戒指,说起话来也是颐指气使,应该是久居上位养出来的气势。 法空的一双眼睛多毒辣,基本上一个人被他扫一眼就知道这人是穷是富。 面前这个老者显然是个大富大贵之人。 “那敢问大师傅,咱们隆福寺可有个老者?” “寺里老者多了去了,敢问老人家问的是谁?” “就是一个个子不高,左眼角有个痣的老头。” 法空一愣,然后恍然大悟,欣喜道:“老人家可是在问老班头么,有的有的,他就在隆福寺。” 老者笑得更加和蔼可亲了,点点头道:“那劳烦大师傅带路,我去见一见这位二十几年没见的故人。”说完还从兜里掏出个银角,递给了法空。 法空眉开眼笑的收下,“好说好说,老人家跟我来。” 法空领着这个老者回了隆福寺,然后亲自带着他去了后厨,这时候因为临近午斋,这里很是忙碌,煎炒烹炸,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香气。 很多人一看法空来了,赶忙退到两旁,双手合十施以佛礼,甚至还有在这后厨帮忙的居士香客,见到法空后一脸激动的跪倒施礼。 法空一脸的云淡风轻,一副高僧模样,领着老者直接来到了老班头住的地方。 “老班头,老班头在吗?”法空大声询问。 老班头这时候正在屋中喝着上午茶,这是他的习惯,听到法空的喊声后,也是愣了愣,往日法空可是从来都进后厨的,今天来找自己干什么? 想着便起身来到门外,笑眯眯的刚想说话,一看到法空身后站着的老者后,浑身如遭雷击,楞在那半天说不出话来。 老者淡淡一笑,拱手言道:“班三爷,好久不久,可还记得老夫么?” 老班头失魂落魄的点点头,法空这时候也看出不对劲来了,他不是个傻瓜,当然能看出老班头的神情里惊恐。 “这……这是刚才我遇到的一个老者,他说认识你,想让我带他来见见你。”法空有些没底气的说道。 老班头摆摆手,“法空师父不必说了,这确实是我的老朋友,多谢你了。” 法空松了口气,但偷眼看看这两人,觉得气氛不对,于是便赶紧溜了。 第二百零八章 谷神不死 是谓玄牝 场中此时就剩下了他们两人,互相对视了良久之后,老班头才叹了口气。 “是不是我走到哪里,你们都能找到我?” 老者淡淡一笑,“也不是这样,比如这次,我们就耗费了三年的时间才锁定了你,怎么,老朋友来了,也不请我进去坐一坐吗?” 老班头点点头,转身进了屋中,老者洒然一笑,也跟着走了进去。 两人相对而坐后,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最终老班头先忍不住说道:“说罢,你们到底怎么才肯放过我?” “放过你?为什么这么说?你我之间好像不是那种追捕的关系吧。” 老班头脸上的恨色一闪而逝,“田丰山,你不要欺人太甚,我脱离仙盟已经很多年了,为什么还是不依不饶的非要追着我不放?” “为什么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田丰山淡淡的说道。 “我告诉你们很多次了,当年我虽然去了一次极北之地,可那里什么都没有,全是荒芜一片的雪地以及能把人冻成石头的酷寒。”老班头怒吼道。 “你觉得这些有人会信吗?你说那里荒芜一片,可为什么你去之前不过是个不入流的江湖走卒,可回来后就突然武功高绝呢?”田丰山也毫不客气的反驳道。 老班头颓然的坐回椅子上,有气无力的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是一夜之间,身边的人都死去了,我挣扎着求生,然后走在荒原上,莫名其妙的就走出来了,然后身体却似乎变了一些,变得更加的健壮,头脑也更加的清楚,因此在短短一年,我就将之前似懂非懂的很多武艺融会贯通起来,可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听到这席话,田丰山的脸都随之放光,激动不已的说道:“好好想,想想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班头摇摇头,“真的不知道了,好多事我都已经记不起来了,只记得那里没有白天黑夜之分,永远一团混沌,偶尔太阳会在远处的海面出现,但转瞬又会消失不见,那是地狱一样的存在,不要去!永远不要去。” 田丰山稳稳心神,坐回椅子上,摆弄着手上的金戒指,轻描淡写的说道:“你似乎有一个后代是在扬州吧,如果不想她出事的话,最好就原原本本的告诉我,否则……” “你敢!”老班头怒不可遏,直接就站起身来,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半点颓唐之意,矮小的身体站在那就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 田丰山却毫不为之所动,只是淡淡的看着他,“你这样只会显得自己更加心虚罢了,一个连自己的老朋友死都不敢出头的废人,还能拿的住剑吗?” 这句话犹如一根针,刺破了老班头的所有勇气,他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 “你都知道了?” “你说呢?庐江府的事其实我们一直在关注,就是因为这件事,所以你才会重新进入我们的视线,当初纵横江湖的绝顶高手,居然懦弱到连剑都不敢拔出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友死在了别人手中,这件事我若是告诉了今天走的那个甄午,你说他会是什么想法?”田丰山语带讥诮的说道。 老班头痛苦的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本来我那个朋友就已经患病了,马上也会病死,我救下他也于事无补。” “笑话,你怎么知道那疫病无药可治?”田丰山冷笑道。 “什么意思?”老班头立马抬起头来看着田丰山,眼中的光芒足以让一般人胆寒。 “实话告诉你,我们仙盟已经有了救治这疫病的药。” “那为什么……”老班头说不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惊怒。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不会去浪费珍贵的药品救治一些无关紧要的平民,这些药以后还会有大用的!”田丰山的话让老班头最后一丝耐心也消磨光了。 他怒吼一声,手指前伸,就见一道细细的白线直接将面前的木桌砍为两半,切口平滑至极,木桌瞬间倒地。 可田丰山毫不以为意,甚至眼皮都没带动一下的,反而一脸揶揄之色的看着老班头。 “你的剑现在已经堕落到只能砍砍死木头了吗?” 老班头牙都快咬碎了,可他比谁都了解面前这个田丰山。 这是一个极为可怕的对手,老谋深算城府极深,尤其擅长用各种阴谋手段逼你乖乖就范。 他既然敢这样大摇大摆的来找自己,肯定是有了很深的依仗,尤其他提到了扬州城的女儿。 老班头这辈子就娶过一个夫人,从她死后就再未续弦,而他的这个结发夫人只给他留下了一个女儿,后面老班头身上发生了很多事,也因此招惹了无数的江湖仇杀,老班头怕连累自己的女儿,便将其送进了扬州。 即便这样,老班头还是不放心,所以从那以后,他就根本没有踏足过扬州城半步,生怕因此引起了旁人的怀疑和猜测,从而给自己女儿招惹来无妄之灾。 他就这样躲在离着扬州城二百多里路的金陵城外,一呆就是多少年,为的是能离着自己的女儿近一点,可现在这个希望也被田丰山给知晓了。 老班头很清楚仙盟的作风,尤其田丰山这种人的行事风格,一向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尤其擅长玩弄别人的希望,践踏别人的尊严。 “说吧,怎么才肯放过我女儿。”老班头颓丧的坐在了椅子上,低声道。 “如果你从开始就这么配合的话,怎么会有后面这些事呢?”田丰山脸上的笑意盎然。 “我要你将那次去极北之地的所有经过原原本本讲述一遍,我已经派人查访过多年了,因此你若是敢撒谎,后果你是清楚的。” 老班头叹了口气,轻声道:“你们为什么就是不死心呢?这个世间根本就没有仙人的,就是有也不是凡人可以触碰的,三代人的苦苦搜寻,无数人的生命,难道你们还不肯死心吗?” 田丰山伸出了一根手指,“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那时候我只有三十来岁,意气风发,被盟主派去寻找仙缘,可是天下如此之大,去哪里找呢?后来我苦苦打听,终于有了一个比较靠谱的消息。” 老班头顿了顿,然后接着说道:“那是流传于大燕最北端的一个传说,据说在百年以前,有人曾经去过极北之处,然后在那里见过龙!” 田丰山的神情越发狂热,一口喝下茶水,握着拳头紧张无比的听着。 “当时我也是一样的欣喜若狂,便回到仙盟组织了一帮人,带着各种装备,踏上了去往极北之地的路。” “这一路上的艰难自不必说,很快队伍里就出现了伤亡,我不为所动,反而暗自庆幸,因为仙缘总是需要牺牲才可以见到的,直到最后,队伍里就剩下了我们两个人。” “那一个人是谁?” “我不记得了!”老班头摇了摇头,“说实话,现在回想起当初来就如同做了一场噩梦,那些伙伴的面容都已经模糊不清,就连陪我走到最后的人,也仅仅记住了他的一个轮廓,连名字都忘了。” “那时候我们已经陷入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没有吃喝没有了取暖衣物,迎接我们的马上就是死亡,然后这个时候,我看到了!” 老班头眼中闪烁着金光,“那是一种我无法形容的美丽,就在天际线处,一道道金光纵横了整个苍穹,摇摆游动间似真似幻,若仅仅如此,我还不至于激动,因为在我们走进那永恒的黑暗中时,就经常看到天上有神秘的金光闪烁,就像有人在天幕上随意挥洒笔墨一样。” “但那次绝对不一样,那次我亲眼看到了天际线处有一只巨大无比的龟走过。”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瑰丽和震撼,天地间的黑暗和光明似乎融为了一体,然后被那个巨龟托着,一点点走着。” 田丰山闭目不语,过了半晌才叹气道:“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老班头继续说道:“当时我和那个伙伴都惊呆了,跪在地上顶礼膜拜,认为自己终于见到了仙缘。” “但紧接着,我就遇到了那片荒原上的守护者,那是一只白色的巨熊,在此之前,我们根本没见到过这样的熊,虽然我们跑的很快,并且用最后残存的燃料点了一根火把,暂时吓住了白熊,但若是没有对策,很快我们就会成为它们的口中吃食。” “然后你就杀了你的伙伴,让他的尸体为你拖延时间,最后逃了回来,是吗?”田丰山淡淡的问了一句。 老班头脸上的神情半是讥诮半是痛楚,“你知道吗?仙盟就是因为你这样的人多了,我才会离开的。” “她是主动提出给我殿后的,那时候我们都很清楚,谁留下来,谁就得死,可她说,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并且将身上的衣服脱下给了我,最后她是笑着去送死的。” 第二百零九章 所见所闻 “你们明白吗?她是笑着去死的,而我却只能头也不回的奔跑,甚至连眼泪都不敢流,因为我的命是她换来的,我不能浪费哪怕一丝一毫的体力,我得活下去!”老班头眼中泪光闪烁。 田丰山的注意力却根本不在这上边,只是追问道:“那你的功夫怎么解释?” 老班头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当时我一口气跑了十几里地,又累又饿外加冻伤,我便晕死过去了,等醒过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离着启程出发不远的地方,我回到了有人烟的地方,养了足足半年的伤,才回了仙盟,这就是所有的经过。”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说出实情?”田丰山诘问道。 老班头苦笑:“我当时就准备将这一切永远藏在心底,因为我很明白,如果消息传出去,不定还得死多少人。” “呵呵,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悲天悯人了?”田丰山讥讽道。 老班头叹了口气:“我不管你怎么说,现在我只求你放过我女儿,她是无辜的,她什么也不知道。” “这就要看你自己了,毕竟我也不知道你到底还隐藏着什么。” “什么意思?”老班头一愣。 “你放心,你女儿现在根本不知情,她在扬州活的好好的,但以后好不好,就得看你的表现了。”田丰山冷笑道。 老班头眼中杀意顿起,田丰山摆了摆手,“你要是想动手可得提前想清楚,扬州那边一天收不到我的命令,立即就会下手。” 老班头盯着田丰山看了好久,最终才颓然道:“你还是这样,一点都没变,你莫非就没有一点人应该有的感情吗?你肚子里装的全是冰冷和算计吗?” “谢谢夸奖,对我而言,所谓的感情都是狗屁,这个世间还有什么比永生还要更有诱惑性呢?你不懂,很多人也不懂,可我懂,这就够了!”田丰山一脸狂热的说道。 老班头都不敢看着田丰山的目光,因为他知道,这个老人已经彻底疯了。 “还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我要你带队,再去一次极北之地。” “不可能!”老班头断然回绝。 “你觉得我是在跟你商量吗?”田丰山语气淡淡的。 老班头脸上的苦楚都要溢出来了,“我说过了,那个地方是十死无生的地方,我上次能回来,只是因为我运气好!” “明天上午,我要看到你出现在金陵渡口,否则你知道后果。”田丰山起身就走,根本没理会老班头的话。 田丰山走了,老班头呆坐在椅子上,过了好久才苦笑着摇头叹息。 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命数如此,十几年前自己侥幸从地狱里逃生出来,却没想到十几年后自己还得回去。 “夫人,当初你用自己的命换了我苟延残喘十几年,如果再有机会,我一定不会跑了,我会陪着你一起死,因为有的时候,活着要远比死去更痛苦。”老班头喃喃自语。 此时沈毅一行车队已经来到了金陵城下,这里沈毅并没有来过,上次他只是去了一次十里秦淮河,因此看到那巍峨高耸的城门后,沈毅也有些新鲜。 跟扬州城比,金陵的城门要大气的多,但又比京师的城门多了些富贵气,看城门里熙熙攘攘的人群,沈毅就有种回到后世的感觉。 “公子,我们不直接回扬州吗?”余鱼有些心虚的问道。 “不急,我想逛逛这金陵城。”说着沈毅迈步就进了城门。 于老三跟乔乐自然欢天喜地,他们俩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热闹繁华的街道,尤其金陵中豪商众多,这群富商们钱多的没处花了,就会花钱在金陵城中盖宅院,站在街道中放眼望去,整个金陵最漂亮奢侈的豪宅都是富商尤其是盐商们的。 这样的气势也体现在街上的行人身上,就算大街上最普通的老百姓,也能穿身不错的衣服,就连蹲在墙角讨饭吃的叫花子,都是一身干净衣服,猛看上去倒像是个小商贩,哪里像个叫花子? 沈毅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这种种景象,他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感觉的出人情味来。 沈元和醉儿也是一脸兴奋的看着,就连甄午此时也轻松下来,东张西望的看着面前的景象,唯独余鱼,一直低着头,似乎有些紧张。 一行人正在大街上走着,前面猛然一阵喧哗,沈毅并不喜欢凑热闹,只是这喧哗离着他极近,所以他自然而然的转头看了一下。 就见人群中的地上躺着个小乞丐,正被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殴打,这些汉子下手极狠,可小乞丐从头至尾都是一声不吭。 沈毅看的心里一动,上前两步,轻喝道:“都住手。” 几个壮汉闻言停住了殴打,其中一个三角眼的小子恶狠狠的骂道:“哪来的小毛孩子,多管闲事,给我滚!” 沈毅的神情有些冷漠,他已经习惯了这些作死小能手们的挑衅,只是转头看向地上一语不发的小乞丐。 “怎么样,你没事吧?” “哈哈哈哈哈哈,这个傻子,居然跟小哑巴说话,真是笑死人了。”三角眼大声笑道。 但很快,笑声便戛然而止,因为沈毅看了他一眼。 虽然只是漫不经心的一瞥,却让三角眼如同被一只大手扼住了喉咙一样,根本说不出话来。 “能听懂我说话吗?”沈毅柔声问小乞丐。 小乞丐迟疑半晌,怯生生的点了点头。 很多围观的人开始悄声议论。 “哎,这小乞丐不是又聋又哑吗?怎么能听到人说话啊?” “是啊,这小乞丐不是个傻子吗?整天被人暴打,却一声不吭。” 诸如此类的话让沈毅皱了皱眉,“能听懂就好,他们为什么打你?” 这次小乞丐还没说话,三角眼先咳嗽了两声,“这小子就是个傻子,整天东游西逛,我们不过是教训教训他罢了。” 话音未落,沈毅猛然回身就是一巴掌,正扇在三角眼的脸上,这记耳光打的这个结实脆生。 三角眼甚至都被打懵了,捂着脸看着沈毅,“你他妈凭什么打我?” “不凭什么,就是想教训你一下。”沈毅淡淡的说道。 三角眼虽然被沈毅打了一巴掌,可也不敢还手,因为他摸不清沈毅的底细,尤其沈毅身上的气质,让他总是有些投鼠忌器。 “行,这一巴掌我记下了,我羹大也不是吃素的,小子,有没有胆量报个名?” 沈毅一笑,“你不配!” 羹大的脸瞬间变得青紫,恶狠狠瞪了沈毅片刻后,咬牙切齿的说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小子,你等着我的。” 说完羹大领着自己的几个死党钻进人群不见了。 沈毅根本没拿这群人当回事,但凡有点出息的混混也不会去打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小哑巴。 沈毅蹲下身,看着怯生生的小乞丐,“能听懂我说话就好,你有家吗?” 没有回应。 “那你平时住在哪里?” 依然没有回应。 “那些人平时经常打你吗?” 迷之沉默…… 沈毅苦笑着站起身,这个小乞丐除了用他湿漉漉的眼神看着你外,根本毫无反应。 “师傅咱们走吧,一个小乞丐罢了,这样的我见的多了,心疼不过来的。”于老三叹了口气说道。 沈毅心里很不好受,刚才几个壮汉肆意殴打根本没还手能力的小乞丐,这样的画面让沈毅想起了曾经的日子。 但就像于老三说的,这个世界上如小乞丐这样的多了去了,心疼不过来的。 沈毅拿出点散碎银子,递给了小乞丐,然后转身就想走,却不想小乞丐已经拽住了沈毅的衣带。 “你还有什么事?”沈毅问了句。 小乞丐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远处。 “你是想让我去你的地方吗?” 小乞丐点了点头,眼中却泪光点点。 沈毅含笑点了点头,“好,你在前面带路,我跟着你。” 其他人也不知道为什么沈毅会对一个小乞丐这么关心,但既然他执意要去,人们也就只好跟着了。 就像光的背后就是影子一样,越是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其内里的黑暗就更是让人触目惊心。 现在沈毅就深切体会到了这一点,他跟着小乞丐来到了一片洼地,这里挨着金陵城最繁华所在不过二里多地,但俨然已经是两个世界。 因为现如今的金陵城已经有了下水管的雏形,每日产生的大量脏水就随着当年御制的下水管道排到了这片洼地。 此时又是盛夏,这洼地潮湿闷热。蚊虫简直能把人活吃了。余鱼早就已经面色苍白,她本来就有点洁癖,如何能受的了这样的环境。 至于其他人也不是很好受,沈毅干脆让他们在别处等着,自己一人跟着小乞丐就来到了他住的地方。 沈毅看着面前这个勉强能称得上是房子的东西,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你就住在这里吗?” 小乞丐点了点头,这时候房门突然开了,从里面走出个一看就是卖苦力的汉子,正唱着小曲往外走。 第二百一十章 生死掌握在一念间 看到这个人,小乞丐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很苦楚,沈毅也若有所思的看着。 这个汉子似乎也没想到外面会有这么多人,尤其沈毅的穿着打扮跟这里的环境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妈的,这小娘们的名声都传到这么远了吗?还真是个不嫌脏的贵公子呢。”壮汉嘀嘀咕咕的走远了。 沈毅的眼中寒芒闪烁,跟着神情苦楚的小乞丐走进了屋内。 这屋中要比外面看上去稍微干净一些,但逼仄的空间还是遮挡不住那股刺鼻的臭味,尤其这屋子的窗户又小又窄,显得屋中更加的昏暗。 沈毅稍微适应了下屋中的光线,这才看清屋中有张床,床上还躺着一个人。 确切的说应该是个女人。 沈毅叹了口气,心底那份猜疑终于尘埃落定。 “金儿,你回来了?”女子摸索着站起身来,这才看到沈毅,先是一惊,然后怯生生的笑道:“这位大爷,我今天太累了,不接客了!” 沈毅摇摇头,指了指小乞丐,“这是……你的女儿?” 小乞丐瞬间抬头望了沈毅一眼,然后又赶忙低下了头。 这时候女人才看清沈毅的穿着打扮,唬的她赶忙下了床,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我女儿不懂事又是个哑巴,可能冒犯到您了,这位大爷您大人有大量,求您放过我们吧。” 说完女人还抬起头来,挤出满脸谄媚的笑容一笑。 沈毅发现这个女人虽然被苦难的生活摧残的根本没有了人形,但眉眼间依稀还能看出点年轻时候的秀气来,不禁叹了口气。 “我不是来讨债的,也不是来吓唬你们的,我只是个过路人罢了。” “过路人?”女人显然有些不理解。 沈毅看了看低着头的小乞丐,“她在街上被几名青皮混混殴打,我看不过去,才出手相救,毕竟一个女孩子,总归不能陷于拳脚之下。” 女人一点也没有欣喜,反而绝望的嚎叫了一声,然后颤声道:“大爷,打我家姑娘的是不是个三角眼?” “是!”沈毅点了点头。 女人身子摇晃了几下就要摔倒在地,小乞丐见状赶忙上前扶着自己的娘,女人强自挣扎着说道:“大爷,谢谢您救了我女儿,求您赶紧走吧。” 沈毅当然不是傻瓜,看着女人这般变颜变色就知道事情不对,沉声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女人摇摇头,带着哭声道:“听大爷您的口音不是金陵人,趁现在还来得及,赶紧跑。” 沈毅一笑,“你是不是很怕那个三角眼叫什么羹大的?” 女人一哆嗦,显然听到这个羹大的名号后已经怕极。 沈毅虽然在微笑着,可眼神却愈加的冰冷,这个羹大不过就是个普通混混,居然就能让这些孤儿寡母的怕成这样,可见平素是多么的招人恨。 正想说几句话安慰安慰母女二人,就听屋外有人冷笑着喝道:“给我看好了门口谁也不准进来,大爷我今天要好好发泄一通,妈的不就是打了个傻子么,居然敢打我一巴掌,什么东西。” 随着话音,脚步声越来越近,女人浑身都在颤抖,小乞丐却镇定自若,轻轻拍着自己娘亲的肩头,抚慰着她。 沈毅一脚把门踹开,正好和摇摇晃晃走进来的羹大打了个对脸,羹大先是被这哐当一声响吓了一跳,等一看清楚是沈毅后,脸上的表情不禁非常精彩。 沈毅的那一巴掌打的他半边牙都松动了,可他不敢有什么报复的心思,因为他清楚沈毅这样的人,肯定不会是一般人。 因此他就将怨气都转移到了小乞丐身上,他当然知道小乞丐的母亲就是个暗门子,往常他也时常光顾,并且都是免费的,今日既然受了气,更应该找这娘们泄泄火。 抱着这个心思,羹大才带着一群狐朋狗友来到了小乞丐的家,本打算好好出出气,却没想到沈毅也在这里。 “你……”羹大憋了半天说了一个你字。 沈毅冷着脸一语不发,只是盯着羹大。 羹大脸上的冷汗都下来了,他第一次发现一个人的眼神居然能这么恐怖。 “老大,怎么了?” 羹大新收的一名小跟班走进了院子,一见有个少年正跟自己老大对峙,不禁想显摆下自己的能耐,于是怒吼一声。 “哪来的小子,居然敢阻拦我们老大找乐子?我他妈抽死你。”说着连蹦带蹿的就冲着沈毅来了。 沈毅根本没拿正眼瞅这个小跟班,只是在他快到了跟前的时候,猛然抽出了剔骨尖刀,直接顶住了这小子的咽喉。 小跟班本来张牙舞爪的,显得气势很足,可等一见了真家伙,立马就软了,根本连动都不敢动。 “跪下!”沈毅淡淡的说了句。 扑通一下,这小跟班就跪在了地上。 “还有你!”沈毅又看向羹大。 羹大本来还想着逞逞英雄,毕竟自己怎么说也是一群人的老大,又是街面上混的,怎么能说跪就跪呢? 因此羹大一瞪眼,“你他……” 沈毅一瞪眼,羹大后面的话瞬间都咽了回去,因为羹大发现,沈毅的眼神里满是杀气。 羹大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有一个不字,这个少年就敢当众杀了自己。 所以羹大干脆利落的就跪下了,不但他跪下了,他还冲着身后那群畏畏缩缩的跟班一瞪眼,“都愣着干什么?我都跪下了,你们还不赶紧都跪下。” 于是在这个小院子里,跪满了各种道上的英雄好汉们。 沈毅就站在他们中间,嘴角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冷笑,然后冲着屋内说道:“你们出来吧。” 这时候金儿母女俩才怯生生的走了出来,一见面前的景象,金儿的母亲不禁惊呆了。 这群往日里耀武扬威对自己非打即骂的所谓大哥们,现在都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蔫的没有了精神。 “你过来!”沈毅指了指女人。 女人蹭着走到沈毅跟前,一脸的惊惶。 “你认识他吗?”沈毅指了指地上的羹大。 女人看了一眼,吓得赶紧转过脸去,然后偷偷点了点头。 “那好,现在你告诉我,你想让他活,还是想让他死?” 沈毅的话不但让女人惊呆了,就连羹大都愣住了。 羹大比谁都清楚自己对这女人都做过什么猪狗不如的事,现在一听自己的命运居然掌握在了她手里,不禁绝望的嚎叫了一声,但刚喊了半声,沈毅就一脚踹在了他的软肋上。 沈毅现在的腿劲极大,这一下差点没要了羹大半条命,疼得他半天没喘过气来。 女人这时候反应过来,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我没资格去决定羹大爷的生死,他平日对我是很不好,可我已经习惯了,求这位公子放过我吧。” 听到女人这么说话,正捂着软肋直抽冷气的羹大嘴角不禁挂上了一丝笑意。 心里则更是畅快,心说这女人就是好糊弄,不过这么说正合我意,我看你这小子能怎么着? 难不成你还真能杀了我? 羹大从心底里就不信沈毅敢杀人。 金陵城大大小小的王孙公子他都认得,就没见过沈毅,可见他不是本地人。 不是本地人的话,这事就好办了。 就算你是条强龙,还能真压了我这地头蛇不成? 羹大心里越想越得意,对他这样的人来说,跪下磕个头根本不算啥,以后甚至能在喝酒的时候拿出来吹吹牛,就说自己当年在某个贵公子跟前跪下求饶,换了一条命。 这根本不是啥丢人的事。 沈毅点了点头,他明白女人的顾虑,也看到了羹大嘴角的笑意,但若是此时有醉儿在的话,就能看出沈毅是真的动了杀机的。 他指了指小乞丐,“那个……金儿你过来。” 小乞丐走到了沈毅跟前,沈毅指了指地上的羹大,“你想杀他吗?” 小乞丐一脸木然。 羹大的跟班中有几个都忍不住笑出来声。 “居然问一个傻子。” “谁说不是,这小子根本不会说话,还问个屁啊。” 这些话传了过来,沈毅脸上神情没变,只是静静的看着这叫做金儿的小乞丐。 金儿穿着一身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衣服,蓬头垢面满脸的尘土,除了能看清他的一双眼睛外,根本瞅不出任何表情。 沈毅之所以能看出她是个女儿身,只是因为当时在街上金儿被殴打的时候,偶然间的一个眼神。 沈毅从那个眼神中看出了这个女孩的倔强和绝望,这如同一记重锤击中了沈毅的心脏。 所以他才要帮着这个小姑娘,完成她的心愿。 “你想他生就生,想让他死就死,不要看别人,也不要害怕,问你自己的心,这个男人平素都做过什么事,你自己最清楚。”沈毅轻声说道。 本来一脸得意的羹大笑容渐渐僵硬了,因为他听出沈毅话里话外的意思来。 小乞丐神情还是木然,但眼神却渐渐激动起来,猛地,小乞丐一把夺过沈毅的剔骨尖刀,直接冲着羹大就刺了下去。 第二百一十一章 无题 羹大自然不能傻跪在那送死,他一扭身就想着躲开,这时候沈毅一抬脚尖,直接点在了羹大的腰眼处,这一下卸去了羹大浑身的力气。 噗。 利刃刺入人体后摩擦所发出的声音让人听了都牙酸,沈毅却泰然自若的看着。 这个叫金儿的小姑娘毕竟年岁还小,而且因为营养不良,极为的瘦弱,这剔骨尖刀只刺入了不到三寸多深,就卡住了。 羹大痛呼挣扎。 他的那群手下也开始蠢蠢欲动,因为他们明白,这个笑起来比女孩子还好看的少年可是真的敢杀人的,要是不加反抗,可能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了。 沈毅却笑了,猛然一抬手,直接按在小姑娘的手上,一用力,这刀便整个刺了进去,刀尖从后背穿透出来,鲜血瞬间就迸涌出来。 羹大的手无助的扒拉了几下,然后便栽倒在地,彻底咽了气。 羹大的这一死,算是震慑了全场,谁也没想到沈毅真的敢下手杀人。 金儿也是一脸的茫然,她看着地上羹大的尸体,木然的脸颊上突然多了些解脱的快意。 这个男人曾经是她们母女二人多年的噩梦,不知道多少次了,金儿见到过这个男人在屋子里肆意凌辱自己的母亲,而且最后心满意足的走时,还会顺便打自己一顿。 这些都让金儿越发的自闭,最终一句话也不肯说了。 现在仇人死了,金儿心里满是解脱的快意,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沈毅看着吓得噤若寒蝉的这些手下们,笑了笑,然后低下头柔声道:“乖,你告诉我,这些人里还有欺负过你和你母亲的吗?” 这时候已经没人再把这个当做玩笑话了,因为此时羹大的尸体还没凉呢。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金儿,往日都不拿正眼瞧过她的青皮混混们,此刻恨不能跪在地上叫奶奶,生怕她再飘过一个眼神来,然后自己就得命丧黄泉了。 金儿抬起头来,顺着沈毅指引的方向看了看,然后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这下所有人都松了一大口气,沈毅这才淡淡的说道:“带着这个死尸赶紧滚。” 这些人连忙一哄而散,沈毅看了看已经吓瘫在地上的金儿的母亲,问了一句。 “好了,现在你的仇人死了,以后没人敢欺负你了。” 金儿的母亲茫然的抬起头来,看着沈毅,过了好半晌后,才颤声道:“老天爷啊,你杀了人啊,杀的还是羹大,你知不知道这个人在金陵城很吃得开,就连金陵的大人物他都认得,你这不是找死么,赶紧走,快,不然一会关并来了,你就走不了了!” 金儿听到这句话后,也用极为担忧的眼神看着沈毅。 沈毅却只是一笑,“我怕的是他们不来。” 此时张五已经得到了消息,作为一名合格的地头蛇,消息是必须要灵通的。 然后他也傻眼了,因为他都没想到沈毅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进金陵城就不要说了,居然还敢在金陵城里杀人。 是真的不怕官府借着这个机会收拾他吗? 张五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金陵令府。 令安有些无趣的坐在书房中,令董严令他这几日不准出去,虽然他很不以为然,可令董的话现在他还不得不听。 可就是这么干坐着也没意思,他正准备让下人们去找几个新鲜的女子过来解闷。 就见窗外有人探头探脑,令安心里本来就郁闷,见状不禁喝骂道:“外面是谁?鬼鬼祟祟的,想他妈干什么?” “嘿嘿,小安爷今天气不顺啊。”有人笑嘻嘻的说道,然后从门缝里溜了进来。 令安一看来人,气就消了一半,脸上也有了丝笑模样,“你小子这些日子都跑哪去了?” 来人是个穿着青衣的少年,说是少年,其实年岁已经不小了,只是穿着打扮和举止动作上,还很像个涉世未深的少年。 长得也不能说难看,也不能说好看,就是一张大众脸,唯一出彩的就是他的脸是自带笑容的,见谁都有种喜庆的感觉,让人很想亲近。 不过也可以看出这少年并非是什么天潢贵胄,甚至连士族都不是,但能让眼高于顶的令安对他这样亲密,也可见这人不是一般人。 “前两天送一个人去扬州,然后在扬州一个朋友那盘桓了几日,这不刚回来,就来看小安爷您了么。”少年笑呵呵的说道。 “送人?我还不知道你桑和?怕不是去哪个niang们那鬼混去了吧。”令安笑骂了一句。 这个叫桑和的少年郑重的摇了摇头,“小安爷你这可说错了,我这次是真的去接个朋友,而且是个我很尊敬的朋友,不过我刚回来可就听说了啊。怎么回事?” 听到桑和提起这个,令安的神色不禁冷了下去,然后一脸懊丧的说道:“你刚回来就听说了?那岂不是整个金陵都传遍了?” 桑和有些好笑,“小安爷还怕丢面子吗?这又不叫什么事,谁还能一直顺风顺水?不过对方居然这么横?敢在金陵和您对着干?” “妈的,谁说不是,这小子简直就是吃生米长大的。”提起这个令安就来气,然后将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 桑和听完后,脸上若有所思,然后摇了摇头,笑道:“不过是个会点诗词的穷酸书生罢了,有名气又能如何?而且我还有个最新消息,小安爷要不要听听?” 令安不禁来了兴趣,他对桑和可是太了解了。 这个少年是近两年金陵城最炙手可热的少年,而且他的起家也非常的传奇,可以说是完全的白手起家。 前两年之前,金陵城没人认得谁叫桑和,现在金陵城大大小小的事,哪怕一个穷苦角落里的一对夫妻打架了,桑和都能在第一时间知道消息。 很多人都乐意和他交朋友,因为桑和处事一向公道,若是你想要知道什么最新消息或者打探什么人的话,找桑和一定不会错。 说白了,桑和就相当于金陵城地下、半地下世界里万金油一样的存在,毫不起眼又不可或缺。 桑和看着一脸焦急的令安,笑了笑,然后说道:“我在刚进城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张五和韩大两人。” “嗯?遇到他们怎么了?他们不是管着秦淮河么?”令安对底层江湖里的门道十分清楚,因为他父亲其实就是半公开的金陵城地下世界的实际主宰者。 所有的酒楼饭馆赌馆茶肆,都会每月按时交钱,这其中有近一半都流入了令府,站在外面耀武扬威的那些所谓大人物,其实只是令安的父亲不想着太出风头,摆出来的门面罢了。 “是啊,这本来没什么出奇的,可奇怪的是这个张五受了伤,而且伤的挺重,见到我后还求我给公子你带个话,让我告诉你,沈毅进了金陵城了,而且还杀了一个人。” “什么?”令安差点没蹦起来。 “这个消息是真的吗?” “应该错不了,除非这个张五疯了。”桑和淡淡的说道。 令安在屋中来回踱步,并且一边走一边怒气冲冲的骂道:“这个小子真的以为我不敢拿他怎么样了吗?居然还跑到金陵城来,这次可没有施如安那小子护着他了,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 说到后面,令安的神情都变得极为狰狞。 桑和却一脸淡然的看着,他知道令安肯定还有话要说,果不其然,过了片刻后,令安有些迟疑的说道:“这个张五是不是想着借我的手来收拾沈毅?不然他为什么要托你带话?谁不知道你从来不会白做事的。” “张五的伤应该就是沈毅弄的。” “原来如此,那么你现在告诉我沈毅在哪,我立马就去找人弄死他。”令安已经急不可耐了。 桑和摇了摇头,“小安爷稍安勿躁,这沈毅既然进了金陵城,就是砧板上的肉了,还怕早晚吃不到吗?你就不想听听,这个沈毅为什么杀人吗?” “对啊,他居然还敢在金陵城里杀人,我就是用关付的名义也能弄死他了,哈哈哈!”令安一念至此,心情通达,不禁呵呵笑道。 “小安爷你绝对想不到,这个沈毅居然为了一个小乞丐杀了一个人。”桑和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很复杂,因为在他看来,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种人呢? 这是一件多么明显的,没有好处的事情,为什么就会有人去做呢? 桑和在最开始知道这个消息后,是持怀疑态度的,然后他将金儿以及他母亲陈氏的身世翻了个底朝天,因为他不相信沈毅就是为了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也没有任何可以获得利益之处的人而出头。 可最终的结果让桑和哑口无言,这次他遇到张五是真的,张五花了重金让他带信也是真的。 其实此时还在肉痛那大笔银子的张五不知道的是,就是他不花这笔钱,桑和也会把消息告诉令安的。 因为桑和也在好奇,这个沈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又到底想干什么呢? 第二百一十二章 风雨欲来 扬州。 从早上开始,天气就极为闷热,即便站着不动,也会出一身的臭汗。 没有太阳,天空是阴蒙蒙的,却热的让人只想骂娘,这就是扬州城最有名的蒸笼天了。 在这种天气下,稍微有些条件的人,都躲在家里不出来。 至于豪富之家自然用的起冰,此时便躲在冰房里享受着难得的凉爽。 即便平民百姓也会想尽办法获得一些凉爽,比如花点钱买些冰镇的酸梅汤之类的,只有最穷苦无着的底层百姓才会在这种天气出门找活。 可大街上都是空荡荡的,又从哪里去找活呢? 王三就是这穷苦无着中的一员,从昨天他就已经断了顿了,今天实在扛不住肚饿,出来想找个饭辙。 可已经从大街上转了三圈了,臭汗出了不少,却一无所获。 他垂头丧气的在街边走着,往常这里都会蹲着些乞丐讨要钱财,但这种天气下,乞丐们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正走着的时候,王三就觉得不对劲,抬头一看,差点吓死。 因为他看到长街尽头那边来了一队人马。 领头的是个叼着草棍的汉子,这些人全都穿着白汗衫,胳膊上绑着红巾,各个手里都拎着一柄明晃晃寒光四射的斩马刀。 王三是个老扬州了,又在码头底层摸爬滚打了多少年,自然明白面前这群人是要干什么,也清楚那胳膊上的红丝巾是什么意思。 他浑身都止不住的开始颤抖,赶忙蹲下身,整个人尽力的贴靠在墙上,减少自己的体积,好让自己不那么的引人注目。 当人群从他身旁经过的时候,王三就感觉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杀气,以及血腥气。 王三差点都窒息了,等人群走远后,他连滚带爬的起来,连头都不敢回的就往家跑。 因为他很清楚,很快,这码头就会变成流血之地。 阿敏今天的心情也很烦躁,他们和杨贺的人已经试探性的交手了好几次,每次都互有伤亡。 赵成英的状态却越来越不稳定,他已经不能镇定自若的指挥下面的人了,每次的命令都是让阿敏将对方的人杀光再回来。 阿敏知道自己家公子的情况,心急如焚下也想尽快将这群突然闯入扬州的外乡人给全部杀光,可已经两天了,他领着人在码头四处寻找这个杨贺,却根本没见到他的人。 这让阿敏感到了一丝不详。 今天的天气闷热的可怕,阿敏走在路上,也是汗流浃背。 “敏哥,前面有个卖水摊,咱们弄点水喝吧,这天气太闷热了。”阿敏的一个手下说道。 阿敏点了点头,他们这群人立马就将卖水摊给团团围住了。 在扬州,卖水的一般都是来自穷苦人家的未出阁的少女,而且销量都是跟女子容貌成正比的。 不过她们也短不了被一些无聊的男人们调戏,但只要对方肯花钱买水,也就不吭声了。 这也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了,所以扬州城有句骂人的话就是,你女儿是卖水的! 但今天阿敏这帮人一个个杀气腾腾的,自然将卖水女子给吓坏了。 阿敏抬眼看了看这个少女,模样白净,个子却不高,典型的江南女子相貌,也算得上秀气。 “女子别怕,我们喝点水就走。”看着这个抖若筛糠的少女,阿敏微笑着说道。 在这样的天气还得出来沿街叫卖的,肯定都是最穷苦的那种,他还不至于去欺辱一个少女。 这少女听到阿敏的话后,神情稍微镇定了些,这时候阿敏的手下给他呈上了一碗酸梅汤。 这种酸梅汤自然不能和阿敏常喝的那种相比,不但颜色淡的很,就连冰都极少,只是这样的天气,喝下这样一碗水后,依然可以让人舒服的打个冷颤。 阿敏一饮而尽,惬意的打了个水嗝,然后微笑着对少女说道:“女子,你叫什么名字?” 虽然出外闯荡多年,阿敏还是保留着一丝乡音。 听到阿敏的话后,少女低着头,用着一口软糯的吴侬软语道:“小女子叫阿丫。” “啊呀?”阿敏有些好笑的重复了一句。 他的手下们也哄堂而笑,女子的脸更红了,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来。 阿敏看着这个明显是刚出来卖水的小姑娘,心里有些暖意,这时候他的手下们也都喝完了。 阿敏掏出了一块碎银子,随手扔进了摊子上的小笸箩里,带着人转身就要走。 “等……等一下!”阿丫结结巴巴的叫住了阿敏。 “呦吼!” 阿敏的手下们开始起哄,阿敏瞪了他们一眼,然后转头看着她。 “怎么了?” “你的银子……” “那些都是给你的,赶紧回去吧,这天气一会就得下大暴雨的。”阿敏说道。 阿丫摇了摇头,“不是,我是说,你给的银子不够。” “什么?”阿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要知道这样一碗水不过一个铜钱,自己给了足有二两银子,怎么可能不够? 阿丫笑了。 这个模样勉强称得上清秀的女孩,笑起来后却有种邪异的美。 “这些银子买他们的命足够了,可是你的命很值钱,怎么能够?” 阿丫的话让阿敏悚然而惊,同时身体的反应更比思想快,直接拽出了苗刀,对着阿丫就劈了下。 刚到了中途,阿敏就觉得眼前一花,同时身体开始发软无力,他就知道不好! 自己中毒了,但阿敏的手下们却都没事,一见这个情况,全都怒吼着举刀冲了上来。 阿丫咯咯娇笑着飘然而退,站在远处看着神情痛苦的阿敏,“我知道你素来警觉,因此给你下的是重金求来的剧毒,无色无味,至于你的手下们,还值不得用这种毒。” 阿敏看着这个少女,心里发狠,“你是谁?为什么?” 阿丫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意,“有人要你的命,我也是受人之托罢了,上路的时候记得不要恨我。” 正说着的时候,这些手下已经冲上去准备砍死这个可恶的娘们。 但这阿丫的身法极为高明,这些手下根本无法沾到她的衣襟,并且在几个照面之后,阿丫已经笑呵呵的飘远了好久,然后便消失不见了。 阿敏此时跌坐于地,脸色苍白如纸,他已经清晰的感觉到毒素在侵蚀自己的身体。 “敏哥!”他的手下一脸惊慌的叫道。 阿敏摇了摇头,“快!背我回去。” 阿敏平素对底下人一直很和气,也很公正,因此很受下面人们的爱戴,见阿敏这样,这些人都强忍着泪水,有壮汉擦擦眼泪,上前一把扛起了阿敏,一行人朝着太白楼而去。 阿敏心里很明白,自己这应该是中了杨贺的圈套,自己是唯一能制住他的人,现在若是自己一去,那公子的局势立马就岌岌可危。 他要赶在所有人之前回去,回到公子身边,哪怕多保护他一刻也是好的。 阿敏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睛却越来越亮。 远处,隐隐传来了雷声。 一丝躁动的气息开始在空气里弥漫。 同福客栈中,裴瑛和英娘都在,这个天气自然也没人吃酒,唐萱儿慵懒的站在柜台后面,神情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至于裴瑛则正皱着眉头在桌上写着什么,英娘抱着双剑在一旁看着。 裴瑛是在练字,学的自然是沈毅的瘦金体。 现如今扬州城无不以写一手瘦金体为荣,裴瑛也不甘落后,自然学的更起劲。 英娘含笑看着,她这几日并不总在客栈里,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正在这时候,施如安从外面施施然的走了进来,他算是这个时候的扬州城穿的最多最规整的一位了。 即便这样,他依然面色干净,没有一点汗水。 英娘艳羡的看了他一眼,轻笑道:“施小哥,你母亲要是知道你将辟火珠当避暑的东西佩戴在身上,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英娘是知道施如安母亲的,施如安听完了却一撇嘴,“不就一个破珠子么,就是我现在砸了,我娘亲也不会说什么的。萱儿姐,给我弄点水,外面也不知道抽什么疯,连卖水的都没了。” 唐萱儿打了一瓢刚提上来的井水,放在碗中简单的加了点酸梅,然后递给了施如安。 施如安接过来一饮而尽,惬意的叹了口气,然后凑到裴瑛跟前,笑嘻嘻的说道:“裴姐姐,你又练字呐?” 裴瑛对施如安也很喜欢,当然是因为,裴瑛将施如安当成了一个女孩子看待,毕竟能比施如安长得漂亮的姑娘,扬州城也没几个。 听到这话后,裴瑛含笑道:“嗯,反正这天气也没人来,还不如写写字,心静下来也就不热了。” 施如安听完后笑道:“沈毅这字并不是很难学啊,你怎么练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学会?” 裴瑛有些尴尬,这个施如安简直是个怪胎,当初不过看了几眼,就能写出跟沈毅的字体七八成相似的字来,这让裴瑛大受打击,现在练了这许久,依然觉得没有施如安当时写的好。 英娘在一旁笑道:“姑娘别听他胡说,这小子是将字当剑法来写了,那几个字根本都是剑谱,姑娘怎么可能赶得上。” 施如安听完击节赞叹,“英娘你真是个巨眼女英雄!” 第二百一十三章 倾盆大雨 英娘微微一笑:“行了小子,不用拿话来糊弄我,你那点江湖伎俩都是当年我玩剩下的。” 施如安尴尬的一笑,然后颇为好奇的对英娘说道:“英娘,你之前到底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乔叔都不认得你呢?” 英娘摇了摇头,神情淡然的说道:“小子,别想着套我的老底了,我不想说的话没人可以让我说的,想说自然就告诉你了。” 施如安吐了吐舌头,不敢说话了,他对英娘是很敬畏的,这个女人身上始终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他也曾飞鸽传书给自己母亲提起过这件事。 母亲回信就是简单的四个字,敬而远之。 要知道施如安的母亲在塞外可以说是一手遮天,居然会这么看重一个不起眼的女子? 施如安充满了好奇。 这时候裴瑛将笔搁下,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叹了口气道:“算了,今天天气太闷热了,不练了。” 施如安呵呵一笑,还准备说什么,外面便传来了隐隐的雷声。 这雷声将唐萱儿从呆愣中惊醒,然后她哎呀了一声,赶紧去后院将自己今天才买回来的菜品水产搬进来。 施如安也去搭把手,外面的空气虽然还是闷热,可已经隐隐的有了股躁动的气息。 就像有一只猛兽被封印了一样。 “看来一会就要下一场大雨了!”英娘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天色,若有所思的说道。 正在这时,谢宗燕带着葛大葛二一起来到了同福客栈,今日的谢宗燕穿着一身劲装,虽然没了那股子成熟女人的味道,却更添了几许英气。 进了屋后,谢宗燕就像是回到了家,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瘫坐在椅子上,冲着唐萱儿一乐。 “小萱儿,赶紧给姐姐我弄点吃的,饿死我了。” 唐萱儿下去准备,谢宗燕环视了屋中一圈,然后笑了,“今人这么齐啊?” 裴瑛还没说话,施如安已经笑嘻嘻的凑上来说道:“三哥,今天怎么了?看你累的够呛啊,不过这衣服穿的,啧啧!真有女人的味道。” 谢宗燕白了施如安一眼,笑骂道:“小兔崽子,跟着沈毅那小子别的没学会,油嘴滑舌倒是学个十足,毛还没长全,你知道什么是女人的味道?” 施如安被骂的脸一红,说不出话了,裴瑛在后面乐得直捂嘴。 这时候唐萱儿给谢宗燕端上来吃食,都是谢宗燕惯常吃的,还给葛大葛二单独准备了大碗米饭。 谢宗燕看了看一脸生无可恋的葛氏兄弟,淡淡的说道:“每人一斤,多了不行。” 葛大葛二欢呼一声,立马拿了两坛子烈酒,开始大吃大喝。 “三哥今天这是去哪了?”唐萱儿柔柔的问了一句。 对唐萱儿,谢宗燕是真心喜欢,就跟姐姐爱护妹妹一样,听到她问了,才笑道:“这两天天气不好,会里有好多兄弟已经断顿了,我是去忙活这些事来,总得让手下的弟兄们吃上饭不是。” 英娘听了不由的赞道:“好一个谢三哥,这才算是正经的江湖大哥。” 谢宗燕一笑,“什么大哥不大哥的,人家投奔你来,就是想混口饭吃,现在到了节骨眼上了,总不能自己有吃有喝,却让手下人饿肚子吧。这是基本的底线啊。” “可惜现在的江湖,就连这点的基本底线都守不住了。”英娘叹道。 这时候外面开始起风了,就跟刚出锅的笼屉一样,开始刮的是热风,慢慢的才变成了凉风。 风越来越大,站在窗外甚至能看到远处码头上的树木都被摇晃的左摇右摆。 风沙肆虐,也随着门窗的缝隙灌了进来,一时间,这间小小的客栈仿佛成为了海中的一叶孤舟,给了人无限的安全感。 英娘站在窗户跟前,虽然已经关好了门窗,可从缝隙依然能看到外面的景象。 外面是一片的昏天暗地,这样的天气街上自然也不可能有人。 雨水开始倾盆而下,这憋了足足一天的雨水是这样的狂暴,简直不是下雨了,而是直接倾倒。 可就在这样的天气下,从长街尽头居然走来了两个人,一个仆从打着伞,伞下则是一个年轻人。 这样的天气打伞其实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一般人碰到这样的情况,肯定会很窘迫着急,但这个年轻人没有,反而慢慢的走着,脸上还带着笑意。 就好像不是在雨中漫步,而是在花园观景一样。 英娘皱了皱眉头,这个年轻人她不认得,但不知道怎的,从第一眼看到他,英娘心中就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年轻人来到了同福客栈门前,抬头看了看牌匾,然后泰然自若的推门而入。 狂风随着门开而疯狂的涌入,带着雨水和泥沙气息的狂风让人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年轻人身上,谢宗燕却头也没抬,依然在低头吃喝。 年轻人看了看场中所有人,直到看见了谢宗燕,嘴角才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好看的微笑。 年轻人迈步就想走到谢宗燕桌前,葛大噌的站起来挡住了去路。 年轻人也没在意,只是淡淡的笑道:“可是三哥?” 谢宗燕这才搁下筷子,然后叹了口气道:“我其实很不想见到你。” “为什么?” “因为现在谁见到你,就代表着很快就得看见死人了。” “哦?是吗?”年轻人笑的更好看了。 “你说呢?杨贺。”谢宗燕淡淡的问道。 随着这句话,外面正好是一道惊雷闪过,屋子里所有人心都为之一颤。 杨贺! 这个名字可能是最近几天码头上最炙手可热的,因为谁都知道,这个外乡而来的年轻人,准备在扬州码头上立足了。 这往往就代表着巨额的利益,还有就是冲突跟死亡了。 谢宗燕没见过这个杨贺,但她见过他的画像,自然一眼认出了他。 葛大葛二脸色更加凝重,团团围住了杨贺。 杨贺却笑了,“三哥,这难道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谢宗燕摆了摆手,“葛大葛二,你们让开。” “三哥……”葛大有些担心。 谢宗燕摇摇头,“放心吧,大名鼎鼎的杨贺要来见我,当然不可能就是简简单单的想杀了我。” 杨贺自顾自的走到了桌前,毫不客气的坐下,拿起一副筷子,也开始吃喝。 谢宗燕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吃了几嘴之后,杨贺一脸陶醉的咽下,然后转脸冲着唐萱儿笑道:“早就听闻码头同福客栈的老板不但长得国色天香,就连做饭的手艺也是一等一,现在看来,所言还真是不假呢。” 唐萱儿一脸木然,好似没听到杨贺的话一样。 杨贺却丝毫没有尴尬之意,转脸看着谢宗燕,笑了笑说道:“三哥似乎知道我会来。” “没有。”谢宗燕摇了摇头,“我只是知道你应该很明白现在的状况。” 杨贺击掌赞叹,“三哥真不愧是巾帼英雄,说话真是切中要害,没错,现在的状况我很清楚,只是三哥你自己的情况你明白吗?” 谢宗燕微微冷笑,“我当然明白,现在的码头已经不在平静,可我们青竹会,进取不足,但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就这样吗?”杨贺含笑问道。 “就这样。”谢宗燕斩钉截铁的点头道。 “你就不想知道知道我想说什么吗?” “无非拉拢我去对付赵成英罢了,还能有什么?”谢宗燕有些不屑。 杨贺摇了摇头,“三哥你猜错了,我可以告诉你,赵成英活不过今晚。” “什么?”这下连英娘都有些震惊了。 现在码头上谁不知道杨贺已经多日龟缩不出,赵成英的手下正在全力追捕杨贺以及他的手下。 现在杨贺居然说赵成英活不过今晚。 谢宗燕皱了皱眉头,她心里也有些惊疑不定。 杨贺淡淡一笑,“消息是一个时辰前传过来的,赵成英的得力手下阿敏已经中了剧毒,就是不死也变成了废人。” 葛大葛二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难看,阿敏是他们俩的老对头了,可乍闻这个消息,他们俩也很难接受。 毕竟一个纯粹的武者沦落成这样,谁也不忍心见到。 “你做的?”谢宗燕靠在椅子上,盯着杨贺,冷冷的说道。 杨贺摇摇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更专业的人,只要花钱,他们什么都肯干,还能干的很好,你说呢?” “你疯了!居然花钱请杀手!”谢宗燕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 她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杨贺的做法实在违背了江湖规矩,没有谁希望自己整天活在杀手的阴影中的。 因此很早以前江湖上就有了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帮派争斗严禁雇佣杀手。 现在可倒好,杨贺直接就请了杀手去收拾赵成英的人。 这个口子一开,以后的扬州将永无宁日。 杨贺有些不以为然,“其实我很看不起你们这些繁文缛节,试问都已经踏入江湖了,就算彻底承认了弱肉强食的法则,弄那些个规矩又有何用?” 谢宗燕盯着杨贺,过了好半晌,才叹了口气道:“你现在还想说什么?继续说,趁我还不是那么想杀你的时候。” 第二百一十四章 天上掉的馅饼才是最贵的 “很简单,我想和你联手。”杨贺认真的说道。 “和我联手?你认为可能吗?我是绝对不会让我会里的兄弟介入你跟赵成英之间的恩怨的!”谢宗燕一脸的不屑。 “我说的联手,并非是你想象中的那样。”杨贺笑呵呵的接着往下说,“这大好的扬州码头,一多半的产业都是赵成英名下的,但过了今晚之后,就全成无主之物了,而我,则想和你分享这些成果。” 杨贺的话让谢宗燕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她盯着杨贺看了好半晌,可此时杨贺的脸上只有笑意,完全看不出任何端倪来。 谢宗燕摇了摇头,“你的意思我明白,无非就是自己是外地而来的,就算打败了赵成英,也无法安然立足,所以想找我来帮你,这样也好方便你掌控码头。对吗?” 杨贺鼓了鼓掌,赞叹道:“其实我之前也在好奇,为什么一个女流之辈能在这残酷的码头江湖中立足,现在我倒是有些明白了。” 这时候施如安却一脸的恼怒,这个小子打一进来,施如安就看他不顺眼,现在又口口声声的说什么要弄倒赵成英。 怎么说赵成英也算他的“大舅哥”,自己岂能见死不救? 想到这里,施如安已经按捺不住了,刚要起身,身后的英娘用手按在他的肩头,示意他别乱动。 施如安虽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但还是乖乖的不动了。 谢宗燕面无表情,看着一脸笑意的杨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有这么大的信心,要知道赵成英能在码头立足这么多年,不可能单靠一个阿敏,你是不是高兴的有些太早了?” 杨贺一脸无所谓,“我既然敢这么说,就是已经有了万全之策,这点三哥不必担心,现在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不可能。”谢宗燕回答的斩钉截铁。 “为什么?”杨贺的眼中开始冒出森森寒气,虽然还在笑着,可这笑容让人看了却有些不寒而栗。 “首先我不相信你,第二我以及我的青竹会,不会屈从任何一派,再有就是作为一个女人,我很讨厌你,没有理由,只有直觉。”谢宗燕干脆利落的回复道。 杨贺脸上的神情仿佛凝固了,死死盯着对面的谢宗燕,有些不甘心的说道:“你可要想清楚,我不会让你出一兵一卒,只要等到明天,就可以收到一份大礼,你没有理由拒绝的。” “是的,表面看起来这份大礼简直诱人极了,可我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往往都是最贵的。” 谢宗燕的话让施如安心里不由自主的喝了一声彩。 杨贺看着一脸淡然的谢宗燕,终于点了点头,“好,人各有志,那我也不强求,不过以后三哥可不要后悔。” 说完起身就要走,施如安实在按捺不住,冷笑一声道:“哪来的小子,居然这么嚣张。” 杨贺回头看了看施如安,有些惊诧的同时还有些好笑,“你在说我吗?” “废话,这里除了你还能有谁?小爷我就是瞧不惯你那得瑟的样子,拽什么啊,赵成英那是你说扳倒就扳倒的吗?笑话!”施如安的嘴巴可不饶人。 从小到大他基本都没有在嘴上吃过亏,除了遇到沈毅,基本没人敢惹他。 没想到杨贺听完了却丝毫没有动气,只是呵呵一笑,转身就走。 施如安的火气不禁更大了,自己居然被无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啊这简直。 施如安就准备发作,后面的英娘咳嗽了一声,施如安只得有些不甘心的看着杨贺消失在雨幕中。 “英娘你为什么拦住我,不让我动手?”施如安大发抱怨。 英娘却面色凝重的看着外面,然后转脸看了看葛大葛二,这兄弟俩此时的神情也很凝重。 “可看出来了?”英娘轻声问道。 葛氏兄弟俩同时摇了摇头。 英娘叹了口气,“现如今的年轻人中还真是人才辈出啊,连我也看不透这个小子的底细。” “什么看透看不透的,刚才你要不拦着我,我早就把这小子给掀翻在地了。”施如安一脸的不服气。 英娘一笑,“你小子啊,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其实你哪里知道,这小小的码头江湖中都藏龙卧虎,更何况大燕这么广大的地方了。” 施如安还是有些不服气,“那小子有那么厉害吗?” “很厉害,至少我看不出他的来路和底子,这就说明他的修为至少远高于你,以后见了他可得小心了。” 此时的太白楼,气氛很压抑。 阿敏静静的坐在暖椅上,虽然三伏天,可他依然感觉很冷,恨不得屋中再生几盆炭火才好。 赵成英坐在他对面,两个人就这么沉默无语的呆了好半天了。 没有人敢说话,但谁都能看出,阿敏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去,这个铁打一样的汉子正在被毒一点点吞噬。 又一名郎中被请来,等这个花白胡子的老头战战兢兢的给阿敏检查完后,已经面无人色。 “怎么样。”赵成英沙哑着嗓子问道。 郎中看了看阿敏,阿敏笑了笑,示意不用避讳自己。 “回公子的话,阿敏兄弟中的毒很奇怪,脉象上看一点问题都看不出来,相反还很健壮。” “放屁,要是健壮还能变成这样吗?庸医!”还没等赵成英说话,已经有和阿敏关系好的人破口大骂了。 郎中吓得体若筛糠,赵成英转脸看了一眼骂人的那位,这位赶紧低下头不敢吭声了。 “有什么法子可以治好?”赵成英问了一句。 郎中苦笑,“公子,若是有实证的话,无非就是用药石针灸之类的法子来医治,可现在阿敏兄弟根本查不出什么症状,您让我怎么开方子?” 赵成英摆了摆手,示意郎中下去吧。 郎中如释重负,赶紧逃一样的走了。 “你们也都下去吧。”赵成英淡淡的说道。 所有人都退下去了,屋中就剩下了赵成英跟阿敏两人。 气氛又变得沉默,阿敏这时候就连维持坐姿都很困难了,整个人都瘫软在暖椅上,呼吸似乎也越来越困难。 赵成英静静的看着,他似乎能从阿敏的每一次呼吸中看出他生命的流逝。 “公子。”阿敏先说话了。 “说。” “很抱歉,我可能不能陪公子到最后了,可眼下杨贺那帮人一直不见踪影,我猜他们应该是在等我死,然后好下手,所以我想让公子在我死后秘不发丧,伪装出我还活着的景象,也好拖延些时间。”阿敏说完这一大段话后,气喘吁吁的,似乎很累。 赵成英眼中的红光越来越盛,“你的意思是我们要躲着他们吗?” 阿敏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个杨贺绝对不是一般人,因为我看不透他的底细,可他似乎很忌惮我,从这次特意买凶下毒给我就能看出。” “你好好养伤,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赵成英突然说道。 阿敏苦笑,“公子,刚才郎中的话你也听到了,这并非一般的药石可以奏效的,我不怕死,怕的是死的没有价值。” 赵成英看着面前这个曾经如同铁打一样的汉子,突然回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样子来。 那时候赵成英还是个不值一文的穷小子,因为偶然的一次事件,结识了这个从苗疆之地来到扬州的阿敏。 从此以后,赵成英身边就一直有这个阿敏的身影,几乎没有中断过。 现在这个伙伴却要离开了,赵成英的脸上却丝毫没有悲戚之色,有的只是决绝和疯狂。 正在这时候,门外一阵喧哗,然后赵二不顾一切的闯了进来,她是刚听到的消息。 当时赵二正在后宅发呆,她在忧心哥哥的病,却没想到有丫鬟报信说阿敏中了毒,马上就要不行了。 赵二一听这话,头发根都竖起来了,赶紧就往前面跑,一边跑,赵二一边心如刀绞。 阿敏是她儿时最可靠的大朋友,很多时候哥哥不在,都是阿敏陪着她的。 现在阿敏居然要走了,这让赵二心都要痛碎了。 等进了屋子之后,赵二一见斜靠在暖椅上,面色苍白如纸的阿敏,眼泪不禁夺眶而出。 “阿敏哥,你……” 阿敏看到赵二,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意思是自己没事。 可他却不知道现在自己的微笑有多么的苍白和无力。 赵二踉踉跄跄来到阿敏近前,似乎想伸手,但到了中途又锁了回去,然后放声大哭起来。 她这一哭,惹得外面把守的人也开始掉眼泪,因为阿敏平素是很得人心的,现在突然这样,很多人都接受不了。 只有赵成英怒喝一声,“够了!” 赵二的哭声顿时止住,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哥哥。 赵成英的眼睛已经红的有些妖异了,看着赵二,有些冷漠的说道:“他还没死,你哭什么?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他死的,赶紧回你的后宅去。” 赵二有些畏畏缩缩,她简直怕极了现在的哥哥,小时候她亲眼见过癫狂状态的哥哥是如何的残忍和嗜杀。 第二百一十五章 局势纷乱 赵二走了,走的时候还是一脸泪水。 屋子里又重新安静下来,阿敏看着赵成英,“公子,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杀光他们。”赵成英简短的四个字里蕴含着腾腾的杀气。 阿敏摇摇头,“公子,这次的事情不那么简单,下套害我的人也绝非等闲之辈,这个杨贺不容小视,你……可得千万当心啊。” 赵成英笑了,此时的他笑起来满脸的狷狂之气,“我知道是谁,现在的江湖里,下手这么没有底线的,只有指间沙那帮人了,你放心,等我杀光杨贺的人,就会收拾指间沙了。” 阿敏心头一颤,指间沙这个名字在最近几年的江湖中流传已久,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组织的具体构成。 人们只知道,只要你出得起价钱,那么就没有他们办不成的事。 赵成英站起身来走到了窗户前,这间屋子外面是一条抄手游廊,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游廊里静静的等着。 赵成英视线却飘向了外面,往日在太白楼是能看到远处的江面的,现在视线却被雨幕给切割粉碎,极目所见,只有一片烟雨蒙蒙之色。 “终于按捺不住要动手了吗?这么多天来,你龟缩不出,我倒是很想看看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做。”赵成英的嘴角浮上了一丝笑意,似是嘲讽,又似是不屑。 安泰的家中此时仍然在歌舞升平,黄安也在,他被这连日来的天气给热懵了。 他父亲黄江跟别的关员还不一样,虽然也贪图富贵,但又极其好面子,因此表面上还是一副清廉样子,就连夏天用的冰都不肯多买。 于是黄宇便跑到了安泰这里来避暑,这一避就是好几天,颇有乐不思蜀的感觉。 今天大雨,但依然阻挡不了黄宇寻欢作乐的心态,安泰又是个极其会讨好人的商人。 因为着黄江的面子,安泰一直在曲意逢迎黄宇,这更让一贯嚣张自大的黄宇心情舒畅。 “安哥,今天这天气实在无趣,也不知道可还有什么好玩的么?”黄宇兴致勃勃的问道。 安泰一笑,“少府,昨日才有我的商队从塞外归来,随着车队的还有几名女奴,都是一等一的货色,一会便送进少府的房中,您看怎样?” “这个……”黄宇面露难色,他这点遗传了他父亲,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 安泰一看心里就明白了,摆了摆手道:“不过几个女人罢了,你我弟兄还用推脱什么吗?” “那我就不客气了!”黄宇心情大爽,举杯敬了安泰一杯。 安泰笑呵呵的喝下,正在这时候,有名穿着蓑衣的下人急匆匆走了进来,滴滴答答的雨水都将铺着的名贵地毯给弄湿了。 安泰却丝毫没有心疼地毯,因为这个下人是他极为信赖的一名随从,平素外界有什么消息都是他来第一时间通知安泰的。 下人几步就到了安泰跟前,凑到安泰耳边耳语了几句,安泰的脸色瞬间变得很古怪。 等下人退下后,黄宇就按捺不住了,有些好奇的问道:“安大哥,怎么了?” 安泰挥挥手让舞姬们退下,然后有些玩味的说道:“刚才传来的消息,赵成英的阿敏中了剧毒,说是无药可治,就等着咽气了。” 黄宇的脸色也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说起来赵成英还是他们黄家一手扶持起来的。 可最近一段时间,扬州城谁不知道赵成英已经不卖黄家面子了。 这曾让黄宇极为恼火,发誓要找机会弄死这个赵成英。 但等后面冷静下来后,黄宇才发现赵成英俨然已经大到不能倒了,不说别的,因为有他,扬州城以及码头才会井然有序,若是他突然一死,那么混乱的厮杀立马就会在扬州各处上演。 在现在又正是黄宇要进军内阁的时候,这可是个大问题,万不可疏忽大意。 所以黄江和黄宇父子俩也就暗气暗憋了。 没想到突然却有了这么一个消息。 孙智在一旁看的清楚,颇为高兴的说道:“恭喜少府,这下赵成英那个小子可算得了教训了,居然敢不听少府调遣,实在罪无可恕。” 孙智还在惦记那天在裴瑛书坊外受到的折辱,连带着将不肯出头的赵成英也恨上了。 安泰对孙智实在瞧不上,因为这个小子除了有几分小聪明外,气量狭窄,根本没有容人之量。 “话不能这么说,这个赵成英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现在的扬州城没了他还真是会乱套,是谁动手害的阿敏?”黄宇沉吟片刻问道。 安泰这才有些欣赏,他之所以这么刻意结交黄宇,也是因为这位少府虽然有时候跋扈了些,可脑子还是很好用的,能在瞬间看清形势。 “少府可知道最近庐江府的事?”安泰摩挲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轻声说道。 黄宇的脸上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是那个小子?” “嗯!他来扬州曾经见过我一次,谈了很久,我很欣赏这个小子,凡事没有俗礼束缚,单纯的利益动物,这样的人是天生的商人。”安泰赞叹道。 “你可知道这个小子有多不好掌握?庐江府大小关员现在生吃了他的心都有,你还往家里请个灾星?”黄宇语气极为不善。 他一直是将扬州城当成自己家看待的,这个安泰不经过请示就将一个危险分子弄了进来,实在让黄宇心情不爽。 “少府别着急,这也不是我故意要招惹他来的,杨贺也是无意中到了这里,更何况这个杨贺到了这,应该是件好事。” “好事?这能算好事吗?”黄宇的声调都拔高了。 “呵呵,在公子眼中这些江湖人都是什么呢?” “一条狗罢了!”黄宇思索片刻后,轻声说道。 “公子此言大善!”安泰击掌而叹。 “既然公子都知道他们不过是一条狗,那为什么不养一条最厉害最凶狠的呢?” “怕是怕到时候狗没养好,却把自己咬一口吧。”黄宇冷笑道。 “所以我才说杨贺是个极好的人选,他在庐江犯下的事可以说是天怒人怨,以后断无回去的可能,而且这还是一条绳索,一头在咱们手心里,一头则拴在他的脖子上,到时候不愁他不听话。” 安泰的话让黄宇陷入了沉思,过了会方才叹气道:“可是这个小子要比赵成英还要没有人性啊,活人直接扔进火里,这样的惨剧若是在扬州……” “放心吧少府,我比您还要喜欢扬州,断然不可能让扬州城变成第二个庐江府的。”安泰笑呵呵的说道。 “但愿吧。” “今晚啊,估计是个不眠之夜哦!只是不知道谁会在这样的大雨之中死去呢?啧啧!”安泰听着外面那肆虐的雨声,颇有诗人气质的感叹了一句。 “三哥,下一步怎么办?”施如安有些着急了。 他是真心喜欢赵二的,现在赵成英要出事了,难保不会连累到赵二。 谢宗燕沉思不语,她在盘算今晚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阿敏确实已经受伤,这是确凿无疑的。 可是若仅仅认为阿敏没了,赵成英就成为人人揉捏的软柿子的话,简直就是痴人做梦。 谢宗燕比谁都清楚赵成英的可怕之处。 这个年岁不是很大的年轻人,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智慧。 “我也不清楚下一步要如何去办,但杨贺的话应该错不了,今晚码头肯定会死很多人,没有什么事的最好不要出去,我和葛大回青竹会一趟。” 谢宗燕起身要走,施如安着急了,站起来大声道:“三哥,那赵成英要真是死了,赵二姑娘怎么办?” 施如安的话让屋子里静了静,谢宗燕转身看着一脸焦急的施如安,有些惊诧的说道:“你真对赵二动心了?” 施如安脸有些红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动心了,反正我听到她可能有危险,心里就很难受。” 谢宗燕叹了口气,“施公子,我想你比谁都清楚,你和赵二的身份差距有多大,你母亲又是那样的显赫地位,这件事你认为……有可能吗?” “怎么会没可能,我可以求我母亲啊,而且不做正妻,也可以做妾啊!” 谢宗燕摇了摇头,笑道:“从你对赵二的了解上,你认为这个小姑娘可能做你的妾吗?” 施如安语塞。 谢宗燕接着说道:“赵二和她哥哥自小就相依为命,若是她哥哥马上要出事,你认为你能有什么办法让她独自离开吗?” “那三哥的意思就是就这么呆着吗?” “对,没有别的办法,你最好祈祷赵成英不会出事,否则赵二绝对不会活下去的。”谢宗燕严肃的说道。 “你怎么这么了解他们?”施如安有些不服气。 “呵呵,你若是和一个人做对手多年了,肯定比我还了解他们。”谢宗燕说完转身披上了蓑衣,领着葛大消失在了茫茫雨幕中。 风雨之声丝毫没有停歇,这场雨似乎在宣泄多日来积攒的怒气,以一种势不可挡之势席卷了整个扬州乃至江南道。 沈毅坐在屋中,此时的金儿她母亲就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因为这间屋子里随便一个摆设都可能需要她陪几十个男人睡觉才能买得起。 第二百一十六章 道德的制高点 这时候醉儿端着一个脸盆进来了,然后笑呵呵的将手足无措的金儿拽到了一旁,给她洗净脸颊盘好头发。 然后醉儿惊讶的发现,金儿虽然因为生活艰辛而瘦弱不堪,但长得可以说极为标致,尤其那如凝脂般的皮肤,醉儿除了在自己的表姐唐萱儿身上见过这样完美无瑕的肌肤外,就再未见过谁有了。 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小姑娘,居然有这样的容貌。 沈毅看了也有些惊讶,金儿被众人的目光看的脸颊发烫,微微低下头去,开始摆弄衣角。 金儿的母亲却神情苦涩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她是知道自己家姑娘的容貌的,也是因此,她才整日陷入苦闷之中,并严令金儿平素一定要蓬头垢面,不可以真面目示人。 因为金儿的母亲深知,在她们母女俩身旁环伺的都是些什么样的男人。 现在看到沈毅的眼神也微微发亮,金儿的母亲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危机感,生怕这个看上去文静秀气的公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但没想到的是,沈毅只是叹了口气,然后轻声道:“整天忍辱负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真是难为你了。” 金儿身子一颤,但还是低着头没有吭声。 “醉儿,领着金儿姑娘下去换身衣服,然后吃顿饭吧。” 醉儿领着金儿退下了,金儿临走的时候抬头看了看自己母亲一眼,却没有说什么,只是乖顺的走了。 屋中又剩下了沈毅和金儿母亲两人,气氛有些沉默,过了会沈毅才咳嗽一声,然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子的话,我叫陈金诗。”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个金儿应该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吧。”沈毅突然说道。 陈金诗神情大变,“怎么可能,绝对不是公子说的那样,金儿就是我的亲生骨肉。” 沈毅摇摇头,“不用害怕,我只是这么一问,因为从你们俩人的相貌特征来看,实在很难和母女二人联系起来。” 陈金诗明显松了一口气,但随后沈毅又补了一句。 “不过……我希望你能说实话,因为我很想帮助你和这个小姑娘,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如果我不出手,你和这个小姑娘早晚会变成什么样子,你自己最清楚。” 陈金诗踌躇了半天,最终才扑通跪倒在地,神情凄楚的说道:“公子慧眼如炬,金儿确实不是我的亲生骨肉,六年前我在秦淮河边捡到了她,那时候的她穿着富贵,长的更是粉雕玉琢一般,我就动了歹心,想将这个姑娘掳走,等以后听到谁家孩子丢了的风声,再索要钱财。” “可奇怪的是,从我带走这个小姑娘后的半年时间里,整个金陵城平静如常,根本没有关于哪家地主富豪丢孩子的消息,此时我的心也就淡了,而且和这金儿相处时间久了,也有了感情,也就这么待下去了。” 沈毅摇摇头,“你说谎。” 陈金诗身子一僵,沈毅继续说道:“我没有苛责你,毕竟你没有做出什么错事,只是太过自私罢了,但你后面也不是因为什么有了感情的缘故吧,是不是看金儿长得漂亮,想从她身上捞一笔?” 这席话让陈金诗抖若筛糠,看着沈毅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好以头触地,磕的地板怦怦直响,然后泣不成声的说道:“公子所言不假,我当时确实有了脏心,可我并没有做出来啊,而现在我对金儿可是一腔真心的。” 沈毅叹了口气,上前将这个陈金诗搀扶起来,然后淡淡的说道:“我明白,人心毕竟还是软的,你也一样,而且任何评述都应该站在当时的情境去看,而不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 陈金诗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这时候门外有人砰砰砰的敲门,然后就听于老三焦急的说道:“师父,快出来,有人找碴来了。” 陈金诗吓坏了,沈毅却毫不畏惧,起身就出了房间,门外于老三和乔乐一脸的焦急,一见沈毅出来,赶紧说道:“前天那个姓令的小子纠结了一大帮人,过来找茬来了。” 沈毅点点头,“慌什么,有什么好慌的?” 于老三跟乔乐立马都住了口,然后跟着沈毅便下了楼。 沈毅现在住的地方是金陵城里首屈一指的大客栈,掌柜的轻易不露面,今天也出现了。 因为令安领着金陵城一帮公子哥们过来了,这阵势让见惯了风雨的掌柜也有些冒冷汗。 令安面色不善的坐在椅子上,旁边桑和却在和掌柜的谈笑风生。 不过谁也看的出掌柜的明显心不在焉,并一直在曲意讨好桑和。 正在这时候,沈毅下楼了。 一见到沈毅出现,令安的眼神都要喷出火了。 噌噌噌,身后便站起来好几位,一个个对沈毅怒目而视。 沈毅却泰然自若的走了下来,然后看着令安,笑了笑道:“两日不见,令公子可还安好?” 令安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他在酝酿着怒火,准备一会就将这个可恶的小子给弄死。 倒是一旁的桑和饶有兴致的看着沈毅,他对沈毅的兴趣很大,因为他看不透这个少年。 沈毅也注意到令安身旁的这个少年,心里有些惊疑,但也只是一笑。 “姓沈的,我且问你,你一进城就杀了人,这件事可是真的?”令安高声喝问。 同时他也做好了沈毅否认的准备,可没想到沈毅点了点头,淡然道:“没错,我好像是杀了个人。” 这话一出,大堂中都安静了片刻,然后令安心中狂喜,仰天大笑几声,然后一指沈毅。 “来人啊,将这个杀人凶手给我拿下。” 他身后的那群狐朋狗友全都闻风而动,沈毅却毫不为之所动,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令公子,你真以为我杀了人就没想过后果吗?” “什么意思?”令安脸色一寒。 “呵呵,我不是傻瓜,你也不是,那么到底为什么,你自己不会想想吗?”沈毅打起了哑谜。 令安的神情却愈加难看起来,他确实不是个傻瓜,刚才他是被怒火蒙蔽了双眼,现在经沈毅一提醒,他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因为沈毅就算胆大包天,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在城里杀人,并且杀了人后还不走,还在这等着自己来。 令安看着一脸笑意的沈毅,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沈毅看出令安的迷茫,轻声叹道:“我是从京城而来的,本来想着拜见一下令尊的,不知道可有空闲否?” 这句话让令安和桑和都是一愣,然后桑和眼神也凝重起来。 他确实忽略了一个事情,那就是沈毅是从京城回来的,而京城又是天下的权力中枢。 之前就一直有风声传来,说是当今天子对江南道的关员很不满意。 可这个少年年方弱冠,又是个无功名的白丁,这样的人能被天子委以重任? 桑和还在疑惑,沈毅呵呵一笑,似乎猜透了他们的心思一样,轻声道:“似乎我的名气也传到了京城之中啊。” 令安终于有了忌惮,他也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姐姐不肯对付这个沈毅了。 可现在这时候已经是骑虎难下,若是自己现在就这么回去,那这个跟头就算彻底栽了。 令安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旁边的人却都听的云山雾罩,根本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杨晓已经按捺不住了,他对沈毅是各种瞧不上眼,尤其余鱼站在沈毅身后,更是让杨旭大受刺激。 “妈的,到了金陵城杀了人,说话还敢这么横,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厉害。” 说着杨晓就冲了上来,手里还拎着一柄长剑。 等冲到沈毅跟前后,杨晓起手就是一个穿心刺。 这杨晓也是练过几年功夫的,这一手剑法也算可以,但在现在的沈毅看来,却是满身的破绽,所以只是呵呵一笑,微微侧身躲过这一剑,然后一脚踹在了杨晓的小肚子上。 这杨晓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退了回去,同时一个收势不住,扑通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这下令安的脸上可挂不住了,就是心里忌惮,但自己的人被沈毅这么打了,要是还不说话,那以后在金陵,自己的面子还往哪里搁? 因此令安咬了咬牙,一指沈毅,怒吼道:“把这个小子给我废了。” 呼啦一下,身后的众人就一起冲了上来,沈毅丝毫没有惧怕,只是沉声对余鱼和醉儿等人道:“于老三乔乐,你们带着醉儿她们先走。” 于老三乔乐眼睛也红了,这个时候他们怎么能抛下自己的师父远去? 正在这时候,客栈紧闭着的门被人一脚踹开,然后一个女人怒吼道:“令安,你给我住手。” 听到这个声音后,令安脸上的恨色一闪而逝,然后便讪讪的停住手,转身冲着来人一笑,“姐!” 至于其他人则更是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噤若寒蝉的站住不敢动了。 沈毅笑呵呵的看着,他刚才还真准备和这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公子哥大干一场,没想到节骨眼上令董赶到了。 令董面色极为不善的走了过来,等到了自己弟弟跟前后,噼啪就是两记耳光。 这下大堂里更加安静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其实我是个文人! 令安被扇的整个人都懵了,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然后脸上的怨毒之色一闪而逝。 沈毅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心中不禁冷笑,这个令安表面对令董虽然言听计从,可也看得出是个狼子野心之辈。 令董却似乎一无所觉,手指着令安的鼻子,横眉立目的说道:“我不是叫你在家老实呆着吗?谁让你出来了?” 令安紧咬着牙,低头不发一语,倒是一旁的桑和一脸笑容的劝道:“大小姐,您消消气,公子这不也是事出有因么。” 令董瞥了桑和一眼,脸上的厌恶十分明显。 “我和我弟弟说话,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桑和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虽然他出身低贱,但这些话已经有一年多没在他耳边响起过了。 见到桑和被自己的姐姐指责,令安终于按捺不住了,就如火山爆发了一样,令安一蹦多高,然后怒吼道:“大姐,你搞清楚没有,站在你面前的可是你亲弟弟,你不向着我也就罢了,你知道沈毅这小子做了些什么吗?他居然在金陵城里公然杀人,我为此抓他不为过吧,你为什么还要阻拦?” 这些话一出,离着令安近的那些少年公子们纷纷退到了远处,令董也先是被这突然的一出弄得失神,然后就彻底怒了。 令董伸手一把薅住了蹦达的正欢的令安的耳朵,令安吃痛不过,哎呦哎呦直叫。 “行啊小子,几天不收拾你,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今天老娘非得让你尝尝厉害不可。” 说着令董的手顺时针这么一拧,令安就跟杀猪一样惨叫起来。 “服不服?” “服服服!”令安连声叫饶。 令董的气这才顺了些,撒开手后,令安撒腿就想跑,可惜令董早有准备,一把薅住了他的后脖领,然后往后一拽。 令安便摔倒在地,令董轻声道:“捆上带回去。” 一声令下,自她身后便涌出十几名黑衣兵丁,一个个面无表情,手里都拎着绳索,直接将令安给捆上了。 令安这时候也豁出去了,嘴里一个劲的骂人,不过因为他不敢骂令董,就只好骂沈毅了。 沈毅听的这些脏话,脸上却笑的更开心了。 等事情完结,令董回身看了一眼这群所谓的金陵城公子哥们,视线过处,这些人就跟见了猫的老鼠一般,一个个噤若寒蝉的,根本都不敢动弹。 “一群酒囊饭袋,还不给我滚!” 听到这句话,这群人如蒙大赦,简直是连滚带爬的离开了这座客栈。 桑和也走了,他是最后离开的,不过离开之前,他深深看了令董一眼。 他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令董的话虽然难听,他还不算太在意,可令董那言语神情间的不屑却让他刻骨铭心。 他发誓,一定要将令董降服。 看着令董那宽大的军装都无法掩盖的曼妙曲线,桑和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这样一个手握权势的女子,若是能为我所征服,那简直是一件最有成就感的事情了。桑和心里暗暗想着。 人们都走了,就连客栈掌柜的也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令董看着脸都快笑烂了的沈毅,摇了摇头,“刚才若是我不来,你是不是真的准备动手?” 沈毅点点头,“没错。” “你可知道那群少年每一个的家世都算的上煊赫,若是你打了他们,金陵城你还能出得去?” “我做事之前不会想那么多的,想得太多胆子就小了。”沈毅淡淡的说道。 “哦?是吗?我还以为被人称为笑面狐的沈三变,是个算无遗策城府极深的阴谋家呢。”令董语气也不善。 沈毅摇摇头,“那是人们误解我了,其实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设下什么局,无非顺应时势,借力为之罢了。” 听到这句话,令董深深的看了沈毅一眼,“倒是长了一张巧嘴,可你今天杀了人,这总无可辩驳吧。” 沈毅坦然的点点头,“当然,我一直没有否认。” “那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抓你走?要知道,外面的兵丁可不是那群窝囊废,你虽然有几分功夫,但要走脱,也是不可能的。” “我不会,因为你也不会!”沈毅含笑说道。 令董脸上的怒色一闪而逝,然后恨声道:“你知道吗,我很讨厌你这样说话,妄自揣度我的心思,这可是找死的行径。” 沈毅点点头,“可我说的不是事实吗?我想你来之前应该就查清楚,我杀的是个什么货色了吧。否则也不会这么安静的跟我说话。” 令董深吸一口气,“就算那个羹大罪该万死,可是你又有什么权利裁决他的生死?你能代表官方吗?还是代表燕朝刑律?” 沈毅摇摇头,“说实话我谁也代表不了,可我清楚一件事就够了,那就是我能代表我自己心中的道义。” “若天下的人都如你这样去想,岂不会天下大乱?”令董反讽道。 沈毅摇摇头,“令大小姐你说错了,这个天下并非是因为我这样的人太多才乱的,恰恰是我这样的人太少了才成这样的,若是每个人都可以为自己心中道义负责,那么事情就会简单很多,君不知这堂皇王法,也不过是将所有人的道义综合起来折中的一个法则罢了。” 沈毅的话让令董脸色大变,从小到大,令董接触的最多的就是兵书战法,而沈毅的说法恰恰很符合法家跟兵家的思想。 可在当今之世,儒道盛行,哪里还有这两家的传人行走于世? 就连那些曾经光耀千古的思想都已经渐渐沉寂了。 令董看着面前这个少年,心里五味杂陈,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对待他。 论才学,令董是钦佩他的。 论长相,却不是令董喜欢的类型。 论思想,令董这辈子都没今天的触动大。 论事情,令董确实也不想抓他。 “你赢了,不过你记住,若是让我抓到你依仗武力肆意横行,不管你在江南道还是京师,我都会将你抓回来绳之以法。”令董恨声道。 沈毅听完却笑了,可这笑容在令董眼中却极为可恶。 “大小姐似乎忘了,我其实是个文人。” 这句话让已经走到门口的令董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然后顿了顿后便加快脚步离开了。 在她走后,沈毅的脸色却凝重起来。 沈元这时候走了过来,叹了口气道:“这个姑娘,很不好对付啊。” 沈毅点点头,他心里很清楚,今天的事,表面上似乎是令董因为自己杀了一个作恶多端的恶人而放过了自己,其实这是在试探和卖好于自己。 因为她或者她身后的那位大人,不清楚沈毅手里握着什么样的牌,因此就在用这件事来提醒沈毅。 这手腕耍的十分高明,而代价无非就是让自己的儿子受点委屈罢了,却在无形中堵住了沈毅的嘴巴,让他说不出旁的来。 看来这群在关场厮混多年的老油子们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此时在江面上的一艘小船中。 老班头脸色阴沉的看着对面的田丰山,“你不是说就我们两个吗?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田丰山看看身旁这些一脸狂热的人们,微微一笑,“这等好事,自然不能你我独享,再说了,去那里万水千山,总得有随从吧。” 老班头目光闪烁,“这些我不管,我就问你,这两个小娃娃是怎么回事?” 老班头一指船舱角落里的两个小孩,田丰山一笑,“我可不像你那么傻,见到了仙人却失之交臂,这次我们去那里,若是见到了那种奇景,自然要用童男童女献祭,这样才可以得到仙人的垂青,你说呢?” 老班头浑身的血都凉了,这个田丰山明显已经疯了,可他说不出旁的来,因为现在这个时候,他说什么都没用了。 “你不用抱着你那廉价对同情心,不信你看这两个小孩,他们可能比我还愿意呢。”田丰山淡淡说道。 老班头看去,果然! 这两个不过七八岁的小孩子听到自己要被献祭,居然一脸的激动,根本没有半点的害怕。 “好了你俩该睡觉了!”说完田丰山掏出两个药丸,给这两个孩子服下。 这两个孩子就跟提线木偶一样,乖巧的回到船舱里去睡觉了。 老班头嘶哑着嗓子问道:“你们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就是饲养了这些小娃娃吗?” 田丰山居然毫不以为耻,点点头道:“没错,这不过是我从盟中随手挑出来的两个罢了,怎么?接受不了了?其实我是在做善事啊!” 老班头听的差点没吐了,田丰山却继续说道:“你知道这些娃娃都是什么身世吗?大部分都是父母双亡的孤儿,若是没有我,估计他们都死了。” “就是因为有我的照料,他们才能吃得上这辈子可能都吃不起的好东西,穿这辈子都穿不起的好衣服,这样的日子难道不够好吗?而且我还会告诉他们,他们是为一件伟大的事而牺牲的!” 田丰山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狂热简直要满溢出来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大战爆发! 杨贺站在雨中,看着远处的太白楼,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此时已经临近黄昏,因为大雨,所以天气显得更加阴暗,远处已经有人家早早的点上了灯。 雨势稍歇,空气中却传来了普通人家炒菜的香气,混杂着潮湿的雨水味道,让人闻了有种奇怪的感慨。 “你说这个时候的赵成英在想什么呢?”杨贺轻声道。 “估计是在害怕吧,毕竟他手底下也就阿敏这柄刀最锋利了,现在刀断了,自然要害怕!”一直跟着杨贺的干瘦男子点头哈腰的说道。 杨贺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勾七,你知道为什么有时候我会斥责你吗?” “那是杨爷栽培我。” “不是,而是因为你太絮叨了,有时候说起话来让我很厌烦。”杨贺淡淡的说道。 勾七脸上的汗水又下来了,他是真心惧怕杨贺,因为作为陪伴杨贺时间最久的人,他是深知杨贺的心狠手辣的。 “不过你不必害怕,暂时我还不想杀你,因为我还找不到你这么听话的狗。”杨贺语带讥讽的说道。 勾七将头深深埋下了,他不敢流露出丝毫异样的表情,因为他曾亲眼见过,一个杨贺深宠的婢女,就是因为在杨贺说话的时候露出了一丝厌烦,结果被杨贺杀了三天。 从此以后,所有人都对杨贺敬畏入骨。 “人们都准备好了吗?”杨贺看着太白楼门前那些木桩上,随着风雨而摇摆不定的尸首,淡淡问道。 “兄弟们都准备好了,就等杨爷您一声令下了。” 杨贺点点头,“不急,我还想等等。” 这个命令让远处埋伏好的人群有些轻微的骚动,因为在雨中埋伏的滋味并不好受。 可没人敢说什么,因为杨贺也在雨中待着,气氛又沉默了下去。 此时的太白楼,阿敏的毒伤已经很严重,甚至都已经坐不稳了,有人抬来一张软床,阿敏就躺在那上面。 赵成英却似乎很兴奋,在屋中来回踱步,其他的人则全集聚在太白楼的大厅中,一个个神情肃然。 谁都知道今晚不会好过,本来有人想去外面戒备的,却被赵成英叫了回来,所有人全都龟缩在了这太白楼中,气氛压抑而紧张。 但赵成英的状态已经越来越不正常了,脸上的表情时而欢喜,时而严肃,还有时会自言自语。 这都昭示着赵成英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有些帮中的元老看着这样的赵成英,不禁也忧心忡忡。 “公子,天色不早了,要不要端上饭来?”有人轻声问道。 本来谁都没什么胃口的,赵成英却眼前一亮,“好,全都给预备上,大家都要吃。” 不一会,下面就送上来了热气腾腾的饭菜,赵成英自己占了一张桌子,饭菜不算太丰盛,可也算极为不错了。 赵成英开始自斟自饮,不远处的阿敏神情忧虑的看着赵成英,至于其他人也在默不作声的吃着饭。 而与此同时,在远处的一座二层民房中,谢宗燕也领着手下人在此处集聚着,看着远处那楼上的灯火。谢宗燕心里也沉甸甸的。 她不知道这一晚上会以什么结局收场。 赵成英找过他一次,目的是想让自己入伙。 杨贺今天也找过自己一次,目的也差不多。 这就说明这两方心中其实都没有什么底,而这种情况就是最危险的。 争斗一旦陷入胶着,最大的可能就是两败俱伤。 本来这对青竹会来说是一件大好事,没见现在会中的程胜等人已经眉开眼笑了么。 在他们看来,杨贺跟赵成英同归于尽才是最好呢,这样空出来的势力范围可是块大肥肉啊。 而青竹会又是码头中除了赵成英的人以外实力最强的,到时候得到的好处也应该是最多的。 这是一件怎么看都很划算的事,可谢宗燕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因为她并没有被即将到来的巨大利益冲昏了头脑。 有时候巨大的利益背后就代表着巨大的风险。 比如现在! 谢宗燕相信,此时聚集到太白楼处的目光一定不会少,虽然自己的实力强大,可蚂蚁多了能咬死大象。 到时候若是迎来一次新的势力洗牌,其结果是很难预料的。 程胜却根本没想这些,他看着一脸忧愁的谢宗燕,心里颇不以为然,认为女人就是女人,只会前怕狼后怕虎。 程胜对谢宗燕坐上会长的位子是很不满意的,并一直没断过想将谢宗燕拉下来的念头。 只是以前谢宗燕手段高超,会里的人都信服她,让程胜很难下手。 现在有了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程胜当然要好好把握。 而不光青竹会,码头中凡是有些字号的势力,几乎都在太白楼附近埋伏着,哪怕不想着分杯羹,也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因为谁知道明天天一亮,码头的格局会变成什么样? 杨贺抬头看了看天,虽然乌云遮蔽,抬头看去只有绵延不绝的雨帘,但杨贺还是凝视了片刻,然后才猛然将手边的刀拔了出来,往前一指。 没有呐喊,也没有任何的口号,刀锋所指,就是命令。 所有的人都动了,这些披着蓑衣手里拎着刀剑的壮汉,就如同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朝着远处灯火辉煌的太白楼冲去。 这一动静自然也在瞬间惊动了周围所有人。 “动了动了!”有人惊呼,谢宗燕第一时间冲到窗前,虽然视线很不好,可依然能清晰的看到远处如同长龙一般的队伍。 谢宗燕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怎么也想不到杨贺的手下人居然有这么多。 而且从冲锋的速度来看,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与此同时,太白楼也发现了征兆。 还在吃喝的赵成英听到手下急报,醉眼朦胧的站起身来,走到了窗前,看着远处急冲而来的人群,终于笑了。 然后赵成英左手拇指冲下,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 早就准备好的人群瞬间便开始了动作。 在赵成英的帮会,这个手势就是代表着进攻的意思。 所有人都神情肃然,全身带好刀剑,然后太白楼紧闭着的大门打开了。 人群轰然而出,正好和冲到近前的杨贺的人打了个对脸。 两方此时已经不用多说废话了,见面后唯一的举措就是杀。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没有第二种选择。 就见刀光剑影之间,有人惨叫,有人呻吟,也有人怒吼,伴随着利刃划过肌肤的脆响,鲜血迸溅而出的声音,组成了一曲地狱的交响乐。 似乎连老天都不忍心看下去了,雨越下越大了,但就是这样充沛的雨水,也冲不淡那冲天的血腥气。 远处在观看的所有人都惊呆了,谁也没想到争斗会是这么的惨烈。 有些实力弱小的人已经悄然退出了,这种大阵仗,他们玩不起。 谢宗燕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因为她虽然见过争杀,却没见过这样残酷的场景。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地上躺了最少七八十具尸体,而这还只是个开始,因为双方还在持续不断的有人增援。 杨贺站在最后方,看着自己的人一个个倒下,脸上居然面无表情,而他身旁的勾七已经满脸汗水了。 他很清楚今晚失败的后果,从庐江府出来时如丧家之犬的滋味并不好受。 勾七不想再尝到了,而扬州又是这样的富庶,他已经舍不得离开这里了。 可太白楼却似乎变成了一只怪兽,从那门口出来的人似乎源源不断,永远也出不完一样。 “杨爷!我们……我们怎么办?”勾七牙齿都开始打颤。 此时场中的形势对杨贺这边很不乐观,因为毕竟人数不占优势,虽然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可赵成英这边也不是吃素的。 胜利的天平在一点点向着赵成英那边倾斜。 杨贺深吸了一口气,猛然将身上披着的蓑衣甩掉,然后! 举刀! 迈步! 杨贺就如同飞起来了一般,大踏步的冲了过去。 伴随而来的还有那冲天的气势。 远处的谢宗燕面容大变,因为虽然隔着这么远,但杨贺的气势依然刺痛了她。 这种绝顶的杀气,不禁代表着杨贺的实力,更说明着这个人手底下有过无数的人命。 这段很远的距离,在杨贺的几步之下便赶到了。 然后迎面就是赵成英的几名手下,看到杨贺急冲而至,这几人举刀便刺。 但空中的杨贺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只是简单的出刀。 夜空中如同打了一道利闪,所有人都被晃得有些失神。 这几名彪形壮汉便被这一刀砍为两半。 这一刀之威,居然恐怖如斯! 所有人都有些震惊了。 杨贺的手下士气大振,而赵成英这边也都是训练有素的,虽然有些失神,但很快就恢复了。 而后十几名高手便迅速朝着杨贺冲来,杨贺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居然抬头看了看太白楼的二楼。 他知道赵成英此时一定在二楼的某个窗户处看着他。 他的笑容很嚣张,意思也很明显。 那就是告诉赵成英,你败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漫天火雨! 赵成英此时确实站在窗户后面静静的看着,杨贺这惊天一刀,他自然也看到了。 赵成英的瞳孔微微收缩,这个杨贺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 可他没有畏惧,反而愈加兴奋起来。 阿敏现在虽然跟废人没有两样,可他作为高手的直觉还在,杨贺在楼下的气势,他也察觉到了。 这如同火把一样烧灼起的气势,让阿敏的脸色更加的难看。 他明白,杨贺这是在向他挑衅。 可此时的自己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还怎么去迎敌? 赵成英转身,深吸了一口气,就要下楼。 阿敏很着急,“公子,你千万不要冲动,这个杨贺刀法精绝,这么做的目的也是引你下楼,若是你一倒,那么码头就算是他的了。” 赵成英站住脚步,微微一笑,“阿敏,你就在这好生呆着,看我如何将这些宵小之辈斩尽杀绝。” 说完扬长而去,可阿敏的忧虑之色丝毫没减,赵成英的状态很不正常,因为他脸上的癫狂之色已经毫不掩饰。 这样状态的赵成英,怎么可能胜得了杨贺? 此时楼下,赵成英这边的帮众,摄于杨贺这一刀之威,全都后退了半步,而杨贺的人则迅速在杨贺身后行成了半圆形。 杨贺刀尖斜指,鲜红的血珠顺着锋锐的刀锋滚落下来。 这时候,赵成英出来了,人群微微哗然,谁也想不到赵成英居然敢出现。 他的手下都一脸焦急,有些忠心的干脆挡在赵成英跟前。 赵成英却毫不畏惧,大步走到最前方,看着不远处的杨贺。 说起来这应该是他们两人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杨贺看着眼睛红如妖鬼的赵成英,心中也微微有些惊疑。 他对赵成英可谓做过详细的了解,自然明白这个年纪跟自己相仿的年轻人绝对不是个易于之辈。 因此他才会一直用各种手段削弱赵成英的实力,直到杨贺感觉差不多了,才决定动手。 本来杨贺自信满满,可看到一脸平静的赵成英,杨贺的心里忽然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但这并不能让杨贺有任何的动摇,他是个心智极其坚定的人,一旦认准的事,绝对不会中途放弃。 “你不错。”赵成英看着杨贺,语气平淡的说道。 谁也想不到赵成英第一句话会是这个,杨贺也有些讶异,可表面上还是一脸平静。 杨贺点点头,“你也不错。” 赵成英的嘴角挂上一丝笑意,“你是不是认为我要败了?” “难道不是吗?”杨贺的语气里充满着强大的自信。 实际上他并没有和对手废话的习惯,可今天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想听听这个赵成英想说什么。 “看起来似乎是这样的,阿敏的伤是你找指间沙的人做的吗?” “是!”杨贺毫不避讳。 “很好,不择手段,这点你有些像我。” “老大,和这个疯子废什么话,弄死他,以后的码头就是咱们弟兄的了!”杨贺身后有人鼓噪。 杨贺没有动怒,反而看着赵成英。 他终于知道赵成英哪里不对劲了,因为赵成英太平静了。 杨贺是不相信有人能在事关自己生死的时候,还表现的这么平静的。 他到底有什么依仗? 赵成英摇摇头,“可惜你错了,这码头,终究还是我的,不光如此,以后的扬州,金陵,乃至江南道,都将是我的!” 有人轻笑出声,因为现在的赵成英,表情癫狂,说的又像是疯话! 杨贺的神情却渐渐凝重,这时候从遥远的天际似乎传来了一阵异响。 起初声音不大,好似蜂鸣一般,掺杂在雨声中,根本不起眼。 但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终于有人觉得不对劲了,抬头一看,然后就愣住了。 “天上那是什么?” 就见无数道如流星雨一般的金光扑面而来,挟带着风声,直奔着杨贺这边而来。 杨贺这时候也看到了,开始他也没认出是什么,可他的眼力要比一般人强太多了,等三个眨眼之后,那些金光离着他近了,他终于看清楚那些东西是什么了。 那都是一枚枚箭头被燃烧着的火油裹挟着的箭! 火箭! 无数支火箭! 这样的情景让杨贺浑身的血都凉了,然后在下一刻,才用野兽一般的低吼声道:“快跑!那是箭雨!” 可一切都太晚了! 这些足有二尺多长的利箭以一种势不可挡的速度垂直而下,将杨贺的这群人全都笼罩其中。 噗噗噗…… 这是箭头刺入肉体的闷响。 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人在痛苦至极下发出的呻吟。 这还不是主要的,这些利箭的箭头全都蘸着火油,这火油水泼不灭,粘在人身上就越烧越旺起来。 一时间有好几十人都被烈焰缠身,空气中都是肉被烤焦的味道,掺杂着那些痛不可忍的呻吟惨叫,构成了一副如同地狱般的惨状。 勾七站的最远,他侥幸躲过了这一劫! 可此时他浑身都在颤抖着,屎尿俱下! 因为这幅场景他刻骨铭心。 这不就是在庐江府外,那些老弱妇孺被杨贺下令残忍活烧时候的场景么? 只是这次的主角调换了一个个! 昔日发号施令看着伤者呻吟死去,嘻嘻怪笑的汉子们,此时也成为了被烈焰裹身,挣扎怒吼的受害者。 现世报! 此时勾七脑海中只有这三个字! 但杨贺此时却根本没事,因为他刀法精绝,这些火箭虽然密集,在他的拨打之下,也算没有受伤。 此时他心胆俱寒,知道事不可为了,转身就想跑! 但站在远处的赵成英叹了口气,“其实我很欣赏你,可惜你做事太绝情,这样的人还是死了比较好!” 随着这席话,一道如同流星般的光芒直扑杨贺而去,其势之快,让人根本没法反应过来。 可杨贺还是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反手一格,将这枚足有丈许长的巨箭格飞。 可那巨大的冲势还是让杨贺一个踉跄,然后手里的刀都差点飞出去。 赵成英看着,点了点头,“不错!可惜……” 人们还不知道赵成英在可惜什么,然后就都闭上嘴巴了。 因为下一刻,足足有十几道金光直扑杨贺,而且这些金光的角度极为刁钻,将杨贺所有逃脱的可能都封死了。 杨贺确实刀法精绝,可面对这样的来势,还是不能胜天,情急之下,他脚尖一勾,将地面上一名还没断气的手下给挑了起来,举在身前想要格挡这些巨箭。 可下一秒,他就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因为这些巨箭如同热刀切割黄油一般,轻而易举的将挡在面前的肉体撕开,然后势头毫不减弱,直接插进了杨贺的体内! 这一刻,杨贺至少身中十余箭,可他居然没有当时死去,摇晃了几下后,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然后浑身都在颤抖着,显然已经痛极! 全场安静。 不光如此,就连远处旁观的人都不禁屏住了呼吸,因为他们都害怕了! 谁也想不到赵成英的手底下居然还隐藏着这样强绝的武力,这等战力哪怕就是一座小城池都能被摧毁了! 本来还心有叵测的一些人此时已经吓得全无邪念了,还有些曾经趁乱招惹过赵成英的地盘,试图染指一二的人,此时更是吓得满头大汗! 此时人们才第一次深切的了解到,什么叫灭门赵公子! 赵成英慢慢走到近前,他的手下有些不放心,赵成英却摆了摆手,示意没事。 等走到了杨贺跟前后,杨贺正在大口大口的吐血,可就是这样,他也没死! 可见一名有着精深功夫的高手的生命力有多强悍了! “杀了我!”杨贺虚弱的说道。 此时他的脸都因为痛苦而扭曲变形了,赵成英摇摇头,“我不会杀你的!这是你自己应得的!” “咳咳……你,不要得意,我看的出来,你跟我是一类人!你也不会好死的!”杨贺怨毒的说道。 赵成英此时的表情却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癫狂的笑意简直要满溢出来了。 “我和你不是一类人,你太过自私,总认为世界欠你我,我不一样,因为这世界就是我的!” 这席话杨贺并没有听到,因为他在刚刚已经自己咬舌自尽了! 这过程其实极为痛苦,因为需要嚼烂舌头然后将自己的气道堵死,可杨贺全程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赵成英眼中的红色愈加浓重,他抬头看看天,这时候雨已经停了! “吩咐所有人!今晚,将码头所有的势力一扫而空!”杨贺的语气淡淡的,似乎在说一见微不足道的事情。 但现在他的话已经没人敢轻视了! 因为刚才的一切人们都看到了,谁也不知道那些箭雨是如何发出来的! 这个赵成英身上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远处的谢宗燕收回目光,她此时居然很平静! 因为她终于明白赵成英要干什么了! 他废了这么大劲,隐忍这么久,甚至搭上了阿敏,为的肯定不会是简单的一个杨贺! 而他所要的是什么,答案简直昭然若揭! “我们回去!”谢宗燕沉着冷静的吩咐道。 程胜此时已经吓傻了,闻言后居然还傻傻的问了一句,“回哪里?” 谢宗燕毫不客气的回道:“当然是回会里,这个赵成英,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的,今晚,所有人都不会好过!” 第二百二十章 赵二被绑 “不会吧,除非这个赵成英疯了,否则他会不清楚,将码头一扫而空,一家独大会招惹来多大的麻烦吗?”程胜还是有些不相信。 谢宗燕深吸一口气,然后冷笑道:“你以为他现在还不是个疯子吗?” 程胜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谢宗燕懒得搭理这个昏庸无能的所谓元老,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她知道,今晚,码头一定会很忙! 赵家。 赵二在后院自己的房中忐忑难安,她很清楚今晚会发生些什么! 可是她什么忙也帮不上。 一直敬重的阿敏也废了!周围还有那么多的人对自己哥哥虎视眈眈。 赵二就感觉自己的心都快揪起来了! “小姐!”有丫鬟轻声唤道。 “啊!怎么?我哥那怎么样了?”赵二一个激灵,然后赶紧问道。 “小姐,公子安然无恙,那些坏人都死了!”丫鬟低声说道。 赵二点点头,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怪怪的?”赵二看着这个丫鬟,疑问道。 丫鬟抬起头来,粲然一笑,然后一幕诡异的景象便出现了。 刚才还是赵二丫鬟的这个女子,面容忽然就变了! 此时若是有白天跟着阿敏出去的人在,自然就清楚这人是谁了! 这个丫鬟正是下毒害了阿敏的那个阿丫! 赵二虽然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可她不是傻瓜,这么晚了突然有陌生女子出现,而且又是在这个敏感时刻,绝对心怀叵测。 “你是谁?想干什么?”赵二后撤了好几步,冷声喝道。 阿丫笑了,她的笑容一如既往的那么羞怯。 “赵二姑娘不要惊慌,我不过是受人之托,想请姑娘去别处暂住几天罢了!” “少在姑奶奶面前说浑话,你是我哥哥的对头派来的吧?想拿我要挟我哥?呸!你休想!”赵二说完,伸手从旁边拽出一把宝剑,举剑便刺。 阿丫身形飘忽不定,这一剑根本就没挨到她分毫,然后她轻笑道:“好一个冰雪聪明又泼辣的女子,可惜你不是我姑奶奶,而且这也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说完阿丫猛然冲到赵二近前,举手便砍在赵二的脖子上,赵二连挣扎都没挣扎,便晕了过去。 阿丫将赵二用绳子捆好,搁在自己的肩头,飘然上房而去。 直到有丫鬟进来给赵二倒茶,才发现小姐不见了。 这个消息迅速就传到了赵成英的耳朵里。 赵成英就是一愣,然后杀气大起,近乎怒吼道:“给我搜,天亮之前找不到我妹妹,我要让整个扬州城给她陪葬!” “是!” 底下人纷纷领命。 于是在码头扫荡各种势力的同时,这些人还多了一个更重要的任务,那就是寻找自己家的二小姐! 而此时的赵二却已经出现在了扬州城中,安泰的府邸! 此时的安泰已经没有了白天的坦然自若,因为他也知道了消息。 杨贺死了! 是被不知道从哪出现的漫天箭雨给射死的! 这个消息让安泰不寒而栗,他比谁都清楚,赵成英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黄宇也慌了,领着孙智仓惶逃回了自己的府邸,他要第一时间给自己的父亲报信! 曾几何时,黄宇是用看宠物的眼神看赵成英的,可结果到现在他才明白,自己原来才是被玩弄戏耍的那个。 安泰倒是迅速冷静下来,毕竟经历过很多的大风大浪,今天的状况虽然危急,可也不是全无解决的办法。 然后安泰灵机一动,就想起了指间沙! 杨贺找指间沙的人,就是他牵线搭的桥。 而且他也知道,现在阿丫依然在扬州。 于是他就叫来了阿丫,并许诺了重金,让她去将赵成英的妹妹赵二绑过来! 阿丫晚上也知道了消息,本来是准备第一时间逃离扬州的。 本来在她看来,自己是个杀手,杀手就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下毒害阿敏这笔帐怎么算也不应该算到自己头上。 可后面一看情势,阿丫才明白对方根本就是个不讲常理的疯子。 天知道这样的人会不会记恨上自己。 所以还是逃离扬州的最好! 可后面安泰不但许诺了她重金,还威逼利诱她,告诉她,若是她不肯出手,那安泰就将她所有的信息都告诉赵成英。 阿丫无奈,只好就范! 等将赵二带回安泰府邸,阿丫的脸上也满是惊骇! 她看到了码头上的乱象,也亲眼目睹了杨贺等人的惨状! 第一次,她对一个人充满了恐惧。 此时此刻,她只想离开扬州,然后跑的越远越好! 安泰看着依然昏迷不醒的赵二,脸上也是神色变幻,他当然知道这一着是一步险棋。 虽然赵二此时算是扬州城最大的一枚护身符,可一旦安泰真的这么做了,也意味着他已经将自己逼入了绝境。 意味着此时他和赵成英之间已经不死不休,没有了其他的选择。 安泰的手在微微颤抖,对上什么样的人,安泰自信都不会害怕,唯独面对赵成英这样一个没有底线不讲常理的疯子。 安泰从心底里感到了惧怕! 阿丫的手劲拿捏的极准,赵二此时嘤咛了一声,悠悠醒转过来。 开始赵二被屋子里刺目的光线晃得睁不开眼睛,但等恢复后,她就看到了那个可恶的女人。 女人身旁还站着个白胖子! 赵二心念电转,就想挣扎,却发现自己已经被牢牢的捆绑起来了。 “赵二姑娘,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安泰微笑着说道。 可赵二根本不吃这一套,她虽然这段时间心力憔悴,脾气也柔顺了许多,可不代表着她就是个温良女子了,那骨子里的桀骜不驯让她根本没有半点害怕! “我想你应该清楚自己这么做的后果,你现在放了我,我可以自己走回去,今晚之前保证没人对你们怎么样,这总该够你们跑出扬州了吧!” 赵二的话沉着冷静,听的安泰都是心里一惊,然后暗暗赞叹,这个女孩子不愧是赵成英的妹妹,突逢大乱却根本没有惊慌,反而提出了一个很有可行性的策略。 若是一般人,估计还真被赵二的这番说辞打动了! 可安泰清楚,赵成英乃至赵二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放过得罪过他的人的,更何况安泰算是杨贺的幕后支持者,这样的关系若是暴露出来,估计安泰就是跑出扬州,也不会有好结果! 安泰想拼一把。 “赵二姑娘真不愧是女中豪杰,这番话还真是说的在情在理,可惜我安泰不是那么容易就打发的人,你哥哥现在这么大的威风,扬州城已经没人敢正眼看他一下,但我安泰可不怕!” “是吗?真的不怕,为什么要将我抓来?护身符?”赵二的话里满是嘲讽。 安泰的脸沉了下来,“赵二姑娘,我希望你能看清局势,你现在是在我手里,我想让你生,你就生,让你死你就死,你说对吗?” “呵呵!”赵二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真是好笑,我估计你现在比谁都害怕我死吧,让我猜一猜,你这么害怕,是不是杨贺的身后有你一份?” 安泰终于撕去了伪装,“赵二,你可想清楚了,我虽然不会让你死,但你可是个女人,对付女人,有很多法子能让她生不如死的!” 这番话让赵二沉默了,安泰以为她害怕了,得意洋洋的说道:“尤其看你的样子,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吧,啧啧……” 赵二抬起头来,一脸嘲笑的说道:“好啊,你可以试试,但我估计你不敢,因为你害怕,害怕自己会死的更惨!” 安泰的表情僵硬了,他还真不敢对赵二怎样! 这个女孩在自己手里,完好无损的话,才能发挥她护身符的最大作用! 若是真的被侮辱了,天知道那个疯子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把她的嘴巴堵上!”安泰怒吼道。 与此同时,黄府中,黄江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然后就被黄宇带回来的消息惊出了一身冷汗。 说起来,黄江居然是扬州城知道这个消息最晚的上位者。 也可能是最近黄江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仕途上,对扬州城的事有些疏忽了。 可听到自己儿子带回来的消息,黄江脑袋都嗡嗡直响。 因为他比黄宇更清楚,赵成英这个人的可怕! 可谁能想到,这个成长起来才不过几年的人物,居然暗中培养了那么多的势力。 一想到自己就跟一队来历不明,但是实力和装备都强绝的弓箭队在一个城市,黄江的冷汗就止不住的往外冒。 “父亲,你看这件事怎么办?” “别急别急,让我想想!”黄江在屋中来回踱步。 黄宇和孙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自知这件事做的不是那么地道,毕竟杨贺的到来,他俩是一直在瞒着黄江的。 可谁想得到这个气势汹汹的杨贺会死的这么快啊! “那个庐江府的杨贺确定已经死了吗?”黄江突然问了一句。 “没错,死的不能再死了!”黄宇赶紧说道。 第二百二十一章 趁火打劫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黄宇认真的说道。 黄江沉吟不语,他比谁都清楚现在的处境! 赵成英一点也不傻,他选择在这个时候突然发难,就是因为自己现在正是进阶的关键时刻,不容一点有失。 第一次! 黄江对这个自己一手提拔培养起来的少年有了恐惧! 因为赵成英踩的点太准确了,之前的隐忍,突然的爆发,以及不知道哪蹦出来的弓箭手,都让黄江充满了忌惮! “父亲,下一步我们应该怎么办?”黄宇有些急躁。 “别慌,今晚我们谁也不要出去,就当不知道,等明天!”黄江的语气不容置疑。 “明天怎样?”黄宇的眼前一亮,认为父亲肯定要有大动作! “明天我会让官府宣布这杨贺的种种罪状,让这次的事件变为一次官府授意的清剿行动!” “什么?”黄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大人高明!”孙智却在第一时间就明白了! 黄江颇有深意的看了看孙智,以前他对孙智说不上讨厌,也谈不上欣赏,可这次他的反应还是让黄江颇为赞许的。 不过自己儿子的表现就有些差强人意了! “怎么?你还没明白过来?”黄江的脸色沉了下去。 黄宇有些不甘心的说道:“孩儿不敢,我也明白现在正是父亲最关键的时刻,但那个赵成英这般无法无天,根本没有把我们父子放在眼里,若是还这般纵容,恐怕……” 黄江摇摇头,“你说你明白了,其实你还没明白,这件事的实质其实就是赵成英的一次反击,他很清楚现在他在我们眼中的地位,这就是在向我们炫耀武力!” “那父亲你还……” “呵呵,我承认之前有些小看了这个少年,可他的成就也就仅此而已了!因为他只会在私底下搞些小动作,根本没有一点胸襟!这样的人不足为惧,只要为父我能回到朝廷中枢,成为手握实权的大员,那么像赵成英这样的,随手就可以让他永世不得超生!记住一句话,在关场中,急躁是大忌!” 黄宇这才低下了头,虽然他也明白自己父亲是对了,可心里还是憋着一口气,因为他总觉得这次事有些太窝囊了! 扬州可是他们父子俩的后花园,现在有人冲进后花园里肆意横行,作为主人的自己却不能吭声,反而要嘉许,这样的感觉实在憋闷。 此时的赵成英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此时已经是接近黎明时分了,可外面搜寻赵二的人还一无所获! 赵成英明白,暗地里肯定是有人在对付自己!而且很可能是杨贺背后的支持者。 他已经下了死命令,让人全力追查这一切! 在今晚,赵成英的命令就是天! 没有人敢有丝毫怠慢! 一时间码头上的牛鬼蛇神都被惊动了! 有些正在屋子里熟睡,却被人一脚踹开直接从被窝里拎了出来,本来这些人也算街面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平素根本没人敢对他们这么无礼! 可等一看到是赵公子的人,这些人连屁都不敢放,乖乖起来帮着一起找人找线索! 与此同时,码头上到处都在流血,往日曾经不拿赵成英当回事的帮会全都倒了大霉,有些在顷刻之间就被屠灭殆尽! 人们终于明白了灭门赵公子这个外号背后血淋淋的事实! 一时间码头上风声鹤唳,有些帮会干脆直接就地解散,无条件将自己的所有底盘拱手相让,至于帮会的头领则干脆连夜逃亡而去! 在这样一片乱象中,谢宗燕的青竹会犹如金鸡独立一般,惹人注目! 因为赵成英的人居然没有主动招惹谢宗燕的人! 消息瞬间传开,然后立马就有十几个小帮会的人前来投诚! 这些都是和赵成英有过仇隙,但又舍不得丢弃自己辛苦创下的基业的人! 一时间青竹会的总部变得热闹非凡,往日冷清寂寥的大街,也被车马给堵了个严严实实,因为大雨刚过,地面湿滑无比,再被这车马一碾压,变成了一片泽国。 在这样的情况下,就连青竹会总部看门的帮众,腰杆都在无形中挺直了许多,往常在街上见到都得仰视的大人物,此时也能平视而对了! 被这些码头上最底层的泥腿子呼来喝去,这些帮会的大佬自然心里不舒服,可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只好忍气吞声了。 而与此同时,在青竹会偌大的会客厅中,也是人满为患! 程胜满面红光的站在当中,正在接受众人的吹捧! 在此刻他终于领略到了万众瞩目是什么感受! 所有人都用热切的目光看着他,期盼着他能说出些什么来! 果然! 程胜清了清嗓子,然后得意非凡的说道:“众位不必惊慌,今晚这赵成英虽然大杀四方,可对我们青竹会可说是秋毫无犯,可见赵成英心里还是清楚的,我们青竹会可不是那些随便任人拿捏的小势力,他要想动我们,还得掂量掂量自己有什么能耐呢!” “程爷说的是!” “程爷霸气!” “青竹会这下可成为码头上第二大的帮会了,以后的势头更是不可阻挡啊,在此小弟先恭贺程爷了!” 这些阿谀奉承之词将程胜差点淹没了,可也让这个老头乐得眉毛都散开了! 这不就是他梦寐以求的权势和地位吗! 看着往日自己不见得能搭上话的大人物此刻都在小心翼翼的奉承自己,这样的感觉让程胜实在享受! 可也有不中听的话流入程胜的耳朵里。 只见有人冷哼一声道:“只怕程爷此时做不了青竹会的主吧,据我所知,谢三哥可是领着葛氏兄弟二人马不停蹄的来回巡视呢,您这么说话,就不怕谢三哥回来后生气么?” 程胜的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他怒气冲冲的看向说话的人,原来是码头上饭店打杂的总联合会的会长林天! 要说这个林天的职务乍一听似乎很搞笑,不过是些饭店跑堂的店小二组成的一个松散帮会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可实际上,没人敢小瞧这个林天,因为能在一个饭店坐到跑堂小二,说明这个人一定眼力高明,脑袋机灵! 可想而知帮会都是由这些人组成的话,这个林天又能在里面坐上老大的金交椅,肯定不是一般人。 往日程胜对这个林天就没啥好印象,他总觉得这个林天根本不是个江湖人,充其量就是个大跑堂的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现在一听林天语带嘲讽的这么说自己,程胜更是心中不满,不禁冷笑道:“原来是林掌柜,这青竹会虽然是三哥掌管,可我程胜从一开始就在这青竹会里呆着,说出话来自然也得有些分量,今天码头大乱,我们青竹会平安无事,自然不能看着你们大家平白受苦,只要我程胜点头,定能保你们平安无事!” 此话一出,大厅里的人眼前都是一亮,很多人纷纷站起身来,对着程胜打躬作揖的。 “程爷,此话可当真?” “那是自然,不过么,我们青竹会也不是开善堂的,怎么也得收点利息吧!”程胜得意洋洋的说道。 这些人不禁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有人试探性的问道:“那以程爷的意思是……” “没别的,每个帮会交一万两银子,我保你们平安无事!” “一万两!” 很多人都惊住了!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了,别看这些人都是码头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可让他们拿出一万两来,也不是说着玩的。 “程爷,您这价格也太高了吧!” “高吗?我觉得一点也不高,因为你们要是被赵成英给灭掉了,那些钱也只能被你们带到下面去花了!”程胜笑呵呵的说道。 “少点吧!”有人语带娇嗔的说道。 程胜抬头一看,说话的是刘小娘,这个女人可是码头上一朵金花。 有人说若是没有谢宗燕,这个刘小娘可以说是码头江湖中第一美人! 程胜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他对这个刘小娘可是垂涎已久了,毕竟这个刘小娘掌管的是码头上所有的豆腐摊位! 这个似乎更加不起眼,但要知道码头上人口接近百万,每天的豆腐消耗量就是个惊人的数字,而所有的豆腐摊或者豆腐店,都是刘小娘的人! 因此也有人叫刘小娘为豆腐西施! “原来是刘小娘子啊,呵呵,你这个么,倒是好说,不过……” 这个不过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自然听出话外之意,刘小娘脸上的怒色也是一闪而逝,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道:“久闻青竹会一向以仁义立会,可这次怎么趁火打劫呢?” 程胜丝毫不以为意的说道:“仁义在这个时候还有用么?要不小娘子你去跟赵成英讲讲仁义,看他会不会听你的!” 程胜的话让刘小娘无力反驳,可她又根本拿不出这一万两银子来,而看程胜的意思,肯定是图谋自己的美色,这一两难的选择让刘小娘的神情都恍惚起来。 “好好想想吧!时机可是不等人的哦,这个赵成英此时估计就要到诸位的帮会门外了!”程胜慢悠悠的说道。 第二百二十二章 联合 “呵呵,我只想问一下,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三哥的意思?”林天冷笑着问道。 程胜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气,冷哼一声道:“若是林会长这么说,那我直接告诉你吧,这青竹会,到底还是我说了算的。” “是吗?”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人群呼啦一下分作两边,一名婀娜多姿的女子款步走了进来,正是谢宗燕。 见到她进来,林天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颇为激动的上前两步,“宗燕……” 谢宗燕却根本没看他,只是一脸冷漠的走到程胜跟前。 此时程胜脸上的神情很古怪,既有尴尬,也有不忿,还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慌乱。 “程长老。”谢宗燕淡淡的说道。 “会主。”程胜低下头应了一声。 “刚才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谢宗燕淡淡的说着,然后摆摆手示意刚想开口解释的程胜别吭声。 “我谢宗燕素来敬佩你们这群元老,因为这青竹会毕竟是你们一手创建起来的。” 程胜脸上的喜色一闪而逝,他认为这谢宗燕是在笼络自己,而且自己刚才说的话也都是为会里着想,怎么解释也不为过错。 “可是……” 谢宗燕的一个可是,让程胜本来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值此大乱之时,程长老不思会中事务,却只想着趁乱牟取利益,这和我们青竹会的宗旨完全违背,这还别说,我只问你,这青竹会到底是听谁的?” 谢宗燕问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了都发毛,尤其她的眼睛,死死盯着这个程胜。 程胜慌了,他是资历深,可当初的青竹会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帮会,都是些泥腿子苦汉子,可以说是一穷二白。 直到谢宗燕来了,才日渐强盛起来。 他之所以能养尊处优,还不是都是因为谢宗燕的功劳。 现在被谢宗燕逼问,他不禁哑口无言。 谢宗燕此时垂下眼眸,淡淡说道:“虽然我才德浅薄,可这偌大的会中只能有一个主事人,而你不是,所以你刚才的话,是不是逾矩了?” 程胜嗫嚅不语,过了会才鼓着勇气说道:“三哥,我也是为了会中兴旺,刚才的话我承认是自己不对,可也不用这么不给面子吧。” 谢宗燕笑了,回身看看身后站着的葛大,然后轻声道:“将这个目无帮规以下犯上的人拿下,然后丢到后面,等候处理。” 本来谢宗燕进来后,说话的语气是很和善的,虽然逼问程胜,但很多人也没太当回事,就连程胜自己也觉得无所谓。 可这个命令一下,所有人都傻眼了,程胜还想说话,葛大早上前来,一把抓住了这程胜的后脖领子,直接将他提了起来。 程胜有几个死党,此时跃跃欲试想上前来解决程胜,可被葛大用目光一扫,便全老实了。 谁不知道青竹会葛大的实力,跟他对抗,不是找死么? 葛大将程胜押走了,屋中就剩下那些来投诚的所谓大佬,谢宗燕好整以暇的坐到了正中的椅子上,霸气十足的翘起二郎腿,看着这群人。 下面林天眼睛中的爱慕简直要满溢出来了,他对谢宗燕的爱慕之意几乎人尽皆知,为了能掳获芳心,这林天简直用尽了手段,可是谢宗燕在他面前根本油盐不进,让他根本无从下手。 刚才谢宗燕轻描淡写几句话就将青竹会里一颗毒瘤铲除,林天的心不禁更加灼热起来。 想到这里,林天上前两步,轻笑道:“宗燕……” “再让我听到你这么叫我,后果你自己掂量。”谢宗燕摆弄着茶杯,头也不抬的说道。 人群中传来一阵压低了的嗤笑声,林天也有些尴尬,可他是跑堂出身,这个行当要求的就是人必须得胆大心细脸皮厚,这些许尴尬,他根本就没当回事。 “三哥,大家来此的目的,我想您也清楚,能不能给我们一个痛快话,青竹会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哦?”谢宗燕抬起头来用玩味的目光看着这个林天,“这倒好玩了,你们这些人,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我这青竹会来,居然问我什么意思?” “那我倒想问问你们了,你们……是什么意思?”谢宗燕站起身,居高临下的问道。 这些人互相看看对方,然后刘小娘走了出来,微笑道:“燕姐姐,我们的意思很明白了,就是想和青竹会联手,好一起对付那个赵疯子。” 谢宗燕看着这个面容姣好的豆腐西施,脸上的笑意渐渐绽放,“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我明白了。” 人群见谢宗燕点头,似乎有答应之意,不禁更加兴奋了,有些人更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上前就想大拍马屁。 可谢宗燕此时又轻声说道:“可是你们似乎搞错了一件事,好像躲过了今晚,就能风平浪静了,可事情有那么简单吗?” “而且这个赵成英此时没有对我们动手,目的为何,我也不清楚,而你们所谓的联手,无非就是想让我们青竹会做一个挡箭牌,是吧?” 这话说的众人侧目,本来满脸笑容的刘小娘,笑意也有些僵硬了。 谢宗燕叹了口气,“刚才程胜说的话,虽然不对,但至少一点我是同意的,我们青竹会也不是开善堂的,没有义务免费帮着各位挡灾,这可是要用我们会中兄弟的性命来做赌注的。” 林天忍不住说道:“三哥,我们不会白让您帮忙的,钱财什么的都可以商量……” 谢宗燕摆摆手,“我并不是索要钱财的意思,也不是不想帮你们,可问题有两点,这么多势力联合,到底要听谁的?人心若是不能齐,那还不如单打独斗,还有就是各方出力的问题,这两点解决了,我青竹会绝对会站在最前面,去和这赵成英对峙。” 这些话说完后,底下开始议论纷纷,谢宗燕的话虽然也不是这些人想听到的,可也比程胜狮子大张口的强。 而且人家说的也没毛病,这么多人联合在一起,肯定要有一个主事的,还有就是各方如何出力,否则一锅乱粥似得,根本成不了气候,再有偷奸耍滑的躲在后面不出力,那岂不是让人家青竹会白白损耗实力? 谢宗燕看着这些人,心思却飘到了外面,她刚才领着葛大葛二马不停蹄的在青竹会各处巡视。 可外面虽然已经是杀声震天血流成河了,青竹会这边却安静的可怕。 然后谢宗燕就听到了消息,赵二失踪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谢宗燕的心不禁一沉,本来就已经复杂的形势,这下算是更加纷乱了。 谢宗燕很清楚赵二此刻的作用,这是扬州城最大的一枚护身符,因为此刻,至少在今晚,赵成英就是扬州城当之无愧的二号天子,说一不二。 掳走赵二的人肯定也明白这一点,这是一个成色最棒的免死金牌。 可关键是谁做的? 谢宗燕思索了半天,也不得头绪,同时她还对赵成英的人为什么不来攻打青竹会,充满了疑惑。 这两个疑问犹如两团阴霾,笼罩在谢宗燕心头。 她下了两个命令,第一就是在青竹会的辖区内严密检查,看赵二小姐是否流落至此。 第二就是严加戒备,不可贸然出动,以免激怒了赵成英的人。 等回到了驻地,谢宗燕才发现这么多人都在这里,然后才发生了刚才的一幕。 现在她还在思索,到底是谁掳走了赵二,是不是就是大厅里的某个人做的? 若是那样,这可算是个定时炸弹,因为这个人可能没事,但和他有关系的却极有可能被赵成英给记恨上。 “三哥,您刚刚说的很有道理,这主事人当然是您,除了您也没人可以担当此位,而各方出力么……” 林天顿了顿,然后接着说道:“青竹会实力最强,又有葛大葛二两位绝顶高手,三哥您更是一名高手,所以真正的出力,还得依靠各位,我们么,当然也不能在后面坐享其成。” “我们会将各自帮中最精锐的实力拿出来,此刻已经是紧要关头,没人可以擅自藏私,不然等待着我们的只能是一起被这赵成英吃下!” 林天的话算是将刚才所有人商量出的结果做了一个总结,谢宗燕听完点了点头。 她其实很不想和这些人联手的,毕竟不是自己的手下,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 可这个时候了,若是青竹会只顾着自己的安全,那赵成英完全可以将码头上所有的势力一扫而空,然后转过头来专心对付这青竹会了,这样的局面是谢宗燕绝对不想看到的。 不管怎样,这些人至少在此刻是一条心的。 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发亮,还没有赵二的一点消息,赵成英坐在椅子上喝着烈酒。 此刻的他神情冷峻的可怕,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有阿敏躺在软椅上,用担忧的目光看着赵成英。 此时的阿敏除了眼睛会动一下外,基本和死人无异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兴师问罪 “公子,有消息了!”有人急冲冲的跑了进来。 “讲。” “有城中的兄弟传回来消息,曾经见过安泰的府中出现异常,而且还有确切的消息称,这杨贺之前和这安泰过往甚密。” 赵成英点点头,“此时是什么时间了?” “回公子,马上就要天亮了!” “嗯,中午之前,我要看到这安泰跪在我面前!” “是!” 所有人领命而去,虽然心里都沉甸甸的,毕竟二小姐基本可以确定是在对方手上的,若是直接硬攻,二小姐的性命可就堪忧了。 不过没人敢说什么,谁都知道,现在的赵成英就是一座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的火山!谁也不想尝尝被火山吞没是什么滋味。 此时天光微亮,街上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群了。 因为下了大半夜的雨,早上的空气十分的清新凉爽,有些准备找事情干的苦力,也都早早的站在了街上。 就在这时,一大队面色肃然的汉子从大街上呼啸而过! 街上的人全都避之惟恐不及,他们都很清楚这是些什么人! 等队伍走远了,这些人才三三两两的聚到一起,面带惊恐和兴奋的议论着刚才的事情。 “哎,听说了吗,昨晚码头上死了不下一百人。” “切,你这消息太过时了,我二大爷家街坊的三姐夫的小舅子是跟着赵公子做事的,他早上匆匆回了一趟家,据他说,昨晚码头上死的人用板车拉了一夜都没拉完。” “屁,那得死多少人?不过我昨晚起夜,正好看到了天空中有无数的流星飞过,现在人们都传言这赵成英是天上的星宿下凡,会撒豆成兵折纸为将呢!” “真是一群愚民,那是什么流星?那他妈的都是火箭啊!当时我也看到了,不怕各位笑话,当时我的尿都吓出来了,还以为有外族入侵咱们扬州了呢,不然怎么可能见到这弓弩箭雨?”有个一看就是当过几年大头兵的汉子呲牙咧嘴的说道。 “哎,你说这次的事情闹得这么大,得怎么收场啊?” “谁知道啊,这都是大人物们才操心的事,咱们这群苦哈哈,还是关心自己中午能不能吃上饭吧!” “那刚才这群人又是干什么去?”有个年轻的按捺不住好奇,问了句。 “嘘,少议论这些,这群人一看就是杀气腾腾的,还是直奔城门而去的,肯定没好事。”有个老成些的说道。 “你们这么害怕干什么?我就不信这赵成英还准备把扬州府衙拆了不成?”有个愣头青一脸不服气的说道。 听到他这句话,这些人脸色都变得有些古怪,然后互相对视了一眼,便做星散,只余下这个愣头青站在原地。 他此时脸色有些发青,也自觉刚刚自己说话有些莽撞了,但心底还是有些不服气的。 他转身就想走,却不想又有一队人马直冲而过,正好将他撞倒在地,还不等他说话,已经有十几双的脚踢在了他的脸上。 当时他就昏死了过去。 远处那些刚才聚在一起说闲话的人,见此情景更是吓得浑身颤抖。 赵成英的手底下能力最强的人,也被称为四梁八柱,阿敏严格来说只算是赵成英的贴身护卫。 往日阿敏的光彩太过夺目,让这四梁八柱都有些不服气。 现在阿敏中毒受伤,这下这群人可是卯足了劲头,准备在公子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此时第一个冲进扬州城的就是四梁八柱里的顶头梁陈瑾,这是个山东大汉,甚至要比码头上有名的大个子葛氏兄弟还要高半头。 同时他还有一身的横联功夫,是个极为厉害的角色。 当他接到抓回安泰,救回二小姐的命令时,正在离着扬州城门不远的地方巡逻。 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当然不肯错过,因此他第一时间领着手下人,马不停蹄的冲进了扬州城。 他这样的体型,外加后面跟着的这些气势汹汹的手下,行走在大街上,煞是扎眼。 可那些巡街的兵丁根本不敢拿正眼看这群人,谁都知道现在敢这么耀武扬威的走在大街上的是谁的人。 陈瑾心急火燎的直奔安府,等到了跟前,才发现这里大门紧闭,他冷笑一声,刚想吩咐手下人往里面冲。 他的一个手下拦住了他。 “陈老大,别着急!” “怎么?还有什么事?”陈瑾有些急不可耐。 “陈老大,现在二小姐在人家手里呢,我们这么冒冒失失的冲进去,万一二小姐出点什么事……” 陈瑾缩了缩脖子,也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虽然悍勇无双,可只要一站在赵成英跟前,他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那是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惧怕,尤其现在的赵成英已经陷入疯癫状态。 他当然更是惧怕无比。 “那你说怎么办?咱们心急火燎的冲了进来,难道就这么在这等着,要知道一会其他的人也都赶到了,这头功可就不好说了!”陈瑾皱着眉头说道。 “陈老大别慌,这安府又不是铜墙铁壁,他肯定有下人,恰好我和这里的地头蛇相熟,叫他过来,想办法先了解里面的信息,然后找人潜伏进去,将这赵二小姐救回来,不就成了?” “那还不赶紧?公子可说了,中午以前就要看到安泰跪在他面前!”陈瑾怒吼道。 底下人动作很快,没一会就将这里的地头蛇揪了出来,然后迅速的了解了下里面的形势。 而在这时候,安泰当然已经知道府门外来了很多不速之客。 他早有准备,这件事不可能瞒得过在扬州已经一手遮天的赵成英的,不过来的这么快,他还是有些震惊。 阿丫此时也又悔又恨,觉得自己接的这次任务简直倒霉透顶,钱挣得虽然不少,可就怕没命花。 “你说怎么办?”阿丫气急败坏的问道。 安泰却胸有成竹,“放心,现在赵二在我手里,他们不敢怎么样的!” 话音刚落,他就听到外面一阵大乱,然后有尖锐的破空声传来,之后安泰就觉得地面都在颤抖! 他被吓愣住了,过了片刻才冲到窗前看外面。 就见有十几枚巨石从天而降,正砸在院子中,还有些房屋也被砸塌了! “这他妈……”安泰的话还没说完,又是几枚巨石从天而降。 而此时在安府门外,陈瑾用吃人的目光看着一个上蹿下跳显得兴奋不已的小个子! “姚大,你他妈的疯了吗?里面很可能有二小姐,你这要是误伤了,公子能把你活剐了,你信不?”陈瑾怒吼。 姚大毫不在乎的掏掏耳朵,然后笑嘻嘻的说道:“你放心吧,这安泰我很熟悉,他是个生意人,赵二小姐是他最重要的筹码,肯定保护的最安全,而我这么做,他也不会对二小姐怎么样的,反而可以先震慑他一下,算了,说的太多了,你也不懂!” 陈瑾被姚大的话气的肺都快炸了,可又不敢说什么,在赵成英的帮中,人们第一个害怕的自然就是赵成英,而第二个绝对就是这个姚大。 这是个做事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曾经一个人穷追不舍,直接将一个小帮会彻底灭口。 对这样的狠人,陈瑾心里也有些打鼓。 “好了,让里面知道些教训就行了!”姚大慢条斯理的下了命令。 他手底下的人这才停手,这时候人们才看清,这姚大居然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辆投石车。 这玩意一般都是打仗的时候攻城用的,却被姚大弄来做了江湖争斗。 陈瑾看的都心底直冒寒气,这个姚大,有时候疯起来,真的是不可理喻啊! 关键是这么大个的一个投石车,他是怎么从城门里运过来的? 就算扬州城的关兵再腐败无能,也不能允许这样的东西进城吧! 似乎察觉到了陈瑾的疑惑,姚大哈哈大笑着说道:“傻大个,这玩意得用脑子,这可都是我的兄弟们分批带进来,然后再拼凑起来的!跟你说了你又不懂!” 这时候在几百里之外的金陵城,沈毅同样面对着一个不可理喻的人! 还是个不可理喻的女人! 曾在幻烟见过一面的那位秦姐此时正好整以暇的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用一种玩味和审视的目光看着沈毅。 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沈毅终于忍不住咳嗽了一声,然后轻声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您就是幻烟的那位秦姐吧,大早上的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秦姐叹了口气,“真是个狠心的少年郎啊,你将我幻烟的头牌拐跑了不说,还把我的人打伤了,现在居然问我有什么事?” 沈毅这才明白,对方是来兴师问罪了,心中不禁有了计较,脸上的尴尬一扫而空,态度也淡然起来。 “秦姐的意思我明白,可余鱼姑娘是自己跑出来的,我也没办法,至于你的人么,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江湖人,不教训一下,容易出大事的。” 秦姐看着刚刚还一脸尴尬青涩的少年,突然变得沉稳老练,眼神里不禁闪过一抹异色! 第二百二十四章 等价交换 “就算不知天高地厚,也是我的人,好像也轮不到公子你来教训吧。”秦姐淡淡的说道。 沈毅靠在椅背上,看着面前这个充满成熟女人诱惑的女子,嘴角浮现出了一丝冷笑。 他当然不相信这个秦姐会不知道昨晚在客栈发生的事。 令安都被自己吓跑了,她居然还敢来兴师问罪,为的是什么? 刚开始沈毅没有想清楚,现在终于明白过来了。 这个秦姐是个标准的江湖女子,而且还是个极为精明的商人,这一步棋表面看毫无用处。 可实质上,却对她有益无害。 首先,从现在这个社会所谓的情理上来说,余鱼是她手下的姑娘,自然要听人家的管教,不告而别,肯定不为世人所容。 秦姐先在道义上站稳了脚跟。 其次,自己就算再厉害,也只是一条过江龙,而令安和自己现在水火不同炉,她借这个机会正好还可以在令安面前卖好! 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沈毅微微眯起了眼睛。 此时秦姐心中也在忐忑,因为她说完后,本来做好了准备,准备迎接沈毅狂风暴雨般的反击的,可没想到沈毅只是淡淡的看着自己。 那双好看的眼睛中,流露出的神采,让秦姐有些如坐针毡。 “你猜我现在心里在想什么?”沈毅淡淡的说道。 秦姐的心提了起来,在一开始,她对沈毅的评价并不是很高,认为这不过是个有几分文采的所谓才子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就连余鱼叛逃,秦姐也没太在意,作为一个在青楼中混迹多年的人,她自然见惯了这些男欢女爱之事。 直到昨晚沈毅直接让气势汹汹的令安铩羽而归,秦姐才开始重视起来。 凭着自己敏锐的嗅觉,秦姐认为这是个好机会。 一个余鱼还不值得她这么兴师动众,之所以弄得这么大张旗鼓,为的还不是在令安面前讨个好? 她压根就不相信这个沈毅还敢对自己怎么样,毕竟自己还是个女人呢。 可现在沈毅突然这么一问,秦姐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沈毅笑了。 “我猜你现在一定在想我为什么让你猜,对吗?” “噗哧……”站在沈毅身后的醉儿却先乐了,心里还在想,少爷说话真有意思,跟绕口令似得。 “沈公子,你说的什么意思?我有些不太明白……”秦姐硬着头皮说道。 沈毅摆摆手,“你心里其实很清楚的,今天你敢来,就说明你已经将利害得失都权衡好了,你是不是认为,我不会对你怎样,如果今天能把余鱼姑娘叫回去更好,叫不回去,你也在令安面前挣了面子,在江湖同道面前露了一把脸,简直是件百利无一害的大好事啊!” 醉儿都听的有些懵了,心说少爷的心到底是咋长的啊,为什么几句话就能看出这么多门道来? 秦姐的脸色却变得很难看,她确实这么想得,她也知道应该瞒不过这个沈毅,唯独没想到的就是,这个沈毅居然敢当面说出来。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将我的姑娘拐走了,我前来要人,错了吗?”秦姐竖起了眉毛。 “当然没错,不光我说不出错,估计听见这件事的人都说不出你错了,可是你唯一没弄明白的就是,这件事说白了还是得问余鱼姑娘的意思!” “问她?笑话,这个小浪蹄子都跟你跑了,当然……” 秦姐的话还没说完,本来懒洋洋的躺在椅子上的沈毅猛然站起身,一步就跨到秦姐面前,扬手就是一耳光。 “啪!” 这记耳光打的极狠。 秦姐那张白净的脸蛋上迅速就出现了一个巴掌印,这下不光她愣了,屋子里的其他人都愣住了。 “你……你……你居然敢打我?”秦姐的火腾就冒了上来。 沈毅却像做了一见微不足道的小事,又回身坐到了椅子上,懒洋洋的道:“我打你,一是因为你口口声声对余鱼姑娘很不尊重,我知道在你的眼中,余鱼姑娘这样的根本不算是人,顶多只能算是个商品,可现在她既然不在你幻烟了,你也就得把嘴巴放干净点,明白?” 秦姐怒目而视,根本没吭声。 沈毅继续说道:“二一个原因就是,你这个人我很不喜欢,因为你心机太重,总想着耍点小聪明,现在我就是给你一个教训,告诉你,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百利而无一害的,既然你做了,就得承担这么做的代价,而且一记耳光换来幻烟的安稳,也不算亏吧!” 秦姐身子一颤,用惊恐和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沈毅。 沈毅摇摇头,“不必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也是猜出来的,第一次和施如安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桀骜不驯的青楼大姐大,令安施如安等都是天潢贵胄,你也没怎样,可这次居然挖空心思去讨好令安,可见你的幻烟出了严重的问题,让我猜猜……” 沈毅以手托腮,然后闷声闷气的说道:“靠山倒了?这幻烟也不过是你的一份基业,还不至于让你这么看重,莫非有人想人财兼得?” 秦姐终于从内心最深处感到了恐惧,面前这个好看的少年,简直跟会读心一般,猜的居然八九不离十。 秦姐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抱拳道:“方才是我冒犯了,公子恕罪。” “不要这么说,现在你我两清了,至于余鱼要不要走么……” 沈毅转头看向门口处,这时候余鱼从门口的屏风后现身,脸上还挂着泪痕。 “秦姐……”余鱼往日对这个秦姐是畏惧极深的,但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她居然一点也不害怕了。 是因为刚才公子的那几句话吗? 那句一切都要问余鱼姑娘的意见,犹如一柄利刃,轻而易举的切开了余鱼的心防,并直达最深处。 余鱼终于彻底沦陷在了沈毅的光环之中,不可自拔,现在别说是秦姐,就是令安站在面前,余鱼也能毫不畏惧。 “我决定了,要跟公子一起走,这么多年,我给幻烟也挣够了钱,所以……”余鱼还在准备着措辞,并预备着秦姐大发雷霆。 却不想秦姐立马就点头应道:“好,鱼儿,既然你决定了,我也就不说什么了,跟着沈公子,也算你的造化,至于钱财,我还真的没怎么看重!” 余鱼都有些愣住了,这还是那个尖酸刻薄并且冷酷无情的秦姐吗? 秦姐的脸上还带着巴掌印,但依然不能阻碍她笑的十分灿烂。 “公子,今日是我冒昧了,还请恕罪,就此告辞!”说完秦姐起身就走。 沈毅连站起来都懒得站起来,只是目送这个女人走远了,然后才对着正在唰唰流泪的余鱼说道:“好了,余鱼姑娘,现在你是自由的了!” 余鱼看着笑容和煦的沈毅,猛然冲上来抱住了他,同时将头埋在沈毅的胸膛上,不肯出来了。 “咳咳……” 本来在屋子里的于老三和乔乐见状,立马开始四处张望,然后于老三说道:“哎,我说乔乐啊,我记得刚才咱们吩咐后厨炖了只野鸡的,也不知道好了没,要不去看看?” “对,去看看!”乔乐立马点头。 “醉儿姑娘,咱们一起走吧,顺便你也指点下这客栈的后厨!”于老三硬拽着一脸不忿的醉儿走了。 屋子里就剩下了沈毅和余鱼二人,沈毅本来有心叫住于老三他们的,可看着埋在自己胸膛里,不住啜泣的余鱼,又有些不忍心了。 等屋子了安静了,沈毅就觉得有些异样了,女孩那馥虞的香气直钻沈毅的鼻孔。 尤其余鱼的呼吸穿透薄薄的衣衫,直达沈毅的胸膛,让沈毅觉得浑身都痒痒的。 不可避免的,沈毅出现了男人都会有的反应。 这时候余鱼,可能觉得这么呆着有些别扭,稍微调整了下姿势,正好手肘碰到了沈毅的不可描述处。 沈毅差点惊呼出来,而余鱼虽然是清白之身,可自小在这青楼里长大,当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瓜,自然明白刚刚那个硬的惊人的东西是什么。 沈毅就觉得埋在胸膛里的小脸蛋烫的惊人,甚至余鱼的耳朵尖都红的发紫。 沈毅暗叫不好,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自己不是圣人,也不是那位柳下惠,这要再过会,难保不会擦枪走火啊。 “咳咳,余鱼姑娘……” “嗯!”余鱼连头都没敢抬,此时她浑身都在颤抖,脑子里乱极了,别看那天她撩沈毅的手法那么熟练,可现在到了紧要关头。 她还是跟一个普通少女一样,羞不可抑。 沈毅这一说话,余鱼更紧张了,满脑子想得都是,公子叫我了,他若是现在要我,我该怎么办? 天呐!我昨天没洗澡,前天貌似也没洗,身上会不会很脏?公子会不会因此嫌弃我? 沈毅当然不知道余鱼正在胡思乱想,他揉揉鼻子,然后有些尴尬的说道:“这个……刚刚我不是故意的……” 回应沈毅的只有一声如同小猫叫般的“嗯!” 沈毅有些哭笑不得,似乎……气氛变得更加暧昧了啊…… 第二百二十五章 全速前进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沈毅觉得如果自己再不找点话题,真就要出事了,于是便绞尽脑汁想出了一句话。 “你哭什么?” 话一出口,沈毅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 果然! 余鱼慢慢的抬起脸来,脸上的泪痕犹在,眼神里却满是笑意。 “有时候女人不一定非要因为什么才哭的,比如我,高兴的时候会哭,难过的时候会哭,就是无缘无故也会哭鼻子。” “那……这次是高兴吗?”沈毅又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余鱼迅速镇定了下来,刚才的羞意渐渐褪去,因为她发现了一件更好玩的事。 那就是这位才华绝世聪明绝顶的沈三变,有时候似乎傻得有些可爱啊。 “你说呢?” “我觉得是高兴吧!”沈毅也笑了。 余鱼看着沈毅的笑,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阵失落感,这种感觉在多年以后还让她刻骨铭心。 就好像一件精美绝伦的瓷器摆在自己面前,可是自己无法拥有,甚至不能触碰。 “好了,你们俩聊完了吗?”甄午突然出现在门口,沉声问道。 沈毅朗声道:“聊完聊不完的,你就进来吧,在外面站着干什么?” 余鱼心里叹息一声,乖巧的起身,用温柔的足以杀死人的目光横了沈毅一眼,然后转身出去了。 甄午面色古怪的走了进来,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沈毅,居然开了句玩笑。 “怎么样?软玉在怀的感觉不错吧。” 沈毅用诧异的目光看了甄午一眼,从带他出寺开始,这个甄午就一直沉默寡言的,甚至连眼神都是那种郁郁的。 “你……今天似乎有些不正常,有什么开心事吗?” 甄午坐在了沈毅对面,看着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后,才淡淡的说道:“刚才扬州传来的消息,杨贺死了!死在一个叫赵成英的人的手下,万箭穿身!” “噗~” 沈毅一口茶水全喷了出来,呛得他直咳嗽。 “你他妈的是故意的吧,就不能等我喝完再说?” 甄午耸耸肩,“谁知道为什么这么凑巧你喝了口茶。” 沈毅也懒得理会这些细节了,他确实惊到了,因为杨贺他虽然没见过,可从甄午的描述,以及后面的查访中,沈毅也知道这是个极为难缠和残暴的人。 他什么时候去了扬州? 又是什么时候死在了赵成英手下? 这里面的事情似乎很多啊! 沈毅坐不住了,起身就对外面的人说道:“立马收拾东西,今晚之前,我们要到扬州!” 此时在安府门外,赵成英手下的四梁八柱全到齐了,门前屋后都被这些江湖汉子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附近两个街区都已经空无一人,甚至关兵都得了命令,退到了远处,摆出一副事后我再来清理的架势。 艳阳高照。 空气中弥漫着雨水被蒸腾后的水腥气。 陈瑾的脾气是最暴躁的,他实在按捺不住了,便问离着他最近的姚大。 “我说姓姚的,你咋咋呼呼的又是扔石头又是砸东西的,怎么现在居然不动了?” 姚大连拿正眼看都没看这陈瑾,只是好整以暇的看着偌大的安府,手指摩挲着青油油的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 “哎,我给你说话呢,你……” “嘘!别说话……你听!”姚大喝住了陈瑾。 陈瑾还想说什么,然后就听到安府中有人声传来。 “我要和赵成英对话!” 姚大嘴角一咧,笑了! 而其他的几位也互相看了看对方,彼此都拿定了主意。 只有陈瑾有些不明所以,可他见现在都这么肃穆,也就不敢吭声了。 里面,安泰胖乎乎的脸上被太阳晒得都出了一层油汗,刚刚的话就是他喊出来的。 本来他是准备龟缩不出的,可外面一直悄无声息,他也有些忍不住了。 这和生意场上还不一样,商斗再残酷也是有点章法可循的,可对方是一群被疯子领导的江湖汉子,根本没有半点章法。 因此他才想和赵成英谈谈,他不相信赵成英敢不来,这个赵二可是他最亲的妹妹了,从他手下这么紧张也可以看出其地位。 “成败就看这一举了,只要我能逃出扬州,那么以后我所受的,必当加倍奉还!”安泰低声说道。 阿丫这时候也有些慌乱了,因为她几次想独自逃走,却发现外面已经被无数人包围了,就算她轻功再好,也飞不出去了。 这样的境地让阿丫心头慌乱不已,同时更加痛悔当初不该受安泰的指使,去招惹赵成英了! 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与此同时,在同福客栈中。 施如安的眼睛都红了,他刚刚才知道赵二失踪了! 乍一听到,施如安差点炸了。 他对赵二是动了真感情的,虽然刚一开始,他只是觉得赵二有些特别,和他在京城所见到的那些庸脂俗粉不一样。 有些事就是这样,起于好奇,成于了解,败于现实。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尤其摘星寺的进香,让施如安对赵二的感情逐渐明晰起来。 此时的施如安虽然懵懂,可也觉得自己对赵二是动了真心的,但还没等他想得太明白,赵二居然失踪了。 而且应该是被人掳走的。 这个事实让施如安怒发冲冠,傻子也知道现在的扬州城,遍地都是赵成英的仇敌,一个弱女子,若是沦入这些人的魔掌,惨状可想而知。 “我得去救她!”这个想法让施如安立马行动起来。 唐萱儿和裴瑛虽然想劝阻,可这件事,她们也没办法去劝了,只好用担忧的目光看着他。 就在施如安准备出门的时候,门外走进来了一个人,脸上的神情迷茫又无助,正是那位燕鹏燕侯爷。 “你怎么来了?”施如安有些奇怪的问了一句。 燕鹏有些呆滞的啊了一声,然后跟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似得,走进同福客栈的大堂问道:“田姑娘来过吗?” 唐萱儿和裴瑛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的摇了摇头。 燕鹏颓然的坐到椅子上,低下头一语不发。 施如安虽然急不可耐,可见燕鹏这个样子,还是忍不住回身走到燕鹏跟前,拍拍他的肩头,问了一句。 “你干嘛呢?怎么跟个下蛋失败的老母鸡似得?” 燕鹏抬起头,有气无力的说道:“田姑娘失踪了……” “哪个田姑娘?”施如安有些没反应过来。 “唉……”燕鹏没吭声,低下头又开始唉声叹气。 裴瑛却皱了皱眉,“是那个曾救过你一次的田云若?” 燕鹏点点头,这时候施如安才想起来,“噢,是那个小姑娘啊,没准人家有什么事么,你至于这样吗?” 燕鹏苦笑一下,“我早上去她住的地方,却发现那里都空了,甚至连根头发丝都没留下,就跟从来没出现过一样,然后我又问了很多人,都说不知道田姑娘去哪里了。” 燕鹏说的是真的,昨晚的事闹得那么大,燕鹏自然知道了,他担心田云若一个弱女子,又自己一个人生活,怕她再出了什么事,于是早上天一亮,就急忙过来看望。 等到了这里,燕鹏才傻眼了,因为田云若不见了。 开始燕鹏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确认了三遍之后,燕鹏才明白,田云若走了! 可为什么田云若要不告而别呢? 这是燕鹏最想不明白的。 明明前两天还好好的,自己还送她回家,甚至在屋里坐了一会,那时候田云若还笑语晏晏的,根本看不出半点要走的意思。 结果一晚上的功夫,就不告而别了? 施如安沉思了片刻,然后拍了拍燕鹏的肩头,认真的说道:“兄弟,我觉得事情不对,昨晚赵成英和杨贺闹得那么大,田云若又住在码头,应该不会不知道,那她突然失踪,绝对和这件事有关系。” 燕鹏本来心乱如麻,可不代表他笨,施如安一提示,燕鹏眼前就是一亮。 不过旋即又黯淡了下去,因为这个想法,燕鹏隐隐约约就想到了,可他一直不敢承认。 因为若是承认了,就代表着田云若接近自己,动机是不单纯的,这比田云若不告而别更让燕鹏难受。 这时候有人进来对施如安悄声耳语了几句,施如安脸上一下子就兴奋了。 “他妈的,居然是这小子,走,跟我一起去找他!” 说着施如安拽起燕鹏就往外走,燕鹏还有些发懵。 “什么意思?” “刚才我听到消息,失踪的赵二姑娘找到了,就在城中的一个叫安泰的府上。”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燕鹏又有些泄气了。 “我也不知道,可隐隐约约就是觉得,肯定和田姑娘的失踪有关!”施如安笃定的说道。 此时在扬州城的一个极为荒僻的角落里,田云若穿着一身粗布衣服,脸上还涂抹的十分丑陋,正在小路上慢慢走着。 她是个极为聪明的姑娘,昨晚的事她都知道了,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天在安泰府上,见到的那个杨贺。 这安泰和杨贺之间绝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现在杨贺死在了赵成英手里,以安泰的性格绝对不会事罢干休,可那漫天的箭雨让田云若明白,现在的赵成英就是扬州城的地下皇帝! 最安全的方法就是赶紧走! 第二百二十六章 扬长而去 田云若是个很有决断的女子,严格来说,她其实不算是指间沙的人,甚至她什么组织的人都不是。 只是因为身怀绝技,她便靠着接各个江湖组织的任务来过活。 指间沙也喜欢这样的人,因为对他们来说,杀人才是主业,这些比较奇葩一些的任务,只有找田云若这样的,才可以完成。 所以田云若心里很笃定,这次只要跑出扬州,那么所有的事就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她精心化得妆,让她看上去就是一个憨傻的村妇。 这里算是扬州城的一处极为荒僻所在,可田云若知道,按着这条路线走下去,很快就能到一处城墙的豁口,从这里就可以出去。 田云若低着头慢慢走着,刚来到这豁口处,四野空旷无人,田云若心中一喜,就想走。 “什么人?” 一声喝问让田云若的头发都立起来了,她抬眼一望,就见这豁口外出现了一伙人。 领头的是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光着膀子,用极为不善的目光看着自己。 田云若赶紧将头低下了,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着,似乎被吓坏了。 这汉子身后有几个跟班,走上前来看了这田云若一眼,有个还抬起了田云若的下巴。 一看田云若长得又脏又丑,不禁皱了皱眉头。 “三爷,是个傻娘们,估计都吓蒙了!” 三爷慢慢走到近前,一对三角眼中满是阴亵的寒光。 “说,干什么的?” 田云若嗫嚅不语,显得害怕极了。 “妈的,三爷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吭声?” 田云若这才低声说道:“我是想抄近路去城外的娘家的!” 声音一出,田云若就心道不好,因为情急之下,自己没有对声音进行伪装。 果然! 听到这如同黄莺出谷的清脆声音,这位三爷脸上先是一阵迷茫,然后才阴笑起来。 “小娘们长得不怎么样,说话声音倒是挺好听啊,就是不知道叫起来是什么滋味。” “三爷,怎么?有兴趣?”有人笑呵呵的问了一句。 田云若慢慢往后退着,这三爷却邪笑着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解自己的裤腰带。 “妈的,姓赵的让咱们守在这里,结果连个鸟都看不见,昨晚还被雨水浇灌了一夜,这一肚子火气正不知道往哪里发呢,正好先拿这小娘们泄泄。” 田云若心里一沉,她就知道这些人不是善类,虽然赵成英平素帮规挺严,很少发生欺辱女子的事情,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这样的渣滓也不奇怪。 “大爷,求您放过我,我长得不好看,而且这两天身子不舒服,您……”田云若不想惹事,只好压低姿态,苦苦哀求道。 三爷先是一愣,然后啐了一口,“妈的,真晦气。” 田云若暗暗松了一口气,可紧接着这位三爷又阴笑起来,“反正老子也不在乎这个,见见血正好也能祛祛老子的晦气。” 说着伸手就抓住了田云若的肩膀,入手温软的触感让这位三爷心潮澎湃,就连那张奇丑无比的脸,此时看起来也顺眼多了。 田云若心里暗恨,心说这是你自己找死,表面上却表现的更加害怕了,同时还有些羞怯的说道:“三爷,这里这么多人……” 三爷回头看看自己那帮子弟兄,抓抓头皮,咧嘴笑道:“也是,走,老子让你去个好地方。” 说完拽着田云若就往不远处的草丛里拖,田云若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看样子似乎认命了。 两人很快就被荒草吞没,剩下三爷这帮手下在远处议论纷纷。 “妈的,老大还真能下的去手,这娘们的脸我看了都想吐啊。”有个年轻的禁不住抱怨道。 “这你就不懂了,刚才这娘们说话声音可是十分的好听,这要叫起来,能把男人的魂都叫没了。”有个岁数大一些的笑道。 “哎,你们没看到么,这女的长得不好看,可那小身材可是相当不错啊,要哪有哪,那曲线,我看了都流口水啊!”还有个眼睛都被火气给烧红了。 “只希望一会老大别用的太过了,好让咱们哥几个也尝尝鲜。” 这群人在这污言秽语的聊着天,然后就听到草丛里传出三爷的闷哼声。 “哎呦呵,这么快啊?看起来三爷挺爽啊!” 这些人相视而笑,根本没当回事,毕竟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这么干了。 这时候草丛中的田云若从三爷的尸体下面爬了出来,在这个江湖混混的后背上,赫然插着一根金针。 可就是这么一根毫不起眼的金针,便要了这个体壮如牛的大汉的命。 田云若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这样的人死不足惜,而刚刚那些手下的话,她也都听到了。 这群人背地里不定糟蹋过多少良家女子呢,不然不会是那种语气。 可田云若并没有什么高深的功夫,她擅长的都是需要用脑子的,而对方又有那么多人,一个不慎,可能就得把自己搭进去。 想到这里,田云若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妈的,真他妈够劲,别哭了,伺候好爷几个,还能留下你这条命,不然弄死你。” 这些粗鲁的话从田云若的嘴里说出来,不但语态,就连声音都跟刚才这位三爷一模一样。 远处的人群听到后哄堂而笑。 “老大不行啊,这才怎么一会啊!” “哈哈,谁说不是!” “你们都别他妈幸灾乐祸了,要不你们来两个过来试试?”田云若面色冷漠的说道。 这十几位互相看了看,眼睛里都浮现出了雨火! 其中有两个是资历最深的,这两人笑嘻嘻的往草丛这走,一边走还一边笑道:“老大,回去哥几个孝敬你几根驴鞭吧,你这不行了啊,让哥几个给你示范示范!” 说着就来到了草丛深处,田云若这时候正满眼泪水衣衫不整的躺在地上,而那位三爷刚才也被田云若弄的侧躺着,一眼看去似乎是累了,正休息呢。 “嘿嘿,老大你这……”话还没等说完,田云若的袖子里猛然射出两根弩箭。 噗噗两声,这两根弩箭分别都钉在了这两人的咽喉处,这两人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声响,然后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田云若。 田云若的脸色平静如常,看着两个人扑通扑通栽倒在地,然后故技重施,又将这群人给勾引过来了大半,并一个个的都送他们去见了阎王。 不过此时,剩下的这些人也觉出不对来了,毕竟那么多人一去不返,不由得心生警觉。 “老大,你怎么了?赶紧出来,别死在女人肚皮上啊!” “不行,刚刚我可能用力太猛,闪到腰了,你们再来两个,扶我出去。”田云若继续模仿三爷的声音说道。 “那几位弟兄呢?”外面有个年岁最小的皱着眉问道。 “他们啊……都他妈玩上劲头了,哪里顾得上我,赶紧滚过来!” 三爷平素脾气暴躁,对手下人非打即骂,尤其是新来的,更是极为严苛。 少年将信将疑的就要过去,里面有个岁数大的一把扯住了这少年,同时暗暗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田云若从草丛的缝隙中可以大概看到外面的情景,知道对方已经起了疑心,但看对方也只剩下四五个人了,心里也有了把握。 于是她干脆起身,将脸上的妆容抹去,然后微笑着走了出来。 这群人本来正在狐疑不定,突然见草丛中走出一位貌美佳人,再仔细一看,穿的衣服不正是那个村妇吗? “你是谁?三爷呢?”有人怒喝! “啧啧!你们三爷可真不算个男人呢,连一下都没支撑住,现在已经去见阎王了!” 这群人吓得一激灵,不用问,三爷都死了,那剩下的人肯定也都完蛋了。 少年眉头一皱,拔刀就准备往上冲,那个岁数大的又拦住了他,然后对着田云若一抱拳。 “这位姑娘,刚刚三爷的话也都是你模仿的吧,真是好口技。” 田云若看了看这个胡子都有些白的老头,脸上还挂着笑意,“怕了?” 老头苦笑,“不瞒姑娘,我们这几位刚刚之所以不过去,还不是因为看不惯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可无奈地位低,说话没人听,只好看着,现在姑娘杀了他们,也算为民除害了,您现在就走,我们就当没看到!” “哦……是吗?”田云若并没有完全相信,江湖上的尔虞我诈她见的太多了,谁知道这老头是不是在拿话稳住自己。 “当然,姑娘您先走就走,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老头说道。 少年几次想说话,都被老头拽住了,田云若也懒得和这些小角色废话,现在逃命要紧,若是走漏了风声,那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田云若翻过城墙豁口扬长而去,剩下这群人后,少年有些急躁的说道:“三叔,这女的杀他们我没意见,可就这么走了,剩下一地死尸,咱们怎么办?” “是啊!”另外两人也附和的问道。 老头叹了口气,“江湖险恶,刚刚我们要是阻拦,肯定不会有好下场,好一好还得把命搭上,值当的吗?” 第二百二十七章 解决! 日头渐起,天气又开始变得炎热起来,而从始至终,安泰脸上的汗就没断过。 此时他的心也开始慌乱起来,本来他以为,只要将赵二握在手里,那至少性命是无忧了。 赵成英虽然厉害,可他的亲妹妹现在在自己手里,那还不是自己想让他怎样就得怎样? 但刚才他喊出话去,要赵成英过来,他要和其面谈。却没想到,一直等到了现在,依然没人理他。 安泰咬了咬牙,回身看了看五花大绑,被阿丫牢牢看住的赵二。 此时赵二满脸的不在乎和嘲讽,见安泰看自己,不禁撇了撇嘴,“怎么?害怕了?告诉你,我哥哥不可能来的,你真认为绑了我就能要挟我哥做什么?你太天真了。” 安泰被说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尤其赵二眼中的不屑更是刺激了他,他几步上前,一把薅住赵二的头发,往后一扯,赵二便扬起脸来。 “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不敢拿你怎样,你一个女的,我有的是法子折磨你!”安泰恶狠狠的说道。 赵二虽然吃痛,却一脸冷笑的说道:“好啊,若是不怕死,那你大可以试试,姑奶奶就当被蚊子叮了。” 安泰眼中寒芒大盛,伸手就要扯赵二的衣服,一旁的阿丫冷声道:“你要是想死,那你就动他。” 安泰的手这才颓然的落下来,他自知现在赵二就是个免死金牌,但自己要是真敢糟蹋了这个女孩,那疯子一样的赵成英会做出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这时候外面,施如安已经赶到了,看到外面挤得严严实实的这群人,他也有些傻眼。 “确定是在里面吗?”燕鹏问道。 “错不了,你看这些人,都是赵成英的人。”施如安看着远处的安府,沉声说道。 “那我们怎么办?”燕鹏问了一句。 “先看看。” 这时候姚大抬头看看日头,然后对身后的人耳语了一番,这人匆匆而去。 陈瑾实在忍不住了,“姚老大,你到底要怎么弄?一会就到了中午了,到时候……” 姚大暴喝一声,“闭嘴!” 陈瑾讪讪的闭上嘴巴,姚大目露寒光的看着安府,嘴角咧出一丝笑意,然后猛然朗声道:“二小姐,别着急,我们来救你了!” 这话一出,陈瑾和其他的人全都用惊诧的目光看姚大,这是什么意思? 打草惊蛇吗? 正在这时候,远处不知道何时已经树立起了一个极大的秋千架子,上面有十几名精壮小伙,已经做好了准备。 在一声令下之后,这些小伙便被荡到了半空中,而后直奔那远处的安府而去。 陈瑾都看傻了,这么高的飞过去,还不得摔死啊? 但下一刻,这些空中的精壮小伙,从身后扯出一把黑色的伞,打开之后,便减缓了下落的势头,全都降落在了安府之中。 安泰也看傻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天上不下石头了,却开始下人了。 安府里也养着十分多的保镖护院等,但到了这个时候,有很多人已经偷偷溜走了,只有些死忠还在安泰身边护佑着他。 而这些精壮小伙,在一落地后,便拔出身后的大刀,开始和这些人厮杀。 安泰一咬牙,拔出手里的匕首,搁在了赵二的脖子上,怒吼一声道:“都他妈给我住手,不然我可弄死你们的二小姐了!” 全场安静了片刻,这些人看了一眼,居然毫不以为意,又继续厮杀起来。 安泰有些傻眼,他本来以为这些人至少会投鼠忌器的,可现在居然全然不顾赵二的死活,这让他有些傻眼,这时候有人已经打开了安府的府门,陈瑾和姚大等人一拥而入。 安泰声嘶力竭的吼道:“你们都他妈的住手,别以为我不敢下手……” 下面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一柄匕首从后背刺进他的胸膛,扎的如此之深,甚至剑尖都从前面露了出来。 安泰低下头,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看这一幕,然后转头茫然的看了看阿丫。 “贱……贱……人,你……” 阿丫松开握着匕首的手,对着姚大一笑,“姚老大,你可要兑现你的承诺,你说过的,杀了这个安泰,救出二小姐,就能放我走!” 原来姚大在外面等着的时候,已经通过这安府中的一些下人,将一个信息告诉了阿丫。 只要你能救出二小姐,那么可以放她走。 这个消息让阿丫怦然心动,她已经无比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这安泰要挟他的,无非就是将她的信息暴露出去,可如果自己和赵成英的人达成协议,那么还有什么好怕的? 所以她立马就同意了,在刚刚,她寸步不离的守在赵二身边,其实就是保护着她,省的这安泰真的狗急跳墙。 等姚大他们冲进来后,阿丫立功心切,干脆一刀捅死了这个安泰。 姚大点点头,“当然,我姚大向来说话算话,给二小姐松绑。” 阿丫赶紧给赵二松开绳子,赵二有些厌恶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生活就是这么戏剧化,本来是阿丫绑来的人,还得她亲自松绑。 “姚老大,你真是个信人,告辞。”阿丫转身就要走。 可却被拦住了去路,阿丫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了,转头对姚大说道:“姚老大,您这是……” 姚大叹了口气,“我说的是你绑架二小姐的事了了,可你下毒害我敏哥的事情,似乎还没了结吧!” 阿丫此时的笑容比哭都要难看了,她立马从随身的行囊中掏出一个小瓶。 “这就是解药!” 姚大用目光示意,有人立马上前接过解药,然后转身上了马匹,快马加鞭的回太白楼去送解药。 “姚老大,这次,我可以走了吧……”阿丫小心翼翼的问道。 姚大摇了摇头,“还不行。” “你……”阿丫有心要发作。 姚大拍了拍身边的陈瑾,“陈瑾,这次立功的机会就交给你了,你上去把这个女人抓住,一会带回去交给公子,也算大功一件了!” 陈瑾眼睛都放出光来,立马就冲了上去,阿丫擅长的是小巧功夫以及轻功,碰到跟个铁塔一样的陈瑾,自然不是对手,几个照面就被抓住了。 姚大却慢悠悠的走到躺在地上,还没彻底断气的安泰,冷笑道:“将这个死胖子也一起带回去,公子要在中午之前看他跪在面前,那么就是死了,他也得跪着去。” “是!” 施如安从外面全程目睹了这一切,他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头一次觉得,原来自己的武艺不是那么的好用。 刚刚他还在发愁,要怎么冲进去杀了安泰,然后让心上人毫发无伤的活着。 可姚大几乎没有受损失的,就将一切圆满解决了。 赵二这时候有些恨恨的踢了地上的安泰一脚,这一脚用力很大,并且正好踢在了他的伤口上,这下算是彻底要了安泰的命。 姚大看着不禁苦笑一下,本来他还想找个郎中给安泰包扎一下,至少让他撑到见到自己家公子啊。 可赵二这一脚让一切都变得没有了意义,他只好不吭声了。 而赵二又走到了被五花大绑的阿丫跟前,讽刺的是,这次绑阿丫的绳子就是刚刚从赵二身上解开的。 “在你做出这些事的时候,你就得有这些准备!”赵二并没有动手,只是冷声说道。 阿丫抬头看着赵二,然后恨声道:“我不过是个受人之托的杀手,为什么要迁怒于我?一切都是安泰指使的。” 赵二摇摇头,“你说错了,很多人一直用我受人指使来为自己推脱,可你干的事,自己心里难道没点数?所以愿赌服输,一会见了我哥哥,我希望你还敢这么说。” 一切事情了结,安泰府中的死忠都战死了,剩下的仆人都做了鸟兽散。 赵二出了府门,正准备上马,就看到不远处的施如安,施如安有心要上前说说话,但赵二只是冷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便打马而过。 施如安有些失魂落魄,燕鹏此时反倒安慰起他来,“好了,赵二估计是要赶回去给自己哥哥报平安吧,别那么沮丧了,对了,你说田姑娘可能在安府,现在人呢?” “我哪知道?估计已经跑了吧!”施如安唉声叹气起来。 此时在金陵城中,桑和一脸怒气的在屋中转圈,他对那晚被令董鄙视,一直耿耿于怀。 他是个自尊心病态般强大的人,这可能和他起家前的经历有关,那时候的桑和不过是个穷小子,根本没人看得起。 那时候桑和就发誓,以后一定不能看到任何人的白眼,他现在差不多就算成功了,曾几何时,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物,现在都和他称兄道弟,甚至还要求着他办事。 他很享受这个过程,可谁想到,在真正的阶级面前,他还是感到了绝望。 对令董来说,他还真是一个不值得一提的小人物,毕竟令董手握着一支精锐的骑兵,这种武力是何等的恐怖自然不言而喻。 “早晚,我会将你搞到手!”桑和脸上的狰狞一闪而逝。 第二百二十八章 并无深交 “主人,幻烟的秦如烟来了,已经在茶厅等了您半天了。”一名俏丽的婢女低声说道。 “秦如烟?”桑和先是一愣,然后才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好,让她在等一会吧,我先去喝口茶。” 等桑和出现在茶厅的时候,秦如烟已经喝了不下三杯茶了,等的她煞是心焦,因此一见桑和进来,秦如烟便站起身来迎接。 “桑公子,好久不见,真是越发的挺拔秀气了呢。”秦如烟笑道。 虽然明知道是恭维自己,桑和还是十分的舒服。 “哪里,秦姐突然造访,倒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了,有什么事您让下人传个信,我过去不就结了?” 秦如烟脸上的笑意更盛,但心底却在暗骂,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我派人下的帖子不下十张,你去过吗? “知道桑公子忙,正好我今天来城里办事,便过来看看桑公子。” 桑公子这时候大大咧咧的坐下,然后用手一指他身旁的位子,“来,秦姐请坐在这里。” 秦如烟脸上的怒色一闪而逝,这个桑和,说起话来似乎很是恭敬,但行为简直无礼至极。 桑和却平静的看着这个身材m妙的秦如烟,他比谁都清楚秦如烟现在的处境。 自从前几日,京城中的秦尚书被圣上罢黜之后,秦如烟的处境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秦尚书曾经是她最大的靠山,两人按辈分来说,应该是远房的叔侄,但一直有传言说,两人的关系不那么简单。 不然秦尚书也不会为她这么费心费力。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秦尚书倒台了,树倒猢狲散,这秦尚书虽然门生故旧不少,可谁都看出他并非一般的关场争斗失败,而是圣上在清除异己。 这比什么d争都可怕,因为这已经宣告了,秦尚书的正治生涯走到了尽头,所以此时已经进了大牢中的秦尚书变得孤立无援,而远在金陵的秦如烟也捎带着一起受了牵连。 只桑和所知道的,就已经有几位金陵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放出话来,要将这秦如烟收入f中。 若仅仅如此也就罢了,秦如烟本来就是青楼出身,又不是什么冰清玉洁的大家闺秀,无非换了一个床上人而已。 可桑和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因为往日的秦如烟过于孤傲,无形中已经得罪了很多的人。 尤其幻烟在十里秦淮河中地位超然,无数人都眼红这块肥肉,因此很多人此时打的主意都是人财兼得。 桑和知道秦如烟肯定很清楚这个状况,否则也不会情急到自己主动找上门来,这也是桑和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原因。 秦如烟确实如桑和所想的,本想动怒,可转念一想现如今的处境,又不禁黯然的低下了头,暗暗咬牙后,才换做一副欢颜,步履轻快的走到桑和身边,坐了下来。 桑和眼中充满了赏识之色,这个秦如烟还真算是个女中豪杰,至少到了这等关头,一点也不扭捏。 “桑公子,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吧。”秦如烟也不想兜圈子了,她知道桑和是个聪明人。 “大概知道一些。”桑和含糊的说了一句。 秦如烟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郑重其事的说道:“桑公子,全金陵城的人都知道您神通广大,此次如烟遭难,还请桑公子施以援手。” 桑和静静的看着秦如烟,不得不承认,秦如烟真是个极为美丽的女子,尤其挨着这么近后,更是能看的清楚。 那种成熟女人的气质,让桑和都不由得怦然心动。 但他不想被秦如烟这么几句恭维便哄的开口承诺什么,他要看看,这个秦如烟能拿出什么东西来。 秦如烟也知道自己不可能靠几句话就打动这桑和,但她脸上的表情却楚楚可怜极了。 “桑公子,我秦如烟不过是个弱女子,为求养家糊口,经营着幻烟,可如今秦叔倒台,虎狼环伺,我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桑和还没吭声,这些说辞和作态若是换个其他的少年,估计早就按捺不住了,可桑和清楚,这个女人的伎俩应该远不止于如此。 “桑公子,我知道,您起身白衣,自然不可能平白无故的为我去得罪那些大人物,我也不会让您白费心,只要您肯帮我,那幻烟一半的股份,我都可以给您。” 这句话犹如石破天惊,就连桑和在当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等清醒过来后,他才对面前这个女子刮目相看。 那可是幻烟啊! 金陵城首屈一指的花船,用日进斗金来形容都是往小了说,那可是名副其实的销金窟。 而秦如烟一张嘴就是一半的股份,这等魄力,桑和都有些自叹弗如。 “桑公子,不知道您……”秦如烟看桑和不吭声,不禁问了一句。 “为什么是我?”桑和笑着问了一句。 秦如烟低下头叹了一口气,“桑公子是在试探我吗?谁不知道金陵城几乎没有什么事是能瞒得过桑公子的,那我这几日的行踪您应该都知道吧!” 桑和暗赞了一声,好一个聪明的女人。 确实,桑和很清楚这几天这秦如烟都干了些什么。 她几乎将金陵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求见了一个遍,这也是桑和这么问的原因。 “桑公子,虽然之前我们没有深交过,可从传闻和旁人的介绍来看,您应该是个有原则的人,我喜欢和有原则的人打交道,至于我见的那些所谓的大人物,无一不是想将整个幻烟一口吞下,并且最好连我也一起打包过去才好!” 毕竟是个女人,虽然一直在努力坚强,可这句话,还是让秦如烟的幽怨和不甘显露的淋漓尽致。 “那你就不怕我人财兼得?”桑和淡淡的问道。 秦如烟摇摇头,苦笑道:“说实话,来之前我也有些担心,可现在我却放心了!” “为什么?” “因为女人的直觉吧,我觉得桑公子你不是那种人!” “哪种人?” “就是那种贪得无厌,只会计较眼前利益的人。” “你这么说,似乎让我都有些怀疑自己了,我有那么好?”桑和微笑问道。 秦如烟点点头,“至少你明白一件事!幻烟有我在,才是幻烟,没有我,不过是条气派点的花船罢了。” 这句话让桑和眼中的激赏之色更加浓重,他挑了挑眉头,“哦?愿闻其详。” “幻烟是我一手建立起来的,虽然一直在被人模仿,可到现在为止,金陵还是只有一个幻烟,您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他们都只学会了点皮毛,我曾经见过一位高人,他告诉我,我所从事的叫什么服务业,必须要有服务意识,才能将生意做大,而这,就是幻烟能一直火到现在的诀窍。” 这席话让桑和的瞳孔急剧收缩,因为他听到了一句本来不该出现在秦如烟嘴里的话。 “是谁告诉你的这些话?”桑和急切的问道。 “是个男人,那还是当年我在京城做ji女的时候,这些话都我被牢牢记住了!”秦如烟有些自傲的说道。 桑和点点头,“好,我可以答应你,一半的股份我应了,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找我,虽然我消息灵通,但地位和实力还不足以让你在金陵城安然无恙。” 秦如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不管怎样,只要桑和点头,那么下一步就好办了,听到桑和这么说,她微微一笑。 “其实现在急切需要解决的,反而不是江湖上的势力!” “那是……”桑和瞬间明白了,“你是说那位令……” “对!”秦如烟点点头。 桑和有些泄气,“那是一省大员,你让我怎么去跟他周旋?” “我没有让你去和他正面周旋的意思,江南道,还没人能和他正面对抗,我只是想让你帮我和令安搭上线。” “令安?”桑和还有些糊涂。 “对!只要我和令安能行成哪怕表面上的同盟,那么他也不会动手了,毕竟,对自己独子的女人动手,会是他的一大污点,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污点是最不可能容忍的。”秦如烟的话中有些嘲讽之意。 桑和瞬间明白了秦如烟的想法,不禁也惊叹于秦如烟的机敏和应变能力。 这不但是条十分有成功希望的计策,而且还将自己的损失降到了最小。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秦姑娘能将这偌大的幻烟管理的井井有条了。”桑和叹了口气道。 “明白有用吗?这个世界,最终还不是靠你们男人来说话吗?”秦如烟十分不甘心的说道。 “不过我还有个问题。”桑和突然又说了一句。 “什么问题?” “那就是你来之前,是不是已经做好了准备呢?”桑和嘴角浮现出一抹怀坏的微笑。 秦如烟何等聪明,又是从男人堆中长大的,当然听出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咬了咬嘴唇,“桑公子,贱妾蒲柳之姿,您真的能看得上眼?” “你说的,你我并无深交,那么……这次就让我们有一次深交,如何?”桑和淡淡说道。 秦如烟脸上的屈辱之色一闪而逝,然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笑道:“那好,请派人吩咐跟我来的人,让他们在府外好生等候着。” 第二百二十九章 残酷 太白楼。 阿敏服下解药后,已经大有好转,不过因为伤了元气,还得多休息几天才可以完全康复。 赵成英坐在椅子上,看着外面的景色,现如今的他,眼中的红芒闪烁,让人不敢直视。 阿敏几次想开口说话,但还是止住了。 “是有什么想说的吗?”赵成英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问道。 “公子,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自然是将码头整个握在手中啊。” “可……这样会不会招来其他人的忌惮?”阿敏担心的就是这个。 这次赵成英大获全胜,并且展现出了他令人惊颤的实力,那漫天的箭雨,足以让扬州城所有和赵成英敌对的人,晚上睡不着觉。 可阿敏是个老江湖了,自然明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因此他很担心。 “这个不用担心,有些时候,低调可以让你活的更好,但有些时候,无谓的低调只会让你显得软弱可欺,尤其当你掌握着其他人所不能及的实力的时候!”赵成英的话中充满了强烈的信心。 阿敏不敢说了,此时也只有他敢这么跟赵成英说几句话了。 “那谢宗燕那边怎么办?”阿敏又问了一句,他的想法就是,既然公子执意要做,那自己就必须付出努力来。 现如今的码头上,能被阿敏看上眼的,也就剩下谢宗燕和葛氏兄弟了,他想问问公子的态度。 “暂时,我还没让人动她。”赵成英嘴角浮起一丝微笑,淡淡的说道。 阿敏也知道这个消息,这也是他疑惑不解的地方,现在正是帮会气势如虹的时候,为什么不趁士气可用,先把码头上实力最强的谢宗燕干掉? 似乎看出了阿敏的疑惑,赵成英居然耐着性子解释道:“我在等一个人。” 阿敏也不是傻瓜,立马反应过来了,“公子是说沈毅?” “对!” 阿敏有些不可思议,公子现在的状态可谓游走在癫狂和理性之间,做事几乎都是激进的,却能为了沈毅而生生停住脚步,这个沈毅,到底有什么魔力? 阿敏还在疑惑,赵二已经回来了,等进了房间之后,一看到自己的哥哥坐在椅子后面,赵二的眼泪就止不住了。 “哥……”赵二声带哽咽的叫了一声。 赵成英点点头,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柔和起来,“坐到我旁边来!” 赵二温顺的坐到哥哥身旁,这时候姚大已经将安泰的死尸和阿丫一起带了进来。 阿丫一看到坐在当中,眼睛发红的少年,就知道是谁了,她的腿一软,就跪了下来。 赵成英面无表情的看着,姚大则说道:“公子,二小姐已经安全带回,幕后主使者安泰也死在阿丫的手中。” 赵成英没吭声,只是用玩味的目光看着阿丫。 “公子饶命,我只是受人之托的杀手罢了,二小姐虽然是我绑走的,可也安全带回来了不是,阿敏大人的伤,吃了解药后也无大碍了,所以求公子饶命啊!”阿丫根本没有半分骨气,直接求饶起来。 笑话,骨气能值几个钱?面前这个可是个杀人的祖宗啊,自己为求活命,谄媚点也算不得什么。 赵成英却冷笑一下,“我……让你说话了吗?” 这句话一出,姚大立马上前,啪啪就是两嘴巴,打的阿丫嘴角淌血,可她连呻吟都不敢,反而跪得更加标准了。 “阿敏,这个女人就是欺骗你的那位,你准备怎么处置他?”赵成英将目光转向阿敏。 “杀了吧!”阿敏毫不犹豫的说道。 他可没有半点以德报怨的习惯,若不是最后翻盘,自己可就得窝窝囊囊的被这小娘皮给毒死了。 阿丫一激灵,还想张嘴说话,赵成英伸出了一根手指,“再说一个字,我就让你死前多挨一刀。” 阿丫立马闭上嘴巴,赵成英又将目光看向了赵二。 “你的意思呢?” 赵二有些呆愣,她确实也有气,因为被这个女人绑走,自己差点也出了事。 可姚大不是说饶她一命了吗?为什么现在却像没提过这茬似得。 “我……我不知道!”赵二不敢求情。 赵成英皱了皱眉头,阿丫却是个心思机敏的人,当然看出赵二对自己的怨气其实不深,似乎还有些同情,因此立马打蛇随棍上。 “赵二姑娘,一切都是我不对,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听从那个死胖子的话,将您绑走,可您最清楚,从始至终您都没有受到半点伤害,所以现在我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一次吧!” 阿丫的话让赵二咬了咬牙,转脸用哀求的目光看着赵成英。 赵成英手指摩挲着茶杯,嘴一咧,笑了。 “好,既然你能这么说,那我就放你一次,估计姚大也承诺了你些什么,你才敢杀了安泰的吧,杀手背主,这可是江湖大忌啊!” 阿丫苦笑,“什么杀手,只要公子肯放过我,那么我从此以后就金盆洗手了。” 赵成英挥了挥手,示意阿丫赶紧走。 阿丫还有些不敢相信,有些迟疑的站起身来后,见真的没人阻拦,不禁喜上眉梢,赶紧冲着赵二一抱拳。 “多谢赵二姑娘,我走了。”说完转身就走,可就在这时候,赵成英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柄匕首来,猛然起身就冲了过去。 阿丫听出身后有响动,心里一惊,就想躲闪,可前面的姚大咧嘴一笑,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让她瞬间动弹不得。 阿丫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后背一疼,然后胸膛中似乎多了个冰凉刺骨的东西。 阿丫低头看了看前胸冒出来的剑尖,然后又茫然的看了看赵成英。 “你出尔反尔……” 噗噗噗,赵成英脸上满是激动和癫狂之色的开始狂刺,一次刺一边狞笑,“什么叫出尔反尔?难道我不清楚你这样的江湖货色吗?绑走了我妹妹,只是送回来就完事了?哪有这么便宜的?” 赵二被这幅血腥的场景惊呆了,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哥哥这个模样,犹如地狱中走出的魔鬼,脸上都有阿丫迸溅出的血迹。 一连刺了二十多刀,赵二才将匕首扔掉,姚大也松开架住阿丫的手,早已死去的阿丫这才软软的滑倒在地,鲜血从她的身下开始蔓延。 赵成英仰起头来转了转脖子,似乎刚才的用力让他有些不舒服,过了会,他才用平静的语气说道:“都扔进江里去。” 死尸很快被拖走,有人开始打扫地面,不到片刻,地面上的血迹都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一点也看不出有人死去的痕迹了。 可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的血腥味却让赵二的胃都开始痉挛,她有些想吐。 阿敏却司空见惯了这些场景,但他今天也有些奇怪,以前赵成英做这些事都会背着赵二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赵成英站在赵二面前,问了一句。 赵二都不敢抬头看自己的哥哥了,她怕一见到他,就回想起刚刚那狰狞嗜血的面容。 “看着我!”赵成英提高了声音。 赵二战战兢兢的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哥哥。 “我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 赵二颤抖着摇摇头,赵成英笑了,“我知道,你肯定很害怕,可这就是江湖啊,江湖就是这样的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有什么不对的吗?” 姚大和阿敏都点了点头,对赵成英的话他们都很赞同。 江湖不是请客吃饭,也不是过家家,这是个极为残酷的社会,每个人都要踩着别人的肩膀才能成功。 利益冲突让所有的道德都变成了一张草纸,只有在需要用的时候,才用来擦擦屁股。 赵成英看着脸色苍白的赵二,满眼的柔情,“之前你是不是觉得,江湖就是鲜衣怒马仗剑江湖?或者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别闹了,那只是我想让你看到的罢了,现在你看到的才是真实的江湖。” “那个女人,你真的以为放了她,她就会对你感恩戴德?不会的,他们这些杀手都是没有一丝底线的,不要用什么受人之托来敷衍搪塞,既然做出错事,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来,这次她很不幸,付出的是生命的代价。” 赵成英的语气平淡,可听在赵二的耳朵里,却如同惊雷之音,让她浑身都木了。 “你被绑走之后,我想了很久,然后我发现一个问题,以前我可能做错了,总感觉你从小跟着我受了太多苦,处处宠着你,结果让你变得太理想了,这不好,你是我妹妹,这是怎么也摆脱不了的血缘关系,所以从今天开始,你跟着我一起处理江湖事务!” “我?”赵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就是你,以后阿敏会一直跟着你,直到把你培养的让我满意了为止。”赵成英淡淡的说道。 赵二想拒绝,刚刚的那一幕深深刺激了她,她不是圣母,可对阿丫,她确实没有太多恨意,但就是这样,这个女人也惨死在自己面前,还是被自己哥哥亲手杀的。 这就是江湖吗? 可那些演义中,江湖不是这样的啊? 曾经温暖的哥哥,为什么也变得这么冷酷了呢? 赵二就觉得心底深处,有些东西开始坍塌! 第二百三十章 无人能制 时近傍晚,码头上大局已定,除了少数几个帮会外,剩下的势力基本被一扫而空。 此时赵成英的权势可谓到达了顶峰。 有些人本寄希望于关府能出面,可一直到下午,扬州的关面上才有个不起眼的芝麻小官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 并且紧接着,黄江的嘉奖令就发了下来,并有布告贴在街头,上面将杨贺在庐江府的所作所为都描述了一遍,并将赵成英的行动定义为一次关府默许的清扫行动。 这下舆论为之哗然,因为所有人都明白,在扬州城!已经没有人能制住赵成英了! 就连堂堂知府都捏着鼻子认了,其他人还能说什么? 与此同时,燕鹏和施如安两人则在离着太白楼不远的地方徘徊。 “你老是来回瞎晃什么?”燕鹏忍不住问道。 施如安心神有些不宁,今天他虽然见到了赵二,可不知道怎么的,他心里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就好像以后再见不到这个姑娘一样。 “我心里很慌!”施如安说道。 “你慌什么?赵二已经安然回归,倒是我的田姑娘去哪了呢?”燕鹏又开始唉声叹气。 正在两个为情所困的倒霉蛋在那自怨自艾的时候,一辆马车徐徐行来。 “来了来了!”施如安打起了精神,他认得赵二坐的马车。 “赵二姑娘!赵二姑娘!”施如安大喊起来。 马车停住,然后车帘一撩,赵二出现在施如安面前。 施如安心情有些激动,上前两步就要说话,可车厢中,阿敏淡淡的说道:“二小姐,公子吩咐了,让你回府!” 赵二咬了咬嘴唇,看着施如安,似乎在犹豫什么。 施如安有些急躁,好容易见到了心上人,还没说句话,就要走了吗? “施公子……”赵二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嗯?” “以后,请不要来找我了,我们不可能的!”说完赵二直接将帘子放下,赶车的一声吆喝,便走了! 只留下呆愣的施如安站在原地,燕鹏有些不忍心的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头,“兄弟,别伤心了……” “谁说我伤心了?”施如安居然很平静。 燕鹏叹了口气,“行了,你小子别硬撑着了,我又不会笑话你。” 施如安一瞪眼,“我就是没伤心啊,她说不让我找她,我就不找她了?她算老几啊?我怎么那么听她的?” 燕鹏为之气结,摆摆手,“好好好!我说不过你,你爱咋咋地!” 说完燕鹏又抬头看看月色,有些哀怨的想到,不知道现在田姑娘干什么呢? 这时候的田云若已经出现在离着扬州城七十多里的一处小镇,此刻她肚子里饥饿难耐,准备先找个地方解决了吃饭问题。 这处小镇虽然不大,但因为挨着官道,又有漕河经过,因此极为的繁华,三条大街都是酒馆茶肆和客栈。 她走在街上,不由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因为从她的穿着来看,是个典型的乡下穷苦妇女。 可因为田云若已经撤去了伪装,露出了那姣好的面容,尤其那如凝脂般嫩白的肤色,让很多男人都暗吞了一口口水。 田云若对这些并不怎么在意,她的功夫是不怎么样,但对付些粗汉,就是十几个也不在话下。 随便选了个档次不错的酒馆,她信步走了进去。 这时候离着扬州城已经很远了,赵成英的势力就是再大,也不可能找到这里来,尤其自己又没干什么坏事,他也犯不上为自己费那么大劲。 这让田云若的心情更加放松起来,这酒馆的规模不小,尤其现在还是饭点,人很多。 店小二笑盈盈的过来刚想招呼,一见是个单身女子,不禁愣住了。 田云若淡淡的说道:“给我找个雅间!” 店小二刚想说话,田云若信手扔过来一块碎银子,“钱不是问题,赶紧!” 花钱的就是大爷,店小二当然不敢说旁的,直接将她引到了三楼雅间。 田云若现在饥渴难耐,所以有些急躁,却不知道她刚才的做派,已经引起了一楼几个食客的注意。 这几名吃饭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算是这里的一霸,尤其擅长做拐卖这等无本生意,一见田云若孤身一人,还带着不少的钱,尤其长得还十分漂亮,不禁动了怀心思。 “怎么样,老大,动不动手?”有个眼角贴个膏药的小子,问坐在主位的小个子。 这人虽然长得瘦小枯干,可一双眼睛极为贼,听到手下问了,便冷笑一声,“动?你信不信你现在过去,这娘们能一刀将你劈了?” “嗯?不会吧,看这小娘们细皮嫩肉的,不像是有功夫的啊。”这人还有些不服气。 “你们啊,还是太嫩,这女人一进来,我就能闻到她身上的江湖味,这绝对是个老江湖油子了。” “那这娘们还敢露财,不怕找事吗?”另一个小子有些奇怪的问道。 “估计这娘们是觉得自己有几把刷子,不屑于隐藏了吧。”这小个子眯起眼睛来微微冷笑道。 “那老大的意思就是不能动呗?” “呵呵,我说不能动了吗?要是我没看错的话,这娘们还是个没开包的极品,这等货色稍微卖卖也得上百两银子了!”说起这个来,小个子的眼中满是贪婪之色。 “啧啧,可老大你不是说……” “废话,对付这样的人,当然不能直接上去用强,你得智取啊!”小个子训斥了手下几句,然后一拍桌子,指了指小二,“你!过来!” 店小二一见是他叫自己,脸上的苦涩一闪而逝,但瞬间还是换作满脸的堆笑,赶紧上前来。 “李六爷,您有什么吩咐?” “刚那小娘们在哪个雅间?”李六问了一句。 “哪个小娘们?” “妈的,给我装什么蒜?就是刚刚那个姿色不错的!”李六喝骂道。 店小二其实知道这李六问的是谁,可他刚刚不想说,因为他很清楚这个李六是个什么货色。 这要是被这李六惦记上,估计那姑娘就悬了! “啊!那个姑娘是在地字三号!” “都要了些什么?” “就是些寻常吃食!” “好,一会给她上菜的时候,我跟着一起上去!” 店小二一脸的难色,他是极为不情愿的,也有些为田云若担心,便小声说道:“李六爷,对方不过是个弱女子,您……”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的小二的嘴角都迸出血来。 李六一脸戾气的看着他,“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怜香惜玉之前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再废话我他妈弄死你,要是敢坏了大爷的好事,你也别想好过!” 店小二心里虽然有气,可面对李六这样的人,只能认了,低头应了一声,便走了! 没一会田云若要的菜便做了出来,店小二准备上去送菜,李六拦住了,打开餐盘一看,是这酒楼的几手拿手好菜,尤其那盘醋溜鱼,做的是色香味俱全! 李六冷笑,“这娘们倒是挺会吃啊,那我给你加点佐料。”说着从兜里掏出个纸包,里面是点粉末,放进鱼汤中一调。 这粉末迅速的就融入鱼汤中不见了,空气中还多了股甜甜的香气。 “去送吧,记住,若是敢露出半点马脚,我就弄死你!”李六威胁了一句。 店小二苦着脸上去了,他有心想救下田云若,可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 等给田云若上好菜后,田云若真是饿坏了,拿起筷子就开始吃。 而李六带着手下已经到了三楼外面等着。 “大哥,你说那娘们是个老江湖,那你下蒙汗药,不会被她发现?” “你们不懂,刚刚我下的那可是重金买来的顶级蒙汗药,无色无味,她绝对尝不出来!”李六信心满满的说道。 果然,田云若可能被这一天多来的波折给弄得心神俱疲了,又加上肚子饿极了,吃着这条鱼,根本没吃出半点异样。 李六等人就在外面等着,这蒙汗药确实如李六所说,是花重金买来的,田云若刚吃下去还没觉得怎样,等吃了一半,就觉得头开始晕。 田云若心里一惊,就知道事情不好,又急又气之下,猛然起身就想走,可刚一起来就觉得天旋地转。 她知道完了,自己中了别人的圈套,此时田云若的眼前都已经开始模糊不清,汹涌的睡意袭来。 田云若一狠心,用力一咬自己的舌尖,剧痛让她清醒了片刻。 她不知道是谁下的手,但可以肯定的是,对方肯定没怀着好意,自己一个孤身女子,若是落入歹人之手,那么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怎么办? 田云若心念电转,同时她还听到了门外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她一咬牙,转身就朝着雅间包厢的隔板冲了过去,此时的她就跟喝醉酒一样,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但即使这样,巨大的冲力还是将那层薄薄的隔板给砸破了。 轰隆一声,这隔板倒地,旁边的包厢里有人在吃饭,猛然来了这么一出,这群吃饭的也有些傻眼。 其中一个小丫鬟打扮的姑娘讶异的说道:“少爷,怎么回事哩?” 第二百三十一章 杀人谈笑间 在这间包厢中吃饭的,正是沈毅和醉儿等一群人。 沈毅也有些傻眼。怎么吃着吃着饭,墙居然塌了,而且还是个漂亮姑娘压塌的? 莫非自己的魅力已经大到这种程度了? 隔着墙都让女子把持不住? 沈毅正在胡思乱想,李六一群人闯了进来,一看到这群不三不四的江湖青皮,再结合躺在地上昏睡不醒的田云若。 沈毅瞬间就有些明白了。 李六也吓了一跳,怎么这包厢被打通了? 然后就被惊艳了,因为在隔壁包厢吃饭的这群人,貌似长得更漂亮啊! 尤其那个小丫鬟,娇美动人,简直是男人都喜欢的尤物啊。 李六还在犯傻,沈毅已经冷哼一声,他自然看出这群人都不是啥好东西了。 李六被这声冷哼惊醒过来,然后气焰立马就低了下去,因为干这行,必须要有眼力。 否则万一绑走一个有背景的女人,就是万劫不复。 他一看沈毅,就知道这绝对不是一般人,这不用看穿着,有些人明明没啥实力,还是喜欢穿的很阔气。 可沈毅身上那股贵气是怎么也伪装不出来的。 他赶紧点头哈腰的笑道:“不好意思,这女人是我府上的丫鬟,因为做错了事,偷跑出来,我们过来抓她回去,冲撞各位大人了,实在抱歉!” 这话说的毫无破绽,尤其田云若现在穿的一身破旧衣服,更佐证了这一点。 醉儿一脸了然的意思,余鱼却皱了皱眉头。 沈毅没吭声,只是静静的看着李六,李六的后背开始隐隐冒汗,这少年,眼睛里似乎有凿子,简直逼人的可怕。 “大人,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先带这女人走了。”李六一使眼色,他手下的人便上前准备拖拽已经昏迷的田云若。 “慢着!”沈毅淡淡的说道。 李六笑容变得僵硬起来,“这位少爷,您还有什么事吗?” “你说这个女人是你府上的丫鬟,那么她叫什么名字?”沈毅问了一句。 “啊!她叫小翠,是我前年花了五两纹银买来的。”李六连眼睛都不眨,就编出了一句谎言。 沈毅看着被两个人架着,低垂着头,依然昏迷不醒的田云若,沉吟不语。 李六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您们慢慢吃,我们先告辞了!” 说着就要退下,沈毅突然一笑,“既然是你府上的丫鬟,那么我问你,她是哪里人?” “这……她应该是扬州人吧!” “什么叫应该?” “因为我买来后也没问过她是哪里人。”李六的头上开始冒汗。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沈毅指了指一直昏迷的田云若。 “这女的有暗疾,一旦激动就会昏迷不醒。”李六的反应不可谓不快。 沈毅又不吭声了,李六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他使了个眼色,便开始慢慢往后退。 “不对!你在说谎!”沈毅突然冷声道。 “什么?”李六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说这女的是你府上的丫鬟,可看这个女人手指纤细,绝不是干粗活的。”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女的买来后就跟着我母亲生活,在老太太的房中做女红,就没做过粗活啊!”李六脸色都没变,就扯出了另一个谎。 他的手下互相看了一眼,心里满是佩服,心说老大就是老大,说起瞎话来简直连眼睛都不眨啊。 沈毅笑了,不过他的笑容充满了嘲讽,“你的反应倒是挺快,可惜你露了一个马脚。” “什么?”李六条件反射性的一激灵,问了一句。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这绝对不是他现在该有的态度。 “首先这女的绝非你说的身有暗疾,而是中了蒙汗药,而后你说她在你母亲房中,可看你的发髻……” 李六心中一惊,知道坏了,因为前年,他母亲才死,燕朝的惯例是孝子要服孝三年。 这三年,不光饮食起居要注意,就连衣着发型都有严格规定,甚至死了父亲和死了母亲的发型都不一样。 李六现在的头型就是母亲才丧,还没出三年!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沈毅淡淡的问道。 “小子,爷爷我刚刚是给你面子,不要以为我是真怕了你了,而且一看你也是生面孔,可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在这镇上也翻不起多大的风浪来,所以奉劝你一句,少管闲事的为好!” 李六恼羞成怒,开始言语威胁! 沈毅看着他,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等李六说完了,沈毅才说道:“你说完了吗?” 李六火气更大了,他是不想惹事,可现在这少年咄咄逼人,他也有心要碰一碰,反正他再厉害,也无非是个富家子弟,还能拿自己怎样? “小子,别给我玩这套,让我猜猜你是什么身份……富家子弟?亦或家里有人做个小官?反正不可能是什么大官,因为真正的官宦子弟,绝对不可能这么低调的出行。而且我告诉你,就是你是官宦子弟,我也不怕的,老子江湖上摸爬滚打,什么没见过?”李六语带嘲讽的说道。 沈毅叹了口气,“还真是让你猜对了!” 李六一脸的得意,他以为沈毅是服软了。 “猜对了就别废话,老子现在带着这娘们走,你就当没看到,听到没?少管闲事,少说废话,听到没?”李六嚣张的说道。 沈毅点了点头,李六冷笑一声,一扬手,带着人就想走,可紧接着沈毅说的一句话,让他的得意凝固在了脸上。 “若我非要管呢?” “老大,和这跟个娘们似得小子废什么话,交给我吧,我弄死他!”李六的一名手下,嚣张的就要上前。 沈毅连动都没动,手里握着的茶杯猛然掷出,正砸在了这人的额头上,酒杯瞬间碎裂,而这人也仰面摔倒,浑身抽搐了几下,居然绝气身亡了! 沈毅也没想到自己一杯子就将一个人给砸死了! 李六可是看的眼皮直跳,怒声道:“兄弟们,都给我上,把这小子弄死,给三报仇!” 这些人一拥而上,就要群战,沈毅依然坐在原地,叹了口气,猛然从腰间拔出剔骨尖刀,然后一抹刀光在屋中闪过。 冲在最前的几人的手腕齐齐被割断,鲜血瞬间迸溅出来,李六在后面看的亡魂皆冒。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文弱秀气的少年居然还是个高手,他的脑海中瞬间冒出一个念头! 快走,再晚小命都得搭上! 想到这里,李六的动作比谁都快,一转身就朝着门口跑去。 沈毅对这样的人自然懒得留情,这是自己碰到了,那自己没碰到的不定还有多少呢! 李六此时已经跑到了门前,店小二正好要进门看里面怎么回事,正好挡在了李六跟前。 李六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怒吼道:“滚开!” 店小二吓傻了,迟疑了一瞬间,这时候沈毅将剔骨尖刀猛然掷出,挨着这么近,沈毅又是全力抛出,这一下就要了李六的命。 就见这柄剔骨尖刀从李六的后背插进去,从前面露了出来,李六就觉得肚子一凉,然后浑身的力气似乎都在瞬间被抽走了。 他踉跄了一下,正好抱住了店小二,店小二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就觉得胸膛处有些温热,低头一看,吓得他差点晕过去。 因为那都是鲜血! 完了!店小二的脑海中只有这个念头。 甄午冷着脸走到李六跟前,看了看,然后摇了摇头,“死了!” “我知道他死了,你帮我看看,这姑娘是中了什么毒?”沈毅笑呵呵的问道。 甄午走到田云若跟前,探探鼻息,又把了把脉,冷声道:“她没什么事,就是中了蒙汗药,睡一天就好了!” “那有什么快点的解药吗?”沈毅问道。 “有啊,弄桶凉水一泼就行!” 李六死了,死的还有他的一个同伴,至于其他的也都受了重伤! 这店掌柜的看的不禁心惊肉跳,可心里居然很畅快! 因为这李六往日在这镇店上极为不得人缘,谁都知道他是做什么的,这种缺德事,让很多人都他嗤之以鼻。 可李六因为干这无本的买卖,手里有几个钱,也聚集了一群打手,很多人不敢招惹他,也就敢怒不敢言了。 这也让李六日渐嚣张起来,就说这家小店,被李六拖欠的饭费都有十几两银子了。 今天看着嚣张跋扈无恶不作的李六死了,店掌柜的心中自然畅快! 不过他也因此为沈毅担心起来,“公子,这样的人您教训教训也就行了,为什么要下杀手呢?这死了人可不是说着玩的啊!” 沈毅心里有些暖意,这个店掌柜的不错啊,自己店里死人了,居然担心起自己来。 沈毅摇摇头,微微一笑,“无妨,这人是作恶多端,死不足惜,店掌柜,拜托您一件事!” “您说吧,不过一会衙役就得过来,这李六那群手下跑出去好几个啊!”店掌柜还是有些担心。 沈毅摇摇头,“不用担心,我等着他们来,您先取桶凉水来,还有带件女子穿的衣服。” 店掌柜领命而去,不一会就将东西准备齐全,沈毅迟疑了片刻,拽着两眼放光的于老三和乔乐。 “咱们先出去,让余鱼给这姑娘泼醒!然后换好衣服再进来!” 第二百三十二章 奇丑无比 田云若醒了。 她睁开眼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迅速的摸摸身上,发现并无异样,这才长出一口气。 “姑娘,你醒啦?”余鱼看着田云若,心里也赞了一句,好一个俊俏的姑娘。 田云若定睛一看,对面站着两个貌美如花的女子,一个年岁大些,模样俏丽动人。 一个虽然年岁尚幼,五官还没完全长开,可已经显露出了惊人的美丽。 “你们是……”田云若有些疑惑,然后才发现自己浑身湿淋淋的。 “先换上衣服吧,省的一会着凉了!”余鱼笑着递给田云若一身衣服。 田云若迟疑片刻,便背过身去将外面的湿衣服脱去,余鱼在后面看的眼前一亮。 因为田云若的背影十分的纤细动人,尤其那如凝脂般的肌肤,即便余鱼看了,都有些把持不住。 “好了!”余鱼见田云若将衣服换好,这才朗声说道。 沈毅又回了屋中,田云若心中一惊,她不是傻瓜,自然明白刚刚应该就是面前这名少年将自己给救下了。 可不知怎的,田云若总觉得沈毅有些眼熟,可田云若的记忆力极为惊人,只要照过一面的人,就绝对不可能忘记,所以她可以确定,自己从没见过这个少年。 那这奇怪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田云若心中沉吟不语,沈毅却暗赞一声,好一位漂亮姑娘,也怪不得刚刚李六动了歹心,这姑娘五官貌相无一不精致。 “这位姑娘,就是我家公子将你救下的,请问你叫什么?”余鱼问道。 田云若沉吟片刻,觉得不应该隐瞒自己的救命恩人,便朗声道:“我叫田云若,请问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沈毅淡淡的说道:“我叫沈毅!” 沈毅! 这个名字瞬间在田云若脑海中炸开,居然是他! 自己居然在离着扬州城七十多里外的一处小镇上遇到了沈毅? 自己还被人家给救下了? 田云若有些哭笑不得,这难道就是命运吗? 而且这个时候,沈毅不是应该在京城的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虽然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可田云若表面上还是很镇定自若的,至少外人根本看不出半点端倪。 这是她在江湖中历练多年学来的本领,有时候,你被人看透了,也就代表你快死了! “你认得我?”沈毅淡淡的问了一句。 田云若心中又是一惊,他看出自己的慌乱了? 田云若的反应也极快,“可是写出人生若只如初见的那位沈三变?” “咦!你认得字?”余鱼有些惊讶。 虽然田云若长得漂亮,可从她的穿着来看,余鱼认为不过是个天生丽质的农妇罢了,可没想到她居然信口就能说出人生若只如初见,还知道公子的名号。 沈毅点点头,“是我。” “小女子在此多谢公子的大恩大德,只是现如今公子杀了两条人命……”田云若话还没说完,外面已经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就听有个女子泼妇般的哭喊,“哎呦哎,我那苦命的相公哦,是哪个天杀的将你给杀害了哦……” 一边哭喊着,一边越走越近,等到了门前,有人一脚就将包房的门给踹开了! 沈毅淡淡的看着,面前是一群披麻戴孝的女子,领头的是个奇丑无比的胖女人,这女人不但胖的出奇,肤色还极为黑,再穿上这一身的孝服,简直像个黑母猪钻进了面堆里! 这女子一见屋中这么多人,也是愣了愣,尤其看到领头的沈毅,女子眼中的惊羡和贪婪一闪而逝,然后立马低下头,看着躺在地上的李六的尸体,开始呼天抢地起来。 “我那苦命的相公哎,你怎么死的这么惨哎,哪个挨千刀的杀了你,娘子我为你报仇!” 气氛开始有些紧张起来,因为这女子身后还跟着十几名悍妇,这些人一个个满脸横肉,用极为不善的目光看着屋中所有的人。 哭了一会,这女人站起身来,气势汹汹的一指,“说!是谁将我相公杀害的?给我站出来!” 沈毅看着这个丑女人,眉毛一挑,“用站出来吗?人是我杀的,你能怎样?” “好啊你,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当街杀人,走,给我去见县太老爷,咱们打官司去。”女子一听更是暴跳如雷。 沈毅冷笑着看着,他对这个女子的这些套路觉得太熟悉了,这不是后世标准的闹事家属么! 不过这不是后世,自己也不是软弱可欺的人,沈毅索性抱着肩膀看起热闹来。 他这么镇定自若,也让余鱼等人心里吃了一颗定心丸。 女子咋咋呼呼了半天,见对方毫不以为意,不禁有些泄气,尤其当她看到站在沈毅身后的余鱼,醉儿和田云若后。 先是震惊了片刻,然后眼珠子都被嫉妒的怒火烧红了! “哪来的几个狐狸精,我明白了,肯定是你们勾引我相公,才让我相公身死的,对不对?漂亮女人都他妈没一个好东西!” 女子破口大骂,正骂的爽呢,一枚飞来的酒杯正砸在她的嘴巴上,牙齿都被砸掉了两颗,鲜血瞬间就流了出来。 扔酒杯的居然是甄午,这个少年皱着眉头道:“居然这么聒噪,令人厌恶!” 沈毅有些讶异的看看甄午,这小子,有几手啊! 女子捂着被砸破的嘴巴,简直要气晕了,手舞足蹈的指着沈毅等人,含糊不清的吼道:“都给老娘上,今天这些人一个都别想跑!” 她身后的悍妇瞬间就冲了上去,别看这些人都是些粗笨女子,但因为身强体壮,尤其还极为擅长利用自己女子的优势,一动手都是用自己的隐私部位去硬抗。 沈毅有些厌恶的看着,他实在不愿意被这些蠢笨女子脏了手脚,所以一时间居然无法挣开围困。 女子在后面看的极为得意,同时她看着比女子都漂亮好看的沈毅,不禁又色令智昏起来。 “下手的时候都注点意,我要这个少年陪我一晚上,嘎嘎嘎嘎!”女子的笑声比哭都难听。 沈毅差点没恶心吐了,若是真被这女子给掳走,那还不如死了呢! 想到这里,沈毅眼神逐渐冰冷,开始他不想下狠手,只是因为觉得这些女子并没做什么坏事,伤了反而不好。 可现在一看,不动手是不行了,尤其这些人咄咄逼人,也让沈毅有些恼火。 想到这里,沈毅一把拔出剔骨尖刀,唰唰几刀,就将挡在面前的女子砍倒在地。 这时候有几个悍妇见后面醉儿等人在静静的看着,便想过来抓她们做人质。 可还没等走近,于老三和乔乐已经一脸兴奋的拔刀冲了上来。 这俩人自小在底层摸爬滚打,自然知道这些被刻意蓄养的悍妇的无耻和厉害。 因此一上手就是死手,几个照面就将这些女人杀退。 这时候那名丑女人一看事态不好,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喊,“好啊,杀了人还想动手,你们给我等着的!” 说着就蹬蹬蹬下了楼,隐隐间能听到楼下传来的吵闹声。 这时候沈毅已经将这群人都收拾完了,正要出去,楼梯那又传来响动,而后一队官差出现在了沈毅面前。 这领头的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胡子都花白了,穿着捕头的衣服,一脸的不情愿。 后面那丑女人则骂骂咧咧的跟着,她居然在埋怨这群官差不给力。 沈毅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对这些人并无半点畏惧,只是想看看接下来会如何发展。 “这人是谁杀的?”这名老捕快先问了一句。 “就是那个少年,对,别看他长得跟个娘们似得,其实下手可狠了!不光杀了我相公,还打伤了我好多人!”女子大吵大闹。 捕快冷哼一声,“我问你话了吗?再废话小心我先将你抓起来。” “凭什么抓我?”女子瞪着三角眼问道。 “官府抓人,还有凭什么吗?”捕快冷笑道。 女子讷讷不敢言了,捕快则将视线投向沈毅,等看清后,心里也不禁先喝了一声彩。 好一个俊俏的少年郎。 不但面如冠玉,而且五官身材无一不精致完美,但即便这样,这少年也毫无脂粉气,反而只是静静的站在那,便有一股子威风环绕。 这样的气质让捕快也不敢造次,先报了抱拳,才恭声道:“这位公子请了,我乃此县的捕头,大家都叫我老沙,我现在问你,这李六跟他的爪牙是你杀的吗?” 沈毅点点头,他对这个老沙的印象不坏,他也看得出,这个老沙言语间对自己有回护之意,便微微一笑,“我叫沈毅,这人确实是我杀的。” 老沙有些无奈,他本来想等沈毅否认,然后再想办法将这件事糊弄过去的。 他是这县的捕头,自然知道这李六是个什么货色,若不是因为身份所困,他就想第一个把这李六给弄死。 可无奈一直没有好的机会,今天这李六终于死了,他当然很高兴。 不过李六的这个婆娘李杨氏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一哭二闹三上吊简直玩的炉火纯青,尤其她不知怎的,攀附上了扬州一名小官,弄得本县没人能拿她怎样。 要不是因为这个,老沙连来都懒得来,毕竟死的是个人渣的不能再人渣的混蛋,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第二百三十三章 纯一杜语 “听到没有?他自己都承认杀人了,你们这些官差是干什么吃的?还不赶紧给我拿下,连后面这些人,统统拿下,他们都是同党!”李杨氏嚣张的道。 老沙瞪了李杨氏一眼,“你他妈给我闭上你那张臭嘴,我办案还用你教吗?” 李杨氏还真是有些怕这老沙,因为老沙多年闯荡,什么没见过,而且现在年过半百,争名夺利的心也淡了,就准备着明年便辞官回家抱孙子呢。 也因此,李杨氏的那些伎俩对老沙都不好使! 老沙吼完李杨氏,又看向沈毅,一抱拳道:“这位沈公子,不管怎样,您是杀了人了,所以跟我们走一趟吧!” 老沙的本意是想将沈毅带走,先脱离开这个讨人厌的李杨氏,没想到沈毅却摇了摇头,微笑道:“我要是不走呢?” 老沙皱了皱眉,他觉得自己已经表现的很明白了,怎么这个少年还是这么冥顽不灵呢? “公事公办,不管死的是什么人,可人命关天,您必须跟我走一趟!”老沙的语气也强硬起来。 沈毅呵呵一笑,“沙捕头,我理解您的难处,可我似乎没有做错什么吧。” “什么?你们听到没有?这个小子说的这叫什么话?合着一条人命都没了,还叫没做错什么事?”李杨氏又开始聒噪起来。 老沙也皱着眉头,勉强压着性子说道:“沈公子,杀人可是重罪,既然你承认人是你杀的,当然要承担责任!” 沈毅笑了,“我当然要承担责任,可有个前提!” “什么前提?” “大燕的刑律有条规定,不知道沙捕头可知道?” “什么规定?” “若是有人欺辱家人,那么奋起反抗杀之,无罪!”沈毅淡淡的说道。 沙捕头瞬间明白了些什么,眼前也是一亮,立马点头道:“没错,确实有这一条!” 就连李杨氏也说不出旁的反驳的话来,因为在大燕,这条刑律流传很广,而且这样旷古烁今的条例还是先皇留下的。 虽然第一次听说这条例的时候,沈毅也腹诽过多少次,但这次居然被这条刑律给救了。 “那么好,既然大家都知道这条刑律,我就问你们一下,自己的贴身丫鬟无端遭人调戏,并被人下了蒙汗药,差点清白不保!我这个做主人的,可需要有所动作?” 沈毅的话犹如石破天惊,田云若瞬间就明白了,心中不禁有些恍然,这个少年,还真是如传言的那样,聪敏过人啊。 不过短短一段时间,便想好了应对之策,或者,他在动手杀这李六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打算? 田云若低下了头,因为她怕自己复杂的眼神引起沈毅的怀疑。 沙捕头也有些激动,这个少年,貌似说的句句在理啊! 李杨氏也有些哑然,过了片刻才哭天抢地起来,“青天大老爷啊,我相公人都死了,结果现在还被人栽赃陷害,那么我问你,你说他调戏你丫鬟,请问证据呢?” 沈毅一指田云若,“喏,这就是我的丫鬟!” “你怎么证明?”李杨氏咬着牙问道。 “呵呵,这个丫鬟自幼跟我,还需要证明什么?”沈毅冷笑道。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李杨氏寸步不让。 沈毅略带嘲讽的笑了,“她叫田云若,泉州人氏,自幼跟我身边长大,我怎么会骗你?” “那你拿出卖身契来!” “我的侍女丫鬟都没有卖身契!”沈毅淡淡的说道。 李杨氏的脸上浮现出嘲讽的笑意,“合着不管怎么说,你都能有借口呗!” 沈毅点点头,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来,“没错!” 站在后面的于老三和乔乐互相对视一眼,然后满脸的佩服,在他们看来,沈毅简直将胡搅蛮缠发挥到了极致,说白了也就是不要脸。 老沙此时也有些发懵,不过他还是借坡下驴,“确实有仁义的大户人家,家里的贴身丫鬟都是自愿卖身,没有卖身契的。” 李杨氏气炸了,“姓沙的,你到底向着谁说话?” “我谁也不向,我只看事实!”老沙一脸的严肃。 “好好好!你们居然狼狈为奸,我现在就去扬州城里告你们去,到时候不光是你,就连你们的县太爷也得下台!”说完李杨氏转身匆匆下了楼。 老沙看着满屋的狼藉,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抓沈毅回去吧,老沙是不敢的,因为他也不是傻瓜,沈毅既然敢这么大张旗鼓的杀人,肯定是有非凡的背景。 自己若是傻乎乎的撞到人家的枪口上,岂不是冤枉? 尤其现在自己马上就要卸任了,何苦找那些麻烦。 尤其死的还是个渣滓,老沙更是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想到这里,老沙咳嗽了两声,对身后的几名手下一使眼色,然后自顾自的说道:“真是晦气,这李六估计是喝醉了,自己跌倒摔死了吧,先带回衙门去,等以后再说吧!” 他的手下也十分聪明,纷纷附和,于是李六两个人便成为了醉酒惹事,然后跌倒摔死自己的倒霉蛋! 老沙干活很麻利,找来几个人,先将李六等人的尸体抬走,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沈毅两眼,转身便走。 沈毅站在原地,脸上还是笑呵呵的。 他发现这个老沙还真是个聪明人。 知道什么事情应该做,也明白什么事情不该做。 虽然当街杀人不是什么好事,可沈毅做了也一点不后悔。 这个李六既然能做出下药害人的事情来,就说明他绝非第一次,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沈毅回身迎着满屋子的视线,淡淡一笑,“还吃吗?” “还吃什么啊,满屋子的血腥气!”甄午嘀咕了一句。 沈毅点点头,“那好,既然不吃了,那咱们就走,今晚,我们便回扬州。” 此时在扬州城的翠微阁中。 杜语正在和人对弈,平时对谁都一脸笑意的杜语,此时也是满脸严肃,因为现在的棋局已经到了事不可解的地步。 杜语执白,从棋面上看,居然已经落了下风。 啪! 对方又下一子,这一着之后,杜语的俏脸渐渐泛出红晕,她知道,自己输了! 是谁,居然能将在扬州城几乎未尝一败的棋道高手杜语给杀败? 此时在杜语的对面,正端坐一名青衣女子,剑眉入鬓,若是沈毅在此,一定能认出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京城的那位李纯一李姑娘。 李纯一吃吃笑了起来,“杜姑娘,你好像又输了!” 杜语长叹一声,推盘认输,然后盯着李纯一看了好半晌! “怎么?输急眼了?”李纯一笑道。 “不是,我只是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是谁这么有魅力,能把你这样的女子迷的五迷三道的!” 李纯一笑着伸出手来,要拧杜语的嘴巴。 “好一个小妮子,下棋赢不过我,就说些酸溜溜的话?” 杜语也笑着躲开了,两个大美女在屋中打闹起来,传到外间,让外面过路的丫鬟和姑娘们也不禁有些好笑。 嬉闹最终在杜语的告饶之下结束了,两个人坐在桌前开始喝茶。 “说真的,你这次来扬州做什么?”杜语问了一句。 杜语和李纯一是旧相识了,两人的相识可以说是各种机缘巧合,不过人投脾气就是这样,杜语和李纯一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彼此的友谊极为牢固。 这次李纯一突然出现在了翠微阁,让杜语简直欣喜若狂,因为她曾经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这位好姐妹了。 她很了解李纯一,也因为了解,所以她才会担心,因为之前的李纯一,犹如一根利剑,随时等着毁灭别人,也等着自我毁灭。 可这次见到的李纯一和之前截然不同,首先是性格开朗了很多,其次是她貌似有了意中人。 对此杜语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因为她自认在各种方面,自己都是不如这个李纯一的。 那么到底是谁?能让李纯一这般心高气傲的女子都如此倾心? “不做什么,不过是游山玩水罢了。”李纯一淡淡的说道。 杜语撇了撇嘴,“你这话骗别人行,骗我你可是想错了,从第一眼,我就闻出你身上多了一股味道!” “什么味道?”李纯一眨巴眨巴眼睛问道。 “一股恋爱的酸腐味!”杜语嘿嘿笑道。 “死妮子,我真想拧烂你这张嘴啊!” “呵呵,看,是我说对了吧!那到底是谁啊?能不能给我透露透露?”杜语很好奇。 “去去去,一边去!怎么好奇心那么强啊?”李纯一笑骂道。 两人正在闲谈,外面有个丫鬟走了进来,一脸难色的说道:“姑娘,李姑娘,今天柏公子又来了,而且赖着不走,非要见见你和李姑娘!” 杜语脸上的笑容渐渐冷却,冷哼一声道:“这个柏辰,简直烦人透顶,当初我不过是给他姐姐几分面子,单独见过他两次,居然就蹬鼻子上脸了。” “谁?”李纯一还有些发懵。 “就是前日来的那个少年公子!” “哦!”李纯一恍然,然后笑呵呵的说道:“这个小子说话的时候,眼神不停的往我和你身上打转,看来是个图谋挺大的小子啊!” 第二百三十四章 棋局 “呵呵,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罢了!”杜语言语间很是不屑。 “那我直接替姑娘回了他吗?”小丫鬟问道。 “嗯,去吧。”杜语冷着脸说道。 小丫鬟退下去了,李纯一呵呵一笑,“怎么?还是对男人很厌烦吗?” “不是厌烦,实在没有看得上眼的。”杜语叹了口气道。 “你呀,标准是不是定的有些太高了?要知道这世间哪有完美无缺的人呢?”李纯一笑着说道。 杜语刚想说话,就听外面有女子的笑声,“杜姑娘在里面吗?” 听声音就能听出说话的人不是个良家女子,因为语气放荡。 杜语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这个柏辰,居然将他姐姐搬来了!” 这时候有人一掀珠帘走了进来,走在前面的是个打扮的十分妖艳的女子。 模样倒也算的上漂亮,可从那脖子上松弛的肌肤,眼角的细纹,都能看出这女子已经不再年轻了。 在她后面则跟着个少年,一身的白衣,眉眼五官倒也周正,不过那双眼睛滴溜溜直转,给人一种奸猾的感觉。 杜语站起身来,微微点头道:“原来是柏姑娘,今天怎么得闲过来了?” 原来这女子便是柏辰的亲姐姐,叫柏玉,当初曾经在翠微阁呆过一段时间,杜语刚来的时候,很多事都是这个柏玉帮她的。 因此杜语和她关系不错,后来因为年岁大了,也不适合在翠微阁干了,这柏玉就找了个老实人嫁了,不过平常还和杜语有来往。 今天她亲自来,还领着她弟弟,杜语心中就有些猜测。 “哦,这不是想念杜姑娘了么,呵呵!”柏玉谈笑着,眼神却在往一旁的李纯一身上飘。 “这位是……”柏玉问了一句。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刚从京城来的。”杜语淡淡的说道。 这时柏辰走上前来,一拱手笑道:“杜姑娘,这几日我来了好几次,怎么都没见你呢?” “哦,这几日我身体有些不爽,不愿见客。”杜语淡淡的说道。 柏辰脸上的笑意更甚了,“哦?是吗?可看过郎中了吗?” “不劳柏公子费心了,我这是旧疾,过几日就好了!”杜语语气依然淡漠。 “恰好我学过一段时间的医术,要不让我给姑娘把把脉?”柏辰说着就要上前来。 杜语脸色愈加冷漠,“不好意思,我没有让别人碰我的习惯。” 气氛霎时变得有些尴尬,柏辰的脸色也是青一阵红一阵的。 柏玉见自己弟弟这样,不禁有些着急,“啊,杜姑娘是有这个习惯,柏辰啊,你就不要唐突杜姑娘了。” 柏辰悻悻退下,柏玉则自顾自的找了个座位坐下,杜语也不在说什么了,只是闷头喝茶。 “哎呀,杜姑娘,你这是在下棋吗?”柏玉看到摆放在一旁的棋盘。 “嗯!” “巧了,我弟弟对棋道也有所涉猎,要不要让他陪姑娘下一盘?” 柏辰的眼神也亮了,杜语却摇摇头,“不必。” 一旁的李纯一却忍不住笑了,她这一笑,将柏辰的视线吸引了过去,然后不禁看的有些痴了。 这个姑娘他见过一次,当时就觉得极美,没想到这一笑,更是美的夺人魂魄。 柏辰自幼跟着他姐姐长大,从小就出入青楼楚馆,因为长得还行,又上过几年学,很会讨女子喜欢。 所以别看他年岁不大,却已经是个花丛老手了。 但从他第一次看到杜语之后,他便失魂落魄了好几天,他从没想过世间还有这么美丽的女子。 最终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将杜语给追到手。 因此他来过好多次,开始杜语看在柏玉的面子上,也见过他几次,并且还是单独接见的。 这让柏辰不禁欣喜若狂,他以为这杜语是对自己动心了,不然为什么愿意几次三番的见自己呢? 而后他就将事情告诉了柏玉,柏玉听后也是极为同意,因为她很清楚杜语现在的身家。 能在翠微阁这样的地方坐上头牌,这杜语挣下的钱怕不是得有一千两! 这让柏玉想想就动心,若是能将这样的一个女子追到手,自己的弟弟不光一辈子衣食不愁,还能让自己这个姐姐也沾沾光。 要知道柏玉当初也算挥金如土的人物,可现在嫁的人不过是个平头百姓,日子过的虽然不是很清苦,可也算不上富足。 这怎能让柏玉甘心? 因此柏玉开始给柏辰出谋划策,可后来,杜语便察觉出柏辰的心思不纯,便开始回避他。 碰了几次灰后,柏辰无奈,便将自己的姐姐请来,这样杜语就不好意思回绝了。 柏辰也看出杜语对自己没什么意思,但他不死心,总想试试,现在却看到一旁的李纯一。 这让一贯花心的柏辰又动心了,这个姑娘长得也不错啊,而且她还冲自己笑了,莫非对自己有意思? 柏辰心里想着,脸上却极力表现出平静来,“这位姑娘,你笑什么?” 李纯一一乐,她当然看得出这柏辰的心思,心里不禁也很鄙视,不过她想拿这个小子逗逗闷子,便笑呵呵的说道:“没什么,不过你说自己也会下围棋?” “对!” “那好,我就陪公子下一盘!” 柏辰眼前一亮,这可是个好机会,若是不能追到杜语,那将这个姑娘拿下也不错。 “愿意奉陪!”柏辰淡淡的说道,同时一展扇子,动作潇洒自如,倒也有几分的帅气。 两人坐到棋桌两方,柏辰看了看李纯一,然后淡淡的说道:“别猜枚了,姑娘先吧!” 李纯一点点头,同时用略带发嗲的声音说道:“公子,我可不怎么会哦,希望您手下留情呢!” “好说好说!”柏辰笑的眼睛都快看不到了。 柏玉也有些开心起来,不管怎样,弟弟追不到杜语,能将这个姑娘带回去,也是不错的。 只有杜语一脸的淡漠,甚至都没抬头看一眼棋盘。 棋面摆开,两人开始下了起来,开始的时候,下的都很快,柏辰也表现的镇定自若,并且一直在说些惹人发笑的话。 逗得李纯一咯咯娇笑个不停,这也让柏辰总是失神。 因为坐的近了,柏辰才发现这个姑娘无一不美,尤其笑起来后,眼睛弯成了月牙状,让人简直能沉沦进去。 “公子,该你了哦!”李纯一说了一句。 “啊!”柏辰这才回过神来,然后低下头一看棋面,不禁傻眼了。 虽然棋只到中盘,可看棋面,自己已经是完全处于下风了。 柏辰还有些不相信,这个小姑娘有这么厉害? 不对不对,一定是自己大意了!柏辰这么想道。 又勉强下了几着,李纯一笑呵呵的抬起头来,“公子,你好像输了!” 柏辰尴尬的看了半天,然后才无奈的点点头,“是输了。” “呵呵,多谢公子承让呢,不过我看公子似乎走神了,应该是这个原因吧!” 柏辰立马点头,“对对对,我刚才想起来点事,所以分心了,但姑娘下的棋好像也不错啊!” “那要不要再来一盘?”李纯一笑着问道。 “好啊,这次我就好好的和姑娘下一盘!”柏辰信心满满的说道。 “不过单纯的这么下,好像没什么意思啊!” “姑娘的意思是……” “要不咱们赌点什么?” “赌什么?” “若是我输了,那便答应公子任意一件事,若是公子输了吗……” “怎样?”柏辰的呼吸都开始粗重起来,这姑娘话里的意思似乎在暗示自己啊! 输了便答应自己任意一件事,那岂不是说,我可以让她陪我……柏辰的心思更加飘摇起来,甚至后面的话都没咋听清。 “若是公子输了么,很简单,你就脱光衣服,在翠微阁里转一圈!” 柏辰根本没咋听清,在他看来,自己怎么可能输呢?因此忙不迭的点头应了。 “好好好,就依姑娘的!” 柏玉还有些担心,可一见自己弟弟好像很有信心,答应的又这么快,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重新开始,这次柏辰可是用心了,全神贯注的看着棋盘,而且下棋的速度也慢了,倒是李纯一,依然笑呵呵的,运子如飞,似乎根本没当回事。 越下柏辰的脸色越得意,到了中盘,柏辰觉得大局已定,不禁冲着对面的李纯一一笑。 “下了这么半天,还不知道姑娘芳名呢!” “我叫李纯一。” “李纯一,好名字!”柏辰赞了一句,脸上的得意却都快满溢出来了。 棋局继续进行着,黑白二子在棋盘上犹如两条大龙,正在拼力厮杀。 柏辰轻松自在的下着,同时不停的用眼睛偷瞄李纯一,在他看来,这个姑娘已经是自己的盘中餐了。 “姑娘,好像你快输了哦!”柏辰又下了一子,然后得意的说道。 这是他构思已久的一记绝杀,这一子之后,黑子就行成了完整的大龙,而白子则被牢牢束缚在里面,已然是黑子的盘中餐了! “噢?是吗?”李纯一淡淡的说着,然后执子在手,慢慢的放在棋盘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上! 第二百三十五章 家的感觉 此子一下,形式立即逆转,本来被困在黑龙里面的白子突然活了,不光活了,还犹如一条巨蟒,直接就将这黑子牢牢缠缚住。 柏辰傻眼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对面这个全程笑呵呵的女子,居然有这么高深的棋力! 柏辰凝视着棋盘足足有一刻钟,最终却发现自己已经无子可下了,因为不管怎么下,最终都是输。 “柏公子,你输了!”李纯一轻描淡写的说道。 柏辰仰起脸来,依然一副不能置信的样子。 “刚刚说过的,现在该你履行了。” “说的什么?” “你输了,就脱光衣服在翠微阁转一圈!” “什么?”柏辰一下子就蹦了起来。 李纯一之所以这么说,柏辰之所以反应这么剧烈,都是因为翠微阁是扬州城几大青楼中,最特别的一个存在。 简单来说,就是这里还兼顾经营着相公职业。 这个相公是需要带引号的!意思自己体会。 若是柏辰真脱光衣服在翠微阁转一圈,那么他的名声也就彻底扫地了。 “这位姑娘,可不可以商量商量!”柏辰还没说话,他姐姐柏玉已经站起身来说道。 “商量什么?”李纯一笑的人畜无害。 “我弟弟要是真脱了,那一辈子也就毁了,您看……” “呵呵,可是刚刚我说赌约的时候,他答应了啊,大丈夫言出必行,难道还要毁约吗?”李纯一语带嘲讽的说道。 柏辰拦住了柏玉,脸上的笑意全无,只是恶狠狠的等着李纯一,此刻在他眼中,李纯一脸上的笑容都是那么的可恶。 “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公子,您说的这话我可没听懂呢!”李纯一一脸的楚楚可怜。 杜语差点笑出声来,连忙咳嗽了一声遮掩,因为她看着李纯一现在的样子,实在有些忍不住笑意了。 “你开始示弱,然后把我带进圈套里,这还不是故意的?”柏辰恶狠狠的说道。 “怎么?公子这是在训斥我吗?可是愿赌服输,而且当时我说自己输了的话,任由你施为,可你这不是没赢么……”李纯一的话绵中带刺。 柏辰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让他真脱光衣服去外面跑圈,这比杀了他都难受。 妈的,反正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姑娘,自己怕她作甚,就是耍赖了,她还能拿我怎样? 想到这里,柏辰打定主意,冷笑一声,“抱歉,我刚刚没听到你的赌约,这次作废,告辞!” 说着就要往外走,李纯一叹了口气。 “公子这是何苦呢?” “什么何苦?”柏辰还没听明白。 “其实我这么说说也只是吓吓你罢了,你道个歉认个错,也就过去了,但你居然堂而皇之的耍赖,这是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吗?” “怎么?就欺负你了怎么着?”柏辰耍起了街头光棍的那套。 “你本来就居心不良,来此为的什么,你自己最清楚,所以这就怨不得我了!”李纯一淡淡的说道。 “呵呵,真是笑话,我清楚什么?”柏辰气急败坏的说着,就要往外走。 李纯一对付这样的一个小痞子,自然不费吹灰之力,一个擒拿,就将柏辰摔倒在地。 柏玉看傻了眼,她怎么也想不到娇小的李纯一居然有这么厉害的功夫。 柏辰也被摔懵了,躺在地上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李纯一已经点住了他的穴道,然后对着外面的几个看守的悍妇道:“把这个人弄到外面大厅上,扒光衣服!” “是!”这些悍妇不敢怠慢,因为李纯一刚来的那天,就给这些人上了一堂课,这堂课的教训让她们一辈子都不敢忘记。 现在翠微阁谁不知道杜大家的这个朋友可不是善茬,简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精。 柏玉急眼了,她很聪明的回身对杜语说起了好话。 “姑娘,您看看这……” 杜语其实对这个柏玉已经很厌烦,当初自己刚来,什么也不懂,这个柏玉假意对自己好,可后面有人告诉她说,这个柏玉背地里说过她很多的坏话。 不过是因为杜语性子纯厚,懒得计较罢了。 今天柏玉跟着自己弟弟来,为的什么,她也很清楚,现在正好让他受点教训。 所以杜语只是低头饮茶,并没有说话。 借给柏玉几个胆子,柏玉也不敢当面说杜语半个字的坏话,她咬咬牙,一跺脚便冲了出去。 翠微阁正是热闹时候,来来往往的很多客人,这时候有人见几个悍妇扛着个东西便过来了。 等到了大厅中,将东西放下,人们才发现是个人,不过这个人如同木雕泥塑一般,因为奇怪,所以很快就集聚了很多人。 人们还在议论怎么回事的时候,就见几个悍妇呲牙一笑,猛然就将柏辰身上的衣服给扒光了。 这下人群轰然一笑,有好事的还吹起了口哨。 “呦呵,这小子身材不错啊。” “啧啧,真白,比我前天找的如雨姑娘还白。” “这腰腿,嘿嘿!” 这些议论声让被点穴的柏辰听了简直恨不得死过去,人群中还有几个好走旱道的男子,见柏辰这雏鸡般的身材,不禁都垂涎三尺。 那肆无忌惮的目光,那指指点点的人群,让柏辰简直要疯了。 柏玉赶到之后,开始不敢吭声,现在见真被扒光了,她赶紧冲上去,对那几个悍妇软语相求。 “几位,这是我弟弟,当初我也是翠微阁的人,给个面子,既然已经扒光了,就算了吧。” “那不行,姑娘说的可不是这个意思,我可不敢做主。”几个悍妇相视一笑,然后异口同声的说道。 柏玉说尽好话,又是塞钱又是作揖的,这几个悍妇都是不为所动。 笑话,李姑娘吩咐的事,谁敢怠慢,就不怕也被这么点一下,然后扒光衣服扔到大街上去? 这时候这里人越聚越多,有认出柏辰的人,不禁笑的更开心了。 这个柏辰往日为人就不怎样,并且极为下流好色,就是朋友的女子,他都敢打主意。 为此曾经污了好几个良家女子的名节,有几个甚至因此寻了短见。 现在见这个花中恶魔被人这么收拾,知情的人不禁都暗暗叫好。 一直等过了足有半个时辰,柏辰被封的穴道才逐渐解开,等能活动之后,柏辰以手捂脸,也顾不得地上被撕烂的衣服了,转身就跑。 柏玉在后面跟着,还喊呢。 “柏辰啊,你倒是先穿上衣服再跑啊!” 柏辰此时脑袋都被羞恼堵住了,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赤身裸体,直接冲出了翠微阁,在大街上狂奔起来。 一时间,大街上的行人都纷纷掩鼻而笑,也就在这时候,有一辆马车走在大道上,也看到柏辰狂奔的这一幕。 这马车上坐的正是沈毅,他有些呆愣的看着面前这一幕,心里瞬间飘过了无数的卧槽。 自己不过几天没回来,扬州城已经这么开放了吗? 大裸男都能堂而皇之的在街上跑了? 而沈元则凑到沈毅跟前,目瞪口呆的看着,然后悄声叹道:“这扬州城……风气似乎和京城大为不同啊!” 正想着,有官差已经注意到在大街上狂奔的柏辰了,这等有伤风化的事还了得? 有几个腿脚利索的衙役冲上去把这柏辰截住,然后先是一顿拳打脚踢,而后有人弄了个麻袋将这柏辰一装,绳捆索绑的,抬起来就走。 柏玉在后面看的欲哭无泪,可现在弟弟被官差抓走了,她也没办法,只好回去先想办法捞人了。 这算是沈毅回扬州城后的一件小插曲,此刻的沈毅归心似箭,马车根本没停留,直接就到了同福客栈门前。 此刻的同福客栈,已经开门营业了,而且生意火爆极了。 因为谁都知道,前两天赵成英横扫码头的时候,唯独留下了这同福客栈。 并且现在码头上的二号人物谢宗燕已经明确表示,这同福客栈是她罩着。 这样的背景让这里变成附近最安全的地方,没有哪个地痞流氓敢过来惹事。 甚至就连那些觊觎唐萱儿美色的登徒子都近乎绝迹,已经有江湖传言说,这唐萱儿已经是谢宗燕的入幕之宾了。 这两大美人,一个成熟一个稚嫩,一个风情万种,一个亭亭玉立,之间会发生些什么,让很多的男人夜里想起来都心潮澎湃狂飙鼻血。 沈毅下了马车,先抬头看看这略显破旧的同福客栈,然后嗅到空气中那熟悉的饭菜香味,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笑意来。 他迈步就往里走,醉儿更是连蹦带跳的就进了客栈。 这时正在后厨忙活的唐萱儿正好端菜出来,正好和沈毅打了个照面。 时间似乎就静止在了这一瞬间。 沈毅看着唐萱儿的脸上从震惊慢慢恢复平静,而后嘴角微微扬起,笑了。 “回来了?” “嗯,回来了!” 就是这么简短的一句对话,却有种家的感觉。 正在这时候,裴瑛也穿着一身的粗布装扮,手里拎着菜刀就出来了。 “萱儿,你把昨天买的猪头放哪……”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一旁站着的沈毅。 沈毅看着裴瑛,微微一笑,“瑛儿姑娘,我回来了!” “哎呀!”裴瑛的反应出乎大多数人的意料,她直接将手里的菜刀扔掉,蹦起来就跑。 第二百三十六章 微妙的关系(春节快乐!) “呃……这个……” 沈毅有些懵,这是咋回事?怎么见了自己撒腿就跑? 倒是余鱼抿嘴一笑,走到沈毅跟前,悄声道:“公子还真是好福气呢,金屋藏娇啊,还是一藏就藏两个。” “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的,而且这裴姑娘为什么要跑?”沈毅有些疑惑。 “这个你不懂,一个女孩子,自然想以最美的姿态出现在心爱的人面前了啊,这位姑娘估计是回后院换衣服去了吧。”余鱼不无醋意的说道。 果然。 过了片刻后,裴瑛便换了一身新衣服走了出来,多日不见,裴瑛的容颜更盛,尤其换了这身精心制作的衣服后,简直美的不可方物。 沈毅不禁都有些看痴了,裴瑛被沈毅的目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轻声道:“公子,您回来了?怎么提前不通知下?” 沈毅呵呵一笑,“这不是想给你们个惊喜吗!” “一路奔波,累了吧,先坐下休息片刻,我和萱儿给公子预备吃食,不过这几位是……” 裴瑛表面上是在问沈元和于老三等人,但眼神却一直盯着余鱼。 还不等沈毅说话,余鱼已经前行两步,款款万福道:“小女子余鱼,乃是金陵城人氏,得公子不弃,带我回扬州。” 这席话说完,沈毅脸色微微一变,怎么听着这么暧昧? 他刚想说话,裴瑛却笑容更胜,“原来是金陵城的余姑娘,不过我听说,十里秦淮河上有个余姑娘,是极为出色的存在,说的可是你?” 余鱼点头,“裴姑娘过奖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是不是曾经誉满扬州的裴大家?” 这席话乍听起来很正常,就是两个初次相识的人在互相恭维,可沈毅却从中听出了浓浓的火药味。 裴瑛是在用话点这个余鱼,你的出身可不怎样。 余鱼的话也是反击,你说我底子不干净,你也不怎样啊。 于老三和乔乐对视两眼,面色都有些古怪,他们此刻心中只有对沈毅的无限敬慕。 毕竟,能结识这么多一等一的女子,并且都让其对自己倾心不已,这本身就是极大的本事了。 正在气氛变得尴尬的时候,唐萱儿走了过来,淡淡的说道:“饭菜备好了,公子,叫大家一起来后面吃饭吧。” 余鱼看了唐萱儿片刻,然后收敛起目光,低头道:“多谢这位姑娘,日后少不得叨扰。” 唐萱儿淡淡一笑,“不必说这些,反正你们住在这,是要花钱的。” 唐萱儿的话明显是在说明,我不掺合你们之间的破事。 听到这句话后,余鱼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放松,含笑道:“那好说,叨扰了。” 正在这时,田云若怯怯的走了进来,她一进来,裴瑛便皱了皱眉头。 “田姑娘……你……怎么来了?” 田云若低着头,有些羞愧,她来过同福客栈,和这里的人也算熟识,这次自己不告而别,是有些不地道。 “我有些急事,准备回泉州的,然后遇到了些事,幸得公子搭救,所以便先一起回扬州了。” 谁都知道她说的是谎话,但谁也没吭声。 沈毅松了口气,刚刚他虽然问心无愧,但总觉得心里有根弦绷紧了,现在见人们注意力都转移了,便笑道:“好了,咱们都先吃饭吧。” 等人们往后院走的时候,沈元走到沈毅身旁,淡淡的说道:“这么多女子,都是你招惹的吗?” 沈毅有些尴尬,这话说的,好像自己是个登徒浪子一样。 “也不是,我们之间其实都是很纯洁的友谊关系。”沈毅说道。 沈元一副信了你才怪的表情,轻声道:“不管怎样,这些女子都是极为优秀的,你自己好好把握吧。” 说完拍了拍沈毅的肩膀,便先走了。 于老三和乔乐走过来,挤眉弄眼的笑道:“师父,原来我俩有这么多师娘啊!” “滚!”沈毅没好气的骂道。 于老三和乔乐笑嘻嘻的走了。 甄午走过来,用眼角瞥了沈毅一眼,然后冷哼一声,仰着脸走过。 沈毅摸了摸鼻子,自嘲的一笑,看来自己在很多人心中,还真是个登徒浪子花丛老手呢。 可要是他们知道,自己到现在连个女孩子的手都没正式牵过,会不会惊掉下巴呢? 今晚就这么平静的过去了,到了第二天,沈毅回来的消息才传开,犹如一颗石子投在了平静的池塘中,涟漪渐次浮现,只是当时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毕竟大多数人还在因为前几天码头那次流血事件而惊魂未定,沈毅的回来,只是在小范围中引起了议论。 但有很多知道些内情的,还是会对同福客栈投来好奇和疑惑的目光。 谁也不知道,本来形势已经渐趋复杂的扬州,会因为沈毅的到来,变换成什么样的局面。 太白楼。 这里俨然已经成为赵成英的一个活动据点,之前的掌柜已经不知所踪,也没人敢来这里吃饭,只有赵成英,会在每天中午在二楼吃饭。 此刻有人已经将沈毅回来的消息告诉了赵成英,赵成英没吭声,只是静静地吃饭。 没人敢吭声,现如今没人敢对面前这个脸色略显苍白的少年有丝毫的不尊敬。 至少扬州城没有。 他现在就是扬州城名副其实的地下皇帝,一声令下,足能让很多人人头落地。 吃完饭后,赵成英擦擦嘴巴,然后喝了口茶水,笑了。 “终于回来了吗?事情终于变得有趣了呢。” 赵成英的话让很多人疑惑不解,可没人敢出声询问,只有阿敏略有惊疑的看看赵成英。 “阿敏,此刻他应该已经知道码头上的事情了,你说他会作何感想呢?”赵成英淡淡的问了一句。 阿敏苦笑摇头,“沈公子天纵奇才,我猜不出来。” “我猜他现在一定在叹气。”赵成英淡淡的说道。 确实如他所说,现在的沈毅正在叹气。 谢宗燕坐在他对面,刚刚她已经将扬州发生的事情详细讲述了一遍,然后静静的看着沈毅,等他说话。 结果话没等到,却等来了一声叹息。 “你叹什么气?” “这个赵成英,貌似越来越不好对付了啊!” “废话,他什么时候好对付过。” “你知道他为什么一直留着青竹会,迟迟没有动手吗?” “为什么?” “因为我啊!” 若是别人这么说,谢宗燕肯定会嗤之以鼻,因为掌控着偌大的码头,近乎权倾一时的赵成英,会因为一个人,而生生停住脚步? 可谢宗燕知道这是事实。 只是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这个赵成英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他这是想把我架起来用火烤啊。”沈毅又叹了口气。 其实这个猜度,沈毅在往回赶的路上,就已经有了,现在只是通过谢宗燕的话佐证了一下而已。 “他其实很聪明,这次和杨贺对战,虽然他胜了,但也是惨胜,因为他动用了不该动用的力量,现在谁都知道他有一支足以威胁关府的力量,这对他无异于一颗定时炸弹,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而已。” “什么是定时炸弹?”谢宗燕一头雾水。 沈毅咳嗽了一声,“没什么,说错了而已,因为这个,赵成英便想找一个盟友,然后他就选中了我。” “你?” “没错,就是我啊,虽然我也不想。” “为什么会是你?” “很简单,因为我名气够大,同时还是个白丁,并且和江湖纠缠的也够深,他放过青竹会,就是在无形中告诉大家一个讯息,那就是我们之间有某种协议,这会让很多人投鼠忌器。” “我还是不明白,这一切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沈毅的视线穿过谢宗燕,看向窗外的远方,“这恰恰也是我所疑惑的,我猜,现在黄江应该也知道信息了吧,他的消息居然比黄江还快,到底是谁在暗中帮助他?” 沈毅的话谢宗燕没有听懂,但她只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沈毅和赵成英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她也叹了口气,同时心中升起一股疲惫感,看来,这江湖还真是不适合女子混啊,就一个简单的事件,背后包含的谋虑和圈套都这么多。 这样的日子,谢宗燕真是过够了! 这时候在同福客栈的另一个房间中,燕鹏一脸痛苦的看着田云若,就如同第一天认识她一样。 “田姑娘,你那天为什么不告而别?” 田云若深埋着头,眼睛中的苦楚神色一闪而逝,然后若无其事的抬起头来,对燕鹏说道:“小侯爷,因为我不想和你纠缠太深了。”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想小侯爷你比我明白,您是天潢贵胄,当今天子都是你的亲叔叔,可我不过一介草民,身份的差距犹如云泥,我们不可能的,所以我放弃了。” 燕鹏就像是傻了一样,“田姑娘,我……” “小侯爷不必再说,这些日子来,您对我的帮助我铭刻在心,可扬州城已经不适合我呆了,我准备回去了。”田云若淡淡的说道。 此刻,燕鹏就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一下子就碎掉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燕筱婚事 以前的燕鹏从来不知道,原来心,是可以痛到这种地步,疼得让人张口结舌却说不出话来。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田云若走。 沈毅走进来,看了他两眼,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却没有说话。 有些坎是需要人自己度过去的。 现在沈毅已经知道田云若的事,他当然察觉出这个田云若的动机和目的都不纯粹。 但因为并没有造成什么后果,而且现在她明确说了,要离开扬州,沈毅也就懒得去追究什么了。 沈毅拍了拍燕鹏的肩头,然后走了出去,田云若却在外面站着,貌似在等他。 “你要走了?”沈毅淡淡的说道。 “嗯,现在就走。”田云若回应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回来?” “可能是放不下吧,总想做个告别。”田云若淡淡的说道。 沈毅连一个字都不愿意信,他很清楚这些靠着欺骗和谎言度日的江湖骗子是什么品质。 不过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并非是沈毅残忍,而是因为情之一字,是需要自己去参透的,燕鹏陷进去了,只能说明他的运气不好。 “那些题,可都是你出的?”迟疑了片刻后,田云若问道。 “什么题?”沈毅先是一愣,然后方才恍然道:“是,怎么了?” 田云若一副了然的表情,“没有什么,只是我一直好奇,能有这等算术天赋的人,怎么靠诗词扬名天下的?” 沈毅呵呵一笑,摸了摸鼻子道:“貌似算术只是我众多才华中不起眼的一项。” 这句话说的简直不要脸到了嚣张的地步,但田云若却好像是信了,点了点头,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 “拜托你将这个包裹给了燕小侯爷,之前承蒙他错爱,我却对他多有隐瞒,是我不对,本来是想离开扬州后,再托人带给他的,现在不必了。” 说完田云若将包裹放在地上,转身走了。 沈毅眯着眼睛看着田云若的背影,他在小镇中救下田云若后,本来以为这个姑娘会自行离开。 可她在知道自己的身份后,居然一声不吭的跟着自己回来了。 当时沈毅还有些自恋的以为,是不是自己魅力太大了? 但现在沈毅有些明白了,这个田云若,并非铁石心肠的人,燕鹏这些日子的追求,她也有些动心了,只是她不敢,也不能继续下去了。 沈毅叹了口气,这个世道,真他妈的…… 与此同时,在极其遥远的极北之地,一支队伍正在缓慢前行。 因为天气酷寒,所有人都裹得严严实实的。 即便这样,还是被刺骨的寒风,吹得瑟瑟发抖。 走在最前面的就是老班头和田丰山,这两个人穿的相对要少一些,因为都有功夫在身。 田丰山抬头看看远处永远挂在地平线上的太阳,若有所思。 老班头则神情肃然。 “你所说的地方离此还有多远?”田丰山问道。 老班头沉吟片刻,“大概还有三天的路程。” 田丰山冷笑,“你不要想耍花样,要知道,我的人可是都在扬州,随时能让你的女儿死无葬身之地。” 老班头从鼻孔里冷哼一声道:“现在你我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在这样的地方,只有抱团取暖才能活下去,我怎么可能耍花样?” 田丰山不吭声了。 人群继续往前行走着,因为天气极寒,就连马车的车轴都被冻住,所以在两天前,就已经抛弃了所有的马车,全靠步行。 地面上开始显现大片大片的石头,这些石头的大小甚至都很近似,而且全都圆滑无比,似乎被人细细打磨过一样。 田丰山的神情越发激动,状若癫狂。 这天,他们刚走出一片石头荒原,就听到地底下似乎有只巨大的怪兽怒吼,其声音之大,让所有人都禁不住失聪。 等声音停歇,人们的听力逐渐恢复,田丰山才一脸激动的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这是地吼,只要听到这种声音,也就离着我所说的地方不远了。”老班头淡淡的说道。 “好,全速前进!”田丰山狂热的说道。 燕鹏失魂落魄的回了家,他怀中还装着田云若临走留下的那个包裹,里面都是燕鹏送给她的礼物和银两,每一样都被仔细归纳好,一文不少的全在包裹里。 燕鹏知道,以后,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这个田云若了。 他不是傻瓜,也明白田云若应该是安泰的人,现在杨贺死了,安泰也死了,她再待下去也就没有意思了。 一段起始于欺骗的感情,只能有这种结局了。 虽然不甘心,但燕鹏还是只能低头认命。 燕鹏一脸沮丧的低头走进燕府,迎面正和一个文生公子撞了个满怀。 “哎呀,你他妈走路不长眼睛啊?”还没等燕鹏说话,对方先骂起来了。 燕鹏本来就一肚子郁闷,被这人一骂,居然将他给骂懵了,足足过了片刻,燕鹏才反应过来。 自己在自己的家中,居然被一个不认识的人给骂了。 燕鹏气极反笑,“你是谁?” 这文生公子穿着一身质地做工都属上乘的青色公子衫,油头粉面,一双眼睛更是桀骜不驯,听到燕鹏这么一问,不禁冷笑道:“问我是谁?我他妈是这府上的乘龙快婿。” 乘龙快婿? 燕鹏脑子转的慢了半拍,然后才想起这个成语的含义来,一种羞恼和杀意混合的感觉涌了上来。 燕鹏也懒得废话了,抬起一脚就踹在这小子的裤裆上,这一脚完全出乎这个人的意料,踹的这个正啊。 一下子就让这人弯成了个大虾米,跪在地上满头大汗的颤抖着。 燕鹏冷声道:“小爷我是燕鹏,你把你刚刚说的再给我说一遍?” 这人一激灵,才明白自己得罪了谁,也不敢说话了,低着头不敢吭声了。 “滚出去,趁我不想杀了你之前。”燕鹏冷声道。 这人赶忙一瘸一拐的落荒而逃,燕鹏板着脸走到后院,先去自己姐姐的房间。 这时候燕筱正在看书,见自己弟弟过来了,不禁笑道:“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坐下。” 燕鹏气呼呼的坐下了,燕筱看了他两眼,然后调笑道:“怎么?扬州城还有谁敢欺负你不成?” 燕鹏对自己的姐姐一向毫无隐瞒,就将刚刚的事一五一十的全盘托出。 燕筱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我告诉过你,你和那个田姑娘,是没有可能的,沈毅这次回来,能有这个结局,已经很不错了,但是你说的那个少年公子,是怎么回事?” 燕鹏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不正想问你么。” 燕筱沉吟不语,她心里也有些别扭。 “我去给父王请安,你自己待着吧。”燕筱起身淡淡说道。 燕府占地极广,燕筱住在东南,她父母则住在正南,燕筱换了衣服,便来到了她母亲住的地方。 “筱儿来啦?”燕筱的母亲燕王氏年岁也不大,兼且保养的好,因此显得极为的年轻。 燕筱施礼请安之后,先唠了会家常,然后燕筱话锋一转,将燕鹏所说的事讲了出来。 燕王氏皱了皱眉头,然后有些尴尬的笑道:“那个少年是我一个远方的侄子,过来是想和你见一面的。” “和我见什么面?” “筱儿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老是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啊,我觉得我这个侄子就挺不错,所以想撮合你俩一下,这怎么还没出府呢,就跟鹏儿打起来了?” 燕筱冷声道:“多谢母亲记挂,可我还没有这个心思。” 燕王氏也有些生气了,“你每次都这么说,可哪次你让我省心了?不管了,这次就这么说定了,过两日,我就准备将我看的上眼的少年才俊都聚拢起来,一个个的去看看,这么多人里,总能有看得上眼的吧。” 燕筱又气又笑,自己这个母亲啊,简直想起一出是一出,但她还说不出别的来,只是叹了口气道:“但是不管怎样,我想最终的选择权在我手里。” 燕王氏一笑,“死丫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讲,好,我依你,但你也必须得认真的看一看,否则我可就替你做主了。” 燕筱又勉强和母亲说了几句话后,便告辞退了出来,在回去的路上,燕筱心里就沉甸甸的。 她明白,现如今自己一年比一年大,虽然顶着个才女的名头,但外面已经有很多的风言风语了,这给她的父母尤其是母亲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不要以为皇亲国戚就能肆无忌惮作威作福了,恰恰相反,在燕朝,天潢贵胄们几乎都活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有点瑕疵,便会被人横加指摘。 对此即便是贵为天子的大燕皇帝也无可奈何,更何况燕筱? 只是她心里对这些事一直很抵触,她无法想象,自己一觉醒来,身边却多出一个人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有时候即便是想象一下,就会起浑身的鸡皮疙瘩,尤其那些男女之事,燕筱也不是不懂。 对这些,燕筱更是心怀恐惧,因为那些“偶尔”翻一下的“禁”书上所描绘的,女子的**次永远都是痛苦的,这让燕筱更是心惊胆战。 她恨不得以后一辈子都不嫁人。 第二百三十八章 慕潜何来 扬州城。 黄府。 孙智第一次看到黄宇这么尊敬的对待一个人,不但早早的就预备下宴席,还换了一身新衣服。 这样隆重的仪式,让孙智都有些紧张了。 来的是谁? 孙智的这个疑问一直到他看到来人才算解除。 因为来的是个年岁不很大的少年公子。 虽然年岁不大,但从其穿着打扮和举止气度,都能看出这绝非一般人。 更遑论其前呼后拥的气派,都让人不敢直视。 孙智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不敢吭声了。 黄宇则满脸堆笑的凑上前,先施了一礼道:“慕小公爷。” 这个年岁不大的少年居然是个公爷? 孙智心里一惊,旋即便知道来人是谁了。 燕朝有几大家族,其家祖都是当年跟随太祖征战四方的功臣大将,太祖是个能容人的,在定鼎天下后,并没有像其他朝代一样,大杀功臣,反而大加优抚。 这也奠定了燕朝绵延至今的厚待功臣将领的习惯。 而在这其中有几大家族算是建功最伟的,其中便有那位纵横天下百战百胜,号称军神的慕青。 在后来,慕青便被封为公爷,虽然没有封王,但这公爷可是所有人都为之眼红的爵位。 因为这是铁帽子公爷,只要燕朝还在,那么慕家就不能倒台。 这个是当年先皇亲口说的。 而后来,慕家也极为争气,几乎每一代都会出几位出色的将领,为燕朝征战天下。 于是一百来年过去了,当年的几大家族,有的因为种种原因已经没落了。 还有的则因为后代不肖,连爵位都守不住了。 只有慕家依然如昔。 而这位慕小公爷就是慕家当代的家主慕潜,因为前代家主战死沙场,他小小年纪就已经成为执掌慕家的一号人物。 开始的时候,人们还有些担心,但后来,慕潜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人们,什么才是一个合格家主的样子。 不说别的,单说慕潜做上家主之后,便大刀阔斧的整理家谱,将所有已经旁支远脉的人全部清除,然后对那些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人都做了惩戒。 这一招便让其封地内的佃户感恩戴德不尽了。 总而言之,这可是燕朝真真正正的顶级贵族,就是一般的天潢贵胄见到他,都得低头。 孙智心头一阵火热,这要是能攀附上的话,可是一根粗的不能再粗的金大腿了。 孙智这段时间在黄府过的并不如意,因为黄宇现如今对沈毅的恨意已经淡了。 毕竟只是因为一个女人,黄宇还不至于那么不堪。 尤其现在黄江正在上下运作,想要调回京城,然后谋求入阁,这等关键时刻,实在不是徇私报仇的时机。 孙智曾经用言语引导过几次,但都被黄宇给打断了,这让孙智十分的郁闷。 慕潜淡淡的点点头,也回了一礼,“黄少府,好久不见。” 黄宇脸上的笑意更甚了,“慕公爷,你真是说笑了,我在您面前怎么好意思说是什么少府?” 慕潜脸上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笑意,“黄少府何必如此,你我年龄相差不多,不必如此循规蹈矩。” “不敢不敢。”黄宇一边摇头一边引着慕潜进了屋中。 宾主入席落座,慕潜当然是坐在主位,黄宇作陪,然后就是慕潜身边的那些重臣。 孙智则站在一旁伺候着,慕潜视线无意间扫过,看到了孙智后先是一愣,然后笑了。 “这位倒是气质不俗……” “哦,这是我的一个幕僚,叫孙智。”黄宇赶忙介绍。 “见过小公爷。”孙智赶紧施礼。 “不必,也坐下吧。”慕潜淡淡的说道。 虽然只是敬陪末座,但这也让孙智受宠若惊了,毕竟能在慕潜这等人面前坐着,已经很了不起了。 “不知道慕公子这次下扬州所谓何事呢?”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黄宇直奔主题,问了一句。 慕潜搁下酒杯,淡淡的说道:“不知道黄少府,可认得那位江南第一才女燕筱?” “燕筱?当然认得,怎么了?”黄宇有些好奇。 “此次我来,就是为的燕筱而来。”慕潜眼中的精芒一闪而逝。 孙智注意到了这一点,赶忙低下了头,暗自盘算。 一个尚未娶妻的少年说为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而来,所为何事不问可知。 黄宇脸上神情虽然平静,心里却极为震惊,心说这个消息一会一定要先告诉自己父亲。 要知道燕筱的父亲燕展可是当今天子的亲弟弟,这个权势地位不用多说,只是因为燕朝对皇亲贵胄诸多掣肘,不然的话,这可是实打实的亲王。 而慕潜又是现如今燕朝政坛的一颗新星,这两家若是结合了,对燕朝的官场来说,绝对不亚于一场地震。 不过这也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遇。 黄宇迅速嗅到了机会的味道。 他脸都快笑烂了,“原来如此,小公爷身份地位都没的说,和这位大才女也算门当户对,更重要的是,小公爷丰神俊朗,那位燕郡主更是一等一的人物,你两人若是能走到一起,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这等阿谀奉承之词从黄宇嘴里说出来,让孙智都不禁有些好笑,但他视线的余光却注意到慕潜脸上的得意一闪而逝。 孙智赶紧低下头,他有些摸透面前这位贵不可言的少年的脾气了。 “这个说起来有些为时过早,不过我还真是准备摘下这朵,燕朝贵族圈子中闻名已久的花呢。”慕潜笑呵呵的说道。 他这次来,真是如其所说,是为了燕筱而来。 燕筱的母亲燕王氏,已经为她的婚事伤透了脑筋,前段时间便放出风去,准备给燕筱选如意郎君。 这消息很快就被慕潜知道了。 慕潜的封地离着扬州不算太远,他知道后,心中就是一动。 燕筱的名字他当然听过,不过这还是其次,关键是其父燕展的身份地位。 慕潜是个很有野望的人,不甘心做个太平公爷,可现在燕朝周边并无战事,从战场上再进一步的希望已经没有了。 他便开始琢磨别的,尤其他依稀听到了些风声,一些关于燕展和燕洵等人之间的风声。 虽然只是一些捕风捉影的小事,可慕潜还是从中看出了些端倪。 因此他才如此急切的想和燕展搭上线,最好成为亲密无间的战友,这样才能接触到燕朝最核心的秘密。 还有什么比成为燕展的女婿更为直接有效的办法? 慕潜信心十足的就来了扬州,他是来求亲的,男未娶女未嫁,这说到天边去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所以他大张旗鼓的便来了。 来的第一站就被黄宇给接了过来,他也知道这个黄宇,对其父亲,慕潜了解的更深。 那是个老狐狸了,现在似乎在准备入阁,这也不怪乎会对自己这么尊敬了。 慕潜的话让其他人都附和的笑了起来,一时间一副宾主尽欢的场面。 一直等慕潜走了,黄宇回了府中,脸上的笑意才逐渐褪去,然后第一时间就去见正在外面处理公务的黄江。 黄江对他的到来有些诧异。 “怎么了?” 黄宇深吸了一口气,“慕潜来了。” “哪个慕潜?” “慕家的那个慕潜。” “慕家?那个小公爷?”黄江也有些震惊。 “没错,就是他。” “他来扬州干什么?”黄江神情严肃起来。 现在正是自己的关键时刻,可千万不要掉链子啊。 “他来是求亲的。” “求亲?燕筱?”黄江的脑袋转的极快,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燕筱。 因为扬州城除了燕筱之外,也没有第二个身份地位和慕潜相仿的人了。 “对!就是他!” “这可奇怪了!”黄江站起身来在书房中来回踱步。 黄宇也点点头,“我也很奇怪。” “你说说。” “谁不知道在本朝,皇亲国戚的日子并不好过,尤其燕展是当今天子的手足兄弟,当今天子雄才壮志,对其自然严加提防,这从燕展多年未曾回京也能看出来。” 黄宇顿了顿又说道:“而这个慕潜可是慕家的家主,慕家什么地位,我想不用说,谁也知道,铁帽子公爷可不是说着玩的,他怎么可能会去趟这趟浑水?而且他不怕这婚事被天子所忌?” “大善!”黄宇用欣赏赞叹的目光看了黄江一眼,“看来你只要不被那些无聊的男女情爱蒙蔽双眼,眼光和头脑就都是一等一的。” 黄宇有些得意,自己父亲可是从来不夸人的。 黄江皱着眉头,“我心中也是这般疑惑不解,这个慕潜虽然年岁不大,但从他上任以来的诸多手段,都能看出绝非一般人,他不可能看不透这里面的关节,那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大人,是不是有我们不知道的事?”孙智插了一句。 黄宇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应该就是这样了,慕潜毕竟是我朝顶级的勋贵,他手里掌握的信息,肯定要比我们多,现在这么瞎猜也没有用,宇儿……” “父亲!” “你这段时间什么也不要做,就一直陪着慕潜左右,好好查探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 第二百三十九章 重要的客人 时熙恨恨的关上房门,一肚子的怨气。 “姑娘,怎么了?”时熙的丫鬟有些好奇。 “没什么,我今天不舒服,不见客。”说完,时熙便回了里间屋,躺在床上发起了呆。 那群人还在。 时熙痛楚的闭上双眼,大概有段时间了吧,时熙就发现身边多了很多奇怪的人。 她不是傻瓜,自然警觉这些人应该都没怀着好心。 可自己不过是个卖笑而生的女子,虽说是个花魁,但这又能代表什么呢?这群人又是谁派来的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时熙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从哪里想起。 “姑娘,沈公子回扬州了,您也不去看看吗?”时熙的小丫鬟走了进来,悄声道。 “不去不去,那个可恶的家伙,现在肯定有很多女子在围绕着他,我凭什么要去凑这个热闹?”时熙咬着牙恨声道。 小丫鬟抿嘴一笑,知道自己家姑娘心中烦闷,却不禁叹了口气道:“唉,也不知道是谁整天日思夜想的盼着沈公子回来,结果现在人家回来了,却躲在屋里生起了闷气。” 时熙腾一下坐了起来,满脸怒气的说道:“死妮子,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就不怕我责罚你吗?” 小丫鬟吐吐舌头,“姑娘,您随便责罚,反正我又不怕。” 时熙终于绷不住,先笑了,她对自己这个小丫鬟还真是没办法,有时候古灵精怪的让人直想发笑,就是有点闷气也发作不起来。 “准备一下。”时熙说道。 “准备什么?” 时熙一瞪眼,“死妮子,你明知故问是吧,当然是准备车马,咱们去同福客栈啊。” “那姑娘刚刚不是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吗……” 小丫鬟见时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吐了吐舌头,不敢说下去了。 与此同时,在秦府之中,几乎相同的情景也在上演,只不过这次的角色发生了逆转。 晴儿躺在床上生闷气,反倒是秦灵儿亲自来她屋子里,笑呵呵的说道:“晴儿,怎么这么晚了还赖床不起?” 晴儿瘪了瘪嘴,没吭声。 现在的秦灵儿因为财富地位都要比之前胜强百倍,所以身边自然不会只有晴儿一人,就是在家里,也随时有两名机灵的丫鬟跟着。 这两个十四五的小丫头都是新近才来秦府的,此刻她们俩见自己的主子居然对一个丫鬟这么尊敬,而这个小丫鬟见本府主人进来了,却连起身都没起,不禁都是满心惊疑。 秦灵儿却毫不在意,她早把晴儿当成了自己的姐妹,见晴儿不起身,还以为是生病了,赶忙走上前来看。 等到了床边,才发现晴儿面色红润,哪里像是有病的。 秦灵儿这才笑道:“死丫头,既然好好的,怎么不起来?” “不想起。”晴儿嘟着嘴说道。 “谁又惹到咱们晴儿姑娘了?”秦灵儿调笑道。 “谁也没有,我就是心里烦闷。”晴儿闷闷的说道。 秦灵儿何等聪明,略一沉吟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一挥手,让身后的两个小丫鬟退下,然后坐在床边笑呵呵的说道:“让我猜猜,莫不是小妮子思春了?” 晴儿脸腾就红了,一下子就坐起身来,手捂着脸道:“哪里有这样的主子,竟调戏下人了。” 秦灵儿乐不可支,伸出手来在晴儿滑不溜丢的脸蛋上拧了一下,“死丫头,我还能不知道你的心思?是不是想沈公子了?” 晴儿不吭声了,过了好久才点点头。 秦灵儿一笑,“那还不赶紧起来,咱们一起去码头。” “真的?”晴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当然是真的,这还能糊弄你?”秦灵儿淡淡的说道。 “可今天小姐不是要跟方家谈笔很重要的生意吗?”晴儿有些疑惑的问道。 她之所以生闷气也是因为这个,她觉得沈公子都回扬州两天了,结果小姐还很沉得住气,居然也不说去看看沈公子,今天又要跟人谈笔重要的生意,更是去不了了。 可见小姐的心已经变了,这样岂不是辜负了沈公子的一片苦心? 这些想法让晴儿心里很不好受,所以才这么问道。 秦灵儿一笑,“区区一个方家,还不算什么重要生意,而且就算是再重要的生意,也没有去见见沈公子来的重要。” 晴儿就觉得心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赶紧起身穿衣洗漱,等临走的时候,晴儿还问道:“小姐,那为什么昨天我们不去见沈公子呢?” “沈公子赶了这么远的路,肯定疲惫了,而且扬州城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他回来肯定千头万绪,我们去了,岂不是给人添麻烦吗?”秦灵儿淡淡的说道。 晴儿这才明白自己是误会了小姐了,脸上不禁有些羞惭之意。 秦灵儿见晴儿这羞答答的样子,实在有些可爱,忍不住又捏了捏她的脸蛋,调笑道:“况且咱们晴儿这般急不可耐,我也不忍心拂其盛意啊!” “哎呀,小姐!”晴儿一跺脚,自己先上了马车躲着去了。 秦灵儿一笑,才在后面跟着上了马车。 这幅画面让新来的下人们很是难以接受,毕竟尊卑有序,哪里有下人先主子而上车的? 可老人们对此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现在的秦府,谁不知道晴儿的话就代表着小姐? 扬州城,一处富丽堂皇的酒庄中,方家现在最出类拔萃的年轻人,方胜正满面红光的坐在椅子上等候着。 他的父亲,也就是方家现在的家主则在酒庄的大厅里饮着茶。 宴席已经准备妥当,菜品之丰盛,简直让很多见过大世面的厨子都为之咂舌。 这样隆重的准备,为的就是等待秦灵儿的到来。 一想到秦灵儿,方胜就浑身燥热。 现在的扬州,谁不知道城南秦家小姐的字号? 从半年前秦平义死后,这位千金大小姐就执掌秦家,短短半年时间,就将一艘即将倾覆的大船重新开回了轨道,并且还让其生意更加的蒸蒸日上。 在这其中,秦灵儿所展现出的超凡的商业天赋,高超的商业手段,都让人为之赞叹。 有人已经将秦灵儿比喻为扬州城年轻一代中佼佼者。 虽然很多传言都说这其中离不开那位写出惊天之词的沈三变的帮助,可还是阻挡不了秦灵儿本身的光彩。 于是乎,秦灵儿就成为了几乎所有扬州城商人子弟梦寐以求的佳人。 不提秦灵儿本身的天姿国色,更不说她的亿万身家,就凭其高超的商业手腕,只要能将这样的女子收入自己府中,那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了。 方胜同样抱着这个想法,尤其前几日,他随着自己父亲,见过秦灵儿一次。 虽然隔着挺远,但方胜还是被秦灵儿那绝美的容颜,和淡然的气度所深深折服了。 回来之后,方胜茶饭不思,最后跟自己的父亲做了摊牌。 方胜的父亲方广对此大加赞赏,他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把这朵玫瑰花摘下来。 因此他积极筹措,准备了一份可谓厚礼的合作,准备跟这位秦家大小姐好好谈一次。 今天就是约定的日子了,方胜早上早早的就起床,换上特意定做的衣物,光打理容貌就花去了三个时辰,简直比做新郎官都要细致。 等一切收拾停当,方胜还真显得英姿勃发,方广看着也是颇为满意。 他白手起家,方家偌大的家业都是经由他一手创建,方胜又是他最喜欢的儿子,因此他比谁都期盼这次的事情能成。 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不能被利益打动的女子,如果有,那就是你出的价码还不够。 他准备的厚礼,厚到只要秦灵儿一点头,那几乎瞬间可以成为扬州城排行前三的富商。 到时候秦家方家一合并,就是金陵城那些盐商巨贾见了都得俯首称臣。 当然,这些如意算盘都是方广早就筹划好了的。 虽然表面上他是出了一大笔血,但是若是成了的话,那这世界上就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毕竟,秦灵儿再能干也是个女人,而女人终究是要嫁人的,一旦嫁过来,那所有给予的,就又全都连本带利的回来了。 这等好事,方广自然明白。 现在就等着看今晚的了。 方广想到得意处,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笑意。 方胜却有些按捺不住了,他出来问了问小二,已经过了约定的时刻了。 这让方胜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父亲,人怎么还没来?”方胜问道。 “急什么?说好的事情,她还能不来?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信字,秦小姐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她既然应了,那就一定会来。”方广说道。 方胜想了想,还真是这个理,也就没说别的,回屋接着去等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 方胜实在忍不住了,后厨已经问过三四次了,因为那些名贵的菜品,都是要趁火候吃的,此时已经都要凉了,再过会的话,就得上蒸笼了,那味道可得大打折扣。 方广也有些坐不住了,“没准是路上出了什么问题了吧,你也知道,一个女子出门总归不方便,没准还在收拾妆容呢吧,这也好,显得对咱们尊重。” 方广的话虽然还是很有理,但已经不能打消方胜心中的疑惑了。 就在这时,外面有个小丫鬟走了进来,先施了一礼,然后不卑不亢的说道:“我是秦府的丫鬟,我们小姐吩咐我过来告诉诸位一声,她今日要去见一位重要的客人,不能来了,实在抱歉!”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让方胜浑身都僵住了,方广也是瞪大了眼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第二百四十章 意气之争 方胜的脸由红变紫,又由紫变黑,最后成了酱紫色,让人看了都不寒而栗。 至于方广,脸色当然也不好看。 因为自己这么隆重的虚位以待,结果人家轻描淡写的一句不来了,便将人打发了。 这种难堪让见惯风雨的方广也是脸色阴沉。 小丫鬟却轻笑一声,转身就走,她是秦灵儿派来送话的,现在目的达到,自然懒得废话。 “站住!”方胜低吼一声。 小丫鬟站住,脸上却毫无惧色。 “方公子还有何事?” “你告诉我,你家小姐到底去哪了?见哪个野男人去了?”方胜怒气冲冲的质问道。 小丫鬟脸上的笑意渐冷,“方公子,我家小姐去哪里,去见谁,好像不用和你汇报吧!告辞!” 说着转身就走,方胜怒吼,“我看你走一个试试!今天我不说话,谁都别想走,告诉我,秦灵儿到底去哪里了?” 小丫鬟冷哼一声,没搭理方胜,却将视线投向方广,“方老爷子,方公子这么吵闹,您也不管管?” 方广面露异色,对方不过是秦灵儿手下一个小丫鬟,怎么说起话来底气十足,而且侃侃而谈,毫无惧色? 莫非秦灵儿手下都是这等人物? 方广沉吟片刻,拉长了声音道:“胜儿,不得无礼!” 方胜实在有些按捺不住了,他自小就是娇生惯养,蜜罐里长大的一样,哪里受过这等轻视! 在他看来,秦灵儿这一行径就如同大庭广众之下扇了自己一巴掌。 心中的屈辱感让他已经快要爆炸了。 听到自己父亲这么说,他有些不甘心的说道:“父亲……” “退下!”方广呵斥了一句,然后转头对小丫鬟说道:“这位姑娘,敢问,今天灵儿小姐为什么不来?” “不是告诉你们了吗,我家小姐今天去见一位重要的客人了,没空,所以不好意思了!”小丫鬟说道。 方广淡淡的笑了,“老夫素来敬佩灵儿姑娘的冰雪聪明和为人手段,但今天这事,做的实在不地道啊!” 小丫鬟才懒得管这些,摊了摊手道:“反正我话带到了,你们随便吧。” 方广淡淡的说道:“那请回去给你家小姐带句话,就说今天的事,我们方家领教了,希望以后灵儿小姐好自为之!” 小丫鬟连停步都没停步,直接就走了。 等回来见到秦灵儿后,小丫鬟将经过简略的说了一遍,然后将方广最后告诫的话也提了一句。 秦灵儿听完,脸上的笑意丝毫没减,并且毫无惧怕之色。 她比谁都清楚,方广到底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也明白周围抱着同样想法的人还有很多。 她想借此机会杀一儆百,也好树立树立自己的威信,不然做白日梦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但更重要的原因是,秦灵儿想给沈毅表明一下心意,那就是自己从没有改变! 同福客栈。 今天的同福客栈,热闹非凡! 因为沈毅的归来,让扬州城的茶余饭后又多了些谈资,尤其那些被红楼梦洗了脑的少男少女们,简直要将沈毅奉若神明了。 这其中,还分了几大帮派。 有宝黛党,有钗黛党,有宝钗党,甚至还有宝黛钗党! 这都是些沉沦进红楼梦中不可自拔的人,还有就是对红楼梦里各种情节加以解读的解密党。 这些人开始还是因为兴趣使然,虽然和别的d派有意见不合,但还能保持克制,就是发生争吵,也是文绉绉的。 但到了后面,形势就开始有些失控了,因为谁也无法说服谁,于是矛盾的激化也就无可避免。 争吵逐渐升级为肢体冲突,到沈毅回来的时候,扬州城为红楼梦发生的械斗已经不下四五起。 听到这个消息后,沈毅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时代的人还真是有股子痴劲啊,不过是部小说罢了,至于这么魔怔吗? 沈毅心里有些不以为然,但今天早上他就有些后悔了。 因为这些人已经将同福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就连外面的街道都给堵满了。 一等沈毅出现在前厅,这些人便欢呼一声,齐齐涌了上来,将沈毅吓得连退好几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公子!你说,这红楼梦里,是不是宝玉和黛玉最般配?你也是想让他们白头到老的吧!”一个少年公子急切的问道。 “放屁,宝玉后面明明就是娶得宝钗,怎么会娶那个病秧子?”有人破口大骂。 “你说谁病秧子呢?”少年公子脸都涨红了。 “我说的就是那个矫情的林黛玉啊,怎么了?难道不是吗?”这人一脸嘲讽的说道。 “我他妈跟你拼了!”少年公子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举起拳头就冲了上去。 沈毅看的有些傻眼,但屋中其他人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毕竟他们几乎每个人都为自己喜欢的书中人物动过手! 胜负分的很快,这少年公子虽然年岁不大,手脚倒是利落,几下就将对方打倒在地,然后用脚踩住对方的腰,冷声道:“你现在在说一句,谁是病秧子?” “呸!今天你就是打死爷爷我,我也得说那林黛玉是个病秧子,能和宝玉相配的只有宝姐姐!”这人倒是也有一股子痴劲。 少年公子还准备动手,沈毅看到不远处的唐萱儿脸色有些难看了,便赶紧咳嗽了一声。 视线全都转移到了沈毅身上,沈毅有些尴尬的扬扬手,“这个……诸位先不要动手,听我说两句。” “好!今天就听小沈公子讲讲。” “小沈公子,您就告诉大家伙,这红楼梦里,到底谁才是你最喜欢的吧!” 底下人纷纷鼓噪,沈毅呵呵一笑,然后淡淡的说道:“其实,这本书不是我写的!”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沈毅满意的看着所有人痴呆的面容,然后继续说道:“其实也不能说不是我写的,但我也只是转述一个故事罢了,这里面的人和故事,都是注定好的,连我也无法改变!明白了吗?” 那个林黛玉的忠实粉丝少年公子听完晃了一晃,脸色有些煞白,但旋即便极为激动的问道:“小沈公子的意思,莫非是这些人是真的出现过?” 沈毅被这人无敌的脑洞和思维能力所击败了,但转念一想,这红楼梦的原作者曹雪芹,就是依照自己的家族史,写出了这部鸿篇巨著,因此说这些人真的出现过,也不是不对! 想到这里,沈毅点了点头,很好看的笑了笑道:“没错!” 屋子里犹如刮过一阵狂风,所有人先是愣了会,然后脸色全都无比激动起来。 少年公子脸上的狂热简直要满溢出来了,他盯着沈毅,颤抖着声音说道:“小沈公子,那您能不能告诉我,林姑娘的原型是谁?我要见她一面!” “还有我,小沈公子,那宝姐姐是谁?只要让我见一面,那我就是死了也无怨了!”被打倒在地的这位仁兄还不忘喊道。 “还有我……” “我……” 一时间群情激动,沈毅没想到会出现这个局面,心里有些懊恼自己刚才不该胡编乱造,但是事已至此,只能好言安慰。 等沈毅终于将这些人狂热的粉丝哄骗走,已经快晌午了,沈毅刚要坐下,就听外面有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沈毅听到这个声音,不禁会心一笑,然后就见门口冲进来了一名姑娘,脸上犹带着泪痕,直接扑进了沈毅的怀中。 沈毅有些尴尬,但还是很温柔的拍了拍这姑娘的肩头,笑着说道:“小晴儿,哭个什么劲?” 余鱼在一旁看的眼皮直跳,自从昨天回来后,余鱼就深有危机感,因为沈毅身边的女子都太优秀了。 先不说唐萱儿的天姿国色,就说这裴瑛,就让余鱼深感棘手。 她在金陵城的时候,就听过裴瑛的名号,这个曾经名满江南道的花魁,居然甘心退隐,只为陪伴着沈毅,其中的深情可见一斑。 余鱼并不是想争夺什么正位,她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做正妻是不可能的。 就是做小妾,也得看沈毅的意思,而现在沈毅对谁的态度都模糊不清,让余鱼的心也一直悬着。 所以她脑袋里的那根弦一直紧绷着,就怕出现别的情况。 可没想到事情发展的这么快,刚还想着没啥事了,却冲进来一个娇俏的小丫头,看样子还是沈毅的老相识。 这让余鱼的心里直冒酸水,暗自嘀咕了一句,幸好不过是个小丫头。 刚想到这里,秦灵儿便走了进来。 一见到她进来,沈毅的眼前就是一亮。 经过这些时日的磨砺和洗礼,秦灵儿身上稚气尽去,剩下的只有干练和稳重。 配合上那精致的容颜,让人看了只有心生敬意。 余鱼的危机感又猛涨了一大截,这个秦灵儿给她的危机感,可比晴儿厉害多了。 “你来了?”沈毅笑着问道。 “公子,我来了!”秦灵儿也是一笑,轻施一礼道。 余鱼听得一阵黯然,看来这女人还和公子很有默契呢,估计还是旧相好,自己的希望更渺茫了啊! 幸好!这个女子虽然长得极美,但未免太冷了些,男人可不喜欢这个调调!余鱼这么安慰自己。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了一声娇笑。 “呦,今天这么热闹啊!” 第二百四十一章 我没兴趣 随着声音,时熙走了进来。 余鱼心中一震,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从一开始的晴儿,到后面的秦灵儿,最后是这时熙。这三人给余鱼的震动一个比一个大。 沈毅却不知道余鱼在想些什么,他先是愣了愣,然后才一笑。 “时姑娘,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时熙目光复杂的看着沈毅,本来心中满是怨气,可不知怎的,一接触到沈毅那温柔的目光后,便全部化为了乌有。 “多谢公子记挂,我……很好!”时熙幽幽的说道。 沈毅点点头,这时候余鱼却已经凑上前来,笑呵呵的说道:“这位姑娘原来就是时熙时大家,失敬失敬。” 时熙本来心情复杂,一见沈毅身后冒出个小姑娘,笑的两腮酒窝深陷,不禁有些不高兴。 “你是谁?” 余鱼有些骄傲的仰起头,“我叫余鱼,是金陵城的,跟着公子一起回来的。” 时熙的目光一下子充满了敌意,先看了沈毅两眼,那意思,你这招花惹草的毛病还是没变啊。 沈毅有些哭笑不得,这个余鱼,貌似有些越俎代庖了啊。 自己还没发话,她就擅自做主。 余鱼心里却微微有些得意,她知道自己的劣势是在于和沈毅相识的很晚,这里的人都要早于自己。 那唯一的优势就是让其他人以为自己和沈毅关系特殊了。 想到这里,余鱼还想接着说话。 外面有个柔和的声音传来。 “沈公子。” 余鱼心道,行了,我看今天还能来多少女子。 沈毅皱了皱眉头,因为他听出声音是谁了。 果然。 赵二走了进来,满脸的不自然。 有段时间没见,沈毅发现赵二出落的越发漂亮了。 以往还有些稚嫩的下巴,也被时间磨去了青涩,变得圆润而大方起来。 “赵二姑娘。”本来在后面闷头喝茶的施如安腾地站起身来,激动地说道。 赵二却连看都没看施如安一眼,只是看着沈毅,然后幽幽的说道:“沈公子,我哥哥想见你一面。” 这句话让屋中安静下来,谁不知道赵二的哥哥是谁。 赵成英! 这可是现在在码头上能止小儿夜啼的存在,他要见沈毅。 要干什么? 裴瑛按捺不住心中的担忧,上前两步就要开口,沈毅却拦住了她,然后轻声笑道:“原来如此,那请问是什么时候?” 赵二低下头,不敢看沈毅的笑颜,“就是现在。” 沈毅点了点头,“那好,我现在就随你回去。” “公子……” “公子……” 裴瑛和秦灵儿都是一惊,纷纷出言阻拦。 这可不是说着玩的,赵成英是什么人物,那简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遇到他最好的法子就是躲得远远的。 沈毅可倒好,居然还往上去凑。 沈毅摆摆手,“没事,我相信这位赵公子,既然敢让自己的妹妹来约我,那一定没有怀着恶意,否则,也不会是这个局面。” “话虽然如此,但……”裴瑛还是无限的担心。 沈毅摇摇头,“我心中有数。” 沈毅随着赵二出了同福客栈,门口是辆马车,沈毅和赵二一起上了马车,便往太白楼而去。 这马车并不舒服,里面的陈设也可以说是简陋,赵二靠着车窗坐着,低头不语。 沈毅却沉吟片刻后,才低声道:“赵二姑娘,你似乎,很害怕!” 赵二浑身一颤,“公子,我怎么会害怕?” 沈毅呵呵一笑,“我也不知道,就是这么感觉罢了,因为你的举止动作,都有些古怪。” 赵二转脸不语,就如沈毅所言,赵二现在确实在害怕,而且害怕极了。 她几乎每一刻都在痛苦中煎熬着。 自己的哥哥现在已经站在了扬州城的顶峰,但这绝非好事。 赵二比谁都明白,谦招益满招损。 自己的哥哥,现在就是太过于嚣张了。 虽然因为一时的权势,可能没人会对赵成英怎样。 但暗中的窥视早晚会演变为明面的搏杀,赵成英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在犯了众怒的情况下,讨了好处。 这些担忧都如大石头一样,压在了赵二的心头。 今天,赵成英将赵二叫了过去。 赵二不敢不去,等去了之后,赵二就发现,自己的哥哥越发陌生起来。 “赵二。” “嗯,哥哥。”赵二低头应道。 “沈毅回来了,你可知道?” 赵二微微点点头,她确实知道这个消息,但赵二并没有过多的在意,因为她不觉得沈毅能改变些什么。 “那好,你替哥哥我走一趟,去次同福客栈,将沈毅请回来。”赵成英的话赵二不敢不听,所以才有了刚才一幕。 现在在车上,被沈毅几句话勾起心事,赵二不禁忧心忡忡。 沈毅看的清楚,他有些明白赵二的心思,不禁也叹了口气,“有些时候,人是无法改变命运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了,毕竟,就是至亲,也无法替代对方的分毫。” 这些话说的有些云山雾罩,可赵二听完却是身躯一震,眼睛中先满是迷茫,然后才渐渐清晰,最终脸上似乎多了些什么。 “多谢公子。”赵二低低的说道。 “不必谢。”沈毅呵呵一笑,这时候马车已经到了太白楼,沈毅自顾自的下了马车,抬头看看这座酒楼,心里也有些恍惚。 前段时间,自己还跟着人杀进这座楼中救下了秦灵儿,转眼间,自己就又要进去和人谈判。 世事无常,还真不是说的。 沈毅看了片刻后,迈步就往里走,赵二也下了马车,看着沈毅洒脱的背影,她咬了咬嘴唇,然后也跟了上去。 太白楼里面的陈设基本没变,虽然已经没人来吃饭了,可赵成英还是雷打不动的每天中午在此吃饭落脚。 此刻一楼大厅中,挤满了赵成英的手下,见到沈毅进来后,全都沉默的注视着他。 这些人一个个都是经过真正的江湖厮杀的精锐,虽然沉默不语,但就是那视线,就能给人以极强的压力了。 换个一般人,估计光是这么看着,就迈不动步了,沈毅却毫不在意,反而慢悠悠如闲庭信步的走上楼梯,拾阶而上,很快就来到了二楼。 二楼清净多了,包厢都已经被拆去,靠窗的位置摆放着桌椅,此刻赵成英正坐在那喝着茶,见到沈毅进来后,这位赵成英微微一笑。 “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沈毅笑着走上前,毫无拘束的坐在赵成英一旁,也看起了外面的景色。 赵成英脸上不禁浮现出激赏之色,“我越来越觉得你我应该是一类人。” 沈毅叹了口气,“虽然很不想承认,可我也这么觉得。” 赵成英哈哈一笑,“说真的,我等你等了很久了。” 沈毅从桌上拿起茶杯,随手把玩着,轻描淡写的说道:“为什么等我?” 赵成英转脸看向外面,“其实从你出现在金陵城,我就已经知道了。” “这不奇怪。” “而且我还知道你在京城的身份。” 赵成英的这句话让沈毅终于不能淡定了,他面容一僵,而后苦笑道:“你一点也不像个混江湖的。” “哦?此话怎讲?”赵成英颇感兴趣。 “正经混江湖的,不应该去关心这些庙堂之事,只要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就行了?” “这话对也不对,可对我来说,并不成立,区区一个扬州,我还不太放在眼里。”赵成英淡淡的说道。 沈毅叹了口气,这是他一直所担心的。 他比谁都清楚面前这个少年的图谋到底有多大,就如其所说,区区一个扬州,他还真不一定看得上眼。 毕竟能培养和拥有弓弩队的江湖帮派,已经不再纯粹了。 他们甚至有了和关府谈判的资本。 这一点很多人都忽略了,就连现在的扬州知府黄江也忽略了。 他们总是下意识的以为,赵成英现在突然偃旗息鼓,是一种妥协。 至少是对关府的惧怕。 但沈毅很明白,现在的扬州城,乃至江南道,还没有能让赵成英感到惧怕的人。 “你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嗯,因为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 赵成英的神色有些淡然和孤傲,他站起身来指着外面的景色,“这偌大的扬州城,也就你配和我在一起谈几句了。你看外面大好的河山,凭什么要落入那些庸碌之辈的手里?” 沈毅脸上的笑意越发苦涩了,他摇了摇头,“什么叫庸碌之辈,我不明白,不过我只是觉得,这大好河山,根本不属于任何一个人。” 赵成英皱了皱眉头,“你应该明白我说的什么意思。” 沈毅点点头,“当然。” “那你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自然是从你这出去后,安分的回到客栈,吃饭睡觉,过我的小日子啊。”沈毅眨巴眨巴眼睛,笑呵呵的说道。 赵成英逼视着沈毅,一字一顿的说道:“只要你肯帮我,那么条件随便你开。” 气氛瞬间开始紧张起来,赵成英久居高位,手握生死,一旦严肃起来,那股气势实在让人不敢直视。 但沈毅却淡淡的看着他,然后一字一顿的说道:“不好意思,我没兴趣。” 第二百四十二章 尔虞我诈 气氛逐渐开始紧张。 阿敏一直站在远处的角落里,这是他的习惯,不管赵成英会见多重要的客人,他也不会离开,而是选择一个角落呆着。 从沈毅进来后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听到沈毅最后这句话后,阿敏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很欣赏沈毅的风度,也赞叹他的才华。 可这种态度,让阿敏很不舒服。 在有把握的情况下,适度说些大话,无可厚非。 可现在沈毅可谓赤手空拳,却跟赵成英这么说话,这不是找死吗? 阿敏就等着赵成英一声令下,然后将这个沈毅拖出去处理。 这些事他都做的驾轻就熟了。 可赵成英没有,他只是用炯炯的目光逼视着沈毅。 沈毅则毫不客气的回视回去。 过了好半晌,赵成英才说道:“你知不知道,现在扬州城已经没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了。” 沈毅点点头,“那晚的箭雨足能让你在江南道横着走了,更何况区区一个扬州。” “那你就不害怕?” “怕?我为什么要怕?有些时候,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会坏事,所以我不害怕!”沈毅淡淡的说道。 赵成英露出了一丝微笑,赞许的点点头,“说的没错,你我果然是一路人。” 沈毅苦笑,他不知道怎么去回答这个问题,这个赵成英,似乎一直纠结自己和他是不是一路人这件事。 “你觉得我妹妹怎么样?”赵成英突然说了一句。 “很好!”沈毅本能的感到一丝危险。 “我若是将妹妹许配给你,你可愿意?”赵成英步步紧逼。 沈毅笑了,他知道赵成英肯定会搬出这件事来,这个人,似乎对自己当初拒绝了赵二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不好!”沈毅摇了摇头。 赵成英这次脸真的沉了下来,眉头也皱了起来。 气氛开始压抑起来。 阿敏已经有意无意的将手搭在了腰间,只要公子一声令下,他就准备拔出刀来将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砍为两段。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只是不喜欢。”沈毅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不喜欢?”赵成英感到了一丝新奇,“你可知道现在做我妹夫的好处?” “知道!可我也能看到利益下面的风险。”沈毅笑道。 赵成英有些恼怒了,“你不管什么时候都这么清醒吗?” “差不多,至少在面对感情的事情上,我是清醒的,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和你妹妹是不可能的,而且我也没兴趣参与你的任何事情,我只想安静的做个文人。”沈毅阐述了自己的观点。 赵成英忽然放松下来,似乎刚刚的恼怒都是幻觉,他好整以暇的靠在椅子上,用玩味的目光看着沈毅。 “你觉得,这个愿望可能吗?” 沈毅沉默了。 “我说过,你我是同一路人,因为我们都非常的现实,彼此都知道,这个世界是不存在什么净土的,你想独善其身,这是不可能的,扬州这个江湖,从你踏入的那天起,就抽身不得了。” 赵成英的话看似平淡,可里面蕴含的巨大威胁,让沈毅的脸色也微微有些更变。 “你自己可以考虑一下,反正我也没有着急让你现在下结论,我很期待看到你这次回来后,扬州城会变成什么样子,尤其那位贵不可言的郡主,马上也要有大.麻烦,你似乎也要涉足其中了哦!” 沈毅心头一震,贵不可言的郡主,扬州城能担得起这个称号的,除了燕鹏的姐姐燕筱之外,貌似也没旁人了。 她能有什么麻烦? 看赵成英的意思,似乎还跟自己有关? 沈毅张了张嘴,想问什么,但最后却咽了回去,他站起身来,看了赵成英一眼,然后微微一笑,转身就走。 等沈毅下楼走远了,阿敏才来到赵成英身边。 赵成英这时候满脸的笑意,阿敏见公子心情不错,不禁笑道:“公子,什么事这么高兴?” “没什么事,就是觉得能看到一个聪明人去做傻事,心里有些期待罢了。” 阿敏没太听明白,可他明智的闭上了嘴巴,不准备问下去了。 赵成英这时候仰起脸来,十指交叉在胸前,叹了口气道:“还真是个滑溜的小子呢,我以为你最后会问我,没想到你连这点便宜都不想占我的,我有那么让你惧怕吗?” 与此同时,在隔壁包厢中,赵二满脸泪水的坐在椅子上,刚刚的话,她都听到了,尤其沈毅那句我们之间不可能的,让赵二心底深处的某个角落从此坍塌为废土。 沈毅坐在马车上,看着车帘缝隙中一闪而逝的窗外景色,陷入了发呆之中。 他在思索刚刚和赵成英见面之后所有说过的话,他不知道这个赵成英到底知道些什么,为什么非要拽着自己入伙。 还有就是最后那句燕筱会有麻烦,让沈毅陷入了沉思。 在扬州城,几乎没有比燕筱身份更高的人了,谁还能给她麻烦? 除非是来自她父亲也就是那位燕亲王的压力。 这个念头在沈毅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悚然而惊。 对! 一个女子,尤其如燕筱这样才华满腹的女子,最大的压力肯定是来自后方的。 联系到现在燕筱还没婚嫁,这在燕朝已经算是惊世骇俗的年龄了。 沈毅揉着眉毛,心里大概有了眉目,但这个发现让他的心情更加糟糕了。 他很欣赏燕筱,不光是因为她帮过自己,更重要的是,燕筱应该是他在这个时代见过的,最为独立的一个女性。 那种难能可贵的独立精神,就是在后世都极为难得,更何况在这个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年代。 “希望,我能帮到你一些什么。”沈毅喃喃自语。 与此同时,在扬州的燕府中,慕潜正和燕甫相谈甚欢。 他们两个虽然年龄悬殊,但是论起身份地位来,还真是差相仿佛。 慕潜虽然不是皇亲国戚,可因为家族累世的名望,同时又是手握实权的勋贵出身,这些都让慕潜成为燕朝不可小视的一方豪强。 而燕甫又是当今天子的亲胞弟,虽然燕朝对宗室有诸多严苛的规定,可毕竟是皇亲国戚凤子龙孙,燕甫的尊贵更是不用多言。 这样两个人物聚在一起,居然相谈甚欢,若是传出去,肯定会让外面的关场掀起一次地震。 尤其今天慕潜全程都是执晚辈礼的,对燕甫也是颇为恭敬,这让燕甫也是颇为受用,没一会就贤侄长贤侄短的了。 茶过三巡之后,慕潜放下杯子,开始谈起了正事,他此来的目的当然不是找燕甫叙旧,实际上他是来提亲的。 这话一说出口,燕甫便沉默了下来。 慕潜也不着急,只是静静的看着燕甫,过了好半晌,燕甫才长叹一声。 “贤侄,你的年纪和小女差相仿佛,才貌身份也都合适,以我来说,肯定没有意见,可你应该也知道筱儿的脾气,我可是管不了啊……” 慕潜听完心中一阵的冷笑,心说这话简直就是糊弄鬼了,那燕筱就是名气再大才华再高,说白了也不过是个女子,想让她做什么,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看起来自己的价码还是没让人满意啊。 想到这里,慕潜脸上带着笑意,“王爷,我对筱儿姐姐自然早有耳闻,这次冒昧前来,也是实属无奈,我也知道这件事让王爷你很为难,但我确实一片真心,况且王爷这么多年的辛苦,我也是看在眼里啊。” 最后这句话一出,燕甫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双眼睛爆射出寒芒,死死盯着慕潜。 慕潜脸上却依然笑容洋溢,“王爷,我虽然不知道您在等什么,但只要知道您在等,这难道还不够吗?” 燕甫的眼皮垂了下去,似乎有些累了,慕潜却毫不以为意的靠着椅子喝着茶。 过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燕甫才冷声道:“你知不知道刚刚你说的是什么?” “知道。” “那你是准备玩火自焚吗?” “当然不是。” “那你什么意思?用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来恐吓老夫?”燕甫怒了。 慕潜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赔礼道歉道:“王爷息怒,我绝无此意,只是在告诉王爷一个事实,只要我们结为一家,那么慕家的人脉和关系都能归王爷所用。” 燕甫的眼中光芒大盛,盯着慕潜半晌之后,才摇了摇头,“我以为你是个人才,没想到也是个急功近利的蠢材。” 说完站起身拂袖而去,留下慕潜站在原地。 虽然吃了闭门羹,但慕潜似乎很高兴,看着远去的燕甫的背影,他知道,今天的事算是成功了。 表面上看,燕甫似乎勃然大怒,但这也在慕潜的意料之中,实际上,只要燕甫有回应,就说明事情有戏。 慕潜最怕的就是,自己的猜测一说出口,对方不以为然,那才是最难对付的一个局面。 现在燕甫的态度,是在很明显的告诉慕潜,你猜对了! 慕潜摸了摸下巴,喃喃自语道:“看来,应该跟那位燕筱郡主接触下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上门 沈毅出来的时候,没有见到赵二,他便自己回了同福客栈。 等进了门之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因为谁都绷着一根弦,生怕沈毅此去再有个意外啥的。 谢宗燕则沉着脸,将沈毅拽到一边,问他和赵成英都讲了些什么。 沈毅苦笑了一下,将和赵成英的谈话复述了一遍。 谢宗燕听完后,目光闪烁不定,沈毅则叹了口气。 “那些江湖人都认为赵成英下一步就该一统码头了,可谁知道他所谋的,根本不是这个小小的码头,甚至不是扬州。” “他是疯了吗?”谢宗燕惊诧说道,“大燕立朝不过百年,正是兵强马壮的时候,他真以为凭借着一些江湖散兵就能和正规军对抗?” “谁知道呢……”沈毅轻笑道,他不准备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了。 因为他心中一直有个疑惑,赵成英应该是知道自己在京城的经历的,也不难猜出自己到底有什么使命,那他为什么还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招揽自己? 真以为自己不敢上报吗? 沈毅将疑惑深埋进心底,这时候于老三探头探脑的在外面张望,沈毅走出来后,于老三凑上前来,悄声道:“师父,快去看看吧,我那几个师娘快打起来了。” 沈毅一脸黑线,这小子,说起话来有时候真是口无遮拦。 不过等沈毅到了前面之后,才发现于老三还真没说瞎话,因为虽然没真的打起来,可气氛已然有些不对劲。 就见余鱼坐在椅子上,对面坐着的是时熙,旁边则是裴瑛,最里面坐着的是秦灵儿。 这四个人居然在打骨牌。 这骨牌是扬州附近很流行的一个游戏,沈毅曾经研究过几次,发现这就是原始版的麻将。 这也算解开了一个历史谜团,因为骨牌是从泉州传过来的,最早就是船上的水手玩的游戏,因为海上风大,纸牌会被刮走,便逐渐演化成了骨牌。 四个人相对而坐,默默无语的玩着骨牌,那种微妙的气氛让很多人都避之惟恐不及。 沈毅进来后,四个女子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便又低头开始打牌。 沈毅先站在挨着最近的时熙身后,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牌,时熙咯咯一笑,“公子,你也会玩这个吗?” 沈毅摸了摸鼻子,“略懂略懂!” “那公子,现在我出什么呢?”时熙巧笑倩兮的问道。 沈毅刚想说话,就发现秦灵儿,裴瑛,还有余鱼三个人都在盯着自己,目光中的寒意让沈毅都有些不寒而栗。 他摸了摸脑袋,咳嗽了两声,“我突然觉得有些事还没做,你们先玩。” 说罢便落荒而逃。 四个人面面相觑,突然便一起笑了。 “公子害怕的样子,还真是少见呢。”余鱼笑道。 “呵呵,他是真以为我们之间有矛盾了吧。”时熙也笑了。 “你们真以为公子是害怕吗?”裴瑛淡淡的说道。 “公子不过是不想伤害我们罢了。”秦灵儿补充道。 四个人齐齐点了点头,然后余鱼将眼睛瞪圆了,“时姑娘,该你出牌了,怎么这么磨蹭?莫不是公子一走,你连牌都不会出了吧。” 时熙粉面含嗔,“死妮子,这里就你资历浅,不叫姐姐也就罢了,居然还敢胡说八道,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这几个女子继续开始打牌,远处于老三和乔乐凑到一起,两个人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 “师父这是什么手段?居然能让这么多女子对他倾心不已?要是我能有师父一半的手段,也不至于现在还打光棍啊。”乔乐无限的羡慕。 于老三鄙视的看了乔乐一眼,然后冷笑道:“师父能有什么手段?你没看出师父连女人手没牵过几次么?无非靠的脸蛋,而你这样的,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是个打光棍的命,因为你长得鬼斧神工的。” 乔乐被于老三这通挖苦弄得火冒三丈,“姓于的,你一天不和我吵架,你就浑身痒痒是吧,走,咱们出去单挑。” “好啊,谁不去谁是孙子。” 两个人推推搡搡的出去了。 沈毅在厨房看到了这一幕,心中忽然有些感慨。 这应该就是生活吧。 有人在吵闹,有人在微笑。 沈毅回过头来,看着正在忙碌的唐萱儿,嘴角微微上扬。 而这个女孩,永远都是这么沉默吗? 这时候唐萱儿正在准备一会的饭菜,这是她已经习惯了的生活,每天和锅碗瓢盆打交道。 虽然这样的日子枯燥无味,可唐萱儿已经很满足了。 因为这至少比以前担惊受怕的过日子,生怕一会来个登徒子调戏自己的好。 “我来吧!”沈毅上前拿起了菜刀,准备帮唐萱儿打下手。 唐萱儿一愣,回头看到了沈毅,然后摇了摇头,“不必了公子,这地方不是你应该来的。” 沈毅一笑,“什么叫不是我应该来的?我的厨艺你又不是不知道。” 唐萱儿不善言辞,被沈毅这么一说后,便低下头不吭声了。 沈毅看着这个出落的越发漂亮的小姑娘,心里油然而生一股温情。 这个女孩子,应该是自己来这个时代后,见到的,最纯净最无暇的姑娘了吧。 她甚至没有半点机心。 沈毅驾轻就熟的抄起菜刀开始切菜,这些他都不陌生,在很久以后的那个时代,他也曾这样,邀来三五好友,在家里大快朵颐。 现在的沈毅已经越来越少的回忆起以前了,甚至偶尔想起来,都觉得是一场梦,而自己就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大燕人。 唐萱儿站在一边看着沈毅熟络而麻利的收拾菜品,然后开始煎炒烹炸,脸上不禁偷偷流露出一丝柔情。 她并非土木,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只是她习惯了将一切都隐藏在心底,不显露出来罢了。 沈毅算是她除了那个不着调的父亲之外,印象最深的一个男子了。 有时候唐萱儿半夜醒来,想起沈毅来,脸蛋和身体都会一起发烧。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懵懵懂懂中似乎掺杂着好感,这莫非就是人们说的爱慕吗? 唐萱儿的脸又红了,低下头不敢看正在满头大汗炒菜的沈毅。 心里却偷偷升起一股欣喜,似乎这样的日子…… 很美好呢! 燕王妃进来的时候,慕潜正在打量这座小巧玲珑的茶厅,那墙上挂着的字画都是前朝珍品,让慕潜看的津津有味。 “小侯爷很喜欢这些吗?”燕王妃并没有打扰,只是站在一旁看了会,方才笑道。 慕潜惊醒过来,回头一看是王妃,赶忙施礼,“见过姨母。” 这燕王妃本家姓王,王氏乃是燕朝数一数二的大家族,而慕家和王氏又互有联姻,因此按辈分来说,慕潜应该管这位燕王氏叫一声姨母。 燕王氏打量着面前这个卓尔不群的少年,满意的点点头,笑的很慈祥。 “近前来,让姨母好好看看。” 慕潜闻言,躬身上前。 燕王氏看着他,眼神逐渐变得柔和,就跟丈母娘看女婿一样,越看越满意。 “当年你出生的时候,我还曾经抱过你呢,没想到一转眼,你就这么大了。” “是,姨母!” “唉,你父亲为国捐躯,我听闻之后,也是心痛不已,曾经想派人将你接过来,后来听说你做的不错,也就罢了。”说着,燕王氏还洒了几滴眼泪。 慕潜也是暗自垂泪,一时间还真有几分亲情融融的味道。 “姨母不必伤心,想我父为燕朝捐躯,也是死得其所。”慕潜安慰道。 “也是!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来人啊,去把筱儿叫过来。”燕王氏吩咐道。 慕潜低下头,心里有些高兴。 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为的见见燕筱,自己这位姨母,看起来对自己也很满意,这一来,此事就有八成的把握了。 至于燕筱的意见…… 慕潜根本就没考虑。 毕竟在这个时代,父母之命大如天,只要将燕王夫妇二人搞定,燕筱就是想反抗,也不可能了。 有下人去了后宅叫燕筱,此时燕筱正在写字,这老妈子进来后,笑容满面的说道:“郡主,夫人叫你去前面呢。” “去干什么?”燕筱淡淡的问道。 “江南慕家的小公子来了,正在陪着夫人说话,听意思是让你去见见他。”老妈子笑呵呵的说道。 “你去回,就说我深处内宅,不便见外男。”燕筱淡淡的说道。 老妈子脸上的笑意僵住了,有些着急的说道:“可这是夫人吩咐的啊……” 燕筱根本没搭理她,继续埋头写字。 老妈子无奈,只好回到了前面,低声对燕王氏一说,燕王氏皱了皱眉头,心里明镜一样。 她对自己这个女儿十分了解,自然知道她说的什么不便见外男,就是在表明一个态度。 那就是自己不想和这个慕潜有任何发展。 这个态度不禁让燕王氏十分的恼火,平素她怎么宠燕筱也行,可这次当着外人的面,燕筱给了她一个难堪,不禁让燕王氏有些下不来台。 燕王氏起身,对慕潜说道:“潜儿,你在此稍候,我去叫你那位表姐,这个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记恨在心 燕王妃离开后,慕潜轻轻的坐下,想起刚才那个老妈子所说的话,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 自己这个表姐,似乎很有脾气啊,但越是这样,慕潜就越是感兴趣。 因为以他的身份地位以及相貌,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说句不夸张的话,他随便勾勾手指,肯陪他上床的女人就能排出三里地去。 可慕潜对这些庸脂俗粉毫无兴趣,他喜欢的是有挑战性的事物,这一点从他十四岁那年独自杀死了一只黑熊,便开始凸显了。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慕潜轻声说了一句。 此时燕王氏气势汹汹的来到后宅,直接进了燕筱的闺房,看到自己的女儿正在桌前练字,心里的怒气不禁更盛。 “筱儿……”这拉长声调的话音,昭示着燕王氏的不满。 燕筱抬头看了看自己的母亲,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搁下笔,轻笑道:“母亲,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你自己不清楚吗?”燕王氏恨声道。 燕筱沉默半晌,然后叹了口气道:“母亲,我的终生大事能不能让我有些选择权?” “选择权?我给你的选择权还不够吗?从前几年你就这么对我说,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我也就豁出去了,在你父亲面前一个劲替你搪塞,可你呢?”燕王氏横眉立目的说道。 “你根本没把这当回事吧,前两天我那个远方侄子来,你不满意不说,还让鹏儿把他暴打了一通,这算什么?是要在姑娘的时候就落下不贤的名声吗?” 燕筱低头不语,燕王氏看自己一贯好强的女儿低下了头,心里也有些心疼,语气也便放缓和了。 “不是我说你,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已经快会跑了,这可再也耽误不得了。今天这慕潜来了,我已经替你看过了,不管是相貌还是身份,足能和你配得上,也不算辱没你了。” 燕筱脸上的苦涩一闪而逝,低低的说道:“母亲,可我见外男,于礼不合啊!” “什么叫于礼不合?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乔装改扮出府的事情!”燕王氏放出了杀手锏。 燕筱愣了愣,脸色有些发白,嘴唇紧抿着,一声不吭了。 燕王氏上前拉住燕筱的手,叹了口气道:“儿啊,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书读多了,总会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可我们身为女子,最终的归宿还不就是嫁入别家,然后相夫教子么!” 燕筱还是不吭声,燕王氏也不说旁的了,拉着燕筱就往前宅去。 燕筱略挣扎了下,最终便顺从了。 等回到这会客厅,慕潜便站了起来,笑的很温煦。 虽然他表面上是对着燕王氏在笑,可那一双眼睛,已经全落在了燕筱的身上。 这还是慕潜第一次见到燕筱。 初见便是惊艳。 慕潜在自己的属地,就不止一次的听人说起过燕筱的才名,而且见过她的人都说,这位郡主不光才华满腹,而且貌若天仙。 慕潜开始还是持着怀疑态度的,因为他见过太多的燕朝宗室了,那些身上流着燕朝宗室血液的女子,似乎都不太好看。 好像是先皇的血脉太过强大,让这些女子们几乎都有些刚强,反而缺失了女人的柔媚。 直到今天见到了燕筱。 慕潜才觉出外面的传言并未虚妄,这个女子还真称得上钟灵毓秀这四个字。 不管是从哪个角度去看,这个女子都是极为漂亮的。 这还不是最吸引慕潜的,毕竟美女慕潜见的多了,最吸引慕潜的还是燕筱身上自然流露出的气质。 高贵典雅却又温婉动人,这样两个迥然不同的气质在燕筱身上得到了完美融合。 “咳咳,潜儿,这就是你的表姐燕筱,筱儿,还不见过你表弟?”燕王氏见慕潜都看直眼了,不禁暗笑。 慕潜惊醒过来,自觉方才有些失礼,不禁拱手道:“见过燕筱表姐。” 燕筱冷着脸没吭声,燕王氏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慕潜却笑道:“姨母,刚刚是我不对,看的有些入神了,让表姐有些生气,这也是我的错。” 燕王氏一笑,“都是自家人,何必拘于那些俗礼,筱儿,潜儿都给你赔礼了,还不大度点?” 燕筱这才勉强的万福了下,轻声道:“见过慕侯爷。” 这句话俨然在和慕潜保持距离,慕潜心里掠过了一丝不快,这个女子,美则美矣,但好像有些太不知趣啊。 燕王氏心里也不高兴,但她当着外人的面,自然不好多说,三人便重新归座。 慕潜这时候便发挥了自己的聪明才智,专拣些好听好玩的事情说,逗得燕王氏是前仰后合,但燕筱全程面沉似水,似乎根本没听见。 就是慕潜有时候故意将话题引到燕筱身上,燕筱也只是淡淡的一句不知道,不清楚,便不吭声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最终慕潜也只好起身告辞,临走的时候,燕王氏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还想说什么,慕潜却只是一笑。 “姨母,都是自己家人,我想,可能是燕筱表姐对我有什么成见吧。” 燕王氏心中宽慰,看慕潜的目光不禁更加欣赏了,这个少年,身份尊贵,模样周正,关键是还通情达理的,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良婿啊。 等慕潜出了燕王府,上了自己的马车后,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掺杂了怨毒和愤怒的表情。 慕潜暗暗攥紧了自己的拳头,心中恼怒至极。 这个燕筱居然敢这么不给自己面子,从小到大,还没有谁让慕潜这么难堪过。 你不过是个郡主罢了,就是父亲身份尊贵,和你也没多大的关系,毕竟你是个女子啊! 慕潜就这样气冲冲的回了馆驿,黄宇正在这里等着他。 开始的时候,黄宇是想让慕潜住在自己府上的,可这样有些太过明目张胆了,最后便将慕潜安排到了一处别院。 慕潜回来后,黄宇就发现他气色不正,尤其一双眼睛里,都快要喷火了。 “侯爷,怎么了?”黄宇悄声问道。 “哼!今天我去燕王府,其他一切顺利,可就是见到燕筱之后,这个娘们居然敢给我脸色看,真是气死我了。”不管慕潜城府再如何深,可年岁在那摆着,遇到这种事,还是让他无法接受。 黄宇却听的心中一喜,这个结果再好不过了,毕竟要是这慕潜真和燕展联合到一起,那么燕朝关场无形中就又多了一股变数。 而远处伺候着的孙智却听到心中一动,然后故意咳嗽了一声。 这下吸引了慕潜的注意力,他嫌恶的看了孙智一眼,然后没好气的说道:“怎么了?” 孙智点头哈腰的说道:“没什么,就是听小侯爷这么一说,我想起了件事。” “什么事?说!” “小的不敢说!” “有什么不敢说的?快他妈给我说!”慕潜火了。 孙智这才说道:“本来我不想说的,但是听到小侯爷这么一描述,小的也觉得十分生气,而且这位郡主为什么这样,我似乎也能猜出一二来。” “为什么?”慕潜的神色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黄宇这时候也明白过来,不禁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孙智,心说这小子干别的不行,弄点阴谋诡计可是一等一的好手啊。 果然,孙智接着说道:“我听到坊间有些传闻,都说这位郡主和一位大才子关系密切,似乎……” 啪! 慕潜手边的一尊官窑白瓷花瓶变为了地上的碎片,黄宇有些心疼的眨眨眼,这可是他的东西啊。 慕潜眼睛都有些红了,盯着孙智说道:“你这话可当真?” “应该没错!” “告诉我,那小子是谁!”慕潜就觉得自己的头都绿了。 虽然在今天之前,他连燕筱的面都没见过,可今天他看到了燕筱,并且觉得对方能配的上自己,那这燕筱就是属于自己的。 现在听到别人说,自己的女人居然和别人关系密切,而且这还是让燕筱对自己这么冷淡的原因,慕潜怎能不怒。 孙智犹疑了片刻,慕潜噌的站起身来,走到了孙智跟前,盯着他说道:“告诉我,是谁?” 孙智后退了半步,躬下身子,低低的说道:“沈毅沈三变!” “沈毅?就是那个写出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沈三变?”慕潜当然听过沈毅的名声,实际上现在燕朝,尤其江南道一带,没听过沈毅名声的人,已经没有了。 “没错,就是他!” “怪不得!”慕潜嘀咕了一句,这也算情理之中,毕竟对方才华惊天,而燕筱又是个才女,这样的两个人没理由不吸引对方。 可越是这样,慕潜就越是难受。 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慕潜目光阴沉的在屋中走了几步,然后阴恻恻的笑了。 “一个没有功名,甚至连士籍都被革除的落魄世家子弟,居然能让这位郡主如此倾心?好,那我就陪你玩玩,看看你这沈三变到底有什么能耐。” 孙智和黄宇闻言偷偷交换了一个眼色,脸上都露出了轻快的神色。 尤其孙智,简直忍不住要欢呼了! 在他看来,沈毅被慕潜这样的人盯上,那简直必死无疑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翠微阁之行 “好了小侯爷,你来扬州几天了,也没出去散过心,今天我带你去个好地方。”黄宇神秘兮兮的说道。 “什么地方?” “去了就知道了!” 翠微阁。 此时的翠微阁正是热闹时候。 自从裴瑛退隐,时熙也不再经常出来见客后,这偌大的扬州城,四大花魁中风头最盛的,也就是这位杜语杜姑娘了。 慕潜下了车,仰头看了看灯火璀璨的花楼,脸上似笑非笑。 “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这不就是清楼么?” 黄宇点点头,“是清楼不假,但里面的人可跟一般的不同,小侯爷进去就知道了。” 慕潜心中有些不屑,他是见过世面的,自己的属地虽然不算繁盛所在,可当年在京城,他可是啥也玩过。 现在来到这里,尤其看到门口还有很多老百姓驻足观望,心里不禁有些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真正上档次的地方,一定是优雅干净的,比如秦淮河上的那些顶级花船。 像这样热闹的,已经先失了格局。 在门口接客的人当然认得黄宇,一见他来了,唬的赶紧上前来迎接。 “少府,您来了!” 黄宇没吭声,孙智已经上前言道:“少废话,去通知人,就说今天少府陪一位重要的客人来,要见见杜姑娘。” “这……”这位略有迟疑。 孙智把眼一瞪,“怎么?我没说清楚还是你没听明白?” “回孙爷,今天杜姑娘偶感风寒,不见客的。” 慕潜在后面听到了,不禁冷哼一声,“不过是个倚门卖笑的罢了,还挺有架子。” 能在清楼这等鱼龙混杂的地方做接待,肯定都是一等一的聪明人物,不然也不能干的下去。 这位偷眼看了看慕潜,然后就低下头去不敢吭声了,他一眼就能看出这位小公子绝非一般人。 尤其还由黄少府亲自陪着过来,身份绝对非同一般。 黄宇此时则傲气十足的说道:“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也得让杜姑娘出来见客,去回信,就说少府说的。” 这位点头哈腰的应了,然后一溜烟的回到后面告诉了老妈子。 这翠微阁的老妈子姓冯,当年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只是后面人老珠黄了,才就地转行做了老妈子。 她一听手下的回话,不禁就是一皱眉。 凭心而论,她是很不喜欢黄少府的。 因为这个人虽然身份很高,却极为的吝啬,往常来这里都是白吃白喝的。 现在一听又来了,而且还领着个人,听手下的描述,应该还是个贵客。 这让老妈子也很作难。 昨天杜语就告诉她了,今天闭门谢客。 作为翠微阁的摇钱树,杜语享有最高的特权,冯老妈子就差把她当祖宗供上了。 因此听她说身体不舒服,当然没口的答应。 现在黄少府却来了这一出,让冯老妈子很作难。 她迟疑了片刻,然后叹了口气,开门做生意,碰到黄宇这样的,根本没有半点办法。 尤其人家父亲还是扬州知府,这要是得罪了,买卖也就做到头了。 冯老妈子起身迎了出去,黄宇等人自然不可能在门口那等着,早有人将他们让进了一间雅间。 慕潜用挑剔的目光审视着屋子里的陈设,然后嫌恶的皱了皱眉头。 虽然富丽堂皇,可是极为的烂俗,实在不是慕潜喜欢的。 这时候冯老妈子也来了,人还没进屋子,笑声就已经先传了进来。 “呦,我说今天怎么喜鹊老是叫呢,原来是少府要来啊!” 说着冯老妈子走了进来,她先头的话根本没人搭腔,黄宇只是坐在椅子上慢悠悠的喝着茶。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冯老妈子是个经过见过的,这点事当然难不倒她。 她见机极快,一见一名不熟悉的少年坐在主位,黄宇都陪坐在一旁,就知道这人身份极高。 于是未语先笑,“这位俊俏的官人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看着好面生啊!” 慕潜根本不想搭理这个女人,在他看来,这个脸上敷着一层厚厚的粉,却都遮不住皱纹的女人,连跟他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孙智呵呵一笑,“别说没用的了,今天少府陪着小侯爷过来,就是为的取乐,叫你们杜姑娘出来就行,别的不用你费心。” 冯老妈子心中一颤,小侯爷! 扬州城除了燕鹏外,还有谁是小侯爷? 莫非是京里来的? 虽然心中惊骇,但冯老妈子表面还是很镇静的说道:“看您说的,我这不是听到少府过来了,特意过来打个招呼么。今天杜姑娘确实身体不舒服,正在休息,我要是叫她出来,再冲撞了几位贵客,岂不是更不美了?不如我找几个当红的姑娘过来,先陪几位吃吃酒罢。” 说着冯老妈子一使眼色,外面鱼贯而入四五名姑娘,一个个虽然不说天姿国色,可也相当的漂亮了,都是上等姿色。 “姑娘们,先去陪着几位爷喝酒,今天这都算是我请的,少府您看……”冯老妈子笑呵呵的还没说完。 黄宇一扬手就是一巴掌,打的这冯老妈子脸上的傅粉都掉下去了一半。 那苍白的面庞上瞬间多出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我说让你叫杜语过来,你废什么话?今天,就是天塌了,我也要让杜语出来见见。”黄宇冷声道。 他是觉得自己好容易领着慕潜出来,本来是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可自己说话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忽视,实在让他有些不好受。 任凭这冯老妈子再如何的圆滑,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众被人扇了一巴掌,她也有些下不来台了。 可听黄宇的话,今天的事还算没完。 无奈之下,她只好低声道:“知道了少府,我这就去叫杜姑娘。” 等她走后,慕潜呵呵一笑,“这什么杜姑娘是什么来头?居然这么大的架子?” “呵呵,再来头大,一会还不是得乖乖的过来陪咱们?”黄宇眼中闪烁着贪婪的目光,笑着说道。 随着他父亲确认即将升迁的消息传回来,黄宇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欲望了。 当初他父亲在扬州做知府,一做就是好多年,他在这里生活,总归要注意影响的。 尤其黄江又是个很爱惜羽毛的人,当然不允许他明目张胆的做出什么混事来。 可现在他们马上就要走了,他也就没了啥顾忌了。 实际上要不是因为他听到了些消息,说是沈毅在京中甚得上面看重,他早就直接找人把沈毅给干掉了。 不过现在既然慕潜来了,孙智又巧妙的将祸水东引,他也就乐得看看沈毅被慕潜盯上后会落个什么下场。 这就是最近黄宇开始频繁出没清楼等地,并且越发跋扈的原因。 而此时冯老妈子已经来到了后面杜语住的院子,还没等她走到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阵阵笑声。 听声音也不像是有病的,冯老妈子心中便是一松,要是杜语真得病了,这事还就不好办了。 她推门而入,就见杜语和李纯一两人正围坐在桌前,边吃着酒水边谈笑。 一见冯老妈子来了,杜语先站起身来,“冯妈妈,你怎么来了?” 冯老妈子苦笑一声,“杜姑娘,黄少府来了,还领着个小子,看样子还是个官宦子弟,现在指名点姓的要你去呢。” 杜语一皱眉,“您就没说我病了吗?” “说了,可也不知道这姓黄的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上来就打了我一巴掌,姑娘哎,您看我这脸!” 听她这么一说,杜语才发现冯妈妈脸上的巴掌印,脸上不禁也有些不好看。 “往日的黄少府不是这个样子的啊,最近这是怎么了!”杜语嘟囔了一句。 “唉,谁知道啊,可今天这关怎么着也得度过去啊,要是有一点办法,我也不来找姑娘你,可这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吗!”冯老妈子苦笑着说道。 杜语点点头,“既然这样,我就去看看吧。” 说完杜语就要更换衣裳出去,李纯一在一旁看着,突然说道:“我跟你一起吧。” “你?”杜语有些惊诧。 “对!我跟你一起去看看!”李纯一淡淡的说道。 “李姑娘,我劝你还是不要去的好,这些达官贵族的子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您去了,万一出点什么事,可……”冯老妈子没说完。 可她的意思谁都明白,毕竟李纯一长得也是绝色,若是去了被有心的人盯上,可怎办? 李纯一一笑,“冯妈不用担心,我自有手段,我这去也是放心不下杜姑娘,毕竟对方这阵势,不像是个好说话的啊!” 既然李纯一坚持,冯老妈子当然无话可说,杜语也就不吭声了。 她并没有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太出奇的,虽然被逼着出来见客有些不情愿,但对方身份和权势到了那个地步了,也就无话可说了。 至于其他的,杜语还真不信这黄宇敢做出来。 花魁的名头不是白叫的,她的声望和地位都保证了,只要她不愿意,那么没谁敢让她屈服。 第二百四十六章 陪我走走 此时沈毅正在和老郑谈话。 老郑这几日去了泉州,今天刚赶回来,根本没进家,直接就来了同福客栈。 此时的老郑已经和前几个月截然不同,穿着一身名贵却很骚包的衣服,满面红光神采飞扬,就连那曾经瘦小的身材都有些发福了。 沈毅看着有些好笑,不禁打趣道:“我说老郑,有些日子不见,你就跟气吹起来的一样啊,居然这么胖了。” 老郑嘿嘿一笑,“小公子,实不相瞒,我这些日子在泉州可谓吃尽了美味,整天都是在酒桌上徘徊,想不胖都不行啊。” “你去泉州干什么了?” “还不是因为小公子的红楼梦太火了么,泉州那边有大书局想和我协商,一起印刷这本书。” 沈毅有些不相信,这年头根本没有版权意识,人们觉得好的书,都是随便印的,还用叫老郑过去商量? 察觉到沈毅眼中的怀疑,老郑嘿嘿一笑,“您不清楚,这书局可不是一般的书局,这可是当年给皇家印刷东西的书局,总得讲点面子,而且这掌柜的年纪轻轻还是个女子,可却是个极有眼光的人。” “还是个女的?”沈毅不禁更好奇了。 “对啊,刚去了我也吓一跳,可就是这个小姑娘,做起事来要比很多男的都爽快,她的意思很明确,就是想通过我和小公子你取得联系,以后再有新书,她的书局都想参与进来。” 沈毅用关爱的目光看着老郑,那意思就跟看傻子一样。 “老郑,这不像你的性格啊,你这么多年的生意人,莫非是脑子糊涂了不成?这样的事,你居然肯答应?” 老郑嘿嘿一笑,“其实我真不是个吝啬的人,之前你们都误会我了,我这次是真心佩服这个女娃,想替她说句话罢了。” 沈毅似信非信,他根本不相信老郑这样的人,能突然之间变了性格,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可见人的肮脏交易。 沈毅心里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有人进来了。 老郑一见这人,立马站起来,恭恭敬敬的立到了一边。 沈毅抬头一看,就看到了男装打扮神色疲倦的燕筱。 沈毅赶忙也站起身来,“燕……晓公子,你来了!” 燕筱点点头,转头对一旁的老郑说道:“我有些话,要单独对沈公子说。” 老郑立马就走,片刻都不敢耽搁。 目送老郑出了房门后,燕筱垂下目光,然后疲惫不堪的坐到椅子上,一时间沉默下来。 沈毅看出燕筱情绪低落,但也没问为什么,只是坐了下来,给燕筱倒了杯热茶。 “喝杯茶吧!”沈毅将茶杯递了过去。 燕筱接了过来,双手抱着茶杯,还没喝,眼泪却扑簌扑簌的落了下来。 沈毅心里一紧,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燕筱哭。 往常燕筱给人的印象都是大气优雅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过沈毅也没急着追问,只是掏出一方干净的手绢递给了燕筱。 燕筱接过来,擦了擦眼泪,然后抬起头自嘲的一笑,“是不是很惊讶?” 沈毅摇摇头,“没有,反而觉得这样的你才算真实的。” “什么意思?莫非我以前就不真实吗?”燕筱反问了一句。 “是啊,那时候你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个饱经沧桑看破红尘的老妪,完全不像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子。” 燕筱沉默片刻,然后哑着嗓子问道:“那现在呢?” “现在,你变得真实了,至少不再那么的高高在上。”沈毅微笑着说道。 “贫嘴!”燕筱笑骂了一句,然后叹了口气道:“难道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哭吗?” “不好奇,因为我能猜出个大概来!” “哦,说来听听!” “以郡主你的身份和地位,扬州城能让你委屈到掉眼泪的也就王爷和王妃二人了,而郡主你素有贤名,为人又正直,唯一的缺点就是至今未婚,所以答案昭然若揭啊,肯定是被家里逼婚了吧!” 沈毅说完后,燕筱盯着沈毅好半晌,然后叹了口气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很让人忌惮的。” 沈毅笑着没有回应。 燕筱声音渐渐低落下来,近似呢喃的说道:“我就不明白,女子难道非得嫁人吗?我没有遇到心中属意的人,这也是错吗?为什么非要逼着我去见我根本不喜欢的人,还要强行撮合我们呢?” 沈毅听了,也是叹了口气,他不知道怎么去安慰燕筱,沉吟半晌,最终才轻声说道:“我很理解你的意思,这是这个时代的错,而不是你的,不过我相信,在很多年以后,那时候的人们,尤其你们这样的女子,肯定会有属于自己的自由的。” “自由……”燕筱重复了一遍,眼中渐渐泛起了神采。 “是啊,自由就是你想嫁就嫁,没人强迫你,甚至没人去背地里非议你,人们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活着。” “真的有那样的时代吗?”燕筱无比羡慕的说道。 “会的,肯定会有的,至少我当年差点就看到了!”沈毅淡淡的说道。 屋中一时变得沉默了,过了会,燕筱神情平复了,抬起头来对沈毅说道:“多谢!” “谢什么?”沈毅笑着问道。 “谢谢你能对我说这些,看来我真的没看错你,梁师兄也没评价错你,你果然不是一般人。” 沈毅心中一紧,还以为刚才自己说的话,被这位天纵奇才的郡主猜透了。 “我今天偷着溜出府的时候还在想去哪里,本来想找裴瑛的,可这些事,我连裴瑛也不想告诉,最后就想到了你,当时就有一种直觉,整个扬州城,能理解我的,貌似也就只有你了。” 沈毅看着对面那个脸上犹带泪痕,可笑容如花般灿烂的燕筱,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心疼。 这个女子本来能更优秀的,却被这曹丹的时代给束缚住了。 “走,陪我出去散散心吧!”燕筱起身,笑颜如花的说道。 沈毅当然没有理由拒绝,两个人并肩而出,一边谈笑着,一边走了出去。 这一幕都被站在远处的老郑看到了,他颇为激动的看着,脸上还带着一丝慈母般的微笑。 对沈毅,他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的,甚至他不止一次的怀疑,这沈毅根本就是个神仙下凡,不然怎能那么聪颖? 而燕筱又是江南道第一才女,性情又温婉动人,这两个人要是能走到一起,简直是天作之合。 “小公子,你可得把握住啊!”老郑心里暗暗使劲。 沈毅陪着燕筱来到街上,两个人上了马车,沈毅问了一句。 “去哪里?” “陪我去翠微阁吧,我想见见杜姑娘了。”燕筱靠着车厢轻声言道。 沈毅有些古怪的笑了。 “你笑的怎么这么可恶呢?”燕筱笑骂了一句。 “似乎郡主心情一不好,就想去逛逛清楼啊!是这样吗?”沈毅促狭的笑道。 “是吗?我倒没觉得,只是现在裴姑娘退隐,时熙也淡了心思,水敏姑娘回老家还没回来,偌大的扬州城,能跟我说得上话的,或者能让我看得上眼的,也就寥寥几人了,杜语姑娘算一个。” 燕筱淡淡的说道。 马车扬鞭而行,朝着翠微阁的方向而去。 而此时的翠微阁中,慕潜正用惊艳的目光看着杜语跟李纯一二人。 本来没有多大的心思,可等一见到杜语二人后,慕潜简直惊住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看似不起眼的翠微阁,居然还有这等绝代佳人,而且一出来就是两个。 黄宇此刻也很震惊,看着站在杜语身旁,亭亭玉立的李纯一,眼神中满是贪婪。 什么时候,翠微阁又多了这等货色? “见过黄少府。”杜语盈盈下拜。 黄宇这才清醒过来,然后咳嗽了一声,指着慕潜说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慕潜慕小侯爷,今天的贵客,杜姑娘可得陪好喽。” 杜语听完,心中也是一惊。 慕潜,这个名字她也听说过。 居然是他。 这样的身份怪不得让黄宇都毕恭毕敬。 杜语上前来,飘飘万福,“奴家见过小侯爷!” 慕潜的眼神都挪不开了,说实话,美女慕潜见的多了,可如杜语这般有味道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尤其靠近一点后,慕潜就发现这杜语,虽然五官不算精致,可组合到一起后,就是那么的和谐跟漂亮。 简直无一不美的。 “好说好说,本来听外人说起杜姑娘的时候,我还以为都是溢美之词,可今次得见,我才发现,那些传言都不是虚妄啊!”慕潜叹了口气,轻声笑道。 杜语微微一笑,“小侯爷说笑了,奴家不过是个普通女子,都是各位抬爱罢了。” “那这位是……”慕潜指着身后的李纯一,问道。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叫做李纯一,刚来扬州没多久。”杜语介绍道。 李纯一也盈盈万福,“见过小侯爷跟少府大人。” 声音清丽绝俗,让人听了都那么的舒服。 黄宇心驰神摇,简直不能自拔。 倒是慕潜显得淡定很多,点了点头,然后笑着说道:“纯一……好名字!” 第二百四十七章 豁出去了 李纯一神情淡然,根本没在乎慕潜那灼热的目光。 落座之后,气氛居然一时间变得有些沉默起来。 黄宇本来想见到杜语后冷嘲热讽几句的,可不知道怎的,一见到杜语后,那些话就都说不出来了。 慕潜更是死盯着李纯一,根本就无暇管别的。 只有孙智神情猥琐的偷偷看了二女一眼,然后心里暗自冷笑。 他有一种很阴暗的愉悦感。 因为他知道,杜语这样的女人,是他这辈子也不可能触摸到的,不说别的,就是自己的面貌都配不上人家。 可越是这样,孙智心里那股邪火就越盛。 今日慕潜来此,孙智便抱着看笑话的心态来的,他想看看,自己高攀不上的女人,在遇到慕潜这样的王孙贵族后,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李姑娘是哪里人?”慕潜先问了一句。 李纯一淡淡的说道:“不知出身何地。” 慕潜眼中一丝厉芒一闪而逝,然后拍了拍自己身边,“过来,坐到这里来。” 气氛陡然一变。 杜语便想起身说话,黄宇却压住了她的手,然后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吭声。 慕潜则用玩味的目光看着李纯一,他想看看这个高傲的女人接下来会是什么反应。 他喜欢这样的感觉,尤其李纯一长得很合他的胃口。 李纯一沉默片刻,然后站起身来,缓步走到他身边。 杜语眼神中满是惊讶,她以为李纯一的脾气会让她直接拒绝,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佳人慢慢走了过来,慕潜嘴角也微微扬起。 等李纯一坐下之后,外面有人流水一般送进来各种珍馐美味,冯老妈子更是站在外面心如火烹。 她是个经过风浪的女人,自然看出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她不禁暗暗祈祷,希望千万不要出什么事。 “斟酒!”慕潜指了指面前的空酒杯。 李纯一若无其事的拿起了酒壶,便替慕潜斟满了。 不但如此,她还站起身来绕桌而行,给黄宇也倒满了酒。 这一手让黄宇脸上有些不好看。 这其实是很犯忌讳的。 因为慕潜已经表明了态度,那就是他对李纯一很有兴趣,那么黄宇就不能再有任何想法。 可李纯一这一倒酒,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果然,慕潜盯着李纯一,试图从这个女人脸上看出点表情来。 可他失败了,因为从始至终,他都没看到李纯一脸上有多余的表情。 这时候杜语也察觉出气氛不对来,便先笑着说道:“今日小侯爷和少府来此,便让我给几位鼓瑟助兴吧。” 说着,杜语对一旁伺候的人们使了个眼色,有人便将东西都准备好。 往日杜语是很少弹奏什么的,今天也算破了例了。 可就是这样,黄宇和慕潜的神色也都是淡淡的,杜语暗暗咬了咬嘴唇,然后坐下之后,纤手一拨,便开始了弹奏。 等杜语将现在扬州城最流行的几首曲子弹奏完后,慕潜有些不屑的冷哼一声。 “我以为千呼万唤方才出来的花魁会有什么了不起的,原来也不过如此。” 这句话一出,屋子里的气氛更加尴尬了。 杜语低下了头,身子有些颤抖,但还是强忍着心里的委屈,轻笑道:“不过是外人抬爱,让小侯爷见笑了。” 孙智这时候心情简直不要太爽,趁机说道:“既然知道小侯爷不爽,那还不去敬杯酒?” 此话一出,杜语神色不禁更加尴尬,她是滴酒不沾的,很多人都知道她这个习惯。 所以时间长了,也就没人劝她酒了。 可今天这个样子,明摆着是在给她难看。 杜语正在踌躇的时候,李纯一站起身来,微微一笑,“今日小侯爷来,是看得起我们,我妹妹不能喝酒,这酒我替她敬了。” 慕潜闻言,淡淡的说道:“你替她喝酒,你凭什么?” 这句话就是在将李纯一的军,李纯一却毫不在意,直接抄起桌上的酒壶来,微笑着说道:“小侯爷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做显得很没有诚意?那好,我就让诸位看看诚意。” 说罢,李纯一一仰脖,开始对瓶吹。 这酒当然不是一般的酒,是江西出的鼎鼎有名的透瓶香,虽然没有后世蒸馏酒那么烈,可也相当有劲头了。 一般的壮汉也不敢说喝这么一瓶,李纯一一个女子却敢这样对瓶吹。 杜语急走几步想上前来阻拦,却被孙智挡住了,他嘻嘻笑道:“杜姑娘,今天小侯爷发了话,谁说什么也不好使,这位李姑娘既然诚心谢罪,您就让她去吧。” “滚开!”杜语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冷声道。 孙智脸上的笑意渐渐冷却,“杜姑娘,您骂我无所谓,可您也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不要以为当了花魁就真怎样了,我家少府跟侯爷发话,你就得乖乖听着。” 杜语怒气勃发却说不出别的来,因为事实本就是这样,自己再怎么清高,可身为一个倚门卖笑的女子,生来就是被人作践的啊!此时李纯一则已经将一瓶酒喝完了,滴酒未洒,喝完之后,将瓶子搁在桌子上,目光清澈的看着慕潜。 “小侯爷,这次可满意了吗?” 这一下,慕潜和黄宇还真就说不出别的什么了,毕竟对方都已经这样了,也就算揭过去了。 再次落座之后,气氛就又截然不同,杜语已经知道今天宴无好宴,也就沉默了很多。 李纯一则坐在慕潜身旁,慕潜说一句,她就应一句,其余时间也是沉默不语。 黄宇当然看得出慕潜的心思,说实话,要不是因为今天是第一次见到李纯一,不然黄宇也得对李纯一倾心。 这个女子洒脱而率直,还很有味道,实在是他们这样看惯美女的贵族子弟的最爱。 不过现在慕潜先看上了,他也就不说话了。 慕潜心里其实也很不舒服,这个李纯一虽然表面恭敬,可谁都看得出她的敷衍之意,尤其刚才一瓶酒喝下去,实际上就是在用行动疏远慕潜。 如果李纯一刚刚对自己求情,自己也就算了,可李纯一没有,反而用更猛烈的方式怼了回去,这就在告诉慕潜,我不会屈服的。 这反而激发了慕潜心中的好胜心。 不过一个女子,我就不信你今天还能千杯不醉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慕潜频频跟李纯一举杯。 李纯一则是来者不拒,而且都是一口干,动作干净利落,让黄宇看了心中都不禁暗喝一声彩。 好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 这样喝着酒,过了没一会,事情就发生了变化。 因为李纯一是越喝越清醒,那双秋水双瞳简直亮的可怕。 反倒是慕潜,越喝越带醉态,最后已经开始把持不住自己了。 言语动作间都已经有了醉意,黄宇看的心中好笑,可还没等他笑出来。 局势陡然逆转,就见李纯一猛然站起身来,一把将杯中的酒水泼到了慕潜的脸上。 慕潜脸上的表情还保留着刚刚的样子,却似乎是被这杯酒水给僵住了一样,显得十分滑稽。 “小侯爷,请自重!”李纯一冷声说道。 黄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孙智可都看到了,刚刚慕潜借酒遮脸,伸手就去摸李纯一的腿,可孙智看的清楚,慕潜的手刚接触到李纯一的裙摆,李纯一就跟弹簧一样蹦了起来。 然后泼了慕潜一脸的残酒。 慕潜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不禁恼羞成怒,长这么大,他还没吃过这个亏。 气的他浑身都在颤抖,指着面前的李纯一,“贱人,你居然敢……” 李纯一眉毛一挑,“小侯爷,我在说一次,请你自重,而且我很讨厌贱人这两个字。” 慕潜气极反笑,然后扭头看向黄宇,“黄少府,你这安排的……还真是好啊!” 黄宇也是十分的震怒,他怎么想得到这个李纯一会这么刚烈,所以站起身来冷声道:“来人,把这个女子给我绑起来,居然敢袭扰侯爷!” 外面有黄宇随身带着的人,听到后就冲了进来想动手,李纯一当然不肯束手就范,这顿酒她也吃够了。 以她的脾气,刚刚就想发作了,不过是想帮着杜语压下事情来,才强忍着没有发作,可后来她发现慕潜越来越不像话,不但言语间诸多猥亵之意。 甚至到后面开始动手动脚的,这让李纯一忍无可忍了,她才不是那种瞻前顾后的脾气,在她看来,不过一个侯爷罢了,当初死在自己手里的达官贵族还少吗? 大不了到时候带着杜语一起跑路就行,你现在给我耍威风就是不行。 现在见冲进来一群人,李纯一脸上不禁浮现一丝冷笑。 “一起上吧!” 说完一脚将面前的酒席踹翻,盘碟四分五裂,动静传到外面,冯老妈子差点没吓死过去。 她最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黄宇这时候也火冒三丈,他本来是想带着慕潜过来寻欢作乐的。 结果却出了这么档子事,实在让他下不来台。 他冷声道:“把这个疯婆娘给我拿下,出了事算我的!” 他的随从们便如狼似虎的冲了上去! 第二百四十八章 风波渐起 李纯一毫不畏惧,将杜语护在身后,独自迎战这些如狼似虎的护卫们。 慕潜身边当然不会是一般的护卫,虽然不能称之为一流高手,可也都相当不错了。 可面对李纯一的时候,这些人就成为了土鸡瓦狗,简直不堪一击。 不过几个照面,李纯一就将这群人打倒在地,慕潜脸色铁青,黄宇则简直要恨死了。 本来好心好意的带着慕潜出来散散心,这下可好,算是惹出了大篓子。 黄宇拍着桌子大吼道:“都他妈死了吗?赶紧给我过来,全都给我上!” 自从那天在裴瑛的书坊里被教训了一顿后,黄宇就吸取了教训,随身也都跟着护卫的。 可他这群护卫,连慕潜的那些人都比不上,怎么可能是李纯一的对手。 干净利落的收拾完这群人后,李纯一踩着这些人的身体,神情淡然的走到了黄宇和慕潜跟前。 “还有什么伎俩,都一起使出来吧,姑奶奶今天奉陪到底。” 慕潜眼睛里简直都要喷火了,看着李纯一,低声道:“你就不怕满门抄斩吗?” 李纯一闻言淡淡一笑,“不好意思,姑奶奶我本来就是孑然一身,孤家寡人一个,你想满门抄斩都不可能。” 慕潜站起身来,点了点头,“好,很好!” 说完就要往外走,李纯一喊了一声,“慢着。” 慕潜站住脚步,然后似笑非笑的回头道:“怎么?你还敢打我不成?” “你想错了,我是说,这些砸碎的家伙跟碗碟你得拿钱出来啊。”李纯一冷声道。 慕潜愣住了,然后脸上涌起了一抹血色,不过他这是气的。 黄宇见状赶忙上前,还想说什么,慕潜已经一把拨开黄宇,然后看着李纯一。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当然知道。” “好。”慕潜看了黄宇一眼,“带钱了吗?” 黄宇看向孙智,“带钱了吗?” 孙智一慌,他怎么可能带钱?往日跟着黄宇出去,不管是吃喝玩乐,还是买东西,哪里花过钱,所以他也养成了不带钱的习惯,并感觉随身装着银票是件很没有格调的事情。 今天被黄宇这么一问,孙智呐呐不语。 李纯一冷笑,“几个男子汉来喝花酒,居然一分钱不装,还真是好意思啊!” 此时站在外面的冯老妈子听到这句话,一口气没上来,扑通又晕了过去。 因为她知道,这一闹,日后翠微阁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慕潜眼睛都快充血了,一把扯下身上随身佩戴的玉饰,直接扔了过去。 “这枚玉佩最少值一万两银子,就算抵扣了。” 李纯一接在手里,掂量了掂量,微微一笑,说了一句让慕潜差点吐血的话。 “我怎么知道这不是假的?” “姓李的,你不要太过分。”慕潜简直要气疯了,要不是因为身边人都被李纯一给干趴下了,慕潜也知道自己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否则慕潜早就上去杀了这个女人了。 李纯一却微笑着,慢慢走了过来,杜语神情一紧,想扯住李纯一,但晚了一步,没有成功。 李纯一走到慕潜面前,李纯一身材高挑,所以和慕潜是平视的,她看着一脸怒气的慕潜,猛的扬起手来,就是狠狠一巴掌。 啪! 这记耳光让所有人都安静了,慕潜则歪着头,神情一时间居然变的很迷茫。 直到脸颊上那火辣辣的疼痛传来,慕潜才终于明白过来! “你刚才不是问我敢不敢打你吗?这就是答案。”李纯一淡淡的说道。 自己…… 居然被人打了! 打自己的还是个身份低贱的女人! 这个事实让慕潜眼珠子瞬间就红了,他怒吼着就冲了上来,慕潜自幼也是学过拳脚的,这挟怒而来的一击倒也有些模样。 可李纯一连正眼看都没看他,直接又是一巴掌。 啪! 这次打的是另一半脸蛋。 然后李纯一满意的叹了口气,“就是说吗,这样对称了才好看!” 慕潜这次站在那浑身颤抖着,却没有过激的冲动。 因为慕潜知道,自己跟这个女人的武力差距要比两人的身份差距还大。 自己上去就是找死的。 慕潜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居然渐渐恢复正常了。 李纯一本来满不在乎的,但看到慕潜居然冷静了,眼神深处不禁也有一丝惊讶。 她本以为,如慕潜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族子弟,面对这样的屈辱,应该会发疯的。 可他居然冷静了,可见其人倒也不算一无是处的废柴。 黄宇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只因为刚刚李纯一的两巴掌太快,他根本没反应过来。 这一下,黄宇就知道事情善了不了了。 刚刚怎么闹,也没事,现在这个不怕死的女疯子居然敢动手打人,这简直是自己找死啊。 至于孙智,现在已经吓得面色苍白的躲到角落里去了。 “我,现在可以走了吗?”慕潜轻声问道。 李纯一粲然一笑,“当然,慢走不送。” 慕潜转身就走,连一丝停留都没有。 黄宇在后面紧跟着,眼见一行人就要出去了,就见软帘一挑,沈毅和男装打扮的燕筱走了进来。 双方相遇后,气氛陡然一变。 沈毅和燕筱到了翠微阁后,本来就是想找杜语的,可在她的闺房中,没找到她,一打听,才有人告诉他们,说今日来了贵客,杜语出去见客了。 沈毅和燕筱相视一眼,然后便往前面赶来,可巧就碰到了收拾好细软正准备跑路的冯老妈子。 这个女人可谓见风使舵的高手,刚刚在暖阁外看到的场景让这个女人知道,翠微阁没有几天了。 既然这样,还不如趁现在先跑的好。 等一碰到沈毅和燕筱,冯老妈子如见救星。 她当然认得燕筱,也知道这位郡主和扬州城的四大花魁关系都不错,和杜姑娘也相交莫逆。 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看到了沈毅。 现如今的扬州,谁不知道沈毅的大名? 笑面狐,燕朝第一才子,风流词人…… 诸如此类的名声都让沈毅身上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但人们最津津乐道的还是沈毅身边似乎永远也不缺美人相伴,尤其当年艳盖扬州的裴瑛,只因为见了沈毅两面,就能舍弃一切,甘愿陪伴左右。 这足能说明沈毅的才华了。 而冯老妈子知道的也比别人更多一些,尤其当初那次文会,杜姑娘是参与了的。 后面杜语曾经跟冯老妈子说起过几次,言语间的推崇是冯老妈子从未见过的。 她虽然是个目不识丁的粗鄙女流,可对真有才学的人,她是极为尊敬的。 现在见到了沈毅,她立马就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沈毅身上。 “沈公子,快去看看吧。” “怎么了?” “今天黄少府来了,还有一位身份高贵的小侯爷,来了之后指名点姓的要杜姑娘出来见客。若是仅此也就罢了,可他们今天明摆着就是找事来了,后面杜姑娘的朋友出头,现在已经打起来了。”冯老妈子急急的说道。 沈毅听完也是一皱眉,小侯爷? 扬州城,除了燕鹏之外,还有哪个小侯爷? 燕筱却立马就想到了慕潜,她脸色也不好看,一马当先就往里面冲去。 沈毅瞬间就明白过来,他当然不能让女子冲在自己面前,因此几步就超过了燕筱,然后低声道:“可是今天去你那的那位?” 燕筱面冷如霜,冷声道:“应该错不了。” 这样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了这暖阁之中,正好和要走的慕潜跟黄宇打了个对脸。 双方一时都有些沉默,沈毅看到了慕潜脸上的两个大巴掌印,而后视线往后延伸,正好看到了李纯一,然后就愣住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李纯一。 李纯一也愣住了,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然后微微一笑,轻声道:“沈公子,好久不见。” 沈毅苦笑,“是啊,好久不见。” 可实际上,从京城一别,到现在也不过月余光景罢了,但再次见面,却如同真的好久不见了一样。 杜语看了看沈毅,又看了看李纯一,微微皱了皱眉头,却没说什么。 而慕潜此时也愣住了,因为他看到了站在沈毅身后,冷若冰霜的燕筱。 男装打扮的燕筱虽然乍看上去没什么破绽,可若是熟识她的人,自然能一眼认出来。 慕潜就看出来了,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燕筱怎么会跟一个陌生男人在一起? 而且看样子,两个人还很亲密的样子。 恰好这时,李纯一一句沈公子,让慕潜知道这个长得比女子还秀气的少年是谁了。 沈毅。 只能是他了。 原来传言是真的。 慕潜心中的嫉恨如同野草一样开始疯长。 尤其刚刚还对自己不假以辞色的李纯一,现在也巧笑倩兮的对沈毅说话。 这让慕潜的心理更加失衡,从小到大,他什么时候不是主角? 这些都是电光火石之间,几方之间的心理活动和对话,片刻之后,慕潜就已经恢复过来,然后先对着燕筱一拱手。 “燕……” 燕筱将头一扭,用嫌恶的语气说道:“不要叫我的名字。” 慕潜一愣,今日在燕王府,燕筱的态度虽然也很冷淡,可也不至于这么恶劣。 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第二百四十九章 真*疯狂打脸 自然而然的,慕潜就将目光投向了沈毅。 沈毅也察觉到了慕潜的目光,两方对视片刻后,慕潜神情越发的阴沉起来。 这个沈毅,远比他想象的还要难缠,因为慕潜从沈毅身上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如同宿命之敌一样,慕潜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深山里遇到一只猛虎的时候。 那是种极为危险的味道。 “沈毅?”慕潜声音略带喑哑的问了一句。 沈毅点点头,然后淡淡的说道:“慕小侯爷?” “你知道我?”慕潜说着,却看向了沈毅身后站着的燕筱。 毫无疑问,这一切只可能是燕筱告诉沈毅的。 这让慕潜的怒气更多了一分,不过他越是愤怒的时候,反而越是冷静。 “你说呢?”沈毅回答的也很有意思。 至少很多人没太明白,不过燕筱和慕潜却都懂了。 沈毅是在告诉慕潜,你怎么想的我都知道,而且事实就如你想的一样。 这种流氓一般的态度让慕潜的瞳孔急剧收缩,第一次,他对一个人升起了如此浓重的杀机。 站在慕潜一边的黄宇就觉得通体生寒,心中不免惊骇。 这个慕潜,怪不得能称为贵族子弟中的佼佼者,单凭这股气势就已是不凡了。 反倒沈毅毫无感觉,甚至脸上还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来。 “好像小侯爷,玩的不是很高兴。” 慕潜也笑了,只是他的笑容比寒冰还冷。 “还可以,只是我没想到,扬州城的姑娘们居然都这么泼辣,完全没有江南女子该有的温婉。” “哦?是吗?可我不这么觉得,因为敬人者人恒敬之,你说对吗?小侯爷!”沈毅盯着慕潜的眼睛,淡淡的说道。 黄宇在此刻有些按捺不住了,傻子也听出沈毅话里话外的嘲讽和揶揄之意来。 他本想发作,但又想起京城传来的那个消息,不禁有些投鼠忌器,想到这里,黄宇便对一旁的孙智使了个眼色。 孙智此时正恶狠狠的盯着沈毅生闷气呢,因为他发现,一段时间不见,沈毅反倒成长的更加丰神俊朗了,在那里随随便便的一站,就是一副画一般。 可越是这样,孙智心里的恨意就越是浓重。 他怎么也接受不了,当初在京城被自己戏耍的团团转的傻小子居然陡然变成了一个天才。 这让孙智极为的难以接受。 察觉到黄宇的示意之后,孙智心里有了底,在他看来,沈毅就是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白丁,只要少府点头,自己就有足够的资本来收拾这个沈毅了。 他上前两步,先微微一笑,“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沈毅沈大公子么?好久不见,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沈毅刚刚甚至都没注意到孙智也在这,现在的他,对这个脸上长着胎记的人,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因为层次境界已经差若云泥,他也懒得去追究当初在京城的那些破事了,虽然在京城的时候,他就查出这个孙智是如何暗地陷害自己的。 可他想就这么算了,孙智却不干,这不,黄宇一个眼神,他就急冲冲的出来拉仇恨了。 沈毅一笑,“不好意思,刚刚没注意到你,原来胎记兄你也在这啊。多日不见,我感觉你脸上的胎记怎么还大了呢?” “大了吗?”孙智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蛋,然后瞬间明白过来沈毅这是在戏耍自己,不禁恼羞成怒的怒吼。 “沈毅,你别觉得现在自己有几分名声就如何了,今天你们,还有这翠微阁都好不了,因为你们居然敢得罪小侯爷,我会看看你们到底是怎么死的!” 孙智这歇斯底里般的爆发让慕潜都微微一皱眉头,他不喜欢这个孙智,因为他看的出这个孙智是个气量狭隘的人。 虽然是个人才,可孙智的格局注定了他成不了大气候。 沈毅温文尔雅的笑着,似乎没听到孙智的叫嚣。 不过他这个态度,却让孙智舒爽不已,孙智以为沈毅怂了,害怕了,不禁得意洋洋的继续说道:“我奉劝你一句,沈毅,你别觉得自己现在有多了不起了,就是没有小侯爷,单凭我们少府,也能弄死你,不过是之前少府懒得搭理你罢了,要换作我是你,早就夹着尾巴做人了。” 沈毅笑容更和煦了,“这么说来,貌似我还得感谢你们喽?” “呵呵,你……”孙智下面的话还没说完,沈毅已经一步上前,然后扬起手来正反就是十几个嘴巴。 啪啪啪啪啪啪的声音响彻整个暖阁,等黄宇反应过来,沈毅已经打完了。 不但打完了,沈毅还退后了两步,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看着脸蛋迅速肿胀起来的孙智,淡淡的说道:“那我这个感谢,你看你能接受吗?” 孙智就觉得自己满嘴的牙都松动了,张嘴一吐,几颗后槽牙混合着血水便吐了出来。 “你他妈……” 孙智张嘴还想骂街,沈毅叹了口气,“怎么这么不听劝呢?” 说罢上前又是一通狂抽。 这次黄宇可反应过来了,不管怎么说,孙智也是他的人,这样被人打脸,让他很没面子。 因此黄宇怒吼道:“姓沈的……你别他妈欺人太甚了!” 沈毅这时候已经又抽完了,后退半步后,沈毅冷眼看了黄宇一眼,淡淡的说道:“我欺人太甚?这话好像是应该我说的吧,你说对不对?胎记兄?” 这时候孙智的脸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因为过度肿胀,所以孙智脸上的胎记都被放大了,配合上被打出来的血水,显得极为狰狞恐怖。 “姓沈的……我……你……他妈就是……”孙智含糊不清的说着话,因为他满嘴的牙已经都被扇落了。 沈毅摇摇头,叹了口气道:“那既然如此的冥顽不灵,我就送你上路吧。” 说完沈毅猛然抽出刀来,黄宇就觉得白光一闪,然后就看到刚刚还站在那摇摇晃晃的孙智,扑通就跪倒在地,起不来了。 “我服了!”这三个字孙智倒是说的很清楚。 沈毅停住刀势,用刀背拍了拍孙智的脸,淡淡的说道:“大声点,我没听见。” “沈爷,我服了!”孙智大声道。 孙智是真害怕了,刚才被扇耳光的时候,孙智还没怎样,就是觉得屈辱和愤怒。 可等沈毅拔刀而出,尤其刀光朝着自己来的时候,孙智瞬间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 沈毅不是闹着玩的,他是真敢杀了自己的。 这个发现让孙智差点尿了裤子,在这个关口什么面子和尊严都不重要了,保命要紧。 所以孙智干脆利落的跪倒在地,口称服了。 沈毅此时也很遗憾,他是真想借这个时机把这个孙智杀了的。 因为这个孙智虽然翻不了多大的浪花了,可总是有这么个人恨着你,也是很让人厌烦的。 但不管多想杀了孙智,现在也只能罢手了,毕竟对方都已经跪倒认错了。 沈毅这边正在遗憾,黄宇可是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啊。 现在全扬州都知道孙智是他的左膀右臂,孙智这一跪,跟打自己脸没什么区别。 黄宇气的浑身发抖,怒声道:“好个狗奴才,我他妈的看错你了!” 沈毅看了看黄宇,淡淡的说道:“黄少府,你再出言不逊,信不信下一个轮到的就是你了?” 黄宇立马也闭上了嘴巴,他是知道沈毅现在的实力的,他可不想跟孙智一样被人狂抽耳光。 可他这口气却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于是他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了慕潜。 慕潜此时刚从沈毅的那一刀的震惊里清醒过来,他怎么也想不到,能写出红楼梦的沈毅沈三变,居然还是个刀法高手。 慕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盯着沈毅道:“很高明的刀法!” “多谢!一般高明罢了!”沈毅懒洋洋的回应道。 噗嗤,站在沈毅后面的燕筱率先绷不住,笑出声来。 燕筱此刻穿着男装,在女子的妩媚中添了几许英气,尤其这一笑,让燕筱瞬间美的不可直视。 慕潜看的都有些微微失神了,此刻他不得不承认,燕筱是自己见过的,最为符合意中人标准的一个。 旋即,慕潜的心中又多了许多怨气。 今天在王府,燕筱全程几乎都是面无表情的。 可现在,她却因为沈毅的一句话,而笑容灿烂。 这更点燃了慕潜心中的仇恨之火。 他微微点了点头,“怪不得敢如此嚣张,不过我想问沈公子,你真敢拿我跟少府怎样?” 沈毅摇摇头,“不敢!” 慕潜微微一笑,“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告辞了!” 说罢抬腿就走,黄宇在后紧跟着,孙智见他们俩要走,摇摇晃晃的也站起来跟着。 眼看三人就要出去了,沈毅也没回头,只是轻声说道:“小侯爷,虽然我不敢,可若是有人威胁到了我跟我朋友的安全,那就没有敢和不敢这个说法了。你明白吗?” 慕潜脚步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冷哼了一声,而后出了暖阁,扬长而去。 第一章 医书 这里似乎连声音都被严寒冻住了。 田丰山就觉得眼前的景象都开始扭曲变形,一直半明半暗的天空也变得光怪陆离起来。 这是他们进入这片雪域后的第三十天。 队伍中已经就剩下他们寥寥几个人了。 至于那些准备用来献祭的童男童女,早就静静的躺在荒原的某个角落里,被大雪覆盖了。 老班头看了看神情恍惚的田丰山,微微摇了摇头。 “现在我们返程的话,还可以出去。” 老班头的话将陷入一片虚妄的田丰山惊醒过来,他摇了摇头,“我不会走的,见不到神迹,你跟我就一起葬身这片雪域吧。” “这时候你还想威胁我吗?”老班头苦笑一下,然后看了看远处的天际线。 在那里,太阳永远只露出一个头,被起伏不定的雪山遮掩的似露非露的光线漫射过来,给这片广袤的雪域增添了些鬼魅的颜色。 “我当初就该死了,这么多年算是捡来的,现在就是死了,我也没话可说。” 田丰山没有回应,实际上他也没什么力气去回应了,在这里,开口说话都成为了一种奢侈。 热量是宝贵的,只要你一张开嘴,那严酷的寒风就会钻进你的嘴巴里,顺着食道蜿蜒而下,撕扯你腹中仅存的热量。 一天,又一天…… 就这样又过了三四天,队伍里除了田丰山和老班头外,最后一个人也倒下了。 这曾是田丰山最喜欢的一个弟子。 可田丰山的神情愈加麻木,似乎死去的人根本没存在过一样。 还是老班头竭尽所能的用白雪将这个年轻人的尸首覆盖上,虽然这可能都是徒劳的,可也只能如此了。 “前面,就是连我也未曾到达过的地方了,我们现在回去,还有机会活下来。”老班头最后一次提醒田丰山。 田丰山却置若罔闻,只是麻木的朝着远方那未知的黑暗行去。 老班头咬了咬牙,也跟了上去。 他也对当年那副场景充满了好奇,今天既然走到了这里,那索性就看看远处到底有什么吧。 扬州。 自处暑之后,灼人的热气便开始渐渐消退,虽然正午的阳光依然逼人般的热烈,但至少一早一晚已经有了些凉意。 沈毅这段日子过的也不错,自从那天在翠微阁见到了李纯一之后,偌大的同福客栈就越加热闹起来。 沈毅到现在还记得,那天自己回来,李纯一非要跟着的场景。 自己硬着头皮领着李纯一回到了同福客栈。 正在闲聊的秦灵儿,时熙,裴瑛,还有余鱼等人,见到自己又领回来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少女,那目光简直都要杀人了。 那滋味,就是现在回想起来,浑身都还微微冒汗呢。 沈毅轻叹了口气,搁下了手中的毛笔,纸上写着的是沈毅能想起来的,后世的一些医学常识。 这次回到扬州城,沈毅反思过自己,以前的他,总是以一种过客的身份来生活,甚至偶尔都会觉得这个时代的人,都跟游戏里的n.pc一样。 直到现在,沈毅才逐渐融入进这个时代,他觉得,老天既然给了自己这个重生穿越的机会,那么自己就得把握住。 总不能一点贡献也不出吧,所以沈毅准备做出些实质性的贡献。 可做什么好呢? 理科一直是沈毅的弱项,因此诸如造枪造炮造坦克飞机潜水艇之类的就免谈了。 数学…… 貌似自己也不是太擅长,三元一次方程这种东西几乎就是沈毅的极限了,糊弄糊弄田云若那样的还行,真要实际运用,也就不好使了。 沈毅苦思冥想,然后被甄午给启发了。 对! 自己不是靠着兴趣,自学过一段时间的医术吗? 当初沈毅因为觉得自己算是社会上混的,难保哪天不流血受伤的,因此潜心研究过一年的医学。 不过他所谓的研究是很驳杂的,西医中医急救术正骨法,甚至还弄来一本藏医书研究过一段时间。 这如同闹着玩一样的“研究”,在这时候便派上了大用场。 沈毅不确定这个时代到底有什么样的草药,可守着甄午这个医学大家的后人,他自然有办法。 沈毅信手写了后世几乎最为著名的药方,六味地黄丸的成方,然后递给了甄午去看。 甄午开始还一脸不屑,他现在只想自己一个人静静。 因为自己恨得咬牙切齿的人已经死了,他忽然觉得自己人生没有目标了。 因此很是迷茫。 可等看完沈毅这个六味地黄丸的方子后,甄午几乎是拎着沈毅的脖领子,逼问他这方子是谁给他的。 沈毅当然不能说是自己从后世带回来的,这时候沈毅那张嘴就来的编瞎话本领又一次派上了用场。 于是乎,甄午被沈毅口中描述的,一个背着布口袋,穿着古朴的白发老者迷住了。 他激动的浑身都在发抖,认为沈毅肯定遇到了传说中的医圣。 这不是甄午自己胡乱猜测,因为他对医学造诣极深,所以他能看出沈毅这个方子的价值来。 这药方看似简单,可细细琢磨起来,就发现极有学问,尤其沈毅还很装比的将方子的计量和制法都写了出来。 这样的方子绝对不是一般人能伪造出来的。 对此甄午很肯定。 于是乎,这段时间,沈毅就成了甄午盯守的对象,就连沈毅上个厕所,甄午都要全程跟随着。 原因无他,就是要让沈毅写出自己能记住的所有药方来。 沈毅不胜其烦,可却拿这个甄午毫无办法,最后只好屈服于甄午的威逼利诱,开始写出自己能记住的所有关于医学的东西。 其实沈毅也早有这个想法,不管医学怎样,自己至少先得普及一下简单的卫生和消毒观念啊。 要知道在大燕,是有手术存在的,虽然很原始,可沈毅亲眼见过因为生疮而被截去手臂的人好好的活着。 这就已经很牛*了。 要知道同时代的欧洲估计还在跳着大神放血治病呢,病情轻的放一碗,病情重的放一盆,至于放血放死了的,那就是蒙上帝感召去天堂了。 但虽然医术发达,可这个时代的人们还没有基本的卫生和消毒观念。 动手术的医生干脆赤膊上阵的都有,这就导致了感染高发,十不存一。 沈毅想借着这本医书,简单的阐述一下卫生观念。 还有就是很多行之有效的急救术跟正骨法,这都是当初沈毅在一本战场急救上看到的。 等甄午看到后,简直都要傻了。 那些闻所未闻的东西,虽然乍一看上去是很荒谬的,可甄午清楚这些绝非虚言,比如一些正骨和急救法,都是医家的不传之秘。 现在却被沈毅堂而皇之的写了出来,这让甄午怎能不惊讶? 今天沈毅基本上就将能记住的东西都写完了,剩下的,就交给甄午去甄别处理了。 虽然甄午很想拽着沈毅一起完成这件浩繁的任务,可沈毅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不过是看书记住的死知识,甄午却是家学渊源的实干家,这里面的差距不可道理记。 所以沈毅很明智的选择不去凑热闹。 对此甄午虽然很遗憾,可也没办法了。 实际上甄午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因为他比谁都清楚沈毅写出来的这些东西的价值。 不用说别的,单单就是那些战场急救术,就足能让沈毅直接位列王侯了。 要知道在现在的战场上,直接战死的只占一小部分,剩下的很多都是因为措施不得当,最终悲惨死去的。 沈毅出了门,悠哉悠哉的来到了前院,这个时候刚过下午饭点,大厅里没人,唐萱儿便趴在桌上睡觉。 至于醉儿则跟着裴瑛去书坊忙活去了,屋里很安静,能听到远处隐隐约约的秋蝉悲鸣。 沈毅放慢了脚步,他不想打扰到唐萱儿的睡梦。 不过他只是轻微的一个走动,唐萱儿便睁开了眼睛,见到是沈毅后,才安定下来,用初醒后慵懒的声音道:“公子,没睡会吗?” 虽然朝夕相处,可沈毅还是被唐萱儿这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风情所打动,同时还有些心疼。 他看到唐萱儿刚醒来后那一瞬间的惊惶,这个女孩一定经历过太多提心吊胆的夜晚,所以才会这么没有安全感。 “没有,被甄午逼着写东西,哪有时间去睡觉?” 提到这件事,沈毅就有些头疼。 唐萱儿闻言抿嘴一笑,“还不是公子聪明,不然甄公子怎会这么看重您写的东西?” 虽然沈毅知道那不是自己的功劳,可被佳人夸奖,心里还是飘飘然的。 “哈哈,虽然有些不要脸,可我还是觉得被萱儿姑娘这么一说,心里很舒服呢!”沈毅笑呵呵的说道。 唐萱儿眼波流转,却没回应沈毅这句话,反倒淡淡的说道:“要给公子切点凉菜吗?” 唐萱儿坐直身子理了理鬓发,起身就要进后厨。 沈毅摇摇头,“不用了,你整天忙忙活活的,还是先休息会吧。” 说着沈毅坐到椅子上,看着门外的街道,若有所思起来。 他这段时间过的虽然很悠闲,可不代表他心里那根弦就放松了。 他很清楚,那天在翠微阁,自己和慕潜这帮人已经彻底闹翻了,绝无握手言和的可能。 沈毅也做好了迎接打击的准备,可奇怪的却是,这慕潜自从那天之后,便销声匿迹了一般,再不出现了。 这让沈毅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第二章 孙智之死 “公子,你在想什么?”唐萱儿沏了一壶茶,放到沈毅桌前,见沈毅神情严肃,不禁问了一句。 “没什么,就是中午没睡觉,头有些昏昏沉沉的。” 唐萱儿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沈毅知道唐萱儿的性情,这个姑娘是个很不习惯表达内心想法的人,刚刚的随口一问已经是其极限了,这也是她表达自己关心的一种方式。 沈毅还想说些什么,余鱼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见这场景,不禁笑了。 “你们两个,在那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 唐萱儿脸一红,低头匆匆而去,沈毅无奈的看着一脸坏笑的余鱼。 “余姑娘,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说?” “怎么?心疼了?啧啧,也是,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换我也心疼。”余鱼含酸的说道。 沈毅有些无奈,这个余鱼,有时候说起话来确实让人难以接受。 余鱼见沈毅那一脸为难的样子,噗嗤一笑,然后说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沈毅也知道余鱼其实只是嘴上不饶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坏心思。 两人又闲谈了几句,燕鹏探头探脑的进来了。 沈毅发现这个燕鹏最近很有些反常,走起路来都探头缩脑的,似乎满腹心事。 燕鹏进来后,也没打招呼,直接坐在沈毅旁边,坐下之后就开始唉声叹气的。 余鱼知道这个少年身份尊贵,来找沈毅肯定也是有事,于是起身离开了。 “怎么?这垂头丧气的,被人煮了?”沈毅笑道。 燕鹏还是打不起精神来,过了好半晌才说道:“今天慕潜那厮又去了我家,而且看样子,我父母对他都极为满意。” 沈毅笑容淡去,“王爷和王妃是怎么说的?” “具体怎么说的我也不知道,但我听下人们议论,都说对慕潜很满意,并且有些人还说他算是我未来姐夫的不二人选,我呸!气的我扇了那老婆子好几耳光。”燕鹏怒气冲冲的说道。 沈毅若有所思的低头不语,燕鹏见他这样可有些着急了。 “沈毅,你可得想想办法啊,我姐姐这终生大事可不能被慕潜那小子给毁了!” “郡主什么意思?”沈毅抬头问了一句。 “我姐姐虽然平素极有主意,可这种事她又能怎样?无非躲在屋子里不出来,以此抗议罢了,但我怕这样下去,会被慕潜那厮撺掇的我父母直接定下亲事,到那时可就说什么也晚了。”燕鹏忧心忡忡的说道。 沈毅点头,他心里也在盘算这件事,此时他有些明白慕潜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出头了。 原来他是想先将燕筱的亲事定下,然后再图其他。 这个人的隐忍能力可见一斑。 沈毅心里盘算的时候,施如安晃晃悠悠的也走了进来,同时还一身的脂粉香气,看脸色居然还是宿醉未醒的样子。 沈毅一皱眉,燕鹏也有些不明所以。 “你这是干嘛去了?”燕鹏瞪圆了眼睛问道。 施如安神情麻木,坐到沈毅另一边,咕咚咕咚喝了两大碗茶水,然后靠在椅子上,一语不发, “哎,说你呢?这是怎么了?被人非礼了?”燕鹏虽然心里很压抑,但见到施如安这样,他还是不介意讽刺他几句的。 施如安语气不善的回道:“滚蛋,少他妈搭理我。” 燕鹏被骂的一愣,转眼就想发作,却被沈毅制止了。 “你昨晚没回来?”沈毅端详着施如安,然后说了一句。 “是又怎样?就是没回来!” “哎,姓施的,你怎么了这是?吃错药了?”燕鹏有些按捺不住了。 沈毅嘴角却浮现出一丝笑意,“是去找姑娘了?让我猜猜,赵二姑娘那边是不是说了什么?” 施如安低下了头不吭声了。 那天赵二对他说的话,犹如一记重锤砸在他的胸口,让他好几天喘不过气来。 后面施如安实在觉得有些放不下,就又去找过几次,但无一例外都吃了闭门羹。 施如安就觉得天都塌了,整天郁郁寡欢的,便开始花天酒地的寻欢作乐,试图麻醉自己。 沈毅当然看得出来,他也说不出更多的宽慰话语来,毕竟这种事,还是要靠自己度过的。 更何况,现在她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离着八月十五还有几天?”沈毅突然问了一句。 “还有二十三四天吧。”燕鹏下意识的回道,然后莫名其妙的说道:“你问这个干吗?” “没事,就是问问。”沈毅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 今天慕潜心情不错,从燕王府回来后,整个人都散发着轻快的气息。 因为今天他基本可以确定,燕筱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燕王点头同意,燕王妃更是没口子的答应,这就意味着,他和燕筱的亲事马上就要摆上日程。 只要一进入定亲,那么燕筱就是他的人了,任谁都无法改变。 想到这里,慕潜的神色都有些狰狞起来,这段时间他之所以吃吃没有动作,就是在准备提亲的事情。 毕竟在大燕,尤其江南道这边,每年的八月十五就是一个分界线,若是过了八月十五还没定亲,那么结婚成亲等事就都要拖到明年了。 这对急于抱得美人归的慕潜来说,是绝对不能容忍的,所以他才没有时间去收拾沈毅。 黄宇当然也满肚子的怨气,因为那晚的事,回去后他不但被黄江狠狠申斥了一顿,还在慕潜面前出了一个大大的丑。 他对沈毅的恨意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可他就是恨得牙根痒痒,也不能有什么动作,因为很快,他父亲就要荣升了,这个时候是最紧要的时刻。 因为朝野上下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黄江,因为这个,黄宇也不敢有所动作。 只有一个人,此刻已经将沈毅当成了梦魇一样的存在。 那就是被沈毅扇落满嘴牙齿的孙智了。 孙智此刻已经不能用恨来形容对沈毅的感觉了,如果有一件事能让沈毅收到惩罚,而付出的代价则是自己要承担双倍的后果的话,那么孙智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因为孙智比谁都清楚,靠自己已经一辈子也不可能扳得倒沈毅了。 于是这段时间,孙智疯了一样寻找会法术的“高人”。 不过是什么下咒还是扎娃娃,甚至降头术,他都会花重金去求,为的就是诅咒沈毅早日暴毙。 同时他还对慕潜和黄宇充满了怨恨,在他看来,自己那天被打成那样,结果他们却毫无动作,甚至事后都不去报复沈毅,明显就是拿自己不当人。 尤其因为孙智那天的表现,黄宇心里也有些腻歪,有意无意的他也开始疏远孙智,这让孙智更加的难以接受。 今天孙智又挨了一顿斥责,满肚子火气的出了黄府后,找了个僻静的角落,他回头恶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 “我呸,什么东西都是,真以为小爷我离了你们活不了了?哼,我看你们是被沈毅吓破胆子了吧,不然怎么一直不肯动手?窝囊废!” 孙智骂骂咧咧的走着,不过他这些骂街的话旁人都是难以听懂的。 因为他满嘴的牙几乎都没了,说起话来都兜不住风,所以叽里咕噜的,很难让人听清楚。 今天孙智准备找个饭店好好喝一顿,借酒浇愁才是他现在唯一能获得片刻欢愉的手段。 孙智想着,不禁加快了脚步,准备去常去的那家酒家,可刚走过一个拐角,就见一个披着头蓬的人急匆匆的从他身边过去。 孙智也没太在意,可这个人刚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就见寒光一闪,一柄散发着冰冷气息的匕首便刺入孙智的后腰。 孙智惨叫一声,都没有反抗便扑通栽倒在地。 此处是僻静的小巷,远处虽然人来人往,可没人注意到这里。 这时那人掀开斗篷一看,原来是李纯一。 她低下身看了看浑身颤抖不已,张口想要大喊,却怎么也喊不出声音的孙智。 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笑意,此刻的孙智还没有断气,可他不管嘴巴长得多大,都无法呼吸到哪怕一丝的空气。 因为李纯一的这一刀已经刺入他的脊椎,直接破坏了他的中枢神经,他连呼吸都做不到,只能痛苦的挣扎着。 李纯一眼神冰冷的看着,足足一盏茶的功夫,这孙智才渐渐停止了挣扎,痛苦的死去了。 李纯一转身披上了斗篷,若无其事的走了,只留下小巷中那具僵硬的尸体。 一直到晚上,孙智的死尸才被人发现,有人认出是黄宇府上的幕僚,不禁赶紧来通知。 黄宇一听也是一惊,等找来仵作一看,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那就是杀孙智的人是个极其精擅暗杀技巧的人。 因为那一刀,恰到好处的刺入后腰,不但避开了坚硬的骨骼,还毫不费力的割断了经络,最后却连血都没有流出多少来。 而这种痛苦反而是最大的,用仵作的话说就是,这个杀人的人是个心智极为冷静和残忍的人,这一刀刺进去后,因为鲜血流不出来,因此当时孙智还死不了。 而是在痛苦中挣扎了好久,最后活活痛死的。 这让黄宇和慕潜面面相觑,都觉得后脊背发凉。 第三章 绝杀 李纯一回到翠微阁后,脱下斗篷,刚想回去,杜语从角落中走了出来,看着李纯一。 “你……又杀人了?” 李纯一神情淡然,“你说呢?” “你不是答应过我的吗?以后不再杀人,就安安分分的做个女子,这样不好吗?” 李纯一霍然转身,盯着杜语,“安安分分?你觉得可能吗?当年师父告诉我,只要拿起了刀,放下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可你这样,不觉得自己很傻吗?”杜语低头沉思了片刻,才轻声叹道。 “傻?什么叫傻呢?其实我很庆幸,能在有生之年遇到对的人,不像我师父,到死都没动过心,所以我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只要我喜欢就好了,反正是我喜欢他,这又与他何干呢?”李纯一淡淡的说道。 杜语摇了摇头,想说什么,却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 “好了,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下,晚饭不要叫我了。” 李纯一走了,杜语看着她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她比谁都了解李纯一,也知道这个孤傲的女子是如何的特立独行。 这次她杀了孙智,只是一个开始。 李纯一喜欢沈毅,这谁都看的出来。 杜语为此也很是欣喜,至少自己的好友终生有望,虽然沈毅身边美女环绕,可不管是相貌还是才情,沈毅都足能匹配的上李纯一了。 可李纯一却一门心思的想替沈毅铲除那些仇敌。 这就是李纯一这种人的优点,也是他们的缺点。 只要她们看的上的人,那么为你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否则,多看你一眼都嫌费劲。 杜语为此苦劝过李纯一,让她不要冲动。 因为李纯一就是武艺再高超,也会有失手的那一天,还不如就此收手,然后专心的俘获沈毅的心,然后开开心心的过下半辈子呢。 李纯一却不这么想。 她是个很心高气傲的人,表面嘻嘻哈哈可以,可她心里早就憋着一股劲。 因为沈毅身边的女人一个比一个优秀,她若是加入,也显露不出什么特殊来。 所以李纯一想在别的方面压过旁人,这也是她本来答应杜语再也不杀人了,却违反约定贸然出手的原因。 就如杜语担忧的那样,孙智只是个开始。 她下一个目标就是慕潜。 李纯一是很纯粹的江湖思维,在她看来,这个世界上没有暴力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就把提出问题的人消灭掉。 那天慕潜的折辱,她铭刻在心,也知道沈毅已经将这个慕潜得罪狠了。 所以她准备了许久,终于准备出手了。 而孙智不过是她出手前,一个用来热身的下酒菜罢了。 此时的慕潜,已经搬到了黄宇的府上。 作为黄江的大公子,黄宇当然有自己的别院,现在两个人的保镖护卫已经将这里保卫的严严实实,可以说是水泄不通。 慕潜甚至都觉得黄宇有些神经过敏了,不禁笑道:“怎么,少府这是害怕了?” 黄宇却神情凝重,从听到孙智的死讯之后,他就开始心惊肉跳,赶紧召集人来护卫。 听到慕潜的话后,黄宇不禁苦笑:“小侯爷,小心无大错,白天孙智死的蹊跷,他是京城来的人,和扬州城其他人可谓无冤无仇,唯一有过节的就是沈毅,所以百分百是沈毅的人杀得他。” “哦,那又怎样?”慕潜端着酒杯,淡淡的问道。 “这沈毅别看是士族出身,可惯跟江湖人物打交道,三教九流混杂不堪,在这些人中便不乏亡命之徒,咱们虽然不怕他,可也犯不上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开玩笑。”黄宇神情凝重的说道。 慕潜点了点头,觉得黄宇说的有几分道理。 “不过这样呆着也太烦闷了。”慕潜有些郁闷的说道。 “小侯爷不用着急,在外面有在外面的玩法,这在家里当然有在家里的玩法,来人啊,都上来!”黄宇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 随着黄宇一声令下,自大厅门口鱼贯而入十几名彩妆婢女,一个个穿着暴露,长得虽然不说特别好,可难得的是动作整齐划一,看起来就赏心悦目。 这些婢女还是黄宇从死去的安泰手上接过来的,平时爱若珍宝,是自己用来享乐的,现在为了巴结这个慕潜,便也叫了出来。 慕潜开始真没太当回事,可看了会后就瞧出了妙处,因为这些婢女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一举一动都在撩拨男人的心思,于是慕潜便和黄宇边喝酒边取乐。 第二日。 这些婢女是不能在黄宇这府上停留太久的,因为黄宇虽然生性荒银放荡,可表面上还是极好面子,生怕别人看出啥不好来。 往往在取乐之后,就让手下人将这些婢女带走去别处。 李纯一就站在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看这些婢女们上了一辆马车走了,便在后面跟着。 对于潜伏暗杀这些勾当,李纯一是很有心得的,要知道身居高位的人,哪个不是保卫森严? 可李纯一就是有本事寻出破绽,然后一击杀之。 这甚至都形成了一种本能,就连李纯一的师父都曾感叹,李纯一是个天生的杀手。 李纯一尾随着马车跟到了地方后,见这些婢女们都居住在一所民宅里,方才离开。 寻欢作乐就是这样,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慕潜第一次感受到人多的好处。 原来这么多女子围在一起等你宠幸的时候,才是人间最极致的享受啊。 因此只休息了一天,慕潜就又急迫的让黄宇召集人来。 黄宇心里暗笑,知道这位小侯爷开始撑不住了,本来面目也在逐渐显露。 这边命令下去后,有人便赶紧来这些婢女们住的地方来通知。 李纯一早就有所准备,见此情景便直接翻墙而入,在人们乱糟糟的准备上车的时候,她直接将一个准备去方便下的婢女拖到了阴影处。 这婢女吓得刚想尖叫,就被李纯一一掌击晕过去,然后从后背的背囊中掏出些调好的药膏,均匀的涂抹在了这女子的脸上。 这药膏迎风即干,只是片刻功夫,李纯一撕下来后往自己脸上一戴,便化身成这个婢女的样子。 至于衣服…… 昨天回去后,李纯一就已经按照所见到的婢女们所穿的样式,原样裁剪好,穿在身上后,已经活脱脱分不出来了。 这时候赶车的急冲冲进来,一见李纯一,不禁喝骂道:“就差你了,磨磨蹭蹭的干啥呢?要是耽误了少府大人取乐,我抽不死你。” 李纯一低下头低低的应了一声,然后跟着这男人上了马车。 这里离着黄宇的别府不远,很快就到了位置。 一行人进了里面之后,李纯一便开始偷眼四处观看。 这别府从外面看去不是很大,可里面别有洞天,这还就算了,关键是这里面的侍卫极多,简直到了三步一人的地步。 李纯一心里也有些惊讶,但旋即便压了下去。 不管怎样,已经到了这里,就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 因为很快,那个晕倒的婢女就会被人发现,到那时傻子也会知道事情不对。 其实若是别的杀手,就应该将那个婢女杀死。 但李纯一心一软,没有动手,她答应过杜语,不会再杀人了。 现在她自己给自己加了一条,不会再乱杀人了。 很快,李纯一这群婢女就进入到了大厅之中,和往常一样,慕潜和黄宇坐在上面,用赏玩的目光看着李纯一她们。 在他们看来,李纯一这群女子就跟一件玩物一样,是可以任由自己把玩的。 李纯一在进入大厅之后,就已经瞬间看清局势,这大厅中护卫也不少,可等一会慕潜等人兴起之后,这些护卫也就下去了。 毕竟没人喜欢别人旁观自己享乐吧。 再等等。 李纯一心里告诫自己,然后随着声乐响起,李纯一便跟着这些婢女们一起舞动起来。 李纯一虽然没跟这些婢女们一起训练过。 但得益于其极其强悍的身体柔韧性,还有奇快无比的反应力,李纯一居然能跟上动作,而且毫无破绽。 一曲舞罢,黄宇一使眼色,那些护卫便都出去了。 李纯一心里一喜,知道机会来了。 不过表面上,她神色如常,并一直半低着头站在队伍的最后。 因为她用的这个药膏,虽然能以假乱真,可在光线好的情况下,还是能看出些端倪的。 下一曲是一首激昂的大风歌,开头是鼓点,等第一声鼓响,李纯一的脚步就悄悄往前靠了一步。 伴随着节奏,婢女们翩翩起舞,李纯一也慢慢靠近了慕潜和黄宇等人。 差不多了! 李纯一猛然抬头,神情凛然,同时脚尖点地,整个人如离弦之箭,瞬息间就冲到了慕潜跟前。 同时李纯一手里的刀就刺出去了。 这是一记绝杀! 李纯一从一开始就在慢慢积攒气势,恰巧这一曲又是鼓点为主的大风歌,李纯一选在了鼓点最为密集的高,潮时出手。 整个人的精气神也在瞬间攀升到了极致。 这一击,简直是李纯一一生中最为巅峰的一击。 李纯一的嘴角都泛起了一丝冷笑,她知道,在这样的绝杀下,慕潜必死无疑。 第四章 玉先生 可就在这一瞬间,一道光束以势不可当的速度冲了进来,直接击在李纯一的刀上。 一声惨烈的金属脆响,李纯一握持不稳,短刀飞出,手掌也被震裂,鲜血顺着虎口一个劲往下淌。 这时候,大厅里的其余人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间,女子的尖叫混杂着杂乱的脚步,显得大厅里乱哄哄的。 李纯一则神情凝重无比,她刚刚看清击飞自己短刀的是什么东西。 那居然是一枚洁白无瑕的玉石子。 可就是这样一枚玉石子,就让自己毫无还手之力。 慕潜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不过他居然一点也没有惊慌,反而用玩味的目光看着李纯一。 “谁派你来杀我的?” 李纯一没有吭声,转身就走,她知道,刺杀到此已经彻底失败了,现在最紧要的就是先脱身。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真以为这里是菜市场了吗?本地的江湖也太没有礼貌了。” 伴随着这个懒散的声音,从屋外走进了一名气质高洁的中年男人。 这男人一身白衣,肤色白净,发髻梳理的一丝不乱,神情淡然,虽然五官没什么出奇,但一眼看去就让你觉得此人绝非一般人。 李纯一根本不敢停留,脚尖点地,朝着外面就是猛冲。 可人刚到半途,就觉得腰眼一麻,整个人似乎被抽离了力气,扑通一下重重摔落于地。 原来就在刚刚,这男子又发射了一枚石子,这枚石子比刚刚那颗还要凶猛,李纯一根本就来不及反应,便被打落在地。 男子呵呵笑着,走到了李纯一跟前,“小姑娘,身手是不错,可惜太莽撞了,说出你的指使者,然后我让你痛痛快快的上路。” 李纯一心里满是绝望,这个男人绝对不是自己能匹敌的,可难道自己就要葬身于此了吗? 这时候男子突然惊咦了一声,一直淡然的神色骤然大变。 慕潜此刻也欠身离座,十分尊敬的说道:“玉先生,怎么了?” 原来这男子叫陈一飞,是慕潜花了重金从民间请来的一流高手,为的就是保卫自己的安全。 陈一飞神色变换不定,听慕潜这么说,他略微迟疑了片刻,然后说道:“小侯爷,我怀疑这个女子身上还有其他的事情,这里危险,您还是先离开,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慕潜当然不疑有他,他也不想在这里呆着了,毕竟李纯一能潜伏进来,谁还敢说其他人就不能潜伏进来呢? 慕潜跟一脑门官司的黄宇走了。 陈一飞一个手势打发走了其他人,然后蹲下身,看着一脸决绝的李纯一。 “小姑娘,这不是你的本来面目吧!” 李纯一身子一僵,旋即又放松下来,“你要杀就杀,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陈一飞猛然伸出手,在李纯一的颈部一揭,将那层假面具揭下,然后露出了李纯一的本来面目。 李纯一此时已经抛开了一切,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所以并没有什么畏惧之意,反而神色平静的看着陈一飞。 就见这陈一飞见到李纯一的相貌后,整个人便愣住了,好半晌之后才苦笑道:“我真傻,你怎么可能是她呢?估计她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李纯一没太听明白,陈一飞将手里那个仓促制成的面具掂量了掂量,叹了口气道:“小姑娘,这制作面具的本事是谁教给你的?” 李纯一沉默不语,她瞬间就明白这男子应该是认识自己师父的,可师父曾说过,永远不要在外面提起她。 而且她也不知道这陈一飞是敌是友,因此能做的唯有沉默而已。 陈一飞似乎早料到李纯一会闭口不言,苦笑着摇摇头道:“估计她告诉过你,严令你不要吐露她的任何线索吧,她永远都是这样,孤傲的让人难以接受。” “你是谁?”这是李纯一唯一提出的问题。 “我?”陈一飞愣了会,然后才难过的说道:“我不过是个放不下过往的傻瓜罢了。” 接下来就是长久的沉默,李纯一不知道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命运,而这个陈一飞却站在原地,神色变换不定,时而痛苦时而欢乐,似乎沉湎在回忆里不能自拔了。 终于陈一飞将视线从远方收回来,看了李纯一一眼后,轻声说道:“既然你是她的徒弟,那么我不会伤害你,你走吧,以后不要做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了,这是一条不归路。” 李纯一开始还有些不相信,可陈一飞的语气让她莫名有些信服,可用了几次力,她都没办法站起来。 陈一飞这才想起来,伸出手在她后背拍了一下,这一瞬间,李纯一就觉得卸下了千斤重担一样,在地上一跃而起,根本不看陈一飞,转身就跑。 这个男人的武功简直高的可怕,自己在他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所以现在李纯一当然想有多远跑多远。 陈一飞也没阻拦,只是神色忧伤的看着远去的李纯一,久久不愿动弹。 李纯一走了,外面当然不可能不知晓,但因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也没人敢阻拦,只能看着李纯一纵上高墙消失不见。 这可气坏了在外面布防的慕潜的贴身侍卫长李大成。 他早就看陈一飞不顺眼,总觉得自打这个男人来了以后,自己在小侯爷面前的地位急剧下降。 现在看刺客走了,他当然不甘心,不禁怒气冲冲的进了大厅,看到低头不语的陈一飞,不禁怒喝道:“姓陈的?你怎么把刺客放走了?” 这一声爆喝将正陷入美好回忆的陈一飞惊醒过来,他不禁皱了皱眉头,然后淡淡的说道:“我愿意放就放,这跟你有关系吗?” 李大成被陈一飞的态度更气坏了,不禁恶意揣测道:“我看你是趁着小侯爷不在,假公济私了吧,刚刚在屋里待了那么长时间,谁知道你跟这个女刺客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这话说的可谓诛心。 陈一飞却神情平静,只是看着一脸嘲讽的李大成。 李大成越说越觉得自己想的没错,不禁更兴奋了,“看你整天道貌岸然那个样子,原来也不是什么好鸟啊!我告诉你,你这样江湖人糊弄小侯爷行,糊弄爷爷我,没门!” “说完了吗?”陈一飞突然问了一句。 李大成被陈一飞这态度更气坏了,“还跟我装蒜是吧?我一会就告诉小侯爷去,到时候我看你还能不能这么淡定。” 刚说到这里,一道白光闪过,李大成的脑袋瞬间被一枚小巧玲珑的玉石子击碎。 鲜血混杂着灰白色的脑浆子溅射了满地,李大成的死尸栽倒在地,到死他脸上还满是嚣张。 可能他怎么也想不到,陈一飞敢杀了他吧。 陈一飞连看都没看地上的死尸一眼,只是有些惋惜的说道:“可惜我的玉石子了,按理说你这样的贱命应该不值这个玉石子的,便宜你了。” 说着抬脚慢慢的往外走,外面有听出里面声响不对的,可也不敢进来,见陈一飞先走出来了,不禁有些惊疑。 “陈师傅,李侍卫……”有人问了一句。 陈一飞微微一笑,“我嫌他说话难听,将他的脑袋打碎了。” “什么?” 所有的侍卫都惊了。 有人进屋一看,果然! 李大成的尸体躺在地上,脑门上被轰开了一个大洞,脑浆子都流出来了。 “这……这……”这些侍卫一时间都慌了手脚。 谁能想到自己人先内讧起来了啊,更关键的是这个陈一飞武艺极高,谁敢上去送死啊。 所以这些侍卫只是围成了一个松散的圆形,并没有人敢上前。 陈一飞微微一拱手,“诸位,这件事和你们没有关系,完全是我和李大成的私人恩怨,麻烦诸位告诉小侯爷一声,这些日子来承蒙他的盛情招待了,可现在我有别的事,就先走了。” 说完陈一飞脚尖一点地,便飘然上了房,几个提纵便不见了。 这些侍卫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敢去追。 此刻李纯一已经一口气跑出了几十里,她不敢回翠微阁,因为她不知道背后有没有人追踪她。 若是因为自己给杜语招惹去灾祸,那么就是自己死了也无法弥补错误。 她也不敢去同福客栈。 因为道理相同,尤其是她不想让沈毅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事。 最后她决定先找个僻静的地方养好伤! 虽然陈一飞解开了自己的穴道,但因为血脉被封了一段时间,尤其还是在争斗的时候被强行封住的气血,她的全身经脉已经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李纯一这样想着便往扬州城最为荒僻的角落去跑,最后在一片杂乱的地方找了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小客栈,先住下了。 这样的小客栈本来就是赶大车的车夫或者卖苦力的人才住的地方,环境可想而知。 李纯一一进来就把这里的掌柜兼伙计给惊住了,因为他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 等李纯一说要住店,并选了一个独立的房间住下后,这小客栈都轰动了。 这些平时靠卖苦力为生的汉子们聚在一起,两眼放光的讨论着李纯一的美色。 言语间的粗鄙和下流,简直能让良家女子掩面而去。 可李纯一对这些却毫不在乎,因为在几年以前,她跟师父四海漂泊,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第五章 全城寻找 金儿笑盈盈的走进了客栈,她是来这里送豆腐的。 她和母亲陈金诗到了扬州后,便来到了这里,靠卖豆腐维持生计。 这是金儿的母亲跟沈毅强烈要求的,在刚一开始,沈毅还有些莫名其妙,因为按照沈毅的想法,本来是想让她们在同福客栈呆着的。 可陈金诗是个很聪明的女人。 她看到了同福客栈里那些国色天香的女子后,就知道当初自己那些小想法都可以抛之云外了。 但她私底下曾经问过自己女儿的看法,金儿虽然沉默不语,可陈金诗还是看得出,自己女儿对沈毅还是很有感情的。 她那颗心不禁炽热了起来,沈毅这样的青年才俊,日后的成就简直无法限量,若是自己的女儿能跟了他,一辈子也算有了着落。 那样的话,就连自己也可以捎带着享享福了。 因此陈金诗毅然决然的提出出去住。 这不是她傻,而是她经过这几日的观察,揣测出的沈毅的脾气秉性。 这是一个很重感情,也很有原则的少年。 自己目不识丁,女儿也是个从小没受过什么教育的野丫头,在同福客栈呆着,简直毫不起眼。 日子久了,没准还会引起沈毅的厌烦。 既然如此,还不如自己索性搬出去住,这样也好给沈毅留一个念想。 陈金诗对男人可谓了解的很透彻,在她看来,世界上的男人都是有根贱骨头的。 拥有的不珍惜,得不到的反而是最好的。 抱着这些想法,陈金诗便带着金儿来到了这里。 之前的勾当肯定是不能做了,陈金诗便自己张罗着,开了一家豆腐坊。 沈毅知道后,也不禁十分的赞赏,觉得陈金诗是个挺有主意的女子。 他也就顺手帮了一下这陈金诗,并委托谢宗燕对陈金诗母女好生看顾。 谢宗燕当然没理由拒绝,因此陈金诗的豆腐坊开的很顺利,而且绝对没有青皮流氓敢去惹事。 日子长了,陈金诗还真就觉得开个小豆腐坊挺不错的,挣的钱也够母女二人花用,最重要的是,她第一次从街坊邻居那里收获到了尊敬。 要知道,在金陵,她是所有人口中的婊子,很多人觉得多看她一眼都会脏了眼睛的。 金儿今天是替母亲给这客栈送豆腐来的,她们的豆腐味道很鲜嫩,因此很是打开了些销路。 这客栈里的人一见金儿来了,虽然都是眼睛一亮,可没人敢说一句废话。 因为当初有个不开眼的小子调戏了金儿几句,当晚就被人把嘴巴活生生缝上了,更吓人的是下手的,居然是赵公子的人,这下陈金诗母女的背景更显得高深莫测了。 掌柜的点头哈腰的过来迎接道:“姑娘,不是告诉你了吗,豆腐做出来后通知我们一声就行,怎么还烦劳您亲自送过来?” 金儿笑盈盈的低下头,没有吭声。 这掌柜的知道金儿不爱说话,也没敢说别的,赶紧掏出钱来结算了豆腐钱。 这钱他可一文都不敢少,生怕得罪了这位小姑奶奶。 金儿接过钱来,略带羞涩的点了点,发现多了两文,便取出来搁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掌柜的点头哈腰的,“姑娘,这是您大老远送来的辛苦费,您就收下吧。” 金儿摇摇头,指了指豆腐,依然没吭声。 掌柜的这才一转脸,对一旁的小伙计吼道:“还不赶紧去把豆腐担子给金儿姑娘腾出来!没眼力的东西。” 小伙计这才明白过来,赶紧去收拾,金儿就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 等弄好之后,提起担子就要走,恰好这个时候,李纯一面色煞白的走进大厅,对掌柜的说道:“掌柜的,附近有没有药铺?” 掌柜的对李纯一的态度就截然不同了,他用银邪的目光打量了打量李纯一,然后笑嘻嘻的说道:“这位姑娘,这附近住的都是苦汉子,连饭都吃不起了,哪还有药铺?” 李纯一此时状态很不好,她本来以为伤势没有多严重,可这次的内伤却犹如一根导火索,将之前多年累积下的旧伤都诱发了出来。 现在她急需准备一些药材,先压下体内汹涌的伤势,否则她就算好了,也会元气大伤。 掌柜言语间的无礼,她当然也察觉到了,可这个时候,她不愿意节外生枝,所以没有吭声,转身准备回屋取东西,然后自己去买。 但她的示弱,却让其他人眼前一亮。 这些人在刚开始,还是有些忌惮的。 毕竟李纯一一个孤身女子,敢在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住下,应该有些手段。 可现在看来,不过也就是个普通女子罢了,看样子还是有伤在身。 一时间肆无忌惮的眼神便开始在李纯一身上来回巡视。 李纯一也有察觉,眼神里不禁闪过一抹杀机,但还是压了下去,因为她现在连只鸡都杀不了。 金儿在一旁看到了全过程,她突然说道:“我能去买药。” 李纯一停住了脚步,转身看了看金儿,心里也有些惊讶,好一个冰雕玉琢般的小姑娘。 “我知道在哪。”金儿低着头,轻声说道。 李纯一虽然没见过金儿,可下意识的,她选择相信这个小姑娘。 “好,那多谢小姑娘了,请跟我回房,我给你单子。” 说着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大厅,徒留下后面一脸遗憾的众多男人。 与此同时,沈毅也知道了消息。 他在知道了孙智当街被杀的事情后,心里就有些不好的预感。 直到慕潜被刺的消息传来后,他就知道是谁做的了。 他立马起身,就准备去翠微阁,可没等出门,杜语已经急冲冲的来了。 杜语知道的消息也不晚,当时她就惊住了,她知道李纯一会动手,却不知道会动手这么快。 而且刺杀失败! 这四个字犹如一记重锤砸在了杜语心口上,让她半天无法呼吸。 幸好后面的消息又传了过来,说是刺客走脱了,没有抓住,杜语的心方才稍微放下了一些。 可一直等到快天黑了,她也没等到李纯一回来,不禁悚然一惊,明白了李纯一的想法。 她一定是怕连累到自己! 对! 一定是这样。 杜语对此又气又恼还又担心,这个时候李纯一处境险恶,外面已经有大批的官兵在全城搜捕李纯一了。 她心急如焚,然后就想起了沈毅,立马就赶过来,正好在门口碰到了沈毅。 沈毅面色凝重,将杜语迎进去后,不等杜语说话,沈毅先问道:“是李姑娘吗?” 杜语明白沈毅已经猜出来了,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居然有些欣慰,觉得自己闺蜜的一番辛苦没有白费,这个绝顶聪明的少年已经知晓了。 杜语点了点头。 沈毅眼冒火光,气的直跺脚,“胡闹,简直是胡闹!” 杜语被沈毅的反应弄得也有些生气了,好歹李纯一做的这些可都是为的你啊。 沈毅似乎猜透了杜语的想法,叹了口气道:“这个慕潜来扬州,为的是迎娶燕筱,和我的积怨并没有多少,她杀了他,对事情没有任何帮助,反而会让朝野震动,到那个时候,更会生出很多变数来。要知道,这慕潜,可是大燕军方年轻一代中出类拔萃的代表人物了。” 杜语有些明白,也有些不明白,朝野大事,毕竟不是她一个女子能勘破的。 沈毅这时候又叹了口气,“不管怎样,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把李姑娘保护起来,估计现在慕潜和黄宇,已经将怀疑对象对准了我,这样看来,你跟李姑娘都不会摆脱嫌疑。” 杜语对此没有什么所谓,她不觉得慕潜和黄宇能对自己怎样,她紧张的反而是李纯一。 沈毅皱了皱眉头,心里也在盘算,这个李纯一现在去了哪里呢? 外界的传言说是刺客刺杀失败后,逃脱出去的。 可沈毅总觉得传言有些问题,可又说不清楚是哪里有问题来。 直到杜语说一直到现在,李纯一都没回来。 他就明白了。 李纯一肯定是遇到了高手,能让她觉得棘手,甚至不敢回翠微阁的高手,居然能让她走脱? 这里面还有文章。 沈毅心里盘算着,却也知道下一步敢怎么办了。 他立马去见谢宗燕,将事情说了一遍后,谢宗燕也有些发懵,在她看来,李纯一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居然敢潜伏进王府刺杀侯爷,这得多大的胆量? “沈毅,你说吧,要怎么做?” “三哥,你现在就派出人去,全城寻找落单的受伤女子,不管是客栈酒馆青楼茶寮,都要秘密寻找,切记不要太显露风头,还有就是各大药铺,也要盯好了!” 谢宗燕点点头,立马就吩咐了下去。 于此同时,赵成英也知道了这件事。 他的信息当然要比外界详细的多,不过他并没有把这件事太当回事,不过是个女杀手罢了。看样子也不是沈毅身边多重要的人。 而且这还是一件对他很有好处的事情,毕竟这慕潜被刺杀,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沈毅。 这无形中就让沈毅和扬州关面的关系更加对立了。 第六章 各方汇聚 “这位姑娘,您要的这些药材,我这里都有,可您能告诉我,这方子是谁写的吗?”百草堂一名年轻的抓药伙计轻声问道。 金儿低头不语,这小伙计解释道:“姑娘,不是我多嘴,实在是这药方上的药材有的剂量实在太大了,若是不注意,很容易出人命的。” 金儿低声道:“照方抓吧,出了事我负责。” 小伙计为之语塞。 这时候百草堂的坐诊郎中过来了,朗声道:“怎么回事?” “老爷子,您看这方子。”小伙计将药方递了过去。 这位鹤发童颜的老大夫接过药方一看,眼前就是一亮,等看完了,面色也是惊疑不定。 “这位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金儿沉默不语,这郎中苦笑道:“姑娘不必疑心,这药方我认得,敢问写方子的人在哪里?” 金儿还是不吭声。 郎中沉吟片刻,然后吩咐了一下小伙计,“照方抓。” “好!” 有人吩咐,这小伙计自然不会多言,下去准备药方上所需要的药材去了。 郎中柔声道:“姑娘,一会药抓好后,您千万不要显露出来,赶紧走,您幸亏是遇到了我,若是碰到其他人,估计连你也走不了了。” “哦!”金儿却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这郎中见金儿反应如此冷淡,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大夫所言还真没错,他已经接到了通知,对购买治伤药材的人要严加注意。 这郎中一眼就看出这药方是干什么的,这乃是行走江湖的人惯用的调理内伤的方子。 这位郎中倒是个宅心仁厚的人,也很会识人,他一眼就看出这金儿是个好姑娘,不禁动了恻隐之心,想帮她一把。 金儿心里也有些明白了,可她还是不习惯跟陌生人说太多的话。 就连今天她突然自告奋勇的要帮助李纯一,都是鼓足了勇气而为之的。 可能是缘分,也可能是其他什么原因,金儿就是想帮一帮这个李纯一。 药抓好了,金儿付了银子,拎着这个小包袱转身就走。 等出了百草堂没多远,陈一飞就跟上了她。 陈一飞此时也在找李纯一。 他有很多事想问李纯一。 同时也觉得自己下手鲁莽了,李纯一毕竟是故人之后,他想道个歉。 可李纯一消失在扬州城的大街小巷里,就连本领通天的他,一时间也无法找出来。 于是陈一飞就用了一个最笨的法子,开始蹲守在扬州城最大的药铺门口。 他很清楚自己那一击的威力,而且他也瞧得出后面李纯一挣脱逃跑的时候,已经是身受重伤了。 只要她还想活着,那么肯定就会来抓药的。 他的想法没错,很快,他就将目标锁定在了金儿身上。 他远远跟着金儿走着,金儿对此当然毫无察觉。 等回到了客栈之后,陈一飞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略带嫌恶的皱了皱眉头。 他是个极其喜爱干净的人,这样的地方他实在有些忍受不了。 但不管怎样,人是找到了。 就在陈一飞找到李纯一住的客栈的时候,谢宗燕的手下人也已经将情况汇报了回来,并很快被沈毅获知。 毕竟李纯一的情况太扎眼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单身女子住在鱼龙混杂的客栈里,自然很容易被人盯上。 沈毅知道消息后,带着杜语起身就走,他要赶在慕潜等人之前赶到客栈,不然会出大事的。 慕潜这个时候正在发怒。 他发怒的样子居然很平静,也没有摔东西,更没有责骂他人,只是静静的坐在那,神色淡然。 可他越是这样,周围人就越是害怕。 “你说,陈一飞放了刺客,然后杀了李大力,最后自己走了?”慕潜问了一句跪在前面的副侍卫长。 这位仁兄满头大汗,点了点头。 慕潜揉着下巴,心里犹如点燃了一团火。 陈一飞是他花了重金请来的高手,武艺之高是他生平仅见,可就是这样一个高手,现在居然为了一个刺客,不告而别,临走还杀了自己一名侍卫长。 这简直是在打他自己的脸。 就在这时候,黄宇的手下将消息传了回来,找到了可疑目标。 黄宇眼前一亮,转身就告诉了慕潜。 慕潜听完后,点了点头。 “小侯爷,下一步……” “抓起来,杀了!”慕潜淡淡的说道。 “杀了?不留活口了?”黄宇有些难以置信。 “留活口干什么?” “难道小侯爷就不想问问对方到底是谁指使的吗?” “呵呵,这件事就是用脚指头去想也能猜得出是沈毅的人所为,还问什么,杀了就是。” “好!” 太白楼。 “公子,谢宗燕的人出动了,正在那个女刺客的客栈外面集结,同时官府势力也动了。”有人轻声对正在看书的赵成英禀告。 “那沈毅呢?”赵成英眼睛都没抬,问了一句。 “沈毅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赶到那里去了。” “哦?”赵成英放下手里的书,有了兴致。 看起来这个沈毅很着急啊,那个女刺客对他很重要? 这就有意思了。 赵成英心里正在想着,阿敏说道:“公子,要不……我也去走一趟?” 赵成英打了个哈欠,“去吧,但什么也不要做,就那么看着,明白?” “那若是沈公子那边有什么事……”阿敏问了一句,因为他知道,沈毅对自己家公子意义特殊。 赵成英摆摆手,“这个沈毅做事很有章程,他既然敢去,肯定就做好了准备,所以不用担心旁的。” “是!” 三方势力一出动,整个扬州城都开始飘摇起来,因为这阵势让很多不明真相的人十分害怕,尤其前几天码头才发生了一次火并,这要是在扬州城里再来一次,可就闹大发了。 有胆子小的赶紧就躲起来了,但还是有些胆子大的,站在远处静观其变,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处于风暴中心的客栈却平静异常,金儿买药去了,李纯一就独自在屋中打坐吐纳。 此时她又换了一副面具,因为她心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这要是以本来面目被官府抓去,岂不是连累了杜语和沈毅? 这些考量之下,李纯一便拿出了精心制作的一副面具,等换上之后,她已经变了一个人,虽然姿色还是不错,可已经和本来面目判若两人。 正在打坐吐纳的时候,李纯一就听到门外有轻微的响动,她立刻就清醒过来。 这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然后就发现门被轻轻的推开一条缝隙,一个壶嘴伸了出来,然后就是一股异香扑鼻而来。 这些都被李纯一看在了眼里,心里不禁冷笑,这些江湖杂碎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了。 可惜他们用的这些江湖下九流的手段实在太过拙劣,李纯一在六岁的时候就已经不用了。 现在虽然武功尽失,但她作为一个杀手的本能还在,她自随身配搭的香囊之中掏出一颗珠子,凑到鼻子跟前一闻,然后那些异香便再也闻不到了。 不过她还是假装被迷晕过去,扑通一下躺倒在了床上,手却藏在身下,握住了利刃。 听到里面李纯一晕倒的声音后,门被人推开了,然后走进了两个男子。 这两个男人正是在大厅里吃饭的客人,同时也是在江湖上采花盗柳的采花贼。 不过他们这样的采花贼也就会用点迷药迷晕女子,其他的本领一概不会。 他们第一眼看到李纯一,就觉得魂都飞了,他们还没见过这么水灵的女子,心说就是死在她的肚皮上也心甘情愿了。 抱着这个想法,两个人便决定冒险试一试。 现在见得逞了,两个人不禁喜上眉梢,等走到床前一看,却发现已经不是那个天姿国色的女子了。 而是换了一个人,不过这个女子长得也不错,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其中一个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哥,上次是你先,这次该轮到我了吧。” “放屁,上次那是个什么货色啊,能跟这个比吗?我是大哥,这次还是我先,下次你再第一个。”这人说着摩拳擦掌的就准备扑上去。 另一个实在有些受不了了,怨气十足的说道:“你这话都说了多少回了,你说有哪次我是第一个的?就让我摘个头筹不行么?” “少废话,今天这个娘们我是要定了。” 说完这个人已经猴急的扑了上去,可刚扑上去就惨叫了一声,然后摔倒在地。 就见这人的胯下一片血肉模糊,那话居然被整齐的切下来了。 这人活活痛死过去了,剩下另一个转身就跑,他知道遇到硬茬子了,可刚跑了两步,就被李纯一从后背捅了进去。 一刀就结果了他的性命。 两具死尸栽倒在地后,李纯一喘着粗气坐回床上,本来严重的伤势更加危险起来。 这时候金儿回来了,打开门一看,满地的鲜血,还有两具尸体,不禁吓了一跳。 李纯一气色苍白,有气无力的说道:“小妹妹,这两个是坏人,你不用怕,药抓回来了吗?” “抓回来了!” 第七章 三哥重伤 客栈的掌柜姓杨,人称杨三。 能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开个客栈,是需要很过硬的关系的。 杨三就具备这些条件,年轻时的搏命厮杀给他闯出了偌大的名头。 因此即便是退隐了,附近有头有脸的人物见了他也得叫声杨三爷。 此时杨三心里正坐在屋中掐算着时间,脸上露出些许残忍的笑意。 那两个人上去已经有段时间了,也没听到有什么响动,估计已经得手了吧。 杨三很清楚这些江湖下九流的手段,他对李纯一也是垂涎欲滴,虽然金儿插了一杠子,可杨三还是没太当回事。 他尊敬金儿是因为金儿身后有谢宗燕以及赵成英,并不代表他真怕了这个小姑娘了。 想到这里,杨三的心潮又开始澎湃了,准备着一会上去拿李纯一享乐。 他也知道那两个小子若是得手,绝对会先下手。 可他不在乎。 因为他有一个很古怪的癖好,那就是不喜欢未破瓜的女子,觉得那样很晦气。 正在摇头晃脑的想着美事,陈一飞从外面慢慢走进来了。 杨三抬头看了一眼,就是一惊。 他不是傻瓜,当然能看得出这陈一飞的不凡来,因此恭恭敬敬的问道:“这位客官,您来这……” 陈一飞看了他一眼,然后问道:“这里可是住了个姑娘?” “姑娘?”杨三心里一紧,知道说的是李纯一,但还是装糊涂道:“没有吧!我一会问问伙计。” 陈一飞微微冷笑,手指微屈,一道乌光闪过,正弹射在杨三的膝盖上。 杨三惨叫一声,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地。 这一击,杨三的膝盖骨便被整个击碎了。 杨三疼的满头大汗,但更重要的是,他害怕了。 这个男人绝非自己能惹得起的。 “现在我问你,那个姑娘住在哪里?”陈一飞淡淡的说道。 “二楼!”杨三立马说道。 “很好。”陈一飞说着便往二楼去,在经过跪倒在地的杨三身旁时,他伸手轻轻拍了拍这杨三的脑袋。 就是这轻描淡写的一拍,杨三的脑袋就跟被一头大象踩过似的,整个碎裂了。 鲜血混杂着脑浆流淌满地,这幕场景让不远处的伙计差点吓死过去。 “你带路。”陈一飞指了指抖如筛糠的伙计。 伙计战战兢兢的在前引路。 与此同时,沈毅领着人也赶到了,一进屋就看到了地上的死尸。 沈毅的神情就是一紧。 谢宗燕和葛大也在后面跟着,一见这场景,都为之皱眉。 这个时候陈一飞不过刚上楼,沈毅看到了一抹背影,不知道是敌是友,可这时候也没多少时间去想那些了。 “上面的那位朋友,请留步。”沈毅朗声道。 陈一飞的脚步停住,然后慢慢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沈毅一行人。 “你是在叫我吗?”陈一飞淡淡的说道。 “对,这位朋友,人是你杀的?” “没错,这个掌柜的说谎,不是个好人,我就顺手杀了。”陈一飞说这话的时候,就好像顺手打死了一只苍蝇。 沈毅点点头,“那好,请问朋友可是为陈姑娘而来?” “是。”陈一飞回答的干脆利落。 “陈姑娘是我朋友,你……是敌是友?”沈毅继续问道。 “我?我只是她师傅的一个故人罢了。”陈一飞苦笑了一下说道。 可对这个回答,沈毅并不满意,因为他想尽快确认这个陈一飞是敌是友。 故人可以有很多种解释。 可能是敌人,也可能是朋友。 这时候屋子里的李纯一和金儿也都听到了对话。 李纯一先是听到了沈毅的声音,心里就是一喜,然后陈一飞的出现却让她如临大敌。 这个人阴魂不散的跟着自己,到底是想干什么? 李纯一心里疑惑重重。 陈一飞转身就要接着上楼,沈毅咬了咬牙。 “慢着!” 陈一飞皱了皱眉,连头都没回,背着身,手指轻弹,瞬间就是两道白光闪过。 两道白光直奔着沈毅而来,速度极快。 沈毅只来得及用刀格挡了其中一枚,剩下一枚眼看就要挨上了,一旁的葛大竟然硬生生用手掌接住了这枚玉石子。 陈一飞惊咦了一声,转身看着一脸凝重的葛大。 “好俊的横练功夫,现在江湖上还有人练这样的笨重功夫吗?” 葛大看着陈一飞,并没有吭声。 陈一飞赞叹了一句,然后忽然换作了满脸嫌恶之色。 “不过你们既然阻拦我,那就都去死吧。” 说着手指连弹,那瞬间就如同一枚彩花弹在他手里炸开一样,无数道白光直扑沈毅等人而来。 其势汹汹,其快如电。 葛大怒吼了一声,整个人瞬间矮了三寸,然后往前跨了一步,将沈毅和谢宗燕都挡在身后,独自迎接这些飞石。 沈毅见状大急,抽刀就想帮助葛大。 谢宗燕沉声道:“别动。” 与此同时就听噗噗噗的闷响,那些奇快无比的石子击打在葛大身上,就如同击打在皮革之上似的,全无着力点。 陈一飞这时候终于面现凝重之色,他本来没把这葛大当回事的,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个只会练傻功夫的江湖莽汉罢了。 现在看来却是自己错了,至少这个葛大将横练功夫练到了极致,已经将这至刚至强的功夫练得软硬自如。 葛大当然也不可能任由他白打,这石子的攻势一落,葛大一个垫步,整个人便腾空而起,奔着陈一飞就飞了过来。 同时在空中就举起了硕大的拳头,这一下要是打中了,就是陈一飞再厉害,也得被砸成粉末。 可葛大这一拳明明到了跟前,却发现刚刚还在原地的陈一飞不见了。 谢宗燕这时候也抽刀在手,她看的清楚,这个陈一飞厉害的邪乎,不是一个人能对付的了的。 尤其刚刚葛大冲上去的一拳击空,谢宗燕却看到了陈一飞已经转到了葛大身后。 谢宗燕就知道不好,也顾不得别的了,直接跃身而起,对准陈一飞的后背便刺了下去。 沈毅也看的很清楚。 他本来以为自己的刀法不错了,可看到谢宗燕这一刀,他才明白自己还差得远。 因为谢宗燕的这一刀不管是时机还是出刀的角度,都完美的近乎无懈可击。 他怎么也想不出面对这样一刀,对方还能怎样去躲避。 陈一飞似乎后背长着眼睛,没有回头却爆喝了一声好! 然后整个人在空中硬生生一个转身,变成了直面谢宗燕,然后一道比刚才快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白光闪过。 刹那间,谢宗燕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从空中摔落下来。 沈毅心头狂震,立马冲上去接住了谢宗燕。 此时再看谢宗燕,口鼻流血,胸膛处还有一处微微的塌陷。 沈毅就觉得周围安静了,这是他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一次有身边的人陷入这等危机。 他居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后世那些急救常识,他都在此刻忘得一干二净,而且就是没忘,他也不敢动手了。 因为那处塌陷正好是在心口,不出意外的话,折断的肋骨已经将心脏刺穿,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活了。 沈毅浑身都在颤抖,而在上面和陈一飞陷入苦斗的葛大则悲鸣一声。 攻势瞬间就猛烈了几倍,招招都是近乎不要命的打法,一时间居然将陈一飞逼得连连后退。 “咳咳咳……”谢宗燕猛然咳嗽了起来,然后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 沈毅无力的试图用手去堵谢宗燕的嘴巴,却听到谢宗燕用虚弱的声音道:“把你的脏手拿开!” 这声音虽然小,可听在沈毅的耳朵里却无异于天籁。 他颤抖着说道:“三哥,你……” “你什么你,我还死不了。”谢宗燕喘息着说道。 沈毅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一个劲的点头道:“是是是,三哥肯定不会死,三哥得长命百岁啊!” 然后沈毅才明白怎么回事,原来谢宗燕的心长反了,并没有在左边,这下让沈毅不禁是又惊又喜。 可虽然没有性命之忧,谢宗燕还是受了不轻的伤,所以不能轻易挪动。 就在这屋里一片混乱的时候,房间里李纯一正在大口大口的生嚼药材。 这时候当然没时间去煎服药材了,她只能用这个方法来尽快恢复伤势。 “金儿妹妹,你赶紧走,从窗户出去。”李纯一怕一会金儿再受了牵连,不禁说道。 金儿摇了摇头,没有动。 “快去,今天的事我没齿难忘,日后若是活着,定有报答。”李纯一嘴里含着药材,含糊不清的说道。 这时候金儿说道:“公子在外面,我要等他。” “公子?”李纯一瞬间明白怎么回事,神情忽然变得有些恨恨的。 “这个沈毅啊,唉!” 李纯一以为这金儿是沈毅的崇拜者,毕竟因为一本红楼梦而对沈毅朝思暮想的小姑娘,在扬州城不可计数。 金儿不清楚这些,她只知道,沈公子在外面,她想见他。 至于其他的,她根本没有想过,在她看来,沈毅就是天,不管有什么事,只要沈公子在,那就都不在话下。 所以她反而是全客栈最镇定的一个。 第八章 大乱斗 葛大犹如疯了一样的攻势将陈一飞压制的节节后退。 他不知道谢宗燕现在是死是活,但看现在谢宗燕躺在地上生死未卜的样子,就知道伤势极重。 这让葛大简直五内俱焚。 从他跟着谢宗燕那天起,他就已经暗暗发誓,终生都要跟随在这个女子身后,为她保驾护航,护她一世平安。 所以现在葛大恨不得将陈一飞撕碎了,可有时候实力上的差距是不能用情绪来弥补的。 葛大也不是神仙,他的体力也是有限度的,这状若疯狂的攻势极度消耗体力,所以在持续了短短半炷香后,葛大就无可避免的放缓了下来。 这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势一松懈,陈一飞就有了喘息的时机。 他微微冷笑着,不知道何时手里已经又多出了一枚晶莹剔透的玉石子。 “你的功夫不错,所以我用最珍贵的玉石子送你上路。”说罢,陈一飞手一扬,一道白光瞬间划过他与葛大之间的空间。 怎么说呢。 就好像突然有一只巨笔在空间里划了一道似的,这玉石子快的后面都带着虚影,在葛大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命中了他的心口。 这是陈一飞进了这间客栈后,第一次认真的对敌。 之前的他都是漫不经心的,唯独这次,他手做出了动作,所以这枚玉石子不但快的惊人,蕴含的力道也极为恐怖。 不夸张的说,就是一头大象,也得被轰飞出去。 葛大被命中之后,双脚离地飞出去了三丈多远,直接撞塌了客栈里的一根柱子。 烟尘大起,陈一飞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拾阶而上,准备继续上楼。 在他看来,挨了自己这一击,葛大绝对是死定了。 沈毅在远处看着,见葛大被击飞,眼中瞬间寒芒大胜,他慢慢的抽出刀然后站了起来。 此刻谢宗燕已经晕过去了。 不过从她的气息来看,暂时没有什么性命之忧。 所以沈毅想要冲上去了。 其实他很清楚,以自己这两下子,上去也是个死。 可沈毅偏偏就是有这个倔脾气,有时候明知不行,还是要冲。 因为他明白,如果此时他退缩了,那么这件事就是他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他不想去做那个事后后悔的人,有什么事当场解决,这样才不留遗憾。 可就在这时候,从倒塌的废墟中,葛大慢腾腾的走出来了,他的胸膛处明显的塌陷下去了。 嘴角还不停的往外淌着血。 可就是这样,他还是慢慢的走着,每一步都那么的坚定。 “沈公子,带着三哥先走,这里就交给我吧。”葛大沉声说道。 说罢扬起头来看着快要上到二楼的陈一飞,冷笑道:“小子,今天你有本事就把爷爷我轰死,不然我和你杠上了。” 陈一飞也惊咦一声,但很快也就恢复了正常。 “看来我小瞧了你的金钟罩了,可这不过是我的第一击罢了,你说,你还能承受我几枚石子呢?” 说着,陈一飞手里多出了几枚玲珑剔透的玉石子,在他的手心里转来转去。 葛大毫无惧怕之意,冷笑道:“好啊,那么就试试吧。” 说着他就要往上冲,这边沈毅也顾不得别的了,抽出刀来也在后面跟着。 陈一飞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似乎就在等着两人的进攻。 葛大第一个冲到了跟前。 他眼中闪过一抹喜色,他不怕实打实的搏斗,怕的是陈一飞手里那神鬼莫测的玉石子。 只要让我挨到你的身子,那么就好办了。 葛大心里想着,左拳挟着风雷之势便砸了出去。 这一拳的声势甚至要比刚刚没负伤的时候还要大。 与此同时,沈毅也冲到了近前。 他举刀。 然后砍出了他现在所能达到的极限的一刀。 刀势之快,后发先至,居然抢在葛大的拳头之前到了陈一飞的身边。 陈一飞却一直静静的看着,根本没有别的动作。 直到两人的攻势都要挨到他的身子了,他才猛然抬头,口中爆喝一声。 “滚!” 沈毅就觉得有人在自己脑袋里擂了一记重锤,整个人的气血都不稳了,噔噔噔连退了好几步。 葛大比沈毅挨着近,而且陈一飞大部分的攻击都是针对葛大的,所以他的震动要比沈毅大的多。 葛大就觉得脑袋里似乎有十几把刀子在搅弄,本来被强行压下的伤势也因为这一声爆喝而全面失控。 葛大一个站立不稳,扑通一下就单膝跪在了地上,鲜血顺着他的耳鼻口中疯狂的涌出。 陈一飞这时候才微微叹气道:“其实我不想杀你的,你这身横练功夫练成这样不容易,只要你说声服了,我就放过你。” 葛大虽然因为那剧烈的疼痛,整个人都已经抖如筛糠了,可他的神情却还是很平静的。 他只是静静的看着陈一飞,眼神中充满了淡然和不屑。 这是他身为一名武者最后的尊严。 自己技不如人,那输了就是输了,杀刮存留悉听尊便,但要他服输,是绝对不可能的。 陈一飞也看出来了,他又叹了口气。 对葛大,他是极为欣赏的。 这样忠心耿耿还身怀绝技的汉子,江湖上已经越来越少了。 “那好,我送你痛快的上路。”说着,陈一飞伸出了手,对着葛大的脑袋就要拍下。 也就在这时候,外面慕潜的人也赶到了,这些人都是慕潜这几日从自己的领地召集来的手下,全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慕潜跟在队伍后面,看着面前这间摇摇欲坠的破旧小楼,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过来是想看看敢刺杀自己的人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黄宇没来,对此慕潜早在意料之中。 他清楚黄宇是怎么想的,作为他们这个身份的人,其实都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千金之子不坐垂堂。 虽然自己这边人多势众,可谁敢说对方有没有埋伏呢?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百分百的万无一失的。 可慕潜还是喜欢这种挑战未知的感觉,而且他相信,自己的运气不会那么差的。 “侯爷,里面有打斗声。”慕潜的手下说道。 “冲进去!”慕潜一嘞缰绳吩咐道。 “是!” 这群人都是慕潜的心腹,也是他花了重金培养出来的根基,不说别的,就是这些人身上穿的盔甲,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但这些钱花的很值,至少这些人的战斗力直逼真正的朝廷精锐骑兵。 所以这些人一来,慕潜说话的底气都足了。 一声令下后,这群人连犹豫都没有,直接就冲进了客栈里。 门口当然进不去这些人,他们就将客栈的外围都给拆开,片刻之后,这客栈下面就被拆成了棚子。 这个时候恰巧就是陈一飞要结果了葛大性命的时候。 这下双方算是互相打了个照面,然后便都愣住了。 慕潜的这些手下当然认得陈一飞。 但就是因为认得,所以他们才会惧怕。 陈一飞看着本来气势汹汹,等进来后见到自己便瑟瑟不敢上前的众人,微微笑了笑。 “小侯爷的人也来了?今天这么热闹吗?” 在队伍后面的慕潜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对陈一飞,他是满腔怒火的。 这个人本来是他花重金请来的,结果事情没做一件,却先杀了自己的一名手下,还把刺杀自己的刺客放走了。 “陈一飞,你还知道我吗?”慕潜怒喝道。 陈一飞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了,他看着远处的陈一飞,冷声道:“小侯爷,那天的事,是我做的不对,你聘请我出山的银两,我会还你的。” “那你杀我的人,这怎么说?”慕潜咬牙切齿的问道。 他真的感觉这是他的一件奇耻大辱,那个侍卫长虽然他也不怎么喜欢,可毕竟是从小就跟着自己的手下,若是自己不闻不问,岂不是会寒了其他手下的心? 陈一飞却好像有些记不清了,抓了抓鼻子然后才恍然道:“小侯爷是说那个什么侍卫长么?他在我面前叽叽歪歪,我看他不顺眼就送他上路了,小侯爷放心,我是用高手的规格杀的他,也不算委屈了他。” 慕潜差点被气乐了。 “这么说来,我还得谢谢你不成?” “谢倒不必了。”陈一飞摆了摆手,“小侯爷,不说了,我还有事。” 说完他转身就上了二楼。 慕潜看着陈一飞的背影,脸上阴晴不定,他是很愤怒,但同时心里还很想将这个陈一飞重新招揽回来,因为这个人的实力毋庸置疑的强大。 至于一个侍卫长,死了也就死了吧。他生气,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陈一飞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小侯爷,我们……要冲上去吗?”他的侍卫过来悄声问道。 “先不用,看看这个陈一飞和这个刺客之间有什么关系。”慕潜说道。 上了二楼后,以陈一飞的耳力,当然听得出哪个房间有人。 直接来到李纯一的房间后,陈一飞轻轻推开门,迎面就是十几根银针暴射而来。 可陈一飞对此毫不在乎,手轻轻一甩,就跟轰苍蝇似的,就把这些银针甩飞出去。 李纯一这时候已经硬生生咀嚼了所有的药材,面色要比之前好很多,一身的功夫也恢复了三成。 所以她才能发出银针。 可这些银针对陈一飞半点伤害也没造成,甚至都没阻挡他片刻的脚步。 金儿咬着下嘴唇,她手里拎着个板凳,见到陈一飞进来后,用力一扔,试图阻挡一下。 陈一飞连看的没看,这板凳到了他跟前就无声碎裂了。 第九章 霸气侧漏的赵成英 “金儿,你退下。”李纯一轻声说道,然后看着陈一飞。 “你追我到这里,为的到底是什么?” 陈一飞没有回答李纯一的话,他迷恋的看着李纯一脸上的面具,眼中渐渐显露出盈盈的泪光来。 “这面具是你师父给你的吧,真好,真好!”陈一飞喃喃自语。 李纯一看着脸上时而痛苦时而欢欣的陈一飞,手指微动,四枚反射着幽蓝色光泽的银针便赫然出现在她的手中。 这是李纯一最后的保命手段。 这四枚银针都是喂饱了剧毒的,沾之则亡。 “我认识你师父,确切的说,我和你师父曾经是恋人,后面因为种种事情,我们便分开了,所以你放心,我不是你师父的仇敌,你不用那么戒备。” 陈一飞的话让李纯一半信半疑,“那你为什么还要追我到这里?” 陈一飞淡淡一笑,“没什么原因,我只是想见到你师父,所以当然要跟着你啊。” 李纯一气极反笑,“我师父早死了,你怎么可能再见到她?” 陈一飞叹了口气,“你那天说她死了后,我确实信了,心里也悲痛了许久,可后面我觉得不对,你师父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死了,所以你一定是在撒谎。” 李纯一为之气结,陈一飞却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兴奋。 “一定是这样的对不对?肯定是你师父要求你这么说的,所以我若是还想见到她,就只能通过你了。” “我师父死在我怀中,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你怎么就是不信?”李纯一怒道。 “让我信的话,除非让我见到你师父的尸骸,所以不管怎样,你都要跟我走。”说罢,陈一飞猛然一跃,直接就来到了李纯一身前。 李纯一反应也极快,手里的银针已经来不及撒手而出了,便干脆当做匕首,直接对准了陈一飞的胸膛扎下去。 可她的手还没到半空中,陈一飞已经一记手刀砍在了她的脖子上,一下就将李纯一砍晕了过去。 陈一飞扛起李纯一,打开这客栈的窗户,一跃而出。 临走前,陈一飞还不忘对金儿笑了笑。 可他的笑容在金儿看来,是那么的狰狞和恐怖。 这时候外面大街上,阿敏正好带着人赶到,他们来的最晚,因为赵成英吩咐了,不要急也不要缓,最好能在最紧要的关头赶到。 恰好这时候陈一飞扛着李纯一飞出客栈,阿敏正好见到了这一幕。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本能的他还是一跃而起,同时手里的苗刀已经砍了出去。 这一刀的威力并不算大,甚至还没有谢宗燕在客栈里那一刀的威势。 但就是这么一次不起眼的进攻,陈一飞居然没躲开,而是生生一个转身,用后背接了这一刀。 阿敏落地,几滴鲜血也滴落了下来,陈一飞此刻已经飞到了离着客栈最近的一间民居上,站定之后冷声说道:“好俊的苗刀,这一刀之仇,日后必定奉还。” 说完脚尖一点,几个起落之后,便不见了踪影。 阿敏站起身子,面色凝重的看着远去的陈一飞,心里沉甸甸的。 他刚刚那一刀,看上去不起眼,其实是凝聚了他毕生功力的一刀。 声势不大的原因就是他已经将所有无用的花哨的东西全部去掉,只余下最纯粹的攻击。 更重要的还是攻击的时机,阿敏对此似乎有天生的敏锐判断力,他这一刀砍出,正好是在陈一飞飞在半空中,旧力刚去,而新力未至的时刻。 这才让陈一飞避无可避的挨了这一刀。 可就是这样,这个陈一飞也仅仅是受了轻伤而已。 阿敏皱了皱眉头,“什么时候,扬州城又多了位这样的高手?” 此刻沈毅在客栈中,已经将刚刚被震散的气息重新归纳回来。 他心里也在震惊,这个陈一飞的功夫到底有多高? 不过是一记怒吼,还不是主要针对我的,自己怎么就承受不了? 就在这时,一直硬撑着的葛大终于承受不住这严重的伤势,扑通一下子栽倒在地。 这一下就将沈毅惊醒过来,他赶紧上前,此刻的葛大简直就跟个血人似的。 胸膛处还有一处触目惊心的塌陷,若不是能看到小腹微微的起伏,那简直跟死人无异了。 沈毅心都紧缩到了一起,那边谢宗燕重伤生死未卜,这里葛大又变成了这幅模样。 而起因都是因为自己要来救人,这怎能不让沈毅心怀愧疚和不安? 他蹲下身子,手搭了搭葛大的脖子,发现虽然微弱,可脉搏还是跳动着的。 心里不禁先松了口气。 但紧接着,就听到慕潜冷声道:“沈毅沈公子,还真是幸会呢,你怎么在这里?” 沈毅抬起头来,看着被众人簇拥着的慕潜。 “我说我出来散心,恰巧路过,你信吗?”沈毅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轻声说道。 “信,怎么不信,可你这恰巧路过,怎么搭上了两条人命呢?”慕潜语带嘲讽的问道。 “让我猜猜,是不是那个刺客和你有什么关系啊?不然你怎么会来这里呢?”慕潜坐在马上,俯下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沈毅问道。 沈毅这时候迅速恢复了平静,他知道这个慕潜不是傻瓜,他一定在怀疑,但在他没有任何真凭实据的时候,他能做的也就是猜测了。 “这个好像你得问问刚刚飞走的那位大侠,貌似他还曾是你的贴身保镖吧,这就好玩了!”沈毅毫不客气的回击道。 慕潜脸上的怒色一闪而逝,“沈毅,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哪点吗?” “说来听听,我好发扬光大一下。”沈毅吊儿郎当的说道。 “就是你这死到临头还不自知的样子,你现在孤身一人,而我这边还有这么多手下,只要我一声令下,你觉得你还出的了这客栈吗?” “呵呵。”沈毅笑了。 “你这些话吓唬小孩子还行,对我来说,还真是没有用,你要是想杀我,早就杀了,可你没有,因为你也在猜测,猜测我到底是干什么的,你说对吗?”沈毅淡淡的说道。 慕潜的瞳孔猛然收缩起来,沈毅的话里有话。 慕潜确实有顾虑,因为他听到了些风声,说这个沈毅是领着天子密旨而来,至于来扬州干什么,那就谁也不知道了。 慕潜咬了咬牙,要不是因为这个传言,他早就弄死这个沈毅了。 “更何况你猜错了一点,我并不是孤身一人。”沈毅淡淡的说道。 这时候金儿从二楼拾级而下,她的脸上此刻已经恢复了平静,慢慢的走到沈毅身后,停住脚步然后轻声说了句。 “公子。” 沈毅没有回头,他已经知道金儿在这里了,路上就知道了,可听到这个声音,他还是不禁苦笑。 “金儿,你真不应该在这里啊。” “那我呢?”杜语从大厅的柜台后面走了出来。 刚刚她一直躲在这后面,并不曾露面。 因为杜语很清楚,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在外面除了让沈毅分神照顾自己以外,别无它用。 所以自己还不如躲起来,也好让他们全无顾忌的去做自己的事情。 这是杜语聪明的地方。 她不会像一般的女子那样,明知道全无用处,可还是要哭哭啼啼的上去添乱。 “就这两个女人吗?”慕潜看着站在沈毅身后的两个女人,眼中渐渐升起了寒意。 “那要是加上我呢?”人群后面忽然有人笑着说了句话。 听到这句话后,沈毅低下头叹了口气,因为他知道,自己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只见赵成英在一大群江湖汉子的簇拥下走到了近前,慕潜不认得他,可他能猜得出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赵成英?”慕潜看着赵成英说道。 “是我,小侯爷认得我?”赵成英笑呵呵的说道。 “呵呵,当然认得你,你不就是黄家曾经养的一条狗么。” 慕潜当然瞧不起赵成英,他是什么身份? 堂堂的天潢贵胄,赵成英不过是个江湖草莽,别说是他,就是他曾经的后台黄江黄宇父子,在慕潜眼中也不过是个白丁。 但他这句话,可是让赵成英的手下人全都怒了。 赵成英却只是淡淡一笑,然后点了点头道:“小侯爷说的没错,我还真是黄家的一条狗,可惜现在不是了,你是不是很遗憾?” “是和不是,跟我有什么关系,倒是你现在出头,是要干什么?”慕潜倨傲的说道。 “没什么,只是想带着沈毅这几人走罢了。” 听到这句话,沈毅脸上的苦笑更重了,杜语却用惊疑的目光看了看赵成英,又看了看沈毅。 她当然知道赵成英,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沈毅什么时候又和赵成英混到了一起? 乃至能让赵成英不惜得罪慕潜,也要强出头? “我若是不肯呢?”慕潜淡淡的说道。 “那很简单,今天你还有这些人就都不要走了。”赵成英淡淡的说道。 “你……这是在威胁我?”慕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然你以为呢?”赵成英笑呵呵的说道,眼中一丝红芒一闪而逝。 第十章 疗伤 沈毅他们最终还是走了。 虽然谁都看得出慕潜已经濒临失控的边缘,可在赵成英这些人的强势压迫下,还是不得不乖乖就范。 这简直是扬州城有码头有江湖以来最为嚣张的时刻。 能让一名货真价实的大燕侯爷低头就范,可见赵成英的震慑力有多高了。 沈毅心里却满是苦涩,他知道这个赵成英救自己的原因,那恰恰是他最不想面对的。 这个赵成英可以说是沈毅穿越以来遇见的最不好对付的一个,就因为他不按照常理出牌。 比如这次,他简直就是在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沈毅不认为自己真有那么大的价值,可以值得赵成英下这么狠的赌注。 可他偏偏就这么做了。 沈毅也就只好徒呼奈何了。 更何况现在谢宗燕和葛大伤势严重,急需救治,也就无暇再顾忌旁的了。 不过沈毅临走的时候,看了一眼慕潜,这位小侯爷面色平静,低着头,似乎在摆弄什么,根本就没看场中。 他的平静让沈毅瞳孔微微收缩起来。 这个对手,貌似也很难缠呢。 一直到赵成英的人走的不见了,慕潜的手下才不甘心的过来问道:“小侯爷,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慕潜淡淡的说道:“不然呢?” “这些不过是些江湖草莽乌合之众,我们一个冲锋就能让他们四散奔逃。” “呵呵!”慕潜笑了,“你不清楚这个赵成英,但我知道他。” 慕潜说着,脸上的神情开始狰狞起来。 慕潜还真是对这个赵成英有了解,毕竟前段时间那突然出现的漫天箭雨已经在江南道传开了。 慕潜当然知道这件事,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 更重要的是,慕潜发现,赵成英这个人做事根本毫无章法,而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慕潜不想自己变作弓箭下的亡魂,成为大燕朝建国以来第一位死在江湖人手里的侯爷,那样也太憋屈了。 不过这件事,慕潜已经记在了心底,等日后新账旧账一起结算。 赵成英派人将沈毅等人送回了同福客栈。 这时候葛二已经闻讯赶来了,一见自己哥哥和谢宗燕躺在软床上人事不知面如死灰的样子,这位汉子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转身就要出去报仇。 沈毅冷声道:“葛二,你现在出去找谁复仇?局势纷乱,那个陈一飞又厉害的很,你再出了事,不是纯粹添乱吗?” 葛二脸色铁青,“可谢三哥跟我哥被打成这样,难道就这样罢休了?我总得去讨要个说法吧。” “我说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嘛?现在不得先救人么?这些账我日后一定会算的。” 沈毅心里也憋着火气,这他妈的都叫什么事啊。 自打回了扬州后,就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整天都是这些破事,本来孙智死了,黄宇也消停了,该过几天好日子了,结果又来了个慕潜。 真他妈的…… 沈毅满心的火气,另一边甄午则在全力施救。 只见他手拈银针,在谢宗燕身上来回的刺,速度极快,随着每一针的刺下,谢宗燕的身躯都会颤抖一下,脸上的灰色也会褪去一分。 片刻之后,甄午便刺完了,他搁下银针,擦了擦脸上的汗,同时吩咐道:“好了,将她抬进屋子去,不要受了风,切记。” 谢宗燕也有自己的丫鬟婆子,这时候都赶来伺候着,听到后便小心的将谢宗燕抬进了里屋。 沈毅有些担心,“谢三哥的伤势……” “很重,虽然没有伤了心脉,可因为时间耽搁了,所以有淤血梗于肺经,几乎必死无疑。”甄午冷冷的说道。 “什么?”沈毅和葛二都是一惊。 “不过幸好遇到了我,我刚刚已经用金针渡劫的法子将淤血行开,一会开点活血化瘀的药,躺在床上静养一个月,也就没事了。”说着甄午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那意思好像在说,你看我吓到你们了吧。 沈毅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这边葛二急急的问道:“那我哥哥呢?” “他吗……”甄午走到了躺在床上的葛大前,打量了会,然后把了把脉,最后面色凝重的说道。 “从我房中取那最大的箱子来。” 醉儿闻言便急急而去,片刻之后取来了箱子,甄午抚了抚箱子,然后郑重的打开了。 就见里面金光闪烁,居然是十几枚长短不一的金针。 甄午取出了一根,对醉儿笑了笑,“谢谢醉儿姑娘。” 醉儿点点头,还没等她说话,这边甄午的金针已经直刺进葛大的胸膛。 “你……”葛二差点蹦起来,要不是这甄午是沈毅身边的人,他真想一巴掌将这小子扇飞出去。 有这么看病的吗? 沈毅也皱了皱眉头,这么长的金针对准胸膛就扎了进去,想想都疼的难受啊。 甄午似乎猜透了众人的心思,冷笑道:“这位仁兄的伤势可比刚刚的那位严重多了,他全身的经脉近乎处在崩断的边缘,全靠一口先天元气提着,但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接近枯竭了,这时候为了救命,只能用狠招。” 甄午顿了顿接着说道:“所以我用这鬼门十三针的手法,直接刺激他的先天命穴,好激发他的潜能,这样才是他获救的唯一办法。” “听不懂,我只问你,这样救的活我哥不?”葛二问道。 “当然救的活,也不看看我是谁,不过这鬼门十三针是非常之法,这一针又是扎的先天命穴,因此这位仁兄就是好了,也得缩减几年的寿命。” “那也行,只要能活下来就好!”葛二说道。 就在这时候,刚刚躺在床上呼吸微弱的葛大猛然一张嘴,几口乌黑的淤血便吐了出来。 甄午这才将金针拔出,然后拍了拍手道:“好了,一会我开点药,熬了喝下去,然后躺个半年也就没事了。” 葛二恭恭敬敬的一弯腰,“先生,刚刚是我鲁莽了,言语多有冲撞,希望您见谅。” 甄午却连看都没看他,却径直来到了沈毅跟前,瞅着沈毅,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冷笑。 “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沈毅心里有些发虚。 “没什么,我只是好奇,看看你这样负伤在身,到底还能咬牙撑多久。” 这句话让在屋里忙活的醉儿和裴瑛都愣住了,醉儿手里的脸盆一下子就摔落在地。 “公子……” “少爷!” 沈毅看着甄午,叹了口气,“你早看出来了?” 然后转头对着已经泫然欲泣的醉儿和裴瑛一笑,“我没事,你别听这个人胡说八道。” “呵呵,我瞎说了吗?其实在金陵城我见你的时候,就发现你已经有了伤,当时帮你治了一下,算是好了,但今天你出去和人玩命,也不知道被什么人击散了你全身的气血,虽然看上去无伤大雅……” “可其实你已经被人下了套,你懂吗?”甄午盯着沈毅说道。 “什么意思?”沈毅有些不明白。 “我不知道伤你的人是谁,但这个人绝对有极其高深的医术,他肯定看出你有隐伤在身,然后故意击散了你的气血,诱发了你身体里的所有旧伤,这一招可谓阴险至极。” “有……那么严重?”沈毅有些惊诧,自己现在不过是有些呼吸不畅罢了,哪有说的那么严重? “爱信不信。”甄午显然被沈毅的怀疑惹恼了,抬脚就要走。 裴瑛红着眼眶走了过来,盈盈下拜道:“甄先生,请务必给公子医治好伤势,我裴瑛在此多谢了。” 甄午对裴瑛还是很尊重的,见她如此,赶紧闪到一旁,然后摆了摆手道:“裴姑娘请起,使不得。” 沈毅这时候也苦笑了起来,他也明白这个甄午不是爱开玩笑的人。 “甄午,那你说我怎么治?” “很简单,金针刺穴!” 然后沈毅在裴瑛和醉儿,以及闻讯赶来的唐萱儿的威逼之下,乖乖躺在了床上。 他心里此刻无比的紧张,但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来。 甄午板着脸取出一根比刚刚刺葛大的那根稍微短些的金针,在烛火上稍微烤了烤,然后慢慢走到了沈毅跟前。 沈毅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了。 “咳咳,这个……我问一下,疼不疼啊!” 沈毅的问话让在场众人都为之莞尔,因为谁也没见过沈毅这样胆怯的时候。 乔乐和于老三站在远处,也是乐得不行。 “哎,你见过师父这样吗?” “没有,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师父也有怕的东西啊。” “嘿嘿,谁说不是呢!” 甄午面无表情,看着一脸紧张的沈毅,淡淡的说道:“你要是害怕就闭上眼睛,很快的。” “谁……哎呀!”就在沈毅说话的一瞬间,甄午猛然一针刺出,正好扎在了沈毅的膻中穴上。 沈毅就觉得胸膛里的阴郁和压抑被这一针的刺激下减弱了三分,呼吸都为之顺畅了。 “第一针!”甄午说了一句,然后取出了第二针。 这根针算是最长的一根了,足足有半尺多长,沈毅看的冷汗直冒,但还没等他说话,这针便又扎了进去。 这下沈毅也没含糊,干脆利落的晕了过去。 临晕过去的时候,沈毅还在想,妈的!自己以前晕针的毛病也穿越过来了吗? 第十一章 谈话与生死之敌人 外面起风了。 虽然还是热烘烘的,但风中还是多了一丝凉意,这代表着酷暑将去,秋日渐近。 这几日同福客栈里很热闹,谢宗燕重伤,葛大昏迷不醒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扬州城。 按说这是青竹会最为衰弱的时候,要是搁在以前,估计早有人来抢夺底盘了。 但这次,没人敢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赵成英的身上。 毕竟那天是赵成英将沈毅等人救走的,敢当众威胁堂堂的侯爷,并且事后还让对方无可奈何,这赵成英的声望更是一时无两。 就在这诡异的安静中,一份请帖摆到了沈毅面前,邀请他去翠微阁。 而邀请人就是赵成英。 沈毅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他知道这件事不会轻易的完结,相比和黄宇慕潜等人正面对抗,跟赵成英打交道,才是他最挠头的。 可不管怎样,对方请帖下了,之前又欠了人家的情分,所以他必须得去。 裴瑛也看到了请帖,此刻她正一脸担忧的站在沈毅身后。 “公子,要不还是不要去了,这赵成英疯疯癫癫的,若是伤到你了怎么办?”裴瑛一脸的担忧。 沈毅摆摆手,“没事,我有分寸。” “要不让葛二跟你一起去吧,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不用,我自己就可以。” 沈毅刚说完,施如安从门外走了进来,低声说道:“我跟你去。” “你?”沈毅瞬间明白了施如安的意思,这段时间施如安的情绪很低沉。 整天一副为情所困的样子,看来他对赵二是真的动心了。 沈毅想拒绝,后来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 醉儿当然也要跟着,沈毅很清楚,自己去不会有任何危险,有的只是利益上的算计。 几人出了同福客栈,直接来到了翠微阁,今天的翠微阁居然空荡荡的,门口只有十几名青衣壮汉站着。 谁都知道这是赵成英的人,见这阵势哪个客人敢进来。 翠微阁的东家闻讯赶到一看,也只得苦笑,因为他也惹不起赵成英。 所以沈毅进来的时候,发现往日热闹非凡的翠微阁此刻冷冷清清的,大厅中只有一桌客人。 赵成英就坐在主位,杜语则坐在侧边陪着。 除此之外,赵二居然也在。 沈毅进来后,赵成英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下巴扬了扬,算是致意了。 沈毅也不客气,直接坐到了赵成英对面的位子上,先笑了笑。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不晚,我也是刚到,听说你受伤了?” “已经没什么事了。” “嗯,尝尝吧,新到的螃蟹,鲜美的很。”赵成英淡淡的说道。 沈毅没动,杜语眼波流转的看了看,然后纤手拨弄,开始给沈毅剥壳。 赵二则低着头,一语不发,甚至都没抬头看沈毅一眼。 倒是施如安看着日渐消瘦的赵二,目光炽热,恨不得上前就去搭话。 气氛一时间居然沉默下来,杜语将螃蟹剥开,递给了沈毅。 沈毅笑了笑,“谢谢杜姑娘。” 杜语眼眶居然一红,然后赶紧转过脸去不吭声了。 沈毅心里叹了口气,知道杜语在担心李纯一。 这些日子他当然也没闲着,一直在动用所有的关系去寻找陈一飞和李纯一两人。 可是扬州城都翻遍了,还是一无所获。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一件事,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在想动手还是不动手吗?”沈毅吃着螃蟹说道。 赵成英击掌而叹,“我就是喜欢和你这样的聪明人说话,没错,就是在想这个问题,现在我倒想问问你,你说我该不该动手。” 沈毅心里一沉,知道艰难的时刻到了。 赵成英说的动手,就是指的要不要将青竹会灭掉,那样的话,码头和扬州城就是他一家独大。 这样也就意味着谢宗燕的处境堪忧了。 他问自己的意思也很明显,就是让自己表态。 沈毅沉默了片刻,然后叹了口气道:“赵公子,那日的事我是应该多谢你,但你所想的,跟我想得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至少,区区一个扬州城,不是你的目标吧。”沈毅淡淡的说道。 赵成英的眼眉一挑,“说下去。” “很多人都说你疯癫,可是在我看来,你只是不屑于和其他人解释,你所求甚大,因为你若是只要一个扬州,那晚就不会有漫天箭雨了。” “没错!”赵成英点点头,居然承认了。 这些对话却让听着的人骨头里直冒凉气,因为随便一句说出去都是杀头的罪过。 “我就是想做一做别人不敢做的事。”赵成英森然一笑,然后接着说道:“所以,你到底肯不肯帮我?” 沈毅苦笑,“为什么非得是我?” “因为你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我总觉得你有很多的秘密,每一件拿出来都是足以惊天动地的,而且我很欣赏你,这还不够吗?” “我可以不让你那么欣赏我吗?”沈毅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 “你是在拒绝我?”赵成英靠在椅子上,凝视着沈毅的脸,然后说道。 “差不多吧,至少我对你所说的毫无兴趣。”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赵成英面无表情的看着沈毅,沈毅则淡然自若的继续开始吃螃蟹。 过了足足半柱香的时间,赵成英才冷声说道:“你知不知道,上次当面拒绝我的人,已经烂成泥土了。” 沈毅点点头,“我相信,可是我就是不愿意。” 这句话一出,赵成英脸色陡然一变,眼中的红芒猛然一盛。 就在这时,赵二抬起头来说道:“哥哥,不要说了,我从小到大没求过你几次,这次就算我求求你,放过他吧。” “闭嘴,男人之间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赵成英冷声喝道。 赵二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哥哥,我是真心求你,不要为难他了。” 沈毅看着满脸泪水的赵二,忽然有些难过。 这个女孩,还是一如既往的倔强啊。 倔强的让沈毅都有了很重的负罪感,总觉得自己忽然变身成了大渣男。 赵成英气极反笑,“好啊,你跟我求情,让我放过他,可是你这一腔感情,他有没有半点感念?” 赵二摇了摇头,“我不求什么感念,我只想他好!” 这话说的施如安身子一颤,然后低下了头,浑身都在微微发抖。 杜语也看着沈毅,她想从这个少年身上看出些端倪来。 到底是什么让这个少年能吸引来这么多女子的倾心呢? 沈毅摆了摆手,示意发怒的赵成英先不要说话,然后柔声对赵二说道:“赵二姑娘,对不起,我……” 赵二惨然一笑,“不用说对不起,我不怪你,我也不怪任何人,我有些不舒服,先走了。” 说着起身离座,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施如安一个激灵就想上去搀扶,杜语却已经到了赵二身旁,搀扶着她离开了。 两人走了,桌子空了大半,沈毅看着赵成英余怒未消的脸,叹了口气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不识抬举?” “是。” “是不是觉得自己所想的才是正确的?” “是。” “可是我不那么想,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在我看来,这大燕虽然有诸多不好,可它毕竟能保证绝大多数人活下去。” “是吗?你说的活下去,就是一些人作威作福,而另一些人却无比悲惨的活着吗?”赵成英语带嘲讽的说道。 沈毅苦笑,“可那至少也是活下去了啊,要知道,有些时候有些人单单活着,就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了。” 赵成英目光闪烁,显然被沈毅这句话击中了。 沈毅接着说道:“从古至今,这朝代更迭,无非就是这样的套路,建国初期,所有人可能都要平等一些,等后面慢慢发展,就会有贫富差距,这是无可避免的,直到矛盾激化到了极致,才会有人推翻,然后重新建立起新的,周而复始从无例外。” 赵成英神情微微有些恍然,显然被沈毅说的话给击中了,“你应该出身低微,从小受了别人想象不到的苦处,然后对这个朝代充满了怨恨,这我不怪你,但你别忘了,你若是真的去做了,那么就会有更多的人,像你曾经那样悲惨。” “那照你这么说,所有人就都安静的不抵抗了是吗?”赵成英冷笑道。 “我没那么说,可至少现在的大燕还不是那么的无可救药,至少我们还能努力的让它变的更好一点。要知道,所有的动荡不安,最终的恶果都是最穷苦的百姓来承担的。” 沈毅的话是他从后世所看到的史书中总结出来的,只要意识形态没有根本的变化,那么这封建时代的朝代更迭,无非就是做皇帝的人变了而已。 所以他不会去想着做什么改朝换代的事,因为战争,永远都是百姓的伤害最大。 赵成英站起身来,“我不同意你的想法,因为你自幼出身尊贵,那些底层的悲惨,你根本没见过。” 说完赵成英拂袖而去。 沈毅坐在原地,自己慢慢的剥开一个螃蟹,沾了沾米醋,放进嘴里慢慢的咀嚼起来。 他清楚,自此之后,他和赵成英之间再无一丝联手的可能,再见,就是生死之敌。 第十二章 男扮女装 “少爷,那个赵二姑娘好可怜啊!” 在回去的马车上,醉儿突然说了一句。 沈毅苦笑着摇摇头,“那我又有什么办法?” 醉儿沉默了,过了会才抬起头来,眼眶红红的说道:“少爷,你以后可不能不要我哩。” “怎么会呢,傻丫头。”沈毅宠溺的揉了揉醉儿的小脑袋,心里泛起了一丝柔情。 对醉儿,他是毫不含糊的宠爱,同时也夹杂着男女间最纯洁的爱慕。 这点沈毅从不否认,毕竟一个娇滴滴的小美女和你朝夕相处,作为一个正常男人,怎么会没有好感? 沈毅只是觉得醉儿还太小,他不想伤害这个善良的女孩。 不过他也不会无聊到不去表达自己的情感,那样只会让这个傻丫头胡思乱想。 “这辈子,你就老老实实的跟着本少爷吧。” 沈毅霸气十足的发表了所有权宣言。 醉儿脸一红,低下头低声道:“少爷,你这话怎么听的怪可怕的哩。” “是吗?那我收回这句话?”沈毅笑着说道。 “不,不管少爷说什么,我都喜欢,而且我现在觉得好开心哩。”醉儿傻兮兮的笑了。 沈毅不再逗这个丫头,转脸看向了窗外。 施如安已经自己走了,他说不想坐车回去,要走路散散心。 沈毅明白他的感受,也没说什么。 今日赵二的表现犹如一记耳光,扇在了施如安的脸上,他之前所有的努力付诸流水,赵二心心念念牵挂的还是沈毅,这个打击不可谓不大。 沈毅心里也有些歉意,虽然过错不在自己,但总归有些尴尬。 没想到施如安临行的时候似乎看出沈毅的心思,他苦笑着摇摇头,“你不必有什么顾虑,我对赵二姑娘已经没有任何男女之思,我只是心疼这个姑娘,她肩上的担子有些太重了。” 沈毅看着一脸难过的施如安,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好拍了拍施如安的肩头,然后上车走了。 刚回到同福客栈,沈毅就看到正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的燕鹏。 沈毅下了车后,一见他的模样,不禁皱了皱眉头,心说又发生了什么事? 燕鹏本来满面焦急,一见沈毅回来了,赶紧上前,也来不及客套,开门见山的说道:“今天慕潜又去我府上了。” “这不是很正常吗?他要一天不去,才有些不对劲呢。”沈毅边说边往里面走。 燕鹏在后面紧跟着,听出沈毅漫不经心的态度后,不禁急道:“这次不一样,慕潜这厮今天是带着正式拜帖来的,还有扬州城几个顶尖的媒人,说是要在八月十五前给我姐姐下聘书呢。” 沈毅停住了脚步,心里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这段日子不会太平。 因为燕朝或者说江南道这里,有个民俗就是每年的八月十五是个分界线,过了八月十五的聘书,就得等来年才能完婚了。 “看起来,这个慕潜好像很着急啊。”沈毅揉了揉眉头,轻声说道。 “傻子也看得出来慕潜这厮没安好心,但现在的关键是我父王对这个慕潜很是看重,我的母后更是对慕潜赞不绝口,这要是再发展下去,我姐姐真就落入虎口了。” “那你姐姐的意思呢?”沈毅皱了皱眉头。 “一句话,宁死不从。”燕鹏认真的说道。 这句话可不是他说的,这是燕筱亲口告诉燕鹏的,实际上这次燕鹏来找沈毅,也是燕筱让他来的。 现如今的燕筱,就如同一个落入渔网的鱼,随着渔网的不断收紧,她的活动空间也在日益减少。 只等着渔网出水的那天,她的人生也就走向了另一个反面。 此时此刻,燕筱能想起来的,可以救下自己的人,貌似也只有沈毅了。 这是一种没有来由的,莫名其妙的信任。 虽然燕筱也清楚沈毅和慕潜的身份差距巨大。 但她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若是沈毅再没办法,那自己就只能在最后以死明志了。 燕鹏的话一出口,沈毅也就明白了燕筱的所有心思,他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了。 可这件事他又不能袖手不管。 所以他沉吟了片刻,然后低声道:“我能见到郡主么?” 燕鹏愣了愣,“现在我姐姐被禁足在府中了,轻易出不来,怎么,你打算带我姐姐私奔?” “啊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沈毅啐了一口。 燕鹏抓了抓头皮,心里居然有些失望,他对沈毅是一万个的佩服,并已经将沈毅内定为自己的姐夫了。 若是沈毅真打算带着自己的姐姐私奔,那么自己还真打算帮忙呢。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必须见到你姐姐,否则这个局无法破开!”沈毅面色凝重的说道。 燕鹏也知道事关重大,他在屋中来回踱了几圈,然后一咬牙,“我有个办法,只是要委屈下你了。” 沈毅还有些莫名其妙,“什么叫委屈我了?” 这个疑问直到沈毅亦步亦趋的跟在燕鹏身后,准备进王府的时候,才算解开。 此刻的沈毅,心里恨得直痒痒。 因为现在的他,穿着一身女子的装扮,头上的发髻都是未出阁女子的双蟠髻。 脸上也略施了些脂粉,冷眼看去,还真是个一等一的绝色美人。 这都是燕鹏出的主意,因为王府的后宅不比其他,戒备极为森严,就是燕鹏出入也得是在白日,并且还得有几名老妈子跟随的情况下,才可以进去。 至于燕筱住的闺阁,那更是一等一的森严之地,用燕鹏的话说就是连个苍蝇都得是母的。 这也可见燕王府对燕筱态度的变化,之前的燕筱是可以自由选择地方居住的。 所以这也决定了沈毅作为一个外男,是绝对不可能进入后宅见燕筱的。 因此燕鹏才出主意让沈毅男扮女装,这个提议居然赢得了裴瑛的大力支持。 她贡献出了自己的衣服,还将女子惯用的装扮都一股脑给沈毅用上了。 最后完成后,燕鹏看着都不禁惊呆了,乔乐和于老三看的也是目瞪口呆。 就连裴瑛也是惊诧不已。 因为沈毅装扮成女子后,简直就是一等一的绝色佳人。 那毫不逊色于裴瑛的容貌,加上沈毅有意无意间流露出的英气,更让他的“美貌”显得与众不同。 醉儿瘪了瘪嘴,心里居然有些不太开心,因为她总觉得自己的少爷装扮起来后,要比自己都漂亮,实在是件很让人泄气的事。 唐萱儿看了后也是哭笑不得,同时还有些惊叹。 只有沈毅满肚子的火气,可是为了救人,也只好忍着不吭声了。 等跟着燕鹏来到王府后,他肚子里的火气就实在按捺不住了。 因为从进燕王府的大门起,一路上沈毅招惹来的目光简直不可计数。 那些来自男丁的目光里都满是惊艳和欲望,还有些甚至就是赤裸裸的猥亵。 而来自女子丫鬟的目光里却全是嫉妒和酸意。 这爱恨夹杂的目光让沈毅简直都要疯了,更让他不爽的还是燕鹏的嘚瑟。 这一路上,燕鹏简直像是个得胜归来的将军,领着沈毅在王府了转圈。 有地位高的家仆见到沈毅后,都笑呵呵的给燕鹏道贺,还有些门客干脆就问燕鹏。 “小侯爷,这女子可是……” 言外之意不言自明。 更可气的还是燕鹏的回答。 “对对对,没错!哈哈哈!”燕鹏简直要乐开花了。 直到他领着沈毅在王府里转了两圈后,沈毅才紧走了几步,走到燕鹏跟前。 “你要是想让你姐姐嫁给慕潜那个混蛋,你就接着转,我无所谓。” 燕鹏这才一激灵,想起了正事,赶紧领着沈毅往后宅而来。 到了这里后,有把门的几个老妈子,一见小侯爷领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来了,不禁问道:“小侯爷,这是……” “哦,这是我姐姐让我从外面找的诗书丫鬟。” “哦?”这些老妈子开始细细打量起沈毅来。 沈毅低着头,一语不发。 这些老妈子的眼睛可都是一个赛一个的毒辣,毕竟她们算是后宅的宪兵队,维护的是一个王府的伦理尊严。 甚至有些不规矩的丫鬟从她们跟前一过,她们就能看出这女子是否是完璧来。 可就是这样,也没人看出沈毅是男扮女装。 因为沈毅的扮相着实惊艳,再加上现如今沈毅的身量还未完全长开,同时沈毅还有后世的经验,见过那些模特的走路,这么刻意模仿下来,居然真有几分弱柳扶风的样子。 “啧啧啧,还真是个俊俏的丫头呢,小侯爷倒是好本事啊。” “怎么?没问题了吧,没问题我就领进去见我姐姐了。”燕鹏对这些老妈子也得尊敬着。 “去吧小侯爷。” 等进去后,燕鹏刚想笑出声来,沈毅已经冷声道:“你要是敢笑,我就把你的牙全掰下来,你知道的,我向来说到做到。” 燕鹏这才不敢吭声了,两人来到了燕筱的闺房,燕鹏也不敢推门而入,先站在院中咳嗽了两声,然后说道:“姐姐,我领来个丫鬟,伺候你读书写字的,你看看满意吗?” 过了片刻,屋中方才传来燕筱清冷的声音,“进来吧,还跟我拘礼了?” 第十三章 密谈 沈毅跟在燕鹏后面进了屋子,燕筱此时正坐在靠窗的那张桌前写字,见弟弟进来了,才站起身来。 “这是……”燕筱看着站在燕鹏身后的沈毅有些发愣。 她总觉得这个“女子”有些眼熟。 沈毅轻咳了一声,“郡主,我是沈毅。” 燕筱骤然色变,“你……你怎么进来了?” 说着,红晕爬上了燕筱的脸颊。 她即便再如何的优雅淡定,可被一个非亲非故的男子闯入闺房,还是难抑心中的羞意。 沈毅一拱手,“郡主莫怪,是我让小侯爷带我来的,我只想问你,你对那慕潜到底是何意?” “我和他绝无可能。”燕筱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但依然坚定的说道。 “好。”沈毅点点头,然后对燕鹏说道:“小侯爷,你先出去,我有些话要对郡主说。” 燕鹏点点头,转身就走。 燕筱却有些慌乱了,怎么说着说着还让自己弟弟出去了? “鹏……”燕筱刚想说话,沈毅轻轻摇了摇头,示意燕筱不要做声。 燕筱看着一脸认真的沈毅,居然乖乖的闭上嘴,不吭声了。 燕鹏出去后,顺手还关上了房门,一时间,这偌大的闺房中就剩下了沈毅和燕筱两人。 香炉中的檀香慢悠悠的燃烧着,淡淡的香气在屋中氤氲,让人心旷神怡。 燕筱低着头,心里一时间乱成了一团。 她也不知道沈毅来此是为的什么,只是头一次和男子共处一室,她还是感到了极度的紧张。 “郡主,今日那慕潜来提亲了,你可知道?” 燕筱点点头,那慕潜带着几个媒人来提亲,她当然知道,可是她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在房中暗自垂泪。 而这次沈毅突然出现,燕筱心里是极为复杂的。 尤其两人现如今处在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中,燕筱作为女子的那方面柔情全都流露了出来。 他来是干什么?莫非是要带我走吗?燕筱心里开始胡思乱想。 “小侯爷告诉我说郡主对这桩亲事极为反感,并且让我帮助郡主摆脱这次危机。不知道郡主怎么想的?”沈毅淡淡的说道。 燕筱这才明白怎么回事,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但如释重负的同时还掺杂着些许失望。 “多谢公子仗义出手,可这是我们的家事,那慕潜又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征得了我父母的同意,你……又能有什么好办法?”燕筱沮丧的说道。 沈毅看着一脸落寞的燕筱,心里很是同情。 曾几何时,面前这个女子还是个神采飞扬才华满腹的才女,现在却被一桩婚事逼得生死无门。 “这个我已经想好了,之所以我乔装改扮让燕鹏带着我进府,就是想当面问清楚郡主的态度,然后好谈谈下面怎么办。” “怎么办?”燕筱心里的希望被重新点起。 她终于想起沈毅在扬州城的名声来,这可是有笑面狐狸之称的人啊。 “敢问郡主,往年的八月十五,可有文会?” “当然!” “是谁举办?” “并无固定。” “那好,那今年的文会,我想就该郡主你承办了。” “何意?” “很简单,现如今慕潜已经将你的父母说服,你们两人又算得上门当户对,这桩亲事也就算得上板上钉钉了。” 燕筱听的双目含泪,事实就是这样,所以她才不觉得沈毅还能有什么好办法。 “可是……”沈毅话锋一转。 “这件事也不是全无回转的余地,至少我们还可以借势。” “借势?” “对!借势!借你这江南道第一才女的名望,借这芸芸学子对你的崇慕。”沈毅认真的说道。 燕鹏在外面等着心情平静,甚至他还想沈毅能跟自己的姐姐多呆一会。 他比谁都佩服沈毅,所以他现在极愿意让自己的姐姐和沈毅凑成一对。 现在沈毅和姐姐正说什么呢?怎么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呢?燕鹏站在门口支棱着耳朵听着。 正在这时候,院门外有谈笑之声。 “姨母,这就是筱儿的住处吗?” “对,没错。” “那我方便进去吗?” 说着话,一行人进了院子,正是慕潜和燕王妃。 虽然口中说着方便进去吗?但慕潜已经自然而然的跟在燕王妃身后进了院子。 “有什么不方便的,这大白天的,还是跟着我来的,我看谁敢嚼舌根。”燕王妃笑呵呵的说道。 燕鹏一见这情景,心中就暗道不好,沈毅现在可还在里面啊。 他赶紧咳嗽了一声,然后大声道:“母亲,你怎么来了?” 燕王妃早看到燕鹏了,对自己这个独子,她当然宠溺非常。听到这话后,便笑道:“这不是潜儿要来拜见你姐姐么,我就一起跟来了,你怎么在院子里站着呢?你姐姐呢?” 燕鹏走下廊阶,来到母亲身边,“我刚从姐姐房中写了几篇字,觉得气闷了就出来散散心。” “哦,乖鹏儿,你的字我见了,确实大有长进啊。”燕王妃笑嘻嘻的说道。 此时早有老妈子上前准备敲门,口中还说道:“小姐,快准备下,慕小侯爷也来了。” 这是在提醒燕筱换上见人的衣服。 其实沈毅和燕筱在屋中早就听见了,燕筱此刻心潮澎湃,因为她听完了沈毅的计划后,觉得大有可为,对沈毅不禁也更加佩服了。 不过眼下这关还得先过去。 燕筱轻声道:“你跟在我身后,不要出声。” 然后轻启房门,从屋中出来了,沈毅乖乖的跟在身后,因为此时他的身高要比燕筱略微高点,因此他微微含着胸,尽力的不想引起旁人的注意。 “见过母后,见过小侯爷。”燕筱微微万福,柔声说道。 慕潜看着越发光彩照人的燕筱,心里那股征服的欲望又开始涌了上来。 自从那日他被赵成英胁迫性的逼走后,他就已经有了决断。 这扬州城,短时间内他是不准备走了,沈毅赵成英这些人,他一个也不准备放过。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他要先将燕筱这朵带刺的玫瑰摘下,否则一切的辛苦都没有了意义。 这也是他一直按兵不动的缘故。 今日他请来媒人,带着自己的庚贴来府上,就是准备提亲的。 现在燕王和燕王妃两人已经没有任何意见,唯一的阻碍就是燕筱的态度了。 但慕潜不觉得这会是什么困难,只要家长点头,哪还有做子女说不的机会? 他自信满满的看着燕筱,已经将其默认是自己的娘子了。 “好好!哈哈,今日我还真是高兴啊,筱儿,你知道今天慕潜来此是为的什么吗?” 燕筱点点头,“孩儿知道。” “很好,你也老大不小了,慕潜和你又这么般配,我觉得啊,你……”燕王妃还没说完。 燕筱已经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朗声道:“我有些话要说。”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慕潜也有些措手不及。 燕王妃皱了皱眉头,“什么话?” “母后,当年我跟随姜师学习的时候,就曾对着至圣先师的牌位立过誓言,我的夫君一定得是才华兼备的才子,所以小侯爷虽然天纵奇才,可我不能违背了对至圣先师的誓言。” 至圣先师就是孔子,对着他老人家牌位立下的誓言,当然得尊重。 慕潜眼中的寒意一闪而逝,这个燕筱,还真是会找借口呢。 燕王妃也是一愣,然后问道:“那照你这么说,什么才叫才华兼备呢?” “很简单,过几日就是中秋,到时候我准备举办一场中秋文会,谁能在其中拔得头筹,谁就是我的意中人。” 说到最后那个意中人后,燕筱的脸上微微有些发烫,心说沈毅这人脑袋是怎么想的,什么叫意中人? “荒唐!完全就是荒唐,堂堂一个郡主,居然搞出这些花样来,这不是跟什么比武招亲一样吗?”燕王妃大怒。 燕筱此刻已经豁出去了,反正她就是死也不愿意跟这个慕潜过一辈子。 “母后,非是孩儿故意惹您生气,实在是迫不得已,我在至圣先师前立下的誓言总不能违背吧。” 燕王妃此时才明白了女儿的意图,虽然明知道那都是措辞,可她却无可奈何。 燕鹏在一旁却听的大乐,心说沈毅这厮真是会想,这计谋是怎么想出来的? 气氛一下子陷入僵持,燕王妃还想说些什么,慕潜却笑了。 “筱儿表姐,您这话可当真?” “什么?” “就是你说的,在文会上拔得头筹的人,就是你的意中人,可当真?” “当然当真。” “那好,我就在中秋文会上让筱儿表姐你心服口服。”说罢慕潜对燕王妃一拱手。 “姨母,身处内宅多有不便,我先告辞了。” 说完转身就走,丝毫没有停留。 燕王妃看了看他的背影,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只好转头对燕筱恨声道:“你啊,这要是被你父亲知道了,还不定怎么发火呢。” 燕筱却神情淡然,往日她对自己的父亲是又惧又怕的,但此刻她却出奇的心情平静。 因为刚刚沈毅在屋中说的一句话,直中燕筱的内心。 任何人都不是别人的附庸,你应该为自己而活。 第十四章 无题 燕王妃虽然很生气,但对自己这个独女,她还是无计可施。 因为作为母亲,她比谁都了解自己女儿的脾气。 “这是谁?”燕王妃的目光落向站在燕筱身后的沈毅。 “哦,这个是我从外面给我姐姐找来的陪读侍女。”燕鹏赶紧说道。 燕王妃的眉头皱了起来,“外面?咱们府上这么多人,还用从外面找人?” 燕鹏抓了抓脑袋,“这个……” 他不知道怎么圆这个谎了。 燕筱却接过话头,“这是我让鹏儿找的,咱们府上那些侍女,不是蠢就是呆,我都看不上。” 燕王妃听完却依然盯着沈毅不放,因为她总觉得有些奇怪,面前这个小侍女,美则美矣,可为什么这身架这般宽厚? “你叫什么?”燕王妃淡淡的问了一句。 刹那间,燕筱和燕鹏两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沈毅这要一张嘴,可就全露馅了啊。 那可就热闹了。 堂堂一名郡主的屋中居然有男扮女装的侍女,传出去对燕筱的清誉简直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回夫人,我叫翠儿。”沈毅矮下身形,深吸了一口气,张嘴说道。 这声音娇润欲滴,让人听了浑身都舒服。 燕王妃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也没多说别的,转身对燕筱又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等燕王妃走了,燕筱才用复杂的目光看着沈毅,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少年居然还有这个本事。 刚才的话语,就是任何人听了,也听不出半点毛病。 燕鹏也用惊叹的目光看着沈毅,最后才叹道:“沈毅,若不是我早就认识你,还真就以为你是个女子了。” 沈毅却暗自抹了一下冷汗,刚才他也紧张无比,但燕王妃问话,他又不得不答,情急之下才想起之前曾经在某个网站上学过的变声技巧。 一试之下,效果却出奇的好。 三人又简单的说了几句,沈毅便跟着燕鹏出府而去。 等回到了同福客栈,裴瑛和唐萱儿以及醉儿,都在目光炯炯的看着。 甄午也似笑非笑的看着。 沈毅被这些人的目光看的有些发毛,“你们……这是干嘛?” 甄午叹了口气,“沈兄,我发现你做女人要比做男人成功多了,要不我帮你变成女人算了,鬼门十三针还真有法子能做到。” “我觉得还真行。”沈元这时候也凑热闹说道。 沈毅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你们这群幸灾乐祸的家伙。” 与此同时,慕潜正一脸阴沉的坐在书房中,盘算着今天的事情。 燕筱的这个要求,算是彻底打乱的慕潜的节奏。 他本来已经自信满满的准备提亲上门了,却被燕筱这一手给耍的团团转。 黄宇也是面色阴晴不定。 他总觉得这次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因为燕筱之前从未提过要举办什么文会,这次突然提出,让黄宇总是有些不好的预感。 慕潜却突然笑了。 “小侯爷,你可有了什么办法?”黄宇问道。 “这次的事情肯定是沈毅那厮背后撺掇的,文会……呵呵,不过是个障眼法,他真以为我怕了他了吗?”慕潜冷笑道。 “不过沈毅这厮的诗才确实不同凡响,他既然提出来要举行文会,那么小侯爷就不得不防啊。” “不必,我自有办法。”慕潜目光闪烁的说着,心里却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足以在诗才上压倒沈毅的人。 第二天,市面上就开始流传关于燕筱和这次文会的种种传言。 很多人听到后都为之振奋,毕竟燕筱算是扬州城数一数二的大家闺秀,要是真能在中秋文会上一鸣惊人,可谓美人和财势兼得。 这一下,很多贫寒士子更是跃跃欲试。 于是乎,这个传言便以惊人的速度开始传播。 很快的,就传到了泉州。 泉州的正一书房,林然合上了已经翻了无数遍的红楼梦,若有所思。 秀美的侧颜被外面投射进来的阳光映照的更加惊艳,几乎如同一幅画一样。 她是泉州城最大的书局的少东家,自从她父亲重病之后,她就是正一书房的实际掌控人。 前段时间,就是她跟老郑谈的关于红楼梦在泉州再版的事宜。 今天她也得到了消息,然后便迅速查清了里面的关系。 当知道这次的文会,背后有沈毅的影子后。 林然心中便不禁一动。 她对沈毅,已经不能用崇拜来形容了。 她甚至完全可以说是沈毅的铁杆粉丝,在林然看来,就是单凭这个红楼梦,沈毅就可以称之为大燕立国以来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林然是个很要强的女子,或者可以说,她只佩服真有能耐的人。 沈毅的才学毋庸置疑,而这次的中秋文会,又有沈毅的影子。 她便暗下决心,一定要去。 也正好和能写出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沈三变做一次近距离的接触。 “然儿,你看我给你带来什么了?”外面兴冲冲来了一名男子。 这人年岁也不大,长得剑眉朗目,倒是一表人才。 林然面色淡然的看着这个男子,摇了摇头道:“我不感兴趣。” 男子的脸立马就垮下去了。 “然儿妹妹,我这是特意为你从塞外带来的毛毡,纯手工织造,简直价比黄金。” “我不喜欢。”林然淡淡的摇摇头。 男子脸上的阴鸷一闪而逝,然后笑容更加灿烂了。 “好,不喜欢我一会扔掉就行,然儿妹妹,这两天泉州城里新开了个馆子,我带你去吧。” 林然脸上依然是淡淡的表情,“我这几天有些别的事,需要离开泉州一段时间,失陪了。” 说完林然起身而去,剩下男子在那发愣,过了会,他才看到林然的座位上有一张纸条,拿起来一看,才发现是个关于扬州城中秋文会的事情。 男子皱了皱眉头,将纸条默不作声的又放了回去,然后便走了。 这男子就是泉州城最大的海商陈一波的大公子陈东圃。 自从前段时间,陈东圃在偶然的机会下结识了林然,便为之神魂颠倒。 每天都要来林然的书坊坐一坐。 不过今天林然的反常态度,再结合后面扬州城文会的消息。 陈东圃就知道有些不对劲。 他回去后,立马派出人去打听。 有钱能使鬼推磨,很快,陈东圃就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脸色变得铁青起来。 这个林然,莫非是对那个有名的大才子沈毅有想法? 这个发现可是让陈东圃不可容忍。 “安排人,这几天我要去扬州城。”陈东圃吩咐道。 而与此同时,江南道各个地方,不管是大地方也好,还是小镇店也罢,消息都以恐怖的速度散播开来。 很多人当时都有些发懵了,堂堂的郡主居然用这种方式招亲? 而更多的还是摩拳擦掌准备夺得文会头筹的人。 沈毅在此刻却出奇的平静,因为他既然让燕筱提出举办中秋文会,就说明他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他不相信还有谁能在诗词上胜过自己。 虽然这么说有点无耻,可沈毅代表的确实是后世一千多年所有文人才智的集合体。 至少,我可以让你们见识见识后世一千多年诗词上的巅峰成就到底是什么样子。沈毅暗自想道。 而在离着扬州城不远处,有一座小村寨,因为地方实在太小,甚至没有一个统一的称谓。 很多人都管这里叫东村。 因为这里是扬州城往东最大的一个镇店。 在一处毫不起眼的院落中,李纯一正满脸怒色的坐在屋中,院子里陈一飞则在慢条斯理的劈柴。 这个时节,虽然是刚到中秋,但山区已经颇显凉意,很多人都在准备过冬的柴草。 这里也不例外,但陈一飞的劈柴方式与众不同。 别人都是用斧头或者锯子,陈一飞却是用手指弹。 不管多坚硬的木头,到了陈一飞的手下,就跟棉花糖一样,不堪一击。 等劈柴劈的差不多了,陈一飞才进屋开始做饭。 这段时间,都是陈一飞在做饭,此刻的他丝毫看不出半点武林高手的味道,反而像是一个平易近人的大叔,甚至饭做熟后,他都给李纯一端到面前。 但李纯一对此却毫不认账。 “吃吧。”陈一飞将窝头和咸菜送到了李纯一跟前。 李纯一乜斜了一眼,冷哼一声就把脸扭到了一旁。 陈一飞咧嘴一笑,“怎么?嫌饭菜不好吃?” “呵呵,怎么敢呢,我只想问你,你将我带到此处为的什么?” “很简单,我想见你师父。”陈一飞笑着说道。 “你到底要让我说多少遍?我师父确实已经死了,你要想见她,只能下地狱了。” “呵呵。”陈一飞淡淡的一笑,未置可否。 又是一段长久的沉默,李纯一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你将我掳掠至此,为的就是问我师父的下落?” “也对也不对。” “怎么个意思?” “我看着你的招数,应该都是你师父教给你的吧。” “是啊!” “呵呵,好多东西她没来得及教给你,现在我只想问一句,你想不想学一些真正的本领?” “想!”李纯一老老实实的说道。 “那就好!那我就教教你。” 第十五章 韩君子 这,就是扬州吗? 年近半百的韩君子站在船头,眺望着远处繁华的都市,心里莫名的有些激动。 “师父,外面风大,还是回舱吧。”一个娇滴滴的女子来到船头,曼声劝道。 韩君子呵呵一笑,手一揽,便将这女子揽入怀中。 女子嘤咛一声,“师父,好多人都在呢……” “那又如何?我看谁敢乱嚼舌根。”韩君子神色冷峻的回头扫视了一眼。 他的那些徒弟们吓得全都低下了头,不敢吭声了。 韩君子肆意揉捏着怀中娇媚动人的rou体,直摆弄的这女子气喘吁吁面颊绯红,方才得意的指了指远处的扬州城。 “看到没有,那就是扬州了。” 女子极目远眺,而后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我看也不怎样吗,哪里有外面传言的那么好。” “你啊,在京城呆久了,自然觉得没什么城市比得上,可天下间若是论富庶,还得是这扬州啊。” “那师父你来这,为的是什么?”女子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韩君子对自己这个女弟子倒是百般宠爱,当然这也跟这位女弟子晚上尽心“服侍”他有关。 “小侯爷快马加鞭发来的信笺,邀我来这扬州,参加一个文会。”韩君子不无得意的说道。 “文会?这么多人兴师动众的跑这么远,就为的一个文会啊……”女子撅着嘴说道。 虽然这船极为的宽大舒适,但对于养尊处优惯了的她来说,还是各种不习惯,所以不止一次的发出怨言。 韩君子呵呵一笑,“当然不是普通的文会,而且这次还事关我重出文坛,否则我也不会这么急冲冲的而来。” 女子还想问下去,韩君子却有些烦了,他见离扬州城还有一段路,刚刚的揉捏让他火气直冒,便一揽女子的腰肢,两人便回了船舱,片刻之后,船板就有节奏的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韩君子的其他徒弟们全都低着头,谁也不敢说别的,因为他们都清楚自己师父的脾气,若是惹得他不开心了,那简直生不如死。 当然这颤抖也没持续多久,大概也就是半柱香的功夫,随着一次动静略大的颤动后,一切又重归于平静。 有几个跟随韩君子时间不久的男徒互相瞅了瞅,眼中都是促狭的笑意。 不过一切尽在不言中罢了。 码头上,慕潜坐在树下,身边有人在给他捶着肩膀,不过他的注意力全在水面上。 “侯爷说的这个韩君子到底什么来头?”黄宇则一脸阴沉的坐在不远处的马车上。 他心情很不好,因为按照他的思路,此刻他应该已经跟着父亲一起喜气洋洋的往京城去的路上了。 可不知道怎的,本来都已经说好的事情,却一再耽搁,黄江对此也无可奈何,不止一次的去信京师,得到的回复却都是稍安勿躁。 黄宇心中不禁蒙上了一层阴霾。 他总觉得有些事情开始偏离他预定的轨道,尤其打孙智死了之后,这种感觉愈加强烈。 今日慕潜要来接一个重要的客人,说是能秒杀沈毅的诗词大家。 黄宇也跟过来了,可从上午一直等到了近晌,还是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黄宇心中不禁有些憋气,到底什么人,居然这么派头大? “这韩君子,算是我名义上的师父吧,在十年前的文坛上,他才是数一数二的天才,就连姜寒也望尘莫及,只是后面因为奸人陷害,才黯然退出,现在十年之期已满,他也正好借着这个文会,重出文坛。” 慕潜的话让黄宇悚然一惊,等的人居然是慕潜的师父? 听他的话,还是个惊才绝艳的师父,不过十年前就退出了,现在还能翻出多大的风浪? 黄宇心中暗自怀疑,就在这时,坐着韩君子的船便出现在了远处的水面。 “来了!”慕潜激动的站起身来,黄宇虽然不情愿,也只好跟在慕潜身后站着。 虽然看着近,但因为这艘船实在太大了,因此还是过了足足半个时辰,船只方才靠岸。 黄宇看着这富丽堂皇的近乎奢侈的大船,心里也不禁暗暗咂舌,其他别说,就单凭这艘大船,就能看出这人的财力极为雄厚。 片刻之后,韩君子领着脸上绯红未去的女徒弟韩然慢步下了大船。 “师父!”慕潜紧走几步深施一礼。 韩君子面现得意之色,但还是赶紧一侧身,避开了小侯爷的这一拜,然后哈哈大笑道:“侯爷,你我师徒,还用拘泥于这等俗礼吗?” 慕潜这才起身,神情激动的看着韩君子,“师父,多年不见,您的风采更胜往昔啊!” 韩君子摆摆手,“不行啦,老了!韩燕啊,还不快来见过你的师兄……” 韩燕就是跟着韩君子鬼混的那个女徒弟,闻言赶紧上前飘飘万福道:“见过师兄。” 慕潜眼前就是一亮,这娇滴滴的小美女,可是之前没见过的。 “师父,这小师妹是……” “哈哈,这不是为师近来才新收的么。而且说起来,这韩燕还是我远房的侄女呢。”韩君子得意的说道。 慕潜心里了然,他跟随韩君子多年,对韩君子的脾气秉性还能不了解么? 这韩燕说是他的弟子,实际上就是小妾。 不过居然来自己的亲人都不放过,还真是个…… 慕潜没想下去,不管如何,韩君子当年教过自己,这点基本的礼仪他还是有的。 但黄宇可就管不了这么多了,他混迹花丛多年,一眼就能看出这韩燕刚刚才云雨过,身上还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暧昧味道。 再结合这韩君子的话语,不用说,肯定是跟他刚鬼混过。 妈的,玩的还挺开啊!黄宇心里嘀咕道。 慕潜将韩君子接回了自己的府邸,这里是他刚出钱买下来的富商宅院,虽然比不上王府,倒也干净。 等韩君子和韩燕两人回去换衣服了,黄宇才凑到慕潜跟前,悄声道:“小侯爷,这韩燕……” 慕潜摆摆手,神色淡然的说道:“我师父别的爱好没有,就是喜欢女色,而且身为徒弟,自然应该伺候师父的,有什么奇怪的?” 黄宇被说的哑口无言,虽然他对女色也极为热衷,但起码的底线还是有的,今天却被韩君子给震的粉碎。 “而且只要能赢得了这文会,我管他干了什么?”慕潜冷笑道。 刚刚在码头上他伪装出那些热情全都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全是算计和利用。 黄宇看的心里直冒寒气,下意识的就想离这个人远点,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会被慕潜算计进去。 韩君子换了衣服回来后,三人落座喝茶,下面正在准备酒席,趁着这个空隙,慕潜就将文会的始末缘由讲了一遍。 等提到沈毅后,韩燕脸色大变。 她当然知道沈毅,实际上现在天下人,尤其是女子,不知道沈毅的已经很少了。 一本红楼梦简直风行天下,所有的女子都为之痴狂。 更何况沈毅的那些诗词都很清秀隽永,稍微有点才学的女子都无法抵挡这样的诗词。 韩燕当然也不例外,尤其她生性烂漫,对沈毅的崇拜更是远胜旁人。 甚至韩燕私下不止一次的想过,这个天下唯一能胜过自己师父的人也就只有沈毅了。 韩君子却神情淡然,在信中慕潜已经告诉他主要的对手是谁了,对于这个沈毅,他也是最近才知道。 等接到信后,他立马搜罗来所有关于沈毅的诗词文章,通读了一夜后,他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那就是这些诗词和文章,绝对不是沈毅能写出来的。 这并非是他恶意揣测。 实在是因为沈毅这些文章诗词,风格不统一用词不统一甚至立意都矛盾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这个发现让韩君子眼前就是一亮,因为现在的天下文坛,沈毅的名声算是出奇的高。 自己当初虽然地位尊崇,但因为一些见不得人的事被曝光,他不得不退隐,经过这十年的消磨,能记得他的人已经不多了。 这次文会让韩君子看到了契机。 自己若是能在这次江南道所有文人士子都为之瞩目的文会上,将诗词新秀沈毅踩在脚底下,并揭穿他抄袭的面具,那这次复出,也就开了一个好头。 抱着这个想法,韩君子才马不停蹄的赶到扬州。 似乎察觉出韩燕的震惊,韩君子乜斜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淡淡的说道:“怎么?你也知道这个沈毅?” “徒儿……知道。”韩燕低声说道,心里有些害怕,她陪着韩君子这么长时间,怎么不清楚韩君子的脾气。 这个人是个极为小心眼的人,若是让他有一点不舒服,那么他会在后面毫不留情的报复回来。 简单来说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说来听听,你对他什么看法?”韩君子神情渐渐冷下来。 韩燕一哆嗦,然后支支吾吾的说道:“徒儿也是偶然间听坊间传言,说这个沈毅的诗词写的不错,当然和师父您是没办法比的。” 这话说出来,韩君子的脸色才缓和下来,然后冷哼一声道:“什么叫写的不错,明明写的妙极了。” 这句话一出,不但韩燕愣住了,就连慕潜都愣住了。 什么时候,韩君子也会夸人了? “可惜就是再怎么精妙绝伦的诗词,也和他没关系了,因为他这些诗词,都是抄袭的。”韩君子冷笑着说道。 第十六章 各方汇聚 “先生此言,可有证据?”黄宇眼前一亮,立马问道。 “证据……呵呵,在文坛,除了姜寒那个老不死的,我说了就是证据。”韩君子自傲的说道。 他说的还真不全是虚言,因为大燕的文坛是一个极其讲究资历的地方,所谓年长为先,这一观念在文坛简直发挥到了极致。 别说韩君子这样确实有才学的,就是些愚钝之人,只要年龄资历到了,都能成为一方的大佬。 尤其现如今十年之期已满,韩君子跃跃欲试,正准备拿沈毅开刀做重出的祭品,到时候他要真说沈毅抄袭,还真有人信。 即便普通人不信,可也算在文坛上给沈毅绝了退路。 最重要的是,韩君子自认为这不是无的放矢,因为那些诗词,就是天才也不可能全都做的出来。 黄宇的神情瞬间激动起来,若是真能借此机会将沈毅直接挑翻马下,那简直再好不过了。 慕潜却问道:“师父,你有几成把握?” 韩君子呵呵一笑,摆了摆手道:“怪就怪这个沈毅运气不好,撞到了我手上,说真的,到时候在文会上,只要我一句话,他就是身败名裂的下场,所以侯爷放宽心就是,一切有我呢。” “好,那这杯酒就先敬师父了!”慕潜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 “好说,好说!哈哈!”韩君子笑得却十分的得意跟猖狂,在他看来,这次的扬州之行,简直太完美了。 就如同瞌睡了有人送枕头一样,自己正发愁如何重整旗鼓呢,就来了个沈毅。 没有根基却名声极大,只有才名却无身份。 这样的软柿子,韩君子当然要捏上一捏。 与此同时,在扬州城的各处,都有类似的酒会在举行。 很多对自己才学有信心的人,全都聚在一起,商量着如何在这中秋文会上一鸣惊人,然后抱得美人归。 扬州城的黄龙书院,几个穿着褐色麻衣的士子正坐于竹席上高谈阔论。 自从大燕立朝以来,民间已经渐渐流行开桌椅,甚至连皇室也早就抛弃了以前的跪坐。 因此这几个士子现在这般作态,实在刻意的有些惹人发笑。 “博艺兄,今次的中秋文会,我看魁首非你莫属啊!”一个长着一副马脸的士子谄笑着恭维道。 这位被称作博艺的人,是个二十左右的年轻士子,生的鹰鼻褐目,居然有些西域血统,听到这人的话后,不禁微微一笑。 “这次的文会,已经轰动了整个江南道,外面有才学的士子都已经蜂拥而入扬州城,怎敢这么说。” “那些庸庸碌碌之辈,哪里是博艺兄你的对手?若不是你潜心研究学问,不屑于出风头,不然也轮不到沈毅那小子现在这么猖狂啊。”这马脸男继续说道。 提到沈毅,气氛就陡然一变,这贺博艺脸上的神情瞬间变的有些尴尬。 他当然没有这几个人口中说的那样云淡风轻。 实际上作为曾经的扬州城第一才子,他的名气是很大的。 那时候谁不知道黄龙书院的贺博艺呢? 就连各大清楼里的头牌们,对他都是倾慕有加,只要贺博艺一去,不管多孤傲的花魁,都愿意私下接见。 这等待遇实在羡煞了旁人。 可等后面沈毅一鸣惊人后,一切就渐渐的变了。 走在路上,也没人笑盈盈的叫一声贺先生或者贺天才了。 去相熟的清楼楚馆,也没人特意招待了,甚至想见见曾经的老熟人们,也都开始困难了。 就是见了,这些眼皮子“浅薄”的女子也显得心不在焉,全没有以前的热情了。 贺博艺当然知道因为什么。 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沈毅。 无数次,贺博艺在睡梦中都会嫉妒的醒过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却面对这失落的境况,所以他将一切的怒火都对准了沈毅。 他用尽了办法,诅咒沈毅下一刻就身败名裂,那次的赛诗会,让贺博艺看到了一丝希望。 他乔装改扮去了那,准备看沈毅到底怎么完蛋。 结果却是沈毅大胜而归,孙智等人落了个灰头土脸。 在此之后,沈毅就一发不可收拾,那些精品诗词一首接着一首,每首都是贺博艺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峰。 等到红楼梦出世,贺博艺彻底的绝望了。 他清楚自己这辈子也赶不上这位沈毅了。 可心里的那不甘心犹如疯草一样开始蔓延,嫉妒让他都不能听到任何关于沈毅的字眼。 今日却被提起此事,他脸上的笑容当然有些尴尬。 “博艺兄,不用惶恐,沈毅那小子虽然有两下子,可也不是没人能制得了他。” “什么意思?” “昨天扬州城来了个人。”马脸笑呵呵的说道。 “哦?说来听听……”贺博艺有了兴趣。 这马脸其实是韩君子特意派出去的人,因为他清楚,文人都是相轻的,沈毅之前名声太耀眼了,肯定会有不服气的。 等他找了个扬州城当地的文痞一问,果然如是。 韩君子便找了些文痞,让他们暗中集合这些人的力量,也好在文会上,将沈毅一击毙命,让其再无翻身的机会。 这些明面上根本看不到的暗流开始涌动,然后逐渐凝聚在一起,最终形成了一股强大的,非要置沈毅于死地的势力。 码头。 林然的船先靠了岸。 等她上了早已等候多时的马车后,她的贴身丫鬟悄声提醒道:“小姐,你看后面那船,是不是陈东圃的?” 林然头都没回,冷笑道:“刚出泉州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不用理他,我们走。” 马车直奔着沈毅所在的同福客栈而去,此刻林然心中是极为激动的,毫不夸张的说,甚至是怀着朝圣的心态去的。 因为她已经千百次听人提起过沈毅的相貌,见过沈毅的人都说他丰盛俊朗,是人中龙凤。 可林然还是有些不相信的,因为能写出人生若只如初见以及蓦然回首等绝妙诗词的人,还能长得好看? 以林然经营书局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有才的男子一般长得都不怎么样,长得好看的又大多数是酒囊饭袋。 这沈毅真能两者兼得? 后面陈东圃上了岸,看着远处林然的马车,面色阴沉。 “少爷,我们去哪?” “跟着!” “好!”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就往沈毅的同福客栈赶。 等到了这门口后,林然先怯生生的看了看,这略显简陋的同福客栈在她眼中要比书院都神圣。 她深吸了一口气,下了马车信步走了进去。 这时候唐萱儿刚送走最后一波客人,正在收拾桌子,见有人进来,抬头一看。 双方都是一愣。 林然楞得是这不起眼的客栈里居然有这等美人? 唐萱儿却似乎见怪不怪了,笑了笑后问道:“是来找沈公子的吗?他刚出去。” 林然点了点头,心里居然有些紧张起来。 看来找沈公子的女子很多啊,不然不能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而这个小姑娘又是谁呢? “要是不嫌弃,就先坐会吧,他应该一会就回来。”唐萱儿指了指桌椅,淡淡的说道。 林然点点头,莲步轻移便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上。 这时候陈东圃的马车也赶到了,他下了马车,也抬头看了看这间客栈,不禁满脸不屑的一笑。 就这破地方,还能住什么大才子? 陈东圃也走了进来,见到林然后,脸上立马洋溢出惊喜的微笑来。 “哎呀,然儿你怎么在这?真是太巧了。” 林然的脸色很不好看,因为陈东圃这一路来跟踪尾随,行径实在有些太卑劣。 现在又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来,实在让林然看了都作呕。 可良好的家教让林然实在说不出半个字的难听话语来,只能冷着脸说道:“是啊,有些赶巧呢。” 陈东圃早就摸清了林然的脾气,因此也不拿她的冷脸当回事,笑呵呵的凑了过来,坐到了林然的对面。 这时候唐萱儿端着茶壶和茶碗过来了。 陈东圃本来没在意,等茶壶放好,他一抬头,正好看到了不施脂粉的唐萱儿。 刹那间他就愣在了那。 此刻的陈东圃就觉得呼吸都停住了似的,整个人三魂丢了两个,七魄飞走了三。 唐萱儿搁好茶杯,察觉到了陈东圃的目光,微微皱了皱眉,但还是低声说道:“姑娘请用。”然后转身就走。 陈东圃看着唐萱儿的背影,心里翻江倒海一样。 这女子简直是自己生平仅见的第一美人啊。 就是林然比起她来,也是多有不如。 更何况看这样子,应该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想到这里,陈东圃心中火热,恨不能现在就起身过去搭讪。 林然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不禁冷笑。 她早就看出这陈东圃不是个良善之辈,却没想到他能当着自己面流露出如此不堪的神情来。 “陈公子,可是看走神了?”林然语含嘲讽的问道。 陈东圃这才回过神来,脸上微微有些发烧,赶紧说道:“没有没有,然儿你可别误会,我只是觉得这个姑娘十分的面熟,但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来。” 林然听的差点没吐出来,因为这套说辞,在陈东圃第一次见自己的时候,就曾经说过了。 第十七章 资本的力量 陈东圃对此却一无所觉,依然在喋喋不休的说着话。 他学问浅薄,却又自视甚高,言语间最爱用一些典故成语来点缀,却不知很多词都用错了地方。 因此林然越听脸色越不好看,若不是因为有良好的教养,她真想起身就走,离这个讨厌的男人远远的。 这时,沈毅和老郑以及秦灵儿从外面回来了。 沈毅今天先去老郑的书坊谈了些事情,主要就是关于盗版蜂起的问题。 老郑为此愁的茶饭不思,因为在他看来,市面上每卖出一本盗版,就意味着自己少赚了一分银子。 这怎能不让吝啬的老郑心若火烹? 沈毅却显得很淡然,因为他知道,别说在这个时代,就是一千多年后的现代社会,盗版都是一个老大难的问题。 若是你费尽心思去追缉,那么你这一辈子也就算陷进泥坑里了,因此还不如当作没看见。 毕竟,你总不能活活气死自己吧。 为这个,沈毅还劝了老郑好半天,让他看开点,银子是挣不完的。 老郑最后长叹了口气,“小公子,道理我都懂,而且这里面受损失最大的应该是你,现在反而是你来安慰我,让我这老脸实在赧然。但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那些盗版简直太明目张胆了。真真气死老夫了!” 沈毅听的哑然失笑,心说当初你的书坊盗版的也不少啊,现在换成自己了,就接受不了了? “其实这个……也不是完全没有解决的办法。” “什么办法?”老郑眼前就是一亮,现在扬州城他算是最佩服沈毅的,他总觉的沈毅就是诸葛在世啊。 随便一个主意就能让你飞黄腾达,也能让你身败名裂。 “那些盗版我也看了,这些人都很短视,为了压缩成本,全用的最粗劣的纸张,印刷的也很不清楚,总之质量很差,不过胜在价格便宜罢了,而我们要是想竞争,唯一的办法就是提高自身的质量。” “还提高?现在我们的质量已经没多少利润了!”老郑很是肉痛。 “没利润可以提价啊!”沈毅淡淡的说道。 “提价?现在盗版只卖我们一半的价钱,若是再提价,岂不是更不好卖了?”老郑一脸狐疑。 沈毅摆摆手,“这你就不懂了,咱们是正版,说来说去还是我们名正言顺,而且那些盗版货都是很粗鄙的质量,有点钱的人是看不上的,这就叫差异化竞争,毕竟一个正常的市场里,没有谁是能将所有钱都挣了的,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走高端,这样不更好么?” 沈毅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若是你怕不好卖,那就格外印刷五千本,用最上乘的做工来印刷,价格就定为平时的十倍,我想这些钱就足以覆盖所有成本了!” “什么?十倍?”老郑脸都扭曲到一起了,“那还能卖吗?” “肯定能卖啊,你可以营销啊,就说这些本子都是独家授权的,每一本都有独特的编号,限量五千本,卖一本少一本,是可以买回去当传家宝的。”沈毅信心十足的说道。 “真的行吗?”老郑疑惑的问道。 “肯定行!”沈毅又做出了肯定的答复。 “好!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就找师父来格外出一版,那叫什么名字呢?” “今年是什么年?” “丙申年啊!” “就叫丙申典藏版吧,这不是很简单吗?” 老郑心里有些狐疑不定,因为他做书坊这么多年了,还没见过这么搞的。 可对沈毅的信心让他还是下定了决心,不管如何,不就是五千本书么,赔了也就赔了。 可老郑不知道的是,在后世,这五千本的丙申典藏版红楼梦成为了稀世罕见的收藏品,每一本都价值万金。 “先不急着收拾,上市的时候最好要赶在文会之后。”沈毅又嘱咐了一句。 老郑这才想起心里一直担心的事情来,这段时间他可是听到了不少传言啊。 “小公子,现在外面可不安生啊,听说慕潜找来了韩君子坐镇,这可对你很不利啊。” 沈毅当然知道了消息,毕竟码头上的那艘大船现在还矗立在那,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见。 “这个韩君子,什么来头?”沈毅沉吟了片刻,问了句。 “小公子要是问别人,他们可能不清楚,可我对这个韩君子简直太了解了,因为十年前,这个人可谓名满文坛。” “哦?那为什么后面销声匿迹了?” “这个韩君子当时声望很高,仅次于大儒姜寒,可后面突然就退隐山林了,外面有人传言说他生了重病,其实都是扯淡,因为这个韩君子,虽然叫君子,其实极其不是东西!” 说到这里,老郑脸上浮现出愤慨之色。 “怎么说?” “其实当时我也不清楚到底为什么,只是后来,我偶然间救了一名落魄的文人,这个文人曾经就是韩君子的徒弟,他酒后告诉我,这个韩君子到底做了些什么。” “这个人,他借着开办书院的便利,横征暴敛,这还不说,还仗着自己士子的身份,低买高卖,将一方百姓搅弄的民不聊生,这也就罢了,这个韩君子还是个色中恶鬼,很多女子因为仰慕他的才学,拜在他的书院下,却都惨遭了他的魔掌,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居然还对自己的亲侄女下手!” 沈毅听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这个世界上还真是不缺只靠下半身思考的男人啊。 自己的亲侄女…… 呵呵! 但沈毅也有些奇怪,这样的重罪,就是一千年后也是得坐牢的,为什么这个小子居然能安然无恙,甚至罪行都被掩盖,不为世人所知呢? 似乎察觉出沈毅的疑问,老郑苦笑着说道:“这些事都是我偶然间知道的,外面根本不知道,后面那个落魄书生就因为积劳成疾,暴病而亡了。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就更少了。” 沈毅点点头,这些传言都是浮云,没有真凭实据,这个韩君子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那么又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将这样一件大事给强行压下来呢? 沈毅想着,目光若有所思的投向北方。 似乎也就只有一个人有这个本事和威望了。 “小公子,我想你比我清楚,这些话我们说说还行,但要是做证据,可是不够的。” 沈毅点点头,微笑道:“当然,我也没说要拿这些做文章的,走,跟我去顺丰银行看看!” 说起来,自打回来后,沈毅还没去银行看过呢。 老郑也没什么事,也就一起跟着去了。 等到了银行,沈毅看了看装修的金碧辉煌的门口,心里微微有些得意。 这算是自己在这个时代,留下的最为有力的工具吧。 很多人现在还看不出这小小一间银行能做什么。 可沈毅很清楚,资本若是能自由流动起来,会有多么强大的威力。 以前的时代,钱财都是逐渐集中起来,最终被某些达官贵族带入坟墓里去的。 可银行的出现,会慢慢改变这一切。 等种子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 那么任何敢阻挡在资本面前的力量,都会被教做人。 沈毅很想在有生之年看到那一天。 他很期待,一个在欧洲还处于黑暗时代就率先进入资本社会的古中国,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进了银行内部,里面的装修一如沈毅要求的那样,当然也不可能完全是后世的营业厅模样。 但这中西合璧的风格,却有些异样的美感。 尤其那些穿着工作装,显露出窈窕身材的妙龄女郎们,简直吸引足了眼球。 “公子,来这可是要存钱吗?”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过来微笑着问道。 沈毅微微一笑,“随便看看,你先去忙吧。” 女子微微愣了愣,可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因为她看得出沈毅的气宇不凡,穿着也是极为的考究,这样的人若是能存钱,可都算自己的业绩啊! 这些规章制度说起来都是沈毅写的,具体参考后世的银行制度,当然没有那么全面,可这揽储方面的提成,沈毅可都是详细写明白了。 开始没人太在意这些,因为对这些女子来说,那什么业绩之类的,实在有些看不明白。 但等第一个月薪水发下来,那个嘴巴最甜最会说话的女子足足挣了一百两银子后。 所有人都疯了,这些女子既然敢穿这样“伤风败俗”的工作服,也就代表着她们都是社会最底层的。 一百两银子,几乎能让她们一大家子安安稳稳过十几年了! 因此这一下,所有人的工作热情都被激发起来,有些女子还无师自通的掌握了话术。 总之,一切都越来越像后世的银行了。 沈毅在大厅里转悠着,这女子就跟在沈毅屁股后头,手里不知道何时多了个茶壶和茶杯,见沈毅停住,赶紧上前将茶杯递了过去。 “公子,您喝口水!” 沈毅回身看了看这个一脸认真的女子,心里突然有些开心。 若是没有自己,估计这样底层出身的女子,最好的命运也就是嫁个屠夫之类的,相夫教子了此余生罢了。 妈的! 不管怎样,自己好歹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了,这就足够了。 女子却被沈毅明亮的目光看的脸颊有些发烫,心不禁怦怦乱跳起来。 这个少年这么看我干什么? 他是想做点什么吗? 我该怎么做? 不过这个少年长得真的好好看啊,若是真……自己好像也不吃亏呢! 女子心里瞬间闪过了很多念头。 第十八章 众美环伺 沈毅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然后问道:“你叫什么?” 女子心道来了来了,看来这少年还真是对自己有意思啊。 “回公子,我叫刘阿奴。” 阿奴是江南地区最普通的女子称呼,类似于后世的小明小红。 沈毅点点头,“你来这里上班……呃……也就是做工多久了?” “刚三个月。”刘阿奴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沈毅点点头,怪不得不认识自己,原来是后面才招进来的。 “公子,您是做什么的?要不要存点银子?现在咱们银行可是有福利的呢。”刘阿奴见沈毅要走,赶紧说道。 “什么福利?说来听听。”沈毅有了兴趣。 刘阿奴心情激动不已,赶紧详细的对沈毅介绍起来。 沈毅听完后,方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类似后世存钱送积分的奖励制度啊。 但这个可不是沈毅出的主意,那又是谁呢? 沈毅还在想着,就见有一个极为惊喜的声音喊道:“公子,您怎么在这?” 沈毅虽然没回头,可单凭这软糯的声音,就能分辨出来者是谁。 “小晴儿,我就不能来看看吗?”说罢转身回头,面前站着的正是秦灵儿和晴儿两人。 刘阿奴虽然不认识沈毅,可却认得秦灵儿,谁不知道这顺丰银行的后台大老板就是这位秦姑娘。 “连晴儿小姐都称其为公子……莫非这人是他?”想到这里,刘阿奴眼前一亮,心简直都跳出嗓子眼了。 秦灵儿先说话了,“公子,您这是……” “哦,今天没事,就过来看看。” 秦灵儿一笑,“那公子可还满意吗?” “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尤其那些招揽储蓄的法子,都是谁想出来的?”沈毅赞不绝口。 秦灵儿脸一红,晴儿却笑嘻嘻的说道:“公子,那都是小姐几晚上不睡觉,自己琢磨出来的,怎么样?” “原来是灵儿姑娘的创意,好!”沈毅点头赞许。 秦灵儿偷偷瞪了晴儿一眼,然后脸带红晕的说道:“不过是依照着公子之前的制度,照葫芦画瓢罢了。” 沈毅笑了笑,知道秦灵儿脸皮薄,也就没再往下说。 刘阿奴这时候才颤声道:“公子,我斗胆问一句,您可是沈毅沈公子?” 沈毅点点头,“是我,怎么了?” 刘阿奴激动的浑身都在颤抖,“没怎么,没怎么,公子,您能给我讲讲,最后的贾宝玉去了哪里吗?” 晴儿噗哧一乐,心说又一个被红楼梦迷的疯疯癫癫的。 沈毅也是有些无奈,他哪知道贾宝玉去哪里了。 “这个……咳咳,其实结尾不是说的明白吗,白茫茫大地一片干净……” “我明白了!”刘阿奴激动的大叫一声。 “明白什么了?” “贾宝玉一定是得道升天了对不对?一定是去和绛珠仙子重聚去了,对吗?” 沈毅被面前这名少女跳脱的思维弄的啼笑皆非,只好无奈的点点头。 “也许……似乎……大概,是这样吧!” “哈哈,我就知道,贾宝玉那样玉一般的人物,怎么可能落入凡俗呢。”刘阿奴喃喃自语了片刻,然后郑重的对沈毅一施礼。 “多谢公子能写出红楼梦这等奇书。” 说罢转身就走。 沈毅看着这个少女的背影,轻笑着摇了摇头。 秦灵儿却走到他身旁,微笑着说道:“公子可知道,这位刘阿奴并非特例。” “什么意思?” “在现如今的扬州城,或者江南道,人们都以钻研红楼梦为乐趣,为此疯癫的都不为少数,很多人都说这书里还有很多的谜团没有解开,就连我,有些问题也想问问公子呢!”秦灵儿笑着说道。 沈毅听的头皮一阵发紧,自己只是负责将后世的红楼梦提前了一千年面世,可不代表他就能解答出红楼梦里所有的谜团。 “呃……这个……我要说我都不知道,灵儿姑娘会不会觉得我在装傻呢?”沈毅苦笑着说道。 秦灵儿却点点头,“我相信。” “嗯?” “我相信公子你确实不知道,因为这本红楼梦,并非凡书,它成本之后,就不属于公子了,甚至那些人物可能都是活着的,没准在天下的某个角落里,真有个地陷东南的金陵,真有一个大观园。” 沈毅没想到秦灵儿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刚想说什么,一直将注意力集中在旗袍制服下的大腿的老郑一拍自己的大腿,狠狠的赞道:“灵儿姑娘说的对极了,小公子,你说,这天下是不是真有一个林妹妹?” 沈毅被问的哑口无言,他哪知道有没有林妹妹? 晴儿不忍心看自己心中的大才子被人如此诘问,赶紧上前笑道:“好了,你也别问了,就是有林妹妹,公子不说,你们也找不到,对吗,公子?” 沈毅笑了笑,“晴儿说的对极了。” 三人又谈笑了一会,沈毅就要回去,就在这时候刘阿奴又来了,这次的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头脸也都重新梳妆过,手里捧着一本书。 “公子,给我写个字吧。”刘阿奴目光炽热的说道。 沈毅心里挺高兴,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多女粉丝啊。 他接过书,便微微皱了皱眉头,因为不管是纸张还是做工,都显示着这是本盗版书,但沈毅也不好说什么,接过毛笔就要写字。 然后他就愣住了,因为他发现这红楼梦的开篇居然和自己的不一样。 他皱了皱眉头,然后详细的看了一章,这才发现这盗版不但质量差,连文章都擅自删改了。 他心里不禁有些火气,本来被盗版,他还不想说什么,可对方还肆无忌惮的删改文章,这就是不可容忍的事情了。 他强自按下性子,又往后翻了翻,然后才冷着脸签了个名字递给了刘阿奴。 刘阿奴也不知道为什么沈公子突然脸色变得那么不好看,抱着书籍便赶紧走了。 这时候老郑才苦笑道:“怎么样,小公子,我说了吧,这盗版不是那么简单的,这个小姑娘手里的版本我见过,只是开始有些篡改,还有些离谱的,甚至将整本都改的面目全非,完全沦为了一本枕上书。” 枕上书是老郑隐晦的说法,其实就是有很多不可描述的文字被加了进去。 沈毅也不禁苦笑,他还真是想的简单了,看来这盗版,还真得治一治了。 三人又谈了几句,沈毅就要回客栈,秦灵儿借口几天不见醉儿,想她了,便要同行。 沈毅自然没理由拒绝,于是乎三人上了马车,老郑却没这么好的待遇,只好苦着脸坐在一头老驴上。 等三人回到了客栈,正好遇到了林然和陈东圃。 这时候恰好林然正在吹嘘自己的文采有多好。 “然妹妹,前几日我去江东拜访了一位归隐山林的高人,在树下我二人畅谈了一夜,然后他给我看相,说我日后必定贵不可言呢。”陈东圃夸夸其谈。 “哦!是吗!”林然毫无兴趣,不过她坐的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门口。 所以沈毅和秦灵儿三人一进来,她就看到了。 她当然没见过沈毅,可她见过老郑。 一见这位在泉州的时候“气势不凡”的大书商正跟在一名少年身后,心中便了然来者是谁了。 她仔细端详起沈毅的相貌,开始用挑剔的目光,然后渐渐变得柔和,最后才是惊叹。 原来传言都是真的,这个沈公子,还真是生的丰神俊朗气度不凡呢。 她想着,脑子不禁走神了,陈东圃见自己说话没人应答了,便转身一看,恰好看到正侧过脸跟沈毅谈笑的秦灵儿。 这下他身子又是一震。 扬州城的美女这么多吗? 这是陈东圃的第一个想法。 好美啊! 这是陈东圃的第二个想法。 这男的是谁? 然后就是陈东圃的第三个想法。 他用嫉羡的目光看着沈毅,心说这小子谁啊,居然有这么漂亮的姑娘陪着。 但接下来的一幕,才让他目瞪口呆。 就见刚刚对自己爱搭不理的唐萱儿,巧笑倩兮的走了过来,跟沈毅说起了话。 这还不算什么,片刻之后从后面又跑来了一位天真烂漫的小美女,生的粉雕玉琢,简直勾人的可爱,也来到了沈毅身边谈笑。 这小美女当然是醉儿,她今天因为有些不舒服,正躺在后面休息呢,见到自己少爷回来,当然要赶过来。 这下不但陈东圃有些惊讶,就连林然也是咂舌不已,心说这小小的客栈,美人可是不少。 但这还不算完,紧接着从外面裴瑛也笑呵呵的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余鱼,金儿则走在最后面。 这下大厅里可是热闹了,沈毅站在最中间,众美环伺,简直羡煞旁人。 至少此刻陈东圃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一个个平日难得一见的美人突然就跟变戏法似得,全都出现了。 这怎能让人不惊讶。 可这些美人连正眼看自己的都没有,全都注视着场中站着的那个长身玉立的少年。 陈东圃嫉妒的心里直反酸水。 这时候老郑见到窗边坐着的林然,先是一愣,然后赶紧过来。 “这不是林少东家么?” 第十九章 妹妹?重遇! 沈毅也看向了林然,然后他就愣住了。 这个女子,面容姣好,却并不像江南女子那般温婉,反倒有几分北方女子的大气。 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女子,长得和后世他妹妹几乎完全一样。 一样到连眼波流转时候的神情都几无二致。 沈毅恍惚了。 他甚至以为自己的妹妹也穿越而来,但很快,他就发现不是那样的。 面前这个女人只是和自己妹妹长得一样,但她不是她。 沈毅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眼中满是怀念。 那个蹦蹦跳跳的小丫头,现在怎么样了? 这种被时间和空间彻底隔绝了的思念如同病毒一样,迅速在沈毅心底蔓延开来,让他神情恍惚。 一旁的裴瑛察觉到了沈毅的不对劲,不禁问道:“公子,你怎么了?” 沈毅摆摆手,没说话,反而大踏步的走向了林然。 这时候老郑正熟络的和林然说着话,林然对老郑极为尊敬,不仅仅是因为他手握着红楼梦的版权,更是因为这个老郑算是她的前辈。 两人说话的时候,陈东圃却面色阴沉的看着远处的沈毅,他发现沈毅一见到林然后,面色就大变,并且凝视了良久。 这让陈东圃十分的不爽。 他以为沈毅是看上林然了,心说你这么多美人了,怎么还见异思迁? 然后沈毅便大步走了过来,注意到他的举动后,林然也赶紧站了起来,神情激动的看着沈毅。 沈毅走到近前,先扭头问了问老郑。 “老郑,这位姑娘是……” “哦!这个姑娘就是我曾经给你提起过的泉州那位印刷局的少东家,林然林姑娘。” 林然! 沈毅心中又是一愣。 连名字都一样吗? 沈毅心中的苦涩简直要满溢出来了,此刻他站的近了,细细端详下,才发现这个林然和自己妹妹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细微处有些差别。 他心中充满了回忆,因此出神的时间不禁久了些。 这下可让林然十分的尴尬。 因为她没想到沈毅会盯着自己不放。 她羞恼的低下头,心里不禁微微有些不快,心说这位沈大才子怎么这么无礼呢? 陈东圃更是怒火中烧,不禁冷笑了几声道:“呵呵,倒是不知道你是谁?为何过来盯着我然妹妹不放?” 沈毅这才被惊醒过来,心中也有些歉意,但这个陈东圃阴阳怪气的语调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他转头看了看坐在一旁的陈东圃,笑了笑,“怎么?我看谁,还要经过你允许吗?” “你看别人可以,看我妹妹就不行!” “妹妹?”沈毅眉毛一挑,刚想说话。 林然赶紧说道:“这是我的一个朋友。” 这个解释让陈东圃面色一紧,眼中的恨意更甚,沈毅却了然了怎么回事,心中冷笑。 “我承认刚刚自己是有些唐突了,可我只是觉得这位林然林姑娘十分的眼熟,像极了我以前的一位朋友,因此才出神的,你有意见吗?” 这句话一出,远处的裴瑛等人都不禁面面相觑,林然也是神色古怪。 因为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撩妹的借口已经烂大街了。 似乎是跟着红楼梦里贾宝玉的那句这个妹妹我见过,一起流行起来的。 所以沈毅这么一说,其他人都以为他在找借口撩妹。 林然脸上飞起了两朵红晕,头低的更低了,心也在怦怦直跳。 这个沈公子,平时都是这样的吗?见了姑娘就凑上去搭讪? 而陈东圃的脸色简直能阴的滴出水来,他站起身来,看着沈毅,一字一句的说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你问我叫什么干吗?”沈毅淡淡的说道。 “你说我干嘛,你他妈的敢勾引我然妹妹,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小爷的厉害!”陈东圃叫嚣道。 “陈东圃,你不要胡言乱语!”林然还没说话,她的随身丫鬟已经呵斥道。 毕竟陈东圃的话对林然的声誉也有损失。 “好啊,那我倒想看看你怎么厉害!”沈毅索性抱起了胳膊。 陈东圃就想动手,他是练过几天拳脚的,见沈毅生的这般秀气,身材又单薄,因此想从武力上给他个教训。 同时他还抱着在这么一屋子美人面前出出风头的念头,所以一出手就奔着沈毅的脸蛋去了。 沈毅也没躲闪,只是冷冷的看着,眼中的神色有些不善。 因为这个陈东圃一上手就用了全力,这一巴掌要是搁在别人身上,估计一嘴的牙都得被扇飞出去。 可见这个陈东圃心思有多歹毒。 啪! 一记脆响! 挨打的却不是沈毅,而是陈东圃。 因为沈毅在这巴掌还在半空的时候,就已经后发先至,给了陈东圃狠狠一耳光。 这耳光还是沈毅收着力气打的,就这样,陈东圃也受不了,就见他左脸迅速的肿起来。 嘴角也淌出了血丝。 “你……你他妈敢打我?”陈东圃简直要气疯了。 “笑话,你想打我,我怎么就不能打你了?” “你他妈找死!”说着陈东圃还想动手。 沈毅扬手又是一记耳光。 啪! 这下陈东圃的右脸也肿了起来,倒是对称了许多。 陈东圃被彻底打蒙了,这么多年,他哪里受过这个委屈,要知道在泉州的时候,他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物。 “你……你他妈到底是谁?”陈东圃气的浑身都在发抖。 “小爷今天就告诉你了,我叫沈毅!”沈毅冷声说道。 “沈毅?”陈东圃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念了几遍之后,才想起来。 原来这个少年就是写出红楼的那个沈毅? 他面色阴鸷的看着沈毅,若是眼神能杀人,此刻沈毅已经死了无数遍了。 “好,今日的两巴掌我记住了,要是个爷们你就放我走,不然有本事你就现在杀了我!” “杀你?呵呵!”沈毅冷冷一笑。 陈东圃这才狼狈不堪的走了,走之前他看了看林然,语气不善的问道:“林然,跟我走。” 林然迟疑了片刻,刚想说话,沈毅已经一把将林然扯到了自己身后,看着陈东圃,淡淡的说道:“我数三个数,若是你还不走,那么今天你也就别走了!” “一!” 陈东圃跑的比兔子还快,也不管林然了,撒腿就跑出了同福客栈。 等到了外面,陈东圃方才恨声道:“姓沈的,你以后小心着,弄不死你,我陈东圃誓不为人!” 听到他这句话,沈毅不屑的一笑,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这时候一屋子人都面色古怪的看着沈毅和林然。 林然此刻站在沈毅的身后,面色红的简直要淌血了,头低的都要埋到胸膛里去了。 沈毅却毫不在乎,他刚刚之所以那么的嚣张,就是因为他已经将林然当成了自己的妹妹。 在后世,妹妹不管惹下了什么样的祸事,还不都是自己去摆平的吗? 更何况这个陈东圃还对自己的妹妹图谋不轨,这简直不可容忍。 “咳咳!这个……”老郑率先打破了僵局。 沈毅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然后转身对林然一拱手,“林姑娘,刚刚多有唐突,实在不好意思,但我有些话要对你说,请跟我来!” 说着就往后面走,林然看着沈毅的背影,下意识的就跟了上去。 因为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沈毅对自己没有恶意,非但没有恶意,反而有一种浓浓的亲情,就是那种哥哥对妹妹的亲情。 这就奇怪了! 自己是独生女,连个远方的表哥都没有,那现在这奇怪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呢? 林然想着便不由自主的跟着沈毅去了后院。 屋中的几个女子互相看了看,余鱼噘着嘴说道:“公子真是太可恨了,有我们还不行吗?还去招惹别的姑娘!” 裴瑛摇了摇头,“我觉得不是这样的,公子一定是有他的隐情。” “能有什么隐情?无非是看人家长得漂亮,想一起收入房中呗!”余鱼说话很直接。 秦灵儿脸沉了下来,还没开口,晴儿已经按捺不住说道:“余姑娘,这可不能瞎说,我相信公子绝对不是那样的人,而且就算是,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 这个观点得到了裴瑛的认同,因为她从来没奢望过自己能做沈毅的正房,毕竟自己曾经入过贱籍。 只要能做个偏房小妾,裴瑛就十分满意了。 余鱼讪讪的闭上了嘴巴,不吭声了,她也就是发发牢骚罢了,其实也没往心里去。 在她看来,沈毅这么优秀的男人,若是没有几个红颜知己,那才叫奇怪。 她只是对沈毅这么大大方方的去撩妹有些不爽,毕竟当初自己倒贴似的跟着沈毅,才算跟着回了扬州。 这个叫什么林然的,长得又不是十分漂亮,公子为何对她那般另眼看待? 只有醉儿有些疑惑的看着后院,她是唯一一个看出沈毅异样的人。 因为她从沈毅的眼神中读出了对林然的宠溺之情,这种眼神她经常在沈毅看自己的时候见到。 可这位林少东家是第一次见到自己家少爷,这点醉儿绝对可以肯定。 那么少爷的那副表情是怎么回事? 小醉儿陷入了沉思。 林然跟着沈毅来到了他的房间,此刻的林然心乱如麻,脑袋也乱哄哄的,只是下意识的跟随着沈毅。 等发现自己来到了一间陌生的房间后,林然才惊醒过来。 沈毅似乎看出了林然的害怕,他摆摆手,笑了笑道:“不用害怕,我只是和你说几句话。” 第二十章 气急败坏的黄江(第一更) “林姑娘,是泉州人氏吗?” “对啊!”林然紧张的心情开始放松。 “从小到大都是泉州人?” 林然不知道沈毅为什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是啊,我自幼就生长在泉州,土生土长的泉州人,公子,有什么事吗?” 沈毅微微苦笑,“没事,那……你从小到大有没有做过什么奇怪的梦。” “梦?做梦的话,倒是很多,但公子您说的是什么呢?” “就是类似自己的前世今生那种。” 林然居然认真的思索起来,过了片刻才摇了摇头道:“不好意思,我记不得了,但应该是没有的。” 沈毅叹了口气,心底的那点侥幸也烟消云散,很显然,穿越这种事向来是一个人的,哪有那么巧,连自己的妹妹也能来到这个时代? 可自己……实在是想念那个无法无天的妹子啊! 沈毅心里这么想着,神色不禁充满了忧伤。 林然偷眼瞧见了,心里就是一震。 她不知道沈毅问自己这些奇怪的问题干什么,可看到沈毅那满脸失望的神情,心里不禁也有些难过。 “公子……” 沈毅摆摆手,“没事,你这次来……是要谈红楼梦的事吗?” “对对!”林然立马点头。 她简直太想要红楼梦的版权了,这事关家族以及她的生死存亡,她怎能不着急。 “据我所知,这江南道就没有一个关于不允许私自印刷其他人著作的条例,也就是说你大可以自己印刷,不必征求我的意见,所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问题也是林然压力的所在,在她临来之前,家里就有很多阴阳怪气的声音,因为在他们看来,这天底下的书除了圣旨,就没有不可以印刷的,为什么独独自己家要去跟作者谈什么劳什子的授权? 林然叹了口气,“其实我也知道,可是我做不到,因为那些文字毕竟是公子你呕心沥血创作出来的,没有经过你的允许,我如何能去印刷呢?” 这个回答大大出乎沈毅的意料之外,他本以为会听到一个关于利益或者谋略的回答,却没想到答案就是这么简单。 沈毅苦笑一下,心说自己还是心思太过复杂了。 他点点头,“好,那么我就将红楼梦的版权授权给你了,现在就给你签个协议。” “什么?”林然还有些发愣,这就授权了?难道不用先谈谈关于利益分成的事吗? “怎么?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可是……难道不用谈谈银子的事吗?” “这个不必了,你看着给就行了,反正我就是不授权给你的书坊,那泉州也少不了盗版我书籍的地方,还不如索性让给你。” 说着沈毅从书桌上拽出一张纸,唰唰点点写好了授权事宜,然后签好字递给了林然。 林然接过来一看,先是被沈毅那秀美的字迹所震惊,她早就听闻沈毅的字写的极好,最近风行天下的瘦金体就是他的独创,现在看来确实不假。 然后她就被授权书上的内容给吓住了,因为上面不光有红楼梦,还有什么水浒传,西游记,三国演义等一大串书籍的授权。 “这……这些是什么?”林然有些好奇。 “哦……那些啊,那些就是我正在构思着的,但还没写的书,索性先一起授权给你好了。”沈毅淡淡的说道。 林然就给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晕了一样,说话都结结巴巴了。 “这……这……” “这什么这?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因为我看你投缘啊,这个理由就足够了。”沈毅说的话语霸气十足。 扬州城。 黄府。 黄江已经摔了两个盘子了,此刻他的脸色比外面的夜色还阴沉,所有下人们都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来。 黄宇心情也十分的沉重,因为刚刚京里发回的消息,说关于他父亲升迁的事宜,还要再议! “再议,再议!就他妈会说再议,这群吃人饭不干人事的东西,当初我大把银子撒出去的时候,他们怎么不说再议呢?”黄江怒声道。 黄宇心里虽然也有气,可现在这个时候,他还是要比黄江冷静些的。 “父亲,稍安勿躁,这个时候我们更不能自乱阵脚。” 黄江听了黄宇的话后,浑身一僵,然后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彻底蔫了。 他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本来已经十拿九稳的事情,却总是横生枝节,那些大佬们,收了钱却都不办事,这让黄江感受到了深深的绝望。 “我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肯定有人在背后使着绊子。” “这还用以为吗?肯定就是了,但就是有,我们又能怎样呢?”黄江满脸的悲观,“能让这些大佬都为之改口的人,岂是我们可以斗得过的?” 黄宇看着一脸颓丧的父亲,心里也一阵的难过,因为他的印象中,父亲永远是无所不能的,现在却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展现出无能为力的一面。 “要不……我去问问小侯爷?” “对啊!”黄江的眼前一亮,若说现在扬州城还有谁能帮得上自己,那也就只有慕潜了。 毕竟慕潜的身份可比自己高的多,别看自己封疆大吏,可在慕潜这种累世积攒出的人脉面前,屁都不是。 看来自己让儿子刻意接近慕潜这步棋还真走对了。 黄江心里想着,立马就让黄宇去找慕潜,无论如何,得先将到底是谁在背后下绊子给查出来。 黄宇这几天并没有去找过慕潜,因为自从韩君子来之后,慕潜也顾不上黄宇了,每次去了都是敬陪末座当背景,如此几次后,黄宇心里也不免有气,心思也就淡了。 可今天是父亲让他去的,他自然得去。 到了慕潜所住的别院,黄宇就发现今天门口停的车有些多。 而且各个都很朴素,但那马车上的种种标记还是彰显出主人的身份来。 这都是来自各个学院的车。 黄宇皱了皱眉头。 在扬州城,学院的学生可是很不好惹的。 那些人仗着自己是圣人门生,走路都不带看脚底下的,就是官府面对他们,都有些怵头。 因为这群穷酸书生虽然彼此看不起,真要遇到了事,可是很抱团的,尤其同一个书院的,若是被他们认为你有辱他的斯文,可是敢上街you行的。 那场面是任何一个官府都不愿意看到的,因为学子暴动,是能震动朝野的大事。 往常黄宇就是再怎么跋扈,遇到这些学院的士子都得躲着走,今天却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黄宇走进屋子,就看到了一群学生们正围坐在一起,坐在主位的当然是慕潜和韩君子。 此刻的韩君子,面色红润洋洋得意,因为来自下面的阿谀奉承之声不绝于耳。 这些学生们别的本事可能平平,但拍起马屁来简直个顶个的高手。 韩君子已经好久没享受到这种感觉了,所以很是受用。 不过他也没忘记了正事,将目光投向一旁的贺博艺。 这些人中,这个贺博艺是才学最高,名望也最大的一个,韩君子对其也很看重。 因为他很清楚,真要成事,还得靠这样的人才,而不是那些只会溜须拍马的士子。 “博艺,你来了之后一语不发,可是有什么心事?” 贺博艺确实有心事,因为他来了之后,看到来的基本都是各大学院的学痞,心里不禁有些失望。 要是靠这些人就能扳倒沈毅,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也没什么事,就是有些问题想请韩前辈说明一下。” 韩君子点点头,“是不是想问到底怎么对付那个沈毅?” 场中气氛就是一窒,因为谁也没想到韩君子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即便彼此都心知肚明,可这么赤裸裸的说出来,还是让人有些尴尬。 韩君子却毫不以为然,他嘿嘿一笑,“其实我很清楚,你们心里都在嘀咕,到底能不能做成这件事,对吗?” 很多人低下了头,这确实是他们心中的想法。 韩君子继续说道:“这很正常,要是换做是我,我也会思量思量,因为这个沈毅实在有些逆天,那些诗词文章,简直不是凡人能做出来的,可恰恰就是因此,这才有些可疑了,不是吗?” 贺博艺脸上有了些神采,但旋即又黯淡了下去,“韩前辈所言不假,从一开始,就有很多人对这个沈毅的诗词真伪提出了质疑,可每次,都被沈毅用质量更上乘的诗词给怼了回去,这……” 很多人点头,因为不久前的那次文会,很多人还记忆犹新。 在那次由林子风和孙智举办的文会上,沈毅不但将所有人都耍了一次,还彻底洗清了自己的嫌疑。 自此之后,虽然坊间还有很多关于沈毅抄袭的传闻,但都已经不成气候。 此刻韩君子重提此事,很多人心里也没多少底气。 韩君子呵呵一笑,“这个我也听说了,我只能说那些人不但蠢不可及,还很不自量力,但大家放心,这次只要有我出马,那么这个沈毅就得乖乖的就范。” 第二十一章 盐引(第二更) 贺博艺明显有些不相信,他不觉得沈毅是个能用权势压迫的人,尤其现在的韩君子又有什么权势呢? 贺博艺来之前已经打探了韩君子的底细,这是他做事的习惯,什么都搞清楚了,才好趋吉避凶。 因此他才知道,原来韩君子在十年前是个很厉害的文坛大家,只是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突然退隐,就此销声匿迹。 这引起了贺博艺的警觉,因为短短十年,居然让一个赫赫有名的大家彻底消失在人们视线中,这背后肯定有人在运作。 因此贺博艺本来不想来的,可对沈毅的嫉妒让他实在寝食不安,最终咬了咬牙,方才过来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韩君子呵呵一笑,他当然明白这些人的质疑,不过他心里笃定的很。 到时候的文会,只要自己振臂一呼,这些人再附和一下,那么形成的压力就可以让沈毅自己崩溃了。 韩君子打死都不信那些诗词真是沈毅写的,肯定有人在背后支持沈毅。 而且韩君子将怀疑的对象指向了燕筱。 因为这位才女的大名在几年前韩君子就听过,这个女子极有可能就是沈毅的幕后枪手。 韩君子感觉自己掌握了事实的真相,所以很是笃定。 这时候黄宇来了,他听了几句,心里也油然而生一丝希望,要是真能像韩君子所言的那样,将这个沈毅整倒,那简直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慕潜则一直面无表情的听着,全程一语不发,慑于他的身份,那些士子们也不敢贸然搭话。 黄宇一进来,慕潜就看到了,他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然后起身告座,领着黄宇出了屋子。 “小侯爷……”黄宇笑呵呵的刚想说话。 慕潜摇了摇头,“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来是干什么的,看看吧!” 说着慕潜将一封信笺递给了黄宇,黄宇接过来一看,脸上顿时满是狰狞。 看完之后,黄宇沉思不语,过了好半晌才说道:“小侯爷,这可是真的?” “你说呢?”慕潜淡淡的说道。 黄宇脸上满是杀机,“这个沈毅,简直……简直……” 黄宇看的这封信,是慕潜在京城的耳目刚刚送来的,里面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关于黄江这次升迁的。 那些朝廷大佬们,都不是善茬,虽然黄江的钱财打点到位,可沈毅离开京城前是见过天子的。 两人密谈了些什么,谁也不太清楚,可有风声说沈毅是有皇命在身,来江南道查访什么的。 这一下便将诸位江湖大佬的神经挑拨起来,本来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也开始推诿扯皮起来。 谁都想看看事态到底怎么发展。 而这次,就是因为京中有传言说,天子收到了一封来自江南的密信,并且生气了很久。 这个消息让这些大佬们更加谨慎,关于黄江升迁的事宜更是无限期延后。 黄宇此刻心中满是怒火,又是这个沈毅,怎么自己只要碰到了他,就必定倒霉呢? 黄宇咬着牙,低头对慕潜说道:“此次的事多谢小侯爷了,这封信……” “你请自便。”慕潜淡淡的笑道。 “好,那我先告辞了。”说完黄宇捏着信纸转身就走。 慕潜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浮现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你和你父亲想隔岸观火,可惜,这次的火却是从你家后院着起来的,我看你们这次,还能不能如往常那么笃定。”慕潜轻声自语道。 黄宇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回到了黄府,见到黄江后,立马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黄江看完信笺后,脸上也是怒气勃发。 不过他心中的疑惑和惊惧也油然而生。 京城那个地方,斗争已经这么剧烈了吗? 堂堂天子,头一天收到了封密信,第二天就被朝廷大员知道了? 这还了得? 这说明朝野上下的气氛已经极为紧张。 第一次,黄江对自己苦心筹措准备升任京城大员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解决掉这个沈毅。 现在,基本已经坐实了沈毅有勘查江南道的皇命。 这个身份让沈毅变得很棘手。 双方已经不可能再讲和了,那么又该怎么办呢? 黄宇在一旁看着自己的父亲,他心中也在翻动着心思。 对于沈毅,他恨之入骨。 这次他是真动了杀心,只要父亲点头,他立马不惜一切代价将沈毅从肉体上消灭掉。 黄江却突然问道:“这个沈毅,是不是有个什么银行?” “顺丰银行。” “他还有什么强有力的帮手吗?去查一下。” “他在扬州城,最有力的帮手,应该就是谢宗燕他们了。” “谢宗燕?青竹会的那个娘们?”黄江问了一句。 “是!” 黄江摇摇头,“不对,这些江湖人士,无非能帮着沈毅打打下手,真正能提供帮助的,还得是钱财以及权势上的。” “权势……和他走的近的就是燕筱燕鹏姐弟了,钱财吗……”黄宇沉思了片刻,然后接着说道:“那就是秦家了。” “秦家?你说那个秦灵儿?” “对!” 黄江站起身来,在屋中开始来回踱步。 对于秦家,他并不陌生。 作为扬州城的实际掌管着,这些富商们当然要各种巴结。 秦平义死后的事,黄江也大略有所耳闻。 秦灵儿身为一个女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偌大的家业整理的井井有条,很大源自于沈毅的帮助。 这是扬州城几乎众所共知的事情。 那么现在,沈毅已经严重威胁到了自己的权势,这秦家,作为自己辖下的一大富商,是不是该出点血了呢? 自己也好借此敲打敲打下这个沈毅! 黄江的目光闪烁,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这段时间的扬州城很忙碌,天气渐凉,中秋佳节又将至,市面上越加繁华起来。 不单是江南道,大燕的所有地方,此刻都在准备着过节。 中秋节可是燕朝最为主要的几大节日之一,凡是日子稍微能过的上的,都得或多或少的准备些过节的瓜果吃食。 因此作为所有人都不可或缺的盐,也是销量大增,每日发往各处的盐船都比平日多三成。 秦家现如今砍掉了很多不挣钱的产业,但盐商可一直没断,这可是燕朝最挣钱的生意了。 只要你能从官府获得盐引,那么转手就能换成白花花的银子。 不过这盐引都是规定好数量的,比如一张盐引上写着一千斤,就代表着你能从盐场里拉走一千斤的官盐。 这就催生了无数的旁门左道,毕竟利益交汇的地方,就会有各种见不得人的交易。 秦家也不例外,不过这么多年来,这近乎已经成为约定俗成的惯例了,朝廷也知道,不过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毕竟盐商可是拿着大笔银子的赋税的,谁会跟银子过不去呢? 今日秦家的大管家秦曾照着惯例,拿着盐引来盐场提盐,见到了正在门口那坐着喝茶的李波。 李波是这盐场的主管,别看只是个八品小官,这可是个天底下最肥的肥差了。 “李盐政,今天怎么这清闲呢?”秦曾笑嘻嘻的说着。 李波抬头看了看秦曾,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当谁呢,原来是秦大管家啊,怎么?来提盐啊?” “那是,您多辛苦。”说着秦曾熟门熟路的掏出张银票来递了过去。 这已经是约定俗成的惯例了,你来提盐,就得这李波点头了才行。 但奇怪的是,今天的李波将手一甩,没接。 “秦管家,你这是干什么?我是那样的人吗?”李波沉声道。 秦曾一脸错愕,往常可不是这样的啊,莫非今天嫌钱少? 他还想掏银票,李波已经满脸不耐烦的说道:“公事公办,可别给我耍滑头,盐引呢?” 秦曾赶紧从怀里掏出盐引来,这可是实打实的金票啊。 “呵!五千斤啊!你们秦家倒是财大气粗。”李波不咸不淡的说着废话,然后起身往里面走。 秦曾心里沉甸甸的,他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爷,但到了此刻了,也只好硬着头皮往里走。 秦曾跟着李波来到了盐坨。 所谓的盐坨,就是已经晒好的盐存放的地方,这里戒备也是极为的森严。 “咳咳,五千斤,装吧!”李波吩咐了一声。 盐场的几十个伙计们应声开始干活,雪白的盐被装进了麻袋里,然后封好口子,开始在地上垒包。 秦曾暗暗松了一口气,心说还不错,至少没难为自己,等过两日,再买点重礼上上供,估计也就没事了。 很快,五千斤的盐包就筑好了。 这盐场的伙计都是干熟了的,那大盐包都被码放的整整齐齐,像是垒城墙一样,因此也叫筑包。 这时候也就该李波上去移库了。 所谓的移库,就是在官员的监督下,将这些盐包一包一包的过秤。 每过一包就发个小筹,直到满了盐引的斤两为止。 这是大燕立朝以来的规矩。 不过也没谁真正的去一包一包的移库,一般都是选几包走走形势罢了。 毕竟这盐场的盐又没个准数,多点少点根本无所谓,可被盐商带出去后,那就能换成白花花的银子啊。 第二十二章 索性闹大 但今天的李波却格外的认真。 “去库房将盐秤请出来。” “李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秦曾急了。 “什么意思?当然是秤掣啊!” 所谓的秤掣,就是一包一包的检验重量。 秦曾面色铁青,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因为这装盐的盐包都是一般大小,装满了就是五十斤上下。 不过因为涉及利益,所以每包其实都得在五十五六斤左右,这看似不起眼,但日积月累下来,就是一笔极大的利益。 尤其现如今盐引这般难办,很多盐商就靠着这点差价活着呢。 李波看着一脸铁青的秦曾,冷笑一声道:“秦管家,您也别怪我,我这也是照章办事。” 说着盐秤被请了过来,一见这个盐秤,秦曾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因为这个盐秤明显要比平日用的小,这又涉及到江南道盐场的另一个约定俗成的惯例。 因为盐秤都是十六两一斤的,可后来,随着吏治废弛,便有官商勾结,这盐秤也逐渐变大,最后变成了十七两三钱一斤。 这样一来,一个盐包就能差出很多来,这可是一笔极大的利润。 而今天,李波拿出来的盐秤却是个标准砣。 “李大人,若是我们平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您可以直接说,这么做……您……” “少给我废话,我只是公事公办罢了。” 说罢李波让人开始一包包的秤掣,这时候后面也有来提盐的盐商,都过来看热闹。 人们议论纷纷,心里都清楚,这是秦家得罪人了。 秦曾看着坐在椅子上优哉游哉喝着茶的李波,心里简直恨出了血。 这个小子,平日里贪得无厌,秦家也没少了给他上供,现在却突然来这么一出,简直无耻。 可事到如今,也没了别的法子,秦曾只好强自压下心中的不满,满面赔笑的凑上来。 “李大人,您看在往日咱们交情的份上,告诉我们到底哪里出了差错,我们好改,这还不行吗?” 李波乜斜了秦曾一眼,冷哼一声道:“这得回去问你家大小姐了,我可说不清楚。” 秦曾心里一惊,大小姐? 这件事和灵儿小姐有关系? 秦曾算是秦灵儿的一个远方亲戚,后来是秦灵儿亲自聘请他来做管家的。 这秦曾对秦灵儿一向十分尊重,也很兢兢业业,现在听到有人在针对自己家小姐,心里不禁乱了。 这时候秤掣完毕,刚刚那一坨盐包此刻已经被减去了足足三分之一的分量。 这就意味着,这次的买卖肯定要折本钱了。 秦曾咬了咬牙,现在说什么也没用,只好先让手下人装船,然后自己马不停蹄的回到了府上。 等他将事情对秦灵儿一说,秦灵儿就皱起了眉头。 她细细思索了会,然后问道:“曾叔,这些日子,咱们府上可曾得罪人?” “回来的时候我就细细想过了,没有得罪过任何人啊。” “那就奇怪了,我这段时间一直忙着银行的事,都挺风平浪静的,这是要干什么?” “谁说不是呢,那个姓李的血不是东西,咱们平日给他上那么多供,关键时刻却连句话都不肯说,更气人的是,他还用条例来约束咱们,这可真是……” 秦曾没说完,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李波的这一手简直狠辣极了。 因为你挑不出他半点毛病来,毕竟他完全是按章程办事。 可真要按照他这么弄,那么秦家的盐业趁早别干了。 因为现如今要是老老实实按照盐引做生意,简直能把你的本钱都赔干净。 秦灵儿皱着眉头想了会,晴儿在一旁听着,突然说道:“小姐,你说……会不会是因为公子那边?” 秦灵儿眼前一亮,“对啊!” 秦灵儿心念电转,这个时候又恰逢文会将至,街面上很不安生,有很多人都各怀心思的在里面掺和。 这件事很有可能跟沈毅有关系。 想到这里秦灵儿坐不住了,带着晴儿就直奔了同福客栈。 今天的同福客栈一如往昔,很多人都在里面吃酒。 现如今同福客栈的凉菜可谓扬州城一绝,很多人都知道这里的猪耳朵好吃,有些人是专程赶来一尝滋味的。 这让唐萱儿很开心,因为以前客栈里人多,可都是冲她的人来的,那种感觉并不好受。 现在人们是真心喜欢她的厨艺,有些人还为此真诚赞叹过,这种肯定让唐萱儿看到了自己的价值。 秦灵儿进来后,人们抬头看了看,便又低下头接着吃酒。 因为这些人都是熟客,基本都见怪不怪了。 谁不知道天下驰名的沈毅沈三变就住在这里,因此整天有漂亮姑娘来,也不是件奇怪的事情。 秦灵儿急冲冲的来到后院,正好看到正和林然说话的沈毅。 林然并没有走,她准备在扬州城待几天,至少要等文会开完了,再走也不迟。 沈毅当然也乐意,他已经将这个姑娘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所以言语间很是亲密。 而林然也觉得很自然,并无半点不妥。 不过他们的这些亲密做派,却让余鱼看的很憋气,幸好裴瑛几次解劝,才算没让余鱼说出别的话来。 秦灵儿进来后,见到两人正在亲密谈话,心里也是陡然一酸,但旋即就被秦灵儿压下去了。 沈毅这时候也看到了她,愣了片刻,方才站起身来笑道:“灵儿,你来啦?” 这句灵儿,让秦灵儿的心中一暖,刚刚的那些怨气便烟消云散了。 她点了点头,然后将盐场的那些事都告诉了沈毅。 沈毅听完了也是一皱眉。 “公子,你看这是谁在背后搞鬼呢?” “还能有谁呢?盐政是独立于军政的,也就是说江南道的守备衙门什么的都管不了他,也就只有那位黄大人,能让这盐政这么听话了。”沈毅淡淡的说道。 他说的也是实情,因为黄江的职责不光是牧守一方,对于盐政,他也有监督的权利。 这就是扬州知府这个位子这么值钱的缘故。 秦灵儿一听,心里就是一紧,“那……那我们怎么办?” 沈毅皱着眉头开始思考,秦灵儿紧张的看着沈毅,虽然在她心中,沈毅早已经是无所不能的存在了,可对方可是堂堂知府,沈毅能拿什么去和这样的人物扳手腕呢? 沈毅舒展开眉头,先笑了笑,然后接着说道:“按照你这么说,要是按照盐引的斤两,是要赔钱的吗?” “当然!公子有所不知,现如今办理一张盐引,上下疏通的费用就已经极其昂贵了,要是按照本斤来弄,谁也挣不到钱。”一起跟着来的秦曾说道。 沈毅点点头,“这个李波的所有手段都是法理之内的,这是一个很毒辣的手段,不过也有一个弊端。” “什么弊端?”秦曾很好奇。 “那就是容易玩火自焚。”沈毅淡淡的说道。 秦曾有些不明白,“公子,此话怎讲?” “秦管家,这盐商之中,是都如咱们秦家之前那么干呢?还是有清流呢?” “清流?跑盐的哪有清流?”秦曾瞪大了眼睛,简直像是听到了一句天大的笑话。 沈毅有些尴尬,觉得自己刚刚问的是有些没水平。 “咳咳,这就好办了,不过接下来,就要辛苦秦管家你了。” “没说的,公子您就吩咐吧,是今晚就用重金收买这个李波吗?”秦曾下意识的以为沈毅要让自己去收买那个盐政大人。 沈毅摇摇头,“恰恰相反,我是让你从明天起,都要去盐场。” “去那干什么?” “去那盯着那个盐政,他不是说了吗,以后要按章程办事,那么就成全他,让他都按照章程办事。”沈毅淡淡的说道。 秦曾还没反应过来,秦灵儿已经露出了会意的笑容。 “可我一个手无寸权的白丁,他能听我的吗?”秦曾有些不明白。 沈毅呵呵一笑,“谁说你是手无寸权的白丁了?您就不会用话将这个李盐政架起来吗?他说要按照章程办事,可不能仅仅针对咱们秦家啊。” “哦!我明白了!这个好说,妈的,我看那小子不爽很久了。”秦曾很兴奋。 沈毅点点头,然后让人把于老三和乔乐两人叫过来。 “你们哥俩跟着秦管家,明天去盐场。” “师父,去那干什么?” “让你们发挥所长啊,到时候什么难听说什么,怎么起哄架秧子怎么来,这……不用我教你们吧!”沈毅深知这两个人的脾气,这可是闲着没事都能捅破天的主。 果然,于老三和乔乐兴奋的对视一眼,然后点头道:“师父,您就放心吧。” 秦曾看着两个一脸兴奋的小子,心里突然有了些期待,他倒想看看,那个平素鼻孔朝上的盐政大人,遇见这两位活宝,会是什么一副表情。 秦灵儿走到了沈毅跟前,低声道:“公子,这么做……岂不是得罪了很多人吗?” 沈毅摇摇头,“我要的就是得罪人,而且得罪的越狠越好。” “这……” “你不明白,黄江是想断了秦家的财路,那好,我索性就将扬州城所有盐商的财路都给断了,到那时候,就是我将他放在火上烤了!” 第二十三章 秦曾的表演 李波点头哈腰的出了黄府,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然后恨恨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妈的,什么东西,老子好歹也是个官,居然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我呸!” 也不怪乎李波一肚子的怨气,因为自始至终,黄江就没拿他当回事,说白了,他就是黄江用来对付秦家的一个工具。 可人家嘴大,自己嘴小,黄江一个命令下来,他就得乖乖过来听候差遣。 在这点上,黄江这个扬州知府还是值钱的。 虽然盐政的最高长官巡盐御史比他级别要高,可作为总领江南道盐政的大员,巡盐御史基本都在金陵办公。 这就让有部分管辖盐政权利的黄江寻到了可乘之机。 更何况在黄江看来,这样一点小事,根本不值一提,就是巡盐御史张大人知道了,也不会当回事。 不过就是苦了李波了,他被黄江下令,一定要严掐秦家的财路,不能有丝毫的容情。 今天是计划实施的第一天,这不是干完了一天的工作,他还得赶过来给黄江汇报。 黄江不置可否的听完后,也没说什么就打发他走了。 本来眼巴巴准备拿点赏银的李波失望而归,心里的愤恨简直更高了。 要知道今天秦曾塞给他的银票都有几十两,自己是咬着牙拒绝的。 “这个一毛不拔的王八蛋!”李波心里骂不绝口,可表面上还是不敢显露出半点来。 他很清楚,自己这样的小人物,只要黄江一句话,就得卷铺盖滚蛋。 只是心里这口气怎么就是顺不下去呢? 一直到第二天,李波心里还是觉得很憋屈,因此一直到开始忙活了,还是一脸的冷峻。 那些小盐商们看他这般模样,全都有些胆怯,不敢上前搭话。 李波心疼昨天那些银子,见这些小盐贩子们怯懦不敢上前,便决定从这些人身上将昨天的损失补回来。 “你这盐引才三百斤,不够劳工的,不准。”李波打起来官腔。 这位盐贩子一脸的苦涩,“李大人,您开恩啊,我也想多开盐票,可这不是没那么大的本钱么,您多看顾下,就当行个方便了。” 说着这人很上道的递给李波一锭银子,李波神不知鬼不觉的接过来,掂量了掂量,觉得大概有个四五两,嘴角咧出一丝冷笑。 “这才像话,站一边候着去吧。” 这位便唯唯诺诺的站到了一旁,剩下的盐贩们互相瞅了瞅,都无奈的准备好了银子。 这已经是约定俗成的惯例了,谁也没太当回事,不管是收钱的还是送钱的,都觉得这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你送的多,我送的少。 真正的大盐商当然不会这么做,他们一般都是交整月的份子钱,这样的话不但省事,还有优惠。 说白了,这已经跟做生意没什么两样了。 不过今天的事情有了例外。 因为秦曾来了。 盐场在上午刚开门的时候,一般都是小盐贩子们来开票取盐。 真正的大盐商下午才会来。 这不是规矩,而是惯例。 秦曾这时候出现,让很多人都为之侧目。 李波当然也看到了,他皱了皱眉头,却也没太当回事,毕竟,只要秦家还想吃盐商这碗饭,就得听从自己的管理。 秦曾在远处抱着胳膊看着,这些小贩子也不避讳,干脆就明着给李波送银子。 李波来者不拒照单全收,脸上的气色也随着银子的入兜而逐渐的好转。 于老三第一个发话了,“呦呵,这天底下挣钱还有这么轻巧的?” 乔乐紧跟着说道:“怎么?你不服气啊,人家这可是在做断子绝孙的买卖,不服也不行啊。” 这两句话含沙射影让李波的脸沉了下来。 “秦管家,大早上就过来,是要取盐?” “不是。” “盐场重地,没事的话,还不给我滚!”李波骂了一句。 秦曾的脸上却依然满脸的笑容,“李大人,我来这是看看清似水明如镜的盐政大人是如何放盐的,这个……您总不能阻拦了吧。” 李波一下子为之语塞,因为秦曾说的话都是好话,可听在李波的耳朵里就全成了嘲讽之言。 “姓秦的,要是你们还想做盐商,就乖乖的听话……否则,哼!” 秦曾却一点也不在乎李波的威胁,“李大人,我们秦家当然要做盐商,不但要做,还做最安分守己的盐商,但这不是我们一家的事,至少其他的人,也得遵守这个规则吧。” 李波心底冒上一丝寒意,这个秦曾,话里有话啊。 “诸位都是小商贩,我不为难你们,我在这是等着看下午那些大盐商们,是如何取盐的,你们随意。” 秦曾说完,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个胡凳来,坐下笑呵呵的看着。 这些小商贩面面相觑,然后都把目光看向了脸色铁青的李波。 李波简直要气疯了,自从他当上这个盐场主政之后,就没人敢大声对他说话。 就是富甲天下的大盐商见了他,也得尊称一声李大人,这个秦曾可倒好,居然跑这来监督自己,是活得不耐烦了? 李波对身旁的人一使眼色,早有盐场的守卫围了上来。 “姓秦的,我不知道你受了谁的怂恿,但看在以前的面子上,我让你现在就滚,否则,以后你们秦家休想从盐场带走一两盐。” 秦曾心里有些打鼓,这可不是虚言,李波还真有这个权利做到这点,但沈毅的话犹在耳,秦曾咬了咬牙,继续坚持着。 因此虽然秦曾心乱如麻,可表面上却更加嚣张了。 “李大人,我们秦家可是一贯安分守己,那些盐引都是金陵盐政司发下来的,您凭什么不让我们取盐?而且我来这看看,也犯法吗?” 李波被说的哑口无言,秦曾说的还真是不假,盐场向来都是凭票说话的,人家要是拿出盐引来,自己还真没资格轰出人家去。 李波恶狠狠的瞪了秦曾一眼,便接着开始自己的工作。 不过这时候李波可是不敢那么明目张胆的收银子了。 谁知道这个秦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下午,这时候外面陆续有陆,王,杨,孟,等几大盐商的人来取盐。 这些人自然认得秦曾,也清楚昨天发生的事。 他们都暗自窃喜,心说秦家最近确实冒的有些快了,这样被打压一下,也是极好的。 可看到秦家的大管家坐在盐场里,这些人都有些惊诧,这是干什么? 秦曾也不说话,依然静静的看着。 这些人李波也不敢得罪,这都是财神爷啊,笑呵呵的跟这些人做好手续后,便准备去盐坨过秤。 秦曾站起身来也跟着,李波脸一下就沉下来了。 “你们又没盐引,去那干什么?” “谁说我没有呢,这不吗!”秦曾掏出一张五百斤的盐引。 李波看了一眼,脸色极为不好看,却也没办法,只好捏着鼻子收了。 等到了盐坨之后,李波心说我先让你秦家下不来台,因此一切都按照最严格的程序来,看的其他盐商们心惊胆战。 可这次秦曾全程没有吭声,就跟这些盐不是自己的一样。 最后交割完后,李波心情才好了些,他很清楚,经过这么一折腾,这五百斤盐实际上也不过四百八十多斤,本来就是足量都不挣钱,这下肯定会赔个底掉。 李波心里暗自高兴,秦曾却依然笑眯眯的,可等第二位盐商上去交割的时候。 秦曾却收敛起了笑意,仔细的看着。 这第二位上去的盐商是陆家的,这是老牌的盐商了,家资雄厚,今天来取的盐足足有五千斤。 这位陆家的大管家一上去后,先殷勤的给李波递了杯茶水,然后两个人笑谈了几句,就开始垒盐包了。 片刻之后,这盐包垒好,李波拿起平时最常用的秤砣准备下场走走过场。 秦曾却蹭的站起身来,朗声道:“李大人,刚刚给我们秦家用的是标准秤砣,为什么给陆家用这小一号的秤砣?” 李波被质问的一愣,场中的气氛也随之凝固。 所有人都用看疯子的目光看着秦曾,心说这秦家的大管家看来是真失心疯了,这样的话居然都敢当面说破了。 李波的脸已经成了鸡肝色,他强忍着怒气,“怎么,我堂堂盐政做事,还用你一个下人教导?” “呵呵,那倒不是,只是盐政大人你处事不公,我秦家用标准秤砣,那大家都该这么用,不然我第一个就不服。” “不服……你不服能怎样?”李波寒声道。 “这个吗……好像也不能怎样,但是在金陵盐政司衙门,我似乎可以将这些事告诉那的人听听。” 李波气极反笑,全天下的盐场都这么干的,你就是告诉了巡盐御史大人,又能如何? 可秦曾接下来的话,就让李波不寒而栗了。 “当然,李大人可能觉得无所谓,可是人言可畏,你说要是事情闹大了,那时候御史大人是为了你得罪朝野舆论呢,还是……” 李波一个冷战,他太明白这个道理了,到时候御史大人肯定第一个拿自己开刀。 第二十四章 陆嫣 “那你到底想怎样?”李波的语气缓和下来。 秦曾慢悠悠的说道:“很简单,所有人都用统一的秤砣,而且也得劳烦大人多费心,每一包都像我们家那样过秤。”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有几个大盐商的管事脸色涨红,全都蹦起来指着秦曾的鼻子大骂。 “姓秦的,你们秦家出了事,不要牵扯到其他人。” “就是,你们得罪了人,还想把其他人拉下水吗?” “你们秦家占得便宜也不少,现在跑这装圣人来了?” 这一连串的质问没让秦曾的神色有一丝一毫的变动,他微微一笑。 “诸位,怪只怪有些人想瞎了心,想通过这些手段让我们秦家就范,你们说的对,当初我们秦家占得便宜不少,现在我们甘愿受罚,但总不能我们受罚,你们吃肉吧!” 秦曾的话就是告诉这些人,我们就是耍无赖了,你们能怎么着? 李波脸色苍白起来,他知道事情闹大了。 这些盐商都不是好惹的,以前是因为有求于自己,所以才唯唯诺诺,现在人家干脆舍弃了那些利益,只要求一视同仁,这不是将自己架起来用火烤吗? 可李波又不敢不听,因为他知道,秦家既然敢提出这个要求,就代表他们一定有办法让自己滚蛋。 为了保住自己的官职,李波心一横,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凑到了秦曾近前。 “秦管家,你消消气,也别吵吵,听小弟我说几句。” 秦曾看着往日眼睛长在脑袋顶上的李波变得这般低三下四,心里那份畅快就别提了。 他拿着架子,一脸淡然的问道:“怎么?李大人找我一个下人能有什么事?” 李波的神色有些尴尬,但还是忍气吞声的说道:“秦管家,前日是我不对,您多包涵,可上命难为,这都是知府大人要求我做的,我也没办法啊,求您高抬贵手,赏我碗饭吃吧。” 秦曾听完瞅了瞅一旁的于老三和乔乐,在他看来这两个既然是公子指派来的,就能代表公子的意思。 于老三和乔乐都不是傻瓜,自然明白李波说的都是真的,可他们不会放过这个小子的。 因为他只是一个跳板,真正要被架在火上烤的是那位知府大人。 于老三咳嗽了一声,“李大人此言差矣,我们并无半点抱怨大人之意,只是昨日回去后,我们家小姐静坐佛前,忽然蒙神佛感召,知道我们往日所作所为实在有损阴德,便毅然决定日后一定按章程办事。” 这话说的跟真的一样,李波的嘴巴微微长大,心里犹如一万匹草泥马奔驰而过。 乔乐此刻也接过话茬来,“没错,而且我们小姐还说了,这等善事不能独做,一定要诸位盐商一起方才显出我们生意人的本分来。李大人,您说对不?” 这两人的话让在场所有人明白了什么叫睁眼说瞎话,可人家就是这么说了,你又拿不出旁的证据来,只好听着。 秦曾强忍着笑意,心说公子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两个活宝啊。 李波气的浑身都在发抖,可作为一个连私塾都没上过几天的人,遇到这种事,他哪里知道如何应对。 往日轻松自在的工作也变得艰难起来,李波硬着头皮拿出了标准砝码,开始称重。 这陆家的管事一脸痴呆的看着秦曾,也不知道如何化解面前的困局了。 这秦家,是准备自绝于商场吗? 这一通忙活,一直到了掌灯时分,才算将所有的盐包过了数。 不但李波累得一身臭汗,连盐场的伙计也是怨声载道,往日他们只要装好盐包,也就没啥事了。 并且每个月他们都有来自各个盐商的例赏,这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所以这盐场的工作虽然劳累,但还是有无数人趋之若鹜。 但今天这一闹,不但一丝油水也没有了,还累得跟孙子似的,这些人怎么能不埋怨。 不过他们不敢埋怨李波,毕竟县官不如现管,这李波是他们的直属上司,一句话就可以让他们滚蛋。 于是他们就将埋怨的矛头对准了知府大人,而各大盐商也收到了伙计们的禀报,不禁全都愣住了。 他们这些人都是手眼通天的主,自然知道昨天盐场针对秦家的事。 当时他们全都幸灾乐祸的看着,心说秦家早该被收拾收拾了,不然这扬州城都盛不下了。 可谁能想到今天就会来这么一出,那几位恰好今天去提盐的盐商,全都肉痛的看着今天的收成。 肯定是赔了,而且还赔的不少。 比如陆家,今天就属他们提盐最多,足足五千斤,这五千斤食盐要是按照往日最少能搬出七千斤来,可今天最多不过五千二百斤。 这些差价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陆家的家主陆毅脸色阴沉,坐在屋中生着闷气。 他是个老盐商了,在扬州城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人脉和资源都极为强大,自然明白这些事的根源就是扬州知府借着收拾秦家来对付沈毅。 这个时候,陆毅才发现,以前他一直没太看得起的沈毅,原来有这么大的能力。 能让堂堂的扬州知府用这种迂回的手段来对付他,并且第二天就被其一手漂亮的反制给怼回去了。 现在就看各方是什么反应了。陆毅心里想着,同时对那个素未谋面的沈毅产生了兴趣。 这个以诗词和书法闻名的少年,还真是有点本事呢,就凭这一手毒辣的反制,就能看出其胸有沟壑,绝非一般人。 想到这里,陆毅心里一动,对手下人吩咐道:“去叫嫣儿过来。” “是!” 不一会,一个俏丽的少女走了进来,躬身施礼道:“爷爷,您叫我?” 陆毅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孙女,这个少女就是陆家的长孙女陆嫣。 陆家是个枝繁叶茂的大户人家,陆毅光孙女就有十几个,但最疼爱的还是这个长孙女。 因为其不但生的好看,还十分的聪敏。 “过来坐下。” 陆嫣闻言坐到了陆毅身旁,有几个在屋里伺候着的旁支近脉子弟都用艳羡的目光看着。 能这么接近陆老爷子的,也就是陆嫣一人了。 “嫣儿啊,沈毅你可知道?”陆毅开门见山的问道。 陆嫣愣了愣,然后脸上有些紧张,以前她偷看红楼梦,被父亲抓住,可是狠狠斥责了一通,还是陆毅给她解的围,但也严令她以后不得看这种书。 现在听陆毅问起,她自然有些紧张。 “当然知道他。”陆嫣低声说道。 陆毅微微点点头,他之所以最喜欢这个孙女,就是因为她是个很诚实的姑娘,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从不会用谎话来欺瞒自己。 “你怎么看?” “很有才华!”陆嫣鼓起勇气说道。 这是她的真实想法,那本红楼梦她看了三遍,后面虽然被搜去,可那些文字就跟刻进脑袋里似的,怎么也忘不掉。 就凭这本红楼梦,沈毅就已经成为她心中最有才华的公子。 更不用提坊间广为流传的那些诗词了。 不过陆嫣对任何人都没提起过,她最喜欢的其实还是沈毅曾经讲过的那个叫做婴宁的狐妖故事。 那个天真烂漫的狐妖婴宁是陆嫣极为向往的。 “就是这样吗?”陆毅接着问道。 “还有……还有他似乎很有点经商头脑,那个顺丰银行就是他一手创办的。”陆嫣不是个只会深藏闺中的少女,很多商场上的消息,她都知道。 陆毅点点头,叹了口气道:“是啊,这个小子倒是很有些奇思妙想。” 陆嫣看着爷爷,有些奇怪他今天的态度。 “爷爷……怎么了?” “哦,是这样的。”陆毅就将事情简单的讲了一遍。 陆嫣听得眼睛都瞪圆了,最后不禁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 “这样也行吗?”陆嫣笑着问道。 她的意思是沈毅这手法还真是有些无赖呢。 “怎么不行呢?商场没有高下之分,只有有效和无效的区别,至少这个小子能在一天之内将形势逆转,并将所有的盐商都拉下水,就连老夫都身不由己的被牵扯进来,这就是极好的法子了。”陆毅的话中有些欣赏。 陆嫣不敢说别的,只好点点头。 陆毅叹了口气,“我的那些儿子都不是什么雄才大略之辈,唯独你,有极好的经商头脑,可惜的就是你是个女子,不然……” 这些话陆嫣听爷爷提起过,但现在听来,还是有些难过。 “爷爷……” “没事,就是感叹一下罢了,人老了就是爱说话,去吧。” 陆毅挥了挥手让陆嫣走。 陆嫣不敢停留,起身就要走,陆毅却又说道:“日后有机会,我将沈毅请到府上做客,你也出来见见吧。” “是!”陆嫣应了一声,转身出了书房,心却跳个不停,脸上也不禁泛起了红晕。 爷爷的意思,是要我见一下沈毅吗? 要知道陆家的家教是极为严苛的,可能因为如他们这等的富商巨贾,什么都有了,就是没有社会地位的缘故。 所以这些钟鸣鼎食的大户人家,往往礼数是最为严格的,陆嫣这辈子都几乎没出过家门几次,更遑论见外男了。 陆嫣的心不禁乱了。 第二十五章 歇斯底里的女人 黄江此刻的脸色也极为的难看,他看着跪在地下的李波,气简直不打一处来。 “那你就让一个下人给制住了?” “大人啊,您是不知道,那个秦曾虽然只是个下人,可他的话简直字字诛心,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怎好……” “哼,无用的东西。”黄江斥责了一句,然后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细细思量。 他怎么也想不到,沈毅会给他来这一手。 但不得不说,这一手耍的极为漂亮。 因为这样一来,形势立刻逆转,以前还只是他和秦家的事。 现在却变成了他和全城所有盐商的事。 接着查,那么秦家只要死咬住不放,那么谁也得不了好处。到那时,那些盐商可不会善罢甘休。 虽然很可能先针对秦家,但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即便黄江贵为知府,可面对这庞大的盐商集团,他还是有些头疼。 不查吧,心中这口恶气又实在咽不下去,而且好像自己服软了一样。 黄江叹了口气,沈毅这小子不好对付啊,这么老练毒辣的手段都能信手拈来,根本不像个涉世未深的少年,倒像是个身经百战的老商贩。 接下来怎么办? 黄江心里一时也没有了底。 “大人,下一步……”李波低声问道。 他现在是真害怕了。 说白了,他只是黄江的一枚棋子,真要有什么差池,那么自己肯定是第一个被牺牲的。 想想自己要是失去了权利,李波心如刀割,那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因此他现在只想结束这一切,最好知府大人能知难而退,不要在这么胡闹下去了。 黄江此刻却已经下定了决心,一拍桌子便站了起来。 “李盐政,你是扬州城管理盐政的关员,这件事自然由你负责,秦家盗卖食盐,理当受罚,若是被他这一手给制住,岂不是丧失了堂堂朝廷命官的脸面?” 李波嘴巴微微张开,一脸痴呆的看着黄江。 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所以本知府决定,全力支持你和秦家这等无良商贩斗争到底。下去吧!” 李波一脸懵逼的下去了,等出了府门,才明白过来。 合着这位知府大人是将自己推到前台,然后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实质上还是让自己去送死啊? 李波脸都绿了。 别看黄江说的好听,什么全力支持,可只要自己不按照他说的做,那么这位知府大人可以用无数种法子让自己欲仙欲死。 可真要照着他的意思去做,不但自己油水全无,而且很可能被那些红了眼的盐商活活扒了皮。 这两难的境地让这位没念过几年书的盐政大人发了愁。 他几乎是踉踉跄跄的回了家。 他住的地方自然不同凡响,三进的院子,大门巍峨高耸,简直比王府都要气派。 门前伺候的下人一见老爷回来了,赶紧上前行礼。 “老爷,您回来……” “滚!”李波一脑门官司,哪里管的上这些下人。 这些人悚然而立,不敢多言。 这李波在家中的威信还是很足的,脸一板,没人不害怕。 进了书房后,李波几乎是瘫在了太师椅上,脑袋里苦苦思索着对策。 他也不知道这个困境要如何破解,一边是拿捏着自己生杀荣辱的知府,一边是大把银子供养自己的盐商。 这两面的取舍实在难以抉择。 这时候李波的偏房小妾走了进来。 这是李波上个月刚娶进门的小妾,长得不说花容月貌,可也极为的标致,尤其床上功夫极为了得,每次都伺候的李波欲仙欲死,几乎下不了床。 这女子走到了李波身后,自然而然的开始给李波按起肩头来。 李波抬头看了看是自己的爱妾,哼了一声,又闭上了眼。 这女子早就听前面的下人说了,老爷今天气不顺,因此曲意逢迎。 等肩头按的差不多了,便扯下自己的一根头发,捻成双股,轻轻伸进了李波的耳朵里,微微一转,李波浑身一颤,脸上露出享受之极的表情来。 (此处省略七千八百二十五个字。) “老爷,舒服了吗?” “嗯,很舒服!”李波满足的说道。 而后李波搂着女子,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玉凤啊,还是你贴心啊。” 这位被称作玉凤的女子娇笑了一声,“老爷,怎么了这是,今天怎么气不顺啊?” 李波又叹了口气,“唉,别提了,今天啊……” 李波便将事情讲了一遍,说完后他还自嘲的笑了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一个妇道人家。” 可这女子听完后,却一下子精神了。 “老爷说那个人是谁?” “哪个?” “就是敢和知府大人对着干的那个。” “秦家啊。” “不对,您还说了,秦家只是个幌子,后面那个人是谁?” “沈毅沈三变啊!”李波奇怪的看着自己的小妾,“怎么了?你怎么这么大反应?” 这位被叫做玉凤的女子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低下头沉思了片刻,然后才恨恨的说道:“没事,我就是觉得这叫沈毅的太不是东西了,居然想出这么毒辣的计策来为难老爷。” “是啊,可那有什么办法?”李波愁眉苦脸的说道。 玉凤微微一笑,“老爷不要烦躁,我倒是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你能有什么法子?”李波一脸不信的问道。 “老爷,现在这个时候,就是知府大人将你推出去挡枪,可你就不会称病告假吗?” 李波眼睛一亮,但旋即又黯淡下来,“这个我也想过了,可告假也得有个头吧,而且我干的这个职位可是有无数双眼睛在虎视眈眈呢,要是超过十天不去,估计就出幺蛾子了。” 玉凤呵呵一笑,“老爷,您怎么想不明白呢?我让您告假只是为的缓和一下,下面还有招数呢。” “什么招数?” “老爷,你说这一切的源头都是来自哪?” “什么源头?”李波瞪大了眼睛问道。 玉凤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怪不得自己家老爷做不了大官。 “就是知府大人这么做的原因是谁?” “当然是那个沈毅了。” “那不就结了。” “什么结了?你就不能把话一次性说清楚吗?”李波沉了脸。 玉凤赶紧说道:“老爷,这不很简单吗?既然问题无法解决,那就把造成问题的人解决掉不就成了?” “你是说……” “没错,杀了那个沈毅,那漫天的云彩不就都散了吗?”玉凤信心满满的说道。 李波眼前一亮,低头思索了片刻,然后欣喜的说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想起来呢,不过……堂堂知府都不敢杀他,我要是杀了,会不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李波突然开窍了,但玉凤还是有自己的说辞。 “老爷,您还是没想明白啊,知府大人是什么人?他岂能为了一个身无功名的少年沾惹鲜血?而且我听说,他可是要晋升在即哦,所以他才用这种法子来对付沈毅。” “是这样吗?”李波还是有些不能置信。 “绝对是这样,而且今天知府大人让你自行决断,其实就是在暗示你,让你替他动手啊,只要你杀了沈毅,那么知府大人一定会大喜,到那时你就是知府大人的心腹了。” 李波听得满心激动,要是能被知府大人引为心腹,再到巡盐御史大人面前美言几句,那么自己还不得混个江南道督盐政当当? 想到美处,李波不禁心潮澎湃。 “美人简直是我的师爷啊,不过我没干过这等事,要怎么弄呢?”李波问道。 “这不简单吗,现在江湖上,为五两银子就能杀人,只要大人肯出钱,那么一切都不在话下。” “钱没问题,可我不认得干这些的人啊。”李波为难的说道。 玉凤听完心中冷笑,心说你也不是什么善茬,怎么可能没接触过江湖人? 不过是怕脏了自己的手罢了。 不过表面上,玉凤还是巧笑倩兮的说道:“老爷,奴家当年流落江湖的时候,可是结识了不少好汉呢,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好,没问题,只要宝贝能把事情办成了,钱不是问题。”李波豪气十足的说道。 李波走了,他晚上不敢在玉凤的房中留宿,因为他的正房夫人可是个醋坛子。 李波惧内是很多人都知道的,要不是因为正房无出,李波是连纳妾都不敢的,而且就算纳了妾,晚上他也得早早回去。 房中就剩下了玉凤一人,她坐到了镜子前,看着镜中的那个自己。 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 “沈毅,你没想到吧,姑奶奶我又回来了,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这话中的怨毒和愤恨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而如果此刻沈毅在的话,一定能认出这个女子来。 钱玉凤! 这个消失了很久的女人,却已经悄悄回到了扬州城,并找到了自己的落脚处。 原因就是她要复仇。 本来她就恨死沈毅了,今天听李波一说起来,心中简直大喜。 在她看来,沈毅居然敢招惹知府,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所以她才鼓动李波,让他赶紧找人弄死这个沈毅。 第二十六章 狗命 第二天。 盐场门口已经集聚了一堆人,可李波却迟迟没有出现。 直到传来消息,说李波得了急病,此刻正在家卧床休养呢。 人群不禁哗然。 很多人面面相觑,都明白这是李波的拖延之计。 秦曾当然也听到了,他笑了笑,对一旁的于老三和乔乐说道:“二位,你们怎么看?” 于老三晒然一笑,“这个李波不是个傻瓜,可惜,这么告假总不是长久之策吧。” “先回去告诉师傅吧,在这呆着也没用。”乔乐说道。 三人便先回去告诉沈毅了。 与此同时,消息迅速传开,正在处理公务的黄江也很快得到了消息。 他冷哼了一声,心里有些不高兴。 这个李波是在无声的抗议啊。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你总不能一直告假下去吧。 黄江冷笑,然后就去忙他的事去了。 李波此刻正在钱玉凤的屋中。 “玉凤啊,接下来该怎么做啊?我可是只能最多告假三天的啊,超过了时间,可是会横生枝节的。” 钱玉凤此刻已经换好了出门的衣服,闻言轻笑道:“老爷,您就放心吧,接下来就看我的吧。” 钱玉凤安抚好了李波便出了府门,来到了大街上,然后迅速的融入进人群中,消失不见。 等七拐八绕的来到了一处看起来十分油腻的酒坊后,钱玉凤才停住了脚步。 她抬头看了看这个连幌子都没有的酒坊,信步走了进去。 能到这里喝酒的都是穷苦百姓,所以环境也好不到哪去,甚至连凳子都没有几个,很多人都是在站着喝酒的。 钱玉凤穿堂而过,直接来到了后院,这后院倒是极为宽大,在院子的角落里有间东倒西歪的窝棚,此刻棚门大开着,里面有个打着赤膊的汉子在吃饭。 钱玉凤走了过去,这汉子抬起头来看了看,然后低下头继续满头大汗的吃饭。 钱玉凤皱了皱眉头,“陈三哥介绍我来的。” 汉子没吭声,直到他将大海碗中的最后一粒饭吞进了口中,才放下碗,满足的叹了口气。 “扬州的饭好吃是好吃,就是不扛饿,还是大饼馒头的好吃啊。” 然后抬起头来看了看钱玉凤,“陈三哥让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钱玉凤点点头,“我要你杀一个人。” “杀人?” “对!” “一百两!”汉子竖起了一根手指。 “这么贵?”钱玉凤有些出乎意外。 “当然,因为我没杀过人,第一次总归是要贵些的。”汉子邪邪的笑了。 钱玉凤脸色一紧,旋即又恢复正常,“好,一百两就一百两,但要快!” “没问题,但不知要杀谁?” “这是他的住址姓名。”钱玉凤将一张纸放到了桌上。 “不好意思,我不认识字的。”汉子笑了笑说道。 钱玉凤神情一僵,这纸也是她委托别人写的,因为她也不认识字。 “这个人叫沈毅,一个少年,住在码头同福客栈。” “沈毅?”汉子皱了皱眉头。 “是不是那个写出红楼梦的才子?” “对!”钱玉凤点点头。 “不好意思,你另请高明吧,我做不了。”汉子说着站起身来。 钱玉凤这才发现这个汉子身材极为魁梧,她暗暗吞了口口水,“怎么不能做了?” “因为如沈毅这样有名的才子,若是杀了,肯定会引起惊涛骇浪,为一百两,太不值得了。”汉子说着继续往外走。 钱玉凤咬了咬牙,她能找到这里,全是因为以前在一泓楼认识的陈三。 这个陈三是个消息灵通的主,江湖里永远少不了这样的人,钱玉凤找到他,就是想找个顶尖的杀手。 陈三拍着胸脯保证这个汉子绝对是个一等一的杀手,她才来找的,现在对方却不肯接了。 这可怎么办? 钱玉凤耍点小聪明可以,但真要碰到点棘手的事就一筹莫展了。 “等一等,钱还可以再商量商量的。”钱玉凤咬着牙说道。 本来快要走出门的汉子露出得意的笑,停住了脚步,“那好,五百两银子,我保证让他看不到后天的太阳。” “五百两?”钱玉凤提高了声音。 “嫌贵?那好,再见!”说着汉子抬腿就要往外走。 钱玉凤一狠心,“好!五百两就五百两,但我要你亲手取了这个沈毅的狗命!” 汉子眼中闪着意味不明的笑意,点了点头道:“好,先给一半,事成之后,再给另一半。” 钱玉凤心都在滴血,将银子付清后,又嘱咐了几句,方才出门。 李波可是只给了她二百两银子,剩下的都得她来出,因此十分的肉痛。 不过她心情还是很好的,毕竟要是能把沈毅除掉,也算出了心中那口恶气。 她当初被人带离扬州,过了一段噩梦般的日子,如同地狱一样的折磨让她成长了很多,而把刻骨铭心的恨意也全都对准了沈毅。 若是能让沈毅死,那么她可以毫不犹豫的倾其所有。 等钱玉凤走后,汉子对窝棚后面说道:“出来吧。” 陈三走了出来,脸上满是得意的笑,“怎么样,我就说这个傻娘们有油水吧。” “呵呵,确实有点蠢。”汉子说着匀出了一半银子递给了陈三。 陈三没接,汉子一皱眉。 “怎么?嫌少?虽然这头羊是你牵来的,可没我,你也糊弄不出钱来啊。” 陈三摇摇头,“祝老大说的这哪话,我是说,这银子还不够啊。” “怎么?你还想将那二百五十两也弄过来?”汉子皱了皱眉头。 “当然,有银子不赚那不是王八蛋吗?” “可……” “很简单,你听我的。”陈三自信满满的说道。 如此过了一天,汉子全副武装的去了同福客栈外面,这里已经是码头上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了。 很多人都抱着仰慕的心态来参观的,汉子站在街上看了会,心里思索着昨天陈三告诉他的话。 真行吗? 祝老大心中也有些犹豫,不过还是决定试一试。 等了足足一个时辰之后,祝老大就发现一个清秀的少年从客栈里走了出来。 他眼前一亮。 虽然没见过沈毅,可他听陈三详细描述过,因此心中有些印象。 他知道沈毅是个模样秀气的少年,便注上了意。 这出来的也确实是沈毅,他准备去对面的书坊,帮裴瑛写几幅字。 刚走到街当中,就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闷声闷气的说道:“你可是沈毅?” 沈毅扭头一看,见到一个素不相识的大汉,心里就是一动,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刀柄。 “是,你哪位?” “有人要我取你狗命,所以对不住你了。”说着汉子大吼一声,吸引了全街的目光,然后直奔沈毅而来。 沈毅后退两步,刀已经拔出,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心说还真是猜对了。 在昨天,秦曾和于老三回来告诉沈毅,李波告病在家之后。 沈毅就有些预感。 但他以为会是黄江派人来杀自己,怎么也没想到是钱玉凤花钱请来的杀手。 就在沈毅准备等这个大汉到了自己跟前后,便出刀应敌的时候,这个大汉居然冲过了他,直接将他身后一只在街上游荡的小狗给踩死了。 “这狗可是你的?”大汉怒吼道。 沈毅有些发愣,“啊?” “啊就是是喽!哼,取你狗命便是如此了。”说完大汉拎着小狗的尸体扬长而去。 大街上的人都有些发愣,有些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而听到大汉怒吼冲到街上来的裴瑛和唐萱儿等人也有些惊诧莫名。 “公子,刚刚……发生什么事了?”裴瑛走过来问道。 沈毅也是一脸懵比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遇到了个傻子吧。” 钱玉凤本来自信满满的,尤其陈三传来消息说任务完成了,心中不禁更加高兴,李波也兴奋不已。 钱玉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又去了那酒坊,等见到大汉后,不禁夸赞道:“好汉真是信人,说是今天完成,就今天完成,那个沈毅你是怎么杀死的?说来听听?” “说什么说,我都将死尸带回来了,姑娘要不要看看?”祝老大拍着胸脯自豪的说道。 “好啊!居然还能将尸体带回来,真不愧是专业的!”钱玉凤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等见到了尸体后,钱玉凤脸上的笑意还没散去,她眼皮子直蹦,颤声问道:“这是什么鬼?” 大汉一脸莫名其妙的说道:“姑娘不是让我取沈毅那厮的狗命吗?这只狗就是沈毅的啊,有什么错吗?” 钱玉凤简直要疯了,浑身都在颤抖。 祝老大接着说道:“姑娘不必这么激动,我可是个很专业的杀手,不信你看这小狗的尸体,那死的可以说是干脆利落,我一脚就让它去了西天,嘿嘿,那剩下的一半银子……” 钱玉凤简直要气吐血了,“你他妈还有脸要另一半银子,我让你杀人,你给我弄条狗回来,你还给我要银子?我他妈……” 钱玉凤气的满嘴脏话,祝老大听了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姑娘,我是看在陈三的面子上,接了你这个活,可是你口口声声说要沈毅的狗命的,我做的有错吗?” 第二十七章 心里没底 “专业……这他妈就是你说的专业?”钱玉凤指着地上小狗的尸体。 “我让你杀沈毅,你给我弄死一条狗,这是在戏耍我吗?” “姑娘,好像是你亲口说的,要沈毅的狗命,所以我做的没有错啊!” “狗命……”钱玉凤简直要疯了。“那只是打个比方,你难道连这都不懂吗?” “不好意思,老子没上过学,连字都不识的几个,所以我不懂。” “你……”钱玉凤碰到这样的人,也没了脾气。 “好好好,这次算我倒霉,不过你还得去把沈毅杀了。” “可以,不过这次得再加钱。” “还加钱?合着我五百两银子就买来一条狗命?” “不加拉倒,姑娘请便。”说完祝老大便坐在椅子上,肆无忌惮的看着钱玉凤。 “多少?”钱玉凤压下火气问道。 “看在你是老主顾的份上,收你一半好了。” “二百五十两?你怎么不去抢钱?” “呵呵,老子我之前就是抢钱的。” “钱可以给你,但这次还会不会出差错?” “放心吧,不就是个文弱书生的性命吗,老子手到擒来。” 钱玉凤咬了咬牙,从怀中又掏出一沓银票。 “这次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您就瞧好吧。”祝老大接过银票数了数,发现才一百两,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可不够啊。” “我就这么多了。”钱玉凤低着头说道。 祝老大本想发作,可看钱玉凤那丰满的身材,就觉得小腹一阵火热。 但表面上他还是一脸为难的说道:“这可不好办啊,差这么多,我可不愿意白白卖命。” “那……”钱玉凤刚想说话。 祝老大已经一脸笑意的说道:“不过你要是肯陪陪我,一切都好商量。” 钱玉凤愣了片刻,然后叹了口气,“一个时辰后我还得赶回去。” 祝老大满脸淫笑的站起身来,魁梧的身形近乎将钱玉凤整个笼罩住,“一个时辰,足够了!” 等钱玉凤回到李府之时,她几乎连走路都走不好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祝老大会这么猛,一个时辰几乎都没停歇,让她的腰简直都要累断了。 但幸好,还是扛过来了。 “玉凤,怎么样了?事情成功了没?”李波急急的问道。 “出了点小差错,但不用着急,最晚明天,这个沈毅就会死了。”钱玉凤一脸笃定的说道。 李波有些失望,但看自己的爱妾一脸的疲惫,也不好说别的。 等到第二天,钱玉凤派出了很多人去街面上打探消息,她知道,沈毅这样的人要是被杀了,那么市面上肯定会流传消息。 但一直到下午,市井之中还是一片平静。 李波坐不住了,“这怎么回事?” 钱玉凤也有些着急,赶紧换了衣服去找这个祝老大,可等到了往日见面的酒坊。 钱玉凤才发现这酒坊已经大门紧锁空无一人。 她心中一紧,然后就是眼前发黑,因为她明白,自己又被骗了。 钱财,身子,都被骗了。 “沈毅,都是因为你,我一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钱玉凤心中怒吼道。 刺杀失败了,李波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明天他就得回盐场,可那烂摊子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应对。 而与此同时,陈东圃面前也坐着一个黑衣男子。 “公子要杀的人很棘手啊。” “有什么棘手的?不过是个文人罢了。”陈东圃恨恨的说道。 “公子这就不知道了,这个沈毅可不是一般人呢,他身后可是有好几个江湖势力在保他,所以杀他的话……” “不必说了,你要多少钱吧。” “痛快,公子这么干脆,我也就不卖关子了,这个数。”黑衣男子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千两吗?好,虽然有些贵,但小爷我应了。” 黑衣男身子一僵,然后声音都颤抖了,“这……” “我明白你们杀手的规矩,先付一半是吗?喏,这是五百两的银票,事成之后,我给你另一半。”陈东圃财大气粗,这一千两还真没太在意。 黑衣男颤抖着手接过银票,擦了擦额头的汗,“公子,您放心,这个沈毅肯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沈毅此刻在屋中闲坐,很多人都以为他现在应该在冥思苦想,好为后天的文会做准备。 可他一点也不着急,因为他明白,不管谁做准备,也没有他的底气足。 他可是将后世一千多年的诗词精华集于一身。 谁能是他的敌手? “公子,洗洗脚吧。”裴瑛端着洗脚水进来了。 沈毅赶紧站起身来,“瑛儿,怎么能劳烦你做这等事?” “没事,萱儿白天忙了一天,有些太累了,就让她歇歇吧。” 说着裴瑛蹲下身,仰起脸来笑道:“公子,还不脱鞋?” 沈毅有些尴尬,可裴瑛不等他有别的动作,便已经将沈毅的靴子褪下。 因为白天一天的发酵,此刻靴子里的味道当然不会太好闻。 沈毅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裴瑛一点都没在意,反而认真的给沈毅洗起脚来了。 若是此刻有外人看到,估计连眼睛都会瞪出来,谁能想到曾经名满扬州的裴瑛裴大家,居然屈尊给人洗脚? 沈毅看着蹲在地上的窈窕身影,心里泛起一股暖流,恰好此时裴瑛抬起头来想跟沈毅说话,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住了。 一种叫做温情的气氛开始包围了两人。 从沈毅这个角度,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裴瑛的脸逐渐红了,那娇媚的侧颜,也在撩拨着沈毅的心弦。 这么久来的朝夕相处,若说沈毅对裴瑛毫无感觉,那绝对不可能。 实际上对裴瑛这等美人,没有几个男人能把持的住。 若不是沈毅一直觉得自己年岁尚小,裴瑛估计已经成为他的枕上人了。 但沈毅那尚在发育的体内可是住着一个大叔的灵魂的,这么多日来的熬煎,在此刻的洗脚水中化作了一声惬意的叹息,随之消散的还有一直层层设防的心理防线。 沈毅情不自禁的将手搭在了裴瑛的肩头,裴瑛浑身一颤,手微微一用劲,正好掐疼了沈毅的脚心。 “哎呀!”沈毅痛呼一声。 “哎呀,公子,实在对不起,是我弄疼你了。”裴瑛满脸愧疚。 沈毅笑了笑,“没事没事,倒是委屈你了,给我洗脚。” “什么叫委屈呢,其实瑛儿可知足了,公子是不知道,现在扬州城想给公子洗脚的人能排到金陵城呢。” “是吗?”沈毅也为之失笑。 暧昧逐渐发酵,虽然此刻是初秋,夜色渐凉,屋中也有些微微的寒意。 但随着这暧昧的气氛展开,屋中的气温似乎都逐渐升高了,至少沈毅看到裴瑛不但脸蛋红了,连耳朵都开始发红了。 他心里最后的防线也宣告失守,他猛然扳过裴瑛的肩头。 裴瑛还有些迷茫,看着沈毅,“公子你……” 下面的话还没说出来,沈毅已经痛吻了下去,堵住了裴瑛的嘴巴。 裴瑛先是一惊,然后整个人迅速的软了下去,神情也迷茫起来。 沈毅就觉得怀中的可人体温迅速升高,并且软成了一摊泥,简直予取予夺。 这种感觉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抗拒,沈毅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 要了她! 要了她! 沈毅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在裴瑛那如同凝脂般的肌肤上游走,每过一处,沈毅都能感觉出裴瑛的紧张和僵硬。 他心里的火气简直要喷薄而出了,他一翻身将裴瑛压在了床上。 裴瑛此刻才喘息着说道:“公子,请怜惜奴家。” 这等话语从裴瑛的口中说出,配合着那我见犹怜的曼妙身材,简直是神佛也动心啊。 沈毅咬了咬牙,试图控制住自己,可一切都是徒劳的。 就在这个关头,余鱼推门而进,正好看到了一切,她先是愣了愣,然后才笑道:“不好意思,我来的不是时候。”说着转身就走。 可就是她这么一搅弄,屋中刚刚的暧昧一扫而空。 裴瑛脸红的跟要滴血一样,起身整理好妆容,近乎逃跑似的跑了。 沈毅也有些尴尬,等裴瑛走了后,余鱼才探出脑袋来促狭的笑道:“公子,是不是对我坏你好事,满是怨恨啊?” 沈毅对这个余鱼一向没办法,他苦笑了下,“先别说别的,先给我拿擦脚布来。” 余鱼吐了吐舌头,将擦脚布拿来,细心的给沈毅擦干净脚,然后不等沈毅说话,已经娇笑着出去了。 沈毅看着余鱼的背影,也只得苦笑摇头。 余鱼出了沈毅的房间,刚一拐弯,就看到不远处的裴瑛。 她似乎早就知道裴瑛会在这等着她,一脸笑意的走了过去。 “裴大家……” 裴瑛转过脸来,脸上的红晕已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恼怒和质疑。 “余姑娘,你什么时候就到了?” “大概是你给公子刚开始洗脚的时候吧。” 裴瑛看着一脸无所谓的余鱼,“你早有准备?” “是,但还是比不上裴大家你的准备啊,连合欢散都用出来了,说真的,你是早有打算吗?”余鱼凑到裴瑛跟前,吐气如兰的问道。 听到合欢散这个名字,裴瑛脸色瞬间苍白如纸,用力的咬着下嘴唇,没吭声。 “让我猜猜,后天就是文会了,公子肯定要去参加,而文会的举办人又是那位名满江南的燕郡主,裴大家,你是不是心里很没有底呢?以至于要将清白身子这么着急的交出去?”余鱼淡淡的说道。 第二十八章 坦露心迹 裴瑛脸色煞白,“你……” 余鱼叹了口气,“裴大家,这些都是我猜出来的,是也好不是也好,你不要见怪。” 裴瑛低下头,神情黯淡。 余鱼走上前轻轻搭在她的肩头上,“其实我很理解这种感觉,而且羡慕。” “羡慕?” “是啊,你至少可以毫无顾忌的接近公子,可我呢?我在公子眼中,应该只是一个熟络些的朋友吧。”说这话时,余鱼脸上的黯淡简直要满溢出来了。 裴瑛摇了摇头,“为什么要这么说呢?公子对你不好的话,为什么还要带你回扬州呢?” 余鱼轻笑一声,“裴姑娘,难道您现在还没看出公子是个什么性格的人吗?他是个不懂拒绝的人啊,不要说是我,换做另外一个人,估计他也会带回来的。” 裴瑛沉默了,她反复琢磨着余鱼的这番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有的时候,沈毅立场十分的坚定,可有的时候,却又十分的不懂拒绝。 “那你为什么……要……”裴瑛咬着嘴唇问道。 “为什么要打断你们的好事是吧?”余鱼笑了笑,“很简单,因为我想公子这样的人,要是知道你下药,估计会很难原谅你的吧,就算你和他感情深厚,但公子这样的人,心里极有主见,若是把裂隙埋下了,对你可不是好事啊。” 这席话让裴瑛悚然而惊,这些事她根本就没想过。 “不用这么看我,其实我也有私心的,因为我很嫉妒你啊。”余鱼笑嘻嘻的说道。 裴瑛深吸一口气,没理会余鱼的嬉皮笑脸,反而认真的说道:“多谢。” 余鱼愣了愣,然后也郑重的点点头,“不必谢。” 裴瑛说完,就往回走。 “裴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去?” “去和公子说清楚。” “说清楚?”余鱼有些发愣。 “嗯,这些事我觉得还是让他知道的好。”裴瑛说着就走远了。 留下余鱼一个人在原地站着,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笑意。 “倒是个聪敏的女子,怪不得是名满扬州城的大家。” 裴瑛走到沈毅的房间门前,深吸了一口气,刚刚余鱼的话提醒了她,同时也让她明白了过来。 这段时间,她因为文会的事,几乎是茶饭不思。 因为她在恐惧。 一方是高不可攀同时还文采相貌俱佳的郡主,一边则是除了色相外一无是处的自己。 这个选择太过悬殊,所以让裴瑛昏了头。 但余鱼的提醒犹如一记棒喝,让裴瑛迅速清醒过来。 她明白,沈毅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刚刚自己的小动作,肯定瞒不过他,若是因此让他心生芥蒂,对自己就更为不利了。 所以她准备直言以告,至于会不会被责怪,她已经不想了。 站在门前,裴瑛刚想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她不禁停住了脚步。 “你这是中了一种毒。”声音冷冰冰的,裴瑛一下就听出来了,是甄午。 沈毅苦笑了下,“什么毒?” “你还不清楚吗?”甄午坐在屋中唯一的一个椅子上,一脸玩味的看着沈毅。 沈毅叹了口气,“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就是奇怪,你这样的人,怎么会这么招惹桃花?” “那有什么好奇怪的,想我长得仪表堂堂,又是满腹经纶,难道不是个很有吸引力的男子?”沈毅嘿嘿笑道。 甄午不屑的冷哼一声,站起身来说道:“好了,刚刚给你针灸过了,感觉好点没有?” 沈毅闻言闭眼感受了一下,然后脸上的神情开始凝重。 “不对!我怎么一无所觉了?” 甄午冷冰冰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但转瞬即逝,隐藏的极好。 “那是当然,要知道你中的可是淫毒啊,按理说除非男女jiao欢,否则是根本解不开的,而你又非让我替你解开,那就只好用金针刺穴之法,强行断开你和它的连接,这样过几日也就自然消退了。” “什么?”沈毅听得眉头都要吓掉了。 “这……这有什么后遗症没有?”沈毅说话都带了颤音,因为男人嘛,哪个不对此极为重视? 甄午揉了揉下巴,沉思了片刻后才说道:“貌似大概好像是没有啥后遗症吧,就是这几天你得蹲着方便了。” 沈毅看着甄午那张冷冰冰的脸,叹了口气道:“想幸灾乐祸就表现出来吧,老是板着脸,很好玩吗?” “谁说我想幸灾乐祸了?”虽然这么说,可甄午开始还强板着脸,到了后面已经实在控制不住,满脸的笑意。 “出去吧,我想静静。”沈毅意兴索然的说道。 甄午步伐轻快的走了出去,他是被沈毅叫来的,开始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等了解了来龙去脉后,甄午就知道沈毅是中了毒。 他心中对裴瑛的看法不禁降了一档,心说这样的女子,也太不自重了。 同时对沈毅,他也有些不满,所以顺手给沈毅一个小小的惩戒。 他哼哼着小曲走了,然后裴瑛才从院中的角落走出来,脸上满是愧疚。 “进来吧。”沈毅在屋中说道。他早就听出外面有人来了,这个时候除了裴瑛,还能有谁? 裴瑛身子一颤,然后才挪进了屋中。 “把门关上。”沈毅低着头吩咐道。 裴瑛战战兢兢的将房门关好,然后低声道:“公子……” 沈毅摆摆手,站起身来说道:“不必说了,你刚刚一进来我就发觉了。” “公子,我……”裴瑛还想说些什么。 沈毅却走到了她跟前,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头。 裴瑛身子一颤,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然后沈毅猛然一用力,裴瑛便落入了沈毅的怀中。 这可不同于刚刚被合欢散控制的行为,此刻的沈毅无比的清醒。 他低头看着一脸难以置信的裴瑛,心里油然而生一丝愧疚和心疼。 这个女子,几乎从故事的一开始就跟着自己,不管多大的风雨,都无怨无悔的站在自己身边。 而今天的事情,沈毅也明白到底为什么。 这个充满了恐惧和不自信的女孩,居然想出了这等计策,准备将自己献出来,为的却只是自己一个不起眼的承诺。 这样的行为让沈毅很内疚。 自己以前,好像有些太冷落裴瑛的感受了。 因为裴瑛承受的压力是很多人无法理解的。 她是抛弃了所有的一切过来的,也就是说,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裴瑛此刻心乱如麻,她不敢直视沈毅那双眼睛,却又不敢挣扎,她生怕一挣扎再被沈毅以为自己不愿意,那就不好了。 所以裴瑛只好低着头,任凭红晕染上脸颊。 沈毅看着娇媚动人的裴瑛,心中不禁一阵火热,可自己的小兄弟,此刻就跟冬眠了一样,全无反应。 沈毅苦笑了一下,心说这也是报应,自己以前有的时候不珍惜,现在想要了,却暂时失去了能力。 然后沈毅就发现了低着头的裴瑛眼角有闪光。 那是泪光。 裴瑛哭了。 沈毅心中一痛,所有的一切都不再是阻碍,他毅然决然的俯下身子,同时双手抱起裴瑛的脸颊。 此刻双方四目相对,裴瑛身子颤抖着,看着沈毅的脸渐渐靠近…… 当嘴唇相接之后,裴瑛才闭上了眼睛,任凭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脸颊。 这次的热吻足足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 沈毅的体内可是住着一个来自一千多年后的,技法娴熟的大叔灵魂。 因此只是略施小计,便将怀中这个娇弱的女子弄的浑身无力,简直是瘫软在了沈毅的怀中。 等两人终于分开的时候,一丝晶亮的水丝还连接着两人的嘴唇,显得那么的暧昧动人。 此时的裴瑛脑袋都迷糊了,沈毅却怜爱的将裴瑛揽入怀中,轻声说道:“傻丫头。” 这句傻丫头犹如开闸的命令,裴瑛的泪水瞬间如同决堤了一样,开始肆无忌惮的流淌。 很快,沈毅就觉得自己的胸膛都被浸湿了。 “好了,不哭了。”沈毅轻轻拍着裴瑛的后背,安慰道。 “公子,你不生我气吗?”过了良久,裴瑛才止住悲声,然后问了句。 “我怎么会生气呢?”沈毅笑了笑。 “可我……” 沈毅用手堵住了裴瑛的嘴巴,“好了,傻丫头,那些都过去了,我不会生你气的,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而且这件事,我只觉得心疼你。” “心疼我?”裴瑛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然后就觉得一股巨大的幸福感涌入心头。 从这一刻起,裴瑛就暗下决心,哪怕现在就为沈毅去死,也了无遗憾了。 “对啊,小傻瓜,你说你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么做呢?”沈毅笑呵呵的捏了捏裴瑛的脸蛋。 平素大气雍容的裴瑛此刻完全化身成了小女人,娇羞的低下头,没吭声。 沈毅失笑,“是因为文会吧,是不是觉得我出面,很可能假戏真做,将燕郡主迎娶过门?” 裴瑛轻轻点了点头。 沈毅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我这次只是想帮帮她而已,根本没有半点其他心思。” “可公子你没有,不代表别人没这个心思啊。”裴瑛还不服气的顶了一句。 沈毅笑了,“那是你想多了,我有那么受欢迎吗?” “有!”裴瑛认真的点点头。 第二十九章 脱线杀手 沈毅第一次发现,原来被人这么推崇,也不是件好事。 他苦笑着将裴瑛搂在怀里,用力的揉乱了她的头发。 裴瑛安静的像一只小猫。 “以后不要胡思乱想了,我不会也不可能迎娶那位燕筱燕郡主的。” “为什么?”裴瑛抬起头来认真的问道。 “因为没感觉。”沈毅同样认真的说道。 “可是她身份尊崇,又是个才女,和公子你不是很般配吗?” “般配与否不是看身份和地位,更不是看才华,而是看感觉的。我对她没感觉,就是这么简单。” 裴瑛看着一脸认真的沈毅,确定他没有说假话,脸上却浮现出犹豫的神色来。 “公子,是不是我让您难做了?” “哪有。” “可是我就是这样想的,只要公子肯要我,名分不名分的,我真是不在意的,所以公子不要顾忌我的感受。” 沈毅看着一脸柔顺的裴瑛,心中不知道什么滋味。 这就是旧时代被封建礼教教育出的女子吗?还真是可以满足大男子主义的一切需求呢。 但沈毅对这一切并不感冒,他淡淡一笑,不置可否的将这个话题带了过去。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裴瑛便满脸羞红的走了,她当然听到甄午的话了,知道现在的沈毅有心无力,可心中的羞涩还是让她落荒而逃。 女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不可理喻。 沈毅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转身回屋准备睡觉。 这时候已经是三更天了,沈毅打了个哈欠,也懒得去洗脸了,翻身上了床。 现如今醉儿已经有了自己的屋子,这还是沈毅坚决要求的。 当时醉儿一脸的不乐意,可沈毅就是坚持如此,因为他发现,醉儿最近发育的极快,越出落越漂亮了。 沈毅不想每天晚上都承受一番天人交战,他也是个男人,还是个极为正常的男人,所以他坚决的让醉儿搬走了。 现如今屋中就剩下了他一人,他躺在床上就准备入睡,然后就听到房上有细微的响声。 沈毅的眼睛眯了起来,却丝毫未动神色,而是缓慢又缓慢的从床上爬起来,一点声音都没发出,然后悄然的钻到床底下,同时手里的刀已然出鞘。 又是一段漫长的等待,沈毅却丝毫没有着急,他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刚刚房顶传来的响声显示着绝对是有人在上面。 他调整着呼吸,尽量将自己融入床下的黑暗中。 窗户轻轻的开了,沈毅在床下露出一丝冷笑。 他跟着谢宗燕学到了很多东西,比如每晚睡觉前在窗户上绑根丝线,丝线的另一头就系在床上。 有人推开的话,那么就会将床挪动一下,这个动作可能极其轻微,但对于一个训练有素的人来说,已经足够他从最深沉的梦中醒来了。 沈毅攥紧了刀把,默默等待着。 来人显然极为的小心,每一步几乎都没发出声响,但沈毅还是从床底下的空隙中看到了一双小巧玲珑的靴子。 女人? 沈毅心中浮现出一个问号。 很快。 来人便到了床前,沈毅的呼吸都已经暂停了,床上的被子是他精心设计过的,猛一看去就跟有人在盖着被子睡觉一样。 沈毅等着。 他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来人在床前,看着床上被窝中那个隆起的人形,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她举刀,猛然就砍落下来。 噗,刀尖斩入棉被之中。 不对! 刀尖传来的触觉不对,这绝对不是人体被砍断后的触感。 她悚然一惊,转身就要走,就在这个时候,沈毅出手了。 沈毅的刀犹如匹练一般,从床下直卷来人的脚掌。 这一刀要是砍中,这个人也就废了。 但来人也不是个善茬,几乎在刀光即将挨着的时候,她一个纵跃,便上了床。 这张由枣木做就的床,十分的坚固牢靠,她一上来,手里的刀就已经插了下去。 这一刀的位置极为刁钻,朝着床下沈毅的胸膛便刺去。 沈毅却毫不在乎,握刀的手腕一翻,刀便改了个方向,直接朝上砍了去。 这一刀的来势极快,因此后发先至的将床砍了个通透,并直奔这个杀手的胯下而去。 来人若是不躲闪,那么沈毅虽然可能会被刺中,但她也得被这一刀开膛。 这显然是个两败俱伤的打法。 此刻屋外刚刚被乌云遮蔽的月亮已经显露出来,月色透进屋中,可以看清来人确实是个妙龄女子,脸上不着脂粉,面沉似水。 她拔刀,转身。 然后和沈毅的刀对了一记。 噹。 一声脆响之后。 女子翻身下了床,沈毅也从床下翻滚出来。 两方一时陷入的对峙局面。 女子看着从地上爬起来,并好整以暇的掸去身上灰尘的沈毅,神色有些复杂。 她是个杀手,专业的那种。 江湖中的杀手有三六九等,她无疑是最高的那三等,并且她的专业还体现在态度上。 面对刺杀对象,她从来没有半点废话,杀就是杀,说半天话难道就不用杀人了吗? 也因此,她的成功率极高,所以最近两年,她已经成为江湖上首屈一指的女杀手。 今天她接到了一个活,前来刺杀沈毅。 这个活在她看来就跟散步一样轻松,毕竟对方是个文弱书生。 在她的印象中,书生一般都是没用的,手无缚鸡之力,还能翻出什么乱子? 可现实却狠狠的给她上了一课。 她盯着沈毅,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好刀法!” “你也不错。”沈毅淡淡的说道。 “可惜你还是得死。”说着女子举刀便要动手。 沈毅摆摆手说道:“慢着。” “怎么?求饶?”女子停住了脚步。 “你不觉得我们俩打打杀杀的很煞风景么?这月朗星稀的,如你这般的佳人是应该陪着我一起散散步的,老是动刀动枪的,成何体统?”沈毅懒洋洋的说道。 “说完了?好,既然你夸我漂亮,那我就让你死的痛快些。”说着女子还要继续动手。 沈毅微微一笑,“慢着,我不管谁派你来的,我出双倍的价钱。” “真的?” “当然!” “好!成交!”女子回答的干脆利落。 沈毅都有些傻眼,他的话本来只是拖延时间用的,谁知道对方真的同意了。 难道江湖杀手不是一群秉持信念恪守准则的人吗? 女子似乎看出他的疑惑来,“杀手就是杀手,挣的都是银子,那为什么还要整那些没用的准则?” “可你这么干,难道不会陷入没人雇佣的境地?” “怎么会呢?反正雇主也被我杀了,谁能知道呢?”女子振振有词的说道。 沈毅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他点点头,“好,就这么说定了,你开个价吧。” “二十两!”女子伸出了两个手指头。 沈毅笑容一僵,“二十两?” “没错,对方开价是八两,可因为时间紧迫,还有二两银子的加班费,所以是十两,你既然要给双倍,那还不是二十两吗?”女子算账倒是很清楚。 沈毅叹了口气,“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呢,对方让我来同福客栈,找个少年杀了就行。” 沈毅点点头,“好专业!” “那是!”女子颇为自得。 “我给你一百两,你回去将雇佣你的人杀了吧。”沈毅直接掏出一张银票扔了过去。 女子半信半疑,等接过来一看,才确认是真的,欢喜的她满脸笑容。 但旋即,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一脸戒备的看着沈毅,“我告诉你,姑娘我可是卖艺不卖身的,别觉得你有几个钱,本姑娘就会对你两眼看待,没门!” 沈毅一脸苦涩,“大姐,你觉得我现在有那个心情吗?” “呸,我才不是你大姐。”女子啐了一口,然后端详了沈毅片刻,点了点头道:“不过看你这个样子,倒也清秀,既然如此,本姑娘就饶了你,要是换个丑的,我早一刀杀了。” 沈毅有些头大,这些杀手,难道思维都这么发散吗? 女子将银票妥帖的装进兜里,出了屋子,一个纵越上了屋子,然后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 沈毅缓过神来,要不是床上的刀痕犹在,他还真以为刚刚是一场梦似的。 “这个杀手,似乎有些与众不同啊。”沈毅笑了笑,然后浑身瘫软在床上,开始睡觉。 他睡着了,可在李波的府上,钱玉凤正在挨训。 “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李波愠怒的问道。 钱玉凤低着头,不敢说话。 “他妈的,老子娶你过门,是让你给老子排忧解闷,然后生个一男半女什么的。我也是想瞎了心了,居然信了你的话。现在一百两银子打了水漂,以后你得给我一分不少的补上,否则老子就把你卖给窑子,让你尝尝接客的滋味。”李波骂骂咧咧的说道。 钱玉凤心说,老娘我当年就是接客接出来的,还怕你这个? 但表面上还是很认真的样子,并且一脸的委屈。 李波这时候就跟斗败了的公鸡一样,“唉,一百两银子是小事,可沈毅没死,那么我后天就得去盐场,这可怎么办啊?” 番外 今天喝吐了 死亡! 永远是个禁忌的话题。 没有人不惧怕死亡,这是源自镌刻在我们基因深处里的印记。 从人类有了意识的那天开始,便对死亡充满了恐惧。 而我就是一名整天接触死亡的人,我叫成然,是一名法医。 法医这个行当永远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在很多人的印象中我们就是一群穿着白大褂,站在解剖台前,手里挥舞着锋利的手术刀在尸体上划来划去的人。 这不能说不对,可更多的时候,我们是在山林间在池塘边甚至在下水道乃至粪坑中,面对着腐烂透顶流脓化水的尸体,进行工作的。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我的师傅老郑。 法医行当不同于其他的工种,这是一个少有的还保留着师徒传承的行当,毕竟你在学校中学习的再好,门门功课都得满分。 等一到了实践,还是得懵。 老郑是个奇人,四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魁梧五大三粗,极好抽烟,有时候遇到疑难的案子他一晚上就能抽三盒烟。 而且他性子很直,话也不多,所以在法医里一干就是二十多年,他带过的徒弟有的都已经是他的领导了,而他还是整天拎着个小箱子去出现场。 我刚来的时候正是刚出校门心比天高之时,所以对老郑有些瞧不上,觉得这么个闷葫芦,站在三米远都能闻到一身烟味的人,能有什么本事? 不过很快,我就被打脸了,而且我还第一次对自己的无神论信仰产生了怀疑。 那是个悠闲的夏夜,我在办公室里值班,冷气开的很足,我正全神贯注的玩着手机游戏,就听刺耳的电话声响起。 干警察的,没谁会喜欢电话声,因为一旦响起,就意味着有事情发生了。 我一手玩着游戏一手接起电话,电话是下辖的一个县公安局打来的,说是有命案,需要法医出警。 我一听就兴奋了,不是我变态,实在是因为刚入行,还不知道规矩,往常在学校的时候要想接触尸体,只能通过上解剖课,而且那几具尸体的年岁可能比我都大。 法医晚上值班一般都是两个人,不过我是新来的,自然乖乖的守在电话旁,老郑则在隔壁房间睡觉。 等我撂下电话想去叫醒老郑的时候才发现老郑已经整装待发了,而且神情严肃,弄得我也紧张了起来。 市里离着那个县城不算远,我开着车出了市区一路狂飙,没半个小时就到了地方。 当地有接待的民警,领着我们直奔了案发现场。 等到了地方,我一下车,才感觉事情大条了。 只因为现场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臭味,怎么形容呢,就是类似老鼠腐烂后淋上臭豆腐再用发酵后的臭袜子包裹然后扔进粪坑的味道。 简直太臭了。 我差点就吐了出来。 老郑不动声色的掏出口罩带上,瞥了我一眼便往案发地而去,我脸一红,赶紧也拿出口罩带上,可是根本没用,那臭味似乎是直接钻进你脑袋里的。 无奈,我戴着三层的口罩,才稍微好了些,然后随着老郑一起进到案发现场里面。 案发现场是片荒野,周围都是半人多高的杂草,离着一百多米外是条公路,这报案人就是名大车司机,开车经过这里想下来方便下,结果就觉得不对劲,然后循着味道来找,才发现这里,然后就赶紧报了警。 对这个报警人,我是充满敬意的,毕竟大晚上的能这么胆大,敢钻进草丛里寻找线索,确实非同一般。 等跟在老郑身后进到草丛深处,看到尸体后,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头皮发麻,实在是因为场面太惨烈了。 在杂草丛中是一片空地,说是空地其实就是杂草被压倒后行成的,而这片空地上到处都是血迹,受害人则仰面躺在那里,肚子被利器开了膛,肠子都被拽了出来扔的乱七八糟的,不过因为隔着一段距离,只能看到头部血肉模糊,头发散乱的遮掩在脸上,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这时候正是盛夏,可想而知会招来多少的蝇虫,尸体上趴伏着厚厚一层,人来了便轰得飞起来,飞一会便又落了回去。 而且受害者应该死亡了一段时间了,高温潮湿的环境让尸体极速腐烂,蛆虫也已经长了出来,就在尸体被开膛的肚子里爬来爬去。 那种画面现在回想起来还会感觉浑身发冷。 跟着我们的民警已经看不下去了,转身就到外面呕吐去了,我也好不了多少,强忍着恶心戴上了手套,就想过去。 却被老郑一把拦住,“先别进核心地带,这血迹喷溅这么多,没准会留下凶手的蛛丝马迹,一旦进去破坏了就完了。” “那怎么办?” “先等等,等天亮了,视线好了,再仔细勘验。”老郑冷着脸说道。 “什么?还得等天亮?用这灯光不行吗?”我有些不乐意,谁愿意在这个鬼地方待一晚上啊。 “若是落下了线索,你能承担还是我能承担责任?”老郑反问了一句。 我说不出话来了。 县公安局的干警对老郑的提议没有异议,不过总不能这么多人都待在这里吧,于是留下了两名警察陪我们守候,其他人先回去了。 这时候是凌晨两点,离着天亮还有三个多小时。 我想去车上休息,老郑不同意,他一直沉着脸在绕着核心案发现场一圈一圈的排查,手电照着看的非常仔细。 我有些不满,心说法医不就是过来勘验尸体吗?什么时候还得搜集现场物证了? 终于老郑查完了,站起身来到外面点着了颗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我有些困了,而且那臭味熏得我鼻子难受,所以摘下了口罩跟老郑也要了颗烟点上,不过从没抽过烟的我,第一口就被辛辣的烟气呛得直咳嗽。 “你这什么烟,这么呛。” “自己手卷的,有劲,说说吧,什么看法?”老郑脸上终于带了一丝笑意,问我。 “还没查验尸体,能有什么想法?”我奇怪。 “法医并不是只针对尸体,现场有时候要比尸体更重要,我刚刚仔细勘验过周围,这两天市周边没有下过雨,这为保存线索提供了条件,可是奇怪的是,我一点痕迹都没发现。”老郑沉着脸说道。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不管是多高明的罪犯,也不可能不在犯案现场留下蛛丝马迹,可很奇怪,这里太干净了。”老郑沙哑着声音说道。 我打了个冷战,看了下四周,这片荒野除了杂草就是低矮的树木,还有就是不知从哪飞来的塑料袋,一片的荒凉景象,不过这怎么也和干净挂不上钩吧。 “呵呵,应该是晚上,视线不好没查到吧。”我强笑着说道。 这时候老郑忽然伸出手指示意我噤声,我汗毛一下子就竖起来了,不知道老郑要干什么。 “你听。”老郑嘴唇动了动并没有发声,不过我还是看出来了。 听什么? 我竖起耳朵来听,感觉并没有什么异常啊,除了太安静了。 对! 太安静了。 按说这个时节,在荒郊野外应该有昆虫叫声,或者蝉鸣鸟叫什么的,都应该有。可是在这里什么也听不到,耳畔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甚至连一丝的风声都没有。 这种静,静的让人心里发慌。 我就感觉血一下子都涌到了脑袋上,头发都竖起来了,有些惊恐的看着老郑。 老郑神情越发的严肃起来,陪我们留守的那两名干警此时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只有我们两个人,身无长物,连个防身的家伙都没有,我手心都是汗水,看着老郑,不知道要干什么。 老郑倒是走动拎着他那个小箱子,此时他蹲下身,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半根残香来。 我也不知道老郑的箱子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不过看老郑很是心疼的样子,似乎这根残香十分的宝贵一样。 他用打火机点燃了这根香,然后我就感觉像是耳边被蒙着的一块玻璃破碎了一样,那个寂静的世界一下子就没有了,风声蝉声昆虫声都恢复了。 甚至还能听到不远处两名干警的闲谈声。 这种感觉很玄妙。 但那个时候我根本就没时间去思考老郑手里的那根香是什么。 因为老郑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拽着我就往远处走,这时候我才发觉老郑的手劲原来这么大,掐的我生疼。 一直就这么拽着我走到了车的附近,那两名警察正靠在车门上抽烟,见到我们的样子后也是一脸惊诧。 老郑也没说话,只是对那两名警察说道:“刚刚这条路上可有车经过吗?” “没有,怎么了?”一名岁数大些的警察站起身说道。 老郑不吭声,转头对我说:“你和这两名警察同志在一起,记住,哪里也不许去,等我回来。” 说完拎着他的小箱子转身就钻进了草丛中。 我一脑袋的浆糊,可是刚刚那种诡异的感觉弄得我心神震颤,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只好靠在车门上喘粗气。 一名应该刚从警校毕业的小警察凑到我跟前,递给了我一瓶水,然后问我:“没事吧。” 我道了声谢,拿过水瓶来就是一通狂灌,冰凉的水冲进食道的感觉让我浑身一紧,心血却慢慢平复了。 “小同志,郑法医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人就进去了?”那个老警察疑惑的问道。 我不敢说出刚才的事,事实上当时我还心存侥幸,认为着没准刚才就是中了暑气,从而产生了幻觉。 随口搪塞了几句,那老警察应该是看我脸色难看,也就不好再问了,老郑虽然不是什么领导,可是在市里警察系统里还是有些威望的,那警察也不好再说什么。 然后就是一段时间的沉默,警车上亮着车灯,照的前方一片的晃眼,可是在光线照不到的地方依然是一片的漆黑。 当时我的心一直提到了嗓子眼,总感觉在漆黑中隐藏着什么,刚刚目睹的受害人的惨状又在我眼前浮现,那血淋淋的样子让我胸口憋闷,十分的难受。 正在我开始绝望,认为老郑可能回不来的时候,忽然觉得平地起了一阵风,这个时候是盛夏,本来吹的都是湿热的风。 可这阵风阴冷的诡异,吹在人身上,似乎能冷到你的骨髓里,我被冻得一哆嗦,然后鼻子里忽然闻不到那么重的臭味了。 虽然还是臭,可不像刚才那样直冲脑袋。 那两名警察却似毫无所觉,甚至老警察点着的烟都一直在袅袅的飘着烟雾,似乎那阵风只针对我一样。 正在这时,就见老郑出现在了远处。 车灯的光线将他的身影映照的模模糊糊,本来能看到老郑,我是很高兴的。 但忽然我就觉得那身影不对,似乎老郑身后还有一个人,正跟着他慢慢的走着。 这个发现让我的冷汗当时就流下来了,我浑身都哆嗦,看着老郑一步步的走近。 他身后的人也一步步的走近我们。 一边走似乎一边往下掉东西。 等我看清楚是什么,就觉得胯下一热,当时就要吓尿了。 掉的都是蛆虫和脓血。 两名干警也看到老郑了,他们却似毫无所觉,那名岁数大的还很好心的想上去拉老郑一把,我干涩着声音说道:“别过去,不对劲。” 话音刚落,就看一直低头行走的老郑猛地抬起头来,那根本就不是老郑。 而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头发披散着,不是那名死状极惨的受害人又是谁? 我吓得大叫一声,那两名警察还像根本没看到一样,我心里急的不行,拽着身前的警察就想往后退,却不想那名警察根本就不为所动。 反而脑袋诡异的转了180°,双眼泛白的冲着我阴笑。 这个场景让我当时就木在了那里,原来人恐惧到极点是不会喊也不会叫的,而是全身僵硬手脚发麻。 警察咧开嘴冲着我诡笑,而且还含混不清的喊着什么,我离得近,可以勉强听到他在喊:“好……好痛……真……真的好痛啊!” 后面情节: 主角成然是一名可以通灵的人只是一直被俗世蒙蔽在出现场的时候被怨气激发,导致他的通灵体质被激活。 老郑是一名通晓民间秘术的奇人,这次遇到的凶案非比寻常,所以他也很慎重。 在去里面化解怨气的时候,成然便被怨气给侵扰,出现了种种幻觉,幸好老郑解决了这件事。 天亮后勘察现场,却没发现一丝有用的线索,最后无奈将尸体运到县医院的太平间解剖,在这里的时候,成然又一次出现了幻觉,看到了受害人被杀前的景象。 他们尸检发现受害人是个女子,生前受过凌辱,并且最令人震惊的是,受害人没有脑组织,并且在脑袋里发现了硫酸。 这应该是用硫酸侵蚀脑袋后又吸了出去。 这种惨绝人寰的作案手法震动了警方,为了不造成更恶劣的影响,便封锁了消息。 老郑和成然也想替受害者申冤,就在他们全力寻找线索的时候。 又发现了一具新的尸体,尸体是被煮熟了的,充满了诡异。 而且成然还发现了老郑的秘密,老郑有一个先天不足的女儿,活不过成年,他单身带着孩子,想救助她。 可是无能为力,然后却发现了一种邪术,可以救他的女儿,也就是这种尸体的怨气激发术。 成然发现了老郑的秘密后毛骨悚然,却不想在一个夜里,老郑也死了,然后所有的线索都断掉。 凶手是老郑的女儿。 她很痛苦,不像活着,但是老郑给她太大的压力,最终使他心理扭曲,最终从老郑的收藏中看到了这些秘术。 她本想通过这个恢复,却不像进入了魔障,老郑发现是自己女儿杀的人,想去遮掩,却受到良心的谴责。 最终失败了,老郑的女儿陷入了绝望,最终自杀,老郑也死于冤魂索命。 番外3 秦府。 正是午饭时间,秦灵儿习惯性的在自己房中吃,她有自己专门的小灶,周安则随身伺候着,并且将外界发生的事都给秦灵儿一一做了汇报。 不过此时秦灵儿心中一直记挂着沈毅之事,也没什么心情去想生意上的事。 昨天晚上她便回府了,将晴儿留在了同福客栈,她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留在外面过夜,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虽然回来了,秦灵儿一直想着沈毅的这件事,隐隐约约的心中总是不安。 周安也看出小姐今天神思不属,自然明白怎么回事,说了几句话便准备退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就听到前宅那传来喧闹声,秦灵儿眉头一皱,周安也不待吩咐,急忙便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最近这些时日,秦府里上上下下秩序井然,下人们一个个也是喜气洋洋的,毕竟秦平义携着大笔银子归来,重掌了秦府产业,这算给本处在风雨飘摇中的秦府吃了颗定心丸。 也是因此,现在秦府一直很平静,今天突然有喧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秦灵儿也没太在意,慢慢的吃着粥。 就在这时房门猛然被踹开,林氏带着一帮凶悍婆娘走了进来,看到正慢条斯理吃着饭的秦灵儿不禁冷笑一声道:“灵儿,你父亲突然身患重病,你居然还有心情在这吃饭?”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震得秦灵儿手一哆嗦,盛着热粥的碗也掉落于地,摔了个稀碎。 “你说什么?”秦灵儿横眉立目的问道。 “你父亲突患重病正在抢救,你还在这呆着?”林氏一脸的讥嘲。 不过秦灵儿此时也顾不得这些了,站起身就往外冲,林氏一挥手,那些婆娘就屋门牢牢堵住,然后林氏才嘿嘿一笑道:“别怪姨娘不近人情,现在老爷生死未卜,你还是老老实实在自己房中呆着吧。” 秦灵儿被这句话说的心里咯噔一下子,她本就冰雪聪明,瞬间就明白了许多,不禁又惊又怒道:“姓林的,你狼子野心,我父重病,为什么不许我这个做女儿的看望?我看谁敢拦我。” 说着秦灵儿就要往外闯,林氏一撇嘴,反正已经撕破脸,所以也顾不得许多了,一使眼色,这些凶悍婆娘都是林氏从府外招募的,才不管秦灵儿的身份,上前就是连推带搡的,将秦灵儿给牢牢困住。 “我的好侄女,听姨娘的一句劝,老老实实的在自己房中呆着,哪也不要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说完林氏拂袖而去。 秦灵儿怒极,“姓林的,你到底对我父亲做了什么?秦家待你不薄,你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就不怕遭天谴吗?” 林氏顿了顿然后便加快脚步走了,留下秦灵儿在屋中心急如焚,这些婆娘可不管这些,一个个都面无表情的看着秦灵儿。 此时秦灵儿无比后悔当初不该将晴儿留在同福客栈,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周安身上了。 可她并不知道,现在周安面临着更加严峻的考验,他循着声音来到前宅后,就见大堂中乱作一团,林子风哭哭啼啼的在喊叫着什么。 而秦平义则面如死灰的闭目躺在大堂的椅子上,这可吓坏了周安,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的功夫,老爷就成这副模样了? 他几步上前就要查看,但这个时候林子风带着的手下人全都围在了他身边,周安那是何等人物,在秦府呆了几十年,一看这些人都不是本府人,而且一个个的都是满脸江湖气,心中不禁一沉。 不过他还是存着一丝侥幸,开口道:“老爷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突发重病?赶紧郎中过来医治啊。” 这时候林子风止住悲声,站起身对周安冷笑道:“周大管家,我们秦府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多嘴了?我姨夫只是突感不适,静养几天便好,倒是你,我现在怀疑你和外人私通,对秦府不利,来人啊,将他拿下,关到后院的柴房里严加看管。” 这下周安什么都明白了,知道事情不妙,心里记挂小姐,情急之下一伸手便将第一个冲上来的青皮混混给推了个跟头。 周安也是有几下子功夫的,虽然上不得大台面,可对付几个小混混还是不在话下。 林子风见此脸上有些挂不住,这些人都是他亲自花钱招募来的,现在居然对付不了一个下人,这让他恼羞成怒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一个老汉都收拾不了,给我抄家伙,打死勿论。” 这句话让这些青皮们互相瞅了瞅,纷纷从腰间抽出了匕首,朝着周安便围了过来,周安虽然有几下,可面对这么多手持凶器的人自然是不敌。 没几下便被人一刀捅到了大腿上,疼的他闷哼一声身形不稳就是一个趔趄,然后几个人上前就把他按倒在地。 林子风得意洋洋的走到周安近前,蹲下身笑道:“周大管家,你怎么不牛了?前几日你打我的风采哪去了?” 周安恨恨的啐了林子风一口怒骂道:“林子风,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老爷待你不薄,结果你先是对小姐图谋不轨,现在居然敢对老爷下手,你等着,我倒要看看有没有人能收拾的了你。我恨就恨当初为什么不抽死你。” 这话骂的了林子风身上的伤口都隐隐作痛,脸上阴沉似水,一双眼睛里满是杀气,“反了反了,你一个下人居然敢这么骂我,我今天还就告诉你了,秦平义那个老不死的活不过今晚,以后秦府就改姓林了,敢骂我,拿刀来!” 说着林子风抄起身旁一名混混的匕首,一脚踩住周安的手,一使劲,疼得周安忍不住的呼痛,然后林子风趁这个时候一把掐住了周安的嘴巴,匕首伸进去就是一通乱搅。 被割下的舌头顺着鲜血往外流,周安痛极,一双眼睛却一直死死盯着林子风,盯得林子风都有些毛骨悚然。 等搅弄了几下后,林子风这才把匕首扔下,冷笑道:“骂啊,这下怎么不骂了?” 周安呜呜咽咽的说着什么,虽然听不清,林子风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可看到周安现在满脸鲜血的惨样,林子风心里觉得十分的舒畅,哈哈大笑着吩咐道:“把这厮给带到后院柴房里严加看管,听到没有?” 有人将周安拖走了,林子风好整以暇的坐到秦平义一旁,看着气若游丝面赛金纸马上就要魂归地府的秦平义,林子风嘿嘿一笑,不无得意的说道:“姨夫啊,怪只怪你不该对我动了杀机,要知道这个年头,你想杀我就得做好被杀的准备,放心吧,灵儿表妹有我照顾着,一定不会亏待了她的。哈哈哈哈。” 林子风得意猖狂的大笑着,惹得屋里的其他人纷纷侧目,虽然这些人都是江湖底层的青皮混子,可这些人也是有最基本的底线的。 现在看林子风的所作所为,简直连人都算不上了,自然引得这些人侧目。 这时林氏也回来了,他们母子二人一商议,反正已经这样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府里的下人都召集起来,凡是和秦灵儿亲近的全都开走,余下的都是唯林氏马首是瞻的人们。 虽然这些被逐出的下人们都不服气,可看周围站着的那些虎视眈眈的外人,不禁都害怕了,只好回去收拾行李默默出了府。 然后林氏下令从今天起秦府彻底戒严,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除了自己应做的事情外,也不得和别人攀谈,要是有人违反,可举报过来,举报人有重赏。 这个方法让秦府的人们个个自危,没人知道自己说的话会不会被人举报,这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林子风很满意现在的局面,现在秦府可以说实际掌控在他们母子二人手里了,至于外面的生意,林子风已经拿出秦平义的私印,写下文书告诉各处的掌柜,就说这几日要闭门在家中养病,不便外出。 等一切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林氏和林子风两人才一脸兴奋的来到秦平义的书房里四处寻找,那传闻中的一大笔银子勾引的两人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但不管两人怎么找,就是找不到那笔银子,最后就差把书房彻底翻过来了,依然一无所获。 这让林子风慌了,离着和周生高世松等人的约定已经很近了,还有金五的钱也快该还了,现在都指着这笔银子救命呢,要是找不到,估计自己也得死无葬身之地。 林氏则沉吟不语,她虽然是个行事跋扈狠毒的女人,可心思却很细腻,细细想来这秦平义不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随便藏个地方。 既然书房没有,那么应该就在…… 想到这里林氏站起身就往后宅走,林子风在后紧紧相随,等到了秦灵儿的房门外,林子风才醒悟过来,不禁抚掌大笑道:“母亲真是神机妙算,那秦平义最有可能的就是把银子交给自己女儿掌管。” 说着两人便进了屋子,此时秦灵儿正坐在床边以泪洗面,一见林氏带着林子风进来了,不禁怒目而视。 番外4 秦灵儿现在心里恨极了林氏和林子风两人,在她看来自己的父亲八成已经凶多吉少,这两人就像秦府养的两只狼,终于露出了獠牙。 林氏没理会这些,她召集几个下人开始在秦灵儿房中细细翻找起来,林子风则腆着脸走到秦灵儿近前,看着脸上犹挂泪痕的秦灵儿,心里不禁赞道,不管看多少次,还是得承认自己这表妹长得真是花容月貌,这要弄到手,岂不美哉。 这般想着,眼神不禁淫亵起来,秦灵儿自然察觉出来,她很清楚林子风是个什么货色,所以现在随身都暗藏小刀,就准备在事不可解的时候做个了断。 林子风正贪婪的欣赏秦灵儿的美色,那边林氏欢呼一声道:“风儿快过来,找到了。” 说着从秦灵儿的私人小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包袱,秦灵儿一看气的目眦欲裂的喝道:“姓林的,那是我父亲交给我的,快给我放下。” 林氏哈哈一笑:“现在你父亲不在,家里自然是我做主了,这包袱自然就归我了。” 说着打开包袱一看,里面是厚厚一沓银票,最小面额都是一千两,这下林氏和林子风二人算是得偿所愿,不禁都志得意满的哈哈大笑起来。 秦灵儿几次挣扎想要上去和林氏二人拼命,可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是这些凶悍婆娘的对手。正在她心丧若死的时候。 就听林子风笑嘻嘻的说道:“母亲,你看我和灵儿这……” 林氏一瞪林子风喝道:“没出息的东西,现在有了这么一大笔银子,什么样的女人搞不到手,为什么非要秦灵儿?你就不怕床上的时候被她一刀了结了你?” 这话说的林子风讪讪的,也有些害怕了,不过还是有些不甘心的看了看已经有些气懵了的秦灵儿,心道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一个表妹,要是自己能用该多好。 林氏二人走了,剩下秦灵儿在屋中,此时秦灵儿已经彻底绝望了,麻木的坐在床边,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她知道秦府完了,自己的父亲肯定已遭不测,自己估计也不会好过,谁还能救自己呢? 秦灵儿突然想到了沈毅,上一次自己也是在这么绝望的时候遇到了沈毅,那么这次也会一样吗? 旋即秦灵儿又陷入了更深的绝望,因为她想起来,沈毅昨天就已经失踪了,现在他都生死未卜,怎么来救自己? 不管怎样,我先好好活着,就算死,我也要在临死前把林氏或者林子风带走。秦灵儿咬着银牙想道,然后又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泪水扑簌簌的掉落下来。 周安被如同拖死狗一样的拖到了后院一间柴房里,虽然是柴房,可修的十分坚固,平日有犯了错的下人也会被关在这里面。 将周安扔在柴房里,有人退出去将房门给锁上,听声音还有两个看守的。周安强忍着疼痛慢慢爬到了柴房中唯一一个小窗户近前。 此时他腿上的伤已经不算太疼了,只是嘴里还在止不住的流血,可周安现在却很清醒,他明白自己的家人估计也凶多吉少了,作为在秦府这么多年的老人,他太清楚林氏的为人。 若说林子风是个愚蠢的莽汉,那么这林氏就是个跋扈狠毒的妇人,可现在他顾不得心疼自己的家人,心里唯一的信念就是小姐到底怎么样了。 他不清楚秦灵儿是死是活,但林氏应该还不会对秦灵儿下手,毕竟那样就显得目标太大了,在被拖来后院的时候,周安曾经注意过,他发现现在秦府已经被严密的封锁起来。 他知道这是林氏二人怕秦平义即将死亡的消息传出去,毕竟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突然暴毙,总会引起怀疑。 以林氏的性格,应该会放出风去说秦平义染上重病,过几日后再说秦平义死,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这让周安的心整个缩到了一起,现在最紧要的就是出府去求救,可自己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出得去? 周安心里想着,就听外面有人交谈的声音,听来也知道是看守自己的那两名青皮混混在说话。 就听其中一人说道:“这下算是亏了,本来说好是过来助助阵而已,谁想到弄出这么大阵势。” 另一个人叹了口气说道:“谁说不是,这林氏和林子风真不是好东西,自己的亲姨夫都敢下手,而且你没看对付这老管家的手段吗?我看着都不寒而栗。” “唉,我就怕这件事到时候被捅破了,要知道人命关天,有钱有势的不怕,咱们这样的,到时候要是被推到前面做替罪羊可怎么办?” 周安听着心里一动,知道这些惯跑江湖的没有一个是傻瓜,现在林氏和林子风做的太绝了,已经引起了众怒。 这样想着他便用力的拍柴门,过了片刻有人打开房门没耐烦的问道:“干嘛?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不好好待着?也不怕流血流死你。” 周安跪在地上砰砰砰直磕响头,然后屋里哇啦的说了一通,这人皱皱眉头,没好气的说道:“听不懂。” 周安急了,他心里清楚,可是舌头被割去,自然说不清楚话。突然他眼前一亮,伸出手来蘸着自己嘴里的鲜血在地上慢慢写着。 我给你们五十两银子,你们放我出府。以后还有重谢。 这行字写罢,周安满怀希冀的看着这人,却不想这人一撇嘴,“写的这都什么啊?我又不认识字。” 这下周安彻底绝望了,不禁老泪纵横,心想莫非秦家就这么完蛋了吗? 另外一人此时也走了进来,看了看地上的字,问了一句:“老头,你说给我们五十两银子,在哪呢?” 周安一喜,指手画脚的比划了半天,这人摇摇头,然后指着地上说:“你继续写吧,我看得懂。” 周安又在地上写道,就在前院中间那间房子的床铺下面。 这人看罢对另一人使了使眼色,然后耳语了几句,那个混子就出去了,周安心里一个劲的祈祷,过了会那名混子回来了。 满脸喜气洋洋的,从怀中掏出了一把散碎的银票。 这下这两个人都高兴坏了,要知道林子风叫他们过来不过是一个人给二两银子罢了。现在得了五十两的外财,怎么能不高兴? 周安希冀的看着两人,这两人互相瞅了瞅,其中一个说道:“看这林子风行事这么狠辣,事情完结后,估计我们也落不了好,还不如放了这老头。” “嗯,有这五十两,咱们哥俩连扬州城也不待了,去别的地方闯荡一番也够了。” “没错。” 这两个混子商议完后,便一边一个将周安架起来,此时不敢走前面,悄悄的奔着后门而去,等到了近前,才发现后门处也有人把守着。 这两个混子又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句话,然后便昂首挺胸的拖着周安往后门处行去,看后门的也认识这两人,打了声招呼问道:“二位这是干嘛去?这个老头这是……” 其中那个识字的一脸狠毒的说道:“这老头恶了林少,现在林少吩咐要我们哥俩将他弄到外面找个地方活埋了,有什么事吗?” 这人一听激灵灵打个冷战,他也是拿钱办事,自然不敢阻拦。 这两人便拽着周安出了后门,又走了好远一段路,直到彻底出了秦府的势力范围,这两人才放下周安。 周安跪在地上直磕响头,那个识字的一叹道:“现在像你这么忠心耿耿的下人不好找了,听我们哥俩一句劝,赶紧走吧,那林子风估计是找了靠山,不然做事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 说完这两人便都走了,周安则愣在当地,他此刻的心里跟翻江倒海一样,混子临走的这句话,让他越想越害怕,倒不是怕自己的安危,而是怕小姐的安全。 想到这里他站起身,强忍着疼痛就往城外赶去,路上他想雇辆马车,可赶车的一看他满身是血,哪个敢拉? 无奈他就一步步的往码头行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码头,沈毅失踪的消息他也知道,可现在这个时候,他真的不知道去找谁好了。 只能来码头碰碰运气,若是沈毅回来了,那么小姐还有救,若是依然杳无音信,那么小姐估计凶多吉少了。 这样想着,他心里火烧火燎一样想走快些,可受伤这么长时间也没处理,嘴里的血一个劲的往外淌,虽然周安有几分功底。 可到了这个时候也是强弩之末,几近油尽灯枯了。他只感觉自己走起路来就跟走在棉花上一样,头重脚轻浑身发冷。 就这样踉跄着,他也一直在走着。等到终于看到同福客栈的幌子后,已经快二更天了,他走了足足两个多时辰,此时的周安面色苍白如纸,眼神萎靡无光,全凭着一股子气在撑着。 等终于来到同福客栈里面后,他差点就晕过去,此时大堂里人很多,沈毅和梁方等人正陪着施如安喝酒。 这小姑奶奶虽然年岁不大,可是酒量极好,现在燕鹏和老郑已经喝到桌子底下了,只有梁方还能支撑。 等见到如同血人一样的周安踉踉跄跄的走进来后,所有人都是一愣。 番外2 今晚请假 喝的肚子难受 等来到后宅后,沈毅才发现原来秦府的人基本都挤在了后院。 刚刚前面的巨响自然惊动了很多人,林子风本来正志得意满的和自己母亲在房中说话,讨论着明天该怎么办。 林子风现在心里笃定的很,他之所以敢痛下杀手,做出这等事情来,全都是因为孙智送来的那封信,信里说的很明白,他会让黄宇在必要的时候出面给他撑腰,让他尽管放手去做。 这让林子风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虽然他也知道这孙智敢答应自己的请求,一定是因为秦府这偌大的产业。 可这个时候退是死,还不如放手一搏。 现在眼看着事情成了,就等几日后公布秦平义的死讯,弄个暴毙而亡的幌子遮掩一下,从此秦府这么大的家业就算是姓了林了。 至于秦灵儿会不会同意,有没有人告发…… 林子风丝毫不惧,因为他对秦灵儿还是不死心,准备着等事情了结后就收入自己的房中,从此将自己这位俏表妹当成床上玩物。 有没有人告发吗!林子风只想哈哈大笑,现在扬州知府给自己撑腰,谁能翻出天去? 正在美滋滋的想着,就听到前院一声巨响,他做贼心虚,这下吓得浑身一颤。 一会外面他那位长随回来禀报,说有人闯进来了。 林子风心里有些战栗,便让自己找来的那些江湖混混赶紧出来助阵,同时还暗暗派了一个人赶紧去黄府报信。 等出来后一看是沈毅领着人来了,林子风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自己好像和沈毅犯克啊,什么事都得有沈毅掺合一下。 同时还心生疑惑,沈毅是怎么知道的? 沈毅一见林子风,不禁冷笑一声道:“林子风,你胆子倒是不小。自己的亲姨夫都敢下手,我倒是真佩服你。” 林子风虽然做下了,可这个时候当然不会承认,只是冷声道:“沈毅,你大半夜的私闯民宅是什么意思?真以为扬州城没有王法了不成?” 这时候后院越聚人越多,火把灯笼映照的如同白昼。 沈毅环视了下这些下人,就见很多人都不认识,还有很多一看就是江湖混混夹杂其间,知道这都是林氏母子动的手脚。 这个时候说多无益,沈毅冷声问道:“废话少说,秦灵儿在哪里?” 这句话让林子风十分的不舒服,冷笑道:“你找秦灵儿干什么?你和她现在一没婚约二没瓜葛,大半夜的你来找她干什么?” 沈毅懒得和这个人废话,要是按照他所犯下的罪行,死十回都够格了,不过是因为没见到秦灵儿,沈毅有些投鼠忌器。 “你管我找她干什么?林子风我真瞧不起你,做了坏事还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挑明了说,你把秦灵儿交给我,什么事也没有,否则……” “否则怎样?这秦府是你说了算的吗?来人,给我上。”林子风恼羞成怒一挥手下令道。 一时间很多混混拎着枪棒就冲了上来,对这些人沈毅毫不同情,扬起手里的刀就要痛下杀手,可没想到还没等他动手。 施如安已经欢呼雀跃的冲上前一巴掌一个,将这些人全给拍倒在地。 战斗只持续了片刻的功夫,林子风这边的人就全倒下了,林子风看着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直叫唤的人们也傻了眼。 这他妈是哪来的一个女魔头? 施如安拍了拍手掌然后对着林子风冷声道:“姓林的,姑奶奶真瞧不起你这样的人,要搁我早一巴掌拍死你了,现在把那个什么秦灵儿给交出来,否则我活拆了你。” 林子风一脸震惊,身子直往后退,嘴里兀自嘴硬道:“少废话,你们要敢对我动手,以后一辈子也别想见到秦灵儿了。” 正说着,就见秦府前面闯进来一大批人马,领头的就是黄宇和孙智,后面跟着一大群的官兵衙役,林子风一见这个眼前一亮,哈哈大笑道:“你们跑不了了,官兵来了。” 孙智一看到沈毅,眼睛都红了,几次想冲上去,都被黄宇给拦住了,他总觉得站在沈毅旁边的两个人特别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正在迟疑的时候,沈毅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胎记兄,不知道那天的河水好喝否?” 这话让孙智脸上的胎记更黑了三分,狰狞的对沈毅说道:“姓沈的你别猖狂,大半夜的私闯民宅,来人先把他给我绑回去。” 有官兵就要下手,黄宇倒是不急不躁的看着,突然问道:“昨天都说你失踪了,怎么今天就回来了?还有这两个人是谁?” “小爷心情不好出去转转,谁说我失踪了?这两个吗……”沈毅卖了个关子没吭声。 这时候林子风连滚带爬的来到黄宇近前,谄媚的笑道:“黄少府,就是这沈毅夜闯我府,我怀疑他图谋不轨,还请黄少府做主。” 黄宇点点头,这才淡淡的说道:“沈毅说别的没用,先跟我回去下吧。” 还没等沈毅说话,一旁的施如安冷笑一声道:“不过是个小知府的公子,居然敢这么猖狂,可笑。” 这话声音挺大,所有人都听到了,黄宇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指着张之和施如安两人说道:“还有这两人,大晚上的面罩黑纱肯定不是好人,都给我一起带回去。” 这些官兵向前就拥,沈毅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反正不会轻易就范,要真跟着黄宇他们回去,估计自己命也保不住了。 一直没吭声的张之见气势汹汹冲上来的这群人皱了皱眉,并没有拔剑,而是用剑鞘一横,就跟敲地鼠一样,在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人脑袋上一点。 这看似轻飘飘的一点让这些人全都浑身一僵,然后齐齐摔倒在地,口鼻流血,眼看是不行了。 “妖法!” “这人会妖法!” 后面看到的官兵一见这个吓得全都倒退回去,黄宇可是见多识广,自然知道这不是什么妖法,而是极高深的功夫。 脸上不禁更加难看了,能有这样功夫的江湖高手绝对不是一般人,因此强压怒火道:“阁下是什么人?出手这般狠辣,杀了好几名官差,就不怕有什么事吗?” 张之淡淡一笑:“几个作恶多端的小衙役,杀了便杀了,你能奈我何?” 这话让黄宇为之气结,场面当时陷入了僵持,沈毅心急如焚,他来是为的救出秦灵儿,若是耽搁时间久了,天知道那一直未露面的林氏会把秦灵儿弄到哪里去。 正在心焦的时候,就听到远处有女子的喊叫声,虽然听不太真切,可还是能听出正是秦灵儿的声音。 “沈公子,……快……快来救……” 喊叫声戛然而止,似乎是有人强行捂住了秦灵儿的嘴巴。 沈毅这个时候也豁出去了,对施如安一抱拳道:“如安妹妹,既然已经这样了,便打出去吧,赶紧救人要紧。” 施如安一听自然高兴,扬手就往前冲,张之也听到了刚才的喊叫声,虽然他不认识秦灵儿,可在同福客栈的所见所闻他也经历了。 他也很钦佩周安的所作所为,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许多了,一直没有出鞘的剑也拔了出来。 这下根本无人能挡,院中剑气纵横,根本没人是他的一合之敌。 黄宇在后面看着自己的人犹如砍瓜切菜一样被人收拾,心痛无比,同时又惊惧的很,他越发觉得这两人身份绝非一般。 因为那少女的声音实在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而那个衣着落魄的少年剑术高绝,甚至是黄宇生平所见最高。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一般人。 这时候孙智和林子风两人也傻了眼了,本以为今天能把沈毅扳倒,没想到却遇到了两名杀人的祖宗。 无奈黄宇只好和林子风等人退走了,生怕在被这两人一个不小心给杀了。 而沈毅等人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就赶了过去,现在已经没人敢阻挡在他们跟前了,谁也不是傻瓜,见不是对手,便全都一哄而散了。 等来到院落,屋中并没有点着灯,沈毅确定声音应该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一脚就把门踹开,然后见里面有几名凶悍的婆娘伸手要抓沈毅。 沈毅冷哼一声,他对这些助纣为虐的婆娘毫无好感,扬起手里的剔骨尖刀干脆利落的将这几人的手掌砍落。 痛呼声尖叫声打斗声乱作一团,张之江湖经验最为丰富,先晃着了火折子,这才看清屋中人还不少,不过也不知道哪个是要救的秦灵儿。 沈毅将敢冲上来的婆娘砍跑以后沉声喝道:“秦小姐,你可在这里?” “呜呜呜”有人在支支吾吾的喊,不过似乎是被堵着嘴巴,听不太清。 不过这也足够了,沈毅听声辩位,上前几步撞开挡在前面的人,就发现秦灵儿被捆的结结实实的躺在床上,嘴里还塞着东西。 而林氏正在床边拿着一柄小刀,色厉内荏的看着沈毅。 沈毅对这个女人可是毫无好感,当初几次三番的派人来找自己麻烦的就是她,现在见到了,自然冷笑一声,举着刀就冲了过去。 林氏怎么能是沈毅的对手,几招就被制服,沈毅本想一刀捅死这个娘们算了,后来转念一想,留着她应该还有用,便罢手了。 番外5 周安一看到坐在桌子后面的沈毅,眼泪当时就下来了,他就怕沈毅还没回来,此时他心里鼓着的那股劲已经卸去一半,当时人就不行了,扑通就坐在了地上。 这时候沈毅才发现来的人居然是周安,他心里就是一沉,赶紧上前搀扶,嘴里还说着:“周管家,你这是怎么了?” 周安摆摆手,示意不用搀扶,然后颤抖着手在地上写道:“救救小姐。” 这时沈毅才发现周安的嘴巴里都是鲜血,目光就是一冷,周安说救救小姐,那自然是在说秦灵儿。 而看周安的样子,绝对是受了旁人的残害,那么事情便很清楚了。 “是林子风?”沈毅冷声问道。 周安点点头,然后继续在地上写道:“老爷死了。” 沈毅一惊,秦平义死了?他正值壮年,却突然暴毙,肯定和林子风他们脱不了干系。 写完后周安已经接近半昏迷的状态了,却强撑着不肯晕倒,而是用希冀的眼光看着沈毅,沈毅自然明白什么意思。 他不知道这个年近半百的老者是怎么拖着这样的重伤从城里一步步挪到码头的,不过这样的忠心足以令所有人为之动容。 沈毅也不例外,这样的人最后的请求,他自然不会拒绝,于是沈毅郑重的点点头,“周管家放心,秦小姐我救定了。” 听到这句话,周安身子晃了晃,眼中最后的一抹光彩终于消失不见,然后便头一软,整个人摔倒在地。 沈毅赶忙上前,手一摸,才发觉周安已经脉息皆无,这个老者在这样漫长的路途中耗干了自己最后一丝力气。 现在他的使命完成了,他也太累了,终于彻底睡过去了。 这些动静自然惊动了所有人,梁方知道事情经过后,神情变得极为严肃,郑重的朝着周安的尸首三拱手,然后赞道:“此等忠义之士足以为天下表率,梁某感铭肺腑。” 而此时晴儿也听到消息,从屋中赶到前面,一见周安的尸首,以及地上写的救救小姐的字后,身子一软便晕了过去。 本来晴儿身上就有旧伤未愈,现在听到自己的小姐生死未卜,忠心不二的周管家也魂归黄泉,这样的打击让她无法接受,自然就晕了过去。 又是一通忙乱的抢救后,晴儿方才清醒过来,等明白过来后,晴儿扑通就跪在地上,朝着沈毅就是连磕响头,并且泣不成声的说道:“沈公子,求你救救我家小姐。” 沈毅一闪身躲开晴儿的跪拜,然后上前一把就搀扶起了晴儿,认真的说道:“晴儿姑娘不必如此,这件事换做是谁都责无旁贷,更何况是我?你放心,这次林氏和林子风等人一个都跑不了。” 这句话让晴儿一震,然后便来到周安近前跪在地上哭道:“周叔,你路上慢走,若是小姐有个三长两短,晴儿也不愿独活,沈公子也说了,他会让林子风等人付出代价,你在天之灵别散,好好看着残害你的人是什么下场。” 这几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红了眼眶,唐萱儿背过身去已经是哭的不能自已,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动情,可能是同病相怜吧。 而裴瑛更是哭的哽咽难言,就是醉儿也吧嗒吧嗒掉着眼泪。 倒是施如安毫无感觉,瞅瞅这个看看那个,一脸的好奇。 沈毅叹了口气,他心里也不好受,周安的临终求救也算把一副重担压在了他身上,虽然林子风所作所为死有余辜,可是他既然敢这么干,一定是有了仗势。 他一时间心乱如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那就是先救出秦灵儿为好,不然夜长梦多,现在秦府已经变成了龙潭虎穴,时间越拖的久,秦灵儿也就越危险。 这般想着,那施如安已经凑到跟前一脸兴奋的说道:“是要打架了吗?我最爱打架了,带着我一起呗。” 这句话提醒了沈毅,他瞅瞅施如安,又看看坐在远处正在冥思苦想生死大事的张之,心里便有了决断。 “你很喜欢打架吗?” “是啊是啊!小楼子你忘记了吗?我在京城可是一等一的打架好手啊。”施如安一脸倨傲。 “那好,那么现在就跟我去一趟吗?我们去救一个人。”沈毅眼中寒光大盛道。 “还等什么,赶紧的!”施如安简直要欢呼了。 沈毅简略的安排了下,家里不能没有人,他把老郑和燕鹏用凉水浇醒,这两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懵懂的看着。 沈毅又郑重的对梁方拱手道:“梁兄,家里就拜托你了,我去去就回。” 梁方神色凝重的回了一礼,“沈兄不必客气,可惜我手无缚鸡之力,否则定也跟着你们一同前去,家里便放心吧,愿沈兄前去一路顺遂。” 沈毅点点头,张之这时候皱着眉头看着沈毅,身旁是撅着嘴老大不乐意的施如安,张之说道:“沈毅,这种事还是不要让我师姐去了,我跟你走一趟吧。” 沈毅闻言大喜,他不清楚施如安的实力,但对张之的剑术可是亲眼见过,要是他愿跟着一同前往,简直太合适不过了。 “凭什么,我也要去。”施如安不服气。 “师姐,这样的事虽然没有什么危险,可是若是你的行踪泄漏,就不怕有人抓你会京城?”张之淡淡的说了句。 施如安不吭声了,事不宜迟,沈毅和张之来到客栈门外翻身上了马刚要前行,就见施如安面罩黑纱跑了出来大声道:“这下不就行了?赶紧带马来,姑奶奶要一同前去。” 张之虽然剑术高绝,但对自己这位师姐可谓毫无办法,没办法,只好默许了。 三人三匹马直奔着扬州城而去,此时正是夜深人静之时,官道上根本没有什么行人,只有三匹马那疾奔的马蹄声在回荡。 片刻功夫三人便已经冲进扬州城来到了秦府所在地,就见往日高大的秦府府门禁闭,就连门前的灯笼都暗着,站在外面就感觉里面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人声。 沈毅朝着张之点了点头,意思就是这里了,三人下了马,沈毅来到府门前推了推,上着锁根本推不动,正想说话,就听张之淡淡的说道:“让开。” 沈毅躲到一旁,张之来到近前手按在府门上,猛然一用力,这扇用上号木材做好的大门便应声碎裂,而且是悄无声息的碎裂,就像有人施了魔法一样。 沈毅都看傻眼了,脑海中浮现出两个大字,内力! 这个发现让沈毅浑身直哆嗦,没想到真能见到这种只在传说中的功夫,张之回头瞅了瞅沈毅,然后说道:“走?” 三人进了院子,前院所有的房屋都黑着灯,细细倾听也听不到有人声,一切都静的可怕。沈毅心里颇为紧张,抽出了自己那把剔骨尖刀。 张之看着沈毅的样子摇头笑了笑,然后一马当先的走了下去,直到来到中院,沈毅才发现有扇窗户亮着微弱的灯光。 沈毅上前几步,就听里面有人说话。 “嘿嘿,今天收获不错,看起来这秦府真是有钱,随便搜刮一下就这么多值钱的东西。” “谁说不是,不过我倒是觉得那些小丫鬟们才是最招人的,啧啧,刚才我在路上见了一个,长得真他妈水灵,一时没忍住就给上了,嘿嘿。” “真的?那女的没喊叫吗?” “这个时候谁敢喊叫,玩了也是白玩,谁让林子风叫咱们哥几个进来的时候只给一人二两银子的工钱?不玩白不玩。” “妈的,要这样我也出去踅摸个小丫鬟爽爽。” 两人的对话越发的淫荡起来,在后面的施如安听的面沉似水,几步到了屋门前抬起脚就把门给踹开了。 这一下的响动在寂静的秦府中传出好远,沈毅心里一紧,知道这下肯定暴露了,不过既然这样也顾不得许多了。 屋里的两个人本来正在说着淫词烂语,一见屋门被踹开,进来一个面罩黑纱的少女,虽然看不清面目,但看那窈窕的身形也知道是个美女。 其中一个不禁淫笑起来道:“刚说找个小丫鬟泄泄火,这不就来了个自投罗网的,兄弟这个就让哥哥先尝尝鲜吧。” 话音刚落,施如安早不耐烦的冲上前去,扬起芊芊玉手对着两人的胸膛各击了一掌,这看似绵软无力的一掌让两人根本都不屑躲避,反而笑嘻嘻的看着。 可等到一接触到身上,这两人才知道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就见两人的胸膛被施如安这一掌一按,就如同熟透了的西瓜被弹了一下一样,彭的一声从后背处炸了开来。 五脏六腑夹杂着鲜血将这两人身后的墙壁给喷溅的满满当当,那股子血腥味让站在门口的沈毅直皱眉。 施如安得意洋洋的将手收回来,然后冷笑道:“两个人渣,死有余辜。” 张之说了声:“好了师姐,先别管这些了,救人要紧。” 三人又往后院冲了过去,沈毅没来过秦府的后宅,不过按照一般的建筑格局,应该就是第三层院子了。 番外6 病好了,明日更三章 等来到后宅后,沈毅才发现原来秦府的人基本都挤在了后院。 刚刚前面的巨响自然惊动了很多人,林子风本来正志得意满的和自己母亲在房中说话,讨论着明天该怎么办。 林子风现在心里笃定的很,他之所以敢痛下杀手,做出这等事情来,全都是因为孙智送来的那封信,信里说的很明白,他会让黄宇在必要的时候出面给他撑腰,让他尽管放手去做。 这让林子风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虽然他也知道这孙智敢答应自己的请求,一定是因为秦府这偌大的产业。 可这个时候退是死,还不如放手一搏。 现在眼看着事情成了,就等几日后公布秦平义的死讯,弄个暴毙而亡的幌子遮掩一下,从此秦府这么大的家业就算是姓了林了。 至于秦灵儿会不会同意,有没有人告发…… 林子风丝毫不惧,因为他对秦灵儿还是不死心,准备着等事情了结后就收入自己的房中,从此将自己这位俏表妹当成床上玩物。 有没有人告发吗!林子风只想哈哈大笑,现在扬州知府给自己撑腰,谁能翻出天去? 正在美滋滋的想着,就听到前院一声巨响,他做贼心虚,这下吓得浑身一颤。 一会外面他那位长随回来禀报,说有人闯进来了。 林子风心里有些战栗,便让自己找来的那些江湖混混赶紧出来助阵,同时还暗暗派了一个人赶紧去黄府报信。 等出来后一看是沈毅领着人来了,林子风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自己好像和沈毅犯克啊,什么事都得有沈毅掺合一下。 同时还心生疑惑,沈毅是怎么知道的? 沈毅一见林子风,不禁冷笑一声道:“林子风,你胆子倒是不小。自己的亲姨夫都敢下手,我倒是真佩服你。” 林子风虽然做下了,可这个时候当然不会承认,只是冷声道:“沈毅,你大半夜的私闯民宅是什么意思?真以为扬州城没有王法了不成?” 这时候后院越聚人越多,火把灯笼映照的如同白昼。 沈毅环视了下这些下人,就见很多人都不认识,还有很多一看就是江湖混混夹杂其间,知道这都是林氏母子动的手脚。 这个时候说多无益,沈毅冷声问道:“废话少说,秦灵儿在哪里?” 这句话让林子风十分的不舒服,冷笑道:“你找秦灵儿干什么?你和她现在一没婚约二没瓜葛,大半夜的你来找她干什么?” 沈毅懒得和这个人废话,要是按照他所犯下的罪行,死十回都够格了,不过是因为没见到秦灵儿,沈毅有些投鼠忌器。 “你管我找她干什么?林子风我真瞧不起你,做了坏事还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挑明了说,你把秦灵儿交给我,什么事也没有,否则……” “否则怎样?这秦府是你说了算的吗?来人,给我上。”林子风恼羞成怒一挥手下令道。 一时间很多混混拎着枪棒就冲了上来,对这些人沈毅毫不同情,扬起手里的刀就要痛下杀手,可没想到还没等他动手。 施如安已经欢呼雀跃的冲上前一巴掌一个,将这些人全给拍倒在地。 战斗只持续了片刻的功夫,林子风这边的人就全倒下了,林子风看着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直叫唤的人们也傻了眼。 这他妈是哪来的一个女魔头? 施如安拍了拍手掌然后对着林子风冷声道:“姓林的,姑奶奶真瞧不起你这样的人,要搁我早一巴掌拍死你了,现在把那个什么秦灵儿给交出来,否则我活拆了你。” 林子风一脸震惊,身子直往后退,嘴里兀自嘴硬道:“少废话,你们要敢对我动手,以后一辈子也别想见到秦灵儿了。” 正说着,就见秦府前面闯进来一大批人马,领头的就是黄宇和孙智,后面跟着一大群的官兵衙役,林子风一见这个眼前一亮,哈哈大笑道:“你们跑不了了,官兵来了。” 孙智一看到沈毅,眼睛都红了,几次想冲上去,都被黄宇给拦住了,他总觉得站在沈毅旁边的两个人特别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正在迟疑的时候,沈毅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胎记兄,不知道那天的河水好喝否?” 这话让孙智脸上的胎记更黑了三分,狰狞的对沈毅说道:“姓沈的你别猖狂,大半夜的私闯民宅,来人先把他给我绑回去。” 有官兵就要下手,黄宇倒是不急不躁的看着,突然问道:“昨天都说你失踪了,怎么今天就回来了?还有这两个人是谁?” “小爷心情不好出去转转,谁说我失踪了?这两个吗……”沈毅卖了个关子没吭声。 这时候林子风连滚带爬的来到黄宇近前,谄媚的笑道:“黄少府,就是这沈毅夜闯我府,我怀疑他图谋不轨,还请黄少府做主。” 黄宇点点头,这才淡淡的说道:“沈毅说别的没用,先跟我回去下吧。” 还没等沈毅说话,一旁的施如安冷笑一声道:“不过是个小知府的公子,居然敢这么猖狂,可笑。” 这话声音挺大,所有人都听到了,黄宇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指着张之和施如安两人说道:“还有这两人,大晚上的面罩黑纱肯定不是好人,都给我一起带回去。” 这些官兵向前就拥,沈毅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反正不会轻易就范,要真跟着黄宇他们回去,估计自己命也保不住了。 一直没吭声的张之见气势汹汹冲上来的这群人皱了皱眉,并没有拔剑,而是用剑鞘一横,就跟敲地鼠一样,在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人脑袋上一点。 这看似轻飘飘的一点让这些人全都浑身一僵,然后齐齐摔倒在地,口鼻流血,眼看是不行了。 “妖法!” “这人会妖法!” 后面看到的官兵一见这个吓得全都倒退回去,黄宇可是见多识广,自然知道这不是什么妖法,而是极高深的功夫。 脸上不禁更加难看了,能有这样功夫的江湖高手绝对不是一般人,因此强压怒火道:“阁下是什么人?出手这般狠辣,杀了好几名官差,就不怕有什么事吗?” 张之淡淡一笑:“几个作恶多端的小衙役,杀了便杀了,你能奈我何?” 这话让黄宇为之气结,场面当时陷入了僵持,沈毅心急如焚,他来是为的救出秦灵儿,若是耽搁时间久了,天知道那一直未露面的林氏会把秦灵儿弄到哪里去。 正在心焦的时候,就听到远处有女子的喊叫声,虽然听不太真切,可还是能听出正是秦灵儿的声音。 “沈公子,……快……快来救……” 喊叫声戛然而止,似乎是有人强行捂住了秦灵儿的嘴巴。 沈毅这个时候也豁出去了,对施如安一抱拳道:“如安妹妹,既然已经这样了,便打出去吧,赶紧救人要紧。” 施如安一听自然高兴,扬手就往前冲,张之也听到了刚才的喊叫声,虽然他不认识秦灵儿,可在同福客栈的所见所闻他也经历了。 他也很钦佩周安的所作所为,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许多了,一直没有出鞘的剑也拔了出来。 这下根本无人能挡,院中剑气纵横,根本没人是他的一合之敌。 黄宇在后面看着自己的人犹如砍瓜切菜一样被人收拾,心痛无比,同时又惊惧的很,他越发觉得这两人身份绝非一般。 因为那少女的声音实在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而那个衣着落魄的少年剑术高绝,甚至是黄宇生平所见最高。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一般人。 这时候孙智和林子风两人也傻了眼了,本以为今天能把沈毅扳倒,没想到却遇到了两名杀人的祖宗。 无奈黄宇只好和林子风等人退走了,生怕在被这两人一个不小心给杀了。 而沈毅等人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就赶了过去,现在已经没人敢阻挡在他们跟前了,谁也不是傻瓜,见不是对手,便全都一哄而散了。 等来到院落,屋中并没有点着灯,沈毅确定声音应该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一脚就把门踹开,然后见里面有几名凶悍的婆娘伸手要抓沈毅。 沈毅冷哼一声,他对这些助纣为虐的婆娘毫无好感,扬起手里的剔骨尖刀干脆利落的将这几人的手掌砍落。 痛呼声尖叫声打斗声乱作一团,张之江湖经验最为丰富,先晃着了火折子,这才看清屋中人还不少,不过也不知道哪个是要救的秦灵儿。 沈毅将敢冲上来的婆娘砍跑以后沉声喝道:“秦小姐,你可在这里?” “呜呜呜”有人在支支吾吾的喊,不过似乎是被堵着嘴巴,听不太清。 不过这也足够了,沈毅听声辩位,上前几步撞开挡在前面的人,就发现秦灵儿被捆的结结实实的躺在床上,嘴里还塞着东西。 而林氏正在床边拿着一柄小刀,色厉内荏的看着沈毅。 沈毅对这个女人可是毫无好感,当初几次三番的派人来找自己麻烦的就是她,现在见到了,自然冷笑一声,举着刀就冲了过去。 林氏怎么能是沈毅的对手,几招就被制服,沈毅本想一刀捅死这个娘们算了,后来转念一想,留着她应该还有用,便罢手了。 死亡游戏 “暴食”、“贪婪”、“懒惰”、“嫉妒”、“骄傲”、“阴欲”、“愤怒”乃是天主教教义所指的人性七宗罪,我们每个人都身负这七宗原罪行走世间,所不同的是,我们只能看到别人的罪孽,却对自己身上的视而不见。 1 你有没有过匪夷所思乃至不堪回首的过去? 就是那种一旦想起来就会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的经历? 可能你会笑,认为我在故弄玄虚,但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事,都是我亲身经历过的,你可以不信,但我必须要说。 那时我正在一个小公司里苦熬工作资历,公司规模不大,连经理算上也不过三十多人。 虽然不是什么大公司,但是等级森严,站在金字塔顶端的自然是我们的经理,往下就是助理组长之类的,而我这样的就是最底层。 而且我的同事基本都是靠关系进来的,不是这个领导的亲戚就是那个股东的朋友,真正靠招聘进来的也就我和寥寥几个人而已。 三十多人虽然不是很多,但人性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被他们演绎的淋漓尽致,很多手段让我现在还叹为观止。 至于我,因为性格内向不爱说话,所以倒没什么人针对我,直到那天…… 2 那天中午,我正在公司的食堂中吃饭,手机忽然响了。 我拿起来一看,是公司的微信群里发来的,有一个叫地狱女王的人加了进来。 我一边默默吐槽这个名字,一边习惯性的点开这个人的微信,她的头像是个女人的后背,上面纹着一朵硕大血红的玫瑰花,这并不出奇,诡异的是,在玫瑰上方还纹着一只眼睛,这只眼睛纹的活灵活现,就跟真长在那里一样,而瞳孔则是妖异的暗红色,让人看了不寒而栗。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信息了。 我撇了撇嘴,以为是谁搞出的微信小号在故弄玄虚,也没太在意。 正准备继续吃饭,这个地狱女王说话了。 “诸位午安,有人想玩游戏吗?赢了有丰厚的红包奖励哦!” 我呵呵笑着,并不准备回复,但是有人显然闲的难受,马上回了一句。 “什么游戏?” 说话的是公司一名叫赵轩正的老职工,这个人平素就很多事且八卦,虽然是个男人,却很喜欢搬弄是非,我一向对其敬而远之。 地狱女王说道:“游戏规则很简单,我发布任务,然后你来完成,完成后会有对应的奖励,若是失败则会有惩罚,开始吗?” 群里很多人都被勾起了好奇心,纷纷表示赶紧开始吧。 我一直没吭声,事实上除非必要,我是从来不在公司群里说话的。 “那好,既然大家这么踊跃,我便开始发布第一个任务,请林之凡将自己的零食全部吃掉,限时三十分钟。” 看到这里我不禁愣住了,林之凡是我们公司重量级的人物,体重足足有二百公斤,整天除了坐在电脑前吃着零食看动漫外,便什么也不做了。 但因为他是经理请来的,也没人敢说什么。 现在地狱女王的这个任务,居然是对他? 林之凡正在吃汉堡,微信群里发生的事他也看到了,不禁哈哈一笑,对他来说这个任务简直太简单了。 有好献殷勤的则将林之凡的双肩包拿了过来,打开后里面装的满满都是零食,林之凡也不啰嗦,撕开包装就狼吞虎咽起来。 不一会一大兜子的零食便全部消灭,然后地狱女王又出现了:“很好,林之凡完成任务,五百元的奖励已经发到他的帐号里。” 然后林之凡真的收到了一笔五百元的转账,这下大家都惊喜起来,五百元虽然不多,但这跟白送一样,谁不眼红? 于是群里炸开了锅,很多人都在期待接下来的任务。 “第二个任务,请张佳怡当众表演瑜伽,限定时间十分钟。” 这个任务一出,食堂里的男人都欢呼起来。 张佳怡可是公司的一朵花,她的脸蛋称不上多漂亮,但身材可是极其魔鬼,而且又经常练习瑜伽,身体的柔韧性让很多男人垂涎三尺。 张佳怡倒是没推辞,大大方方的来到食堂空地上,找了块桌布铺在地上就开始练瑜伽。 身体的腰肢腿脚不时的变换各种高难度的动作,让很多男人看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等做完后,张佳怡也收到了五百元的转账。 这下所有人都激动了,饭也不吃了,都等着地狱女王接下来的任务。 “第三个任务,严立要亲吻公司里任一女性,任务期限五分钟。” 我彻底呆住了,因为我就是严立,而且这个任务简直太奇葩了吧,亲吻女生?我倒是乐意,可有人配合吗? 作为长这么大连女孩子手都没摸过几次的我来说,这个任务我当然没有意见,甚至还隐隐有些期待的,可关键是有女的愿意吗?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我身上,我有些不自然的站起来,轻声说道:“谁来配合我一下。” 没人回应,很多女同事都把视线转到了其他地方,我心里不禁一阵的难受,在公司里我就一直是个背景板一样的存在,除了要干活的时候有人想起我外,几乎没人注意过我。 难道这次也没人肯帮我吗? “这个只有五分钟的期限,来个人帮我下吧,我先谢谢了。”我硬着头皮说道。 还是没人回应,我不禁心灰意冷,就想干脆放弃了,就在这时坐我前面那张桌子的李静站了起来,转身就到了我跟前。 我愣住了,李静可是个大美女,她跟我一样也是招聘进来的,我们还是同一个大学里出来的,只是我比她大一个学年罢了。 这种关系让我俩比普通同事亲密些,但也仅此而已了,因为李静平素是很沉默寡言的,身上还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傲气,我不敢过多亲近。 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是她出来帮我,我有些不知所措,李静却神情平静的闭上眼睛然后说道:“来吧。” 一时间食堂里唿哨声四起,很多男同事怪叫着起哄,我咬咬牙,以极快的速度亲了李静脸蛋一口。 嘴唇上传来的温软触感让我心里一荡,还没回味过来,李静便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继续吃饭。 这时我手机一响,拿起来一看,是笔一千元的转账,怎么这么多?我有些疑惑。 群里地狱女王又说话了:“严立完成任务,奖励已经发放,鉴于他的任务难度高,所以奖励适当提升,下面是第四个任务,赵轩正把自己的所有聊天记录上传至公司邮箱,并设为所有人可见,任务期限三个小时,失败惩罚窒息而死。” “什么鬼东西?”赵轩正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下就蹦了起来,作为惯爱挑拨是非的他而言,他的聊天记录属于绝对的禁忌,往常他的手机任何人都不能碰,碰了他就会大发雷霆,很多人因为他的资历深,也不愿得罪他,所以从来没人碰他的私人物品。 这次居然要他将所有的聊天记录都上传到公司邮箱,那不是什么秘密都藏不住了? 赵轩正用怨毒的目光环视食堂里所有人,“谁是地狱女王?快点站出来,别以为花钱搞个恶作剧就能怎么样,我知道肯定就是你们其中的一个,想玩我?老子就不传,有本事你惩罚我啊!哼!” 看起来赵轩正确实生气了,面容都狰狞了。 有些和赵轩正关系不错的赶紧站起来劝阻,赵轩正依然骂骂咧咧的不依不饶,这时刘菲站起来拍了拍手道:“好了好了,不过是有人恶作剧而已,不用那么当真,赶紧吃饭吧,一会还得上班。” 刘菲是经理秘书,在公司里是个很有权利的女人,虽然很多人背后都说她能上位全靠陪经理上床,可当面的时候,谁也不敢不卖她的面子。 这件事就算揭过去了,群里地狱女王也不吭声了,大家又嘻嘻哈哈的谈论了几句,也就散了。除了阴沉着脸的赵轩正外,其他人都没把这个当回事。 3 下午上班后,我一直有些心神不宁,因为总感觉这个地狱女王的头像从哪里见过,可又怎么都想不起来,我试着想加地狱女王为好友,却又一直提示失败。 可能是我想多了吧。我只得这么安慰自己。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在电脑前工作,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有人大喊:“赵轩正,你怎么了?” 我抬起头,就见本来坐在我左手边中间那排的赵轩正此时面色青紫,双手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张着大嘴在努力喘息,并且他的身体也在奋力挣扎,力道之大,将他身前的办公桌都踹倒了。 我都有些吓傻了,从我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赵轩正的脸,他眼睛里流露出的惊惶和痛苦让我不寒而栗。 “赶紧打120,快!”我终于反应过来,大喊道。 可是已经晚了,赵轩正的嘴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就跟在笑一样,可是这种“笑声”让人听了头皮发麻,然后赵轩正又挣扎了几下,身体便终于软了下去,再无声息。 赵轩正彻底死了! 他的脖子甚至都被自己给掐断了,就剩下脖筋还连着身体,脑袋耷拉在胸前,却以一个诡异的角度仰着脸冲着前方。 他的脸色都是那种青紫到发黑的颜色,眼睛半张着,露出了一抹渗人的眼白,口鼻往外淌着血,舌头吐出足足有三寸多长。 这个恐怖的画面让很多同事的精神都要崩溃了,有的女同事已经吓的完全不敢动弹,只会在那哭。 正在这时所有人手机都响了,是那个地狱女王在群里说话了。 “因赵轩正没有完成任务,处以其窒息而死的惩罚,诸位,这个餐前甜点如何?” “你是谁,到底要干什么?”刘菲颤抖着双手在群里打字问道。 可没有人回应她,群里只有沉默。 很快警察就来了,一个个的被叫出来单独审讯。 轮到我的时候,天都黑了,两名警察坐在椅子上看着我,问了问赵轩正在公司的情况,以及最近他有没有异常,我都一五一十的讲了。 看警察的样子也知道他们并没有问出什么来,毕竟地狱女王说的明白,任何敢泄露群里情况的人都会死,谁也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等录完口供出来,同事们已经都走了,我独自一人坐上地铁准备回租住在郊区的房子,在路上我睡着了,然后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赵轩正根本没有死,大家都和往常一样在上班。 只是身旁的李静变的模糊不清,我一直试图靠近些好看清她,却在最后看到了一张陌生而诡异的笑脸。 我一下子就被吓醒了,冷汗湿透了我的衬衣,张目四顾才发现这时候的地铁车厢里空荡荡的,根本没有几个人。 我稳稳心神拿出手机习惯性的打开公司群,没人说话,聊天记录依旧停留在地狱女王的最后一句话上。 我凝视着地狱女王的头像,又想起下午的那个熟悉的感觉来,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这让我十分恼火。 就好像你明明知道一件东西肯定有,却一直想不起来,那种没着没落的感觉让你百爪挠心极为难受。 死亡游戏2 这一夜就在这种纠结和不安中度过了,第二天我顶着睡眠不足的眼睛早早的就去上班,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早就来公司,到了后才发现已经有很多人了,而且其中很多人的黑眼圈比我还重。 此时他们正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小声谈论着,脸上还残存着昨天的惊恐和不安。 公司里也没有了往常临上班前那种闲适安然的气氛,空气里弥漫着的是种紧张的气息,很多人都已经神经质了,一直在不停的掏出手机看。 我也被这种情绪感染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呆呆发愣,心思全飘到今天的任务上,不知道今天会是谁第一个被派遣任务呢? 李静也来了,正坐在我一旁低着头看手机,手指飞快的打字,似乎在和谁在聊天。 是她的男朋友吗? 我心里酸酸的,有些不好受。 这时候,几乎不怎么露面的经理也来了,毕竟昨天公司里死了一个人,他作为直接领导者,是要安抚下人们的情绪的。 不过没人愿意听他的陈词滥调,人们只是各怀心思的坐着,我所看见的就有好几个人在偷偷的看手机。 等经理讲完了,只有稀稀拉拉的零星掌声,还是刘菲她带头才算没冷场。 经理也看出我们的情绪不高,不过他才懒得管我们是什么情绪,对他来说,只要别在出事,让他能和公司董事层交代,那么你爱干嘛干嘛。 等他走后,我们又恢复了原状,全都惴惴不安的等着,可一直到快上班,地狱女王一直没说话。 这让很多人暗暗松了一口气,认为没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但事实总是残酷的,在离着上班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地狱女王终于说话了。 “今天的第一个任务,所有人都有一次不记名的投票机会,你可以写公司任何人的名字,最后得票数最多的人则会死,任务期限一个小时。” 这个任务一出,办公室里先安静了片刻,然后全都喧闹起来。 虽然说公司同事们之间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可还不至于到了真想要谁死的地步,这个任务是在挑战所有人的底线。 刘菲第一个站起来怒声说道:“这个任务根本就是在挑唆我们互相谋杀,此次绝对不能如了她的愿,否则我们就都是杀人凶手了,我提议拒绝。” 刘菲的话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他们纷纷说道:“对。” “没错,这次的任务简直太恶心了,我绝不会同意。” 我则保持着沉默,静静的看着,刘菲虽然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支持,但还是有些人在冷眼旁观,比如李超就一直没吭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还有王军,他一双眼睛一直在滴溜溜的乱转,时不时的还掏出手机来看会,脸上的表情暧昧。 这个王军是公司的一朵奇葩,几乎没有人愿意搭理他,因为他不但长得相貌丑陋,为人还非常的小肚鸡肠,爱占小便宜,又极为的好se,公司里的女同事们几乎都受过他的sao扰。 之所以他还一直在公司里没被赶出去,只是因为他和经理有亲戚关系。 现在看他那副样子,不知道在看什么。 人们无心工作,纷纷扰扰的都在谈论这件事,等时间过了十几分钟后,李超突然站起来说道:“这个任务如果不做,会有什么后果,大家想过吗?” 一句话,人们便安静下来,一些人开始沉思。 李超又继续说道:“完不成任务,地狱女王会善罢甘休吗?我想不会的,所以我不管你们,我是一定要完成的。” 说着李超撕了张纸写了几笔,叠好后放在了一个小箱子里。 有几个人犹豫了片刻,也开始写起来。刚刚附和刘菲的人面面相觑,脸色也很难看,李超说的没错,如果真的拒绝,那么会出现什么情况?谁敢拿自己的生命去碰运气? 所以没一会,办公室里所有人都提笔沉思起来,刘菲脸则涨的通红,李超的话让她也有些害怕,所以想了半天终于也屈服了。 这下公司气氛全变了,所有人都用警惕和怀疑的目光看着周围所有人。 毕竟谁也不想被别人写上自己的名字。 有些关系好的已经凑到一块开始悄声商量,还有些互相有矛盾的,则在互相凝视,谁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写上自己。 这种猜疑和不信任的情绪逐渐蔓延,让我心里也忐忑不安,作为极没有存在感的我来说,最怕的就是最后被当作牺牲品。 李静也在提笔沉思,我鼓起勇气凑了过去,轻声问道:“你准备写谁?” 李静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谁也不想写,这写上去可能就是一条人命啊。” 我点了点头,心里则开始习惯性的琢磨这个任务,这个习惯是在我经常玩解谜游戏的时候养成的,那些解谜游戏都需要经常从字里行间里,寻觅线索的蛛丝马迹,我对此乐此不疲,并且水平很不错。 这时候又有人站起来大声说道:“大家只要不写我的名字,每个人就给五百块钱。” 我抬头一看,是公司的秦虎在说话,秦虎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本来家住郊区,可谁想到家里拆迁后得了一千多万的拆迁款,在这上班只是因为无聊和为了泡妞方便。 他的话让很多人眼前一亮,王军第一个站起来说道:“秦哥,你放心我绝对不写你的名字。” 秦虎点点头,当即从兜里掏出钱包,点出五百块钱给了王军,然后环视办公室里的人继续道:“还有谁?” 有几个和秦虎关系不错的都纷纷表示不会写他,秦虎各个都给了钱。 这招提醒了很多人,人们纷纷开始许下各种好处,为的就是不要让大家写他们的名字。 这时韩璇凑到我近前,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对我说道:“严立,你千万不要写我的名字,求求你,只要你不写,我愿意给你五百块钱。” 我看着韩璇,沉吟不语,她有些着急了,带着哭腔道:“对不起,往日我可能做的有不对的地方,以后我一定改,求求你严立。” 我并没有想过要写韩璇,现在她这样软语相求,我也只好点点头道:“放心吧,我不会写你的。” 韩璇很高兴,急忙要了我的微信号,给我转了钱,然后继续找别人去央求。 不光是她,很多女同事也纷纷开始求大家,许诺的好处也开始一再加码。 办公室里乱成一团,我脑子也乱成一团浆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如李静所说,这写下去的可能真是一条人命,往常你可能会恨一个人恨得入骨,可等真的有机会报复的时候,你才会发现,掌握别人生死的感觉其实并不好受。 我心里不禁一动,扯了扯身边李静的衣服,然后轻声对她说道:“一会我让你写谁你就写谁。” 李静扭头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时间过的很快,一个小时的期限马上就要到了,大多数人都已经写好了,只有我和李静以及寥寥几个人还没写。 我心里一直盘算着,刚刚王军的话提醒了我,但我不知道这样做可不可行,这算是在钻游戏规则的漏洞吗? 李静有些着急了,凑到我跟前悄悄问道:“要写谁呢?” 我咬了咬牙,提笔写好了名字,拿让李静看,李静一惊,然后看着我,眼神分明在问我,这样行吗? 我点点头,李静便也写好递了上去。 一个小时的时间到了,地狱女王在群里说道:“现在由刘菲开始统计票数。” 刘菲面无血色的站起来,拿过那个小盒子开始一个个统计,然后开始颤着声音喊道:“韩璇三票。” 韩璇脸色好看了些,毕竟在三十多人的公司里得两票,基本算无忧了。 “李超五票。” 李超的神色有些不好看,不过还是故作潇洒的耸耸肩,以示自己的镇定。 “刘菲……刘菲七票。” 刘菲整个人都摇摇欲坠,手扶着办公桌才算没倒下,过了好一会才继续喊道:“严立一票,张佳怡一票,秦虎两票,杨莹四票,林之凡一票……” 越往后念她的声音越苍白无力,公司一共三十七人,现在已经出现的票数相加已经有二十四票,这也意味着剩下的只有十三票了,目前她的票数是最多的,如果再有分散的票数出现,她就危险了。 “赵轩正……两票……”刘菲极为惊讶的喊道。 办公室里的人也全都有些惊讶,有些人说道:“卧槽!还能这样?” 我心里则十分紧张,赵轩正那两票就是我和李静投的,当时王军那句就当我不存在的话提醒了我,虽然赵轩正已经死了,可他还算是公司里的人啊,地狱女王在发布任务的时候并没有说不许投死去或者不存在的人。 我不知道这样会不会犯规,但等了片刻后,公司群里安静如常,地狱女王并没有说话。 我心里这才渐渐平静下来,知道这次赌对了,虽然游戏并不会因为这个而终结,但至少我和李静并没有去投下那血淋淋的一票,心里也会好受点。 这时候形势更加紧张了,加上赵轩正的那两票,已经有二十六票,剩下的只有十一票了,目前是刘菲得票数最多。 这让刘菲脸上惨白,看我们的眼神也是充满了怨恨。 “王军……十一票!” 刘菲接下来喊出来这句话后,整个人便跟瘫了一样,软软的靠在办公桌上不说话了,面对死亡一步步迫近的感觉足以击垮任何人。 不同于刘菲的如释重负,王军整个人都僵了,过了半响才蹦起来,指着我们怒骂道:“你们居然选我,居然真的选我?我那么求你们,你们也不肯放过我是吗?就算是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这时候地狱女王在群里说道:“因为有人利用了游戏的规则漏洞,现特此对王军进行补偿,在临死前王军可以要求任意一人完成任意一件事,限时半个小时,抗拒不从者将和王军一起死。” 这个任务一出,王军先是一愣,然后便狂笑起来,指着我们无比怨毒的说道:“看到了吗?地狱女王让我做你们半个小时的国王,现在我是最大的,你们怕不怕?哈哈哈哈哈” 看着王军疯狂的样子,我们都沉默了,李静有些害怕的往我这边挤了挤,我感受到女孩身上的颤抖,不禁鼓足勇气握住了她的手,李静抬头看了看我,却并没有挣脱,这让我心里一喜,有些开心起来。 这时王军扫视着屋里所有人,他的目光过处,人们纷纷躲避,就如他所说,现在他就是我们的国王,要求任意一人做任何事的权利太大了,没人敢正视他的目光。 而和王军有过矛盾的人此时脸色都极为难看,尤其那些女同事,都在一个个的拼命往后挤。 王军的脸上是一种癫狂的笑容,时间有半个小时,他并不着急,而是很享受这个过程似得一个个的来回巡视。 “你……出来!”王军指了指韩璇吩咐道。 “不要……不要!”韩璇奋力摇着头,脸上全是惧怕。 “我他妈的让你滚出来,现在!” 韩璇颤抖着身子从人群里挪了出来,脸上满是泪痕,一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 看着一个漂亮女孩跪在地上不住哀求着一个满脸猥琐的胖子,我心里也很不好受,李静的手在微微颤抖,我用力握了握,示意她别怕。 王军听着韩璇的哀求,狞笑道:“给我钱有什么用?反正我也活不了怎么会了,还不如临死前享受下美女是什么滋味,给我过来。” 说着就要去拖韩璇,韩璇尖叫起来,回身冲着我们大声哀求,求我们帮她,尤其是李超挨着最近,韩璇更是一把拽住李超的裤腿,痛哭的哀求他出手帮忙。 李超一脸冷漠的踢开韩璇的手,冷声说道:“韩璇你可别害我,地狱女王说的明白,抗拒不从者同样得死,我劝你还是从了王军吧,不过是睡一觉罢了,他马上就要死了,你就当被蜂蜇了下。” 这话让韩璇惊呆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喜欢已久的李超嘴里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王军则哈哈大笑:“李超说的没错,嘿嘿,你就从了我吧,李超,一会我用完了你可以洗洗接着用哦。” 说着一把扯住韩璇的头发就往办公室的沙发上拖,韩璇挣扎哭喊,这个惨状让很多女同事都开始啜泣。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脑子开始疯狂转动,试图从这里面找出可以破解的方法来,但地狱女王说的明白,王军可以要求任何人做任何事,这要怎么破? 任何事…… 我眼前一亮,心里忽然有了决断,也顾不得太多了,奋力挤开人群站到前面,此时王军已经猴急的开始脱韩璇的衣服了。 我大声喊道:“王军,先别动,我有几句话。” 王军闻言停了下来,疑惑的看了看我,冷笑道:“严立,你想说什么?别以为替这个biao子求情她就会感激你,省省吧。” 我摇摇头,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只是觉得你太浪费了。” “什么意思?” 这时韩璇本来都已经绝望的脸上开始浮现出光彩来,她努力扯着衣服盖住自己,用充满感激的眼神看着我。 我被韩璇的眼神看的头皮发麻,赶紧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地狱女王说的明白,你可以在半个小时内指定任意一人完成任意一件事对吗?” “没错,可这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你说我浪费?别想着卖关子拖延时间,再解释不清楚你也得死。”王军面色狰狞的怒吼道。 “别急,你可以想想,这次地狱女王赋予你的权利有多大,任意一件事,那岂不是代表着你可以为所欲为了?比如指定一个人在下次任务中直接通过,甚至有一次免死惩罚呢?”我逼视着王军的眼睛说道。 随着我的话,人群骚动起来,很多人都在第一时间明白过来,王军的眼神也从疑惑渐渐变为清醒,可这并不足以让他动摇。 王军冷笑着说道:“那又怎么样?反正我是肯定会死的,我才不会那么好心去救别人。严立,你不用痴心妄想我会指定你了。” 我摊摊手说道:“我并不是让你指定我,而是告诉你这种可能而已,我给不了足够让你心动的条件,但咱们公司里可是有出得起条件的,你可以自己考虑,是把这珍贵的机会用在满足欲望上呢,还是去换取更多的条件呢?要知道你也是有家人的。” 最后这句话击中了王军,我看到他眼神瞬间动摇了,一直死死压着韩璇不让她动弹的双腿也松开了,韩璇一骨碌就翻下沙发,连滚带爬的来到我身后,拽着我的衣角就不敢动了。 那一剑的嚣张 银色的箭犹如潜出深海的鱼群,在锋锐的破空声中飞向了天空,阳光照射在箭簇上,辗转、流动!那一刻美的让人忘记了死亡忘记了悲伤。只有当它落下的时候你才会发现美丽背后的杀机! 这是最残酷的竞赛,胜者活、败者死! 不存在投降、不存在侥幸,没有呐喊!没有嚎叫! 只有锋利的刀划过皮肉血液自皮肤下的血管里迸射而出的声…… 那么的妖艳而极具生命力! 但很快的,那具身体就变成了没有生气的尸体,颓然倒地! 此时的战场已经乱到极致,黑甲和银甲交错混杂在一起,从城垛上看下去乱糟糟的! 宁负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的厮杀,他身后是被困守半年已然到了极限的宁国,虽然每一个人都浑身是伤,疲惫不堪,但从眼睛里那抹坚定与淡然,仍旧能读出这个国家的脾性,那就是绝不妥协! 即便他们已经到了绝境,面对的又是横扫天下无对手的草原狼骑军!可他们依旧像被重伤的毒蛇,只要生机尚存便会择机而噬,准备在敌人松懈的时候在最柔软的咽喉上狠狠的咬一口。 渐渐的,战场上的白色部分越发的呆滞,犹如拙劣的画师一片毫无来由的留白,散发着不祥的气息。宁负依旧毫无表情,只是用力抿了下嘴唇! 他知道,宁城最后的希望已然断绝,这座在风林火石里屹立了半年之久的城池,终于走向了它的末路。他回身看了看他的军队,以及后面城池里面黄肌瘦的子民,凄然一笑! 寂静笼罩了这座城池,没有人表现出什么歇斯底里的表情,最多也不过是有些悲痛罢了。甚至还有妇人在喂孩子吃奶!咿呀学语的孩童叼着母亲干瘪的r头用力吮吸却没有什么乳汁,因此不满的大哭起来,孩子充满生命力的哭声在这种时刻显得分外刺耳。 宁负有些悲伤,不是为宁国,而是因为到底还是没有能让自己的子民在这片血与火的大陆上活的更久更好更扬眉吐气! 他有些歉意挥挥手:“都散了吧!歇一歇,等会黑骑军就要入城了。” 没有人动,宁负也不劝阻,只是回身看着下面那最后一抹鲜活的白色渐渐黯淡沉寂了下去…… 当再无动静时,宁负终于抑制不住的大哭起来。“都你妈的是傻子,傻子啊!!!!!!为什么还是没有一个人投降?为什么啊!!!!!!” 城池寂寞,只有那哭声回荡。 这一日,宁城城破,宁国国君宁负自刎,黑骑诏令,降者不杀!无论贵贱男女,无一人降!宁国国灭! 方胜自那黑暗中睁开眼睛,感觉自己浑身像是要被颠簸的散了架子一样,心里不禁埋怨这司机开车好不地道,但旋即又发觉不大对劲,怎么这车如此之高而且是木头顶子? 又听外面的声响,方胜才醒悟,原来是辆马车。不由好奇的打量了半响,还真不知道西藏现在还有马车。 不过很快的,方胜就再不注意那些细枝末节的小问题了,因为他发现了一个令他惊骇欲绝的大问题。 为什么自己的胸前会有两团肉球? 方胜希望这就是一场无比真实的梦,但是抚摸脸颊而传来的顺滑感觉,却让他不知所措。 这身体是这么的娇嫩,尽管这辆马车极其的奢华坚固,但是疾驰带来的颠簸依旧让自己浑身酸痛。 他撩开窗帘,外面是大片的黄沙地,偶尔间杂着一缕绿色,却也一闪而逝。 蓦的,一骑并行到马车旁,马上是名衣着素白的中年汉子,背上居然还插着三根羽箭,鲜血早已干涸,随着马匹的奔行,尾羽也在上下颤动,但汉子好似混不在意一般。 “公主,我们已经疾奔了一天,此时已经离开了草原,进入沙漠,马力衰竭。要不要停营扎寨休息下?”这中年汉子说的话绝非汉语藏语,甚至不是地球上任何已知的语言。但方胜却听懂了,而且他叫自己公主!方胜惊愕莫名,依旧没有从各种纷至沓来的震惊里醒过神来。 那汉子垂首等了半天,仍旧不见回音,大着胆子抬头一看,只见一张倾国倾城的俏脸正呆愣愣的瞅着自己,心里没来由的一痛,以为公主是被这多日来的逃难磨干了神气。 他立即发出号令,队伍极其平稳的停了下来,而后择了一处背风处,开始扎营。 此时早有随行的侍女上车伺候公主更衣,方胜呆愣愣的任凭对方摆布,直到被裹得犹如球一样时,才下了车。 等脚踏实地的站立起来后,方胜终于明白了一件事,自己所在的地方不是地球。 因为此时已近黄昏,天空上隐现了一对弯月。 是的!是一对,并且这月极大,色泽靛蓝,绝非方胜熟悉的那个月亮。 方胜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如果这不是地球,这又是哪里? 自己又是怎么回事?这群人又是谁? 看样子我们应该是在逃命,那又是谁在追杀! 这种种疑问全部浮现出来。方胜想开口问,却发现自己根本不会说这里的话。听是能听懂!却不代表自己会说。 想了想,罢了!既然都这样了,也不急于这么一会。并且,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放在谁身上,就算不精神崩溃也得惊叫半天吧! 自己好像太冷静了点!比如刚才自己更衣的时候,好像很自然而然,根本没有出现方胜担心的自己鼻血横流的景象。就好像这身体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在控制一般。可自己又是怎么来到这个鬼地方进到这么个女孩子的身体里的呢? 在吃完能称得上丰盛的晚饭后,方胜便放弃了思索,因为这一切线索太多却没有任何头绪。此时外面气温骤冷,帐篷里生着火盆,却也温暖,帐篷外则能听到守卫巡逻的声音,方胜也和衣躺下闭目养神。反正这么稀里糊涂的,那便啥也不要想了吧。方胜自己安慰自己,也许一觉醒来,自己就躺在宿舍里呢! 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方胜甚至没来得及做梦,便听的外面喧哗骤起,叱喝声拔刀声怒斥声以及一股散发不详的震动声将方胜惊醒。还未来得及问,便被侍女胡乱披上一件软甲,将青丝弄乱戴上一个大帽子,从帐篷后跑了出去。 那名中年汉子站在靛蓝色的月光下,面色模糊,但看得出他正极力压抑自己的恐惧。 “公主,是狼骑宗主手下的仇骑兵,我们被包围,已经出不去了。卑职无能,死不足惜!但公主万不可意气用事,狼骑宗主已经布下诏令,要活着的你!为了宁国皇族最后的一点血脉,请您保重。” 说完这一番话,他拧身走向远处集结好的队伍,那些白日里沉默的军人,此时都在臂膀上绑上了一根红丝带,身旁的婢女已然泣不成声:“将军……这是要……死战啊!” 这时候已经能隐约看到四面八方那凝肃着杀机的,比夜色更黑的阴影。 没有任何声息,除了脚底下的震动,告诉自己对方正在以极高的速度接近外,这支骑兵就像从地狱走出的鬼军。那中年汉子一声号令,队伍立即散开,布成防御圆阵,将方胜团团护在当中。 那骑兵来的极快,眨眼间便能清晰的看到,坐骑的双目被月色映照出幽蓝色的反光,又因为极速奔跑而拉成一条光线的样子。 中年汉子大喊:“举”瞬间圆阵就长出了几十根长刺! 那是拒马枪!步兵对付骑兵最犀利的武器。 两军终于相接,噗噗噗几声闷响,几名骑兵应声倒地,坐骑嘶鸣想要回身逃命,却被后面赶来的骑兵一刀斩掉马头,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月色,也染红了圆阵中的方胜的眼睛, 紧紧抵挡了片刻,这微薄的圆阵便已粉碎,那黑色洪流具有倾轧一切的力量,任何敢于挡在他们面前的东西都将被铁蹄彻底的践踏,包括他们前面的同僚,这就是仇骑兵!狼骑宗主的护卫骑。 中年汉子在斩落五人后也终于力不能支,瞬间就被黑色淹没,身旁的侍女此时倒不哭了,只是用身体紧紧护着方胜。出于男性的自尊,方胜极力想要挣脱,不愿躲在一个娇小的女子背后,但这个面容清秀的小侍女,此时紧紧抿着嘴唇,无比执拗的用身体挡在方胜面前。 眼见就要冲到方胜二人近前,方胜甚至都能感觉到马匹长途奔跑后散发出的热量。最前面的骑兵忽然一扭身,在瞬间就变冲刺成环绕,绕着方胜转动起来。而外围的骑兵也是如此变动,这一层一层的环,环环相逆的转动起来! 小侍女脸色越来越白,显然这大军压境的气势让她难以自控的害怕,却依旧强撑着在那站着。环形越绕越小,眼见便要挨到的时候,方胜就感觉一股大力从背后传来,自己腾空而起,然后便被抓自己的骑士放到了马背之上,此时方胜才明白为何要给自己披上软甲,要没有这层软甲,自己刚刚至少要断三根肋骨。 方胜心里暗暗叫苦,听那中年汉子说那什么狼骑宗主要活捉自己,再一联想自己现在的身份,肯定回去后就得被人家给**oo,一念至此,方胜就遍体恶寒! 捉自己的骑兵一探手摁了下自己的下巴,方胜感觉一阵刺痛,嘴就不听使唤了。显然又被人卸了下巴。 我日你个先人!难道自己刚穿越就要被qj?有这么玩的吗? 刚想到这,方胜的眼角余光看到周围一亮,他扭头,就见一道接天连地的剑影横斩过来。 那剑影如此巨大,又如此的嚣张,在瞬间就将所有奔跑中的军马四肢砍断,马声悲鸣中所有骑兵都栽飞出去。包括方胜。在空中方胜心里涌出一句话 这一剑好嚣张! 新年第一天,大家快乐 时间就像个调皮的熊孩子,当时你会厌烦它,但当它真的长大后,你又会怀念。 这个短暂的初升高暑假已然过了大半,三个人在这些天里起早贪黑摸爬滚打,攒下了一笔对他们而言不小的存款。足够苏毅和林然一个学期的开销。 宋小唯也分到了一笔,即便她不想要,可是为了堵上她母亲的嘴,也就接受了。 然后宋小唯提议在开学前进行一次旅行,因为等到入学后,可能就再没时间了。苏毅本不想去,但是看到林然那一脸期待的样子,也就同意了。 因为生活所迫,苏毅一直很节俭,可以说到了抠门的境地,但当有了能支撑他们活下去的钱后,苏毅就想尽其所能的给林然一点正常女孩的生活。 因为还有几天就要入学了,自然不能去太远的地方,而附近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地方,只能去山上游玩一下!来去就要一天,只能在山上过夜。于是宋小唯在和她老妈吼了半天后,终于得到了允许。 但是宋小唯她妈有个前提条件,绝对不能和苏毅有任何肌肤之亲,如果被发现,那么就打断宋小唯的一双腿。 宋小唯一脸无奈,这个极品老妈总是说话那么直接,什么叫肌肤之亲,难道就不能委婉的说么,好歹人家也是个啥都不懂的少女哎!想着想着居然脸红了。 早上五点,苏毅一行人就背着大包小包的上了晋贤山,传说这里在晋朝有一位大贤者在此隐居过,故此得名!只是在九十年代发现煤矿后,晋贤山就变了个模样。 大量的私营煤矿开了起来,每日都能听到从山上传来的爆破声,短短十年往日青葱的晋贤山就成了满目疮痍的矿山。不过在晋贤山的最里面,因为没有通路,所以还得以幸存。 三人走了两个多小时,早上七点的夏日阳光也很猛烈,苏毅和林然还没事,宋小唯却累得满头大汗。“哎呀,不行了!呼呼,累死我了,先歇会。”宋小唯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喘气。 苏毅拿出带来的早点递给了宋小唯,林然则在坐在一个大石头吃苹果,一边吃还一边唱歌:“今天天气好晴朗啊,处处好风光……”不得不说林然虽然嗓音清柔,却不是唱歌的材料,人家是跑调,她是找不到调。 休息了半天,宋小唯才缓过劲来,此时他们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宋小唯耍赖撒娇的不想走了,苏毅只好背着她。 林然气的小脸都白了,两只马尾辫一晃一晃的,也在表达着主人的愤怒。 尤其是看到在苏毅背上的宋小唯那一脸得意的表情后,更是气的不行,心想早知道这样,刚才就假装自己崴了脚了,这个狐狸精!呸! 临近中午的时候,他们终于走到了这大山的深处。 山间一条溪流蜿蜒流淌而下,在山谷中形成了一片不小的湖泊。 苏毅洗了洗一路来的汗水,就开始收拾带来的野营器具,宋小唯和林然则嘻嘻哈哈的打起了水杖。 等一切收拾完毕,已经就是中午了,浑身湿透的林然和宋小唯毫无避讳的意思,就那么曲线毕露的躺在山间草地上开始晒太阳。 苏毅只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开始动手抓鱼,不过那副诱惑人画面却在苏毅脑海里翻腾涌动,让他有些心不在焉。以至于好几次都让鱼从手下跑掉。 苏毅捕鱼还是跟他爷爷学的,不用钓线和渔网,全凭一双手在溪水间搅动,当有鱼儿游过的时候,要以极快的速度一把抓住,同时手上还得有粘劲,不然你根本就抓不住那些滑不溜秋的鱼儿。 不一会,苏毅就逮了五六条草鱼,丢到岸上后,林然负责刮鳞刨肚,宋小唯则负责生火,在被熏了个满脸花后,苏毅无奈的替下了她。 等鱼烤的开始流油后,撒上一些盐就算做成了。拿出带来的小锅,煮了一锅米粥,三个人就开始吃饭。 其实这种生活苏毅和林然都不陌生,当初在村里住着的时候,有时间就会跑到山上抓野兔野鸡什么的,那是他们童年最好的牙祭。 但是宋小唯却感觉很新鲜,就连那烤的滋味其实并不如何鲜美的鱼都吃的很香,吃东西不只是吃味道,还得吃感觉,或者是谁在陪你吃。这些都至关重要! 当然如果没有林然,宋小唯肯定更开心。 就在这时从山坡上来了一行人,领头的是个中年男人,这么热的天气还穿着一件衬衫,蹬着皮鞋,让人看了都替他热。 后面跟着的十来个人,走在当中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看样子是一行人的核心。 旁边还跟着一个女人,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容貌艳丽而不显狐媚,紧身牛仔裤包裹的那双长腿很是扎眼,短袖t恤围拢出上身的傲人胸姿。这么一个女人本应该出现在大都市的步行街或者品牌旗舰店里,却不知怎的来到了这么偏僻的大山中。 苏毅一眼就认出了领头那个男人,正是上兰镇的宋镇长,也就是宋小唯的老爸宋天成!后面那群人的身份不揭自明,就是这段时间下来寻访的市煤矿安全检查组。至于那个女人苏毅感觉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是哪个。 就在苏毅打量来人的时候,宋天成他们也看到了正在湖边烧烤做饭的少年少女。宋天成眼神不太好,开始还没看到宋小唯,到了切近才发现了自己家闺女,同时又看到跟苏毅在一起,不由面色不虞。 倒是跟着来的那个女人很有兴趣的打量着几人。当看到面色平静,站起身来对宋镇长点头施礼的苏毅时,即便见惯了各色帅哥的这个女人也不由的一愣,心中暗喝了声彩,好一个俊秀少年! 因为捕鱼的时候脱去了上衣,所以露出了那身虽然不是很夸张,却如刀凿斧刻一般的肌肉线条。朝脸上看去,五官的线条柔和灵动,脸型甚至比女子还要秀气,而最吸引人的还是那双眸子,黑白分明干净剔透,如同两颗宝石。个子不是太高大,体型却十分标准。 静静站在那,自有一种特别的气质。 要知道在场的都是一些久居人上的官场中人,可这个少年就那么不卑不亢的站着,即便没穿上衣,自己又肆无忌惮的打量了半天,也没显出什么不自然来。 “小唯,你们怎么跑到这来了?”另一边,宋天成摆足了做父亲的威严。 宋小唯吐了吐舌头:“我们快入学了,所以来做一次学前旅行呢!” “胡闹,赶紧回家去、” “就不”这对话让在场的人听了不禁莞尔。 那位三十多岁的男子笑了笑道:“老宋啊,这位是……” “这是我女儿,今年初中毕业,性子粗野,让您见笑了。”宋天成是文科毕业的大学生,说起话来都酸气冲天。 来的这行人正是市里的检查组,那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是年前调来的副市长,也是市里主管安全生产的一把手李天峰。至于那个女人则很有名气,市电视台新闻栏目的女主播舒函,怪不得苏毅他们开始看着这个女的眼熟。 这个舒函昨天才从市里下来,做完这次检查工作的收尾采访后,本来今日检查组就要回市里了。但舒函听别人说晋贤山里面风景不错,于是就要来看看。 李天峰自然乐意陪着这个市里有名的俏美人去游山玩水一番,于是就由宋天成带队,领着这群人游玩到了这里。 这群久居办公室的人见到这山清水秀的地方,也放下了平素端着的官架子,三五成群的游玩起来。而这位主播舒函则对苏毅烤的鱼很感兴趣。“这鱼都是你们自己抓的吗?” “是啊是啊!都是我们自己抓的,你是舒函吗?”林然一脸激动。 “嗯,你认识我吗?”舒函看到扎着双马尾辫的林然眼前一亮,好漂亮的小妹妹哦!尖尖的脸蛋上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眨着,尤其是那对双马尾,简直萌死人了。 “当然认识啊,我可喜欢你主持的新闻了,感觉电视上的你好漂亮啊!可是,你怎么比电视上要胖啊!”林然口无遮拦,很是纳闷的问。 舒函却也不恼,作为摸爬滚打娱乐圈多年的一个女人,她自然犯不上和一个小女孩计较,尤其是这个小女孩还这么漂亮可爱的时候。 她微笑的问一直站在一旁的苏毅:“我能尝尝吗?” 苏毅点点头:“就是味道不太好,随便尝。” 舒函拿起一条烤的酥黄流油的鱼,咬了一口,说真心的,这只抹了一层盐巴的烤鱼,绝没有那些各种作料放足然后精心烤制出来的好吃,可这天然的风味和优美的环境才是最让人食欲大开的。 舒函吃起东西来也很好看,让一边的林然都看呆了,她忽然感觉自己以往那种吃相就像个傻妞。 一定要学习,我也要变的这么……这么好看。林然暗暗下定决心。 而宋天成把宋小唯拉到一边,板着脸问:“你怎么和那个苏毅一起到这来了?” “跑着玩啊!” “跑着玩?哼!看你们这样子,晚上就打算在山上过夜了吧!” “嗯” “胡闹,告诉过你多少次了,少和那个苏毅来往,你就是不听。你才多大,要是出个什么事,谁丢的起那个人?” “你们这些大人想的太复杂了吧。我就是愿和苏毅在一起玩,怎么了?我出来我妈都同意的。”宋小唯一脸有恃无恐的样子。 宋天成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当初自己无权无势的时候娶的宋小唯她妈,跟他过了这么多年,虽然脾气不好爱骂人,可宋天成知道如果没有这个女人的不离不弃,自己也不可能有今天,所以一直对她是又爱又怕。现在宋小唯搬出了这尊大神,让宋天成无话可说。 苏毅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他看到宋天成面色铁青的回来,后面跟着的宋小唯满不在乎的冲他吐吐舌头眨眨眼睛,意思是没事了! 可是苏毅很明白,宋小唯的父母一直担心他们的女儿和自己走的太近,苏毅也不傻,他很清楚宋小唯喜欢他。 可比同龄人要早熟太多的他,总感觉十几岁的女孩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爱,只不过是一种单纯的好感而已,或者是一种让自己给她打架的虚荣感。可年少慕艾,苏毅怎么也不可能对宋小唯一点好感也没有,只是一直在压抑罢了。 今天看到宋天成这个样子,让苏毅心里有些不好受,就是因为我是个孤儿吗?你们就这么瞧不起人?苏毅暗自握紧了拳头,他不在乎什么物质上的困窘,但他受不了别人哪怕一丁点的瞧不起,这源于他性格上的倔强和过于强烈的自尊。 林然总是能敏锐的察觉到苏毅的一举一动,当她看到宋小唯父亲那一脸的愤怒后,也是自小尝尽了人情冷暖的她自然很清楚什么意思,虽然对宋小唯一直怀有敌意,但此刻林然心里却一点也不开心。 她只是悄悄的握住了苏毅的手,握得很紧很紧。 请一天假,明天补上今天的欠更 大红的录取通知书被郑重的放在陈旧的供桌上,香炉里插着三柱草香,前面还摆放着一些水果点心。 苏毅跪下来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响头,而后面跪着的林然则早已泪眼婆娑。 苏毅看着黑白照片里的老人默默祷念:爷爷!我考上县一中了,您当初让我好好学习,照顾好小然,我都做到了!爷爷您就放心吧! 苏毅是个孤儿,打记事起就跟着爷爷生活,一直到爷爷死,苏毅都不知道这位老人的名字。只是知道他姓常! 老人住在这个小镇上,以放羊为生,苏毅会走路之后就颠颠的跟在常爷爷的后面陪他一起放羊! 而爷爷会在晚上吃完晚饭之后,教小苏毅一些奇怪的招式和呼吸吐纳的方法。小苏毅学的很快,因为他发现如果自己练好爷爷教的那些招式的话,爷爷就会很开心,所以他十分用心的学。 就这样到苏毅八岁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在睡觉的时候,也会自然而然的按照爷爷教给自己的方法呼吸吐纳。这样睡一晚上,白天再练习爷爷教的招数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妙感觉。 苏毅告诉了爷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情况后,常爷爷沉默半天最终却叹了一口气,喃喃的道:“可惜了!可惜了啊!” 苏毅不清楚爷爷为什么说可惜了,但自此之后爷爷就还买来很多药材,让苏毅每天晚上浸泡在里面吐纳两个小时。 到了苏毅十岁那年,苏毅就已经可以一口气奔跑二十里不用停歇,并且力气大的吓人,二百多斤重的青石苏毅很轻松的就可以抱起来。但常爷爷却不再教苏毅下一步的功法了,只是给他讲解一些用力的诀窍和防身的招数,让他自己联系,而晚上的药浴也因为花光了所有积蓄而不能再维持下去。 但苏毅很是聪明,很快就利用爷爷教给他的招数技巧自己揣摩出了一些方法。比如他用一柄柴刀切萝卜,萝卜有大有小,但苏毅给自己的要求就是不管大小,必须要切成同样薄厚的一百片。 常爷爷对他这种练习方法也是赞赏有加,苏毅练到最后已经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萝卜切成薄厚均匀的一百片,对力的技巧也理解的更深了。 到了年根底下,小镇上来了个马戏团,里面有一个不过八九岁的小女孩,可以很神奇的钻进比她要小很多的小桶里,也可以把全身的关节全部卸下来,然后再自行安上。 当时小苏毅都看傻了,而常爷爷却一脸沉重! 那次的表演在镇上引起了轰动,但当天晚上那个马戏团就发生了大火,正在喝酒的团长和助理们全没跑出来,都被活活烧死在里面!只有那名小女孩获救。 从此苏毅就多了个妹妹!开始苏毅很讨厌这个丫头片子,因为这个只知道自己姓名叫林然,家乡住址什么的一概都忘记了的女孩,除了爱哭鼻子外还超级粘人,走哪都跟着自己,这让苏毅很不爽! 但是常爷爷说了,这个林然就是自己的妹妹了,以后要好好照顾她!所以苏毅也只好勉为其难的接受了这个跟屁虫!后来两个孩子都慢慢长大了,苏毅上了学,学费虽然不多,但是依然让收入微薄的老人压力倍增! 而且苏毅的饭量也开始与日剧增,虽然没有下一步的功法,但苏毅已经将那套呼吸吐纳的功法练成了习惯,晚上睡眠的时候就会自然而然的开始练习。这样的后果就是苏毅的饭量越发的惊人,两三个壮年男子吃不下的东西苏毅一个人就可以解决掉。 直到小林然也入了学,老人便卖掉了所有羊,去到山上给人挖矿,那个时候挖矿根本就是用命来换钱,风险极高! 终于在某一天,正在上小学的苏毅与小林然被几名面色悲戚的同乡接回了家,常爷爷已经躺在灵床上了! 当时还不明白什么叫死亡的林然还上前摇爷爷 丧事在同乡的接济下很快就办完了,苏毅也突然之间长大了,他拒绝了乡zf让他们入孤儿院的建议,带着小林然倔强的活了下来。村里人看这俩孩子可怜,都是你一顿我一顿的给他们送饭。 一个月后,苏毅做出了一个别人看来匪夷所思的决定,继续上学! 但是问题是钱呢?虽然老人死后矿山赔偿了一小笔钱,但是办丧事花了一部分,还有之前他们欠下的债务清偿完后根本就没多少了! 苏毅不管这些,带着林然就去了乡里的学校,自己一个人找到校长说了自己的情况,并且要求减免学费!校长很诧异这个少年的那股子镇静和不卑不亢,找到苏毅的班主任一了解,发现这个苏毅的学习成绩确实很不错,于是动了恻隐之心,真就减免了他们所有的学费! 苏毅又去了乡zf,要求他们在镇上给自己和妹妹安排一间住房,因为村里的老房子破旧不堪离镇上也远!开始没人搭理这个少年,苏毅也不吭声,就坐在乡zf门前,连着坐了一个星期后,镇长看着也确实可怜,便把自己的老房子给苏毅他们俩住下了! 吃饭怎么办? 苏毅就和镇上的饭店商量,自己下学以后可不可以来帮忙,不要工钱只求能有饭吃!开始老板哪瞧得起苏毅,但是当苏毅很轻松的把一百多斤的液化气罐拎起来后,老板也点头了! 苏毅就这样,磕磕绊绊的带着林然上完了初中。现在县里的一中,市里都能排前三的高中给苏毅下了录取通知书! 林然把供品撤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拿起那个大红的录取通知书,用塑料袋套好,放到柜子上!怕风吹跑,又用东西压上! 苏毅靠在门前忽然说:“我去县里上学,你怎么办?” 林然吐了吐舌头:“我不想上学了,也陪你去县里好不?我找个饭店什么的打打工,至少够咱俩的花销了!” 苏毅眉毛一竖,林然赶紧说:“开玩笑的啦!看你这样,真没劲!” 苏毅转过头没搭理这个傻了吧唧的丫头:“我想去矿上,一个暑假就能挣出我们一年的花销!到时候你也陪我去县里上学,乡里的中学教学质量根本不行!” “不行!” “我会小心的” “不行不行就是不行”林然气鼓鼓的,已经悄然变尖的脸颊因为生气又变成了包子脸! “不行,那你说怎么办?”苏毅也火了。 就在这时有个女孩的声音在外面喊:“有人吗?苏毅在吗?” 林然脸一下子阴了下来,甩了甩双马尾嘟嘟囔囔道:“讨厌鬼又来了”然后跑里屋里去了。 苏毅来到院子里开开门,一个高挑的身影正站在门前笑嘻嘻的看着苏毅。 “呦!宋大班长怎么来了?”苏毅笑道。 女孩瞪了苏毅一眼:“怎么?不欢迎吗?恭喜你考上县一中噢!“ 苏毅有些诧异消息的传播速度,但还是笑道“没办法,人长的帅又有才华,哪个学校不得抢着要呢!” 女孩露出脸颊上两个深深的酒窝笑骂道:“臭美” 来的女孩叫宋小唯,苏毅所在班级的大班长,也是上兰镇镇长之女,苏毅的少房东。同时亦是上兰初中里的校花,无数男生心目中的理想情人。 人长得又漂亮,学习又好,脾气还温文尔雅。这简直满足了所有男生对女生所有的幻想。 但只有苏毅才知道这个女孩背后的时候有多可怕。 因为这个宋小唯不知怎的很喜欢来招惹苏毅,没事就爱来苏毅这串门,美其名曰房东送温暖,其实就是赖在苏毅这,一呆一整天,并且比在自己家还随便。 宋小唯的母亲察觉后本不允许她再来,但宋小唯偷着也得来找苏毅玩。但宋小唯和林然二人却势同水火,见面就要吵个不停,让苏毅很是头大。 宋小唯很随便的躺到堂屋的摇椅上,全然不顾自己还穿着裙子,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已经初具雏形的少女身材在那一刻曲线毕露。 苏毅却连看都没看,只是瞅着堂屋的墙壁开始发呆。 宋小唯也不说话。气氛一时很沉闷。 过了好久宋小唯憋不住了:“喂,人家来了,你就跟个葫芦一样闷着?” “嗯,吃饭了吗?” “没有” “我也没吃”这种没营养的对话让在里屋竖着耳朵偷听的林然翻了翻白眼。 又是长久的沉默。宋小唯坐了起来迟疑片刻小声问:“你上学的学费怎么办?” “凉拌” “别闹,有办法了吗?不如我跟我爸说一下……” “谢谢,不用”苏毅打断宋小唯的话“我自己的事自己能解决,不想劳烦你爸爸!” 这话说的有些硬了,宋小唯脸刷一下就黑了“苏小毅,本姑娘好心好意的,你可倒好什么别劳烦我,好啊!你自尊心强,那你别住我家屋子啊!”说完这话,宋小唯又后悔了,她太清楚这个少年的脾气了。 “苏毅,对……” 苏毅笑了笑:“没事,我知道你那暴脾气,懒得搭理你!” 宋小唯立马又高兴了,感觉苏毅这么理解自己,有点甜蜜! “不过,我暑假过完就搬家了!” “搬家?搬哪去?你妹妹……你是说让你妹妹也去县城吗?” “嗯!她一个人在镇上,我也不放心啊!再说县城的初中教学质量也好啊!”正在里屋趴着墙偷听的林然笑的灿烂无比,然后对着墙那边的宋小唯恶狠狠比了个中指,虽然对方根本看不到! 宋小唯有些挫败,她很清楚的知道那个林然对苏毅绝不是简简单单的兄妹情谊,虽然她今年才十五,可是女人的直觉和对爱情天然的敏锐直觉,让她知道林然这个早熟的丫头片子,绝不像表面那么无害。 “好是好,可是县城里花钱的地方更多,你可以住宿舍,林然呢?她还得租房,而且她在镇上上学可以免学费,去了县上就得正常缴纳!这些都是不小的开支啊!” “放心吧!我可是无敌的苏小毅啊!这点事难不倒我的!” “你不会是想去矿上吧!”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是很可怕的,宋小唯一下就猜出苏毅的小算盘! “呃……就干一暑假,我没那么倒霉吧!再说我这身板这力气,在矿上绝对能挣大钱!” “哼哼!死了那条心吧,山里的煤矿因为出事太多,现在市里下来人正在整改,你以为你还能进去吗?这都是我爸告诉我的,他这两天天天陪着市里下来的调查组!” 苏毅傻眼了,他之前一直成竹在胸就是因为还有到私人煤矿挖煤这个退路,现在退路没了,他从哪去弄到学费和生活费?打工?小镇上能有什么工作?就是有能给他多少钱? 苏毅皱着眉开始认真思索,打工肯定是不行了,卖血?不行,就是把自己抽干了也卖不了多少钱啊!而且卖血还得去市里找那些血贩子,来回路费都是个花销! 要不干脆去当鸭子吧!苏毅狠了狠心,就自己这长相和岁数,绝对有大把的富婆排队包自己。可一想到自己洗净擦干跟个小绵羊似的被绑到床上,任凭那些如狼似虎的富婆施为!苏毅就不由的浑身打个冷战! “不过,我倒是有个办法。”宋小唯眯着眼笑,脸上写满了求我啊快求我啊! “说吧,有什么要求!”苏毅豪气凛然 “现在还没想好,先存着,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宋小唯笑的如同偷腥成功的小野猫。 卿本佳人 何不从贼? 狼骑宗主麾下共有九支骑兵,分别是:暗夜、行走、谛听、无间、惊魂、兵臧、剑崖、止戈、仇。 其中暗夜刺杀,行走奔袭,谛听侦缉,无间策反,兵臧杀戮,剑崖围困,止戈震慑! 唯有这仇骑兵随侍宗主左右,是为其贴身护卫骑。由此可见仇骑兵的强悍! 因此虽突遭巨变,但这支黑夜骑兵在落地后却丝毫不乱,而是在第一时间反身,引弓搭箭朝剑气袭来之处射去。 墨羽箭将淡蓝的月色都切割出一道道黑线来。 但这些去势如虹的利箭却全部落空! 在箭流之中,一个细小伶仃的淡紫色身影正如闲游一般漫步前行,并未见她有任何躲避,却自那看似毫无间隙的羽箭之中穿行而过。 那么自然洒脱。 至此,这些一直沉默的骑士中终于传出了一声喑哑的嘶喊:“是饮月楼的那个余孽!退!” 一声令下,便有一人将自己扛起,向后退去,而后面那些军士则如惊了巢的蚂蚁一般蔓延而上。长刀出鞘,力图阻拦。 那女子叹息了声:“如此月色,杀人确实失了味道!” 随着说话声,她已然自这些军士的重重阻拦中走了出来! 只见她右手持剑,剑尖有血。 “因此,只要把人留下,我不杀你们!”那女子低头看着剑上的血道。 无人答言,只有更悍勇的厮杀作为回应。 “可惜了今天的好心情了!”女子叹了口气道。 言罢,剑光忽的炸开,犹如一团璀璨的烟火,四散而出,瞬间笼罩了四周所有的人。 扛着方胜的那名士兵此时已经展开身法奔出好远,却忽的闷哼一声,栽倒于地,只见一柄伶仃小剑正钉在他的后脑之上。鲜血从他的身下流出。 方胜也被扔了出去,可还没等落地,便被人稳稳接住。 一张绝谈不上俏丽的脸蛋上,神情由开始的好奇变成了惊艳,而后慢慢变成了欣赏,最后便成了连方胜都弄不明白的古怪神色。 “真是个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啊!原来总听传闻说宁国公主艳绝天下,起初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你还真是这世界上第二的美人了!” 虽然方胜被这一天来的各种事情弄得心神俱乱,但还是忍不住男人的好奇,心想那这世界上第一的美人又是谁呢? 似是看出了他的疑问,那女子接着又粲然一笑:“那世界第一的美人自然就是我了!难道你没看出来吗?” 方胜翻了翻白眼,心说还真没见过这么自恋的! 但这女子接下来的话却让方胜有昏过去的冲动。 “只是不知咱家大王喜不喜欢你这种瘦弱型的,唉!” 方胜心里涌出一股悲凉,难道自己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又奇妙莫名的变成个女孩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被人掠去做压寨夫人吗? 而到了这时候,这些犹如被人施展了定身法术的仇骑兵才轰然倒地。 这女子的一剑之威,居然恐怖如斯! 方胜看的目瞪口呆,女子却淡然一笑,又看了看旁边那个已经吓傻了的小侍女,一手一个,拎着方胜二人便飘然而去! 方胜就觉得耳边风声呼啸,却根本睁不开眼,可见这女子身法之快,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子才突然停住,然后将方胜往地上一扔。 方胜差点没被摔晕过去,过了好半晌才恢复了些,这时候女子已经生好了火。 方胜呆坐在火堆前,偷偷斜了正对着镜子扭来扭去似乎陶醉其间的女子一眼,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屁股小心翼翼的向后挪动着,整个过程都是极慢极慢的。 方胜在竭尽全力不发出一丝声响! 而方胜的那个随身侍女,此时也反应过来,见公主似乎试图逃跑,便试图给公主打掩护。 “姐姐,你的皮肤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秘方啊!”小侍女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悄声问了一句。 “是吗?最近风沙大的紧,我感觉自己的皮肤都枯萎了,真有那么好?”某女子矜持而不无得意的抚摸着脸颊问道。 “嗯嗯,你比我家公主的皮肤都嫩呢!告诉我有什么秘方嘛?” “嘿嘿,也没什么秘方的啦,就是我临睡前都会用百花酿造的清酒洗洗脸,然后用深海海苔捣成的海泥敷在脸上,按摩半个时辰……” 这边女子开始讲述自己的美容秘诀。方胜则已然挪到临近的草丛处,这里是沙漠与草原交界的地方,一人多高的蒿草漫山遍野,方胜相信只要能钻进去,逃跑的成功率至少在五成。 这已经值得自己一试了,因为这至少比被洗净扒光扔到某个山寨头子的床上等候人家的临幸来的好! 方胜想到那副惨景不由打了个寒颤,即使死,也不能活成那副德行,方胜如是想着,心潮开始澎湃起来。 近了……又近了…… 眼看还差一点就可以一跃而起飞进草海了。 却见一枚石子歪歪斜斜的飞了过来,不偏不倚的砸在方胜的脖子上,刚刚蓄满了力气正准备奋力一跃的方胜便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还真是可爱的紧呢!以为凭你这个小侍女的打岔就能让我疏忽?啧啧!不过性子倒是挺烈,也不怕钻进草丛里被狼群吃掉!”紫衣女子悠哉悠哉的走到方胜近前,看着那张就算晕倒也让人无限疼惜的小脸蛋说道。 小侍女小脸煞白,冲上前去护住方胜。 “公主……” “放心,我只是让她昏迷过去省省力气罢了。你这个婢女倒也有意思,居然纵容自己的主子逃跑,你就不怕被我发现杀了她?” “怕……但是宁国公主绝不会像你说的那样做什么押寨夫人,公主是我们宁国最后的希望!就算死也要死的有宁国人的尊严。” “宁国的希望……就凭她?还真是个……”紫衣女子脸色忽冷道,“笑话啊!狼骑在这十年之内,灭了草原上多少个国家你知道吗?其中比你们宁国强盛的就不少于三个,但他们现在如何?还不是依旧在狼骑的蹂躏下麻木?现在你给我说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是你们宁国的希望,看来你们宁国的希望倒是廉价” “哼!你不用唬我,尽管那所谓的狼骑很厉害,但如果一个人就因为对方厉害便连希望都没了,那才叫真正的绝望。反正我相信,我们的公主一定可以做到!”小侍女出奇的执拗。 紫衣女子懒得和这个小侍女争辩,只是看了看那个昏迷不醒的女孩,神情淡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方胜终于悠悠醒转,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好痛。 他揉着脖子直抽冷气,同时用眼角的余光打量起四周。 这时候方胜才发现自己居然趴在这个自恋女人的背上,正呼呼的向前跑着,后面他那位小侍女则拽着这个女人身上绑着的绳子呼哧呼哧的跟着一起跑。 方胜心里一阵黯然,昨晚自己差一点就跑掉了,却被人家如猫戏老鼠一样逮住。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方胜抿了抿嘴唇,舌头下含着的那枚刀片还在,实在不行……就阉了那个狗屁寨主吧! 这女子虽然背着一位扯着一位,但脚程不逊奔马,不到三个时辰便进入了一座大山的境内。 从远处看,这座山和草原上见到的那些山差不多,都是自山顶覆盖而下的白雪一直蔓延到山腰处。 等到了近前才发现这座雪山高耸的出奇,就连山腰处都飘荡着云彩。 同时山脚下乱石纵横,道路崎岖,女子看了一眼,便低头而行,方胜虽然在背上趴着,可也被这些路给惊得心惊胆战。 因为有时前面看似平坦,来到近前却是极深极长的崖沟。 有时已经看着是条不可能走过去的高耸崖壁,到了近前却有一条小路蜿蜒而上! 女子此时也放慢步伐,在这大自然的迷宫里不时左转右转,不一会方胜就看不到来时的路了。 忽然,在转过一块足有五层楼高的巨石之后,方胜就觉得面前豁然开朗。 只见群山环绕之中有一片开阔的空地,空地上有一座由一整块巨石开凿出的城池。 这块巨石在方胜看来最少有十个足球场那么宽大,却不甚高,就如同撑天的柱子被天神削断后的余根。 而在这巨石上被开凿出了密密麻麻的出口,虽然站的很远,可依然能看到有很多人在出口出进进出出的,同时还能听到里面不时传来的谈笑之声。 而挨着巨石旁的空地上则有数不清的摊位挤在一起,一眼望去简直看不到边。 方胜和小侍女被惊得眼睛差点瞪出来。 在方胜的想象里,这个自恋女人口中所说的山寨,一定是三山五岳的好汉,七湖八海的悍匪聚集的地方,一个个还不都得是拳头上跑马,肚皮上立刀的好汉? 而且一定是一副群魔乱舞妖孽横行的景象。 可看这里欣欣向荣一派和谐的样子,让方胜忽然感觉这个山寨简直就是座城镇了。 “是不是很震惊?”女子不无得意的问了一句。 方胜点点头,他确实很震惊。 “呵呵,震惊就对了,这里可是草原上几乎所有反对狼骑宗主的人的集合地!”女子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告诉了方胜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再请一天假!家里聚会! 上元市最大的小商品批发市场外,苏毅宋小唯还有林然三人有些傻眼。 昨天宋小唯拍着胸脯。保证稳赚不赔的方法,就是到市里的批发市场批发些小商品贩到县上去卖。 她说自己表姐的二姨夫同事的弟弟就在上元市的夜市里摆地摊,除了偶尔会被城管追之外,收入颇丰! 苏毅真被宋小唯说动了,今天就带着全部的积蓄来到了上元市!可是当他们真站到批发市场外,看着这个巨大的市场里人流穿梭来往车辆川流不息的时候,几个人都没了主意! 最后宋小唯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愣着干啥,进!~” 上元市的这个批发市场叫恒鼎,2000年建立,有各类商户三千余家,是周围几个市最大最全的批发市场! 苏毅他们进了恒鼎,眼都看花了,什么塑料制品厨房用具手套袜子洗脸盆各类物品琳琅满目。但一询问不是不搭理他们就是价格昂贵。 逛了半天,宋小唯坐到市场的休息椅上有些泄气!当初她想的很简单,来这进些便宜好卖的小商品,回去后在傍晚的县城广场上一卖,钱就赚到手了。结果根本不是那么简单啊! 林然则一点也不意外,昨天听到宋小唯那自信满满的建议后,她就知道不好弄!作为从小颠沛流离,走江湖跑码头活下来的孩子,她很清楚宋小唯这种人的毛病,就是把什么都想得太简单和美好! 只不过看苏毅那很心动的样子,林然也就没泼冷水。只是今天早上缠着苏毅非要一起跟来。宋小唯自然老大不情愿,可也没办法阻挡,只好随她一起来了! “宋大班长,您来是想带我们逛市场的吗?”林然笑嘻嘻的问。 宋小唯面色不佳,懒得和这个幸灾乐祸的小丫头计较,只是转头对苏毅说:“苏毅,你说怎么办?我哪知道那帮子商贩看我们年纪小,根本就不愿搭理我们啊!” “要不咱们打道回府?”苏毅不愿让宋小唯太难堪,毕竟她也是为了自己。 “你们信不信任我?”林然忽然蹦出一句“要不我去试试?” 没等宋小唯开口,苏毅就惊喜的说:“好啊好啊!”他很清楚林然的本事,从小到大就对钱物数字很敏感,家里的财政大权基本都是她来掌握。 接下来的时间,宋小唯和苏毅就成了林然的跟班。 林然在上午已经记下了恒鼎里面卖家的分布情况,以及大概的价格区间。因为成本有限,卖大商品的哪一区域被划去。 又在剩下的那些*小商品的分区里,挑选出几家规模中等货源齐全的商家后,林然让宋小唯见识到了什么叫砍价! 砍价不是争个你死我活急赤白脸,而是让对方心甘情愿的给你降到最低价! 就见林然摇着自己那两只马尾辫,叔叔阿姨的叫的那个甜就不用提了,往往几句话就能让对方眉开眼笑起来。毕竟漂亮可爱的女孩子谁都喜欢。 而且林然还表示自己家是开大超市的,父母很忙今天要她来锻炼生活,要进很多货的,现在只是进点样品,价格合适的话,以后会长期合作噢! 这套话编的滴水不漏,宋小唯和苏毅也光荣的成为了林然那家”大超市“的小员工。那些商贩都信了,给的价格自然也是大户批发价。 宋小唯看着那个巧舌如簧,马尾辫一晃一晃的小林然暗暗提高了警惕,这个女孩简直就是腹黑典范,卖了你还得让你对她感恩戴德。要小心提防! 等最后订货完毕,三人草草吃了饭,从外面找了辆出租的面包车,拉着大包小包的货物杀回了上兰县。 上兰县广场,下午六点左右,广场舞大妈们早早的吃完晚饭,就聚到一起开始了她们辛勤的操练,那首已经烂大街的最炫xx风,飘荡在广场上空,昭示着小县城夜生活的到来! 一些年轻人花上五元钱租一双轮滑,开始在广场上横冲直撞,那股子青春萌动的气息让很多饭后遛弯的老人都心生向往!这是上兰广场一天中最繁华热闹的的时刻,自然吸引了无数的小商贩前来摆摊! 今天则与往常不同,苏毅和林然宋小唯一出摊便吸引了众多的目光。 往常也不是没有学生前来摆地摊赚个生活费,只是没有像苏毅他们这样,一名秀气少年带着两个花季少女,站在一块看上去就那么的赏心悦目!卖的东西还都是新鲜好玩的小玩具跟小饰品,生意自然十分火爆! 而且恰好赶上初中学生放学,很多男生一看到明眸皓齿的宋小唯和双马尾萝莉林然就不由自主的想过来买点什么,也好借机搭个讪! 至于那些胆大的女生,则三五成群的跑到苏毅跟前问这问那,苏毅很有耐性的给她们解释,只不过这些女生买了东西也不走,嘻嘻哈哈的问苏毅叫什么?在哪上学?有没有手机号qq号什么的!弄的苏毅很是尴尬。 不到晚上八点,进来的货已经卖的七七八八,林然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账,那张小脸乐的都要开花了。 不到三个小时就收入两千多元,刨去成本最少要挣大几百,这个数字让苏毅也很吃惊。 宋小唯则摆足了功臣架子,吹胡子瞪眼道:”走,去吃饭!吃烧烤!” 正是夏季烧烤火爆的时候,木炭燃烧后的烟雾掺杂着羊肉烤熟后的香气,让人闻了就食指大动。苏毅和林然在镇上饭店打工的时候见这些见得多了,只是花钱来吃还是第一次。 宋小唯领着三人找了张桌子坐下,林然问了问一串烤串后的价钱后一拍桌子咬着牙说:“先烤……先烤一串尝尝!” 苏毅差点没扎到桌子下去,宋小唯也笑的前仰后合。 一时间那些食客纷纷侧目,待看到是几个少年少女后也是嘿嘿一笑。 林然面红耳赤,嘴里嘟囔着还不是怕不好吃吗!笑什么笑!也不怕闪了舌头!同时在桌子下面恶狠狠拧了苏毅一下,正笑得开心的苏毅脸色一下子变的很精彩。 宋小唯装作没看到,要了二十串微辣二十串不辣,并且要了三杯扎啤一些小菜。 这扎啤味道很淡,但林然根本没喝过酒,几口下肚就面生红霞,宋小唯的酒量虽然好一点不过脸也红了。 苏毅却毫无感觉,对于小时经常喝爷爷给他泡的药酒的他而言,喝这种啤酒就如同喝水!三个人一边吃一边聊,气氛一时间很活跃。 就在这个时候在旁边吃饭的一桌少年,其中一个染着红发留着长刘海的男生端着啤酒凑了上来。“兄弟,不介意我坐这吧!”还没等苏毅说话就拿了个凳子坐到宋小唯跟前。“咋没见过妹妹呢?哪的?” 宋小唯斜了正准备起身的苏毅一眼,让他别动,然后很暧昧的笑了“大哥要泡我?” 被这一笑弄的有些神魂颠倒的男生点了点头“杨哥我在前街这也能叫上一号,妹子这么漂亮,哥哥是诚心交个朋友!” “可是人家有老公了!”宋小唯柔柔的说,一脸的期待。每当看到宋小唯这种表情的时候,苏毅就暗自叹气,知道自己又要做一名尽职的护花使者了 “谁啊,是他吗?”男生很不屑的指着苏毅问。 苏毅心里暗自腹诽道你们这帮混混就不能换句台词吗?然后很无聊的道“你知道吗。我最讨厌别人用手指着我,给你三秒从我这滚蛋” 那个男生一听就急了“你他妈什么玩……”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苏毅一拳就打在他小腹上,让他把刚刚吃下的酒饭原封不动的吐了出来。 他的那群同伙一见,全都站了起来,苏毅不想把事情闹大,砸坏了人家东西是要赔钱的。 作为已经当了不知道多少次护花使者的苏毅,很清楚和这些小混混们打架的诀窍,只要你上来能震住他们,往往就可以少打很多架。 所以他就一脚把那个坐在地上,依旧满嘴脏话的男生给踹出去三米远。这一下所有人都安静了,要知道苏毅还坐在椅子上,就那么一脚就将百十斤的人踹出三米远。 这人得多猛? 苏毅回头看看那群站在那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的少年:“还打吗?不打就带他走吧,骨头应该没断,不过要在床上躺几天!” 那些混混闻言都跑了过去,有人感觉这么走了有点丢面刚想说几句场面话。苏毅替他们说了出来:“我叫苏毅,上兰镇的,欢迎来报复,不过要快点,一会我们就吃完了!” 等那群人走后宋小唯目现异彩的看着苏毅:“你他妈真帅,你知道吗” “知道,不过以后别老是来这套了,玩的不腻吗?上兰镇的人你让我给你打完了,现在又想来祸害县里的吗?”苏毅抱怨道。而正在努力对付烤串的林然则哼了一声含糊不清的说了句狐狸精。 此时月色大好,热气正悄然散去,刮来的风清清凉凉的让人有开心的冲动。 三人嘻嘻哈哈的走着,虽然不太晚可是县城已经没了去镇上的公交车。本来是想坐摩的的,但有些喝多的宋小唯却非要走路回家。 于是这一路上宋小唯是又唱又蹦,惹得很多路人侧目。还有些好心的司机想载他们一程,却都被宋小唯给拒绝了! 苏毅和林然在后面跟着,尽管今天奔波往返很累,却也不感觉很累。而且在这么好看的月色下,苏毅也感觉很开心。 七八里路他们走走停停,一直到十点多才回到上兰镇,林然半路上就酒劲上涌困意大发,趴在苏毅背上睡着了。 等到了镇上苏毅先回家放下林然,然后又去送宋小唯回家。到了宋小唯家门外,苏毅说:“进去吧,很晚了,早点睡” “嗯!”宋小唯乖巧的转身准备进院,却又忽然跑到苏毅跟前,一双清亮的眸子在月色下更显动人“苏毅,我今天很开心” “嗯……”苏毅忽然很不自在,不敢去看宋小唯。 “好啦,看你那怂样,不逗你了!拜了个拜!明天我们继续努力挣钱吧!”说完蹦蹦跳跳的回了家。 关上大门后,宋小唯靠在门口忽然羞红了脸,刚刚自己怎么就没了勇气呢?这个呆头苏毅难道一点就看不出吗?非要自己主动吗? 混蛋!大混蛋!宋小唯在心里狠狠骂道。 苏毅则发呆了好久,直到听到院子里传来宋小唯她妈那尖锐的嗓音“你这个死丫头,又跑哪疯去了?一天都不回家,是不是又找那个苏毅去了?看我不打断你这条腿。”才浑身打了个激灵,逃也似的离开了。 不好意思,再请一天 刘大贵回头看了下自己的那破败凋敝的房子,心里悲苦难言,今年四十三岁的他平日里都在矿山打工,收入却也不错,足够养活自己一家老小。 但今年年初刘大贵就发觉自己呼吸困难浑身无力,开始以为感冒了抗抗就过去了,但后来越来越严重,偷偷让村里的土医生看了看,给开了点感冒药,喝完了也屁事不顶。 这时刘大贵开始咳嗽,整晚整晚的咳嗽,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样,直到咳出了血,刘大贵才慌了神。到镇医院让医生看了看,也没看出所以然,后来狠狠心去县里大医院做了个检查,而检查结果让刘大贵如遭雷击。 尘肺病! 这是矿工的职业病,每年都有数以十万计的矿业工作者因为这种病而默默死去。刘大贵找到自己工作的私人煤矿的矿主,希望能给赔偿,但这个矿主把眼一瞪,你说你这病是给我挖煤挖出来的,证据呢? 而且你又不是就在我这一个煤矿干过,凭啥就找我一个人,再说了有劳工合同吗?没合同你说个屁啊!几句话就让刘大贵哑口无言,从不知什么叫劳动者权益保护法的他,在哪个煤矿工作也没有签署过什么合同! 最后这个矿主扔给了他一千块钱,算是营养费,就把他赶了出来! 回到家里,孩子老婆都在,刘大贵看着这一家老小忽然有些恐惧,如果我不在了,他们要怎么活下去?他想再努力的挣些钱,哪怕自己死后也可以多留下点什么,但他到哪个矿上哪个矿上都不肯要,有了病谁还肯要这么个废人? 回到家在床上躺了三天,当他从那台破旧的电视里看到市里要下来人检查煤矿安全的新闻后,沉积在心底某处已冷的一股热血忽然涌动,让他已经安于平稳的脑袋里迸现出一个疯狂的想法,一个穷途末路不甘沉沦的反击! 在煤矿上做过爆破员的刘大贵鼓捣炸药很在行,而且在这个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做矿工的小山村里,搞到炸药不是件很难的事。今天他把做好的炸药全捆到了自己身上,然后就起身准备做一件他这辈子最大也可能是最后的一件事。 此时死亡已经不能让这个汉子有一点害怕,他甚至还很平静的嘱咐老婆中午不要给他做上饭了。而他的那个花了五千块钱买来,有些呆傻的老婆一言不发,只是闷着头干活。 却不知,此见既成永别。 煤矿的二层办公楼里,宴席摆开觥筹交错,市里来的检查组在游山玩水一番后,被附近的煤矿老板接到了此处吃午饭。苏毅林然他们也在,虽然不想凑这个热闹,但是那位美女主持舒函却来邀请,于是也就一起来了。 没人在意他们这几个小孩子,都在忙着和上级领导搞好关系,苏毅他们也乐得清闲,在角落里大快朵颐。酒足饭饱后就看着那些平素在乡间吆五喝六的小老板们对着市里那群检查员点头哈腰阿谀奉承的样子。 舒函也喝了一点啤酒,脸蛋红润让人不禁想咬上一口,她端着杯饮料到了苏毅他们桌前。“吃饱了吗?” “舒函姐姐,我们吃饱了,要不一会你跟我老爸说一声吧,我们想走了,一会还要搭帐篷,不然就晚了!”宋小唯道 “呵呵,你们这是野营来了吗?就你们三个?” “是啊是啊!过几天就开学了,再不玩就晚了” “真是好让人羡慕的生活啊”舒函忽然有些感叹,怀念起了自己上学的时候。 就在这时,门口有人喊:“干什么的?”话音未落,就闯进来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把菜刀。 因为苏毅他们最靠近门口,舒函站在那,回身看到了这个面容憨厚却神情冷峻的中年汉子,愣在了当地。 这个人就是已萌死志的刘大贵,他上前一把揽过还没回过神来的舒函,菜刀顺势就搁到了脖子上:“都别动。”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正喝得尽兴的人们纷纷回头,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李天峰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你是谁?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快放人。” 刘大贵根本没理李天峰,此时的他冷静极了:“哼哼,反正我也没打算活着出去,告诉你们,今天你们谁也别想走,看看这个!”说着一只手扯开褂子,露出那缠着的炸药。所有人都吓呆了,一些胆小的已经面色煞白,软在了椅子上。 “你不是刘大贵吗?有什么要求可以好好说啊,千万别冲动,要钱是吗?我马上给你”那位开除了刘大贵的矿老板满头冷汗一个劲的说。 “谁是跟过来的摄影师?”刘大贵根本没搭理别人,只是很冷静的问。过了好半天也没人言语,“我再问一遍,谁是摄影师?” 一个年轻人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我是” “好,把摄影机拿出来,给我录着。” “你有什么要求,我们可以慢慢谈,先把刀放下好吗?就算有什么冤屈zf也会给你做主的。”李天峰继续做思想工作。 “滚!”刘大贵一个字就堵住了李天峰的嘴。 舒函一直表现的很配合,就是开头的时候害怕了下,现在她已经放松了下来,只是架在脖子上的那柄菜刀让她感觉很难受。 摄影机架设好了,刘大贵问挟持的舒函:“你就是那个主持人吧,给你们台里领导打电话,让他们现在开始直播。” “不可能!电视台绝不会直播这种事的。”舒函冷静的说。 “不可能吗?”刘大贵忽然面色狰狞,昨晚磨了一夜的菜刀锋芒利刃,稍微一用力,就在舒函的脖子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你们这你是头吧!”刘大贵冲着李天峰喊“这个娘们不打,你打!二十分钟我要看到电视里有直播,不然不但这个女的活不了,我身上绑着的这些炸药也可以让你们飞上西天!” 李天峰也没那么冷静了,急忙点点头:“好!好!你千万冷静,我马上打马上打!”说着就掏出了手机开始打电话。 苏毅在事情刚刚发生的时候也有些慌乱,毕竟他只是一个还没成年的少年,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可自小就修习的呼吸吐纳让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他第一时间将宋小唯和林然拽到了墙角,然后蹲下身子盯着这个怎么看都不像歹徒的汉子有些犹疑不定。 在他看来,虽然离的有五六米,但凭自己瞬间的爆发力,可以在歹徒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扑到跟前,只要他一分神,那么至少有八成把握将其制服。 可是舒函被其挟持在手里,就算自己再怎么快,也不可能保证人质的绝对安全。而且他还缠着炸药,引信就握在他手里,如果引爆,自己实力再强也得去见马克思。 所以他一直不敢动手! 刘大贵感到后背一股凉意,当年在战场上就不止一次有过这种感觉,这是对危险事物的一种直觉。他回头瞅了瞅蹲在墙角的苏毅等人,看到只有几个不大的孩子不由有些诧异。 但现在这些都不是重点,他也不会把这么个少年放到心上。 今天既然做出这种事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此时他心里没有恐惧,反而很兴奋,一种被压抑在心底最深处的某种东西被释放了出来,有种歇斯底里的痛快。 而随着李天峰的电话,市里电视台ga局等等部门都沸腾了起来。副市长和市电视台的主持人以及一群官员在上兰镇被歹徒挟持,这个消息如同重磅炸弹炸的所有人都惊慌失措。 市ga局局长吴易健立即下了命令,先让上兰县的警员赶过去,同时强调歹徒有炸药,千万不能刺激对方。然后开始跟省厅反映,省厅也被震动,第一时间就发下命令,所有部门务必全力配合。 然后吴易健调来武警消防以及防爆警还有救护车由他亲自带队奔向上兰镇。同时市委成立了临时指挥小组,对歹徒要求直播的要求讨论一下,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通过了这项决议。 虽然外面已然闹翻了天,但在晋贤山的这座煤矿里,气氛却如同凝固了一样。忽然电话响起,李天峰接通后,听了片刻点了点头:“好了,市里同意了你的请求,但是你要保证不可以伤害人质,也不要冲动,我再重申一次,就算有什么冤屈,你也要冷静,多想想自己的家人,我们zf一直都是很宽容的,只要你能痛改前非,那么我们保证会宽大处理。” “少他妈废话,开机拍摄!” 此时正是下午两点左右,午休的人们闲在家中看电视的很多,而且这个时间段正是上兰市电视台播放一些国内外电影的时候,所以观者众多。 突然画面一花,然后就切换到了一间屋子里,好多人正在诧异的时候,里面一个男人挟持着一个女的走到镜头前,那个女的很多人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不是新闻栏目的主持人舒函吗?这是怎么回事?那个男的是谁? 这时刘大贵开口了:“我叫刘大贵,这个女的大家应该都知道吧,大名鼎鼎的主持人舒函,我们没有演戏!这一切都是真的!而且不只是她,看看这个屋子里的其他人吧!”说着刘大贵命令那个摄影师转动镜头,在屋子里所有人的脸上扫了一圈。 然后又对准自己,拍了拍缠在腰上的炸药:“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炸药,只要我把手里的引信一拽,在场的这所有人都得飞上天!呵呵!” 电视前的人们都沉默了,没在看电视的人们则被亲戚朋友的电话通知,务必打开电视看看市电视台!有大事发生了!此刻,全城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个小镇上。 挟持 当zf这个庞大的暴力机构开始急速运作的时候,效率总是快到恐怖。市里的警车还没有开到上兰镇,一份加急文件已经通过zf网络传到了吴易健秘书的笔记本电脑里。 这是一份刘大贵的详细履历,在上面赫然写着,当过五年兵,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后来因为得罪上司被迫退伍,回到了老家后因为没有门路也没人安排,于是就这么默默无闻的做了一个农民! 看到这个,吴易健眉头锁的更紧了,原以为只是个不满zf的农民,没成想却是个正经上过战场的军人,这种见过血的退伍军人是最让人头疼的。 “我要求不高,只是想让家里的孩子能走出大山,不要像我这样过一辈子。我90年退伍后就回到了这片大山,跟着我的身上到现在还没取出来的弹片和一张退伍证,我种地伐木做小生意后来就开始挖煤,挖到现在挖了个尘肺病,我死了也就死了,但是不想家里就这么塌了天!可是……看看吧!这群人,却连这么个机会都不给我,他们就是一脚踹开我!”刘大贵语气平淡,但是里面蕴含的绝望和愤怒,让在场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现在我也想明白了,其实这个道理在我当兵的时候就知道,那就是人善被人欺,可是我只想通过自己的劳动让家里人过的好一点,现在,这个机会没有了!那么就全跟我一起完蛋吧!” 这段话随着电波传遍了上兰市,所有人都盯着电视里这个面色黝黑的汉子,一脸平淡的说着这些让人从心底冒寒气的话!这比声嘶力竭要更让人害怕,因为没有了畏惧之心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到现在刘大贵也没提任何要求,他就挟持着舒函靠在墙上,屋子里所有人都老老实实的坐在原位,饭菜还在散发着香气,却让人心生厌烦。隐隐的有警笛声传来,屋里的气氛霎时有些紧张,刘大贵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终于来了吗?” 苏毅心底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要动手吗?苏毅心想,可是这个刘大贵很是谨慎,靠在离自己最远的角落里,一直把舒函挡在自己面前。根本就找不到合适的出手时机,而且苏毅感觉这个刘大贵好像有所察觉,对自己一直很警惕。 林然和宋小唯却没有一点害怕的觉悟,宋小唯是天生没有害怕的那根神经线,而林然则感觉只要有苏毅在就没人可以伤害到自己,所以她们俩反而是所有人里最轻松的,甚至还有闲暇去观察那些平素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煤矿老板和当官的那一脸惶恐害怕的表情,感觉很滑稽。 外面骚乱了下,过了会一个声音传了出来:“我是吴易健,市局局长,你叫刘大贵对吗?当过兵杀过敌为国家流过血流过汗水,就算后面有种种不公,可是你这么做对得起你曾经在军旗下许下的誓言吗?对得起你的家人吗?”这段话掷地有声极有威力。 刘大贵目光闪动显然心绪很是激荡,但是还不够,苏毅舔了舔嘴唇,虽然被这段话冲击的心思不属,可是刘大贵还在牢牢挟持着舒函,那双拿着菜刀的手自始至终没有颤抖。 刘大贵转过头对着摄像机笑了:“吴局长,我知道你能看到,你说的没错,我是一个军人,我也对着军旗发过誓要为祖国奉献一辈子,可是抱歉,现在我找不到能让我奉献的理由了,我这么多年来,没有依靠任何人,就算社会再如何对我不公也没有怨言。但现在我不想忍了,终归要死的,为何还要忍气吞声的去死?看看这些耀武扬威的矿老板吧,还有你们这群高高在上的官员,我学上的不多,但也想让你们尝尝匹夫之怒血溅五步的滋味!至于家人……” 刘大贵终究迟疑了片刻:“我想,就算我默默的死去,他们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去,知道为什么我要直播吗?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样即便我死了,他们也会活的更好一些。” 这席话说完,刘大贵狞笑了下。“那么我就先拿怀里这个女的下手吧!”说着便要下手。 “等等”这句话从苏毅和屋外的吴易健嘴里同时说出。 苏毅站起身来:“不管你有多么委屈,但我想说,你这么做就是个傻b!” 屋外的吴易健看到电视上这个弱冠少年昂然而立对刘大贵的责问,让他出了一身冷汗。 他比谁都清楚这件事如果真往最坏的结果发展,那么后果有多严重,不提别的人,就说那个舒函如果死了! 那么来自上面的愤怒,谁能阻挡?到时不只是我这么个局长,恐怕s长也得卷铺盖滚蛋!所以听到苏毅这毫不留情的话语,把他吓得够呛,生怕刘大贵被刺激到。 但刘大贵却没有像很多人想象的那样勃然暴怒,他只是很安静的看着苏毅:“你说这话考虑过后果吗?我只要把引信一拉,不光这个女人,在场的人都要给我陪葬!” “好啊!那你拉啊!你他妈就是个孬种,亏你还自称上过战场杀过敌人,你要是个男人,就把引信拉了,咱们一起上路,要没这个胆量,就滚蛋!”这些话一出,所有人无不变色,心中都大骂这哪来个神经病少年啊。 刘大贵闻言也是冲冲大怒,一直用菜刀压住舒函脖项的右手也在失神瞬间挪开了。 好!就趁现在。 苏毅如同一只猎豹,猛扑向刘大贵,他们俩之间相隔五米,转瞬即到,刘大贵反应也极快,他一刀砍向已经吓傻了的舒函,但他的刀还没挥下来,就被冲到近前的苏毅一把攥住,同时他一脚就把已经傻了的舒函踢到一边。 此时菜刀被苏毅死死攥住,一时也抽不回来,刘大贵见状就要按下左手的引信,苏毅早有防备,另一只手掐住了刘大贵的左手,一个头槌就砸在了刘大贵的鼻子上。 刘大贵一时鼻血与眼泪齐飞,苏毅哪敢放手,抢步上前将刘大贵按到墙角,因为苏毅没有刘大贵的个子大,所以他以一种很暧昧的姿势靠在刘大贵胸前。 这个时候刘大贵也来了狠劲,他松开菜刀,一把就揽过苏毅的脖子,想把苏毅按倒在地,苏毅哪敢让他如愿,就和他较劲。 这个时候其他人也反应过来,林然离得近所以第一个冲上来,手里拎着个凳子朝着刘大贵一个劲砸。 这个时候刘大贵也知道事不可为,于是狞笑了一声,忽然松开握着菜刀的手,掏出了一把匕首朝着苏毅胸口刺来,苏毅奋力躲闪,但是因为还掐着刘大贵握着引信的左手,所以只能竭尽全力躲开要害。 一刀刺入 鲜血迸溅! 这个时候宋小唯也冲到了近前,手里拿着啤酒瓶子,照着刘大贵的脑袋砸去。 刘大贵毫不在乎,握着的匕首拔出来后又狠狠刺了进去。 鲜血染透了苏毅的前胸,但苏毅就是死死掐着刘大贵的手不肯放开,他明白这个男人抱着玉石俱焚的想法来的,放了手就意味着所有人一起上西天吧。 林然见状眼睛都红了,此时的她像是一只暴怒的母豹,双马尾辫都翘了起来!大喊着扑上去一嘴咬住刘大贵的耳朵,一扯就给他咬下来半拉耳朵。 这个时候屋里的人都冲了过来,外面的警察看到了里面的情况后也朝里冲进来,众人上前这才把刘大贵放倒。 苏毅这个时候靠在墙上已经脱力,双手捂住肚子,鲜血顺着指缝向下流淌,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个少年刚才的表现,可以说如果不是他的拼死不放手,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早有医护人员上前将苏毅抬到车上,林然和宋小唯守在一边眼泪唰唰的流着。 面色苍白的苏毅心里此时却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 真尼玛疼啊! 等到护士将他抬上救护车,给他输点滴的时候,从小到大没打过针的苏毅虚弱的说:“护士姐姐,能不能不打针” 这个刚从卫校毕业的小护士有些好笑的瞟了苏毅一眼,对这个勇敢的少年她也极有好感,于是很温柔的说道:“好的好的,不打针!”语气如同哄孩子,同时针头却已经扎进了血管。 本来正在心疼流泪的宋小唯和林然见状也不由的破涕为笑,原来,这个看上去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却害怕打针啊! 刘大贵被戴上了手铐脚镣押上了警车后,吴易健这才长出一口气,刚才那一瞬间他甚至都以为一切全完了,不但官位不保,可能还会被上面迁怒,落个牢狱之灾。 现在事情平息,吴易健才终于放下心来。同时对那名勇斗歹徒的少年心生感激,来到急救车那,看到面色苍白躺着的苏毅。轻声对旁边的医生说:“情况怎么样?” “情况还不错,我们正在做简单的止血处理,病人的意识现在也很清醒,具体情况要等做完急救处理后送到医院再行检查。” “一定要拼尽全力,这个少年可是救了不少人啊,何况又是电视直播,现在估计外面都炸开锅了吧!”吴易健自然而然的带上了几分官威,以命令的语气道。 而此时,如他所料想的,整个上兰县乃至上元市,都沸腾了起来。 轻点,好痛! “哎呀,你轻点,好痛啊!”这句话让一旁的林然听的脑筋直蹦,气的把牙缸一甩就去吃饭了。 苏毅拿了一个创可贴给宋小唯贴在手指上:“好了,就切破了一点皮,下次切菜的时候小心点!” 宋小唯看了看手指:“好了吗?为什么还好痛呢?” “呃……一会就不痛了!”苏毅感觉这对话好别扭。 此时林然的脑袋探了进来:“哎,你俩还吃不吃饭?” 早饭是熬好的小米粥,买来的油条,配上切好的咸菜丝,吃起来香香哒。 三个人稀里呼噜的吃完早饭,苏毅把桌子收拾了,然后背起书包出了家门。 先送林然去了初中,临别的时候林然看着一脸得意的宋小唯,面色阴沉,转身就进了学校。 高中部在上兰初中的斜后方,两个人不急不慢的去上学。 “你是哪个班?”苏毅问 “a6!不过还好,你是a3,咱俩就差三个班,应该会挨着吧!”宋小唯一脸白痴样。 但到了学校找自己的班级的时候才发现,a3在左a6在右。这让宋小唯老大不高兴,但也没办法,只好恹恹的一个人走了。 苏毅进了自己班级,虽然现在还早,但是来的人已经不少。没什么人吵闹,大家都安静的坐在那,没有高中的新教材,于是有的同学就看初中的辅导书,总之给人的感觉就是学习气氛浓厚。 苏毅进来也没引起多大的注意,只是一些女生多瞅了两眼,然后跟同桌窃窃私语一番。苏毅来到后面随便找了个座位,开始等待上课。 苏毅旁边坐着一位小胖子,其实也不是太胖,只是因为肤色太白,所以坐在靠墙的座位上,给人的观感就像是从墙里长出来的一朵白蘑菇。 肉嘟嘟的脸蛋上按部就班的安放着鼻子和嘴巴,只有眼睛像是最后才补上去的,只拉开了一条缝来敷衍了事。总之整个人一看上去就是很喜庆的样子。 苏毅坐在他旁边后,友好的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但这个小胖子颇有些自来熟:“诶!帅哥,你哪的?” 一口地道的京味普通话。 “上兰镇的!” “噢!”胖子很夸张的做出一副知道了的表情,然后就沉默了。 良久! “喂?你怎么不问问我是哪的?” “你是哪的?” “我叫李睿,上元市里的,之前一直在北京上学,现在才转回来” “噢!” “我擦!你叫什么名字啊!” “苏毅!” “……”过了会这个叫李睿的小胖子凑过来神神秘秘的对苏毅说:“唉!哥们,你知道我为啥不在北京到这上学吗?” “不知道” “想知道吗?” “不想” “我擦!” 又是沉默,过了一会这个李睿憋不住了又凑上前来:“苏哥,我告你啊!我回来是因为一个大妞,嘿!你可别跟别人说啊!” “噢!”苏毅真心不明白为啥这个白胖白胖的家伙这么话多,他心想自己坐在这家伙旁边是不是个错误? “你就没个感想什么的?我擦,你是木头做的吧!”李睿抱怨,脸上写满了你问我啊,快来问我吧!求求你来问问我吧!问我我就告诉你是谁的贱贱表情。 “……”苏毅心想为什么我走哪都能碰到奇奇怪怪的人啊。 这时候上课铃响了,所有人都坐好,从教室门外大踏步走进来一位女老师,一身职业装衬托出凹凸有致的玲珑曲线,正装裙下是两条细长美腿,还穿着黑丝袜,简直令人喷血。 美女老师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乍一看有一种邻家大姐姐的亲切感,柔和的五官精致的脸蛋都让教室里的众多学生,尤其是男学生们,暗自庆幸自己的好运气。 苏毅却听到来自同桌粗重的喘息声,他心里浮现出一种不妙的预感。 美女老师先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三个大字,冯冬晴! 然后转过身对着全班人说:“我叫冯冬晴,主教语文辅修班主任,希望我们以后能相处愉快!好了,下面从第一排开始,你们挨个做个自我介绍吧!” 每个新班级的开场白几乎都是如此,一个个的学生站起来,介绍下自己的姓名爱好,进行到了苏毅这后,苏毅站起身:“我叫苏毅,上兰镇中学的。”说完就坐下,堪称最短的自我介绍。 冯老师玩味的看了下苏毅,视线突然扫到了旁边坐着的李睿,脸色一下子大变。只见李睿悠悠然站起身,未曾开口班里就有人开始笑了,毕竟这哥们长的太喜感了。 “我叫李睿,李是木子李,睿是睿智的睿,我老家在上元,求学在北京,现在在上兰,我今年十五岁,性别男爱好女,喜欢打游戏梦想是找个女朋友……”这几句话让班里笑开了锅。 冯雪晴却一直面色阴沉,用板擦拍拍讲桌:“别笑了,别笑了,这位男同学,希望你能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自认为很搞笑!” “是的老师!” “坐下吧!” 李睿坐下后,兴奋的双眼冒星星,凑到苏毅跟前悄悄问:“咋样,哥们眼光不错吧!看上的这个大妞是不是盘子够靓?” 苏毅这才明白这位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白胖子看上的居然是这位老师! 这……口味…… 虽然长的很漂亮,但学生看上老师而且追着转学…… 所以苏毅嘴角抽抽了几下,不知该作何表达。 “唉!我跟你说啊。雪晴可是我当初在北京上学时候的家教噢!那时候她大学还没毕业呢!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那是多么纯洁而美丽的女生啊!所以一直到我初中毕业,都是她在辅导我的功课。后来我上高中了,雪晴也毕业了,被分到了这个学校做老师,我舍不得离开我的雪晴啊!于是就一起跟过来了。你没看到刚才老师看我的眼神就不对吗?那是充满爱意的眼神啊!”李睿一脸陶醉。 “我怎么感觉看到你好像是要吐的样子?”苏毅擅长的就是泼冷水。“而且你这一口一个雪晴的没问题吗?上初中时候的家教,你那时候才多大?冯老师就算大学刚毕业也得二十多了吧,会看上你这么小的男孩?” “去去去,一边去。我自己安慰下自己都不可以吗?干嘛说的这么绝情露骨。” 第一堂课就这样在众人的互相认识以及李睿的自我陶醉中过去了,下课铃响起来后,冯雪晴就走到李睿桌前:“你!出来跟我去下办公室。 在办公室里,李睿老老实实站在那,低着头动都不敢动一下。冯雪晴坐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过了一会冯雪晴忽然站起身:“李睿!” “到!” “你什么意思啊?我还真小瞧你了,合着初中做了你半年多的家教,你就像个狗皮膏药把我粘上了是吧!” “报告老师,我没有粘着您!”李睿像个军人一样尽量挺胸收腹,尽管他的体型让这一切努力都显得有些滑稽。 “别给我贫,告诉你李睿,我回老家教书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躲你!你可以啊!家里有钱了不起啊,天天邮寄玫瑰花去我宿舍,你怎么敢送不敢写名字啊!现在还跑回来上学,你不是狗皮膏药谁是?”冯雪晴着实气的够呛。 “报告老师,您说的我都不知道!”李睿咬着牙不敢承认。 “好!你有种,不过现在我是你的老师,哼!咱们走着瞧!滚出去吧!”冯雪晴心情糟透了。 “是的老师!我要怎么滚?翻跟头滚还是轱辘着滚?”李睿认真的问 “滚……” 李睿垂头丧气的出了办公室,关上门一抬头却又变回了那副笑嘻嘻跟招财猫似的模样,昂首挺胸回了教室。 这个时候校工已经把新教材抱来正在分发,李睿回到自己的座位那,却看到一名少女正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笑嘻嘻的同那个木头同桌说话。 此时班级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苏毅那,因为他们那正在进行的对话让很多人浮想联翩。 “老公啊!上了一节课有没有很想我啊!哎呀,老公,这些书等回家后我给你套上书皮。” 李睿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原来自己这位不怎么爱搭理人的同桌私底下这么闷骚啊。让这么漂亮的女生大庭广众叫他老公…… 真是可恶的人生赢家啊!要是哪天冬晴也能这么温柔待我,那也就不枉费我一番真心了。正在他站在那胡思乱想的时候。 宋小唯抬起头来正好看到了正魂游天外的李睿,不由得双眼放光推了推一旁的苏毅说:“哎!你看那个男生像不像一个饭团啊?好可爱噢,脸蛋那么圆,真想捏爆它。” 李睿闻言突然有了一股减肥的强烈的愿望,他真想瘦成一道闪电,然后劈死所有嘲讽过他胖的人。 而苏毅则很想找个什么东西把宋小唯的那张嘴堵上,那些男生羡慕嫉妒的目光,和女生们的指指点点让他如坐针毡。 此时林然则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脑海里不停浮现宋小唯那一脸得意的笑容。 “可恶……气死我了!” 林然忽然用力捶了下桌子,声音很大,引得教室里的人纷纷侧目。 事实上从林然一来班级,就成为了焦点人物。正在迅速成长的林然已然有了让人惊叹的美丽,那两只俏皮的马尾辫更是给人一种可爱的感觉。 因此当林然在早自习的时候,做自我介绍的时候,甚至引起了几个不安分的男生的欢呼。 下课后很有几个男生想要上前来搭讪,但看到林然阴沉着脸,全都失去了胆量。现在林然的这一举动,让几个跃跃欲试的男生有了好的借口。 “唉!同学,怎么了?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一个留着长刘海自认很帅的男生上前来关切的问。林然回过头盯着他看了半天,这个男生还以为自己的帅气打动这位佳人,更是摆足了架势。 “滚!”林然转回身冷冰冰的说道。男生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狼狈不堪的走了。 这个男生的铩羽而归让很多人放弃了打算。事实上没有几个男生真的有勇气敢去跟素不相识的女生搭讪,尤其是这个女生看上去好像心情不好脾气暴躁的时候。 不过就像哪里都有苍蝇一样,哪个学校都避免不了有一些渣滓存在。 他们在学校里不务正业,整天就是寻衅滋事欺压老实学生,如果再进一步的,跟校外人产生关系的话,就更加无法无天了。而上兰初中则有一位连校长都不敢多管的小霸王。 这个小霸王叫刘京,其父刘一鸣是县城的大流氓,手底下有好几座煤矿跟沙场,还养着几十名所谓保安的打手,而且和县城甚至市里各个部门的头头们称兄道弟,财雄势大十分嚣张。 这个刘京是刘一鸣的独子,更是继承了其父所有的暴戾性格,在学校里作威作福无人敢惹。而且这个刘京还十分好色,好几次jq女生,都因为其父的势力与极力庇护而没被查处过,只是赔偿点钱了事。 今天刘京正悠哉悠哉的坐在教室椅子上抽着烟,几个所谓的手下坐在一边,周围的区域成了真空地带,好学生们都噤若寒蝉的不敢从旁边经过。 这个时候一个猥琐眼镜男走到刘京跟前点头哈瞧的说道:“京哥,今天我们班新转来一个小妞,长得盘正点靓,说是叫什么林然,上兰镇过来的,家里应该没什么背景!” “噢?”刘京来了兴趣。“打听清楚了吗?别像上次似的弄了个亲戚是市ga局的,费老大劲才摆平!” “京哥,你放心吧!保证打听清楚了,这女的有一个上兰镇的同学和我认识,听她说这女的没爹没妈,就一个哥哥现在在县一中上学。” “走,一起去看看!”刘京站起身领着几个马仔,直奔林然的班级而去。 到了教室门外一眼就看到正在生闷气的林然,眼前一亮:“这小妞真不错,行!这次能玩点新鲜的了!干的不错!” 刘京拍了拍眼镜男的脑袋然后迈步进了教室。 谁不认识这个小霸王刘京啊!后排的好几个男生一见是他,赶紧站起身来毕恭毕敬的喊:“京哥!” 刘京摆摆手,直奔林然而来。 好多男生一见心里都暗自不忍,这个花花大少又准备辣手摧花吗?真是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 “嗨,美女!叫啥名啊!”刘京一屁股做到林然的桌子上,居高临下的问。 离得近了刘京才发现这个女孩的可爱,尤其是那对马尾辫一晃一晃的,晃的自己心都痒了。 林然一抬头看到了一双淫邪的眼睛直视着自己,心里不由十分厌恶:“滚!” “呦!小妞有点性格,哥哥我叫刘京,知道我吗?看你顺眼,一会陪哥哥去喝会酒?”刘京也不生气,就得这种有点性格的玩起来才有意思。 “我再说一次,给我滚蛋!瞅你那长的跟个土鳖似的,还以为自己多帅的傻x样”林然火了。 刘京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这个刘京长得确实不怎么样,个子不高而且满面青春痘,前面头发还稀稀拉拉的好像快要秃头了一样,因此他最抵触别人说他丑。 就在这个时候上课铃响了,老师正准备进来上课,却看到坐在前排的刘京,不禁也愣住了。这个小霸王不但是在学生中间作威作福,甚至连老师们都惧之七分。 曾经有一个刚毕业的年轻女老师,就是因为训斥了刘京几句,结果放学后就被拖进男厕所给*了,那次事情闹得很大,但最后依然是不了了之。 所以现在老师们碰到他,也都是让着走,心里都默念让这个煞星赶紧毕业,早点离开这个学校吧! 其他的学生们也不敢哼声,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刘京忽然笑了:“好!第一次有人敢当着我面这么骂我,小爷我喜欢,不过你可别后悔!走!”说完就带着一帮爪牙离开了。 林然毫不在意,不屑的撇撇嘴,冲着他们道:“姑奶奶等着你!孙賊。” 等刘京他们走了好一会教室里才恢复正常,然后议论纷纷。 那名女老师走到林然跟前小声道:“林然同学,你自己小心点,那帮子渣滓不是什么好东西,什么都做的出来!” “嗯嗯!谢谢老师关心,我不怕!”林然一点都没有害怕的表现,说真的,从小跟着马戏团跑过江湖要过饭的林然,什么手段没遇到过,虽然那时候自己还小,但是印象不可谓不深刻。 跑江湖的最不缺的就是狠人,跟那些大混子们比起来,这个刘京还真不够看。 所以林然很是镇定自若,只是那些学生可就不同了,全都是一脸同情和惋惜的神情,林然的同桌刚才差点没吓死过去,现在虽然缓过神来了,但是几次欲言又止,都不敢跟林然说话。 “京哥,今天放学后准备怎么收拾这个妞?”有人跑过来献殷勤。这些爪牙一般都是刘一鸣那些手下们的孩子,刘一鸣很有点古时候皇帝的派头,找了一帮人陪自己家孩子上学,美其名曰伴读! “草泥马!我用你提醒啊?”刘京火了,回身就给了那个提建议的一个耳光。“老头子发话啦,这几天上面来人,要我小心着点,少给他惹事!现在先放过这个妞,等过了风头,我不把她cao到哭着求饶我就不是刘京!”刘京一脸狰狞。 荣誉 上元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高级病房里,苏毅躺在病床上。 此时虽然才入院三天,伤口却已然大好,这种恢复速度让他的主治医师都不能置信。 从他入院那天,上元市就掀起了轩然大波。副市长和一众官员被挟持并险些被炸死,这个消息实在太骇人听闻,如果真的发生,那绝对是能让华夏都为之震动的严重事件。更何况歹徒还丧心病狂的要求电视直播,影响有多恶劣可想而知。 还好,一切没有演变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当全市人从电视里看到一个少年奋勇上前和歹徒对峙较力的时候,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那个摄像师这个时候也出奇的不害怕了,甚至还用了变焦将镜头拉近,于是电视上就出现了一个少年毫不畏惧的侧脸,那画面让很多人无法忘记。 后面当看到歹徒掏出刀子一刀刀捅在少年身上时,很多人都难过的扭过脸不忍看。但这个看上去秀气的少年却自始至终不曾撒手,直到歹徒被制服,才脱力的靠到墙上,鲜血染红了少年雪白的t恤。也染红了很多人的心。 当苏毅被送进医院,昏昏睡去后,很多人通过各种方式打听到救人的少年住在这里。 于是送花的送滋补品的,甚至还有个仙风道骨的老大爷送来一副汤药,说对治出血外伤很有疗效。所以当苏毅醒过来后,也被堆满半间屋子的鲜花吓了一跳。 宋小唯和林然则不无自豪的不停接听老师同学们打来的电话。 “啊!黄老师啊!没事没事,苏毅正在睡觉呢,是是!现在好多了!谢谢您的挂念啊!”林然放下话筒,撇了撇嘴。 这个黄老师是中学的治安主任兼教政治,平素就对爱打架的苏毅很是看不顺眼,不过因为苏毅的学习成绩让他说不出话来,但背后也没少给苏毅上眼药。现在也把电话打到病房来,让林然挺不以为然。 出事的时候也有很多镇上的人正在看电视,当苏毅出现在镜头里的时候,很多人还以为自己花了眼,不过仔细一看发现就是苏毅没错。 苏毅在上兰镇尤其是中学生中,名气其实很大。 首先学习成绩好,每次考试都可以排进全校前十名。而且很能打架,所以一直是一些无知少女的理想情人。 当这件事发生后,老师包括校长都在第一时间统一了说法,面对前来的采访记者就是一个字夸! 当然在夸苏毅的同时一定要加上一个前提,就是在我们学校各级领导和老师的正确领导下,在我们无微不至的敦敦教诲下,苏毅同学才可以在小小年纪就树立起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以及各种观,才能临危不乱挺身而出力挽狂澜…… 苏毅并不知道外界的纷纷攘攘,他只是感觉在医院里住着很难受,这两天电视台一直试图采访他。苏毅让宋晓唯以自己伤重未愈搪塞过去。 不过市里几个领导倒是派人来慰问了几次,苏毅的力挽狂澜让整个上元市官场免去一场地震,所以赢得了很多人的好感。 “来尝尝我才熬好的鸡汤,这可是我费了好大劲才买到的乌鸡呢!”宋晓唯端来一碗颜色略显诡异的鸡汤。 “乌鸡?” “对啊!我是特地跑到市场上给你买的呢,老板说乌鸡很补血的!而且老板还很好心的给了我点藏红花,说在一起煮很有效果的!” “不喝!” “为什么不喝!这可是人家熬了半天才做好的鸡汤呢,大补的嘞。来,小苏毅,听话!” “不喝就是不喝。”苏毅态度坚决,开玩笑,乌鸡配藏红花,怎么感觉都是女生用来治疗妇科病的药方。自己要是喝了,这高冷形象岂不是毁了? 而且宋晓唯是什么性格他还不清楚,她绝对知道这个药方是干嘛的!故意诱骗自己喝下,以后这个把柄就握在她手里了。 所以苏毅很明智的决定,打死也不喝! “当真不喝?” “果然不喝。” 林然坐在陪护床上吃着苹果看二人在那争执,嘿嘿直乐。 正在这时病房门开了,一群人鱼贯而入,后面跟着一大群记者,长枪短炮一时间都对准了病床上的少年。 此时正是上午,苏毅靠在床头,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还略显苍白的脸上,给人一种很温暖的美感。 带头的是那位倒霉的副市长李正峰,后面跟着一位一身职业装的高挑美女,正是那位美女主持舒函。 李正峰抢步来到床前,按住苏毅的肩头:“不用起来,小心伤口!”闪光灯噼里啪啦的闪个不停。 苏毅心道谁说自己要起来啊!不过这个场合苏毅还是很给面子的表现出自己很感动。 那些记者一边拍一边感叹,这个镜头可真不错,不用剪辑就能登头条! 李正峰也很满意苏毅的表现,俯下身亲切的握住苏毅的手说:“我先代表zf感谢小英雄的勇敢,因为你的勇敢拯救了很多人,再代表我个人,如果没有你,可能今天我就要躺在殡仪馆里接受遗体告别了吧!”李正峰还幽默了下,陪他来的众人很配合的笑了。 “还有,市里决定授予你以及这两位小姑娘市三好学生的称号,那天你们俩可是让很多人见识到了巾帼不让须眉的风范噢!” 这话让众人想起那天这两个女孩一个抡着凳子一个咬人耳朵的画面,不由都笑了,而宋小唯,林然两人也有些面庞发烧。 李正峰又勉励了几句,在镜头前摆足了亲切的姿势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舒函抢在那群记者之前就占据好了位置,随她来的依然是那位摄影师,扛着摄像机的他也不忘冲苏毅竖起大拇指。 那日苏毅情急之下一脚把舒函踢飞,可能用力过猛,结果将舒函踢晕了过去,后来也一起被送到了医院,等她醒过来,就想看看救了自己的苏毅,但是一直未能如愿!现在终于得到了机会,自然不容错过。 “苏同学,请问你当日在那么危险的时候,依然毫不畏惧的冲上去,是怎么想的?” “其实……”苏毅想了半天才接着道“其实我都忘了自己当时怎么想的了,只是不想让我身边的人受伤害。” “那么请问,你身边的人是谁呢?是那两位勇敢的小姑娘嘛?” “嗯!她们是我最最重要的人,应该也说是我的亲人了吧!我不想她们出事。”苏毅笑了笑“我没有那么伟大,我也会害怕,但当对你很重要的人就在你身后的时候,你也会充满勇气,一步也不退缩。” 林然扭过了脸,她怕控制不住当着人哭出来,她早就下过决心,绝不在旁人面前哭泣!而宋晓唯则早就哭的梨花带雨,一些男记者不无酸意的想,看人家这么小的年纪泡妞手段真高,这么几句话估计得被感动的一塌糊涂,从此对他死心塌地吧! 舒函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虽然身为女人她也很欣赏这个少年话里流露出来的真挚情感。但这段注定不可能播放出去,在那些台领导看来,这么露骨的早恋典型怎么会播出呢? “那么,后面歹徒刺了你那么多刀,你为何不躲呢?” “躲不了,那个人臂力很大,我和他相持也有些吃力,如果我躲开,他肯定会引爆*的,那我们现在就全完蛋了!” “看你年纪不大,身手却很敏捷,是学过功夫吗?”舒函好奇的问,她到现在还记得这个少年踹向自己的那一脚蕴含的力道,完全不是普通少年所能具备的。 “我自小随我爷爷练过几天,但是也不算功夫了,只是力气大些,反应快些罢了!” 随后又问了几个问题,因为苏毅很抵触这种采访,他不想那么高调,于是便草草结束了。等关了摄像机,舒函忽然很认真的说了句:“谢谢你救了我” “不用谢,但我想求你件事”苏毅也很认真。 “什么事?” “我想知道那个男人被抓起来了吗?会被判刑么?判多久?” “已经收押在市看守所里了,劫持人质而且情节严重,最少十五年徒刑!不过听说他有严重的尘肺病,连半年也活不过去了” 苏毅沉默了会:“我看的出来,他不是个坏人,只是被逼的走投无路才这么做,你是知名人士,能不能帮助他家里一下!” 舒函笑了笑:“其实,我出院后就调查了情况,帮他们走动了下关系,现在他的家人已经被zf抚养了。你放心吧!” “谢谢!” “走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好的!” “这两个丫头都是你女朋友吗?” “……” 上兰一中又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入学季,作为在市里都名列三甲的重点高中,这开学自然很是引人瞩目。不说别的,就看校门外那一直绵延数百米堵的水泄不通的车龙,就可以知晓这学校的受欢迎程度。 这些车辆中还不乏各式豪车,奔驰宝马什么的根本不稀奇,甚至一些随随便便就得几百万的豪车品牌都在其列。这些无一例外都是近几年靠矿业发起来的矿老板,为了孩子能进入上兰一中,都是各种砸钱,为的无非就是孩子能进一个好学校。 跟你在一起 “哎!刚才那女的谁啊?”李睿八卦之火正在熊熊燃烧。 “朋友!” “我艹,我咋没这种朋友!老公都叫上了,还朋友。”李睿一脸你糊弄谁啊的表情。 “爱信不信” “哎!你俩……那啥了吗?”李睿笑的十分* “什么那啥?”苏毅疑惑的问。 “装纯是吧!那啥就是那啥呗!她是县城的?怎么女生宿舍没见过她” “不是,暂时和我住在一起”苏毅摇摇头。 “我艹,都同居啦!哥们,你丫真是又闷又骚的牛逼。”李睿竖起大拇指敬佩不已。 “滚!”虽然才认识,但苏毅却像结识很多年似的,清楚这个家伙脑子里正在转动着的龌龊想法。这个小白胖子就是有这种本事,可以在很短时间内和你打成一片。 第一天就这么慢慢悠悠的度过去了,中午学校要求全部在学校吃饭,从没吃过大食堂的苏毅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难吃的饭。虽然才一顿,但苏毅已经开始无比怀念林然做的饭菜,那才能吃啊!至于这个,不过就是用来哄肚子的。 放学后宋小唯已经早早守候在苏毅的班级门前,来来往往的学生都好奇的看着这个女生,直到苏毅出来后,好多人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在等男朋友啊! “走,林然应该也放学了吧!先去接她然后咱们去买菜,中午吃的那叫什么饭啊!”宋小唯抱怨。 来到初中门口,林然还没出来,等了片刻就见七八个男生围拢着林然走了出来。正和宋小唯说笑的苏毅面色一下子冷了,把书包递给宋小唯就冲了过去。林然看到苏毅后面色一喜:“哥!”跑到苏毅旁边,苏毅将她揽到背后,打量着这几个男生。 “怎么回事?” “这几个男生放了学就不让我走,说什么让我去陪叫什么京哥的去吃饭。” 那几个男生也在打量苏毅,见就一个人,而且看上去白白净净秀气的样子,全都笑了。其中一个啐了口唾沫笑道:“怎么长得跟个娘们似的,喂!说你呢小子!你谁啊!” “这是我哥!你才跟个娘们似的,你全家都是娘们!”林然从苏毅背后探出头来说道。 “你是这小妞的哥哥?我们京哥想跟你妹妹交个朋友!让她陪着一起吃顿饭,给个面子呗!”一个爆炸头的小子走上前来说道。 这个时候校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人,看门的老大爷探头看了下,然后就把头缩回去不敢言语了。 “你有面子吗?还有你这发型真丑!”苏毅忽然说了句。 “嗯?”这个男生还没反应过来。 苏毅已经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向下一摁同时膝盖上撞,砰的一声闷响,这个男生鼻血四流眼睛一翻便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余下的几个男生见状又惊又怒,已经习惯了欺负老实孩子的他们还基本没碰到过敢还手的。所以全都冲了上来,苏毅连地方都没挪,一脚一个全给踹趴在地上。一个个全都脸色发白抱着肚子疼的鬼哭狼嚎。 苏毅也有些惊讶,自己踹出来的这几脚一气呵成,速度极快,换做以前的自己肯定做不到,看来突破后自己确实要比以前强了不少。 “回去告诉你们那个什么京哥,再打我妹妹的主意,小心我弄死他!”苏毅抛下一句话,转身拿起自己的书包对二女道:“走!” 在苏毅他们走了一会后,刘京也带着几个人赶到了校门口。看到地上这几个抱着肚子疼的满地打滚的手下,不由气的面色发白,尤其是听到别人告诉他,苏毅临走说的话后,骄横跋扈惯了的他,第一想法就是找到苏毅然后砍死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黑色的奔驰商务停在了校门口,一个光头大汉走下来对刘京说:“京少,鸣爷叫你马上回去,说有重要客人来了!”刘京再嚣张也不敢违抗来自他老子的命令,只好交代了几句坐上车。但心里已经暗暗下定决心,不弄残那个小子,绝不善罢甘休。 “哥,你那几脚可真帅,我都崇拜死你了!”林然变成了星星眼,一对马尾辫一甩一甩的。 “那几个人说的京哥是谁啊?”宋小唯问。 “不知道,爱谁谁!”苏毅拎着菜,感觉没什么好在乎的。 “对了,今天上课的时候有个超讨厌的家伙跑我班上跟我搭话,让我给骂了一顿,听那些同学都叫他京哥!好像很牛的样子!”林然道。 “没事!有哥在,没人敢欺负你!”苏毅淡淡的说道,话里一瞬间透露出的强烈霸气,让林然差点醉了,看苏毅的眼神都要融化了一样。 “哼!”宋小唯气的把头扭到一边。 还没到家,就远远看见在门口站着两个人,宋小唯心里一惊,这身影她简直太熟悉了。走到切近一看正是宋小唯的父母。苏毅很尴尬的站在那,宋小唯硬着头皮上前:“爸,妈,你俩怎么来了!” “我俩怎么来了?再不来估计连外孙都抱上了吧!”宋母看见苏毅手里还拎着菜,真好像一对小夫妻下班回来的样子,气的脸蛋直颤抖。 “哎呀妈,不是你想的那样!”宋小唯赶忙解释。“想的哪样啊?你都和人住到一起了,还能哪样啊?是不是大了肚子才满意啊?”宋母大声质问,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小点声小点声,生怕别人不知道吗?苏毅开开门,咱们去里面说!”宋天成倒还算冷静劝阻道。 四个人坐在堂屋里,气氛凝固了一样压抑。林然借口做饭溜到了厨房,她感觉宋母不说话的时候反而更加可怕了。过了良久,苏毅总感觉像是拐骗了人家女儿而后被逮到的花心贼在接受审问一样,这感觉糟透了。 “伯母,我们真的没什么,只是小唯说她出来了没地住,我劝她回家或者住宿她也不听!”苏毅艰难的组织语言来解释。 “你是没什么,便宜都让你占尽了!行啊姓苏的,我还真是小瞧你了,初中的时候你就缠着我家小唯,上了高中还不肯放过,也不知道你给我们小唯灌了什么迷魂药,让她对你这么死心塌地的。你到底什么居心啊!”宋母一张嘴就是字字诛心。 在一旁的宋小唯慌了神,她太清楚苏毅的脾气了,这个少年身上有一种强烈的自尊,这几句话换成一般人都不能接受,更何况是他。宋小唯赶紧岔话道:“妈,不是这样的,你误会苏毅了!我们……” 苏毅冲宋小唯摆摆手让她不要说话,然后郑重的站起身来:“宋叔、伯母,我知道你们怎么看我的,你们认为我一个放羊老汉养活出来的孩子根本不配接近宋小唯对吗?你们自始至终就瞧不起我,不过这是做父母的人之常情,我不怨谁!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和小唯之间清清白白,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但不要总是认为我有什么居心!” “行!行!看不出来你还挺能说的!合着还是我们不对了是吧!谁让我们生了个女儿这么犯贱”宋母转过头对着宋小唯怒吼道“宋小唯,我就问你一句,你是跟着这个穷小子,还是跟我们走?” “不走!”宋小唯脾气更大,被犯贱二字气的眼泪唰唰的流着,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骂过:“凭什么你们这么侮辱人?我就喜欢和苏毅在一起,怎么着吧!” “好好好!”宋母气的连说了三个好“宋天成,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好闺女,才这么大就知道往外跑了,以后就当没这个闺女,走!”说完摔门而去。 宋天成看看这边瞅瞅那边左右为难,最后叹了口气:“小唯啊!你也是太不听话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妈的脾气,还跟她这么顶嘴!算了!管不了也就不管了,等你妈气消了我再慢慢跟她说吧!这是点钱,拿着!”宋天成放下一沓子钱,转身出去了。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宋小唯的抽泣哽咽声。苏毅递过纸:“擦擦吧,脸都哭花了!”宋小唯捂着脸瘦削的肩头不停s动,指缝间渗出大颗的泪珠,让人看了很是心疼。 苏毅叹了口气,自后面轻轻抱住宋小唯:“别哭了,小傻瓜!你妈也是担心你才这么生气的,过段时间我陪你去登门道歉就好了!” 宋小唯转过身,脸上满是泪水:“我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很贱?死皮赖脸的……要……要跟你……在一起!”苏毅心疼的摸摸宋小唯的头:“小傻瓜,我们本来就要在一起啊!以后不许说那个字。听到没!别哭了,再哭就有皱纹了” “嗯!”宋小唯点点头,这女孩好哄的很,苏毅一句话就让她的心里满满的都是喜悦。此时厨房里传来盘子摔碎的声音,然后就听林然大喊:“吃饭……” 上兰县最大也是最豪华的水上庭院 往常这个时候正是繁华热闹的时候,今天门口却冷冷清清,有客人来也被站在门口的大堂经理礼貌拒绝,即便是之前预约了的都被谢绝入内。 有那常来的老客偷偷问大堂经理:“今天怎么回事啊?这停一天业损失得多大?而且刚才地税的张局都碰了一鼻子灰,气冲冲的走了,你们这是干嘛呢?” 悲催 自幼无父无母跟着一个放羊的老汉长大,下面还有一个同样是收养来的妹妹。三年前老汉也死了,剩下兄妹二人相依为命。 前段时间遭遇了一起劫持市检查组的事件,苏毅也在其中并且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力挽狂澜,这段影像因为全市直播,所以很多人都看到过。后来苏毅谢绝了市里要给他开表彰大会的提议,只是领取了一部分奖金,而后回到上兰一中上学。 这便是苏毅所有的资料,简单到一页白纸就可以写下。 唯一有点不同寻常的也就是那次的挺身而出,封灵儿来来回回看了好多遍当时的视频,只是感觉这个苏毅身体素质十分优秀,瞬间的爆发力数倍于常人。 “奇怪,那天给我的感觉是那么的强烈,我绝对见过,却又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这是怎么回事?”封灵儿有些纳闷,而且一个放羊老汉收养的孩子,身手却很是不错,虽不像练过武术,但也绝对不简单。 这让封灵儿对苏毅越发感兴趣。但她姐姐封静雪即将来晋州,她明天便要去省城等候,这些疑问只能暂时放到心底。 家里的老爷子坚持不了几天了,这偌大的摊子全都压在了姐妹二人身上。外面还有诸多窥伺封家财富与二人美貌的人在等候时机,接下来可能就是血与火的洗礼。 成功了,那么姐妹二人成功保住了封家,财富和荣耀加诸于身。 失败了,二人就会随着封家一起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到那时等待她们姐妹俩的可能是比死更凄惨的结果。 在上兰县一座迪厅的包厢里,刘京将几张照片放到桌上:“就是这个人,干掉他后!我会安排你们去外地躲藏一阵,风头过后我自会在我爸跟前替你俩求个好职位。” “呃!京少,这事鸣爷知道吗”一个瘦脸长发的年轻人迟疑的问。 “我说话你们难道就不听吗?”刘京变了脸喝问。 “不是,毕竟人命关天,如果鸣爷吩咐下来我们哥俩自然不敢说二话,但京少你一句话,我俩就去替你杀个还在上学的少年,实在……”另一个涂着眼影瘦的吓人的青年说道。 这二人是兄弟俩,之前就是上兰县的混混,因为玩的够狠所以很有些名气,后来刘一鸣强势崛起,一两年的时间就扫平了上兰县大大小小的势力,这二人一看形势干脆就投了刘一鸣。 现在管着上兰县城东街这一片,因为东街号称上兰的红灯区,都是一些饭店舞厅ktv什么的所以煞是繁华,二人混的是相当不错。自然不会为了刘京一句话就去杀人,毕竟刘一鸣的势力再大后台再硬,那也是条人命,国家的底线在那,弄不好哥俩就得去蹲号子。 再加上二人心里都不怎么看得起刘京,无非就是仗着老子的势力胡作非为,整天杀这个砍那个的,总感觉自己是个黑道太子,其实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所以直接拒绝。 刘京阴沉着脸走出迪厅,他还不敢当着这俩人的面骂人,毕竟都是父亲手下一等一的大混子,惹急眼了才不会管自己是谁。 只是这种屈辱如同被人狠扇了一巴掌,这两兄弟的话里话外分明就是说,你不过就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还没资格命令我们,就是你老爹也得给我们哥俩客客气气的,你算什么东西。 “你们都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们知道我刘京才是上兰最心狠手辣的黑帮首领。”刘京暗暗发狠。秋夜的凉风习习吹来,让正在为自己霸气的未来而激动不已的刘京打了个冷战。 为了彰显自己黑道少主的风采,刘京从来都是单衣着身,现在自然被冻的够呛。算了,还是先回家吧,明天再想办法弄死那个苏毅。 回家时要路过上兰的中心广场,刘京东张西望的走着,反正家里也不可能有人,倒不如踅摸一个落单的非主流妹子,带回家去晚上也可以爽一下。 正在寻找目标的刘京忽然看到在广场的台阶上坐着一名穿着高中校服的少女,正百无聊赖的东瞅西望,那顾盼之间流露出的万种风情让刘京看的呆住了。 刘京的骨头都酥了,心道:“啥时候这县高中都有这么漂亮的妞了?啧啧!”然后就抄着裤兜吊儿郎当的凑上前去,在他看来都这个点了还在广场上不回家,肯定不是什么老实的女孩子,那我京少出马还不是手到擒来? 宋小唯坐在台阶上百无聊赖,今天不上晚自习,三个人吃罢晚饭后便很开心的来广场游逛。但林然看到一个玩套圈的地摊上有一只倒霉熊玩具后,就挪不动脚步了,嚷嚷着非要那个才行。 苏毅只好买了十块钱开始套圈,但这大晚上的光线也不好,那个倒霉熊的头又比圈都要大了,怎会那么容易的套到。 宋小唯在一旁看了半天,实在无聊,就自己出来转转。只是没苏毅陪着身边,什么好玩的也有些索然无味。走累了就坐在广场的台阶上等苏毅,这个地方显眼,可以一眼就可以看到自己。 宋小唯正抱着膝盖发呆,就看到一个家伙嬉皮笑脸的凑了过来,正是刘京。 “哎!小妞,怎么就你一个人啊!” 宋小唯瞅了两眼发现自己不认识对方,于是转过头不想搭理这个不知哪冒出来的家伙。 “跟你说话呢,妞!怎么?无聊吗?哥哥带你去嗨一会去?蓝色玫瑰,啤酒管够!”蓝色玫瑰是上兰有名的一间迪吧,因为消费不算太高,设施什么的都还不错,dj也跟的上,所以在青少年中很是受欢迎。 宋小唯不想惹事,只是摇了摇头意思就是我不去,然后立起身便想走开。但刘京岂肯让她这么轻易的走掉,身子一挪挡住了宋小唯的去路:“喂!别走啊,陪哥玩会去呗” 宋小唯停住脚步,厌恶的皱皱眉头:“我又不认识你,也不想陪你玩,让开路,我要回家了!” “我要不让呢?”刘京满不在乎。 “不让是吧!”宋小唯忽然微笑道,这一笑简直将刘京的魂都给勾了去:”嘿嘿,就是不让,要不你咬我啊!”正说着就感觉下体一阵剧痛,宋小唯一记干净利落的撩阴腿让刘京跪在地上起不来了。 “妈的,老娘不发威你还真以为我是病猫啊!”宋小唯拍拍手扭身就要走。刘京强忍剧痛挣扎着站起来,他都快要被气疯了,嘶哑着声音说道:“马勒戈壁的,臭*你哪的?知不知道我是谁?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叫二百个人分分钟轮了你!” “哎呀,我艹!你还不服是吧!我管你哪的!”宋小唯眼睛都瞪圆了,大巴掌抡圆了上去就开始左右开弓,一边打一边还说道:“还一个电话二百个人,你有本事打啊!不打你妈的不是男的。” 正被啪啪啪扇脸的刘京也想反抗一下,无奈刚才那一脚实在太狠,动作幅度稍大些就会痛彻心扉,而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痛更是让他害怕会不会是那里碎掉了。这内外交困的痛苦让他真想死了算了。 左右扇了二十多巴掌,刘京的脸蛋都肿起来老高,顺着嘴角往下淌血,宋小唯才停下来,甩甩手说道:“脸皮还挺厚,震的我手都疼!以后大街上别随便和女孩子搭话,听到没!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刘京已经无力回应了,他的心都要被熊熊怒火给融化了,记住她,记住她的样子,我一定要让她尝到教训,我要把她扒光了叫二百个人*了,不!叫二百条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刘京都要接近疯癫了。 这个时候苏毅带着林然也来了,见到这情况也不由一愣:“怎么回事?”苏毅指着脸红肿高大的刘京问。 “噢!这个家伙跑来跟我搭话,还拦着我不让走,让我给揍了一顿!咋样,跟着你我这打架的本事也学的不错吧!”宋小唯很是得意。 刘京看到又是那个苏毅,心中的怒火差点将他烧死,他发现这个苏毅简直是自己的克星,只要是和他扯上关系,那么自己就要倒霉!而且看样子这个女孩和苏毅的关系又是不一般,凭什么漂亮的女孩都是这个苏毅的?刘京眼睛都红了。 这个时候一个带着些清冷的声音响起:“您是苏毅同学吗?”众人转头,就见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漂亮女孩站在那微笑着问。 刘京一眼就认出来说话的是谁,来的正是那位千金大小姐封灵儿,这位千金大小姐对自己不是说什么明天就要走了,晚上要早点休息吗?怎么大晚上跑广场上来了?难道这个苏毅和她也有什么关系? 这个猜想让刘京已经接近疯掉了,更让他不能忍受的是,自始至终这个封灵儿都不曾瞅过自己一眼,从身边经过的时候就好像自己是空气一般。 她不可能没认出自己,她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她根本就看不起我! 这个事实让刘京失去了最后的一点理智,他想掏出兜里那把从不离身的蝴蝶刀把这几个人全部弄死,却在封灵儿回首时那冰冷的视线下,失去了勇气。 不知为何,他永远不敢直视封灵儿的那双眼睛,同时又想起自己父亲说过的,这个女孩代表的势力是他们不敢想象的存在。 “你们会付出代价的!苏毅,还有那两个臭*,我不敢惹封灵儿,但我会让你们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刘京看着走远的几人歇斯底里的想道。 “你好,我叫封灵儿!你是苏毅同学吧!”封灵儿大大方方的问道。 “嗯,有什么事吗?”苏毅有些奇怪,他并不认识这个白衣胜雪黑发披肩的漂亮女孩。封灵儿微笑道:“我是在中秋晚会上看到你的表演,所以想来认识你一下。能借一步说话吗?” 苏毅迟疑了下,但这位女孩微笑起来有一种让人不忍拒绝的魅力,于是二人走到广场中间的雕像处。 “有什么事?”苏毅问。 “你去过京都吗?” “京都?没去过,我都没出过上元!”苏毅有些疑惑,这个高贵清冷的女孩为何问这个问题? 像是察觉到了苏毅的疑虑,封灵儿道:“那天的中秋晚会,看到你在台上拉二胡,让我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这感觉是如此的强烈,让我很好奇!要知道,我可以记住从小到大所有的事,因此我从未有过这种明明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的感觉。” “我可以确定,我没见过你,也没去过京都!”苏毅摇摇头,虽然不懂可也能看得出来这个女孩绝非一般人物,那种淡然优雅的气质,就不是一般女孩子可能拥有的。这种女孩不管走到哪都应该是焦点吧,自己如果见过不可能没有印象。 “呵呵!你知道我为何如此在意这件事吗?”封灵儿笑道,苏毅感觉这个女孩笑起来有一种说不清的味道,像是某只隐藏在暗处的小狐狸。 “不知道!”苏毅老老实实的回答。 “因为我有一种直觉,你会是一个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真的!一种很清晰的直觉!” “咳咳……”苏毅不知道怎么回应,这话听起来就好像是情人之间的表白,但女孩一脸真挚的望着自己,让苏毅为自己的想法而脸红。 “我还发现一件事。” “什么事?” “你脸红起来好可爱!” “……” 当看到苏毅和封灵儿并肩走回来时,林然和宋小唯的面色愈加不善,这名如同公主般漂亮的女孩让二人充满了警惕。在外界压力来临的时候,内部矛盾就会自然而然的先搁置在一边,团结一致对外。 察觉到来自两名女孩的敌意,封灵儿笑了笑,冲苏毅摆摆手:“那么再见了,不过我有预感,我们会很快再见面的!对了,刚才你那位朋友打的人叫刘京,他爸爸是这个县城的流氓头子刘一鸣,你们多加点小心噢!”说完封灵儿转身走了。 刘京?苏毅想起前两天招惹林然的那个家伙不就是叫什么京少吗?是同一个人吗?正想着,宋小唯走了过来狠狠掐了苏毅一下:“人家都走没影了,你还在这瞅什么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呃……好痛!我才没看她啊!冤枉好人啊!” “呸!哥哥才不是好人!总爱招惹漂亮女孩,哥你就是个花心大萝卜!”林然在一边还在添油加醋,三个人就这样吵吵闹闹着回家了。 刘京艰难的回到家中,家里意料之中的没人,他坐到客厅的真皮沙发上,胯部依然在隐隐作痛,但好歹能感觉到自己兄弟的存在了,这让他松了口气。 脸上的伤却一时半会消不下去,宋小唯也是下手够狠,那脸肿的像个猪头,眼睛都被挤得只剩下一条缝了!刘京找了点冰块敷在脸上,然后开始盘算怎么报复! 从没吃过这么大亏的刘京此时已经没有了理智,他唯一想做的就是让苏毅尽快去死,尽管从头到尾二人都没正面接触过,但刘京认为全是因为苏毅的出现自己才会这么倒霉! 他从不认为自己有错,错的永远都是别人。 他要报复!疯狂的报复!这个念头一直在刘京脑海里盘旋,但要怎么报复呢?当然也可以找自己的父亲帮忙,但这种事刘京不想让他父亲动手!一个合格的混混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其他人身上,而是自己解决。 但刘京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苏毅一个人打趴下了自己六七个手下,一定实力非凡。就自己这两下子,领着别人打群架的时候装装逼行,真要打起来肯定不是对手。 最可行的办法也就是召集人手群殴苏毅了,刘京给职中初中和二中的头头们打个电话,分分钟也能调来一二百人。可一二百人去打一个人,传出去还不得被人笑话死啊。 而且刘京要的不是打一顿了事,他要的是让苏毅死,至少要让他痛不欲生!还有那两个女孩,要让她们都付出代价!这种事那些混混们自然帮不上忙,他很清楚这些校园的混混们,打打架吹吹牛还可以,动真格的全得完蛋。这也是社会上的混混们从来看不起校园里那些所谓的老大们的缘故。 刘京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对啊!找他肯定没问题!嘿嘿,而且还绝对不会出卖我!”想到这刘京迫不及待的拿出手机就开始拨打,但电话那头却关机了。 刘京一看时间才发现已经是凌晨一点了,这个时间估计早睡觉了吧!刘京只好按捺下内心的激动,躺到床上静待天亮。 刘大牛早上是被手机铃声叫醒的,这个手机从他佩戴之后就没响过,他也没给别人打过,他交不起电话费也没什么人可以联系。他只是一直随身带着,偶尔用来看看时间。 现在电话却突然响了,他就知道有事来了,当初给自己手机的京哥就说过,以后如果有事要自己帮忙的话就会打电话给他。 现在终于来了吗? 电话接通后,刘大牛听了片刻然后嗯了一声:“我知道了!马上到”说完挂掉电话,从床上蹦下来,穿上衣服就出了门。 刘大牛住的地方是上兰县最偏僻的城郊,这里房租便宜,而且交通也还便利。因此混杂着各色人等,但绝大多数都是在县城里做些小买卖的农民。 刘大牛走在大街上,周边店铺的人都笑着跟刘大牛打招呼。 “哎呀!大牛今天居然没睡到中午啊,这么早起来干什么?是不是肚子饿了出来找食吃啊!”临街卖手工饺子的小老板倚着店门口笑道。 “嘿嘿”刘大牛憨憨的笑了笑,没回应对方善意的调笑。 “进来进来,尝尝你婶早起包的馄炖,都是一早卖剩下的!只要你不嫌弃,管你吃饱!” “今天真有事!谢张叔了,赶明我再过来尝尝我婶的手艺”刘大牛有些歉意道 “那行!赶明再过来啊大牛。”说着有客人来了,这位热情的小老板又开始忙碌起来。 刘大牛感觉只有和这些勤劳朴实的人们在一起时自己才能恣意而不拘谨。这也是他一直离不开这个地方的原因。他舍不得这的人。 依照电话上说的来到县城初中后面的操场上,就见刘京开着他爸的一辆黑色奔驰正在等候。 “京哥!我来了!”刘大牛走上前淡淡说道。 刘京很是热情的上前,本来想拍拍刘大牛的肩膀,但以他的个头只能仰视如同一截黑塔似的刘大牛,只好尴尬的捶了下刘大牛的肚子道:“牛哥,来的真快啊!吃早饭了吗?” 刘大牛摇摇头:“没有!” “走,先去吃饭!哥带你去吃小李记的肉夹馍”说完让刘大牛上了发动车驶离了操场。 在吃饭的时候,刘京把事情给刘大牛详细说了说,刘大牛神色漠然,只是在刘京说完后问:“京哥你想怎么办!” “这仇必须得报,不然我根本没脸混下去。叫你来就是让你帮我。” “好!”刘大牛点点头而后将盘子里的最后一个肉夹馍两口吃下,他已经这样吃了十个了,却连口水都没喝。 “不愧是我的好哥们,够吃吗?”刘京很是高兴,然后大喊:“再来二十个肉夹馍” 入学 这就是上兰一中。 苏毅领着林然先在旁边的初中部办理转学手续,过程很顺利。小林然的学习成绩很好,哪个学校都喜欢这种可以提高升学率的学生。 很迅速的办理完手续后,因为上兰的初中没有住宿,所以需要就近找个租住房。奔波良久,最终选择了一套离学校步行不过五分钟路程的平房,房租不贵而且独院,主要是房东还是个中年大妈,挺好说话,周围的环境也还好,交了半年租金后,又简单购置了一些生活用品,来前就把镇上的东西打包带来了,所以这家就算搬完了。 中午的时候苏毅去超市买了油盐酱醋大米白面一类的食品以及电饭锅电饭煲之类的炊具,还订了一套燃气灶。暑假摆摊赚的钱不少,而且这次市里为了表彰自己的见义勇为还给了一笔不菲的奖金,所以现在手里很宽裕。 一切收拾妥当后,林然熬了点米粥简单的炒了两个小菜。苏毅将爷爷的相片认真擦拭了一遍,郑重的挂到堂屋墙上,前面的供桌上放上饭菜与筷子。然后兄妹俩才支开桌子,坐到一起吃饭。林然显然很兴奋,吃饭的时候也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最后被苏毅用筷子敲了下脑袋训斥道:“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这才老实下来。 吃完饭后,苏毅背上背包准备去学校报名,林然吵着也要跟着,苏毅没搭理她。出了门来到一中门前,这个时候门口的车已经不那么拥堵了,大部分的学生都报完名了,苏毅一个人进了校门,找了半天也没发现报名处和新生接待处在哪。 正在迷茫的时候,就听背后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苏~小~毅……”。这声音和语气让苏毅不必回头就知道是谁,讪笑着转身:“宋大班有何见教?” 背后站着的正是那位美女俏班长宋小唯,只见她气的面颊绯红柳眉倒竖喝声问道:“你死哪去了?昨天说好了一起来报名!早上等了你半天也没看见你,现在才来,你耍我是吧?” “没……真没有,我哪敢耍你啊!”苏毅赶紧解释“我早上不是带着林然去租房了吗,以为一会就完事了,结果收拾来收拾去就中午了!”话音越说越低,因为苏毅发现宋小唯的神情越来越不对。 “租房?你带着林然去租房?那你呢?你不住宿?” “嗯?我自然是不用住宿啦!她一个人我也不放心啊!你这么惊讶干嘛?那是我妹啊,在镇上也是我俩住一起啊!” “好!我先带你去报名吧!”宋小唯忽然冷静下来,拉着苏毅就走。苏毅纳闷的看着拽着自己往前走的宋小唯,心里有种古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妙。 来到报名处,手续什么的很快就处理完了。苏毅的考试成绩在全县都在前一百之列,自然得到老师们的另眼相看。分班也分到了a3班,这是重点班。 在上兰一中,重点班和非重点班的区别之大,简直就是两个学校。重点班的一本录取率年年在全市范围内笑傲群雄,甚至有过几十人的重点班全部考上一本的时候。而非重点班则全是赞助生,每天在学校里胡混,学校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学校全靠赞助生才能更新学校设备,增加教职工福利,借以吸引更多的优秀老师。 这种情况可以说是上兰一中这种曾经很破败的学校,慢慢做大做强的诀窍。但弊端就是,学生之间的两极对立很厉害。重点和非重点之间互相看不起。非重点认为没有老子你们这帮只知道学习的人早他妈饿死了,重点班认为非重点那帮子家伙全是一群富二代,玩物丧志没有人生目标和理想,活的跟咸鱼一样。 当然这些现在苏毅还不清楚,他还没从刚才一连串的冲击里缓过神来。 “住宿还是走读?”老师问 “走读”苏毅道 “我也是走读!”宋小唯在一旁插话。 “等下,你……”苏毅还没说完。就被宋小唯掐住了腰间的软肉,顺时针一拧,便让苏毅知趣的闭上了嘴巴。 等出了报名处,苏毅终于忍不住了:“你走读走哪去?你家里同意吗?还有你准备去哪住……”说到说着看到宋小唯那越来越明媚的笑容,苏毅叹了口气,他已经猜到结果了。 入学第一天基本就是处理各种琐事,还有就是给住宿生们安排宿舍什么的!苏毅和宋小唯都不用住宿,去教室又没开门,无所事事中就一起在校园里游荡。于是在很多外人看来,这对少年少女亲密无间的走在一起,就像情侣一般。真是羡煞了无数单身汉。但苏毅有苦自知,他在不厌其烦的劝宋小唯放弃和自己同居的想法。 是的! 如果被其他男生知道苏毅居然这么拒绝一名花季少女想和他共同生活的要求,不知道会不会烧死他。但苏毅真不想和宋小唯住在一栋房子里,这种事如果被宋小唯的妈妈知道后,后果之惨烈苏毅简直不敢想象。而且以上兰镇离一中的这么一丁点距离和宋小唯她妈那多事的性格,这种可能性无限接近一百。 事实上苏毅刚才就一直在奇怪宋小唯怎么会自己一个人来报名,她可是从小被宠溺的千金小姐,独自一人报名入学这种事,宋母怎么可能答应? 宋小唯一直没有出言辩驳,她在专心对付手里的冰激凌,偶尔抬头看苏毅满头大汗的样子傻笑一下。最后在苏毅说的口干舌燥的时候,宋小唯递过冰激凌问:“你吃不吃?” 苏毅彻底崩溃。 时间转到昨晚,在宋小唯的家里,一场战争一触即发。宋天成低眉顺眼的溜到了厨房里借口做晚饭,实则是在避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死丫头,就问你一句,你自己一个人去是不是又有什么图谋?我告诉你,你别被苏毅那个穷小子给迷住心窍,不然我打折了你的腿,也得拧下那个小子的脑袋。” “哼哼!我就要自己一个人去,我都十五岁了,怎么就不能自理了?欧洲小孩子十一二岁就全欧洲旅行啦!而且我喜欢苏毅,你能咋滴?你和我爸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我爸还不是一样,什么都不是?” “我揍不死你个不要脸的臭丫头,你知道什么叫喜欢?你都知道你才十五了啊?你那么喜欢他就跟他去好了,这个家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宋母气的脸蛋子发颤 “好!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宋小唯毫不害怕,扭身上楼就去收拾东西。宋天成一看战争升级了,急忙跑出来打圆场,但宋小唯才不吃这一套,背起包就要出门。宋天成想拦住,却被宋母一声狮子吼给镇住:“让她滚!”宋天成一看没办法,只好让宋小唯先去自己的办公室里凑合一晚。明早等宋母气消的差不多了再说。 但是第二天当宋天成去办公室找女儿回来吃饭的时候,才发现空无一人,办公桌上留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老爸,我自己去报名啦!别担心我了,苏毅陪着我呢! 宋天成叹了口气,他一直以为女儿喜欢苏毅不过就是小孩子之间过家家,过段时间就淡了。可谁想到过,才十五的宋小唯已经继承了其母刚烈的性格,认准的东西死都不肯更改。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了!你要再不要我,那我就只好流落街头了。”宋小唯坐在操场的双杠上,晃荡着两条扎眼的长腿。 “……”苏毅不知该作何表情,他不清楚这位大班长脑袋里到底如何想的。她以为这么吵一架就可以出来自在逍遥了?她老妈要是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跟自己住到了一起,一怒之下会做出什么,谁也不知道。 “真是头疼啊!”苏毅挠的头发全炸开了,也没想到什么好的办法。 现在正是下午,因为开学第一天,住宿生此时才在父母们的帮助下收拾好床铺,纷纷走出来在校园里闲逛。自然有人注意到了操场上的二人。坐在双杠上悠哉悠哉的宋小唯在午后金黄的阳光下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丽,一些男生不由羡慕的看着苏毅心想:这哥们手真快啊,第一天就能搞定这么靓的妹子。 宋小唯从双杠上蹦下来,笑嘻嘻的把苏毅弄的纷乱的头发拢平,然后抱住苏毅的胳膊说道:“走啦老公,我们回家!”然后在周围人的傻眼中,宋小唯拉着脸蛋不住抽动的苏毅离开了操场。 留下身后一片哗然。 “你玩够了吗?”苏毅感觉后背发冷。 “没玩够!”宋小唯整个人都依靠在苏毅身上,尤其是手臂上传来的那温软如玉的触感,让苏毅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更让他接受不能的是那每经过一处都立即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的尴尬。 “你想我们第一天报到就出名吗?学校要知道了,会不会把我们开除?” “开除就开除,我不怕,只要跟你一起,出门打工我也愿意。”宋小唯依旧耍赖。 “……”苏毅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心里泛起淡淡的感动,毕竟一个女孩能说出这种话来,其中蕴含的感情得有多深厚。 “而且……”宋小唯突然把嘴巴凑到苏毅耳边“我要的就是让这个学校里的人都以为我是你的正牌女友,省的以后再有那不开眼的狐狸精惦记你,这叫宣示我对你的合法主权。” 那股感动一下子就没了,苏毅就知道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孩不会那么简单。 下午基本没什么事,学校广播里通知了走读生明天的到校时间就宣布可以回家了,于是在住宿生们羡慕的眼光中,一群走读的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校门回家去也。 出了校门,苏毅领着宋小唯朝租住房走去,路上满脑子都在想回去后怎么面对林然。因为林然不喜欢宋小唯,宋小唯也讨厌林然,这打一开始就是注定了的。 现在自己出来报名,回去却带着宋小唯,而且还要住在一起。天知道林然会作不会抓狂。 宋小唯则是一路上也没说话,只是偶尔像想起什么似的嘿嘿直乐。 那笑声让苏毅很不自在,感觉又有什么不好事将要发生了。 果不其然,当林然看到苏毅身后的宋小唯时,正在阳光灿烂的笑脸唰一下就变成暴风雨来临前的黑暗了。“哥,她怎么来了?” “呃,这个……嗯……那个”苏毅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解释。 “哎呦,不错哦!收拾的很干净吗。不过怎么就一张床啊,不过床还算大,你俩都能睡下,那咱们三人挤一挤应该也能睡的下吧!”宋小唯打量着屋子。林然在家也没闲着,一天的时间将屋子里里外外收拾的干干净净,但卧室里却就一张床,因此宋小唯饱含醋意的用话刺探。 “什么?”林然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等明白什么意思后,脸蛋先是一红,那对马尾辫都炸了起来,勃然大怒道“谁像你那么龌龊?还有谁会跟你挤在一起?” “怎么?不挤的话更好啊,那这张大床以后就是我的了,哈哈!还挺舒服的吗!”宋小唯一屁股坐到床上笑嘻嘻的说。 “哥,这到底怎么回事?”林然气的回头问苏毅。 苏毅结结巴巴的将经过讲述了一遍,林然听完指着宋小唯说:“你的意思就是,这个女人要住到这?” “嗯……暂时是这样的。”苏毅尴尬的说。 “好!好!好!”林然一连说了三个好。 就在苏毅不知道怎么解劝的时候,林然却变换了一副表情,笑颜如花的对宋小唯道:“宋姐姐来的话,我们自然欢迎的很,只是咱这屋子里没那么多地方,就这一张床铺,还是给我哥准备的,咱俩就只能睡客厅地铺了,还请多多担待呢?” “好说好说!”宋小唯开始也愣怔了下,但反应极快,马上也笑嘻嘻的回应道。 “呃!我去睡地铺就好了!”苏毅小声道。 “闭嘴。”林然和宋小唯同时喊。 苏毅感觉女人真是不可理喻,本以为这两人会发生战争,但是看到在厨房里忙忙碌碌融洽和谐的两个人,苏毅也就放心多了,而且心中还泛起了一种家的温暖。他开始整理三个人明天上学需要的东西。 但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战争一直在持续。 “哎呀,真不好意思啊,这个鸡蛋不是我故意扔到你脚上的。”林然毫无道歉的半点觉悟,笑嘻嘻的说道。 “没事没事,林然妹妹客气了。”宋小唯毫不生气,弯下腰拿出一块毛巾擦脚。林然感觉这块毛巾很熟悉,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自己刚买回来的新毛巾。 二人就这么“融洽和谐”的做完了晚饭,上完供后端到桌子上二人还表现的亲如姐妹,互相给对方夹菜。 “哎呀,林然妹妹,多吃点肉,看你瘦的跟个电线杆似的,吃点这个能促进发育噢!” “哪里哪里,您可得多吃点蔬菜补补,听人说胸大了会得癌症的,真是可怕,您得多吃点这个预防下。” 餐桌上的唇枪舌剑刀光剑影,让苏毅机智的保持了沉默,只是闷头扒饭,等他吃完后,林然和宋小唯齐齐伸出手来拿碗去盛饭,在两双俏生生的眸子注视下。 苏毅咽了口唾液小声道:“我吃饱了!” 吃完了晚饭,天色才沉沉的暗下来。三个人围坐在电视前,开始看电视,屋子里有前任租客遗留下的一台破旧彩电,遥控还丢了,而且只能收到有限的几个地方台跟中央一台。 就这样宋小唯和林然还是争个不停,一个要看喜羊羊一个要看光头强,争来争去直到每天傍晚七点,那熟悉的旋律响起来,才算作罢。 看了一会,三个人都有些无聊,宋小唯说我们出去转转吧!明天开始就得上晚自习了,趁今天还有空闲出去转转,不然可就没机会了。 苏毅不想出去,他感觉跟着这俩女孩遭殃的永远是自己,所以现在只想安静的睡觉。希望明天正式开课后可以摆脱这种痛苦。 但林然想去,在少数服从多数的情况下,苏毅只得跟在二人后面做一名尽职的保镖。 夜凉如水,月色如纱。身边还有两个美丽少女陪伴,这应该是很多男人的梦想生活吧。只是苏毅已经忍受不了两个人随时随地的唇枪舌战和互不相让了。 一个要去广场看大妈跳舞,一个要去超市购买零食,这种分歧让二人争执不休。苏毅提议先去做一件事然后再做另一件,林然和宋小唯点点头,然后同时问:“先去哪个?”于是苏毅就自觉的闭上了嘴巴,准备做一名尽职尽责的哑巴。 一直到最后也没争出一个结果来,三人只好回家。然后大眼瞪小眼的坐了会,苏毅说:“睡觉吧!”两个女孩同时脸红,而后互相瞅了对方一眼,冷哼一声背对着对方均不说话了。 苏毅挠挠头:“我去客厅打地铺,你俩睡床。” “不行,本来就说好了,我们俩去打地铺,哥哥你睡床铺吧!是吗宋大班?”林然挑衅的问道 “哼哼!让我睡床我还不稀罕呢!走走走,去打地铺!”宋小唯无所谓的回应。 “这样不太好吧!”苏毅又开始挠头。 “我们说好就好,不用你管!”二人异口同声的喊道,而后互相指着对方一起喊:“你为什么学我说话!”最后还齐声冷哼了声,推搡着去外屋打地铺! 苏毅揉了揉自己的眉毛,感觉这种日子真是一天就受够了。 客厅里还不时传来二人的争执声,过了好久才渐渐停歇,苏毅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亮发了会呆,然后侧过身以一种独特的方法开始呼吸。 这是他爷爷教给他的呼吸方法,从童年开始苏毅就开始坚持练习,每天晚上都不曾落下。今晚亦是如此,随着这一呼一吸之间,苏毅慢慢进入了一种玄妙的境界。 整个人好像空了一样,而一股温暖的气流在丹田处盘踞,忽然之间,苏毅感觉浑身颤动了一下。那道气流如同得到了命令,开始在全身游走,每经过一处,都如热水流过一般,舒服极了。但在走到胸口处的时候,却像遇到了什么阻碍,走不动了。 苏毅也不着急,这种情况已经好久了,这应该就是爷爷当初说的破关吧!全身上下有三十六处大穴,先天而通,落地之后就被浊气堵塞住了。 如果能把这三十六处的大穴都冲开,就是陆地神仙!不老不死,自在逍遥。不过当初爷爷说这话的时候也只是当作传说来讲述,毕竟谁也没见过能打通全身三十六处处大穴的人。 苏毅现在遇到的就是第一处大穴,膻中穴!已经卡在这个地方好久了,苏毅也不着急,正准备收工睡觉。但那股气流却突然之间狂躁起来,猛冲向那处障碍。 胸口一窒,苏毅也有些慌了,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但那气流冲击了一次没有成功依然不依不饶的继续冲击,胸口也越来越痛。 终于在不知道第几次的冲击后,豁然之间,胸口的这个膻中穴便被冲开。那一瞬间苏毅就感觉像是压在胸口的大石被挪去,呼吸畅快自在的让苏毅恨不能大喊两声。 突破了! 苏毅有些欣喜,坐起身检查全身,甚至还握拳打了一拳。 但除了呼吸悠长了很多,其他根本就没什么变化,自己既没有变成超人,也没有一下子力气大增。 苏毅稍稍失望了下,但很快就将这烦恼抛诸脑后。明天还要上学呢,自己还是早点睡吧!想到这苏毅又躺了下来,慢慢睡去。 雨夜狂奔 这雨越下越大了。 苏毅已经在这雨夜里狂奔了二十分钟,现在他已经离开了县城,进入了郊区。 路边都是待收割的玉米地,无边无际的青纱帐在雨水的冲刷下,发出细密的轻响,衬托的这夜越发安静起来。苏毅没去过大尚庄,但是知道大概的方位。 沿着乡村的公路一路奔跑,在转过一个弯之后,眼前出现了一座盖在玉米地中的庭院,看上去相当的大,而且围墙上还挂着电灯,所以很是显眼。 苏毅速度慢了下来,稍稍平复了下一路狂奔下来激荡的心血,自从那晚冲破了胸口的膻中穴之后,苏毅的耐力得到了极大的增强。呼吸也变的悠长无比。即便是国家最好的运动员一路冲刺的跑完二十分钟,也得全身痉挛累躺下。苏毅却只是稍稍有些呼吸散乱,心跳有些加快而已。 还没等靠近庭院,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狗吠声,在这寂静的夜显得很是刺耳。苏毅微微冷笑,应该就是这里了。来到墙边,这围墙高近三米,上面还插着尖锐的玻璃,但这根本阻挡不了苏毅。 苏毅脱下已经湿透了的外套缠在手上,这时才发现右手那三根指骨断掉的手指已经红肿高大,而且右手整个抬不起来了。在医院的时候虽然给处理了一次,并打上了石膏,但后来苏毅嫌碍事已经给拆了。 现在麻醉剂的药效正在渐渐散去,一股股钻心的疼痛正在侵袭苏毅的神志。但到了此时,没有什么事比救出林然和宋小唯更加重要,所以他只是皱皱眉头,不再理会。 苏毅深吸了一口气,向后退了几步,然后瞬间加速,如同一只敏捷的狸猫,蹭蹭两下就攀上了墙头,然后左手抓住,用嘴巴将墙头的玻璃给清理掉,才翻身而上落入院中。 这雨也如同在帮助苏毅一般,下的越发大起来。院里铁笼中的狗虽然一个劲的狂叫,却也没人出来看看。苏毅蹲下身形借着墙头的灯光观察了下院子里的情况。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那辆停在庭院中的黑色奔驰车,心中一喜,他来的时候还一直在担心,如果刘京不在这里该怎么办,现在既然知道就在这狗场中,那事情也就好办了。 这狗场里面非常宽敞,中间搭建着彩钢棚,里面全是一格一格的铁笼子,里面全养着狗,密密麻麻的也不知道有多少。而沿着墙壁修建着一圈赛狗用的跑道,苏毅就是落在了跑道上。而在靠近院子最里面有一栋楼房,此时在二楼的一间房间里正亮着灯光。 苏毅心急如焚,朝着那栋小楼就冲了过去。但到了近前他又停住了,先是强行平复下焦灼的心情,然后慢慢的绕到小楼的后面。他不想打草惊蛇,害怕再会伤害到林然他们。所以即便再如何着急,他也必须要冷静。 这小楼后面的窗户上都安装着防盗网,苏毅一只手攀着防盗网来到二楼窗户处,悄悄探出头来朝里面观瞧。一眼就看到了床上躺着的,被绑住的林然和宋小唯。 他心中一喜,看样子来的还不算太晚。 刘京带着被绑的林然和宋小唯来到这狗场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敲开门之后,就打发看门的回家去睡了。等把大门关上后,刘京急不可待的将二女拖到了二楼。 这个时候林然和宋小唯已经看清了,劫持她们的正是那个刘京,不由的感觉十分害怕。刘京把二女扔到床上后,看到二人眼神里流露出的害怕和惶恐,感觉十分享受。 “嘿嘿,这下看你俩还牛不牛!先玩哪个呢?”刘京摩挲着手掌笑起来。 林然和宋小唯虽然都被绑住了手脚,但是依然蠕动着身体想要往后退。 刘京见状哈哈大笑:“算了,大爷我今天玩个痛快,一起来吧!” 说着就扑到了床上,林然和宋小唯被吓的大叫,但嘴被堵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刘京不敢解开她俩的绳子,但是把堵在她们嘴里的毛巾给取了出来。 “咳咳……别碰我,不然我就死给你看!”宋小唯先开口了。 “哈哈,你以为你现在想死能死的了吗?当初你扇我的时候想没想过有过今天啊?嗯?”刘京笑的愈加猖狂,然后扬起手来就扇了宋小唯一巴掌。 这一巴掌扇的宋小唯半边脸都肿了起来,但刘京还不满意,因为宋小唯根本没哭,却在冷笑的看着他。 “妈的,到现在了,还他妈给我装清高!”刘京受不了了,啪一声又扇了宋小唯一巴掌。宋小唯还是没哭,就连嘴角的冷笑都没变过。依旧冷冷看着刘京,看的刘京心里发毛。 “c,牛*是吧!!”说着就扑了上去,宋小唯也不反抗,闭着眼就像一具死尸似的任由刘京摆布。 躺在另一边的林然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大骂刘京,刘京也不管,却在突然间滚了下来,躺在床上整个人都弓成了虾米,脸色发白不敢出气。 原来绑宋小唯腿的绳子在路上的时候松动了一些,所以就在刘京兽性大发的时候给了他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就凭你还想碰姑奶奶,呸!”宋小唯尽管脸都肿了,但依然很是不屑的骂道。 “***!看我今天弄不死你!”刘京过来好半天才缓过这口气来,这次痛击让他又想起那天在广场上的悲惨回忆,因此更是怒气勃发。 “骂吧!你们有什么就赶紧骂出来!”刘京冷了脸。“不过你俩现在这么有恃无恐的样子,是不是认为那个苏毅会来救你们?告诉你们吧,不可能啦!那个苏毅在我劫持你们来的时候,就被我安排人做掉了!现在估计尸体都冷了吧!嘿嘿!” 林然和宋小唯都脸色大变,林然大声道:“不可能!我哥才不会死,你骗人!” “嘿嘿,那为什么都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见苏毅来救你们呢?”刘京扔下这句话就踉跄着出了房间,他要找个地方先检查检查自己的兄弟,前几天才被踢了一脚,现在又被撞,他害怕真的再不能用了。 房间里 林然和宋小唯都在想办法自救,试图彼此用嘴巴给对方解开绳子,但那两个保安不知道之前是干什么的!绑的绳结十分专业,根本解不开。其实林然在路上就一直试图摘掉自己的关节来脱困,但在小时候很简单容易的事,现在却怎么努力也做不成了。 “宋小唯!这次我们俩是不是真的逃不出去了?”林然无奈的放弃了。 “不会的,我刚才那一撞让那个家伙半天也恢复不了,至少可以保证我们现在不会受辱!我们一定会逃出去的” “但是我好害怕啊!”林然开始哭起来,她再如何成熟,也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碰到这种事能做到这样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 “没事……没事!别害怕。”宋小唯安慰道,但她也只是比林然大一岁而已,她岂能不害怕? “而且……而且我好害怕那个家伙说的是真的,我怕我哥真的不在了!”林然一脸泪水道。 “不会的……苏毅那个小子一看上去就福大命大,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死了!”宋小唯强撑着精神安慰林然,也安慰着自己。 两个女孩就这么互相安慰着,忐忑的等待着前面未知的命运。 苏毅看到躺在床上的二女,心中稍定。他左手抓着防盗网,艰难的抬起右手敲了敲窗户,想引起二女的注意,但这屋子隔音极好,窗户都是三层真空的,所以里面根本听不到。 苏毅急了,那个刘京现在不在屋子里,此时正是解救二女最好的机会,每多耽搁一会就会多一些变数。 看着近在咫尺却不能搭救的二女,苏毅心急如焚,抓着防盗网的左手用力摇晃,想把这防盗网扯下来,但这谈何容易?防盗网都是用小指粗细的铁条焊接而成,并用膨胀螺丝牢牢的钉在了墙上,一般人用铁锤砸都不一定砸的下来。 苏毅屏息凝神,全身的力气集中于左手,而后猛的一较劲,防盗网四角的膨胀螺栓松动了一下,但距离拔出来还很遥远。苏毅咬着牙用右手勉力抓住窗户台,然后默默运气。 小时候爷爷曾经教给过他一种危险情况下的自救方法。就是用自身多年修习来的内气在一瞬间进入手臂,这样可以让力量猛然间增大十倍不止,但是对身体的伤害也是极大。 苏毅此时管不了这些,暗暗平静下心神,而后意沉丹田,一时间往常懒散柔和的内气如同炸了锅一般,一窝蜂的涌向苏毅的左臂,在刹那间苏毅的左臂就胀大了一倍有余。 “啊……啊……起……”苏毅怒吼一声,向外一拔,防盗网应声而下,苏毅整个人的重量一下子全集中到了右手上,剧痛让苏毅闷哼了一声。 扔掉了左手的防盗网,趁力量还未散去,苏毅又一拳砸在了玻璃上,“轰”的一声,三层钢化玻璃应声而碎。而后苏毅一翻身就进了房间。 二女回过头来一看见苏毅,一时间真是惊喜交加,泪如雨下。 “哥……” “苏毅……” 苏毅先过来给两个人解开绳子,看到宋小唯衣衫凌乱,脸上还有清晰的指痕,手不由一颤,心中燃起了熊熊怒火。 自己还是来晚了吗? 校门激战 “看到了吗?就是那个小子。”刘京指着远处操场上正在上体育课的苏毅说道。 “嗯!看到了,现在就去废了他吗?”刘大牛说着便要下车。 “不用,等放学了你在校门口等着他,把他拖住,我去把那俩妞给抓起来!嘿嘿!”刘京说道。刘大牛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临近放学的时候,苏毅班上的一名女生跑过来告诉宋小唯说,苏毅让他放学先走,接了林然一起回家,他要和李睿搞什么班级活动。宋小唯也没多想,点点头谢过这名女生,就回去继续上课了。 这名女生走到走廊的一个拐角处,刘京正靠着墙等着她,见她回来了抬头问:“事情办成了吗?” 这名女生吓得浑身颤抖:“嗯嗯!都照你说的做了。” “她信了吗?” “看上去根本没有怀疑,应该是信了。我的事做完了,可以回去了吗?求你不要告诉别人我的事!”女生哀求。 “好!你做的不错,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你在外面卖的事的,哈哈!滚吧!”女生如蒙大赦,赶紧跑走了。 刘大牛走了过来,皱皱眉头问道:“这个女生是出去卖的?” “嘿嘿,怎么样?不像吧?看上去清纯的跟个雏似的,其实早他妈漏了!”刘京笑骂道。“就刚才那种货色在外面三百块钱一次,一晚一千让你随便玩!个个一说起过往来,都哭的跟什么似的,什么父母病重为了治病啊,哥哥要上大学啦!其实全是扯淡,这帮小丫头们根本不在乎跟谁睡跟多少人睡,只要有钱花,什么都好说!” “噢!”刘大牛点点头不再说话。 苏毅还有些奇怪,今天放学怎么宋小唯没等着自己?李睿在一旁还故作关心道:“是不是你们两口子闹气了?我就说嘛,你年纪还小,得懂得节制!身子骨要紧啊老兄!” 再如何温馨的话被李睿这么一说也变了味,苏毅都懒得搭理他,背起书包下了楼。李睿嬉皮笑脸的在后面跟着:“哎呀!哥!你真不禁逗,我那真是关心你啊!有这么漂亮一个嫂子,可不得注意身体么!喂喂!你走慢点啊!今林然妹妹做什么好吃的啊!” “怎么?又想去蹭饭?”苏毅站住问。 “嘿嘿!这不是我把我租的房子那附近所有的饭店都吃了一个遍,都没有林然妹妹做的好吃吗!哥,你就忍心我这么一个讲文明有礼貌的五美青年饿死街头吗?” “你蹭饭都蹭出水平了!”苏毅无奈笑骂道。 “嘿嘿,谁让当初咱俩坐一桌呢,老话怎么说来着,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我这种帅到没朋友的人,也就你能勉勉强强够格做我同桌啊!” “……”苏毅忽然明白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句话真是有道理啊。 两个人谈笑着刚出校门口,就见一名身高至少得一米九往上,身材壮硕的如同一座小山般的男生走了过来,也不说话,上去照着苏毅的脸就是一拳。这如砂锅一般大的拳头要是真砸上了,鼻子都得给你砸进脑袋里去。 苏毅一个侧身躲开拳头,刚想问怎么回事,这个壮的惊人的男生一脚就踹了过来,苏毅向后一退又躲过这一脚。 这个男生正是刘大牛,刘京让他在校门口等着苏毅放学,等见到苏毅后将其胖揍一顿,但不要打死,刘京还想让苏毅尝尝厉害。 这一拳一脚都被躲过去,刘大牛微微有些惊诧,他以为苏毅不过就是在学校里好勇斗狠的小流氓,打起架来只会王八拳乱打一气。没想到居然可以躲过自己的这两下。 刘大牛嘿了一声,上去照着脑袋又是一掌,苏毅此时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火气也上来了。突然冲上一个人冲你乱打一气,谁能不火? 苏毅脾气上来后,也不躲了,那一掌他纯当没看见,提拳照着刘大牛的胸口就是一拳。“砰”一声闷响,而苏毅感觉自己的脑袋差点被扇飞出去,眼前一黑神志都迷糊了几秒。 但那一拳也结结实实的砸在刘大牛的胸口,这可是苏毅使了十成劲的一拳,他自己试验过,就这一下便能把五块摞在一起的砖头砸酥,刘大牛却只是退了几步,面色红了红,居然没事! 苏毅的拳头反而被震得隐隐作痛,他暗暗惊骇,这尼玛还是人吗?怎么比石头都硬? 刘大牛其实也不好受,这个小白脸拳劲当真惊人,砸在胸口上的这一拳,就跟被大锤夯了一下似的,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噎的十分难受。 这几下好像时间很长,其实不过几秒钟,周围人都看傻了。 李睿一见苏毅吃了亏也怒了:“草泥马!你谁啊,敢打我兄弟!”说着就冲上去,却被刘大牛反身一脚踹到肚子上,噔噔噔后退了好几步,然后跪到地上“哇”的一声把早上没消化的食物都给吐了出来。 苏毅一见眼睛都红了,一个多月的相处,他是真把这个小胖子当兄弟。现在被人一脚踹成这样,他怎么能不怒。 “我艹尼玛,今天不弄死你,我就不姓苏。”平素从不骂街的苏毅也不管这些了,把书包和校服外衣脱掉,里面就穿着一件贴身汗衫。而后就冲了上去。 “砰砰砰”两个人就跟疯子一样,拳打脚踢毫不退让。你一拳砸在我脸上,我就一脚踹在你肚子上。苏毅还从没碰到过这么厉害的对手,虽然自己打了对方不下二十拳,拳拳到肉,但对方的身体就跟石头做的一样,根本没起多大作用。而对方每一拳打到自己身上就跟被铁锤砸一样,痛彻心扉。 现在全身上下至少得有四五处的骨头裂纹了,但这反而激出苏毅的凶性来,越痛打的就越疯狂!终于,苏毅又是一拳砸在刘大牛的胸膛上,刘大牛闷哼一声,退了四五步,嘴角流出了暗红的鲜血。 这一拳至少砸断了他两根肋骨,骨头的断茬刺进肺部,这种能让人疼疯的剧烈痛楚只是让刘大牛面色发白,哼了一声而已。 苏毅也不好受,秀气的脸蛋已经不在,两颊红肿高大,右胳膊无力的耷拉下来,三根手指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曲着,指骨已经断了。站在那双腿都在不住颤抖,这是脱力的表现。 这个时候闻讯而来的治安主任跟校治安队的人一边往校门这跑一边大喊:“干什么的?”刘大牛见状不愿多事,更何况现在自己的伤也不容他再做什么了!于是深深看了苏毅一眼后,便大踏步的走了。 等学校治安队的人赶到后,刘大牛已经走远了。冯冬晴也是听到消息一起跑过来的,到了现场一看,冯冬晴彻底怒了。苏毅和李睿都是她班的学生,现在在校门口却被人打成这样,她怎么能不怒。 但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冯冬晴大喊:“快!先把他们送医院!” 校治安主任此时也有些慌神,还以为只是普通的打架事件,谁成想打的这么惨烈?这学生要出了什么事,自己也难逃责任。听到冯冬晴一说才想起来:“对对!赶紧来几个人,背着这俩学生去医院!” 县医院距一中不过三百来米,有两个治安队的人背起苏毅和李睿就奔医院跑。其实苏毅还能动,只是浑身的青肿让人感觉他伤的最严重。 李睿则已经昏过去了,刘大牛踹在他肚子上的那一脚足以把砖墙踹塌。在路上李睿就一直在呕吐,开始是胃里的东西,后来吐的没东西可吐了,就开始吐血! 等送到医院,医生也吓了一跳。赶紧开始检查抢救,苏毅并无大碍,就是有几处骨裂,手指骨断了三根,还有就是浑身的淤青红肿。 但李睿就严重了,那一脚直接踢断了他的肠子,导致器官大出血,医生直接下了病危通知书。李睿的父母现在又不在身边,冯冬晴接到通知书后嚎啕大哭,签字后冯冬晴扑通就给医生跪下了,求他们务必救活李睿。 一直到目送李睿被推进手术室后,冯冬晴还在喃喃念叨:“求你们救救他吧,他才十五岁啊!” 苏毅躺在病床上,现在这件事因为李睿的伤情危重而闹的很大,学校方面直接报了警。有两名民警正在跟苏毅了解事发经过。苏毅有些烦躁的简要的描述了一遍当时的情况,然后便要出去看看李睿到底怎么样了! 外面走廊里来来回回奔跑的护士让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所以执意要下床出去看看。 正在护士解劝说李睿已经在做手术,伤情也已经稳定下来了,苏毅也稍稍安下心来时。一名民警跑了进来:“在初中门口有学生目睹两名女生被一辆黑色奔驰车劫走。据调查这两名女生一个叫林然一个叫宋小唯。” 咔嚓一声,苏毅手上绑着的石膏被他生生掰碎,又一把将输着液的点滴针拽掉,而后就下了床。这个消息让他失去了最后的冷静,如果林然和宋小唯出了事。 那么他不介意让这个世界去陪葬。 时间倒回三个小时前,林然走出校门口,见到就宋小唯一个人有些诧异:“我哥呢?” “他说今天有事,让我俩先回去!走吧,你说你们这初中怎么比我们高中放学都晚?”宋小唯抱怨道,她等了得有二十分钟。 “我哪知道啊!你就直接回家去呗,何必等我呢?” “这不是苏毅让我来接你的吗,你以为我爱来啊!” “切,你是怕回家路上经过的那家饭店养的那条大狗吧!” “胡说,谁……谁说我怕啦!” “不怕,你不怕怎么从来不敢自己一个人走呢?” “我那是觉得无聊……再说了,那大狗那么大只,女孩子害怕也是正常啊!你以为谁都像你啊,跟个老爷们似的,居然抄着砖头追着那狗满街跑。”宋小唯嘿嘿笑道。 “你才老爷们呢!狗这种东西,你要害怕它就会得寸进尺,所以你必须得有胆气跟它对视,你得让它感觉你不怕它!我这叫战术,你这样的女人怎么会懂”林然不屑的道 “那你就穿着裙子把狗撵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最后跑饭店厨房里不敢出来,你还站在门口非要杀了炖肉吃?你这叫战术吗?你这叫耍流氓好不好!”宋小唯更不屑的道。 “好啊!我就是耍流氓,今天就让你看看我怎么耍流氓的!”说着林然就作势要撩宋小唯的裙子。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黑色奔驰越野车驶到跟前,刘京坐在车里看着正在打闹的二人,冷笑了几声,掏出墨镜带上。对后排的两名保安说:“就是这俩女的,我数三声你们就开侧门把这俩人跟抓进来。” “呃……京少,这俩小女生真是咱们ktv的坐台吗?怎么没见过呢?”一个保安有些不能相信。 “废话,上兰这么多出来卖的,还都得让你见过啊!是不是啊京少?京少你放心吧!既然在咱们鸣爷旗下的ktv里坐台还敢不听话,那我们哥俩自然要教训一下!”另一个明显很巴结京少谄媚的道。 “嗯!准备好了,我停车了!1^2^3”这个3刚数完,这两名被刘京骗来的保安就拉开了侧门冲到林然和宋小唯近前。正打闹的二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身强力壮的保安给掐住了胳膊拽进了车里。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 正在旁边经过的人都惊呆了,刚刚还在那嬉戏打闹的两个小女孩眨了眨眼就不见了。在被硬塞进车里还没关上门的时候,林然先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救命!”然后便被一只大手给捂住了嘴巴。 宋小唯也在奋力挣扎,试图挣脱那个抓着自己的大手,但平时在如何厉害彪悍,她也只是个少女,怎么会是身强力壮的男人的对手。 最后二人被绳子捆住手脚,连嘴巴也被堵住,扔到了车厢的后面。这个过程中车一直在行驶中,两个保安擦擦汗水其中一个有些疑惑刚想张嘴,却被另一个用眼神给阻止了。 刘京的车拐了个弯把这俩保安送回了ktv,给了二人两千块钱,就开车走了。待车走远后那个保安才张嘴说道:“为什么不让我说话啊,这俩女孩怎么看也不像是出来卖的啊!这不是绑架吗?” “嘘,别说啦!绑架又能怎样?人家老子本事大,不过就是可惜了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啊!但这又不是咱哥俩这种小保安该管的,有什么话就咽到肚子里吧!说多了你我都没好果子吃。”另一个无奈叹息道。 “那咱俩岂不是算从犯吗?” “他说从犯就从犯啦?真要事发了你不会硬着嘴巴不承认啊!行啦不说了,走吧!” 不提这两名保安,就说刘京开着车在县城里转了一圈,心里还在盘算去哪比较合适,家里肯定是不行。去宾馆?也不行,这事怎么说也不太光彩,如果被查到也是个麻烦。 正在想的时候电话响了,刘京一看是刘大牛打过来的赶忙接了,就听电话那头刘大牛有些虚弱的道:“京哥,按你的吩咐,我在校门口缠住了苏毅,还打了一架。” “噢?怎么样?把那个苏毅打成什么样了?”刘京很是兴奋。 “那个苏毅相当厉害,我俩打了一场,他打断我两根肋骨,我废了他一只胳膊。” “什么?连你也被打伤了?伤的怎么样?你现在在哪?”刘京慌了,他不是关心这个刘大牛,而是有些害怕了!这个刘大牛的实力他可是亲眼见过的,那可是一挑二十毫无压力的猛人。却也在苏毅手下吃了亏,看样子这个苏毅远比自己想的要厉害啊! “我没什么事,找个地方眯一段时间就好了。不过京哥……”刘大牛在电话那头顿了顿接着说道:“这个苏毅不是什么善茬,我俩动手的时候,明明手都断了还不死不休的不肯退缩,这种对自己都这么狠的人,才是最可怕的。而那两个女孩对苏毅应该是非常重要的人,所以,京哥!你要想好了再做!” 挂了刘大牛的电话后,刘京把车停在路边,内心激荡,他真有些害怕了。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即便平时再如何嚣张跋扈,但依然只是个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少年。报复固然快意,但如果真的惹上一个不死不休的敌人,那简直就是噩梦。 有那么一霎那刘京真想把后面的那两个女孩放了,反正现在也没人知道是我做的。我回去继续做的黑道太子,和这个苏毅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但又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把人放了就能解决问题吗?况且,自己这样根本就是怕了那个苏毅吧!有什么好害怕的?大不了请自己老子出头,这个苏毅还真敢把我怎样吗? 这么一想刘京又定下神来,既然已经不能回头,那就玩玩看! 看看到底是谁更狠吧! 刘京又戴上墨镜,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朝县城外驶去。 苏毅现在反而冷静了下来,因为他很清楚,这个时候暴怒与歇斯底里根本于事无补。遇到事情后,你首先要做的就是保持冷静,也唯有冷静才可以让你找到解决事情的办法。 他看着手术室那盏亮着的操作灯,然后冲着冯冬晴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冯冬晴想叫住苏毅,但不知怎的却不敢。往常那个有些害羞还会温柔的笑的少年,现在却变的像是一把出鞘的凶刃,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强烈的煞气,令人不敢直视。就连那一瘸一拐的背影都有一种刺人眼眸的孤独和倔强。 那几个民警虽然查到了林然和宋小唯被一辆黑色奔驰劫走,但去了哪却没查到。苏毅让他们调监控,却被告知要等到明天上班后才可以查,现在都已经半夜了,管监控的早下班了。 苏毅也没多啰嗦,转身就要走。那几个民警中一个岁数大些的怕事情闹大,交代苏毅务必不要冲动,不要从被害人变成害人者。要相信法律等等。苏毅只是木然的点点头,却在出了医院后冷冷一笑 法律……呵呵!如果法律真那么有用,那世界早就和平了吧! 其实苏毅已经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整件事都是那个叫什么京哥的做的。 也就是那个混混头子刘一鸣的儿子刘京!因为除了他,苏毅自认没有和什么人结过仇。况且劫持宋小唯她们的是一辆黑色奔驰,这就更加昭然若揭了。 苏毅不相信这些整天跟犯罪打交道的警察会不知道,那么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他们知情,但是他们不敢管,所以都在推脱! 这个时候,外面飘起了入秋后的第一场雨。 夜凉如水。 苏毅走在空无一人的广场上,路灯照耀的前方的黑暗更加浓烈。 苏毅只身步入这漆黑的夜里。 心中默默念道:既然没人敢管,那便由我来了结了你吧! 一阵风吹过,扰乱了苏毅背后的雨帘。 夜也更安静了。 二胡和芭蕾舞 大堂经理瞅瞅周围没人,小声的说:“今天鸣爷要招待一位贵客,听说是上面下来的!” 这位老客还在疑惑:“上面?市里的?不像啊!省里的?” 那位大堂经理推了推他:“行啦老哥,别在这瞎猜了,今天招待不周,您多担待。赶紧走吧!” 刘一鸣个子不高,挺着一个硕大的肚子,一颗光可鉴人的大光头上纹着一只狰狞的美人蝎,这纹身栩栩如生,看上去就像活的一样,更是平添了几分戾气。此时刘一鸣带着刘京正站在大厅的玄关处等待. 刘京等的实在闲极无聊问道:“爸,今天来的是谁啊,这么大张旗鼓的!市长周叔来的时候都没这么隆重过” “嘿嘿,来了你就知道了,这才是真正的贵客噢!什么市长根本不值得一提。”刘一鸣一笑的时候,头上那只蝎子也跃跃欲试,就像要蜇人一样,民间都说这叫笑面蝎,最毒不过。 这时,一辆捷豹黑色商务车缓缓开到了饭店门口,刘一鸣眼前一亮:“来啦!走!出去迎接。”说着早有手下推开玻璃门,刘一鸣近乎一路小跑的到了车前,亲自打开了车门,垂首站立一旁。刘京也是屏息凝神的站在一边不敢造次,能让他老爸这么低声下气毕恭毕敬想来绝非一般权贵。 就在刘京好奇会下来一个什么样的客人时,一只穿着娃娃鞋的小脚丫先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这脚丫秀气玲珑,虽然偏小一些,但绝对是极品,刘京瞬间做出了评判,心中还有些疑惑,难道客人是个女人? 然后就见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好似芭比娃娃的女孩从车上蹦了下来。这女孩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贵气逼人,尤其是那双眼眸清澈的如同秋水,令人不敢直视。一头秀发倾泻到腰间,如同一匹黑缎,令人有一种想要抚摸的冲动。 “二小姐,一路辛苦!”刘一鸣毕恭毕敬的弯腰施礼。跟在后面的人包括刘京在内全都弯腰齐声喊道:“二小姐,一路辛苦!”女孩粲然一笑:“刘叔,你肚子又大了呢!上次你到京城也有五六年了吧!” “回二小姐,是六年两个月了!那时候您才这么高的一个小女孩”刘一鸣笑道而后向前指点“二小姐,小地方没什么好招待的,这是自家开的,还算干净,可还满意吗!” 女孩看了看这座平底生生挖出一座池塘,然后再于水面上构建出游廊阁楼的饭店点点头:“刘叔用心了!” “二小姐,里面请!”刘一鸣亲自在前面带路。刘京走在女孩稍微后面一些,闻着来自这位女孩身上的那股淡淡幽香,不禁有些心神动荡。他还没见过如此优雅高贵,贵族气质如同天成的女孩,这种气质让他不禁自惭形秽,同时又让他很是恼怒,打小就无法无天的他不由恶狠狠的想:“拽什么拽!小心老子给你下点药,轮了你你就不拽了。” 好像有所感应一般,女孩回过头看了刘京一眼,刘京赶忙低下头,这女孩的那双似水双眸像是可以看透他心底的想法一样,令他不敢直视。 女孩笑了:“刘叔,这位是……” “啊!这是我儿子刘京,因为没带他去过京城,所以二小姐您没见过!说起来还和二小姐您一般大呢!”说话间已经到了水上庭院最中间也是最高的那座包厢。“来,二小姐里面请,咱们这地方虽小,但大厨可是我高价从省城请来的,有几道拿手的特色菜,一会请二小姐品尝下!” 一个酒店的厨房专给一桌做菜,所以上菜速度很快!有几样拿手菜确实让女孩吃的眉开眼笑,刘京坐在下首处,不住的偷瞄这个女孩。他感觉这女孩有一种奇异的魔力,让自己想去接近,同时那种想要得到的欲望越发炽盛。但女孩好像可以感知到什么一样,好几次刘京都看到女孩嘴角浮现出一抹似有似无的冷笑。 这种彻底的蔑视让他更加想要把这个瓷娃娃一样的女孩彻底揉碎。刘一鸣则只是一个劲的劝菜,自己陪着大口大口的喝酒。 酒过三巡,女孩放下筷子:“刘叔,这次我来也没别的事,只是临来前姐姐交代我,让我问一问今年的款为何还没到。” 刘一鸣放下酒杯苦笑一声:“二小姐,这段时间我一直忙的就是这件事。现在煤炭价格天天降,之前供的几个大发电厂全用上了进口低价煤,咱们的煤从窑口里出来就赔钱,所以实在手头吃紧,才晚了这么几天!您放心,这几天我已经筹措好了,马上就汇过去。” 刘京在一旁才听明白,原来这个女孩是来催债的啊!催债这种事刘京见的不止一次两次了,刘一鸣就是个坐地的高利贷贩子,每年光是收利息就是一笔吓死人的收入。当然也有那还不上钱的,无非就是刘一鸣派几个手下人砍了手筋脚筋,如果是女的,就逼着出去去卖。 但还没见过这么和和气气在酒桌上就谈好的,而且自己那一贯比谁都横的父亲还唯唯诺诺不敢说半个不字。这女的到底什么来头?刘京开始好奇起来。 酒席吃完,刘一鸣安排女孩在水上庭院住下,父子二人退下之后。刘京才忍不住问父亲:“这个女孩是谁啊?十几岁的年纪架子倒是不小。” “那是咱们的财神爷”刘一鸣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道“小京啊,以前一直感觉你小所以不想给你说这些,所以你才不知道。就今天这个女孩子你知道她背后的势力多大吗?” “不知道!” “说出来吓死你,整个晋州地界所有的煤矿窑口都得向人家交钱,你说这得多少钱?而且这还只是明面的,暗地里的实力有多大,你我就想象不出来了啊!” “真的?凭什么要给他们交钱?晋州地界大了,煤矿主什么的也都不是吃干饭的,就都那么听话?” “层次不一样啊!说白了咱们就是混江湖靠谁比谁狠来吃饭的,人家则是庙堂之上的大人物,那些人动动嘴皮子就可以碾死我们这种人,你再横能横的过军队去?再强强的过国家?” “噢!”刘京似懂非懂,而女孩嘴角的那丝冷笑在脑海中变的更加刺目。 “所以说,这个女孩可是名副其实的千金大小姐,你可不能犯浑冲撞了!不过你要是真能接近这个女孩,嘿嘿!那代表的财富和权利可是你不能想象的啊!”刘一鸣拍拍自己儿子的肩膀笑道. 他还真想让自己的儿子和那个女孩发生点什么,毕竟同龄吗。但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就看自己儿子这副长相也知道这事跟镜中花一样,只是看上去很美而已。 傍晚的秋风从窗户里吹进来,带来一种让人皮肤发紧的寒意。女孩坐在床上正在打电话。“姐,今天我到了上兰了,那个刘一鸣真是个大滑头啊!我试探的问了句,就开始叫苦不迭。”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然后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看起来不像,要是都能瞒过我封灵儿的话,那他也就不会窝在一个县城里做流氓头头了。” “那就好,我现在在京里抽不开身,过几天才能去晋州,你自己多小心点!” “呵!给他们个胆子也不敢在晋州地界上对我们封家人不利吧!” “话是这样,但你也得多小心!现在老太爷病入膏肓,虽然余威尚在,但总有那些不知死活的人妄加试探。哼!”说到最后语气已是十分愤怒。封灵儿自然知道自己的姐姐现在在京师混的也是十分艰难,人走茶未凉,世事如此无法评说。 “姐,你也多小心点,那个洪二少这两天没去过吧!”封灵儿说这话的时候眼前忽然浮现出刘一鸣的儿子刘京看自己时那双充满欲望的眼睛,不由十分厌恶。 “没有,你静姐这几天在,倒是不惧。好了,话不多说了,你在外面多多注意便好,虽然有保镖暗中保护,没事也要少出去,过几日我便抽出时间去趟晋州,这安分了十几年,终于有些人按捺不住了,我倒要看看哪个敢在晋州和我们封家作对。”这声音在后面透露出的淡淡杀气让这头的封灵儿都有些寒毛直竖。 自己这个姐姐,有时候还真是可怕呢!封灵儿挂掉电话后痴痴的想。 此时的京都,一栋市值最少一个亿的别墅中,月光透过窗子朦朦胧胧的照射进书房,一名女子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虽看不清面庞,但仅仅只是一个侧影就足以令人惊艳。 女子挂掉电话后,立起身莲步轻移,来到窗前,此时才借着月色看清了女子的样貌。那是一种惊心动魄的让画家绝笔令词语失色的美丽。女子站在月色下好半响才幽幽的轻叹一声,身后是一个寂寞的影子。 中午的教室里,大家正在安静的吃饭,苏毅打开带来的饭盒,一股扑鼻的香气让一旁正愁眉苦脸艰难下咽的李睿食指大动。“今天林然妹妹给你做的什么饭啊!让我尝尝呗” 此时开学不过半个月,李睿却已如同苏毅多年的好友一样,熟络无比,还跟着苏毅回家蹭过几顿晚饭,对林然的厨艺自然是惊为天人,因此每天的午饭也成了李睿垂涎三尺的对象。 “昨天你吃了一多半的饭,还居然说只是尝尝!”苏毅冷着脸。 “嘿嘿,谁让林然妹妹做的饭那么好吃的,一尝起来就根本停不下来!”李睿有些不好意思。 “喏!给你,知道你能吃,学校这饭也确实不怎样!今天林然给你也做了一份!”苏毅又掏出了一个饭盒推到李睿面前。 “真的?擦!好哥们,以后有什么事言语一声,兄弟我上刀山……唔……下火海……在所不辞!”李睿扒开饭盒就开始狼吞虎咽。 这时冯冬晴走进了教室,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下:“同学们,占用你们几分钟的吃饭时间,马上就要到中秋节了,学校照例要举办一次迎中秋晚会,高一新生每个班都要出两个节目。李睿!你作为班长,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我?”李睿满嘴饭菜瞪大了双眼。 “是啊!”冯冬晴笑嘻嘻的说道:“怎么?有意见?” “啊……”李睿艰难的咽下嘴里的饭:“没有,没有!”他很清楚这位美女老师的脾气,她的话你如果敢当面拒绝的话,以后有你好受的。只是这节目,要我怎么去筹划? 他这个班长还是赶鸭子上架得来的,对高中的重点班级而言,班长纯粹是个苦差,有那些闲工夫还不如多做两道题来的划算,毕竟高考又不会因为你是班长而给你加分,所以学习好的没人肯当。 最后冯冬晴玉手一挥,这个头衔便硬安在了李睿头上。因为他这班长来的没名没分,再加上李睿性格随和,所以也没几个同学拿他这个班长当回事,开学这半个多月他唯一履行了班长职责的事就是上课喊起立。 李睿正在发愁时苏毅凑过来调侃道“其实你这体型,跳个芭蕾什么的比较适合。” “滚,大爷我现在正发愁呢,你还在一边幸灾乐祸!真是没义气。” “我说的是真的,诸位同学应该也很期待你能在台上翩翩起舞呢,虽然这天鹅胖了些。”苏毅惟恐天下不乱,班里哄堂大笑。有些男生更是鼓掌叫好。冯冬晴在台上点点头:“这提议不错!就这么决定了,李睿你到时候跳一段芭蕾舞。还有一个……” “苏毅会拉二胡,这个节目就交给他吧!”李睿赶紧出声,心想反正我死了你也不能活着。 “噢?”冯冬晴颇为惊讶“苏毅会拉二胡吗?” “嗯,跟着我爷爷学过一些。”苏毅瞪了李睿一眼。 “那好,剩下的这个节目就交给苏毅同学了,一会我给你俩报上名!加油噢!为班争光全靠你俩了。”冯冬晴走后,李睿拍着桌子指责苏毅不讲义气,苏毅也不甘示弱质问李睿怎么知道我会拉二胡? “那天我去你家吃晚饭,看到你家放着一把二胡,林然妹妹说那是你爷爷留下来的,你小时候也会拉。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会跳芭蕾?” “很简单,你书包里那本芭蕾舞比赛的获奖纪念笔记本出卖了你。” “那不是我的” “上面印着名字呢,你骗谁!”苏毅冷笑。 李睿不说话了,那是他童年时最悲催的回忆,一个小男孩穿着练功服混迹于一帮女孩子中,那简直是对他当时正在萌生的男子气概与幼小心灵的双重摧残和践踏。但是他母亲执意让他去学习,最后在参加了全国儿童芭蕾舞比赛并获得名次后,李睿就说什么也不肯学下去了,为此母子二人还大吵了一架,李睿愤愤然投奔在首都工作的父亲去也。 现在又要拾起那段记忆,实在不是什么开心的事。但是想到自己敬爱的冯冬晴,李睿暗下决心,不管怎样自己也不能退缩,不然她会更瞧不起我了吧。 从这天开始,李睿就拉着苏毅神出鬼没,下课后就直奔班级活动室,放了学也要在里面待好久,往往都要太阳落山才从活动室里出来,一般这个时候李睿就跟跑了几公里似的累的像条狗,而苏毅则也是满脸通红。 这情形一度让等在外面的宋小唯与林然心生疑窦,这两人躲在活动室里神神秘秘的在干什么?而且李睿决不允许她俩进去参观,说什么不能泄露演出秘密,问苏毅,苏毅也是神情古怪不愿多谈。 于是宋小唯和林然渐渐产生了一种不详的预感,看李睿的眼神也越发冰冷。林然更是连午饭也不给他做了。女生脑洞大开起来,其实也蛮可怕的。 一个星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天下午除了高三外的所有班级均停课半天,有节目的都在抓紧最后一点时间进行演练。到了接近傍晚的时候李睿开始坐立不安,一紧张就上厕所,到了晚会正式开幕的时候已经一口气上了七八趟厕所。 “我估计不行了,要不找老师换人上吧!”李睿临阵生了怯意。此时在操场临时搭建的一个简易舞台上,节目已然开始。各个班级轮番上阵,虽然大部分都是唱首歌了事,但也不乏有出彩的,引得下面阵阵掌声。 苏毅皱皱眉头:“你这算什么啊,练了一个星期到了节骨眼上却放弃。” “我怕上去后人们笑话我啊!”李睿嗫嚅道。 “怎么会!谁敢笑话你,我替你削他!”苏毅大义凛然。 “真的?” “当然是真的,再说你这是为了高雅的艺术而献身,怎么会有人笑话你!”苏毅开启了忽悠模式。 “好吧!”李睿稳了稳心神。此时台上主持人念道:“下面有请a3班的苏毅、李睿同学为大家带来的二胡版的《天鹅湖》大家欢迎” 苏毅很是镇定的带着二胡走上台前,先是鞠了一躬,而后坐下来,稍微静了静心神。刚开始的时候众人还在交头接耳,不是天鹅湖吗?怎么二胡出来了?但随着二胡那特有的声音响起,场中渐渐安静下来。 二胡这种华夏古老的乐器,只有一根弦却能够发出世上最美妙的声音,随着音乐好像可以看到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天鹅们翩跹起舞的样子。 这个时候一个白色的身影旋转着跃上了舞台,而后以一个经典的芭蕾舞踮脚尖的姿势亮相在众人面前。下面先是一愣,而后哄堂大笑。只见一名胖胖的男生穿着天鹅服,踮着脚尖站在那,双臂轻舒如同一只将要起飞的老母鸡,实在令人喷饭。 但渐渐的,所有人都不笑了。这个胖胖的男生在台上如同王者,伴随着二胡那忧伤的音调,将一只优雅高贵的天鹅表现的淋漓尽致,甚至当他趴在舞台上的时候,很多人不由自主的想起一个形容词,天鹅之死。 台下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刘京陪着封灵儿正在观看台上的表演。本来封灵儿前两天便准备走了,但是刘一鸣的资金出了点小问题,导致今天才处理完。 在这几天中,刘京被刘一鸣授意,全天候陪同封灵儿,成了她的专职导游。但这上兰县再如何繁华,也不过是个县城,转上一天就基本转完了。今天刘京陪着封灵儿去学校附近一家有名的小吃店尝鲜,听到学校举行晚会,好多住在附近的居民也去看。封灵儿颇为好奇,于是便一起来凑个热闹。 当看到苏毅上台的时候,刘京一下子想起那个让自己很没面子的女生,听说她哥哥便叫苏毅,就在这一中上学,应该就是他了,而且还打了我好几个手下。刘京盯着苏毅暗自咬牙,心想这几天我离不开,等这大小姐走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封灵儿则饶有兴致的看着台上的苏毅,天天面对着这个刘京,封灵儿感觉自己都要吐了。尤其是刘京看自己时偶尔显露出的那狰狞的欲望让她更是恶心,虽然刘京自认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但自小就极擅察言观色的封灵儿岂会被这些小伎俩瞒过去。要是放在以前封灵儿早就命人将刘京暗中解决掉了,只是因为现在正是非常时期,刘一鸣所处的位置又很重要,只好按捺下火气与这父子俩周旋。 现在看到了这么一个秀气的好像个女孩子的男生,自然很是赏心悦目。在这小地方居然还能有这样的人物,模样秀气可人却一点也不显得娘们气,年纪不大但是在台上显得镇定自若,有一股子沉稳劲,让人为之心折,即便是在京里也难得一见这样的少年。封灵儿心中赞道。 刘京看到封灵儿饶有兴致的样子,心里更是窝火,自己这几天来小心翼翼,努力扮演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对这位千金大小姐言听计从,只求能给其留下一些好印象。 刘一鸣告诉刘京,只要能获得封灵儿的好感,日后富贵荣华不费吹灰之力。但这位对自己却一直不冷不淡,有时还会表现的十分厌恶。现在却用一种欣赏的眼神看着台上的苏毅,他怎能不窝火。 当苏毅坐在舞台中间侧着头拉起二胡的时候,封灵儿轻咦了一声,这个男生拉二胡的姿势让她感觉很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这种感觉封灵儿从未有过,她自小记忆力惊人与她姐姐封静雪号称封家双壁,任何事物只要经历过就会如同照片一样存储在脑海中,怎么会有这种熟悉而又想不起来的感觉? “这个男生叫苏毅吗?”封灵儿问。 “应该是吧!”刘京死死盯着苏毅咬着牙说道。 “查查他的底细,回来报告给我!” “是……”刘京不甘的低下头,心里一个野兽在呼喊,我要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此时苏毅和李睿的表演结束,二人谢幕的时候,台下一片热烈的掌声,更有一些胆大的女生尖叫:“苏毅,苏毅!”虽然才半个月,但苏毅已经被一些女生私底下评为上兰一中的校草,那些女生自然那很是激动,苏毅微笑着鞠躬之后便退回台后。 好多a3班的同学正等在台后,见到苏毅他们回来后不由一阵欢呼,李睿想要逃到教室里,赶紧换了这身别扭的衣服,却被冯冬晴拦住:“不错呀小子!没想到还真有两下子,那芭蕾舞跳的,啧啧!苏毅的二胡也拉的相当有味道,来!今天你俩为班争光,我特地带来了相机,给你俩照张相片,以作纪念!” 说着冯冬晴掏出一个单反“你俩站的近一点,哎!对,苏毅你把手搭到李睿的那个肩头上,嗯嗯头靠近点,对对!笑一个!好!”咔嚓一声! 一张十分暧昧的照片就此诞生,照片上面,苏毅用一种别扭的姿势搂住李睿,表情就像刚吃了一个臭鸡蛋。一身天鹅装的李睿则面色通红带着几分羞态的微低着头,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对情侣在拍结婚照! 对峙(1) 解开绳子后宋小唯赶紧把被扯开的衣服掩上,低下头有些不自然的低声解释道:“我们……还没被欺负……”声音虽小,却让苏毅心中大定。 在给林然也解开绳子后,苏毅嘱咐两个人在屋中先不要出去,然后掏出那柄手术刀就出门去找刘京,现在到了该收债的时候了,苏毅心中默念道。 走廊中亮着一盏节能灯,两边的房间门大都虚掩着。苏毅不知刘京在哪个房间,就挨个的开门检查,但都没发现刘京的踪迹。二楼找完后苏毅下到一楼,一楼没亮着灯,黑暗中只能听到外面的雨声。 苏毅靠着墙慢慢走着,他在黑暗中的视线要比一般人好很多,所以还能模糊的看清周边的情况,走到一楼走廊中间的时候,突然一个黑影从房间中蹿了出来,手里拎着个长条的东西,照着苏毅的脑袋就砸了下来。 苏毅向旁边一闪,躲开了对方的攻击,同时也看清了对方是谁! 刘京! 虽然只在广场上见过一次刘京,但苏毅对他的印象可谓深刻,所以一眼就认出了他。 刘京当时在出了房间后就去了一楼的厕所,宋小唯膝盖的那一撞可真是狠,刘京担心出问题,所以才跑出来上了趟厕所。 等上完之后刘京刚要上楼,就听到了一丝异样的声响。他警惕性很高,偷偷溜到二楼听了听,正好那时候苏毅砸破了玻璃,刘京就明白肯定是来人了。 他转身就想跑,但一掏兜才发现车钥匙在他上完厕所洗手的时候,顺手放在了洗手台上,等他回身去厕所拿了钥匙再想走的时候,苏毅已经下了楼。 情急之下,刘京便躲到了一个房间里,正好那个房间有个棒球棍,他抄了起来等着苏毅,想给他一个突然袭击。 这一击被躲过后,刘京也慌了神,他知道自己落在苏毅手里肯定好不了。所以把棍子朝苏毅一扔,转身就往门的方向跑。 这个时候苏毅也不着急了,慢慢的在后面跟着,事实上苏毅也跑不快了,破窗那一击的后遗症已经显现出来。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一般,每走一步都很吃力,右手更是钻心的疼痛。但苏毅就这么慢慢的一瘸一拐的跟在刘京后面走着。 刘京逃出门后就往停着的车那跑去,此时外面大雨滂沱,这狗场排水不太好,院子中积水已经到了脚踝处,再加上刘京慌慌张张,所以一下子跌到在地,就在他连滚带爬的想要爬起来时,苏毅已经来到了近前。 还没等刘京站起来,苏毅一脚踹在他腰上,将刘京又踹趴在地。刘京一骨碌翻身坐起来,满脸惊恐的看着拿着刀慢慢走过来的苏毅,吓得大喊:“你别过来,别过来!你知道我爸是谁吗?你敢动我的话,他不会放过你的!” 苏毅没吭声,一瘸一拐走到刘京近前,低着头看着他。刘京被吓的全身都软,他从没见过这么平静的眼神,这眼神让他有一种十分不妙的预感,他本来以为这个苏毅就算来了,也不过就是打自己一顿,但现在他在那眼神里却看到了杀机。 “求求你,我知道错了,是我不对,我不是人,你就放过我吧!我可以赔你们钱,而且我也没做什么,求求你了!”刘京跪到地上开始苦苦哀求。 苏毅没说话,只是慢慢弯下腰,一把揪住了刘京的头发,向后一压,刘京吃痛不过,扬起了脸,咽喉也露了出来,然后苏毅就举起了刀子。刘京惊恐至极,开始剧烈挣扎,同时一股刺鼻的臭味弥漫开来,这刘京已经被吓得大小便失禁。 “别杀我……别……”刘京哭着哀求。 然后就见苏毅左手的刀子以极快的速度划过刘京的喉咙,冰冷的锋刃瞬间就切开了刘京的气管跟动脉,鲜血一下子就迸溅出来。 苏毅放开手站起来,冷冷的看着正用双手捂住喉咙,想要竭尽全力堵住伤口的刘京。但很快,刘京就无力的躺倒在雨水中,抽动了几下,便不再动了。 苏毅抬起头,任凭雨水冲刷自己的脸庞。而后突然间跪倒在地,干呕起来。 一边呕吐,苏毅一边流着泪,他知道现在杀了刘京,那么自己以后将永无宁日。且不说杀人犯法,就说刘一鸣的独子被自己杀掉,这个流氓头子会如何暴怒? 可想而知,苏毅之后面对的将是来自黑白两道的压力,在不可能想之前那样平静的生活了。 过了良久,苏毅慢慢的站起身,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人也已经死了,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前面未知的挑战。 踉踉跄跄的回到楼里,林然和宋小唯都老老实实的呆在房间内不敢乱动。看到苏毅回来后全都站起身,刚刚的那段时间对她们两个简直是一种煎熬,因此看到苏毅回来自然欢喜无比。 但二女一看苏毅满身的鲜血全都愣住了,林然颤抖的问:“哥……这是怎么了?” “我把刘京杀了!”苏毅平静的道。 苏毅杀了刘京?这个消息如同一枚*,炸的林然和宋小唯晕头转向,林然又大哭起来,在她看来哥哥杀了人,肯定会被判死刑,那么自己以后依靠何人? 宋小唯也哭了起来:“你怎么那么傻?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你知不知道这样你也会被抓起来的?” “我知道!”苏毅点点头,疲惫不堪的坐到床上:“但我就是要杀了他,因为他触及了我的底线。” 房间里沉默了下来,只有两个女孩的抽泣声,外面还在下雨,潮湿阴冷的空气从破损的窗户里灌进来,苏毅呆呆的坐着,不禁有些冷。 “哥,你赶紧……赶紧跑吧!不然天亮之后,你就跑不了了。”林然止住哭声对苏毅说道。 “对对!你赶紧跑吧!那个刘一鸣如果发现他儿子死了,肯定也不会放过你的!”宋小唯也不哭了。 “没事,你俩不要这么担心,我可是无敌的苏小毅,走,先送你俩回家!”苏毅笑了笑道,虽然这笑容很是憔悴。 马三是给刘一鸣的这座狗场打工的,其人本是大尚庄的一个混混,平时就喜欢养鸽斗狗,因为对养狗有些门道,所以被刘一鸣请来负责狗场的事务,同时也在狗场住。 每月三千多块的工资让马三很满意,而且狗场的住宿条件可比他那快要塌的破房子要好的多。因此马三这小日子过的很是悠哉自得,昨晚下雨的时候,马三弄了点酒菜喝的正美。刘京就来砸门,进门后就让马三回家,马三不敢违抗,偷偷嘟囔了几句,收拾好东西,披上雨披就回家了。 早上马三惦记着还得喂狗,所以早早就来开门,但到了狗场后发现大门开着,不禁有些恼火,这个刘京走的时候都不知道关上门。等他进了院子,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一下子就瘫坐在了地上。 就见刘京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浑身已经被雨水泡的发白,而在他脑袋周围,都是鲜血干涸后留下的痕迹,红的触目惊心。 马三吓得过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要做什么,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报警,但等拨出号后又挂掉了。 还是先通知鸣爷吧!马三想道。 电话接通后就听刘一鸣有些迷糊的声音在那边骂道:“谁啊!他妈的这么早打电话!” “鸣爷,我是马三啊!不好了,京少死了!”马三打着电话走到刘京近前,用手一推,发现刘京早就死了多时了。 “滚你妈的!”刘一鸣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真的!鸣爷,这种事我怎么敢开玩笑!您赶紧过来看看吧!”马三说到后面已经带了哭腔,这个刘京死哪不好,非要死到我这狗场里来,这不是给我找事吗! 过了没半个小时,刘一鸣驾着一辆路虎就赶到了,后面还跟着四五辆面包车,下了车后刘一鸣就直奔院子里,一眼就看到躺在地上的儿子,他踉跄了一下,跟着过来的人赶紧扶住他。 “是谁!”刘一鸣走过来,摸了摸自己儿子喉咙处那道伤口低声道。后面跟来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全垂首站立着。 “马三!” “在!”马三赶紧上前。 “怎么回事!” “昨晚下着雨的时候,京少开着车来我这,也没说什么就让我回家了,等我早上来就发现京少已经这样了!然后我就赶紧给您打了电话”马三都不敢直视刘一鸣那双眼睛。 “报警了吗?” “没有” “好!”刘一鸣点点头,然后回头对那些手下说:“去查查,下手这么狠应该是为仇,不管是谁,找出凶手就给五十万!通知所有道上的人,就说是我刘一鸣放出的话,任何人干预就是和我作对!” 说完刘一鸣又回头问马三:“昨晚刘京是一个人来的吗?” “当时就是一个人,但是我在关门的时候看到京少好像从车上抱下了个人,应该是个女孩!”马三不敢隐瞒。 “好!就照这个去查!马上!” “是!”那些跟来的人全都大喊。 一时之间,刚从一夜秋雨中醒过来的上兰县,热闹了起来。 找出凶手比想象中的要快,还没到中午,关于苏毅的一切信息以及林然跟宋小唯的信息就摆到了刘一鸣面前。刘一鸣在半天之中就像老了十几岁,沙哑着嗓子问:“就是这个小子吗?” “是的!” “好,查出跑哪去了吗?” “呃……”报信的人有些迟疑。 “怎么了?” “实际上,这个小子根本就没跑,非但没跑,还带着那两个女孩去了县医院。” “呵呵!那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不抓回来?”说着刘一鸣抓起桌上的烟灰缸就砸了过去。报信的人根本就不敢躲,烟灰缸重重砸在脑袋上,鲜血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是!是!但不是我们不抓……而是……而是抓不了啊!” “上兰县还有我刘一鸣不敢抓的人?走,一起去看看是谁这么大面子!”刘一鸣大怒。 来到县医院外,此时门口已经聚集了二三十两面包车,几十号拎着棍棒的混混把马路堵了个水泄不通,刘一鸣下了车,这些混混全都躬身低头闪到了两边。 在县医院门口横着停放着一辆挂着zf拍照的黑色奥迪轿车,旁边站着两个黑西服戴墨镜的人,还有一个像个zf秘书的年轻人正在打电话。 刘一鸣举步上前:“几位,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医院?”这话还是压着火气说的,那辆zf牌照的奥迪车说明对方是官面的,自己必须要尽量避免和官面的冲突。同时刘一鸣还在疑惑,县里和市里能配这种车的领导没几个,会是谁呢? “废话,告诉你们了,今天谁也不能进,里面正在抢救人,如果出了差错你们能负责吗?”那个打电话的年轻人挂了电话怒斥道。 刘一鸣的脸一下子就沉下来了,他儿子都被人杀死了,而杀人凶手就躲在这座医院里,却不能进,还被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给骂了一顿。他岂能善罢甘休。 冲后面一打眼色,那些拎着棍棒的混混们得了命令,就跟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冲上前去,但那两个黑西服戴墨镜的人却像两座门神,牢牢把守着医院的大门,那些混混都没有这两人的一合之敌,往往见面就给打趴下。 刘一鸣脸色铁青,这两个保镖模样的人出奇的强,能雇佣的起这么厉害保镖的人肯定职位不小,要是放在往常刘一鸣肯定会顾忌一下,但今天刘一鸣已经接近了发疯的边缘。 刘京是他的独子,这么多年的江湖争斗腥风血雨,已经让他失去了继续生育的能力,因此他才对这个刘京宠爱有加。现在独子被杀,他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拿狗!”刘一鸣回身吩咐旁边的人。 “鸣爷,这……” “废什么话!快去!” 狗是江湖黑话,也就是枪。在华国,枪支的管制是全世界最严格的!凡事只要涉枪就无小案,所以这么多年了,华国的地下世界打架的主力依然是*。现在刘一鸣让拿枪,显然他已经不在乎后果了。 枪很快就拿来了,都是用猎*造成的,虽然是土造,但威力依然相当惊人。刘一鸣最忠诚的十几个手下一人一杆,慢慢逼近医院门口。 “让开路,不然我不在乎死几个人!”刘一鸣狞笑起来。 那个年轻秘书脸色白了白,但还是强撑着:“有本事你就开枪,我就不信你不怕事情闹大”但这话明显有些胆气不足。倒是那两个墨镜男被十几杆枪指着脑袋依旧面不改色,甚至嘴角还流露出一丝不屑。 “我数三声,你们要是不退,那就别怪自己死的冤!1……2……”刘一鸣的这个3还没喊出来,就听场外传来一阵巨大的发动机轰鸣声,那群混混们全都回头观看,这不看还好,一看全都吓傻了。 就见两辆军车如同两只史前巨兽一样,怒吼着冲到了近前,在堪堪刹住车后,从车上依次蹦下来几十名士兵,一个个都是全副武装,手里拿的都是清一色的制式*。 上百名士兵在极短的时间内集结就位,枪口都对准了这些混混们。一时间场上安静极了,这些只打过群架的混混们哪见过这种阵仗,被上百支的*瞄准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出。 刘一鸣神色瞬间就变了,对方居然能这么轻易的调动军队,这能量未免有些太过恐怖,但对方到底是谁呢?以那个苏毅的背景根本就不可能结识这种级别的人物。 “报告,四连士兵已经就位,等待下一步指示。”带兵来的连长问道。 “好!弟兄们辛苦,这群混混们要冲进医院,但现在医院里正在给一个重要的人做手术,绝对不容有失,所以首长交给你们的任务就是守住这道大门,不准任何人进出!”年轻秘书道 “是!” 刘一鸣面色变幻不停,他也不傻!这个时候也明白在医院里肯定有重要人在接受抢救,那个苏毅可能就是恰逢其会,但会是谁呢?谁又会在这小小的县医院接受抢救呢? 告诉我,她在哪(明天补欠更) 上兰县城东街 这里是整个县城的心脏,也是最繁华的所在,各种洗头城按摩店以及酒店饭庄ktv迪吧全都云集于此。因此即便是这下着秋雨的夜里,这里依然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一些衣着暴露的站街女就那么明目张胆的立在路边,只要有经过的男性稍微流露出异样的神色,这些站街女就会像蝗虫一般扑上前。 她们都受雇于那些隐藏在黑暗角落里的按摩店,只要拉到客人就会有提成。而如果是自己做成了生意,那更可以小赚一笔。所以一到夜里十点之后,这条路上就成了站街女们的地盘。 苏毅从黑暗中慢慢走出来,此时的他,浑身上下业已湿透,额前的刘海也被冰冷的雨水粘在了皮肤上。在路灯那惨白的灯光照耀下,头顶还冒着袅袅的热气。 只有那双眸子亮的吓人。 那些站街女开始还以为来了生意,走近一看才发现是名少年,全都没了精神,恹恹的走掉了。也有几个站街女看苏毅长的这么秀气,便想上来调笑一下。毕竟这雨夜生意也不太好,聊以解闷。 “小弟弟,这么晚了不在家睡觉,跑出来干什么啊?是不是去找小情人?”一个穿着超短裤的站街女笑嘻嘻的问。 “这里哪个是刘一鸣开的?”苏毅指了指这一排溜的饭店ktv问道。 剩下的这几个站街女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刘一鸣这种大混混对她们这群站街女而言,无异于是比警察更可怕的存在。那个搭话的短裤女也不敢说话了,扭身就要走。 苏毅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冷冷的道:“告诉我。” “我不知道!放开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个女的奋力挣扎,但苏毅只是稍稍用力就疼的大叫起来。 “嘿!哪来的小兔崽子?不知道这片站街的全是跟我们混的吗?”从停在路边的一辆面包车上下来了几个穿着短袖的男人,领头的是个矮胖子,冲着苏毅凶狠的骂道。 苏毅放开那个站街女,冷冷的注视着这几个男人道:“你们知道这里的店面,哪些是刘一鸣开的吗?” “哎呀……”那个矮胖子怒极而笑:“还真有人敢这么叫鸣爷啊?小兔崽子是活的不耐烦了吗?给我把他拖到巷子里去。”说着就上来了两个男人想抓苏毅的肩膀。 苏毅的右手受了伤,但是左手没事。而且他从医院出来的时候,趁护士不注意,顺走了一把外科的手术刀。现在他左手握着这把锋芒利刃,削肉如泥的手术刀,冷冷的看着扑过来的两个壮汉。 周围的人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刚刚生龙活虎的两个汉子就扑通扑通栽倒在地,鲜血自他们的胸口一道狰狞的伤口里泊泊而出。 苏毅垂下左手冷冷的问:“谁知道这的店面哪些是刘一鸣的?” 矮胖子被吓的不轻,他不是没见过敢下刀子的狠人,而是没见过这么冷静的。他举起略有些颤抖的手指了指:“这条街上只要是招牌上印着蝎子标的都是鸣爷的!” 苏毅闻言转身便走,随着时间推移,他的心也越焦灼。林然和宋小唯都落入魔爪,如果出了什么差错,自己如何去面对?苏毅咬了咬牙,一双眸子越发亮了。 帝皇台ktv是上兰最大也是最上档次的一座ktv,自然也是刘一鸣的产业。今晚这里依旧是霓虹闪烁,一辆辆豪车进进出出。来这消费的基本都是煤老板,个个都是资产上千万的主,所以这帝皇台的设施与装潢自然也是如其名字般极尽奢华。 苏毅站在巨大的玻璃门前,看到那巨大的招牌右下角那只探着尾巴的蝎子标志,迈步就往里走。 ktv门口站着两名保安,看到苏毅一瘸一拐浑身湿透的样子,还以为是哪来的流浪汉或者精神病。赶忙迎上去喝道:“哪来的小流子?干什么的?看不清这是哪吗?滚!” “这是刘一鸣的店吗?”苏毅冷冷的问。 “我艹,还敢叫我们董事长的名字,揍他!”两个保安实际上就是刘一鸣手下的打手,上前就要揍苏毅。但还没等碰到苏毅,苏毅已经一刀把那个冲在前面的保安肚子划开了一道巨大的伤口。 后面的那个保安吓的愣在那,苏毅把左手扬起,雨水瞬间就洗去了上面的血迹,灯光照耀下,刀身寒光四射。 苏毅回过头看剩下的那个保安:“是吗?” “啊……?啊!是是是!”那个保安点头道。 “好!那刘一鸣的儿子刘京在不在这?” “不……不知道!”那名保安看着躺在地上不住抽搐的保安颤抖着道。 这个时候ktv里面的人已经发现不对劲,十几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全冲了出来,到了跟前也被这景象吓了一大跳。 就见一名同事躺在地上,胖肚子上一道巨大的伤口横贯左右,鲜血不住的涌出来,然后被雨水冲刷下去,如果伤口再深一点,那肠子什么的就得流出来了。 鲜血流到地上,随着雨水蜿蜒流淌。苏毅站在那看着这十几个手持防暴棍的保安冷冷道:“刘一鸣的儿子刘京在不在这?” 这时一名全身黑色休闲装,留着长发的青年撑着一把巨大的黑伞走了过来,那些保安一看到这个青年全闪开道路。这名黑衣青年走到近前,看看地上的情况皱了皱眉头,抬起头冲着苏毅呲牙一笑:“好快的刀子,好俊的手法!” “我最后问一句,那个刘京在不在?你们谁知道他在哪?”苏毅没搭理青年,依旧冷冷的问。 “很抱歉,那个刘京刘大少不在我们这!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不过现在这个时间,应该是在家睡觉吧!”青年道。 “好。”苏毅点点头,那些保安也松了口气,谁也不想跟这种看上去就不好惹的人作对。但苏毅却突然纵步上前,直扑那名青年,那名青年反应也很快,将手里的那把大黑伞向前一伸,挡在了自己前面。 这种大伞的伞面是用一种特别结实的雨绸做成的,骨架也是纯钢打造,拿在手里除了能装酷外,简直就是一件冷兵器。 苏毅左手用力挥动,那结实的伞面在上等冷钢锻造成的手术刀面前,比纸张也强韧不了多少。刺啦一声这伞面便被拉开了一道大口子,露出里面的骨架和那名青年。 苏毅从骨架的间隙中一拳击出,正砸在这名青年的脸上,这个时候那些保安也冲了上来,砰砰砰几声闷响。苏毅的后背狠狠挨了几棍。 苏毅面色一白,脚下却丝毫没有停顿,上前一把就扼住了青年的喉咙。那柄散发着寒芒的手术刀也搁在了青年的咽喉上。 “别动!” 所有人都不敢动了,青年却笑了,很自然的扔掉手里的那把破伞:“你劫持我有什么用?你要找的不是刘京吗?”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杀你!”苏毅冷冷的问:“别犯傻!我现在什么都做的出来,就是杀人我也不在乎。明白吗?” “明白”青年不笑了,神情也严肃起来,而后稍微侧侧头对着那些保安道:“你们先把胖子送医院,这么流血一会就得流死他” 这个时候青年还有心思去管那名躺在地上的保安,苏毅也不阻拦,冷眼看着这个在自己刀下还镇定自若的青年指挥。 “现在……我问你答!”等这群人忙完后,苏毅道。 “好!” “你叫什么?是刘一鸣的什么人?那个刘京不在家的时候会去哪里?” “我叫丁冬,刘一鸣是我舅舅,刘京不在家睡的话,一般会去台球馆打台球然后在洗浴那洗完澡后来我们这睡觉。” “今天他来过吗?” “没有!” “除了这些地方呢?” “这个……”丁冬迟疑了会,想了半天才道:“我舅舅……呃……刘一鸣前段时间在县郊买了一座狗场,我陪刘京去过几次,他有时候也会领着同学去那过夜!” “好!”苏毅拽着丁冬向后走。“那个狗场具体在哪里?” “就在县郊的大尚庄村外,狗场很大,十分明显!” “好,希望你没有骗我!不然……”苏毅话里的意思十分明显。 这个时候两个人已经后退着出了帝皇台的大门,余下的保安都慢慢的跟着。丁冬苦笑了一声:“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但也不会跟我自己的小命过不去,现在骗了你,以你的本事要杀我自然很简单。而且……”丁冬顿了顿小声道:“刘京虽然是我弟弟,看上去年纪也不大,但有些事确实做的过分了!” 苏毅没说话,只是在又从后面拖着丁冬退了一段路,离着帝皇台有了一段距离了,才忽然放手,并一脚踹在丁冬的屁股上,丁冬收势不住摔倒在地。那些保安一呼啦的全围了上来,生怕这位帝皇台ktv的大主管再出什么事。 苏毅就趁着这个时候,转身朝着县城郊外的方向飞奔而去。 丁冬从地上爬起来,阻拦住想追上去的保安,看着苏毅跑走的方向笑了笑,而后回身道:“走!回去!” 番外 准备动手 当苏毅被关禁闭的时候,耿建已经驱车到了上兰县医院。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取得那两名被刘京劫持的女孩的证词,这对案件至关重要。 此时李睿已经醒了过来,但是因为受伤过于严重,用医生的话说就是,肠子都烂成一团了。所以还不能随便移动,只能先躺在床上静养。因此李正峰和封雨辰夫妇就在这县医院住下了,啥时候条件允许转院了,啥时候再走。 耿建先去见过了李正峰和封雨辰,并把市里的事简略讲述了一下。耿建和李正峰关系莫逆,二人同是法律系出身,不同的是一个走向了仕途一个转战了律师界,但交往一直很密切。所以这次李正峰才会委托耿建前来全权处理此事。 而后就跟林然和宋小唯进行了一次会面,林然和宋小唯已经知道自己的证词有多么重要,对于二女而言,能救出苏毅并洗脱其罪责就是最重要的,所以都做好了准备。就当耿建准备开始的时候。宋天成跟宋母闯了进来。 “爸,妈你们这是干什么?”宋小唯站起身问道。 “小唯,跟我们回家。”宋母道。 “可是,这证词还没有录……” “不录了,跟我们走!”宋母沉下了脸。 “是啊!小唯,听你妈的话,我们回家吧!学校我们已经办好了手续,过两天就送你去大同府你二舅那!”宋天成也附和道。 “就不!”宋小唯急了“这证词对苏毅很重要,如果没有,那很可能就会被重判。”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苏毅苏毅你就知道苏毅,你怎么这么不让家里人省心?”宋母竭尽全力的压住火气劝说。 “我不管!我就要作证,做笔录不行的话,我就出庭作证!”宋小唯的倔脾气上来了。 “宋小唯我告诉你,你今天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跟我们走!你这才上学几天啊!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刘一鸣是那么好惹的吗?你出庭作证?你想没想过后果?”宋母也急了眼。 “呵呵!这就是你们平时教我的善良跟正直?爸爸,这就是你平素说的刚正不阿?苏毅为了救我入狱,我如果在这个时候退缩,我还是个人吗?你们怕刘一鸣,我不怕,我就不信这个世界没有天理了!”宋小唯说到最后已经眼泛泪花。 “咳咳!二位不要这么着急,你们的心情我很理解,毕竟这种事确实很忌讳!”耿建出来打圆场,作为多少年的资深律师,这种事耿建见的太多了,受害人往往都是因为害怕被报复而不敢出头作证。 “你话倒是说的轻巧,现在作证了,那以后刘一鸣要找事我们怎么办?你们拍拍屁股就走人了,我们可走不了!”宋母冷笑道。 “其实我明白您的心情,自己的女儿被歹徒劫持,本身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况且对方还是一个很有势力的混混,换做是谁都得掂量掂量。”耿建微笑道。 “哼!知道还要我们做什么证词?” “可问题是,你们不做证就可以躲过去吗?那个刘京可是刘一鸣的独子哦!就算不是您女儿所杀,可也是因此而起吧!刘一鸣的势力你们可能还想象不出来,表面上看好像只是一个县城里的大混混,其实在晋州都是能叫的上名号的人物,你们除非出了晋州,不然别想过安生日子。” “这……”耿建的一席话让宋母没了词,她也不是混蛋,自然知道苏毅是为了救自己的女儿才杀人入狱的,她不让宋小唯作证只是单纯的害怕,害怕来自刘一鸣的打击和报复,可耿建说的也不无道理啊!就是女儿不作证,那个失去独子的刘一鸣就会放过他们吗?结果难料哦…… “你放心,我是受李副市长所托才接手的这件案子,苏毅对李副市长有过一次救命之恩,而且这次的事也算为李副市长的儿子李睿报了仇,这样的话李副市长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只要你们肯作证,那绝对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耿建继续增加砝码。 “真的?”宋母还有些迟疑。 在一旁沉默许久的宋天成说话了:“小唯她妈,在我看来耿律师说的确实很有道理,这刘一鸣嚣张跋扈这么久了,这种事他会忍气吞声吗?既然事情走到这了,倒不如坦然面对。李副市长我也接触过,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那……好吧!但要绝对保证我女儿的安全!”宋母终于点头答应了。 就在耿建开始详细的记录口供之时,刘一鸣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接见两个人,这两个人正是东街的管理者,陈氏兄弟二人。 “我走之后丁冬什么反应?”刘一鸣问道。 “这个丁冬好像有所察觉,在您走后就支开了所有人,只剩下那个妈妈桑陪着他,所以也不清楚到底说了些什么?”陈氏兄弟的老大,那个涂着眼影的年轻人说道。 “哼哼!我这个外甥总是自作聪明,认为别人都不如他,其实这个江湖最终还是要靠实力来说话的!一味的耍小聪明只会弄巧成拙。“ “那要不要……”陈氏的老二冷冷说道,眼睛里满是杀气。 “算了吧,儿子死了,现在我唯一的亲人就是这个外甥了吧!我知道他其实一直怨恨着我,认为我妹妹的死是因为我。不管他掩饰的怎么好,我都知道他心里其实恨不得我现死,但我不怪他”说这话的时候,刘一鸣神情十分萧索。 “你们哥俩找几个好手去狱里结果了那个苏毅吧!现在很多人都在等着看我笑话,认为我不敢违抗封家,他们都说我是封家一条狗。其实我只是封老太爷的狗,现在老太爷一只脚都踏进了棺材里,余下的什么封二当家封家双壁,都是一些靠着祖荫混饭吃的小丫头,我还不放在眼里!”刘一鸣说完后摆摆手,陈氏兄弟二人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而后就恭敬退下。 “唉……”等办公室里就剩下她一个人后,刘一鸣长叹一声,看着桌上刘京小时候的照片开始默默发呆。 “哥!最近那个丁冬好像越来越不把我们俩放在眼里了,甚至还有风声说刘一鸣要把东街交给这个丁冬!妈的,真要这样我们哥俩岂不是要去喝西北风?”陈老二出来后就开始抱怨,他和丁冬因为一个酒吧女曾经干过一架,并且还吃了点亏,所以对丁冬可以说是恨之入骨。 “算啦!不要胡思乱想,丁冬毕竟是刘一鸣的外甥,二人关系比我们要近的多,说白了这是人家的家事,我们还是少搀和!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找几个人偷偷混进去结果了苏毅,这事现在不光是上元甚至周边几个县市的混子们都在关注,要趁早下手,越早越好。要是让那个丁冬先得手的话,我们哥俩就真的翻不了身了。”陈老大说道。 “嘿嘿!这事交给我吧!前两天从辽宁过来了几个逃北者,都是曾经在朝鲜军队里混的狠角色,只是因为改朝换代没能站好队,所以才逃了出来。只要派出去两个,那弄死个小娃娃还不是跟玩似的?”陈老二很是得意,他最喜欢的就是招揽流窜各地的江湖逃犯,为这陈老大还教训过他!现在怎么样?派上用场了吧! “恩!这事你自己看着办吧!但做的活一定得干净,那些脱北者什么的嘴结实吗?” “哥你就放心吧,你就是打死他们,这些脱北者都不敢说实情,否则一旦被遣返回去,那可不是说着玩的,死都死不了!” “好!那就尽快动手!“ 帝皇台ktv的经理办公室中,丁冬倒了一杯红酒递给坐在沙发上正在翻阅资料的杀手经纪。 这位三十多岁年纪,长相平凡走到哪都引不起任何人注意的杀手经纪摆了摆手,从怀里掏出一瓶二两半装的二锅头抿了口笑笑:“红酒喝不惯,还是这二锅头对胃口!” 丁冬一向都信奉一个信条,专业的事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办,自己只要负责事后验收就可以了。而这杀人肯定属于专业领域里面的专业领域,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就找了杀手经纪。 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合作了,丁冬偶尔也会有心血来潮想要花点钱体验快意恩仇的时候,所以跟这个杀手经纪也算是熟识,见状笑了笑也扔掉了那杯红酒,转身从酒柜里翻出了一瓶精装牛二。 “妈的,这红酒我喝多少也感觉是一股泔水味,但装逼确实好使,谈生意的时候掏出一瓶二锅头,实在有些上不了台面!”丁冬咕咚喝了一大口说道。 “这单子要求是什么!”杀手经纪问道。 “快,干净!” “具体什么时间?” “没有要求,越快越好,务必不能有破绽,上面有人在盯着这件事,要死的让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来,完美的自杀!” “好……这单子接了,价钱翻倍!” “我出三倍,三天给我结果!”丁冬一笑,对于得到的利益而言,这些许投资实在不算什么。 “我会尽快给你联系几名此中好手,今晚给你电话!”杀手经纪喝了一大口酒点头道。 “好,合作愉快!干杯”丁冬举杯贺道,二人将酒一饮而饮。 “不过你这么喝酒真的没事吗?你们杀手经纪不都是在刀尖上跳舞吗?不是随时都要保持绝对的冷静吗?”丁冬好奇的问。 “没事,喝酒什么的其实更有助于思考。而且这年头生意难做,一个杀手经纪更是要有自己的特点,不然怎么招揽顾客?”杀手经纪说完后起身告辞离开,却在出门的时候碰到了门框上,歉意的笑了笑,才晃晃悠悠满身酒气的走了。 过了会就听到楼下传来一声车辆撞击的闷响,然后丁冬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不好意思,开车的时候把你的车给撞了下,赔偿费直接从酬金里扣。” 丁冬拍拍脑袋,有些担心自己找了这么个脱线经纪真的靠谱吗? 这是苏毅被关禁闭的第三天,连在外看守的狱警都不禁有些诧异,往常到了这个时候,被关在里面的犯人不是鬼哭狼嚎的骂街就是歇斯底里的砸墙,但这个少年却好像什么反应都没有,整日就是靠在墙边睡觉。 他们却不知道苏毅此时全身犹如针刺一般,再次冲关失败的内气在体内散乱开来,犹如一根根钢针在全身的血脉中游走,让人痛楚不堪,这已经是第四次尝试冲关了。每次都是运气到了膻中穴后,开始蠢蠢欲动的向下冲去,但总在最后关头后继乏力而失败。 苏毅也不气馁,毕竟用了十年才冲破第一道关口,他感觉现在的进度已经是之前不能想象的快了。等苏毅缓缓收功之后,禁闭室的门被打开,一个狱警走进来给苏毅解开了手铐脚镣,一般人如果戴这玩意超过三天,最轻也得落个轻度残废,苏毅却毫无感觉,甚至右手的伤都在这短短三日内痊愈了。 等苏毅回了牢房,罗老大只是瞅了一眼,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倒是那个刀疤老二饶有兴致的看着苏毅。其他人则有些畏惧的躲闪着苏毅的视线,毕竟那日苏毅的煞气着实令人心惊。 苏毅也不管这些,回了自己的床铺躺下就开始修习内气,他现在已经迷恋上了这种一丝丝进步增强的感觉,那是一种可以逐渐掌握自己命运的感觉,所以只要有任何时间苏毅都会拿来修习一番。 这时牢房的门又被打开,狱警带着两名犯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个长的人高马大,单眼皮鼓鼻子,很像原生态的韩国人。还有一个却是个不过十五六岁的男孩,身材单薄,一脸惊慌失措的神情。 苏毅听到声响起身来看,在一瞬间,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苏毅感觉那名人高马大的汉子散发出浓烈的杀机,这杀机转瞬即逝,而且好像只针对自己。除了那个刀疤老二微微一惊之外,其他人都没有反应。 苏毅知道,刚才绝不会是错觉,这个人应该就是刘一鸣派来的人了。苏毅心中冷笑,在这狱中这些人肯定不能明目张胆的下手,而这牢房里的灯晚上也不关,并且还有全天二十四小时无死角的监控,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下手。 等狱警走后,酷似韩国人的汉子一抱拳:“在下叫朴震,各位多多看顾!” 罗老大从床上下来,抽着烟冷冷道:“好说,因为什么进来的?” “伤人!” “看你这样子不是汉族?” “母亲是朝鲜族!” “行,看你挺上道,知道规矩不?” “明白!” 所谓的规矩就是新人进来要过三道坎,首先脱光衣服验明正身,然后站在厕所中任所有人浇一盆冷水,最后就是两天内所有的饭菜全部上缴,老大心情好可能赏你点吃的,看你不顺眼就得实打实的饿两天。 这还是轻的,要是不听话的话,什么金鸡独立猴上树,各种招数花样百出,折磨死人都不带重样的。 朴震二话不说就开始脱衣服,一旁的少年则已经吓傻了一样,一个犯人上去就是一脚:“愣着干什么?赶紧脱?”少年便哭着颤颤巍巍的开始脱衣服。 等朴震脱光后,那如精铁打造的身躯上的伤疤镇住了屋子里所有的人,这些伤疤有的看上去狰狞恐怖像是才形成不久,有的则已经变的光滑了。这新伤压着旧伤,层层累积布满全身,蔚为壮观。 “哥们之前在哪混?”罗老大也变了口气,能混到这一身的伤疤,对方肯定来路不一般。 “江湖漂泊,没有准地,走哪吃哪!” “原来是串客,失敬!”串客也是江湖黑话,意思就是没有堂口和驻地的混混,靠游走各处为人卖命为生,能做这个的无一不是掉头只当风吹肩的狠人。 “哥们既然都是吃着黑饭的,这个过堂就免了,穿上衣服吧!”罗老大很客气。 “谢老大的看顾!”朴震一拱手,即便在这赤身裸体的时候依然不卑不亢。 就在朴震穿衣服的时候,旁边那个少年已经脱光了,身材瘦的像个去了毛的小公鸡,光着身子站在那,双手捂着下身哭哭啼啼的。看到这副样子,这些犯人也就没了兴致。这么小的孩子欺负起来一点意思都没有。 “别他妈哭了,你叫什么?为什么进来的?再哭把你塞进厕所的马桶里!”一个跟班呵斥道。 “我叫程志,因为……因为偷东西被……被抓起来的!” “艹,又是个小偷,妈的。哭的跟个娘们似的,让人心烦!”刚说完这句话,这个犯人像是想到了什么,偷着回头瞄了瞄坐在床上的苏毅,见其面色如常并没有什么不悦,这才放下心来。 那日苏毅暴打廖三就是因为廖三将其当成了女孩,天知道现在这个暴怒起来充满杀气的少年对这个有没有忌讳。所以这个犯人有些小心。 “行了,不大点就不学好,老子没兴趣替你爸妈教训你,穿上衣服滚一边去!”罗老大皱了皱眉头说道。 封二当家 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苏毅带着林然和宋小唯回到了县城,他不知道要把两个女孩送到哪里,回家肯定是不可能了。天亮后刘一鸣应该就会发现刘京被杀了,到时万一迁怒到林然和宋小唯身上,那家就是最危险的地方。 最后苏毅决定先去医院吧,来到医院发现门口停放着一辆轿车,还有三个人正站在门口的岗亭处闲聊,一看到苏毅这三个人也是吓了一跳。 就见苏毅满身的血迹,还带着两个满脸泪痕的女孩,在这大早上的确实很是扎眼。 “干什么的?”其中一个年轻的人走过来问。 “看望朋友!”苏毅没见过这三个人,担心是刘一鸣的人,所以后退一步将林然跟宋小唯挡在身后,并暗暗握紧了藏在袖子中的刀。 “你朋友叫什么?”这个年轻人有些不自然的后退一步,对面这个少年在瞬间散发出一股杀气,令他暗自心惊,远处岗亭的两个黑西服的男子见状也走了过来。 “我朋友叫李睿,我来看看他怎么样了。”苏毅感觉到来自这两个西服男身上压力,做出了进攻的姿势。 “噢?你叫什么?” “苏毅!” 那三人面面相觑,苏毅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大不了就是你死我活罢了。苏毅这样想。 年轻人看出苏毅的紧张,笑了笑:“不用紧张!你在这等下!”说着掏出手机去远处打电话。那两个西服男则饶有兴致的看着一脸警惕的苏毅。 “看什么?”这两个男的眼神如刀,在自己身上来回巡视,让苏毅很是难受。 “你就是那个苏毅?”其中一个玩味的说道。 “嗯!” “这两个女孩就是被劫走的那两个吗?你给救回来了?”另一个好奇的问。 “嗯!” “你这满身的鲜血……” “我杀了他”苏毅很干脆的承认,后面宋小唯和林然的脸色都变了。 “好!小子岁数不大,倒是挺有种,睿哥没交错朋友!”两个西服男竖起大拇指赞叹。 “睿哥?你们认识李睿?”苏毅有些迷糊了。 这个时候年轻人打完电话走了过来,对苏毅一笑:“走吧!进去就知道了。” 等苏毅一进病房,就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就见那位曾被自己救下的副市长李正峰坐在椅子上,旁边的床上还坐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这个女人长的十分漂亮,眉眼间有一股子英气,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高贵气质,坐在那如同女王驾临一般,令人不敢直视。 “你是李睿的父亲?”苏毅很是惊奇。 “不错,我也没想到小睿说的那个好朋友居然是你,苏毅!”李正峰道。 “那李睿的伤……” “暂时稳定住了,不过具体抢救还得等省城的专家过来后才可以继续。”李正峰叹气道。 “苏毅,我现在问你,到底是谁将我的儿子打成这样的。”女子开口问道,声音都带着一种久居高位的威严。 站在后面的林然跟宋小唯都是眼前一亮,二人都是冰雪聪明的女孩,苏毅杀了人,这个事实一直压的二女心上,现在看到李睿的父亲居然就是那日被救下的副市长,而李睿的母亲看上去背景应该更是深厚。自然动了心思,如果这两个人能帮助苏毅,那很可能就可以洗脱这罪责。 于是二女上前将前因后果讲述了一遍,李睿的母亲闻言挑了挑眉毛:“果然是这个刘一鸣,哼!那个刘京也是该死,你们放心,这事我会管到底。”语气显然很是恼怒。 二女自然大喜,苏毅也松了一口气,他也不想去坐牢,现在能有人帮自己自然也很开心,这一放松苏毅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苏毅醒过来已经快要中午了,全身的伤已经被重新包扎,并且林然告诉省城的专家已经来了,正在全力抢救。苏毅下了床要出去看看,正在这个时候就听到医院门口那的一阵大乱。 李睿的母亲很是霸道,直接将整个医院都封锁了起来,所以很多患者家属全凑到了窗前看热闹,苏毅也到窗前看了一眼,就见士兵和一群混混正在对峙,还有一个光头的中年男人正在暴怒的骂人。 苏毅知道这个光头男人应该就是刘一鸣了,李睿的母亲也听到了外面的喧哗,怒气冲冲的出来,看到外面的情况后,扭头便下了楼,来到了门前。 刘一鸣正在暴跳如雷的骂人,马路上现在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闻讯赶来的警察远远见到了军车和持着*的士兵后,吓得都不敢过来。 那些小混混则更是不堪,全都老老实实的扔了家伙蹲到了路边,刘一鸣不管这个,作为一名混迹江湖多少年的资深混混,他自然清楚这些士兵虽然拿着枪,但绝对不敢擅自开枪,不然弄出一个军人朝百姓开枪的事来,那不管后台多硬,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他就拿出混混的那一套来,在那胡搅蛮缠,并且声泪俱下的叙述自己儿子被人杀了,现在人就躲在医院里,却被拦着不能进去的事实。 正在乌烟瘴气的时候,李睿的母亲怒气冲冲的赶到了,抄起一名士兵手里的*,上去对着刘一鸣的大光头就是一*,*都是实木的,分量极沉,一下刘一鸣的脑袋就流出了鲜血,那只曾经耀武扬威的蝎子纹身也被破了相。 “姓刘的,现在长本事了是吧!”李睿的母亲打完还不出气,指着刘一鸣的鼻子骂。 刘一鸣被这一*打的直发晕,稍微清醒了下后,却不怒反喜,这些人敢当着这么多人打自己,那自己就占到了舆论的上风,而且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现在也不管抱不报警的事了,只要能进了医院将那个苏毅抓起来,那自己想让他死就简单了。 正这么想着,刘一鸣抬头一看却一下子就愣住了,过了会才艰难的低头道:“封二当家,你怎么……怎么来了?” 李睿的母亲冷笑了声:“我怎么来了?这得问问你自己了,我儿子被你家那位公子派人给打成重伤,现在还没抢救过来,你居然还敢跑到这来吵闹,是不是感觉自己现在成了气候,不拿封家当回事了?” “不敢……不敢!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这样想,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我来这是想找杀了我儿子的苏毅!封二当家的贵公子被打成重伤这种事我根本不知情,怎么也不可能是我儿子派人做的,这真是误会!”刘一鸣强压着怒火解释道。 “误会?”李母冷笑:“你那个宝贝儿子死了倒便宜他了,落到我手里,我得将他活剐了!你自己还不清楚你家那个儿子什么德行吗?再在这闹,如果我儿子抢救不过来,那我连你也杀了!滚!” “封二当家,你这么袒护一个不知道哪来的野小子,就不怕我寒心吗?”刘一鸣也压不住火气了。 李母也不搭话,举起手里的*对着刘一鸣的脑袋一扣扳机,刘一鸣吓的一矮身,躲过去了这一枪,但脸也吓白了:“好……好……封二当家,我就这么一个儿子现在死于苏毅之手,我只是要为我儿报仇,你就阻拦着不让我进去,您儿子是儿子,我儿子就不是儿子吗?” 李母眉毛一挑:“怎么?你还想干什么?告诉你,对封家来说,你不过就是条狗!现在给我滚蛋,我还可以饶你一次,不然下一枪绝对打爆你的脑袋,” “好!走!不过封二当家,你可以护那个小子一时,我就不信你能护住他一世,只要他敢出这医院一步我就敢杀了他。”说完刘一鸣咬着牙转身便走。 “呵呵!我不管那些,但如果我儿子抢救不过来,那连你也别想活!一个母亲为了自己儿子可是什么都敢做的!“李母冷笑道。 刘一鸣带着那些手下走了,调来的士兵也走了,马路上恢复了秩序,虽然今天发生的事足以让这座县城议论一整天,但现在好歹是暂时平息了。 李母回到医院后,面色阴沉,省城来的专家组早上便到了,现在正在手术室里全力抢救,亲生儿子生死未卜,让这个端庄外表下有着彪悍灵魂的女人心烦意乱。更让她生气的是临走时刘一鸣的那番话。 李母本名封雨辰,封家当年的二当家,也是现在封灵儿的二姑姑,后来虽然下嫁给默默无闻的李正峰,但在这晋州依然是说一不二的角色,若是以前,就算当着刘一鸣的面杀了他儿子,刘一鸣也不敢哼声。而现在虽然被自己逼走了,但却十分的怨恨跟不甘。 这封家,现在都已如此软弱了吗?软弱到刘一鸣这种货色都敢不放在眼里?当年在晋州叱咤风云说一不二的封二当家,现在的李母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默默想道。 这时手术室的门被推开,护士推着病床走了出来,众人见状全都上前,后面跟出来的省城专家满头的汗水,对着李母一躬身:“幸不辱命。” 李睿被直接推进了特护病房,现在虽然伤情稳定了下来,但是依然处在危险期,所以谁也不能接近。苏毅站在隔离玻璃那看了会,李正峰回头对苏毅说:“一起走走?” 苏毅点点头,跟着李正峰来到了一个安静的家属休息室,李正峰坐下来沉默了会才道:“你还是太冲动了啊!”苏毅知道李正峰说的是什么,摇了摇头没吭声。 “今天刘一鸣来医院就是为了抓你,你毕竟杀了他的独子,如果他不能报复回来,那么他也不用混了。”李正峰苦笑道。 “嗯!” “也就是说,你和刘一鸣之间只能是你死我活的结局,不存在缓和的可能了!苏毅,我其实一直很欣赏你,但今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虽然暂时逼走了刘一鸣,但是他不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 “我明白了,李叔,我和李睿关系很好,所以才这么称呼你,现在李睿已经脱离了危险,我也就放心了,一会我就走,但是希望您可以答应我,能保证林然和宋小唯的安全。” “你误会了,我并不是那个意思,至于林然跟宋小唯我自然会保护,她们其实也是受害者,刘一鸣对她们也不至于痛下狠手。我的意思是让你,去自首!”李正峰点燃一颗烟缓缓说道。 “自首?” “不错!你毕竟是杀了人,这次刘一鸣找你复仇,不管从法律上还是在江湖道义上都无可厚非,就算你逃亡,刘一鸣也能联合黑白两道的势力对你进行追捕,所以你只有自首!当然,如果你就这么走出门去自首,那么也会死的很惨,在看守所刘一鸣可以让你死的悄无声息,我说的自首就是,我给你联系,然后等进监狱后,再想办法洗脱这罪责,最后出狱后你也可以光明正大的生活。” “我出来后,刘一鸣就不会报复了?”苏毅问 “至少不会用明面上的力量去报复了,他们这些人最在乎的就是面子,如果你都进了监狱依然还没能收拾的了你,那么等你出来后,也就不会再有什么脸面去下手了。” “好!”苏毅点点头。 番外 混战 朴震 二十六岁 原朝鲜军队上层军官,从小就受过极其专业残酷的训练,后因政治动荡而被迫出走,走的时候携妻带女,但在穿越边境的时候,妻子不幸死去,他带着十岁的女儿在华国辗转流离。 因为边境地区很容易被抓住并遣返,于是朴震带着女儿逃往了内地。在这段时间里朴震为不暴露身份而苦练汉语,很短时间就掌握了各种日常用语跟江湖黑话。 这就是朴震的过往,简单却充满黑暗。 他死也不想回到那个冰冷而残酷的国家,尤其是为了他的女儿,他更要努力。所以直到那天流落到了上兰,遇到了陈二后,朴震便以性命相托。 陈二对朴震很是赏识,这个军人出身的汉子,不止是格斗技艺强悍,而且对命令有一种天生的服从感,当陈二安排好朴震女儿的生活跟学习后,朴震就把这条命卖给了陈二。 这次当陈二将事情讲述一遍后,朴震毫无二话的接受了任务。 在他的妻子为了掩护他们父女而死在朝鲜后,朴震就已经看破了生死。他一直挣扎着逃生,只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不要再受苦。现在女儿以后的生活有了保障,自然毫无牵挂。 在入狱后第一次看到苏毅的时候,朴震一眼就认出了这个陈二反复强调的目标。他默默的等待天黑,等待着动手的时机,至于后果他根本没有想过。 晚饭后照例是新闻联播时间,播放完之后过了没一会,狱警就开始催促所有犯人睡觉。朴震被安排到了一个靠门处,这位置其实都是老犯人才可以得到的,新来的全部在最里面接近厕所的位置。 因为罗老大对朴震格外照顾,才给他安排到了这,至于那名少年程志,只能老老实实的去紧挨厕所的床铺睡觉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朴震闭目养神,心里默默盘算着时间。这牢房里的灯跟摄像头让他感觉有些棘手,他怕的不是被抓,而是没能完成任务就被狱警阻止,早上的那一眼,让朴震感觉这个少年很不简单,如果不能快速结束战斗,一旦暴露之后就难办了。 在朴震等待时机的时候,苏毅也在静观其变,他一边修习着内气,一边支愣着耳朵听着外界的动静,在修习内气的时候,如果将注意力集中到外界,那五感也会被大大增强,就连最细微的动静都能察觉到。 二人就如此沉默的比拼着耐力,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其他的犯人早已酣睡入眠,鼾声在牢房中此起彼伏。 突然间,那永不熄灭的灯光闪烁了两下就熄灭了,监控探头的一圈小红灯也随之熄灭。 牢房里一下子陷入了一片黑暗,朴震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好时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停电停的这么巧合,但朴震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再不抓紧机会天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供电。 朴震翻身坐起,一个纵步就冲到了苏毅床前,照着被子里那个人性轮廓的头部就是一拳。 但这一拳打上去软绵绵的,根本没有受力感,朴震当时就知道不好,急忙闪身,却也晚了,苏毅从床底下一把抓住朴震的双脚,向里一拽,朴震一个站立不稳摔倒在地,苏毅脚一蹬墙面,整个人从床下射出来,压到朴震的身上,照着脑袋举拳就打。 砰砰两拳过后,朴震感觉头有些发晕,这拳头蕴含的力气不亚于抡圆了的铁锤,朴震也不敢怠慢,奋力一挺腰杆,将苏毅震了下去。然后一骨碌身就站了起来,照着苏毅躺倒的方向就是一脚。 但这一脚根本就没有踩到人,苏毅被震倒于地后趁势一滚,也站了起来。二人此时面对面站着,屋外零星透进来的月光让一切变的依稀可辨。 苏毅和朴震此时根本无暇顾及旁的,二人拳来脚往的打的十分热闹。 朴震心中震撼,这个少年出拳势大力沉并且身法灵敏,自己对阵这么久居然没占到一点便宜。 苏毅也在暗暗吃惊,现在已经数不清打到对方身上多少拳了,但对方却好像越战越猛一样,根本没有什么反应。 第一次,苏毅对自己的拳头的威力产生了疑问?那个在校门口和苏毅对阵的人是如此,怎么进了监狱碰到的对手也是个根本不知道疼痛的变态? 这一系列的动作其实都发生在短短的几十秒内,拳脚相击的声音惊醒了屋内的人,可漆黑之中无人敢动,只能躲在床上睁大眼睛努力想要看清那两个迅疾的身影是谁。 这个时候牢房外已经喧哗起来,所有牢房的犯人都在拍着铁门大喊,狱警吹着应急哨,来往奔跑,总之是乱的一塌糊涂。 苏毅现在却越打越是酣畅淋漓,自那日校门口的激战之后,苏毅的进步可以说是突飞猛进,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验证,现在能碰到这么个对手,让苏毅很是快意。 但短时间内根本就分不出个胜负来,二人现在都清楚对方的身份和目的,所以都想在第一时间结果了对方的性命。出手也越发的狠辣,可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两个人从靠门处一直打到了牢房最里面,旁边就是厕所了,就在这个时候,在苏毅身后一个身影偷偷站起来,照着苏毅的后背就是一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可以肯定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毅对此却毫无察觉,这个时候那名刀疤脸的年轻人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苏毅身后,一把就抓住了黑影的手腕,黑影反应也是极其迅速,一翻手就朝着刀疤脸刺了过来。这个时候才看清,这个黑影竟然是白天那个哭哭啼啼的少年程志。 刀疤脸冷哼一声,对这一刺根本无动于衷,程志一喜,他是受杀手经纪委托进来杀掉苏毅的,在进来时就看出朴震也是为了杀苏毅而来,而在进来前程志就已经和外面的搭档约定好,在晚上十二点左右就入侵监狱的供电系统,造成监狱的供电瘫痪,这样至少能争取二十分钟的时间。 而这程志为了浑水摸鱼,一直等到朴震和苏毅大打出手的时候才悄悄偷袭,在他身上一直用秘法藏着一根淬了剧毒的长针,只要趁其不备,一击就可以要了苏毅的命。 却不曾想在即将成功的时候被人一把攥住手腕,程志也不是吃干饭的,作为行走在黑暗中靠猎杀为生的族群,程志已经锻炼到对任何意外有了免疫力,因此在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右手一翻又是一枚毒针,朝着刀疤脸就是迅猛的一刺。 而刀疤脸的无动于衷正中程志下怀,这毒针都是古法炼制,见血封喉无药可解。程志心中窃喜,只要刺伤你就等着件阎王去吧! 但在刺到刀疤脸的肌肤后却如同扎到了石头上,难进分毫。 程志这时才一惊并低声喝道:“金刚不坏!”语气里充满了不能置信的惊讶。 “算你识货!”刀疤脸冷冷道,然后就是一通狂攻。 苏毅和朴震此时也已经进入白热化的境地,动手之间都是以命搏命的招数。苏毅眼角瞥到了角落里发生的事,心中暗自后怕,刚刚程志的那一击,苏毅确实没有察觉,这个程志根本就看不出一丝杀气跟破绽,这种人才是最可怕的杀手。在你失去戒备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取掉你的性命。 而刀疤脸则更让苏毅震惊,那招数之间大开大合十分凶猛,却有一种极其强烈的熟悉感。苏毅一惊,这不是爷爷曾经给自己演示过的招数吗? 这个刀疤脸的年轻人是谁呢?他和爷爷又是什么关系?苏毅心中的疑惑越发深重。 黑暗已经持续了十分钟,混乱继续升级,所有牢房中都传来囚犯们的鬼哭狼嚎,还伴随着某些人歇斯底里的惨叫,这是素日被灯光和监控所压抑下的人性,于黑暗中释放的结果。 苏毅和朴震现在已经不打了,没有谁能全力以赴的搏斗超过五分钟,身体跟精神都不允许你长时间的保持竞技状态。那些动辄大战三百回合的只能出现在小说中和神话里。现实里往往就是一招定生死,越是高手越是如此。 两个人坐在牢房的两端,外面狱警已经开始鸣枪示警,这代表着事态进入了接近不可挽回的状态。 这座看守所是上元市最大的看守所,各种还未经法院审判的犯罪嫌疑人都被关押在此,人员众多鱼龙混杂,有小偷诈骗犯强奸犯还有各种恶性案件的嫌疑人。 但在这管理上却不知是如何想的,各色人等基本都是混在了一起,所以一旦出现这种没有了监控绝对黑暗的时候,所有人都释放出了往日压抑心间的恶。 牢房中素日有着森严的等级,往日受气被压迫的犯人自然要趁此机会来报复,还有就是不服牢房老大权威想要来挑战的。总之乱成一塌糊涂。 苏毅的牢房里却出人意料的安静,苏毅和朴震已经力竭不能再战,虽然相比而言苏毅的伤势要严重的多,毕竟只是身体素质和朴震相当,但格斗技巧却被完虐,但苏毅胜在这内气的源源不断,给了他强大的耐久力, 因此苏毅伤的虽然重,却一直没有退缩并坚持到了最后。朴震也不好受,苏毅泼疯起来打的虽然毫无章法,但那拳脚中所蕴含的威力却着实不容小觑。 此时牢房里只剩刀疤脸和程志依旧在战斗。刀疤脸一直是稳扎稳打,身形移动并不快,但胜在那逆天的金刚不坏,所以迫的程志如同陀螺一样,来回乱转。程志的身法极快,招数也往往诡异无比,但无奈根本伤不到人家,所以只能左躲右闪。 苏毅越发的感觉刀疤脸所用的招数,就是小时候爷爷给自己演练过的招数,虽然爷爷并没有教给自己,但自小记忆力超群的苏毅还是能记住大概的印象。 这不由的让苏毅很是激动,自己对常爷爷的身世一直很好奇,能教会自己这么奇妙功法的老人绝不会是一般的老汉,那他是谁? 小时苏毅也曾问过,但常爷爷一直讳莫如深,从不曾开口谈过。后来爷爷死去后,苏毅以为这个秘密就随着爷爷的死而一起埋入了棺材,现在却碰到一个和爷爷使同样招数的人,苏毅怎能不激动? 程志此时却在暗暗叫苦,他是一名职业杀手,师从自旧江湖时代就存在的一字街,一字街是个杀手组织,历史最早可以上溯到明朝。 开始就是一群江湖义士看不惯明时阉党横行,锦衣为乱,所以创建了一字街,秉持的是替天行道除暴安良。但后来随着时间推移,便如其他所有组织一般,其形态和目标都慢慢异化,最终成了江湖里的一支杀手组织。 鼎盛时期,在一字街中,所有人头都可以明码标价,只要你出的起钱,没有什么人是杀不了的。甚至一百年前的革命时期,都有一字街的杀手在暗中活动,各类zf大员社会显贵有不少都死于其手。 直到建国后,被zf屡次打击,一字街才连同其他一些江湖旧派隐遁入世,声名自此不显。但其一直没有解散,并暗中培养杀手,继续做着黑暗中的无本生意。 程志就是一个自小被培养出来的杀手,现在一字街也与时俱进,培养出的杀手和一字街是合同关系,只要你完成了一字街交派下的指标后,就可以独自揽活。 这次程志是从业界很有名气的一个经纪那里接到了这个单子,难度不算太高报酬却很丰厚,所以程志才乔装改扮进了监狱。 没曾想却碰到了一个难缠的对手。 此时程志已经看清,这个刀疤脸并非练成了传说中的金刚不坏,要真是金刚不坏之身,那现在自己早就躺在地上成了一具死尸了。 看样子这个刀疤脸应该是有一身极其变态的横练功夫,但能把这种要求极其苛刻的外门功夫练就成这样,这个人得有多大的恒心跟毅力? 程志自小被培养的都是刺杀之术,讲究的是一击不中立即远遁千里,现在被困于牢房之中,只能依靠自己多年练就出的鬼魅身法与其周旋,所以很是辛苦。 而且等二十分钟的时间一过,这电网恢复正常的话,那自己根本就跑不了了。想到这程志开始暗暗着急,照约定的时间来看,现在自己的同伴应该前来营救了才是,但为何直到现在还没有出现?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程志有些心浮气躁,正在这时就听牢房外面传来一声巨响,而后就是直升飞机的旋翼声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 程志心中一喜,来了! 牢房的狱长在刚停电的时候就已经预感到事情不妙,这个监狱有三套备用电源,按理说应该绝对不会停电。派出去检修的人员传来的消息证实了狱长的猜想。 这停电是人为造成的,至于是谁能进入重中之重的配电室,现在已经无暇顾及。 狱长第一时间上报了情况,然后命令所有狱警持枪警戒,但牢房中的局势依然越来越严峻,各种惨叫和斗殴声让狱长听的不寒而栗,要是在自己辖下出了什么大事,那自己的这身警服都得脱去。 正当狱长焦灼不安的时候,就听到一声巨响,一架直升飞机撞破了围墙上的电网冲了进来,巨大的拉扯力将水泥围墙都给带塌了一大块,而这架直升飞机只是歪斜了下,然后继续朝着牢房区飞去。 狱长目瞪口呆,过了好半响才反应过来,掏出手枪对着天上的直升飞机就是一通乱射,但黑暗中,一柄警用手枪怎么可能打的到一架飞在天上的直升机? 等把手枪中的子弹打完后,狱长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对着那头大吼:“恐怖袭击,这绝对是恐怖袭击,有人驾着直升飞机前来劫狱,我请求空中支援……” 这个时候直升机已经飞到了苏毅他们牢房的外面,一个听上去有些醉醺醺的声音对里面喊道:“小橙子!死没死?没死赶紧出来!” 正在牢房中激斗的程志虚晃了一下,朝着窗户掠去,刀疤脸也不追赶,事实上以他的身法也追赶不上。 况且那窗户外面都用手指粗细的钢筋给焊死了,那间隙小的,小孩子都不一定能钻进去,成人就更无可能从窗户处出去了。 但接下来的情况让所有人都傻了眼,奔跑的时候程志个子越来越矮,等到了窗前的时候,已经像个八九岁的小孩子般矮小。 然后一跃而起,厚厚的钢化玻璃一下子就碎掉了,程志浑身一扭,身体如同面条一样的从那不可能的间隙中钻了出去,甚至那脑袋也奇迹般的,在最后硬挤了出去。 苏毅忽然想起来,林然在小时候跟着杂技团时表演的缩骨术,那就是将自己全身的关节卸下来,而后靠肌肉的力量钻进一些比兔子洞大不了多少的空隙。 但常爷爷收养了林然后就严禁她再练习这种技法,等林然长大些后也就慢慢遗忘了。这个程志用的应该也是同样的招数,只不过比林然要厉害百倍。 等刀疤脸赶到窗前的时候,程志已经抓着直升机上扔下来的绳索飞远了。别的牢房中的人看到一架直升机闯进监狱然后带着一名犯人飞走后,全都欢呼大叫起来。好像飞走的是他们一样。 远处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啊! 番外 追赶 戴婷婷有些心不在焉,昨天跟她表姐舒函打电话,偶然提到自己审讯了一个少年犯叫苏毅。结果她这位表姐在电话里表现的很是激动,今天早早的就跑到戴婷婷的宿舍里,把还在被窝里的戴婷婷给揪了出来。 在去往监狱的途中,听舒函在耳边嘟囔,戴婷婷才知道,她审讯的这位少年犯苏毅,就是前段时间在歹徒刀下救了表姐的那位少年。这让戴婷婷有些莫名其妙的开心。 而舒函到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那个躺在病床上笑容温软的少年会杀人。但表妹总不会胡说,于是今天就拉着表妹一起来监狱看望苏毅,她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又能帮上什么忙。 等姐妹二人来到监狱门口后,却发现往常禁闭的监狱大门大开着,门口的岗哨什么的也都没在,戴婷婷嘟囔了一句:“换了狱长还是这么懒散,就不怕再出事吗?” 既然没人盘查,戴婷婷一脚油门就开进了监狱。而往常戒备森严的前院居然都没人,两姐妹都有些惊诧,今天这是怎么了?这监狱好像根本不设防一样,就不怕有犯人逃走吗? 正在这个时候,戴婷婷听到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像是谁在呼喊,可是声音喑哑低沉,她转头望去,就见远处的偏门处,停着一辆黑色大众车,此时正有两名警察将一名犯人塞进车里。 戴婷婷看到的只是一个侧脸,而且转瞬即逝,但就是这个侧脸,足以让戴婷婷认出这个犯人是谁——正是今天来要见的苏毅。她心中一动,那两名警察自己怎么从没见过?而且苏毅还没到开庭的时候,按理说是严禁出狱的。 即便真有什么公务的话,也不会开着这种没有标志的民间车辆来执行,这明显不符合规定。而刚刚那一声类似嘶吼的声响,是不是就是苏毅发出的呢? 这个时候那辆黑色大众已经冲出了监狱偏门,以极快的速度飞驰而去。这更让戴婷婷心生疑窦,这里面绝对有问题,于是一个急转弯,照着黑色大众车驶去的方向就追了下去。 苏毅坐在后排,左右就是那两名保镖,此时他的神志已经不清,只是在用强大的意志力强撑着不让自己睡去。车开的极快,苏毅也不知道在朝着哪个方向行驶,但可以肯定的就是离着监狱越来越远。 他心中暗暗着急,刚刚自己竭尽全力的怒吼嘶喊也不知道引起那名女警的注意没有。如果没有的话,那这就是无解的绝境了。难道我这就要死了吗?苏毅默默想道。 来自手绢上的麻醉剂依然在发挥着药效,苏毅已经不能完整的去想一件事,在支离破碎的记忆中,有扎着双马尾身体瘦弱的林然,被爷爷牵着手走到苏毅面前时的场景,那时的林然怯生生的如同一只受惊小兽。 还有就是第一天到上兰镇上学的时候,坐在前排的宋小唯转过身,冲着苏毅粲然一笑的记忆,那个时候的宋小唯还有些婴儿肥,笑起来有两个小小的酒窝,等长大后这两个酒窝却消失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如同电影一样,在苏毅脑海中快速掠过。有人说:人在临死前会将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于极短的时间内过一遍。那我难道就是要死了吗?苏毅心中默念。他已经开始撑不住了,黑暗如同潮水渐渐淹没了他的神志。 就在这时,从车辆后方传来扩音器的声音:“前面的车辆立即靠边,重复,前面的车辆立即靠边接受检查。” 苏毅闻言精神稍稍一震,这声音正是那名女警的,看来自己成功的引起了她的注意力。但车里的气氛却有些凝重,开车的是那个教育局的副局长夹克男,旁边的副驾驶上坐的正是地中海宣传部长。 夹克男有些气急败坏的骂道:“怎么回事?不是监狱方面都已经活动好了吗?我出来做这个可都是瞒着上面的,这要是被知道了,那封家也不会让我好受的。” 地中海也是有些害怕:“开快点,开快点,甩掉后面的车!” 两位保镖则很镇定,其中一个对夹克男说道:“朝市外僻静点的地方开!” 于是夹克男专挑荒僻的小路开,不大一会就已经出了市区,后面越行越荒凉。但后面的警车还是紧追不舍。此时戴婷婷也有些着急,出来的时候也忘记带警报器了,不然现在拉响警报也可以给前面的车以压力。 现在已经是荒无人烟的郊外了,到处都是大片的农田,两辆车在乡村小路上你追我赶。忽然间,保镖对夹克男说:“停车。” 后面戴婷婷见前面的车停下后,也停了下来,舒函此时也明白事情不太对,戴婷婷从手套箱里掏出手枪对舒函道:“姐,你在车上好好呆着,我不说话千万别下去。” 说完拿着手枪就下车了,前面那两名保镖也下了车,双方相距二十多米,戴婷婷举枪对着这二人大喊道:“我是警察,现在怀疑你们涉嫌犯罪,现在把手举起放到脑后,车里面的人也全下来!” 但两个保镖根本无动于衷,一个个子稍高些的微微一笑:“我们犯什么罪了?车里的可是市教育局跟宣传部的领导,你这样冒犯,小心回去受处分。” “少废话,什么领导?真要是领导为什么路上让你们停车你们不停?还越跑越快!快点,全部下车!” 夹克男跟地中海都下了车,见到是个女警后也是一愣,夹克男还腆着肚子说:“你是哪个所的?我和你们局长可是很熟的,举着枪像什么话,赶紧放下!” “全都蹲下,双手抱头,听到没有!”戴婷婷大声喊道,作为从警校才毕业不久的警察,她还是第一次把枪口对准真人,所以很紧张。 “好……好!好!你可要冷静,千万别激动啊!”夹克男跟地中海害怕了,看这个女警那激动的样子,真怕一个疏忽就擦枪走火了。 “还有你们两个,听到没有,赶紧蹲下!”戴婷婷对那两个保镖喝道。 “好!”两个保镖毫无惧色,慢腾腾的蹲了下来。 “双手抱头,蹲在路边。表姐,你下车把他们车后排的人给带回来!”戴婷婷大声喊道。 舒函倒是很镇定,闻言来到了黑色大众车前,苏毅此时无力的靠在车后排,眼睛微张,看到舒函后,极力的眨了眨眼睛。 舒函冲着苏毅点点头,然后就把苏毅从车里给拽了出来,架起来就要往回走。 就在舒函架着苏毅走到一半的时候,那两个保镖突然窜了起来,其中一个朝着戴婷婷就冲了过去,另一个则直奔苏毅这边。 戴婷婷也没想到这个保镖冲的这么快,还没等她扣下扳机,保镖就已经来到戴婷婷近前,然后一把抓住戴婷婷的手腕向上一翻,手枪便落地了。 而戴婷婷也不是吃素的,在警校她的格斗课可都是满分。所以在被掐住手腕后,戴婷婷丝毫没有惊慌,右脚抬起对着这名保镖的下阴就是一脚,这个部位要是踹正了,武功再高也得躺倒。 保镖向旁边一闪身,躲过了这一脚,同时抓着戴婷婷的手腕向后一拧,身形也转到了她身后。戴婷婷也没回头,左腿抬起向后就是一蹬,保镖冷笑一声,一脚就踹到戴婷婷的左脚踝上。 戴婷婷吃痛不过,闷哼一声,左脚便软软的抬不起来了。然后这名保镖上前,从后面一把勒住了戴婷婷的脖子冷冷喝道:“别动!” 而冲到苏毅那边的保镖,则干脆利落的将舒函一记手刀砍晕,然后把摔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睁着眼睛看着这一切的苏毅拎了起来。 那两位“领导”见事情解决,也全都凑了过来。夹克男看着戴婷婷开来的那辆警车端详了会,为难的说道:“是真的警车,这娘们是个真警察,怎么弄?” 地中海则小心翼翼的把丢在地上的手枪拿起来,上面还打着清晰的钢印编码:“妈的,有配枪的警察怎么会是这么个小娘们?这下不好整了,通知尹老爷子吧!” 尹叔站在洪云逸的卧室外,对从卧室里面传出来的,令人热血沸腾的*呼痛声充耳不闻,面色冷淡。 过了好一会,洪云逸才打开门心满意足的走了出来。在那半掩的门后,可以看到躺在卧室床上的那个女人。那容貌赫然就是帝皇台ktv的妈妈桑,宣姐。 “尹叔,有什么事吗?”洪云逸坐到沙发上,长出了口气问道。 “少爷,人已经从监狱里带出来了!” “很好,办事效率倒是不慢,辛苦你了尹叔!” “但是……出了点小差错!”尹叔有些迟疑的说道。 “噢?什么小差错?” “本来一切顺利,我联系上了当初混进晋州官场的那两人,然后又通过他们和监狱的狱长搭上线,因为不知道苏毅后面是封家在罩着,所以在花了点钱后就很容易的收买了狱长。可是今天带出来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被一个女警给盯上了,一路追踪,最后没办法,就一起绑了回来。” “呵呵!这年头还有这么敬业的警察吗?还是个女警?一起带过来让我看看!还有,把丁冬叫上来!这苏毅我们杀了也没意思,交给他吧!” “好的少爷!”尹叔低头退出房间。 宣姐披着被撕的七零八落的外衣走出了卧室,在零落的外衣下面,那丰腴白嫩的身体上到处都是青紫瘀痕。而那张俏生生的脸蛋上还犹带泪痕。 洪云逸看了看那神情苦楚的样子,皱了皱眉头:“不过是陪了陪本少爷,你哭什么?你不就是出来卖的吗?”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开了,丁冬低头走了进来,看到近似*站在那的宣姐后也是一愣,洪云逸说道:“看你们这ktv小姐都不怎样,倒是这妈妈桑不错,年纪不太大,技术倒真好!再好好保养又是个头牌啊!” 宣姐闻言掩面而去,丁冬则有些呆愣的站在那。洪云逸笑了笑:“怎么?这种出来卖的女人无非就是用来玩的,那一副睡了你老婆的表情是干什么?” “没……没事,少爷叫我来干什么?”丁冬低下了头,低低问道。 “苏毅一会就带过来了,我把他交给你,你知道怎么办吧?” “是!” “嗯,现在你先交好你舅舅刘一鸣,等到时机成熟,我就协助你取他而代之!只要你忠于我,那不光是这上兰,这上元以及周边所有县市,甚至是整个晋州的地下世界,我都可以给你。明白了吗?” “明白!”丁冬低着头声音低沉的应道。 ”好!“洪云逸满意的点点头,他就喜欢这种能掌握其他人命运的感觉,这会让他有一种类似*的爽快感。 “苏毅在今天早上被人从监狱带走了!”耿建风风火火的冲进李正峰的办公室里一脸凝重的说道。 “什么?谁带走的?”正处理公务的李正峰也变了脸色,急急的问道。 “据说是参加什么预防青少年犯罪讲座,可是我查了,根本就没有这个讲座,带走他的人一个是市教育局一个是宣传部的官员,我也去查了查,早上他们就没去单位上班,并且现在也没回来。还有两位警察,我都查过了,是假的!” “刘一鸣能量这么大?可以让市里的官员替他卖命?”李正峰一脸不可置信。 “应该不会是刘一鸣,他要有这种能量,也不会一直早上兰县当个头头了。” “那……”李正峰也不傻。 “赶紧打电话通知夫人吧!估计是他们来了,只是不知道来的是大少还是二少!”耿建说道。 作为跟李正峰夫妇相处多年的好友,同时亦是混迹京都律师圈的黄金大律师,他很清楚这华国世家之间的恩怨纷争。 等封雨辰得知消息后,封静雪也在一旁,闻言沉默了下然后冷笑道:“是洪家二少,只有他这种纨绔子弟才会用出这么拙劣的招数。” 林然和宋小唯此时也在三戒酒庄,知道消息后都傻了眼。作为已经知道一些这些世家秘闻的二人而言,洪家绝对是那种不可招惹的存在。现在苏毅居然落入他们手,这简直就是进了龙潭虎穴一样九死一生。 “洪家二少?洪云逸那个小子吗?他不是一直在追求你么?现在来了晋州应该也是为了你吧!”封雨辰问道。 “嗯,一个极其让人讨厌的家伙!”封静雪厌恶道。 “那现在怎么办?洪家来的比我们想象中都要快,而且很快就跟刘一鸣勾搭到了一起。我们怎么应对?”封灵儿问道。 “这洪家倒是挺下本钱,培养多年才插进晋州官方的两颗棋子说丢就丢了,却只是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并借以来拉拢一个县城的主事人。这种事也只有那个洪云逸才做的出来。”封静雪平淡的说道。 “封姐姐,求你救救苏毅,求求你救救苏毅!”林然冲上前来焦急的说道。 “是啊,封姐姐,你们不是想让苏毅以后帮助你们吗?求你们现在救救他把!如果落到了刘一鸣手里,苏毅可就真活不了了啊!”宋小唯急的眼泪都出来了。 “你们放心,这不仅仅关系到苏毅的生死,还是对封家的一个挑衅,如果苏毅真的死了,那就代表着封家在晋州彻底失去了约束力!洪云逸打的也是这个算盘!所以现在……马上备车,我们立即去上兰!”封静雪冷冷命令道。 番外 讯问 “你放心,我家小睿既然认你做了好朋友,那我自然也会全力来帮助你,更何况你还救过我一次,所以我会竭尽全力的。”李正峰站起身笑了笑道:“现在你就去和那两个女孩说一下吧!傍晚的时候我会让市公安里我熟悉的几名警察过来。”说完李正峰走了。 苏毅沉默了会,这提议确实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就像李正峰所说的,自己总不可能一辈子躲在别人的庇护下。但当和林然和宋小唯提出来后,二女还是哭的稀里哗啦的。苏毅也跟冯冬晴说了,这学肯定是上不了了,冯冬晴更是难过不已,一天的时间,自己的两名学生一个重伤一个要进监狱。 在交代完这些事后,来接苏毅的警察也进了医院,因为和逮捕不一样,又是李副市长亲自交代下来的,所以来的这三名警官都很客气。 李正峰又交代了几句,到了苏毅该上车走的时候,虽然已经说好了,但林然和宋小唯依然哭的不行,在车出医院的时候,就见宋小唯的父母也急匆匆的赶来了。 一直到现在宋小唯才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宋天成夫妇听到消息后自然大惊失色,急忙赶了过来,苏毅并未停留,只是转过头去,任凭这车拉着他往市里驶去。 一路上那三名警察低声谈笑,也没和苏毅谈话,苏毅自然乐的清闲。到了市里天已经擦黑,苏毅先被带到了警局,将他关进一间屋子后,三个警察就出去吃饭了。 苏毅躺倒在床上,有一种恍惚感,昨天的这个时候自己才不过刚刚放学,今天却已经沦为了罪犯,这一天过的好像比一生都要漫长。就这样想着,苏毅迷迷糊糊的睡去。 正在似睡非睡的时候,苏毅被叫起来。那三名警察吃完饭回来后,还顺带给苏毅带了点吃的,苏毅也是真饿了,狼吞虎咽的吃起来。等苏毅吃完后,一个民警将他带到了讯问室。 到了讯问室,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女警坐在椅子后面,这名女警身材劲爆,一身警服穿在她身上有一种略带英气的妩媚,唯一的缺点就是那张娇俏的小脸冷若冰霜。 苏毅老老实实的坐到对面的椅子上,手也被拷上。女警开始问话:“姓名!” “苏毅” “年龄” “十六” 女警抬起头看了看苏毅,脸上流露出一股讥诮神色:“这么小的岁数就不学好!为什么进来?” “杀人!”苏毅很平静。 “嗯?”女警一下子瞪大了双眼,她还以为是因为打架斗殴进来的小混混,没想到却是个狠角色,旁边带苏毅回来的民警凑到女警近前低声说了几句。女警的神色越发难看,最后一拍桌子:“讲!” 苏毅慢条斯理的把经过讲述了一遍,女警一边做着笔录一边观察苏毅的神色,作为警校学习的时候犯罪心理学满分的她,如果罪犯在讯问的时候撒谎,那基本就避不开她这双眼睛。 但苏毅的眼睛太平静了,即便讲到把刘京杀掉的时候,都没有流露出什么惊慌或者愤恨的神色,只有平静!一般这种平静都是出现在那些惯犯累犯身上,在苏毅这么一个刚能承担刑事责任的少年身上看到,还是第一次。 女警有些拿捏不定,刚才当同事告诉他,这个少年是由副市长亲自交代下来,要重点照顾的人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又是个犯了事的纨绔子弟,所以很是厌恶,但现在苏毅说的案情如果属实,那苏毅杀人简直就是替天行道。 苏毅刚刚讲完,一个西服革履的男子就闯了进来,女警两道剑眉一竖:“干什么的?” 男子也不答话,先掏出一个相机来对着苏毅咔嚓咔嚓就是一通猛拍,女警怒了:“你到底干什么的!” “鄙人来自京都,是若水律师事务所的金牌律师耿建,这是我的名片。”这名中规中矩的西服男掏出名片很是客气的放到审讯桌上。 “若水律师事务所,耿建?”女警拿起做工考究的名片疑惑道。 “是的!有人委托我来给一名叫苏毅的先生做辩护律师,应该就是这位少年了吧!希望我来的还不算太晚,刚刚我的委托人也就是苏毅先生,在没有律师的陪同下接受你们警方的讯问,我有充足的理由相信你们的证词有胁迫诱导的成分,所以在我没来之前苏毅先生所说的所有话全部不成立!”这位叫耿建的律师站在那气定神闲的道。 “你……”女警一下子站起来,坐在她身边的同事赶紧拦住了她,这个从京都来的律师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如果让这群靠法律和嘴皮子吃饭的人,逮到你的把柄,那你就更别想翻身了。 “现在我已经为我的委托人全身照了相留作备案,他在拘留期间如果出现任何问题,我都可以告你们警方刑讯逼供。” 女警很是恼火,她今年才从警校毕业,但因为家里的关系和自己的努力,因此在短短时间内便在上元市的警界里混的风生水起,再加上长的漂亮,也被称为上元的警界之花。 平素去到哪对她都是笑脸相迎恭恭敬敬的,今日只是因为值班,所以恰好赶上了苏毅的案子,却碰到了这么一个不知哪冒出来的律师,说起话来咄咄逼人。让心高气傲的她有些接受不了。 而耿建则弯下腰在苏毅耳边轻声道:“是李市长委托我来的,你这个案子我已经全面了解,至少是百分之八十的胜率,最多就是防卫过当的一年徒刑,再加上你又不满十八岁,所以根本不用担心。而李市长也托我来告诉你,唯一需要你担心的就是来自暗地里的黑手。” 苏毅没吭声,他自然清楚什么意思,那个刘一鸣对自己恨之入骨,如果被他知道自己可能受不了什么责罚就可以结案的时候,自然会想尽办法来报复。 帝皇台ktv 所有人都垂手站立着,连大气都不敢出。 丁冬站在最前排,往常总挂着一丝坏笑的脸现在已经肿的不能辨识,鲜血从额头上蜿蜒流下,滴到前胸的衣服上,如同一朵朵绽放的梅花。 刘一鸣喘着粗气,坐到包厢的沙发上,一旁站着的妈妈桑,赶紧上前小心翼翼的给刘一鸣擦胸前的汗水。刘一鸣一耳光扇在这个女人脸上:“滚!” “是!”这个女人都不敢捂脸,又退到一边老老实实的垂首站立。 刘一鸣摇了摇脖子,拿起桌上的一杯啤酒一饮而尽,而后照着丁冬就砸了过来。 “啪”一声,厚厚的玻璃酒杯正砸在丁冬的脑袋上,丁冬踉跄了下,然后很快又站直了,继续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血开始滴滴答答的顺着鼻子尖流下来。 “知道为什么吗?” “知道。”丁冬含糊不清的说道,他的门牙已经在刚才被钳子拔下来了。 “好!”刘一鸣点点头“倒是有点骨头,你在这帝皇台已经做了多久了。” “两年” “嗯!苏毅现在已经被封雨辰的那个窝囊老公李正峰送进了市公安局,这官司我们没有胜算,知道怎么办嘛?” “知道!” “好!苏毅死了后,这东街就全归你管吧。” “好的……舅舅!”丁冬深深弯下腰低声道。 刘一鸣站起身,走到弯腰的丁冬跟前拍拍他的头:“好外甥!”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刘一鸣走了后,丁冬抬起头,满脸鲜血的笑了笑,身子晃了一晃就要摔倒,屋里的人赶忙上前扶丁冬在沙发上坐下,那名挨了一巴掌的妈妈桑一边给丁冬擦拭伤口一边难过。 “小冬,痛不痛?” “痛,痛的要死,但怎么也没有刘一鸣痛!”丁冬笑道,此时其他人已经都出去了,屋里只剩下了两人。 “这是什么舅舅,对自己的外甥下手都这么狠!” “嘿嘿,其实他打的我越痛,我就越开心,因为他要是能杀了我,又何苦打我呢?”丁冬肿胀的脸上挤出了一个难看的微笑。“倒是宣姐你,被刘一鸣打了一巴掌,有没有事?” “没事,干我们这行的哪个没被男人打过,我都习惯了。”宣姐心疼的用冰块给丁冬敷着脸道。 丁冬一把揽过宣姐的腰,凝视着宣姐的眼说道:“我会让刘一鸣为这一巴掌付出代价的,我保证!”这句话说的这个三十多岁久经风月的宣姐面生红霞,眼神都要融化了,整个人醉了一般软在了丁冬的怀里。 “我信你,我什么都信你,只要你能好好的,那让我干什么都肯。”宣姐呢喃道。 两个人之间的空气开始升温,丁冬喘着粗气开始上下其手,刚想进一步发展的时候,宣姐轻哼了一声拦住了丁冬:“你的伤……” 丁冬见状也不勉强,放开搂着宣姐的手,喝了一口冰水,漱了漱口后吐出来的都是血水。 “刘一鸣让你杀了苏毅,你准备什么时候下手?”宣姐问道。 “不急,那个苏毅不知道怎么跟封家扯上了关系,现在封家虽然不行了,但虎死余威在,所以现在官面上的人还要卖封家这个面子!我们只能暗中下手,等过几日,我派几个好手进去,找个机会把苏毅弄死就算了。” “听说那个少年很厉害!” “厉害?呵呵!现在这个江湖玩的不是谁更狠,而是比谁更有头脑,这才是制胜法则。就算这个苏毅再如何厉害,现在不也是落得个进了监牢的下场,虽然有人保他,但他真要死了,又有谁会为他出头呢?说白了,他不过就是会几手功夫的少年,根本没有多大利用价值。这个社会并不缺一个武夫!”丁冬冷笑道。 苏毅进到拘留所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他先是被送上了警车,然后七拐八折的也不知道走了多远,才到的这座监狱。 押送苏毅来的还是那三名警察,在跟监狱方面交接好后,那三个警察又偷偷跟狱警交代了几句,毕竟李正峰这个副市长的面子在底层来说,已经足够分量。 因此苏毅也受到了特别优待,被关进了牢房后,狱警特地跟牢房的头头交代了下,让他们别为难苏毅。等狱警走后,这牢房的头头让晚上值班的犯人给苏毅安排了个床位。 因为来的时候都没带被褥,值班的又给苏毅找了床棉被。当苏毅躺到这又硬又凉的床板上后,才感觉到那刻骨的孤独。 虽然才两天,但苏毅感觉像是已经好久不见林然和宋小唯了,他开始想念留着双马尾,一说话的时候马尾辫都一晃一晃的妹妹林然,和脾气有时傲娇的像个女魔头有时又可爱的如同小白兔的宋小唯。 苏毅翻了个身,这棉被也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散发着一股令人恶心的潮气。这在拘留所的第一夜,苏毅就是睁着眼慢慢度过去的。 到快天亮的时候,苏毅才迷迷糊糊的稍微有些睡意。然后就听起床号响了,牢房里的其他人都开始穿衣起床,苏毅没脱衣服,因此一掀被子就起来了。 昨晚苏毅也没看清,此时才发现这牢房很大,住着十几名犯人,此时所有人都排着队开始上厕所,第一个自然是老大先上,这名老大三十多岁的年纪,个子十分高大威猛,一脸的络腮胡子,一双眼睛更是凶芒四射。一看就是个惯在刀口上混饭吃的大混混。 后面的次序就是按在牢房里的地位来排,仅次于老大的是个个子不高的年轻人,木讷讷的脸上一道狰狞的刀疤斜着向下一直延伸到了脖子处,让这个年轻人有了一种十分可怕的气息。在他身后的人都不敢挨近了他。 等所有人都洗漱完毕后,便到了该吃早饭的时候了。牢房门打开,一名犯人在狱警的陪同下推着餐车走了进来,每人领两个馒头,一碗菜汤。那馒头又冷又硬,而那菜汤说白了就是开水煮大白菜。 苏毅根本没胃口,不过还是硬撑着吃了半个馒头,把菜汤喝掉了。那名老大则根本就没吃这个,从枕头底下掏出了一袋方便面后,送饭的犯人给用热水给泡上,不一会屋子里就弥漫着方便面的香气。 等早饭吃完后,有人把餐具收回去,苏毅刚想回自己的床铺,一个满脸青春痘的家伙已经躺在了苏毅的床上,吹了个唿哨:“小子,怎么进来的啊!” “打架!”苏毅不想说别的。 “切!就你这小身板还打架?瘦的跟个娘们似的!看你长的还真像个女的,是不是出去卖屁股的时候被抓进来的啊!” 苏毅眼睛眯了眯,他不想惹事,头进来前耿建告诉自己,在里面最好不要惹事,能安安稳稳的过去最好。所以苏毅没吭声,但这个青春痘男却得寸进尺。 “啧啧!来,坐到哥这来,妈的,越看越他妈漂亮!比我进来前弄的那个小姑娘都漂亮”青春痘男越发的猖狂,话也越说越下流,其他人也不吭声都笑嘻嘻的围观。 这些犯人早上就注意到苏毅了,还奇怪怎么昨晚进来的新人却没被“过堂”?但老大不说话,谁也不敢去动手。现在有人来收拾新人,自然都乐得看热闹。 苏毅暗暗握紧了拳头,他右手还没恢复,但凭一个左手也能收拾的了这种货色。就当苏毅准备发作的时候,那名老大发话了:“廖三,你浪什么浪,滚回你那去!” 这个廖三不敢吭声了,起身回了自己的床铺去。其他人也不敢笑了,老大明显偏袒这个新人啊!看苏毅的眼神都变了,认为这个苏毅肯定有些门道。 苏毅也不管这些目光,躺回到自己的床铺上闭上眼睛开始默默练功。他现在明白,只有自己强大了才可以不受欺负,爷爷教给自己的这套功法,越是练下去越感觉妙用无穷。 现在自己不过就是打通了一处大穴,实力就已经突飞猛进,如果能打通其他的,是不是就真能像爷爷说的那样,成为可以独步天下的绝世高手? 苏毅不知道,但现在他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唯有不停的变强,才能活下去,并且活的更好。 到了下午的时候,狱警给苏毅送来了两大包东西,都是林然和宋小唯给苏毅捎进来的,打开一看,都是各种吃的东西,还有换洗的衣物,并且还有两条烟,苏毅不抽烟,但也知道在这监狱里,香烟就如同货币一样坚挺。 苏毅拿起一条烟走到了老大的床前:“岁数小不懂事,以后还得您多多照顾!”然后就给放到了床上,这名老大只是点点头,算是收下了。 剩下的香烟苏毅给其他人分掉了,那个刀疤脸的年轻人却没要,冷冷的说了句:“不抽!” 把那些吃的东西也都分掉后,苏毅算是初步的融入到了这个牢房之中。相比那些进来后先要被收拾一顿“过过堂”受受教育的犯人,苏毅已经是很幸运的了。 番外 戴婷婷 等到供电恢复正常,全副武装的狱警开始一个牢房一个牢房的仔细检查,基本每个牢房都有伤员,有几个严重的被拉出去诊治,余下的所有犯人被严加看管起来。 狱长此时已经抓破了头皮,因为他的求援,上面派下来了一个中队的武警。 但还是来晚一步,只好对着远处那个歪歪斜斜飞着的直升机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料到会发生这么生猛的劫狱,这一般是只应该发生在欧美大片里的场景。 于是这位可怜的狱长对着那倒塌的监狱围墙欲哭无泪,那名武警中队队长临走前拍了拍狱长的肩膀,这么严重的事件在建国以来都是不多见的,却被这位倒霉的家伙遇到了。 这一来脱掉警服都是轻的,运作不好的话,吃牢饭都是有可能的。 此时这件事已经震动了省城,毕竟监狱这种地方,出点事就是关系到稳定的大事,更何况这声势惊人的一撞让周围的居民印象深刻,有些直接拍下来发到了网上,那堪比大片的场景让网友们也是热议不已。 等狱长看到上面派下来的工作组后就知道,自己完了! 他在这个位子上坐了十年,虽然官职不高却实打实的是个肥差,犯人家属的连年进贡就足以让他吃个肠满肚圆了。 也因此他对这监狱里的种种乱象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新进来的犯人不管是因为什么进来的,都被有意和那些穷凶极恶的犯人关到一起,就是想让这些新犯人在无法忍受牢房里的压迫和欺凌时,给自己进贡。 这如意算盘平时没有出过差错,却在这停电的夜里出了大乱子。 不提狱长被带走调查,工作组进驻后就对监狱里的犯人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全面清查。 朴震对此显得很紧张,他的身份来历根本经不起仔细推敲,进这监狱也是陈老二让他顶替了一个犯事的混混,照片资料什么的根本就对不上。如果全面普查,肯定会露馅。 此时苏毅躺在床上默默调息,刀疤脸则若无其事的坐在床上闭目眼神,有好几次苏毅都要忍不住想要直接上前询问,但都控制住了。 他有种感觉,这个刀疤脸应该也知道自己的疑问,但他就是不理会,那自己上去问了也是白问。 而其他犯人都噤若寒蝉的离这几人远远的!毕竟停电时的激斗其他人也都有目共睹,苏毅几人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他们眼中的暴力狂。 这时牢房门又被打开,鱼贯而入了几名持枪狱警,因为刚刚才来检查过一次,现在又来,所有人莫名的都有些紧张。然后牢房中的人开始一个个的被带出去。 苏毅也被带到了一间临时改装成的审讯室,而审讯他的人居然又是那位漂亮女警。看到步履蹒跚的苏毅那满身的淤青和伤痕,女警眉毛一挑。 “姓名” “苏毅” “性别” “男” 又是开头那一大段无意义的询问之后,女警把桌子一拍:“行啊。小小年纪倒是挺能打,刚进来就差点揍死一个,关了三天禁闭都没有服软,监狱一出事后你又开始打架。是不是感觉有人撑腰就什么都不怕?” “不是。”苏毅淡淡的说道,但这个女警的语气让他有些不自然,有一种大姐姐教训不懂事的弟弟的感觉。 “哼!”女警可能也是意识到了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不太合乎常识,她本身是市前公安局局长戴维的女儿,名字叫戴婷婷,自小就想要继承父业,成为警察,所以在她警校满分毕业后,戴维给她安排了一个市公安局里的文职。 但戴婷婷不喜欢整日坐办公室的工作,在她看来只有像父亲那样,整日活跃在跟罪犯斗争的第一线才是真警察。 于是想法设法进了刑侦组,监狱出事后人手不够,工作组就征调各级的民警来协助审讯,戴婷婷也在其列。 现在看到苏毅自然想到了那晚那个面对自己的严厉审讯始终神情平静的秀气少年。 “说吧!那名从你们囚室逃走的犯人和你们什么关系?你们为什么没有逃走?” “不知道,他今天才被关进来,停电后很喧闹,也不知道谁是谁,只听到直升机在外面响!我为什么要逃走?我又没犯罪!” “杀了人都叫没犯罪?”戴婷婷冷笑。 “请你注意言辞,我现在只是犯罪嫌疑人,更何况哪条法律规定只允许别人欺负而不能还手的?”苏毅有些搞不清楚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个女警?为什么话里话外总是针对自己? “好!有京都来的大律师就是不一样,开口就是法律,那我问你,你这一身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停电看不清,自己摔的!”苏毅冷笑道,朴震并未暗地下手,而是光明正大的和自己打,算是个汉子,所以苏毅不愿多谈。 “摔的?你骗鬼啊,你们囚室的那个朴震刚刚已经招了,呵呵!*逃犯,真是意外的收获呢!不过我纳闷了,为什么一个从朝鲜叛逃出来的人都要对付你?一次两次无所谓,总是如此是不是你的原因?” “呵呵,你这话就是说我应该在别人打我的时候不还手,杀我的时候还要感激吗?你是警察,说话却这么强词夺理,而且从第一次开始就处处针对我,我惹到过你么?”苏毅毫无惧色的反驳。 “你……”戴婷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坐在旁边保护审讯员的武警投去了问询的目光,意思是要不要收拾下这个小子。 戴婷婷没吭声,她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一旦遇到这个苏毅,往日的理性就都不见踪影了,难道就是因为他和我弟弟岁数相若?戴婷婷暗自思量。 苏毅也很无奈,自他入狱起就开始接二连三的出事,他并不是不想好好的平静的等到开庭,但当别人的拳头都到了跟前的时候,苏毅还是决定反抗,毕竟他没有退缩的习惯。 倒是朴震招认的如此之快,让苏毅有些惊讶,朴震的*身份也没让苏毅有多少特殊的感觉,这个和自己交手过的男人,那硬朗的拳风显然出自军队,而这种人其实并不难对付。反倒是后来那个暗中刺杀自己的人才让苏毅后怕。 那悄无声息的刺杀,瞒天过海的演技,神乎其技的缩骨术,都让苏毅不寒而栗。谁要是被这种杀手盯上,估计就不要想安稳睡觉了。 而后来前来营救的人也让苏毅有些震惊,在华国随随便便就出动一架直升飞机闯进监狱来救人,这简直不可想象。那个刘一鸣的能量有这么大么?居然能指使这么厉害的杀手前来刺杀自己。 正在戴婷婷和苏毅都陷入思索,审讯室里一时安静下来的时候,一个男子从审讯室外走了进来,西服革履手中还提着一个公文包,进来后先对苏毅全身上下检查一遍。 发现苏毅并没有缺胳膊少腿,只是些皮外伤后,才点点头。 戴婷婷一看到这个西服男,就有些火大,那晚就是这个男子对自己冷嘲热讽,于是很恼怒的道:“又是你!你怎么进来的?” 来的人自然就是苏毅的辩护律师耿建,耿建在上兰县医院逗留了两天,将笔录详细记录完毕之后,刚回到上元市就听到了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于是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耿建笑嘻嘻的道:“辩护律师和自己的委托人见面,这法律没有说不允许的吧?而且我还有副市长下发的通行证噢!” 直升飞机歪歪扭扭的以一种很难看的姿势,落到了一个远离城市乡村的荒野小院里,这是程志他们动手前找到的一个活动场地。 程志艰难的从直升机上下来,双脚触及地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开始大吐特吐。 他的搭档满身酒气的蹦了下来,笑嘻嘻的说:“小橙子,你还是太嫩了么,就坐了这么一会就受不了了?” “废话……你他妈开的这是飞机吗?有在天上东倒西歪跟翻跟头似的直升机么?”程志一边吐一边充满怨念的说道。 他的搭档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叫埃德金斯。二人搭档很多年了,总体来说程志对这个搭档还比较满意,那神乎其神的黑客技术能省下很多事。 唯一不满意的就是,这个搭档是个俄国人,继承了俄国人酗酒的优良传统,尤其是来到中国偶然喝了一次七十二度的衡水老白干后,就把屁股后兜里的那瓶伏特加换成了老白干。 这无酒不欢逢酒必醉一醉就疯狂的性格,总会在某些关键时刻惹出大乱子。程志对此也无能为力,在没能找到更好的搭档之前,他只能和这个老毛子一起合作。 “嘿嘿……呃!这不是平安着陆了么!”埃德金斯讪笑道。 “我让你接我出去,没让你去炸监狱,还有你从哪弄来了个直升机?这次事情闹大了你知道不!”程志站起身说道。 “这个玩意其实是我从废品站里看到的,当时已经烂掉了,被我以废铁价买了回来,这机翼是我自己用车床车出来,又买来了一个大功率柴油机按上。至于剩下的东西……都是从淘宝上淘来的!怎样?是不是很酷炫?回头我还想造出个机载炮来,哈哈!装上去一定很拉风。”埃德金斯满脸得意。 “好吧!一会你怎么弄出来的给我怎么拆了,而且要不留一丝痕迹的拆了,我们华国不比你那伟大的祖国,这次是真玩的过火了,如果被查到,再被扣上个恐怖袭击的帽子,咱们俩谁都跑不了。”程志抛下这句话就跑进了屋里,他得赶紧把任务失败的消息通知经纪人。 电话接通后程志还没说话,那头就传来了脱线经纪人暴怒的声音:“程志,你他妈本事真大啊,我让你去监狱里刺杀一个人,你他妈给我把监狱差点炸了,还整出个直升机来。你美国大片看多了吧?脑子是不是被驴给踢了?你知不知道这次事情闹大了?”程志素知这位脱线经纪人的脾气,除非真的惹火了他,不然不会这么骂人的。 程志自知理亏,没敢还嘴。任由脱线经纪人骂了足足一分钟后,才弱弱的插嘴道:“对不起,任务失败了!本来就快成功了,却没想到苏毅牢房中还有一个高手,那一身的外门横练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我的所有招数都破不开对方的横练。” “什么?”那边的脱线经纪人也冷静下来。 外门横练功夫也俗称十三太保横练,是一种极难练成的功夫,练习者必须终生禁欲,否则一旦破戒就会气破功散。在旧时代都是很冷门的功夫。 现在得知有一个此中高手也在苏毅牢房,而且还是苏毅的帮手后。脱线经纪人不由的更是恼怒。 “妈的,这次买卖亏大了,那个丁冬根本就没提过这件事,要早知道的话,就这个价钱我他妈才不会接手!” “那我们……”程志问道。 “任务失败就失败了吧,你们的手脚可还干净?” “放心,进去前我已经易容了,所有资料履历也都是假的。他们无从查到的。”程志对此很自信。 “那就好,这件事已经闹大了,你们也不可能在上元呆着了,把所有痕迹消除后,去外面躲一段时间吧!”脱线经纪人又嘱咐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他现在头也很大,一名杀手经纪最害怕遇到的就是这种事,完不成雇主交代的任务还是小麻烦,大不了赔点违约金了事。但如果事情闹大,一旦进入了官方视线,那对靠黑暗吃饭的他而言,简直就是末日。 他从抽屉里面的二十多部手机中找到了和丁冬联系的那个,拨出了电话。不管结果如何都要及时通知雇主,这也是经纪人的职责。 此时丁冬正在收看新闻,上面铺天盖地的全是有关这次上元市劫狱事件的报道。看到电视上那监狱围墙都被撞倒的场面,丁冬不由浑身发冷,心中泛出一个念头。 我雇的这是杀手还是中东的*? 正在这时脱线经纪人的电话打了过来,丁冬接通后第一件事就是问:“你们这是怎么弄的?让你们杀个人你们却把监狱差点拆了,我说了多少遍了,要隐蔽要干净,这可好,举世皆知了吧!你说怎么办?” “呃……任务没有完成……” “什么?任务还没有完成?也就是说你们把监狱都要炸掉了,却没杀了苏毅?我艹!”最后丁冬已经无力说什么了。 “这个很抱歉,我们的杀手差一点就成功了,可苏毅身边还有一个高手在帮他,最终没有得手也是为此!” “还有高手?”丁冬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是的!是个横练高手,功夫极深,很不好对付!” “有多厉害?”丁冬的大脑开始急速运转,丁冬并未把苏毅看的太重,虽然那个雨夜被苏毅劫持过,也只是把苏毅当成了一把杀人的刀而已,再借苏毅之手除去刘京后,也就没了利用价值。 虽然后面苏毅不知怎的跟李正峰搭上了关系,甚至封家都开始出面保他,丁冬依旧没有太在意。 在他看来,苏毅不过就是一个运气好点的少年,虽有贵人相救,但如果真死了,那贵人也不会怎样,尤其是这位贵人现在都自顾不暇的时候。 但如果暗中有高手帮助他的话,那价值就不同了。想到这里丁冬忽然想起一个一直被忽略的事实,那苏毅绝非一般的少年,而他这一身功夫又是谁教的? 苏毅的资料丁冬也看过,并无什么出奇之处,那个死掉的放羊老头有些可疑,却也没法调查了。那个肯帮助苏毅的人是不是跟他有什么关系?甚或是教给苏毅功夫的人?这些想法如同闪电一样在丁冬脑海里划过。 “很厉害,打个比方来说,那个高手的横练功夫可以硬抗我的杀手的全力一击,那威力小些的手枪子弹对他都威胁不大!”脱线经纪人沉吟片刻说道。 “你的意思就是可以硬抗子弹?功夫真有那么神奇?”丁冬又一次被震惊了。 “呵呵!有多神奇谈不上,就拿江湖里最正统的划分标准来说,人身有三十六大穴,全部打通就是活神仙,不过这种人只存在传说中,谁也没见过。但打通二十九处大穴的人我却亲眼见过!那才是真正的高手,什么冲锋枪根本就打不到人家,你一扣扳机的功夫人家已经到你身边了,你怎么打?”因为任务失败,所以脱线经纪人很耐心的给丁冬科普起了江湖常识。 “那岂不是可以跟军队对抗?”丁冬惊讶道。 “不可能的,这种高手全世界也没有几个,而且他们只是把一颗心灵修炼到了圆通无比,在你一动手的霎那间感知到了你的杀机,然后用极快的身法到了你跟前,并不是真比子弹要快。况且如果一个排的士兵举枪乱射呢?或者一个连一个营呢?那就是活神仙也得射死当场吧!” “噢!”丁冬在刚才真以为会有能以一人之力对抗军队的绝世猛人存在,但现在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如果真有那种人存在,那世界早就乱套了吧! “丁经理,这次是我们失误,前期支付的定金我已经转回了你的账户里,违约金什么的我也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但这次的单子我肯定是不能接了,您另找旁人吧!” “没事……我不急!因为有人比我更急。”丁冬笑了笑说道。 他心中已有定算,苏毅现在上有贵人保护下有高手帮助,暂时是动不了了,反正他对这东街并不十分看重,他的野心要比刘一鸣想象的还要大 一个小小的东街根本就满足不了他的胃口。 番外 各方反应 “也就是说,你派出去的人被抓住了?”刘一鸣将视线从电视上挪开,回过头问站在桌前的陈氏兄弟二人。 “是,不过鸣爷放心,这个人绝对可靠,他妹妹就在我手里,要是卖了我们,那他也好不了!”陈老二赶紧解释。 “掂量着办,如果出了事就自己想办法解决,不过你们这手笔还是不够大啊!喏!看看丁冬这小子弄出的场面,直升机劫狱,举国震惊啊。呵呵!” “是,鸣爷您放心,我们哥俩一定以尽快的速度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陈老大看着笑的意味不明的刘一鸣有些心虚的说道。 “嗯?不,不要着急,在晋州地面上发生这种事,简直就是在扇封家的脸,更何况是在封老太爷即将撒手人寰的时候,这就是*裸的挑衅,现在晋州甚至京都的所有势力,应该都在关注着封家二女的反应,如果处理不当,那就是群狼出击的时候!我们就不要淌这浑水了,毕竟,封老太爷还在!”刘一鸣说道。 “那您的意思是……” “杀苏毅的事暂且缓一缓吧,他无非就是一个偶然撞进来的小棋子,想杀他随时都可以,更何况我那个宝贝外甥,现在应该很期盼我出手吧!呵呵!儿子死了不代表我就没脑子了!” “是!”陈氏兄弟低头应诺,在他们心中,对刘一鸣的畏惧又高了几分,这个外表凶悍的大混混,却有着其他人所不具备的洞察力跟大局观。 而正如同他所预料的,现在的封家正处于风雨飘摇的时刻,犹如在暗礁密布的大海中航行的巨船,船长还是两名女孩,前途如何,谁也不可知。 晋州省城大同府,一座有着千年历史的古城,曾经凋敝过,现在又因为煤炭而重新变得繁荣强盛。 在大同府市中心,一座古香古色的木质三层小楼格外引人注目,这这寸土寸金的商业区,这三层楼房的构造简直就是一种极大的奢侈,虽然如此,却跟周遭的高楼大厦完美的统一在了一起,一点也没有生硬突兀之感,这便是享誉大同的三戒酒庄。也是封家旗下的一座产业。 封静雪站在三楼的窗户处,看着门口停车场上那寥寥无几的几辆车,面色冷峻。封灵儿则靠着巨大的会议桌,抱着肩膀斜瞄墙上的时钟。 “姐姐,看来,没人会来了!” “嗯。” “所有人都通知到了,今天下午三点开会,可现在已经四点半了,一个人也没来,看来没人看好我们姐妹俩呢!”封灵儿笑道。 “嗯。”封静雪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静静站在窗前,那绝美的侧脸,让封灵儿都有些目眩神迷,心中暗暗想道,到底得是什么样的男子才能配得上我姐姐呢? 那一日封灵儿从上兰回到了大同,等待她姐姐封静雪的到来,形势已经越来越不利,封老太爷即将离世的消息已然传遍四方,很多人都开始蠢蠢欲动。 毕竟一个自旧时代就存在的世家,那累世积攒下的财富足以让很多人铤而走险。更何况这一世的封家人才凋敝,直系子嗣更是几乎灭亡殆尽,只余下了两名女孩子。 这就犹如幼童带着金子在混乱的街道上行走,令无数人心生邪念。而且抛开财富不谈,即便是这对姐妹花,都足以让很多人心热耳跳。 “呵呵,昨天上元发生的事现在已经举国皆知,无数人都在等待我们作何反应,若是稍显软弱,那现在在黑暗中窥伺的目光就会如饿狼一样扑上来。”封灵儿说道。 “姑姑说的那个苏毅,你可认识?”封静雪淡淡的问道。 “见过两面。” “怎样?” “看不出师承何处,好像只会一些内功心法,招数什么的都很粗疏,但让我有一种很奇怪的熟悉感。”封灵儿又回想起那个在晚会上静静拉着二胡的少年。 “噢?”封静雪有些奇怪,自己这个妹妹有一种变态的能力,自小时候起所有见过的人和事都会如同画面一样保存起来,永不忘记,现在说一种很奇怪的熟悉感,实在有些令人惊讶。 “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像是在哪里见过,但怎么也想不起来,我可以肯定我从未见过这个苏毅,但就是不知道那强烈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封灵儿有些懊丧,看来她一直为这感到困惑。 “姑姑给我说,这个苏毅有一种现在很少见的侠义之风,是个值得培养的人才,你怎么看” “嗯,姑姑说的也没错,虽然未曾和苏毅深交,但那个刘京倒是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小小年纪却戾气十足,并且对我还心生邪念,并不是什么好货色。这个苏毅能够不惧刘一鸣的势力怒而杀人,倒是有旧时代江湖人的仇不隔夜快意恩仇的味道。” “刘一鸣……哼”封静雪冷哼一声。“他总是自诩为老太爷的一条狗,从不曾把我们放在眼里,这次的劫狱应该就是他给我们的一个下马威或者是试探?” “不清楚,但刘一鸣应该没这么蠢吧,毕竟在我们华国,暗地里的冲突可以,但如果到了这种惊世骇俗的地步,一旦追究那谁也得吃不了兜着走吧!” “不一定,现在这就是一个例子啊!你看看这空无一人的会议室,换做以前可能吗?还不是瞅着我们软弱可欺,所以都想来试探一下。”封静雪眯了眯眼睛,绝美的容颜顿时就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杀气。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奥迪车缓缓驶入了三戒酒庄,停稳之后从上面下来了李正峰和封雨辰夫妇,林然跟宋小唯也跟来了。 原来现在李睿的伤势已经恢复了一些,自然就转回了条件好的多的上元第一医院。临走时二人担心林然和宋小唯的安全,干脆就一起办了转校手续,带回上元市来。 昨天的事李正峰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他不清楚苏毅情况如何,就赶紧让耿建前去查看,林然和宋小唯躲在家里哭天抹泪,担心的无以复加。后来知道苏毅没事后,才稍稍放心。 今天封雨辰来看自己的两位侄女,顺道也带着林然和宋小唯。毕竟现在封家的当家人是封静雪,自己虽然是其姑姑,可已经是外嫁出去的女子,做不了主的。 只有能让封静雪同意帮助苏毅,那样才算是万无一失。林然和宋小唯都是冰雪聪明的女孩,也知道其中利害,自然表现的很是乖巧,等见到封静雪后,两个女孩都为之一震。 林然和宋小唯都曾见过封灵儿,认为就已经是气质爆棚的绝世美女了。直到现在见到封静雪,才明白什么叫倾国倾城,即便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都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两个女孩从震惊里恢复过来,很乖巧的点点头,却不知道如何称呼,论年龄叫封静雪一声姐姐足以,但那高不可攀的身份让两个女孩不知如何是好。 封雨辰则是第一眼就注意到空无一人的会议室,眼神一冷:“雪丫头,这……” “姑姑,你来了,无妨,只是没人来罢了!”封静雪道。 “这群忘恩负义的王八蛋。”封雨辰火爆脾气又上来了。 “姑姑不用生气,这也是人之常情,墙倒众人推罢了。只是这群人目光实在短浅,不值一提!”封静雪笑了笑道。 这一笑仿佛整个屋子都亮了起来,林然和宋小唯都在心中暗叹,这才算是美女啊! “姑姑,这两个女孩子就是林然和宋小唯么?”封静雪看着远处正跟妹妹封灵儿谈笑的二女问道。 “嗯!” “挺可爱的两个女孩子,那个苏毅倒是好福气!”封静雪微笑道,林然的古灵精怪和宋小唯的泼辣秀气都让封静雪很喜欢。 “雪丫头,老爷子已经撑不了几日了,你是怎么打算的?”封雨辰则在担心眼前的局势。 “没有打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仅此而已。”封静雪很淡定。 “可是,就以现在这个情况,拿什么来抵挡?”封雨辰指了指空荡荡的会议室问道。 “这群人无非就是墙头草,不足为惧,只要我们封家稍有起色就又会全部回来了。” “话可是这么说,但就你跟灵丫头,两个女孩子能支撑的起这偌大的封家?姑姑我现在已经是外姓人了,你大姑姑更是不可能出手相助,仅凭你俩,我怕……”封雨辰一脸担忧。 “姑姑,其实,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又有什么法子呢?京都那里现在全靠我的三省楼苦苦支撑,洪家日露狰狞,这晋州是我们的大本营,要是再把这大本营丢了,那就没了退路了吧!”封静雪看着窗外低声道。 “唉……你今年也不过刚刚成年,心里却压着这么多的事,难为你了!”封雨辰难过道。 “不妨事的姑姑,今天你跟姑父过来是为了那个苏毅吧!你们对苏毅倒是蛮看重的。” “不错,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求你这个封家当家人的一个点头,苏毅和我的儿子李睿交情不错,杀刘京也算为我儿子报仇,我封雨辰自然不会不管,更何况,这也是为了你!” “噢?”封静雪转过身有些惊讶。 “现在封家的情况你比我要清楚,人才凋敝,忠心耿耿有才能的人都死的死散的散,剩下的都是些鸡鸣狗盗溜须拍马之徒,你们要想守住这份家业,那必须要有得力的手下才可以,而那个苏毅,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封雨辰很是肯定的说道。 “才十六岁的少年,不过是会些功夫,能有姑姑说的那么重要吗?” “雪丫头,不可否认,你是封家自建国后这百年间最杰出的女子,才智谋略心性可以说年轻人中你是第一,但毕竟你年岁还小,有些事并不能看的透彻。苏毅看上去不过就是一个会些功夫的普通少年,但其心性却很难的。这个时代,太多的聪明人了,而能一怒拔剑的人却太少了,戾气满身的人太多,可以快意恩仇的太少。” “愿闻教诲。”封静雪肃然了,作为曾经封家的二当家,封雨辰的江湖历练自然要比封静雪丰富老辣的多,这都是最宝贵的经验,而封静雪最大的长处就是善于听取别人的意见。 “其实在这之前,苏毅就曾经救过你姑父一次,对了,那次事件中还有你那位好朋友舒函!在那次的事件中,苏毅就表现了极其冷静的特质,并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后来刘一鸣的儿子刘京招惹劫持了林然她们,又派人打伤了李睿,谁也没想过苏毅会连夜找到刘京,并一怒杀之。杀了刘京之后也没逃,又大大方方的回了县城,将两个女孩托付给了你姑父,准备孤身离开,要知道那时候离开医院就是个死,但这个少年居然可以坦然面对。说真的,我很欣赏这种脾气,当初嫁给你姑父,也是因为你姑父有一种世家子弟所没有的热血情怀。”封雨辰这一大段话说完后,封静雪也陷入了沉思。 “你说苏毅年岁不大,这才更符合要求,那些在江湖里混久的人,谁不是油滑似鬼呢?反而是这种涉世未深的少年最容易死心塌地,功夫不高可以磨砺,心性才是最重要的。我认为,这个苏毅用的好那以后就是封家的左膀右臂。” “好!姑姑说的没错,但姑父不是已经让耿建帮助苏毅了么?那个耿大律师在京都都是一等一的大律师,这种案件分分钟就可以摆平吧!刘一鸣已经派出了一次杀手,没有成功,也不会蠢到再次用暗杀了吧,毕竟谁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华国的法律。等这案子一结,这苏毅也便平安了啊!” “你姑父哪里都好,唯独就是太相信规则,他以为着让苏毅胜诉官司就能高枕无忧了?刘一鸣算不上什么,封家现在也不是他敢招惹的,可是这次的劫狱已经在给周围人一个信号,那就是封家在晋州的控制力正在逐渐减弱。那一直在窥伺我们的洪家,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吗?” “洪家……”封静雪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没错,看看这些没来的人,你认为他们真就那么势利?即便再怎样,封家在晋州多年的根基还在,官面上的势力还在,但为什么这些地下世界的混混们集体失约呢?” “谢姑姑提醒,雪丫头明白了!”封静雪恢复了平静。“苏毅我会马上安排人加速审理他的案子,争取不日出来,出来后就如您说的,我会着重培养他。至于洪家……既然来了晋州,那就由不的他们了。毕竟在京都,我可是没少受他们洪家的气呢……”封静雪一脸的杀气。 牢房中沉默着,罗老大已经被转去了别的囚室,他是恶意伤人致死进来的,自然要和重刑犯关到一起去。还有好多人都换了,只有那个刀疤脸还在。 苏毅坐在床上死死的盯着刀疤脸,而他已经这么看了两个小时,其他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些新来的也不敢造次,都知道这两个人在那晚的光荣事迹,谁敢再来找死。 刀疤脸倒是怡然自得,完全无视苏毅的目光。此时苏毅心中的疑虑恨不能满溢出来,耿建告诉他过几日就要开庭审理他的案件了,可以肯定能够胜诉,要他耐心等待,并且千万不要再惹事。 戴婷婷在审讯完苏毅后倒也没为难他,反而放他回了原先的囚室。现在工作组在排查工作结束后已经离开,狱长的位置也已经由副狱长所顶替,一切都进入了正轨。 但苏毅心中的疑惑一直没有解开,他现在只知道这个刀疤脸叫徐昂,半年前因为打架致人重伤而进来的,其他一概不知。苏毅私下也问过这个徐昂几次,但徐昂根本就不搭理苏毅。 这让苏毅很恼火,却又无计可施,他只好用起磨字决,每天就这么盯着徐昂,希望可以得到答案,不过现在看来,希望渺茫啊! 等过几日案件一审讯,苏毅就要出去了,那这几日就是最后的机会了。苏毅不想放弃,他真心想知道关于他爷爷的消息,哪怕一丝也好。 可就在苏毅准备和徐昂耗下去的时候,有狱警将徐昂叫了出去,过了好半天也没见回来,等到快吃晚饭了,才有狱警进来,将徐昂的东西整理了下准备带走。 苏毅傻了眼,问那个狱警:“徐昂干什么去了?” “人家案子了结了,出狱了啊!”狱警回应道。 “什么?不是说案子很严重吗?” “我哪知道?不过这个徐昂出狱都是军车来接走的,可能是人家家里有人吧!”狱警说完转身走了。 军车?在苏毅心目中这个闷葫芦一样的徐昂也显得更加神秘起来。可如今人已经出狱了,所有疑问也只好先沉在心底,只是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这个徐昂。 番外 绝地反击 此时苏毅的体内已经乱成了一团,在路上的时候,苏毅就一直强撑着不让自己睡去,并暗暗调习内力,好让自己尽快从麻醉剂的药效中解脱出来。 但因为全身的神经都被麻痹住了,思维什么的也比平时迟缓很多,体内的内气一出丹田跟膻中穴后,就如决堤洪水般四处乱窜,这种痛楚让苏毅一下子就驱散了睡意。 不过虽然痛不欲生,身体的机能却稍有恢复,这让苏毅坚定了继续的决心,于是苏毅咬紧牙关,开始有意引导这些内气在体内游走窜动。 戴婷婷与舒函则被捆住了手脚扔在后排,那两名保镖一个在后排和苏毅他们挤着,另一个在前面的副驾驶上坐着。 而地中海男则在后面开着那辆警车跟随,这让戴婷婷心中暗喜,警车上都有卫星定位装置,直接跟总部相连。这群贼也是太笨了,开着警车回去,这不相当于把他们老巢的位置直接告知警方了吗? 戴婷婷相信只要得知自己失踪的消息,那警方肯定会通过这辆车来寻找自己。这样一来自己获救的希望也就大了很多。 两辆车就这样一前一后开回了上兰县,然后直接进入了帝皇台ktv后院。两名保镖先把苏毅扛了下来,又押着戴婷婷和舒函一起上了后面的二层办公楼里,洪云逸和丁冬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洪云逸笑呵呵的打量着被绑回来的三人,先是苏毅让洪云逸稍稍吃了一惊,这个最近风头很劲的小子长得倒是挺秀气。然后就挪到戴婷婷身上,这个个子高挑身材火爆的女人就是那个女警吗?长得真是不错呢!啧啧,洪云逸最喜欢的就是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 在戴婷婷身上狠狠剜了几眼后,视线移到一边的舒函身上,洪云逸刚才还笑嘻嘻的,等仔细一看后,洪云逸惊讶的站起来:“舒函?” 舒函被堵着嘴巴,看到是洪云逸后也瞪大了眼睛,极为惊讶,在被劫走的时候舒函还在想,这次会遇到什么样的穷凶极恶的劫匪?却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位洪家二少。 洪云逸惊讶了片刻就笑了:“倒是有意思,这下我倒更希望,能快点看到封静雪知道也你被我抓起来后的表情了呢!呵呵,是吗?封静雪最好的闺蜜?” 丁冬让两个手下人把苏毅接过去,重新绑上了手脚,然后对洪云逸点点头:“二少,我先带着苏毅走了!” “好!去吧!希望刘一鸣别让这个家伙死的太痛快了!”洪云逸略有厌恶的看看苏毅说道,他最讨厌比自己长得帅气的男人。 丁冬他们走了,洪云逸让手下的保镖把两个女人嘴里的东西拿出来,然后走到戴婷婷跟前,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的端详了下赞叹道:“啧啧!真是张漂亮脸蛋,还是个警察,怎么京都就没这么漂亮的女警呢?” “呸!把你的脏手拿开,既然知道姑奶奶是警察,你还敢抓?就不怕坐牢吗?”戴婷婷怒目而视。 “法律?你跟我讲,法律?嘿嘿!”洪云逸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指了指一边的舒函说道:“看来你这位同伴并没有告诉过你,我是谁吧!” “管你是谁,我警告你,现在赶紧把我们放了,不然等我的同事们来了,你就等着哭吧!”戴婷婷毫不畏惧的回应道。 “真是个意气风发正直可爱的女警呢!啧啧,不过我更喜欢你了,就得有点性格才好玩呢!是不是啊!舒函学姐?”洪云逸很是开心的对舒函说道。 “洪二少,我们无意冒犯,希望你能看在我们曾经是同校学生的份上,放过我们吧!”舒函开始哀求,作为曾在京都的世家子弟圈子里混迹过的她而言,洪二少绝对是一个不能招惹的存在。 “怎么是冒犯呢?是你们主动送上门来了,我又怎么好意思推脱呢?放心,我不会拿你俩怎样的。封静雪现在应该就在赶往这里的路上吧!我要的是她!至于你,虽然我很想尝尝美女主持人的滋味,但还是先放过你吧!毕竟那个人是很讨厌的!” 舒函低下了头,想起了那个永远剃着板寸的男人,他曾说过,只要自己有难,那不管多远都会来救她。这个男人说这话的时候满面霸气!而这次……你会来吗?舒函默念道。 上兰县医院的太平间外,往日里最人迹罕至的地方,现在却很是热闹。正对这太平间门口的是一张摆放着各类供品的供桌,空气里弥漫着纸钱焚烧后的味道。 几十名身着黑西服白衬衣的男子将整个场地包围住,今天太平间所在的这个医院角落,已经被完全封锁。 医院领导闻讯赶来后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然后就全退下去了,谁都知道除了刘一鸣,没人有这么大的手笔,所以谁敢管? 当丁冬开着面包车出现后,全场一阵骚动,丁冬下了车,对围拢过来的众人一颔首,然后就打开了面包车的侧门,被捆着手脚的苏毅此时正躺在车板上。 跟过来的那两个丁冬的手下人,从车里拽出了苏毅,抬到供桌旁,一把扔到了地上。 刘一鸣正坐在椅子上抽着烟,丁冬走过来一低头:“舅舅!杀死京少的凶手我已经给您带来了!” “好!幸苦你了”刘一鸣弹了弹烟灰淡淡的说道。 “这是我应该做的”丁冬依然低着头。 “鸣爷,交给我吧,今天就当着京少的遗体前把这小子给活剐了!”陈老贰上前说道。 “舅舅,这样不太好吧!毕竟大庭广众之下,真要这么明目张胆的杀人,事后也是个麻烦!”丁冬赶紧说道。 “那你说怎么办?”陈老贰阴着脸问。 “装进麻袋里,然后找个工地直接灌进地基,这样又省的处理尸体麻烦,还不会留下痕迹。”丁冬建议道。 刘一鸣没说话,站起身慢步来到被扔在地上的苏毅旁,这是二人第一次见面。虽然见过照片,但刘一鸣还是为苏毅的年轻和漂亮而略感惊诧!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全静静的看着刘一鸣,只见刘一鸣蹲下半身,拍了拍苏毅的脸蛋:“何苦呢?杀了我儿子,落得自己也要去见阎王!” 正说着,就从旁边的供桌上抄起一个果盘砸到了苏毅脑袋上,顿时苏毅的脑门就开始向下淌血。刘一鸣一把将苏毅嘴里的东西揪出来,扔到一边轻声问道:“疼不疼?” 苏毅却笑了:“不疼,有本事就来点狠的,爷皮厚!经揍!” “好!有骨气,我最欣赏有骨气的年轻人!来两个人,给我打!”刘一鸣站起身来说道。 陈老贰在一边早就按捺不住了,闻言第一个冲上前来,对着苏毅就是一通狂踹,陈老贰穿着的是鞋底镶钢板的皮鞋,踢在人身上跟铁锤砸没什么两样。 苏毅手脚都被捆着,只能在地上来回滚动借以躲避那些踹向要害的攻击。就这样苏毅还在喊:“孙子,你们没吃饭啊,打人都这么劲小,要不要爷爷教你啊!” 陈老贰本来就脾气暴躁,闻言眼睛都红了,从屁股后的裤兜里掏出一柄随身携带的小刀,照着苏毅的眼睛就扎下去:“我他妈先弄瞎你再说!” 还有好几个人在旁边助阵,按住苏毅的手脚不让他动弹,眼见这刀就要插到苏毅的眼睛了。苏毅忽然一震,浑身上下传来了咯咯的声响。 在这个紧要关头,苏毅苦修多时也冲不过去的鸠尾穴居然突破了! 苏毅在路上的时候因为内气大乱,误打误撞之下,本身就快要冲破鸠尾穴了。苏毅也感觉到了,因此才故意用话来激怒刘一鸣,借以拖延时间。 陈老贰和众人暴打苏毅的时候,恰好宣泄掉苏毅归拢内气时的痛苦,在苏毅的努力之下,混乱的内气终于慢慢归拢起来,最终势如破竹般一举冲破了鸠尾穴。 鸠尾穴位于脐上七寸,剑突下半寸,也是膻中穴下方的第一个穴位。此穴一破,苏毅就感觉内气如同吃了兴奋剂一样,疯狂运转起来。丹田和膻中也开始微微跳动,与新突破的鸠尾穴交相辉映。在脑海中的印象里恰如三颗星辰,熠熠生辉,而其他没有突破的穴道却暗无光泽。 每突破一个穴位,就像是多了一个可以容纳内气的城池,同时内气的调运速度也会快上不少。并且这鸠尾穴一破,立即就跟膻中穴联合一处,一时间甚至压过了脐下丹田。苏毅感觉到,如果能将膻中穴以下所有穴位突破,和丹田联合起来的话,那就是这功法的第一阶段大成的表现。 此时苏毅的内气游走全身,麻痹不已的身体变得活跃起来,关节之间也开始发出咯咯的响动。苏毅就感觉整个人像是被重新塑造了一番似的,力气也极速增长,很快就达到之前最少一倍的水准。而这个时候陈老贰的刀子也到了苏毅眼前。 苏毅丝毫不慌,身体微微一抖,充沛的内气瞬间散满全身,按着苏毅的那几人全都被这一抖给震到一旁。同时苏毅手脚猛的一用力,将绳子挣破,而后一抬手就抓住了陈老贰下落的刀子,冷冷的问道:“刚才打我打的爽不爽?” 陈老贰也有些吃惊,这个家伙刚刚还跟个病猫一样,怎么突然间就生龙活虎起来?但脾气乖戾的陈老贰不管那些,狞笑了一声说道:“爽你妈啊,给我死去吧!”说着刀子一拧,就想将苏毅握住刀子的手指割断。 苏毅赤手握刀,却毫发无伤,陈老贰拧刀,苏毅冷笑然后手腕反向一用力,咔一声脆响,这柄冷钢锻打成的匕首应声而断。 然后苏毅将手里握着的半截匕首,以极快的速度向上一送,“噗”的一声,就插进了陈老贰的小腹。周围人见状也是大惊,全都涌上前来。苏毅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起,一个箭步就冲向不远处站立的刘一鸣。 刘一鸣向后一退,两个膀大腰圆的大汉自身后围上前来,想要缠住苏毅。苏毅不敢恋战,一旦落入几十人的围攻,那就算是神仙也招架不住。 他一低身,以极快的速度自两名大汉的腰腹下穿过,这两个大汉反应也不弱,抬腿就踹,可惜苏毅身形极快,并没有打到苏毅。 眼见里刘一鸣越来越近了,苏毅心中暗喜,刘一鸣却依旧气定神闲。就在苏毅的手将要碰到刘一鸣的时候,刘一鸣从上衣中掏出一把短管猎枪对准苏毅,“砰”的一声,开了一枪。 这种枪都是刘一鸣用民间猎*造成的,虽然样子土气,威力却着实不小,而且这么近的距离,如果正面打中的话,那不死也得残废。 苏毅在被枪口对正的一瞬间,就知道事情不好,几乎是下意识的,苏毅腰眼一用力,整个人便从前冲的态势硬生生变成侧冲,险之又险的躲过了这一枪。 刘一鸣也不傻,他知道要是被这个十几岁的少年近身的话,那自己这一世英名也就算毁了。所以一枪落空后,他立即平移枪口,想要再开一枪,将苏毅毙于当场。 但苏毅又怎么会给刘一鸣这个机会,在躺在地上之时苏毅就悄悄将一个碎玻璃扣在手里,此时一扬手,碎玻璃就如飞刀一般刺进刘一鸣的手背。 “当啷”一声猎枪落地,刘一鸣捂着鲜血淋漓的右手,扭身就想跑。苏毅怎容他跑掉,落地后一个箭步就冲到了刘一鸣近前,一把就掐住了他的脖子,然后对那些冲过来的混混们大喝一声:“谁再动,信不信我掐断他的脖子?” 而此时,距苏毅自地上蹦起来也不过半分钟的时间,在场的众人全都傻眼了,那些混混们也不敢动了,只有躺在地上的陈老贰还在破口大骂。 陈老大眼睛都红了,不过因为刚才距离远,所以现在才冲到近前,但苏毅此时劫持了刘一鸣,即便他再不甘,也不能贸然动手,只好用吃人般的目光看着苏毅。 苏毅一米七四的身高,即便在成年人中都属于正常范畴。而刘一鸣是个矮胖子,所以现在反倒是苏毅居高临下的看着刘一鸣。 此时苏毅右手掐着刘一鸣的脖子,虽然并未太用力,却依然让刘一鸣呼吸不畅,憋得一张大胖脸都紫了,光头上纹着的那只张牙舞爪的蝎子也愈发艳红起来。 “小子,识相的就把鸣爷给放了,不然你就准备死吧!”陈老大咬着牙说道。 “呵呵,说的好像我放了人就不会死一样,既然怎么也是死,我为何不拉个垫背的?倒是那个被我扎了一刀的家伙,再不赶紧抢救的话,可就真死了噢!”苏毅笑嘻嘻的说道。 这段时日来因为种种事情,而压抑在苏毅心头的郁闷一扫而空,整个人真是说不出的快意。这种掌握人生死的感觉,还真是不错呢!苏毅心中想到。而刘一鸣那紫色的大脸更让他有一种报复的块感。 “小子,别嚣张,你就算是劫持了鸣爷,今天你也出不了这医院门口,只要落到我手里,我就会让你求死不能!”陈老大恨极之下丢下一句话,然后就赶紧去救自己的弟弟去了。 “谁说我要逃走的?我就在这里好好呆着,倒要看看你们能拿我怎么样?真当小爷我是吓大的?大不了鱼死网破!呵呵呵呵”苏毅无所谓的说道。 “喂!你们谁给扔过一把刀子来啊!再掐一会,我怕你们老大就这样被我掐死啦!”苏毅又看看在自己手下,脸蛋已经变成紫黑色的刘一鸣,对这群混混们说道。 这些人互相瞅了瞅,谁也没敢动!丁冬在人群后面沉声说道:“给他一把匕首,不然一会我舅舅就真被掐死了!” 丁冬毕竟算刘一鸣的家人,有他的话这些手下人才敢做出回应。有人扔过来一柄匕首,落在苏毅脚下,苏毅用脚尖一挑,匕首跳到半空,然后一把抓住。 丁冬看着场中虽然满身灰尘额头还在淌着鲜血,却依然气定神闲的苏毅,目光闪烁,他真想让苏毅就这么掐死刘一鸣算了。但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机,自己威望并不高,刘一鸣一死,上兰县也轮不到他来掌管,所以才出言相帮。 但对苏毅,他却是真心的刮目相看,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着实战斗力惊人,而且好像从不知畏惧一般。 这种人,要么与其成为朋友,要么干脆直接弄死,不然以后就不要想睡个好觉了! 番外 洪云逸 洪云逸坐在帝皇台ktv的包厢里,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跟装潢。对他而言,这种档次的ktv实在入不了眼,但在这小小的县城确实已属高档。 “二少,要不要叫这县里的管事人来。”在洪云逸后面站着的老者低声问道,这老者身着老式中山装,满头银发,举手投足间极有派头。 “先在这玩会吧。尹叔!去把所有小姐们叫过来,我看看这小小的上兰有什么出色点的人物没有”洪云逸笑呵呵的说道。 “是!”老者躬身退出包厢,对站在门口的服务员说道:“去把你们经理叫过来。” 不大一会丁冬就赶了过来,今晚客人很多,他正陪着几个过来玩的混混们谈笑,就被手底下的服务生叫了出来,丁冬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但在帝皇台,这个自己的绝对主场里,他也就没多想。 往常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一些外地过来的煤贩子或者生意人,在这消费的时候有时也会叫上他来拉拉关系。这都是挺正常的事。 但来到三楼后,丁冬感觉有些不太一般。首先是走廊两边站着的那好几名保镖,就让他有些惊讶,生意人出门在外雇个保镖求个平安无可厚非,但哪有带着这么多保镖出来玩的?这派头未免有些太大了吧?丁冬心里嘀咕着。 “你是这ktv的经理么?”尹叔淡淡的问道。 “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吗?”丁冬被这个老者身上的气势压的有些抬不起头,心中暗骇,哪来的这么个老家伙?气势倒是真足,但这穿着打扮却像个管家似的。 “我家二少想在这休息会,你把你们这所有的小姐全叫来,让我们二少过过目!” “这……” “怎么?” “这个……现在正是忙的时候,小姐倒还有,只是大部分都在陪客人,我让剩下的全过来好吗?”丁冬有些为难的道。 “让小姐们全过来,其他客人就让他们等着吧,这是我们二少吩咐下来的!还要我重复吗?”这句话咄咄逼人,但在尹叔嘴里说出来却好像天经地义一样。 “真不好意思,我们这没这个规矩,您是客人,别人也是客人,都是财神爷,我们谁也不能得罪,这样吧!我给您找几个红牌过来,都是一等一的姿色,而且酒水也给您免了,就当是赔罪了。好么?”丁冬委婉的说道。 要换做是别的外地客人这么无理要求的话,丁冬早就让手底下的保安将其暴揍一顿然后扔出去了,但这些人显然来头不小,丁冬不想得罪人。 “倒是挺会说话,不过我们二少吩咐下来的事,就是规矩!说了是你们这所有的小姐,那差一个都不行,听到了吗?”尹叔冷笑一声说道。 “呵呵……”丁冬抬起头来,脸上的笑容渐敛。“不知道您说的二少是哪里的人,也不知道你们有多牛逼,但到了我的帝皇台,就得按我的规矩来,是龙得盘着是虎得给我卧着,听到了吗?” 说这话的时候,二十几名保安从三楼的员工电梯里涌了出来,手里都拿着二尺多长的铁棍。和那几名保镖形成了对峙。 尹叔笑了笑:“倒是有趣。”只是那笑容里充斥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不屑。 “尹叔,这是干什么呢?”洪云逸开门看到这情形后笑问道。 “二少,我说把所有小姐全叫过来供您过目,但这个经理说什么在这要按他们的规矩来办,而且还来了些保安打手,呵呵!” “噢?”洪云逸转头看看站在最前的丁冬。“你是这里的经理吗?” “嗯!我叫丁冬,是这帝皇台的经理。” “丁冬?有些耳熟啊!”洪云逸有些疑惑。 “嗯,是上兰县主事人刘一鸣的外甥,这帝皇台应该也是刘一鸣开的!”尹叔俯在洪云逸耳边说道。 “噢……那算了,随便叫几个小姐过来就可以了,丁经理,可有时间进来谈谈么?”洪云逸问道。 “好!”丁冬隐约听到尹叔提到了什么主事人刘一鸣之类的,还有尹叔刚才提到的京都,这些都让丁冬心跳不已。 进到包厢后,洪云逸坐到沙发上慢条斯理的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啧啧!你这ktv的红酒倒还不错,至少是真的!” 丁冬也坐了下来,虽然面前这个年轻人有一种奇特的气场,坐在沙发上就如同是这个房间里的主人一般,但丁冬却毫不拘谨,端起来了一杯酒也喝了一口。 洪云逸看着丁冬笑嘻嘻的说道:“刘一鸣是你什么人?” “我舅舅!你是谁?”丁冬问道。 “我叫洪云逸,京都来的,来上兰就是为找你舅舅谈些事情的!路过你这ktv感觉好奇就进来转转喽!” “噢?那我能问问你们找我舅舅有什么事么?” “当然,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啦,就是听说前段时间他儿子被人弄死了,凶手还被一些权贵给保护起来,就来看望看望啦,顺便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封家!”丁冬也不兜圈子,直截了当的说出实情。然后盯着这个笑起来有些邪气的洪云逸,希望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来。 “对!就是封家!看样子你知道的倒也不少”洪云逸神情平静,什么都看不出来。 “封家在我们晋州谁不知道,你能对付的了?”丁冬继续用话刺探。 “不用拿话来激我,这封家虽然在晋州盘踞日久,势力庞大,但也不是那么牢不可摧。”洪云逸淡淡的道。 “那你叫我进来干什么?可以直接去找我舅舅啊!” “因为看你顺眼,本少爷做事全凭眼缘,对我胃口就谈谈,对不上胃口就滚蛋!”洪云逸说道。 “可我看你不顺眼!”丁冬冷冷回应道。 在后面站着的尹叔闻言举步就要上前,洪云逸一摆手笑道:“为什么看我不顺眼?” “因为你这谱摆的挺大,谁知道你是不是个串江湖的风门骗子。口气也挺大,封家被你说的,好像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似的” “没错!现在的封家在我眼里,确实算不上什么,因为我姓洪!要是你舅舅在这的话,应该能猜出我的来历,你还是接触的太少啊!”洪云逸说道。 “是吗?那我也不相信你来我这,就是为了叫所有的小姐来玩玩的,到底为什么事,直说了吧!” “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一路走来,见了十几个县城的主事人,可惜就没个看顺眼的。而且我来这上兰前已经打过招呼,刘一鸣居然躲着不来见我。这自然就要让他付出点代价。至于你……想不想做这晋州地下世界的无冕之王呢?”洪云逸问道。 “少爷,您为何对这个丁冬如此看重?”在丁冬走后,尹叔忍不住问道。 “尹叔,您看这个丁冬如何?”洪云逸问道。 “狼子野心。” “不错,尹叔不愧是当年江湖里的一等一高手,识人确有独到之处。” “那少爷既然知道他这种性格,为何还要招揽于麾下呢?”尹叔不解问道。 “我们一路走来,见过的各县管事人您又如何看待呢?” “都是些碌碌之辈!” “不错,这些所谓的管事人,无非就是一些墙头草,哪里风大就倒向哪里。现在封家好像不行了,因此都生了异心,恰好我们洪家进入,自然是满口应承。可惜,他们的承诺做不得准,我们要的是全面掌握晋州的地下世界。而这上兰又地处晋州腹地,也是最繁华富庶的地方,自然是重中之重。这刘一鸣倒算是个人才。可惜,不能为我所用。” “少年之前和这个刘一鸣接触过吗?”尹叔问道。 “在去年我就派人来跟他接触过,结果直接就给轰了出去。他倒算是封老头子的一条好狗,但对封家其他人就没什么忠诚可言了。” “难怪这次知道我们要来,都不曾露面。那少爷是想要扶持这个丁冬吗?但此人不是那么好驾驭的!” “呵呵,有能力的人又有哪个是好驾驭的呢?有野心不怕,没有野心才是庸才,这种人利用好,才可堪大用。”洪云逸淡然的抿了口酒说道。 “那少爷准备怎么帮助丁冬呢?” “很简单,我们第一步先把那个苏毅替他解决掉!同时这也算是给封静雪一个警告,如果她能乖乖的从了我,那封家还可以留存下去。不然我就在这晋州,他们封家的老巢,给她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也让她知道,我洪云逸看上的女人,只能属于我!甚至,我不介意让封家在四家之中除名,反正封老头子一死,封家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洪云逸冷冷道。 “少爷只管吩咐下来,我马上去办!”尹叔低头道。 “那次的劫狱事件闹得很大,京都也有人在盯着,我们就别在监狱里动手了。派几个人将这个苏毅从里面弄出来,在外面收拾掉吧!而我们洪家用了十年时间,花费极大成本,才安插进晋州官方里的关系,也到了试试威力的时候了!”洪云逸吩咐道。 “谨遵少爷吩咐!” 苏毅现在的生活可谓平淡,每日里就是按时起床,定点吃饭,早早睡觉。现在牢房里没人敢来招惹他,苏毅也懒得去和这些犯人说话。没事的时候就躺在床上修习内力。 那晚留下的伤痕早已痊愈,苏毅的内力也修习的越发精纯,但还是没有突破鸠尾穴。不过苏毅隐隐感觉到,距离突破其实已只差最后一丝,只是不知这一丝到底差在哪里。 这一天苏毅正躺在床上默默练功,牢房门被打开,两名狱警走了进来:“苏毅,出来!” 苏毅不知是什么事,但狱警的命令不可违抗,他只好跟着这两名狱警一起来到了审讯室。心中有些疑问,现在都要开庭审判了,还审讯什么?又是那个女警捣乱吗? 进到审讯室里后才发现里面坐着三个人,见到苏毅进来后,这三个人都抬头看了看。 苏毅认出其中一个正是这所监狱的狱长,自从出事以后,监狱每晚的巡视现在都是狱长亲自带队的,苏毅自然就认识了。 其他两个没有见过,可是看摸样打扮也知道,都是吃官面饭的。见到苏毅后狱长冲那两个人点点头:“这就是苏毅了!” “噢!这么年轻,怎么就误入歧途了呢?”其中一个夹克男感叹道。 “苏毅,这位是教育局的副局长,这位是市宣传部的部长。叫你来是因为现在市里正在给各个学校举行预防青少年犯罪的讲座,要求在看守所中挑选年龄合适的犯人来现身说法,最终选定了你!”狱长说道。 他对苏毅毫无好感,那晚的事后面虽然不了了之,可明眼人还是看得出来,发生的所有事都是因为苏毅而起的。这就是监狱里一颗随时会爆炸的*,没有哪个狱长会喜欢这种犯人。 “什么?”苏毅有些诧异,他过几日就要开庭审讯了,只要过了这几天,也就不用在这监狱里呆着了,怎么现在却又冒出个什么讲座来? “这次是市里批准的,你将作为一个典型现身说法,自然不会让你白去,可以酌情给你减刑,并且也对你后面的审判很有帮助呢!”狱长继续说道。 中年谢顶的宣传部部长不耐烦的说道:“好了,赶紧走!还有事呢!” 没等苏毅说话,两个跟着来的警察就已经上前,一边一个架起苏毅往外行去。苏毅察觉到事情不对,开始奋力挣扎。无奈手被拷着,根本使不了全力。 苏毅马上凝神静气,开始调运内力冲向两肩头,试图把这两个警察震开。结果这两名警察身体只是微微一晃,却根本没被震开。 苏毅心中一惊,知道这两名警察打扮的人,实力绝非一般人。而那两名“警察”也有些不能置信的看了看苏毅,他们都是洪云逸手下的保镖,此次改扮成警察进来抓人,都认为就是个很简单的任务。 毕竟对他们这种精英部队退役下来的专业保镖而言,收拾一个打架斗殴的少年犯简直有些小材大用。可是苏毅的那一挣,力道之大足以让二人动容。 苏毅见没有挣脱,就想呼喊,其中一个“警察”掏出一团手绢塞进了苏毅的嘴巴里。 而狱长全程都在旁边看着,并无所动,苏毅就这样被几人架着拖到了牢房区,而且一路上居然都没有看到狱警,这让苏毅的心沉了下去。 这行人看来已经筹划好了,根本就没给苏毅反击的机会。连狱长都被收买了,估计监控什么的现在也已经被关闭了。 塞在嘴里的手绢有一种甜甜的香气,让苏毅的神智渐渐模糊。他知道,如果真这么睡去,那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于是强撑着调习内力,好让自己清醒些,而在这种危急时刻,苏毅的心反而更加冷静,对周遭环境的观察也更加敏锐。 此时他们已经出了牢房区,进入了狱警们的休息和办公区,一行人没有停留,径直向外走去,在监狱的偏门处停着一辆毫不起眼的黑色大众车,眼见苏毅就要被塞进车的后排。 苏毅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从大门处进来的一辆警车,因为距离不远,苏毅可以看到坐在前排驾驶位的正是那名女警,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怒吼一声,试图引起那个女警的注意。 这声怒吼虽然因为嘴巴被手绢堵着,而显得十分沉闷。可苏毅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所以声音很大,那两名保镖也被吓了一跳,赶紧向下一按头,就把苏毅塞进了车的后门。 番外 绝地反击 下 就在苏毅于医院里跟丁冬他们对峙之时,封静雪已经驱车来到了上兰县的帝皇台ktv。 当封静雪的车队缓缓驶入帝皇台后院之时,洪云逸正站在门口笑嘻嘻的等候着。 封静雪一下车,洪云逸就迎了上去:“小雪,你来啦!” 这句话让后面下车的林然和宋小唯浑身一紧,尹叔在后面也咳了几声。 封灵儿很厌恶的上前说道:“洪二少,我姐现在是封家家主,希望你能放尊敬一点。” “噢?怎么放尊敬点?”洪云逸看着封灵儿问道,心里还在想,这个小丫头也是越长越漂亮了,要能把这对姐妹花都给收了,才不枉我这京都二少的名声。 “我们封家和你们洪家都是世家,我姐姐现在是家主,那跟你们洪家家主就是一个级别,自然要比你高一辈了。”洪云逸的眼神让封灵儿十分恶心,冷冷的说道。 “呵呵,那好!封家主请进!” “不必了,我来的目的想必二少也知道,都是明白人,就把话挑明了吧!苏毅是不是落入你手了?”封静雪没有理会洪云逸称呼自己封家家主时戏谑的语气,直接问道。 “没错!苏毅是我命人带回来的!” “那好,既然二少承认了,也就好办了,苏毅现在是我们封家保护的人,你把他交出来吧!我可以不计较你们洪家偷偷跑到晋州的事!” “啧啧,封家主这是在命令我吗?”洪云逸反问道。 “没错!我姐姐就是在命令你了,告诉你洪二少,这里不是京都,这是晋州,我们封家的地盘!”封灵儿在一旁冷声喝道。 “真是有意思啊!封家现在这么没规矩了吗?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都可以插话!没错,这里是晋州,你们封家的大本营。可我就在这里,杀剐存留悉听尊便。不敢的话就不要唧唧歪歪的用话来激我,我二少是吓大的吗?”洪云逸淡淡的说道。 “你……”封灵儿怒极。 “灵儿,退下!”封静雪一拉封灵儿的手,然后转过头对洪云逸说道:“洪二少倒是胆气挺足,是拿准我们封家不敢拿你如何了么?你二少不是吓大的,我封静雪何尝又惧你们洪家?” “好!封家主管我要人,我自然会给,可惜,你们来晚一步,苏毅已经被送给刘一鸣了,估计现在尸体都凉了吧!”洪云逸说道。 “你……”封静雪一挑蛾眉,怒气勃发,洪云逸这明摆着就是没拿封家当回事。 林然眼前一黑差点没坐到地上,宋小唯也是一个踉跄,扶住手边的车才算没倒。 “不会的,我哥哥不会死的!”林然哭起来。 “洪二少,苏毅被你送到哪里去了?”封灵儿问。 “今天好像是刘一鸣去医院太平间祭奠他儿子的日子,苏毅应该就是那个最大的祭品吧!哈哈!”洪云逸笑道。 “走!”封灵儿回头对林然和宋小唯说道:“去医院!” 林然和宋小唯也清醒过来,此时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是赶紧去医院,如果赶得上的话,说不定还可以解救下苏毅来。 跟着来的还有十几名跟随封静雪多年的保镖,去医院和刘一鸣要人,肯定要发生武力冲突。所以这些保镖都要跟着一起去。 封灵儿有些担心姐姐,回头欲言又止的时候,封静雪一摆手说道:“没事,你们赶紧去,洪二少还不至于对我下手!” 等封灵儿一行人风风火火的走了,洪云逸才笑呵呵的对封静雪说道:“啧啧,苏毅不过就是不知哪蹦出来的野小子,封家倒是挺看重!” “你们洪家不也是一样?为了一个苏毅,居然让埋伏进晋州官场多年的两个棋子暴露,这种得不偿失的决定还真是有洪二少的风范呢!”封静雪毫不客气的回击道。 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微妙,洪云逸是洪家二公子,而洪家又是洪林静封四大世家的第一位,一直掌握着权利中心京都,可谓实力最强。封家则是地方豪强,晋州就是封家的大本营,虽然近些年渐渐式微,但在晋州依然是无可置疑的无冕之王。 现在洪云逸以一种强势的姿态出现在晋州,本来就是对封家的一个挑衅,苏毅之事更是如同扇了封家一巴掌。封静雪却一直没有做出表态,反而有些想息事宁人的味道。 这就让洪云逸有些得寸进尺,笑着说道:“封家主,我们在带回苏毅的时候,顺带着将两个人也一起抓了回来。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呢?保证是份大大的惊喜哦!” 惊喜?两个人?封静雪心头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说道:“好啊!” 等封静雪看到屋子里被捆着手脚的舒函后,终于压制不住惊讶和怒意:“舒函学姐?洪云逸,你是这么想作死吗?” 舒函看到封静雪后也是一愣,她没想到封静雪来到这么快:”静雪!” “赶紧给她们松绑!”封静雪回头对洪云逸喝道。 “好!”洪云逸没计较封静雪那命令下人一样的语气,一扬手,有两个保镖上前给舒函和戴婷婷解开了绑绳。 “洪二少,你这么兴师动众的来到晋州,私下结交各县的主事人,全然不顾四家当年之约。我只想问,这是你洪二少的意思,还是你们洪家的意思?”等舒函二人站到封静雪身边后,封静雪开始兴师问罪了。 虽然此时她这边只有几名贴身保镖,而洪云逸那边则是人数众多,但封静雪却怡然不惧,面对着这么多人依然有一种强大的气势。 “我的意思又怎样?洪家的意思又怎样?”洪云逸问道。 “你个人的意思,那我可以网开一面,让你们保持体面的走出晋州。要是洪家的意思……”封静雪顿了一顿:“封家虽然实力浅薄,却从不会惧战!” “哈哈!封静雪,你知道我最欣赏你的什么吗?”洪云逸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大笑起来。 “我最欣赏的就是,你这种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能保持一副圣女模样的性格!不会惧战?真是有趣,请问你们封家现在还有什么资格来说这个词?我现在就站在晋州的土地上,我刚刚还把你们全力保护的人送进了地狱,你最好的闺蜜好友也被我绑了起来。结果呢?你还不是只能站在这对我说什么不惧一战!”洪云逸说道。 “你知道我最讨厌你的什么吗?”封静雪冷声说道。 “愿闻其详!”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永远看不清眼前局势,还总以为自己站在上风的小人模样!”封静雪说完,楼下传来了阵阵喧哗声。 洪云逸来到窗前向下望去,此时帝皇台的后院里,已经停满了各种车辆,从九几年的普桑到最新款的宝马x5一应俱全。还有好多人站在楼下,而这些人站在一起,简直就是一次混混着装的大展览。 有挺着大肚子带着金项链抽着雪茄的,有满头红发衬衣不系扣的,有光着膀子露出纹身的,其中居然还有个女的,穿着皮短裤,蹬着恨天高的高跟鞋,身材火辣性感至极。 封静雪走到近前:“洪二少,不知我凭着这些跟随封家多年的人,可否一战?” “呵呵!你以为就凭这些乌合之众就能让我退缩吗?我直接把目的告诉你,当初我们洪家亲自下了聘书,想让你许配给我,你抵死不从。所以我来晋州,为的就是让你乖乖从了我,不然……信不信我让你们封家在四大家族中除名?”洪云逸丝毫没有在意楼下这些人,用胁迫的口气说道。 “洪二少,你说他们是乌合之众?”封静雪指了指楼下的人问道。 “不错,不过是一些在县城里耀武扬威的小混混,有何可惧?” “好,那随我来!”封静雪转身下楼。 来到楼下,这些人都静静的站着,看到封静雪后全都恭敬的低头施礼。 “当家的……” 声音虽然不齐,但从这些人口中喊出来,自有一种威势在其中。 “幸苦各位了!”封静雪点点头。 “当家的说的什么话,我姜薇知道消息后先赶了过来,我手底下那些弟兄们随后应该就到,我倒要看看是哪来的兔崽子敢跟咱们封家叫板。”那个身材火辣劲爆的女人走上前来说道。 “对,妈了巴子的,居然有人敢在晋州和我们封家作对,活的不耐烦了吗?”下面有人附和道。 姜薇早就看到这现场没有刘一鸣,同时又是当家的连夜召集他们来的上兰县,所以说道:“当家的,是不是刘一鸣那个死胖子图谋不轨?我早他妈看他不顺眼了,只要您一句话,我立马替您收拾了他!” “各位稍安勿躁,姜姐,你带一群人先去县医院,二小姐已经先赶过去了,你去了听她吩咐,即便是开开杀戒也无妨!”封静雪说道。 “好!”姜薇闻言立马转身带着一群人走了。 这个时候洪云逸才下了楼,刚才话说的虽然很狂妄,但洪云逸才不会那么傻,现在封静雪召集来这么多手下,如果自己冒然鲁莽的话,可能就真得吃亏了。 虽然不认为封静雪真敢杀了他,毕竟她还得回京都,那里还有她们封家的重要基业。但她这些手下看上去都是出身草莽,要是没个轻重真伤了自己,那也是得不偿失的。 因此洪云逸让手下的保镖们牢牢护住自己,而且让尹叔紧紧跟随着,又等了几分钟这才下了楼。下来后就见这么多人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脸上那自认为很邪魅的笑容也保持不住了。 “是尹狮子,原来是洪家的人”封静雪的这些手下人中不乏有些见识的,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满头银发不怒自威的老者。 尹狮子是江湖中对尹叔的一个绰号,这尹叔本名尹世忠,年轻时就闯荡江湖,一身硬功十分有名,后来被洪家招揽,成为了洪家的一个重要人物。 见到是洪家的人后,气氛稍微沉闷了片刻,而后就爆发了。 “当家的,下令吧,这尹狮子居然都跑到晋州来,那小子肯定也是个重要人物,只要您一句话,我们立马将他们给撕成碎片。”有个黑脸汉子上前急声道。 “是啊!当家的,只要您一句话,我们马上把这些人弄死给您出气!”一时间底下人喧哗起来。洪云逸闻言脸色都白了,尹世忠却面无表情,那些保镖们则个个如临大敌一般。 封静雪摆摆手,对那个黑脸汉子说道:“于三,你先退下。” “是……”于三有些不甘的低头退下,但眼里的凶芒几乎都能吃人了,他的两个兄弟都是死在了尹世忠之手,自然恨不能食其肉饮其血。 “洪二少,看我这些乌合之众,可能让你今日死无葬身之地呢?”封静雪转头对洪云逸说道。 “呵呵!”洪云逸强笑几声。“封静雪,你不敢的,你杀了我,第二天洪家就能让封家万劫不复,那后果你承担不起!” “噢?”封静雪绝美的容颜上浮现出一丝杀气,从进到这个院子被洪云逸种种言语挑衅,到援军到来,封静雪其实一直没有表现出什么太强烈的感情,现在脸上杀气一现,顿时让洪云逸感觉浑身发冷。 “咳咳!封家主,这次是我们不对,二少也确实鲁莽冲撞您了,实在抱歉!”尹世忠见状挡在了洪云逸之前说道。 “滚开,你算什么东西?就敢跟我们家主说话?你无非就是洪家的一条狗而已!”于三蹦出来说道。 “我是洪家的一条狗又如何?你又算什么?一个见到兄弟被人杀死却只敢逃跑的懦夫?”尹世忠冷哼一声说道。 “我艹你妈,姓尹的,敢不敢出来跟我一对一的死战?看看到底谁是懦夫?”这句话如同火星,点燃了于三心里埋藏多年的*。 “有何不敢?你那两个兄弟在地下也太寂寞了,我送你一起去陪陪他们,也算成全了你们兄弟情谊!”尹世忠继续挑衅。 “当家的,求您同意让我和这个姓尹的一战,不然我会疯的!”于三转身对封静雪说道。 “于三,你先冷静冷静!尹世忠,看不出你倒是有些胆气,但在这个时候还来挑衅我,真不怕走不出晋州吗?” “封家主,你以一介女流之躯挺起封家偌大家业,我佩服你!可以说年轻一代中你也要占个魁首,可是大厦将倾,岂是一人之力可以挽回的?封老太爷还没死,你封家下面就已四处起火,如果封老太爷真的不在了,你真能压的住晋州这无数豪强?”尹世忠忽然转变语气说道。 “能不能挽回不是你能说了算的。倒是你们洪家罔顾当年之约,进入晋州大肆招揽,其心可诛!”封静雪冷冷道。 “呵呵!洪二少此来其实为的是能保住你们封家,群狼环伺之时,最安全的方法其实就是找个好靠山!” “可惜,这靠山如果是只老虎,那群狼一走,岂不是更加危险?废话少说,现在就是两条路,一条就是带着你们洪家这些年埋进来的钉子立即滚出晋州,一条就是让我这些手下人把你们撕碎在当场!我封静雪,可是说到做到呢!” 番外 刘一鸣之死 姜微见状不由得大怒,封二小姐吩咐过要活的!现在却被这个小子给一刀捅死了,她怎能不怒?盛怒之下的姜微举刀就砍,长长的大砍刀化作道道寒光,齐齐奔向丁冬。 丁冬早知这个女人的厉害,自然不敢应战,整个人只是一个劲急退。姜微持刀追赶,二人就这么一追一逃的在场地里开始兜圈子。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注意到躺在地上的刘一鸣,那些混混们都没了继续战斗的勇气。 毕竟老大都死了,还有什么理由再在这做无谓的战斗?于是这些人都一哄而散,只余下几个死忠刘一鸣的人还在苦苦挣扎。 刘大牛则已经负伤逃走,封灵儿本想派人追赶,却被苏毅拦住,这个刘大牛是为自己而来,现在没有得手逃走,也不值得分散精力去追他。 况且苏毅心里对这个大个子还是有些好感的,毕竟他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并且还会在最后冒着危险来替他朋友报仇,至于李睿的一脚之仇,苏毅也知道刘大牛肯定是没下死手,如果他真要用全力的话,估计李睿当场就死了吧! 此时姜微一刀砍在丁冬的肩头上,然后上前一脚踹倒了丁冬,举刀就要砍掉他的脑袋。丁冬一闭眼,心想完了,自己虽然替母亲报了仇,杀了刘一鸣,可转眼间自己也要命丧当场。 就在这个时候封灵儿发话了:”微微姐,先不要杀他。先带回去让家主问话,然后再决定他的生死!“ “哼!那就先暂时饶你一命,来人!给我把他捆上,大小姐问话后,我再取你小命!”说完姜微把沾满血迹的外套脱掉,擦了擦手中的长刀,来到封灵儿近前。 “二小姐,这个小子把刘一鸣给杀了,怎么办?”姜微还是有些愤愤不平。 “薇薇姐,一个刘一鸣死了就死了吧!只凭勾结洪家一条,就得让他三刀六洞,现在死了倒是便宜他了”封灵儿宽慰几句,然后看了看躺在地上被五花大绑的丁冬,对身旁人说道”扔到车后面,带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林然和宋小唯紧挨苏毅坐着,林然看着苏毅额头上的伤口有些心疼:“哥哥,还疼不疼?监狱里有人欺负你吗?” “没有!一般情况下都是我欺负别人呢!嘿嘿!你们最近过的好吗?”苏毅看着这两个女孩,心中感慨,这才几日不见却已有隔世之感。 “这倒不假,你这种人到了哪都会活的挺好,说白了就是个蟑螂小强,哼哼!”宋小唯笑道。 “有吗?有这么帅气的蟑螂吗?”苏毅说完然后三个人都笑了起来,那笑容里满满的都是久别重逢的开心。 坐在车前头的姜微有些惊讶的回头,这个苏毅倒是很出乎她的意料。 本来她在自己的县里的时候就听闻了这件事,一个不知哪冒出来的毛头小子杀了刘一鸣的独子,好像还是为了两个女孩,当时姜微以为不过是个初闯江湖不知险恶的小子。 后面的发展却有些让她摸不到头脑,封家居然开始出面力保这个小子,刘一鸣却不知哪来的胆子,屡屡和封家对抗,直到江湖中传出封家老太爷不久于人世的消息,姜微才感觉事态严重了。 后面正如她担心的,整个事件逐渐激化,最终成为了众人瞩目的事件,所有人都静静等待封家的反应。姜微也做好了所有准备,她对封家可谓忠心不二,如果真有了什么事,姜微准备立即出击。 等封静雪的命令来到她手里后,她一刻没有耽搁就出发了,等到这后才发现洪家原来也加入了进来,这让她更是绷紧了神经,直到来到医院解救苏毅之时,才发现晋州地下世界传的沸沸扬扬的苏毅,原来只是一个少年。 但这个少年后面的表现倒是让她有些惊讶,年纪不大但动起手来毫不含糊,而且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好像这些时日发生的种种事不过是个笑谈。 现在苏毅跟这两个女孩谈笑,让她暗暗有些欣赏起来,感觉这个小子脾气挺对自己胃口。所以回头说道:“你就是苏毅吧?行!小子挺有种!姐姐我挺喜欢,我叫姜微,以后你就叫我微姐就行。” 苏毅笑了笑:“好的,那我就叫您微姐了,微姐您才是真厉害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可以把砍刀用的这么出神入化的!有时间还要请教你呢” “哪有,只不过是撒泼罢了,而且一旦杀出性子来,就会不分敌我,容易伤到自己人的!你也会用刀吗?”姜微哈哈一笑,显然心里挺爽,当然嘴上不能那么说。 没等苏毅说话,林然抢先开口了:“我哥当然会用刀呢,小时候他可是能用一柄水果刀切萝卜呢,萝卜片都是切成厚薄一样的,很厉害嘞!” “噢?是真的吗?”姜微有些感兴趣了,要真像这个女孩说的,那苏毅的刀法应该也不错啊。 “呃……不过是自己瞎练着玩罢了,以后请微姐多多指点!”苏毅有些不好意思。他一直认为自己那时候用来练刀的方法跟过家家似的。 医院离帝皇台并不远,不过五六分钟就到了,这个时候整个帝皇台已经关门歇业了,不只是这里,县里所有隶属刘一鸣的产业全都关门歇业了。 此时刘一鸣的死讯已经传遍了上兰县,这个消息犹如重磅*,让很多人开始蠢蠢欲动,所以刘一鸣旗下的产业全都明智的早早关了门。 车辆开进后院,封静雪正站在院子里,手下人也都在,封灵儿下了车后,扫视全场并未发现洪云逸,于是说道:“姐。洪云逸走了?” “嗯,走了!人都带回来了吗?”封静雪点点头说道。在最终时刻,洪二少跟尹狮子还是屈服了,毕竟话可以说的很硬气,可谁都没哪个胆量,敢贸然引起两个世家之间的战争。这涉及面太广太大,华国高层也断然不会允许。 “都带回来了,不过……刘一鸣死了!” “哦?谁杀的?”封静雪问道。 “人已经带回来了,要不要我来询问下?”封灵儿说道。 “带过来,我问下,姜姐,麻烦您现在就去通知晋州所有县市的主事人,就说要他们在明天之前全都来到上兰!” “是!”姜微大声应道。 “姐姐,你是要动手了吗?”封灵儿有些激动的问道。 “这些年来,封家有时表现的确实有些软弱了,你一软弱,好多人就开始起歪心思,也是应该整治下的时候了呢!”封静雪抬起头淡淡的说道。 这个时候天近傍晚,夕阳的余晖照射着这个小院。苏毅下车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沐浴在夕阳光辉里的封静雪,那绝美的容颜和这暖暖的夕阳构成了一幅绝美画面,深深篆刻进了他的心里。 “说说吧!”封静雪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说道。 “我叫丁冬,刘一鸣是我舅舅!” “噢?”封静雪有些惊讶,身边有熟悉上兰县的人上前低声说了几句,她点点头示意知道了,然后又对丁冬说道:“杀了自己的亲舅舅,你倒是能下的去手” “因为我恨他。”跪在地上的丁冬说道。 “那你又知不知道刘一鸣是我要的人?你杀了他就不怕我让你偿命吗?” “不怕,刘一鸣就算被你们抓起来也是一个死,反正他勾结洪家也是死罪,不过我还是不甘心他死在别人手里,我要亲手杀了他!” “什么深仇大恨会让你这么恨他?”封灵儿在一旁问道。 “当年我父亲就是为了救他而死,他将我跟我母亲接过来照顾。我六岁的时候,因为江湖仇杀,他抛下所有人,一个人逃了出去,那些仇家找不到他无处泄愤,就当着我的面,虐杀了我母亲,是他害了我一家!”丁冬淡淡说道。 “不过,我感觉你这动机也不只是这么简单啊!”封静雪靠在沙发上饮了一口热茶淡淡说道:“洪家的人就住在你这帝皇台,要说你跟他们没有牵连,我也不信!况且你是在上兰县的另一伙势力陈老大死后才动手,你要的是能掌握这上兰县吧!” “没错!”丁冬毫不掩饰痛快承认。 “好了,拖下去灌了水泥吧!”封静雪有些疲倦的扬扬手说道。 两个人上来抓起丁冬就往外拖,丁冬开始还以为只是吓唬吓唬自己,但一直到被拖出大厅也没见人阻拦,这才慌了,大喊起来:“大小姐,我说的都是真的,以后我会忠心耿耿的追随封家的,求您饶了我啊……” 声音越来越远,大厅里一片寂静,苏毅皱了皱眉头,就这么草率的结束另一个人的生命,让他有些不舒服,封静雪看了看他:“苏毅!” “大小姐!”苏毅上前应道。 “你的案子我已经找人替你摆平,刘一鸣也已经死了,你没事了!” “谢谢大小姐跟二小姐帮忙!”苏毅有些激动,毕竟这件事如同大石头压在心头,突然搬去后身心俱爽啊。 “不用谢我,这是你应得的,毕竟刘京所做之事当诛,你只是过激了些,并无不对,我现在要问的就是,你以后准备怎么办?”封静雪问道。 “以后怎么办?”苏毅没转过弯来。 “嗯,上兰县你是呆不了了,刘一鸣虽然死了,可是还有一些忠于他的手下,你在这呆着终归是个麻烦!况且,我想让你加入封家!”封静雪说道。 “加入封家?”大厅里其他人都有些骚动,毕竟苏毅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现在大小姐却摆明了想要栽培他!有些心思龌龊的看苏毅长的秀气,心中不禁冒出一个念头,莫非是大小姐看这苏毅长得白嫩俊俏,想要收进来吗? 苏毅也有些惊讶,他真没想到封静雪会说出这个要求来,不由迟疑起来,他这些日子已经看明白,封家其实就是个在晋州黑白通吃的庞大世家,这样的势力肯定有无数人打破脑袋也想来攀附,现在封家的家主亲自邀请自己,换做其他人那绝对是不用犹豫就要答应的。 但苏毅也不傻,自然知道收益越高的背后就是风险越大,跟着封家固然可以保证自己跟身边人的安全,但以后就不要想过平凡生活了。这对他其实无所谓,正是少年之时,苏毅也向往可以鲜衣怒马快意恩仇的生活,但林然怎么办?宋小唯怎么办?他不想连累这两个女孩! 封静雪也不急,看着苏毅在那迟疑不定反而有些欣赏,这才证明苏毅是个可造之材,如果一口答应下来,反而显得苏毅没有头脑或者只知攀炎附势。 “我不会勉强你,你可以好好考虑下在给我答案!”封静雪说道,然后问姜薇:“姜姐,都通知了吗?” “都通知了!我要求他们在天亮之前全部赶到,到不了的……哼哼!”姜薇冷哼两声。 “好!”封静雪点点头说道。 正在这个时候从大厅外急匆匆冲进一个女人,“扑通”一声跪在封静雪,咚咚咚的磕着响头说道:“求求您放过丁冬吧!” 来的人正是宣姐,她在下午听闻丁冬将刘一鸣杀了,就预感到事情不妙,赶到帝皇台后却发现大门紧闭,后门也有好多人看守着,她只好在外面一直徘徊等待,直到刚才听到院子里传来丁冬的呼救声,然后一辆面包车驶出后门开走了。 她虽然只是一个妈妈桑,可是在江湖上也是摸爬滚打多年,自然知道这个时候唯一能救下丁冬,就只有求发命令的人点头了,所以才不顾一切的冲了进来。 后面还跟进来几个气急败坏的混混,上去就要把宣姐拖出去,封静雪摆摆手让他们先不要动,然后问道:“你让我放过丁冬,你又是谁?” “我是这个ktv的小姐领班,丁冬是我的经理,求求您放过他吧!”宣姐这时额头已经磕破了,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大理石地板上。 “你先起来吧!”封静雪有些欣赏这个女人的勇气,为了一个男人可以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也算是个性情女子了。 “求求您,丁冬今年也不过二十多岁,他确实不太懂事,您就放过他把!”宣姐继续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要杀他?” “您不是因为他杀了刘一鸣而让他偿命吗?”宣姐有些疑惑的问。 “呵呵!刘一鸣生死与我何干,而且……我并未想要杀他!”封静雪说道。 “您真的不杀他?”宣姐有些不相信。 “当然,我只是给他上一堂课罢了!一堂关于敬畏的课!”封静雪说道。 此时的丁冬吓得眼泪鼻涕都要出来了,面包车径直将他拉到了一座刚刚开始施工的工地上,巨大的混凝土罐车就停在工地上,地上都是一个个巨大的桩孔,他被捆着手脚扔到了其中的一个桩孔中,押他来的人拉过浇灌管道来,冲着他就开了阀门。 略带温热的混凝土中夹杂着砂砾,冲刷到皮肤上十分疼痛,丁冬一个劲的求饶,但这两个人根本不为所动,看他们那熟练的动作和冷静的样子也知道,这两人干这个不是一次两次了。 刚才还在建议要把苏毅灌进混凝土里,话犹在耳却变成了自己即将被埋进水泥棺材里,这让丁冬有些啼笑皆非,现在他也认命了,反正临死前替父母报了仇,也算对得起自己了,只是最后可惜了宣姐啊!丁冬心里有些难过。 番外 心如止水 就在混凝土都已经灌到了丁冬的腰部,丁冬已经自认必死的时候。从工地外又开进来一辆车,来的人正是姜薇,姜薇下了车,对着那两个人一摆手,这二人便关了阀门退到一旁,然后姜薇走了过来,蹲下身看着丁冬。 “怕了吗?”姜薇说道。 “怕了,真怕了!”丁冬赶紧说道。 “好!告诉你两件事,第一件就是,这次大小姐开恩,饶过你了,至于你到底和洪家有没有勾结,大小姐也不准备深究。还有就是刘一鸣死了,上兰县肯定要有一次动荡,而你要把这一切都尽快平息,波及范围不要太广。事成之后,这上兰县就归你掌管。虽然我很不喜欢你,但这是大小姐的意思,所以我就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了。”姜薇说道。 “谢大小姐不杀之恩,我丁冬以后对大小姐对封家一定忠心耿耿!”丁冬激动的说道。 “不用说那些没用的,我倒是盼着你不要忠心,那样我就有理由来光明正大的除掉你了,因为我实在很讨厌你!”姜薇站起身:“还有第二件事就是,这次肯放过你,你还得感谢一个女人,过来吧!”说着从姜薇身后,萱姐走了出来。 “她独自一人闯进大院,求大小姐放过你,啧啧!虽然我认为这个女人很蠢,但这片痴心还是打动了大小姐,才最终决定放过你!好了,话都带到了,自己想办法回去吧!天亮之后要召开一次晋州所有县市主事人的会议,希望你不要缺席!”说完姜薇转身上车走了,那两位也发动面包车走了。 工地上就剩下一个半截身子被埋进混凝土里的丁冬,和一个满脸泪痕的萱姐,等萱姐费尽力气把丁冬从里面救出来后,丁冬看着萱姐忽然说道:“等这次事情了了,我们就结婚吧!” 萱姐浑身一抖,没有吭声,继续剥着丁冬身上那已经凝结起来的混凝土,丁冬伸过手搂住她的肩膀淡淡说道:“以后,我来养你!” 这句话让萱姐泪如雨下。 苏毅坐在卧房的沙发上正在闭目疗伤,白天的突破跟激斗都让他身心俱损,现在正好趁着这个时间来修养疗伤。但不知怎地,今天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反而越发烦躁。 最后苏毅索性停了调息,躺下来准备睡觉,但一闭上眼就是这些日子来发生的种种,还有就是封静雪那倾国倾城的容颜,以及那句让他加入封家的邀请,这些事都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过了半天实在睡不着,苏毅干脆爬了起来,准备去外面透透风。这个时候已经是凌晨一两点钟了,林然跟宋小唯就睡在隔壁房间。 从里面传出两个女孩轻微的鼾声,这段时间的奔波劳顿,还有就是为苏毅的担惊受怕,都让两个女孩身心俱疲,直到今天才总算放下心事,踏踏实实的睡着了。 苏毅出了这办公楼,院子前方就是帝皇台ktv,往日正是灯火辉煌热闹非凡的时候,现在却冷冷清清灯火齐喑。月色倒是很好,照的整个院子里通透明亮。 苏毅在院子里站了片刻,寒冷的夜风刺激的浑身气血开始加速运转,不由感觉胸口的憋闷去了大半,整个人也像是被月色照的通透了一样,一直烦躁的心神渐渐沉静下来。 苏毅就这么默默地站着,任由内气在体内自然而然的运转,而心神动静间却好似纤尘不染,一颗念头逐渐晶莹剔透起来,那种感觉就如往日波涛汹涌的湖面逐渐安静下来,最终心神平如镜面,映射出往日不能察觉的细微种种。 苏毅自然而然的闭上眼镜,整个人空灵到了极处,哪怕最细微的声音都清晰的被捕捉到,苏毅听到三米外一只晚秋的蛐蛐正在鸣叫,五米外的垃圾桶后有只老鼠正偷偷溜过,二十米外的房檐上一只过来偷食的野猫悄然走过,院墙外的大树上有只休憩的鸟儿扑楞了下翅膀,扇起的气流惊落了一片落叶。 这些声音在脑海里自然而然的构建出了一副画面,苏毅正在享受这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之时,一个伶仃身影突然从院子角落里浮现出来,闯入了他的脑海中。 就如在平静的湖面上扔下一块石头,刹那间,种种玄妙的感受都如潮水般退去,苏毅无奈的睁开眼,就见封灵儿正站于不远处含笑看着他。 “二小姐……”苏毅有些惊讶,自己刚刚明明没有看到封灵儿在的啊!怎么突然就出现了呢? “你也睡不着吗?”封灵儿慢慢走过来,那张还略显稚嫩的脸蛋,在月色下美的如同落入凡间的精灵。 “啊……嗯!不知怎么的就是很烦躁,所以睡不着!吵到你了吗?二小姐!”苏毅摸摸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没有,我也是睡不着,因此出来转转!没想到就看到你正站在那,闭着眼镜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我本不想打扰你,但过了半天你也没动弹,我还以为你站着睡着了,才准备走过来,没想到我刚一动你就醒了。”封灵儿走到苏毅近前说道。 “我没有睡着,只是刚才忽然进入了一种很玄妙的境界,闭上眼却可以看到很多平时根本看不到的东西。”苏毅有些兴奋的说道,他长这么大,从来都是自己瞎猫碰死耗子一样的修炼,根本就没同其他人请教过。而封灵儿是封家二小姐,对这些事应该很懂,正好可以给自己解答一下。 “很抱歉,我不会武功的!”封灵儿轻声说道,然后坐到台阶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没事的话,坐下来一起说说话吧!” 苏毅闻言坐了下来,而从身旁的封灵儿身上传来的阵阵少女幽香,令苏毅有些心猿意马,这种月色,四周又是寂静无人,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少女,紧挨着坐在一起,本身就是一件很暧昧的事。 苏毅赶紧低下头,阻止自己再去想这些,封灵儿像是觉察到了什么,扭过头粲然一笑,明眸皓齿的笑颜冲淡了二人之间的尴尬,苏毅也不好意思的摸摸头笑了。 “其实你所说的那种玄妙的境界,我虽然不太懂,但好像我随时都可以进入!”封灵儿淡淡的说道。 “啊?”苏毅有些震惊,刚才那经历的玄妙境界如果随时可以进入,那用在战斗时,得有多恐怖? 像是知道苏毅心中想的是什么,封灵儿低着头嘿嘿的笑了起来:“不用想了,不可能的,即便是再高深的心境,也不可能在临敌的时候做到完全的心如止水,毕竟对敌之时,你要做的是击倒对方,而不是让自己无欲无求,那样的话反而会折损了自己的杀气,对高手而言没了气势,就意味着未战先输!” “你……你好像可以知道我心中想的是什么!”苏毅被吓到了,这个女孩每一句话都像是在解答自己心中的疑惑。 “呵呵!并不是每个念头都可以知道,但十之八九总是没错的!”封灵儿看着一脸惊讶的苏毅,笑呵呵的说道。 “十之八九……那也很恐怖啦!”苏毅简直有立即站起身逃跑的想法,毕竟面对一个能知道你心中念头的人,没有谁会不慌乱的。 “坐着,陪我说会话好吗?我不是故意要知道你的想法的!”封灵儿神情黯淡起来,低声说道。 苏毅看着神情低落的封灵儿,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刚才的表现应该让她有些难过吧!于是赶紧说道:“没事啦!知道也无妨,反正我又没有什么秘密!” “我这种能力是不是很让人害怕?”封灵儿低着头轻声问道。 “其实……只是刚知道的时候会吓一跳,习惯了也就好了,你是怎么知道别人心里的想法的呢?”苏毅实在好奇,这不就是读心术吗?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超能力? “不是超能力,而是……怎么说呢!每个人心里想的什么,其实都会在外表上表现出来,即便他自认为不动声色,可细微的动作还是掩盖不了的,而我则能够收集到这些信息,然后猜出他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当然这种猜测也不是百分之百准确,有的时候碰到一些能够完全控制自己身心的高人,这种法子就无计可施了!比如洪家的那个尹狮子,我就看不通透。”封灵儿说道。 “那如果有人动了杀机,你也可以觉察的到吗?” “嗯!再厉害的高手动了杀机的话,也不可能一点杀气也不泄露,所以若是有人想要暗杀我的话,绝无可能成功!因为我早就察觉到从而避开了”封灵儿解释道。 “好厉害,如果你再会武功的话,那简直就是逆天一样的存在啊。”苏毅有些惊叹的说道,这种能力要是再搭配上高深的武功,威力简直不可想象。 “我学不了武功,因为先天体质寒弱,虽然用一些特殊的药材护住了性命,却终身和武功无缘的!”封灵儿淡淡的说道。 “噢!”苏毅不知道说什么了。 二人沉默了会,封灵儿忽然说道:“这段日子倒是苦了那两个女孩了呢,看的出来,她们很喜欢你!” “是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想一想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也是我连累她们两个了。”苏毅说道。 “其实我很羡慕她们俩,有个喜欢的男孩子,有平平淡淡的生活。”封灵儿叹了口气道。 “二小姐这么优秀,肯定有很多男生追求吧!”苏毅不知道说什么,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 封灵儿莞尔一笑:“虽然我们岁数相近,但有时候感觉,你还有林然她们都像个小孩子似得。我出生在世家,每天面对的都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生活,即便是面对自己人都要小心提防,因为你不知道这一刻对着你笑呵呵的朋友或者兄妹,会不会转身间就因为争夺家族权利而把你给卖掉。” “……”苏毅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封灵儿描述的这种生活离他很遥远,遥远到他根本想象不到那会是怎样一种光景。 “还好,我跟姐姐因为都是直系血脉,而封家直系人脉凋零,所以从小就对我们着重培养,我也因为这种能力而被给予厚望,每日里都要拼命学习各种知识,我姐姐因为是长女,因此训练更残酷。我们就这样度过了童年。”封灵儿说完,抬起头看到一脸不可思议的苏毅,轻声说道:“是不是很可怜?” “嗯!”苏毅点点头,这种童年对于在山野间自由自在成长起来的他而言,实在不敢想象。 “但我姐姐却咬着牙苦撑下来,等到十八岁后,姐姐就去了京都,接掌了那里的三乐酒楼,然后很快就被称为世家女子中的第一美女,可我知道,姐姐要的不是这些。我不想让姐姐每日里为了一个偌大的家族而殚精竭虑,况且这个家族还是那么腐朽。”封灵儿冷冷说道。 苏毅继续保持一个合格听众的涵养,并未搭话,而是听着封灵儿继续说下去。 “带你出监狱的人就隶属洪家,而洪家的二公子洪云逸一直对我姐姐垂涎三尺,后来更是直接派人来求亲,而我那些所谓的叔叔阿姨们,为了抱上洪家这条大腿,居然真有心让我姐姐嫁个那个混蛋。这些偏房支脉为的无非就是瓜分封家。”封灵儿说起来依然气愤填膺。 “那你姐姐现在不是封家家主吗?”苏毅问道。 “这是来自老太爷的任命,他是封家绝对的一把手和保护神,他在世的时候没人敢不听话,也没人敢对封家怎样!但问题是,他老人家已是风烛残年,若有一日真的撒手人寰,那些对封家产业觊觎已久的支系亲戚会不会服从我姐姐,也是个未知数。”封灵儿说道。 “这些事好像都是很隐秘的事,二小姐为什么跟我说?”苏毅问道。 “因为今日我姐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要招揽你入封家,我问你,你的意思是怎样?”封灵儿郑重问道。 “其实,我不清楚自己到底有什么值得招揽的,无非是会几手拳脚,也不太精通,说到底只是有些蛮力而已。” “你的价值并不是你能看的清楚的,这个江湖已经不再是老太爷他们那个时代的江湖,随着诸多世家中上一辈人的退隐,现在已经是年轻一辈人的天下,洪家二公子虽然是个纨绔子弟,但他哥哥大公子洪云志却是个难缠角色。林家则有军队之星林朗,静家有柔姐跟静习安。只有我们封家,独独就我们姐妹二人,还有那么多难缠的外室旁支虎视眈眈。所以实力反而最弱!”封灵儿说到这顿了顿。 “因此我们需要的并不是要有多高深的武功,多厉害的本领。需要的是能诚心实意的帮助我们,成为我姐姐真正的左膀右臂的人!而你……就是那个人!”封灵儿说完一双明眸紧紧盯着苏毅。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太懂,什么世家纷争,外室旁支,都离我好远好远。我之前就是想,能跟我妹妹林然,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可你们封家却是一直在帮助我,没有你们我可能早已经死掉了,所以我实在不知道怎样抉择。让我考虑考虑好吗?”苏毅有些犹豫的说道。 “噢!好吧!”封灵儿对这个回答虽然有些失望,但总体还算满意。 她最开始也没将苏毅当回事,认为姑姑就是信口那么一说罢了,江湖中新人层出不穷,有本事的年轻人也如过江之鲫,苏毅确实不算最优秀的。虽然苏毅在那晚的晚会上给了她一个深刻的印象,依然没有让封灵儿对他有太多的其他看法。 直到今晚,当封灵儿站在院子里,正在闭目观察周围的环境,却突然察觉到一种陌生的力量闯入进来,她开始以为是洪家派来的某位高手,所以悄然隐蔽起自己的存在,偷偷观察。 但后面才发现这个陌生的力量居然来自苏毅,这让她很惊讶,苏毅的本事她很清楚,并不算如何强大,技法更可谓是糟糕。但心性居然可以达到这种纤尘不染的地步。 要知道封灵儿之所以可以窥视别人内心的想法,大部分都来自这种晶莹剔透的心性,老太爷也曾说过,习武之人心境若是可以练到这种,一叶不能落,一羽不能加的地步,那日后成就绝不可限量。 这让封灵儿暗暗动了心,这个苏毅潜力当真如此之大吗? 准备新一卷 给沈毅松绑后,这少女便乖巧的站立在一旁,沈毅揉了揉被捆得发酸的手腕,心里也是迟疑难决,眼下这局面该要如何收场呢? 看着跟个小媳妇似得粉面红颜的立于一旁的少女,沈毅感觉自己的头都大了,本以为这次是凶多吉少,却不想雷声大雨点小,可是沾惹上的却是更加难解的情债。 “那个……你怎么从京城跑出来了?”沈毅寻思了片刻,试探着问了句,这也是他为了探明这少女到底是谁所问,毕竟他是真不记得这少女了。 “嗯……我父亲给我找了个老师,逼着我念书,我实在念不下去,就将老师揍了一顿,便跑了出来了。”少女支支吾吾的说道。 沈毅有些无语,不过看这少女的样子就知道绝非一般家庭,同时身手还极为了得,应该是军中贵族的家庭出身。 沈毅眯了眯眼,继续说道:“那你就不怕你父亲着急吗?” 少女嘴一撇,“他整天忙着推演兵法,哪有时间管我。” 这算证实了沈毅的猜想,沈毅便循着话头继续往下问,这少女毫无心机,不一会就被沈毅套了个底掉。 等知道少女的身世背景后,沈毅也是倒抽了一口冷气,这少女叫施如安,她父亲就是在大燕有军神之称的施元。 虽然沈毅对大燕的军政并不熟悉,可对施元,他还是知道的。 若说在现如今的燕朝的臣子当中权势最显赫的是谁,那么除了当朝宰相张思之外,就当属这施元了。 督边大元帅,京城守卫使,身兼这两个职位的施元俨然已经是大燕朝的军中第一人。 怪不得这少女这般的厉害,原来他老爹就是个武力狂人。 沈毅对自己现在的处境又添了一丝忧虑,毕竟军中出来的人,都是不太讲道理的。 硬着头皮和施如安又待了一会,沈毅便想找借口走人,可施如安对沈毅似乎早有防备,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沈毅无奈,只好回身问施如安,“如安妹妹,现在误会解释清楚了,你也知道我并非是故意逃跑不见你的,那么我可以回扬州了吧,现在估计很多人都已经急坏了。” 施如安冷哼一声道:“谁会着急?是跟着你的那位女子?还是谁?你说不是故意跑的,那么为什么到了扬州连封书信都没给过我?” 沈毅苦笑道:“如安妹妹,我到了扬州不是游山玩水来的,是被流放至此,怎么写信给你?再说我就是想写,你也收不到啊。” “那我不管,反正你就是故意不见我的。”施如安一挑眉头说道。 沈毅不敢反驳了,现在自己的小命还捏在人家手里,只好好言安慰了几句,等出了这破庙,就见时熙被绑在一棵树上,披头散发的正在等死呢。 那名少年则抱着剑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沈毅现在知道这少年是谁了,在刚刚的套话中,施如安说这少年是她的师弟叫张之,虽然是她师弟,但在武学上的天分极高,比她的本领也要高得多。 因为施如安整天招惹是非,她师父又极为疼爱她,所以便令这张之陪她一起下山,随身保护施如安。 至于施如安的师父是谁,施如安并没有讲。 此时时熙一见沈毅安然无恙的从破庙中出来了,不禁喜极而泣,她刚才自觉必死,已经心灰意冷了。 张之看了看一脸欢呼雀跃的施如安,又瞅瞅满脸官司的沈毅,微微皱了皱眉头,却没说什么。 沈毅给时熙解开了绳索,一行人便上了马车往扬州城而去。 一路上这施如安开心极了,拽着沈毅的袖子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弄得沈毅头晕眼花的,根本无法招架。 开始时熙对施如安充满了惧怕,等接触了一会后,时熙才发现这施如安纯粹就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而这次的事情完全是因为沈毅当初“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引起来的。 时熙不禁暗自偷笑,然后主动和施如安搭话,对她这样在风月场厮混过的女子来说,对付一个小丫头自然不在话下。 没一会的功夫,这施如安已经和时熙亲热无比了。 沈毅无奈的靠在马车上,心里暗自苦笑,心说这叫什么事啊?好端端的在家呆着,却招来这么一场飞来横祸。 马车外张之骑着一匹马,缓步行了过来,一拉缰绳让马匹和马车的行进速度保持一致,而后张之对沈毅说道:“你确实都不记得了?” “嗯。”沈毅应了一声。 张之看看和时熙相谈正欢的施如安,轻声道:“来的路上她整天哭个不停,当时我就想见到你就一剑杀了你,可师姐不肯,现在好了,她又舍不得杀你了,不过你得想好了,我这剑,可是时刻为你准备着。” 面对这样赤裸裸的威胁,沈毅只能苦笑,“其实我要说之前干过什么我都不记得了,你相信吗?” “相信又怎样?只要师姐开心就一切好说,我其实也不想杀你,有些时候你说话挺合我心意的,但惹恼了师姐,谁也救不了你。”张之冷冷的说完,便一提缰绳走到队伍的前边去了。 沈毅摸了摸下巴,试图找出几根并不存在的胡须来,可是触手所及的都是光滑的手感,这让沈毅长叹一声,心里哭笑不得。 自己这算无妄之灾吗?有这么一个绝顶剑客威胁自己,若是自己真不听话,估计真会被一剑杀了吧。 马车行进的速度并不快,等进了码头,已经正午时分,来到同福客栈门口后,施如安先蹦了下来,东瞅瞅西看看,感觉一切都很新鲜。 沈毅和时熙随后也下了马车,一见到他回来了,客栈里的气氛算是彻底解冻,先是醉儿犹如飞一样冲了出来,一把就抱住了沈毅,说什么也不肯撒手了。 然后唐萱儿也是泪眼婆娑的站到门口微笑,至于老郑和燕鹏,更是兴冲冲的冲了出来,但燕鹏一见到施如安,就跟见到鬼一样,大叫一声转身就跑。 施如安早看见燕鹏了,一跺脚指着燕鹏的背影喊道:“小棚子,你要再敢跑一步,信不信我扒了你的裤子?” 这句话十分的有效,燕鹏立马就止住了身形,然后艰难的转过身来,朝着施如安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如安姐姐,你怎么来扬州了?” 施如安趾高气扬的走到燕鹏跟前,捏了捏燕鹏的脸蛋说道:“怎么?我就不能来扬州了?我告诉你,这次我来还就不走了呢。” 沈毅从后面看着燕鹏都快哭出来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燕鹏也会怕这施如安? 正在想着,刚回到后院休息的裴瑛听到消息已经火急火燎的冲了出来,一见到沈毅,心情激动下也顾不得许多了,飞跑过去一下就扑到了沈毅的怀中。 这个举动让施如安的脸色瞬间就阴了下来,眼皮直跳,杀气蓬勃而出。 沈毅也有些尴尬,软玉满怀的感觉确实不错,可他的手却不知道怎么放好了,正在这时,沈毅感觉出怀中的裴瑛正在抽泣,泪水洇湿了他胸前的衣服。 这让沈毅心里一疼,觉得挺对不起这裴瑛的,便顺势轻抚了下裴瑛的后背,柔声道:“好了,没事了,我这不回来了吗。” “嗯!”怀里的裴瑛低低的应了一声,然后裴瑛满面红晕的从沈毅怀中挣出来,捂着脸跑了。 沈毅看着裴瑛那雀跃的背影,心里也有些感叹。 这时候施如安走到沈毅近前,冷声问道:“那个女的是谁?” 沈毅赶忙打了个哈哈,“朋友,就是个朋友而已。” “朋友?这么漂亮的朋友怎么一见了你就扑你怀里?”施如安表示眼中怀疑。 正在这时,谢宗燕和葛氏兄弟听到沈毅安然归来的消息也都赶了过来,等到了同福客栈,谢宗燕等人一眼就注意到了抱着剑靠在墙上的张之。 谢宗燕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无比,葛大葛二也是一样,全都警惕的看着张之。 张之似乎也感知到了气氛不对,睁开眼看了看谢宗燕等人,沉默片刻后微微一笑道:“峨眉?” 谢宗燕郑重的一抱拳,“正是峨眉门下,阁下莫非是……” 张之一摆手,打断了谢宗燕的话,淡淡的说道:“不要说出来,我是跟着师姐来的,并无恶意。” 这句话让谢宗燕和葛大葛二等人长出了一口气,谢宗燕盯着张之抱着的那柄剑看了会才敬服的点点头说道:“阁下来扬州,若是有用到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 张之微微一笑,并没说话。 这时梁方也回来了,施如安一见到梁方,十分恭敬的站好道了安,梁方也是一脸惊讶,看着施如安又瞅瞅沈毅,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但不管怎样,沈毅回来了就是最好的,这时候晴儿也被醉儿搀扶着出来了,一见到沈毅平安无事,晴儿忍不住就哭了起来。 这时候施如安才发现大堂中人虽然不多,可美女倒是不少,不说醉儿,就看裴瑛时熙唐萱儿晴儿,哪一个拿出来都是美丽女子。 这让她的眼皮直跳,心里的危机感也越加深重。 秦府。 正是午饭时间,秦灵儿习惯性的在自己房中吃,她有自己专门的小灶,周安则随身伺候着,并且将外界发生的事都给秦灵儿一一做了汇报。 不过此时秦灵儿心中一直记挂着沈毅之事,也没什么心情去想生意上的事。 昨天晚上她便回府了,将晴儿留在了同福客栈,她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留在外面过夜,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虽然回来了,秦灵儿一直想着沈毅的这件事,隐隐约约的心中总是不安。 周安也看出小姐今天神思不属,自然明白怎么回事,说了几句话便准备退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就听到前宅那传来喧闹声,秦灵儿眉头一皱,周安也不待吩咐,急忙便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最近这些时日,秦府里上上下下秩序井然,下人们一个个也是喜气洋洋的,毕竟秦平义携着大笔银子归来,重掌了秦府产业,这算给本处在风雨飘摇中的秦府吃了颗定心丸。 也是因此,现在秦府一直很平静,今天突然有喧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秦灵儿也没太在意,慢慢的吃着粥。 就在这时房门猛然被踹开,林氏带着一帮凶悍婆娘走了进来,看到正慢条斯理吃着饭的秦灵儿不禁冷笑一声道:“灵儿,你父亲突然身患重病,你居然还有心情在这吃饭?”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震得秦灵儿手一哆嗦,盛着热粥的碗也掉落于地,摔了个稀碎。 “你说什么?”秦灵儿横眉立目的问道。 “你父亲突患重病正在抢救,你还在这呆着?”林氏一脸的讥嘲。 不过秦灵儿此时也顾不得这些了,站起身就往外冲,林氏一挥手,那些婆娘就屋门牢牢堵住,然后林氏才嘿嘿一笑道:“别怪姨娘不近人情,现在老爷生死未卜,你还是老老实实在自己房中呆着吧。” 秦灵儿被这句话说的心里咯噔一下子,她本就冰雪聪明,瞬间就明白了许多,不禁又惊又怒道:“姓林的,你狼子野心,我父重病,为什么不许我这个做女儿的看望?我看谁敢拦我。” 说着秦灵儿就要往外闯,林氏一撇嘴,反正已经撕破脸,所以也顾不得许多了,一使眼色,这些凶悍婆娘都是林氏从府外招募的,才不管秦灵儿的身份,上前就是连推带搡的,将秦灵儿给牢牢困住。 “我的好侄女,听姨娘的一句劝,老老实实的在自己房中呆着,哪也不要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说完林氏拂袖而去。 秦灵儿怒极,“姓林的,你到底对我父亲做了什么?秦家待你不薄,你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就不怕遭天谴吗?” 林氏顿了顿然后便加快脚步走了,留下秦灵儿在屋中心急如焚,这些婆娘可不管这些,一个个都面无表情的看着秦灵儿。 此时秦灵儿无比后悔当初不该将晴儿留在同福客栈,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周安身上了。 可她并不知道,现在周安面临着更加严峻的考验,他循着声音来到前宅后,就见大堂中乱作一团,林子风哭哭啼啼的在喊叫着什么。 而秦平义则面如死灰的闭目躺在大堂的椅子上,这可吓坏了周安,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的功夫,老爷就成这副模样了? 他几步上前就要查看,但这个时候林子风带着的手下人全都围在了他身边,周安那是何等人物,在秦府呆了几十年,一看这些人都不是本府人,而且一个个的都是满脸江湖气,心中不禁一沉。 不过他还是存着一丝侥幸,开口道:“老爷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突发重病?赶紧郎中过来医治啊。” 这时候林子风止住悲声,站起身对周安冷笑道:“周大管家,我们秦府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多嘴了?我姨夫只是突感不适,静养几天便好,倒是你,我现在怀疑你和外人私通,对秦府不利,来人啊,将他拿下,关到后院的柴房里严加看管。” 这下周安什么都明白了,知道事情不妙,心里记挂小姐,情急之下一伸手便将第一个冲上来的青皮混混给推了个跟头。 周安也是有几下子功夫的,虽然上不得大台面,可对付几个小混混还是不在话下。 林子风见此脸上有些挂不住,这些人都是他亲自花钱招募来的,现在居然对付不了一个下人,这让他恼羞成怒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一个老汉都收拾不了,给我抄家伙,打死勿论。” 这句话让这些青皮们互相瞅了瞅,纷纷从腰间抽出了匕首,朝着周安便围了过来,周安虽然有几下,可面对这么多手持凶器的人自然是不敌。 没几下便被人一刀捅到了大腿上,疼的他闷哼一声身形不稳就是一个趔趄,然后几个人上前就把他按倒在地。 林子风得意洋洋的走到周安近前,蹲下身笑道:“周大管家,你怎么不牛了?前几日你打我的风采哪去了?” 周安恨恨的啐了林子风一口怒骂道:“林子风,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老爷待你不薄,结果你先是对小姐图谋不轨,现在居然敢对老爷下手,你等着,我倒要看看有没有人能收拾的了你。我恨就恨当初为什么不抽死你。” 这话骂的了林子风身上的伤口都隐隐作痛,脸上阴沉似水,一双眼睛里满是杀气,“反了反了,你一个下人居然敢这么骂我,我今天还就告诉你了,秦平义那个老不死的活不过今晚,以后秦府就改姓林了,敢骂我,拿刀来!” 说着林子风抄起身旁一名混混的匕首,一脚踩住周安的手,一使劲,疼得周安忍不住的呼痛,然后林子风趁这个时候一把掐住了周安的嘴巴,匕首伸进去就是一通乱搅。 被割下的舌头顺着鲜血往外流,周安痛极,一双眼睛却一直死死盯着林子风,盯得林子风都有些毛骨悚然。 等搅弄了几下后,林子风这才把匕首扔下,冷笑道:“骂啊,这下怎么不骂了?” 周安呜呜咽咽的说着什么,虽然听不清,林子风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可看到周安现在满脸鲜血的惨样,林子风心里觉得十分的舒畅,哈哈大笑着吩咐道:“把这厮给带到后院柴房里严加看管,听到没有?” 有人将周安拖走了,林子风好整以暇的坐到秦平义一旁,看着气若游丝面赛金纸马上就要魂归地府的秦平义,林子风嘿嘿一笑,不无得意的说道:“姨夫啊,怪只怪你不该对我动了杀机,要知道这个年头,你想杀我就得做好被杀的准备,放心吧,灵儿表妹有我照顾着,一定不会亏待了她的。哈哈哈哈。” 林子风得意猖狂的大笑着,惹得屋里的其他人纷纷侧目,虽然这些人都是江湖底层的青皮混子,可这些人也是有最基本的底线的。 现在看林子风的所作所为,简直连人都算不上了,自然引得这些人侧目。 这时林氏也回来了,他们母子二人一商议,反正已经这样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府里的下人都召集起来,凡是和秦灵儿亲近的全都开走,余下的都是唯林氏马首是瞻的人们。 虽然这些被逐出的下人们都不服气,可看周围站着的那些虎视眈眈的外人,不禁都害怕了,只好回去收拾行李默默出了府。 然后林氏下令从今天起秦府彻底戒严,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除了自己应做的事情外,也不得和别人攀谈,要是有人违反,可举报过来,举报人有重赏。 这个方法让秦府的人们个个自危,没人知道自己说的话会不会被人举报,这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林子风很满意现在的局面,现在秦府可以说实际掌控在他们母子二人手里了,至于外面的生意,林子风已经拿出秦平义的私印,写下文书告诉各处的掌柜,就说这几日要闭门在家中养病,不便外出。 等一切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林氏和林子风两人才一脸兴奋的来到秦平义的书房里四处寻找,那传闻中的一大笔银子勾引的两人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但不管两人怎么找,就是找不到那笔银子,最后就差把书房彻底翻过来了,依然一无所获。 这让林子风慌了,离着和周生高世松等人的约定已经很近了,还有金五的钱也快该还了,现在都指着这笔银子救命呢,要是找不到,估计自己也得死无葬身之地。 林氏则沉吟不语,她虽然是个行事跋扈狠毒的女人,可心思却很细腻,细细想来这秦平义不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随便藏个地方。 既然书房没有,那么应该就在…… 想到这里林氏站起身就往后宅走,林子风在后紧紧相随,等到了秦灵儿的房门外,林子风才醒悟过来,不禁抚掌大笑道:“母亲真是神机妙算,那秦平义最有可能的就是把银子交给自己女儿掌管。” 说着两人便进了屋子,此时秦灵儿正坐在床边以泪洗面,一见林氏带着林子风进来了,不禁怒目而视。 番外 疯狂 苏毅正在盘膝打坐,他现在越来越感觉,这个姿势要比躺着更加适合练功,躺着虽然可以舒服点,但任督两脉却因受压迫而不通顺。 昨晚,其实严格来说应该是今天凌晨,等事情都解决完后,封静雪让医院给腾出了十几间高级病房,然后留下值班的人,剩下所有人都去休息了。 苏毅倒是没感觉太疲倦,只是和尹世忠对阵一场后,体内内气大乱,需要调息整理一下,而林然开始还很精神,毕竟在车上睡了一路,但电视没看一会,也就睡着了。 等林然睡下后,苏毅就开始盘腿调息起来,并很快就进入了定境,但怎么也不能像前晚那样,进入那种心如止水玲珑剔透的玄奥境界,苏毅对此也不强求,他练功从来不会强求什么,甚至连内气的运行他都不去主动干预,所以才会在一开始进展缓慢。 不过有得就有失,这种淡泊的心境,反而恰好契合了无为之道,虽然现在进境不快,却为以后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心性上的良好修为,会在之后的修习中,产生极其巨大的作用。 但不知是怎么回事,正在调息的苏毅感觉今天的内气有些不一样,好像有些不太听从指挥似得,并不如以前那般得心应手,这不禁让他想起了和尹世忠对阵时被其控制的事情来。 开始尹世忠打了自己几拳,而自己并未感觉出异样来,甚至还以为这个尹狮子也不过如此,招式力量并不大,打在自己身上就跟挠痒痒似得,但在最后内气却忽然不听指挥,强行打出了一拳,让自己一下子失去了再战的能力。 这对苏毅而言,简直是闻所未闻的事情,他一直认为打架就是比谁速度快力量大而已,却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样神乎其神的,可以掌握其他人内力的功法,这简直就是无解一般的神技啊! 可苏毅此时却感觉,并不是对方的技法神奇,而是自己的基础太弱,毕竟自己修习内力基本都是靠自己琢磨,除了入门的时候爷爷帮了一下外,之后所有的进境都是自己摸索而来的。 这就导致苏毅身上出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内力不弱但是毫无技法,甚至没有合理的控制手段。 苏毅也察觉到了自己的这个问题,所以对封灵儿说的,静一柔会好好操练自己,非但不惧反而十分期待。 就在苏毅闭目调息的时候,房门无声无息的打开了,一个身影以极快的速度闪了进来,然后悄无声息的向苏毅这边摸来,看不出是谁,只看到这个人穿着一身黑衣,一个大大的口罩捂住了大半个脸。 等这个人影已经摸到床边了,苏毅依然毫无觉察,这个人看着苏毅眯了眯眼,然后举起手中的匕首,对准苏毅的咽喉就扎了下去。 这个时候苏毅的内心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全身的汗毛都在瞬间炸了起来,他睁开眼就看到,一点寒星正朝着自己刺过来。 眼见得就要到跟前了,苏毅已经来不及躲闪了,只好向后一躺,险之又险的躲过了这一刺,而后一骨碌身,就摔下了床,旁边的床上就睡着林然,苏毅害怕妹妹受伤害,因此腰眼一用力,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 这个时候已经快要天亮了,窗外的夜色已经渐渐淡去,所以屋子里虽然光线昏暗,还是能够看清一些。 苏毅就发现来行刺自己的是个女的,因为那紧身的黑衣勾勒出了一具魔鬼线条般的身材,虽然戴着口罩,可眉眼间依然让苏毅感到有些熟悉。 就在苏毅一愣神的功夫,这个女人又冲了上来,速度之快让苏毅躲都来不及躲,而女人手中的匕首也没闲着,上下翻飞,朝着苏毅脸部胸腹就是一通狂刺。 这女人用起匕首来好像就只会刺来刺去,但出招速度极快,简直令人无从反应。苏毅在这种前所未遇的危急时刻,反而瞬间冷静下来,大脑高速运转的同时,体内的内气也在瞬间爆发。 然后就是一通足以让人眼花缭乱的躲避,苏毅也没想到自己在濒临死亡的时候会爆发出这样变态的反应速度,他不禁稍稍有些得意,同时暗暗蓄力准备开始反击。 但就在这个时候,这个女人眉毛一挑,好像笑了笑,而后刺向苏毅的刀子就在瞬间又加快了一倍,这下苏毅可是毫无还手能力了,在勉强支撑了十几秒钟后,苏毅心中一凉,暗道完了。 就见这快若流星般的匕首在瞬间刺穿二人间的距离,来到了苏毅的咽喉前,带起的刀气将几根毫毛都割断了,但却没有伤及皮肤。 苏毅就感觉咽喉凉凉的,那寒冷的锋刃激的咽喉处的肌肤都起了鸡皮疙瘩,他暗吞了一口口水,心扑腾扑腾直跳,刚才的一刹那,苏毅真以为自己要死了。 林然这个时候也惊醒了,睁开眼就看到一个人正拿着刀子抵在在自己哥哥的咽喉处,一下子就被吓的瞌睡全无,腾的一下坐起身来,而后颤抖着说道:“你是谁?求求你千万不要杀我哥哥!” 苏毅担心林然的安危,急忙说:“你赶紧走,别管我,快走!去外面喊人!” 这个口罩女闻言忽然笑了起来:“嘿嘿,小子,看不出你这么在意你妹妹啊!” 这句话一下子让苏毅跟林然都愣住了,因为这个声音简直太熟悉了,说完这个女人摘掉口罩,原来这个刺客正是那位霸气凛然的静一柔静大小姐。 苏毅和林然都傻了,都不清楚这位静家大小姐是要干什么。 静一柔看着兄妹二人疑惑的神情,嘿嘿笑了几声,然后才说:“不是要你跟我混吗,我静一柔可是从来不收弱手的,自然要来试试你的实力。看看你配不配让我教训教训,现在看来吗!勉强及格吧!” 苏毅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说道:“大小姐,您这测试可是真够刺激的啊,稍不留神可能我的命都没了!” “不这样怎么能测出你真实的实力呢?我承认小瞧你了苏毅,很多人连发现都发现不了就被我给制服了,你好歹能在最后时刻察觉出来并加以反击,只是你这糟糕至极的技巧糟蹋了你这无比优秀的体质跟禀赋!”静一柔满意的说道:“因此,我决定,以后会对你着重培养,争取不浪费你这令人嫉妒的优秀天赋!” 苏毅并不知道,这句话开启了他一生中,最不愿意回忆和触碰的噩梦! 他只是感觉这个静一柔有些太疯狂了,只是为了测试自己的真实水平,就拔刀相向,而且招招都是搏命的架势。要是自己反应稍微慢点,可能真的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掉了。 而且现在静一柔看他的眼神,就像是个饿了几天的人看到馒头时的样子,满眼都是绿光。不禁令他有些不寒而栗。 而此时静一柔心里更是十分惊讶,她昨晚说要苏毅跟她混的时候,更多的是想要保住这个少年,毕竟一般人得罪了洪家,基本都没有好下场。 可后面听封静雪对苏毅一通夸赞,以及封灵儿的大肆推崇,让静一柔也产生了强烈的兴趣。于是她便想试试苏毅的实力,所以才做出这等,在旁人看来难以理解的事情。 而苏毅的表现则更是大大出乎了静一柔的意料,甚至在最开始就给了静一柔一个大大的惊喜,因为当静一柔来到苏毅的房门外时,居然没有察觉到苏毅的存在,只有林然轻微的鼾声在夜色里回荡。 直到屏息凝神静下心来后,静一柔才察觉到了苏毅微不可查的呼吸声,这就让静一柔对苏毅另眼相看了,因为静一柔的体察之术可是极其强悍的,她曾经去过东南亚为那些猎头公司们训练杀手,不管是在丛林还是纷杂的闹市中,她都可以毫不费力的找出这些极擅隐藏之道的杀手们。 而苏毅可以瞒得过自己,虽然只是暂时瞒过,依然足以自傲了。 等潜形匿迹来到苏毅身前,并骤下杀手后,苏毅的应变反应,也可算的上无可挑剔,甚至交手后,在自己三分实力的强攻下,苏毅居然可以游刃有余,并想要施以反击,这不禁更令静一柔诧异。 直到自己用出五成实力,才算制服了苏毅,而苏毅面临死亡的表现,更是冷静得体,丝毫没有惧态,这不禁让静一柔也暗暗佩服。 要知道在静一柔手下,可是培训过好多特种部队里的精英,有些还是在中东地区参加过局部战争的战场老兵,就是这些人也不敢说,能面对自己强大的攻势跟杀气而毫无惧色。 这个苏毅,确实当得起潜力巨大的评价,要知道家族培养一名高手,身体素质什么的全是次要方面,唯有心性才是最主要的。 有些人面对挫折和困境就会失去勇气跟应变能力,这样的人即便武功修为再高深,也是个闭门造车的废柴。而有的人则会临危不乱,越是生死关头,越是冷静,这种秉性才是一名合格的江湖高手所应有的。 而苏毅就是后一种人,一名天生的战士。 他现在所欠缺的,无非就是技法上的磨练跟火候上的拿捏,而这些恰巧都是静一柔最擅长的。这就好比一名绝世工匠忽然遇到了一块无暇美玉般,自然会激发出无比的激情来。 “咳咳!今天这只算是一个热身,以后我就是你的教官了,我会不分时机不分场合不分地点的对你发动突然袭击,不要以为我会手下留情,我的刀子一旦刺出去,那就是连我也掌控不了了的。而你……也要完全无条件的服从我的命令,明白吗?”静一柔终于停下了打量苏毅的目光,正容说道。 “呃……”苏毅还没适应这种突然而来的强硬,迟疑了下。 静一柔一下子就沉下了脸:“我说出的话就是命令,而命令就是让你来服从的,所以以后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只能喊明白和是的,只有这两个答案。明白了吗?” “明……明白!”苏毅有些不敢直视静一柔那张阴沉沉的俏脸,赶紧站直身子说道。 “很好!那我现在就教你第一课,先去楼下绕着医院跑十圈,跑完后再回来吃早饭!明白?”静一柔说道。 “明白!”苏毅感觉基因深处的某个部分被激活了,开始自然而然的按照静一柔的吩咐去执行。 而且在他看来,不就是跑步吗?这对他而言简直太小儿科了,要知道,自掌握了内功呼吸心法后,苏毅就再没害怕过跑步,尤其是长距离的奔跑,对他来说更是易如反掌。 因为以呼吸频率来调整步伐跟肌肉的话,那跑起来根本就费不了什么力气,所以听到这个命令后,苏毅很是轻松的就下了楼,开始跑步。 但一旦跑起来,苏毅才发现这个任务有多么的不靠谱,他真的不知道原来空军总医院有这么大,绕着足足有县城那么大的地方跑十圈,就是体力允许,估计也得中午了吧,到时候不要说吃早饭,午饭赶得上赶不上还是个问题。 可既然已经答应人家了,就不能不执行,于是苏毅只好硬着头皮开始绕着这个医院跑起步来。 而此时,在楼上的静一柔跟封静雪正站在窗前,看着下面正在奋力奔跑的苏毅。 “一柔姐,你试探了下,结果怎样呢?”封静雪收回视线问道。 “心性禀赋都是万中无一的人选,我很满意,就是这个小子的脑袋有些不好使!”静一柔看着那个出了高干病房区的苏毅笑道。 “哦?怎么?这个苏毅可是绝顶聪明的一个少年啊,前段时间在晋州,没有任何参考的情况下就能看透很多事物,眼光与智商都非一般人!” “啧啧!”静一柔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了看封静雪然后才说道:“我没说他傻,只是说他有些憨,我说让他绕着医院跑圈,可没说是整个医院,我说的是这个高干病房区,这整个空总跑十圈,就是开车也得三个小时吧!哈哈,还吃早饭呢,回来能赶上吃午饭就不错了!” “呵呵!这么说来,这个苏毅还真是有些憨头憨脑的!”封静雪闻言也不禁莞尔。 静一柔在旁边看着封静雪那张,因为笑容而在瞬间美的不可方物的脸蛋,用一种揶揄的语气说道:“倒是你啊,对这个苏毅真是出奇的看重,该不会多年神女动凡情,看上这个傻小子了吧!” “去你的,这苏毅才多大啊,我当人家姐姐都够了,别闹了!”封静雪有些无奈的说道,这个静一柔哪都好,就是有些时候说起来话没有把门的。 “啧啧!大点又怎么了?姐弟恋不是更流行吗?而且这小子白白净净的,比女孩子还漂亮,你看上也不稀奇!哈哈!”静一柔说着说着自己也乐了。 封静雪无奈的笑了笑,她拿静一柔这张嘴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而且这么多年,也已经习惯了。 正在两个人站在病房外谈笑的时候,一直禁闭着的特护病房门,缓缓的打开了。 番外 超乎你想象 姜寒挂断电话,有些烦躁的走回那名小姐那,诚如姜薇所预料的,他对当年的那次“遗弃”始终耿耿于怀,而且寄养的那家人后面对自己十分不好,弄得他索性一走了之,而这多年来的漂泊无依,让姜寒变的更加偏激。 为了养活自己,姜寒在一次偶然中被一个酒吧相中,并且让他男扮女装来招徕顾客,因为姜寒的女装极美。所以一下子就火了,那个酒吧老板也因此大赚一笔。 可在后来这酒吧渐渐变成了同志集散地,来的人大部分都是冲着姜寒来的,终于在一个晚上,有个好男风的客人借着酒劲,试图骚扰姜寒,被姜寒一巴掌给扇飞了两颗门牙。 为此酒吧老板赔了一大笔钱才算了事,而这名老板居然也想让姜寒用身体来抵账,最终姜寒偷偷跑了出来,重新开始了漂泊之路。 出来后本已经不必再着女装了,可姜寒发现自己居然已经渐渐迷恋上了女装时候的自己,那种感觉让姜寒无法自拔,于是就这样一直女装度日,并且渐渐的成为一种习惯。 后来姜寒在机缘巧合中进了这家按摩会所,因为表现出色,同时又因在多年漂泊中练就一身打架本领,在利落的摆平了几个醉酒客人后,姜寒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带班,可没过多久便发生了这种事。 姜寒暗叹一声,心想自己又要换地方去找工作了!而那名小姐则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说:“谢谢你!” “没事,我最看不起那种打女人的家伙!你不是脚扭了吗?能走吗?”姜寒说道。 “嗯,现在没什么事了,我是借口出来的,你不清楚那个封飞的性格,你这么顶撞他,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来报复你的,所以我才急急的拉你出来,赶紧离这远远的吧!封飞那个人可是什么都干的出来的,更何况你这么……”小姐看着姜寒那张连自己都自叹弗如的脸蛋,不知如何开口。 “嗯!我晓得,谢谢你了,那你呢?”姜寒点点头,他并不是怕事之人,可多年的江湖游荡,让他渐渐学会了在一些时候低头。 “我自然也要走,这京都我是呆不下去了,我准备去沪都那边找些勾当干。” “那好,希望你多保重!”姜寒说道。 “对了我的真名叫费晴!”这名小姐在最后忽然脱口而出道。 “姜寒!” “姜寒,呵呵!本来只知道你姓姜的,现在知道你的名字了,那我们就是朋友了,希望以后真的还能再相遇,我走了!”说完费晴转身就走。 姜寒看着那个渐渐消失在京都夜色中的那个背影,微微一笑然后转身也走了。本说不上萍水相逢,只是几面之缘而已的过路人,那聚散离别自然也是常事,姜寒并未在意。 而这个时候封雨辰的车队已经驶入了空总医院,封静雪带着灵儿跟苏毅等人一起在下面迎接,此时封静雪与灵儿已经换上了一身重孝。 在夜色中那一身白显得十分夺目,让刚下车的封雨辰瞬间泪下,至于于三等人也无不泪目,苏毅虽然跟封老爷子没有半面之识,但此情此景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爷爷,鼻子一酸眼眶也红了。 “先进去吧!”封静雪并无明显的悲戚之色,轻声说道。 “嗯,我去再见老爷子最后一次吧!”封雨辰收敛悲容说道。 一行人上了楼,苏毅在后面缓缓跟随,只觉得往日那淡泊的心境,在今晚却总是不由自主的忐忑起来,一种若隐若现的危机感,让苏毅心血翻腾。 同样走在后面的姜薇看了苏毅一眼,轻声说道:“看不出,你小子心境修为不错啊!” “你也感觉到了?”苏毅问道,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自然要问个明白。 “嗯,是那种隐隐约约的危机感吗?呵呵,今天早上就开始有了!”姜薇笑道。 “这是怎么回事呢?”苏毅问。他知道姜薇可是封家战力最强之人,在武学之道上的造诣一定极高。 “这没什么,只是习武之人的一颗心渐渐修行到玲珑剔透之时,就会有些玄奥感应,比如能在一些危险来临时,察觉到细微的不安,仅此而已!”姜薇淡淡的说道。 “那你也有这种感觉,是不是说今晚会有危险?”苏毅问道。 “嗯!我的预感一般都很准,倒是没想到你这小子也能感觉到。真是小瞧你了!”姜薇说道。 “会是什么危险?”苏毅有些担心的问。 “怎么?害怕啦?放心吧,有你姜姐我在这,无须害怕。”姜薇淡淡的语气中,是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 “害怕倒是没有,我只是担心而已,因此这心静不下来!”苏毅还真没有害怕,只是感觉这样强烈的危险预感,是不是代表着今晚会有一次大战?自己倒没什么,但妹妹怎么办? “我姜薇从来不说大话,整个京都我也想不出谁可以跟我一战的,所以今晚有我在,就能护的众人平安!”姜薇说道。 这话让苏毅有些半信半疑,他对姜薇的印象只有那天在上兰县医院中的驰骋纵横,尤其是她手中那柄刀,实在有些魔性,可也太魔性了,甚至到了不分敌我的地步。 就这样的魔性,能有她说的那样,偌大京都都无人可以与之一战吗? 正在疑惑的时候,走在前面的静一柔回头笑了笑:“如果说不算上那些多年前就已经销声匿迹的怪物们的话,姜薇说的倒是一点也没错!” “静小姐!”姜薇停住脚步,点头施礼道。 “姜姐,多年不见,你倒是越来越年轻啦!”静一柔微笑说道。 “年轻不年轻的,我倒是没有在意,倒是静小姐比当年可要厉害不少!”姜薇对女人最在意的年龄问题毫不在乎,只是盯着静一柔看了会然后说道。 “哈哈,是吗?我也这么感觉呢!我家老爷子还说我没长进,哼哼!回去就告诉他!”静一柔十分开心的说道,而后感觉自己在人家葬礼上这么笑可能有些失礼,于是赶紧收敛起笑意来,但眉眼间的得意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 苏毅则有些震惊,姜薇实力如何他不知道,但静一柔可是实打实的给他上过一课的,就是有着这样强悍实力的静一柔,也对姜薇的一句夸奖而洋洋得意,可见姜薇的实力有多恐怖了。 苏毅可不傻,这样想了想心就渐渐热了起来,自己要是能跟姜薇学点东西,那岂不是受益匪浅? 正这样想着,苏毅猛一抬头就看到静一柔冲自己眨了眨眼,那意思好像就是在鼓励自己一样,这不由的令苏毅有些头大,心想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怎么一个个的不用说话却好像能知道其他人想法似得。跟这样的人呆久了,会怀疑自己智商的。 洪家 洪云逸一进书房,就见自己哥哥洪云志正在对着棋盘,自己跟自己对弈中。 “怎么了?”洪云志头也没抬问道。 “刚才封浩打电话过来说,封雨辰来京都了,而且已经带着人到空总医院了,应该是封老头完蛋了!”洪云逸说道。 “哦?”洪云志停下正在捻子的手,抬头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刚才,封浩说他们得知消息后,立即就通知给我了!”洪云逸说道。 “呵呵!封雨辰居然来了,也就是说现在晋州基本无人了!封静雪就不怕自己后方失守吗?”洪云志笑了笑说道,然后继续回头对着残局沉思。 “哥!我们要怎么办?要不要我现在联系当初拉拢的那些晋州主事人?趁这个机会给封家来个狠的?”洪云逸说道。 “没用的,封静雪这个女子眼光谋略倒真是不差,她已经摸透那些人的心思了,现在封老爷子一去,整个风暴的核心就在京都,那些所谓的主事人都会看形势而决定以后的归属,你就是联系也没有多大作用,不信你就试试吧!”洪云志说道。 “那我们就这么呆着吗?封浩可是说了,只要我们能帮助他掌握封家,那以后他愿意交出每年交出一半的利润来给咱们!”洪云逸有些着急的说道。 “呵呵!封浩这个家伙倒是敢说这话,画出一个现在还不存在的大饼来糊弄人,真是自作聪明!告诉他,要我们出手帮助也可以,先给点实际的好处!”洪云志说道。 “那我要对他说什么好处?”洪云逸有些不解的问道。 “总之不要怕自己的要求过分,现在封浩已经没了退路,再苛刻的条件也会答应的!比如他手里的那些原始股票,以及多少年来积攒的财富!这些都是现在能摸得到的东西!”洪云志说道。 “那我们这样要挟,他以后真要掌握封家后,会不会不听我们的话?”洪云逸感觉自己哥哥这次目光有些短浅,因此问道。 “你真以为这个家伙有把握掌握封家?即便他能干掉封静雪,可是别忘了那些封家的大小诸侯们!他们会服他?而且我总感觉这次封老爷子死的实在有些蹊跷!”洪云志淡淡说道。 “那好,我这就去给他谈条件,他要是答应的话,我们要怎么帮助他?”洪云逸问。 “放心,他一定会答应的,等他答应了,你就让尹叔带着人过去,我也想试探试探这封家的底细到底如何!”洪云志说道。 等洪云逸走了,洪云志对着棋局又愣了会,然后才站起身走进了他父亲的卧室,这个时候洪波定正在练字,手握着毛笔在上好的宣纸上笔走龙蛇挥毫泼墨,再加上那银白的胡须飘洒前胸,着实有些仙风道骨的风范。 洪云志也没吭声,站在一边静静看着,待洪波定一副大字写完,才轻赞一声:“好!” 洪波定将毛笔搁在笔架之上,抄起毛巾擦着手,然后说道:“有什么事吗?” “封老爷子去了!”洪云志轻声说道。 “嗯?”这个消息无疑是爆炸性的,让洪波定都失去了淡然,惊讶的看着洪云志说道:“消息属实吗?” “消息是封浩传来的,他想让我们帮助他对付封静雪,至于属实不属实,我也不太清楚!” “呵呵!封浩那个小子,野心大胆子小,成不了大事的!你怎么看?”洪波定问。 “我是不相信封老爷子就这么死了的,虽然近几年他身体确实每况愈下,几乎每年都会传出病危的消息来,但我总感觉这些消息像是故意放出来的!”洪云志说道。 “封一琪那个老小子,行事确实有些难以捉摸,他近几年着意培养封静雪,自己渐渐淡出幕后,但又不肯将手中的底牌交给封静雪,这是磨刀的意思啊!”洪波定说道。 “那父亲的意思是这次莫非也是放出来的*?借以让所有的敌对势力都浮出水面,好给封静雪磨最后一下?” “这我也不敢下定论,不过你能通过种种痕迹而有所怀疑,倒是非常好!那封一琪在我们这一辈中都可以算的上绝世狠人,当初封家血脉几乎被屠戮殆尽,他却能忍得下这口气,并将封家一点点拖出泥潭来,单凭这点就足以让人警惕!”洪波定说道。 “那我们要如何应对?”洪云志问道。 “臭小子,你应该早就有所安排了吧,还来问我!”洪波定笑道。 “什么也瞒不过父亲的眼光!我确实已经安排弟弟去跟封浩谈判了,我要封浩手里所有的封家原始股票,以及他手里积攒的财富!他要答应,就让尹叔带着人走一趟。也好探探封家的底细!”洪云志说道。 “嗯!做的不错!你小子也够狠的啊!这么狮子大张口,还掐准了对方必定会同意,真是有些趁火打劫的意思呢!哈哈”洪波定虽然这么说,但欣慰的神色早已经出卖了他。 “这怎么叫趁火打劫?这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又没逼他!不过封雨辰来了,以封静雪的行事作风,今晚应该就会带着封老爷子的遗骸回老宅,封浩应该会在路上动手,这样一来又会大动干戈!要不要给各个方面打好招呼?”洪云志问道。 “嗯!虽然没人会真的敢管这世家内斗之事,可你能这样面面俱到的想,也算难能可贵了!不过这封一琪要真是死了,你有下一步的计划吗?”洪波定问道。 “无他!趁他病要他命而已!”洪云志说道。 “好!好!好!那你说说怎么个要他命?”洪波定十分满意这个回答。他对自己这个大儿子可以说十分满意,不但头脑清醒而且做事果敢,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的家长人选。 “封老爷子一死,封家立马就会分裂,封浩是其中一个势力,但并不是最强的,封静雪面临的最大挑战是那些掌管各方面多年的诸侯们,这些人都是当年跟着封老爷子打过天下的,现在老爷子一死,也就没人能镇住他们了!我们到时候就坐山观虎斗,等两败俱伤的时候,再来一个一锅端,这是最明智的选择!”洪云志说道。 “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全权处理吧!”洪波定点点头,认可了这个想法。 待洪云志走后,洪波定走回书桌前,看着自己写的那副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的大字喃喃道:“这么多年,你终于还是撑不住了吗?” 番外最新 两败俱伤 “姓洪的,你把姜寒牵扯进来干什么?我弟弟要是掉了一根毫毛,信不信我一夜间屠尽你洪家满门?”姜薇说道。 “哼!”洪云志还未开口,在车里坐着的一名白胡子老头十分不屑的哼了一声:“好大的口气!屠我洪家满门?就凭你?” 这个时候尹世忠也已经赶到近前,先给大公子行了礼,看到那位坐在车上老神在在的老头后,脸色变得十分肃穆,恭恭敬敬的弯腰施礼道:“师叔!” 封静雪等人听到这个称呼都不由的一愣,然后面色均变得十分难看,谁都知道尹世忠的师叔便是洪家的那位客座长老苗一松,这可是堪堪便要打穿凡人界限的高人,全身的三十六处大穴已经开了二十九处,就差一处便能成为陆地神仙般的存在。 这样的高人今天居然也到了场,这局势可是越来越复杂了。 “怎样?我说这话你不服吗?”姜薇虽然也清楚坐在车上的这个老人不好惹,因为自己的气机居然无法锁定对方。可姜薇从未向谁低过头,她从来都是遇强越强的。 “呵呵!区区小辈,不过是靠着些古武秘法来刺激人身潜能,好让自己的实力能几倍的发挥。就凭这些居然就敢口出狂言,看来现在的江湖真的该管管了,年轻人都不知敬畏了。”苗一松冷冷的说道。 “装什么不世出的高手啊?老娘什么人没见过,就你这样我打了都不止一个了,有本事下来走两趟?”姜薇毫不示弱,她对自己的实力有着极强的自信,因为有太多的成名高手都栽在了她的手里。 “好啊!老头子我也有段日子没有松松筋骨了,就拿你热热身吧!”苗一松一抬头,那双如鹰般的双眸射出两道近乎实质的寒芒,如此锋芒毕露的眼神昭显出此人内力之深厚。 “老爷子稍安勿躁!先容我说两句话”洪云志轻声说道。 苗一松虽然在洪家地位极尊,可是对洪云志,他还是要保持尊敬的。闻言便冷哼一声,点了点头说道:“大公子跟这些人费什么话,看我一个个的全都替您弄死了!也落个清静。” 洪云志闻言笑了笑没有回应,然后转过身对着姜薇笑道:“薇薇,你弟弟就在这,听我一句劝,这浑水最好不要趟了!你们姜家为封家付出的还不够多吗?” “别他妈叫我薇薇,我和你很熟吗?用你管我趟不趟浑水?赶紧让我弟弟离开这,这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世家争斗何苦牵连普通人?”姜薇说道。 “你还是老样子啊!当年你救我的时候也是这个语气,我以为这么久了,你会变的有些女人味的,可没想到还是这么爷们啊!”洪云志含笑说道。 “别给我提当年,当年我要知道那个小子是你这个洪家长子的话,我他妈的才不会救你,甚至巴不得你去死了才好,老娘爷们不爷们碍着你了吗?”姜薇十分恼怒的说道。 “呵呵!没有碍到我,不过是让我更喜欢你罢了!”洪云志说完脸居然有些红了。 这句话也让所有听到的人都为之目瞪口呆,洪家大公子,身份贵不可言的堂堂大少爷,居然喜欢这位整日提刀动枪打打杀杀的姜薇?而且还是个快要三十岁的老女人。 一时间所有人的脸色都精彩至极,封静雪像是早有预料般只是挑了挑眉梢,封雨辰则是有些接受不能的心塞,封灵儿是满脸呆滞,唯独静一柔的反应最大。 她的嘴巴张的可以同时塞进三个鸡蛋,喉咙里咯咯咯的直响,这样大的反应是因为在京都混迹多年的她,很清楚那些几乎人人都知道的小“秘密” 其中洪云志的性取向,更是为京都世家圈子最津津乐道的话题。 因为洪云志今年已经二十三岁,用老话说就是到了即便是条狗也该拉出去配种的年纪了,可这货居然一直没有交过女朋友。要知道以洪云志的家世身份还有长相,倒追他的姑娘可以说多如过江之鲫。 但不管是多漂亮温柔贤惠的姑娘,洪云志从来都是不拿正眼相看的。就连洪波定为他物色的人选,也被其一口否定。这不禁让一些人开始浮想联翩了。 而且洪云志还从来没有传出过绯闻,整日里就是深居简出的,唯一出现在公众前的时候,往往就是开着他那辆拉轰的手工劳斯莱斯,去往远郊的手工作坊里自己煅烧瓷器。 于是京都世家圈子里就开始流传洪云志是个同性恋的传闻,而且还有越演越烈越说越真之势。静一柔当然知道这些传闻,而且还深信不疑。 因为这个洪云志表现的实在太不正常了,就算再洁身自好,可就算是在一些不得不出场的舞会跟晚会上,洪云志也从不找女伴。往往就是独自坐在角落里喝自己带来的清茶,并一直喝到散场为止。 这种敬女色而远之的态度,让静一柔认定这个洪云志就是一个隐藏极深的gay。甚至不无恶意的揣测其没准还是个受呢。 但今天的事情让静一柔重新刷新了三观,这洪云志居然喜欢姜薇,看样子还是那种极深的喜欢。不然也不会让从来都心高气傲的洪云志如此低三下四。 这尼玛都是哪跟哪啊?静一柔心里呐喊道。 对姜薇,静一柔一直是抱有一种类似偶像崇拜的情节的。姜薇那犀利的做事风格跟超乎其类的战力,都让静一柔十分崇拜。也是因为姜薇,静一柔才进入了武学领域,试图在这男人专属的世界里闯出一番名堂来。 而洪云志则是从小便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贵公子,洪家长子的身份已经让他变得高高在上,虽然静一柔同样也是世家长女,可是不得不说,双方之间的地位还是有差距的。 而且静一柔跟洪云志还似敌似友,小时候虽然经常在一起玩耍,可等长大点后,就因为种种事端而变得疏远起来,直到长大后,静一柔因为封静雪便跟洪云志彻底成为了死对头。 这两个在静一柔心里有着截然不同地位的人,居然有了种奇妙的联系。这怎能不让静一柔惊讶若此? 而苏毅也傻了眼,作为初涉江湖的他,被静一柔狠狠教训了一次后,便认识了什么叫天外有天,而姜薇则更是那天外之天的存在。洪云志苏毅不认识,可也知道是洪家的人,而洪家就是差点害死自己的存在。 还有那个洪云逸,俨然已经成为了自己最大的敌人。他自然也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落差。 此时姜寒反而是最为镇定的一个,因为他不太清楚这里面的关系,甚至还觉得这个洪云志人挺不错,配自己这位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姐姐实在很合适。 当然前提是姐姐必须要脱离封家,他再也不想跟封家有任何联系了。 姜薇的脸蛋一抽一抽的,显然已经接近暴走的边缘,偏偏这个时候姜寒还在一旁补刀:“其实我感觉这个男的还真挺不错的样子啊,你确实应该考虑下,当然你得先离开封家。” “闭嘴!”姜薇煞气十足的冲着姜寒喊道,这姐弟俩虽然已经好多年未曾谋面,可是那血液里的亲缘是时间所割不断的,因此才见面没多久,就已经十分熟稔。 “好,我闭嘴!呵呵,看你现在什么德行,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真不知道你图的什么,为了一个封家,爸爸妈妈死了,你是不是也准备去死?”姜寒越说越激动。 “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不介意去死!”姜薇十分冷静的回答。 “好!那你现在就去死吧,我他妈就当没你这个姐姐,赶紧去死!”姜寒怒道。 姜薇的眼神柔和了下来,面前这个穿着女孩的衣服,文静秀气的少年就是小时候那个围着自己要学刀的小傻瓜吗?一晃眼居然这么已经这么大了,虽然打扮怪异了些,可眉目间还是能看出往昔的影子。 尤其是这一发怒的样子,真的和小时那个因为得不到想要的玩具而生气的孩子一模一样啊,呵呵!他还是放不下吗?姜薇心里泛起淡淡的忧伤。 “你用这种眼神看我干什么?你不是说去死吗?那就死给我看啊!”姜寒被姜薇那温柔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 “臭小子,居然敢这么说自己姐姐,一会我再收拾你!”姜薇心情忽然好了起来,那是一种不再孤单的感觉。 “喂!姓洪的,我不管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也不知道你刚才那什么喜欢爱呀的是什么意思,我也不想知道,总之一句话,让我弟弟离开,有什么事冲我来!老娘今天陪你们玩玩!”姜薇霸气凛然的道。 “果然……还是……这个反应吗?”洪云志低着头微微笑了笑,轻声自语道。 “大公子,这家伙太嚣张了,还是让我下去教训她一下吧!”苗一松实在忍不住了,从车上下来对洪云志说道。 “嗯!去吧!手下留情!”洪云志点点头朗声道。 “放心吧大公子!”这苗一松也不是傻瓜,自然看的出大公子对这个女的用情很深,这手下留情自然便是要自己不要杀了她吧!苗一松心中想道。 姜薇对此毫不畏惧,她自然知道尹世忠这个师叔的厉害,事实上只要能打通二十五个穴道的人在江湖中就算是不世出的高手了。 而这个苗一松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打通了二十九处大穴,只差最后一处穴位,便能成为陆地神仙般的存在了。而到了那种程度的高手往往都会选择一个地方隐居,潜心修炼武学以突破人身极限。 所以苗一松这种级别的高手,可以说的上是行走人间的最强战力了,现在姜薇就想要试试这种级别的高手到底有多厉害,也想知道自己手中这柄魔刀,到底能不能斩下这些人的头颅。 姜薇缓缓提起刀来,对着一步步好似闲庭信步而来的苗一松,一双眼眸又开始变的赤红起来,这是她的魔性又在激发的征兆。 姜寒到底是有些担心自己姐姐的,他对站在那不知在笑什么的洪云志说道:“喂!你不是喜欢我姐吗?为啥还要让你手下人去跟她动手?你难道不知道她入魔一次就是对自己身体的一次极大伤害吗?” “知道!”洪云志淡淡的说道:“而且我不叫喂,我叫洪云志,嘘!别说话,专心看!”洪云志不耐烦的打断道。 此时封静雪也有些担心起来了,毕竟姜薇在之前已经魔化了那么久,姜薇的这种奇特的功法优点是威力极大,而且不同于江湖中其他类似的功法,这种功法可以保持很长时间而不太伤害身体。 唯一的缺点就是,在入魔的那一霎那,对人的心智都会产生极大的影响,这也就意味着每动用一次,就要用好几天的时间去疗养。 可姜薇今天却再次魔化,这弄不好就会对身心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封静雪刚想出言阻止,姜薇却已经按捺不住胸中澎湃的杀意,低吼一声冲上去了。 这冲来的速度极快,让苗一松的神色一下子严肃起来,开始的时候苗一松还有些心不在焉的,因为在他看来,对付姜薇这种人,是费不了太大力气的。 可姜薇挟刀而来的气势实在惊人,仿佛迎面冲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辆火车似得,功力稍微低微些的,可能就被这气势给骇破了胆子。 苗一松自然不会被骇破胆子,他只是冷哼一声,不躲不闪的站在那,缓缓伸出了两只手掌,准备硬接姜薇那气势如虹的一刀。 在旁人看来,这老头一定是疯了,因为单凭人的一双肉掌,怎么可能接的下锋利无比的刀刃呢?尤其是用刀的还是一位绝顶高手的时候,那简直跟自杀没有区别。 不过苗一松可不是想自杀,他这样做是基于对自身实力的极大自信上的,要知道他那双肉掌可是倾注了他毕生的心血的,早已经炼就的无坚不摧了。 此时他就要用这横行几十年的一双手试试姜薇那柄魔刀到底有多厉害。 这一切发生的其实很快,甚至如姜寒这样没有什么武功的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姜薇挟着那柄沾满血迹的长刀就已经冲到了近前。 然后一道奇快无比的刀光闪过,就像是凭空打了一道闪电般,迅疾而没有征兆。 然后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看着场中,就见苗一松双手向上斜斜举着,合掌而握的手心里就是那柄长刀的刀身,姜薇闷哼一声,嘴角留下了一丝鲜血,显然已经受了内伤。 而苗一松则面无表情,手掌也完好无损,看上去丝毫没有受伤。 尹世忠包括封浩都面色欢欣,看来姜薇对上这位老祖宗,还是嫩了点啊!这简直就是压倒性的优势啊!但这个想法还只是在脑海里盘旋的时候。 就见苗一松的那双泛着淡淡玉色的双手,渐渐浮现出道道殷虹的裂纹,就跟瓷器被烧坏后的裂纹一样,然后就是赤红的鲜血流淌了下来。 苗一松神情痛楚,身躯都在微微颤抖,然后二人忽然分开,姜薇往后倒退了十几步,终于还是支持不住,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开始吐血,手里的刀刚一拄地,就悲鸣一声化作了碎片。 苗一松也不好受,他的一双手基本上就算是被废了,那道道裂纹都是被巨大的应力给活生生震出来的,那赤红色的鲜血,也是从被震断的经脉中流出来的。 番外 等我三年 不过明白归明白,苏毅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他感觉这个江湖里的人都这么真实,说白了这些人就是一群彻彻底底的实用主义者。 陈老二昨晚被吓破了胆子,连夜逃出医院之后,早上去哥哥家的目的是想搞点钱好跑路的,但是进去后看到哥哥的一家被杀,他忽然有了别的想法。 虽然已经成了逃难者,但多年的积累还是让陈老二有了些人脉,他通过这些人得知,天亮之后丁冬就开始大肆接手刘一鸣的产业,自己的老巢东街自然也在其列。 不过因为自己跟哥哥这么多年的经营,还是有好多忠心的手下,这他还是有些信心的。 陈老二外表虽然鲁莽,实则很是精明,能在江湖上混出点名堂的人,又有几个是傻子呢?他预感到哥哥一家人的性命对他而言是次绝好的机会,虽然他不认为这是丁冬干的,但有些事要的不是结果,而是理由。 因此他就冲进帝皇台,发生了刚才那诸多事情。现在目的达成,陈老二却心跳如鼓,封静雪看他的目光,令他明白,自己所有的小心思人家都知道。 而且封静雪所说的那个*小女孩,也成为了他心头的一根刺,就连封家家主都要说十分恐怖的靠山,那会是什么样的存在呢?当初自己也算是间接害死朴震的人,天知道那个小女孩会不会来找自己。 这诸多想法让陈老二没有了再次上位的喜悦,他知道自己赌对了,丁冬就算成功接手刘一鸣的产业,封家也不可能对他放心,封静雪绝不允许再出现第二个刘一鸣,尤其是上兰县这种晋州数一数二的大县城。 于是这个时候跟丁冬有解不开的仇恨的自己,就成为了一枚牵制丁冬的砝码。同时这也算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以后就只能无条件的追随封家。 其中得失只有陈老二自己去衡量了。 又是五分钟过去了,封静雪站起身,从一旁的财务人员手里拿过记录表,翻看了下,然后拍了拍手:“还不错,绝大多数的人都足额缴纳上了,可我还是不满意,为什么总有那么几个人试图挑战我的底线呢?” 话音落地,四五名主事人被从人群里给揪了出来,这些人双膝一软全都跪倒在地上,嘴里异口同声的喊着:“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啊!” “可为什么别人家都汇入了我的账户,独独你们几个做不到呢?”封静雪低着头耐心的问道。 “十分钟的时间转进千万元以上的资产,确实有些困难,我们都很努力了!求大小姐给宽容些时间,我一定尽快的把钱一分不少的补上!”其中一个秃头中年人哀求道。 “噢?十分钟时间紧迫?金秃子,你的县城也算是产煤大县,这么多年的积累,我要你点水钱,不算过分吧!” “不算!不算!”金秃子一个劲的点头。 “那为什么份贡明明一个月前就要交上,你却一个劲的用各种理由拖延?现在又给我说十分钟的时间不够?好!那从现在开始,我倒计时,每过一分钟,你的钱要是没汇进来,我就切断你一根手指,这也算再给你十分钟的时间!现在开始!”封静雪说完,立马有两个人站到金秃子身后,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金秃子脸色煞白,强自支撑着,他还有最后的一丝底气,那就是自己随身带来的那位江湖高手,这可是自己以极高的价钱拢过来的,只要能离开上兰,自己就立马跑路,反正这些年赚到的钱都已经通过各种途径转移到了境外,家人什么的也都在国外等着他,等自己出了国,那就悠闲自在的享受下半生吧! 但这些想法还在脑海里翻涌的时候,就见姜薇拖着那柄长长的砍山刀走进了大厅,刀上沾满血迹,随着拖动还在滴滴答答的流血,姜薇来到封静雪近前点了点头,又退回一旁站立。 封静雪说道:“金秃子,我知道你前段时间笼络来了一位好手,可惜刚才你那位贴身保镖已经被砍掉胳膊,自己逃命去了,现在你还有什么仗持吗?一分钟可是到了噢。下手!” 后面站立的两人闻言上前就按住了金秃子,一个人掏出一把雪亮的匕首,一刀就削掉了金秃子的一根手指,金秃子疼的满头汗水也不敢大叫,现在封静雪在他眼中已经成了一个恶魔,自己那么隐秘招揽来的高手人家都知道,那自己那些小心思岂不更是如同摆在明面上一样吗? 所以被砍掉一根手指后,金秃子以一辈子中最快的速度联系上自己的私人财务助理,通知他不惜一切代价尽快将钱汇入封家户头。因为是通过境外银行的系统转汇,所以等钱到账后,金秃子已经又少了两根手指。 至于另外几名没交上份贡的人,都是看金秃子行事的,现在实力最强的金秃子都乖乖交钱了,这几位自然明智无比的把钱如数汇过来。 至此封家所有被拖欠的份贡全部交齐,甚至还有了至少一个亿的富余,封静雪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诸位一夜奔波,应该都很累了,找个地方歇息下,早点一会会送过来。”说完转身走了。封灵儿姜薇等人全都在后面跟随,剩下了大厅里一群面面相觑的众人。 等回到后面,苏毅先去了自己房间,看到林然和宋小唯刚刚起床,说了几句话,有人过来让苏毅去前面。 苏毅来到二楼的经理办公室,封静雪封灵儿还有姜薇以及诸多亲信都在,这个时候的封静雪坐在办公椅上,已经没了刚才那叱咤风云的霸气,反而有了些淡淡的憔悴,给那绝美的容颜上添了一抹楚楚动人的气质。 见到苏毅进来后,封静雪微微笑了笑,然后开门见山的问道:“刚刚的事你怎么看?” “什么事?”苏毅有些纳闷,把自己叫过来,不是就为了问问自己的意见吧。 “陈老二!” “虽然不太懂,但大小姐这么做应该有深意。” “说来听听!” “丁冬我之前就曾接触过,是个城府挺深的人,他杀刘一鸣一半是为了报仇,一半也应该是为了灭口,洪家的人住在帝皇台,若是说他跟洪家没有勾结,谁也不会信,他也知道这点,所以才杀了刘一鸣,然后把所有事情都推到刘一鸣身上。他其实知道这瞒不过大小姐,但他抱的想法是,封家要的是一个稳定的能给他赚钱的上兰县,而不是一个整日打架的上兰,刘一鸣死了,最有实力和机会上台的就是他丁冬了,所以他才敢如此行事。后面的陈老二也是一样的想法,他哥哥全家被杀,他不是真的为了报仇,而是为了用这个理由让大小姐相信他跟丁冬肯定势不两立,他也清楚您不会放心丁冬,所以也来赌了一把,然后也赌对了!” 这一大段话说完,封静雪眼神里满是欣赏,封灵儿也不住点头,只有姜薇有些恼火的说道:“怎么这么多弯弯绕?那个陈老二敢这么利用大小姐的心思,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不用,其实这样反而更好,只有利益构筑起的长城才不会倒塌,这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我知道,那我就让他们继续玩下去,这样才更有趣!”封静雪说道:“倒是苏毅,这些都是你自己揣摩出来的吗?” “嗯,开始我也没想明白,以为昨晚真是那个女人求的您心软放过了丁冬,直到今天陈老二来了后,二小姐冷哼不屑的表情才让我明白了。”苏毅说道。 “好!”封静雪更加欣赏苏毅了,这个少年心性好品质好,同时脑子还很清楚,看事也不糊涂,妹妹还说他在武学境界上的潜力惊人,这对人才凋零的封家而言,简直就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那我现在问你,我昨天问你的事,你考虑的怎样?”封静雪问道。 封灵儿姜薇包括在场的那些亲信全都齐齐看着苏毅,等待他的回答。 “其实我到哪里都无所谓,但我要让我妹妹过的开心快乐,我不想让她再跟之前一样,担惊受怕颠沛流离,爷爷临走的时候就是这么交代给我的,我希望我能做到!”苏毅说道。 “你放心,我既然让你加入封家,自然不会亏待你妹妹,况且现在事已至此,你们兄妹俩也无处可去,我会让你妹妹接受最好的教育,给她一个女孩子应有的一切!”封静雪说道。 “好!既然如此,我加入!”苏毅点点头。他也知道封静雪说的不无道理,林然跟着自己也不是长远之计,自己能给她的确实有限,现在加入封家,至少可以给她一个比现在优越很多的环境。 “很好!”封静雪很满意,封灵儿和姜薇也都挺开心,她们都衷心希望苏毅能够加入封家,现在目标达成,自然很欣喜。 “那另一个女孩怎么办?”封灵儿想起宋小唯,问道。 “她……她父母肯定不会同意让她跟我在一起,而且这些时日她也因我而担惊受怕的,我不想再连累她,所以……还是让她有一个平静的生活比较好!”苏毅迟疑片刻说道,他知道宋小唯背后承担了多大的压力,因此他不想让她再这么难受下去。 “你认为她肯么?谁都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子喜欢你喜欢到了骨子里,你认为她肯离开你?”封静雪问道。 “不肯又能怎样?她毕竟有父母,有些事拗不过的!”苏毅苦笑。 正如苏毅所预料的那样,宋小唯的父母此时已经来到了上兰县城,昨天的事已经弄的人人皆知,宋天成跟宋母一夜没合眼,今天早早的就来到了县城。 等到了这帝皇台后,看到停靠在路边排了老远的车辆,和院子了三五成群的混混们,宋母就有些上不来气。苏毅就是跟这群人在一起厮混吗?那个死丫头居然还心甘情愿的跟着,这简直就是家门不幸啊! 宋天成倒是没有太多的想法,毕竟他是知道一些事情的来龙去脉的,可宋母的意见不容违背,而且他也对宋小唯不肯回家颇有微词,因此这次来就准备带出宋小唯后便让她去她舅舅那,也好和苏毅断了往来。 开始看门的不让进,现在是非常时期,封家的大小当家都在里面,要是混进来图谋不轨的人怎么办,后来还是经人通报,宋天成夫妇才进到了里面。 等见到宋小唯,宋母先是眉毛一竖就准备开火,宋小唯多聪明,赶紧上前抱着宋母就是一通撒娇,让宋母有火气也撒不出来,最后只能恨恨的坐到一旁,黑着脸不说话。 宋天成则皱着眉头对宋小唯说道:“苏毅怎么没在?” “哦!刚才大小姐叫他去前面问话了,你们俩怎么来了?” “废话,再不来,你都成女流氓了,小唯,我不打你也不骂你,只求你这次跟我们走!”宋母说道。 “就不,我就不走!”宋小唯坚决的说道。 “你……你这是要气死我啊!”宋母简直要被气疯了。 “小唯,之前你说要给苏毅作证,让他洗清冤屈才肯回家,现在苏毅也无罪释放了,你为什么不肯走?”宋天成问道。 “就是……我就是不肯走!我要和苏毅在一起!”宋小唯实在找不到理由,最后一咬牙开始不讲理。 “你……你个不要脸的,这是女孩子应该说的话吗?苏毅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了?你这么迷他?他是救过你一次,可是那都过去了,你难道还真要一辈子不回家吗?”宋母在一旁苦口婆心的说道。 “我不管,我就是喜欢苏毅,我就是要跟他在一起,你们怎么就那么瞧不起苏毅?” “我们从没有看不起过苏毅,但是你这样又算哪一站?你才十几岁,还不到成年,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喜欢,听话,跟爸爸回家!”宋天成劝解道。 “谁说年龄小就不懂得什么叫喜欢了?我自己很清楚心里的想法,我就是喜欢苏毅,说破大天来,我也喜欢他!”宋小唯咄咄逼人寸步不让。 这句话让屋里的气氛充满了*味,宋母气的手直发抖,就在这个时候,苏毅开门走了进来,他在门外已经将刚才的对话都听到了,宋小唯那句我就是喜欢他,让苏毅有些不知所措,这个傻丫头根本就是在跟她父母对着干啊! 见到苏毅进来了,宋母脸色更是黑中透亮,在她眼中苏毅就是拐走自己女儿的元凶,倒是宋天成点了点头,苏毅走到宋小唯近前,低声说道:“小唯,回家去吧!” 这句话虽然很轻,听在宋小唯耳朵里却如五雷轰顶,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苏毅:“苏小毅,你说什么?” “我说……回家去吧!”苏毅低声重复了第二遍。 “是啊!跟我们回家吧!你看苏毅都这么说了,走吧!”宋天成赶紧就坡下驴。 “你们都给我出去!”宋小唯大喊道,宋天成很听话的拽起宋母出了房间。 等屋里就剩下苏毅他们二人后,宋小唯眼眶泛红,眼窝里蓄满泪水,低着头问道:“为什么?我就问你为什么?” “我……我已经答应加入封家,过几日就随着封家一起回京都了!”苏毅不敢看宋小唯的表情,他也是心如刀绞,这个女孩子洒脱率真,敢爱敢恨,这次为了自己的事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最后自己却像个混蛋一样,让人家回家。 “就因为这个吗?我也可以跟你一起去京都啊!”宋小唯说道。 “小唯,不要闹了,跟着宋叔他们回家吧,这么长时间的波折,都是因为我的连累,我现在只希望你能够平静的生活下去!” “呵呵!平静的生活下去……”宋小唯终于还是忍不住,泪水决堤:“我他妈的就是犯贱,是不是?苏毅?你认为我整天这么跟着你,你烦了是吗?” “没有!小唯,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很喜欢你,但现在我们都还小,宋叔他们也是为了你好,我去京都也不知道前路如何,要是再连累到你,我会内疚死的!”苏毅急忙解释。 “那林然怎么就可以跟你去?” “因为她除了我,没人可以依靠了!” “你就是个混蛋,大混蛋!”宋小唯泪如雨下。 “小唯对不起!” “不要给我说这个!我问你,暑假的时候,我帮你出主意筹措学费,你说欠我一个承诺,那时的话还算不算数?”宋小唯忽然问道。 “当然算数!”苏毅坚定的点点头。 “好!我只要你在京都等着我,三年之后,我会考入京都大学,到时候,我一定会去找你,到那时候你要答应我,不可以再离开我!”宋小唯说道。 “嗯!”苏毅点点头。 宋小唯忽然哽咽起来:“怎……怎么办,三年……三年见不……见不到你,我要怎么办?” 苏毅难过的说不出话来,宋小唯忽然冲过来一把抱住苏毅,然后在他胸膛里大哭起来,苏毅轻轻的抚摸着宋小唯的小脑袋,几次想说话却最终还是咽下。 等苏毅的前胸都被泪水浸湿了,宋小唯忽然狠狠的咬了苏毅一口,然后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苏毅站在原地没动,胸口被咬的地方疼痛依旧,但咬的人却已经走了,苏毅就感觉像是心里某个地方忽然被挖掉一样,空荡荡的,没有了着落。 番外 对战 洪云逸得意洋洋的看着封静雪,脑海里已经把她压在身下肆意蹂躏一番了。封静雪则依旧是一脸的冷淡,没有惊慌也没有害怕。 于三却已经忍耐不住了,迈步就想上前,他是强烈要求之下,才一起跟来京都的,他跟洪家的仇恨可谓极深。他哥哥当年就死在了尹世忠的手下,因此于三一直想要报仇。 当年的老爷子也正是为此,才让他回了晋州,现在于三已经被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火给烧红了眼睛,只要大小姐一声令下,他就上去把洪家这个小子给活活撕碎。 可封静雪看了于三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无奈之下于三只好不甘的退回去,他也知道,洪云逸不可怕,可怕的是犹如庞然大物一样的洪家。 苏毅也绷紧了神经,悄悄的往前挤了挤,这样真要出了事,也可以在第一时间护住大小姐,洪云逸则一眼看到了苏毅,目光一下子冷了下来:“呦!这个小子倒是命大,居然没死,还跑来京都了。” 苏毅知道就是这个家伙差点要了自己的命,要不是因为现在是在京都,对方背景又太深厚,苏毅早就上去暴打他一顿了。 苏毅冷冷一笑:“小子!你猖狂什么啊?爷爷我就是命大,你能怎么着?在晋州就看你不顺眼了,现在到了京都,还跟个狗皮膏药似得黏着我家大小姐不放,你瞅瞅你长得,跟个爆破现场似得,换做是我早就找个犄角旮旯蹲着去了!” 这话一出口,刚刚那凝重严肃的气氛一下全没了,封灵儿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甚至封静雪的脸上都浮起淡淡笑意,洪云逸则气的面容扭曲,平素入耳的都是别人的谄媚之词,突然有人这样挖苦他,他哪受得了! 而且更不可饶恕的是,这个小子紧挨着封家二女站着时,有一种出奇的协调感,像是一家人一样,尤其是封静雪那含笑的神情,更是令他醋意大发。 “我一定要弄死你,一点点的弄死你!小子,你完了!”洪云逸一字字的说道。 苏毅毫无被人威胁的觉悟,反而笑嘻嘻的说道:“这种话,这半年来,我听的太多了,可惜最后都是说这话的人死了!” “给我上,不用顾及别的,今天出了什么事,都算在我头上,我倒要看看,封家没了老爷子,他们还有什么资格立足四大世家?”洪云逸怒喝道。 跟他来的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敢上前,跟着二公子出去撑撑场面这种事,他们没少做过,可今日是对另一个世家的子弟动手,尤其还是个极其有名的女人,他们也得费点思量。 “怎么?我的话你们都不听了吗?全都给我上,今个我就要把封家给除了名!”手下人的不作为让洪云逸更是挂不住面子,暴躁欲狂的一脚就把近前的一名手下给踹到一边去了。 “洪二少来这要是就为了教训手下人,还请出去教训!”封静雪说完转过头对着封浩说道:“还有你封浩,我希望你能在我耐心没有耗尽的时候,滚出去!” 洪云逸带来的这些人也不傻,封静雪可是封家的大小姐,洪云逸是洪家的二公子,他们俩之间互相动手还可以,自己要掺合进去,最后很可能倒霉的就是自己了,所以宁愿被打也不肯上去动手。 洪云逸简直要气疯了,这个时候苏毅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叹:“啧啧!打自己手下人倒是挺有两下子!” 洪云逸听到这句话后,彻底暴走了,冲上去就要打苏毅,他那些手下人见不是对付封静雪,因此都壮起了胆子,抢在洪云逸前面要动手。 苏毅一点也没害怕,一脚一个就将最先冲上来的两个人给踹了出去。然后一个箭步冲到了洪云逸面前,啪啪两声,就扇了他两个嘴巴。 这两巴掌打的这个脆生,就不用提了,洪云逸被彻底打懵了,顺着嘴角就往下淌血,于三在后面看的大叫一声好!倒是封静雪有些惊愕,暗暗担心苏毅这么莽撞,可从来没人敢动手打这位京都头一号的*啊!现在这仇算是结死了! 洪云逸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气的浑身发抖,他带来的手下人也不敢不拼命了,自己的老板被人给扇了嘴巴,自己怎么也得出力报复回来啊! 苏毅丝毫没有惊慌,现在他已经将突破后的成果完全巩固下来,对付这些人,对他而言简直没有压力。 这个时候,一名老者急匆匆的冲了过来,一头的银发煞是引人注目,来的正是那位尹世忠,尹狮子! 这尹世忠随着洪云逸回了京都后,就去见了洪家家主洪波定,将过往讲述一遍后,年逾七十的洪波定并未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然后就继续写他的字,倒是大公子洪云志详细的问了一遍详情。 然后因为一些琐事,尹世忠没有跟在洪云逸身边,今天听到封家出事,二公子带着人气势汹汹的过去了,自然急忙赶了过来。等到了这,一见洪云逸脸颊红肿,顺着嘴角还在往下淌血,不由勃然大怒。 他自小就伴随洪云逸身边,可以说对洪云逸既有忠心,亦有父爱一样的成分,现在看到洪云逸被打,自然要讨个说法。尤其是身边人告诉他,是那个正在和众人混战的苏毅打的后。 尹世忠上前就想结果了这个小子,对他而言,只要不是封家直系的人,那杀了也没什么事!毕竟一个手下人敢打洪家二公子,这封家也得表示个态度出来。 尹世忠一来,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这些人,自然赶紧闪开!苏毅本来打的正爽,不过这些人都躲开后,只好停下来,然后就见一个长得威风凛凛的老者正对着自己怒目而视。 “喂!老头子,看什么看?” “二公子是你动手扇的吗?” “呃……就是那个家伙吗?呵呵!是我扇的!” “很好!”尹世忠抬起头对着封静雪说道:“封家大小姐,你的手下人先不懂规矩,所以我替你教训教训,不算为过吧!” “不行!”封静雪斩钉截铁的表示。 这句话让尹世忠眯起了眼镜:“封大小姐,你的手下人这么不懂规矩,打了我家少爷,难道就不该受点教训吗?” “苏毅现在已经加入封家,你也不过就是洪家的一条狗,用不着你来操心!”封灵儿憋不住了,在旁边说道。 “尹叔,你一定要替我弄死这个小子!”洪云逸红着眼睛说道。 尹世忠转过头对着苏毅笑了笑:“小子,你叫苏毅是吧!听说你很能打,有没有兴趣和我打一架?” “好啊!”苏毅慢条斯理的说道,对面这个犹如怒狮一样的老者给他一种强烈的压力,但这也激起了他的好胜心,因此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 “好!”不等封静雪反驳,尹世忠赶紧说道:“不愧是少年英雄!” 苏毅虽然明知道这个尹世忠是在故意挖坑,依然毫不畏惧的答应了下来,是因为他想验证下自己的实力,自从突破鸠尾穴后,虽然和刘大牛打了一架,但那并没有真正验证自己的实力。 苏毅一直想知道自己的实力在江湖里到底处于什么水平,不过因为一直没有碰到合适的对象而作罢,现在尹世忠就成为了他最理想的试金石。 封静雪则有些微不满,这个苏毅太过自我,还需好好*一番才可以,这么独断专行不听劝阻,是要吃亏的! 苏毅二人也没废话,说完之后便动了手。这一伸手,先是尹世忠大吃一惊,他开始就没把苏毅放在眼里,认为不过是会点三脚猫功夫的小混混,但这一打起来才发现苏毅的拳脚之中蕴含着极强的内力,其内力的精纯简直不像苏毅这个年龄的人能拥有的。 这不由得让他十分惊骇,要知道江湖中能修炼出内气的法门,一向都是不传之秘,而苏毅身负如此精纯内力,绝非一般的法门可以练出,这样看来,这个少年的师门应该绝非等闲! 这让尹世忠留了心思,要真是得罪了江湖里那些隐藏极深的大派,即便是自己也得吃不了兜着走,但打着打着,尹世忠就发现,苏毅的内功虽然精纯,但招式简直太糟糕了。 尹世忠还没见过这么难看的武术招式,就跟街头的混混斗狠一般,全无章法可言,这也让尹世忠放弃了从对方的招数里看出师承门派的想法。 苏毅此时也不好受,这个老头子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厉害,不但每一式都蕴含着极其恐怖的力量,而且招数精奇,令他难以招架,有时候只能用起王八拳,乱挥一气。 二人就这么拳来脚往的打着,双方的人也都看着,洪云逸阴沉着脸,他现在恨不能把苏毅给挫骨扬灰,但看样子这个小子确实有两下子,尹叔都没能轻松拿下。 这令他不禁有些着急起来,如果尹叔收拾不了这个小子,那今天自己算是彻底栽了,明天全京都都会传遍自己被一个小子扇了巴掌的消息。到那时,自己就算成了笑柄了。 封静雪也有些担心的看着,她虽然自身并没有多高深的武术修为,但从小接触的都是身负绝技的高手,耳濡目染之下,眼光见识自然非常人可比。 苏毅明显就是空负一身内力修为,却无精妙的武功技法配合!这是很危险的,就像一个空有蛮力却没有武器的壮汉,可以被手持利刃的普通人轻松压制! 而尹世忠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的尹狮子,毕竟这么多年来,他在洪家里养尊处优,更多的时候是作为一个管家和智囊存在的,那自鲜血和暴力中磨砺出的实力自然也就渐渐消磨殆尽了,况且他现在年事已高,更是有些力不从心,因此想收拾掉苏毅也不是那么简单。 此时场中的争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苏毅开始渐渐进入了疯狂的状态,体内的内气急速运转,出拳踢脚的时候甚至都带上了恐怖的风声,那是蕴含着恐怖力量的征兆。 但尹世忠丰富的对敌经验让他对付起来游刃有余,有时候还会发起反击,只是这反击打在苏毅身上,作用并不十分明显,苏毅现在体内的内气充沛无比,遍布全身的内气会抵消一部分尹世忠打在自己身上的力量。 不过打的多了,苏毅还是有些心浮气躁,感觉内气震荡的体内器官都十分难受,而在场外的人看起来,这两个人现在都跟疯了一样,彼此都是拳拳到肉毫不相让。 洪云逸也有些担心起来,他开始以为尹叔出手对付一个小混混,那不是手到擒来吗!可现在的形势让他也有些拿不准了,看样子还是尹叔落在了下风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苏毅忽然怒喝一声,他现在已经控制不住内气在体内的震荡,无法抑制的压力让他猛击出一拳,尹世忠冷冷一笑,他刚刚打在苏毅身上的那些招数,都是为了引起这个少年的内气震荡。 尹世忠眼光何其毒辣,打了一会就看出苏毅虽然修炼的内气不弱,可是没有合理的利用手段,更像是自学而成的野路子,这不由让尹世忠十分惊讶。 要知道武术修炼,尤其是内气修炼一途,用凶险万分来形容都不为过,稍有不慎,走火入魔功力尽失都是轻的,甚至会内气倒行,而人体的经脉穴道又是那么的复杂精巧,稍微有了差错,就会令人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到那时,疯疯傻傻乃至当场身死都是有可能的。 因此江湖中修习武术,并无他途,唯有跟随师父修炼这一个方法,毕竟师父可以在你修炼的时候,随时注意你的情况,出现差错及时纠正,这样才不至于酿成大祸。 所以说,江湖里可是没有什么武功秘籍存在的,像电视或者小说里写的那样,得到一本武功秘籍就可以修成绝世神功,那是不可能的! 而苏毅明显就是没经过训练和指点,如果真是他自己练出来的,那也就意味着苏毅对于自己内力的控制很浅薄,只要自己在对方体内注入一些内力,引起对方体内的内力震荡,让他最终爆发出来,那再收拾起来就简单多了。 现在看到苏毅已经入套,尹世忠很是明智的躲过苏毅这石破天惊般的一拳,然后一个转身来到苏毅身后,就想掐住他的脖子。 苏毅现在也确实如尹世忠料想的那样,体内势不可挡的内力在不由自主的击出一拳后,已经变得软绵绵的,没了威力! 不过苏毅也不傻,他也知道自己跟这个老江湖比拼招数的话,纯属找死!现在自己也跟对方交过手了,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打得过对方的,所以在尹世忠转到他身后的时候,苏毅向前一纵,然后头也不回的就往回跑。 苏毅心想,老子才不会死战不退,要是碰到无法对付的力量还不知死活的硬撑着,那才真是傻瓜! 番外 封飞 封浩站在办公室的玻璃前,此时午后的阳光透过能够过滤紫外线的玻璃后,已经没有了半点威力,只余下了软绵绵的温度。封浩很喜欢这种感觉,他认为自己天生就应该是高人一等的。 这种站在高处俯瞰众生的感觉,才是他应该拥有的。 但昨日封静雪和静一柔的强势令封浩没有了往日的神采飞扬,同时亦是第一次,封浩感觉洪家也不是那么的可靠了。那个被自己奉若神明般的洪云逸,面对咄咄逼人的静一柔同样不敢造次。 这让封浩想起来就感觉头皮发炸,他自然知道现在的形势已经由不得他选择了,他跟封静雪一系已然彻底决裂,现在双方还相安无事,只是因为老爷子还没有真的死去,所有人都还有所顾忌。 等到真的没有了老爷子,那就是两派撕破脸的时候了,封浩对此心里很是没底,他知道封静雪看上去不过是个柔弱女子,但是手段绝非常人。 正在思考下一步怎么办的时候,封飞推门走了进来,他被封浩派出去和封家那些老部下们联络,现在能争取到任何一丝外界的力量都是难能可贵的,更何况封家那些老部下们现在掌握的是足以决定谁胜谁负的力量。 “怎么样?”封浩赶紧问道。 “唉!别提了!”封飞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满脸的郁闷:“这帮子王八蛋一个个比猴都精,根本就不托底,只会说一些废话来搪塞!” “不出所料啊!”封浩倒是没有太过失望,他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了,那帮子跟随封家多年,在某些地方独掌一面的家伙们,要是那么容易就被说动,才真是见鬼了呢。 “你都知道会这样了,还让我去用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封飞很是不满。 “呵呵,你不懂啊,我让你去就是表明一种态度,这群家伙们现在都按兵不动,为的无非是得到更大的利益,而我们现在卑躬屈膝的去求了,如果以后我们占得上风,那么这些人也可以顺理成章的帮我们,那样他们的功劳也就是最大的了!”封浩说道。 “搞不明白,你们这些人就是脑子里的弯弯绕太多了,所以干起事来才不爽利,换成是我,雇上一帮子杀手们,将封静雪这些人都弄死不就完了?”封飞说道。 “你啊!就是因为只会打打杀杀,所以才会到现在也只是个小混混而已,你真要派人弄死封静雪了,我敢保证下一个遭殃的就是我们,你以为洪家那些人是吃素的?他们只是碍于江湖道义不能插手封家之事罢了,毕竟我们和封静雪之间只能算家事!”封浩说道。 “家事国事什么的又有什么关系?谁拳头大谁就上位,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封飞说道。 “呵呵,你派人暗杀,首先不说违反江湖道义,而且封静雪再怎么说也是正枝正派,先站在了道义的高地上,我们明争暗斗还没事,真要出手暗杀,那洪家就大可以用为民除害的幌子收拾掉我们。” “那你还跟洪家合作?”封飞有些不解的问道。 “合作是必然的,只要我们可以堂而皇之的将封静雪轰下台,那我们就能真正的掌握封家了,而且谁也说不出什么来!洪家要的也是这种结果,毕竟我们是靠他们帮助而起来的,自然要对他们马首是瞻,这也是他们肯给我们这么大帮助的原因。” “听不懂!”封飞有些不耐烦的说道:“真不爽利,妈的,我先去楼下玩会,有事给我打电话!”说完封飞转身就出了办公室。 “哼!”封浩看着封飞那吊儿郎当的背影十分不屑的轻哼一声,他十分瞧不起这个封飞,无奈现在非常时期,很多事还是要倚靠这个在京都黑道里混的风生水起的家伙的。 而出了办公室后封飞则没了那副憨傻的样子,嘴角掠起一丝不屑的笑容,心中默念道:“封浩啊封浩,你装什么啊,无非就是你身上的封家血统要纯正一些罢了,而且你真将我当傻子了?哼哼!封静雪……” 封飞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一想到封静雪那倾国倾城的容颜和高贵如月般的气质,浑身的血流就加速。封飞最好女色,简直到了无女不欢的地步。 而封静雪则已经成为他心底最深处的那个意淫对象,他真想在某天将封静雪压在身下,那副画面只是想想就已经让封飞浑身燥热起来。 这驱使着他来到楼下后拉过来一名小姐就往屋里走,这里是封浩开的一座高级按摩会所,小姐们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有些甚至还是在校学生。 因为环境高雅同时又是会员制,因此来这的客人一般都表现的很文明,极少有像封浩这样急色的客人,在楼层里负责治安的带班刚想出头,在这里上班,即便是个服务员也变得傲气起来,而且有封家的大后台,所以个个都十分牛气。但有认识封飞的人赶紧将其拦住。 这些人可都知道封飞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在他办事的时候打扰他,那会让他暴走的。 但过了没有一刻钟的功夫,这个小姐就哭着出来了,衣衫凌乱而且右脸上有清晰的指痕,嘴角还在往下淌血。然后封飞骂骂咧咧的提着裤子也走了出来。 “他妈的。老子就是让你给我咬两下,你还给我推三阻四的,不知道你飞爷我最讨厌这个吗?”封飞怒气冲冲的骂着,然后又是一脚踹在这名小姐的肚子上。 有和封飞熟悉的服务生壮着胆子上去劝解,但被坏了兴致的封飞现在很是恼火,谁来劝都是大耳光伺候,这名带班的忍不住了,先上前轻声问坐在地上啜泣的小姐。 小姐哭着说进屋后封飞就要她跪着服侍他,但封飞最少得有一个月没洗澡了,因此她不愿意,就被封飞给打了一顿。 这名带班的站起身压着火气说道:“飞爷,您大人有大量,何必跟个小姐过不去呢?给我个面子,放过她吧!” “给你个面子?”封飞斜了这名带班的一眼:“之前没见过你啊!新来的?” “是,这个月才来上班,飞爷没见过我!” “呵,你他妈的是什么东西啊?让我给你面子,你他妈的也配?放过她?好,没问题!那你替她来给我咬两口吧!”封飞说到后面十分淫邪的打量这名带班的胸口。 封飞是看这个带班的长得秀气可人,因此出言调戏,但看胸口才发现这胸平的好像飞机场,往上一看,就发现了一处十分不和谐的地方,喉咙处赫然有着喉结。 封飞被这个发现惊呆了,这个无论是从外观还是穿戴以及说话声音都跟真正女人没有任何差别的家伙,居然是个男人? 而这名带班在听到封飞这句*裸的调戏后,气的脸都红了:“你妈了个比的,小爷我是男人,滚你妈蛋的!” 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惊呆了,毕竟封飞那阎王脾气众所周知,这个新来的带班居然敢这么出言辱骂,那下场肯定无比凄惨。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在旁人躲躲闪闪的注视中,封飞面容渐冷。已经好久没人敢这么骂自己了吧,封飞心想。刚想说话,手机却响了两声,封飞不耐烦的掏出来一看,而后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往楼上跑。 在封飞走后,场中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些,但很多人都不敢再接近这名新来的领班,这名带班的也没有太在意,搀起坐在地上的这名小姐后,转身就要走。 这名小姐却抓住他的手说道:“我的脚好像扭了,能陪我去下医院吗?” 这名领班有些无奈的点点头,然后就一起下了楼,刚出会所,这名带班人的手机也响了,他掏出来一看来电号码,面色就是一僵。 这名小姐倒是很会察言观色,小声的问:“是女朋友吗?你去一边接吧!” “不是!你等会啊!”带班说了声,就走到了一边接通了电话。 “喂!有话快说!小爷忙着呢!” “啧啧!说话还是这么冲啊!我亲爱的弟弟!”电话那端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要没事的话我就挂了,我可没时间和你废话,还得打工呢!”带班很是冷漠的说道。 “呵呵!看来你还是这样,没事,我就是告诉你,我刚到京都了,真想见见你呢,我亲爱的弟弟,或者应该说妹妹吗?”女人声音稍微低落了下来。 “我告诉你姜薇,我不想见到你,所以你来京都什么的,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好了,我挂了!”说完这名带班人就将电话挂断了。 在电话那边,姜薇放下手中的手机,神情落寞,坐在前排的封雨辰叹了口气:“还是那样啊?” “嗯!还是不肯见我!”姜薇点点头。 “你这弟弟的性格可真是随你啊!听静雪说她曾经想法设法给你弟弟一些帮助,但是在被察觉后,又原封不动的把所有帮助给退了回来!”封雨辰感叹道。 “谁说不是呢!他就是那么的倔,唉!”姜薇叹了口气。 “慢慢也就好了,姜寒只是还不能理解你,等他再大些后,也就慢慢的好了!”封雨辰安慰道。 “没事,就是感觉我这个姐姐当的有些不称职啊,父母没了,又将自己最亲的弟弟扔到了大城市中,让他一个人生活,他那时候才多大啊!从那之后,就再没见过了!”姜薇难过的说道。 “唉!”封雨辰不知怎么安慰,这种事外人说多无益,只得轻叹一声。 此时封雨辰她们的车队已经开进了京都市区,姜薇看着车窗外那已经彻底变的陌生起来的京都,陷入了沉思中,十几年前的那个流血之夜,姜薇的父母也受到牵连而双双毙命。 那个时候才十几岁的姜薇为了保护自己的弟弟,不得不将他寄养到了某处,因为那个时候整个封家都陷入了风雨飘摇之中,姜薇不敢拿弟弟的生命去冒险。 到现在姜薇还记得那个下午,当自己把姜寒放到寄养的那家之后,走出来时身后传来的那撕心裂肺的哭闹声,这声音如同梦魇,时不时的就会出现在姜薇的梦中,让她在无以复加的心痛中醒来。 后来形势稳定下来后,姜薇再回头去找,当初那个寄养的人家却已经搬走了,等费尽周折找到那家人后,才得知姜寒在被寄养后的一个月就自己偷偷跑出去了,自此之后就杳无音讯。 直到去年,通过种种方法并于结缘巧合之下,封静雪才帮助姜薇找到了姜寒,但姜薇不能私自离开晋州,只能打电话来跟自己失散多年的弟弟联系,也只能从照片上才能看到已然长大的姜寒。 照片上的姜寒穿着一身女装,如果不是眉目依稀可辨,姜薇真的不敢相信这个漂亮女孩就是自己弟弟,跟姜寒联系也很困难,因为姜寒对自己当年“遗弃”他而耿耿于怀,虽然姜薇试图解释过,可是依然不能解开姜寒心中的那个疙瘩。 今天自己终于回到阔别十年之久的京都了,但姜寒还是不肯来见自己,这让姜薇十分沮丧。 可能感觉到了姜薇的沮丧,封雨辰有些担忧的看了她一眼,她是上午接到老爷子走了的消息的,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但乍闻消息,封雨辰依然感觉悲痛莫名。 但现在形势由不得封雨辰难过,她自然清楚京都中形势必然已经严峻到了一定程度,不然雪丫头也不会强调,一定要让姜薇也一并前来的。 要知道,姜薇在此时的封家中,几乎就是最强战力了,但因为当年功法偏激导致走火入魔,弄得现在姜薇一旦杀意大起就会魔性大发不分敌我,因此没有到了一定时候,封静雪是不会想要姜薇出场的。 而现在姜薇情绪低落,是不是会影响到这个封家顶级战力的实力发挥呢?要知道,等在前面的可是充满挑战的行程啊! 像是知道了封雨辰的担忧,姜薇微微笑了笑,然后迅速的调整好心情,作为在江湖中颠沛流离很多年的人,她自然不会愚蠢到在关键时刻让情绪左右自己的心境。 车队肆无忌惮的穿越京都的大街小巷,朝着空总医院驶去,封雨辰知道此时肯定不止有一处人在盯着自己,但她并未在意,因为封雨辰知道,即便自己再如何隐藏行迹,也是瞒不过洪家耳目的,倒不如就这般招摇过市来的爽利。 正如封雨辰所预料到的,此时封飞正在跟封浩汇报情况:“刚才道上朋友给我发来信息,有晋州来的车队已经驶入京都了,看样子应该是封雨辰领人来了!” “哦?”封浩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封雨辰这个时候来京都干什么?等等……难道是……老爷子……”封浩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最大的可能。 “打电话通知洪家,终于,到了这个时刻了!”封浩强自镇定下来:“还有,召集你手下能召集来的所有人,今晚就是最后摊牌的时刻了吧!” 番外 丁冬求和 “哥哥,小唯姐走了!”林然急冲冲跑进屋里说道。 宋天成夫妇来了后,林然就自觉的躲了出去。过了没一会却看到抹着眼泪的宋小唯跟着她父母走了,因此赶紧跑进来说道。 “嗯!” “嗯什么啊!小唯姐怎么说走就走了?还是哭着走的!” “别问了,你小唯姐回家去了,我们也要去京都了”苏毅说道。 “那……那就是说,以后不能和小唯姐在一起了吗?”林然难过的问,她之前是很讨厌宋小唯,但这么多事都一起经历过来,早就不讨厌了,甚至已经默认她就是自己的嫂子了,现在就这么分开,自然很难过。 “傻丫头,只是暂时分开罢了,小唯说要考进京都大学,到时候不就可以又见到了吗?”苏毅安慰道。 “噢!”林然情绪不高,两只马尾辫都耷拉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在外面轻轻的敲了敲门,然后就见丁冬堂而皇之的走了进来,林然虽然不太清楚这个人的底细,可也知道他就是当初要杀自己哥哥的一员,因此脸色很不好看。 苏毅却早就知道丁冬会来,因此丝毫没有惊讶。 “有时间聊聊吗?”丁冬微笑着问道。 “好啊!”苏毅点点头。 两个人来到了楼顶,这个时候已经将近中午,难得的好天气,让温暖的阳光铺满整个楼面。 苏毅停住脚步淡淡问道:“说吧!什么事!” “你加入封家了?”丁冬转过身看着楼下说道。 “是!” “我说我这次来是求你原谅的,你信吗?” “信!”苏毅毫不吃惊:“其实我就知道你会来,如果你不来我才会惊讶!” “说实话,你才是最令我惊讶的!”丁冬叹了口气:“那天晚上你劫持我,我想利用你除掉刘京,所以故意透露了他的信息,然后才会引出这诸多事情,你不会怪我吧!” “怪你?怎么会怪你,其实你那晚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如果没有你告诉我,那可能我生命里两个最重要的女孩子,就要被欺辱,那才是真正不可挽回的过错。至于杀了刘京,虽然很多人都说我过于冲动,但我从不曾后悔!” “呵呵!和我想的一样!”丁冬伸出手:“握握手,就算过去了好吗?” 苏毅没有理会伸过来的那只手,反而用玩味的眼神看着丁冬:“你当真以为会有一笑泯恩仇的狗血剧情吗?虽然我不怪你那晚的利用,可是后面你三番五次的要杀我,现在轻描淡写的说几句话,我就要和你握手言和?你当我傻还是你自己傻?” 丁冬也不气恼,撤回手揉了揉自己因为一夜未睡而发涩的眼睛,然后笑道:“其实我很欣赏你这种性格,这样我们俩说话也不累!” “我才懒得跟你说什么话,因为现在你也算是大小姐的人,我才不愿对付你,不然你真当我没有火气?”苏毅讥诮的说道。 “真的,苏毅!你真是越来越让我惊讶,开始我以为你不过就是个有几分武力的莽夫,后面就是一个运气不错搭上封家的傻小子,昨天你让我看到了暴力的一面,现在又让我看到冷静的一面,我真担心!” “担心?” “担心以后会与你为敌,你这样的敌人才是最让人头疼的,因为你永远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这个江湖里冷血无情的人我见的多了,只有内心强大坚定的人才最可怕” “你叫我出来,就是为了夸夸我?”苏毅有些无聊,他才懒得听这个家伙在这讲自己有多牛逼。 “听说你要跟大小姐她们一起回京都?” “嗯!” “以后可不可以请你在大小姐和二小姐面前多美言几句?” “你这话说的我好像成了宫里的大太监!”苏毅对这对话感到无语。 “呵呵!你心里是不是一直感觉我有点恬不知耻?”丁冬也哑然失笑然后问道。 “不是!”苏毅顿了顿然后说道:“哪里是有点,简直就是彻彻底底的恬不知耻!” “我知道,因为我再怎样,都是杀了自己亲舅舅的人,大小姐肯定也是因为这个才让陈老二那个家伙又重掌东街的,你们都看不起我的所作所为吧!” “岂止看不起,我一直想杀掉你来着!”苏毅挑了挑眉毛说道。 “哈哈,跟你说话真的很痛快啊,有什么话都不用藏在心里,全都可以说出来!没错,我是杀了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可你们都不知道他当初对我父母做过什么!”丁冬说道。 “做了什么,我可以选择不听吗?咱俩虽然不算仇敌,可也不是一路人吧,你那些话我实在懒得听!”苏毅有些不耐烦。 “你确实很有意思,暴走起来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暴徒,冷静起来又像是最可怕的杀手,只有这个时候才符合你这个年龄的反应!一个没有成年的男孩!”丁冬含笑道。 “我擦!别动不动用岁数说事好不好,还有两个大男人不去吃中午饭,却跑到楼顶晒太阳,你还一脸笑容的看着我,会被人误会的!”苏毅沉睡已久的吐槽技能开始苏醒。 “呃……”丁冬被这句话弄的有些内伤。 “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害怕我以后成为大小姐身边的帮手后,会想办法对你不利,是吗?现在我告诉你,我才懒得去做那种事,我加入封家其实也是为了我妹妹以后能有好的生活环境,之前种种我都当它们过去了,以后就不再提起了。至于和你做朋友,呵呵,还是请另找旁人吧,我看见你笑就浑身发冷,谁知道你会不会转身就把我卖了!”苏毅索性一股脑的说出来。 丁冬听完心才算放下大半,他真的是这么想的,毕竟自己算是苏毅的死敌,如果这个苏毅以后真的成为大小姐身边的红人,那自己还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他知道大小姐二小姐以及周围人都不喜他,不然也不会弄出个陈老二来牵制于他,不过这些还算次要,只要能给自己一个公平的环境,那陈老二这种货色怎么会是自己的对手?唯独是苏毅,令他十分忌惮。这个不满十八岁的少年,在丁冬眼里却十分可怕。 细想想从头到尾经历过的事,除了得出苏毅运气逆天的结论外,还不得不承认,这个少年做出的反应往往都是最正确的,比如医院的时候劫持刘一鸣,他好像就知道会有人来救他一样,一直淡定的等着。也正是因为这种淡定,才最终绝境重生。 这种冷静与苏毅的武力值结合在一起,再加上现在又上了封家这条大船,这些条件无一不令丁冬十分忌惮。所以他才过来试图拉近一下关系,现在虽然效果不如预期,但能得到苏毅的这句话,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丁冬点点头说道:“好,有你这句话,我丁冬感激不尽,以后有什么事,随时可以联系我,只要我力所能及的,都会倾力相帮!” 苏毅不置可否,他才不会相信丁冬说的这些套话,这些江湖口糊弄糊弄场面还行,谁也不会真当真! “好了,说完了吗?说完我要去吃午饭了!“苏毅说完转身下了楼。 等苏毅回到房间里,林然已经不在了,他出去准备找点东西吃,这个时候有人急冲冲的找了过来,看到苏毅后大喊道:“苏毅,赶紧走,大小姐跟二小姐都在车上等着你呢!马上出发!” “出发?去哪里?”苏毅有些诧异。 “没时间说了,上了车再说!”来通报的人一把拽住苏毅就往外跑。 帝皇台外面一列车队已经排好,苏毅被塞进其中一辆车里,然后过了没有五分钟,车队就出发了。苏毅摸不清头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这么急匆匆的? 林然也坐在这辆车上,苏毅就问林然:“怎么回事啊这是?你知道吗?” “不清楚,你刚走没一会,二小姐就派人领我上了车,好像是要回京都去的!” 苏毅闻言心头一沉,前段时间关于封老太爷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的消息,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现在又突然这么急着赶回京都,应该就是老太爷那边出事了。 苏毅的猜测并没有错。半个小时前封静雪接到了,在大同府坐镇的封雨辰打来的电话,通话内容很简单,老太爷病情恶化,估计撑不到明天天亮了,现在京都已经乱套了。 封静雪知道之后,立即告诉封雨辰,让她务必保证晋州这段时间的稳定,如果有人借此机会挑衅,格杀勿论!!同时封静雪又让手下最得力的助手姜薇,去大同府协助封雨辰。毕竟晋州是封家的根基所在,这里不容有失。 然后封静雪让手下人以最快的速度备好车辆,马上前往京都,务必要在老太爷去世前赶到。不得不说封灵儿的协调能力十分惊人,不到半个小时,就调集来十几辆车辆,同时安排好所有事宜后就出发了。 在路上封静雪的心沉到了谷底,京都现在都没有人通知她,要不是封雨辰的电话,她可能现在还不知道老太爷将去,这简直是最糟糕的一种情况。 那些别的本事没有,只会争权夺利的叔叔阿姨们,终于要在这个时候蹦出来,露出他们肮脏的嘴脸了吗?想到这里封静雪不禁握紧拳头,一双芊芊玉手的指关节都因过度用力而变的发白。 封灵儿坐在一边,看着姐姐这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禁有些心疼:“姐姐,没事的,您毕竟是老太爷钦定的下一代家主,那些人不敢怎样的” “老太爷人在的时候,可能会没事,但人要是不在了,那些自认为辈分比我高的人,会放过这个机会吗?”封静雪说道。 “那些王八蛋,整天正事也不干一点,就知道花钱,现在还在背后给我们下绊子,我真恨不得全给杀了!”封灵儿恨恨道。 “灵儿,这些话我们姐俩一起的时候说说可以,千万不要让别人听到,在怎么说他们都是老太爷的后人,虽然不是长房一脉,可依然是封家的人,如果被别人听到,会借机利用这个来挑拨的!” “挑拨?这还需要挑拨吗?这些除了在每年的股东大会上露露面,就整日无所事事的混蛋们,早就觊觎家主位置好久了,那些乌七八糟的表哥表弟们,除了泡女明星就是想办法对付你我,跟他们还有什么缓和可言吗?老太爷就是心慈手软,换做是我就一股脑全给弄到国外去,让他们永远也别回华国!”封灵儿气鼓鼓的说道。 封静雪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她也知道封灵儿说的都是事实,现在这个封家已经不是老太爷那时候的封家了,这里面掺杂了太多私人利益跟派系斗争,要不是后来有封静雪姐妹俩的苦苦支撑,可能不等老太爷死,这封家就得分崩离析吧! 就在这个时候,坐在前排的那名女生活助理,将电话递了过来,同时小声的说:“大小姐,是静大校!” 封静雪接过电话后开门见山就问:“三省酒楼现在怎样?”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柔媚的声音:“你都知道了?” “嗯!刚知道的消息!” “好,那我说重点,现在酒楼还算平静,刚刚有你一位奇葩的婶子跑过来一通胡扯,被我给轰了出去,看来老太爷还没死,就有很多人已经沉不住气了。” “老太爷病情如何?” “现在还不太清楚,正在总医院的特护病房抢救,那里戒备森严,所有人都进不去,病危的消息还是医院方面发出来的,你那些叔叔们现在全都在那里!” “好!现在京都的形势如何?”封静雪稍稍安下了心,至少三省酒楼还没事,那是完全属于自己的势力,现在这个时候,只有属于自己的势力才是可信的! “林家没有动静,只有林朗刚刚打电话过来问我你现在的情况,我没告诉他!至于洪家,你是不是把洪老二给赶出晋州的?听说他今天回到京都后,砸烂了自己最心爱的一辆跑车,估计是气的够呛!不过除了这个,还看不出他们有什么动静,但肯定是知道老太爷不行了的消息了!只不过洪老大那个小子怎么想得,我实在摸不透!” “谢谢!”封静雪真诚的感谢道。 “哈哈!你说什么呢!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铁哥们,说谢就没劲了!再说了,这也算是帮我们静家吧!毕竟你也是知道的,习安那小子对灵儿可是痴心一片啊!昨天还非要从沪都来京都呢!行了,你什么时候到京都?我派人去接你”静一柔笑起来的时候,柔美的声音瞬间变的非常霸气! “大概十个小时后吧,不必派人来接,我会先去医院的!三省酒楼那边还是先拜托你一下!尤其提防洪家!” “放心吧!有我静一柔在,洪老二那个小混蛋不敢怎样的!” 挂断电话后,封静雪心头一暖,就如静一柔所言,她真的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同时也是洪林静封四大家族中静家的长女,还是军队里的大校。此来晋州之前,封静雪就将京都里的所有事情都托付给了她! 因为她真的没什么人可以托付,虽然于京都发展了三年,三省酒楼也算是经营的不错,可那些手下人除了打打杀杀的之外,真没有什么可以为她分忧的人存在。 封灵儿也是今年才出来给她帮忙的,但是一个小女孩,即便能力再如何逆天,有些事也是力有不逮的。比如坐镇京都的话,一群江湖汉子怎么会服膺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 封灵儿也听到了静一柔的话,脸色一下子变的很难看,静习安是静一柔的亲弟弟,也是静家以后的绝对继承人,从小就对封灵儿痴心一片,但封灵儿超级讨厌这个比自己小三个月的家伙。 对她而言,静习安这种还沉迷于动漫跟游戏中的男孩,只能算是刚断奶的男孩,她是根本瞧不上的! 无奈,这个静习安别的本事没有,缠人的本事可是一绝,对封灵儿简直就是围追堵截死缠烂打,各种手段花样百出,无所不用其极!也正是为此,封灵儿才果断离开京都,来到晋州躲避。 现在听到静一柔话里那将自己视为未来弟妹的意思,着实令封灵儿为之气结。 此时的苏毅并不清楚这些事,他只是平静的坐在那,默默的调息内力!林然坐车就会发困,此时已经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车队此时已经驶上了高速,窗外那熟悉的景物正在飞快的远去。 等在苏毅前面的,是未知的一切! 番外 霸气出场 尹世忠冷哼一声,纵步上前追赶,苏毅跑的虽不慢,可尹世忠毕竟多年历练,一旦爆发起来,速度实在骇人。 就在苏毅将将就要回到封静雪这边的时候,尹世忠也冲到了苏毅身后,扬起手就要下绝手。不管怎样,今天也要把这个小子弄死! 这是尹世忠的想法,可就在这个时候,于三在一旁按捺不住了,从尹世忠来,于三就红了眼睛。当初杀他哥哥的元凶就是这位尹狮子,仇人见面自然分外眼红。 刚才苏毅和其打斗的时候,于三几次就想下场,最终还是控制住了,现在可到好,人家都打到跟前了,苏毅眼看就要被一掌拍上。 于三知道尹世忠的厉害,毕竟能驰骋江湖多年的人,都没有弱手。更何况现在苏毅锐气已泄,真要打上,后果好不了。 而这一切就发生在距离于三不足三米的地方,实在让他按捺不住,哪怕是为救苏毅,自己也不能袖手旁观,毕竟苏毅现在是大小姐的人了! 想到这,于三冲了上去,这个时候尹世忠正要痛下杀手,于三冲上来后一下子将苏毅撞到一边,然后举手和尹世忠对了一掌。 “砰”一声结结实实的闷响,于三闷哼一声,身子摇晃了几下,面色一下子鲜红若血。 尹世忠则是向后退了半步,然后有些讶异的说道:“你这大手印倒是练的不错!” “废话少说,你给我在这吧!”于三说完又是一掌,反正都已经伸了手,也就不再顾忌旁的了,先将这尹狮子给干掉再说。 尹世忠则毫不惊慌,一边对招一边说道:“当初你哥哥的大手印也不过如此,啧啧!” 于三则没有回答,只是闷着头一个劲的攻击,实际上他现在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大手印最早起源藏密,是一种至阳至刚的掌法,一旦发动就一往无前,如果人功力不够,那就会出现人随掌走的情况,现在于三就是这样。 本来于三在武学一途上并没有太高的天分,远不如他那位死在尹世忠手里的哥哥,能练成现在这样,全凭多年来疯狂般的练习,不过也就仅止于此了,距离完全掌握大手印,他还相差甚远。 所以他根本没有余力说话,只能全心贯注的和尹世忠争斗,他是那么的想将尹世忠立毙于掌下!可越是急躁,这掌法的威力就越是施展不出来。 尹世忠其实可以很迅速的结束战斗,然后要了于三这条命,不过他不想这样,毕竟当着封家的人,如果真生死相见,那彼此都会下不来台的。 苏毅此时气喘吁吁的靠着墙,刚刚的战斗虽然短暂,却已经耗尽了他身体里的每一丝力量,尤其是被尹世忠有意控制体内的内气,打出那一拳后,苏毅就感觉整个人都软绵绵的,内气也有气无力的在体内游游走走,根本提不起精神来。 现在看到场中情况,就是以苏毅这种见识,也能看出于三并不是尹世忠的对手,于三甚至连自己都不如!可是现在跟着封静雪来的人,除了自己跟于三外,就没有什么真正能打的人了,姜薇在这或许可以跟尹世忠一战,但她现在坐镇省城,根本没在这。 封浩跟封飞等人在后面看的清清楚楚,现在也是蠢蠢欲动,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了,尹世忠虽然不想把事态激化,但他却成功的牵制住封静雪这边大部分的压力,只要自己这边加把劲,那收拾掉封静雪,真是如同探囊取物般容易。 想到这里,封浩刚要令手下人冲上去,拿下封静雪的时候! 在楼道那边又来了一帮人,领头的是一位穿着军装的女子,这女子二十来岁年纪,长得并不是十分柔美,可是顾盼间自有一股英气氤氲其中,举手投足也是英气逼人。 见到这个人后,封静雪微微一笑,封灵儿也放松了下来!来的这个人,就是封静雪的好友,静家大小姐,静一柔大校! 封灵儿知道,只要静姐来了,那一切就都好办了,洪家再如何蛮横,洪云逸再怎么纨绔,也不敢同时招惹封静两家!尤其还有静家最有名的女疯子,静一柔!那洪云逸更是避之惟恐不及。 也可以说,静一柔是同辈人中,唯一能令洪云逸退避三舍的存在,也是因为静一柔的鼎力帮助,封静雪才在最开始那艰难的时候撑了过来。 洪云逸也看到封静雪二人忽然轻松下来的表情,他扭回头一看,就看到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身影! 静一柔简直就是他的命中克星,从小就让骄横跋扈的洪云逸吃过不少苦头,后面长大些后,依然吃的他死死的,洪云逸对静一柔也是真怵! 因为这个静一柔的性格,完全跟她的名字不搭界,要多彪悍有多彪悍,要多爷们有多爷们!三年前,洪云逸初见封静雪后,惊为天人,苦求不得后,想要动粗,结果被及时赶来的静一柔给暴打一顿! 甚至静一柔差点就把洪云逸给阉掉了,要不是尹世忠带着大公子洪云志及时赶到,可能洪家就真要出一个太监!就这样,洪云逸依然被狠狠踢了几脚,下体差点没爆掉。 自此之后,只要洪云逸看到静一柔,就感觉自己两腿之间凉飕飕的,还在隐隐作痛! 现在他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出现了,他就知道自己要真想对封静雪下手,这静一柔不可能不出现,现在一切应验了。 静一柔带着三省酒楼的一干保安赶到现场后,看着依然在场中打个不停的于三二人冷笑一声,然后转过头来看靠在一边的洪云逸:“洪二少,您这是什么意思呢?怎么洪家堂堂的尹大管事,却在场下跟个混混似得打个不休?” “啊!这是我们洪家的事,静大小姐还是不要管的好!”洪云逸不想被静一柔完全压制住,所以硬着头皮说道。 “很好!枪!”静一柔点点头,然后回头看了看跟在身后的两名穿着迷彩服的手下,其中一人立即递上一把*手枪,静一柔接过后,对着天花板砰砰砰就是几枪。 枪声在这狭窄的走廊里来回回荡,震得好多人耳朵嗡嗡作响。 于三和尹世忠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给吓得住了手,尹世忠回头一看是静一柔,不由的也变了脸色。 他深知静家这些年来盘踞沪都,一直在养精蓄锐,实力绝非迟暮的封家可比。同时静一柔还是西北军神都海的义女,身兼军方和静家两大背景,身份贵不可言。 这静一柔现在来,自然是为封静雪撑场,自己这方现在已经完全落入下风,没人愿意同时得罪封静两家,所以尹世忠思量片刻,便十分得体的深施一礼:“静大小姐!” “这不是洪家的头号管家尹叔吗?怎么这把年纪还要下场争斗一番?莫非是闲的?”静一柔问道。 “静大小姐教训的是,是我有些失礼了,不过二公子也是心切封老爷子的病情,所以才来探望一下,却不曾想被封大小姐的一个手下人给扇了两巴掌!这种羞辱,洪家自然要讨回一个公道!”尹世忠不卑不亢的说道。 这几句话说的也十分巧妙,完全避开洪云逸图谋不轨的事实,反而将矛头指向了苏毅,不过这些弯弯绕在静一柔面前全是扯淡。 她冷笑一声:“姓尹的,我告诉你,洪云逸这小子被扇了两巴掌我感觉还不够狠,换做是我就一枪崩了他了,少在这废话,全都给我滚!” “静大小姐这话是代表你自己,还是代表静家?”尹世忠面色渐冷寒声问道。 “代表谁又能怎样?我现在杀了你,你们洪家家主也不能拿我怎样,别以为洪家近些年来权势遮天,就可以目中无人,惹火了我,调个军队来灭了你丫的!”静一柔霸气凛然的说道。 苏毅此时已经稍稍缓过神来了,听到静一柔这么霸气的宣告,不由十分钦佩,你牛又能咋样?老子是军队出身,不服就用军队弄死你! 尹世忠脸色铁青,他自然不会别这些话吓到,即便是都海也不敢说随随便便调动来一个军队去收拾掉一个世家,这种事真要发生了,是与分裂国家同样的罪过。 但他又不敢说什么,静一柔的性子全京都都知道,真要火气上来的话,她真敢一枪崩了自己,而且洪家还真就不能为此而大动干戈。 想到这尹世忠很是窝火的转身就走,洪云逸更是没有了刚来时的嚣张,乖乖的带着人一起走了。 封浩等人可是傻了眼,本来满心期盼着能借助洪家二公子的实力,将封静雪等人一举拿下,可没想到后面会发展成这样,现在洪云逸一行人走了,自己却已经和封静雪撕破了脸,现在人家势强,自己势弱,这还有个好? 静一柔先来到封静雪近前,微微一笑:“来的还算及时吧!” “嗯!倒是麻烦你了,这么晚还得赶过来给我解围!”封静雪点点头说道。 “没事!我就知道今晚会不太平,所以就叫手下弟兄们全都做好了准备,你一到医院我就知道了,洪家那边我也派人监视着,洪二少一有动静,我也一并往这里赶了过来!” 苏毅在一旁听着这些话感觉怪怪的,这静一柔说起话来怎么跟个土匪似得,还什么手下弟兄,而且跟封静雪一说话,就显得十分霸气,封静雪则没了晋州时指点江山的豪气,一股子小女人形态显露无遗。 莫非……苏毅心里蹦出一个想法。 而不只是他,好多人都有过这种想法,因为封静雪和静一柔在一起一站,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对恋人,而非一对好友!更何况在京都关于静一柔是个拉拉的传言,一直就没有停过,很多人更是对此对此深信不疑。 这种种传言曾经在京都的上层社会里流传很广,无数人一想到这两个风格迥异的绝世美人,居然是一对百合,无不痛心疾首。苏毅当然不知道这些,但心里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正想着呢,突然感觉后腰处传来一阵剧痛,让苏毅倒抽一口冷气,回头一看,就见封灵儿正面含嗔怒的瞪着自己,苏毅想起封灵儿那逆天的能力来,不由心虚的笑了笑。 于三则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切,尤其是看到封灵儿掐苏毅的画面后,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他可是封家的老人,封灵儿甚至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所以对封灵儿的脾气秉性十分熟悉。 这封灵儿可是十分厌恶男性的,甚至连接触都不愿意接触,今天却对这个苏毅这么亲密,刚才的动作哪里是上下级的关系,简直就是小两口在打情骂俏。 这让于三对苏毅更是欣赏起来,刚才苏毅扇了洪云逸两巴掌,又和尹世忠大打一场,种种做派都令于三十分欣赏,现在看样子又能把封灵儿给吃掉,不由的让于三肃然起敬。 这小子……有两套啊! 当然这些想法于三都是偷偷的,十分小心的在心底最深处的某个角落想了想。毕竟封灵儿可是会读心的,要被她知道自己想的什么,估计自己也就完了! 封浩封飞等人就没这个好心情去看别人打情骂俏了,他们现在最迫切的想法就是怎么安全脱身,静一柔可是个混不吝的主,真要急眼了,没准今天小命都没了。 这个想法让封浩煞是紧张,他偷偷的示意封飞,然后两个人慢慢的挪着脚步往外蹭,静一柔早就注意到这的情况了,很是平淡的问道:“静雪,你们封家倒是挺心齐的吗,这么多人全都来了!不过来就来了,怎么有人还想溜走呢?” “呵呵!来了才正常,不来我反而会奇怪,至于为什么现在要走,那就得问他们自己了!” “那今天就顺便一起处理了他们吧!省的我看着碍眼!”静一柔说道。 这句话一出口,封浩脸上的汗唰一下子就下来了,封飞总归是出来混的,还有些胆气,鼓着胆子说道:“别忘了,我们可是姓封的,你静家再牛,也管不到我们封家的事!” “枪!”静一柔淡淡说道。 旁边一直跟着她的那两名迷彩保镖立即递上,封静雪却摆了摆手:“一柔姐,算了吧!他们说的也没错,这毕竟是我封家的事,你出手不太合适!” “那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这么大摇大摆的走?” “当然不是!”封静雪回身看着封浩二人:“你们俩自认为攀上洪家,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不杀你们,因为老爷子还没走,我也不想借外界之力,但你们要清楚,今天我放你们走,但不知何时我就可以要你们的命!自己掂量吧!” 话音刚落,封浩已经带头,撒丫走跑了,剩下的人也都一哄而散,片刻间全都走的干干净净。 番外 空总医院 京都 一座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三千年前,历经四朝都是首都的城市。 现在已经成为华国首屈一指的经济政治以及文化中心,古老的历史和新兴的文化,正在慢慢融合,形成了一个极具特色的城市。 苏毅他们到了京都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林然早就已经睡醒了,正兴致勃勃的看着车窗外璀璨的灯火,苏毅则有些无聊的坐在那,接近十个小时的长途,让他感觉有些憋闷。 封静雪却丝毫没有显露出疲倦的神色,只是一张俏脸上阴云密布,一直到进了市区,前排的生活助理转过头小声问道:“大小姐,我们是先去酒楼还是……” “直奔总医!”封静雪说道。 于是车队径直的朝着空军总医院驶去,等这十几辆车气势惊人的开到空总医院外面,才发现这偌大的医院门口被好多辆车给堵了个严严实实,而且这些车都是豪车,随随便便一个也得是百八十万以上。这样一比才显出封静雪这行车队的寒酸来! 门口有人正在看守,看到这车队以及自顾自就下了车的封静雪,都不由得大惊失色,有人撒腿就往里面跑,还有几个走上前来刚想说什么。 跟着封静雪一起到京都来的于三,见状立马从后面冲了上来,照着领头的那位抡圆了就是一巴掌,打的这位仁兄门牙都飞出去三颗。 封静雪则连瞟都未曾瞟上一眼,就这么自顾自的朝里面走去,医院门口被车辆堵着,没等封静雪发话,于三已经命令几名壮汉,上前把堵在门口的几辆车,一辆辆的都给掀翻,闪出来了一条通路。 苏毅在车里见状回头嘱咐林然:“你在车上面好好呆着。”然后也下车跟了上去。 此时空总医院里已经是乱成了一团,从早上传出老太爷已经不省人事的消息后,封家的人都跑了过来,林林总总接近上百号人挤在老太爷的特护病房外,这里面有子一辈孙一辈甚至还有重孙一辈,但不管是谁都没能进到这病房里去。 因为看守老太爷病房的,可都是跟随其多年的精锐部下,从来只是听从老太爷一个人的命令的。没有老太爷的许可,谁都不能逾越雷池一步。 “二哥,你说老爷子现在怎么样了?早上就说已经人事不省了,这老头子可真能撑啊!”说话的人叫封飞,封家的支系子弟,而他口中说的二哥就是支系里面人望最大的封浩。 封浩四十多岁的年纪,穿着一身极其得体的手工西服,头发梳的油光锃亮,面容白净,看上去就像是一名成功的商人。 听到封飞的话后封浩神情微微一冷:“老七,你说话要注意点,毕竟老爷子也是我们的长辈!” “是!是!是!”封飞有些尴尬的退到一边,心里却是一阵大骂,装什么大尾巴狼啊,谁不知道你封浩早就巴不得老爷子死了,最好连那封静雪也一起死了才最好呢,口是心非惺惺作态,什么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看守的人跑了过来,这人是封飞的手下,因此跑到封飞跟前急急的说道:“飞哥,大小姐回来了!” 这句话就跟在滚烫的油锅里撒进一把盐一样,人群一下子乱了起来,尤其是那些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都变得面色古怪起来。 首先封静雪可谓是京都世家圈子里的第一人,不管是美貌还是手段,都无愧于此称号。因此这些年轻人对其都很敬佩,但同时同为封家的新一代力量,这些人又不肯屈居于封静雪之下,尤其是男的,更是对被一名女人压在头上,而耿耿于怀,所以这群人的心情是最复杂的。 倒是封浩他们这辈人,对封静雪这个大小姐均都看不上眼,认为无非就是一个靠着血统和几分姿色而大出风头的人罢了,尤其是近一年来,封静雪逐渐掌握了封家的财政大权,对支系旁支的财政供给大幅缩减,更是令以封浩为首的这群人对封静雪极其不满。 现在听到封静雪赶了回来,封浩很是平静的挽了挽袖口,微微一笑:“都别乱,都是多少年的老人了,还会惧怕这么个小丫头片子?” 封浩说话倒是很有用,人们闻言都安静了下来,这个时候封静雪也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内,封浩看着款款走来的封静雪,脸上笑的意味不明。 封浩一向认为自己是封家里除了老太爷外,头脑最聪明的,十几年前那次事变之后,封家的直系血脉几乎被屠戮殆尽,老太爷自晋州老家将他们这群支系旁支都接进京都,自此之后封浩就开始对封家家主有了野心,这十几年来他一向兢兢业业勤勤恳恳,试图给老太爷留下一个好印象。 但事与愿违,老太爷最终还是选择了封家直系血脉中硕果仅存的两位,也就是封静雪跟封灵儿,开始封浩还不太在意,毕竟这两个从小于国外长大,大一些后才接回晋州的两个女孩,能兴起什么风浪? 可后来的发展,渐渐偏离了封浩的想象,封静雪渐露峥嵘,尤其是成年后来到京都后,立即就接掌了让封浩垂涎已久的三省酒楼,然后又在三年的时间内,发展出了自己的一支队伍,更是博得京都世家新一代里第一人的美誉,这让封浩开始坐不住了。 但那时候老太爷的态度还是最主要的,所以封浩也不敢稍动,直到老太爷终因年事已高住进空军总医院后,封浩终于按捺不住,准备要从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侄女手里,夺回家主之位。 今天老太爷病危的消息,虽然封浩极力封锁,可也知道这不过是解解心疑罢了,毕竟封静雪走的时候把三省酒楼交给了静家那个大小姐看管,封浩再如何自视甚高,也不敢跟静家做对。因此他只是派了两个辈分大些的女人前去试探了下。 现在封静雪终于来了,封浩自矜的站在那,并不曾迎上去,直到封静雪走到近前了,才笑了笑说道:“雪丫头,回来的倒是不慢啊!” “这称呼是你能叫的吗?”封灵儿先是开火了,她特别讨厌这个封浩,虽然见面不过几次,但依然能强烈感觉到这个人散发着一股虚伪的气息。 封静雪摆了摆手,示意封灵儿不要说话,然后很平静的问道:“老太爷现在怎么样?” “诺!谁也没见到老太爷,他那些手下你也不是不知道,没老太爷的命令,谁也进不去的!”封飞在一旁说道,看着封静雪的眼神闪烁不定。 封飞也不是什么善茬,他在封家支系里都算是血缘远的,所以家主之位他是不敢想了,不过这个家伙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好女色!甚至丧心病狂的对封静雪跟封灵儿都心有邪念。不过这些都是埋藏在他心底最深处的念头,从不敢让别人知道。 不过封灵儿可是有所察觉,她在京都呆的时间短,封飞是第一次见到,但那眼神里的淫邪和欲望是那么的显眼,令封灵儿不禁杀机大起。 封静雪没有理会封飞的话,反而看了看站在后面神情各异的众人,然后冷冷的道:“今天来的倒是出奇的齐啊!” “老爷子病危的消息,是医院上午下达的,我因为诸事繁杂,也就忘记给你消息了,大小姐应该不会生我的气吧!”封浩微笑着说道,只是大小姐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语气微妙。 “二叔倒真是费心了!”封静雪依然不动声色:“现在我回来了,这里不必呆这么多人了,二叔你不是事情多吗?去忙吧!” 这无异直接下了逐客令,封浩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冷哼一声说道:“老太爷弥留之际,我们作为晚辈在这里守候最后一程,不算为过吧!” “是啊!是啊!”很多人附和道。 还有几个自恃辈分比较高的女人阴阳怪气的说道:“雪丫头啊,你虽然是封家的大小姐,可封家不是你一个人的!” 封灵儿气的简直按捺不住,这些人往日里根本不曾露过面,即便是老爷子住院后都没人哪怕前来打听打听,现在人都要没了,却全都跑过来,说什么守候最后一程。其实心里想的什么,彼此都心知肚明。不就是想要在老爷子死后,多争取一些利益吗。 “那我要非让你们走呢?”封静雪平淡的说道。 “封静雪,告诉你,论辈分我还是你二叔呢!” “二叔?心情好的时候叫你一句二叔,心情不好!”封静雪顿了一顿,眼神一下子冷冽起来:“谁知道你是谁?” “你……”封浩刚想说话,跟在封静雪后面的于三等人全都涌了上来,这些久经历练的混混们,身上散发出的江湖气让他明智的闭上了嘴巴。 不过封浩也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所以已经让在京都黑道上小有名气的封飞,找来了一帮子专职打手,至于封家本身的力量,封浩倒是想调动,可惜没老爷子的话,谁也不听他的。 现在封静雪这边的人一摆开架势,封飞找来的人也不甘示弱,两边剑拔弩张的时候,封静雪冷笑起来:“你们,居然找了一帮子混街头的小混混,不怕被其他世家看笑话吗?” “笑话又能怎样,呵呵!告诉你封静雪,你不过就是摊上了一个好出身罢了,什么直系血统,我就是不服,封家不是你一个人的,甚至不是老爷子的,我也姓封,所以我也有份!”封浩大声喊道,他已经不想再隐忍下去了,毕竟老爷子虽然没死,也跟死了差不多了。 封浩也知道自己并不占有优势,毕竟封静雪占据了道义的制高点,自己这样实在名不正言不顺,从自己想借用封家家族的力量,却没人肯听他的,就能看的出来人心其实并没有向着他。不过他还是想试试,因为这一旦成功,那代表的可是显赫的权势跟足以敌国的财富。 更何况封浩还有来自洪家大公子的暗中支持,只要自己能在老爷子死后的第一时间,将封静雪拿下的话,洪家会全力支持自己,让自己把封家其他的异己实力铲除,到那时自己就是封家的主人了。 这些充满诱惑的前景令封浩红了眼睛,而此时封家其他的人,都有些不知所措,谁也没想到冲突会来的这么快。苏毅在后面看到了发生的一切,他默默的挤了上来,整个人开始暗暗蓄力,自己已经答应了大小姐的话,自然要为封家出一份力。 “封浩,你这么做想没想过后果?是不是有人在你背后鼓动,是不是说等你当了家主会全力支持你,是不是?”封静雪问道。 “我背后没人鼓动,我只是不服气!凭什么你能当家主我就不能当?就凭你父亲是老爷子的儿子?可惜,他们十几年前全死了!”封浩话里充满了满满恶意。 “就凭你这句话,我就要杀掉你!即便你不承认,我也知道背后是洪家在给你撑腰,不然你也不会胆子这么大!”封静雪冷冷道。 此时在场的人,尤其是一些不明真相的封家之人,都开始面面相觑,他们虽然想多分一杯羹,可是也不是完全的没有底线,这勾结其他世家,无疑就是最不可触碰的底线。 “封静雪,你说什么都没用了,而且我很好奇,你怎么一直这么有自信呢?”封浩说这话的时候,忽然变的趾高气昂起来,因为他看到从楼道那里走过来了一大群人,领头的正是那位洪家二公子,洪云逸! 洪云逸被封静雪给强行赶出晋州之后,无比窝囊的回到了京都,从来没受过这种气的洪云逸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正好他刚回来,就传出封老太爷即将归天的消息,他知道封静雪知道后一定会立即赶回来,所以一直憋着劲想找回面子。 正好封浩一直在跟他哥哥洪云志私下联系,希望可以得到洪家的支持,所以他在第一时间就给封浩通了气,告诉他,这次就放心大胆的干吧,封静雪有他来对付。 因此封浩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跟封静雪对抗,现在看到洪云逸来了,封浩自然很是得意洋洋,封静雪却一脸平静,仿佛跟在洪云逸后面的那几十名保镖都是草人一样。 “就知道会是你,洪老二,刚从晋州把你赶出来,就又在这京都碰到你,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封静雪淡淡的说道。 “封静雪,在晋州那是你的主场,现在到了京都,就是我的主场了,原先是看在你们家老爷子面子上,我一直忍让着你,所以才让你在三省酒楼里过的逍遥自在!现在庇护你的人就躺在病房里面,马上就要咽气,你说……我要怎么收拾你呢?”洪云逸志得意满的说道。 封静雪那绝美的容貌跟高贵的气质,从三年前第一眼见到后就一直令他魂牵梦绕,可封静雪对他从来都是不假颜色,并很是让不知天高地厚的洪云逸吃过几次瘪。但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美好,因此洪云逸一直对封静雪是念念不忘。 甚至他真的就让家里人给自己去提过亲,但被那时候的老爷子以一句年轻人的事由年轻人来做主,给堵了回去。现在老爷子即将咽气,洪云逸就按捺不住,想让封静雪就范。 番外 霸气的封静雪 “好了,很晚了,回去睡觉了!”封灵儿站起身说道,她知道这种事并不能着急,对苏毅的慎重考虑她反而很欣赏,有些人就是不说便罢,一旦说出口就绝不会悔改,所以每一句话都会慎重考虑,苏毅就是这种人。 “嗯!”苏毅也站起身,刚想说话的时候,从前院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声,车灯的光也隐隐照射到了后院里。 封灵儿抬头看看月色,深吸了口气说道:“来了吗?”然后低下头,脸上所有的柔弱和情绪全都消失不见,神情冷峻转身就走。 苏毅站在原地,他知道来的都是晋州地下世界的大小头头,等天亮后,封灵儿的姐姐,封家的下一任家主,即将在这里宣告一个新时代的来临,至于这群惯走黑暗的头头们能否被驯服,却是个未知数。 清晨 帝皇台的大厅中 封静雪坐在主位,封灵儿跟姜薇站立两旁。还有两溜椅子上也坐满了人,但更多的还是站着的。 虽然人多,但一点也不喧杂,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坐在那里,而表情模糊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封静雪,则过了良久才从神游中回过神来,而后淡淡一笑:“诸位,来的倒是及时!” 底下没有人回话,只有坐在切近的一个头发花白拄着拐棍的老者开口了:“大小姐昨晚通知我们,务必在天亮之前赶到上兰,但不知道所为何事?” “事情倒是没有几件,只不过是前日我在大同,邀请各县的主事人前去谈话,却一人也没到,其中就有您马老爷子吧!”封静雪淡淡的问道。 这个马老头被这句话问的有些手忙脚乱:“咳咳,大小姐容小人回话,前几天我所在的县上矿井出了状况,实在抽不开身啊,这次不是急急的赶过来了吗?” “噢?原来是我错怪马老爷子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的份贡钱,马老爷子现在也没交上,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实在是今年煤炭价格暴跌,矿上收不回钱来,自然也没有能力交份贡啊!我年年可都是按时交的,今年确实困难,还望大小姐包涵。”马老头的额头见了汗。 “是这样啊!看来真是我错怪马老爷子了,既然手头紧张,那您又何必花巨资在沪都买了一套别墅给你儿子结婚用呢?”封静雪眼神逐渐冰冷。 大厅里此时安静极了,好多人的脸上开始见汗,这群人精一样的老江湖们在赶来的路上,就已经通过各种渠道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刘一鸣在晋州的头头里面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却在分分钟的时间内被灭掉,并且一夜之间整个上兰县所有隶属刘一鸣的产业全部易主,新的主人则是亲手杀了他的那位丁冬。 这其中的意味可就有些深长了,这些人能当上一县或者一市的头头,自然都有脑子,这肯定是封家的安排,杀鸡儆猴一向是新上来的当家人最喜欢的手段。 谁都不想当那只鸡,于是这群人全都急急的赶来了,更何况打电话的还是晋州有了名的女疯子姜薇,这些人更是不敢怠慢,老老实实的全部赶到了。现在看到封家的大小姐开始发威,一些心里有鬼的人自然开始冒虚汗了。 “这……”虽然是深秋初冬的天气,可马老头却满头大汗。他真没想到,自己刚到上兰县就被大小姐给揪了出来。心里不禁暗暗叫苦,当初传出老太爷不行了的消息时,他就有心开始脱离封家的掌控,毕竟每年上千万的份贡也不是小数目,谁都不会嫌钱多的。 后面先是二小姐来到晋州,并且去过他那,马老头看这丫头岁数不大,于是就根本没当回事,之后上兰县发生的事,他也都听闻到了。 监狱被炸,他开始等待封家作何反应,如果封家再不有所行动,他就决定以后再不理会这个封家,毕竟自己当家作主的感觉才是最好的,受制于人总归低人一等。 至于大小姐来到晋州,邀请他去大同,他是知道的,可就装作不知道,根本没去。他认为封家现在就剩下了这两个女孩,根本不足为惧了。 直到昨晚姜薇的电话打过来,那话里的威胁跟杀气即使隔着电话都能感觉的到,马老头心里一咯噔,感觉事情不太妙了,因此马上安排车就往上兰赶来,并在半路上得知,刘一鸣死了。 这个消息的冲击令他有些胆战心惊,封家终于撕下了这么多年的伪装,露出狰狞恐怖的一面了吗? 现在封静雪咄咄逼人的问话,坐实了他的这个猜想,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人家已经将自己的底子全部摸透了。马老头暗自咬牙准备最后再博一次。 毕竟自己还是带了一些人的,那都是多年间招揽来的好手,对自己忠心耿耿,在贴身口袋里就装着微型对讲机,如果自己下命令,那些人肯定会冲进来救自己吧。 但还没等他开口,姜薇已经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他面前,快若闪电般一刀捅进了他的嘴里,而后狠狠一搅动,马老头花高价镶的一口烤瓷牙就全被割了下来,舌头也被齐根割掉,然后姜薇抽刀就走。 马老头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一样,跪倒了地上,开始砰砰砰的磕头,因为舌头已经被搅烂了,所以说不出什么话,只是一边磕着头一边大口大口的吐血。 大厅里安静极了,一些人开始拼命的擦汗,封静雪站起身走到不停磕头的马老头近前轻声说道:“马老爷子,我已经手下留情了!这么大岁数了,回去后就养了老吧!你的位子我会派人接替的!” 马老头只是一个劲的磕头,鲜血染红了他身下的地板,封静雪抬起头环视大厅里所有的人,视线所及之处,这些惯在刀头舔血的人都有些发冷。 “很多年前,爷爷曾经告诉我,这个世界上你必须要比别人强才可以生存,才可以活的更好,我当时以为不会是这样的,但现在渐渐长大,看的事情多了,也就知道爷爷并没有骗我,有些事你退一步,总会有人想让你退第二步第三步,但如果你一步不退反而向前走,那些人就会自己后退!”封静雪声音柔美犹如天籁,但这些人听在耳朵里,却越听脸色越是发白。 “你们也都知道,我爷爷现在命不久矣,因此一个个都心怀异念,也有很多人不服我,认为我不过是个靠着血统上位的女人,或者是女孩!但我总得维护好爷爷留下来的这些产业,维护好封家传承百年的名望,我也不想这样,但如果谁再愚蠢的来挑战我的底线,那刘一鸣马久游就是榜样。现在谁没有叫份贡的,给你们一个小时的时间,把钱给我全部入账!超过一分钟,就加一百万,超过五分钟就翻一倍,开始吧!” 封静雪走回自己的座位,冷冷说道。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整个大厅如同成了股票交易所,没交上份贡的人都开始拼命的打电话,封静雪坐在上面冷冷的看着,而站在旁边的苏毅,忽然感觉有些好笑,这些人随便哪个拿出去都是响当当的人物,现在却因为封家的一句话,就要玩了命的筹钱。看来无论什么时候,拳头才是硬道理。 正在苏毅感慨的时候,大厅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然后就见一个人踉踉跄跄的走了进来,苏毅眼神极好,一眼看出来来人正是那日要杀自己的陈老,二。 他不是受伤住院了吗?陈老大都死在了姜薇刀下,他不赶紧跑,还来这个地方干什么?苏毅有些疑惑。此时大厅里的人也都注意到了陈老,二。 只见他满身的血迹,腹部还缠着纱布,只不过那纱布已经被鲜血浸透,后面有几个在门口看守的人也跟了进来,身上也都有被刀划过的伤痕。 封静雪丝毫没有惊慌,仍然安静的坐在那,姜薇则上前一步挡在了前面。 陈老,二此时已经濒临疯狂,睁着一双充血的双眼环视整个大厅,嘶哑着嗓子喊道:“丁冬在哪?丁冬那个王八蛋在哪?” 无人答话,所有人都看着这个浑身沾满血迹尘土手里拿着柄长刀的人,外地来的混混并不认识陈老,二,不过交头接耳之下也都清楚了这个人是谁。 见到无人应答,陈老,二怒极反笑,不过这笑比哭还要难看:“丁冬,你他妈给我滚出来,我哥哥人都死了,你为什么还要杀他全家!” 此言一出,全场震动,江湖中有着约定俗成的规矩,从来都是祸不及家人的,如果陈老,二说的话属实,那丁冬干的确实不地道。 但还是没人答话,丁冬此时并没有在这个大厅中,实际上他在即将天亮的时候,才带着萱姐走了回来,在见过封静雪后,就又出去收拾残局了。 “来个人把他拽出去吧!”封灵儿吩咐道,这个时候不便处理这些事,即便丁冬真干出这种损阴丧德的事,也是他们之间的江湖恩怨,封家管不着的。 “别动,谁也别过来,谁过来我就弄死谁,我今天来就不想着出去,丁冬不在是吧!那昨天杀死我哥的那个娘们在没在?你出来,我要让你偿命!”陈老,二挥着刀子大吼道,不过在场的都是在刀口上混饭吃的,这种手段吓唬不了谁的,所以都抱着看戏的态度静观其变。 姜薇闻言冷冷一笑,从背后拔出那把长长的砍山刀就要下场,封静雪却摆了摆手,示意姜薇不要冲动,然后对着场中间的陈老,二说道:“你叫陈老,二对吧!昨天死的那个是你哥对吗?” “是!”陈老,二本来说话就是骂骂咧咧十分难听,可看到坐在远处的封静雪后,那些脏字却怎么也说不口了,那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令他心生畏惧。 “杀你哥的是我的人,他执迷不悟帮助刘一鸣,死有余辜,其实本来连你也难逃一死,暂时没有顾得上你,你却自己找上门来了!”封静雪说道。 “大小姐,我们哥俩自小吃的就是江湖这碗饭,早就把脑袋掖在了裤腰带上,这次刘一鸣栽了,我哥算是为了义气死掉,我没有怨怼,就算您现在要我的命,我也无话可说,但祸不及家人,这是江湖人都约定俗成的规矩,凭什么还要斩草除根,将我哥哥一家斩尽杀绝?”陈老,二怒道。 “你说你哥哥一家被人杀了?”封静雪问道。 “没错,昨天出事后,我不敢在医院里呆着,偷偷跑出去在外面,找了个地方眯了一晚,等早上偷偷到我哥家的时候,却看到……看到……”陈老,二哽咽起来:“我嫂子跟我……我侄子都被人杀死在了床上!” “噢?”封静雪挑挑眉头说道:“你怎么知道人是丁冬杀的?” “因为刘一鸣死后,整个上兰县就只有我们哥俩的势力可以威胁到丁冬,可没想到过他会下手这么狠!”陈老,二脸上犹有泪痕的说道。 “哼!”封灵儿突然冷哼一声,声音很小,只有站在一旁的苏毅听到了,他疑惑的看了看满脸鄙夷的封灵儿,有些摸不着头脑。 “哦!可是昨晚丁冬差点被我杀掉,一直折腾到了很晚才回来,他怎么可能又派人去杀你哥哥全家呢?”封静雪问道。 “这……这……可能是他事先安排好了人!”陈老,二迟疑的说道,此时刚刚那股无视生死的气势也消失不见。 “在前段时间,上元市监狱发生的那次劫狱事件,你可清楚?”封静雪突然转变话题说道。 “听过传闻!” “只是听过传闻吗?我很不喜欢别人欺骗我,尤其是现在这个场合,我会很没面子的!而我没面子就是封家没面子,你知道我的意思吗?”封静雪语气渐冷。 “是……是……那次我受刘一鸣指使,派了个人进去刺杀苏毅……”陈老,二低声说道。 “后来行动失败,那个杀手被逮捕起来,审讯的时候咬舌自尽了,你可知道?” “不知道!”陈老,二汗出来了。 “那个杀手是个*逃犯,带着他女儿一起逃出来的,你想将他女儿控制起来,却被人家跑了,是这样吗?”封静雪继续问道。 “是……” “你哥哥本来就不是什么好玩意,那个小女孩为什么跑出去你可清楚么?”封静雪问道。 “不清楚!” “你哥哥准备*她,被女孩逮到机会逃了出去,这次的灭人满门,也是那个小女孩做的!你知道吗?”封静雪继续问道。 “不可能……她才多大,却能做得出来这种事?”陈老,二十分惊骇,不只是他,在场的其他人也都不能置信。 “信不信都由你,不过我可得告诉你,那个小女孩现在你们任何人都惹不起,她的靠山极其恐怖,你还想着报仇吗?”封静雪慢条斯理的说道。 苏毅也有些不能置信,这些极端残酷血腥的事,被封静雪用平淡的语气叙述出来,实在有些难以接受,而且这些事她又是如何知道的这么清楚?看来庞大的世家力量着实不容小觑。 “可我哥哥一家人难道就这么白死了吗?我这做弟弟的不能为兄报仇,还有什么用?不管怎样,我都要为我哥哥讨回一个公道,即便我哥哥不是丁冬所杀,我还是跟他势不两立!”陈老,二咬牙说道。 “呵呵!”封静雪站起身,看着那些一直静观其变的混混们:“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分钟,我这个人很讲原则的,没有交上份贡的,全部翻一倍,再有五分钟还没交上!那……就是三倍喽!” 此言一出,地下哀叹声一片,很多人开始嘀咕,这银行转账也得需要时间的啊!五分钟要转过一千万来,实在是强人所难啊简直! 封静雪并不理会这些,回过头对着陈老,二说道:“虽然你本来也得死,但你哥哥一家人的鲜血也算偿还了这些罪孽,怪只怪你当初不该招惹那些串客,现在我把东街依然交给你,你可接的住?” 这句话让很多人一震,本来刚刚还有少部分人看封静雪的目光并不是十分服气,但这句话让这些人,都开始恭敬的低下了头。 封灵儿脸上的不屑之色却更加浓重,苏毅则终于明白了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 番外 两败俱伤(明天补上欠更) 姜薇的脸蛋一抽一抽的,显然已经接近暴走的边缘,偏偏这个时候姜寒还在一旁补刀:“其实我感觉这个男的还真挺不错的样子啊,你确实应该考虑下,当然你得先离开封家。” “闭嘴!”姜薇煞气十足的冲着姜寒喊道,这姐弟俩虽然已经好多年未曾谋面,可是那血液里的亲缘是时间所割不断的,因此才见面没多久,就已经十分熟稔。 “好,我闭嘴!呵呵,看你现在什么德行,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真不知道你图的什么,为了一个封家,爸爸妈妈死了,你是不是也准备去死?”姜寒越说越激动。 “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不介意去死!”姜薇十分冷静的回答。 “好!那你现在就去死吧,我他妈就当没你这个姐姐,赶紧去死!”姜寒怒道。 姜薇的眼神柔和了下来,面前这个穿着女孩的衣服,文静秀气的少年就是小时候那个围着自己要学刀的小傻瓜吗?一晃眼居然这么已经这么大了,虽然打扮怪异了些,可眉目间还是能看出往昔的影子。 尤其是这一发怒的样子,真的和小时那个因为得不到想要的玩具而生气的孩子一模一样啊,呵呵!他还是放不下吗?姜薇心里泛起淡淡的忧伤。 “你用这种眼神看我干什么?你不是说去死吗?那就死给我看啊!”姜寒被姜薇那温柔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 “臭小子,居然敢这么说自己姐姐,一会我再收拾你!”姜薇心情忽然好了起来,那是一种不再孤单的感觉。 “喂!姓洪的,我不管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也不知道你刚才那什么喜欢爱呀的是什么意思,我也不想知道,总之一句话,让我弟弟离开,有什么事冲我来!老娘今天陪你们玩玩!”姜薇霸气凛然的道。 “果然……还是……这个反应吗?”洪云志低着头微微笑了笑,轻声自语道。 “大公子,这家伙太嚣张了,还是让我下去教训她一下吧!”苗一松实在忍不住了,从车上下来对洪云志说道。 “嗯!去吧!手下留情!”洪云志点点头朗声道。 “放心吧大公子!”这苗一松也不是傻瓜,自然看的出大公子对这个女的用情很深,这手下留情自然便是要自己不要杀了她吧!苗一松心中想道。 姜薇对此毫不畏惧,她自然知道尹世忠这个师叔的厉害,事实上只要能打通二十五个穴道的人在江湖中就算是不世出的高手了。 而这个苗一松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打通了二十九处大穴,只差最后一处穴位,便能成为陆地神仙般的存在了。而到了那种程度的高手往往都会选择一个地方隐居,潜心修炼武学以突破人身极限。 所以苗一松这种级别的高手,可以说的上是行走人间的最强战力了,现在姜薇就想要试试这种级别的高手到底有多厉害,也想知道自己手中这柄魔刀,到底能不能斩下这些人的头颅。 姜薇缓缓提起刀来,对着一步步好似闲庭信步而来的苗一松,一双眼眸又开始变的赤红起来,这是她的魔性又在激发的征兆。 姜寒到底是有些担心自己姐姐的,他对站在那不知在笑什么的洪云志说道:“喂!你不是喜欢我姐吗?为啥还要让你手下人去跟她动手?你难道不知道她入魔一次就是对自己身体的一次极大伤害吗?” “知道!”洪云志淡淡的说道:“而且我不叫喂,我叫洪云志,嘘!别说话,专心看!”洪云志不耐烦的打断道。 此时封静雪也有些担心起来了,毕竟姜薇在之前已经魔化了那么久,姜薇的这种奇特的功法优点是威力极大,而且不同于江湖中其他类似的功法,这种功法可以保持很长时间而不太伤害身体。 唯一的缺点就是,在入魔的那一霎那,对人的心智都会产生极大的影响,这也就意味着每动用一次,就要用好几天的时间去疗养。 可姜薇今天却再次魔化,这弄不好就会对身心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封静雪刚想出言阻止,姜薇却已经按捺不住胸中澎湃的杀意,低吼一声冲上去了。 这冲来的速度极快,让苗一松的神色一下子严肃起来,开始的时候苗一松还有些心不在焉的,因为在他看来,对付姜薇这种人,是费不了太大力气的。 可姜薇挟刀而来的气势实在惊人,仿佛迎面冲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辆火车似得,功力稍微低微些的,可能就被这气势给骇破了胆子。 苗一松自然不会被骇破胆子,他只是冷哼一声,不躲不闪的站在那,缓缓伸出了两只手掌,准备硬接姜薇那气势如虹的一刀。 在旁人看来,这老头一定是疯了,因为单凭人的一双肉掌,怎么可能接的下锋利无比的刀刃呢?尤其是用刀的还是一位绝顶高手的时候,那简直跟自杀没有区别。 不过苗一松可不是想自杀,他这样做是基于对自身实力的极大自信上的,要知道他那双肉掌可是倾注了他毕生的心血的,早已经炼就的无坚不摧了。 此时他就要用这横行几十年的一双手试试姜薇那柄魔刀到底有多厉害。 这一切发生的其实很快,甚至如姜寒这样没有什么武功的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姜薇挟着那柄沾满血迹的长刀就已经冲到了近前。 然后一道奇快无比的刀光闪过,就像是凭空打了一道闪电般,迅疾而没有征兆。 然后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看着场中,就见苗一松双手向上斜斜举着,合掌而握的手心里就是那柄长刀的刀身,姜薇闷哼一声,嘴角留下了一丝鲜血,显然已经受了内伤。 而苗一松则面无表情,手掌也完好无损,看上去丝毫没有受伤。 尹世忠包括封浩都面色欢欣,看来姜薇对上这位老祖宗,还是嫩了点啊!这简直就是压倒性的优势啊!但这个想法还只是在脑海里盘旋的时候。 就见苗一松的那双泛着淡淡玉色的双手,渐渐浮现出道道殷虹的裂纹,就跟瓷器被烧坏后的裂纹一样,然后就是赤红的鲜血流淌了下来。 苗一松神情痛楚,身躯都在微微颤抖,然后二人忽然分开,姜薇往后倒退了十几步,终于还是支持不住,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开始吐血,手里的刀刚一拄地,就悲鸣一声化作了碎片。 苗一松也不好受,他的一双手基本上就算是被废了,那道道裂纹都是被巨大的应力给活生生震出来的,那赤红色的鲜血,也是从被震断的经脉中流出来的。 这个结果令所有人都为之震惊,只有封静雪跟洪云志像是早有预料似得,并未过于惊讶。 而此时姜薇半跪于地,眼中的赤红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确实一种极其黯淡的苍白,瞳孔都像是扩散了一样,虽然已经不再大口吐血了,但顺着嘴角依然在往下淌血。 封雨辰等人急忙上前搀扶,静一柔则第一时间给姜薇把脉,每一位成名高手必然都会些医道,这样才可以在受伤后进行必要的急救。 静一柔对医道更是颇有见地,她父亲静三观曾经非常想让她成为一名医生,因此对这方面下了大力气培养,光是各种成了名的中医圣手就请了不下十个。 静一柔在这上面也挺有天分,尤其是对金针刺穴非常感兴趣,可后面因为姜薇的“诱导”,静一柔渐渐“误入歧途”变成了一名舞刀弄枪的女汉子。 可这不代表静一柔就将那钻研数年的医术给撂下了,相反的,因为对医术上的造诣,静一柔感觉学起武学来都得心应手,因此仍然一直在下力气学习。 当静一柔把上姜薇的脉搏后,脸色瞬间就是一沉,这脉搏湿滞无力,简直就是临死之人的脉象,难道姜薇受伤太重,这就要死了? 这个结果让静一柔十分难以接受,要知道姜薇在她心目里,可是无敌战神一般的存在的。就算今天跟她动手的是有着半仙之体的苗一松,静一柔依然有着一种莫名的信心。 因为她知道姜薇是那种总会在不可能中创造出可能的人的,这一次一定也是一样。 果然,当一击终了,其结果是姜薇吐血而退,而苗一松却落了个筋骨尽断的下场,要知道苗一松的所有功夫全都在手上,这一下简直就像是废了他武功一样。 即便是以后养好伤势,也不可能再恢复鼎盛时期的实力,因为手上的筋脉是最多也是最复杂的,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个残疾的下场。 这种结果在懂行的人看来简直就是姜薇大获全胜了,毕竟她只是付出了一点内伤的代价,却废掉了对方的一名超级高手。 这买卖看上去很划得来,可现在静一柔不这么想了,因为这个残酷的事实已经摆在了她的面前,那就是看上去战无不胜的姜薇,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 封静雪跟封雨辰那都是何等人物,自然看得出静一柔那脸色的变幻,心里都不禁一沉,不由也往那最坏处去想。封灵儿更是面色巨变。 她的禀赋就是可以猜透其他人的想法,之前对静一柔一直是无效的,实际上只要武学练到一定境界后,以封灵儿现在的实力就堪不破了。 可现在封灵儿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了静一柔的内心活动,不禁大惊失色。封灵儿自然知道如果姜薇如果真的失去战力,意味着什么。 虽然苗一松也废了。可洪家实力雄厚,就算折损了一名顶级战力,依然没有伤筋动骨。而自己这边可以说是全仰仗姜薇了,如果她倒下,那结果简直不可想象。 封静雪脸色也不好看,不过那无力感只在脸上出现了一瞬间,而后就消失不见了。她轻声问静一柔:“姜姐怎么样?” “十分不妙!”静一柔斟酌了半天语气才说道。 “你带着姜姐先去疗伤,你属于静家,应该没人敢拦你!”封静雪说道。 “那你呢?”静一柔也不是那种婆妈性子,闻言就把姜薇拦腰抱起来,虽然这个公主抱实在有些别扭,但这个时候也顾及不到这许多了。 “我没事,这洪云志还不敢拿我如何!”封静雪淡淡道。 这个时候姜寒也跑了过来,洪云志也懒得管他,他正在忙着安抚苗一松,苗一松现在的神情可以用心丧若死来形容,毕竟没有几个人能承受的住这种打击。 试想下你赖以生存引以为傲的某项技能或者过人之处,在顷刻间亡尽的话,你会作何感想?换成是一般人可能现在已经寻死觅活的了,苗一松毕竟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因此表现还算得体。 可尹世忠却彻底怒了,他自幼就跟随这位师叔一起生活,可以说除了他那位不着调的师父外,就属这位师叔最为亲近了,现在自己师叔被人一招废了双手,他岂能容饶? 尤其是当看到静一柔抱着姜薇想要离场的时候,尹世忠立即冲了上去拦住了去路,封浩也跟在后面摇旗呐喊,此时的封浩心里可以说是乐开了花,这姜薇一去,封静雪这群人还不就是待宰的羔羊,任由自己揉捏吗? 静一柔被尹世忠拦住了去路也没有愤怒,反而十分冷静的站住说道:“尹狮子,瞎了你的狗眼,连姑奶奶我都不认识了吗?” “静大小姐在这京都中谁不知道,不过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往日里怎样都没事,今天你务必要把你怀里抱着的这个娘们给放下,然后你爱走哪去走哪去,我们绝不阻拦。”尹世忠语气冰冷的说道。 “我要是说不呢?”静一柔眯起了眼。 “静大小姐最好掂量掂量,你说这话是代表你自己,还是代表你们静家!”尹世忠说道。 “代表我又如何,代表静家又如何?这京都还有什么地方能拦得住我静一柔吗?给我衮开!”静一柔怒道。 尹世忠纹丝没动:“静大小姐最好明白,现在姜薇伤了我师叔,这也算是跟我们师门结下了不可化解的梁子,这种江湖仇杀您非要沾染吗?” “笑话,姑奶奶我还从来没怕过什么,我今天就是要带着姜薇走,你们谁能奈我何?”静一柔霸气无双的说道,心里还不无小小得意了下,这些语气还都是她偷偷的从姜薇身上学到的。 “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静老爷子那就容我日后再去赔罪吧!”说着尹世忠就要动手。 “咳咳!老家伙,这么大岁数了欺负一个女人,不嫌害臊吗?有什么本事冲小爷我来啊!”说着话,苏毅从后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你?”尹世忠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狞笑了几声:“小子,不要以为在医院里跟我斗了那么几招就真成高手了,既然你找死,我今天就成全了你!”说完尹世忠挥掌上前就像解决掉苏毅。 毕竟对静一柔他还是有些忌惮的,可是对于苏毅,他简直恨不得一招就劈死他,就是这个小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扇了二公子一巴掌。 这简直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番外 刘大牛 当封灵儿一行人到了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场面和想象中的区别甚大。就连林然和宋小唯在看到,围在医院周围的那些车辆后也是心惊肉跳,以为着苏毅就算没死也会很惨。 但到了这才发现,苏毅正悠哉悠哉的坐在供桌上,一只挟持着刘一鸣,一只手拿着个苹果吃的正欢。那些混混则全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谁也不敢稍动。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搞笑!而正以一种屈辱的姿态蹲在地上的刘一鸣,那张胖乎乎的脸蛋也因为这种羞辱而红到发紫,厚厚的嘴唇颤抖,两只眼睛目露凶光。 但他也只能保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而不敢动弹分毫,那压在咽喉处冰凉锋利的刀刃,可不是闹着玩的。 刘一鸣毫不怀疑苏毅有杀他的勇气,作为已经闯荡江湖这么多年的大混混,他清楚这种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是最不好惹的。因为这种人正是血气方刚之时,冲动起来,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敢下死手。 当看到风风火火赶过来的封灵儿跟林然众人后,苏毅微微笑了笑:“你们来啦!” 林然和宋小唯瞬间泪目,虽然从苏毅入狱到如今并没有多长时间,但给人的感觉却像是过了一辈子般那么漫长。现在的苏毅不但瘦了,而且满脸血渍,只有那双眸子还是那么湛亮。 “你们是谁?”看到来了一群人,正思考下一步怎么办的丁冬有种不妙的预感,大声问道。 封灵儿没理他,冲着蹲在地上的刘一鸣一笑:“刘大管事,这么快我们就又见面了!” “呵呵……封二小姐来的要比我想的晚很多啊!”刘一鸣说道。 这句话让封灵儿脸色微变,刘一鸣说的来晚了,应该是针对那次的监狱事件而说的,这就有些值得玩味了!此时洪家的人就在上兰县,刘一鸣表现的却好像是丝毫不知情一样。 封灵儿心中盘算着这些想法的同时,丁冬也有些心惊肉跳,洪二少在上兰县的事,他一直瞒着刘一鸣。就算是这次带出苏毅,也只是说找了个监狱内部的人员做接应。 刘一鸣称呼这个女孩为封二小姐,那毋庸置疑就是封家的人了,而且看这样子也是有备而来,那么其目的绝不仅仅只为了一个苏毅那么简单。 很有可能就是为了洪家而来。毕竟这块地面还是封家的,那么明目张胆的从监狱里往外抓人,封家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只要稍微一调查就会找到这上兰县来!这些推断让丁冬心乱如麻。 ”苏毅,你先过来!“封灵儿则先不去想这些,此时带回苏毅要紧。 苏毅闻言站起身,刀压着刘一鸣的脖子,向封灵儿处慢慢走去。在经过丁冬处的时候,丁冬几欲动手,最终还是忍住了。现在还不行,就算杀了刘一鸣,他也暂时没这个能力执掌上兰县。并且洪家很可能也指望不上了,现在只能静观其变。 等苏毅来到封灵儿近前之后,刘一鸣面色铁青的看着封灵儿说道:”封二小姐,你们这就是要力保苏毅了吗?就不怕寒了我们这种跟随封家多年的老人的心吗?“ “寒心?呵呵!”封灵儿有些好笑“你罔顾封家之意,一再要对苏毅动手,又要怎讲?” ”我只是不明白,这个小子有什么好的?为什么你还有封二当家甚至家主都要一再回护于他?“刘一鸣说到激动处,全然不顾压着在喉咙处的刀子,被刀刃割出了道道血痕。 ”明白于否很重要吗?命令就是命令,你有什么资格去违抗?是不是真以为封家不会拿你怎样?走,带他一起去见家主!“封灵儿说道。 此时苏毅已经平安救出,事情比预想中的要简单很多,她转身欲走,至于那些混混们,封灵儿则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就在这个时候,从太平间旁边的围墙上蹦下来一个人。 此人刚一落地,就如离弦之箭般朝着苏毅冲了过来,苏毅悚然一惊,就在他刚一回身的功夫,那个身影已经到了近前,然后照着苏毅就是一拳。 这都带着风声的一拳,给人的感觉就如一座山压下来一般。苏毅仓促之下,勉强用手挡了一下,然后就被这巨力给击飞出去,刘一鸣也被迫放开。 这个人将苏毅击出去后并未停留,追着苏毅继续出拳,苏毅在半空中用尽全力跟其对了一拳,蓬的一声闷响,追来的人影冲势稍稍被阻。 苏毅则后退了十几米方才停住,胸口一阵翻腾,最终没忍住,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然后沉声道:”是你!“ 来的人正是那日在校门口跟苏毅大打一架的刘大牛,那晚刘大牛肋骨被打断后,悄然而去,临走之前给刘京打了个电话,他预感到这个苏毅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但刘京没有听他的话,最终死在苏毅手中。等刘大牛找了个角落养好伤出来后,才得知刘京已死。 刘京对刘大牛有救命之恩,所以他暗暗决定要为刘京报仇,可是后来又听说苏毅已经被关进了监狱,无奈之下他只好等待时机。后来发生的事他都听说了,一直到今天,刘一鸣要为他儿子祭拜,他有预感应该是抓到苏毅了。 所以他躲在医院围墙外面悄悄观看,如果苏毅就这么死了,他也就不必动手了,可苏毅最后绝地反击,将刘一鸣劫持了!他本身几次想要动手,最终还是因为没有找到好的出手机会而作罢。 等封灵儿来了后,苏毅就要走了,他才终于决定出手一搏,毕竟苏毅这一去的话,可能他再也不能为京少报仇了!于是他跳下围墙做出了刚才那惊世一击。 在那日和苏毅打斗受伤后,刘大牛在养伤之时居然也突破了,这一身的力气更是足足增长了差不多一倍多,所以对刚才那一击,刘大牛本身信心满满。 可苏毅仓促之下居然可以接下,而且看上去只是轻伤而已,这让刘大牛心中一凛,这个小子精进的好快!但此时不容许他多想,跟着这个绝美少女来的都不是一般人,如果不能速战速决的话,那就真没机会了! 想到这里刘大牛大喝一声,壮硕如牛的身躯里发出一阵密集的声响,整个人突然间又壮硕了三分,然后抬起脚来,几步就跨到苏毅近前、 “拿命来!”刘大牛大吼道,而后双拳齐出,照着苏毅就轰了过来。这双拳齐出的声势好像是两枚炮弹发射一般。 苏毅虽然受了些内伤,可是此时却一步也没退,他虽然没有刘大牛那壮硕的身躯跟如山崩般的声势。却依然有着一颗好战的心,他在童年练功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那些一往无前的招式。 所以此时他亦是不退,非但没退,反而调运起全身的内气灌注双拳,朝着刘大牛的那两只砂锅般的拳头就对轰了过去。 他要为踢向李睿的那一脚报仇,刘京虽是指使人,但这个人也不可饶恕。 “砰”的一声闷响,二人齐齐向后倒退几步,苏毅的嘴角又溢出了鲜血,刘大牛双臂微微颤抖着,脸色变的十分痛苦。这一击结果居然是势均力敌。 而封灵儿带来的那些手下也不是吃干饭的,此时有两个人飞起一脚踹向了刘大牛。正忍受着手臂经脉挫伤,所带来的剧痛的刘大牛,连头都没有回,挺起后背硬挨了这两脚。 而这两位保镖却感觉自己踢到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堵墙壁或者一块钢板,整条腿都被震的发麻,等落地之后全都半跪在地上,站不起来了。 刘大牛知道他的这次报仇已经注定不能成功了,因此在深深的看了苏毅一眼后,转身就要走。封灵儿有些恼火了,不知从哪蹦出来个大个子,没头没脑的打了一顿后,居然就想这么轻描淡写的走? 因此封灵儿大喊一声:“都给我拦住他!” 于是这些保镖们全都冲了上去,试图阻拦住刘大牛,但开足马力的刘大牛战力着实惊人,这些部队里退伍下来的精英保镖们,论单兵战斗力根本不是其对手。 这个时候刘一鸣已经一骨碌身从地上站了起来,那些混混们一拥而上将其护住,刘一鸣咬牙切齿的恨声道:“去把苏毅给我抢回来!今天谁也别想把他给我带出医院,我要把他剁成肉酱去喂狗!” 于是这些混混们也加入了战团,场面一时十分混乱,正在这时姜微率领着一众人马也赶到了,一见这种情况,姜微十分兴奋,从车厢里抽出一把足有一米多长的砍山刀,也加入了进来。 苏毅担心林然跟宋小唯的安危,将几个阻拦的混混一脚踢飞后,就冲到二女跟前:”你们紧紧跟着我,千万不要跟丢了!“ 而已经将弟弟送进抢救室里的陈老大,在听到楼下传来的阵阵喊杀声后,探头往窗外一看就是一惊,转身急匆匆的下了楼,也往这里赶来。 刚一加入战团的姜微,在连砍几个人来到封灵儿近前大喊道:”二小姐,您赶紧出去,我来替您收拾他们!“ 封灵儿一点也没慌乱,有几个以为着能占点便宜的混混,都被她的两个随身保镖一拳放倒,闻言只是一笑:”微微姐,我没事,你去把苏毅他们给带出去就好,我要留下来收拾刘一鸣!“ “二小姐,您是千金之躯,有个闪失怎么办?赶紧走,刘一鸣就交给我吧!要死的还是要活的?”姜微一刀砍断了一名意图从背后偷袭的混混的手臂,然后说道。 “要活的!” “好的!”姜微奔着刘一鸣的方向就砍杀了过去。 从姜微刚一出现,刘一鸣的脸色就变的很难看,他当然知道姜微,这个晋州地下世界出了名的女疯子。在晋州地下世界里,姜微真可谓是神鬼皆惧。但凡有一点办法,谁也不愿意招惹到她!因为一个疯子发起疯来,才是最可怕的,尤其是这个疯子还是个女人的时候。 等姜微朝着自己杀过来时,刘一鸣真恨不能扭头就走,如果落入这个外表冷艳内心毒辣的女人之手,那就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这个时候场面已经乱到一塌糊涂,刘大牛虽然身大力强,可这么多人围着自己也是压力很大,况且和苏毅对拳也让他受了不轻的内伤,现在他早已不能保持那种狂战士般的形态,整个人又恢复了正常时的状态。 那些保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这个大个子实在是厉害,自己冲上去打人家两拳,人家毫发无伤,然后人家一拳就能让你趴下。对付这种实力极强的对手,最好的办法就是围斗骚扰。 所以这些部队出身的保镖们全都默契的开始绕着刘一鸣转圈,既不让他突围却又不主动出击,场面就这么僵持着,至于混混们,则全都奔着苏毅去了,谁也没理会这里。 苏毅那边压力不大,这些混混们完全不是苏毅的对手,若非为了保护林然和宋小唯,苏毅早就突围而去了。 但在这个时候,已经砍伤数人,刀口血迹斑斓的姜微却渐入魔态,出手之时根本就不区分敌我,并恰好经过围困刘大牛的包围群,在砍倒几人之后,这些保镖也都怕了,这个拿着柄砍山刀的女人实在太厉害。 人心一乱这包围圈自然也就散了,刘大牛趁机就想冲出去,姜微赫赫冷笑,快若闪电般劈出一刀,正砍在刘大牛的背部。 因为这一刀实在太快了,刘大牛甚至都没来得及作出反应,直到刀刃划破了肌肤,刘大牛才反应过来,然后深吸一口气,硬生生的的让自已向前挪移了一米左右,才避免了被一刀劈成两半的命运。 姜微一招得手并未恋战,继续挥舞着砍山刀冲着刘一鸣杀了过去,一时之间无人敢阻其锋芒。 就在马上便要接近刘一鸣身边之时,陈老大也赶到了,他拎着一把从地上捡起来的砍刀,大吼一声,挡在了刘一鸣身前。 姜微一刀砍了过来,陈老大往上一格,将这快若闪电的一刀给挡住了。姜微微微一愣,已然变成红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讶。 “哼哼!哪来的娘们,居然伤了我们这么多弟兄,今天就让你尝尝我……”话还没等说完,姜微往上斜挑一刀,就将陈老大的肚腹整个划开。 “这么多废话,该死!”姜微一脚踹倒陈老大的尸体不屑的说道。 刘一鸣则趁着这个时机,转身往外就跑,一边跑一边还喊:“丁冬,赶紧拦住这个疯娘们!” 一直在最边缘处游走的丁冬,早就注意到了眼前的形势,当看到陈老大被一刀开膛之后,他不由大喜,在上兰县除了刘一鸣外,他最忌惮的一直就是这陈氏兄弟。 现在陈老二受伤,老大身死,只要刘一鸣再一死,那整个上兰县就属他实力最强,那时从不干预地下世界争端的封家,也会自然而然的承认我的地位吧!丁冬心中想到。 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刘一鸣必须要死,他死了那和洪家串通的罪名也可以顺理成章的全推到他身上,这样一来这一切就显得太完美了。 想到这丁冬从地上捡起一柄刀,怒吼一声:“别伤我舅舅!”然后冲了过去。 就在和刘一鸣擦肩而过之时,却像是被地下的棍棒给绊到了脚,整个人一个踉跄就要倒下去,然后自然而然的抓住了刘一鸣的肩膀。 就这一个阻拦的功夫,姜微已经赶到近前,一刀砍向刘一鸣的后背,刘一鸣连躲闪的余地都没有,硬挨了这几乎把整个后背都要劈开的一刀后,整个人也清醒了,对着旁边的丁冬怒吼:“你……” 下面的话还没说完,肚子上就*了一刀,而这一刀正是握在丁冬手里。 番外 杀机大起 就在场面已经陷入一片混乱的时候,封浩终于吐无可吐,虚弱的站起身来,对着败退回来的尹世忠说道:“你们洪家不是要帮我夺取大权吗?那现在就拿出行动来啊,不然就凭这个疯婆子,我们谁是他的对手?” 尹世忠面色也不好看,自己虽然只是受了点轻伤,可败相实在太难看了点,简直就是被人家给活活赶出来的。这让他面子很是挂不住。 现在又被封浩呛声,让一向性高气傲的他更是难以接受,寒声说道:“要怪只能怪你的人太饭桶了,我们大公子只是让我来协助你,并没说一定要帮你夺取封家,失败与否和我们干系并不大!少在这给我啰嗦。” 封浩也被这几句话给弄的下不来台,但现在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头,只能强压怒火说道:“尹管家,是我说话太鲁莽了,请不要见怪,但我也是着急啊!你看现在场下的局势,对我们十分不利啊!” 此时姜薇正在大开杀戒,只要跟她距离稍微近一些的,全都被力斩于刀下,所以只要她所到之处,就会立即形成一个大大的圆圈,连封家这边的人也不敢离这位绝世杀神稍近。 而封静雪那边有于三以及苏毅的保护,场面也是十分胶着,虽然这边的人数占据绝对优势,可就是占不到半分好处,这怎能不让封浩担心? 要知道他已经没有退路了,所有的身家包括自己的性命,已经都押了上去,如果失败,那结果简直比死还要可怕。 “这姜薇战力惊人,我不是对手,甚至现在整个京都,可以说没人是她的对手!”尹世忠看着场下那个刀气纵横的姜薇说道。 “啊?”封浩傻了眼:“这可怎么办?难道说我们这么多人就要被一个娘们给阻挡住?” “单凭个人的武力基本就不要指望能干掉这个姜薇了,但……”尹世忠闭上了嘴巴,他的意思已经挺明显了,如果封浩连这个都理解不到,那也就不要混了。 果然封浩立马就领悟了:“你是说,动枪?” “我什么也没说!”尹世忠从兜里掏出一个手绢来捂住手上的伤口。 “好!”封浩犹豫了片刻咬了咬牙便下了决心,虽然规矩在那明摆着,可是到了这个生死存亡的时刻,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自从十几年前的那个动乱之夜,因为杀伐太重,因此后来的豪门见这样不行,就彼此定下了一条规矩,那就是世家之间争斗可以,但决不允许动枪,一旦发现绝不姑息。 这条规矩就这样渐渐成为了所有人默许的金科玉律,也间接的促进了国术跟武术方面的发展,至少有好多世家在这之后开始疯狂的招揽江湖好手,为的就是能在争斗之时可以占得上风。 现在封浩就决意打破这个规矩,他回头跟身边的一名亲信耳语了几句,那名亲信点了点头便飞快的跑了进去,尹世忠则看着那越发胶着跟残酷的战场,皱了皱眉头。 自己带来的那些洪家好手也已经下去了,但这些人虽然个人实力都非常不错,可惜人数太少,并不能起到什么关键性的作用。 他所关心的是姜薇的表现,从自己败退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最少三分钟了,而姜薇的刀气丝毫没有衰减的迹象,甚至还有越来越强的迹象。 这令他十分震惊,因为这简直违背了所有武学常识,就像是一个人保持百米冲刺的世界纪录跑了个几十公里的马拉松一样,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眼前的一起让尹世忠不得不相信,虽然姜薇魔化之后缺点同样明显,敌我不分有时候就代表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如果作为战略一级的威慑战力存在的话,这优势还是无可比拟的。 毕竟尹世忠实在想象不到还有什么样的人能阻止的了姜薇的步伐,除了那些突破了凡人界限的老怪物们,可那些人基本都不问世事,全都醉心于研究如何彻底打通全身穴道去了。 因为这一切,尹世忠才暗示封浩动用枪支来对付这个姜薇,毕竟这样的人出现在封家之中,那对洪家而言简直就是一场灾难。所以能将这个灾难借他人之手扼杀的话,尹世忠何乐而不为? 此时还有一个人引起了尹世忠的注意,那就是正在场中激斗的苏毅,这个小子前两天刚跟他在医院里对了一阵,尹世忠对这个家伙的印象也很深刻。 毕竟这十几岁的年纪居然能拥有那么高深的内力修为,简直是不可想象的。虽然技巧生疏,但这并不能掩盖苏毅那惊人的潜力。 尤其是现在在场下拎着一柄砍刀和那些混混们激战的样子,让尹世忠更是惊讶,他发现苏毅连最基本的刀法都不会。可是那运刀技巧却相当不错,该用七分力的绝不会超过七分半,这就很恐怖了。 这种控力技巧以及对身体的绝对掌控,才是苏毅让尹世忠感到阵阵凉意的地方,因为这些其实都要靠天赋的。有些人基本再怎么苦练都不可能将这些学会,而苏毅才多大? 这足以让世人惊艳的潜力以及天赋,让尹世忠暗暗升起了杀机,这个时候封浩的那名亲信回来了,跟封浩悄悄汇报了几句便退了下去。 封浩回身对尹世忠说:“尹管家,我已经安排了三名狙击手,马上就可以就位了,只是这动枪,实在有些干系重大啊!” “没事!我回去后会跟大公子说明此事,到时候有人追究你,洪家会出头帮你的!看不出来你倒是一直养着狙击手呢啊!”尹世忠说道。 “嘿嘿,这不是为了以防万一吗!”封浩有些尴尬的说道。 “行了,其实哪个世家不是一样,不过你要保证能一击必杀,因为凭姜薇这种实力,要是一击不死,呵呵!后果你可以想象!”尹世忠说道。 “一定一定!我让那些狙击手们上的都是爆破弹,甚至不用打中,只要挨着近了,那这个娘们就得被炸上西天!”封浩说道。 “嗯?”尹世忠有些惊讶的看了封浩一眼,心想这个小子倒是够心狠手辣的啊!什么爆破弹,根本就是*吧!这种重型武器都敢私藏,可见这个封浩已经早有打算了! 在他们这边嘀嘀咕咕的时候,封灵儿皱了皱眉头:“姐,这个尹世忠和封浩像是在谋划什么,可惜距离太远,我察觉不到,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嗯!”封静雪没有什么反应。 倒是一边的静一柔说话了:“这个尹世忠被姜姐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他们也清楚,只有除掉了姜姐才可能威胁到你们,所以应该是针对姜姐的。” “嗯!无非就是动枪罢了!”封静雪淡淡说道。 “动枪?封浩就不怕事后被各方势力制裁吗?”封灵儿说道。 “制裁?在这京都之中,洪家要想一力偏袒谁的话,谁又能制裁于他?不过他敢动枪,就以为我不敢吗?”封静雪冷冷的说道。 与此同时在夜色之中,一场狙击手之间的战争已经悄无声息的拉开了帷幕,虽然没有地上那场战斗来的惨烈,可残酷性却毫不逊色,甚至犹有过之。 开始时封浩这边的狙击手,并没有意识到还有别的狙击手正在黑暗中窥伺着他们。他们都很是轻松的分散在不同的狙击点上,校准着手里的枪械。 这三名狙击手都是封浩高价从东南亚那边的猎头公司请过来的,各个都经历过真正的战争,退役后便进入了猎头公司,然后迅速成长为令人闻风丧胆的猎头师。 因此封浩交代下来的任务让他们有些小题大做之感,只是对付对方的一个人,何必动用自己这边三个人?更何况对方还没有枪手,这就跟战争的时候一方没有制空权一样,完全就是一边倒的挨打局面啊! 但专业素养让这三个人还是拿出了全部的实力,在夜光瞄准镜中的姜薇移动速度并不快,对这三个人而言,打这种目标基本就像喝水一样简单,闭着眼都不会脱靶。 可就在这三个人准备扣下扳机的一霎那,一道黯淡的光芒划破了夜色,正中一名正在聚精会神瞄准中的狙击手的脑袋上,而后才传来略显沉闷的枪声。 另外二人悚然而惊,全都不敢稍动了,虽然夜色掩盖了一切,看不清同伴的情况,但是那恰到好处的时机掌控让这二人知道,对方肯定是个高手! 对这种高手而言,不出手则以,一旦出手必然不会虚发,而耳机中一直没有同伴的回应也佐证了这一事实,虽然这两个人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知道同伴位置的。 但现在绝对不可以乱,因为自己只要稍微一慌乱并乱动的话,很可能就会被那个暗处的狙击手给察觉到,这是最致命的。 所以这两个人都停了下来,并通过刚才那一枪的弹道来推测对方的所在位置,虽然对方百分之百已经转移阵地了,可依然能给自己一点参考。 最后这两名狙击手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了八点钟方向的那处三层楼房顶端,对方肯定是在那里打出来第一枪的,可这么远的距离,又是这么黑的夜色,对方是怎么做到一击必杀的? 就在这两名狙击手都有些疑惑跟惧怕的时候,在那栋楼房顶端的另一个角落里,一名穿着黑皮衣黑皮裤留着平头板寸的青年,正百无聊赖的嚼着口香糖,地上摆放的是一挺德国赫克勒-科赫公司(hk)产的psg-1自动步枪。 这个可以说是上个世纪的老古董了,虽然号称是精度最准确的自动步枪,但是其高昂的造价跟笨重的枪身都让它在军方并不吃香。 而且因为是75年生产的步枪,某些方面并没有现在的那些专业*做的精巧跟实用,但是这名青年就是用这挺看上去应该出现在博物馆的老古董,给了拿着最新式*的三个人一个惨痛的教训。 这名青年吐出嘴里的口香糖,从兜里掏出一个模样奇特的望远镜,对着周围就开始一个劲的巡视,如果有懂行的人看到这个望远镜,应该会非常惊讶。 因为这个望远镜可是华国军方最新研制出来的产品,其特点就是可以在夜色中查找一公里范围内的人员,因为热成像技术的大突破跟生命探测技术的完美结合。所以这个望远镜的效果极其出色。 但因为是军用品,因此民间还从未出现过。而这个青年现在就拿着这个望远镜在四处巡视,刚刚干掉的那位就是被这个望远镜给发现的。 巡视了良久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青年放下望远镜后,脸上却没有一点的失落,反而充满了兴奋:“看样子是高手啊,居然可以这么完美的隐藏住自己。呵呵!闲了这么久了,也该活动活动手脚了!” 说完这名青年从兜里掏出了一团鱼线,这头拴在了扳机上,那头在手里攥着,然后从地上抄起了一挺国产85式狙击步枪,矮着身子悄悄转移到了另一处,感觉手里的鱼线绷紧了之后。 这名青年就将拿着的85架在了地上,将一切都准备好之后,匍匐在地上,而后猛地一拽,那挺德造psg-1便又发出了一枪。 枪声在夜色中传出了老远,而于此同时,又有两道拖着长长的光尾的弹道射中了那挺*的周围,甚至有一枪正好击中了*的右边不到十厘米的地方。 青年见状也是倒吸了口冷气,他以为对方就两个人,可是这一枪却又试出来了两名狙击手,但现在的形式由不得他去想这些了,他迅速的根据弹道反向追溯对方的所在。 同时手里的85式也在极快的改变方向,并进行一系列足以让人眼花缭乱的调整,这一切在不到十几秒钟就完成了,而后青年深吸一口气,整个人忽然变的无比柔韧,手指温柔的搭上了扳机。 然后猛的一扣,一道光线奔着预定的方向就冲了过去,然后青年一个打滚就离开了刚才的所在,他知道这一枪肯定打中了,但对方还有一个人,自己如果晚上一秒,那死的一定会很惨。 而正如他所料的,这一枪又正中了一位狙击手,而且好巧不巧的还打在了眉心处,这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奇迹了,这最少八九百米的距离又是在夜间,如果不是凑巧,就是神仙来了也做不到这么精准了! 而另一名狙击手也被吓到了,他在刚才的那一枪时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没想到对方真的就是在用钓鱼的方法来钓出自己来,而且对方的枪法还准的出奇,夜间两枪均中,这得是何等变态的精度啊! 但在枪林弹雨中磨砺出的神经让他在第一时间做出了最准确的反应,他转移枪口全凭感觉的对着那个方向就是一枪,有时候狙击手玩的纯粹就是手感。 手感好了,那一公里外都能爆头。 而打了这一枪之后,这名狙击手也在第一时间连滚带爬的就躲到了一边。 番外 心塞 等封浩他们走了,静一柔看着一边的苏毅问道:“就是你扇了洪云逸两巴掌吗?” “嗯!”苏毅点点头。 “行!有种!”静一柔十分开心:“老实说,我早他妈看洪云逸不顺眼了,但又不能下狠手打,你这两巴掌打的甚得我心!哎!对了,小子你叫啥名?” “苏毅。” “这名字有些熟悉啊!晋州前段时间有个监狱好像被炸了,就是因为一个叫苏毅的少年,是你吗?” “是!” “好!我更欣赏你了!我就喜欢能惹是生非的,小子,以后就跟姐姐我混吧!”静一柔乐得眉开眼笑,重重的拍了拍苏毅肩头。 苏毅不知如何回应,这个静一柔除了长的像个女的,其他根本和女人沾不上半点关系啊!这做派这语气,真是比土匪还土匪,比爷们更爷们。 而且他也不清楚这个女人和封家什么关系,自己现在已经加入封家,这个女的却说让自己跟她混,不怕封静雪不满?苏毅偷偷瞟了旁边的封静雪一眼,但封静雪好像毫不生气,反而微微点头:“那就有劳一柔姐了!不过还请手下留情” “放心,这小子长得白白嫩嫩的,跟个大姑娘似得,我会看在这张俊俏脸蛋的面子上,而手下留情的!”静一柔十分兴奋,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那眼神令苏毅有些不好的预感。 说了几句话,静一柔就问封静雪:“现在老爷子怎么样了?” “不清楚,谁也进不去病房!”封静雪摇摇头。 “哦?这倒是有些奇怪了!”静一柔有些诧异,看着远处那自始至终就如雕塑般站立在病房门口的两个壮汉。 以她的眼光自然能看出这两个壮汉都是身经百战的绝对精锐,可以说全是万中无一的好手。心中不由十分羡慕起来,这封老爷子虽然垂垂老矣,可是毕竟祖上豪奢过,这家底就是厚啊!随便一个在门口站岗的都是这等人物。 封静雪微微笑了笑:“老爷子从来都是这样,在受伤或者生病的时候,会严禁除医护人员以及他的亲信保镖外的任何人接近!只是这次的病危,有些不同寻常!” “是啊!早上医院突然发出老爷子病危的消息,后面却一直保持缄默,即便你们封家都要内讧了,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就算老爷子真要归天了,那一直跟在老爷子身边的那位大管家怎么也不出现?”静一柔皱着眉头说道。 “这些,就不知道了,我们现在只能在病房外默默等待!”封静雪眼神有一瞬间迷茫起来。 紧张气氛已经过去,苏毅担心医院外的林然,想要下去看看,封灵儿则非要一起跟着,路上的时候封灵儿忽然笑了起来。 苏毅有些摸不着头脑:“你笑什么?” “笑你啊!” “我有什么好笑的?” “一柔姐不是要你跟她混吗?” “是啊!” “所以我会笑啊!” “什么啊!说清楚好不好!”苏毅更摸不着头脑了。 “哦!对了,你不知道一柔姐的外号,她在军队里可是有魔鬼教官的美誉噢!任何被她看上的人,全都要经历一次地狱般的特训,那个中滋味也就只有当事人能了解了,不过从近两年来,在她手下那接近百分之八十的淘汰率,和百分之十的伤残率,就知道有多恐怖了!”封灵儿笑嘻嘻的说道。 “呃……我又不去当兵,应该不会吧!”苏毅有些迟疑的问道。 “一柔姐可不是只训练士兵噢!她还给各大保安公司训练保镖,甚至东南亚那边的一些杀手集团,偶尔也会高价邀请一柔姐去训练他们的杀手,现在既然我姐姐也答应了,那肯定就是把你当作封家最重要的力量,交给一柔姐淬炼一番了!”封灵儿说道。 其实她心里还有一个想法没说出来,一柔姐跟静雪姐这么做也算是变向保护苏毅吧!毕竟他打的可是洪家二公子,这洪家对付封静两家还会有些顾忌,但对付苏毅,简直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但要是加入静一柔的特训队伍就不同了,那就等于是进入静家的保护范围了,静一柔的特训可是静家最有名也是维系各方好感的最重要法宝。谁要是想从中破坏,静三观那个老头子会疯掉的。 而静家家主静三观一疯狂,那整个沪都就会动荡,而沪都可是整个华国乃至整个亚太的金融中心,稍有闪失都不堪设想。 这些都是封灵儿心里的想法,她并没有告诉苏毅。而苏毅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虽然踏足京都不过几个小时,却已经进入了最错综复杂的世家争斗漩涡中。 来到楼下后,苏毅找到来时那辆车,打开车门一看,林然正坐在后排上打盹,两只马尾辫垂在胸前,整个人看上去小小的,让人不由的想去保护。 听到车门响了,林然才从半睡半醒中清醒过来,一看到苏毅,就有些嗔怨的说道:“哥哥!你去了这么半天,也不管我,我在车里呆的都快困死了!” “嗯嗯!上面有些事,结果耽误了!你没事吧”苏毅见林然无事,也就放心了,他真害怕林然在楼下再出什么差错。 “我没事,就是你们刚走,就来了好多车,然后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冲进去了,我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过了好半天才走了!”林然担心的说道。 “没事,就是一群人过来叙叙旧!”封灵儿笑着说。 “哎呀!二小姐也来了!”林然赶紧从车里下来,她对封灵儿很尊敬,在林然的心里,若是没有封家的大小姐跟二小姐,那哥哥已经死了。 “没事!倒是你哥哥一直很担心你啊!呵呵,你们兄妹这么好,真是让人嫉妒啊!”封灵儿想起自己家族中那些只会争权夺利的所谓兄妹们,不禁有些心塞。 “嘻嘻!那是当然,我哥哥可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呢!”林然很是骄傲的说道。 “走吧!外面挺冷的,回医院吧!”封灵儿说完,转身慢慢走了。 她心里忽然有些小小的怅惘,自己和林然的年纪相若,却从未像她那样有过可以依赖的肩膀,从未那么无邪的笑过,有的只是满眼的争权夺利尔虞我诈,有的只是姐姐那永远孤单的身影。 而在楼上的静一柔和封静雪正站在窗前,周围人都离她们远远的,静一柔先说道:“老爷子要真撑不住了,你打算怎么办?真打算为了这么个破家族而搭上一切?” “不然又能怎样呢?生下来就是这个姓氏,没办法改变的。”封静雪说道。 “去他妈的狗屁姓氏,这么大个家族人心纷乱,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撑的起来?” “可我没得选择,即便真的撑不下,真的身败名裂也得继续下去,再说晋州不是在我的努力下,已经平复了吗?” “呵呵!那叫平复吗?你借着姜疯子跟于三等一干老人的实力,又挟杀掉刘一鸣的血气,才暂时平定了一下人心而已,老爷子一旦归去,人心难测,你就敢保那些人不会再次反水?就说你这次京都之行,阻力多而助力少,那些本属你封家的势力有一个露头帮你的吗?” “没有!” “是啊!没有,今天我借着静家的势力跟你的三省酒楼的手下逼走洪家,而你封家内部的封浩等人就会善罢甘休吗?要知道他们在人数上可是占据绝对优势的!还没有哪个世家,直系血统凋零到只剩两个女孩子的地步的!” “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应该今天老爷子一死,明天就宣布退出封家,然后找个男人嫁了呢?” “没错!这是对你最好的方法!”静一柔赞同的点点头。 “可惜整个京都都说我和你是百合之恋,有男的敢在魔鬼教官手下抢女人吗?”封静雪笑道。 “切!那还不是为了帮你吗!不然那些男的还不整天围着你啊!老娘才不是什么百合呢,老娘可是实打实的直女!”静一柔义正严词的说道。 “说真的,谢谢你了!”封静雪忽然严肃起来说道。她知道自己这名好闺蜜为自己付出了多少,所以这声谢谢包含了太多。 “没劲!就会说谢谢,拿出点实际的来啊!比如赶紧把你妹妹嫁给我弟弟啊!这样我们两家就名正言顺的成为亲家了,到那时,洪家也得给你我面子吧!”静一柔说道。 这句话正好被刚刚上楼的封灵儿听到,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她最讨厌静一柔的就是这个毛病,动不动就要自己赶紧嫁给她弟弟!这简直要逼疯她了,她真的对那个好像只会对着自己傻笑的静习安没有半点感觉! 封静雪有些为难:“我也想,可惜灵儿好像根本看不上你弟弟啊!这也没办法,我总不能胁迫我妹妹吧!” “唉!我就不明白了,我那弟弟又帅又可爱,你这妹妹怎么就看不上呢?”静一柔有些想不明白,因为想不明白所以她心很塞。 而此时比静一柔更心塞的就属洪云逸了,回到家后他已经摔了四套茶具,其中还有他哥哥最喜欢的一套清代官窑。对洪云逸而言,从小就习惯了周围人的前呼后拥一呼百应,还从未有人敢忤逆他。 除了静一柔敢教训教训他之外,没人敢对京都太子爷有半点不敬。这种成长环境自然养成了洪云逸骄横跋扈的性格,他想要的就一定得得到。 可封静雪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吃瘪,先是被轰出晋州,而后又在自己的主场京都,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扇了两巴掌。 最可气的还是尹叔都下场了,还是没有杀掉那个苏毅,这对洪云逸而言,简直比扇了他两巴掌还难堪,他一遍遍回想起静一柔让自己滚的场景,气的浑身颤抖。 手下的仆人都噤若寒蝉的离洪云逸远远的,他们深知这位二公子的乖戾脾气,一旦有气就很可能迁怒旁人,所以全都躲得远远的。 尹世忠也是面色难看,他属于标准的旧时代江湖人,对老一套规矩自然十分看重,今天的事就像是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而且自己还不能还手,这种窝囊实在令他窝火。 这时穿着一身白色休闲西服的洪云志慢慢走了进来,所过之处下人们纷纷站到两边低头施礼,洪云志个子很高,而且身材如同模特一般标准,五官更是如同斧凿刀刻一般,只有那双眼睛永远眯着,似乎是在笑,又似乎不是。 因此京都人都说洪云志从来不睁眼,睁眼就会宰人。 来到书房后,洪云志看到地上那些碎瓷片,脸上抽动了几下,这可都是他喜欢的茶具,有些虽然不是古董,可也都是当代名匠所做,就这样摔碎在地,自然很是心疼。 见到洪云志来了,尹世忠站直身子低头说道:“大少爷!” “老二又怎么了?”洪云志问道。他的声音有种说不出来的懒散之意,但贵气逼人。 “哥!”洪云逸也站了起来。 他对洪云志是很尊敬的,虽然他们一母同胞,可是两人的性格却截然不同,洪云逸自小就胸无大志,整天就是惹是生非胡作非为,而洪云志则不同,他从小就在各个方面表现的近乎完美,甚至连长相什么的,洪云逸都不如洪云志来的漂亮。 现在洪家很多事都是洪云志在做主,洪云逸则乐得做个纨绔子弟,在外面逍遥快活,而洪云志对他这个弟弟也是有些宠爱,任凭他在外面胡作非为,只管事后给他擦屁股。 “老二,这是你今年摔的我第几套茶具了?”洪云志坐到沙发上,有些无奈的说道。 “哥,昨晚封家不是传出老头子要完蛋的消息了吗?封静雪那个娘们也赶回京都来了,我是被她赶出晋州的,自然要去找回面子来,可是没想到,去了医院那,我居然被人给扇了两巴掌。”洪云逸说起来依然怒气冲冲。 “噢?”洪云志闻言挑眉看了看尹世忠:“尹叔,你后面不是赶过去了吗?怎么解决的?” “大少爷,后面虽然我赶过去了,可是那个小子十分滑溜,并没有将他给拿下,然后静一柔就赶过去了,拿着枪把我们给逼了出来。” “呵呵!倒是像她的性格!”洪云志笑了笑然后问道:”打我弟弟的那个小子叫什么名字?” “他叫苏毅,是晋州的,才被封静雪招揽回来,年纪不大,应该就是十六七岁的样子。”尹世忠说道。 “哦?”洪云志有些好奇:“才十几岁的少年,居然让封静雪招揽过来?知道他的底细吗?” “知道,前段时间就是他杀掉了晋州的一个县城老大之子,而后因为此事还闹得晋州上下不安,甚至那起全国知名的监狱被炸案,都是因他而起,后来封家为了他,杀了那个县城老大,并且借此机会将整个晋州的主事人全部整顿一遍。”尹世忠说道。 “前段时间你们不是跑去晋州了吗?见没见过这个小子?”洪云志没理会旁的,只是问道。 “见过,后来还是我们将他从监狱里提出来的,因为二少说想通过这个小子拉拢那个县城老大!” “就老二那个智商,也就只能想出这种招数来了!”洪云志无奈的摇摇头:“很明显的,你们进入晋州后封静雪就知道了,你们拉拢谁,她其实并不太在意,因为本身那些主事人都身处晋州,再怎么折腾也翻不出太大的浪来,据我所知晋州今年上交的份贡远不足额,因此封静雪就想借着苏毅这个事来杀鸡儆猴,你们进入只不过给了她更充足的理由罢了!拉拢县城主事人?有用吗?那些江湖混混要的只是利益,你给了就是属于你这边的,一旦另一边给了更高的利益,立马就会反水的!” “哥!我没你想的这么多,我只是感觉封静雪那个娘们太装了,凭什么对我不理不睬?我就是要她好看才去的晋州,结果被轰了出来,没想到到了京都我又被那个臭娘们给摆了一道!怎么办吧!反正我要不出了这口气,绝不善罢甘休的!”洪云逸说道。 “稍安勿躁,老二啊!你今年也十八了,怎么还是这么孩子脾气?封静雪虽然是个女的,可是头脑一点也不简单啊!就说三年前她来京都,完全未靠封老爷子的帮助就接管了三省酒楼,然后周旋各方势力给自己赢得支持,最后居然稳住脚跟并且拉起了一支自己的势力。不简单啊!”洪云志有些感慨的说道。 “她有什么不简单的?不就是凭着静家那个娘们的帮助吗!俩人貌似都成一对了”洪云逸不以为意。 “你不懂,就说封老爷子这么做,就有磨砺封静雪的意思,不然也会自始至终不出手帮助,而封静雪也不是说只靠着静家的帮助才起来的,这个女的能成为京都世家年轻一辈的第一人,也不是别人吹出来的。静一柔你说她爷们也行,但你要说她同性恋,那我绝对不信,这些传言只是为了帮封静雪而已。”洪云志说道。 “你就说怎么对付她们吧!尤其是那个苏毅,我要亲手弄死他!” “不急,苏毅不过就是个旗子,这次封老爷子病危,我怎么看怎么蹊跷,甚至这次生病我都感觉不对劲,这些事好像都是有人有意设计的,目的就是将想要收拾封家的所有势力一网打尽,封老爷子纵横江湖官场几十年,这点手段应该也是有的!我们就等着吧!昨天病危,今天又会是什么呢?”洪云志说道。 番外 归天 从病房里走出来的是一位六十来岁的老人,虽然年岁已老,可是精神矍铄,穿着一身得体的中山装,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位离退休的高级干部。 封静雪跟静一柔见到这个人后,全都迎了上去,因为这个人的身份太特殊了,也可以说封家除了老爷子外,真正的二号人物就当属这位老人了。 他就是跟随封老爷子大半辈子,为封家立下无数汗马功劳的那位大管家,孔启文! 这个身份自然值得封静雪跟静一柔的尊敬,更何况封老爷子自从病危后,任何人都不能接近,除了这个孔老管家,没人知道现在封老爷子到底如何了。 “孔爷爷!老爷子现在怎么样了?”封静雪很是乖巧的问道,她对这位老人的尊敬可是发自内心的,而且又是跟封老爷子同辈之人,叫声爷爷也不算吃亏。 “是雪丫头啊!”孔启文闻言微微点点头。 而封静雪也注意到了这位老管家的脸色,悲戚的神色跟强自压抑的颤抖都让封静雪升起了不好的预感。果然,接下来孔启文的一句话,让封静雪验证了心中的预感。 “老爷子因为年事已高,刚刚归天了!”这句话说完,孔老管家老泪纵横。 封静雪向后退了两步,眼神瞬间就空了,她跟封老爷子在一起的时间其实并不多,甚至就是在一起的时候,也更多的是被封老爷子训斥,很少有其他爷孙间的温情。 但封静雪从未怨恨过,她也知道爷爷的不易,尽管所有人都讳莫如深,她也隐隐知道十几年前的那个流血之夜,让老爷子的儿子跟侄子们全部身死,封家的直系血脉差点就此中断。 只有自己跟妹妹因为从小就被送往了海外,所以才得以幸免,也因此封静雪就不再把自己当成一个女孩,她明白爷爷的心情,这么大的家族,却没有了真正的人去继承。 自己就要尽其所能令爷爷能稍稍宽慰一些,即便这是那么的难,那么的艰巨。 可是,自己还没有做到,爷爷却已经坚持不住,早早的去了!那个好像永远不会对自己满意的爷爷,那个只因为自己不能达到要求,就让自己在屋外跪到天亮的爷爷,那个从不曾露出软弱一面的爷爷。 就这样孤孤单单的走了,走之前陪在他身边的,却只有一个人而已。 不管你生前有多少荣光,一朝身死,都如过眼云烟,再不复得。 封静雪整个心都空了,她感觉一直支撑着自己坚强若此的一根强有力的支柱,就此倒塌了!静一柔在一边看着封静雪那副样子有些于心不忍,不禁劝道:“静雪,难过就哭出来吧!老爷子一辈子这么累,走了也算解脱了,不要难过了!” “没事!”封静雪深深的吸了口气,神情就回复了正常。 封静雪清楚,她连软弱和流泪的资格都没有,因为她知道,爷爷去了,留下的却是一个凋敝的大家族,而且还有外面那些虎视眈眈的眼神,这些都让她没有功夫去悲伤。 接下来的每一步,都是险之又险的,一着棋错,输掉的可能就不只是一城一池的问题,而是所有人的身家性命。 “去叫灵儿她们过来吧!消息暂时压住,能压多久就多久!还有通知封雨辰,让她带着姜薇一行人赶到京都来,晋州暂时让我姑父李正峰接管!”封静雪说道。 “好!我这就去叫人,但是你那位大姑姑封雨诗要不要通知?”静一柔问道。 “林家一直态度暧昧,先不要通知她!等我们这里筹备好了后再说吧!”封静雪说完后转身对孔启文说道:“孔爷爷,我想进去看看爷爷!” “唉!去吧!老爷子被病痛折磨的已经不成人形了,你看了也只是徒增伤心罢了!”孔启文难过的说道。 “那我也去看最后一面吧!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说完封静雪来到病房门前,守在病房前的保镖互相看了看,然后让开了路。 他们唯一听命的老爷子已经走了,现在封家最大的就是封静雪了,他们自然要服从。 封静雪迈步走了进去,只见这偌大的病房中简简单单的几无他物,就是在靠窗处有张病床,封静雪慢慢走了过来,上面躺着一位干瘦的老人。 这个和封静雪印象中的爷爷形象相差甚大,记忆中的那个老人永远是一丝不苟不拘言笑的,而这个闭着眼永远睡去的老人,却出奇的安详。 封静雪站在场前良久,她以为自己会哭,可是她没有,甚至连以前的事都少有想起,她就是那么站着,看着那个被病床衬托的瘦小的老人,看着那个永远不会醒过来喊自己一句雪丫头的老人,心中无喜无悲。 过了不知多久,她才慢慢俯下身,在老人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下,没有记错的话,这是她第一次亲自己的爷爷,同时也是最后一次了,然后封静雪轻轻的说了句:“走好,爷爷” 说完立起身扭头便走,毫无任何留恋,走到病房门前时,封静雪攥着门把手稍稍迟疑了下,她清楚现在的平静只是暂时的,已经因为种种事情而变得浮躁的京都世家圈子,肯定会因为爷爷的离世,而进入一个动荡期。 门打开后,迎接她的就将是无休无止的挑战,这些挑战有来自外部的,还有来自内部的!封静雪深吸口气,终于还是打开门,走了出来。 封灵儿以及于三一干人等都守在门口,封灵儿此时已经哭的梨花带雨了,她和爷爷的感情要比封静雪深厚一些,毕竟封静雪是被当作家主来培养的,要求自然要严格太多。 封灵儿反倒没有那么严苛的训练跟要求,而封老爷子也是真喜欢这个古灵精怪的孙女,所以对她很是偏爱,这次爷爷离世,封灵儿自然哭的很伤心。 而于三这种草莽众人,也是红了眼圈,毕竟他也算是跟随封老爷子多年的老人,现在老主逝世,封家这艘大船更加风雨飘摇,谁心里都不好受。 封静雪看了看,然后慢慢道:“老爷子走了,我们暂时不要惊动任何人,于三,你带领一队人严加看守这病房区,灵儿你去陪着孔老管家,先给老爷子安排一下后事,我们现在要赶在其他人得知消息前,做好一切准备!” “是!”所有人都闻言而动。 所有人都开始忙碌了起来,封静雪反而成了无事可做的那个,她换了一身黑色的衣服,因为现在还不能大张旗鼓的办丧事,所以不能穿传统的丧服。 有人搬了张椅子放在了病房门口,封静雪坐在这,木讷的看着孔老管家进进出出的给老爷子擦洗身子更换寿衣,等到了中午,静一柔回来了。 “封二当家带着姜薇一行人正在往京都赶,估计临近傍晚的时候就到了!”静一柔说道,但看封静雪那木愣愣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她很清楚这个女孩此时的无助。 独自面对这么险峻的形势,而一直在她背后支撑她走下去的那个人,却又不在了。这对任何人都是难以接受的,即便封静雪远非一般人,但再怎么说,她也只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子。 “姐,昨晚你也没怎么睡,先去休息下吧!我和一柔姐看着就好了!”封灵儿说道。 此时封灵儿换上了一身白色连衣裙,即便是在初冬的京都,天气日益寒冷的时候,她依然不肯更改对裙子的偏执。只是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已经哭肿了,至亲离世对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来说,总归是件难过的事, “没事,爷爷的遗体收拾好了吗?”封静雪问。 “收拾好了,孔爷爷正在病房里守着。” “好!”封静雪点点头,然后问静一柔:“京都现在各家情况如何?” “都很平静,看起来都还没有得到消息,可是到了傍晚,二姑姑一来,那就再也瞒不住了!” “瞒不住就瞒不住吧!我也没指望能瞒多久,等姑姑来了,我们就回封家老宅,老爷子应该很不喜欢这医院吧!”封静雪说道。 “可这样的话,你家族里封浩之流,可是有堂而皇之来捣乱的理由了!”静一柔说道。 “呵呵,就算在这医院里办丧事,那些人就不会来了吗?该来的总归是会来的,我暂时压下消息,只是为了能有一个缓冲的时间。并不是为了偷偷发丧,恰恰相反,我还要大办特办,让爷爷风光大葬。”封静雪说道。 “这……”静一柔稍稍迟疑了下:“那你为什么还要姜薇一行人来?据我说知,整个晋州里除了于三和姜薇外,就没什么忠诚封家的老人了吧!姜薇再一走,单凭你那位文弱姑父李正峰,能弹压的住那些人?” “弹压?不!根本不必弹压!”封静雪摇摇头:“老爷子走了的消息传出去后,那些人反而会老实一段时间,毕竟前几天我在晋州的镇压让他们有了忌惮,在现在还闹不清到底什么情况的时候,他们都会翘首观望的,毕竟这京都才是最终的战场啊!” “呃……”静一柔感觉自己的智商有些稍微不够用了,难怪自己这位好朋友号称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并跟那位洪家大公子不相伯仲,单凭这谋略眼光,就无愧于此称号了。 “我们之后遇到的困难主要就是两方面,一是外界的压力,首先就是洪家的虎视眈眈,洪云逸虽然无非是个纨绔子弟,可是洪云志绝非善类,更何况还有洪波定那个老狐狸,再加上一直态度模糊的林家,虽然我大姑姑嫁给了现今林家家主林飞镜,但世家之间唯有利益永恒,所以也不可不防,第二就是内部的分裂,封浩封飞等人其实只是表象,这封家的裂痕已经深入骨髓。”封静雪开始分析现在的形势。 她这些话其实是对封灵儿说的,现在封静雪手下几无人手可用,封灵儿聪明伶俐,又有那逆天的技能,因此就是封静雪最重要的助力了,她自然要培养封灵儿一些大局观。 “怎么说?”封灵儿一点就透,十分乖巧的问道。 “我们封家其实是有三股势力的,首先是爷爷和我们所代表的直系正派,之前爷爷健在时,我们是封家的绝对掌控者,掌握着最大的话语权,但现在反而是实力最小的一个。然后就是封浩那些人代表的旁支,这些人是爷爷当年因为顾及家族人员凋敝,所以从老家带回来的,现在却成为最大的威胁,因为他们也姓封,上推三五代也是封家的直系。最后却是手底下那些大大小小的管事人,这反而是现在实力最强大的了,看老爷子病危时居然没有一人前来,就知道他们居心如何了。”封静雪苦笑了下说道。 “那姐姐你说要怎么做呢?”封灵儿问道。 “内有宵小为患外有强敌环伺,如之奈何!”封静雪忽然感叹了句。 “我们静家会全力支持你的。”静一柔忍不住说道。 “没用的,你个人的意见是左右不了静老爷子的,我也只是感叹下,而且这看似绝境,却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翻盘!”封静雪忽然转了口气说道。 “哦?”静一柔有些意外,她当初劝了封静雪不止一次,就是她也意识到了封家现在其实就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这等绝境还有什么方法去挽救? “只是这个想法现在还很不成熟,十分冒险,所以现在说出来毫无帮助,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封静雪说道。 这个时候已经临近中午,几人都没有半点吃饭的心情,只是让于三等人换班吃饭,而过了没一会,苏毅也满头大汗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静一柔还有些吃惊,她以为最少要吃了午饭一两个小时苏毅才能跑完,可没想到会这么快。 而苏毅也是十分惊讶,他一眼就看到封静雪换了一身黑衣,长发也已经用白色丝绢挽起来,露出了那惊心动魄的颈部曲线,封灵儿则一身白裙,眼镜红肿像是刚刚哭过。 这种种迹象令苏毅心里一沉,立马想到封老爷子病危的消息来,莫不是…… 封静雪看着这个满脸汗水的少年,感觉心里有了点微微的暖意,她知道现在苏毅并不堪大用,可这是几年后封家的有生力量啊。 “小子,跑得倒是不慢啊!看不出来你身体素质倒是真棒!”静一柔有些好笑的说道。 “在山里就跑惯了,只是这医院有些太大了,才费了这么长时间,这是……”苏毅有些迟疑的问道。 “老爷子已经去了,我们正在等晋州那边过来人,大概傍晚的时候就到了,然后我们回封家老宅!”封静雪说道。 “好!”苏毅点点头,他自然知道现在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没用,只是默默的站到一边,自然而然的开始调息内力,因为苏毅知道,等在前面的,绝不会是一帆风顺的坦途。 虽然自己能力有限,可苏毅就是有一股劲,那就是自己还没倒下的时候,就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想保护的人。即便现在他所谓的保护封家,实在有些不自量力,但苏毅内心就是这么想的。 番外 苏毅的成名之战(大章) “哦?”苏毅吊儿郎当的站在那,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小爷我吃的好睡的香,一时半会可死不了,倒是你这么大岁数了,还欺负女人,真是恬不知耻,要换作我是你,早买块豆腐一头撞死了。” 这话尖酸刻薄至极,听在尹世忠的耳朵里,简直要将他气炸了,从来没人敢当着面这么挖苦他,苏毅还是第一个。 “嘿嘿!”尹世忠怒极反笑:“小子,今天谁也救不了你了,我一定要将你一点点捏碎,拿命来吧!” 说完尹世忠一个纵身就朝着苏毅扑来,苏毅虽然连番争斗,体力损耗严重,可面对气势汹汹的尹世忠依然毫无惧色。反而抖擞精神上前迎战。 与此同时,静一柔抱着姜薇急急的离开了,姜寒也在后面跟着。静一柔不是那种婆婆妈妈的人,自然知道苏毅这个时候出头,为的就是引开尹世忠好让自己脱身。 因此她也没有矫情,十分果断的就离开了,因为姜薇的伤势也容不得任何拖延了。封浩在一边看着,他自然不想让静一柔就这么离开。 可是静一柔身份可不同一般,静家虽然在官场政治上没有什么大的建树,但在商场上却属于巨无霸般的存在,尤其静家还牢牢掌控着华国的经济中心魔都,并且掌管着华国的大部分金融实力,甚至在世界经济中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这种级别的人封浩自然不敢轻易招惹,但就这么放姜薇走,封浩也是极其不甘愿的,因为这可能是唯一一次干掉姜薇的机会了。 看着抱着姜薇走远的静一柔,封浩咬了咬牙下了狠心,然后偷偷的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这些长期跟在他身边的亲信们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苏毅这边已经打的如火如荼了,刚才尹世忠扑上来后,苏毅往旁边一闪身,然后一拳就朝着尹世忠的侧面轰去,虽然距离上次一战过去了不过几天的时间,可苏毅的实力又已经有了长足进步。 这不禁让尹世忠更是惊讶,同时杀机也愈发浓烈。这种进步速度简直太恐怖了,如果任由这个少年发展,不出三年,苏毅就会成长为姜薇那一级别的存在。 如果换做以往,那尹世忠会很乐意将苏毅这样的少年才俊招揽入麾下,毕竟这种年岁不大的武学奇才,是每个世家或者每一位高手都渴望得到的,如果能有一名武学天分高的徒弟来继承衣钵,那就是每一位年岁大些的高手们的共同心愿了。 可现在立场不同,看法自然也不一样,面对苏毅这样每天都在进步的少年,尤其是出现在对手阵营中的时候,尹世忠心中升起的只有无限的杀机。 苏毅这一拳轰过来后,尹世忠只是冷哼了一声并没有躲闪,然后对着苏毅也是一拳击出。尹世忠跟他师叔一样,全身的功夫有八成都在手上,一双肉掌浸淫了几十年的功力,早已经炼就的无坚不摧。 而苏毅再如何厉害,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就算这一拳打在自己身上,能有多大威力?倒不如我一拳将这个小子结果了来的轻巧。尹世忠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的,因此才不躲不闪。 苏毅自然也清楚尹世忠的想法,他微微冷笑,轰出的一拳瞬间也加快了,奔着尹世忠的胸口就去了,他居然也不躲不闪! 旁观的人都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尤其是于三,他对苏毅很是欣赏,刚刚本来自己要冲上去和尹世忠对战的,却被苏毅给抢了先,然后就被封浩的那些手下人给团团看住难以动弹了。 但他还是很担心苏毅,当看到苏毅居然也不躲闪尹世忠击来的那一掌的时候,不禁大惊失色,作为对尹世忠恨之入骨的他而言,自然清楚尹世忠的实力。 当年名满江湖的尹狮子可不是浪得虚名,一双手掌揉合了鹰爪力和大力金刚掌这两种至阳至刚的掌法,然后融会贯通最终炼就到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地步。 可以说就算是一块磐石被尹世忠一掌击中都得被轰成齑粉,而苏毅却想用肉身来试试尹世忠的掌法威力,这简直太冒失了。 不过这一切都发生的极快,于三心中刚掠过这些想法的时候,苏毅跟尹世忠已经一拳对一掌的击中了彼此。 尹世忠面色红了一下,然后向后退了半步,苏毅则退了七八步左右,面色瞬间变的苍白如纸。 可反倒是尹世忠惊怒道:“小子,你在衣服里藏了什么?” 本来在尹世忠击出那一掌的时候也没想到苏毅会不躲不闪,当看到苏毅真的不躲了后,尹世忠不由大喜,心中暗想这个小子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居然不动不摇的硬接我一掌。 在尹世忠看来,这一掌击中苏毅后,最少也能将他打个半死。但真击中之后,尹世忠就感觉打中的仿佛不是肉身,倒像是击中了一块钢板。 而后手掌就是一阵剧痛,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透了一样,待苏毅被震退后,尹世忠才发现自己的手掌上赫然钉着几根已经歪掉的水泥钉,虽然只是划破了表皮,并未真的刺进肉里。可依然疼痛难当。 费了半天劲结果居然是自己将自己给弄伤了,这个结果让尹世忠难以接受。因此才惊怒如狂狮般的问道。 苏毅虽然面色苍白,毕竟尹世忠的全力一击可不是闹着玩的,普通人就是震也被震死了,不过闻言后苏毅还是笑的很开心,然后手从衣服下摆伸进去,摸索了半天掏出了一块钢板。 那钢板上赫然还有一个浅浅的掌印,苏毅笑着说道:“老东西,手劲挺大啊,居然能把钢板打出痕迹,以后退休了可以考虑去做个铁匠什么的。保证有前途啊!” “找死!”尹世忠从齿缝间挤出了这两个字,然后也不废话,抬掌就打!他现在恨不能一掌将苏毅给打成肉泥。 但苏毅此时却变的滑溜起来,跟尹世忠左躲右闪,并不正面接招,并且时不时的还会拿话刺激尹世忠,让这个本来就性如烈火的尹狮子,更是怒火中烧。 人一旦失去理智,其实是很可怕的。即便是再如何足智多谋的人,一旦失去了理智,也就丧失了最基本的判断力,沦为被情绪所控制的俗人。 本来尹世忠于江湖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一颗心早已炼就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地步了,按说不应该因为苏毅的挑衅就大动肝火的。 可今天的情况特殊,首先是尹世忠赖以依仗的师叔苗一松折在了姜薇手里,这个打击之沉重,确实不是外人可以想象的到的。 虽然在洪家一直养尊处优,显得地位很是超然似得,但尹世忠十分清楚自己的地位,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师门着实厉害,让洪家有些刻意结交的意思,不然这偌大的洪家也不会让自己来当个大管家。 要知道尹世忠在江湖中虽然名声不弱,可实力一直处在二线顶端,连一流高手的脚跟都摸不到。 也因此,尹世忠才对自己这位不肯留在山上,贪恋这红尘繁华的师叔十分巴结,他很清楚苗一松就是自己的大靠山,有他在,那自己在洪家乃至京都就可以高枕无忧。 可是今天,这个神一般的师叔也败了,而且败得是如此之惨,甚至连自己赖以生存的一双手都被废掉。这对尹世忠而言,简直不可想象。 他曾以为姜薇就算厉害,也不过就是后起之秀而已,怎么可能斗得过闯荡江湖几十年的师叔呢?但姜薇用铁一般的事实,告诉所有人,武学从来靠的都不是年龄跟资历,而是天分。 在师叔落败后,姜薇也身负重伤,尹世忠的反应也不可谓不快,他自然知道,现在就要全凭自己了,如果任由静一柔带着姜薇走掉,先不说洪家这边,就是日后师门问责起来,自己都承担不起。 因此他才来阻拦,可苏毅偏偏在这个时候也出头跟他对抗,并一再挑衅,这让本就心如火烧的尹世忠,无名之火大动,并且尹世忠对此还毫无所觉。 他现在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怎么弄死苏毅中去了,根本没有察觉自己那颗用武者精神磨砺出来的心已然渐渐出现了裂痕。 别人对此可能还没有什么察觉,苏毅可是感觉到了,首先就是感觉尹世忠没有那日在医院中的时候厉害了,甚至出手间都显得有些急躁,某些时候苏毅甚至还可以用一记反击,让尹世忠变得手忙脚乱。 这个发现让苏毅心神大定,本来自己出头也是头脑一热的决定,自己本身就跟封浩那群人大战了一场,体能下降的厉害,而尹世忠虽然也跟姜薇斗了一场。 可是后面就完全是在观战了,其体力肯定要比自己好的多。而且两个人之间本身就有着不小的差距,到现在苏毅还记得医院一战之时,被尹世忠几下攻击给迫出来的内气大乱。 这种现象就表明,自己跟人家,至少在技巧上的差距是很大的。 但现在不知怎么的,尹世忠自己心先乱了,高手过招,最忌讳的就是心乱,生死争斗之时,容不得你心神有一丝懈怠,往往就是稍稍的一个分神,就会导致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而苏毅才不管这些,他可算逮到了一个软柿子,怎么也得用尽全身气力去捏一下,不然怎么对得起这个“软柿子”呢? 这样想着,苏毅手下加紧,一招一式之间大开大合,完全就是泼命的打法,这是苏毅在自己技巧不足的时候,所能运用的最好方法。 毕竟乱拳打死老师傅,谁管你用的是王八拳还是八王拳,只要能干掉对方的就是好拳法,这样想着,苏毅就对自己这种街头流氓斗殴的打法心安理得了。 他这边打的不亦乐乎,可苦了尹世忠了,他本来着急的想几招间解决掉这个苏毅,然后将静一柔给拦下,可越是这么想,形势越对自己不利。 等尹世忠意识到自己心境出了问题的时候,苏毅已经牢牢占据了上风,对苏毅这种耍赖一样的王八拳乱轰一气,尹世忠也没有太好的方法去应对。 于是在场外人的眼前,就出现了一幕令人匪夷所思的景象,纵横江湖多少年的堂堂尹狮子,居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给迫的团团乱转。 看样子甚至一个不留神,尹世忠就会被当场干倒似得。 这个发现让于三倍感震惊,他当然不会认为尹世忠已经不堪一击了,事实上于三很清楚尹世忠的实力,可就是因为清楚,所以现在才更加糊涂。 这苏毅居然能将成名多年的高手给逼的满场乱跑,难道说他的实力已经跻身江湖一流高手的行列了? 这个想法在很多人脑海里盘旋,而封浩的面色也变了,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拿苏毅当回事,甚至还不无恶意的揣测是不是封静雪养的小白脸。 现在事实告诉他,这个少年可能是继姜薇之后,封家又一名顶级战力。 这让封浩浑身刺痒,心里开始迅速的盘算,要怎么才能把这个潜在的威胁扼杀于萌芽之中。 只有极少数人看透了场中的局势,封静雪嘴角微微一抿,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个拳打脚踢头撞膝顶无所不用其极的苏毅,她虽然武功不高,可眼力却是一等一的。 自然明白这是尹世忠的一时不察,令苏毅得了空子,从而穷追猛打所造成的局面。虽然不是真实实力,可是能准确的掌握时机,这本身就是实力的一种体现。 这个苏毅现在唯一所欠缺的就是,没有一个人系统性的给他以指导,如果能有人对他精雕细琢一番的话,那这个苏毅日后的成就当真不可限量。 这个想法洪云志也有,不过不同于封静雪略带欣慰的心情,他现在的心情糟透了。 他本来是想半劝半威胁的把姜薇劝离此地,而后把封静雪这行人全部收拾掉。等辅佐封浩上位后,那这个封家也就相当于洪家的一个附庸了。 可现在的结果却是,自己这边一员顶级高手被废,另一位则被对方一名不起眼的小卒子给缠住了。 这怎能让洪云志开心的起来。 番外 回家路上 空军总医院 特护病房中,封雨辰看着躺在病床上面容安详的老人,泪如雨下。 她跟封雨诗算是封家中间一代硕果仅存的两人了,在那个流血夜之后,有那么一段时间,封家的大小事务都是她跟她姐姐封雨诗说了算的。这也是封雨辰被人称为二当家的缘由。 可后面形势逐渐恶劣,封家内部人心涣散,而洪林两家都是虎视眈眈,最终封雨诗为暂保封家安全而嫁给了林家家主林飞镜,虽然林飞镜是当时四大家族中年龄最轻的一人,但脾气暴躁的封雨辰依然对此耿耿于怀。 她一直认为是自己的父亲将姐姐亲手推进了火坑中,她对此无法原谅,最终赌气般离了京都来到晋州,结识了李正峰,然后不顾种种质疑,嫁给了当时一文不名的李正峰。 可以说封雨辰对自己的这位父亲,是一直充满怨气的。这从她后面一直就称呼其为封老爷子,而不肯叫一声父亲,就可以看出来! 对此,封老爷子一直没有任何表示。他就是默默的承受着自己女儿的疏远,从不曾开口辩解过什么,也不曾试图挽回过什么。 封雨辰也知道,世界上从不曾有什么东西,可以让这位老人低下那倔强的头颅。 等到现在,这个被自己一直怨恨和误解的人,真的去了之时,封雨辰才感觉自己心底最深处某个地方被挖空了一样,空荡荡的没了着落。 躺在床上好似熟睡的老人,却再也不会醒来了,那种种误会跟怨气在瞬间都化作了强烈的愧疚,封雨辰想起自从自己嫁给李正峰后,就再没回来看过的事实,心就感觉更加的痛起来。 孔启文看到封雨辰来了后,也是老泪纵横,他是经历过大起大落之人,见到封雨辰后自然就想起了当年那段时光,那个时候封雨诗主内封雨辰主外,一时间居然让差点被除名的封家重振了些声威。 可后面种种事端导致大小姐外嫁林家,二小姐负气而走,封家在京都就只剩下了一干老人苦苦支撑,现在想想,那真是一段难熬的时光啊! 直到封静雪逐渐成长起来后,这个老态龙钟的封家才渐渐恢复了些生气,现在封雨辰终于回来了,可是自己效忠半生的主人已经不在了,这怎能不令这位老人难过? “姑姑,节哀吧!老爷子去了就去了,他这辈子太累了,这也算是解脱吧!我们现在就让老爷子回家!”静一柔在一旁解劝道。 “好!”封雨辰也是拿得起放得下之人,闻言擦去泪水转头问封静雪:“雪丫头,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封静雪点点头说道。 “那好,这一路应该不会平静,我们都要打起精神来!”封雨辰说道。 姜薇在最后面站着,一直面无表情的看着,闻言只是微微抿了抿嘴,然后问站在一边的苏毅:“小子,一会真要动起手来,你就站在我身后便可!” “我还没有站在别人身后的习惯,只是这动手,只是拳脚相加吗?不会有人动枪吗?”苏毅有些担心这个,如果只是冷兵相接,那苏毅并不怵头,但要是有人用枪,那就不同了。 “放心,没人敢在京都这个地方动枪的!除非他真的不想活了!我们是世家,但也要遵守游戏规则!”姜薇解释道。 “那就好!”苏毅放下心来,林然已经被封静雪提前给安排到了安全地方,现在苏毅可以说没有一丝后顾之忧,少年热血让他对即将而来的挑战有些跃跃欲试。 姜薇看着这个眉眼间都闪烁着兴奋之色的少年,心里有些怅惘,当年自己也是如这般的充满激情吧,可这么多年的恩恩怨怨江湖仇杀,已经让姜薇有些厌倦。 她现在只想跟自己的弟弟重新相认,然后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过些平淡日子。但姜薇比谁都清楚,这不过是奢望罢了!因为这江湖从来只许新人进,哪见老人出? 此时一起都已经收拾停当,孔启文在侧,封静雪打头后面封雨辰封灵儿齐齐跪下,姜薇于三以及苏毅见此自然也一起跪下来。 孔启文大喊一声:“老爷子起灵,回家!”随着这声悲怆的喊灵之声,封静雪众人齐齐磕了一个头。 待众人站起身后,孔启文自床上将老爷子的灵体背起,大踏步的朝楼下走去。开始封静雪并不想让孔启文背,毕竟这位老人年岁也已经不小了,这么多年轻人,怎么也不能让一个老人去背。 但孔启文执意如此,他说,自己幼年便跟随老爷子,可以说大半辈子都是在一起度过的,老爷子这最后一程自己自然也要陪着!这一席话让封静雪无言以对,只得默许。 待下了楼后,早有一辆加长的林肯轿车停在门口,车头一朵白色绢花于夜风中轻轻摆动,平添几许悲凉。 孔启文小心翼翼的将老爷子的尸身放到车上,然后自己也坐到了一边,这叫陪灵,还有封静雪等至亲都要坐在一起。苏毅和姜薇等人则坐在了前面的车上。 有医院里料理丧事的人在楼门口点起一盆纸钱,等燃烧完后,车队缓缓开出了医院,朝着外面那茫茫的夜色驶去。 在封家的车队出来的同时,封浩等人已经将自己手里所有的力量都召集起来,尹世忠也带着洪家的人马来了。封浩现在明显已经红了眼,毕竟自己把全部的身家性命都赌上了。 如果胜利,那就是荣耀加身,梦寐以求的封家也将掌握于自己手中。一旦失败,那后果……封浩连想都不敢想。因为自己连多年积攒下来的财富都一并交给了洪家。 换来的则是,来自洪家的这队人马!封浩看着带头的尹狮子那冷峻的脸蛋,以及后面那些明显训练有素的保镖,心中稍定! 他并没有埋伏到医院门口去,而是派了很多人马在沿途盯梢,自己则带着人马在老宅等着,在这点上封浩倒是有些智商,在外面动手首先太过张扬,一旦闹大那就不好收场了,还不如在这老宅等着。 因此封静雪的车队一出医院,这边封浩就知道了,空总离老宅开车的话也不过十几分钟的车程,封浩没了往日那淡定自若的表情,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尹世忠有些鄙夷的看着,他对封浩这种人实在半点好感也欠奉。 京都自古就有东贵西富之说,封家老宅就位于京都东北角那一片富人区中,这里没有多少高楼,甚至还有一些平房四合院存在,这在寸土寸金的京都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最奢豪的行为。 但没有几个开放商敢把主意打到这里来,虽然这里的地理位置无比优越,可依然没人敢动开发的念头。因为几乎京都所有的豪门都聚集于此,谁敢太岁爷上动土? 车队缓缓驶入了这一区域,苏毅从没来过这里,实际上他来京都也就是这两天而已,而且都是待在空总医院里没有出去过,因此各种好奇的看着外面的建筑。 他印象中封家老宅所在的地方不是金碧辉煌也得是繁花似锦的所在,可是这么一看简直有些大失所望,到处都是平房建筑,偶有二层也都是一些古老的建筑,街道上路灯也少,行人什么的更是少的近乎没有。 这种感觉就跟上兰县县城差不多,甚至还没有上兰县县城来的繁华。姜薇在一边看着他那副失望的样子笑了:“是不是感觉这里没有想象中那么金碧辉煌,所以有些失望啊?” “有些,你看街上连个行人都没有,而且都没有什么车辆经过,这简直不像京都!”苏毅说着想起车队驶过的那些商业区cbd什么的,那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样子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呵呵!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跟你想法差不多,那时候还是我父母领着我来的,我也在想,为什么这些豪门世家都挤在了这么一处地方?为什么不去翻修下,不去建设的更加漂亮呢?”姜薇说道。 “嗯!”苏毅又一次陷入了不知作何回应的境地,他感觉自己现在越来越适应作一个聆听者了,因为这些人说的话,自己往往根本不知如何插嘴。 “后来我慢慢理解了,这些看似平凡的地方背后,代表的却是无上的权势跟财富,你看这些毫不起眼的四合院,里面住着的很可能就是某个实权大领导,这些人并不是没有能力整改这处地方,而是不愿意罢了!可能在他们看来,这里的平凡跟朴实才是最切合他们需要的。”姜薇说道。 “哦!”苏毅有些懂了,又有些没懂。 “现在住在这里的都是各个世家豪门的真正掌权者,或者说老人,那些年轻人们都搬到外面去住了,那里更繁华更适合年轻人的习惯,但要想真正上位,还是要在这个不起眼的地方立住脚,因为这里才是权利的核心啊!谁都不肯让自己离核心远一步,因为那很可能就代表着被边缘化!权利一旦被边缘化,也就失去了它赖以生存的威慑力,这才是最根本的原因吧!”姜薇又说道。 “呃……”苏毅明白了,但这些话里蕴含的政治思维以及对权利精准的解释,完全不像是姜薇这种打打杀杀之人能说出来的。 “不用那么惊讶,这些话都是当年我父母告诉我的!”姜薇回头看着苏毅笑了笑说道:“只是,现在他们都不在了!” 苏毅想说点什么,但姜薇那落寞的神情让他明智的闭上了嘴,对有些事而言,一句肤浅的安慰,倒不如闭口不言来的更加合适。 “说这些只是因为这时自从十年前自己离开京都后,第一次回到这里!有些感伤罢了!是不是感觉我这样握着刀子只会砍人的人,这么伤感有些不和谐?”姜薇笑道。 “没有!”苏毅摇了摇头:“有些时候我也会想起自己的爷爷,那个时候虽然我们穷,但在晚上守着爷爷,听他讲故事,我就感觉那便是最幸福的时刻了,后来爷爷去了,我才明白有些时候自己并不是那么坚强!” “呵呵!小子,以后就跟着你姜姐我混吧。有我罩着你,以后谁都不敢欺负你了!”姜薇笑道。 这个时候车队缓缓停了下来,苏毅看了看前面,就见一栋大宅院矗立在路边,门口还十分复古的高挂着灯笼,显得那么的威严庄重。 姜薇挺起身轻声说道:“到了!我们下车!” 二人下了车后,就见封静雪以及封雨辰等人也都下来了,一行人在路边站着,封静雪来到宅院门前,就见大门紧闭,不由微微冷笑说道:“于三!” 于三在后面应声道:“家主!”于三这个人从来都是很讲究规矩的,在正式场合的时候都是叫家主的,虽然封静雪现在还没有正式上任。 “把门打开!”封静雪说道。 “是!”于三说完回身便上了一辆车,先往后倒了一段距离,然后猛的一踩油门,这辆特制版的红旗商务车便如同野马般怒吼着朝大门撞去。 “嘭”的一声巨响,复古木质大门在加厚防弹车身的撞击下轰然倒塌,而这辆车只是前面稍稍变形而已,于三施施然从车上下来,就见车轮下还躺着两个人,不禁笑道:“家主,这门后有两条狗,被我给一并压死了!” 这话音还没落,就见院子里冲出十几名黑衣汉子,手里都拎着明晃晃的大砍刀,奔着于三就砍了过来,于三虽然勇猛,但不是傻子,自己单枪匹马赤手空拳的,对上这么多手持利刃的人,不跑的话不是找死吗? 于三连头都没回,朝着门外就冲了出去。这些人也不敢冲出门外,两拨人就在门口对峙起来,然后封浩封飞以及尹世忠等人自人群后面慢慢走了出来。 封静雪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尹世忠,眼神不禁一冷厉声道:“封浩,老爷子刚死你就敢勾结洪家?真不怕家法吗?” “呸!”封浩这个时候也没了平素那副文明人的做派,十分不屑的说道:“封静雪,你还真拿自己当家主了?现在老爷子死了,没人给你撑腰了,你还敢这么横?难道你真不知道死是怎么写的吗?” “呵呵!”封静雪怒极反笑:“封浩,枉你还姓封,不知道家法中那条勾结外人内讧者死的条令你到底看过没有?老爷子死了,你就真以为我不敢收拾你了?告诉你,当初要不是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我早就把你们这帮人一网打尽了!” “真敢吹牛啊封静雪,我劝你最好还是把老爷子的尸身交出来,我保证会给老爷子风光大葬,至于你跟你妹妹吗!”封浩淫笑道:“虽然咱们名义上是亲戚,不过血缘关系都不近,所以你们从了我,也不是不可以,到那时我会考虑放过你俩的!” “放肆!哪里来的狗东西,敢跟家主这么说话!”封雨辰在旁怒道,当初她从京都走的时候,老爷子还没从老家带回这些旁支近亲来,所以她对封浩这些人并不熟悉。 不过她不知道封浩,封浩可知道封雨辰,见封雨辰怒斥自己,封浩笑了:“呦!这不是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的封二当家吗?我不是哪里来的狗东西,我可是封家的人,骂我也就是骂了你自己噢!” “家主,少跟这种人废话,上去弄死他算了!”于三在一边急道,他对尹世忠这个大仇人可谓念念不忘。 “告诉你吧封静雪,刚才你没来的时候,我还挺惧怕你的,因为你毕竟是封老爷子的亲孙女,谁知道老爷子走的时候会不会留给你什么力量?但现在我不怕了,因为你就带着这么点人,你认为凭这些人就能夺回老宅?还是考虑考虑我所说的吧!省的把命也搭上,多不值当啊!”封浩说话的语气嚣张至极。 番外 局面僵持 青年在地上趴了一会,感觉差不多了才探出头来,刚刚那一枪就打在距离他不足三米处,吓得这位差点尿了,不过在战场上,运气显然也是一项重要的生存指标。 而目前看来青年的运气还不算坏,不过此时敌对的双方都已经升起了深深的忌惮之心,因为被夜色笼罩,所以谁都不知道对方在什么地方,因此只好躲在暗处之中等候对方先露出破绽。 这却苦了下面的封浩,他本来自信满满的命令手下干掉姜薇的,可过了这么长时间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反倒是死在姜薇手下的人更多了,这怎能不让他更加生气。 这个时候战场上的形势已经变了,敌对双方都没有了刚上来时的那股子气势,确切的说就是已经都没了力气了,也就姜薇这个不能用凡人标准来衡量的家伙,还在那生龙活虎的展开着一边倒的大屠杀。 这不禁让封浩更加着急了,尹世忠也面色铁青,他带来的那一队人马已经死伤了大半,而且大部分都是死在了姜薇手下,这就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了他脸上,让他羞愤不已。 不过就算姜薇再怎么神勇,这身躯毕竟还是普通人,所以现在也不像刚开始的时候,动辄就是漫天刀气纵横了。可这时候的姜薇却更加可怕了,尤其是握在她手里的那柄长刀,简直快若闪电一样,根本无人能够阻挡。 此时的情况就是封静雪这边攻不进去,封浩这边也奈何不了封静雪,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形势对封浩反倒是越来越不利。 尤其是当封浩看到站在场后方的封静雪那含义莫名的冷笑时,他的后背不禁升起阵阵凉意,谁知道这个封静雪还有没有后招?自己可是一上来就把所有底牌都亮出来了,如果封静雪真的还藏着一手的话,这下场可就不好说了。 这想法让封浩不禁更是烦躁起来,一直期盼的狙击一直没有发生,姜薇还在下边一个劲的屠戮自己辛辛苦苦培养起来的班底,而更可怕的是,这些对自己忠心不二的手下们也已经渐渐出现了动摇。 要知道谁都不可能做到完全无视死亡的,尤其是面对的还是一个完全无法抵抗的恶魔时,绝望情绪正在私底下蔓延。若不是于三跟苏毅等人已经累成狗,可能一个反扑就可以彻底解决战斗了。 就在局势渐渐僵滞下来的时候,一辆劳斯莱斯纯手工制作的商务车缓缓开到了场外,这辆车车型十分复古甚至连车灯都是老式的,散发出暖暖的橘黄色光芒来。 所有人都暂时停了下来,封浩一见这辆车不由的大喜过望,连尹世忠也有些面露喜色,全京都都知道洪云志有一辆全球仅售三辆的劳斯莱斯轿车,现在这车来了,自然意味着洪云志也来了。 封静雪见到这辆车后,面色一下子就变了,就如同独步山林的猛虎在遇到了另外一只同类时的表情一样,充满了戒备跟敌意。 姜薇也停了下来,不是她想停,实在是身边根本就没人了,所有人都不敢接近她,而魔化后的姜薇是没有理智跟判断力的,自然也就不会懂得去追击别人,在魔化的时候,姜薇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将任何拦在眼前的人杀死。 不巧的是,现在洪云志的车正好停在了她的面前,她开始还稍微恍惚了下,可下一秒,那暴虐的本能就驱使着姜薇冲了上去。 这个时候洪云志也刚好下了车,那一身的白色休闲服跟这血腥的场面显得格格不入。而面对如同魔神一样冲来的姜薇,洪云志毫不惊慌。 反倒是在远处的尹世忠心凉到了底,他当然知道洪云志不是二少那种纨绔子弟可以比拟的,那一身的功夫放在江湖上也算是中流高手了。 可是他面对的可是连自己都要乖乖逃走的姜薇啊,这个魔神一样的女人可是厉害无比啊,真要对上了,那洪云志可是凶多吉少啊! 这个想法不仅他一个人有,目睹这一切的所有人都这样想着,封灵儿衷心期望薇姐能一刀砍死这个小白脸,这不仅是针对洪云志的,也可以说对洪家所有人,封灵儿都是厌恶至极的。 但封静雪以及封雨辰包括静一柔等人全都吓到了,谁都不敢让姜薇真的把洪云志给杀掉,那样的话就不仅仅是一个人死的事了,洪家或者说是洪波定那个老家伙一旦暴怒起来,谁都承受不了那种后果。 就在所有人都各怀心思的时候,洪云志却毫不惊慌的笑了,就在姜薇冲到近前的时候,洪云志忽然从车后拽出一人,这个人一出现,便让杀气腾腾六亲不认的姜薇生生刹住了脚。 这个人正是那位姜寒,姜薇的亲弟弟! 要说姜寒今天也是够倒霉的,先是上班的时候被骚扰,然后愤而辞职,又接到了那个所谓的姐姐的电话,让他回忆起了被“遗弃”的那天,这是他最不愿意触碰的回忆。 这种种烦心事让姜寒十分沮丧,因此在回家的路上,他都是埋头疾走的。姜寒租住的房屋在京都一处即将被动迁的村子里,这里的租金相对而言要便宜些。 就是因为快要拆迁了,所以人烟稀少,商铺什么的也已经撤离了大半,到了夜里显得十分荒凉。 就当姜寒快要到家的时候,几个人拦住了姜寒的去路,他抬头一看,站在面前的是五个人,都是膀大腰圆傻气腾腾的主,这让他不禁有些忐忑起来。 自己虽然学过些三招两式的,也能对付一些小毛贼,但眼前这些人明显都是真正见过血的主,这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尤其是对方还有五个人,自己就一个。 这悬殊的差距让姜寒开始思量怎么脱身的问题了,这里虽然算不上荒郊野外,可真要被劫走,也是连个目击证人都不见得有啊! “你们……干什么?我身上还有几百块钱,全给你们吧!都是江湖上的同道,互相给个活路,日后自有相报之时!”姜寒开始用自己这么多年来学到的有些不伦不类的江湖口跟人套近乎。 没人吭声,姜寒开始冒冷汗了,这大晚上的被几个壮汉盯着,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事!钱财人家不要,那是不是……姜寒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自己穿的女装,莫非因为这个被盯上了? “呃……虽然我穿的有些奇怪,可我是个正经老爷们啊!大哥们给让条路呗!”姜寒说道。 这些人毫无所动,姜寒心底虽然害怕,面子上却一点也没有显露出来,反而底气十足的喊道:“呔!小爷也是混过的,给个面子咱们日后还好相见,如果就是这么不开面的话,虽然你们人多,但小爷可是一点也不惧的!” 这话虽然里子面子都有,不过明白人还是能听出这话的色厉内荏来。 五个拦住去路的汉子依然没有半点表情,倒是从他们后面传来一个带着几许笑意的声音:“你叫姜寒吗?”随着话音,一个身着白衣的青年走了出来。 这个人正是洪家大公子洪云志,不过姜寒可不认识他,只感觉来的这个青年虽然年岁不大,但举手投足间贵气逼人,令人无法直视。 “没错,小爷就是姜寒,你们装神弄鬼的干甚?”姜寒说道,这个时候示弱反而不妥,倒不如硬撑着面子。 “我姓洪,京都人都叫我大公子,你有个姐姐对吗?”洪云志含笑说道。 “我没有什么姐姐。老子三岁的时候就全家死绝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哦?你没有姐姐?那就是我搞错了吧!本来听说姜薇有个弟弟的,真是可惜啊!唉!人都要死了却连自己挂念的亲弟弟都见不到!” 这句话让姜寒的心提了起来:“你是她什么人?而且她不是刚来京都的吗?出什么事了?” “我是姜薇的好朋友,她现在正处在封家内讧之中,处境危在旦夕,是她告诉我她有一个弟弟的,并且给我说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再见到自己弟弟一面。”洪云志面不改色的说道。 这话里半真半假,他跟姜薇倒真的是好朋友,至少他是一直这么认为的,而现在姜薇确实处在封家的内讧争斗中。这种七分真三分假的话才是最具欺骗性的。 姜寒虽然不是很清楚那豪门恩怨,可对封家他可是熟稔的很,毕竟自己的父母都是因封家而死,后面的种种也都因封家而起,后面封家居然还派人来试图收买自己,这都让他对封家毫无好感。 可姜薇现在真要处在险境,那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袖手不管,虽然她当年遗弃了自己,可是姜寒也不是傻瓜,自然知道一直很疼爱自己的姐姐这么做肯定是有苦衷的,他生气纯粹是因为姐姐还在为害死自己父母的封家工作。 于是姜寒急道:“那她现在在哪?快带我去看看!” “哦?你不是说自己三岁就全家死绝了,没有什么姐姐的吗?”洪云志这个时候还不忘调戏两句。 “是啊,就因为全家死绝了,才会对这个捡来的姐姐这么关心啦!”姜寒并没有在意洪云志话里的揶揄之意。 “好!跟我上车!”洪云志点点头说道。 这便是姜寒出现在此处的由来,这个时候全场人都傻了眼,就见纵横无敌的姜薇居然在最后一刻停了手,而且看样子还在渐渐恢复理智的样子。 要知道江湖中通过入魔而在短时间内提高战斗力的功法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这些无一例外的都是以消耗人的生命力为代价的。 而姜薇修习的这种奇特的功法,居然可以坚持那么久并且不消耗人的内在潜能,简直就是神级功法了!不过这也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人一旦入魔后便十分难以恢复清醒。 而且难度是跟入魔时间成正比的,现在姜薇最少入魔超过了十分钟,放在以往至少要杀光场中一半人才可以恢复清醒,但姜寒的出现,让她瞬间就恢复了理智。 这足可见姜寒在姜薇心中的地位。 而姜寒也是十年来第一次见到姜薇,印象中那个青春漂亮的姐姐已经渐渐染上了岁月的痕迹,而且现在浑身都沾满的血迹,手里拎着的那柄长长的战刀正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淌血。 往脸上看,额前飘荡的刘海下那双赤红的眼睛正在逐渐恢复清明,鼻子上还粘着一块不知什么部位的软组织。总之整个人就像是刚从地狱里转了一圈。 “薇薇,这个人你可认识吗?”洪云志站在后面好整以暇的说道,一双眸子里闪烁着莫名其妙的光芒。 “姜寒!你怎么来了?”过了良久姜薇才从愣怔中恢复过来,嘶哑着嗓子说道。 “这个人说是你的好朋友,说你现在处境十分危险,要我来看看你!”姜寒说道。 不远处的封静雪也看到了姜寒,她虽然没见过本人,可是见过几次照片,还派过手下人前去送过钱,却被轰了回来。这让封静雪印象挺深。 现在洪云志居然也知道了姜寒的存在,并且在关键时刻将其带了过来。封静雪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招好棋,至少可以兵不血刃的瓦解掉作为自己身边最强战力的姜薇的士气。 高手过招最忌讳的就是这个,一旦没了士气乱了心境,那十成实力也就不过能发挥两成而已。 封雨辰等人自然也看出了这点,不禁都变了脸色。倒是于三跟苏毅趁此空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来抓紧时间休息。 苏毅就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肌肉全都僵硬了,握刀的手都张不开了,于三显然对此很有经验,让他轻轻按摩着关节,慢慢的调整。就这样才把手张开。 于三这个时候看苏毅怎么看怎么顺眼,要知道在杀伤敌人方面,苏毅跟他几乎就是并驾齐驱的,他从兜里掏出一盒烟,递给了苏毅一颗。 苏毅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过来,而后在点着后狠狠吸了一口,接着就被那辛辣的烟雾给呛出了眼泪。 “第一次抽烟?”于三问道。 “嗯!从来没试过!” “难得,现在跟你这么大的小年轻们抽烟喝酒溜冰玩女人什么不干!”于三美美的深吸了口烟,过了良久才吐了出来。 “你看那边在干什么呢?”苏毅有些好奇的问。 “能有什么?那个穿白衣服的是洪家大公子,跟他一起来的应该就是姜薇的那个弟弟了吧!不然也不会让姜薇这样的人如此动容!”于三说道。 “那还打吗?”苏毅问道。 离他们不远处就是封浩的那些手下人,此时也都或坐或躺的休息着。还有一些人正在将受伤的人们拉出去治疗,封静雪这边也有人正在救治伤员。一切都跟真正的战场没有什么两样。 “还打不打我不知道,不过封浩绝对是不肯善罢甘休的,不然等以后第一个死的就是他!现在吗!就得看这位洪家大公子的态度了!而且就算要打,也得等我们休息好了才行,因为我们累成这样对方也好受不了!”于三说道。 番外 晕倒 这边尹世忠简直要气疯了,自己好歹也是成了名的高手,现在却被一个初出茅庐的新手压着打,这种强烈的屈辱感,让尹世忠都要疯了。 而苏毅却是越打越顺手越打越酣畅淋漓,拳脚之间都是虎虎生风,像是要将这么久以来所有积攒的怨气一起宣泄出来似得。 这种强大的压力让尹世忠几次想要扳回局势而不得,反而越来越招架不住,那狂风骤雨般的攻击虽然毫无章法可言,但胜在威力强大上,尹世忠暗暗叫苦,难道自己今天真要栽在这里了? 而这个时候的夜色中,那场关于狙击手之间的战争仍在继续,封浩手下的三名狙击精英已经只剩下了一个,封静雪这边则是那位不知姓名的平头青年。 这两个人现在都躲在最黑暗之处静静等待对方先露出破绽,按照正常的狙击手之间的对决,这种等待可能要持续上很久,甚至一两天的时间都有可能。 可这个时候场中的局势已经大变,先是姜薇废掉苗一松,而后就是苏毅吊打尹世忠,看似弱势的封静雪这一方居然占据了绝对优势。 这个时候封浩手下的那位狙击手也沉不住气了,他知道封浩的脾气,这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其实对手下人极其暴虐,虽然自己属于被招揽来的,可如果自己就这样跟对方一直耗着。 那事后等待自己的一定不是什么美妙的事,甚至要比自己那两位被一枪干掉的同伴还要惨。 于是他在犹疑之间最终下定决心,先将场中那个最活跃的苏毅干掉,至于封静雪这边的那名狙击高手,他现在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因为他不做是死,做了可能还有一线生机,他要赌的就是封静雪这位手下在黑暗中不可能做到百发百中,事实上世界上还没有哪个狙击手敢说于黑夜里百发百中。 甚至黑夜中能有一半的命中率就已经是超级高手了,刚刚他已经连续命中了两枪,按照概率学来说,下一枪失手的几率相当大。封浩手下这位狙击手想道。 这个想法其实也是有一定道理的,任何狙击手在开第一枪的时候往往都是命中率最高的,因为积攒了良久的精气神都在第一枪的时候达到顶峰。 后面随着出枪次数的增多,就会逐渐的消弭这种精气神,连带的就是连杀气都会被逐渐削减。这就会导致后面的命中率逐渐降低。 而封浩的这位手下赌的就是这种概率,他小心翼翼的将狙击镜对准了场中争斗不休的苏毅二人,开始根据距离于风向进行细微调整,而后慢慢的调整呼吸跟心跳频率,最终在某个达到人枪合一的一瞬间扣下了扳机。 这是完美的一枪,甚至这位狙击手在扣下扳机的那一刹那,就知道这是自己职业生涯中打出的最完美一枪,可能是因强敌窥视,逼出了自己全身的潜力,让这一枪无论是在角度还是出手的时机上,都完美的无可挑剔。 这样完美的一枪绝对不会落空,这是这位狙击手的最后一个想法,因为紧接着他扣下扳机后,从黑暗中的另一个方向,一道并不耀眼的弹痕已经悄无声息的划破夜色,来到了他的面前。 极速飞行的狙击子弹在零点零几秒的时间内穿破几百米的空间来到近前,然后温柔的吻上了这位还沉浸在打出完美一枪快感中的狙击手。 炙热的弹头在瞬间撕裂开眉间的肌肤,击碎脆弱的颅骨,然后穿透柔软的*,最终突破后脑勺飞了出去,留下一个硕大而丑陋的弹孔。 而从这位狙击手枪中飞出的子弹此时也已经来到了苏毅近前,速度快的让所有人都来不及有一点反应,只有封灵儿提前捕捉到了隐隐约约的一点异样,等看到一束弹痕飞向苏毅的时候,这种预感变得具象起来。 封灵儿惊诧出声,可此时她也仅仅只能做这个动作而已,因为这用登峰造极的*科技打造出的*,速度实在太快,根本让人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苏毅在前一秒钟还在忘乎所以的对尹世忠拳打脚踢,这种不要钱的肉沙袋打起来实在太爽了,让苏毅有些欲罢不能。但下一秒,苏毅忽然感觉到一种强烈的不安袭上心头。 那是一种无法言明的感觉,但极度危险。苏毅本能的向旁一侧身,就见一道弹痕堪堪擦着他的身子飞过,途径之处将苏毅胸口的衣服都撕碎。 而在苏毅后面的正是那位无比郁闷的尹世忠,就在他想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拼着自己受伤残废也要进行一次绝地反击的时候,苏毅却忽然间停手了。 非但停手,甚至还向旁边一闪身,这是在干什么?尹世忠有些疑惑,但这也是他最后的一个疑惑了,因为那道带着已死狙击手快感的弹痕已然飞到他的近前。 因为他们的位置是侧着的,所以这道弹痕从尹世忠的右太阳穴穿入,摧枯拉朽的将尹世忠的脑袋轰碎,而后才施施然的消失于夜色里。 苏毅是离着最近的,他当时都被吓傻了。试想一下一个刚刚还好好的站在你面前的人,甚至这个人还免费的被你打了半天,然后下一秒……这个人的脑袋就碎了! 这得是一种多么残酷的景象啊!那迸溅出的*跟鲜血在瞬间就将离着最近的苏毅染成了红白色,强烈的血腥味直钻鼻孔,让苏毅胃部一阵痉挛,他还从未见过如此*裸的死亡。 虽然当初杀刘京的时候苏毅也算见过血了,可是对这样残酷到脑袋都炸开的景象,还是有些接受不能。 不光是他接受不能,连洪云志都傻了,封浩更是变成了呆头鹅,封静雪跟封雨辰等人则齐齐的看向洪云志。 封静雪先是怒了:“洪云志,京都世家争斗不让动枪的禁令你不知道吗?居然还敢用狙击手,真以为洪家可以一手遮天了吗?是不是还想让封家重现十几年前的那个流血之夜?” 这个帽子扣的可谓十分及时,虽然封静雪很清楚这些跟洪云志肯定没关系,洪云志这样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暗中派狙击手来打黑枪。 这一切肯定都是封浩安排的,可是这个时候这个屎盆子洪云志是背定了,因为这样才可以抢的先机,让其无话可说无理可讲。 果然洪云志不肯接受这个栽赃,而且更多的还是愤怒:“封静雪,你有没有搞错,我要派狙击手的话,会对着自己人开枪吗?看清楚没有,死的是我们洪家的大管家尹世忠!!!!”这句话说到后面已经压抑不住怒气了。 “哼哼!死的是尹世忠?我们刚才可都看见了,那一枪明明是对着苏毅去的,只不过是苏毅运气好躲过去了,尹世忠运气不好成了替死鬼而已,这也不能说明不是你们动的手!”封静雪大有得理不饶人之势。 洪云志面色阴沉,他心里实在堵的慌,本以为今晚来会顺顺利利的将封静雪收拾掉,或者让姜薇弃械投降,可没想到最终却是自己这边废了一名顶级高手,死了一位大管家。 这个损失已经大到让洪云志都不得不心痛的地步了,他虽然也怀疑是不是封静雪暗中派出的枪手,但刚刚那一枪确实是对着苏毅去的。 那这就只能是封浩派出去的人了。想到这里,洪云志冷冷的看了站在那依然在目瞪口呆的封浩一眼,心中杀机渐起。 这个时候场中的形势已经变成封静雪这方牢牢占据了上风,封浩手下人都士气低迷,因为他们都看不到丝毫胜利的希望。 这让封浩变的十分心虚,他自知这次如果败了,那自己最好逃到天涯海角去,不然肯定会被收拾,因此他咬着牙大喊:“谁给我上去把那个苏毅干掉,我给他一千万。” 这句话又重新激起了他手下人的士气,毕竟财帛动人心,没人能拒绝金钱诱惑,更何况封浩招揽的这些手下人全都是些江湖人,对他们而言利益是高于一切的,为了利益他们甚至可以连命都不要。 这个时候能不躺在地上的都是好汉,自然明白苏毅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毕竟先已经战斗了那么长时间,后面又跟尹世忠大战一场,体力基本已经消耗殆尽。因此这个时候也是苏毅最虚弱的时候,下手最为合适。 但于三却也明白这些,他自然不会让苏毅独自迎战,实际上在尹世忠被一枪爆头之后,他整个人忽然变的轻松无比,就如放下了一副千斤重担一样。 那刻骨噬心的仇恨对象忽然间死在了自己面前,这种骤然而来的落差,让于三恍惚间没了目标,但这只是极短的时间内,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 然后就听到了封浩的那句话,看到了周围这些人虎视眈眈的看着苏毅,他自然明白这个时候的苏毅甚至连个小孩子都不如,因此上前几步就挡在了苏毅面前。 封浩这些手下自然也知道于三的厉害,所以都瑟缩着不敢上前,封浩又喊道:“这个于三也是一千万!” 于是被财富刺激的双眼通红的这些人也便不再顾及旁的,全都奋不顾身的冲了上去,于三先嘿嘿笑了一声,对苏毅说道:“小子,有我三爷在,谁都不能伤到你。” 说完就怒吼一声,跟冲在最前面的人撞在了一起,于三虽然体力下降的也很厉害,但毕竟已经休息了半天,所以对付这些人还是不太费力的。 可这些人中也不乏一些高手,而且他们并不正面出手,而是在一旁游走,时不时的出手偷袭下,让于三疲于防备。就这样于三跟这些人正在争斗的时候。 苏毅正在经历他这一生中最痛苦的时刻,本来他在短短半年的时间内就接连突破并连番征战,就已经让体内的经脉受损了,而这次又是接连进行高强度的战斗。 尤其是跟尹世忠的这一战,苏毅几乎将所有气力都耗尽了,到后面全凭一股精神在支撑着,等尹世忠一死,苏毅就感觉整个人都麻木了。 从身体最深处的骨子里透出来的麻木感让他丝毫不能动弹,随着而来的就是那不听话的内气在体内开始疯狂游走,所过之处又疼又痒。 那种感觉简直能将最坚强的人给逼疯,而且这种感觉还越来越强,内气的运行速度也越来越快,开始的时候苏毅还勉强能忍受,到了后面,终于还是支撑不住这强烈的刺激,华丽丽的晕了过去。 番外 废章 “这是怎么回事?”看到现场一片狼藉,李春华习惯性的将目光看向了许不凡。 许不凡微微一笑,“报告老师,我也不清楚,本来我正在这好好的吃着饭,谁能想到孟同学突然上演了这么一出。” 李春华在这一瞬间有些诧异,往常这许不凡见了自己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怎么现在却能侃侃而谈了? “孟子风,是这样吗?” 孟子风现在连头都抬不起来,刚刚的行为已经吸引了全食堂学生的目光,尤其那刘洋,现在扭扭捏捏的还一个劲往孟子风身上凑,弄得孟子风浑身不自在,只想狠狠暴打这刘洋一顿。 “这个……嗯……这个……”孟子风不知道咋回答。 封灵儿抢先说道:“李老师,许不凡确实什么也没干,我可以作证,可能是刚刚孟子风突然摔倒了,结果和刘洋同学滚到了一起,对吧,孟同学?” “对对对!”孟子风一个劲点头。 “那好吧,以后走路小心点!许不凡,还有你,别整天浑浑噩噩的,现在高二了,马上要高三,学习最重要,我看你最近的态度有些懒散,明天给我写三百字的检查。” 许不凡低下头,并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来,轻声说道:“是。” 李春华走了,孟子风恶狠狠的看着许不凡,“姓许的,这次先放过你,别让我抓到你下次,否则……哼哼……” “好啊!有什么事小爷我接着,不过下次希望你别这么性急,好歹找个没人的地方吧,你知道的,刚才……实在很辣眼睛。”许不凡嘿嘿一笑。 周围的同学都为之哄笑,孟子风脸色铁青,带着魏静灰溜溜的走了。 许不凡松了口气,坐下后刚想吃饭,就听手机一响,他赶紧拿起来查看。 现在许不凡已经将手机当作了最重要的东西,也是他最大的底牌,果然,是红包群里又开始刷屏发红包了。 许不凡一阵兴奋,急忙开始抢红包。 手慢了,红包已经被派完。 手慢了,…… 这些消息也没让许不凡气馁,他咬紧牙关开始一个劲的点击屏幕。 这边正忙的热火朝天,封灵儿好奇的凑过来,“你在忙什麽?” “没什么。”许不凡头都不抬。 “刚才你好厉害,班主任来了你都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而且那孟子风原来喜欢男人啊,嘿嘿……”封灵儿絮絮叨叨的说着。 “成了!”许不凡根本就没听封灵儿在嘀咕什么,惊喜的欢呼一声。 就见群里提示,恭喜,你抢到了金翅大鹏明王发送的红包,获得观天纹一枚,已经存入乾坤袋。 恭喜,你抢到了蜘蛛精发送的红包,获得蛛丝一团,已经存入乾坤袋。 恭喜,你抢到了禺狨王发送的红包,获得锻体丹一枚,已经存入乾坤袋。 三杀! 许不凡兴奋极了,这时候群里红包也发送完毕,就见有人说话了。 玉兔精:为什么每次伦家都抢不到红包呢,嘤嘤嘤(哭)。 蜘蛛精:少卖萌就行了,难道不知道卖萌可耻吗?(墨镜脸)。 玉兔精:伦家哪有卖萌啊,伦家本来就素这个样子的吗。(委屈)(委屈) 蝎子精:啊呸!谁不知道你丫就是只东北兔子精,看了几天港台电视剧,说话就成这样了,鄙视你(菜刀) 玉兔精:死蝎子,敢揭老娘的底,老娘跟你拼了。 北海妖王:…… 牛魔王:…… 漳渊计蒙大圣:…… 厚山杏花妖(233):各位大妖前辈,请问刚刚化形完成的话,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鲤鱼精:惊现花妖小萌新,求照片。(痴汉脸) 白鹿精:鄙视楼上的痴汉,不过同求照片。 狮子精:同求。 青牛怪:同求。 涂山九尾狐王:你们这样会吓到新人的,不过发个照片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吗。(坏笑) 青丘玄狐大王:千年老狐居然对刚出道的小花妖做出这等事,十万妖修们都震惊了。 涂山九尾狐王:老黑,你……。 看着这些妖怪们在群里灌水扯淡,许不凡脸上浮起了几根黑线,这些活了几千年的妖怪们,有的时候说起话来也不是很靠谱的啊。 “许不凡,我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一会有时间吗?陪我去街上买点东西呗。”封灵儿加大音量喊道。 许不凡这才回过神来,摆了摆手道:“不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说完便匆匆离开了食堂,封灵儿有些怨恨的跺跺脚,嘀咕道:“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忙些什么。” 许不凡回到了宿舍,屋里现在没人,他将门反插起来后,激动的将刚才抢到的东西一一取出来。 观天纹,用来观气的奇纹,使用后可以看出人或者妖的修为深浅。 蛛丝,由蜘蛛精吐出来的丝,质地极其坚韧,不惧水火,并能随使用者心意操纵。 锻体丹,凡人用来锻炼体魄的丹药,质地一般。 许不凡先将蛛丝收起来,只剩下锻体丹和观天纹 这观天纹要怎么用? 许不凡端详着跟棒棒糖一样的观天纹,心里思量着。 蓦地,这观天纹闪出一道金光,便直刺进许不凡的额头,消失不见。 许不凡就感觉世界突然变了一个模样,以往平面化的世界,在此刻变得十分立体。 甚至隐隐能看到宿舍门外的情况。 锻体丹看上去则跟个蚕豆差不多,隐隐间还有异香传出来。 现在距离上课的时间还有一会,许不凡按捺住心里的激动,张嘴将锻体丹服了下去,然后闭上了眼睛。 过了片刻后,许不凡就觉得肠胃一阵搅动,急忙去了厕所,一通噼里啪啦的排泄后,许不凡就觉得浑身说不出来的轻松畅快。 就仿佛身体里所有的脏东西都排出去了一样。 “开门!大中午的插着门干什么?”这时有人在用力的砸着宿舍的门。 许不凡将门打开后,才发现是自己的两名舍友,林鹏和陈铭。 “许不凡,你大中午的插着门干什么呢?是不是练习祖传的手艺呢?”林鹏一脸奸笑的问道。 “呵呵。”许不凡只是笑了笑,没有还嘴。 因为此时在他眼中的林鹏和陈铭已经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林鹏的头上飘着个数字5,而陈铭的数字则是9。 这是代表人的战斗力吗?许不凡心里一动。 “不凡,你中午没事吧。”陈铭关心的问道。 “你们都知道了?” “废话,这件事现在全校都传开了好吗,嘿嘿,真不知道孟子风原来好这口啊!”林鹏笑道。 “管他呢,反正这件事和我又没有关系,一会出去吃怎么样,我请客,烧烤!”许不凡心情大好,笑着说道。 傍晚。 离着玉城高中不远的一处烧烤摊上,许不凡和林鹏、陈铭三人正吃的不亦乐乎。 “不凡,怎么突然想起请客了?”陈铭问道。 “没什么,以前都是你们请我,这次总该我请请你俩了,而且这算什么啊,以后我请你们吃大餐,海鲜大餐!”许不凡喝了一大口啤酒笑道。 “你丫是不是中彩票了?就你那点生活费,还请我们吃海鲜大餐?莫不是买半斤虾仁就算海鲜大餐了?”林鹏嘴里塞满鸡翅还不忘嘲讽两句许不凡。 “没中彩票,让你吃就吃,哪那么多废话。” “切,故作神秘。”林鹏嘀咕了两句。 “不凡,魏静这件事……”陈铭年岁比许不凡和林鹏要大,在宿舍里也一向很有威望,现在见许不凡突然这样,以为是被分手的事给刺激到了。 “提那个表子干嘛,哼,我可听说那表子为了钱什么都敢干,这次攀附孟子风,不定从什么时候就开始了呢,不凡,你别为这事伤心。”林鹏啐了一口说道。 许不凡摆摆手,“我没事,为魏静这种人我还不至于怎样,来!喝酒!” “对,喝酒!” 三人欢呼一声,举杯就要喝酒,旁边桌上坐着一群染着头发的小混混,见这边是三个学生打扮的人,有个裸着上身的混混不禁挑衅道:“哪来的三个小兔崽子?会他玛德喝酒吗?” 这话说完,这群混混们哄堂大笑,惹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陈铭和林鹏有些尴尬的将杯子放下,对方一看就是整天混街头的小痞子,自己这边是学生,人数又少,只好忍气吞声了。 许不凡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猛地站起身,抄起啤酒瓶对着那张桌子就扔了过去,一名小混混躲闪不及,瓶子正中脑袋,鲜血一下子就淌了出来。 “他玛德,找死是吧!”这群混混一看立马全站起来了。 “不凡,快跑啊!”林鹏有些慌乱,拽着许不凡就想跑。 许不凡却十分的镇静,“你和铭哥先走,我和他们玩玩。” “玩玩?”林鹏当时脑袋没反应过来,但一看对方十几个人,不禁也有些怵头,这他玛是玩玩的事吗? “赶紧走,不用担心我。”许不凡说着,眼睛却不住的扫视这群混混。 在他的眼中,这群混混头顶飘着的数字最大不超过10,而自己因为服下锻体丹后,战斗力直升到14,更何况这群混混头上还都飘着些黑气。 虽然不明白是什么,但动动手也就知道了。 这时候林鹏和陈铭已经回学校搬救兵去了,许不凡丝毫没有畏惧,自己还有最大的底牌,抢来的那个牛虱现在就装在兜里,不行还可以用那个。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火红色的法拉利跑车歪歪扭扭的开到了烧烤摊跟前,门打开后,一名女人下了车,扶着马路边的一根电线杆就开始狂吐。 那浓烈的酒气,虽然隔着老远都能闻见。 “呦!哪来的小妞,抬起头让哥哥看看长得怎样。”这群混混里带头的那名白毛笑嘻嘻的说道。 许不凡心里却一动,这女人穿着的是玉城高中的校服啊,莫非是校友? 等这女人抬起头来,许不凡心里就是一震,这是一张美的近乎完美无瑕的脸,而那双因为醉酒而显得迷离的双眼,在夜色中更显得妩媚动人。 是她! 许不凡认出来人是谁了,玉城高中四大校花之一的宇文若,一个永远不苟言笑的冰山女神。 她怎么会来这里?而且平素宇文若基本都是独来独往,和谁交往都很少,这次怎么会喝成这样? 许不凡心里闪过这几个念头时,那群混混也看呆了,过了好半响,白毛才银笑道:“卧槽,今天运气不错啊,原来是个大美女,这下兄弟们有福了,送上门的怎么能不要,拖走!” 说着有两人就要上去拽已经意识不清的宇文若,许不凡当然不能坐视不管。 “嗨!染着白毛的那小子,你家是不是总出事啊?不然你干嘛整天顶着一头孝帽。” “妈的,小兔崽子,居然还不跑?先收拾了你再说。”白毛一呲牙,这些混混便冲了上来。 许不凡全神贯注的盯着这群围上来的混混,虽然他没什么打架的经验,可因为力气反应都比这些混混高太多,所以没几下就把这些混混给打倒在地。 拳拳到肉的感觉真爽,许不凡干净利落的将这几个围过来的混混打趴下后,心里想道。 “玛德,怪不得这么嚣张,原来是有几下,不过今天你碰到老子也算倒霉。”白毛狞笑一声,从腰后掏出了一柄足有二十公分长的锋利匕首。 “我擦,你这刀打哪藏着来啊?莫非是从屁谷里拔出来的不成?” “小子,你找死。”白毛被许不凡挑衅的怒极,挥舞着匕首就冲了上来。 许不凡心里一惊,而这白毛是个打惯了架的,见许不凡一分神,握着匕首冲许不凡的肚子便直刺过来。 许不凡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因为这白毛的眼神十分狠厉,看样子绝对是经常砍人的。 啪~许不凡暗中将牛虱捏碎,整个人一僵,而后无穷的力气便灌注到了双手上,眼中白毛的动作也变得缓慢起来。 许不凡一把握住白毛的手腕,一用力,就听咔嚓一声,这白毛惨叫起来,他的手腕已经被许不凡给活生生捏碎。 然后许不凡抬腿就是一脚,正踹在白毛的肚子上,白毛一翻白眼,便昏死了过去。 叮-你教训了一名身负冤孽的恶人,获得了一百点因果值,当前因果值100,恭喜,你已经晋升为一等善人,气运+1。 这些是什么意思?因果值是干什么的?气运又啥? 听到提示的许不凡一头雾水,然后就见晕死过去的白毛头上那团黑气已经散去,而自己身上似乎多了些东西。 先不管这些,倒是这个女人怎么办? 许不凡看着已经醉死过去的宇文若,有些为难。 留在这里总不是个事,回学校也更麻烦,要不先带她回租的地方吧。 在没和魏静分手的时候,许不凡曾给魏静在校外租了一间民房,可因为魏静嫌弃太破旧,根本没去住过。 打定主意,许不凡推了推宇文若,见她还是毫无反应,不禁叹了口气,伸手将宇文若从地上抄起来,横抱在怀中。 虽然酒气逼人,但那股女孩身上淡淡的幽香还是直往许不凡的鼻孔里钻,而触手所及的那种温软触感,也让许不凡心里一阵荡漾。 “咳咳,我可是好心,可没有故意占你便宜。不过话说我这算不算在路上捡来的?”许不凡自我安慰道,然后朝着自己租住的民房走去。 番外 求通过 许不凡坐在公园的椅子上呆呆发愣,心里十分的难过,因为他今天和女朋友分手了。 许不凡是玉城市高中的一名普通学生,自幼父母离异,自己一个人独立生活,长得也只能勉强称得上清秀。 而且因为家境贫寒,整日穿着一身不合身的衣服,更显得土气又寒酸。 可他却曾经有一个很让人为之羡慕的女朋友,魏静! 魏静是当初他在乡下上初中时候的同学,后面一起考上了玉城高中,又被分到了一个班,因为当时许不凡成绩比较好,这魏静经常请教他问题,一来二去两人便成为了情侣。 可现在,魏静却无情的甩了他。 许不凡回想起中午时在玉城步行街上,魏静冷若寒霜的对自己说的话。 “许不凡,我们分手吧。” 当时许不凡也曾极力挽留,可魏静只是冷着脸问道:“你能给我什么?除了成绩好一些外,你连个手机都给不起我,而且你现在的成绩也已经不行了,我凭什么还要给你做女朋友?” “难道你就一点也不爱我吗?”许不凡咆哮。 “爱?哼!爱能当饭吃吗?” 这时一辆黑色宝马轿车缓缓驶了过来,车窗降下后,是一名满脸讥讽笑容的年轻男人,魏静转身直接就上了他的车。 “孟子风?”许不凡就觉得血一下子全涌到了脑袋上,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了。 这个年轻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不凡所在班级的班长孟子风,这个家伙仗着自己是玉城本地人氏,家里又有钱,经常欺辱同学,而许不凡就是最被他看不起的一个。 “许不凡,不好意思,以后呢,魏静就是我的女朋友了,你最好不要再骚扰她,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哦!哈哈。”孟子风得意洋洋的说完后,便开车扬长而去。 “你们会后悔的,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许不凡握紧了拳头,咬着牙低吼道。 叮-- 手机的提示音将许不凡从痛苦的回忆中唤醒过来,许不凡从裤兜里掏出那部已经有些陈旧的智能手机来。 是个微信群发来的消息,点进去一看,就见里面显示。 西海妖王已经加入本群。 金翅大鹏明王已经加入本群。 蛟魔王已经加入本群。 狮驼王已经加入本群。 禺狨王已经加入本群。 ………………………………………… 这样的消息足足显示了有好几页之多,许不凡有些目瞪口呆,不知道这是怎么加进来的一个群。 这些人都是神经病吧?许不凡浏览着那些名称各异的群成员,有些好笑的想道。 很快,群里已经加满了人,然后就听叮-叮-叮,一连串的提示声响,正准备退群的许不凡一看就懵了。 漳渊计蒙大圣发送一个红包。 牛魔王发送一个红包。 黑龙潭螭龙大王发送一个红包。 天山混沌大圣发送一个红包。 涂山九尾狐王发送一个红包 ………… 群里被红包信息疯狂刷屏,许不凡下意识的去点击这些红包。 手慢了,红包被抢完了! 手慢了…… …… 许不凡有些尴尬,今天自己是不是命犯太岁?不然怎么会这么点背? “玛德,老子今天非要抢到一个红包才行。”许不凡捧着手机开始拼命点击红包。 终于-- 恭喜,你抢到了牛魔王发送的红包,获得两个牛虱,已经存入乾坤袋。 “什么鬼东西?”许不凡一脸黑线。 这他玛是整人的群吧,什么时候红包还能抢这些东西了?牛虱?牛身上的虱子? 但此时许不凡就发现手机屏幕的最上方出现了一个袋子的形状,他点了一下,就看见一行提示。 是否开启乾坤袋? 许不凡点了是。 就见一道金光闪过后,许不凡突然发现面前出现了很多漂浮的小格子,其中有两个里面存放着两个黑色的虫子。 这幕就跟科幻电影里一样的场景让许不凡彻底惊呆了,此时只有卧槽这两个大字才能形容他的心情了。 这他玛来真的? 许不凡伸出手指点了点那个放着昆虫的小格子,就觉得手里突然多了点东西,展开手心一看,是一个茶杯盖大小的黑色虫子。 这就是牛虱?这玩意有什么用? 许不凡心里刚冒出这个念头,就见牛虱的头顶出现了一行介绍。 牛魔王身上所产的普通牛虱,灵力微薄,没什么大用,但可以提升凡人三分钟的状态。 看完这行介绍后,许不凡终于确定自己加的这个群绝非一般的群,那些群成员也都是货真价实的远古巨妖。 许不凡的三观在这一刻受到了强烈冲击,足足好几分钟后,许不凡才渐渐恢复过来,然后便化作了狂喜。 不管怎样,能加入这样一个群,简直比中彩票头奖还要爽。 看着这些只在神话传说中出现的各种大妖,许不凡激动不已,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在此刻便将完全不同。 呼--许不凡长出一口气,先稳稳心中的激动心情,此时群里又开始红包刷屏,此时不抢更待何时? 许不凡咬着牙开始以最快的手速点击红包,心里却在哀叹,要是能再快些就好了,这些红包可都是绝无仅有的好东西啊。 刚这样一想,就觉得手里握着的牛虱突然消失了,然后许不凡浑身一僵,就觉得身体里涌起了无穷的大力,点击红包的速度足足加快了一倍。 我擦,居然还有这种操作?看来这不起眼的牛虱子也是好东西啊。许不凡更加专注的开始抢红包,功夫不负有心人。 叮--恭喜你,抢到了青丘玄狐大王的红包,获得幻化神符一枚,已经存入乾坤袋。 叮--恭喜你,抢到了九叶人参王的红包,获得参叶朝露一小瓶,已经存入乾坤袋。 许不凡一脸的狂喜,但抢完这两个后,群里的红包渐渐就少了,最后终于没人发了。 然后群里有人说话了。 北海妖王:各位妖修,今晚是月圆之夜,没有晋升先天的小妖们得抓紧时间吐纳月华了,这些红包就是给你们这些小妖的礼物,有没有很感动?(笑脸笑脸笑脸) 北野黄芪草精(124):感动,感动! 莽sd北虎妖(289):顶楼上。 白马河菜花蛇妖(798):惊现妖圣大神,抱大腿,求包养,会暖床。 北野黄芪草精(124):修行798年的大妖还装嫩卖萌?呵呵哒! 莽sd北虎妖(289):(流汗)(流汗) 玉兔精:哈哈,鲲哥哥今天这么有时间啊。有没有想伦家啊?(爱心爱心) 北海妖王:(尴尬)(尴尬)突然觉得有些事,我先去忙一下。 牛魔王:…… 玉兔精:(菜刀)(菜刀)(怒火) 青丘玄狐大王:……老牛,你又弄着你那些破虱子在群里发红包?就不能换点花样?我都替你丢人。(吐) 牛魔王:(囧囧囧)嘿嘿,最近这不是给你二嫂子买了点东西,手头有点紧,所以……嘿嘿,下次肯定发点好东西。 黑龙潭螭龙大王:(流汗流汗流汗) 金翅大鹏明王:(流汗流汗流汗) ………… 群里开始闲扯淡,许不凡看了好一会,才算搞清楚这群里的人员构成,这里面有传说级的远古大妖王,妖圣,也有那些刚刚修行的小妖精,这些小妖精后面带着的数字,代表着他们的修行年数。 这些妖怪林林总总什么样的都有,人数加起来足足有好几万,怪不得刚才抢红包一直抢不到…… 许不凡站起身,这时候已经夜幕四合,公园里除了远处一群跳广场舞的大妈以外空荡荡的,许不凡握紧了拳头,眼前又浮现出孟子风那张得意洋洋的笑脸。 明天,我要让你再也笑不出来。所有曾欺辱过我的,我也会加倍奉还。 第二天中午,玉城高中的食堂里。 许不凡端着餐具进来的时候,很多人都在对着他比比划划的,似乎是在说着什么,许不凡心里冷笑,知道和魏静分手的事现在已经传开了,却也没说话,找了个地方坐下吃饭。 这时候孟子风带着魏静也进了食堂,一见到坐在那吃饭的许不凡,孟子风便趾高气扬的走了过来。 “姓许的,我告诉过你,以后离魏静远点,你可记得了?” 许不凡却连头都没抬,孟子风见状不禁有些恼火。 “我他玛德跟你说话呢,你耳朵聋了?” 说着抬手就要打,就在这时候,一名留着齐耳短发,脸蛋鼓鼓的俏丽少女走到了许不凡跟前,一对大眼睛一瞪说道:“孟子风,你想干什么?” 孟子风嘿嘿一笑,“封灵儿,少管闲事。” “我就管了,哼,我好歹也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当然不能让你这样欺负同学。”封灵儿寸步不让。 可孟子风丝毫不吃这套,一脸无所谓的笑道:“封灵儿,你该不会是看上这个窝囊废了吧,哼哼,真是有趣呢,今天我还就非收拾他不可了。” 封灵儿被这句话憋得涨红,半响说不出话来,正在这时候,许不凡慢条斯理的站起来,刚刚封灵儿出面替他解围让他很感动。 “灵儿同学,你退后。” “你……”封灵儿看着一脸淡定的许不凡,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这时候孟子风也看到了许不凡站起来,脸上的讥讽之意更加浓厚,“呦,不躲在女人身后了?哈哈,想干什么?打我?” 许不凡刚想说话,就觉得背后有人拽他,回头一看就见封灵儿有些焦急的看着他,他心中明白,这孟子风之所以敢如此嚣张,不光是因为家里有钱,还因为他有个叔叔是玉城高中的主任,所以班主任什么的根本不敢管他。 若是许不凡动手,到时候不管输赢,都是个麻烦。 许不凡冲封灵儿点了点头,然后转脸看着孟子风,脸上笑意渐敛,“你知道,我不打架的。” “哈哈,我当然知道,你就是个窝囊废吗,啧啧!”孟子风叫嚣着。 孟子风身边自然也有一群溜须拍马的,听到这句话后无不哄笑。 “谁说不是啊,这许不凡就是有名的窝囊废。” “你瞅瞅他身上穿的那身衣服。” “孟少说的没错。” 许不凡经过试验,已经发现乾坤袋发动的时候只有自己能看到,别人根本就看不见,刚刚他已经从乾坤袋中取出昨晚抢到的那枚幻化神符。 这枚幻化神符乃是狐妖所制,可以迷惑未达先天的任何生物,使其堕入施法者所构织的境地,持续时间两分钟。 许不凡在这些人的嘲讽中微微冷笑,手里便捏碎了这枚神符,然后对准孟子风一扬手,正在狂笑的孟子风便突然一愣。 许不凡给孟子风设置的是进入不可描述的环境,孟子风的眼神先是迷茫了片刻,然后渐渐变得呼吸急促起来,脸上的表情也是极为的银荡。 许不凡目光一转,就见旁边站着的是孟子风的一名狗腿子刘洋,此人长得其貌不扬,而且为人极为猥琐,刚刚也是他笑的最大声。 许不凡此时是可以控制孟子风所处的幻境的,他便将刘洋幻化为孟子风眼中的一名绝世美人。 这下……可热闹了。 就见孟子风先是一脸的银荡,然后嘿嘿笑着朝刘洋走了过来,这些人开始还没有察觉,刘洋也只是感觉孟少笑容怎么怪怪的。 番外篇 “我睡哪?”许不凡有些头疼,他刚将北海妖王发来的那些东西收拾好然后塞到了床底下,现在也有些困了。 “要不……挤挤?”许不凡看了眼睡熟不醒的宇文若,睡梦中的她依然有着惊人的魅力。对许不凡这样的纯情小处男来说,这种魅力足以致命。 “咳咳!算了,我还是打个地铺凑合一宿算了,挤在一起万一擦枪走火怎么办?”许不凡嘀咕了几句,找了些被褥铺在地上,和衣而睡。 宇文若醒过来的时候,就觉得头疼的像要裂开似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也都记不清了。 她又躺了足足十几分钟,才算清醒过来,一见周围的事物极为陌生,不是在自己家,不由得悚然一惊,然后一摸被子下自己的身体。 上身没穿衣服! 宇文若怔了片刻,然后就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 刚从外面买完豆浆回来的许不凡被这一嗓子吓得差点栽倒在地,不禁怒道:“大早上的你抽什么风?乱叫什么?别人不用睡觉啊?” 果然外面有男子尖细的嗓音大喊:“吵什么吵?街坊不用睡觉啊?人家还得上班呐!” “你是谁?这是哪?你对我都做了些什么?”宇文若劈头盖脸的就是三连问。 许不凡懒得理她,将豆浆搁在桌上,自顾自的就开始吃了起来。 “回答我,你……也是玉成高中的学生?”宇文若注意到许不凡穿的校服。 “嗯。” “你昨晚都对我做了些什么?我的衣服呢?”宇文若恢复了冷静,脸若寒霜的问道。 许不凡不得不承认,美人在什么时候都是美的,宿醉醒来蓬头垢面的宇文若,居然还有着惊心动魄的美感。 “我什么都没做,你的衣服都被吐上脏东西了,我已经给你洗了。” “洗了?你怎么给我脱得衣服?”她刚发现自己裤子还穿的好好的,下面也没什么异样,这让她稍稍松了口气,可还是纠结于这个问题。 “我费了那么大劲救了你,结果连句谢谢都没有,还这么诘问我?”许不凡有些恼火。 宇文若转过头,“把我的衣服给我。” “还没干。” “那怎么办?让我这么光着出去吗?”宇文若怒道。 许不凡真有些厌烦这个女人了,自己好心好意的救回她来,非但不知道感恩,还一个劲的纠缠,所以冷笑道:“光就光呗,反正我都看遍了,旺仔小馒头似得,有什么好看的。” “你……”宇文若怒极。 正在这个时候,宇文若的苹果手机响了,昨晚给她洗衣服的时候,许不凡顺手将手机搁在了桌子上,现在一响起来,许不凡怀着报复的心理拿起了手机按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一个男人用欣喜的声音说道:“若妹妹,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昨晚实在对不起,是我错了,你不辞而别,我简直太担心你了,你现在在哪呢?我带你去吃早茶吧。” 听到这个声音,宇文若脸上浮现出厌恶至极的神情来,许不凡则乐呵呵的对电话那边说道:“哎呀不好意思,你家若妹妹现在还在睡觉呢,有什么事给我说,等她醒了我再告诉她好呗?” “你是谁?你怎么会拿着宇文若的手机?宇文若在哪?”听到是个男人说话,电话那边先是一怔,然后怒气冲冲的质问。 “我是谁不重要,宇文若当然是和我在一起啊,不然她的手机怎么会在我这呢?” “你他吗到底是谁?这一晚上宇文若都去哪了?”电话那边吼道。 “我他玛就不告诉你我是谁,这一晚上你若妹妹都跟我在一起,现在她太累了,还没醒,怎么?有意见?”许不凡用更大的声音吼了回去。 “*****,有本事你报个地址,我马上就过去。” “玉城中心大街七十八号三楼404.”许不凡淡定的说完,然后挂断了电话。 屋子里安静了。 “你很讨厌打电话的这个人是吗?”许不凡将手机扔到了床上。 宇文若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拿起手机,先拨通了一个号码,对着手机说了一句:“来接我”之后便挂断了。 “你喝不喝?”许不凡将豆浆递给宇文若,宇文若踌躇了下,接了过来。 “你刚才说的那个地址是哪?”宇文若边喝豆浆边问道。 “呵呵,那是驻扎在玉城市的部队办事处,平时常驻一个排的人,估计等会那里会很热闹。”许不凡淡淡的笑道。 他之所以知道那个地方,是因为他曾经在勤学打工的时候去过那个地方。 宇文若又沉默了,过了好半天才低着头轻声说道:“谢谢,你也是玉城高中的?叫什么名字?” “嗯,我叫许不凡,你肯定没听过,不过我知道你,四大校花之一吗。”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还有好多车辆的发动机轰鸣声。 宇文若顺手抄起床边许不凡的校服,套在了自己身上,然后对许不凡点点头。 “再见。” 说完推门就走,许不凡喝着豆浆站到窗边,就见往日冷清的大院里停满了豪车,还是一水的黑色奔驰越野,一群西装革履的大汉戴着墨镜在下面站着,领头的是个带着金丝眼镜扎着领结的老头。 “我擦,用不用搞这么大阵势?拍电影呐?”许不凡瞪大了眼睛。 就见宇文若冷若冰霜的和那老头说了几句话,然后便上了车,而那个带着金丝眼镜的老头则走了过来。 “你好,许不凡先生。”老头笑了笑。 “嗯。”许不凡心里有些莫名的压抑,他刚刚运用观天纹观察了下这个老头,却一无所获,只从老头的头顶看到一团纠缠在一起的红白蓝三色之气。 “这是我们宇文集团的至尊贵宾卡,拿着这张卡在我们集团旗下的产业里消费,不但费用全免,还会享受至尊贵宾待遇,也算我们对您救下小姐的谢意。” 说完放下了贵宾卡,这文质彬彬的金丝眼睛老头便走了。 什么啊,就算要谢我也给点实实在在的好不好,什么贵宾卡,说白了就是会员卡呗,宇文集团…… 许不凡突然瞪圆了双眼,想起了新闻里排名全球前五十的宇文集团,那可是个巨无霸级的大公司,金融地产酒店餐饮旅游航空石油药材,各种行业均有涉足。 而这宇文集团,就是那个在学校里冷冰冰的宇文若家的? 许不凡突然感觉自己昨晚好像救了个不得了的人啊。 时间拨回十分钟前,朱豪被许不凡挂了电话后,气的将手里的手机直接摔得粉碎,一张酒色过度的脸蛋上满是愤怒和怨毒。 “朱少,那宇文若可找到了?”一名衣着暴露的女子赶紧问道。 啪,朱豪狠狠甩了这女子一个耳光。 “都他玛德是你的错,说什么骗这宇文若喝下失身酒,然后就能为所欲为了,结果呢?人跑了不说,还得罪了宇文家。” 女子不敢还嘴,朱豪怒气不消,又骂了好一通,才一脸怨毒的吩咐道:“赶紧给我找一帮人,去那中心大街七十八号三楼404,见到里面的人后,不管是谁,都他吗给我剁了。” “是!” 许不凡喝完豆浆,从床底下掏出来几个盒子装进了书包里,他已经都看过了,这些都是各种名贵的中药材。 今天是周六,许不凡带着这些东西准备去市里的药材市场上卖掉,至于那些金银珠宝,他暂时还不想动,因为那些太扎眼了。 将剩下的东西又藏好后,许不凡锁好房门,这时候那些租住在此的住户也都纷纷出来,交头接耳的议论刚才的事。 “妈呀,那么多豪车,还全都是一样款式的,就为了接一个女孩子,这人得多有钱?” “莫非是黑涩会?” “屁,你见过那么漂亮的黑涩会啊?要真有这样的黑涩会,我也愿意加入。” 人们议论纷纷,许不凡听的心里有些好笑,不管什么时候,人都是最八卦的啊!这样想着他已经来到大门处,脚下加紧就准备出门左拐。 哎呦…… 恰好一个女子也急匆匆的往里面走,和许不凡正撞了个正着。 正低着头匆匆赶路的许不凡在那一瞬间就觉得软玉满怀,而且胸前还被两个不可描述的圆形物体撞了一下,那惊人的弹性让他都为之失神。 “杨涵姐……” “小凡?” 许不凡赶紧上前将跌坐于地的杨涵给搀起来,这杨涵是他的房东,虽然叫姐,可比许不凡也大不了几岁,而且身材高挑,容貌妍丽,是个大美女。 “你走这么快是要干什么去?”杨涵瞥了许不凡一眼,略带嗔怒的问道。 许不凡被杨涵这充满成熟女人魅力的一瞥弄得浑身发热,刚才一撞的触感可都历历在心,当之无愧的波涛汹涌。 “臭小子,看什么呢?”杨涵被许不凡那痴汉的眼神看的脸上一红。 “啊~没看什么,就是觉得杨涵姐你今天咋这么漂亮呢。” “真的吗?”杨涵颇为欣喜,不管什么时候,女人总是很吃这一套。 许不凡肯定的点点头,“我还能说瞎话吗?当然是真的了。” “算你有眼光,哎!你这个月的租金可该交了啊。”杨涵想起了正事。 当时许不凡租房的时候因为没钱,是月交的,现在听到杨涵这么问,许不凡点点头,“今天没带着,明天再给你吧。” “没事,不着急,你要手头不宽裕,过几天也行。”杨涵并不在意。 “谢谢杨涵姐,我先走了。” 许不凡出了大杂院,打了辆车直奔市中心最大的一个药品城。 下车后刚准备进去,就听身后有人冷笑道:“怎么到哪都能碰到你啊,许不凡?” 许不凡转头一看,是孟子风和魏静两人。 “我当是谁,原来是孟大少,怎么?来市中心找合适你的男人?” 噗- 孟子风被这句话气的差点吐血而亡。 “姓许的,少说废话,你跑到这干嘛来了?是不是没钱花,准备找个工作打工来了?”孟子风嘿嘿冷笑。 许不凡拍拍身后的书包,“小爷我来卖药。” “卖药?就你?”孟子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连魏静也一脸嘲讽的看着许不凡。 “怎么?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倒要见识见识你卖的什么药。” 孟子风家就是专做药材生意的,而且做的很大,在这药材城里有好几家的大铺面。 许不凡也懒得理会这对脑残男女,直接找了个看起来不错的店面,等一说自己是来卖药后,刚刚还笑容满面的招待便变了脸色,一脸冷漠的说,“不好意思,我们这不收零散药材。” “哈哈哈哈哈,看到没有,这个许不凡穷疯了,估计不知道从哪挖来点草药就想卖,谁能收你那点破玩意?”孟子风极为嚣张的笑道。 许不凡倒是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但他很有信心,因为自己带着的可不是一般的药材,不过孟子风的叫嚣让他很不爽。 “要不这样,咱俩打个赌,若是我能将药材卖出去,那么你今天就跪下来给我叫声爷,可以?” “好!”孟子风当即就答应下来,他才不认为自己会输,到时候随便打声招呼,这药材城的人都得听他的。 “不过你要输了呢?” “很简单,我退学,然后再也不出现。” “成交。” 接下来许不凡又接连进了好几家药铺,全都被拒之门外。 “怎么样?许不凡,认输了吧。”孟子风哈哈大笑,嚣张至极。 许不凡抬头瞅瞅面前这座最大的商铺,“若文堂……” 沉吟了片刻后,许不凡回头对孟子风笑了笑,然后迈步走了进去,孟子风被许不凡笑的直冒寒气,也在后面跟着。 “先生你好,请问需要什么服务吗?” “让你们经理出来见我,我想卖药。” “这个……我们经理不见客的,而且我们不收散……” 许不凡懒得和这个人废话,直接掏出那张宇文集团的贵宾卡,“那有这个可以吗?” 招待一见这张卡,脸色大变,立马毕恭毕敬的说道:“好的先生,请稍等。” 孟子风在后面看的不太清楚,只是看见许不凡掏出了个东西,然后那个招待就变了一副态度。 隐隐的,他有了丝不详的预感。 “先生你好,实在不好意思,我是这的经理老姚,刚刚不知道您的身份,多有怠慢,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这若文堂的经理是小跑过来的,此时却满头大汗的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 “没什么事,我这有几份药材,你可要看看?”说着许不凡从书包里掏出那几个盒子递给了老姚。 老姚打开了其中一个,里面是一株上百年的人参,成色和品相极佳,而那股浓郁的药香更是彰显出这药材的不凡来。 孟子风脸色大变,他不是傻瓜,这药材单凭品相就是难得一见的精品,而且看这药香,还是经过特殊炮制过的,价值非凡。 此时药材城里其他商户的人也纷纷过来看热闹,这老姚一看这药材,立马说道:“先生贵姓。” “我叫许不凡。” “许先生,这株人参我们要了,您开个价吧。” “慢着,这位小友,可否让我也看看这株人参?”人群中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头突然出言道。 “是杨老。” “杨老也感兴趣了,看来这药材非同凡响啊。” 至于刚才拒绝许不凡的几家商铺现在肠子都悔青了,纷纷朝他们的少爷孟子风投去了哀怨的眼神。 “请便。”许不凡轻声道。 这杨老接过盒子,小心翼翼的取出人参,看了好半响后,激动的脸色通红。 二百零一章 太白楼中的气氛很微妙。 所有人都带着一种亢奋中带着恐惧的神情。 所以沈毅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他很快就潜伏到了关押谢宗燕的地方。 这里的看守正凑在一起商量着什么。 “唉,我看咱们帮会算是完蛋了啊。”一个脸上都是麻子的叹了口气道。 “嘘,你小点声,这要被人听到,你的命还要不要了?”另一个人赶紧提醒。 这麻子脸自嘲的一笑,“现在人人自危,谁还有空管咱们说什么呢。” “我觉得老大说的没错啊,这朝廷的军队煞是厉害,听说连敏哥都死了呢,咱们怎么可能是对手?估计今晚能熬过去都很难啊。” “那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呗。反正咱们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加入赵成英的帮会也只是为了吃口饱饭,我就不信朝廷能将小喽啰都给杀了。”麻子脸恨恨的说道。 “话是这么说,可咱们关押的人,是不是会出问题啊。” “出问题,能出什么问题?” “听说这些人和那位沈毅沈公子都有关系,若是他追究起来,这件事岂不是麻烦了?” 这句话让麻子脸本来轻松的神情变得沉重起来,眉头也紧锁到了一起。 “也是啊,这倒是个问题,那沈毅听说现在还在扬州,这次朝廷来兵,他可算又起死回生了。” 沈毅听了个大概,然后心里有些好笑,便直接上前,沉声道:“谁让你们聚在一起的?” 这些人先是一愣,然后一个带头的说道:“你是……。” 沈毅冷哼一声,“公子让我带人过去,我过来就看到你们聚到一起废话,是想尝尝帮法的厉害吗?”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变了脸色,麻子脸赶紧谄媚的笑道:“我们那都是在胡说八道,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沈毅冷哼一声,“那还不赶紧给我开门去。” “是是是!” 麻子脸赶紧点头哈腰的在前面引路,带着沈毅就到了关押谢宗燕的房间,打开房门后沈毅淡淡的说道:“我有几句话要说,你们先退下!” 麻子脸有些为难,“可这女人煞是厉害,您要是有个什么闪失……。” 沈毅把眼一瞪,“滚!” 麻子脸赶紧离开了。 谢宗燕也听到门开的声音了,本来没怎么在意,可等听到沈毅说话后,她先是一愣,然后不敢置信的看着一个陌生的人走了进来。 沈毅当然不可能是以本来面目进这太白楼,他乔装改扮成一个黄面汉子。 可谢宗燕虽然第一眼没认出来,等仔细一看,还是能看出是沈毅来。 她霍然站起,极为惊讶的问道:“沈毅……?” 可能她都没有察觉,此刻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沈毅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手指在嘴边轻轻嘘了一下,示意她不要作声。 谢宗燕迅速冷静了下来,同时觉得脸上有些发烧。 自己刚刚怎么会那么激动呢? “你是怎么进来的?”谢宗燕悄声问道。 沈毅一边解开绑住谢宗燕腿的绳子,一边说道:“我糊弄外面的人,说是赵成英派我来提审你们的,得赶紧了,不然戏法就变漏了。” 谢宗燕点点头,沈毅解开了绳子后,谢宗燕就活动了下四肢,觉得浑身的酸痛一扫而空,整个人也精神起来。 “葛大和葛二呢?” “他们在旁边那个屋子。” 等沈毅来到关押葛氏兄弟二人的屋子后,就见两人都被关在一个大铁笼子里。 沈毅的出现,两人并没有在意,反而怒吼道:“给我们吃的,我们要饿死了。” 可等谢宗燕一出现,两人一下子就愣住了。 “三哥……。” 谢宗燕冲他们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说话。 这时候沈毅也走到了两人近前,笑嘻嘻的说道:“二位,没认出我来吗?” “你是……沈毅?” 两人极为惊喜,“快!救我们俩出去。” 沈毅点点头,便准备破开这铁笼子的大锁。 可没想到,沈毅使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能把锁打开。 葛大这时候苦笑道:“不要试了,我们哥俩天天想着把这锁弄开,都做不到,你怎么可能拧得开。” “那怎么办?”沈毅有些傻眼了。 葛大说道:“除非有钥匙,不然我们是出不去的。” 沈毅点点头,转身出了屋子,对着远处的麻子脸吆喝道:“哎,说你呢,给我过来。” 麻子脸点头哈腰的走了过来。 “您有什么吩咐?” “这屋子里的钥匙呢?” “您是说关押这两大子个的钥匙?那可没在我手里啊,这钥匙往常都是敏哥亲自保管着的,您要不去找敏哥要吧。” “放屁,敏哥都死了,我上哪要去。”沈毅骂了两句,也犯了愁,这可怎么办啊? “您为什么要打开这两个笼子啊,我跟您说,这两大个子可不是善茬,当初为了关进他俩去,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呢,光死人就死了七八个,您要是打开了锁,可就麻烦了。” “我哪知道为什么,这都是公子吩咐的。”沈毅随口应付了两句,心里正在犯愁。 这时候谢宗燕走了出来,在沈毅耳边悄声说了两句话。 沈毅的神情这才舒展开来。 “你,去给整点吃的,记得,要三十斤牛肉,十斤好酒!” “您要这个干什么?” “让你去,你就去,废那多么话干什么?” 这时候麻子脸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了。 因为谢宗燕都已经被沈毅给放开了,身上连根绳子都没有,就跟自由人一样。 麻子脸心里一动,但还是没动声色,嘴里说着,“好好!我这就去!” 说着就往外走,沈毅何等聪明,一眼就看出麻子脸神情有些异样,知道他动了疑心了,因此微微一笑,上前一把揽住了麻子脸的肩膀。 “先别走,我给你说两句话。” 麻子脸浑身一僵,就觉出自己的腰间多了一个冰冷尖锐的东西。 那是谢宗燕用刀顶住了他的后腰。 沈毅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怎么?准备去报信吗?” “不敢不敢,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啊?我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呵呵,我就直接告诉你吧,没错,我确实是来救他们的,你要是想报信,现在就可以去,但我要告诉你的是,赵成英马上就要完了,为了一艘将要沉的船,你值得这样做吗?” 沈毅的话让麻子脸浑身一颤,脸上的神情也凝重起来。 “您是……。” “我是沈毅。” “沈毅?您就是沈毅,可不对啊,我曾经远远见过您一次,您不是这样啊……。” 沈毅呵呵一笑,“我当然要改扮一下,不然被人认出来怎么办。现在事情就是这样,如何抉择,就看你了。” 麻子脸沉吟片刻,最后下定了决心。 “沈公子,我信您,只要您能让我活下去,那么我就帮您。” “这个你放心,只要你没做伤天害理之事,那么我肯定可以保你不死。” “好!我这就去准备。” “嗯,还有,记得那几条毛巾和脸盆来。” “好!” 麻子脸虽然不知道沈毅要毛巾什么的干什么用,但还是下去准备了。 “你要毛巾干什么?” “一会你就知道了。”沈毅故意卖了个关子。 谢宗燕哼了一声,“好像谁愿意知道似的。” 很快,麻子脸就带来的沈毅所需要的东西,包括三十斤上好的酱牛肉,十斤好酒,还有十几条毛巾跟脸盆。 沈毅点点头,“麻烦你去外面帮着看守一下。” “是!” 沈毅让葛大葛二以及谢宗燕等人先吃着,然后自己在脸盆里倒满了水,然后将毛巾彻底浸透。 “他干什么呢这是?”葛二大口大口的吃着牛肉,然后问谢宗燕。 谢宗燕这段时间来吃的都是粗茶淡饭,哪里能见到的到肉,所以这时候也饿急了,正在大口大口的吃着牛肉,听到葛二这么问。 她有些不屑的冷哼道:“谁知道他干嘛呢,估计也没啥好事,你们快吃,吃饱了,咱们三个一起用力将这笼子破开。” “是!” 可就在三人大快朵颐的时候,沈毅开始行动了。 他先将几条毛巾拧成了一股,然后缠绕到了铁笼子上,然后开始用力搅。 因为毛巾被水浸的湿漉漉的,所以这么一搅,便拧出了很多的水。 谢宗燕看的一脸好笑。 “这是闹着玩那?连你们俩都掰不开的铁笼子,他用条毛巾就想着拧开?” 葛大也一脸的不相信。 沈毅也没在乎这些目光,依然用尽全力的拧着毛巾,到了后面,他没拧一圈,浑身的肌肉都为之隆起。 咯吱咯吱,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五金精钢打造的铁笼子,居然被一条小小的毛巾拧出了一个弧形。 谢宗燕和葛大等人看的目瞪口呆,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这时候毛巾也被拧到了底,沈毅松开了毛巾,扔进脸盆中继续沾水。 这时候,这铁笼子已经有了一个微小的弧度,可见沈毅刚刚确实做到了。 “公子就是公子,果然不是我们所能猜测的啊!”葛大叹了一口气说道。 谢宗燕也有些赫然,刚刚自己还瞧不起的说这玩意就是闹着玩呢。 可没想到沈毅立马就用结果给了自己一个教训。 “看什么啊!赶紧吃啊!”沈毅察觉出气氛的不对头,抬头一看,就见三人都在看着自己,不禁说道。 “吃完了赶紧来帮忙。” “是是是!” 葛大和葛二又开始了大口大口的吃肉。 很快,酒足饭饱之后,便接替了沈毅的工作,开始拧毛巾。 他们两人的力气要比沈毅大多了,这一上手,自然效率高很多。 很快,铁笼子便开始变形,空隙也逐渐变大。 等到最后,终于可以让葛大葛二两人侧着身勉强出来了。 “走!赶紧离开这里。” 沈毅领着几人开始往外走。 这时候麻子脸还在外面呆着,一脸的焦急之色,见到沈毅出来了,才算松了口气。 “您可算出来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刚刚有人来传赵成英的话,让我押着谢三哥去见他呢。” 沈毅一愣,怎么这么巧。 “你怎么说的?” “我先敷衍了过去,可已经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了,我怕他们在来人找啊!” 沈毅点点头,“这太白楼可还有其他的路吗?比如后门什么的?” “有是有,可太白楼的后门本来就是江,现在江水暴涨,已经淹到了门口了。” “那也行,带我们过去!” 几人便急匆匆的离开了这里,开始往后面赶去。 沈毅特意让葛大葛二两人换了衣服,虽然不合身,但猛一看上去,还是像赵成英帮会的人的,这样也可以暂时避开注意力。 等来到后门,就见外面大雨如注,就如麻子脸所说,江水已经淹到了门口。 沈毅深吸了一口气,“看来我们只能从这里逃出去了,你们水性怎么样?” 谢宗燕自然是没问题的,可葛大葛二两人只能说粗通水性。 但到了这个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几人就准备跳水逃生。 可就在这时候,突然灯火大作。 就见赵成英打着伞,后面跟着无数的人赶了过来,将沈毅等人团团围住。 沈毅先是一惊,旋即又冷静下来。 “沈毅?”赵成英没有看谢宗燕等人,反而把注意力放在了一旁的“黄脸汉子”身上。 沈毅默不作声。 赵成英却笑了,“你不说话我也知道是你,除了你,也没人这么大胆子,敢来这里救他们了。” 谢宗燕这时候冷笑一声道:“赵成英,到了现在了,你还嚣张什么?” 赵成英淡淡的说道:“我嚣张了吗?我只是过来看看你们啊。”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们走,你也不阻拦喽?”谢宗燕立马说道。 赵成英却没答话,只是看着沈毅,讥讽的说道:“怎么?连句话都不敢说了吗?” 沈毅终于长叹一声,“这是你已经安排好的吗?” 赵成英哈哈大笑起来。 “你还不算笨,终于看出来了。” 沈毅苦笑,“其实我早就有所察觉,因为这一路之上都太顺利了,好像人们都在配合我一样。” “那你还敢来?”赵成英笑道。 “即便是陷阱,为了救他们,我也愿意跳下来。”沈毅一字一顿的说道。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太白楼中的气氛很微妙。 所有人都带着一种亢奋中带着恐惧的神情。 所以沈毅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他很快就潜伏到了关押谢宗燕的地方。 这里的看守正凑在一起商量着什么。 “唉,我看咱们帮会算是完蛋了啊。”一个脸上都是麻子的叹了口气道。 “嘘,你小点声,这要被人听到,你的命还要不要了?”另一个人赶紧提醒。 这麻子脸自嘲的一笑,“现在人人自危,谁还有空管咱们说什么呢。” “我觉得老大说的没错啊,这朝廷的军队煞是厉害,听说连敏哥都死了呢,咱们怎么可能是对手?估计今晚能熬过去都很难啊。” “那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呗。反正咱们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加入赵成英的帮会也只是为了吃口饱饭,我就不信朝廷能将小喽啰都给杀了。”麻子脸恨恨的说道。 “话是这么说,可咱们关押的人,是不是会出问题啊。” “出问题,能出什么问题?” “听说这些人和那位沈毅沈公子都有关系,若是他追究起来,这件事岂不是麻烦了?” 这句话让麻子脸本来轻松的神情变得沉重起来,眉头也紧锁到了一起。 “也是啊,这倒是个问题,那沈毅听说现在还在扬州,这次朝廷来兵,他可算又起死回生了。” 沈毅听了个大概,然后心里有些好笑,便直接上前,沉声道:“谁让你们聚在一起的?” 这些人先是一愣,然后一个带头的说道:“你是……。” 沈毅冷哼一声,“公子让我带人过去,我过来就看到你们聚到一起废话,是想尝尝帮法的厉害吗?”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变了脸色,麻子脸赶紧谄媚的笑道:“我们那都是在胡说八道,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沈毅冷哼一声,“那还不赶紧给我开门去。” “是是是!” 麻子脸赶紧点头哈腰的在前面引路,带着沈毅就到了关押谢宗燕的房间,打开房门后沈毅淡淡的说道:“我有几句话要说,你们先退下!” 麻子脸有些为难,“可这女人煞是厉害,您要是有个什么闪失……。” 沈毅把眼一瞪,“滚!” 麻子脸赶紧离开了。 谢宗燕也听到门开的声音了,本来没怎么在意,可等听到沈毅说话后,她先是一愣,然后不敢置信的看着一个陌生的人走了进来。 沈毅当然不可能是以本来面目进这太白楼,他乔装改扮成一个黄面汉子。 可谢宗燕虽然第一眼没认出来,等仔细一看,还是能看出是沈毅来。 她霍然站起,极为惊讶的问道:“沈毅……?” 可能她都没有察觉,此刻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沈毅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手指在嘴边轻轻嘘了一下,示意她不要作声。 谢宗燕迅速冷静了下来,同时觉得脸上有些发烧。 自己刚刚怎么会那么激动呢? “你是怎么进来的?”谢宗燕悄声问道。 沈毅一边解开绑住谢宗燕腿的绳子,一边说道:“我糊弄外面的人,说是赵成英派我来提审你们的,得赶紧了,不然戏法就变漏了。” 谢宗燕点点头,沈毅解开了绳子后,谢宗燕就活动了下四肢,觉得浑身的酸痛一扫而空,整个人也精神起来。 “葛大和葛二呢?” “他们在旁边那个屋子。” 等沈毅来到关押葛氏兄弟二人的屋子后,就见两人都被关在一个大铁笼子里。 沈毅的出现,两人并没有在意,反而怒吼道:“给我们吃的,我们要饿死了。” 可等谢宗燕一出现,两人一下子就愣住了。 “三哥……。” 谢宗燕冲他们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说话。 这时候沈毅也走到了两人近前,笑嘻嘻的说道:“二位,没认出我来吗?” “你是……沈毅?” 两人极为惊喜,“快!救我们俩出去。” 沈毅点点头,便准备破开这铁笼子的大锁。 可没想到,沈毅使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能把锁打开。 葛大这时候苦笑道:“不要试了,我们哥俩天天想着把这锁弄开,都做不到,你怎么可能拧得开。” “那怎么办?”沈毅有些傻眼了。 葛大说道:“除非有钥匙,不然我们是出不去的。” 沈毅点点头,转身出了屋子,对着远处的麻子脸吆喝道:“哎,说你呢,给我过来。” 麻子脸点头哈腰的走了过来。 “您有什么吩咐?” “这屋子里的钥匙呢?” “您是说关押这两大子个的钥匙?那可没在我手里啊,这钥匙往常都是敏哥亲自保管着的,您要不去找敏哥要吧。” “放屁,敏哥都死了,我上哪要去。”沈毅骂了两句,也犯了愁,这可怎么办啊? “您为什么要打开这两个笼子啊,我跟您说,这两大个子可不是善茬,当初为了关进他俩去,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呢,光死人就死了七八个,您要是打开了锁,可就麻烦了。” “我哪知道为什么,这都是公子吩咐的。”沈毅随口应付了两句,心里正在犯愁。 这时候谢宗燕走了出来,在沈毅耳边悄声说了两句话。 沈毅的神情这才舒展开来。 “你,去给整点吃的,记得,要三十斤牛肉,十斤好酒!” “您要这个干什么?” “让你去,你就去,废那多么话干什么?” 这时候麻子脸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了。 因为谢宗燕都已经被沈毅给放开了,身上连根绳子都没有,就跟自由人一样。 麻子脸心里一动,但还是没动声色,嘴里说着,“好好!我这就去!” 说着就往外走,沈毅何等聪明,一眼就看出麻子脸神情有些异样,知道他动了疑心了,因此微微一笑,上前一把揽住了麻子脸的肩膀。 “先别走,我给你说两句话。” 麻子脸浑身一僵,就觉出自己的腰间多了一个冰冷尖锐的东西。 那是谢宗燕用刀顶住了他的后腰。 沈毅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怎么?准备去报信吗?” “不敢不敢,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啊?我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呵呵,我就直接告诉你吧,没错,我确实是来救他们的,你要是想报信,现在就可以去,但我要告诉你的是,赵成英马上就要完了,为了一艘将要沉的船,你值得这样做吗?” 沈毅的话让麻子脸浑身一颤,脸上的神情也凝重起来。 “您是……。” “我是沈毅。” “沈毅?您就是沈毅,可不对啊,我曾经远远见过您一次,您不是这样啊……。” 沈毅呵呵一笑,“我当然要改扮一下,不然被人认出来怎么办。现在事情就是这样,如何抉择,就看你了。” 麻子脸沉吟片刻,最后下定了决心。 “沈公子,我信您,只要您能让我活下去,那么我就帮您。” “这个你放心,只要你没做伤天害理之事,那么我肯定可以保你不死。” “好!我这就去准备。” “嗯,还有,记得那几条毛巾和脸盆来。” “好!” 麻子脸虽然不知道沈毅要毛巾什么的干什么用,但还是下去准备了。 “你要毛巾干什么?” “一会你就知道了。”沈毅故意卖了个关子。 谢宗燕哼了一声,“好像谁愿意知道似的。” 很快,麻子脸就带来的沈毅所需要的东西,包括三十斤上好的酱牛肉,十斤好酒,还有十几条毛巾跟脸盆。 沈毅点点头,“麻烦你去外面帮着看守一下。” “是!” 沈毅让葛大葛二以及谢宗燕等人先吃着,然后自己在脸盆里倒满了水,然后将毛巾彻底浸透。 “他干什么呢这是?”葛二大口大口的吃着牛肉,然后问谢宗燕。 谢宗燕这段时间来吃的都是粗茶淡饭,哪里能见到的到肉,所以这时候也饿急了,正在大口大口的吃着牛肉,听到葛二这么问。 她有些不屑的冷哼道:“谁知道他干嘛呢,估计也没啥好事,你们快吃,吃饱了,咱们三个一起用力将这笼子破开。” “是!” 可就在三人大快朵颐的时候,沈毅开始行动了。 他先将几条毛巾拧成了一股,然后缠绕到了铁笼子上,然后开始用力搅。 因为毛巾被水浸的湿漉漉的,所以这么一搅,便拧出了很多的水。 谢宗燕看的一脸好笑。 “这是闹着玩那?连你们俩都掰不开的铁笼子,他用条毛巾就想着拧开?” 葛大也一脸的不相信。 沈毅也没在乎这些目光,依然用尽全力的拧着毛巾,到了后面,他没拧一圈,浑身的肌肉都为之隆起。 咯吱咯吱,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五金精钢打造的铁笼子,居然被一条小小的毛巾拧出了一个弧形。 谢宗燕和葛大等人看的目瞪口呆,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这时候毛巾也被拧到了底,沈毅松开了毛巾,扔进脸盆中继续沾水。 这时候,这铁笼子已经有了一个微小的弧度,可见沈毅刚刚确实做到了。 “公子就是公子,果然不是我们所能猜测的啊!”葛大叹了一口气说道。 谢宗燕也有些赫然,刚刚自己还瞧不起的说这玩意就是闹着玩呢。 可没想到沈毅立马就用结果给了自己一个教训。 “看什么啊!赶紧吃啊!”沈毅察觉出气氛的不对头,抬头一看,就见三人都在看着自己,不禁说道。 “吃完了赶紧来帮忙。” “是是是!” 葛大和葛二又开始了大口大口的吃肉。 很快,酒足饭饱之后,便接替了沈毅的工作,开始拧毛巾。 他们两人的力气要比沈毅大多了,这一上手,自然效率高很多。 很快,铁笼子便开始变形,空隙也逐渐变大。 等到最后,终于可以让葛大葛二两人侧着身勉强出来了。 “走!赶紧离开这里。” 沈毅领着几人开始往外走。 这时候麻子脸还在外面呆着,一脸的焦急之色,见到沈毅出来了,才算松了口气。 “您可算出来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刚刚有人来传赵成英的话,让我押着谢三哥去见他呢。” 沈毅一愣,怎么这么巧。 “你怎么说的?” “我先敷衍了过去,可已经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了,我怕他们在来人找啊!” 沈毅点点头,“这太白楼可还有其他的路吗?比如后门什么的?” “有是有,可太白楼的后门本来就是江,现在江水暴涨,已经淹到了门口了。” “那也行,带我们过去!” 几人便急匆匆的离开了这里,开始往后面赶去。 沈毅特意让葛大葛二两人换了衣服,虽然不合身,但猛一看上去,还是像赵成英帮会的人的,这样也可以暂时避开注意力。 等来到后门,就见外面大雨如注,就如麻子脸所说,江水已经淹到了门口。 沈毅深吸了一口气,“看来我们只能从这里逃出去了,你们水性怎么样?” 谢宗燕自然是没问题的,可葛大葛二两人只能说粗通水性。 但到了这个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几人就准备跳水逃生。 可就在这时候,突然灯火大作。 就见赵成英打着伞,后面跟着无数的人赶了过来,将沈毅等人团团围住。 沈毅先是一惊,旋即又冷静下来。 “沈毅?”赵成英没有看谢宗燕等人,反而把注意力放在了一旁的“黄脸汉子”身上。 沈毅默不作声。 赵成英却笑了,“你不说话我也知道是你,除了你,也没人这么大胆子,敢来这里救他们了。” 谢宗燕这时候冷笑一声道:“赵成英,到了现在了,你还嚣张什么?” 赵成英淡淡的说道:“我嚣张了吗?我只是过来看看你们啊。”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们走,你也不阻拦喽?”谢宗燕立马说道。 赵成英却没答话,只是看着沈毅,讥讽的说道:“怎么?连句话都不敢说了吗?” 沈毅终于长叹一声,“这是你已经安排好的吗?” 赵成英哈哈大笑起来。 “你还不算笨,终于看出来了。” 沈毅苦笑,“其实我早就有所察觉,因为这一路之上都太顺利了,好像人们都在配合我一样。” “那你还敢来?”赵成英笑道。 “即便是陷阱,为了救他们,我也愿意跳下来。”沈毅一字一顿的说道。 重感冒,实在写不来,贴一章番外! 不过沈毅注意到少年的手边出现了一柄宝剑,剑鞘是罕见的翠绿色,剑颚无穗,不似市面上流行的宝剑式样,十分的古怪。 少年注意到了沈毅的神情,微微一笑,这时候那两名凶汉的尸体才栽倒在地,少年轻叹了口气道:“你是不是认为我杀了两个人有些太残忍?” 沈毅摇了摇头,“其实要是换做我,我也会杀。” 少年眼前一亮,似乎十分满意沈毅的回答,继续说道:“这两人都是横行湘鄂两地的巨匪,奸淫掳掠无恶不作,自从上个月碰上我后,我便一直强迫他俩跟着我,便是想看看人到底能不能改恶向善,可惜没有一次成功的。你说人性到底是本善还是本恶呢?” 沈毅点点头,虽然他不清楚这少年到底想说什么,可顺着说总归是好的,加深些感情便能多一分生还的希望,所以他说道:“其实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都是没有定论的,人并非是千篇一律的,有些人天生性情温顺,便有人天生脾气暴躁,这代表不了什么,而且也是因此人才之所以称之为人啊。” 这席话让少年神情巨震,眼中亮光大作,看着沈毅半响后,才低头轻声道:“你倒真是个妙人,可惜了。” 沈毅轻笑着摇摇头,虽然他心里十分的紧张,但这个时候怎么也得装出些高人风范来,继续说道:“生死之事其实并不可怕,我只是不明白到底是谁要我死,开始我怀疑过很多人,但看你的身手,绝非这些人能指使的,所以便有些好奇。” “都快要死了,你居然还好奇这个?”少年很讶异的说道。 “其实我算是死过一次了吧,死亡到底是什么,我比你更想知道。”沈毅一脸的云淡风轻。 这句话让少年陷入了沉思,过了好半响后,才抬起头来认真的说道:“多谢了,以后我不会在纠结善恶,比起那些来,生死倒是更急迫些。” 正在说着,就听外面车马声大作,少年颇为惋惜的叹了口气:“人来了,估计你也活不久了。” 这话沈毅还没怎样,时熙已经崩溃了,哭的梨花带雨不能自抑,沈毅自觉有些愧疚,便想出言安慰,此时就觉得门外传来一阵衣香。 这香气淡淡的,有种檀香的味道,是极富贵的人家用来熏衣服的香气,在这荒郊野外闻到这样的味道,总是有些荒谬的感觉。 沈毅正在想着,就听环佩叮当的声响,有人走了进来,他抬头一看,就见到一副极其怪异的景象。 就见荒郊野外突然出现了一条红毯,两旁站立着盛装丫鬟,手里还提着花篮在扬花,而且还有几名乐师在奏乐。 这样的场景若是出现在朝堂之上很正常,但在这样的荒郊野岭,就跟闹狐仙一样。 时熙也惊呆了,连哭都忘记了。沈毅则静静的看着,就见红毯那边款款走来一名女子,这女子年岁不大,一身的装束贵气逼人,往脸上看,就见一张俏丽的脸蛋上冰冷异常,秋水妙瞳里也是满含杀气。 这少年自神龛上蹦下来,垂首站立到一旁,这少女则连看都没看少年一眼,径直来到沈毅近前,神情倨傲的看着他。 沈毅则毫不在乎的也抬头看着这位少女,两人对视了足足半响功夫,这少女才冷笑道:“沈老二,可还记得姑奶奶吗?” 沈毅摇摇头,“我还没这么年轻的姑奶奶。” 一句话气的这少女脸色大变,怒冲冲的说道:“你居然连我都不记得了?你凭什么连我都不记得了?” “我得了一场大病,病好后很多事都忘了。” “那你就连我也忘了?”少女怒极,然后一指少年道:“把这个狼心狗肺的负心郎给我杀了。” 少年毫不迟疑,提剑便要上前,沈毅神念电转,少女的这句话虽然很突兀,可沈毅还是在第一时间明白了到底什么意思。 首先这少女八成是喜欢过这沈毅的,其次这沈毅肯定是曾经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然后被这少女给记恨上了。最后这少女身份一定极高,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大的阵势。 这三点想通透后,沈毅冷笑着看着少女,也不说话,这少年此时已经走到近前,神情平静的伸出手来就按到了沈毅的脑袋上。 以这少年的武功,下一刻一用力,沈毅就得脑袋炸开死于非命。 不过就是这样,沈毅依然毫不惧怕,只是静静的看着少女。 少年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手中就要用力,就在这时少女突然颤着声说道:“先等等。” 沈毅虽然表面平静,可实际上心都已经提到嗓子眼了,现在一听这句话,心才算回了腔子里,只是后背都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你们先出去。”少女冷着脸吩咐道。 这些下人们都极为听话,手脚麻利的全都退了出去,就连被绑着的时熙也被带了出去,临走时时熙的眼神都散了,她似乎觉得这应该是见沈毅的最后一面了。 破庙里就剩下了沈毅和这少女两人,谁也不先说话,不过渐渐的,沈毅就听到有哭泣的声音,抬头一看,就见少女正在啜泣。 他的脑袋都有些大了,心里苦笑道这沈毅以前真他妈不安分,招惹的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要杀就杀,你哭什么?”沈毅继续加码,冷声说道。 这话让少女哭的更大声了,一边哭还一边哽咽着说道:“你……你真是个……没良心的,当……当初……在京城的时候……你怎么给我……给我说的?” 这话让沈毅心里一松,知道死不了了,并且确定了一个事实,这女人是京城来的,而且身份极高。 这让沈毅又是一阵的沮丧,自己这算什么啊,事情都是那个沈毅惹下的,却要自己来擦屁股。 不过说多无益,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我怎么没良心了?我呆着好好的,突然来个人绑走我,又要打又要杀的,你这算唱的哪一出?” “可你太可恶了,为什么连我都不记得了?”少女止住悲声,想起了这个问题,眼眉不禁又竖了起来。 沈毅心里一紧,知道这个问题要是解释不好,自己还得受罪,便故作悲痛的叹了一声道:“我怎么认不得你?可是我现在的处境你也知道吧,被逐出京城,为求自保,只能假托自己失忆,不然容易引来杀身之祸啊。” “我看谁敢!”少女娇嗔的说道,不过她还真信了沈毅之言,脸色也好看多了。 沈毅心里有些负罪感,这少女虽然身份尊贵而且行事娇纵,可是看样子绝对是个涉世未深的雏儿,自己前身估计是骗了人家,现在又继续骗,实在有些不地道。 不过这个时候也讲不得许多了,沈毅苦笑道:“先给我解开好吧,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的?为什么还要绑起我来,并且带到这种地方?” 少女脸一红,横了沈毅一眼说道:“为什么绑起你来?你说说你哪次见了我不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撒腿就跑的?至于为什么到这里吗。” 少女低下头,连耳朵后面都红了,声若蚊呐的说道:“你当初说过,等我成为真正的女人后,便会要了我的,现在我……我已经……来了……那个了……是个真正的女人了。” 这句话震得沈毅三观俱毁,心说当初这小子是有多禽兽啊,勾引小丫头不说,还随便乱说话,这下好了,人家追上门来了。 这可怎么办? 沈毅脑子飞速的转动着,虽然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身份又是深不可测的高贵,找到你愿意以身侍之,对其他人而言可能是件极其美好的事。 可沈毅是经过后世思想熏陶的五好青年,当然不会做出这样人神共愤的禽兽事,不过现在的困境在于沈毅确实不记得这小姑娘是谁了。 “那个……嗯……对了,当初大夫说我,病虽好了,可最少三年时间不能进女色,不然会暴毙的,所以吗!这个……”沈毅磕磕绊绊的说道。 少女脸色古怪的看着,似乎半是解脱半是失望,等沈毅说完后,又极为心疼的说道:“我在京城就听闻你生了场重病,现在可好了吗?还有那秦家,真是气死人了,别怕小楼儿,这次我来扬州,就是过来给你撑腰来了。” 说到这里少女脸上又是杀气盎然。 沈毅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个小姑娘会有这么大的杀气,但现在保命要紧,自然得顺着说:“已经没事了,而且秦家做的也无可厚非,不必找他们麻烦,先解开我的绳子吧,有那少年在,我还能跑?” 少女嘟着嘴不肯,似乎真的怕沈毅跑了,沈毅叹了口气,忽然深情道:“其实,离京这么久,我一直在想你,现在见到你了,却绑着不能摸摸你的脸蛋,这是多残忍啊。” 这话杀伤力极大,少女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上前一把拽住绑沈毅的绳子一用力,牛皮绞成的粗绳便应声而断。 沈毅见状不禁打了个冷战,这才发现这少女原来也是个武林高手,心里不禁后怕起来,也不知道是福是祸了。 感冒加重!请假一天,番外继续奉上! 给沈毅松绑后,这少女便乖巧的站立在一旁,沈毅揉了揉被捆得发酸的手腕,心里也是迟疑难决,眼下这局面该要如何收场呢? 看着跟个小媳妇似得粉面红颜的立于一旁的少女,沈毅感觉自己的头都大了,本以为这次是凶多吉少,却不想雷声大雨点小,可是沾惹上的却是更加难解的情债。 “那个……你怎么从京城跑出来了?”沈毅寻思了片刻,试探着问了句,这也是他为了探明这少女到底是谁所问,毕竟他是真不记得这少女了。 “嗯……我父亲给我找了个老师,逼着我念书,我实在念不下去,就将老师揍了一顿,便跑了出来了。”少女支支吾吾的说道。 沈毅有些无语,不过看这少女的样子就知道绝非一般家庭,同时身手还极为了得,应该是军中贵族的家庭出身。 沈毅眯了眯眼,继续说道:“那你就不怕你父亲着急吗?” 少女嘴一撇,“他整天忙着推演兵法,哪有时间管我。” 这算证实了沈毅的猜想,沈毅便循着话头继续往下问,这少女毫无心机,不一会就被沈毅套了个底掉。 等知道少女的身世背景后,沈毅也是倒抽了一口冷气,这少女叫施如安,她父亲就是在大燕有军神之称的施元。 虽然沈毅对大燕的军政并不熟悉,可对施元,他还是知道的。 若说在现如今的燕朝的臣子当中权势最显赫的是谁,那么除了当朝宰相张思之外,就当属这施元了。 督边大元帅,京城守卫使,身兼这两个职位的施元俨然已经是大燕朝的军中第一人。 怪不得这少女这般的厉害,原来他老爹就是个武力狂人。 沈毅对自己现在的处境又添了一丝忧虑,毕竟军中出来的人,都是不太讲道理的。 硬着头皮和施如安又待了一会,沈毅便想找借口走人,可施如安对沈毅似乎早有防备,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沈毅无奈,只好回身问施如安,“如安妹妹,现在误会解释清楚了,你也知道我并非是故意逃跑不见你的,那么我可以回扬州了吧,现在估计很多人都已经急坏了。” 施如安冷哼一声道:“谁会着急?是跟着你的那位女子?还是谁?你说不是故意跑的,那么为什么到了扬州连封书信都没给过我?” 沈毅苦笑道:“如安妹妹,我到了扬州不是游山玩水来的,是被流放至此,怎么写信给你?再说我就是想写,你也收不到啊。” “那我不管,反正你就是故意不见我的。”施如安一挑眉头说道。 沈毅不敢反驳了,现在自己的小命还捏在人家手里,只好好言安慰了几句,等出了这破庙,就见时熙被绑在一棵树上,披头散发的正在等死呢。 那名少年则抱着剑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沈毅现在知道这少年是谁了,在刚刚的套话中,施如安说这少年是她的师弟叫张之,虽然是她师弟,但在武学上的天分极高,比她的本领也要高得多。 因为施如安整天招惹是非,她师父又极为疼爱她,所以便令这张之陪她一起下山,随身保护施如安。 至于施如安的师父是谁,施如安并没有讲。 此时时熙一见沈毅安然无恙的从破庙中出来了,不禁喜极而泣,她刚才自觉必死,已经心灰意冷了。 张之看了看一脸欢呼雀跃的施如安,又瞅瞅满脸官司的沈毅,微微皱了皱眉头,却没说什么。 沈毅给时熙解开了绳索,一行人便上了马车往扬州城而去。 一路上这施如安开心极了,拽着沈毅的袖子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弄得沈毅头晕眼花的,根本无法招架。 开始时熙对施如安充满了惧怕,等接触了一会后,时熙才发现这施如安纯粹就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而这次的事情完全是因为沈毅当初“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引起来的。 时熙不禁暗自偷笑,然后主动和施如安搭话,对她这样在风月场厮混过的女子来说,对付一个小丫头自然不在话下。 没一会的功夫,这施如安已经和时熙亲热无比了。 沈毅无奈的靠在马车上,心里暗自苦笑,心说这叫什么事啊?好端端的在家呆着,却招来这么一场飞来横祸。 马车外张之骑着一匹马,缓步行了过来,一拉缰绳让马匹和马车的行进速度保持一致,而后张之对沈毅说道:“你确实都不记得了?” “嗯。”沈毅应了一声。 张之看看和时熙相谈正欢的施如安,轻声道:“来的路上她整天哭个不停,当时我就想见到你就一剑杀了你,可师姐不肯,现在好了,她又舍不得杀你了,不过你得想好了,我这剑,可是时刻为你准备着。” 面对这样赤裸裸的威胁,沈毅只能苦笑,“其实我要说之前干过什么我都不记得了,你相信吗?” “相信又怎样?只要师姐开心就一切好说,我其实也不想杀你,有些时候你说话挺合我心意的,但惹恼了师姐,谁也救不了你。”张之冷冷的说完,便一提缰绳走到队伍的前边去了。 沈毅摸了摸下巴,试图找出几根并不存在的胡须来,可是触手所及的都是光滑的手感,这让沈毅长叹一声,心里哭笑不得。 自己这算无妄之灾吗?有这么一个绝顶剑客威胁自己,若是自己真不听话,估计真会被一剑杀了吧。 马车行进的速度并不快,等进了码头,已经正午时分,来到同福客栈门口后,施如安先蹦了下来,东瞅瞅西看看,感觉一切都很新鲜。 沈毅和时熙随后也下了马车,一见到他回来了,客栈里的气氛算是彻底解冻,先是醉儿犹如飞一样冲了出来,一把就抱住了沈毅,说什么也不肯撒手了。 然后唐萱儿也是泪眼婆娑的站到门口微笑,至于老郑和燕鹏,更是兴冲冲的冲了出来,但燕鹏一见到施如安,就跟见到鬼一样,大叫一声转身就跑。 施如安早看见燕鹏了,一跺脚指着燕鹏的背影喊道:“小棚子,你要再敢跑一步,信不信我扒了你的裤子?” 这句话十分的有效,燕鹏立马就止住了身形,然后艰难的转过身来,朝着施如安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如安姐姐,你怎么来扬州了?” 施如安趾高气扬的走到燕鹏跟前,捏了捏燕鹏的脸蛋说道:“怎么?我就不能来扬州了?我告诉你,这次我来还就不走了呢。” 沈毅从后面看着燕鹏都快哭出来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燕鹏也会怕这施如安? 正在想着,刚回到后院休息的裴瑛听到消息已经火急火燎的冲了出来,一见到沈毅,心情激动下也顾不得许多了,飞跑过去一下就扑到了沈毅的怀中。 这个举动让施如安的脸色瞬间就阴了下来,眼皮直跳,杀气蓬勃而出。 沈毅也有些尴尬,软玉满怀的感觉确实不错,可他的手却不知道怎么放好了,正在这时,沈毅感觉出怀中的裴瑛正在抽泣,泪水洇湿了他胸前的衣服。 这让沈毅心里一疼,觉得挺对不起这裴瑛的,便顺势轻抚了下裴瑛的后背,柔声道:“好了,没事了,我这不回来了吗。” “嗯!”怀里的裴瑛低低的应了一声,然后裴瑛满面红晕的从沈毅怀中挣出来,捂着脸跑了。 沈毅看着裴瑛那雀跃的背影,心里也有些感叹。 这时候施如安走到沈毅近前,冷声问道:“那个女的是谁?” 沈毅赶忙打了个哈哈,“朋友,就是个朋友而已。” “朋友?这么漂亮的朋友怎么一见了你就扑你怀里?”施如安表示眼中怀疑。 正在这时,谢宗燕和葛氏兄弟听到沈毅安然归来的消息也都赶了过来,等到了同福客栈,谢宗燕等人一眼就注意到了抱着剑靠在墙上的张之。 谢宗燕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无比,葛大葛二也是一样,全都警惕的看着张之。 张之似乎也感知到了气氛不对,睁开眼看了看谢宗燕等人,沉默片刻后微微一笑道:“峨眉?” 谢宗燕郑重的一抱拳,“正是峨眉门下,阁下莫非是……” 张之一摆手,打断了谢宗燕的话,淡淡的说道:“不要说出来,我是跟着师姐来的,并无恶意。” 这句话让谢宗燕和葛大葛二等人长出了一口气,谢宗燕盯着张之抱着的那柄剑看了会才敬服的点点头说道:“阁下来扬州,若是有用到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 张之微微一笑,并没说话。 这时梁方也回来了,施如安一见到梁方,十分恭敬的站好道了安,梁方也是一脸惊讶,看着施如安又瞅瞅沈毅,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但不管怎样,沈毅回来了就是最好的,这时候晴儿也被醉儿搀扶着出来了,一见到沈毅平安无事,晴儿忍不住就哭了起来。 这时候施如安才发现大堂中人虽然不多,可美女倒是不少,不说醉儿,就看裴瑛时熙唐萱儿晴儿,哪一个拿出来都是美丽女子。 这让她的眼皮直跳,心里的危机感也越加深重。 番外 苏毅初战 “呵呵!”封静雪笑了,但这笑容冰冷而充满杀气,而后寒声道:“那好,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害怕!冲,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这话犹如总攻的号角,于三第一个就冲了上去,后面跟着的就是跟他一起来到京都的一干手下们,这些人随身都带着一把管刀,这管刀都是用铣刀改造成的,钢口极好锋锐无比,不用的时候外面都是用钢管套着,故此得名管刀。 这些赳赳武夫就这样拎着凶刃,气势汹汹的朝着大门冲来,即便是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这些汉子依然面无惧色。封飞则自认为很邪魅的笑了笑,而后冲着身后自己带来的那些京都混子喝道:“砍死丫的!” 双方便如两道洪流,在瞬间激荡在了一起,刀刃划破衣服跟肌肤的声音,在这寒冷的夜里显得十分刺耳,鲜血在刚一开战的时候就染红了地面。也染红了双方的眼睛。 没人怜悯,也没人停歇,每个人都本能的对身边任何不熟悉的面孔挥刀,也可能在下一秒就轮到自己被人砍倒在地。一切都跟那早已经远去的冷兵器时代一样,甚至还要更加残酷。 苏毅在旁看的热血沸腾,恨不得立马就下场大战一场,姜薇却轻轻摇了摇头阻止了苏毅,对她这种级别的高手而言,这种混战虽然残酷血腥,但却毫无威慑力,甚至这只能算大战开始前一次小小的热身罢了。 真正的高手还没有登场,那自己这边也不能上去就底牌尽出,那样的话会很容易陷入被动的。虽然姜薇并不认为苏毅算什么底牌,可现在这种没人可用的境地,让姜薇也只好把苏毅的战力计算在内了。 就在这个时候,从街道两边缓缓走来两群人,每人手中都拎刀提棍的,缓步行进间气势煞是惊人。 封飞见状更是有恃无恐起来:“封静雪,现在看到了吧,到处都是我们的人,就凭你们这么点人,根本就抵挡不住的,还是尽早投降了罢,只要你肯陪我睡一晚,那我就保证你以后性命无忧!” 封飞的这一席话不但让封静雪这边的众人杀气勃发,连封浩的脸色都不好看起来,心中更是十分不满封飞的做法,明明自己先说了要封静雪姐妹俩的,你这话不是明摆着跟我抢人吗?这个小子,不能留啊!向来锱铢必较的封浩暗暗下了决心,等大局一定,就先收拾了这个封飞。 不过他这个想法还只是在脑海里盘旋的时候,姜薇却轻轻叹了口气,她虽然不想现在就下场,可是对方如此侮辱自己这边的家主,如果不出手惩戒,肯定会动摇下面人的军心的。 所以她此时不得不出手了,姜薇从背后缓缓拔出那柄长的出奇的大砍刀,对苏毅说道:“保护好家主跟灵儿她们!”然后一个纵身就朝着封飞冲来。 封飞开始浑不在意,因为他此时所处的位置可是在大本营之中啊,身边还有尹世忠护佑,对方怎么也伤不到自己的。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如同流星般冲撞过来的姜薇给击碎了。 那长的惊人的大砍刀在夜色中挥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迅疾无比的朝着封飞砍来,封飞在那一刹那间甚至有了种此时就算死在此刀之下亦是无憾了的想法。 站在一边的尹世忠怒哼一声,虽然他很不齿封浩二人的为人,可是自己被派了过来,自然就要尽到职责,这个姜薇如此嚣张,也令尹世忠有些恼怒。 但那一刀来的是如此之快,尹世忠想要还击也没有了机会,他只好一把抓住封飞的后背,向后猛的一拽,试图令封飞躲开这一刀。 姜薇对此只是冷冷一笑,手中的刀连顿都未顿,就直直的砍了下去,因此等尹世忠把封飞给拽远了,这刀也砍完了。 尹世忠暗暗长出了口气,心想这个娘们好快的刀啊,得亏自己下手的快,不然这封飞还不得被一刀开膛?正这么想着,就感觉自己的手背湿濡,回头一看就见封飞额头上一道红线渐渐隐现。 同时胸腹中间也有一道血痕慢慢扩散,封飞嘴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没等他开口,那血痕就赫然变成了一道可怖的伤口。尹世忠感觉自己拽着封飞的手也有些疼痛,便放开手准备瞅瞅,谁知他刚一撒手,封飞就变成了两片而后摔倒在地。 是的! 变成了两片。 一个大活人在突然间变成两片的场景一般人可能想象不出来,但只要你吃过烤鸭的话,应该就能够理解那会是怎样的一副场景了。 尹世忠也被这血腥的一幕给惊到了,他往后退了两步,感觉手掌更是痛的难受,举起来一看,就见自己拽着封飞的那只手,虎口处已经被割出一道深深的口子,就像是被什么锋利的刀刃被切的一样。 尹世忠自然知道这不是什么利刃所伤,而是江湖里一直有所传闻的刀气。这个事实让尹世忠实在有些难以接受,要知道即便是在冷兵器最鼎盛的时候,江湖里能练出刀气之人也是屈指可数的,而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是能开宗立派的大家。 到了现代社会,随着*取代了冷兵器后,江湖里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可以练出刀气的人了,至少尹世忠没有见过。但今天他见到了,而且还是那么霸道凛冽的一道刀气。 霸道到将一个人生生劈成两半后,还可以伤到自己的手掌,要知道尹世忠也是以拳脚著称的,一双肉掌已经练到了极深的境地,就是这样依然被割伤,可见这刀气凛冽无比。 看着那个一击得手后连看都没看结果,拖着刀慢悠悠的就往回走的姜薇,尹世忠面容严肃无比,他很早以前就知道姜薇在封家号称战力第一。 不过那个时候尹世忠并没有过于在意,在他看来封家基本都没有什么人了,战力第一又能怎样?再怎样厉害也只是个女人罢了。不是尹世忠歧视女人,而是在武学一途中女人先天就处在劣势。 而今日这一刀则让尹世忠彻底没了倨傲之心,甚至他感觉传言根本就不对,这姜薇的战力在京都都可以算的上前五,如果不算那些久不出面的怪物们的话,这姜薇稳坐京都战力第一的宝座都没有问题。 封飞的惨死也令在场所有人为之震撼,尤其是封浩,封飞的一半身体就躺在他脚下,那鲜血混杂着脏器碎片涂满了地面,此情此景令封浩胃部一阵翻涌,最终忍不住弯下腰吐了起来。 其他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连封灵儿都皱了皱眉头,只有那静一柔用无比崇拜的目光看着姜薇,那阵势就差上去要签名了。苏毅则是傻了眼。 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走的摇曳生姿,杀个人就跟杀鸡似得的女人,就是那个在车上时神情落寞无助的姜薇。这前后的反差也有点太大了吧! 这个时候于三已经把那些家伙们都干趴下了,不过自己这边也伤了不少,而从街道两边涌来的人却越聚越多,当双方终于靠近后。 彼此间根本没有半句废话,全都默契的举起刀砍杀起来。于三大喝一声,手下那些基本都挂彩负伤的汉子们便又重新投入了战斗。 苏毅感觉身体里的热血好像一下子就被点燃了,封静雪身边有贴身保镖寸步不离的保护着,苏毅就在外围和这些冲杀过来的家伙们搏斗。 苏毅手里没有武器,对方则都是明晃晃的砍刀匕首,因此很是有些吃亏,即便这样,苏毅依然毫不畏惧,一口气干趴下了六个。 这个时候姜薇已经被尹世忠缠住了,此时的尹世忠也是拼了,他虽然倨傲,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自然清楚自己跟姜薇之间差距不小,可是自己被派来帮助封浩等人夺取封家。 如果就这样被吓住而不敢动手的话,那岂不是被人耻笑?那样的话,尹世忠还不如一头撞死去,毕竟对混江湖的人而言,面子就是一切,有些时候面子比身家性命还要重要,这就叫脑袋能掉面子不能掉。 而且尹世忠也不是全无反手之力,此时他的手上戴着一双特制的手套,这手套是用极细的金丝以秘法编织而成,十分的柔软坚韧,一般的刀剑根本就无法刺透,甚至小口径的手枪都不能击破。 但即便如此,尹世忠还是不敢用手掌去硬接姜薇的刀刃,他知道那刀气到底有多可怕,真正的刀气真的可以称得上无坚不摧,但凡事都是如此,威力强大的招数肯定不能持久。 刀气更是如此,根据记载中所描述的,那些能发出刀气的刀法大家们,也只能凭借心中孕养的一口锐气发出不足十道刀气罢了,这还得是涵养那股锐气多日的情况下才可以做到。 而这个姜薇虽然能发出刀气,但肯定也不能持久,那样的话自己只要耗过这段时间就可以了。 因此尹世忠抱定的就是一个拖字诀,反正封浩这边的人数占据绝对优势,只要自己能把姜薇这个大杀器拖住,等那边将封静雪收拾完后,那也就算完成任务了。 于是尹世忠就凭借几十年积攒下的丰富经验来跟姜薇小意周旋,从来就不跟姜薇正面对战,但也不让姜薇离开战圈。 尹世忠打的如意算盘虽然在一般情况下没有错,可是他遇到的是姜薇,号称女疯子的姜薇在封家都是无人敢招惹的存在,甚至封老爷子当初都有些头疼她的杀伤力,从而将其远远调离京都,让她去了晋州一个小县城待命。 因此尹世忠拿一般标准来衡量姜薇,根本就是个天大的错误。 姜薇对尹世忠的意图也看的很透彻,那边已经混战成了一团,于三以及苏毅还有封静雪封雨辰手底下的那些保镖们都在苦苦支撑,虽然己方都是精锐,可这人数差距实在太大了。 大到虽然封浩这边最少有一半人不过是混街头的混混们,却依然压制的于三他们抬不起头来,毕竟你再强也只有两只手,对方却有四五个人来对付你一个人,那压力可想而知。 这个时候就看出姜薇作为封家头号战将的水平了。此时的她一点也没有慌乱,反而冷冷一笑,而随着她的笑容,尹世忠就感觉姜薇的刀法忽然一变。 如果说刚才还只是一般快,自己还能勉强跟上节奏,甚至可以趁间隙反击一下的话。那现在就是无法阻挡的快,甚至在尹世忠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姜薇的刀就已经到了跟前了。 还有就是那凌厉的杀气,尹世忠还从未感受过这么强烈而疯狂的杀气,那是一种连自己都要毁灭掉的杀气啊!其中的冰冷跟仇恨让尹世忠都为之颤栗。 他勉强应付了两招之后,向后一躲。偷眼一看,就见姜薇的眼已经变成血红色了,神情更是疯狂无比,连带着手中的刀也更加的凌厉起来。 尹世忠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打法,每一刀都要比上一刀更快,到了后面甚至已经看不见刀了,只能看见一道道光芒在夜色中闪烁。而更可怕的还是,这每一刀都有刀气。 这个发现让尹世忠肝胆俱裂,他甚至连反击的想法都没有,就是一个劲的往后退,他清楚自己别说被砍中,只要被这刀芒扫到一点,那就是筋骨分离的下场。 而姜薇这个时候也已经陷入了魔境,所以也没有去追击逃走的尹世忠,她只是本能的开始攻击身边的人,往往只是一道光芒闪过,就有一个人的倒地不起。 这种骇人的杀伤力,让姜薇身周五米之内没有了活物,所有人都离她远远的,并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双眸越发猩红的姜薇。 封雨辰皱了皱眉头,小声问封静雪:“雪丫头,这……姜薇又变成这样敌我不分的样子了,如果任由她保持这种境地,时间久了可能就真的入魔了!” “嗯!”封静雪只是嗯了一声,她自然知道姜薇的这种状态虽然可以说的上是无敌,可根本就不能持久,一旦时间久了还有可能永坠魔境,但这个时候自己真的没有其他底牌可用了,为了封家,她宁愿自己去背负那种种后果。 这个时候苏毅也是满头大汗,他手里拎着一把地上捡来的刀,这已经是他换的第三把了,地上躺着的那二十多个人,则是他的战斗成果。 苏毅曾经也练过刀法的,虽然只是用柴刀切萝卜,可这种训练依然给他打下了良好的基础,所以对付这些小混混们还不算吃力,只是太累了。 就算是二十几个人站在那不动,让你一个个的去砍,你也得砍一会,更何况这是以命相搏。苏毅就感觉自己像是快要散架子似得,一直在游走全身的内气也变得缓慢起来。 而那边的于三则要勇猛的多,因为苏毅虽然放到了二十几人,但都是砍在了这些人身上的不致命处,让他们只是失去战斗力罢了。 而于三可都是照着要害处下手的,至少有四五个人都是被于三给一刀砍在了脖子上,有的差点脑袋都被砍下来了,也因此在他面前也是敌人最少的。 毕竟谁都是怕死的! 番外 许不凡抱着人事不省的宇文若回到了租住的房屋,这里条件很简陋,除了一张床和一些简单的家具外,最值钱的可能就是那个不知道什么年代的彩电了。 许不凡将宇文若放到床上,刚才呕吐的时候,已经把宇文若的衣服弄脏了,许不凡皱皱眉头。 算了!脏点就脏点吧,还是不要多生是非了。 许不凡转身想去打盆水来,就在这个时候床上的宇文若头一抬,嘴巴一张,又哇哇的吐了起来。 “哎哎哎……姑奶奶哎……这……这可怎么办……”看着被宇文若吐的一片狼藉的床铺和衣服,许不凡欲哭无泪。 吐完之后宇文若似乎好受了些,躺下后呼呼的又睡了起来。 而屋里弥漫着一股酒气和呕吐物掺杂起来的气味,令人窒息。 许不凡强忍着恶心,给宇文若把手、脸都擦干净,然后把脏了的床单想办法扯了下来。 “这个……怎么办?” 许不凡看着宇文若身上那已经被吐的一塌糊涂的衣服直皱眉,要不就这么着吧。 许不凡转身想走,又有些不甘心,他可是极爱干净的一个人,看着这样的景象实在有些难受。 “宇文小姐,我可不是故意要占你便宜的,这么浑身肮脏着睡觉也不会好受,我替你脱了,你放心,我会全程闭着眼的。” 许不凡喃喃自语了好一阵后,才鼓起勇气红着脸将宇文若的外衣脱下,鞋子也扒掉,露出了那双晶莹剔透的小脚丫。 许不凡就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了三分,而这时候宇文若还是一无所觉,仍然在呼呼大睡。 “得罪了!” 许不凡闭上眼睛,试图用手摸索着将宇文若的上衣脱下,可触手所及的惊人弹性和起伏不定,让他一次次的脸红神眩,费了九牛二虎的里,才算将宇文若的衣服给脱掉,然后迅速的用薄被给她盖上。 这一套忙下来,许不凡就觉得满身大汗,比跟十几个混混打了一场还累人。 将衣服什么的都扔进洗衣机后,许不凡坐到靠窗户的凳子上,掏出手机查看消息。 群里没有人发红包,这让他有些失落,可系统发来的消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因果值乃是仙、人、妖,鬼,修行所必需的东西,天地万物顺则消亡,逆则成圣,因果循环乃是大道,其中奥妙无穷。 —气运:天地万物皆有气运在身,气运加身则万事亨通蒸蒸日上,气运背弃,则衰败消亡。 原来是这样,自己将那白毛打倒,就是消除了他的冤孽,自然获得了因果,而这一等善人就能有气运+1的福利,后面呢? 叮-手机上又收到了一条消息。 因果等级有,凡人、一等善人、二等善人、三等善人、真人、人瑞。地仙、玄仙、金仙、混元金仙、大罗金仙、鸿蒙金仙、无极金仙、混沌、圣人。 许不凡石化了,积攒因果值居然可以成仙做圣?那岂不是说自己多做能沾染因果的事,就可以直升天界了? 但等他看到最低级的玄仙所需的因果值后,就无语了,那些零简直要晃瞎他的眼睛。 许不凡又看了会群里众妖怪们的吹水闲聊,玉兔精一如既往的卖萌,蝎子精不时的出言讥讽,还有些小妖怪们则问些修行上的问题,一片欣欣向荣你侬我侬的融洽景象。 看没什么收获,许不凡刚想关掉手机,忽然有个加好友的提示。 北海妖王添加你为好友。 许不凡一个激灵,这北海妖王可是群里实打实的大神,他加自己有什么事?莫非发现了自己是混进来的? 许不凡紧张的点了添加,忐忑的看着屏幕。 北海妖王:这位妖修小友你好。(微笑) 许不凡:妖王大人你好,不知道妖王大人找自己有何事? 北海妖王:小友可是抢了蜘蛛精的红包? 许不凡:对……有什么问题吗? 北海妖王:那蛛丝对我有些用处,小友可愿割爱?不会白要你的,交换行吗?(害羞) 许不凡提着的心一下子就放下了,同时一阵的狂喜涌上心头,虽然不知道这北海妖王是个什么妖怪,但听名字就知道绝非一般。 自己在群里一直不起眼,若是能抱的这根大粗腿,可谓无忧矣。 许不凡:当然可以,反正我拿着那也没什么用,可是妖王大人为什么不自己去跟蜘蛛精要呢? 北海妖王:唉~那只蜘蛛缠了我三百年(冷汗)我实在不愿意再和她纠缠了。那么就多谢这位小友了,你想要些什么呢? 许不凡拿着手机开始沉吟,同时脑子飞快的转动着,他也不清楚自己要些什么比较好,他也怕若是要的多了,会惹得这位大妖厌烦。 还是要些俗世的财物算了,也正好可以解决下现在的经济难题,顺便在这位大妖王面前刷一波好感。 许不凡:妖王大人,我也不知道要些什么,干脆这样吧,最近我正在入世修行,手头有些紧,要不妖王大大给我些能在俗世换得财物的东西吧。 北海妖王:小友你确定要那些俗物?这你可亏了啊。 许不凡:不吃亏不吃亏,就当和妖王大大做个朋友吧。(玫瑰) 北海妖王:好!既然小友这样说,你这个朋友我交了,一会等着接收吧,对了,你那边有地方吗? 许不凡:有啊,怎么了? 北海妖王:没什么,你把蛛丝给我发过来吧。 许不凡将乾坤袋里的蛛丝取出来,放到手机上点击发送,一阵金光之后,蛛丝消失不见。 北海妖王:多谢小友,稍等我片刻。 许不凡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起身去把洗好的衣服晾好,等回来的时候,自己手机正在狂闪个不停。 许不凡拿起来一看,就见北海妖王发送来的红包已经将自己的乾坤袋装满,而且还在不停的发送。 多出来的东西直接就出现在了地上,直到堆的像个小山一样后,北海妖王这才停止了发送。 北海妖王:此次真是多谢小友你了,而且还帮我清理了下库存,这些就全送给你了,我先去忙了(再见) 许不凡看着地上这些闪着各种光芒的金银珠宝和各种小盒子,有些傻眼。 从地上随手拿起了一个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株足有百年火候的老参,甚至皮都带着淡淡的金色,那股沁人心脾的药香更是直钻鼻孔。 许不凡就算再不识货,也知道这人参绝非凡品,随便卖卖就是一笔巨款。而这样的小盒子就有数十个之多。 “发了!”许不凡哆嗦着嘴唇,脑海里只有这个念头。 “我睡哪?”许不凡有些头疼,他刚将北海妖王发来的那些东西收拾好然后塞到了床底下,现在也有些困了。 “要不……挤挤?”许不凡看了眼睡熟不醒的宇文若,睡梦中的她依然有着惊人的魅力。对许不凡这样的纯情小处男来说,这种魅力足以致命。 “咳咳!算了,我还是打个地铺凑合一宿算了,挤在一起万一擦枪走火怎么办?”许不凡嘀咕了几句,找了些被褥铺在地上,和衣而睡。 宇文若醒过来的时候,就觉得头疼的像要裂开似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也都记不清了。 她又躺了足足十几分钟,才算清醒过来,一见周围的事物极为陌生,不是在自己家,不由得悚然一惊,然后一摸被子下自己的身体。 上身没穿衣服! 宇文若怔了片刻,然后就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 刚从外面买完豆浆回来的许不凡被这一嗓子吓得差点栽倒在地,不禁怒道:“大早上的你抽什么风?乱叫什么?别人不用睡觉啊?” 果然外面有男子尖细的嗓音大喊:“吵什么吵?街坊不用睡觉啊?人家还得上班呐!” “你是谁?这是哪?你对我都做了些什么?”宇文若劈头盖脸的就是三连问。 许不凡懒得理她,将豆浆搁在桌上,自顾自的就开始吃了起来。 “回答我,你……也是玉成高中的学生?”宇文若注意到许不凡穿的校服。 “嗯。” “你昨晚都对我做了些什么?我的衣服呢?”宇文若恢复了冷静,脸若寒霜的问道。 许不凡不得不承认,美人在什么时候都是美的,宿醉醒来蓬头垢面的宇文若,居然还有着惊心动魄的美感。 “我什么都没做,你的衣服都被吐上脏东西了,我已经给你洗了。” “洗了?你怎么给我脱得衣服?”她刚发现自己裤子还穿的好好的,下面也没什么异样,这让她稍稍松了口气,可还是纠结于这个问题。 “我费了那么大劲救了你,结果连句谢谢都没有,还这么诘问我?”许不凡有些恼火。 宇文若转过头,“把我的衣服给我。” “还没干。” “那怎么办?让我这么光着出去吗?”宇文若怒道。 许不凡真有些厌烦这个女人了,自己好心好意的救回她来,非但不知道感恩,还一个劲的纠缠,所以冷笑道:“光就光呗,反正我都看遍了,旺仔小馒头似得,有什么好看的。” “你……”宇文若怒极。 正在这个时候,宇文若的苹果手机响了,昨晚给她洗衣服的时候,许不凡顺手将手机搁在了桌子上,现在一响起来,许不凡怀着报复的心理拿起了手机按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一个男人用欣喜的声音说道:“若妹妹,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昨晚实在对不起,是我错了,你不辞而别,我简直太担心你了,你现在在哪呢?我带你去吃早茶吧。” 听到这个声音,宇文若脸上浮现出厌恶至极的神情来,许不凡则乐呵呵的对电话那边说道:“哎呀不好意思,你家若妹妹现在还在睡觉呢,有什么事给我说,等她醒了我再告诉她好呗?” “你是谁?你怎么会拿着宇文若的手机?宇文若在哪?”听到是个男人说话,电话那边先是一怔,然后怒气冲冲的质问。 “我是谁不重要,宇文若当然是和我在一起啊,不然她的手机怎么会在我这呢?” “你他吗到底是谁?这一晚上宇文若都去哪了?”电话那边吼道。 “我他玛就不告诉你我是谁,这一晚上你若妹妹都跟我在一起,现在她太累了,还没醒,怎么?有意见?”许不凡用更大的声音吼了回去。 “*****,有本事你报个地址,我马上就过去。” “玉城中心大街七十八号三楼404.”许不凡淡定的说完,然后挂断了电话。 屋子里安静了。 “你很讨厌打电话的这个人是吗?”许不凡将手机扔到了床上。 宇文若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拿起手机,先拨通了一个号码,对着手机说了一句:“来接我”之后便挂断了。 “你喝不喝?”许不凡将豆浆递给宇文若,宇文若踌躇了下,接了过来。 “你刚才说的那个地址是哪?”宇文若边喝豆浆边问道。 “呵呵,那是驻扎在玉城市的部队办事处,平时常驻一个排的人,估计等会那里会很热闹。”许不凡淡淡的笑道。 他之所以知道那个地方,是因为他曾经在勤学打工的时候去过那个地方。 宇文若又沉默了,过了好半天才低着头轻声说道:“谢谢,你也是玉城高中的?叫什么名字?” “嗯,我叫许不凡,你肯定没听过,不过我知道你,四大校花之一吗。”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还有好多车辆的发动机轰鸣声。 宇文若顺手抄起床边许不凡的校服,套在了自己身上,然后对许不凡点点头。 “再见。” 说完推门就走,许不凡喝着豆浆站到窗边,就见往日冷清的大院里停满了豪车,还是一水的黑色奔驰越野,一群西装革履的大汉戴着墨镜在下面站着,领头的是个带着金丝眼镜扎着领结的老头。 “我擦,用不用搞这么大阵势?拍电影呐?”许不凡瞪大了眼睛。 就见宇文若冷若冰霜的和那老头说了几句话,然后便上了车,而那个带着金丝眼镜的老头则走了过来。 “你好,许不凡先生。”老头笑了笑。 “嗯。”许不凡心里有些莫名的压抑,他刚刚运用观天纹观察了下这个老头,却一无所获,只从老头的头顶看到一团纠缠在一起的红白蓝三色之气。 “这是我们宇文集团的至尊贵宾卡,拿着这张卡在我们集团旗下的产业里消费,不但费用全免,还会享受至尊贵宾待遇,也算我们对您救下小姐的谢意。” 说完放下了贵宾卡,这文质彬彬的金丝眼睛老头便走了。 什么啊,就算要谢我也给点实实在在的好不好,什么贵宾卡,说白了就是会员卡呗,宇文集团…… 许不凡突然瞪圆了双眼,想起了新闻里排名全球前五十的宇文集团,那可是个巨无霸级的大公司,金融地产酒店餐饮旅游航空石油药材,各种行业均有涉足。 而这宇文集团,就是那个在学校里冷冰冰的宇文若家的? 许不凡突然感觉自己昨晚好像救了个不得了的人啊。 时间拨回十分钟前,朱豪被许不凡挂了电话后,气的将手里的手机直接摔得粉碎,一张酒色过度的脸蛋上满是愤怒和怨毒。 “朱少,那宇文若可找到了?”一名衣着暴露的女子赶紧问道。 啪,朱豪狠狠甩了这女子一个耳光。 “都他玛德是你的错,说什么骗这宇文若喝下失身酒,然后就能为所欲为了,结果呢?人跑了不说,还得罪了宇文家。” 女子不敢还嘴,朱豪怒气不消,又骂了好一通,才一脸怨毒的吩咐道:“赶紧给我找一帮人,去那中心大街七十八号三楼404,见到里面的人后,不管是谁,都他吗给我剁了。” “是!” 番外篇之终章 许悦陪着许不凡看完房子已经挺晚了,她小心翼翼的问道:“许先生,这么晚了,我请你吃顿饭吧,就当是感谢了。” 许不凡略一迟疑便同意了。 许悦心里很高兴,特地选了个高档餐馆,平时她吃饭是能对付一顿就对付一顿,今天不同了,这一笔单子足够她吃一年了。 “许先生这么年轻,是还在上学吗?”吃饭的时候许悦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对,我就在玉城高中上学。” “啊,那么说来,你是我学弟了,我也是玉成高中的,不过今年刚毕业,马上要上大学了。” 许悦很开心,既然是一个学校的,说起话来自然更加的亲近。 两人正说的高兴,就听有个女人趾高气扬的说道:“呦,什么时候垃圾婆也能来这种地方吃饭了?” 说着一个画着浓妆,拎着个lv小包的女人走了过来。 许悦一见这个女人,脸色就是一变。 “甄青,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没听见吗?怎么,捡垃圾攒学费的许同学不用去打工了?啧啧,正好我家现在有些攒下来的垃圾,你要不要去收了啊?不要你钱。呵呵。”甄青嚣张的大笑起来。 许悦气的脸色通红,这甄青就是曾和她一个班级的同学,家境优越目中无人,对许悦总是各种嘲讽。 “呦,这里还有个男的呢啊?啧啧,许悦,我真佩服你,到什么时候也缺不了男的。”甄青看到许不凡后,一脸讥讽的说道。 “你胡说什么,许先生是我的客户。” “客户?就他?一个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个穷小子的家伙居然是你客户?别让人笑掉大牙了” 许不凡却像没听到这些,埋头吃着饭,甄青见他一直不吭声,认为许不凡害怕了,便更加嚣张起来。 “看这小子长得倒是不错,可惜是个傻子,居然找许悦这样的女人,以后估计也是一起捡垃圾的料,不信你看那吃东西的那样,跟没来过这样的餐馆似得,哈哈哈。”甄青说的尖酸刻薄盛气凌人。 许悦实在按捺不住,就想发火,毕竟许不凡是她的重要客人,现在却被自己的仇人给损了一顿,算什么事? 许不凡却抬起头来冲许悦笑了笑,示意她别动,然后慢慢的靠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不可一世的甄青。 “怎么?说你还不服了?瞅什么瞅?看你穿那寒酸样,估计这辈子都没来过这样高级的餐馆吧,哼,我可是常来,这里的经理跟我可熟了,我一句话就能让你们滚出去。” “哦?是吗?我倒是挺感兴趣,要不你现在就试试?”许不凡挑了挑眉毛。 “当然,不信现在我就让你们滚。” 甄青立马喊来了这餐馆的经理,指着许不凡他们的桌子道:“刘三,让这俩人赶紧滚出去,咱们这是高档餐厅,怎么能让这样的人进来?” 这刘三对甄青点头哈腰的,听完后急忙应道:“好好好。甄大小姐发话了,我这就赶他们出去。” 说完上前刚想说话,许不凡掏出个东西,直接就扔在这刘三的脸上。 “先看清楚了,再做决定。”许不凡淡淡的说道。 “什么鬼东西,居然敢砸……” 后面的老子二字还没出口,这刘三就看清楚了扔过来的是什么东西。 这是一张宇文集团的vip金卡。 这个发现让刘三浑身一颤,立马恭恭敬敬的站好,脸上豆大一样的汗珠滴滴答答的往下滴落,却连动都不敢动。 “看清楚了?”许不凡淡淡的问道。 “看……看清楚了,原来是集团的贵宾,我实在是不知道,还请多多见谅。”刘三近乎哀求的说道。 甄青可不干了,她还准备看好戏呢。 “哎,刘三你这是……” 甄青还没说完,刘三上去就是一巴掌,扇的这甄青脸都肿起老高。 甄青被打蒙了,捂着脸还想说什么,刘三气急败坏的说道:“姓甄的,你想找死别拉上我。” 说着还想打,许不凡冷哼一声,刘三立马就不敢动了。 甄青也傻眼了,她不知道刚才许不凡拿出个什么东西,居然让平素很听自己话的刘三这么害怕。 甄青不禁也有些害怕起来,她很擅长见风使舵,此时便想着找机会溜走。 “装完b就想跑,你妈妈就是这么教你的吗?”许不凡轻描淡写的说道。 甄青不敢动了,实际上她也走不了了,刘三此时已经让人将餐厅里的其他人都劝走,并且找来很多的保安,将这里团团围住。 甄青被这阵势吓得浑身发抖,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嚣张了。 “请问这个女的如何处置?”刘三小心翼翼的问道。 “问我朋友吧。” 刘三立马看向一边坐着的许悦,此时许悦也看傻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许不凡会有这么大的能量,一听这话赶紧说道:“这个……我又没什么事,要不还是算了吧。” 甄青神情一松,脸上又有些得意起来,她就是吃定了这许悦的善良,所以才敢一直那么针对她。 许不凡听了却微微一笑,“那好,既然这样就把她直接拖出去埋了吧。” 刘三连犹豫都没犹豫,立马就要动手,甄青吓得魂都飞了,赶紧跪下来爬到许悦跟前,哭着说道:“许悦,以前都是我不对,求求你,放过我吧。” 许悦还有些发懵,可看着往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甄青现在跪在地上跟自己求情,她心里隐隐也有些快意。 甄青生怕许悦再说别的,低头一看许悦穿着双女靴,上面有些尘土,立马殷勤的给她擦干净,然后哀求道:“求求你,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放过我吧。” “许先生,算了吧,也没什么大事。”许悦求情道。 许不凡很讨厌这个女人刚才的作态,所以才吓唬了下她,现在听了许悦的求情,便笑了笑,起身走到甄青跟前,弯下腰看了看满脸惶恐的甄青。 “其实你说对了,我还真没来过这么高级的餐厅。” 说完便和许悦扬长而去,只剩下瘫坐在地上的甄青。 “行了,起来吧,以后别来这里了,那个少年不是你能招惹的。” 刘三冷冷的扔下一句话,转身也走了,他心里现在也全是后怕,这个衣着朴素的少年居然会有集团的vip金卡?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此时的甄青心里也全是害怕和悔恨,悔恨自己没长眼睛,招惹了一个不该招惹的人。 在回去的路上,许悦心里满是震撼,就连看许不凡的眼神都有些不同了。 这个少年,不但帅气多金,并且还这么有权势,随手扔出的东西,就能让一家大酒店的经理点头哈腰唯命是从。 要是真能做这个少年的女朋友,以后是不是就不会被人欺负了呢? 许悦心里突然冒出来这个想法,但旋即又熄灭了,因为她自觉自己根本配不上这个少年。 许不凡今晚没去新买的房子,而是要坐车回租房子的地方,临分别的时候,许不凡突然说道:“你明天有没有时间?” “啊?” “你明天有没有时间?” “有有有,怎么了?”许悦脸红起来,这是要约我吗? “明天我想去买辆车,你要是有时间就陪我去买吧。” “哦。” 许不凡走了,而许悦站在原地,直到看不到许不凡的背影后才转身回家。 做不了女朋友,哪怕做个朋友也行。许悦坚定的想道。 许不凡回到家里,刚要进门,就看到不远处停放着一辆极其霸气的悍马,车体都是军绿色的。 许不凡不禁多瞅了两眼,玉城还没见过谁开这样的车。 这时,一个女人打开了车门,从悍马上蹦了下来,这女人穿着一身的军装,长得极为漂亮,不过嘴里居然还叼着半根烟。 许不凡一见这个女人,浑身就是一紧,他双眉之间的观天纹迅速启动,就见这个女人头顶飘着三色云气,战力则是1300. “你就是许不凡?”喻薇打量了许不凡两眼,眼前也是一亮。 “嗯,你是谁?干什么?” “别那么紧张,我叫喻薇,妖管一处的,这是我的名片,没想到玉城还有你这样的少年啊,功夫不错啊。”喻薇啧啧称奇。 “妖管一处?” “嗯,你不知道?就是管理全部超自然现象的部门,我问你,前几天你是不是和一个使鞭子的女人打了一次?” 用鞭子的女人?金燕? 许不凡心里一动,金燕自己说,她以前是个独行杀手,没准是被这喻薇盯上了吧。 “是。” “那后面呢?那个金燕去哪里了?”喻薇很激动,找了这么久,终于摸到金燕的线索了。 “我不知道,打完后,她就走了。”许不凡摇摇头。 喻薇有些不相信,她虽然没有观天纹,可也能看出许不凡应该不是金燕的对手,因此脸一板。 “许不凡,这是国家任务,你若是说谎,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许不凡心里好笑,知道这喻薇是在吓唬自己。 “我真不……”许不凡刚说到这里,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娇吟。 “主人,你回来啦?” 许不凡一捂眼睛,心说完蛋了,估计露馅了。 但接下来的一幕却让许不凡目瞪口呆,就见一个满脸胡子,五大三粗的大汉扭扭捏捏的走了出来。 “主人,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我都等你半天了。” 这他妈是谁? 许不凡大脑宕机了,喻薇也是一脸艹了狗的神情,就连看许不凡的眼神都不对了。 现在的少年都玩的怎么开了吗?男男就算了,还他玛德玩主仆,看样子似乎还是许不凡的攻。 喻薇打了个冷战,不敢在想下去了,她怕自己再吐了。 “主人,你那是什么表情啊,怎么老盯着人家看?难道是人家今天化妆化得太好看了吗?” 许不凡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下意识的退了三步。一个壮汉对着你撒娇,那画面,简直美的不敢看。 喻薇叹了口气,然后对许不凡说道。 “看来你确实没说谎,我再找找那金燕吧。” 说完喻薇就落荒而逃了,她怕自己再待时间久了真忍不住吐了。 “你他吗到底是谁?”许不凡终于忍不住问道。 “嘤嘤嘤,主人,才一天没见,你就连我都不认识了吗?人家是金燕啊。”壮汉娇嗔不依道。 “给我他玛德好好说话。”许不凡胃里一阵翻涌,感觉马上就要恶心吐了。 “呵呵呵,主人,我真的是金燕啊,不过是今天我出去办事,所以伪装了一下。”说完金燕浑身一抖,恢复了原来的形体。 “这……这是什么法术?”许不凡有些懵比,刚才他的观天纹都没看透壮汉的伪装,绝非一般的幻术。 “呵呵,这是我家传的千面幻化,一般的功法根本看不透的,所以我也有千面金燕之称哦。”金燕一脸痴情的说道。 “那这个喻薇怎么回事?她说她是妖管一处的。” “呵呵,这喻薇前几年曾经和我打过一次,结果她以淬魂上层的修为输给了当时刚到淬魂期的我,从此以后她就整天追在我屁股后面不放想报仇,可惜,她连老娘的真面目都没见到过。”金燕呵呵笑道。 “那你现在是真面目吗?”许不凡有些好奇。 “当然,对主人怎么还能用假面呢?主人,今天这么晚了,我也没地方睡,要不咱……” “咳咳咳,我回来拿点东西,马上就走,这里你先住着吧,有什么事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许不凡赶紧收拾衣服走了,他对金燕一点兴趣也没有,一想到刚才那个壮汉,他就有些反胃。 玉城的一栋别墅里。 瘸着一条腿的林艺躺在沙发上,一名全身黑衣的中年男人则坐在他对面。 “陈师傅,这件事可就全拜托你了。”林艺一脸怨毒的说道。 “林少请放心,对付这样一个少年,对我陈符来说,简直易如反掌,到时候我用控心符控制住他,林少你就可以随便收拾他了。”陈符阴恻恻的笑道。 “好,到时候我就让他当众丢丑,还要跪下来给我磕头赔罪,从此彻底成为人们口中的笑柄,不然我心里这口气出不去。”林艺冷声说道。 这陈符是林艺的父亲重金从青松山请来的,说是有神鬼莫测的大能,林艺开始不信,直到陈符露了几手之后,林艺这才拜服。 从此以后不管有点什么事,林艺就过来求陈符帮忙,陈符也总会给他解决了,这次林艺被许不凡一指弹碎了脚掌,林艺自然怀恨在心,就准备在吴非晚的生日晚宴上让许不凡彻底完蛋。 “哈哈,林少随便施为,不过事后可得把这许不凡交给我哦,这可是个好材料啊,用来炼制活尸最好不过了。”陈符精通炼尸邪法,是个不折不扣的邪道。 “当然可以,得罪了我林少,自然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林艺一脸残忍的说道。 番外 霉运当头 “放过我吧,我不敢了。”尹倩强忍着疼痛说道。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许不凡故意说道。 “求求你放手吧,以后我再也不敢了,表哥。”尹倩哀求道。 许不凡这才松手,尹倩落地后连退了好几步,然后一脸怨恨的看着许不凡,掏出手机就开始打电话。 许不凡毫不在乎,转头瞅了瞅袁莲。 “我的户口本呢?拿过来。” 袁莲赶紧拿出了许不凡的户口本,许不凡接过后,看了看尹倩。 “打过电话了?那你找的人什么时候过来?要不要我在等等?” 说着许不凡往沙发上一靠,翘着二郎腿等着。 尹倩心里冷笑,认为许不凡就是在找死,她刚刚已经给她爸爸打了电话,过不了片刻就会带人回来。 到时候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尹倩恨恨的想着。但表面上尹倩还是表现的很惶恐的样子,躲在角落里盯着许不凡。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忽然,门外传来了喧闹声,然后有个男人大吼道:“谁?谁敢欺负我女儿?” 听到这个声音,尹倩的嘴角微微上扬。知道自己的救星来了。 门一开,尹倩的父亲也就是许不凡的舅舅尹宏大步走了进来。 “倩儿,谁敢欺负你?”尹宏怒气冲冲的问道。 这尹宏今年四十多岁,体型壮的像头牛,脸都胖的变了形,脖子里戴着条大金链子,很有点社会人的派头。 尹倩指了指坐在沙发里一动不动的许不凡,尹宏转头一看,不禁怒气更盛。 “小兔崽子,居然欺负你妹妹,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舅舅了?我看你跟你爸爸一样,纯粹就是个白眼狼。”尹宏破口大骂。 他对许不凡一点亲情也没有,反而只有嫌恶之情。 许不凡一脸冷漠的仰着脸看着尹宏,等他骂完了,才慢慢的站起身来走到尹宏跟前,他现在要比尹宏还要高一些,便低着头静静的看着尹宏。 “怎么?你还敢瞪我?你跟你爸没两样,都是白眼狼,你们许家都是一群窝囊废。”尹宏气势汹汹的继续骂着。 看着这个被称作自己舅舅的男人,许不凡的嘴角慢慢向上扬起,然后猛地一脚踹出,正踹在尹宏的肚子上。 尹宏整个人就跟个皮球一样,被许不凡一脚踹飞了老远,然后捂着肚子跪在地上,疼得满头大汗,却怎么也爬不起来了。 屋里安静了,尹倩和袁莲都吓傻了。 许不凡走到跪在地上的尹宏面前,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大肉脑袋,淡漠的说道:“我认你,你是我舅舅,我若是不认,你,什么也不是。以后再让我听到你骂我以及我家的人,我会把你满嘴的牙都一颗一颗的拔下来。听清楚了吗?” 许不凡弯下腰凑到尹宏跟前,尹宏紧咬着牙就是不肯说话,一对三角眼恶狠狠的盯着许不凡。 “很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硬骨头。”许不凡笑呵呵的说着,却突然一把掐住了尹宏的脖子,硬生生将他从地上提到了半空中。 被举到半空中的尹宏,一张大肉脸迅速憋成了青紫色,两只眼睛也开始泛白,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声响。 “现在告诉我,我刚才说的话,你可听清楚了?”许不凡淡淡的问道。 尹宏拼命的点头,示意自己听清楚了,许不凡这才松开了手,尹宏一下子瘫软在地上,连动都动不了了。 许不凡又回头扫视了一眼已经彻底吓傻了的袁莲和尹倩,方才冷笑着走出了房门。 从此以后,和这家人再无瓜葛!! 出了小区,许不凡直接打车去了玉城最中心的一处楼盘,因为这里挨着最繁华的商业街,因此这里也是玉城房价最高的地方。 这个时候已经是傍晚,售楼处也快要下班了,作为可能是今天最后的一名顾客,许不凡进去后并没有谁注意。 毕竟许不凡一看就是个学生,哪有学生来买房的? 许不凡转了一圈,依然没人搭理他,他见有个三十多岁西装革履油头粉面的男人正在一边翻看文件,便走过去问道:“这里是售楼处吗?” 这男人抬眼看了看许不凡,然后又低头看文件。 “这里是售楼处吗?” “嗯,干嘛啊?找人还是找工作?我们这不要学生工的。”这男人爱搭不理的说道。 “这位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吗?”一名不过二十岁左右,却穿着一身职场装的俏丽女孩上前问道。 “哦,我想买房。” 噗哧一声,那个男人一乐,然后冲着许不凡一脸讥诮的说道:“你想买房?你知道我们这的房价是多少吗?” 许不凡摇了摇头,他还真不清楚这里的房价。 “看到了吗?连这的房价是多少都不知道,还想买房?许悦啊,你别想瞎了心了,要是担心这个月还开不了单会被辞退,那就陪我出去吃顿饭,我保你能卖出几套房。”这男人一脸得意的说道。 “韩伟,你别说了,我就是开不了单也不会跟你出去。” “呵呵,我可是知道你现在很需要钱哦,要是再被辞退,估计你都得露宿街头了吧,何苦呢,你这样漂亮的姑娘,为什么要活的这么辛苦呢。”韩伟语气暧昧的说道。 许悦脸上的屈辱一闪而逝,这韩伟说的没错,她现在确实快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要是这个月再卖不出房,估计连底薪都拿不到了。 可就是这样,许悦还是不肯跟这韩伟出去吃饭,她很清楚,这位售楼部的副经理韩伟,从自己第一天入职的时候就对自己垂涎三尺。 而且说是出去吃饭,至于后面会发生什么,许悦心里很清楚。 “怎么样?考虑考虑吧,今晚只要你陪好了我,我明天就先发给你半年的工资,这样,你不就解了燃眉之急了吗。”韩伟见许悦不说话,认为有戏,赶紧说道。 许悦坚定的摇了摇头,韩伟不禁气急败坏起来,他对许悦真是垂涎已久。 “哼哼,你要给脸不要脸的话也好说,今天再开不了单,明天就给我滚蛋。”韩伟冷笑着说道。 许悦脸上满是绝望,这韩伟就是在将她往绝路上逼啊。 “请问,我现在买房的话,还算不算今天呢?”一直在旁边站着没说话的许不凡突然说道。 “就你?” 韩伟一脸不屑的看看许不凡,无论怎么瞅许不凡也不像是个有钱人。 许不凡根本没搭理韩伟,而是看着许悦说道:“算吗?” “啊?算算,现在当然是算今天了啊,可是先生……你真的要买房吗?”许悦有些不敢相信。 许不凡微微一笑,“当然,替我挑一处好的户型,我现在就要买,而且是全款。” “好好好,先生稍等,我马上给你准备。”许悦激动极了,赶紧去准备文件。 韩伟有些不甘心,他认为许不凡纯粹是在吹牛,所以一直在旁边等着,准备一会看笑话。 没一会许悦就回来了,手里拿着几处户型的图,想给许不凡做个详细介绍,许不凡摆了摆手。 “我懒得去看这些,你替我选好了,要求就是能看到阳光,面积还要够大。” 许悦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买房的,谁买房的时候不是精挑细选,生怕再有不如意的地方。 可这个衣着朴素的少年却毫不在意,似乎买套房就跟逛街时顺手买了颗白菜一样。 “哦哦哦,好,我看这套就不错,跃层设计,而且还是精装修,拎包就可入住,就是价钱……”许悦说的是这小区最好的户型,但因为价格太高,卖的并不是很好。 韩伟心里也在暗笑,心说这许悦真是激动的都傻了,那一套跃层差不多得上千万了,这样一个少年怎么可能买的了? 可接下来的一幕让韩伟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就见许不凡点了点头,然后扯过书包来开始翻找,过了片刻,从书包里拿出一张金色的银行卡递给了许悦。 “刷卡吧,全款。” 许悦激动的浑身都在发颤,接过银行卡后替许不凡刷了卡,然后把一切的手续办完,许悦心中的一颗大石头才算落了地。 这一套房的提成就足够她半年的工资了,更重要的是她终于能稍稍缓一口气,也不用再被韩伟威逼利诱了。 韩伟此时则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他怎么能想到这样一个学生模样的少年居然这么有钱,上千万的房子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买下了。 这要是自己刚刚稍微用点心,可就是自己的业绩了,现在平白便宜了许悦不说,还让自己对许悦的威胁成为了笑谈。 韩伟恶狠狠的看了许悦一眼,转身就要走,许不凡却有意无意的拍了拍韩伟的肩头。 “干嘛?”韩伟一脸没好气的看看许不凡。 许不凡微微笑了笑没说话,韩伟见状也不好说什么,便嘟嘟囔囔的走远了。 此时在旁人眼中看不到,可在许不凡的眼中,韩伟的后背上贴着一枚符纸。 厄运符(初级)——苍山黑风怪所制,可令人厄运缠身倒霉不断。 刚才许不凡从乾坤袋中取出这厄运符,然后扣在手心里,找机会便贴在了韩伟的后背上。 他想看看这厄运符到底有多大的功效。 “先生,原来你也姓许啊。”许悦有些惊喜的说道,她刚给许不凡写手续的时候,看到了许不凡的身份证。 “嗯。”许不凡笑着点点头。 许悦脸蛋有些微红,感觉这少年笑起来真好看,而且还那么有钱,简直就是最合适的男友人选,就是年纪有些小了。 许悦想到这里脸更红了,偷偷看了许不凡一眼,却发现许不凡正看着窗外。 许悦也转脸望去,就见窗外的马路边上,韩伟正站在那等车。 这有什么好看的吗?许悦心里还在疑惑,但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她目瞪口呆。 就见离着韩伟不远处的一根路灯杆突然断成两截,而后路灯便砸落下来,正好砸在路边等车的韩伟头上。 若是只凭一个路灯还不算什么,好死不死的是,玉城前几天刚将全市的路灯升级改造,从以前的灯泡改为了用钢化玻璃做的灯罩。 这下乐子可大了,就见灯罩碎片四溅,韩伟被砸的一下子坐在了地上,虽然隔着一段距离,许悦还是能清楚的看到,韩伟的头都已经被砸破了。 这也行? 许悦都惊呆了,怎么刚才还好好的路灯说断就断了呢?而且还那么巧,正好砸在了韩伟的头上。 莫非这就是报应吗?许悦心里不禁充满了快意,这韩伟往日总是找各种借口来骚扰她,这下也算是一个教训吧。 许不凡则很满意厄运符的效果,看来这玩意真挺有用的,简直是阴人利器,杀人于无形啊。 只有韩伟一脸的懵比的坐在地上,傍晚的风吹拂着他的头发,鲜血则顺着脸颊往下流淌。 而路过的行人更是全都站住脚步,对着他指指点点。 就在这时,不知哪里的一阵风,将一张被人用过的卫生纸刮到了韩伟的脸上,正好糊在了他的伤口处。 很多看到这一幕的人们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韩伟被人们笑的面容狰狞,眼皮都止不住跳动,可又没办法发作,只好暗自生气。 好不容易,韩伟才被好心人送上了急救车,可刚走到一半的路程,这辆崭新的急救车便突然熄火了,不管怎么打都打不着。 无奈之下,那急救医生便问韩伟,“你只是脑袋被砸了一下,走路应该没事吧,要不……我们走过去?” 韩伟悲愤不已,“你们医院难道就这一辆急救车吗?为什么不派个别的车接我们过去?” 医生耸了耸肩,无奈的说道:“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所有的车都派出去了,全都没时间。” 韩伟:¥%%#¥#%………… 等韩伟气喘吁吁的走到医院门口,正露出欣慰的笑容的时候,面前这灯光璀璨的医院大楼却开始渐次黑暗,到最后仅有几扇窗户还透着急救电源的光芒。 韩伟傻了眼,正常人三年也不见得遇上一次的医院停电居然正好被他给赶上了。 最后韩伟是在蜡烛和手电筒的照耀下,一脸生无可恋的开始缝合起了伤口。 等终于缝合完了,韩伟才算长出了一口气,心里也放松一些了,却听那名缝合的医生问护士道:“哎,你看见我那根针哪里去了吗?” “没在你手上吗?” “没有啊,明明刚才还在的啊。” “那个……会不会是缝进伤口里了呢?” 于是韩伟已经缝合好的伤口又被剪开,从里面翻找出那根针,等也折腾完了。 啪。 医院的灯又亮了。 韩伟欲哭无泪的看着明亮的灯光,心里岂止一个卧槽所能形容。 番外 千面幻术 许悦陪着许不凡看完房子已经挺晚了,她小心翼翼的问道:“许先生,这么晚了,我请你吃顿饭吧,就当是感谢了。” 许不凡略一迟疑便同意了。 许悦心里很高兴,特地选了个高档餐馆,平时她吃饭是能对付一顿就对付一顿,今天不同了,这一笔单子足够她吃一年了。 “许先生这么年轻,是还在上学吗?”吃饭的时候许悦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对,我就在玉城高中上学。” “啊,那么说来,你是我学弟了,我也是玉成高中的,不过今年刚毕业,马上要上大学了。” 许悦很开心,既然是一个学校的,说起话来自然更加的亲近。 两人正说的高兴,就听有个女人趾高气扬的说道:“呦,什么时候垃圾婆也能来这种地方吃饭了?” 说着一个画着浓妆,拎着个lv小包的女人走了过来。 许悦一见这个女人,脸色就是一变。 “甄青,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没听见吗?怎么,捡垃圾攒学费的许同学不用去打工了?啧啧,正好我家现在有些攒下来的垃圾,你要不要去收了啊?不要你钱。呵呵。”甄青嚣张的大笑起来。 许悦气的脸色通红,这甄青就是曾和她一个班级的同学,家境优越目中无人,对许悦总是各种嘲讽。 “呦,这里还有个男的呢啊?啧啧,许悦,我真佩服你,到什么时候也缺不了男的。”甄青看到许不凡后,一脸讥讽的说道。 “你胡说什么,许先生是我的客户。” “客户?就他?一个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个穷小子的家伙居然是你客户?别让人笑掉大牙了” 许不凡却像没听到这些,埋头吃着饭,甄青见他一直不吭声,认为许不凡害怕了,便更加嚣张起来。 “看这小子长得倒是不错,可惜是个傻子,居然找许悦这样的女人,以后估计也是一起捡垃圾的料,不信你看那吃东西的那样,跟没来过这样的餐馆似得,哈哈哈。”甄青说的尖酸刻薄盛气凌人。 许悦实在按捺不住,就想发火,毕竟许不凡是她的重要客人,现在却被自己的仇人给损了一顿,算什么事? 许不凡却抬起头来冲许悦笑了笑,示意她别动,然后慢慢的靠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不可一世的甄青。 “怎么?说你还不服了?瞅什么瞅?看你穿那寒酸样,估计这辈子都没来过这样高级的餐馆吧,哼,我可是常来,这里的经理跟我可熟了,我一句话就能让你们滚出去。” “哦?是吗?我倒是挺感兴趣,要不你现在就试试?”许不凡挑了挑眉毛。 “当然,不信现在我就让你们滚。” 甄青立马喊来了这餐馆的经理,指着许不凡他们的桌子道:“刘三,让这俩人赶紧滚出去,咱们这是高档餐厅,怎么能让这样的人进来?” 这刘三对甄青点头哈腰的,听完后急忙应道:“好好好。甄大小姐发话了,我这就赶他们出去。” 说完上前刚想说话,许不凡掏出个东西,直接就扔在这刘三的脸上。 “先看清楚了,再做决定。”许不凡淡淡的说道。 “什么鬼东西,居然敢砸……” 后面的老子二字还没出口,这刘三就看清楚了扔过来的是什么东西。 这是一张宇文集团的vip金卡。 这个发现让刘三浑身一颤,立马恭恭敬敬的站好,脸上豆大一样的汗珠滴滴答答的往下滴落,却连动都不敢动。 “看清楚了?”许不凡淡淡的问道。 “看……看清楚了,原来是集团的贵宾,我实在是不知道,还请多多见谅。”刘三近乎哀求的说道。 甄青可不干了,她还准备看好戏呢。 “哎,刘三你这是……” 甄青还没说完,刘三上去就是一巴掌,扇的这甄青脸都肿起老高。 甄青被打蒙了,捂着脸还想说什么,刘三气急败坏的说道:“姓甄的,你想找死别拉上我。” 说着还想打,许不凡冷哼一声,刘三立马就不敢动了。 甄青也傻眼了,她不知道刚才许不凡拿出个什么东西,居然让平素很听自己话的刘三这么害怕。 甄青不禁也有些害怕起来,她很擅长见风使舵,此时便想着找机会溜走。 “装完b就想跑,你妈妈就是这么教你的吗?”许不凡轻描淡写的说道。 甄青不敢动了,实际上她也走不了了,刘三此时已经让人将餐厅里的其他人都劝走,并且找来很多的保安,将这里团团围住。 甄青被这阵势吓得浑身发抖,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嚣张了。 “请问这个女的如何处置?”刘三小心翼翼的问道。 “问我朋友吧。” 刘三立马看向一边坐着的许悦,此时许悦也看傻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许不凡会有这么大的能量,一听这话赶紧说道:“这个……我又没什么事,要不还是算了吧。” 甄青神情一松,脸上又有些得意起来,她就是吃定了这许悦的善良,所以才敢一直那么针对她。 许不凡听了却微微一笑,“那好,既然这样就把她直接拖出去埋了吧。” 刘三连犹豫都没犹豫,立马就要动手,甄青吓得魂都飞了,赶紧跪下来爬到许悦跟前,哭着说道:“许悦,以前都是我不对,求求你,放过我吧。” 许悦还有些发懵,可看着往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甄青现在跪在地上跟自己求情,她心里隐隐也有些快意。 甄青生怕许悦再说别的,低头一看许悦穿着双女靴,上面有些尘土,立马殷勤的给她擦干净,然后哀求道:“求求你,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放过我吧。” “许先生,算了吧,也没什么大事。”许悦求情道。 许不凡很讨厌这个女人刚才的作态,所以才吓唬了下她,现在听了许悦的求情,便笑了笑,起身走到甄青跟前,弯下腰看了看满脸惶恐的甄青。 “其实你说对了,我还真没来过这么高级的餐厅。” 说完便和许悦扬长而去,只剩下瘫坐在地上的甄青。 “行了,起来吧,以后别来这里了,那个少年不是你能招惹的。” 刘三冷冷的扔下一句话,转身也走了,他心里现在也全是后怕,这个衣着朴素的少年居然会有集团的vip金卡?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此时的甄青心里也全是害怕和悔恨,悔恨自己没长眼睛,招惹了一个不该招惹的人。 在回去的路上,许悦心里满是震撼,就连看许不凡的眼神都有些不同了。 这个少年,不但帅气多金,并且还这么有权势,随手扔出的东西,就能让一家大酒店的经理点头哈腰唯命是从。 要是真能做这个少年的女朋友,以后是不是就不会被人欺负了呢? 许悦心里突然冒出来这个想法,但旋即又熄灭了,因为她自觉自己根本配不上这个少年。 许不凡今晚没去新买的房子,而是要坐车回租房子的地方,临分别的时候,许不凡突然说道:“你明天有没有时间?” “啊?” “你明天有没有时间?” “有有有,怎么了?”许悦脸红起来,这是要约我吗? “明天我想去买辆车,你要是有时间就陪我去买吧。” “哦。” 许不凡走了,而许悦站在原地,直到看不到许不凡的背影后才转身回家。 做不了女朋友,哪怕做个朋友也行。许悦坚定的想道。 许不凡回到家里,刚要进门,就看到不远处停放着一辆极其霸气的悍马,车体都是军绿色的。 许不凡不禁多瞅了两眼,玉城还没见过谁开这样的车。 这时,一个女人打开了车门,从悍马上蹦了下来,这女人穿着一身的军装,长得极为漂亮,不过嘴里居然还叼着半根烟。 许不凡一见这个女人,浑身就是一紧,他双眉之间的观天纹迅速启动,就见这个女人头顶飘着三色云气,战力则是1300. “你就是许不凡?”喻薇打量了许不凡两眼,眼前也是一亮。 “嗯,你是谁?干什么?” “别那么紧张,我叫喻薇,妖管一处的,这是我的名片,没想到玉城还有你这样的少年啊,功夫不错啊。”喻薇啧啧称奇。 “妖管一处?” “嗯,你不知道?就是管理全部超自然现象的部门,我问你,前几天你是不是和一个使鞭子的女人打了一次?” 用鞭子的女人?金燕? 许不凡心里一动,金燕自己说,她以前是个独行杀手,没准是被这喻薇盯上了吧。 “是。” “那后面呢?那个金燕去哪里了?”喻薇很激动,找了这么久,终于摸到金燕的线索了。 “我不知道,打完后,她就走了。”许不凡摇摇头。 喻薇有些不相信,她虽然没有观天纹,可也能看出许不凡应该不是金燕的对手,因此脸一板。 “许不凡,这是国家任务,你若是说谎,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许不凡心里好笑,知道这喻薇是在吓唬自己。 “我真不……”许不凡刚说到这里,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娇吟。 “主人,你回来啦?” 许不凡一捂眼睛,心说完蛋了,估计露馅了。 但接下来的一幕却让许不凡目瞪口呆,就见一个满脸胡子,五大三粗的大汉扭扭捏捏的走了出来。 “主人,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我都等你半天了。” 这他妈是谁? 许不凡大脑宕机了,喻薇也是一脸艹了狗的神情,就连看许不凡的眼神都不对了。 现在的少年都玩的怎么开了吗?男男就算了,还他玛德玩主仆,看样子似乎还是许不凡的攻。 喻薇打了个冷战,不敢在想下去了,她怕自己再吐了。 “主人,你那是什么表情啊,怎么老盯着人家看?难道是人家今天化妆化得太好看了吗?” 许不凡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下意识的退了三步。一个壮汉对着你撒娇,那画面,简直美的不敢看。 喻薇叹了口气,然后对许不凡说道。 “看来你确实没说谎,我再找找那金燕吧。” 说完喻薇就落荒而逃了,她怕自己再待时间久了真忍不住吐了。 “你他吗到底是谁?”许不凡终于忍不住问道。 “嘤嘤嘤,主人,才一天没见,你就连我都不认识了吗?人家是金燕啊。”壮汉娇嗔不依道。 “给我他玛德好好说话。”许不凡胃里一阵翻涌,感觉马上就要恶心吐了。 “呵呵呵,主人,我真的是金燕啊,不过是今天我出去办事,所以伪装了一下。”说完金燕浑身一抖,恢复了原来的形体。 “这……这是什么法术?”许不凡有些懵比,刚才他的观天纹都没看透壮汉的伪装,绝非一般的幻术。 “呵呵,这是我家传的千面幻化,一般的功法根本看不透的,所以我也有千面金燕之称哦。”金燕一脸痴情的说道。 “那这个喻薇怎么回事?她说她是妖管一处的。” “呵呵,这喻薇前几年曾经和我打过一次,结果她以淬魂上层的修为输给了当时刚到淬魂期的我,从此以后她就整天追在我屁股后面不放想报仇,可惜,她连老娘的真面目都没见到过。”金燕呵呵笑道。 “那你现在是真面目吗?”许不凡有些好奇。 “当然,对主人怎么还能用假面呢?主人,今天这么晚了,我也没地方睡,要不咱……” “咳咳咳,我回来拿点东西,马上就走,这里你先住着吧,有什么事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许不凡赶紧收拾衣服走了,他对金燕一点兴趣也没有,一想到刚才那个壮汉,他就有些反胃。 玉城的一栋别墅里。 瘸着一条腿的林艺躺在沙发上,一名全身黑衣的中年男人则坐在他对面。 “陈师傅,这件事可就全拜托你了。”林艺一脸怨毒的说道。 “林少请放心,对付这样一个少年,对我陈符来说,简直易如反掌,到时候我用控心符控制住他,林少你就可以随便收拾他了。”陈符阴恻恻的笑道。 “好,到时候我就让他当众丢丑,还要跪下来给我磕头赔罪,从此彻底成为人们口中的笑柄,不然我心里这口气出不去。”林艺冷声说道。 这陈符是林艺的父亲重金从青松山请来的,说是有神鬼莫测的大能,林艺开始不信,直到陈符露了几手之后,林艺这才拜服。 从此以后不管有点什么事,林艺就过来求陈符帮忙,陈符也总会给他解决了,这次林艺被许不凡一指弹碎了脚掌,林艺自然怀恨在心,就准备在吴非晚的生日晚宴上让许不凡彻底完蛋。 “哈哈,林少随便施为,不过事后可得把这许不凡交给我哦,这可是个好材料啊,用来炼制活尸最好不过了。”陈符精通炼尸邪法,是个不折不扣的邪道。 “当然可以,得罪了我林少,自然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林艺一脸残忍的说道。 五讲四美三热爱 “小姐,朱豪死了,而且死的很惨,应该不是一般人所为。”周叔恭敬的冲宇文若说道。 宇文若怔了怔,“是那些人?” “应该差不了,而且一处的喻薇也来了玉城,似乎在找什么人。” “哦?”宇文若有些好奇。 “而且喻薇昨晚去找过许不凡,只是后面不知道为什么,她又走了。” 宇文若思索着,对于一处,以及那些非同一般的人,她并不陌生,实际上如果地位达到一定的档次后,总会接触到这些。 不过喻薇去找许不凡干什么? “小姐……要不要我再去会会许不凡?”周叔低声问道。 “不要。”宇文若脱口而出,然后自觉有些失态,便冷声道:“没我的话,谁也不要去招惹许不凡。” “是。” 周叔退下了,宇文若靠在沙发上,眼中目光闪烁,心里却浮现出许不凡那懒散的笑容来。 这个人,似乎很有趣呢。 宇文若心里想着,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个绝美的笑容。 许不凡和许悦下了车,这里是玉城最大的车辆展销中心,各种品牌的车辆这里都有。 “许先生,您想要个什么样子的车啊?” “不要叫我许先生了,我比你还小两岁,叫我不凡就行,至于车子吗,随便喽,只要能开能跑就行。” “啊?”许悦有些傻眼,这个要求还真是宽泛呢。 “要不咱们买这辆吧,最新款的奥迪a4l,价钱合适还很漂亮,各种配置也都有。”许悦对这些倒是很懂,她以前也在车行干过几天。 “可以,就它吧。”许不凡买车只是为的心里的一点虚荣心,他总感觉有钱了要是不买个车就跟缺点什么似得。 这次倒是没有什么狗血的事发生,许不凡干脆利落的付了款买下了这辆车,看的那位销售小姐都有些傻眼。 她还没见过买车这么迅速的,从进来到付款,不过两分钟的时间。 莫非是什么公子哥在把妹? 这销售小姐不无八卦的想道,同时极为热情的将自己的电话写下递给了许不凡。 这么帅的公子哥,来泡我吧,我没意见。 “你有驾照吗?”许悦上了许不凡的车后还有些紧张。 “坐好了,我的驾照可是开飞机的。”许不凡哈哈一笑,然后一脚油门将车开走。 在路上的时候,许悦几次欲言又止,许不凡看出来了,便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不……不凡,中午的时候你能不能陪我去一下我家?”许悦面红耳赤的说完。 “你家?干什么呢?” “就是有些事,你要是忙就算了。”许悦赶紧说道。 “哦。”许不凡将车开到了许悦工作地的门口,许悦有些失落的下了车。 这时候头上包着绷带的韩伟跟飞一样冲了出来,扒着许不凡的车门,扑通就跪下了。 “这位少爷,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韩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饶,他这一晚上可谓过的惊心动魄,从医院包扎好出来,刚要打车回家,就遇到了劫匪,将身上所有的钱都劫走以后。 韩伟以为没事了,没想到那劫匪是个gay,看韩伟长得油光水滑的,就想着顺便劫个色。 韩伟奋力挣扎才算保住了菊花,可等历尽波折刚到了家中,就发现自己的钥匙也没了。打自己女朋友电话也打不通,等找了个开锁公司打开房门后,才发现屋里一片狼藉,他的女朋友已经跟着人跑了。 这一连串的打击还不算完,比如想抽烟的时候打火机炸了,要喝水的时候杯子漏了,这些小事更是把韩伟折磨的神经衰弱。 他痛定思痛,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最后许不凡似乎拍了自己背部一下,这是不是有联系呢? 韩伟不是个傻瓜,他知道自己肯定得罪高人了。因此一早就来售楼处候着,就想等着许悦,好问许不凡的联系方式。 等终于等到后,韩伟跪在地上就是一个劲的求饶,看的许悦都有些愕然。 许不凡忍住笑意,刚刚韩伟哭诉的事情实在太好笑了,听的他也有些想笑,但许不凡还是板着脸说道。 “你可挺好了,这次就算放过你,以后要好好做人,若是做坏事,哼哼,你就等着倒霉一辈子吧。” “是是是,大师说的是,我以后一定一心向善,做个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好青年。”韩伟连连点头,估计他以后一辈子都不敢作坏事了, 许不凡在韩伟的后背上一揭,那张厄运符便揭了下来。 咦!许不凡有些惊讶,这厄运符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啊。 厄运符(超强)——吸收了人之气运而产生变异的厄运符,效果超强,谨慎使用。 这玩意还能升级? 许不凡有些诧异,韩伟则感觉许不凡手抚过自己的后背后,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真不愧是大师啊。韩伟想着,不禁更加恭敬起来。 许不凡将厄运符收入乾坤袋,开车走了,临走前对许悦说道:“中午我过来接你。” 许悦一愣,然后极为欣喜的点点头。 许不凡开车直接进了学校,等下车的时候,林鹏正好路过,惊讶的喊道:“不凡?这车是谁的?” “哈哈,当然是我的啊。”许不凡呵呵笑道。 林鹏一撇嘴,他才不信许不凡能买的起这个车,这个时候李春华正好在这路过,往常见到许不凡后,这李春华总得找点借口训斥他一顿。 可今天看到许不凡后,李春华赶紧低着头匆匆而过,就跟没看见一样。 “啧啧,我看这姓李的都怕了你了。”林鹏感叹。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许不凡便回了教室,他刚一进教室,本来纷乱的教室里便安静下来。 很多人都用惧怕的眼神看着他,尤其孟子风,浑身不自在的将脸扭到了别处,都不敢看许不凡了。 许不凡心里明白,这是自己昨天揍了程胜的缘故,而且这孟子风在其中肯定没起好作用。 许不凡心里冷笑,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就要看书,就发现有个纸团扔了过来。 许不凡打开一看,是魏静的笔迹,上面写着。 下课后来楼顶,有急事。 有钱了不起啊 许不凡下了楼进了教室,直接就来到了孟子风桌前。 孟子风满脸不自然的看着他,“许不凡,你想干嘛?这里可是学校。” 许不凡突然一笑,“孟子风,我真佩服你,为了对付我,连自己女朋友都舍得交出来,我都被你感动了。” 说着许不凡拍了拍孟子风的脸蛋,孟子风一脸的恐惧,他可是亲眼见许不凡怎么扇那程胜的。 不过许不凡只是拍了拍他的脸蛋,然后呵呵一笑,转身走了。 剩下暗自松了一口气的孟子风,心里还颇感庆幸,觉得自己逃过了一劫。 许不凡回到自己座位上,封灵儿凑了过来,很好奇的问道:“刚才……魏静和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估计是闲的无聊想在学校玩玩蹦极吧,哎呀,居然这么大!”许不凡嘿嘿一笑。 封灵儿被许不凡说的一愣,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这么俯身,领口处已经是春光乍泄。 “啊!”封灵儿惊叫一声,赶忙捂住自己的胸口,然后白了许不凡一眼,“坏蛋,臭流氓。” “喂,又不是我故意要看的,而且你这么趴着,我想不看也不行啊,居然还埋怨我。”许不凡一脸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得意。 封灵儿脸蛋通红,居然没反驳什么,只是瞪了许不凡一眼,恨恨道:“明天就是学校的迎新晚会了,你准备好了吗?我看那张继可是准备的热火朝天的。” 许不凡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的说道:“没事,小爷我早就准备好了,到时候你就准备好看那张继裸奔吧。” 封灵儿心里很担心,但看许不凡这么有把握,也不好说别的,就默默回自己的座位了。 许不凡心里暗笑,感觉这个小姑娘现在出落的越发漂亮了。就刚刚所见,那座山峰已经颇具规模,可从外面看起来却丝毫不显,实在是好玩。 正想着,许不凡就觉得手机一震,赶紧拿出来一看,是他师父通天大圣发来的。 通天大圣:好徒儿,最近有没有想为师啊。(抠鼻) 许不凡:…… 通天大圣:哈哈,前几天我和那死猴子打了几百回合也没分出上下,不过也不是一无所获,我顺道去化外天寻来样奇宝,送给你,就算是见面礼了。 说着通天大圣给许不凡发了一个红包,许不凡很激动,通天大圣这样的洪荒巨妖都说是奇宝,肯定不是寻常玩意。赶紧打开一看。 九曲玉髓——化外天所产至宝,佩戴其身可避一切鬼祟阴邪之物,并能护主一次。 许不凡手都有些颤抖了,这玩意别的不谈,就说那护主一次就是至宝了,这就相当于多了一条命啊。 通天大圣:咋样?师父没骗你吧,这可是好东西,北海那条大泥鳅看到了,死活要给我换,我都没给,就想着你呢,哈哈哈。 许不凡:谢谢师傅。 这个感谢是发自肺腑的,从小还没人这么关心过许不凡,许不凡就觉得心里暖暖的。 通天大圣:(笑脸)徒儿不必伤心,以后有师父在,天下随便你逍遥,对了,还有我从猴子身上拔下来的几根猴毛,也算个玩意,一起给你吧。 说完又给许不凡发来三根猴毛,然后就下线了。 如意猴毛——天生灵猴所出,可幻化万物,并有不可测知的功用。 许不凡心里颇为激动,将那枚玉髓暗暗佩戴起来,至于那猴毛,许不凡先存进乾坤袋里放着。那也是好东西啊。 正想着,就听前排有人大喊起来,“班长,你怎么了?班长?” 就见孟子风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肿胀起来,直到鼓成了一个皮球,才终于停止膨胀。 这时候孟子风的模样滑稽极了,因为在正常人的身子上多了一个不成比例的圆的惊人的大脑袋。 而且那脸肿的眉眼口鼻都瞧不见了,只剩下头顶还有几根稀疏的头发。 虽然这样,可孟子风却一无所觉,直到别人拿出镜子让他看了一眼,孟子风才吓得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叫声也尖细无比,就跟电视剧里太监的声音一样。 “哈哈哈哈哈。”有几个人实在忍不住了,抱着肚子开始大笑。 这笑声是会传染的,弄得很多人也开始捧腹大笑。 孟子风肿的跟蛋一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怒容,但却更显得滑稽起来,同时他的眉毛和头发开始往下掉落,片刻之后,孟子风的脑袋就真的成为油光水滑的一颗鸭蛋了。 这下连进来的老师都忍不住笑了,实在因为孟子风现在的样子太好笑了。 许不凡也在笑,刚才他用乾坤袋中抢来的那一小袋毒粉给孟子风上了难忘的一课。 现在看来效果很不错。 虽然变成这副模样,但孟子风并没有感觉丝毫疼痛,心里还很清楚,他突然想到刚刚许不凡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蛋。 “肯定是你,许不凡,你都给我做了什么?”孟子风怒吼,可那尖细的嗓音破坏了所有的感觉。 “哦?怎么?你变成这幅模样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可一直离你远远的啊。”许不凡一脸无辜的说道。 “就是你,你用手拍了拍我,我就成这样了。”孟子风不依不饶。 许不凡冷笑一声,“自己长成了鸭蛋,却埋怨别人,你也是好意思啊。” 噗— 很多人被许不凡说的哈哈大笑,这时候李春华也进来了,一见孟子风的模样也唬了一跳。 赶紧让人将孟子风送去了医院,临走的时候孟子风还在怒吼,可惜全都淹没在人们的笑声中了。 等到了中午放学,封灵儿还想拦住许不凡问问晚会的事,却发现许不凡早就没影了。 这时候的许不凡开着车来到许悦上班的地方,许悦正站在路边翘首以盼,一见许不凡的车来了,脸上顿时露出喜悦的笑容。 “去哪里?你家?” “嗯。”许悦咬着下嘴唇点了点头道。 许不凡没往下问,开着车来到许悦的家,这里是一片拆迁区,到处都是断壁残垣,而许悦的家则是一栋快要倒塌的平房。 “就是这里了,不凡,你能陪我进去吗?”许悦低着头嗫嚅道。 “好啊!” 两个人刚要进去,旁边又开来了一辆宝马,下来了一个穿着花西装,满脸傲气的中年男人。 这人下车后一眼就看到了许悦,眼睛就是一亮,脸上也露出了惊艳的表情。 许不凡皱了皱眉头,这男人似乎……很不让人喜欢。 “这么美丽的姑娘,我想你应该就是许悦吧,我叫高明,这是我的名片。”这男子旁若无人的走上前来,递给许悦一张名片。 许悦没接,身子往许不凡身后躲了躲,高明皱了皱眉头,似乎才看见许不凡一样,上下打量了许不凡两眼,十分不屑道:“哪来的小毛孩子?” 许不凡眉毛一挑,刚要说话,那屋里出来了一男一女,都是四十多岁,一看就是条件很一般的社会底层人士。 “悦儿啊,你回来啦?我给你介绍介绍,这是你爸爸上班地方的领导,今天来是和你见见面的。”那个烫着头发的女人上前来极为热情的介绍道。 “见见面?”许悦有些不懂。 “傻孩子,你也不小了,也该找个人家了,这高经理可是大领导,家里条件又好,而且他也单身着,听说你后高经理很有兴趣,这不安排着一起见个面交个朋友吗。” “姨妈,我还得上学?而且他这个岁数,我怎么可能和他交朋友?”许悦一听就急了。 “女孩子家的上什么学啊,我听你爸说了,你上学可是要花一大笔钱的,还不如趁早嫁人了呢,年龄大点怎么了?这才知道疼人。”许悦的姨妈撇撇嘴道。 许悦眼泪都下来了,回头看向自己的父亲,“爸,当时说好了的,学费我自己想办法,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许悦的父亲搓了搓手呵呵一笑,“悦儿啊,你姨妈说的也没错,高经理人不错的,你和他交往交往看吗,而且这样我也能在公司转正了。” 许悦整个人都僵住了,她今天早上接到父亲的电话,说中午让她回来一趟,她就感觉不对劲,才想法让许不凡跟来了。 她的这个父亲并不是亲生的,自小许悦就如同放养一般长大,就连高中学费什么的,都是许悦自己想办法挣钱来交,现在听到家里居然把自己当成了交易的筹码。 许悦不禁伤心无比,眼泪唰唰的往下流,擦都擦不及。 高明一直在用贪婪的目光看着充满着青春气息的许悦,他是偶然听自己的下属许刚说起自己有个女儿,马上要上大学,可许刚并不想让女儿去。 高明便动了心思,他现在好歹也是个成功人士,身边并不缺女人,但对刚出校园的小女生,高明还是充满了向往。 今天一见许悦长得这么漂亮,不禁更加的喜欢,高明咳了两声,然后呵呵一笑:“哎呀,小悦啊,咱们年纪差距也不是很大吗。而且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你要想上大学我也支持,甚至学费我都可以给你拿出来,都好商量吗。” 许悦慢慢的止住哭声,她对自己的父亲和姨妈已经彻底死心了,她并不欠他们什么,这个时候她不想再牺牲自己的人生来做交易。 “对不起,我有男朋友了。” “什么?”许刚一听就勃然大怒,他对自己这个女儿可是向来都很暴虐,动辄非打即骂,现在听到自己女儿有男朋友了,自然更加生气。 “就是这个小子吧,我说怎么带着个男的,小丫头片子,几天不打你就皮痒了是吧,今天我就好好教训下你。”许刚气势汹汹的便要动手。 许不凡此时已经明白怎么回事,轻轻拍了拍在自己身后低声啜泣的许悦,然后抬头对正在暴怒的许刚呲牙一乐。 “别小子小子的叫,小爷我有名字,啧啧,真看不出来,现在这个时代还有卖女儿的,我就想问你一句,你他吗算人吗?”许不凡冷笑着说道。 许刚怎么受得了这个,哇哇叫着就冲了上来,许不凡连瞅都懒得瞅这个男人,一脚就让气势汹汹的许刚跪在了地上起不来了。 “小子,居然敢动手打人?胆子可是不小,你叫什么名字?”高明阴恻恻的问道。 “小爷我叫许不凡,你看到我动手打人了吗?我这不是动的脚吗?还有你,都他吗能当人家爸爸了,还满脑子的龌龌龊龊,什么玩意?”许不凡冷森森的说道。 高明气的冷哼一声,可还是一脸傲气的说道:“怎么?我岁数大怎么了?可老子有钱,这许悦不是想上大学吗?我现在就能给,只要陪我几天,钱我全出了都行,你行吗?” 高明刚才脑子里过了一遍许不凡这个名字,确认没听过,应该不是豪门子弟,因此说起话来肆无忌惮。 “呵呵,有钱了不起啊?” “没错,有钱就是了不起,你打了我公司的下属,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先关你个十天,看看你还能嚣张不。”高明得意的掏出手机就想吓唬许不凡。 许不凡抱着肩膀看着,这时候许悦的姨妈也撒泼打滚的冲上来了。 “啊啊,没王法了啊,有人打死人啦……”这婆娘一边喊叫着一边要撕扯许不凡。 这是她们这群中年妇女的必杀技,胡搅蛮缠外加不讲理,就是吃定了你不敢动手打她们。 啪。 一记响亮至极的耳光声,这个体形肥胖的欧巴桑被许不凡一巴掌扇的飞了起来,然后重重落在四五米外的地上,张嘴一吐,就是好几颗碎牙。 “我不喜欢打女人,可惜你不算个女人。”许不凡冷声说道,然后看被许不凡这一巴掌吓的脸色苍白的高明。 “你不是要报警吗?我等着你呢,打啊。” “你……” “你什么你,不就是有两个臭钱么?真以为小爷我没有吗?” 许不凡走到高明那辆白色的宝马车跟前,转了两圈后,立定站好,然后猛然一拳击出。 彭。 一声巨响,这辆轿车就跟被大货车撞上了一样,一下子骨架就变形扭曲了。 彭彭彭。 又是几拳之后,这辆刚才还崭新的宝马轿车便成为了一堆废铁。 番外 玩火 高明脸上的汗珠子都下来了,这还是人吗?简直就是一具人形自走机器人啊。 “小爷我看你这辆车不顺眼,替你砸了它,不用谢我。” “许不凡,好,我记住你了,以后等着瞧。”高明扔下一句狠话就想跑。 “呆着,我这人做事恩怨分明,既然砸了你的车,当然要赔给你。”说着许不凡掏出那张银行卡,啪一下扔到了高明的脸上。 高明一见是一张银行的vip金卡,心里就是一震,这卡连他都没有,非得上千万并且有关系才可以办下来。 这少年是谁?怎么能有这样的金卡? 这时候许刚捂着肚子也看清了,心里不禁十分后悔,要知道这少年也不是普通人,刚才就不该闹的那么僵硬了。 “车是多少钱?”许不凡问道。 “最新款的5系,我花了40多万。” “好,那么我现在就给你转过去,但是这件事怎么说?” “什么事?”高明不解。 “你无故骚扰我女朋友,弄的我女朋友都气哭了,这件事总得有个说法吧。”许不凡冷笑道。 高明一听就愣住了,这分明是在胡搅蛮缠啊。 “可……” “可什么可?现在两条路,一个是让我打上两拳出出气,一个就是给我五十万,你选择吧。” “我……我选五十万。”高明当然不敢让许不凡打上两拳,那是说着玩的吗?那辆宝马车就是例证啊。 “很好,这就算两清了,剩下的我也不要了,留给你买个镜子照照吧。” 高明满脸屈辱的转头就要走,他心里已经恨死了许不凡,心说回去后我一定找关系来搞死你。 正在这时远处飞驰电掣一般驶来一辆超跑,到了跟前后,一个华丽的漂移甩尾,正好停在许不凡的身边。 然后从车上下来了一名穿着旗袍,头别一根金簪的绝世美女,不是吴月瑶又能是谁? “许前辈,你可让我好找啊,走。”吴月瑶巧笑倩兮的上前拽着许不凡的手就要走。 “干什么去?” “今晚是小姐的生日晚宴,你是重要的客人,老爷子特地叮嘱我提前来接你过去的。”吴月瑶呵呵笑着,转脸正好看到目瞪口呆的高明。 高明此时已经吓傻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衣着寒酸的少年居然会认识吴氏集团的董事。 高明就是吴氏集团下属一个分公司的经理,对吴月瑶在集团的权势地位自然深有体会。 对他来说,吴月瑶简直就如同天上的女神一样,高不可攀无法直视。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亲密无间的拽着许不凡的手,还叫什么前辈,甚至老爷子都说他是重要的客人…… 我他玛德到底招惹了个什么样的人啊? 高明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后,浑身都软了,冷汗将他那身高级西装都湿透了。 “这不是高明么?”吴月瑶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又恢复了那高高在上不容亵渎的神情。 “是……是我,吴董事,您怎么来了?”高明支支吾吾的说着,脸上的汗都下来了。 许不凡呵呵一笑,“这位高明你认识?” “一个小经理罢了,怎么了?”吴月瑶连瞅都懒得瞅这个高明,转脸问许不凡。 高明用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许不凡,他知道,若是许不凡随便说两句,自己就得立马卷铺盖滚蛋。 可是他能当上经理,全靠的是投机,离开了吴氏集团,哪里还能找到这么高薪的工作呢? 许不凡微微一笑,对高明这样的小人物他还懒得去说坏话。 “走了。”吴月瑶拽着许不凡就要走。 “那我朋友呢?” 吴月瑶皱了皱眉,她刚才见到这个许悦后,心里便有些警惕,因为这个小姑娘长得极为漂亮,尤其现在脸上带着泪痕的样子,更显得楚楚动人。 “高明,你将这个姑娘送回去。”吴月瑶转脸吩咐了一声,便带着许不凡一脚油门开车走了。 剩下了在场几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彼此,高明现在心里已经完全没有半点报复的心态,反而全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高明笑的极为谄媚的走到许悦跟前,“许姑娘,我送您走吧。” 说话都带着敬称,高明很聪明,他发现许不凡居然和吴董事这么熟悉,那要是能搭上线,以后岂不是又能往上爬了? 许悦也是一脸的懵比,直到现在她还没从刚刚吴月瑶那强大的气场中恢复过来。 本来心底偷偷的小心思也被那一幕给彻底击溃了。 连那样身份高不可攀的大董事都对许不凡这么尊敬,自己又算什么呢?许悦心里十分伤感的想着。 “小悦啊,以后可记得要带那位不凡回来吃饭啊。”许刚这时候悔的肠子都青了。 吴月瑶啊! 那是什么人?那是集团顶层的存在,随便动动手指就是几十亿的收益,这样的人许刚以前只能在集团的宣传片上见到。 今天这位大董事居然特地来请自己女儿的男朋友,这岂不是说自己女儿找到了一个超级无敌金龟婿? 许悦脸上的鄙夷一闪而逝,她对自己这个生性凉薄的父亲丝毫没有好感,刚才要不是许不凡,自己可能真要被卖给别人了吧。 吴月瑶今天的车开的一如既往的暴力,而那双大长腿则在坐着开车的时候,从旗袍的开缝中显露了出来,有一种慑人心魄的美感。 许不凡就这么肆无忌惮的盯着看,直到看的吴月瑶的脸慢慢的红起来,并咬着嘴唇狠狠瞪了许不凡一眼。 许不凡这才叹了口气,“我有时候真的搞不懂你们女人,既然穿出来就是被人看的,为什么还要因为别人看而生气呢?” 吴月瑶一脚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然后满脸娇媚的探过身来,曼声道:“既然这样,那么许前辈,要不我现在就岔开腿让你看看吧。” 许不凡嘴角微微上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可是穿了安全裤的。” 吴月瑶给了许不凡一个大大的白眼,脸上的娇媚没变,轻声喘息道:“那……要不我现在就脱了?” 许不凡被怼的说不出话来了,这个女人有时候真的放荡的可以,有的时候又保守的可以。 “呵呵,许前辈,其实……我还真挺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的呢。”吴月瑶咯咯娇笑着说道。 “什么样子?” “想吃又不敢吃,敢吃又吃不到。”吴月瑶笑的花枝乱颤。 跑车内的空间本来就狭窄,吴月瑶这样笑着的时候,那座山峰有意无意的蹭到许不凡的胳膊,酥软的触感让许不凡心神都为之一荡。 “其实你那天说我是个雏儿,可现在在我看来……许前辈,似乎也是个彻头彻尾的雏儿吧。”吴月瑶语气轻佻的说道。 此时她的心中满是快意,觉得将那天被许不凡调戏的气发泄出来了。 许不凡却突然邪气十足的一笑,一把揽住吴月瑶的肩膀,用力往自己这边一搂,吴月瑶小声尖叫了一下,便被许不凡抱入怀中。 “你……你想干什么?”吴月瑶有些慌了,她躺在许不凡的怀中,可以清楚的看到许不凡那清亮的眸子,还有身上传来的那股子清香气味,这都让吴月瑶有些心慌意乱。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真的不该玩火的。”许不凡冷森森的说完,右手一捏吴月瑶的下巴。 吴月瑶吃痛不过,嘤咛了一声,许不凡便猛然低下头,恶狠狠吻在吴月瑶的嘴唇上。 吴月瑶整个人当时就僵住了,笨拙的根本不知道如何回应,许不凡便乘胜追击,舌头直接深入到吴月瑶的嘴里,一通绞杀之后,这才慢慢的分开。 此时的吴月瑶鬓发散乱,满身香汗淋漓,脸色也是酡红一片,眼神迷离的看着许不凡,似乎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 许不凡舔了舔嘴唇,回味了一下那娇嫩的触感,邪邪一笑道:“你说,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呢?” 吴月瑶这时才清醒过来,悲愤莫名的看着许不凡,她保存了二十几年的初吻就这么没了,心里当然十分的难过,不过难过的同时却还有丝丝的异样。 刚才的那一吻,确实让她差点溃不成军,她都能感觉出自己已经处于失控的边缘了,所以听到许不凡的话,赶紧收拾好自己的妆容,尽力恢复冷静道:“少来,老娘才不愿意失身你这样的小屁孩,赶紧走,还要去给你取衣服呢。” 说完吴月瑶手忙脚乱的开始开车,只是这次没有了刚才的霸气,反而开在路上频频失误,许不凡心里暗自好笑,知道吴月瑶心里已经乱了。 他刚才的一吻其实也是一时的激动,这吴月瑶总是在挑逗,似乎觉得自己真的不敢怎样,这下算是受到教训了吧。 两人开车来到了一处毫不起眼的小店门前,门口摆放着很多的盆栽花草,倒是很有意趣。 可等进去后,才发现从外面看去不起眼的小店,里面却真是别有洞天,就见墙壁上到处挂的都是衣服,有旗袍有中山装还有汉服,也有几件西装。 还有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站在那里等候着,见到吴月瑶后微微低头,十分得体的说道:“吴小姐,您要订做的衣服已经做好了。” “好,让这位先生换上吧。” 等许不凡换好衣服出来,吴月瑶的眼前就是一亮,本来许不凡现在的气质就是超凡脱俗,等换上这身特意订制的中山装后,更显得儒雅不凡,并且眼神闪动间,还有股杀气。 这老头也是连连赞叹,“没想到仅凭提供的大概尺寸做出来的衣服就这样的合适,这位小先生真是个衣服架子,有没有兴趣在本店量身定做一套衣服?不要钱,只要你能留下几张照片就行。” 许不凡摇了摇头,他不习惯被人拿着尺子在自己身上量来量去,老头倒是挺遗憾,一个劲的说个不停。 吴月瑶看着站在镜子前长身玉立的许不凡,心跳突然有些加速,她又想起刚才车上的那一吻,不禁浑身又开始发烧,赶紧说道:“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这次换许不凡开车,在路上的时候,吴月瑶倒是老实的很,并且身体尽量往旁边靠,好像要跟许不凡保持点距离。 许不凡心里暗笑,却也没说什么,等到车开到了吴家别墅门前时,已经是华灯初上之时,就见门口停放着无数的豪车,简直就是世界豪车品牌的一次大展览。 将车停好后,许不凡和吴月瑶下车刚要走,吴非晚已经迎了过来。相比那晚见到的如同精灵一样的吴非晚。 今晚的吴非晚美的简直如同虚幻一样,一身黑色的连衣裙,镶嵌着低调而不失高贵宝石的公主鞋,都让她充满了一股大家闺秀的气质。 “许前辈,你来了。” 吴非晚很规矩的说道,许不凡则有些感叹,一个月前,他和吴非晚还是两个世界的人,那时候的自己就算走到这个姑娘面前,估计也不会被注意到。 许不凡正想着的时候,一个很欠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表妹,这是谁啊?呦,还让月瑶姐陪着,架子挺大啊。” 说着一个脸上均匀分布着很多青春痘的少年笑呵呵的走了过来,虽然在笑,可这少年的眼神里充满了欲望和不屑。 “吴迪,这是救下我爷爷的许前辈,我希望你能放尊敬点。”吴非晚冷了脸。 “哈哈,就这个小子能救下老爷子?骗谁呢?估计就是个绣花枕头吧,非晚,以后少和这种人交往,容易受骗的。”吴迪笑嘻嘻的说着,根本连瞅都没瞅许不凡一眼,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吴非晚,那样子似乎要将吴非晚一口吞下一样。 吴非晚厌恶的皱了皱眉头,“许前辈,我们走。” 说着就要往里面走,吴迪有些不高兴了,他今天特意过来,就是为的多和自己这个远房表妹套套近乎。 谁不知道现在吴家没有继承人,吴山老爷子似乎有意要将这偌大的产业全托付给吴非晚。 这可是个金子做的美人啊,若是能追到手,简直是人财兼得。 所以吴迪也被他家长一个劲教唆,务必要尽力追求到吴非晚。 晚宴 “你……你怎么……”冯凌烟极为震惊。 “我怎么知道的是吗?你这媚功还只是流于外表,连皮相都没练进去,我就是闭着眼也能看出来啊。”许不凡笑呵呵的说道。 冯凌烟此时的面容才变得恭敬起来,她们冯家确实有家传的魅惑之术,她自幼便练习,可惜因为已经失传了很多,她也只能学点皮毛罢了。 就这,已经足够她斩获无数男人的心了,可今天却在许不凡这里碰到了钉子。 “许前辈,您能看透这些,那可否指点一下我,或者能告知我们流传的媚术到底失传了哪些吗?”冯凌烟变得极为急迫。 许不凡有些尴尬,他哪里知道这媚术是怎么回事,他刚刚只是从观天纹中看出来这冯凌烟周身围绕着片片桃花,所以随口一说罢了。 “前辈,不会白让您费心的。”冯凌烟看到许不凡的迟疑,以为是在考虑报酬,赶紧说道。 许不凡呵呵一笑,故意眨了眨眼睛说道:“那你们能拿出什么报酬来呢?” “只要前辈肯帮我们,什么都可以。”冯凌烟坚定的说道。 “那好,若是我说,让你陪我一晚,可以吗?”许不凡调笑道。 冯凌烟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冯家媚术若是失身便会彻底失效,她怎么也想不到许不凡会提出这个要求来。 “前辈说笑吗?您不是说我不对您胃口吗?”冯凌烟艰难的说道。 “其实,这水果布丁也不合我胃口,我最喜欢吃的是烤串扎啤,但若是没有,拿来吃着玩也不错啊。”许不凡笑嘻嘻的说着。 冯凌烟盈盈欲泣,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前辈……” 许不凡笑着走到跟前,手指轻轻挑起冯凌烟的下巴,凝视着那完美无瑕的脸蛋,轻声叹道:“还真是我见犹怜呢。” 冯凌烟眼泪都要夺眶而出了,许不凡却猛地哈哈一笑,“好了,不逗你玩了,说起来你还是我学姐,难道还不许我开玩笑吗?” 冯凌烟这才明白自己被调戏了,脸色通红,张口结舌的看着许不凡。 “你媚术的事我有机会会帮你找找,还有,别叫我前辈了,叫我许不凡吧。”许不凡哈哈笑着,觉得调戏女孩的滋味太爽了。 冯凌烟没办法,咬着下嘴唇看了许不凡片刻,低头道:“多谢。”然后就落荒而逃了。 “凌烟姐姐为什么跑那么快呢?”吴非晚走到了许不凡跟前轻声道。 “我哪知道,可能内急吧。”许不凡随口道。 远处正在咬牙切齿走路的冯凌烟听到这句话后差点没栽倒,她此刻心里在流泪,自己苦心积攒多年才树立起的高冷女神形象,居然就这么被许不凡给击碎了。 “我爷爷请前辈过去。”吴非晚轻声道,这时她已经换了一身装束,穿上了一身娇俏而不失优雅的晚礼服,更显得美丽大方。 “好,不过,以后不要叫我前辈了吧。” “那叫什么呢?” “叫我主人吧。”许不凡邪笑道。 “……”吴非晚被许不凡的话说的脸红如火,心里感觉怪怪的,为什么要叫主人呢? 怎么听起来会这么邪恶呢? 许不凡不禁哈哈大笑,引得很多人纷纷侧目,远处的林艺看到自己朝思暮想都欲得到的吴非晚和许不凡走在一起,而且还那么开心,简直要气炸了。 “陈师傅,我受不了了,赶紧动手吧。”林艺咬牙说道。 陈符点了点头,扭头钻进了人群中。 这时候大厅的门一开,精气十足的吴山大步走了出来,全场一下子就静了。 因为之前外界有很多的传闻,都说吴山命不久矣,却没想到今天吴山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会是这样的容光焕发。 “各位,今天大家能来参加晚儿的生日宴会,我很高兴,之前因为身体有恙,一直在养病,幸而遇到了高人解救,我才算康复,现在呢,我还要宣布一件事。”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听着,就见吴山淡淡的说道:“因为晚儿一直在外面上学,我不放心她的安危,特地请来一名前辈做晚儿的贴身保镖。” 这时许不凡正好陪着吴非晚走到了场中,很多人的眼光齐刷刷都投向了许不凡。 “这人是谁啊?” “没见过,长得倒是不错。可看那小身板,还能做保镖?” “啧啧,估计有问题吧,老爷子可不是省油灯啊,他那些侄儿会同意?” 人们议论纷纷,果然有个国字脸,看上去气宇轩昂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吴伯,您这是什么意思?” 吴山冷哼一声,“老四,我想干什么还要给你请示吗?” 这人就是吴非晚的四叔吴力,听到吴山的话后,吴力脸上的怒色一闪而逝,却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又退下了。 许不凡开始还不知道这老吴头要干什么,不就是做个保镖吗。至于这么大张旗鼓的宣布吗? 可后面一想又不禁佩服吴山的老谋深算,吴山这样公开宣布,其实相当于公开打了吴非晚那几个叔叔的脸。 因为都让老爷子亲自找保镖了,可见吴非晚身旁已经凶险万分了。 而吴非晚若是死了,最得利益的是谁,不问自明。 许不凡心里感叹,看来能坐上位的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啊。 就在这时,许不凡就觉得胸前那块九曲玉髓微微发热,但旋即便又恢复如初。 怎么回事? 许不凡还在疑惑,远处本来正掐诀念咒的陈符突然口鼻流血,神情也变得极为惊恐。 “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居然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就吞食了我苦心炼制的控心符。” 而许不凡循着气机,已然看到了远处的陈符,不禁微微冷笑。他的观天纹此时已经大开,自然看得出这陈符头顶全是冤魂,这绝非善类。 陈符一个激灵,转身就走,许不凡怕去追的话再惊扰了别人,心里一动,取出一根如意猴毛。 “去。” 猴毛直接就飞到了陈符身后,直接贴在了他的背上。 “沉。” 扑通一下,陈符就摔在地上,就觉得后背似乎多了一座山一样,无论怎么挣扎也起不来了。 怎么回事? 人群一阵骚动,许不凡几步就到了这个陈符的近前,这时候陈符已经连掐了十几道灵诀,试图逃离这个地方。 但在那根猴毛的压制下,全都徒劳无功,而看到许不凡后,陈符脸上全是恐惧至极的神情。 “小的……小的不知道仙长是在游戏人间,我有眼无珠,还请仙长饶了我吧。”陈符哀求道。 他是彻底怕了,以前无往而不利的控心符连个波澜都没有搅动起来便直接消失了,而且对方不知道施了个什么法诀,压得自己根本动不了。这种神鬼莫测的修为已经把陈符吓尿了。 许不凡微微冷笑,“谁指使你的?” “这……”陈符有些迟疑。 “沉。” 瞬间,那根如意猴毛又沉了三分,压得陈符呲牙咧嘴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是林少爷指派我来的。”陈符喘着粗气说道,什么东西也没有自己命重要,陈符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林艺?”吴非晚在一旁就是一惊。 许不凡想起那天被自己打碎脚掌的那个人,原来是他? 许不凡微微冷笑着,他虽然不太清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看这陈符绝非正道,便知道肯定没好事,若不是有九曲玉髓,没准还真得吃亏。 “仙长,仙长饶命啊。”陈符哀求。 许不凡没工夫搭理这个人,展目四望,一眼就看到远处一脸惶恐,拄着拐杖就要逃走的林艺。 许不凡当然不会放他走,快步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时候林艺强装镇定,“你想干什么?我又什么都没做?” 许不凡微微一笑,“没什么事,只是突然看到林少爷,有些想你了,特意过来看看,你的脚可好些了?” 林艺脸色更加难看了,冷哼了一声低头就走,他心里一点也不害怕,反正刚才又什么都没发生,你总不能没理由的就拽出自己打一顿吧。 林艺心里还颇有些得意,刚走了几步,许不凡已经从乾坤袋中拿出了那枚变异后的厄运符。 让你尝尝这个的滋味吧。 许不凡心里呵呵冷笑着,然后悄无声息的将厄运符贴在了林艺的后背上。 他的动作很隐秘,旁人根本没看到发生了什么。 林艺也没察觉出什么异样来,就感觉忽然浑身一冷,似乎周围的温度都降低了。 “前辈,怎么了?”吴非晚过来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事,先把刚才那个老头拖下去,一会还有事要问他。”许不凡含笑看着林艺的背影说道。 吴非晚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宴会开始继续进行,这次的小风波也很快平息。 而远处吴力则满面寒霜的看着远处的许不凡,轻轻啜饮了口葡萄酒,然后问旁边的人。 “查清楚了吗?” “四爷,查清楚了。这个小子叫许不凡,和大小姐在一个学校,什么背景也没有,但前几天老爷子的突然康复和这个小子似乎也有干系。”一个穿西装戴墨镜的光头男人低声道。 “学生?你说他只是个学生?”吴力十分惊讶。 “从现在查出来的情况来看,确实是这样的。” “那好,赵东你去探探他的底细,若是个普通人,就废了他。”吴力眼里闪烁着寒芒说道。 “是。” 赵东应了一声便大步流星的走到许不凡跟前,一个标准的抱拳,沉声道。 “这位小师傅请了。” 周围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一看是赵东,很多人都兴奋起来,这可是吴家老四吴力最得力的贴身保镖。 听说还是什么古武金蛇拳的传人,一身的功夫神鬼莫测,非常的厉害。 看样子这赵东是要来找许不凡的麻烦吗?有热闹看了。 许不凡也是一愣,这个男人身上的气息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观天纹也自动启动。 1953!! 这么高的战斗力,许不凡还是第一次遇到。 这个人极有可能已经快要跨过淬魂境界,即将升入返照之境了。 不过许不凡丝毫没有惧怕的意思,只是淡淡一笑。 “怎么?有什么事情吗?” “今日老爷子聘请小师傅为我们大小姐的贴身护卫,赵东便想领教一下小师傅的功夫,请赐教。”赵东老老实实的说道。 来了来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许不凡,想知道面对赵东这种赤裸裸的挑战,许不凡会作何应对,若是他怯战了,那么估计以后许不凡在吴家所有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了。 可他敢应吗?赵东可是个绝顶高手啊。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许不凡的嘴角微微上扬,这赵东的战力远高于他,若是正常人肯定会推辞不战,但许不凡不会,既然自己已经手握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秘密,那为什么不活的精彩些呢? 至少,也得遂我心意啊。 “好,我跟你打。” 赵东眼中闪过一丝欣赏,在他眼中,许不凡的功夫也不算弱,尤其在他这个年纪,已经是极其难能可贵的了。 可对自己来说,还是远远不够看,不过既然敢应战,这就说明许不凡身上有着武人的血性。 一会,留他一条命吧!赵东心里闪过这个念头。 “爷爷,这……前辈会不会有事?”吴非晚有些担心。 吴山却一脸淡然,“放心吧晚儿,你爷爷我看人还从来不会错。你四叔一向自视甚高,这次,估计也会吃个小小的亏吧。” 至于吴月瑶,则略有些不满的暗自嘟囔,“傻子,谁让你和他打了,出了事怎么办?” 冯凌烟也无比关注的看着场中,刚才许不凡对她说的那番话太过惊人了,若是许不凡真能将冯家的家传媚术拯救回来,那简直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冯凌烟喃喃道。 这时在吴家二楼的一个客房里,宇文若正慢慢喝着茶,她不喜欢热闹,即便来参加吴非晚的生日宴会,她还是独自一个人慢慢品茶。 “小姐,那吴老四手下的赵东要挑战许不凡。”周叔低声说了一句。 “哦?”宇文若有了兴趣,起身便往外走。 “小姐,需要您亲自过去吗?” “我去看看这许不凡到底怎么胜的了那赵东。”宇文若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头也不回的说道。 睡觉 “放过你?” 许不凡呵呵一笑,这样的人死不足惜,就凭这本《魔魇百毒术》里记载的各种邪法,就能让他死无数回了。 陈符脸色都变了,他察觉出许不凡动了杀心,“仙长,仙长,求求你别杀我,仙长……你杀了我,我的师门不会放过你的。” 陈符后面见求饶不成,恶狠狠的威胁道。 许不凡微微冷笑,轻声说道:“杀。” 噗— 那根如意猴毛瞬息间便化作了一柄锋利无双的匕首,直接将陈符给刺死了。 叮—你杀死了一名搅乱世间的修道者,获得了一万因果点数。 叮—恭喜,你已经晋升为三等善人,气运+30。 这一连串的提示让许不凡心里舒爽不已。 咦,这是什么? 许不凡刚想走,就发现从陈符的尸身上升起了一缕灰色的东西。 观天纹立马给出了解释。 凶魂—作恶多端的修道者身死后所留,至阴至邪。 原来是陈符的魂魄,这也不能留着,不然肯定会危害人间,刚想到这里,许不凡就觉得脖子里佩戴的九曲玉髓一热。 一股莫大的吸力便将那缕魂魄直接拉了过来,这魂魄似乎极为惶恐,奋力想挣脱开,但瞬息间便彻底沉入九曲玉髓中不见了。 许不凡这才明白,这九曲玉髓的功用除了护主一次外,还有庇护不受阴邪所害的功能。 许不凡处理完毕后,转身走开了,与此同时,在神州某处荒废的公墓中,一间已经掏空的墓室里。 一名穿着白色道袍的老头突然睁开了眼睛,他面前有一盏油灯已经熄灭了,这是陈符的本名灯,若是熄灭了,就代表陈符死了。 这老头皱了皱眉头,开始施法招魂,想将陈符的魂魄招回来,却发现不管怎么施法,都找不到陈符的魂魄。 “好高的修为,好狠的心啊,居然神魂俱灭,符儿,为师一定给你报仇。” 老者说完后,身上突然涌起了一顶黑烟组成的轿子,几名小鬼抬着他瞬息而去。 鬼抬轿,这种已经成为禁忌的法术在这个老者身上出现了。 林艺拄着拐杖坐上了自家的车,他现在这个样子当然不能开车,他父亲特意给他配了个司机。 “林少,去哪里?” “妈的,心里烦的不行,带我去酒吧,我找几个妞泄泄火。”林艺嘟囔着,总觉得心里慌乱眼皮也直跳。 姓陈的吹的挺厉害,结果连出手都没出手便失败了,真是个窝囊废,看来还得找道上的人收拾许不凡,还有吴非晚那小娘们,居然对自己爱搭不理的,回去我就让我父亲在官场上找人,非得收拾的你跪下来求饶才行。 林艺正想得高兴呢,突然就觉得车子一颤,然后便不动了。 “艹!怎么回事?” “林少,我也不知道啊,我下去看看。” 司机下了车,查看了半天也没个头绪,无奈,只好给4s店打电话要救援,可现在他们处于荒郊野外,救援过来最快也得一个小时。 林艺十分郁闷,怎么刚买的新款宝马就能抛锚呢? 正想着的时候,就听外面一阵的喧哗,有个大车正呼啸着冲了过来,大车司机狂按喇叭,并探出头来大喊。 “快躲开,刹不住车了。” 林艺吓得差点尿裤子,也不管脚疼不疼了,直接一开车门蹦了下去,身后的大车就跟碾废纸一样,将一辆崭新的宝马轿车给碾平了。 林艺又惊又怒,同时腿还疼的厉害,刚要骂街,就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回头一看,一头狗熊正呲着牙看着他。 “我艹,这里怎么会有狗熊?” 林艺的头发都竖起来了,转头就跑,这头狗熊本是附近一家动物园中跑出来的,三天没吃东西,现在都饿坏了,见到林艺一跑,也在后面追。 林艺一瘸一拐的跑了几十米就不行了,心里一阵悲凉,觉得死定了。 要不是一辆警车正好经过,下来人驱赶走了狗熊,林艺真就要被那狗熊给吃了。 等折腾了好久,林艺终于回了玉城,他的腿因为奔跑又旧伤复发,去了医院治疗。 正躺在床上郁闷的时候,林艺发现特护病房的小护士长得不错,色心不禁大起,便故意搭讪了几句,后面谈好了价钱,就让这小护士用嘴伺候他。 刚进行了一半,突然有人也没敲门便闯了进来,这小护士一紧张,嘴一用力,这林艺便悲催了。 那鲜血冲起来得有一米高,止都止不住,赶紧推进了手术室治疗,可那天主刀的大夫都有各种事走不开,最后是个实习大夫去缝合,前面都挺好,最后的关头手一哆嗦,林艺弟弟上一根重要的神经被切断了。 这大夫吓坏了,根本不敢声张,草草缝合好,第二天就辞职跑路了。 当时林艺还不知道,等伤好点后想找个女人,却发现自己的弟弟怎么也不肯抬头了。 总之自从那晚开始,林艺便如同进入了一场噩梦,无数的倒霉事接踵而来,吃个苹果能把牙给掰断了,上着上着厕所水管爆了,跟高压水枪一样的水柱直接将林艺给爆了菊。 后面林艺吓得都不敢出屋子,躺在床上不敢动,甚至连翻身都不敢了,因为一翻身,他都能把腰扭了。 在林艺这里备受煎熬的时候,孟子风也在面临同样的痛苦,他的脑袋现在跟一颗鸭蛋没两样,除了多了几个孔洞以外,其他的地方都光滑细腻无比。 “爸,快想想办法吧,我实在受不了了。”孟子风的声音尖细无比,闭着眼就跟听太监说话一样。 孟春堂一脸的绝望,他家本来就是做医药的,他也会几手医术,可自从那天自己的独子孟子风变成这样后。 孟春堂已经用了无数的法子,不管是中药西药针灸输液,他都用了,可孟子风的脸就是消不了肿。 “子风,你跟爸爸实话说,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高人了?”孟春堂问了一句。 “我就是老实上学,哪里能得罪高人啊,对了,许不凡曾经拍了拍我脸蛋,然后我就成这样了。”孟子风突然想起这件事,赶紧说道。 孟春堂一皱眉头,“是那个卖人参的小子?” “对对,就是他。” “应该错不了了,这应该是毒,你要想解开,只能去求那许不凡了。”孟春堂叹了口气。 “求他?我死都不肯去求他。” “那你就这样呆着吗?” 孟子风泄了气了,孟春堂指着一旁的魏静说道:“自从这个女人跟着你以后,你就没得过好果子,赶紧让她滚蛋,然后求那许不凡给你解药。” 魏静这几天一直在陪着孟子风,她一直幻想着能加入孟家,以后可以做个少奶奶。现在听到这句话,她的脸色一下子就苍白了。 孟子风对魏静也没什么感情,不过一听这话还是有些急眼了,他绝不愿意给许不凡低头。 “那小子肯定不简单,我先去会会他,若是有办法的话,当然最好,不行,还是得你去求他了。”孟春堂说道。 晚宴结束了,许不凡就想走,吴山却叫住了他,“许……” “叫我不凡吧,前辈前辈的,都把我叫老了。”许不凡微微一笑。 吴山哈哈一笑,“好,那老夫就托大了,不知道不凡吃饱了没有?不如留下来再一起吃个便饭吧。” 许不凡刚想说话,宇文若款款走了过来,先对吴山一笑,“老爷子,我父亲有事脱不开身,所以让我来了,见老爷子身体康健,也就放心了。” “宇文丫头真是越长越漂亮了啊,真是羡慕你父亲啊,有个这么好的女儿。”吴山一笑。 “不凡,一会坐我车回去吧,有些事要问你。”宇文若转头问许不凡。 这话说完,很多人都愣了,有些本来跃跃欲试,想着和宇文若搭讪的青年此刻心都碎了。 这个许不凡到底是谁?为什么能得到吴非晚和宇文若这两个人的青睐? 许不凡在很多人嫉妒的目光中愣了愣,他不知道这宇文若找自己有什么事。 “可以吗?”宇文若又问了一句。 “好……好。”许不凡点了点头,便跟着宇文若走了。 吴山一直笑容满面,直到宇文若开着车走远了,笑容才渐渐冷却,对身旁的吴非晚说道:“看到了吗,宇文家也动手了。” “爷爷,宇文姐姐这是要干什么?” “哼,估计也是看到了这个少年的潜力,试图拉拢吧,不过还是老夫动手的早,一个亿就能请来这样的高人,太超值了,嘿嘿。”吴山很是得意的笑了笑。 回去的路上有些沉默,宇文若并不爱说话,只是静静的开车,许不凡坐在副驾驶,这是一辆粉红色的玛莎拉蒂,连里面的内饰都是粉红色的,还有一股甜香,非常的女性化。 “找我干什么?”许不凡问了一句。 “没什么,只是问问你明天的文艺晚会你要演什么?”宇文若被许不凡盯得脸有些微红,轻声说道。 “呵呵,一个晚会而已,你也知道了?” “张继那个人已经满世界宣传好久了,他虽然人品鄙薄,可是确实有点才华,听说还请了外面的乐队,你行吗?” “你知道吗,在我的字典里,就没有不行这两个字。”许不凡呵呵一笑。 “切,吹牛。”宇文若啐了一口,也笑了。 许不凡有些呆了,这宇文若一笑起来真的好美。 “看什么看?”宇文若有些娇嗔的说了一句,脸却更红了。 “看美女啊,不然还能看什么?”许不凡厚着脸皮说道。 又是一阵的沉默,宇文若才低声道:“我希望你能赢。” “放心吧,那是肯定的。” “如果你赢了,得请我吃饭啊。”宇文若转头看了许不凡一眼。 “没问题,地方你选,不过你能专心开车吗?” 宇文若一脚刹车,车停在了路中间,“你来开。” 许不凡耸了耸肩,似乎自己出来做司机的时候多啊,等开着这辆车回到玉城后,许不凡刚想问宇文若,她的家在哪里,却发现宇文若已经睡着了。 歪着头睡觉的宇文若有着一种慑人心魄的美丽,青丝遮掩了她的额头和眉眼,却更惹人怜惜。 许不凡叹了口气,开着车就回了自己新买的房子。 刚下了车,就发现有个人影正站在门口,见到许不凡后,很兴奋的走到灯光下。 是许悦! “你怎么在这?”许不凡有些奇怪。 “我……我有些担心你吗。”许悦低头支支吾吾道。 “正好,你来帮我把她弄上去。” “这是谁?你女朋友吗?”许悦一见到熟睡的宇文若,也是一惊,然后神情黯然的问了一句。 “想哪里去了,一个朋友罢了。”许不凡呵呵一笑。 许悦这才高兴了些,宇文若睡的很死,直到将她安顿在床上,都没有醒过来。 许悦低着头,欲言又止。 许不凡打了个哈欠,这都已经很晚了,便说道:“你和这宇文若在这睡吧,我去其他房间。” “嗯……嗯?你不在这睡吗?”许悦十分意外。 许不凡一笑,“还是算了吧,守着两个大美女,半夜万一禽兽不如了怎么办?” 说完便出门走了,剩下许悦有些傻眼,过了会才满脸通红的蹲下身,暗自啐了自己一口。 让你多想,让你不知道害臊。 而躺在床上的宇文若听到了关门声后,脸上也慢慢浮上一丝笑容,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许不凡来到了另一个卧室,躺在了床上后,习惯性的掏出手机,群里也没几个人说话,无聊的关上后,他想起了陈符那找到的那本书。 便拿出来看了看,这里面虽然很多都是极其残忍的炼魂术,但也有很多是配制毒药的方子。 许不凡来了兴趣,有些方子上的药材都是能买到的,而且这些毒药还都很有用处。 看来得抽时间再去一次药材市场了。 许不凡心里想着,又打坐开始修炼七杀吞月心法。 刚一入定,许不凡就感觉胸口的九曲玉髓突然一烫,然后一股沛然的暖流涌入体内,和那七杀心法合二为一,迅速的在体内流动起来。 同时还有很多的记忆开始涌入许不凡的脑袋里,这是来自陈符魂魄的记忆,许不凡这才知道这陈符的过往。 逆转因果 原来这陈符也曾是一名正统修道士,只是因为心性狭隘后面走入了歧途,拜了一名邪派高人为师,专修各种魇胜炼魂之法。 这些记忆也只是一闪而逝,很快便被九曲玉髓炼化无踪,从此这个世界上再无一丝一毫有关陈符的存在。 许不凡心逐渐澄澈,终于进入物我两忘之境,因为和赵东一战而飙升的战力和境界也开始渐渐稳固。 第二天。 等许不凡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一瞬间流露出的神采光芒如同打了一道闪电般夺人耳目。 而且整个人也神清气爽充满了力量,许不凡甚至觉得,若是现在在和那赵东动手,不用外物也可以赢了他。 许不凡走进客厅,这时候许悦早就起床了,已经做好了早饭,宇文若也起来了,两人正有说有笑的吃饭。 宇文若似乎卸下了那冰冷的面具,在和许悦说话的时候,一直在微笑,眼睛里的神采也截然不同,不再冷漠和充满了防备。 许不凡还有些奇怪,她们两个认识吗? “不凡,你起床啦,快来吃饭。” 许悦很开心的招呼,她并不知道宇文若的身份,可从细节处也能看出这宇文若绝非一般的女孩子。 但出乎意外的是,宇文若居然很好说话,甚至和许悦主动攀谈,两个女孩子没一会就很熟悉了。 许不凡草草吃了早饭,便和宇文若出了房门回学校。 刚走到车跟前,有人极为惊喜的喊了一声。 “宇文同学,你怎么在这?” 转头一看,远处走过来了一个人,正是张继,原来张继家也住在这个小区,他准备去学校,结果碰到了宇文若。 “嗯?你怎么也在这?”张继本来一脸笑意,直到走近了看到许不凡后,脸一下子就黑了。 “我在这有什么奇怪的吗?”许不凡笑呵呵的说道。 “你们……”张继已经看出这宇文若像是刚起床的样子,心里一紧,不敢置信的问了一句。 “我们刚从家里出来啊,宇文同学,昨晚你睡的还行吗?”许不凡促狭的冲宇文若挤挤眼睛。 宇文若这时候已经恢复了她往常的模样,一脸的冷漠,闻言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上了车便倒了出去,降下玻璃对许不凡道:“上来。” 张继眼睁睁看着许不凡上了宇文若的车,然后两人扬长而去,张继在目瞪口呆之后,便是满脸的怨毒。 我以为你是个冰清玉洁的女孩,原来也这么下贱,居然和许不凡都同居了,还有那许不凡,我这次一定要赢了你,让你再也抬不起头来。 张继咬牙切齿的想到。 在去学校的路上,许不凡有些不好意思,“刚才我是不是不该那么说啊,那张继估计会满学校的宣传这件事。” “他不敢。”宇文若吐出了三个字。 “好吧。”许不凡不往下说了。 等到了学校,许不凡下了车,宇文若临走前突然说了句,“今晚,我想看你赢。” “放心吧。”许不凡呵呵一笑。 进了班级后,孟子风今天还没来,座位上却多了一个中年人,许不凡一眼认出,这不是那天硬要买自己人参的那位吗。 “许同学,可以借一步说话吗?”孟春堂很客气。 两个人来到楼道僻静处,孟春堂很恭敬的说道:“许同学,我儿子之前可能对你有诸多的误会,实在抱歉,我替他说声对不起,希望您能放过他,然后把他身上的毒解了吧。” 许不凡暗笑,其实那毒粉本来没药可解的,只要过十天,自己就消退了,但还是冷着脸没说话。 孟春堂脸上有了些寒意,他认为自己的姿态已经放的够低了,话也说的很客气了,为什么这个少年没半点表态? “许同学,你说个价吧,我会赔偿您,只要您能解开我儿子身上的毒。” “什么毒?我不太清楚啊。”许不凡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 “许同学,我希望你能想清楚,我们孟家在玉城也算有一号,你得罪了我们,恐怕不会好受吧。”孟春堂按捺不住,冷声威胁道。 “这就是你来求我的态度?”许不凡毫不示弱,冷笑着问道。 “我说了,只要你张嘴,什么赔偿都可以。” “好啊,那你让你儿子来,跪下认输,我就解开他身上的毒。” “你……”孟春堂气结。 “你什么你,真以为我岁数小好糊弄吗?来了说几句软话就想得到原谅?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你来道歉之前就没问问你儿子之前都做了些什么?”许不凡眼中闪烁着寒意。 孟春堂就觉得浑身有些发紧,面前这个少年似乎瞬间化身成了一柄出鞘的利剑,充满了生人勿进的气息。 “呃……”孟春堂不知道怎么说了,他以为自己儿子和这个少年之间最多不过是两个少年之间的小矛盾罢了。 “回去问问你儿子都做过什么,再来和我道歉,ok?还有,我还真不在乎你们孟家在玉城有没有一号,下次再这么威胁我,小心你的脸蛋。” 许不凡说完转头走了,剩下脸上阴晴不定的孟春堂,咬了咬牙后便掏出了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说了一会后,孟春堂挂断电话,脸上全是阴狠的笑意。 许不凡刚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封灵儿便凑了过来,有些紧张的问道:“怎么了?那个男人是谁?” “有的时候你打了孩子,大人总会出来撑腰,明白了吗?”许不凡呵呵笑道。 “啊,那是孟子风的家长吗?对了,孟子风的脸到底怎么回事啊。”封灵儿很好奇。 “我哪知道,应该是自己不小心吧,毕竟他本来就整天觉得自己牛哄哄的,这下脸大了不更合适他么。” “呸,整天就会贫嘴,晚上的节目你可准备好了?” 许不凡只是一笑,没说话,他确实早有把握,掏出手机来便在群里问了一句。 许不凡:大家谁有能拿得出手的文艺节目啥的? 玉兔精:妈呀,群里好久没人说话了,咋了?要干哈啊。 蜘蛛精:咦,今天某只兔子不装港台腔了啊。 玉兔精:滚,老娘我现在正在看野蛮女友,觉得还是东北话骂人霸气。 许不凡:咳咳,我在问谁有好的歌曲或者节目啥的,别水群。 北海妖王:小友要干什么? 玉兔精:妈呀,妖王哥哥,兔兔想死你了(爱心)(爱心) 琵琶精:(冷汗)兔子你还要不要脸,谁来你都撩。 许不凡:妖王大大,我有个晚会要参演,而且一定要赢,所以在想这件事到底怎么办才好。 北海妖王:哈哈,这件事很简单,你应该积攒了很多因果点数吧,直接逆转因果就行了啊。 许不凡:什么? 玉兔精:哎呀,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就是说你可以挑一首喜欢的歌曲,用你的因果点数抹去它存在过的痕迹,然后不就成你的原创了吗? 许不凡:我擦,这样也行? 青丘玄狐大王:这怎么不行?我们都这么干的,只要不是涉及三界大事的东西,都可以用因果点数逆转,所以因果点数也是通行于三界中的硬通货。 许不凡:好吧,我现在才知道。 许不凡打开百度,开始搜索些合适的歌曲,他很喜欢朴树的歌,于是就在这里面去选。 就它吧,《平凡之路》歌词棒意境好,而且还适合独唱,难度也不高。 许不凡很兴奋,点在了歌曲上,开始冥想,很快,屏幕上就出现了一个选项。 是否消耗三千因果点数兑换这首歌曲? 三千因果点数啊……许不凡有些心疼,但还是咬咬牙点了是。 恭喜—你兑换了一首凡间歌曲,所有痕迹已经抹去。 叮—你因果点数不够,已经退级为二等善人。 这善人还能退级?许不凡苦笑,但还是很兴奋,赶紧开始搜索。 现在百度所有的结果都没有关于这首《平凡之路》的了,看来这还真是好用呢。 许不凡对晚上的迎新晚会充满了信心。 陈符的师父孙飞在林艺父亲林峰的陪同下走进了林艺的病房。 孙飞是早上到的玉城,他为的是追查自己徒弟的死因,不过刚到了这里,就被林峰请过来了。 林峰正在为自己儿子的事情发愁,他还没见过这样古怪的事情,用医生的话说就是。 林少爷现在倒霉的,可能喝口水都能呛死自己。 正好林峰和孙飞也有一面之缘,知道这个老头有神鬼莫测的大能,赶紧请来给自己儿子看看。 孙飞一进病房就有些诧异,因为在他眼中,床上躺着的林艺身上的灾厄之气已经浓郁到肉眼可见的地步了。 也就是说他都快成为神憎鬼厌的一个存在了,再过段时间,估计走在路上都能被雷劈死。 “奇怪,这是怎么回事?”孙飞绕着林艺的床走了几圈,却看不出别的端倪。 “孙大师,你可得救救我儿子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这可怎么办啊。”林峰苦苦哀求。 孙飞沉着脸没说话,让林艺翻了个身,终于在后背处,他看到了一枚极其隐蔽的符箓。 “好高深的道法,不对,这道法怎么有些古怪?莫非是妖法?”孙飞神情严肃无比。 “孙大师,我儿子这是怎么回事?” “林少爷是被高人给下了符了。”孙飞这时候咬破中指,在手里写了一道符,然后一声大喝,正拍在林艺的后背,那枚符便被带了下来。 “啊?”林峰还有些不解,躺在床上的林艺却感觉被孙飞这么一拍之后,浑身简直舒畅无比,似乎世界都清晰了起来。 “林少爷,你详细说说怎么回事。” 林艺便开始把经过说了一遍,孙飞听完脸色铁青,“许不凡,好,只要知道你的名字就行,我一定要给我徒弟报仇。” 说完孙飞转头就走,林艺心里高兴无比,觉得许不凡这次绝对死定了。 傍晚。 玉成高中每年都会举行迎新晚会,这也是老校长的一个癖好,今年因为种种原因所以耽搁到了现在才开始举行。 不过今年的规模依然很大,玉成高中所有的班级集体早放学一个小时,然后都集中到了大礼堂里。 张继走到许不凡面前冷笑道:“我不知道你给宇文若吃了什么迷魂药,但今天,我一定要赢了你,然后让你彻底的抬不起头来。” “很好,我等着你来赢我。”许不凡微微一笑。 “虽然不知道你准备的什么节目,但估计最多就是唱首歌吧,呵呵,我可是请了知名作曲家给我谱的曲子,乐队都是成了名的乐队,所以你输定了。”张继讥讽道。 “是吗,那么我等着看你怎么赢我,不过可得记得赌约哦,输了的要裸奔的,我很期待看到你裸奔的样子。”许不凡笑呵呵的说道。 “哼。”张继趾高气扬的走了。 许不凡懒得和他拌嘴,一切不得看实力和结果说话吗? 节目开始了,其实每年的迎新晚会都差不多的流程,每个班级出几个节目,无非唱些歌啦,演些小品啦。 今年的主持人不出意外又是冯凌烟,她一个人便吸引了台上台下八成的目光,弄得那些演节目的都有些走神。 很快,便轮到了许不凡的班级,在一个女孩唱完歌曲后,张继领着他的乐队登台了。 相对于其他人的简陋,张继这边可谓各种器械齐全,这乐队也像模像样的,张继则很有点歌星的派头,拿起了话筒便开始了表演。 他的歌曲确实有高手做过指点,融合了国外乡村民谣的技巧,还加上了中国风的演奏,而且张继的演唱水平确实不错,甚至在最后还飙了一段高音,彻底引爆了全场的气氛。 很多女生都被张继吸引了,开始疯狂尖叫,连主席台上的校长和老师都频频点头。 一曲唱罢,张继嚣张的指了指台下的许不凡,然后做了个枪毙的姿势,意思很明显,你输定了。 许不凡嘴角微微上扬,嘴唇动了动,没出声的说了句,傻*,张继脸色一下子有些难看。 接下来就轮到许不凡了,许不凡站起身就走了。 此时礼堂里的气氛逐渐的平缓下去,突然,灯都熄灭了,所有人都有些纳闷,怎么回事?停电了吗? 蓦地,一束灯光亮起,正好照在舞台中间,许不凡抱着吉他坐在椅子上,在光束下,他的面容干净秀气,低着头,头发遮掩了住了他的眼神。 秒杀全场 很多人都愣住了,这是要干什么? 舞台一侧的冯凌烟则惊讶的捂住了嘴巴,心里惊诧无比。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在她眼中神秘无比的少年会上台表演。 坐在角落里的魏静则撇了撇嘴,心里十分的不屑,她自认为很了解许不凡,在她的印象中,许不凡根本就是个书呆子,除了会考试外,别无长处。 而且他要表演什么? 很多人心中都浮现出这个疑问。 此时许不凡抬起头,被头发遮挡的眼神中除了冷静还有一丝笑意,然后手指轻拨吉他琴弦,优美的音符便飘散出来。 弹吉他这个技能还是许不凡临上台前才兑换的,只是个临时技能,而且只花了一百个因果点数,可效果简直棒极了。 礼堂里的所有人就觉得这一段旋律虽然简单,却把隐藏在心底深处的东西都撩拨了出来。 张继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许不凡露出的这一手吉他绝技,他根本无法想象。 吉他弹得再好又能怎样,最后还是要靠歌曲来取胜,这可不是随便能糊弄过去的,哼,我看你怎么死。张继暗自发狠的想着。 此时台上的许不凡开始低声吟唱。 徘徊着的,在路上的。 你要走吗,viavia 易碎的,骄傲着。 那也曾经是我的模样。 沸腾着的,不安着的。 你要去哪viavia 谜一样的,沉默着的。 故事你真的在听吗? ……………………………… 许不凡用沙哑而充满磁性的声音低低的吟唱着这首《平凡之旅》,礼堂里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听着。 许不凡这样唱着的时候,就如同一个桀骜不驯的少年,被现实所伤后正在倾诉心事。优美的歌词和旋律里透露出的满是伤感和温情,很多女生,甚至女老师都湿了眼眶。 台侧的冯凌烟离着许不凡最近,看着这个侧面看去略显单薄的少年那轻声唱歌的样子。 冯凌烟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着,牙齿咬的咯吱咯吱直响,她太了解许不凡这段吟唱的价值了,这甚至可以说是开创了华语音乐的一个新流派。 冯家本身就是以娱乐和文化产业起家,家传媚术让冯家女子在荧幕里大放异彩,冯凌烟也不例外,而且她天生具有极强的流行嗅觉,在她看来,许不凡的这首歌,可以说在整个华语乐坛都独树一帜。 许不凡继续轻唱着,这首《平凡之路》的高潮终于到了,陡然间,许不凡的嗓音拔高了,犹如山泉般冷冽的声音将礼堂塞得满满的。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 也穿过人山人海 我曾经拥有着的一切 转眼都飘散如烟 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 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这一段高潮一出,礼堂里开始骚动,张继面色苍白的坐在座位上,就觉得浑身都已经没有了力气。 他很清楚,自己输了,输的一败涂地,这首歌不管是歌词还是旋律,都胜过自己那首百倍。 魏静也是满脸见了鬼的神情,她从来没想到过许不凡还有这样的才能。 只有封灵儿在台下一边笑着,一边泪流满面。 在礼堂的一处角落,宇文若看着远处舞台上那个少年,慢慢的绽放出一个绝美的笑容,看的她身旁的男生们全都傻眼了。 什么时候冰山美人也会这么笑了? 吴非晚也是一脸的惊叹,她听说今天有许前辈上台表演,特意过来看的,没想到许不凡给了所有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燕筱用力揪着自己的双马尾,看向台上许不凡的眼神中满是欣喜。 她本是玉城高中四大校花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今年才刚升入高一,很多人都被她萌炸了的外表所欺骗,却不知道燕筱对于音乐爱的极深,今天的许不凡就给了燕筱一个大大的惊喜。 一曲唱罢,许不凡放下吉他,静静的看着台下的观众,观众们也看着他。 足足一分钟的对视之后,礼堂便被一阵热烈无比的掌声和尖叫声淹没了。 很多女生已经顾不得矜持,全都站起身来对着许不凡鼓掌尖叫,甚至有些刚毕业的老师也是一样。 至于男生们,也全都站起身来用敬佩的目光看着许不凡。尤其许不凡所在的班级,更是疯了一样给许不凡鼓掌助威。 许不凡微微笑了笑,然后冲着台下已经瘫坐在椅子,面如死灰的张继伸出手指来,做了个枪毙的手势。 刚才张继对他如何做的,现在许不凡都原样奉还。 张继满脸的绝望,只能低下了头,不敢看许不凡。 冯凌烟也顾不得许多了,急步走上舞台,正好拦住要下台的许不凡。 “许不凡同学,请问你这次唱的歌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之前我们根本没有听过呢?” 许不凡淡淡一笑,“这首歌的名字叫《平凡之路》,之所以你们都没听过,是因为这首歌是我昨天才写好的。” 什么? 很多人都震惊了,这怎么可能? 许不凡的这首歌不管是旋律还是歌词,完成度都极高,就是一个作曲多年的老手,写这样一首歌也得很长时间,而许不凡却说是他昨天写好的。 这除了天才外,没有其他的可以形容了。 冯凌烟也震惊了,她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因为她偷偷打电话给家里的公司,在乐坛的词库中查过这首歌的歌词,却一无所获。 “那么……嗯,请问许不凡同学,这样美好的一首歌,你不准备把它发行吗?” “发行?随便吧,我没什么兴趣,只是玩玩罢了。” 许不凡说完便下了台,留下已经陷入石化的冯凌烟。 什么叫随便?还有,这样的极品歌曲居然只是玩玩? 冯凌烟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才存在啊。 许不凡慢悠悠的下了台,先回了自己的班级阵营,班主任李春华这时候的脸色颇为尴尬,以往她对许不凡总是各种嘲讽,可现在许不凡为班级争光,她总不能没点表示吧。 “许……”李春华刚说了一个字。 许不凡却已经从她身旁擦身而过,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对脸上犹带泪痕的封灵儿一笑。 “怎么样?我说赢就肯定能赢吧,现在是不是要亲我一个作为奖励啊,嘿嘿。” 封灵儿本正被这首歌的意境感动着,听了许不凡的话后,不禁狠狠白了他一眼。 许不凡呵呵一笑,知道这个小妮子脸皮子嫩,也就不再逗她了。 此时,很多同学也围了上来,十分兴奋的对许不凡大加赞叹,还有很多女同学更是拿着纸笔要许不凡给她们签名。 许不凡微笑着,并没有理会这些人,而是走到了张继面前。 “现在,该来谈谈咱们俩的事情了。”许不凡淡淡的说道。 “许不凡,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招惹你,你能不能高抬贵手,不要追究了,我可以给你钱,好不好?”张继哀求道。 如果真的按照赌约进行,张继在玉城高中就真的呆不下去了。所以他心存侥幸,想求许不凡给他一个机会。 “我只想问你一件事,如果这次是我输了,那么你会不会放过我呢?”许不凡淡淡的问了一句。 张继的脸色一下子就苍白了,嗫嚅道:“会……会的。” “不要说没用的,一会放学,我就要看到你在操场上裸奔的身影,不然的话,你可以看看程胜或者孟子风的下场。” 张继还想说什么,这时候宇文若来到了许不凡所在的班级阵营,很多同学都很识趣的让开了位置,封灵儿也神情黯然的躲开了。 宇文若走到了许不凡跟前,先点了点头,“很不错的歌,真是你昨天写的?” “当然。昨晚睡不着就想了这么一首歌出来。”许不凡毫不脸红的说道。 张继这时候看到了宇文若,眼前一亮,赶紧求情道:“宇文同学,求求你帮帮我吧,我不想裸奔啊。” 宇文若早就知道张继和许不凡的赌约,而且她对张继平素的为人很不喜,闻言只是冷冷的瞥了张继一眼,然后说道:“既然不想,当初为什么要和许不凡立赌约?” 张继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了,眼中对宇文若的怨恨一闪而逝。 许不凡看到了,心里只是冷笑,这个张继就是个喂不饱的白眼狼啊。 张继又把求助的目光看向其他人,可惜平时他太过于目中无人,并且为人鄙薄小肚鸡肠,这时候根本没人肯帮他。 许不凡呵呵一笑,上前拍了拍张继的肩膀,“一会我允许你用片树叶,你考虑考虑是挡着前面好呢,还是挡着后面好。” 宇文若开始听得一头雾水,直到过了片刻后才算明白过来,不禁脸色微红,瞪了许不凡一眼便走了。 接下来的表演已经没人关心了,有许不凡的这首《平凡之路》在,所有的节目全都黯然失色。 最终,这次的迎新晚会在老校长的几句简短致辞后算是结束了。 所有的学生们都兴奋的谈论着今天的表演,然后三五成群的往外走。 刚走到了校门口,就见远处有个赤裸着身子的人正狂奔而来,很多的女生尖叫着捂上了眼睛不敢看。 也有胆子大的偷偷睁开一条小缝去看,就见一个头上蒙着个芭蕉叶的裸体男正光着脚丫在操场里跑圈,一边跑还一边大喊。 “我是变态,我是变态。” 这一幕惹得无数学生哄堂大笑,等学校的保安赶过来的时候,这人已经跑了好几圈,一见保安来了,便撒丫子跑走了。 自此,玉城高中里便多了一个裸体变态男的传说,传说这个变态男最喜欢的就是在月圆之夜的学校里狂奔,并且要用树叶挡着脸,只因为他长得极丑。 总之各种传言,说什么的都有。 只是许不凡对此有些不高兴,他随口说了句可以用片树叶,谁想到这张继这么鸡贼,居然用了片芭蕉叶,还将脸整个都挡住了。 实在是个很会钻空子的小人啊。 到了晚上,许不凡的现场视频被人传到了网上,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点击量,无非就是玉城高中的一些学生浏览点赞。 丛叹是一名很有名气的曲评家,他的地位非常高,不过现在他也有些烦闷。 因为现在的华语乐坛可以说是一潭死水,根本就没有让人耳目一新的音乐出现,他对此已经充满了绝望。 这时候有人在微博上@他,说有个新鲜的视频让他看。 丛叹并没有太在意,每天都有非常多的人推荐各种视频给他,无非就是些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人,唱几首陈词滥调的老歌而已。 丛叹漫不经心的点开视频,便低头开始点烟,刚擦着火柴,视频里传来了吉他的旋律。 丛叹的手一颤,火柴掉落在地上,这返璞归真的曲调以及娴熟的吉他技法让丛叹心神俱醉。 等到许不凡开口吟唱的时候,丛叹已经彻底傻了。 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唱歌,似乎是在你耳边倾诉,又好像在慢条斯理的讲着故事。 一曲唱罢,丛叹跟疯了一样,开始疯狂的搜索视频里的这个少年。 等知道这不过是个学校的迎新晚会,唱歌的少年根本没经过训练,这首歌还是他自己写的之后。 丛叹已经彻底无语了,震惊之后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这段视频挂到了自己的微博上,然后在后面加上了三个大大的惊叹号。 他的影响力是毋庸置疑的,很多喜欢网上淘歌的都关注着他的微博,见他分享了一段视频。 很多人便抱着试试的态度点开去看,然后一发不可收拾,又开始自发宣传。 这样指数级的爆炸传播,很快就把许不凡的视频推到了首页,无数人开始在下面疯狂留言。 握草,好听,赶紧收藏。 顶楼上,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华语乐坛诈尸,泪流满面。 手机拍的视频都能这么好听,这要现场还不得疯了啊。 听这首歌,就如同一个江湖老者在午后的阳光中,云淡风轻的讲述他那些刀光剑影的过往,一切的一切都被视频里的这个少年拿捏的恰到好处,没说的,膝盖献上。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视频,我让她看了以后,现在我们母女俩正一起跪着看呢。 请问视频里的少年是什么地方的?我在机场,知道地方后马上买票飞过去,在线等,急。 这位小哥哥长得也好帅啊,天呐,捂脸。 我嚓,楼上求交往。 总之各类的留言和评论已经将这首歌彻底引爆了,对于这一切,始作俑者许不凡却毫不知情。 因为他现在正全神贯注的抢,红,包。 人品差距 这是离着玉城高中挺近的一间小饭店,因为价格实惠味道不错,很受学生以及打工人的欢迎。 许不凡承诺给宇文若要请她吃饭,所以便来到了这里,不是他不舍得花钱,而是宇文若执意要来许不凡经常吃饭的地方。 许不凡和这饭店的老板夫妇很熟悉了,一见他来,正在前台收拾桌椅的老板娘很高兴的笑道:“不凡来了啊,你……” 话还没说完,老板娘已经看到许不凡身后站着的宇文若,一下子就愣住了。 宇文若穿着一身剪裁极为得体的女装,风格淡雅而不失俏丽,配合上那魔鬼般的身材,以及清丽绝伦的脸蛋,站在这有些脏乱的小饭店里,颇显的格格不入。 许不凡笑了笑,“是啊,张姐,有房间吗?” “啊……有有有,楼上去吧,我给你找一个安静的房间。” 张姐这才反应过来,领着许不凡他们上了二楼后,回来极为兴奋的对自己老公说道:“哎哎,你看到了吗,不凡那小子还真厉害,领着那么漂亮一个女朋友啊。” 张姐的老公叫孙大力,听到自己老婆这么八卦,不禁皱了皱眉头,“好了好了,别满世界胡说八道去,不过我看那女娃,不像是个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不凡和她在一起,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呢。” “你和这里的老板很熟悉吗?”坐在包厢中的宇文若有些好奇的问道。 “还行吧,以前我曾经差点吃不上饭,是张姐把我收留了一段时间,我在这饭店了打了半年的工,管吃管喝还有工资。” 宇文若看着一脸淡然讲述这些过往的许不凡,心里微微刺痛,这个少年曾经都经历过什么呢? 饭菜很快就上来了,都是颇为简单的家常菜,但宇文若吃的很开心,觉得味道棒极了。 等吃的半饱之后,宇文若抬起头来想和许不凡说话,却发现许不凡正全神贯注的玩着手机。 宇文若心里不禁有些不开心,多少的男生做梦都想和她一起吃个饭,许不凡可倒好,居然玩起了手机。 只是许不凡毫无察觉,因为今天的红包群里已经炸锅了。 涂山九尾狐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今天老子我终于把最后一条尾巴给修炼出来了,真是开心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青丘玄狐大王:卧槽,老狐狸居然真修成了?羡慕嫉妒恨……为什么老子我就不是九尾狐一族呢? 北海妖王:恭喜恭喜,据我所知,好像妖界已经千年没有九尾狐修成了。 西海妖王:是啊,真是值得庆贺的大事啊。 玉兔精:(流口水)涂山大大,这么大的喜事怎么也得发点红包庆祝一下啊。 琵琶精:没错没错,兔子今天说的我赞成。 涂山九尾狐王:(大笑)没问题,不就是红包吗,都接好了。 说着就是一连串的红包开始刷屏,许不凡都有些激动了,开始拼尽全力的抢红包。 不过这次运气似乎不太好,老半天也没抢到一个,宇文若有些好奇的凑过来看了看,一见许不凡是在抢红包,心里不禁更不开心。 难道自己还比不上那几分钱的红包? “喂,你在干什么?” “抢红包啊。” “那我帮你抢吧。”宇文若开玩笑一样伸出一根青葱样的手指点了下屏幕。 叮—恭喜,你抢到了涂山九尾狐王的红包,获得召唤神符一枚,已经存入乾坤袋。 这也行? 许不凡有些无语,自己抢了半天抢不到,人家随便一点就是一个大红包,这就是人品差距吗? 宇文若当然看不到抢的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好玩,这时候群里的红包也发完了,许不凡关上手机便和宇文若开始谈笑。 刚说了没几句话,就听下面一阵的大乱,还有砸东西的声音,许不凡一愣,转身就出了包房。 此时的一楼已经一片狼藉,客人们都跑了,而一群混混们正坐在桌椅上肆意的谈笑,并且随手就砸碎酒瓶水壶什么的。 张姐死死拽住脸色铁青的孙大力,不敢让他冲上去。 “姓孙的,我们都他吗问了你好几次了,这地方你搬还是不搬?”一个满脸匪气的年轻人问道。 “这里我呆的好好的,你们凭什么要让我搬走?”孙大力咬着牙说道。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相?宋爷发了话,你这地方他要用,你就识相的赶紧搬走,再这么赖着,小心你的腿。” “你们别欺人太甚了。”张姐忍不住了,大声道。 “呦,这老娘们长得还不错啊,这小身材,哈哈。”这些混混里有人蹦出一句。 “老三,你口味太差了吧,这样的你也瞧得上?瞅那胖乎乎的身材。”有人讥讽了一句。 “这你们就不懂了,这叫丰满啊,这样的身材,最后冲刺的时候才爽呢。”这个叫老三的混混呲着大黄牙,极为下流的说道。 这些不堪入耳的话让张姐脸色都变成了酱紫色,孙大力眼睛都红了,抄起菜刀就要冲上去,有个混混一板凳就扔了过去,正砸在孙大力的后背上。 “艹,居然还想动手?今天就让你受点教训。这娘们我也替你调教调教。”老三上前一脚踩住了孙大力的手,就想着动手。 许不凡这时候已经到了一楼,一见面前的情况,脸色便是一冷,抄起身边的一个啤酒瓶就扔了过去。 彭。 啤酒瓶正砸在老三的头上,啤酒混合这鲜血流淌下来,老三都被砸懵了,回头一看是个学生打扮的少年,不禁大怒。 “哪来的小兔崽子,都给我上去弄死他。” 张姐急了,大喊道:“不凡,这里没你事,赶紧跑。” 许不凡微微冷笑,冲在最前的是个黄毛小子,手里还拎着个板凳,不过还没等他到了跟前,许不凡已经一脚将这人踹飞出去。 对现在的许不凡来说,收拾这些小混混就跟呼吸一样简单,没有几秒钟,这些人已经全躺在地上起不来了。 只剩下头破了的老三站在中间,许不凡迈步往前走,吓得老三一个劲往后退。 “小子,你是谁?我们是给宋爷做事的,你敢打我们,小心宋爷收拾你。” “宋爷是吧。”许不凡一耳光就抽了过去。 老三差点被扇飞出去,无比忿恨的说道:“小子……” “小子是吧。”又是一记耳光。 “你……” “你是吧。”继续一记耳光。 “……” “不说话是吧。”还是一记耳光。 等抽了十几耳光之后,这老三的脸已经跟个足球一样大了,一见许不凡又扬起手来要打,吓得他扑通就跪在了地上,口齿不清的求饶道。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放过我吧。再扇我就真活不成了。” 许不凡住了手,转头问张姐,“张姐,你看怎么样,气消了吗?” 张姐这时候都傻了,在她眼中许不凡是个极其老实的孩子,怎么突然这么暴力? “张姐不说话,看来还是有气,接着来。”许不凡又扬起手要打。 老三这时候都哭了,他哪里这么憋屈过,连还手都还不了,就被人连扇十几巴掌。 “张姐,求求你别生气了,刚才我说的那都是屁话,你就当我没说。” 老三跟张姐求饶。 张姐点了点头,许不凡这才一脚把他踹出了饭店,冷声道:“现在,你去叫那个什么宋爷,就说有人在这等着他,让他过来。” 老三出了饭店的门口,头都不敢回,撒丫子就跑,许不凡的话他也听到了,心里不禁更火大。 小子,你能打是吧,一会宋爷来了,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能打。 “不凡,你赶紧走吧,我和你哥商量了,我们现在就搬走,这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整天来这里闹事,我也累了。”张姐流着眼泪道。 许不凡一笑,“张姐,你就在这老老实实的呆着,我倒要看看谁敢跟你闹事,那个叫什么宋爷的也是一样。” “不凡啊,那宋爷可是这一片最有名的大混混,听说还在少林寺练过,很厉害的,你还是别惹事了,赶紧带着你女朋友走,这饭店我不开了。”张姐苦劝。 许不凡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张姐,当初我吃不上的时候,是你和孙哥收留了我,现在我自然要报答你,我管他什么少林寺老林寺,到了我跟前,都得给我跪下叫爷。” 许不凡霸气十足的说道,张姐没办法,只好去劝说宇文若。 “丫头啊,这么晚了,而且一会估计还得干架,你赶紧走吧,不然你家里人不担心吗?” 宇文若却丝毫没有惧怕的意思,反而很兴奋,她从没见过打群架的,而且对许不凡的身手她也很好奇,想看看到底到了什么地步,闻言摇了摇头道。 “张姐,我父母都不要我了,我就是孤儿一个,根本没人管我。” 噗— 许不凡差点被口水呛到自己,被宇文若瞪了他一眼,那意思是让他别吭声。 但张姐却相信了宇文若的话,心里不禁十分的怜惜。 “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父母居然不要?真是瞎了眼了,唉……” 孙大力自始至终都没吭声,只是在默默的磨着菜刀,许不凡知道孙哥是个闷葫芦的汉子,因为张姐平素太过强势,甚至显得孙大力很懦弱和怕老婆。 这附近的商户们都引为笑谈,只是许不凡知道孙大力只是太爱张姐了,因为爱才会尊敬,而不是惧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没一会,外面传来的大片的发动机轰鸣声,车灯也将饭店门口照的如同白昼一样。 有人大骂道:“那小子,你给我滚出来,你宋爷来教训你了。” 许不凡呵呵一笑,毫不在乎的就往外走,孙大力在后面紧跟着,许不凡对他摇了摇头,“孙哥你在这好好保护张姐和我女朋友,外面的事交给我。” 说完就出了饭店,这门前已经被十几辆面包车团团围住,足足有上百号的人手里拿着砍刀斧头在盯着许不凡。 这阵势换成一般人估计当场就跪了,许不凡却毫不在乎,吊儿郎当的站在当场,还有心情掏了掏耳朵。 “喊那么大声干什么?邻居不用睡觉的啊?”许不凡冷声说道。 “我擦,这小子居然还挺横。” “莫非是个傻子?” “弄死丫的。” 这群人一阵的骚动,许不凡呵呵一笑,毫不在乎的勾勾手指。 “一起来吧,一个个的打没意思。” “我艹,这么嚣张,弄死他。”这群人一拥而上,将许不凡围在当中。 可下一秒,这群人便开始往天上飞人,许不凡就跟丢垃圾一样,一个个的将这群人都给扔到了空中,或者就是一脚踹飞出去。 没有一分钟,这群人被打趴下至少一半,剩下的一半都怂了,许不凡前迈一步,这些人就后退一步,不敢上前。 许不凡打了个哈欠,“真没意思,就这么点人?那个姓宋的没来吗?” 话音刚落,身后有劲风传来,许不凡一低头,躲开了这一腿,然后这个人便开始急攻,将许不凡打的连连后退。 这人就是宋野,因为能打,落了个江湖绰号叫宋爷。 他为人向来很谨慎,一听许不凡能几秒钟内打趴下十几号人,便知道是个高手,故意找了些手下消耗许不凡的体力,好趁机上手。 现在见打的许不凡连连后退,心里不禁高兴,可这时候许不凡却呵呵冷笑。 “虽然有两下子,可惜根本没有用。” 说完许不凡一拳轰出,正砸在宋野的后背上,宋野就像被大象撞了一般,整个飞了出去。 扑通,栽倒在了地上,然后就爬不起来了。 许不凡伸了个懒腰,“还有谁?” 全场寂静,许不凡环视全场,视线过处这些人全都忙不迭的后退。 “好,既然没人,那么我告诉你们,以后张姐的饭店,我罩着,如果有人敢来闹事,小心你们的脑袋。” 说罢许不凡一拳砸在了路边的一个水泥柱子上,水泥柱子就跟泥做的一样,整个被砸飞了。 这些人全都缩了缩脖子,许不凡施施然的回了饭店,对已经吓傻了的张姐道:“好了,估计以后不会有人来闹事了,钱已经放在包房桌子上,宇文同学,我们走。” 什么玩意 出了饭店走在大马路上,宇文若低着头没有说话,过了会才轻轻一笑。 “你笑什么?” “笑你刚才的样子啊。” “刚才我怎么了?难道不厉害吗?”许不凡故意板着脸说道,但说到最后却绷不住先笑了。 “厉害,很厉害,只是你冷着脸打架的时候,好像个没吃到糖的孩子。”宇文若笑着说道。 许不凡瘪了瘪嘴,没搭理这个女人。 “好了,我也要走了,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再见。”宇文若站住脚步低头轻声说道。 “你……怎么走?要不我送你回家吧,我的车在学校门口放着呢。” “不必,你听。”宇文若轻声说道。 许不凡现在的耳力当然不同凡响,侧耳一听就感觉远处有阵阵的轰鸣声。 “又来?”许不凡瞪圆了眼睛。 “嗯。”宇文若点了点头。 这时候一大群的车队已经开到了两人跟前,依然是一水的黑色大越野,依然是西装革履头带墨镜的一群大汉,依然是那个金丝眼镜老头。 “小姐,该回家了,你昨晚一夜未归,老板很生气。”周叔恭声道。 “我去哪里他真的关心吗?”宇文若淡淡的嘲讽了一句,然后转身便上了车。 宇文若走了,坐着浩浩荡荡的车队走的,许不凡站在原地,临走前周叔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 许不凡心里闷闷的,有种很想找人打一架的感觉。 这时候路上已经没有出租车,许不凡也懒得回去开车,便加快脚步先回了租住的房子。 刚推开门,眼前的一幕让他赶紧又关上了,并且思索了片刻,确认自己没走错门,于是怀疑是不是刚才自己打开的方式不对。 许不凡又偷偷打开了一条小缝,却被金燕娇笑着一把拽了进去。 屋子里没开灯,而是点着粉红色的蜡烛,地上摆放的皮鞭和手铐什么的则让许不凡看的眼皮直跳。 金燕今天穿着一身超短裙的女仆装,昏暗的灯光下,那两条大长腿闪闪生辉。 而且床上还有一位。 这女人不是喻薇吗? 喻薇此时嘴里被布堵着,看到许不凡后不禁瞪大了眼睛,然后满脸的愤恨。 “主人,这个喻薇整天追着我不放,惹得我烦死了,索性直接将她抓起来,主人来的正好。”金燕十分郑重的说道。 喻薇一听,开始尽力挣扎,但金燕捆缚人的技术极其高明,她越是挣扎那绳子越是发紧,更让喻薇脸红心跳浑身发软,索性就瘫软在床上动弹不得了。 许不凡坚决而又果断的摇了摇头,他才不想趁人之危。 金燕似乎有些失望,“主人,我已经查验过了,这喻薇可是个出厂没拆封过的哦。” 许不凡满脸黑线,开始后悔当初不该给这个娘们下那么重的姻缘红线了,都弄傻了。 “主人,你不开心吗?” “咳咳,你怎么会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我在主人的房中呆着没事,从床底下翻出了些光盘,然后我就看了看,便学会了啊。”金燕眨巴着眼睛说道。 许不凡一脸见了鬼的神情,他怎么不知道床底下还有光盘? “主人,不必害羞,您是男孩子吗,这种事很正常的。不过我已经将那些光盘都扔掉了,以后您就用我吧,我愿意服侍您。”金燕一脸认真的说道。 “可那真不是我放的啊……” 金燕点了点头,一脸我明白的神情,然后说道:“主人,您看这个女人要怎么收拾她呢?要不要杀了?” 喻薇一脸的惶恐,她那晚过后便一直全力搜寻金燕的下落,但一无所获,后来又开始怀疑许不凡,但她没有去学校,而是准备偷偷潜入许不凡的住处搜查一下。 可没想到正好碰到了金燕,两人一见面便打了起来,虽然喻薇咬着牙想报仇,无奈实力不济,几个照面就被金燕用药粉迷倒,醒来后就成了这副鬼模样。 许不凡摇摇头,上前将喻薇堵嘴的东西拽出来。 “咳咳,你也看到了,这可不关我的事啊。” “哼,我终于知道那天叫你主人的是谁了,还装的挺像的,你们俩根本就是狼狈为奸。”喻薇气鼓鼓的说道。 许不凡有些尴尬,金燕眼眉一挑,抄起地上的鞭子就抽了过去,这鞭子并不是金燕惯用的那条,而是金燕买的,鞭子很细小,可在金燕的手劲下,也被挥舞的呼呼带风。 啪。 一鞭子抽下去后,喻薇的后背上便多了一条血痕,金燕的手法极为高明,而且经过一天的调教,她已经很清楚喻薇的身体哪里敏感。 所以这一鞭子让喻薇脸色潮红更甚,嘴里不自禁的便娇吟了一声。 “居然这么跟主人说话,今天非得好好收拾收拾你这个小蹄子。”说着金燕又是啪啪几鞭子。 喻薇被抽的连连叫喊,后背上的血痕纵横交错,终于…… 喻薇脸上的潮红已经浓的化不开了,虽然满眼的泪水,却控制不住的大喊一声,然后彻底的瘫软了。 她嗨了。 金燕颇为得意的冲许不凡挤挤眼,意思是你看我厉害不。 许不凡却一捂眼睛,感觉自己好像真把这娘们弄成疯子了。 “呜呜呜……”低着头的喻薇开始小声啜泣着,渐渐的变为嚎啕大哭。 金燕还想动手,许不凡一瞪眼,将金燕扯到一旁,然后上前给喻薇解开了绳子。 绳子已经都湿淋淋的,喻薇见状简直羞愤欲死,哭的不禁更大声了。 “好了,别哭了。” 哭声依旧。 “我又什么都没看见,你哭什么。” 哭的更大声了。 “你有完没完?再哭把你还绑上。”许不凡一瞪眼。 哭声戛然而止,喻薇胆怯的躲到墙角,那怯生生的模样简直勾引人犯罪。 “咳咳,这件事呢,确实是个误会。”许不凡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么一句话。 喻薇连表情都没有,那意思根本就是连头发都不信。 “真的,我和这个女人没有半点关系。” 喻薇还是没有表情,一旁的金燕说道:“主人,反正已经把这个女人抓起来了,不如直接收服了算了,不然她回去后肯定得对您不利。” 许不凡一脸黑线,这叫什么事,本来好好的,却被这个女人给弄成了一团糟。 对了,问问师父。 许不凡福至心灵,赶紧掏出手机私信师父。 许不凡:师父师父,在不在。 通天大圣:乖徒儿,有什么事吗? 许不凡:师父,今天我抓到了一个棘手的人,还得罪了她,怎么能让她尽释前嫌呢? 通天大圣:(暧昧脸)男的女的? 许不凡:……女的。 通天大圣:这个简单,上了不就结了? 许不凡:……师父,别闹。 通天大圣:我没闹啊,我当初追你师娘的时候,追了足足八百多年,结果连手都没牵过,后来我干脆霸王硬上弓,现在孩子都十几个了。 许不凡:………… 通天大圣:哈哈哈哈哈哈,这事只对你说,可别往外面传啊,你的意思不就是想让人忘却一些记忆吗,这个容易,接红包。 许不凡收到了通天大圣发来的一个红包,里面是一个类似刮胡子刀的东西。 许不凡:师父,这什么玩意? 通天大圣:这是前段时间我在天外天闲逛,偶然闯入了一个平行空间,在里面有群黑衣人,整天拿着这玩意对人闪光,说是能消除人记忆,我便收藏了一个,你用用看,出了问题可别怨我。 许不凡一脸懵比,黑衣人,记忆消除棒?莫非是电影《黑衣人》? 可那不是电影吗?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算了,暂时不管这些,许不凡拿出这个记忆棒,先让金燕给喻薇穿好衣服,而后弄到外面,对着她一按快门。 啪。 闪光过后,喻薇的眼神逐渐迷茫起来。 许不凡咳嗽了一声:“现在你得回家了。” “是,我得回家。”说完喻薇便转身走了。 许不凡这才长出一口气,他并不是怕了这喻薇,而是因为喻薇代表的是国家的力量。 不管怎样,能少招惹国家,就是最好的。 金燕这时候探过头来,巧笑倩兮的说道:“主人,今晚……” 许不凡脸色一黑,“你住在这里,我要回家。” 许不凡转身就走,突然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杨涵打来的。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许不凡赶紧接听,电话那头杨涵带着哭腔说道:“不凡,快过来,我弟弟回来了。” 没说完电话就挂断了,许不凡长长吸了一口气,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 现如今的许不凡,若是全力奔跑的话比一辆汽车都不慢,杨涵住的地方也不是很远,所以几分钟便赶到了。 这是老旧的居民楼,此时在二楼,传来了争吵声。 许不凡懒得上楼梯了,微微蹲下身后猛地往上一纵,整个人拔地而起,轻飘飘的落在了二楼阳台上。 等许不凡推窗而入,屋里已经乱七八糟了,一个满脸痞气骨瘦如柴的青年正在砸东西,一边砸还一边骂。 “赶紧给我钱,要不明天就把那房子都卖了。” 杨涵捂着嘴呜呜的哭,浑身都有些颤抖,这时候许不凡一进来,那青年一愣。 “你他吗是谁啊?怎么从那里出来?” 许不凡转头看杨涵,“这就是你弟弟?” 杨涵点点头,这时候那青年火气更大了,“我他吗问你话呢,你谁啊,怎么跑我家来了?” 许不凡慢条斯理的走到青年面前,打量着这个人。 “看什么看?我跟你说话呢,你到底……”青年还没说完,许不凡突然伸出手掐住了他的脖子,而后死死顶在了墙上。 “我……”青年奋力挣扎,却奈何不了许不凡的分毫。 “不凡,别……”杨涵喊了一声。 许不凡这才松开了手,青年用力喘着粗气,脸上终于浮现出惊惧之色。 “不凡,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我弟弟,放过他吧。” “弟弟?他这样的也算你弟弟么?说吧因为什么?” 听到后面许不凡这才明白怎么回事,杨涵的弟弟叫杨意,曾经是一名重点大学的学生,后面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人拉进了赌场里,从此沉沦赌博不能自拔。 直到欠下了巨额债务,杨意不敢说实话,索性一走了之,最近他听说有人替他还清了债务,便回家来看看。 杨涵本来挺高兴,可杨意已经彻底陷入赌博的泥沼不能自拔,非要逼着杨涵卖房子好去借着赌。 许不凡听完有些无语,这样的弟弟,若是换做自己,干脆就掐死算了。 杨意这时候确实眼前一亮,他这才知道这个比自己还小一些的少年居然就是给自己还债的那位,眼珠一转一脸谄媚的笑道:“原来是姐夫啊,能不能借我点钱花花啊。” 这声姐夫让杨涵大窘,许不凡却没有否认,只是淡淡的说道:“你要钱干什么?” “我要钱自然是要将我输了的都赢回来啊。” “呵呵,你真以为你能赢得回来?”许不凡淡淡一笑道。 “怎么不能?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研究,肯定能赢回来,姐夫,你就借我点钱吧,你也不差那几十万吧。” “钱我有的是,可是你要去赌博,我不会给你,但我能让你看看真正的赌博是什么样子。” “什么意思?”杨意一脸问号。 “你带我去你常赌的赌场,我让你瞅瞅什么叫做赌神。” 杨意有些不相信,这个少年还没自己年岁大,怎么可能会是赌神?但现在只要能给钱的就是爷,他当然乐得领着许不凡过去。 杨涵有些担心,许不凡淡淡一笑,“杨涵姐,你在家等着吧,我让你弟弟彻底醒悟。” 说完便跟着杨意走了,玉城的赌场都是地下的,杨意领着许不凡七拐八绕的来到一处民房。 门口还有望风的,看到是杨意才点头放行,一进去,里面乌烟瘴气的都是人。 几十张的大桌子则依次摆开,玩什么的都有,杨意一见这个场景就浑身兴奋。 “姐夫,看到没有,这里就是玉城最大的一处地下赌场。” 许不凡点了点头,“你平时都玩什么?” “什么都玩,这里我门清。”杨意十分得意的说道。 “呦呵,这不是杨意吗,怎么?又过来玩玩?”一个尖嘴猴腮的小子笑呵呵的说道。 “郭哥,这不是刚从外地出差回来吗,我带着我朋友过来一起玩玩。”杨意点头哈腰的说道。 郭哥装模作样的点点头,有些傲气的指指桌子,“只要出得起钱,随便玩,不过杨意啊,你可不能欠账啊。” “怎么会呢。”杨意一脸谄笑。 许不凡懒得废话,换了十万块钱的筹码后,找了张桌子便坐下了。 这张桌子上是玩诈金花的,开牌的是个中年男人,自始至终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见到许不凡坐下后,沉声说了句,“五百起注,上不封顶。” 许不凡点了点头,随手扔进了个五百筹码,荷官便开始发牌,许不凡没动,这时候旁边有人开始看牌加注,一轮之后已经加到了一万。 许不凡面不改色,依然没有看牌,继续慢条斯理的扔着钱,如此三轮之后,大部分的人已经弃牌,只有三人还在跟。 这时候桌面上已经有十几万,杨意浑身都打哆嗦,低头在许不凡耳边说道:“看看牌吧,别人都是看了牌跟的啊。” 许不凡淡淡一笑,却将手里所余的筹码全都推了进去,“我全跟。” 这一下震住了很多人,荷官深深的看了许不凡一眼,那两名跟注中的一位骂了句街也弃牌了。 此时只剩下了两个人,对方脸上满是笑意,“小兄弟火气挺足啊,连牌都没看就敢这么上注,真是令人佩服。” 许不凡一笑,“我习惯这样,你还跟不跟?” “我跟。”说着对方先将自己的牌亮开,qka的同花顺。 围观的人发出一声惊叹,这已经是极大的牌面了,仅次于豹子。 杨意一看腿都软了,埋怨许不凡道:“我说让你看看牌,你不听,这下输了吧。” “怎么?不敢开牌了?小兄弟,哥哥奉劝你一句,玩牌不是那么玩的,太嚣张了容易死的很惨。”对方戏谑的笑道。 很多人也哄堂大笑,准备看许不凡的笑话,许不凡眼眉一挑,淡淡一笑道:“哦?是吗,可惜我玩牌就是喜欢这么嚣张。” 说罢将手里的牌往桌面上一扔,三条6,豹子!! 全场都震惊了,谁也没想到许不凡连牌都没看,就能直接扔出豹子来,这运气得有多逆天? 杨意开始还有些不相信,揉揉眼睛才确定是真的,乐得他一蹦多高,直接扑到了赌桌上开始往怀里揽筹码。 跟牌的那位也一脸的不可思议,嘴里喃喃道:“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许不凡淡淡的一笑,他刚才直接用因果点数逆转因果,在这样的手段下,他想要什么样的牌都能随便要,何苦区区一个豹子。 中年荷官眼睛死死盯着许不凡,过了好半响后才继续说道:“这局完毕,开始新局。” 许不凡却站起身走了,他不准备在一张桌子上玩到底,而是按照顺序一张桌子一张桌子的玩下去。 这一下可算让杨意开了眼,许不凡的手就跟神手一样,不管是牌九骰子扑克轮盘,只要他一上手,肯定是赢。 杨意的脸都快笑烂了,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赌场的人脸色越来越阴沉,尤其那位郭哥,后面干脆死死跟在许不凡身后,寸步不离的看着他。 “全押了。”许不凡将手里赢来的一百多万的筹码全部推到小上面,对面是个小姑娘,脸色都已经开始惊惶失措了。 这是一张和庄家对赌的桌面,赔率一比一,玩法也很简单,掷骰子押大小。 郭哥后面咬着牙说道:“老四,你上去。” 最开始给许不凡发牌的那位中年荷官换下了那名小姑娘,拿起了骰钟,先对许不凡笑了笑,而后便开始疯狂的摇骰子。 许不凡懒洋洋的坐在那,根本就没看那中年荷官,反而在观察赌场里的情况。 这时候他已经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有些赌客都不赌了,围在他身后看热闹,不过人群中还多了很多的光头大汉。 许不凡微微一笑,这时候骰子摇好了,中年荷官眼睛盯着许不凡,轻声说道:“这位先生,开吗?” “开吧。” 中年荷官一脸轻松的将手里的骰钟掀开,他心里笃定的很,刚刚他已经利用骰钟里的机关将骰子控制,结果绝对错不了,这下就能让这个神秘的少年输个干净了。 可等掀开后,人群不禁发出一阵惊呼,本来成竹在胸的中年荷官心里一紧,赶忙低头一看,就见骰钟里面三颗骰子分别是一一二,简直小的不能再小了。 中年荷官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他明明控制好了骰子啊,怎么会出现这个结果? 那位郭哥目光凶狠的瞪了中年荷官一眼,这时候杨意简直要乐疯了,一百多万这一下就翻倍了。 将筹码归整好后,杨意用脚踢了踢许不凡,意思是已经行了,赶紧走吧,许不凡却没动,只是看着那脸色灰败的中年荷官道:“继续,而且这次我还全押小。” 所有人都压抑不住的发出一阵惊呼,杨意脸都吓白了,“差不多行了,这……” 许不凡摆摆手,站起身来双手撑着桌子看着后面那名荷官,“你要是不行可以换别人,我今晚陪你们玩玩。” 郭哥这时候脸色居然恢复正常了,上前将已经开始打哆嗦的中年荷官拽走,对许不凡一笑道:“原来是一位高手,刚才真是失敬了,你稍等,我马上请人过来。” 说完便先走了,许不凡坐回远处,很多岁数大一些都劝他。 “小兄弟,差不多行了,你已经赢了不少了,这样下去何必呢?” “是啊,你赢了太多的话,这赌场你估计都不好出去。” 杨意也开始哀求,许不凡毫不在乎,他今天来,就不是简单的赢点钱就走的,他要让杨意明白,赌博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把手留下 很快,郭哥便带着人过来了,这是一个还打着哈欠的年轻人,头发都没梳理好,蓬松凌乱的很。 “是杨三。” “他居然来了。” “是啊,这下可有热闹看了。” 几乎所有的赌桌都停了,人们全集中到了许不凡这张桌旁看热闹。 杨三有些懒散的站在桌后,先盯着许不凡看了一会,尤其看了许不凡的手半天,最后才笑了笑道:“这位小兄弟是准备接着玩吗?” “嗯,不管谁来我都是全押小,开始吧。”许不凡摆弄着手指,连头都没抬。 杨三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抄起了桌上的骰钟,他不像那个中年荷官那样疯狂的摇动,反而一下一下,摇的很慢。 三下之后,杨三将骰钟放下,许不凡靠在椅子上一笑,“开吧。” 杨三却没开,反而轻轻一笑,“敢问这位小兄弟姓名?” “我叫许不凡。” 杨三皱了皱眉,江湖千门中没听过这个名字啊,不过他也没太在意,反正许不凡是输定了。 杨三从三岁就开始接触赌术,到现在已经浸淫二十来年,一身的千术出神入化,这才被这地下赌场的老板重金聘请来做主管。 今晚许不凡的表现他也从监控里看到了,可自始至终都没看出许不凡动过手,应该不是千术,那么是运气好? 郭哥不信,但杨三相信,有时候人的运气要是逆天了,确实有如神助,但一切都结束了。 没有谁能比杨三更了解骰子,他刚刚无比确定自己已经摇出了一对豹子,666的点数已经是庄家通杀了。 杨三微笑着将骰钟掀开,下一秒他的笑容便僵住了,里面的骰子居然是三个一。 这怎么可能? 杨三都傻了,所有人也傻了,只有许不凡淡淡的一笑,“我赢了,那么我还继续,这次依然全押小。” 这时候许不凡的筹码已经涨到了四百多万,摞起来足足有小山那么高,可杨意已经笑不出来了。 不知道怎么的,他心里开始惶恐不安。 只有许不凡,依然一脸的淡然。 杨三咬了咬牙,刚才他可以确定,许不凡坐在那里根本没动地方,甚至手连桌子都没碰。 那么他是怎么动的手脚? “老是玩这个也没意思,不如我们玩玩扑克?”杨三沉声道。 “我随便,什么都行。”许不凡漫不经心的说道。 很快,一副崭新未开封的扑克拿了上来,杨三拆开包装后开始洗牌,他洗牌的手法并不花哨,却让人看的赏心悦目。 “许先生请洗牌。”杨三将牌递给了许不凡,他想借机探探许不凡的底。 许不凡一笑,“你洗的已经很好了,我不用洗了,玩什么?” 这已经不是嚣张了,这都是羞辱了,杨三的脸由红变紫最后又变成了铁青。 他连牌都懒得碰,如果自己稍微动点手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杨三心里想着不禁暗暗发狠,“就玩诈金花,这个简单。” “好。” 很快,牌就发好了,许不凡依然没碰牌,杨三也没动。 “一次博胜负,这次我还是全跟。”许不凡的话犹如石破天惊,所有人都麻木了。 这个少年简直不是赌钱,而是来赌命的。 杨三心里冷笑,他刚刚发牌的时候已经动了手脚,他可以确定无疑,自己的牌肯定是三条a。 一般他不会这样做,因为太过显眼,傻子也知道三条a的几率有多小。但这个时候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好,我接了。”杨三笑了笑说道。 然后将手里的牌面亮开,三条a!! 人群发出了一阵惊呼,这样的牌面有可能玩一辈子都不会出现。 杨意有些激动了,“这怎么可能,你出老千。” 郭哥在后面把眼一瞪,“杨意,你满嘴胡喷什么?你哪只眼睛看到出老千了?” 杨意张口结舌,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了。 许不凡却微微一笑,“好。” 说着将自己的牌亮开。 一张方片2一张梅花3一张红桃5。 235!! 诈金花里最小的牌,一般拿到这样的牌肯定必输无疑,但诈金花的规则里却有一条,那就是235正好可以克制豹子。 这次没人吭声了,因为所有人都傻了。 杨三一个踉跄,站立不稳跌坐在椅子上,脸上全是茫然。 他全程都没眨眼睛,可以确定许不凡根本没碰过牌,而且他给许不凡发的是一副小对牌,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不好意思,我又赢了。”许不凡笑了笑,站起身来看着对面的杨三。 “不知道你们还有没有兴趣继续陪我玩下去?” 很多胆子小的已经悄悄走了,他们知道,今天的事情不会善了。 果然。 一个脸上刺着一只恶鬼的胖男人慢腾腾的走了进来,脸上的凶悍让人不敢直视。 “明哥。” “明哥。” 很多看场子都恭敬的喊道。 “今天赌场提前关门,大家先走吧。”明哥淡淡的说道。 人们全都走了,此时的赌场里就剩下许不凡和杨意,这时候杨意已经都站不起来了。 这明哥他见过,是个极其残忍和凶悍的大混混,这赌场就是他开的。 “这位小兄弟看着很面生啊,不过胆子可不小。”明哥笑呵呵的说道。 “是么?我倒是没觉得。”许不凡淡淡一笑。 “怎么跟明哥说话呢?”有人怒吼。 许不凡眼眉一挑,“这是什么意思?我赢钱赢得多了,不让我走了是吗?” “赢钱?呵呵,能赢走我明哥钱的人还没生出来呢,虽然不知道你怎么搞的手脚,可你这绝对是出老千赢得,而在我这,出老千的人都是一个下场,那就是把手留下。”明哥凶狠的说道。 随着这一声令下,十几名手持利刃的大汉便冲了上来,许不凡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这次看明白什么叫赌博了吗?” 站在许不凡身后的杨意此时哭的心都有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说这话。 这次肯定死定了。 杨意心里想,可下一刻他就呆住了。 就见许不凡一巴掌将冲在最前的一名壮汉整个扇飞了出去,在空中的时候这壮汉便吐出了一嘴的碎牙。 而后许不凡手掌连挥,没十几秒钟,这十几名壮汉便全做了空中飞人,碎牙和血迹洒了一地。 如果有选择的话,令董希望现在在火焰中痛苦挣扎的人是自己。 这些骑兵虽然是她的手下,可这么多年来的朝夕相处,令董早已将其视为手足兄弟。 可这些人,就因为自己一时的疏忽,陷入了无边的火海之中。 若是在战场上,一刀一枪的对战,那么死了的话,令董还不会如此难受。 可问题是现在,他们连对方什么样子都没看到,就被一场大火给烧的惨败。 这火烧的极为猛烈,但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退散下去了,等令董重新召集骑兵,才发现就这么一场大火,便折损了足足三分之一的人马。 相比之下,倒是那群少爷们没怎么样。 毕竟都住在驿站之中。 这大燕的驿站,修造标准可是极为苛刻的,都要有抵御敌兵的能力。 所有的墙壁都是用夯土填实,然后外面再用石材包裹,所以这场大火,只烧毁了外面的一层薄薄木材,并无什么人员损伤。 而这个时候,大雨越下越大,所有人都站在雨中瑟瑟发抖。 这个时候,令董又发现了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 那就是所有的马匹和辎重在这场大火中几乎损失殆尽。 很多的马被这场大火一惊,便四散奔逃了。 剩下的都不够这些骑兵自用的了。 而携带的军粮也被烧去大半,只剩下随身携带的一些。 令董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这种感觉简直太窝火了。 连敌人什么模样都没看见,就已经损兵折将。 “小姐,下一步怎么办?”骑兵的一名都统上前来问道。 令董看了看周围黑漆漆的夜幕,咬了咬牙,“我估计对方肯定还没走,可能是因为没有太多的人手,所以用这种方法拖住我们,好调集人马。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现在就极速前进。” 令董想的明白,等赶到下一个驿站,并找来马匹补充,那么自己还有一战之力。 此刻令董已经彻底将撤退这个念头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要报仇。 队伍开始缓慢前进。 因为马匹不足,所以很多人都是步行的。 这时候这群少爷们才算真正领略到了战争是什么滋味。 远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鲜衣怒马然后笑取敌人头,获得不世战功那么简单。 一切都是那么的现实和残酷。 秋夜的雨水冰凉刺骨,穿着的衣服瞬间就被浇透了。 就这么走在泥泞的官道上,前面是无边的黑暗,让这些少爷们简直濒临崩溃的边缘。 可这还没完。 突然,一道黑色的箭矢从雨中飞出,正钉在一名骑兵的咽喉上,这人连挣扎都没有,便栽落雨水之中。 跟在其后走着的少爷兵们一阵哗然,然后不等他们发出惊呼声,一阵密集的箭雨便笼罩了他们。 这次骑兵们有了防备,开始用手里的马刀拨打飞来的箭矢。 可就是这样,还是有二三十名骑兵死在了箭雨之下。 令董气的派出一小队骑兵,去前方追赶,但压根没有发现一个人影。 这些射出箭矢的人,就好像雨夜中的幽灵一般,环绕在令董等人左右。 令董又不敢停下,因为一旦停下,就是腹背受敌的局势。 此刻就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不时的,黑夜中还会冲出几根黑箭,无声收割着人们的生命。 这种巨大的精神压力,很快就让所有人的脸上笼罩了一层绝望。 就连训练有素的骑兵们,此刻也是一脸的沮丧和低落。 令董心中急躁不安。 她简直要被这一连串的打击逼疯了。 可就在这时候,前面又出现了一群人马,这些人都披着蓑衣,无声的站在雨夜之中,好像从地狱中爬出的魔鬼,每个人手里都拎着弓弩。 这次的人马足有五百人之多,令董心中一凉,知道对方援兵已到。 可事已至此,想多无益了。 “骑兵团准备!” 所有的骑兵开始排好冲锋的阵型。 令董看着远处的那群人此刻也举起了手中的弓弩,她咬了咬牙,“冲!” 从出金陵到现在,死伤了一半人左右,骑兵团终于迎来了第一次的冲锋。 虽然道路泥泞,虽然雨水阻路,虽然……。 可只要骑手们冲锋起来,那么他们就是无可阻挡的。 马似乎也被这种气氛所感染,开始疯狂加速。 一百步,八十步……。 距离在迅速缩短。 令董看着,脸上却越来越凝重,因为她知道,最严酷的考验,马上就要开始了。 果然。 当骑兵进入对方的攻击范围后,那些夺命的箭矢便呼啸着飞了过来。 带着死亡气息的箭头亲吻着每一个它遇到的人,将其带入地狱之中。 没有惨呼,也没有叫喊,一切都似乎是在无声中发生的。 中箭,倒地,鲜血流淌。 这一幕幕构成了一副残酷的画卷。 后面的少爷们都已经看呆了,很多人开始瑟瑟发抖,甚至有不堪的,已经开始尿裤子了。 但箭矢总会有用尽的时候,尤其当骑手们冲锋的速度足够快的情况下。 这些人只发射了一轮箭,令董的骑兵便已经冲进了二十步内。 这个距离上,弓箭的意义已经不大。 令董悬着的心开始逐渐放下来,不管怎样,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了。 可还没等她松这口气,就见这些弓弩手们往后一退,后面出现的是手持长枪的枪兵。 这些枪兵手里握着的是足有一丈来长的长枪。往地上斜着一放,枪头前指,便形成了一道枪阵。 “不!”令董不敢置信的喊了一声,声音里满是绝望。 因为她做梦也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有枪兵。 这个兵种是个很奇特的兵种,在战场上,他们唯一的作用就是抵御骑兵冲锋。 这是骑兵的死敌。 只是枪兵的稀缺程度要比弓弩兵更高,毕竟靠着一柄长枪就能抵挡马匹冲锋的人,是极少的。 这得需要极其强悍的身体素质,和千锤百炼的沉稳。 那可都是用钱堆出来的。 谁能想到赵成英的手下居然还有这样的兵种? 令董心中无限的后悔,她恨不能现在就带人回金陵,然后告诉那里的人们。 这个赵成英远不是想象中一个江湖老大那么简单。 这个人,即便金陵,也无法阻挡。 可一切都晚了! 1 下午放学后的玉成高中热闹非凡,因为这里是玉城最好的高中,很多富家子弟都在这上学,所以到了放学的时候,门口都是各种豪车。 许不凡背着书包走出校门,他今天要回舅舅家,便站在路边等出租车。 正在这时候从玉成高中的那一头走来了一大群男生。 领头的是个戴着耳钉,披着校服的学生,走起路来也是嚣张无比,很多学生一见他们便赶紧躲避。 这群人直接来到许不凡跟前,领头的将嘴里叼着的牙签吐掉,嚣张无比的说道:“你就是许不凡?” 许不凡认得这个人,这是学校里的大混混头子程胜,听说他老爸在玉城也是叫的上号的大混混,仗着他父亲的名号,这程胜在学校里也是作威作福,连老师都不放在眼里。 “嗯,干嘛?”许不凡双手抄兜漫不经心的回道。 “听说你和宇文若关系挺好,我现在警告你,以后不许在和宇文若接触,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程胜说道。 “呵呵。”许不凡失笑。 “我们胜哥给你说话,你笑你吗比啊,想找死是不是?”程胜后面有个小眼睛的胖子脱口大骂。 “一。”许不凡轻声报了一个数字。 “跟你说话呢,你没听到吗?”这小眼睛胖子气势汹汹的问答。 “二。” “你数他吗什么数啊,吓傻了吗?”小胖子哈哈大笑。 程胜也被逗乐了,以为许不凡是个书呆子,是被自己这群人吓傻了。 程胜和宇文若是同班,虽然他也不敢招惹宇文若,可他早将宇文若当成自己的女朋友,学校里要是有谁敢和宇文若多说一句话,他就会将其狠狠教训一顿。 今天听说宇文若居然主动找男生说话,这让程胜怎么能忍受,当即就去打听许不凡的消息,孟子风和这程胜也认识,一听程胜要找许不凡麻烦,当然全说了。 “三。”许不凡说完三之后,将手里拎着的书包一把甩出,正砸在哈哈大笑的小胖子脸上。 然后在人们一愣的时候,许不凡上前一步,正薅住小胖子的头发,往后一扯,这小胖子吃痛不过,身子往后仰,许不凡的膝盖便提起来了,向上狠狠一顶。 咯嘣。 就听一声沉闷的骨节错位声,这小胖子当即鬼哭狼嚎起来,他的腰被许不凡这一顶,已经错开了。 许不凡撒开抓着小胖子头发的手,扑通一下,这小胖子便以一个怪异的姿势摔倒在地,并且疼的他鼻涕眼泪都出来了。 “艹你吗,居然还敢还手,弄死他。” 程胜勃然大怒,不禁大喊一声,可等他刚喊完这气势汹汹的一句话,许不凡就已经到了他跟前,扬起右手来就是狠狠一巴掌。 啪。 程胜被许不凡这一耳光都扇蒙了,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咆哮着大吼道:“你居然敢打我……” 许不凡懒得废话,微微冷笑着扬起左手。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哇啊啊啊……”程胜都要气疯了,咆哮着就想还手。 啪。 许不凡却毫不为之所动,继续不紧不慢的扇着程胜耳光。 “我要弄死……” 啪。 “有本事……” 啪。 “呜呜呜呜呜我会找人弄死……” 啪啪啪啪。 一连串的耳光声中,许不凡左右开弓,扇了这程胜足足二十几耳光,这才停手。 这时候程胜的脸已经被扇成了猪头一样,肿的眼睛只剩下一条缝隙,口鼻流血,满嘴的牙也被扇落了大半。 “怎么样?服不服?”许不凡冷声问道。 这一下可谓震慑全场,没人敢吭声了,程胜的这些跟班手下们都用敬畏惧怕的目光看着许不凡。 这人简直太狠了,居然扇的学校老大连手都没法还,甚至牙齿都扇飞了多少颗,这得多大手劲?得多狠的心思? 程胜摇摇晃晃的站着,虽然这样他还是不服,含糊不清的说道:“许不凡,有本事你今天就扇死我,不然我一定找人杀了你全家,我说到做到。” 许不凡点了点头,“好,那我今天就成全你。” 说完许不凡见路边有荒废的铁栅栏,上前一用力,生铁铸造的铁栅栏居然被许不凡硬生生掰断,这下看的在场之人全都眼皮直跳。 这他吗还是人吗? 许不凡握着一端是尖头的铁条,奔着程胜就走过来了,程胜吓得连连后退,说狠话他行,可看许不凡现在的样子,好像来真的了。 “许不凡,你……你要干什么?别过来,别过来……啊啊啊啊啊啊。”程胜吓得大叫。 许不凡一把就抓住了他的前襟,铁条的尖头对准程胜的咽喉,然后冷声道:“你不是说要杀我全家吗,那我现在就先送你上路。” 程胜崩溃了,他从许不凡的眼神中真的看到了杀气,吓得他嚎啕大哭起来。 “许……不凡,我服,我服还不行吗,求求你放过我,我错了。” 许不凡微微冷笑,“可惜现在服已经晚了,放心吧,我会很快的,就痛那么一下下。” “啊啊啊啊~求求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一股尿骚味传来,程胜此时吓得都尿了裤子了。 许不凡轻声说道:“乖,闭上眼,很快的。” 说完他的手猛然往下一刺,程胜双眼一翻便吓死过去。 “呵呵,这么不经吓吗?” 许不凡松开手,程胜扑通一下摔倒在地,刚刚许不凡只是吓唬吓唬这程胜,那铁条在临近刺上的时候被许不凡一偏方向,插到了身后一根电线杆上。 就这样铁条也刺进去了很深的距离,许不凡拍拍手,看了看噤若寒蝉的那些人。 “带走吧,等他醒了告诉他,以后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这群人如蒙大赦,赶紧走了。许不凡在围观学生畏惧的眼神中捡起书包继续等车。 他对程胜下手这么狠是有原因的,这程胜绝非一般的小混混,在学校里,他经常欺压那些老实学生,而且手段残忍,极尽侮辱之能事。 这次也算教训教训他了。 喻薇看着朱豪办公室里那些纵横交错的鞭痕,艳若桃李的脸蛋上还带着丝嘲讽的笑意。 喻薇隶属于妖管一处,这妖管一处则是z国成立的专门负责各种超自然现象处理的机构,而朱豪这里的事发生后,她第一时间就从京城赶了过来。 “从手法上看,就是那个女人没错了,呵呵,金燕,我追了你多半年,你终于还是露出马脚了。” 既然确认是妖管一处挂牌通缉的金燕所为,喻薇便有了决断,这妖管一处权限极大,几个电话后,喻薇便得到了她想要知道的信息。 看着来自小区门口的监控视频,喻薇有些意外。 这个和金燕在一起的少年是谁? 但视频只有这一段,后面金燕便和少年一起走了。 继续查! 很快,有关许不凡的信息就摆在了喻薇的面前。 看着这只有半页纸的人物档案,喻薇皱了皱眉,这样一个少年看上去丝毫没有出奇之处,干净单纯的像是一张白纸。 可金燕那样的人,怎么会和这样的少年混在一起? 喻薇目光闪烁,看来,得去亲自看看了。 等喻薇来到许不凡的学校门口时,许不凡刚好坐上车走了,现场只留下一根插入了电线杆里的铁条。 喻薇一眼就看到了这个,脸色不禁一变,急忙上前仔细查看,等看完后,喻薇皱起了眉头。 这手法和用劲她从未见过,但可以确定的就是,这许不凡绝非一般的高中学生。 “许不凡是吗,我倒是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底牌。”喻薇这样想着,剑眉下那对妩媚中带着英气的眼睛里也充满了兴奋的光芒。 许不凡来到了自己舅舅家,这是玉城的一处中档小区,虽然比不上富人区的环境,可是也相当不错了。 许不凡来到舅舅家所住的楼层,刚想敲门,就见自己舅妈袁莲拎着垃圾袋走了出来,一见许不凡便是一愣,而后露出嫌恶的神情来。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然后就换上一副热情的样子,可许不凡还是将一切尽收眼底,心中不禁冷笑。 “哎呀,是不凡啊,你回来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啊,我先去扔垃圾啊,你表妹在屋里,快进去吧。” 袁莲热情的寒暄了几句就走了,许不凡进了门,就见自己表妹尹倩正窝在沙发上打着游戏,见自己进来,只是抬头扫了一眼,便又低头开始鏖战。 这尹倩也在玉城上高中,比自己小一届,今年刚上高一,平时兄妹俩在学校里碰见了也基本不说话。 许不凡也懒得理会自己这个叛逆表妹,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来刷了会群,见没什么人说话,便又装上了。 这时候许不凡的舅妈回来了,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小凡啊,学习怎么样啊?” “还行,舅妈,今天我过来是想拿我的户口本。”许不凡懒得和这个虚伪的女人废话。 当初自己父母离异,谁也不愿意管,那时候这袁莲也没管过一次,反倒是用各种法子将自己母亲的房产谋夺到她名下来。 这些事发生时,许不凡还小,懵懵懂懂的并不知道什么意思,现在大了,这袁莲却反而理直气壮起来,似乎总是怕自己会讨要属于自己的财产,因此每次见了面都是虚情假意的,这让许不凡很厌烦。 “啊,要户口本干什么?”袁莲一下子有些紧张,她可不希望这许不凡拿户口本是准备跟自己讨要家产的。 “没什么,就是有些事需要用。” “啊,有什么事还不能跟舅妈说呢?” 许不凡坐起身来,盯着袁莲没说话。 袁莲忽然有些紧张,她这才发现自己这个外甥似乎变了很多,个子也高了,模样也更好看了,更重要的是那眼神,简直吓人。 “我拿户口本自然是有我的用处,怎么?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说你不想给呢?”许不凡垂下眼眸轻声说道。 袁莲有些恼怒,她觉得许不凡这么跟自己说话有些太不尊重了,以前她可是见惯了许不凡的唯唯诺诺,现在乍一这样,她有些接受不了。 “你怎么跟我妈说话呢?”袁莲还没发作,倒是尹倩一下子恼了,在沙发上就站起来,指着许不凡的鼻子怒道。 许不凡静静的看着,并没有发作,只是好整以暇的看着一脸怒气的尹倩。 袁莲这时候也不阻拦,反倒一脸冷漠的看着,就见尹倩说道:“你拿户口本就拿,为什么给我妈那么说话?你算个什么东西?” 尹倩越说越激动,脸上满是得意的猖狂,她很瞧不起自己这个表哥,总觉得许不凡就是个彻头彻脑的窝囊废。 许不凡冷眼看着尹倩,而后慢腾腾的站起身来,现在他的身量要比尹倩高出一头,一站起来尹倩都得抬头看他。 “站起来干什么?你长这么大个也是个窝囊废,有本事你就打我啊。”尹倩还想继续往下说。 许不凡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而后往上一提,这尹倩便被许不凡给提到了半空中。 尹倩疼得在空中就大喊大叫起来,袁莲此时可急了,她做梦也没想到许不凡居然真敢下手打自己女儿。 “许不凡,你想干什么?快松开你表妹,你这像什么话?” 许不凡转过头去看着这个被称作自己舅妈的女人,微微冷笑道:“表妹?我没有这样的表妹,还有,你不是问我拿户口本干什么吗?我告诉你,我现在有钱了,可以自己买房买车了,不用看你们的脸色生活了,明白了吗?” 袁莲脸色苍白起来,此时许不凡的状态让她很害怕,毕竟她当初可是侵吞了本属于许不凡的很多家产的。 “好好好,我去给你户口本,你先放下倩儿好吗?”袁莲哀求。 许不凡摇了摇头,“有些人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清醒,你说对吗?尹倩表妹?”许不凡凑到尹倩的跟前轻声说道。 尹倩这时候也吓傻了,她以前经常辱骂欺负许不凡,甚至都已经成为习惯了,可这次许不凡的表现让她彻底吓毛了。 尤其许不凡凑过来的时候,尹倩可以清楚的看到许不凡的眼神,那是一种饱含着嘲弄与冷酷的眼神,让尹倩从头顶一直凉到了脚后跟。 2 东港市,上林区。 下课铃刚刚响起,陈安便出了校门,急急的往家赶。 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从不在学校里多停留一刻。 因为他上的学校,是整个东港市,学费最为昂贵的私立高中,雨晨一中。 这里一个学期的学费,足够一个普通家庭奋斗五年了。 若不是他父亲生前的朋友照顾,他怎么也不可能在这里上学。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虽然在一个学校上课,但他和身边那些同学们的差距犹如云泥。 这点从校门口那些一到了放学便拥挤不动的各种豪车便能看的出来。 陈安轻轻叹了口气,心里盘算着,要是能从这里退学然后上个普通的高中,那每个学期的学费就足够衣食无忧了,自己也不必这么累了。 “陈安,上车!我送你回去。”一辆黑色的奔驰s600的后窗降下,一张俏丽的小脸露了出来。 陈安停下脚步,笑了笑,“不必了,我还要顺道买些菜。” 这个女孩,是陈安在班上唯一的朋友,叫做谢晓蕾。 其父谢东来乃是东港市数一数二的地产大亨,论家境,她在这土豪遍地的雨晨高中都算顶尖的。 但她似乎很喜欢招惹陈安,没事就愿意和他说话。 谢晓蕾有些失望,还想说些什么,陈安却没时间考虑这些,他一拐弯,就进了胡同。 时间已经很紧张了,他得抄近路回去。 陈安在这曲折如迷宫的小巷中来回穿梭,每天上下学的路过,已经让他闭着眼都能找对路线。 可今天状况有些不同。 他如往常一样,走过一片荒凉的断壁残垣的时候,就发现这里和昨天大不一样。 因为在路边,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木制的告示牌。 这告示牌造型古朴,一看就绝非凡品。 陈安有些发懵,这是什么? 拆迁告示? 可这早就已经拆完了啊! 虽然时间紧迫,可为了满足好奇心,陈安还是上前瞅了瞅。 就见上面贴着一张写满字的白纸。 诚招天庭客服,待遇优厚,男女不限,有缘者请速来。然后就是地址和一个卡通化的笑脸。 居然还是用毛笔写的,就是字体令人不敢恭维,歪歪扭扭的,像个小孩子信笔涂鸦。 陈安有些泄气,没准是谁搞的恶作剧吧。 不过这纸倒是挺不错,又厚又大,拿回去吧。 陈安鬼使神差的将告示从牌子上揭下来,然后揣进了书包里。 不能耽搁了,得跑步回家了。 陈安一路狂奔的回家去了,可在他身后,那个木牌闪烁了几下,便消失了。 这一幕陈安当然没看到,他火急火燎的跑到菜市场,挑着最便宜的菜买了二斤,又买了五块钱鸡蛋,最后剩下的钱,他 咬了咬牙买了半斤猪肉。 一边买还一边肉痛,心里大骂这肉怎么这么贵。 等拎着这些东西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快要天黑了。 大院里热闹非凡,王老太正一如既往的生着她那似乎永远也生不着的蜂窝煤炉子。 刘哥刘嫂又在吵架,屋里的东西扔的砰砰乱响,他们的儿子刘宇就一脸无所谓的坐在门口吃棒棒糖。 看到陈安后,刘宇蹦起来,一脸兴奋的跑过来,“安哥,今晚我跟你去吧。” “去去去,一边去,小孩子捣什么乱。”一边说着,陈安顺手从兜里掏出用最后五毛钱买的棒棒糖,扔给了他。 “安哥,我不是小孩子了,昨天我们班的班花还亲我了呢。”刘宇眨巴着眼睛说道。 看看还淌着鼻涕的刘宇,陈安无法想象怎么可能会有女孩喜欢他。 没准眼瞎了吧。 他心里想着,扔下一句,“不可能。” 快步来到了自己的屋子,这是大杂院中最偏僻的角落,相对的,租金也最便宜。 窗台上摆着各色野花,就用别人丢弃的盆装着,开的居然十分浓烈。 陈安放慢了脚步,推开门,陈小溪正坐在椅子上看书,屋里没有开灯,显得十分的黑暗。 陈安啪一下按亮了灯光,“为什么不开灯?你这么看书,眼睛要是近视了,我可没钱给你配眼镜。” 陈小溪抬过头来,不施脂粉的脸上,挂满了笑容,这是个清丽脱俗的少女,除了脸色苍白些外,其他一切跟正常的女孩无异。 “老陈,你回来了?” 陈安撇撇嘴,自己这个妹妹,从来没叫过自己哥哥,永远都是老陈老陈的叫着。 “老陈,今天做什么啊!” “西红柿鸡蛋面。” “又是这个啊!就没点肉吗!” “” 这样的房子当然不会有奢侈的专属厨房,陈安干脆在自己住的屋子里摆满了锅灶。 片刻之后,就听到了锅铲的响声。 香味伴随着因为没有油烟机而四处逃窜的烟气来到了外屋,陈小溪笑的眼睛弯弯的,像个月牙。 很快饭菜就炒好了。 陈安将桌子放好,碗筷都摆好后,便回自己屋里换了身衣服。 “老陈,不吃点吗?”陈小溪笑眯眯的大口嚼着饭菜,有些含混不清的说道。 “不了,我去上班的地方吃,你吃完了就放着吧,我回来收拾。” 说完,陈安便出了门。 此刻已经夜幕四合,陈安知道,若是再不加紧,就会迟到了。 一想到迟到后,那个欧巴桑的嘴脸,陈安就有些不寒而栗。 他加快脚步,近乎飞奔一样出了这破旧的拆迁区,一拐弯到了繁华地带。 这里灯火初上,正是人声鼎沸的时候。 陈安没工夫去看旁的,呲溜一下钻进了路旁一间饭店里。 “你今天又来晚了,老板娘可是来过三次了哦。”一见陈安做贼一样溜进来,一名扎着丸子头的姑娘便轻笑道。 陈安脸一下子垮了,“可发现我迟到了吗?” “我哪知道啊。”姑娘笑的酒窝深陷,十分的好看。 陈安叹了口气,也不去想那么多了,赶紧抄起碗碟,开始了一晚上的忙碌。 这是陈安好容易找到的工作,既不耽误下课后给小溪做饭,也能顺带着解决自己的饭食。 这样可以省不少钱呢,所以陈安很珍惜这个工作。 这时候正是饭点,客人极多。 陈安忙的不可开交。 很多女客人见他长得帅气,还会调笑几句,陈安只好红着脸笑笑,引来更多女子的笑声。 每当这时,那个酒窝姑娘都会狠狠的瞪陈安一眼。 老板娘来了。 这是个烫着卷发,趿拉着拖鞋,体态壮硕的中年妇女。 陈安见她来了,就跟见了猫一样,忙的滴溜溜乱转。 老板娘看了会,才冷哼一声,转身回二楼了。 酒窝姑娘过来拍了拍陈安的肩头,“好了,歇歇吧,老板娘走了。” 陈安这才停下来,喘了口气。 “小燕子,你姑姑这样,你倒是受得了?” 小燕子本名叫杨嫣,陈安习惯了就小燕子小燕子的叫。 杨嫣横了陈安一眼,“我姑姑怎么了?倒是你,每次见她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服务员过来。”这时候有一桌客人大喊。 杨嫣便先去了,临走还白了陈安一眼,陈安笑了笑,转身进厨房忙自己的去了。 过了没几分钟,就听杨嫣的尖叫声。 “放开你的脏爪子。” 陈安一愣,转身就出了厨房。 就见一桌大汉正笑眯眯的围着杨嫣,领头的是个挺着硕大肚子的中年男子。 这男子正抓着杨嫣的手,“小姑娘,你把我衣服碰脏了,怎么弄?” “我没有,你胡说。”杨嫣一脸委屈。 “呵呵,这么多人都看着呢,怎么着,想赖账?” “这位大哥,衣服碰脏了就洗洗呗,何必这么大火气呢?”一个岁数大些的食客想劝一下。 “滚一边去,老不死的,这有你什么事。” 人们不敢吭声了,杨嫣一脸的忿忿不平,“那你想怎么着?” “怎么着?哥哥看你这么漂亮,干这个服务员太屈才了,跟我去干点别的工作不?待遇优厚呢。”男子呲着大黄牙笑的十分张狂。 杨嫣白净的脸涨得通红,这时候她姑姑,也就是本店老板娘下楼了,杨嫣眼中点燃了希望。 “姑姑。” 可这老板娘认得这个中年男人,一见是他,脸色大变,转身就想走。 “站住,姓杨的,你欠我那么多钱,就想这么走?” 老板娘转头谄笑道:“胡老大,我这几天正在凑,你看……” 胡老大一摆手,“通融的话,没问题,不过你侄女得罪我了,怎么也得给我赔礼道歉,这样,我带她出去一晚,你我两清了,行不?” 这番话让很多人目瞪口呆,杨嫣一脸的绝望。 老板娘面现迟疑之色,还想说什么。 胡老大已经拽着杨嫣就往外面拖。 杨嫣爆发出惨叫。 “啧啧,真惨啊!”厨房里的大师傅们都出来了,看的都不禁扼腕。 陈安冷着脸看着,杨嫣这时候也看到了站着的陈安,脸上不禁燃起了希冀之色。 陈安却一转身回了厨房,杨嫣的脸色不禁黯淡下来。 但下一秒,局势大变。 就见陈安手里拎着两把菜刀便冲了出来,他跑的极快,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冲到了胡老大跟前。 陈安先是一菜刀将胡老大的手拍落,然后刀一横,便搁在了胡老大的脖子上。 “都别动。” 胡老大的手下人不敢动了,陈安对瘫坐在地上,一脸呆滞的杨嫣道:“快走。” 杨嫣还有些发懵,有心肠好的食客上前将她拽走。 陈安看了看一脸怒气的胡老大,“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有些失身份吧。” 胡老大冷着脸说道:“你是谁。” 陈安笑了笑,“我叫陈安,这里是饭店,咱们出去说。” 说着陈安便押着胡老大出了饭店。 杨嫣这时候已经明白过来,想冲上去,却被陈安的眼神阻止了。 陈安带着这些人到了偏僻地带。 胡老大狞笑,“小子,你跟我作对,没……” 话音未落,陈安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你……” “你什么你,再惹小爷不高兴,我就弄死你。”陈安一脸冷漠的说道。 胡老大张了张嘴巴,不敢吭声了。 “你们,都背过去蹲在墙角。” 这些人不敢不听话,都照做了。 陈安又拍了拍这胡老大的肚子,“以后小心点,我可是个隐藏民间的杀手,今天心情好,先放过你罢了。” 胡老大浑身一哆嗦,还想说什么,陈安猛然放开他,然后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极速奔跑了足足一刻钟,确定后面没人追上来后,陈安这才靠着墙大口喘气。 吗的,看来这份工作又黄了。 陈安有些不甘心,可事已至此,只好认命了。 他似乎有个特质,不管干什么工作,都超不过三个月去。 还好是日结,否则又损失大了。 陈安想着,重新找到路,然后慢慢的走回去了。 等到了家,屋里亮着灯,推开门一看,才发现陈小溪已经睡着了。 陈安关了灯,回到自己的屋中躺下,一时间却睡不着了。 这个工作肯定是保不住了,那群人肯定是当地的地痞流氓,得罪了他们肯定不会有好事。 到哪里去找工作呢? 陈安猛然想起那张奇怪的纸,他起身从书包里拽出来,这纸在夜晚居然微微反着光,握在手里有些微凉。 让因为狂奔而沸腾的气血都渐渐平稳了下来。 不过陈安没有注意这些,他只看到了那待遇优厚四个大字。 要不,明天去试试吧。 只是这天庭是个什么东东? 饭店名吗? 不想了,明天去看看再说吧。 3 “极品啊,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极品啊。”杨老激动的说道,然后转身对许不凡说道:“这位小友,可否将这株人参割爱给我?” 人群一阵骚动,从未出口求过人的杨老现在居然对一个高中生如此哀求,可见这药材有多珍贵了。 “杨老,可没这么着的,这药材是许先生要卖给我们的。”老姚急了。 杨老突然深深的弯下腰,对着许不凡鞠躬道:“许小友,非是我强人所难,实在是这药材我太需要了,只要您肯卖给我,价钱随便您开。” 这一举动弄的在场众人都震惊了,老姚也急坏了,他可不想这么宝贵的药材在眼前溜走。 许不凡倒没什么太大的感受,他床底下可是塞满了这种东西,现在书包里还有四五件呢,看这老头这么大年纪还如此哀求,许不凡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赶忙上前几步扶起杨老来。 “这位老人家,就依你说的,这株人参就卖给你了。” “多谢许小友,你开个价吧。”杨老极为激动的说道。 许不凡摇了摇头,他哪知道这东西值多少钱,所以淡淡的说道:“算了,你看着给吧,按市场价就行。” 杨老一怔,然后用力的点点头,“好,许小友,请稍等一下。” 说着他就掏出手机开始狂打电话,过了几分钟,杨老回来对许不凡悄声道:“许小友,你的银行卡是多少?” 许不凡有些不好意思,“我没有银行卡。” 杨老也没多想,在他看来随随便便就能拿出这样珍贵药材的人,怎么可能没有银行卡?没准是有什么其他的顾虑吧。 “好,那我直接让人带过现金来。” 过了片刻,有几个大汉拎着几个箱子走了进来,杨老笑着对许不凡说道:“许小友,其实我也不知道您这株人参的市场价是多少,因为太珍贵了,根本没有价格,这些只能算是我对您的一点谢意,日后有用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说着将箱子打开,里面全都是一沓沓崭新的钞票,“一个箱子是一百万,这是五百万的现金,许小友你点一下。” 全场寂静,许不凡也有些傻眼了,他哪里知道这不起眼的一株人参就能卖这么多钱? 这么多花花绿绿的钞票让他眼睛都有些花了,只好摆了摆手道:“不用点了,就这些吧。” 这时候还有一个人比许不凡还要震惊,那就是他的前女友魏静,她看着场中那一摞摞的钞票,心都在滴血。 若是他俩没分手,以许不凡的性格,这些钱可能都是她的,那可是五百万啊,这辈子魏静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啊。 魏静将嘴唇都要咬出血来了,眼睛死死盯着场中的许不凡,心里极度的悔恨让她十分懊恼。 孟子风也傻眼了,他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状况,本来以为许不凡可能就是想卖点烂大街的草药,谁承想一出手就是百年老参。 他还特意叮嘱自己家的几家药铺不要收许不凡的药品,现在看来,孟子风吐血的心都有了。 这时候人群又是一阵骚动,一个中年男子挤了进来,孟子风一见这男人,浑身就是一激灵。 “爸。” 来的正是孟家现在的家主孟春堂,也是孟子风的父亲,孟春堂瞅了自己儿子一眼,然后对许不凡说道。 “请问你这人参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句话问的很不友好,这么珍贵的东西你开口就问哪里得来的,十分的犯忌讳。 许不凡抱着胳膊看着孟春堂,“怎么?你还管我哪里得来的?” “哼,我已经查过了,你不过就是个穷学生,怎么可能突然有这么珍贵的东西?是不是从哪里偷来的?” 许不凡还没说话,杨老已经满脸不悦的说道:“小孟,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开的是药店,怎么能这样猜疑卖药的顾客?” 孟春堂贪婪的看了看杨老手里的盒子,刚才的事他已经都知道了,作为在药材行当拼搏很多年的人物,他自然比孟子风更清楚这株百年老参的价值,所以他才这么后悔。 他现在是试图将水搅浑,因为在他看来,许不凡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高中生,吓唬吓唬没准就服软了, 许不凡呵呵冷笑,真是看子知父,这孟子风平素就嚣张跋扈,原来是因为他父亲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也懒得辩解什么,转头对一旁站着的老姚道:“你这可还要药材?” 正一肚子苦水的老姚闻言一愣,然后狂喜道:“要要要!许先生你那还有?” 许不凡也懒得一个个往外掏了,直接将书包倒过来直接往桌子上倒,就听哐当哐当几声脆响,四五个精致的小盒子摆在桌子上。 全场寂静。 然后就是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所有人都看傻了。 许不凡打开了这几个盒子,里面全都是名贵无比的百年老参,然后笑着对经理说道:“要吗?” 在场很多人都是干了一辈子药材生意的老手,可也没见过有谁像许不凡这样,把百年老参当萝卜卖。 老姚也是一阵恍惚,而后迅速的变成一脸坚毅,果断的说道:“全要了。” 底下一片哗然,有几个药铺掌柜的不干了。 “若文堂也太霸道了吧。” “这么多人参你能吃的下?老姚匀给我们点吧。” 老姚生怕再有人横刀夺爱,一拍桌子怒道:“少废话,这次我们全要了。” 杨老也有些傻眼,他刚刚还说这人参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极品,谁承想一转眼许不凡就跟变戏法似得又掏出来了好几根? “小友,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杨老递给了许不凡一张名片,便告辞而去。 孟春堂恨恨的看了许不凡一眼也拂袖而去,他内心无比的想要那些人参,不仅仅是因为药材的珍贵,更是因为最近恰巧有大用,可看样子是不可能了。 孟子风也想悄悄溜走,不过许不凡可不准备放过他。 “慢着。” 孟子风身形一滞。 “刚才我们的赌约是怎么约定的,我想你还没忘吧。” 孟子风笑的比哭还难看,魏静突然插了一句道:“许不凡,刚才是我们不对,这次就算了吧。” 许不凡眉毛一挑,看着一脸傲慢的魏静没吭声。 魏静似乎又回到了以前,那时候自己不管说什么,许不凡都是言听计从,所以她现在也很有信心让许不凡听自己的话。 “看在我的份上,就放过这孟子风吧。”魏静继续说道。 许不凡慢条斯理的走到桌子前,上面摆放着的都是一沓一沓的现金,他拿起了几沓,猛然就朝着魏静扔了过去。 啪— 钞票正砸在魏静的脸上,然后四散开来。 “表子之所以是表子,就是因为她们搞不清楚自己身处的状况,明白了吗?魏静同学?”许不凡一脸嚣张的说道。 “你……”魏静简直不能置信,这还是那个曾被自己耍的团团转的许不凡吗? “你什么你,你不是嫌弃我没钱,说我连个手机都送不起你吗,看到这些钱了吗?都是小爷我的,而你,以后连和我说话的资格都没有,明白了吗?魏静同学。”许不凡一脸的讥讽。 魏静被许不凡说的脸色苍白如纸,而孟子风的脸却都黑了,许不凡的话就像是巴掌,全打在了他的脸上。 “姓许的,说话别太嚣张。” “呵呵,不好意思,不嚣张还叫年轻人吗?而且你准备好了没有,我还等着你跪下喊我一声爷呢。”许不凡盯着孟子风淡淡的说道。 孟子风咬了咬牙,让他跪下给许不凡认输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可刚才的赌约又逼得他无话可说,只好低头说道:“开个价吧,就算我认栽了。” 许不凡也不认为这孟子风真会跪下喊爷,但是一直以来被他欺辱,许不凡心中早憋足了火气,现在听到孟子风的话后冷笑道:“好,给我五十万,就算放过你了。” “五十万……你这是讹人啊。”孟子风差点跳起来,虽然他家资产也得有十几亿,可那都是他父亲的,他现在这个年纪也就每个月一万多的零花钱,拿五十万出来,实在有些困难。 “现在是一百万。” “你……” “一百五十万。” “好,算我认栽。”孟子风生怕这许不凡继续加价,只好给家里打电话,过了好半天,才算凑齐了一百五十万给了许不凡。 “慢走,不送。”许不凡笑呵呵的说着。 孟子风极其怨毒的看了许不凡一眼后,带着还处于懵比状态的魏静走了。 “许先生,那孟少我也认识,他居然会这么听话,乖乖把钱给你?”老姚一脸好奇。 “哈哈,他不想给也没办法啊,因为他也不知道我手里握着什么底牌,对了老姚,给我找辆车,不然这么多钱我怎么带走啊。” 这当然没问题,老姚对这位手持宇文集团至尊金卡的神秘少年充满了敬畏,毕竟能把珍贵无比的百年人参当萝卜卖,可见这绝非一般人。 莫非是那些不世出的世家子弟? 这个猜疑让老姚眼中的许不凡更多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赶紧就去安排车辆。 等许不凡从银行里出来后,身上已经多了一张vip金卡,里面足足有三千万。除了杨老的五百万,孟子风打赌输了的一百五十万外,卖给老姚的那四根人参也给出了两千多万的价格。 谢绝了老姚要一起吃顿便饭的邀请,许不凡直接就回了租住的房子,杨涵居然还没走,一见许不凡回来了,便好奇的凑过来。 “哎,早上在你房中的那个女的是什么人?” “什么女的?”许不凡装傻。 “切,还跟你涵姐装傻,好多人都看到了,啧啧,一水的大奔驰车队,莫非是哪个豪门千金看上你了?”杨涵一脸八卦。 “嘿嘿,就算真有千金小姐看上我,也不会动摇我对涵姐你的爱慕之情。” “呸,油嘴滑舌。”杨涵脸蛋绯红啐了一口。 又闲聊了几句,杨涵就走了,许不凡回屋刚掏出手机,就见林鹏打过电话来,等接通后,林鹏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大骂。 昨晚他和陈铭带着人赶回去救阵,却一个人也没看见,只有地上的一片狼藉,打许不凡的电话又打不通,两人还以为许不凡出事了,正准备报警呢。 许不凡好一通解释,又许诺晚上在玉城最大的酒楼吃海鲜赔罪,林鹏方才作罢。 这时群里一阵响动,又有人开始发红包了。 许不凡当然不会错过这等机遇,全神贯注的开始抢起了红包。可今天他的运气似乎不是太好,抢了好半天也没抢到一个。 就在他有些心急的时候。 叮—恭喜,你抢到了通天大圣的红包,获得七杀吞月心法,已经存入乾坤袋。 群里就是一静,而后开始疯狂刷屏。 黑水河螭龙王:天呐,我没看错吧,七杀吞月心法都拿出来发红包了。(惊恐)(惊恐) 牛魔王:为什么抢到红包的不是我(大哭)(大哭) 青丘玄狐大王:偷偷抱一下通天大圣的大腿,应该没人发现吧。(奸笑) 玉兔精:撒泼打滚求通天大圣大大再发一个红包给伦家,伦家愿意暖床一万年。(媚眼) 蜘蛛精:……(冷汗) 蝎子精:夭寿啦,有只兔子疯了啊。(惊恐) 厚山杏花妖:许不凡是哪位妖修前辈啊?运气居然这么逆天……(哭唧唧) 莽sd北虎妖:羡慕嫉妒恨……(大哭) 白松山黑熊精:同楼上…… 梨山熊猫精:七杀吞月心法是什么?能吃吗? 琵琶精:楼上惊现吃货。 总之群里算是彻底炸开了锅,无数人对许不凡抢到的红包艳羡不已,许不凡也有些发懵,这时手机提示,通天大圣添加他为好友。 通天大圣:哈哈,今天老子我静极思动,想试试看哪个小妖能抢到我的红包,没想到却是个凡人抢到了。 许不凡丝毫不奇怪对方为什么能知道自己的身份,对于这样远古就存在的洪荒巨妖,他会什么神通也不必惊讶。 通天大圣:不过这七杀吞月心法还真挺适合你这凡人修炼,罢了,也算有缘,我就再助你一臂之力吧。 叮-恭喜,你收到通天大圣发来的红包,获得凡人修炼大礼包,已经存入乾坤袋。 许不凡狂喜,颤抖着手打字道:谢谢通天大圣。 通天大圣:说起来你也算我个记名弟子了,以后出去混就报我的字号,除非碰到死猴子那样的变态,不然我保证你在三界横行,好了,我还有事,走了。 许不凡:多谢师父。 这句师父叫的可是心甘情愿,此时群里已经没人发红包了,全都在讨论这件事,并都对许不凡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不过许不凡是不知道这些了,他正襟危坐着,先打开了凡人修炼大礼包,里面是三颗丹药,全都闪着金光,这三颗分别是至圣洗髓丹,九转脱胎丸,和金身换骨丹。 许不凡先吃了洗髓丹,然后闭目静坐,片刻之后就觉得身体里如同火烧一般,出了一身的臭汗,这汗水都是黑色的,散发着一股恶臭。 而许不凡则觉得排出这些先天毒素后,整个人都飘飘欲仙,似乎卸下了千斤重担,从骨子里都那么的轻松自在。 而后许不凡依次吃下了九转脱胎丸,和金身换骨丹,等全部药力施展完后,许不凡的身体就跟被茧子包裹着一样,全是各种毒素和死皮结成的硬壳,等揭开之后,就能看到许不凡的皮肤比最无暇的美玉还要纯净。 许不凡觉得浑身憋闷的难受,便洗了个澡,等洗完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许不凡都有些傻眼。镜子里的自己此时已经彻底蜕变成了一名大帅哥,直接就是男神级别的存在。 尤其是许不凡的气质也变得十分的空灵,那双眼睛就跟能看透人心一样,慑人心魄。 许不凡按捺住心里的激动,将七杀吞月心法取出,捏碎后就觉得脑袋里一下子多出很多的东西,玄奥无比。 他便开始按着心法的要求闭目打坐,因为整个人已经被那三颗丹药锤炼的只剩一团先天之气,修练起来自然事半功倍,很快许不凡就彻底入定,修为则开始节节暴涨。 4 许不凡慢悠悠的往家走,路上买了点吃的,准备回去吃。 等他刚进大院,就发现气氛不对,大院里多了很多不三不四的人。 那些租住在这的住户们也全都出来了,三五成群的窃窃私语着什么。 “哎,这可怎么办?我才交了三个月房租啊。” “我哪知道啊,看房东怎么说吧。” ………… 许不凡听的一头雾水,继续往里走,有个好心的大爷一把拽住了他。 “小凡啊,别进去了,这些都是混社会的,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刘大爷,里面怎么了?” “谁知道啊,刚才来了一伙人,带着杨涵那丫头,说是什么她弟弟欠了一大笔钱,让她把这些房子还债,这不正在里面……”刘大爷絮絮叨叨的还没说完,许不凡将手里的饭菜一扔,一个箭步就冲了进去。 “哎哎哎!唉~这孩子……”刘大爷叹了口气。 许不凡心中怒气爆发,几步就来到屋子跟前,就听里面有人奸笑道。 “姓杨的,你弟弟欠了这么多钱,你总得想法还吧,你不愿意卖房子,那就跟我走,把哥哥我伺候舒服了,自然有你的好处。” “他欠钱你们找他,为什么总是纠缠我不放?”杨涵颤声问道。 “呵呵,谁不知道你们是亲姐弟?他欠钱不还,人也没影,自然要来找你哦~” “凭什么?法律有这么规定吗?” “法律?哈哈,老子说的话就是法律,看来你是不想还了,那也好,今天老子我火气大,正好拿你出出气。”说着就要动手。 许不凡一脚将门给踹开,里面的情况尽收眼底。 就见杨涵被捆在椅子上,一脸的泪水,还有一个体形壮硕满脸狰狞的男人正淫笑着想扑上去。 一见来人,杨涵惊喜无比,但等看到是许不凡后,神情又黯淡了下去。 “不凡,你快走……快去替我报警。” 这男人开始也是一惊,等看清来的是个学生打扮的少年后,咧嘴笑了。 “他吗的,原来是个小毛孩子,赶紧给我滚蛋,少打扰老子的好事。” 许不凡嘴角微微上扬,慢腾腾的走了进来,这时候院子里的人听到声响也跑了过来,将许不凡团团围住。 杨涵急的嗓音都变了,“不凡,你赶紧走,你们不要难为他,这件事和他根本没关系。” 许不凡摆了摆手,镇定自若的看向那个领头的壮汉。 “欠你多少钱?” 这壮汉也被许不凡的镇静给唬住了,气焰稍微收敛了一些。 “怎么?你能替他还上吗?欠我八十万。” 八十万不是个小数目,可就因为这个便要杨涵卖了房子还债,简直就是讹人。 许不凡点了点头,“好,八十万是吧,你的卡号给我。” 然后许不凡便给银行打了一个电话,当时办卡的时候,那个银行经理给他一个贵宾电话,有什么事情一个电话就可以解决。 “好了!八十万已经转过去了,你查查。” 壮汉半信半疑的查了查自己银行卡的余额,确认真的收到后,不禁狰狞的笑道:“真不错,看不出来小子你还挺有钱的,行了,这件事就算结束了,我们走。” 说着这壮汉便要往外走,许不凡此时已经将杨涵的绳子解开,然后在她耳边低声道:“一会闭上眼。” 杨涵一愣,不知道许不凡要干什么。 “慢着。”许不凡声音不大,却震动全场。 壮汉停住脚步,怒气冲冲的问道:“小子,你还想干什么?” 许不凡微微冷笑,“欠你的钱,我替涵姐还了,那么你绑架涵姐意图不轨,这件事怎么说?” 壮汉先是一愣,而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听到没有?这个小子看上去白白净净的,原来是个傻*啊,居然敢盘问起我大刀王来了,老子今天就告诉你,就是我刚才把这娘们上了,也不用负任何责任,怎么?你不服?” “对!” “老大威武。” “妈的,老大刚才就该先上了这小娘们的,这么漂亮,可惜了。” 大刀王的这些手下们纷纷起哄叫好。 杨涵也拽了拽许不凡的衣服,她心里无比的焦急,不知道许不凡这是要干什么?对方这么多人,还这样挑衅? 许不凡点了点头,“很好。” 好字刚出口,许不凡猛然就冲了过去,一拳砸在大刀王的鼻梁上。 咔嚓。 大刀王那本不高耸的鼻梁被这一拳彻底砸扁。 鲜血瞬间飚出,疼得大刀王张嘴刚想惨呼,许不凡又是一拳。 这一拳正打在大刀王的脑袋上,大刀王整个人都被这一拳轰的离地而起,而后重重的砸到墙壁上。 彭。 一声闷响之后,大刀王口鼻流血,浑身扭曲的摔落在地。 这干脆利落的两下震动了全场。 很多没见过世面的混混吓得牙齿直打颤。 这他妈还是人吗? 一拳就能将一名壮汉打的飞离地面,而且这个少年太狠了,居然照着脑袋打,从刚才的声势来看,大刀王就是不死也得残废了。 许不凡举起拳头来吹了吹。 “你们……一起来吧。” 很多混混都后退了,不过也有几个狠的,各自抽出匕首来就冲了上来。 许不凡连动都懒得动,一拳一个,将这几个人全都砸躺下,然后信步走到躺在地上的大刀王跟前,踩住他的胳膊,脚下一用力。 咔嚓咔嚓。 几声令人牙酸的脆响后,大刀王的胳膊被许不凡踩成了麻花状。 “啊啊啊啊~~”大刀王痛醒了过来。 许不凡慢慢蹲下,看着痛的满头大汗的大刀王微微一笑。 “刚刚我问过你的,这件事你怎么说?” 大刀王眼神里满是恐惧,他从没有见过许不凡这样的人,面不改色间就能有如此的狠厉。 “爷爷,我服了,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只求你今天能饶过我。”大刀王强忍着疼痛说道。 “既然你绑架我涵姐,而且还语言侮辱,那么就赔偿三百万吧。”许不凡淡淡的说道。 “行,三百万就三百万。”大刀王虽然也肉疼这三百万,可到现在这个劲头,钱算个狗屁啊,赶紧保命要紧。 很快,钱便转了过来,许不凡满意的拍拍大刀王那已经肿胀不堪的脑袋。 “以后别叫我爷爷,我没你这样的孙子。” 叮—你成功教训了一名三级恶人,获得因果点数300。 这个提示并不出许不凡的意料,他的观天纹可以很清楚的看出这个大刀王头上盘旋的黑气。 “滚吧!” 这些混混们全都落荒而逃了,屋里就剩下许不凡和杨涵两人。 “不……凡。”杨涵怯生生的喊了一句,声音都因为恐惧而颤抖起来。 许不凡木然的转过头,凝视着杨涵,气氛逐渐紧张起来。 突然。 许不凡做了一个鬼脸。 “哈哈哈哈,涵姐,你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杨涵被许不凡弄得哭笑不得,狠狠啐了一口道:“许不凡,你吓死涵姐了。” 许不凡呵呵一笑,没吭声。 “不凡,你替我出的钱,我一定还给你。”杨涵迟疑了片刻,低着头说道。 许不凡摆了摆手,“涵姐,你说的哪里话,那八十万虽然出了,可后面又挣了三百万啊,一会我就转到你的银行卡上去。” “可是那些人……不会回来报复吗?” 杨涵很害怕,这些来要账的都是社会上的地痞流氓,今天被许不凡这样教训,会不会来报仇? “不用害怕了涵姐,那些家伙都是欺软怕硬的,以后应该不敢来了。好了,我回去吃饭了。” 许不凡转身要走,杨涵十分感激许不凡的帮忙,赶紧叫住了他。 “不凡,这么晚了,涵姐请你出去吃吧。” 然后不由分说,拽着许不凡就出去了。 等吃饭的时候,许不凡才知道杨涵家里的情况,杨涵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弟弟还在上大学,她们姐弟俩最主要的经济来源就是这几套平房了。 平日杨涵省吃俭用,供给自己弟弟上学,这次却突然被一群人上门讨债,说他弟弟欠下了八十万,已经失踪了。 杨涵当然不信,可不管她怎么打电话都联系不上自己弟弟,这才被这群人强迫着要以房子还债。 许不凡看着一边说一边流眼泪的杨涵,心里挺不是滋味,自己从小可以说是孤身一人长大,根本就没有个姐姐什么的这么照顾过自己。 “好了,涵姐,别哭了,以后我想办法找找你弟弟吧。”许不凡递过去一张纸巾说道。 “嗯,小凡,你怎么会有那么多钱?而且你……怎么这么厉害?”杨涵问出心里的疑问。 许不凡当然不可能说实话,就用了些别的借口搪塞了一下。 等吃完饭,许不凡送杨涵回家,在回去的路上,杨涵一直偷眼看许不凡。 因为吃饭的时候喝了两杯酒,现在杨涵感觉自己的脸红的发烫,而且闻着许不凡身上隐隐传来的那股子清香味道,让杨涵脑袋都有些发懵,心跳的更加厉害。 我这是怎么了?他可还只是个孩子啊~呸呸呸!不要想了,真不要脸。 杨涵心里暗啐了自己几口,却一直忍不住的偷看许不凡。 小凡这几天好像变了很多,个子比以前高了,模样也好看了,尤其那双眼睛,清亮的吓人。 哎呀!杨涵尽力拔出自己的眼睛,不敢再看了。 等许不凡送杨涵到了她家门口,杨涵浑身都有些发软了。 “涵姐,你怎么了?用我送你进去吗?” “不……不用~小凡,今天真的谢谢你了。”杨涵微微喘息着说道。 许不凡微微一笑,“那涵姐准备怎么谢我啊?要不干脆以身相许得了。” 许不凡本是玩笑的一句话,却让杨涵心跳如鼓,赶紧转身进了屋子,她怕自己再多和许不凡接触一会,就真的不能自拔了。 小凡身上那是一股什么味道啊,怎么那么好闻呢?而且好像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想着和他亲近一些呢。关上房门的杨涵心里有些疑惑不解。 许不凡也没有发现自己身上的变化,其实这都是因为那气运值的缘故,这气运值是代表天地对你的接纳能力,数值越高的人,自然魅力也就越大。 许不凡回到自己屋子里,刚要躺下,就见沉寂了两天没有发红包的群里又热闹了起来。 许不凡当然不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赶紧坐下开始专心的抢红包。 运气好了,连抢红包的时候都会如有神助。 不一会的功夫,许不凡就抢到了两个红包。 叮—恭喜,你抢到了苍山黑风怪的红包,获得厄运符两枚,已经存入乾坤袋。 叮—恭喜,你抢到了白石山蜈蚣精的红包,获得一小包毒粉,已经存入乾坤袋。 虽然不是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但许不凡还是很高兴。 玉兔精:为什么伦家今天又没有抢到红包?为什么?嘤嘤嘤(哭唧唧) 蜘蛛精:因为你人品不行啊。 蝎子精:因为你人品不行啊。 群里一下子发了一长溜的队形,全是因为你人品不行啊。 许不凡有些好笑,这时候却有小妖在群里@他了。 杏花小妖:许前辈,都只见你抢红包了,还没见你发过红包呢。(眼馋) 菜花蛇妖:杏花妹妹说的对,许前辈,发个红包吧。(笑脸) 许不凡有些尴尬,自己好像真的只抢不发,可是发什么呢? 许不凡环视自己简陋的屋子,感觉也没什么好发的啊。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桌子上剩下的那半瓶老干妈上,这还是前几天他买来下饭吃的。 估计这群妖怪都没见过这个吧,嘿嘿! 许不凡鸡贼的将这半瓶老干妈分装成一小勺一小勺的样子,然后在群里说道。 许不凡: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我今天就给大家发一次红包,这个呢,可是我前段时间云游天下,采集仙果琼浆,动用无数珍贵药材才提炼出来的好东西,吃一口延年益寿,吃两口美容养颜哦~ 玉兔精:(口水)美容养颜,快快快,发出来吧。 许不凡嘿嘿一笑,将这些老干妈都发了出去,因为份数挺多,所以抢到的人也挺多。 过了片刻,群里就炸开锅了。 玉兔精:哎呀妈呀,这玩意老好吃了,就是量少点,许小友,可否再给姐姐一点呢? 蜘蛛精:某只东北野兔子终于露出原形了,不过许小友,你这东西确实味道不错,很有当年我参加万妖会时尝到的夜游老母酿造的仙果酿的味道,而且滋味更加醇厚,真的不错。 蝎子精:对对对,姐姐说的对。 琵琶精:我感觉更像是东游盛会时候尝到的百草酿的味道啊。 黑熊精:小姐姐们说的都不错,可老熊我只感觉,这么好吃的东西只能吃这么点,真的好桑心。 许不凡看的一脸黑线,这群女妖啊,说她们什么好呢? 看来不管是人还是妖怪,只要是女的,都是群不可理喻的生物啊。 5 许不凡坐在公园的椅子上呆呆发愣,心里十分的难过,因为他今天和女朋友分手了。 许不凡是玉城市高中的一名普通学生,自幼父母离异,自己一个人独立生活,长得也只能勉强称得上清秀。 而且因为家境贫寒,整日穿着一身不合身的衣服,更显得土气又寒酸。 可他却曾经有一个很让人为之羡慕的女朋友,魏静! 魏静是当初他在乡下上初中时候的同学,后面一起考上了玉城高中,又被分到了一个班,因为当时许不凡成绩比较好,这魏静经常请教他问题,一来二去两人便成为了情侣。 可现在,魏静却无情的甩了他。 许不凡回想起中午时在玉城步行街上,魏静冷若寒霜的对自己说的话。 “许不凡,我们分手吧。” 当时许不凡也曾极力挽留,可魏静只是冷着脸问道:“你能给我什么?除了成绩好一些外,你连个手机都给不起我,而且你现在的成绩也已经不行了,我凭什么还要给你做女朋友?” “难道你就一点也不爱我吗?”许不凡咆哮。 “爱?哼!爱能当饭吃吗?” 这时一辆黑色宝马轿车缓缓驶了过来,车窗降下后,是一名满脸讥讽笑容的年轻男人,魏静转身直接就上了他的车。 “孟子风?”许不凡就觉得血一下子全涌到了脑袋上,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了。 这个年轻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不凡所在班级的班长孟子风,这个家伙仗着自己是玉城本地人氏,家里又有钱,经常欺辱同学,而许不凡就是最被他看不起的一个。 “许不凡,不好意思,以后呢,魏静就是我的女朋友了,你最好不要再骚扰她,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哦!哈哈。”孟子风得意洋洋的说完后,便开车扬长而去。 “你们会后悔的,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许不凡握紧了拳头,咬着牙低吼道。 叮-- 手机的提示音将许不凡从痛苦的回忆中唤醒过来,许不凡从裤兜里掏出那部已经有些陈旧的智能手机来。 是个微信群发来的消息,点进去一看,就见里面显示。 西海妖王已经加入本群。 金翅大鹏明王已经加入本群。 蛟魔王已经加入本群。 狮驼王已经加入本群。 禺狨王已经加入本群。 ………………………………………… 这样的消息足足显示了有好几页之多,许不凡有些目瞪口呆,不知道这是怎么加进来的一个群。 这些人都是神经病吧?许不凡浏览着那些名称各异的群成员,有些好笑的想道。 很快,群里已经加满了人,然后就听叮-叮-叮,一连串的提示声响,正准备退群的许不凡一看就懵了。 漳渊计蒙大圣发送一个红包。 牛魔王发送一个红包。 黑龙潭螭龙大王发送一个红包。 天山混沌大圣发送一个红包。 涂山九尾狐王发送一个红包 ………… 群里被红包信息疯狂刷屏,许不凡下意识的去点击这些红包。 手慢了,红包被抢完了! 手慢了…… …… 许不凡有些尴尬,今天自己是不是命犯太岁?不然怎么会这么点背? “玛德,老子今天非要抢到一个红包才行。”许不凡捧着手机开始拼命点击红包。 终于-- 恭喜,你抢到了牛魔王发送的红包,获得两个牛虱,已经存入乾坤袋。 “什么鬼东西?”许不凡一脸黑线。 这他玛是整人的群吧,什么时候红包还能抢这些东西了?牛虱?牛身上的虱子? 但此时许不凡就发现手机屏幕的最上方出现了一个袋子的形状,他点了一下,就看见一行提示。 是否开启乾坤袋? 许不凡点了是。 就见一道金光闪过后,许不凡突然发现面前出现了很多漂浮的小格子,其中有两个里面存放着两个黑色的虫子。 这幕就跟科幻电影里一样的场景让许不凡彻底惊呆了,此时只有卧槽这两个大字才能形容他的心情了。 这他玛来真的? 许不凡伸出手指点了点那个放着昆虫的小格子,就觉得手里突然多了点东西,展开手心一看,是一个茶杯盖大小的黑色虫子。 这就是牛虱?这玩意有什么用? 许不凡心里刚冒出这个念头,就见牛虱的头顶出现了一行介绍。 牛魔王身上所产的普通牛虱,灵力微薄,没什么大用,但可以提升凡人三分钟的状态。 看完这行介绍后,许不凡终于确定自己加的这个群绝非一般的群,那些群成员也都是货真价实的远古巨妖。 许不凡的三观在这一刻受到了强烈冲击,足足好几分钟后,许不凡才渐渐恢复过来,然后便化作了狂喜。 不管怎样,能加入这样一个群,简直比中彩票头奖还要爽。 看着这些只在神话传说中出现的各种大妖,许不凡激动不已,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在此刻便将完全不同。 呼--许不凡长出一口气,先稳稳心中的激动心情,此时群里又开始红包刷屏,此时不抢更待何时? 许不凡咬着牙开始以最快的手速点击红包,心里却在哀叹,要是能再快些就好了,这些红包可都是绝无仅有的好东西啊。 刚这样一想,就觉得手里握着的牛虱突然消失了,然后许不凡浑身一僵,就觉得身体里涌起了无穷的大力,点击红包的速度足足加快了一倍。 我擦,居然还有这种操作?看来这不起眼的牛虱子也是好东西啊。许不凡更加专注的开始抢红包,功夫不负有心人。 叮--恭喜你,抢到了青丘玄狐大王的红包,获得幻化神符一枚,已经存入乾坤袋。 叮--恭喜你,抢到了九叶人参王的红包,获得参叶朝露一小瓶,已经存入乾坤袋。 许不凡一脸的狂喜,但抢完这两个后,群里的红包渐渐就少了,最后终于没人发了。 然后群里有人说话了。 北海妖王:各位妖修,今晚是月圆之夜,没有晋升先天的小妖们得抓紧时间吐纳月华了,这些红包就是给你们这些小妖的礼物,有没有很感动?(笑脸笑脸笑脸) 北野黄芪草精(124):感动,感动! 莽sd北虎妖(289):顶楼上。 白马河菜花蛇妖(798):惊现妖圣大神,抱大腿,求包养,会暖床。 北野黄芪草精(124):修行798年的大妖还装嫩卖萌?呵呵哒! 莽sd北虎妖(289):(流汗)(流汗) 玉兔精:哈哈,鲲哥哥今天这么有时间啊。有没有想伦家啊?(爱心爱心) 北海妖王:(尴尬)(尴尬)突然觉得有些事,我先去忙一下。 牛魔王:…… 玉兔精:(菜刀)(菜刀)(怒火) 青丘玄狐大王:……老牛,你又弄着你那些破虱子在群里发红包?就不能换点花样?我都替你丢人。(吐) 牛魔王:(囧囧囧)嘿嘿,最近这不是给你二嫂子买了点东西,手头有点紧,所以……嘿嘿,下次肯定发点好东西。 黑龙潭螭龙大王:(流汗流汗流汗) 金翅大鹏明王:(流汗流汗流汗) ………… 群里开始闲扯淡,许不凡看了好一会,才算搞清楚这群里的人员构成,这里面有传说级的远古大妖王,妖圣,也有那些刚刚修行的小妖精,这些小妖精后面带着的数字,代表着他们的修行年数。 这些妖怪林林总总什么样的都有,人数加起来足足有好几万,怪不得刚才抢红包一直抢不到…… 许不凡站起身,这时候已经夜幕四合,公园里除了远处一群跳广场舞的大妈以外空荡荡的,许不凡握紧了拳头,眼前又浮现出孟子风那张得意洋洋的笑脸。 明天,我要让你再也笑不出来。所有曾欺辱过我的,我也会加倍奉还。 第二天中午,玉城高中的食堂里。 许不凡端着餐具进来的时候,很多人都在对着他比比划划的,似乎是在说着什么,许不凡心里冷笑,知道和魏静分手的事现在已经传开了,却也没说话,找了个地方坐下吃饭。 这时候孟子风带着魏静也进了食堂,一见到坐在那吃饭的许不凡,孟子风便趾高气扬的走了过来。 “姓许的,我告诉过你,以后离魏静远点,你可记得了?” 许不凡却连头都没抬,孟子风见状不禁有些恼火。 “我他玛德跟你说话呢,你耳朵聋了?” 说着抬手就要打,就在这时候,一名留着齐耳短发,脸蛋鼓鼓的俏丽少女走到了许不凡跟前,一对大眼睛一瞪说道:“孟子风,你想干什么?” 孟子风嘿嘿一笑,“封灵儿,少管闲事。” “我就管了,哼,我好歹也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当然不能让你这样欺负同学。”封灵儿寸步不让。 可孟子风丝毫不吃这套,一脸无所谓的笑道:“封灵儿,你该不会是看上这个窝囊废了吧,哼哼,真是有趣呢,今天我还就非收拾他不可了。” 封灵儿被这句话憋得涨红,半响说不出话来,正在这时候,许不凡慢条斯理的站起来,刚刚封灵儿出面替他解围让他很感动。 “灵儿同学,你退后。” “你……”封灵儿看着一脸淡定的许不凡,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这时候孟子风也看到了许不凡站起来,脸上的讥讽之意更加浓厚,“呦,不躲在女人身后了?哈哈,想干什么?打我?” 许不凡刚想说话,就觉得背后有人拽他,回头一看就见封灵儿有些焦急的看着他,他心中明白,这孟子风之所以敢如此嚣张,不光是因为家里有钱,还因为他有个叔叔是玉城高中的主任,所以班主任什么的根本不敢管他。 若是许不凡动手,到时候不管输赢,都是个麻烦。 许不凡冲封灵儿点了点头,然后转脸看着孟子风,脸上笑意渐敛,“你知道,我不打架的。” “哈哈,我当然知道,你就是个窝囊废吗,啧啧!”孟子风叫嚣着。 孟子风身边自然也有一群溜须拍马的,听到这句话后无不哄笑。 “谁说不是啊,这许不凡就是有名的窝囊废。” “你瞅瞅他身上穿的那身衣服。” “孟少说的没错。” 许不凡经过试验,已经发现乾坤袋发动的时候只有自己能看到,别人根本就看不见,刚刚他已经从乾坤袋中取出昨晚抢到的那枚幻化神符。 这枚幻化神符乃是狐妖所制,可以迷惑未达先天的任何生物,使其堕入施法者所构织的境地,持续时间两分钟。 许不凡在这些人的嘲讽中微微冷笑,手里便捏碎了这枚神符,然后对准孟子风一扬手,正在狂笑的孟子风便突然一愣。 许不凡给孟子风设置的是进入不可描述的环境,孟子风的眼神先是迷茫了片刻,然后渐渐变得呼吸急促起来,脸上的表情也是极为的银荡。 许不凡目光一转,就见旁边站着的是孟子风的一名狗腿子刘洋,此人长得其貌不扬,而且为人极为猥琐,刚刚也是他笑的最大声。 许不凡此时是可以控制孟子风所处的幻境的,他便将刘洋幻化为孟子风眼中的一名绝世美人。 这下……可热闹了。 就见孟子风先是一脸的银荡,然后嘿嘿笑着朝刘洋走了过来,这些人开始还没有察觉,刘洋也只是感觉孟少笑容怎么怪怪的。 直到孟子风流着口水一下将刘洋扑倒在地,众人才察觉出不对来,然后接下来的一幕让食堂里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孟少,你怎么了?哎!哎!哎!孟少你干什么?孟少?啊啊啊……孟少……你轻点啊……” 就听刘洋惨叫参吟,孟子风却如狼似虎,两人在大庭广众下就上演了一出大戏。 魏静这时候也冲了上来,看到了这一幕也是极为的震惊。 “许不凡,你都干了些什么?”魏静怒吼。 许不凡冷笑,“我干了些什么?大家可都看见了,我刚刚一直站在这没动的,你别冤枉好人,没准是孟大少好这口,突然觉得玉火焚身情难自禁呢。” 魏静被许不凡说的一怔,在分手以前许不凡从来不敢这么和她说话的,永远都是小心翼翼的哄着她,甚至说话都不敢大声。 而现在许不凡脸上的冷笑让魏静忽然觉得很不适应。 “你……肯定是你,不然孟少好好的,怎么会突然……”魏静脸上觉得有些挂不住。 封灵儿虽然被孟子风这一幕弄得羞涩不已,躲在许不凡身后不敢看,可听到魏静这样强词夺理,还是探出头来说道:“魏静,我可以作证,刚才许不凡一直没有动手,是孟子风突然变成那样的,少冤枉好人。” “对!” “我也看到了。” 周围有几名同学回应,魏静恨恨的看了看封灵儿,这时候幻化神符的时效已经结束,孟子风先是浑身一颤,然后眼神便恢复了清明。 这时候孟子风才发现自己衣冠不整的趴在地上,身下还压着个人。 “刘洋?这……这……这怎么回事?”孟子风一脸懵比。 刘洋的衣服都被扯烂了,脸上居然还带着两条泪痕,闻言才低着头羞臊的说道:“讨厌,孟少,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噗-- 在场众人差点都被这一幕恶心的毒发身亡。 等搞清楚自己刚刚都干了些什么后,孟子风的脸色变得铁青,这简直是奇耻大辱,自己怎么会突然失控? 他第一个怀疑的当然也是许不凡,可许不凡确实没动地方啊。魏静则恨恨的站在一旁,看着和封灵儿说着话的许不凡,心里十分的别扭。 “哼,一会班主任来了,看你怎么处理。”魏静怨恨的想道。 这时候因为食堂的骚乱,许不凡所在班级的班主任李春华也匆匆赶到了。 这李春华是个四十多岁的妇女,正值更年期,为人又极为的变态,因此在学校里风评极差。不光如此,这妇女还极为的趋炎附势,对家里有背景的同学十分的宽纵,也因此孟子风才能当上班长。 至于许不凡这样的,却成为李春华重点针对的对象,经常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找许不凡的麻烦。 所以许不凡的学习成绩才从上游,逐渐变成了下游,就是因为被这个李春华各种排挤导致。 但现在许不凡却丝毫没有惧怕之意,他昨晚想了很多,自己能得到这样的机缘,自然不能在像以前那样窝囊的活下去。 从此以后,他要活出自己的一片天地,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6 高明脸上的汗珠子都下来了,这还是人吗?简直就是一具人形自走机器人啊。 “小爷我看你这辆车不顺眼,替你砸了它,不用谢我。” “许不凡,好,我记住你了,以后等着瞧。”高明扔下一句狠话就想跑。 “呆着,我这人做事恩怨分明,既然砸了你的车,当然要赔给你。”说着许不凡掏出那张银行卡,啪一下扔到了高明的脸上。 高明一见是一张银行的vip金卡,心里就是一震,这卡连他都没有,非得上千万并且有关系才可以办下来。 这少年是谁?怎么能有这样的金卡? 这时候许刚捂着肚子也看清了,心里不禁十分后悔,要知道这少年也不是普通人,刚才就不该闹的那么僵硬了。 “车是多少钱?”许不凡问道。 “最新款的5系,我花了40多万。” “好,那么我现在就给你转过去,但是这件事怎么说?” “什么事?”高明不解。 “你无故骚扰我女朋友,弄的我女朋友都气哭了,这件事总得有个说法吧。”许不凡冷笑道。 高明一听就愣住了,这分明是在胡搅蛮缠啊。 “可……” “可什么可?现在两条路,一个是让我打上两拳出出气,一个就是给我五十万,你选择吧。” “我……我选五十万。”高明当然不敢让许不凡打上两拳,那是说着玩的吗?那辆宝马车就是例证啊。 “很好,这就算两清了,剩下的我也不要了,留给你买个镜子照照吧。” 高明满脸屈辱的转头就要走,他心里已经恨死了许不凡,心说回去后我一定找关系来搞死你。 正在这时远处飞驰电掣一般驶来一辆超跑,到了跟前后,一个华丽的漂移甩尾,正好停在许不凡的身边。 然后从车上下来了一名穿着旗袍,头别一根金簪的绝世美女,不是吴月瑶又能是谁? “许前辈,你可让我好找啊,走。”吴月瑶巧笑倩兮的上前拽着许不凡的手就要走。 “干什么去?” “今晚是小姐的生日晚宴,你是重要的客人,老爷子特地叮嘱我提前来接你过去的。”吴月瑶呵呵笑着,转脸正好看到目瞪口呆的高明。 高明此时已经吓傻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衣着寒酸的少年居然会认识吴氏集团的董事。 高明就是吴氏集团下属一个分公司的经理,对吴月瑶在集团的权势地位自然深有体会。 对他来说,吴月瑶简直就如同天上的女神一样,高不可攀无法直视。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亲密无间的拽着许不凡的手,还叫什么前辈,甚至老爷子都说他是重要的客人…… 我他玛德到底招惹了个什么样的人啊? 高明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后,浑身都软了,冷汗将他那身高级西装都湿透了。 “这不是高明么?”吴月瑶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又恢复了那高高在上不容亵渎的神情。 “是……是我,吴董事,您怎么来了?”高明支支吾吾的说着,脸上的汗都下来了。 许不凡呵呵一笑,“这位高明你认识?” “一个小经理罢了,怎么了?”吴月瑶连瞅都懒得瞅这个高明,转脸问许不凡。 高明用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许不凡,他知道,若是许不凡随便说两句,自己就得立马卷铺盖滚蛋。 可是他能当上经理,全靠的是投机,离开了吴氏集团,哪里还能找到这么高薪的工作呢? 许不凡微微一笑,对高明这样的小人物他还懒得去说坏话。 “走了。”吴月瑶拽着许不凡就要走。 “那我朋友呢?” 吴月瑶皱了皱眉,她刚才见到这个许悦后,心里便有些警惕,因为这个小姑娘长得极为漂亮,尤其现在脸上带着泪痕的样子,更显得楚楚动人。 “高明,你将这个姑娘送回去。”吴月瑶转脸吩咐了一声,便带着许不凡一脚油门开车走了。 剩下了在场几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彼此,高明现在心里已经完全没有半点报复的心态,反而全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高明笑的极为谄媚的走到许悦跟前,“许姑娘,我送您走吧。” 说话都带着敬称,高明很聪明,他发现许不凡居然和吴董事这么熟悉,那要是能搭上线,以后岂不是又能往上爬了? 许悦也是一脸的懵比,直到现在她还没从刚刚吴月瑶那强大的气场中恢复过来。 本来心底偷偷的小心思也被那一幕给彻底击溃了。 连那样身份高不可攀的大董事都对许不凡这么尊敬,自己又算什么呢?许悦心里十分伤感的想着。 “小悦啊,以后可记得要带那位不凡回来吃饭啊。”许刚这时候悔的肠子都青了。 吴月瑶啊! 那是什么人?那是集团顶层的存在,随便动动手指就是几十亿的收益,这样的人许刚以前只能在集团的宣传片上见到。 今天这位大董事居然特地来请自己女儿的男朋友,这岂不是说自己女儿找到了一个超级无敌金龟婿? 许悦脸上的鄙夷一闪而逝,她对自己这个生性凉薄的父亲丝毫没有好感,刚才要不是许不凡,自己可能真要被卖给别人了吧。 吴月瑶今天的车开的一如既往的暴力,而那双大长腿则在坐着开车的时候,从旗袍的开缝中显露了出来,有一种慑人心魄的美感。 许不凡就这么肆无忌惮的盯着看,直到看的吴月瑶的脸慢慢的红起来,并咬着嘴唇狠狠瞪了许不凡一眼。 许不凡这才叹了口气,“我有时候真的搞不懂你们女人,既然穿出来就是被人看的,为什么还要因为别人看而生气呢?” 吴月瑶一脚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然后满脸娇媚的探过身来,曼声道:“既然这样,那么许前辈,要不我现在就岔开腿让你看看吧。” 许不凡嘴角微微上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可是穿了安全裤的。” 吴月瑶给了许不凡一个大大的白眼,脸上的娇媚没变,轻声喘息道:“那……要不我现在就脱了?” 许不凡被怼的说不出话来了,这个女人有时候真的放荡的可以,有的时候又保守的可以。 “呵呵,许前辈,其实……我还真挺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的呢。”吴月瑶咯咯娇笑着说道。 “什么样子?” “想吃又不敢吃,敢吃又吃不到。”吴月瑶笑的花枝乱颤。 跑车内的空间本来就狭窄,吴月瑶这样笑着的时候,那座山峰有意无意的蹭到许不凡的胳膊,酥软的触感让许不凡心神都为之一荡。 “其实你那天说我是个雏儿,可现在在我看来……许前辈,似乎也是个彻头彻尾的雏儿吧。”吴月瑶语气轻佻的说道。 此时她的心中满是快意,觉得将那天被许不凡调戏的气发泄出来了。 许不凡却突然邪气十足的一笑,一把揽住吴月瑶的肩膀,用力往自己这边一搂,吴月瑶小声尖叫了一下,便被许不凡抱入怀中。 “你……你想干什么?”吴月瑶有些慌了,她躺在许不凡的怀中,可以清楚的看到许不凡那清亮的眸子,还有身上传来的那股子清香气味,这都让吴月瑶有些心慌意乱。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真的不该玩火的。”许不凡冷森森的说完,右手一捏吴月瑶的下巴。 吴月瑶吃痛不过,嘤咛了一声,许不凡便猛然低下头,恶狠狠吻在吴月瑶的嘴唇上。 吴月瑶整个人当时就僵住了,笨拙的根本不知道如何回应,许不凡便乘胜追击,舌头直接深入到吴月瑶的嘴里,一通绞杀之后,这才慢慢的分开。 此时的吴月瑶鬓发散乱,满身香汗淋漓,脸色也是酡红一片,眼神迷离的看着许不凡,似乎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 许不凡舔了舔嘴唇,回味了一下那娇嫩的触感,邪邪一笑道:“你说,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呢?” 吴月瑶这时才清醒过来,悲愤莫名的看着许不凡,她保存了二十几年的初吻就这么没了,心里当然十分的难过,不过难过的同时却还有丝丝的异样。 刚才的那一吻,确实让她差点溃不成军,她都能感觉出自己已经处于失控的边缘了,所以听到许不凡的话,赶紧收拾好自己的妆容,尽力恢复冷静道:“少来,老娘才不愿意失身你这样的小屁孩,赶紧走,还要去给你取衣服呢。” 说完吴月瑶手忙脚乱的开始开车,只是这次没有了刚才的霸气,反而开在路上频频失误,许不凡心里暗自好笑,知道吴月瑶心里已经乱了。 他刚才的一吻其实也是一时的激动,这吴月瑶总是在挑逗,似乎觉得自己真的不敢怎样,这下算是受到教训了吧。 两人开车来到了一处毫不起眼的小店门前,门口摆放着很多的盆栽花草,倒是很有意趣。 可等进去后,才发现从外面看去不起眼的小店,里面却真是别有洞天,就见墙壁上到处挂的都是衣服,有旗袍有中山装还有汉服,也有几件西装。 还有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站在那里等候着,见到吴月瑶后微微低头,十分得体的说道:“吴小姐,您要订做的衣服已经做好了。” “好,让这位先生换上吧。” 等许不凡换好衣服出来,吴月瑶的眼前就是一亮,本来许不凡现在的气质就是超凡脱俗,等换上这身特意订制的中山装后,更显得儒雅不凡,并且眼神闪动间,还有股杀气。 这老头也是连连赞叹,“没想到仅凭提供的大概尺寸做出来的衣服就这样的合适,这位小先生真是个衣服架子,有没有兴趣在本店量身定做一套衣服?不要钱,只要你能留下几张照片就行。” 许不凡摇了摇头,他不习惯被人拿着尺子在自己身上量来量去,老头倒是挺遗憾,一个劲的说个不停。 吴月瑶看着站在镜子前长身玉立的许不凡,心跳突然有些加速,她又想起刚才车上的那一吻,不禁浑身又开始发烧,赶紧说道:“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这次换许不凡开车,在路上的时候,吴月瑶倒是老实的很,并且身体尽量往旁边靠,好像要跟许不凡保持点距离。 许不凡心里暗笑,却也没说什么,等到车开到了吴家别墅门前时,已经是华灯初上之时,就见门口停放着无数的豪车,简直就是世界豪车品牌的一次大展览。 将车停好后,许不凡和吴月瑶下车刚要走,吴非晚已经迎了过来。相比那晚见到的如同精灵一样的吴非晚。 今晚的吴非晚美的简直如同虚幻一样,一身黑色的连衣裙,镶嵌着低调而不失高贵宝石的公主鞋,都让她充满了一股大家闺秀的气质。 “许前辈,你来了。” 吴非晚很规矩的说道,许不凡则有些感叹,一个月前,他和吴非晚还是两个世界的人,那时候的自己就算走到这个姑娘面前,估计也不会被注意到。 许不凡正想着的时候,一个很欠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表妹,这是谁啊?呦,还让月瑶姐陪着,架子挺大啊。” 说着一个脸上均匀分布着很多青春痘的少年笑呵呵的走了过来,虽然在笑,可这少年的眼神里充满了欲望和不屑。 “吴迪,这是救下我爷爷的许前辈,我希望你能放尊敬点。”吴非晚冷了脸。 “哈哈,就这个小子能救下老爷子?骗谁呢?估计就是个绣花枕头吧,非晚,以后少和这种人交往,容易受骗的。”吴迪笑嘻嘻的说着,根本连瞅都没瞅许不凡一眼,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吴非晚,那样子似乎要将吴非晚一口吞下一样。 吴非晚厌恶的皱了皱眉头,“许前辈,我们走。” 说着就要往里面走,吴迪有些不高兴了,他今天特意过来,就是为的多和自己这个远房表妹套套近乎。 谁不知道现在吴家没有继承人,吴山老爷子似乎有意要将这偌大的产业全托付给吴非晚。 这可是个金子做的美人啊,若是能追到手,简直是人财兼得。所以吴迪也被他家长一个劲教唆,务必要尽力追求到吴非晚。 7 “小姐,朱豪死了,而且死的很惨,应该不是一般人所为。”周叔恭敬的冲宇文若说道。 宇文若怔了怔,“是那些人?” “应该差不了,而且一处的喻薇也来了玉城,似乎在找什么人。” “哦?”宇文若有些好奇。 “而且喻薇昨晚去找过许不凡,只是后面不知道为什么,她又走了。” 宇文若思索着,对于一处,以及那些非同一般的人,她并不陌生,实际上如果地位达到一定的档次后,总会接触到这些。 不过喻薇去找许不凡干什么? “小姐……要不要我再去会会许不凡?”周叔低声问道。 “不要。”宇文若脱口而出,然后自觉有些失态,便冷声道:“没我的话,谁也不要去招惹许不凡。” “是。” 周叔退下了,宇文若靠在沙发上,眼中目光闪烁,心里却浮现出许不凡那懒散的笑容来。 这个人,似乎很有趣呢。 宇文若心里想着,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个绝美的笑容。 许不凡和许悦下了车,这里是玉城最大的车辆展销中心,各种品牌的车辆这里都有。 “许先生,您想要个什么样子的车啊?” “不要叫我许先生了,我比你还小两岁,叫我不凡就行,至于车子吗,随便喽,只要能开能跑就行。” “啊?”许悦有些傻眼,这个要求还真是宽泛呢。 “要不咱们买这辆吧,最新款的奥迪a4l,价钱合适还很漂亮,各种配置也都有。”许悦对这些倒是很懂,她以前也在车行干过几天。 “可以,就它吧。”许不凡买车只是为的心里的一点虚荣心,他总感觉有钱了要是不买个车就跟缺点什么似得。 这次倒是没有什么狗血的事发生,许不凡干脆利落的付了款买下了这辆车,看的那位销售小姐都有些傻眼。 她还没见过买车这么迅速的,从进来到付款,不过两分钟的时间。 莫非是什么公子哥在把妹? 这销售小姐不无八卦的想道,同时极为热情的将自己的电话写下递给了许不凡。 这么帅的公子哥,来泡我吧,我没意见。 “你有驾照吗?”许悦上了许不凡的车后还有些紧张。 “坐好了,我的驾照可是开飞机的。”许不凡哈哈一笑,然后一脚油门将车开走。 在路上的时候,许悦几次欲言又止,许不凡看出来了,便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不……不凡,中午的时候你能不能陪我去一下我家?”许悦面红耳赤的说完。 “你家?干什么呢?” “就是有些事,你要是忙就算了。”许悦赶紧说道。 “哦。”许不凡将车开到了许悦工作地的门口,许悦有些失落的下了车。 这时候头上包着绷带的韩伟跟飞一样冲了出来,扒着许不凡的车门,扑通就跪下了。 “这位少爷,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韩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饶,他这一晚上可谓过的惊心动魄,从医院包扎好出来,刚要打车回家,就遇到了劫匪,将身上所有的钱都劫走以后。 韩伟以为没事了,没想到那劫匪是个gay,看韩伟长得油光水滑的,就想着顺便劫个色。 韩伟奋力挣扎才算保住了菊花,可等历尽波折刚到了家中,就发现自己的钥匙也没了。打自己女朋友电话也打不通,等找了个开锁公司打开房门后,才发现屋里一片狼藉,他的女朋友已经跟着人跑了。 这一连串的打击还不算完,比如想抽烟的时候打火机炸了,要喝水的时候杯子漏了,这些小事更是把韩伟折磨的神经衰弱。 他痛定思痛,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最后许不凡似乎拍了自己背部一下,这是不是有联系呢? 韩伟不是个傻瓜,他知道自己肯定得罪高人了。因此一早就来售楼处候着,就想等着许悦,好问许不凡的联系方式。 等终于等到后,韩伟跪在地上就是一个劲的求饶,看的许悦都有些愕然。 许不凡忍住笑意,刚刚韩伟哭诉的事情实在太好笑了,听的他也有些想笑,但许不凡还是板着脸说道。 “你可挺好了,这次就算放过你,以后要好好做人,若是做坏事,哼哼,你就等着倒霉一辈子吧。” “是是是,大师说的是,我以后一定一心向善,做个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好青年。”韩伟连连点头,估计他以后一辈子都不敢作坏事了, 许不凡在韩伟的后背上一揭,那张厄运符便揭了下来。 咦!许不凡有些惊讶,这厄运符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啊。 厄运符(超强)——吸收了人之气运而产生变异的厄运符,效果超强,谨慎使用。 这玩意还能升级? 许不凡有些诧异,韩伟则感觉许不凡手抚过自己的后背后,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真不愧是大师啊。韩伟想着,不禁更加恭敬起来。 许不凡将厄运符收入乾坤袋,开车走了,临走前对许悦说道:“中午我过来接你。” 许悦一愣,然后极为欣喜的点点头。 许不凡开车直接进了学校,等下车的时候,林鹏正好路过,惊讶的喊道:“不凡?这车是谁的?” “哈哈,当然是我的啊。”许不凡呵呵笑道。 林鹏一撇嘴,他才不信许不凡能买的起这个车,这个时候李春华正好在这路过,往常见到许不凡后,这李春华总得找点借口训斥他一顿。 可今天看到许不凡后,李春华赶紧低着头匆匆而过,就跟没看见一样。 “啧啧,我看这姓李的都怕了你了。”林鹏感叹。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许不凡便回了教室,他刚一进教室,本来纷乱的教室里便安静下来。 很多人都用惧怕的眼神看着他,尤其孟子风,浑身不自在的将脸扭到了别处,都不敢看许不凡了。 许不凡心里明白,这是自己昨天揍了程胜的缘故,而且这孟子风在其中肯定没起好作用。 许不凡心里冷笑,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就要看书,就发现有个纸团扔了过来。 许不凡打开一看,是魏静的笔迹,上面写着。 下课后来楼顶,有急事。 许不凡抬头一看,就见坐在前排的魏静正转身一脸希冀的看着自己。 对这个女人,许不凡心里早没有半点意思,只是看这纸条,许不凡不知道魏静要干什么。 我倒要看看你要干什么。许不凡心里冷笑着想到。 很快,一节课就上完了,许不凡出了教室,直接上了顶层。 刚走到楼顶水塔后面,一个女人便扑了过来,许不凡一闪身,这女人扑空了。 是魏静。 “不凡。”魏静扑空了却没表现出半点沮丧,反而柔声喊了一句。 许不凡皱了皱眉头,“你叫我来这里干什么?有什么事快说。” “不凡,我错了,我不该和你分手的,那孟子风根本就不拿我当人,我实在受不了了,我想回来,你还能要我吗不凡?”魏静泪光闪烁的说道。 “回来?”许不凡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 “是的不凡,我相信你一定还喜欢着我,让我们重新开始吧,我一定对你好,再也不耍小性子,好吗不凡。”魏静一脸期望的说道。 “首先,你搞错了一件事,我已经半点都不喜欢你了,然后,你真的认为我们还能重新开始?你怎么那么大脸呢?”许不凡冷冷的说道。 魏静被许不凡说的脸色苍白,“不凡,我知道你肯定是骗我的,你当初不是那么喜欢我吗?你不是想得到我吗?我现在就给你。” 说着魏静就要开始脱衣服,许不凡抱着肩膀笑呵呵的看着。 “脱啊,你怎么不脱了?” “不凡,这里太冷了,我保证,一会我们去宾馆,我一定把什么都给你。” 许不凡似乎被说的有些意动,慢慢走到魏静的跟前,轻轻将魏静揽入怀中。 “不凡……”魏静很高兴,抬起头来看着许不凡。 许不凡低下头凑到魏静耳边冷笑着说了一句,“你不脱,是不是因为这里还埋伏着很多人呢?” 魏静闻言身子一下子就僵硬了,许不凡就跟丢垃圾一样,一巴掌就将魏静扇到了一边。 魏静被许不凡扇的口鼻流血,怨毒的大喊道:“许不凡,你敢打我?” “等一会收拾了这群人,我就让你尝尝空中飞人的滋味。”许不凡冷声说道。 这时候从水塔后方出来了一大群人,一个个手里拎着棍棒砍刀,领头的正是被许不凡扇成猪头的程胜。 “许不凡,今天我要让你跪下来求我。”程胜恨得咬牙切齿。 “就凭你们这些人吗?”许不凡晒然一笑,“一起上吧,我赶时间。” “艹,这小子居然这么嚣张,弄死他。”有带头的大喊一声,举着砍刀就冲了上来。 这些人都是不上学的混混,手里拎着的家伙也都是真的,程胜平时要是有解决不了的事,就请这些人来做,往往没动手就已经将对手吓服了。 可许不凡对此却丝毫没有感觉,等这人举着砍刀气势汹汹的到了跟前了,许不凡迎面就是一脚。 正踹在这人的胸口处,这个人就跟被车撞了一样,怎么来的又怎么飞了回去,然后扑通一下,摔在地上起不来了。 “一起上啊,弄死这小子。”剩下的混混虽然害怕,可程胜吩咐的,他们也不敢不听,毕竟程胜他老爸是玉城有名的大混混。 这群人举着棍棒就上来了,许不凡微微冷笑,居然双手抄在裤兜里,直接一脚一个,将这群人全都踹的趴地上起不来了。 “你……你……你别过来。”程胜看着慢条斯理的走过来的许不凡,就跟看见鬼了一样,吓得连连后退。 “真是没意思,本来已经打过你一次了,非得让我再动手,要不这次就放过你?”许不凡嘟囔道。 “啊啊,对对,这次你就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程胜赶紧说道。 “不打你也可以,但是总得让你长点记性,所以,你就和那个贱女人一起尝尝空中飞人是什么滋味吧。”许不凡冷笑着说道。 看着许不凡的笑,程胜忽然浑身发冷,隐隐觉得自己还不如被打一顿的好。 许不凡找了两根绳子,直接将程胜和魏静绑到了一起,魏静吓得尖叫道:“许不凡,你想干什么?求求你,放过我吧。” “真没意思,再喊我可把你衣服扒掉让你光着身子了啊。” 魏静立马闭上了嘴,程胜颤抖着问道:“许不凡,你把我们绑起来干什么?” “等等你就知道了,很好玩的。”说完许不凡将两人拎到了楼边。 “啊啊啊啊啊啊啊,许不凡,你不能这样啊,我恐高啊,求求你,放过我吧,我错了,啊啊求你了。”程胜吓得崩溃大哭。 魏静也好不了多少,可到了这个时候这个女人还没脑子的嘲讽道:“许不凡,我就不信你真敢把我们扔下楼去。” “没错,我是不敢,但和你们玩玩还是没问题的。”、 许不凡笑的很邪恶,说着又用一根绳子绑在两人腰上,另一头便握在自己手里,然后一脚便将两人踹落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程胜和魏静彻底崩溃了,尖叫声冲破云霄。 许不凡现在的力气拎着两个人就跟玩一样,握着绳子的手一用力,落在半空中的两人便如同钟摆一样摆动起来。 “啊啊啊啊~” 程胜和魏静的样子也吸引了全校的视线,孟子风一见在空中荡来荡去的是程胜和魏静,就知道完蛋了。 是他让魏静把许不凡诓到顶楼,然后让程胜埋伏在那的。 可现在一看,肯定是失败了。 而且这许不凡居然这么狠,让两人做起了空中飞人。 孟子风心里很害怕,这时候学校里的老师也看到了,赶紧派人去顶楼救人。 许不凡看玩的差不多了,这才一用力,将两人提到了顶楼,这时候程胜已经彻底吓瘫了,根本就站不起来。 魏静也是浑身直打哆嗦,看许不凡的眼神都充满了畏惧。 “好了,这次算是一个小教训,要是再来招惹我,小心我让你们死的很有节奏感。”许不凡说完转身就下了楼。 等上了顶楼的老师将程胜两人解开,不管怎么问,这俩人都不敢说出许不凡的名字。 这次的教训太深刻了,深刻的程胜从此以后听到许不凡的名字就想尿尿。 8 “呵呵,你们来此,为的无非就是那株灵药,可天地异宝所在,必定有灵物护佑,就凭你们,估计只能给那畜生塞牙缝。” 林安的话让赤机子面色大变,他极为认真的看了看这少年,然后一抱拳。 “原来是同道中人,倒是我眼拙了,只是小兄弟这么说未免有些耸人听闻了,我纵横华夏这么多年,名山大川踏过无数,也没见过什么灵物。” 林安闻言微微一笑。 “那好,那我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灵物。” 说罢他脚一跺地,离着最近的金诚就觉得地动山摇一般,一个站立不稳便摔了个狗啃屎。 这还只是其次,林安的这一脚,还彻底扰乱了这附近的天地灵气,本来平静的灵气,瞬间变得狂躁起来。 可这些唐婉思丝毫察觉不到,只是看到林安跺了跺脚,不禁嘲讽道:“怎么?跺跺脚就能吓唬人了?” 但话音刚落,就见刚刚还平静的灵泉,突然开始狂暴起来,泉水猛然窜起一丈多高,而后一条黑色的巨蟒慢慢浮出水面。 这巨蟒足有水缸粗细,长近三十多米,三角的蛇头昂然而立,一对竖目死死盯着众人。 那一刻,所有人的心都似乎被冻住了一样。 因为这条蛇的眼神中满是不屑和怒火,似乎因为众人的打搅而愤怒。 赤机子呻吟了一声,“天呐,这是烛九阴。” 烛九阴,传说中的上古异兽,一双竖目,睁眼为明,闭目则黑,乃是掌管天地时令的神。 “这当然不是烛九阴,如果真是它的话,那么现在东港都不复存在了。”林安背负双手,淡淡的说道。 他前世曾经见过烛九阴,那可是真正的古神,怎么可能在这样一个小水潭中待着。 无非是一条有些烛阴稀薄血脉的小蟒蛇,修炼多年,有了灵性罢了。 但就这样,也足够这赤机子骇然了。 这时候月上中天,满月的光华照射在巨蟒身上,巨蟒十分惬意的空中舒展了一下身子,然后蛇口一吐,一个巨大的光球升上半空。 “口吐内丹,这妖兽实在吞吐月华。” 赤机子想起师门典籍中的记载来,曾几何时,他还以为那不过是妄言,现在却知道,这都是真的。 “大师,我们怎么办?”唐婉思也是满心惊惧。 这条巨蟒已经脱离了她的认知。 “不要招惹它,我们先躲开,它应该吞吐完后,就会再次沉睡。” 但事与愿违,这巨蟒显然不打算放过这些打扰自己睡眠的人,它在空中一翻身,口中便吐出一口烈焰。 这烈焰如同一条火蛇,朝着离着最近的唐婉思便飞了过来。 唐婉思吓得浑身都僵了,居然不知道怎么躲避。 倒是她的保镖十分尽职尽责,一个纵身便冲了过来,挡在了唐婉思的前面,而火蛇一挨到这保镖后,便轰然燃烧起来。 几乎是几秒钟的时间,这个身形壮硕的保镖便被火焰烧为乌有,再不复半点存在的痕迹。 所有人都为之色变,尤其这火蛇在烧死保镖后,火势不减反增,并继续朝着唐婉思而来。 唐婉思惊叫一声,转身就跑。 可她的速度怎么可能快的过无形无质的火蛇? 眼看就要挨上唐婉思的后背了,赤机子面色几变,最终一跺脚,肉痛的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对着那火蛇一扔。 轰的一声。 这符纸居然将这火蛇击散,并且闪烁着金光,朝着巨蟒飞去。 这灵符乃是赤机子压箱底的宝物,是当年他师父留给他的,据说是真人所制,有神鬼莫测的大神通。 用一枚可就少一枚啊! 现在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赤机子心里略略安稳下来,虽然用了一枚灵符,但好歹是保住了唐婉思。 唐婉思要是死了,唐家的怒火,就是他也承担不起。 但这灵符刚到了巨蟒跟前,巨蟒懒洋洋的一甩尾巴,便将这灵符击落在地。 赤机子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巨蟒居然这么厉害? 而巨蟒似乎也被赤机子的灵符激怒了,它又是一张嘴,一股阴寒至极的水雾,奔着赤机子飞来。 赤机子吓得魂飞天外,跑是来不及了,只好又掏出一枚灵符,在自己身上一贴。 金光闪烁,这才堪勘将这水雾逼住。 可这水雾如同活物一般,转瞬就将金光护体的赤机子给围在了当中。 虽然当时不能伤害到他,可看那不停闪烁的金光,显然过不了多久,这位赤机子就得完蛋, 而且仅仅是外散出去的一丝雾气,便将旁边的几名保镖冻成了冰雕。 这样厉害的手段,让在场的人都是亡魂皆冒。 这唐婉思心里充满了悔恨,自己不该听这个赤机子的忽悠,跑到这来找什么异宝。 现在好了,异宝没找到,自己倒先折损了几名保镖。 至于金诚,此刻都被吓得尿了裤子了。 作为一名合格的纨绔二代,他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刚刚还鲜活的人,转瞬间就被冻成了冰渣。 就是肖雪,也是目瞪口呆。 赤机子满心绝望,因为这灵符的金光越来越弱,过不了多久,自己也得被冻成冰棍。 怪不得临来的时候,自己占卜了一卦,发现是九死一生的大凶卦象。 当时自己还自我安慰,认为可能是占错了。 现在想来,这分明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妄起贪念。 赤机子心中的懊悔就不要说了。 当初他偶然听到了风声,说东港有异宝将要出世,他心中便起了贪心,想要夺取过来,助自己踏入真人之境。 可谁能想到,现在别说真人了,连自己也得马上去见祖师爷了。 至于唐婉思等人,此刻也满心懊丧的往后撤。 唯独林安,慢慢的往前走着。 “你去干什么?” 肖雪着急的大喊。 “救人啊,顺道还能杀了这个畜生。”林安淡淡的说道。 “快回来,那不是闹着玩的。”肖雪心中大急。 唐婉思也是目光一冷,冷哼了一声。 “真是个不知死的蠢货。” 在她看来,林安可能有点本事,但连赤机子都对付不了的异兽,岂是他能收拾的了的? 赤机子见到林安过来救他,心里也颇为感激。 可这妖兽这般厉害,林安区区一名少年,能有什么本事,贸然上前,反倒白白葬送了性命。 因此赤机子大喊道:“这位小兄弟,多谢你救我,可你不是它的对手,赶紧走吧。” 林安不语,依然一步一步的向那巨蟒走去。 这时候,这烛九阴正在空中吞吐自己的内丹,见到居然有人敢上前来,不禁有些恼怒,张嘴一吐,又是一条炽热的火蛇,奔着林安便飞来。 这巨蟒居然能吐出截然相反的两种内气,修为显然已是不俗。 可林安却毫无所动,只是冷冷的看着,直到这火蛇到了近前,才猛然一扬手。 一道雷光直奔着火蛇而去,咔嚓一声,火蛇便被雷击的无影无踪。 这一手可谓震慑全场。 刚刚还认为林安死定了的人们,全被惊得目瞪口呆。 尤其是赤机子,他被寒气笼罩着,但还是不能阻止他战战兢兢的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五雷正法,天呐,这是真人修为。” 在赤机子的认识中,全天下能随手招来雷电之人,屈指可数,而且都是真人修为,陆地神仙般的存在。 这林安小小年纪,便能随手引来雷电,简直超出了赤机子的想象。 这时候那巨蟒也察觉出了异样,因为它们这种修炼的妖兽,最惧怕的就是雷击,所以感知到有雷法后,它浑身的鳞片都片片竖起。 一双竖目死死盯着林安,嘴中的蛇信不时的探出。 林安却微微一笑,随手又是一记雷法,将围绕赤机子的寒气扑灭,然后端详着这条庞然大蟒。 “在这等绝地,能修成如此,也算你不易,只要你低头认输,那么我就饶你一命,不过你得把内丹奉上。” 林安居然在跟这条巨蟒谈判。 唐婉思冷哼一声,这不是笑话吗? 对方是条蛇啊,能听懂你的话吗? 可这巨蟒显然听懂了林安的话,只见它恼怒的在空中一个盘旋,发出了刺耳的叫声,那意思显然是不同意。 林安的脸色沉了下来,“那好,既然你不识抬举,那么我就自己来取你的内丹。” 说罢林安一声轻喝,一抬脚,居然蹬在了空中,就如天空中有一架无形的梯子一样,一步一步的往上空走去。 这一幕奇景看呆了在场所有的人。 赤机子浑身都在颤抖,嘴里含糊不清的咕哝着。 “真人,而且是大成之境的真人,御风而行,这可是传说中列子的境界啊。” 而唐婉思,则更是目瞪口呆,从开始她就没用正眼瞧过这个林安,觉得无非是个乡野少年,能有什么本事? 可谁能想到,现如今这位乡野少年,却有如此的本事。 踏空而行,这已经超出了唐婉思的想象。 至于肖雪,此刻除了一脑袋被震惊的浆糊外,已经没有别的念头了。 林安稳稳站到空中,看着不远处盘旋到一起,蛇头扬起的巨蟒,微微一笑。 “也罢,让你看看什么叫仙家的本事。” 说着,林安的手中开始微微发光,就好像手握光球一般,同时,这光球的周围也开始闪烁着雷光。 “剑起!” 随着一声清喝,这光球陡然化为一柄雷剑,上面密密麻麻的闪烁着雷芒,让人不敢直视。 这巨蟒显然极为惧怕这光剑,身子一拧,就想逃回水潭。 林安淡淡的说道:“斩妖魔。” 一道贯彻天地的雷光便直接落下来,好似热刀切牛油一般,轻而易举的便将这巨蟒斩为两段。 鲜血如雨般落下,被斩掉的尾端也轰然落地。 巨蟒显然痛极,蛇头的上半段奋力挣扎,还试图逃回水潭,林安一抬脚,便飞到它跟前,一抬手便掐住了它的七寸,然后冷声道:“内丹吐出来,饶你不死,否则下一剑便斩你七寸。” 巨蟒似乎惊惧至极,嘶嘶了几声后,不甘的一张嘴,一团光华便吐了出来,林安一把握住,这是一枚鸭蛋大小,光华夺目的内丹。 林安感受到这内丹中传来的澎湃生命力,不禁一笑。 “我也不白拿你的内丹,送你一件东西。” 说罢猛然一拍蛇头,便将这巨蟒的脑后横骨给拍断,同时传过去了一篇妖兽修行的法决。 这是林安当年闯荡妖界之时偶然得到的一篇妖修功法,论品质乃是上品。 在妖圣满地走,妖仙多如狗的妖界都算上品,那在这地球来说,简直就是无上法诀了。 最重要的还是林安这一掌拍断了它的脑后横骨。 妖怪和人最大的区别就在这根横骨,人生而通达,所以是万灵之长,可妖怪不同,修炼到最后,最大的阻碍就是这根横骨了。 若是不能炼化,那么一辈子就是妖怪。 林安这算是帮了它大忙。 巨蟒落入水潭后,盘旋了几圈,冲着林安点头,那双竖目中满是感激。 虽然丢失了内丹,可跟它所获得的好处相比,简直毛都不算。 林安微微一笑。 他这么做也是偶然为之,因为这巨蟒显然是个有气运也有恒心的妖怪,能在这灵气匮乏的地球上修成这般修为,并觉醒了先祖烛九阴的血脉,确实不易。 给它一个机会,看它能修到什么程度吧。 这时候尘埃落定,赤机子几乎是小跑着过来,然后一躬扫地。 “多谢仙师出手相救,赤机子感激不尽。” 林安坦然点头,他救了这赤机子,受他一拜理所应当。 唐婉思这时候也走了过来,她脸上还有一丝尴尬,毕竟刚刚她是满脸的瞧不上,现在却被现实狠狠打脸。 林安却根本没搭理她,而是转脸看着这平静下来的灵泉。 “马上就要成熟了吗?” 赤机子也察觉到了异样,“仙师,是那灵药要出世了吗?” “嗯,马上了,只等月上中天,就到时间了。”林安抬头看看天空,淡淡的说道。 可就在这时,有个苍老的声音传来:“这位小施主,你偷我佛门重宝,现在可该归还了吗?” 随着声音,一个老尼带着一名少女走进灵泉之处。 少女便是何若雪,而老尼,自然就是她的师父,那位名满京都的圣手神尼孙秋叶。 9(跳过) 轰! 一声炸雷惊醒了沉睡的dg市,大雨倾盆而下,路上行人断绝。 可在一条小巷之中,一名少年正艰难的爬起身来,他身上都是血迹,被这雨水一冲,显得触目惊心。 少年眼神有些迷茫。 这是哪? 自己不是在跟九幽圣帝争斗吗? 最后自己将九幽圣帝打的近乎形神俱灭,可自己也中了埋伏,被十几位死神界的至高神联手打入了时空乱流。 怎么睁开眼就到了这里了? 记忆纷涌而来,少年闭上眼睛,等再睁开的时候,眼中已经再无迷茫之色,取而代之的却是狂喜。 自己居然重生回了少年时代。 这里就是少年时代的地球。 林安心中激动难平,自己的少年时代可谓是在屈辱中度过的。 虽然出身豪门林家,可因为自己父亲早亡,母亲又杳无音信,自己就成了孤儿一般的存在。 在林家,没人看的起自己,连下人们都懒得理会自己这个少爷。 再加上当时的林安性格懦弱,在学校更是软蛋一样的存在,任谁都可以随意欺负。 这也让林安埋下了阴影,后面机缘巧合踏上长生之路的时候,足足用了百年,才算将阴影勉强消除。 可总归是根基不稳,日后才离着终极只差一步。 这一世,自己既然回来了,就不能再有遗憾。 林安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势。 不算严重。 林安记得这次雨中殴打,起因不过是自己在班上跟班花谢晓蕾多说了几句话,就被那个张子枫嫉恨上了。 等放学之后,就被人挟持到了这条小巷中,肆意殴打了一番。 这也是一个转折点,自此之后的林安越发的沉默寡言,也被人欺负的越加厉害。 “太弱了,怪不得被人欺负。”林安摇了摇头,对自己现在的身体做出了评价。 林安在后世,是只差一步就成为宇宙至高存在的绝顶高手,可以说呼吸间覆灭一个星系都易如反掌。 对现在这个身体,他自然很不满意。 他闭上眼睛,开始感受周围的黑暗。 他踏入长生之路初期,修习的乃是平常功法,这也让他耽搁了几百年的光阴。 这次重来,自然不同以往。 他从记忆中那浩繁如烟海的功法中,选择出了一本最适合现在修炼的法决。 九幽炼体术。 这功法就是那位九幽圣帝门下的成名法决,霸道至极,号称金丹之下最强功法,并且在修成之后,还有无穷的妙用。 想到这里,林安不禁静下心来修炼,雨夜的小巷中,便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以林安周围三米的范围内,一滴雨水也没有落下,并且逐渐变成浓稠的化不开的黑暗。 在林安的识海之中,方圆十里范围内的幽魂都被吸引了过来,拜服于地,最后融入自己的法决之中。 实力在一丝丝的增强,那本来瘦弱的身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强壮起来…… 终于! 林安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睛黑如深泉,让人不敢直视。 这地球果然是修行的绝地啊,灵气匮乏成这般境地,自己用这般霸道的功法,抽取了方圆十几里范围的灵气,才不过勉强筑基。 也无怪乎那些大修者全都走了。 不过这个九幽炼体术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用灵气,单凭幽魂就足能修炼。 并且暴戾,愤怒,贪婪,等负面情绪更是增强修为的无上补品。 而现在的地球,这些东西是最不缺乏的。 林安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抬头看看黑漆漆的天空,上一世,自己被人欺辱,这一世,就要让所有人臣服。 林安渐渐消失在了黑暗中,小巷中的雨水继续流淌着……。 外面虽然风雨大作,可这小屋中,却是醉生梦死。 严厉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围坐在一起,正在喝酒吃肉。 “妈的,今天打得真爽,林家那小子,不管怎么打都不敢吭声。” “哈哈,谁说不是,那鲜血跟喷泉一样,他却连挡一下都不敢,哈哈。” 这些人开始自吹自擂刚刚的事,严厉呵呵一笑,起身就往内屋而来。 这屋中的床上还绑着一个女孩。 女孩穿着高中校服,身材窈窕动人,嘴也被堵着,一见严厉进来,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小妞,你怪就怪自己不走运吧。” 说完严厉狞笑着便扑了上去,女孩奋力挣扎,可她怎么是严厉的对手,眼见要受辱,眼角不禁流出了绝望的泪水。 “什么人?” 外面传来一声喝问,严厉愣住,起身便从床边抄起砍刀。 这风雨之夜,有人突然到来,绝非好事。 这时候林安从外面慢慢走近了屋中。 这些本来有些紧张的混混一见是他,不禁面面相觑,然后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没被打过瘾?还想过来尝尝挨揍的滋味?” “该不会是被打傻了吧?” 林安看着这群人,“一个,两个,三个……七个。” “林废物,你数什么?”有个黄毛混混喝问。 林安歪了歪脑袋,嘴角浮现出一丝残忍的笑意,“还差一个。” 这时严厉拎着砍刀走了出来,林安这才点点头,“够了。” “妈的,这小子脑袋被打坏了,装神弄鬼的,弄死他。”严厉被打搅了好事,心情自然不爽,大吼一声道。 这群混混一拥而上,林安闭上眼,惬意的享受着那种暴戾和愤怒的气味。 “真是美味啊。” 下一秒。 这群混混就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出去,一个个砸在了墙壁上,然后气息断绝,再无生机。 严厉大惊失色,“你……你是人是鬼?” 林安吞噬了这些混混的魂魄,觉得实力又增强了一分,不禁满足的舔了舔嘴唇。 那种诡异让人看了心里直发毛。 “我槽你马,我跟你拼了。”严厉心里直冒寒气,一把掏出腰间的土制手狗,对着林安就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几声震耳欲聋的枪响过后,林安却不见了。 “啧啧,真是个肮脏的灵魂,不过我喜欢。”林安淡淡说道,然后一把按住了严厉的脑袋。 严厉还想挣扎,但转瞬之间,他的眼睛便失去了光泽,似乎某种东西被生生抽离了出去,抽搐了几下,便断气而亡。 林安就觉得融入这些灵魂之力后,筑基修为终于彻底稳固。 “咦,还有一个?”林安刚想走,察觉出内屋还有人。 他进屋一看,才看到床上绑着一个满脸泪水的女孩。 “考斯普雷?sm?” 施小溪见进来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本来还以为有救了,可林安的这句话,让她不禁呆住了。 “再见。”林安说完转身就走。 施小溪奋力挣扎,终于将嘴里堵着的东西吐了出去,“救我!” “条件!” “什么条件?” “废话,我救人都是有条件的,否则做了善事,可有损我的修为。”林安淡淡的说道。 施小溪简直要哭了,世界上有这么无耻的人吗? 自己不过是冒雨出来买点吃的,这也有错吗?为什么要先被绑架,后又碰到这样的奇葩? 最终施小溪在答应付给林安五千元报酬的情况下,林安才解开她身上的绳子,然后送她回家。 外屋横躺竖卧的人,让施小溪惊慌失措,看林安的眼神也越发的畏惧。 他进来不过几分钟,这些人就全部倒地,自己会不会……。 “放心,我不会杀你,你的灵魂跟你的身材一样,单薄愚蠢,我才看不上。” 嗯?他能猜透自己在想什么? 等等,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在说我身材不好,人又傻吗? 施小溪嘴唇都被咬的发白了,心里气愤不已。 林安才懒得理会她怎么想,问清楚地址后,便将她送回了家。 施小溪住的地方是一片高档小区,等送到楼下。 施小溪低头轻声道:“谢谢你救……” 林安摆摆手,“别套近乎,赶紧拿钱。” 瞬间,施小溪对林安所有的好感都化为了泡影,她愤愤不平的回家拿了钱递给林安。 “喏,这是五千。” 林安接过来后揣进兜里,转身便走,一丝留恋都没有。 施小溪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满是挫败感。 你倒是问问我叫什么名字啊,好歹我也是个美女啊。 林安回到了家,这是他在外面租住的地方。 屋子里凌乱不堪,林安皱了皱眉头,以前的自己过的太颓废了。 他将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扔进箱子,然后脱掉衣服,开始洗澡。 冰凉的水冲刷着他的身躯,棱角分明的肌肉线条让整个身躯都充满了爆炸般的美感。 他站在镜子前,凝视着里面那个剑眉朗目,神情凌厉的少年。 不得不承认,自己长得很帅。 尤其现在重生之后,那种如剑出鞘般的气质,更让林安多了种吸引力。 林安嘴角微微上扬,既然命运给了他这个机会,他自然要牢牢把握住。 至于曾经阻挡在自己前面的人,这次一个也跑不掉。 比如张子枫…… 呵呵!! 第二天。 上林高中。 林安站在校门口,看着这所给了自己无数惨痛回忆的高中,嘴角浮现出一丝轻蔑的笑意,信步便往里走去。 一路之上,看到他的学生们全都躲到了一旁,那种感觉,就像是在躲瘟疫。 还有人指指点点的。 “林废物怎么还敢来?” “张子枫不是发话了吗?以后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听说昨天他被一群道上的人架走了,怎么看样子没什么事啊?” “啧啧,我要是他,干脆就转学了,还来这,这不是找打吗?” 这些议论声中,都充满了对林安的鄙视。 林安却只是微微冷笑,朝着自己的班级便走去。 “呦呵,这不是林大少吗,怎么,今天这么早就来了?啧啧,难得的你今天脸上没带伤啊。” 几名学生拦住了去路,带头的是个嘴里叼着牙签,自认为自己很潇洒的小子。 林安认得他,这人就是上林高中的渣滓,孔猛。 同时他也是上学的时候,欺负自己最狠的一个。 自己上学时每天的零花钱,基本都被这人勒索走了。 “林大少,怎么?见了我高兴的说不出话了?兄弟手头有点紧,借我俩钱花花呗。”孔猛笑嘻嘻的说道。 林安一脸淡然的看着他。 “妈的,猛哥给你说话,你他妈是傻了吗?”有个三角眼小子见状骂骂咧咧的上前就要打。 林安冷漠的看了他一眼,三角眼扬起来的手就僵在了半空中。 三角眼就觉得林安的眼神冰冷无比,自己的骨头似乎都被冻住了。 孔猛皱了皱眉,三角今天这是怎么了? 啪啪啪啪,一连串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所有人都看呆了,因为三角此刻正在猛扇自己耳光。 “林废物,你他吗对我兄弟做了什么?”孔猛怒道。 林安耸了耸肩膀,“你们也看到了,我全程都没碰到他,没准……他是觉得心情不好,想发泄一下吧。” 话音刚落,三角就开始大哭。 这哭声凄惨无比,就跟刚死了爹妈,自己又得了癌症一样。 “喏,你看,我说没我的事吧。”林安一脸无辜。 “上去拦住他。”孔猛让人将三角拦住,然后对林安道:“姓林的,今天交三百块钱,我就饶了你,不然,现在这顿打,你就跑不了。” “三百吗?” “对!” 林安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了钱。 孔猛这才心情舒畅了些,刚刚三角的诡异举动,让他心里有些发毛。 幸好,废物就是废物,成不了气候。 围观的人也一脸的鄙夷,这个林安,简直太过软怂了。 孔猛转身就要走。 “慢着。”林安淡淡的说道。 “还有什么事啊,林大少?”孔猛语带嘲讽的说道。 “钱我给了,你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 “你还没打我呢吧。” 这句话一出口,围观的人都笑了。 “艹,原来还真有天生的贱骨头啊!” “真是,林废物真是名不虚传啊!” 孔猛气极反笑,“好,老子就让你得偿所愿。” 说着上去就要动手,孔猛人如其名,身材高大,打架很有一套。 往日欺负林安都欺负习惯了的他,今天也没多想,上去就是一脚,直踹林安的肚子。 林安自始至终一脸淡漠的笑意。 孔猛狰狞的笑着,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站着的那条腿,不知怎地,突然往后滑倒。 这下乐子可大了,孔猛一个标准的一字马趴在了地上,很多人似乎都听到了裤裆撕裂的声音。 孔猛更是惨叫了一声,他的手下赶紧上前准备扶他起来。 孔猛满头冷汗的说道:“别……别动,扯到蛋了……。” 啪!啪! 林安鼓起掌来。 “真是没想到啊,孔猛你还有这一手,这一字马劈的,啧啧!” 孔猛疼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用怨毒的目光看着林安。 林安惬意的叹了口气,他喜欢这样的目光。 这些负面情绪是他提高修为最好的补品,比如现在,本来筑基初期的实力又隐隐上涨了一丝,这样下去,他很快就又能突破了。 不理会围观人们的异样目光,林安来到了自己所在的班级,推门而入。 一见是他,本来喧闹的班级瞬间安静了。 “他还敢来啊?” “张大少现在没在,一会回来就有好戏看了。” 人群议论纷纷,林安就当没听到,拎着书包回到自己的座位。 他所坐的位置附近都没人,没有人敢挨着他。 林安不理会这些,身子往后一靠,将腿抬起,搭在了桌子上。 “林安,你注意点影响,这可不是你自己家,把腿放下去。” 一个满脸青春痘的小子走过来呵斥道。 林安抬头看了他一眼,原来是班里的学习委员马俊。 这小子是个马屁精,对张子枫等有背景有实力的就溜须拍马,对林安这样的人,则各种找茬欺负。 马俊本来想看看林安唯唯诺诺的样子,可没想到,林安好整以暇的伸了个懒腰,双手交叉在脑后,懒洋洋的说道:“小爷我乐意,现在又没上课,你管的着吗?” 人群轰然一惊。 这是林安说的吗? 怎么出了名的废物林安,敢这么跟马俊说话? 马俊的脸红的发紫,被他一向看不起的林安这般怼回来,让他觉得十分的没面子。 “林安,我警告你,我是学习委员,我有权利管你。”马俊摆起了官架子。 可他的这一切,在林安眼中无异于跳梁小丑。 林安无聊的掏了掏耳朵,“说完了吗?” “嗯?” “说完了赶紧滚。” 很多人都震惊了,往常对谁都唯唯诺诺的林安,今天这是怎么了?吃错药了? “你他妈跟谁说话呢?”马俊终于恼羞成怒。 “哦不好意思,可能我刚刚说话有些不文明,我重说一遍,请给我滚!”林安加了个请字。 马俊简直要气疯了,可此刻林安眼中厉芒一闪,马俊就觉得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就躺了下来,然后乖乖的,以一种圆润而标准的姿态滚远了。 所有人都用震惊的目光看着,谁能想到马俊这么听话,让他滚他就真的滚了。 林安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很好,但还不够,曾经你们加诸于我的,我都将百倍偿还回来,这才只是个开始。 10 林安回到了家,这是他在外面租住的地方。 屋子里凌乱不堪,林安皱了皱眉头,以前的自己过的太颓废了。 他将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扔进箱子,然后脱掉衣服,开始洗澡。 冰凉的水冲刷着他的身躯,棱角分明的肌肉线条让整个身躯都充满了爆炸般的美感。 他站在镜子前,凝视着里面那个剑眉朗目,神情凌厉的少年。 不得不承认,自己长得很帅。 尤其现在重生之后,那种如剑出鞘般的气质,更让林安多了种吸引力。 林安嘴角微微上扬,既然命运给了他这个机会,他自然要牢牢把握住。 至于曾经阻挡在自己前面的人,这次一个也跑不掉。 比如张子枫…… 呵呵!! 第二天。 上林高中。 林安站在校门口,看着这所给了自己无数惨痛回忆的高中,嘴角浮现出一丝轻蔑的笑意,信步便往里走去。 一路之上,看到他的学生们全都躲到了一旁,那种感觉,就像是在躲瘟疫。 还有人指指点点的。 “林废物怎么还敢来?” “张子枫不是发话了吗?以后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听说昨天他被一群道上的人架走了,怎么看样子没什么事啊?” “啧啧,我要是他,干脆就转学了,还来这,这不是找打吗?” 这些议论声中,都充满了对林安的鄙视。 林安却只是微微冷笑,朝着自己的班级便走去。 “呦呵,这不是林大少吗,怎么,今天这么早就来了?啧啧,难得的你今天脸上没带伤啊。” 几名学生拦住了去路,带头的是个嘴里叼着牙签,自认为自己很潇洒的小子。 林安认得他,这人就是上林高中的渣滓,孔猛。 同时他也是上学的时候,欺负自己最狠的一个。 自己上学时每天的零花钱,基本都被这人勒索走了。 “林大少,怎么?见了我高兴的说不出话了?兄弟手头有点紧,借我俩钱花花呗。”孔猛笑嘻嘻的说道。 林安一脸淡然的看着他。 “妈的,猛哥给你说话,你他妈是傻了吗?”有个三角眼小子见状骂骂咧咧的上前就要打。 林安冷漠的看了他一眼,三角眼扬起来的手就僵在了半空中。 三角眼就觉得林安的眼神冰冷无比,自己的骨头似乎都被冻住了。 孔猛皱了皱眉,三角今天这是怎么了? 啪啪啪啪,一连串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所有人都看呆了,因为三角此刻正在猛扇自己耳光。 “林废物,你他吗对我兄弟做了什么?”孔猛怒道。 林安耸了耸肩膀,“你们也看到了,我全程都没碰到他,没准……他是觉得心情不好,想发泄一下吧。” 话音刚落,三角就开始大哭。 这哭声凄惨无比,就跟刚死了爹妈,自己又得了癌症一样。 “喏,你看,我说没我的事吧。”林安一脸无辜。 “上去拦住他。”孔猛让人将三角拦住,然后对林安道:“姓林的,今天交三百块钱,我就饶了你,不然,现在这顿打,你就跑不了。” “三百吗?” “对!” 林安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了钱。 孔猛这才心情舒畅了些,刚刚三角的诡异举动,让他心里有些发毛。 幸好,废物就是废物,成不了气候。 围观的人也一脸的鄙夷,这个林安,简直太过软怂了。 孔猛转身就要走。 “慢着。”林安淡淡的说道。 “还有什么事啊,林大少?”孔猛语带嘲讽的说道。 “钱我给了,你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 “你还没打我呢吧。” 这句话一出口,围观的人都笑了。 “艹,原来还真有天生的贱骨头啊!” “真是,林废物真是名不虚传啊!” 孔猛气极反笑,“好,老子就让你得偿所愿。” 说着上去就要动手,孔猛人如其名,身材高大,打架很有一套。 往日欺负林安都欺负习惯了的他,今天也没多想,上去就是一脚,直踹林安的肚子。 林安自始至终一脸淡漠的笑意。 孔猛狰狞的笑着,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站着的那条腿,不知怎地,突然往后滑倒。 这下乐子可大了,孔猛一个标准的一字马趴在了地上,很多人似乎都听到了裤裆撕裂的声音。 孔猛更是惨叫了一声,他的手下赶紧上前准备扶他起来。 孔猛满头冷汗的说道:“别……别动,扯到蛋了……。” 啪!啪! 林安鼓起掌来。 “真是没想到啊,孔猛你还有这一手,这一字马劈的,啧啧!” 孔猛疼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用怨毒的目光看着林安。 林安惬意的叹了口气,他喜欢这样的目光。 这些负面情绪是他提高修为最好的补品,比如现在,本来筑基初期的实力又隐隐上涨了一丝,这样下去,他很快就又能突破了。 不理会围观人们的异样目光,林安来到了自己所在的班级,推门而入。 一见是他,本来喧闹的班级瞬间安静了。 “他还敢来啊?” “张大少现在没在,一会回来就有好戏看了。” 人群议论纷纷,林安就当没听到,拎着书包回到自己的座位。 他所坐的位置附近都没人,没有人敢挨着他。 林安不理会这些,身子往后一靠,将腿抬起,搭在了桌子上。 “林安,你注意点影响,这可不是你自己家,把腿放下去。” 一个满脸青春痘的小子走过来呵斥道。 林安抬头看了他一眼,原来是班里的学习委员马俊。 这小子是个马屁精,对张子枫等有背景有实力的就溜须拍马,对林安这样的人,则各种找茬欺负。 马俊本来想看看林安唯唯诺诺的样子,可没想到,林安好整以暇的伸了个懒腰,双手交叉在脑后,懒洋洋的说道:“小爷我乐意,现在又没上课,你管的着吗?” 人群轰然一惊。 这是林安说的吗? 怎么出了名的废物林安,敢这么跟马俊说话? 马俊的脸红的发紫,被他一向看不起的林安这般怼回来,让他觉得十分的没面子。 “林安,我警告你,我是学习委员,我有权利管你。”马俊摆起了官架子。 可他的这一切,在林安眼中无异于跳梁小丑。 林安无聊的掏了掏耳朵,“说完了吗?” “嗯?” “说完了赶紧滚。” 很多人都震惊了,往常对谁都唯唯诺诺的林安,今天这是怎么了?吃错药了? “你他妈跟谁说话呢?”马俊终于恼羞成怒。 “哦不好意思,可能我刚刚说话有些不文明,我重说一遍,请给我滚!”林安加了个请字。 马俊简直要气疯了,可此刻林安眼中厉芒一闪,马俊就觉得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就躺了下来,然后乖乖的,以一种圆润而标准的姿态滚远了。 所有人都用震惊的目光看着,谁能想到马俊这么听话,让他滚他就真的滚了。 林安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很好,但还不够,曾经你们加诸于我的,我都将百倍偿还回来,这才只是个开始。 谢晓蕾和张子枫一前一后走进了教室。 谢晓蕾今天穿着一袭白色长裙,婀娜的身材显露无疑,清丽脱俗的脸上却挂着淡淡的忧愁。 尤其当她看到在后排坐着的林安后,脸上不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张子枫正笑呵呵的跟谢晓蕾说话。 “晓蕾,一会放学了,我带你去我家的酒店吃饭吧,我爸刚雇了一个大厨,手艺棒极了。” 谢晓蕾却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林安,眼神有些复杂。 张子枫也注意到了异样,顺着谢晓蕾的视线看过去,正看到翘着二郎腿的林安。 脸上的神情不禁也是一滞。 他怎么来了? 不是吩咐严厉他们,要打的他半个月下不了床吗? 怎么看样子,根本没受伤啊。 张子枫想着,神情不禁变得阴鸷起来。 “林废物,看不出你挺抗揍啊。”张子枫走到林安跟前,居高临下的说道。 林安收回目光,抬起头来看了看面前这个高大帅气的张子枫,嘴角浮现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艹,我跟你说话呢,你他妈傻笑什么?”张子枫被林安笑得有些发毛,不禁怒骂道。 林安没理会张子枫,他站起身来,直接走到了谢晓蕾跟前。 谢晓蕾有些惊慌的想后退,林安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叹声。 张子枫眼睛都红了,在他看来,谢晓蕾是属于他的,林安这样的人,别说碰一下,就连多看一样都不行。 “林废物,你给我松开手,不然我让你今天出不了校门。”张子枫怒吼道。 林安连头都没回,只是淡淡的说道:“好啊,随时奉陪。” 轰。 人群又是一阵惊讶。 很多人都没想到,一贯软怂成狗的林安,敢这么跟张子枫说话。 谢晓蕾这时候脸羞的通红,试图挣脱开林安的手,可林安的手如同铁铸的一样,根本纹丝不动。 “林安,你快松手,你不要命啦?” 林安看着脸上布满红晕的谢晓蕾,心中有些火热。 当初的自己,卑贱如泥土一样,根本没人看得起,只有谢晓蕾愿意陪他说说话。 可惜,后来自己因为被张子枫找人教训了一次后,吓得根本不敢靠近这个姑娘,最终被张子枫给追到了手。 这也是林安心底永远的痛。 现在再次见到了谢晓蕾,他心中的激动可想而知。 林安凑到谢晓蕾跟前,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陶醉的说道:“好香。” 人群已经惊讶的有些麻木了,谢晓蕾更是羞的恨不得钻进地缝去。 张子枫这时候终于按捺不住,抄起身边的凳子朝着林安就砸了过来。 林安根本没回头,只是冷笑了一下。 然后张子枫就在快要冲到跟前时,脚底下突然一滑,整个人便往前栽倒。 好死不死的,在倒下的途中,张子枫整个人手舞足蹈的,试图恢复平衡。 可巧他抓住了一个东西,于是习惯性的这么一扯。 刺啦一声。 然后就是女子的尖叫声。 原来张子枫这一下将班里体育委员冯梦的裙子给扯下来了。 露出了里面大红色的底裤,和壮硕的腹肌。 冯梦尖叫起来,只是这尖叫声从虎背熊腰的她口中发出,实在有些违和。 张子枫最终还是摔倒在地,还正好摔在了冯梦的脚下。 “啊啊啊啊啊,耍流氓啊!啊啊啊啊!”冯梦捂着脸,作娇羞跺脚不依状。 只是她的腿比谢晓蕾的腰都粗了,这么一跺屋里就跟地动山摇一般。 而且基本都踹在了张子枫的身上。 要不是马俊等人见机的快,上去将张子枫拖出来,估计就得命丧当场了。 就这样张子枫也是满身的尘土,脑袋上鼓起了一个大包,鼻子往下淌血。 “是谁,是谁绊的我?”张子枫怒吼。 谢晓蕾看着狼狈的张子枫,忍不住莞尔一笑。 这一笑让林安也有些把持不住。 几千年的思念,在此刻化作了冲动。 他弯下腰,狠狠吻在了谢晓蕾的嘴上。 “唔……”谢晓蕾一下子瞪圆了双眼。 “嘶!” 班里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林安今天是吃错药了吗?怎么做事这么胆大? 恰好班主任张琴在这时候进了教室,一看眼前这一幕,眼睛也瞪圆了。 “林安,你在干什么?”张琴怒吼。 林安这才意犹未尽的松开嘴,然后义正言辞的说道:“报告老师,刚刚谢晓蕾同学的嘴巴上落了个蜜蜂,我怕再叮了她,因此情急之下才想出这个法子来驱赶。” 呸!无耻! 所有目睹了经过的人心中都冒出了这个想法。 可张琴不知道啊,她虽然看到了一点,但也不确定是在干什么。 更何况还关系到谢晓蕾,这可是班里的宝贝,学习好长得漂亮,家境又优越。 张琴也不想她受到牵连,因此点了点头,不耐烦的说道:“赶紧回自己的座位去,该上课了。” 林安松开手,笑眯眯的回自己的座位去了。 在经过张子枫身边的时候,张子枫恨意十足的轻声道:“姓林的,你死定了。” 林安笑得不禁更开心了,“那就试试看。” 上午的课很快就上完了,林安却根本没听,因为他只是随手翻了一遍课本,就已经将所有的知识牢记心中,并且融会贯通了。 笑话。 作为后世纵横宇宙,玩灵魂之力都玩出花来的冥帝大人,这么点知识还用费劲? 林安的心思也没在那上面。 因为刚刚的一吻,林安的实力又隐隐有突破的迹象。 这等修炼速度,就是在万仙云集的大宗门中都算惊世骇俗的了。 这让林安十分的惊讶,原来爱慕也可以助长修为啊。 只是苦了谢晓蕾了,足足半天,这个小姑娘根本没动过地方,连回头都不敢。 林安知道,小姑娘害臊了。 自己刚刚好像是有些恬不知耻了。 不过,滋味还真是不错啊。 林安舔了舔嘴唇,笑眯眯的回味着。 不过此刻更没有人敢靠近他了,所有人都用看死人的目光看着他。 张子枫已经提前走了,不用问,肯定是去找帮手对付林安。 . 放学铃响。 林安拎着书包,闲庭信步一样的走出了校门。 很多人都认得他,尤其今天孔猛找他麻烦,却自己扯到蛋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校园。 很多女生便留上了意,等现在一看到林安的本人后,这些人全都愣住了。 这个长身玉立剑眉朗目的少年,就是那个传闻中软怂成狗的林废物? 为什么以前没注意到他居然长得这么帅呢? 很多女生心中不禁冒出了这个疑问。 其实以前的林安,虽然长得不错,可因为太软弱了,整个人都失掉了精气,形容自然也变得猥琐。 现在的林安,挟绝世冥帝的威势归来,虽然实力亿不存一,但那种气势,已然大不相同。 马俊等人目光阴沉的在远处看着。 “这林安,什么时候这么嘚瑟起来了?” “哼,嘚瑟吧,过会就有他哭的了,张少已经去请严老大他们了,估计一会就回来了。”马俊恨意满满的说道。 可一直等到人群散去,也没见张子枫回来,直到很晚了,张子枫才失魂落魄的回来。 “张少,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林安那小子早跑没影了!” 张子枫却似乎没听到一样,面色都有些苍白。 因为他刚刚得到了一个消息。 严厉,以及他的几个手下,都死了。 死在他们的出租屋中。 而且据传言说,他们死的极为蹊跷,没有任何内外伤,就像是老人寿终正寝一样,全都突然一起暴毙了。 这个发现让张子枫心里直冒寒气。 因为只有他知道,昨天是他让严厉去找林安的麻烦。 可今天他们就全死了,而本该受伤卧床的林安,却一点事都没有。 与此同时,在dg市的警署中,拿到尸检报告的施如燕简直要砸桌子了。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死因不明,不排除心力衰竭突然暴毙的可能,没有内外伤,已排除他杀可能。 这个结论让施如燕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因为一个人突然暴毙还说的过去,可那是八个人啊。 八个身强力壮的男子,突然一起暴毙而亡,却不是他杀,这简直跟笑话一样。 “燕姐,屋中的勘测结果出来了,可以看出床上曾绑着一个人,床上的物品显示出有挣扎痕迹,但没有任何的生理痕迹检出。”一个年轻帅气的干警走进来报告道。 施如燕死死盯着手里的勘测报告,她隐约觉得,这个曾被绑架在屋中的人,将是破解一切的关键。 这个年轻干警则趁机贪婪的看着施如燕那惊世的容颜。 作为这一年多间以心思缜密破案如神而声名鹊起的施如燕,俨然已经成为了dg市警署系统的一块金字招牌。 冷面警花的名号不是白叫的。 只看这美如画般的容颜,就足够让人赏心悦目了。 “昨日大雨,路上行人稀少,正好可以排查周围所有的监控探头,然后一个人一个人的去查访,不能遗漏任何一个线索,知道了吗?” “明白!”这年轻警察说完后,并没走。 “还有事?” “燕姐,市里新开了家菜馆,味道棒极了,是从泰国请来的顶级大厨,晚上要不……。” “没空!”施如燕冷冰冰的拒绝。 林安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区,却发现楼下停着一辆红色法拉利,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林安看了一眼,就要上楼。 车门一开,从上面下来一个穿着时尚的少女。 这少女长得极为漂亮,只是举手投足间满是傲气。 见到林安后,少女厌恶的皱了皱眉头。 “林安,今晚家中要举办晚宴,让你也回去参加,记得穿正式点,省的惹人笑话。” 这少女原来就是林安的表妹,叫做林茹,是林安大伯的女儿。 林茹对自己这个表哥极为看不起,自然一点尊敬也欠奉。 看林茹那满脸的傲气和不屑,林安却只是淡淡一笑。 “回去告诉他们,我不去。” 说完林安转身就要上楼。 “你给我站住。” 林安的脚步却半点也没有停顿,林茹见状快步上前,拦在了林安前面,然后一脸冷漠的说道:“这是爷爷的吩咐,你要是敢不回去,自己掂量掂量后果。” 提到爷爷这两个字,林安的眼中精光爆射,但旋即又恢复如初。 “好!那我回去。”林安说完再不停留,直接上楼而去。 林茹一脸惊讶的站在原地。 以前的林安见到自己,总是想讨好自己,可今天林安是怎么了? 尤其刚刚林安眼中突然爆射出的精光,让林茹后背都有些发凉。 是看错了吧。 他不过是个废物罢了,怎么可能有那么亮的眼神。 林茹心中不停安慰着自己,上车走了。 林安站在窗前,目送着林茹的车远去,记忆中的一切渐渐泛起。 林家的家主,也就是林安的爷爷林三惜,乃是东都林家的嫡系,后来到了dg市后,便一手缔造了现如今的豪门林家。 可林安对林三惜,半点好感也欠奉。 因为林安的父亲林文山,就是因为没遵守他的话,偷偷娶了当时还是个普通少女的时无双,也就是林安的母亲后。 林三惜便勃然大怒,下令将林文山逐出家门,再不准他踏入林家半步。 等到林安三岁大的时候,林文山便因为郁郁寡欢,积劳成疾死去,而后林三惜才将他接回林家。 可这也是有条件的,因为林三惜说的清楚,林安是林家的后代,他回林家没有问题。 时无双则不然,林三惜自始至终根本不承认她儿媳妇的身份,无奈之下时无双只好远走他乡,自此渺无音讯。 从此,林安就如同孤儿一样在林家生活。 林三惜对他也没有过半点疼爱,而林安的大伯,叔叔,包括表哥表妹等,对他更无半点的温情。 反而认为他是来争夺家产的,自然百般提防和猜忌。 林安的童年就在这样一个如同监牢般的地方长大,这也是林安懦弱性格的根源。 而且林安还记得这次晚宴,这是林三惜的六十寿宴。 在这次晚宴上,林安被林伟豪以及林茹等人百般的羞辱。 从此林安彻底沉沦下去了。 不同于商务酒会,这次的晚宴,乃是林家的家宴,邀请的也都是好友,所以举办的地点就在林三惜所住的别墅。 林安到的时候,这里已经高朋满座,衣冠楚楚的男人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优雅的喝着红酒。 女子们则争奇斗艳,穿着盛装礼服,正在闲聊。 林安的出现,毫不引人注意。 因为他今天穿的还是一身休闲装,衣服普通的像是个服务员。 林茹这时候看到了他,一见他居然穿着休闲服就出场了,不禁气恼的瞪了他几眼。 “林茹,怎么了?”林茹的闺蜜苗静问了一句。 “哼,林安来了,穿的一身乞丐似的衣服,真是给林家丢脸。”林茹脸色很不好看。 再怎么说,林安也是林家的子弟,这般不注意形象,真是太气人了。 苗静也看到了林安,就见林安此刻正站在宴会的食品区,大快朵颐的吃着。 他的行径惹的很多人掩嘴偷笑。 苗静心里不禁更是不屑,都说林家有个废物叫林安,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林安毫不在乎那些异样的目光,自顾自的吃着。 “林安?”有人疑惑的问道。 林安转头一看,谢晓蕾正穿着盛装在不远处看着他。 林安咽下口中的食物,微微一笑,“晓蕾,你也来啦。” 看到林安的笑容,谢晓蕾的脸腾就红了,今天在学校的时候,自己被他强吻,害的谢晓蕾一整天魂不守舍的。 本以为不会再理他了,可谁想到在今天的晚宴上,谢晓蕾被女伴的笑声提醒,然后就看到了正在大口吃东西的林安。 不知怎地,那些刺耳的笑声让谢晓蕾如坐针毡,心里十分的不是滋味。 于是才鼓起勇气来打个招呼。 可谁想到一见到林安的笑容,谢晓蕾就止不住的脸红。 “哟,这不是林少么。”一个声音传来。 来的人是个穿着白西服,头发梳理的跟狗舔过一样的青年。 林安一眼就认出了来人。 史尚居。 前世在宴会上羞辱自己最厉害的那个。 史尚居早就注意到了谢晓蕾。 他知道谢晓蕾的父亲谢东来乃是dg市首屈一指的地产商,家资巨万。 尤其谢晓蕾还长的这般漂亮,史尚居不禁怦然心动。 等看到谢晓蕾跟林安谈笑时,史尚居不禁有了想法。 林安他之前也接触过,知道这是个废物,要是能在谢晓蕾面前好好折辱这个林安,岂不是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抱着这个主意,史尚居才过来挑衅。 林安淡淡的说道:“我以为是谁,原来是屎上居兄。” 这个称呼让很多人掩嘴而笑。 史尚居脸不禁涨红起来,他对自己这个名字也是十分的不满意。 史尚居史尚居,念快了不就是屎上居吗? “林大少这是几天没吃过东西了?啧啧?平时吃不上这么好的东西吧,真是可怜呢。”史尚居的女伴这时候出言嘲讽道。 “还不错,至少比史珍香味道好。” 其实这只是林安随口一说,哪知道史尚居的姑姑真就叫史珍香。 这下史尚居脸色可谓难看极了。 “林废物,你再说一遍?” 林安无聊的打了个哈欠,“你让我说我就说?你怎么那么大脸呢?” 谢晓蕾用震惊的目光看着林安,她发现林安真的变了,以前的林安即便被人指着鼻子骂,都只会唯唯诺诺的,根本不知道反抗。 可看现在,干脆利落的就怼了回去。 史尚居气的要死,可他又不敢在这个场合对林安怎样,因此只能用怨毒的目光看了林安一眼,转身就要走。 可林安才不准备放过这个小子,当年自己被百般折辱,岂是随便就能混过去的? 林安随手掐了一个手诀,瞬间招来了四方鬼魂。在他附近的人齐齐觉得浑身发冷,似乎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林安当年可是冥帝修为,统领着数不胜数的鬼界众生,大手一挥就有无数的至尊鬼王鬼圣替他卖命,只是现在修为浅薄,连召唤个小鬼都得掐诀了。 不过来自林安身上那深邃无比的来自上位者的威压感,还是让这些鬼魂全都跪在地上丝毫不敢动弹。 林安审视了下这群小鬼,里面没有什么厉鬼,无非就是横死之人一口气不散,有些甚至神智都丧失了。 “去!”林安随手点了一个,一指史尚居。 史尚居这时候正在筹划一会怎么让林安出丑,可突然之间,他就觉得肚子饿极了。 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饥饿,让他眼睛都红了。 “尚少,你怎么了?”史尚居的女伴问了一句。 史尚居一把拨开女伴,冲到了饭桌前,也顾不得用筷子了,伸手就抓起一只龙虾,然后下嘴就咬。 这龙虾的外壳极为坚硬,却也被史尚居一口咬了个口子,然后连嚼都没嚼,伸长了脖子就那么楞咽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的人不禁都觉得嗓子疼,可史尚居不管这个,开始疯狂的吃东西。 一尺长的龙虾,被史尚居几嘴就啃完了。 然后又拿起个生蚝,依然是连壳吃。 很多人都惊呆了,这是怎么了? “快,快拦住他!”有人大叫。 因为这时候史尚居又举起了一个大海螺,这海螺比史尚居的脑袋都大,而且坚硬无比,这玩意要是生咽下去,估计……。 几个保安冲上来,想拉走史尚居,可此刻的史尚居神力附体,等闲的几个人根本压制不住。 “别拦我……我要吃!啊啊啊!”史尚居嘶吼着。 林安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嘴角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 终于,史尚居还是被人强制性的带走了,因为怕他咬人,还用套狗的笼套给史尚居戴上。 宴会这才重新恢复了正常。 林茹面色难看的走到林安跟前,“林安,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少装蒜,那史尚居和你说了几句话就成这样了,你别说你不知情。” 林安看了林茹一眼,然后俯下身在她的耳边说道:“如果你不是我表妹,你猜你现在会是什么下场?” 林茹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林安的表现太反常了,以前的他连正眼看自己都不敢,现在却这么说自己。 .. “你……。” “你什么你,有些人愚蠢而不自知,你比他们还厉害,因为你还觉得自己挺聪明。”林安毫不客气。 这时候林茹的闺蜜苗静走了过来,满脸怒气的说道:“林安,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好歹林茹是你表妹,你算不算个男人?” 不管什么时候,就算是女人做的不对了,可只要搬出这个你算不算男人,就能反败为胜。 但林安可不吃这一套。 他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下雨天得离你远点?” “什么意思?”苗静不解。 “因为离你近了,等你被雷劈的时候,容易受到牵连。” 噗! 很多人都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 这个林安,什么时候言语这般犀利了? 苗静脸都黑了。 “林废物,你不要得意,这是你家,我给你个面子,等着瞧。” 说完拽着林茹恨恨离去。 林安一笑,这种不了解情况就劝你大度的人,还真得离她远点,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来了来了。” 人群一阵骚动,然后就见从门口走进来一行人。 领头的是个年迈苍苍的老者,穿着一身粗布衣,精神爽朗,双目有神,并且不怒自威,可见是久居上位者。 最吸引人注意的,还是站在老者身旁的那个女孩。 女孩穿着一袭红衣,衬托的一张小脸更是白若凝脂,长发披肩,眉目如画,美的让人不敢直视。 只是女孩的眼神清冷如冰,就如同一朵圣洁的雪莲花,让人只可远观,而不敢接近。 “是何若雪。” “天啊,她居然也来了。” “啧啧,早就听闻上林高中有两大校花,其中的何若雪号称冰山女神,现在看来,真是不假。” “真美啊,若是能找一个这样的女朋友,死了都行。” 这些议论声传到了何若雪耳朵里,让她微微皱了皱眉头。 今天她跟着爷爷来林家,是因为林三惜极力邀请,可何若雪对此并不感兴趣。 “何老哥,您能来,我真是高兴啊。”林三惜这时候红光满面的迎了上去。 这位林三惜口中的何老哥,就是何家的家主,何若雪的爷爷,何定国。 若说林家是豪门新秀,那么何家就是真正的世家贵族。 尤其何家人脉极广,听说连京都都有大人物是他们的后台。 所以何定国能亲自参加晚宴,是给足了林家面子。 “这丫头想必就是您的宝贝孙女若雪了吧,记得上次见她还是个小姑娘,一转眼就出落的这么漂亮了。” “林老兄过奖了。”何定国一笑。 “英豪,过来陪若雪去转转。” 林英豪喜出望外,他和何若雪都在上林高中,对这个冰山女神可谓注意已久,今天有机会亲近,自然不能放过。 “若雪妹妹,来这边。”林英豪故作绅士的在前引路。 何若雪面无表情, 可等走到宴会的角落时,正好看到被绑的结结实实的史尚居。 她惊咦了一声。 林英豪一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少爷,刚刚史少爷突然狂劲大发,无奈之下才将他绑起来。” “快送去医院,放在这里干什么?” “是!” “慢着!”何若雪一摆手阻止了下人们,然后走到近前,看了两眼,眼中不禁寒芒大胜。 “这人是被饿死鬼附身了,好厉害的邪法。” 何若雪生具异瞳,自小就可以看到鬼魅,又跟着异人修习过道法,所以看出史尚居的不对劲来。 “若雪妹妹,在这干什么?咱们去那边吃点东西吧,有空运过来的新鲜鱼翅……。”林英豪喋喋不休。 “闭嘴!”何若雪冷声道。 林英豪赶紧闭上了嘴巴。 就见何若雪手中法决连动,最后一指正戳在史尚居的眉心。 凭空就听一阵惨嚎声,史尚居本来混沌的眼神陡然变得清晰起来。 不远处的林安看到了这一切,先是一愣,然后笑了。 道法? 有点意思,可惜何若雪这点微末道行,在林安眼中连入门都算不上。 “多管闲事的话,那么我就陪你玩玩。” 想到这里林安手往前一伸,眼睛瞬间变得漆黑如墨。 一股沛然莫御的气势从史尚居身上发出。 本来觉得事情了结的何若雪被这气势一逼,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时候被绳子牢牢困住的史尚居,手脚一摇,那绳子便寸寸崩断。 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僵立原地的何若雪冲了过去。 “孽畜敢尔!”跟随在何定国身边的一个中年男子大喝一声,就要冲过去解救。 可离着有一段距离,根本来不及了。 何若雪就觉得浑身血都凉了,那种来自地狱深处的恐怖气息将她牢牢锁定住,根本不能动弹分毫。 我要死了吗? 何若雪心中有些恍惚。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林安突然出现在她身后,一把将其揽在怀中,然后懒洋洋的喝道:“滚!” 本来沸腾的气势便如汤沃雪,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 史尚居扑通一下摔倒在地,人事不知。 “天啊,他俩在干什么?” “刚刚发生了什么?” 人们震惊莫名议论纷纷。 因为此刻林安和何若雪的姿势极为暧昧。 何若雪被林安揽在怀中,林安的一只手环握住何若雪那纤细的腰肢,另一手则放在她挺翘诱人的水蜜桃上。 轰。 人群哗然。 “这少年是谁?” “好像是那个林废物啊。” “没错就是他,居然敢非礼何若雪,估计他这次死定了。” 林英豪此刻眼中都要喷出火来了,近乎怒吼道:“林安,你他吗在干什么?” 林安将目光从那软白如玉的两界山中拔出来,淡淡说道:“没看到吗?我他吗在救人啊。” “救人?有他吗你这么救人的吗?废物东西,是不是皮又痒痒了?” 林英豪对自己这个表弟极为瞧不起,现在见他居然抱着自己朝思暮想的女神,自然大为光火。 林安眼神渐渐冰冷,对林英豪,他太熟悉了。 林英豪是他小叔林文宇的儿子,自小就获得全家上上下下的宠爱,林安就如同活在他的阴影里,不管什么东西,好的都归林英豪,而自己只能在远处看着,连靠近都不敢。 “放开手!”这时候怀中的何若雪冷声道。 林安低头,因为何若雪今天穿着裙子,因此从他这个角度看去,自然是满眼春色美不胜收。 “好大!”林安脱口而出。 然后就见何若雪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但眼神依然冰冷。 “我再说一次,放开!” 这时候那个喊孽畜的中年男子也赶了过来,怒声道:“放开小姐!” 林安撒开手,何若雪整理了下裙子,深深看了林安一眼,转身就走。 中年男还想说话,何若雪淡淡的说道:“何叔,算了,是他救了我。” 中年男恶狠狠瞪了林安一眼,转身也走了。 风波平息,宴会继续进行。 可林英豪却全无兴致。 因为刚刚的事,何若雪已经提前离场。 这让林英豪觉得错失了良机。 恨意自然便转移到了林安身上。 他目光阴沉的喝着红酒,林茹走到了他身旁。 “哥,找人收拾林安吗?” “不用你管,我会让他明白,在林家,到底是谁说了算。”然后林英豪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目光阴狠。 何若雪坐在车里,何恨天在开车。 “何叔,你刚才感觉到了吗?” “嗯。”何恨天神情凝重的点点头。 “那股气息最少是鬼将,可为什么被林安一声喝问便消失了呢?”何若雪疑惑不解。 “我看了,那小子根本就是个普通人,没有半点出奇。”何恨天相信自己的眼光。 “可我看过他的眼神,深邃如海,我不相信有这样眼神的人,会是传闻中的废物。” “那小姐的意思……。” “找人试探一下。” “明白。” ……………… 警局。 “燕姐,查到了,在那天下午,距离事发地不过一千米的地方,曾经发生过斗殴。”有人进来跟施如燕报告。 施如燕眼前一亮,“打开看看。” 视频中正下着大雨,可还是能看得出是在一条小巷中。 一群混混先出现在了画面中,正是死的严厉等人。 然后画面中的这群混混开始对一个少年进行惨无人道的殴打。 这种殴打持续了五分钟之久,下手之狠毒,让久经战场的施如燕都有些脸色发白。 最后这群混混才嬉笑着离开了小巷。 然后视频戛然而止。 “后面呢?” “燕姐,视频就到这,后面不知道什么原因,监控根本没记录下任何画面。” “去查这个少年!” “是!” …………………… 宴会还没结束的时候,林安就走了。 这样枯燥无味的活动,林安根本没兴趣参与。 来,只是为了出出当年那口气。 他出了林家的别墅,看了看山下星星点点的灯火。 林家住的这地方乃是dg市最豪奢的地段,别墅错落有致的分布在这座山上,风景如画。 能住在这里的都是非富即贵之人。 林安是打车来的,可现在自然没有出租车敢到这地方等活,所以他只好走下山去。 刚离开了山头,面前突然出现了十几辆豪车,开着大灯,将道路挡住。 然后从上面下来了男男女女二十多名,领头的正是苗静。 她趾高气昂的说道:“林安,怎么?想着偷偷溜走啊?啧啧,真是可怜呢,连个车都没有,该不会是这么走回去吧?” 人群哄堂大笑。 那些衣着光鲜的女孩们更是满脸的鄙视,在她们看来,一个男人,要是连辆车都没有,简直就算屌丝中的屌丝了。 “你看穿的那穷酸样,真是让人想笑,怪不得被人叫废物呢。” “居然得罪苗姐,今晚就让他跪下给苗姐道歉。” 苗静更加得意,“林安,识相的就过来给姑奶奶磕个响头,姑奶奶一高兴就饶了你,不然……今晚就让你光着身子走回市区。” “好!好主意。” “哈哈哈,你说林废物要是光身子跑回去,会不会上明天的新闻头条呢。” 这群人在后面起哄。 林安嘴角微微上扬。 “我脱光衣服没问题,不过就是在这吗?” “废话,不在这在哪?” “那也行,只是这么多人瞅着,咱俩要是干点啥,你不害臊吗?你知道的,我可是很猛的。” 这话出口,苗静的脸腾就红了,恼羞成怒的道:“林安,少耍贫嘴,今天姑奶奶就让你知道知道厉害。” 说着苗静甩去外面的风衣,一个纵步上前,当头就是一拳。 拳带风声,可见这苗静是练过的。 林安却连动都没动,苗静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自己这一拳要是打中了,最少打他个骨断筋折。 可就在拳头离着林安的鼻子还有五厘米的时候,林安的手突然便握住了苗静的拳头。 苗静奋力挣扎,想挣脱开。 可根本无济于事,林安的手就跟铁铸的一般,纹丝不动。 “现在该你了。”林安目光一冷,然后掌去如电。 刺啦。 一声布料被撕开的声响。 林安一掌将苗静穿着的衣服扯开,刹那间,苗静便只穿着内衣站在原地。 苗静的脸上甚至还有些迷茫。 直到她低头看了看,然后才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 跟苗静来的那群人也傻眼了,有几个男的眼睛都放光。 不得不承认,苗静的身材是极好的。 常年修习拳法,让她的腰肢没有一丝赘肉,而且全身上下的皮肤白的像一匹绸缎,尤其那座山,更是高耸挺拔。 “不要叫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再叫我把你的内衣都扯碎。” 苗静立马就安静下来。 林安松开她的拳头,苗静立马抬腿,直奔着林安的脑袋而来。 林安又是一把攥住了苗静的脚腕,然后微笑道:“你抬腿,是为的让我看的更清楚吗?” 苗静的脸都紫了,林安往后猛然一扯脚腕,苗静一个一字马便坐在了地上。 这对苗静来说并不算什么高难度的动作。 可林安接下来的话太气人了。 “这个姿势,我给一百分。” 苗静哪里受过这个折辱,带着哭腔的吼道:“还不给我上,杀了他,我要他死!” 一声令下,在这群富家子弟身后,涌现出一群穿着白色道服的人。 一个个都是精神抖擞,身体健壮,可见都是练过拳脚之人。 “是苗家道馆中的人,这下有热闹看了。” 资料 “呵呵,林安这小子这下嚣张不了了,苗家道馆教出来的弟子,可都不是善茬。” 这些人脸上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这群人一见场中这般情景,也是吓了一跳。 “大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苗静一指林安,“杀了他!” “是!” 这群人也愤怒了,苗静乃是他们师父的女儿,相当于他们的师妹,现在被人这般折辱,岂不是跟打他们的脸一样? 这群人全都一拥而上,对林安就下了死手。 人们似乎已经看到了林安被暴打一顿,浑身鲜血的样子。 可下一秒,这群男子便如同被火车撞了一样,全都被轰飞了出去。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胸口处赫然印着一个拳印,鲜血从他的口鼻中流出。 一拳。 只有一拳, 这群刚刚还嚣张的人,便被轰飞出去。 场中静下来。 没人敢说话了。 连苗静都看傻了。 “你们……太弱!”林安指着这群倒在地上的男子,摇了摇头。 说罢林安转身下山而去。 直到他走远了,苗静才咬着牙喊道:“姓林的,你等着,今日之辱,我必当奉还。” “随时奉陪。”林安头都没回。 “哥,林安走了。”林茹心有不甘的说道。 林英豪抬起头来,一脸震惊。 “苗静失败了?” “嗯,听说被林安把衣服都脱光了。” “呵呵,这下有热闹看了,苗老鬼可是最喜欢他这个女儿,这般被人折辱,怎么可能放过林安。”林英豪满脸阴骘的笑道。 “哥,要不要咱们找人去……。” “不必,毕竟都是林家人,传出去不好听,反正他被苗老鬼盯上,死定了。” 林安喜欢黑暗。 在黑暗中行走,会让他回想起当年那些事。 曾经,在这宇宙的亿万万星空中,都有关于他的传说。 他是绝世冥帝,执掌生死,手下有无尽的星域,掌管着近乎整个宇宙的灵魂,一声令下,可以让星系倒转恒星熄灭。 这样的大威能大势力,却不是林安最怀念的。 他怀念的是一个人。 一个曾经陪他到最后的女人。 林安抬起头来,看着璀璨的星空,心中默念。 “玉儿,你现在好吗?估计,你应该在血洗九幽圣地吧,或者在用搜天大法,寻找我的下落?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等着我,等我重新归来。” ……………………………… 施如燕点燃了一颗烟,馥雅的香气弥漫开来。 她在等人。 等那个林安。 以国家机关的恐怖实力,查出林安的姓名住址,毫不费力。 于是她就来了。 她想先见见这个少年,潜意识中,她不认为这个少年会是杀害那几个混混的人。 因为视频中的林安被那样暴打,都不敢有丝毫反抗,脸上的卑微和懦弱简直能满溢出来了。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杀了八人的凶手。 林安到了楼下,就发现这里停着一辆车,一辆黑色的野马。 一个女人则靠在车边抽烟,等见到他后,女子将手里的烟弹落,吐出最后一口烟气,然后用略带沙哑的嗓音问道。 “林安?” 林安停住脚步,注视着这个美的惊人的女子,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警察?” 施如燕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不必奇怪,你虽然穿了便衣,可胸口处还是能看到里面的肩章。” 施如燕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恼。 这个少年,见人第一面就往胸口看吗? “很奇怪,你跟视频里完全不一样。” “哦?” “说说吧,怎么回事。” “他们死了,你们找不到原因,就来找我的麻烦?”林安淡淡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他们死了?”施如燕立即问道。 “你认为……这样的大事可以瞒得过去吗?” 施如燕沉默了。 林安笑了笑,接着说道:“当初我被人暴打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被人欺辱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被人凌虐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 “你们都不在,等现在恶人遭报应死了,你们却找上门来了,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伸张正义?” 这席话说的施如燕脸色苍白,“你……。” “我变了是吗?那是因为我看透了,这个肮脏的世间,只有强者才可以生存,以后,我不会再被人随意欺辱,任何人都不行。” 说完林安上楼而去。 施如燕站在楼下,看着林安的背影,有些发呆。 自己过来问话,却好像被人教训了一通啊。 若是有其他的警员在,估计都会惊掉眼镜,因为谁不知道冷面警花脾气暴躁,若是做错了事,肯定会被骂的很惨。 可今天冷面警花被人指着鼻子大骂,却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莫非那群混混真是坏事做绝,一起遭了报应?”施如燕心中惊疑不定。 现在案情走向了死胡同,唯一的突破口就在那个曾被绑架的人身上了。 林安听到楼下有车声远去,心中不禁一笑。 他刚刚是以退为进,打消那个女警察的顾虑。 虽然他不惧怕任何人,但沾惹上公门之人,还是很麻烦。 反正严厉那些人,死的全无破绽,谁看也找不出毛病来。 dg市最大的酒店的顶楼。 一个青年端着红酒站在窗前,俯瞰下面的一切。 这是他家的产业。 他就是dg市酒店业大亨陈家的大公子,陈格。 “陈少,若雪小姐昨晚在林家的家宴上,被一个少年给强行搂抱。” 这个消息让陈格眉毛一竖,杀气在眼中汇聚。 “居然敢对若雪这样,找人废了他。” “是!” 下属退下后,陈格打开手机,手机桌面都是何若雪的头像。 “你只能属于我,谁若是敢触碰你,我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dg市最大的玉石交易中心。 林安已经在里面转了一个上午,因为他想找一块合格的美玉。 无暇美玉乃是灵气最佳的载体。 林安准备在玉上凝练聚阴阵,这样可以加快自己的修行。 但转了这么半天,根本没有一块能看得上眼的。 林安便来到了赌石区。 赌石,顾名思义,就是从还被石皮包裹着的玉坯中选出无暇美玉。 这需要极强的眼力和经验,才能从万千的石头中找出极品。 而且风险极大,往往你花重金买来的石头,里面根本没有玉。 但也有人走狗屎运,随便拿起一块就能切出极品美玉。 总之,这是一个风险和机遇并存的行当。 林安并不懂赌石,可他有无上功法加持,这些被石皮包裹的石头,随便一眼扫过,就能看出里面到底有没有东西。 这样一边徜徉一边行走。 突然。 林安发现在路边一个小摊上,有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有些古怪。 因为他感知不到里面有玉,灵觉所及,只有灰蒙蒙一片。 林安兴奋起来,上前和那摊主搭话。 “这玉多钱?” 摊主抬头看了看他,冷着脸说道:“一万!” 林安也没犹豫,直接甩出一万现金。 “买了。” 此刻周围便聚集了一群人,见林安买东西这般豪爽,不禁撺掇起来。 “切开试试。” “就是,今天一整天了,市场上还没有切涨了的,小兄弟试试吧。” 林安心思一动,切一下也好,虽然以自己的修为,这石皮随手就能震碎,但看看也是好的。 “好,切开!” 摊主这时候也变得殷勤起来,拿过石头就在自家摊位的切石机上动起了刀。 “小兄弟,你给划个线吧。” 这是最考验眼力的环节,若是线划的不对,一刀切过,很容易就将美玉切损了。 林安却毫不犹豫,直接在石头上划了两道线。 “就这么切。” 人群此刻议论起来。 “我看这个石头够呛啊,皮色都是灰蒙蒙的,连个黄绿都不带。” “这小子估计是个新手,嘿嘿,当冤大头了。” 这些议论声中,林安面色平静如常,半点激动也看不出来。 切机落下,石屑飞舞。 片刻之后,就切好了。 就见里面是块灰不溜秋的东西,根本和玉都沾不上边。 人群轰然而笑。 “这东西估计能值五块钱吧。” “嘿嘿,我出十块钱。” 这些冷嘲热讽中,林安上前接过石头,刚一入手,就觉得一股极为温润的灵气从手心传入体内。 他眼中精光大盛,这东西……。 好像是玉髓啊! 玉髓乃是宇宙中极为稀有的产物,一块玉髓就足够一个修者一年的修行所需。 并且玉髓还有无穷的妙用,可谓是修炼者们最喜爱的宝物,可以直接当货币使用。 没想到在灵气这般匮乏的地球上,还能有玉髓存在。 虽然这玉髓品阶不高,最多也就中阶下品,但做个聚阴阵已经绰绰有余了。 林安心中高兴,随手在玉髓上一抹。 刚刚还灰不溜秋的玉髓,瞬间就绽放出了温润的光芒来。 正在看笑话的围观人群一见这道光,全都傻了眼。 “这……这……是极品美玉啊!”有个老头激动不已的说道。 “没错,看这温润的近乎透明的光彩,这玉就是传说中的极品美玉。”有人声音都在颤抖。 立马有人围了过来。 “小兄弟,你这东西卖不卖?我出十万。” 林安买石头才花了一万,一转手就能卖十万,换作其他人总得思量下。 林安却连犹豫都没犹豫,“不卖。” 笑话,这玉髓若是在修炼者众多的地方,最少能值万两精金。 万两精金什么概念? 一百斤黄金才能提炼一两精金啊。 “我出一百万。”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人群安静了。 这是谁,这么大手笔,张嘴就是一百万? 这时,一名白发老者和一名妙龄少女从人群后走了过来。 “小师傅,您这东西,我要了。” 林安看着两人。 这老者年岁在七十岁左右,但面色红润精神矍铄,举手投足间更有种不怒自威的威严。 女子则是个二十来岁的妙龄女郎,身材窈窕纤细,只是带着个墨镜,看不太清楚长得什么模样。 “不好意思,这东西,不卖。”林安淡淡的说道。 老者有些发急,“小师傅先别急着拒绝,请借一步说话。” 林安不置可否,等跟着老者躲开众人后,老者极为激动的说道:“小师傅,能不能让我看看这块玉?” 林安也没推辞,直接就递给了老者。 这老者极为小心的接过来,然后细细端详了半天,最后仰天长叹,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没想到,没想到啊,有生之年还能让我看到这般美玉。” “小师傅,你开个价吧!” 林安皱了皱眉头,“我说过了,这玉,我不卖!” 这时候墨镜女郎说话了,声音如同山间的溪水,悦耳动听。 “一千万!” 这个足以让普通人窒息的数字,林安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不卖。” 墨镜女郎眉头一皱,“朋友,诚然这东西是不错,可你不过花了一万块钱买的,现在转手给你一千万,还不够吗?人,得知足!” 这话是在嘲讽林安贪得无厌。 林安听完却只是微微冷笑,“不好意思,这石头是花一万买的不假,可能找到这块石头的本事,最少也得值一个亿。” 说完林安拿起石头转身就要走。 “就照你说的,一个亿!”老者突然说道。 这个数字若是流传出去,肯定能创下dg市赌石市场的交易记录。 一个亿啊,普通人三辈子也挣不来的钱。 不过林安依然不为所动,“说了,这块玉多少钱也不卖。” “站住。”女郎娇喝一声。 林安站住了脚步,“怎么,还要强买强卖不成?” “小师傅,我不知道你拿这块玉是做什么,可对我来说,这块玉太重要了,希望你能割爱。”老者语气诚恳,却带着强大的威严。 “爷爷,和他废那么多话干什么?这家伙就是个贪得无厌的,黑王。” 一声令下,一名身材魁梧高大的大汉从身后走了过来。 “小姐。” “那块玉,老爷子势在必得,拿过来。” “是!” 黑王转过头来,狞笑着朝林安走来。 林安身高不过一米八左右,而且穿着衣服的话,显不出肌肉线条来,给人的感觉就十分的瘦弱。 而黑王则足有两米高,胳膊粗的像水缸,行走起来,就像洪荒巨兽一般。 * 一般人别说打了,这股气势一吓也得怂了。 林安却神情淡然。 “这是要强抢了吗?” “少废话,小姐让你交出美玉,你就乖乖听话,否则……。” 林安笑了,“否则什么?打我?” 黑王残忍的一笑,“打你?我一拳下去,估计你就剩下渣滓了。” “你可以试试。” 什么? 连女郎这时候都有些震惊了,这家伙是不怕死吗? 黑王有多厉害,她最清楚,那可是曾经纵横dg市地下拳坛十年之久,无人能敌,有嗜血狼称号的恐怖高手啊。 “小子,我很欣赏你的态度,可惜,嚣张是需要实力的,没有实力的嚣张只会惹人发笑。” “说的不错,这也正是我想对你说的。” 林安的话彻底激怒了黑王,他右拳奔着林安的脑袋便砸了下来。 这一拳带起的拳风,让林安的头发都摆动起来。 这要是砸中了,估计林安的脑袋都没了。 拳到中途,林安没动。 等拳头快要挨到林安的头皮了,黑王脸上已经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老者张嘴刚想阻止。 林安动了。 就见他突然用两根手指头顶住了黑王的拳头。 黑王的拳头足有砂锅大小,林安的手指却纤细修长,这样两个反差极大的东西在一起,任谁也会以为,林安的手指肯定会断。 可恰恰相反。 黑王那威力十足的一拳被林安的两根手指一挡,就跟砸在了铜墙铁壁上一般,震的黑王胸口都有些发闷。 黑王眼中闪过一丝骇然之色。 这少年,不简单啊。 “有两下子,可惜,你还是得输。”黑王怒吼着,另一只拳头也轰然砸下。 拳头刚到中途,就听林安叹了口气,“威力不怎么样,弄得风倒挺大的,老子的发型都被你吹乱了。” 说完林安随手接住了黑王的拳头,露出洁白的牙齿,森然一笑。 “打完了吗?打完的话,现在该我了!” 黑王一惊,就想撤回手去,可还没等他动作,林安单臂用力,硬生生将人高马大的黑王举在了半空中。 然后朝着坚硬的地面就砸了下去。 彭。 尘土飞扬。 女郎和老者都看傻了。 谁能想到瘦弱的林安居然有这么强大的实力? “服了吗?”林安问躺在地下的黑王。 黑王闷哼一声,还想起身。 “那好,接着来。”说着林安又是一抬胳膊,就想接着砸。 老者这时候走了过来,对着林安深施一礼。 “小师傅,请手下留情。” 林安这才将黑王随手一扔,拍了拍巴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怎么?还想要玉吗?” 老者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小师傅,并非我们倚势欺人,实在是这块玉对我们太重要了,可看小师傅不肯割爱,我也就认了。” “爷爷!” “不必再说了,看小师傅的身手如此惊人,想必这玉也不会埋没了。” 说完老者颓然转身就要走。 “你用这玉,是不是给自己治病?”林安淡淡的说道。 老者猛然转身,眼中满是希冀的光芒。 “小师傅,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有何难,你虽然面色红润,可眼神颓然无光,行动虚浮无力,可见你元气尽失,更重要的是你呼吸时肺音如锣,若我没猜错,你应该是伤过肺经。” 一席话让老者激动不已。 “小师傅,您真乃神人也,说的都中,这都是我当年在战场上受过的旧伤了,现在年岁一大,就痛苦不已,有高人说,若是能得到无上美玉,或许还能治愈。” “狗屁的高人。”林安不屑的说道。 “这玉的功效妙用无穷,但用来治病,只会让你的伤势暂时好转,最后死的更快。” 这些话让老者面色苍白摇摇欲坠。 “小先生,那……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呗,活这么大岁数了,死了就死了吧。”林安才懒得去管闲事。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女郎怒气冲冲的喝道。 “落儿,不要说了,小先生说的没错,我能活这么大岁数,已经是幸运的了,只是我不甘心啊,不能看着你出嫁,我不放心啊!”老者满脸的遗憾。 “爷爷。”落儿语带哽咽的说道。 老者回身又对林安一鞠躬,“小先生,您说的都是金石良言,是我田某贪心了。” 说着老者从怀中掏出一张精致的卡片,递给了林安。 “请收下这张卡,也算聊表我的歉意。” 林安也没看是什么卡,就随手装进兜里,然后转身就走。 虽然这老头人还不错,可林安才不会去管这些闲事。 以林安这等曾经叱咤宇宙的至尊级高手而言,生死不过是弹指间的小事。 尤其林安修习的乃是无上冥帝诀,生死轮回甚至都在他掌控之中,当然不会对一个凡人的生死在意。 “爷爷,你为什么要给他那张卡?”落儿上前问道。 老者叹了口气,“因为我有预感,这个少年绝非一般人,我们田家,日后肯定会和他有很多的交集。” 说着说着老者便开始剧烈咳嗽起来,落儿慌忙扶着老者上了车。 看着爷爷痛苦的样子,落儿眼泪都流了下来,摘掉墨镜后,是一张绝美无暇的脸蛋。 若是有旁人在此,一定会惊呼。 因为这个女孩,就是叱咤东港商界,有天才少女称号的田云落。 也是上林高中跟何若雪齐名的校花。 老者则是田家当代的家主,田中山。 一个在战场上厮杀过,并立下彪炳战功的铁血军人。 将爷爷送进田家的私人医院后,田云落便吩咐黑王。 “去调查那个少年。” “是,小姐!” “看他的衣服,应该是上林高中的。” “明白。” 林安回到家中后,便开始着手修炼这枚玉髓。 他现在才刚刚是筑基初期巅峰的修为,自然不能如后世一样,随手引来鬼界神火炼器。 他小心翼翼的用体内的三昧真火煅烧这玉髓的外壳。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玉髓外面包裹着的那层灰蒙蒙的外壳便剥落下来。 露出了玉髓那璀璨的真身。 接着林安轻捻左手食中二指,在空中其快如风的画出一道玄奥的法决。 这法决都是用林安体内真元所做,在空中发出微微的金光。 然后就是最关键的一步,林安小心翼翼的将法决引入玉髓。 陡然间。 玉髓光芒大盛。 照的整个屋子都亮了起来。 而后眨眼间,光芒收敛,玉髓的体积也随之缩小。 与此同时,屋中阴气大盛,林安舒服的叹了口气,就觉得往日还得刻意吸引的阴气,此刻自动的往身体内涌入。 这就相当于无时不刻的都在修炼。 突然!林安就觉得体内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他突破了! 筑基乃是一切修法的本源,因此这一层也被细分为灵动,换骨,脱胎三重境界。 林安此刻便突破灵动境,进入了换骨境界。 此刻! 林安体内所有的骨头都开始轻微的震颤起来,从胎儿时期一直到长大成人,所沉淀的所有毒素,都随着这轻颤而排出了体外。 一股恶臭的气味开始在屋中弥漫。 蓦然间。 林安睁开了双眼,屋中犹如打了一道利闪。 那双黑如深泉的双眼中光芒大盛,慢慢的才恢复了正常。 此刻林安就觉得整个人都空灵起来了,实力提升又何止百倍。 要知道修者的境界分为,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合体,渡劫,大乘。 而合体之后,仙魔妖便分道扬镳,走向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林安又跟他们不一样,他合体之后所修习的乃是无上冥帝诀,是宇宙之中所有阴气之总纲,玄奥无比。 前世的林安便到了大道之境,差一步便踏足至道。 而若是进入至道之境,那么玩弄宇宙规则于鼓掌之间都不在话下。 林安洗了个澡,将那些恶臭的污垢冲洗掉,又打开窗子散了好半天的风,才算没了味道。 就在这时候,有人敲门。 林安皱了皱眉,谁会这么晚来敲门? 心中想着,便随手拿来一张浴巾裹在了身上。 等打开门一看。 门外站着一名穿着牛仔裤t恤衫,身材火辣至极的美女。 “你是……。” 林安还在迟疑,女子已经进了门,然后慌慌张张的把门关上。 “嘘,小哥哥,我在这躲一下。” 这时候林安才发现这女孩年岁不大,最多不过十七八岁,面容清秀,身材曼妙。 “你在躲人?” 女子满脸焦急,示意林安声音小点,然后压低声音道:“小哥,外面来了一群坏蛋,我躲在这里一下,等他们走了,我马上就走。” 林安点点头,然后伸出手来。 “嗯?”女孩不解。 “拿钱。” “什么钱?” “废话,你躲在我这里,难道不得给点报酬吗?”林安淡淡的说道。 女孩睁大了双眼,“你……。” “你什么你,我们很熟吗?”林安毫不客气。 女孩气的脸都红了,尤其她看到林安就裹着浴巾,露出了那刀凿斧劈般的肌肉线条,心中也是警铃大作。 自己会不会出了狼群,又入虎穴吧。 “多少钱?” “一百块。” “好。”女孩气冲冲的掏出五百块钱,扔给了林安。 “不用找了。” 林安拿在手里,认真的点了一下,然后点点头,“钱不能白拿你的,等着。” 说完林安猛然一开门,走到了楼道之中。 此刻在对门站着一群大汉,正在疯狂砸门,一见林安出来,全都愣住了。 “不好意思,你们是在找她吗?”林安指了指门里的女孩。 领头的大汉眼前一亮,狞笑道:“范璎珞,这次看你往哪跑。” 范璎珞脸色煞白,浑身都在颤抖。 完了完了,这次真的完了,这个可恶的小子,拿了钱还出卖我。 “虎爷,欠的钱我马上就还,您再给我三天时间,好吗?”范璎珞哀求道。 “三天,我都给你几个三天了?这次说什么也没用了,跟我回去,虎爷我钱不要了,你只要陪我一晚上,那些钱就一笔勾销。” 虎爷说着,眼神直勾勾盯着范璎珞的腰肢,神情银邪至极。 范璎珞浑身一颤,往后就想躲,虎爷上前一步,狞笑着就要去抓。 所有人都没在意林安。 在虎爷等人看来,这个瘦弱的少年,估计都已经吓傻了吧。 “我要是你,就不会踏入这道门。”林安淡淡的说道。 “什么?”虎爷停住了脚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林安转脸看着范璎珞,“这次亏了,你才给了五百,可这些人有十个。” 范璎珞声音都在颤抖,“嗯……嗯?” “我是说,一会你得再加钱。”林安神情淡然的说道。 “装神弄鬼,敢坏虎爷的好事,滚!”其中一个带着耳钉,染着白发的小子一刀便砍了过来。 范璎珞吓得闭上眼睛,心中不禁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连累这个少年的。 噗。 一声闷响。 是被砍了吗? 范璎珞偷偷睁开眼,然后就呆住了。 就见林安两根手指夹住了这柄大砍刀。 “这也配叫刀吗?” 林安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手指微微一用力。 咔的一声脆响,刀便被折为两段,然后林安手指一弹,刀尖便化作一道白光,直刺入这混混的大腿上。 “啊啊啊啊……。” 白发混混抱着腿在地上痛苦的嚎叫。 虎爷脸色阴沉下来。 “小子,城东虎爷办事,你也敢插手?” 城东虎爷! 一个在dg市颇有名气的大混混。 林安却不以为然的叹了口气,“我不想插手,可人家给了钱,我不得不出手。” “小子,你找死。给我上,砍死他!”虎爷再也按捺不住。 虽然这小子刚刚那一手挺厉害,但虎爷相信,任何的高手都架不住人多。 可这次他却想错了。 这些混混冲上来举刀就要砍,林安穿着拖鞋的脚已经飞起。 砰砰砰。 一连几声闷响,这些混混便被横空踢飞出去,撞在了楼道的墙壁上,然后软瘫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片刻的功夫,这些手下便都失去的战斗力。 虎爷看的眼皮直跳,心中寒气大冒。 这家伙,是哪里冒出来的?怎么这么厉害? “小子,有本事报个名。” “记住了,小爷我叫,林安!”林安微微蹲下身,一字一顿的说完后,一拳击出。 ! 一般人别说打了,这股气势一吓也得怂了。 林安却神情淡然。 “这是要强抢了吗?” “少废话,小姐让你交出美玉,你就乖乖听话,否则……。” 林安笑了,“否则什么?打我?” 黑王残忍的一笑,“打你?我一拳下去,估计你就剩下渣滓了。” “你可以试试。” 什么? 连女郎这时候都有些震惊了,这家伙是不怕死吗? 黑王有多厉害,她最清楚,那可是曾经纵横dg市地下拳坛十年之久,无人能敌,有嗜血狼称号的恐怖高手啊。 “小子,我很欣赏你的态度,可惜,嚣张是需要实力的,没有实力的嚣张只会惹人发笑。” “说的不错,这也正是我想对你说的。” 林安的话彻底激怒了黑王,他右拳奔着林安的脑袋便砸了下来。 这一拳带起的拳风,让林安的头发都摆动起来。 这要是砸中了,估计林安的脑袋都没了。 拳到中途,林安没动。 等拳头快要挨到林安的头皮了,黑王脸上已经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老者张嘴刚想阻止。 林安动了。 就见他突然用两根手指头顶住了黑王的拳头。 黑王的拳头足有砂锅大小,林安的手指却纤细修长,这样两个反差极大的东西在一起,任谁也会以为,林安的手指肯定会断。 可恰恰相反。 黑王那威力十足的一拳被林安的两根手指一挡,就跟砸在了铜墙铁壁上一般,震的黑王胸口都有些发闷。 黑王眼中闪过一丝骇然之色。 这少年,不简单啊。 “有两下子,可惜,你还是得输。”黑王怒吼着,另一只拳头也轰然砸下。 拳头刚到中途,就听林安叹了口气,“威力不怎么样,弄得风倒挺大的,老子的发型都被你吹乱了。” 说完林安随手接住了黑王的拳头,露出洁白的牙齿,森然一笑。 “打完了吗?打完的话,现在该我了!” 黑王一惊,就想撤回手去,可还没等他动作,林安单臂用力,硬生生将人高马大的黑王举在了半空中。 然后朝着坚硬的地面就砸了下去。 彭。 尘土飞扬。 女郎和老者都看傻了。 谁能想到瘦弱的林安居然有这么强大的实力? “服了吗?”林安问躺在地下的黑王。 黑王闷哼一声,还想起身。 “那好,接着来。”说着林安又是一抬胳膊,就想接着砸。 老者这时候走了过来,对着林安深施一礼。 “小师傅,请手下留情。” 林安这才将黑王随手一扔,拍了拍巴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怎么?还想要玉吗?” 老者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小师傅,并非我们倚势欺人,实在是这块玉对我们太重要了,可看小师傅不肯割爱,我也就认了。” “爷爷!” “不必再说了,看小师傅的身手如此惊人,想必这玉也不会埋没了。” 说完老者颓然转身就要走。 “你用这玉,是不是给自己治病?”林安淡淡的说道。 老者猛然转身,眼中满是希冀的光芒。 “小师傅,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有何难,你虽然面色红润,可眼神颓然无光,行动虚浮无力,可见你元气尽失,更重要的是你呼吸时肺音如锣,若我没猜错,你应该是伤过肺经。” 一席话让老者激动不已。 “小师傅,您真乃神人也,说的都中,这都是我当年在战场上受过的旧伤了,现在年岁一大,就痛苦不已,有高人说,若是能得到无上美玉,或许还能治愈。” “狗屁的高人。”林安不屑的说道。 “这玉的功效妙用无穷,但用来治病,只会让你的伤势暂时好转,最后死的更快。” 这些话让老者面色苍白摇摇欲坠。 “小先生,那……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呗,活这么大岁数了,死了就死了吧。”林安才懒得去管闲事。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女郎怒气冲冲的喝道。 “落儿,不要说了,小先生说的没错,我能活这么大岁数,已经是幸运的了,只是我不甘心啊,不能看着你出嫁,我不放心啊!”老者满脸的遗憾。 “爷爷。”落儿语带哽咽的说道。 老者回身又对林安一鞠躬,“小先生,您说的都是金石良言,是我田某贪心了。” 说着老者从怀中掏出一张精致的卡片,递给了林安。 “请收下这张卡,也算聊表我的歉意。” 林安也没看是什么卡,就随手装进兜里,然后转身就走。 虽然这老头人还不错,可林安才不会去管这些闲事。 以林安这等曾经叱咤宇宙的至尊级高手而言,生死不过是弹指间的小事。 尤其林安修习的乃是无上冥帝诀,生死轮回甚至都在他掌控之中,当然不会对一个凡人的生死在意。 “爷爷,你为什么要给他那张卡?”落儿上前问道。 老者叹了口气,“因为我有预感,这个少年绝非一般人,我们田家,日后肯定会和他有很多的交集。” 说着说着老者便开始剧烈咳嗽起来,落儿慌忙扶着老者上了车。 看着爷爷痛苦的样子,落儿眼泪都流了下来,摘掉墨镜后,是一张绝美无暇的脸蛋。 若是有旁人在此,一定会惊呼。 因为这个女孩,就是叱咤东港商界,有天才少女称号的田云落。 也是上林高中跟何若雪齐名的校花。 老者则是田家当代的家主,田中山。 一个在战场上厮杀过,并立下彪炳战功的铁血军人。 将爷爷送进田家的私人医院后,田云落便吩咐黑王。 “去调查那个少年。” “是,小姐!” “看他的衣服,应该是上林高中的。” “明白。” 林安回到家中后,便开始着手修炼这枚玉髓。 他现在才刚刚是筑基初期巅峰的修为,自然不能如后世一样,随手引来鬼界神火炼器。 他小心翼翼的用体内的三昧真火煅烧这玉髓的外壳。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玉髓外面包裹着的那层灰蒙蒙的外壳便剥落下来。 露出了玉髓那璀璨的真身。 接着林安轻捻左手食中二指,在空中其快如风的画出一道玄奥的法决。 这法决都是用林安体内真元所做,在空中发出微微的金光。 然后就是最关键的一步,林安小心翼翼的将法决引入玉髓。 陡然间。 玉髓光芒大盛。 照的整个屋子都亮了起来。 而后眨眼间,光芒收敛,玉髓的体积也随之缩小。 与此同时,屋中阴气大盛,林安舒服的叹了口气,就觉得往日还得刻意吸引的阴气,此刻自动的往身体内涌入。 这就相当于无时不刻的都在修炼。 突然!林安就觉得体内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他突破了! 筑基乃是一切修法的本源,因此这一层也被细分为灵动,换骨,脱胎三重境界。 林安此刻便突破灵动境,进入了换骨境界。 此刻! 林安体内所有的骨头都开始轻微的震颤起来,从胎儿时期一直到长大成人,所沉淀的所有毒素,都随着这轻颤而排出了体外。 一股恶臭的气味开始在屋中弥漫。 蓦然间。 林安睁开了双眼,屋中犹如打了一道利闪。 那双黑如深泉的双眼中光芒大盛,慢慢的才恢复了正常。 此刻林安就觉得整个人都空灵起来了,实力提升又何止百倍。 要知道修者的境界分为,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合体,渡劫,大乘。 而合体之后,仙魔妖便分道扬镳,走向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林安又跟他们不一样,他合体之后所修习的乃是无上冥帝诀,是宇宙之中所有阴气之总纲,玄奥无比。 前世的林安便到了大道之境,差一步便踏足至道。 而若是进入至道之境,那么玩弄宇宙规则于鼓掌之间都不在话下。 林安洗了个澡,将那些恶臭的污垢冲洗掉,又打开窗子散了好半天的风,才算没了味道。 就在这时候,有人敲门。 林安皱了皱眉,谁会这么晚来敲门? 心中想着,便随手拿来一张浴巾裹在了身上。 等打开门一看。 门外站着一名穿着牛仔裤t恤衫,身材火辣至极的美女。 “你是……。” 林安还在迟疑,女子已经进了门,然后慌慌张张的把门关上。 “嘘,小哥哥,我在这躲一下。” 这时候林安才发现这女孩年岁不大,最多不过十七八岁,面容清秀,身材曼妙。 “你在躲人?” 女子满脸焦急,示意林安声音小点,然后压低声音道:“小哥,外面来了一群坏蛋,我躲在这里一下,等他们走了,我马上就走。” 林安点点头,然后伸出手来。 “嗯?”女孩不解。 “拿钱。” “什么钱?” “废话,你躲在我这里,难道不得给点报酬吗?”林安淡淡的说道。 女孩睁大了双眼,“你……。” “你什么你,我们很熟吗?”林安毫不客气。 女孩气的脸都红了,尤其她看到林安就裹着浴巾,露出了那刀凿斧劈般的肌肉线条,心中也是警铃大作。 自己会不会出了狼群,又入虎穴吧。 “多少钱?” “一百块。” “好。”女孩气冲冲的掏出五百块钱,扔给了林安。 “不用找了。” 林安拿在手里,认真的点了一下,然后点点头,“钱不能白拿你的,等着。” 说完林安猛然一开门,走到了楼道之中。 此刻在对门站着一群大汉,正在疯狂砸门,一见林安出来,全都愣住了。 “不好意思,你们是在找她吗?”林安指了指门里的女孩。 领头的大汉眼前一亮,狞笑道:“范璎珞,这次看你往哪跑。” 范璎珞脸色煞白,浑身都在颤抖。 完了完了,这次真的完了,这个可恶的小子,拿了钱还出卖我。 “虎爷,欠的钱我马上就还,您再给我三天时间,好吗?”范璎珞哀求道。 “三天,我都给你几个三天了?这次说什么也没用了,跟我回去,虎爷我钱不要了,你只要陪我一晚上,那些钱就一笔勾销。” 虎爷说着,眼神直勾勾盯着范璎珞的腰肢,神情银邪至极。 范璎珞浑身一颤,往后就想躲,虎爷上前一步,狞笑着就要去抓。 所有人都没在意林安。 在虎爷等人看来,这个瘦弱的少年,估计都已经吓傻了吧。 “我要是你,就不会踏入这道门。”林安淡淡的说道。 “什么?”虎爷停住了脚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林安转脸看着范璎珞,“这次亏了,你才给了五百,可这些人有十个。” 范璎珞声音都在颤抖,“嗯……嗯?” “我是说,一会你得再加钱。”林安神情淡然的说道。 “装神弄鬼,敢坏虎爷的好事,滚!”其中一个带着耳钉,染着白发的小子一刀便砍了过来。 范璎珞吓得闭上眼睛,心中不禁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连累这个少年的。 噗。 一声闷响。 是被砍了吗? 范璎珞偷偷睁开眼,然后就呆住了。 就见林安两根手指夹住了这柄大砍刀。 “这也配叫刀吗?” 林安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手指微微一用力。 咔的一声脆响,刀便被折为两段,然后林安手指一弹,刀尖便化作一道白光,直刺入这混混的大腿上。 “啊啊啊啊……。” 白发混混抱着腿在地上痛苦的嚎叫。 虎爷脸色阴沉下来。 “小子,城东虎爷办事,你也敢插手?” 城东虎爷! 一个在dg市颇有名气的大混混。 林安却不以为然的叹了口气,“我不想插手,可人家给了钱,我不得不出手。” “小子,你找死。给我上,砍死他!”虎爷再也按捺不住。 虽然这小子刚刚那一手挺厉害,但虎爷相信,任何的高手都架不住人多。 可这次他却想错了。 这些混混冲上来举刀就要砍,林安穿着拖鞋的脚已经飞起。 砰砰砰。 一连几声闷响,这些混混便被横空踢飞出去,撞在了楼道的墙壁上,然后软瘫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片刻的功夫,这些手下便都失去的战斗力。 虎爷看的眼皮直跳,心中寒气大冒。 这家伙,是哪里冒出来的?怎么这么厉害? “小子,有本事报个名。” “记住了,小爷我叫,林安!”林安微微蹲下身,一字一顿的说完后,一拳击出。 . 放学铃响。 林安拎着书包,闲庭信步一样的走出了校门。 很多人都认得他,尤其今天孔猛找他麻烦,却自己扯到蛋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校园。 很多女生便留上了意,等现在一看到林安的本人后,这些人全都愣住了。 这个长身玉立剑眉朗目的少年,就是那个传闻中软怂成狗的林废物? 为什么以前没注意到他居然长得这么帅呢? 很多女生心中不禁冒出了这个疑问。 其实以前的林安,虽然长得不错,可因为太软弱了,整个人都失掉了精气,形容自然也变得猥琐。 现在的林安,挟绝世冥帝的威势归来,虽然实力亿不存一,但那种气势,已然大不相同。 马俊等人目光阴沉的在远处看着。 “这林安,什么时候这么嘚瑟起来了?” “哼,嘚瑟吧,过会就有他哭的了,张少已经去请严老大他们了,估计一会就回来了。”马俊恨意满满的说道。 可一直等到人群散去,也没见张子枫回来,直到很晚了,张子枫才失魂落魄的回来。 “张少,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林安那小子早跑没影了!” 张子枫却似乎没听到一样,面色都有些苍白。 因为他刚刚得到了一个消息。 严厉,以及他的几个手下,都死了。 死在他们的出租屋中。 而且据传言说,他们死的极为蹊跷,没有任何内外伤,就像是老人寿终正寝一样,全都突然一起暴毙了。 这个发现让张子枫心里直冒寒气。 因为只有他知道,昨天是他让严厉去找林安的麻烦。 可今天他们就全死了,而本该受伤卧床的林安,却一点事都没有。 与此同时,在dg市的警署中,拿到尸检报告的施如燕简直要砸桌子了。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死因不明,不排除心力衰竭突然暴毙的可能,没有内外伤,已排除他杀可能。 这个结论让施如燕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因为一个人突然暴毙还说的过去,可那是八个人啊。 八个身强力壮的男子,突然一起暴毙而亡,却不是他杀,这简直跟笑话一样。 “燕姐,屋中的勘测结果出来了,可以看出床上曾绑着一个人,床上的物品显示出有挣扎痕迹,但没有任何的生理痕迹检出。”一个年轻帅气的干警走进来报告道。 施如燕死死盯着手里的勘测报告,她隐约觉得,这个曾被绑架在屋中的人,将是破解一切的关键。 这个年轻干警则趁机贪婪的看着施如燕那惊世的容颜。 作为这一年多间以心思缜密破案如神而声名鹊起的施如燕,俨然已经成为了dg市警署系统的一块金字招牌。 冷面警花的名号不是白叫的。 只看这美如画般的容颜,就足够让人赏心悦目了。 “昨日大雨,路上行人稀少,正好可以排查周围所有的监控探头,然后一个人一个人的去查访,不能遗漏任何一个线索,知道了吗?” “明白!”这年轻警察说完后,并没走。 “还有事?” “燕姐,市里新开了家菜馆,味道棒极了,是从泰国请来的顶级大厨,晚上要不……。” “没空!”施如燕冷冰冰的拒绝。 林安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区,却发现楼下停着一辆红色法拉利,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林安看了一眼,就要上楼。 车门一开,从上面下来一个穿着时尚的少女。 这少女长得极为漂亮,只是举手投足间满是傲气。 见到林安后,少女厌恶的皱了皱眉头。 “林安,今晚家中要举办晚宴,让你也回去参加,记得穿正式点,省的惹人笑话。” 这少女原来就是林安的表妹,叫做林茹,是林安大伯的女儿。 林茹对自己这个表哥极为看不起,自然一点尊敬也欠奉。 看林茹那满脸的傲气和不屑,林安却只是淡淡一笑。 “回去告诉他们,我不去。” 说完林安转身就要上楼。 “你给我站住。” 林安的脚步却半点也没有停顿,林茹见状快步上前,拦在了林安前面,然后一脸冷漠的说道:“这是爷爷的吩咐,你要是敢不回去,自己掂量掂量后果。” 提到爷爷这两个字,林安的眼中精光爆射,但旋即又恢复如初。 “好!那我回去。”林安说完再不停留,直接上楼而去。 林茹一脸惊讶的站在原地。 以前的林安见到自己,总是想讨好自己,可今天林安是怎么了? 尤其刚刚林安眼中突然爆射出的精光,让林茹后背都有些发凉。 是看错了吧。 他不过是个废物罢了,怎么可能有那么亮的眼神。 林茹心中不停安慰着自己,上车走了。 林安站在窗前,目送着林茹的车远去,记忆中的一切渐渐泛起。 林家的家主,也就是林安的爷爷林三惜,乃是东都林家的嫡系,后来到了dg市后,便一手缔造了现如今的豪门林家。 可林安对林三惜,半点好感也欠奉。 因为林安的父亲林文山,就是因为没遵守他的话,偷偷娶了当时还是个普通少女的时无双,也就是林安的母亲后。 林三惜便勃然大怒,下令将林文山逐出家门,再不准他踏入林家半步。 等到林安三岁大的时候,林文山便因为郁郁寡欢,积劳成疾死去,而后林三惜才将他接回林家。 可这也是有条件的,因为林三惜说的清楚,林安是林家的后代,他回林家没有问题。 时无双则不然,林三惜自始至终根本不承认她儿媳妇的身份,无奈之下时无双只好远走他乡,自此渺无音讯。 从此,林安就如同孤儿一样在林家生活。 林三惜对他也没有过半点疼爱,而林安的大伯,叔叔,包括表哥表妹等,对他更无半点的温情。 反而认为他是来争夺家产的,自然百般提防和猜忌。 林安的童年就在这样一个如同监牢般的地方长大,这也是林安懦弱性格的根源。 而且林安还记得这次晚宴,这是林三惜的六十寿宴。 在这次晚宴上,林安被林伟豪以及林茹等人百般的羞辱。 从此林安彻底沉沦下去了。 不同于商务酒会,这次的晚宴,乃是林家的家宴,邀请的也都是好友,所以举办的地点就在林三惜所住的别墅。 林安到的时候,这里已经高朋满座,衣冠楚楚的男人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优雅的喝着红酒。 女子们则争奇斗艳,穿着盛装礼服,正在闲聊。 林安的出现,毫不引人注意。 因为他今天穿的还是一身休闲装,衣服普通的像是个服务员。 林茹这时候看到了他,一见他居然穿着休闲服就出场了,不禁气恼的瞪了他几眼。 “林茹,怎么了?”林茹的闺蜜苗静问了一句。 “哼,林安来了,穿的一身乞丐似的衣服,真是给林家丢脸。”林茹脸色很不好看。 再怎么说,林安也是林家的子弟,这般不注意形象,真是太气人了。 苗静也看到了林安,就见林安此刻正站在宴会的食品区,大快朵颐的吃着。 他的行径惹的很多人掩嘴偷笑。 苗静心里不禁更是不屑,都说林家有个废物叫林安,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林安毫不在乎那些异样的目光,自顾自的吃着。 “林安?”有人疑惑的问道。 林安转头一看,谢晓蕾正穿着盛装在不远处看着他。 林安咽下口中的食物,微微一笑,“晓蕾,你也来啦。” 看到林安的笑容,谢晓蕾的脸腾就红了,今天在学校的时候,自己被他强吻,害的谢晓蕾一整天魂不守舍的。 本以为不会再理他了,可谁想到在今天的晚宴上,谢晓蕾被女伴的笑声提醒,然后就看到了正在大口吃东西的林安。 不知怎地,那些刺耳的笑声让谢晓蕾如坐针毡,心里十分的不是滋味。 于是才鼓起勇气来打个招呼。 可谁想到一见到林安的笑容,谢晓蕾就止不住的脸红。 “哟,这不是林少么。”一个声音传来。 来的人是个穿着白西服,头发梳理的跟狗舔过一样的青年。 林安一眼就认出了来人。 史尚居。 前世在宴会上羞辱自己最厉害的那个。 史尚居早就注意到了谢晓蕾。 他知道谢晓蕾的父亲谢东来乃是dg市首屈一指的地产商,家资巨万。 尤其谢晓蕾还长的这般漂亮,史尚居不禁怦然心动。 等看到谢晓蕾跟林安谈笑时,史尚居不禁有了想法。 林安他之前也接触过,知道这是个废物,要是能在谢晓蕾面前好好折辱这个林安,岂不是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抱着这个主意,史尚居才过来挑衅。 林安淡淡的说道:“我以为是谁,原来是屎上居兄。” 这个称呼让很多人掩嘴而笑。 史尚居脸不禁涨红起来,他对自己这个名字也是十分的不满意。 史尚居史尚居,念快了不就是屎上居吗? “林大少这是几天没吃过东西了?啧啧?平时吃不上这么好的东西吧,真是可怜呢。”史尚居的女伴这时候出言嘲讽道。 “还不错,至少比史珍香味道好。” 其实这只是林安随口一说,哪知道史尚居的姑姑真就叫史珍香。 这下史尚居脸色可谓难看极了。 “林废物,你再说一遍?” 林安无聊的打了个哈欠,“你让我说我就说?你怎么那么大脸呢?” 谢晓蕾用震惊的目光看着林安,她发现林安真的变了,以前的林安即便被人指着鼻子骂,都只会唯唯诺诺的,根本不知道反抗。 可看现在,干脆利落的就怼了回去。 史尚居气的要死,可他又不敢在这个场合对林安怎样,因此只能用怨毒的目光看了林安一眼,转身就要走。 可林安才不准备放过这个小子,当年自己被百般折辱,岂是随便就能混过去的? 林安随手掐了一个手诀,瞬间招来了四方鬼魂。在他附近的人齐齐觉得浑身发冷,似乎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林安当年可是冥帝修为,统领着数不胜数的鬼界众生,大手一挥就有无数的至尊鬼王鬼圣替他卖命,只是现在修为浅薄,连召唤个小鬼都得掐诀了。 不过来自林安身上那深邃无比的来自上位者的威压感,还是让这些鬼魂全都跪在地上丝毫不敢动弹。 林安审视了下这群小鬼,里面没有什么厉鬼,无非就是横死之人一口气不散,有些甚至神智都丧失了。 “去!”林安随手点了一个,一指史尚居。 史尚居这时候正在筹划一会怎么让林安出丑,可突然之间,他就觉得肚子饿极了。 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饥饿,让他眼睛都红了。 “尚少,你怎么了?”史尚居的女伴问了一句。 史尚居一把拨开女伴,冲到了饭桌前,也顾不得用筷子了,伸手就抓起一只龙虾,然后下嘴就咬。 这龙虾的外壳极为坚硬,却也被史尚居一口咬了个口子,然后连嚼都没嚼,伸长了脖子就那么楞咽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的人不禁都觉得嗓子疼,可史尚居不管这个,开始疯狂的吃东西。 一尺长的龙虾,被史尚居几嘴就啃完了。 然后又拿起个生蚝,依然是连壳吃。 很多人都惊呆了,这是怎么了? “快,快拦住他!”有人大叫。 因为这时候史尚居又举起了一个大海螺,这海螺比史尚居的脑袋都大,而且坚硬无比,这玩意要是生咽下去,估计……。 几个保安冲上来,想拉走史尚居,可此刻的史尚居神力附体,等闲的几个人根本压制不住。 “别拦我……我要吃!啊啊啊!”史尚居嘶吼着。 林安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嘴角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 终于,史尚居还是被人强制性的带走了,因为怕他咬人,还用套狗的笼套给史尚居戴上。 宴会这才重新恢复了正常。 林茹面色难看的走到林安跟前,“林安,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少装蒜,那史尚居和你说了几句话就成这样了,你别说你不知情。” 林安看了林茹一眼,然后俯下身在她的耳边说道:“如果你不是我表妹,你猜你现在会是什么下场?” 林茹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林安的表现太反常了,以前的他连正眼看自己都不敢,现在却这么说自己。 . 张子枫冷笑着说道:“当然,我正准备看一会你怎么被打的满地找牙呢。” “有没有胆量打个赌?”林安笑眯眯的说道。 “打赌?” “是啊,打赌,我要是输给了周华,那么我以后见到你就跪下叫爷。” 人群一阵的骚动,这赌注简直太大了,这就意味着,一个人把自己的尊严全都赌上了。 张子枫脸上闪过狂喜之色,“好啊,我迫不及待了呢。” “那我要是赢了呢?” 张子枫立马说道:“你要是赢了,我不但见你叫爷,还格外给你十万块钱。” 十万! 这笔钱已经不是小数目了。 至少已经是张子枫半年的零花钱了。 林安点点头,“成交。” 就在这时候,人群后方一阵骚动,然后几名穿着白色跆拳道服的学生挤到前面,冷冰冰的说道:“谁叫林安?” “他就是林安。”马俊立马指着林安说道。 林安似笑非笑的看了马俊一眼,“是,我就是林安。” “华哥在操场等你。” 说完这两人转身就走。 林安心中有些好笑,不过是个小小的跆拳道黑带,架子倒是不小。 马俊这时候心里有些发毛,刚刚林安看他的眼神冰冷无比,似乎有无穷的魔力。 妈的,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马俊心里安慰着自己。 操场之上,林安独自一人走到了中间。 对面站着的是一群跆拳道馆的人。 站在最前面的,是个腰间围着黑带的男子。 看到林安来了后,男子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笑意。 “他就是林安?” 男子问身旁一名模样妖娆的女子。 女子做作的娇笑几声,“华哥,没错,他就是林安。” “听说他追求过你?” “呵呵,不过是个穷屌丝罢了,我怎么可能看的上他。”女子满脸的不屑。 林安这时候也看到了女子,他心中浮现出了一个名字。 周晴。 一个给了他无数伤害的女人。 曾经的林安有一段时间无比迷恋这个女人,而这个女人也对林安虚以委蛇,为的不过是林安每个月的生活费。 林安为了她,几乎将所有的钱都花光了。 后来,周晴见他没了利用价值,就无情的抛开了他。 没想到,她居然跟周华混到了一起。 周华这时候漠然的说道:“林安,听说你昨天得罪了我师妹,今天我也不打你,只要你跪下道个歉,我就饶了你。” 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视线都集中到了林安身上,林安低下头叹了口气。 “只有这个法子吗?” 周晴这时候用满含嘲讽的语气说道:“林安,华哥这是给我面子,跪下道歉吧,省的挨顿揍。” 林安点点头,“这么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了?” “呵呵,不用谢。”周晴洋洋得意的说道。 林安这时候却对周华说道:“其实我最应该谢的人应该是你。” “谢我?” “是啊,这样愚蠢老丑的女人,你都肯替我接盘,我怎么能不谢谢你八辈祖宗呢?” 周华的脸阴沉下来。 周晴更是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姓林的,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放干净点?怎么放?放你嘴里吗?” 人群发出一阵笑声。 “小子,这是你自找的,一会被打伤了,记得说是自己摔的。”周华阴恻恻的说道。 “没问题,不过我还有个问题问你,若是你输了,你是不是也得跪下给我道歉呢?”林安淡淡的说道。 “好!不过你得先赢了我再说。”说罢周华迫不及待的冲上前来,迎面就是一个下劈踢。 腿带着一丝破空声,朝着林安的太阳穴而来。 这一下要是踢中,林安最好也得是个脑震荡。 但林安纹丝没动。 只是静静的看着。 “林废物不是吓傻了吧。” “估计是,这一腿真厉害啊,不愧是大师兄周华。” 张子枫和马俊等人笑的嘴巴快咧到后脑勺了。 唯独谢晓蕾,满脸的紧张,尤其看到林安连动都不动,眼见得那腿就要踢中了。 谢晓蕾吓得把眼睛闭上,不敢再看了。 心中还满是苦涩。 彭。 一声闷响后……。 估计是被打中了吧,谢晓蕾嘴角泛起一丝苦涩,慢慢睁开眼睛。 蓦地。 她呆住了。 因为就见林安傲然而立,反倒是周华趔趄的倒退十几步,战都站不稳了,脸上满是痛楚。 怎么个情况? 所有人都在发懵的时候,周华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林安。 刚刚他那一腿马上就要踢中林安的时候,林安突然一抬手,抓住了他的脚腕。 手指微扣,周华就觉得腿似乎被老虎钳夹住了一样,痛不可当。 然后林安往外一甩,便将周华扔到了远处。 不会的,一定是自己刚刚站立不稳,让这家伙钻了空子,我可是大师兄,怎么会输给这个废物。 周华心中想着,咬着牙又冲了上来,这次是一个更加华丽的回旋侧踢。 周华就觉得这是他踢出的,水准最高的一脚了。 心中正在得意,然后就觉得自己的脚似乎又被人抓住了,然后整个人便天旋地转起来。 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就见林安抓着周华的脚转起了风车。 很多人都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 握草。 有没有这么猛? 居然抓着一个大活人的腿,将其抡了起来? 周华被甩在空中,晕头转向,然后林安猛然一撒手。 周华就跟一根标枪一样,被射了出去。 足足飞出去十几米远,然后正好头朝下栽进了跳远用的沙坑中。 “快!快救人!”周晴惊慌失措的喊道。 因为周华的脑袋插进了沙土中,好似一颗萝卜。 等众人上前齐心协力将周华的脑袋拔出来,周华的脸色已经灰败至极。 因为他知道,自己败了。 败的很惨。 轰。 人群一阵哗然。 谁能想到不可一世的周华会败在林废物手下。 而且败得如此之惨。 周华看着不远处的林安,心中泛起一丝绝望。 只有他清楚,这个林安到底有多恐怖。 可拥有这么强大的实力,为什么之前却毫不显山露水呢? 这时候林安微微一笑,“你输了,那么……跪下吧。” 周晴按捺不住了,蹦出来说道:“林安,你不要太过分。” “过分?”林安哑然失笑。 “什么叫过分?愿赌服输而已,他败了,就得跪下,若是我败了,你们会放过我?” “林安,你不要猖狂,不要忘了,周师兄的背后是谁,这件事就算了,不然有你好看。”周晴一脸的傲慢。 他这么一说,很多人心中就是一惊。 是啊,周华的背后可是那位苗老鬼,那可是个高手,听说他擅长跆拳道,泰拳,以及古武,是这附近首屈一指的武术大家。 林安低下了头,就在很多人都以为他准备屈服的时候,林安叹了口气。 “我很奇怪,自己以前是得有多眼瞎,才会看上你这样愚蠢的女人。” “你敢骂我?”周晴尖叫起来。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过后,周晴被扇的整个人倒退了十几步,然后摔倒在地,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林安。 “我不但骂你,我还敢打你呢。”林安淡淡的的说道。 这话让周晴浑身一个哆嗦,满脸怨毒的看着林安。 “来吧,都过来乖乖跪好。”林安笑的很灿烂。 “林安,我认栽了,给个面子。”周华一瘸一拐的站起来。 “面子这东西,是靠自己挣来的,你让我给我就给?你算什么东西?”林安冷声道。 “你……做人别太嚣张!”周华怒道。 “呵呵,小爷我就是这么嚣张了,还有你,想跑吗?”林安对想溜走的张子枫说道。 “都给我回来跪好!”林安大喝了一声。 张子枫就觉得自己的两条腿突然变得不听使唤了,一转身,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周华更是不堪,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跪在了地上。 而后林安冲着满脸惊恐的马俊勾了勾手指,“你也来跪下。” “林安,我凭什么跪下?我又没和你打赌。” “不凭什么,我就是觉得看你不顺眼。” 这个理由够霸气。 马俊咽了口唾沫,转身也想跑,但整个人根本不听他控制,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扑通跪倒在地。 于是乎,三个人满脸屈辱的跪在地上,林安则背着双手,一脸的云淡风轻。 这一幅画面注定要留在在场很多人的记忆中。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一声娇喝传来,然后就见一名穿着套裙,身材曼妙,面容精致,戴着眼镜,手里还捧着几本书的年轻女郎急步走了过来。 是她! 林安心中一震。 这女子就是当年教过他的英语老师苏夏。 对她,林安一直心怀感激,毕竟当年她是唯一一个尽心辅导自己的老师,从不会戴着有色眼镜去看人。 只是后面她的下场很惨,被个人渣副主任诱骗去陪酒,最后不甘受辱,跳楼自尽。 这事对当年的林安触动极大,曾经为此借酒浇愁沉沦了很久。 现在突然又见到了苏夏,心中不禁有些激动。 “这是在干什么?”苏夏满脸的惊疑。 跪在地上根本起不来的张子枫见状大喊:“老师,老师救命啊,这个林安强迫着让我们跪下,快来救救我!” 马俊也说道:“苏老师,这个林安不是个人,我根本没得罪他,他却也让我跪下。” 苏夏听完看向了林安,林安淡然一笑。 “老师,我刚刚走到这里,这三个人突然就冲了出来,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全都滑倒在地,然后就这样喽。” 此言一出,满场死寂。 很多人看着林安,心中都在想,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耻呢? 就连谢晓蕾也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因为这简直就是在睁眼说瞎话。 可苏夏却信了。 因为在她看来,林安是个老实孩子,在学校还整天受欺负。这样的学生怎么可能做出出格的事情来? 所以她脸一板,对跪在地上的三个人道:“还不快起来?以后不准你们再欺负林安。” 这话让张子枫等陷入了抓狂的境地。 这他吗是谁欺负谁啊。 “老师,我们起不来啊!”马俊欲哭无泪,他几次尝试着要起身,可就觉得肩上似乎压着千斤重担一样。 “是啊是啊,老师,你得相信我们啊,这都是林安搞的鬼。”张子枫也附和道。 林安耸了耸肩,“谁知道你们什么心思,我又没碰你们,愿意跪着就跪着吧,老师,我正好有些题不会,想请教你一下。” 苏夏迟疑了片刻,然后点点头,“好,跟我来办公室。” 林安跟在苏夏身后走了,临走前还对着地上的三人微微一笑,充满了胜利的喜悦。 等林安走后,这三人才觉得肩头一松,方才可以站起来。 张子枫和马俊怒不可遏,周华却满脸阴骘的转身就走。 这等奇耻大辱,他一定要报复回来。 林安跟着苏夏去往办公室,一路上吸引的目光无数。 因为苏夏太过引人注目了。 那精致的容颜和曼妙的身材,都让很多男生,甚至是老师垂涎三尺。 看着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林安心中冷笑,上一世苏夏被这些混蛋逼死,这一世他重生回来,绝对不会让这些人得逞。 等来到办公室,苏夏放下手中的书,“哪里不会?” 林安随口说了几个问题,苏夏便给他详细解答起来。 此时,偌大的办公室中就只有他们两人。 林安挨的比较近,他闻到了从苏夏身上散发出的甜香,若隐若现,让人心旷神怡。 “真香。”林安突然说了一句。 苏夏的脸腾就红了,狠狠瞪了林安一眼,“好好听,再敢胡说,小心我罚你……。” “罚我什么?”林安淡淡的说了句。 苏夏被林安的话给问住了。 是啊! 罚什么? 苏夏是个很温柔的女孩,从来不体罚学生,最多就是用一双明眸瞪一下。 可这对林安来说,简直不是惩罚,而是享受。 “老师,说实话,你真的很漂亮。”林安俯下身,注视着苏夏的双眼说道。 苏夏又羞又恼,可当她看到林安那清澈的眼神后,就愣住了。 此刻的林安再无以前的窝囊气,反而变得沉稳豁达,尤其那双眼睛,深邃如海,让人看了便不由自主的沉沦进去。 第一章 街上重逢 燕府。 沈毅和燕筱对面而坐,这次沈毅又乔装改扮成女子而来,是为的和燕筱商议一下具体的细节。 燕筱看着面前这个秀气的“女子”抿嘴一笑道:“沈公子乔装为女子倒是真漂亮。” 沈毅有些尴尬,刚刚来的时候,前院的很多男工都对自己行注目礼,那种火辣辣的眼神让沈毅第一次尝到了啥叫羞辱。 “既然没什么问题了,那我先走了。”沈毅起身就要告辞。 燕筱也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些欠妥,在这个时代,要是你说一个男人像女子,那简直就是在骂人。 “沈公子……我不是那个意思。”燕筱站起身来解释道。 沈毅摇摇头,“没事,我才没那么小气,而且漂亮总比丑好吧,呆时间太久的话,容易引起人怀疑,到时候对郡主的清誉有损。” 燕筱点点头,沈毅起身告辞,燕筱还想送,沈毅苦笑道:“郡主,我现在的身份不过是个丫鬟,要是你亲自送出来,岂不是更引人怀疑了?” 燕筱这才止步。 外面燕鹏正在院子望风,见沈毅出来了,也赶忙上前,“沈毅,都说好了吗?” “嗯,走吧。”沈毅面色沉静的说道。 燕鹏便领着沈毅往外走,经过又一轮火辣目光的洗礼之后,沈毅才到了门口。 沈毅摆了摆手,示意燕鹏不要送了。 “你回去吧,这两天在家好好呆着,哪里也不要去。” “啊?”燕鹏的脸一下子垮了下去。 “我怕有人会动手脚,所以你在家保护你姐姐不是最好吗?”沈毅淡淡的说道。 燕鹏眼中的狠厉之色一闪而逝,然后用力点了点头道:“明白了,放心吧。” 沈毅又叮嘱了几句,然后在远处那群满脸猥琐的家丁的目光下,无奈的行了一个女子的万福礼,这才转身而去。 燕鹏看着沈毅的背影,那是一道任何男人看了都会为之惊艳的背影,尤其那襦裙并不是太合身,有些小了,沈毅的小腿也因此露出了一截来。 这反而更添神韵,让很多男家丁的视线陷进去就拔不出来了。 燕鹏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沈毅打扮成女人居然这么漂亮,这要独身一人回码头,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呢? 但旋即他就晒然一笑,嘲笑自己的幼稚起来,因为现在的沈毅不说是绝顶高手,但普通人二三十个是近不了他的身的。 燕鹏转身回了后宅,来见燕筱。 燕筱此刻还在思考沈毅告诉她的那些话,越琢磨越是惊讶,因为很多细节都是燕筱都没注意过的,可沈毅却全都细心的告诉了她。 现在燕筱终于有信心在文会上表明自己的态度,并能通过借势让慕潜碰壁而归。 这个沈毅,还真是个玩弄人心的好手呢。燕筱心里惊叹。 “姐姐,沈毅同你说了些什么啊?”燕鹏进来后,坐在桌子跟前,拿起块点心边吃边问。 “你问这些干嘛?” “就是问问嘛,关心下还不成么?”燕鹏小声嘀咕道。 “没什么,就是关于文会的事。” 燕鹏用力的咽下口中的点心,却被噎的直翻白眼,赶紧从桌上取过茶壶,咕咚咕咚连喝了几大口才缓过这口气来。 “吃东西都这么毛毛躁躁的,真是跟个孩子似的。”燕筱笑骂着扔过一张手帕。 燕鹏擦了擦嘴巴,然后小声道:“姐姐,你对沈毅怎么个想法?” “什么怎么个想法?” “哎呀,姐姐你怎么不明白呢?就是男女之间的那个想法啊。”燕鹏眨巴着眼睛说道。 燕筱的脸腾就红了,狠狠瞪了燕鹏一眼,“胡说八道什么?小心我撕烂你的狗嘴。” 燕鹏赶紧解释道:“姐姐,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问问啊,因为我觉得吧,沈毅这人就是家世差点,可人是真的不错,你俩要能成了,我倒是举双手赞成。” “呸!”燕筱啐了一口,低下头不吭声了。 燕鹏一见有门,赶紧笑道:“而且你看,这不马上就是中秋文会了吗?现在市面上可都说这事关姐姐你的终身大事呢,那沈毅要是帮着你赢了,那理所当然的不是应该他做我姐夫吗?” “别说了!”燕筱阴着脸说道。 “姐姐……” “我让你别说了,我有点累了,赶紧出去。”燕筱冷声道。 燕鹏不敢吭声了,从小到大他最怕的就是燕筱摆出这幅表情来。 他战战兢兢的走了,燕筱关上房门,独坐在屋中思量着。 过了良久之后,她叹了口气,信手从书桌上拿起一本书来。 这是市面上最新版的红楼梦,叫什么典藏版,是老郑前两天亲自送来的,说是沈毅出的主意,还要搞什么限量发售。 燕筱想到这里,嘴角微微扬起,不禁又想起了第一次见沈毅时候的场景。 那是在老郑的书坊中,那个眉目清朗的少年意气风发,让人一见忘俗。 当时去拿最新出的诗集册子的燕筱,一眼就觉得这个少年不简单,上去攀谈后,才发生了后面诸多的事情。 但以前的沈毅,只是她所欣赏的一个才子罢了。 现如今,却成为了唯一可以救自己出这泥潭的人。 造化弄人,不外如是。 燕筱又想起刚刚燕鹏的话,那些话犹如一记记重锤,擂在燕筱的心上。 因为燕筱知道,自己的父母绝对不会同意的。 这无关乎感情,只在于家世。 若是不能和自己属意的人在一起,那么就是孤老终生又有何妨呢?燕筱心里默默想着。 这时候的沈毅已经走到了大街上,这一路上,他所过之处简直万众瞩目。 因为在大燕,虽然清秀女子不缺,可真正的美人还是很金贵的,除了花钱去楼里见见花魁外,日常生活中很少见到大美人。 但不巧的是,女装的沈毅恰巧够的上绝色美人这个标准,所以无数男子都将灼热的视线投射到了沈毅的身上。 沈毅有些尴尬,他准备叫辆马车赶紧出城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这条路上居然没有一辆马车经过。 无奈之下,他只好耐着性子往城外方向走。 “小娘子,敢问姓字名谁家住何处啊?”一个油头粉面的小子笑呵呵的上来准备搭话。 “滚!”沈毅没心情搭理他,一个直截了当的表态就足够了。 这小子被骂的眼皮直跳,沈毅却连看都没看,大摇大摆的往外走着。 男女毕竟是不一样的,外貌可以乔装,但这走路可是区别极大的。 更何况沈毅这段时间来整日练习刀法,走起路来稳健异常,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子走起路来居然虎虎生风,那画面实在有些违和。 不理会这些目瞪口呆的人,沈毅自顾自的走着,同时心里暗自后悔刚刚该让燕鹏替他找辆马车的。 正在想着的时候,沈毅就在拐过一个街角之后,看到了一个绝对没想到的人。 陈一飞。 这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那身白衣还是一尘不染到熠熠生辉的地步。 他此时正坐在路边的小摊上吃着龙须面,即便是坐在路边吃面,那姿势都是那么的优雅和漂亮。 沈毅一眼就看到了他,然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与此同时,陈一飞也看到了他。 这大街上人来人往这么多人,可两个人还是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对方。 看到一身女装打扮的沈毅后,陈一飞先是愣了愣,然后脸上流露出玩味的笑意,嘴角微微扬起,看着沈毅,手指却摇了摇,示意他不要紧张。 沈毅却紧张的后背都被汗打湿了,因为他亲眼见过这个陈一飞的恐怖。 谢宗燕,葛大和自己,三个人围攻之下,下场都是谢宗燕和葛大重伤,可见这个人的恐怖。 现在自己和他在大街上相遇,那么是福是祸,实在难以预知。 沈毅强自稳了稳心神,然后转身就打算走。 他不是那种冲动的傻瓜,虽然他也很想知道李纯一的下落,但前提是自己得处在一个安全的境地。 无谓的勇敢,就是莽撞。 沈毅想着,可等他刚转过身去,就发现陈一飞不知道何时已经到了他身前。 “沈毅?” 沈毅手已经摸到了藏在腰间的刀柄,陈一飞却淡淡的说道:“不要拔刀了,我不想杀你。” 沈毅并没有放松,陈一飞却笑呵呵的说道:“看不出你居然有这个爱好,还真是别具一格呢。” 沈毅脸色涨红起来,但心态却开始渐渐放松,他迅速的平静下来,然后微笑道:“玉先生,你居然也会坐在路边吃面?” “没办法,虽然我也知道那肮脏无比,但实在是美味啊!”陈一飞一脸陶醉的说完,然后眯起眼睛来盯着沈毅。 “正好要去码头找你,现在见了也倒也省事了,走吧。” “去哪?”沈毅悚然一惊,还想说什么。 陈一飞已经笑眯眯的凑近说道:“你就不想知道你的朋友李纯一的下落吗?” 沈毅脸色阴了下来,“你……” “你放心,我没有伤害她一根毫毛,这次找你,也是因为她想见你,仅此而已,所以走吧。”陈一飞说到后面,脸上已经浮现出不耐烦的神色来。 第二章 拜堂成亲 沈毅还想说什么,但此刻的陈一飞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直接一把抓住沈毅的肩头,飞奔起来。 路上的行人看着这一幕,都有些傻眼,有些垂涎沈毅“美色”的人不死心,还想追一下,可惜几个起落提纵之后,陈一飞便拽着沈毅失去了踪影。 沈毅全程连动都动不了,这才知道那天自己挑衅的行为根本就是作死,这个陈一飞的武功简直高的可怕。 很快,两人便出了扬州城区,却没有奔着码头而去,而是顺着江边逆流而上,在二三十里路之后,来到了一个小镇店。 沈毅对这里还有些印象,这不就是从京师回来偶然路过并救下田云若的那个小镇吗? 原来这陈一飞住在这里啊,怪不得扬州城和码头都找不到他。 沈毅想着,这个陈一飞却没有进镇店,反而顺着偏僻的小路而行,在转过几道河湾和芦苇丛之后,眼前豁然出现了一处茅草房。 此刻正是午后,阳光斜射过来,给这间不大的茅草房添上了几许暖意。 房前栽着几棵大树,正在阳光下舒展身子,而早归的鸟儿已经站满了枝杈,叽叽喳喳的叫起来没完。 沈毅看的有些呆住了,因为这扑面而来的田野庄园气息。 陈一飞这时候才松开手,沈毅就觉得半边身子发麻,一时间连路都走不了了。 这时候李纯一穿着一身农妇的衣着从屋中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个水盆,简直就是个标准的农家主妇。 可等她抬头一看到沈毅,也不禁愣住了。 此刻的沈毅还是女子装扮,但李纯一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不禁勃然大怒。 “你这是什么意思?”李纯一指着沈毅问道。 陈一飞不以为然,“你想他,我就帮你把他带回来喽。” “屁,谁说老娘想他了?这件事和他没关系,赶紧送回去。”李纯一气的都说了脏话。 沈毅心里听得直冒凉气,这个陈一飞虽然接触的时间短,可沈毅还是感觉出他的极端危险来。 这是个不能用常理揣度的疯子。 而且还和赵成英的疯狂不同,赵成英最多就是算计人心,但陈一飞则是彻底的藐视。 那是一种对生命的彻底藐视,不但是对别人的,还包括他自己的。 李纯一这么骂他,就不怕这个陈一飞一时火起? 可出人意料的,陈一飞丝毫没有生气,反而呵呵一笑,转身进了屋子。 院中就剩下了沈毅和李纯一两人,李纯一盯着一身盛装的沈毅,脸色有些古怪。 “你怎么穿了这么一身衣服?合着你还想当我姐妹?” 沈毅被说的哭笑不得,只好将事情的梗概大概讲了一遍,然后悄声问道:“你这段时间都去哪里了?所有人都在找你。” 李纯一耸耸肩,“能去哪里?跟着这个疯子来回转呗。” 沈毅看了看屋里,然后低声道:“你这是和他……” “他说要教我师父当年没教完的功夫,前提是我要伺候他的饮食起居。”说这话的时候,李纯一咬牙切齿,显然怨恨极深。 “你是不知道这个外表干净的家伙有多邋遢,除了他那身白衣,其他的衣服简直没有洗过,还很挑剔,做的饭稍微不合口味就大发脾气,简直是个魔王。” “喂!警告你,我可听得见。”屋中传来陈一飞淡淡的声音。 “听到又能怎样?有本事把姑奶奶我放回去啊。”李纯一大吼着怼回去。 屋中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不行,你现在还没完全学会,还得继续练。” 沈毅听得有些傻眼,这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陈一飞?怎么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呢? 李纯一回头对沈毅耸了耸肩,“看到了吧,这就是我现在的境况,我连这个院子都出不去,更别说回扬州了。哎,你怎么来了?” 沈毅苦笑,“这不是在大街上遇到了吗,就抓我回来了,很奇怪吗?” “你们两个,不要废话了,进屋给我做饭。”陈一飞的声音传来。 李纯一虽然满心的不情愿,但还是转身回屋,同时小声对沈毅道:“我怀疑这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简直不能用常理来衡量他。” “喂。最后一次警告你,再说我坏话,可是要受处罚的。” “哼我就说了,怎样?”李纯一丝毫没有惧怕,因为她发现这个陈一飞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只会用言语恫吓,却从未付之于实际。 可这次不一样了,屋中猛然射出一道白光,直接砸在了沈毅的大腿上,沈毅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砸的仰面摔倒,然后疼的脸色苍白。 沈毅可以发誓,这是他这辈子最疼的一次经历了。 那道白光根本不起眼,却如同一记重锤砸在了沈毅的腿骨上,沈毅甚至听到了来自骨节碎裂的声音。 他抱着大腿坐在地上,疼的大汗淋漓却一语不发,连哼都没哼一声。 李纯一看傻了,然后回身冲着屋中怒吼道:“你有病啊?有什么事冲我来啊,打一个不相干的人做什么?” 屋中又是一阵沉默,然后才听到陈一飞说道:“去给我做饭,否则下一个就轮到他的右腿了。” 李纯一还想说话,沈毅已经抓住了她的手掌,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李纯一被沈毅抓住手后,本来怒气勃发的脸上涌现出几抹羞红,但旋即又被怒气所掩盖。 “他……” 沈毅摇摇头,近乎哀求的让她不要再说了。 李纯一没办法,只好恨恨的跺了跺脚,然后转身进屋去做饭。 陈一飞这时候才慢慢的出现在了门口,看着坐在地上,满脸都是汗水的沈毅,他微微笑了起来。 “你倒是很聪明。” 沈毅却深吸了一口气,“就是再笨的人,被你这一打,也得聪明点。” “说的很好,人就是这样,不打就不会长记性。”陈一飞笑呵呵的说道。 “你带我过来,到底是要干嘛?”沈毅实在忍不住了,问了一句。 “嘘,稍安勿躁,纯一的面做的可谓天下无双,一会你也尝尝。” 直到真端起碗来,沈毅才知道什么叫做天下无双的面。 这面不但煮的过火,断成了一截一截的,而且浇头也因为过火而一股子焦糊味,吃一口,又咸又苦,还一股子生油味,简直难以下咽。 沈毅就吃了一口,就实在咽不下去了,只好瞪圆了眼睛看着唏哩呼噜大口大口吃着面条的陈一飞。 这面有那么好吃吗? 直到陈一飞将最后一口面汤喝下,然后满足的拍拍肚子,惬意的打了个嗝。 沈毅才终于明白了一个事情,那就是有些人真是不能用常理去揣度的。 “今天的面又有进步了,简直美味。”陈一飞淡淡的笑道。 李纯一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陈一飞转头继续看着沈毅,“你是不是很想问问我为什么要将你带回来?” “是!” “很简单,我要让你和纯一拜堂成亲。” “什么?”沈毅和李纯一同时站起来,异口同声的问道。 陈一飞继续字正腔圆的说道:“我说,让你俩尽快拜堂成亲!” 沈毅看了看李纯一,李纯一的脸此刻又红了起来,但还是十分坚定的摇头道:“我不同意。” 沈毅也附和道:“对,我也不同意。” “不同意?”陈一飞微微皱起了眉头。 “对,我坚决不同意。”李纯一继续说道。 “可惜你没有选择的权利,我说你俩成亲,那就是成亲。”说完陈一飞拂袖而走。 剩下了两人面面相觑,沈毅先叹气道:“这个人,是不是脑子坏了?” “他脑袋好过吗?哼,简直就是个疯子。”李纯一也是又羞又气。 “下一步怎么办?” “我好说,倒是你怎么逃出这里去?” “你没试过逃走吗?” “废话,当然试过了,可这里三面环水,唯一的一条路又极为难走,他还神出鬼没的,跑了几次都被逮回来了。”李纯一一边说着一边咬牙切齿。 她现在真是恨死这个陈一飞了,因为这段时间,她过的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每天都要早早的起来收拾家务,还要给他做饭,李纯一哪里伺候过人啊,满心怒气下,做出来的东西当然好吃不了。 可不管她做的有多难吃,陈一飞都会默默的将所有的都吃下去,从不剩饭。 今天还是如此,并且还说什么要让自己跟沈毅拜堂成亲。 这简直击破了李纯一的底线,她实在不清楚这个疯子下一步还会做出什么来。 沈毅也是如此,他开始仔细观察起周围的地形,希望能找到逃出去的路。 与此同时,一封封精美的信笺正从燕王府发出,收信人无一不是扬州城的头面人物。 这书信都是燕筱亲自写的,内容都是邀请他们来参加中秋文会,并在上面清楚写明了,要在文会上寻找一青年才俊。 这个消息立即就轰动了扬州城,不到掌灯时分,就传到了码头。 正在同福客栈里翘首以盼沈毅回来的几人不禁面面相觑,虽然早就知道了事情的底细,但真的听到后,还是觉得有些震惊。 因为对方可是堂堂一名郡主啊,这要是能一举夺魁,可是比状元及第还要值得庆幸的事。 毕竟状元及第只是功成,而获得中秋文会的文魁,可是财色兼收啊。 第三章 断了联系! “公子为何现在还不回来?”裴瑛满脸担心的问道。 “可能有事情耽搁了吧,小姐不要着急。”英娘在一旁安慰劝解道。 “就是有事情也该回来了啊,往常公子可不这样的。”裴瑛还是不放心。 “估计是见了美人,就忘了咱们了吧。”余鱼冷笑道。 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微妙,唐萱儿看了看余鱼又看了看裴瑛,然后便躲到一旁不说话了。 醉儿也很担心,她在屋里来回转悠,最后才恨声道:“都怪那个燕鹏,把公子带走怎么就不知道送回来哩?” 英娘笑了笑,“好了,沈公子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们不必这么担心他。” 就在这时候,施如安从外面进来了,他这段时间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今天可巧就碰到了。 “人聚的这么齐是干什么?”施如安笑了笑道。 “公子跟着燕鹏出去,说是要见燕郡主,可现在还没回来呢。”裴瑛焦急的说道。 施如安一听这个,脸上不禁满是促狭的笑意,“呦呵,燕鹏那小子居然带着沈毅去见他姐姐?难道他就不知道什么叫羊入虎口吗?沈毅那小子别的本事没有,招惹女人可是一绝啊。” 他口无遮拦的这么一说,屋子里的女子们脸色都有些不好看,英娘咳嗽了一声。 “施公子不要胡说,我想沈公子应该就是有事情耽搁了吧,若是过了子时还不回来,那我就去找找。” 施如安看到裴瑛脸色十分的难看,也自觉刚刚失言,便摇了摇头往后院走去。 沈元这时候也说话了,“好了,我们不要瞎猜,我想我弟弟应该一会就回来了,就听英娘的吧。” 沈元这段时间在客栈里一直很没有存在感,因为他也整天早出晚归的,不过他忙的可是正事。 因为他知道此次沈毅的使命是什么,但看沈毅并不着急,他就决定先替弟弟去摸摸情况。 这段时间他都在扬州城暗访,已经掌握了很多一手的资料,这样也可以给弟弟提供一个参考。 虽然没有存在感,可因为他的身份是沈毅的哥哥,所以这群女子都很听话的退了下去。 裴瑛回到了房中,英娘也跟了进来,将门掩好后,两个女子相对无言,过了会裴瑛才叹了口气道:“英娘,公子莫非真像余鱼说的那样?流连忘返了?” 英娘摇了摇头,“公子不是那样的人,若是,昨晚就该将你收了。” 听到英娘提起这茬,裴瑛脸腾就红了,“你……你都知道了?” “呵呵,小姐,我英娘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别的本事没有,可这双眼睛还算敏锐,怎么能看不出端倪?” “啊?我表现的有那么明显?”裴瑛一脸紧张。 “差不多吧,不过今天你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对谁都呵呵傻乐,没见晚饭的时候,前面的几个顾客都被你笑的丢了魂吗?”英娘调侃道。 “英娘……”裴瑛低头娇嗔的喊道。 英娘这才笑着住了口,然后叹了口气道:“能见小姐终生有靠,我也算放心了,等以后走的时候,也可以没有挂念了。” “走?走哪里去?”裴瑛还有些不明所以。 “当然是去我该去的地方啊,我总不能陪着小姐你呆一辈子吧。”英娘说着,脸上露出了很复杂的神情。 裴瑛有些发愣,“英娘……” “不用劝我,我又不是现在要走,可也快了,前段时间我不是没在客栈吗,就是忙一些自己的事情,若是处理好了,我可能不用走,若是处理不好,那就不好说了。” 裴瑛知道英娘的脾气,不敢再劝了。 醉儿这时候正在唐萱儿的屋中生闷气,前段时间沈毅将她赶出来后,她就搬到了唐萱儿的屋中,现在姐妹二人相对而坐。 醉儿托着腮帮子,满脸的不高兴。 “醉儿,怎么看啊,你看你的脸鼓的,像个包子似的。”唐萱儿调侃道。 醉儿生气的说道:“那个余鱼姑娘简直太讨厌了,说的公子那么不堪,我真讨厌她哩。” 唐萱儿莞尔一笑,“原来是因为这个啊,你难道看不出那个余姑娘的脾气吗?那是个典型的刀子嘴啊,搭理她干嘛。” “可我就是生气哩。”醉儿气鼓鼓的说道。 唐萱儿在醉儿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好了,生气有什么用,气坏了自己才不值当呢。” “哼!”醉儿有些不满被唐萱儿刮鼻子。 又是一阵的沉默。 唐萱儿看着桌子上跳跃的灯火,陷入了沉思。 现在的沈毅干什么呢?难道真像别人说的,流连美色不归吗? 唐萱儿的心微微有些刺痛。 沈毅现在正在苦笑。 因为他发现,不管自己怎么逃,好像都不能逃出陈一飞的掌控。 陈一飞看着两人,“我说的难道还不够明白吗?纯一啊,你不是一直很喜欢他吗,现在我把人给你逮回来了,让你们干脆拜堂成亲,这还不满意?” “我满意你个大头鬼。”李纯一气的脸色涨红,简直又羞又恼。 她是喜欢沈毅,可她是个多骄傲的人啊,怎么可能用这种逼迫的方法来让沈毅就范? 陈一飞却丝毫没有生气,“那看来是我理解错了,也罢,既然你不喜欢他,那我就杀了算了。” 说着举手就要打,李纯一一下子站在了沈毅跟前,“你要杀他就先杀了我。” 陈一飞皱了皱眉头,“杀也杀不得,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只要你别胡乱插手我的事就行,你不是说了吗,只是单纯的教给我武功,那你为什么还要管我这些。” 沈毅在后面看的眼皮直蹦,生怕下一秒这个陈一分就会暴起杀人。 但陈一飞没有,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黯然,然后点了点头,“那好,我不杀他。” 李纯一和沈毅都松了口气。 “但既然你喜欢他是真的,那就拜堂成亲吧,因为这小子身边可是围绕着不少女人的,我怕你吃亏。” “我……”李纯一还想说什么。 陈一飞脸却沉了下来,沈毅赶紧上前握住了李纯一的手,然后笑道:“好,我同意。” 李纯一身子一僵,看着沈毅,“你……” 沈毅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对着陈一飞说道:“我对李姑娘也是倾慕已久,只要李姑娘不嫌弃,我自然愿意。” 陈一飞的脸色这才和缓下来。 李纯一的脸色却变得极为难看,沈毅却凑过脸去,在李纯一的耳朵后面说了一个字。 “演。” 因为沈毅害怕陈一飞会听到,才这么言简意赅的说。 其意思就是告诉李纯一,现在先演戏,好找机会脱身。 李纯一当然不是傻瓜,刚刚极力反对,一大半是因为少女的矜持。 现在见沈毅同意,她也就不吭声了,就是脸色还很不好看。 “那好,那好!呵呵。”陈一飞开心的笑了。 然后将一个大包袱打开,里面居然是全套的喜事用品。 “这是我早就准备好了的,开始吧。”陈一飞将龙凤湖烛点上,然后笑呵呵的看着。 沈毅和李纯一两人面面相觑,两个人根本都没见过成亲是什么样子,谁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啊。 “你俩跪下磕三个头,就算成亲了。”陈一飞似乎猜透了两人的疑惑,淡淡的说道。 两个人不敢违抗,便并排跪下,对着天地牌位磕了三个头。沈毅磕的时候还在想,这估计是扬州最寒酸的婚礼了,弄的跟结拜似的。 磕完头,两个人站起来,李纯一的脸色居然红了。 沈毅看的心里好笑,心说李纯一的戏演的不错啊,跟真的一样。 “你过来。”陈一飞看的心情大好,招手让沈毅走到跟前来。 沈毅踌躇了片刻,便走了过去。 “纯一,你先出去吧,在外面练习我教给你的吐纳之法。” 李纯一有些担心的看了看沈毅,沈毅微微点点头,意思是我没事。 等屋中就剩下两人后,陈一飞看着沈毅,慢慢的说道:“其实我很不满意。” “什么?” “我对你很不满意,我觉得你不是一个好的夫婿。” 沈毅听得啼笑皆非,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 “因为你虽然长得不错,文采也有,身份地位勉强也够格,可就是你的武艺太烂。”陈一飞继续说道。 沈毅这段时间本来有些自我膨胀的,认为自己好歹也算是个高手了,可陈一飞的话说的他一点脾气也没有。 因为对陈一飞来说,自己那两下子还真是挺烂的。 “可没办法,纯一喜欢你,那我就要达成她的愿望,她想要的,我都要给她。”陈一飞霸气十足的说道。 “可……你真觉得,李姑娘要的是这个?” “叫什么?”陈一飞眼睛一瞪。 沈毅赶紧改口,“你真觉得我内人要的是这个?” “她喜欢你是毋庸置疑的,但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她,而且你身边女人太多,这不是好现象,所以我就将你逮回来,以后你和她朝夕相处,感情早晚会培养出来的。”陈一飞淡淡的说道。 沈毅听得一愣,“朝夕相处?” “是啊,以后,你就不要回扬州了,和你身边那群女人都断了联系,好好跟纯一一起过日子。”陈一飞淡淡的说道。 第四章 洞房之夜 “不行,我要回去。”沈毅立马回绝。 “你认为我在跟你商量吗?”陈一飞盯着沈毅说道。 沈毅浑身都僵住了,因为陈一飞那轻描淡写的语气中蕴含着无尽的威严,压迫的沈毅动弹不得。 “好好跟纯一在一起,形影不离,否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陈一飞说完回屋喝茶。 沈毅站在原地汗如雨下,虽然只是一个瞬间,但沈毅毫不犹豫的相信,刚刚若是自己稍有反抗,那么陈一飞真能杀了自己。 这是沈毅来到这个时代以来,最为接近死亡的时刻。 李纯一走了过来,她在外面都听到了,现在她满脸愧疚的说道:“沈毅,对不起……” 沈毅苦笑了一下,“没事,这又不怨你。” 李纯一低着头默默无言,沈毅满腹心事,也没心情说话,他想的是,若是自己真的回不去,那扬州该怎么乱啊。 醉儿和裴瑛她们又会怎么着急呢? 正如沈毅所料,现在的同福客栈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英娘已经去了燕府,燕鹏说沈毅下午早早的就离开了。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着慌了,谢宗燕立马派人去寻找,而燕鹏也在后面急急赶到。 此刻客栈里的气氛十分的紧张,燕鹏坐在椅子上,十分的尴尬。 因为沈毅是跟着他一起出去的,现在人不见了,他当然有责任。 “咳咳,众位,我觉得应该没事,沈毅那家伙精的很,武功也不错,谁出事他也不会出事的。” 没人搭理他,燕鹏的神色更尴尬了,不禁求助的看向施如安。 施如安也是眉头紧锁,“我觉得燕鹏说的也没错,这扬州城还真没几个是沈毅的对手,除非那个陈一飞……” 此言一出,屋中女子们的脸色全都变了。 燕鹏狠狠瞪了施如安一眼,然后赶紧哈哈笑道:“怎么会那么巧呢,这扬州城这么大,除非是特意找,不然不会那么巧就遇到的。” 裴瑛脸色苍白如纸,“若那个陈一飞真的是特意找呢?” 这下连最为冷静的唐萱儿脸色也变了。 林然坐在最角落里,看着这群人如同失去了主心骨一样,心里也有些凄凉。 这个沈毅和她相识虽然很短,可林然对沈毅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现在沈毅失踪,她心里也有不好的预感。 “诸位,现在也不是悲伤的时候,车到山前必有路,公子失踪了,我们找就是,就是万一,我们也会替他报仇的。” 林然的话很不好听,可却有几分道理。 刚刚还一脸悲戚的裴瑛脸上也闪过一抹狠色。 她决定,若是有人对公子不利,那么自己就是豁出一切去,也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这边一纷乱,消息自然传开。 陈东圃听到消息后乐呵呵的派人去找那个黑衣人,心说还真是个信人啊,这么快就把沈毅解决了。 但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这个黑衣人,陈东圃心里疑惑,等来到上次接头的地方后,陈东圃才发现黑衣人已经死在了屋中多时了。 陈东圃吓得亡魂皆冒,简直是连滚带爬的跑回了驿馆。 谁杀的那个黑衣人? 陈东圃心里冒出这个疑问来,本来因为沈毅失踪而欢欣的心情也蒙上了一层阴霾。 他不敢去报官,因为这个黑衣人的死和自己有说不清的关系。 而且江湖仇杀这等事,官府也是不管的。 陈东圃只是害怕,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后悔不该争风吃醋的跑到扬州来。 李波在自己的府上听到沈毅失踪的消息后,简直乐得一蹦多高,抱着钱玉凤亲个没完。 “好凤儿,是我错怪你了,原来你还有后手啊。” 钱玉凤本来也是满心的疑惑,可看李波这么开心,也就乐得顺手推舟,不做辩解了。 只是她心中也有些疑惑,到底是谁将沈毅带走了? 黄江的心情也大好,他和黄宇二人相视而笑,简直像是拔掉了一根陈年旧刺般舒爽。 “父亲,这个沈毅估计是死了吧。” “死不死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她离开扬州,那么对我们而言,就跟死了一样。”黄江呵呵笑道。 “也对,这下慕小侯爷也能得偿所愿了,啧啧,真是件大好事啊。”黄宇由衷的高兴。 慕潜知道消息不算早,也不算晚,他听完后,脸上并没有什么欢欣的表情。 倒是韩君子哈哈大笑,“这个沈毅估计是听到老夫的名号,自己找个借口溜了吧。” “师父英明,那个沈毅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辈,您一来,他还能不跑吗?”有人溜须拍马。 慕潜不置可否,他不是傻瓜,当然不相信韩君子一来,就能把沈毅吓跑。 估计是有人也在对付沈毅吧。 呵呵,这也好,你一走,那么燕筱就是我的了,只要文会一结束,亲事定好,你就是回来,也于事无补了。 到那时,我就要好好和你说道说道了。 慕潜心里压抑着极多的怒火,因为他从未在一个人身上尝到过这么多的挫败感。 沈毅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慕潜坚信。 秦府。 秦灵儿知道消息后,整个人如遭雷击,呆坐在那半天说不出话来。 然后等恢复了神智,立马带着晴儿来同福客栈。 和她一起赶来的还有时熙,杜语二人。 这些人齐聚在一起,全都愁眉不展。 消息也传到了燕筱的耳朵里,本来已经睡下的她悚然一惊,然后立马就穿衣起来。 她怎么也想不到,会横生变数。 难道自己就真的要嫁给那个慕潜不可了吗? 燕筱心中的烦闷和绝望简直要满溢出来了。 总之扬州城有人欢喜有人忧愁,还有些人却觉得沈毅又在筹备什么阴谋。 毕竟当初沈毅可是耍过众人一次的,这次保不齐又想出了什么幺蛾子。 抱着这种想法的人也有,总之本来平静的扬州城因为沈毅的失踪,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咳咳,李姑娘,你先睡下吧,我一会打地铺就行。”沈毅有些尴尬。 因为刚刚,他和李纯一被陈一飞强行推进了洞房里。 这个陈一飞貌似对这桩亲事十分的看重,放出话来,今晚他们就要洞房。 现在屋中就剩下沈毅和李纯一两人,孤男寡女,尤其这房间还被布置过,真跟个洞房似的。 甚至连床上的被褥都是一水的新的,大红的绸缎被褥还真把这寒酸的屋子给衬托出一丝喜庆来。 李纯一满脸红晕,低着头坐在床边。 沈毅则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刚刚他的话并没有得到李纯一的反应,因此他第二次说道:“李姑娘,你……在床上吧,我打地铺。” 李纯一还没说话,外面就传来陈一飞的声音,“你俩给我同床共寝,否则……哼!” 沈毅和李纯一的脸色更加尴尬了,李纯一脸上现出怒色,就想张口骂人。 沈毅赶紧摆手,示意她不要顶嘴,虽然不管李纯一怎么骂,这个陈一飞都不吭声,可架不住他拿自己出气啊。 “你在里面,我在外面和衣而卧就行。”沈毅凑到李纯一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李纯一点点头,然后沈毅伸了个懒腰,故意说道:“好累啊,夫人,要不我就吹灭灯光,咱们安歇吧。” “好!”李纯一的脸色也恢复了正常,明白沈毅有自己的打算。 沈毅这才将桌上的灯火吹灭,然后李纯一躺倒了床里面,沈毅则躺在外面。 他很清楚,这个陈一飞一定在某个角落监听着屋中的动静。 所以他躺在床上后,并没有说话,而是手轻轻搭在了李纯一的肩头。 脸冲着墙的李纯一浑身就是一震,本来好不容易清明下来的心境立马就乱了。 他搭在我肩头干什么?莫非真要……那我是反抗还是顺从? 然后沈毅就在李纯一的后背写字道:“择机而逃。” 李纯一开始还没明白,直到沈毅写了好几遍后,才算明白写的是什么。 李纯一心中居然有些微微的失望,但旋即便冷静下来。 此刻,李纯一躺在床里侧,沈毅则躺在床边,两人的距离近乎没有,沈毅闻着李纯一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心里也莫名的有些躁动。 他赶紧清了清心神,然后在李纯一的肩头写字,“得罪了。” 李纯一还没明白什么意思,沈毅已经用手摇晃起床头来。 这一下床便咯吱咯吱的响了起来,李纯一瞬间明白了什么意思,虽然知道是为的糊弄陈一飞,可她毕竟是个女子,还是羞了个大红脸。 沈毅的晃动极其有节奏,开始很缓慢,慢慢的加速,直到一盏茶的功夫后,在一阵急促的床板咯吱声后,一切重归于平静。 屋外的陈一飞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不过屋中的沈毅却面临一个大难题,因为这木床十分的狭窄简陋,自己和李纯一近乎是挤在了一起。 暖香在怀,刚刚又被那咯吱声刺激,不可避免的,沈毅有了反应。 这反应一来,李纯一便察觉到了。 她有些恐惧的转过身来,看着沈毅。 但这下更要了沈毅的老命,毕竟李纯一长得不可谓不漂亮,再面对着自己的时候,那脸上的迷茫和羞涩,都让沈毅差点把持不住。 第五章 试招 “咳咳,李姑娘,实在不好意思,这里有些挤……”沈毅十分抱歉的说道。 李纯一脸红的都要滴出血来了,虽然平素她是个很爷们的姑娘,可面对这种事,还是羞不可抑。 “他走了,我还是打地铺睡吧。”沈毅在李纯一耳边轻声道。 说着沈毅就要下床,李纯一却拽住了沈毅,轻轻摇了摇头。 “现在天气寒凉,打地铺怎么可以,还是凑合着睡吧。” 说着李纯一又侧过身去冲着墙了,沈毅看着她曼妙的曲线,不禁苦笑起来。 这是在考验我吗? 还真是有些招架不住啊。 沈毅收摄心神,好容易清心静气的不再躁动,一只小手却悄悄爬上了沈毅的小腹。 “如果忍得辛苦,就让我用手帮你一下吧。” 沈毅眼睛瞬间瞪大了,不可描述的位置腾的一下变得火热起来。 “李姑娘。”沈毅一把抓住了她往下游移的手,摇了摇头。 李纯一的脸更红了,但眼神里多了一种悲凉。 沈毅看的出来,自己的拒绝让李纯一十分难过。 他凑到李纯一的耳边,“李姑娘,我不是趁人之危的人,如果我要你,那现在就要了,但我不能,因为我给不了你承诺。” 李纯一听得神色有些迷茫起来,沈毅叹了口气,他对李纯一并无太多的好感。 所以他不想趁人之危,这不是因为他没胆量,而是因为他不想伤害李纯一。 你可以说沈毅愚蠢,可是这就是沈毅的原则,无法更改。 一夜。 裴瑛一夜没睡。 不光她没睡,几乎所有人都没合眼。 城里城外都找遍了,没有沈毅的踪影。 这下连最乐观的人也无法自我安慰了。 谁都知道沈毅肯定是被人掳走了,是谁呢? 很快,有人传来消息,曾在大街上看到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被一个白衣男子当街带走。 经过比对,很快就发现那个所谓的女子就是沈毅假扮的。 经过几个围观者的供述,现场很快还原,沈毅在街上被掳走的过程不超过一盏茶的功夫。 而且那些见到的人都说,这个男子拎着沈毅跑起来就跟飞一样。 要知道沈毅不是个文弱书生,相反他的武艺已经很不错,那么能让沈毅都无还手之力便带走他的,只能是那位玉先生陈一飞了。 这个事实让同福客栈里的人欲哭无泪。 至少裴瑛已经偷偷哭过很多次,在她看来,沈毅被这样的人抓走,肯定凶多吉少。 谢宗燕脸色也很难看,她现在重伤初愈,刚刚能扶着墙走路了,正对陈一飞恨得牙痒痒呢,沈毅又被陈一飞带走了,这简直是在打她的脸。 她咬着牙下令,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陈一飞找出来。 这下可热闹了,很多江湖人都闻风而动,因为谢宗燕还发出了花红,谁能找到陈一飞的下落,赏银五十两。 很多人都被这五十两银子刺激的两眼发红,开始疯狂的寻找起来。 奇怪的却是赵成英的人这次按兵不动,并没有如往常那样帮着寻找。 阿敏也有些奇怪,可他不敢问。 倒是赵成英自己先开口了。 “你是不是奇怪这次我为什么不帮着找人了吗?” “公子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赵成英呵呵一笑,“你也会溜须了?” 阿敏憨憨一笑,不吭声了。 赵成英笑了笑,然后淡淡的说道:“这个沈毅我是很看重,可经过这么多日的接触下来,我发现他和我不是一路人,所以也就由他去了。” “那公子的计划……” “没有谁是离不开的,没有他,我也能实施。”赵成英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很是胸有成竹。 扬州城纷纷乱乱,市面上的流言蜚语也骤然增多。 “这个沈毅,该不会是害怕跑了吧。”有人这么评论。 “你是不是傻啊,他怕什么?扬州城有什么是他要怕的?”有人不屑。 “没准是怕了那位慕小侯爷了,毕竟人家可是堂堂的侯爷啊。” “不见得,那个燕鹏也是侯爷呢,而且还是皇亲国戚,听说还和沈毅走的极近,这样一来,也不会有什么身份上的巨大差距了吧。” “我听说啊,这次沈毅是被一名绝顶高手掳走的,这次啊,看来是凶多吉少喽。” “别介啊,我还想看红楼梦的第二部呢。” “我呸,红楼梦还能有第二部?” “是啊,你看的莫不是盗版吧,最后全家死走逃离,还能有什么第二部?” “不对吧,我听邻居李大爷说的,他看了一本续书,说是在后面,贾宝玉得道成仙,然后冲入地府拯救林妹妹等人的魂魄,然后同升仙界了。” “你他妈看的什么破书啊,不过我想看看,还有吗?” “同求同求。” 总之市面上流言满天飞,气氛也显得极为热烈。 不同于沈毅身边的人那么伤心难过,很多人,尤其是有意参加文会的,都暗暗的高兴。 因为谁不知道现如今的大燕,诗词第一人肯定是非沈毅莫属了,他要下场做诗,那么别人干脆就卷铺盖回家吧。 气氛开始陷入微妙之中,很多人都在暗中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中秋文会的到来。 沈毅和李纯一现在却极为的尴尬,尤其李纯一,简直不敢看沈毅。 因为一看到沈毅,李纯一就能想起昨晚自己的“疯狂行径”来。 沈毅也有些尴尬,不过他是看着李纯一那扭捏的样子有些别扭。 但因祸得福的是,两个人这般作态,却让陈一飞十分的满意。 新婚夫妇第二天的状态不都是这样吗? 妻子羞中带喜,男子满面春风。 “好了,一会吃完饭后,我教你们习武。”吃完李纯一准备的,熬得火候都有些过了,从而导致口感焦糊苦涩的米粥,陈一飞淡淡的说道。 “你们?”沈毅心中一动。 “没错,连你算上,因为我实在忍受不了你那半吊子的刀法了。” 沈毅被说的有些尴尬,但同时却是心中狂喜,要知道陈一飞这样的绝顶高手是轻易不指点人的。 来到院中后,陈一飞先柔声的对李纯一讲解她的种种不足来。 “你的金针和步法不错,可惜力量什么的太弱,不过这也是女子天生的劣势,无法更改了,那我就只能加强你的强项,尤其你的金针,虽然有些垃圾,但好歹是个能伤到人的招数。” 陈一飞一边详细的说着,一边讲自己发射玉石子的诀窍教给李纯一。 沈毅在一旁也是听得茅塞顿开,等说完了李纯一。 陈一飞在面对沈毅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了。 “你师父是谁?” “我师父是扬州城的一个江湖人,叫谢宗燕。” “没听过,练练。”陈一飞抱着胳膊让他练习。 沈毅心说你都把人打昏了,居然还说没听过? 心中虽然在腹诽,可还是打起精神来练了一套。 也不知道是因为陈一飞的气势刺激的,今天沈毅练出了最好的水准。 等一套刀法练完,沈毅面露得意之色,然后收招,看着陈一飞。 陈一飞此刻却脸色极为古怪。 “这就是你的刀法?” “是。” “呵呵,真是笑死人了,你这刀法连只鸡都杀不死吧。” 沈毅的脸色有些尴尬起来,陈一飞淡淡一笑,“你还别不信,要不你全力攻击我,我不动双手,若是被你砍中一片衣角,算我输了,你可敢?” “当然敢。”沈毅连思量都没有,直接就应了下来。 江湖男儿,怎么可能被被人唬住? 就算明知道会输,但也要坚定前行。 沈毅抱着这个想法,举刀就上,但一个照面之后,他就觉得自己飞了起来。 直到重重摔落在地后,沈毅那些诸如没准自己努努力便能胜了陈一飞的想法便烟消云散了。 因为他甚至没看到陈一飞是用的手还是脚,只觉得小腹突然多了一股力气,然后整个人就飞到半空中了。 奇怪的是,虽然摔的很远,沈毅的身体却毫无伤害。 从地上一骨碌站起身来,沈毅眯起眼睛看着十几步开外的陈一飞,面色凝重。 “再来,这次我连左脚都不用了,只用一只右脚。”说着陈一飞抬起右脚来,手指前屈,冲沈毅勾了勾手指。 这个意思所代表的的蔑视,让沈毅心里十分的别扭。 他咬了咬牙,顺手从身后拔出刀来。 陈一飞却毫不在意,“好啊,我倒要看看,你那狗屁不通的刀法真要实战起来,是副什么德行。” 沈毅不搭理陈一飞的冷嘲热讽,一个健步就冲了上去,然后用比冲上去更快的速度退了回来。 因为他虽然举刀就砍,可刀还在半空中,就被一股不可阻挡的大力给踹飞出去。 幸好是有刀背在前挡着,否则那股力气能让沈毅骨断筋折。 沈毅脸色越发难看起来,他这次还是没看清,刚刚陈一飞用的是什么招数。 甚至连什么时候出脚,他都没看到。 “再来。”陈一飞懒散的说道。 在他看来,沈毅的进攻连让他认真对待的资格都没有。 沈毅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倒退了几步,双手握住刀把,准备着下一次的冲锋。 第六章 前夜 就是现在! 沈毅瞅准了一个时机,提步上前,同时双手横握刀柄,依照着后世日本迎风一刀斩的刀法技巧,发出了最强的一击。 陈一飞还是懒洋洋的,不过看到这前所未见的进攻手段,眼前还是一亮。 “好技巧,可惜还是太弱了。”陈一飞一边说着一边微微侧身,躲开了沈毅这一刀后,手指轻轻一捏,便捏住了刀柄。 沈毅就觉得刀似乎被一座大山压住了似的,往后撤也撤不动。 陈一飞的指力极大,沈毅的刀不过是一柄普通的剔骨尖刀,哪里受得了这个,几个来回之后,刀便轰然碎裂。 沈毅噔噔噔往后退了几步,神色复杂的看着陈一飞。 陈一飞慢条斯理的将手上的铁屑拍落,然后淡淡的说道:“你的底子太差,虽然刀法出自峨眉,可只落了个外形,精髓根本半点也没领悟到,可见教你的人也不怎样。” 沈毅低头不语,在一边练习指力的李纯一有些担心,陈一飞却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很气馁,不过你输在我手里一点也不丢人,至少你有动手的勇气。” 沈毅还是不吭声,其实他没有因为失败而沮丧,他当然清楚和陈一飞之间的武力差距有多大。 不过他现在没时间去练习这些,他脑子里无时不刻不在想着如何尽快脱身。 毕竟文会明天就要到了,自己却被困在这里,真真急煞人。 “不过是说大话罢了,谁信啊。”沈毅低声嘀咕了一句。 陈一飞却听的很清楚,微微皱了皱眉头。 “你说什么呢?” “啊!没什么!我就是胡说八道呢,呵呵。”沈毅故作敷衍。 “我都听到了,你说我说大话,是吗?”陈一飞淡淡的问道。 沈毅点点头,“对,我觉得你就是说大话。能赢得了我算什么本事,教给我刀法的师父可是天下第一高手,你到了他跟前,估计坚持不了三个回合。” “什么?天下第一高手?”陈一飞瞪圆了眼睛,“真有人敢口出狂言自称天下第一高手?” “那是,我师父是谁啊,那可是一脚踏入仙界的人物,说实话,你也就是欺负欺负我这样的,碰到我师父,估计也得跪下唱征服。”沈毅开始信口胡说,心里却十分的紧张,死死盯着陈一飞,生怕再刺激的过了头。 这是沈毅早就盘算好的,他通过观察推断,认为陈一飞一定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这样的人绝对不能容忍有自己没见过的高手。 所以他准备出言刺激他,好让他放松戒备,最好带自己回扬州城,这样才有更多的机会。 不过他心里也没底,毕竟这都是推测,若是一个不慎,再刺激的过了头,被这个陈一飞恨上,可就完了。 不过陈一飞顺利的入了套,“你的峨眉刀法就是传自你师父?他长得什么样子?叫什么?” “咳咳,我师父自己说,他得快二百岁了,长得仙风道骨,至于叫什么吗……”沈毅脑筋急转,“他叫做风清扬。” “风清扬?”陈一飞皱起眉头,“没听过江湖里有这么一号,而且二百岁……呵呵,我不信。” 沈毅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这个陈一飞生了疑心了? “你爱信不信,反正我师父就是个那样的人。”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你有这个师父?” “废话,小爷我出来闯荡,当然不能有什么事都劳烦他老人家,你还练不练了?”沈毅开始转移话题。 这是谈话的技巧,在恰当的时候转移话题,好吊起其他人的胃口来。 一旁的李纯一已经有些明白沈毅要做什么了,心里不禁好笑,同时还很敬佩。 这个沈毅,还真是胆子大呢,居然真敢这样刺激陈一飞,就不怕他一个火气攻心,拿自己出气? 陈一飞却若有所思,他正在奋力思考这件事的真假。 他是个武痴,听沈毅说自己有个都快要飞升仙界的师父,心里不禁大为向往。 武艺高到如他这个境界,所追求的当然是更进一步,最好破碎虚空位列仙班才好呢。 “你师父住在哪?” “我师父一向是云游四海的,不过前两天刚回到扬州城,干什么?”沈毅装傻的问道。 “好,你跟我回扬州城,我要见见你师父。” 沈毅一撇嘴,“我不去。” “为什么不去?” “我师父那么厉害,一去了你再被打死怎么办,虽然我很不喜欢你,可我还是不想害死你。” 陈一飞听得哈哈大笑,“要是真有人能一见面就弄死我,那我就是死也心甘情愿,倒是你,不要糊弄我,否则……” “当然不会。”沈毅有口无心的说着,然后眼神飘到李纯一那边,用眼神示意她配合。 “好,那现在就走还是怎样?”陈一飞跃跃欲试。 “现在?不行,我师父都是晚上才出头露面的,晚上你跟我去吧。”沈毅淡淡的说道。 陈一飞兴奋的走了,等就剩下沈毅和李纯一之后,李纯一有些担心的问道:“你真有那么个师父?” “当然没有,我要真有那么厉害的师父,还会被这小子抓来?”沈毅苦笑道。 “那你……” “明天对我很重要,我要尽快回到扬州,而在这里待下去,只会耽误大事,所以我才想出这个不算主意的主意,幸好陈一飞上钩了。” “那你就没想过回到扬州城后怎么脱身吗?” “走一步看一步吧,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沈毅有些头疼的揉着额头。 李纯一看着一脸苦涩的沈毅,心里有些心疼,但又有些含酸,“那个郡主对你很重要吧。” “也不是很重要,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既然答应人家了,就一定要做到。”沈毅说道。 李纯一看着一脸坚毅的沈毅,那颗心不禁都为之漏了半拍。 认真起来的沈毅,还真是好看呢。 夜色渐起。 扬州城又开始了璀璨的夜生活,但同福客栈里气氛压抑。 乔装改扮的燕筱也来了,她现在出现在这里是冒着极大风险的,可她不得不来,因为明天就是文会的日期了,但现在沈毅还是杳无音信。 这让燕筱心里充满了迷茫。 以前还不怎么觉得,可现在沈毅一不在,燕筱就发现,好像没有那个永远笑嘻嘻的少年出主意,自己就跟少了主心骨一样。 裴瑛等人更是面色苍白,因为此刻搜索面积已经扩大到了扬州城方圆十里的范围,却依然一无所获。 此刻就连最为乐观的施如安也闭口不言了,谁都噤若寒蝉的不敢说话。 燕筱神情苦楚,但看着一脸痴呆的裴瑛后,心里的难过更甚了。 “裴姑娘,都是因为我……” 裴瑛没吭声,英娘叹了口气,“郡主,不要说这些了,现在想想怎么先把明天的那关趟过去吧。” “我想好了,明天的文会不管是谁胜,我都会借口出家来搪塞,实在不行,我就干脆真的出家去,从此青灯古佛了此一生。”燕筱认真的说道。 燕鹏听得傻了眼,这年头,除非实在没依靠的孤寡女子,否则谁会出家啊。 “姐!”燕鹏赶紧叫道。 “不必劝我,反正我是死也不肯和那个慕潜成亲的。”燕筱咬着牙说道。 屋里又是一阵的沉默,醉儿却带着哭腔的说道:“那我少爷现在是死是活哩?” 这个问话让很多人眼眶发热,晴儿更是转头泪如雨下。 施如安一见这个阵势,心里也有些不好受,他站起身来说道:“好了,反正你们不管怎么说,但我就是不相信沈毅会死,我有预感,他明天一定会回来的。” 赵二坐在房中,正在慢慢的写着字。 有人轻轻走了进来,赵二没有抬头,因为这个时候能进她房间的,只有自己的贴身丫鬟了。 “怎么了?” “小姐,我有件事实在憋不住了。”赵二的小丫鬟叫香儿,是跟随赵二很长时间的贴身丫鬟了,对赵二一向忠心耿耿。 “怎么了?”赵二搁下笔问道。 “小姐,外面都在传言,说沈公子失踪了。” “什么?”赵二腾地站起身来,“可是真的?” “我问过了,是真的,现在同福客栈那都乱成一团了。” “那明天的文会怎么办?”赵二下意识的问道。 “小姐啊,人都失踪了,还文会呢,听他们说,这次掳走沈公子的,是个厉害的邪乎的人,估计现在公子……” 香儿是知道赵二的心思的,因此才会冒着风险告诉赵二。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赵二生气道。 “小姐,大公子根本不让我们告诉你,今天是我实在憋不住了,因为沈公子现在还没音信,估计是真的……” 赵二瘫软在座子上,心乱如麻。 她这段时间一直深居简出,没事就练字作画,赵成英对此十分的满意。 可他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心中受着何等的煎熬。 有时候就是这样,思念会如同火上的茶壶一样,会随着时间变得越来越滚烫。 赵二无时不刻的不在想着沈毅,尤其看到那本爱不释手的红楼梦,赵二就无法自拔的去想沈毅。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有没有想起过我? 赵二的这些痴态,香儿都看在眼里,所以才在今晚冒着风险告诉了她实情。 第七章 兴风作浪(第一更) “不行,我得去找我哥,让他帮着找回沈毅来。”赵二站起身就往外走。 “小姐,小姐!我劝你最好不要去。”香儿在后面急急的喊道。 “怎么?” “公子爷发话了,这次不会出面帮沈毅的。” 赵二身子微微一晃,手扶着门框,痛楚的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香儿说的肯定是实情。 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吗? 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还是走向了对立,赵二的心都缩到了一起。 但很快,赵二还是站直了身子往外走。 香儿还想说什么,赵二的话已经飘了回来,“不要说了。” 香儿闭上了嘴巴,看着赵二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脸上满是心疼。 赵成英似乎早就料到自己的妹妹会来找他,因此一点也不意外。 “坐下吧。”赵成英抬了抬手,在他身前站着的一个穿着白衣面容俊朗的少年,便行了个礼然后退了下去。 不过在经过赵二身旁的时候,少年微微一笑,“赵二小姐。” 赵二满腹心事,根本没心情搭理这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男子,只是敷衍的点点头。 男子脸色有些尴尬,但看着清秀动人的赵二,眼中还是闪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贪婪。 屋中就剩下兄妹二人,赵二也不废话,直接说道:“哥,我想让你帮沈毅。” “帮沈毅?怎么帮?他现在生死未卜啊。”赵成英淡淡的说道。 赵二咬着自己的下嘴唇,竭尽全力不让自己显出难过来,“我知道,可我更相信他安然无恙,而且只要哥哥你发话,那么找到他的可能肯定更大。” “凭什么?”赵成英慢条斯理的问道。 赵二被问的哑口无言,赵成英接着说道:“你也知道的,我一直想招揽这个沈毅过来,可是他坚决不肯,那我为什么还要帮他?是闲的还是说我自己犯贱呢?” 这些话表面是在说赵成英自己,可赵二知道,这是赵成英在用话敲打她。 赵二的脸色有些发白,低下头不吭声了, 赵成英看着自己的妹妹,淡淡的说道:“刚刚那个少年你看到了吗?” “嗯?”赵二还没明白过来。 “这个少年叫何博达,是金陵城何家的小公子,我替你考察过了,人品相貌都是不错,和你很般配。” 赵成英的话犹如一记惊雷,在赵二的耳畔炸开。 赵二脸色苍白如纸,看着突然变得陌生的哥哥,颤声道:“哥哥,你说过的,这辈子都不会逼我做不喜欢的事。” 赵成英不耐烦的挥挥手,“可是你这么大了,也总该找个归宿吧,那个何博达确实很不错,至于沈毅,你认为你们两个还有可能吗?” 赵二的眼泪唰就流了下来,这些话就跟针一样,刺在赵二的心上。 “出去吧,明天你和这位何博达一起去看看文会,他也收到了燕家的请帖,倒是得去开开眼。” 赵二闭上了眼睛,一语不发,直到过了足有一刻钟的功夫,方才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哥哥。 “好,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现在就派人去寻找沈毅,不管他是死是活,我都要见到他。” 赵成英轻笑,刚想说什么,赵二接着说道:“若是你拒绝,我绝对不会和任何男人见面。” 赵成英迟疑了片刻,然后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赵二走了,出门的时候,那个何博达还站在门口,见到她后,微微一笑。 “赵二小姐……” 赵二摆摆手,神情冷峻的说道:“明天,你过来接我。” 何博达的神情一下子飞扬起来,笑着说道:“好的,那……” 可不等他说下去,赵二已经转身而去,只给何博达留下了一个冷冰冰的背影。 何博达咬了咬牙,心里有些愤恨。 这个小娘们还真是能摆谱啊。 不过看着那窈窕的背影,何博达的神色又有些迷醉了。 早就听闻这位灭门赵公子的妹妹是个国色天香的小美人,现在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何博达抱着侥幸的心理,借着自己家族的名义来拜见赵成英,没想到赵成英对自己很满意,并表示愿意让自己的妹妹和他见一见面。 这让何博达欣喜若狂,因为他的家族就是金陵城的一霸,在金陵城也算说一不二。 可在灭门赵公子的名头面前,根本就什么也不是。 这要是能将赵成英的妹妹迎娶过门,那么自己在家族的地位可谓水涨船高。 这等财色权势兼收的好事,何博达怎么会不同意。 但现在赵二冷冰冰的态度让何博达有些不高兴,可又没什么办法,只好咬着牙忍了。 等小爷我娶你过门后,到时候我再收拾你。何博达恨恨的想着,转身离开了这太白楼。 赵成英此刻则坐在屋中,阿敏出现在了他身边,将刚刚外面的情形说了一遍。 尤其说道何博达一脸不满的样子时,阿敏有意无意的说道:“公子,我看这个何博达不是个好人,小姐要是嫁过去,估计……” “谁说我要让她嫁过去?”赵成英反问了一句。 “嗯?可公子你……” “我那是用话刺激赵二,你以为我真看得上那金陵何家?” 阿敏有些不明白了,既然看不上,那兜这么大圈子为的什么?还让小姐跟那小子明天去参加文会,这是什么道理? 赵成英呵呵一笑,“今天下午我就收到了消息,沈毅和陈一飞等人都在扬州城外二十里的上马镇。” “公子的意思是沈毅没事?” “非但没事,还活的很好呢。”赵成英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可这和小姐的事有什么关系吗?您不是说了,这个沈毅既然拉拢不过来,就放弃了吗?” “你啊,就是不愿意用脑子去想想,赵二什么脾气我还能不了解?她现在已经情根深种,若是强迫她回心转意,肯定会出大事,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当然不能让她出半点差池,所以我想了一个法子。” 赵成英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后看着阿敏说道:“你说沈毅是个什么样的人?” “很有才华,但也很自傲。” “没错,但这只是他一部分的性格,最主要的是,这个人其实很软弱。” “软弱?” “没错,就是那种软弱的善良,据我所知,围绕他身边的女子很多,不过他真有感情的,也就无非醉儿和裴瑛唐萱儿这几人,其他人,他其实没有多大的感情,可他就是下不了决心去决断,但又不肯和这些女子有一丝的逾矩,这就是他的弱点所在。” “没明白……”阿敏抓了抓自己的脑袋说道。 赵成英笑了笑,“其实很简单,明天的文会很重要,我不相信这个沈毅不会赶回来,而到时候,赵二和何博达都在场,那就是个机会。” 阿敏有些懂了,但似乎又有些没懂。 赵成英站起身来走到窗口处,“这个沈毅机变百出,我对他有信心,而我的妹妹,到时候也不会让我失望。” 阿敏低下头,不管懂和不懂,他都不会对赵成英的决定有丝毫异议。 “那要不要现在就去告诉同福客栈的人呢?”阿敏问了一句。 “告诉他们?凭什么?谢宗燕重伤的时候,我没有出手,已经够给他们面子了,现在这个消息当然不能告诉他们,就让他们再多着一晚上的急吧。” 正如赵成英所料,现在同福客栈的气氛已经濒临绝望,很多人都放弃了。 裴瑛哭的眼睛都肿了,时熙等人更是满脸的绝望。 醉儿无数次的要出去寻找公子,最后甄午没办法,用一根金针让醉儿陷入了昏睡,才算让她安静下来。 谢宗燕脸色苍白,因为这几日的奔波让本来就没痊愈的内伤又有些反复。 现在甄午正在给她行针,一边行着针,甄午一边说道:“好了,都别一脸的沮丧了,那个沈毅死不了的。” “怎么?”裴瑛的眼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我给他相过面,这小子最少能活到一百岁。” 裴瑛眼中的光芒又熄灭了,这所谓的相面之法,不过是江湖术士骗人钱财的伎俩罢了。 甄午摇摇头,“你们还别不信,我可是学的麻衣神相,绝对不是那种招摇撞骗的下三滥。” 施如安撇了撇嘴巴,有些不相信的说道:“真那么厉害,那你给我看看,我什么运道?” 甄午看了施如安一眼,微微冷笑道:“施公子的面相自然无可挑剔,可以说是贵不可言,但从面色来看,这几日施公子好像有个坎啊。” 施如安脸色僵住了。 谢宗燕这时候说道:“好了,明天就是文会了,我想沈毅那家伙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想办法回来的,所以我们不要胡思乱想了,明天都去文会上等着他出现吧。” “会出现吗?”裴瑛喃喃自语道。 这时候唐萱儿用手揽住裴瑛的肩头,轻声道:“我相信他,他一定会出现的。” 而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因为很多人都因为明天的文会而跃跃欲试,还有很多心思各异的人,想借着这个机会兴风作浪。 第八章 逃脱 沈毅带着陈一飞进城的时候,已经是子时了。 这时候的扬州城渐渐褪去了白日的繁忙,街面上到处都是马粪,混合在秋日夜晚的凉风里,让扬州城有了种独特的气息。 李纯一跟在两人的身后,心里沉甸甸的。 她不知道沈毅要将陈一飞带到哪里去,看陈一飞那兴致勃勃的样子,若是沈毅不能让他满意,估计会很难交代过去。 正如李纯一所想,现在的陈一飞很激动。 因为他已经很久没见到可堪一战的人了,听沈毅的语气,他那个师父貌似十分的厉害,这就勾起了陈一飞的兴趣。 因为他是个嗜武成痴的人。 沈毅就是掐准了他这个脉门,才敢这么说的。 沈毅却神态轻松,大踏步的走在最前面,七拐八拐的便来到了扬州城最富庶的地方。 陈一飞皱了皱眉头,真正的武者不会住在这样的地方的,因为武术就是这样,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若是沉迷于安逸,那么很快就会堕落下去。 “就是这里了。”沈毅指了指面前的府邸。 这是哪? 陈一飞抬头看了看,眼神还有些迷茫的,李纯一却看出来了。 这不是黄家吗? 扬州知府的府邸。 “不用瞪我,我师父就在这个府上,就跟你在慕潜手下做教师爷一样,我师父也得找个饭碗啊。”沈毅淡淡的说道。 陈一飞立马就信了,眼中都放出光来。 “哪个是?” “不知道。”沈毅摇了摇头。 “不知道?” “是啊,我师父可是经常更换身份的,他来扬州城不过几日,才混进了这黄府,我哪里知道他什么身份。”沈毅睁着眼说瞎话。 李纯一在后面看的满肚子笑意,却不敢显露出来,只好强忍着。 陈一飞在别的事上是个很聪明的人,唯独遇到关于武学的东西,就迅速变成了没脑子的武痴。 他听沈毅说的这些鬼话,居然都信了,点了点头道:“倒是有理,你们且在这等着,我去叫门。” 说罢陈一飞一个提纵便到了黄府门前,沈毅后退了两步,来到李纯一跟前,面色平淡目视前方,嘴中却悄声道:“一会听我的,我说跑,你就跟着我撒丫子跑,明白?” 李纯一也不敢乐,只好闷闷的嗯了一声。 这时候陈一飞到了府门前,抬头看了看这巍峨大气的大门,微微一笑,手掌轻舒,贴在这大门上,猛然一用力。 这扇用铁梨木打造,外面包着铜皮的大门便应声而飞,伴随而来的还有那声简直震彻半个扬州城的巨大声响。 沈毅听得一缩脖,心说武功高就是他妈的暴力啊。 黄府里的门房本来正好好的在屋中睡觉,他这个职位又清闲油水又多,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他。 今天他正躺在床上酣睡,刚梦到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就被这惊天动地的巨响给震下了床。 与此同时,整个黄府都被惊动了。 很多人都满脸懵比的起床,心说外面干什么呢?地震了? 黄宇今天也难得的在府上睡觉,此刻他刚从一个陪侍丫鬟身上发泄完心中的火气,正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这一震便将他的三魂震走了俩。 “他妈的谁啊?去看看!”黄宇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气急败坏的大吼道。 很多的看家护院开始往前院集结,黄江这时候也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他脸色也很难看,因为他刚刚正在看书,这突如其来的巨响让他现在心血还没平复。 陈一飞站在大门口,一见来了很多的家丁,心里高兴。 “谁是沈毅的师父,给我站出来?你我大战三百回合啊!” “大胆狂贼居然敢夜闯府邸,活得不耐烦了是吧。”有人求功心切,也没仔细听陈一飞的话,一边大骂着,一边冲上前来。 不过下一刻,这个人就以更快的速度飞了出去,直接砸倒了三颗树,才摔落于地,躺在地上不动弹了。 这些很多跃跃欲试的人便傻眼了,他们不过是混饭吃,谁肯上去卖命? 陈一飞的脸色又有些不好看了,“我再问一遍,到底谁是沈毅的师父,再不出来,我可不客气了。” 这时候远处黄宇提着裤子大骂着跑了过来,“哪里来的杂碎,居然敢在我府上撒野,谁要是能把这人拿下,我他妈赏他五百两银子。” 白银总归是动人心魄,有些人互相看了看,便拽出兵刃,上去玩命。 陈一飞有些恼怒,他才懒得对付这些虾兵蟹将。 “沈毅……”陈一飞回头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就发现沈毅拽着李纯一已经跑到长街那头了。 “居然敢骗我吗?”陈一飞这时候才明白过来,脸上却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来。 “那我就看看,到底是你跑快,还是我跑快。”说着陈一飞就要转身去追。 正在这时候,一名衣着普通的家丁突然将手中的灯笼一扔,然后纵身而出,手里的长剑便刺向陈一飞的后背。 这个变故很多人都没料到。 因为这个家丁平时是个很老实的人,甚至受欺负都不带还手的,很多人都没用正眼瞧过他。 谁曾想这个人居然是个高手? 陈一飞并未回头,手里的白光一闪,就打在这人的长剑上。 纵横的剑势被这一阻挡,便差了寸许,一剑落空。 但紧接着,这人的右手便又出现了一柄长剑,继续刺向陈一飞的后背。 陈一飞的脸色微微有些凝重,这次没有出手,而是往前一纵,然后转过头来看着手持双剑的人。 “武当双剑?” 这个人的面容在飘忽的灯光中,显得有些不清晰,但还是能看到他眼中的精光,还有就是鬓角的白发。 这人的岁数已经不小了。 他点点头,“好眼光。” “江湖上能用双剑逼的我不能还手的,也就只有武当了,你应该不是无名之辈,为什么要隐藏在这里?”陈一飞当然不会认为这个人会是沈毅的师父。 因为沈毅的刀法明显是出自峨眉,而这个人是实打实的武当,这两个门派风马牛不相及。 这很可能就是误打误撞。 果然,这个人说道:“本来我还想继续隐藏下去的,可你来挑衅,若是我不战,那么心中的念头受阻,这辈子就会再无寸进。” 陈一飞听得眼中精光大盛,因为单凭这番言论,这个人就堪称劲敌。 “陈一飞。”陈一飞抱拳拱手认真的说道。 “武当刘飞。” 黄宇在最远处看的浑身发冷,因为他怎么也想不到府上居然隐藏着这么一个高手。 若不是今天陈一飞出现,这个人还会接着隐藏下去吧。 那目的是什么呢? 黄宇不禁越想越害怕。 沈毅拽着李纯一一口气跑出了十几里,但并没有离开扬州城,而是七拐八绕的,最后来到了一个连沈毅都不太清楚方位的地方。 以两人的体力,当然不会这么点路程就乏累,可因为精神高度紧张,等一松懈下来后,沈毅就觉得浑身酸痛,坐在地上就不想起来了。 李纯一则看着沈毅,“看不出来,你编瞎话的本事挺大的吗?” “不然我能怎样?”沈毅苦笑道。 “说实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黄府中有高手潜伏?”李纯一坐在沈毅身旁问道。 “不知道。”沈毅摇了摇头。 “那……” “我就是走一步看一步,因为跑是不可能的了,以陈一飞的武功,我们要是在他注意的时候,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性,所以我就想法设法的给他找点事做,谁成想那黄府真有高手呢。” “这么说起来,还真是走运呢。”李纯一轻笑道。 “是啊。”沈毅微微笑了笑,心里也有些感叹自己的好运气。 他回来的路上就想过了,领着这陈一飞到底去哪里。 同福客栈是不可能的,其他的地方又不合适,想来想去还是黄府最合适。 毕竟这里的人跟自己都有过节,自己给他们找点不痛快也不为过。 抱着这个想法,他才领着陈一飞去了黄府,然后才侥幸逃脱出来。 “下一步呢?我们去哪?”李纯一问道。 “同福客栈肯定是回不去了,那个陈一飞不是傻瓜,肯定会去那里找,其他的地方现在也很晚了,估计都不会开门了,只有一个地方……” “哪里?” “清楼。” 等沈毅和李纯一乔装改扮后出现在丹桂坊门前时,这里还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沈毅看着这热闹景象,笑了笑,抬腿就往里走。 李纯一却有些迟疑,“这里人多眼杂,岂不是更好出事?” “相信我,有时候人多才是最好的掩护。”沈毅俯在李纯一的耳边说道。 这个外人看起来并无什么不妥的举动,却让李纯一羞红了脸,她横了沈毅一眼。 沈毅也有些尴尬,现如今两人都改扮成了商人装束,不得不说李纯一的易容手段十分了得,虽然只是用最简单的东西,便将两个人的相貌大大改变。 现在外人看来,两人活脱就是口袋里有几个钱的小商人,出现在这寻花觅柳之地,一点也不起眼。 第九章 什么叫打脸(大章) “呦,两位大爷来啦!快!里面请。”早有接客的小二上前热情招呼着。 沈毅没有理会这小二的热情招呼,只是淡淡的说道:“时姑娘可在吗?” “您说时大家吗?这我可不太清楚,不过听后面人说,好像刚回来了。” “那烦劳你带我去见她。” “呵呵。”小二没动地方,而是冲着沈毅直乐。 沈毅一皱眉,“怎么?没听明白?” “这位小公子是头次来我们丹桂坊吧,怪不得不知道规矩,我们时大家可不是那么容易见的,我劝您还是找个别的姑娘算了。” “怎么?怕我付不起茶钱?”沈毅自然知道这群能在清楼里讨饭吃的人都不是善茬,一个个全是见钱眼开的主。 “呵呵,可没有那个意思。”虽然这么说着,小二依然没动地方,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沈毅对此也见怪不怪,只是微微一笑,手习惯性的往怀中一掏,然后就傻眼了,那天他男扮女装去燕府,身上当然不可能装银子。 现在又乔装改扮,身上更是没有半文钱。 这下沈毅可尴尬了,场面一下子僵持起来,对面垂手站立的小二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眼中的鄙薄之色愈加浓厚。 沈毅只得冲着李纯一直打眼色,李纯一却装作没看到,转脸看向别处。 “咳咳,这个……今天出来的急,没带银子,这样吧,小兄弟带我去见时姑娘,到时候让时姑娘给你赏银。” 这位小二一脸你逗我玩呐的表情,冷笑道:“这位小爷,咱们这丹桂坊也不是说没钱就不能来玩耍,可您这么逗闷子,可就不地道了。” 说罢转身就要走,沈毅被这话说的一脸尴尬,李纯一却差点笑出声来,沈毅只好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冷声道:“慢着。” “怎么着?还有什么事啊?”这位小二一脸不满的回头问道。 “我保证,只要你带我去见时姑娘,那么赏银最少十两,达不到我把这身衣服都给你。”沈毅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只好这么赌咒发誓的说道。 这位小二还想说什么,但看沈毅身上穿的富丽堂皇,思考了片刻,也就点了点头,然后恶狠狠的说道:“别怪我说话难听,可要是你耍我,小爷我也不是吃素的。” 沈毅一点都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好笑。 他知道这些在秦楼楚馆混饭吃的小二龟奴等,都是有组织的,不过他以前没有接触过这些底层江湖人,现在看到这些人的张牙舞爪,心里居然有些好笑。 这就好像一个大人看到一个孩子舞刀弄枪还自认为很牛一样。 沈毅跟在小二的身后,穿过大厅,准备去后院,刚到了最后一道珠帘屏风跟前,就看到几名穿着得体的公子也走了过来。 这几位不但穿着一身白色公子衫,连脸上的妆容都是精心打扮过的,有种女子的媚态,这就是最近扬州最流行的男子装扮。 可以看得出,这几位都是家境地位优越的主,领着他们的小二喜笑颜开的,应该得了不少赏钱。 领着沈毅的小二一见这个心中不禁更加有气,心说一会要是这位胡吹大气,那自己就真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了。 两方见到后,互相打量了一下,沈毅便低下头准备走,两方本来相安无事,可就在这时候,有个很讨厌的声音响起。 “什么时候,丹桂坊的后院也允许这些奸商出入了?” 沈毅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过了会才明白对方是在说自己呢,毕竟现在穿着一身商人衣服,心里不禁好笑,知道这群所谓的士子是在故意找茬。 但沈毅懒得和这群人计较,现在是见到时熙为主,因为他想借助时熙的帮助,哪怕先偷偷给同福客栈传个消息回去呢。 不过他的示弱并没有让对方住嘴,反而更加得寸进尺了。 “哎,说你呢,不知道这丹桂坊是什么地方吗?往后面干什么去?”有个脸上脂粉抹的最厚的少年一脸傲慢的问道。 沈毅低头不准备吭声,领着他的小二却不能不说话了,赶紧点头哈腰的说道:“回这位公子爷,这位是要去求见时大家的。” “什么?” 这群士子互相看了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笑死人了,时大家何等人物,就是我们这样身份的士子,求见一次都很难,岂是你这样一个小商贩能见到的?简直想瞎心了。” “就是,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 这些人的话十分的刺耳,至少让李纯一听得怒气勃发,就想上前理论,却被沈毅拉住,然后轻轻摇了摇头,那意思是不要说话。 不过他的举动让这群人更觉得他软弱可欺,那个脂粉最厚的士子笑道:“不知道哪里出来的土包子,真觉得自己有几个臭钱就能怎样了?告诉你吧,这可是扬州,不是你那乡下。” 领着沈毅的小二火上浇油的道:“可能连钱都没几两吧,因为这位爷说他今天出来的急,连赏银都没有,还说见到时大家后,让时大家替他赏我。” 这句话一出,在场众人更是用看傻子似的目光看着沈毅。 沈毅心里叹了口气,心说真他妈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这小二嘴巴也忒损了,怪不得一辈子只能做个小二。 “几位士子爷,怎么着?是让他滚蛋吗?”领着这几位士子的小二说道。 “不用,让他跟着,我倒想看看一会他怎么让时姑娘替他发赏钱。” “就是,就当看戏了,呵呵。” 这群人开始起哄,沈毅却还是一语不发,这不禁更惹人鄙视。 在大燕,一个男人要是被人百般侮辱却不知道还击,那就代表他连最基本的血性都没有了,这是最让人看不起的。 连领着沈毅的小二也有些不屑,冷哼一声便往后院而去。 李纯一用疑问的目光看了看沈毅,意思是他怎么不说话,沈毅眨了眨眼睛,示意她稍安勿躁。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时熙住的木楼外。 此刻的时熙还真在楼上,不过她也是刚从同福客栈回来,此刻的她正在收拾东西,准备明天去文会的各种事物,然后就听到下面有小丫鬟禀报,说有客人求见。 时熙现在心烦意乱,哪里有心情见客,当然一口回绝。 不过这次的小丫鬟面露难色,然后告诉时熙,说这次来的客人中有几个身有功名的士子,而且来了好多次了,这次实在不好回绝了。 时熙心里烦躁的很,但现在她在丹桂坊,就不得不依照丹桂坊的规矩办事。 士子还罢了,身有功名可就不好惹了,丹桂坊开门做生意,最好不要招惹这群人。 因此时熙只好压下烦躁,让小丫鬟回去,告诉来的这行人,说一会在茶室见客。 等小丫鬟回来对这群士子一说,这群士子不禁各个欢欣鼓舞,不过他们这群人也清楚,之所以能见到时熙,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那位满脸脂粉气的少年。 这位也算名门之后,乃是扬州文坛颇富盛名的杨家之子,这杨家诗书传家,先后出过几位有影响的文臣,在诗词上也很有建树,因此虽然没有什么官府势力,却算是个清贵,尤其在文坛上的影响力很大。 这位杨瑞就是杨家近几年来最出类拔萃的少年,诗词和文章都算不错,早早就有了朝廷功名。 杨瑞对此也有些洋洋得意,他对时熙可谓垂涎三尺久矣,现在有了功名,不禁更是无时不刻不想着将时熙纳为小妾。 想到妙处,杨瑞不禁满脸的得意,同时用居高临下的目光看了看不远处坐着的沈毅,心说一会还得好好作弄下这个小商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也好显露出我的本事来。 足足等了一顿饭的功夫,时熙才出现在茶室之中,她一出现,屋中就如同多了一道亮丽的风景,让人看了都赏心悦目。 杨瑞激动的站起身来,看着出落的更加漂亮的时熙,“时姑娘,好久不见。” 时熙勉强一笑,假装没听出杨瑞的怨气,飘飘万福道:“原来是杨公子,怠慢了。” 杨瑞被时熙的笑容弄的魂都飞了一半,肚子里的怨气也随之消散,赶紧笑道:“哪里哪里,我听闻姑娘这段时间身体抱恙,不禁心急如焚,特求来些灵丹妙药,给姑娘送来,还望姑娘早日康复。” 这些日子时熙一直对外宣称自己病了,概不见客,所以杨瑞才会这么说。 时熙有些尴尬,她哪里有什么病,但迎着杨瑞炽热的目光,只好谢道:“如此多谢杨公子了。” “时姑娘见外了。”杨瑞盯着时熙的面容,眼睛都不眨一下,随口说道。 双方又寒暄了几句,这时候领着沈毅来的小二有些按捺不住了,他可不准备在这呆多久,前面还有很多生意呢,可又舍不得那些赏银。 不禁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说道:“时大家的,这位……” 他这一说话,打断了杨瑞和时熙的谈话,杨瑞心里不禁愤恨不已。 妈的,都是这个该死的小商贩,一会我一定要找机会弄死他。杨瑞心中怒骂。 而时熙将头转过去后,看到丹桂坊的一个小二正冲着自己谄媚的笑着。 “有什么事?”时熙问道。 “喏,这位小爷非要让我带他来见你,还口口声声说让时大家的你给我赏银,所以你看这……” 时熙听的也是皱了皱眉,沈毅做的位置在最角落里,离着时熙很远,她只能看外表,判断应该是个小商贩,心里不禁有些生气。 就在这时,一直低头不语的沈毅抬起头来,冲着远处的时熙一笑,然后淡淡的说道:“时姑娘!” 时熙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呆住了。 因为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朝思暮想,整个同福客栈都为之揪心的沈毅会出现在这里。 她先是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后,眼泪唰就下来了。 这下屋子里可就乱了,谁能想到时熙会突然哭起来呢。 杨瑞还以为是那个小二的错,脸色阴沉着,几步上前来,啪啪啪就是几个大嘴巴。 这几巴掌打的这个小二满嘴鲜血,这位小二也不敢动,因为要真是因为他惹得时熙哭了,那自己估计连今晚都活不过去。 杨瑞打了几巴掌后,对时熙说道:“时姑娘,是不是因为这个小子?我给你出气。” 说着就要上前找沈毅的麻烦,沈毅这时候已经站起身来,一脸平静的看着时熙。 时熙心急如焚,一把拽住杨瑞,往旁边一扯,同时冷声道:“滚开。” 说完时熙几乎是冲了过去,一把就抱住了沈毅。 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 所有人都傻了眼,谁能想到事态居然会发展成这样。 杨瑞脸色阴沉的跟死人一样,眼睁睁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美人居然抱着别的男人,那感觉,啧啧! 至于那位小二,则彻底傻了眼,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小商贩,原来真没吹牛。 拥抱了片刻后,时熙才红着脸松开手,沈毅有些尴尬的看了看一旁的李纯一,就发现李纯一的脸都黑了。 不禁苦笑着摸了摸鼻子,然后说道:“我没带银子,你先替我给了那位小二的赏银吧。” 时熙立马让丫鬟掏出二十两银子给了那位小二,这下小二乐得眉开眼笑,千恩万谢的走了。 时熙则拽着沈毅就往自己住的地方走,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说。 不过这时候杨瑞已经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时姑娘,这位是……”杨瑞问道,同时目光阴沉的看着时熙拽着沈毅的那双手。 时熙的耐心都快要磨没了,她对这个杨瑞其实一点好感也欠奉,因为这个少年,除了会吹嘘自己的家族如何如何厉害外,根本一无是处。 她冷着脸说道:“让开。” 杨瑞的瞳孔一下子就收缩了,因为时熙的话触痛了他的神经。 为什么? 为什么刚刚还对自己“巧笑倩兮”的女子一见到这个小商贩就对自己这么冷淡了? 这人到底是谁? 杨瑞心中在怒吼,面上却在强自支撑,强笑道:“时姑娘,我……” 时熙根本不等他说完,摆了摆手道:“杨公子,请让开!” 第十章 拔刀四顾 杨瑞脸色阴鸷的让开了道路,一双眼睛却在死死盯着沈毅,他想知道,为什么这么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商贩却能得到时熙的另眼相看。 沈毅心里暗笑,表面却表现的很淡定,跟在时熙身后走了。 杨瑞目光阴沉的盯着两人的背影,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直响。 “杨兄,怎么着?”他的那群朋友上前来问道。 杨瑞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心中的憋闷,沉声道:“派人去盯着,我倒要看看这个小子到底是他妈什么来头。” “是。可要是今晚他不出来……” “我不信,时大家可是个清倌人,要是留宿男客,她也就不值钱了,她总不能置名声地位于不顾吧。”杨瑞笃定的说道。 沈毅和李纯一跟在时熙身后上了楼,时熙的几名贴身丫鬟一见小姐领来了两名男子,不禁都愣住了。 “你们都下去吧。”时熙挥挥手让她们退下。 这些丫鬟们面面相觑,然后有个跟时熙时间久的丫鬟说道:“小姐,天色已晚,楼里可不能留男客了,你看……” “废话什么,赶紧出去。”时熙呵斥了一句。 这些丫鬟不敢吭声了,时熙又说道:“一会一人赏你们三两银子,不要去给我胡言乱语,知道没?” “知道了。” 这些丫鬟都退下去了,时熙这才松了口气,看着沈毅,满脸的喜悦。 “你这是从哪里回来啊?你可知道这几天客栈都乱套了,裴大家她们都要急疯了。” “这不是回来了吗。”沈毅笑着将经过大概讲了一遍,当然那近似玩闹的拜堂成亲没说。 这时候李纯一也卸去伪装,对着时熙一笑,“时姑娘。” 时熙点点头,她见过几次李纯一,也知道李纯一和沈毅的关系。 “我从陈一飞手里逃脱后不敢回客栈,就是怕再惹出事端来,你一会派人去通知客栈,就说我回来了,让她们不要担心。” 时熙点点头,“好,我马上安排。” 然后时熙就找来自己信得过的小丫鬟,让她立马去同福客栈,将沈毅安全的消息告诉那里的人。 事情处理完毕后,沈毅有些疲倦的坐在椅子上,这几天过的太累了。 时熙自然而然的站到他身后,给沈毅捏起了肩膀。 “今晚,就住在我这里吧。”时熙淡淡的说道。 “当然,我来就没打算走啊。” “嗯。” 时熙欣喜的继续捏着肩膀,李纯一咳嗽了一声,目光转到了一旁,心里却有些酸酸的。 沈毅却没有察觉出气氛有什么不对,他实在有些累了。 时熙见他这样,十分心疼,赶紧亲自打来洗脸水,伺候沈毅洗好脸漱完口,然后满脸红晕的将沈毅引到自己的床前。 “公子今晚就睡这里吧。” 沈毅就是再迟钝,也能看出这床铺是时熙睡的,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我看我还是睡到外面吧,你要是不介意,就让李姑娘和你在一起睡。” 时熙的笑容有些僵硬了,李纯一却一扭脸道:“我打地铺就行。” 最后沈毅睡在了外间,李纯一和时熙睡到了里间。 沈毅躺下后,心里纷乱,一时居然难以入睡。 他在想明天的事,现在自己回来了,但很多人都还不知道消息,这是个好机会,正好可以借此看看形势。 沈毅心里盘算着,然后渐渐有了困意,就睡了过去。 而这时候,陈一飞已经气疯了,他在黄府,和那位武当高手大战了一场,最后他算是胜了一招,将刘飞打的大口吐血。 然后他就出来寻找沈毅和李纯一,但找遍了扬州城,也没看到人影。 他有些急躁,最后决定去码头看看。 他知道沈毅之前住在同福客栈,所以他想去看看那里有没有沈毅的踪影。 到了同福客栈后,他直接上了房顶,然后看屋中的情形。 这时候屋里的气氛已经变了,因为时熙的婢女刚走,人们都松了一口。 不管怎样,沈毅没事就好。 余鱼却有些不开心了,嘟着嘴说道:“怎么不回来,却去了丹桂坊?” “公子一定有他的想法,好了,大家这几天都累坏了,赶紧休息了吧。”英娘说了一句。 裴瑛虽然极想现在就去看看沈毅,但碍于面薄,还是羞于出口。 就在这时,英娘看着窗外,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英娘?” “没事,大家都去睡吧,明天一大早还得去城里看热闹呢。” 人群散开,各回各屋休息了,英娘在安顿好了裴瑛之后,转身回到自己的屋子,脱去外面的长衣,将双剑背好,转身就出了院子。 却不想施如安也站在院子里,他看着一脸杀气的英娘,淡淡的笑道:“你也看到了?” “小子,行啊,有两下子。”英娘笑着说道。 “应该是绑架沈毅的那家伙,一起上吗?”施如安淡淡的说道。 “好!” 两人直接出了同福客栈,往外面就走,走了一段后,施如安淡淡的说道:“英娘,追上来了。” 两人转身来到江边一处空地上,陈一飞这时候也赶到了。 三人见面之后,陈一飞先说话了,“这年头居然还能见到双刀门的人,真是稀罕。” 提起双刀门这三个大字,英娘脸上的苦楚一闪而过,陈一飞转头对施如安道:“还有你,要是我没猜错,你应该是塞北那位疯婆娘的人吧,让我猜猜,是徒弟还是儿子?” 施如安点点头,“那是家母。” “呵呵,行,有两下子,居然能察觉出我的存在来,算是后起之秀了。” “少废话,沈毅是不是被你绑走的,他现在人呢?”施如安半真半假的说道。 “他没回来?我其实也在找他。”陈一飞叹了口气。 “糊弄谁呢,要是他出了事,你就是神仙,我也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施如安索性假戏真做,怒吼着便冲了上来。 他想先试试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实力。 刚刚他仔细端详过这个男人,发现他并无什么出奇之处,甚至察觉不出太多的杀气来。 施如安从来不相信,一个没有杀气的江湖人会有多高的本事。 功夫向来不欺人,武艺越高,煞气越重,这是必然的。 所以他心中不禁有些轻慢之意,因此冲上来后,就准备一掌将这人打倒。 但还没等到了跟前,一道如流星般的白光就击中了他。 这白光快的甚至要是你眨眼眨的快些,都看不到。 施如安就觉得一股巨力砸在自己的胸口处,将他震退了好几步,然后气血翻涌,简直要吐血。 但更惊讶的还是陈一飞,他看着施如安,过了会才说道:“金丝软甲?也就你母亲那样的疯婆娘才舍得让你穿着这样的宝贝行走江湖了。” 确实如陈一飞所说,施如安上身穿着金丝软甲,就连睡觉都没怎么脱过。 这金丝软甲乃是用至宝合成,工艺极其复杂,说价值万金都不为过,很多江湖人若是能拥有这么一件宝贝,就跟多了一条命相似。 所以要是被江湖人知道施如安这样一个少年随身穿着这样的至宝,估计会垂涎三尺。 施如安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实际上他也说不出话来了,刚刚那一击虽然被金丝软甲卸掉了绝大部分的力,但还是震得他气血翻涌,一时间居然连走路都走不了了。 这一击之威,居然有这么厉害? “原来是当年叱咤江湖的玉先生,怪不得。”英娘上前几步,挡在施如安前面,淡淡的说道。 “你知道我的名头?” “当然,虽然现在很多人都不知道了,可退回十年,江湖上谁不知道你的大名呢?” “呵呵,不错不错,就跟你的双刀门一样吧。” 这句话让英娘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她拽出双刀,“双刀,英娘。” 陈一飞也愣了愣,然后收起笑容,“玉先生,陈一飞。” 随着最后一个字出口,英娘猛然前冲,手里的双刀几乎化作了两道白光,将陈一飞整个笼罩起来。 “一个封前路,一个挡后路,双刀的套路还算练得不错。”陈一飞居然还有心情说话,但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英娘手里的刀猛然间变成了四把,同时封住了陈一飞的前后左右的退路。 “居然是拔刀四顾。”陈一飞的话有些颤抖,因为他的大意,让他整个陷入了英娘的刀法之中。 施如安在后面看的心驰神摇,因为他怎么也想不到,一贯温和待人的英娘,刀法居然这么高明。 眼看陈一飞就要被英娘斩于刀下,一团白光猛然自陈一飞的手中炸开。 白光纵横,如同烟花般四散,全都朝着英娘笼罩过去。 这些白光似乎没有刚才的快,但就是这种慢,才让英娘神情凝重,她的刀势只好往回一收,先护住了自己。 当当当。 一连串急促的金属交击声,英娘被震得连连后退。 陈一飞也借此脱离开危险的境地,他退了几步,面色凝重的看着英娘。 “想不到现在江湖上还能见到拔刀四顾,你练得不错,双刀门的门主是你什么人呢?” 第十一章 第二日 “那是家父。”说起这个的时候,英娘脸上的表情悲凉。 陈一飞沉默了片刻,然后转身就走,“我和你父亲有过一段交情,所以我不能和你动手。” 等最后一个字说完,陈一飞已经消失在夜幕中。 施如安龇牙咧嘴的走上前来说道:“英娘,怎么不打了?我看这小子最后应该是怕了吧。” 英娘张了张嘴,还没说话便吐出了一口鲜血,“他留了情了,若是真下死手,你我早就死了。” “有这么厉害?”施如安还有些不相信。 “他的行踪应该也是故意泄露给我们的,所以我们都被他耍了。”英娘看着夜色淡淡的说道,脑海中却在回响陈一飞临走的那句话。 他认识我父亲吗? 那他知不知道当初的事情? 英娘的心慢慢揪到了一起。 黄府。 刘飞最终还是咽了气。 黄宇面色阴沉不定的在屋中来回踱步,他真的害怕了,因为谁能想到在府上还隐藏着这样的高手。 若不是陈一飞来,那这个人还会继续隐藏下去。 为的什么? 黄宇猜不出来,他父亲倒是淡定许多,听到手下禀报说刘飞咽气后,还冷笑了一声。 “父亲,你笑什么?” “我笑那个费尽心思安插人来我们府上的幕后主使啊。” “这真是有人安插进来的?”黄宇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废话,那个刘飞绝对不是一般人,武当,那也是响当当的武林门派啊。” “不就是个江湖门派么,有什么了不起?” “你不懂,这武当可是道教的发源地,虽然龙虎山最近势头很猛,可还是以武当山为首,当今天子驾前就有武当的道人陪伴。” “可当今圣上不是那种求仙问道的人啊。” “现在不是,你能说以后就不是吗?”黄江淡淡的说道。 黄宇想了想,不吭声了,因为本朝曾经就有一位皇帝,在开始的时候励精图治,却在晚年疯狂的求仙问道妄图长生,这也让大燕的道教大兴。 黄宇想到这点,也就不吭声了。 “不过这也是好事,反正又不是咱们动手杀的,不管是谁安插进来的,现在估计都在肉痛,呵呵。” 黄江说的没错,现在确实有人在肉痛。 他咬牙切齿的低吼道:“又是这个陈一飞,这小子最近几年不是安生了吗,怎么又出来蹦跶了?” “节主大人息怒,这陈一飞这段时间在扬州城折腾的鸡飞狗跳,为的也是沈毅。”说话的人就是当初一直跟随沈毅的那两位。 一个黄面无须一个长着个硕大的痦子。 “哦?他莫非也察觉了?”这个说话的人沉声道。 “我看未必,他应该有别的缘故,好像为一个叫李纯一的女人。” “不可能,这个陈一飞一向不近女色的,怎么可能为个女人大动干戈?你们赶紧找人仔细打探,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出差池。” “是。” 两人退下后,这位蒙面的所谓节主大人站起身来在屋中走了几步,然后一阵冷笑。 “田丰山那个傻瓜找了个据说见过真龙的人去了极北之地,估计已经冻成石头了,却不知道真正有价值的人,就在扬州啊。” 在这位节主大人的前面,有张桌子,上面摞着半人高的案卷,全是关于沈毅的。 盟中在经过仔细研究后,很多人都察觉出沈毅的不对劲来。 因为沈毅一来扬州,就和之前判若两人,甚至有人怀疑说是不是路上被人掉包了。 这个可能性虽然很小,毕竟沈毅回过一次京城,也见过家人,那些人都没察觉出异样来,应该不会是旁人假扮的。 可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毕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尤其本朝还真出现过一次这样的事件。 就是有赴任的官员被匪徒劫杀,这匪徒在杀官员之前详细询问了生平,然后潜心模仿,最终居然真的蒙混过关做了几年的知县。 最后露出马脚还是因为自己喝多了,忍不住和新纳的小妾吹牛,结果这位小妾嫉恶如仇,居然趁着这位爷睡熟的时候,逃出去报了官。 这个事件也让后来的燕朝更改了赴任规程,所有的官员在赴任之前,都要由户部临摹一张画像,然后先送到当地,等官员去了后再行比对。 因此现如今的盟中有两派的意见,一派就认为是有人冒充的沈毅,还有就是认为这绝对是遇仙。 这位节主大人就笃信沈毅绝对不是一般人,因为他曾经看过一本被封禁的前朝史书。 上面写着老皇上的生平,那前后迥异的性格让人看了印象深刻。 而老皇上就是盟中公认的遇仙之人。 不过虽然心里相信,但他并没有吭声,反而默默无言的在扬州城待下来了。 毕竟,这样重要的信息,告诉谁都是亏。 甚至,他连盟主都没告诉。 因为长生这种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波涛开始汹涌,暗流全部汇集起来,可作为当事人的沈毅却浑然不知。 第二天。 太阳刚一露头,沈毅就醒了。 这一晚上他连梦都没做,醒来后就觉得神清气爽的,连日来的疲累一扫而空。 屋中却没人,时熙和李纯一都没在。 沈毅也没在意,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来准备穿衣服。 这时候外面有小丫鬟腾腾腾的跑进来,笑眯眯的伺候沈毅穿衣。 沈毅有些别扭,但还是听任其摆布,等衣服穿好了,有人早把洗漱的水盆毛巾端了过来。 沈毅也没在意,洗漱完毕后,觉得有些饿了,就想出去先吃点东西,却见这两位丫鬟都眼巴巴的看着他。 “你们……还有什么事?”沈毅被看的有些发毛吗,不禁问道。 “公子,您这算是人生一大喜事,我们伺候您,还不赏赐点喜钱吗?” 沈毅被说的稀里糊涂的,但也听出来了,对方是在讨要赏钱,这也不算什么,可他现在身无分文,拿什么去打赏对方。 沈毅正在尴尬,手一摸兜,却发现里面有几枚碎银子,如蒙大赦的赶紧掏出来,递给了这两个小丫鬟。 小丫鬟这才嘻嘻哈哈的笑着出去了,沈毅抓了抓脑袋,心说怎么回事? 他下楼就想去找点吃的,却见楼下有个老妈子正阴沉着脸跟时熙说话。 “你说说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我才出去几天,回来可倒好,你居然留宿男子,这可要了命喽!”说到后面,这老妈子已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时熙默默无语,等这老妈子哭的差不多了,才淡淡的说道:“那又怎样,我们又没干什么。” 老妈子一瞪眼,“我一进来就看出来了,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要是真干点什么了,那就说什么也晚了。” 这老妈子就是丹桂坊的老鸨子,这是个极为精明的女人,在丹桂坊经营多年,甚至有一半的股份都是她的。 时熙就是她潜心培养出来的,平素看若命根子,连句重话都不舍得说。 可前几日因为她有些别的事,出去了几日,今天可巧回来,就听到了一个让她差点背过气的消息。 时熙居然领着男人回来,还留宿了。 这把她都要气疯了,冲过来就想和时熙理论,等一见面,她先长出了一口气,因为她这样的人,一眼过去就能知道女子是否完璧。 不过时熙下一句话就让她的怒气又升上来了,“妈妈说的有些过了吧,不过是朋友过来投奔,哪有那么严重。” “哪有那么严重?你可知道现在外面已经传遍了吗?” 正如这位老妈子所言,现在外面已经哄传,起因就是因为杨瑞。 昨晚杨瑞不放心,让人盯着时熙,他便回去睡觉了,因为他不相信这时熙真敢留宿男人。 却不想早上他还没起床,就有人过来送信,等听到沈毅进了时熙的房间后,一夜都没出来,他胸口一股气血逆行,噗的一下就吐出一口鲜血来。 这下消息可算传开了,人们都说时熙终于按捺不住,找了个富可敌国的商贩,并狠心抛弃了杨瑞,是个见利忘情的女人。 这些风言风语传的满大街都是,只有时熙不知道。 等她听到后,却只是冷笑,“妈妈,这些闲话什么时候都有,我也不是听了一次两次了,而且是又怎样,我就是喜欢这位,若不是昨晚他不要我,我早就什么也给他了。” 沈毅在外面听的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李纯一恰好一转头看到了远处站着的沈毅,脸上似笑非笑的冲他点点头。 那意思是这下好了,你又多了笔情债。 这位老妈子听到时熙的话后,哆嗦着手从怀中掏出个药瓶,倒出几粒丹药,仰脖吞下去,过了会才算缓过这口气来。 “你……你……你简直……哎呀啊,我就不明白了,不过是个商人,怎么就迷得你这样了?他给你使了什么迷魂药了?” “谁说他是商人了?他可是扬州城第一大才子。” “好好好,我不给你争,但是姓时的,你给我听清楚,我培养你可是花了血本的,要是给我挣不回来,你就休想赎身。” 这位老鸨子红了眼,使出了杀手锏。 第十二章 文会之日 “你觉得我要想走,你真的能拦住?”时熙不屑的说道。 她说的还真不假,因为以她现如今的地位,只要露出半点想赎身的意思,那么会有大把人在后面等着拿钱赎她。 而且还都得是这丹桂坊惹不起的大人物。 只是时熙不甘心,她想让沈毅亲自把自己赎出去, 当初裴瑛自赎己身,毅然决然的跟着沈毅走了的事,在扬州城已经传为美谈。 时熙表面不说,心里却在憋着一股劲,她事事都输给了裴瑛,唯独这点上,她想压过裴瑛一头。 可惜沈毅一直不解风情,惹得时熙徒呼奈何。 这位老妈子被问的语塞,旋即恼羞成怒的吼道:“姓时的,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是为的你好,你既然说愿意委身于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混蛋小子,可怎么没见他出头给你赎身?一腔心血抛洒当空,你不觉得自己贱的可笑?” 这老妈子不愧是在清楼中混迹几十年的人物,说起话来狠辣无比,而且处处击中要害。 时熙脸色微微有些苍白,脸上的笑意也变得有些悲凉了。 正在这时,有个懒散的声音说道:“哎,请你嘴巴放尊重点,我才不是什么混蛋小子。” 说着沈毅慢慢下了台阶,屋子里所有人的视线瞬间都集中到他身上,只见他微笑着对时熙说道:“今天我就带你走,小爷我赎你了。” 这句话一出,时熙的眼泪便夺眶而出。 李纯一看了看沈毅,又瞅了瞅哭的不能自已的时熙,微微一笑,便退到了一旁。 不过他的话可激怒了这位老鸨子,她眼睛一瞪,“你就是时姑娘带回来的那个小子?” “是又怎样?”沈毅慢条斯理的说着,然后坐在了厅房中的椅子上,对一旁噤若寒蝉的侍女微微一笑。 “姑娘,麻烦你给我倒杯茶。” 侍女不敢动弹,李纯一便过来给沈毅斟满一杯茶。 这老鸨子看着沈毅,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 因为现在的沈毅虽然乔装改扮成一名貌不惊人的商贩,但那股子优雅的气度彰显出这人绝非一般人。 老鸨子这辈子就会察言观色了,见此情形,当然心中惊疑不定。 沈毅喝了杯茶水,然后靠在椅背上,看着老鸨子说道:“说吧,怎么才肯赎身?” “这位小公子,你可要搞清楚了,我们丹桂坊可不是乡下地方,这时姑娘乃是我们的头牌,为了捧她,我们投入的心血何止千万,你一句话就想赎走,你认为可能吗?” “可能不可能的又能怎样?反正今天这个女人我是要定了。” 沈毅这番充满霸气的宣言让时熙羞红了脸,低下头不吭声了。 这老妈子瞪着眼看着沈毅,“小公子,看你这口气也不像无名之辈,报个腕吧。” 沈毅微微一笑,“想知道我是谁?你还不配。” “你……”这老妈子为之气结,可沈毅越是这样,她心里越是没底。 咬了咬牙,她说道:“既然你这么说话,那么我也告诉你,这时熙的卖身契就在我手上,可我就是不放她走,你能怎样?” 沈毅坐起身来,看着这位老妈子,然后摇了摇头,“那个人给了你多少钱?” 老妈子浑身一震,“什么多少钱?” “就是收买你,不让时熙走的人啊?” “笑话,谁会……” “别废话,你我都不是傻瓜,这时熙虽然是头牌,可昨晚留宿已经坏了名声,若是正常的人,现在只会赶紧想办法止损,而不是你这样,妄动意气之争。” 沈毅的话句句切中要害,这老妈子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起来。 就如沈毅所言,她还真被人收买了。 收买她的人就是那位杨瑞。 这杨瑞在气吐血之后,立即派人花重金收买这老鸨子。 因为杨瑞清楚,既然这时熙敢留宿,就表明了要走了。 但他不甘心,不明不白的就这么输了,实在让他无法咽下这口气。 因此他出了一个老鸨子无法拒绝的价码。 “是又怎样?反正我今天就告诉你了,这时熙这辈子都不要想出丹桂坊了,现在她名声毁了,我正好可以让她出阁接客,这辈子她就在丹桂坊卖身吧!哈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沈毅已经冲到她跟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提到了半空中。 沈毅现在的臂力惊人,对付这样一个老女人,当然不在话下。 五指微微用力,这老妈子便喘不过气来,片刻脸色便憋得紫红,在空中手舞足蹈的。 沈毅冷冷的看着她,直到这人的动作逐渐减缓,脸上的紫红逐渐变为苍白后,才松开手。 “咳咳咳咳咳咳……”这位老鸨子摔倒在地,剧烈的咳嗽起来。 所有人都不敢动了,因为谁都没想到,这个看上去貌不惊人的少年,下手居然这么狠辣。 过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这老妈子才算缓过这口气来,沈毅蹲下身,看着她。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多少钱?” 老鸨子一脸惊惧的看着沈毅,刚想说话,就听外面有人冷笑道:“商贩就是商贩,只会用钱财压人,真是让人看着可笑。” 说着杨瑞和他那帮子朋友们走了进来,沈毅站起身来看着他,脸上似笑非笑。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花钱收买她的人是你吧。” “没错,是我又怎样?”杨瑞一脸阴鸷的说道。 沈毅点点头,“很好,承认了就行。” 这时候杨瑞扭头看了看时熙,脸上的痛苦和厌恶之色一闪而逝,“时姑娘,我就是不明白,这个小子要长相没长相,要身份没身份,你图他哪点了?” 时熙对杨瑞自然没半点好印象,听他这么说,不禁冷笑道:“他就是个乞丐,我也愿意跟着他去要饭,所以不劳杨公子费心了。” 这话让杨瑞的脸色都苍白了,他是真心喜欢这个时熙,虽然也知道家里不可能让自己娶个清楼女子回家,可他认为,就凭自己的身份地位,时熙就是做个小妾也不算冤了。 谁成想从最开始,这位时熙就没正眼看过自己,这让心高气傲的杨瑞十分的恼怒。 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勾人心弦。 男人就是这样,所以杨瑞在明知道时熙心不在他这的情况下,还是想让时熙回心转意。 但现在看来,还是失败了。 杨瑞的脸色从苍白逐渐变为了紫红,然后冷声道:“怪不得人说戏子无情婊子无义呢,还真是说的对啊。” “姓杨的,你什么意思?我从开始就明确的告诉你了,我对你没有感觉,现在还骂我?你算个鸟啊!”时熙也不是善茬,尤其现在明白了沈毅的心意后,她满心都是幸福感,自然对杨瑞不假以词色。 杨瑞从小到大都没被人骂过,尤其还是个他一向瞧不起的窑姐,因此简直要气疯了。 “给我上,把这个贱女人给我活活打死,出了事算我的!”杨瑞指着时熙吼道。 可还没等他说完,沈毅已经到了他跟前,手里的刀也搁在了他的脖颈上。 屋子里安静了。 “请问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到,你要不要再说一次?”沈毅淡淡的问道。 被利刃威逼着的感受不好受,至少杨瑞已经吓傻了,他自幼就被当神童对待,家里连句重话都没说过,更何况如现在这样,被人用性命要挟? 不过他还是缓过神来,恶狠狠的盯着沈毅,“小子,有本事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呵呵,怎么?想事后找回场子?”沈毅当然不会害怕,他看了看杨瑞身后那群蠢蠢欲动的人。 “你们要是想让他横尸当场,那么大可以上前来试试。” 这句话让这些人不敢动了,因为沈毅脸上的表情淡然,语气却是十分的坚定。 杨瑞还是不相信沈毅真敢动手,不禁冷笑道:“我就不信你……” 话还没说完,沈毅的刀往上一提,杨瑞的一只耳朵便被割落。 鲜血瞬间便迸涌出来,杨瑞惨叫一声,“我的耳朵!” 他更多的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沈毅这一下,算是破了他的相。 这对将自己看作不世之材,认为自己貌比潘安的杨瑞来说,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沈毅被大吼大叫的杨瑞吵得耳朵疼,他右手掏了掏耳朵,然后淡淡的说道:“要是再不住嘴,那么你右边的耳朵也没了。” 杨瑞立马乖乖的闭上嘴巴,因为他终于明白,沈毅不是说着玩的。 “喏,你看这样多好,安安静静的把事情谈清楚,对你我都有好处,不是吗?”沈毅微微笑道。 杨瑞不敢多言,只好点头称是。 沈毅又看向已经吓傻了的老鸨子,“请问,现在我可以让时姑娘赎身了吧。” “是是是!”老鸨子连屁都不敢放,立马从怀中掏出卖身契,李纯一上前接过,看了看确定无误。 沈毅这才点点头,“这才乖么,要是刚才就这么配合,何苦丢个耳朵呢?” 沈毅说完,手里的刀还拍了拍杨瑞的脸蛋,杨瑞的脸色已经变成酱紫色了,若是眼神能杀人,沈毅现在已经死了无数次了。 第十三章 各怀心思 “是不是很不服气?” “有本事你就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杨瑞死死盯着沈毅,怨毒的说道。 “呵呵。”沈毅笑了。 “你很愤怒,这是件好事,可是没有实力的愤怒,只会惹人发笑,这件事从一开始都是你自我感觉良好,时姑娘说了,对你没感觉,你还在死缠烂打,而且还买通老鸨子,意图不轨,所以现在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杨瑞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嘶哑着声音道:“就是这样,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以前没有,但以后就有了,因为她是我的女人,我当然要保护他,这次是一只耳朵,下次吗,你就小心你身上的其他零件了。” “告诉我,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杨瑞怒气达到了顶点,若不是脖子上的利刃提醒他清醒,现在他早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和沈毅决一死战了。 沈毅呵呵一笑,“那么想知道?好,我就告诉你,下午的中秋文会,我会去参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中秋文会?” “没错,我还得去文会上博得头名,好将燕郡主拯救出泥潭,唉,累啊!”沈毅淡淡的说道。 杨瑞简直要气疯了,心说你现在有了时熙还不满足?还准备去文会上捣乱?还说什么要拯救郡主,你以为你是谁? 杨瑞盯着沈毅看着,点了点头,“好,既然这样,那就文会上见,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拯救郡主的。” 说罢杨瑞转头看向时熙,想从时熙脸上看出点失落来。 毕竟刚刚沈毅可是在说要去救别的女人,换成任何一个正常的女子,遇到这种事,都得心里别扭吧。 可时熙却一脸幸福的看着沈毅,连眼神都没变过。 杨瑞气的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杨瑞走了,走的时候满脸的怨毒,沈毅看到了,却只是笑了笑。 他明白这个人的愤恨,可他不在乎,因为在这世间待着,若是想不招惹仇人,就能好好活着,是件很艰难的事。 既然招惹了,那就不要害怕。 这是沈毅的信条。 屋中清净下来,时熙一脸红晕的看着沈毅,沈毅见状心里却叹了口气。 他对时熙其实并无太多的感情,只是刚刚偷听到的话,对他的触动很大。 这样一个连自己的尊严都舍弃不要,只愿意和自己长相厮守的女人,他若是不珍惜,那就太不是东西了。 现在他也想清楚了,这个时代,三妻四妾并不出奇,而身边这些女子,他又哪个都不想舍弃。 你可以说沈毅贪婪,但事实就是这样,沈毅不想这些优秀的女子被那些庸碌的人给耽误。 他不想做一个辜负美人恩的男子,虽然这么说有些太无耻,可沈毅就这样想的。 既然上天给了他机会,来到了这个时代,那就精彩的活着呗,平白给自己上太多的枷锁,不但无趣还很虚伪。 想通了这点,沈毅才毅然而出,并说出了这是我的女人这些话。 时熙此刻脑袋晕乎乎的,因为她不知道沈毅刚刚的话是真是假,是不是在情急时候故意说出来帮自己的。 沈毅走到她跟前,看着低着头,双手绞着衣角的时熙,心里也泛起一股柔情。 沈毅伸出手,拍了拍时熙的肩头,“好了,一会收拾好东西,跟我走。” “啊?” “怎么?还不想走吗?”沈毅笑着说道。 “想走!”时熙立马说道,然后几乎是欢呼雀跃般的,回自己屋中收拾了。 屋里就剩下了沈毅和李纯一两人,李纯一面露淡淡的讥讽之色。 “我是不是该说一声恭喜?” 沈毅却苦笑,“如果我说,我也不想这样招惹女色,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恶?” “不是觉得,而是你本来就很可恶。”李纯一微笑着说道。 沈毅看她笑了,心里却犹如一块石头落了地。 他怕的是李纯一因为这件事而对自己生了厌恶,沈毅现在的心态很奇怪,就是不想身边的人有任何伤害。 “可恶就可恶吧,至少比薄情寡恩的好。”沈毅嘿嘿一笑。 李纯一却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你身边这些女子都看中你什么了,就跟飞蛾扑火似的,一个劲往前扑。” 沈毅促狭的一笑,“娘子,你这么说,我可以理解你是在吃醋吗?” “呸,谁是你娘子。”李纯一啐了一口,脸上升起了红晕。 “咱俩可是拜过堂的,怎么就不是娘子了呢?”沈毅嘿嘿笑道。 他第一次看到李纯一这么小女子的神态,不禁继续调笑道。 恰好这时,外面有个丫鬟推门而入,正是跟沈毅讨赏钱的那个。 此刻丫鬟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古怪,看沈毅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 因为她听到了两人刚刚的对话,可现在李纯一是做男子装扮的,要说李纯一乔装的本事真是不小,这男子装扮的跟她本人简直大相径庭。 现在的李纯一是个五大三粗的黑壮汉子,沈毅刚刚和她调笑的话,在外人看来,简直能震碎三观。 至少这个小丫鬟,现在的三观就被震碎了。 因为这年头,好男风的不少,但哪个不是追求如花似玉的男伶或者相公。 哪有沈毅这么重口的,居然喜欢这样的壮汉的。 想到恶心处,小丫鬟简直浑身起鸡皮疙瘩,同时对时熙充满了无限的同情。 心说怎么小姐这么高洁的性子,却喜欢了这么一个小商贩? 等小丫鬟放下茶盏,近乎逃一样的跑了后,沈毅和李纯一相视片刻,然后全都捧腹大笑起来。 今天的扬州城是不平静的。 至少很多人近乎是夜不能寐,早早的就起来梳洗打扮,有些骚包的士子还涂脂抹粉的,争取将最好的一面都展现出来。 中秋文会的时间是在傍晚,毕竟中秋最重头的还是赏月,这可是文人最喜欢的雅事啊。 而且可以预知的是,在这中秋文会上,肯定会有关于月的诗词出现,所以很多人早就开始做准备,争取在文会上一鸣惊人。 今天李波也没去盐场,他现在犹如卸去了千斤重担,简直浑身舒爽。 沈毅失踪,他是最高兴的一个。 因为这样一来,秦家也就无暇顾及自己了。 一想到前几日自己在盐场被秦家死死盯着的滋味,李波就浑身打冷战。 钱玉凤却有些郁闷,因为她不知道沈毅到底是死是活,她想亲眼看到沈毅死在自己面前,最好在死之前还身败名裂才算好呢。 女人的这种恨意简直无解。 “做做准备,今天咱们也去文会上凑凑热闹,看看到底是谁能这么幸运,将郡主这支花折落自家。”李波一脸猥琐的笑道。 他压根就没想过自己能在文会上做点什么,可他也听到外面的传闻了,知道慕潜慕侯爷对燕筱势在必得。 可燕筱对慕潜又十分的不喜,所以才会有了这么个文会。 李波是想去看看热闹的,他很清楚,既然慕潜发话要娶燕筱,那么这次的文会,魁首肯定会是他。 原因很简单,对方可是个侯爷啊。 在李波看来,侯爷这样身份的人,要想干点什么事,还能做不到? 而能看着高高在上的郡主跌落云端,从此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那种感觉就跟看着一个美好的事物在面前碎裂一样,有种独特的美感。 李波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感觉,所以他要去。 钱玉凤却兴致不大,可既然李波要去,她当然没理由拒绝。 慕潜府上。 慕潜在下午的时候才醒过来,换上一身衣服,然后坐在那喝着茶。 韩君子和他那位女弟子坐在下手相陪,屋中的气氛十分的淡然,一点紧张的气氛都没有。 “侯爷真真是玉树临风,在和这位郡主成亲,那日后的燕朝关场,慕家可算异军突起,更无人可挡了,哈哈!”韩君子笑着说道。 慕潜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他最讨厌韩君子的就是这点,很多事本该藏在心底的,却被他一口说破。 “怎么会,我不过是倾慕燕郡主的人品才华,才心生向往之意,怎么会有结党营私的想法,师父此言差矣。” 韩君子嘿嘿一笑,“小侯爷,这屋中也就你我二人,何必遮遮掩掩,我虽然退隐十年,可耳目却没闭塞,而且很不巧的,我也知道些秘闻。” “什么秘闻?” “关于当今天子的秘闻。” 慕潜的脸色骤然而变,韩君子摆摆手,“不必这么紧张,我也只是捕风捉影的听到些风声罢了,可我很清楚,你日后的老泰山,很可能知道这件事的原委,所以你的结亲,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慕潜心中震动,他对韩君子更多的是利用之意,但没想到,在最后关头,却发现韩君子什么都知道。 “师父……”慕潜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想说些什么。 韩君子却摆了摆手,淡淡的说道:“不必多说了,既然你叫我一声师父,我当然是站在你这边的,而且年轻人有野心,是件好事,我当然会全力帮你,只希望,到你飞黄腾达的时候,可以记住我这个师父。” 慕潜恭敬的低下头,“谨遵师父所言。” 韩君子看着外面的天色,淡淡的说道:“天色不早,该来的终于来了!” 第十四章 野望 贺博艺换上了一身新衣服,早早的便来到华亭门外等候着。 这次他身边的那些朋友都没在。 只有他独自一人站在这华亭外。 华亭是扬州城一个很独特的所在。 这里算是半个皇家园林,因为当年的老皇帝曾经来此临幸。 这里也曾经是前朝那个富可敌国的大盐商的后花园,在后面又经过大力修缮,已经算是扬州城首屈一指的园林。 因为里面景色瑰丽,曲径通幽,所以很受士子读书人的喜爱,在每逢清明,中秋和冬至这三个大节的时候,这些士子都会来华亭游玩。 也只有在这几天,华亭才会开门迎客。 不过今天可和往日不同,因为燕筱的文会就在这里举办,所以门口多了很多维持秩序的兵丁,闲杂人等是不能上前的,只有有请帖的人才可以入内。 不过贺博艺也算知名人士,这些兵丁也都认得,所以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 贺博艺站在门口,这时候暮色四合,太阳渐渐沉入西山,天空犹如被人拉扯着幕布的舞台一样,一点点的变黑。 贺博艺心里有些感慨。 “呦,这不是贺兄吗?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有认识贺博艺的士子笑着问道。 贺博艺淡淡一笑,“我在此等候朋友,您请便。” 这些士子也就不再打扰,推推嚷嚷的进了华亭。 贺博艺转身看着街道的尽头,心里微微有些忐忑。 他之所以站在这里,是因为他想等燕筱来。 燕筱他是见过的,才学和相貌他都很服气,也十分的欣赏。 不然他也不会来这文会上。 不过今天他等着燕筱来,不单单是因为这个,还因为韩君子的事。 他那晚从韩君子那离开后,一晚上都没睡好,心里天人交战,简直痛苦万分。 他有自己作为士子的尊严,可也有七情六欲。 他不知道如何面对韩君子给出的条件。 直到沈毅失踪的消息传来,他心里突然就舒缓下来了。 这时候他才明白,自己所有的恨意其实都针对沈毅,沈毅不在了,他简直跟卸去了千斤重担一样的轻松。 所以他决定不跟韩君子合作,而是选择自己的手段,在这次文会上突围。 因为和燕筱有过一面之识,所以他有了一个巧妙的主意。 作为主人的燕筱自然不能来晚,片刻之后,街道尽头就驶来了两辆马车。 打头的是一辆极尽奢华,乃至能让人瞎掉狗眼的马车,上面被各种名贵的宝石镶嵌,还有乱七八糟的羽毛和装饰品,显得十分的不伦不类。 贺博艺心中却暗笑,知道这就是燕鹏那辆闻名整个扬州的马车了。 后面却是一辆素雅而不失大气的马车,贺博艺看着这辆马车,眼神逐渐炙热起来。 燕鹏先下了车,看看华亭,又瞅瞅门口那推推嚷嚷的人群,不禁皱了皱眉头。 燕鹏现在的心里十分的不好受,因为他并不知道沈毅已经回扬州。 实际上这个消息虽然同福客栈知道了,但裴瑛严令所有人都不要泄露消息。 因为裴瑛知道,沈毅既然不回客栈,肯定有他自己的打算,这时候就不要给他添乱了。 不过这却让燕鹏心里七上八下的,彻底没了底气。 他甚至想带着姐姐逃离扬州,因为谁知道文会上会发生什么事。 燕筱却坚决不肯走,因为燕筱知道,自己要是一走,那么就彻底成为了笑谈,而且还会成为慕潜拿来说服自己父母的把柄。 她坚决不走,燕鹏也只好陪着姐姐一起来了。 燕筱今天穿着一身得体大方的衣裙,本在车中静坐等着,但见自己弟弟老是不来迎接,便自己下了车。 她一露面,远处的百姓便发出了一阵欢呼声。 “燕郡主!” “郡主大人!” “郡主,我喜欢你!” 这些喊声此起彼伏,燕筱听了嘴角微微扬起,冲着这些人点头示意。 燕朝的风气其实是两个极端,对于普通百姓,礼法简直森严无比,可对于有点文化的读书人,却十分的宽容大方。 因此也养成了这些人喜欢凑热闹,乃至敢喊些“大逆不道”的话的毛病。 这时候贺博艺神情激动,紧走几步来到了燕筱跟前,躬身施礼道:“郡主!” 燕筱这才回过身来,看了看贺博艺,微微愣了愣,然后才微笑道:“原来是贺公子!” 这句贺公子,让贺博艺整个人都轻了十斤,赶紧笑道:“郡主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当初你的那首咏雪,写的很不错。”燕筱笑着说道。 前年的一次文会上,贺博艺喝了几杯热酒,兴致一起便写了一首诗,旋即流传开来,迎来了颇多赞誉。 这也是贺博艺最引以为傲的事情。 现在听燕筱提起,面上不禁也有些得意之色。 “郡主说笑了,不过是些微末之才,不值一提。”说着,贺博艺偷偷用眼睛看了看燕筱。 就见今天的燕筱,穿着一身鹅黄色襦裙,轻纱罩头,显得整个人十分的明艳端庄。 看了两眼后,贺博艺赶紧将头低下,心里却更加火热起来。 他知道这次的文会,慕潜慕侯爷势在必得。 可他不怕,因为他是士子,还是个清贵的学院士子,那个慕潜就是手眼通天,也不能拿他怎样。 再说了,若是真能抱得美人归,成为燕王府的乘龙快婿,自己还用怕慕潜吗? 这也是贺博艺执意在门外等候的原因。 “贺公子在此作甚?”燕筱察觉到了贺博艺的一丝异样,表面却丝毫未动声色。 “郡主,我有一件很紧要的事要告诉你。”说着贺博艺就将遇到韩君子,以及韩君子怎么说的,都跟燕筱讲了一遍。 燕筱听完后,微微一怔。 韩君子。 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想了片刻,她也没想起是从哪里听过这个名字,等回过神来,就发现贺博艺正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看。 燕筱不禁一笑,点了点头道:“真是多谢贺公子了。” 贺博艺一笑,“这有什么好值得谢的,我不过是做些应该做的事情罢了,而且这个韩君子跟慕侯爷行事着实有些鄙薄啊,我听闻沈公子失踪,没准也跟这些人有关呢。” 这句话一说完,燕筱的眼中就射出两道寒光,深深的看了看贺博艺之后,燕筱淡淡的说道:“这些话,好像不适合贺公子你来说吧。” 贺博艺呵呵一笑,“我乃是学院士子,帝国清流,那个慕侯爷虽然权倾朝野,可对我,他还是没什么办法的。” “但你就不知道,什么叫诛心之言吗?”燕筱说完,也没等贺博艺答复,便慢慢往里走。 贺博艺笑容有些僵硬起来,等燕筱从他身边过去后,他才咬了咬牙,然后猛然回头,跟在燕筱身后,轻声说道:“沈毅不在,郡主就准备这么束手待毙吗?” “什么意思?”燕筱停住身形,也没回头,就是淡淡的问道。 这时候,在远处指挥兵丁隔离人群,好不让人惊扰了自己姐姐的燕鹏有些好奇的看了看这边。 他不认得这个贺博艺,心说哪蹦出来个小子,怎么好像跟自己姐姐很说得来啊。 “我知道郡主很不喜欢慕侯爷,不然也不会弄出这么个文会来,但沈毅不在,谁敢说这文会的魁首会花落谁家?至少据我所知道的,很多士子都已经是这位慕侯爷的人了,到时候……” “继续说。”燕筱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 “不过若是郡主肯跟我合作的话,那我至少有八成的把握赢得这次的魁首。” “哦?然后呢?”燕筱转身目光炯炯的看着贺博艺。 贺博艺眼中的贪婪一闪而逝,“现如今扬州城内外谁不知道能赢得了文会魁首的,就是燕郡主的驸马,这难道不是真的吗?” 燕筱看着一脸急切的贺博艺,神情淡然的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贺博艺甚至都不能从上面读出一丝情绪来。 “不劳贺公子废心了。”燕筱突然说了一句,然后转身就走。 贺博艺有些猝不及防,他这几天经过仔细的推演,认为燕筱同意自己要求的可能性极大。 因为自己不管是相貌还是人品,都能配得上燕筱,至少比那个不学无术的慕潜要好很多吧。 这是贺博艺的真实想法,所以燕筱拒绝,他简直有些不敢相信。 他紧走几步,还想跟在燕筱身后。 燕鹏已经使了个眼色,有几个家丁上前就拦住了贺博艺。 贺博艺愤愤的一跺脚,心里懊丧至极。 不过旋即,他嘴角又浮现出一丝笑意,心说就算你拒绝了又怎样? 一会的文会上,我先看看那慕潜用什么办法对付你,然后我在想法出头,等我一举夺得了魁首,那你就没有任何理由不同意了。 这个计划十分的完美,贺博艺心里满是火热。 这就跟火中取栗一样,玩的就是对局势的把握。 这时候大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很多的士子也都赶到了,不过真正有身份的人还都没到。 就在这时候,人群发出了一阵骚动。 因为在人群后面,来了几辆马车,马车上下来了几名女子,让所有人都为之骚动起来。 第十五章 中秋文会(1) 就见走在最前面的女子,肤若凝脂眉目如画,尤其那双眼睛,极有神采,显得整个人都十分的端庄大气。 围观的人中有认出来的。 “这不是裴瑛裴大家吗?” “是啊,听说她为了一个男子退隐了,没想到今天也出来了。” 人群议论纷纷,贺博艺站在门口也看到了,他当然认得这个裴瑛。 没想到她也来了,那沈毅呢? 贺博艺看了看,发现裴瑛身后并没有沈毅,心不禁放下了。 只要沈毅没出现,那么一切都在可控之中。 不过这些女子都是谁啊。 贺博艺眼前一亮,因为站在裴瑛身后的,正是同福客栈的所有女子。 第一个是唐萱儿,现如今的唐萱儿已经彻底长成,论相貌,就是裴瑛都输她一筹,尤其那种少女的清冽,更是让人一见忘俗。 紧跟在唐萱儿身后的,就是醉儿,这个小姑娘还没有开窍,不过因为生的粉雕玉琢一般,天然有一种憨憨的气质,让人看了就想亲近。 余鱼和秦灵儿走在后面,这两个女子也是极为优秀的,尤其秦灵儿,因为这段时日来的商场磨炼,已经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商人。 那股子沉稳的气度,让人看了都心生敬意。 最后却是林然。 她也来了。 这段时间因为沈毅的失踪,她也极为上火,因为她和沈毅虽然只是初见,却犹如多年的好友。 不过今天她知道沈毅肯定会来,心里倒也笃定。 这样一群女子走在一起,自然十分的吸引眼球。 所过之处,人群自动的闪开一条路,就连议论声都小了,生怕唐突了这群佳人。 贺博艺看的心里有些荡漾,情不自禁的上前来。 “裴大家,好久不见,风采更胜往昔,实在令人倾慕啊。”贺博艺微笑着一拱手说道。 裴瑛一眼就认出了他,点了点头笑道:“原来是贺公子。” 贺博艺笑着还想说什么,却不想裴瑛已经领着人直接从他身边走了,全程都没怎么看这个贺博艺。 贺博艺笑容渐渐僵硬,他心里一个声音在怒吼。 凭什么,凭什么这些人连正眼看都不看我?就因为她们是沈毅身边的人? 沈毅! 这个名字让贺博艺简直无法直视。 自己这一年多来,全都生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这次,我一定要赢了你,让所有人知道,我贺博艺也不是一般人。 贺博艺心里发狠,人群中还有一个人同样也在发狠。 陈东圃看着跟在裴瑛等人后面,一起进去的林然,眼睛都红了。 那天在客栈被“折辱”,他可一直没忘,他也想找人去收拾沈毅,可还没等找好人,沈毅就失踪了。 他本来还很高兴,特意又去找过两次林然,却都吃了闭门羹。 今天却看到连见自己一面都不肯的林然,居然去了文会,不用问,肯定是给沈毅摇旗呐喊去了。 这个反差让陈东圃几欲发狂。 “你现在就坐船回泉州,然后在城中散播谣言,就说林家的少东家,为了一本书的版权,出卖色相,已经不是清白之身。”陈东圃咬着牙对身旁的侍从说道。 “是!”他的随身侍从转身就走。 陈东圃长吸了一口气,见一旁有两名士子正准备进华亭。 他上前两步,拦住了他们。 “二位公子留步。” “这位兄台有何贵干?” 陈东圃一笑,“看两位的样子,应该是有请帖的吧,我也想进华亭看看热闹,可苦于没有请帖,所以想劳烦二位,卖我一张请帖。” 这两位士子互相看了看,一脸鄙薄的笑意,“呵呵,一看你这装扮就知道是商贩出身,果然张口闭口就是钱财银两,真是俗不可……”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陈东圃掏出了一张银票,冷着脸扔了过去。 这两位士子大怒,可一看银票的面额,全都愣住了。 “一千两,现在就给我请帖。” 这两位立马将请帖掏了出来,递给陈东圃后,转头就跑。 因为他们生怕陈东圃再反悔。 虽然这次的文会盛况空前,先贤也教育过,不能为五斗米折腰,但这可是一千两银子啊。 所以,偶尔的折下腰也不算什么。 这两位士子这么安慰自己,迅速跑没影了。 陈东圃接过请帖来,看了看华亭,脸上挂上一丝冷笑。 “沈毅,你这次失踪,生死不知,但我相信,若是你还活着,那肯定会来文会上,若是你不来,那么你这群千娇百媚的小娘们,可就危险了,所以我等你,看看你到底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陈东圃也进了华亭。 贺博艺转身也想进去,这时候再在外面呆着,已经毫无意义了。 估计沈毅真的死了吧。 贺博艺心里浮现出这个念头来,因为直到现在,还没有沈毅的半点踪影。 贺博艺心里有些纠结,有仇人死去后的得意,也有一丝不甘心。 算了,还是先进去吧。 就在这时,门口又来了一辆马车,这马车却跟别的不一样,因为雍容华贵,车前头还有一根竖着的孔雀翎。 “陆家,是陆家来人了。难道这些大盐商也要参加?”人群议论纷纷起来。 贺博艺也认出了这辆马车。 陆嫣? 她怎么来了? 贺博艺当然知道陆嫣乃是陆家最得宠的孩子,而陆家又是扬州城乃至江南道首屈一指的大富商。 曾经贺博艺对这个女子动过心,因为若是能将这样的女子迎娶过门,单凭嫁妆,这辈子就可以富贵不愁了。 贺博艺心里想着的时候,陆嫣已经下了马车。 今天她穿的反而很朴素,并没有太过的雍容华贵,但明眼人还是能从各种细节上看出这豪门大家的底蕴来。 比如陆嫣身上带的那块玉佩,稀世罕有,价值万金也不为过。 贺博艺心里有些火热,这个陆嫣长得花容月貌,而且性情温柔,身家又是这般的丰厚,可以算是除了燕筱外的最好选择了。 贺博艺想着,不禁走上前来笑道:“陆姑娘,你也来了?” 陆嫣眼波流转,看到了贺博艺,不禁微微一笑,“原来是博艺哥哥。” 这声博艺哥哥,叫的贺博艺骨头都酥了三分。 “陆嫣妹妹,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哦,我是过来看热闹的,况且这又是燕郡主主办的文会,还能有什么事吗?” “没事,没事,有我呢。我带你进去。”贺博艺殷勤的领着陆嫣进去了。 这时候华亭中热闹非凡,士子们自然而然的分成了好多圈子,都在讨论着一会的文会。 不过在场中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裴瑛她们一行人。 毕竟这是正经八百的中秋文会,还是燕筱主办的,自然没人敢作死的去叫清楼姑娘来。 对这些习惯了放浪形骸的士子们而言,没有女子作伴,实在有些不习惯。 可裴瑛她们的出现,让这些人简直跟见了新大陆似的,激动不已。 到现在已经有不下十几个人前去搭讪了,但裴瑛领着众人坐在角落里,沉默不语,让所有搭讪者都讪讪而归。 “这裴大家不是最为好说话的吗?今天这是怎么了?”有人疑惑。 “废话,那是当初做花魁的时候,现在的裴瑛已经赎身退隐,当然不会对你巧笑颜开了。”有人讥讽。 “可那个沈毅不是失踪了吗?她们在这等什么呢?” “我估计事情没那么简单,谁知道那个沈毅是不是真失踪了,要知道,他可有个外号叫笑面狐狸啊。” 这时贺博艺领着陆嫣出现在了场中,一下子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贺博艺在士子当中还是很有声望的,有几个相熟的上前来笑嘻嘻的见礼。 陆嫣见状便先行告退了。 等她走远了,这几位凑上前来,笑眯眯的说道:“贺兄,当真是好手段呢。” “什么好手段?”贺博艺明知故问。 “这陆嫣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千金小姐,谁不知道这次的文会,那位小侯爷可是势在必得,所以郡主咱们就不想了,可你若是能将这陆嫣收入房中,也算是一段美事了。”有人调侃道。 贺博艺嘿嘿一笑,却未置可否,他所谋可是甚大的,这陆家虽然富可敌国,但权势上就差了许多,若是有机会,他还是想成为燕王府的乘龙快婿。 那样自己才算一步登天啊! 这时候,李波和钱玉凤却在华亭门口遇到了阻碍。 “对不起两位,你们没有请帖,不能进去。”看守华亭的兵丁十分的尽职尽责。 李波脸色发涨,他这个官职虽然不大,但因为有实权,因此到哪都是被人捧着的,谁成想在这个文会门前却吃了闭门羹。 妈的,好像凡是和沈毅扯上关系的事,自己就没落过好!李波心里大骂。 尤其还是在自己的女人跟前,李波脸上更不好看。 可他敢怒不敢言,因为这文会可是燕筱主办,堂堂的郡主,他可惹不起。 钱玉凤扯了扯他,李波便咬着牙退到一边。 “跟我来。”钱玉凤悄声道。 两人绕到了华亭后面。 这里林木茂盛,人迹罕至。 钱玉凤指了指华亭的围墙底下,“这里有个洞,是我昨天花钱打听到的消息,我们从这里进去。” 李波拨开草丛,才发现这原来是个狗洞。 第十六章 中秋文会(2) “小姐,该动身了。” 赵二坐在镜子前,镜子里那个红唇如火的女子目光呆滞。 “小姐,时间不早了,咱们该动身了。”赵二的丫鬟轻声道。 赵二点了点头,站起身就往外走。 丫鬟还想跟着,赵二却说道:“不必跟着。” 等走到府门外,何博达正站在门口那笑嘻嘻的等着她。 见一身红衣的赵二出来后,何博达眼中的惊艳一闪而逝。 “二小姐。” 赵二微微点了点头,却没有多看何博达一眼,直接上了马车。 “走吧。”赵二淡淡的说道。 何博达咬了咬牙,脸上的笑意却更加浓烈。 “好!” 何博达上了马,跟在马车旁边而行。 一路上何博达几次想找机会和赵二说话,赵二却半点回应也没有。 何博达心里暗自气愤,他本是金陵何家的人,这何家在金陵也算一霸,可对如日中天的赵成英来说,何家还是不够看。 但何家对扬州城,尤其码头生意可谓垂涎已久,因此这次何博达是被家族指派过来,特意到扬州城,意图提亲的。 本来他不是很愿意,可等见到赵二之后,发现赵二生的如此有姿色,便立马改变了主意。 可赵二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却让何博达恨得牙根直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要是换个一般女子,老子早就大耳光抽你了,还轮得到你得瑟? 虽然心里一个劲的腹诽,但表面上何博达还是表现的十分优雅大气。 不得不说,何博达算是何家最为出色的一个孩子了,也因此才会被派来提亲。 奈何赵二连正眼看他都没有。 现如今赵二心里无悲无喜,她知道沈毅没事就好,这次去文会,也是因为答应了哥哥,否则她宁愿躲得越远越好。 最好一辈子也不要见到沈毅了。 等两人来到华亭门口的时候,这里已经人山人海,虽然很多人没有请帖进不去里面,可这妨碍不了扬州人民好看热闹的性格。 因此何博达和赵二的出现,也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 尤其赵二,一身红衣,衬托出那窈窕的身形,让人看了不禁赏心悦目。 “今天还真是热闹啊,这小娘们哪的?”有人笑嘻嘻的问身旁的人。 他身旁的人脸都吓白了,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少说两句吧,你知道那位姑奶奶是谁?” “谁啊?看你吓的那样,还能吃了我咋的?”这人还有些不服气。 “呵呵,你胆子大,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是你不怕灭门赵公子,那么随便你胡说八道,不过可别连累我们。” 这句话让这位刚刚还有些不服气的年轻人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了。 灭门赵公子,那在江湖传言中可是个杀神啊。 谁敢惹他。 何博达微笑着一伸手,“二小姐,请!” 就在这时又有几辆马车赶到了,这次的声势可跟一般人不一样。 先是有兵丁开道,呵斥百姓闪开道路,然后几辆马车大摇大摆的直接驶到了门口。 慕潜第一个下来,今天的他显得格外的意气风发,因为他觉得,这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燕筱已经是自己的池中之物了。 后面韩君子带着他那位宝贝女徒弟韩燕也来了,他抬头看了看华亭,脸上似笑非笑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黄宇自然也来了,不过他很低调的站在最后面。 这下正好和何博达以及赵二打了个碰面,旁人还没怎样,韩君子却是眼前一亮。 好一个漂亮女子,尤其身上那股子清冷气质,实在让人心痒痒啊。 韩君子向来对女色都十分的沉迷,当初也是因为这个,犯下了大错,然后被逼的退隐士林。 不过韩君子很会给自己找台阶,他自我感觉,食色性也,这乃是孔老夫子说的,还能有错吗? 何博达看了看气势不凡的这群人,心里不禁有些紧张,“二小姐,这些人看起来不好惹,我们赶紧进去吧。” 赵二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不好惹?还能吃人不成?” 这句话把何博达弄了个大红脸,赵二却昂首而入,根本没去看何博达。 何博达脸色由红变紫又由紫便黑,最后咬着牙跟在后面进去了。 慕潜对自己这个师父可谓了解很深,轻笑道:“师父,可是有意?” 韩君子呵呵一笑,“这小妞,有点性格,我喜欢。” “那等事情了结,我想办法。”慕潜呵呵笑道。 “不必,这种事,还是得亲力亲为来的好,要的就是这种感觉啊。”韩君子笑的很猥琐。 华亭之中已经大半落座,燕筱在华亭后面的房间里休息,燕鹏则有些焦躁不安。 “姐姐,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啊?”燕鹏看了一眼窗外,就见远处的人熙熙攘攘,简直跟开集市一样。 “我哪里知道。”燕筱喝了口茶说道。 “不是就发了一百多张请帖吗?” “可没说一张请帖就能来一个人啊,估计都是三五个人带着一张请帖进来的吧。”燕筱还是波澜不兴的语气。 燕鹏有些发急,“那怎么办?我本来准备好了的,若是最后输了文会,我就直接派人捣乱,可这么多人,怎么弄?” 燕筱苦笑了下,“捣乱?怎么捣乱?” “就是……直接大闹呗,反正他是侯爷,我也是侯爷,谁怕谁啊?”燕鹏一脸不服气。 燕筱叹了口气,她知道弟弟是为自己好,可他不明白,他那个侯爷有职无权,只是因为是当今天子的亲侄子,所以才恩封了这么一个侯爷。 跟慕潜那种掌握着实权的侯爷可谓有天壤之别。 “不要胡闹。” “不胡闹你就归人家了!”燕鹏急道。 燕筱沉默不语,燕鹏唉声叹气的说道:“我知道你在期盼沈毅能出现,可万一他不能出现呢?难道你就真嫁给慕潜那个王八蛋?” 燕筱脸色有些发白,可还是摇了摇头,“事已至此,还能若何?” “反正我不管,我就你这么一个姐姐,若是你不能开心,那么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敢怼回去。”燕鹏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狰狞。 燕筱心中涌现出一股暖意,她站起身来,想捏一捏燕鹏的耳朵,却发现这段时间燕鹏的身体长得极快,现在已经比自己还要高出一些了。 “傻鹏儿,放心吧,我自有定夺。” “有什么定夺?”燕鹏不解。 “这你就不用管了。” 这时候前面传来一阵骚动,燕筱脸上的神情一僵,然后缓和下来。 “走吧,人都来了,跟我一起出去见客。” 燕筱和燕鹏走到了会场,这里其实就是华亭的桂花林,然后临时改装过来。 这时候正是桂花飘香的时候,星星点点的桂花花瓣飘落下来,美不胜收。 尤其现在刚刚入夜,天边还有一丝的亮光,搅弄的这夜色也不是十分的醇厚,反而有些浅浅的单薄感,配合着这花海,实在是一幅美轮美奂的景象。 不过这所有的一切在慕潜眼中都没有燕筱出现的那一刻惊艳。 今天这样的场合,燕筱自然不能随意穿着,一袭天青色的长裙,将燕筱衬托的卓尔不群,脸上淡施脂粉清扫峨眉,让本来就无可挑剔的五官更加出彩。 尤其现在晓月初升,正所谓月下看美人,慕潜不禁有些看呆了。 人群也渐渐安静下来了,因为人们都知道,这位就是才名远播的那位燕筱燕郡主了。 慕潜紧走了几步,就想说话,燕筱却没看他,反而走向自己的桌前。 主位的桌子在凉亭之中,她站在桌前,看着台下的士子众人,微微一笑。 “本来只想举办一个简单的文会,没想到诸位这么捧场,实在让我不胜惶恐,这杯酒,就算我敬诸位的了。” 说着燕筱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好!” 人群爆发出一阵喝彩。 “郡主果然是女中魁首,单凭这份气度已然不凡了。” “今日能见到郡主,可谓无憾。” 人群的赞誉声却让慕潜的脸色沉了下去,在他看来,燕筱这就是在逃避问题。 好啊,不是想拖延吗?我就看看你能拖延多久。 慕潜心里想着,坐在了自己的桌位后面。 这时候月上树梢,中秋的月光是那种不朦胧的清冽,照的这桂花树犹如一团团火焰。 燕筱脸上微微泛起一层红晕,眼神却更亮了。 “这等美景,怎能无乐,来!” 随着一声令下,一队乐师鱼贯而出,摆好阵势后,便开始奏乐。 人群开始交头接耳。 “不是文会吗?怎么开始奏曲了?” “谁知道啊,先看着吧。” 乐曲声起,很多人渐渐沉浸入乐曲之中,不过慕潜可没有那份闲情逸致。 他目光凶狠的看着燕筱,心里明知道她在想办法拖延,却没办法说什么。 韩君子这时候轻轻拍了拍他,“小侯爷,稍安勿躁。这位郡主不过是在拖延时间,估计是想等沈毅,可我怕的就是沈毅他不来。” 韩君子的话让慕潜的神色好了些,心里却还是很别扭。 凭什么自己的意中人却要一再的去等另一个男人? 这感觉实在不好! 第十七章 中秋文会(3) 一曲奏罢,掌声雷动。 “好!”有人击节赞叹。 “这曲调之高雅,真是让人听了都为之忘俗。”有人摇头晃脑的感叹。 “真是天籁之音,郡主真是好眼光,我怎不知道扬州城居然还有如此乐手?”还有人笑问道。 下面开始各种吹捧,燕筱却淡淡一笑。 “诸位,这便是第一题,请大家以此乐曲,写一首诗词吧。” 场中一下子安静下来,谁也没想到燕筱会突然说出这个要求来。 “我来!”就在冷场的时刻,贺博艺站起身来,慢慢的说道。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他身上,慕潜面色阴沉的看了看,却没有吭声。 “原来是贺博艺,这家伙听说颇有才名,今天的文会看来有热闹看了。”有人交头接耳的议论。 贺博艺气定神闲的说道:“郡主这乐曲格调古朴,真是让人一听忘俗,因此我有临江仙一首,诸位听好了。” “向晚嫩凉生户牖,松岩独坐榰颐。凭高一望彻天涯。孤城烟树惨,远浦片帆归。万里碧天澄似水,云闲不动毫厘。昭昭明月弄晴辉。圆光含法界,灵验射瑶池。” 吟罢这曲临江仙之后,贺博艺脸上抑制不住的有些得意之色。 而听到他这首词的人,也全都安静下来,开始细细思索这首词的精妙。 “好词,果真不愧是当初的扬州城才子之首,这首临江仙,居然有些道家的意味呢。”有人摇头晃脑的感叹。 “我觉得也不错。” 这些议论声让贺博艺更加得意洋洋,眼神不禁飘向燕筱,想从燕筱的脸上看出点表情来。 但可惜的是,燕筱脸上一直很平静。 慕潜则沉着脸对一旁的韩君子说道:“这个贺博艺,不是已经被收买了吗?这是什么意思?” 韩君子微微一笑,“小侯爷不要着急,这好戏不过刚刚开场,若是连个捧场的都没有,岂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燕筱身上,燕筱微微点点头,“不错,贺公子果然是有才的。还有其他人吗?” 而后还有几位也起身做了几首诗词,不过这些诗词的质量就更不堪了,也就是刚刚脱离打油诗的范畴罢了。 这时候有人开始鼓噪,“郡主,这次的诗词,我看还是以贺公子为首啊!” “不错,同意!”有一部分人开始附和。 燕筱点点头,“这个没有异议,接下来,我定个文题吧。” 说着燕筱抬头望月,过了半晌才低声道:“就以仙人为题吧。” 人群为之哗然,谁能想到今天的中秋文会居然没有月,却要写仙。 那些提前做了准备的人不禁满脸苦涩,不过还是低着头冥思苦想起来。 就在这时候,在人群的最外围,来了三个人,这三个人都是普通士子打扮,毫不起眼。 正是沈毅和时熙以及李纯一三人。 他们三个傍晚的时候才出来,路上耽搁了片刻,刚刚才到华亭。 这次三人都做了乔装改扮,李纯一和时熙都装扮成富家公子,沈毅却打扮的像个青衣小厮,让人看了都啼笑皆非,不过效果也是极好的,根本没人注意他们三个。 沈毅在外面看的明白,心里也有些赞叹,燕筱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在拖延时间。 他看着远处凉亭中那个一脸平静的燕筱,微微一笑。 李纯一却有些吃醋的说道:“那位燕郡主,好像在等你啊。” 沈毅咳嗽了一声,“我答应她会来,那她等我也没什么奇怪的。” 贺博艺这时候也陷入了苦思,他的诗词造诣挺不错,可也仅限于一部分,没有人敢说自己是诗词的通才。 比如贺博艺最擅长的就是景色描写,可这次却让写虚无缥缈的仙人。 这可让贺博艺有些为难。 不过在他身旁坐着的就是陆嫣,贺博艺又不想在美人面前失了面子,因此搜肠刮肚之下,还是勉强先做出了一首诗词。 不过这次的诗词就相当一般了,甚至都称不上是诗词,其他人也都没太当回事。 贺博艺心里有些恨恨的坐下,韩君子却笑呵呵的站起来。 “既然郡主提了这个仙人,那我倒想献丑一番了。” 说着韩君子朗声吟诵道:“世事纷纷,尘情扰扰。馀闲思想真堪笑。荣枯得失几时休,兴亡成败何年了。今日虽存,来朝难保。闻康认取无为道。修持功行两完全,携云笑指蓬莱岛。” 这首诗词一出,满场皆惊。 “好诗词啊,当真有仙人之风。” “携云笑指蓬莱岛,好一番仙家景象,佩服佩服!” “啊,这人是谁啊?怎么没见过?” “谁知道啊,不过你看他坐在慕小侯爷身边,应该是慕小侯爷的人啊!” 这些议论声让燕筱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过她也得承认,这首诗词确实不错。 “敢问这位……” “我叫韩君子,慕小侯爷的跟班而已,不值一提。”韩君子笑呵呵的说道。 燕筱看了看一旁的慕潜,瞳孔微微有些收缩。 怪不得这个慕潜有恃无恐,原来是有强援啊。 “不知道我的诗词,郡主可还满意?”韩君子笑问道。 燕筱沉着脸点点头,“先生的诗词果然不同凡响,这次当以你为第一。” 韩君子听完后却没坐下,而是环视场中所有的人。 “很多人可能都不知道我,这没关系,我这次来扬州,一是为的帮着小侯爷赢得文会,再一个就是要会会那位天下闻名的沈毅沈三变。” 所有人都一愣,韩君子接着说道:“我要会他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他这种欺世盗名之辈,若是还能横行乡里,简直就是我辈的耻辱。” 这席话犹如扔进池塘的巨石,掀起了轩然大波。 “什么?”有些人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听明白了吗?这韩君子是要向沈毅宣战啊!” “听出来了,可这韩君子是谁啊?” “我好像听说过他,可这人凭什么要叫板沈毅?” “事情没那么简单啊!” 人群的议论声没有让韩君子有半点慌乱,他接着微笑道:“很多人不清楚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其实很简单,我可以清楚的告诉大家,这个沈毅所有的诗词都是抄袭而来的。” 轰! 很多人都懵了,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一个好好的文会居然突然变了味道? 沈毅抄袭? 这是说真的吗? 人们半信半疑,藏在人群后面的沈毅,却一脸好笑的看着场中人的反应。 时熙却有些紧张,她凑到跟前低声道:“公子……这个……” 沈毅摆摆手,“不用着急,看看这小子还要说些什么!” 李纯一则轻声笑道:“你好像一点也不着急啊,这个韩君子可是在大肆诋毁你的名声啊!” “着急有什么用?而且我的名声要是大肆诋毁就能搞臭,那也就说明我没什么本事了。”沈毅淡淡的说道,平淡的语气中满是霸气和自信。 就见燕筱一下子站起身来,脸上满是涨红,冷声道:“请问您这么说,可有什么根据?信口雌黄可是要担责任的。” 这下所有人都看出燕筱对沈毅的回护之意了,这时候在角落中坐着的裴瑛等人也都纷纷站起来。 其中脾气最不好的余鱼简直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将韩君子的嘴巴撕碎。 幸好还是裴瑛比较稳重,拦住了所有人。 “稍安勿躁,公子现在一定也在,他自有办法。且先听这个老不死的说些什么。”话虽然这么说,可裴瑛说这话的时候,眼中也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若是目光能杀人的话,韩君子现在已经死在裴瑛的目光之中了。 “郡主似乎不相信?呵呵,那我就告诉你,我当初纵横文坛多年,见过的天才数不胜数,可没有哪个像沈毅这样,能做出这般风格迥异的诗词来。” “那又怎样?你没见过,就代表这样的天才不存在?真是笑话!”有人在下面冷笑着说道。 人们一看才发现是个妙龄女子,正是坐在贺博艺身旁的陆嫣。 贺博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了,陆嫣肯守在他身边坐着,本来让贺博艺有些想入非非,谁成想这个女子居然也帮着沈毅说话。 这让贺博艺简直别扭万分。 韩君子淡淡一笑,“这个老夫自然考虑过了,可后来我从一本前朝近乎失传的诗集上见到了一首诗词!” 说着韩君子从怀中掏出一本古朴的旧书,翻开之后,对着众人一笑。 “这里面写着的诗词,有一首和沈毅那首人生若只如初见,简直毫无二致,众位有没有兴趣看看呢?” 这一下所有人都愣住了,莫非是真的? 很多人都凑上前来看,韩君子索性将书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淡淡的说道:“这乃是如假包换的前朝古籍,不相信的大可以上手查验,绝对没有虚假!” 有些好事的真就拿在了手中仔细查看,看了半晌后便放下来,点点头道:“确实是古籍不错!” 人群一下子为之哗然,莫非沈毅真是抄袭的? 燕筱也上前几步看了看,作为一名合格的文人,金石学得懂一点,古籍更是要精通。 不然做学问的时候,很容易就被伪书给坑害了。 第十八章 中秋文会(4) “这……” “诸位不必怀疑,这绝对是真本,不过是因为这本诗册存世量极少,才被沈毅那厮钻了空子,真真可耻至极。” 这下人群又是一阵骚动,裴瑛脸色铁青的站起身来,高声质问道:“这位先生,你口口声声说我家公子抄袭,却只有这么一个不知道真伪的诗册,未免有些血口喷人了吧。” 这席话说的有理有据,很多人纷纷点头。 韩君子却冷笑道:“这位姑娘,可能你不认的我,可很多年纪大些,资质深些的士子都知道我是谁,当年我纵横文坛的时候,这个沈毅还在吃奶呢,你说我说这话,有没有资格?” 韩君子的话虽然有些强词夺理,可在大燕,还真就是这样,尤其文坛,近年来日趋僵化,已经成为一个极度讲究资历,论资排辈的地方。 那些成就大的,资历深的老学究,说出话来天然有分量。 裴瑛还没说话,秦灵儿已经上前一步,冷笑着说道:“这位先生,我们不是士子,你的资历什么的对我们也无用,你说沈毅抄袭,却只能拿这么一本破书说事,未免难以让人信服,而且沈公子传世的作品又不是独独这首人生若只如初见,其他的作何解释?” 秦灵儿很多人都认识,知道她是最近扬州商界最为出彩的少女,现在看其说话有理有据,确实有几分本事。 韩君子微微一笑,“这位姑娘说的不假,可这普天之下,谁也越不过一个理去,沈毅的诗词多是多,可我就不相信没人对沈毅产生过怀疑。” “怀疑?什么怀疑?” “这些诗词,确实首首都是佳品,但这其中有一个很大的毛病,那就是写作风格极为不统一,任何一个懂点诗词格律的人都知道,一个人写出来的诗词,是有自己独特风格的,但是沈毅却没有,这难道不让人奇怪吗?” “是啊!我就一直有这个疑惑,只是埋藏在心里没敢说出来罢了。”有人在下面做恍然大悟状。 还有很多人也变得疑惑不解起来,秦灵儿却丝毫不为所动,继续冷笑道:“怎么?你做不到的事,其他人就也不能做到?真是笑话,沈公子天纵之才,写这些诗词,还用拘泥于一般人的形式?” 这席话说的站在人群最后面的沈毅都是老脸一红,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在秦灵儿等人心目中是这个地位。 “夸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沈毅暗暗嘀咕了一句。 时熙却笑着凑到跟前,吐气如兰的说道:“公子,别人我不管,你在奴家我的心目中,就是这样的形象,这天下就没有你办不成的事情。” 沈毅听了只好苦笑,这时候韩君子听完后,冷笑道:“好一个天纵之才,可我纳闷的是,打从有诗词格律以来,就没有无视个人风格的通才存在,就连李青莲那等诗仙都没能摆脱自己的风格拘束,他沈毅凭什么?” “好,你口口声声说沈毅抄袭,那么我问你,那些诗词都是抄的谁的?我就不相信能写出这等诗词的人,会甘愿隐姓埋名,而把荣誉让给沈毅。”秦灵儿一句话就切中要害。 韩君子颇为赏识的看了看秦灵儿,心说这个小娘们长得水灵,反应也是很敏捷啊。 “这个吗,就得问问咱们的燕筱燕郡主了。” “问我?”燕筱有些疑惑。 韩君子笑眯眯的看着燕筱,“其实我当初一听到这些诗词后,就心生疑虑,然后潜心研究了下,发现这个沈毅在来到扬州之前根本毫无才名,甚至是个极为平庸的浪荡子弟,一直等到了扬州。” “这个沈毅才如有神助般的暴得大名,这不得不让人心生疑虑,不过在我看来,这一切都很解释,一切都是因为郡主你。” 很多反应快的已经明白韩君子要说什么了。 慕潜嘴角的笑意也越来越浓厚,心中对韩君子的敬佩也越来越深厚。 在他看来,韩君子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就已经将形势彻底逆转,沈毅那本来牢不可摧的名声也迅速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尤其后面抛出燕筱来,这是个极为高明的手段。 因为说别人,可能人们还不信,但燕筱不管是才名还是地位都担得起,而且还很合情合理。 最重要的还是慕潜觉得,现在给燕筱戴上的高帽越多,自己征服她后的收益也就更多。 这简直就是个完美的阳谋。 燕筱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起来,因为她也想通了这一点。 不得不说韩君子这手实在是很毒辣。 “郡主,你说我说的对吗?” “什么?”燕筱这时候心神已乱,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就是你因为身份所限,无法将那些诗词都用自己的名字来发表,这时候沈毅的出现恰好满足了你的条件,你就让他给你做台前人,是这样吗?”韩君子淡淡的说道,语气中满是得意。 轰。 人群一阵哗然。 很多人都想通了这点,然后越想越觉得可能。 “我说呢,为什么沈毅的诗词中总是有股子脂粉气,原来他不过是个傀儡,真正作词的还是咱们的郡主啊。”有人笑着说道。 本来沈毅就不属于扬州文坛。他算是京城过来的,暴得大名之后,自然会引起很多本土士子的反感,不过是因为之前沈毅的名气太过强盛,这些人就是有怨言也只能埋在肚子里。 可现在韩君子的话却犹如打开了一道缺口,很多人越想越觉得事实本该就是这样。 要是诗词都是受人爱戴的郡主所做,那这下扬州的士子也能扬眉吐气了。 只有燕筱的神情冷峻,她看着韩君子,冷声道:“你明明说过,沈毅的诗词风格不搭,就是我写的,这个疑问也解不开吧,更何况这些诗词绝对不是出自我手。” “呵呵。”韩君子笑的更开心了。 “我也没说都是郡主你的手笔,谁不知道郡主你的师父就是那位天下名儒姜寒,北方书院的名气可是如雷贯耳,要是有他们做后台支持,区区几首诗词,何足挂齿?” 韩君子的这席话又打消了另一部分人的疑惑。 秦灵儿和裴瑛等人看的心中焦急万分,尤其秦灵儿,她还没碰到过韩君子这般言辞锋利之人。 不过几句话的光景,就让沈毅那偌大的名声付之流水。 “说的我都快信了,是真的吗?”李纯一凑到沈毅耳边轻笑道。 沈毅淡淡的说道:“你说呢?” “我猜不是,那你现在还不下去吗?” “不着急,再等等。”沈毅慢条斯理的说道。 燕筱的神情变幻,过了一阵之后却冷静下来,“可笑至极,这些不过是你的一家之言,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是吗?若是说我是无稽之谈,那为什么现在沈毅还没出现呢?我想他总不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吧。”韩君子语带嘲讽的说道。 燕筱的神情越发冷峻,“这位先生,我敬重你也是个读书人,本一再忍让了,可你还是说些和文会不相干的话,那沈毅来与不来,有那么重要吗?” 燕筱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这个韩君子的辞锋实在太厉害。 “说的好极了,本来这沈毅就和这文会没什么关系,现在都是凭文采说话,我刚刚不过是胸中愤懑难平,不愿见到一个跳梁小丑在文坛上恬不知耻的蹦跶,故此说几句公道话而已。” 人群又传来一阵的轻笑,有那日被韩君子请到府上的士子笑道:“韩先生所言极是,我看那沈毅根本就是怕了先生的名头,不敢露头了吧,哈哈!” 这下人群更是议论纷纷起来,裴瑛等人的脸色也越发的难看,很多人都对她们指指点点,那意思就跟看笑话一样。 李波和钱玉凤这时候简直要乐疯了,尤其是钱玉凤,一脸大仇得报的畅快感。 她怎么也没想到,曾经让她都产生了绝望感的沈毅,居然被人简单的几句话就给搬倒了。 那种仇人授首的感觉,简直爽爆了。 燕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凉亭上,可这次她已经没有了刚刚那气定神闲的状态。 藏在长袖中的双手也在微微颤抖,因为她不确定沈毅到底还能不能来,而韩君子显然是慕潜请来的,这个人极难对付,今天若是沈毅来不了,那么自己很可能就真要委身于慕潜了。 燕筱心里乱糟糟的,韩君子对下面一使眼色,有人开始鼓噪。 “郡主,我等认为刚刚的诗词还是以韩先生的为尊,赶紧另选题目,咱们接着饮酒赋诗吧。” 这席话提醒了众人,恰好这时候月上树梢,一轮如同玉盆的明月将天地照的纤毫毕现。 甚至明亮到夜晚的天空都褪去了黑色,换上了一身深蓝。 燕筱心乱如麻,还没等她说话,韩君子对慕潜一笑。 “小侯爷,今日这月色如此之好,不赋诗一首吗?” 慕潜眼前一亮,昨天这韩君子就将一首诗词告诉了他,就是为今天在文会一展风采的。 “咳咳,这个文题还是要问郡主的,我等怎好逾矩?” 第十九章 小爷我来了!(第一更) 很多年以后,燕筱都会记得这一天。 在这一天,她曾经用才名和地位精心构架起来的自尊轰然倒塌,自己就像货物一样,被明码标价,迎来无数人的哄抢。 慕潜无疑是其中最强有力的竞争者,他自得的念出一首吟诵月色的诗词,迎来了满场喝彩。 燕筱却只觉得浑身发冷。 燕鹏第一个察觉到了姐姐的不对劲,他心头的怒火勃发出来,再也无法压抑。 “妈的,什么狗屁文会,咱们走!” 说着燕鹏拉着燕筱就要走,慕潜却冷笑道:“怎么?燕侯爷这是要往哪去啊?” 燕鹏冷着脸,“我姐姐偶感不适,我带她回屋休息下,这还要你管吗?” 慕潜呵呵一笑,“当然不用我管,但是今天这么多人都来了,我希望郡主能把话讲清楚。” “讲清楚什么?”燕鹏反问了一句。 “你说呢?谁不知道这文会是郡主提出来的,能在文会上胜出的,就是郡主的意中人,这扬州城全都知道了,燕侯爷可不能装傻哦!” 慕潜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们在等谁,可是现在他都没出现,估计不是死了就是怕了,所以还是趁早说个决断,也好堵了众人之口,你说是不是,郡主?” 慕潜后面的话是在问郡主,燕筱脸色苍白如纸,却不知道如何回应。 场中此刻也安静下来,谁都知道此次的文会慕潜是势在必得,现在自然没人敢出头,拂逆慕潜的意思。 就连刚刚还满肚子自信的贺博艺也蔫了,因为慕潜的那首诗词,他写不出来。 在场的人都是内行,诗词好与不好,都能分辨出来,自己才不如人,就不要上去自取其辱了。 更何况就算成不了燕王府的乘龙快婿,成为陆家的也不错啊,想到这里,贺博艺有些得意的看了看身旁坐着的陆嫣。 在他看来,这个女人已经算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算了,就当卖慕潜一个人情吧。贺博艺心里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我姐姐现在身体不爽,这些事等日后再说。”燕鹏面沉似水的说道。 慕潜却呲牙一笑,“郡主身体不适,我一会自当请名医给郡主医治,可现在这个情况,难道就要让这么多人白白等了吗?” 这时候台下有些慕潜的人开始鼓噪。 “就是,刚刚大家可都看到了,慕侯爷的诗词当为第一。” “我也同意,慕侯爷的咏月,当为十年来最好的咏月诗词,必须是第一。” “郡主大人还在犹豫什么?这肯定是慕侯爷胜出啊!” 这些声音逐渐成了气候,燕筱的脸色却愈加苍白,燕鹏简直要气炸了。 “你他妈的听……” 燕鹏就要发飙,燕筱却拦住了他,然后静静看着慕潜。 不得不承认,慕潜长得极为不错,不管是家世还是长相,都是上上之选,也因此,燕王妃才会那么钟意于他。 可不知怎的,燕筱就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还有些厌恶。 她不喜欢慕潜那股天潢贵胄的做派,十分的不喜欢。 但今天的时局已经不可解,慕潜如此咄咄逼人,很可能背后就有来自自己父母的授意。 拖延有什么用处呢? 就是拖的了一时,还能拖的了一世吗? 燕筱心里悲苦难言,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这次的文会,胜出者就是慕……” 还没等她说完,一个声音从人群后传出来,这声音淡然自若,并且还有些淡淡的讥讽。 “慕小侯爷,本事真是不错啊,居然逼着郡主当场表态,你也算可以了!” 这个声音一出,燕筱猛然睁开眼睛,满脸的狂喜。 裴瑛等人更是欢呼雀跃,然后就见人群自动一分,已经撕去伪装,恢复本来面目的沈毅慢慢走了出来。 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有不认得的士子偷偷问身边的人,“这位是谁啊?怎么这么大的气势?” “这位你都不知道,这就是刚刚被韩君子说成欺世盗名的那位沈毅沈三变啊!” “啊,他居然还敢来?” “谁知道呢,我刚刚听韩君子的话,也是半信半疑,这下可有意思了!” 这些人的议论声并没有放慢沈毅的脚步,他气定神闲的走到了场中,对着燕筱一笑。 “郡主,我来迟一步,希望不要见怪。” 然后转头看着燕鹏,一脸嘲讽的说道:“燕侯爷,往常你总是吹嘘自己如何厉害,可在我看来,你这次还真是软怂一个呢!” 燕鹏被骂的一愣,沈毅接着说道:“若是我的姐姐被人如此逼迫,我管他什么狗屁侯爷,早就上手打丫的去了,你还能忍得住?” 这话夹枪带棒,连带着将慕潜都给骂了一通。 燕鹏脸涨的通红,却被沈毅骂的哑口无言。 然后沈毅便转过身,看着一脸阴狠之色的慕潜,淡淡的说道:“听说你一直在等我,现在我来了。” 慕潜还没说话,韩君子已经上前一步,冷笑着说道:“你就是沈毅?” “是啊!我就是你沈小爷!” “我呸!大逆不道的东西,论资历你得跪下给我喊师爷,目无尊长的东西,看你这态度就知道你肯定是个欺世盗名之辈,我刚刚所言真没冤枉你……”韩君子张口就用自己的资历来压人。 若是其他的士子还真就被唬住了,因为韩君子的资历确实很唬人,不过沈毅怎么可能吃他那套。 “老而不死是为贼,这句话我曾经觉得有些过分,现在看来还真是没说错呢,你说是吗?为老不尊的东西!”沈毅毫不客气的反击道。 人群一阵哗然,很多士子都心中暗爽,因为他们哪个没被这论资排辈的文坛给欺负过? 沈毅这句骂,可谓骂出了他们的心声。 韩君子当时都被骂的有些茫然了,因为他怎么也想不到,沈毅居然真敢骂自己。 这还不算完,沈毅接着说道:“你一上来就说我欺世盗名,还说什么我的诗词都是剽窃别人的,甚至还说是来自郡主的,我觉得,你真应该去写枕边书,而不是站在这里,装一头大瓣蒜!” 要是论骂人,十个韩君子也不是沈毅的对手,对于经历过后世网络洗礼的沈毅,这些已经腐朽不堪的老学究都是应该被活埋的对象,自然一丝好感和尊敬都欠奉。 尤其这个小子还说自己的诗词都是抄的! …… 虽然说的没错,可老子抄的是后世的,和你有鸡毛关系啊? 韩君子气的浑身都在颤抖,目光凶狠的看着沈毅,然后冷笑道:“只会逞口舌之利的小子,你说你的诗词不是抄袭而来,那我问你,为什么这些诗词风格极为不同意?” 沈毅一翻白眼,“小爷我天纵奇才,你管得着吗?” 这句话让很多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尤其裴瑛这边,醉儿和晴儿两人更是毫不顾忌形象的哈哈大笑起来。 贺博艺死死盯着那个长身玉立的沈毅,听他这么一说,不禁一撇嘴,低声道:“跳梁小丑!” 说完之后,贺博艺转头就想对陆嫣说说这沈毅是何等的目无尊长,是何等的无法无天。 却不想陆嫣正捂嘴轻笑,并用好奇的目光看着沈毅。 贺博艺心中咯噔一下,赶紧说道:“陆姑娘,这个沈毅欺世盗名,绝非善类!姑娘日后见了他还是要躲远一些比较好!” 听到贺博艺这么说,陆嫣淡淡一笑,“是吗?可我怎么觉得,这个沈毅不是那种人呢?” 贺博艺心中的不安更加浓重,本来他放弃了燕筱,就将重心转移到了陆嫣身上,可谁知道沈毅一出现,自己刚刚苦心营造的气氛和感觉都荡然无存了。 陆嫣明显是对沈毅更有兴趣啊! 而另一边,本来一直脸色苍白,闭嘴不言的赵二,听到沈毅这近乎无赖的一句话后,也忍不住莞尔一笑。 她这一笑,让一旁的何博达简直丢了魂。 不过旋即,何博达就发现赵二的目光全集中在了场中的那个沈毅身上。 而且那目光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明媚和柔软。 何博达心中的醋意冲天,转头死死盯着沈毅,心里盘算着一会怎么找机会弄死这个小子。 对他们这种出身江湖的家族子弟而言,遇到厌恶的人,第一想法就是让他肉体消灭。 韩君子此刻却气极反笑,点了点头,“好一个天纵奇才,好一个恬不知耻,那我问你,为什么在京城的时候,你才华不显,但等到了扬州,却脱胎换骨,成了天纵奇才?” 这个疑问其实从沈毅一开始成名就有了,很多人也是满心疑惑的听着,想看看沈毅能给出个什么样的答复。 沈毅却无聊的打了个哈欠,“这个问题,小爷我答复过很多次了,现在就再告诉你一次,在京城那时候,我年岁小,爱玩,懒得写诗词,这下满意了吗?” 韩君子哈哈大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一个小辈,不但目无尊长,还满嘴的胡言乱语,要是这样的人都能成为天纵奇才,岂不是笑话天下读书人都是瞎子?” 韩君子的这句话极为毒辣,俨然是将沈毅列为了天下所有读书人的对立面。 第二十章 什么叫天才!(第二更) 此刻很多人看沈毅的眼神也有些不对劲了,因为沈毅刚刚给出的解释实在太过牵强。 有韩君子的人在台下冷笑道:“就算你说的对,可这古本上的诗词你怎么解释?” 沈毅拿过那本所谓的古本诗集,上面确实有一首诗词,跟自己的那个人生若只如初见很像。 但沈毅自然知道,这绝对不可能,因为真正的作者还得七八百年才出生呢。 因此他只是淡淡一笑,“这造假师父的手艺不错啊!跟真的似的,我差点都信了。” 韩君子用看傻子似的目光看着沈毅,在他看来,沈毅不过是在垂死挣扎。 不管怎样,这次沈毅都要死定了。 抱着同样想法的还有很多人,比如李波和钱玉凤,这两个人先是被突然出现的沈毅吓了一跳。 谁能想到沈毅居然会突然冒出来呢。 然后韩君子一连串的逼问让钱玉凤美的差点冒了泡。 她可是恨沈毅恨得入骨的。 恨不得现在沈毅就身败名裂。 而沈毅那些借口,就是个三岁小孩都糊弄不过去,可见这沈毅已经乱了阵脚。 “呵呵,一会看你怎么死!”钱玉凤怨毒的看着沈毅。 韩君子冷冷一笑,“这古本乃是前朝流传下来的,所有人都看过,怎么就你认为是伪造的呢?” “因为……”沈毅看了看场中所有的人,那些或疑惑不解或幸灾乐祸或忧心忡忡的目光,他都尽收眼底。 然后低低的垂下眉眼,淡淡的说道:“因为这诗词,就是我写的!” 韩君子犹如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死到临头还嘴硬,小子,我告诉你,以我的身份和地位,你这次绝对逃不过去了,承认自己欺世盗名,然后滚出扬州,我还能留你条活命!” 气氛越发的紧张起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那个低头不语的沈毅。 就连裴瑛,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虽然明知道沈毅绝对不可能是抄袭的,但这个时候,还是有些担惊受怕。 却不想沈毅根本没搭理韩君子的叫嚣,他只是静静的转身,看着燕筱,然后微微一笑。 “郡主,今日的文会,没有结束吧!” “……当然没有!”燕筱立马反应过来。 “那好!既然来了,自然要写首诗词助兴,纸笔拿来!” 轰! 人群一阵骚动,这个沈毅居然还要写诗词? 韩君子微微一怔,旋即便气定神闲的看着,在他看来,这不过是沈毅的垂死挣扎罢了。 燕筱却眼睛一亮,立马吩咐人送来纸笔墨砚。 沈毅拿起笔来,环视了场中所有人,然后淡淡的一笑,“诸位,你们会感谢今天的文会的!” 说完这句让人不明所以的话后,沈毅运笔如飞,完全是不假思索的在纸上笔走龙蛇起来。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只有韩君子呵呵冷笑着,他不认为沈毅能写出什么好东西来。 很快,沈毅写完了,然后将笔往桌上一扔,哈哈大笑道:“痛快!” 燕鹏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拎起墨迹未干的诗词朗声读了起来。 “水调歌头.中秋,念中秋文会有感而发,特书此作。” 人群安静下来,就听燕鹏接着念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这起手第一句便让所有人都收敛了心思,本来还笑呵呵的韩君子,笑容也僵住了。 燕筱更是目中异彩连连。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上阙念完,所有人都震惊了。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这得何等的胸怀才能写出这等惊世骇俗的诗词来啊!”有个衣着考究的老人泪流满面的感叹道。 “我欲乘风归去……哈哈哈哈,就凭这句,此生无憾了!”有衣着不整的狂生拍桌大笑道。 韩君子的脸色简直难看的要死,死死盯着那个笑呵呵的沈毅,心里翻江倒海一样。 这是谁写的诗词? 莫非真是这个少年写的不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样的诗词连我都写不出来,他怎么可能写出来! 一定有人在他背后帮他!一定是!韩君子心里怒吼着。 燕鹏此刻也是震惊不已,虽然他文才平平,但对这种千古神作,他还是能辨别的。 “接下来要怎么写呢?这上阙已经将所有的气势都写尽了,接下来再怎么写,也无法避免的开始下落了吧!”有人感叹道。 燕鹏清了清嗓子,接着念道:“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随着最后一个婵娟念完,场中一片寂静。 过了足足半柱香的功夫,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先开始鼓起掌来。 开始稀稀落落的,等过了片刻后,便热烈起来,最后所有人都站起身来冲着沈毅鼓掌。 贺博艺虽然很不乐意,可没办法,为了不落一个嫉妒的恶名,他也只好站起身来。 他此刻的心中,已经被仇恨和嫉妒占满了。 这首词越是优秀,他的嫉妒就越是强烈。 尤其当看到陆嫣看着沈毅的那近乎要滴出来的柔情目光后,他的嫉妒简直要满溢出来了。 裴瑛也愣了好半晌,然后才轻轻叹了口气,英娘有些疑惑的问道:“姑娘,公子这番大才,您为何要叹气啊!” “我怕,今日之后,公子之名一飞冲天,我就再也跟不上了!” 裴瑛的话也代表了余鱼和秦灵儿等人的心思,尤其是余鱼,简直要把嘴唇咬破了,死死盯着那个一脸微笑的沈毅。 心里盘算着,到底要怎么才能尽快成为沈毅的床上人。 韩君子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他怎么也想不到沈毅居然能写出这等诗词来。 “你……” “你什么你!是不是觉得小爷我能写出这样的诗词来,你很惊讶啊?”沈毅冷笑道。 韩君子张口结石的,居然说不出话来了。 慕潜见状,赶忙上前两步,沉声说道:“谁知道你这诗词是不是提前准备好的?或者是有人写好送给你的?” 这话简直怀疑的毫无道理,至少很多人都为之嗤笑。 这等诗词岂是旁人随随便便能写出来的吗? 就算写出来了,谁能甘心将这等诗词拱手让人? 慕潜也感受到了场中很多人在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他。 不过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了。 燕筱这时候也恢复了平静,听慕潜这般无耻,不禁怒极反笑道:“慕侯爷,你说这话不是开玩笑吗?” 沈毅却摆了摆手,示意所有人安静下来,然后盯着慕潜,过了半晌才轻声道:“既然这样,小爷我就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天才!” 什么意思? 慕潜和韩君子面面相觑,不知道沈毅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酒来!”沈毅朗声道。 熟知沈毅的人都一激灵,他们都知道沈毅是滴酒不沾的,除非…… 除非是要写诗词的时候。 时熙目光迷醉的看着下面那个挥斥方遒挥洒自如的沈毅,简直整个人都要迷醉进去了。 李纯一则有些愤恨的呸了一声,“哼,就会故弄玄虚。” 燕筱也明白过来,目光炙热的看了沈毅一眼,然后立马吩咐人上了酒。 并且燕筱亲自斟酒,然后递给了沈毅。 沈毅接过来后,一饮而尽,然后仰天长笑。 “既然你们说我抄袭,那我今天就抄给你们看!” 说罢沈毅朗声吟道:“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论洒脱,谁能比蒋捷更豁达人生? 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有些人已经激动的浑身颤抖,有心思敏捷的立马拿过纸笔开始狂记。 可这还没完!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论凄苦,谁能比李清照更婉约? “一曲新词酒一杯。 去年天气旧亭台。 夕阳西下几时回? 无可奈何花落去, 似曾相识燕归来。 小园香径独徘徊。” 谁能比晏殊更豁达? “驿外断桥边, 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 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 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谁能比陆游更高洁?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谁能比辛弃疾更看破? 这一首接一首的诗词,简直如同滔滔江水一般,从沈毅的口中奔涌而出。 很多人开始还在怀疑,但这如同井喷一般的诗词,彻底将这些人震惊了。 从古至今,有谁曾见过写诗词写的这般惊世骇俗的? 第二十一章 若是我愿意呢? “我决定了,以后就做沈公子门下走狗。”一名士子擦了擦因为激动而流出的眼泪,认真的说道。 “怪不得沈公子说咱们得感谢这次文会呢,因为这次文会注定会名垂青史啊!”还有人兴奋不已的说道。 不过更多的人还是默默无言,因为他们已经被震惊到麻木了,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沈毅脸上泛起酒红,一指韩君子和慕潜两人,朗声道:“你们不是说小爷我抄袭吗?现在告诉我,小爷刚刚是不是抄袭?” 这个质问让韩君子脸色铁青,心情也从最开始的笃定变成了惶恐不安。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沈毅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那些普通人一生难得做出一首的精品诗词,到了他嘴里却跟烂大街的臭鸡蛋一样。 这还怎么比? 沈毅又看了看脸色比死了都难看的慕潜,呵呵一笑,“慕侯爷,实在不好意思,这次,估计你还是得输。” 慕潜怒极,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弄死这个沈毅。 可他没动,因为他知道,这个沈毅不但诗词好,身手也不错,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沈毅伸了个懒腰,对着燕筱一笑,“燕郡主,我累了,先睡了。” 说完沈毅就闭上眼睡着了,很多熟知沈毅的人都知道,其实他是醉了。 燕筱脸上重新焕发了神采,回头看了看慕潜,淡淡的说道:“今日的文会就到这里了,至于谁胜谁败,我想大家心里都有谱。” 慕潜恶狠狠的瞪了燕筱一眼,转身就走,韩君子紧跟着也走了。 贺博艺也想走,因为这个场合他待着实在没意思,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沈毅身上,自己就跟空气似的,这让贺博艺心里实在不好受。 他转头问陆嫣,“陆姑娘,现在文会结束了,咱们一起走吧。” “贺公子请便,我还有事,恕不奉陪。”陆嫣淡淡的道。 贺博艺脸上的笑容一僵,“陆姑娘,这文会都结束了,还能有什么事?一会天色就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陆姑娘转头看着贺博艺,“我要等沈公子醒来,有事相商,所以贺公子请便吧。” 贺博艺简直要气疯了,一直苦苦维持的彬彬有礼也在此刻荡然无存,“陆姑娘,不是我多嘴,你看这沈毅身边如此多的女子,可见他是个花花公子,绝非善类,姑娘还是三思啊。” “花花公子?”陆嫣嫣然一笑,真如她名字一般美丽动人。 “以沈公子这等才华,若是不花心一些,才算奇怪呢。” 贺博艺一脸你他妈是不是在逗我的表情,陆嫣接着说道:“贺公子,承蒙你关照,请自便吧。” 一直到贺博艺出了华亭,坐上好容易招来的马车上的时候,他的心思都还是晕沉沉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沈毅! 我和你没完。 沈毅扬头靠在椅背上呼呼大睡,裴瑛燕筱等人围在他身边看着。 “要不要将公子挪进屋子里啊,这样会不会受寒啊!”晴儿小声道。 “让他睡一会吧,估计一会也就醒了,我给他倒得酒其实就是果酒,平时连我这样滴酒不沾的,都能拿来当水喝的。”燕筱哭笑不得的说道。 她当时知道沈毅不能喝酒,特意拿来的果酒,却没想到沈毅连这个都不能承受。 “呵呵,公子睡觉的样子真的好可爱啊!”晴儿脸色微红道。 确实。 沈毅睡觉的时候,其实很没有形象,就那么仰着头,大张着嘴巴,呼呼大睡。 “那我们都围着看什么呢?”余鱼问了一句。 “嘘,公子这样很容易碰到自己的,若是碰到旁的还好说,唯独这脑袋,可得仔细看顾好了,这可是燕朝最值钱的脑袋了。”时熙这时候笑嘻嘻的凑上前来说道。 “咦,你怎么来了?怎么刚才都没看到你?”裴瑛好奇的问道。 “我一直在后面看着来,呵呵。”时熙笑得很古怪。 这时候李纯一也从时熙身后出来了,裴瑛立马认出了她。 “李姑娘,你也来了?” 李纯一居然有些尴尬,点了点头,没吭声。 时熙当然知道李纯一为什么这么不自然,因为这一群女人中,就只有她和沈毅“拜堂成亲”了,虽然近似玩笑。 这时候华亭中还有很多人流连不去,不过看燕筱等人围在一起,被这群女子的相貌和气势所慑,都不敢过来。 李波拉着不甘心的钱玉凤往外就走,钱玉凤还不时的回头看看,嘴里骂骂咧咧的。 “好了,别骂了,你真是蠢的不知道怎么死吗?”李波怒道。 钱玉凤被突如其来的训斥给弄傻了,呆呆的看着李波。 李波接着说道:“我不管你和那个沈毅有什么恩怨,但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全都给我忘掉。” “凭什么?” “凭什么?就凭沈毅今天这一出好戏,过了今晚,他的名声将再无法阻挡,到时候,你要是还想不自量力的报仇,别怪我没提醒你。” 李波虽然有些时候嚣张跋扈,而且还没念过书,可能做到他这个官职的都不是傻瓜,自然看得清形势。 钱玉凤还有些不服气,“那……你不也是招惹了这个沈毅了?” 李波冷哼一声道:“我想明白了,什么官职都没有身家性命来的重要,我明天就去辞官,然后赶紧离开扬州,黄江那个老狐狸想拿我当枪使,老子不干了。” 陈东圃灰溜溜的也走了,他刚刚已经让下人去联系今晚回泉州的船舶,这扬州他是一刻钟都不想待了。 “等我回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陈东圃低声自语,语气里满是怨毒。 不过他所咒骂的林然,此刻正小心翼翼的看着沈毅,生怕呼呼大睡的沈毅在从椅子上摔下来。 在没人注意的角落中,赵二默默的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何博达赶紧跟上去,“赵二小姐,我送你回去吧。” 赵二转身看了看何博达,何博达有些讨好的笑了笑。 不得不说,何博达确实生的十分不错,至少看上去不那么让人讨厌。 可赵二对这个少年一点感觉都没有,她只是冷冷的说道:“不必了,而且以后也不要来找我。” “好……嗯?”何博达呆住了,赵二这是什么意思? 赵二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着远处那个呼呼大睡的沈毅,轻声道:“我曾经想摆脱他,可是现在我发现原来我做不到,所以你也不用枉费心机了,我不想耽搁你。” 说罢赵二大步而去,剩下一脸呆滞的何博达,直到赵二都消失不见了,何博达才从呆愣中清醒过来,然后脸色涨得通红。 那种被羞辱的感觉让他简直要疯了。 老子这是被拒绝了吗? 正如燕筱所言,沈毅醒过来的很快,一个时辰之后,沈毅便醒了酒。 可等他睁开眼,眼前站着的这些女子却让他有些惊讶。 “你们……怎么都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晴儿像只小老虎一样,直接冲上前去,还没等沈毅反应过来,便拔了沈毅一根头发。 “哈哈,这头发以后可以当传家宝了,公子是文曲星转身,那这头发肯定也能保佑人才华横溢吧。”晴儿笑嘻嘻的说道。 她这句话可提醒了很多人,沈毅就觉得很多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绿油油的,跟饿狼一样。 沈毅赶紧咳嗽一声,“别胡闹了晴儿,你又没孩子,什么传家宝不传家宝的,还是等嫁了人再说这些吧。” 晴儿俏脸绯红,啐了一口道:“公子还是这般的流氓,哼!” 醉儿这时候早已经钻到沈毅的怀中,小手死死拽住沈毅的衣服,也不吭声,就是抬头用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沈毅。 沈毅被看的心里发虚,总觉得自己跟做了错事似的。 “呵呵,几天不见,醉儿又长得漂亮了。” 醉儿摇了摇头,带着哭腔道:“少爷,你怎么失踪一次,就得带回几个女子哩?” 这话让裴瑛等人掩嘴轻笑,只有沈毅尴尬的直抓头皮。 “这个……其实……嗯……” 醉儿接着说道:“少爷,以后在失踪前,记得带着我哩。” 人群哄然而笑。 燕筱却有些害羞,一直躲躲闪闪的站在人群后面。 沈毅用力揉乱了醉儿的头发,然后不理会哇哇直叫的醉儿,站起身来到了燕筱跟前。 燕筱脸上虽然竭尽全力的保持平静,但从她那微红的脸庞,依然可以看出她很激动。 “郡主。” “嗯!”燕筱从鼻孔里嗯了一声。 人群安静了些,裴瑛咳嗽了两声,“好了,咱们先去一旁说说话。” 然后便善解人意的带着众人去了别处,给两人留下了单独空间。 沈毅咳嗽了两声,“郡主,我这段时间被陈一飞掳走,幸好赶了回来,不然就误了事了。” 燕筱低着头嗯了一声,还是没开口。 沈毅心里叹了口气,“郡主,这次的事情,是为了帮你脱身,对吗?” 燕筱身子微微一颤,然后用力点了点头。 “放心吧郡主,等明日,您就直接对外说我已有家世,不愿下嫁,这次的事就算完美解决了。” 这是沈毅早就想好的,在他看来,燕筱当然不可能下嫁给他,而自己要想帮她,就只能用这个法子了。 “可……若是我愿意呢?”燕筱声若蚊呐的说道。 第二十二章 陆家 “嗯?”沈毅没听清。 燕筱深吸了一口气,笑了笑道:“没什么,就依公子所言。” 只是她笑容里的落寞傻子都看得出来。 沈毅却如同无视一样,点了点头,“郡主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舆论一出来,这件事就算过去了,那个慕潜就算再怎么蛮横,也不能再纠缠下去了。” 燕筱却低下头,“沈毅……” “嗯?” “你是不是早就筹划好了一切?” “算是吧!虽然这个计划诸多的纰漏,也不完美,可却算的上是最可行的一个计划了。” “哦……”燕筱深吸了一口子,抬头看看月色。 “陪我走走好吗?” “嗯?” “陪我走走。” “呃……好吧!” 桂花树林中,两人慢慢走着。 此刻的月色美极了,犹如水银泻地一般,而桂花树又开的那么浓烈,行走其间,犹如进了一副画卷。 “沈毅。” “嗯。” “其实你刚刚听到了是吧。”燕筱淡淡的说道。 沈毅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他刚刚确实听到了燕筱那句话,可他不知道怎么去回答,因此只好装傻了。 燕筱瞪了沈毅一眼,自己却先笑了,“你是不是经常遇到这种事?” “哪有!”沈毅不好意思的说道。 “怎么会没有呢?你看你身边那些女子,哪个不是对你死心塌地的,你难道一无所觉?” 沈毅叹了口气,“自然知道,可这些心意又何尝不是一种压力呢?” 又是一阵沉默。 燕筱苦笑道:“其实我在今天之前,一直是想着独身过此一生的。” “知道。”沈毅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你看得出来?”燕筱有些疑惑。 沈毅嘿嘿一笑,心说你这样的丁克在后世到处都是,自己接触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了,怎么会看不出来。 “你说,我当初的想法是不是很傻啊?”燕筱接着问道。 沈毅摇摇头,“没有,相反我很尊敬。” “尊敬?”燕筱有些惊讶。 “对啊,很尊敬,这个时代的女子都活的太累了,甚至没有自己的人格尊严,而你为自己而活的想法,其实是在正常不过的想法,只是因为这个时代的人们都不正常,才显得弥足珍贵。” 沈毅这席话让燕筱眼睛一亮,“我发现我更欣赏你了。” 沈毅呵呵一笑,有些嘚瑟的说道:“那是,我身上优点可多了。” 燕筱啐了一口,气氛却为之舒缓下来。 “你今天的诗词,都是你准备好的吗?”燕筱问了一句。 沈毅沉默半晌,然后微笑道:“若是我说,都是我喝酒之后随口而出的,你信吗?” “信!”燕筱点点头。 两人此刻走到了桂花树林中的一条小溪旁,流水潺潺,花瓣飘落其上,犹如一条流动的花海。 燕筱坐在了石凳上,手无意间在溪水中搅弄,沈毅就站在她身旁,默默的看着。 过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燕筱站起身来,轻笑道:“走吧,回去了,不然你那群婆娘又该胡思乱想了。” 沈毅为之莞尔,两人往回走,等快到灯火辉煌之处时,燕筱轻声说了句,“谢谢。” 沈毅愣了愣,然后笑了笑,“不必谢。” 燕筱走了,走之前跟众人微笑告别,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 直等着燕筱真的走了,裴瑛才走到沈毅跟前,轻声道:“郡主,说什么了?” “哦,没说什么。”沈毅淡淡的笑道。 他当然不能告诉裴瑛树丛中那些事,这是燕筱的秘密,他会保守好。 裴瑛也没问,只是笑了笑,然后掠掠耳边的鬓发。 “回去吗?” “回!” 沈毅刚想要走,一直坐在椅子上的陆嫣站起身来,巧笑嫣然道:“沈公子留步。” 其实裴瑛等人早就留意到了陆嫣,因为她一直静静的坐在那,不肯离开。 现在一说话,裴瑛等人自然将目光投向了沈毅,那意思很明显。 你什么时候又招惹了一个姑娘? 沈毅被这些视线看的哭笑不得,只好叹了口气道:“这位姑娘,找我何事?” 陆嫣脸上浮现出两朵红云,飘飘万福道:“沈公子,奴家姓陆,叫陆嫣,陆毅是我爷爷。” 瞬间,沈毅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陆家。 扬州城最大的盐商,江南道排名前三的富豪。 这个陆嫣生的乖巧漂亮,同时穿着不俗,可见绝对是陆家极为受宠的孩子。 她来找自己干什么? 沈毅有些疑惑,可能是察觉到了沈毅的疑惑,陆嫣微笑道:“我爷爷想请公子过府一叙。” 这个其实不是陆毅的意思,而是陆嫣临时所为。 可她知道,陆毅绝对不会斥责自己,相反还会大加褒奖。 因为今晚沈毅的表现实在太过惊世骇俗。 在此之前,陆嫣和陆毅曾经设想过这文会到底会是什么样子,沈毅不会输,这是陆毅的结论。 但赢起来应该也不会轻松,毕竟对方是个货真价实的侯爷。 可谁都没想到,沈毅居然用诗词砸人的方式,轻松获得了文会的胜利。 这无形中就让沈毅的重要性再次飙升。 陆嫣相信,过了今晚,沈毅的名声必将传遍天下。 所以这个时候,才是结交的好时机。 沈毅皱了皱眉,请自己过去? 干什么? 自己和这些大盐商可是素无往来的啊,而且自己身负皇命,可是要对这些豪商巨贾调查的。 “今日这么晚了,就不去叨扰了。”沈毅婉拒。 说完转身就要走,陆嫣却紧走几步,来到了沈毅近前。 “沈公子请慢,我有句话要说。” “什么话?” “沈公子难道不想扳倒那位?”陆嫣没有明说,因为她知道,沈毅会明白指的是谁。 沈毅一皱眉,看着面前这个笑的酒窝深陷,楚楚动人的女子,沉声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老爷子的意思?” “我,但也是我爷爷的意思。”陆嫣淡淡的说道。 沈毅用惊讶的目光看了看这个柔柔弱弱的姑娘,这个女子不简单啊! 沈毅心里想着,点了点头道:“好,我跟你去一趟。” 然后沈毅跟裴瑛等人交代了几句,转身跟着陆嫣走了。 裴瑛等人看着沈毅的背影,还没说话,余鱼先忍不住了。 “公子这是干什么去?这个女人是谁?是不是又招惹了个姑娘?” 这三个疑问句让裴瑛面色不虞,“余姑娘,我希望你以后说话动点脑子,那个姑娘乃是陆家的人,公子跟他去,肯定有缘由,我们还是先回客栈等着吧。” 余鱼吐了吐舌头,不敢吭声了。 余鱼心中其实早将裴瑛当做了大房,自然不敢违逆裴瑛的话。 这时候沈毅坐上了陆嫣的马车。 这马车外面看去朴实无华,可等进到里面,沈毅才发现布置无一不精美,很多细微的地方都能看出大家族的底蕴来。 不过沈毅还有些尴尬,因为陆嫣和自己同乘一车。 沈毅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大家族的女子都这么豪放,还是自己太过小家子气了。 但这少男少女同处一个密闭的空间,确实有些尴尬。 尤其陆嫣身上那幽幽的少女香气传来,让沈毅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陆嫣看着脸色有些尴尬的沈毅,心里却在好笑,这个沈公子,虽然身边众美环伺,可看样子,似乎是个不经世事的少年啊。 陆嫣想着想着自己的脸不禁也红了,暗暗啐了自己一口,心说你难道不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吗?还笑话别人不经世事! 一路上两人胡思乱想着便来到了陆家。 这时候陆嫣已经派人提前告诉了陆毅消息,陆毅本来都躺下了,听完后立马更衣起身,并告诉下人们,大开中门, 很多下人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禁有些惶恐。 因为要知道在陆家这样的豪门,中门已经很久没开过了,甚至上次黄江来,这中门都没开。 这是哪位贵客要来? 等着马车一到,沈毅下了马车后,就发现这陆家的家宅中门大开,门口还站着很多的仆役。 陆嫣在他身后笑了笑,“沈公子,请随我来。” 说着领着沈毅拾阶而上,沈毅心里有些震动,这是要走中门吗? 他虽然不清楚这些大家族的规制,可也明白这中门不是随便开的,看来自己在那位老爷子心目中分量不小啊。 沈毅心里想着,便进了陆家。 这百年豪族的府邸居然不是想象中那般金碧辉煌,相反的,处处透露着朴实无华的气息。 但偶尔一处小细节,还是能看的出这豪门的底蕴来。 比如这抄手游廊上那精美至极的金漆彩画,人在游廊中走着,这画面就在眼前舒展,让人看了不禁目眩神迷。 尤其是在晚上的时候,被灯光照耀着,那些彩画都散发出迷人的光晕,让人简直不能直视。 沈毅心里有些触动,当初的秦府也算是豪宅了,可跟这陆家比,简直就是个乞丐窝。 这才是真正的富豪啊。 沈毅对那位老爷子不禁更加好奇了。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不时的有仆役交接,但这些仆役都微微低着头,从不敢直视两人。 一直到陆嫣领着沈毅到了书房,沈毅才算初次领略了下,这个时代的豪门贵族是怎样一种做派。 第二十三章 事态发酵 这书房,和沈毅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首先,没有那么的富丽堂皇,但又不是那种做作的朴素。 是介乎于两者之间的那种平衡,给人的感觉非常的微妙。 沈毅进来后,注意力就被书房正墙上挂着的那副字给吸引住了。 这字从头至尾一气呵成,凛然间有股不可一世的杀气流转其中。 “小公子,你看这字如何?”陆毅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沈毅身旁,淡淡的问道。 沈毅点点头,“这个义字从头到尾一气呵成,毫无半点滞涩,写字之人的笔力和心力之强,简直让人钦佩。” “好眼力。”陆毅赞了一句。 “这幅字乃是我年少时大醉之后所做,自此之后,就再无一次能写出这般气势来了。”陆毅有些感叹。 沈毅微微一笑,将视线从字上挪开,“陆老爷子,这字虽然气势磅礴,可杀气太重,反倒不如现在的你,和光同尘,方为一家之主的气魄。” 陆毅闻言哈哈大笑,令一旁的下人们都为之侧目,因为好久没见过陆毅这般开怀大笑过了。 “好一个和光同尘,真不愧是能夜作百首诗词的奇才,老夫没看错你,小公子请坐。” 沈毅摆摆手,却没有坐下,只是淡淡的说道:“老爷子,这么晚了,咱们就不要再弄那些繁文缛节了,挑明了说吧,陆姑娘所言是什么意思?” “小公子,我想你比我更清楚,那是什么意思,不然你也不会来我这府上,不是吗?”陆毅淡淡的说道。 沈毅皱了皱眉头,这个老狐狸,有些不好斗啊。 “坦白来说,就是我有可靠的消息,这个黄江马上就要离开扬州,去京城赴任了。”陆毅接着说道。 沈毅却无所谓,“这个谁都知道,他去当他的官,和我有什么要紧?” 陆毅呵呵一笑,“小公子,你是真不清楚,还是在装傻呢?” “这关场,说白了就是江湖,甚至比江湖还要残酷,你和黄家的恩怨已经是死结,无法解开了,那么黄江越爬越高,对你的威胁不就越来越大吗?” 沈毅听得心中凛然,表面却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呵呵,若是顺利的话,现在那位黄知府就该去京城了,为何一直拖到现在呢?” 陆毅摇摇头,“小公子,你看问题还是太简单了,那些京城里的大人物,之所以压着黄江不让他走,因为什么,你真的猜不透吗?” 沈毅开始还有些不以为然,但听完陆毅的话后,细细思量片刻,脸色不禁难看起来。 “因为我?” “大善!”陆毅抚掌赞叹。 “为什么?”沈毅郑重的问道。 此刻他对这位陆老爷子算是彻底服气了,因为简短几句话的点拨,就让他看清楚了很多事。 “因为你的名声和实力让他们有所忌惮啊,更何况你离京前,可是单独面见过天子的,这都让你的分量加重,这些大佬们当然不会贸然出手试探你,但借旁人的手来试一下,还是没问题的。” 沈毅有些毛骨悚然,原来自己自以为掌控一切,其实不过是旁人给他的假象罢了,真正的巨手就在京城,相隔千里却操纵着一切。 相比之下,黄知府甚至还不如自己,因为他就是个抛门砖。 沈毅郑重的对陆毅施礼致谢,“多谢老爷子点拨。” 陆毅呵呵一笑,“小公子见外了,这个局面你准备怎么破?说来听听。” 沈毅长吸了一口气,却苦笑道:“这其实就是个正大光明的阳谋,自己能有什么办法?最好的法子其实就是静观其变,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陆毅赞许的点点头,“没错,这才是你现在最好的解决法子,如果不出我意料,过不了几日,那个黄江就会被提拔走,因为你现在的成长速度已经不是他可以压制的了,与其留在这里,还不如弄走,好给你埋钉子。” 若是其他人听到自己被一群大佬盯上,估计都吓破胆了,沈毅却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陆毅接着说道:“不过,其实我可以帮你。” “帮我?怎么帮?”沈毅有些意外。 “很简单,我让陆家也加入声援你的队伍,你对付李波的招数很不错,若是我们陆家再加入进来,那么扬州的盐政就会乱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黄江肯定不会让盐政这等大事乱,到时候,就是你和他谈判的时刻了。” “为什么?” “因为我欣赏你啊,这个时代的年轻人太过沉迷于那些风花雪月了,真正有头脑的不多了,你算一个。”陆毅淡淡的说道。 等沈毅走的时候,已经快要四更天了,陆毅没有去送,而是派陆嫣去的。 等陆嫣回来的时候,陆毅正在书房里喝茶。 “爷爷,他走了。” “嗯!”陆毅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盏,淡淡的说道:“他说什么了吗?” “什么也没说,只是拱手而别。” “聪明的小子。”陆毅笑道。 “爷爷,你为什么要帮着沈毅将黄江拖住呢?” “这个事其实很好解释,黄江记恨沈毅,是因为他一再打破扬州城固有的规则,现在两人水火不同炉,黄江要是高升,对沈毅日后的路途平添更多的变数,所以提早扼杀了,才算稳妥。” “至于为什么!难道我的小嫣儿还不明白吗?”陆毅冲着自己的孙女一笑。 陆嫣脸一红,低下头去不吭声了。 “去吧,休息吧,忙活一晚上了。” “是!” 书房中就剩下陆毅一个人后,他站在自己年轻时写下的那副字跟前,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和光同尘,啧啧,这个词倒是新鲜,却越琢磨越有道理,可惜不管是关场还是江湖,只有最狠的那个才能笑到最后啊。”陆毅喃喃自语道。 这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了。 第二天的扬州城有些躁动不安。 因为沈毅夜作百首诗词的消息已经爆炸性的传开,所有人都跟亲眼目睹一样,开始喋喋不休的讲述那文会上的一切。 “听说了吗?那位气势汹汹而来的小侯爷,被沈公子这些诗词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哈哈哈,还有那个什么韩君子的,口口声声说沈公子抄袭,这下好了,他算是彻底栽了。” 市面上这些观点占了主流,虽然也有同情韩君子或者质疑沈毅的声音存在,但已经微乎其微了。 但更多的人还是对沈毅的这些诗词感兴趣。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我认为这句应该是沈公子昨晚诗词中的第一。”有士子如痴如醉的说道。 “我呸,这诗词虽然写的不错,可还能比得上那句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切切吗?老夫我学诗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般用叠字的,沈公子当真是诗仙在世啊。”有胡子都白了的老头脸蛋涨得通红和人辩理。 “你们都说的不对,这些诗词哪个能比得上那首水调歌头的?” 这个论调让所有人都低头了,毕竟这首水调歌头的文采简直太惊世骇俗了。 “我就不明白了,怎么都是人,可我们一辈子都写不出这个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呢?”有人苦笑着说道。 “呸,就你这样的还想写这种诗词?告诉你,要是我啊,能写出那句少年听雨歌楼上,做梦就能笑醒了。”有人冷嘲热讽的说道。 总之整个扬州城乃至整个江南道都被沈毅这次的表现搅弄的天翻地覆的。 而这些诗词,尤其那首水调歌头,以惊人的速度横扫了各大清楼楚馆。 一时间,整个江南道,所有的姑娘们都以会吟诵水调歌头为荣。 这些纷扰自然让很多人又气又恨,比如钱玉凤,已经气得两顿吃不下饭去了。 此刻正坐在屋中生着闷气,李波阴沉着脸从外面回来了。 “老爷,你怎么了?”钱玉凤赶紧站起身来问道。 李波坐下后,喝了口茶,然后猛地将茶杯摔碎,跳到地上破口大骂起来。 “黄江你个忘八端,居然敢这么玩我,我不干了都不行?” 原来李波今天去盐政司提交辞呈,可没想到直接就被驳回了,然后黄江将李波叫过去,严厉斥责了一番。 李波一肚子气的回到了府中,他就想不明白了,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整天被这些人挤在当中,想脱身都不能。 “老爷,那怎么办?”钱玉凤这时候才听明白怎么回事,心里不禁窃喜,表面却着急的问道。 钱玉凤可是坚决不想离开扬州的,更不想让李波辞去官职,在她看来,这盐政司的官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李波要是辞官不做,岂不是可惜了? 李波发泄完心中的怒火,颓然的坐到椅子上,一语不发。 “老爷,别生气了,我想这次文会后,秦家应该也不会对老爷你怎么样了吧。” “你懂个屁,现在街面上都传开了,昨天文会后,陆家直接将沈毅接了过去,而且给了极高的礼遇,这说明什么,说明以后的秦家和陆家可能就是一家了,那样的话,我岂不是更被架到火上烤了?” 第二十四章 拒绝 慕潜阴沉着脸坐着,屋里还有黄宇黄江韩君子等人,气氛沉闷压抑。 “这件事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几位请放心,我一定要让沈毅那小子身败名裂!”韩君子怒气冲冲的说道。 不过这次根本没人搭理他,甚至连慕潜都懒得去看他一眼。 “黄少府,这件事我希望你们两位能帮我。” “哦?帮什么?”黄宇问了一句。 “我想让沈毅死,不过他武功很高,我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希望两位能帮我。” 黄宇没吭声,反而瞅了瞅自己的父亲。 黄江这时候正在埋头喝茶,听到慕潜的话后,笑着摇摇头,“慕侯爷,稍安勿躁,并非我不想出手,要知道沈毅那厮和我们黄家也是极不对付,但现在他势头正盛,不是下手的好时机啊。” 慕潜没想到黄江会拒绝,脸色更阴沉了。 “知府大人,您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的小侯爷,我就是提醒您一下,而且沈毅现在这般出风头,嫉恨他的人多了,咱们可以先静观其变啊!” “不行,我等不了了,那个沈毅现在一定十分的得意,没准连郡主都会成为他的,我怎么能受得了!”慕潜烦躁不安的在屋中来回踱步。 黄江却丝毫没急,论官场上打太极的功夫,他要比慕潜火候深的多,没几句话就让慕潜无话可说,愤愤而去。 黄宇送完慕潜回来后,有些疑惑的问自己的父亲。 “父亲,您这么一口回绝小侯爷,不怕得罪他吗?” 黄江摇摇头,递给了黄宇一封信,黄宇接过来看罢,脸上不禁浮现出狂喜之色。 “这么说,咱们的事情成了。” 黄江也一脸的得意,“那是,为父我在这扬州城呆了这么多年,终于能再进一步了。” “那……” “现在沈毅势头太盛,我们不适合跟他闹翻了,慕潜则不然,他已经被嫉恨冲昏了头脑,所以我们不能跟着他瞎干,要知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我日后权势在手,区区一个沈毅,还在话下吗?”黄江耐心的给自己儿子解释。 黄宇点点头,他此刻也不敢和沈毅正面作对了,因为现在满大街都是被沈毅的才名倾倒的人。 “可沈毅赢了文会,日后若是真的迎娶了郡主,岂不是……” “放心吧,这绝无可能。” “是吗,但是我听说,那位郡主似乎对沈毅也有些意思啊。” “呵呵,就是郡主再同意,燕王夫妇也不肯答应的。”黄江胸有成竹的说道。 正如黄江所言,这时候的燕筱正低着头坐在椅子上,在她对面坐着的,就是脸色阴沉的燕王妃。 “筱儿,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好好的事情却出现了这个幺蛾子?” 燕鹏在后面说道:“母亲,是这么回事……” “你给我闭嘴!”燕王妃怒吼了一声。 燕鹏不敢吭声了,燕筱却抬起头来淡淡的说道:“母亲,这文会本就是说好的,谁若是能胜了,我便下嫁给谁,现在沈毅赢了,我自当履约。” “我不准!”燕王妃怒吼道。 然后看燕筱一脸倔强的样子,燕王妃又和缓了语气。 “筱儿啊,这件事你就不要想了,你堂堂一个郡主,怎么可能嫁给一个身无功名的人呢?唉,都怪我,当初你提出这个劳什子文会的时候,我就该阻拦你了。” 燕筱咬着下嘴唇,一声不吭。 燕王妃却似没看到一样,“筱儿,慕侯爷到底哪里做的不好了?你为什么这么不喜欢他?不管是家世还是模样,我觉得他跟你都是绝配啊!” 燕筱冷笑一声,“母亲,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难道还要什么理由吗?” 燕王妃呆住了,燕鹏也吓坏了,赶紧上前道:“姐姐,怎么跟母亲说话呢,还不快道歉。” 燕筱一仰脸,“道歉,为什么道歉?我做错什么了?” “够了!”燕王妃大喝一声,“燕筱,别以为我眼瞎,你提出文会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想好了?那个沈毅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了?嗯?我告诉你,这件事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这几日就在屋中好好反省吧!” 说完燕王妃气呼呼的走了,燕筱独坐在椅子上默默流泪,燕鹏叹了口气。 “姐姐,本来就不可能的事,你为什么还要惹得母亲生气呢?” “我就是想看看母亲的态度,她其实钟意的只有那个慕潜,但我绝不会答应的。” 燕鹏点点头,“姐姐你放心,慕潜那小子这下子受了教训,估计一时半会不敢登门的。” 燕王妃气呼呼的回到了自己的屋中,这时候燕王正在读书,见自己的王妃走了进来,脸色难看,不禁搁在桌上,笑着问道:“怎么了?被燕筱那丫头气到了?” 燕王妃一脸的不虞,“燕筱那丫头就跟吃了迷魂药一样,对沈毅那小子死心塌地。我就奇怪了,那小子有那么好吗?” 燕王笑了笑,将手里的诗集展开,叹了口气道:“若说沈毅,这人倒真是个有才的。” “有才能怎样?那沈家没倒的时候,也不过是个二等勋贵,更何况现在都是庶民了,跟咱们家天差地别,绝无可能。” 燕王妃气呼呼的说道。 “好好好!没可能,爱妃不要生气了!”燕王好言安慰道。 燕王妃余怒未消,“我知道这文会是沈毅那小子胜了,可他不要以为胜了个文会,我就会将燕筱给他,我现在就派人去找他算账。” 燕王却摆了摆手,“不必了。” “嗯?” “我刚刚接到外面的消息,说沈毅已经放出话去,说自己年岁尚幼,和燕筱不太般配,这门婚事,他不做!” “什么?”燕王妃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蹦多高。 “嗯?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为什么这么生气?” “王爷,你怎么这么糊涂,我拒绝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合情合理的,可这小子先提出拒绝,完全就是在沽名钓誉,可见这人是个极有心机的人,简直气死我了!”燕王妃说起来恨得牙根都痒痒。 在她看来,自己派人打消沈毅的幻想,让他陷入求而不得的痛苦中,才是他应得的惩罚。 现在却变成了沈毅那边先拒绝,倒变成了好像是燕筱这边上赶着了。 那种被拒绝的羞辱让燕王妃彻底炸了毛。 燕王又好生安抚了半天,才算让燕王妃舒服了些,等她走了,燕甫从桌上拿起那抄来的诗集。 现在扬州城最流行的就是这种小册子了,简直人手一本,弄的扬州城的笔墨纸砚都供不应求了。 上面记载的就是沈毅在文会上写的那些诗词。 “一曲新词酒一杯,呵呵,这等才华简直惊世骇俗,不过这般招摇,你就不怕招来他人的侧目吗?”燕甫冷笑着说道。 与此同时,整个扬州城都被一个消息给轰动了。 消息来自于同福客栈,沈毅亲口所言。 他不会娶燕筱燕郡主! 本来很多人都羡慕沈毅赢了文会,在他们看来,过不了多久,沈毅就是燕王府的乘龙快婿了,这可以说是一步登天啊。 可没想到的是,沈毅居然拒绝了。 拒绝了!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不过这个消息还是让很多人偷偷乐开了花,尤其对沈毅有些嫉妒的,现在都暗爽不已。 沈毅这厮看来还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主啊,送上门的好事都能推了,活该他这辈子做庶民。 但慕潜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将屋中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给砸了一遍。 因为他发现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自己苦求不得的东西,在沈毅眼中却根本不算什么。 这种心理上的落差让慕潜简直要吐血了。 沈毅此刻却优哉游哉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他现在心情平静,正在跟谢宗燕对坐喝茶。 “小子,你就真忍心推了这等好事?”谢宗燕问道。 “什么好事?” “少装傻,现在谁不知道你因为年龄问题,居然推了和燕郡主的约定?” “我的傻三哥啊!”沈毅哭笑不得的说道:“难道你真以为我会娶那位燕郡主?” “嗯?难道不是?”谢宗燕风情万种的瞥了沈毅一眼。 她此刻的伤势大好,虽然没有彻底痊愈,可行走坐卧已经无碍,就是每天都得来客栈,让甄午给她行针。 沈毅苦笑道:“那不是为拯救燕郡主于水火之中,无奈才出此下策的吗,现在事情办完了,我当然要找借口推了啊!” 谢宗燕撇了撇嘴,“那你就真舍得?” “怎么舍不得?而且我告诉你,这件事就是我不拒绝,也不可能成的,因为燕王妃可不是个善茬,与其那样,还不如我先拒绝了,面子上也好看些。” “不单单是因为这个吧,你这样做,还揽下了所有的恶名,对燕筱的声名非但无损,还很有帮助,是这样吗?”谢宗燕笑嘻嘻的说道。 “嘿嘿。”沈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啊,这脑袋瓜里也不知道装的什么,别人一个想法的时候,你已经转了三圈了,这么活着不累吗?” “累啊!”沈毅叹了口气。 第二十五章 解开心结的赵二 赵二和赵成英两人都在屋中静坐。 赵二还是穿着一身红衣,形容消瘦,但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居然好了很多。 至少没有了之前那种抑郁寡欢的样子。 赵成英看了看她,笑了笑,“怎么样,想通了?” 赵二点点头,“想通了。” “那就好。” 兄妹二人的话犹如在打哑谜。 赵二忽然又说了句,“谢谢。” 赵成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哈哈一笑,“你是我妹妹,有什么好谢不谢的。这种事本来就需要你自己想通,我只是给你一个压力罢了。” 赵二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挂上了久违的笑意,“听到外面的传言,不知道怎的,心里好开心啊。” 赵成英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是啊,居然拒绝了这门亲事,这下沈毅那小子的名声估计更大了吧,同时对燕筱也丝毫无损,可算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赵二没想那么多,她只是由衷的感到高兴。 那天在文会上,看着挥斥方遒出口成章的沈毅,赵二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既然自己喜欢,为什么就不能去追了? 想通这点后,赵二如释重负,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至于赵成英会不会反对,以及其他的阻力,赵二完全没去想。 难道自己喜欢一个人也有错吗? 做哥哥的当然了解自己的妹妹,实际上他让何博达跟着赵二去文会上,就是为的刺激刺激自己这个妹妹的。 赵二最近的状态太过消沉,让赵成英也很担心。 虽然他现在不喜欢沈毅,也明白赵二和沈毅估计很难走到一起。 但一切都没有自己妹妹的开心重要啊。 因此赵成英才想出了这个法子。 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兄妹两人正在谈笑风生,空气里都是愉悦的气氛。 已经好久没有如此轻松过了。 正在这时,何博达来了。 他一进门就看到了笑得十分明媚的赵二,心里那根弦不禁又被撩拨了一下。 “赵公子,二姑娘。”何博达笑着打了声招呼。 在以前,赵成英对他还算看重,至少也会起身迎一下的。 可现在,赵成英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就继续和自己的妹妹谈笑。 至于赵二,连看都没看何博达一眼。 这种无视让何博达有些尴尬,心里也有些疑惑。 怎么了这是? 他想着,不禁上前两步,笑呵呵的说道:“二姑娘,如今秋高气爽,正是爬山的好时间,要不咱们一起去郊外爬山游玩吧!” 赵二扭头看了看何博达,微微一笑。 这一笑让何博达的骨头都酥了。 “多谢提醒,我也正好该去进香了。” 说完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后,赵二起身就走,何博达有些迷惑,跟在赵二身后。 “二姑娘,你去哪里?咱俩同去吧。” 不过赵二根本就没搭理他,自顾自的还往外走。 何博达有些着急,忍不住用手拉了一下赵二的手。 “二姑……” 还没等说完下面的话,赵二回身就是一个大耳光。 这一下将何博达整个打懵了。 “何公子请你自重,还有,以后不要纠缠我了,咱们不可能的。” 说罢赵二便走了。 何博达捂着自己的脸,有些难以置信。 自己居然被打了? 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这个亏的何博达浑身都在颤抖,他怒气冲冲的转身。 “赵公子,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同意将你妹妹嫁给我了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同意二字了?”赵成英靠在椅子上,慢条斯理的回答道。 “不是你亲口说的,让我和你妹妹多亲近吗?”何博达的眼睛都在冒火。 “是啊,可你没看到吗,我妹妹不喜欢你啊,这我也没办法。”赵成英眨巴着无辜的眼睛。 何博达为之气结,低声怒吼道:“赵公子,你是不是在耍我?” “是啊,我就是在耍你,怎样?”赵成英摆弄着自己那纤长消瘦的手指,根本没看何博达一眼。 这种赤裸裸的无视让何博达简直要气疯了。 “赵成英,我希望你能想明白,我们金陵何家也不是好惹的,这次来求亲,为的是两家可以联姻,但不是我们上赶着求你,别以为你真如何了不起了!!” 赵成英听完叹了口气,“说完了吗?” “嗯?” “你用哪只手拉的我妹妹?” “你他妈……”何博达还想接着骂人。 阿敏不知道突然冲了出来,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提到了半空中。 “既然不知道,那就将两条胳膊都打断吧,顺便给他上一课,让他知道知道,扬州城不是金陵,并且回去后告诉你们何家的家主,过不了多久,金陵也会是我的!” 赵成英这番霸气凛然的话让何博达瞳孔都为之收缩,可下一刻就被痛苦取代了。 因为阿敏已经干脆利落的将何博达两根胳膊直接掰断。 剧痛让何博达瘫软在地,无法动弹了。 “扔出去,明天的扬州城,若是还能看到你,那么回金陵的就是一具尸体了。”阿敏冷声道。 有人直接拎起何博达,将他带走了。 临走的时候,何博达脸上的表情既怨毒又害怕。 赵成英也看到了,可他毫不在乎。 “公子,这个何家……”阿敏有些担心的说道。 赵成英摆摆手,“不必说了,不过是个仗着以往的辉煌苟延残喘的家族罢了,我正准备收拾他们呢。” 阿敏被说的有些摸不着头脑,当初就是公子让何博达接近二小姐的,怎么转眼又成了仇敌了? 赵成英呵呵一笑,“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将何博达这小子当成了小二的磨刀石,你没看小二最近整天闷在家里,脸上的愁苦都化不开了吗?不逼她一下,她怎么自己走出来?” 阿敏听完不禁也有些同情起那个何博达来了,原来从一开始,赵成英就把他当猴耍了啊。 赵成英接着不屑的道:“这个何博达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在金陵城,他先jian后杀的女子就不下十几个,我没杀了他,已经是相当给面子了。” 阿敏心里还有些担忧,不过看赵成英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也就不敢说什么了。 可金陵何家,真像公子说的那样,是个随意欺负的软柿子吗?阿敏心里有些没底。 赵二急匆匆出了家门,她的随身丫鬟想跟着,赵二一瞪眼,“你们跟着干什么?赶紧给我滚回去!” 丫鬟不敢吭声了,赵二又招呼旁人。 “去,给姑奶奶把马匹牵过来!” “好嘞!” 有下人将赵二的那匹枣红马牵了过来,这些日子来,赵二都没骑过它。 这马也很有灵性,一见女主人就兴奋的摇头摆尾。 赵二拍了拍马的脑袋,笑了笑道:“走,今天姑奶奶带你出去玩。” 说完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剩下了一群下人们面面相觑。 “曾经那个二姑娘,好像又回来了啊!”有人咽了口唾沫小声说道。 然后所有人不禁都打了个冷战。 赵二打马扬鞭,很快就到了同福客栈。 现在的同福客栈,已经是扬州城最出名的地方了,每天来这里瞻仰参观的士子学生络绎不绝。 不过更多的还是仰慕沈毅才名的女子们。 这些女子大部分都是江南道各个清楼的姑娘,来此为的就是想见见沈毅,最后能让沈毅赠自己一首诗词,那样的话,这辈子就吃喝不愁了。 等赵二一来到这里,就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毕竟骑马的女子太少见了。 更何况赵二一身红衣似火,衬托着那娇媚的容颜,让人看了都为之目眩神迷。 “这位姑娘是谁啊?” 等赵二进了客栈,有人悄声问身边的人。 “她你都不认得?她就是那位灭门赵公子的妹妹赵二姑娘啊!” 这一说便让很多心里有些小想法的人噤若寒蝉了。 虽然近段时间赵成英没什么动作,但灭门赵公子这个名号,可不是吃素的。 赵二进来后,立马就吸引了唐萱儿和醉儿的目光。 “赵二姑娘?”唐萱儿有些意外的说道。 “嗯,萱儿姑娘,沈公子在吗?” “在后院呢!” “好,我去见他一面。” 说完赵二风风火火的就进了后院。 唐萱儿皱了皱眉头,“醉儿,你觉不觉得今天的赵二有些不一样了啊?” “是吗?不过赵二姑娘这身红衣真的好漂亮哩。”醉儿笑道。 赵二来到后院后,就看到沈毅正在树下坐着假寐。 “沈公子。” 听到有人叫自己,沈毅恍惚的睁开眼,第一眼甚至没认出来。 等看清楚是谁,不禁有些惊奇,“赵二姑娘!” 赵二笑了笑,“沈公子,今天秋高气爽,跟我去爬山进香可否?” 沈毅还有些没明白过来,赵二已经上前一把拽住沈毅。 “走!” 于是很多人便看到了相当“惊世骇俗”的一幕,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拽着踉踉跄跄的沈毅出了同福客栈,直接上马而去。 唐萱儿惊讶的嘴巴微张,过了好半晌才说道:“这是要干什么去?” 醉儿还有些不放心,“公子是被掳走了吗?” 沈毅晕晕乎乎的坐在马匹前面,来自赵二身上的清香让沈毅有些不明所以。 这是怎么了? 第二十六章 入生死关 观音山。 山上的枫叶都已经红了,层林尽染之下,整座山就犹如一团被点燃的火炬,浓烈的让人不敢直视。 赵二骑着马一口气就赶到了这里,沈毅坐在前面,颠的他头都晕了。 两人下了马后,赵二整个人就跟出笼之鸟一样,牵着沈毅就往山上走。 “咳咳,赵二姑娘,到底怎么回事?”沈毅还有些发懵。 “别问那么多,先陪我去进香吧。”赵二一双眼睛里满是笑意。 沈毅无奈的闭上了嘴巴,虽然他一反腕就能挣脱开赵二的束缚。 可沈毅没那么做。 不管怎样,赵二还算是个好女孩,除了跋扈一点外,也没犯过什么大过错。 她喜欢自己,这个沈毅当然清楚,可喜欢一个人有罪吗? 更何况被一个千娇百媚的姑娘拉着,自己好像也没吃亏吧。 何必假惺惺的装腔作势,去伤害一个真心喜欢你的姑娘的心呢。 沈毅心里想着,被赵二拽着就上了半山腰。 此刻他就听到山上传来了阵阵钟声。 沈毅惊咦了一声,“这不早不晚的,和尚们敲什么钟啊。” 等来到山门外,沈毅才发现这里站着很多的和尚,一个个恭恭敬敬的,似是在等候他们二人。 赵二呵呵一笑,凑到沈毅耳边悄声道:“看来还是你这个大才子的名声好使啊,以前我来这摘星寺进香,根本没人搭理的,可现在一听说你要来,连摘星寺的方丈都迎出来了。” 沈毅苦笑一下,这时候站在最前面的那位宝相庄严的大和尚上前几步,打问讯道:“阿弥陀佛,可是沈毅沈施主吗?” 沈毅其实对这些僧人们没什么好感的,因为他总觉得这些人不事生产,整天吃斋念佛,一点贡献也没有,简直就是群废人。 可等现在一见这位和尚,宝相庄严,而且言语间彬彬有礼,那股子威严的僧人气度让沈毅不禁心生敬意。 “嗯……这位大师傅,我就是沈毅。” “哈哈哈,果然是沈公子,看来传言不假,真是一表人才啊,贫僧自我介绍一下,我乃是这摘星寺的方丈,叫做海禅。” 又寒暄了一阵后,这些僧人们簇拥着沈毅往里面走,沈毅偷偷用疑惑的目光看向赵二。 那意思很明显,这是怎么回事? 赵二呵呵一笑。 这个局面是她故意为之的。 因为从她哥哥赵成英的凶名越来越盛之后,她来摘星寺已经越来越不受欢迎了。 那些知客僧很多时候都躲着她,甚至故意不开门。 赵二心里明白怎么回事,不过还是很愤怒,心说佛寺乃是四方善地,凭什么不允许我来? 这次她带沈毅来进香,早派人先知会了摘星寺。 可她也没想到沈毅的名声这么好使,居然让基本不见外客的海禅大师也出来迎接。 两人进了大殿,海禅亲自给拈香,赵二跪在佛前虔诚顶礼,那股子庄严肃穆的气氛,让沈毅也心生敬意,不禁也跪下来磕了几个。 毕竟若说世上没有神佛,自己的来历又是怎么回事呢? 等礼罢之后,海禅邀请沈毅去后面的精舍一叙。 沈毅也对这个气度不凡的大师傅有了兴趣,不过他有些顾虑赵二。 海禅似乎看出了沈毅的顾虑,呵呵一笑道:“沈公子不必挂怀,赵二姑娘是这里的常客,既然来了,也请到房中小坐。” 赵二也有些激动,要知道这位海禅长老,可不是轻易就能见到的。 传闻这位海禅长老整日闭关静坐,已经证得罗汉之体,言出法随,乃是当世有数的高僧。 而且平时淡泊名利,就是再大的权势,若是海禅不想见,也根本见不到。 三人来到了后面一处打扫的极为干净的精舍,坐下之后,有小沙弥上茶。 沈毅端起来喝了一口,沁人心脾,不禁赞道:“好茶!” 海禅呵呵一笑,“不过是山上自己种的茶树罢了,当不起这个称赞。” 沈毅这时候发现海禅身上穿着的僧衣有些破旧,但极为的干净。 并且在袖口以及膝盖处磨损的都很严重,可见这位海禅大师平时也是经常劳作的人。 他心里油然而生一股敬意,这才是真正的出家人啊。 海禅接着说道:“沈公子,那晚你写的词我都看了,不得不说,你的诗词天赋在大燕,绝对是第一。” 沈毅被夸的老脸一红,赶紧摆手道:“师父过奖了,我不过是醉酒后放浪形骸,等醒来后,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呵呵,所以说这才是诗词天授啊!” 两人谈笑风生,赵二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她也不插嘴,只是将一双妙目都安放在了沈毅身上,她发现,沈毅似乎和什么人都能聊到一起。 比如现在,他居然和当世高僧谈起了禅。 更重要的是,看海禅脸上那越发惊讶和敬佩的表情,似乎沈毅谈的非常高深。 赵二爱死这样的沈毅了,她终于搞清楚,自己为什么对沈毅念念不忘。 就是因为这个少年身上,永远有让人摸不清的谜团,你永远不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那种神秘的魅力让赵二心神俱醉。 这时候沈毅说道:“其实修佛也好,修道也罢,甚至说我们这些士子,都无外乎一个心字,佛祖所言,惟愿降伏其心,就是此理,不过佛家讲究的是四大皆空,道家说的是阴阳相济天人合一,我们则追求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殊途同归而已。” 沈毅的话让海禅的眼前就是一亮,他从未想过这些,但听沈毅这么一说,居然十分的有道理。 其实沈毅只是在搬运后世一些很浅显的道理而已,所谓的三教合一,在后面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一些道理,用来空谈唬人可以,真要让沈毅说出些具体理论来,就难了。 不过这也让海禅惊叹不已了,两人越说越是投缘,一直到该吃饭的时候了,海禅才意犹未尽的说道:“人们都传闻说沈公子乃是文曲星下凡,现在我信了,否则怎么可能有这么高深的学问呢?” 沈毅被夸的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他对佛理只是大概有些了解罢了,无非就是凭着记忆力,直接搬运后世那些大贤们的观点。 “师父,素斋准备好了。”有小沙弥进来说道。 “好,沈公子,今天尝尝我们摘星寺的素斋味道如何。” 开始沈毅还有些不以为然,等真吃到嘴里后,他有些惊了。 这素斋做的味道好极了,就连赵二都情不自禁的吃了一大碗。 沈毅更是吃了个风卷残云,相比起来海禅吃东西的样子就庄重多了。 等吃完之后,沈毅擦擦嘴巴,有些感叹的说道:“实不相瞒,能媲美贵寺这素斋的,只有金陵城外隆福寺了。” 一提到这个隆福寺,海禅的眉毛都往上一扬,“哦,公子还去过隆福寺?” “路过,路过而已。”沈毅笑呵呵的将那天的事大概讲了一遍,不过很多不该说的,他都没提。 海禅苦笑了下,“那位老班头,其实贫僧也认识,可后来,他就失踪了。” “哦?怎么失踪了?”沈毅有些惊讶,他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这我也不太清楚。” 沈毅心里有些古怪,那个老班头明显不是一般人,怎么会突然失踪了呢? 两人又在屋中闲谈了一会后,海禅十分郑重的说道:“沈公子,贫僧有一事相求。” “大师但说无妨。” “现在天下都传遍了,说小公子天纵奇才,可否给本寺留下点墨宝?” 这个提议并不过分,沈毅当然也不会在这些小事上驳了海禅的面子。 他点点头,“既然如此,我就献丑了。” 海禅十分高兴,笔墨纸砚立马就呈了上来。 沈毅提笔在手,不知道写些什么,沉吟片刻后说道:“大师,我看外面山门上也没个对联,我写一个您看看?” “好。” 沈毅点点头,笔走龙蛇,很快在纸上写下一副对联。 海禅凑过来一看,上面写着。 自在自观观自在,如来如见见如来。 这一个佛偈让海禅犹如当头棒喝,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 过了好半晌后,海禅才恭敬的对着沈毅合手为礼。 “公子乃是有大慧根之人,此联的佛理深厚,让小僧犹如当头棒喝,受益匪浅啊。” 沈毅有些不好意思,这对联其实也是他从后世摘抄的。 “来人,将此对联立即做成匾,挂在山门之外。” 吩咐人去做了之后,海禅又陪着沈毅坐了一会,不过沈毅发现,海禅这次有些心不在焉,总是走神。 他便起身告辞,海禅送出了山门外,这才回转本寺。 赵二还有些莫名其妙,“海禅大师本来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颜变色的呢?” 沈毅也有些不明所以,然后就听到寺中传来了一阵钟声。 赵二这才惊讶的捂住嘴巴。 “天呐,这是闭死关的钟,摘星寺是哪位高僧又要入生死关了?” 这时候有小沙弥匆匆跑了过来,递给了沈毅一串佛珠。 “施主,这是方丈让我交给您的,说是感谢您的佛偈,他要入生死关,勘破生死大道了。” 沈毅接过这还带着些许体温的佛珠,心里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好像又干了件了不得的大事啊。 第二十七章 归来的田丰山(1更) “什么叫生死关啊?” “生死关就是不堪破生死就不出关的死关,这个海禅倒是个有大毅力的人啊。”沈毅说完,将手里的佛珠递给了赵二。 “送给你吧。” “嗯?”赵二脸腾就红了。 “这个可是海禅长老送给你的,十分的珍贵……” 沈毅摆摆手,“珍贵不珍贵是相对于人来说的,其实我不太信这些,戴在我身上也浪费,还是给你吧。” 说着塞给了赵二,赵二珍而重之的接过来,没舍得戴上,而是揣进了怀中。 沈毅也没在意,“走吧,该回去了。” “嗯!”赵二这时候乖巧的像个孩子,跟在沈毅身后便往山下而去。 这时候正是下午时分,观音山上游客络绎不绝,很多人都为观赏这满山的红叶而来。 而这些游客也注意到了从山上下来的沈毅和赵二两人,很多人不禁指指点点。 “看这对小夫妻,啧啧,真是相貌登对,让人羡慕啊。” “谁说不是,瞅那位小娘子低眉顺眼的跟在男人身后,显见的是个贤妻良母啊。” 这些并无恶意的议论声传到了沈毅耳朵中,让他有些尴尬。 赵二自然也听到了,心中却油然而生一丝欢喜。 若是真能就这样简简单单的生活下去,也是极好的啊。 赵二想着,抬头看了看沈毅的背影,眼神中情绪复杂。 便在这时,有一人从山下而来。 这人年岁挺大了,胡子头发都已经全白,似乎是赶了极远的路,满脸的疲惫和尘土。 身上穿的衣服也都破烂不堪,猛看去就像是个叫花子一样。 沈毅却心中一紧,因为他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人身上那莫可名状的压力。 这种压力他只在陈一飞身上领教过。 这个人是谁? 沈毅心中刚划过这个问号,这个人已经抬起头来,冲着沈毅一笑。 这一笑在沈毅眼中,就好似一只洪荒巨兽在对自己呲牙一样。 “可是沈毅沈公子吗?” 声音苍老嘶哑,沈毅心里一动,点点头道:“您是哪位?” 这老者眼前一亮,如刀般锋利的视线在沈毅身上来回逡巡,过了片刻才点点头。 “果然不错,传闻真是不假。” 赵二这时候自然也察觉出事情不对,对于正沉浸在爱情甜蜜中的她来说,对沈毅有一丝威胁的人,都是她的生死大敌。 “公子,我们走。”赵二也看出这个老者的不同寻常来,拽着沈毅就往旁边走。 老者呵呵一笑,“小丫头,这里没你的事,赶紧给我滚下山去,否则……” “混账,你居然敢这么跟姑奶奶说话,知道我是谁吗?”赵二一边声色俱厉的喝道,一边对沈毅使眼色,意思是让他赶紧走。 沈毅当然不可能让赵二替他挡枪,自己却逃之夭夭。 “这位老人家,找我可是有事吗?”沈毅按住性子,将赵二拽回自己的身后,淡淡的问道。 老者呵呵一笑,只是这笑凄苦万分。 “有事,生死大事!跟我走一趟,你就知道什么事了。” 说完就要上前抓沈毅,沈毅心里一万个草拟吗飞过。 自己这是成了唐僧肉了吗?怎么谁没事都想抓自己走呢? 虽然心里那股危险的感觉越来越浓厚,可沈毅也不能束手待毙,硬着头皮拽出了剔骨尖刀。 斜着上撩,正好砍向这老者的手掌。 一刀砍空! 这老者的手掌就如同没有骨头一样,在空中一个急转弯,从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抓住了沈毅的肩头。 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抓,沈毅就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僵住了。 “跟我回去。”老者呵呵笑着,拽着沈毅就要走。 赵二当然不干,她虽然没带着家伙,可因为赵成英疼自己这个妹妹,特意给她准备了很多江湖保命的手段。 什么袖箭掌中弩,都不在话下。 此刻赵二也顾不得许多了,干脆将所有的手段都施展开来,对着这老头就下了死手。 可惜她这些手段在老头手中跟小孩过家家一样,根本毫无作用。 老者就跟赶苍蝇一样,随手一挥,掌风便将这些弩箭拍落。 赵二脸色一紧,这老头到底是谁?怎么这么厉害? “小丫头片子,再不走,小心我让你现在就去见阎王。” 沈毅憋得脸色涨红,才算嘶哑着声音道:“快跑,不用管我!” 赵二泪水夺眶而出,她怎么舍得丢下沈毅一个人走? “呦呵,还挺情比金坚啊!”这时候一个淡淡的声音传到众人耳朵里。 沈毅从没有如此喜欢过这个声音。 就见陈一飞慢条斯理的从山间小路中走了出来,依然是一身一尘不染的衣裳,依然是梳理的一丝不乱的发型。 整个人站在那飘飘欲仙,就如神仙下凡一样。 若不是游客都已经被刚刚的阵势吓跑,就凭这个阵势,这个陈一飞就能落个神仙的称号。 沈毅心中正在高兴,老者却冷哼一声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玉先生,好久不见,怎么到了扬州了?” “我到哪里还用给你禀报吗?我是该叫你田丰山呢?还是叫你田大神棍?”陈一飞淡淡的笑道。 这个准备掳走沈毅的老者正是田丰山。 他的脸微微有些抽搐,却强自压下来,对着陈一飞道:“玉先生,你我井水不犯河水,这件事又与你无关,这是我和这小子的私人恩怨,还请不要插手。” “私人恩怨?呵呵,你都什么年纪了,还能和一个小娃娃有私人恩怨?估计又是因为你们盟里那些痴心妄想的破事吧。”陈一飞嘲讽道。 田丰山不想多事,作为打过多年交道的老相识,他自然清楚陈一飞有多难缠,所以听他这么说,也只是笑了笑。 “就算是吧,所以玉先生还请高抬贵手,我先走了。” 说着田丰山就想走。 “慢着,谁说让你走了?你说这件事和我无关,我若说有关呢?” “你……陈一飞,我可不是怕了你,但是你也别胡搅蛮缠。”田丰山怒道。 “实话告诉你,这小子跟我的一个故人之后有很深的纠葛,我自然不能眼见的他被你掳走,放下他,你给我滚,这件事就算揭过了。”陈一飞淡淡的说道。 第二十八章 气氛很尴尬(第2更)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沈毅被田丰山抓着,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手段,让沈毅根本无法动弹,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眨巴着眼睛看着。 “这么说来,这件事你必须得管喽?”田丰山的语气和缓下来,但里面蕴含的怒火却让人不寒而栗。 “你说呢?”陈一飞淡淡的说道。 田丰山怒气勃发,他本来就满肚子的火气,九死一生的回到扬州后,他第一时间就想着把沈毅抓起来,好生拷问一番。 却不想这也有人阻拦,不禁有些控制不住了。 “小子,别以为我怕了你了,你给我……” 话还没说完,一道白光犹如利剑一般直刺田丰山的胸膛,田丰山大惊失色,堪堪躲开这一记白光。 吓得嗓音都有些变了,“姓陈的,上来就下死手,你就不怕我们盟里找你的麻烦?” “来啊,找我麻烦啊,一群酒囊饭袋罢了,江湖人怕你们,我可不怕!”陈一飞戏谑的笑着,手里又多了五枚玲珑剔透的玉石子。 田丰山浑身都一个哆嗦,他可深知陈一飞的厉害,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有些不甘心的看了沈毅一眼后。 “姓陈的,你小心着,这仇我们一定会报。”扔下这句场面话后,田丰山转身就下山而去。 几个起落后,便消失不见。 赵二立马冲上去,沈毅此刻还不能动弹,赵二急了,转头对陈一飞道:“这位高人,还请先救救他。” 陈一飞看着娇俏动人的赵二,眉头一皱。 “他没事,只是被人制住了气血,片刻之后就好了,倒是你,为何一直跟在沈毅身边?” 赵二被问的有些莫名其妙,陈一飞接着说道:“这小子身边的女子已经不少,可我不记得有你一个啊。” 这时候沈毅一口气吐出,就觉得压在胸口的千斤重担一下子没有了,赶紧喘息了几下,然后说道:“这是我朋友的妹妹,你不要多想。” 两人的对话更显诡异了,赵二有些迷茫的看看沈毅,又瞅了瞅面如冠玉剑眉朗目,十分气度不凡的陈一飞。 突然想到了什么。 莫非…… 这两人…… 这个想法犹如闪电,划开了赵二眼中的迷雾。 一定是这样的。 天啊,公子居然是这样的人吗? 赵二看沈毅的眼神不禁变得怪怪的。 陈一飞呵呵一笑,“我无所谓,只是你自己要想清楚了,我那天让你拜堂成亲,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小心你这条性命。” 陈一飞的话让沈毅苦笑起来,“这件事我……” “不用多言,你自己明白就行,还有,这田丰山虽然功夫不咋地,但他背后的势力倒是不可小觑,你得小心了,有人盯上你了。” 沈毅只是微微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盯上我的哪个不是很有势力的?随他们去吧,不过我得说声谢谢。” “谢什么?” “谢谢你救了我啊!” “呵呵,我救你是因为她,否则你就是死在我跟前,我眼皮都不带眨的。”陈一飞冷笑着说完,转身就走了。 等他走了,赵二有些担忧的说道:“公子,这个人说的她是谁?” 沈毅苦笑,“没谁,不过是个闹剧罢了。走吧,咱们赶紧下山。” 两人没敢停留,马不停蹄的回了扬州。 等到了同福客栈,看着一切正常的众人,沈毅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他真是有些害怕这里再出现什么变故。 见到两人回来后,客栈里的众人面色不禁都有些怪怪的。 余鱼冷哼一声,转脸看向了窗外,裴瑛脸上也微微有些苦涩。 只有唐萱儿,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回来啦!” “嗯,回来了!”沈毅有些疲惫的坐在椅子上。 乔乐和于老三赶紧端上茶水,不过在临走的时候,乔乐给沈毅使了一个男人都懂的眼色。 那意思就是师父你可以啊,又收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大姑娘。 沈毅被这弄得哭笑不得,可又懒得解释,他在思考到底是什么势力在对他不利。 “呦呵,累坏了吧,啧啧!”施如安这时候从外面走了进来,还想接着说什么,却一眼看到了赵二。 一下子瞠目结舌的站在那,他今天听客栈人说了,说沈毅被一个女子给强行拽走了,本来还有心取笑的。 可谁知道居然是赵二。 看到他这样,裴瑛等人不禁一捂眼睛。 她们当时本来想说到底是谁的,可施如安听到沈毅一脸懵比的被个女子拽走了。 不禁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起来,也就没说下去。 赵二看着施如安,点点头道:“施公子……” 施如安就跟被点了穴一样,脸迅速涨红起来,然后先结结巴巴的说道:“赵二小姐,你……你……” 赵二点点头,“没错,就是我!” 施如安的脸立马就垮了,垂头丧气的转身就走。 沈毅看的心里有些愧疚,他真不是想做什么横刀夺爱的事情,而且这件事从开始他就是被动的。 不过他又不能说些什么,真是尴尬的浑身发麻。 客栈里就剩下几人后,醉儿眼巴巴的看着沈毅,却没如往常一样扑过来。 沈毅张开手,笑着说道:“醉儿,过来啊!” 醉儿迟疑的看了看余鱼,余鱼不禁又冷哼了一声,继续转头看着窗外。 “怎么了?” 醉儿咬了咬下嘴唇,“余姑娘说哩,说你整天沾花惹草的,让我们都孤立你一下,不让我理你哩。” 这话说的余鱼脸腾地就红了,恨恨的看了醉儿一眼,心说真是个没脑子的丫头。 沈毅听的啼笑皆非,“怎么,几句话就能让醉儿也不要少爷我了吗?” 醉儿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可是少爷你也是啊,整天招惹女子,我都有些看不下去哩。” 沈毅尴尬的摸摸鼻子,心说这是我自己沾花惹草的吗? 然后求助般的看向裴瑛,裴瑛却淡淡的笑着起身,对唐萱儿说道:“萱儿妹妹,我那有新买来的一套胭脂,我给你试试吧。” 说完拽着唐萱儿,走了! 走了! 第二十九章 你说我说谁呢?(第一更) 沈毅更尴尬了。 李纯一这时候也在屋中,她满脸冷峻的站起身来,径直来到了赵二身前。 沈毅有些担心,“呃……纯一,这个你们都想错了,我只是陪赵二姑娘去进香,别动手,都是女人打起来会让人笑话的。” “闭嘴!”李纯一冷声道,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赵二。 赵二毫无畏惧的回视李纯一,双方的视线就在空中交汇,要是视线有形质的话,肯定在滋滋的冒火花。 沈毅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盘算着一会要是打起来,自己应该帮哪边。 “哼!”李纯一收敛回目光,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余鱼这时候也站起来,看了看沈毅,冷哼一声也走了。 只有醉儿有些怯弱的看看周围,然后低着头回后院了。 屋中就剩下了沈毅和赵二两人。 赵二跟个闷头葫芦一样,低头不语。 沈毅叹了口气,“走吧,我送你回去。” 回去的路上,赵二坐着马,沈毅则在马下步行。 这一幕平常的就好像丈夫在送妻子回娘家。 直到回到了赵二住的府邸,沈毅才淡淡的说道:“二小姐,其实她们并没有恶意。” “我知道。”赵二低声道,然后抬起头来勉强笑道:“公子,今天你能陪我去进香,我已经很开心了。我别无奢求,真的!” 沈毅听了能说什么,只有苦笑。 等赵二快要进府的时候,猛然又跑了回来,狠狠抱了一下沈毅,然后掩面而去。 沈毅呆愣了半晌,又是重重叹了口气,然后轻声道:“出来吧。” 施如安从远处慢慢走了过来,他脸上居然没有太多的凄苦之色,反倒有些解脱之意。 “一路跟着,你不累吗?”沈毅微笑道。 施如安痴痴望着面前的府门,这一扇木门却如同天堑一样,彻底将他和赵二隔绝开来。 “你难道不害怕我揍你?”施如安没有回答沈毅的话,只是反问道。 沈毅摇摇头,“其实我怕的很,可是我知道你不会。” “我为什么不会?” “因为你明白,这件事不怪我们任何人。” 沈毅的话犹如一记重锤,直接砸在了施如安的胸膛,让他脸上苦苦维持的平静化为了乌有。 施如安慢慢蹲了下来,脸上的泪水夺眶而出。 “从小到大,这真的是我第一次喜欢女孩子啊。可是为什么,却要让我这么痛苦?” 沈毅也蹲下身,两个人就这么蹲在了大街上,全然不顾来往行人的诧异目光。 沈毅等施如安哭的差不多了,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 “其实,就是没有我,你也知道你们两个是不可能的。” “那为什么你就可以靠近他?”施如安咬牙切齿的吼道。 沈毅叹了口气,他今天叹的气要比平时多十倍。 “可能是我太过懦弱吧,总也下不了决心去拒绝,而且这件事,其实还有别的隐情吧。” 施如安低着头不吭声了,沈毅却看着赵府的府门,陷入了沉思。 他不相信今天赵二的疯狂举动,赵成英会不知道,可他为什么不阻拦呢? 要知道他和沈毅已经是水火不同路了,绝无半点情分可讲。 除非…… 沈毅想到了一个可能,这个可能让沈毅的心微微缩紧了。 田丰山阴沉着脸坐在椅子上,那位神秘的节主也坐在一旁。 下面作陪的就是两位熟人,一个黄面男一个痦子男。 “这么说来,你就任凭陈一飞将沈毅救走了?”节主淡淡的说道。 “曹大年,你不要在那幸灾乐祸,有本事你自己去找陈一飞的晦气。”田丰山怒声道。 这位被称作曹大年的节主呵呵一笑,没有搭理田丰山。 “有些人真是可笑,死里逃生回到了扬州,不说老老实实待着,却依然痴心妄想,真是不自量力。” “你说谁呢?” “你说我说谁呢?” 两人的对峙让空气中都充满了火药味。 底下坐着的两人噤若寒蝉,根本不敢吭声。 神仙打架,凡人最好躲远一点。 田丰山先怂了,毕竟这次的极北之行,将他所有的实力都消耗完了,现在他只能在扬州待着,倚靠着扬州这边盟会的实力苟延残喘。 可田丰山还是不甘心,所以当知道沈毅是最有可能的遇仙之人后,他就迫不及待的下手了。 这件事说起来还是田丰山做的不地道。 “我告诉你,以后要是想在扬州城待着,就老老实实的,否则……哼!”曹大年冷笑着说完,起身而去。 田丰山脸上的怒色难去,看了看底下的两人,不禁说道:“王村,雷志,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来的扬州?京里情况如何?” 王村就是那个黄面男,听到田丰山的话后,赶紧恭声道:“京里情况正常,我们来扬州就是全程监督着沈毅的。” “是的,田节主这是怎么了?”雷志问了一句。 田丰山此刻算是什么节主,他的手下死伤殆尽,已经没人手可以用了。 田丰山叹了口气,“我跟着一个人去了一趟极北之地,准备寻仙,可是没想到遇到了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最后人们全死了,只有我活着回来了。” “不可思议?”王村和雷志两人互相瞅了一眼。 “是啊,那是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的噩梦了。”田丰山说罢便闭嘴不谈,他想起了一件事,要抓紧去办。 老班头虽然死了,可他唯一的女儿可还在扬州,而且临走的时候田丰山吩咐手下人一直在盯着这个女子。 现在是该让她也出出血的时候了,毕竟自己算是被老班头给坑了。 想到这里,田丰山简直怒火中烧。 他说人全死了,其实有疑议,因为老班头是神秘失踪的,到最后都没发现他的尸首。 所以田丰山总感觉自己是被老班头耍了。 既然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了! 此刻在丹桂坊外,有个茶摊。 这个茶摊已经在这里摆放了几个月,因为价钱公道,生意很不错。 今天茶老板忙活完了一波客人,正闲坐在椅子上,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丹桂坊的门口。 有相熟的客商不禁笑道:“怎么,茶老板也想去那丹桂坊里看看?” 第三十章 倒霉透顶(第二更) 人群哄然而笑。 茶老板也嘿嘿一笑,憨厚的脸上满是尴尬。 “俺不过是个穷苦百姓,靠着卖几碗茶水度日,怎么可能去那里面。” 人群又是一阵的调笑,茶老板却不再言语了,只是嘿嘿笑着。 这时已经换了一身新衣,收拾的自己重新变得雍容大气的田丰山出现在了茶摊上。 茶老板上前呵呵一笑,“这位老人家,想喝点什么茶?” “雨后茉莉花。” 茶老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再用蜂蜜水调制,有吗?”田丰山看了看这茶老板。 茶老板恭恭敬敬的点点头,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刚刚的憨傻一扫而空。 “对不起诸位,今天我有些急事,提前收摊了,要想喝茶,明天请早。” 人群一阵的骚动,有些人不太愿意,但茶老板全额返还茶钱,并且说的很客气,也只好作罢。 有人还笑道:“怎么?说起姑娘们,有些受不了了?准备找个土窑子耍耍?” 不过这次,这位茶老板没有像往常一样的憨憨一笑,反而是面色冷峻,没有吭声。 这不禁让出言戏弄的人有些自讨没趣,暗骂了几声,便走了。 等一切收拾好,茶老板将田丰山请到了僻静之地,扑通跪在地上。 “属下拜见节主大人。” “很好!你叫什么名字。”田丰山这段时间简直憋屈坏了,今天见这个手下如此的恭敬,心里不禁有些舒爽。 “属下关统。” “在这里盯着的,就你一个人吗?” “是!” “让你盯着的人可有什么异动?” 关统从怀中掏出一个本子,认真的说道:“这是我这段时间记录下的行踪,请节主过目。” 田丰山接过来一看,上面详细的写着时熙几点出门,几点回来,都见了什么客人。 “这些你怎么知道的呢?” “我花钱买通了丹桂坊里的小丫鬟,有什么消息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很好,做的不错。”田丰山夸赞了一声。 关统面现激动之色,小声道:“听闻节主大人出关寻仙,可有斩获?” 田丰山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下来。“不该你问的不要问。” “是!” “准备一下,我要将这个时熙抓走。” “嗯。” 田丰山从这个本子上看到,时熙居然和沈毅颇有纠葛,这个可是值得利用一下。 沈毅的性格,田丰山大概有了脉络。 这是个极为怜香惜玉的人。 所以田丰山不信自己讲这时熙抓起来,沈毅不会不就范。 到时候只要逼问出他如何遇仙,那么自己就离着长生又近了一步。 想到这里,田丰山的目光不禁更加炽热了。 时熙今天没去同福客栈,实际上这段时间她去客栈的次数屈指可数。 现在的她,整天泡在顺丰银行里,努力学习着如何接客待人,如何的整理账目。 丹桂坊和她之间已经撕破脸,不过因为摄于沈毅的名声,这些人不敢如何。 可时熙明白,自己要想在沈毅心中站住脚,最好还是要有自己的长处。 就像秦灵儿,虽然和沈毅见面很少,但现在的扬州,谁不知道秦灵儿的名声,并都认为她是沈毅的左膀右臂。 时熙也不想甘心做个花瓶,她不是裴瑛,更不是醉儿。 她有自己的想法。 今天她从顺丰银行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坐着的马车快到丹桂坊门口的时候。 时熙的丫鬟问道:“小姐,前门好多人了,还要从前面走吗?” 时熙沉吟了片刻,“从后门进去吧。” “是!” 因此这马车便改道而去。 田丰山却傻傻的坐在茶摊上,关统说了,每天时熙都是这个点回来的。 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 一直到月压树梢万籁俱寂,就连丹桂坊也渐渐安静下来了,也没见时熙的马车经过。 田丰山脸色铁青,“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关统吓得脸色苍白,“节主,属下不敢妄言,但这时熙会不会从后门进去了?” 田丰山先是沉默了片刻,然后才怒道:“这丹桂坊还有后门?” “是啊!”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田丰山气的半死。 可现在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了。 “不管了,今天我就要将这时熙带走。” 田丰山起身就奔了丹桂坊的后门,以他的轻功,自然不会惊扰到任何人,直接就进了丹桂坊。 不过这时候正是诸多熟客们饮酒完毕,寻欢作乐的时候,所以一路行来,那些莺歌燕语让田丰山听得脸色发烧。 而且这丹桂坊的里面灯火辉煌,他这个年纪走在里面实在有些引人注目。 他只好顺着墙根走,尽量不引人注目。 可就在走到一座小楼的下面时,上面的窗户一开,一盆水就泼了下来。 正好泼了这田丰山一身。 这水腥臊难闻,田丰山这个年纪当然明白这水是干什么的,恶心的他简直要吐了。 他的杀心都要溢出来了,准备先上这个小楼将那对事后正在调笑的狗男女杀了。 可最终他还是强自压下了心中的杀意,先找到时熙要紧。 他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了时熙住的小楼。 这时候二楼还亮着灯光,田丰山心里冷笑。 沈毅,别怪老夫心狠,实在是你太过重要了。 说着飞身上了二楼,推窗而入。 这时候时熙正在镜子前洗漱,田丰山这一进来,吓了她一跳,立马抄起桌上的剪刀。 “你是什么人?来这干什么?” 田丰山看了看鬓发散开,穿着便衣的时熙,冷笑道:“你就是时熙?” 时熙看着这个浑身湿漉漉的,还散发着腥臊味的老头,“我不是,时姑娘今天没在这里。” 田丰山老江湖了,自然看出时熙在撒谎,他哈哈一笑,“不管是不是,你都跟我走一趟吧。” 说着上前就要抓时熙,时熙赶紧绕着桌子跟他周旋。 田丰山呵呵一笑,“你这点伎俩就不要在老夫面前耍弄了,乖乖就范……哎呀!” 田丰山就觉得脚底下一痛,低头一看,原来一枚钉子已经刺入他的脚掌。 这上面似乎还涂了毒药,伤口居然不那么痛,麻木感顺着腿开始蔓延。 田丰山又惊又怒,自己怎么这么倒霉?抓个小丫头而已,却先是被泼水,后被扎脚,真是!!! 倒霉!!!! 第三十一章 自断心脉(1更) 田丰山这时候就觉得天旋地转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本来他在极北之地,就已经伤了元气,回扬州后连休息都没休息,就急着要抓沈毅。 现在正是他最虚弱的时候,所以很不幸的就着了时熙的道。 “小娘们,你下的这他妈什么毒?”田丰山用手拄着桌子,怒道。 “老娘下的乃是天下奇毒点朱唇,老头,认命吧。”时熙笑嘻嘻的说道。 这还真没骗田丰山,时熙作为一个花魁,手里自然有几手保命的手段。 而这点朱唇又是极为经典有名的毒药,几乎是尽人皆知。 “点朱唇……好狠毒的女人,老子就是死,也得拉你垫背。”说罢田丰山怒吼一声,就冲了过来。 时熙吓得往后急退,田丰山的手刚落到半空,整个人便瘫软在地,昏迷不醒了。 这时有时熙的丫鬟听到声音不对,已经赶了过来,一见屋中多了个昏迷不醒的老头,不禁惊讶万分。 时熙却冷静的说道:“将这个老头捆上,扔到马车上去。” 关统在外面静静等着,在他看来,节主大人是跟神仙似的人物,去抓个女人,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可谁知道等了足足一个时辰,还是杳无音讯,正在疑惑的时候,就见一辆马车从丹桂坊中驶出。 这个时辰,正好是在丹桂坊里寻欢作乐后的客人们离开的时候,所以关统也没太在意。 却不知道其中一辆正打马扬鞭,往码头而去。 等沈毅被时熙从睡梦中叫醒后,田丰山浑身都青了。 “这怎么弄的?”沈毅指着浑身青紫的田丰山,一脸惊诧。 “嗯……这个人吧,闯进我房间图谋不轨,我便顺手给他下了点毒,就这样喽。” 沈毅听得心里直冒寒气,这个老头就是在观音山拦住自己去路的那个,绝不是一般人,没想到却被时熙给毒倒了。 甄午这时候上前给田丰山把了把脉,看时熙的眼神不禁也有些惊疑。 “是点朱唇?” “嗯!” “怪不得,不过点朱唇一个指甲盖的量就能杀人,你这是用了多少?” “貌似,好像,大概是一碗吧。”时熙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声道。 屋中人不禁都倒抽一口冷气,见血封喉的毒药是论碗的吗? “可我不是害怕吗!”时熙感受到了于老三等人的目光,不禁大发娇嗔。 “这人倒是有几分功力,中了这么重的毒,还能护住心脉,不过撑不了一个时辰的,要是不救治的话,很快就得死。”甄午冷声道。 这时候裴瑛等人也赶到了,时熙一脸无辜的说道:“我真不是故意要杀他的,谁让他一脸猥琐的样子,我还以为是个老流氓呢。” 沈毅一笑,“好了,没人会责怪你的,在紧急时刻能保护自己的才是好办法,谁能管那些旁的。” 说完沈毅转脸问甄午,“还能救过来吗?” “我试试吧。” 说罢,甄午拿出金针,在田丰山身上连扎数下,然后就见田丰山身上那代表着不祥的青紫色逐渐汇聚到了一处。 最后甄午拿起一根足有半尺长的金针,看着沈毅道:“他这条命肯定是救不过来了,可我能刺激他的心脉,让他暂时醒过来。” “可以。”沈毅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虽然残忍,可沈毅没有半点感觉。 因为他知道,当初要是自己被这老头掳走了,估计死的就是自己了。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点沈毅想的很清楚。 甄午点点头,手里的金针对准田丰山的心口便扎了下去。 这一幕让裴瑛等人都捂住了眼睛不忍心去看。 几乎是同时,田丰山的眼睛便睁开了,一见沈毅就站在面前,便想起身,然后就发现自己被牢牢捆住了。 同时他就觉得自己浑身都疼,那种疼不是一般的疼痛,而是来自于身体深处的,类似被火烧灼的疼痛。 自己就好像变成了一根大蜡烛,正在拼命的燃烧剩余的生命。 “我问你答。”沈毅也不废话。 “小子,老子我闯荡江湖……”田丰山还想着挣扎一下。 “还有什么办法让他少说废话吗?”沈毅问了甄午一下。 甄午点点头,又拽出一根金针,直接插进了田丰山的后背。 “啊啊啊啊……” 一种无法抵挡的痛楚直袭田丰山的脑海,让他差点晕了过去,可甄午的金针封脉,让他连昏迷都做不到。 “再告诉一次,我问你答,你叫什么名字?” “田丰山!”田丰山浑身都湿透了,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为什么要抓我?” “因为你……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他们都说你是遇仙者,我想长生,就要找你。”田丰山的容貌开始迅速衰老,每一个呼吸间,似乎都在老去。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察觉出自己越发虚弱的田丰山惊惧万分的吼道。 不过此刻他的怒吼就跟蚊子叫没什么区别了。 沈毅微微一笑,“你们都是什么组织的人?还有,为什么要抓时熙?” 田丰山的脑袋开始昏沉,不过一个意念在不停的告诫他,不要说出来。 “呵呵,你们不可能知道的,沈毅,你现在不要得意,早晚会有人收拾你的,到时候你肯定比我现在还要难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哈哈哈。”田丰山虚弱无力的笑着。 沈毅脸色越发的冷峻,“继续扎。” 甄午迟疑了片刻,一根金针又直接插进了田丰山的脚心。 这一下,田丰山连叫声都发不出来了。 极度的痛楚让他的脸色狰狞可怕,裴瑛等人都不敢去看。 沈毅却神情冷漠的看着。 “呼……沈毅,落在你手里,我无话可说,但不要以为我真怕你了,这辈子你也不可能走出我们的阴影了,哈哈哈,还有,时熙,你想不想知道你父亲的下落?” 本来一脸无辜的时熙脸色瞬间大变,“你知道我父亲?” “呵呵,非但知道,而且他的下落现在也只有我才知道。”田丰山笑得很开心。 他已经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 第三十二章 有缘无分(2更) “田丰山,现在告诉我所有的真相,我可以让你不死。”沈毅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谈判。 “没用的,我已经知道自己死定了,可我很开心,因为能看着你们一辈子都在疑惑不解中活着,尤其时熙,你永远也找不到自己的父亲了,不管是生是死,哈哈哈哈!”田丰山大笑起来。 笑声戛然而止,甄午立马冲上前来查看,然后摇摇头,“他用最后一丝内力自断了心脉,已经死了。” 沈毅闭着眼沉思,过了会才点点头道:“也算是个汉子了,拉出去,好生埋葬了吧。” 时熙这时候坐在椅子上,面色苍白如纸,显然已经乱了方寸。 沈毅走到她跟前,“时姑娘。” 时熙抬眼看着沈毅,脸上苦苦维持的假象终于崩溃,她扑倒沈毅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公子……我……我再也见不到我父亲了……” 沈毅拍了拍时熙的脑袋,叹了口气。 事情告一段落,田丰山的尸首被于老三和乔乐拉走埋葬。 同福客栈里的气氛却有些压抑。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暗中有一股势力正在对沈毅虎视眈眈。 未知的总是最危险的。 至少这几天,裴瑛等人忧心忡忡的都吃不下饭了。 沈毅却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一直笑呵呵的安慰大家。 今天在屋中憋了好久的施如安走出了房门,见到沈毅后的第一句话就是。 “我要去塞北了。” 沈毅点点头,他早有这个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现在吧,我想通了,缘分这种东西强求不得的,这件事怨不得旁人,只能怨自己和赵二姑娘有缘无分。”说这话的时候,施如安脸上是一种残忍的冷静。 沈毅叹了口气,“要不要见她?” “不需要。”施如安摇摇头,却在临走的时候突然轻声道:“不管怎样,好好对赵二,她其实很可怜。” 沈毅愣了愣,然后点点头,“我会的。” 施如安走了。 谁也没有通知,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扬州城一个很普通的秋日早上。 燕鹏知道后破口大骂,埋怨施如安不够朋友。 等骂完了,燕鹏低着头坐在那不说话了,沈毅叹了口气,“他其实早就该走的,那个乔叔不是已经走了很久了吗?他也得去塞外见见他母亲的,所以不要伤心了。” “我他妈才没有伤心呢。”燕鹏红着眼眶说道。 沈毅无奈的一笑,拍拍燕鹏的肩头,走了。 屋外,时熙正站在树下发呆,沈毅默不作声的走到她身旁,仰起脸来看看日渐稀疏的树冠。 落叶在脚下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虽然日近中午,可阳光已经泄去毒火,变得温柔起来。 透过树枝间的空隙,阳光洒在脸上,有种特别的味道。 这就是秋日独有的味道吧,沈毅忽然也有些想家了。 “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知道他的存在。”时熙淡淡的说道。 “我记忆中的他,是个意气风发的男子,那时候我和母亲一起生活,他总是不在,可只要他回来,就是我最快乐的时候,他总是能给我买来最新奇的玩具,也总是能用最离奇的故事满足一个小女孩的心思。” “后来,我慢慢长大,他回来的也越来越少了,直到有一天,他和母亲都走了,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那时候的我是多么的害怕啊,他托付旁人照顾我,可那些人都没安着好心,我只能战战兢兢的活着。” “直到有一天,有人告诉我说,他们都死了,死在了虚无缥缈之地,连尸首都没有找到,我不相信,可他们确实再也没出现过。” “后来我遇到了很多变故,最后进了丹桂坊,在这里只有心思狠准的人才能活下去,我变得越来越狠厉,因为这才能保护自己。” “只是有时候晚上我也会想起,在那个遥远的午后,曾经有个男人抱着我,给我讲故事。” “后来,我逐渐发现,身边总是会出现一个年迈的老头,这个老头丑陋苍老,但他的眼神我认得,就是他,可我不敢去相认,因为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少女,他也不再是他,而且他变成这样,依然不敢相认,肯定是有他的道理。” “可即便是这样,我也简直要乐疯了,因为我知道,这个世间,还是有他的存在的,而只要他还活着,那么我就不是个没有来处的人。” “你明白吗?”时熙眼含泪水说完这一大段话。 沈毅沉默不言,这个时候,任何的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 “可现在连这个最后的念想也没有了,其实很早我就觉察出不对了,他已经好久没出现了,可我胆怯的甚至不敢去打探消息,因为我怕他真的离开了。” “我好恨啊,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胆怯,若是当时鼓起勇气,没准能挽回他吧。” 沈毅叹了口气,“其实那个田丰山,并没有说他必死无疑。” “你不懂的,虽然他从没有透露过只言片语,但偶尔提起那些人,他总是露出惊恐和厌恶的神色。” “那应该是一群没有了底线的人,现在我只希望他真的死了,这样也好过受折磨。”时熙说到这里,已经泪流满面。 沈毅忽然很心疼这个女孩子,她不敢查问,是因为她宁愿活在一个自己假想出来的,他还存在的世界。 只是现在,梦碎了。 “公子,以后在这个世间,我没有亲人了。”时熙说着,露出了一个笑容。 只是这个笑容,勉强的让人难过。 沈毅揽住她的肩头,时熙顺势倒在他的肩头上,痛哭起来。 这幅画面让不远处的余鱼脸色苍白起来,裴瑛坐在屋中喝着茶,虽然窗外不远处就是相拥的两人,可她连眼皮都没抬起来。 “裴姑娘,你难道就不生气吗?” “生气?为什么要生气?” “不为什么,可我为什么这么生气呢?”余鱼脸都气鼓鼓的。 裴瑛一笑,看了一眼窗外,叹了口气道:“都是苦命的女子,不过是哭一下罢了,何必那么小气?” 第三十三章 陆家出面(1更) 李波终于扛不住了。 昨天盐场已经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若是明天他还不去应卯,那么他的职位就会被旁人取代。 这本来是李波梦寐以求的,反正这几年他也捞够本了,正准备辞官归隐。 可谁知道他所有的银两都已经被冻结了,昨天他去了十几家钱庄,都表示爱莫能助。 他很清楚,这都是来自黄江的授意。 看来自己是被黄江黑上了啊。 李波心里充满了绝望,而钱玉凤还是有些不甘心,所以一直在李波耳旁吹风,试图让李波再搏一搏,在她看来,就算是弄不倒沈毅,可给他找点麻烦也行啊。 这就可以看出钱玉凤的无知和愚蠢了。 李波心里有些悲凉,迷迷糊糊的出了门便直奔盐场而去。 往常他走这条路是很意气风发的,可今天却衷心希望这条路长一点,再长一点,最好是没有尽头才好呢。 不过再远的路也有走完的一刻,他的马车停到了盐场门口,李波下了马车,看着再熟悉不过的盐场大门,心里有些直冒凉气。 “呦,李大人来了啊!”有人看到李波后便笑着打招呼。 李波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失魂落魄的走了进去。 因为休息了这么多天,积攒的公务自然十分的繁多。 李波硬着头皮处理了些,然后无可避免的又要去监盐。 这是他最本职的工作,避无可避。 “李大人!”看到李波来了后,秦曾笑得跟个老狐狸一样。 李波却跟看到鬼一样,他现在是怕了秦家了。 因为若是秦家还像以前那样搞的话,自己这个盐政官估计会被那些盐商们撕碎了。 他惨白着脸,甚至有些谄媚的对秦曾笑了笑,心里盘算着一会该怎么讨好这位秦管家,最好能让他高抬贵手,放自己一马。 可没想到的是,今天秦曾取了自家的盐之后,笑嘻嘻的一拱手。 “李大人,这盐的数目都已经核对了,我们小姐说了,该是我们秦家的,我们自然会要,而不属于我们的,我们一两都不取,告辞!” 说完秦曾居然就这么走了。 走了~ 李波心里忽然一阵的狂喜,这是秦家准备停战了吗? 谢天谢地,看来自己这段日子烧香拜佛没有白费啊! 李波心里默默祷告,脸上不禁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神采,开始笑眯眯的给下面的人监盐。 排在秦家之后的就是陆家,对于这个巨无霸般的盐商,李波以前都不敢有所怠慢,更何况现在这个风口。 他和颜悦色的跟陆家派来的管家陆炳章说着话,一边让手下人加把劲,尽快将陆家的盐出出来。 “李大人,且慢。”陆炳章拦了一句。 “陆管家,怎么了?”李波有些不解。 “我家老爷子今天特意吩咐过的,该是咱们家的,一两也不能少,不该是我们的,一两也不能要,所以您还是如数按照盐引上来吧。” 这短短几句话,让李波差点没晕过去,至于在场其他的盐商更是哗然。 “怎么个意思?秦家不闹了,现在又轮到陆家了?” “陆老头该不会是老糊涂了吧?” “他们这么弄是要干什么?” 这些议论声传进李波的耳朵里,更添了他的悲凉。 他不是个傻瓜,立马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隘。 秦家这是和陆家达成了某种协议啊。 以前若是秦家一家闹,还有情可原,糊弄糊弄还可以过去。 现在若是再加上陆家,那么别说自己的这个官帽了,就是性命都可能不保。 真应了那句话,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 李波硬挤出一个笑容,“陆管家,您可是在说笑吗?这么大的事,可千万要想清楚啊!” 陆炳章一笑,“李大人,当然想清楚了,不但是这样,我们老爷子还说了,以前老糊涂了,贪了一些朝廷的便宜,现在心中惶恐,正准备上报朝廷,将以前的银子都拿出来算是补偿呢。” 李波干脆一翻白眼就晕过去了。 至于其他的盐商则是面面相觑,就是他们再傻,也看出其中的门道不对了。 李波的手下互相看了看,憋着幸灾乐祸的笑意,一拥而上,将李波给抢救过来。 李波醒了之后,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陆老爷子真这么说的?我不信,我要亲自去见老爷子!”李波不甘心。 “没错,我爷爷就是这么说的,李大人,还请照章办事啊!”一个清冷的女声传来。 人群转头一看,就见陆嫣带着一群人慢慢的走了过来。 在场之中当然有认得陆嫣的人。 “这不是陆家的那位陆嫣姑娘吗?” “是啊,听说她乃是陆毅最为疼爱的后辈了。” “她也来了,看来这件事真是来自陆家的授意了。” 这些议论声中,陆嫣款款走到场中,对李波微微万福。 “李大人,请开始监盐。” 李波脑袋发懵,因为他知道,自己完了。 等陆家的盐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装完出好后,陆嫣看了看场中其他的盐商。 视线过处,这些人的面色都有些难看。 “众位,该你们了,不过我可要讲清楚哦,我们秦陆两家都不肯占半点便宜,你们最好也好自为之。” 说完陆嫣找了个椅子,在那一坐,居然要亲自看着下面的出盐。 这一刻盐场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以往都是熙熙攘攘,为的是能多装点盐。 但今天却都沉默了,很多人默默的领好自己的盐,便走了。 一直到最后一家盐商离去,陆嫣才站起身来,对脸色灰败的李波一笑。 “李大人,今天便辛苦你了,我们明天还会来的。” 说完陆嫣领着人们走了。 李波瘫软在椅子上,他明白,现在的事态已经不是他个人能阻止的了的了。 陆家突然这么做就是将矛头对准了黄江。 自己只是不幸成为了其中的工具罢了。 “我他妈的……”李波骂了句没头没尾的脏话,一脑门子官司的走了。 等到了晚上,这个消息已经哄传了扬州盐商圈。 很多人脸色凝重,以前秦家自己闹事,人们还不甚在意。 第三十四章 弄潮儿(2更) 可现在多了个陆家,这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因为陆家的势力要比秦家深厚的多。 这些盐商们都不是傻瓜,自然清楚陆家不可能是突然这么做。 其中的原因是什么? 等到了晚饭的时候,另一个消息已经传出来。 原来这一切的根源都来自于黄江。 是黄知府亲自下令,让李波找借口收拾秦家,最后秦家索性真的按照规程办事。 陆家也不知道和秦家达成了什么协议,也开始帮着秦家唱反调。 这就是事情的根源。 这个消息一出,盐商们为之哗然。 这还了得? 黄江虽然贵为扬州知府,有天下第一知府的美称。 可盐政是不属于他管的。 这乃是驻守金陵的巡盐御史所管辖的范围。 这属于明显的越厨代庖。 这还算其一,最重要的是,黄江这可是公然在跟盐商作对啊。 不管他和秦家有什么过节,但用这种手段去对付他,动的可是所有盐商的蛋糕。 而且秦家这手反制也极为的狠辣,先是高调宣布自己不占便宜,然后暗中串联陆家,这声势一起,其他盐商捏着鼻子也得认。 毕竟秦家做的事可谓伟光正,任谁也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可这损失的可是实打实的银子啊。 谁能受得了这个损失? 不过这时候的矛头并没在秦家身上,而是全集中在了黄江身上。 因为他的肆意妄为,才让盐商们蒙受了巨大损失。 这些盐商们可不是普通百姓,相反的,手里握着巨大财富的他们,在扬州,金陵,乃至整个江南道,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这不,还没等到天亮,一封由十几名盐商联名的信就摆到了金陵城巡盐御史陈克勤的案头。 等他看完之后,也是浑身发冷。 因为这件事虽然看起来不起眼,无非就是起了些争执罢了。 可陈克勤是什么人? 他乃是巡盐御史,这个官职是大燕关场上极为独特的存在。 首先品级不是很高,但却因为有御史身份的加成,导致他的权限极高。 并能直接和京城关场取得联系,所以陈克勤的耳目要比黄江灵敏一万倍。 他这段时间已经收到了风声,当今天子对如今的财政极为不满,正发愁手里的刀没处下。 现在扬州的事若是闹大,那么陈克勤相信,到时候天子一定会乐意笑纳这块肥肉的。 但要真是那样的话,估计天下的盐商能把自己恨死。 说起来,几乎所有的盐政官员,都已经和盐商荣辱与共了。 比如陈克勤,在他进入关场,因为年龄和资历都有当巡盐御史的资格的时候,就已经有大盐商直接投钱给他。 一路砸钱买路,就是为的能让他当上巡盐御史,然后给他们的生意铺路。 这还不是个例,就陈克勤知道的,当初和自己竞争者江南道巡盐御史的其他人,背后或多或少的都有盐商的影子存在。 陈克勤明白这股力量的强大,也知道盐商势力的盘根错节,所以他才会害怕。 他立马提笔给黄江写了一份措辞强硬的公文,这个时候得先撇清自己的关系,省的到时候自己受了牵连。 然后他立马整装,连夜来到了扬州,他准备先私下见陆家一面。 因为陆家在江南道都是首屈一指的存在,他刚上任的时候就曾来此拜访过,是的,你没听错,是他亲自上门拜访的。 至于秦家吗。 陈克勤心里明白,这个最近异军突起的秦家,也不是好惹的,不说别的,就说秦灵儿身后站着的沈毅,就够很多人头疼了。 不管怎样,先去见见陆老爷子吧,看他怎么个意思。 陆毅收到陈克勤的拜贴时,他正在茶室喝茶静坐,虽然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可他依然神采奕奕。 因为他知道,陈克勤要是个合格的关员的话,一定会来找自己。 现在人来了。 “请他进来吧。”陆毅淡淡的说道。 没一会,陈克勤就走进了陆毅的茶室,这是他专属见客的地方。 陆毅站在门口相迎,两人彼此见过之后,陈克勤坐在了下首。 这是一种示好的表现。 陆毅自然清楚,不过他在商海沉浮多少年,脸上当然一点异样也没显露。 两人先说了几句闲话,然后话锋一转,陈克勤就谈到了正题。 “陆老爷子,我此次从金陵赶过来,为的什么,想必您也很清楚,我只想问你一句话,这件事到底如何才肯了结?” “了结?为什么要了结?”陆毅淡淡的说道。 陈克勤心里咯噔了一下,心说不好。 “陆老爷子,黄知府虽然做的不对,可他毕竟是堂堂知府,大面上总得过得去吧,我已经给他去了信,想必他现在应该也知道做错了,现在放他一马,日后也好想见不是?” 若是在场的有其他人听到,估计会瞪大眼睛。 因为谁能想到堂堂一个巡盐御史,朝廷命官,说起话来居然如此的市井气。 不过陈克勤也清楚,现在自己是在和人谈条件,掉书袋根本于事无补,还是尽早将事情了结了比较好。 陆毅一笑,“陈大人,您星夜赶到扬州,为的就是这件事?” “当然,还请陆老爷子高抬贵手,毕竟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这您应该也清楚。”陈克勤说的很陈恳,他知道,在这样一个老人面前,最好还是把话说的诚恳一些比较好。 陆毅斟满了一杯茶,亲手递给了陈克勤,然后淡淡的说道:“陈大人做着巡盐御史已经几年了?” “两年有余。” “那好,我问你,现在的盐政什么情况,陈大人可知道?” 陈克勤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认真的回道:“章程废弛,内外贪腐。” “不错,陈大人无愧于自己这个巡盐御史的官职,说的字字见血。” 陈克勤有些明白了,脸色有些难看的说道:“陆老爷子是准备抽身而去?可这代价未免有些太大了。” 陆毅一笑,“陈大人可知道沈毅吗?” “怎么不知,夜作十几首传唱千古诗词的天才吗。” “他对老夫说过一句话,那就是大潮过来时,如果不能上岸的话,就要先做那个潮头之上的弄潮儿,对此我深以为然。” 第三十五章 陆毅的野望 陈克勤走了。 走的时候可就没有刚来时那么恭敬了,甚至可以说是负气而走。 对此陆毅却毫不在意,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现在做的事,对他这个巡盐御史而言,简直是釜底抽薪。 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不过陆毅不后悔。 陆嫣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先给爷爷满上茶,然后坐在下垂首,默默无言。 “嫣儿,可明白我的用意?” 陆嫣点点头,“嫣儿明白。” “说来听听。” “无外乎四个字,顺势而为。” “好!”陆毅激动的一拍桌子,“果然不愧是我的孙女,一个顺势而为就将所有都包含在内了。” 陆嫣确实是陆毅最为得意的一个孙女,在陆毅看来,自己那群不学无术的儿子们,没有一个能赶得上这个乖巧聪明的孙女。 陆毅的心中不禁又动了一下,曾经在心头泛起却又被强按下的念头又开始蠢蠢欲动。 “可惜啊,可惜你父亲死的早。”陆毅叹了口气。 陆嫣的眼圈红了。 “好了,先不要谈这些,我且问你,对接下来的事情,你怎么看?”陆毅问道。 陆嫣摇摇头,“我不知道。” “哦?” “因为咱们陆家之所以这么做,都是因为沈公子,爷爷您将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了他身上,因此下面怎么做,都取决于沈公子了,但是我想问您一句,这么做,值得吗?” “值得!”陆毅认真的点头。 “嫣儿啊,你说我们陆家怎样?” 陆嫣迟楞了片刻,才说道:“钟鸣鼎食,大户之家。” “不错,我们陆家历经三代人的苦心经营,可以说富可敌国,但嫣儿你可知道这世上还有一种力量是可以威胁到陆家的存在的。” “什么?” “那就是皇权。” “皇权?” “对,就是那至高无上,天授的皇权。” 陆嫣眼中有些明亮起来。 陆毅激动的站起身来,“虽然我们陆家在大燕立朝之前就开始经营盐务,时间长的已经让族中很多人都以为一切是理所当然的,可这个想法是很危险的。” “现如今的大燕表面上歌舞升平,可因为财政日废,已经入不敷出久矣,甚至可以说是国库虚空,而民间富豪遍地,这种情况下,只要是有点头脑的天子,都会想办法来开源节流,到那时候,我们这些依靠着盐政生存的家族,就是第一个被下刀的。” “不会吧,咱们陆家在朝中也颇有人脉吧。”陆嫣说道。 陆毅一笑,“人脉?等刀搁在脖子上的时候,那些所谓的人脉就成为了你的仇敌了,因为他们会毫不犹豫的翻脸无情,然后从你的身体上切割血肉来吃。” 陆嫣被陆毅描绘的景象吓到了。 陆毅叹了口气,语气有些萧索的说道:“这些都是沈毅跟我说的,当时我也不信,可后来细细琢磨,才发觉他说的是对的。” “因为我们就是再有钱,哪怕富可敌国了,也只是个商人,而商人,在这个时代,是没有资格反抗的。面对至高无上的皇权,所有的豪商巨贾,就是案板上那待宰的羔羊。” “爷爷!”陆嫣叫了一声。 陆毅摆摆手,“嫣儿啊,我之前告诉过你,沈毅这个人是个商业奇才,现在我才发现我错了,他这种人,根本不能用常理的天才来形容,他那天告诉了我很多,其中最让老夫心潮澎湃的,就是他说的,要建立一个个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规则,到那时候,商人就成为了社会真正的精英,为人敬仰,甚至可以出入朝班。” 说到这里,陆毅脸上满是憧憬的神色。 陆嫣低着头,过了会才轻声道:“听起来似乎很遥远。” “不,一点也不遥远,现在我们陆家带头开始清肃盐务,就是为的能在天子面前留个好印象,徐徐图之才为王道,哪怕一代人不行,还可以下一代接着做,你明白吗?嫣儿?”陆毅神情严肃的说道。 “是!”陆嫣低头应道。 与此同时,黄江也收到了陈克勤写给他的那封公文,上面的措辞让他脸色涨红起来。 “我去他吗的,一个恬不知耻的小人,不过是个泥腿子出身的穷小子罢了,当了个巡盐御史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黄江骂骂咧咧的,让屋中人们都不禁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了。 谁不知道最近几天黄江心情十分的不好。 “父亲,怎么了?”黄宇迎着头皮站起身来问道。 “你看看。”黄江将公文递了过去。 黄宇接过来一看,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个陈克勤倒是将自己摘了个干净,而且危言耸听的,简直可笑。”黄宇下了评断。 在他看来,不过是秦家和陆家在耍把戏罢了,说什么不取分文,这在黄宇看来简直可笑至极。 这世界上还有不偷腥的猫吗? 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黄宇不相信这秦家和陆家不要,尤其是陆家,那可是经营几代人的大盐商,怎么可能做出这等自绝于市的事呢? “父亲,在我看来,这秦家只是找了个盟友给您施压罢了,咱们不必理他,就这么耗着,我就不信他们真能扛得住,而且他们这么做,算是将其他人的饭碗也砸了,旁人还能忍得住?”黄宇胸有成竹的说道。 黄江余怒未消,他现在烦躁透了,虽然黄宇说的挺有道理,可他心中还是隐隐有丝不祥的预感。 那陆毅可不是好惹的,老奸巨猾都不足以形容他。 他会是这种轻易授人以把柄的人吗? 黄江心里不禁微微有些后悔,似乎当初不该节外生枝,去招惹那个沈毅啊。 “先看看再说,这件事要密切关注着。” “嗯。” “对了,还有李波那,一定要密切看好了,这小子滑溜的很,一看势头不对,没准就想跑了。” “是。” 正如黄江所言,李波现在收拾行囊,真的准备辞官不做告老还乡了。 可没等他走出家门呢,就被人拦了回来。 这些人表面上是客客气气的,但都毅然决然的将李波挡了回来。 第三十六章 爱使人盲目(2更) 李波无奈,只好回到了屋中,坐在那欲哭无泪。 钱玉凤心中则有些欣喜,本来她是坚决不想走的,李波祖籍可是乡下的,要是跟着他走了,岂不是也得回乡下去? 可无奈于不管怎么劝说,李波都要走,她也就只好跟着。 现在好了,走不了了。 “老爷,也不要那么发愁了,咱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何必这么愁眉不展呢?” “你懂个屁啊,这件事要是那么简单,我还能那么发愁?若是只有秦家一个人蹦跶,这件事还好办,可现在陆家也掺和进来了,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我感觉,现在要是走不了,那就真走不了了。” 钱玉凤心里撇撇嘴,心说就你这大字不识一个的才学,还能有什么预感? 不过表面上钱玉凤还是陪着李波长吁短叹起来,李波现在是真发愁。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当初花重金买来的这个盐政官,原来是这么的难做。 现在他的职位已经成了一座火山口,随时就可能爆发,而自己就是第一个陪葬品。 李波想的头昏眼花的,也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才能保全自己。 而这时候,沈毅正在书房中,给远在千里之外的皇上写信。 说起来,这段时间,他每个月都会给天子去一封信。 只是以前的信里无外乎扬州天气不错啊,京城如何啊,天子最近身体怎样啊,这些不咸不淡的废话。 可今天他写的却不一样,那天和陆毅的长谈,让沈毅也是受益良多。 今天他就将考察到的第一手盐政信息给天子详细写上,然后讲了些自己的想法。 这些想法是沈毅深思熟虑过很久的,不但可行性很高,同时还能收上来很大一笔税务,可谓两全其美。 唯一的缺憾,就是会惹怒那些盐商们。 但沈毅相信,在已经穷红了眼睛的天子看来,区区盐商们的愤怒,简直太微不足道了。 等写完信之后,他将信封好,又找来火漆,将口彻底封死,然后便有人取走了。 这是独属于他的渠道,扬州城只有他可以随时跟天子取得联系。 这也可以说是殊荣了。 沈毅去了心头一块石头,心情轻松了许多,出门准备遛一遛,正好碰到了要出门的李纯一。 李纯一一看到他,脸上的表情立马有些傲娇起来。 沈毅看的心中好笑,但表面上还是不露声色。 “李姑娘这是要去哪里啊?” “要你管?”李纯一发现,自己只要一看到沈毅,心中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也是奇怪。 沈毅也不在乎李纯一的语气,他呵呵一笑,然后脸色郑重起来。 “说起来,李姑娘我忘记告诉你一件事了。” “什么事?” “那天我在观音山上,可是看到了陈一飞的。” “嗯?”李纯一的神情立马紧张起来。“他还没走?” “是啊,看样子就在扬州啊,而且李姑娘,你和这陈一飞什么关系,我怎么觉得他这么关心你呢?” “我哪知道,他说认识我师父,可我师父都死了好几年了,看来今天这身装扮不行啊,万一碰到陈一飞,自己又跑不了了。”说到后面李纯一不禁自言自语着,转身又回了自己的屋。 过了会再出来的时候,李纯一已经变成了一个毫不起眼的村妇。 沈毅看的好笑,可没等他脸上的笑意释放出来。 李纯一已经走到他身边,恨恨掐住了他腰间的一块肉,微微一用力。 沈毅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通红起来。 然后李纯一才俯到沈毅耳边道:“相公,说起来这客栈中只有我和你是明媒正娶的,所以你以后要是找姑娘的话,是不是得提前告诉我一声?” 沈毅满脸苦笑,“李姑娘,那天的事,你真当真了?” 李纯一的脸色立马变了,眼中的泪水都快流出来了,“合着我都陪你睡了一晚,你就这么对我?好一个负心汉,信不信我碰到陈一飞,告诉他你欺负我?” 沈毅的脸跟吃了苦瓜一样,“李姑娘,好了好了,算是我错了好吗?别耍弄我了!” 李纯一的脸色这才正常,刚刚还泫然欲泣,现在就已经变得笑嘻嘻的。 沈毅不得不感叹女人变起脸来比翻书都快。 李纯一出了客栈,就直奔翠微阁。 她这段时间一直没有抽出时间来见见杜语,今天没事了,她便想去看看老朋友。 等到了翠微阁,根本没人注意她,她便找机会到了杜语住的地方。 今天杜语刚送走了客人,正坐在椅子上小憩,然后李纯一就进来了。 杜语开始还吓了一跳,等看出是李纯一后,不禁笑骂道:“好一个李纯一,居然敢装扮起来吓我?” 李纯一一抹脸,刚刚还灰黑色的脸庞立马变的洁净起来,恢复了本来面目后,李纯一还吐了吐舌头。 “我这不是为的掩人耳目吗。” 两人又笑骂了几句,便坐好喝茶。 闲聊的时候,杜语一种怪怪的眼神看着李纯一。 李纯一用手摸摸脸,奇怪的问道:“怎么?我脸上还有什么东西吗?” 杜语摇摇头,“脸上倒是没有,不过我总觉得你现在变了很多啊。” “哦?是不是又变漂亮了?” “呸,真是不知羞。”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过了会,李纯一才按捺不住的凑到了杜语身旁。 “我告诉你啊,其实我和沈毅已经拜堂成亲了。” 杜语正在喝茶,听到这话,嘴里那口茶差点没喷出去。 “什么?” “真的,是这么回事。”李纯一将经过讲了一遍。 杜语听完不禁莞尔,“这种过家家的事,怎么可以当真?” 李纯一却脸一板,“怎么过家家了?反正堂也拜了,洞房也入了,我现在看沈毅,就觉得他是我夫君了。” 杜语被说的哑口无言,过了会才笑道:“那你这么想的,沈毅可知道?” “他?他才不知道呢,哼,我就觉得吧,他根本就是个大傻瓜!”李纯一撅着嘴说道。 杜语却有些神思恍惚,因为她看着一脸幸福的李纯一,心里忽然有些暖暖的。 曾经的李纯一是个高傲到不知道怎么高傲的女子,但那种高傲只会让人心疼。 现在却忽然化身为小女人。 看来,爱情果然能让女人变得盲目啊。 第三十七章 密信(1更) 沈毅的密信,经过八百里加急运送,在不到两天的时间里,便送到了京城,然后又马不停蹄的送进了皇宫,摆到了燕洵的桌上。 燕洵这个时候正在用晚膳,但加急密信的意思就是,不管天子在做什么,都要第一时间上报给他的。 魏山先从信使手里接过来,一看是扬州发来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苦笑来。 这已经是沈毅给燕洵写的第几封信了? 开始的时候,燕洵还饶有兴致的看,可后面发现沈毅写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禁也有些烦了。 甚至到后面,只要是扬州送来的信,都会让魏山拿出来看看,若是没甚要紧的话,就直接处理了。 其实这可是犯大忌的事情。 要知道只要是脑袋正常的皇权,都会对手下人,尤其是这些权宦有所提防。 也就是魏山魏公公这样陪伴了燕洵多年的铁杆心腹人,才敢如此做。 “又是扬州送来的?”燕洵一边喝着莲子燕窝粥,一边问道。 “是!” “这个沈毅,朕派他去体察民情,他可倒好,整天写点不咸不淡的话,我怀疑他是不是把精力都用在诗词上了?”燕洵笑骂了一声。 “嘿嘿,可不管怎样,小沈公子的才华是一等一的啊,就说前段时间的那次夜作十几首诗词的事,现在已经轰动了整个大燕,几乎所有人都说,小沈公子是文曲星下凡呢!”魏山笑嘻嘻的说道。 “狗东西,我怎么觉得你对沈毅这么的看重呢?他是不是给了你什么好处啊?这么帮他说话?” 若是一般人听到燕洵这么说话,估计腿肚子都得吓抽筋了,可魏山毫不惧怕,只是嘿嘿笑着。 “圣上,我只不过是敬佩小沈公子这样有真才实学的人罢了,而且有这等人杰出世,也说明圣上您治理有方感召天地啊!” “好了,少拍马屁了。把那信递过来,我倒要看看,这小子又写了些什么。”燕洵和魏山之间,平素就爱这么说笑。 “是!” 燕洵接过密信之后,打开看了几眼,神情便从漫不经心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魏山一见天子这般神态,赶紧对身旁伺候的太监宫女们使了个眼色,这些人便全都退了下去。 过了良久之后,燕洵将信合上,然后闭着眼思考了一阵,吩咐道:“立即宣旨,召太子进宫。” “是!” 魏山转身而去,心里却在扑通扑通直跳。 平日里燕洵是很少召见太子的,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在皇宫里呆了大半辈子,魏山对政治已经有了一种本能的敏感。 他觉得,似乎有大事要发生了。 燕甫听到召自己进宫的旨意时,正跟燕曦在院里下棋。 燕甫的老师,最近因为身体原因,告假三天。 所以这三天就成了燕甫难得的假日。 不过诏旨一下,燕甫便赶紧收拾衣服,准备进宫。 燕曦眼前一亮,拽着来宣旨的小太监到别处,问他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这小太监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且就是知道,他也不敢说啊。 燕曦一撅嘴,便非要跟着一起进宫。 燕甫不敢耽误了时间,也就只好带着她一起进宫见燕洵了。 这时候燕洵正在书房之中等他。 一见燕甫来了,脸上不禁满是严肃的神色,可燕曦却忽然从燕甫的身后蹦了出来。 “父皇,哈哈哈哈,没想到吧,我也来了!” 要是往常的时候,燕洵肯定会满脸慈爱的对燕曦说笑几句。 可今天的燕洵满脸严肃,狠狠瞪了燕曦一眼,然后吩咐道:“先把三公主带出去。” 燕曦一见这个态势,不禁暗暗吐了吐舌头。 等屋里就剩下了燕洵和燕甫两人后,燕洵将沈毅的密信递给了燕甫。 “你看看。” 燕甫接过来认真的看完,然后惊叹了一声。 “什么想法?” “儿臣以为,这件事能成。” “哦?”燕洵的眼睛一亮,“说来听听。” “沈毅信中说的明白,现在已经有两家大盐商带头倡议了,这就是一个好的开端,而且这些商人们所求的无非名望而已,这对朝廷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因为付出的可能就是些虚名,但收获的可都是货真价实的银子啊。” 这话让燕洵脸上露出了赞许之色,他之所以只召太子进宫,就是想考验一下燕甫的能力。 现在看来,燕甫并没有让他失望。 他看了看下面的燕甫,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然后点点头。 “你说的没错,现如今大燕财政吃紧,我已经酝酿了很久,想要开源节流,这次沈毅提供的法子,正好可以解决这些问题,还顺便敲打一下那些无法无天的商贩,可谓一举数得。” “圣上英明。” “这些年来苦了你了。”说这话的时候,燕洵脸上的表情复杂至极。 燕甫浑身一震,跪伏在地,不敢抬头。 “好了,站起来吧,父子之间,何必那么见外。” 燕甫站起身来,坐在了椅子上。 “你对沈毅这个人怎么看?”燕洵突然问道。 燕甫想了半天,然后说道:“天才。” “还有呢?” “心思机敏,不好为我所用。” “不错。”燕洵点点头,十分满意燕甫的这个回答。 “所谓的帝王心术,就是如此,要时时刻刻衡量周围人到底能不能为我所用,并加以制衡。” “儿臣受教!”燕洵又低头应道。 “这个沈毅,我会好生调教,然后留给你,我相信,到时候他将会是你的左膀右臂。” 燕甫听完后,眼神复杂的抬头看了燕洵一眼。 “是!” “好了,先下去吧,这些事切记不要乱说。” “儿臣明白。” 燕甫走了,魏山轻轻走到了燕洵身边,给他倒了一杯茶。 “老狗,你看太子怎样?” 就算魏山平素锻炼的心智再强大,听到这个话题后,还是脑袋上冒汗。 “哈哈哈,老狗,原来你也会害怕啊。”燕洵笑嘻嘻的说道。 魏山苦笑着低下头,“圣上……” “好了,太子怎样,我心中当然有数,问你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不要外面去乱嚼舌头。” “老奴明白。” “还有今天的密信,烧了吧。” 第三十八章 软禁(2更) “燕甫哥哥,燕甫哥哥,父皇都给你说了些什么啊?”燕曦从花丛后面蹦出来,拦住了燕甫的去路。 燕甫对自己这个妹妹宠爱至极,可今天的事是绝对不能往外说的。 燕甫也知道轻重。 那些盐商们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相反的,他们财可通天,在朝野内外都有大量的关员被他们所收买。 若是提前走漏了风声,那么很可能会让这一计划胎死腹中。 所以燕甫只是一笑,“曦儿,父皇只是例行的拷问了下我的课业,没什么。” “我不信。”燕曦撅起了嘴巴。 “是扬州的来信对不对?”燕曦突然说道。 燕甫脸色一变,燕曦开心了。 “哈哈哈,让我猜对了,肯定是沈毅写的信吧,有没有提到我啊?”燕曦忽闪着大眼睛问道。 燕甫咳嗽了一声,“曦儿,你好歹也是个公主,能不能稳重一点?” 燕曦哼了一声,“好啦好啦,你慢慢就变成老头子了,快告诉我,沈毅说了些什么啊?让父皇那么紧张?” “小孩子不要多问。”燕甫沉下了脸。 燕曦一见自己的哥哥脸色变了,不禁吐了吐舌头,没好气的说道:“不说就不说呗,凶什么凶,哼!” 燕曦在那生气了闷气,燕甫也不管他,等回到了太子府。 燕曦也跟着来了。 她是典型的小孩子性格,刚刚的不满已经抛到爪哇国去了。 “嘿嘿,说起来,沈毅倒是个有才的呢,我都听说了,他在扬州夜作十几首诗词,首首俱是佳品。”燕曦眉开眼笑的说道。 好像那些夸赞都是在说她一样。 “呦,曦儿还懂诗词?”燕甫有些调侃的说道。 燕曦眼睛一瞪,“你的意思就是你妹妹傻呗?” “我可没说,这都是你自己承认的。”燕甫憋着笑说道。 燕曦一跺脚,“气死我了,你就会欺负我,不理你了,” 说罢转身跑后花园去了。 燕甫看着燕曦的背影,笑着摇摇头,眼神中突然都是羡慕。 虽然业师告假,可不代表燕甫的功课就要荒废了,要知道能给燕甫当老师的,都是当时的大儒。 这些人也都极为珍惜这个机会,并且也知道燕洵每隔几日就会查问功课,所以都不敢懈怠。 这几日不过是人不在,但作业可留了不少。 燕甫很自觉的拿出书本来看,过了没一会,燕曦又跑到了燕甫身旁。 先是陪着他看了一会,然后就无聊的打起了哈欠。 “甫哥哥,陪我玩会呗。” “没看到我在忙吗?” “可是你老师又不在哎。” “那也不行。” 燕曦便沉默了片刻,但没一会,又开始问道:“甫哥哥,陪我去后花园钓鱼吧。” “没空。” “可你老师不在哎!” “不行。” 沉默又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 “甫……” 燕甫放下书,认真的说道:“曦儿,我还要做功课,你要是烦得慌,就自己在院子里玩会。” “玩什么?” “比如打会秋千?” “都打腻了,没意思。” “去射会箭?” “太累。” “呃……”燕甫有些头疼起来。 “甫哥哥,我是不是很烦啊?”燕曦歪着头问道。 燕甫差点就点头应了,幸好反应的快,赶紧摇头道:“没有,怎么会呢,曦儿这么可爱。” 燕曦突然凑上前来,在燕甫的耳边低声道:“甫哥哥,要不我们偷溜出去,到扬州找沈毅玩吧。” 燕甫的头都大了。 “曦儿,不可胡闹,你忘记上次你私自出逃,惹出了多大的乱子吗?”燕甫严肃的说道。 燕曦一撇嘴,“那不是自己没筹划好吗?我跟你说啊,这次我可是深思熟虑过了,再不会像上次那样狼狈了。” 燕甫一扶额头,“你……你为什么对那个沈毅那么大的执念?” 燕曦嫣然一笑,“因为本公主喜欢他啊。” 燕甫一口气没理顺,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他啊,你看他多好玩啊,去扬州没几天,就做出了这么多大事,想想都让人兴奋啊,夜作十几首诗词,哎,哥哥你说,他写诗词的时候,有没有想起我呢?” “呃……”燕甫看着越说越兴奋的燕曦,脑袋里一片混沌。 “我想肯定有吧,不然他怎么能写出那么凄婉动人的诗词呢?肯定是这样的,哈哈哈。” 看着笑得跟个傻子一样的燕曦,燕甫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给她找个好夫君。 不然就这个性格,估计就是公主也没几个人能受得了吧。 “而且我都想好了,到时候让陈爷爷陪我去,这样你们就不用担心我的安全问题了吧。” “不可胡闹,晓月大师可是有很多事要做的,怎么可能陪着你胡闹?” “哼,陈爷爷最疼我了,我要是让他跟我去,他一定会去的。” 燕甫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陈晓月对自己这个妹妹可谓宠到了天上,要是她撒娇的话,估计很有可能会陪着她胡闹。 不行,我得想办法将自己这个傻妹妹看好了,这要是真跑到扬州去了,可怎么弄?燕甫心里盘算着。 这时候扬州城也发生了一件事。 燕筱早上准备出门,可等她刚出了自己的小院,身后就多了很多个陌生的丫鬟。 燕筱一皱眉,“你们是谁?干什么?” “回郡主,我们奉老夫人所差,过来伺候您的。” 燕筱立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自己的母亲居然找人把自己看起来了。 燕筱心里的悲愤简直难平,立马就来找自己的母亲。 燕王妃似乎早有预备,正等着燕筱来找她一样。 “母亲,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您让几个丫鬟寸步不离的跟着我,是什么道理?” “哦,那个啊,我是觉得你身边人手单薄,特地派过去伺候你的啊。” 燕筱简直要气炸了,这是照顾自己吗? 可面对自己的母亲,燕筱又不能发作,只好压下火气。 “有劳母亲挂怀了,可我用不到,您还是撤了吧。” 燕王妃听完了,微微冷笑。 “筱儿,你让我撤走她们,是要干什么?是不是要去找那个沈毅?” 第三十九章 “神仙草” 燕筱愣住了。 她没想到,自己的母亲,居然会这么说。 燕王妃一脸的冷峻,“筱儿,往日你怎样胡闹,我都不管你,可现在你已经长大成人,这些事我必须得管。” 燕筱低下了头。 燕王妃语重心长的说道:“那个沈毅到底有什么好?不过是会写几首歪诗罢了,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母亲,你想错了,我和他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燕筱声若蚊呐的说道。 “单纯的朋友关系?”燕王妃略带讥讽的笑了。 “我也是从这个年龄过来的,男女之间会有纯洁的朋友关系?而且他为你费尽周折,难道就为了一个普通朋友的名分?” 燕筱的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流了出来,顺着下巴滴落在地面上。 她现在的心中,委屈和痛苦交杂在了一起。 燕王妃站起身来,“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可我告诉你,你贵为郡主,自当有郡主的矜持,那个沈毅,以后就断了吧。” “还有,以后少出去乱逛了,毕竟身大袖长,需要注意点影响。” 说完燕王妃走了。 屋中就剩下了燕筱一人,她呆坐在椅子上,一脸的麻木。 不知道过了多久,燕鹏进了屋中,看到燕筱这样后,不禁叹了口气。 “姐。” 燕筱抬头一看是自己的弟弟,泪水突然如同决堤的洪水一样,肆意横流。 这还是燕鹏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姐姐这么痛哭,他都有些吓傻了。 “姐姐,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我找他去。”燕鹏语气不善的问道。 燕筱哭了会,才渐渐止住悲声,等擦干眼泪后,才将刚刚的事情讲了一遍。 一听是自己的母亲下的命令,燕鹏的怒气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泄去了一多半。 “母亲真这么说的?” “嗯。” “唉,这件事总是透着有些蹊跷,母亲以前对你可不是这样的啊。”燕鹏说道。 燕筱苦笑,“她说的很明白,以后我就要在家里做个深闺千金,不准出府门半步了。” “一定是那个慕潜,一定是他,妈的,自打他来了扬州城,咱们就没好过。”燕鹏怒了。 “是又能怎样呢?”燕筱叹了口气,她就算再如何聪慧,可面对自己的亲生母亲,还是无计可施。 “姐,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让这个慕潜乖乖滚蛋,本来文会都结束了,他还霸在扬州城不肯走,肯定是有别的想法。” 燕鹏还真说对了。 慕潜就是抱着其他的目的,所以才没有走。 他此刻正在屋中和韩君子密谈。 现在的韩君子,已经没有了刚来时候的跋扈。 沈毅那晚一连写出了十几首诗词,而这些诗词就犹如一记记响亮的巴掌,都扇在了他的脸上。 可这如同碾压一般的态势,又让韩君子根本无力反击。 自己能说什么? 还说沈毅抄袭? 那简直就跟笑话一样,要知道人家可是当着你的面,一连写出这么多精品诗词来的,单凭这一点就足够让你无话可说了。 韩君子就觉得脸都快被人扇肿了,要是搁在以前,他早就灰溜溜的离开扬州城了。 可他不甘心啊。 毕竟自己好容易复出,却在沈毅这栽了个大跟头。 他实在不甘心。 正好慕潜已经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他将所有的怒气都对准了沈毅。 这让韩君子找到了机会,于是这几天两人一直在密谈如何对付这个沈毅。 慕潜此刻冷笑道:“听我在燕王府安排的线人回报,燕筱已经被禁足了,看起来老师你出的主意已经奏效了。” 韩君子自得的一笑,“哪里,哪里,要不是小侯爷能在燕王妃跟前说上话,这件事还不好做呢。” 原来前几日,慕潜对韩君子说,自己一定要将燕筱弄到手,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如果实在得不到,慕潜甚至准备将燕筱毁了,也不愿意让沈毅得到她。 因为那样的话,就代表自己更一败涂地了。 韩君子听完后,便给慕潜出了个主意。 他让自己的那位女弟子韩燕跟着慕潜去了王府,等见到燕王妃后,便让韩燕伪装成被沈毅始乱终弃的女子。 韩燕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陷害他人这种事,她做的轻车熟路,表演起来更是惟妙惟肖,让燕王妃深信不疑。 从而一下子让燕王妃对沈毅的观感降到了最低。 这个套路虽然卑鄙,可是效果极佳,这不,燕筱已经被禁足了。 这就给了慕潜一个好机会。 “只是接下来要怎么做呢?燕筱对我可谓成见极深,很难让他对我有所改观了。”慕潜有些郁闷的说道。 “这个很简单,就看小侯爷有没有豁出去的勇气了。” “哦?有何高见?” “哈哈,如郡主这般的女子,一定是生性高洁之人,只要小侯爷占了她的身子,那么她就算再讨厌侯爷,也会捏着鼻子认了的,这是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法子。” 慕潜眼前一亮,旋即又黯淡了下去,他摇了摇头道:“说实话,这个我真的想过,可燕筱这样的人,若是真被我欺辱了,肯定会自寻短见,那样的话,岂不是一场空?并且这也会让我被燕展夫妇厌恶,从而坏了大事。” 韩君子一笑,“小侯爷,这件事我清楚,可也有迂回的法子啊,比如,给她下点药……” “什么药?”慕潜来了精神。 韩君子掏出一个小瓶子,神秘的说道:“这乃是我从西域国寻来的宝物,这药乃是一种世间奇花的汁液所练,染之有异香,并且闻了之后可以让人得到大畅快,他们管它叫做神仙草。” “哦?有那么神奇?”慕潜准备拿出点来试一试。 韩君子赶紧阻拦,“小侯爷且慢,这东西可不敢随便乱动。” 慕潜皱了皱眉头。“这玩意有那么金贵?” “不是金贵,而是这东西虽然有千般好处,可一个弊端却十分的致命。” “什么弊端?” “它可以让你成仙,也可以让你成魔,这东西,刚用时会飘飘欲仙,可等上瘾之后,若是断了药,那么就会百爪挠心痛苦不堪,到那时候,就是再如何贞洁的烈女,再如何硬骨头的汉子,也会为了一口药而俯首帖耳,任凭你摆布了。” 第四十章 田馨儿归来(2更) 韩君子说完之后,慕潜的眼睛亮了。 他拿起这个精致的小药瓶。 “真有你说的这么厉害?” “实不相瞒,这可是我亲自试验过的。” “哦?什么效果?” “效果吗……哈哈哈,侯爷可以问问她。”韩君子说着,一把揽过身旁坐着的韩燕。 韩燕脸上的屈辱之色一闪而逝,然后换作了谄媚的笑容。 “哎呀,坏死了,怎么这种事也要问我?” 韩君子笑眯眯的捏了韩燕一下,然后转头看着慕潜道:“这个韩燕,就是我第一次用药的人,现在我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不然,她就会生不如死。” 慕潜看了看脸上挂着笑容,却面色有些苍白的韩燕。 没来由的打了个冷战,这个韩君子,还真是什么手段都用的出来啊。 “那我用什么手段让她用呢?要知道,这个燕筱对我的提防很深,我送她的东西,她一定不会用。”慕潜皱了皱眉头。 韩君子冷笑,“这个好说,燕筱不是有个弟弟叫燕鹏吗,我们可以先想办法让这个人染上毒瘾,然后再控制他去给他姐姐下药,燕筱总不能对燕鹏都有提防吧,到时候,小侯爷就坐等美人投怀送抱吧。” 慕潜想到了什么,眼前又是一亮,“那若是把这个药给沈毅用上,岂不是……”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韩君子被慕潜这么一提醒,不禁一拍大腿,兴奋不已的站起身来,在屋中来回踱步。 “这个沈毅,虽然是个天才,可说白了也不过是个少年罢了,只要我们用点手段,让他也染上毒瘾,到时候他就得乖乖听话了。”韩君子兴奋的说道。 同时他心里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将沈毅彻底控制住,让他给自己写诗词,这样一来,自己也就能在文坛重新扬名立万了。 韩君子越想越兴奋,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可行。 他的脸甚至都因为过度的兴奋而变得狰狞起来。 “这件事由我来做吧,我一定将这个沈毅控制在手心,到时候,咱们让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 慕潜点点头。 说做就做,慕潜这边立马开始派人去找能接触燕鹏的人。 这么一了解,慕潜才知道,原来燕鹏还开着一个一泓楼。 那也是扬州城最近一年多来最为出风头的清楼。 慕潜听到这个消息后,眼前就是一亮。 清楼是五方杂地,藏污纳垢的地方,燕鹏居然能拥有这样一座清楼,可见他平日里也是个声色犬马之徒。 这样的话就好办了许多。 韩君子知道后也是大喜过望,立马先来这一泓楼踩踩点。 这一年多来,是一泓楼发展最快的一年。 因为沈毅,也因为燕鹏,让扬州城很多人都对这一泓楼充满了向往。 尤其当初沈毅第一次扬名,就是在这一泓楼。 那个叫做倩女幽魂的故事,就是在这里,由沈毅第一次讲述出来的。 很多的文人雅士因此也对这里充满了好奇。 再加上燕鹏现如今已经有了几分侯爷的气派。 很多人为了巴结他,也会特地来这里欢宴游玩。 这都促使一泓楼的生意越发的火爆。 不过与此相对的,却是燕鹏和沈毅已经不怎么来这里了。 尤其是沈毅,这半年多来,几乎没来过这里。 这不禁让一泓楼的很多姑娘们都有些怨念。 其中最应该有怨念的那位田馨儿田姑娘,却因为家中琐事,而请了半年的长假,所以当时并不在一泓楼中。 一直到了前两天她才刚刚回来。 今天韩君子来,正好是田馨儿回来后的第三天。 很多人都慕名而来,想见见田馨儿的风采。 韩君子乃是色中饿鬼,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他特意花了三十两银子,买了一盏茶的功夫,想见见这位田大家。 田馨儿此时也是极为的头疼。 家里的事刚刚料理完毕,回来后就听到了沈毅那些传闻,她听得是心潮澎湃,恨不得立马就去见见沈毅。 可因为这么久没来,一泓楼里积攒了太多的事,让她一时脱不开身。 只好按下性子,先处理完了,再去见见沈毅。 同时田馨儿还有些小失望,她以为自己这么久没出现,沈毅好歹也会问一问。 可一问才知道,自己没在一泓楼的这段时间,沈毅根本就没来过。 这让田馨儿心里有些酸涩。 等轮到韩君子的时候,田馨儿也没太在意。 毕竟自己做的就是这个行当,有很多人都为了见见自己而花了大笔的银子,自己总不能不见吧。 韩君子却是眼前一亮。 田馨儿穿着一身的素服,因为这段时间的奔波,吃不好睡不好的,所以体重下降很多。 往日丰腴的体态已经变成了窈窕,那如鹅蛋般光洁的脸上也显出了清晰的轮廓。 再加上那种憔悴感,让她的容貌更上一层楼。 韩君子不禁有些看直眼了。 “老先生请坐。”田馨儿看了韩君子一眼,微微笑了笑说道。 韩君子坐下后,一双眼睛依然死死盯着田馨儿。 田馨儿心中不禁有些不悦。 这个男人四五十岁年级,长得也不错,可就是这双眼睛太过yin邪了,给人的感觉就不太好。 田馨儿不想搭理他,便低头喝着茶。 等喝完这杯茶,就让丫鬟们将他请出去。田馨儿心里想着。 韩君子这时候也回过神来,一脸贪婪的看着田馨儿那前凸后翘的身材,然后笑眯眯的说道。 “听闻田大家回来,我特来拜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过奖。”田馨儿冷冷的说道。 “田姑娘可认得沈毅?”韩君子突然说道。 田馨儿的神情这才一变。 “当然认得,你也认得沈公子?” “何止认得,我们还是忘年交呢。”韩君子笑呵呵的说道。 他并没有说谎,他和沈毅确实是忘年交,只是这个忘年交,是仇恨的那种。 田馨儿却不知道这些,一听这个男人认得沈毅,觉得刚刚自己有些怠慢了,赶紧站起身万福道。 “原来是这样,刚刚多有怠慢,请您多多见谅。” 第四十一章· 上钩(第一更) “好说,好说。”韩君子眉开眼笑的。 “敢问老先生尊姓大名?”田馨儿十分恭敬的问道。 韩君子摆摆手,“何所谓什么名字呢?名字无非就是个代号罢了,田姑娘有些拘泥了。” 不得不说,韩君子光看外表是很唬人的,并且这套说辞也很能忽悠一些涉世未深的女子。 田馨儿虽然久处清楼,但为人真挚善良,还真没多想。 在她看来,能和沈毅结为忘年交的,肯定不是一般人,自然不能用常理去揣度。 两人又聊了会,韩君子装神弄鬼的,倒是让田馨儿越发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个人,肯定不是一般人。 这时候时间到了,可田馨儿吩咐下去了,后面的客全部回绝。 留出充足的时间来,好陪着韩君子说话。 这时韩君子呵呵一笑,“田姑娘,说句不当说的,我那位小兄弟沈毅,身边可谓美女如云啊。” 田馨儿的脸色暗淡下来,“是啊,沈公子天纵奇才,身边当然少不了女子环绕。” “那我问你,你对沈毅可有感觉?” 田馨儿浑身巨震,“您……何出此言?” 韩君子一笑,“这有什么稀奇的,我问你,自然有我的道理,就回答是不是吧。” 田馨儿沉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韩君子狡黠的一笑,“这就对了,既然如此,田姑娘可想过如何获得沈毅的心吗?” 田馨儿摇摇头。 韩君子叹了口气,“田姑娘,不是我说话难听,以您的条件,虽然已经很优秀了,可对沈毅身边的那些女子来说,还是有些不够看啊。” 田馨儿面色逐渐变得苍白起来,手指用力的绞着衣角,低着头不吭声了。 韩君子呵呵一笑,“田姑娘,你也不必气馁,我只是说些实话罢了。” “先生言重了,馨儿自然是有自知之明的,沈公子何等人物,岂是我能配得上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韩君子心里窃喜,猎物开始上钩了。 “田姑娘,虽然咱们刚刚认识,可在我看来,你是个很优秀的女子,沈毅只是没有发现罢了。” “那又怎样呢?”田馨儿幽幽一叹。 “田姑娘,实不相瞒,我和你算是十分的投缘,这瓶药膏,乃是我从西域带回来的,叫做换心香,只要你给沈毅用上,他以后一定对你死心塌地。” 田馨儿有些迟疑的接过瓶子来。 “这……是真的?” “那是自然,我怎么可能骗你。”韩君子煞有介事的说道。 田馨儿用力的握着这个小瓶子,心里居然有些信了。 其实她不是个傻瓜,只是因为韩君子的话句句戳中要害,才让田馨儿一步步入了圈套。 韩君子心里喜滋滋的,他知道田馨儿已经彻底咬钩。 他又教给田馨儿如何使用这药膏,然后笑着离开了一泓楼。 等回到慕潜的府邸,他笑嘻嘻的将事情告诉了慕潜。 慕潜心中大喜,然后两人又开始筹划,如何给燕鹏下药。 全程两人都是毫不避讳的说着,根本不在乎一旁坐着的韩燕。 韩燕脸色有些苍白,她作为受害者,自然明白那个所谓的神仙草到底有多厉害。 心里不禁对沈毅燕鹏充满了同情。 燕鹏全然不知,有人已经开始针对自己了。 他这段时间几乎不怎么出府,基本都是在家中陪着姐姐。 燕筱的精神状态有些恍惚,燕鹏不忍心自己出去。 他也想过让沈毅重新男扮女装来府上,可燕王妃似乎有所察觉,后宅看守的滴水不透,根本做不到。 燕鹏不禁有些郁闷。 今天燕鹏实在烦闷的难受,跟姐姐说了一声后,便出了府门,准备去同福客栈。 正走在大街上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华服少年。 燕鹏低着头,根本没注意。 这少年却看到了燕鹏,不禁惊喜万分的叫道:“这不是燕小侯爷吗?” 燕鹏茫然的抬起头来,当时居然没认出来。 这少年喜滋滋地说道:“小侯爷,我是当年的小六啊。” 燕鹏这才想起来,原来这个少年就是当年跟在燕鹏身后的一个官宦子弟。 因为他父亲的职位变动,四五年前便离开了扬州。 今天居然回来了。 燕鹏也很高兴。 “这不是小六吗!你怎么回来了?” “呵呵,我父亲告老还乡了,这不是想过来看看你吗,我就来了。” 两人又谈笑了一会,这个叫小六的便殷勤的拉着燕鹏去吃饭。、 燕鹏不好推辞,一路跟着小六来到了扬州城最大的知味坊。 点了一桌丰盛的酒席后,两人举杯畅饮,相谈甚欢。 说来说去,燕鹏便有些醉意了。 小六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辣的光芒,然后故意灌燕鹏酒。 又喝了会后,燕鹏的醉意越加浓重。 小六便故意说道:“今天在大街上碰到小侯爷您,怎么觉得您有些愁眉不展啊?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燕鹏听完叹了口气,却没有多谈,因为他虽然喝多了,可神智还没糊涂。 自然知道自己姐姐的那些事不方便对外面说。 小六见状,却悄悄的凑到燕鹏跟前。 “小侯爷,我最近从炼丹术士那得了点神仙药,闻之便能忘忧,若是点燃,更是飘飘欲仙,不但如此,还能治疗各种病症,简直神了。” 燕鹏眼前一亮,“真的?什么药这么神奇?” 小六神秘的一笑,“这药乃是西域特产,就叫神仙草,比金子都贵,但效果棒极了。要不。咱们试试?” 燕鹏有些迟疑,“这药不会有什么害处吧?” “怎么会?”小六将胸脯拍的震天响,“我现在一天也离不开这神仙草了,你看我现在,还不是身体倍棒?” 燕鹏看了看,心中的疑惑不禁去了几分。 小六将小瓶子拿出来,扒开塞子后,递给了燕鹏。 “小侯爷,您先闻闻。” 燕鹏接过来后,闻了闻。 一股子刺鼻的辛辣味直钻鼻孔。 “这什么味?这么呛鼻子?”燕鹏呛得直咳嗽。 小六一笑。“小侯爷,刚闻的时候,是有些闻不惯,可等日子一长,您就知道这神仙草的妙处了。” 第四十二章 堕落的开始(第二更) “而且这神仙草最行之有效的法子还是用火烤,我给你试试。” 说着小六从怀中掏出一个中空的竹管,在竹管的一头挖了个孔。 小六熟练的将神仙草的药膏填进孔中,然后殷勤的将另一头递给了燕鹏。 “小侯爷,您含着这头,我给您点着了,您就用力的吸。” 燕鹏懵懵懂懂的接过来,按照小六的吩咐含住一头,然后小六笑眯眯的给燕鹏点燃。 燕鹏深吸一口气后,呛得鼻子眼泪都下来了,咳嗽的甚至都喘不过气来。 “这……咳咳……什么鬼东西?这么辣?” “小侯爷莫急,刚开始都这样,您等一会的。” 燕鹏依言等了会,然后就觉得身子逐渐变得暖洋洋的,浑身的骨头似乎都轻了三分,飘飘欲仙的,十分的好受。 “舒服吧,小侯爷?”小六轻声道、 燕鹏已经无暇顾及旁的了,他闭着眼享受着这如同神仙一样的感觉。 却没看到,小六嘴角浮起的那诡异的笑意。 关统这时候心急火燎的走在去郊外的路上,他那天在丹桂坊外等了足足一天。 可田丰山就如同消失了一样,一直音信全无。 关统这才慌了神,四处打听田丰山的下落。 直到昨天,他才从一个江湖贩子口中听到了一个模棱两可的消息。 据说有人在同福客栈外见过一个老者,体貌特征和关统描述的一般无二。 最后似乎是暴毙了,然后被拉到了郊外安葬。 关统就是一凛,他自然知道同福客栈那住着什么人。 这个消息的可信性不禁有些提高了。 他又花钱打探出到底埋到了哪里,然后趁着夜色,赶紧到这里找田丰山的尸体。 不管怎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抱着这个想法,关统将郊外的乱葬岗子几乎跑遍了,却一无所获。 今晚他去的,乃是最后一片坟地了,若是这里再没有,那么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关统到这片乱葬岗子的时候,已经是二更天了。 他不敢在白天动手,因为太过引人耳目。 晚上乱葬岗子根本没人敢来,就给关统提供了良好的时机。 关统在这边乱葬岗四处踅摸,开始一无所获。 直到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新坟。 这坟头很小,很不起眼,但看土色,是新安葬的无疑。 关统眼前就是一亮,赶紧上前挖开了表面的浮土。 下面埋着一个薄皮棺材。 这棺材也叫三寸半,乃是穷苦百姓用的。 关统一刀将棺材盖劈开,一股子尸臭便轰然而出。 关统捂着鼻子,提灯来看。 里面躺着一具尸首,虽然面目铁青,可还是能看出,正是田丰山。 关统浑身就是一哆嗦,然后仔细一看,发现田丰山身上还有伤。脸上不禁浮现出愤怒的神色来。 他也顾不得脏了,将自己的外衣脱掉,裹在尸首上,便抬回了扬州。 曹大年这几天心情不错,田丰山没在跟前,他就觉得神清气爽的。 今晚他正在屋中闲坐,关统闯门而入,吓了他一跳,一看是关统,不禁怒道:“关统,你这是干什么?” 关统铁青着脸,将背着的田丰山的尸首放在地上,“节主,田节主死了。” 曹大年就是一愣,这几天田丰山没出现,他还以为田丰山已经离开扬州了呢。 没想到却已经死了? 曹大年赶紧上前查看,等看完之后,他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这个田丰山,明显是被拷打而死。 是谁? 沈毅? 曹大年心思电转,关统在下面咬着牙说道:“曹节主,田节主乃是在丹桂坊失踪的,我怀疑这件事和丹桂坊的时熙脱不了关系。” 曹大年沉吟不语。 关统急道:“曹节主,田节主死了,我就只能听你的了,下面怎么办?” 曹大年还是沉默不语。 “曹节主,您下令吧,只要您发话,我立马去找沈毅,给田节主报仇。” 关统的表现可谓忠肝义胆。 却不想曹大年只是冷笑几声。 “你找沈毅?你找他做什么?” “曹节主,我觉得这件事和沈毅绝对有关系。” “你觉得,你怎么那么能觉得呢?田丰山死了,我自当给盟主禀报,但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在扬州城动手。” 关统不敢说话了。 仙盟的规矩可是很严的,虽然心有不甘,可既然曹大年这么说了,他也不敢说别的了。 “你先下去吧,以后你就归我调遣,听到没?” “是!” 关统只好退下去了。 等他走后,曹大年笑逐颜开,田丰山死了,这个消息对曹大年来说,是个不折不扣的好消息。 至于是谁杀的,曹大年自然心里有数。 “沈毅,你倒是好狠的心啊,居然真敢下手杀人?”曹大年低声自语道。 燕鹏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府中,他怀中多了一小瓶的神仙草。 这乃是小六送给他的。 这不禁让燕鹏对小六好感大增。 等回到了府中,他连晚饭都没吃,便缩到屋里,照着小六所教,飘飘欲仙起来。 屋中的烟气飘到了外面,让外面的下人们不禁吸了吸鼻子。 “这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香啊?” “是啊,而且闻起来还觉得浑身都畅快呢。” 这些议论声当然传不到燕鹏的耳朵里,实际上他在抽完这一口之后,便晕晕沉沉的睡过去了。 这一觉直接到了第二天的中午,等起床后,燕鹏就觉得浑身发软,用不出一丝的力气。 虽然肚子很空,可燕鹏半点饥饿感都没有。 脑海中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赶紧吸两口神仙草。 与此同时,小六在跟慕潜和韩君子禀报经过。 这小六确实认得燕鹏,不过因为四五年前,他父亲调往金陵,所以才好久没见了。 这次慕潜特地把他请出来,让他给燕鹏下套。 小六开始不满意,直到自己先用这神仙草上瘾了,他才彻底的丧失了一个做朋友的基本原则。 在他看来,只要能吸上两口神仙草,就是父母都可以出卖,更别说朋友了。 等小六将经过讲述完后,韩君子和慕潜面面相觑,然后方才爆发出畅快的大笑。 第四十三章 久别重逢(第一更) “如此看来,大事已成!”慕潜抚掌大笑。 韩君子也很高兴,“沈毅那边,我已经埋下了一颗钉子,估计不久也会有所收获的。” “哦?是吗?什么人?” 韩君子这才将在一泓楼的经过讲述了一遍,慕潜听完后皱了皱眉头。 “这个田馨儿,可靠谱吗?会不会走漏风声?” “小侯爷,你就放心吧,我在去一泓楼之前,已经打探过消息了。这个田馨儿虽然认得沈毅,可两人的关系并不是十分的亲密,又因为离开了扬州很长时间,最近才刚刚回来。” “所以对最近发生的这些事一概不知,我又是没透漏名字的,她就算起疑也不会想到别的方面去。” “那她真的会给沈毅用那神仙草?”慕潜还有些怀疑。 这时候韩燕笑了,“小侯爷,您有所不知,一个女子若是动了情,什么都做的出来。现在的情况显而易见,田馨儿对沈毅情根深种,可沈毅甚至已经忘了有她这一号了,这种情况下,她怎么翻盘?所以这时候咱们给她的神仙草,就是她的救命手段。” 慕潜看了一眼韩燕,“这个主意,是你想出来的吧?” 韩燕尴尬的一笑,“是我。” 然后慕潜就不搭理他了,转头看着小六,“你亲眼看着燕鹏吸了烟了吗?” 小六这时候面色有些苍白,点了点头道:“是,亲眼看到的,小侯爷,求您再赏点药吧,浑身又难受起来了。” 慕潜嫌恶的看了一眼这个小六。 他和小六认识的时间很长了,小六的父亲当初去了金陵,主管河道修缮,这可是个肥缺。 后面因为些事情,被人查问,这小六的父亲,不知道从哪得到的门道,带着重礼找到了慕潜,求他帮忙疏通关系。 慕潜那时候就认得了这个小六。 可巧这关系现在就用上了,不过慕潜对这个人观感并不好。 尤其现在他还身染毒瘾,更是不愿搭理他。 就这么一耽搁的功夫,小六浑身开始颤抖,然后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手开始在浑身抓挠。 “小侯爷,小侯爷,求您开恩啊,先赏我点药吧,我快要死了啊啊啊啊……” 小六的手用力过猛,将自己的脸都抓出了道道血痕,就这样,他还是控制不住的去抓。 因为他就觉得,皮肤下似乎有万只蚂蚁在爬,在撕咬,奇痒难耐。 慕潜转头看了看一脸笑意的韩君子,“毒发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韩君子点点头,淡淡的说道:“这小子还是中毒浅的,若是时间久了,现在已经站不住了。” 韩燕这时候脸色更加的惨白,转头不忍再看。 因为看到小六这个样子,她就想到了自己,自己毒发的时候何尝不是这样呢? 甚至因为自己是个女人,一旦毒发,更加的不堪。 这时候小六子在地上扭曲如蛆虫,甚至直接爬到了韩君子的脚下,抱着他的脚嚎叫。 “大爷,求您赏我两口吧。” 韩君子哈哈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包,扔给了他。 小六子如蒙大赦,跟托着世间最珍贵的珠宝似的,小心翼翼的打开纸包,然后迫不及待的开始享受。 慕潜看的心中都有些发寒,这神仙草的威力,竟然有这么大吗? 田馨儿推掉了今晚所有的事情,精心打扮了一下午,然后便坐车到了同福客栈。 等站在这门口的时候,田馨儿心中有些忐忑起来。 说起来,她对沈毅的感情,曾经十分的懵懂。 可在离开扬州的这几个月时间里,她无时不刻的不在想念着沈毅。 那种蚀骨相思,让她明白,自己已然深陷对沈毅的爱恋,而不可自拔。 可她是很自卑的,因为在沈毅身边的女子,无一不是极为优秀的。 就拿一个裴瑛来说,就是她望尘莫及的。 想到这里,田馨儿不禁摸了摸藏在怀中的那瓶换心香。 这东西,真有那么神奇吗? 田馨儿心里有些怀疑,还有那个男人是谁呢? 他说和沈毅是忘年交,是真的吗? 田馨儿心中自然有过疑问,可所有的一切都被想要赢得沈毅的心的想法给压倒了。 她稳了稳心神,迈步进了同福客栈。 “田姑娘?”唐萱儿第一个看到了她,不禁惊喜万分的喊道。 田馨儿也看到了唐萱儿,心里就是一震。 不过是半年没见,唐萱儿已然彻底长开,出落的越发漂亮了。 不客气的说,唐萱儿就是田馨儿所见过的,容貌最为让人惊艳的女孩子了。 相比之下,田馨儿不禁有些自惭形秽,看看沈公子身边都是这么优秀的女子,自己还有什么希望? 想到这里,田馨儿下定了决心,不管怎样,自己都要试试。 “萱儿姑娘,就你自己吗?公子在吗?” “公子在后面呢,怎么这么久都没见你呢?田姑娘。”唐萱儿没看出田馨儿的异样,依然笑呵呵的问道。 “哦,家里有些事,我离开了几个月,我先去见见公子,萱儿姑娘您先忙。” 说罢田馨儿便来到了后院,这时候沈毅正在后院里闲坐。 这是他难得的闲暇时光,因为沈毅知道,过不了多久,自己就要忙了。 趁着现在,沈毅当然要好好休息一下。 等田馨儿一见院子,沈毅就看到了,他先是愣了愣,居然没想起她叫什么名字来。 只记得这是一泓楼那个姑娘,自己还曾写过诗词给她。 田馨儿本来满脸的激动,可看到沈毅惊讶和迷茫的神情,心里就是一痛。 原来,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啊。 “见过公子,奴家是一泓楼的……。”还没等说出来。 沈毅已经抢先说道:“是馨儿姑娘对吧!” 田馨儿一愣,沈毅笑眯眯的说道:“刚进来的时候,还有些不敢认,怎么多日不见,身形窈窕了这么多?而且也漂亮了很多,真是不敢认呢。” 田馨儿心里顿时比吃了蜜还甜,原来他记得我啊,脸却红了,低着头说道:“公子说笑了,我家中有事,一直没在扬州,是前几日才回来的。” “哦?事情处理好了吗?”沈毅笑呵呵的说道。 第四十四章 惊觉(第二更) “嗯嗯,处理好了。”田馨儿连抬头看沈毅的勇气都没有。 “馨儿,坐下啊。”沈毅对田馨儿的印象还不错,因此并没有拘泥于俗礼,自己先坐下后,指了指旁边的座位说道。 田馨儿依言坐下,浑身却拘束的很。 沈毅看了看一脸紧张的她,心里有些好笑。 说起来,距离第一次认识她已经快一年了啊。 那时候沈毅初到扬州,身无分文,硬着头皮想在一泓楼扬名,恰巧就认得了这田馨儿,后面的事就不必赘述了。 现在沈毅已经功成名就,但还是能记得当初那个体态丰腴的姑娘。 田馨儿现在心里也紧张的要死,因为现在的沈毅,和当初已经大不相同。 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沈毅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少年,现在却已经是名满天下的诗词大家。 甚至田馨儿在一泓楼,都不敢明着说自己认得沈毅,因为那样的话,会惹来无数艳羡嫉妒的目光。 可见沈毅现在的才名有多盛。 沈毅笑着说道:“馨儿,今天有事吗?” “啊,没事没事,我就是过来看看公子,毕竟好久没见了,心里也挺想念公子的。”田馨儿的心态逐渐平复下来。 沈毅笑了笑,“多谢馨儿姑娘挂念,我一切都好。” 田馨儿抿了抿嘴唇,她觉得,无形中似乎有一堵墙横在了她和沈毅当中。 两人虽然谈笑着,但彼此的距离却依然很远。 田馨儿心里有些不甘,“公子,你不知道,一泓楼里好多姑娘们都挂念你呢,还有很多人都想接着听你讲故事。” “呵呵。”沈毅却只是笑了笑。 气氛开始变得沉默起来,沈毅当然不是傻瓜,他知道田馨儿对自己的心意。 可他不想也不能再招惹她了。 他身边的女子还少吗? 而且每一个都是极为优秀的,让他无法舍弃的存在。 就像后世那些网文中所写的那样,沈毅已经拥有了一个庞大的“后宫”。 若是一般男子,估计对这个情况只会欣喜若狂,并且恨不得将所有的美女都收入房中,根本不会嫌多的。 可只有沈毅自己清楚,这种滋味其实不是那么美妙,因为每一份感情都是需要负责的。 他不是一般男子,他对感情是很认真的。 所以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装傻充愣。 田馨儿的眼神渐渐暗淡下去。 她当然清楚,沈毅现在的笑是什么意思,这是在回避啊。 就在这时候,裴瑛走进了院子,惊喜道:“田姑娘。” 裴瑛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尴尬,沈毅如释重负的站起身来,田馨儿的神情也迅速恢复了平静,然后换作了笑颜。 裴瑛拉着田馨儿絮絮叨叨的说着女人之间的闲话,沈毅不好离开,便站到远处自己看书。 过了不知道多久,田馨儿走过来告辞。 “公子,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沈毅这才起身,“好久不见了,让萱儿准备点饭菜,一起聚一聚吧。” “不了,一泓楼还有好多事,我先走了,喏,这个给你。”田馨儿咬了咬牙,从怀中掏出了那个小瓶子。 沈毅接过这个还带着田馨儿体温的瓶子。 “这是我从老家带回来的,一种很珍贵的香料,可以提神醒脑,公子可以试试。” 沈毅一笑,“多谢田姑娘。” 田馨儿笑了笑,转身走了,裴瑛去送她。 沈毅没去,而是站在原地,先把玩了片刻后,便打开了这个小瓶子,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 这一闻,沈毅的面色就是一冷。 然后从瓶子里掏出了些如同黑泥般的药膏,指尖摩挲了片刻,然后凑到鼻尖一闻。 “我*。”沈毅第一次爆粗口。 这东西居然是后世曾经毒害了万千国人的芽片。 沈毅怎么也想不到田馨儿会给他带来这么一个“礼物”。 沈毅的面色有些冰冷,田馨儿的为人他虽然了解,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件事到底是不是她所为的呢? 表面看起来,似乎田馨儿也不知情,那又是谁在背后使坏? 沈毅面色凝重的将小瓶子封好,然后揣进了怀中。 裴瑛这时候也回来了,本来笑嘻嘻的,可一见沈毅的面色凝重,便收敛了笑意。 “公子,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起些事情罢了。”沈毅不想告诉裴瑛,省的他瞎想。 随后沈毅便找来了于老三和乔乐二人。 “师父,您找我们?” “嗯,刚刚来的那个女子,你们可见到了?” “见到了,师父,这姑娘长得也不错啊,嘿嘿。”于老三笑嘻嘻的说道。 沈毅却面若寒霜,“你们这几天要一直跟踪这个女子,一时一刻也不要松懈,看她到底都接触些什么人,可能做到?” 于老三不敢笑了,他也看出沈毅现在心情不太好,于是和乔乐一起重重点了点头。 “放心吧师父,盯梢这种事,我们常做的,保准万无一失。” 沈毅点点头,等于老三和乔乐走了,沈毅忽然想起了燕鹏。 一泓楼是他名下的产业,田馨儿手里有这个东西,和他有没有干系? 想到这里,沈毅坐不住了,起身便出了客栈,来燕王府找燕鹏。 因为来的急切,他到了燕王府外才想起来,自己这么进去,估计会引起很多误会。 可情急之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要硬着头皮叫门。 这门房可是认得沈毅的,一见他来,脸上便挂着古怪的笑意迎了出来。 “沈公子,您来找郡主吗?她现在可不在府上,您还是请回吧。” 沈毅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自己刚刚之所以觉得来的仓促,就是因为很容易被人误会成来找燕筱的。 “我来此想找一下小侯爷,麻烦您通禀一声。”说着沈毅掏出块散碎银子递给了这个门房。 这人怎么敢接,他是知道沈毅的名声的,前几天夫人又发话了,沈毅要是来,必须要将他赶出去。 不过沈毅来找小侯爷,似乎也没犯禁吧,夫人只是说不能让他见到郡主。 这人正在思索的时候,燕鹏正好从府中出来,他脚步虚浮的走着,因为两天没怎么吃东西,面色有些灰败,眼神也没了光彩。 他出去是想找小六要神仙草的。 那一瓶只够他一天用的,现在已经用完了,这让燕鹏浑身不得劲。 虽然不过用了两天左右,可燕鹏已经彻底沉迷进去了,这一天多来,根本就是茶饭不思的,整天窝在房中吸芽片。 第四十五章 汗出如雨 这不正打算出门呢,迎面就遇到了沈毅。 “沈毅,你怎么来了?”燕鹏有些心虚的说道。 他不想让沈毅知道自己这两天都做了些什么,这完全是下意识的。 他总觉得,自己要是告诉沈毅后,估计会挨一顿臭骂。 沈毅有些疑惑的看了看燕鹏,“你干什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哦,这几天我休息不好,总是失眠,没什么事。”燕鹏扯了个谎。 “哦。”沈毅意味深长的应了一声。 “准备出门吗?” “对!准备出去见个朋友。” “那你去吧。”沈毅淡淡的说道。 燕鹏点点头,出门上了马车就走。 沈毅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看着。 那位门房又凑过来了,“沈公子,您要不要坐下歇会?” 沈毅摇摇头,“不必了。” 他准备跟在燕鹏身后,看看他到底怎么了。 他今天绝对不对劲,以往燕鹏见了自己,绝不是现在这个态度,更何况自己来找他,他却连为什么都不问,慌慌张张的就走,可见心里绝对有事。 找朋友,什么样的朋友呢? 沈毅想着,便跟在燕鹏的马车后面。 因为在城里,所以燕鹏的马车也走不快,沈毅加快脚步,也能跟的上。 燕鹏的马车直奔知味坊,然后停在了门口,燕鹏下了车,急匆匆的就走了进去。 沈毅在远处看着,微微皱了皱眉头,看起来似乎真是来见朋友的啊。 沈毅想了想,在旁边小摊上买了个斗篷带上,然后也进了知味坊。 小二上前招呼,沈毅却摆摆手,“不必招呼,咱们这最豪华的包间是哪里。” “那自然是天字一号了,可今天不巧,有人已经定下了。” “那好,就选在隔壁吧。”沈毅淡淡的说道。 以沈毅对燕鹏的了解,就他那骚包的性格,要是吃饭,绝对会找个最好的包间。 那沈毅就在隔壁等着。 等进了天子二号之后,沈毅点了几样点心,然后就靠在墙边,静静的听着。 这包厢的墙壁虽然厚实,可还是能听到些声音的。 燕鹏也确实就在这里吃饭。 就听燕鹏急切的说道:“小六子,快,还有没有这神仙草了?赶紧给我。” 然后一个惫懒的声音道:“小侯爷,这么快您就用完了?” “少废话,快给我药,这是银子。” 沈毅听得眉头一皱,神仙草,错不了就是牙片了, 沈毅冷笑了一声,怪不得看燕鹏脚步虚浮无力呢,原来他真的吸芽片了啊。 那这个小六是谁? 沈毅心里思索着,然后就听那边燕鹏已经拿到了药,急匆匆的就要走。 小六也要跟出去,这时候沈毅按捺不住了,作为经过后世禁毒宣传的他来说。 自然清楚毒品的危害有多大。 那是可以让人变成魔鬼的存在,所有的自制力在这个魔鬼面前都脆弱的不堪一击。 况且,作为燕鹏的朋友,他也不能看着他堕入深渊。 沈毅想到这里,来到这天字一号门前,一脚就将门踹开,里面燕鹏刚站起身要走。 一见沈毅面色不善的站在门口,脸上不禁有些惊惶。 “沈毅,你怎么来了?” 沈毅没吭声,慢慢的走上前来,猛然一巴掌扇在了燕鹏的脸上。 燕鹏做梦也没想到沈毅敢打他,这一记耳光打的极为结实。 脸瞬间就肿了起来,顺着嘴角就往下淌血。 “沈毅,你干什么?”燕鹏怒吼道。 沈毅冷笑,“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说完沈毅转身看着一脸惶恐的小六,“说吧,谁指使你做这种事的?” “没有谁……”小六不敢说。 沈毅上前就卡住了他的脖子,直接将他摁在了桌子上。 沈毅的手劲极大,这一下让小六根本动弹不得。 “我再问你一次,谁让你这么干的,再不说实话,我就把你的脖子掐断。” 说着沈毅的手逐渐用力,小六吃痛不过,连连求饶。 “我说我说,是慕潜和韩君子两人干的。” 沈毅目光一凛,来之前他就有所猜测,没想到真的是他们。 “那他们为什么要对付燕鹏?” “因为慕潜想得到郡主,可郡主对他毫不感兴趣,韩君子就出谋划策,说这神仙草可以控制任何人,这样慕潜就让我先来引诱燕鹏入套。” 这些话说完,一旁站着的燕鹏如堕冰窖。 沈毅知道小六说的应该是真的,因为逻辑都对的上,不可能是谎言。 他抬头看了看呆愣的燕鹏,“听清楚了吗?现在还想吸那玩意吗?” 燕鹏脸上现出痛苦之色,然后化作滔天的怒气,一步冲到小六跟前,举起拳头来,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狂揍。 “我拿你当朋友,你居然用这种毒计害我?嗯?我他妈是那种人吗?告诉你,我就是做鬼,也不可能害我姐姐的。” “行了行了,别打了。”沈毅松开了小六,同时也拦住了燕鹏。 燕鹏余怒未消,依然骂骂咧咧。 小六脸上挂满苦笑,“燕侯爷,都是我不对,可我也有苦衷啊,我早在三个月之前就已经深陷这神仙草的泥沼,离了它我根本活不了,所以只好听从慕潜他们的摆布,您别不信,如果您中毒深了,就是让你杀母,你也干得出来。” 燕鹏一脸不相信,沈毅却知道小六说的是真的,因为吸毒的人,在某种意义上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他现在疑惑的就是,韩君子是从哪里弄来的这牙片? 这东西还有多少? 已经扩散了多少? 沈毅是明白这东西威力的,若是一个不注意,流毒出去,那造成的后果,简直难以想象。 就在这时候,燕鹏就觉得浑身发软,坐在椅子上开始冒虚汗,同时内心深处无比渴望吸芽片的时候,那飘飘欲仙的感觉。 这么想着,手就不由自主的去掏兜。 他这模样自然引起了沈毅的注意。 他几步上前就从燕鹏手中将瓶子夺过来,冷声道:“燕鹏,你还不悬崖勒马,真准备万劫不复吗?” 这声爆喝让燕鹏如遭雷击,汗出如雨。 第四十六章 来自小六的复仇(2更) 小六这时候正准备偷偷溜走,沈毅头也不回,一脚踹在椅子上,这椅子打着旋就冲了过去,一把将小六撞倒在地。 “再不老实,我让你现在就见阎王。”沈毅杀气腾腾的说道。 他确实怒了。 之前和慕潜再如何不对付,也是明面上的争斗。 可这次慕潜用的手段太过于卑劣了。 还有那个韩君子,居然敢用毒品去控制人。 这样肮脏龌龊的手段,也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这不由得沈毅不发怒。 小六这时候都快哭了,“沈爷,您行行好,我得赶紧走,不然一会毒瘾一犯,那就生不如死了。” 沈毅怎么可能放他走,他冷笑着说道:“那好,我正好看看你怎么生不如死。” 小六的脸色越发苍白,汗水将衣服都打湿了。 燕鹏这时候也难受的浑身直哆嗦。 不过因为燕鹏接触的时间短,所以还不算太严重。 小六可就不同了,因为他自幼娇生惯养,根本没有半点自制力,很容易的就被这毒品乱了心神。 又因为体质特殊,所以根本就没有反抗能力,中毒极深。 过了片刻之后,小六就开始在地上蠕动。 接下来的画面惨烈又残酷,让燕鹏看的都有些面色发白,沈毅却冷冷的看着,在最后,小六“幸福”的晕过去后,他才说道。 “看清楚了吗,这就是中毒后的下场,现在清楚这个所谓的神仙草到底有多厉害了吧。” 燕鹏这时候那难受的劲头也过去了,十分感激的对沈毅说道:“多谢。” 沈毅摇摇头,“不用谢,你我都是朋友,我自然不能让你沉沦堕落。” 燕鹏将视线转回地上的小六,眼中杀意凛然,“接下来准备怎么做?要不要我现在回去禀告父母,然后找人直接将这慕潜杀了?” “不。”沈毅一摆手,“你现在回去说,估计你父母也不会相信,慕潜在你父母跟前的印象很好。”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燕鹏火气极大。 他对慕潜已经充满了仇恨,这种仇恨不同于以前的厌恶。 以前还只是因为看慕潜不顺眼,同时觉得姐姐不喜欢,自然不会对慕潜有好脸色。 可现在慕潜居然下作到做出这种事,他当然不能饶了他。 沈毅摇摇头,“不必着急,一切听我的,既然他这么不仁,也就不要怪我们不义了,我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说着沈毅来到小六跟前,用脚踹醒了他。 小六醒过来后,神态萎靡至极,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沈毅盯着他,将怀中将燕鹏那瓶药拿了出来,在小六跟前晃了晃。 “想不想要?” 本来已经不那么难受的小六,看到了那洁白如玉的小瓶子后,就跟饿了三个月的人见到一桌酒席一样,眼中恨不得生出只手来,将瓶子抓住。 小六点头如捣蒜,“沈爷,求您赏给我吧。” “这个可以,但是我得让你帮我做件事。” “什么事?只要您吩咐。”小六涕泪横流。 沈毅蹲下来,一字一顿的说道:“说实话,你恨不恨慕潜和韩君子他们?” 小六点头,“沈爷,实话告诉你,我恨不得生吃了他们,可无奈,他们手里有药啊……” “他们有,我也有啊!”沈毅说着,从怀中将田馨儿给他的另一瓶药也掏了出来。 这瓶要比他们那小瓶子粗十倍还多,药膏更是多的惊人,不但如此,药味还要浓郁的多,可见这都是一等一的上品。 小六馋的不住咽唾沫,“沈爷,您吩咐吧,到底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慕潜和韩君子两人下套害人,我就让他们也常常被害的滋味,你不是恨他们吗?现在你自己有足够用的药了,那就想办法给他们一个教训吧。” 小六接过这药后,居然没先享用,而是看着沈毅。 “沈爷,您说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好,那我就干了,反正我也知道自己活不了太久了,临死之前,自然要拉他们下水。”说着小六脸上闪过一抹狠色。 沈毅点点头,又悄声在小六耳边说了几句,便让小六走了。 燕鹏有些不甘心,“你就让他这么走了?你就不怕他出卖咱们?” “他不会的。” “为什么?” “因为他恨慕潜他们已经恨入了骨髓,以前不过是因为药的原因,现在他有了药,怎么可能不报复?” 说完沈毅转头看向燕鹏,严肃的说道:“我一会跟你回府,去见见你姐姐。” “好!” 沈毅乘着燕鹏的马车,直接从后门进了王府。 沈毅趁着夜色来到了燕筱的住所,燕鹏先进去通报了一声,燕筱这时候正在书桌前发呆。 一听自己弟弟说沈毅来了,惊得她赶紧起来梳妆,过了好一会才肯见沈毅。 沈毅也不着急,这大晚上的,燕筱肯见自己,已经说明两人关系不错了。 等他进屋后,也没废话,直接就将事情讲了一遍。 等说完后,燕筱脸色苍白如纸,牙都咬的咯吱直响。 “慕潜,你个忘八端的东西,居然敢用这种东西来害人,你还有没有人性?” 这已经是燕筱最大限度的骂人了。 “沈公子,多谢。”骂完之后,燕筱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对沈毅施礼。 沈毅赶紧回礼,“郡主言重了,小侯爷也是我朋友,我自然不能袖手不管。” 燕筱依然郑重的说道:“沈公子,这件事无论怎么谢你都不为过。” “沈毅,你说下面我们该怎么反击呢?”燕鹏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抢先问道。 沈毅笑了笑,“这件事不着急,我相信小六就会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的。” 正如沈毅所言,小六也不是个傻瓜,之前只是因为被药给束缚住了,这次挣脱开枷锁,他当然要报复。 至于怎么报复。 小六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他偷偷将韩君子的那个女弟子韩燕叫了出来。 韩燕脸色苍白的看着他,“你叫我干什么?” “嘘,你看这是什么?”小六掏出药来。 “你怎么有这么多药?”韩燕眼中都在冒火。 要知道韩君子对这东西看的极严,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就是韩燕等人,也只是毒发的时候勉强给点罢了。 第四十七章 从秦灵儿这里突破 “别管我从哪弄来的,你想不想报复?” “想!”韩燕立马点头。 她也不是贱骨头,自从被韩君子用毒品控制后,过的生活简直就是非人一样。 为了苟延残喘,就得曲意奉承,这种日子韩燕早就受够了。 小六咧嘴一笑,“那就行。” “可怎么报复?” “不要着急,听我的!”小六胸有成竹的说道。 李波已经有些麻木了。 他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来工作的。 反正都这样了,还能更惨吗? 李波一边想着,一边看着不远处正在谈笑的秦曾和陆炳章。 现在盐场的秩序已经彻底打乱,不单是李波备受煎熬,就连那些出盐的长工们也是怨声载道。 因为以前,他们还能靠着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挣点外快。 现在可倒好,被这秦陆两家盯上后,所有的伎俩都无法施展。 这时候陆嫣也来了,她这段时间没事就来盐场转悠一圈。 这无形中也是在表明态度。 李波嘴里发苦,低着头暗自懊悔。 不但他这样。 那些被牵连的盐商们更是叫苦不迭。 本来以为想办法搬出巡盐御史,这件事就能了结。 可没想到陈克勤连夜到了扬州,而后又以更快的速度离开了扬州。 临走只留下了四个字,好自为之。 这让本来还胸有成竹的盐商们也乱了阵脚。 本来以为,秦陆两家不过是靠着这个法子给黄江施加压力。 等目的达到后,也就没事了。 可听陈克勤的意思,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啊。 这下可是让很多人都人心惶惶起来。 有一部分开始恨上了黄江,认为要不是他先乱了规矩,就不会出现这种事。 一时间弹劾他的奏折开始多了起来。 那些以清流自居的燕朝御史,哪个背后没有盐商的支持? 这一下黄江也有些慌了。 本来他还稳坐钓鱼台,认为着等不了几日,秦陆二家就会承受不住压力,而自行退散。 可谁想到,事态非但没有好转,还往更坏的地方发展了。 今天京城又来了信,那位被黄江寄予厚望的大人物来了一封措辞严厉的信。 里面告诫他,若是不能将扬州盐政处理好,他的升迁就不要想了。 黄江看完这信后,气的连砸了十几个花瓶,然后颓然无力的坐在那,思考下一步怎么办。 黄宇现在也不敢说话。 因为他看的清楚,以现在的局势来说,要是想脱身,唯一的法子就是服输。 可这对堂堂的扬州知府,牧守一方的大员来说,简直太难堪了。 “想办法找人去接触下沈毅吧。”黄江有气无力的说道。 “是,那对他怎么说?”黄宇这时候无比的清醒。 那些和沈毅的私人恩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要是黄江倒了,那么自己也得跟着完蛋。 “就说我想见见他。” “好!” 与此同时,还有一群实力不算太强的盐商也凑到了一起商议。 他们自然没本事去操纵朝局,可他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啊。 实际上,这次的事件,受损失最大的就是他们。 有些底子薄的,已经受不了这每天的损失,干脆歇业了。 “孙兄,这件事你怎么看?”这群人中有人问道。 孙成是这群人里实力最强的一位,所以他是成为无形中的头头。 孙成皱起了眉头,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诸位,这件事,你们认为谁是最关键的人物?” “当然是陆老爷子了啊!他要是肯发话,这件事就算结了。” 这话让很多人暗自点头。 孙成却摇摇头,“这你们就看错了,陆老爷子实力雄厚,可这件事他不是主要人物,最主要的,其实就是那位沈毅啊。” “沈毅?沈三变?这和他有什么干系?” 有些人甚至都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孙成一笑,“你们难道不知道吗?秦家的后台,其实就是他沈毅啊。” “不会吧,秦家实力最近两年蹿升的极快,很多人都传言说秦家在朝中有硬关系,怎么可能是一个没有功名的书生?”有人不相信。 “哼,不过是些鼠目寸光之辈罢了,没有功名……那我问你,有几个有功名的人,可以做到沈毅那样的名望?” 这些人面面相觑,不吭声了。 “他们这些文人,名声就是实打实的实力,我相信,现在只要沈毅一句话,立马就能身居显官,这还不够吗?” “那孙兄,你说怎么办?找人去接触沈毅吗?” “不。”孙成摇了摇头。 “咱们现在去谈也不会谈成的,因为咱们的档次没到那。” “那就这么坐以待毙不成?”有人绝望了。 “当然不是,恰恰相反,我们现在更应该自救,不过不是从沈毅那,而是从秦家。” “秦家?” “对,就是秦家。”孙成笑了笑,“秦灵儿想必大家都熟知,这个女子这一年来的成就有目共睹,但她身后就是沈毅在给他出谋划策,可见两人关系匪浅,现在我们唯一的突破点就是秦灵儿。” “孙兄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先见见这位商界的奇女子。”孙成说着,眼中冒出了炽热的光芒。 这群人仔细商议之后,都认为孙成说的有道理,然后自然推举孙成去全权代表此事。 孙成也不客气,他立马开始准备,先派人送了名帖去。 秦灵儿接到名帖后,本来没怎么在意。 因为现在每天求见她的人数不胜数。 可名帖里的一个字条,让她决定见一见。 字条上写着一个盐字。 秦灵儿目光闪烁,立马派人打探出孙成的消息。 这很简单,因为孙成在扬州城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 等看完后,秦灵儿神情有些凝重。 看起来这个孙成不是那么好斗的啊。 晴儿有些担心,“小姐,要不要先告诉公子?” 秦灵儿摇摇头,“不用,先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孙成对这次的会面很重视,特意换了一身新衣服,然后登门拜访。 门房已经得过通知,见到是他,便让了进去。 秦灵儿此刻正在会客厅等他。 第四十八章 秘药 等孙成见到秦灵儿后,不禁暗喝了一声彩。 这个女子,果然如传言中的那样,娇艳如花。 而且不光长得漂亮,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大家风范,全然无女子的小气。 “秦家主。”孙成一抱拳。 这个称呼可谓十分的微妙,家主一般称呼的都是男子,也是一种很高的尊称。 只有手握家族大权的男子,才有资格被这么称呼。 现在秦灵儿自然当得起手握大权,可毕竟是个女子,还没人这么称呼过她。 不管怎样,这也说明了,孙成的尊敬。 秦灵儿的目光柔和下来,“孙掌柜客气了,请坐。” 落座之后,看茶已毕。 孙成又说了几句恭维的话,秦灵儿却微微皱了皱眉头。 “孙掌柜,你我初次见面,就不要说这些客套话了,你找我来,自然是有事,请讲当面。” 孙成被说的脸有些发红,他刚刚确实有些套近乎的意思。 “秦家主,其实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是为什么事。这次的盐政事件,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这已经让很多的盐商弟兄们出了不少血,我是代表他们来问一下,到底如何才肯收手。” 秦灵儿听完后,目光微垂,“孙掌柜来此,为的就是这件事?” “没错,我就是为此而来,秦家主,说实话,我对您,以及沈公子都十分的仰慕,这件事起因也是黄家无事生非,可现在闹得这么大,气也算出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就算了吧,给兄弟们一口饭吃,日后自当报答。” 孙成这席话说的有里有面,并且软中带硬,水平相当的高。 秦灵儿却不吃这一套,她微微冷笑,“孙掌柜,此话就是你的不对了,要知道,我们秦家是奉公守法的良善人家,这次的盐政,也是我们自感以往欺上瞒下多吃多占,实在有些愧对朝廷。” “因此正好借着黄知府的机会,好好的反省一下自己,难道这也有错吗?” 孙成被怼的脸色涨红,心底深处那一丝轻视也烟消云散了。 因为秦灵儿这话说的极为老道,正如她所言,她现在做的事,首先没有愧对朝廷,第二没有对不起良心。 简直能得个朝廷良心奖了。 可这并不是孙成期盼的结果。 他叹了口气,“秦家主,都是生意场上的人,咱们就挑开天窗说亮话,你们这么做,当然说不上错,可有多少人靠着这个混饭吃呢,您这样,不等于是敲了无数人的饭碗吗?” 这话就是在告诉秦灵儿,这样会犯众怒。 可秦灵儿丝毫没在意,“孙掌柜,您说的是不错,可我们秦家,以后绝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不顾朝廷恩典,欺瞒良心获得不义之财了。” 孙成气的差点要哭了,这话说的,真跟良心发现了一样。 可孙成明白,这绝对不是真的。 并不是说秦灵儿真没有良心,而是说在生意场上,没有谁会真的去遵守那些所谓的道德规则。 也就是因为这个,所以秦陆两家的做法,才算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秦家主,我想你能明白,这件事若是闹大了,对你我都没有好处,何必呢?黄家做的不对,只要您发话,我们立马就想办法让他滚蛋,总得有个头吧。” 孙成的语气已经近乎哀求了。 秦灵儿还是不为所动。 她当然是听沈毅的,而且沈毅说的也清楚。 这次就是要靠这个事件,想办法将铜帮铁底一样的盐政撕开一个口子。 “恕我秦家爱莫能助,若是没别的事的话,我便先去外面处理些事了。” 说完秦灵儿起身便走了。 走了…… 孙成一片凌乱,他还没见过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 他朝着秦灵儿的后背喊道:“秦家主,您这么做,早晚会后悔的,而且陆家和您是不是达成了什么协议?” 秦灵儿顿了顿脚步,却没回头,只是微微冷哼了一声,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孙成颓然的坐在原地,秦家这边算是彻底失败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次的会谈会这么快就结束了。 其实他还有一个法子,那就是去找陆毅。 但孙成不敢。 他很清楚陆毅的能力有多恐怖。 执掌陆家几十年,将一个三流都算不上的家族发展成江南道首屈一指的大家族。 若说陆毅没有本事,谁都不信。 而且既然他敢这么做,肯定已经下好了决心。 对于陆毅这样久经沙场的人来说,只要下定了决心的事,谁说都不好使了。 孙成一阵绝望。难道这件事就真的无法解开了? 韩燕悄悄的推门进来,韩君子此刻正在午睡。 这是他的习惯,每天必定得午睡。 门口有看守的人,可一见是韩燕,便都没吭声。 谁不知道她是韩君子的床上人。 韩燕进来后,韩君子还没睡着。 一见是她,脸上不禁浮现出猥琐的笑意。 “来,坐身旁来。” 韩燕扭捏了一下,便坐到了韩君子身旁。 韩君子将她搂在怀里,色眯眯的说道:“怎么?想为师了?” 韩燕头低着,轻笑道:“讨厌啊,不过是我从外面得了一件宝物,准备献给师父呢。” “哦?宝物?什么宝物?”韩君子来了兴趣。 “喏,这是小六从外面得来的,据说是从那个燕侯爷手里弄到的。” 韩燕掏出一个小木盒子。 韩君子眼前一亮,燕鹏虽然没有慕潜那么有权利,可也是个侯爷。 并且他父亲贵为亲王,家里的宝贝能少的了吗? 韩君子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个洁白如玉的小药丸。 “这是什么?” 韩君子有些疑惑的举起药丸来。 “我听小六说,这是燕鹏从家里偷出来的东西,据说还是从大内流出来的呢。” “哦?那这东西做什么的?” 韩燕脸一红,凑到了韩君子耳旁说了几句。 韩君子听完哈哈大笑,“原来是这样。” 韩燕羞红了脸蛋,那含羞带怯的模样,让韩君子看的眼中冒火。 “这玩意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奇?” 韩燕点点头,“小六说了,他自己用了一颗,效果出奇的好。” 韩君子皱了皱眉头,“你以后少和那个小六来往,那小子,看你的眼神恨不得将你生吞了。” “是,那师父,要不我们试试这药的威力?”韩燕红着脸说道。 第四十九章 前往泉州 韩君子心满意足的走出了房门,一脸发泄后的平静。 等他走后,小六偷偷摸进了屋中。 韩燕此刻正坐在桌前梳妆。 她脸上犹然带着潮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刚刚经历了什么。 小六一脸的笑意。 “老匹夫用了没?” 韩燕点点头,眼中也闪烁着仇恨的光芒。 “很好,这次他算是上钩了,不过也不要操之过急,我们有的是时间来对付他。” 说罢小六看着衣着清凉的韩燕,不得不承认,韩燕的身材着实不错。 小六的眼神里充满了贪婪。 韩燕对此却熟视无睹,甚至脸上都带着麻木的神情。 “你要是不嫌脏,就来吧。” 韩燕冰冷的话语让小六犹如泄了气的皮球,转身就走了。 等屋中又剩下韩燕一人后,她看着镜中那个模样秀气的女子,一脸残忍的笑意。 盐正事件的影响力开始逐渐扩散,因为陆家并不是只在扬州有产业,可以这么说,江南道大大小小的城市,都有他们陆家的产业。 因此现在陆毅一声令下,所有陆家的分支都响应起来。 这让事件的影响力一下子扩散开来。 这种风波之下,黄江的处境也越来越被动。 他终于按捺不住,准备先和陆毅做个接触,最好能让陆家先撤出。 可黄江等真的见到这陆毅后,才明白老奸巨猾这个词不是说着玩的。 陆毅表面上恭恭敬敬,实际上话说的滴水不漏,而且立场坚定,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黄江气的是干瞪眼没咒念。 无奈只好不欢而散。 看来还是得从沈毅身上找突破口啊。 黄江想着,便抓紧找人去请沈毅,可一天之后,派出去的人就回来了。 带回来了一个消息。 沈毅此刻已经不在扬州。 扑了个空的黄江简直要气疯了,他认为沈毅这是在故意躲着自己。 好啊,你不是牛吗,那我就跟你斗斗,看最后是谁笑到最后。 黄江索性豁出去了。 可他其实真冤枉沈毅了。 因为沈毅这次离开扬州,确实是有事。 事情的起因就是林然收到了一封信。 等看完之后,林然的脸阴的能滴下水来。 信是林家发来的,上面说的很清楚,陈东圃回了泉州后便开始大肆宣传,说林然为了版权,甘愿陪税。 这对林家,尤其是正大书局造成的负面影响极其恶劣。 这封信就是林家实际上的主事人,林然的大伯林栋写来的。 上面措辞严厉的指责林然给林家抹黑了,并且严令,限她五天之内回泉州。 看完之后,林然神情都有些恍惚了。 然后就去跟沈毅辞行,沈毅什么眼光,自然看出林然神不守舍来。 等细细一问,林然便全盘托出。 沈毅听完之后,眉头一皱,这个林栋,貌似有些不正常啊。 按理说这种事,不管怎么不对,也应该回护本家族的人啊,可这封信简直像是个檄文。 全无亲情在里面。 “公子,抱歉,我得先走了,您版权的事也算谈好了,我就等您的稿子了。”说完林然心情低落的转身要走。 沈毅喊住了她。 “然儿,慢着。” 林然停住了脚步,沈毅深吸了一口气道:“若是然儿不嫌弃,我愿意陪你走一趟。” “嗯?”林然以为自己听错了,转身看着沈毅。 沈毅点点头,“这件事不是你自己的事,也事关我的名声,所以我自然要跟你走一趟。” 林然看着一脸淡然的沈毅,心头一暖。 她当然明白这是沈毅在保护自己,怕自己回去后无法面对险恶的人心。 “公子……” “叫我哥哥吧,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投缘。”沈毅淡淡的说道。 很快,沈毅要去泉州的消息就传遍了客栈。 醉儿立马变身跟屁虫,形影不离沈毅的身边。 沈毅只好苦笑着点头,同意她跟着一起去。 醉儿自然欢欣鼓舞,这边沈毅又去跟裴瑛辞行。 现在两人越发的有默契,甚至走在一起,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是一对恩爱的小夫妻。 裴瑛当然不会阻拦,实际上沈毅不管做什么事,裴瑛都会无条件的支持。 只是她有些担忧沈毅的安全,毕竟那里人生地不熟的,不同于扬州。 沈毅闻言一笑,轻轻摸了摸裴瑛的头发。 “傻瓜,我去又不是和人打仗,再说了,就是打仗,我又怕过谁?难道你忘记了我当年京城小霸王的称号了?” 这一句话逗得裴瑛破涕为笑,有些娇嗔的锤了沈毅一拳。 至于余鱼,自然满肚子火气。 可看裴瑛都不发话,她也不敢吭声了。 最后沈毅处理了处理事务,便悄悄的带着醉儿,随同林然坐船去往泉州。 这一切都很秘密,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沈毅已经离开扬州了。 这也是引起黄江误会的原因。 从扬州城到泉州,这段路途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幸好有发达的水路连接,一路上坐船,也不觉得十分辛苦。 越是接近泉州地面,林然的表情就越是惶恐不安。 沈毅心知肚明。 林然的那个大伯,并不是个好东西。 否则林然不会这样。 他心里暗暗盘算着,这一天就很顺利的来到了泉州。 此时此刻,远在万里之外的欧洲,还正处在最黑暗的时代里。 那些在后世鼎鼎有名的所谓港口们,还是一片荒凉,至于美国,那更是一片荒地。 可以这么说,在这个时代,全世界最繁华的港口都坐落在燕朝。 而这泉州,就是其中最大也是最繁华的一座。 从这里,你可以将任何东西运往世界的任何国家。 只要你钱给的够,那么就会有无数精明强干的水手给你卖命。 相对的,这也侧面反映了这泉州是何等富庶的所在。 这里大街上走着的随便一个人,可能就有雄厚的实力。 沈毅当然不了解这些,可等他看到停泊在码头上的那些巨无霸似的大船时,还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些大船一个个都如同海上巨无霸,让沈毅看的目瞪口呆,这燕朝的造船技术,已经达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码头上没有人迎接。 林然此次回来,也没有提前通知,属于悄悄的回来。 等沈毅陪着林然上了码头后。 沈毅就觉察出这泉州和扬州的不同来。 首先,这里异域色彩更为浓厚,大街上走着很多的外国人。 其次这里的人,好像都很热衷于快节奏的生活,大街上的人们都是行色匆匆的样子,很有后世白领们的风范。 沈毅饶有兴致的看着,这里更有后世自由港的味道,沈毅觉得很喜欢。 不过林然就没有那么轻松的心情了,她内心忐忑不安,坐车便准备回府。 她本来准备让沈毅骑马的。 可沈毅懒得去骑那玩意,他准备跟林然共乘一车。 这让林然脸色有些发白。 毕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自己的大伯已经说了,若是自己在外面做出有辱门风的事的话,他就敢将自己赶出林家。 林然对自己这个大伯一点好感也欠奉,因为这正大书局,本来是林然父母的产业。 只不过是林然的父母早早去世,她又是个女子,没办法的情况下,才由族里出面,让林然的大伯帮着主持大局。 本来说好的,等林然能独立自主后,就将一切交还。 可林栋到现在也只字不提还产业的事,甚至堂而皇之的将一切都据为己有。 林然心里当然有怨言,可家族的力量是强大的,她也没办法对抗这种力量。 甚至都不能表现出来,还得一副对林栋感恩戴德的表情,否则就被视为不仁不义之辈。 也因此,才让林然因为一封信,便乖乖的回了泉州。 现在沈毅要跟自己同乘一车,这岂不是明目张胆的给对方把柄吗? 沈毅却不管这些,自顾自的上了林然的马车。 马车直奔着林家而去。 一路上林然欲言又止,几次想说话,却都咽了回去。 她不知道怎么张口,因为沈毅此来泉州是为的帮助自己,若是自己还那么不识趣,岂不会伤了沈毅的心? 等到了林家后,沈毅先挑开帘子看了看外头。 这林家的宅院不是特别的大,门口也显得很朴实无华。 其实林家算不上什么大家族,三辈之前不过是个穷教书先生罢了,经过几代人尤其是林然父母艰苦卓绝的努力,才算慢慢的成为了一方富商。 可怎么也不可能跟那些豪门相提并论。 不过沈毅看着门口那已经斑驳的对联后,还是有些赞许的点点头。 所谓的诗书之家,就是说的林然这样的家族吧。 这边正在看风景,那边已经有人看到了沈毅等人,他们自然不认得沈毅,可还不认得林然吗? 早有人撒脚如飞的进后宅禀报去了。 此时林栋正悠然自得的在屋中闲坐。 他前两天给远在扬州的林然去了信,信上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他不相信林然敢不回来。 等你回来了,就不要想走了,我给你随便找个婆家嫁了,绝了你那心思吧。 林栋心里盘算着一切。 他之所以写那封信,还是因为受了陈东圃的蛊惑。 陈东圃回到泉州后,就开始添油加醋的讲述扬州城的一切。 在他的描述中,林然已经成为一个见到男人就走不动道的花痴。 整天纠缠着沈毅不放,为的不仅仅是个授权,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个传言可谓直捅林栋的心肺。 第五十章 蠢不可及(第一更) 她想干什么? 是不是想借着沈毅的名声,来压我一头?好夺回家产? 这些疑问就如同阴霾一样,在林栋心头挥之不去。 “老爷,大小姐回来了。”有下人禀报道。 “哦?这么快就回来了?”林栋一愣,然后冷哼一声道:“让她过来见我。” “大小姐还带着两个人,一男一女,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哦?”林栋一惊。 一男一女…… “那男的长什么模样?多大年纪?” “长得十分的秀气,年岁不大,就是个少年。” 林栋心里翻江倒海一样,年岁不大,模样秀气,似乎和传闻中的那个沈毅十分相像啊! 真的是沈毅? 他居然跟着林然来到了泉州? 他想干什么? 致命三连问让林栋乱了阵脚。 “老爷,要不要叫小姐过来见您?” “去吧。” 下人依言而去,可还没等他走到门口,林栋忽然又叫住了他。 “先等等,先去陈家,将陈少爷请来。” “是!” 林然自然不可能就那么在门口傻傻的等着,她领着沈毅和醉儿,先到了前院的会客厅。 一路走来,很多下人们都用惊诧莫名的目光看着沈毅。 沈毅却毫不在乎,反而饶有兴致的看着周围的建筑。 林家的府邸占地不大,建筑的却十分精巧,处处都透露出当年建造者的巧思来。 不过从那已经黯淡无光的彩画,还有斑驳不堪的木制结构,还是能看出当下林家的窘迫。 “公子,委屈你先在这呆一下,我去给您安排住处。” 到了会客厅后,林然有些低落的说道。 沈毅笑了笑,“没事,这个不着急,似乎,你们家族的人,不欢迎我来啊。” 林然的脸色更失落了,自己带着沈毅来,结果连个迎接的人都没有。 自己又是个女孩子,自然不可能将沈毅领到自己的房中。 只好带到会客厅来。 不光如此,就连下人们都没人过来招呼一下,还得自己去安排住处。 这种种都让林然自觉对不起沈毅,现在听沈毅这么一说,心中不禁更加的难过。 沈毅摆摆手,“不用伤心,我早就料到会如此,你和你大伯的关系并不怎样吧。” 林然低下头,她其实很不想谈论这些事,可现在沈毅问起,就不再隐瞒了。 就听林然叹了口气,“其实这林家,本是我父母一手建立起来的,可后来他俩双双离世,当时我年岁还小,族中便议定,让我大伯来接掌家业和书局,等我日后长大成人后,再行归还。” 沈毅点点头,家业纠纷吗,这简直太司空见惯了。 一边是个孤女,一边是偌大的财富,这大伯动心,简直是必然的。 “那现在他是不是根本不提这茬了?” 林然低头不语,算是默认了。 醉儿这时候有些不忿的说道:“真是气死人哩,哪有这样的大伯啊!” 沈毅瞅了她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其实,醉儿的那个叔叔,也就是唐萱儿的父亲,才是真正的不靠谱,当初就是他将醉儿远卖到了京城。 也幸亏是遇到了自己,否则,这个小姑娘现在的下场肯定更惨。 这些沈毅当然不能提,他很喜欢现在的醉儿,天真烂漫,没有那些俗世的纷争心。 所以他要保护醉儿,让她一直这么单纯快乐下去。 林然眼眶微微有些发红了,苦笑了下,“公子,其实这本是我们的家事,让您见笑了。” 沈毅刚想说话,就听外面有个女子的声音。 “听说表姐领回个男的,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魅力,让表姐都春心荡漾起来。” 这话说的尖酸刻薄,林然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 说着话,来人便进了屋。 这是个盛装少女。 盛装到什么程度呢,那十根手指头上恨不能戴满了戒指。 走起路来,各色的玉佩饰品丁零当啷的响个不停。 往脸上看,这女子长得倒是不错。 可惜脂粉用的太厚,嘴唇涂的太红,完全失去了一个少女的秀气,变得十分的恶俗。 沈毅看了两眼,然后就避开了视线。 没办法,实在辣眼睛。 这女子却丝毫没察觉这些,她趾高气昂的对林然说道:“表姐,你去扬州这么久,干什么去了?” “自然是忙书局的事啊。”林然轻声说道。 “呵呵呵呵呵呵。”这女子笑起来,笑的花枝乱颤,脸上的脂粉都随着笑声往下掉。 “可我怎么听人说,你在扬州城,可是见了男人就走不动道啊,也是,这么大年纪了,也该找个人家归宿了。” 这话说的简直过分,林然气的脸都红了,“小颖,你怎么信口胡说呢?我可是你表姐!” “怎么叫信口胡说呢?喏,这不就是你领回来的吗?”林小颖冲着沈毅扬了扬下巴。 那意思你都往回带男人了,还装什么冰清玉洁? 林然被气的张口结舌,眼泪却先掉落下来了。 自从她父母去世,大伯掌管了家业后,这个林小颖便跟着林栋住到了这房子里。 从那时起,林然就成为了林小颖处处针对的对象。 不管林然做什么,林小颖总是含酸带怒的针对她。 有些时候,甚至连林然穿件好看点的衣服,都会成为林小颖嫉恨的对象。 这种日子持续了很久,林然处处忍让,却换来了林小颖的步步紧逼。 比如今天,林小颖听人说,自己的表姐从扬州城回来了,还带着一个少年。 她不禁动了心思,等一打听说这少年长得十分的秀气,心中那团妒火便又开始熊熊燃烧。 这也是她故意打扮了一番,才来见林然的原因。 林小颖想跟林然别别风头。 因为她就是不服气。 “这是我朋友!林小颖,你不要胡说八道。”林然大声道。 林小颖冷笑起来,“朋友?还真是有意思,什么朋友值得让你不远百里,从扬州城带回泉州呢?真是不知羞耻。” 说完这话,林小颖又看了看沈毅。 眼前不禁一亮。 果然如下人们所说,这少年长得眉清目秀,尤其那渊渟岳峙般的气度,更是让人为之心折。 林小颖根本没念过几天书,平时在家,除了绣花就是绣花,哪里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孩子。 一时间不禁有些呆住了。 第五十一章 如你所愿的杀你(二更) 沈毅却被她的目光盯得有些恶心。 这个女子虽然长得不算难看,可从刚才的话语也能听出,这是个心胸狭窄目光短浅的人。 对这样的女子,沈毅当然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林然被自己表妹的话气的浑身都在发抖,她的怒火终于按捺不住了。 “林小颖,你给我听清楚,我带着朋友回来,是有我的道理,你不但没有一点做妹妹的样子,还这般说话,简直无礼之极,赶紧给我走。” 这已经是林然能想到的,最为激烈的措辞了。 可这话对林小颖根本没效果,软绵绵的,都没让林小颖脸红。 “呵呵呵,林然,我告诉你,我叫你一声表姐,是觉得你比我岁数大罢了,别真以为你就是我姐姐了,这林家,还不是我父亲说了算,你让我走,我还让你走呢。” 林然眼泪夺眶而出,这已经不是林小颖第一次对她这么无礼了。 以往林然总是退让,因为她不想让这些事暴露出来,惹得外人笑话。 可今天林小颖当着沈毅的面就敢这么说自己,实在让林然有些下不来台。 她想起自己为了林家,为了书局,整天在外面奔波忙碌,甚至为了一个稿子,可以追到人家家里去,受的苦就不要说了。 林小颖在家却整天享着清福,反过头来还如此羞辱自己。 这让一贯好脾气的林然都要气炸了。 “还有你,你叫什么名字?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也不学点好?接近林然为的什么?是不是为的我们林家的产业,我告诉你,你给我死了那条心吧!”林小颖说的唾沫横飞,一脸的嚣张。 沈毅叹了口气,他是很不愿意和这样的女子打交道的。 因为那会失了自己的品格。 他根本没理会叫嚣的林小颖,而是走到林然跟前,拍了拍她的肩头。 林然正在啜泣,感觉到肩头有温暖,抬头看了看是沈毅,然后不禁苦笑道:“公子,让你见笑了。” 沈毅心疼极了。 因为现在的林然,和存在于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千年之后的林然,简直一般无二。 她受了委屈,也是这样哭。 “哎,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你耳朵聋啦?”林小颖见沈毅根本没搭理自己,反而去安慰林然,心中不知怎地,升腾起了一股更为炽热的醋意。 沈毅抬起头来,目光平静的看着林小颖。 林小颖本来还想说什么,可沈毅那平静的目光让她突然失语了。 林小颖就感觉,这个秀气的像个女子的少年,沉着脸的时候,是那么的有威严。 “我曾经说过,这辈子不会打女人,可今天我突然想改变一下主意。” “什么意思?你还想打我不成?我告诉你,这可是林家,你要敢碰我一根手指头,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林小颖被沈毅的话气糊涂了,咬着牙发狠道。 沈毅却笑了。 醉儿一见少爷这么笑,便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果然。 沈毅一个纵步便到了林小颖跟前,扬起巴掌来,对着林小颖的脸蛋就是狠狠一记耳光。 啪! 一声清脆无比的响声,林小颖的左脸瞬间就肿起了老高。 “这是你刚刚对自己表姐出言不逊的惩罚。” 林小颖都被打懵了,她做梦也没想到,沈毅敢真下手。 从小到大,她都没被人碰过一根手指头,现在被沈毅这一巴掌扇的,简直要怀疑人生了。 “你……你……你找死,我发誓,我会找人用最残酷的手法,将你碎尸万段!”林小颖浑身发抖的说道。 沈毅一笑,“不用着急,我还没打完呢。” 说完扬起另一只手,对着林小颖的右脸又是狠狠一记耳光。 啪! “这是你刚刚对我无礼的惩罚。” 这下林小颖的模样可惨了,本来精心装扮的发髻被打散,涂着厚厚脂粉的脸蛋也被扇肿。 “你……”林小颖还想破口大骂。 沈毅又扬起手来,“你什么你?如果不想再挨耳光的话,就立马给你表姐道歉!” “不可能!” 啪啪! 沈毅一连又是两个耳光,这下连林小颖的眼睛都开始肿起来了。 她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唰唰的就往下流,无比怨毒的盯着沈毅道:“有本事你今天就打死我,否则我一定会报复的,不报复你,我也会报复那个贱人,我会让她被万人凌辱而死!” 沈毅皱起了眉头,他真的动怒了。 他还没碰到过如这个林小颖一样不讲理的女人,尤其不可理喻的是,她居然敢威胁林然。 在沈毅心目中,林然已然是自己的妹妹。 敢威胁自己的妹妹,当然要好好收拾一下对方。 沈毅点点头,“很好,如你所愿!” 说完沈毅一把掐住了林小颖的脖子。 现在的沈毅身量已经长开。 虽然还称不上人高马大,可面对一个疯婆娘,他的身高还是具有压倒性优势的。 因此沈毅一把掐住了林小颖后,手臂微微一用力,就将其掐到了半空中。 林小颖的脸迅速涨红发紫,双手试图掰开沈毅掐住自己的手,可她的力量怎么能是沈毅的对手。 很快,林小颖就在半空中手刨脚蹬起来。 林然这时候都看傻了,她怎么能想到,一贯彬彬有礼的沈毅,居然真敢对自己的妹妹下死手。 “表……表姐……救我!”林小颖挣扎着向林然求饶。 林然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过来对沈毅说道:“公子,公子,求您松手,她真快要死了!” 沈毅扭过头,看了看一脸焦急的林然,沉默了片刻,方才松开了手。 林小颖一下子就瘫软在地,剧烈的咳嗽起来。 林然赶忙给她捶背,如此也是折腾了好一阵子,林小颖才算恢复过来。 等恢复过来后,她一把推开了林然,恶狠狠的说道:“少假惺惺的在这卖人情,我知道,这肯定是你授意的,好啊!居然敢找人杀我,你等着瞧!” 林小颖说完转身就走,沈毅冷笑了一声,“这次要不是你表姐求情,你信不信现在你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林小颖身形顿了顿,沈毅淡淡的说道:“如果再有下次,希望你还能这么好运。毕竟,我可是很愿意杀了你的。” 第五十二章 连你妈一起打 林小颖终于还是走了。 林然有些歉意的说道:“公子,让你看笑话了。” 沈毅笑了笑,“没事,我其实很愿意教训这样的熊孩子。” 熊孩子…… 林然想了想,不禁哑然失笑,公子这个比喻还真是……形象啊。 “她不会善罢甘休的,公子,若是有什么事,请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怕我到时候无能为力。”林然突然说了一句。 沈毅听出她话中深深的无力,心中微微刺痛,上前拍了拍她的脑袋。 “放心好了,从小到大,我不欺负别人就是好的了,谁敢欺负我?我当年可是京城小霸王啊,论熊的话,当年的我比她熊多了。” 沈毅的话让林然不禁失笑,可那笑容中深藏着担忧。 她对林小颖很了解,这个女人平时就是睚眦必报的性格,现在被沈毅打的这么惨,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这件事肯定要闹大了。 正如林然担心的那样,林小颖根本没回屋,而是直奔后宅,去找自己的母亲,也就是林然的伯母,林陈氏。 等林陈氏见到自己的女儿后,也被唬了一跳。 因为林小颖现在的模样简直太凄惨了,披头散发,双颊红肿,嘴角还淌着血。 “宝贝哎,你这是怎么了?”林陈氏心疼无比。 这话一出,林小颖的泪水就跟决了堤的洪水一样,一边哭着一边哽咽道:“母亲,我被林然那个贱人打了!” 这话可谓捅了马蜂窝。 林陈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人惯来跋扈,林小颖这般的蛮横,基本都是遗传自她。 现在听自己的女儿被林然打了,这还了得? 而且林陈氏对自己这个侄女,可谓充满了敌意和防备。 毕竟这林家本来是属于人家的,现在被自己霸占,确实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 人就是这样,越是心虚就越容易愤怒。 她不止一次的提出要将林然嫁出去,好以绝后患。 要不是林然总是巧妙的避开,现在早被她给随便嫁出去了。 现在听自己女儿的话,林然这是公然在和自己叫板啊。 这简直正中林陈氏的心病。 她站起身来怒道:“好个小贱人,居然勾结外人来打自己的表妹,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林家这般撒野。” 林小颖哭的更伤心了,心中却在得意,在她那愚蠢的见识中,自己的母亲就是无所不能的。 只要自己的母亲出马,那么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林陈氏气势汹汹的带着林小颖来找林然等人。 一路上仆人们全都为之侧目。 谁不怕这个母老虎? 见她现在面色不善,当然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等林陈氏来到会客厅后,林然并不在,只有沈毅坐在椅子上喝茶。 林然去给沈毅张罗住处去了。 沈毅本来想出去住的,可后来一想,这林家不是什么善地,尤其现在矛盾激化,自己要是留林然一个人在这里,实在不放心。 干脆就住下吧,也好照护林然。 就在这时候,林陈氏来了,她一进门,就看到坐在椅子上喝茶的沈毅。 这就是打自己姑娘的那个少年吗? 长得倒是真不错,可既然是跟林然是一伙的,那自己就不要客气了。 “就是他吗?”林陈氏指了指沈毅,问自己的女儿。 “是,就是他!”林小颖眼中简直要喷火了。 沈毅放下茶杯,看着来的这一行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怎么,打的你没过瘾,还想过来尝尝挨打的滋味?” “给我打!”林陈氏也不废话,咬牙切齿的吩咐道。 她身后那些悍妇们便张牙舞爪的冲上去了,手里还都拎着家伙,什么棍棒刀剑之类的,全都往沈毅身上招呼。 沈毅坐在那没动,等这些人都冲到跟前了,他猛然将身前的木桌抡起来,照着这群人就是一个横扫。 这木桌可是正经梨木做的,极为沉重厚实,现在被沈毅抡起来,更是声势惊人。 只一下,就把这些悍妇给扫倒了七八个,剩下的也畏缩不前了。 谁能想到,这个清秀的少年,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沈毅逼退这群人后,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母女二人,嘴角浮起一丝冰冷的笑意。 “看你们这模样,平时就是飞扬跋扈惯了,可见然儿没少受你们欺负,今天小爷就连本带利的替她讨回来。” 说罢直接将桌子一扔,从腰间拽出那柄剔骨尖刀,直奔林陈氏而来。 林陈氏吓得惊慌失措,她怎么也没想到,沈毅居然这么厉害。 她手下这些悍妇,平时吓唬吓唬人可以,真要动起手来,根本不是沈毅的对手。 现在见沈毅冲来了,她吓得六神无主,转身就想跑。 沈毅到了跟前,一脚踹在她的屁股上,这一下就把林陈氏踹倒在地,挣扎了几下,却起不来了。 然后沈毅扭头看了看一脸见了鬼似的林小颖,呲牙一笑。 “这么快又见面了。” 林小颖吓得啊啊大叫,转身也想跑,沈毅一把扯住了她的头发,将她拽回来,然后森然道:“刚才我说的很清楚,可你既然听不进去,我就再让你尝点厉害。” 说着将锋芒利刃的刀尖在林小颖的脸上比划了下。 “说吧,是想让我剜去你的眼,还是让我割掉你的鼻子。” 林小颖吓得大哭起来。 “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求求你,求求你不要……” 沈毅残忍的一笑,“现在知道错了?可惜,晚了。” 说完刀尖猛然往下一扎,还没等刀尖触到她身上,林小颖就已经一翻白眼,被活活吓晕过去。 “啊啊啊,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有几下就可以胡作非为了,这是林家,你要是识相的,赶紧放了她,不然我让你死……”林陈氏破口大骂。 沈毅听得心中烦闷,一脚踩在了林陈氏的后背上,这一脚沈毅不过用了一分的力。 可就是这一分力,林陈氏也受不了了,她痛呼一声,浑身都颤抖起来。 沈毅冷声道:“不要觉得我不敢杀你,跟我说话,最好嘴巴放干净点。” 林陈氏不敢吭声了,她欺软可以,可真要碰到硬茬子,也就没咒念了。 第五十三章 为你好啊!(二更) 这时候林然赶了回去,一见这厅中这般模样,也吓傻了。 “公子……这……” 沈毅摆摆手,“没事,这几个疯婆娘进来后就想对我下手,我不过是防卫罢了。” 林陈氏看到了林然,胸中的怒火简直要满溢出来了。 “好啊,林然,好一个林家的姑娘啊,居然恬不知耻,勾结外面的男人打自己的表妹和伯母,现在你满意了?我告诉你,我一定要告你去,告你个忤逆不孝,大逆不道!” 林然脸色苍白,林陈氏的话就跟刀子一样,刺痛了林然的心。 沈毅脚下又是一用力,林陈氏说不出话来了,疼的直哼哼。 “你还要告官?好啊,那我就陪你玩玩,看看到底是你们占得住理,还是林姑娘占得住理。” 这边打的不可开交,那边林栋已经将陈东圃请来,两人正在书房中说话。 陈东圃自从回到泉州后,便大肆传播谣言,说林然的坏话,现在成效已经显现。 至少林然的名声已经毁了大半。 这让陈东圃有种报复般的快感。 今天林栋邀请他过来,陈东圃还有些疑惑,可等送信的下人说,林然回泉州了,还带着个少年。 陈东圃就有些了然了。 莫非是沈毅来了? 这个猜想让陈东圃大喜过望。 沈毅要是真来了泉州,陈东圃自信自己有无数种法子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扬州城毕竟不是自己的主场,可到了泉州就不一样了。 “陈兄,这件事你看怎么办才好呢?”林栋比陈东圃大的多,可陈家财雄势大,林栋便恬不知耻的以兄弟相称。 陈东圃沉吟片刻,他当然明白林栋的小心思。 这林家的产业,说白了,都是林然的。 林栋不过是个旁支近脉的大伯,接管这林家自然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这也是林栋有些心虚的原因。叫陈东圃过来,就是想让他给帮帮忙。 反正你不是喜欢林然吗,要是你能解决了这件事,那么你爱把林然怎样就怎样。 这是林栋的想法。 可陈东圃也不傻,他当然不会白白被人当枪使。 “这个吗,我估计那个少年就是沈毅无疑了,他居然跟着林然到了泉州,可见是有别的想法,别的不说,这个沈毅可是难缠的紧啊,林兄,你可得小心了啊。” 陈东圃的话让林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那……那怎么弄?” “呵呵,我哪知道怎么弄。”陈东圃不着急,他想多拖延点时间。 最好能多从这林栋身上榨取点好处来。 正在两人勾心斗角的时候,外面有下人火急火燎的进来禀报。 “老爷,不好了,大小姐和老夫人打起来了。” “什么?”林栋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啊,反正在会客厅就打起来了,你快过去看看吧。” 林栋坐不住了,拔腿就往外跑。 陈东圃目光阴沉,心说沈毅你行啊,刚回来,就能让林家鸡飞狗跳。 他心中也有些好奇,自然也跟着过来看看热闹。 等到了会客厅,就见地上躺着好几个被沈毅打断筋骨的悍妇,然后自己的夫人也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一个少年正用脚踩着她,同时自己的女儿也晕倒在了一旁。 林然面色苍白的站在那少年身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一切让林栋的眼睛都红了。 他怎么也算是个男人,现在自己的夫人和女儿都被人打了,他当然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 “你他妈是谁?居然敢私闯民宅,打我夫人,我跟你拼了!”林栋怒吼着,就想往上冲。 沈毅唰一下将手里的剔骨尖刀横了过来,看到那闪着寒光的凶器,林栋立马就清醒了。 “怎么说是私闯呢?我可是正经八百的过来做客的。” “做客,天底下有你这么做客的吗?你到底是谁?”林栋怒吼。 此刻沈毅看到了在林栋身后站着的陈东圃,不禁一笑,“又见面了。陈兄。” 陈东圃看着满脸不在乎的沈毅,心头也有些冒寒气。 他也想到了在扬州的时候,自己被沈毅打的那几巴掌。 而且看现在的样子,林夫人和林小颖,都被打的不轻啊。 这个沈毅,有时候根本不像个士子,反而像是出身市井底层的地痞流氓。 反正是能动手就不动口。 “哼,沈毅,你不要太猖狂了,要搞清楚,这里可是泉州,不是你的扬州。” “哦,是吗?我倒有些忘了,真是不好意思。”沈毅微微笑着,然后转头看着林栋。 “你就是林然的大伯?” “是又怎样?赶紧先放了我夫人。” “放你夫人不着急,我问你,平时你对然儿,是不是诸多虐待?” “笑话,那是我侄女,我怎么可能虐待她?”林栋勉强笑道。 “呵呵,做没做你清楚,然儿性子柔软,被你们这群人欺负,也不敢还手,可我不同了,我最喜欢的就是收拾你们这群渣滓,而且我要告诉你,这林家本来是人家的产业,你一个大伯,凭什么霸占着不走?” 这话触及了林栋的心病,他张口结舌,过了会才恼羞成怒的说道:“这件事是我们林家的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而且我执掌林家,是族中商议后的决定,怎么叫霸占?” “是吗?可我怎么听说,议定的是等然儿长大后便交还家业,你们做到了吗?” 林栋被说的哑口无言,然后看着林然,怒气冲冲的道:“好侄女,真是我的好侄女啊,去了扬州一趟,就敢找人回来欺负大伯了?” 林然浑身一颤,抬起头来看着林栋。 林栋一脸的怒气,“过来,现在就给我过来,我告诉你,你父母不在了,我作为你的大伯,就是你的父母,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林然的面色有些迷茫。 陈东圃这时候也添油加醋的说道:“林姑娘,我希望你能迷途知返啊,这沈毅不是个好东西,他这么接近你,为的也是你们林家的产业,林家主好歹是你的大伯,他还能亏待你?他都是为你好啊!” 第五十四章 不服憋着 “为我好?呵呵,这句话谁都可以说,唯独你没资格。”林然对自己的大伯硬不起来,可不代表她对陈东圃就会有好印象。 陈东圃被怼了个面红耳赤,眼神里满是愤恨。 “你……” “你什么你,这是我们林家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掺和什么?” “那他也不是你们林家的,他掺和什么?”陈东圃气的鼻子冒烟,指着沈毅问道。 “他……他怎么能和你一样?他是我哥,你不服?不服憋着。”林然在面对陈东圃的时候,尽显泼辣。 沈毅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脚下依然踩着林陈氏。 他很清楚这些人都是什么东西。 不过这毕竟是林然的家事,自己现在已经算是逾矩了,若是真狠心将这些人打趴下,反而让林然从有理变成没理了。 陈东圃这时候阴恻恻的说道:“怪不得在扬州城不舍得回来呢,原来是认了个哥哥啊,是情哥哥吧。” 林然色变。 这样的话,对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来说,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 陈东圃笑的很得意,有时候就是这样,男女就是不平等。 比如男子有过很多女人,人们只会说他风流不羁。 可女子若是有两个,就能被人唾骂成贱货。 林然气的浑身都打哆嗦。 林栋却沉默不语,按理说,自己的侄女被人这么折辱,他做大伯的,不管有什么恩怨,都应该挺身而出。 这事关林家整个家族的颜面。 可他没有。 因为今天的事让林栋悚然,他已经决定了,一定要尽早将林然给弄出去。 陈东圃笑眯眯的,感觉心中那个畅快啊。 他其实知道林然不可能跟沈毅发生些什么的。 可他就是这么说了。 为的就是诋毁林然的名声,然后让外人都以为她是个没人要的。 到时候自己再去捡漏。 这计划简直完美。 陈东圃甚至感觉自己快成计划通了。 沈毅这时候叹了一口气。 醉儿立马小心的往后退了三步。 因为她知道,少爷要发飙了。 “有些人,其实就是贱骨头,不过有些贱骨头,被打一次就改过自新了,有些则不然,你说对吗?”沈毅淡淡的说道。 林然一脸茫然。 这话什么意思? 陈东圃笑容也有些僵硬了。 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不过我最喜欢的就是打这些不知道进退的贱骨头。” 言罢,沈毅一个飞纵便冲了上去。 陈东圃这时候才明白什么意思,转身就想跑。 沈毅一脚踹在他后背上,陈东圃踉跄了几步,扑通摔倒。 然后沈毅上前,一脚踩住了陈东圃的脑袋。 陈东圃还想抬头,可沈毅的脚力多大,硬将他摁在了泥土中。 这种屈辱让陈东圃不甘的怒吼。 “沈毅……你别嚣张,这是泉州,我会弄死你啊啊啊啊啊……” 陈东圃惨叫起来,因为沈毅的剔骨尖刀已经将他的一根手指削落。 鲜血刹那间就染红了地面,陈东圃疼的整个人都扭动起来。 可沈毅的脚依然死死踩着他的脑袋。 所以陈东圃只好身子扭动,脑袋却纹丝不动。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刚刚还嚣张的陈东圃就已经被沈毅打落尘埃。 陈东圃带来的那些人,一见自己的主子被人这样打,自然要冲过来。 沈毅一笑,尖刀便直直钉入陈东圃的右手手心。 这一下陈东圃简直要疼晕过去了,惨叫声已经变成了哭泣。 沈毅看着那些人,“你们要是再往前一步,你们少爷的右手就要和他说拜拜了。” 虽然不知道拜拜是什么意思,可陈东圃自然知道这绝不会是什么好词。 为了自己的右手着想,陈东圃赶紧嘶吼道:“别过来,都别过来。” 局面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林栋浑身都在颤抖。 他是吓的。 因为他离着最近,刚刚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谁能想到名满天下才华横溢,而且长得还十分秀气的沈毅,居然这般的暴力和残忍? 片刻的功夫,就将陈东圃给制服了。 沈毅环视在场的所有人,林陈氏这时候已经被人搀扶了起来,本来一脸怨毒的盯着他。 可被沈毅的视线扫过后,林陈氏也心虚的低下头来。 “我想诸位现在都能心平气和的谈些事情了吧,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毕竟,我来林家是来做客的。” 沈毅笑得很好看,可在很多人看来,他的笑容只能让人浑身发冷。 “你到底想干什么?”林栋忍不住了。 “想干什么?不想干什么啊,我跟着然儿到泉州,一是为了红楼梦授权的事,二也是过来散散心,可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这个小姑娘却跑过来各种挑衅,还说让我打她,虽然这个要求很奇怪,可我还是满足她了啊,这有什么不对吗?” 沈毅指了指已经苏醒过来的林小颖,淡淡的说完这套词。 林小颖简直要气疯了,自己什么时候要求被人打了? 可她不敢反驳,只好低着头躲到了一边,不吭声了。 林栋简直要被气乐了,“合着我们林家还得感谢你呗。” “那就不必了,毕竟打个熊孩子这种事,我也挺爽的。” “别说风凉话,你到底想干什么?而且你知不知道,你踩着的陈少爷,是什么身份?”林栋虽然没啥本事,可活了这么久,说起话来也是步步为营。 他怕在林家的事上纠缠太久,会真被要求分家,所以赶紧祸水东引,将话题转到了陈东圃身上。 陈东圃此刻疼的浑身直冒虚汗,鲜血还在不停的顺着伤口流出,可沈毅的脚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陈东圃感到了无比的绝望,还有极深的恐惧。 这个总是笑眯眯的少年,上次打了他几个耳光,可陈东圃认为,这无非就是少年逞一时之勇罢了。 但现在的事实提醒着他,沈毅真敢杀人。 “哦?是吗?他什么身份?” “哼,陈家在我们泉州不说首屈一指的大户,可也相当不错了,而且他们人脉雄厚,识相的,现在就赶紧放了陈少爷,否则,你以后肯定死无葬身之地。” 第五十五章 互相算计 “是吗?”沈毅微微一笑。 陈东圃闷哼了一声,因为沈毅的脚又在用力,他的脸都被整个踩进泥土里去了,心中不禁大骂林栋不是东西。 自己家的事,你往我身上引什么? “他说的我好害怕啊,为了怕你以后报复,你说我现在应不应该杀了你呢?”沈毅蹲下身慢条斯理的问道。 陈东圃浑身都颤抖起来,“沈毅,得饶人处且饶人,我服了,以后见你肯定绕着走,这总行了吧,放我一马,日后也好相见。” 这话近似求饶,沈毅听了却不满意。 “你说放,我就放啊,那我多没面子?” “那你到底想怎么着?” “很简单,泉州城那些关于林然的谣言都是你传播的吧,给我想办法消除了,还有,林家的事和你一毛钱关系没有,你以后少掺和,能做到不?” “能!”陈东圃不敢不答应。 沈毅满意的点点头,“这才乖吗,虽然我知道你肯定是在敷衍我,不过你也知道我什么脾气了,若是做不到……呵呵。” 说完沈毅抬起脚来,同时一把将刀子从陈东圃的手里拔出来。 陈东圃的手下人立马上前将少爷架起来。 陈东圃此刻的脸上可谓热闹非凡,泥土混杂着被疼出的眼泪,将整个脸都涂抹成了黑色。 陈东圃无比怨毒的看了沈毅一眼,然后踉跄着被人架走了。 沈毅抓头看着林栋,林栋一个哆嗦,“你……” “你什么你,我现在不会让你们吐出家产,因为名不正言不顺,况且我不能永远在泉州,若是我走了,你们返回头来再欺负我妹妹怎么办?所以,当初不是你们林家家族共同商议的吗,那就再叫齐所有人,我倒要看看,有没有人能仗义执言。” 韩燕这几日容光焕发,神情也舒展了许多。 相对的,韩君子却面如土色,整个人都萎靡了许多。 就如那句话说的一样,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 更何况,韩君子已经对那白色小药丸上瘾了,服下后,不但能让韩燕求饶,还能享受到无比的欢悦。 这样的享受迅速就击溃了韩君子的防线,他已经离不开这个东西了。 今天韩君子又连服了三丸,和韩燕在床上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后,方才疲乏至极的沉沉睡去。 韩燕便穿好衣服,偷偷溜出来见小六。 “怎么样?” “老匹夫现在中毒已深,每天最少要用两三丸。” “很好!”小六不禁喜上眉梢。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韩燕皱眉问道。 “那个?那玩意,其实就是神仙草,然后掺和了些最猛烈的春要。” “怪不得。” “啧啧,老家伙体力不错啊,这段时间就是苦了你了。”小六笑嘻嘻的道。 韩燕冷漠的说道:“只要能让这老匹夫死,苦点累点不算什么,但慕潜怎么办?相比韩君子,他才是最不好对付的一个吧。” 提起慕潜,小六的笑容消失了,韩燕痛恨的是韩君子,他最恨的则是慕潜。 因为是慕潜,欺骗自己堕入深渊,也是他让小六根本没有了退路。 慕潜当初说的明白,如果他不照着自己的法子做,那么慕潜不介意让小六的父亲出点什么事。 这赤裸裸的威胁让小六无计可施。 后来又被神仙草给牢牢控制住,所以才成为了慕潜的复仇工具。 现在有了机会,他当然要报复回来,而且是要好好的报复。 “这个,我自有计划,不用着急,先将韩君子收拾了。” 韩燕和小六又商量了些细节,便迅速分开了。 他俩的会面都是秘密的,因为如果被人发觉他俩私下有来往,难保不会被人察觉出异样来。 小六来见慕潜,此刻的慕潜刚刚看完自己属地送来的信。 属地一切正常,所以慕潜准备在扬州再住些日子。 至少得将燕筱拿下啊。 小六进来后,慕潜看了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看着手里的简报,过来会才冷冷问道:“事情进展的怎样了?” “昨天燕鹏又从我这要了一瓶药,现在我手里已经没有了。” 慕潜点点头,他当然不可能只听小六的一面之词,手下还有别人在盯着燕鹏。 这些人的反馈也都是说燕鹏现在性情大变,整天在府中窝着不出来。 听燕府中的传言说,他整天在房中吞云吐雾呢。 这才让慕潜确信,燕鹏真的已经上钩了。 “好,你做的不错,这药你拿着,等他来了,务必给他,这是你的那份。”慕潜掏出两个小瓶子来。 小六低头接过,却没有走。 “还有什么事?” “哦,没什么事了,就是我斗胆问一下,小侯爷准备何时对燕郡主下手?” “怎么?”慕潜狐疑的盯着小六。 “啊,我的意思是,现在沈毅不在扬州,如果能趁着这段时间做了燕筱,那等他回来了,岂不是徒呼奈何?” 小六的话让慕潜点点头,他现在恨死沈毅了,只要能给沈毅添堵的事,他都愿意去干。 这段时间沈毅离开了扬州,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他当然也知道。 “这件事我考虑考虑,你觉得燕鹏现在已经有了把握了吗?” “呵呵,小侯爷,神仙草的威力您还不清楚吗?只要上套的人,您让他去杀人都不在话下。” 慕潜点点头。 “好,我考虑一下,这几天就开始实施。” “是!” 小六退了出去,关上门口,脸上却露出了残忍的笑意。 燕鹏当然没有上套,这是他和燕鹏一起演的一出戏。 为的就是让慕潜信以为真。 现在看来,慕潜深信不疑。 这就是个良好的开端。 小六想着想着不禁激动起来,赶紧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迫不及待的吸了起来。 他已经彻底离不开这个东西了。 可他也比任何人痛恨这个东西,因为它,自己才变成了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韩君子醒过来后,就觉得浑身酸软,用不出一丝的力气。 看来以后自己得注意点了,旦旦而伐,实在有些损耗元气啊。 韩君子想着,坐起身便看到床边放着一壶茶。 他心里一乐,看来这韩燕真是个善解人意的人呢。 知道自己会渴,特意放了壶茶水啊。 韩君子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觉得甘甜无比。 可过了片刻之后,韩君子就觉得茶水在腹中化作了火气,烧的他丹田都发烫。 浴火将他烧灼的眼睛都发红,正在这时候,韩燕正好进屋。 韩君子一见她,不禁喘起了粗气。 第五十六章 过来看看 一泓楼。 下午时分,正是一天中生意最冷清的时候,门口迎宾的人都不见了踪影。 很多姑娘们都趁着这个时间出去逛街,或者在自己的屋中睡觉。 就在这时候,一辆马车驶到门口。 燕鹏从上面走了下来。 说起来,这是他近段时间第一次来一泓楼。 他是过来清点账目的。 还有就是顺便来看看田馨儿。 沈毅当时说的明白,田馨儿应该是被人利用了,所以她给沈毅送神仙草的事,谁都不要再提了。 省的再给田馨儿增加心理压力。 燕鹏对此有些不以为然。 难道有些事不说就是照顾了吗? 若是再被人骗了呢? 他下了马车,看了看崭新的门楼,不禁想起那天追杀沈毅的人将这里拆的七零八落的事来。 一晃已经好长时间过去了啊。 燕鹏有些感叹,同时他还低着头咳嗽了两声,表现出一副弱不禁风,对一切都不感兴趣的样子来。 这很简单,只要照着小六模仿就可以了。 因为燕鹏不知道身边有没有暗中观察的,所以戏当然要做足了。 省的露出马脚,让慕潜那小子生了疑心。 直到燕鹏走进大厅,才被人发现。 “客官,今天时间还早,姑娘们都还没起来,要不您先休息下?” 一个面容稚嫩的小姑娘过来打招呼道。 燕鹏哑然一笑,看来自己真是来的少了,连这里做粗使活计的丫鬟都不认得自己了。 燕鹏正在思索该怎么跟这个丫鬟解释的时候,有人已经认出了燕鹏,吓得赶紧找来了雨妈。 雨妈本在房中休息,一听说侯爷来了,唬的她连外衣都没穿,就急匆匆的跑了出来。 “小侯爷,您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啊,我们也好准备准备,迎接您一下。” “哦,没事,我就是顺道过来看看。”燕鹏在大厅中随意的走着,目光巡视着屋中的一切。 雨妈就小心翼翼的跟在燕鹏身后,生怕再有什么怠慢。 “最近楼里生意怎样?” “生意还说的过去,不过很多客人都想着能出高台,可咱们这不允许……”雨妈迟疑的说道。 所谓的出高台,就是一句黑话。 也就是说想跟姑娘做些生命大和谐的运动。 燕鹏摇了摇头,“我不管他们别的清楼是怎样,可咱们一泓楼,坚决不能这么干,若是有姑娘和客人两情相悦,那我管不着,但是严禁买卖,没得商量。” “是是是,小侯爷真是一副菩萨心肠,楼里的姑娘们跟了您,算是享了福了。” 雨妈这句话倒不全是恭维。 有哪个清楼的姑娘们能一个月拿到可观的例银的? 而且还不限制人身自由,你可以随意来去,就像田馨儿前段时间那样,一请假就是几个月。 这样的事在其他清楼看来,简直难以想象。 因为这样会让他们手下的姑娘们跑掉大半。 可一泓楼从燕鹏接手以来,一个私逃的都没有。 因为谁傻啊,一泓楼吃的好穿的好,还不强迫你接客,一起都凭着自己的心情。 就算有一些仗势欺人的客人,也不敢在一泓楼撒野,毕竟燕鹏可是侯爷身份。 谁人敢惹? 这样的好事,天底下哪里去找? 燕鹏一笑,他当初曾经也对自己姐姐的这个决定颇多微词。 可现在看来,燕筱的决定十分正确。 现在的燕鹏,已经和以前那个出身富贵,不知人间疾苦的的小侯爷判若两人了。 他明白底层的人是如何挣扎求生的。 所以他也就不忍心去压榨这些本来就很可怜的姑娘们了。 至于钱…… 燕鹏现在手里还真就不缺钱。 一个顺丰银行,每年的分红就足够他花销了。 一泓楼只要能保证不赔钱,就足够了。 燕鹏又在楼里转了一圈,这时候有在楼中的姑娘闻讯都赶来了。 燕鹏笑眯眯的和她们打过招呼。 这些姑娘们对燕鹏都发自内心的尊敬。 这种被众人簇拥着的感觉,让燕鹏觉得心里好受极了。 聊了会后,燕鹏发现田馨儿没在,不禁问道:“田姑娘怎么没在?” “哦,她应该还在房中休息呢,要不我去叫她一下?”雨妈赶紧说道。 “不必了,我去看看她吧,听说她家里出了些事。” “是。”雨妈眼睛一亮,然后赶忙低下头应道。 同时雨妈的脑筋开始疯狂转动。 小侯爷要去见田馨儿,还不让自己通报? 这是什么道理? 莫非…… 联想起小侯爷突然到来,雨妈觉得自己应该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心中有些高兴,赶紧偷偷找来丫鬟,吩咐她们,等一会小侯爷去田姑娘房中后,一定要严密看守,任何人不能进去。 燕鹏当然不知道这些,他慢悠悠的来到田馨儿住的房间。 田馨儿作为一泓楼的头牌,自然住的不凡,她有一个自己单住的房间,并且还是在最幽静的位置。 燕鹏扣了扣门,里面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 “进来吧,门没锁。” 燕鹏一笑,推门而入。 里面布置的并不是十分的奢华,可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同时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萦绕在屋中,让从外面进来的燕鹏觉得心旷神怡。 田馨儿今天觉得身体烦闷,在床上躺了会,怎么也睡不着,便起身在桌前看书。 看了一会,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她知道自己的心乱了。 自从那天送给沈毅换心香后,她就变成这样了。 整天魂不守舍的。 她不知道这香到底有没有用,也不知道沈毅用了没有。 同时她还有些后悔,若是那香有什么副作用,岂不是自己害了公子? 这些疑问都让田馨儿夜不能寐。 最终她下定决心,准备去找沈毅坦白,可在这时候,就听人说,沈毅离开了扬州,去泉州了。 田馨儿心里有些郁闷,可也只好这样了。 田馨儿一抬头,正好看到了燕鹏,慌得她赶紧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衣服,便恭身万福道:“侯爷。” 燕鹏点点头,目光在田馨儿身上打了个转。 今天田馨儿穿的十分的朴素,脸上也是未施脂粉,更因为在自己的房中,连外衣都没穿,就穿着一身薄透的衣裳。 第五十七章 我见犹怜 燕鹏看的咳嗽了一声,将头偏到一旁。 “田姑娘,我今天过来,正好顺道看看你,家中的事可处理清楚了?” “多谢小侯爷关心,已经处理好了。”田馨儿脸也红了,赶紧找来外衣穿上。 一时间屋中有些沉默。 过了片刻后,燕鹏才笑道:“怎么,也不让我坐下吗?” “啊啊啊,是我疏忽了,真是该死,小侯爷,您请坐。”田馨儿一拍脑袋,赶紧让燕鹏坐下,然后招呼着给燕鹏端上各色点心和茶水。 这一忙活,刚刚的尴尬便消失不见了。 燕鹏阻止田馨儿的忙碌,“不必多礼了,我过来就是说几句话,你坐下。” “是!” 田馨儿恭敬的坐在一旁相陪。 燕鹏迟疑片刻,不知道从何说起。 过了会,他才说道:“田姑娘,这段时间过的怎样?” 田馨儿被问的有些发懵,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过的怎样? “回小侯爷,过的很不错。” “哦,那可有见过什么印象深刻的人?” 这个问法十分的古怪,田馨儿却想歪了。 莫非小侯爷是嫌我一走好几个月?然后年岁也稍微有些大了,准备给我找个人家嫁出去了? 田馨儿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心中的愁苦简直难以言表。 “多谢小侯爷关心,并没有。” 田馨儿突然的失落并没有引起燕鹏的注意,他皱了皱眉头,接着说道:“田姑娘,我希望你能认真的想想。不要随口一说。” 田馨儿鼻子一酸,眼眶红了。 “小侯爷,您是不是准备将我嫁出去啊?” 燕鹏被问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 “您是不是觉得馨儿年岁大了,养着也赔钱了,就想将我嫁出去啊?”田馨儿无限委屈的说道。 燕鹏被逗乐了,“田姑娘……你这是……何出此言啊?” “不是?”田馨儿看燕鹏的表情不似作伪,便有些疑惑。 “当然不是,不光田姑娘你如此,就是楼里其他姑娘也是一样,只要不是自己要走,一泓楼绝对不会赶任何人。”燕鹏淡淡的说道。 田馨儿起身,郑重其事的施礼。 “小侯爷宅心仁厚,我替自己,也替楼里的姑娘们,给您施礼了。” 燕鹏摆摆手,“不必这样,我问你的,可不是说着玩的,你仔细想想,有什么奇怪的人接触过你没有?” 田馨儿何等聪明,此刻便想出燕鹏应该是为了沈毅的事而来,脸色不禁苍白起来。 她有些害怕,莫不是自己真成了帮凶,害了公子? “侯爷,可是关于公子的事?” 燕鹏眼前一亮,“就是关于沈毅的,你说吧,不必有压力,没人苛责你。” 田馨儿咬了咬牙,便将事情和盘托出。 她怕沈毅再有什么闪失,因此不敢有丝毫的隐瞒。 说完后,田馨儿的眼泪都下来了。 “小侯爷,我……我真不是成心的,我只是一时糊涂罢了,您告诉我,公子可是受了什么伤害?” 燕鹏赶紧摆手,“没有没有,沈毅那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被这种伎俩陷害,他也吩咐过了,说你肯定是被人利用,这也和你没关系,你不要有心理压力。” 田馨儿却怎么也不肯原谅自己。 “小侯爷,您说的是真的?那公子为什么突然离开扬州?” “当然是真的,至于沈毅离开扬州,是因为他还有别的事。”说起这个,燕鹏还是有些咬牙切齿。 妈的,不声不响的就跑了,还说什么替林然找回场子。 这是什么道理? 难道你身边的女子还不够吗?还继续招惹? 燕鹏对此十分的愤怒。 因为在他看来,沈毅最应该找的,就是自己的姐姐。 现如今的燕筱被牢牢看住,根本出不了后宅半步。 沈毅这厮也不说去看看,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去帮着别的姑娘出气。 真是…… 一想起这个,燕鹏就气的不行。 “那,那……换心香,到底是什么东西?”田馨儿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燕鹏便给她解释了一遍。 田馨儿听完后,呆愣了会,然后泪水如决堤的洪水。 “呜呜呜呜,是我蠢,是我不是东西,要不是公子吉人有天佑,我就是死一万次,也无法弥补自己的过错了。” 燕鹏看着哭的伤心至极的田馨儿,心里有些烦乱。 这女人就是麻烦,怎么就会哭呢? 哭罢多时,田馨儿才渐渐止住悲声。 “好了,事情既然没发生,你就不要自责了,其实这也不能怪你,你只是喜欢一个人一时糊涂而已,何罪之有?”燕鹏现在已经很有几分沈毅的真传。 至少这考虑事情的思路就和沈毅如出一辙。 两人又在屋中谈论了片刻,燕鹏便准备走了,他不能在外面呆的时间太久,那样的话,容易引起慕潜的怀疑。 田馨儿自然要送一下,两人出了门口,雨妈一眼就看出田馨儿刚刚哭过。 又结合燕鹏在田馨儿屋中呆的时间很长,这个老妈子立马就想歪了。 心说还是小侯爷年轻力盛啊。 这是折腾的多狠,才能让田馨儿都哭了啊? 燕鹏当然不知道雨妈在想些什么,要是知道,估计他会第一个将雨妈打出去。 雨妈带着燕鹏去后面清点这段时间的账目,这也是燕鹏过来的原因之一。 这一泓楼有顺丰银行派来的会计驻守,没人敢在账目上捣鬼。 燕鹏也很放心,简单的看了看,便取了这段时间的收益,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候,韩君子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 他是来找田馨儿的。 一是过来看看田馨儿的事办得怎样了,二也是想多亲近亲近这个漂亮的姑娘。 这段时间,他整天服用那个白色药丸,和韩燕颠鸾倒凤,已经损了元气。 可韩君子对此一无所觉,反而觉得自己的身体又回到了少年时代,每天起床都一柱擎天。 浴望也不是一般的强,这让韩君子大喜过望。 今天韩燕来了事,他郁闷的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便想从田馨儿这找点便宜。 哪怕花钱呢。 想到这里,韩君子才迫不及待的来了一泓楼。 一进大厅,可巧田馨儿还没回屋,正好碰了个对脸。 韩君子眼前一亮,心说这个脸上犹然带些憔悴的姑娘,就是那天的田馨儿? 简直不敢认了啊。 那天的田馨儿雍容华贵,现在却小鸟依人,让人看了都我见犹怜。 第五十八章 暴打一通 田馨儿见到他脸色却瞬间变得苍白。 “田姑娘,几日不见风采更胜往昔啊。”韩君子笑眯眯的说道。 田馨儿强自咬着牙,她恨透了这个韩君子。 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傻乎乎的去害公子。 现在他还有脸过来。 田馨儿想发作,可心里有些犹豫。 谁知道这个老头还有什么后手没有。 况且田馨儿也怕打草惊蛇。 不过她想的多,燕鹏可没想那么多。 他听到有人说话后,便从后面走了出来,一见到韩君子,眼前就是一亮。 他当然认得韩君子,那次文会上,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就想陷害沈毅。 后来又是用卑劣的手段,试图让沈毅染上毒瘾。 可见其心何其的歹毒。 燕鹏冷笑着走了过来,“老头,可认识小爷我?” 韩君子这段时间被韩燕榨的两眼昏花,第一眼真没认出燕鹏来。 “小公子是哪位?” “哪位?小爷我是你祖宗。”燕鹏张口就骂。 韩君子被骂的脸色发白,火气也腾就上来了,“小子,别满嘴喷粪,家里大人没教你怎么做人吗?” “我让你装蒜。”燕鹏一耳光就扇了过去。 对这样的人,燕鹏一点情面都不想留。 这记响亮的耳光把韩君子打的转了个圈。 “反了,反了!老夫可是正经八百的士子,你敢打我?等着坐牢吧!” “打的就是你。”燕鹏混不吝的性格上来了,这段时间和沈毅接触,他身上纨绔的习性已经消退了许多。 可在这个时候,他又纨绔附体,打的不亦乐乎。 “啪啪啪……砰砰砰……哎呦哎呦……” 这些响声不绝于耳,韩君子被打的惨叫不止。 雨妈等人远远的站着,也不敢上来劝。 谁知道为什么一贯好脾气的侯爷,会突然发这么大火。 田馨儿静静的看着,脸上是一种报复后的快感。 直到燕鹏都打累了,这才停手。 此时的韩君子惨不忍睹,脸上身上都是斑斑血迹。 燕鹏擦了擦手,冷笑道:“老头,小爷我告诉你,打你是给你面子,换作以前我脾气不好的时候,你现在早死了。” “哎呦~哎呦~没王法啦,公然打人啦~”韩君子躺在地上装死。 “告诉你,小爷我就是燕鹏,有本事去告官,再躺地上装死,我接着打。” 这话一出,韩君子立马从地上爬起来,连头都不敢抬,匆匆的跑了。 废话,不跑还在这等着挨揍吗? 打他的可是堂堂侯爷,真要打死了,人家也不会有什么事。 韩君子只好憋着气,回到了慕潜住的府邸。 慕潜一见他这样,都惊了。 “你……这是怎么了?” 韩君子哭丧着脸道:“小侯爷,你可得给我做主啊,我这是被燕鹏那小子给打的啊!” “哦?他打你?” “是啊!打的可狠了呢!” 韩君子的话让慕潜陷入了沉思,“这小子不是染上毒瘾了吗?” 韩君子苦着脸道:“这神仙草的副作用就有这个,吸食多了,会出现幻觉,而且有暴力倾向。” “这样啊!”慕潜先放下了心,只要燕鹏染上毒瘾就好说,至于挨顿揍吗……。 反正又不是我挨揍。 慕潜抱着这个想法,表面上义愤填膺的骂了燕鹏几句,然后又好言宽慰了韩君子几句,便让他退下了。 韩君子回到自己的屋中后,刚刚脸上的委屈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阴骘。 韩燕见他这样,也唬了一跳。 “师父,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给为师拿点药来。” 韩燕取来药,给韩君子伤口上敷上,又把血迹擦干。 忙活完后,韩君子冷笑起来。 “真是求人的时候礼贤下士,用不着了就云淡风轻啊。” 韩燕心里明白韩君子是在说慕潜,说实话,看到韩君子被揍成这副惨状,韩燕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不过表面上,韩燕还是一脸的心疼和不解。 “师父在说谁呢?” “还能有谁?当然是我那个宝贝徒弟慕小侯爷喽!”韩君子冷笑着说道。 “小侯爷怎么了?” “你不懂。”韩君子不让韩燕再问下去了,他只是在想今天的事。 被燕鹏打一顿无所谓,甚至还算一件好事,至少以后万一事发还可以将自己摘出去,就说自己没参与。 只是慕潜的态度让他有些心寒。 想自己刚来扬州的时候,慕潜亲自在码头迎接,每日都执礼甚恭。 现在自己稍微一失势,就被这样冷淡对待。 可见慕潜不是个良善之辈啊。 韩君子想着,开始为以后做好退路。 燕鹏此刻就在燕筱的房间,他眉飞色舞的将今天的事情给燕筱讲述了一遍。 燕筱听完皱了皱眉头,“你真打了?” “当然,打的可过瘾了呢!” “傻鹏儿,你不是伪装成毒瘾者吗?这样你就不怕引起怀疑?” “怀疑就怀疑吧,我当时实在憋不住气了,这小子还想陷害沈毅呢,哼!这段时间可把我憋屈坏了。” 燕筱听完哑然失笑,不过打了也就打了,以韩君子的所作所为,百死不为过。 就算起了怀疑,也无妨。 大不了这个局不做了。 燕筱此刻心中已经坚定了心意,自己的母亲迷上了慕潜,自己就是说什么也没用。 可你不是禁足我吗? 好啊,我就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哪也不去。 可让我嫁给慕潜,门都没有。 燕筱打定了这个主意。 “沈毅还没回来吗?”燕筱问了句。 “哼,说起这个我更来气了,沈毅那小子肯定是在装傻,姐姐你被禁足了,他不说来看看,居然跟着个姑娘跑泉州去了,说是什么帮着姑娘伸张正义。我呸,还不是看人家姑娘长得漂亮?”燕鹏气的大骂。 燕筱皱了皱眉,“鹏儿,不要说了。” 燕鹏这才住嘴。 “这些话不要往外去说,不管怎样,沈毅救下了我,我已经很知足了,至于其他的,我没想过,沈毅是个聪明人,他肯定有自己的考虑。” 燕鹏听得心里暗自撇嘴,心说姐姐这还没嫁过去呢,就已经替沈毅说话了。 第五十九章 附庸风雅 沈毅这时候连打了两个喷嚏,心说这是谁在说我呢? 林然关切的问道:“公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了风寒了?” 沈毅笑了笑,“没事,你接着说,就详细的讲讲你们林家家族的事。” “嗯,现如今林家主事的叫做林大年,乃是长房,和我们家算是五服边上,这林大年家最早是贩私盐起家,现如今也算一方富商,家里有十几家店铺。” “那这个人性格如何?” 林然歪着头想了会,才说道:“这人我应该叫一声大伯,可我和他接触不多,但从传言上来看,这人不好酒色,唯独就是爱附庸风雅。” “哦?”沈毅眼前一亮。 “怎么个附庸风雅法?” “这人其实没什么学问,可又极喜欢和文人打交道,并常年做文士打扮,有人曾给他写了一首讽刺诗,可他根本没看出来,还喜滋滋的装裱起来,挂在了中堂之上,一时间成为了笑谈。” 沈毅陷入了沉思。 林然接着说道:“公子,您是准备从林大年那里下手突破吗?” 沈毅点点头,“这件事虽然咱们很有理,可你大伯这么多年的经营,肯定不会甘心失败,咱们提前部署下,才会更有把握。” 林然眼中湿漉漉的,抬起头来说道:“公子……” 沈毅笑了笑,“我说过,你是我妹妹,不帮你帮谁呢?” 林然低下头,迟疑了好久才支支吾吾的说道:“哥……。” 这一声怯弱如小猫的哥哥,让沈毅居然有哭的冲动。 后世那个总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妹妹,也是这个样子。 “行了,好好在家等着,看你哥如何让那些蝇营狗苟之徒们无所遁形。” “嗯!” 就在沈毅准备去见林大年的时候。 陈东圃正龇牙咧嘴的疗伤,直到郎中给他敷好了药,又包扎上后,陈东圃才算长出了一口气。 “少爷,老夫人叫你过去呢。” “嗯!” 陈东圃走进了后宅,他母亲正面色不善的坐在椅子上,一见他进来了,一脸的怒气变成了心疼。 “我的儿啊,手好些了没?” “回母亲,好多了,郎中说长得极好。”陈东圃笑着说道。 “唉。那个挨千刀的王八蛋沈毅,居然敢下死手,真是气死我了。” “母亲不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沈毅那厮,不过是暂时猖狂罢了,我早晚会让他付出代价。”陈东圃眼中闪烁着杀气。 “可恨你父亲那个家伙,我对他说起这件事来,他居然犹疑不决,并且不让你报复,还说什么沈毅的诗词优美,应该不会是坏人,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父亲啊!”说起这个,陈母就是一脸的怒气。 陈东圃沉默不语。 陈家的家主,也就是陈东圃的父亲,叫做陈一波,曾经是个落第秀才。 后来屡次不中,才入赘了陈家,并改了陈姓。 对自己这个父亲,陈东圃的感情是复杂的。 一方面,他看不起父亲那可谓懦弱的性格。 另一方面,则对父亲有些心疼。 在陈家,陈一波说话远不如陈母说话好使。 有些时候,陈母指着鼻子骂陈一波,陈一波也只是笑呵呵的应对。 就连下人们对他也不是十分尊重。 今日母亲当着自己的面申斥他,让陈东圃无法表态。 不管再怎么看不起,可表面上的孝道还是要有的。 “你先下去好好养伤吧。” “是,孩儿先告退了。” 陈东圃退了下去后,陈母沉着脸。 “让你去找的人,可曾找好了?” 陈府的管家赶紧弯腰,“回夫人,找了好几家,可一听是沈毅,不知道为什么,都不肯接。” “笑话,天底下还有不吃腥的鱼?我就不信他沈毅的名望能到这个地步,银子再加一倍,一定要找到人去把这个沈毅废了。” “是!” 沈毅到了林大年的府上,并没有着急进去,而是站在外面看了看。 其实一个府邸,只从外面就能看出主人的性格来。 比如林然的家,虽然破败了很多,可从一些微小的细节上,还是能看出曾经的底蕴。 至于林大年住的这府邸,就不一样了。 红油漆了无数遍的大门,亮的能照镜子。 可诡异的是,在大门上,居然还有妙笔丹青勾勒出的几幅山水画。 红底黑线条的画,透着的那么不协调。 而且大门两边的对联也是粗俗不堪,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个只会押韵的对联新手。 沈毅看了会,然后便让醉儿去给递名帖。 这门房一见来了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眼不禁都有些直了。 等一看名帖上写的名字,不禁激灵一下。 林大年虽然不是个文人,可对手下人的要求可算不低,不但所有人都要识字,还会让他们背诵林大年觉得好的诗词。 比如最近一段时间,他们所有的下人都在背诵沈毅的水调歌头。 真是那个沈毅? 应该不错了,听说他来泉州了。 门房一阵兴奋,然后说道:“您就是醉儿姑娘了吧?稍等片刻,我去给您送进去。” 醉儿还有些好奇怎么这人认得自己。 可过了没一刻钟,就听里面有人惊喜至极的喊道:“沈公子何在?沈公子何在?” 随着喊声,一个中年大胖子光着一只脚就跑了出来。 一见不远处站着的醉儿,这胖子不禁眼前一亮。 冲上前去一把就抓住了醉儿的手。 “您想必就是沈公子了吧。” 醉儿被弄了个面红耳赤。 在马车那站着的沈毅却一抚额头,心说这个林大年不但附庸风雅,好像还有点瞎啊。 好容易误会澄清,这林大年一个劲的道歉,然后将沈毅让了进去。 这林大年的热情劲也让沈毅有些招架不住。 各种奇珍异果珍馐美味一个劲的往桌上摆,林大年则呵呵呵的一个劲傻笑。 吃了几筷子后,沈毅就放下了,正色道:“林家主,听说您是泉州林家的族长?” “咳咳,这个吗,确实如此,别看我年岁不大,可因为辈分高,就被人推举成族长了,见笑,见笑!”林大年笑眯眯的说道。 沈毅听完一抱拳,“那有件事我想劳烦林家主一下。” 第六十章 有女子出没(第一更) “公子请讲。” “不知林家主可知道林然。” “当然知道。” “那好,请问林然的家事,你应该也清楚了吧。” 林大年闻言苦笑,“公子不必说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当年林然的父母还是我帮着发送的。” “那么当时是怎么说的呢?” “说的是让林栋照管家业,等林然长大后,交还于她,或者出重嫁,将其发聘。” “可他做到了吗?” 林大年不是傻瓜,其实从沈毅一来,他就猜到了一些。 现在听沈毅这么问来,他叹了口气,“公子有所不知,这林家的族长虽然是我,可林家大大小小几十房,人心怎么可能齐整,我虽然想提过,可林栋那厮根本不往上面说。” 沈毅沉默了片刻,过了会才说道:“林家主,我也知道你肯定有自己的难处,但我此次来泉州,为的就是帮着林姑娘夺回家产,我已经和林栋说好,后日就召集林家的人商议此事。” “那好,到时候我一定帮公子……” “不用帮我,你帮理就行。” 事情商议定后,林大年又央求沈毅给他写副字。 现在全天下谁不知道沈毅就是瘦金体的创始人,这种极有风骨的字体也已经风靡天下。 沈毅也不推辞,接过毛笔来在纸上写了四个大字。 斋庄中正! 这啥意思?林大年一脸的懵逼。 沈毅一笑,将笔扔下后,便起身告辞。 这边回到了林家后,林然正焦急的在房中等他。 见他平安归来,才算长出了一口气。 陈东圃脸色十分的难看,因为这几天他找遍了泉州城大大小小的帮会,居然没有一个人肯接下刺杀沈毅的单子。 这些人说的明白,现在沈毅才名远播,又是士族出身,谁敢动他? 这让陈东圃暗自咬牙,心说我就不信动不了你了。 泉州城和其他的城市一样,有繁华地带,也有黑暗的角落。 比如在泉州城的低洼地带,这里因为地势低,每当来台风的时候,就会被水淹没,所以稍微有点钱的人家都不会在这里居住。 只有最穷苦无依的人,才会在这里安家落户。 一般住在这里的,也都是靠卖苦力为生的居多,早上早早的就要出海打鱼,来不及吃饭,就靠路边摊混一口热食。 这也养活了这里大大小小的小吃摊。 有用各种动物内脏以及屠户切下来的边角料,掺杂上一些不值钱的蔬菜,一起熬煮成的大碗汤。 两文钱一碗,汤管够,再从旁边花一文钱买个比盆还大的烧饼,吃下去后就足够半天的劳作了。 不过这样的食物,除了那些干苦力的人吃,有钱人是根本看不上眼的。 今天王麻子的摊位上一如既往的热闹,因为临近出海的时间,这里围满了赤着膀子的壮汉,一个个满足而惬意的喝着热汤,偶尔捞出一块肉,便兴奋的扔进嘴里,一脸享受的咀嚼着。 “哎,我说王麻子,你这汤怎么越来越稀了啊!”有人笑骂道。 王麻子也不理会这些人,都是穷汉子,连个媳妇都讨不上,何苦和他们废话? 在这个贫民窟中,有媳妇是一件很有身份的事,要知道稍微像样点的人家,也不会把姑娘往这里推啊。 所以在这里,经常一个月也见不到个女的,总是这么呆着,很容易让男人变得粗鲁和亢奋。 正在人们谈笑的时候,从脏乱不堪的街道那头,缓步走来一个人。 确切的说,是一个女人。 一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女人。 有多漂亮呢? 王麻子引以为傲的,用一两银子买来的老婆,本是大户人家退下来的粗使丫鬟,可也算这附近首屈一指的“美人”了。 但跟这个女子一比,就像一坨狗屎跟美玉的差别。 这群打着赤膊的汉子们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有几个捧着碗蹲在地上正在喝汤,见到突然来了个美貌少女,不禁都呆住了,可那碗是极烫的,握在手里得来回转着才不会烫手,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便都烫的松开了手。 大海碗掉落于地,然后汤水和碎肉泼洒了一片。 往常这些人为了多一口少一口的事都会争论半天,今天却没人理会这些了。 因为这样漂亮的姑娘,他们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几次。 女子手里拎着个长条包裹,选了个清静些的桌子,坐下后轻声道:“老板,来碗汤。” “啊?”王麻子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我说来碗汤,贴边盛,再来半个烧饼。” “哦哦,好好好!”王麻子赶紧去给盛汤,他老婆有些狐疑的凑到王麻子跟前。 “她要喝汤?” “是啊!” “这样的女子,比我当初伺候的大小姐都气度高雅,怎么可能吃这种东西?”王麻子的老婆有些不相信。 可等大碗汤端上去后,就由不得她不信了。 因为这女子就跟三天没吃过饭一样,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看样子吃的还挺香。 于是在这脏乱不堪的大街上,就形成了一幕奇特的画面。 一群汉子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一个妙龄少女则坐在桌前旁若无人的大口吃着。 等终于将这碗汤吃完,最后一口烧饼咽下,少女满足的拍拍肚子,起身来到了王麻子跟前。 “两文五个大子。”王麻子神思不属的说道。 因为少女此刻挨得近了,那清丽的容颜让王麻子头有些晕。 女子愣了会,翻了翻口袋,然后清了清嗓子。 “好像……大概……貌似……今天出来忘记带钱了……。” “嗯?”王麻子一愣神的功夫,后面蹲着的汉子们跟疯了一样,全拥了上来。 “我给我给!” “拿我的,我替姑娘给了!” “滚一边去,我先给的!” 这群人吵吵嚷嚷的,煞是热闹。 王麻子的老婆这时候却抢先说道:“姑娘,不过是几文钱的事罢了,不必给了,就当姐姐请你了。” 女人往往是嫉妒的,但要是差距太大的情况下,嫉妒都嫉妒不起来。 说完之后王麻子的老婆对着那群兴奋的汉子们一瞪眼,“都给老娘滚,想干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几文钱的事,看把你们给能的!” 第六十一章 人心叵测(第二更) 这夹枪带棒的一通嘲讽,让这群汉子全都讪讪退了下去。 王婆则拉住女子的手,将她拽到了一旁。 “丫头,这是怎么了?是和小情郎的事,家里不同意了?还是说有什么事,自己偷跑出来了?” 王婆的猜测合情合理,毕竟如少女这般漂亮的姑娘,还有那种浑然天成的高雅气度,都昭示着她绝非一般家庭出来的。 少女却摇了摇头,用清亮的语气道:“姐姐,我偷偷告诉你哦,我其实是个行走江湖的杀手。” 这话配合着少女那郑重其事的表情,让王婆不禁哑然失笑,“好好好,你是杀手,可你这杀手,怎么连碗汤钱都付不起了?” 一提起这个,少女脸顿时就垮下来了。 “这个……嗯……这个是有原因的。” 若是沈毅现在在这里,一定能认出这位少女是哪个。 这就是当初在扬州城,刺杀过他的那位脱线杀手。 没想到她居然来了泉州。 “好了好了,你叫什么名字啊?”王婆笑着转移了话题。 在她看来,这女娃肯定是看一些乱七八糟的书看的走火入魔了,偷跑出来就想做什么杀手了。 可这得多危险啊,这么漂亮的一个小丫头,行走江湖,不定被多少人惦记呢。 “我叫田云落。”少女低着头说道。 “田云落……。”王婆皱了皱眉头。 没听说过泉州有姓田的大户人家啊。 “你家是哪的?” 田云落摇了摇头,那意思是不记得了。 可在王婆看来,却以为是她不想说。 王婆其实年岁也不太大,现在也不过三十多岁,见田云落这般漂亮,又孤单一人,便动了心思。 “你这样身无分文的行走江湖,岂不是笑话一样,要不先在我这住几天吧。”王婆笑眯眯的说道。 田云落愣了愣,“我……。” “好了,就这么定了啊!” 王婆兴冲冲的将田云落拉回自己住的地方。 王麻子经营这个小吃摊,手里还算宽敞,住的地方自然也像样一点。 田云落被王婆死拉硬拽进了这家中,王婆又是倒茶又是摆点心,然后跟田云落和颜悦色的谈起了心。 田云落的戒心逐渐松懈下来,因为这王婆表现的就跟个和蔼的大姐姐一样。 “姑娘,你来泉州是要干什么呢?” “我要找我姐姐。” “哦?那你姐姐叫什么名字呢?” “记不得了。”田云落失落的摇摇头。 这谈话持续了好半天,眼看天近中午,王婆又去收拾饭菜。 田云落则坐在桌前发呆。 她确实是个杀手。 不过就执行过一次任务。 就是在扬州刺杀沈毅,然后被沈毅一百两银子收买,反身就杀了雇佣自己的黑衣人。 这一百两银子算是挣到手了。 可她也因此上了杀手界的黑名单。 这临阵反水可是杀手的大忌。 一下子,田云落就没人敢雇佣了。 田云落也不在乎,反正钱挣到了,然后就是寻找自己的姐姐呗。 可谁承想,她一出扬州城,就被人偷了。 这还是等田云落到了下一处店房打尖之后,一掏兜才发现的。 这可尴尬了。 当时田云落可是点了不少的好菜,这没钱付账,就跟故意要吃霸王餐一样。 田云落红着脸解释,但那位五大三粗的掌柜的压根不信。 因为掌柜的想歪了,他认为这么个漂亮姑娘,孤身一人行走江湖,肯定不是什么正经女子。 现在吃饭又不给钱,这不是摆明了要肉偿么。 这让掌柜的可是欣喜不已,心说这么漂亮的娘们,可是少见啊。 田云落被这掌柜的连诳带骗的弄进屋中,可等他要用强的时候,田云落才明白过来。 恼羞成怒之下,便一剑将这掌柜的变成了太监。 之后的路途,田云落就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这么过来的,直到遇到了王婆。 王姐真是个好人啊。 闻着里屋传来的阵阵香味,田云落心中有些感叹。 就在这时候,外面跑进来一个青年。 这青年长得很矮,脸上也长着麻子,跟那位王麻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就是岁数小点而已。 “妈的,饿死我了,娘,做什么……。”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顿住了,因为这青年看到了坐在那的田云落。 “虎子,你回来啦?我给你介绍下,这是我从大街上捡回来的田云落田姑娘,这是我儿子王虎。” 王虎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这辈子他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 田云落被盯得心中有些不喜,但还是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来来来,吃饭!”王婆招呼着。 “不用等王叔吗?” “不用,他凑合着吃一顿就得了,得晚上才收摊呢。” 饭菜倒也丰盛,并且王婆极为的热情,一个劲的给田云落夹菜。 王虎却食之无味,一双眼睛一个劲的偷瞄田云落。 田云落这段时间就没正经吃过饭,这次也不客气,大快朵颐起来。 等风卷残云吃饱之后,王婆笑眯眯的看着她。 “吃饱了吗?” “嗯,吃的好饱。” “呵呵。”王婆笑的有些诡异。 田云落有所察觉,皱了皱眉头,“我一会还得赶着进城,这顿饭我日后一定报答。” 说罢起身就要告辞。 可这一立起来,田云落就觉得脑袋有些发晕。 “田姑娘你怎么了?”王婆上前关切的扶住田云落。 “没事,我就是觉得头有些晕。”田云落的眼前开始发花,心中悚然一惊。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田云落反应过来,肯定是这个王婆搞的鬼。 “呵呵,我能做什么?怪只怪你这个小妮子不知道江湖水深。”王婆笑的十分得意。 田云落心中发狠,手便摸到了包袱,就想抽出里面的剑。 可还没等她抽出来,眼前就是一黑,然后便人事不知了。 王婆一脸得意的笑容。 王虎喘着粗气站起身来,“娘,这小娘们可真水灵啊,这次就别卖了,留给我做媳妇吧。” “我呸,就凭着你这副长相,还想娶这样的女子做媳妇?你能降服的住?”说着王婆解开包袱,一把抽出了那柄长剑。 剑气森然,显然是见过血的。 第六十二章 梦游(第三更) “看来这小妮子还真没说谎,就凭这把剑,也看得出她应该有两下子。”王婆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有功夫的女子可不同于一般女子,性子一般都刚烈的很。 “不行,我得去找段绳子将她绑了,否则一醒了,咱们就控制不了了。”王婆说着就往外走。 “哎,还有,我走的时候,你可千万不要碰她,这小丫头是个极品,能卖不少银子,到时候有了钱,娘就给你买个媳妇。” 王婆又叮嘱了几句,才出去借绳子去了。 王虎看着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田云落,呼吸越来越粗重。 他们母子做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不过以前都是王婆出去勾引男人回来,然后下药迷晕后,再卖去做黑工。 开始几次还因为下药下的太重,药死了几个,干脆就切了肉做汤,反正也不能浪费。 但如田云落这般漂亮的姑娘可是从来没见过。 “妈的,这辈子估计也不可能碰到这样的姑娘了,不上白不上,那样就是死了也值了。”王虎说服着自己,然后气喘如牛的上前。 蹲下身就准备解开田云落的衣服。 可等他手刚碰到田云落的衣角,本来人事不知的田云落突然睁开了眼睛。 王虎被吓了一跳,往后一蹦,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 然后就看到田云落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脸色漠然。 王虎咬了咬牙,可能自己母亲下药的时候没控制好剂量吧,让这小娘们提前醒来了。 趁现在她还没完全清醒,王虎就想上前扑倒田云落。 可他刚一动,田云落一把抓住桌上的长剑,一道剑光闪过,王虎的脖子上就多了一道红线。 王虎下意识的用手捂住脖子,下一刻,鲜血就从红线中迸涌而出,手都被染红了。 “你……。”王虎只说了这一个字就倒地死去。 田云若静静的站着,脸上无悲无喜。 这时候王婆从外面借来绳子,急匆匆往家赶。 她知道自己儿子的性格,生怕他再把持不住,玷污了田云落,那样可就不值钱了。 可刚走到房门口,王婆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她细细一闻,脸色大变。 是血腥味。 王婆转身就想走。 田云落却已经听到了声响,木然的转过头,正好看到了王婆的背影,然后一道剑光闪过。 王婆惨叫一声,后背上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便扑倒在地。 田云落提剑慢慢走了过来。 王婆浑身都在颤抖,“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啊!” 可田云落却似没有听到一样,到了跟前后,神情木然的一剑将王婆的脖子刺穿。 王婆抽搐了几下,便死了。 田云落拔出剑来,擦干血迹,重新用包袱包好,然后神情木然的走了。 一直到王麻子收摊归来,才发现家中的惨状。 王麻子吓得嚎哭不止,却不敢去报官,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自己家做的那些事都够死十回了,这要是一报官,连自己也跑不了。 他连夜埋了母子二人,然后便跑了。 田云落,从王家出来后,一直低着头往前走。 虽然有很多人好奇她是做什么的,可因为她身上的诡异气息,所以也没人敢阻拦。 一直走到了天黑,也快到泉州城了。 田云落猛然一个趔趄,然后栽倒在地,过了好半晌才慢慢爬起来。 同时一脸的茫然。 自己这是到哪了? 怎么浑身酸痛呢? 等想了半天,田云落才想起头晕倒前的事情,神情不禁有些紧张,赶紧摸了摸自己身上,发现并没有受辱,才松了口气。 至于怎么走到这里来的。 田云落并没有多想。 反正她经常这样,有时候晚上睡着了,等第二天醒来却发现已经走到完全陌生的地方了。 小时候,她也是因为这个才走失的。 只记得自己叫田云落,其他都不记得了。 进了泉州城,田云落准备先找个活干干。 毕竟自己现在身无分文,连住店的钱都没有。 可从哪里去找呢? 田云落摸索出了些经验。 一般杀手肯定不会和雇主直接接触,都有中间人牵线搭桥。 而干这个的,一般都是开酒馆的。 当然,也不是说,开酒馆的都干这个。 不过只要在幌子上扣着一个碗状印记的,都是兼职做这门生意的。 田云落便留心起来,很快便找到了一家,进门后,也不理会上前热情招待的伙计,只是伸出三根手指。 伙计一愣,便将田云落让进了后宅。 “你……是杀手?”掌柜的还以为伙计搞错了,狠狠瞪了他一眼。 田云落点点头,“当然,如假包换。” “可你……。” 田云落也懒得废话,手里的剑猛然出鞘,一剑便将掌柜面前的茶杯削成两段。 茶水从裂缝中流出,掌柜的都愣住了。 “好剑法!” “过奖。” “看姑娘面生,不是泉州人吧。” “不是。” 掌柜的眼前一亮,“不瞒姑娘说,现在还真有个活,没人愿意接,但银子可谓丰厚,您要是有意,我就让你和雇主谈谈。” “要见雇主?”田云落皱了皱眉头。 “是啊,雇主不放心,而且这件事小店也不打算掺和。” 田云落点点头,现在只要有钱挣,她才懒得管是什么事。 无非就是杀人么。 见田云落同意,掌柜的心中高兴,赶紧派人去请陈东圃。 陈东圃听到说有人愿意接下了,立马赶了过来。 可等一看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心里那个气啊。 “这就是你给我找的杀手?” “是啊,陈少爷,您别看是个女子,可剑术极为了得呢!” “我呸,一个弱不经风的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本事?弄回去暖床行。”陈东圃气愤难平。 田云落冷笑了下,然后剑猛然出鞘,瞬间就砍落了陈东圃腰间挂着的玉佩。 除此之外,陈东圃毫发无伤。 这秒到巅峰的一剑,让陈东圃闭上了嘴巴。 “出个价吧。” 田云落思考了会,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头。 “好,一千两,可必须要快!”陈东圃立马点头答应。 田云落手都有些僵了,她的意思本来是一百两的,这一迟疑就是十倍啊。 “可以,但我……要预支十两银子。” “嗯?” 田云落低下头,让头发挡住微红的脸,“我得先找个地方住下。” 第六十三章 职业操守 田云落拿到钱后,第一时间先去买了身衣服。 她身上这身已经穿了七八天了。 这对一个爱干净的姑娘来说,简直如同地狱。 然后又去最气派的客栈开了间天字一号房,好好的洗了个澡,换上新衣服。 这才心满意足的去吃饭。 这些行踪自然有人禀报给了陈东圃。 “少爷,这娘们该不会是个骗子吧。” “骗子又怎样,这娘们长得不错,到时候要是杀不了沈毅,我就把她收做偏房。”陈东圃脸色阴沉的说道。 吃饱喝足后,田云落回到自己的房中,躺下就睡。 这一觉足足睡了一天一夜。 等起床后,田云落这才觉得浑身舒爽。 这时候天近傍晚,她收拾好了东西,将剑仔细的擦拭一遍,然后就静等时间。 三更天之后。 街上已经没有了行人。 她这才翻墙出了客栈,直奔林家。 雇主说的明白,要杀之人就住在这家。 她很顺利的进了林家,然后就开始一间房子一间房子的找。 她的动作极为轻柔,根本无人察觉。 等找到了沈毅住的房间后,她心里有了底。 因为对方说的明白,要杀的人是个很年轻的少年。 一路走来,只有这个房间最符合。 她慢慢的拔出剑来,走到床前。 床上的被子隆起,像是有人在熟睡。 田云落恍然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时机紧迫,她还是毫不犹豫的举剑刺下。 噗。 剑尖插入被褥之中,根本没有人。 田云落一惊,转身就走。 沈毅这才现身。 “怎么又是你?”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你怎么又来杀我了?”沈毅苦笑。 田云落心中有些异样,这段日子来颠沛流离,好容易到了泉州,第一单生意居然又是杀他的。 自己短暂的杀手生涯,好像一直在和这个可恶的家伙纠缠不清。 “这次又是谁派你来的啊?”沈毅已经放松下来。 田云落低头不语。 “让我猜猜,这次我值多少钱啊?” 田云落伸出一根手指。 “哦。又是一百两啊,我给你二百两,你回去干掉他。”沈毅自信满满的。 “错,这次是一千两。”田云落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 沈毅愣了会,然后才叹了口气,“谁这么有钱,居然肯出一千两……要知道我的命这么值钱,我还不如自己挣了呢。” “自己挣,怎么挣?” “自己抹脖子呗。” 田云若扑哧一乐,但旋即想起自己可是来杀人的,赶紧又板起脸来。 “少耍贫嘴。要不给钱,要不给命。选一条吧。” 沈毅微微眯起了眼睛,淡淡的说道:“我要是哪条都不选呢?” “那就受死吧。” 田云若举剑就刺。 沈毅神情也严肃起来,他看出这个少女剑术极为了得。 不过他也不惧。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以来,沈毅每天都在勤修刀法武艺,因为他清楚,只有自己强大了,才有能力去保护他人。 沈毅和田云落打在了一处。 乒乒乓乓的金属撞击声在这寂静的夜里传出去好远。 醉儿在隔壁屋睡觉,听到响动赶紧起来,等过来一看,也是吓呆了。 “少爷!” 沈毅一看是醉儿,心里有些发苦,这小妮子怎么这么傻,这不是在添乱吗? 果然,田云落见到来了个小姑娘,心中高兴,就想过去挟持起来做人质。 醉儿吓得就想走,田云落一把拽住了她的头发,“小姑娘,委屈……。” 话还没说完,醉儿的手里不知道何时多了个小簪子,正好插在了田云落的胳膊上。 田云落吃痛不过,松开了手。 沈毅这时候也赶过来,继续和田云落打在一处。 这时候外面已经有更多人被惊动,田云落心中着急,就想走。 可就在这时候,她就觉得头一阵的晕眩。 不好! 中毒了。 田云落心里闪过这个念头,然后整个人就软倒在地。 沈毅有些傻眼。 这是怎么回事? 醉儿这时候怯生生的过来,“少爷,这簪子是临来泉州前,余鱼给我的,她说要是少爷你再招惹女子,就让我用这个扎你哩。” 沈毅听得满脸黑线。这个余鱼,越来越过分了。 “那你拿着这个真想扎少爷吗?” “没有,我就是觉得,这个簪子留着可能有用哩。”醉儿赶紧解释。 这时候林然也急匆匆的赶到了。 “哥,怎么回事?” “喏,有个人来杀我,但是被我制服了。” 林然一看沈毅没事,这才放下了心,等一看地上躺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不禁皱了皱眉。 “这个就是杀你的?” “是啊,女杀手,很厉害的。”沈毅认真的说道。 “可……。”林然有些不相信。 “先别说了,给我找点绳子去,我得先把她捆上。” 绳子拿来,沈毅亲自将田云落绑上。 甚至怕绑的不结实,还用脚使劲踹了踹。 这下看的林然等人都是满脸的不忍。 看来不管什么时代,这个世界还是看脸啊。 沈毅心里吐槽着。 等绑好后,田云落也醒了。 一见自己被缚,先是一惊,然后就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你长得很漂亮,可你也要清楚,现在你是阶下囚了,所以我问你答,明白吗?” “哼!”田云落心中满是不服气。 “说吧,谁指使你来杀我的?” 沉默。 沈毅笑了,“你就是不说,我也清楚,肯定是一个手上有伤的家伙对不对?” 田云落一惊。 沈毅接着说道:“除了他,没人肯花一千两银子买我的命。”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要让我屈服,你就想错了。”田云落说的大气凛然,甚至自己都要被自己感动了。 看吧,这才是一个合格的,有高尚职业情操的,杀手啊! 沈毅听完一乐,从怀中掏出一沓子银票来,往田云落身上一扔。 “这是三千两银子,够吗?” 屋中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所有人都看着田云落。 就见田云落低下了头。 林然还以为沈毅这一招也失效了,心中还在佩服田云落的职业操守。 然后就见田云落抬起头来,字正腔圆的说道:“主人,你说让我杀谁吧。” 第六十四章 最凄惨的死法 韩燕今天早上起床后,就坐在门前发愣。 清早的阳光暖暖的,却驱不走韩燕心中的阴霾。 她一点食欲也没有,浑身无力。 而这已经有三天的时间了。 自己是得了什么病了吗? 心中想着,她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发闷,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恶心感。 她赶紧起身跑到外面大吐特吐起来。 等吐的只剩下酸水之后。 她决定去看看郎中。 虽然正经女子都不会自己去看郎中,但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在大街上找了个医馆,进去后说明情况,等郎中给她号完脉,才笑呵呵的说道。 “姑娘,恭喜你,这是喜脉啊。” “什么喜脉?”韩燕还有些不懂。 “喜脉的意思就是姑娘有喜了啊!” 韩燕如遭雷击,脸都变白了。 “有喜?” “是啊,身怀有孕了姑娘。” 韩燕失魂落魄的走出医馆,回到自己住的房间,脑袋里昏昏沉沉的。 有喜了。 自己怀孕了? 自己要生宝宝了? 突然,韩燕一个激灵。 因为她明白,自己的孩子绝对留不住。 韩君子不可能,也不会允许自己生下他。 这个孩子注定见不到世间的阳光。 这个想法让韩燕欲哭无泪。 她虽然恨死了韩君子,可身体里的宝宝是无辜的啊。 她轻抚自己的小腹,似乎感觉出里面有个新生命在孕育。 突然,一阵的无力感又袭来,浑身的皮肤就跟被人撕裂了一样,疼痛难忍。 毒瘾又发了。 韩燕习惯性的掏出瓶子来,就想解毒瘾。 但她又愣住了,因为她不清楚,这个东西对自己的孩子有没有伤害。 肯定是有吧。 即便没有,又有哪家的孩子,喜欢看自己的母亲人不人鬼不鬼的呢? 想到这里,韩燕将手里的瓶子又塞了回去。 剧痛和瘙痒轮换交替而来,折磨的韩燕在床上直打滚。 几次她都要忍不住了,想要打开瓶子,却又在最后一刻控制住了自己。 终于。 在这样折磨了一个时辰之后,种种不适如潮水般退去。 韩燕大汗淋漓的躺在床上,整个人都虚脱了。 然后她就开始笑。 先是小声的笑,逐渐逐渐变大声,最后又变成了呜咽。 她终于迷途知返,准备重新做一个人了。 她起身重新洗漱了一遍,虽然浑身无力,可内心的满足感让她很幸福。 远不像解毒瘾之后的虚无感。 韩燕甚至有心情哼起了小曲,突然她又想起了什么,便找来针线,开始给未来的孩子缝制小鞋子。 她哼着小曲,觉得人生终于有了奔头。 就在这时候,韩君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脸色阴沉,脸上身上还带着伤。 见到韩燕之后,他一把扯住韩燕的头发,将她摁倒在了床上。 韩燕想挣扎,却被韩君子牢牢摁住,然后就在韩燕身上发泄起了兽浴。 一刻钟后。 韩君子满足的爆发了,然后才躺在了床上,心满意足的说道:“去拿药丸来。” 韩燕目光呆滞,过了会才反应过来。 “哦,好!” 她打开小盒子,里面装着那代表着极乐的白色药丸,她思考了片刻,便拿了三颗。 韩君子一见她拿来这么多,不禁咧嘴笑了。 “小*货,这么迫不及待的吗?老子今天就好好收拾收拾你。” 说完将三颗药丸一饮而尽。 然后就是对韩燕长达一个时辰的折磨……。 又是一阵颠鸾倒凤后,韩君子就跟被人抽去筋骨一样,躺在床上连动都懒得动了。 韩燕坐起身来,看着死狗一样的韩君子,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 “师父,咱们还得在这扬州待多长时间啊?” “我不是说了吗,在床上不要叫我师父,等过几日吧,过几日小侯爷将燕筱拿下,沈毅被制住,我出了这口气,咱们就走。” “嗯,好。”韩燕乖巧的躺下,在韩君子耳边轻声哈气。 韩君子被弄的心痒难耐,无奈他连眼皮都快睁不开了,实在无心再战。 韩燕的手却逐渐下移,韩君子还嘿嘿一笑。 “小*货,这几天怎么这么浴求不满呢?” 可话音未落,韩燕那本来轻柔抚摸的手,猛然一用力。 韩君子痛的浑身一颤,就想叫。 韩燕另一只手扯过准备好的汗巾便塞进了韩君子的嘴里。 韩君子痛的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就想反抗。 可被榨干体力的他,如何挣脱的开。 这时候韩燕的手逐渐用力,满脸的残忍之色。 其实她本可以一把捏碎的,但她没有。 因为她要看着这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如何痛苦的死去。 这是她早就已经谋划好了的。 小六说了,让她慢慢诱使韩君子上钩,过不了几日,他就会因为药力的作用,而元阳尽失。 到时候他自己就会死。 而且还能死的别人毫无觉察。 可韩燕等不了了。 因为现在她怀孕了。 她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亲手杀了这个伪君子。 因此她用了这个最残忍的手段。 韩君子疼的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声,可韩燕的手此刻就像铁铸的一样,牢牢掐住,并逐渐用力。 微不可察的一声脆响后,韩燕就觉得手里的东西碎了。 韩君子此刻则浑身僵硬。 他已经被这一下活活疼死了。 这是一种怎样的死法啊。 韩燕起身,看着已经停止了呼吸的韩君子,脸上都是泪水。 这是一种解脱了的泪水。 她拢好头发,穿好衣服,然后用被子给韩君子盖上。 出了房门,门口有看守的,见她出来后,都将头低下来。 可韩燕还是能看到,他们眼中那一抹不屑的神色。 韩燕没有理会这些人,她出了门,直接就扬长而去。 等小六知道韩燕失踪后,已经是第二天了,同时发现的还有韩君子的尸体。 这让小六冷汗都冒出来了。 因为韩君子死的太凄惨了。 这种死法,任何一个男人看了都会起鸡皮疙瘩。 慕潜也在,他站在屋中,看着手下人将韩君子的尸首抬出去,半晌无语。 “侯爷。”小六站在慕潜身后,小声道。 “韩燕出逃,你可知道。” “刚刚知道。” 慕潜转身看着小六,脸上满是愤怒。 “可我怎么听说,你和她有过接触?” 小六一脸平静。 “那是当然,我们为了让燕鹏上钩,曾经想过说让韩燕去接触他的。” 这个解释虽然有些牵强,可也说的过去。 慕潜盯着小六看了半天,最后才挥了挥手,“去吧。” 小六退了出去。 他心中大骂韩燕的同时,还有些想念那个女人。 她走的时候,连药都没拿,等毒瘾发作,她能撑多久? 第六十五章 族会 “田云落……这名怎么这么熟悉?”沈毅念叨了几句。 醉儿接嘴道:“少爷,当初不是有个田云若田姑娘吗?” “对啊!”沈毅这才想起来。 “哎,你姐姐叫啥名?”沈毅问正在吃饭的田云落。 “不记得了。”田云落努力咽下口中的饭说道。 “不记得了?” “是啊,我小时候生过一次重病,然后就经常夜游,记忆也越来越差,等失散后,我就逐渐忘记了他们所有人的名字,父母的,姐姐的。”田云落一边说着一边大口吃饭。 “那你的剑术是跟谁学的?” “一个老头,啊!不对,是个不太老的老头,长得油光水滑的,不过我不记得他具体长什么模样了。” 沈毅听的晕头晕脑的。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行了,吃完这顿饭,你就走吧。” “没问题,我吃饱了就回去杀了雇主。”田云落干这个已经轻车熟路。 沈毅笑了笑,“不必了,你还是少动点杀戒吧,陈东圃我会去收拾他。” “那怎么行,收人钱财与人消灾吗,这是杀手的基本素养。”田云落还是对成为一个成功的杀手念念不忘。 林然却有些可怜田云落。 “这么个好看的小姑娘,怎么就生了这种怪病了呢?真是可怜啊。” 沈毅当然没那么圣母,他只是觉得,这个小姑娘很有趣,同时和田云若应该也有扯不清的关系。 “吃饱了,去杀人。”田云落起身就要走。 林然拦住了她,“小姑娘,你先坐下。” “你是?” “我是林然,天都这么晚了,在这睡一觉吧,别打打杀杀的了。” 沈毅还没来得及阻止,田云落已经点了点头。 “好的!” 这一晚上,貌似不会很平静啊。沈毅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 林然和林栋水火不同炉,自然不会住到一起。 事实上,林家的这所宅院,在建造的时候就已经有意识的分隔成东西两边的。 中间只有一道门连接,到了晚上,门一上锁,那么就彻底成了两家。 沈毅住在靠近大门的这边,林然自然住在内宅。 醉儿陪着沈毅,住在他隔壁。 田云落来了,她居然也住在了沈毅隔壁。 沈毅有些不自然。 “这个剑,我想我应该给你收起来吧。”沈毅颇有些忐忑的说道。 “不行,剑在人在,剑失人亡。” 沈毅一捂脸。 这话从田云落嘴里说出来,中二感简直爆棚。 又一次安然睡下。 沈毅开始还有些警觉,等过了会,听到隔壁传来了田云落的鼾声,心里才稍稍放了心。 睡吧,明天还得帮着林然参加族会争家产呢。 沈毅的困意上涌,没一会也睡着了。 这时候正在鼾声大作的田云落猛然从床上坐起来,眼神木然,翻身下了床后,便来到了沈毅的房门前。 推门,门被从里面反锁了。 田云落站在门前好半天,又挪到了窗前,窗户没锁,毕竟秋老虎的热气还没退下。 田云落从窗户里慢慢爬进去。 走到了沈毅床边。 手摸索着,最后摸到了沈毅的脑袋。 屈起手指来敲了敲。 “这瓜熟了。” 沈毅悚然而醒,睁开眼就看到了一脸木然的田云落,吓得一个激灵。 妈的,怕什么来什么。 他一骨碌,就滚到了床下,然后就见田云落手掌虚握,似乎握着把刀,正在切西瓜一样。 “咦,我的瓜呢?” 砍完后,田云落还摸着枕头,在找那并不存在的瓜。 沈毅看的汗毛直竖,这他吗要是手里真有刀,自己要是没醒,岂不是睡梦中被人开了瓢了? 过了会,田云落摸不到西瓜,便又回身回了自己的屋,躺床上沉沉睡去了。 沈毅可是一晚上没睡。 等早上起来后,他告诉了醉儿和林然。 田云落这样的人,千万不能让她自己一个人睡觉,最好身边能有几个人看着她。 否则容易出人命。 不过田云落在早上就离开了林家,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也就不了了之了。 今天是族会。 林栋自然要慎重对待。 林小颖此时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可她对林然,对沈毅的恨意简直要满溢出来了。 今天我就让你这个贱人逐出林家。 林小颖心里发狠。 沈毅却表现的很轻松,反正这件事他已经筹划好了,林大年也答应了。 无非就是族会上扯嘴皮的事了呗。 到了中午时分,林家各房都派出了人来到林然家。 大厅里挤得满满当当的。 林大年最后到了,等进来后,所有人都起身给他打招呼。 他笑容满面的一一回礼。 然后就看到了坐在林然身边的沈毅,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致意。 等都落座之后,这群人先是谈笑了几句,然后气氛便渐渐严肃起来。 林大年这时候清清嗓子,站起身来说道:“诸位,今天我们来此,为的就是林栋这一房,尤其是关于正大书局的产业问题。” 下面人静静听着。 “这件事我想在座的人都知道,林然的父母双亡,当时她年岁尚幼,族里才决定让林栋接管家业,并将林然好生抚养成人,最后再交还家业。大家有异议吗?” “没有。” “族长说的清楚,就是这样。” 人群纷纷附和。 林大年点了点头,然后对林栋说道:“林家主,你也说几句吧。” 林栋站起身来,“诸位,当初我弟弟死后,我本不愿接管这家业的,容易被人戳脊梁骨啊,可你们都说,我不出面这事不好解决,我才勉强答应的。” “这不,还是出了我最担心的事了吧。林然这丫头,就是涉世未深,出去了一趟,就被人蛊惑,回来就跟我干仗,说我霸占家业,天地良心啊,我绝没有此心。”林栋信誓旦旦的说道。 沈毅却心底冷笑,这林栋倒是一张巧嘴,这么一说,倒好像是林然这边的不对了,而且被人蛊惑,说的是我吗? 沈毅目光渐渐冰冷。 林大年点了点头,然后问林然。 “丫头,在座的都是你的叔伯,你有什么就说说吧。” 林然未曾开口,眼眶先红了。 “大伯说的话,我不敢苟同。” “他说我被人蛊惑,我林然以天地良心作证,绝没有此事。” 第六十六章 临阵反水 轰。 人群微微有些骚动。 其实林然这房的这点烂事,谁不知道。 不过是人们都不说罢了。 而且林然毕竟是个女流之辈,还性情温良,被林栋欺负,都不敢吭声。 谁又愿意出这个头呢? 但今天看,林然似乎要反击了啊。 林栋脸色涨红,“你胡说。” 林大年脸色有些不悦,“林家主,听姑娘说完。” “大伯说他当初勉为其难,但我知道的却是他找来很多人帮他摇旗呐喊,最后才将家业得到手中。” “这也算了,可我在林家过的什么日子,大家想必不清楚,我们这一房没有什么大本事,只有一个书局,我从十四五岁开始,就在书局帮工,到如今,书局里里外外的事情,哪一件不是我亲自经手的?” “一派胡言。”林栋气的一甩袖子。 这时候林然冷笑道:“大伯,你说我一派胡言,那我问你,书局有多少伙计,每月流水是多少?” 这两个问题问的林栋哑口无言。 “这也就算了,毕竟书局是我父母留下的产业,我也不愿意书局倒台了,可最让我寒心的,还是在家中,我做活最多,却没有一个人体谅。” “就拿林小颖来说吧,我的好妹妹,整天除了梳洗打扮外,干过什么?她买胭脂水粉的钱是谁给她挣来的?还不是我?” 这句话一出,很多人都暗自点头。 林然说的话都有理有据,很有说服力。 林栋觉得如坐针毡,就想起身说话。 林然抢先说道:“这我都可以忍,唯独你们对我父母的亡灵也不尊敬,我不止一次的听我那位所谓的伯母,骂我父母是什么该死鬼,为人子女,这等奇耻大辱,怎能容忍?” 这话说完,很多人哗然。 “真的?” “听得像真的!” “要真那样的话,这林陈氏可真不是东西。” “是啊,早看她不是个好玩意了。” 这些议论声让林陈氏脸都黑了。 “我说这么多,不是为了博同情,而是将以前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摆出来,让大家评评理,并且现在我也长大成人了,我不说家业都归我,但正大书局乃是我父母的产业,又是我一手操办起来,是不是该归还于我?” 沈毅听的酣畅淋漓,心中大喝了一声彩。 林然这一大段话说的有理有据,并且感染力很强,由不得人不信服。 这边林大年转头问林栋。 “林家主,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林栋迟疑了下,林小颖站起身来怒道:“林然,你不要得意,我告诉你,这林家是我父亲的,就永远是我父亲的,你不过是个女流,就是给了你,岂不是流入外人之手?” 林然冷笑,“你说我女流之辈,那你呢?你不也是一样?” 林小颖语塞。 林陈氏这时候说道:“族长,非是我们不愿意交出来,可你看到没有?这林然还有一点姑娘的样子没有?还没怎么着呢,就从扬州往回领男人,还领进了家中,这成何体统?这家业要给了她,岂不是侮辱了先人?” 林然被这话说的脸都红了,这简直不像一个长辈应该说的,对林然这样未出阁的姑娘来说,这样的话简直比刀子还伤人。 林然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沈毅摆摆手,让她休息下,然后自己笑眯眯的站起来。 “这位大妈,你刚刚说什么?野男人,你是在说我?” “说谁自己心里清楚。”林陈氏怨毒的看了沈毅一眼,冷笑道。 沈毅没搭理她,而是环视大厅中所有的人。 “想必有人认识我,也有人不认识我,我做个自我介绍,我叫沈毅,沈三变就是我。”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 谁也没想到,这个刚才还坐在椅子上笑着喝茶的少年,就是那位写出无数精品诗词的天才少年。 “他就是沈毅?” “错不了,我听传闻说过,沈毅面容俊秀。” “这可是个行走的金元宝啊,那红楼梦可是风靡天下啊。”林家还有开书局的,此刻立马就想到了这点。 “我的名字想必大家都听说过,我为什么这么说,就是想告诉大家,我不是什么野男人。” 这话说的很多人失笑。 沈毅这般有名望有身份的少年要都是野男人,那天底下就没有不是野男人的了。 “这位大妈说的明白,林姑娘未经允许就带我回来林家,但这很正常,因为我是她哥哥。” “什么?沈毅居然是林然的哥哥?” “什么时候的事?” “是结拜兄妹吗?” 很多人都震惊不已。 “所以我这就不是什么未经允许了吧,然后我就想问一下大家,这件事,你们到底是帮谁?”沈毅不想拖延太久,林栋他们毕竟经营多年,难保不会有什么后手。 “林然姑娘这么多年来的辛苦我们都看着呢,这件事是林栋做的不对,我们帮林然。”有人在下面说道。 但更多的还是沉默。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林大年身上。 这就到了林大年该表态的时候。 他的意见至关重要。 “这件事,在我看来很简单,因为当初的协议上说的清楚,林栋一是要将林然抚养成人,这已经做到了,二是要在林然长大后交还家产。” 这时候沈毅的精神都松懈下来。 他也没想到这次的事会这么顺利。 主要是林然的说辞太打动人了,省了不少力气。 可林大年的话锋一转,“不过当时的约定也说了,还可以出重金将林然嫁出去,这也算不负族人所托。对吗?林栋?” 林栋的头点的跟鸡啄米一样。 “对对对!” “那我做主,让你拿出钱来做林然的嫁妆,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 变故陡然而出,沈毅甚至有些没反应过来。 怎么谁都没事了,突然在林大年身上翻了车? 这时候沈毅就看到了林大年嘴角那一丝阴谋得逞问笑容。 他心中一惊。 自己上当了! 这个林大年附庸风雅,然后把自己也骗了。 说白了,林大年再怎么装文人,他本质上还是一个商人。 商人就只会谈利益,不会谈感情。 看来,自己被林栋和这个林大年耍了! 第六十七章 惊人决定 沈毅眼睛微眯,冷眼看着林大年,林大年居然毫不回避沈毅的目光,反而笑眯眯的。 只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让人讨厌。 林然脸色苍白,“族长,你……。” 沈毅拉过林然来,打断了她的话,因为沈毅知道,此刻说什么也没有意义了,林大年这样老奸巨猾的人,既然敢说出这个话,就代表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林族长真是演的一出好戏呢。”沈毅淡淡的说道,语气中满是嘲讽之意。 林大年笑了笑,“沈公子,您是名扬四海的大才子,我对您自然十分尊重,可今天的事乃是我们林家的家事,您就不要过多的掺和了。” 这个理由够冠冕堂皇。 毕竟在这个宗法盛行的时代,族长的权威毋庸置疑,外人更是无权插手他人族中事。 林栋满脸的笑意,虽然心中有些肉疼,可还是十分满意的。 看来送的那一千两银子没白花啊。 沈毅点点头,“说的不错,我确实不该管这件事,因为在林族长眼中,林然不过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罢了,我就该坐在一边看着你们随意欺辱,是这样吗?林大族长!” 这话中的寒意让很多人听了都不寒而栗,林大年的笑容也有些尴尬起来,不再那么的春风得意。 “沈公子,这叫什么欺负呢?我可是秉公执法的呢,林然毕竟是个女流之辈,就是把家业给了她,还不是早晚得嫁人?还不如现在就让林栋当众做好承诺,也好过以后横生枝节。” 单听林大年这番话,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 那就是这位族长确实是个为人着想的好族长。 可沈毅是谁? 作为一个在后世经历过无数尔虞我诈职场洗礼的人,他怎么可能相信这种人的话。 他嘴角浮现出一丝嘲讽的笑意,“那好,我请问一句,林姑娘的嫁妆又是什么呢?” “你这么关心干什么?”林小颖怼了一句。 沈毅淡淡的说道:“林然是我妹妹,当然要关心。” 林小颖心中满是醋意。 此刻的沈毅一身白衣,站在场中,简直如画中走下来的人一般。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林小颖第一次发现,这句词不是夸张的写。 可越是这样,林小颖就越是嫉妒。 为什么这个沈毅会对林然那般看重? 为什么? 林大年转脸问林栋,“林家主,作为林姑娘的大伯,你就当众说一下吧,也好解了沈公子的疑惑。” 林栋早有准备,站起身来,得意洋洋的说道:“林然是我侄女,虽然有诸多的不愉快,可我怎么能让我侄女吃了亏呢?我决定,在林然出嫁的时候,出五百两银子的嫁妆,此外三身新衣服,五件金器。” 这个嫁妆谈不上多丰厚,但在中等人家中也算不错了。 可沈毅心中满是冷笑。 这些东西加起来超不过一千两银子,但他接手的林家产业,至少价值几万两。 一出一进便挣来几辈子的家业,这种好事,怪不得他黑着心也要做。 但正如林大年所言,在这件事上他是外人,可以帮忙,但若是过多的介入,很容易引起林氏族人的反感。 一切都要看林然的态度。 他看着低头不语的林然,心中有些焦躁。 说话吧,此刻就全靠你了。 若是你屈服了,那么事情只能这样了。 “表姐,怎么了?怎么这时候变哑巴了?我父亲给你的条件可够优厚了,你别不识抬举哦!”林小颖嘲笑道。 沈毅霍然转身,盯着林小颖,眼神中满是冰冷。 林小颖被看的心中寒气大冒,不禁又想起自己被沈毅暴打的事来,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林然此刻突然抬起头来,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激动的红晕。 “我不要钱,也不要嫁妆。我只想要我父母留下的书局。” “这个是不可能……。” 林栋还没说完,林然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不要家业,我只要书局,若是你们不允许,那我现在就去官府告状。” 人群一阵哗然。 在大燕,除了生死之仇,否则一般的情况下,任何人都不愿意去告状。 先不说旁的,就是那些繁琐的事情,以及衙门口各种的吃拿卡要,就足够人头疼的。 因此很多人遇到事,第一选择就是协商解决。 可若是林然真去告官了,那对林家所有族人的声誉也是一大损失。 林栋气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林然,我告诉你,那书局虽然说是你父母留下的,可这么多年来,我呕心沥血,才算将其发扬光大,你现在一张嘴就要走,不觉得可笑吗?” 林栋的话让林然脸上第一次浮现出嘲讽之色。 “呕心沥血……呵呵,大伯,你说这话不亏心吗?” 林然此刻已经豁出去了,说话也毫不客气。 林栋老脸一红,这话确实是昧着良心说的,要知道书局近乎所有的事,都是林然在一手料理。 “不管你怎么说,这书局肯定不能给你。”林栋恼羞成怒的说道。 林然这时候看向林大年,“族长,我只想要回我父母的书局,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要。” 林大年这时候一皱眉,“什么也不要的话……我问你,书局的那些书怎么弄?” 一个书局,其实东西不值钱,人工也不值钱,最值钱的还是那些书。 只有畅销的书,才能挣钱。 这话可谓切中要害,林栋眼前一亮,心说还是族长的眼光独到啊。 林然咬着牙,“我就要我的书局,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要,这,总可以了吧!” 这句话正中了林栋的下怀,他喜出望外。 “这可是你说的。” 林然点点头,“是我说的。”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沈公子,这里面可还包含着你那本红楼梦哦!” 林然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将红楼梦的授权交给了书局。 这话让沈毅眼中寒芒大盛。 这个林栋,确实有些过分了。 林家的很多族人也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林然。 每个人心中其实都有一杆秤,知道这件事是林栋和林大年做的不地道。 第六十八章 陈东圃死! 手续写好,双方签字画押。 这件事就算板上钉钉了。 林然得到的是一个任何版权书籍都没有了的书局,而林栋却平白得到了一个可称富饶的家业。 孰轻孰重,谁都明白。 林然接过合同,脸上的表情很难过。 她之所以对书局念念不忘,是因为那已经是父母给她留下的唯一东西了。 至此之后,她和林家再无瓜葛。 “啧啧,真是让人可歌可泣的感情呢,不过一个光杆司令般的书局,我倒要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样来。”林小颖继续作死嘲讽。 林然这时候再无忍耐心。 “林小颖,你不要太过分。” “怎么着?我就过分了,你来咬我啊。”林小颖脸上满是畅快之意。 这时候沈毅拦住了林然,然后站在场中,对着林大年一抱拳。 “林族长,这件事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您真是做到了秉持中正啊!” 这话当然是在讽刺林大年。 林大年脸上一红,没有吭声。 然后沈毅转脸看着林小颖,“你说什么?光杆司令?” “难道不是吗?那个破书局,除了几个老不死的伙计外,还有什么?”林小颖幸灾乐祸的说道。 她心中畅快极了。 沈毅点点头,然后对脸色苍白的林然一笑。 “丫头,要是我说,三个月内让正大书局成为泉州,乃至整个江南道最大最挣钱的书局,你信吗?” 林然立马点头,“我信。” 不过她相信,其他人可就不相信了。 很多人此刻看沈毅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这沈毅原来也这么爱吹牛啊。” “是啊,一个书局哪有那么容易就壮大的,要知道连一本书都没有的书局,根本就没办法生存。” “呵呵,看来这个所谓的大才子也是虚有其表啊。” 这些议论声让林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相对的,林小颖却越来越趾高气扬。 “沈毅,你说这话是在搞笑吗?诚然,你诗词写的不错,可诗词怎么可能比得上通俗小说卖的好?难道你还能再写出一本红楼来不成?”林小颖说到后面哈哈狂笑起来。 可笑了没几声,她就觉得场中有些诡异的安静,她慢慢收敛起了笑意。 就见场中,林栋一脸的惊骇,还有很多人也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沈毅淡淡的说道:“虽然你很蠢,但这次我不得不承认,你说对了。” 轰。 人群又是一阵哗然。 很多人交头接耳起来。 “沈毅说的是真的吗?可能叫好又叫座的小说哪有那么容易就写出来的。” “他要是再能写出一本红楼梦来,林然很可能会赢啊。” 林然也是满脸的难以置信。 林小颖自然更不相信,或者说不愿意相信。 “少吹大气了,我就不相信你真能写的出来。” “打个赌怎样?” “赌什么?” “若是我半年之内不能让正大书局成为泉州最大的书局,那么就算我输了,到时候我负荆请罪,并再也不写小说。” “很好!”林小颖鼓掌称善,同时心里不无得意的想,我看你到时候怎么收场。 “那你要是输了呢?”沈毅淡淡的问道。 “很简单,要是我们输了,所有的家业自然归表姐的。”林小颖说道。 沈毅眼前一亮,然后看着林栋。 “颖儿说的就是我的意思。”林栋沉吟片刻点头说道。 “好,很好,立字据吧。” 又一份字据立好,沈毅接过来揣进怀中,然后对林然道。 “走,回家,写小说去。” 这时候有好事的人站起身来问道:“沈公子,不知道您下一本小说叫什么名字啊?” “水浒传。”沈毅扔下这句话,便带着林然扬长而去。 看着沈毅那自信的背影,林小颖心中突然有些发虚。 不会真输了吧。 不会的,他沈毅就是再天才,总不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再写出一本红楼梦吧。 田云落回到住的客栈,陈东圃就在这里等着她。 “人杀了没有?” “没有!”田云落摇了摇头。 “嗯?”陈东圃没想到田云落会回答的这么干脆。 “怎么回事?” “因为我认得他,而且他还给了我双倍的银子,所以我杀不了他。”田云落回答的很自然。 “什么?”陈东圃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再说一遍?” “我说,他给的钱比你的多,所以我不会杀他。” “你这叫他吗的什么杀手?有你这么干事的吗?”陈东圃大怒。 田云落眨巴眨巴眼睛,“怎么了?” “给钱给的多你就不杀了,那我雇你干什么?”陈东圃吼完之后,突然冷静了。 “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输了?” “没有啊。” “呵呵,输了就是输了,人杀不了也没关系。”陈东圃突然变得很温柔。 田云落点点头,“那我回屋睡觉了。” “慢着。” “嗯,还有事吗?” “人你杀不了,我就不说什么了,可你耽误我这么长时间,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田云落还没明白。 陈东圃却用银邪的目光在田云落的身上来回逡巡,“你说呢?” “我不明白。” “很简单,你人没杀了,又耽误我这么多事,难道不该给我点补偿吗?” “什么补偿?”田云落还是不明白。 “嘿嘿,你过来,我就告诉你。”陈东圃将田云落引到了自己的房间。 等房门关闭后,陈东圃迫不及待的就冲上去,准备将田云落压在身下。 可突然间。 陈东圃捂着小腹,神情痛楚不堪的蹲下了。 田云落则面带寒霜。“这就是你说的补偿?” 陈东圃已经痛的说不出话来了。 “我本来答应他不杀你的,可你既然敢对我动这个心思,你还是去死好了。” 说完田云落的剑便已出鞘。 一道剑光闪过后,陈东圃的脖子上便多了道红线。 陈东圃用手捂住伤口,瞪圆了眼睛看着田云落。 田云落收剑归鞘,转身就走。 在她身后,陈东圃脖子上的那道红线猛然崩裂开,鲜血犹如喷泉一般,迸涌而出。 陈东圃死了。 死在了客栈之中。 第六十九章 征文大赛 “哥,你为什么要跟林小颖打那个赌?”林然终于忍不住问道。 她现在心中忐忑无比。 沈毅因为她,已经站在了风口浪尖之上。 “我问你,你想不想夺回家产?” “想!” “那么这个赌,就是为的帮助你拿回属于你自己的东西的。”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难道你还不相信哥哥我吗?” 林然看着一脸自信的沈毅,不禁点了点头。 “可现如今的书局,连一本能拿的出手的书都没有,怎么和他们斗?” “这个简单。”沈毅嘴角泛起一丝神秘的笑意。 林家。 “为什么要跟他打这个赌?”林大年气愤的质问道。 林小颖有些委屈的撇撇嘴。 “因为我看沈毅那家伙不顺眼,那么嚣张,他以为他是谁啊。” “嚣张,他当然有资格嚣张,你以为他是谁?他不过就是个能写出红楼梦,能一夜写出十几首脍炙人口的精品诗词的天才罢了,可你能做到吗?”林大年简直气坏了,怒冲冲的质问道。 林小颖低下头不吭声了,只是她眼中还满是不服气。 在她看来,族长就是怕了。 他沈毅再厉害还能怎样?这里是泉州,可不是他的扬州。 “好了好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族长大人就不要生气了。”林栋做起了和事佬。 林大年冷声道:“林栋,现在我欠你的情分已经还清了,那一千两银子,我也不要你们的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着掏出银票来扔给了林栋,转身就走。 林栋怎么挽留也挽留不住,只好送林大年走了。 等林栋回到屋中后,林小颖满是嘲讽的说道:“我看咱们这族长大人就是被沈毅吓破胆子了,他有那么厉害吗?就是有,他也不是神仙,我就不信他能在半年内让正大书局重现辉煌。” 林栋的智商比林小颖高不了多少,不然也不会同意林小颖跟沈毅的赌约。 他点点头道:“女儿说的不错,嘿嘿,这林大年当初欠我个人情,现在觉得不好意思了,把钱又退给了我,不要白不要。” 父女二人发出一阵得意的笑声。 第二天。 从正大书局中便发出了几十封信函。 收信人都是江南道有名望的写手,上面写的明白。 正大书局因为感念各位多年来的支持,特举办一次征文赛。 每人都可用自己最新创作的作品参加。 征文赛设置一二三等奖。 三等奖是纹银百两。 二等奖,则是五百两。 一等奖,不光有一千两银子的奖励,正大书局还会全力营销他的书籍,帮他将书行销天下。 这样的条件一出来,所有收到信的人都为之震动。 这些写手,说是文人,其实都不被正统文派接纳,因为在正统文人眼中,写小说的,都是些实在混不好的穷酸书生才会干的事。 若是有其他的一点出路,都不会去选择这条路。 这也导致了这个行当虽然赚钱,可无论怎么着,这些写手都提不起气来。 现在正大书局突然出了这么个征文比赛,就是将所有在幕后的写手们都推到了台前。 这对心中依然幻想着一朝成名天下知的写手们而言,诱惑力是巨大的。 尤其这征文比赛后面写的清楚,举办地,就在泉州城的各大清楼楚馆。 想一想在众多美人的环绕中,自己的作品获得了一等奖,这该是何等扬眉吐气的场面啊。 于是乎,这些人便纷纷行动起来。 手头其他的约稿全都推了,开始专心为这个征文比赛做准备。 这还不算完。 沈毅又写下几十封信,派人送到了泉州城乃至周边城市的各大清楼。 邀请这些楼中的花魁做此次比赛的评委。 这个新奇的职位一下子让这些喜好热闹的花魁兴奋起来。 尤其下书人还是沈毅。 对这个名满天下的大才子,没有清楼姑娘是不好奇的。 尤其听说沈毅身边还有诸多的红颜知己都是清楼出身,这不禁让这些崇慕沈毅诗词的女子们浮想联翩。 这要是能借机靠近沈毅,哪怕讨要出一首诗词来,也是一桩美谈啊。 总之,本来平静的泉州文坛,因为沈毅的这几十封信,开始风云波动起来。 等林大年知道消息后,已经是十天之后了,他当时就呆了。 因为沈毅在这次事上用的手段是他前所未闻的。 可林大年以自己敏锐的商业直觉发现,沈毅的这些手法显然高明至极。 因为从始至终,正大书局就没付出什么,无非就是写了几十封信罢了。 最后的奖金算是一笔支出,但对这次造成的轰动效应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要知道现如今泉州城的街头巷尾都在谈论这件事啊。 这得花多少钱才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沈毅却轻松就办到了。 对此林大年心中除了敬佩惊叹外,就是畏惧了。 这个曾被扬州人称作笑面狐狸的少年,果然不是那么好斗的。 “老爷,这要不要给林栋他们送个信?”林大年的管家问道。 “送信?送什么信?” “就是告诉他这次的利害关系啊。” “呵呵,凭什么告诉他?而且你觉得我告诉他们父女俩,他们会信吗?一群目光短浅之辈,输了也活该。不用管他们。”林大年满脸嘲讽的说道。 陈家此刻却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因为陈东圃死了。 这个家就跟天塌了一样,陈母已经数度昏厥过去。 并发下毒誓,一定要将杀害她儿子的凶手拿获。 以陈家的实力,认真一查,自然就查出来田云落这条线。 于是乎,陈母下令,十天之内,要见到田云落的人头。 而此刻的田云落居然还在泉州,她准备看看这次的热闹。 并且她总觉得,自己的姐姐就在泉州,只是不知道在哪罢了。 当初的客栈自然是不能住了,现在田云落换了另一个不起眼的小客栈。 今日她出门去买东西,刚回来,就发现门外多了一群闲汉。 她戴着斗篷,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这些人绝不是一般人。 她低下头,走进了客栈内。 第七十章 嗨了! “是她吗?” “错不了!” 这些闲汉互相使了个眼色,便悄然将这客栈围了起来。 他们都是泉州城的江湖杀手。 被陈家重金买下,要求他们一定要将田云落捉拿。 这群人自然有自己的门道,所以很快就查到了田云落的下落。 今天就齐聚在一起,要把这个女子抓住,弄回去给陈母做个交代。 客栈的各个出口都围好之后。 有几个杀手互相点点头,便推门而入。 这是个很逼仄很不起眼的小客栈,里面住着的都是些讨生活的小商贩。 见到来了一群悬剑佩刀的人后,这些商贩都吓得躲开。 掌柜的更是吓得躲到了桌子底下。 这些杀手慢慢上了楼。 田云落就住在二楼最里面的那间屋子。 他们尽量悄无声息的往前走着,到了门口后,互相瞅了瞅,猛然一推门。 门后便是一道森然的剑光。 噗噗噗。 三声闷响,这些人都是咽喉中剑,身亡倒地。 田云落冷着脸出来,将剑在这些人的衣服上擦了擦,默不作声的往下走去。 楼下的杀手一看田云落下来,知道上去的人已经凶多吉少,便齐齐举刀拦住去路。 “滚开!”田云落满脸的冷漠。 “小丫头,今天你就别想走了,乖乖回去,我们不为难你。” 说话的是个蒙着脸的老者。 田云落看了他一眼,手里的剑陡然化作无数道剑光,将这老者笼罩在其中。 老者大骇,举刀刚想阻挡,可那剑光快的惊人,一眨眼就将他的咽喉割开,鲜血喷洒了一地。 “还有谁?” 这冷漠的声音让这些杀手都打了个寒颤。 “点子硬,用家伙。” 这些人中有人喝了一声,而后这些人纷纷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来,朝着田云落便泼洒过去。 田云落闭气,往后急退。 可这些东西在空中便炸开了,白雾弥漫,掺杂着呛鼻的气味。 是白灰! 田云落赶紧闭眼,可已经晚了。 这白灰都是经过细箩筛过的,如粉如尘,细的惊人。 这一入眼,田云落就觉得双目灼痛难当。 “上!” 这些人都有防备,所以都没事,这时候见田云落已经看不见了,自然一声招呼。 刀剑齐发,便要将田云落斩落当场。 这时候一道道白光从门外飞射进来。 噗噗噗。 啊啊啊啊~。 随着筋骨被击断的闷响,这些人惨叫起来。 然后一个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衣,油光水滑的男子慢悠悠走了进来。 “谁敢杀我徒儿?” 正是那位陈一飞。 田云落听到他的声音后,不但不高兴,反倒惊恐无比,眼睛红肿高大,看不清路的情况下,转身就想跑。 陈一飞微微一笑,“好徒儿,你觉得,你这次能跑出我的手掌心吗?” 田云落僵在了原地,然后默默转身,“师父。” “这才是我的好徒儿。”陈一飞笑的很开心。 这些杀手有人偷偷想溜,陈一飞也没回头,手指轻弹,道道白光便击中了他们。 眨眼间,刚刚还气势汹汹的杀手们便全都骨断筋折的倒在地上,哀号不止。 “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今天的事不算完,我一定会去登门拜访。” 这些杀手全都走了,陈一飞爱惜的看着自己的徒弟。 “好徒儿,在扬州城我就发觉你的存在了,不过当时为师忙着别的事,没顾上找你,没想到你居然来泉州了。” 田云落低着头不吭声。 陈一飞上前,用油将田云落眼中的白灰洗去,又敷上了药膏。 “好徒儿,告诉我,这又是惹出了什么麻烦?” “没事。” “没事?那那些杀手怎么回事?” “我闲的,找他们练手。” “哦?是吗?”陈一飞笑眯眯的说道。 “可我怎么听说,你好像杀了个人啊。” “没有。” “呵呵,杀了就是杀了,我玉先生的徒儿,杀他们是给他们面子,不过你为了一个薄情寡义之人,值得吗?”陈一飞淡淡的说道。 田云落浑身一震,用不能置信的目光看着陈一飞。 “奇怪我怎么知道吗?呵呵,你猜我为什么来泉州?”陈一飞一脸愤恨的说道。 他来泉州为的就是沈毅。 因为当他知道沈毅居然为了其他女人去了泉州后,简直气的咬牙切齿。 在他看来,自己能容忍他其他的女人,已经算是够大度了。 可谁能想到沈毅这样了还不知足,还在外面沾花惹草。 为了李纯一的终生大事,陈一飞决定来泉州一趟,然后将这个“花花公子”给抓回去。 可巧就听到了田云落的消息。 可他其实不是田云落的师傅。 因为田云落一直没有正式拜入他门下。 因为田云落不愿意。 但因为陈一飞简直爱煞了田云落的剑道天分,就算没拜师,也捏着鼻子认了。 “这个该死的沈毅,我发现他似乎想把所有见过的女人都给霸占了才心甘情愿,妈的。”陈一飞骂了句脏话。 正在屋中奋笔疾书,写水浒传的沈毅便打了个喷嚏。 这是谁在背后骂我呢? 想了想,沈毅又将事情抛到了脑后。 相比红楼梦的痛苦,这本水浒传写起来简直太爽了。 因为没有具体的时代背景,沈毅可以随意创作。 他干脆就按照后世网络小说的套路来,将一干好汉写的煞气凛然,杀伐果断的,极为好看。 这样写,沈毅自己也觉得很爽,这不,一天的时间,他就写了得有一万字。 晚上准备加加班,开始写武松的段落。 这本身就是水浒传的大高潮之一,再加上沈毅将网文的装逼打脸套路融入其中,读起来简直高潮迭起,让人欲罢不能。 正在写嗨了的时候,陈一飞带着田云落飘然而至。 沈毅一抬头,就看到了纵身飞入院中的陈一飞和田云落两人。 他脸上先是一惊,然后迅速恢复了正常。 “这不是,玉先生么!” 陈一飞从鼻孔中哼了一声,进屋就巡视了一番,等发现屋中并没有想象中的红袖添香的女子在,脸色才好看了些。 当他将目光投向桌上的书稿时,不禁随手拿了起来,看了一眼。 可就是这一眼,他就停不下来了。 第七十一章 报复 那些精彩纷呈的故事,那些不拘一格的好汉,都深深打动了陈一飞。 直到翻完了之后,陈一飞才意犹未尽的问道:“还有吗?” “只写了这么点。” “那还不赶紧写?” 陈一飞威逼着沈毅写下面的剧情,一直到他满意了为止。 沈毅叫苦不迭,但没办法,只能接着写。 因为打又打不过,这辈子都打不过,只能用小说来安抚的样子。 等写到武松怒杀西门庆后,陈一飞眼中异彩连连,击掌赞叹道:“好,好一个杀伐果断的武松,小子,这本书叫什么名字?” “水浒传。” 陈一飞点点头,看沈毅的眼神也有些不同了。 “我本以为写小说的都是些穷酸书生,这本书改变了我的看法,能写出这般文字的,心中定有丘壑,小子,我看好你哦。”陈一飞笑呵呵的说道。 对沈毅,他越看越满意。 沈毅被夸的有些脸红。 “我想你应该认识她吧。”陈一飞指了指田云落。 沈毅点点头,“当然认识。” “很好,这是我的徒弟,以后她就跟着你了。” 陈一飞的话让沈毅有些头大,这家伙,貌似很喜欢往自己这塞女人啊。 上一个是李纯一,这次又是田云落。 “怎么?不同意?”陈一飞阴恻恻的说道。 “没有,怎么会不满意呢。”沈毅苦笑。 “好,那么现在就给我回扬州。” 沈毅傻眼了。 “现在?” “对,现在。” “可我还有很多事……。” 陈一飞不耐烦的说道:“我知道你有事,这次来我本是想抓你回去的,因为你居然敢背着纯一在外面沾花惹草,不过看在这本水浒传的面子上,我饶你一次,现在就跟我走。” 沈毅当然不能走。 因为泉州的事还没办完。 但他了解陈一飞的脾气,这家伙极为的霸道,若是自己不走,估计会被他强行抓回去。 因此沈毅用求助的目光看向田云落。 田云落心中暗笑,这家伙,平时嚣张的很,但遇到了陈一飞,还是怂了。 “师父,我觉得,还是等等再回扬州的比较好。” “为什么?”陈一飞皱了皱眉头。 “因为那林然我也知道,她不过是沈毅的妹妹,根本没你想到那些事,并且现在事情已经到了不可解的地步,若是沈毅走了,估计会出大事。” 陈一飞对田云落显然极为宠爱,听完后,脸色方才好看了些。 “那你说怎么办?”陈一飞问沈毅。 “只要这次的征文比赛完结,我立马就回扬州。” “那好,那我就在你身边等着,倒要看看你有没有沾花惹草。” 于是从这天开始,沈毅身边便多了一个中年男子,因为陈一飞相貌出众,还引来了很多人的遐想。 对此,沈毅也只能苦笑。 而陈家现在已经乱了套。 那些刺杀田云落的人大败而归,陈夫人不禁急怒攻心。 现在已经卧床不起了。 家中的事便都落在了陈东圃的父亲,陈一波身上。 开始还有很多的下人有些不以为然,认为陈一波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根本不通世事。 所以这些人便开始暗中勾结,虚报账目,试图中饱私囊。 可陈一波用雷霆手段,将这些心怀不轨的下人全部扭送官府。 这一下让剩下的人噤若寒蝉,再不敢有丝毫的轻视之心。 于是,陈家的大权便牢牢掌控在陈一波手上。 至于陈母,则缠绵病态日渐消沉起来。 陈一波十分尽心的找来郎中给陈母治病,并衣不解带的伺候着。 这让很多人都啧啧赞叹,认为陈一波是当之无愧的好丈夫。 就连陈母也是心怀感动,觉得自己以前对夫君确实有些苛刻了。 这一天,陈一波忙完外面的事,回来伺候着陈氏喝了药。 陈氏喝完之后,懒洋洋的靠在床上。 “怎么这药喝下去,也不见个好呢?” 陈一波笑了笑,“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哪有那么快就能好利落的。” 陈氏想了想,也觉得有理,便不再说话了。 等又呆了片刻,陈氏就觉得困得难受,便又沉沉睡去。 陈一波的脸上便逐渐浮现出一丝畅快。 他比谁都清楚,为什么陈氏的病一直好不了。 因为他在陈氏的药方上做了手脚。 他知道,自己现在虽然有了家主之权,可只是暂时的。 若是陈氏好转,那么自己还得拱手让位。 这对他来说,怎么能受得了? “圃儿……。”陈氏睡梦中呢喃了一句,眼角有泪珠滑落。 陈一波的脸色更是阴沉,陈东圃死了,可他一点难过的意思也没有。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陈东圃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当初入赘陈家的时候,陈氏就已然不是完璧。 这他也忍了。 可这陈氏居然明目张胆的和她本族一个远方兄弟勾三搭四。 这陈东圃便是那时候留下的野种。 这种绿帽子,是个男人都无法忍受。 但陈一波偏偏就忍了。 因为他明白,自己无权无势,在这陈家根本没有地位。 直到后来,陈氏的那个姘夫离开了泉州,才算断了联系。 陈氏还以为陈一波并不知道这些事。 可陈一波心中清楚,只是表面不说罢了。 现在复仇的机会终于来到,陈一波比谁都兴奋。 他一点也不恨沈毅和田云落等人。 甚至十分的感激。 经过这么久的酝酿,今天陈一波终于下了狠心,在陈氏喝的药中下了断肠散。 他在此静静的等着,等着看陈氏毒发。 果然。 正在睡梦中的陈氏突然被一阵的绞痛惊醒,这股疼痛如此的剧烈,让她都呻吟出声来。 “啊,好痛,夫君快来!” 陈一波来到床前,此刻的陈氏已经痛的满头大汗。 “怎么了?” “我肚子好疼,快,快去请郎中。”说话间陈氏的脸上更是疼到扭曲。 陈一波点点头,“好。” 可虽然这么说着,但陈一波根本没动地方,反而冷漠的看着。 陈氏此刻已经疼的满床打滚,但她也不傻,看到陈一波这模样,再结合自己刚刚喝了药就疼了起来,心中便是一惊。 第七十二章 陈氏死! “你……你……好狠。”陈氏满脸的怨恨。 陈一波一脸的冷漠,似乎都不屑于辩解。 “为什么?”陈氏疼的满头大汗,自知自己撑不过这一关了。 陈一波微微冷笑。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从我入赘你们陈家开始,你就没把我当人看,陈东圃不是我儿子,我忍了,你整天谩骂我,我也忍了,可你不要当我是傻子,三年前,我父母死去,你封锁消息,根本都不告知我。” 说到这里,陈一波满脸泪水。 “是,我是入赘了你们陈家,可我也是个人啊,活生生的人,你这样做,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对……对不起,求你饶了……饶了我吧!”陈氏开始求饶。 可陈一波毫不为之所动,索性搬了把椅子坐在床前静静的看着。 陈氏终于死去了。 死的凄惨无比。 陈一波在确定她断气之后,便给她整理了下妆容,然后脸色一变,换做一副凄楚的神情大哭起来。 哭声惊动了外面的下人,等他们进来一看,全都吓傻了。 “老爷,这……这……。”大管家上前不知道说什么。 陈一波擦了擦眼泪,“内人缠绵病榻多日,今天更显沉重,我这是刚伺候她服下药,过了没一会,她就嚷嚷口渴,我出去倒水的功夫,回来就……就已经走了啊!呜呜呜呜。” 哭声惨烈无比,让很多不明真相的下人们都眼眶发红。 可还有很多下人心中疑惑,尤其是大管家,他知道陈氏病了,可病的不是很严重,因为中午时分她还叫自己前来问话。 怎么到了晚上,人就不行了? 这个疑问犹如一块巨石,压在大管家胸口,让他不敢深思。 “去请族中人来吧,好生发送才是。”陈一波吩咐了一句。 下人们开始忙碌起来。 等族中长者来后,陈一波更是将一个痛失爱妻的丈夫那种悲痛表现的淋漓尽致。 甚至让年近八十的老族长都掉了几滴辛酸泪。 这边有专人劝解着陈一波,怕他再出别的意外,那边便有人开始忙碌丧礼的事。 陈东圃死了没两天,母亲又病亡,这偌大的陈府因为两件丧事而忙的不可开交。 等过了足足十天,丧事完毕,人们才散去。 并且还都对陈一波交口称赞。 因为在丧礼上,陈一波几度哭到晕厥,那种悲伤让在场的人都为之落泪。 尤其联想到他才失爱子,又没了内人,实在是让人同情啊。 这一下,陈一波在陈氏族中的声望也好了起来。 很多人都下意识的忽略了他入赘的身份。 即便有人心里有些想法,可一想到陈一波好歹是个秀才,也就不敢有所动作了。 毕竟士族可是很难缠的。 这边事情都处理完后,陈一波将自己关在书房之中,开始专心写小说。 因为现在外界已经风传开了。 沈毅主持着正大书局,开办了一次征文比赛,其中得了一等奖的,不但有奖金,还能帮着其行销天下,这对已经不对功名抱有希望的陈一波来说,诱惑力是巨大的。 他此刻,最大的愿望就是能青史留名,哪怕寥寥一笔,也算自己没白学下这一身的学问。 抱着这个想法的不只是他一人。 在泉州城附近,有座小村寨,这里虽然挨着泉州,可因为道路闭塞,出入很是不方便,因此村寨中也很是穷苦。 这一日,秀娘提着从地里刚摘的野菜,正在往家走。 迎面就遇到了村寨的大户刘大家的儿子刘恩。 这刘恩一看是秀娘,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腆着脸便上前嘻笑道:“呦,这不是秀娘吗,怎么?又去地里挖野菜了?” 秀娘脸一红,低下头就想从刘恩身旁走过去。 刘恩哪肯放过这个好机会。 他对这秀娘可谓惦念已久了。 这村寨不富裕,他家有几十亩水田就已经算是大户了。 可因为刘恩生的矮小,一直没有媳妇。 而秀娘则是外来人,自幼在这村寨长大,尤其这两年,秀娘出落的越发漂亮,跟朵花一样,让很多寨子里的年轻人都神魂颠倒。 刘恩就是其中最急切的一个。 他做梦都想得到这个秀娘。 可不管用啥办法,这秀娘根本就不拿正眼瞅他。 今天刘恩打定主意,要是不行,干脆用强算了。 反正秀娘那个主子无非就是个穷酸书生,连个秀才都不是,还体弱多病,家中一贫如洗,这辈子也算是废了。 想到这里,刘恩不禁更加放肆。 “秀娘,你看这是什么?”说着刘恩从怀中掏出一柄簪子来。 这是他特意去泉州城里买来的簪子,花了二分银子,在这山村之中,算是件不错的玩意了。 秀娘却连正眼瞅都没有,低着头说道:“刘少爷,请您自重,我还要回去给我家公子熬粥。” 刘恩心中恼火,不禁冷笑道:“你家公子?就那个穷书生王友?他连饭都快吃不上了,你还那么回护着他?不如就跟了我吧,我保证以后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说着刘恩已经心急的想上前去抱秀娘。 秀娘一闪身躲开,然后一脸恼羞的说道:“刘少爷,请您自重,我乃是公子未过门的媳妇,你怎可这般无礼?” “无礼,我他妈今天就把你给办了,他不过是运气好,当时花钱买下你罢了,值得你这般卖命?”刘恩简直要嫉妒的发狂了。 说完就扑了上来,不过秀娘久做农活,身子敏健,一闪身就躲开了,同时顺手从篮子里拿出挖野菜用的勺子,冷言道:“刘恩,若是你再无礼,我就不客气了。” 刘恩被秀娘这一怼,再看到秀娘手中的挖勺,知道事不可为,不禁又气又恨的说道:“你给我等着。” 说完仓皇而去。 秀娘愣了片刻,擦了擦眼中的泪水,然后将地上的野菜又捡回篮子中,这才回了家。 等来到家中的时候,天近中午,刚进院子就能听到屋中传来的朗朗读书声。 秀娘脸上的难过一扫而空,换做一副笑颜,开始打扫庭院并生活做饭。 第七十三章 秀娘 饭菜很快摆上,都是山野蔬食。 可秀娘一双巧手,还是将简陋的饭菜做的尽可能可口。 王友这时候才搁下书籍,慢步走出了屋中。 这是个极其瘦弱的少年,只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清秀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秀娘,你做的这是什么啊,这么香?” 秀娘脸一红,“公子,这是我从地里挖来的野菜,新鲜的紧,快吃吧。” 说完伺候王友坐下,然后自己端着碗去了一旁坐着吃。 王友摇摇头,“秀娘,你过来。” “嗯?”秀娘端着碗过来。 王友看了看自己的碗里,是洁白的米饭,而秀娘的碗中却是黑漆漆的看不出什么玩意的吃食。 王友的脸瞬间就沉了下去,“这是什么?” “公子,没事的,我在外面挖野菜的时候已经吃过干粮了,这不过是剩下的一点残渣,我觉得扔掉可惜了。”秀娘赶紧解释。 王友脸上依然阴云密布,“说,这是什么?” 秀娘这才低下头,嗫喏道:“公子,我没告诉你,其实咱们家前天就断了粮了,你吃的米是仅存的一点了。” “那你这个是什么?”王友说着,夹起来一块搁嘴里一尝。 一股土腥味直冲鼻孔,王友一张嘴全吐掉,然后看着低头不语的英娘。 “这是什么?” “这是我从地里摘来的观音米。” 观音米,这个名字很好听,其实就是野草籽,乃是实在吃不上饭的穷苦人家糊弄肚子的吃食。 王友看着脸已经瘦脱了相的英娘,眼眶发酸,哽咽着说道:“秀娘……我……我枉为男人啊!” 秀娘吓坏了,赶忙摇手道:“公子,快别这么说,这不过是我应该做的,你是读书人,又是我的夫君,我吃点苦算什么呢?” 王友站起身,将手中的饭碗一递,“你吃。” 秀娘刚想推辞,王友不由分说,抄起筷子就喂了起来。 秀娘张开嘴咽下,却不知何时湿了眼眶。 这一碗饭就在两人沉默中分着吃完了,等吃完后,王友说道:“我决定了,过两日,就去参加正大书局的那个征文比赛。” 秀娘一惊,“可公子你不是要准备来年的乡试吗?” “那个先放一下,人总得先吃饱饭吧,让你这么受苦,我算什么男人?”王友心疼极了。 秀娘感动的双目垂泪,在她朴素的内心中,王友就是他的天,她就是吃不上喝不上,也不能让王友受一点委屈。 王友此刻的心中也是充满了悔恨。 他前几日就听到同窗说起过正大书局的征文比赛,当时还不屑一顾,认为正经的文人怎么能做写小说? 那都是下三滥的文人才会干的事。 直到今天的事,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了王友的脸上。 将王友彻底扇醒了。 什么狗屁文人尊严,都没有吃饱饭来的重要。 他不相信以自己的文采,写个小说还能失败。 心中打定主意,脸上不禁有些轻松之意,和秀娘又说了几句话,回屋就开始准备。 就在这时候,外面一阵的喧哗,然后刘恩带着一帮佃户冲了进来。 秀娘这时候正在收拾桌子,一见来了这么多人,尤其领头的还是刘恩,心中就是一紧。 “你们……。” 刘恩看着亭亭玉立的秀娘,心中的贪欲越加的旺盛,脸上却摆出一副冷漠的神情。 “王友在不在?” 王友这时候也听到了响动,出门一看,认识。 是刘恩。 他们都是一个村寨的,幼时经常在一起玩耍,并且曾在一个私塾上过学,因此一拱手,“刘少爷,您有事?” 这个称呼可谓大有学问。 若是刘恩还在求学,那么王友就会称呼他为刘兄,可刘恩现在已经甘心做个富家子。 所以王友便叫他一声少爷。 明褒暗贬就是此意。 刘恩却没听出来,他冷笑一声,“王公子,还真是少见你出门啊,怎么,伤病养好了?” “不劳刘少爷挂碍,已经无妨。”王友淡淡的说道。 刘恩看着长身玉立仪表堂堂的王友,心中的嫉妒之火简直要把自己烧化了。 从小和这个小子在一起,自己都被各种碾压,求学如此,相貌如此,就连媳妇也是如此。 除了家世,自己好像根本比不上这个王友。 这让刘恩简直无法接受,嫉恨之心不禁更胜。 “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一声,今年来收成不好,我们家也是入不敷出,所以对你的供给也要停一停了。”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让秀娘先呆住了。 所谓的供给,就是指族中或者一个村庄之中,有些实力的庄户,对下一辈中的杰出人才加以资助,使其能专心求学,从而光耀门楣。 这其实也是一笔投资,为的就是让后代能有出息,也好帮助自己的家族有更好的发展。 而王友便是年轻一代中无可置疑的佼佼者,刘恩的家中因此每年对会给王友一笔不菲的资助。 这也是王友能脱离生产,专心求学的缘故。 否则单凭一个秀娘,就是累死她也不可能养活的了王友。 可现在刘恩的意思很明白,要停了供给。 这对正雄心勃勃准备拼一把的王友来说,简直是个坏的不能再坏的消息了。 因为那样,自己家立马就要断顿。 “刘少爷,今年来雨水虽然少了些,可田地里收成还算喜人,更何况府上还减免了一部分租子,怎么就说收成不好呢?” 王友的质问直中要害,刘恩被问的哑口无言,过了好半晌才恼羞成怒的说道:“我说停就停,哪来那么多废话?我告诉你,我们刘家每年给你的粮食也不少了,可你又给了什么了?连个秀才都不是,不是浪费是什么?” 这话说的王友面色都有些苍白起来。 秀娘这时候忍不住道:“刘少爷,上次乡试的时候,正好老夫人病逝,公子要守孝,无法去应试,这才导致没有考上秀才,这不是公子的错啊。” 刘恩却呵呵冷笑,“我管他那个,反正就是这样,从明天开始所有的供给都停了。” 王友眼中闪过一抹羞愤之色,若是有办法,他何尝愿意去领取那嗟来之食般的供给? “当然,要是不想停供给的话,我也有个办法。”刘恩嘿嘿笑道。 第七十四章 前奏 “只要你把秀娘让给我,或者让我玩两天,那么不但供给不断,我还格外给你十两银子,如何?” 刘恩的话让秀娘如堕冰窖。 王友低下了头,似乎在沉思这件事。 刘恩眼前一亮,自觉有门,不禁笑道:“那可是十两银子哦,我知道你为了明年乡试的路费发愁,可要有了这十两银子,那么不但路费有了,还足够买题卷的了。” 是啊,上次公子没去乡试,可即便去了,可能也不会有太好的成绩,毕竟那些富商子弟,都会在考试前买好题卷的。 这已经是乡试约定俗成的惯例了。 那题卷很大可能就是要考的题目,买了就能有机会考出比平时好的成绩来。 秀娘心中凄楚万分。 她自知靠着贫寒的家中是万万凑不齐十两银子的。 甚至一两都够呛。 “公子……我……。”秀娘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刘恩大喜过望,虽然十两银子有些肉痛,可能抱得朝思暮想的美人,也就算不了什么了。 “还是秀娘识大体啊。”刘恩笑眯眯的赞叹道。 跟在刘恩身后的那些下人们也是哄然而笑,有些还在调笑。 “啧啧,刘少这会可谓抱得美人归了啊。” “谁说不是,秀娘可是咱们村里的大美人,配咱们刘少,真是天作之合呢。” 秀娘的脸逐渐苍白,低下头,泪水扑簌簌掉落。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空了。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手替她擦拭去了眼泪。 秀娘一颤,抬眼望去。 就见王友微笑着看着她。 “公子……。” 王友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下去了。 然后转脸看着刘恩,淡淡的说道:“刘少爷,我刚刚思考了下,你这十两银子,有些少啊。” “少吗?好,只要有价就行,咱们好商量。”刘恩不以为然。 王友点点头,“那好,就你这条命吧。” 这话出口,很多人都惊呆了。 因为谁也没想到往日温文尔雅的书生王友,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刘恩脸一下子就阴沉下来,“姓王的,你别给脸不要脸。” “我就不要了,你能怎样?有本事打我啊?就算我不是秀才,可念过书的,你们要是打了,自己想想后果。” 王友的话让那些张牙舞爪的家仆们蔫了。 在大燕,殴打书生可是重罪。 尤其是奴仆打的话,更是罪加三等。 刘恩脸上闪过一丝狠色。 “姓王的,你有种,可有时候有种不能当饭吃,我等着你来求我。” 说罢刘恩转身就走。 屋中又剩下了王友和秀娘两人。 秀娘低着头,手指捏着衣角,有些局促。 王友脸上露出了一丝决然之色,“秀娘,收拾东西。” “嗯?公子,去哪?” “去泉州。” “可咱们没有路引啊,而且泉州连个亲戚都没有,去不了两天就会被地保给抓起来的。” 秀娘的话切中要害。 在大燕,随意走动是违法的,只有有功名在身的,或者有官凭路引的,才可以走动。 并且到了一处后,若是没有亲戚朋友作保,也会被抓起来的。 王友点点头,“这些我都知道,可这村寨是待不下去了,那刘恩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只有先去泉州,再慢慢想办法了。” 说走就走,反正这家中也没什么可带的东西。 收拾了收拾也不过有一碗多的大米,还有就是些勉强能穿的衣服。 出门之后,秀娘还仔细的将门掩好锁上。 “这还需要锁吗?”王友苦笑一声问道。 “万一有一天要是回来呢?” 二人便这样走上了去往泉州的路。 在出村寨的时候,王友低着头轻声说道:“等我回来,让你们知道什么叫莫欺少年穷。” 此刻的林家。 沈毅顶着两只熊猫眼,疲倦不堪的从书桌前伸了个懒腰。 陈一飞立马拿过他写好的书稿,如饥似渴的看了起来。 沈毅这几天简直过的非人的生活,陈一飞威逼利诱着让他彻夜赶工写这水浒传。 沈毅不敢不听,只好咬着牙坚持,今天终于写完了。 不过陈一飞看罢,脑筋都蹦了起来,手中一道白光划过。 彭。 一声巨响。 白光生生从墙壁中穿过,然后又撞透了两根柱子,才算停住。 “这个宋江,真真可杀!气煞我也!”陈一飞咬牙切齿的说道。 沈毅有些尴尬的讪笑着。 过了会,陈一飞才算发泄完心中的不满,然后怒火难平的坐下来。 “为什么要写出这么个结局?” 沈毅咳嗽了一声,“这个……其实我也不想的,但写着写着,就写成这样了。” 陈一飞对这个回答显然很不满意,但同时心中也有些钦佩。 因为这两天,他逼着沈毅彻夜不眠的写书,本来以为会让他文思枯竭。 谁成想,这个沈毅却是越写越精彩,那些大气磅礴的画面,那些市井俚俗的语言,都让陈一飞心惊不已。 甚至他都以为大燕真有一个地方叫梁山泊,里面真有一帮替天行道的好汉了。 终于将陈一飞糊弄过去后,沈毅简直如同卸去了千斤重担,躺床上就呼呼大睡起来。 这一觉足足睡了半天一夜,才算缓过乏来。 等醒过来后,泉州已经因为征文比赛的事,越发热闹了。 很多的客栈都开始爆满,住下的都是远道而来的文人书生。 还有些清楼楚馆,更是以此打出了招牌,好招揽顾客。 这越是声势浩大,林大年就越是心惊。 沈毅的这一手太高明了。 甚至很多的商人也从中嗅到了异样的味道。 唯独林栋父女根本不在意这件事,他们正信心十足的筹备红楼梦的印刷。 这本书可谓大杀器啊,若是能早点印刷出来,银子还不得跟流水一样往家流啊。 与此同时,王友带着秀娘走进了泉州城。 这一路上,两人饥餐渴饮,终于算是到了。 不过也花光了身上仅剩的一点盘缠了。 两人站在大街上一筹莫展,住店肯定是不用想了,最便宜的大通铺一晚上也得五个大子。 “走!”王友咬了咬牙说道。 “去哪?” “找人!” 第七十五章 墨兰求见 林家此刻出现了一幕很奇特的景象。 在林家的老宅门口,冷冷清清,连条狗都懒得过去。 而在斜对面,林然新租下的房子门前却是门庭若市。 沈毅也曾问过林然,为什么要租在这里。 林然只说,她想看着林栋他们落个什么下场。 现在看到门前这幅情景,沈毅才发现,原来小女生恨上一个人的话,也会很恐怖。 他现在基本就待在家中,哪里也不去。 因为不知道何人,将他住在这里的消息传播了出去。 这一下拜贴请柬如雪片般飞来。 每天的宴请简直多的数不胜数。 沈毅一概推辞了。 他不想让这次的征文比赛掺杂上别的东西。 不过越是这样,越有人不甘心。 于是整天都有登门拜访的。 沈毅也出不去,出门就会被认出来。 这一次,沈毅才发现后世的追星族,在这个时代原来也能流行开。 墨兰是泉州城潇湘馆的头牌。 她也收到了沈毅的请帖,邀请她做这次征文比赛的评委。 当时她都懵了。 后来才欢喜的如同捡到了金元宝。 因为对她这种处于中流的清楼女子来说,这样的机会简直太难得了。 沈毅啊! 那可是神仙一样的人物。 墨兰不止一次的听别人说起过沈毅的轶事,同时她也对沈毅的诗词推崇万分,基本每首都烂熟于心。 这次能被沈毅邀请,给了墨兰一个机会。 若是能接近沈毅,哪怕什么也不发生,也算是一段美好的回忆啊。 所以墨兰这些日子闭门谢客,不管谁来都不见,专心在家准备。 今日她听到了消息,说沈毅就住在林家胡同。 她有些按捺不住了,便带着人来这里见见沈毅。 虽然人们都传言说,沈毅谁也不见。 可墨兰对自己还是稍稍有些信心的。 无他。 只因自己是女儿身,长得又很漂亮。 传闻中那个风流倜傥身边都是花魁的沈毅,不就喜欢这样的吗? 所以墨兰信心十足的来到林然住处,递上拜贴后。 门房也是一愣。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墨姑娘,失敬失敬,我现在就送进去。” 墨兰矜持的一笑,随手递给了门房一块碎银子。 门房进去后,沈毅正窝在屋里看书。 陈一飞领着田云落又不知道去哪了,这难得的闲暇时刻,沈毅当然要好好珍惜。 等拿过拜贴来一看,上面写的名字让他有些发愣。 “墨兰?谁叫墨兰?” 门房一笑,“公子,您有所不知,墨兰可是我们泉州城数一数二的当红姑娘,无数人为见她一面散去千金,可她今日却独身一人上门拜访公子您,您这脸可算露足了。” 门房的话,沈毅并不在意。 原来是个清楼女子啊。 他想了想,明白肯定是为了征文之事而来。 不禁摇摇头,对门房说道:“告诉她,就说我有事,不方便见客,一切都等十日后的比赛上再说。” 门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公子,那可是墨兰墨姑娘啊,对方独自一人来,用意,您还不清楚?” 门房的意思很明白,人家一个姑娘,大老远来了,还是一个人,用意已经很明显了。 傻子这时候也该知道把握时机了啊。 沈毅脸上的表情一僵,因为一旁站着的醉儿小脸明显的沉了下来。 “让你回绝,你就回绝,废那么多话干嘛?你不去说,我去!”醉儿气呼呼的出去见墨兰。 门房一脸尴尬的在后面跟着,同时满心的遗憾。 那可是墨兰墨姑娘啊。 这辈子他都高攀不上的大人物,可沈毅却云淡风轻的就这么拒绝了。 看起来,人比人真是得气死人啊。 这边醉儿气鼓鼓的出来后,一见到墨兰,眉毛一挑,就想说话。 墨兰却先一步看到了她,一见是个娇俏动人的小婢女。 就知道这便是沈毅身边的那个醉儿姑娘了。 她赶紧飘飘万福,“这位想必就是醉儿姑娘了。” 醉儿本来一肚子火气,可一看墨兰这般礼仪周到,居然说不出什么来了。 再加上墨兰确实无愧她的名声,生的花容月貌,虽然比不得裴瑛和自己的表姐等人,可也算是个绝代佳人了。 有时候长得漂亮就是有好处。 至少醉儿满肚子火气先去了一半,只是冷声道:“墨姑娘,我家少爷说他不在哩,有事的话等比赛再谈。” 这话惹得墨兰不禁莞尔。 这个醉儿姑娘,还真是跟传言中的一样,那么的天真烂漫。 “醉儿妹妹似乎理解错了,我来此没有别的事,就是想看看公子是何等的人物,若是不方便,我自是不便打扰,抱歉。” 这话说的彬彬有礼,倒是让醉儿有些尴尬了。 “呃……嗯,就是有事,所以您还是先回去吧。” “那好,但醉儿妹妹,我想问一句,这比赛是在这举办?还是说另选别处呢?” 墨兰此来最主要的还是为此,因为她清楚,这次的比赛牵连甚广,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 若是说在林家举办,那自不必说。 可要是另选别处,那么自己所在的潇湘馆可就要争取一下了。 毕竟,这样的盛事,举办成功的话,不管是对潇湘馆还是对自己,都大有裨益。 醉儿哪知道这个,她摸了摸鼻子,“这个……我也不清楚,要不……我回去问问公子?” “那就有劳了。”墨兰笑眯眯的说道。 醉儿应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正在这时候,王友带着秀娘也赶到了这里,他这一路上是打听过来的。 等来到这一看,就见是个不太起眼的宅院。 秀娘久居乡下,哪里见过这么多人,尤其穿着破旧,全程都羞涩的低着头。 王友好歹念过书,有几分读书人的傲骨,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确定这里就是沈毅的住所后,他朗声对门房说道。 “这位朋友,这里可就是沈毅的住所?” 门房此刻还在恍惚刚才的事,第一遍都没听到。 王友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门房这才明白过来,等抬眼一看。 发现是个穷苦书生,心中不禁先鄙夷了三分。 “是啊,你找谁?” “哦,我想求见沈公子一下。” “沈公子何等人物,可是你想见就见的?没见到都在外面等着呢吗?”门房没好气的说道。 第七十六章 后悔不迭(第二更) 王友不禁有些尴尬,他再有傲骨,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尤其自己来又是有求于人,只能低声说道。 “我和他们不同,我找沈公子,确实有急事。” “废话,谁都有急事。在一边等着。”门房吹胡子瞪眼的说道。 这时候醉儿有些不忿了,这个小姑娘有时候正义感爆棚。 “狗奴才,滚一边切。”然后对王友说道:“这位公子,你找我家少爷有什么事?” 王友这才发现不远处站着个小姑娘。 这小姑娘身着青衫,面容精致娇媚,一对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煞是可爱,让人看了便十分的喜爱。 他哪见过这样的人物,虽然秀娘长得漂亮,但毕竟是个乡野出身,整天劳作,穿着上也不讲究,当然没有醉儿显得漂亮。 他愣在了当地,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醉儿。 醉儿也不恼,当然也可能不明白这些,她又问了一句。 “你找我家少爷可有事?” 王友这才反应过来,脸不禁红了,赶紧低头道:“确实有事,这是我的拜贴和书信,求您给沈公子看下。” 说着掏出准备好的东西,递给了醉儿。 醉儿点点头,“好,我去送一下,在此等着。” 这边进去了,墨兰便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王友。 以她的眼光,自然看得出王友的出身贫寒,并且身体羸弱,脸色苍白。 虽然长得确实不错,可并不起眼。 她看了两眼,心中也有些不以为然,倒是那个秀娘让她多看了几眼。 这个女子虽然妆容不整,衣着破旧,可从那洁白的肌肤,整齐的眉眼,都能看出这是个美人胚子。 而此刻在屋中的沈毅,也接到了书信。 他先看了看拜贴。 王友……。 没听说过。 又打开了书信,里面是厚厚一沓的书稿。 他随便扫了两眼,然后就愣住了。 因为这居然是本小说。 这并无什么奇怪的。 这几天他收到的投稿小说没有一千也得有八百。 可唯独这部小说,给他的震撼最大。 因为这小说开头部分,写的像极了后世的网文,还他吗的是退婚流那种。 他随后便仔细看了起来,后面的故事简直跟网文套路如出一辙。 装逼打脸一波接着一波,尤其王友的文字功底很不错,读起来更是让人赏心悦目。 等看完这点书稿后,沈毅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家伙若不是穿越的,那绝对是个天才。 “少爷,这人见还是不见哩?还有,那个墨姑娘想问一下,比赛到哪里去举办。” 沈毅根本没听醉儿在说什么,他起身就往外走。 等到了外面,门房正趾高气扬的站在一旁训斥王友。 “我说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这些日子给我家公子递书稿的,没有一千人也有八百人,我家公子都没见过,你一个穷乡下来的,干脆就回去吧。” 王友脸上浮现出屈辱的神色,秀娘在后面可按捺不住了。 她羞涩害怕是不假,可若是有人敢欺辱自己家公子,她是一百个不答应。 “你这人好来的无礼,我家公子来此是为的以文会友,你一个睁眼瞎,有什么本事在那聒噪?”秀娘跟王友相处时间久了,说起话来也是言辞犀利。 门房被怼的哑口无言,一旁的墨兰不禁莞尔一笑。 “这位娘子倒是牙尖嘴利,可惜,我也在此等候多时了,那沈公子并不是那么好见的。”墨兰淡淡的说道。 秀娘看了墨兰一眼,见是个盛装女子又生的花容月貌,不禁有些自惭形秽。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街道上有脚步声传来,然后就见刘恩大摇大摆的也走了过来。 他是发现王友和秀娘失踪后,心有不甘,便在后面跟来的。 他不相信这个王友能在泉州立足。 为此他还找了这里的地保。 地保是他一个远房娘舅,因为有这层关系,再加上花了几个钱,所以地保信誓旦旦的说,一定将王友和秀娘给抓起来。 这不,他们马不停蹄的就跟到了林家来。 一看到王友和秀娘都在门口站着,刘恩眼前就是一亮。 “舅舅,就是这个家伙,他拐跑了我家的下人,还跑到了泉州,肯定是心怀不轨。” 这话一出口,秀娘气的浑身都发抖。 “你……你信口胡说,我哪里是你家的下人了?我乃是王家的童养媳。” 这地保大腹便便,满脸的奸邪之气,一见秀娘长得秀色可餐,不禁奸笑起来。 “刘少爷说的没错,我一看你就不像个好人,居然诱拐别人家的下人,呵呵,抓起来。” “慢着,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什么人?” “我乃是读书人,你敢动手?”王友冷声道。 “读书人?你可有功名在身?”地保冷笑道。 他早就听刘恩将王友的情况介绍清楚了,这王友虽然满腹才华,可因为家中贫寒,又守孝三年,所以一直没有考取功名。 王友脸上有些难看,“即便没有功名,你们还能随便抓人不成?” “什么叫随便抓人?我告诉你,你们无故来泉州,一没有路引,二没有亲戚担保,单凭这个我抓你们就理所当然!”地保嘿嘿冷笑起来。 正如他所言,这确实是大燕的规定。 不过因为天下承平已久,外加这江南地区商贸发达,客商不断,根本没人去认真查这件事。 今天地保这么一说,王友不禁面现绝望之色。 他知道,这是刘恩和地保串通好了,要陷害他们。 但自己能怎么办? “少废话,上去抓人,这个小娘子,抓起来给刘少爷送回乡下去。” 地保一声令下,他身后跟着的一帮狗腿子便狞笑着往上冲。 墨兰在后面看的眉头一皱,却没吭声。 毕竟不算自己的事,何必多管闲事? 就在这时候,有个淡淡的声音传来。 “谁说他没人担保了?” 沈毅说着,便出现在了大门口。 墨兰一惊,她虽然没见过沈毅,可无数次听人说起过,沈毅生的形容俊朗,举止潇洒。 现在一看,就知道传言不假。 可他怎么会突然出来呢? 她认出沈毅了,刘恩可不认得。 他虽然有些怵头,可一想到秀娘的娇媚动人,还是狠下心来说道:“官差抓人,闲杂人等少来捣乱,否则按同罪论处。” 他这算是狐假虎威,其实地保这些人根本不算官差。 不过一般老百姓还真容易被唬住了。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见他这个地保舅舅已经浑身颤抖着,转身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给我闭嘴!” 刘恩被打懵了。 “舅舅……。” “我没你这个外甥,滚!”地保喝骂了一句,然后转身点头哈腰的说道。 “原来是沈公子的亲戚,原谅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得罪了!” 说着对手下人说道:“还不快滚!” 这些狗腿子见机不妙全都一哄而散,然后地保拉着刘恩就想走。 沈毅淡淡的说道:“慢着!” 地保一下子就愣住了,转身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公子,您还有事?” 沈毅指了指王友,“你说我表弟诱拐良家妇女,这笔账怎么算?” 地保简直要哭出来了,“公子,这不怪我,都是他,对!都是他给我这么说的。” 地保一指刘恩大声说道。 沈毅又看向刘恩,“嗯?” 刘恩不知道沈毅是什么人物,可看他举止高雅,就知道绝非一般人。 心中不禁也是后悔不迭。 第七十七章 你可知罪? “这位少爷,我可能是认错了,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认错了?”沈毅微微冷笑。 “一句认错了就够了吗?走吧,跟我去衙门转一圈,我倒要看看,这大燕,还有没有王法。” 刘恩和地保吓得亡魂皆冒。 这要去了衙门,先别说旁的,一顿板子肯定是跑不了的。 “少爷,您得饶人处且饶人,给我条活路吧。”刘恩就快跪下了。 沈毅慢慢走下台阶,来到了刘恩跟前,“见人美婢而心生不轨,你知罪否?” “知罪知罪!” “借机陷害冤枉好人,你知罪否?” “小的知罪。”刘恩的冷汗都下来了。 “狗仗人势狐假虎威,你……知罪否?”沈毅淡淡的问道。 “知罪!” “那好,拿钱!” 拿钱,拿什么钱? 刘恩有些茫然。 “你诸多过错,我不扭送你去官府,就算法外开恩了,你难道不该表示表示?” 沈毅的话让刚刚本来一脸欣赏的墨兰都满脸的呆滞。 这就是那位名动天下的沈毅沈三变? 怎么看起来好像是个财迷疯啊。 “那……那得多少?”刘恩颤抖着声音问道。 沈毅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刘恩松了口气,“一百两的话,我努努力还是可以凑齐的。” 沈毅摇了摇头。 刘恩的瞳孔一下子紧缩起来,带着哭腔道:“少爷,我不过是乡下土财主家的孩子,哪有那么多钱,这一千两,就得卖去我家一半的土地了。” 没想到沈毅还是摇摇头,然后冷笑道:“我说一千两了吗?我的意思是,一万两!” 刘恩一翻白眼就晕死了过去。 一万两。 那就是把整个家业都卖光,女眷都卖给别人做奴仆,然后榨骨取髓,都凑不齐这一万两啊。 这时候地保满脸谄笑道:“沈公子息怒,您整个要价实在有些离谱啊,别说是他,就是泉州城,又有哪个能出得起一万两银子呢?” “哦?他出不起,那正好,你来给他凑齐吧。”沈毅淡淡的说道。 这一句话便让地保闭上了嘴巴,心中简直恨死了这个外甥。 出来惹事也不先看看场子,居然得罪到了沈毅这等手里,简直是找罪受啊。 最终,沈毅从欲哭无泪的刘恩手里榨到了三百两银子。 这已经让刘恩面色苍白如纸,估计回去后一顿暴打是免不了了。 同时沈毅还让他写了一张欠条,等刘恩走后,他顺手就扔给了王友。 王友此刻都看傻了。 他哪里想的到,传闻中那位学究天人才富五车诗才横溢的沈毅,居然是个这般狠辣的人物。 他浑身都有些颤抖。 这是激动的颤抖。 因为他的小说中便经常出现这样的人物,现在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面前,他更觉得文思泉涌,一个个绝妙的好点子都在脑海中涌现。 “你叫王友?送进去的小说,是你写的?” “是!” “好,你跟我来。”沈毅眉毛一挑,淡淡的说道。 他领着王友就要进府,墨兰可有些着急了,上前一步拦住了去路。 “公子留步。” “哦?你是?”沈毅停住脚步,迟疑片刻问道。 “奴家墨兰,乃是潇湘馆的歌姬,此来,是想瞻仰一下公子的风采。”墨兰含笑说道。 “哦?这下看到了,可否失望?”沈毅淡淡一笑。 “恰恰相反,奴家佩服至极。这天下会写诗的千千万万,但能写出公子那般惊才绝艳的,万中无一,而又能如公子这样,仗义执言的,更是凤毛麟角。” 这席话夸的沈毅老脸一红,心中却是暗爽不已。 尤其墨兰生的花容玉貌,十分的娇艳动人,他不禁习惯性的一笑,刚想张嘴说话。 一旁的醉儿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对话。 “少爷。” 沈毅一惊,然后微微苦笑起来。 这个小丫头片子,还真是尽职尽责啊,看的自己够严的。 没办法。 沈毅只好对墨兰微微苦笑,便要进去。 墨兰此刻才发现,原来沈毅居然听这个小丫鬟的。 心中不禁也有些后悔,要早知道这样,刚刚就该更小心的和这位小丫鬟搞好关系了。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公子,我只是想问一声,您这比赛是要再哪里举办?” 沈毅微微一怔,停住脚步,然后转过身来,看着一片希冀之色的墨兰。 “墨姑娘,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墨兰眼前一亮,知道有戏。 “公子容禀,若是此次比赛能在我潇湘馆举行,我愿意以身侍奉公子。”墨兰说道后面,脸颊微红,羞涩的低下了头。 沈毅本来还在思考正事,根本没想到墨兰会突然来这么一下。 目瞪口呆之余,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果然。 醉儿有些不满的嘟囔道:“少爷,这又是一个哩。” 沈毅摆摆手,“多谢墨姑娘美意,说实话,这比赛地点确实没有定下来,我本想着后面实地考察下,最好能选个好地方,到时候再做决定吧。” 沈毅说完便落荒而逃。 墨兰跺脚埋怨自己刚刚说错话了。 她何等冰雪聪明,自然看出刚刚醉儿是很不满自己的说辞的。 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这小丫头的重要性啊。 但也不算全无收获,至少知道比赛地点未定,那么潇湘馆就该争取了。 墨兰脸上神情变幻不定。 沈毅这边领着王友进了内宅,等落座之后,沈毅迫不及待的就问起了小说的事。 “王公子,那小说是你什么时候写的?” “不瞒您说,是前几日听到消息后,顺手为之。” “之前可曾写过小说?” “一次也没有。” 沈毅眼前就是一亮,这简直就是个天才啊。 “我观王公子的小说,和市面上的都迥然不同,可否赐教?” “不敢,这小说其实说白了,就是我将平时一些得不到的,都在小说中幻想出来,写的时候自己激动万分,可写完了就发现粗鄙不堪,让沈公子笑话了。”王友有些难为情。 对他这样以考取功名为第一要务的人来说,写出那样的文字,实在有些羞臊的慌。 第七十八章 我才是作者!(二更大章!) 可沈毅却是眼前一亮。 “王公子,你真真是个天才啊!”沈毅击节赞叹。 这话让王友脸上的难为情又加重了三分,他还以为沈毅是在说反话讥讽他。 “不要误会,我说的都是真心实意的,您没觉得,您的小说标新立异,同时却让人读了欲罢不能吗?” “是吗?有那么好吗?我怎么不觉得?”王友有些迷茫的说道。 沈毅作为经过后世网络文学洗礼过的一个人,自然看得出王友小说的商业价值来。 这可是领先这个时代几百年的小说流派啊。 不追求过多的合理性,也不求逻辑性,为的就是一个字! 爽! 他笑眯眯的点点头,“当然是了。” 此刻他看王友的眼神就跟看一座金矿一样。 这要是好好运作一下,保证一颗新星就要在大燕的文坛冉冉升起了。 “不过,王公子,你的小说还有些地方需要改进一下。”沈毅淡淡的说道。 “哦?哪里?”王友知道沈毅乃是当世的小说大家,自然极为尊敬的问道。 “王公子,我问你,现在看小说的,最多的是些什么人?” “这个……。”王友迟疑了半天,才试探性的说道:“是女人?” 沈毅一拍大腿,“对啊!就是女人啊!那些久处深闺的千金小姐,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家碧玉,都是看小说的主力军。”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简直太有关系了啊,你说我的红楼梦好不好?” “好啊,简直就是神仙所做!”王友赞叹道。 “那又是为什么?” “沈公子天纵奇才吗!” “呵呵,那只是一方面,其实最重要的还是,这红楼梦是一部悲剧啊!” “悲剧?” “对!你要是写小说,得摸清楚读者的心理,那些千金大小姐,平时养尊处优,什么也不干,连个陌生人都见不到,所以她们干最多的一件事,就是伤春悲秋啊。” “就跟林黛玉似的?” “没错,没见我的红楼风行天下后,现在葬花的小姐们比花都要多了。” “可我还是不明白……。” “其实很简单,就是一个字!虐!” “虐?”王友嘴里叨咕着这个字。 “对,虐!只有虐,虐的主角和配角都死去活来,虐的闻着伤心见者流泪,才是女生看小说的杀手锏,只有让她们看了眼泪哗哗的流,你的小说才会扬名天下,才会功成名就。”沈毅认真的说道。 “说白了,就是悲剧比喜剧更有力量!” 沈毅的这一番总结,把王友都听傻了,他第一次收敛起轻视之心,发现原来写小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甚至要比求学考取功名都要难一些。 因为那些好歹有迹可循,但这完全就是在走一条新路。 一条前人没有走过的路。 幸好,有沈毅在前面给他引路。 王友偷偷下了决心,不管怎样,这次的比赛,自己势在必得,一定要拿下这次的冠军。 又说了会话,沈毅便将王友和秀娘安顿好,之后才兴冲冲的去找林然商量。 此时林然正一筹莫展的在书局发呆。 因为这段时间书局根本没有活做,很多的老师傅都已经放假了。 现如今正大书局的情况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 人心浮动! 师父和学徒们纷纷传言说这正大书局马上就要倒闭了。 尽管林然一再辟谣,但还是于事无补,这都让林然有些心烦意乱。 而且今日就是沈毅的红楼梦正式刊印的时候了。 林然闭上眼也能想到,此刻林栋他们那边一定是门庭若市日进斗金。 这都是自己当初的辛劳,却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沈毅进门,就看到了正在发愁的林然。 “然妹,怎么了?” 林然抬头一看是沈毅,眼眶却微微有些红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往常忙碌的正大书局,突然这么冷清,让人有些伤感。” “这有什么好伤感的,过不了几日,我保证这书局就会忙的不可开交。” 林然听了只是微微叹气,她一点信心也没有。 毕竟现在的正大书局可谓一座空壳,任何书都没有,那还能称得上书局吗? “我来是和你商量商量,咱们这比赛在哪里举办呢?” “一切都听哥哥的。” “那……我觉得潇湘馆不错,可以吗?” 林然当然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来。 沈毅又笑眯眯的凑近林然的耳边,“我知道你在担心红楼梦的事,放心吧,我会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得不偿失。” 正如林然想的那样。 此刻的林栋家中,忙的简直是不可开交。 新书上印,又是时下最为流行的话红楼梦。 这一下子就将市场的热情点燃了。 很多人都是几本几本的买。 这下林栋可谓数钱数的眉毛都在笑。 同时也对半年之后的所谓赌约更有信心了。 他才不相信,沈毅还能有什么翻天之策。 林小颖也是满心欢喜。 林然黯然退出,这对她来说,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奖励。 不知道怎么回事。 林小颖自小就十分的嫉妒自己这个表姐。 不管是相貌还是才学,林然总是压着林小颖一头。 这次能胜了她,她当然心情舒畅。 尤其看到正大书局那紧闭的大门,她就忍不住想哈哈大笑。 今日新书上印,她特意换上一身新衣服,趾高气扬的来到林然的住所门前。 门房当然认得她。 一看她来了,浑身一个激灵,也没容她说话,就进屋禀告了林然和沈毅。 沈毅此时正拿着一本林栋他们印刷的红楼梦看。 一听说林小颖来了。 林然脸色有些苍白。 “我去看看。” 林然来到前门,果然。 林小颖正坐在椅子上,一见她来了,才慢慢站起身来,得意洋洋的说道:“林然,你没想到吧。今天我们新书就卖了足足两千册,你们输定了。” 林然脸色惨白,咬着牙冷哼道:“那又怎样?这书籍本是我争取来的,你们父女俩坐享其成罢了。” “呵呵,真是笑话,快输了就是快输了,还找诸多的借口。啧啧,这偌大的书局,连本书都没有,真是笑死人了。”林小颖就觉得整个人都快乐开花了。 “哦?谁说没书的?”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 本来得意非凡的林小颖脸一下子就黑了。 “沈毅。” 没错,沈毅慢条斯理的从屋中走出来,看到林小颖后,露出洁白好看的牙齿,森然一笑道。 “林小颖,咱们又见面了。” 一看到沈毅,林小颖脸色就有些苍白。 毕竟沈毅给他的印象太惨痛了。 可同时她眼中还有些嫉妒与欣赏。 毕竟沈毅不管是相貌还是才学,都堪称当世一流。 她做梦也想找个这样的夫婿。 尤其沈毅还和林然交情深厚,她自然更有占有欲。 这要是能将沈毅从林然身边挖过来,那对林然的打击将是致命的。 这个想法,让林小颖一脸的媚笑。 “沈公子,多日不见,风采更胜往昔啊。” 沈毅微微一怔,旋即猜透了这个小丫头的想法,心中冷笑,表面却没显露出来。 “林姑娘,我听你刚才说,我们这一本书都没有?” “难道不是吗?而且沈公子,其实你和我们林家并无什么冤仇,只要您愿意,随时可以来我家,我可是随时恭候您来。” 这话说的足够露骨了。 一个堂堂的大小姐,若说随时恭候你来。 代表的含义就很复杂了。 至少让醉儿眼中又是寒芒大盛。 沈毅却毫不为之所动。 “这个不劳林姑娘费心,我只想说,今日你们红楼梦上印,明日,我就能让正大书局出一本书,超过你们的红楼,你信不信?” 林小颖一愣,心里盘算片刻,然后摇摇头道:“沈公子,我想你很清楚,这泉州你已经授权了我家发印红楼梦,所以你们可不能再印红楼了哦?就算您是作者也不行。” 这是印书业的规矩。 就连林然也是微微点头。 沈毅只是一笑,“那是当然,我绝对不会去刊印红楼。” “那我就恭候佳音喽,而且预祝你们的什么大赛成功,呵呵,真是笑死人了。”林小颖心情舒畅至极。 转身就走。 沈毅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真是个蠢不可及的女人。 真以为有个红楼梦,就稳操胜券了? 不要忘了。 小爷我才是红楼梦的作者! 第七十九章 红楼批注 “哥哥,咱们书局确实没有书了,您说明天就能出一本,还超过她的红楼,这怎么可能?”林然一脸的难色。 沈毅一笑,“无需担心,一切有我。只要你将书局的伙计们叫回来就行。” 林然有些疑惑,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能有什么法子能在一天内弄出一本书来。 很快,林然便将书局的师傅伙计们都叫来了。 这些人这段时间在家中待着也是各种忐忑。 外界都在传言说这正大书局撑不下去了。 他们中有些老师傅甚至在这正大书局都干了一辈子了,若是这里败了,那么以后如何生活都是个难题。 现在听到召唤,自然全都来了。 沈毅看着这些老师傅,心里也很满意。 这些都是书局最宝贵的财富。 牌子没了,无所谓,甚至没有了书,都可以,但这些精擅印刷的老人要是失去了,那这个书局才算彻底完蛋了。 “我知道外面都在传言书局要完了。”沈毅淡淡的说了一句。 下面一阵的骚动,有些人面现忧虑之色。 “你们都在担心,因为这是你们赖以生存的行当,我今天就明确的告诉大家,这正大书局绝不会败,你们可以放心,不但不会败,我还会让你们成为泉州乃至江南道,第一大书局。” 沈毅的话彻底引起了轰动。 很多人面现激动之色,互相交头接耳。 不过还是有很多老成持重的,互相看了看,然后都是轻轻摇了摇头。 “沈公子,您学究天人,我们自然不该质疑您,可现如今林栋那边已经卖的热火朝天,咱们却连本像样的书都没有,怎么和他们斗?”一个年岁最长的老者叹了口气道。 沈毅看了看他,林然赶紧介绍,“这位就是书局的老管家,林甫。” 沈毅朝着他点点头,然后轻声笑道:“诸位的疑虑我都了解,征文比赛马上就要召开,可远水救不了近火,你们有此担忧也是情有可原。不过……。” 沈毅顿了顿,视线从这些人脸上滑过。 “我只问你们一件事,一晚上的时间,能不能给我印出一本集册?” 一晚上时间印出一本集册? 很多人面面相觑,老者先皱了皱眉,然后躬身问道:“不知沈公子说的是什么样的集册呢?” “很简单,就是类似五经集注那样的小册子。” 五经集注就是士子做学问必备的书籍,印刷简单,但因为竞争极大,基本没有利润。 要是沈毅想从这个上下手,估计胜的希望更加渺茫。 林甫面露难色。 “沈公子,这五经集注咱们当然能印,而且全力赶工的话,不用一晚上,五个时辰便足以。只是这……。” 后面的话,他没好意思说。 沈毅却明白,这老者是在讲,这五经集注根本就挣不来钱,毕竟是烂大街的东西,谁会特意来买? 沈毅一笑,“有劳林师傅了,我要印的当然不是五经集注,而是别的。” 林甫有些迷茫,到底是什么东西? 沈毅让人拿来纸笔,干脆就在这书局的印刷房中开始写。 很多人眼睛都瞪圆了,然后暗自摇头。 这临时赶工去写,简直有些太荒唐了吧。 写完一篇之后,他顺手递给了林然,“照着这个印,可否?” 林然接过来看了一眼,然后面色很古怪的递给了林甫。 林甫心中有些不以为然,心说沈毅就算学究天人,可这么短的时间还能写出什么惊世文章不成? 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重评红楼梦! 这什么东西? 林甫有些疑惑,按下性子看完,脸色不禁也有些古怪。 “沈公子,这……这是什么意思?” “不必管什么意思,我就问,这能印的出来?” “可以是可以,只是这个,谁会去买啊?” 在林甫看来,这连个故事都不是,而是配合红楼梦看的一个集注。 上面都是针对红楼梦里各个章节的批示和评语。 这东西会有人花钱来看? 林甫有些不相信。 沈毅一笑,“若是直接这么去卖,肯定没人去买,你们就安心印刷吧。” 沈毅写的是后世脂砚斋的批语,这是红楼梦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可之前沈毅写红楼的时候,当然不可能连脂评都写上。 这次林小颖的挑衅,让沈毅忽然想起了这件事。 自己要是把这脂评写出来,然后就冠以红楼梦作者的名义往外售卖,成绩肯定不会差。 毕竟红楼梦虽然自己写完了,可里面的很多线索是很值得推敲的,也有些前后不搭的情况,这一点已经在江南道引起了很大的争论。 这次的红楼梦批注一出,好奇的人肯定要来看,毕竟这里面可能蕴含着红楼梦中的未解之谜。 这就是沈毅的底气所在。 他笔走龙蛇,很快就将脂砚斋的评语写完,然后交付印刷。 这些人心中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加班加点开始印刷。 没到第二日天亮,这册子就印出来了。 可印出来是印出来了,如何发售,如何让人们知道,就又是一回事了。 沈毅早有准备,他命人买来了十几丈长的绸布,然后在上面写好标语,命人挂在了门前。 上面写的明白,红楼梦批注正式发售,作者亲笔,不可不看。 这一行大字一出,立马引起了轰动。 因为林栋发售红楼梦的地方离着林然的住所不远,这条街上本来就人来人往。 现在一看这条幅,很多人都一脸疑惑。 什么叫红楼梦的批注? 批注不都是圣贤经书才有的吗? 还有很多人根本不知道沈毅就在泉州,后来经人一介绍,才明白原来红楼梦的作者真在泉州啊。 还介入了林家的分家之争,有个半年的赌约。 这种近乎演义的传奇故事,让很多人好奇心大起。 于是门前不一会就围满了人。 林然十分激动,包括林甫等人也是满脸惊叹。 在他们看来,沈毅的手段简直层出不穷啊。 不管成功与否,但好歹眼球是吸引过来了。 林然几次找沈毅,让他赶紧出来发售。 沈毅却淡淡一笑,“不着急,人越聚越多才好,先晾他们一会。” 、 第八十章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林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哪家店铺不是把客人当皇上那么伺候着,生怕对方不买了,哪有沈毅这样的,居然要晾一晾……。 只有沈毅明白,若是现在就发售的话,人们买了后便会自行散去,那么就形成不了轰动效应了。 最好的法子就是吊足他们的胃口。 人越多,人们的好奇心就越强烈。 到时候再用点手段,这件事就算成了。 果然。 等快到中午时分的时候,门前已经排起了长龙。 很多人都在议论着。 “怎么还不开啊?” “是啊,什么叫红楼梦的批注啊?” “沈公子真在泉州吗?那样的话,就是多等一会也无妨了,能瞻仰沈公子的风采,不虚此行!” “我好奇的是这批注能不能解释红楼梦书里的前后矛盾之处。” 这些议论声不绝于耳。 与此相对的,就显得林栋这边冷清了许多。 林小颖出来一看,不禁也傻眼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不过一晚上的功夫,沈毅就鼓捣出这么多的花样来。 什么叫红楼梦批注? 林小颖心中隐隐有些危机感。 哼,我就不信你一晚上真能做出啥惊世之作来,一会人群越聚越多,你要拿不出像样的东西,那正大书局的牌子就算砸了。 林小颖心中满是恶意的想着。 沈毅却老神在在的在屋中喝着茶。 一直到了中午时分,外面人声鼎沸。 林然坐卧不宁,已经往屋中催促了十几次了。 在她看来,赶紧发售吧,不然真得有人骂娘了。 沈毅看看天色,这才微微一笑。 “应该快来了吧。” 话音未落,在外面的长街,来了十几辆马车,墨兰一马当先走下了马车。 人群就是一阵的骚动,很多人都以为自己眼花了。 “这不是潇湘馆的头牌墨兰姑娘吗?她怎么来了?” “是啊,天啊,后面跟着的,都是潇湘馆的当红姑娘们啊。” “这等声势,真是不虚此行啊。” 这些人兴奋不已。 在他们看来,就这些姑娘便够值回票价了。 墨兰等人到了门前,对林然飘飘万福,然后曼声问道:“沈公子可在吗?昨晚他送去的红楼集注,让我们大开眼界,此来是特意多买几本,回去送人的。” 此话一出,很多人更是满腔的好奇。 这红楼集注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让这么多的姑娘们都念念不忘? 墨兰此刻心中满是欣喜。 昨晚她收到了沈毅的信,邀她今天来帮忙。 她立马带着潇湘馆中所有的当红姑娘来,以壮声势。 现在看来,这一步棋算是走对了。 这时候大门一开,沈毅慢慢从里面走了出来。 很多人都是一脸的惊诧。 “这少年是谁?” “不认识啊。” “莫非是沈毅?” “不可能吧,沈毅怎么可能有这么年轻?” 这些人交头接耳。 墨兰却带领着诸多姑娘,对着沈毅一个万福,然后齐声道:“见过沈公子!” 这莺歌燕语般的齐声喊,让全场都安静下来。 很多人用不能置信的目光看着沈毅。 名满天下的沈毅沈三变,居然只是个少年? 很多人眼中都是震惊。 沈毅点点头,微微一笑,“多谢众位姑娘捧场,这书,来了!” 一声令下,刚刚印刷出来,还散发着墨香的红楼批注就送了上来。 墨兰点点头,“多谢公子盛情,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说罢便让手下的丫鬟上前购买,一共一百本,二十两银子。 这个价格让林甫眼皮直跳。 这些小册子一样的批注,连人工带书纸等,成本最多不过十文钱。 现在居然卖到了二分银子一本。 这简直就是在抢钱啊。 可墨兰等人却毫不在意,拿到册子后,全都面现喜悦之色,然后也没走,反而站在桌前免费帮起忙来。 这一下更是引起了轰动。 很多人简直都要疯了,买本小册子还能跟各个姑娘们说几句话,这好事哪里找去? 所以一时间人潮汹涌,批注很快就卖出去了几百本。 这些人拿到后,也没太当回事,随手翻了翻,然后全都是眼前一亮。 能买这批注的,肯定都是红楼梦的铁粉。 现在一看,这批注中满是各种线索,正好将红楼中诸多的疑惑解开。 这样一想,别说二分银子,就是二两,也不贵啊! 这又引起了一阵购买狂潮。 很多人想多买几本,但沈毅明确说了,一人只能买三本。 于是这些人开始想尽办法,有找人过来排队的,也有花一倍的钱去购买的。 这种种现象让林然和林甫等人都看傻眼了。 林然此刻终于明白,自己这位哥哥,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林甫则长叹一声,心中那丝疑虑全都烟消云散。 “公子学究天人,终非我们这等凡夫俗子所能揣测的啊。” 林小颖此刻眼睛都红了。 她拿着那本红楼集注,翻看这里面的一切,等看完之后,她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半晌没说出话来。 就是这么一本不起眼的小册子,却比自己书局刊印的精装红楼还要卖的贵。 这还不说,居然卖的如此火爆。 这是为什么? 想起昨天自己的挑衅,林小颖就觉得一种巨大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怪不得,昨天他看自己的眼神中充满了蔑视和不屑。 原来自己真就是个傻瓜。 林栋也是紧锁眉头,他没想到沈毅会玩这么一手。 潇湘馆的诸多姑娘们过来替他站台,这等手段,就是他们望尘莫及的了。 第一次,林栋本来坚固的信心开始出现了裂痕。 莫非,自己真的要输? 只有林大年听到这件事后,长叹了一口气。 他此刻也有些懊悔。 当初自己就不应该帮着林栋他们,现在沈毅步步紧逼,显然是胸有成竹。 可笑林栋等人还不自知。 尤其今天这件事,让林大年又敬又畏。 一天的功夫。 沈毅就将不利的形势彻底逆转,而且还逆转的如此漂亮。 这个少年胸中,到底有多深的沟壑啊。 “老爷,林栋在外面求见。”有下人回禀。 林大年脸色一沉,摆了摆手,“就说我不在。” “是!” 等下人要出门的时候,林大年又叫住了他。 “等下,你直接告诉他,以后少来找我。” “明白!” 第八十一章 徐天行 林栋信心十足的坐在茶亭等着。 他觉得,自己当年有恩于这林大年,而且这次来又是带着厚礼来的,对方肯定会倒履相迎。 可没想到,没一会下人就出来了,然后告诉了他。 林大年让他以后少来。 林栋还以为听错了,可下人才不管那些,直接就撵他出门。 等来到大街上后,他才明白怎么回事。 不禁回头冲着身后的林府发狠。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咬牙切齿之后,他只好失魂落魄的往回走。 路过正大书局门前的时候,就看见门前排着长龙,里面还不时传来笑声跟惊呼声。 热闹非凡。 林栋愣了会,准备低头走过的时候。 林然正好出来。 叔侄二人便打了个对脸。 林栋的脸一下子就黑了,恶狠狠的瞪了林然一眼,然后便要走。 林然冷哼一声,“林栋,等赌约完结,我等你自己搬出林家。” 林然往日不管怎么受委屈,都没这么硬气过。 这次这么一说,让林栋有些接受不了。 他张张嘴就想骂街,可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 有沈毅那个煞星给林然撑腰,他当然不能跟以前一样,对林然非打即骂了。 颓然的走回自己家后,林栋有气无力的坐在椅子上发呆,心中忧虑万分。 林小颖也看出来了,知道林栋去找林大年,肯定不顺利,不禁也有些茫然。 之前还嚣张跋扈的父女二人,现在陷入了一筹莫展的境地。 “小颖,这件事该怎么办?”林栋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好法子来,只好求助自己的女儿。 林小颖好歹比林栋聪明些,沉思了半晌,她突然眼前一亮。 “父亲,我倒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咱们手底下不是还有些文人吗?在里面挑个本事最高的,直接送他去参加正大书局的征文比赛。” “这不是助长对方的威风吗?” “父亲,您怎么想不通啊,若是咱们的人在比赛上力压众人夺得冠军,然后到时候咱一说破,那不就说明咱们技高一筹了吗?” “对啊!”林栋一拍大腿,激动的说道。 说干就干。 父女二人立马开始张罗此事,此时他们的手中还真有不少文人,其中也不乏有几分名气的。 林小颖在其中选了半天,然后眼前一亮。 “父亲,我看这人行。” 林栋接过来一看,徐天行。 林栋点点头,这徐天行他也认识。 这是个落第秀才,腹有经纶,并且文笔华丽,擅长写儿女情长的文章,在手下这些文人中可称第一。 派他去,应该万无一失。 林栋的自信心又回来了。 实在是,这徐天行的实力太强。 况且林然那边的征文比赛,听说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人参加。 这样一来,胜算就更大了。 打定主意,林小颖亲自去请徐天行。 这徐天行就住在泉州城里,当年他家祖上也曾阔过,只是后来经营不善,才家道中落。 到他这一代,曾经穷困潦倒,直到徐天行放弃仕途,开始专心写作,方才有了起色。 今天林小颖一来,徐天行正在房中闲坐,一见是林小颖,眼前不禁一亮。 赶紧站起身来,微笑道:“林姑娘,您怎么来了?” 林小颖长得不说花容月貌,但也算中人之姿了,尤其家境优越,对徐天行这样的人来说,诱惑力很大。 他曾对林小颖痴心不已,只是林小颖性娇气傲,根本看不上徐天行,所以才淡了。 今天林小颖亲自登门,他有些受宠若惊。 林小颖也看了看这徐天行,若说才华,徐天行是有的。 就是这长相让人不敢恭维。 个子矮小,皮肤黧黑,最难看的还是他的嘴巴,奇大无比,活像一只癞蛤蟆成精。 林小颖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旋即换做满脸的笑容。 “徐公子,我今天正好路过你这,便过来看看,最近过的怎样?” “甚好甚好,多谢林姑娘挂念。”徐天行激动无比地说道。 林小颖坐下后,两人先是说了会不咸不淡的话,然后林小颖才切入正题。 “徐公子,可知外面穿的沸沸扬扬的征文比赛吗?” 徐天宇微微一怔,然后点点头,“当然知道,正大书局所创,倒是有些新鲜。” “那徐公子怎么看?” “一群庸碌之辈而已,哪里知道小说的博大精深呢?”徐天行一脸傲然的说道。 只有亲自来写,方才知道写小说有多不容易。 徐天行作为摸着门道的人,自然有些傲气。 林小颖却眼前一亮,“那么我求公子一件事,可否?” “什么事?” “公子去参加者征文,然后夺得冠军,您可有把握?” 徐天行皱了皱眉,“姑娘,我也听说了,那正大书局现在和咱们已经分开,林然跟你们也是势同水火,现在你让我去参加他们的比赛,不是有些助长他们的威风吗?” 林小颖呵呵一笑,“徐公子有所不知,这件事是这样的。” 林小颖将打算跟徐天行全盘托出。 徐天行这才恍然大悟,然后呵呵一笑。 “既然如此,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不就是个比赛么,又有何难?” “但徐公子也得小心,万一沈毅要是亲自写呢?” “呵呵。”徐天行一脸的傲然,“你们都说沈毅厉害,可我看了他的红楼,也不过尔尔罢了,他不写便罢,要是真参与的话,我一定让他也输的一败涂地,也好扬我之名。” 徐天行的话傲气十足,看的林小颖眼中异彩连连。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林小颖才起身告辞。 等送走了林小颖,徐天行回屋坐下,面沉似水。 他也不是傻瓜,当然明白,这是林小颖父女二人的局。 自己算是其中的一枚棋子。 不过要是真的完成了,林小颖对自己应该也会高看一眼。 这要是能一亲芳泽,简直就是人间美事啊。 若是能更进一步,成为林家的乘龙快婿,更是人生一大乐事啊。 想到这里,他不禁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一个手稿。 这手稿是他精心打磨过的,都是他最擅长的套路。 第八十二章 公孙…… 徐天行拿着自己这本书,自信心十足。 在他看来,这本书绝对能在征文比赛上一举成名。 嘿嘿,到那时……。 徐天行不禁陷入幻想中不能自拔。 沈毅坐在墨兰的车上,准备去潇湘馆看一看。 车中就他们两人,沈毅能闻到墨兰身上那淡淡的香气。 思绪不禁回到了当初在扬州城的时候,那时候自己也是这么跟裴瑛坐在一辆车上。 细细数来,居然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之久了。 沈毅不禁有些痴了。 墨兰却被他盯得有些脸红,心跳如鼓的低下了头。 不够她心中极为欢喜。 认为沈毅是看自己看的入迷了,这不恰好说明自己的魅力大吗? 就在这时,马车旁有另一辆马车并驾齐驱的声音,然后有个男子的声音传来。 “墨姑娘,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声音传进车厢中,沈毅还没怎样,墨兰却如遭雷击,然后脸色苍白,对沈毅猛使眼色,意思是不要出声。 然后镇定心神,淡淡的说道:“原来是公孙公子,我今日出城拜神,正准备回去。” “哦?原来是这样,墨姑娘怎么不撩帘一叙呢?” “公孙公子,我今日在外面可能偶染风寒,身体有些不爽,所以不便见人,实在是抱歉。” “可严重吗?我府上有位神医,是给扬州燕王爷看过病的,我让他过去给您诊诊脉。”外面的声音关切的说道。 “不必了,只是偶感风寒罢了,不必这么劳师动众的。” “哎,姑娘玉体要紧。”这声音的主人显然对墨兰十分的倾慕,不然也不会这般关心和锲而不舍。 墨兰脸上有些担忧,恰好这时,在前面车厢的醉儿探出头来轻声问道:“公子,墨姐姐病了吗?” 此语一出,墨兰欲哭无泪,脸色更是苍白如纸。 只有沈毅淡淡一笑,“没事,你墨姐姐好的很。” “谁?”外面的声音显然也听到了沈毅的声音,又惊又怒的问道。 “公孙公子,您不要误会,这乃是我一个远方表弟,今日刚来泉州,我正好捎他一段路。”墨兰解释道。 外面却沉默了,然后墨兰的马车开始放慢了速度,逐渐停住。 等停稳之后,有个少年一撩车帘,冰冷的视线掠过车厢中的每一个人。 他自然先注意到了沈毅,先是一惊。 沈毅身上那淡然自若的气度,以及秀外慧中的风骨,都给了他不小的震撼。 泉州何时出了这么出类拔萃的少年人物? 然后又注意到了沈毅身旁的醉儿,等看清楚后,他不禁惊艳在了当场。 醉儿现在出落的越发漂亮,论杀伤力,已经不逊色于其表姐唐萱儿。 尤其醉儿天真烂漫,更多了一种青涩的美感。 这人看愣半晌后,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旋即镇定下来,轻声对墨兰说道:“墨姑娘,这两位是谁,难道不介绍一下吗?” 墨兰面现犹豫之色,过了会才支支吾吾的说道:“公孙公子,这乃是我的表弟和他的丫鬟。” 这位公孙公子微微冷笑,“谁不知道墨姑娘你自幼生活在潇湘馆,哪有什么亲人?” 这时候沈毅淡淡的说道:“我是扬州人士,和墨姑娘有过一面之缘,您又是哪位?” “公孙公子是公孙家的二公子,叫公孙玲琅。”墨兰介绍了一句。 公孙玲琅傲气十足的背起手来,心中有戏得意。 公孙家族啊。 那可是泉州首屈一指的豪门大家。 谁听了不会惊叹一声,然后恭敬无比。 可沈毅却只是淡淡一笑,“哦,原来是豪门之后,失敬。” 只是沈毅话中的敷衍搪塞谁都听的出来。 公孙玲琅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恼怒,狠狠瞪了沈毅一眼,然后便对醉儿一笑。 “好漂亮的小丫鬟,这位公子,这丫鬟可愿割爱呢?” 在世家子弟看来,丫鬟就是个贵重物品,连人都算不上。 互相之间赠与丫鬟取乐,也是件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一见醉儿的容貌便有些神魂颠倒,心中发狠,不管用什么法子也得将这小丫鬟弄到手里。 墨兰一听都吓懵了,她是知道沈毅的名望和性格的,更明白醉儿对沈毅的重要性,现在公孙玲琅这么说,简直是在找死。 果然。 沈毅眉毛一挑,眼中杀气大盛。 “你说什么?” “我说,你开个价吧,这小丫鬟我要了,或者租也行,用腻了再还你。” 话音未落,沈毅猛然起身,一个纵步便到了公孙琳琅跟前,扬手就是一记耳光。 啪。 这耳光沈毅是用了全力的,打在公孙玲琅脸上,直接让他在空中转体七百二十度,然后喷出了半嘴牙齿,哀嚎了一声,才摔倒在地。 这一掌也把墨兰的脸色给吓白了。 她赶紧下车,扶起公孙玲琅。 此刻的公孙玲琅凄惨无比,半边脸肿起老高,嘴里的牙都碎了,用怨毒的目光看着沈毅。 “你敢打我?” 沈毅薇薇冷笑,“那有什么不敢的?谁让你不说人话呢?” “我他吗说什么了?不就是个丫鬟吗?你敢这样打我?”公孙玲琅简直要气疯了。 为了个卑贱的丫鬟就这样打自己,简直让这个一向以天之骄子自居的少年屈辱万分。 沈毅冷声道:“再让我听到你说卑贱二字,我会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你看不起丫鬟,可在我看来,就是条狗,也比你这样不学无术只会靠祖荫的废物强。” 沈毅的话说的极为霸气,把这公孙玲琅气的简直要炸开了。 他推开扶着自己的墨兰,一脸怨毒的说道:“好啊,连你这个骚表子也帮着他是吧?我这些日子花在你身上的钱都喂狗了吗?” 墨兰被骂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浑身都在颤抖。 然后公孙玲琅盯着沈毅,若是眼神能杀人,沈毅现在已经被公孙玲琅杀死了。 “小子,有没有胆量说出你的名字?” “那有什么不敢的,听好了,小爷我叫公孙迭。” “公孙迭?”公孙玲琅重复了几句,突然明白过来,“你他妈敢占我便宜?” 沈毅摇摇头,“我没有想占你的便宜,因为你公孙家,顾名思义,不就是所有人的孙子吗?做你爹的话,我估计还得吃亏呢!” 第八十三章 公孙家的事 公孙玲琅先是愣了会,仔细想了想,然后才黑着脸问身旁的下人。 “他是不是在骂我?” “少爷,这还用想吗?肯定是啊!”他的下人都快要哭了。 公孙玲琅明白过来后,简直要气疯了,一把抽出宝剑,直刺沈毅。 沈毅侧身躲过,然后手指轻弹剑身,公孙玲琅就觉得一股大力袭来,手中的剑便脱手而出。 沈毅淡淡的说道:“这也叫剑吗?” “上,都给我上,弄死他!出了事,小爷我顶着!”公孙玲琅已经失去了理智。 他的家仆面面相觑,然后硬着头皮往上冲。 “公孙公子请慢。”墨兰拦住了公孙玲琅。 公孙玲琅冷笑道:“怎么,墨姑娘还要阻挡我不成?” “没错。就是要阻挡你。” 噗。 有下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公孙玲琅恶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看着墨兰。 “墨姑娘,我希望你能想清楚,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得罪我们,值得吗?” 墨兰点点头,“值得!” 接连两次被怼,公孙玲琅简直要疯了。 “好,好!那我今天就让你们知道知道公孙家的厉害。” 公孙玲琅说着,就要自己冲上前去。 墨兰这时候在他耳边轻声道:“公孙公子,这少年可不是一般人,我希望你能想清楚。” “我管他什么来历?在泉州,得罪了我的人,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公孙玲琅一脸的霸气。 墨兰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之色,然后凑到公孙玲琅跟前,轻声说了几句。 公孙玲琅一愣,然后不敢置信的看了看沈毅。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公孙玲琅浑身一颤,神色变幻不定,最后才咬了咬牙,转身就走。 他的那群家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跟了上去。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一群人就这样如潮水般退散。 沈毅本有些奇怪,墨兰却含笑道:“公子,您的大名还真是好用呢。” “嗯?” “我只是跟他说了一句,您乃是沈毅沈三变,他便落荒而逃了。” 沈毅也被逗乐了,“不应该啊,这家伙看样子是个纨绔子弟,我不过是个书生,他怕我作甚?” “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公孙家族可是仰仗着扬州燕王府的势力呢,现在天下谁不知道燕筱燕郡主对公子您倾心不已?”墨兰说这话的时候,神情似乎有些低落。 沈毅却如没看到一样,眼中却闪过一丝的疑惑。 一行人来到了潇湘馆。 这潇湘馆是泉州一所中上流的清楼,虽然不及那些老牌子的明月轩等,可也相当不错。 等下了车后,门前站着十几人。 领头的则是个风韵犹存的少妇,正含笑在此等候。 “沈公子,您大驾光临,真乃是我们的荣幸。里面请。”少妇声音暖糯。 沈毅有些惊异,但还是笑了笑,便进了这潇湘馆。 等落座看茶之后,这少妇又在客座相陪。 沈毅用疑问的目光看了墨兰一眼,墨兰赶紧站起身来介绍。 “沈公子,这就是我们潇湘馆的东家,公孙氏。” 公孙氏。 这就有意思了啊。 沈毅用玩味的目光看了一眼这公孙氏。 公孙氏温软的笑容逐渐落寞,最后叹了口气。 “公子,路上的事,我已经知道,实不相瞒,我也是公孙家的人,只是我丈夫早亡,现在独留下我孤儿寡母。” 说到伤心处,公孙氏眼眶红了。 沈毅心中便了然了,原来这个举止动作颇有大家之风的女子,是个遗孀。 那这潇湘馆应该也就是她丈夫留给她的了。 不过孤儿寡母,执掌这偌大的潇湘馆,还真是不容易呢。 似乎察觉到沈毅的想法,公孙氏苦笑一声,“公子,这次请您来,一是希望比赛可以在咱们潇湘馆举办,二就是求您帮忙。” “帮忙?让我对付你们公孙家的人?”沈毅淡淡的说道。 公孙氏点点头,“公子聪敏过人,原来早已经看透了。” 沈毅一笑,“这种事太多了,这偌大的产业,日进斗金一样,怎能没人眼红?更何况你丈夫已死,这产业说起来还真是姓公孙呢。” 公孙氏的头埋下去了。 正如沈毅所言,公孙家的人就是依仗着这个理由,一直在跟她捣乱。 “大费周章的让我来,就是为这件事?”沈毅站起身来,面色微寒。 “公子。”墨兰心中一惊,赶紧起身想说话。 沈毅摆摆手,“不必说了,若是你能坦诚以待,我未尝不能帮下忙,但你故作聪明,用小伎俩将我引来,实在让人恶心,路上偶遇公孙玲琅,估计也是你故意为之的吧。” 墨兰浑身巨震,用震惊的目光看着沈毅。 沈毅微微冷笑,“我还奇怪呢,公孙玲琅好歹也是个大家公子,你为何敢那么跟他说话,就因为我在跟前?原来你是想拉我下水?” “公子,我也是迫不得已。”墨兰低头垂泪。 “抱歉,我最讨厌这样的手段,告辞。”沈毅转身就走。 他是腻歪透了,因为耍心眼这种事,实在让人有些恶心。 沈毅就要出门的时候,墨兰突然跪了下来。 “公子,都是我的错,可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沈毅站住了身形,冷声道:“你有没有办法,和我有什么相干?” 墨兰一脸的绝望,这时候公孙氏才叹了口气,起身万福道:“公子慧眼如炬,我们便不好再隐瞒了,请公子稍等片刻,我们给您说一下苦衷,然后您再走,可以吗?” 醉儿也拉住了沈毅的衣角,“少爷,墨姐姐好可怜哩,听听吧。” 沈毅叹了口气,这才回身坐下。 公孙氏这才开始讲述。 原来这潇湘馆乃是他丈夫一手创造,可后来却因为积劳成疾一命呜呼,偌大家业就留在了她手上。 这自然引来很多人的眼红。 公孙氏也明白,她便跟公孙家的家主商议,这潇湘馆每年会给公孙家缴纳银两。 本来一切也就这么凑合过了。 却不想出事了。 因为公孙家这几年实力越来越强,尤其家主公孙然,不知道怎么攀附上了扬州燕王府的实力,越发的嚣张起来。 第八十四章 彻底沦陷 比如潇湘馆每年缴纳的银子,便提高了三成。 若是仅此也就罢了。 谁知道这公孙然想人财兼得,对公孙氏也是垂涎三尺。 “那公孙然论辈分和你什么关系?”沈毅突然问了一句。 “他是我亡夫的亲大伯。”公孙氏难为情的低下了头。 这一句话让沈毅也有些哑然,怪不得公孙氏如此大的反应。 这要是真从了,就真连个表子都不如了。 亲大伯惦记侄媳妇,这等事还真是有些劲爆呢。 公孙氏满面通红,“这公孙然已经给我们下了最后通牒,若是在十天之后不能决断,他就要让潇湘馆彻底关门,并逐我出门。” “少爷,这人好过分哩。”醉儿有些义愤难平。 沈毅只是淡淡的听着,并没有什么表情。 “所以,你们便想到了扯我作挡箭牌?” “不是这样的公子,只是就在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恰好传来您到泉州的消息,墨兰便想出了这个主意,我们也是走投无路,方才迫不得已为之啊。”公孙氏说着,也起身扑通跪在地上。 “公子,我知道您心中一定很不开心,毕竟这事和您半点关系也没有,无故扯你下水,实在是我们做的不对,可我们是实在没办法了,求您帮帮我。” 沈毅确实很生气,本来以为就是简单的一件事,却突然弄得这么复杂。 而且全程被人蒙在鼓里,换做谁也会不高兴。 可听公孙氏这么一说,确实有苦衷,他也只好叹了口气。 “好了,我不生气了。” “那……公子,您肯帮忙吗?”墨兰眼前一亮,问了一句。 沈毅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心中暗自提醒自己,看来以后对女人的话,必须得三思再三思,否则很容易被人骗啊。 “帮不帮忙的,先起来再说。” 公孙氏和墨兰互相看了看,这才起身。 “我猜这墨兰,和你一定也有关系吧。”沈毅问了一句。 公孙氏低头,“她乃是我娘家的一个表妹。” “那这等事,你娘家没人出头吗?” 提到这个,公孙氏和墨兰脸上都浮现出愤慨之色。 “他们?呵呵。他们巴不得我再嫁给公孙然呢,一群为了钱财便恬不知耻之人。”公孙氏满脸厌恶的说道。 “为什么是我?” “因为公子您名声大,最重要的还是您能和燕王府搭上话,这会让公孙然投鼠忌器。”墨兰说道。 沈毅苦笑,“你们啊,做事前难道不会仔细调查一下的吗?” “怎么?” “我和燕王府或者说燕筱熟识,这不假,可现在燕王府对我恨之入骨,你们让我参与进来,非但于事无补,还有可能会坏事啊。”沈毅叹息道。 犹如商量好的一样,沈毅话音刚落,就听楼下一阵大乱。 有人怒吼道:“让姓沈的那小子滚出来,爷爷我今天要扒了他的皮!” 这声音气急败坏,正是那位被吓走的公孙玲琅。 墨兰和公孙氏脸色煞白。 谁能想到事情会突然急转直下? 本来以为沈毅和燕王府有旧,若是能让沈毅帮忙,公孙然也就不敢太过分了。 可沈毅的话很明显,他和燕筱关系不错,可燕王府说话算数的还得是老王爷和燕王妃啊。 看样子老王爷对沈毅极为不满。 这公孙玲琅不知道,可公孙然不会不知道。 公孙玲琅回去后肯定是知道了实情,才回来报复的。 想到这里,墨兰满脸愧疚,对沈毅深施一礼。 “公子,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公子你了。” 沈毅还没说话,就听到下面鞭子响起,然后有女子的惨叫。 沈毅眸光一冷,起身来到窗前往下看。 就见公孙玲琅带着一群恶奴,手里拎着鞭子,正在大肆打人。 很多女子四散奔逃,可有那走的慢的,便被抽倒在地,几鞭子下去,女子便痛晕了过去。 楼下一阵的大乱,公孙玲琅脸都有些扭曲了,指着楼上大骂。 “姓沈的,有本事你下来,躲在后面算什么本事?我今天不弄死你,我就不姓公孙,还有墨兰那个小表子,你也下来,大爷我今天得好好教训教训你。” 他那群恶奴哄堂大笑,“少爷,教训的时候可得用点力啊,否则怎么能让咱们的墨大家满意呢?” “是啊,是啊!嘿嘿,墨大家那风骚的样子,想起来就让人心头火热呢,少爷一会可有福了。” 公孙玲琅一脸的骄横,他回去后将事情一说,便被其父公孙然大骂了一通。 公孙然说的明白,这沈毅虽然认识燕王府,尤其和燕筱有扯不清的关系。 可燕王妃对他恨得可是牙根直痒痒。 这样的人有何好惧? 杀了他估计燕王妃还会更高兴呢。 公孙玲琅听完后又气又兴奋,直接带着人来到潇湘馆找沈毅。 这时候潇湘馆的家丁护院都出来了,可一看到是公孙家的人,全都蔫了。 因为这潇湘馆便是公孙家的产业,这算内部矛盾,他们也不敢造次。 公孙玲琅越发的得意,在下面大喊大叫。 沈毅在楼上静静的看着。 墨兰此刻脸色惨白,苦笑着说道:“公子,这次的事是我连累你了,多说无益,您赶紧走吧,这公孙玲琅此次肯定是有备而来。” “走,为什么要走?”沈毅淡淡的说道。 公孙氏叹了口气,”公子,公孙家背靠燕王,在这泉州城无人敢惹,而且听您的意思,燕王妃对您十分不满,他这等小人怎么能放过这机会,肯定会想办法对您不利的,所以您还是快走吧。“ “是啊!快走吧。” “我走了,那你们呢?” “公子不必管我们,反正已经这样了,大不了破罐子破摔,但我生而为人,怎能做出那等下流的事来?所以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他公孙然如愿的。”公孙氏一脸的狠厉。 沈毅不禁高看了这个女子一眼,知进退有魄力,倒是个女中豪杰。 “刚刚我确实很生气,不过现在既然事情发生了,那么,这件事我管定了。”沈毅淡淡的说完,然后便推开窗子。 “哎,公孙,小爷我在这呢。” 公孙氏还想阻拦,可已经来不及了,只好满脸担忧的退到一旁,墨兰咬着下嘴唇,眼泪却溢满了眼眶。 她认为沈毅是为帮助自己,才铤而走险的。 这一刻,墨兰彻底沦陷。 第八十五章 公孙玉 “弄死他。”公孙玲琅阴沉着脸说道。 他的那群爪牙便狞笑着开始上楼。 沈毅呵呵一笑,眼中却寒光大盛。 然后一把扯出剔骨尖刀,直接纵了出去。 刀光一闪。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恶奴便惨叫一声,倒地不起。 一刀断魂。 这一手让后面的恶奴为之胆寒。 很多人本以为这次的任务简单极了。 不过是个文弱书生还有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而已。 谁能想到沈毅出手会这么狠辣。 连公孙玲琅都为之震惊,不禁后退了几步,对身边的怒吼道:“上去群攻他,谁杀了他,我赏纹银百两。” 自古财帛动人心。 本有些怯弱的家丁听到一百两银子,便纷纷红了眼睛,冲上去搏杀。 沈毅独斗这群恶奴。 楼上的公孙氏和墨兰看的是目眩神摇。 因为此刻的沈毅哪还有半分文弱书生的影子。 完全化身成杀神。 一步一杀。 鲜血淌满了潇湘馆的地面。 公孙玲琅面色苍白,一个劲的往后退。 直到最后一名家丁倒下,他已经退无可退,然后转身就想跑。 沈毅冷笑一声,一脚踹在旁边的椅子上,椅子飞出,正砸在了公孙玲琅的后背。 公孙玲琅惨叫一声,摔倒在地,还想挣扎,沈毅上前一脚踩住,刀尖斜指。 “别动。” 公孙玲琅不敢动了。 因为他从沈毅的眼中看出了杀气。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稍有动作,那沈毅的刀会毫不犹豫的刺下。 “我不动,大爷,饶命啊。” 公孙玲琅开始哀求。 墨兰脸上闪过一丝鄙夷。 平时的公孙玲琅永远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谁成想,在刀尖之下,比普通人还不堪。 沈毅森然一笑。 “公孙家原来不过如此啊。” 公孙玲琅一脸的屈辱,可生死面前,他还是不敢动弹。 “你刚才是不是说让我出来受死呢?” “没……没有。” 沈毅脚下微微用力。 公孙玲琅便痛呼起来。 对于养尊处优惯了的他来说,哪里受过这个罪? “现在告诉我,这潇湘馆是不是你们公孙家势在必得?” 公孙玲琅哀嚎道:“大爷饶命啊,这潇湘馆的事,都是我父亲的主意,和我全无关系呢。” “是吗?那你怎么狐假虎威,过来耍威风?” 感觉到沈毅的杀气后,公孙玲琅就觉的胯下一湿,被生生吓尿了。 “大爷饶命啊,我不过是个小卒子,您千万别杀我,我愿意将所有的事情说出来。” “好,一个字都不许遗漏。” 然后公孙玲琅竹筒倒豆子一样,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 原来公孙然最近得到扬州燕王府的信,让他积蓄实力。 他有了上谕,信心不禁开始膨胀起来。 便开始用各种见不得人的法子积蓄实力。 尤其是这潇湘馆。 公孙然早就垂涎三尺。 之前不过是碍于面子,不得下手。 但现在既然有了旨意,当然要收入囊中。 这才是最近公孙家对公孙氏步步紧逼的原因。 至于迎娶公孙氏过门,只是公孙然色欲熏心的一个决定罢了。 沈毅听完后,眉头一皱。 燕王府让积蓄实力。 他想干嘛? 莫非……。 沈毅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色。 旋即又否定了。 不可能。 前几日还曾和圣上通话,怎么会这么快就出事? 不过他心中还是蒙上了一层阴霾。 这时候墨兰和公孙氏都下了楼,来到了近前。 公孙玲琅哀求道:“墨姑娘救命。” 墨兰厌恶的扭过头去。 倒是公孙氏幽幽叹了口气,“公子,放了他吧。” “哦?为什么?”沈毅有些玩味的看着公孙氏。 公孙氏低下头。 “虽然公孙家有诸多的不对,但毕竟是我夫君的本家,若是他死在了这里,那么一切都将演化为不可解的死局。” 沈毅暗自点点头,这个女子,确实不简单啊。 然后才松开了脚。 “滚。” 公孙玲琅如蒙大赦,起身就往外跑。 等来到门外,才怨毒的说道:“你们等着,早晚有一日,我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沈毅眉头一皱,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然后手一甩,剔骨尖刀飞出,直奔公孙玲琅的面门。 公孙玲琅吓得亡魂皆冒。 正在这时,有人娇喝一声,一鞭抽过,将刀打飞出去。 然后就见一名面冷如霜的女子飞身下马,来到了潇湘馆门前。 公孙玲琅看到这女子,士气大振。 “玉儿,快,就是这群人,公然杀害咱们家的家奴院工,弄死他。” 这女子生的极为美艳,只是额头中间有一道竖着的刀疤,让本来柔媚的脸上多了几许杀气。 这便是公孙家近几年风头正盛的女子,公孙玉。 这公孙玉在泉州十分的出名。 因为其不但武艺高明,还十分的杀伐果断。 曾经一日之间,率领手下人,屠灭了一伙横行乡里的盗匪。 自此名声大振。 公孙玲琅和他比起来,只是个酒囊饭袋而已。 “滚到后面去。”公孙玉皱了皱眉头,呵斥道。 公孙玲琅不敢驳斥,灰溜溜的退后。 公孙玉走入潇湘馆,地面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家丁,让她眉毛一挑。 “这些人,谁杀的?” 公孙玉的嗓音有些沙哑,但更给人一种杀气扑面的感觉。 公孙氏脸色苍白,有些怯弱的退后几步,显然对这个公孙玉极为的忌惮。 沈毅却毫不为之所动,淡淡的说道:“我杀的。” 公孙玉眼中寒光大盛,凝视着沈毅,过了好一会,才点点头。 “好,你杀我家丁,那么我杀你,也情有可原,不要说我欺负你。” 沈毅微微一笑,醉儿此刻已经将遗落地上的剔骨尖刀拾起递给了他。 他握刀在手。 “人是我杀的,而且你若是阻我,那么连你也去死吧。” 公孙玉微微冷笑。 “沈毅,我知道你,同样也知道你的师父。谢宗燕的刀法虽然不错,可在江湖上只属于二流,现在,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一流的刀法。” 说罢,她扔掉手中的鞭子,一把抽出背后的柳叶刀。 刀光闪处,尽是杀机。 公孙氏心急如焚。 她是知道公孙玉的本事的。 传言说她曾得不世出的高人指点,一身的武艺高深莫测。 公孙家之所以如此横行跋扈,一是因为燕王府,二就是因为她的威名。 沈毅虽然厉害,可对这样的人,他能有胜算吗? 公孙氏便想阻挡。 第八十六章 那么你也去死吧 可沈毅此刻战意如狂,冷冷一笑,然后刀尖斜指公孙玉。 “多说无益,刀下见生死。” 公孙玉一笑,然后整个人便如离弦之箭,直奔沈毅而来。 同时她手中的尖刀,已经化作满天的刀影,直接将沈毅笼罩其中。 不出手则以,一出手便是杀招。 公孙玲琅在后面看的心情大爽,他恨不能立刻就让沈毅死于刀下。 “玉儿,父亲说了,留他是个祸害,杀了他。” 公孙玉面无表情,只是一个劲的猛攻。 沈毅则退。 狂退。 几步之后,便退到了墙角,而满天的刀光便要挨到他的身边。 此刻的他,退无可退。 眼见身临绝境,沈毅却笑了。 然后猛然一刀刺出。 这一刀好似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却又妙到巅峰。 正好刺在公孙玉旧力已去,而新力未至的关口。 公孙玉本来冷漠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凝重,她一侧身,躲开这一刀。 然后沈毅便得理不饶人,开始猛攻回来。 刀影如山。 逼得公孙玉节节败退。 公孙玲琅在后面都看傻了。 公孙玉的本事他还能不清楚?、 他怎么也没想到,沈毅居然会这般厉害,逼得公孙玉节节败退。 突然间。 一道白光横贯天地。 然后沈毅踉跄了一下,后退两步,胸前出现了一道血痕。 醉儿吓得尖叫一声。 墨兰和公孙氏更是满脸骇然。 因为刚才,公孙玉,突然又扯出了一柄刀,双刀在手,一招便伤了沈毅。 沈毅低头看看自己的伤痕,然后看着握着双刀的公孙玉,突然笑了。 公孙玉皱了皱眉。 她不喜欢沈毅的笑。 因为她总觉得,这个人的笑容背后,有着无穷的秘密。 未知,是她这样心坚如铁的人,最讨厌的事情。 沈毅长出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没想到,现在还能看到双刀门的人。” 公孙玉面色大变,死死盯住沈毅,沉声道:“你知道双刀门?” “当然知道,不但知道,而且我还见过一个人,比你的刀法还要精妙。” “是谁?” “一个背背双刀的女子。”沈毅淡淡的说道。 一直古井不波的公孙玉突然激动起来。 “她在哪?” 沈毅摇了摇头,“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 “那你就去死吧。”公孙玉显然动了真怒。 再一出手,更是攻势如潮水般源源不断。 逼得沈毅满场乱转,并且毫无还手的能力。 公孙玲琅看的是心怀大畅,一脸得意的看着。 只要沈毅一倒下,那么不但公孙家会得到燕王府的赏识,还顺便将这潇湘馆纳入囊中。 沈毅此刻身上又多了几道伤痕。 他猛然倒退了好几步,然后喘着粗气,以刀拄地。 醉儿便要冲上来。 沈毅一摆手,止住她的冲动,然后冷笑道:“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没有还手能力了?” “故弄玄虚,受死吧。”公孙玉冷声说着,手中的双刀便直奔沈毅而去。 公孙氏绝望的闭上眼,在她看来,沈毅一定是凶多吉少了。 可沈毅却毫不畏惧,直到刀光到了中途,方才喊道:“你真就这么看着我被人杀了?” 话音刚落,几道白光便横贯整个潇湘馆,奇快无比的朝着公孙玉而去。 公孙玉眼中闪过一丝骇然,却在间不容发的时机,躲开了这气势汹汹的三道白光。 沈毅此时则是一脸的笑意。 因为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罢了。 果然,近乎是紧接着的,十几道白光便如幽灵般,划破空间,突然出现在了场中,而后直奔公孙玉而去。 这下公孙玉再无法保持镇定,手里的双刀连晃,虽然击落了绝大多数的白光,最终还是有两道白光击中了她的肩头和小腹。 公孙玉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潮红。 而且一抹血丝从嘴角渗出。 沈毅这才彻底的放下心来,呵呵一笑。 “若不是这么逼你,你是不是还不肯动手?” 随着沈毅的话音,一名穿着白衣,一尘不染的男子出现在了门口。 而在他身后,则是消失好几日的田云落。 正是陈一飞。 此刻的陈一飞眉头紧锁,很是不爽。 “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你的保镖了?” “怎么会?只是我知道,你绝对不会看着我被人杀掉,是吗?”沈毅一脸小人得逞的笑意。 其实这一步棋,算是沈毅兵行险着。 因为在刚一动手的时候,沈毅就清楚,自己绝不是这个公孙玉的对手。 若是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在泉州,唯一的法子就是炸出这位陈一飞来。 他不相信陈一飞真敢离开。 毕竟自己算是李纯一名义上夫君。 对于把李纯一当成自己女儿看待了陈一飞来说,他一定会暗中保护自己。 果然。 事实不出所料。 沈毅微笑着退到后面,然后一口血便吐了出来。 不得不说,这个公孙玉确实厉害的邪乎。 就算谢宗燕到此,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陈一飞虽然不忿于沈毅的做法,可他还是觉得,这个公孙玉确实有些危险。 刚才自己要是一个不留神,沈毅还真可能死在她手上。 那岂不是李纯一就得守活寡了? 公孙玉此刻却抹去嘴角鲜血,凝重无比的看着陈一飞。 “玉先生?” “你知道我?”陈一飞有些惊讶。 现在的年轻一辈中,知道他名号的已经不多了。 公孙玉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因为她不但知道陈一飞号称当世高手前三。 还知道这陈一飞一手暗器冠绝天下,无人能敌。 这样一个人,要是护住沈毅,自己今天绝对讨不到好处。 “又是一个双刀门的人,你们双刀门,不是号称全门死绝了吗?怎么还会有刀法传世呢?”陈一飞好奇的问道。 公孙玉对此只有四个字。 “无可奉告。” 陈一飞不以为然的一笑,“既然这样,那么你也去死吧。” 说罢,他手中犹如一团白光炸开,无数道白光直奔着公孙玉而去。 这才是陈一飞的杀招。 公孙玉满脸凝重,眼中也蒙上了一层死志。 但她不退反进,手里的双刀化作两道白虹,直奔着陈一飞而去。 这便是双刀门的绝杀技。 双虹贯日。 第八十七章 赵诚出山 咔。 白虹消散。 陈一飞一指弹在公孙玉的双刀之上。 只一根手指。 便让公孙玉的双刀差点飞出去。 公孙玉急退。 她知道事不可为。 这陈一飞简直太恐怖了。 但陈一飞显然不打算放过她。 不管公孙玉怎么退,他的手指永远在离着公孙玉不到一丈的距离如影相随。 彭。 陈一飞在公孙玉用双刀护住前胸的情况下,用一根手指顶了一下。 就一下,公孙玉便撞破大门,倒飞了出去。 陈一飞停住身形,淡淡的说道:“看在你们双刀门当年的面子上,我饶你一命,日后要是再对沈毅有半点不尊,小心你们满门的性命。” 陈一飞说到后面杀气凛然。 公孙玉挣扎起身,噗的一下吐出一大口鲜血,然后擦干嘴角的血迹。 “前辈所做,我自当铭刻在心,告辞。” 说罢公孙玉转身就走。 这种程度的威胁,陈一飞根本没放在心上。 公孙玉对他来说就如蝼蚁一般,杀刮存留只存乎陈一飞的心情。 公孙玲琅更是早就逃之夭夭了。 此刻大厅里一片狼藉,还有很多的家丁躺在地上哀嚎。 陈一飞面色不善的走到沈毅跟前。 “你小子,是不是故意这样的?” 沈毅嘿嘿一笑,“我只是想试试自己有没有可能打过双刀,结果你也看到了。” 陈一飞冷哼一声,“若是我不在你身边,你早死多时了。” 沈毅一笑,不吭声了。 公孙氏和墨兰在后面摄于陈一飞的神威,根本不敢上前。 “小子,我发现你不管什么时候,身边的美女都不断啊。”陈一飞语气不善的问道。 “这乃是我的朋友,难道我连个朋友都不能交了?”沈毅淡淡的说道。 “你知道吗?从来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是头一个,我希望也是最后一个。”陈一飞说完,转身就走。 “田云落就先留在你身边,替我看好了他,若是再招惹女子,阉了便是。” “是!”田云落偷笑着应道。 等陈一飞走后,气氛才算缓解下来。 公孙氏和墨兰上前致谢。 沈毅摆摆手。 “不必谢,这次的教训应该够深刻了,公孙家短期内不会再有动作,好好准备征文比赛的事。” “是!” 公孙玉回到家中时,公孙玲琅早先一步到了家中,公孙然一听大惊,正准备出门,便看到了公孙玉。 “玉儿,你没事吧。”公孙然上前说道。 公孙玉噗的一声又吐了一口鲜血,然后面白如纸的说道:“此事再不可为,对方太厉害。” 公孙然有些不甘心,“那等他走了呢?” 公孙玉瞥了自己父亲一眼,然后摇摇头,“对于伤我之人来说,若是我们再敢招惹,杀我们满门也不再话下。” 公孙然打了个冷战,不敢吭声了。 “这段时间我们公孙家所有人,除了必要的事情外,全都闭门不出。”公孙玉吩咐下去。 林小颖此刻正陪着一名胡子都发白的老者说话。 “赵老先生,这次的事可就全靠你了。”林小颖巧笑嫣然的说道。 赵诚。 泉州城年岁最大,资格最老的文人,也是最早开始写小说的。 他的资历很深,当初写的小说也曾风靡泉州。 只是近几年因为后起之秀太多,赵诚的名声才黯淡下去。 今日林小颖专程登门拜访,就是为的对付沈毅。 征文比赛越临近,给予林栋和林小颖的压力也就越大。 更别说沈毅随手写的那本红楼批注正卖的红红火火,听说还有扬州的人专程过来购买的。 这等声势让林小颖这边已经输了三成。 若是征文比赛一出,那么估计就彻底的输了。 林小颖怎能甘心,自然要想办法反击。 赵诚就是她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赵诚看了一眼林小颖,眼神深处掠过一丝贪婪,然后低下头,老神在在的喝了口茶。 “林姑娘过誉了,我不过是个糟老头子,行将就木之人,哪堪如此重任?” 林小颖心里暗恨,但表面上还是笑得十分灿烂。 “老先生此话差矣,虽然老先生这几年鲜少出书,可您的名望还在,还有很多的人在翘首以盼老先生您重新出山呢。” “哼,那是!”提到这个,赵诚颇为自得的一笑。 他当初独创的鸳鸯蝴蝶派可谓风靡江南地区,谁不知道他赵诚大名。 只是近年来功成名就,也挣够了银子。 所以才半退隐了, 今天林小颖登门而来,他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毕竟林小颖在普通人眼中,可是正经的美人。 林小颖也清楚,对付这样老奸巨猾的人,单靠几句吹捧,是远远不够的。 “若是赵先生此次能重出江湖,并得到此次征文的魁首,那么我们林家愿出一千两银子的谢礼。” “哦?”赵诚的眼睛一亮。 一千两银子啊。 不是个小数目了。 “那么书的版税怎么算?”赵诚又问了一句。 林小颖心中大骂。 一千两银子的谢礼足够惊人了,可赵诚还是贪心不足,还问版税。 林小颖深吸一口气,“您得了魁首,自然不能交付沈毅他们,否则我们不是白忙活了吗?我们的意思就是您当众宣布要给我们印刷,这才算给予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至于版税的事,到时候按照行价计算。” 这个条件算是相当不错了。 赵诚也挑不出太多的毛病,便点了点头。 “那好,就照你说的办。” 林小颖心中的石头算落了一半,然后迟疑了片刻,小心翼翼的说道:“非是我对老先生没信心,只是这次的事非同小可,老先生可有把握?” 赵诚闻言哈哈大笑。 “这等事岂是说笑的,我既然敢应下来,自然就有了充足的把握,更何况区区一个沈毅,何足挂齿?” 提到沈毅,赵诚的眼中闪过一抹恨色。 对这个后起之秀,他是极为瞧不上眼的。 那本红楼梦他买来也看过,结论是,这是什么玩意啊? 没有才子佳人,没有夜入花园,没有珠胎暗结,没有有情人终成眷属。 最后居然还是个凄惨无比的大悲剧结局。 这让写惯了大圆满结局的赵诚简直要吐血三升。 第八十八章 求见而不得 林小颖有些担心。 “老先生,话可不能这么说,沈毅这一年多来风头正劲,那本红楼梦可谓风靡一时,您还是得小心对待啊。” “呵呵,这是自然,只是我看不惯那些吹捧红楼的人,那写的什么玩意啊。”赵诚颇为嫉妒的说道。 “那老先生现在可有成稿?” “呵呵,我半退隐之后,很多人都以为我在家就是颐养天年?错了,我整日都在笔耕不辍,敢应你,自然是有底气。” 林小颖的心这才放下,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便先告辞了。” 说罢起身要走。 赵诚怎愿放她走,突然一把拉住林小颖的手道:“小颖啊,既然来了,就多陪陪老夫呗,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呢。” 林小颖挣扎了几下,却挣脱不开赵诚的魔爪。 心中暗恨,你岁数都比我爷爷大了,居然还这么恬不知耻。 可表面上还是一脸的笑容。 “老先生,非是我不愿陪你,实在是事务繁忙啊,您放心,只要这次赢了沈毅他们,我陪着老先生彻夜长谈,也未尝不可啊。” “哦?当真?”赵诚的眼睛一亮。 “自然当真。”林小颖笑眯眯的说道。 心里却在冷笑,到时候真赢了沈毅他们,就由不得你了,我陪你? 呸! 也不瞅瞅自己长的什么德行。 两人在勾心斗角中结束了此次的会面。 等林小颖离开后,赵诚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小浪蹄子,真以为我猜不透你的想法吗?到时候,我定要让你知道知道老夫的厉害。” “来人啊!” “老爷,有何事?” “备车,老夫要去拜会拜会诸家的姑娘们了。” “是!” 赵诚重出的消息迅速传开了,很多人都有些惊诧,尤其是准备参加征文的文人们,都为之紧张。 谁不知道赵诚的名声。 当初小说的绝对权威,他的重出给这次的征文平添了很多的未知。 只有沈毅对此不以为然。 他略翻了翻赵诚的书,发现几乎千篇一律。 都是穷苦书生得遇红颜知己,最后功成名就夫妻圆满。 套路基本都一致。 这样的书在沈毅看来,当草纸还差不多。 就算他退隐多年,潜心研究,可因为他的文笔和套路都已经定型了,还能有什么进展? 不足为惧。 沈毅下了定论。 倒是林然很有些紧张,几次找沈毅。 她不是傻瓜,赵诚突然重出,肯定和林小颖那边有分不开的关系。 但沈毅只是一笑。 “无妨,这次林小颖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有她这么一招罗,此次的征文还更显得隆重了呢。” “可我听说,赵诚这几日都在拜访各家的花魁。”林然有些担忧。 沈毅呵呵一笑。 “他当初就是个老头子,这退隐多年,更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不死,那些花魁们哪个不是心高气傲之人,能看的上他?他真以为自己还是当初的小说大佬?” 沈毅的话没有说完,在他看来,那些花魁哪个不是爱红楼爱的要死要活的。 看过红楼这样的书后,还有几个能对赵诚的书有感觉的? 他打的如意算盘,看起来是绝对得落空了。 正如沈毅所预料的一样。 赵诚本来自信满满的给各家递上拜贴,心说估计得有人倒履相迎。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几乎所有家的花魁们,对此都反应冷淡。 很多人根本没露面,只是派身边的丫鬟给了个身体不爽不便见客的理由。 害的赵诚在那枯等了半天。 就是见面的,也只是神情冷淡的陪着说了几句,根本不等赵诚说出来意,便端茶送客了。 一家如此。 两家也是如此。 等十几家都不同程度的碰壁之后。 赵诚怒了。 他不在自身上找原因,反而一厢情愿的认为是沈毅在其中搞鬼。 沈毅,你小子等着,我跟你没完。 赵诚怒发冲冠,今日便来到了潇湘馆。 作为此次征文的比赛场地,这里自然是重中之重。 赵诚也不是傻瓜,他也明白沈毅既然选择这里,肯定是因为潇湘馆和其有扯不清的干系。 可他还是决定试一试。 等他的拜贴到了墨兰桌上后。 可巧沈毅在此,墨兰正陪着他说话。 “不见。”墨兰看了一眼便说道。 沈毅却拦住了丫鬟,看了看拜贴,然后一笑。 “这家伙倒是会钻营啊。” “哼,这几天我们这清楼都已经传遍了,这为老不尊的家伙每家都去,可几乎每家都碰壁。” “哦?这小子混的有这么惨吗?” 一旁的公孙氏笑道:“公子有所不知,这赵成前几年确实有几分名望,可这家伙不但为人刻薄,还极为的好色,每次去清楼都想着白占便宜,最终在一次借酒装疯试图玷污人家清倌人的事情后,被合伙抵制,然后才不得已退隐了。” 原来是这样啊! 沈毅这才恍然。 “小姐,那如何告诉他呢?他现在可是在楼下等着呢。” “就直说了,我不见他。”墨兰毫不留情。 “这……。” 回绝客人没有这么直白的,总得找点其他的借口吧。 墨兰却心意已决。 她才懒得理会赵诚这样的老家伙。 丫鬟下去后,如实以告。 赵诚本来颇为自得的喝着茶,有专人伺候着他。 可丫鬟的话犹如一记耳光,扇在了他的脸上。 他羞臊的脸都绿了。 这是赤裸裸的打脸啊。 连个借口都不带找的。 赵诚怨毒的看了一眼楼上,既然已经把话说成这样了,还有什么好待着的? 转身就要走。 可巧这时候,沈毅下楼了。 墨兰和公孙氏亲自下楼送客。 三人谈笑风生。 这一幕让赵诚看在了眼里。 他虽然不认得墨兰和沈毅,但公孙氏他可认得。 当初他对公孙氏也是垂涎三尺,只是一直不得其手罢了。 现在一见公孙氏亲自相陪,便知道那丰盛俊朗的少年便是沈毅了。 自己求见一面而不得,现在你们却如此小心的陪在沈毅身旁。 这样的差距让赵诚眼睛都红了。 若是目光能杀人,沈毅现在已经被赵诚的眼神杀了好几遍了。 沈毅也有所察觉,扭头一看,发现不远处有个老者正一脸怨毒的看着自己。 这老者生的鹰鼻鹞眼,一脸的尖酸刻薄之相。 沈毅心中一动,知道这应该就是赵诚了。 第八十九章 捅了马蜂窝 “真是鸨儿爱钞,姐儿爱俏啊。老夫大老远的来了,在此等了足足一个时辰,都没人过来问下安,原来是陪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真是让人齿冷。”赵诚幽幽说道。 这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安静下来了。 因为实在太难听了。 很多人也认出了赵诚,知道他当初可是风光一时的小说大家。 沈毅又是小说界的后起之秀。 这下可算热闹了。 很多人不无恶意的揣测着。 沈毅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个赵诚,还真是能作死啊。 可还没等沈毅说话,墨兰已经冷笑道:“不知您又是哪位?” “老夫赵诚。”赵诚傲然的说道。 墨兰当然知道他是赵诚,所以冷笑道:“原来是赵大家,失敬失敬啊。” “不敢当。”赵诚满脸的傲慢,心里则有些爽快,看来自己的名声还是很大的吗,大骂了对方一通,对方还不照样得低头? “不过,赵大家这般年纪,我倒是有句成语正好可以形容你。为老不尊,你说贴切否?” 本来志得意满的赵诚被这句话怼的脸色都绿了。 他哪曾被人这般骂过,不禁气的浑身都颤抖。 可墨兰还不准备放过他,依然淡淡的说道:“而且刚刚你说什么鸨儿爱钞,姐儿爱俏?没错,我就是窑姐,我就喜欢俏了。你能奈我何?我喜欢沈公子这般举世无双的翩翩公子,也总比喜欢你这样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不死的强吧。” 这话犀利狠辣,说的赵诚恨不得一口鲜血喷出,然后当场死在那。 本来抱着看热闹心态的人,此刻也有些瑟缩了。 这墨兰,不是个好惹的啊。 “你……哼,圣人曾经曰过,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我不和你一般见识,沈毅,你要是个男人,就站出来说话,让个女子挡在你前头,你算什么本事?” 赵诚开始转移战场。 墨兰还想说话,沈毅拍了拍她肩头,示意她让开,然后微微笑道:“怎么?你找我干什么?” 赵诚看着年方弱冠的沈毅,心里的嫉妒之火熊熊燃烧着。 “真是没有教养的东西,我好歹算是你文坛的前辈,你就这么跟我说话?不知道施礼吗?”赵诚开始摆出前辈的架子来。 文坛是很注重论资排辈的,写小说的虽然不为主流文人认可,可恰恰因此,才让他们这群人更注重这些繁文缛节。 赵诚的年龄和资历在那摆着呢,这也是林小颖不惜牺牲色相也想请他出山的原因。 这可是尊大神啊。 搬出来后,有镇宅的功效。 可惜。 沈毅压根不吃他这一套。 “哦?你说你是我的前辈?”沈毅森然笑道。 “当然,我比你父亲年龄都大,论资历你都该跟我叫一声师爷了,跪下说话。”赵诚脸一板,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态。 沈毅点手将醉儿召了过来。 “既然愿意论资排辈,那么好,我今天就给你好好排排,你可认得这姑娘?” 赵诚用惊艳和贪婪的目光看了醉儿一眼,然后摇了摇头,“不认得。” “我今天就告诉你,这乃是我的贴身丫鬟。” “哦?那又如何?莫非你准备送给我不成?” 赵诚的话引起一些无聊闲汉的哄笑。 但墨兰却脸色一沉,因为她注意到了沈毅眼角余光中的杀气。 天下谁不知道醉儿乃是沈毅的宝贝,赵诚敢这般折辱,离死不远了。 “送给你……呵呵,我怕你到时候不敢要。” “不敢要?你怎么知道我不敢要?” “因为……论文坛上的辈分,你应该跪下给她叫一声姑奶奶。” 轰。 这话让很多人都一阵的骚动。 很多人自然是不相信的,尤其一些赵诚的朋友,更是满脸怒色。 赵诚则是脸色铁青。 “姓沈的,你我文人之间的事怎么也好说,可你要是用这等手段折辱我,那么可是不死不休的。” “折辱你?呵呵,我说的都是事实,不信,你问问她师父是谁?” “一个丫鬟而已,能有什么好师父?” “就是,我本以为沈毅是个谦谦君子,原来也不过如此啊。” “这般折辱我们泉州的文人,这算是瞧不起我们吗?” 很多围观的文人们群情激愤。 醉儿开始有些害臊,可这些人的话也激怒了她。 小妮子就跟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张牙舞爪的说道:“我师父乃是北方书院的梁方。” 这话一出。 哄笑声更大。 梁方。 那是什么人物? 现如今大燕的书院很多,可其中最负盛名,在文人心目中地位最崇高的。 就是北方书院了。 因为有当世仅存的大儒姜寒坐镇,谁敢不服? 而梁方就是姜寒的高徒,听说义理之精深,已经不次于姜寒。 更重要的是,梁方的风评极好,朋友遍天下。 这样的人物,泉州的文人们就是再如何自傲,也得低头。 现在这个小丫鬟居然说她师父是梁方。 这简直跟笑话一样。 “啧啧,奴随主性啊,这小妮子敢口出狂言,看来这沈毅也不怎么样。” “居然敢这么说?就不怕真有人找上门去吗?” “呵呵,看热闹吧。这下乐子大了。” 这些议论声中,赵诚的脸色却很兴奋。 因为他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轻松扳倒沈毅的法子。 北方书院啊。 那是什么存在。 自己只要稍加运作,那么醉儿的这席话就会让沈毅前途断绝。 “哦?原来是梁大师的高徒,可我怎么听说,梁方从来不曾收过女徒弟呢?” “我师父说过,可以为我破例哩。” “啧啧。原来是这样啊,那就没问题了,不过沈毅,你家丫鬟这么牛,你知道吗?”梁方盯着沈毅,问了一句。 这是他给沈毅下的套。 如果沈毅说知情,那么这件事就板上钉钉了,到时候沈毅不死也得脱层皮。 沈毅点了点头,“坦白来说,梁方还想让我去拜姜老头为师的,可我嫌路远,懒得去。所以他没办法,只好收了醉儿做弟子,怎么?有问题吗?” 这一下犹如捅了马蜂窝,很多人看沈毅的眼神都变了。 第九十章 群情激愤 只有赵诚心里乐开了花。 呵呵,这下我看你怎么死。 “姜大儒的名号岂是你这等小辈可以随意侮辱的吗?”有个年迈苍苍的老头愤而起身质问道。 沈毅扫了他一眼,看他站着都费劲,心里不禁有些好笑。 这把年纪还来逛窑子,真不怕死在女人身上吗? “人的名号就是一个代称而已,有什么可说不可说的?” “荒谬,荒谬至极,怪不得现如今的年轻人举止放荡,一些深闺女子更是不安于心,原来都是你这等人给闹的啊,败类,我看连你那本红楼梦都是流毒于世的毒物。”这老头指着沈毅一个劲的责骂。 而且这老家伙给人戴帽子的手法之纯熟,让沈毅都有些哑然失笑。 “怎么?我们年轻人有些自己的想法就是举止放荡了?那么我请问你,你这把年纪,还来这清楼游荡,你举止就不放荡了?为老不尊却嫌弃年轻人搞对象,你脸怎么那么大呢?”沈毅冷笑着说道。 老头做梦也没想到,沈毅居然敢出言讥讽自己。 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行径啊。 他气的一翻白眼,好悬没当场脑出血。 此刻很多的文人都起身对沈毅大加指责。 赵诚心里简直乐开了花,看沈毅的眼神也有些深深的不屑。 原以为这小子有几把刷子,没想到也只是个夸夸其谈的东西,而且还看不清楚形势,做事没有头脑。 这样的人,败在自己手里,不算他冤枉。 倒是这个小丫鬟,生的清秀可人,到时候自己得想法子弄到手里。 赵诚心里正在盘算。 醉儿按捺不住了,从怀中掏出梁方当初给她的一枚印章,直接扔到了桌上。 “都住嘴,这是我师父当初给我的印章,这下你们该信了吧。” 本来沸腾的局势就是一滞,然后有几个人上前拿起印章来,仔细查看。 这个时代,印章是做不得假的。 尤其是梁方这种闻名天下的大文人。 几乎每一人手里都会有大文人印章的拓本。 这枚印章经过仔细比对后,显然不是假的。 这下有一部分脸色便变了。 但还有很多人不信。 “这印章能说明什么?没准是这个小丫鬟偷来的呢。” “是啊,要不就是从某种渠道蒙混过来的。” 这些说法不一而足。 赵诚也看了看印章,确实是真的。 他心里咯噔就是一下子。 莫非这小丫鬟说的是真的? 可事已至此,硬着头皮也得走下去。 “我不相信。”赵诚淡淡的说道。 醉儿气坏了。 在她眼中,这群人就是坏蛋。 自己都把证据拿出来了,他们为什么还是不信? 沈毅却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手,因此只是微微冷笑。 这些人,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那么你们怎么才肯相信?”醉儿气鼓鼓的说道。 “呵呵,小丫头,你说什么他们也不会相信的。”说着话,一名中年文士慢慢走了进来。 陈一波。 陈东圃的父亲。 他居然也来了。 很多人认出了他,脸上不禁有些鄙夷之色。 因为以往的陈一波可是个彻底的怂包。 在家中毫无地位,甚至连个管家都不如。 甚至有传言说,连他儿子都不是他的种。 这让很多文人私下里没少笑话他。 但最近一个来月,陈一波可谓扬眉吐气。 升官发财死老婆。 这陈一波几乎都占全了。 现如今的陈家已经全是他说了算。 要不然,他怎么可能出现在潇湘馆这等场所? 只是妻子尸骨未寒就出没烟花之地,实在让人齿冷。 陈一波笑眯眯的看了醉儿一眼,然后视线集中到沈毅身上。 “沈公子。” “你是?” “我乃是陈家人。” 陈家……,陈东圃? 沈毅突然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道:“原来是陈家主。” 陈一波显然对这个称呼极为满意,哈哈大笑道:“客气了,沈公子真是客气了。” 哪里有半点杀子之仇的样子? 很多人都看的心里发寒。这个陈一波,看样子是压抑太久,乍一解放,要疯啊。 “刚刚我在后面都看到了,你们这群人,很是可笑,人家说是梁大师的徒弟,你们不信,人家又拿出来印章,你们还是不信。那怎么才能信?莫非真得让梁大师亲自到场?” 赵诚有些生气,本来一切都按部就班,马上就能把沈毅挤兑的入了套,可谁成想蹦出个陈一波来。 若是其他人还好说,可陈一波毕竟是正统文人出身,还是个秀才。 这样帮着沈毅说话,显然给沈毅争取来了很大的空间。 “陈家主,这件事我希望你不要掺和,我们气也是气的沈毅和他的下人厚颜无耻,用梁大师的名义给自己脸上贴金,这样的行径难道不值得我们管一管?” “是啊!陈一波,这里没你的事,别觉得你现在掌握了陈家,就人五人六了,滚一边去。”刚刚那个老头骂了几句。 他都快八十岁了,在这个时代,他这样的岁数就是人瑞,上朝面君都不用跪的。 所以倚老卖老起来,骂起陈一波来根本毫不留情。 墨兰和公孙氏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她们都看出这赵诚没安好心,是在操控舆论,试图给沈毅泼污水。 陈一波脸色也不好看,他站出身来,是为的感谢沈毅。 但他人微言轻,确实没说话的资格。 于是乎群情汹汹,沈毅俨然成为了舆论攻击的对象。 醉儿气的脸色都发青,怒道:“你们怎么这般无耻?我说的都是真的哩。” 可惜根本没人理他。 沈毅垂目不言,似乎也有些害怕了。 赵诚心花怒放,蹦跶的最凶,说话也是最狠。 在他口中,沈毅俨然已经成为了文坛毒瘤,他的那本红楼梦更是成为大毒草。 正说的起劲时,沈毅慢慢抬起头来,淡淡的说道:“你们都说完了没?” “沈毅,我告诉你,你今天说什么都没用了,我一定将这件事告知天下,到时候看梁大师如何收拾你。” “哦?是吗?那你告诉我,我要怎么收拾他呢?”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场中安静了片刻,人们面面相觑之时,一个青衣男子慢慢走了进来。 第九十一章 梁方至 “你又是哪位?”赵诚脸色阴沉的问道。 沈毅却是眼前一亮,嘴角上扬,笑得很开心。 “你什么时候到的泉州?” 青衣男子一笑,“我先去的扬州,可你没在,便顺流而下,过来找你了。” 这两人谈话间,完全无视了赵诚。 赵诚气的肚胀,但还有些畏惧。 因为这男子身上的气势惊人,而且不是那种威严的气势,而是一种温文尔雅,却又让人不敢轻视的气度。 这人绝对不简单。 “小醉儿,见了为师,还不打声招呼?” 没错。 来人正是梁方。 醉儿脸都苦成一团了。 “师……师父,你怎么来了哩?” 因为醉儿是真怕自己这个师父了,当初在扬州,就逼着自己念书。 他也不打不骂,就是那么淡淡的看着你,可给人的压力要比打骂厉害的太多。 醉儿为此都有心理阴影了。 没想到,都躲到泉州了,还是躲不开他的“魔爪”。 赵诚此刻已经被怒火蒙蔽了头脑,压根没听清醉儿说的是什么。 “小子,老夫在问你话呢,装听不见是吗?”赵诚怒火中烧。 梁方转脸看了他一眼。 刚刚在外面,他也听到了,这些人在嘲笑醉儿,说她是在说大话。 如果仅此也就罢了,最气人的还是这赵诚,说话十分的恶毒。 就连梁方这般谦谦君子,也有些不悦。 他淡淡的说道:“你问我是谁吗?” “当然,不问你又是问谁?” “我是她师父。”梁方指了指醉儿。 师父? 赵诚当时还没反应过来,有些不屑的笑道:“一个小丫鬟的师父,有什么了不起的。” 可话音刚落,他突然反应过来,有些呆滞的看着梁方。 不只是他,所有人都有些傻眼的看着梁方。 “你……你是……。” 梁方点了点头,“没错,我就是梁方。” 轰。 人群一阵大乱。 很多人都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这个青衣男子就是传闻中的梁方? 他怎么来泉州了? 最关键的是,他真是这个小丫鬟的师父? 这怎么可能? 赵诚浑身都在颤抖,满头的虚汗。 这要是真的,那么自己刚才的那些话可就全变成巴掌扇在自己脸上了。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是梁大师?他何等声望,怎么会收个小丫鬟?”赵诚垂死挣扎。 梁方有些怜悯的看着他。 对涵养极深的梁方来说,这个赵诚委实有些可怜。 但沈毅却不打算放过这个老家伙。 他上前一步,冷声道:“怎么?我们拿出印章来你说可能是偷的,现在人来了,你又说是假的,那么你告诉我,谁敢假冒北方书院的人?” 赵诚被怼的哑口无言。 而此时人群中有人惊呼,“真的是他,当年我有幸去过一次北方书院,见过梁大师一面,这人确实是他。” 这话犹如判了赵诚死刑。 他目光都涣散了,有些难以置信的呢喃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梁方有些不忍,便不打算追究了。 可醉儿气恼这个老家伙的话,冷声道:“现在你知道我身份了,还不跪下?” 人群一阵的安静。 醉儿虽然是个丫鬟,可因为是梁方的徒弟,那么在文坛中地位自然极高。 这赵诚就是年岁再大,该跪也得跪。 刚刚口出不逊的一些人,开始悄悄的往后退,因为他们知道,这次的事情不会善了了。 最终,赵诚颓然一叹。 “是我不对,刚刚多有冒犯,请恕罪。” 说罢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梁方微微皱了皱眉,沈毅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出声,然后冷声道:“这一跪不是跪的我们,也不是跪的梁方,不要说我们仗势欺人,你跪的是你自己,自作孽不可活,明白?” “是!”赵诚低下头应道。 “走吧。” 沈毅等人走了,赵诚站起身来,扭头就走。 剩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然后才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天啊,梁大师怎么会来泉州?” “对啊,我也在思考这件事,莫非有什么事?” “这下可有热闹看了。” “我就说那小丫鬟不是一般人吗,你们偏不听,这下好了吧。” 这些议论声中,公孙氏和墨兰脸色有些古怪,互相看了一眼吗,都看到了彼此的震惊。 沈毅和梁方的关系,看起来很不错啊。 这代表什么? 代表着沈毅极有可能说的是真的。 难道姜大儒真的曾想收下沈毅吗? 如果真是那样,那么事情可就微妙了。 沈毅的成就也将更不可限量。 沈毅和梁方等人出了潇湘馆,就见外面停着一辆马车,看上去有些眼熟。 然后从里面出来了一个人。 是个清秀脱俗的女子。 陆嫣。 居然是她? 沈毅有些惊讶,然后看了看梁方。 梁方苦笑。 “我到了扬州,没去燕王府,陆老爷子不知怎的知道了我的行踪了,便盛情邀请我去了陆家,当听说我要来泉州找你的时候,便非要让我带着陆姑娘一起来。” 沈毅听完心中有些好笑。 这个陆老头,还真是能见缝插针啊。 陆嫣此刻脸色微红,但还是轻施一礼。 “沈公子。” 沈毅点点头。 “一路辛苦。” “不辛苦。” 这极没营养的对话后,便是一阵的沉默。 过了会,梁方咳嗽了一声。 “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站在这大街上,有些不好吧。” 沈毅这才反应过来,“对,回家!” 等到了林家,林然知道后,有些发傻。 梁方居然来了。 那是什么人物? 未来的文坛宗主啊。 别说小说,那只是个提不起来的小流派。 就是那些身居高位的大官,见到这梁方也得恭恭敬敬的。 毕竟人家身份在那摆着呢。 这样的人物来到了林家,林然当然兴奋不已。 等极为隆重的招待完后,余下人退走,陆嫣也乖巧的带着醉儿出去了。 屋中就剩下了梁方和沈毅二人。 梁方神情严肃起来,起身对着沈毅深施一礼。 沈毅虽然不是太把文坛的资历当回事,可梁方他还是很尊敬的。 见梁方这一施礼,不禁也有些惊讶,赶紧躲开。 第九十二章 京城有变 “梁兄,这是干什么?” “我这一鞠躬是替天下苍生给沈兄你的。”梁方认真的说道。 “天下苍生?”沈毅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至于扯上天下苍生? “对!因为你在扬州试图推行的盐政新策,已经逐渐见了成效,那些惯来跋扈的盐商们全都老实了许多,而盐政收入也增长了一倍还多,盐政可是国之重器,我自然要替天下苍生谢谢你。” 沈毅这才了然,不禁笑了笑。 “梁兄说的严重了,有那么夸张吗?” “当然有,因为沈兄你不清楚,以往的盐政弊端甚多,但因为牵扯的利益太广,就是圣上想动也无能为力,但你在扬州,却给这牢不可破的利益囚笼撕开一个口子,我仔细想过了,你这些举措,一可以减少火耗,二可以避免财富集于一人,当然是大大的善政。” 梁方说的都是实情。 现如今的扬州关场,都因为盐政的事,而闹得沸沸扬扬。 黄江此刻后悔的简直要拿脑袋去撞墙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单纯想报复报复沈毅的行为,却愈演愈烈,成为了席卷扬州盐政的大事。 现如今整个盐政都变的诡异起来。 所有的盐商们虽然不情不愿,可捏着鼻子也得认了。 因为陆秦二家的实力太强,他们联手,其他人根本无能为力。 并且还有些大家族,听到了京中的风声,说圣上对此十分的满意,似乎要亲自嘉奖陆秦二家。 这个消息撩拨了很多盐商的心。 毕竟,在大燕,就是你富可敌国又能怎样? 还是一样的没地位。 只有进入权利圈子,才可以真正的扬眉吐气。 而秦陆二家的做法,给很多人提了个醒。 这不就是给圣上的投名状吗? 所以很多大家族,也开始后知后觉的认真起来。 这便形成了一股大势。 在这种大势面前,区区一个黄江根本无法阻挡。 至于李波。 更是连屁都不敢放了。 现在他已经认命了。 明天按部就班的上班,就是看着那些盐商们奉公守法的。 这自然没有了油水。 但李波现在哪还敢奢求油水? 能安稳住就不错啦。 而且这股风波还在向周围蔓延。 比如金陵。 就有几个大家族,开始认真对待这件事。 他们也不傻,知道这件事肯定有圣上在背后推波助澜。 若是自己不能及时响应,那么很可能就会被划入另类。 到时候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所以这些人也开始动作起来。 这些盐商们的能力是很恐怖的,这一下奏章如雪片般飞往京都,全是对扬州现如今盐政状况的赞美之词。 可奇怪的是。 这一切都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因为此刻的京都。 正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之中。 一切都是因为皇帝已经十天没有露面了。 从宫中传来的消息说,圣上偶染风寒,并无大碍。 可这么长时间不露面。 还是让很多人心中不安。 比如左右丞相,便曾联袂上书,想要求见圣上,却都没有如愿。 这让更多的人开始忧心忡忡。 东宫。 燕甫合上书信,神情淡然。 此刻的他比起半年前来,更加的成熟。 比如现如今的境地。 他就一目了然。 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他。 可他并无什么畏惧的心理。 一会又该去宫中请安了。 每次去,他都觉得,无数双目光都在盯着他。 “太子哥哥,你忙完了吗?陪我玩会呗?”燕曦笑呵呵的跑了进来。 “曦儿,我一会要去宫中请安,不能陪你玩了。” 燕曦撅起了嘴巴。 “为什么父皇连我也不肯见呢?是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父皇重病了啊?” 燕曦的话让周围的奴仆们颜色更变,满脸的骇然。 这可不是说着玩的,好一好就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燕甫知道自己这个妹子天真烂漫,也没说旁的,只是微微笑了笑。 “好了,不要听信外面的谣言,父皇身体安康,只是有些事不便见你罢了。” 燕曦点了点头。 燕甫出了东宫便直奔养心殿。 这一路上,宫中的太监们见到他全都跪倒施礼。 这是以前没有过的待遇。 燕甫心中了然,这是这群生活在皇权下的奴才们本能的反应。 毕竟老皇不露面,他就是无可辩驳的第一继承人。 而对他们这群人来说,能巴结上未来的天子,自然是越早越好。 其实要不是燕洵一直身体康健,早就该有人秘密投诚燕甫了。 这次突然消失,让很多人措手不及,所以才会这么慌乱的试图给他留下个好印象。 等来到养心殿外,魏山坐在那正在打盹。 对这个陪伴了父皇一声的老太监,燕甫也得拿出十二分的尊敬来。 “魏公公。” 魏山睁开眼一看是燕甫,慌得他赶紧起身。 “见过太子。” “不必多礼,我父皇可好?” “圣上刚刚睡下。” 魏山这段时间也处在漩涡中心。 因为谁都知道他是天子的绝对心腹,燕洵出了什么事,他一定清楚。 所以这段时间来刺探的不计其数。 只是魏山一直缄默不言,不管谁问什么,都是闭口不言。气的人们给了他一个闷葫芦的绰号。 只有今天燕甫来,他才说了句实话。 “我能进去请安吗?”燕甫说道。 “这……。”魏山也有些为难。 “让他进来吧。”养心殿里传来人声。 魏山立马躬身,“是!” 燕甫推门走了进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味。 而且窗户都蒙着帘子,显得屋中很是昏暗。 在书桌后,则坐着一个人。 燕甫也不敢多看,跪倒施礼。 “见过父皇。” 半晌无语,燕甫就埋头待着,过了好一会,才听燕洵淡淡的说道:“起来吧。” 燕甫这才起身,此刻眼睛已经逐渐适应了屋中的昏暗,然后方才看清楚,书桌后面的燕洵。 十几日未曾露面的燕洵,神采奕奕,半点也不像是有病的人。 只是那双眼睛,有种说不出的异样。 “来此干什么?” “儿臣特来请安,现在见父皇安好,我便放心了。” 第九十三章 寻仙盟 等燕甫从养心殿中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魏山赶忙上前。 “殿下,圣上可还安好?” 这几日连魏山都见不到燕洵,心里自然也很担心。 燕甫脸上显露出哀伤之色,“魏公公,父皇病体沉重,命我先来代理朝政。” “什么?”魏山心神巨震。 这可是惊天大事啊。 若是燕洵连朝政都假手太子,岂不是说明其病体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了? 魏山心情沉重,本来安稳的朝局,这次可就又要风起云涌了。 果然。 等下午时分,这个消息就震动了整个大燕关场。 很多人凑到一起,悄悄议论这件事。 而燕甫所在的东宫,在此刻也成为视线聚焦的中心。 来请安的人陡然增多。 燕甫却都避之不见。 并发出口谕,圣上只是偶然风寒,心思沉重,并无大碍,这几日也算磨炼我的能力,因此不便和朝廷大员太过接近。 这个理由也可以说得过去。 但很多人还是有些疑心。 左丞相府。 此刻,这里已经成为了仅此于东宫的风云之地。 无数的官员试图接近左丞相杨千峰。 因为谁不知道杨千峰是铁打的东宫派。 虽然当今圣上只有一个太子,可因为扬州的亲王燕展年富力强,又因为当年那些不可叙说的往事。 所以关场之中,还是有些人心向燕展的。 比如那位右丞相刘毅,就一直态度暧昧。 此次燕洵突然告病,并让燕甫辅理朝政,可见燕洵心中对皇位归属问题的态度之坚决。 很多人是没有心思去等候一个未知的结果的。 他们只愿意先拥抱当下。 因此左丞相便成为陡然而成最炙手可热的人。 杨千峰笑眯眯的送走最后一拨客人后,走进了书房之中。 此刻有个人正在书房之中等他。 此人全身黑衣,黑巾蒙面,但一双眼睛亮的骇人。 “盟主,看来您的计策生效了。”杨千峰谦卑恭敬的说道。 若是有外人在场,估计会惊骇无比。 杨千峰是什么人?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居然会对一个黑衣人这般恭敬,这人是谁? 黑衣人应了一声,然后淡淡的说道:“普天之下,还没有人能摆脱得了神仙草的魔力,他燕洵虽然贵为帝王,可也是肉体凡胎,怎能免俗?” “盟主英明。”杨千峰激动的说道。 “说起来,这几年来,我们仙盟踏遍了大燕的名山大川,试图寻找那些传说中的仙人,却都无功而返,你可灰心?”黑衣人淡淡的说道。 杨千峰浑身一震,立马跪倒在地,“盟主在上,我入仙盟之时,便立下誓言,此生必定要得遇仙人。于这万丈红尘中权势滔天又能如何?百年之后,还不是枯骨一堆,唯有寻找那飘渺的仙缘,才能超脱生死。” “很好。”黑衣人满意的点点头,“你有此等觉悟,我很高兴,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诉你一个天大的机缘。” 杨千峰激动的浑身都在颤抖,他这样的人,不说学究天人,可也算是大燕最顶尖的那批文人了,出将入相位极人臣。 所以现在唯有长生这一项追求了。 可仙缘哪是那么好遇到的? 这么多年来,穷尽无数人的能力,也只是空谷回响,毫无进展。 今日盟主所说大机缘,莫非……。 “你可知道沈毅?” “普天之下,现在谁不知道沈毅沈三变的名声?” “他的诗词如何?” “精美绝伦。” 黑衣人点了点头,沉默半晌后说道:“扬州传来的消息,他极有可能遇到过真正的仙人。” “什么?”杨千峰有些惊讶。 “哼,可笑曹大年那个蠢货,还以为自己隐瞒的滴水不漏,他却不知,这仙盟上下,哪一个不是我的眼线呢?” 黑衣人的话让杨千峰一激灵,头不禁埋得更低了。 “我也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平日里你们只要不太出格,那么我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曹大年这般,隐瞒仙缘,妄图自己独占的,早晚我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盟主英明。” “起来吧,我既然肯告诉你,就是代表我信任你。” 杨千峰感动的眼泪都下来了,“多谢盟主栽培,属下没齿难忘。” 黑衣人桀桀怪笑了几声,然后才叹道:“忙碌一生,这一次终于能接近真正的仙缘了,如梦如幻一样啊。” “盟主,这消息可否属实呢?”杨千峰忍不住问道。 毕竟这些年来,这寻仙盟收到的假消息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 杨千峰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了。 黑衣人扔过去一封信,“自己看看吧。” 杨千峰打开认真的看完,然后手都在颤抖,将信小心的搁在桌子上后,他深吸了一口气。 “盟主,下一步怎么办?” “我今天来就是为此,如今燕洵已经沉沦,朝堂之上只有一个小毛孩子执掌,他一定会倚靠你,所以这是个大好机会,那燕洵估计也是嗅到了一丝异样,才把沈毅外放扬州,而你第一步,就是把这沈毅弄回京城来。” “这是为何?咱们派人见他不可以吗?” “蠢货,这等大事,其实可以随便委派他人的?而且扬州是燕展的地盘,若是被他看出端倪,那就前功尽弃了,只有到了京城,才是咱们的一亩三分地。” “是,属下明白。” “还有,这段时间蛰伏为妙,燕洵不是省油的灯。” “是!那刘毅那边?” “那个老狐狸,现在看不清局势,他是绝对不会动的,所以你放心做便是,不过不能太过刻意张扬。” “明白!” 黑衣人走了。 杨千峰在屋中激动的来回踱步,他现如今对权势,已经习以为常,甚至有些厌倦了。 尤其当看到镜子中的自己一天天老去,头发一点点变白,曾经引以为傲的男性能力也开始退化时。 他的心焦灼不堪。 寻仙盟就是他试图摆脱这一切的一根稻草。 谁能想到,这稻草居然真就成为了能通往不可知之路的一把钥匙。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愿意付出俗世中的一切。 第九十四章 扬州暴雨 “太子哥哥,父皇真的重病了吗?”燕曦有些担心的问道。 “曦儿,这些事不是你应该管的,我只能告诉你,父皇他身体很好,只是最近有些别的事,不便露面。”燕甫淡淡的说道。 燕曦显然很不满意这个回答,嘴巴撅的老高,可她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耍小孩子脾气。 因为生在帝王家,即便她再如何的神经大条,基本的政治嗅觉还是有的。 她发现自己这位一向平易近人的哥哥回到东宫后,脸一直板着,眼中似乎有股火。 她就知道父皇一定出了什么事,不过他不说,那么燕曦也不敢问了。 扬州。 大雨已经下了三天三夜。 江水暴涨。 所有的商船都不敢停靠。 因此往日忙碌的码头,在此时也安静了下来。 大街上行人稀少,只有实在没办法的人,才披着蓑衣匆匆走过。 同福客栈。 裴瑛无聊的在大厅中翻着书。 唐萱儿走了进来,摘掉蓑衣后,脸上的神情有些难看。 “怎么了?”裴瑛问道。 “家中的米不多了,我便去米行买米,结果米价涨了一倍还多了。往常五文的米,现在十二文。” 裴瑛对这个并无太大的感觉,只是皱了皱眉。 “这雨水阻隔商路,涨价也正常,等雨停了,估计也就恢复了吧。” “但愿吧,而且不光是米,现在生鲜蔬菜根本买不到,有也是天价,看来再过两天,吃饭都是问题了。” 唐萱儿自幼操持家务,自然明白柴米油盐的重要性。 这突然暴涨的米价,很可能是一个导火索。 若是雨还不停,那么囤积居奇的现象只会越演越烈,到时候很可能就会有人饿死了。 唐萱儿是亲眼见过人饿死的。 那种惨状她实在不想再看到了。 余鱼在一旁也叹了口气,“谁说不是,这雨下的实在有些邪乎,若是再这样下去,会不会发洪水啊?” 这话一出口,唐萱儿和裴瑛的脸色都难看至极。 这个可能性不能说没有。 只是谁都不愿去想。 毕竟一旦发水,那么整个扬州都不能幸免。 虽然说江岸有大堤防护。 可这么多年来,几乎没有怎么维修过。 估计都成摆设了。 能不能防住洪水,还是个未知数呢。 正在这时候,谢宗燕从雨中跑了进来。 她没穿蓑衣,身上已经被雨水浇透。 唐萱儿赶紧给她脱去外面的大衣,并递上一块干毛巾。 谢宗燕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神情有些黯淡。 “三哥,怎么了?” “我刚去会里兄弟家转了转,发现有的人家中已经断顿了。这该死的雨要是还不停,他们就都得饿肚子了。” 青竹会中绝大部分都是靠卖苦力为生的人,这雨算是断了他们的财路。 江面上连条船都看不到,谁会卸货? 所以谢宗燕有些忧心忡忡。 她作为青竹会的主事人,自然要肩负起照顾会中兄弟的重任。 但这不是空口一说的,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那怎么办?要不先调拨点米面送过去?”裴瑛也有些着急。 她是个很善良的女孩子,听到这样的事,心里总是有些凄然。 “我已经派人去安排了,可恶的是,那些奸商们趁此机会哄抬米价,根本不顾老百姓们的死活。”谢宗燕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直响。 她是真恨透了这些无良的奸商。 “那官府也不管管吗?” “指望他们?”谢宗燕嗤笑一声。 “他们现在正琢磨着怎么上报朝廷多拨下修堤防的银两,好从中渔利呢。” 谢宗燕的猜测是对的。 现如今的黄江,已经陷入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状态。 反正入京的事一再受阻,干脆就这样吧。 他开始疯狂的敛财。 这次暴雨,有米行商会的人找过他,想要提一下米价。 这要是换做以前,他怎么也会做做姿态。 现在却满口答应,并心满意足的收下了送来的银两。 提防官送来的告急文书已经堆满了他的书桌,他也只是看了两眼,便扔到角落里去了。 他不相信那偌大的提防会在这区区暴雨下陷落。 不过借此机会要点钱款,倒是必须的。 这时候的扬州,城内几乎成为了泽国。 路面积水足能没过人的膝盖,水面上漂浮着各种排泄物和脏东西,让人看了都头皮发麻。 又因为扬州城东高西低,所以雨水很快就淹没了这里。 住在这里的都是最底层的穷苦人。 房子被淹,他们无处可去,只好蜂拥到码头上。 裴瑛看着大街上那些浑身发抖衣不蔽体的流民,心里十分的难过。 可谢宗燕坚决不允许她们开门提供饭食的请求。 谢宗燕说的很明白。 这只是个开始。 她们能帮几个人? 而且人若是到了饿肚子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底线。 流民只会越来越多,到时候若是一个不慎,就会出大事。 她们又是一群如花似玉的女子,到时候出点差池,就是无可挽回的大事。 裴瑛虽然心里同情,但也知道谢宗燕说的有理。 这两日同福客栈的门就紧锁着,不管谁来都不开门。 正如谢宗燕预料的那样。 在大雨倾盆的第五日,流民已经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 很多人已经饿红了眼睛,开始有伤人抢劫的事情发生。 谢宗燕干脆把葛大安排到了客栈,自己则忙活着会中的事。 她在尽其所能的安排会里人的生计。 这些都还是小事。 唯独那一天天暴涨不停的江水,是悬在所有扬州人头上的一把剑。 谁也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落下来。 堤防官袁杰是个七品小官,平日清闲无比,而且也没什么油水可捞。 因为调拨来修堤防的钱经过层层克扣,基本已经不剩多少了。 而他又是主管这大堤的官员,出了什么事,他第一个跑不掉。 所以有时候还得往里头搭钱。 可这对绵延十几里的大堤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这次的暴雨,让袁杰几天没合眼了。 他几乎住在了大堤上。 调拨来的民夫也在尽力的修整大堤。 可已经年久失修的大堤,已经摇摇欲坠。 终于,在这天的清晨。 袁杰刚和衣而卧,就听外面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隆声。 然后就传来喧哗声。 “大堤垮啦!” 第九十五章 无耻之极 袁杰一骨碌身从床上爬起来,也顾不得穿鞋了,赤脚跑出门一看。 就见本已千疮百孔的大堤,终于被汹涌的洪水所击垮,一个巨大的豁口赫然出现。 浑浊的江水疯狂的往外涌出,一些民夫试图用沙袋或者石筐将豁口堵住。 可在这天地之威面前,这些努力根本于事无补。 袁杰就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身子摇晃了几下,差点没栽倒在地。 “大人,这大堤保不住啦!”一个满脸泥水的下人哭喊着给袁杰禀报。 袁杰气的一脚将这下人踹倒,然后怒吼道:“都给我上,大堤必须得护住。” 他一马当先冲在最前,余下的民夫们也是精神一振,提起士气便跟着一通忙活。 就这样,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努力,还真将豁口给暂时堵住了。 袁杰也累得躺在地上起不来了,但他神智还很清楚,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若是再不想办法,那么这洪水迟早会吞没了整个码头,乃至扬州。 想到那一幕,袁杰激灵一下子,打了一个冷战。 “大人,您先休息下吧。” “不必,现在立马给我备马。” “备马?大人您要去哪?” “知府衙门。”袁杰眼睛都红了。 他这几日送上去的加急文书没有五十封也差不多了,可都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 他倒要看看,这群尸位素餐的人,到底要到什么程度,才肯重视起来。 下人面上显出一丝悲愤。 “大人,您还看不出来吗?这件事他们压根就不想管。” “这大堤若是守不住,那整个扬州城的人都得变成鱼食,他黄江有几个脑袋,敢这么做?” “大人啊,您还不明白吗?这件事他做也可,不做也可,责任都在您这河道关的身上,而且决了堤遭了水灾,他才更有理由和借口给上面要银子啊。” 这个下人虽然是个不入流的吏员,但在关场摸爬滚打多年,自然明白里面的关节。 袁杰的脸阴沉的简直能滴出水来了。 “我不相信这黄江,真敢拿几十万性命换银子。” 说罢上马而去。 留下这位忠心的下人满脸的忧色。 袁杰从大街上打马而过。 此时雨势稍歇,但依然风雨交加,而大街上居然就有无处可去的流民聚集。 袁杰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禁一沉。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即便这次大堤不决,可这疫情应该也会控制不住啊。 想到这里,袁杰更是心急如焚。 马匹飞奔入城,然后来到了知府衙门。 可进去一看,里面除了个看守外,压根没人。 是啊。这般大雨,谁会来应卯呢? 袁杰急的两眼冒火,出得门来,干脆直奔黄府而去。 此刻黄江正在雨中独酌。 这雨丝如珠的景色,让他诗兴大发,酒也喝的微醺,正在得意之时。 门上有人禀报,袁杰求见。 他愣了片刻,然后才反应过来是谁,脸色不禁一沉。 “今日老夫不办公,不见。” 过了会,这下人又来了。 “老爷,这袁杰说有十万火急之事,务必要见到您。” 黄江大怒,“我说了不见就是不见,再敢聒噪,连你也滚出去。” 下人不敢吭声了,退出去见到袁杰后,苦笑了下。 “袁大人,知府大人说了,不见。” 袁杰此刻本来强压着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他一纵身上了门槛,然后高声喊道:“黄大人,卑职有急事求见。” 声音传出很远。 黄江在书房中都隐隐听到了。 他先是愣了愣,然后怒火中烧。 “来人,找几个下人将他打出去。” “这……。” 很多下人们面面相觑。 对方可是个有品级的官员啊,这要打了,自己也难逃干系啊。 这时候,黄宇恰好从外面鬼混完回来。 一见门口堵着不少人,他就皱了皱眉头。 谁这么大雨不在家待着,跑这来了? 就在这时候,他也听到了袁杰的喊话。 一听也是火冒三丈。 这家伙,难道一点关场的规矩也不懂吗? 我父亲不愿见你,那你就立马滚蛋呗,喊话干什么? 想逼着我父亲见你? 黄江想到这里,不禁怒哼一声,快步进了门房。 袁杰还打算喊几声,就看到来了一个华服公子。 “你是谁?在我家门口聒噪什么?” 袁杰这才明白,这人应该就是黄江的大公子,那位人称少府的黄宇黄少府了。 他一抱拳,“卑职求见大人是有急事。” “急事也给我滚,我父亲不见你,肯定有他的道理,你这是干什么?逼关吗?”黄宇阴沉着脸说道。 袁杰愣了愣,他没想到黄宇上来就骂。 “愣着干什么?我让你滚啊!”黄宇说着上前推了袁杰一把。 袁杰终于火了。 “黄少府,你可看清楚了,我乃是朝廷选派的河道关。” “我呸,一个刚入流的小关,还敢在我府门前招摇生事,打的就是你。”黄宇说着又是一拳,正砸中袁杰的肩头。 袁杰后退了几步,终于忍不住了。 “原来黄江就教出你这等不识礼数无法无天的子孙啊。” “小子,你还敢骂人?” “骂的就是你!”袁杰将外面的长袍脱掉,上去就跟黄宇厮打在了一起。 黄宇跋扈惯了,下手也狠毒。 袁杰不过是个文弱书生出身,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因此没一会就被打了个鼻青脸肿。 最后黄宇觉得不解气,还把袁杰直接扔出了府门,然后告诉下人们,再看到他来,见一次打一次。 袁杰从雨水中一瘸一拐的站起身来,悲愤交加,最后扬天长叹。 “天啊,这算什么世道啊!” 可惜天空只有雷声轰隆隆滚过。 黄宇回到书房,见到了自己的父亲,然后不无得意的将刚才门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黄江听完点了点头,冷笑道:“这个袁杰忒不识时务了,这些日子发来的告急文书,我也看了几封,上面写的什么大堤告急,真是笑话,那是他河道关的责任,跟我有什么关系。” “呵呵,我看也是个读书读傻了的愚人,不必理他,就算决堤了又能怎样?最多淹了码头而已。”黄宇也是毫不在乎。 第九十六章 时间紧迫 码头上的人和他黄家有仇,这段时间几乎没有顺利过,应该就是被码头上的那群人给妨碍的。 黄宇现在巴不得一场大水将码头给淹没了呢。 唯一可惜的就是沈毅没在码头。 要是连他一起淹死了,那就太好了。 黄江捋着胡子笑了笑。 “而且这个袁杰太迂腐了,我曾跟他说过,朝廷下拨的河道修缮银子,可以给他分一份,可他说什么也不肯,还说了一些让人下不来台的话,今日落得这个田地,也是他咎由自取。” 黄江气就是气在这一处上。 朝廷每年都有专门用来修缮河道的银子,不过这几乎成为了扬州城大小关员的外快。 这本已经是约定俗成的一个惯例了。 今年黄江曾给袁杰也送了一份。 结果袁杰送来一封措辞严厉的信,上面说的清楚,这银子他会全部用在河道上,并告诫黄江。 这乃是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不可贪腐。 说的黄江当时勃然大怒,真恨不能找人收拾了他。 后面压住火气,悄悄打听了下袁杰的背景,发现他就是个穷苦书生出身,这才放了心。 这次的大雨,他连见都不肯见袁杰,就是想将他架在火上烤一烤。 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规矩。 父子二人又在书房中密谋了很久。 无非就是关于那些大粮商准备联合在一起涨价的事。 黄江不准备自己露面,而是把一切都全权交给了黄宇。 这可是无本万利的事。 黄宇自然眉开眼笑的应下了。 袁杰此刻则是失魂落魄的往码头走着。 他怎么也想不通。 为什么堂堂一府之首,却能做出这等天怒人怨的事情来。 那大堤若是真垮了,治下子民死伤无数,他黄江就能脱得了干系? 同时又想起大堤上的事,现在那几千名民夫已经在大堤上守了三天三夜。 不管是体力和精神都已经熬干了。 若是再不换人,很可能就会出现伤亡了。 这是让袁杰最头疼的事。 他正走在大街上,一辆马车从他身边驶过。然后停在了前面。 袁杰也没在意,骑着马慢慢走着,等经过马车的时候,马车的车帘撩开。 杜语在里面笑着说道:“袁大人,这等天气,您怎么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呢?” 袁杰认识杜语,是因为一个很巧合的原因。 当初袁杰刚来这扬州述职的时候,曾经被同僚架着去杜语所在的楼里接风洗尘。 然后杜语接待的他们。 袁杰当时虽然有些别扭,可杜语的谈吐举止不像一般的女子,袁杰就跟她多说了几句。 等一交谈,袁杰才发现,这杜语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他便有些佩服。 两人就此结识。 不过袁杰自此之后再未去过。 一是因为君子不入烟花之地,二……则是因为袁杰没钱! 偶尔杜语来码头的时候,还会让丫鬟给袁杰送去些时鲜水果等。 杜语这般做也是因为袁杰上任之后,励精图治清廉如水,官声极好。 今日她准备去客栈,没想到正好在大街上遇到了袁杰。 袁杰叹了口气,也没怎么隐瞒,便将事情说了出来。 杜语听完也是紧锁眉头。 这个黄家父子,简直太过分了。 这可是关乎码头乃至扬州几十万性命的大事啊。 “袁大人,我也帮不上太多的忙,这是些银两,您先拿去,等后面我会再想办法。” 杜语拿出了些银票,大概也就是几百两左右。 袁杰有些发傻。 虽然以前他对杜语挺欣赏,但骨子里还是有些瞧不起的。 谁能想到,在这个关头,居然是杜语拿出钱来资助袁杰。 袁杰也不客气。 接过银子后,认真的致了谢意,便急匆匆往大堤而去。 杜语沉思片刻,然后让马车立马赶往客栈。 这时候客栈门口多了很多流民。 杜语也不敢下车。 她不是看不起谁。 实在是因为这流民此刻眼睛都红了,谁敢保不会出别的什么事。 直接进了客栈的后门后,杜语来到大厅。 此刻唐萱儿和裴瑛等人都在。 时熙也来了。 只是气氛有些沉闷。 没什么人说话,都在发呆。 杜语到了后,彼此见过,然后杜语便将路上遇到袁杰的事说了一下。 裴瑛满脸忧愁。 “那听袁大人的意思,大堤是守不住了吗?” “他没那么说,可从表情和语气也能看出,这大堤是很难守住了。”杜语说道。 “那怎么办?” “我此次来,本来就是想接你们去城里的。这码头已经不安全了。”杜语说道。 “不行,这么走了,客栈怎么办?”唐萱儿第一个不同意。 李纯一却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若事情确实如语儿说的那样,那么码头肯定是保不住的,还是尽早去码头吧。” “那外面的人怎么办?”裴瑛的问话让屋里陷入了沉默。 “难道我们这么一走了之,就让码头上这么多人都陷入生死绝境?”裴瑛继续问道。 “可我们就是在码头上,又能做什么呢?”时熙反问了一句。 又是一阵的沉默。 李纯一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件事肯定不好受,可是那么多人,我们怎么去救?我们都不是圣人,也不是公子那样的天才,能救下自己,就算不错了。” “是啊!”余鱼看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雨,不禁忧愁的说道。 “快决定吧。”杜语说道。 唐萱儿摇了摇头,“我不走,这客栈是我的家,我舍不得。” “我……我也不走。”裴瑛也表态了。 剩下的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都表示不走。 杜语也无奈。 她知道结果肯定是这样,但她也仁至义尽了。 “其实,若是公子在这,他一定会有办法吧。”裴瑛突然说了一句。 人群一阵沉默,过了会时熙才苦笑道:“若说对付人,我相信公子,肯定没问题,但这是天灾,谁能和天对抗呢?” 正在这时,秦灵儿和晴儿两人披着蓑衣也走了进来。 “大家快随着我去秦家吧。”秦灵儿急急说道,甚至都没来得及见礼。 “怎么?”时熙见秦灵儿面色不正,不禁问道。 “秦家的盐船刚刚传来消息,大堤又决口了,而且这次的决口更大,估计……是保不住了!” 第九十七章 死伤惨重 这段时间,秦灵儿一直睡不好觉。 因为大雨阻路,秦家的好多产业都已经处于半停滞状态。 其中受影响最大的,自然是盐业这一块。 毕竟从盐场领的盐,你得销出去才能挣到钱啊。 更何况以现如今的盐业状况来说,根本就挣不到钱,再积压一批库存的话,会更增添成本。 而且,这些日子来,秦灵儿受到的压力也很大。 很多人都认为她是这次盐政风波的推波助澜者,甚至以为她是始作俑者的都大有人在。 这都让秦灵儿倍感压力。 因为业内已经颇多的微词。 尤其秦灵儿乃是个女子,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这更增添了话题性。 现在坊间已经开始流传很多关于她的谣言,比如说她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给沈毅生下孩子啦,比如她见异思迁,当初答应要跟林子风结为夫妻,却又跟了沈毅啦。 最离谱的还说她不但跟过两个男人,还和陆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然为什么陆家要那么帮她呢? 这些谣言传的有鼻子有眼,说的人兴高采烈,听的人也爱听。 这都是无形中的压力。 就连秦家内部,一些没出五服的旁支近脉,此时也颇有微词。 可这些秦灵儿都一概挡了下来,并且从未跟沈毅说起过。 她宁愿自己承受所有的压力,也不愿给沈毅增添一丝的阻碍。 今日她收到了盐船发来的消息,大堤已经守不住了。 最多再撑一天,就得水淹码头。 秦灵儿一激灵,想起了码头上的唐萱儿等人,便心急如焚的过来了。 唐萱儿面色苍白。 她实在舍不得这客栈。 可大堤之上形势已经危若累卵,若是再迟疑,估计所有人都会深陷泥沼。 就在这时候,就听到远处传来隐隐的轰隆声。 然后似乎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一样,李纯一守着窗户,抬头一望。 就见远处的天际一道水线蜿蜒而来。 她失声惊呼。 “决堤了!” 袁杰回到大堤的时候,形势已经险峻至极。 所有人都已经绝望了。 因为大堤已经千疮百孔,你根本不知道堵哪里。 袁杰神情木然,吩咐那些民夫赶紧撤离。 然后对手下凄然一笑,“确实让你猜对了。” 这手下倒也忠心,“袁大人,大堤是守不住了,赶紧走吧。” “走?走到哪里去?我不能走,我还得守着。” 可话音刚落,就见大堤轰然倒塌,然后江水如怒龙一般喷薄而出,一些离得近的人来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这涛涛江水吞噬。 袁杰站在最高处,浑身颤抖,双目垂泪。 他知道。 大堤完了。 码头完了。 扬州……也可能完了! 大燕至正十五年秋。 扬州提防失守,水患绵延数月,死伤无数,饿殍遍野,易子而食!(大燕史记第五卷。) 在天地之威面前,谁也无法幸免。 江水先是冲垮了码头附近所有的民房建筑,然后借着雨势,横冲直撞,很快就淹没了同福客栈附近所有的街道。 同福客栈因为地处高地,虽然被淹了门房大厅等,但在后面的高处,还勉强可以维持。 此时所有人都退到一间房中,秦灵儿也被困死在这里,根本出不去。 外面的雨却越下越大了。 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以及隐约传来的惨叫声,真如地狱一般。 大水来的时候,谢宗燕刚回到青竹会,她这段时间几乎睡不着觉,整天就是忙活着安顿手下人的生活。 并且她很清楚。 若是这雨不停的话,那么大堤肯定是守不住的。 所以她心里有所准备。 可这汹涌的水势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青竹会的这房子恰好还在低洼地,雨水倒灌进来,很快就将这彻底淹没。 谢宗燕站在房顶上,极目所望,已经是一片泽国,根本就看不到房屋的存在了。 偶尔有人抱着木头或者什么东西在水面上漂浮,可一个浪头打过来后,就再无踪影了。 这等惨状让谢宗燕也是心如刀绞。 葛二这时候渡水而来,一见谢宗燕站在房顶屋脊之上,这才放了心。 “其他人怎么样?”谢宗燕问道。 “死伤无数。”葛二叹了口气说道。 谢宗燕颓然的坐下,她再如何坚强,也是个女子,那些朝夕相处的兄弟们就这样葬身鱼腹,她岂能不难过? “先去客栈看看吧,希望萱儿她们安然无恙。” 谢宗燕和葛二来到了客栈。 此时客栈热闹非凡。 因为这里算是周围地势最高的一处所在了。 很多的人都聚集在最高处。 谢宗燕来了后,发现这些人中没有唐萱儿等人,目光就是一寒。 恰好这时候李纯一出来,看到了她,赶紧领着她进了最后面的宅院。 看到人们都安然无恙,谢宗燕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得面对一个很实际的难题了。 现在遭了水灾,吃饭怎么办? 唐萱儿不愧为秀外慧中的女子,她在刚下大雨的时候,就准备了好多米面,先放在了地势最高处,就是为的防备万一。 谢宗燕见暂时没有其他危险,心里不禁一宽。 这时候葛大从外面走了进来,浑身湿漉漉的。 “外面怎么样?” 葛大面色沉重的摇了摇头。 “很不好,我转了一圈,死伤极重。” “那城内呢?” 说到这里,葛大脸上浮现出怒色。 “那群狗娘养的,居然在此时把城门关了。我到那的时候,城门处已经集聚了几千人,却根本进不去,还有重兵把守。” “什么?”谢宗燕也是目光一寒。 “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吗?” “是啊!在城内那些老爷们看来,可能码头上的人,都不算人吧。” 正如葛大所言,此刻百年来都未曾关闭的城门轰然关闭,却不是为了防御外敌,而是对付遭了灾的难民。 对此黄江振振有词。 若是被这些难民流入城内,岂不是会给城内造成更大的损失? 至于这些难民的生死,谁又真的在意呢? 开始这些难民集聚在城门处,还算老实。 可等半天多的时间过后,人们又饥又渴,却一直没人出面协调这件事。 人群就开始渐渐骚动起来。 第九十八章 导火索 人们开始聒噪,要求城里不开门可以,但是得拿出米面钱粮来赈灾。 驻守城门的兵丁根本不管这个,谁敢上前,就直接用棍棒打回去。 这一下矛盾更加激化。 尤其此刻大雨如注,已经倾泻了一天的大水不退反涨。 难民死伤也越来越多,城门处已经集聚了一万多人。 这让看守城门的人脸色也有些发白。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一万多人要是哗变,那么别说这小小的城门,就连扬州 估计也得失守了啊。 此刻在太白楼上。 最近低调了很多的赵成英正站在三楼上往下俯瞰。 太白楼的底下二层已经被水淹没,周围都是一片水面,很难想象这里曾经是码头上的繁华所在。 有手下撑船过来,给赵成英禀报城门处的情况。 听完之后,赵成英眼前一亮,然后微笑着点点头。 “很好,去派些人混入难民之中,伺机挑拨。” “是!” 赵二在后面有些不明白。 “哥,您这是要干什么?” 赵成英看着依然哗啦啦下个不听的雨幕,淡淡的说道:“老天都在帮我,我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 赵二不是个傻瓜,她浑身一颤,明白了些。 “哥,你要干什么?千万不要冒险做傻事啊。” 赵成英回过头来对赵二森然一笑。 “你说我要干什么?自然是趁机将扬州城纳入掌控之中啊。” 赵二带着哭腔,“哥,这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啊!” “呵呵,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这是个很浅显的道理,这天下又不是铁铸的,就是铁铸的,我也会捅开一个大窟窿。” 赵二不敢再劝了。 她清楚,自己的哥哥当初就曾有过这个心思。 只是一直没有显露出来。 现如今扬州城被百年不遇的大水围困,流民遍野,正是一个绝佳的好时机。 可是,这条路真的能行吗? 赵二心越来越沉。 她有种预感,自己和沈毅的距离也将随着这件事而越来越远。 黄江收到消息的时候,刚送走了城中最大的米商,和连胜的人。 这和连胜掌控着近乎一半的米市,这次和连胜的大当家尤晨年亲自拜访。 就是商议如何切割这块大蛋糕。 谁都明白,这群身无分文的难民根本拿不出钱来买米面。 他们所求的也不是这些蝇头小利。 最重要的还是土地和人啊。 这些难民好多都是有地的良民,只要大水褪去,他们那些被淤泥覆盖的土地就是最好的田地。 这些都得靠这个时候来巧取豪夺。 所以说越是灾年,越是这些大富豪们的盛宴。 而城门处的报告黄江只是扫了一眼,便没在意。 流民而已,哪年没有? 无非是些穷苦农夫而已,就是真敢哗变还能怎样? 一个受过正规训练的军人,足以抵挡十几名民夫。 这就是实力上的差距。 所以黄江丝毫不担心。 陆家。 陆毅面沉似水,他的一个侄子正站在场地上侃侃而谈。 “此次大灾,码头上几无幸免,正是我们出手的好时机,据我所知,公孙家,刘家,宋家,尤家,都已经开始筹谋此事,我认为咱们陆家,也不能落人之后。” “哦?怎么个意思,你说来听听。”陆毅抿了口茶,淡淡的说道。 “我们陆家虽然盐业为主,可也有巨量的存粮,在这灾年,粮食就是金子,所以我认为,应该趁这个机会赶紧囤积居奇,然后收购这些难民们的土地,我相信,经过这一次后,咱们陆家的实力最少能扩大三成。” 这个数字让很多旁听的陆家元老们都是眼前一亮,然后全用炽热的目光看着陆毅。 陆毅淡淡的说道:“哦?真有这么厉害?” “二爷,这都是我仔细考察过的,绝对不会错,快做决定吧,不然就来不及了。”这位陆家年轻人中的后起之秀陆炜兴奋的说道。 可陆毅没等他说完,猛然就手里的茶杯扔到了地下。 彭。 茶杯摔的粉碎,里面滚烫的茶水也溅了一地。 陆炜吓得一哆嗦,往后退了几步。 陆毅这时候怒声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你难道没看到那些难民是如何艰难度日的吗?趁此机会囤积居奇?你倒是好意思说出口,我陆毅虽然早年手底下也不干净,可也没干过这等趁火打劫之事,这次我饶了你,再让我听到,小心你的皮。” 说罢陆毅起身便回了内宅。 留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陆炜脸上神情变换不定,眼中也满是屈辱愤怒和不甘心。 他不明白,为什么作为一个商人,居然不谈利益,却去悲天悯人呢? 从一开始的盐政,他就坚决反对。 可陆家是陆毅一人说了算,他的反对根本翻不起浪花来。 对此他只能忍了。 然后的事,就让自命不凡的陆炜难以接受了。 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堂妹陆嫣,居然被陆毅以送人的姿态给了沈毅。 虽然没有实际做出来,可那姿态和态度,已经昭然若揭了。 尤其这次陆嫣随着梁方南下泉州去找沈毅。 让陆炜更是醋意大发。 他认为自己哪里比不上那个沈毅了? 他不就是会写几首诗词吗? 但那玩意能吃吗? 商人之家,最需要的难道不是经商的天才吗? 他心里怒火难平。 恰好这次的水灾给了他机会,他认为这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可陆毅的暴怒,给所有的计划都打上了句话。 他屈辱的出门而去。 剩下其他的陆家元老们互相看了看,然后叹了口气。 他们虽然地位尊崇,可在陆家具体的事务上,根本插不上嘴。 陆毅为人霸道,几十年来一直是一言堂,谁也不敢违逆他的意思。 城门。 无数的难民群情汹汹。 有人开始试图挤开城门。 但一到了近前,就会有兵卒从上面扔下东西阻拦。 后面干脆就是射出没有箭头的箭来阻挡。 可这根本不能阻拦人们的愤怒。 尤其里面有赵成英派来的人煽风点火,眼见得这情绪是越来越高涨。 守门的兵丁开始动用真正的杀器。 谁敢上前,就是弓箭伺候。 等接连射杀了十几名百姓后,人们终于愤怒了。 就在这时候,一道箭影直射城门之上。 然后正好钉在守城长官的喉咙之上。 他满脸惊骇和不敢置信的看着城下的难民,手捂着喉咙,发出咯咯声响后,整个人便栽落下城墙。 这犹如导火索。 彻底引爆了所有人的愤怒。 人群之中,一名带着斗篷的男子,悄然将弓箭收起,然后悄无声息的退后,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第九十九章 黄宇死! 黄江心满意足的从密室中出来。 这段时间他敛财无数,密室中的金银都已经堆不下了。 这些银子,怎么也能让自己再升一级吧。 黄江心里盘算着该如何用这些银子去京城运作。 下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汇报。 “老爷,不好了。”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拖出去重打二十。”黄江脸一板。 早有恶奴上前将这报事的下人拖到前厅,一阵棍棒之后,这下人惨叫着告饶。 “说吧,怎么了?”黄江淡淡的说道。 “老爷,城门被流民所破,看守的王将军也已中箭身死啊!” “什么?”黄江腾地站起身来,满脸的不敢置信。 “你为什么不早说?” 此刻这位下人心中大骂,我进来就想告诉你,可你却先揍了我二十大板,现在还质问我为什么不早说? 黄江脸沉似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流民如火,之前挡在城门以外,就是怕他们将城中给搅弄乱了,可现在城门失守,大批流民已经进驻了城中。 这可如何是好? 黄江愁绪万千,居然茫然不知如何应对了。 黄宇此刻刚刚从朋友家出来,他现在的日子过得可谓春风得意。 那些粮商都知道黄江已经将事情全权托付给了他,所以对他是百般奉承。 每日花天酒地的生活,让黄宇有些乐不思蜀。 甚至将去京城的心思都淡了下来。 京城可不比扬州,那里藏龙卧虎,自己去了也得夹着尾巴做人。 还不如在这小小的扬州作威作福呢。 出的门外,大雨依然连绵不绝。 黄宇心中高兴,下吧,下的越大才越好呢。 带着微醺的醉意,黄宇上了马车,赶车的车夫便轻舒缰绳,慢悠悠的往黄府赶去。 刚走到一半路途。 马车停住。 黄宇在车厢中惊醒过来,皱了皱眉头,“怎么停住不走了?” 车夫颤抖着声音道:“少府,前面的路被堵了。” “妈的,谁这么大胆子,敢堵路?”黄宇骂骂咧咧,探出头来一看。 不由得也是亡魂皆冒。 因为此刻前路之上,到处都是流民。 这些流民有的拖家带口,有的推车挑担,还有的孤身一人。 可无一例外的是,这些流民面黄肌瘦,眼中都放出绿油油的光来。 黄宇噌的退回到车厢中,心中寒气直冒。 这是哪来的流民? 城门不是关着呢吗? “快,绕路。”黄宇吩咐道。 车夫也有些害怕,因为这些流民的眼神实在太吓人了,那是一种濒临爆发的眼神,似乎轻微一个骚动,就可以让这群流民化身流匪。 车辚辚而行,可就在这时候,后面有人张弓搭箭,对准了马就是一箭。 马匹应声倒地,坐在车厢中的黄宇一个趔趄便摔倒在地。 马车夫跳车就跑了。 剩下他一个人躺在湿冷的雨水中。 他抬头看了看,面前这群流民都在冷眼看着他。 后面一阵阵的骚动,然后有人说道:“这就是姓黄的那个狗官的孽种,杀了他。” 就好像有人打开了闸门相似,这群流民便蜂拥而上,将黄宇围困在当中。 黄宇吓得亡魂皆冒,站起身就想跑,可他这几日花天酒地,整个身子都被掏空了,情急之下,居然跑不动。 有流民上前一脚踹倒他,然后骑在他身上开始一拳一拳的揍他。 黄宇疼的大声求饶。 “啊啊啊,饶命啊,这些事都是我父亲安排的,和我没关系啊,求求你们饶命啊!” 但求饶声很快就淹没在这流民的人群之中,无数人上前拳打脚踢。 等一刻钟之后,人群渐渐散开。 黄宇已经浑身是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了。 这时候有个人慢慢走到他身边,冲着地上的黄宇一笑。 “少府,借脑袋一用。” 黄宇还想说什么,却见一抹刀光闪过,他的脑袋便被砍落,然后此人将脑袋一举。 “兄弟姐妹们,既然我们已经没有了活路,那么就反了吧!” 人群轰然而应。 大燕至正十五年秋。 扬州暴雨,流民皆反。 等黄江知道消息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外面灯光稀疏,隐约间有喊杀声传来,而雨声也越发密集。 这是一个荒凉的夜色。 至少黄江是这么认为的。 黄宇的死尸被人抢回了府中。 黄江去看了下,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此刻落了个无头鬼。 他惨白着脸看着,过了会才挥了挥手,让下人们将死尸带走。 这等天气也不便下葬。 而且他的心思也完全不在这上面。 此刻的他,只觉得浑身发冷。 儿子死了也就死了,反正人死不能复生,自己年岁还不算太大,以后还能生养。 他担忧惊惧坐卧不安的,还是因为流民。 因为流民见了血,就是狼群。 他预感到大事不妙,便开始筹划逃离的事情。 可派出去几个下人,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这让黄江有些坐立不安。 就在这时,外面有火光冲天,他站在书房之中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然后有隐隐的欢呼声传来。 那是府衙的所在地。 这群人已经将府衙点火焚烧了。 黄江颓然的坐在椅子上,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些流民不是简单的饥民,而是有人在其中挑拨,这是在谋反啊! 这个想法让他激灵打了一个冷战,心中的惊惧却更重了。 因为在扬州,有条件也有动机这么干的,只有那位灭门赵公子赵成英了。 而若是他。 那么自己绝对活不了。 他想到这,坐不住了,起身回到书房,换了一身下人们的衣服,然后收拾了些值钱的细软,然后改头换面就想逃跑。 一路之上还算顺利,路上都是静悄悄的,曾经笑话码头遭了灾的城中子民现在连大气都不敢出,全都躲在被窝或者床底下瑟瑟发抖。 黄江心急如焚,只要出了扬州,那么他就还能有救,第一步先去金陵搬来救兵。 然后上书朝廷,就讲流民造反,自己寡不敌众,然后被迫逃离。 没准这还是件好事,能因此更进一步呢。 黄江心里想着,脚底下加快了脚步。 第一百章 慢慢享受吧! 可他刚走到城门处,忽然有火把亮起,然后两队人马将他包围住。 其中一个汉子嘴里叼着一根草棍,懒洋洋的说道:“黄知府,这大晚上的不睡觉,是要干什么去啊?” 黄江表现出一副畏惧惊慌的神色来,操着一口浓重的江北口音。 “大人,您说什么呢?我不过是城里一个打杂的仆役,现在太乱了,我想出城回老家啊!求大人放过我吧!” “哦?是吗?”这汉子就是赵成英的左膀右臂阿敏,他慢悠悠的走上前来。 黄江此刻点头哈腰,冲着阿敏一个劲的谄笑着。 “还真是个打杂的啊?” “是是是!大人,我就是个穷苦百姓,您就饶了我吧。” 阿敏点点头,黄江心中大喜,就想出城。 可就在这时候,阿敏突然一把拽住了他的脖领子,一把撕开后,在粗鄙的下人衣服下,赫然是华贵的内衣。 阿敏冷笑,“你是哪家打杂的仆役啊?你们主子倒是大方,居然给你们发这么好的衣服?” 黄江一哆嗦,“大人,这是我临走的时候偷出来的。” 阿敏森然一笑,凑到黄江跟前,“黄大人,您不觉得这样有些太可笑了吗?您不记得我,我可跟着我家少爷见过你。” 黄江的脸唰就白了。 他颤抖着,看着面前这个汉子,脑海里却全无印象。 “是啊,你当时是高高在上的知府大人,怎么可能记得我呢?捆上带走。”阿敏讥讽的笑道。 立马来了几个人一脚将黄江踹倒在地,然后用麻绳将其捆了个结结实实。 黄江大声告饶。 “这位好汉,求您饶了我,我府上有无数的金银财宝,只要您通融一下,那些金银财宝就都是你的了。” 阿敏蹲下身子,将嘴里的草棍吐到黄江的脸上,然后厌恶的说道:“到现在了,你还试图用那些脏钱收买人吗?带走。” 黄江惨叫着,因为他知道,自己要是见到了赵成英,估计会死的更惨。 “敏哥,下一步怎么办?”有人上前问道。 阿敏看了看漆黑如墨的夜色,淡淡的说道:“冲入黄府,将他搜刮来的金银都给搜出来。” “是!”底下人纷纷欢呼。 这可是个肥差啊。 于是,正在沉睡中的黄府便遭了秧,很多和黄江有血缘关系的人,都被人认出来,然后一刀杀了。 至于那些下人们都被捆起来,关到屋子里。 对那些女眷,阿敏倒是下了死令,谁敢银辱就杀谁。 至于搜刮的钱财,秉持着二八分的原则,八成上缴,余下的就分给了手下人。 有手下人献媚似的给阿敏送上珍稀宝物,阿敏坚辞不受。 他有自己的原则。 虽然这次的事,他骨子里不是很同意,可赵成英发话了,他就会无条件的执行。 但不代表他就愿意同流合污了。 而此刻,黄江已经被掳至太白楼。 这时候水已经漫到二楼顶部,坐船直接就可以进入三楼。 黄江面色惨白如纸,因为他知道,这次见到的人,比魔鬼还要可怕。 等被人带进一间屋子之后,黄江就看到赵成英就坐在一张桌子后面,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形势就如同逆转了一样。 曾几何时,都是赵成英这般卑躬屈膝的来见黄江,黄江则坐在高高的椅子上,正眼都不看一下。 黄江颓然的坐在地上,低头不语。 “黄知府。”赵成英淡淡的说道。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黄江知道求饶无益,咬着牙说道。 赵成英忽然笑了。 他的笑容和一般人不一样,是只有嘴巴扬起,眼睛却一直冰寒刺骨。 黄江看着,心里寒气直冒,刚刚还想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在害怕吗?”赵成英淡淡的问道。 “你……你这个混账,你难道不知道你现在做的事是要被抄家灭门的吗?” 赵成英呵呵一笑,“你说我吗?无所谓,反正对于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来说,再死一次,也不算什么,而你呢,你现在就会死,心里是什么感受呢?” 这话平淡的不带一点情绪,却让黄江抖如筛糠。 他很了解赵成英。 曾几何时,他认为赵成英就是他手底下最忠诚的一条狗,那时候的赵成英,从来不会对他的命令有任何疑议。 这也让当时如日中天的黄江放松了警惕,也让赵成英的势力一点点的增强。 之后赵成英就开始慢慢脱离黄江的掌控,乃至到了分庭抗礼的地步,直到今日,黄江彻底成为了他的阶下囚。 这是个隐忍力极强的人,也是个极为可怕的少年。 想起曾经自己对赵成英做过的那一切,黄江吓得肝胆俱裂。 “以前是我不对,我也不求您饶命,给我个痛快好吗?”黄江求饶。 “你说呢?”赵成英淡淡的说道。 这时候外面有人端着一锅开水走了进来。 赵成英满足的叹了口气,“好戏终于要开场了,你慢慢享受,我会很有耐心的。” 据说。 在这一天,太白楼附近残存的难民听了整整一天的惨嚎声。 那是一种来自地狱的声音。 让人听了都想发疯。 就连赵成英的手下也是满脸的惊惧,等最后将那团“烂肉”带走的时候,赵成英则慢慢的洗着手。 他的手上并无多少血迹,可他洗的很干净。 洗到最后,赵成英抬起头来,泪水划过脸颊,然后呵呵笑道:“好了,开始吧。” 谢宗燕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她现在和青竹会的一些人,都暂时落脚在同福客栈中。 这里算是码头上仅存的几个聚集地了。 很多难民都已经去了城中。 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 “什么?你说城门失守,赵成英反了?”谢宗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三哥,消息确凿无误,不光如此,听说黄江的儿子被杀死在当街,黄江则被阿敏掳走,估计现在在太白楼上。” 这接踵而来的消息让谢宗燕大惊失色。 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这个赵成英,到底想干什么? 这可是真真正正的大罪啊。 就如她所预料的那样,扬州事边的消息开始以恐怖的速度传播开来! 第一百零一章 金陵反应 金陵。 虽然大雨也没有放过这个城市,可因为地处上游,水患没有扬州那么严重。 何家。 何博达赤红着眼睛,他的双手被阿敏彻底废掉了,现在连拿筷子都是个奢望。 这些日子来,他就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整天嘶吼着,想去找赵成英他们玩命。 要不是被其他人拦住,他真能做得出来这种事。 毕竟对一个曾经的天之骄子来说,双手被废,这样的境遇还不如死了好受。 他父亲,也就是何家的家主,何君山也为此暴怒,并派人前去质问过赵成英。 赵成英只回了两个字,滚蛋! 这下算是将何家给彻底得罪了。 何君山无时不刻的不想着为自己的儿子报了这个仇。 但无奈实力差距太大,他不过是金陵城一个中型帮会的首领。 而赵成英俨然已经是扬州城地下世界的龙头老大。 所以他在努力无果后,也只好低头认命了。 但今天传来的一个消息,让何君山已经冷却的复仇之心重新燃起。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老爷,千真万确啊,那赵成英已经反了,连扬州知府父子二人都被他杀了。” 何君山霍然站起,然后哈哈大笑了几声,笑声中的畅快简直不言而喻。 “赵成英啊赵成英,你自己作死,就不要怨别人了。” 何博达很快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他简直要乐疯了。 谁能想到赵成英会突然脑袋进水一样,竖起了谋反大旗呢? 你就是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江湖帮会的老大,能和朝廷作对吗? “父亲,咱们怎么办?是现在就杀去吗?”何博达很激动。 “我儿莫急,这件事不必这么着急,我想消息传开后,时间拖的越久,对我们越有利,毕竟谋反大罪,谁也不敢疏忽。” “那我们就这么干等着吗?” “当然不是,我马上就着急金陵城的几位帮主,这赵成英显然是要倒霉了,到时候他一倒下,扬州城可就成为无主之地了,那可是快肥肉,单凭咱们自己也吃不下,所以还是召集些同道过来,一切吃下毕竟好!” 何君山说到做到,下午就召集来十几名帮主。 这都是来自金陵城五行八作的人物,每个人在江湖中的分量都很大。 何君山在聚会上将事情一说,这些人纷纷点头。 他们也都分别收到了消息,只是当时没人往这方面去想,一听何君山的话,方才如梦方醒。 这边江湖中暗潮汹涌。 而另一边,金陵官府简直被这件事给吓死。 一夜之间,知府黄江被杀,其府被抄家。 这等大事,谁也不敢耽搁,立马派人加急送往京城。 而在这个节骨眼上,金陵城的安保又成为了重中之重。 因为扬州离着金陵太近了,骑着快马半天就能到。 谁敢说那个赵成英夺得了扬州会,不会往金陵进发呢? 可因为金陵这边多年没有经历过战事,军备废弛,根本没有可用之兵。 最后的希望便都寄托在了令家,也就是令董的身上了。 令家。 此刻令董也有些头疼。 自从金陵的几位当权者拜访之后,她俨然已经是全家最为重要的一员。 没有别的,就因为令董手里有兵。 往日对令董动用家中金银来训练骑兵而颇有微词的人,此刻也全都闭上了嘴巴。 毕竟这次的事要是解决,令董的前途将不可限量。 至于失败……。 笑话。 不过是个江湖帮会,趁着水灾挑动灾民谋反而已,能是骑兵的对手? 因此所有人都很有信心。 只有令董心里没有底。 因为她在当初赵成英手下的弓弩队出现,然后一夜荡平扬州的时候,就已经留上了意。 因为一支训练有素的弓弩队可是骑兵的克星。 她不得不小心。 可现在重任在肩,她也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令安可没想别的,他现在简直乐坏了。 令家在金陵本来就是首屈一指的大家族,现在自己的姐姐有接管城防,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以后的金陵可就真成了令家的一亩三分地了。 这边一切都在筹划,赵成英却没有如别人想的那样,大举进兵金陵。 反而退缩在扬州,并命手下人开始在扬州扫荡。 所有对赵成英手下有威胁的,都被一扫而空。 那些灾民也被赵成英吸纳进来,并派小队专门负责,谁敢奸淫掳掠,杀无赦。 这些举措,让扬州迅速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之中。 没有人敢对新任扬州之主的命令有丝毫异议。 燕王府。 这几日的燕王府大门紧闭,连下人们都不再露面了。 门前曾经熙熙攘攘的路上,此时也冷清下来。 在这个人们自顾不暇的时候,谁还想得起燕王? 并且现如今赵成英君临扬州,天知道他会不会对燕王下手,毕竟知府他都敢杀,还有什么他不敢的? 所以这个时候还是离着燕王远一点的为好。 燕筱深处闺房,但也知道了一些零星的消息。 因为那些丫鬟老妈子们,脸上的惊慌失措骗不了她。 还有就是一直雍容华贵的母亲燕王妃,此时脸上也时常浮现出忧色来。 燕筱便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燕鹏这段时间也无处可去,姐弟二人便在书房中闷坐。 燕鹏心里的火气比谁都大。 因为他担心同福客栈里的人,他听说码头上遭了水灾,赵成英还反了。 此时码头上还不定乱成什么样子呢。 燕筱心里也担心。 可担心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今天燕鹏有点实在坐不住了。 “姐,我想去码头上看看。” 燕筱眉头一皱,“你不要命了?现在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往常人们拿你当侯爷,现在你的侯爷身份却更是你的催命符啊。不许去!” “那就在家这么呆着吗?我不信那个赵成英真敢做出什么来,黄江父子死是因为他们作恶多端咎由自取。” “那也不许去。”燕筱心里清楚,虽然在家中不是最安全的,可也比到外面闯祸来的稳妥。 燕鹏叹了口气,颓然的坐下。 第一百零二章 你先尝尝 他也知道燕筱是为他好。 可作为一个男子汉,就这么在家待着,他实在不甘心。 还有就是他想偷偷去见一下赵二。 他不相信这个小姑娘不知道他哥哥做的这些事。 他想问一下,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不会是真想靠着这些江湖手下打天下吧? 要是沈毅在扬州就好了。 他一定有办法! 燕鹏心里想着。 此时和他抱同一想法的人还有很多。 比如已经心灰意冷陷入绝望的赵二。 外面发生的事,她都已经知道了。 此时周围人对她的态度已经截然不同。 若说以前只是对一个江湖帮会的头目的妹妹保持尊敬。 现在就是又敬又畏还隐隐有些疏远。 可赵二只觉得浑身发冷。 因为她明白,现在有多风光,以后就有多凄惨。 她试图去见自己哥哥一面,劝他一下。 但根本就见不到。 只见到了几次阿敏。 而阿敏口中的话,让赵二更是浑身发冷。 知府都死在了自己的哥哥手下。 这显然已经是走上了绝路,无法回头了。 你到底在哪?回来吧,回来让我的哥哥回心转意吧!赵二心里默默祈祷。 慕潜现在也有些害怕了。 最开始闹水灾,他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的,即便后来出现流民,他也没在意,毕竟这和他有半毛钱关系吗? 但黄宇和黄江的死,给慕潜敲响了警钟。 他这才发现,这个赵成英是不按照常理出牌的。 你想和他下棋,他却只会拿起棋盘来砸你的脑袋。 对此,慕潜也只有退避三舍。 他想着溜出扬州,然后回到自己的属地。 可现如今扬州城被围的跟个铁桶一样,压根就出不去。 慕潜皱了皱眉头,找来了小六。 这些日子小六可谓春风得意。 因为有之前剩下的神仙草,又每日能从慕潜那领到神仙草,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的狂吸。 这也让他这个人迅速消瘦了下去。 “燕鹏那边怎么样了?” “回小侯爷,燕鹏现在自然是已经离不开神仙草了啊。”小六信口胡说。 他这段时间哪里去见过燕鹏啊。 都是躲在租来的小房子里大吸特吸。 对此慕潜却一无所知。 自从韩君子死后,他就已经成为了孤家寡人一个。 后面黄宇对他也疏远了很多。 反正进京无望,也求不到这个慕潜了。 这样一来,在黄宇看来,他还算老几? 于是乎慕潜在扬州陷入了一个很尴尬的境地。 每日就是在公馆中闷坐,有时候一天也没个人来拜访。 要不就是去燕王府上坐一下,虽然燕王妃盛情依旧,可燕筱却连一次面也没露过。 要不是因为燕鹏这条线钓着,慕潜也没脸待在扬州了,早就回属地了。 只是因为心里还有些希望,希望这个燕鹏能被神仙草给控制住,然后通过他把燕筱给带入深渊,到时候,我就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慕潜想到这里便冷声道:“那好,今晚,将这个燕鹏给约出来。” 小六傻了。 “约出来?约到哪?” “就在你住的地方吧,我要让他给燕筱下套。” 小六浑身都在发抖,他是真害怕啊,因为他最清楚,燕鹏根本就没被控制,自己怎么让他出来? 可要是不听慕潜的话,自己现在就活不了。 他只好先答应下来,然后回到住所后,愁眉不展,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妈的,大不了老子也一走了之算了。 小六发着狠想到。 但旋即又颓然了。 他没有韩燕的魄力,慕潜不是傻瓜,神仙草每次只给他一点,靠着韩君子剩下的那点,根本不够他一个月的。 想想离开了神仙草的日子,小六就觉得浑身发冷。 不行,想什么办法也得把燕鹏约出来。 他想了好久,最终还是决定去见燕鹏一次。 他的登门拜访让燕鹏有些高兴。 虽然很不喜欢他,可现在能见到个熟人,还是很令人高兴的。 小六也不隐瞒,因为燕鹏什么也知道。 小六只是将慕潜的话带到了。 燕鹏听完后,眼睛都放光。 “他说今晚?” “嗯!” “好!我他吗早就忍他很久了,居然敢想出这等卑劣的主意来,看我今晚不收拾死他。” 小六有些害怕。 “燕侯爷,您可不要冲动啊,你要是打死了他,我以后向谁去要神仙草啊!” 燕鹏听完厌恶的瞪了小六一眼,“为了点神仙草,你就甘愿像个狗一样活着?” 小六愣了愣,然后低下头,不吭声了。 “呵呵,你就这么被他一辈子控制住?我要是你,早就一脑袋碰死自己了。” 燕鹏的话刺痛了小六的心,可旋即又被失去神仙草的恐惧所淹没。 “好了,我不会杀他,但总得给他点深刻的教训。”燕鹏冷声说道。 到了晚上。 慕潜带着足够的东西来到了小六的住所。 这地方很隐蔽,也很脏乱。 对于吸食了神仙草的人来说,一切外在的需求都不在重要了,只要能吸到药,那么再脏乱的地方都是天堂。 慕潜皱了皱眉头,可还是进来了。 小六笑呵呵的陪着他说了会话,然后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 “来了!” 果然,门一开,燕鹏从外面走了进来。 慕潜看着他,发现此时的燕鹏双目无神,显然已经是深中毒瘾了。 他这才放下了心。 “燕小侯爷。”慕潜抬起手来笑了笑。 “你叫我来干什么?”燕鹏低着头,一脸的茫然之色。 他将一个深中毒瘾的瘾君子演的惟妙惟肖,慕潜看的心中大定,呵呵一笑道。 “燕小侯爷,我知道你现在在吸食神仙草,我现在还有很多,你要是想要,我可以给你,只是有一个条件,你得让燕郡主也吸一吸,这可是神药啊,不能浪费。” “哦?是吗?那为什么要让我姐姐吸食呢?” “这样的宝物,怎么能少得了郡主这样的人呢?我可是好心啊!”慕潜笑眯眯的说道。 “这个没问题,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在让我姐姐吸之前,你是不是应该也先尝一尝呢?”燕鹏突然抬起头来,盯着慕潜,一字一顿的说道。 第一百零三章 广陵潮 泉州。 这几天泉州城一直下着小雨。 不过这不能阻碍人们的热情。 尤其是当林然的书局又推出了一本新书后,更是引起了轰动。 这本叫做《广陵潮》的小说,完全摒弃了以往的才子佳人帝王将相的套路,主角起于微末,并无什么大学识,可却有一颗坚韧不拔的心。 从一名小小的农夫佃户,一点点成长,并在成为一个大家族的家丁之后,力挽狂澜,挽大厦于将倾,并让心高气傲的女主倾心不已。 这样精彩绝伦的故事,刚一问世,就引起了无数人的注意。 开始还只是些贩夫走卒买来看,等看罢之后,这些人简直要疯了。 以往的小说还是一些在正规文途上无法进步的文人所写,骨子里还有着文人那点酸不溜丢的架子。 写出来的小说,虽然尽量迎合穷苦民众,但也无法做到让这些人共鸣。 可这本广陵潮不同,它简单粗暴,故事也没多大的合理性,但一看之下,你就会不由自主的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并且直击这些社会底层民众的心底最深处,谁没有偷偷幻想过自己一朝之间成为万人之上的人物? 那种密集的打脸,那些轰炸般的爽感,都让这些完全没经过后世网络小说洗礼的人为之晕眩。 因此这本书以极快的速度横扫泉州文坛,没几日的光景,便成为泉州所有普通百姓人手一本的小说了。 这时候文坛也不得不重视起来,有些文人好奇的买来一本,然后第二天都黑着眼圈出现在公众面前,并严词批评这种小说完全就是毒草,就是垃圾。 言之无物,没有内涵,只有无脑打脸。 可人们不管那些。 只要爽就够了。 要内涵干什么? 当饭吃吗? 于是不管这些文人如何痛心疾首,都无法阻挡这本书的火热。 此刻在林然家中。 王友看着这短短几日的销售分红,手都在颤抖。 这是一笔他做梦也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这些……都是给我的?”王友咽了口口水问道。 “那是当然,这就是这几日的分红了。”沈毅笑呵呵的说道。 “这么多……。” “这还只是个开始,等日后书籍行销渠道多了,你的小说只会卖的更好,放心在家数钱吧!”沈毅不无感叹的说道。 他也没想到,自己当初一个偶然的行为,却捡到了一块宝。 这个王友,似乎是被当初的困窘和落魄给逼狠了,这一下笔就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这等文在很多人看来自然是垃圾。 可在沈毅看来,却是具有极高商业价值的小说。 就是换作沈毅来,也不可能做的比这个王友更好。 因为王友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又起身于贫寒,对那些社会底层的人,他很了解。 这本广陵潮,就是王友的试水之作,当然其中也有沈毅的一点意见。 可这也足以证明这个王友的厉害。 但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 其中获利最大的还是林然的书局。 此刻林然都有些傻眼。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本自己捏着鼻子都看不下去的小说,居然可以卖的这般火爆。 想起前几日因为这本书,她满心怨气,甚至有些瞧不起王友的行径,她不禁有些羞愧。 而最让她感兴趣的还是沈毅创造的这种分红模式。 书籍没有稿费,全凭成绩说话,卖得好五五分成,卖得不好二八分成。 这在起始,就把书局的风险降到了最低,毕竟在以前,小说不管怎样,都是靠书局自己鉴别,并在开始就要先付钱的。 “这其实只是情急之下的一个仓促决定,在我看来,最好的法子其实是先做试刊本,等连载之后,再看成绩说话,反响好的,再行签约买断,这样更没有风险,还可以大浪淘沙。”沈毅淡淡的说道。 试刊本,连载。 这些新词让在场众人都是脑袋发懵。 沈毅笑了笑,这些都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这本小说只是偶然为之,其实最主要的是,沈毅打算在泉州办理一家报社。 在扬州的时候,沈毅就有过这个打算,可因为黄江父子把持着扬州的军政大权,若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办报社,肯定会被猜忌。 到了泉州则不同了,林然本身就是做印书局起家,她出面办一个报社,并不会引来太大的猜疑。 而且这报社最开始是连载小说的,其他的东西等人们逐渐接受了再慢慢增加。 这样才可以瓦解别人的戒备心。 沈毅在这件事上的态度是很稳妥的。 他不认为到了这个时代,自己振臂一呼,办个报纸出来,就能改变什么。 尤其在这样的时代,所有的改革创新都是寸步维艰的。 虽然天子燕洵有心改变,可大燕立朝已经将近百年,利益格局已经形成,既得利益者绝不会允许人们分他们的蛋糕。 所以他准备一步步来,先从泉州开始,先从这一张小小的报纸开始。 沈毅相信舆论的力量,等这报纸的影响力逐渐扩散,乃至成为江南道都有影响力的大报社后。 那么自己就相当于掌控了舆论,到那时,一些设想也就可以逐渐实施了。 当然,这些他都对没对林然他们说,说了也没用,这些都还太过遥远。 他只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报社的构成,以及报纸是做什么的。 这一下便吸引了满屋子人的视线。 尤其是梁方更是眼前一亮,然后若有所思的看着沈毅。 他敏锐的觉察到,这个所谓的报纸,有多么光明的前景。 而陆嫣,则更是满脸迷醉的看着沈毅。 她此刻终于明白爷爷说的那句话了。 这个沈毅,若不是文人出身,那么他将是最好的商人,绝世的商业奇才。 因为这随口一说,就是一个前景极为光明的主意。 对比之下,陆嫣终于明白,自己家虽然豪富,可不过是靠着贩盐起家。 用爷爷的话说就是骨子里还是私盐贩子。 对比沈毅这轻描淡写就开创出的商业前景,差距简直不能用道里计。 第一百零四章 雇枪 林小颖脸色苍白的看完广陵潮,心中满是绝望。 这征文比赛虽然还没举行,但她已经知道,输了,没有翻盘的希望了。 就凭这一本广陵潮,她的书局就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而赵诚更是在梁方到了之后,立马退出了。 外无援兵,内无动力。 这一仗还没打,已经败了。 林栋并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反而在窃喜,在他看来,这广陵潮在现在推出,恰恰说明了林然包括沈毅等人的短视。 要知道这样的书要是拿到征文比赛上,肯定是能横扫一切的。 到那时候知名度打响,再推出来,岂不是更加火爆? 现在就这么着急的推出来,简直愚不可及。 难道到了比赛上,他们还能拿出什么更好的来? 不可能吧! 林栋心里有些底气,见自己女儿这般失魂落魄,不禁安慰道:“小颖啊,也不必这么没信心,我已经有了法子了。” “什么法子?”林小颖一激灵,然后急忙问道。 “嘿嘿!这个沈毅,虽然有几分才华,可还是年岁太小,有些沉不住气,这等书若是等几日到了比赛的时候推出,那么一定能崭露头角,到时候在推销一下,成绩会更好,不过也得感谢他的沉不住气,反倒给我们创造了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很简单,我已经花钱雇来了一个枪手。” “枪手?”林小颖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的苍白渐渐褪去,逐渐恢复了血色。 “对,确切说,是一名洗稿的绝顶高手。”林大年胸有成竹的说道。 洗稿! 一个小说界的专有名词。 林小颖当然知道它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仿照别人的小说来写,只是情节和故事都被颠倒嫁接,最终的结果就是,你一眼看去似乎是原创,可实质上还是照着原书的精神内核来写。 这就是洗稿。 一个卑劣的行径。 至少在小说界,做这等事的人,是最为人所看不起的。 不过世界就是这样,越是这样需要付出良心作为代价的事情,回报也会越丰厚。 比如今天林大年介绍的这位所谓的绝顶枪手。 就是一个靠着洗稿而混的脑满肠肥的人。 看着走进来的这个人,林小颖的头皮不禁都有些发紧。 实在是因为这个人实在太胖了。 本来身材就矮小,又因为肥肉堆积,导致像是一个行走的肉蛋。 一张胖脸上,眼睛几乎被挤成了一条缝隙。 走几步就呼呼喘粗气。 可就是这样,也不妨碍他用放荡银邪的目光盯着林小颖看。 不但看,甚至面色都为之潮红,呼吸也急促起来。 林小颖浑身都发寒,这个人,简直太恶心了吧。 林大年却毫不在意,甚至有些谄媚的介绍道:“小颖,这就是我说的那位绝顶枪手,朱虎朱公子!” 林小颖强力压下心中的不适,硬着头皮站起身来对朱虎施了一礼。 “朱公子。” 朱虎桀桀怪笑了几声,声音难听的简直让人牙酸。 “这位想必就是令媛了吧?啧啧,真是长得花容月貌呢。”一边说这,一边用视线在林小颖身上来回逡巡。 林小颖恨不得现在就将被这朱虎视线扫过的地方用刀剜出来。 不是她冰清玉洁,实在是太恶心人了。 “嘿嘿,朱公子,这位就是我的女儿,林小颖。” “嗯,不错!你让我过来,到底要做什么呢?”朱虎摆出一副高人架势,趾高气扬的问道。 林栋赶紧点头哈腰的说了一遍。 朱虎皱了皱眉头,然后拿过那本广陵潮,看了几眼。 本来满脸不屑的他,神情逐渐凝重起来。 到最后,他合上书,感叹道:“好厉害的作者。” “嗯?这本书的作者有什么厉害的?我觉得都是些大白话,根本没啥深度。”林小颖有些讥讽的说道。 朱虎呵呵一笑,然后淡淡的说道:“你们懂什么,这书是我多年来仅见的一本奇书,本来我这些年来,潜心研究小说,也钻研看书人的心理,心中隐隐有些明悟,却不知道如何归纳出来。” 说罢他激动的扬了扬手里的广陵潮,“可这本书不一样,这本书简直是集合了所有小说的大成,乃至达到了重剑无锋的地步,你看着都是些大白话,可你修改其中任何一句话,都会改变其用意,让整个的氛围达不到最高潮。” “总之,这是一本神书。” 屋子里有些安静。 林栋也没想到这个朱虎会给这本书这么高的评价,过了会才说道:“那……依照着这本书洗稿,然后写一本新的,需要多久?能不能赶上比赛?” “这本书厉害在套路,而这套路是可以提炼出来的,也就是说我可以换一个故事,只是套路一样,却完全让人看不出来是这本书的枪文,这都是没问题的。” “那就好,那就好!”林栋脸上露出了笑容。 “不过就是价钱方面吗……。” “这个好说,这本书要是能力压林然那边的人,夺得了魁首,我们书局免费印刷推广,所有的银子都归您!” 这个条件不可谓不丰厚。 只是朱虎听罢只是微微冷笑。 “想我这多年来,积攒下的金银不说无数,也很是不少了,你认为真能用钱财打动我?” 林栋一愣。 这朱虎确实已经隐退了,这次要不是有朋友介绍,他也找不来这样的大神。 “那朱公子的意思是?” 朱虎一指林小颖,“事成之后,我要她!” “什么?” “不可能!” 林栋和林小颖同时惊呼! 林栋是惊愕,林小颖则是愤怒。 “朱公子,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您喜好女色,我可以去外面买来绝色佳人给您送过去,您何必这样呢?”林栋近乎哀求道。 朱虎毫不为之所动,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冷笑。 “因为从我一进来,你女儿就没用正眼看过我,她虽然隐藏的很好,可目光伸出的不屑还是出卖了她,既然看不起我,那我就偏偏让你成为我的女人。” 说到最后,朱虎满脸兴奋,乃至表情都扭曲了。 第一百零五章 看清形势 等朱虎心满意足的走后,林小颖简直要气死了。 “父亲,您真的答应他的要求了?” “怎么会,我只是虚与委蛇,不这样,怎么让他安下心来帮我们呢?” “可就他一个人,能翻起多大的风浪?”林小颖还是有些疑惑。 林栋呵呵一笑,“这你就不懂了,你真以为这个朱虎就是个孤家寡人?你想错了,他们这群枪手,也是有组织的,朱虎则是组织的发起者,也是领导者,所以我才不辞辛苦,费尽心机的让他出头帮我们。” “即便那样,这比赛,也不是那么容易赢的吧。”林小颖现在很悲观。 因为那本广陵潮,给了她极大的震撼。 这个沈毅,好像真的无所不能一样。 从一开始,就奇招频出,让自己这方一次次落入下风。 此刻,林小颖心中简直后悔死了。 当初就不该和沈毅立下那个赌约。 林栋却不以为然。 “呵呵,傻女儿,沈毅他们举办比赛为的什么?还不是为的壮声势吗?可若是咱们的人在比赛上大展神威,到时候他们还有什么说的?” “可是,赢得了吗?” 林栋自信的一笑,“我已经派人去搜寻了,还花重金买了很多的初稿,这些枪手们其他的本事没有,可洗稿的本事一流,只要能给他们提供足够的底本,他们啥也能写。” 林小颖点点头,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扬州。 燕鹏从小六的住所出来,觉得神清气爽。 虽然自己脸上也有几块淤青,但胸口一口怨气疏解开的感觉真爽。 慕潜已经走了,因为被燕鹏暴打了一顿,还硬逼着他服下了一些神仙草。 慕潜已经无颜在这扬州城待着,因为燕鹏说的明白,以后见他一次打他一次,估计他连夜就会走。 小六这时候战战兢兢的,不敢靠近燕鹏。 因为这个燕鹏发起狠来的样子,实在太骇人了。 “你过来。” 小六这才谄媚的凑上前来。 “这个慕潜,被我暴打一顿的事,切不可外传,听到没有?” “是是是!”小六赶紧点头。 “还有,你也赶紧给我滚出扬州,再让我看到你在扬州城吸神仙草,我见一次打你一次。明白?” “明白明白,我马上就滚!”小六点头如捣蒜。 他其实早就想走了,这扬州现在就跟一个火药桶一样,随时都会爆炸。 燕鹏叮嘱完了,这才优哉游哉的往家走。 他没有坐马车,就是走路回去。 刚一拐弯进入主路。 就见对面来了一大群人。 这个时候是晚上,又下着雨,街上空无一人,这么一大帮人显的极为醒目。 燕鹏一怔,然后赶紧闪到路旁的一个小巷中。 就见这群人气势汹汹的走过。 他走回大街上,惊疑不定的看着这群人地背影。 可以肯定,这都是流民。 但从他们的衣着和面色上看,显然这几日过的不错,并且还有人训练他们,因为他们的步伐相当一致。 赵成英! 燕鹏想到这个名字,不禁打了个冷战。 不行,我得赶紧回去,外面太危险了。 燕鹏刚想走,对面又来了一群人,领头的则是个嘴里叼着草棍的阿敏。 此刻燕鹏避之不及,双方打了个对面。 阿敏一眼认出这位少年就是燕鹏,不禁一笑。 “小侯爷,大晚上不在王府待着,到大街上溜达什么?” 这话一出口,阿敏的手下人眼前就是一亮,然后纷纷散开,隐隐间将燕鹏围在了当中。 燕鹏神情有些紧张,他也认出了阿敏,知道这个人的厉害,不禁冷声道:“怎么?我去干什么,还得向你们汇报不成?” 这时候阿敏的一个手下冷笑道:“还以为是以前你们这群人作威作福的时候吗?敏哥,杀了他献给公子,公子一定会很高兴。” “对!杀了他!” “这群米虫,只会欺压咱们百姓。” 这些人呼喊着,阿敏脸色却阴沉下来,“都住口。” 这群人不敢吭声了。 阿敏看着燕鹏,淡淡的说道:“小侯爷,我们公子没有说要对付你们燕王府,所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但有一点,我希望你能看清形势,现在的扬州,已经不是大燕的天下了!” 说完,阿敏领着这群人走了。 燕鹏站在原地,就觉得冷汗将后背都浸湿了。 他快步回了王府,然后吩咐手下人将大门紧闭,便来见燕筱。 他对燕筱没有隐瞒,甚至把将慕潜暴打了一顿的事都告诉了她。 燕筱听完一皱眉,本来想说什么,可一见自己的弟弟也负了伤,而且打慕潜也是为了给自己出气,不禁也有些心疼。 “你啊你啊!还是跟个小孩子似的,做事之前难道不知道考虑考虑吗?” “考虑什么?我早看那个慕潜不顺眼了,现在扬州大乱,我正好收拾他。” 燕筱给燕鹏擦了伤口,然后叹了口气,“现在外面确实局势纷乱,可我想不明白,这个赵成英不是傻瓜,他为什么敢反呢?”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就是早有反心呗。” “可这不是以卵击石吗?我相信朝廷绝不会放过他的,到时候天兵一到,他不会化为齑粉吗?” “这咱们先不要操心,我回来的路上碰到了阿敏,他们貌似在巡街维持治安,虽然他说了,和咱们王府井水不犯,但咱们也得做好准备啊。”燕鹏很有危机感。 同时他也有些跃跃欲试,这种事正好是他大展身手的时机,要是就这么憋在家中,岂不是浪费了大好机会? “可……。” “姐,没有什么可是的了,我这也是为了咱们家,并且富贵险中求,身为男儿自当求取功名,这难道不对吗?” 燕鹏说的燕筱哑口无言,最后只好默认了。 于是燕鹏开始召集家中的护院兵丁等,组建了一支小队,准备勤加练习,好保卫燕府。 而这个时候,赵成英的注意力却根本没在城里,而是在码头,确切的说,是在同福客栈。 今天的同福客栈,已经没有了以往的样子,因为大水迟迟未退,这里地势高耸,因此已经成为了很多的避难处。 第一百零六章 挟持众女 开始的时候,这些难民还会恪守规矩,可等到饥肠辘辘的时候,什么规矩都不再好使。 仅仅一两天的功夫,就有好几拨人试图进入唐萱儿等人住的后宅偷东西。 这里面还掺杂了一些心怀叵测的人,因为谁都知道里面住着的这些姑娘们个个都是绝色美人,在此纷乱的时候,自然有些登徒浪子试图找点便宜。 可这些人连墙头都没翻过去,就被葛大给全部打下去了。 葛大这段时间心里也憋闷,首先是吃不饱。 因为粮食都是靠着库存来的,自然不能像以前那样敞开肚皮吃。 虽然已经给了葛大最大的定量,可还是让他饿的饥肠辘辘。 所以一股子邪火都发泄在了这群倒霉的流民身上了。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长远之策。 今日谢宗燕就准备去城里采买米面。 不然马上同福客栈就会断顿了。 秦灵儿坚决要求一起跟着去,并提议带着所有人都进城。 谢宗燕坚决不同意。 因为码头被水淹没,已经没多大的意义,可城中还没遭灾,这个赵成英绝对不会放过城里这块肥肉,所以这时候要是进城,简直就是给人送菜的。 秦灵儿想了想,知道是这个道理,也只好沉默了。 刚要出门的时候,就听门外一阵的喧哗,葛大一皱眉,爬上高处,隔着高墙一看。 就见外面驶来了一条船,直接到了跟前,然后一群黑衣壮汉先下来了,将这群难民都给驱散,最后才下来了一个青年男子。 葛大一眼就认出来了。 赵成英。 他居然来了! 葛大立马告诉了谢宗燕,谢宗燕一皱眉。 他来干什么? “三哥,见不见?要不咱们从后门走吧!”葛二问了一句。 他们不是怕了这赵成英,实在是现在赵成英势头太猛,自己这群人根本不可能硬抗,尤其还有这么多女子。 谢宗燕苦笑一下,“你觉得咱们还能走吗?” “三哥果然聪慧,知道走不开了。”外面传来淡淡的笑声,然后赵成英迈步走进了屋中。 葛大等人对赵成英怒目而视,赵成英却丝毫不在意,反而微微一笑。 “三哥,好久不见。” 谢宗燕看到跟常人无异的赵成英,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最怕的就是赵成英又发疯了,那样才不好对付。 现在这样,至少可以谈谈条件。 “赵公子,请坐!” 赵成英也不客气,坐下后,看着对面的裴瑛等人,淡淡一笑。 “果然如外面传闻的那样,这同福客栈里众美齐聚啊!” 裴瑛等人面色一变,谢宗燕更是心中一沉。 “赵公子,你什么意思?” 赵成英淡淡的说道:“我什么意思还用向你汇报一下吗?” 谢宗燕一怔,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抱拳拱手道:“赵公子现如今君临扬州,我们青竹会没有半点异议,并且可以放弃所有抵抗,只要公子不为难同福客栈这些人。” “青竹会……。”赵成英嘴角扬起,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你的青竹会,还有几个人?” “谢宗燕,你从一开始就想错了,因为你还试图跟我谈条件,实际上,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呢?” 葛大有些恼怒,就想动手,此刻他离着赵成英不远,葛大有信心在暴起之下将赵成英给挟持。 可他刚有所异动,赵成英身后的十几名黑巾蒙面的男子已经扬起了手中的弓弩,齐齐对准了葛大以及谢宗燕等人。 那冰冷的箭尖闪烁着死亡的光芒,让人不敢轻视。 “我劝你们最好老实着点,毕竟,弓箭可不认识你们。”赵成英淡淡的说道。 谢宗燕苦笑了一下,“赵公子,您直说吧,此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很简单,你们在这呆着不太安全,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个安全的地方。” 谢宗燕脸色狂变,然后涩声道:“赵公子,您是要挟持我们?” “这个和你没关系,你们只要知道,我让你们去,就足够了!” 赵成英笑得很温和,只是这个温和的笑容,却让所有人都浑身发冷。 很快,就来了一条船将所有人都带走了。 葛大葛二和谢宗燕都被格外带上了一条船,然后随时有十几名弓弩手看着他们。 裴瑛等人坐着另外一条船。 晴儿有些害怕。 “小姐,我们这是去哪啊?” 秦灵儿虽然也害怕,可还是冷静一些,她拍了拍晴儿的肩头,安慰道:“不要怕,我相信我们不会有事的。” 裴瑛等人也是面色难看,余鱼突然哭了起来。 她的哭声很小,可还是让所有人心中都不是滋味。 很快,她们被带到了太白楼。 然后被关进了三楼的房间之中。 赵成英吩咐道:“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谁要是敢打她们的主意,我就阉了谁。” 手下确实有些见了唐萱儿等长得漂亮,开始动歪心思的,听赵成英这么一说,立马就老实下来。 谢宗燕等人则被安排到了别的地方,葛大葛二等人更是被绳捆索绑。 然后就没人管她们了。 一直到赵二知道了消息,然后立马找船来到了太白楼。 这时候赵成英正在吃饭。 他现在一天要吃七八顿饭,身形却越发的消瘦。 赵二也不管别人的阻拦,一把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厉声道:“哥,你把萱儿她们抓起来,是什么意思?” 赵成英微微皱了皱眉,然后擦了擦嘴巴,才淡淡的说道:“你这是在质问我吗?” 赵二一窒,然后语气缓和下来,“哥,她们都是些弱女子,你抓她们能起到什么作用?” “你说呢?”赵成英微笑着说道。 赵二一震,然后涩声道:“哥,你不是说,以后不会再从沈毅身上浪费功夫了吗?” “这次不一样,我这次不是邀请他,而是在用人质胁迫他,我不相信,他到时候不会就范!” “可……。” “不要说了,以后我做的决定,你不准有任何疑议。”赵成英说完,低下头又开始吃东西。 赵二失魂落魄的走出房门,最后决定去看看唐萱儿他们。 这点赵成英倒是没对她设防,等见到了裴瑛等人后。 双方的表情都很复杂。 第一百零七章 设局 曾几何时,她们都是朋友,现在再见面,却已经是仇敌。 “赵二姑娘,我知道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可我想请你转告你哥哥,这件事做的如此之大,就不怕以后真的被清算?”裴瑛说道。 赵二低下头,眼眶红了。 她又何尝不知呢,可她的意见,赵成英何尝听得进去? 现如今的赵成英偏执的可怕,根本不听任何人的意见。 “对不起。”赵二默默无言了半晌。最后深施一礼,转身离开了。 她走的时候对看守的人冷声道:“里面都是我的朋友,我会每日来看望的,要是敢动歪心思,我会让我哥哥把你们统统处死。” 这是赵二唯一能做的了。 慕潜这时候极为的狼狈。 昨天和燕鹏的互殴,让他浑身多了不少的伤痕,这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他也被迫吸食了神仙草。 对此他惊惧万分。 因为他知道神仙草的威力。 可幸好,只是一次,还不算太糟糕。 他咬着牙逃离扬州,心中发狠的想着,等我回到属地,我他妈一定上奏朝廷,然后派人灭了你。 他走的是小路,因为大路已经都被封锁了。 可刚离开扬州城墙不远,树林中蹭蹭蹭出来了好几位,将慕潜团团围住。 慕潜一愣,然后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来。 “你们,想干什么?” 领头的狞笑一声,“小子,别装蒜了,我们的人从一开始就跟着你,慕小侯爷,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慕潜摇了摇头。 “去了你就知道了。” 说着这群人就上前动手,慕潜虽然有几下功夫,可面对这些悍不畏死的壮汉,根本不是对手,没几个照面就被制服。 然后绳捆索绑的送到了太白楼。 赵成英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慕小侯爷?” 慕潜低着头,心里满是惊惧。 这个年岁不大的少年就是现如今扬州的实际掌控者? “不必害怕,我不会杀你,相反,我想和你谈笔买卖。” “什么买卖?” “你的属地,有多少兵丁粮草?” 慕潜一激灵,“你想干嘛?” “想干嘛?呵呵,很简单,我要你归降于我,然后一起挑起逆反大旗。” “不可能。”慕潜坚决拒绝。 “你还是杀了我吧,我绝不会这么做。” “是吗?”赵成英微微眯起眼睛。 “这个时候你还这么嘴硬?你认为我说出的话,有人可以拒绝吗?” 慕潜心里寒气直冒。 “来人,给他灌下去。” 立马有人上前,捏着慕潜的鼻子,将他的嘴巴撬开,然后给他灌服了些东西。 慕潜咳嗽着试图吐出来,可根本于事无补。 “你给我服下的是什么?” “呵呵,马上你就知道了。” 很快慕潜就开始浑身发冷,然后忽然间露出极度欣悦的表情来。 这种表情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然后才逐渐恢复,只是这时候,他的眼神呆滞。 “怎么样?”赵成英淡淡的问道。 慕潜打了一个哆嗦,“我……。” “只要你归降,以后每日我都会给你提供这个东西。” “好!”慕潜立马答应下来。 有人带下他去后,阿敏皱着眉头。 “公子,这靠谱吗?” “呵呵。”赵成英微微一笑。 “阿敏,你知道世界上有一种植物,开的花极为漂亮,可结出的果实却是地狱之果,有人将这种东西提炼出来,然后吸食,叫做神仙草,可我发现,这东西被烧灼蒸煮后灌服,效果更好!我叫它忘情水,意思就是,一旦服下,太上忘情,再无世俗的瓜葛。” 赵成英的话让阿敏浑身直打哆嗦。 这个忘情水,简直比世界上最毒的毒药还要毒。 赵成英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烟波浩渺的水面,淡淡的说道:“沈毅,希望你回来后,会喜欢我给你的这个礼物。” 陆家。 此刻的陆家已经彻底戒严,被苦心经营多年的宅院,此刻化身为坚固的堡垒,护院兵丁在院墙上来回巡逻。 陆家的旁支近脉都搬了进来,自恃这堡垒苦若金汤,仓房中又有堆积如山的粮米,所以这些陆家族人并不十分惊慌。 只是陆毅全没有别人的乐观。 这几日他越发的沉默起来,眉头也紧锁在一起。 “老爷子,您是在担心咱们宅院的保卫吗?”有人问道。 陆毅摇摇头,“这宅院是我当年亲手建造,就是大炮轰,都不一定能轰开,我担心的是泉州啊。” 陆毅的耳目在此刻也没有失灵。 他已经知道同福客栈的人都被赵成英抓走。 但并没有为难这些女子。 他便隐隐有所明悟。 这个赵成英,似乎在给沈毅设局啊。 对此,陆毅心急如焚。 他对沈毅极为看重。 因为这是陆家能更进一步的关键。 若是被这赵成英给设局陷害了,岂不是前功尽弃? “来人啊,把这封信加急送往泉州,务必亲手递给陆嫣。” “是!” 陆家自然有自己的门道可以出城。 这时候的扬州有一种诡异的平静。 赵成英的手下在把黄府洗劫一空后,便偃旗息鼓,并没有对其他的富商下手。 这让一些战战兢兢的商人们有了些底气。 尤其是一些大富豪,因为都有充足的家丁护院,武器也十分的精良,因此也不是十分的害怕。 只是都闭门不出,准备看这件事到底如何收场。 算起来,现如今朝廷的命令也该下来了,就看金陵方面如何应对了。 这赵成英若是真能扛过金陵城的冲击,那么才算彻底把扬州掌握。 甚至一些心急的米行都偷偷的开门了,而一开门,米价就暴涨到了一百文钱一升。 不过因为码头上的事,以及连日来大雨不断,城中有些积蓄的居民都心有恐慌,也不管多高的价格了,全都一扫而空。 毕竟在灾年,什么都没有粮米金贵。 这还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难民越来越多。 因为失去了码头的供应,很快城中的赤贫阶层就开始断粮,几日下来,老弱病残等开始大量死亡。 而在这种潮湿闷热的时候,尸体又无法火化,干脆就往一些荒僻的空地一扔。 臭气开始弥漫这个城市。 第一百零八章 开始 泉州。 潇湘馆。 被万众瞩目的征文比赛终于要开始了。 今天一大早,潇湘馆门前就张灯结彩,而且客流从早到晚一直不断。 尤其是来自各家清楼的花魁姑娘们,更是将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吸引过来。 那些本来不屑于此的文人们,也经不住诱惑,都来看看热闹。 美其名曰,看看姑娘们。 当然,更多的还是抱着在征文比赛上一举成名的想法而来的各种落魄文人。 尤其那本广陵潮的成功,更是激励了很多人。 关于广陵潮作者王友的事,已经在泉州传开。 很多人都知道了,原来最近红的发紫的广陵潮,就是一个山村穷书生写出来的。 还听说光这段时间的稿费银子就有百两之多。 这怎能不让人眼红呢? 这甚至吸引了很多有功名的文人士子。 不过这也让很多人看不惯。 比如今天在潇湘馆中就坐的几位文人,就十分看不惯这次的事情。 “赵兄,这成何体统啊,咱们一年到头辛辛苦苦也不过挣十几两银子,一个穷书生,写了本狗屁不通的小说,就挣来百两银子,实在让人难以接受啊。”说话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生的尖嘴猴腮,一脸的尖酸刻薄。 被他称呼赵兄的,就是他的同窗好友,叫做赵平,家中开油坊的,算是个小康家庭。 听到自己的好友杨泽这么说,赵平也是深有同感的点点头,“谁说不是啊,我看了看那本广陵潮,根本就是一坨狗屎,可很多人就非说这狗屎香,你说气人不气人。” “还有这次弄的什么征文比赛,什么乱七八糟的,完全是败坏文坛的风气,长此以往,谁还会安心做学问呢?”杨泽摇头叹息,大发人心不古的牢骚。 不过在他们邻座,有几个少年听不惯了,其中一个冷笑道:“哪来的穷酸书生,就会在那大放厥词,实在让人好笑。” 杨泽一愣,然后恼羞成怒,“乳臭未干的小子,你居然敢这么说我?” “说你怎么了?还什么扰乱文坛的风气,我且问你,泉州的文坛可曾出过什么出色的人物?” 这个反问把杨泽等人怼的哑口无言。 确实,在江南道来说,泉州的文坛是最弱的,几乎可以忽略。 “那又怎样?我就是觉得,这个沈毅完全就是在胡搞,弄得人心惶惶,不思学业,有辱斯文。” “哦?是吗?”这些少年中,有个黑一些的小子站起身来冷笑道。 “那照你这么说,我们这些农家出身的文人,干脆这辈子啥也不干,就专心的做你们这群大老爷的奴才呗?” “哼,自己没本事,不远埋怨别人。”赵平冷笑道。 “好啊,你说我们没本事,可我问你,你们这群大老爷就有本事了?你们是写出什么脍炙人口的诗词了?还大言不惭的品评沈先生,我告诉你们,沈先生随便哪首诗词拿出来,都是你们八辈子都写不出来的。” 这话怼的赵平和杨泽等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 可根本无法反驳。 毕竟要是跟沈毅比诗词,将他们都捆在一起,也比不过沈毅的一根手指头。 “那又怎样?反正这件事我们就是觉得欠妥,尤其那本广陵潮,完全就是垃圾,这还有得反驳?” “垃圾?”黑脸书生犹如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话。 “你们这群家伙,要不要试试去写一写,看看你们口中的垃圾到底有多么的难写?一群只会在背后偷偷说酸话的腐朽书生,呸,不屑于和你们为伍。” 说罢,这群少年起身就离开了座位,根本不愿意挨着他们。 杨泽脸都绿了,“气死我也,看到没有?连前辈都不知道尊敬了,这文坛还有希望吗?” 赵平深以为然。 而在二楼,一座茶厅之中,十几位各清楼的花魁姑娘们一字排开,坐的整整齐齐,正在品茶谈话。 静等比赛开幕。 不过人群的中心,还是墨兰。 今日的墨兰可谓盛装出行,足足梳洗打扮了三个多时辰,而效果也是惊人的。 靠着主场的优势,她艳压群芳,俨然是人群中最为亮眼的存在。 此刻她正和相熟的几个姑娘们谈笑。 不过有人看得惯,也就有人看不惯。 比如远处的几个姑娘们面色就有些难看,不时用嫉妒的目光看向墨兰。 “这个小狼蹄子,不过是抓住了一次机会罢了,你看把她能的,都不知道怎么好了,要不是房子有顶,我估计尾巴都得翘上天去。”说话的是金红楼的花魁灵玉姑娘。 她也是仅次于墨兰的一个花魁,所以对墨兰这次靠着沈毅一步登天,心中最为的不爽。 凭什么她就运气那么好? 不就是仗着沈毅吗? 我不信那沈毅就被你给迷住了。 抱着这个想法,今天的灵玉更是挖空心思的装扮自己,就想着一会能在沈毅的面前留个好印象。 “呵呵,话可不能这么说,人家能抓住机会,也是人家的本事啊。”搭腔的是青花阁的青花姑娘。 她算是这群人中年岁最小的一个了,青花阁又是这两年才开始出名的小清楼,完全是靠她一个人撑着。 所以青花平素一贯是以憨厚可掬著称。 没办法,势力低微,若是再不走点人缘,估计早就被人踩灭了。 这些花魁之间貌似都很融洽,说起话来也是姐姐妹妹的叫个不停。 可实际上,每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谁都希望能将对方给压过去。 毕竟在泉州,清楼这么多,竞争白热化,你的名望大一份,你的银子也就多挣一份。 这是事关利益的事,谁都不会让步。 就在这时候,珠帘一挑,沈毅和醉儿走了进来。 他一来,场中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开始都是审视的目光,越到后面视线中就越多的惊叹和欣赏。 乃至到了最后,都是惊艳一般的目光了。 因为今天的沈毅,换了一身黑衣,长身玉立,剑眉星目,尤其身上那股气度,站在那不怒自威。 真有一种宝剑出鞘的锋利感,在搭配上那满满的少年感,实在让这群见惯了大腹便便的商人和蝇营狗苟的文人的花魁姑娘们眼前一亮。 好一个如玉的少年公子! 第一百零九章 联合署名权 “见过公子。”墨兰飘飘万福。 沈毅点了点头,然后环视屋中,看到一屋子漂亮姑娘们都在目光炯炯的看着他。 饶是他心智沉稳,被这么多女子盯着看,也有些尴尬,不禁老脸一红。 这下盯着他看的这群姑娘们不由得更是眼前一亮。 因为此时的沈毅,那略带羞涩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 不得不说,颜值在任何时代任何地方都很重要。 灵玉更是面现痴迷之色。 她早就听说这位名动天下的沈毅,是个极为秀气的少年。 现在一看,果然不同凡响。 这下她心中不禁更加的失衡。 凭什么墨兰这个家伙就能搭上沈毅这条线? 自己比她差了什么? “多谢诸位姑娘来此捧场,我给大家下的请帖都收到了吗?”沈毅稳了稳心神,那抹羞涩迅速褪去,语气淡然的问道。 “收到了,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谁能想到沈公子能给我们下请帖呢?激动的奴家几晚上没睡好呢!”有人笑哈哈的说道。 这话引起了在场众人的哄笑。 灵玉转眼看去,说话的是大江阁的琉璃姑娘。 这位琉璃姑娘可是泉州的一位奇女子。 本来是官宦人家的女子,后面因其父犯了事,其家被抄,她也从此流落烟花巷。 若是换作其他的女子,估计就得整日以泪洗面了。 可这位琉璃姑娘却生性豁达乐观,并无自怨自艾之叹。 经过几年的光景,现如今她已经成为大江阁中首屈一指的头牌。 就是墨兰对上她,也得逊色三分。 沈毅也微笑起来,他也看到了说话的人,是一名稍显丰满的女子,面容精致,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她那一双大眼睛,十分的灵动有神。 让人忍不住就有好感。 “这位姑娘是……。” “奴家是大江阁的琉璃,公子可要记好哦。”琉璃笑嘻嘻的说道。 沈毅点了点头,“那么一会就有劳琉璃姑娘了。” “公子有事但讲无妨,就是今晚侍寝,奴家也甘之如饴。” 这话引得很多姑娘们掩嘴而笑。 沈毅脸色有些尴尬,这位琉璃姑娘,貌似十分豪爽啊。 “这个倒是不用,只是劳烦姑娘们,一会比赛的时候,秉持中正便可。” “公子,我们都是些烟花女子,没甚学问,您让我们做这征文大赛的裁判,我们到底要怎么做呢?”灵玉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位姑娘是……。” “金红楼,灵玉。” “灵玉姑娘,我来就是为的这件事,这并不需要多高深的学问,我只问一句,大家平时可曾接触过小说呢?” “自然接触过,整天都看的。” 这些姑娘们虽然都是各个楼的花魁头牌,可跟扬州的裴瑛等人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无非就是容貌出众而已,在琴棋书画上均没什么造诣。 所以平时闲暇了,无非就是聊聊天,描描眉,或者看看这些市井小说。 “那不就结了,一会的比赛,你们就看这些人的开头,有满意和喜欢的,便给它投一票,这还不简单吗?”沈毅淡淡的笑道。 这些姑娘们恍然大悟,然后嘻嘻笑道:“这好办。” 灵玉想再说两句,可沈毅的注意力并没在她身上。 “墨兰姑娘,一会就多劳烦你了。” “公子言重了,这是我应尽之责。”墨兰巧笑倩兮的说道。 灵玉心里非常的不痛快,凭什么这个墨兰能跟沈毅这般亲近? 她眼珠一转,故意说道:“沈公子,这么多人参加,只是凭我们看,那得看到什么时候啊?” “不急,这个给你们时间,这次的征文至少三天。”沈毅说道。 灵玉还想说什么。 青花突然说道:“可若是这样的话,我们各自的事……。” 这也是大多数姑娘们的心理活动。 可还没等她说完,琉璃笑了笑,“青花姑娘,您可以不用来啊,反正公子的请帖上说的明白,全凭自愿,您又何必耽误着自己的事,跑这来凑热闹呢?” 这话里的讥讽之意十分明显。 青花脸一红,低下头不吭声了。 她没有琉璃那样曾经显赫的身世,实际上,她就是一个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后面被生父卖入清楼,靠着不错的相貌和柔顺的性子,这才有了些名气。 但跟琉璃,根本比不了。 沈毅却笑了笑,阻止了琉璃继续往下说,然后对青花说道:“青花姑娘,你说的确实不假,我也有考虑,所以这次的比赛,你们作为裁判,而你们选中的书,在日后销售的时候,取得的利润会给你们分成。” 青花和几个姑娘们都是一震,然后有些茫然的看着沈毅。 “也就是说,若是你们独具慧眼,选中的书有大火的潜质,那么你们获得的分红,将远远超出你们的想象,最重要的是,你们还可以获得联合署名权。” 联合署名权! 这个词新鲜。 就连墨兰也露出了疑惑之色。 沈毅笑了笑,“说白了,就是你们选中的书,在印刷的时候,会将你们的名字也写上,并注明这是哪家清楼的姑娘所看中的。” 这话一出口,便引来一阵骚动。 这些姑娘们纷纷兴奋起来。 毕竟银子她们都不缺,所苦恼的无非是名。 对她们来说,名就是钱。 更大的名望代表着更多的金钱。 这也是她们能一个不落的应沈毅的邀请来参加征文比赛的原因。 因为沈毅的名气太大了。 若是能跟他产生点纠缠,对她们的好处不言而喻。 而现在沈毅的提议,更是别出心裁。 这代表着她们居然有了在书上印自己名字的可能。 这代表什么? 代表着声望啊! 至少灵玉心中大动,本来不甚在意的心也炽热起来。 沈毅看着这群姑娘们逐渐炽热的目光,心中暗暗点了点头。 看来这个法子奏效了。 这也是沈毅深思熟虑过的。 他考虑过了,这群姑娘们虽然肯定会来,但应该不会拿这件事当什么大事,无非当个特别点的文会而已。 这就很可能让她们在选择上出现偏差。 第一百一十章 谁赞成,谁反对? 这也是沈毅想极力避免的。 因为这次的文会,只是一次试水,沈毅想将其常态化,乃至成为一种习惯。 这样才好逐渐培养起一群有自己意识的文人来。 很多人看不起小说,但在沈毅看来,小说是个绝佳的载体,里面可以承载无限的可能。 潜移默化中,就可以改造人的思想。 而这个法子,还不用他出任何东西,只是到时候多填一个名字的事,就能掳获绝大多数人的心。 所谓团结大多数,也就是这个道理。 只有将利益分散开,每个参与者都能获得自己想要的,才能保证事情顺利的进展下去。 这就是沈毅在后世的职场中学到的最珍贵的东西。 在这个时代,这种法子,也被称为帝王心术。 至少梁方在知道沈毅的想法后,曾沉默半晌,然后长叹一声。 他算是服了沈毅了。 自己没有费什么劲,却将大势造出来,还如自己所想的那般,让所有的事按部就班的运行。 这等人才,梁方几乎没有见过。 这可比会点诗词歌赋或者能讲几篇经典要来的珍贵的多。 沈毅说完后,看着这些姑娘们,最后问了一句,“现在,还有谁赞成,谁反对?” 静默片刻后,这些姑娘们纷纷点头,齐声道:“一切就依公子所言。” “那好!”沈毅一笑,“那就等一会比赛开始了。” 于此同时,在泥泞不堪的官道之上,飞奔而来的一匹快马,径直入了泉州城,先去了陆嫣住的会馆。 这也是陆家的产业,毕竟泉州是个极为重要的出海港,陆家在这也有极多的产业。 可陆嫣不在这里。 她乔装改扮,跟着梁方去了潇湘馆。 这送信的一听,转头就奔了潇湘馆,等费尽周折见到陆嫣后。 陆嫣也是一愣,她认得这个送信人,乃是自己爷爷陆毅最信任的一个下人。 “怎么?我爷爷出什么事了吗?”陆嫣声音都有些颤抖。 “小姐,没有,老爷子一切安好,可有封信,他让我务必交给你。”说着这位下人从怀中掏出了信件递给了陆嫣。 陆嫣急切的拆开,等看罢之后,面色变幻不定,最后才咬着嘴唇道:“还有谁知道?” “我是骑快马而来,现在泉州应该没有谁知道消息,毕竟大雨阻挡了水路,官道也近乎瘫痪,消息阻绝了。” “那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我爷爷,此事我会处理。” “是!” 下人连口水都没喝,换了匹马便飞奔而去。 陆嫣站在那,面色惨白。 短短几日的光景,扬州居然出了这么多的大事。 知府死了,赵成英反了,还把同福客栈的人都抓了起来。 其用意自然明显,就是胁迫沈毅就范。 可陆嫣清楚,现在赵成英势头很猛,但等朝廷大兵一至,估计也会是烟消云散的下场。 毕竟在大燕,立朝不到百年的光景,精兵强将还有很多,尤其现在边境不稳,大燕的兵丁很多都是经历过实战的。 赵成英在如何悍勇,无非就是个割据一方的江湖老大,怎么可能是正规军的对手? 所以陆嫣下定决心,这件事绝对不能让沈毅知道。 至少要拖延到最后。 信上陆毅说的清楚,他已经在想办法解决这些女子,最好的结果自然是陆毅救出这些人,然后化解这个危局。 即便不行,也不能让沈毅回扬州。 在这点上,陆毅看的明白,他清楚沈毅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是让他知道他的那群红颜知己都被人抓了。 绝对会回去解救,那也就中了赵成英的圈套了。 而且陆毅还有一个想法,并没有在信上说明。 那就是这些女子若是真身遭不测了,对陆嫣反而是件好事。 毕竟以陆家的财势,陆嫣要是真做个小妾,面子上也很无光。 但要是这些女子一死,陆嫣上位的可能性就大很多了。 不过陆毅心里清楚,这个想法很危险。 换句话说简直就是在玩火。 沈毅的性格,陆毅心知肚明。 这是个极为有原则的少年。 那些女子都是他的底线,若是被他知道,这些人死有陆毅的原因,估计会恨死他们,那么陆嫣的努力也就前功尽弃了。 所以陆毅会认真的想办法去施救。 只有最后实不可解,才会放弃。 这些东西信上虽然没写明,但陆嫣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所以她此刻心中也在纠结。 “陆姑娘,怎么了?”梁方走过来关切的问道。 陆嫣一震,然后微微苦笑了下,“没事,就是我爷爷写了一封信。” “出什么事了吗?” 陆嫣苦笑了下,她知道这个话不该说,可这也不是能瞒住的,很快,扬州的事就得传过来,所以还不如提前说一下。 “扬州遭了水灾了。” “什么?”梁方一震,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陆嫣。 “严重吗?什么样?” “赵成英反了,杀了知府,其他的事就不太清楚了。”陆嫣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梁方也是震惊不已。 “那……。” “其他人都没什么事。”陆嫣在这上面撒了个谎。 “梁先生,我想求您一件事。” “什么事?” “这件事先尽量瞒着沈公子,因为那个赵成英谋反,但对沈毅一直没死心,我爷爷的信上说的明白,他试图把沈毅也拉下水。” “那陆老爷子的意思是……。” “等事态平息,再回扬州。”陆嫣神情冷峻的说道。 梁方愣了片刻,然后长叹一声,他也清楚陆毅是为的沈毅好。 若是现在回去,那就是在往火坑里跳。 可沈毅若是知道他们瞒着他,会什么反应呢? 此刻的沈毅全然不知道这些事,他并没有在屋子里多待,而是反身去了别的屋子。 公孙氏在此相陪。 她对沈毅极为感激,先不说帮她解决了公孙家的骚扰,就凭这次的比赛,她的潇湘馆也会更上一层楼。 “公子,什么时间开始呢?” “再等会吧,我想,还会有人来的。”沈毅看着窗外楼下那熙熙攘攘的人群,淡淡的说道。 沈毅在等林小颖的人,他不相信林小颖会就此善罢甘休。 毕竟关系到庞大的产业,他们就是垂死挣扎也得蹬蹬腿。 果然。 门外鱼贯而入了一群人。 领头的是个胖子,正是那位朱虎。 很多人认出了他们。 先是一愣,然后全都露出了极为厌恶的神情。 因为只要是个正常的文人,谁能对枪手有一丝的好感? 第一百一十一章 征文开始(1) “公子,这群人是泉州城有了名的文赖,领头的那个胖子叫朱虎,是个枪手,十分的难缠。”林然指着下面的人,介绍道。 沈毅点点头,却并未说话。 “他们来,应该跟林栋他们脱不开关系,咱们怎么办?” “不必着急,先看着。”沈毅淡淡的说道。 这朱虎等人占了角落的几张桌子,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坐着。 这种气势让周围渐渐安静下来。 很多人窃窃私语,知道他们是来找事的。 朱虎则志得意满的看了看楼上,他确信沈毅此刻应该就在某个窗户后看着自己。 他微微笑了笑,然后对着楼上比了个割喉的手势。 沈毅看到了,脸色微微一沉。 这是在挑衅自己啊。 看起来这家伙底气挺足啊,到底是什么依仗,让他这般的嚣张? “公子,时间差不多了,开始吗?”公孙氏上前问了一句。 沈毅点点头,“开始吧!” 公孙氏便先下去布置,然后墨兰领着这些姑娘们全都下了楼。 她们的出现让本来骚动不安的人群安静下来。 很多人满脸兴奋的看着,这可是很难得的机会啊。 往常得去各个清楼才能看到的花魁,此刻齐聚一堂,争奇斗艳,美不胜收。 就单凭这个,便足以值回票价。 沈毅并没有下场,他就在二楼看着,陆嫣这时候站在他身后,看着长身玉立在窗前的沈毅,眼神复杂。 自己这么隐瞒下去,等沈毅知道了,绝对会生气,那时候,自己还能像现在这样,站在他身后吗? 征文比赛开始了。 一切都显得那么新鲜,比如裁判居然是一群娇艳欲滴的姑娘们。 而且投票的手法也别出心裁,若是喜欢的书,就会将写有这位姑娘名字的花朵投入这本书的筐中。 并且所有的人也可以在此时一睹为快。 为了今天的征文比赛,很多的小说客老早就开始准备了。 其中确实不乏精品之作。 就是沈毅也从中看到了几本颇为亮眼的作品。 王友也参加了,他当然不能用广陵潮去参赛,而是新写了一本。 故事情节和广陵潮类似,只是情节和套路更加的成熟老练。 同时还考虑了沈毅的很多意见,所以他的书暂时是得票数最高的。 这些都不在话下。 唯独朱虎等人,全程都没有参与进来,就是冷眼旁观,一直到今天的比赛结束,也没人吭声。 等他们走了,沈毅皱了皱眉,这群人要干什么? 不只是沈毅猜不透,就连林小颖父女二人也猜不透。 不过面对林栋的质问,朱虎只是冷冷一笑,并没解释。 最后林栋只好懊恼而归。 同时今天的比赛也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泉州。 伴随而来的,还有那些新奇的规则,其中就包括那联合署名权。 这个新鲜词传开后,也让极少数接到沈毅的请帖,却自视甚高,没有去参加比赛的清楼姑娘们懊悔不迭。 这可是极为难得的能让声望更进一步的手段啊! 而林大年在知道了这个消息后,愣了半晌,喝了三碗茶汤,最后才长叹一声。 他越来越后悔当时的决定了。 这个沈毅,简直太厉害了。 这个所谓的联合署名权,实际上就是一个幌子,沈毅压根没出什么力,却用这个剂量便牢牢绑定了这些清楼女子们,让她们心甘情愿的为这比赛而费心劳神。 而这也给这次的比赛增添了更多的噱头。 这等鬼才的想法,让经商多年的林大年只有叹服。 第二日。 比赛照常进行。 第一天投票的人并不多,因为这些姑娘们都很珍惜手里的票,这可代表着以后她们声望的高低。 而经过了一夜的深思熟虑后,今天投票的人占到了一半 最终还是以王友的票数为最高。 这个结果没有出乎沈毅的意料之外。 可唯一奇怪的是,朱虎等人还是那么静静的坐着,全程都没有参与。 沈毅心里有些沉甸甸的。 这个朱虎,到底要干什么? 一直到了第三天。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所有的决定都要在今天揭晓。 秀娘温柔的给王友换好新作的衣服,然后深情款款的注视着他。 这等场景让还是单身的沈毅吃了一记狗粮。 等来到了潇湘馆,今天的人要比前两天还要多很多。 这等声势俨然已经达到了沈毅最初的目的。 不过他心里最担心的,还是这个朱虎到底要干什么。 而这个疑问等比赛刚一开始,就揭晓了。 朱虎以及他手下的人,在今天提交了足有二三十本小说。 等沈毅一看这些小说,不禁就是一愣。 因为这些小说,十分的诡异。 基本和前两日成绩好的小说如出一辙,但这些枪手的本事显然很高。 甚至仿写的要比原书还要精彩。 其中最吸引人的,便是朱虎仿照王友写的那本。 在这本书中,朱虎的套路以及情节和王友的书简直是一母同胞,但这个朱虎的文字能力显然更强。 他将整个故事以一种极快的节奏叙述下来,让人看得目眩神摇,简直喘不过气来。 沈毅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这不就是赤裸裸的抄袭吗? 可在这个时代,你就是明知道对方抄袭,你能怎么办? 与此同时,这个事情也引起了下面人的轰动。 “我就知道,这个朱虎绝对不是省油的灯。” “是啊!还以为他这两天老实了,没想到突然来了这么一手,真是厉害啊!” “呵呵,这下我看这位年少成名的沈公子,要如何应对。” “啧啧,不得不佩服这个朱虎的能耐啊,书写的比原作者的还好。” “是啊,他明明有这个本事,为什么还要靠做枪为生?” 这些议论声中,朱虎面带得意之色。 这两天的蛰伏,他们并不是啥也没干,相反,每天他们都在研究这些新书的套路。 然后各自推敲,最后套路出属于自己的那一本来。 这个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本事。 之所以选在最后一天,也是想给沈毅一个猝不及防。 对于冠军,朱虎认为肯定是势在必得了。 因为他还同时派人去给没有投票的这些姑娘们挨个送了礼,俗话说的好,姐爱俏,鸨爱钞。 哪有不偷腥的猫呢? 第一百一十二章 征文开始(2) 果然。 形势开始逐渐逆转。 很多的姑娘们纷纷把票都投到了朱虎名下。 甚至有想投给朱虎手下的,也被其手下劝阻,然后转投给了朱虎。 很快朱虎的票数就超过了大多数人。 到后面已经是一骑绝尘,票数更是直追王友。 王友脸色也很难看。 他当然看到了朱虎的书,对这本完全套路自己的书,王友简直无话可说。 他能怎么办? 上去和他对质? 根本没用。 报官? 先说官府管不管这等事,就是管,你能怎样? 难道还能为此把朱虎送入大牢? 那根本不可能啊。 毕竟朱虎这些年来在泉州经营,已经根深蒂固,尤其他还是个正经八百的文人士子出身,官府见了他都头疼。 对这样的文痞,你就是气的再牙根痒痒,也无济于事。 而此刻,在大厅角落坐着的林栋父女二人,则是面现得意之色。 看起来,这个朱虎还真是有真本事的人啊。 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是致命的狠招。 这下我看你沈毅还怎么应对。 你就是本事再大,估计这时候也无计可施了吧。 “公子,要不要先暂停一下?”墨兰上楼来问道。 沈毅深吸了一口气,将手里的书放下,然后苦笑着摇摇头,“是我小瞧了这个朱虎了,此时暂停也没用,这个朱虎既然敢出手,就是已经掌控了局势。” “那怎么办?就这么认输吗?”墨兰咬着下嘴唇,实在有些不甘心。 其实这比赛的结果怎样,和她没什么关系。 但墨兰还是满腔心思的希望沈毅这边能赢。 沈毅站起身来,“也没到那个程度,等我下去看看吧。” “公子,您要登场吗?” “是啊!不出面是不行了,而且我得看看,这位朱虎,到底有多厚的脸皮。” 沈毅说完,从楼上走了下来。 他一出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虽然很多人不认识他。 可一看他的年龄相貌,再加上他一下楼,那些姑娘们都齐齐站起身来,就知道这位应该就是沈毅了。 朱虎也目光炯炯的看着沈毅。 对这位传闻中才华惊天的少年,他也充满了好奇。 可等端详片刻后,朱虎有些不屑的摇了摇头。 原来真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啊。 长得倒是不错,细皮嫩肉跟个娘们似的。 可这样的人,能写出什么好东西来? 诚然他的诗词是不错,但小说绝不是诗词那么简单。 怪不得那本红楼梦看起来软绵绵的,活像出自女子之手。 沈毅走到王友的身旁,王友这时候满脸铁青,因为现在朱虎的票数只差三票就跟他持平了。 这是何等的耻辱啊。 原书被抄袭者给超越了。 沈毅拍了拍他的肩头,然后冲着下面一笑。 “我想很多人应该认出我来了,没错,我就是沈毅。” 这个自我介绍,让很多人不禁一笑。 “这次的比赛,我想诸位也清楚是为什么,本来这里面没有我的事,所以我尽量避免露面,可有些人,似乎有些过分了。” 来了! 很多人都兴奋的支棱起了耳朵。 这是要当面斥责朱虎吗? 可朱虎是那么轻易就被击败的吗? 你沈毅虽然厉害,但强龙不压地头蛇,这次的事,似乎越来越热闹了呢。 朱虎冷哼了一声,抱着肩膀继续看着。 “大燕立朝这么多年来,或者可以这么说,从先秦到现在,这么多年来,似乎抄袭者根本没有受过什么惩罚,人们也都默认了这一事实。”沈毅淡淡的说道。 “于是乎,这文坛上,尤其是小说传记这方面,抄袭成风,往往你辛辛苦苦想出来的故事,转眼就被人剽窃了去,这也是人们早就默认的事实。” 这席话让在场很多人都默默点头。 是啊,几乎每一个有点名气的小说家都被人抄袭过。 “对此我本来不置可否,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没有?可有些人似乎觉得抄袭不但无罪,还很光荣,那我就不得不说一句了。” “你们真以为……世上就没人能管得了你们了?就真以为走捷径便可以肆无忌惮的嘲笑那些踏实肯干的人了?” “投机取巧我不反对,可投机取巧后,又反过头来嘲笑那些受害者,你们算他吗什么东西?”沈毅最后冷声道。 这话犹如捅了马蜂窝,朱虎脸色阴沉的可怕,而他的手下更是纷纷鼓噪起来。 “你算什么东西?敢来我们泉州的地盘上撒野?” “毛都没长齐的娃娃敢来斥责爷爷们,你活的不耐烦了?” 这些指责声全对准了沈毅。 而那些文人们,此刻全都沉默了。 因为朱虎实在不好惹,他手下的这些人也都是些流氓地痞。 若是惹到他们,简直就别想过安生日子了。 于是在所有人的沉默和旁观中,只有沈毅一个人站在高台上,独自面对一大群人气势汹汹的指责。 尤其这些人一看没人敢反驳他们,更是嚣张的不得了。 “小子,我要是你,就现在滚出泉州。” “走,哪有那么便宜?今天的事必须得说清楚。” 这些嘲讽还是好的,有些人干脆就开骂了。 沈毅默不作声,过了片刻,才冷笑道:“原来,我还是高看你们了,跟个泼妇一样的骂街,你们就这么点本事吗?” “都住口!”朱虎下了命令。 他的手下人全都不吭声了。 朱虎看着台上傲然而立的沈毅,点了点头,“沈公子刚刚的话真是振聋发聩,让我听了都很感动呢,可是,你就是知道了,又能怎样呢?我承认,我就是抄了,可你就是赢不了我。” 这简直挑衅一样的话,让很多人面色都难看起来。 就连脾气一贯温润如玉的梁方,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怒色。 这简直太不要脸了。 抄袭了人家,还大言不惭的说,我就是抄了,你能怎样? 沈毅却没有动怒,他只是看着这位朱虎,过了会,才叹了口气道:“是啊,我又能怎样呢?” “公子!”墨兰十分心疼的上前一步。 就在这时,琉璃猛地上前一步,恨声道:“我不干了,妈的,收了点昧心钱,心里真不好受,老娘不干了!” 说罢也站到了沈毅身后。 第一百一十三章 征文开始(3)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因为琉璃突然来了这么一出,让很多私下收了朱虎钱的姑娘们,都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比如那位灵玉姑娘,她此刻就十分的纠结。 朱虎给她也送了一份厚礼,她当时满心欢欣的收下了,可谁能想到,突然会来这么一出? 一边是唾手可得的钱财,一边则是可能暴涨的声望。 这个两难的抉择,让她犹豫了。 不过就在她犹豫的时候,一旁坐着的青花,突然站起身来走到了沈毅身后。 她并没有说话,只是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然后没有投票的姑娘们,开始纷纷站起身来,站到了沈毅身后。 很快,就有一半左右的人用这种行动表明了态度。 灵玉看着这一幕,悔的肠子都青了,这要是刚刚第一个出面表态,岂不是能在沈公子面前刷一波好感? 可惜了。 她无奈的起身,也站到了沈毅身后。 而此刻的朱虎则抱着肩膀看着,面色阴沉的可怕。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些在他眼中一贯爱财的臭娘们们,居然会做出这等举动来。 这是公然跟自己叫板啊。 沈毅此刻也颇为感动,这些女子们和他其实并不熟悉,可就是因为一份朴素的信念,便让她们都站在了自己这边。 “怎么?这是在公然拉票吗?可是你难道忘了?这次的比赛是按成绩说话的,我的书成绩好,别管是不是抄袭的,你都没办法,所以,你拉再多人来,也于事无补。”朱虎冷笑着说道。 很多人神情一黯。 确实啊。 就算你拉再多人又能怎样呢? 你没有自己的作品,根本无法遏制这位朱虎啊。 就在这时,沈毅淡淡一笑,“谁说我没有作品了?” 什么? 朱虎一惊。 虽然他对沈毅诸多的看不起,可那本红楼梦所暴露出来的功底,让他根本不敢小觑。 要是这沈毅真有自己的作品,那今天的事就不好善了了。 墨兰也是一惊,“公子,您准备了作品了吗?” 沈毅点点头,“本来是准备等日后再交给林然的,现在既然如此了,便拿出来吧。” 说着,醉儿从随身携带的小包中,拿出了厚厚一沓白纸,上面都是写好的书稿。 朱虎神情凝重起来,看样子,还是已经写完的稿件啊。 沈毅看着下面骚动不安的人群,微微一笑,“诸位想必都认识我,也知道那本红楼梦是我写的,而现在这本,则叫做水浒传。” 水浒传。 这个名字让很多人都是一愣。 这名字有什么寓意吗?怎么这么古怪? 这个疑问一直到很多人亲眼目睹了手稿,才算解开。 原来是一本江湖小说啊。 很多人有些不以为然,比如朱虎。 在小说界,有一套鄙视链。 写市井奇情的看不起写鬼怪狐妖的,写才子佳人的看不起写男盗女娼的,但几乎所有的流派都看不起写江湖的。 因为实在没啥可写。 无非就是押镖打擂,路遇劫匪。 而且里面的主角更是千篇一律,很少有啥让人眼前一亮的存在。 朱虎心里暗暗欣喜,心说真是个新手啊,居然选了这么个题材。 可等按着性子看下去,他便惊了。 因为这本江湖小说,完全不同以往,简直不能称之为江湖小说。 尤其里面的情节,无不是别出心裁推陈出新的。 最主要的还是里面的人物,简直多的让人害怕。 朱虎自认自己的笔力惊人,可对这么多人物和情节,还是觉得怵头。 这得多大的胸襟才能写出这样的文字来呢? 尤其当他一口气看到武松怒杀西门庆后,整个人不由自主的也热血沸腾起来。 至于其他人,更是看得目眩神摇不能自已,有几个定力差的索性便大叫一声,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一时间,这大厅里都变得乱糟糟起来。 沈毅背负着双手在台上看着,心里其实也暗捏着一把汗。 这些人再怎么叫好都没用。 最主要的还是得看这些姑娘们什么意见。 沈毅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这种江湖小说,其实在这比赛中是很吃亏的。 毕竟没几个姑娘喜欢打打杀杀的文章。 这也是他没有参加比赛的一个重要原因。 现在被逼得没办法了,才硬着头皮拿出了这本水浒传。 现在就看这些姑娘们什么意见了。 第一个表态的是琉璃。 这个姑娘生就一身的豪气,因此对这水浒传中的男儿热血,极为欣赏,尤其喜欢的是武松和鲁智深这两个人物。 她看了一半,便毅然决然的将自己的票投给了沈毅,然后满脸激动的对沈毅一施礼。 “公子,其实之前我在看您的红楼梦的时候,就觉得您虽然才华惊天,可太过女气了,现在看来原来是自己错了,我给您道歉!” 沈毅对这个豪放的姑娘也十分欣赏,点了点头,微笑道:“多谢琉璃姑娘。” 而其他的人,则是认真看罢后,大部分都投给了沈毅。 只剩下最后的一小撮人,坐在那沉思。 而此刻沈毅的票数也已经超过了王友,可以说和朱虎不分伯仲。 现在关键就是这些摇摆不定的人群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些人身上。 灵玉也在其中,她一直将自己的票留到了最后。 因为她明白一个道理,只有最关键时刻的雪中送炭,才是最让人印象深刻的。 她在等那个机会。 可青花似乎也是这么想的,因此一直也没动地方。 很快,剩下的这些人都把票分别投给了沈毅和朱虎。 局势陷入了胶着状态。 最后的票数居然是沈毅以一票之差落后朱虎。 这个结果让朱虎大喜过望,沈毅则苦笑了一下。 此时的场中只剩下了青花和灵玉二人。 这两个人是最关键的人物了。 朱虎也顾不得旁的了,高声道:“两位,只要您将票投给我,那么我朱虎自有重谢。” 这个话其实还隐含着威胁。 谁不知道朱虎的大名,沈毅不过是外来者,等他一走,这个泉州还是他说了算的。 到时候若是被他记恨上了,岂不是完蛋了? 这个顾虑让灵玉都面现迟疑之色。 第一百一十四章 征文开始(4) 沈毅此刻突然道:“二位姑娘,这次的比赛事关重大,若是你们愿意帮我,那么我可以以诗词赠予二位。” 朱虎的脸瞬间变成了铁青色。 因为他知道,这是一个致命的反击。 沈毅的诗词,现在可谓举世闻名,这些清楼女子,做梦都想得到一首,那代表着的可不仅仅是当时的好处,更有可能随着这首诗词而名流千古啊! 大杀器! 这才是真正的大杀器! 果然! 沈毅的这句话一出口,青花和灵玉便毫不迟疑的站起身来,将票投给了沈毅。 在最后的时刻,沈毅以诗词相赠的理由,瞬间将票反超,最终得到了冠军。 朱虎恨恨的看了沈毅一眼,转身就要走。 沈毅淡淡的说道:“这就想走?” “怎么?你还想干什么?”朱虎一脸戾气的问道。 沈毅站在高台之上,“我只想告诉你一句,日后的文坛,绝不会允许你这等靠着抄袭扬名的败类存在。” 朱虎狞笑两声,“真是笑话,沈毅,你不要觉得自己赢了比赛,就能拿我怎样,这里不是扬州,我也不是被吓大的!” “是吗?那要是我说的呢?”梁方此刻也下了楼。 很多人都认出了他,赶紧起身,“梁师。” 梁方的品行和才学,让他在士子中有极高的威望,这从众人的一声梁师中便可见一斑。 朱虎一愣,他也知道梁方到了泉州。 可他以为不过是顺道过来看看而已,谁能想到,他居然会帮着沈毅说话。 “朱虎,你剽窃抄袭,还恬不知耻,文坛容不下你这样的败类,你被革名了!” 梁方的话犹如一记重锤,直接击中了朱虎。 别看梁方没有官职,可因为他的威望太大,北方书院在文坛中又是绝对的执牛耳者。 所以他的话就相当于彻底将朱虎给废了。 至少他的文人身份,从此以后就不被承认了。 这个打击是致命的。 这代表着,以后的他,充其量就是个贩卖文字的。 “我不服,你凭什么一句话就将我革名?我明白了,一定是这个沈毅给了你好处,你才这么帮他的,对不对?” 可话音刚落,沈毅突然就冲下高台,几步冲到近前,一巴掌就把朱虎给扇的飞离地面,足足扇出去一丈多远,然后砸在桌椅上,再也起不来了。 这一手石破天惊,所有人都惊骇不已。 沈毅站在原地,冷声道:“刚才是我不想让人觉得我仗势欺人,所以才用公平的手段赢了你,现在你输了,还敢这么嚣张吗?真以为,没人能制得了你?” 这话让刚刚从地上爬起来,脸都被扇肿了的朱虎一哆嗦。 “小子……强龙不压地头蛇,你这么嚣张,真不怕……。” 沈毅不耐烦的一摆手,“行了,这话我都听腻了,什么强龙不压地头蛇,可关键是,你连蛇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个小泥鳅,还有,欢迎来报复,不过你要想清楚,在你报复我之前,我就能让你先下地狱。” 这话里的杀气让朱虎脸都绿了。 他在泉州之所以这么被人惧怕,就是靠的他的无赖和泼皮。 但等碰到杀气凛然的沈毅后,这些手段便统统失效了。 最终,朱虎灰溜溜的走了。 林栋和林小颖面如土灰,溜着墙根也想走,沈毅一指他们两人,然后微微一笑。 “两位,刚刚我就看到你们了,怎么?这个结果你们是不是不满意?” 林栋此时都快吓哭了,倒是林小颖,咬着牙说道:“沈毅,你别得意的太早,不过是你办的一个征文比赛胜了而已,现在谈最后的结果,还为时尚早。” 沈毅点点头,“说的不错,可我要是你们,最好现在就远离泉州,因为那个朱虎气量狭隘,他不敢对付我,可不敢说,不会对付你们哦。” 这句话让林小颖浑身一颤,本来就难看的脸色更加惨白。 因为她知道,沈毅说的很可能是真的。 这个朱虎,最出名的就是为人锱铢必较睚眦必报。 沈毅不怕他,可他们能不怕吗? 尤其朱虎还对自己一直有非分之想,一想到要被一个肥猪一样的人压在身下,林小颖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沈毅说完,看着林栋两人生无可恋的脸色,满意的点点头。 “我倒是有个好主意,反正你们也是肯定要输了,还不如现在就搬离泉州,找个没人的地方去眯着呢,只要把属于林然的东西留下,我不会为难你们。” 这话说完,沈毅转身就走。 林栋父女二人互相看了看,然后叹了口气,转身就回家收拾东西去了。 这次他们是真怕了。 因为惧怕朱虎前来报复,因此只收拾了些金银细软,至于属于林然的财产,他们一点也没敢动。 因为这时候的沈毅,要是想弄死他们,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一切了结,沈毅又将下面获奖的文人的奖品发放下去,这些人也心满意足对沈毅千恩万谢的走了。 因为他们第一次尝到了被人所尊敬的滋味。 并且沈毅和他们议定了,以后每年都会举办一次这样的征文比赛。 这个消息一传出,所有的姑娘们看沈毅的眼神都绿了。 今天的事,她们都看到了,墨兰轻轻松松的靠着这次比赛成功上位,成为了最近一段时间泉州风头最劲的花魁。 而若是以后每年都举行这样的盛会的话,那么规模只会越来越大,这样巨大的利益,这些姑娘们怎能不动心呢? 所以沈毅立马又陷身于一片莺莺燕燕之中,吴侬软语和诸多的讨好让很多外人看了是艳羡不已。 只有沈毅是暗自苦笑,他是实在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啊。 尤其远处的醉儿的目光都能杀人了! 等好容易摆脱了这些姑娘们,并明确告知她们,明年的决定权在林然身上。 这才算勉强脱身。 而青花和灵玉两人正目光炯炯的在一旁等着沈毅呢。 沈毅一拍脑袋,想起自己答应人家的事来。 略一思索,便写了两首诗词给了这两位。 虽然都是些明清诗人的诗词,可质量也算上乘,这两位自然十分欣喜。 其实她们也看不出这诗词的好坏来。 可有沈毅这个级别的大才子赠诗的噱头,对她们以后的发展来说,大有助益。 第一百一十五章 暗中探查 扬州城。 沈元从一间低矮的茅草房中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走在大街上毫不起眼。 他准备再去码头一次,哪怕探听出一点消息来呢,也算一点安慰。 那天他并没有在同福客栈,恰好外出了,所以没有被抓起来。 等回去后,才得知裴瑛等人都被赵成英抓走了。 这件事对他的刺激很深,并让他陷入了很深的自责之中。 在他看来,自己身为沈毅的哥哥,却没能保护好他的人,这简直就是无能的表现。 为了赎罪,他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暗中探查,试图找机会将裴瑛等人救出来。 可现如今的扬州城,俨然已经成为了地狱。 虽然洪水已经褪去了些,可太阳一直没有露面,连日来还是阴雨不断。 因此扬州城内的很多低洼地段已经全被水浸泡了。 这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粮食短缺。 本来扬州就很依赖漕运,现在水路阻断,稻米都运不进来,本地的良田又都已经遭了灾。 所以很快,就出现了挨饿的状况。 而在这时候,那些大粮商米行都趁机哄抬米价,完全不管老百姓的死活。 沈元已经不止一次见到倒毙在路旁的尸体了。 开始的时候,他也会恐惧,可见的多了,也就麻木了。 到现在,死人已经丝毫不能引起周围人的惊慌了,甚至跟死了只鸡鸭没甚区别。 整个扬州城都被淡淡的尸臭所笼罩。 这等景象,让沈元深刻理解了什么叫地狱。 相比之下,赵成英的手下,日子则好过的多,虽然还算有纪律,没发生太过分的奸淫掳掠之事,可面对着这样富庶的一座城池,没几个人能把持的住。 比如刚刚,沈元就亲眼看到,几个模样周正,气质也很高雅的女子,因为遭了灾,为了吃饱活命,甘愿跟着几个粗鄙的汉子走了的事。 在这等大灾面前,沈元才明白,所谓的书生意气,完全就是狗屁,人在饿急了的时候,什么都做的出来。 他心里默默叹息着,偷偷来到了码头。 老远就能看到太白楼了。 可他也无法接近了。 这周围都已经被彻底戒严。 沈元无奈,只好在外围游走,同时还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 因为他知道,若是被这些人知道自己是沈毅的哥哥,估计他们会很乐意将自己抓起来。 就在这时候,他后背忽然被人拍了一巴掌。 “呦,这不是王大兄弟吗?你怎么在这呢?” 沈元浑身一僵,认为自己暴露了,可等回首一看,就看到一名少年正挤眉弄眼的看着他笑。 沈元反应极快,马上也笑道:“原来是宋小兄弟,多日不见,可还安好?” “哈哈哈,虽然遭了灾,可也不错,走咱们找地方坐坐。” 说着这少年便拽着沈元到了无人的地方。 “你怎么在这?”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然后沈元先叹了口气,“甄午,我还以为你也被抓起来了呢。” 没错,这个少年就是甄午。 甄午苦笑一下,“那天我听到风声不对,就先藏进了水缸中,这些人也没仔细查,我便侥幸逃脱了。” “这些日子你去哪了?” “我就在这码头上厮混,尽其所能的救一些伤员,然后也想找机会救裴瑛他们。”甄午淡淡的说道。 沈元叹了口气,“我也是这么想的,可这太白楼现在被严密封锁,咱们根本就接近不了啊。” “我相信总有办法的,前两天我救了一个伤员,他说他认识这看守太白楼的人,可以想办法混进去。”甄午说道。 “哦?”沈元眼前一亮。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久违的马蹄声。 因为大街上都是洪水退去后的淤泥,所以这马蹄声显得很沉闷。 沈元两人齐齐看去,就见一辆外表庄重大气的马车缓缓驶来。 不只是他们,几乎码头上所有的流民都静静的看着这辆马车。 因为它和周围的环境太格格不入了。 不管是皮毛光亮的马匹,还是满脸红光的车夫,都和这周围破败的环境形成的强烈的反差。 等马车走远了,甄午啐了一口,“妈的,这些王八蛋的粮商,发黑心财,就不怕遭报应吗?” 他认为是那些趁机囤积居奇的粮商米贩。 沈元却神情凝重的摇摇头。 “不对,这不是那些粮商的马车,我看倒像是陆家的车。” “陆家?” “对,就是那位大盐商陆家。” 对陆嫣和沈毅的纠葛,沈元和甄午都很清楚。 而等马车径直进了太白楼后。 沈元和甄午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惊喜。 这是要去做什么? 莫非是要救裴瑛等人吗? 这时候的太白楼中,气氛压抑凝重。 尤其当陆毅下马车的时候,很多的人都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盯着他。 陆毅却好似没有看到一样,一脸的云淡风轻。 他今天来,是来拜访赵成英的。 对! 拜访! 就是那种提前一天送上请帖,然后专程过来见面的拜访。 说起来很多人可能不信,赵成英会肯见这个大盐商? 但他还真就同意了。 因为陆毅给了一个他不得不重视的条件。 今天陆毅来,就是为的那个条件而来。 他抬头看了看太白楼,苍老的脸上有些意味不明的笑意。 然后毅然决然的走进了太白楼。 很快,就有人将他领到了三楼。 赵成英就在这里等着他。 双方见面后,互相先审视了一下对方。 陆毅第一次见赵成英,虽然心里有所准备,可等看到凶名昭著的灭门赵公子居然是个很好看的年轻人后,还是有些微微的错愕。 而赵成英也在看陆毅。 第一眼,赵成英就感受到了威胁。 那是一种遇到势均力敌的敌人时,自发激起的敌意。 赵成英微微眯起眼睛。 这个老头,不简单啊。 “见过赵公子。”陆毅拱手为礼。 赵成英坐在那没动,甚至还低下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 气氛陷入了沉默。 很多人已经开始目露凶光,并悄悄将剑拔出了一半。 跟着陆毅来的那个车夫吓得满头大汗。 陆毅却神情坦然,毫无惧怕之意。 第一百一十六章 谈判失败 “你来见我,就没想过后果吗?” 赵成英声音低沉,在此刻却有种说不出的威严。 至少跟着陆毅来的车夫已经吓得浑身颤抖起来了。 陆毅却毫不畏惧,微微一笑,“老朽年近花甲,早已对生死二字没了恐惧,赵公子不必拿这话来压我,我的拜帖写的明白,我想赵公子是聪明人,应该会知道怎么做。” 赵成英低垂下眼眸,那份拜帖现在就在他面前的桌上摆着。 上面很清楚的写着,事成之后,会有十万两银子的酬谢。 十万两! 这是个大的惊人的数目。 就以扬州每年的盐政收入来说,也不过七百多万两。 而这已经是大燕财政收入里相当重要和有分量的一笔收入了。 这十万两,甚至可以养活一支骑兵。 这样的数目,就是赵成英看了,也得动容。 所以陆毅很有底气,他算准了,这个赵成英不会不上钩。 “你到底想干什么?”赵成英问了一句。 “很简单,我想求赵公子手下留情,把裴瑛等几个姑娘放了。” “就这个?”赵成英反问了一句。 “就这个!”陆毅认真的点点头。 这下连阿敏的目光都灼热起来。 这可是十万两银子啊! 现在刚刚举事,正是用钱的时候,这十万两银子要是到手,可谓解了燃眉之急。 而付出的代价可谓不值一提,不过是放几个女人罢了。 但赵成英闻言,却是眉头微皱,然后冷冷一笑。 “怪不得,倒是我忘了,你现在已经成为沈毅的铁杆后台了,甚至上赶着要将自己的孙女送给沈毅,也无外乎肯出十万两银子买他的人。” 这话说的极为难听,陆毅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反而点了点头。 “公子明鉴,确实如此。” 陆毅作为一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人,自然清楚面对赵成英这种人,最有效的沟通方法就是不兜圈子,直截了当的说,这样往往会收到奇效。 不过赵成英脸上却露出嘲讽的笑容来。 “你认为,你现在有资格和我讨价还价吗?十万两银子,还真是大手笔,可惜,这扬州以后都会是我的,你觉得,我会答应你这个条件?”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陆毅却是一笑。 “公子说笑了,若是公子真是那样的人,那么也不会等到今天,我知道公子所谋甚大,若是开了劫掠商家的先河,那么日后的霸业,还会有谁肯来辅佐呢?” 赵成英眼睛中寒光大盛。 虽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是铁了心要反了,可还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毕竟如陆毅这般赤裸裸的说出来,就是在将这件事给彻底定性。 “你似乎很有信心,好像我真的会同意,或者不敢杀你?” 陆毅苦笑着摇摇头,“我没有信心。” “那你还敢这么说话?” “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公子既然走到这一步,我想,你一定会这么做。” 赵成英不说话了,又是一阵的沉默。 陆毅依然坦然无惧的看着他。 最后,赵成英却慢慢摇了摇头,“我不同意。” 什么? 本来一直自信满满的陆毅此刻也有些惊讶。 那可是十万两银子啊。 赎买的不过是几个女子,这样划算的买卖,是个正常人都会同意的。 可他忘了,赵成英,有时候是不能用常理来揣度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怕沈毅知道消息后,会赶回来,然后被我要挟着入伙,这样你的野望就全都落空了,是吗?”赵成英笑的像只狐狸。 陆毅就算养气功夫再如何高深,此时也有些忍不住了。 “我希望赵公子能再好好想想,沈毅确实有本事,可他再如何厉害,也不过是个肉体凡胎,哪里比得上这真金白银呢?” 赵成英摇了摇头,“你不懂,你们都不懂,我让沈毅入伙,其实是在帮他。” 帮他? 陆毅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是啊,我确实很欣赏沈毅,可他也不值得我这么费劲去帮他,实在是因为其他的一些事,呵呵,所以,你还是不要费劲了,陆老爷子,我现在不会对你的陆家下手,请回吧!” 这算是下了逐客令。 陆毅一脸懵逼的被送出了太白楼。 阿敏忍不住了。 “公子,为什么不先应下来呢?哪怕事后反悔也可以啊,那可是十万两银子啊。” 赵成英叹了口气,“是啊,有时候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做不出来呢?可能我总是觉得,这样的钱拿着不开心吧,而且,等收拾了金陵,你觉得,十万两银子,还是钱吗?” 赵成英的话中充满了无上的自信。 此刻,关于扬州造反的消息已经火速传到了京都。 东宫。 燕甫看完密信后,面色凝重。 扬州遭了水灾,赵成英又反了,现在那里的局势已经糜烂,金陵上报,正在调兵遣将,准备一举荡平扬州,就等朝廷首肯了。 可燕甫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知道这个赵成英。 因为沈毅给天子写的密信,在最后都会被燕洵赐给他,让他从中揣摩。 从那些密信中来看,这个赵成英显然不是一个普通的江湖帮会的大佬。 沈毅在描述他的时候,不止一次的用疯子来形容他。 是啊! 也只有疯子才敢在扬州谋反。 燕甫想了片刻,然后便提了批示,交给了太监。 这封密信会以最快的速度送回金陵。 而此刻的金陵,已经充满了跃跃欲试的欢乐空气。 尤其是令安。 甚至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姐姐令董有金陵城唯一一只骑兵。 别看现在道路泥泞,可在战场上,还是只有骑兵才是最关键的决胜因素。 不过是一群毛贼草寇,在令安看来,只要自己姐姐带着骑兵一到,肯定是马到贼除,而自己也可以顺理成章的从中混点军功。 这个想法简直完美。 所以他才这么迫不及待。 不过令董可没有他那么乐观。 她作为一个上过真正战场的人,从不会轻视任何敌人。 所以她四处搜集关于赵成英的情报。 而这些情报,也让她有些倒抽冷气。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兵出金陵 这个赵成英还真是个狠人啊。 这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他手底下居然会有弓弩队!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要知道一支弓弩队,在战场上简直就是无敌的存在。 相对的,训练和供养一支弓弩队的费用也是天价。 赵成英不过是个江湖老大,怎么可能有这个资本去供养一支弓弩队? 可说什么也没用了,人家确实就有一支弓弩队,这是毋庸置疑的。 令董唯一能做的,就是打起精神来,做好细致的站前准备工作。 说实话,她心中此刻也很激动。 毕竟平素训练的再好,还是得到真正的战场上才能看出效果。 这次机会真的来了! 果然。 等燕甫的回复到了金陵后。 金陵守备立马下旨,令董率领骑兵前去剿匪。 这个消息传开。 金陵城一下子就轰动了。 作为承平已久的江南道地区,居然又一次要打仗了。 平民百姓居然没有太多害怕的意思,反而有些兴奋。 但最兴奋的还是金陵城那些关家子弟们。 作为太平年代的他们,其实没有什么更好的出路。 无非就是子承父业,或者混个不起眼的小官职当当,一辈子也就止步于此了。 可这要是上了战场,立过战功的话,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靠着这战功,再加以运作,就能光明正大的步入仕途。 尤其这一次还是去剿匪。 剿匪剿匪,顾名思义就是一群不成气候的江湖毛贼。 这在很多人看来,简直就是一次完美的镀金之旅啊。 所以这几日来令家请托关系的简直数不胜数。 令董不胜其烦,可这些人都是不能得罪的,无奈之下,也只好将这些人给收纳进来。 等到了出征这一日。 令董手下的骑兵们,威风凛凛的走在大街上,引来道路两旁百姓们的夹道欢送。 而这些关家子弟们,更是喜不自胜,每一个都穿着盔甲,像模像样的坐在马上,一脸倨傲的看着那些百姓们。 令董心情有些沉重,她有信心领着自己的手下扫平扬州。 可现在队伍里多了这么多压根没上过战场的菜鸟,胜负一下子就变得难料了啊。 尤其这些人,令董还得费心去照顾。 毕竟每个都是家世显赫之辈,死了一个,都不是那么好交代过去的。 令董心里有些郁闷。 令安这时候则催马赶上,一脸兴奋的说道:“姐,你看我这身行头如何?” 令董看了一眼,就见令安不知道从哪淘换来一身银色盔甲,尤其还被令安擦得倍亮,简直能照见人影了,再配上胯下那骚包至极的白马。 简直像是一具行走的人形靶子。 令董看的是满脸惊愕,然后才怒道:“快去给我换了。” “为什么啊?我觉得挺好的啊,人们都说我威风,像个大将军呢。”令安有些不情愿。 “你疯了?你这身盔甲,站在八里地之外都能看见,这不是明摆着给那些弓弩手当靶子吗?” “可那边不过是个江湖小帮派,能有弓弩手?”令安显然不信。 “你脱不脱?不脱我现在就让人把你关进家中,再也不许你出来。” 令安脖子一缩,无奈的去换了盔甲,然后他的那位好朋友杨晓,这时候腆着脸过来。 “安少,这盔甲你怎么不穿了?” “我姐不让我穿!”令安郁闷的说道,眼中还闪过一丝怨恨。 杨晓呵呵一笑,“董姐也是为的你好,既然你不穿,这盔甲就让给我吧!” 令安无奈同意了。 杨晓大喜,抱着这盔甲就回马车上换了,然后一脸得意的说道:“安少,你看我帅不帅?” 令安一脸的郁闷,根本没搭理这个自恋的小子。 这时候骑兵已经出了金陵城,走在去往扬州的官道之上。 今天雨终于停了,可天还是没有放晴,依然阴沉沉的。 官道之上也没什么人,因为道路泥泞不堪,就是骑兵,也得放慢脚步。 走到下午时分的时候,这些本来还兴高采烈的子弟们就有些撑不住了。 因为他们根本就没骑过这么长时间的马。 这一路的颠簸下来,有些娇气的,大腿已经被马鞍子被磨出了血痕。 一时间叫苦不迭,都在嚷嚷着,要停下休息。 令董有些气愤,这才出城不过五十里,要是按照平日的脚程,此时早就到了驿站,现在这些人还叫苦。 真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们。 可气归气。 她无奈之下,还是发了命令,停止前进,然后就地休息。 这下,官道之上就出现了一幕奇特的景象。 令董手下的骑兵们都经过严格训练,就是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也自觉的摆出防御阵型,然后有次序的休息。 可看这群子弟们,却都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围在一起,有些人干脆用下发的弓箭射杀野兔大雁等,然后开始生火做饭。 还有的则更夸张,因为都没出过远门,身后不远处都跟着奴仆,这一停下,这些奴仆们赶紧上前伺候少主。 这哪里像是去打仗,根本就是去春游啊。 令董有些气恼的想着,索性不再去看他们,然后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 这一看,她不禁脸色一沉。 这次被这群人给气到了,也没注意周围的环境。 这里虽然还处在官道,可因为附近有几座小山丘,丛林茂密,并且前面是个上坡,显然是一个埋伏的绝佳地点。 虽然令董不认为赵成英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找人来埋伏到离着金陵不过五十里的地方来。 可小心无大错。 因此令董一声令下,即刻启程。 她的手下自然没有二话,立刻上马准备出发。 可这些官家子弟们可是不干了。 “董姐,您好歹等我们这野兔子炖好了再走啊!” “是啊!我这刚躺下,连个梦都没做呢!” “董姐,等等再走吧!” 令董面若寒霜,“少废话,你们既然入伍,就是我的手下,现在我命令你们,立即上马!” 这话惹得很多人怨声载道,无奈之下,只好上了马。 然后开始继续前进。 等开始上坡之后,令董已经派出去几队骑兵,到附近探查消息。 一切都按照最稳妥的法子来。 幸好,一切相安无事,等马上就要到坡顶了,令董心里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自己太过小心了。 但就在这时,一支黑色的箭矢疾飞过来,正好钉在领头一个骑兵的咽喉处。 这骑兵摇晃了两下,才不甘的栽倒在地。 第一百一十八章 火雨 “敌袭!” 一声凄厉的喊声,让所有人都是一惊。 令董立即指挥手下的骑兵摆开阵型,虽然她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可这些骑兵可都是百战之兵,因此有条不紊的将队形摆开,丝毫没有慌乱。 但那帮子关家子弟此刻可慌了,一个个跟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甚至有几个胆小的,上马就往回跑。 “都给我回来!”令董气的大喊。 可这几个似乎吓跑了胆,根本不听,反而快马加鞭的往回跑。 令董心里的那份憋闷简直就不要说了。 这些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对方既然都已经摆好了埋伏,你往回跑,还能跑的了? 果然,片刻之后,突然有十几根套索从天而降,将正在疾奔的几匹马生生套住,马上的人摔落下来,迅速被几个灰衣人给抓走了。 目睹这一切的令董心中大急,这些人虽然是累赘,可他们的家族都是极为权势的,这要是别掳走,自己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可一切都已经晚了,因为面前也出现了一队人马。 这些人在离着令董还有百步之远的地方停住,然后扎好阵型。 这些人被分为两队,手里都拎着黑漆漆的弓弩。 令董瞳孔一缩。 自己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对方确实有弓弩队,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弓弩队,看那装备和举止,这绝对是一支精兵。 这时候令安却兴奋起来了。 刚刚他恐惧,是因为不知道敌人有多少。 可现在一看,不过区区二三百人,自己这边可是有两千人,这样悬殊的差距,让令安放下心来。 同时立功的心也炽热起来。 这可是真正的战功啊。 所以他大喝一声。 “还等着干什么?冲啊!” 但他的话根本驱使不了这些骑兵,只有一些头脑一热的子弟们被他这一吼,给弄的热血沸腾,然后不管不顾的冲了上去。 令董也来不及阻拦,可这些人刚冲到半途,就见对面有几名弓弩手,张弓搭箭,瞬间射出了十几枝黑色袖箭。 这袖箭显然力量十足,瞬间就划过虚空,来到了这些人近前。 噗噗噗。 一连几声闷响。 这些纨绔子弟们胯下的马匹都被射中,然后齐齐栽落地面,立马有人上前,将这些人绳捆索绑带走了。 这一幕看的所有人心中发寒。 尤其是令安,浑身直哆嗦。 这些人可都是他的狐朋狗友,就这么一会,便全都落入对方的掌握之中。 这一刻这些哭着喊着要跟来的纨绔少爷们,心中都涌起了无限的后悔。 令董眉头紧锁,她发现对方似乎无意杀人,从开始到现在,都是在试图抓住这些人。 可他们图的是什么? 正在这时候,对面突然如潮水般散去,须臾间,便消失在了丛林之中。 令董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突然就走了呢? 但既然已经这样了,就是硬着头皮也得走下去啊。 令安这帮人则坚决要回金陵。 可令董只是冷声道:“现在回去,你认为他们会那么轻易的放我们走?” “那怎么办?就这么走下去?那太危险了。”杨晓叫嚷道。 “打仗还有不危险的吗?当初我都跟你们说过不止一次的,是你们非要跟来的。”令董冷声道。 所有人都不吭声了,是啊,当初可都是他们哭着喊着要跟来的。 令董此时也被刚刚的弓弩队激起了怒火。 不过二三百人,还敢这么猖狂吗? 真以为我会怕了你们? 尤其自己这边还有着两千骑兵,若是就这么回去,岂不是被人们说,自己见到二三百个弓弩兵,就被吓跑了? 再次前进的时候。 这些纨绔少爷们不敢那么猖狂了,而接下来的路途也平安了许多。 很顺利的到了第一个驿站,此刻天色已黑,又开始下起了雨。 令董便命令所有人进驿站躲避。 并派了骑兵在周围警戒巡逻。 一切安顿好后,人们吃了一顿晚饭,便开始休息。 这些纨绔少爷们,哪里赶过这么远的路,因此都累坏了,此刻全都沉沉睡去。 外面下着雨,令董则坐在椅子上沉思。 第一天就这么不顺利,自己这边被掳走了十几个人,还折损了一名骑兵,这些都让令董的心沉甸甸的。 这个赵成英,要比别人想象的还要难缠啊! 正在想着,令安走了进来。 “你怎么还不睡?”令董皱了皱眉头。 令安脸上有些尴尬,“姐,被掳走的那些人,还能救回来吗?” 令董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他们既然掳走了,就说明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哦!”令安低下头。 “还不走吗?” “咳咳,我想在这凑合一晚。” 令董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这个弟弟是在害怕啊。 她又气又笑。 “这般大雨,他们肯定不会出来的,安心回去睡觉吧。” 令安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确实在恐惧。 因为那些弓弩手简直太厉害了。 此刻他比谁都后悔,为什么要跟着来受这个罪,在金陵呆着不好吗?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既然来了,他也就只好硬着头皮走下去。 不过他想,自己的姐姐是骑兵的队长,她那边一定是戒备最森严,也最安全的地方,自己去那躲一晚上,不是更好吗? 但令董的话,让他有些难堪,心里的怨恨也不禁又多了一丝。 他转头刚想走,突然听到外面有些异样的声音。 似乎像是一群蜜蜂在破空飞来。 正在疑惑,就见外面亮光大作,有无数的火箭从天而降,将天空都映亮了半边。 火箭落在驿站中,瞬间就燃起了大火,就连大雨也未能熄灭半点火势。 令董一下子就明白过来,然后心中泛起无限的悔恨。 自己当初就知道扬州发生的事,为什么还要在这驿站中驻扎?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痛苦的呻吟一声,然后拽着已经吓傻了的令安冲到门外,大吼道:“骑兵何在?” 声音淹没在了大火和雨声之中,因为这驿站不可能住下这么多的人,所以很多的骑兵都是围绕着驿站扎营的。 此刻大火一起,这些营房是最惨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枪兵 如果有选择的话,令董希望现在在火焰中痛苦挣扎的人是自己。 这些骑兵虽然是她的手下,可这么多年来的朝夕相处,令董早已将其视为手足兄弟。 可这些人,就因为自己一时的疏忽,陷入了无边的火海之中。 若是在战场上,一刀一枪的对战,那么死了的话,令董还不会如此难受。 可问题是现在,他们连对方什么样子都没看到,就被一场大火给烧的惨败。 这火烧的极为猛烈,但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退散下去了,等令董重新召集骑兵,才发现就这么一场大火,便折损了足足三分之一的人马。 相比之下,倒是那群少爷们没怎么样。 毕竟都住在驿站之中。 这大燕的驿站,修造标准可是极为苛刻的,都要有抵御敌兵的能力。 所有的墙壁都是用夯土填实,然后外面再用石材包裹,所以这场大火,只烧毁了外面的一层薄薄木材,并无什么人员损伤。 而这个时候,大雨越下越大,所有人都站在雨中瑟瑟发抖。 这个时候,令董又发现了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 那就是所有的马匹和辎重在这场大火中几乎损失殆尽。 很多的马被这场大火一惊,便四散奔逃了。 剩下的都不够这些骑兵自用的了。 而携带的军粮也被烧去大半,只剩下随身携带的一些。 令董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这种感觉简直太窝火了。 连敌人什么模样都没看见,就已经损兵折将。 “小姐,下一步怎么办?”骑兵的一名都统上前来问道。 令董看了看周围黑漆漆的夜幕,咬了咬牙,“我估计对方肯定还没走,可能是因为没有太多的人手,所以用这种方法拖住我们,好调集人马。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现在就极速前进。” 令董想的明白,等赶到下一个驿站,并找来马匹补充,那么自己还有一战之力。 此刻令董已经彻底将撤退这个念头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要报仇。 队伍开始缓慢前进。 因为马匹不足,所以很多人都是步行的。 这时候这群少爷们才算真正领略到了战争是什么滋味。 远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鲜衣怒马然后笑取敌人头,获得不世战功那么简单。 一切都是那么的现实和残酷。 秋夜的雨水冰凉刺骨,穿着的衣服瞬间就被浇透了。 就这么走在泥泞的官道上,前面是无边的黑暗,让这些少爷们简直濒临崩溃的边缘。 可这还没完。 突然,一道黑色的箭矢从雨中飞出,正钉在一名骑兵的咽喉上,这人连挣扎都没有,便栽落雨水之中。 跟在其后走着的少爷兵们一阵哗然,然后不等他们发出惊呼声,一阵密集的箭雨便笼罩了他们。 这次骑兵们有了防备,开始用手里的马刀拨打飞来的箭矢。 可就是这样,还是有二三十名骑兵死在了箭雨之下。 令董气的派出一小队骑兵,去前方追赶,但压根没有发现一个人影。 这些射出箭矢的人,就好像雨夜中的幽灵一般,环绕在令董等人左右。 令董又不敢停下,因为一旦停下,就是腹背受敌的局势。 此刻就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不时的,黑夜中还会冲出几根黑箭,无声收割着人们的生命。 这种巨大的精神压力,很快就让所有人的脸上笼罩了一层绝望。 就连训练有素的骑兵们,此刻也是一脸的沮丧和低落。 令董心中急躁不安。 她简直要被这一连串的打击逼疯了。 可就在这时候,前面又出现了一群人马,这些人都披着蓑衣,无声的站在雨夜之中,好像从地狱中爬出的魔鬼,每个人手里都拎着弓弩。 这次的人马足有五百人之多,令董心中一凉,知道对方援兵已到。 可事已至此,想多无益了。 “骑兵团准备!” 所有的骑兵开始排好冲锋的阵型。 令董看着远处的那群人此刻也举起了手中的弓弩,她咬了咬牙,“冲!” 从出金陵到现在,死伤了一半人左右,骑兵团终于迎来了第一次的冲锋。 虽然道路泥泞,虽然雨水阻路,虽然……。 可只要骑手们冲锋起来,那么他们就是无可阻挡的。 马似乎也被这种气氛所感染,开始疯狂加速。 一百步,八十步……。 距离在迅速缩短。 令董看着,脸上却越来越凝重,因为她知道,最严酷的考验,马上就要开始了。 果然。 当骑兵进入对方的攻击范围后,那些夺命的箭矢便呼啸着飞了过来。 带着死亡气息的箭头亲吻着每一个它遇到的人,将其带入地狱之中。 没有惨呼,也没有叫喊,一切都似乎是在无声中发生的。 中箭,倒地,鲜血流淌。 这一幕幕构成了一副残酷的画卷。 后面的少爷们都已经看呆了,很多人开始瑟瑟发抖,甚至有不堪的,已经开始尿裤子了。 但箭矢总会有用尽的时候,尤其当骑手们冲锋的速度足够快的情况下。 这些人只发射了一轮箭,令董的骑兵便已经冲进了二十步内。 这个距离上,弓箭的意义已经不大。 令董悬着的心开始逐渐放下来,不管怎样,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了。 可还没等她松这口气,就见这些弓弩手们往后一退,后面出现的是手持长枪的枪兵。 这些枪兵手里握着的是足有一丈来长的长枪。往地上斜着一放,枪头前指,便形成了一道枪阵。 “不!”令董不敢置信的喊了一声,声音里满是绝望。 因为她做梦也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有枪兵。 这个兵种是个很奇特的兵种,在战场上,他们唯一的作用就是抵御骑兵冲锋。 这是骑兵的死敌。 只是枪兵的稀缺程度要比弓弩兵更高,毕竟靠着一柄长枪就能抵挡马匹冲锋的人,是极少的。 这得需要极其强悍的身体素质,和千锤百炼的沉稳。 那可都是用钱堆出来的。 谁能想到赵成英的手下居然还有这样的兵种? 令董心中无限的后悔,她恨不能现在就带人回金陵,然后告诉那里的人们。 这个赵成英远不是想象中一个江湖老大那么简单。 这个人,即便金陵,也无法阻挡。 可一切都晚了! 第一百二十章 被俘 令董面色苍白,此刻的她,满身的伤痕,而且精疲力尽,若不是靠着一口气,她早就倒下了。 而那群少爷兵,包括她弟弟,都已经被俘虏。 至于她的骑兵们,几乎全军覆没。 她绝望的笑了笑,知道一切都完了,可她是不会投降的,更不会被俘虏,因为她是令家的人。 很多人提起令家,只会想到在金陵城煊赫一时的大家族。 却不知道当初的令家,可是跟随太祖征战沙场的铁血军人。 只是现如今,那丝血性已经被安逸的生活消磨殆尽。 只有她,还继承了这些先祖留下的东西,所以她不会投降。 令董握紧了手中的马刀,提了提缰绳,准备进行最后一次的冲锋。 这时弓弩队中走出一人,朗声道:“放下武器,饶你不死。” 令董轻蔑的一笑,也不答话,直接冲了过来。 在场的人,全都微微动容的看着这一骑飞奔而来的战马,虽然都知道,她这几乎是在找死,可这种视死如归的精神,让很多人都用敬佩的目光看着她。 是啊。 能在这般境地还悍不畏死的冲锋,她的勇气足能让这群汉子都为之动容。 可有时候,勇气是弥补不了实力上的差距的。 很快。 一道道绊马索便让令董的战马悲鸣一声摔倒在地。 令董翻身栽落水面,还没等站起身,就已经被几柄刀压住咽喉。 “别动。” 可令董毫不在乎,红着眼往前冲,这近乎寻死一般的举动,让举刀的人都有些迟疑了。 蓦地。 刚刚喊话之人便闪到了令董身后,同时猛然一击她的后颈,令董浑身一僵,目光涣散,然后便晕倒在地。 这才有人上前,将令董捆绑俘获。 “别为难她,好歹算是个有骨气的。”这人吩咐了一声。 “是!” 答应的人用崇敬的目光看着这人。 这人年岁不大,面容平平无奇,唯一出彩的就是他那双细长的眼睛。 这双眼睛似乎永远都这么眯着,可偶尔微微睁开的时候,便会爆射出惊人的光芒。 犹如一只猛虎,平素在慵懒的休息,可等遇到情况,便会暴起。 所有人都被俘虏,骑兵的战马除了少数被伤的以外,也全被俘获。 这个收获可谓惊人。 这人却面无表情,只是派人将所有人都押解回扬州。 而在派出的人中,有两个人,十分的惹眼。 因为和这些人永远冰冷的神情不同,这两人笑嘻嘻的,神情十分的活跃。 总之那种感觉就让人觉得和周围肃杀的气氛格格不入。 这次派他们两人跟着一起去扬州,这两人十分的兴奋。 “乔乐,你说这次咱们俩回去,能不能见到师娘他们?” “我看差不多了,咱们这可是大胜而归啊,那个赵成英还不得好好款待咱们?” 这两人正是失踪多日的乔乐和于老三。 这两人在当日都侥幸逃脱了赵成英的抓捕,因为赵成英的主要目标是裴瑛和唐萱儿她们,所以也没拿他们当回事。 等逃出来后,两人都犯了难。 出了这种大事,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两个人都是血性男儿,尤其又真心将沈毅当成自己的老师,现在师娘被俘,自己当然要想办法解救。 可用什么办法解救呢? 两人一筹莫展。 可巧在进城的时候,碰到了两个当初一起混过的老乡。 这两人现在就在赵成英手下,并且还是在最神秘的弓弩队中。 彼此见面,自然十分惊喜。 两人就这么被自己的两个老乡保举,然后进了赵成英的弓弩队中。 因为两人的身形魁梧,并且体格壮硕,又有知根知底的人做保举,自然没什么阻碍。 等进来后,两人才发现赵成英所谋有多大。 单说这个弓弩队,虽然不过三四百人,可在这上面砸的银子,简直能铸成一座小山。 每日的训练都是真刀真枪,并且饭食都是普通家庭一年都难以吃到一次的牛肉。 这还不算什么,尤其当于老三和乔乐两人亲眼目睹了一次他们的领队,也就是那位细长眼睛的箭法之后,更是心底直冒寒气。 隔着二百步远,一箭居然能射穿碗口粗的杨树,这等箭法简直神乎其神。 后来,两人才知道。 这位领队大人,叫做林安。 是一名神箭手。 所谓的神箭手,要求的条件之苛刻,简直匪夷所思。 就拿目力来说。 要求的是,能在晴朗的夜晚,看到开阳增一,方才及格。 所谓的开阳增一,其实就是开阳的伴星,因为星光极为微弱,只有视力极佳之人,才能看到,所以也成为检验射手实力的一个象征。 于老三和乔乐倒是也能看到,可如林安这般的箭术还差的远。 不过两人也不着急,又因为生性开朗,并且善于和人交往,所以很快就和弓弩队中的人打成了一片。 就连林安,对这两人也是令看一眼。 这次特意让他们两人跟着回扬州,也是因为两人能说会道。 不过这也给两人面前摆了一道难题。 那就是赵成英可是见过他们俩的。 这回去肯定会穿帮,但为了救裴瑛等人。 他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而此刻,在金陵城。 令董的骑兵全军覆没,所有跟着去的少爷们全都被擒,这个消息一经传开,便引起了山呼海啸般的轰动效应。 令家的家主,当时就背过气去了。 因为这次他们令家的损失最大,苦心培养的骑兵没了不说,连令董跟令安两人也是生死不知。 同时其他几家有子弟被擒获的家族也坐不住了,这落入贼人之手,可是说着玩的? 同时一种恐慌的气氛开始在金陵城里蔓延。 人们突然发现,他们最开始并不在意的赵成英,原来这般厉害。 骑兵都被击溃,然后俘获了这么多人。 他到底想干什么? 会不会折返回来对付金陵? 这个想法让一些胆小的人开始准备逃离金陵。 不过还有些人则认为这里面肯定有隐情,不然怎么可能那么多骑兵说没就没了呢? 这些想法不一而足,总之整个金陵也开始风云变幻。 第一百二十一章 赶回去! 泉州。 沈毅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这几天,他总是有些心惊肉跳。 尤其晚上,经常会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这种感觉简直糟透了。 沈毅觉得自己不能在泉州待着了,应该马上回去。 可不知道怎么的,这陆嫣的事情多的简直没边,整天拽着沈毅去各处奔走。 沈毅也不好推辞,只好硬着头皮跟着。 现在的泉州大局已定,林然的书局已经彻底取代了正大书局,成为泉州城最大的一个印书馆。 不但如此,还拥有了一大批质量极高的书籍,这足够让这书局安稳的开下去了。 “不行,明天就得回扬州。” 沈毅不是傻瓜,他总觉的这个陆嫣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 等第二天,沈毅坚决要走,不管陆嫣怎么说,他都不肯待下去了。 无奈之下,陆嫣只好跟着一起回扬州。 等一出泉州城,沈毅就发现有些异样。 因为往日的官道之上人流穿梭如织,可现在却冷冷清清没有一个人。 虽然连日阴雨,让道路泥泞不堪,可也不至于这么冷清啊。 沈毅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寒着脸打马在前狂奔。 陆嫣坐在后面的马车上,心里也十分的焦躁。 她已经尽力拖延了,可这沈毅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 现在显然已经起了疑心,再要阻拦,估计就露馅了。 只是外面下着雨,沈毅也没披着蓑衣,就那么闷头骑马往前赶路,实在让陆嫣有些心疼。 因此趁着歇息的时候,陆嫣想让沈毅坐进马车中。 现在道路湿滑,骑马也比赶车快不了多少,还不如坐车呢。 只是沈毅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看了陆嫣一眼,转头便上了马,并没有搭理她。 陆嫣脸色唰一下变得苍白起来,她知道,沈毅肯定是生气了。 梁方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只是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当初陆嫣要瞒着沈毅,他就不太同意。因为他知道,沈毅虽然平时表现的懒散淡然,其实是个很有主见的人。 若是被他知道,这些人居然瞒着他,估计会记恨一辈子。 等一直赶了一半的路途,还没看到一个人影,沈毅放慢马力,然后和陆嫣的马车并排而行。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沈毅的声音冰冷。 陆嫣扯出一丝苦笑。 “公子,确实没什么事,可能是因为连日大雨,人们都不愿出门吧。”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沈毅盯着陆嫣,一字一顿的说道。 陆嫣脸色苍白如纸,这时候梁方催马走上前来,叹了口气道:“沈毅,不要怪她,她也是为你好。” “到底怎么了?”沈毅心中的不安越来越盛。 “你听我说,你走之后,扬州连日暴雨,遭了水灾。” “裴瑛她们怎么了?也遭灾了?”沈毅惊道。 梁方摆摆手,“你听我说完。后面赵成英谋反,并将裴瑛等人全部抓获,就等着你回扬州,然后胁迫你入伙呢。” 沈毅在马上晃了两晃,差点没栽倒在地。 “她们现在怎样?”沈毅咬着牙竭尽全力的保持冷静,冷声问道。 “公子,我爷爷在知道消息后,立即给我来信,他说会竭尽全力营救裴姑娘和萱儿她们,你不要着急,我爷爷肯定会有办法的。”陆嫣赶紧说道。 沈毅冷冷看了陆嫣一眼,“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比赛的时候收到的信。”陆嫣声音越来越低,因为她看到沈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沈毅心都缩成了一团。 这个消息居然所有人都瞒着他,说是为他好,可人们问过他的感受吗? 距收到消息已经有四五日的光景,她们……到底怎么样了? 沈毅心简直如油烹一样,打马便往前狂奔而去,临走时留下一句话,醉儿就暂时留给他们照顾,他要先行一步去救裴瑛等人。 醉儿本来要跟着,可一看少爷脸色铁青,吓得也不敢多言了。 等他走后,陆嫣的眼泪唰就下来了。 她无限的委屈,因为她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啊。 只有梁方叹息了一声,他其实也想现在就跟着沈毅回扬州。 因为他忧心那里的百姓。 不管是水灾还是谋反,苦的都是百姓啊。 可现在沈毅先回去,队伍中就只有他一个男子,他得安全护送陆嫣和醉儿回去。 这边沈毅疯了一样打马狂奔回扬州,虽然雨水迷了他的双眼,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往前狂奔。 这是极危险的,因为道路泥泞,就是马匹也很容易滑倒,而这么快的速度滑倒的话,骑马的人也得受重伤。 可沈毅实在等不了了。 他的心简直要炸了,从穿越到这个时代开始,他从未如此焦急和愤怒过。 和裴瑛以及唐萱儿等人相识的点点滴滴开始在脑海中掠过,那些画面让沈毅是心如刀绞。 这些人都是他的亲人,他不能容忍任何人伤害她们。 赵成英,你既然敢做出这等事,就是逼着我亲手将你送下地狱。 想到这里,沈毅的眼中杀气凛然。 扬州。 周生志得意满的回到了扬州,这段时间他过的可谓春风得意。 当日他被沈毅吓破了胆,逃往别处,现在听说扬州遭了灾,沈毅又不在,心中不禁又蠢蠢欲动起来,最后鼓起勇气回了扬州。 现在的扬州,可谓饥民遍野,所以他的周记米行趁着这个机会可谓大发横财。 短短几日,周生便陡然而富。 这一有钱后,他便开始筹谋别的事情。 当初沈毅给他的恐惧,他可谓记忆犹新。 林子风都被沈毅活活弄死,这个人的狠厉,周生是领教过的。 若是想在扬州城待着,那么沈毅是必须得除去的。 而现如今的扬州,最有能力做到这件事的,也就是赵成英了。 周生又开始谋划这件事,他大把撒钱,攀关系结识了几位赵成英手底下的人物,然后试图接近赵成英。 可这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现在的赵成英在扬州城说一不二,那些大商人哪个不是花重金求见赵成英一面而不得。 第一百二十二章 借你一用! 要知道,最开始赵成英谋反的时候,这些大商人可都是冷眼旁观的。 因为谁知道这赵成英到底能不能成事呢? 没准上午谋反,下午就被灭了呢! 直到昨天,当赵成英手下那支弓弩队第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惊了。 尤其他们还轻松击败了金陵来兵,并俘虏了大量金陵城的贵胄子弟,这个场面极大的刺激了这些商人们。 因为他们明白,现在的赵成英,已经有了在江南道立足,乃至跟大燕谈判的资格。 商人都是逐利的,虽然这时候投靠逆民,万一等以后赵成英失败了,会被朝廷清算。 可哪个大商人不是精擅于脚踏两只船的? 自己不露面,派个人过去谈谈总可以吧。 所以这段时间想见赵成英的人数不胜数。 相比之下,周生就根本排不上号了。 可谁想到,周生居然被召见了。 等知道消息后,周生兴奋不已,赶紧备了一份重礼,然后被人领着,去码头见赵成英。 等见到赵成英后,周生递上礼单,赵成英却连看都没看,只是淡淡的看着周生,突然说道:“听说,你当初和沈毅有仇?” 周生被问的一愣,然后点头哈腰的说道:“是是是!我和那沈毅确实有不共戴天之仇。” 周生以为,赵成英既然连沈毅的女眷都敢抓,肯定仇恨更大了,这时候当然要跟赵成英站一条战线。 赵成英嘴角浮起一丝微笑,“原来如此,我还听说,是因为唐萱儿?” 周生脸色有些尴尬起来。 “这个……。” “不必不好意思,我都知道了,不过这唐萱儿现在可在我手上,你有没有兴趣见一见呢?” 周生一愣,然后狂喜。 “那当然乐意至极。” 很快,唐萱儿就被人带了上来,这几日的软禁,虽然吃喝不愁,可唐萱儿的神情还是憔悴了许多。 不过这丝毫无损她的美丽,反而让她更多了一丝独特的魅力。 周生眼睛都看直了,就差流哈喇子了。 唐萱儿本来就有些紧张,等一看到周生,心中不禁更加惶恐害怕。 说起来她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这些天来担惊受怕的,精神已经很脆弱。 这周生当初又是个登徒浪子,现在突然见到,她岂能不害怕。 “可认得他?”赵成英指了指周生。 唐萱儿迟疑了会,点点头。 “那就好。” 赵成英森然一笑,然后让人又将唐萱儿带下去,然后对满脸恍惚的周生道。 “怎么样?现在什么感觉?” “呃……。” “不必说,我只问你,想不想得到?” “想!”周生低头道。 “那好,等过几日,沈毅回到扬州,我让你帮我做一件事,做成之后,我就把唐萱儿给了你。” “真的?”周生精神一振。 “当然是真的,不但如此,我还可以把扬州城的米行生意都给了你家!”赵成英淡淡的说道。 周生狂喜,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公子,我怎么报答您呢?” 赵成英摆摆手,“不必报答我,只要到时候我让你做的事,你老老实实做到就行。” “必不负公子所望。” 周生走了。 阿敏皱了皱眉头,“公子,为什么对这个周生这么看重?” “看重?我什么时候看重他了?” “那公子为什么还许诺给他美人和生意呢?” “呵呵!”赵成英一笑。 “你不懂,等沈毅回来,我让他做件事,做成做不成,他都不会有任何要求了。” 阿敏似懂非懂。 于老三和乔乐两人此刻正呲牙咧嘴的凑在一起商议。 昨天他们就将人都带回扬州了,可谁想到,除了见到阿敏一次后,赵成英压根就没露面。 现在他们连裴瑛等人被押在哪都不知道,怎么救人? 今天两人实在忍不住了,出来就想着打探一下消息。 可巧这时候,赵二来到了太白楼。 她这段时间天天来,为的是探望裴瑛等人。 她怕裴瑛等人再受了欺负。 可等今天一见面,唐萱儿哭的眼睛都肿了,她一问,才知道唐萱儿被自己哥哥抓去见了一个人。 而且还是一个很坏的人。 唐萱儿担心清白受辱,正在惶恐无措的哭泣。 裴瑛等人解劝了半天,也没收到什么成效。 赵二听完了就有些恼怒,她怎么也没想到,当初那么高傲的哥哥,居然能做出这等事来。 她虽然害怕,可还是鼓起勇气去见自己的哥哥,并当面斥问赵成英到底要干什么。 赵成英听完后,却只是淡淡的看了她几眼,便让人将她强行带下楼去了。 赵二实在气不过,但无奈,她根本奈何不了自己哥哥,只好失魂落魄的往回走。 正好这时候乔乐和于老三在远处看着,他们认出这独自一人走在路上的女子就是赵成英的妹妹。 两人眼前一亮,上前就拦住了去路。 赵二本来心中烦闷,见两个人拦住了路,有些心烦的道:“都给我滚开。” 她以为是自己哥哥派来的人,只是乔乐呵呵一笑。 “赵二姑娘怎么这么大火气呢?” 谁? 现如今的扬州谁敢这么和她说话? 赵二茫然的抬起头,她没认出于老三和乔乐两人来,还以为是两个毛贼,心中不禁有些后悔。 自己不该独自一人回家的。 “你们是谁?我可是赵二。” “知道您是赵二姑娘,我们两个您不认得了?于老三和乔乐啊!” 这时候赵二才恍然,“你们两个这是……。” 乔乐嘿嘿一笑,“当初你哥哥派人把同福客栈的人都抓起来了,我们两个侥幸逃脱了,这不,现在就混进你哥哥的人里,准备救人啊!” 赵二心中稍定,可她还是有些不明白。 “你们两个救人,拦我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想借你一用。” “借我?” “对啊!谁不知道您是赵成英的亲妹妹,我们将你抓起来,然后给你哥哥换人,这个法子很不错吧!”于老三有些得意,觉得这个法子是自己想出来的。 赵二有些发愣,合着这两个人是要绑架自己啊。 可有这么绑架人的吗? 事先还商量着来的? 可赵二居然不怎么害怕了! 甚至隐隐有些期待,若是真能这样就救出裴瑛她们,岂不是更好? 第一百二十三章 直面黑暗 这一路之上,沈毅除了偶尔下马吃些干粮外,几乎没有停留。 越是靠近扬州,情形就越是触目惊心,到处都是洪水肆虐后的凄惨情景。 而且最重要的是,大雨还在不停的下,江水持续暴涨,这样下去,还会有第二次的洪水来袭。 沈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样严重的灾情,却看不到任何救援的迹象。 沈毅不止一次的看到路边有田地房屋被淹没的灾民,这些人就那么麻木的坐着,静静的等死。 是啊,田地没了,房屋没了,存粮没了,什么都没了。 再没有人救援,他们这些底层佃农,岂不就是等死吗? 这样的场景,让沈毅心情十分沉重。 这是沈毅重生后第一次直面这个时代最阴暗的那一面。 等距离扬州还有一百来里路途的时候,道路已经完全被冲毁,骑马是不可能的了,只能下马步行。 沈毅艰难的走在泥泞之中,举目四望,到处都是茫茫的水色。 不过这里的人烟稍微稠密了些,也有些遭灾不那么严重的地方,可总体上,还是十分的凄惨。 因此沈毅的到来,让很多人都用惊异的目光看着他。 毕竟自从洪水过后,官道上已经很少有人来往了。 沈毅穿的又十分贵气,还牵着马,可见是个老爷,这样的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呢? 很多小孩子也默默的跟在沈毅身后,等沈毅吃干粮的时候,还会眼巴巴的看着沈毅。 沈毅被看的实在无奈,便苦笑着给这些小孩子分了一些。 他吃的干粮是陆嫣精心准备过的,都是上品牛肉炙烤风干过的,味道很好,还很有营养。 所以这些小孩子吃过一片之后,都眼巴巴的看着沈毅,那眼神中的渴望让沈毅都吃不下去了。 他明知道这根本于事无补,但还是尽可能的给这些小孩子们分了一些。 终于这些孩子们散去了。 沈毅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还是不对。 很有可能,这次的散发食物,会引来更多的小孩子。 在一些精于算计的人看来,这显然是个极为愚蠢的决定。 可沈毅实在做不到啊。 他也是个人。 他无法看着这些可能几天没吃过东西的小孩子用那种眼神看着他。 你可以说他善良的愚蠢,可谁又能真能做到无动于衷呢? 沈毅继续前行,路越来越难走。 可等没走多久,就见后面来了浩浩荡荡一大群孩子,后面还跟着一些大人。 沈毅目光一寒。 自己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吗? 这些人是不是见自己孤身一人,还牵着马,试图抢劫? 沈毅深吸一口气,手按在腰间挂着的剔骨尖刀之上。 若是这些人真这么做的话,沈毅不介意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 可等这些人到了跟前后,前面一个岁数大些的人连连拱手。 “这位大人,您这是要去哪里?” 语气中的真诚和客气是伪装不出来的,沈毅一愣,然后说道:“我去扬州。” 这时候人走到了近前,领头的是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在这个年代,能活到他这个岁数的,已经很是稀少。 不过看起来,这段时间他们过的也不好,每一个都面有菜色。 老者苦笑一声,“大人,您是这段时间来第一个走这条路的人,我们其实不该说,可您大发善心,给孩子们东西吃,我就知道大人宅心仁厚,所以我得告诉您,现在的扬州可去不得啊!” “怎么?” “现在的扬州已经彻底乱了套了,原先的知府大人被杀了,听说一个叫赵成英的人反了,现在整个扬州里面都是他的人,您要去了,可不是进了龙潭虎穴吗?” 沈毅看着老者的神情,这老者一脸的诚挚,显然不是在说谎。 而且他说的事情也都属实,这时沈毅的戒心才放下来,然后点点头道:“老伯,这个我都知道,可我必须得去,不然会有更多的人死的。” 老者听了刚想说什么,就见道路后方浩浩荡荡的来了几十名家奴,手里都拎着鞭子,见到这群人后,扬鞭就打,甚至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沈毅看的一愣,“这是干什么的?” 老者此刻面如土色,浑身都在打哆嗦,听沈毅这么一问,不禁苦笑道:“活阎王又出街了,这下我们这些人又惨了!” 随着话音,一个满面阴鸷穿着阔气的少年走了出来,他冷哼一声道:“你们这群贱民,种着我家的地,居然不交租子?是何道理?” 这时候老者已经满面苦笑的上前,“金少爷,您也看到了,发了大水,田里已经颗粒无收了,您让我们交租子,这怎么能交的出来?” “去你妈的。”这位金少爷一脚踹在老头的小肚子上,将他踹了一个跟头,然后冷笑道:“我不管那些,反正你们种着我们金家的地,就得给我们交租子,拿不出粮食来,交银子也可以,银子再没有,就拿人抵数。” 这金少爷显然积威甚重,所有人都噤若寒蝉的看着他,甚至没人敢拿正眼看他。 这个反应让这位金少爷十分的满意。 他乃是附近金家的大少爷金逸,往日都是在扬州城里的书院念书,这大水过后,便回到了金家。 金家在这附近来说,也算首屈一指的大户了。 家中有良田万亩,平时都是交给佃户们租种,往年倒也没事,这金家原来的家主金老爷子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宽宏的人,但也能让佃户们活下去。 可今年的大水,让很多佃户们颗粒无收,连自己的生活都成问题,还拿什么交租子? 因此人们都希望金家可以减免租子,但这位饱读圣贤书的金逸金公子可不管这些,在他看来,这些佃户们都是些贱民,不打是不可能交租子的。 所以不过短短几日,被他用鞭子活活抽死的农夫便有好几个,还有些家中有女儿的,只要这女儿稍有姿色,也会被这位金逸强行霸占。 因此上吊投井的女子,更是不在少数。 所以他被人送以活阎王的称号,这金逸知道后,非但不觉得丢人,还洋洋得意,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威名震动四方。 第一百二十四章 地狱路远,不送! 今日他又按照惯例出来巡视,见到这里聚集这一大群人,心里不禁更是恼火,便过来故意的耍耍威风。 现在听这老头的一番话,他不禁怒火更胜,一把抢过身边人的鞭子,照着这老头劈头盖脸的就是几鞭子。 这金逸的手劲不小,而且鞭子还是用盐水浸泡过的,一鞭子下去,就是一道血痕。 老头被打的哎呦哎呦的惨叫,这时候人群中突然冲出一名衣衫褴褛的少女,扑在老头的身上悲呼道:“爷爷,爷爷!” 这声音悦耳动听,让金逸不禁就是一愣,然后再一看,这个少女虽然衣衫褴褛面有菜色,可眉目清秀,模样周正,居然是个少见的小美人。 尤其那破烂的衣衫根本遮掩不住少女嫩白的肌肤,行动间若有若无的春色,让这位金逸金少爷淫心大动。 “呦呵,老不死的,你还有这么漂亮的一个孙女啊?早说啊,这样吧,这孙女回去陪我几天,你们家的租子就免了。”金逸一脸银笑的说道。 老者在一看到少女冲出来的时候就面色一苦,知道大事不好,现在听金逸这么说,赶紧跪在地上。 “金少爷,这女娃父母早亡,一直跟着我长大,是个苦命的孩子,求您高抬贵手,就饶过她吧。” 这少女也知道事情不好,尤其金逸看她的眼神银邪狠毒,吓得少女惶恐不安的躲到爷爷身后去了。 金逸面色一沉,“老不死的,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饶过她?告诉你,少爷我看上你家孙女,是你们家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我可是有功名的士子,你们孙女被我睡几觉,以后也能沾点贵气,明白吗?” 这话说的简直无耻之极,老者却不敢顶撞,只能苦苦哀求,金逸听得烦了,一脚踹在了老者的心口处。 “妈的,滚一边去,小的们,把这小娘们拖到车上,我要当着她爷爷的面,玩了她!” 他手下这群恶奴听了不禁哈哈大笑,然后张牙舞爪的就要上前动手。 少女吓得尖叫起来,并对身后那些男子求救。 “二叔三叔,各位堂伯,求求你们救救我啊!” 可这些男子们都神情麻木的看着,没有一个人有所动作。 倒是有几个小孩子气不过,冲上去就要拽少女。 可这些恶奴们都是人高马大的壮汉,吃的又好,力气大的惊人,这几个小孩子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其中一个烂眼角的家伙还想着立威,拎起一个小孩子来,手上用劲,就想着把这小孩子的腰给撅折。 小孩子痛的惨呼,可这些恶奴们却哈哈大笑。 但这笑声只持续的片刻,便戛然而止了。 因为一柄闪烁着寒光的剔骨尖刀刺入了烂眼角的咽喉。 这个烂眼角眨巴了眨巴眼睛,似乎还不相信自己要死了,可手还没等抬起来,就扑通一下摔倒在地,断气身亡。 人群一静,然后一片哗然。 金逸吓得也是一蹦,然后狠厉的说道:“谁,是谁这么大胆子,敢杀本少爷的人?” 这时候,沈毅将马拴在了路旁一颗枯树上,慢慢走了过来,等走到烂眼角的尸体旁时,顺手一拔,便将自己的剔骨尖刀拔出来,擦了擦上面的血迹,淡淡的说道:“不要喊了,是我!”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沈毅身上。 金逸也狠狠盯着沈毅,只是看了片刻后,面色阴晴不定起来。 因为他一眼就看出,这沈毅穿的是文生公子衫,显然是个念书的士子,而且质地不俗,还牵着马,显然是个家中有钱的士子。 这样的话,事情可就有些麻烦了。 若是个普通百姓,金逸早就命人上去杀了他,可若是个士子,自己能动手吗? 金逸心里盘算着,但表面上的神情却缓和下来,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原来是同窗啊,敢问这位公子是哪个书院的?” 这话一出,很多本来抱着希望的佃户的心又开始往下沉。 是啊,这公子一看就是个士子,金少爷也是个念书人,两人是同窗,这事还能解决吗? 尤其那名少女,本来在绝望之中,却不想沈毅突然出现救了她。 她心中无限感激,可金逸的话,又让她如堕冰窖。 沈毅微微一笑,“原来是同窗啊,倒是我莽撞了,你是哪个书院的?” 金逸的一颗心这才放下,赶紧笑道:“没事没事,不就是个家奴吗,死了就死了,我是白鹤书院的金逸,公子高姓大名啊?” 沈毅点点头,“北方书院。” 北方书院。 金逸一震,然后不敢置信的看着沈毅。 “先生所说的可是那北方书院?” “没错!” 金逸狂喜,北方书院啊,那是什么地方,读书人心目中的圣地啊。 自己居然能碰到北方书院的人。 “先生,此处离着我家不远,先生请务必跟我回家中一叙,哪怕喝杯茶水,也算是我的荣幸。”金逸的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来。 沈毅点点头,“这个倒是可以,不过……。”沈毅指了指少女和那老头。 “这件事怎么解决?” 金逸脸一红,然后笑道:“是我鲁莽了,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吧,我就不计较了。” 少女低下头,心里又被绝望所充斥,本以为来了救星,却不想还是和金逸同窗的人。 这天下,莫非真没有穷苦人的活路了吗? 其他人则一脸的麻木,都认为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就连金逸都觉得,这件事能算事吗? 不过是个贱民而已,自己饶了她,她还得感恩戴德呢。 只是沈毅这时候露出了几颗好看的牙齿,森然一笑,“怎么?就这么便饶过她了?” 金逸一愣,然后自认为明白什么意思了,恍然道:“哦,原来先生也好这口啊,那好,一会就将这少女送到先生的身边。” 少女浑身一颤,忽然悲从中来,自己在这些人眼中,原来只是个货物吗? 沈毅摇摇头,“你误会了,我说的意思是,你欺男霸女鱼肉乡里这件事,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呢?” 金逸一下子愣住了,“先生……。” “我不是什么先生,你也不配叫我先生,刚刚的事我都看到了,我突然觉得,有些人,天生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因为他们活着,只会污染空气。” 说罢,沈毅手里拎着剔骨尖刀,一个起纵便来到金逸身边,一刀划过。 鲜血如泉水般从金逸的咽喉处涌出,金逸手捂着脖子,不敢置信的看着沈毅。 “去吧,地狱路远,不送!”沈毅淡淡的说道。 金逸这才不甘的倒地。 而少女,则第一次觉得……。 原来鲜血也可以这么美! 第一百二十五章 立马滚蛋 所有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跟着金逸的那群恶奴,更是吓得噤若寒蝉,瑟瑟发抖。 谁能想到一个看上去清秀的少年,居然会出手这般狠辣。 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要人命。 这些恶奴们平时欺负欺负乡民行,真碰到沈毅这样的,全都怂了。 沈毅也没理会他们,回身扶起地上的老者,问道:“老人家,这些人,可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这个老者也有些害怕,毕竟沈毅出手就杀人,已经超出了这个乡野老者的想象。 听到沈毅这么一问,这些恶奴们都害怕了,生怕这老者再说出什么来,那么自己这些人可就都得死在这了。 可这老者似乎是吓住了,瑟缩不能言。 倒是他那位孙女迟疑了片刻,然后说道:“这位公子,这些人平素鱼肉乡里,但伤天害理还算不上。” 这一句话,让这群恶奴简直要哭出来了,这小姑奶奶怎么这么会说话啊? 什么叫鱼肉乡里? 沈毅听完看了这女子一眼,然后转身对这群恶奴道:“本来该全杀了你们,不过我懒得动手,这样吧,你们把身上所有的东西都留下,然后抬着你家这位少爷滚蛋。” “是……。”恶奴中有人应了一声,然后又迟疑了片刻才问道:“这位爷,请问什么叫滚蛋?” “滚蛋吗,就是立马离开这!”沈毅也不好意思笑,板着脸说道。 “是是是!我们立马滚蛋!” 这群恶奴也不敢违逆,全把搜刮来的钱财取出来,搁在了地上,然后就准备走。 可沈毅一皱眉,“就这么走?” “那……那还怎么着呢这位爷?” “我说把所有的东西都留下,你们没听明白吗?包括你们身上的衣服。”沈毅淡淡的说道。 这话一出,很多人都掩嘴而笑,而那位女子,则脸色微红,背过身去不敢看了。 这些恶奴们不敢怠慢,苦着脸开始脱衣服,很快,就脱成光溜溜的,沈毅这才放他们走。 等他们都走远了,沈毅对老者说道:“老人家,这些东西都留给你们吧。” 老者这时候也缓过劲来,一躬扫地道:“这位公子救命之恩,小老儿没齿难忘,敢问公子的尊姓大名?” 沈毅迟疑了片刻,他不准备说,但看这老头十分挚诚,便点了点头道:“我叫沈毅。” 什么? 刚刚还脸色微红的少女闻听此言骤然色变,然后用不能置信的目光看着沈毅。 就连这老头也是一脸惊讶。 “沈毅?敢问您就是那位名满天下的沈三变沈小先生吗?” “你们认得我?” “哎呀,现在天下还有谁不知道公子您的大名啊?”老者简直要乐疯了,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毅点点头,“这边事了,你们保重,我先回城。” 说罢沈毅要走,可老者一把拉住了沈毅,焦急的问道:“先生这是要回扬州吗?” “是啊!我得回去。” “听我一句劝,这扬州城可回不得啊。” “为什么?” “现在扬州城内乱七八糟,而且听说那个赵成英,正虎视眈眈的等着您回去呢,这样的险地,先生怎可轻易冒险?” 沈毅叹了口气,“敢问老人家尊姓大名?” “不敢当,我叫谢阿六,这是我的孙女,谢菲,丫头还不过来见过先生。” 谢菲红着脸过来飘飘万福,然后低着头不敢看沈毅。 沈毅点点头,“谢老伯,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现如今的扬州,就算真是龙潭虎穴,我也得去闯一闯,因为那里有对我很重要的人。” 这话说罢,谢阿六知道自己多劝无益。 而谢菲则浑身一震,她知道沈毅说的人是谁。 因为她比在场所有人都要了解沈毅。 谢菲的家在遭灾之前条件还算可以,她又是独女,因此很受谢阿六的宠爱,甚至可以入学念书。 这个女子虽然出身不算高贵,但心性很高,尤其念过书后,更是如此。 这个年纪的少女,开始对爱情等有了各种浪漫的幻想,尤其因为爷爷不识字,她可以堂而皇之的看一些“乱七八糟”的书籍。 这让她的心开始飞入了更远的地方。 直到有一天,她从别人手中借到一本红楼梦。 这本书简直满足了她所有的幻想,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在这本书面前全都黯然失色。 她会为了书中的人哭,为了书中的人笑。 总之那段时间,她只要有一点闲暇就会拿起红楼梦,一遍一遍的看着。 谢阿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发现自己的孙女整天对着一本书又哭又笑的,还以为她在用功呢。 自从这本书开始,谢菲知道了沈毅的存在。 从此之后,谢菲开始疯狂的搜集所有有关沈毅的一切。 毫不夸张的说,沈毅所有的诗词文章,谢菲都看过了。 尤其是沈毅的诗词,更是将这个涉世未深的少女彻底击倒。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世上还有谁能写出这般精美的诗词来。 相比之下,之前总是有意无意的在自己面前显摆自己写的那几首打油诗的所谓“才子”们,全都成了笑话。 谢菲彻底沦陷了。 尽管她从来没见过沈毅一面,可这毫不妨碍这个少女将沈毅视为自己的偶像乃至情人。 为了这个,她不止一次的偷偷去往扬州,然后在同福客栈外徘徊,却从来没敢进去。 因为她看到了同福客栈中的唐萱儿。 唐萱儿的惊世容颜轻易击败了这个少女的自尊,她自惭形秽,根本不敢上前。 可等回到了家中,她开始茶饭不思,那段时间谢阿六还以为自己的宝贝孙女生病了,请来了很多郎中给她看病,甚至还请了个神婆给她叫魂。 对此谢菲是又气又笑,可到了后面,这个少女居然想到了一个荒诞的法子。 那就是自己幻想着跟沈毅已经结为夫妻,然后过着平淡的日子。 这样一来,她迅速摆脱了之前的颓废,每天都乐呵呵的过着日子。 后面她年岁渐长,因为能写会算,长得又好,所以给她保媒的人踏破了门槛。 可谢菲的态度却是一概不见,对此谢阿六气的跳脚。 但只有谢菲自己明白,她是绝不会去见那些人的。 因为她的心早已属于了那位高高在上的才子。 第一百二十六章 少女的幻想 这些事沈毅当然不会知道,甚至连谢阿六都不知道。 只有这个少女自己心里明白。 等遭了水灾之后,家里的境况一下子陷入了窘迫之中,书当然是不能念了,到了后面,甚至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这还是其次,关键是那位金逸少爷回家后,开始鱼肉乡里,被他糟蹋过的女子多不胜数。 谢阿六担心自己的孙女也落入魔掌,因此严禁她出去。 后来家中实在揭不开锅了,谢阿六便领着乡里开始在周围挖野菜剥树皮,总之一切能吃的东西都不能放过。 谢菲也暂时抛开了那些幻想,脱去女子裙衫,开始为了生计而每日奔波。 但每到了晚上,谢菲总会躺在床上,痴痴的想着和沈毅在一起会发生的一切。 想到高兴处,会不由自主的笑出声来,难过处则会不知不觉的泪流满面。 乃至在谢菲的幻想中,她已经和沈毅有了一个可爱的宝宝,至于怎么生的……。 谢菲觉得宝宝应该都是从肚脐眼中蹦出来的吧,为此谢菲还整天观察自己的肚脐眼,觉得这么小的地方,怎么生出宝宝来呢? 这些都是源自于一个少女的无知妄想。 可今天。 她却见到了幻想中的那个人。 在开始救下自己的时候,谢菲就被沈毅的清秀容貌所震慑,并且这个少年出手狠辣,将那些欺负自己的人都给杀了。 这让谢菲那颗少女心为之悸动不已,并不无遗憾的想着,这名少年要是沈毅该有多好啊! 但随即她又自嘲的一笑,沈毅是个书生,怎么可能在这里?又怎么可能有这么厉害的身手? 可现在沈毅一报名,谢菲才心神巨震。 原来这个人真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位大才子沈毅啊。 他……原来不但诗词写的好,人也长得这么好看啊? 并且他还能为了自己而出手杀人。 这些想法让谢菲都醉了,浑身都有些发软。 而等沈毅说自己不得不回去后,谢菲心里微微一痛。 她知道沈毅是为了裴瑛和唐萱儿等人而回去。 她心里有些难过。 可难过之后,却是满满的自豪。 自己看中的人果然是最好的。 试问天下还有哪个男子能为了自己的红颜知己,而甘冒这般大的风险也要回去呢? 这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魄,就足以胜过世间九成九的男子了。 这些想法在这个少女心中来回翻滚,外人都不知道,除了她爷爷谢阿六有些疑惑的看看自己的孙女。 这丫头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这么红呢?她平日不是最爱和这些有学问的人说话吗? 现在天底下顶顶有学问的人来了,怎么却不吭声了呢? 沈毅这时候一抱拳。 “多谢老伯挚诚以告,可我必须得回去,告辞。”说罢便要走。 谢菲正在迷迷糊糊,可一听这告辞二字突然就清醒过来。 “夫君别走。” 这话说的自然至极,就像整日厮守的夫妻之间自然流露的一般。 实际上,在谢菲的幻想中,她和沈毅早就在一起生活多年了,私底下的夫君更是叫了不下万遍。 但这么当众喊出来,还是第一次。 沈毅先是一愣,然后一脸疑惑的看着这名少女。 这是在喊谁? 喊我吗? 可自己不认识这个少女啊。 莫非他们这边的风俗就是对陌生男子喊夫君? 还真是个奇葩的风俗呢。 沈毅心里琢磨的时候,谢菲早就满脸通红。 至于谢阿六,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先生,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现在走的比较好。” “哦?为什么?” “因为现在的扬州城肯定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你回去呢。” “多谢姑娘之言,可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要闯一闯。” 这种少年豪气让谢菲的心如小鹿乱撞,最后咬了咬牙说道:“若是公子执意要去,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什么? 这下连谢阿六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姑娘,你的美意我心领了,可……。” 沈毅还没说完,谢菲已经摆摆手,“先生不必说了,我跟你去,是因为我知道一条密道,可以直通扬州城内,您总不可能大摇大摆的从城门进去吧。” 这话直击要害,沈毅也是一愣,然后苦笑了下。 “姑娘可以告诉我密道所在,我必定重金酬谢,因为这一去,极为危险。” “我不怕,而且那密道之所以是密道,能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吗?” 谢菲鼓起勇气说完,然后盯着沈毅,心里忐忑不安。 她不怕危险,实际上能陪在沈毅身边,那么就是现在跳了崖她都愿意。 可她怕沈毅不同意。 过了会,沈毅点了点头。 “谢菲姑娘,我在此多谢你了,只要您领我找到密道,我便可以重金酬谢您。” 谢菲心里一喜,点了点头道:“我不要重金酬谢,到时候只要先生答应我一个请求便行。” 沈毅也没多想便点头答应了,在他看来,这小姑娘无非就是要几首诗词罢了。 就在他们说好,然后要动身的时候,远处飞奔而来了一群人。 离着老远就能看到,跑在前面的人正是金逸手下的那些恶奴。 所有人就是一惊。 这么快,金家就派人出来了吗? 沈毅先是一愣,然后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好啊! 来的挺快啊! 不过正好,我在离去之前可以先收拾了你们这群鱼肉乡里的土豪劣绅。 沈毅心里想着,便提刀在手,昂首向前。 谢菲看的眼中异彩连连,毫不犹豫的跟在沈毅身后。 这时候来人已经到了跟前。 因为道路泥泞,根本就不能骑马,所以这些人居然都是骑牛来的。 沈毅站在原地,抱着肩膀冷冷的看着。 领头的那个恶奴本来一脸骄横,可等看到沈毅后,浑身一哆嗦,赶紧下牛躲到后面去了。 “老爷,就是这个少年,杀了咱们少爷。” 有人对一匹大青牛上的人说道。 大青牛上坐着一个胖子,穿着华贵庸俗,本来一脸的怒气和悲伤。 可等看到沈毅后,浑身一个激灵,然后咕噜一下,从大青牛上滚落下来,趴在泥水之中瑟瑟发抖道。 “原本是沈……沈公子……小的我有礼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赶路和荒庙 这一幕让很多人目瞪口呆。 尤其是跟着这位金老太爷来的那几位恶奴,更是嘴都合不拢了。 “老爷,这人可是杀了咱们少爷的凶手啊。” “滚!” 这位胖嘟嘟的金老太爷闻言吓得一个激灵,然后从泥水中蹦起来就是一耳光。 打的这位恶奴满嘴流血。 “金逸那个混账,仗势欺人鱼肉乡里死有余辜,沈公子这是为民除害,你们谁要再敢提凶手什么的,仔细你们身上的皮。” 说罢,这位金老太爷卑躬屈膝的走到沈毅跟前,谄媚的笑道:“小沈公子,您可能不认识我,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金诚,乃是这附近金家的当家人,在扬州城的时候,我曾经有幸见过公子一面,所以认得您。” 沈毅点了点头,这个金诚倒是个会见风使舵的,不过他为什么这么惧怕自己? 单凭自己以前的名望,也不可能让这位土财主这么害怕。 不过沈毅略一思索,就知道缘由所在了。 “我杀了你儿子,你可服气?” “服气服气,实不相瞒,我那儿子什么货色,我清楚,早晚是得出事的,他能死在公子您手下,也算他的福分。”金诚脸色苍白的说道。 沈毅暗叹一声,这个家伙果然是个会来事的。 就这么几句话,便让沈毅无话可说,毕竟你都杀了人家儿子了,人家也没半句怨言,你还能怎样? “那好,这些人都是你的佃户……。” “小公子放心,今年的租子全免,不但全免,我还可以周济他们混碗饭吃。”金诚咬了咬牙说道。 沈毅这才正色起来,“好,若是金员外真能做到这点,日后我定有相报。” 金诚面色微微一喜。 沈毅不准备耽搁了,又交代了谢阿六几句,便带着谢菲走了。 直到金诚目送着沈毅走远了,心中的那块石头才放下来。 这位土财主的心里十分清楚,这位名满天下的公子回扬州是为的什么。 自己这般执礼甚恭,也是因此。 要是换作以前,就算沈毅名气再大,无故杀人的话,金诚也得让他知道知道乡绅的厉害。 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谁不知道,那位扬州城的实际掌控者赵成英,正在等着这位沈公子回来。 这一回去,沈毅的前途简直不可限量,要是在赵成英面前再混个一官半职,那么自己再招惹了人家,岂不是自己找死? 所以金诚一见到沈毅,就下定了决心,杀子之仇就当没发生过。 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保全金家的安全。 甚至还可以攀附上这位沈公子,日后保不齐还能让金家更加辉煌呢。 至于死了个儿子……。 金诚的小妾足有十几房,给他生的儿子不下七八个,死一个就死一个吧。 沈毅将马匹留给了谢阿六等人,因为接下来的路,骑马是绝无可能的。 这一百多里路全得步行。 开始沈毅还怕谢菲这个小姑娘会跟不上自己的脚步,却不想谢菲行动迅速,丝毫没有落下半步。 这让沈毅有些惊异。 谢菲笑着说道:“公子有所不知道,我平素不上学的时候,就会帮着家里做些事,所以这点路还难不倒我。” 沈毅点点头,这一路上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往前走着。 沈毅是不知道说什么。 面对一个并不熟悉的少女,沈毅性格里沉闷的那一面显露无疑,根本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而谢菲此刻已经被幸福冲昏了头脑,兴奋的浑身都在颤抖,迷迷糊糊的更是不知道说什么。 对谢菲来说,她衷心希望这条路可以没有尽头,就这么一直的走下去。 自己不用做什么,只要能这样静静的陪着沈毅,就是最好的了。 “你……念过书吗?”沈毅觉得气氛有些异样,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一个话题。 “嗯!在村里的学堂念过几年。” “那你都会些什么?” “会的可多了呢,我们先生都夸我,说我若不是个女儿家,甚至能去考取功名呢。”谢菲颇为自傲的说道。 “哦?那你念来听听。” 谢菲便开始吟诵自己学过的功课,沈毅不时的纠正她的一些错误,这一路上终于不显得那么烦闷了。 在日落之前,两人赶了足足五十里路,此刻离着扬州城还有不到四十里。 可等太阳一落山,天色便阴沉黑暗起来,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根本不能赶路,无奈之下,沈毅只好找了间路旁的破庙,暂且安身。 这破庙显然荒废已久,大殿都塌了,只有一间耳房还能勉强遮蔽风雨。 沈毅正准备清理一下,这谢菲坚决拦住了他。 谢菲的意思很明白,沈毅这样的才子,怎么可以做这等粗鄙的活?一切就交给她了。 这谢菲极为能干,很快就清扫出一块地方来,并从破庙的角落里砍下一些荒草,然后点燃了一堆篝火。 此刻虽然外面秋风刺骨,可这小小的房间中居然有了些温馨的感觉。 沈毅拿出干粮来,在火上略微烤了烤,便一人一份的吃了起来。 谢菲显然极为珍惜沈毅给她的干粮。 因为这可是太平年间都极难吃到的牛肉,尤其这味道还很好,很快谢菲就吃完了自己的那份。 沈毅一笑,又将自己的这份递给了她。 “我吃饱了。”谢菲推阻不要,可她肚子的咕噜声出卖了她。 最终在沈毅的坚持下,谢菲才接过来,又吃了半份,就说什么也不肯吃了。 沈毅便将剩下的牛肉拿起来,自己开始吃。 谢菲看着看着,眼眶突然红了,转脸看向了门外,因为她怕沈毅看到她的泪水。 世界上除了她的爷爷外,还没人这般对过她。 有吃的先让她吃,吃的剩下了,再自己吃。 这一刻,谢菲的心彻底沦陷了,若说之前的爱慕还掺杂着一些妄想,现在却是彻彻底底的沦陷进沈毅的漩涡中,不能自拔了。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沈毅现在让她去死,她都可以毫不犹豫的拔刀自己抹了脖子。 沈毅对此却毫无所觉,他只是觉得这牛肉不吃就浪费了,而且一个少女吃剩下的,也不算埋汰。 等狼吞虎咽的将东西吃完,沈毅满足的拍拍肚子,“好了,吃的饱饱的,不过要是能有点酒喝,就更好了。” 沈毅只是随口一说,但谢菲却是眼前一亮,她这次出来前,顺手就从家里偷出了她爷爷珍藏的一瓶老酒。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一起上吧,我赶时间! 听到沈毅这么说,她马上就取了出来。 沈毅都有些傻眼,自己只是那么一说,可谁能想到,这个姑娘居然二话不说就拿出来了。 “谢姑娘莫非是哆啦a梦吗?”沈毅笑着调侃了一句。 “什么是哆啦啊梦?”谢菲有些不明所以。 “哦,这是个形容词,就是说姑娘似乎无所不能呢。” 谢菲的脸红了,低下头玩弄起了衣角。 沈毅打开了酒壶盖,一股浓郁的酒香飘了出来。 沈毅闻了闻,然后呵呵一笑,“居然是上好的女儿红啊。” 这一说,谢菲的脸更红了。 因为她想到了自己爷爷说过的,这坛子好酒,是准备在她出嫁的时候再打开喝的,这也是江南道这边的一个习俗。 在女儿出生的时候,就准备好一坛子女儿红,等女儿出嫁的时候,再打开喝。 这酒若是公子喝下了,岂不是就真成为夫妻了? 谢菲心乱如麻的想着。 不过沈毅只是闻了闻,然后意犹未尽的盖上盖子,叹了口气道:“可惜我这人不能喝酒,一旦喝酒就非醉不可,这个时候,我是绝对不能醉的。” 谢菲略有些失望,低着头不说话了。 屋子里又开始沉默起来。 沈毅觉得那种尴尬的感觉又开始浮现。 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种异样的感觉总归有些让人不知所措。 “嗯……谢姑娘可许配人家了?” 这话一出口,沈毅就恨不得打自己两嘴巴,怎么选了这么个话题? 果然。 谢菲的脸更红了,埋着头低声道:“没有。” “哦!” 又是一阵更加尴尬的沉默。 谢菲偷偷抬起眼睛,看了看一脸无奈的沈毅,噗嗤一乐。 此刻的沈毅,根本不像个才华惊天的书生,倒像个普通少年。 但越是这样,越让谢菲觉得爱煞。 “公子,走了这么远的路,睡了吧。” “啊!睡,睡!”沈毅抓了抓后脑勺。 “这个……姑娘你睡在屋里,我到外面凑合一宿就成。” 说着沈毅就要起身出去。 可谢菲却一把拽住了他的衣服。 “公子,外面秋凉刺骨,您要是在外面呆一晚上,肯定得生病,那样岂不是耽误了大事?您就睡在这吧。” 沈毅还想推辞,可看着谢菲那明亮清澈的眼神,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最终,在沈毅的坚持下,谢菲躺在离着篝火近的地方,而沈毅则在谢菲的另一边躺下。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 外面的风越刮越大了,而且雨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但谢菲从未像此刻这般幸福过。 她的那颗少女心都被幸福填的满满的。 闭上眼,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历历在目,真如做梦一般。 可偷偷看看躺在不远处的沈毅,她又笑了。 这不是做梦。 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就在不远处陪着自己。 而且沈毅表现出来的绅士,让这个少女彻底迷失了。 虽然在沈毅看来,这只是一个正常男人应该做的。 但对谢菲来说,这简直不可想象。 一个名满天下的大才子,这般平易近人,尤其是还这般体贴女孩的心思和感受。 这都让谢菲甜蜜极了。 怪不得公子能有那么多的女孩喜欢。 若是我,我也愿意为公子付出一切。 谢菲心里默默的想着,全无半点睡意。 可沈毅这几日来长途跋涉,早就累坏了,躺下后没有片刻的功夫,便沉沉睡去。 谢菲偷偷翻了个身,凑到了沈毅跟前。 她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女孩的矜持让她的脸红的如同充了血一样。 可她还是一点一点的靠近了沈毅,因为沈毅这边明显要比自己躺的那要阴冷。 谢菲心疼的鼻子一酸,眼泪又流了下来。 她扶起身子,然后脱去身上的外衣,小心的给沈毅盖上,然后贴着沈毅的后背,闭上了眼睛。 从沈毅身上传来的淡淡清香,让谢菲的心无比安定。 若是可以。 谢菲希望,这一夜能永远都不要过去。 可事与愿违。 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开始声音很轻,但逐渐的离近了。 谢菲的心为之一紧。 外面怎么了? 听着好像有很多人,还有大声谈笑的声音。 这时候沈毅也被惊醒,他虽然沉睡着,但警惕性并没有丧失。 可他刚张开眼睛,破面的门口处就涌进来了很多人,其中有个黑大汉,一见耳房有火光,不禁嘿嘿一笑。 “呦呵,今天回来的晚点,居然有人占了咱们的地方啦,走,去看看,谁这么大胆子。” 说着一群人就走到了耳房门口。 说是门口,其实都已经塌了,所以这群人一眼就看到了谢菲。 此刻的谢菲脱去外衣,就穿着贴身内衣,在篝火的映照下,显得十分的魅惑。 这些莽汉先是一愣,然后全都兴奋起来。 “哎呦呵,今天赚了啊,居然是个水灵灵的大姑娘。” “是啊,老大,今晚上咱们哥们们可不寂寞了。” 这些人不禁银笑起来。 谢菲害怕极了,因为这些人一个个全都身强体壮,并且面容狰狞。 一看就知道绝非善类,很可能是一群盗匪。 越是灾年,匪患越是重。 而且一个女子若是落入这些盗匪的手里,其惨状可想而知。 谢菲浑身都开始微微颤抖。 沈毅却坐起身来,在她的后背拍了拍,示意她别怕,然后将谢菲的外衣给她披上。 “哎呦,原来还有个小白脸啊,怎么?一对野鸳鸯私奔出来啦?”黑大汉狞笑道。 “嘿嘿,我看这小白脸长得比这姑娘还好看啊,一会这小白脸就归我了!”一个娘娘腔荡笑着说道。 “呸,我还以为这娘们是个大姑娘呢,看样子也是被人睡过的,妈的,一会用完了,得交给我,我得把她的皮给剥了。”还有个脸上有刀疤的汉子,阴狠的说道。 这些话让谢菲惶恐不已,可沈毅却丝毫没有半点惧怕之意,反而伸了个懒腰,长长的打了个哈欠。 “睡觉都不让睡好,你们这群家伙,真是讨人厌啊。”沈毅懒洋洋的说道。 “小子,死到临头了还这么装蒜,我一会要绑着你,让你亲眼看看,我是怎么折磨你这位小娘子的。”黑大汉狞笑着说道。 “是吗?”沈毅露出了好看的牙齿,森然一笑道:“那么,我倒是很期待呢。” 说着,他站起身来,将剔骨尖刀慢慢抽了出来。 “一起上吧,我赶时间!”沈毅刀尖一指这群人,淡淡的说道。 第一百二十九章 刀杀群贼 “哎呦呵,这年头怪不得天下大乱呢,还真有人不怕死啊!”黑大汉冷笑着说道。 在他身后的那位娘娘腔此刻已经按捺不住了。 “老大,这小白脸就交给我吧,收拾完了,我好享用。” 说罢娘娘腔对沈毅银笑起来。 “小子,乖乖扔下刀子,服输认罪,也省得受那皮肉之苦,这细皮嫩肉的,要是伤到,姐姐我可会心疼的。” 沈毅眉头微微一皱,这个家伙简直太恶心人了。 他也懒得废话,手里刀光一闪,对着这娘娘腔就劈了下去。 本来这位仁兄,并没把沈毅当回事。 在他看来,沈毅这样细皮嫩肉的书生,估计手无缚鸡之力,拿着把刀,也无非是防身用的。 可谁能想到这一刀来势如此凶猛,照着自己的脑袋就砍来了。 吓得这位娘娘腔亡魂皆冒,勉强一闪身,才躲开了这一刀。 可沈毅的刀势并无丝毫停留,一刀落空,立马刀光一转,斜着就劈了下来。 娘娘腔惨呼一声,再也躲不开了,这一刀便让沈毅给斜着砍为了两段。 鲜血瞬间迸涌出来。 这惨状让本来想着看笑话的群贼浑身发冷。 “小子,你好狠的手段。”黑大汉怒哼一声,便拔刀来战。 即便是这个时候,沈毅还不忘对躲到一旁的谢菲微微一笑,示意她不要害怕。 然后毫不畏惧的对战这些群贼。 片刻之后,黑大汉便被他一刀砍断了右手,惨呼声震彻夜空。 “都给我上,弄死他!” 黑大汉怒吼着说道。 剩下的人全都冲了上来,将沈毅团团围住,还有几个心思机敏的,便冲着谢菲去了。 沈毅冷哼一声,刀下再无留情,一刀一个,将周围几个结果掉后,猛的一纵,正好落在意图抓谢菲的几人身后,一刀刺出,如串糖葫芦一般,便将这三位给扎了个透心凉。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不过片刻功夫,刚刚还嚣张不已的群贼,便死了个七七八八。 剩下的都躲在远处,惊惧的看着沈毅,不敢过来了。 黑大汉则捂着血流不止的胳膊,惊疑不定的看着沈毅。 沈毅将刀斜指地面,鲜红的血珠顺着锋利的刀锋一滴滴滚落下来。 “兄弟,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已经杀了我这么多弟兄了,便放过我吧!”黑大汉迟疑了片刻,果断认怂求饶。 沈毅却没吭声,只是冷冷的看着这黑大汉,然后用玩味的语气说道:“怎么?现在求饶了?刚刚那股子嚣张劲呢?” 黑大汉苦笑,“兄弟,都是江湖中人,给个面子。” “面子?”沈毅微微冷笑,“你也配提面子?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黑牛。” “在这做土匪多长时间了?” “兄弟,实不相瞒,我这也是刚做啊,而且做这个也是因为生活所迫,我家里遭了灾,而且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不懂事的孩童……。” 这黑大汉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开始诉苦,言语十分的真切。 沈毅不耐烦的挥挥手,“好了,你这些套话,就不要给我说了,我且问你,这段时间可进过扬州城?里面的情形怎么样?” 黑牛一愣,“扬州城?我哪敢进城啊,现在谁不知道城里已经变了天,那位灭门赵公子全权掌握了局面,听说还把金陵城派来征讨的人给打跑了。” 沈毅听了,面色越发沉重起来。 这个赵成英,还真是厉害啊。 黑牛这时候见沈毅陷入了沉思,便悄悄的往门外挪。 他是真怕了这位小杀神,这是瞪眼就宰人啊。 可沈毅显然不打算放过他。 刚刚这个黑牛的言语间已经暴露出,他绝非什么因为生活所迫而来做土匪的人。 并且显然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欺男霸女之事绝对没少干。 所以沈毅见他想跑,冷笑一声,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黑牛吓得大叫,但困兽犹斗,还是试图挣扎反抗一下。 但沈毅现在的刀法日渐纯熟,对付一流高手可能不行,可收拾他这样一个不入流的小土匪,简直易如反掌。 轻松的一刀便结果了这个黑牛的性命,然后除恶务尽,将剩下几名想逃跑的余孽也都给杀了。 这一切做完,沈毅的身上就如血染的一样,手上都是鲜血。 他怕谢菲害怕,特意在外面找了些土擦了擦,但谢菲显然比他想象的胆子还要大,甚至开始搜这些土匪的身了。 这一搜不要紧,这些土匪身上,都或多或少带着些东西,其中很多都是女子私密的衣物。 这显然表明,这些人肯定祸害过不止一个女子,杀了也是死有余辜。 谢菲眼神里都是恨意。 要不是公子在这,若是自己一个人碰到他们,那下场肯定极为凄惨。 沈毅回来后,见到这一幕也是一愣。 他还以为这个谢菲肯定会有些害怕呢,谁能想到居然这么胆大,居然搜起了土匪的身。 “公子,我是怕这些人还没死,所以特意看了看。”谢菲有些脸红的说道。 是啊! 一个正常的女孩子,现在不正应该惶恐害怕吗? 哪有她这样镇定自若的。 “呵呵,好了,这些人都死的不能再死了,不过这地方也不能待了,我看现在月亮出来了,不如先离开这吧。” “好!” 沈毅离开前,索性将这破庙一把火点了,那些尸首也随着火焰而化为了灰烬。 两人继续踏上路途。 而此刻在扬州城中,事情正变得诡异起来。 因为赵成英的妹子失踪了。 这个消息一传出,扬州城里简直炸了。 现在谁不知道赵成英的威名,谁敢在这个时候太岁头上动土,拐走了赵成英的妹妹? 对此人们猜测万千,而赵成英这边的回应只有一个。 找! 很快,赵成英的人就将扬州城翻了个底朝天。 并且很快的就查出,不但赵二失踪了。 一同消失的,还有弓弩队里的两个人。 两个最近才加入的人。 没错。 正是于老三和乔乐两人,将赵二给绑架走了。 说是绑架,其实就是商量好后,赵二跟着他们走的。 可赵成英并不知道这些,他叫来了林安,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第一百三十章 饥饿才是最好的老师。 等林安到了太白酒楼的时候,很多人已经都在这等候他了。 作为赵成英手底下最为神秘的部下之一,曾经的他是绝不会出现在公众面前的。 直到现在,赵成英亮明了反意,林安方才走出黑暗中。 这时候人们才惊讶的发现。 一直默不作声的赵成英,居然有这么深厚的家底。 那些弓弩队,那些长枪方阵,都让看到的人心里直冒寒气。 这个赵成英,肯定早就开始谋划这件事了。 林安的身份特殊,所以没人敢小瞧他,甚至阿敏都亲自在楼下等着迎接他。 等林安上了三楼,闲杂人等便都退下了。 林安独自一人走进包厢。 赵成英正靠在椅子上假寐。 林安也没打扰,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了。 过了足足一刻钟的光景。 赵成英突然说道:“人已经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是我失察,让沈毅曾经的两个跟班混了进来。” “那赵二呢?” “我也调查过了,当时有人看到了,说赵二小姐是跟着这两人走的,并无挣扎反抗。” 彭。 赵成英将面前的茶杯踢落。 这件精美的官窑瓷器便摔的粉碎。 若是其他人,早就吓得不知所措了。 可林安却一脸平静,并无丝毫的慌乱。 “这件事因你而起,给你三天时间,将赵二给我带回来。” “是!” 林安起身就要走。 “等等。” 林安站住脚步。 “那些抓来的人都在哪里?” “被关押起来了。” “把领头的人带过来吧,晾了他们几天,应该也够火候了。” “是!” 此时。 在码头上一间已经废弃的仓库中。 令董和令安,以及那群纨绔子弟们,都给关押在这里。 外面有好几十名壮汉团团把守,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刚抓进来的时候,令董已经彻底绝望,认为肯定会被杀了。 但奇怪的是,一连几日,都没人搭理他们。 只是将他们给关起来,然后扔在这仓库中没人管了。 令董的心就一动,明白赵成英是要干什么了。 这是要拿自己以及那些子弟们做筹码,和金陵那边谈条件啊。 这个想法让令董的心稍稍安定了些。 至少自己以及弟弟他们,性命暂时无忧了。 若是运作的好的话,还能跟赵成英多要点条件出来。 可很快,这些信心就被另一样东西给取代了。 那就是饥饿。 似乎不但他们人被遗忘了,连他们需要吃饭也被遗忘了。 开始的时候,还有人送来些馒头咸菜。 这些锦衣玉食惯了的子弟们怎么可能吃这个?全都给扔了。 可后来,连这个都没有了。 一连饿了七八天之后,这些被饿极了的纨绔子弟们,不但把扔到地上的馒头咸菜全捡起来吃光,甚至连这仓库中的老鼠都给逮起来吃光了。 令董也没好到哪里去,虽然有些优待,可这么多天饿下来,她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今天,她正在屋子里呆呆的坐着,脑袋里一片空白。 这样可以尽量减少损耗,也好让肚子里不那么饿。 就在这时,外面有脚步声传来,然后林安走了进来,看到满屋子都被饿傻了的人,点了点头。 “好了,给他们点饭吃。” 这一声令下,有人便送上来馒头和菜汤。 这些纨绔子弟们往常估计连正眼看都不会看的吃食,现在见到了,简直如同天底下最好的珍馐美味。 每个人都用渴望的眼神看着。 却没人敢上前。 因为开始的时候,他们也曾反抗过,但无一例外,全都被毫不客气的抽了一通鞭子。 这让他们都不敢再有半点违逆之心。 “吃吧!”林安淡淡的说道。 这下,这群人简直如同饿狼一样,扑上去开始疯狂的大嚼。 这其中,令董还算勉强维持着一个贵族应该有的风范。 至于其他人,简直比最粗鄙的农夫还要不堪。 看着这一幕,林安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等他们吃的差不多了,林安一指令董。 “你跟我走!” 令董脸色一白,但还是顺从的站起身来,用手梳理了下乱糟糟的头发,尽力恢复了一些仪态,然后就要走。 令安这时候满心惊惧,情不自禁的叫了声,“姐……。” 令董摆摆手,笑了笑,“没事,我去去就回。” 说着昂首挺胸,走到了林安跟前。 林安颇为赏识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跟我去见个人。” 令董心里一动,知道要见谁了。 她心里颇有些激动,知道关键的时刻到了。 她竭尽全力的保持冷静,跟着林安便出了仓库,有人领着她去了太白酒楼。 等穿过层层戒备,见到赵成英后。 令董心里尽管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还是微微有些吃惊。 她以为,能做出这等惊天事来的赵成英,一定是个穷凶极恶或者老谋深算的人。 就算年岁不大,肯定也是一脸的苦大仇深。 可谁能想到,面前这个如邻家大男孩的青年,就是现如今将江南道搅闹的风云变幻的赵成英? 赵成英也端详了一下这位令董,见这位曾经的天之骄女,面黄肌瘦,衣服脏旧不堪,显然受了不少的苦。 可这人的精神面貌还很好,尤其那双眼睛,十分的坚毅。 显然这个人不是个普通女子。 赵成英将一沓信纸扔在了桌上。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令董摇摇头。 “这都是近几日,金陵城发来的要求我放人的信函,从开始的趾高气扬,声称三日踏平我扬州,到最后提出十万两银子一个人,都是你们各自的家族给我的。”赵成英淡淡的说道。 令董心里一惊,然后低下头,依然一语不发。 “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我叫你来是为的什么吗?” “让我给家里写信?” 赵成英微微一笑,“果然是个聪明人,你知道该怎么写吗?” 令董深吸了一口气。 “赵公子,我知道你乃是人中龙凤,可你这么做,难道真不怕朝廷的天兵一到,瞬间化为齑粉吗?” “怕?怎么不怕呢?可怕有用吗?”赵成英微笑着说道。 令董被说的哑口无言。 “一个人十万两银子的条件,难道还不够?” “不够,那怎么可能够呢?你知道的,我想要的,可是整个金陵啊!”赵成英淡淡的说道。 第一百三十一章 走着瞧 令董回去的时候,浑身都在发抖。 她本以为,这个赵成英,只是想将扬州握在手中。 却不知,他的胃口居然这么大,大到金陵都无法满足他的欲望。 这让令董的心中再次升起不祥的预感。 等她走了。 赵成英一摆手,“把金陵派来的人带上来。” 过了片刻之后,金陵城的使者韩荣被送进屋中。 这位仁兄也够倒霉的。 从一来到扬州开始,就被软禁起来,根本没接触到任何人,一日三餐倒是没饿到他,可一事无成,让他十分沮丧。 要知道来之前,他还觉得这一趟不会费什么力气的。 谁知道人家压根就不听你说话,就算有千条妙计,也是一筹莫展。 今日韩荣突然被人带出来,他心中还在忐忑,以为自己要遭毒手了。 可没想到,自己被带到了一处酒楼所在,然后送进了房间。 他一看对面坐着的那位少年,眼前就是一亮。 这个人肯定就是那位赵成英了。 这还是韩荣来到扬州后第一次见到赵成英。 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年轻。 但韩荣丝毫不敢小瞧,毕竟这位可是现如今扬州城的地下皇帝。 他低下头,十分恭敬的施了一礼。 “赵公子。” 赵成英看着这名留着小胡子,一脸精明的家伙,点了点头。 “这是令家人的书信,你看看吧。” 说罢,赵成英将令董写的那封信扔给了韩荣。 韩荣接过来一看,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起来。 他本来很有信心,因为金陵那边给出的条件,在他看来已经足够优厚了。 却没想到,赵成英根本不满足于此,就看这信上所言的条件,几乎一条都难实现。 比如让金陵城开城门,允许扬州人入内。 这简直不现实。 谁知道一开城门,进来的人中有没有赵成英的手下? 这可是事关稳定的。 他迟疑了片刻,然后苦笑道:“赵公子,非得如此吗?” “倒也不是。”赵成英淡淡的说道。 韩荣一听,眼前就是一亮,“这么说还有商量的可能?” “不是,若是金陵那边不答应,那么我会将所有人的人头送过去,也算我最后的一点心意了。” 这话一出口,韩荣的面色变得极为难看,他艰难的点点头。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回去禀告金陵方面,不过我希望在这段时间内,公子不要难为他们。” 赵成英点点头,“那是当然,不过我只给你五天时间。五天之后,若是不能让我满意,那就等着收尸吧。” 韩荣走了。 赵成英站起身来,吩咐手下人,“去派人盯着他,若是有异动,就杀了。” “是!” 周生今天换了一身新衣服,又对着镜子收拾了半天,然后让下人将精心准备的饭菜装好,便志得意满的去往码头。 今天周生准备去看看唐萱儿。 之前因为赵二在,他不敢过去。 现在赵二失踪了,他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等来到了太白酒楼,那些帮众也和他熟悉了,周生又是个会来事的,给这些人分别送了些东西,便堂而皇之的进了关押唐萱儿等人的地方。 这几日,因为惊惧和担忧,唐萱儿病了。 现在正躺在床上,裴瑛守在她身边,一脸的忧心忡忡。 虽然说每日的饭菜不会缺了她们的,可被软禁起来的滋味并不好受。 而且裴瑛很聪明,她知道,赵成英之所以不杀她们,就是要用她们做诱饵,让公子上钩。 这些想法让裴瑛心如火烧,而恰好这个时候,唐萱儿又病了。 她跟秦灵儿晴儿,三人轮换着照顾唐萱儿,今天唐萱儿的烧终于退了些。 可还是极为的虚弱。 就在这时,周生走了进来。 他一见屋中的女子们,眼前不禁一亮。 居然有这么多美人啊! 裴瑛这时候也看到了他,不禁一愣,然后怒道:“谁让你进来的?” 周生嘿嘿一笑,“原来是裴大家的,啧啧,真是好久不见呢。” 周生的话酸溜溜的,满含着嘲讽。 裴瑛却不管这些,只是冷冷的盯着他,“谁让你进来的?你就不怕赵二姑娘收拾你?” “赵二?”周生咧嘴一笑,“你们的赵二姑娘现在生死未卜下落不知,不能给你们撑腰了。” “什么?”秦灵儿一惊。 “很奇怪吗?呵呵,我来就是有准备的,告诉你们,我和你们井水不犯河水,我来是看看唐萱儿的,你们最好不要阻拦,否则……。”周生一阵的冷笑。 唐萱儿现如今躺在床上,脑子一阵迷糊一阵清楚。 恰好听到了周生的话,她勉强睁开眼,一眼就认出了周生,不禁又急又气。 “你来干什么?我不用你看。” 周生一笑,“萱儿姑娘,原来你病了啊,啧啧,真是病西施呢,可惜,你那位沈公子没能陪在你身旁呢。” 裴瑛冷着脸说道:“周生,你不要嚣张的太久,真以为我们怕了你?” 周生一笑,“你们当然不会怕我,可你说现在赵二不在,外面又是些江湖粗汉,我一声喊,会不会让他们兽性大发,把你们怎样呢?” “他们敢!”晴儿一挑眉毛。 “怎么不敢?不要觉得赵成英的话就是圣旨,你们被玷污了,一点也耽误不了事情,实际上你们就是现在死了,也不会对事情有任何妨碍。”周生一脸得意的说道。 裴瑛等人阴着脸不吭声了。 周生则笑眯眯的看着唐萱儿,“哎呦呵,真是我见犹怜呢,啧啧,要不,我给你送点药进来?” 唐萱儿一脸怒气的转过头去,周生看的心中火热,上前就试图碰唐萱儿的肩膀。 就在这时候,裴瑛抡圆了,对准周生的脸就是一耳光。 这一下打的极重,让周生都有些愣了。 “你敢打我?臭婊子,你敢打我?” 裴瑛冷笑道:“我打你怎么了?有本事来啊!” 这时候晴儿又提起了一方砚台,秦灵儿则默默的拿出用来防身用的桌子腿。 三位女子都冷漠的看着周生。 周生咬了咬牙,“好,咱们走着瞧。” 第一百三十二章 逆鳞 周生走了,裴瑛等人才算松了口气。 唐萱儿虚弱的说道:“谢谢姐姐们给我解围。” 裴瑛一笑,“这算什么?咱们不必自暴自弃,公子肯定会有办法救我们出去的,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好底线,不能给公子丢人。” 所有人都点点头,唐萱儿脸色微红,但也点了点头。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裴瑛是默认在场所有的女子都是沈毅的人了,为了沈毅,自然要守身如玉。 只是裴瑛坚强的外表下,心中则在呐喊。 公子,你到底在哪呢? 我,就要撑不住了。 周生出去后,满脸的恼怒,而看守的人则一脸坏笑。 “怎么?周哥这么快啊?” 周生一脸尴尬,但还是强撑着脸面说道:“呵呵,失误失误,平时时间挺长的。” 这人一撇嘴,然后兴致勃勃的问道:“怎么样?我看这几个妞一个赛一个的漂亮,你用了没?” 周生抓了抓头皮,实在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他要是回答用了,日后被追究起来,估计自己根本逃不了责任。 要是照实说,岂不是惹人嗤笑? 他支支吾吾,正准备找借口的时候,阿敏走了进来。 一看到他,所有人都赶紧肃然而立,尤其周生,知道这位是赵成英的心腹,自然是满脸谄媚的站在一旁。 “赵二姑娘临走的时候说的明白,公子的意思也很清楚,里面的几个女子都是贵客,不可侮辱,若是发现谁敢不听,那就点了他的天灯。” “是!”所有人为之凛然。 阿敏的视线掠过所有人的面孔,然后定格在刚刚和周生谈笑的那人身上。 “抓起来。”阿敏一指这人。 这位一愣,还想说什么,就被人绳捆索绑抓了起来。 “出言侮辱,把他满嘴的牙都给拔了。” 一声令下,有人拿着铁匠用的大钳子便上来了,有人死死摁住这位,然后掐住他的嘴巴,一用力。 这人的牙便被生生拔了下来。 如此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在这位仁兄凄惨的嚎叫声中,他满嘴的牙齿也和他说了再见。 周生看的浑身发冷。 阿敏看罢,转脸看了他一眼,然后冷笑道:“周公子,你看这个刑罚还公正吗?” “公正,公正!”周生赶紧点头。 “那好!公正就行,希望周公子能记住。” 阿敏说完走了。 剩下一地的鲜血和躺在地上惨嚎的人。 周生明白阿敏的意思,这是在警告他。 他心里不禁有些恼怒。 当初可是赵公子亲口答应她,会把唐萱儿给他的,现在这又是什么意思? 合着那个沈毅就这么重要? 他心里的怒火简直要把他烧透了,可又不敢说别的,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此时,沈毅和谢菲也来到了扬州城外。 城门处到处都是流民,而站岗的人,都是人高马大的帮众,一看就知道是赵成英的手下。 沈毅不敢走正门,跟着谢菲来到一处荒僻的所在,这里除了芦苇荡就是荒地。 “这里有密道?”沈毅有些不相信。 “当然,我可是从不骗人的。”谢菲笑着说道,然后钻进芦苇荡中摆弄了会,然后一脸惊喜的说道:“公子,快进来。” 沈毅走了进去,一看在芦苇荡中赫然有一个洞口。 谢菲一马当先,先蹦了下去。 沈毅也跟着一起下去。 一进里面,虽然黑暗,可空气却很清新,丝毫没有憋闷之感。 而谢菲则从洞口不远处摸索了半天,然后掏出一个油灯,点燃后,沈毅才看清楚,这原来是一个地下的涵洞。 谢菲走在前面,沈毅在后面跟着。 不知道走了多远,突然,谢菲停住了脚步,然后往上一爬,推开一块木板后,洞口便透进光来。 沈毅跟着出了洞口,才发现这原来是一处荒废的旧宅。 周围荒草萋萋,连房顶都坍塌了大半。 “你怎么找到这个密道的?”沈毅有些好奇。 谢菲一挺胸脯,十分骄傲的说道:“当初我在扬州城里住过一段时间,这处荒宅之前是个尼姑庵,我在这里住过两日,偶然发现的密道,据说是前朝的尼姑们为了避难所挖。” 沈毅点点头,这里就是扬州城里了,虽然不知道具体方位,可应该离着不会太远。 外面还没天黑,他准备等天黑之后在出去打探消息。 这段时间,两人就坐在荒宅中吃东西。 谢菲显然很兴奋,想跟着沈毅一起去救人。 可沈毅根本就不同意。 他说的清楚,谢菲去了非但帮不上忙,还得误了事。 谢菲这才勉强同意在这等着沈毅归来。 很快。 天便黑了。 沈毅站起身来就准备走。 谢菲突然拽住了他的衣角,然后用明亮的目光看着他。 沈毅心里好笑,“好了,我没事的,很快就能回来。” 顿了顿后,沈毅又说:“若是明天这个时间我还没回来,那么你就赶紧从密道离开,不要等我了。” 这话一出口,谢菲的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 沈毅还想说点调节气氛的话,谢菲却猛然一把抱住了沈毅,然后在他的怀中低声道:“我不走,我会在这一直等你回来。” 沈毅身子一僵,手在空中举了会,最终才轻轻拍了拍谢菲的后背。 “好了,我是说着玩的,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谢菲看着沈毅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然后跪在地上开始对着上苍祷告。 老天保佑,保佑公子平安归来,他若有灾祸,我愿意用我的一切去替他赎罪,或者将灾祸转移到我的身上,只要他平安喜乐,那么我死也愿意。 沈毅不知道这些,他出了荒宅,辨认了下方向,便朝着码头而去。 路上很顺利,因为谁也没想到沈毅已经偷偷溜进了城,沈毅先到了同福客栈,这里满是大水过后的荒凉。 而且路上看到的惨状让沈毅直皱眉。 这还不算,最严重的还是弥漫全城的尸臭。 这代表着城中的死尸已经到了一定的程度,再不采取措施,等在扬州前面的,肯定是一场大瘟疫。 同福客栈中没有一个人,沈毅看着那些荒凉的景象,心中有些酸楚,然后就是无边的怒火。 这个赵成英,似乎觉得自己好欺负啊。 但他有一点猜错了。 那就是沈毅并非没有脾气,只是没人碰到他的逆鳞罢了。 而裴瑛等人就是他的逆鳞。 第一百三十三章 流民如火 沈毅转身就要走,就在这时候,远处传来隐隐的人声。 沈毅一愣,赶紧躲了起来。 现在他是敏感人物,如非必要,绝不能暴露。 人声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了跟前,虽然天色昏暗,但借着隐隐的月光,沈毅还是能看清楚来人。 田馨儿。 一泓楼那位被自己一手捧起来的头牌姑娘。 田馨儿此刻一脸凄然的站在同福客栈的后院,叹了口气。 “当初热热闹闹的那么多人,却一朝流散,公子,你何时回来呢?” 沈毅心里也是微微一酸,正想出面,却听有人嘿嘿笑道:“呦呵,不枉咱们在这等这么久啊,来了个娘们。” 田馨儿闻言一震,转身看向远处,就见十几名衣衫褴褛的难民慢慢围拢过来。 田馨儿心里惊恐不已。 这段时间她在一泓楼待着,简直要被逼疯了。 因为灾情的缘故,谁还有心情寻欢取乐? 因此一泓楼也终于冷清下来。 虽然说每日的吃饭还不成问题,但和之前也不能比。 这些都还不是主要的。 最重要的还是同福客栈的众人被抓,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让田馨儿私底下不知道哭了多少回。 今天她抽机会偷偷溜出了一泓楼,就是为的看看同福客栈。 可没想到却遇到了流民。 此刻这些流民全都虎视眈眈的看着田馨儿。 田馨儿不禁想起那些恐怖的传言来,心里恐慌不已,但还是强自镇定的说道:“原来是诸位兄弟们,我这还有些散碎银子,你们先拿去买酒喝吧。” 说着田馨儿掏出了些银子,放在了地上。 这些难民中有个个子矮小体型肥硕的男人。 这男子一双眼睛就没离开过田馨儿,见她掏银子,不禁嘿嘿笑道:“要是我没认错的话,这位小娘子可是一泓楼的田姑娘?” 田馨儿一惊,然后低下头道:“原来是恩客,恕我眼拙,没有看出来。” 男人呵呵一笑,然后冷声道:“你当然认不出来,当初你们这群娘们是多高高在上啊,我这等平头百姓怎么可能进得了你们的一双富贵眼呢?” 田馨儿心里的慌乱更甚,身子颤抖着,不敢说话。 男人继续说道:“就是现在,我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可你们这群臭娘们呢?还是锦衣玉食,凭什么?就凭你们长得那张脸?” 田馨儿瑟缩的说道:“这位大爷,我们也是伺候人的下九流行当,您就放过我吧。” “放过你?”男人一阵冷笑,“想得美,好容易逮到你这么个落单的娘们,今晚上哥几个可得好好爽一爽。” 说着这男人就狞笑着扑上前去。 剩下的流民也是一阵哄笑,然后给这男人叫好。 “赫老大,您先用,用完了我们在上。” “是啊,不过可得注点意,别像上次那样,把人家弄死了。” 这些流民哪里还是流民,分明已经成为了打家劫舍的土匪。 田馨儿虽然吓坏了,可她的意识还算清楚,知道落在这群人手里,肯定会生不如死,所以转身就跑。 她年幼时候家境贫寒,所以练就了一身快跑的本事,这一跑起来居然不慢。 可这位赫老大身强体壮,并且被浴火烧的眼珠子都红了,几步就赶到田馨儿身后,伸手就要抓。 田馨儿绝望的大叫一声,手一把扯出脑后别头发的簪子,对着自己的胸膛就要刺下去。 她宁愿死,也不愿这样受辱。 就在这时,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 “馨儿姑娘,好久不见!” 这个声音让田馨儿浑身一震,然后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从墙后走出来的沈毅。 “公……公子?” 沈毅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不要害怕,我来了!” 田馨儿的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就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止都止不住。 这时候赫老大也冲到了跟前,狞笑着说道:“小娘们,你跑啊,怎么不跑了?” 说着一伸手就要去抓田馨儿。 沈毅这时候冷声道:“信不信你哪只手碰到她,我就剁你哪只手。” 赫老大一愣,这才发现多了个人,可他仔细端详了端详沈毅,愣了愣,然后就哈哈大笑起来。 “我还以为是多厉害的人物,没想到是个小白脸啊,怎么?看这娘们一个人受辱不过瘾?你也想来尝尝滋味?啧啧,倒是长得比娘们还要水灵……。” 后面的话没说完,因为他永远也说不完了。 就见一抹刀光闪过,赫老大的头颅带着惊愕的表情飞到了半空之中。 直到头颅摔落到地面,他的身躯才轰然倒地。 这一刀快的甚至没人看清到底是如何砍掉赫老大的脑袋的。 人们只看到了那一抹冷艳的刀光。 沈毅刀尖斜指地面,看着对面这群懵逼了的群贼,淡淡的说道:“今天,你们谁也活不了。” 这些人先是一愣,然后便吼叫着冲了上来。 他们其实本来都是些地痞流氓,因为遭了水灾,便开始奸淫掳掠,每个手里都有几条人命。 所以沈毅杀起他们来也毫无心理负担,甚至比杀条鸡都没感觉。 很快,这群人就被沈毅砍的还剩三五个。 这些剩下的一看不好,转身就想跑。 沈毅自然不会让他们离开。 因为他得封锁消息。 这些人要是逃走了,关于自己的消息一传开,可就不妙了。 所以沈毅是大开杀戒。 最后杀得还剩下一个人了,沈毅慢慢的往前走,这位浑身颤抖的往后退,然后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开始求饶。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啊!我可没干坏事,求您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 沈毅走到他跟前,看着他。 “你说你没干过坏事?” “是是是,都是赫老大硬逼着我们干的啊,我胆子小,从来不敢下手。” 沈毅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倒是冤枉你了。” 这位微微松了口气,然后谄笑道:“大爷您……。”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沈毅一刀砍过,他的笑容便彻底凝固了。 “冤不冤枉去下面说吧,我只负责送你去下面。” 第一百三十四章 重逢 世界清静了。 所有的流匪都死了。 沈毅将刀撤回,然后走到田馨儿跟前,微微一笑。 “田姑娘。” 可下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田馨儿一把抱住。 沈毅一愣,旋即又笑了,轻轻拍了拍田馨儿的后背。 “别怕,有我呢!” 田馨儿在沈毅的怀中呆了会,然后才脸红红的站起身来。 “公子,同福客栈的事,你可都知道?” 沈毅的面色逐渐肃然。 “知道,我就是为此而赶回来的。” “那个赵成英没安好心,他抓裴姐姐他们,就是想逼着你就范。你可千万不要上当啊。” 沈毅点点头,“这些我都懂,你放心吧,这天下还没有能难倒我的事,倒是你,大晚上的跑出来,就不怕出事吗?” 田馨儿脸又红了,其实她也深悔自己做事孟浪了。 可若是不孟浪,怎么能见到公子呢? 沈毅又跟她说了几句话,便送她回一泓楼。 等来到一泓楼后,沈毅转身要走。 田馨儿拽住了沈毅的袖子,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他。 沈毅的心一软,笑了笑,“放心吧,我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公子,你现在无处安身,可以来我这,我这里毕竟隐蔽,不会被人怀疑。” “好,但我现在必须得去打探打探消息,然后去见个人。” 沈毅走了。 田馨儿痴痴的看着他的吧背影,眼泪不知不觉的又爬满了脸颊。 她现在真恨不能一起被赵成英抓起来。 这样公子也会为了自己而不顾风险的去救人吧。 沈毅来到太白楼附近,然后就被挡住了。 因为周围都是岗哨,沈毅不敢暴露自己,只好在远处看着。 现如今的赵成英实力雄厚,很多江湖人也前来投靠,所以在周围巡逻的,都是精壮汉子。 硬闯肯定是不可能的。 自己又不是神仙,不可能打得过这么多好手。 尤其自己这边一有动作,赵成英便可以将裴瑛等人提出来,然后要挟自己就范。 这是最让沈毅头疼的。 可还有什么好法子呢? 沈毅正在想,就觉得背后有人接近,他刚想动作,就听一个惊喜的声音喊道:“是三弟吗?” 这个声音沈毅太熟悉了,正是自己那位大哥沈元的声音。 他转头一看,就看沈元正一脸惊喜的看着自己,旁边站着的则是甄午。 他也是一愣,然后狂喜。 “你们俩都没事?” 沈元将沈毅拽到一旁的小巷中,然后才长出一口气道:“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来了,我和甄午那天都侥幸逃脱了。” 沈毅点点头,“那你们在这是?” “我们也想救回裴姑娘她们,可无奈这附近的戒备太森严了,根本无法接近啊。”沈元发愁道。 甄午这时候突然说道:“今天的消息传来,绑走赵二的人,好像就是跟着你的那两个坏小子。” 沈毅一愣,然后想到了于老三和乔乐。 “是他们?” “错不了!现在关键是到哪里去找这两个小子,如今整个扬州都被赵成英的人翻了个底朝上,也没找到这两个人。”沈元说道。 沈毅沉思不语,过了会才眼前一亮。 “我想,我知道他们俩躲到哪去了。” 黄府。 自从黄江父子死后,这里就荒废了。 尤其那天还被流民洗劫一空,并放了一把火,所以大半的建筑都被烧塌了。 只有一些砖石结构的建筑还矗立着,但也不能住人了。 沈毅领着沈元等人到了这,甄午有些迟疑。 “这里能藏得住人?” 沈毅点点头,“像是大户人家,肯定都会有花窖,里面因为要储备花草,所以通风好,可以住人。”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来这?” 沈毅摇摇头,“我也是猜的,因为他们这些走江湖的人,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灯下黑,这黄府已经没有地方可以藏身了,他们躲在这,反倒可以出其不意。” 说着三人开始寻找花窖,很快就找到了。 沈毅推了推,花窖的顶门被从里面反锁了。 他眼前一亮。 然后以门为圆心,开始一点点搜索。 很快就找到了通风孔,然后冲着里面开始喊。 “乔乐,我回来了,你们在不在里面?” 这么喊了足有一刻钟,那被反锁的门便被打开了。 乔乐探出头来,一看是沈毅等人,惊喜万分。 几人便都进了花窖,里面果然别有洞天。 花自然全都被扔出去了。 里面空间甚是宽大,而且通风良好,还点着灯。 灯下坐着赵二和于老三。 一看到沈毅进来,赵二先是一愣,然后站起身来,死死盯着他。 沈毅微微一笑。 “赵二姑娘,好久不见。” 赵二转过脸去,任凭眼泪无声的滑过。 气氛一时变得很尴尬。 还是于老三咳嗽了一声,然后说道:“师父,你怎么知道我们会在这?” “猜的!” “师父你厉害!” 沈毅一笑,心里有些暖意。 这个花窖虽然简陋,可自己的人都聚齐了,再不是孤身一人了。 这让沈毅的信心更加十足。 他们几人先吃了点东西,然后沈毅问道:“你们俩怎么混进赵成英的弓弩队的?” 提到这件事,于老三和乔乐是眉飞色舞,声情并茂的将经过讲了一遍。 原来那位弓弩队的林安,当年曾经在于老三的老家待过一段时间,有过一面之识。 就因为这些机缘巧合,于老三和乔乐才得以进入弓弩队。 说完之后,于老三和乔乐都眼巴巴的看着沈毅,等着沈毅夸奖他们俩。 沈毅却叹了口气。 “你们两个傻瓜,既然都混进去了,为什么还要绑架这赵二出来?” 于老三一愣,“自然是想着换回裴姑娘等人啊,而且这也不是绑架啊,这都是赵二小姐自己提出来的。” 沈毅摇摇头,“你们都太不了解这个赵成英了,他现在四处寻找赵二,可若是咱们现在发出信,提出要用他妹妹换人,你猜他会怎么做?” “怎么做?” “他肯定会当没听到,而等咱们“杀了”赵二后,他在将我们抓起来,给自己的妹妹报仇。” “有这么厉害?” “没错,我哥哥就是这样的性格!”赵二突然说道。 第一百三十五章 和陆毅谈条件 “那怎么办?就这么算了?”于老三急了。 沈毅摆摆手,“稍安勿躁,这不是在想办法吗?赵二姑娘,你说呢?” 沈毅其实明白赵二的意思,只是他没说明。 赵二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我哥哥很冷酷,可他也有弱点,他不怕我死,可他怕我受辱!” 这个说法让在场众人一片安静。 过了会,乔乐才干笑几声道:“这个……怎么说?” 沈毅叹了口气,“赵二姑娘,您要这么做了,日后您的名声可就毁了。” 赵二凄然一笑,“毁了就毁了吧,难道我还有以后吗?” 沈毅心中有些凄凉,他也清楚,作为赵成英的嫡亲妹妹,赵成英谋逆造反,那么赵二也得跟着受牵连。 到了晚上。 一封书信出现了赵成英的桌上,里面还附赠着一缕赵二的头发。 上面写的明白,若是不将裴瑛等人放走,那么赵二在明天之前,就会被侮辱。 赵成英看完,将信放下,靠在椅子上半晌无语。 突然,他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子,然后面色铁青的站起来。 “把林安给我叫进来。” 很快,林安就来了。 赵成英把信摔到他的脸上,然后用冒着寒气的声音道:“天亮之前,我要看到我妹妹站在我面前,否则,后果你自己想。” 林安拾起信,看了一遍,然后默默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陡然之间,搜查的力度被加大了十倍还多。 所有的地方都布满了人,而且这次还是无死角的搜查。 林安说的明白,能找到蛛丝马迹的,奖赏黄金百两,救下赵二的,奖赏黄金千两。 在黄金的刺激下,所有人都疯狂了。 可依然一无所获,林安也十分着急。 他明白赵成英的意思,若是自己不能救出赵二,那么自己就得跟赵二殉葬。 可扬州城这么大?去哪里找呢? 一直到到午夜,还是没有消息。 林安都陷入绝望了,突然有人进来送信,说是在废弃的黄府,发现了异样。 这个消息让林安一愣,旋即明白了什么,苦笑了下道:“好个聪明的家伙。” 可等他急匆匆的赶到黄府,却发现花窖的门大开着,里面有人停留的痕迹,此刻却空无一人了。 原来沈毅发现了外面搜查力度陡然加大,他知道这里不是久待之地,早晚对方会明白过味来的。 因此沈毅连夜带着众人,先去了一泓楼。 田馨儿本来还在郁闷,认为自己可能又得好长时间见不到沈毅了。 却不想沈毅转眼就又来找她,还是带着很多人来的。 这让田馨儿欣喜不已,只要能为沈毅做点事,她就毫无怨言。 等安顿好后。 沈毅偷偷溜出来,因为他要去荒庙处找谢菲。 可等到了荒庙,却发现里面并没有人,他不禁大急。 此刻外面兵荒马乱,谢菲一个姑娘,怎么突然不见了呢? 正在这时候,谢菲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见到沈毅,立马飞扑了过来,然后死死抱住沈毅不撒手了。 沈毅这才清楚,原来这位谢菲,在荒庙里呆了会,觉得实在烦闷,而且忧心沈毅的安危,便偷偷溜出去打探消息了。 可她也聪明,知道先将自己的容貌遮挡,并且没有离开远了,一会就回来看看,生怕沈毅回来找不到自己再着急。 沈毅领着谢菲去了一泓楼,这时候所有人基本都聚集齐了。 沈毅安排好了他们,便又独自一人出了门,他这次要去见一个人。 一路上拐弯抹角,尽量闪开巡逻之人的视线,沈毅便来到了陆府所在地。 他没有走正门,而是找了个仆役,给了他一两银子,让他进去通报一声。 没片刻的功夫,角门打开,有人将沈毅迎了进去。 很快,沈毅便又见到了那位陆毅陆老爷子。 陆毅毫不意外沈毅的回来。 他其实很清楚沈毅的性格,写那封信,也不过是尽人事罢了。 陆毅看着沈毅,脸上带着些许笑意。 “回来的打算是怎么办?” 沈毅苦笑着摇摇头,“正因为没有想好,所以我才会来见你。” “我知道,但我只想问你,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为了一群女子,身冒奇险,值吗?” 沈毅认真的点点头,“值得!” 陆毅呵呵一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回答。” “那你还问。” “有些事,虽然明知道结果,但还是问问的好。不过,你就不怕我不帮你?” “不会的,因为老爷子你不是那样的人。” “笑话,我不是哪样的人?”陆毅捋着胡子看沈毅。 沈毅淡淡的说道:“若是你真不打算帮我,那么那封信都不会发出去。” “哼,现在的少年都这么精明了吗?”陆毅佯装生气的冷哼一声,旋即又是一笑。 “可你没想过吗?那些女子可都是我孙女的竞争对手啊!” 沈毅沉默半晌,然后说道:“我不能承诺什么,可我至少能告诉你,嫣儿姑娘我可以保护她周全。” “好,有你这句话,这个忙我帮了。”陆毅立马说道。 “可我奇怪的是,现在的扬州城被那赵成英经营的铁桶一样,你要用什么法子来破解这个死局呢?” “这个,我其实也没太想好,但隐隐有一个思路了。”沈毅微微一笑。 等他出了陆家的时候,觉得心里轻松很多,可肩上的担子却又重了。 因为他知道,陆毅这么帮他,是有原因的。 陆嫣,以及陆家的事,可能都要压在他身上了。 可沈毅不后悔。 只是在他走远之后,陆家的府门后,有一双眼睛正在看着他。 这人脸上的神情狰狞,因为他在嫉妒。 他就是当初建议陆家囤积居奇的那位陆炜。 当日的建议,他本来自信满满。 却没想到被陆毅怒斥了一番,并且严禁他再插手家族生意。 这相当于将他暂时冷藏了起来。 这还不算什么,最让陆炜难以忍受的是,陆毅还将自己心心念念的陆嫣表妹拱手送给了别人。 凭什么? 凭什么是这个小子? 他不就是个文人吗? 有什么了不起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御男心法 今天陆炜本来准备出去的,可恰好遇到了悄悄进府的沈毅.。 他隔着老远就看到了,便赶紧躲在了假山后面,偷偷观瞧。 等确定是沈毅后,他不禁又喜又气。 这个沈毅不是在泉州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过他回来了,倒是好啊! 现在扬州都知道,赵成英抓了他的女人,就等着他回来自投罗网呢。 气的是,看起来自己家的老爷子对这个沈毅还是心不死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般看重他。 要按照陆炜的想法,现在就应该将这个沈毅扭送赵成英,好趁机和他打好关系,这样才能借着赵成英的势力,开始壮大自己。 但陆毅的想法让陆炜实在看不透。 他咬着牙看沈毅走远后,索性一扭头,就走进了夜幕中。 很快,他来到了太白楼跟前,准备进去通报。 可不巧,陆家一个跟陆炜关系很好的人,这时候急冲冲赶了过来。 “炜兄,借一步说话。” 陆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看自己的好兄弟这么着急,便先走到了远处。 陆炜的这位兄弟叫陆飞,乃是陆家的远房了。 不过这家伙倒是挺机灵,便一直跟着陆毅手下的掌柜们干。 现在倒也能独当一面了。 “怎么了?”陆炜皱了皱眉头。 陆飞凑近了些,笑着说道:“你过来,我附耳给你说。” 陆炜嘟囔了句,“什么事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可等他的脑袋刚凑过去,陆飞猛然一刀刺入了他的心口。 陆炜不能置信的握住心口的刀,瞪圆了眼睛看着陆飞。 陆飞脸上的笑意渐冷,轻声说道:“不要怪我,怪就怪你不自量力,居然试图背叛家主。” 陆炜这才明白怎么回事。 原来陆毅早就知道这个陆炜心术不正,并且今天的事是要绝对保密的。 沈毅走后,他就派人严密监视府中的人。 可巧陆炜急匆匆的离开了。 陆毅知道他没准就是去告密的。 因此立马派人去截杀他。 陆毅说的明白,这等目无宗法之人,杀无赦。 陆炜平时的人缘还行,很多人不愿意去。 只有陆飞举了手。 他干脆利落的杀掉陆炜后,早有马车在一旁候着,然后像是两个朋友亲密无间的谈话一样,将这陆炜架到了车上。 这一切都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等安全回到陆家后,陆毅很赞赏陆飞的能干。 不过很多族人再看陆飞的目光就有些不对了。 因为谁不知道陆飞和陆炜关系最好,却没想到最后却是陆飞送陆炜上的路。 此刻沈毅却没有回一泓楼,他还要去见一个人。 确切的说,应该是两个人。 等来到燕王府后。 昔日繁华热闹的燕王府门前也是门庭冷落。 很多人都不敢从这走了。 本来很多人都以为赵成英在掌控扬州后,会第一时间将矛头对准燕王府的。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双方居然都没有出手,局势就这么诡异的沉默下来。 但沉默是沉默,毕竟扬州已经易主。 燕王府代表的是燕朝,跟赵成英是格格不入的。 很多溜须拍马的人也不敢登门了。 这样一来,燕王府倒是清闲了很多。 沈毅没走正门,而是来到了后门,这里更是冷冷清清。 他一纵身,从墙头上蹦过去,然后轻车熟路的来到燕鹏的屋子里。 但燕鹏没在。 他迟疑了片刻,知道燕鹏现在应该在燕筱那边。 可怎么进去呢? 沈毅正在迟疑,正好一个小侍女进来给燕鹏屋里收拾东西,一见有个陌生的男人,不禁吓了一大跳。 沈毅眼前一亮,说了声得罪了,便将这小侍女一掌击昏,然后将她的外衣脱掉,并借用了她的头饰。 对着镜子将衣服换好,并略微改了改妆容,同时将头饰扎好。 这时候,谁看沈毅都是个千娇百媚的小侍女。 尤其沈毅现在是少年身材,虽然个子挺高,但骨节纤细,这么换上女子装束后更是像极了。 他心里有些别扭,但为了见到燕鹏,也是无奈之举。 出了门后,他低着头往后宅走着。 刚到后宅门口,就被看守的老婆子拦住了。 “干什么去啊?” “见小侯爷回禀事情。” 这老婆子在这呆着无聊,看沈毅这位“小侍女”这般漂亮,不禁笑道:“呦,小侯爷身旁又多了个小侍女啊?啧啧,真是生的花容月貌呢,哎,过来,大娘跟你说个事。” 沈毅不明就里,只好过去。 这位老婆子看看左右无人,然后神神秘秘的说道:“丫头,怎么样?可曾把咱们小侯爷拿下?” 沈毅开始没听明白,略一思索,才明白怎么回事,心里哭笑不得,神情也有些尴尬。 不过他这幅神态落在这位多事的老婆子眼中,却自然极了。 “啧啧,真是个水灵的丫头呢,就连老婆子我看了都心动,更别说小侯爷那样血气方刚的少年郎了,丫头你也别着急,给!” 说罢老婆子从腰间解下一个香囊,递给了沈毅。 沈毅接过来,茫然的看着这老婆子。 “丫头,这是我当年亲手绣的香囊,里面是从苗疆带过来的香料,据说让意中人闻了,可以让他对你神魂颠倒呢!” 沈毅听的更是哭笑不得,但又不能拒绝这位老婆子的“好意”。 只好站在那咬着牙听这位老婆子给他传授御男心法。 这老婆子显然平时没人跟她说话,憋得有些狠了,好容易逮到一个,自然不能放过。 这一通啰嗦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沈毅才找了借口脱身。 好不容易进了后宅,沈毅终于来到了燕筱住的地方。 这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丫鬟婆子。 沈毅的心为之一松,他现在是怕了这些老婆子了。 他先走到燕筱的门前,里面有谈话的声音。 他压低了声音说道:“小侯爷,郡主,有人要见你们。” 里面燕筱和燕鹏正在闲谈。 这段时间燕鹏倒是过的不错,因为没事就会在后花园训练府中的家丁护院。 这显然称了燕鹏的心意,每天十分的刻苦。 可这些家丁护院却显得很惫懒。 燕鹏正在为此而着急,现在和燕筱商量的就是这件事。 听到外面有人禀报,他说了声,“进来吧。” 沈毅走了进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调理府兵 燕鹏并没有在意,“什么事?” 沈毅环视屋中,发现有几个伺候的小丫鬟在不远处。 他轻声道:“侯爷,我有要事回禀,请让所有的下人退下。” 燕鹏皱了皱眉头,什么要事? 一个小丫鬟还能有什么要事? 他抬头刚想斥责,正好看到了沈毅的眼神,瞬间他便愣住了。 沈毅冲他微微点了点头。 燕鹏一个哆嗦,然后立马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 小丫鬟们都退下了。 燕筱还有些奇怪,“怎么了?” 这时候沈毅舒展身形,轻笑道:“郡主,侯爷,好久不见!” 燕筱浑身一震,然后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沈毅?” 沈毅点了点头。 燕鹏这时候激动的冲了过来,当胸就给了沈毅一拳。 “你个家伙,跑到泉州去逍遥自在,却不知道咱们扬州出了多大的事。” “这不回来了吗?”沈毅笑道。 “你都知道了?” 沈毅点点头,然后长吸了一口气。 “现如今形势危急,可为什么京城方面迟迟没有动作呢?” 燕鹏苦笑了下。 “你有所不知,现在京城方面,圣上突然闭门不出,是太子在监理朝政,而左右丞相又岂是太子能弹压的住的,所以现在朝政混乱不堪,扬州城的事才耽搁下来。” 沈毅脸色一变。 “圣上闭门不出?” “没错,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京城,很多人都人心惶惶,说圣上龙体有恙。”燕鹏低声说道。 沈毅沉吟不语。 怪不得之前自己的密信都无人回复。 原来是这样。 看起来这个赵成英还真是会找机会。 趁着京城天子出事,朝政一片混乱,加上扬州暴雨决堤,这才起的事。 不过这样的话,事情就越发复杂了。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燕筱突然问道。 “赵二在我这边,我想用她来交换回裴瑛她们。” “可这可能吗?赵成英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沈毅苦笑一下,“那又能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个赵成英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让你就范,你可要明白。” 沈毅叹了口气,“我当然明白,但事到现在,他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我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这是燕筱第一次见到沈毅这般失落无助的样子。 在她的印象中,沈毅永远是精神抖擞,似乎天底下就没有能难住他的事。 可现在的困境让他都流露出了绝望的神态。 一边是挚爱的亲人,一边是无底的深渊。 他又能如何呢? “还有你们,也得做好了准备,这个赵成英现在不对付你们,可能是因为扬州城初定,但不代表以后他不会腾出手来对付你们。”沈毅神情严肃起来。 燕鹏点点头,一脸肃然,“这个我自然明白,所以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训练府兵,可这帮家伙懒散惯了,根本不听驱使。” 说起这个,燕鹏脸上露出了苦恼的神情。 沈毅心中一动,“哦?那我去帮你看看,顺便调理调理他们。” 燕鹏大喜,就连燕筱也是一愣。 这个沈毅,莫非连练兵也会? 沈毅跟着燕鹏进了后花园。 这里的花草树木已经被清理,腾出了一大片空地,然后按照标准的练兵场修造的点兵台等。 燕鹏每日就在这里训练府兵。 可这些府兵的父母都是当年跟着燕王一起来扬州的老人,这么多年的养尊处优下来,早就没什么战斗力了。 有时候燕鹏只要稍稍一催促,这些人就开始怨声载道。 燕鹏还不能说旁的,毕竟都是当年跟着自己父王的老人了。 也因此,这练兵根本就是流于形式,甚至每天的点卯都凑不齐人。 今天沈毅跟着燕鹏过来,虽然是晚上,但练兵场上还是挑着灯笼,照如白昼。 这些府兵们现在都住在沙场附近的小房子里,沈毅一靠近,隐隐就闻到了酒味。 甚至还有晚睡的,此刻依然在喝酒。 沈毅脸色淡然,倒是燕鹏的神情越发的愤慨。 “这些老爷兵,真是气死人了,我说话,他们虽然表面听,可实际上都是阳奉阴违,就说这个喝酒吧,我一再重申,绝不能喝酒,可根本没人听我的。” 沈毅点点头,然后指了指沙场中的那面鼓。 “去,击鼓叫人。” 燕鹏一愣。 “现在?” “对,就现在!”沈毅面色冷峻。 燕鹏立马过去,亲自拿起了鼓槌,开始敲鼓。 咚咚咚的鼓声在这寂静的夜里传出去很远。 正在饮酒的众多府兵全都懵了。 这是怎么了? 大晚上的还击鼓? 有些已经睡着的也被吵醒了,全都一脸的懵逼。 “这好像是小侯爷在击鼓啊!” “妈的,睡觉都不让人睡好,大晚上的抽什么疯?”有些脾气不好的府兵开始骂骂咧咧。 “去不去?”有人问。 “去,怎么不去?看看这位小侯爷又搞什么幺蛾子。” 这些人磨磨蹭蹭的去了沙场。 沈毅和燕鹏就在点兵台上看着。 足足过了一刻钟,这些人才懒懒散散的站好,每个人都衣冠不整,尤其几个喝酒的,甚至都喝醉了,一身的酒气,醉眼迷瞪。 沈毅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台下。 他不说话,燕鹏自然也不吭声,气氛就这么僵持着。 开始这些府兵们还议论纷纷,然后在沈毅的注视下,才渐渐安静下来。 “半个时辰!”沈毅淡淡的说道。 “从击鼓到你们站在我面前,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说实话,我对你们很失望,因为……你们就是一群彻头彻尾的废物!” 沈毅的这句话让这些府兵们满脸的愤怒。 “你谁啊?”有个大个乜斜着眼看着沈毅。 燕鹏这时候说道:“看清楚了,这就是我的师父。” 府兵们一阵哗然,有些人还露出不屑的笑容来。 这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还是小侯爷的师父? 这个大个子也是一脸轻蔑的笑。 “小侯爷,您可别被一些夸夸其谈的家伙给糊弄了啊。” 燕鹏脸色沉了下来。 这些府兵们,实在太无法无天了。 沈毅却淡淡的说道:“有没有本事,你上来试试便知,有没有人敢跟我比下?” 大个第一个冲了出来,“我!” 沈毅点点头,“好!” 第一百三十八章 重燃热血 这大个子叫郭虎,乃是这群府兵的头头,因为生的人高马大,又满身的力气,所以很有些威望。 他早看沈毅不顺眼了。 一个小白脸,上来说自己这群人是废物,自然让郭虎满肚子的火气。 对燕鹏,他不敢怎么样,可沈毅不过一个白衣少年,打一顿出出气总是行的。 当郭虎站在了台上后,底下的府兵们发出一阵的叫好声。 “郭老大,弄死这小子。” “虎哥,连我那份也打出来。” 这些起哄声让燕鹏的脸色铁青,沈毅却拍了拍他肩头,示意他不用生气,然后微微一笑。 “很好,既然这样,我就让你们这群废物见识见识什么才叫高手。” 这郭虎狞笑一声,“小子,被打哭了别回去找妈妈啊。” 沈毅没吭声,站好了,对郭虎一勾手指,“过来受死!” 郭虎火腾就上来了,这个小子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他怒吼着,便冲了上来。 沉重的脚步将台板都震得直晃悠。 这声势让燕鹏都微微色变。 可沈毅一脸淡然,毫不为之所动。 直到这郭虎都冲到跟前了,他才猛地一转身,便躲开了这郭虎蓄势已久的一拳,然后站在郭虎的侧面,一拳击在了他的软肋上。 这一拳看似毫无声势,甚至软绵绵的。 但砸在了郭虎身上后,愣是让这个大汉噔噔噔倒退了十几步,然后脸色一红,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这是沈毅利用刀法领悟出来的拳术,他摒弃了所有花哨的东西,拳劲都集中在了内层,只等着打到人了才会爆发。 这才让郭虎吃了大亏,这一拳至少砸断了他三根肋骨。 这下台上台下的人都为之一惊。 连燕鹏都是目瞪口呆。 什么时候沈毅变得这样厉害了? 要是说沈毅靠着刀法赢了这郭虎,那毫不出奇。 可沈毅从始至终连刀都没拔出来,就一拳击伤了郭虎,可见沈毅的实力突飞猛进。 至于那些府兵们,则有些难以置信。 至于郭虎,此刻擦去了嘴角的血迹,死死盯着沈毅,“小子,是我小看你了,不过,不要以为就这样便把我击倒了。” 沈毅一笑,“当然,所以,再来!” 郭虎这次明显谨慎了很多,先是绕着沈毅开始游走,然后窥准时机,猛地扑上来。 这是郭虎的杀招。 他父亲传给他的黑虎拳。 这个名字虽然恶俗,可却是实打实的战场武学。 所谓的战场武学,有别于江湖武学。 乃是经过战场锤炼的武学,去除了所有花哨,一招一式都是为的杀人。 这样的武学往往样子不好看,却杀伤力惊人。 这一式黑虎扑食,就是如此。 沈毅面色微微凝重起来,这个郭虎确实有两下子。 比如这一招,确实像一只下山的猛虎。 郭虎心里也在得意,但下一秒,沈毅的手便出现在了他的后脑勺位置上,然后一把揪住了他的头发,往后一甩,同时嘴里轻喝一声。 “给我滚回去!” 郭虎吃痛不过,而且沈毅的臂力也十分惊人,就这么一下,居然把郭虎这声势惊人的一扑给破了。 郭虎被甩飞出去一丈多远,落在地上看着沈毅,脸上都是愤怒。 “这是什么招数?哪有人拽头发的?” 底下的府兵们也开始聒噪。 “是啊!这简直就是无赖的打法!” “还以为是个高手呢,原来就是个只会抓头发的混混啊!” 这些声音中,沈毅一脸的淡然,然后微微冷笑道:“什么叫无赖的打法?你信不信,要是在战场上,你现在已经死了十几次了?” 郭虎为之语塞,然后嘟囔道:“这不不是战场吗?” 沈毅冷哼一声,然后看着台下的府兵们。 “不是战场?你们在这王府的安逸窝里呆的太久了,久的认为天生就该这样享受,可你们不知道的是,外面已经乱成什么样子了,赵成英掌握了扬州,你们认为他下一步会不会对付你们燕王府?” 郭虎冷笑一声,“赵成英?就那个江湖混混?一个跳梁小丑而已……。”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沈毅突然拔刀,刀光一闪,便砍落了他耳边的鬓发。 最后刀锋离着他的肌肤只有毫厘之差。 郭虎甚至能感觉到这刀锋上传来的凉意,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 所有人都安静了。 沈毅冷笑一声,“这刀可快吗?可能使这么快的刀的人,在那赵成英身边就有很多,你还说他跳梁小丑?” 郭虎不敢吭声了。 沈毅收回刀来,看着底下的人,淡淡的说道:“我收回刚才的话,你们不是废物,因为你们连废物都不如。” “因为废物好歹还有自知之明,而你们呢?躺在父辈留下的荣光里,只知道蒙头大睡,却不知道外面已经到了何等危险的境地,真到了府破那一日,你们也得跟着你们的父辈荣光一起玉石俱焚!” 这些话让所有人脸色都为之发白。 郭虎嘴唇动了动,却没吭声。 这时候天空又开始飘落雨丝,沈毅淡淡的说道:“现在我问你们,你们是愿意做一个废物,窝窝囊囊的过这一辈子呢?还是做一个有胆识的男儿,一个可以保护自己家人的英雄?哪怕只有一刻钟?” 这话平淡,不热血,也不慷慨激昂。 可就是这样的话,却让所有府兵的眼中开始冒出了火焰。 那是一种渴望的火焰。 “大丈夫自当建功立业,此次扬州沦陷,你们身为府兵,自当担负起拨乱反正的重任来,而且这也是你们的一个机会,难道你们不希望以后,你们的孩子提起你们来的时候,用崇敬的语气?” “现在,你们告诉我,有没有信心?” “有!”这声音开始不大,但逐渐就汇聚成了一声怒吼。 沈毅点点头,“好,既然有,那么刚刚击鼓晚到的人,全都站出来。” 很多人都默默站了出来。 “军令如山,你们这些人,自领责罚吧!” “是!” 这时候,郭虎也走了过来,看着沈毅半晌,突然跪倒在地,认真的说道。 “先生之言振聋发聩,是我等鲁莽愚笨了,自此之后,自当奋发。” 这一幕看在燕鹏眼中,让他都有些发傻了。 这还是那群天不怕地不怕的老爷兵吗? 怎么在沈毅手里,全都摇身一变,成为热血男儿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你自己小心 其实燕鹏不知道的是,沈毅之所以能轻易调动起这些人的情绪。 就是因为他用了后世很普通的一个手段。 让他们产生荣誉感。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 人也往往就是这样。 在没有荣誉感的时候,谁都会自私自利懒惰狭隘。 可一旦有了荣誉感,就会立马蜕变成高尚的人。 军队更是如此。 后世曾经有一支伟大的部队,就是通过那强大到逆天的精神建设,战无不胜无往而不利。 沈毅看着这些府兵开始认真训练了,才下了点兵台。 他还得赶回一泓楼去。 过了今晚,就是交换人的时间了。 他心里也没底,这个赵成英到底会不会真的将人交换回来。 燕鹏相送,路上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沈毅都笑着给他一一解答了。 其实沈毅这么上心的帮着燕鹏训练府兵,也是因为他将这府兵当成了最后的退路。 如果最后到了实不可解的时候,自己就得用这支府兵翻盘了。 可他们两人不知道的是,刚刚发生的一切,已经被人偷偷记录在案,然后报告给了燕展。 最近一段时间的燕展过的日子也不好。 扬州沦陷,他身为亲王,自然责无旁贷,而且内外消息断绝,他心中的苦闷可想而知。 赵成英的这一起事,也算打乱了他全盘的计划。 本来燕洵突然不问朝政,让燕展寻到了机会。 他正准备借着去北方书院的机会,前去京城寻找机会呢。 但这暴雨和内乱,将他生生困死在了扬州。 现在只能望着京城而叹了。 同时他也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这赵成英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厉害。 若是不重视起来,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有危险。 燕展很清楚自己手下的那群府兵是什么德行,因此也没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可今晚发生的事,让燕展大惊。 “你说的可是真的?” “奴才不敢妄言,确实看到有个少年陪着小侯爷在练兵,而且那些往常天不服地不服的大头兵居然老老实实的听从他的话。” 燕展站起身来在屋中来回踱步。 练兵。 还能在顷刻之间,将一支散兵游勇的军心给凝聚起来。 这人的手段显然极为高超。 那是谁呢? “这个少年长什么样子?”燕展问道。 下人赶紧回禀,并详细描述了下沈毅的长相。 燕展听完,默默无言。 “原来是他!” 怪不得! 燕展苦笑一下。 要是他的话,那么一切就好解释了。 原来他已经偷偷潜回扬州了啊。 “王爷,奴才斗胆问一句,这少年是谁呢?” “是谁?”燕展呵呵一笑,就想开口,突然又愣住,然后挥了挥手。 “你先下去吧,记住,今天的事你就当没发生过,也没看到过那个少年。明白?” “老奴清楚,老奴今天就在床上睡觉来着,哪也没去。” “呵呵!”燕展随手扔出一块银子。 “下去吧。” 下人走了。 燕展陷入了沉思。 他没说出沈毅的名字。 因为现在扬州城都知道,赵成英劫持了沈毅的人,就是为的逼着沈毅就范。 之前燕展还有些不以为然,认为这个赵成英简直就是小题大做。 但今天的事,让燕展明白了。 这个沈毅绝对不是一般人。 就凭他可以练兵。 就足以证明,他有足够的价值让人重视。 燕展突然想起了什么,便去了后宅。 此刻燕王妃愁眉不展。 扬州城的事就如一块石头,压在了她的胸口。 而且她还有些担心自己的那位内侄,慕潜。 也不知道他怎么着了。 唉! 正在这时候,燕展进来了。 燕王妃一见王爷来了,赶紧起身。 燕展和颜悦色的说道:“坐下,老夫老妻的了,何必那么拘礼。” 燕王妃这才坐下。 两人先说了会夫妻间的体己话,然后燕展话锋一转,便提到了燕筱的婚事上边。 燕王妃愁眉不展。 “王爷,筱儿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我给她介绍的慕潜,她死活不同意,还弄出个什么文会来,弄得不欢而散,我也发愁啊。” “哦?”燕展应了一声。 “最可气的还是她跟那个狗屁才子沈毅之间的传言,那个沈毅之前的出身也不过是个三等功候,更何况后面被革为平民,这样的身份怎么能配得上筱儿?”燕王妃一提起这个就满肚子的火气。 燕展淡淡一笑,“好了,也不要生气了,筱儿自有她的想法,我们也不要过多干涉了。” “嗯?王爷什么意思?”燕王妃不傻,一下子就听出燕展话里有话。 “哦,没什么意思,我就是觉得,现如今扬州大乱,筱儿的事自然要缓一缓了。” “那是肯定的,唉,这段时间我连觉都睡不好,整天提心吊胆的,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燕展又宽慰了几句,这才回了书房。 坐在椅子上后,燕展看着书架上的那本红楼梦,微微一笑。 现如今的扬州就是一座泥潭,现在就看你如何应对了。 若是能跳出泥潭,那么我可以考虑,让筱儿下嫁于你。 一切就看你的本事了。 沈毅这时候走到后院,刚想从后门走,一个披着黑斗篷的人突然出现。 “鹏儿,你先回去吧。” 居然是燕筱。 燕鹏一听是自己的姐姐,立马回头走了。 此刻后院一片寂静,只有秋虫在鸣叫。 沈毅笑了笑,“郡主,有什么事吗?” 燕筱抬起头来,眼中盈盈带着泪花,但还是微笑着说道:“没什么事,只是想问问你,在泉州可还好吗?” “好,认识了很多朋友,对了,我还写了一本书呢。” “哦?什么书?”燕筱来了兴趣。 沈毅就大概的讲了讲水浒传的情节。 燕筱听得悠然神往,两人相谈了良久,终于无话可说。 这时候已经深夜了。 沈毅一抱拳。 “郡主,我当走了。” 燕筱点点头。 沈毅转身就走,就在这时候,燕筱突然说道:“你自己小心。” 沈毅愣了愣,然后一笑。 “郡主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说着沈毅从容的步入黑暗之中。 燕筱看着他的背影,神情似悲似喜。 不远处的燕鹏看到这一幕,也长叹了一声。 第一百四十章 土崩瓦解 韩荣日夜兼程,回到了金陵。 此刻的金陵城,正被一种异样的气氛所笼罩。 因为金陵这边本来是富庶之地,百年未曾见过战争,因此根本没什么兵丁把守。 之前金陵城最强的战斗力就是令董的那支骑兵了。 可现在令董全军覆没,伴随着一起被抓的,还有金陵城各个家族的青年子弟。 这个损失简直太大了。 也让所有人都重新正视起了赵成英。 自此之后,谁也不敢小瞧这位赵成英了。 现在他们担心的,反而是赵成英会不会派人来回攻金陵。 所以金陵的府尹已经一连上了十几道奏折,请求朝廷派兵。 可现在都杳无音信,根本没一个兵丁派过来。 这让金陵的人开始渐渐陷入绝望。 有些胆子小的已经开始往外搬了。 可金陵城的这些大家族们不能搬,因为一旦搬走,那么祖辈留下的基业就付诸东流了。 也因此,金陵城的这些大家族们整天聚到一起,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有一部分人提出要和解,也就是拿钱去砸。 有些人不同意,认为赵成英这样的人,用钱是喂不饱的。 还有些则提议先把被俘的子弟们解救回来。 这个提议让很多人都点头。 然后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令家的家主,也就是那位令东方。 令东方有些尴尬,同时还有无限的愤怒。 他一拍桌子。 “怎么?你们什么意思?我家损失难道不是最惨重的吗?何着你们都想把责任推到我们身上?” 这时候杨家的家主,也就是那位杨晓的父亲杨翼冷哼一声道:“东方兄说的不错,咱们不能出了事就让令家顶上啊。” 令东方颇为感动的看着杨翼。 可紧接着,杨翼又说道:“可是这次的事,确实干涉面太广了,东方兄,你好歹得有点表示啊。” “是啊是啊!” “令家主,您说这件事怎么办?” 这些人的起哄都不怀好意。 令东方面色青一阵红一阵,然后冷笑道:“要不,我豁出这把老骨头不要,现在就去扬州,找那个赵成英拼命去?” 这话显然是饱含着愤怒。 很多人都诺诺不言,但还是有人冷哼一声道:“怎么?要不是令家主当初力主出战,怎么可能出这种事?” “谁?是谁这么跟我说话?”令东方怒了。 底下一片安静。 “你们可要记清楚了,当初力主出战的,可不只是我一个人,你们可都有份。” 令东方的话,让很多人都低下了头。 这时候外面有下人飞奔而来,“诸位大人们,韩荣回来了。” “什么?” “快让他进来。” 韩荣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 “到底怎样了?” “赵成英怎么所?” “见到我家人了吗?” 这些问话简直要把韩荣给淹没了。 令东方咳嗽了一声,“都不要聒噪,一个个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怎么这般沉不住气?” 这话显然起到了效果,人们全都按住了性子坐回了原位。 令东方却第一个冲上去,握着韩荣的手,急切的问道:“可看到我家董儿和安儿了吗?” 这一下很多人都为之哗然。 韩荣苦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了令董的那封信。 令东方一把拿过来,打开一看,脸色不禁难看起来。 这时候杨翼赶紧也凑了过来,看罢之后咬牙切齿道:“好一个贼子!” 然后将信件传下去,众人分别观看。 这下屋子里可热闹了,人们怒气勃发,纷纷开始怒吼,有些脾气暴躁的,甚至准备现在就要杀回扬州去。 令东方还保持着清醒。 “韩荣,你对我说,扬州的局势到底怎样?那个赵成英实力怎样?而且他到底什么意思?” 韩荣沉吟片刻,才苦笑道:“实不相瞒,我觉得,咱们的金陵是守不住的。” 此语一出,石破天惊。 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韩荣。 杨翼皱了皱眉头,“有那么夸张吗?这赵成英虽然厉害,可毕竟是草莽出身,只等着朝廷大兵一到,还不化为齑粉?” 韩荣摇摇头,“赵成英说的明白,他只给咱们五天的时间,确切的说,抛去我赶路的一天,现在只有四天时间了。” “什么?” “这么紧的时间?” 很多人都震怒了。 “难道,这上面的条件就不能通融一下吗?”令东方皱着眉头说道。 “他说了,没有通融的余地,否则,五天之后,他就带着众人的头颅来占领金陵。” 这席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令东方咬咬牙。 “好!我们令家服了。” 说罢,转身而去。 杨翼沉默了半晌,最终也长叹一声,转身离开。 至于其他的人,议论了半日,最后也只好面色凝重的各自回去了。 他们都是回去筹备所需的条件。 韩荣看着这些往日在金陵呼风唤雨耀武扬威的大人物,因为赵成英的几句话而患得患失,而且虽然各种不甘,最终却还是全都屈服了。 不禁也叹了口气。 不管怎样,韩荣得承认赵成英是个枭雄。 大丈夫,就当如是啊。 这些人回去各自筹备,而令东方也不例外,他家族里的人虽然也有不同的意见。 但令东方只是将信拿给他们一看,便都沉默了。 那些苛刻的条件还是其次,最重要的,也是对这些世家们最关键的,还是最后两条。 上面写的清楚,五天之内谁能第一个将所需要的银子送到扬州,那么赎银减半,并且以后的地位也会更高。 这就是一个足以让所有人怦然心动的条件了。 令东方不得不佩服赵成英。 这个人身边有高人啊。 这么轻描淡写的一个条件,就将看似同仇敌忾的金陵同盟给分裂开来。 还有就是赵成英承诺,金陵城被他占据之后,对所有世家都不会侵犯。 这又让很多人放下了心。 虽然人们都有些担心赵成英会出尔反尔。 但现在这个时间,他们也别无选择了。 只要赵成英还有这个诚意,那么这个谈判就还能继续下去。 至于那些不许关城门啦,赵成英的人会来驻守啦。 对他们这些唯家族利益至上的人来说,都不叫事。 金陵破了就破了呗,只要自己的家族安然无恙就行,毕竟,家族才是最重要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猎手和狐狸 夜色渐渐淡去。 黎明时分。 林安双眼通红的坐在屋中。 他的手下们已经给他汇报过了。 可无一例外的,没有一个好消息,也就是说。 经过这一夜的搜寻。 他们一无所获。 赵二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尽管他们已经将扬州城给翻了个底朝天,却依然没有找到她。 林安听完之后,并没有责怪满脸愧疚的手下,反而淡淡的点点头。 “知道了,你下去吧。” “大人,我跟你一起去见公子吧,我对他说明一下情况,给您求求情。” 林安一笑。 “你觉得,公子那样的性格,是你能求下情来的吗?” 这人不说话了。 “去吧,不必担心我,接着找。” “是!” 属下忧心忡忡的退下。 林安站起身来,换了一身半旧的衣服,然后回到了太白楼。 等他见到赵成英的时候,赵成英正在吃饭。 吃的就是扬州城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的小食。 包子! “吃了吗?” “没有。” “那坐下一起吃。”赵成英指了指对面的座位。 林安坐了下来,毫不客气的拿起包子咬了一口。 “益民巷的那对母女的包子吗?” “你也知道那里?” “去吃过几次,而且也知道,那对母女是被沈毅救回来的。” 赵成英微微一笑,只是这笑容里莫名的有些讥讽。 “这个沈毅,最爱干的就是这种自己感动自己的事情,他真的以为靠着这些小善良,就能让人们过上好日子?而且最近一段时间,若是没有我的话,那对母女早就被人连皮都吞下去了。” 林安一阵沉默,只是大口的吃着包子。 赵成英这时候擦了擦嘴巴,靠在椅子上看着他吃。 等林安终于吃饱了,所有的东西也被吃的干干净净,连那只汤碗都一干二净。 “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的就是看你吃饭。”赵成英微笑着说道。 林安将最后一个饭粒放到嘴里,惬意的咀嚼着,然后说道:“因为我知道饥饿是什么滋味。” 赵成英沉默了。 是啊! 只有知道饥饿滋味的人,才会这么吃饭, “人没找到。”林安说道。 赵成英挥了挥手,“我知道。” “请公子责罚。” “再上一份。”赵成英没有理会,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立马有人又端上来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 “吃!”赵成英指了指包子,淡淡的说道。 林安立马拿起来就吃,这包子是肉馅的,一嘴下去,汪着一层油水,所以很烫嘴。 可林安就跟没有感觉一样,大口大口的吃着。 一笼包子很快又吃完了。 赵成英微笑着说道:“接着上。” 气氛开始紧张起来。 阿敏在远处几次欲言又止。 又是一笼包子,林安依然毫不迟疑的开始吃。 这次的速度稍稍慢了些,但还是很快就吃完了。 “再来!” 又是一笼。 如此三笼之后,林安虽然眉头微微皱到了一起,但还是大口大口的咀嚼着。 只是吞咽的时候,显得很费力。 赵成英突然意兴索然的站起身来,叹了口气道:“好了,吃了我这么多包子,还不滚去干活?” 林安停止了咀嚼,点了点头,起身踉踉跄跄的出去了。 等他一出门,张嘴就吐了。 包子的肉香混杂着胃液的味道,十分的刺鼻。 林安觉得,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吃包子了。 等他走了。 赵成英叹了口气。 “还是心软啊,唉。” 阿敏凑上前来说道:“公子,林安也尽力了,扬州城这么大,找个人岂是一朝一夕的?要不我也去找找吧。” 赵成英看了看阿敏,然后笑着摇摇头。 “不必了,其实我知道,这么找下去是找不到她的。” “为什么?” “因为我有预感,沈毅已经回来了。” “什么?”阿敏一惊,旋即说道:“不可能吧,现在扬州城已经被我们的人彻底封锁了,他要是回来,绝对会被发觉。”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更何况面对的还是个人,其实从我刚收到赵二的头发时,我就猜到了。” “除了这个沈毅外,没人会用这样的招数的,他是在用我妹妹的清白逼我就范。可惜,我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也做不出来,因此我妹妹现在很安全。”赵成英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笑着说道。 “那公子的意思是……。” “继续这么找下去吧,这样才可以安抚的住这个沈毅,他还会来信的,到时候,通过蛛丝马迹,我们就能抓到他了,这只滑溜的小狐狸。”赵成英眼中闪现出一丝兴奋。 是啊,他一直将自己比作猎手,可没有精明的狐狸做敌人,这猎手当的未免无趣。 现在沈毅回来了。 赵成英才找到一丝乐趣。 沈毅总觉得有些重要的事遗漏了,可又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事。 无奈之下,只好先放弃。 现在他跟沈元等人都住在了一泓楼中。 突然多了这么多人,自然不可能不惊动别人。 田馨儿就编了套瞎话,说这些都是她娘家的亲人。 对此,其他人只是好奇这个田馨儿怎么多了这么多亲人,也就不在探寻了。 倒是有些姑娘们总觉得这位沈毅改装过的少年有些面熟。 这日子就这么过去了一天。 外面还是一片纷乱。 赵成英的人还在大肆搜捕赵二。 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赵二现在就住在一泓楼。 这里越发像激流中的一座孤岛,让人充满了安全感。 可让人急躁的是,赵成英的回信迟迟没有。 莫非他真的不在乎自己这个妹妹? 沈毅思量了会,觉得不可能。 那么他又是为什么到现在都不做回应呢? 沈毅百思不得其解,他认为自己并没有露出丝毫的马脚。 就在这时,燕鹏赶到了一泓楼。 他来这里是正大光明,谁也说不出旁的。 因为一泓楼本来就属于他的。 不过他今天来后,没有理会那些姑娘们炽热的目光,反而直接进了田馨儿的房中。 这让很多姑娘们暗自咬牙,心说那个田馨儿到底有什么好呢?能让小侯爷都这般神魂颠倒? 第一百四十二章 挤兑风波 可只有燕鹏知道,他此刻到底有多惶急。 见到田馨儿后的第一面,就告诉她,赶紧把沈毅找来。 沈毅作为名义上田馨儿的“表哥”,自然不能总在田馨儿的房中待着。 此刻他在后面一处下人们住的房间里待着。 这也是特意安排的,好掩人耳目。 听到有人找自己,沈毅这才抛开胡思乱想,跟着走进了田馨儿的房中。 等一眼看到神情慌乱的燕鹏后,他心里一惊,然后赶紧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不好了,顺丰银行那边出事了。” 沈毅的心这才放下了一半,他还以为燕王府出事了。 不过顺丰银行那边出事,还是让沈毅为之揪心。 “怎么了?” “自从扬州大乱之后,你又不在扬州,灵儿也不在,只有我一人,便命令这银行暂时关门,只接待以往的老客人。” 沈毅点点头,“这点你做的不错,本该如此。” “可今天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来了很多的客人,都拿着自己的单据要求取现银,还不能等,就得今天。” “顺丰银行哪有那么多的现银啊,这一下就乱了套了,有很多的老客人听说后也都赶来,非要取钱,他们都传言,说顺丰银行挪用银子,财政上已经入不敷出,马上要关门了。” 挤兑! 沈毅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这个词汇来。 这在后世的银行中,都是一个可怕的字眼。 就是说,在银行中存款的客户突然一起要求取现,这会将一个本来正常经营的银行的现金流抽干,这也意味着这座银行被击垮了,而银行这种买卖,只要倒了就再无站起来的可能。 可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种情况呢? 沈毅在屋中来回踱步。 燕鹏焦急万分的看着他。 此刻的他,已经急的六神无主了。 因为顺丰银行那边的形势要比他说的还要严重的多。 不光是存过钱的,还有很多有正常拆借的商会都在追款。 这是在将顺丰银行往死路上逼啊。 他开始还试图用自己的侯爷身份做担保。 可那些小商贩们阴阳怪气的说什么现在扬州城都不属于大燕了,他这个大燕的侯爷还能值几个钱? 这把燕鹏气的够呛,要是搁在以往,他早就上去打人了。 但这次,他生生忍住了,然后急匆匆的来见沈毅。 沈毅面色凝重,他总觉得这事情背后有人在操纵一切。 突然,他想到了那丝异样的感觉是什么了。 按理说,一个妹妹被人绑架了的哥哥,在面对自己妹妹的信件时,不可能保持冷静的。 但赵成英却出乎意料的没有过多的举动。 虽然他的人还在大张旗鼓的寻人。 可在此刻的沈毅看来,这里面表演的成分更大了。 那么也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那就是赵成英这厮已经知道自己回到了扬州。 可消息是怎么透露出去的? 沈毅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先搁在一旁。 既然如此的话,那么这次的挤兑事件也就好解释了。 背后操纵的人肯定就是赵成英。 他在用这种方法逼自己出来。 呵呵。 沈毅想明白这点后,神情放松下来。 燕鹏看他的神情,心里忽然也有了信心。 “怎么样,想到办法了吗?” 沈毅一笑,“当然,不过我是不能露面的,这次的事,全都得靠你了。” “靠我?”燕鹏有些难以置信。 “对!”沈毅看着他,“我会告诉你怎么做,但这出戏要怎么演,还得看你自己了。” 顺丰银行外。 一大群人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 因为怕这群人进去后再闹事,所以门口站着很多的护院,勉强维持着秩序。 但这也只是权宜之计。 因为这些人都是顺丰银行的客户,若是这么拦着不让进去,那么对以后的声望可是一大损失。 果然。 这些人中说什么的都有。 “呦呵,第一次看到这样做生意的啊,居然让咱们这些主顾在外面站着。” “谁说不是啊,我可是存着八百两银子呢,这帮天杀的东西,要是敢昧了我的银子不给我,那这事没完。” “我看够呛啊,这顺丰银行本来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银号,以前就是靠那个沈毅以及秦家撑着的。现在沈毅跑了,秦灵儿被抓起来了,这银号还能有什么钱?” “我不管,反正今天要是取不出钱来,那么这顺丰银行就别想混了。” 尽管今天顺丰银行的主管以及伙计们都在苦口婆心的解释,可这群人根本不听,而且话越说越难听了。 “啧啧,我早说过,这群娘们一看就不是正经人,一个个穿的比窑姐还窑姐,能是做生意的吗?”一个一脸邪气的胖子笑着说道。 “呵呵,我看也是,估计这银子都被这群娘们花在男人身上了吧,要知道这个,你们来找哥哥我啊,哥哥我不要钱。”另外一个头上长个肉瘤的小子银笑道。 “嘿嘿,我不管,要是今天的钱拿不回来,那老子就扛一个小娘们回去,权当买了个老婆,看这小模样,一个赛一个的水灵啊。” 这些声音都钻入了这群姑娘们的耳朵里。 很多人忍不住开始掉眼泪。 因为太不堪入耳了。 在离着顺丰银行不远处的地方,周生乐呵呵的看着,心里还满是激动。 因为今天赵成英突然将他叫了过去,然后吩咐了他这个任务。 对周生来说,这简直是莫大的器重,因此激动的浑身都在颤抖,就差拍着胸脯说保证完成任务了。 他先找了一群地痞流氓来演戏,然后以自己米行掌柜的身份,开始拜会那些跟顺丰银行有业务往来的商贩。 他在跟这些商贩的谈话中有意无意的提到了顺丰银行现在已经亏空的消息,并说有人已经在那排队取钱了,去晚了可就没了。 这消息开始不胫而走,这些商贩们可都急眼了,全都一窝蜂的跑了过来准备取钱。 这才造成了眼下这个局面。 周生一脸的自豪。 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天才。 如果这次的事完成了,获得赵成英的赏识,那么自己家的米行便可以一步步的发展壮大,甚至以后成为扬州唯一一家米行都有可能呢。 就在这时候,远处隐隐传来的马嘶声。 周生转眼望去,然后便愣住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危机时刻 周生转头望去,就见从巷子口,逶迤而来一队镖车,镖车的后面全被东西覆盖,严严实实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燕鹏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一脸的倨傲。 周生一震。 他当然认得这位燕鹏燕小侯爷。 本能的,他感到了一丝惧怕。 可旋即,他想起了现在的局势。 现如今的扬州可不是之前的扬州了。 一切都是赵成英说了算,而自己……。 周生微微冷笑起来。 自己现在可算是给赵成英赵公子做事的,谁敢不给面子。 所以什么狗屁侯爷,他根本就不当回事。 这么想着,周生的气势便足了,命令几个手下上前阻拦,然后自己优哉游哉的上前来。 “呦呵,这不是燕小侯爷么。”周生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燕鹏早看到他了,心里不禁有些恼怒,但还是压着性子说道:“原来是周少东家,怎么?什么时候回的扬州?” 燕鹏言语中讽刺周生当初落荒而逃的事。 不过周生毫不以为意,嘿嘿怪笑道:“小侯爷,明人不说暗话,我在这看热闹,您怎么也来凑热闹呢?” “凑热闹?谁说我要来凑热闹,这顺丰银行,可是有我的股份的,现在出了事,我当然有责任过来瞅瞅。”燕鹏说的义正辞严。 “哦?”周生一愣,然后明白了什么,但笑得却更开心了。 “那可不好意思了,原来这顺丰银行还有您的股份啊,可惜,您这银子估计可得打了水漂了,没看到吗?被人堵着门要银子呢。啧啧!” 周生幸灾乐祸的说着,眼睛却在打量燕鹏。 燕鹏此刻气定神闲,“呵呵,原来是这样,那么正好,今天小爷我就没带别的东西来,伙计们,撤家伙。” 一声令下。 早有人上前,将这镖车上盖着的东西扯去。 里面光芒闪耀,居然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而且不是一辆,足足十几辆,都装满了银子。 这一幕奇景,让周生看傻了都。 那些在门口堵着的商贩们也察觉出气氛不对,转头一看,全都愣住了。 燕鹏淡淡的一指后面的镖车,冲着这群人喊道:“怎么着?够不够啊?若是不够,我再去运个十几车来,不就是要银子吗,排着队来,小爷我今天连利息都给你们结清了。” 这话一出口,众人全都面面相觑。 其中有那心眼多的,偷偷上前,想靠近些看。 燕鹏大大咧咧的一挥手,“离那么远看什么?上去鉴定鉴定,看看是不是真金白银。” 这些人还真就上去挑了块银锭,搁在嘴里咬的,放在手里掂量的,总之各种法子都试过了,确定是真银子无疑。 这下人们的眼神可就不一样了。 这十几辆镖车,全都装满了银子,这得多少钱? 自己这些人所有的银子加起来,也不过一万多两。 可人家随便一挥手,就是几万甚至十几万两的银子。 可见人家顺丰银行根本就不缺银子。 这让很多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要知道当初他们的银子,可是求爷爷告奶奶,找了好多门路,才存进了顺丰银行的。 不为别的,就为这顺丰银行的利息高。 更何况现在扬州乱了,这要是取出银子去,岂不是招灾惹祸? 这些人的迟疑可急坏了周生,他眼珠一转,然后干笑道:“原来小侯爷的府上这般有钱,也难怪,毕竟是皇家么,可现如今局势纷乱,什么承诺都比不上落袋为安啊。” 这话可谓诛心,很多在犹豫的人听到这话便纷纷下定了决心。 是啊。 现在的扬州还不定出什么事呢。 现在燕鹏还好好的,可没准明天就被赵成英的人给抓起来了呢。 还是先把银子取出来的好。 燕鹏心里暗恨,但表面上若无其事一样,呵呵一笑。 “说的极是,我今天来的意思就是想让你们给我把银子都取出去的,不过可说明了,这银子取出后,可就不能再存了,那些利息的损失……。” 这些商贩中有人喊道:“这个不劳您费心了,我们取出来就是,损失点利息也就损失了吧。” 这些话形成了共识,逼迫燕鹏现在就取钱。 燕鹏心中虽然暗恨,但还是咬着牙说道:“好,没问题。” 周生心里暗笑,你以为弄点银子来,就能化解这危机了吗? 你还是太年轻啊! 周生在做生意上确实有点小聪明。 燕鹏将这十几辆镖车都围拢起来,索性就在外面开始大张旗鼓的发放银子。 可燕鹏心里是很虚的,因为只有他知道,这些银子其实根本没有那么多,只有最开始那辆是装满了的,其他的都是用南瓜堆起来,然后将银子垒在外面,显得很多,其实根本没多少。 燕鹏心里暗自叫苦,沈毅啊沈毅,我可都是按照你说的做的,接下来,就看你怎么做了。 你要是再不来,这戏可就演不下去了,到时候,一切都玩完了。 包括这好不容易才走上正轨的顺丰银行啊。 燕鹏心里暗自着急。 周生则好整以暇的在远处搬了把椅子,坐在那喝着茶。 他心里有底,所以毫不慌乱,甚至心情爽透了,因为他自觉自己现在靠着赵成英的声望,已经能跟侯爷这等人物平起平坐了。 这怎能不让他心情爽快呢? 就在这时候,巷子外突然有人飞马赶来。 到了跟前,却不吭声,而是翻身下马,站在道路两旁。 而后一队接着一队的,足足有几十人之多,最后都站在小巷两旁,垂手肃立。 这种阵势让很多人都面面相觑。 这是谁要来了? 怎么这么大动静? 然后就是一辆接着一辆的盐车被人推了进来。 这盐车都是特制的,本来是用来装盐的,现在却装满了用牛皮纸包裹着的方块。 人们议论纷纷,然后又是几辆马车缓缓行驶了进来。 从上面下来了两名女子,一个年岁稍稍大些,生的端庄秀丽,颇有大家之气。 另一个年岁小些,梳着丫鬟髻,面容清丽绝俗,赫然是个未曾长开的小美人。 而后又是一名青衣士子走下车来,这人年岁在三十左右,一脸正气,十分的沉稳。 没错。 来的正是陆嫣,醉儿,跟梁方三人。 第一百四十四章 自古黄金动人心 陆嫣环视场中,看到很多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不禁微微一笑,然后姿态妩媚的掠了掠耳边的鬓发。 她是刚到的扬州。 到了扬州后,便赶紧回了家。 她本希望能在家中看到沈毅。 可家中根本没有沈毅的影子。 她心里失望不已,却正好遇到了给陆家来传信的谢菲。 沈毅当时给燕鹏定下计策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点。 他清楚,单靠着一些装满银子的镖车,是唬不住这些都成了精的商贩的。 他必须得再想出一个主意来,方能解开现在的挤兑危局。 第一时间,他就想到了陆家。 不得不说,在现在的扬州,若说财力最强的,当属陆家。 虽然他不想跟陆家牵扯太深,可现在这个时候,他也只好如此了。 于是他找人去给陆家传信。 可谁去好呢? 于老三乔乐等人是坚决不能露面的。 沈元和甄午也不方便。 要不让田馨儿去? 他正在考虑,谢菲挺身而出,要求前往送信。 沈毅本来不太放心,可谢菲说的明白,她是生面孔,没人会对她又提防,而且她念过书,条理上要比乔乐等人强很多。 这一番理由说的沈毅哑口无言,只好将事情嘱托给了谢菲。 谢菲立马换了身衣服,然后用锅灰把秀美的容颜遮盖住,便偷偷去了陆家,等到了这,正在发愁怎么进去见到陆家的家主。 刚巧遇到了急匆匆赶回来的陆嫣。 谢菲不认得陆嫣,可她听沈毅说起过醉儿。 一看这个俏丽的小丫鬟就知道来人是谁了,这才现身跟陆嫣将事情一说。 陆嫣听了大惊,立马开始筹备事情。 因为事态紧急,也不好去禀报自己的爷爷了,陆嫣便自作主张,先命人开了银库,取出金银。 可情急之下,哪里去找那么多的马车? 她灵机一动便想到了家中的盐车,立马找来下人,推着盐车驮着金银便来救场了。 幸好。 她来的还不算晚。 时间刚刚好。 陆嫣悄悄松了口气,然后巧笑倩兮的对目瞪口呆的燕鹏一施礼。 “小侯爷。” 燕鹏这才从惊愕中清醒过来,他当然认识陆嫣。 实际上,早在几年以前,他就认得这位陆嫣陆姑娘了。 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不过她是要干什么? 这时候周生也醒过神来,凑上前来笑着说道:“原来是陆家姑娘,请问来此,是要作甚?” 说着话的时候,周生的一双眼睛还在陆嫣的身上来回逡巡。 他当年就见过这位陆嫣。 只是当时他跟陆嫣身份上的差距犹如鸿泥,根本就近不得身,只能隔的远远的看上那么一眼。 现在不同了。 现在周生自认为是赵成英的心腹,日后的扬州都得是他的,这才敢这般放肆的盯着陆嫣看。 陆嫣心中暗恼,但表面上丝毫未显露出来,只是笑道:“不知道这位是……。” “周记米行的少东家,周生。”周生傲然道。 “哦,原来是周掌柜,失敬失敬。”陆嫣淡淡的说道。 这句周掌柜让周生涨红了脸,也让很多人为之莞尔。 因为这掌柜的,用在一个四五十岁的老者身上还说得过去,也算恭维。 可用在周生这样一个青年,并且还是家中有产业的少爷身上,就显得那么的滑稽。 周生心里怒气勃发,冷笑道:“陆姑娘,现在外面纷乱,您一个姑娘家的,不在家中绣花,出来作甚?” 陆嫣一笑,“这个不劳周掌柜的费心,我爷爷曾经亲自见过赵公子一面,他也没说过不许我上街啊,而且我今天来,可是有正事的。” “正事?什么正事?带着你的家奴院工,推着盐车沿街叫卖吗?”周生冷笑道。 这话显然说的过分了。 毕竟说一个待字闺中的黄花大姑娘沿街叫卖,实在有些伤人脸面。 陆嫣没说什么,跟着她来的那些陆家家丁全都怒了。 “哪来的野小子,敢这么跟我们姑娘说话?” “弄死他!” 陆嫣却摆了摆手,示意手下人不要聒噪,然后看着周生,淡淡的说道:“你说错了,我今天来,是来银行存钱的。” “存钱?存什么?就你这点小推车上的银子?”周生哑然失笑,然后冷声道,“陆姑娘,我知道你是来救场的,可惜,你这点银子,杯水车薪,还是趁早走吧。” 这话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 虽然这些盐车有个十几辆,但人力能推动的话,能有多少? 所以很多商贩也是暗自摇头。 燕鹏心里也渐渐发冷。 莫非今天真得失败了吗? 就在这时,陆嫣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容。 “周掌柜,我知道你出身低微,见识浅薄,可没想到,你的眼界才这么点,你看,这是什么?” 说罢,陆嫣上前撕开了一块包着的牛皮纸。 里面赫然闪着金色的光芒,夺人二目,使人不敢直视。 周生有些愣住了。 这是……。 他浑身开始颤抖起来,显然有些惶恐。 而燕鹏,则渐渐瞪圆了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至于其他的商贩们,则更是不堪,一个个倒抽起了冷气。 “黄金!” 有人失声叫道。 没错。 就是黄金。 这些盐车上推着的居然都是黄金。 陆嫣微微冷笑,看着周生。 “周掌柜,敢问,这些可够吗?” 周生一脸懵比,但他还是有些不相信。 这要都是黄金,得有多少啊? 要知道现在的大燕,黄金奇缺,所以能拥有黄金,就成为了衡量一个家族实力,最好的法子。 周家三代勤恳,才不过积攒下一坛子的黄金。 可陆嫣带来的这些黄金得有多少? 他有些疯狂的上前,开始撕扯那些牛皮纸。 有些下人想阻拦,陆嫣摇摇头,示意不必。 片刻之后。 周生将这些牛皮纸都给撕开了。 那些金灿灿的黄金,让周生彻底失语了。 至于那些商贩们,则更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时候陆嫣对着燕鹏一点头,然后笑着说道:“怎么样?我这些黄金存进去,得给我什么利息?” 燕鹏有些发懵,他哪知道给多少利息? 一旁的阿秀赶紧说道:“陆姑娘这么多金子,自然是最高级别的客户,可给年利十五。” 这个利息已经足够高了。 很多人却没听到这些,因为他们的目光都被那些闪耀着光芒的金子所吸引。 自古黄金动人心。 确实如此。 第一百四十五章 陆家族会 周生以及众人,眼睁睁看着那大笔的金子被存入了顺丰银行中。 很多人眼睛都直了。 这时候燕鹏朗声道:“诸位,你们也都看到了,现在谁还要取钱,请排好队。” 这时候有些人面面相觑,然后摇了摇头。 看顺丰银行这样子,根本没有半点缺钱的意思。 那还取银子干什么? 放在家中又生不出利息,而且现在局势纷乱,谁敢说放家里就保险了? 这些人打定主意,纷纷找借口离开了。 其中有跟周生关系不错的,道了声歉也都走了。 顷刻之间,就只剩下极少一些人,燕鹏将这些人的银子都给兑付了。 便剩下孤零零周生一人。 周生脸色阴鸷,想发火却发不出来。 毕竟人家做的一切都合情合理合法,陆家他也得罪不起,因此只好灰溜溜的离开。 等他走了,燕鹏悬着的那颗心这才放下。 陆嫣将一切都交接完毕,急不可待的就要走。 燕鹏拦住了。 “陆姑娘,这次多谢你了。” “小侯爷客气了,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燕鹏苦笑一下,“姑娘,您这举手之劳,可帮了大忙了。” 就在这时,陆家的大管家飞奔而来,一见陆嫣在这,不禁松了口气。 “小姐,快回去吧,老爷和诸位大爷都在家等你呢。” 陆嫣知道,自己私动了银库,自然惊动了很多人,因此点了点头。 “知道了,我这就回去。” 燕鹏有些担心,“陆姑娘,您这是背着家里不知道吗?要不现在取出去?” 陆嫣摆摆手,“来回折腾什么?我早看这些放在银库里睡大觉的金银不顺眼了,要是一年能给十五的利息,何乐而不为呢?” 陆嫣回到了家中。 此刻气氛有些压抑,因为陆家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到齐了。 陆嫣私动银库,这算是动了这些老头子的心肝了。 他们全都气势汹汹的集中到客厅,要陆毅给个说法。 陆毅却一直含笑不语,并没有做任何解释。 这时候陆家辈分最长的陆贺,咳嗽了一声,然后沉声问道:“陆毅啊,我们都说了半天了,你也说说你的意思啊。” 论辈分,陆毅还得管这位叫一声二叔。 他摇摇头,“二叔,这些事我确实不知道,都是我那孙女干的,一会她来了,您再问她吧。” 这个解释显然让在场众人不满意。 陆贺皱了皱眉头,还没吭声,在一旁坐着的另一个老头蹦了起来。 “陆毅,你少糊弄鬼了,陆嫣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她怎么能有那么大的胆子?还不是你指使的?可那银库是能轻易动的吗?那是咱们陆家的宗库啊!” 陆毅看了一眼说话之人,他叫陆高,算是他的表哥。 这时候陆毅嘴角微微浮现出一丝冷笑,闭目假寐,就当没听到他的话一样。 陆高气的够呛,恨声道:“陆毅,你这是什么意思?装闷葫芦?我告诉你,今天这事要是不能说明白,饶不了你。” “谁饶不了谁啊?”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外间传来。 然后陆嫣款步走了进来。 一见她来,很多人都交头接耳起来。 “这就是陆毅的那个孙女陆嫣?” “没错啊,就是这人。” “记得当初见她的时候,还是个小孩子,一转眼长这么大了?” 这些议论声不一而足,陆嫣先对自己的爷爷轻施一礼。 陆毅呵呵笑着点点头,“回来啦?” “嗯!” 然后陆嫣又给陆贺陆高等人见过礼。 即便他们这些人脾气再不好,再生气,陆嫣一个晚辈施礼,他们也得捏着鼻子点点头。 然后陆高就迫不及待的说道:“陆嫣,我问你,是不是你命人动的银库?” “是!” “为什么动?” “因为那些金银在库里睡大觉,你就不觉得浪费吗?”陆嫣淡淡的说道。 陆高气的直咬牙,刚刚他被陆嫣那句谁饶不了谁啊,给气的够呛,现在早就憋着一肚子火气。 “好一个目无尊长的丫头,就这么跟我说话吗?” “那要怎么说?跪着说?”陆嫣微微冷笑道。 陆高被这句话怼的为之语塞,同时在场众人更是一片哗然。 以前的陆嫣,虽然地位尊崇,可在陆家的家族中来说,并不起眼。 因为她毕竟是个女儿身,在所有人看来,陆嫣早晚是得嫁人的,因此也没人拿她当回事。 可谁能想到,今天陆嫣会这么言辞锋利。 陆高气的直发抖,转头看向陆毅。 “好!陆毅啊陆毅,这真是你教导出来的好孙女啊。” 陆毅喝茶不语,就当没听到。 陆嫣却冷笑道:“别有什么事就对我爷爷说,有本事冲我来啊。” “目无尊长,你的女德都修到哪里去了?”陆高怒道。 陆嫣呵呵一笑,“女德?修女德干什么?被你们这群人欺负?” 陆嫣的话犹如石破天惊,连陆贺都有些忍不住了。 “陆嫣,不得放肆。” 陆嫣冷笑道:“我今天就坦白说明了吧,那银库的金银我是动了,可那也是我们的私银。” 这话让陆高愣住了,然后颤抖着手指着她说道:“信口胡说,那银库可是族里的银库,为的就是防止大灾之年的。” “好!说的不错。”陆嫣拍了拍手称赞。 “但我问你,从银库设立到如今,足有三四十年的历史,期间灾荒饥馑无数,可曾动过?” 陆高神情僵住了。 “我再问你,我们同属陆家,可为什么每次的摊派拿钱,都是我们这一支出钱?不管是族学还是什么,你们可曾拿过一分?” 陆贺的神情也开始不自然。 “我还问你们,这族库设立到现在,从未动用过一分,那么灾荒饥馑之年,是谁出的钱?” 这下连其他人的脸色也变了。 “我最后问你们,你们一个个养尊处优,这个族长那个长老的,可谁曾拿过一分钱?” 这一连串的质问,让很多人面色都无比难看。 陆高和陆贺更是面色灰白。 “反了,真是反了,一个小丫头片子就该这么说我们,陆毅,你也不管管吗?”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兵出奇招 “你们不必问我爷爷,我所言都是我的意思,这么多年来,我们的闷声不语,似乎让很多人真把我们当成了软弱可欺之人了。”陆嫣冷声说道。 这一刻,很多人才重新审视这位陆家少女。 毕竟这些话每一句都切中要害。 而陆嫣之所以敢这么说,很大原因上也是因为这陆毅也并非真出身陆家。 他本是湖广人,后来迁居到了扬州,逐渐发迹,这些陆家人因为贪恋陆毅的富贵,才上赶着让陆毅“认祖归宗”。 不过这么多年来,这陆家的族人,确实如陆嫣所说,除了养尊处优外,根本一事无成。 全靠着陆毅一人支撑庞大的家族。 就说这宗库,乃是当初陆毅所设立,里面的钱绝大部分也都是他所出。 其他的族人只出了很少一部分。 而当初设立之时,说的明白,这是为的家族若是有了什么大灾大难,再行动用。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好像很多人都将这些遗忘了,并且十分自然的将这宗库当成了所有人共有的财产。 陆嫣这一私自动用,自然让很多人心中不满。 可谁也没想到,一贯在族人利益之事上十分忍让的陆毅,这一次却没有吭声,而是他孙女怒怼所有人。 这一席话说的陆贺等人脸上都有些讪讪然的。 因为人家说的确实是事实。 这时候陆毅突然说道:“好了,不得无礼,还不退下。” 这算给了所有人一个台阶下。 陆嫣乖巧的退后,然后低头说道:“嫣儿知罪。” 这一手玩的极其漂亮,陆毅和陆嫣算是联手演了一出戏。 被打了脸的陆高等人虽然心中有怨气,但还说不出什么来。 这时候陆毅淡淡的问道:“你拿这么多金银都去干什么了?” “回爷爷,我将钱都存到了顺丰银行之中。” 人群开始骚动。 陆毅当然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老神在在的问道:“为什么存到那里啊?” “因为有人曾说过,钱只有流动起来才是钱,若是锁在柜子里就是一块石头,因此我才大胆的决定,将金银存进银行,即便吃最保守的利息,每年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呵呵,哪有那么好的事?就怕你想吃人家利息,人家却看上了你的本金吧。”陆高冷笑一声道。 陆嫣却笑了。 “高二爷,您要这么说,嫣儿自然没话可说,不过您以后最好也不要吃饭,毕竟吃饭还容易被呛死呢。” 噗。 很多年轻人认不出笑出声来,虽然赶紧捂住嘴巴,但还是有些微的笑声。 陆高脸色愈加难看。 “小丫头,你才多大年纪?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你还是短练,就说这顺丰银行吧,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你存钱,他还给你利息,我看,这就是骗人的。” “对,听说顺丰银行的几个大东家,秦灵儿被抓起来了,燕王府眼看也不行了,沈毅么,呵呵,现在杳无音信,估计也不敢回来了,你还存钱进去,这不是找死么?”陆贺这时候忍不住冷声道。 陆嫣点点头,“哎呀,原来是这样,可惜我的钱都存进去了,那还能怎么办?” “怎么办?现在就取出来。” 陆嫣呵呵一阵冷笑,“要按照你们这么说,干脆什么也不要做了,在家呆着最安全,而且我和你们看法不一样。” “哦?”陆毅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我觉得,顺丰银行以后前途无量,你们的思维都太拘泥了,有个人曾说过,资本的力量是强大的,你们觉得存钱还给利息,根本不可能,其实这是在正常不过了,因为你收了钱可以去做很多事,这里面的利润是惊人的,” 陆嫣顿了顿接着说道:“而且现在的顺丰银行还是初始阶段,我之所以存钱进去,就是想在最开始的时候入股,等日后,才能有丰厚的回报。” 这些话说的很多人哑口无言,陆毅站起身来,淡淡的说道:“我看天色不早了,今天的事就到这吧。” 说完转身走了。 留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陆嫣告了个退,也走了。 陆高有些愤恨的对陆贺说道:“二伯,你看看,反了,真是翻天了啊!” 陆贺叹了口气,“其实这小丫头说的话,就是陆毅的意思,这么多年,他估计也烦了。” 陆高一愣,“那之前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但估计他是在为什么事或者人在扫清障碍吧。”陆贺的眼光显然要比陆高高的多,一眼就看出了症结所在。 陆毅确实烦了。 以前之所以迁就这些所谓的族人,无非是想着能有个帮手。 但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 只要有沈毅的加入,那么这些庸碌之辈就全不用了。 所以他才默许陆嫣说出那些话来。 陆嫣冰雪聪明,看出端倪来,才会这么放肆。 不然一个目无尊长就够她受家法了。 这边陆家发生的事,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因为此刻的扬州城还是纷乱不堪。 赵二还没被找到。 太白楼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致,因为又有一封书信来了。 跟着一起的,还有赵二的一件首饰。 这让很多帮众为之愤怒。 赵成英看到后,却神情平静,没有半点愤怒的表情。 这时候周生灰溜溜的来了。 “公子,事情出了点变化。”周生战战兢兢的说道。 “哦?” 周生便将事情讲了一遍,当听到陆家出面后,赵成英嘴角的笑意更甚。 “很好。” “嗯?”本来以后自己要被责罚的周生有些发懵。 “这件事没做成就算了,我倒还有一件事要让你去办。” “什么事?”周生感激不尽,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只要赵成英不怪罪就好。 “唐萱儿你可喜欢?” “喜……喜欢!” “那好,我就让你娶了这唐萱儿。”赵成英淡淡的说道。 这话犹如惊雷,炸的周生脑袋都木了,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公子……您说什么?” “三日之后,我周济你跟着唐萱儿成婚,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愿意!”周生头点的像是鸡啄米。 “那好,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赵成英说到这里,嘴角的笑意更浓。 第一百四十七章 公子,你在哪 自从赵二失踪后。 裴瑛,唐萱儿等人的生活状况是每况愈下。 虽然因为有阿敏的吩咐,还没人敢对她们有什么歪心思。 可毕竟没人照看,下面的差役们便乐得偷懒起来。 先是伙食上,从最开始的精致饭菜,逐渐变为三菜一汤,又从三菜一汤,变成一个烧菜。 等今天送饭的人来后,裴瑛打开盒子一看,里面赫然是几个已经开始发霉的馒头,和少许的咸菜。 这样的伙食让裴瑛皱了皱眉。 秦灵儿也看到了,摇了摇头然后说,“给萱儿吧,我不饿。” 晴儿则忿忿不平的说道:“这个赵成英,简直太不是东西了,抓了我们不说,还虐待咱们。” 裴瑛剥去发霉的馒头皮,里面的心还算可以吃,然后夹上咸菜,拿给了躺在床上的唐萱儿。 唐萱儿这几日的病情时而好时而坏,好的时候跟正常人一样,重的时候则烧的整个人都迷糊。 裴瑛等人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可无奈现在被人囚禁,根本无法和外界联络,也更不可能找郎中来医治。 所以裴瑛只好尽可能的用一些土办法来给唐萱儿退烧,而且在伙食上也尽量照顾她。 秦灵儿和晴儿更是衣不解带的照看着。 唐萱儿看了看这仅有的几个馒头,摇了摇头。 “我没胃口,吃不下。” “那怎么行,一点东西不吃,你的病更好不了,我知道这不好吃,可好歹也是点东西,你尽量吃点。”裴瑛苦口婆心的劝道。 唐萱儿眼眶发红,拿过来勉强吃了半个,就说什么也不肯吃了。 并且明说了,若是她们不吃,那么自己就是饿死也不吃了。 无奈之下,裴瑛跟秦灵儿以及余鱼等人这才吃了点。 最后吃完了,晴儿收拾饭盒去外屋。 秦灵儿目光闪烁,站起身跟出来一看,就见晴儿正拿着剥下来的馒头片,往嘴里塞。 一见秦灵儿来了,她也愣住了。 “小姐。” 秦灵儿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你吃那个干什么?” 晴儿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 秦灵儿的心软了,上前心疼的拍了拍她的头。 “傻丫头,再饿也不能吃那个啊,吃了闹病怎么办?” 晴儿抬起头来,眼眶中满是泪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里面全是剩下的馒头。 “小姐,我怕以后连这个都吃不上,便想先省下一些来,让你能多吃点。” 秦灵儿愣住了,看着晴儿,突然悲从中来,眼泪夺眶而出,然后搂着晴儿哭了出来。 “傻丫头,你怎么这么傻啊,我吃不吃的有什么要紧,你要是饿坏了,怎么办?” 晴儿也哭了。 这时候裴瑛听到声音走了进来,看到了抱头痛哭的主仆二人,鼻子一酸,赶紧扭过头去。 是啊。 这样的日子到底多久是个头啊。 公子,你到底在哪里呢? 此刻沈毅正在一泓楼中喝茶。 在他对面坐着的,正是陆嫣。 不过沈毅现在的神情显然有些尴尬。 因为陆嫣的眼神一直在往不远处的谢菲身上转。 “咳咳,这次的事,多谢陆姑娘了。” 陆嫣嫣然一笑,确实不负她这个名字,笑容极美。 “公子客气了,这不过是我应该做的罢了,而且还能获得利息,何乐而不为?” 又是一阵的沉默。 屋子里现在就他们几个人。 梁方被于老三等人扯到别的屋去了。 甚至连田馨儿,都在看了两人几眼后,主动走开了。 陆嫣一双眼在谢菲和沈毅身上转了转,才笑道:“怪不得公子那么着急忙慌的也要赶回来呢,原来是路上有人相伴啊。” 沈毅心里一苦,知道陆嫣这是误会了,不过也不怪人家误会。 毕竟自己独自一人告别回扬州,等到了后身边却多了个少女,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可沈毅又能怎样? 他曾经对谢菲说过几次,让她回去,并给了足足几百两的银票。 可谢菲根本没说话,只是低着头哭,哭的梨花带雨,让很多一泓楼的姑娘们都为之侧目,有些人还恶狠狠的瞪着沈毅。 认为他一定是欺负女孩了。 这一招让沈毅根本无法招架,只好收回话来,说不让谢菲走了。 这么一说,刚刚还哭的死去活来的谢菲立马就破涕为笑。 你说,沈毅还能怎么办? “呃……这个我想陆姑娘肯定是误会了,这位谢姑娘呢,是我从路上捡到的。” “捡到的?怎么捡到的?”陆嫣眼睛瞪圆了。 “是啊,就是那么一捡一捡的就捡到了呗。” 陆嫣虽然努力想板着脸,可看沈毅说这话时心虚的表情,以及那一捡一捡就捡到的话语,还是忍不住扑哧一笑。 “那我怎么就捡不到呢?好啦,公子,虽然我是女子,但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 陆嫣的话让沈毅只好在心中高呼,事情不是那样的。 不过这种事貌似是越解释越黑的,而且……自己好像不必跟她解释吧。 沈毅心中盘算着,陆嫣这时候却正色道:“公子,我爷爷让我问你,当此乱世,如何自保。” 陆嫣的话让沈毅心中也是一凛,看起来,这位陆老爷子,虽然年岁大了,雄心可是不老啊。 这种时候,还谋算着如何发展自己的家族。 这从陆嫣敢于在族会上发难就可以看出。 这位陆老爷子显然是在给陆嫣铺路,同时也是为陆家的发展扫平障碍。 这让沈毅不得不佩服这位陆老爷子的老谋深算。 让自己孙女出面,和所有的族人们撕破脸,事后自己当没发生过一样,这些族人们的待遇也依然如故。 这就是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吃,也是在告诉这些人们,钱可以给你们,但你们必须得老老实实的。 这等不动声色就让一个大家族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手段,沈毅也是佩服万分。 沈毅喝了一口茶,然后指了指这茶水。 “陆姑娘,你说这茶是好茶,可为什么喝起来就这么难喝呢?” “难喝吗?”陆嫣从进来后,一双眼睛都在沈毅身上,还没喝过茶。 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然后也是眉头一皱。 “确实有些难喝,又苦又涩。” 第一百四十八章 只为心安 “是啊!那姑娘知道是为什么吗?”沈毅淡淡的说道。 “不知道。” “就因为这水啊。”沈毅顿了顿,接着说道,“大水冲毁了城中几乎所有的甜水井,别看这茶水难喝,这还是选的最好的了,有些人现在连这个都喝不上,只能喝混杂着泥浆的水。” 陆嫣静静的听着,她喜欢看沈毅讲话,因为在他讲话的时候,那种专注的神情,让陆嫣简直爱煞。 这就是女人的脑回路,你跟她说正事,她脑袋里却在想你的神情帅不帅。 不过沈毅接下来的话,让陆嫣收回了心猿意马。 “若是仅此而已,也还罢了,但我担心的却是,这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扬州城户口百万,虽然大水让很多人离开了,但剩下的人还是多数,若是起了疫情,那么扬州就是人间地狱。” 沈毅面色凝重的说道。 这也是这段时间来,他除了记挂唐萱儿等人外,最为担心的事。 因为这个时代,人们显然还没有后世的卫生观念。 平时还好,一旦发生了大灾,那么接踵而来的,就是瘟疫。 比如单沈毅所看到的,那些喝未经任何过滤和烧煮,颜色发黄的浊水的人。 就将是疫情最好的传播途径。 另外那些死尸,虽然被草草掩埋,可根本就是在敷衍了事,若是一个不慎,也会是恐怖的传播源头。 这些都让沈毅忧心忡忡。 因为这不但关系到他的身家性命,也是无数活生生的生命啊。 所以他才想着跟陆家联手,因为在现如今这个情况下,也只有陆家这样顶级门阀,才能有能力建立一些最基本的卫生防护。 不过他这么说,陆嫣肯定是听不懂的,他只能这么解释。 “陆姑娘不要觉得我危言耸听,其实这还是我折中说了,别小看这些小习惯,因为那些疫气都在其中,人若喝下,就会被疫气所染,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一旦传播开来,一城死绝都不是说着玩的。” 陆嫣为之悚然。 “那……可有良策?” “良策说不上,只是我从古书中总结出来的一点经验罢了。”沈毅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册子,递给了陆嫣。 陆嫣接过来一看,上面的内容让她神情巨震。 “公子,这都是你写的?” 沈毅点点头,“是。” 陆嫣之所以震动,是因为上面的内容有些真的很匪夷所思。 比如不能喝生水,所有的水必须烧开放凉后再喝。 单这一条,陆嫣就觉得有些不能接受。 “又不是喝茶,为什么要烧开放凉呢?”陆嫣不解。 因为她平时也是喝生水的,当然,她喝的都是从大山中取来的山泉水,污染小。 “因为火是最能解疫气的,一旦经过烧开,那么水中的疫气便散去了。”沈毅只能这么解释。 他苦思冥想很久,其他的防疫手段都不现实,唯独这一条,算是最切实可行的法子了。 现在唯独是如何推广开来,让沈毅有些头疼。 别说这个时代,就是后世,人们喝热水也不过是从新中国成立后才养成的习惯。 可这个法子是能最大限度减低疫情的。 不过要说服那些喝惯了生水的人,可不容易。 并且现如今大水刚退去,还天天下雨,哪都湿漉漉的,有钱人还好说,贫苦人到哪里去找燃火之物? 这都是问题。 所以他才苦口婆心的想劝服陆家,只有这样的豪门出手,才能有点希望。 “陆姑娘,你说,你爷爷现在追求的是什么?”沈毅看着她问道。 陆嫣低下头思索了片刻,然后说道:“名望,以及朝廷的承认。” 沈毅点头,“没错,这是你爷爷的追求,也是陆家以后想世代荣光必须的途径,但这条路不好走,因为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是最低的。” 陆嫣低头不语,显然沈毅的话说中了。 虽然她家因为财势惊人,她又是个女子,倒也没受过什么欺辱。 可她见过自己的爷爷,因为官府的诸多歧视,而在深夜里长吁短叹。 “陆姑娘,这些事确实不公平,可时代有他的局限性,我们只能慢慢去改变它,不过现如今,这个机会却就在你们面前。” “机会?公子说的是这个?”陆嫣立即明白过来了。 “没错。”沈毅点点头。 “现在能有法子救下扬州全城百姓的也就你们陆家了。” 陆嫣有些迷糊了。 等她上车走了,梁方走了进来,突然对着沈毅一个深鞠躬。 吓得沈毅一跳。 “梁先生,你这是做什么?” 梁方一脸郑重的说道:“这是替全城百姓谢谢你。” “你……都听到了?”沈毅一愣。 梁方点点头,“我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几句。” 沈毅站起身来,叹道:“其实我也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不过有些事,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有没有效果?” 梁方点头,“公子说的不假,这件事不管成不成,都是你的功德。” 就在这时候,外面有人火急火燎的走了进来,正是田馨儿。 “公子,不好了,外面传言,赵成英将萱儿许配给了周记米行的东家周生了!” 啪。 沈毅手里的茶杯摔的粉碎,然后面色铁青。 “赵成英,你这是在自己找死!” 陆嫣回到了家。 陆毅在等她。 “爷爷。” “嗯!坐下说。” 陆嫣坐下,脑袋里还在迷糊。 “都说了些什么?” 陆嫣深吸一口气,先从怀中掏出了沈毅给的小册子。 “爷爷,你先看看这个。” 陆毅接过来,看罢半晌无言。 “他什么意思?” “他说,陆家之后的百世兴旺,就在此一举了。” 陆毅点点头,“他确实这么说的?” “嗯。” “那好,就按照他说的办。” “是!” 陆嫣退下了。 陆毅端详着手里的小册子,脸上的神情逐渐肃然起来。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我之前以为你是个会写诗词的才子,后来以为你是个心思缜密的商界奇才,现在你却把我弄糊涂了,如此菩萨心肠,真的是你的本来面目吗?” 陆毅一眼就看出,沈毅这是在用种种条件,试图让陆家对扬州城的百姓施以援手。 可他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就为了些声望? 这个人,真是难以理解啊。 可他不明白的是,有些人,做某些事,不为任何,只为心安。 第一百四十九章 益民巷的包子摊 王小出得门来,外面又飘起了蒙蒙细雨。 这种天气让王小忍不住啐了一口。 “妈的,这个贼老天,还让不让人活着了?” 他本是码头上一个扛长工的苦力,后来发了大水,码头被淹了,他为求生计便进了城。 本想着在城中能找些活计维持生活,可谁能想到,城里乱了套,知府被杀,到处都是造反的人。 所以这些日子,他几乎就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活着,也没地方住,就在一处破土地庙中勉强安身。 可这些日子以来,下雨的时候多,放晴的时候少,土地庙的墙角都长出了蘑菇。 王小发愁,要是再这么下去,整个人非得发霉了不可。 一边想着,他拐了个弯,鬼使神差的走到了一条小巷中。 此刻虽然已经不早了,可因为天空下着小雨,因此很是阴暗,但这小巷中居然很是热闹,很多衣衫褴褛之人都排着长队。 王小叹了口气,也找了个队伍排了起来。 队伍行进的很快,等轮到王小的时候,正在忙碌的女子冲他一笑。 “来了?” 王小有些羞愧的低下头,“嗯。” 女子给他捡了几个大包子,略带歉意的说道:“现在粮食吃紧,只有这种混杂着豆子面的包子了。” 王小连忙点头,“这个就足够了,这个就足够了。” 是啊! 他有什么资格去奢求白面包子呢? 这些日子,要不是因为益民巷这处包子摊,他估计早饿死多时了。 他拿了两个包子,蹲到墙角处,狼吞虎咽的几口吃下了肚,感觉那股饥火稍稍平息了些。 这时候他才有心情去看周围的人,此刻有很多和他一样的人都靠着墙角小心翼翼的吃着包子。 当然,也有很少一部分人,是花钱买的。 不过这只占很少一部分。 王小心里叹了口气。 这时,人群稍稍骚动起来。 王小转眼看去,就见包子摊上来了一名少女,扛着一袋子面粉,气喘吁吁的来到近前。 “是金儿姑娘。” “啧啧,包子西施的名声真是名不虚传啊!” 很多人啧啧赞叹,也不怪乎他们这般。 因为这少女虽然穿着朴素,可身形挺拔,而且面容姣好,最出彩的还是那双眼睛。 真如黑珍珠一般,非常的有神采。 让人一看,就觉得这姑娘肯定是个秀外慧中的人。 王小一见,赶紧站起来,不过他快,还有人比他更快,有个离着近的大个子,上前一把抢过金儿背着的面粉。 然后佯装生气的说道:“金儿姑娘,说了多少次了,这种粗活怎么能是你干的?下次言语一声,我老牛虽然不识字,可力气还是有的。” “是啊!是啊!金儿姑娘,可不能这样了。” “对,有什么活您可以跟我们说,我们这群大老爷们白吃您们这么长时间包子,怎么也得想办法报答您们啊!” 这些议论声中,金儿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脸色微红的笑了笑。 “多谢诸位叔伯的好意了,不过这又不是很重,我也习惯了。” 看到她这么说,有些年长的妇人在后面叽叽喳喳的说开了。 “金儿姑娘真是没的挑啊,你说长相千里挑一,这心肠也是一等一,尤其这吃苦的劲,谁娶过门去还不烧了高香啊!” “呸,你个老婆子,人家一个未出阁的大闺女,你当着人家面这么说。” 这些议论声引来一阵低低的哄笑,很多年轻人则目光炯炯的盯着金儿看。 是啊! 这些人都是受这小小的包子摊的恩惠才活下来的,谁的心也是肉长的,当然满肚子感激。 而金儿确实生的花容月貌,而且不是那种千金小姐娇贵的美貌,而是一种野蔷薇般泼辣而顽强的美感。 很多年轻人早就神思不属了。 有些人每天早早的就到这包子铺来,就是为的等金儿出现。 现如今益民巷金儿母女的事,也传遍了大半个扬州,很多人甚至慕名而来。 这不,正在人们互相谈笑的时候,巷子口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然后有人吆喝着。 “闪开,都给我闪开。妈的,说你呢,臭要饭的,滚开!” 人群呼啦一下分散开来,然后一群人慢慢走了进来。 这些人一个个衣着光鲜,并且如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一名白面青年。 这青年穿着一身得体的衣服,举止倨傲,盛气凌人。 王小也被推搡到了一旁,心里不禁有些气愤,不过看这群恶奴都是一身的光鲜,就知道这人不好惹。 这时候这青年径直走到了包子铺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 金母有些胆怯的看了一下,然后讨好一样的笑道:“公子,您是要吃包子吗?” “呸,真不嫌寒碜,我家少爷能吃你的包子?” 这青年身旁的一个恶奴笑骂道。 青年没吭声,眼神却转移到了一旁的金儿身上。 他一看到金儿,眼前就是一亮。 果然传言不虚啊,这包子西施的名头真不是白叫的。 这金儿确实生的花容月貌,尤其那种未曾长开的青涩风情,让这个青年为之目眩神迷。 他叫韩岩,是扬州韩家的人。 而韩家……则是开米行的。 不同于周记米行,韩家可是做了三代米行生意了,其规模不但遍及整个江南道,而且还直供京城,算是大燕都首屈一指的大米商。 这样的家族,自然不同凡响。 比如这次赵成英造反,韩家人非但不惧,反而大喜,因为这代表着社会动荡民不聊生,而每当这时候,就是米行生意最好的时候。 所以韩家一面派人试图和赵成英取得联系,一边偷偷哄抬米价。 可以说,扬州米价之所以暴涨,他们韩家是幕后推手之一。 韩岩是韩家的嫡系子孙,这个出身代表了他从一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 扬州大水过境,民不聊生。 韩岩毫无感觉,甚至还觉得这样阴雨连绵的日子很舒服。 因为他可以不用上学堂了。 今天,他的一个手下,给他说,扬州城有个包子西施,生的花容月貌。 他便动了心思,他总觉得自己那些小丫鬟不是太称心,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找个可心可意的小丫鬟。 第一百五十章 引起众怒 现在一见金儿,他自然是十分满意。 “她,多少钱?” 韩岩抬起手,指了指金儿。 这话让金母先是一愣,过了会才反应过来,然后讪笑道:“公子,您是说笑吗?这可是我家姑娘啊,怎么能卖呢?” 韩岩一笑,伸出了一根手指“十两,外加一担粗米。” 这个条件让很多人都是吸了一口冷气。 那十两银子还好说,关键是那一担粗米。 现在米价飞涨,有时候有钱都买不到米,这一担粗米足够三口之家活下去了。 金母却连迟疑都没有,坚决的摇摇头,“公子,您不要说笑了,这可是我的女儿,您要吃包子,我给你拿。” 金儿也有些厌恶的往后退了退。 这些日子来,她儿时的阴影已经逐渐淡去。 可因为阴影而造成的心理创伤并不是那么好恢复的。 比如她对一切不怀好意的目光都敏感无比,而韩岩……在看自己的时候,那种赤裸裸的占有,让金儿如坐针毡。 韩岩的神情阴沉下来,微微皱了皱眉,“二十两,格外两担精米。” 这个条件让很多人都闭住了呼吸。 两担精米。 现如今黑市上,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也不过三斗精米的价格。 这出口就是两担精米,实在算是大手笔了。 至少在韩岩以及韩岩的那些手下来说,这已经算是极为优厚的条件了。 可金母毫无迟疑的摇头,并且声音渐冷,“公子,我说了很多遍了,这是我的女儿,我是不会卖的。”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少爷看上你女儿,是给你们面子。” 韩岩手下的恶奴聒噪起来,有几个上前一把踢翻了包子摊。 这种嚣张一下子引起了众怒。 本来,在刚才的时候,王小等人就憋着一肚子火气。 在他们这群人看来,金儿俨然已经算是自己的一个晚辈。 而且这个晚辈还有恩于自己。 这些出身江湖底层的汉子们可能没有文化,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出来。 可他们有一种朴素的是非观。 那就是有恩必报。 尤其当看到金母一再拒绝,而这个韩岩还咄咄逼人后,王小以及诸多汉子更是神情冷峻起来。 直到韩岩的恶奴踢翻了包子摊。 这一下犹如点燃了导火索,王小第一个发难。 “是带把的都给我上!” 就这么一句简单的话语,本来靠在道路两旁,衣衫褴褛,在韩岩以及他手下眼中连狗都不如的诸多汉子们,纷纷走了出来。 韩岩面色一寒,沉声道:“你们想干什么?一群暴民,我可是韩家的人。” “干什么?”王小啐了一口,然后冷笑道:“我们想干你娘。” 说罢,第一个冲了上去。 他的动作犹如吹响了冲锋的号角。 几乎所有人的人都一拥而上,冲在最前面的,是那位大个子。 他迎面一拳,便将一个人高马大的恶奴给放倒在地,然后怒吼道:“我家金儿岂是你们这群狗奴才能亵渎的?” 至于其他人,则更是奇招迭出,有岁数小,气力弱的,干脆就抄起地上的青砖,不要命一样冲上去玩命。 还有些年岁大些的,则十分滑溜的在其中周旋,打打太平拳,同时还对韩岩诸多讥讽。 被护在中间的韩岩满脸的惊诧和怒气。 在他看来,这些贱民怎么敢对自己这般无礼? 怒气则是因为没有吃过这个亏,他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不过人们可不管这些。 尤其那些承蒙包子摊照料的妇人们。 她们和这些汉子们境况又不相同。 因为她们都是拉家带口的,往往是家里的男人抹不开脸来领包子,便让女人出面。 这些日子下来,金儿母女的包子摊就成为了她们全家的救命恩人。 至于金儿,则顺理成章的成为她们眼中共同的女儿。 这些妇人们可能平时爱八卦爱占小便宜,可现在看到有人居然敢对金儿下手,还打翻了一家子都赖以生存的包子摊,不禁纷纷红了眼睛。 这些妇人们下手可不管不顾的,一个个如同母夜叉一样,怒吼着往前冲。 本来韩岩在最后面,却不想一把被一个体壮如牛的妇人一把薅住脖领子。 他吓得面色苍白,就想着尖叫。 与此同时,有个妇人一把捏住了他的下身。 也不知道这位妇人是干什么出身的,这一下又准又狠,韩岩脸色唰一下苍白如纸,然后发出了一声不似人类的惨叫,然后就生生痛晕了过去。 这些恶奴们此刻也被打的鼻青脸肿,最后背着韩岩落荒而逃。 人们大获胜利,自然是十分高兴,有人将包子摊重新支好。 金母一脸感激,眼含泪花的对众人频频致谢。 可人们却纷纷挠着脑瓜,表示这根本无足挂齿。 然后这群人又聚在了一起,兴高采烈的讨论着刚才的“战役”。 能将一个平时看起来高高在上的人打倒,算是他们这些底层江湖人可堪夸耀的战绩了。 最后,金母又一人给了两个包子,人群才纷纷散去。 有些年轻人还恋恋不舍的回头看金儿,最后还是在一些年长者的拖拽下,才离开了。 益民巷空荡下来。 金儿收拾着东西,金母突然说了句,“金儿,看来,咱们该挪地方了。” 金儿愣了会,却摇了摇头。 金母看着自己日渐长大的女儿,叹了口气,“你还要在这等他吗?” 金儿垂下头,抿着好看的嘴唇,默不作声。 “公子对咱们有救命之恩,可他是什么人物?他就像是天上的神龙一样,咱们是配不上人家的,你没看公子身边的女人都是什么人物?郡主,还有花魁,都不是一般人,所以……。” 金儿抬起头,眼中泪水隐现,“我不走,我就要在这等他。” “可今天那个人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啊!”金母有些忧虑。 她眼光毒辣,自然看得出韩岩绝非一般家庭出身。 虽然不是自己动的手,可谁能保证,这个韩岩不会迁怒于自己? 她是为此而发愁。 但自己的女儿坚决不肯走,她也没办法了。 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在等一个人。 一个看起来,似乎不可能再跟她们母女有什么交集的人。 第一百五十一章 报复 韩家。 韩老太爷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韩岩,面色不禁铁青。 “是谁干的。” 韩老太爷沉声问道。 他乃是韩家的家主,虽然子孙很多,可他最喜欢的还是韩岩。 现如今韩岩被人弄成这幅模样,他自然是怒火中烧。 跟着韩岩的几个护卫不禁面面相觑,然后有个人瑟缩的说道:“老太爷,动手的人不知道……。” 啪! 一记耳光,扇的这位护卫脸瞬间就肿了起来。 “岩儿是你们跟着出去的,回来就这幅模样了,你们却说不知道谁干的?” 这护卫欲哭无泪,低三下四的讲述了一遍经过。 听完之后,这位韩老太爷闭上眼,沉思了会,然后睁开眼,杀气腾腾的说道:“你们确定,对方就是对卖包子的母女?” “是,我们跟着少爷去之前都打听过了,听说是从金陵过来的穷苦母女,没有任何根基。” 韩老太爷陷入了沉思。 无论如何他都不相信,这对母女会毫无根基。 要真是毫无根基,她们也不可能在这次的骚乱中存活下来。 正在沉思之时,大管家面色苍白的从外面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书信。 “老太爷,有一封信。” “是谁?” “赵成英。” 这三个字仿佛有魔力一样,屋中所有人都为之悚然,本来古井不波的韩老太爷眼中也是精光一闪,等拿过书信打开看完,脸色也愈加难看起来。 “赵成英,你当真欺我韩家无人吗?” “老太爷,怎么了?”这大管家问道。 “这赵成英来信说,那对卖包子的母女是他的人,让我自己看着办。”韩老太爷沉声道。 这话让几个护卫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要是知道金儿她们的后台是赵成英,就是给他们天大的胆子,他们也不敢去惹事啊。 现在可倒好,非但肉没吃到,还惹了一身的腥。 “那怎么办?”这大管家也有些傻眼。 “这件事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他赵成英不要以为真能一手遮天了,我的亲孙子被一对贱人所害,难道我还不能报复了?”韩老太爷显然已经怒极。 因为那封信写的很简单,只有八个大字,若要报复,后果自负。 这显然已经告诉了赵成英的态度。 可韩老太爷不服气。 实际上,从最开始他就没服过气。 作为一名经历过大燕立朝的老人来说,这点风波,他还看不上眼。 并且他总认为,外界那些关于赵成英的传闻都是捕风捉影以讹传讹。 他要真那么厉害,岂会是一个小小的扬州所能困住的? 因此这次,他不准备退让了。 韩家之中常年雇佣着江湖杀手,因为韩家不只是做米行生意,还兼顾着放印子钱,以及赌场生意。 这都需要极强的武力做后盾。 韩老太爷挑了几个身手不错,同时又心狠手辣之人,让他们连夜杀了益民巷这对母女。 这些人一听,对方原来就是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纷纷跃跃欲试起来。 最后有几个人脱颖而出,韩老太爷又叮嘱了几句,便走了。 这几人都是惯走江湖的巨匪,因为犯下的事太多,犯了众怒,最后走投无路才落到了韩家。 现在听到有这么份美差,不禁兴奋不已。 四人径直来到了益民巷,先隔着老远看了会。 当看到金儿出现后,这几个人面面相觑,然后露出了银邪的笑容。 “大哥,看起来哥几个今晚有福了啊。” “我看也是,这娘们还是个雏啊。” 这些议论声不绝于耳,领头的是个面容阴鸷的中年男人,留着小胡子,眼神阴冷至极,听到众人这么说,他不禁也笑道:“这小娘们我用了,就赏给你们,天亮前杀了就是。” “大哥威武。” 这几人嘻嘻笑着,然后大摇大摆的走了上去。 这时候已经深夜时分。 忙碌了一天后的金儿正在收拾家伙,她母亲则准备第二天的面。 看到四人来后,金儿头也没抬,“今晚打烊了,明天请早。” 这位领头的狞笑一声,“小娘们,爷爷几个可不是为吃你家包子而来。” 金儿浑身一震,抬起头看到面色凶恶的四人,心里也有些害怕。 “你们……。” 这时候金儿的母亲看到势头不对,赶紧上前来。 “几位大爷,我女儿岁数还小,不会说话,您别和她一般见识。” “岁数小?巧了,我们大哥就喜欢岁数小的。” 这几人哄笑起来。 “没看出来,这老的也是风韵犹存啊,大哥,这个就归我吧。” 这些人肆无忌惮的讨论着,似乎金儿等人就是货物一般。 金儿退了几步远,手里抄起剁肉馅的刀。 “你们别这么放肆,再要敢胡说,我可对你们不客气。” “呦呵,还挺有性格啊,怎么不客气啊?”有人调笑道。 金儿母亲心里就知道事情不妙,此刻已经很晚了,又飘着蒙蒙细雨,大街上空无一人,根本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她沉吟片刻,然后说道:“几位大爷应该是白天那位公子派来的吧,这件事和我们无关,求您谅解,这是些散碎银子,您几位买包茶叶喝。” 说着,金母拿出仅有的点散碎银子,准备给这几位。 有人一把打落在地,然后骂骂咧咧的说道:“谁要你这点破银子,告诉你们,得罪了我们韩老爷子,算你们倒霉,见了阎王也别怪我们。” 说着,几人便上了手。 这几人都是巨匪,对付金儿两人根本没当回事。 可谁能想到,金儿脾气执拗,并且十分的冷静,有个想趁机将她制服的小子,一个不慎,居然被她一刀给砍破了手臂。 这下可激起了几人的怒火。 “一会抓起来,我们会好好收拾收拾你。” 这些话语中,领头的这位大哥动手了。 他下手显然极狠,几乎是一伸手,就抓住了金儿的刀,金儿一个不察,刀便被夺了过去。 “小娘们,你给我躺下吧。” 说着,他一脚踹了过来,这一脚要是踹中了,金儿不死也得残废。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抹刀光闪过。 然后一个清冷的女声传来,“都给我住手。”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处境艰难 这刀光极快,若不是此人缩的快,估计就得砍断他的一条腿了。 就是这样,这位仁兄的裤腿也被飞来的刀给削断了一截。 “是谁?”他不禁冲冲大怒。 至于他的手下们更是聒噪起来,就在这时。 一道人影从小巷深处慢慢走了出来。 此人背负双刀,神情冷峻,但却是个女人。 正是多时不曾露面的英娘。 金儿曾经在沈毅身旁见过她,因为一见是她,不禁捂住了嘴巴,十分的惊喜。 这群悍匪本来也有些紧张,可一见来的是个女人,不禁轰然而笑。 “我以为来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原来是个女人,可惜是个老女人,不然今天又能多玩一个了。” 这些话语简直不堪入耳。 英娘神情依然冷峻,只是眉毛微微上挑。 “希望你们下辈子,能学会尊重。” “妈的,敢这么跟我们说话,兄弟们一起上,收拾了她咱们才能找这对母女开心解闷。” 人群一哄而上,这些悍匪显然极为擅长群斗,所以进退之间居然颇有章法,将英娘团团围住。 英娘毫不在意,双手交叉握住脑后的双刀,然后缓缓的拔刀出鞘,淡淡的说道:“别耽误时间了,一起上吧,我好送你们上路。” 金儿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个夜晚。 那匹练般的刀光,那飞溅的血花,以及那些坏人们痛苦的惨叫。 都让金儿浑身颤抖,牙齿也咯吱咯吱直响。 很快。 尘埃落定。 所有的匪徒都被砍倒在地,唯独那名带头大哥,还有一口气在。 英娘手握双刀,慢慢走了过去。 这位带头大哥纵横江湖多年,下手向来不留活口,而且手段极为残忍,号称百人屠。 他也认为自己够狠够恶,并且早将生死置之于度外了。 可只有真的面对死亡的时候,他才发现,死亡原来这么的可怕。 看着走过来的英娘,他浑身都在发抖。 等英娘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时,他抬起头来,极度谦卑的笑了笑,“饶……饶命。” 可回应他的只有一抹淡淡的刀光,这一刀割破了他的喉咙,鲜血随之奔涌而出,他双手捂住伤口,满眼不甘的看着英娘。 “慢走不送。” 英娘双刀还鞘。 死尸也轰然倒地。 这一切发生在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里。 刚刚还耀武扬威的众多悍匪便全部伏法。 英娘转身来到包子摊前,看着吓得抖衣而战的金母,又看看满眼都放光的金儿。 “还有包子吗?” 金母还没敢说话,金儿却点了点头,“还有些剩下的,只是有些凉了。” “拿上来。” 英娘显然已经饿极了。 包子摊剩下的包子被她一扫而空,连金儿特意给她做的面汤也喝了个一干二净。 直到吃饱喝足之后,英娘才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盯着金儿道:“你一点也不怕?” 金儿摇摇头,“他们都该死。” 英娘哑然失笑,然后神情渐渐严肃起来。 “我问你,公子可曾来过你这里?” 金儿神情一黯,摇了摇头,“没有。” 英娘一皱眉,“不可能啊,他应该知道消息了,为什么现在还没有音信?” 英娘放下银子,站起身来对金母说道:“死了这么多人,你们还是暂时避一避风头吧。” 金母颤声道:“是!” 说罢,英娘就要走。 金儿突然说道:“你是要去救裴瑛姐姐她们吗?” 英娘站住了,“小姑娘,有些事不是你应该问的。” “我可以跟你学刀法吗?”金儿咬了咬嘴唇,突然说道。 英娘哈哈一笑,转头看着金儿,“丫头,江湖险恶,只要你拿起了刀,就再也不能放下了,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的长大,然后嫁人,过平淡的一生吧。” 说完,英娘再不回头,走入了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小巷中,只有孤零零的金儿和她母亲二人。 还有就是地上的一地死尸。 “金儿,咱们赶紧走吧。”她母亲走上前来劝道。 金儿低低的嗯了一声,可她低着头的神情却坚毅无比,她下定的主意,还没有改变过。 英娘行走在黑暗中,心里逐渐平静下来。 她也没想到,自己不过离开扬州一段短短的时间,就会出这么多的事。 小姐被人抓走了。 这犹如给了英娘会心一击。 她险些为此暴走。 幸好残存的理智让她四处打探消息,然后才知道抓走小姐的人是赵成英,为的则是胁迫沈毅屈服。 这让英娘稍稍安定了些。 因为这样的话,裴瑛的处境暂时还是安全的。 可沈毅却没有半点音讯。 这让英娘逐渐焦躁起来。 她已经无法等下去了。 所以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暗中寻找动手的机会。 今天她正好路过这益民巷,想到这里的金儿和沈毅认识,便过来看看是否有沈毅的消息,恰好救下了她们。 不知不觉中,她走到了码头的同福客栈。 这里曾经欢声笑语,可现如今却冷冷清清,英娘的心为之缩紧起来。 小姐,不要着急,我会救你出来的。 现在裴瑛等人的处境更加艰难起来。 整天都没人管她们,除了偶尔有人送点吃的,几乎就是被人遗忘了一样。 裴瑛几人靠着那么点饭菜勉强度日,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唐萱儿的病逐渐好转。 今天几人正在屋中静坐,突然听到外面有喧哗声。 然后周生喜气洋洋的走了进来。 这段时间,周生可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整天打扮的光鲜亮丽,在扬州城里来回奔波,筹备着他的婚事。 虽然唐萱儿地位不高,可周生还是准备好好操办一次。 毕竟这可是赵成英亲自给他主婚的。 现如今在周生眼中,赵成英就是扬州城的皇帝。 所以他才这么大操大办。 今天他领着几个裁缝进来,是为的给唐萱儿量体裁衣,做结婚的喜服。 不过裴瑛等人根本毫不知情,一见是他进来了,纷纷脸色一沉。 “你怎么又来了?挨打没挨够是吗?” 周生冷笑一声,“我不和你们计较,我今天是有正事的,去,给她量尺寸,做喜服。”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不见棺材不落泪 “喜服?什么喜服?”裴瑛的脸色阴沉下来。 “哦,我忘了,你们还不知道吧,赵公子已经将萱儿姑娘许配给我了,以后,她就是我周家的人了,哈哈哈。”周生得意的大笑起来。 这话一出口,裴瑛等人全都为之色变,尤其唐萱儿,本来大病初愈,面色就苍白如纸,一听这话更是又羞又气,一股子邪火直冲肺腑,然后咽喉一甜,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去,给我的娘子好好量量,到时候,我得让她漂漂亮亮的过门。”周生得意的吩咐道。 这些裁缝们就要上前。 裴瑛等人纷纷上前护住唐萱儿,唐萱儿面色更是泛起一阵不正常的潮红,强自挣扎着没有倒下,寒声道:“诸位姐姐,这些时日多谢你们的照料,我百死难保,下辈子一定好好报答你们。” 说着猛然摘下头发上的簪子,对准自己的咽喉就刺了下去。 离着最近的是秦灵儿,她何等聪明,从唐萱儿刚一开口就发觉事情不对,所以在唐萱儿刚一动手的时候,就已经飞扑了过去,一把握住了萱儿的手腕。 情急之下,这簪子便刺破了秦灵儿的手掌,鲜血瞬间流淌出来,顺着洁白的胳膊滴落到地面之上。 这一下连周生都为之傻眼。 谁能想到唐萱儿的性子居然会这么刚烈。 秦灵儿虽然受了伤,但没有半点痛楚神色,反而沉声道:“萱儿,为什么做这样的傻事?” 唐萱儿凄然一笑,“灵儿姐姐,我绝不会嫁给这个人的,女儿家最看重的无非就是清白,他这般折辱我,我只有寻死。” 裴瑛这时候也全无往日的温婉,一双秀眉立起来,死死盯着周生。 “你要是想让她现在就死,那你就还在这呆着。” 周生讪讪的站了片刻,本来他来这就没经过赵成英的允许,无非是想着耍耍威风,现在看唐萱儿这般刚烈,他也有些害怕出人命。 无奈之下便先退了出去,不过临走前他恶狠狠的说道:“你们别得意,这可是赵公子吩咐的,谁都救不了她,还有,唐萱儿,你要是敢死,那么这些娘们全得给你陪葬。” 扔下这句话后,周生灰溜溜的走了。 等周生走后,唐萱儿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抱着秦灵儿大哭起来。 裴瑛和晴儿也是泪流满面。 余鱼和谢宗燕现在被关在了另一间屋中,听到这边有哭声,本来就烦躁不安的谢宗燕简直要疯了。 她开始疯狂的砸墙,然后怒吼,“萱儿,你怎么了?萱儿?裴姑娘?” 这房间本是太白楼吃饭的包厢改装来的,隔音效果自然不太好,所以裴瑛听到了谢宗燕的喊声,等裴瑛给谢宗燕说明之后。 谢宗燕愣了会,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她的笑让裴瑛几人有些莫名其妙。 “三哥,你笑什么?莫非是失心疯了不成?”余鱼可不管那些,牙尖嘴利的说道。 谢宗燕止住笑声,然后对着墙那边悄声道:“萱儿,裴姑娘,你们不要着急了,咱们可能有救了。” “嗯?” 这话犹如火把,点燃了已经陷入绝望中的众人的心。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件事本身就透露着蹊跷,赵成英这个人我了解,他虽然疯狂,但一向爱惜羽毛,对周生这样的人,他更不可能看的上眼,而之所以这么做,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在逼沈毅那小子出面。” “你的意思是说,公子已经回到扬州了?”余鱼眼前一亮。 “八九成的把握,不然赵成英不会这么做。这就是一个鱼饵,在等着沈毅露头。” “可那要这么说的话,公子岂不是很危险?” “你没觉得最近一段时间有个人不见了吗?”谢宗燕淡淡的说道。 “你是说……赵二?” “没错,虽然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可赵二失踪是肯定的,你们也都知道,沈毅这家伙别的本事没有,忽悠小姑娘的本事可是一等一,这赵二对沈毅更是情根深种,所以不排除他已经把赵二控制在手里的可能。” 谢宗燕的话算是稍稍宽慰了下这些人的心。 不过谢宗燕这么说,心里其实也没有什么底气,不过现如今,一切都陷入迷茫之中,若是再不给自己找点希望,岂不真的要彻底绝望了吗? 有人则将今天的事都转告给了赵成英,赵成英听完,只是呵呵一笑。 等报事的人走后,阿敏实在忍受不住了,“公子,为什么要这么扶持周生那个蠢货?” “谁说我要扶持他了?”赵成英淡淡的说道。 “嗯?”阿敏一愣。 “可公子你……。” “我这是在放长线钓大鱼,而这个周生,就是一枚鲜美的鱼饵,他本身就和沈毅有仇,现如今我放出话去,要将唐萱儿许配给他,沈毅要是知道了,怎么可能按捺的住?” “那要是他真的出面并将这周生给杀了呢?” “杀了就杀了呗。”赵成英轻描淡写的说道。 “杀了?”阿敏彻底糊涂了。 “其实我对这个周生,半点欣赏之意也没有,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在塑造一个完美的发泄工具,等沈毅自己忍不住出现后,我就将这周生当做顺水人情,给了他,到时候要杀要剐就随他便了。这也是让他宣泄怨气的最好办法,毕竟人都死了,你还能怎样呢?” 赵成英的话很平淡,可里面包含着的步步杀机跟算计,还是让阿敏为之胆战心惊。 “算起来,金陵城回信也该到了,传我的话,若是明天还没消息,那就先将俘获的金陵那帮人杀几个,有时候,人不见血是不会老实的。” “是!” “还有,听说昨晚益民巷那死了很多人。” “是韩家的人!” “那对母女呢?” “并无什么事,听消息说,她们暂时躲到了一处客栈之中。” 赵成英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是双刀门的人?” 说到这个词,阿敏的神情严肃起来。 “绝对错不了。” 赵成英点点头。 “是也好,不是也好,这个韩家无视我的警告,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正好,可以借用他们来树立一下咱们的威信,毕竟……。” 赵成英舔了舔嘴唇,眼神渐渐发红。 “有些人,不见棺材是不会落泪的。” “明白!” 第一百五十四章 韩家灭门 韩家。 韩老太爷面色铁青,因为经过好几位郎中诊断,自己这位宝贝孙子以后很可能不能人道了。 这个打击简直是致命的。 韩老太爷为此已经摔了好几个前朝的花瓶,并为一点小事,活活打死了一个丫鬟。 这都让下人们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 至于韩岩,在知道自己的伤情后,就彻底傻了。 “找人去杀了那对贱人,我要她们现在就死。”韩岩面目狰狞的吼道。 “少爷,老太爷早就吩咐下去了,估计现在人已经被杀了。”管家劝慰道。 不过也不全是难过的,还有人为此暗自高兴。 尤其韩岩的几个堂弟,心里全都乐开了花,心说往日老太爷最宠的就是你,现在好了,你连个男人都不是了,看以后你还怎么猖狂。 就在这时候,外面有人快步进来送信。 “老太爷。” “嗯,派出去的人都回来了吗?” “没……没回来。” “嗯?”韩老太爷一挑眉,抬眼看了一下报信之人。 “怎么回事?” “人全……死了。” “什么?”饶是这位韩老太爷心智沉稳,乍一听闻这个消息,还是一惊。 “确实全死了,我刚去看过,很惨,一个活口都没有。” “那对母女呢?” “现在音信全无。” “知道是谁杀的吗?” “不知道。” 韩老太爷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他就知道这对母女不可能是单纯的老百姓。 可到底是谁,下手这么狠,将一伙彪悍的匪徒都给杀光了呢? 就在这时候,外面一阵大乱。 韩老太爷面色一寒,“前面怎么回事?” 管家赶紧前面去看了看,等他回来后,面色极为古怪。 似乎是恐惧,又似乎是绝望。 “到底怎么了?”韩老太爷大怒。 这段时间是怎么了? 怎么连管家都这么不正常? “不必问他了,韩老太爷。”一个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韩老太爷一惊,但旋即就恢复了正常。 然后林安信步走了进来。 这段时间的林安明显消瘦了很多。 因为为了寻找赵二,他已经三天没怎么合眼。 今天他接到了一个新的任务。 去扬州韩家,然后将其灭门。 灭门这两个字眼让林安都暗自心惊。 不过赵成英的命令他不敢有丝毫的违抗,立即就带人过来将韩家包围。 弓弩队对付这些豪门所豢养的家奴护院,简直如探囊取物,甚至连一袋烟的功夫都没用,便轻易的攻破了前门,林安便走了进来。 韩老太爷看着林安,一抱拳。“敢问您是赵公子手下的哪位?” “弓弩队,林安。” 这个名字让韩老太爷的后背直冒凉气,本来强装镇定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惊慌。 弓弩队。 赵成英莫非真有弓弩队? 韩老太爷之前也听到过传言,但总以为不太可能。 现在看来,却极有可能是真的。 “林队长,请问您来我韩家,要做什么呢?” 林安看了看这个年迈苍苍的老者,微微笑了笑。 “公子说了,你既然不听话,那就没有存留的价值了,所以,今日之后,扬州将再无韩家。我就是为公子带到这句话,所以才没有杀你,现在……你可以死了。” 这话说完,韩老太爷神情简直可用诡异来形容。 他做梦也没想到,赵成英真敢动手杀自己。 “不可能,我们韩家富可敌国,赵成英除非疯了,不然怎么可能灭我韩家?他就不怕扬州的富商们都反了吗?” “公子说了,反一个杀一个,反两个杀一双。” 韩老太爷的心中满是惊慌和后悔。 要知道这个,他当初就不该不听赵成英的话,执意要去报复。 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他还想解释一下,或者用那庞大的财富去收买下这个少年。 但林安将话带到后,便一挥手,后面有人立即上前,对着韩老太爷引弓搭箭,一箭射出,正中韩老太爷的咽喉。 韩老太爷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活了大半辈子,最后会这么死去。 他用手捂住咽喉处的箭支,难以置信的看着对面的林安,摇晃了几下后,便栽倒在地,咽了这口气。 林安转身就走,临走前淡淡的吩咐道:“一个不留。” 一场堪称收割的杀戮开始在韩家之中上演。 韩岩本来躺在床上,听到外面一阵大乱,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叫了几声下人们,却没人理会,他只好自己扶着墙站起来。 等一看到窗外的景象。 韩岩浑身的血都凉了。 因为他看到了,自己府上的那位大管家,身中十几箭,最后惨死在了花园的甬路之上。 还有很多的家丁护院,都被人活生生的射死。 这样的景象,让韩岩以为是在做噩梦。 他用力的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发现一切原来都是真的。 这样他才发出了一声凄惨的悲鸣。 他终归还是个少年,虽然往日嚣张跋扈,可这样残酷的场景显然已经超出了他承受的极限。 这时候林安的手下正在一个屋子一个屋子的搜寻人。 听到韩岩屋中有声响后,这群人连屋子都没进,就在外面射出了箭雨。 箭雨穿透了木门和窗户,将整个屋子都给笼罩其内。 韩岩还想躲,但已经不可能了。 就这么一次齐射,韩岩便至少身中二三十箭,简直被射成了筛子。 最终,韩家全家上下一百三十八口全部被杀。 消息传出,整个扬州都为之震动。 可人们的反应却两极分化。 无数的穷苦百姓是拍手称快。 而那些富商们却噤若寒蝉瑟瑟发抖。 他们这段时间来过得本来还挺滋润的。 因为赵成英将扬州城掌控之后,并没有对付他们。 这让这群富商们产生了一种赵成英不会动他们的错觉。 可这次的事,却告诉了他们。 赵成英并不是个善男信女。 很多的富商们为此忧心忡忡起来。 周生却为之狂喜。 因为韩家可是不折不扣的米行大鳄,他的周记米行虽然实力不错,可跟韩家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这次韩家被灭,收益最大的自然是周记米行。 第一百五十五章 你走,我留 这次的事件还造成了一个后果,那就是米价为之震荡,很多的米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赵成英是因为米价而震怒,所以都偷偷的调低了价格。 而在一泓楼中,沈毅在知道了消息后,不禁一皱眉。 “这个赵成英倒是好狠辣的手段啊。”甄午说道。 有人暗中推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说了。 甄午方才发觉失言,可也晚了。 因为赵二此刻的面色真是苍白如纸。 沈毅却叹了口气,“你哥哥这是在杀鸡儆猴,以韩家的为人处事来说,这么收拾他们也不为过,就是可惜了那些下人了。” 赵二摇了摇头,“我没有担心他,我只是觉得,他越来越不像我的哥哥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倒是梁方说道:“这个赵成英的想法,不但是在杀鸡儆猴,我感觉,还是在跟你示威。” 沈毅也点了点头。 “我也发觉了,不过事情的起因到底是为什么?” 这时候田馨儿从外面进来,然后将从外面打听来的消息都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沈毅也有些傻眼。 “益民巷的包子摊?金儿?就为了这个?” 田馨儿点点头。 “那个韩岩说起来我还认识,是个酒色之徒,这次,终于因为女色而葬送了一大家子的性命。” 沈毅陷入了沉思。 他想的不是这个。 他是在好奇。 那个出手救下金儿的女人是谁? 他并不知道英娘回来了,只是心中隐隐有所感觉。 这个女人,应该就是自己救出裴瑛的关键了。 这几日,沈毅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有什么万全之策,可以救出裴瑛等人来。 他也清楚,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周生要迎娶唐萱儿的事,是赵成英故意为之,好逼迫自己出头的。 可不得不承认,这一手确实十分的狠辣。 沈毅自问,自己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发生。 不过他又想不到什么好的法子,能将裴瑛几人毫发不伤的救出来。 这时候乔乐突然说道:“过几天,就是周生那厮娶萱儿的日子了,我觉得要不在婚礼上下手吧。” 这句话提醒了沈毅。 他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一队人马还没出动呢。 对! 就这么办。 这边打定主意,沈毅的心不禁放宽了些许。 而有个人的心却丝毫不能放松,因为他几乎是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扬州。 正是去金陵回报的韩荣。 他这一路上简直是飞起来一样。 因为生怕耽误了时间,连饭都没吃,饿着肚子就赶到了扬州。 终于赶在约定的时间之前,到了太白楼。 到了之后,韩荣连下马都下不来,还是有人将他给搀扶下来的。 等见到赵成英后,他才算缓过这口气来。 “赵公子,幸不辱命。” 赵成英眼前一亮,“哦?这么说来。我的条件金陵都同意了?” “大部分都同意了,只是几位家主都有话,他们想见见自己的族人。” 赵成英点点头,“这个没问题,不过先得交完了赎金,才可以。” 韩荣咧嘴一笑,“那是自然。” 一共有七家先交了钱,赵成英自然不会阻拦,只是在谈到令家的人时。 赵成英突然说道。 “令家有两个人被俘虏,但只能放一个回去。” 韩荣一听大急,来之前令东方可是叮嘱过的,务必要将令董姐弟俩先赎回去。 “公子,令家愿意出双倍的赎金,只求能让他们姐弟二人回去。” 赵成英一笑,“这个不可能的,重要的人质都放回去了,我剩下的条件怎么执行呢?只能放一个,不过我可以让你去选择,或者让他们俩自己决定谁留下谁走。” 这个提议让韩荣闭上了嘴巴。 他知道,赵成英的决定不可能更改的。 他只好去了关押令董等人的地方。 这些日子的软禁生活,简直要将这群二世祖给憋疯了。 尤其令安。 无时不刻的不想着回到金陵,他想念金陵的一切,想念金陵的姑娘,想念金陵的花船,想念金陵的十里秦淮河。 他无比的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跟着出征呢? 在金陵老老实实待着不好吗? 却非要受罪来,现在好了,被人关在这里,别说姑娘了,连只苍蝇都是公的。 正在这时候,韩荣出现了。 他的出现,让这群二世祖们充满了希望。 “韩大叔,救救我,快救救我啊!” “韩大叔,您是来带我们回去的吗?” 韩荣看着这群往日嚣张跋扈至极的二世祖,现如今的惨状,不禁也是一阵苦笑。 要不是有性命之忧。 这里倒是磨砺这群人性格的好地方。 韩荣将交了赎金的六家子弟给带了出来,其他的人,他则好言安慰了一番,然后才对令董和令安姐弟一抱拳。 “令将军,令公子,东方家主也给你们准备了赎金。” 本来觉得没戏了,自己还得被继续关着的令安一听大喜。 “真的?那快放我们出去。” 韩荣苦笑,“可赵公子说了,你们两个只能出去一个,你们自己决定谁去谁留吧。” 这个提议让令安令董都是一愣。 令安第一个反应过来,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 令董此刻也在纠结。 她也想立即赶回金陵。 为的不是自己的安危,为的是能重整骑兵队,然后一雪这次的耻辱。 “姐……我觉得,赵成英不会拿你怎么样的,毕竟你只是个女人,可我不一样啊,咱们令家就我一个男丁,我要是死了,令家就断后了。”令安怕令董不同意,先拿出了这个理由做借口。 令董其实只是纠结了片刻,就下了决心。 她不可能丢下令安,自己独自离开。 可没想到自己还没张口,自己的亲弟弟就已经将理由给自己找好了。 果然还是亲姐弟呢。 令董心中不无嘲讽的想着。 “还有,我回去后肯定会第一时间来救你的。”令安急道。 令董心渐渐冷了下去。 自己的弟弟就这么着急的要回去,却没想过,自己是个女人,被关在这里,若是有个闪失,岂不是万劫不复? 可这些,她都没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好!你走,我留!”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一个游戏 缴纳了赎金的人都跟着韩荣走了。 如果没有对比,还不觉得怎样,可现在有人被救走,那剩下的人一下子就接受不了了,很多人全都颓废了。 有些心理素质差的干脆就哭了起来。 令董却神情淡然的坐在角落里,并无任何的话语。 就在这时候,有个被境况逼得濒临崩溃的人站起来指着令董大骂。 “都怪你,说什么手底下有上千骑兵,可实际上呢?连一仗都没打,就被人抓起来了,都是你的错!” 这话一出口,令董本来平静的神色渐渐黯淡下去。 很多人也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 就在这时,杨晓突然起身,一拳砸在了这人的脸上。 他人高马大,一拳就把这位打躺在地。 然后杨晓盯着他,寒声道:“你说这话的时候,良心就不会痛吗?当初是谁哭着喊着要跟着董姐出征的?现在打了败仗就怨天尤人,是个什么东西?” 这人被杨晓一通臭骂,不敢还手,躲到角落里去了。 杨晓又回头劝慰令董。 “董姐,不要和这种人一般见识,他们就是群蠢蛋,现在韩荣领了人回去,估计很快,就能把咱们都放了。” 令董凄然一笑,还没说话,外面门被推开,然后阿敏一指令董。 “跟我走,公子要见你。” 令董浑身一震。 杨晓的脸色也变了。 这时候赵成英要见她,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令董迅速恢复了平静,然后起身便走。 杨晓有些担心她,“董姐。” 令董站住,微微摇了摇头。“杨晓,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说罢大步跟着阿敏走了。 等她来到太白楼,见到赵成英的时候,赫然发现,自己的弟弟,以及韩荣都在这。 还有其他几个被赎走的人,也在这里。 他们正在大快朵颐的吃着东西,尤其被关押久了,往常不怎么可口的饭菜,到了现在就是珍馐美味。 令董一进来,这些人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埋头大吃,只有令安神情凝固了片刻,然后心虚的低下了头。 赵成英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含笑看着众人,见令董进来了,冲她微微颔首。 “坐。” 令董坐了下来。 饭菜的香气在房间中弥漫,犹如一把无形的手,在狠狠的攥令董的胃。 这么多日子来,令董都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现在闻到这种香气,简直就是种煎熬。 赵成英却微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切。 “抬头看着他们吃。” 他的话就是命令,令董虽然迟疑了片刻,但还是抬起头看着。 伴随着她的注视,吃饭的几个人显然有些不自然,也放慢了速度。 韩荣的面色也逐渐难看起来,站起身来迟疑道:“公子……。” 赵成英一摆手,“我让你站起身来了吗?坐下。” 还没等韩荣反应过来,有人上前一把将他摁到了椅子上。 韩荣心中一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默不作声。 令董静静的看着。 “什么感觉呢?”赵成英笑得很开心。 “很饿。”令董老老实实的回答。 赵成英一笑,“我知道你很饿,所以我想和你玩一个游戏,只要你赢了,不但可以大吃一顿,还能平安返回金陵。” 令董脸上的神采渐渐活泛起来,但还是有些戒备的问道:“什么游戏?” 赵成英呵呵一笑,一指吃的满嘴流油的令安,“这是你弟弟,对吧。” 令安浑身一颤,差点被吓得尿了裤子。 令董点了点头。 “是!” “很好,只要你现在杀了他,那么你就可以平安的回去。”赵成英的话犹如石破天惊。 令董当时就愣住了,然后立马摇头。 “不可能。我做不到。” “别着急,先听我说完。”赵成英笑得越来越开心。 “你要想明白,如果你不完成的话,那么你这辈子都不会走出扬州城半步,明白吗?” 这话中赤裸裸的威胁味道,让令董的神色越来越难看。 令安这时候则彻底傻眼。 他本来以为自己平安了,吃了这顿饭,就能跟着韩荣平安返回金陵。 可谁能想到,会突然出现这种事? 这次令董的回应要慢了许多,思量了片刻才摇了摇头。 “就是那样,我也不会做的,那是我的亲弟弟。” 赵成英轻轻拍了拍手,叹息道:“还真是让人感动的姐弟情深呢,可惜,你把他当弟弟,他却不拿你当亲人。” 这时候赵成英又看向令安,“现在你也有条路,那就是杀了你姐姐,不然,你也离不开扬州。” 这个时候韩荣实在忍受不住了,开口说道:“公子,令家可是交了足额的赎金的,您这么干,可有违江湖道义。” 赵成英微微皱了皱眉头,“那好啊,赎金我不要了,你带回去吧,其他人也都不要走了。” 这下连其他几个人也都傻眼了,全都用怨恨的目光看着韩荣。 韩荣无奈,只好低下头不吭声了。 赵成英对着令安一笑,“你做不做?如果不做,那么吃了这顿饭,就送你上路。” 这个上路显然不会是让他回金陵。 令安浑身都在颤抖,汗水打湿了他的衣服,最后不无绝望的冲着令董说道:“姐,我……。” 虽然他没有说下面的话,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令董脸色惨白,却凄然一笑,“安儿,你说的对,令家只有你一个男丁,所以,你必须得回去,动手吧。” 这时候有人递给令安一柄匕首,令安瑟缩着接过来,却迟迟不敢站起身来。 赵成英皱了皱眉,立马有人上前拎着令安就到了令董跟前。 看着自己的姐姐,令安涕泪横流,但在挣扎了很久之后,还是扬起了刀子。 令董闭上了眼睛等死。 可就在他要下手的时候,有人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手里的刀子也当啷落地。 这下令董愣住了,因为踹倒令安的人正是赵成英。 将其踹倒了后,赵成英似乎还有些不出气,开始一脚一脚的狠踹令安的脑袋。 令安连反抗都不敢,只能发出惨叫。 赵成英犹如恨极了一样,下脚极重,而且脸上的神色极为狰狞可怕。 没几下就踹的令安满脸鲜血,阿敏实在看不下去,才将赵成英给拦开。 第一百五十七章 重返金陵 这一下屋子里所有人都害怕了。 因为赵成英的神色简直狰狞的可怕,眼睛也开始发红。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一直心心念念的弟弟,为了自己活命,就敢对你下刀,呵呵。”赵成英残忍的笑着。 令董就觉得浑身发冷,咬着嘴唇不敢说话。 赵成英一挥手,“将这个废物带下去吧。” 令安一听绝望的大喊起来。“不要,不要,我不要回去,我要回金陵。” 可没人理会他的呐喊,有人上前拽起他就走。 赵成英这时候又恢复了平静,似乎很倦怠一样,坐回了座位,然后喝了口茶。 屋子里静的可怕。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要放你回去的话,你会做什么呢?”赵成英懒洋洋的说道。 令董知道他是在问自己,因此毫不迟疑的说道:“重新招兵,然后报仇。” 这个说法让韩荣差点没吓晕过去。 这位令大小姐到底是傻还是怎样? 居然敢这么说。 不要命了吗? 可赵成英却笑了。 “很好,那我就放你回去,看看你到底怎么报仇。” 令董凝视着赵成英,过了好久才说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 “你就不怕我真的带人杀回来?” 如果有可能,韩荣真想将令董的嘴巴给缝上。 人家都说放你了,还这么挑衅,这不是找死吗? “如果你能杀回来,那么说明你有本事,我当然不会怕。” “好!”令董点了点头。 等韩荣终于吃完了这顿煎熬无比的饭后,立即带着人离开了扬州。 等他们走了。 阿敏才有些疑惑的问道:“公子,您这么干是为什么?” 赵成英呵呵一笑,“你真以为她回去还能重整旗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在金陵等着她的,只能是种种质疑跟不信任,甚至连她的家族,也不会信任她了,那是绝境。她什么也做不了的。” 阿敏闭上了嘴巴。 他发现,自己现在越来越看不透公子了。 越是这样,阿敏就越是畏惧。 比如刚才赵成英的所谓游戏,顷刻间就让一对姐弟反目。 这样的手段让见惯了江湖险恶的阿敏都心底直冒寒气。 看起来,不管是谁跟公子作对,都不会有好下场啊。 正如赵成英所预料的那样。 韩荣领着令董几人回到金陵后,令董立即就受到了来自各方的质疑。 这时候人们不再想起当初自己是如何求爷爷告奶奶也要加入骑兵队的事了,他们想到的只有令董带那么多人出去了,现在却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这种质疑一直伴随着她回到了家中。 令东方一看到就她一人回来了,面色就是一沉。 “安儿呢?” 令董低着头,“赵成英说,只能让我们其中一个人回来。” “那你就回来了?难道你不知道,令安是咱们家唯一的男丁了吗?”令东方暴怒。 令董低着头,心里酸涩难言。 就在这时候,外面有人报事。 “老爷,城里各大家族的人都来了。” 令东方的面色越发难看起来。 他当然知道这些人来是做什么的。 可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去面对了。 而令董也心里一紧。 等在花厅中见到来人后,令董立即就被质疑声和指责声所淹没。 “我的儿子跟着你出去,为什么他没回来?你却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是啊!你当初领着骑兵出去,现在就剩下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这是质问。 “呵呵,我看估计是贪生怕死,刚一动手就自己溜了吧。” “哼,看那样子,就知道没经历过战场,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打过仗,我呸!” 这是诋毁。 “还好意思回来?为什么不死在外面?” “我要是她,早就抹脖子了。” 这是恶毒。 这些议论声将令董整个都淹没了。 令董显得有些茫然失措。 她怎么也想不到,当初那些和蔼可亲的面孔,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变成这样。 面对种种质问,她只能摇头,却无法解释。 终于,令东方第一个拍了桌子。 “够了!” 人群安静下来,令东方也很恼火。 “你们当初一个个求着我们出兵,现在败了,你们就来这套?” 人们有些瑟缩。 令董的心也稍稍有些安慰。 令东方其实是心疼自己家损失的那些骑兵跟自己的儿子,等人们被他几句话说的讪讪然,然后灰溜溜散去后。 他恼怒的对令董说道:“到底怎么回事?” 令董只好将经过简略的讲述了一遍。 毕竟是自己的亲女儿,听到这些经过后,令东方的火气消失了大半。 但摆在面前的是,到底要怎么将令安给救回来。 令董咬着牙说道:“父亲,我已经想好了,这次我会重整旗鼓,再招新兵,这次要是不能雪耻,我就枉为人子。” 可她的话却引来令东方的一阵冷笑。 “你真以为你还能东山再起?或者你觉得,咱们令家现在的损失还不够大?” 本以为父亲会支持自己的令董有些愣住了。 “你败了就是败了,可你不该自己一个人回来,虽然刚刚我呵斥退了那些人,可你挡不住他们的嘴巴,现在外面的传言肯定十分不堪,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能获得人们的信任?” 令东方不愧是做了多年家主的人,眼光十分毒辣,几句话就切中要害。 令董听得摇摇欲坠,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父亲,可……可我不服气啊!” 令东方叹了口气。 “不服气又能怎样?现如今,我们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朝廷啥时候派来援兵了。” 父女二人的期盼显然也落了空。 因为直到现在,京城之中,朝堂之上,对于扬州的事,还在争吵不休。 左右丞相为扬州的事,简直要动手了。 一个主张出兵剿灭,另一个却主张要招安收服。 而天子一直不出面,主事的就是太子一人。 燕甫的威望显然不足以让朝堂之上的这些老臣信服,所以一直拖到现在,也没给出一个结论,到底该怎么办。 燕甫的心也渐渐冷了下来,他终于发现,当一个皇上不是那么简单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 行动 这些日子的阴雨天气,让扬州城彻底变成了一座陌生的都城。 曾经的繁华全都褪去,露出了下面千疮百孔的面目。 人们已经开始逐渐习惯了,早上起床发现身边的人已经在黑夜中悄悄死去。 堆在角落里的死尸也逐渐增多,整个城市上空都飘着一股臭味。 这样的场景简直就是地狱。 有点门道的人,都想着尽早逃离扬州。 可官道已经被大水冲毁,江水也一直没有褪去,所以扬州城几乎成了一座孤城。 除了偶尔有些实在走投无路的穷人硬闯出去,官道上几乎没有人影。 这一天。 王小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就觉得饥饿瞬间袭来,那种滋味实在不好受,他无奈的爬起身来,看了看破庙的窗外。 幸好,今天没有下雨,虽然天空还是阴沉沉的,可只要天上没有飘落雨丝,王小的心情就会好上很多。 这几天,没有了金儿母女的包子支撑,他的处境又艰难了许多。 传言他也听到了,为此他还特意去益民巷看了看。 那满地的血迹都昭示着那晚曾发生了什么。 然后就是韩家被灭门。 这种种事情都让这位出身底层江湖的汉子有些茫然。 可生活总得继续下去不是。 他准备去外面碰碰运气,因为没有下雨,没准能找个可以果腹的活干。 这么想着,他便紧了紧裤腰带,又从檐下的破水缸中舀了点水喝了,那种饥饿感才稍稍退去。 他走出了土地庙,准备去城里碰碰运气。 可刚走了没多远,就发现路上多了很多的人,一个个都神情兴奋往前赶路。 他拦住一个问发生了什么事。 这人虽然有些不耐烦,可看王小那彪悍的面孔,还是耐着性子给他讲了一遍。 “你不知道吗?今天各个主要街道的路边多了很多的窝棚,里面还有人在埋锅设灶,听说是陆家的人出面,看样子是要办粥厂,这不人们都赶过去,想混碗粥喝。” 这席话让王小有些喜出望外,要真是那样的话就太好了,自己正愁没地方吃饭。 所以他也跟着来到了离着最近的一处窝棚处。 这时候这里正忙得热火朝天,很多的工匠都在砌锅台,最吸引人眼球的还是那口大锅,简直出了号。 周围围了很多的人,都眼巴巴的看着。 过了会,有人开始生火,然后有人开始对他们讲话。 “诸位,想必你们也都看到了,我们是陆家派来的人,这是陆老爷子吩咐的,要给大家做点事。” 这话并没有引起任何反应,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口大锅上。 这里面煮的什么? 是不是米粥呢? 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香气呢? 这位管家显然有些尴尬,可还是咳嗽了一声。 “诸位,这里面煮的不是米粥,而是热水。” 热水? 人们的神情更迷茫了,煮热水干什么?泡茶喝? 呵呵,豪门就是豪门啊,这个时候了,还有这份闲情雅致,可肚子里没东西,怎么有心情去喝茶? 因此很多人摇了摇头,失望的准备离开。 这位管家一见就急了,“大家先不要走,听我说,这里面煮的热水,可不是一般的热水。” “热水还有什么不一般的吗?”有人嘲讽道。 “诸位,这可是我们老爷子的一片苦心啊,你们没发现,现如今城里死人越来越多吗?” “是啊,那又怎样?” “对啊,这就说明,咱们扬州城遭了水灾后,很可能还会闹一场瘟疫,而这热水,就是可以消灭瘟疫的一大法宝。” 这些东西,都是这位管家临时学来的,因此现学现卖。 可他的话音刚落,有人起哄道:“别说什么瘟疫了,人也不可能靠着热水就能活下去,再说了,再吃不上饭,现在就得死,早死和晚死,饿死跟病死,有什么区别?” 这些话说的众人纷纷点头,原来说话的人是周围街区曾经的教书先生。 念过书的人,说起话来就是不一样。 可这时候,陆家这位管家一笑。 “这位先生说的不假,可你们得等我说完啊,我说只有热水了吗?我告诉你们,这热水是我们老爷子嘱咐的,要烧开了,放凉之后,分发给大家,让你们喝的,至于吃的么。” 这管家砸吧砸吧嘴巴,不无得意的说道:“我敢保证,自打有咱们扬州城以来,还没有哪个大善人,能这般施舍的。” 说着,有人抬过来很多的大筐,筐上用红布盖着,看不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 这一幕引来众人的议论纷纷。 这时候还是那位先生说话了。 “我就不信,这群富商们,往常都是根毛不拔的,怎么会突然这么大发善心?陆家我也知道,一个盐商么,连圣贤书都不一定读过,能有什么度量。” 这人的话冷嘲热讽,不禁让这位管家有些恼火。 他冷笑道:“这位先生,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陆家从来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我们老爷子更是明事理之人,怎么说不通圣贤书?莫非只有你们这些落第秀才才算读过圣贤书吗?” 这话一出,简直如扇了这教书先生几巴掌一样。 因为他说的就是这位教书先生最忌讳人提起的地方。 但凡能有一点办法,他也不至于去给小孩子开蒙啊。 所以说他是落第秀才毫不夸张。 这位教书先生的脸憋成了猪肝色,嗫嚅了几句,最后恶狠狠的说道:“少牙尖嘴利,我就不信这群为富不仁的家伙们能施舍出什么好东西来。” 这位管家呲牙一笑,“那咱们打个赌好了,若是我们老爷子真做到了,你怎么办?” 这教书先生家里有老婆孩子,因为遭了水灾,蒙学自然是办不下去了,所以家中已经断顿好几天了,今天是逼得没办法了,想来撞撞运气。 可听这管家这么激他,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脑袋一热便说道:“若是真如你所说,那么我收回我刚刚的话,而且一粒米也不会拿你们的。” “好!”管家击掌称善,然后吩咐手下人揭开了盖在筐上的红布。 里面赫然是一个个洁白的白面馒头。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傻了眼。 尤其刚刚还说大话的这位教书先生,更是目瞪口呆。 第一百五十九章 风评极好 “这些……都是给我们吃的?”有人不敢置信的问道。 “当然,这都是老爷子赏给你们的。”这位管家傲然的说道。 虽然语气有些高高在上,可这时候也没人去计较那些了,所有人都盯着那冒着热气的馒头,有些人已经控制不住的开始流口水了。 虽然扬州人最喜欢的还是米制品,但这个时候,能有热气腾腾的大馒头,已经是极为奢侈了。 那位教书先生的脸色则尴尬起来。 因为刚刚他还说能有什么好吃的,结果就被现实无情打脸。 若是他自己一人,那么就算饿死,他也不会多看一眼,他好歹也是个读书人,这点傲气还是有的。 可现在他家中还有老婆孩子正眼巴巴的等着他带回吃的去呢。 所以他只能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站在那。 这时候管家开始让人们排队来领馒头和热水。 每个人两个馒头,然后领取一个用坛子装好的热水。 领到的人全都欢天喜地,可越是这样,这位教书先生的脸色就越发难看。 去排队吧,他拉不下脸来。 不去吧,自己一家老小的生活可怎么着。 就在这时候,一辆马车行驶到了跟前,然后陆嫣从上面下来。 管家一看是自家小姐来了,赶忙上前。 陆嫣问了几句情况,这管家都讲的很明白,陆嫣比较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便环视场中的其他人。 这时候人们的目光也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因为她实在太耀眼了。 在这脏乱的环境中,一身青色衣裙,眉目如画的陆嫣,简直就是一种特殊的存在。 看着她,很多人的目光都渐渐柔和起来。 曾经被灾难给压迫的喘不过气来的心,也在此刻得到了一丝安慰。 这就是扬州人。 这就是大燕人。 不管遭受了再大的苦难,只要情况稍有好转,那种刻在骨子里的爱美之心就会跃然而发。 陆嫣这时候看到了头发花白,低头不语的教书先生。 这人的装扮一看就是个读书人,她微微愣了愣,旋即叹了口气,然后吩咐身边的管家。 “去给这先生装些吃食。” 管家一听有些发急。 “小姐,我还没跟您说呢,这老头子说话可腻歪人了呢,刚刚就说什么能有啥好吃的,现在好了,自己后悔去吧,这种人可怜不得。” 陆嫣脸色微微一沉,“少说废话,去。” 这管家一缩脖子,不敢说别的了,乖乖去打包了些馒头。 陆嫣沉吟了片刻,又拿出点散碎银子,然后亲自走到了这位教书先生跟前。 “先生,这是些吃食,你收下吧。” 这位教书先生本来正在低头想事,听到有人说话,便茫然的抬起头来。 “先生,这是些吃食,拿回去吧。”陆嫣又说了一句。 这时候教书先生才反应过来,脸突然就红了,支支吾吾的。 “这……这……怎么好意思?” 这时候那位管家又蹦了出来,啧啧赞叹道:“还是我家小姐心地良善啊,老头,我告诉你,这可是我们家小姐发善心救济你,要是我啊,绝对不会给你一个馒头。” 陆嫣瞪了他一眼,这管家赶紧跑开了。 这位教书先生看着陆嫣,忽然深施一礼,然后愧疚的说道:“陆姑娘,我说话向来不计后果,刚刚是我错了。” 陆嫣一笑,将这包馒头递给了他,然后又将散碎银子也给了他。 “不必多说了,我也算是读书人,明白文人都是有傲骨的,这也不是救济,就是朋友之间的帮助。” 这话说的教书先生眼眶一红,颤抖着双手接过银子和馒头,然后点了点头。 “陆姑娘,此恩,我日后必报。” 说罢扭头便走。 陆嫣一笑,并未将这件事当回事。 可她的所作所为都被很多人看在眼里。 比如王小,他就一边吃着馒头,一边在远处看着。 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到了。 心里不禁也感叹。 都说为富不仁,可看起来,这陆家还是不错的吗。 陆嫣并不知道,她这随手为之的一件小事,开始迅速传播开来,并逐渐发酵成为一件扬州城颇为轰动的新闻。 毕竟往日的盐商,给人们的感觉都是很不好的。 这次陆家突然开始施舍馒头,并且给热水,说什么能预防疫情。 这都让很多人为之诧异,甚至有些心思多的,还思考是不是陆家要干什么事了。 不然为什么要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 直到陆嫣的所作所为传开,很多人自认为找到了答案。 原来是陆姑娘心地良善,看不得外面人受苦,所以才这么做的啊。 这个解释很完美。 陆毅知道后,也颇为高兴,并且顺势利导,引导着舆论往这边发展。 所以没几天的光景,陆嫣就成为现如今扬州城最为知名的女子,人称女菩萨。 这些都是意料之外的事。 不过陆嫣还是很高兴的,并不无得意的对沈毅提起。 沈毅听完也是一乐。 这样反而更好,陆嫣的名望越高,那么在推行全民喝热水这件事上的阻力也就越小。 太白楼。 赵成英看完手里的信件,沉默不语。 阿敏问道:“公子,现在陆家弄得声势挺大,我们要不要动手阻止?” “阻止?为什么要阻止?” “可我听很多人说,陆家这是在收买人心,肯定有所图谋。” 赵成英摇了摇头,“你太瞧不起这个陆毅了,他是个商人,所以做什么事之前都会权衡利弊,造反这种事,是件风险极大的事,他显然不会去做。” “那他这么干又是为的什么?” “很简单啊,这是在洗白,或者说为以后的洗白积累筹码。” 阿敏发觉公子有时候说起话来真的比较难懂。 似乎感觉到了阿敏的疑惑,赵成英一笑。 “他们陆家现在钱财无数,缺的只有权力二字了,所以陆毅准备将整个家族再提升一下,获得朝廷的认可,这就是他的想法,不过我看这件事背后站着的,应该就是那位沈毅,毕竟喝热水预防瘟疫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也就只有沈毅这样的人才会想的出来。” 第一百六十章 畏惧,就是权力的来源 “那公子……我们……。” “说话吞吞吐吐的,直接点。” “陆家想给朝廷示好,这不是在视我们于无物吗?” 赵成英拍了拍手,赞叹道:“阿敏,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聪明了。” 阿敏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头皮,“还不是跟着公子时间久了,才学的聪明点了么。” “你说的不假,这陆家就是再跟朝廷示好,积累资本。” “那我们要不要动手呢?”阿敏说到这里,眼中杀气闪现。 赵成英摇了摇头,“不可。” “陆家不同于韩家,韩家为富不仁多行不义,所以被灭门,没人会说什么,甚至很多人在拍手叫好,可陆家现如今风评极好,如果我们动手,很容易陷入被动,并且也会失去这些大豪门的支持。” “那我们怎么办?” “等!” “等?” “对!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现在京城那边,吵架也应该吵出结果来了,利益分配完后,就会对我们下手了,到那时候,才是我们的考验,只有度过去,陆毅这些人才会知道畏惧。” 赵成英顿了顿,接着说道:“而畏惧,有时候就是权力的来源。” 阿敏吃了晚饭后,离开太白楼,准备回赵家。 现在赵成英已经长住在太白楼中,赵二杳无音讯,所以赵家已经没主子了。 阿敏觉得应该回去看看,毕竟没有主人的话,那些奴才丫鬟们,可是容易翻天的。 刚走出了太白楼不远,走进了一条小巷中时,阿敏就发觉了什么一样,停住了脚步。 “这几天我一直觉得有人在暗中窥探,如果猜的没错,应该就是你了吧,出来吧。” 小巷中空无一人,阿敏头也没回,昂首站立,冷声道:“怎么?连这点胆气都没有吗?” 随着话音,一个人影从黑暗中慢慢走了出来。 此刻天空中虽然阴云密布,可并没有完全遮蔽月色,有细微的光线从天空洒落下来,让黑暗变得朦胧。 阿敏死死盯着这人,尤其注意到了她身后背着的双刀,眼神一凝。 “双刀门?你是杀了韩家的那个人?英娘?” 这一连串的逼问,让来人现出了身形。 正是英娘。 她面色平静的看着阿敏。 “我这几天都在等你出来,现在看来,你是特意为引我出来才独自一人离开太白楼的吧。” 阿敏点点头,“不错,不过开始我真的不知道是你。” 英娘淡淡的点点头,然后双手反手握住背后背着的双刀,缓缓拔出来。 “知道与不知道,都不重要,我现在只想抓住你,然后换回我家小姐。” 阿敏对英娘显然十分忌惮,沉吟了片刻后,才苦笑道:“你家小姐现在被关在太白楼,赵二姑娘都没能被换出去,你觉得我有那么重的分量?” 英娘微微一笑。 “有没有,总得试过才知道。” 恰好这时候,天上的行云遮蔽了月色,天地间一片昏暗。 英娘就在这时候出手了。 只见比流星还要璀璨的一抹刀光,奔着阿敏而去。 阿敏退。 直到退了十几步远后,才猛然扯出苗刀,对了一记。 若说英娘的刀光犹如流星。 那么阿敏的刀光就如毒蛇。 两抹刀光开始在黑暗中盘旋撕咬,开始势均力敌,渐渐的,其中一方开始占据了上风。 就在这时,月亮又从云层的缝隙中露出了一个小角,光线播撒下来,黑暗又褪去了浑浊。 也就在这时,又一抹刀光加入了战团。 片刻之后。 阿敏踉跄了几步,往后急退,等退到墙边后,才退无可退,嘴巴一张,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英娘收回刀,慢慢走上前。 “你的苗刀练得不错,可惜,还是欠点火候,我不杀你,跟我走吧。” 阿敏凄然一笑,作为一名刀客,他输得心服口服,可要是就这么被人抓走,成为要挟公子的筹码,那么他宁愿去死。 可英娘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想法,猛然一击,便击碎了他的两条胳膊。 阿敏失踪了。 这个消息一传开,不但扬州城震动了,连赵成英的那些手下们都惊了。 阿敏虽然一直没有一个明确的职务,可谁不知道他是赵成英的左膀右臂? 现在阿敏离奇失踪,不禁为纷乱的扬州局势又添了几许变数。 赵成英则面色如常,甚至午饭还多吃了一碗。 只是在晚上的时候,等他接到一份信,还跟着一柄苗刀后。 他才暴怒起来。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的看着双目赤红的赵成英。 “先是我妹妹,现在又是阿敏,真以为我会就范吗?呵呵。”赵成英狞笑起来。 “传我的话,去把裴瑛给我抓来。” “是!” 很快,裴瑛就被人提了过来。 这些日子来,饥饿让裴瑛瘦削了很多,不过依然无损她的美貌。 并且面对这么多气势汹汹的人,她一脸平静,夷然无惧。 赵成英看着她,足足盯了一盏茶的时间,裴瑛却全无惧色,面色平静。 “你难道不害怕吗?” “怕又如何?难道我害怕,你就能放过我吗?”裴瑛淡淡的说道。 赵成英突然一阵恍惚,这个说话的语气,还真是像沈毅呢。 “看看这个吧。” 赵成英将英娘写来的信扔给了裴瑛。 裴瑛接过来一看,就愣住了。 英娘回来了,还绑架了阿敏,要求换自己出去。 她心里还在思考。 赵成英问道:“你是不是很开心?觉得自己马上就能出去了?” 裴瑛愣了会。 赵成英却笑了。 “我可以放你出去,正如你那位英娘所说,如果我不放你,那么她就先杀了阿敏,然后再刺杀我,说真的,我害怕了。” 裴瑛不知道说什么。 可赵成英眼睛里的赤红越发浓重,笑嘻嘻的说道:“不过就这么放了你,也太简单了,这样吧,跟你一起被抓进来的人,你选一个,选中的人就会死,这样,你便能安全的走出去。” 这个提议让裴瑛的脸色瞬间苍白起来。 赵成英站起身来,慢慢走到裴瑛跟前,接着说道:“当然,我还可以给你一条路,那就是陪我一次,到时候我也可以放你走。” 说着,赵成英的手就要去碰裴瑛的脸。 裴瑛神情木然的坐着,似乎没有察觉,可等赵成英的手刚碰到她的脸,她猛然一记耳光,扇在了赵成英的脸上。 “我哪条路也不会选,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 第一百六十一章 连她也给你 这一记耳光犹如石破天惊一般,将在场所有人都给吓懵了。 赵成英本来苍白的脸上也赫然出现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裴瑛虽然心中害怕,但事已至此,也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大不了就是一死了之罢了。 裴瑛已经下定决心,即便是死,也不能被人侮辱。 可出乎意料的是,赵成英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手抚摸着巴掌印,淡淡的说道。 “那好,既然你什么也不选,我就给你一条路。” 说罢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去把周生给我叫来。” 很快,有人便将周生叫了过来。 此刻的周生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后天的婚礼。 他决心要将这次的婚礼给办得轰轰烈烈,方才不负赵成英的厚望。 现在突然被叫来,他心中也颇为忐忑。 见到他来了,赵成英点了点头,然后一指裴瑛。 “你可认得她?” 周生干笑两声,“哪能不认得呢?这不是当年艳盖扬州的裴瑛裴大家吗?” “很好,那我要是将她也许配给你呢?”赵成英淡淡的说道。 这句话让本来就对裴瑛的美貌垂涎三尺的周生为之一愣,旋即大喜过望。 不过他也不是傻瓜,自然知道这里面肯定不会那么简单,因此有些忐忑的问道。 “公子,这……合适吗?” 赵成英点点头,“合适,怎么不合适?我说合适就是合适,你准备准备,到时候连这个裴瑛一起娶过门去。” 周生简直要乐疯了,一个劲的点头作揖,“好好,谨遵公子吩咐,后日的婚宴,请公子务必前来呢。” “当然,我肯定是要去的。”赵成英意味深长的说完,然后看了看脸色苍白的裴瑛。 “如你所愿,我不会动你,也不会强迫你,而且你嫁出去后,也不算被软禁了,这也不违规,你明白吗?” 裴瑛心里满是苦涩,她做梦也没想到,赵成英会突然来这么一手。 “而且你不要想着自杀哦,如果你死了,那么剩下的人,我会慢慢收拾她们的,你知道的,对付女人,我总是有很多办法能让她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赵成英凑到裴瑛的耳边轻声说完,便转身离开。 他一走,周生的恭敬一扫而空,十分嚣张的对裴瑛一笑。 “啧啧,裴大家的,真是没想到,当初连正眼都不曾看我一眼的你,也有这一天,呵呵,放心,我周生可是个很怜香惜玉的人呢,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会好好疼你的。” 裴瑛没有反驳,只是低着头。 她的沉默让周生越发的猖狂,要不是因为现在处在太白楼,他恨不能现在就将这裴瑛给就地正法。 等裴瑛回到被关押的地方,依然沉默不语。 秦灵儿担心她收了伤害,赶忙上前劝慰,可看样子,又没受什么伤害,为什么就是不吭声呢? 正在疑惑,裴瑛突然哭了起来。 自打被关进来后,裴瑛就没哭过。 这个女子在逆境中所表现出的顽强足以让人叹为观止。 可现在,她实在忍受不住了。 她已经到极限了。 这一哭,让秦灵儿,晴儿,余鱼,包括唐萱儿,都慌了神。 “裴姑娘,你到底怎么了?你倒是给我们说一下啊。” 裴瑛哭了会才止住悲声,然后断断续续的将经过讲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唐萱儿的脸色惨白,而秦灵儿等人则是怒火冲天。 “这个赵成英,简直不是东西,这是要把人往死路上逼啊。”余鱼怒道。 “可现如今我们怎么办?”晴儿说道。 只有秦灵儿相对比较冷静,在低头思索了片刻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坚定的对裴瑛说道。 “裴姑娘,我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这个赵成英不是傻瓜,他把我们抓进来是想着逼迫公子加入他的帮会,可他这么做,只能适得其反,所以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哦?怎么说?”裴瑛也冷静下来,这个女子在宣泄了心中的恐惧后,比平时还要冷静,毕竟事关自己的生死,所以她想问个明白。 “这个周生我们都知道,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喽啰,赵成英突然将萱儿和你许配给他,我总觉得是在转移矛盾,并且引诱公子出来。” “你的意思是,公子已经回到了扬州?” “这是肯定的,不然赵二也不会现在还不出现。”秦灵儿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和萱儿就先这么敷衍着,后天不管怎样,你们先跟着过去,见机行事,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做傻事,我想……公子一定会出面救你们的。” 裴瑛的心思机敏,细细一想,觉得秦灵儿说的有些道理,至于唐萱儿,她此刻也已经没有了其他的退路。 而此刻,在外界,关于裴瑛也要被下嫁给周生的消息几乎在几个时辰内就传遍了扬州城。 很多人暗自咬牙,心说这次的水灾倒是把这个周生给弄得红火起来了。 不但生意越做越大,这桃花运也越来越旺盛。 不过很多人对此也有些疑惑不解。 这个赵成英到底想做什么? 而在一泓楼中,沈毅在知道了消息后,终于失去了平静,犹如一只狂怒的狮子,简直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救出裴瑛等人。 不过他的愤怒只持续了很短一段时间,然后就冷静了下来。 这一点让送来消息的陆嫣眼神越发明亮。 这是陆毅特意给她的任务。 陆毅说的明白,让陆嫣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沈毅,然后密切观察他的反应,看他到底会怎么去面对这件事。 最坏的,无非就是沈毅暴走,然后失去理智。 可连陆毅都没想到的是,沈毅在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内就恢复了平静。 这让陆嫣都为之惊艳。 不管什么时候,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总归是可怕的。 沈毅坐下,端起茶杯来喝了口茶,然后郑重的说道:“陆姑娘,多谢。” 陆嫣一笑。 “公子客气,只是我想问一句,这件事现在闹得这么大,你要如何应对呢?” 第一百六十二章 只手遮天 沈毅沉吟了片刻。 他明白,这不但是陆嫣在发问,也是陆毅在发问,甚至是整个陆家在发问。 毕竟现如今的扬州,他和赵成英的实力对比越发悬殊。 如果自己没有一个好的应对法子,那么陆家也会在后面三思而后行。 “陆姑娘,这件事的实质,还是这个赵成英在逼我出手,所谓的周生,只是一个幌子而已。” 陆嫣点点头,“我爷爷也是这么说的。” “可这个计策毒辣也毒辣在这个地方,如果我不出头,那么这件事就会成为真的,这是绝不可能的,所以不管前面有多困难,我也要出手。” 陆嫣点了点头,其实她也知道,这是沈毅唯一的应对法子了。 虽然她爷爷说过,现在实在不是动手的好时机。 可如果沈毅真的精于算计,冷眼旁观这件事的话。 陆嫣反而会心寒。 现在的沈毅,才是陆嫣喜欢的那个热血少年。 虽千万人吾往矣,这样的气魄让陆嫣看沈毅的眼神越发明亮。 沈毅站起身来在屋中踱步,“不过如果贸然动手,只会将事情搞砸,我心中虽然已经有了些眉目,但更多的还是要靠陆家帮忙。” “这个没问题,我可以应下来。” 沈毅站住脚步,看着坐在椅子上巧笑倩兮的陆嫣,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暖流。 不管是利益交换也好,还是其他的原因,这陆家从始至终都在帮助自己,尤其这个陆嫣,对自己的帮助太多。 他突然对陆嫣深施一礼,吓得陆嫣赶紧站起身来回了一礼。 “公子这是作甚?” “陆姑娘,这是你应受的,因为从开始到现在,你们陆家对我的帮助太多了,我沈毅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日后定有报答。”沈毅朗声说道。 陆嫣却脸红了。 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沈毅的这话。 这时候于老三和乔乐也走了过来,激动万分的说道:“师父,您说吧,需要我俩做什么?” 田馨儿也站起身来,“公子,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也愿出一分力。” 只有赵二,一直低着头不吭声。 她心中此刻比谁都煎熬。 本来以为自己被绑架,可以逼迫自己的哥哥放人。 却没想到,自己的哥哥根本就没有半点放人的意思,不但这样,还变本加厉的要将唐萱儿等人嫁给周生。 这让赵二充满了挫败感。 这几天,她简直心如油烹。 沈毅似乎察觉到了这个女孩心里的难过,上前拍了拍她的肩头。 “二姑娘,不要沮丧,这件事我可能还得需要你的帮助。” “嗯?”赵二抬起头来茫然的看了沈毅一眼。 沈毅一笑。 “虽然你的哥哥没有被你的绑架所屈服,可在关键时刻,你可是我的救命符,所以……到时候请你也跟我一起去一趟吧。” 周府此刻简直是焕然一新,到处都张灯结彩,周生则坐在院中的一个椅子上,喝着茶水指挥手下人收拾屋子。 他现在可谓春风得意,自认为是赵成英的左膀右臂,还有些目光短浅的人,见他跟着赵成英混的如此风生水起,也都过来溜须拍马。 这都让周生心中暗爽,觉得自己当初抱住赵成英大腿这一步棋可谓走的对极了。 明天就是大婚的日子了,周生一想起这个来,就不禁心潮澎湃。 尤其想到,唐萱儿和裴瑛那惊世的容颜,周生就一阵的激动。 这样的美人,一个已经是奢望。 现在却来了两个。 这还不是主要的。 最主要的是,这两个可都是沈毅的女人。 一想到这里,周生就有一种近乎高潮般的快感。 他对沈毅简直不能用恨来形容了。 那是一种掺杂了嫉妒,畏惧,怨恨的复杂情感。 现在自己即将占有属于沈毅的两个女人,这种复仇般的快感,让周生简直心花怒放。 所以他对这件婚事看的极为重要,亲自督促手下人收拾屋子,有一点不满意就得推倒重来。 也因此,让偌大的周府成为了这已经黯淡无光的扬州城中最为耀眼的一处存在。 很多的流民,以及衣食无着者,都在周围徘徊,试图混口饭吃。 可周生显然不打算做个善人,对任何敢于靠近周府五十步范围内的人,他都派人给轰了出去。 一切都为明天的婚礼做着准备。 而在码头一处已经荒废的龙王庙内,英娘在知道了消息后,简直怒火中烧。 “这个赵成英是要找死吗?居然敢将小姐随意许配人,他真以为自己能一手遮天了?” 一旁被牢牢捆住手脚的阿敏则淡淡一笑。 “你笑什么?觉得自己很厉害吗?”英娘的眉毛都立起来了。 阿敏摇摇头,“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笑你,费了那么大劲,把我给抓住,想交换人质,结果我家公子根本就不为所动,你说,可笑不可笑?” “这么听来,你似乎还挺高兴啊。”英娘寒声道。 “不是高兴,而是意料之中,连赵二姑娘的失踪,都不能动摇我家公子的丝毫心智,你真觉得,我就有那么大的分量了?你错了,我家公子,根本就不会为这些所动。” 英娘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么说起来,你也没有利用价值了,那我就杀了你算了。” 说罢,她猛然拔刀,对着阿敏的脖子砍去。 直到刀已经砍落阿敏的几根汗毛,阿敏都没眨一下眼睛,全程冷静的看着。 英娘皱了皱眉。 “你真的不怕死?” 阿敏摇摇头,“怕,但是也不怕。” “怕是因为本能,不怕是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杀我的。” “呵呵,真是笑话。我的刀现在在往下一分,你就身首异处了。” “可那样的话,你就连最后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不是吗?”阿敏淡淡的说道。 英娘不禁恼羞成怒,“是不是两根胳膊断了不够过瘾?还让我把你的双腿砸断吗?” 阿敏立马闭住了嘴巴。 可他眼神中透露出的笑意,还是出卖了他。 但就如他所说,现在的英娘真不能拿他怎样,如果真的出手杀了他,那么就连最后一丝机会都没有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金儿出场 金儿和她母亲回到了益民巷。 生活总得继续,不是吗? 而且始作俑者,韩家已经彻底覆灭,她们已经安全了。 所以益民巷的早上,又开始排队,热气腾腾的包子香味又开始弥漫开来。 这是日渐寒凉的天气中难得的一丝暖意。 至少王小是这么认为的。 他吃完手中最后一口包子,喝了一口热水,那种温热从体内散发出来,让人不禁舒爽的叹了口气。 这段时间,王小过的还不错。 每天早上来益民巷吃两个包子,然后剩下的两顿饭就在陆家的粥棚解决。 不过今天的气氛有些不一样。 很多人虽然吃着包子,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哎,听说没有啊,今天周记米行的少东家,可是要同时迎娶两个姨太太呢。” 这些闲言碎语,金儿已经习惯了。 不过今天的话,让她有些上心。 周生。 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然后就听另一个人说道:“当然听说了,啧啧,一次娶两个,还真是好福气呢。” “哎,你知道他娶得是谁吗?” “不知道,不过听说都是天姿国色的大美人啊。” “岂止如此啊,这两个人可是大有来历呢。” “什么来历?”很多人来了兴趣,全都围拢过来问道。 这位显然很得意,喝了口水,然后笑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其中一个女人叫唐萱儿,这个名字你们可能不熟悉,但另一个,你们估计都听说过,就是曾经艳盖扬州的裴瑛裴大家啊。” 这话一出口,很多人都惊住了。 “是吗?原来是她啊!” “哎,不对啊,这唐萱儿我也知道,不是同福客栈号称小西施的那位么?还有裴瑛,这两人可都是当初那位沈毅沈公子的红颜知己啊,怎么会嫁给这个周生?”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沈毅在水灾之前就离开了扬州,听说去了别的城市,现在扬州这般境地,他怎么可能回来呢?听人说啊,他都已经在泉州安家了呢。” “对对,我也听说了,而且这次的婚事闹得这么大,还是赵公子亲自下的命令呢。” 这些议论声中,本来忙忙碌碌的金儿停住了脚步,犹如木头人一样,呆在了原地。 “金儿姑娘?你怎么了?”有人关切的问了一句。 金儿却将手里的包子一扔,转身就往外跑。 金母连叫都来不及,只能看着金儿消失在了小巷中。 很多人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怎么刚刚还好端端的人?突然就这样了? 王小皱了皱眉头,联想起之前听到的关于金儿母女的来历,不禁也起身,跟在金儿身后便走了下去。 金儿走在大街上,心里茫然不知所措。 刚刚那些话,都让金儿如遭雷击。 她怎么也想不到,裴瑛和唐萱儿居然会下嫁给周生这样的人。 不对! 这里面肯定有文章。 可不管金儿怎么心急如焚,现在也没有半点办法。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沈毅到底在哪。 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了很久,她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转身就奔着一个方向下去了。 丹桂坊。 现如今的丹桂坊,已经败落下来。 因为谁还有心情去寻欢作乐啊。 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金儿很快就跑到了这,见大门虽然开着,可门前冷冷清清,根本没人。 她咬了咬牙,干脆就冲了进去。 居然也没人拦着她,直到跑进大厅之后,才有个老妈子出来,正好跟金儿打了个对脸。 一见是个少女,这老妈子不禁不耐烦的摆摆手。 “不要来了,咱们这不要人了。” 原来是将金儿当成了自卖己身的穷苦女子。 金儿也没理会,只是冷声道:“时姑娘可在这吗?” 这老妈子愣了愣,“你找时姑娘作甚?” “有要紧事要找她。” “她就在后面的小楼之上,可她见不见你,我可不敢说。” 可老妈子还不等说完,金儿已经飞奔而去。 这时候王小也冲了进来,他是个有心的人,因为担心金儿出事,所以一路之上都暗中保护,一直进了这丹桂坊。 这老妈子一见来了个江湖汉子,眼前不禁一亮。 “呦,这位大爷,您可来了,坊里的姑娘们可都想死你了,可有相好的?我现在就去给您叫?” 这是老鸨子们招呼客人的客套话。 要是搁在以前,王小这样的江湖莽汉,压根入不了这老妈子的眼。 可现在不是陷入困顿么,蚊子再小也是肉,所以这老妈子才这么热情。 王小根本懒得理会这老妈子,直接跟在金儿后面跑下去了。 这老妈子自讨了个没趣,十分扫兴的摇摇头,叹了口气道:“这要再这么下去,可得关门大吉喽。” 金儿来到后面的小楼之下,只见茂竹深深,到处都是荒草,显然疏于打理。 她也没找人通报,直接就上了小楼。 时熙确实在这里。 因为她也没地方可去了。 公子消失了,同福客栈也没了,人们都被赵成英抓走。 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事都让时熙有些恍如梦中。 尤其扬州城遭灾之后,丹桂坊立马冷清下来。 她索性就闭门不出,再不见客,并开始积极想办法,试图救出裴瑛等人来。 可她不过是个弱女子,虽然往日编织了一些关系网,可在这个非常时期,谁敢为了一个女人,就去得罪如日中天的赵成英? 所以所有的努力都落空了,时熙为此陷入了沮丧和绝望中,甚至发展到了借酒浇愁的地步。 今日午间,她喝了一坛子桃花酿,此刻正在酒睡。 因为丹桂坊衰败下来,连时熙都受了影响,身边的丫鬟也都能省则省。 所以金儿一路之上根本没见有人阻拦,很快就找到正躺在竹榻之上酣睡的时熙。 她看了看已经消瘦憔悴下去的时熙,咬了咬牙,上前就摇醒了她。 时熙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打了个哈欠。 “你是谁啊?找我作甚?” 金儿知道时熙不认得她,便简单的介绍了下自己,然后便将听到的消息告诉了时熙。 第一百六十四章 时间紧迫 时熙一惊,酒意全消。 “你说的可是真的?” “确实是真的。” “那怎么办?”时熙站起身来焦急万分的在屋中来回转悠。 “怎么办,怎么办?”时熙抓着头发简直要发疯了。 金儿却很冷静,轻声说道:“时姑娘,为今之计,只能见招拆招,我相信公子不可能会坐视不理,但我们也得帮他一臂之力才好。” “你的意思是……公子已经回来了?” “我有预感,他就在扬州。” “那你说的一臂之力,怎么帮?” “这就要借助时姑娘你的名望了。” “我的名望?” “对!”金儿点点头。 时熙有些讶异的看看一脸严肃认真的金儿,突然觉得自己当初真是小瞧了这位小姑娘。 不说别的,单凭这一份沉稳就可看出,这金儿绝非一般人。 周府。 到处都是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周生换了一身簇新的衣服,正笑容满面的在门前迎接来道贺的宾客。 因为他现如今在赵成英手下混的炙手可热,所以有些人溜须拍马,便都赶着过来给他道喜。 周生自然十分受用,全都让了进去,让人小心伺候着。 就在这时候,周生的管家满头大汗的过来了。 “少爷。” 周生皱了皱眉,“怎么了?” “我带着喜婆等人准备去两位少奶奶那收拾,可两位少奶奶根本不配合,已经打伤了两个喜婆了,这怎么办?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啊。” 周生一皱眉,他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这裴瑛和唐萱儿岂能那么简单的就束手就擒? 不过他也早有准备,便冷笑道:“还真是贱骨头呢,不过公子跟我说过了,这两个女人以后就是我的人了,她们若是不听话,就教训教训她们,给她们立立规矩。” “是!”有主子的吩咐,这管家自然吃了一颗定心丸。 此刻正如这管家所说,裴瑛和唐萱儿,以及秦灵儿等。看着那十几名喜婆,一个个面色都不善。 “回去告诉你们的少爷,我就是死,也不会嫁给他这样的人。”唐萱儿面色苍白的说道。 这喜婆有个脸上被扇的红肿的闻言冷笑道:“这位唐姑娘,这件事恐怕不是你能说了算的,我敬你以后是周家的少奶奶,所以处处忍让,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不好意思,你这样的脸,我还真不能要,至于什么周家的少奶奶,我毫无兴趣,你要觉得好,你可以去做。” 这喜婆为之气结。 “好,既然这样,你等着。” 这时候周家的管家过来了,将周生的意思一说,这些喜婆便有了主意。 喜婆算是这燕朝最为独特的一个职业。尤其在江南道地区,算是极为特殊的一个存在。 只要是涉及到嫁娶之事,都会用到喜婆。 因为她们熟稔婚礼所有的流程,这才被称为喜婆。 而且这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这些喜婆还都有特殊的本领。 因为这个时代有很多的包办婚姻,很多时候,女子都是不同意的。 这时候就需要喜婆出手了。 往往一个好的喜婆,可以让烈女低头,让贞妇改嫁。 所以听到周生的意思后,这些喜婆们不禁狞笑着就要动手。 这时候突然听到隔壁传来巨大的声响,似乎有只巨兽苏醒了一样。 然后就听到外面有一阵喧哗声,这些喜婆们便出门去看怎么回事。 这时候挨着秦灵儿等人隔壁的谢宗燕说道:“裴姑娘,萱儿,秦姑娘,你们听我说。” 裴瑛等人都安静下来,靠近墙壁,仔细聆听谢宗燕的话。 谢宗燕说道:“时间紧迫,我就说两点,这件事不必现在撕破脸,你们最好虚与委蛇,先从这里出去,然后再找机会逃跑,而且沈毅那小子,肯定会出面的,所以秦姑娘,晴儿,你们都要跟着一起走,不管用什么借口,也要跟着,这样才可以方便沈毅动手。” 这些话让裴瑛等人纷纷点头。 恰好这时候这些喜婆都回来了。 她们一个个满脸的震惊。 因为刚刚是关押葛大的房屋被葛大硬生生给砸塌了一面墙,后面还是出动了一百多名手下,才算将葛大重新制服了。 可那如同巨兽一样的身姿,还是让这些喜婆们印象深刻。 不过这次回来,事情就进展的顺利了很多。 有谢宗燕的吩咐,裴瑛和唐萱儿虽然还是一脸的不情愿,但在这些喜婆的劝说之下,也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然后秦灵儿和余鱼都出面了。 “裴姑娘和唐姑娘,可都是我们俩的好朋友,她们既然要走,我们也要跟着,做一个见证人。” 这些喜婆有些为难,互相瞅了瞅,谁也不敢拍板。 看到她们这样,秦灵儿不禁冷笑一声道:“我们几个不过是个弱女子,若是周生连这个都害怕的话,那么这桩婚事也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这话让周家的大管家有些下不来台,转念一想,也确实如此。 对方不过是三个如花似玉娇滴滴的大姑娘,她们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吗? 跟着也就跟着吧。 所以也都点头答应了。 这时候喜婆们才一哄而上,开始给裴瑛和唐萱儿两人更换衣服,并整理妆容。 这凤冠霞帔虽然不是按照两人的尺寸订做的,可因为做工精湛,穿上后,更让裴瑛和唐萱儿如同月宫中的仙子,美不胜收。 等收拾好了,早有人在外面准备好了花轿,然后有人给她们俩盖上盖头,带了出去。 秦灵儿等人则另外乘坐了轿子,跟着一起去。 等她们都出了太白楼后,三楼的赵成英看着下面吹吹打打好不热闹的景象,不禁一笑。 “沈毅,这次,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破局,其实我要是你的话,根本不会出现在扬州,因为这根羊入虎口没有区别,可我知道,你肯定会来的,是吗?” 正如赵成英所料,沈毅近乎一晚上没睡觉,一直在筹划这件事。 陆嫣也没回去,通宵达旦的陪着沈毅。 直到天明之后,事情才算定了下来,然后沈毅又马不停蹄的开始拜访各方自己需要团结的势力。 这些都需要时间。 而现如今,沈毅最缺的,也是时间。 第一百六十五章 同理心 周府门前,热闹非凡。 一些胆大的孩童离着老远看着,因为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那四溢的饭菜香气,对他们都是一种莫大的吸引。 周生这时候也难得的仁慈了一把,命人拿来个笸箩,在里面放上些铜子核桃之类的东西,然后对准这群孩童就扔了过去。 这一下,这群孩童简直炸窝了一样,纷纷捡拾起来,有些饿极了的,一边捡东西一边吃。 很快,地上的就被捡光了,有几个孩童还为一枚铜子而大打出手,让周生看的是哈哈大笑。 这点干果除了勾起这些孩童们的饥饿外,根本于事无补,因此此刻都用眼巴巴的眼神看着周生。 周生一咧嘴,叫过来一个伙计,在他耳边说了几句,然后这伙计便去了后院,片刻功夫抬来一大桶泔水。 周家这几天大宴宾朋,吃的东西都是大鱼大肉的,所以这泔水桶中都是些鱼肉之物,还有焦糊了的米饭。 可虽然现在天气渐凉,但这泔水放了两日,自然有一股酸臭味。 很多人都不明白,周生这是要干嘛。 周生却笑嘻嘻的看了看这群衣衫褴褛的小孩子们,“小兔崽子们,看到没?这都是好东西,你们平时都吃不上的,今天我就赏给你们。” 说着一脚踹在了泔水桶上,泔水撒了一地,酸臭的味道更加冲鼻。 很多围观的人全都捂住了鼻子。 可在这群连饭都吃不上的穷苦孩子来说,这泔水也是好东西啊,于是他们一哄而上,开始争夺这泔水中的好东西。 比如鱼头啊,或者啃得不那么干净的猪蹄啊,甚至还有幸运的小孩从中翻出了一个没动过的鸡腿。 这都让这群孩子红了眼。 而周生则坐在椅子上看的哈哈大笑。 很多围观的人中,有些心地良善的,扭过头去不忍心再看了。 人是因为有同理心才称之为人的。 这些小孩子何辜呢? 不过是生在穷苦人家,难道这也有罪吗? 不过周生可不管这些,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候,一乘小轿飞奔而至。 然后车帘一挑,时熙从里面走了出来。 紧跟在她身后的则是金儿。 她们两人的出现,让热闹的大门口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很多人都呆呆的看着。 谁也没想到,会突然有这么两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女人来这。 周生也愣住了,不过他立马就认出了来人是谁。 他站起身来,眼中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笑呵呵的说道:“呦,这不是时熙时大家么?” 时熙! 这个名字让很多人一阵恍惚。 原来这就是曾经名满扬州的四大花魁之一的时熙时大家啊。 怪不得长这么漂亮。 很多人都贪婪的盯着时熙看着。 时熙却一脸的淡然,对周生轻轻万福,“周公子新婚之喜,我自当来此拜贺。” 周生愣了愣,他心知肚明时熙和沈毅以及裴瑛等人的关系,所以自然明白她此来绝不是什么拜贺。 不过也好。 既然连你也来了,那么沈毅那家伙估计更得出现了。 周生想到这里,不禁笑的更加灿烂了。 “如此甚好,快请进去。” 自有招呼女眷的女宾上前引路。 这时候周生则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金儿身上。 在他看来,金儿应该就是时熙的一个小丫鬟吧。 不过看样子真是长得水灵啊,尤其那青涩的腰肢,让周生色心大动。 周府继续热闹下去,并没有因为时熙的到来而有什么异样。 不过等时熙坐到里面的雅间后,还是察觉出了一丝异常。 因为她发现,在里面坐着的都是些江湖人,虽然有些看上去文质彬彬,但那种江湖气简直呼之欲出。 就连自己坐的女席,也有很多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的女人沉默的坐着。 时熙心里越发沉重起来。 看起来,这周生可是有所准备啊。 就在这时候,又有两个人的到来,让周生大感意外。 一个是钱玉凤,另一个则是那位李波。 李波能活下来,很多人都感觉很惊讶。 因为谁不知道他乃是黄家的铁杆走狗,现在黄家没了,他倒没受什么牵连。 这次来,李波是不愿意的。 因为他很清楚,就拿自己以前做过的那些烂事来说,现在想让自己死的人,肯定不在少数。 可钱玉凤偏要来。 因为她听到这个消息后简直乐疯了。 尤其知道是周生回了扬州,她更是自信满满,觉得就凭自己当初和他的一段鱼水情缘,这个周生也得另眼相看。 她是做梦都想看到裴瑛几人的惨状了,所以今天硬要过来。 周生看着越发丰腴的钱玉凤,想起当初的日子,不禁心中一动,微微一笑,拱手道:“原来是钱姑娘,这位想必就是那位李大人喽?” 说到这个李大人,周生特意加重了语气。 李波脸色浮现出一丝尴尬和怒容。 可现在情势所迫,他只能沉默。 倒是钱玉凤,如鱼得水,先捂着嘴娇笑几声,然后笑道:“周公子,这多日不见,你可越发的丰神俊朗了呢。” “多谢钱姑娘谬赞,我觉得姑娘你也是越发的珠圆玉润了呢。” 两人公然当着李波的面开始打情骂俏。 李波就觉得自己的头似乎都悄悄绿了一块,可无奈,现在他一无权势,二无根基,要是想活命,这个周生是万万得罪不得的。 又调笑了几句,钱玉凤才微微正色道:“这次来,自然是要恭喜周公子能日娶双妻,这等喜事,周公子还真是好福气呢。” 周生得意的一笑。 又寒暄了几句后,有人引着钱玉凤去了女席。 李波却被晾在了那,根本无人搭理。 他自感十分无趣,在角落里找了个座位,憋着一肚子火气坐下了。 也不知道是故意安排的还是怎样,钱玉凤被安排到了时熙这一桌。 两人自然是认识的。 钱玉凤一看是时熙,眼前不禁一亮。 “呦,这不是当初风光无比的时大家吗?怎么多日不见,这般憔悴了呢?” 时熙知道这个钱玉凤乃是狗皮膏药,最好不要理她。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大开杀戒 可钱玉凤显然不准备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笑呵呵的说道:“时大家的居然坐在这等地方,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呢,落魄的凤凰不如鸡。” 钱玉凤说完这句话,就觉得通体舒泰,那种快感让她简直要飞起来了。 当初的时熙何等风光,她别说同桌了,连和时熙说几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现在可好,两人在同一桌上就餐,这岂不是说明,时熙已经落魄了么? 时熙刚想说话,一旁坐着的金儿猛然冲上前去,恶狠狠的扇了正一脸得意的钱玉凤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得狠极了,钱玉凤甚至都被扇懵了,足足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你敢打我?” 金儿冷声道:“再敢胡言乱语,我把你的牙都给拔下来。” 钱玉凤就想发作,可就在这时候,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伴随而来的还有阵阵鞭炮声。 人们知道,这是新娘子来了。 时熙第一个站起身来,试图从窗户中看到外面的端倪。 钱玉凤也顾不得自己被打了一巴掌了,满脸兴奋的也站起身来看着。 这时候周府的大门前,一片的纷乱。 因为两乘花轿都到了,后面还跟着几辆马车。 周生笑嘻嘻的上前,喜婆本想说点吉利话,可周生急切间哪里管得了那些,一把推开喜婆,就上前撩开了轿帘。 第一乘轿子中坐着的是裴瑛。 此刻的裴瑛,一身红色嫁衣,盛装打扮,简直美得不可胜收。 周生简直都看呆了。 要不是身旁有人推他,他还反应不过来呢。 等撩开第二乘轿子,里面的唐萱儿也是一身红色嫁衣,不同于裴瑛的大气和完美。 唐萱儿因为大病初愈,所以面色苍白如纸,被这红色嫁衣一衬托,更显得楚楚动人。 周生小腹一阵火气,要不是因为人多,他真恨不得现在就抱着这唐萱儿进屋去好好温存一阵。 按捺下性子,他放下轿帘。 这时候后面的几辆马车上,秦灵儿等人都下来了。 人们一阵的骚动。 因为都是商界的人多,谁也没想到能在这见到失踪好几日的秦灵儿。 “啧啧,这等声势,还真是生平仅见呢!” “是啊,周生这家伙可谓捡了大便宜,裴瑛和唐萱儿这等绝色,旁人求一个而不得,他可倒好,一娶娶两个。” “我倒是觉得这秦灵儿更好啊,这小娘子可是个商业奇才,要是能娶了她,可是能兴家旺业的。” 这些议论声中,周生笑容满面的在喜婆的指引下完成了一系列流程。 唯独在最后新娘子迈火盆的时候,裴瑛和唐萱儿说什么也不肯迈。 因为她们清楚,这要是迈了,就算是周家的人了。 虽然心里都知道,现在是在演戏,可裴瑛和唐萱儿还是过不去心中那道坎。 周生看的眼中简直要喷火了。 他也知道这个代表着什么,就想着发怒。 就在这时候,赵成英等人到了。 一见到赵成英,周生简直如同见到了亲爹一样,赶紧跑了过去。 “公子!您可算来了,您要不来,我还准备自己去请您呢。” 周生谄媚的说道。 赵成英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然后看了看地上的火盆,以及站在火盆前,盖着盖头的两个女子,淡淡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周生有些尴尬的把事情说了一遍,赵成英点点头,然后一挥手。 “别耽误了时辰,什么火盆不火盆的,撤了。” 他的话谁敢不听。 立马有人上前撤去火盆,然后唐萱儿和裴瑛被人引着去了后宅。 周生则陪着赵成英来到了正席之上。 赵成英坐下后,环目四周,此刻因为他的到来,大厅中一片肃静,谁也不敢说话,所有人都用敬畏的目光看着赵成英。 他微微一笑,“大家继续聊,不必管我。” 虽然这么说了,可人们还是压低了声音,生怕惊扰到了赵成英。 周生陪在他身后,这时候赵成英说道:“可曾见过他么?” 周生自然知道赵成英说的他是谁,摇了摇头道:“没有,这两日我一直派人暗中留心了,别说沈毅了,连他的那些帮手也一个都没到。” “哦?”赵成英有些意外的嗯了一声,然后点点头。 “倒是能沉得住气啊。” “我估计他是不敢来了吧。” 赵成英没有吭声,慢慢的喝着茶。 婚礼继续进行下去。 不过这时候的气氛开始渐渐紧张起来。 尤其坐在里面的时熙,简直如坐针毡。 她刚刚透过门窗的缝隙,看到了秦灵儿等人。 她也明白,裴瑛绝不会嫁给这个周生的。 那么她们就是在拖延时间,等待一个人的到来。 这种沉闷的气氛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眼见红日西坠,马上就该拜堂成亲了。 周生的神情也越发的放松起来。 他认为,这时候沈毅还不来,无非两种可能,一就是他根本没在扬州。二就是在扬州,可他不敢露面。 不管哪种,自己都是最大的得益者。 想到这里,他刚想说话。 外面一阵的大乱,然后有一个人直冲冲的杀了进来。 这人手握两把钢刀,浑身浴血,脸色冷峻,眼含杀机,正是英娘。 大厅中一阵大乱,很多人都想着跑出去。 可随着惊变,很多已经暗中埋伏好了的人都从暗中出来,一边稳定局势,一边将英娘团团围住。 英娘深吸了一口气,她其实早就来了,只是一直在远处看着,她想看看这沈毅到底会怎么去营救小姐。 可一直到快晚上了,也没见人影。 英娘失望了。 她决定,自己动手。 因为迟则生变,万一小姐名节要是有损,那么自己百死难辞其咎。 这么想着,英娘才出面硬闯。 这一路上,她大开杀戒,只是在大厅中,却陷入了胶着。 能被安排到这的,都是赵成英手下最为厉害的人物,英娘虽然厉害,可一时也难以突破。 赵成英则老神在在的坐在那,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英娘见自己左突右冲也冲不出去,不禁急道:“赵成英,你就不担心你的手下阿敏的生死吗?” 赵成英放下茶杯,看着英娘,淡淡的说道:“当然关心,可我想,如果现在抓住了你,那么阿敏自然会找到,不是吗?” 第一百六十七章 等一个人来 “姓赵的,你真的以为,天下人都怕死吗?我告诉你,今天要是救不出小姐,那么我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英娘冷然说道。 赵成英微微一笑。 “是么?还真是让人感动的主仆情谊呢。” 说罢,他挥了挥手,有人从后面将裴瑛给押了上来。 裴瑛一见到英娘,当时就愣住了。 “英娘……你怎么会……。” “小姐,你不要说了,我是来救你的。”英娘转眼看着赵成英。 “我把阿敏交给你,你把小姐放了,可以?” “是什么东西给了你勇气,让你居然敢跟我讨价还价呢?”赵成英靠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说道。 英娘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姓赵的,得饶人处且饶人,要是逼急了,我真玩起命来,你觉得你能全身而退?” “哦?那我倒要看看。”赵成英淡淡一笑,然后几十名手持强弓硬弩的人便出现了他左右。 箭头全都对准了英娘。 赵成英玩弄着手指,嘿嘿一笑。 “我一声令下,你就会被万箭攒心,你信吗?” 英娘的脸色铁青起来。 这个赵成英还真是个油盐不进的人啊。 “还有,如果你要是不听话的话,那么这裴瑛,可就不仅仅是嫁给周生这么简单了。” “你什么意思?”英娘强压着怒火问道。 “我什么意思?”赵成英哑然失笑,然后站起身来,走到裴瑛近前,猛然一把抓住了她的发髻,恶狠狠的往后一拽。 裴瑛吃痛不过,痛呼了一声,便被拽到了后面。 这一幕场景让很多怜香惜玉的人心为之一痛,包括周生的脸都为之一抽。 英娘的眼中更是要喷出火来了。 “赵成英,你好歹算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对一个弱女子下手,你算什么好汉?” “好汉?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好汉了?”赵成英微笑着说道。 “那你到底怎么才肯放裴姑娘?” “我刚才说过了,首先你要束手就擒,其次,我还要等一个人来。” “沈毅?”英娘反问了一句。 赵成英拍了拍手,“聪明。” 英娘冷笑一声,“那个负心汉,现在估计根本没在扬州。” “我相信,他就在扬州,而且很快就会来。” 英娘被逼无奈,最后只好扔下了双刀,然后被人看押起来。 赵成英也没难为她,只是让人盯着她,然后继续坐下喝酒。 只是这次喝酒的气氛截然不同了。 刚刚毕竟出了那么大的事,很多人已经心生恐惧,恨不得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可赵成英没吭声,谁也不敢离开。 时间就这么静悄悄的流逝过去。 直到吉时已到,马上就要开始行拜堂礼了。 外面才走进来一名女子。 这人的出现,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 包括赵成英,都为之皱了皱眉头。 因为来的人正是那位赵二赵姑娘。 包括在场的很多人也十分讶异,纷纷交头接耳。 “咦,这不是那位赵二姑娘吗?听说她被人绑架了啊,怎么看样子根本没事啊。” “是啊,我也纳闷呢,不过今天可有热闹看了。” 赵二没有理会这些人的窃窃私语,只是低着头,径直走到了自己哥哥跟前。 赵成英坐在椅子上,没有吭声。 就在这时候,赵二的一个举动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只见赵二猛然屈膝,跪在了赵成英面前,悲呼一声。 “哥哥,你到底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这话让赵成英的脸色阴沉下来,一双眼睛中红芒闪烁。 “你起来说话。” “不,我不起来,哥哥你要是还这么执迷不悟,那么我就跪死在这。” 赵成英看着面前泪流满面的赵二,心思忽然一阵的恍惚。 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那间破土地庙,回到了那食不充饥的日子。 那时候,赵二还小,他就每天出去乞讨,养活着这个小小的丫头。 虽然那时候日子清苦,可每天晚上,当兄妹二人席地而卧,看着破旧不堪的屋顶中洒落下来的点点星光,互相说些当天的趣事。 那种感觉还是那么的温馨。 后来赵成英一步步发迹,也一步步走向了深渊。 这次猛然看到自己的妹妹这般痛哭,不由得唤醒了赵成英心底的一丝回忆。 “你,先起来说话。” 察觉到哥哥语气的松动,本来已经绝望的赵二就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 “哥哥,你先答应我,我就起来。” “答应你什么?” “答应我,放了沈毅身边所有的人,然后收敛人马,咱们不要再跟朝廷作对了。” 这话震得很多人都一阵咋舌,心说幸亏是赵二说的,这要是换个旁人,估计这位赵成英又该灭人满门了。 即便这样,赵成英的眉毛还是挑了起来。 “你这是要干什么?拿这个来逼迫我就范?是沈毅给你出的主意?” 赵成英的话还真冤枉了沈毅,这次的事,其实都是赵二自己深思熟虑过的。 本来打算的很好,自己跟着于老三他们离开,假装成被人绑架,然后逼迫自己的哥哥将人放回来。 可没想到的是,赵成英压根就不为所动。 这让赵二充满了挫败感和绝望。 她是眼睁睁看着扬州从一个繁华之处逐渐变为了死城。 这里面虽然有天灾的因素,可更多的还是人祸。 自己的哥哥更是难辞其咎。 所以赵二简直如坐针毡,自己便琢磨出了这个法子。 她知道,不管怎样,自己的哥哥对自己都是最喜爱的。 如果能用亲情唤醒哥哥的良知,那简直再好不过了。 但这个想法,赵二只是自己想了很久,根本没跟沈毅说过。 这次也是偷偷溜出来,想着先跟自己的哥哥摊牌。 赵二摇了摇头。 “没人逼迫我,是我自己要来跟你说的。” 赵成英神情慢慢缓和下来,“先起来吧,这段时间你受苦了,先下去休息一下。” “我不!”赵二倔强的性子也显露出来。 就在这时候,赵成英突然暴怒了。 上前一把拽起赵二,手举到了半空中就要打。 可赵二闭上眼睛,根本没有反抗。 这让赵成英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第一百六十八章 好久不见 过了会才颓然的放下来,然后说道:“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我自有办法,不要瞎掺和了。” 可这次的赵二是铁了心让自己的哥哥让步的,因此就如一根钉子般站在原地,根本不为所动。 这时候外面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到处都点起了灯笼。 赵成英纵有千般法子,可面对自己唯一的亲妹妹,此刻也没了咒念。 因此只好一咬牙。 “别耽误了时辰,接着进行。” 这话提醒了周生,他赶紧张罗起来。 那些吹鼓手赶紧吹起了曲子,但没人吭声,全都冷冷的看着。 所以气氛很有些尴尬。 周生也顾不得那些了,几个喜婆簇拥着唐萱儿也出来了,和裴瑛站到了一起,就要举行拜堂仪式。 赵二大急,可她还没张口。 就听到外面有人叹气。 “这么热闹,我要是不来,似乎有些不合适啊。” 随着话音,沈毅慢慢的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他的出现犹如一颗巨石砸入水面,激起了千层涟漪。 所有人都惊住了。 包括连裴瑛唐萱儿秦灵儿几人,也全都愣住了。 因为她们本来都已经绝望了。 认为现在这个时间都不出现,估计公子压根就不知道这个消息吧。 却没想到,在最后关头,沈毅还是赶到了。 他的出现,让赵二也羞愧的低下了头。 其实沈毅不打算这么早出现的,可因为赵二的突然失踪,让沈毅知道大事不妙,因此才急急的赶到然后露面。 沈毅闲庭信步一样,走进了大厅,先拍了拍赵二的肩头,意思是不要怕,也不要愧疚,然后才对着赵成英一拱手。 “赵公子,多日不见,风采依旧啊。” 赵成英此刻的脸色有些古怪。 似乎是喜悦,又似乎是愤怒,只是在沈毅这么说了之后,才微微一笑。 “你也不错。” 气氛开始陷入了冰点。 这时候周生眼神闪烁不定,盯着沈毅的眼神也越发怨毒起来。 “吉时已到,闲杂人等不要去管它,咱们赶紧拜堂。”周生朗声说道。 可就在这时候,沈毅猛然一把抽出了腰间的剔骨尖刀,全然不顾那些纷纷护住赵成英的人,一个箭步就冲到了周生跟前,一脚将他踹倒在地,然后微微一笑。 “周公子,好久不见啊。” 周生傻眼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沈毅会这么嚣张,在赵成英的眼皮子底下都敢打自己。 因此他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了赵成英。 可回应他的,只有赵成英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周生觉得浑身发冷,整个人如堕冰窖。 因为赵成英的神情,似乎昭示了一件很不好的事。 “公子,救我,这个沈毅太嚣张了,根本就不把您放在眼里啊,这次的婚事可是您给我做主的,这要是被人搅和了,岂不是让您也脸面无光?” 这一席话,周生都在将责任推给赵成英,并试图让赵成英给自己撑腰。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根本就没打响。 因为赵成英看着脸上杀气隐现的沈毅,淡淡的说道:“这人就是我留给你的,杀刮存留悉听尊便。” 这话一出口,不但周生以为自己听错了。 很多宾客也都傻眼了。 只有一些脑袋转的快的,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周生从头至尾,就是赵成英丢到水里的一块鱼饵,其目标吗,自然就是沈毅这条大鱼了。 沈毅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他对这个周生显然也恨极了,因此听完之后,干脆利落的一刀封喉。 就见一抹刀光闪过后,周生双手捂住咽喉处,用怨毒不甘的神情看了看赵成英,又死死盯着沈毅,最后才蹬腿咽气。 刚刚还风光无限的周生,就这么干脆利落的死在了沈毅的刀下,甚至临死连句话都没留下。 沈毅收回刀,看着又哭又笑的几个女子,微微一笑。 “我回来了。” 裴瑛第一个按捺不住,上前一把抱住了沈毅。 “公子……。” 后面的话就哽咽难言了。 而唐萱儿也是哭成了泪人。 秦灵儿虽然没哭,但也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向了别处,至于晴儿么。 哭的连气都上不来了。 沈毅默默的站着,怀中的裴瑛哭的伤心,他心里也不好受。 这段时间来,裴瑛几人确实受苦了。 而根源,则都是因为自己。 这让沈毅心里也很愧疚。 最后,裴瑛才止住了哭声,有些不好意思的站起身。 沈毅却笑了,用手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然后淡淡的说道:“都站到一旁,看我的。” 这时候屋子里的闲杂人等已经都被请出去了。 虽然很多人都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但赵成英发话了,没人敢不听。 所以屋中此刻就剩下了赵成英以及沈毅等人。 赵成英坐下来,继续喝着茶。 “坐。” 赵成英示意沈毅也坐下,沈毅却站在赵成英的身边,突然说道:“你就这么有把握,能跟朝廷作对?” “没把握,但你要是加入的话,我就有把握了。” 沈毅苦笑起来。 “貌似你有些高看我了,我根本没有那么高的本事。” “我说你有,你就是有。” 又是一阵沉默后。 沈毅才叹了口气,“到底怎么才肯放过我?” “什么叫放过?”赵成英一笑。 “这叫求贤若渴,怎么能叫放过呢?” 沈毅摇了摇头,“我对你所想的那些压根没有半点兴趣,而且我也看得出来,你根本不是一个能拥有天下的人。” “你还会相面?”赵成英的脸色微变。 “不是相面,而是看事,这次的扬州大灾,你明明有很多的机会去拉拢人心,可你都错过了。” “拉拢人心?那有什么用呢?” “所以我说,你的格局做一个帮会的老大还可以,但不配拥有天下!” 这话显然更重,赵成英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人心如水,很多时候,你觉得不起眼的事,往往就决定了你的成败,如果这次的扬州水灾,你做的好,那么不但可以收拢人心,还能将你的声望地位都推到一个高度,到那时候,连朝廷都得投鼠忌器,你说,这重要不重要?” 第一百六十九章 若是他们不知道呢? 这些话对沈毅而言,简直如同常识一样简单。 可在这个时代,这还是很超前的。 尤其对赵成英而言。 他习惯了打打杀杀的江湖生活,自然没有想过什么叫人心。 听罢之后,他沉思片刻,然后点头笑道:“看来,我当初的决定是对的,你很值钱,甚至比我想象的还要值钱。” 沈毅皱了皱眉。 这个赵成英,永远摆脱不了一个江湖人的影子了。 比如这种赤裸裸的将金钱和利益挂在嘴边的行为,虽然直率了,可也很容易伤人心。 “现在周生死了,你的人也完璧归赵,你只要点头答应加入我,那么荣华富贵,只是弹指间。” 沈毅摇了摇头。 “我说过了,这不可能。” 赵成英依然在笑,只是笑容渐冷。 “你认为我是在跟你商量吗?或者你认为你还有不答应的可能吗?” “自然没有,可你真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吗?”沈毅冷笑道。 赵成英一愣,旋即皱了皱眉头。 “什么意思?” “你说我为什么会来这么晚呢?”沈毅淡淡的说道。 赵成英悚然而惊。 “不错,正如你所预料的那样,我动用了一些手段,现如今,估计你也离不开这里了。” 赵成英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因为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沈毅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和能量,居然将计就计,将自己也给困住了。 “那又如何?我还不信,在扬州城还能有人能困得住我?” “赵成英,你这么说,是不是有些嚣张了?”随着话音,燕鹏走了进来。 然后对着沈毅一抱拳,“沈毅,现在外面的人都已经就位,现在这里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沈毅点点头。 赵成英冷笑。 “我失踪的消息,很快就会被太白楼所知,到那时,你觉得靠着你那些府兵,能抵挡的住?” “可若是他们不知道呢?”沈毅含笑道。 “你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意思,只是恰好我会仿写别人的字迹,又恰好见过你的笔迹,因此提前仿写了一封信,现在估计已经交给了太白楼的人,他们看后,应该都按兵不动或者去城外巡视了,没人会来救你。” 赵成英盯着沈毅看了会,然后才放松了下来,靠在椅子上淡淡的说道:“是我小看了你,动手吧。” “动什么手?” “你费了这么大周折,不就是为了杀我吗?现在时机成熟了,动手吧。” 赵成英虽然这么说,可他那些手下显然都极为忠心,全都围拢过来,将赵成英护在了当中。 英娘脱困,自然先跟自己家小姐亲热了一番,然后才走到沈毅一旁,冷声道。 “我还以为你不会露面了呢。” “怎么会,不过英娘你居然敢单枪匹马就闯进周府,这等勇气实在让人佩服,真乃女中豪杰。” “少拍马屁,这个家伙你准备怎么处置?”英娘没理会沈毅的油嘴滑舌。 沈毅一笑。 “你说呢?” “我看这人留不得,杀了最好。” 沈毅却摇了摇头。 “我的看法和你不同,他不能杀。” “嗯?” “因为杀了他,扬州城才会真的大乱。” 两人的对话全程都当着赵成英的面,赵成英也没吭声,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直到沈毅说杀不得,他才微微扬起了眉毛。 “什么意思?” “他在,扬州城那些地痞流氓无赖们还能被弹压,他一死,就是彻底的群龙无首了。” “这么说,不但杀不得,还得放人喽?” “放人也没那么简单。” 沈毅说着,走到了赵成英跟前。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和你的看法不一样,这点你也明白,所以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可以?” 赵成英一愣。 他怎么也没想到沈毅真会放他走。 “你可要想清楚了,要是放我走了,我可不会心慈手软。” 沈毅一笑。 “我知道,不过我也不怕。” 最终,赵成英走了。 临走的时候,带着赵二一起走的。 赵二虽然有万般不舍,可还是跟着自己的哥哥回了太白楼。 这一路之上,还真没人阻拦他们。 虽然燕鹏十分想就这么杀了这赵成英,可想到沈毅的话,他还是没敢动手。 事情了结,自然不能在这周府待下去。 他们索性全都去了一泓楼。 田馨儿一见来了这么多人自然高兴。 然后又彼此说了经过,其中的心酸自不必说。 最后唐萱儿执意要回同福客栈收拾,无奈之下,沈毅也跟着去了。 他去,裴瑛等人自然也要跟着。 等到出了一泓楼。 唐萱儿走在最前面,走了一段路,才突然说道:“公子,三哥,你还救吗?” 沈毅一愣,然后长叹一声。 “好一个冰雪聪明的萱儿,你看出来了?” 唐萱儿点点头。 “我知道当时公子其实很想直接将赵成英留下,可三哥还在他手上,你没办法,才放他走的。” 沈毅点点头。 “没错,这个赵成英很不好对付,他也是算准了这点,所以才敢带着几个人便来到周府。” “那他这么做岂不是费力不讨好吗?” “话也不能这么说,好歹和公子将误会解开了一些,并让周生的死来浇灭公子的怒火啊。”英娘突然说了一句。 这些话让本来有些心理发堵,认为不该放了赵成英的余鱼恍然大悟。 然后忽然觉得,自己原来才是最笨的那个。 公子他们这样的人,可能一个微笑都有深意啊。 “那下一步怎么办呢?要我说,这扬州是待不下去了,我们不如搬家吧。”乔乐突然探出头来说道。 这话说罢,所有人都沉默了。 搬离扬州,这确实是一件最为稳妥也最为保险的法子。 可在感情上,还是让人难以接受。 尤其唐萱儿,摇了摇头道:“要走你们走,这同福客栈我是绝不会离开的。” 等回到了已经一片荒凉的同福客栈,众女齐动手,很快就将同福客栈给收拾干净了。 在这期间,时熙一直都在忙碌,甚至有些躲避沈毅的意思。 沈毅看出来了,因此特意拦住了时熙。 第一百七十章 已阅 “时姑娘,这次多谢你了。” “不用谢,这都是金儿的功劳。”时熙将脸扭向了别处。 沈毅一笑。 “金儿那我自然要去道谢的,但你我也要真诚感谢一下。” 时熙还是有些不情愿,摇了摇头。 “我说了不用的。” 这时候就是傻子也看的出来,时熙是生气了。 沈毅虽然不知道这个时熙为什么生气,可大概也能猜得出来。因此苦笑道:“我回到扬州的时候,一切都是保密的,甚至连城门都没敢走,是钻地道进来的。” 时熙没吭声。 “当时我确实想去找你来着,可你的丹桂坊实在离得有些远,又恰好遇到了田姑娘,这才去了一泓楼。” “真的?”时熙面色缓和下来 沈毅点点头。 “当然是真的,我可以用乔乐的性命发誓。” 时熙这才破涕为笑。 “你这家伙,发誓就发誓呗,还用人家的性命发誓。” 沈毅呵呵一笑。 他其实很感动。 因为时熙在不知道任何情况的境地下,敢毅然决然的出面帮忙。 这已经说明了这个女子的品质。 所以他才出面解释。 时熙心里的疙瘩就是因为沈毅没有吭声,或者没有投奔自己来。 在她看来,自己和沈毅的关系,总比田馨儿亲近吧,为什么当时却不来找自己呢? 直到沈毅解释了下,她才释然。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接近三更天,天气越发寒凉起来。 同福客栈被大水淹没过,虽然收拾了些,但还是不能马上入住,寒气十分的逼人。 沈毅索性找来被水泡烂的木头,有一些已经干燥了,然后围拢到了一起,点燃了一团篝火。 火焰驱赶走了寒气,也让围着篝火的人们找到了一丝家的感觉。 而与此同时,一队精悍的人马,已经千里迢迢从京城赶到了金陵。 此刻金陵城从守备开始,一直到最下面的底层官吏,都立在城门外迎接。 虽然天气寒冷,虽然夜色已深,却没人敢怠慢。 因为这事关金陵的生死存亡,和很多家族子弟的性命。 直到人马到了近前,有两骑战马从队伍中间赶到了前面。 其中一匹马上坐着一名大将,顶盔掼甲十分的威猛。 另一匹马上则坐着一名披着黑色斗篷的人,看不清相貌男女,只是看样子,这大将对这人也十分的尊重。 “敢问是威虎将军宋将军吗?”金陵城守备,王立朗声说道。 这大将正是年仅三十余岁,便立下赫赫战功,曾被御口亲封为威虎将军的宋非宋将军。 宋飞打马上前,并没下马,而是在马上一抱拳。 “守备大人,恕我甲胄在身,不能下马施礼了。” 王立一笑。 “宋将军一路奔波劳顿,我们已经备下水酒,您和诸位弟兄们吃点再休息。” 宋非一摆手。 “不必了。” 说完对着后面的中军官发令。 安营扎寨。 跟着他来的这支人马就如一阵疾风一般,开始有条不紊的埋锅造饭安营扎寨。 不到半个时辰,一座攻守兼备的营房就已经赫然矗立在众人面前。 王立由衷的赞叹道:“早就听说宋非将军治军有方,现在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宋非颇为自得的一笑,然后又寒暄了几句,这才小心翼翼的陪着那匹马进了营房。 这些迎接的人也都退下。 在回城中的路上,人们颇为兴奋的议论纷纷。 王立也心情舒畅起来。 因为自打赵成英在扬州造反以来,他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生怕睡着的时候,在被那些江湖杀手们摸去了脑袋。 现在宋非领着人马赶到,算是给这群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董姐,你可看到了么?这些人可真厉害啊,而且我注意了,除了宋非之外,他们甚至都没有看我们一眼。这得何等的训练才能练出这样一支强悍的军队啊。”杨晓兴致勃勃的凑到令董跟前说道。 令董这几天的神情憔悴了许多。 因为她所承受的压力太大了。 自己的弟弟现在生死未卜,兵马损失惨重,又无法得到补充,还没人理解自己。 这内外交困的困境,让令董深感为难。 今天看到宋非这般厉害,她心里不由得生起一丝希望,但更多的还是恐惧。 因为她明白,一旦上了战场,这样的军队就是不折不扣的杀人机器。 如果那样的话,自己的弟弟,以及那些被俘虏的富家子弟们的性命又该如何保证呢? 除非这位宋非宋将军肯帮忙。 但令董知道,这个希望十分的渺茫。 因为能训练出这样如臂使指般军队的人,无不是心思坚如磐石之人。 怎么会为了一些纨绔子弟,而耽误了兵家大事? 这都让令董忧心忡忡。 而此刻,宋非脱去甲胄,显露出那狰狞的肌肉线条,以及一张清秀的面容来。 不过此刻的宋非,正愁眉苦脸的对披着黑斗篷的人告饶。 “公主殿下,您现在也跟着我来了,也见识到了风土人情了,您就听话,赶紧回去吧。” 披着黑斗篷的人发出一阵娇笑,然后才掀开斗篷的帽子,里面赫然是一张秀美的容颜。 正是那位燕曦燕公主。 原来,京城的朝堂之上,经过这么多日子来的争论,终于达成了一个协议,然后迅速派出了宋非来平定叛乱。 燕曦知道后,眼前就是一亮,对宋非,她也很熟悉,因此直接找了宋非,软磨硬泡就要跟着来。 宋非怎么敢答应,吓得直接去找了燕甫。 燕甫虽然头大,可还是严厉的申斥了燕曦一顿。 可谁也没想到,等发兵之后,燕曦不知道怎么混进了队伍之中,险些出了大事。 宋非在知道后,差点没当场吓死,秘密处死了几个图谋不轨的兵丁,这才将燕曦给带进了中军帐。 在这里,燕曦给了他两条路。 一,就是让她跟着去江南道。 二,就是他把燕曦送回去,但以后的日子,让宋非自己去想象。 宋非知道这位燕曦公主的名头,不由得叫苦不迭,只好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收下了燕曦,然后赶紧给京中写信,说明事情经过。 他本想着能打动燕甫,让他赶紧派人来将燕曦接走。 可谁能想到,燕甫的回信就两个字,已阅! 这让宋非险些吐血。 第一百七十一章 害怕 送又送不走,得罪又得罪不起,看来只能当祖宗供起来的样子。 宋非叫苦不迭,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他带着燕曦一路南下,这一路之上的奔波劳顿自不必说。 宋非还想着靠着这种急行军的劳累,让这位娇生惯养的公主殿下知难而退。 可谁能想到,燕曦居然都忍受下来了。 宋非也不禁有些钦佩。 直到今日到了金陵,宋非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些。 不管怎样,到了金陵,事情就好办了,大不了自己将这位公主殿下扔给金陵城的守备。 让他们去费脑筋吧,我是受够了。 宋非打的如意算盘,可谁能想到,燕曦早有防备,一回到中军帐,就对宋非说了。 “宋将军准备何时动兵啊?” “一路劳顿,我准备休整三日再动兵。” “那好,三日之后,我随你一起出战。” “嗯……嗯?”宋非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明白怎么回事后,不禁坚决拒绝。 “这绝对不行,殿下,这战场可不比其他,您要是出点什么事,我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燕曦点点头,“倒是有道理。” 宋非见劝阻有效不禁笑道:“公主殿下就留在这金陵,等我收拾好了扬州,再接您过去。” 燕曦摇了摇头,“既然宋将军不愿带着我去,那我只好自己一个人前往扬州了,你放心,我出了事,不会牵连你的。” 宋非简直要哭了。 你跟着我出来的,出了任何事,都得算是我的责任,到时候你要真独身一人去了扬州,我可真就活不了了。 “殿下,非要如此吗?” 燕曦点点头,“宋将军,不是我无理取闹,实在是这次的战场我肯定要去参加的,因为扬州那有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宋非心里腹诽了几句,只好勉强答应了。 这三天他们就留在金陵休整。 而与此同时,整个江南道都因为他们的到来而变得波云诡谲起来。 扬州的气氛也陡然变得紧张。 很多人都忐忑不安的等待着。 朝廷会发兵,这是意料之中的,现在就看赵成英到底能不能扛过去了。 如果扛过去,那么一切好说。 如果抗不过去,那么一切都将烟消云散。 沈毅也很关注这件事。 他认为赵成英没有多大的把握,这从这几天市面上的人心浮动就可以看得出来。 赵成英到底还是个出身草莽的江湖汉子,并无多少韬略。 这么多天占据扬州,却没有获得什么助益,更不知道人心可用。 现在落到这步田地,沈毅也没有什么同情。 他现在最紧要的就是保护裴瑛等人的安全。 如果有可能,他真想现在就离开扬州,哪怕去泉州暂避风头也行啊。 可现如今扬州城已经被封锁了,任何人不得出入。 沈毅也是从这点上看出赵成英其实很心虚,不然也不会下这道命令。 不过这个禁令除了让城中的气氛更加紧张之外,并无什么帮助。 这边沈毅在苦思冥想,如何救出谢宗燕,并在后面的大战中保全众人性命。 赵成英则在慢条斯理的喝着茶,他已经养成了这个习惯,每天都在喝茶。 不过不同于他的淡然,很多人都为之紧张起来。 毕竟朝廷据说派来了十万大兵,带队的还是有虎威将军之称的宋非。 这让很多人忧心忡忡。 赵成英却没有什么担忧。 反而很淡定。 “去把谢宗燕叫来。”赵成英吩咐道。 有人去将谢宗燕带了过来。 谢宗燕如今也消瘦了很多,不过那对眸子依然清亮。 “坐。” 谢宗燕毫不客气的坐下。 “三哥,这些日子的静养,可有什么心得么?”赵成英淡淡的说道。 谢宗燕沉默不语,过了会才冷笑一声道:“怎么?现在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需要我做诱饵?” 赵成英沉默下来,随手扔给谢宗燕一封信。 信是沈毅昨天派人送来的,上面写的很清楚,阿敏现在在他手上,要用阿敏交换谢宗燕和葛大葛二几人。 谢宗燕看完之后,沉默不语。 赵成英手指敲击着桌面,突然笑了。 “这个沈毅,其实有时候很让人想笑。” “他认为抓住了阿敏,就可以要挟我放人了,可叹他根本不知道,做大事者不能动情。” 谢宗燕还是不吭声。 “所以说他虽然聪明绝顶,却一直被人处处掣肘,就是因为他太用情了,他真以为昨天在周家,我是被他逼走的么?就凭燕府那点府兵?” 赵成英说的是实话。 昨天在外围,林安的弓弩队一直在蓄势待发,可赵成英却主动退缩了。 因为赵成英明白,如果真的打起来,除了彻底撕破脸外,根本于事无补。 他现在还想着降服这个沈毅,让他为自己所用。 那些女子他早就想归还给沈毅了。 因为她们都是沈毅的逆鳞。 就是再脾气好的人,一再被人触碰逆鳞,也会发怒的。 所以他顺水推舟,将人送回去,并将“罪魁祸首”的周生也让沈毅给杀了。 赵成英觉得,自己做的已经够多的了,并且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 可没想到,沈毅毫不领情,还试图用阿敏来交换谢宗燕。 赵成英心中已经有了怒火。 这才叫谢宗燕过来。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他用阿敏来交换我,也只是出于朋友情谊,你不用枉费心机,试图用我来跟他做什么利益的交换。”谢宗燕突然说道。 赵成英看着她。 “你知不知道,其实你是个很美的女人。” 这话让谢宗燕的头发瞬间发麻,下意识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而一个很美丽的女人,总是会有很多手段让她比死还难受的,你说是吗?” 谢宗燕低下头,沉默不语。 “我所求的只是沈毅肯出面帮我,到时候你可以回去,甚至我能把扬州都给你的青竹会,这个利益你难道不动心?” “你现在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吧,我猜,应该是朝廷来了大兵吧,不然你不会这么害怕。” “害怕?” “没错,你肯定是在害怕。” 赵成英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第一百七十二章 离间 这次的会面无疾而终。 谢宗燕被人带了下去。 赵成英余怒未消,在屋中来回走动。 害怕? 笑话,我怎么可能害怕? 可赵成英发现自己的手在无意识的颤抖。 难道自己内心深处真的在害怕什么? 同福客栈。 阿敏就被关在最里面的一间房中,他被五花大绑,并且手法极其特殊,非得用极为复杂的手法才能解开。 并且一日三餐,都是英娘亲自送来,并检查。确保他不会跑掉。 其实他也跑不掉了,因为他的手臂已经被英娘给砸断。 虽然沈毅让甄午给他治了伤,可甄午说的明白,他的手肯定是废了,以后做个普通人可以,拿剑是不要想了。 这让阿敏很颓废。 今天又到了送饭的时间了,来的却不是英娘,而是沈毅。 他将饭放在了阿敏跟前,然后淡淡的说道:“自己能吃到吗?” 阿敏抬头看了看沈毅,然后低下头。 “要不要我喂你?” “不必。” 又是一阵沉默。 “我给你的主子写信,可现在还没人回复。” 阿敏呵呵冷笑起来。 “我早说过的,你们不要枉费心机了。公子是绝对不会为我而放掉谢宗燕她们的。” 沈毅点点头。 “虽然有些失望,但你说的还真是对了。” “所以现在我也没了利用价值了,要杀要剐,随便。”阿敏冷声说道。 “我不会杀你的。”沈毅突然说道。 “不杀我就这么关我到死吗?”阿敏冷笑道。 “不会,我想放你回去。” “放我走?”阿敏有些愕然。 “没错,放你走。”沈毅笑得像个狐狸。 阿敏有些发懵,他不知道沈毅是要干什么。 但沈毅说到做到,到了下午,英娘就给他松开了绑绳,并给他换了一身新衣服,让他走了。 直到走到了外面的大街上,阿敏才明白,自己真的被放走了。 这是真的吗? 不但这样,沈毅还十分贴心的送他到了街口,然后才笑着俯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说完之后,沈毅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而阿敏的脸色却变得极为难看。 等他回到了太白楼后,很多人一阵的骚动。 “敏哥回来了?” “敏哥!” 阿敏点点头,“公子呢?” “在楼上。” 阿敏上了楼,就见赵成英正站在窗户前看外面的风景。 说是风景,其实就是一副惨景。 这次的大水不但让扬州城遭了灾,还让码头大伤元气,直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 阿敏小心翼翼的走到赵成英身后,“公子,我回来了。” 赵成英霍然转身,看着阿敏,眼神中有震惊,迷茫,疑惑,还有一丝的怀疑。 “你怎么回来了?” 阿敏便将事情都讲了一遍,说完之后,赵成英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然后点点头。 “先去下面休息吧。” 阿敏点点头,本来想说点什么,可看赵成英的脸色,不禁欲言又止,最终离开了。 等他走后,有人进来,将刚刚外面发生的一切都给赵成英做了汇报。 作为重点关注对象的同福客栈,怎么会没有赵成英的人? 所以沈毅送阿敏,以及在街口两人“密谈”的事情都被人看到并记录在案。 赵成英听完之后,先是有些疑惑,然后有些不屑,最后才笑了笑。 “这个沈毅是在用离间计啊。” 来禀报的人也赶紧说道:“公子明察。” 可等汇报的人走后,屋中就剩下赵成英一个人后,他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英娘此刻则在质问沈毅。 “你为什么要放了阿敏?” 沈毅呵呵一笑。 “因为他留在这除了浪费粮食,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可放他回去,则不同了,赵成英那个人虽然看上去很大度,其实是个猜疑心很强的人,阿敏回去后,他肯定会有疑心,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 果然不出沈毅所料,赵成英确实起了疑心。 不过也仅仅只是疑心而已。 阿敏也没多想,好容易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他平素在帮中威望又很高,所以很多人都来探望他。 虽然手臂被废,但阿敏并无多少的颓废之感。 和这些人谈笑风生了一会后,有相熟的人摆下酒宴款待。 这些消息又被赵成英所知道。 他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便让来人退下了。 等人都走后,赵成英翻开一本小册子,在阿敏的名字上打了个x。 金陵城。 经过三天的休整,急行军的疲惫一扫而空,手下的兵丁们都恢复了精力。 这三日宋非却没闲着,他已经排除了无数的探马,去打探路况,以及诸多信息。 做大将者,这是必须的。 经过三日来不停歇的摸排,宋非大概掌握了情况,除了扬州城内的消息一无所知外,宋非已经有了些把握。 虽然心里对赵成英这样的“草寇”他是看不上眼的,可任何时候不能轻敌,这个信念是宋非一直常胜不败的法宝。 今天他将一切都准备妥当,便准备大军开拔,前往扬州。 启程之时,金陵守备等人又来相送。 这时候燕曦也化了妆,变成宋非手下的一名小将,然后看着宋非跟大腹便便的守备大人们谈笑了好久。 心里不禁有些鄙夷。 这个宋非简直太会逢迎人了,不管什么人,他似乎都能打成一片。 看那样子,哪有半点做大将该有的杀伐果断? 虽然心里想着,可她表面上还是表现的很尊敬。 足足等了一刻钟,宋非和这些人才算寒暄完,然后金陵守备又送上犒军之物,这才离开。 宋非这才下令,“大军开动。” 此次宋非率领三万人马,直奔扬州。 所谓人过一万,无边无沿。 这三万人,走到一起,气势就已经极为骇人。 尤其这三万人还是宋非的嫡系,都是他一手操练出来的。 极为精悍。 这样行走在官道之上,当然十分的威武。 连金陵城头上观望的人,看完之后都不禁咋舌。 好一个威虎将军! 不过此刻的威虎将军却用近乎谄媚的语气对燕曦说道:“公主殿下,您还是回金陵吧,这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万一伤到您,可怎么办?” 燕曦一撇嘴。 “不去。” 宋非叹了口气,“那到了战场之上,公主殿下可得听我的号令。” “那可以!” 第一百七十三章 箭雨如云 这一路之上,宋非的军队所过之处,犹如风卷残云一般,将那些盗匪小患一扫而空。 一时间,倒也显得风清月朗,只是那些小民并不懂得感恩戴德,反而都在远处充满疑惑的看着。 从他们的脸上,你看不到恐惧,也看不到悲伤。 有的只是麻木以及疑惑。 这种神情让燕曦看了不觉得浑身发冷。 真觉得这一路之上就如同走向地狱一般。 路上都已经这样,那扬州城里又会是如何呢? 抱着这个疑惑,大军以急行军的速度,在一天一夜之间就赶到了扬州城外。 此刻的扬州城,早已没有以往的辉煌灿烂。 到处都是洪水退去的烂泥塘,还有就是枯瘦如柴,呆坐于路旁,只等着咽气的灾民。 燕曦就觉得马蹄过处,似乎都有骨头为之碎裂的声音。 就连见多识广的宋非,见到这一幕,都不禁皱了皱眉头。 “灾情都已经这么严重了吗?为什么金陵守备都不上报呢?这些官僚,该杀!”宋非冷声说道。 这时候,曾经几十年未曾关闭的城门牢牢紧闭,城头之上有人影晃动。 宋非微微冷笑。 “就凭这个还想阻拦我?看起来,这个传的神乎其神的赵成英,也不过如此。” 燕曦的心思没在这上边,她担忧的看着路旁的这些灾民,心里盘算着。 这人都已经成这样了,那么城里会是什么境况呢? 沈毅又会怎样呢? 莫不是也饿成了皮包骨? 或者,也饿死了? 这个想法,让燕曦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她虽然年幼,可却有一种天真的执拗。 当初读到了红楼梦,一颗少女心就系在沈毅身上再不肯挪移了。 这次偷偷跟着来,也是为的见一见沈毅。 这个想法,燕甫也是知道的,不然他也不会捏着鼻子同意了。只是看眼前这形势,沈毅估计也是凶多吉少啊。 “公主殿下,您最好先跟着我的亲兵退到后面,我准备先攻一波城。” “现在?赶了一天的路,难道不休息会吗?”燕曦有些惊讶。 宋非得意的一笑,“我的弟兄们都是百里挑一的精装汉子,这点路程算什么,他们都认为我们会休整,可我们偏不,这样也正好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打仗上的事,燕曦不懂。 不过她担心伤到了沈毅,不禁急道:“宋将军,打可以,但是有个人,你可得留意,千万不能给我伤到了。” 说着,燕曦将沈毅的相貌特征详细讲了一遍。 宋非听了皱了皱眉头。 打仗可不是过家家,怎么可能一个人也不伤害? 还得注意是不是,这怎么可能? 但燕曦身份高贵,她这么看重的人,宋非也不敢怠慢,只好传令下去。 然后稍稍休整了片刻,便分成了三波纵队,开始攻城。 江南道,包括南方的城墙,都不是十分高大,因为这里百年来都没有战事,所以城墙都又矮又单薄。 这次大军开到,在城墙上值守的人也是心惊胆战,一边派人去给赵成英送信,一边往下看着。 尤其让他们亡魂皆冒的是,他们本来认为会休整的军队,却根本没有喘息,直接就开始攻城。 这下可让守城的人吓破了胆子。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原先的守城兵丁,还有一部分则是赵成英的手下帮众。 不管是谁,都根本没经历过战场,因此当看到大军气势汹汹的冲过来时,很多人都懵了。 脑袋都宕机了,全都傻站在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还是有人怒喝了一声,才反应过来,然后开始稀稀拉拉的往下面射箭。 可就凭这群已经被酒色掏空了的守城兵卒,怎么可能阻挡宋非那百战之师的脚步? 几乎是顷刻之间,宋非的手下兵丁就赶到了城墙下面。 这城墙不过三丈多高,两个士兵叠罗汉,上面那个伸手甚至就能够到城墙的边沿。 这下形势立即开始崩溃,很多人还想着阻挡一下,可宋非的士兵们都训练有素,有人专门给城墙下的弟兄们打掩护,让守城的兵卒们根本无暇顾及正在爬墙的人。 宋非在下面看着,嘴角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 眼见得就要冲上墙头,就在这时候,天空突然一暗。 然后就听到半空中传来一阵类似蜂鸣的声音。 宋非有些疑惑的抬头一看,瞬间脸色大变。 原来根本不是什么乌云,而是铺天盖地的箭矢自远处飞来。 那蜂鸣之声,也不过是箭矢破空的声音而已。 宋非听金陵的守备说起过,这扬州城的赵成英有弓弩队。 可当时的宋非有些轻敌了。 因为只有他知道,一支弓弩队是何等的烧钱。 别说一个扬州了。 就是整个大燕,弓弩队也不过两支。 一支就是守卫京师的神机营。 另一支则是东海之滨防御海患的陷阵营。 以大燕的强盛,才养活两支弓弩队。 区区一个扬州帮会老大,能有弓弩队? 无非是些会些箭术的江湖人凑到一起佯装名头罢了。 可此刻的宋非却知道自己错了。 大错而特错。 因为这支弓弩队,非但不是虚张声势的样子货,甚至要比宋非所见过的神机营,还要厉害。 可一切都晚了。 那天空中的箭云扑落下来,犹如死神一般,笼罩在了所有靠近城墙的兵丁头上。 很多身经百战的士兵根本来不及反抗,就被这犀利的箭矢夺去了生命。 宋非在后面看的目眦欲裂,可不管他如何悔恨,一切都晚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立即命令人后撤。 可不等他的兵丁做出反应。 又是一阵急促的破空声。 这次的箭雨比上次还要庞大,笼罩的范围也更加广大,最可怕的是,这次的箭雨上还附着着很多的火苗。 这一下,彻底将刚刚冲上去的兵丁们给冲散。 一些身中火箭的兵丁们凄惨的叫着,疯狂的跑动,试图将身上的火焰扑灭。 可这根本于事无补,最后只能跑着跑着委顿于地,然后被活活烧成焦炭。 这种地狱般的惨状,让很多人都吓傻了。 空气中还弥漫着肉的焦香。 燕曦闻了却只想吐。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一箭之威 所谓的战争,永远要比人们想象的残酷。 燕曦在来扬州之前,还认为这次的行程会很轻松,就像是巡游踏青一样。 可现如今呈现在她面前的这一幕,却让自幼长在深宫的燕曦彻底傻了。 曾经鲜活的生命转瞬间就成为了一具焦尸,那些绝望的眼神,那吞噬生命的火焰,都让她如堕地狱。 “快撤!往后撤!”宋非大喊。 他此刻的心都凉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这赵成英真有弓弩队,不但有,还这么强悍。 仅仅两次齐射,就让他派上去冲锋的人死伤大半。 那可都是百战精兵啊,平时死一个宋非都心疼的不行,这次一次性就死了二百多个。 宋非就觉得心都在滴血,如果有可能,他真想给自己来两巴掌。 一切都是因为他的轻敌所致啊。 不过剩下的军队虽惊不乱,很快就调整好阵型,开始有序的往后撤退。 只有燕曦,因为逞强,站在了队伍的最前面,这次又被惨状吓傻,根本没有动弹。 这时候林安走上了城头,面带微笑的看着城下的一切。 虽然这次来的人都是朝廷的精兵,但林安还是很有信心。 因为这段日子来,他心里一直憋着一团火。 赵二的失踪,让自尊心极强的林安极为难受,他急于想在赵成英面前证实自己的部下都是好的。 这次的战果不错,他比较满意。 不过他此刻注意到了远处的城墙下站立一匹枣红色的战马,马上坐着一个穿着精致的锁子甲的人。 虽然距离很远,但林安的视力极佳,因此还是能从那窈窕的线条,以及头盔中散落的鬓发,判断这人应该是个女人。 林安来了兴趣。 能跟着上战场,穿的又是价值不菲的锁子甲,这个女人身份不低啊。 林安一伸手,跟着他的亲兵立马递上一支硬弓。 这是林安自用的硬弓,因为除了他,没人能拉得开。 他屏气凝神,一把拉开弓弦,然后眼神微眯,瞄准了远处的人影,猛然一撒手。 弓弦声响,一支黑色的狼牙箭犹如幽灵一般,滑过半空直奔燕曦。 恰好在这时,宋非过来拽燕曦,燕曦从惊愕中清醒过来,一偏头,就是这么一个轻微的动作,这支狼牙箭便射空了。 不过虽然射空了,但还是将燕曦的头盔射落。 这一下,燕曦的头发披散下来,整个人都吓僵住了。 宋非一见这一幕,浑身的血都凉了,燕曦要是出个什么闪失,自己也不用回去了,直接抹脖子的比较好。 因此宋非也顾不得太多了,一把抓过燕曦,将她夹在腋下,然后手中的长枪挥舞,往后退去,同时他的亲兵们也赶紧上前掩护。 林安见一箭落空,微微有些失望,然后见这主帅这般的紧张,就知道这人的身份地位绝对非同凡响。 他深吸一口气,换了一支箭,这是一支十分奇特的箭矢,因为箭头极为的细长锋利,比平常的箭矢也要长很多。 林安箭搭弓弦,然后深吸一口气,猛然轻喝一声,“开!” 这支硬弓应声被林安给拉成了满月,咯嘣咯嘣的,似乎下一秒就要散架了。 然后林安猛然一撒手,这次的箭矢带着虚影,以惊艳的速度直奔远处的宋非而去。 这箭快的让几个亲兵甚至来不及反应,便飞到了宋非跟前。 宋非虽然看不见这箭矢,但身为一名大将的直觉,让他感知到了极度的危险。 他在此刻却做了一个任何人都想不到的举动。 闭眼。 然后在间不容发的时间里,长枪陡然化作一支巨蟒,咆哮着冲向半空中。 叮! 一声清脆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 就见宋非的长枪枪头正顶在了飞来的箭矢上。 箭矢如同巨浪,而长枪却如礁石。 被宋非夹在腋下的燕曦甚至感觉到了一丝风。 那是被长枪所阻挡的箭矢带来的风。 咔! 一声脆响,然后箭矢的箭头开始碎裂,而后是箭身,最终整支箭都寸寸碎裂,随风而去。 这一幕奇景不但让燕曦看呆了,就连城头上的人也看傻了。 对于这些将林安奉若神明的弓弩队员来说,还没有谁能抵挡的住林安的全力一箭。 林安微微皱了皱眉,旋即一笑,冲着远处的宋非点了点头。 宋非面无表情的拨转马头,“回撤三里,扎营!” 宋非的人退下去了。 林安下了城墙,手里的硬弓喀嚓一声断为了两段。 “队长……。” 林安摆了摆手,随手将硬弓扔掉,然后冷声道:“全天候的防守城墙,不得怠慢。” “是!” 林安又转头看了看远处的天空,轻笑一下。 “虽然你伪装的很好,可你还是受了伤了,不是吗?” 正如林安所言,刚离开城墙上人的视线,宋非就闷哼了一声,有亲兵赶紧上前将燕曦接过来。 这时候燕曦才发现,自己的身上还沾着血迹。 原来宋非硬怼了这一箭,虎口已经被震裂,鲜血不停的流淌,可宋非为了掩人耳目,一直藏在暗处。 “将军。” 宋非下了马,神情冷峻的看着远处的城墙。 “是我大意了,这次的战斗并不轻松,尤其射出这一箭的人,极难对付!” “传我的命令,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防备,没我的话,谁也不许出营。” “是!” 这时候有军医官上前给宋非清洗伤口,宋非则转头看向燕曦。 “公主殿下,刚刚你也看到了,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大营之中。” 燕曦瘪了瘪嘴,低下了头。 她也知道宋非说的是实话,刚刚要不是他,自己早被那一箭给射穿了。 “虽然公主殿下您金枝玉叶,可到了这,还是得听我的,千万不可任性行事。” 宋非怕这位公主再发疯,赶紧补充了一句。 “好了,我知道了,我老老实实呆着还不行吗?” 而这时候,关于第一次接触的结果已经传遍了扬州。 很多抱着一丝希望的人全都傻眼了。 朝廷派来的精兵都不是赵成英的对手,莫非他真有那么强大的实力,甚至可以和大燕分庭抗礼? 第一百七十五章 雨中来客 又是一场秋雨。 沈毅站在窗前,就感觉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 “公子,这里寒凉,小心得了风寒,还是进屋去吧。”裴瑛走了过来,轻声说道。 沈毅收回目光,看了一眼裴瑛,然后转眼继续看向窗外的雨帘。 “公子,你是在为三哥担心吗?”裴瑛说道。 沈毅颤了颤,然后叹了口气。 “这段时间,我苦思冥想,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确实如此。 沈毅这时候才发现,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计谋都是不起作用的。 现如今的赵成英才是真正的君临天下。 因为他仅凭着自己的力量,就将威震天下的威虎将军宋非给拦在了城外。 这等消息一出,江南道都为之震动。 并且昨天又传出消息,慕潜突然起兵造反,并且公然打出旗号,要奉扬州赵成英为主。 这个消息简直是爆炸性的。 就连沈毅知道后,都为之目瞪口呆。 谁能想得到,慕潜会突然来这么一下。 这简直不合道理啊。 连燕鹏都觉得不可思议,莫非这个慕潜疯了不成? 不过这一下,赵成英的声威大震,就连陆毅都开始怀疑,莫非这赵成英真有逐鹿天下的实力和气运? 沈毅虽然不相信这个赵成英真能做出什么,可在这样的实力面前,也无法救出谢宗燕等人来了。 他为此已经好几天茶饭不思了。 “公子,不要这么说,现在赵成英这般声威赫赫,谁敢得罪他,你能想着三哥,已经很不错了,而且我想,三哥她们的安危应该没什么问题的。”裴瑛好言安慰。 沈毅叹了口气,虽然没办法,可也只好这样了。 “萱儿还在前面吗?” “嗯,我劝过她了,这时候哪会有人上门吃饭呢,可她就是不听。” 提起这件事,沈毅也不禁轻笑摇头。 自从回到同福客栈后,唐萱儿就恢复了以前的酒馆,可现在这个时候,谁会来光顾? 但不管怎么劝说,唐萱儿就是坚持要开。 没办法之下,也只好由着她了。 “我去看看她。” 沈毅来到了前面,这时候外面的雨越下越急了,大堂中空荡荡的,有过堂风吹过,更显得寒冷。 唐萱儿此刻正在桌子后面坐着发呆。 沈毅走到跟前。 “萱儿。” 唐萱儿这才惊醒过来。 “啊……公子。” “这般大雨,没人会来的,先关门吧。” 唐萱儿低下了头,“嗯!” 沈毅心里叹了口气。 他知道唐萱儿的性格。 这是个很有主见的女孩子。 她坚持要开着同福客栈,肯定有她自己的考虑。 沈毅就准备帮她把店门给关上。 就在这时候,外面来了几个人,都是穿着蓑衣带着斗篷的人。 这些人直接闯进了大堂之中,领头的一个人瓮声瓮气的说道:“想不到还真有开门的酒馆,小二,先给我们热上几壶好酒散散寒气。” 唐萱儿一见来人,眼前就是一亮,一边答应着,一边手脚麻利的取来酒坛子放在炭火上温热,然后给这些人端了过去。 这时候这群人摘掉斗篷,显露出面容来。 领头的是个大汉,剑眉虎目,十分的威风,跟着他的则是一群神情冷峻一语不发的精壮汉子。 沈毅在远处看到了这一幕,心里微微一动,便站在角落里默默的看着。 说话的人也没想到上酒的居然是个千娇百媚的女子,不禁愣了愣,然后才笑道:“原来是个姑娘,多有冒犯。” 这人虽然模样粗犷,说话倒是很斯文。 唐萱儿习惯了这样的目光,点了点头便问道:“几位要吃点什么?” “都有什么?” “现在大雨,又是灾年,所以也没什么好吃的,无非些时鲜蔬果还有就是昨天送来的几条大青鱼跟猪头肉。” “那好,切两盘猪头肉,弄几条鱼,蔬菜什么的也都给我上些,量大些,不怕花钱。” 唐萱儿应了声,便去了后厨准备东西。 沈毅盯着这群人,心里盘算这些人到底什么来路。 这时候这大汉也注意到了沈毅,见他一直在看自己,不禁微微一笑。 沈毅怔了怔,然后也回以一笑,转身去了后厨帮着唐萱儿打下手。 猪头肉是昨晚上煮好的,一直放在暖炉上温着,现在肉烂皮酥,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捞出来切成大块,搁在盘子里,然后上面放几样时鲜的小菜提鲜,便是一盘极好的下酒菜。 大青鱼一直养在水缸里,吃的时候才捞出来开膛破腹取出内脏,然后洗净刮鳞,用热水烫过后,下热锅烹制,最后加入调制好的汁水焖煮,便是一道极为鲜美的乱炖。 这几样菜做好后,唐萱儿要端上去,沈毅摆了摆手,接过盘子来,自己去了前面。 等饭菜摆上,大汉夹了一块猪头肉,吃到嘴里后,眼前就是一亮。 “好味道,这猪头肉做的真不错。” 沈毅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微笑,并没有说话。 大汉又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叹了口气道:“原来这不起眼的小店铺,也有这般的美食,真不愧是沈毅居住之处。” 这话一出,沈毅的脸色微微一变,但笑容未减。 “客官认得沈毅?” “当然认得,现在天下还有不认得沈毅沈公子的吗?”大汉盯着沈毅,若有所指的说道。 沈毅点点头,“这倒也是,不过这样的风雨天气,还劳烦几位冒着奇险过来找我,真是难为你们了。” 这话一出,大汉的脸色也变了,先是一愣,然后才呵呵一笑。 “果然不愧笑面狐狸的称号,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沈毅淡淡的说道:“说实话,你们一进来,我就看出来了。” “嗯?有那么明显吗?”大汉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当然,当过兵的人,走起路来和正常人是不一样的。” “可我选的这些人,都不是兵啊。” “虽然你们穿的衣服都伪装的很好,但你们穿的靴子,可都是兵靴啊。” 沈毅的话让大汉愣了愣,然后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还真是啊,我们换了全套的衣服,却忘记了换鞋子。” 第一百七十六章 走! 此刻,外面大雨滂沱,雨声甚至盖过了屋中的谈话声。 沈毅看着这些人,淡淡的问道:“是城外那位让你们来的吗?” 大汉咽下口中的肉,呲牙一笑。 “不错,我们受将军指派,前来查探消息,至于你,则是将军特意提到的,因此我有些好奇,便过来看看。” 沈毅一愣,然后反问道:“查探消息?你们……是准备干什么?” 大汉嘿嘿一笑,“公子聪慧,应该想得到。” 沈毅悚然而惊。 “什么时候动手?” 大汉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应该快了,我们只是先头部队,将军已经派下了天罗地网,最迟就是今晚了。” 沈毅就觉得浑身发冷。 他做梦也没想到,昨天才到了扬州然后被打的铩羽而归的朝廷军队,在今天就准备好了反扑。 这得何等的魄力才敢这么行事? 大汉似乎看出了沈毅的惊疑,他冷笑道:“昨天我们长途奔袭而来,让那些宵小之辈占了些便宜,他们就真以为能阻挡的住我们虎威军的脚步了?将军说了,不出三日,定要拿下扬州。” 说这话的时候,大汉脸上的神情骄傲至极。 那是一种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自豪感。 沈毅并不觉得这个人在吹牛。 实际上,一支出色的军队,最大的特点就是能让士兵们有归属感,并能让其为之骄傲。 在后世一千多年后,有一支军队,就曾经做到了这一点,然后靠着简陋的武器,打败了装备精良的军队,夺得了天下。 从这人的表现来看,这位将军的治下显然是一只极为恐怖的精兵! “小公子,此次我们来,一是好奇,二就是提前告诉你消息,虽然我不明白,将军为什么要特意让我来告诉你,但现在话已带到,希望你能好自为之。” 说罢,这大汉将盘子中最后一块猪头肉扔到嘴里,起身来到了唐萱儿跟前,微微一笑。 “姑娘真是好手艺。” 说罢扔下了一块银子,重新披上了蓑衣,他的手下们也都沉默不语的戴上斗笠。 一行人就这么重新走入了雨幕之中。 沈毅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开始的一点震惊和恐惧渐渐消失不见。 他就是这样,不管再如何大的事情,只要发生了,就会坦然接受。 唐萱儿则走到了沈毅跟前,刚刚沈毅和这些人的谈话,她并没有听到,因此有些好奇的问道。 “公子,你和这些人也很熟悉吗?” 沈毅摇摇头。 “不熟。” “那你们都聊了些什么呢?” 沈毅抬头看看雨帘,淡淡的说道:“聊了些关于生死的事,萱儿,去把人们都叫过来吧。” “嗯?” “快去!” 唐萱儿虽然不解,可她从没见过沈毅的神情这么凝重过,因此赶紧去了后院,将裴瑛余鱼等人都叫起来。 因为天气不好,所以很多人都干脆在屋中睡觉,等唐萱儿将于老三和乔乐等人都叫来后。 所有人都到齐了。 全都看着沈毅。 沈毅背着手站在门前,沉默了片刻后才说道:“最迟今晚,朝廷的军队就会发动反攻!” 这话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第一个说话的是沈元。 他现在已经越发的成熟老练,而且沈毅交给了哥哥一个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将每日的见闻都记录下来,然后整理出来,写成密报,通过秘密渠道呈报朝廷。 这个工作让沈元简直如鱼得水,虽然现在的密报系统也收到了很大的破坏,并没有完全恢复。 可沈元已经准备了很多的材料,准备一展抱负。 可现如今这个消息却让他都脑袋发懵。 “你说什么?” “刚刚我得到了一个消息,朝廷派来的是虎威军,领队的是那位虎威将军宋非,这个人,我就不必多介绍了吧。” 虎威将军宋非! 这个名字让沈元都为之一颤。 甚至连甄午都神情一动。 “是那位号称杀星下凡的虎威将军?” “除了他还能有谁?”沈毅微微苦笑。 “昨天才被打的退避三里,可一天的时间,就准备好了一切准备反攻,这个宋非果然不愧他虎威将军的名头。” “那怎么办?”裴瑛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沈毅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城中不安全,唯一的法子,就是赶紧转移出去。” “好!这个提议不错!”甄午难得的夸了沈毅一句。 所有人也都暗暗点头。 沈毅此刻将目光投向了谢菲。 “谢姑娘,这次就得全靠你了。” 谢菲开始还没明白,可沈毅一出口,她便明白了什么意思,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甜蜜。 公子果然还是记得我的。 可一看人们都将目光投向了自己,她不禁也有些害羞,脸腾就红了。 “公子只管吩咐。” “好!就从咱们进城来的那条密道出去,那里隐蔽,而且现在大雨,应该不会引来别人的注意。” “明白!” “于老三,你现在就去一泓楼,叫田馨儿一起走,切记先不要走漏消息,不然很容易引起恐慌。” “是!” “乔乐,你去丹桂坊,叫时姑娘立刻过来!” “是!” “哥,你去益民巷,叫金儿她们也过来吧!” “是!” 沈毅开始吩咐下去,人们也都纷纷动作起来。 只有唐萱儿,一直咬着嘴唇低头不语。 等人们都去忙碌了,沈毅走到少女的跟前。 “好了,萱儿姑娘,我们只是暂避锋芒,又不是不回来了。” 虽然这么劝慰,可唐萱儿的神情还是很低落。 沈毅看的出来,这个小妮子心中心事重重,却只是笑了笑,然后顺手揉乱了她的头发。 很快,田馨儿和时熙便都赶着车过来。 金儿也赶到了,但她母亲没来,她的意思很明白,她不想折腾了。 沈毅叹了口气,也不好强求。 这时候人们全都整理好了行囊。 沈毅也不再耽搁,领着众人全都赶往那处破庙。 此刻大雨正急,路上没有行人,沈毅亲自赶着一辆马车,而英娘则赶着另一辆。 两人并驾齐驱,很快就到了破庙跟前。 等人们都进了大殿,谢菲手脚麻利的打开地道口,有些兴奋的说道:“公子,我先下去,您跟着我。” 沈毅摇摇头,“我不走,这次是你们先离开。”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住了。 醉儿第一个冲了出来,拽着沈毅的衣襟就不撒手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去见一个人 沈毅摸了摸醉儿的头,笑着说道:“乖,先出城去,我处理完事情就会去找你们。” 醉儿眼圈红了,根本不为所动,手依然牢牢抓着沈毅的衣角。 其他所有人也都沉默了,裴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公子,非要这样吗?” 沈毅点点头,“这次之事不比以往,你们在,只会分我的心。” 沈毅的话让裴瑛低下了头。 英娘突然说道:“那我留下吧。” 沈毅笑着摇摇头,“英娘,你还得保护着瑛儿她们呢,你们也不必担心我,我救下谢宗燕她们后,就会即刻出城和你们汇合。” 最终,所有人都沉默了,沈毅摆了摆手,“快走,耽搁时间久了,事情恐有变化。” 谢菲深深看了沈毅一眼,一咬牙,第一个进了地道。 然后其他人依次进入地道,裴瑛走在最后,她突然抱了抱沈毅,在沈毅耳边轻声道:“公子,我等你回来。” 沈毅身子一僵,然后失笑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去吧,放心,我没事的,我还没娶你呢,怎么可能有事?” 这话让裴瑛羞红了脸。 最后是醉儿,这个小姑娘有种出奇的执拗,说什么也不肯走。 最后沈毅把眼一瞪,沉声道:“怎么?连少爷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醉儿低下了头,眼泪却夺眶而出。 沈毅看在眼中,心里也有些酸酸的,他从未将醉儿当成过下人,反而将其视作自己的妹妹一样。 他拍了拍醉儿的小脑袋,柔声道:“乖乖的听话,先出城去,我保证事情处理完后,会第一时间去找你们。” 醉儿最终也下了地道。 沈毅看着她们走远了,便将地道口重新盖上。 此刻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时近中午却如黄昏一般阴暗。 沈毅站在大殿中呆了片刻,让冷风吹散了心中那一丝伤感的气氛。 妈的,这算是给自己立flag吗?沈毅心里想着,出门上了马车,直奔燕王府。 燕鹏此刻正在屋中发呆,沈毅从角门进来后,直接找到了他,一见沈毅大雨中到访,燕鹏就知道出了事。 等沈毅将事情一说,燕鹏也呆住了。 “这怎么办?”燕鹏慌了神。 他还没经历过这样的事,自然慌乱。 沈毅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慌,然后说道:“这次也是一个机会,虎威将军既然敢动手,说明他已经有了些把握,当务之急就是你们要先保护好自己。” 这时候梁方也来了,他这段时间都住在燕王府上,听到这件事后,他也是一愣,然后严肃起来。 “沈毅说的没错,晚上的混战一起,城中可就大乱了,王府目标太大,很容易引起他人的窥视。” 燕鹏此刻也冷静下来。 “好,正好训练的那些府兵们整日无所事事,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沈毅点点头,然后燕鹏又亲自去后宅将自己的姐姐燕筱给叫了出来。 沈毅见到燕筱后,将事情简单的介绍了一遍,燕筱听完后却没有说明慌乱的神情,反而很淡定。 “这个宋非我认识,是个不世出的大将之才,这次赵成英要倒霉了。” 沈毅点点头,“我这次来,也是为的这件事,这宋非的名头很大,对付一个赵成英,我觉得问题不大,但我担心还有其他的事。” 这话让屋中的人都是一愣。 燕筱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去。 “你是说……。” 沈毅面色凝重的点点头。 “可我听说现在天子深居简出,从未露面过,主政的是太子啊。”燕筱的话让燕鹏还如堕五里雾中,倒是梁方也明白了说明,神情逐渐肃然起来。 沈毅叹了口气,“天子行事,怎会那么简单?我也只是有这个猜测而已,总之,现在燕王府就如风中浮萍,必须先保护好自己,才能存活下来。” 燕筱点点头,然后郑重的对沈毅深施一礼。 “多谢公子。” 沈毅摆摆手,“何谈谢字,这也不是在帮你,而是在帮我自己。” 又交代了几句后,沈毅便准备走了。 燕鹏大急。 “现在外面风声鹤唳,你去哪里?” 沈毅一笑,“我已经将客栈中的人都送出城去了,现在就我一人,正好去办些事。” 燕鹏听得眼前一亮,“我也跟你一起去。” 沈毅摇摇头,“如果是其他的事,我可以让你跟着,可现在不行,现在你还得支撑着燕王府。” 燕鹏听完,有些意兴索然,可也没办法。 沈毅又看向梁方,“先生,有你在此帮着燕鹏,我也可以放心了。” 梁方一笑,“就如你所说,这也是在帮我自己啊。” 沈毅走了。 等他走后,燕鹏实在憋不住了,问道:“你们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天子太子的?” 燕筱这时候凝视着窗外的雨帘,淡淡的说道:“本来这件事不该告诉你的,可现在事情有了变化,而你也逐渐长大了,也该让你知道知道了。” 燕鹏抓了抓头皮,不知道自己的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燕筱深吸一口气,“鹏儿,你说这个宋非突然出现扬州,为的是什么?” “为的剿灭赵成英啊?” 燕筱一笑,“呵呵,明面上看似乎不假,可你想想,赵成英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江湖草莽起身的枭雄,这宋非号称大燕立朝以来最天才的将领,并且一直守备京师,让他来,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你的意思是?”燕鹏逐渐有些明白了。 燕筱点点头,语气沉重的说道:“沈毅和我想的一样,恐怕这宋非来扬州的目的没有那么简单,很可能目标就是我们。” “我们?我们有什么好值得对付的?”燕鹏还是有些茫然。 “是啊,可问题是,朝廷不这么想,天子也不这么想,即便我们没有半点的不臣之心,可只要我们有这个身份,身体里流着燕家的血,就会招来别人的戒备。” 燕筱的话让燕鹏第一次看到了被遮掩的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政治那本来的残酷面目。 梁方点点头,“确实如此,尤其最近天子深居简出,朝廷的事都交给了太子,这很明显就是在锤炼太子。” 第一百七十八章 说一段话 “那又怎样?”燕鹏问道。 “那就说明,天子身体不好的消息就是真的了,而一个帝王,在临走之前,最放心不下的,肯定就是自己的兄弟,这样的话,他出手对付我们,也就合情合理了。”燕筱接着说道。 燕鹏不说话了,他低着头,就觉得心中那个少年热血所组成的世界在一点一点崩塌,取而代之的则是冰冷的算计和阴谋。 在那个世界里,亲情变得不再重要,甚至血缘关系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权力,是猜忌,是争斗。 看着燕鹏的样子,燕筱叹了口气。 其实一个合格的皇室贵胄子弟,这些东西应该是从小就培养的。 只是燕筱觉得,这些东西都太过冰冷,所以一直有意的对燕鹏隐瞒。 只是现在燕王府都如风中浮萍,作为燕王府一脉唯一的男丁,燕鹏必须尽快成熟起来。 梁方也有些沉默。 这些事情跟他心中那个大同的世界理念完全想违背,曾经他也为此痛苦过,沉沦过,甚至绝望过。 后来是他的师父,那位当世大儒姜寒告诉他。 没有什么东西是不经过争取和奋斗就能完美无缺的。 现在的体制可能有这样和那样的缺陷。 可相比上古时期,那些赤裸裸的甚至流着鲜血的政治,已经好了太多。 是的! 那个在史书中光鲜亮丽的上古时期,在真实的记载中,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比如那些禅让,其实都是赤裸裸的权利斗争。 这些东西,曾经一直被皇帝所忌讳,因此大肆封禁,现如今也就北方书院还能看到那些记载着事实的书籍了。 沈毅驾着马车行走在大街之上,这时候的雨狂暴的席卷一切,长街之上污水横流,因为排水不畅,有些地方的积水甚至能达到半人高。 沈毅艰难的驱使着马车,来到了陆家。 这样的大雨,陆家的门口也没人值班了,大门紧闭。 沈毅看了看,下了马车刚想敲门,正好这时候角门开了,陆嫣和几个丫鬟打着伞看着沈毅。 沈毅还有些惊讶,陆嫣却微微一笑。 “公子,我爷爷在书房等你多时了。” 沈毅微微有些错愕,旋即明白了什么,不禁自嘲的一笑,然后点点头,跟在陆嫣身后便直奔书房。 等他见到陆毅的时候,陆毅正在书房中写着什么。 “爷爷,人来了。” 陆毅抬头看了看沈毅,然后呵呵一笑。 “是不是很惊讶?” “开始有些惊讶,不过现在不了,反而觉得自己像个傻瓜。”沈毅淡淡的说道。 陆毅看着头发被雨水打湿的沈毅,微微一笑,“偶尔做个傻瓜也不错,至少傻瓜的人缘都不错,你说,下面该怎么办?” 沈毅知道,这是陆毅在考验自己。 “现如今大战一触即发,而陆家又是扬州城首屈一指的大户,如何做,我想老爷子心中肯定已经有了定论。” “不错,但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我的意见很简单,不动如山。” 沈毅的回答显然出乎陆毅的意料。 “不动如山?” “对,不动如山!因为这件事已经不再是简单的消灭匪患,但不管他想干什么,肯定不希望接手的是一个破败的扬州。” 沈毅顿了顿接着说道:“破坏永远比建立要简单,他们要的是一个富庶的扬州,而老爷子你,就是扬州城富庶的代表,我想只要你保持中立,他们不会拿你怎样,毕竟全天下的富商们都看着呢,如果你出了事,那么大燕很可能就会大乱。” 陆毅点点头,“接着说。” “我也明白老爷子你的迫切心情,你肯定是想尽快争取更进一步,可我觉得,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 这话说到了陆毅的心坎处,他放下茶杯,神情肃然起来。 “愿闻其详。” “我想老爷子既然能比我还提前知道将要发生的事,那么不可能不知道京城的动向。” “你是说……上面那位?”陆毅的神情凝重起来。 “不是说,而是就是。” “现如今天子半退隐,朝野上下本来就人心浮动,突然让守备京师的宋非带着人马千里迢迢来扬州剿匪,我觉得,单凭一个赵成英,还不够资格。” 陆毅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的意思是,要收拾他?” 沈毅点点头,“我刚从燕王府出来。” 陆毅瞬间脸色有些尴尬,自己刚刚还在用他来代指,沈毅却直接了当的就说了出来。 “我叮嘱过了燕鹏等人,务必要守好自己的王府。不过,这也只是不是法子的一个法子罢了。” “哦?” “因为当初大燕开国,因为有感于前朝的宗室斗争太过惨烈,所以有过明文,不允许宗室手足残杀,即便是贵为天子,这也是一条不能逾越的红线。” “所以我说让他们守护好王府,只是一个托词,我真正担心的,是这个宋非借刀杀人。” 这时候陆毅终于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在屋中踱步,过了会,才颓然的叹了口气,然后对陆嫣说道:“传我的话,撤销刚才所有的命令,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话,谁也不准动手。” 陆嫣点头,转身出去了。 “说实话,在你来之前,我认为你是说服不了我的,可没想到,你还是赢了。” 沈毅微微一笑。 “这不是我说服你,而是事实罢了,老爷子眼界开阔,只是暂时被情况所束缚,我所言,只是将遮挡你视线的树叶拿开罢了。” “这话说的简单,可能意识到树叶的存在,已经很不容易了,说真的,对我的孙女,你到底什么态度?只要你点头,我立马就准备嫁妆。”陆毅半开玩笑的说道。 沈毅却哈哈一笑,“老爷子,你真会说笑。” 陆毅看着沈毅的笑容,心里叹了口气。 他是真心欣赏这个少年,可惜,他好像一直很抵触和陆家更进一步啊。 “现在你说怎么办?” “我说过了,陆家只要安稳不动,那么一切无事,这也是最好的一个结局,至于我……。” 沈毅笑了笑。 “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去做。” 陆毅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现在可是大火将燃,小心烧到了自己。” “话是不假,可也只有大火的时候,才能火中取栗,而这样的栗子,往往也是最甜的。” 第一百七十九章 攻城 大雨。 城墙上的陈阿四有些愤懑。 因为其他人都已经躲到马厩之中避雨去了,只有他一个人在外面站岗。 “这么大的雨,谁会出来?就会欺负我,妈的!”陈阿四一遍咕哝着,一边恨恨的望向远处的马厩。 此刻在马厩之中,火盆驱散了外面的寒气,酒香和肉香弥漫开来,让人闻着就是食指大动。 几个人围坐在火盆之前,正在大快朵颐。 在这样的天气里,能有这么一处地方喝喝酒,简直是人生一大乐事。 “老大射下来的这野雁真肥实,肉质也鲜嫩,吃起来没的说。”一个吃的满嘴流油的人不禁竖起了大拇指。 在这群人中居中而坐的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此人面色白皙,但五官平平,唯独那双眼睛,极为的锐利,目光扫视间,让人不敢直视。 听到手下人这么说,这人不禁一笑。 “这算什么,你是没见过咱们老大当年在山中的时候,一箭就能结果了野猪的性命呢,那野猪足足有三百多斤重,一箭就射穿了它的眼睛,这得何等的臂力和箭法?”另一个人接话道。 “就是,我觉得咱们徐老大比那林安的箭法也不次,凭什么他做统领?还让咱们来守城头?” 这话一出,这位徐老大脸色陡然而变,沉声道:“这些话咱们之间说说行,千万不要到外面去说。” “我们知道,比如外面那位。” 提到陈阿四,这些人不禁哄堂而笑。 可就在这时候,外面铃声大作。 徐老大霍然站起,“怎么回事。谁动的警铃。” 这警铃是守城的人必备的东西,声音极为尖锐,在这雨天之中也能传出好远。 而一旦警铃响起,就代表着,有大事发生了。 这些人都纷纷变了脸色,徐老大拎起地上的弓弩,第一个冲了出去。 外面大雨瞬间浇透了他浑身的衣服。 雨大的睁不开眼睛,但在这瞬间,徐老大还是看到了远处那密密麻麻冲过来的人群。 他浑身发冷,怒吼一声:“敌袭!” 但下一刻,这些声音就被那飞扑而来的漫天矛影所吞没。 徐老大一个翻滚躲到了城墙垛子后面,算是躲过了一劫,可跟在他后面出来的那群人则没那么好运了。 这些飞矛犹如利箭一般瞬间就洞穿了好几人的胸膛,顷刻间惨死当场。 这时候徐老大才看清楚,这些矛除了矛头是铁质的以外,矛身都是竹子做的,而且看那青翠的模样,显然是刚做不久的。 这个发现让徐老大浑身的血都凉了。 对面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这样的竹矛简单易得,城外满山遍野都是竹林,可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果然,还没等人们喘息过来,第二波竹矛又铺天盖地的飞了过来。 这次和上次还不一样,这次的竹矛都在油脂之中浸泡过,被火点燃后,再扔了过来。 一时间城头之上到处都是火影,虽然大雨倾盆,却难以扑灭这些火焰。 反而跟着雨水流的到处都是。 两拨攻击之后,城头之上已经没有站立着的身影,到处都是痛苦的呻吟声。 徐老大靠在城墙垛口后面深吸了一口气,猛然一探头,就发现下面已经都是人影。 有人已经架起了云梯。 徐老大就知道城墙是守不住了。 他匍匐前进,试图下了城墙去后面报信。 可就在这时候,一支竹矛又破空飞至,徐老大听到后面破空声响,就知道事情不妙,一个翻滚,躲开了这一击。 与此同时,他张弓搭箭,于瞬息之间对着下面的人群射出一箭。 情急之下,根本由不得你瞄准,所以徐老大完全是凭着一名弓手的直觉射出了这一箭。 徐老大惯用红色尾羽的箭矢,所以这一射出,犹如一道红光,直奔下面的人群而去。 此刻,徐老大通过眼角的余光才看到,人群之中有一名披散着头发,穿着盔甲的少年。 箭矢便是冲着他而去的。 下意识的,徐老大知道,刚刚那一矛就是这少年发出的。 此刻这少年也看到了徐老大,他眼神明亮的骇人,甚至徐老大都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抹嘲讽之色。 他毫不迟疑的抽出三根箭,对着下面的少年,连射三箭。 然后转身就想跑。 可因为这三箭的时间,已经足够下面的人瞄准了。 所以铺天盖地的飞矛又一次飞来,几乎将徐老大的周边全部笼罩。 徐老大绝望的一闭眼,知道完了。 而此刻,在下面的宋非,用手里的长枪拨打掉射来的四支箭,就觉得虎口也被震得隐隐有些发麻,不禁暗赞一声。 好箭法。 就在徐老大心知必死的时候,有人一把拽住了他,往外一扔,他便脱离开了这些飞矛的攻击。 等落地之后,徐老大才看到扔自己的人正是林安。 此刻的林安犹如杀神一般,眼睛都红了。 因为守卫城墙的人此刻已经所剩无几。 这些人可都是他的心血啊。 “队长!”徐老大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林安沉声道:“没受伤吧。” “没有!” “那好,城墙是守不住了,我们先退下去,我要让他们知道知道,弓箭,只有在巷战的时候,才是真正的王者。”林安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都是杀气。 宋非攻下了第一座城墙,很快,大军就进了城。 大雨冲刷着这些沉默的军人们的甲胄,他们沉默的走着,一语不发。 有不得已出门的人,突然看到远处的雨幕之中走出了这样一支军队,简直吓傻了。 还以为是地狱中来的军队一样。 整个扬州都开始在宋非的军队马蹄下颤抖。 太白楼上,赵成英好整以暇的喝着茶,看着外面的茫茫雨色。 后面站着的人们却全都满脸的忧虑。 因为他们都得到了消息,宋非的人已经进了城,等他们穿越了扬州城,就会来到码头了。 这怎能不让这些人忧心忡忡。 赵成英却丝毫没有忧愁的样子,淡淡的说道:“好大的雨水啊,再这样下去,你说会不会再发一次洪水呢?” 第一百八十章 以杀止杀! 没人敢说话,最后还是阿敏迟疑了片刻后说道:“公子,朝廷的军队已经进了城了,刚刚林安的手下来报过好几次了,他们正在大街小巷中对这军队实施狙击,可对方的人实在太多了,他们让我们做好准备!” 赵成英笑了。 “我问你,这雨水这么大,江水暴涨,再这么下去,会不会再次发洪水?” 阿敏低下了头,“会!” “很好!”赵成英接着看外面的雨色,一语不发。 这时候很多人都给阿敏使眼色,因为人们都知道,只有阿敏敢在赵成英跟前说话。 阿敏迟疑了片刻,然后说道:“公子,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帮中的兄弟们都很躁动不安,你得出面压服他们啊!” 赵成英淡淡的说道:“我还用你来教我怎么做吗?” 阿敏为之语塞。 赵成英眼中开始微微发红,浑身都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既然你这么着急,那么我给你一队人马,去城里剿灭那些朝廷军队吧!”赵成英突然说道。 这话让很多人都若有所思,阿敏也是一愣,但旋即将头低的更深,然后低声道:“一切谨遵公子吩咐。” 很快,阿敏就下去了。 剩下的人,互相看了看,全都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 等出了门,有几个人互相看了看,然后压低了声音道:“看来,公子对阿敏也有了意见啊!” “是啊,看来传言是真的!” “那又怎样?现在可不是争权夺势的时候,先把眼前这个难过过去了才是正事。” 这些人听完叹了口气。 是啊! 此刻谁都对前途感到了迷茫,对接下来的一战没有了信心。 因为宋非神兵天降一样的击败了守城的弓弩队,一举便打掉了很多人的士气。 现在不过是因为赵成英的威名还在,人们不敢有所动作罢了。 但不妨碍有些人心底深处开始有了异动。 此刻在城中,林安不停的张弓搭箭,射击。 他射出的每一箭,都会有人应声倒下。 可这根本于事无补,因为人实在太多了,所以林安也只能且战且退。 同时,陪在他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少。 到现在,只有徐老大一个人了。 不过此刻徐老大也已经负了伤,一根飞来的竹矛射穿了他的右臂,其实要不是林安拉了他一把,当时那根竹矛就能将他给射穿的。 两个人就这样依靠着城中的地形,和这些人展开了周旋与艰苦卓绝的巷战。 “箭!”林安沙哑着嗓子说道。 “就这三支了!”徐老大递给林安最后三支箭。 林安一看,这尾羽都是红色的。 “你呢?” “你看的我胳膊,还能射箭吗?”徐老大苦笑了一声。 林安点点头,接过箭来,然后深吸一口气道:“这不行,他们人太多了,我们两个根本杀不绝的。” “队长,你说怎么办?”徐老大此刻再无半点的怨气。 本来,正如他手下说的那样,他一直觉得自己有些屈才,凭什么自己的箭法一点不比这林安差,却要受他的指挥呢? 可经过这一战,徐老大才对林安心服口服,因为他的命可以说就是林安救的,而且一救就是两次。 林安沉声道:“擒贼先擒王,我们要先杀了那个将军,才有获胜的可能。” “但那谈何容易啊?那个宋非可不是一般的将领,他本身武艺高绝,而且还有大批的亲兵保护,怎么做?” 林安看了看徐老大,“你受了伤,就先在此养伤,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不行!”徐老大第一个反对。 此刻他们两人在一个客栈的三楼房间之中,窗户紧闭,但从缝隙中可以清楚看到下面的街道。 雨还在下着,但徐老大坚决不同意自己一个人留下。 他不是怕死。 因为他知道,当一个箭手如果决定孤身一人去杀人,还是一个大将的时候,肯定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 “你跟着我,只会碍手碍脚,我自己一个人,反而灵活,而且你放心,我可没那么容易就死的!”林安淡淡的说道。 徐老大还想说话,林安脸一沉。 “你还拿我当不当队长?” 徐老大不敢说话了,眼泪却流了下来。 林安收拾好东西,背好自己弓箭,然后下了楼,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在雨中奔跑的林安很清楚这一战的艰难和危险性。 可越是这样,他胸中的战意就越是炽烈。 那些惨死在他面前的兄弟们,就是他杀机如此旺盛的动力。 宋非! 虎威将军! 好大的名望! 可今天,我就要试一试,看看你这只虎,到底有多厉害! 林安的潜伏功夫极为了得,因此一路上,根本没人发现他。 很快,他就摸清了形势。 本来以为这宋非肯定在城外指挥,却没想到,他居然也跟着进了城。 这个发现让林安大喜。 若是他真在军营之中,就是十个林安也不可能接近他。 但他要是也进了城,那就好办了。 他悄悄的跟着人群,很快就跟着到了一处地方。 他抬头一看,就见两头威猛的看门狮子矗立在大门的两边。 在扬州,门口能有这样的石雕的,只有两处地方,一个是知府衙门,一个就是燕王府了! 他居然来到了这里? 林安躲到了一处毫不引人注意的滴水檐下,因为视力绝佳,因此能看到远处的情形。 就见宋非站在燕王府的门口,抬头看了看,然后微微一笑。 “砸门!” 他的手下上前就开始砸门。 但没人应声。 此刻就是个傻子也知道出了大事了,那些喊杀声和惨呼已经让最胆子大的人都躲到了床底下。 所以燕王府不出来人,也是理所当然。 “拆门!”宋非又说了一句。 立马有几个亲兵上前就要动手,就在这时候,角门开了,然后一队人马走了出来,领头的正是燕鹏。 此刻的燕鹏穿着一身戎装,面容冷峻。 “什么人敢来燕王府撒野?” 宋非看着燕鹏,嘴角浮现出一丝轻蔑的笑意。 “我是宋非!” 这四个大字平淡无奇,却有种神奇的魔力。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府兵,瞬间就变得有些怂了。 燕鹏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们一眼,然后看着宋非说道:“我知道,虎威将军么,可你来我们燕王府,要干什么?” 第一百八十一章 原来是故人 “这位想必就是燕小侯爷了?”宋非盯着燕鹏看了会,然后笑着说道。 燕鹏点点头,“没错,就是我,宋非,你来这到底要干什么?” 宋非微微一笑,“很简单,我奉圣上所差,来扬州剿灭匪患,因为担心王府受到冲击,所以特派人来保护王爷。” 这话说的无懈可击,要是搁在以前,燕鹏没准还真就信了,可现在的燕鹏已经不再那么单纯,尤其沈毅很清楚的说了,这个宋非来的目的不会那么单纯,因此他冷哼一声。 “呵,宋将军,不劳您费心了,我们王府有自己的府兵,足能对付那些草寇,所以您还是将精力都用在剿匪上吧。” 宋非深深的看了燕鹏一眼,然后意味深长的说道:“小侯爷,皇命难违,既然圣上都这么说了,我想您也不想抗旨不尊吧。” 这话让燕鹏为之哑然。 即便都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可宋非现在搬出了皇命,那么他还真就说不出别的。 可他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宋非的人将王府给控制住,因此情急之下,冷笑一声道:“不好意思,宋将军,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王府自然要小心谨慎些,您的人,我信不过。” 宋非点点头,“小侯爷这么想,理所应当,不过我们的人不会进府,只要守卫住王府的各个出入口就可以了,您看这样如何?” 燕鹏大怒,这不是将自己等人都软禁起来了吗? 他脑袋一热,脸色便沉了下来,手慢慢的靠近腰间悬着的刀,随着他的动作,跟着他的府兵们也都目光不善的看着宋非等人。 气氛逐渐变得紧张起来。 可宋非一直满脸的笑容,轻松写意的像是在跟一个老朋友谈笑。 可就在这时候,府门又一次开放,然后几个人影也走了出来。 领头的正是燕筱,她此刻打着伞,目光清冷的看着宋非。 “宋将军,刚刚您的话我都听到了,不好意思,我们燕王府,还不需要您的人来保护。” 宋非看到燕筱后,神情猛然变了。 先是一惊,然后便渐渐化作了柔情和惊喜。 “郡主……。” 燕筱断然打断了他的话。 “宋将军,我的话,您可听明白了?” 燕筱此刻粉面含霜,眼神清冷。 宋非痴痴的看着她,眼神中满是痛苦。 “郡主,你……真的要这样吗?” 燕筱深吸了一口气,“宋将军,我最后说一遍,你退还是不退?” 宋非这时候苦笑了一下,“好,我退!” 说完,宋非深深的看了燕筱一眼,微微一笑,“果然还是你的性格,此次来扬州,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说完这句颇为让人费解的话,宋非转身领着人便走了。 等看到这群人消失在夜色中后,燕筱就如同失去了力气一样,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燕鹏赶紧上前,“姐……。” 燕筱摆摆手,“赶紧回府,通知下面的人,全力戒备。这个宋非不会善罢甘休的。” “是!” 等回到府中,燕鹏命令所有的府兵分成三队,一队在前门后门等处不停的巡逻,一队做替换的候补,另一队则随时待命。 等安排好了一切,他赶紧去了燕筱的房间。 他不是傻瓜,自然看得出,自己的姐姐和这个宋非显然早就认识。 燕筱此刻面色有些苍白,见自己的弟弟进来后,便点了点头。 燕鹏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因此开门见山的就问道:“姐姐,那个宋非是怎么回事?” 燕筱叹了口气,“我也没想到,威名赫赫的威虎将军宋非居然会是他。” 原来,燕筱在十二岁那年,曾经进京朝见天子,当时天子燕洵见到她后,十分喜欢,便留她在京城住了很长一段时间。 燕筱是个关不住的性子,开始在深宫中还觉得好玩,后面也就烦了,因为目光所及的都是些深闺怨妇,实在有些烦闷。 她便偷偷溜出去玩。 当然,这也是因为她乃是燕亲王之女,当今天子的亲侄女的缘故,所以那些守卫的侍卫也不敢怎样,只能暗中派人保护她。 这宋非就是燕筱在那时候认识的。 开始的时候,这个宋非只是个不起眼的宫廷侍卫,对燕筱也十分的敬畏。 可接触时间久了后,宋非才发现,这个燕筱和其他的那些皇亲国戚不一样,至少态度上就不一样。 十分的平易近人和蔼可亲。 因为两人年岁相仿,燕筱也爱和他说话,后来知道宋非居然没念过几天书后,便经常教他念书写字。 这样的日子过了没多久,宋非就突然失踪了。 燕筱十分的焦急,为此特意问了几次燕洵,燕洵也只是含笑不语。 后来燕筱离开了京城回到了扬州,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宋非居然已经是名动天下的虎威将军了。 刚开始燕筱在门后看到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认错了,等自己一出面,这宋非的表现就告诉了燕筱,这个人就是曾经的那个小侍卫。 虽然不明白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在短短七八年的时间里就一跃成为将军的,可燕筱知道,这个人肯定不一般。 她借用之前的情分逼迫宋非离开,心里也是忐忑不安的。 她怕这个宋非不顾念旧情。 可没想到宋非十分顺从的就走了,不过他的表现也让燕筱突然明白了什么。 当年还是个懵懂少女的燕筱,并不清楚这个宋非那炽热的爱慕,可现在细细一想,很多事情非得如此解释才能对的上号。 而后来宋非突然在自己身边消失,很可能也是因为别人察觉到了什么,然后将他给带走了。 这个发现让燕筱心中充满了无奈。 她对宋非有的只是一个单纯少女的同情心,并无半点爱慕之意。 等燕筱将事情说完,燕鹏也有些傻眼,然后心中就升腾起了一股怒火。 这个宋非,居然打自己姐姐的主意? 这比任何事都更能激起燕鹏的怒火。 “姐姐,你不用担心,不管他是虎威将军还是什么龙威将军,只要您不愿意,那么我就让他这辈子都不要想靠近你。”燕鹏冷声说道。 第一百八十二章 林安之死 宋非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看远处巍峨矗立的燕王府,眼神复杂。 “将军,要不要派人将这王府周围给控制住?” 宋非摇了摇头,“不必了。” “可……。” “我说不必了,你没听明白吗?”宋非收回目光,看向说话的手下,淡淡的说道。 手下立马低下头,“是!” “放出信号,现在动手,同时传下我的命令,谁也不可动燕王府一砖一瓦,违者军令处置。” “是!” 很快,一枚烟花在雨夜的天空炸开,那一瞬间,整个扬州城都为之颤抖了一下,然后又一次陷入了沉寂。 只是这次的沉寂和以往不同,这是一片死寂,充满了不祥的意味,同时黑暗中充满了肃杀和血腥气。 无数的人,见到烟花后,便从黑暗中慢慢走出来,开始用手里的刀剑去收割生命。 连天空的雨水都似乎在为这流血的夜晚哭泣一样。 不过半个时辰,扬州城的街头之上已经尸横遍野。 而此刻,林安正躲在一处僻静的角落中,死死盯着远处那栋茶楼的三层。 他是一路跟着宋非来的。 此刻他已经能确定,这个人就是这次朝廷军队的统帅,那位虎威将军宋非。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冒着奇险进入城中,可林安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整个人都为之兴奋起来。 一路之上,他竭尽所能的收敛行迹,悄悄尾随着宋非。 虽然他有很多次机会可以出手。 但都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可以结果了这个宋非的性命。 因此他都按捺下了心中的杀意,默默养着胸口一股箭气,就为的能在最合适的时机里,射出最强的一箭,然后结果了宋非的性命。 一想到那一幕情景,林安就觉得浑身发热。 死在自己箭下的人,品级越高,实力越强,林安的快感就越大。 这是一种近乎病态的狂热,也是一名绝顶高手之所以能成功的重要原因。 往往一名高手和绝顶高手之间的技巧差距已经微乎其微,唯一的差距就是在于这种心态。 没有哪个高手是没有怪癖的。 林安的怪癖就是用自己的箭去射杀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人。 他屏息凝神,看着远处的茶楼。 这个距离,正常人所能看到的,可能就是一个黑漆漆的窗户。 可在林安的眼中,甚至能看到那屋中的陈设。 他看到宋非站在窗前,已经站立了很长一段时间。 按说这是一个绝佳的动手时机。 可不知道怎的,林安心中一直有种预感,如果此时动手,那么不但杀不了宋非,连自己也将万劫不复。 所以他没有动手,而是越发的冷静和淡然起来。 过了足足半个时辰左右,雨势稍稍停了一会,宋非动了,在林安的眼中,虽然看不到窗口以外的东西,可从宋非侧头来看。 显然有人在对他禀报着什么。 而这,也让刚刚宋非那种空灵而无懈可击的状态露出了破绽。 这个机会稍纵即逝,但对林安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猛然吸气,然后张弓搭箭,同时闭上了眼睛。 因为这个距离,眼睛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他全凭着感觉对准了宋非,然后猛然一松手,心中那涵养多时的箭气也随之射出。 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就好像你明知道这一箭可以射中人一样。 林安在松开手,箭射出去的那一刹那,就已经知道,这一箭成了。 但他没有停顿,而是一个翻滚,身子离开了刚刚躲藏的地点,然后就想着尽快远离这里。 可惜,他刚翻滚到另一处,一抹弧形的刀光便出现在了他身边的黑暗中。 他想躲已经来不及,这一刀便生生砍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虽然林安已经竭尽全力的躲避,可还是受伤不轻。 他轻喝一声,从地上一跃而起,就想跑。 与此同时,十几抹刀光同时出现在了黑暗中。 这是十几名手握弯刀的黑衣人。 林安苦笑了一下,知道自己完了。 不过临死前能杀掉名满天下的虎威将军,也算值了。 但他的想法很快就落空了。 因为宋非居然施施然的也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林安一惊,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宋非微微一笑,“是啊!怎么可能?” 林安对自己的箭法有绝对的自信,刚刚射出的那一箭,又是自己耗费极大心血才射出的,水平之高,甚至让林安现在去射,也已经做不到。 林安很清楚,那一箭绝对是不见血不回的。 可这宋非浑身连个伤口都没有,到底怎么回事? “你的箭法很不错,可惜,我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愚蠢,否则,你认为真会有大将站在窗户前让你瞄准那么半天吗?” 宋非微笑着说道。 林安的面色变得极为难看,“那个人不是你?” “是我,不过我还有很多的影子,他们可以为了我随时去死,你的箭,便杀了我一个影子。”宋非淡淡的说道。 林安点点头。“明白了,动手吧!” “我很欣赏你的箭法,只要你点头,我不杀你,你也可以到我这里做弓箭队的队长。”宋非认真的说道。 林安微微一笑,“我说了,动手吧。” 宋非叹了口气,慢慢往后一退,手往前一挥,那十几名手握弯刀的男子全都冲了上去。 刀剑的撞击声只响了几下,便归于沉寂。 上去的十几道人影,退回来的只有七八个,剩下的都躺在了地上。 而林安,也已经倒下了,那柄弓,也已经彻底断裂。 宋非静静的看着,过了会才说道:“是条汉子,可惜不能为我所用。” 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有一人径直上前,手里的刀对准了林安的咽喉,猛然一刺,林安颤抖了一下,终于闭上了眼睛。 林安,死! 这个夜晚,杀戮是绝对的主角,甚至连雨水都不能冲刷掉那些血腥气。 沈毅在街道上奔走,一路之上,他所见到的尸体已经有很多。 他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因为开始的时候,宋非的人给了赵成英一个措手不及,很多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杀了。 可现在,赵成英的人全都开始反击。 双方就好像两条毒蛇,开始在黑暗中比拼獠牙,看到底是哪一方先行倒下。 第一百八十三章 兄妹之情 太白楼外,到处都是赵成英的人。 沈毅不敢靠的太近,便在远处的一间破旧的民房中落脚,然后观察着太白楼的动向。 虽然天降大雨,道路泥泞难行,却无法阻止诸多的人开始往太白楼这里汇聚。 沈毅知道,这就是赵成英一直隐藏着的力量了。 此刻,他终于亮出了所有的底牌,而局面也终于变得不死不休了。 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一乘马车来到了太白楼,然后赵二走了下来。 此刻的赵二,神情落寞容颜消瘦,已经没有之前那种飞扬的神采。 看到她,沈毅心里微微有些叹息。 其实从头到尾,这个女孩才是最可怜的那个。 赵二的出现,也引起了太白楼一阵小小的骚动,因为这还是赵二第一次出现在这么多人面前。 很多帮众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帮主的妹妹。 等赵二上了楼后,很多人还意犹未尽的盯着楼梯,同时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赵二并不知道她所引起的骚动,她此刻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因为她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 只是不知道,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推开门,屋子里就只有赵成英一个人,此刻的赵成英,已经没有了前几日的意气风发和成竹在胸。 他双颊酡红,屋子里有股酒气,显然已经喝醉了。 最吓人的还是他的那双眼睛,红的骇人。 赵二的一颗心开始慢慢沉了下去,她走进屋中,反手关上了门,轻声喊道:“哥!” 赵成英抬起眼睛看了赵二一眼,然后冷声道:“你来干什么?” “家中已经不安全了,我是被紧急带到这里的,你不知道吗?”赵二低声说道。 实际上,此刻的赵府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到处都是厮杀声,赵二是被几名忠心耿耿的帮众给拼死救出来的。 可这些,赵二都没说。 她只是静静看着的哥哥。 “哦!累了吧,去旁边的屋子里睡会去吧。” 赵二没动地方。 赵成英微微挑了挑眉毛,然后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 “放心吧,今晚不会有事的,区区一个宋非,还不是我的对手。” 赵二此刻低着头,听到赵成英这么说,她茫然的抬起头来。 “哥,我们现在还能回头吗?” 这个疑问就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了赵成英的脸上。 他瞬间有些恼羞成怒,可看在是自己妹妹的份上,生生压下了火气。 “这些事不是你操心的,赶紧去睡觉。” 赵二却笑了。 只是她此刻的笑容充满了疲惫。 “哥,你不要老是将我当成一个小孩子,我知道现在的情况,连阿敏都已经出外征战,而且弓弩队全军覆没,这个局面,已经是个死局了,我们无路可退了。哥!醒醒吧。” 赵成英霍然站起身来,冲到了赵二跟前,扬手就想打,赵二连动都没动,只是抬头看着自己的哥哥。 最终,赵成英的手又颓然的落了下来。 “这些你都知道了?” 赵二点点头。 “呵呵,其实这些都不重要,我承认,这个宋非很厉害,但是他想着就这么击败我,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赵成英此刻的语气中有种没来由的自信。 赵二却突然有些恍惚,仿佛突然回到了十几年前,那时候他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那时候,连饭都吃不饱。 可就是那样,赵成英也没有丧失过信心,而是一直充满了自信,并对赵二承诺,以后一定会过上好日子。 你可以说这是赵成英性格上的缺陷,就是没理由的乐观。 但赵二却心中有些发暖。 毕竟这时候的哥哥,要比之前那个盛气凌人从不听人劝说的哥哥要平易近人多了。 “去吧,去睡会觉,我保证,等你醒来,一切都会被我解决掉的。”赵成英用手拍了拍赵二的脑袋。 赵二顺从的离开了。 她不会劝说赵成英放手的。 因为她知道,劝了也是白劝。 既然这辈子做了兄妹,那么在这个时候,就让我陪在你身边吧,哪怕死,也好过一个人孤零零的上路。 这就是赵二的真实想法。 等赵二离开了屋子后,一个人走了进来。 赵成英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色,淡淡的说道:“准备好了吗?” “回公子,都准备好了,可这么做……。”这人有些迟疑的说道。 “怎么,你有疑议?” “不是,属下只是觉得,若是真炸开了堤坝,那么整个扬州都会陷入水患,那时候,局面可就无法收拾了啊。” 这人的一句话,若是有旁人在场,估计会听得毛骨悚然。 原来赵成英最后的手段就是这个。 可赵成英却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我不管别人的死活,如果我的目的达不到,那么就让他们都给我陪葬吧。” 这人浑身一颤,头埋得更低了,根本不敢抬头。 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的赵成英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了。 就在这时,一个消息又传到了太白楼。 阿敏,死了! 阿敏带着人出去的时候,时辰还不算晚,甚至天边上还残存着一丝光芒。 阿敏双手被废,根本还没恢复过来,这次又被赵成英以命令的姿态赶了出来。 很多人都知道,阿敏已经完了。 至少在赵成英身边,已经失宠了。 这个打击让很多仁开始幸灾乐祸。 当然更多的还是惋惜。 毕竟阿敏在帮中的名望还是很好的。 不过阿敏对此却处之淡然,甚至出发的时候,还有心情和来送行的几个好友开玩笑。 这个表现让很多想着看笑话的人都为之赞叹。 只是当人都开拔出去后,阿敏的笑容才渐渐散去,眼神也变得空洞起来。 他知道,自己已经被赵成英抛弃了。 不管当初关系多么的密切,现在自己已经是个废人了。 所以赵成英就给了他这样一条路,让他自我了断的意思。 按理说,阿敏应该感到愤怒,可阿敏偏偏没有,甚至连悲伤都没有,只是空荡荡的,像是突然被人掏空了一样。 第一百八十四章 寻机救人 恍惚间,阿敏甚至像是回到了十几岁的时候,那时候他是寨子里最瘦弱的孩子,整天被人欺负,后来还是偶然的一个机会,他认识了山上的一名老人。 从那时候开始,老人开始教授他武艺,他的刀法也是那时候学来的。 可练武哪有那么简单的,他几乎是在地狱般艰苦的磨练中生活了几年,这才算初入了门。 那段时间的日子,阿敏现在还会在午夜梦到,然后惊醒过来,满身的冷汗。 可就是这样的日子,在此刻想起来,却突然多了些怀念。 就连老人喝了酒之后暴躁的毒打,都有些怀念的意味了。 但这不妨碍阿敏在学成之后,第一个先将老人杀掉了。 阿敏还记得老人在被自己一剑封喉之后,眼中复杂的神情。 有震惊,有解脱,但更多的还是欣慰。 那双眼睛经常出现在阿敏眼前。 此刻。阿敏又一次看到了它。 “敏哥,我们去哪里?”有人上前问道。 问话打断了阿敏的思路。 他回过神来,看了看跟着的这些弟兄们。 虽然很多人都知道,这是一次必死无疑的征战之路。 可因为阿敏往日的威望,这些人还是义无反顾的跟着他一起走。 这让阿敏的眼眶有些微微发热,喉咙也有些发紧。 他看了看天色,大雨还没有停歇,遥远处隐隐还传来惨叫声。 这是个杀戮的夜晚。 阿敏深吸了一口气,驱散了心中所有的杂念,然后沉声道:“诸位兄弟,跟我走。” 说罢,阿敏大踏步的走在最前面。 虽然他的手臂几乎是废物了,但丝毫不妨碍阿敏的勇往直前。 人们都沉默的跟在他的身后,直奔了城中。 此刻的城中已经混战成了一团。 宋非的人刚从燕王府那边回来,开始直奔扬州城那边的码头而去。 双方直接相遇在了中央大街之上。 阿敏看到对面气势汹汹杀气腾腾而来的这群人,就知道,一切终于要开始了。 他深吸一口气,吃力的抽出腰间盘着的苗刀,握在手中,然后用准备好的汗巾将手和刀柄牢牢捆好,最后爱怜的抚摸了一下刀身,这才往前一指,口中爆喝一声:“杀!” 杀字出口,阿敏第一个冲了上去。 虽然他手臂几乎是废了,一身的刀法被极大的削弱,威力十不存一。 但对付前面的一些小兵,还是不在话下的。 因此刚一接触,阿敏就砍倒了十几名兵卒。 可这些人都是宋非精心培养的精兵,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被吓倒的? 所以在开始的十几名兵卒倒下后,这些人迅速改变了战略,将阿敏团团围在了当中,开始缠斗。 有些人更是看出阿敏的手臂受伤了,开始直接用长矛等远距离的刺探他的双臂。 片刻功夫,阿敏身上就被鲜血所染红了。 而在这时候,跟着阿敏来的那些人,更是死伤大半。 因为在绝对的数量优势面前,所有的意志和坚强都只是一句笑话。 阿敏看到了这一幕,心里一痛,然后突然觉得后背一凉,然后浑身的力气开始随着这丝冰凉消失。 他转头一看,一个顶盔掼甲的少年,手里握着一柄长刀,正在冲着自己笑。 阿敏眼前一阵恍惚,少年却淡淡的说了声,“走好不送!” 说着,他手猛然一拧,长刀便在阿敏的身体里生生反了一个个。 阿敏居然没觉得疼痛,只是突然感觉眼前一黑,然后便陷入了永久的黑暗之中。 在临睡去之前,阿敏心里默念了一句。 原来,死亡就是这样的啊。 阿敏死了。 被宋非一刀从后背插到胸膛,将阿敏给杀了。 直到阿敏死后,宋非才知道自己杀的是谁。 赵成英曾经最信任的一个左膀右臂。 宋非对此只是一笑。 不管他当初有多么的不可一世,在自己面前,都是将被自己摧枯拉朽的腐朽存在。 而阿敏的死,更是引起了很多人的恐慌,包括赵成英的人,都开始忧心忡忡起来。 沈毅却不知道这些,他只是觉得,今晚的雨好大啊。 这时候赵成英的帮众开始逐渐减少,一队一队的人开始离开太白楼,前往了扬州城中。 沈毅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直到人走的差不多了,沈毅才离开了藏身的民居,开始往太白楼而去。 他不敢在耽搁了。 因为他不知道这个赵成英在这样濒临崩溃的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来。 万一脑袋一发热,再将谢宗燕给伤害了,那自己可就是罪人了。 他准备搏一搏。 这时候因为形势混乱,因此也没多少人注意到他。 他干脆就直接奔了太白楼。 虽然不知道人具体被关押在哪,可只要能进得去太白楼,那么一切就有希望。 他的希望却在门口处被阻挡住了。 看守大门的人此刻也高度紧张,因此看到沈毅是张生面孔,不禁喝问道:“干什么的?” 沈毅停住了脚步,极为自然的抬起头来,不屑的看了看守的二人一眼,然后骂道:“妈的,连我都不认识了?我奉公子所差,刚去城中打探消息出来,正准备去禀告,怎么你们有疑问?” 这两人面面相觑,都没认出沈毅是谁来,但看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不禁先信了三分,然后一个人说道:“那有公子的凭证吗?” “妈的,我还要凭证?那好,你现在就去问问公子,看看我到底需不需要凭证吧。”沈毅冷笑一声说道。 这话让发问的人一缩脖子,谁敢去问赵成英啊。 那可是个杀神一样的存在啊,要是自己一个不慎,惹得公子不高兴了,可能第一个要死的就是自己了。 他还有些迟疑,另一个见机的快,赶紧说道:“哎呦,这位大爷,是我们俩眼拙了。没认出您来,您赶紧进去吧,不要耽误了公子的大事。” 沈毅心中好笑,但脸上还是十分的严肃,嘲讽道:“怎么?现在不要凭证了?没事,我不着急,你们可以进去问问再让我进去。” “这个大爷啊,您就放过我们两人吧,不要跟我们这些人一般见识了。”说话的人都快哭了。 沈毅呵呵一笑,这才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太白楼。 第一百八十五章 救人 太白楼中的气氛很微妙。 所有人都带着一种亢奋中带着恐惧的神情。 所以沈毅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他很快就潜伏到了关押谢宗燕的地方。 这里的看守正凑在一起商量着什么。 “唉,我看咱们帮会算是完蛋了啊。”一个脸上都是麻子的叹了口气道。 “嘘,你小点声,这要被人听到,你的命还要不要了?”另一个人赶紧提醒。 这麻子脸自嘲的一笑,“现在人人自危,谁还有空管咱们说什么呢。” “我觉得老大说的没错啊,这朝廷的军队煞是厉害,听说连敏哥都死了呢,咱们怎么可能是对手?估计熬过今晚都很难啊。” “那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呗。反正咱们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加入赵成英的帮会也只是为了吃口饱饭,我就不信朝廷能将小喽啰都给杀了。”麻子脸恨恨的说道。 “话是这么说,可咱们关押的人,是不是会出问题啊。” “出问题,能出什么问题?” “听说这些人和那位沈毅沈公子都有关系,若是他追究起来,这件事岂不是麻烦了?” 这句话让麻子脸本来轻松的神情变得沉重起来,眉头也紧锁到了一起。 “也是啊,这倒是个问题,那沈毅听说现在还在扬州,这次朝廷来兵,他可算又起死回生了。” 沈毅听了个大概,然后心里有些好笑,便直接上前,沉声道:“谁让你们聚在一起的?” 这些人先是一愣,然后一个带头的说道:“你是……。” 沈毅冷哼一声,“公子让我带人过去,我过来就看到你们聚到一起废话,是想尝尝帮法的厉害吗?”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变了脸色,麻子脸赶紧谄媚的笑道:“我们那都是在胡说八道,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沈毅冷哼一声,“那还不赶紧给我开门去。” “是是是!” 麻子脸赶紧点头哈腰的在前面引路,带着沈毅就到了关押谢宗燕的房间,打开房门后沈毅淡淡的说道:“我有几句话要说,你们先退下!” 麻子脸有些为难,“可这女人煞是厉害,您要是有个什么闪失……。” 沈毅把眼一瞪,“滚!” 麻子脸赶紧离开了。 谢宗燕也听到门开的声音了,本来没怎么在意,可等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后,她先是一愣,然后不敢置信的看着一个陌生的人走了进来。 沈毅当然不可能以本来面目进太白楼,此刻的他乔装改扮成了一个黄面汉子。 可谢宗燕虽然第一眼没认出来,等仔细一看,还是能看出是沈毅来。 她霍然站起,极为惊讶的问道:“沈毅……?” 可能她都没有察觉,此刻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沈毅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手指在嘴边轻轻嘘了一下,示意她不要作声。 谢宗燕迅速冷静了下来,同时觉得脸上有些发烧。 自己刚刚怎么会那么激动呢? “你是怎么进来的?”谢宗燕悄声问道。 沈毅一边解开绑住谢宗燕腿的绳子,一边说道:“我糊弄外面的人,说是赵成英派我来提审你们的,快!,不然戏法就变漏了。” 谢宗燕点点头,沈毅解开了绳子后,谢宗燕就活动了下四肢,觉得浑身的酸痛一扫而空,整个人也精神起来。 “葛大和葛二呢?” “他们在旁边那个屋子。” 等沈毅来到关押葛氏兄弟二人的屋子后,就见两人都被关在一个大铁笼子里。 沈毅的出现,两人并没有在意,反而怒吼道:“给我们吃的,我们要饿死了。” 可等谢宗燕一出现,两人一下子就愣住了。 “三哥……。” 谢宗燕冲他们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说话。 这时候沈毅也走到了两人近前,笑嘻嘻的说道:“二位,没认出我来吗?” “你是……沈毅?” 两人极为惊喜,“快!救我们俩出去。” 沈毅点点头,便准备破开这铁笼子的大锁。 可没想到,沈毅使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能把锁打开。 葛大这时候苦笑道:“不要试了,我们哥俩天天想着把这锁弄开,都做不到,你怎么可能拧得开。” “那怎么办?”沈毅有些傻眼了。 葛大说道:“除非有钥匙,不然我们是出不去的。” 沈毅点点头,转身出了屋子,对着远处的麻子脸吆喝道:“哎,说你呢,给我过来。” 麻子脸点头哈腰的走了过来。 “您有什么吩咐?” “这屋子里的钥匙呢?” “您是说关押这两大子个的钥匙?那可没在我手里啊,这钥匙往常都是敏哥亲自保管着的,您要不去找敏哥要吧。” “放屁,敏哥都死了,我上哪要去。”沈毅骂了两句,也犯了愁,这可怎么办啊? “您为什么要打开这两个笼子啊,我跟您说,这两大个子可不是善茬,当初为了关进他俩去,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呢,光死人就死了七八个,您要是打开了锁,可就麻烦了。” “我哪知道为什么,这都是公子吩咐的。”沈毅随口应付了两句,心里正在犯愁。 这时候谢宗燕走了出来,在沈毅耳边悄声说了两句话。 沈毅的神情这才舒展开来。 “你,去给整点吃的,记得,要三十斤牛肉,十斤好酒!” “您要这个干什么?” “让你去,你就去,废那多么话干什么?” 这时候麻子脸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了。 因为谢宗燕都已经被沈毅给放开了,身上连根绳子都没有,就跟自由人一样。 麻子脸心里一动,但还是没动声色,嘴里说着,“好好!我这就去!” 说着就往外走,沈毅何等聪明,一眼就看出麻子脸神情有些异样,知道他动了疑心了,因此微微一笑,上前一把揽住了麻子脸的肩膀。 “先别走,我给你说两句话。” 麻子脸浑身一僵,就觉出自己的腰间多了一个冰冷尖锐的东西。 那是谢宗燕用刀顶住了他的后腰。 沈毅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怎么?准备去报信吗?” 第一百八十六章 救人(2) “不敢不敢,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啊?我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呵呵,我就直接告诉你吧,没错,我确实是来救他们的,你要是想报信,现在就可以去,但我要告诉你的是,赵成英马上就要完了,为了一艘将要沉的船,你值得这样做吗?” 沈毅的话让麻子脸浑身一颤,脸上的神情也凝重起来。 “您是……。” “我是沈毅。” “沈毅?您就是沈毅,可不对啊,我曾经远远见过您一次,您不是这样啊……。” 沈毅呵呵一笑,“我当然要改扮一下,不然被人认出来怎么办。现在事情就是这样,如何抉择,就看你了。” 麻子脸沉吟片刻,最后下定了决心。 “沈公子,我信您,只要您能让我活下去,那么我就帮您。” “这个你放心,只要你没做伤天害理之事,那么我肯定可以保你不死。” “好!我这就去准备。” “嗯,还有,记得那几条毛巾和脸盆来。” “好!” 麻子脸虽然不知道沈毅要毛巾什么的干什么用,但还是下去准备了。 “你要毛巾干什么?” “一会你就知道了。”沈毅故意卖了个关子。 谢宗燕哼了一声,“好像谁愿意知道似的。” 很快,麻子脸就带来的沈毅所需要的东西,包括三十斤上好的酱牛肉,十斤好酒,还有十几条毛巾跟脸盆。 沈毅点点头,“麻烦你去外面帮着看守一下。” “是!” 沈毅让葛大葛二以及谢宗燕等人先吃着,然后自己在脸盆里倒满了水,然后将毛巾彻底浸透。 “公子干什么呢这是?”葛二大口大口的吃着牛肉,然后问谢宗燕。 谢宗燕这段时间来吃的都是粗茶淡饭,哪里能见到的到肉,所以这时候也饿急了,正在大口大口的吃着牛肉,听到葛二这么问。 她有些不屑的冷哼道:“谁知道他干嘛呢,估计也没啥好事,你们快吃,吃饱了,咱们三个一起用力将这笼子破开。” “是!” 可就在三人大快朵颐的时候,沈毅开始行动了。 他先将几条毛巾拧成了一股,然后缠绕到了铁笼子上,然后开始用力搅。 因为毛巾被水浸的湿漉漉的,所以这么一搅,便拧出了很多的水。 谢宗燕看的一脸好笑。 “这是闹着玩那?连你们俩都掰不开的铁笼子,他用条毛巾就想着拧开?” 葛大也一脸的不相信。 沈毅也没在乎这些目光,依然用尽全力的拧着毛巾,到了后面,他每拧一圈,浑身的肌肉都为之隆起。 咯吱咯吱,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五金精钢打造的铁笼子,居然被一条小小的毛巾拧出了一个弧形。 谢宗燕和葛大等人看的目瞪口呆,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这时候毛巾也被拧到了底,沈毅松开了毛巾,扔进脸盆中继续浸水。 这时候,这铁笼子已经有了一个微小的弧度,可见沈毅刚刚确实做到了。 “公子就是公子,果然不是我们所能猜测的啊!”葛大叹了一口气说道。 谢宗燕也有些赫然,刚刚自己还满脸瞧不起的说这玩意是闹着玩呢。 可没想到沈毅立马就用结果给了自己一个教训。 “看什么啊!赶紧吃啊!”沈毅察觉出气氛的不对头,抬头一看,就见三人都在看着自己,不禁说道。 “吃完了赶紧来帮忙。” “是是是!” 葛大和葛二又开始了大口大口的吃肉。 很快,酒足饭饱之后,两人便接替了沈毅的工作,开始拧毛巾。 他们两人的力气要比沈毅大多了,这一上手,自然效率高很多。 很快,铁笼子便开始变形,空隙也逐渐变大。 等到最后,终于可以让葛大葛二两人侧着身勉强出来了。 “走!赶紧离开这里。” 沈毅领着几人开始往外走。 这时候麻子脸还在外面呆着,一脸的焦急之色,见到沈毅出来了,才算松了口气。 “您可算出来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刚刚有人来传赵成英的话,让我押着谢三哥去见他呢。” 沈毅一愣,怎么这么巧。 “你怎么说的?” “我先敷衍了过去,可已经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了,我怕他们来人找啊!” 沈毅点点头,“这太白楼可还有其他的路吗?比如后门什么的?” “有是有,可太白楼的后门本来就是大江,现在江水暴涨,已经淹到了门口了。” “那也行,带我们过去!” 几人便急匆匆的离开了这里,开始往后面赶去。 沈毅特意让葛大葛二两人换了衣服,虽然不合身,但猛一看上去,还是像赵成英帮会的人的,这样也可以暂时避开注意力。 等来到后门,就见外面大雨如注,就如麻子脸所说,江水已经淹到了门口。 沈毅深吸了一口气,“看来我们只能从这里逃出去了,你们水性怎么样?” 谢宗燕自然是没问题的,可葛大葛二两人只能说粗通水性。 但到了这个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几人就准备跳水逃生。 可就在这时候,突然灯火大作。 就见赵成英打着伞,后面很多人打着火把赶了过来,将沈毅等人团团围住。 沈毅先是一惊,旋即又冷静下来。 “沈毅?”赵成英没有看谢宗燕等人,反而把注意力放在了一旁的“黄脸汉子”身上。 沈毅默不作声。 赵成英却笑了,“你不说话我也知道是你,除了你,也没人这么大胆子,敢来这里救他们了。” 谢宗燕这时候冷笑一声道:“赵成英,到了现在了,你还嚣张什么?” 赵成英淡淡的说道:“我嚣张了吗?我只是过来看看你们啊。”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们走,你也不阻拦喽?”谢宗燕立马说道。 赵成英却没答话,只是看着沈毅,讥讽的说道:“怎么?连句话都不敢说了吗?” 沈毅终于长叹一声,“这是你已经安排好的吗?” 赵成英哈哈大笑起来。 “你还不算笨,终于看出来了。” 沈毅苦笑,“其实我早就有所察觉,因为这一路之上都太顺利了,好像人们都在配合我一样。” “那你还敢来?”赵成英笑道。 “即便是陷阱,为了救他们,我也愿意跳下来。”沈毅一字一顿的说道。 第一百八十七章 我答应你 雨水打在脸上冰凉刺骨,但沈毅的话却让谢宗燕胸膛之中燃起了一团火。 她深深的看了沈毅一眼,然后默默的上前半步,站在了沈毅身后。 赵成英面含讥讽之色,“沈毅,你样样都好,我也很欣赏你,唯独你有时候单纯的近乎愚蠢,为了这些人,你付出这些,值得吗?” 沈毅低着头,慢慢的说道:“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如果我不这么做,那么余生都将在愧疚中度过,我不想那样,所以我不管别的,我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 赵成英叹了口气,“顺心意吗?可世间的事哪有那么简单?其实我抓这些人,为的也是你,现在我再问你一遍,到底肯不肯归降于我?” 这个问话让谢宗燕都觉得有些好笑。 前段时间,赵成英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沈毅都没有投降服输。 现在他就如风中火烛,马上就要完蛋了,却问沈毅归不归降。 沈毅却是一愣,旋即神情凝重起来。 他相信,赵成英不会无缘无故的这么问话。 果然。 赵成英气定神闲的说道:“我不着急,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不过这雨下得这般大,如果剩下的江堤再出了问题,整个扬州会不会喂了鱼呢?” 沈毅的眼神渐渐冷了下去,他死死盯着赵成英。 赵成英则坦然无惧的看着沈毅。 双方都沉默了下来。 就在这时候,外面隐隐已经传来了喊杀声。 跟着赵成英的人已经渐渐骚动起来。 能听到喊杀声,证明朝廷的军队已经杀到了这里。 虽然知道会很快,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赵成英淡淡的说道:“现在,我问你,你到底投不投降?” 葛二这时候再也按捺不住了,怒吼道:“跟这个小子废什么话,公子,交给我吧,我先把他脑袋给拧下来。” 说着葛二就要往上冲,赵成英气定神闲的站着,根本就没动地方。 沈毅喊了声,“住手。” 葛二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停了手。 “公子。” 沈毅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盯着赵成英道:“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明白吗?反正我也没实力和朝廷军队作对,索性大家一起死喽。”赵成英这时候笑的像一个魔鬼。 沈毅浑身都开始渐渐发凉。 谢宗燕也忍不住了。 “赵成英,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赵成英疯狂的大笑起来。 “所有人,包括你沈毅,都认为我想着推倒朝廷做皇帝,其实,我想的只是毁灭这个肮脏的世间,你们都不明白我,但是没事,现在我可以让整个扬州都陪我一起下地狱。” 赵成英状若癫狂的说着,手里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枚烟花。 “只要我点燃这枚烟花,那么就会有人将大堤炸毁,到那时候,江水倾覆,你说,会是什么一种场景?” 这一下,不但沈毅愣住了。 就连跟在赵成英身后的那些人也全都傻眼了。 谁都知道这位赵成英发起疯来不按常理出牌,可谁能想到,他居然会这么疯狂。 要是真的炸毁了大堤,那么灾难要比第一次还要恐怖。 毕竟第一次只是江水码头的一段溃坝,就是那样,还让扬州城差点玩完。 这要是整个大堤失守,那么真如赵成英所说,整个扬州城都得喂了鱼。 “怎么样沈毅?你不是最悲天悯人吗?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一个是投降于我,我便放过这满城的百姓,一个就是一起同归于尽。”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沈毅身上。 就连谢宗燕的心跳都为之漏了半拍。 因为她在这一刻也有些恍惚,如果做选择的人是自己,自己应该怎么做呢? 结果是,自己也不知道。 一边是落草为寇,从此之后便成为了朝廷的钦犯,失去所有的荣光跟地位。 一边则是满城千千万万百姓的性命。 这个抉择简直太过艰难了。 沈毅低着头,没有言语。 风雨之中,他的背影显得那么的单薄。 谢宗燕突然有种强烈的母性冲动,想上前抱一抱这个少年。 因为习惯了沈毅的冷静和睿智,很多人包括谢宗燕都已经将沈毅当成年人来看待了。 可现在看到沈毅的背影,谢宗燕才突然想起,他其实还只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若是富裕家庭,这样年纪的少年,还正在嬉戏玩耍,可沈毅已经要面对这么多的抉择了。 赵成英看着沈毅,眼睛中都是兴奋之意。 他爱死这样的感觉了。 看着一个骄傲的灵魂,在自己的逼迫下不得不低头,这简直要让赵成英高潮了。 “怎么样?考虑好了没有?”赵成英问道。 此刻外面的喊杀声越发的清晰起来。 沈毅慢慢抬起了头,出乎赵成英意料,沈毅的面色很平静,甚至连眼神中都没有半点的慌乱之意。 “我答应你。” 这个回答一出,无形中很多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有谢宗燕,立马惊叫道:“不行,沈毅,你不能答应他,他是故意逼你这么说的。” 沈毅转头看向一脸焦急的谢宗燕,微微一笑。 “师父,我才发现,你原来是这么关心我的啊!” 谢宗燕又惊又怒还又好笑,“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不要答应他,他就是个魔鬼,你要是答应了他,连自己都得搭进去。” 谢宗燕的话让赵成英越发的得意起来,他哈哈大笑道:“三哥,知道我之前为什么一直留着你跟青竹会,没灭掉吗?就因为你其实是个很聪明的女人,还很会说话,比如这个魔鬼的形容词,就深得我心啊!” 谢宗燕不理会赵成英的嚣张和得意,焦急的看着沈毅,“你千万不要听他的,说什么炸毁堤坝,那都是在要挟你,你要是投降了,那么你就彻底完了。” 沈毅摇摇头,看着谢宗燕,“三哥,不要说了。” 谢宗燕住了声音,看着沈毅。 “我知道,这有可能是假的,但我不敢也不能去冒这个险。” 第一百八十八章 金子般的心 沈毅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不是什么圣人,但我不能让扬州城这么多人,因为我的一句话而葬身鱼腹,即便是有这种可能都不行,所以我决定了,就算他是骗我的,我也认了。” 这席话不但让谢宗燕愣住了,就连葛氏兄弟,甚至包括赵成英的人都为之动容。 这个少年,有一颗金子般的心啊。 可他越是这样,赵成英就越是开心,他哈哈大笑道:“好,我喜欢的就是你这样,沈毅,即便扬州城我败了,但你也是我最大的收获了。” 沈毅面色平静,看着赵成英笑完了,才说道:“这些事跟他们无关,可以放他们走了吧。” 赵成英点点头,“当然,你不说我也不会留他们的。” 沈毅点点头,走到了谢宗燕身边,突然抱了抱她,然后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不要担心我,去城外的石榴坡,裴瑛她们都在那,我稳住赵成英后,会见机逃出来的。” 这句话让谢宗燕微微冷静下来,然后不动神色的点点头,沈毅起身然后笑道:“师父,真的没发现,你身材还真是不错呢。” 这话说的有些过于孟浪了,若是在以前,沈毅这么说的话,一顿暴揍是离不了的。 但此刻,他越是这么说,谢宗燕的心就越是难过,已经被江湖之事磨砺的粗糙的心此刻也柔软起来,并难得的红了眼眶。 “怎么,舍不得我了?呵呵,师父,赶紧走吧,等事情处理完了,我会去找你的。”沈毅淡淡的说道。 赵成英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淡淡的笑着。 最后,谢宗燕和葛氏兄弟都走了。 纵然有千般不舍,可谢宗燕明白,沈毅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等目送他们的背影远去后,沈毅收回目光,转身看着赵成英,淡淡的说道:“你让我留下来,我留下来了,但现在你自己都危在旦夕,你让我怎么做?” 赵成英呵呵一笑,“没事,我带你看场戏吧。” 说着,他领着沈毅上了太白楼。 在三楼的最高处,远远可以看到火光和喊杀声, 声音已经很近了。 但赵成英一脸的淡定。 “你说,现在我该怎么做呢?”赵成英突然发问。 “我若是你,那么就会先退出扬州,择机而动,不和这锋芒正盛的朝廷军队做正面对抗。”沈毅老实回答。 赵成英点点头,“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可你现在还走的了吗?我估计城外应该都有宋非的人吧。” “我要想走,天下还没人能拦得住我!”赵成英淡淡的说道。 沈毅闭口不言。 “说真的,你真没后悔过吗?为了一群不相干的百姓,你可是把自己的前途都葬送了啊!” 沈毅摇摇头,“我不认为他们都是不相干的,因为他们,才构成了扬州这个城市,我的前途和这么多人的性命比起来,根本无关紧要。” 赵成英这时候呵呵一笑,“果然,有人说,这个法子对你才是最有效的。” 沈毅一愣,“你说谁?” “喏!” 赵成英一使眼色,就见一个人从屋子的屏风后面走了出来,面容消瘦,但一双眼睛亮的骇人。 “慕潜?”沈毅有些惊讶。 慕潜盯着沈毅,眼神中满是怨毒,皮笑肉不笑道:“沈公子,好久不见啊!” 沈毅看着慕潜,就发现此刻的他,和之前大不相同。 因为他瘦了。 瘦的简直脱了相,并且没有了之前那种意气风发颐指气使的侯爷气派,反倒有了些狠毒之意。 他心中一动,然后看着赵成英。 赵成英笑的很灿烂。 “果然,你是知道这种东西的对吗?” 沈毅面色沉了下来,“你从哪里弄来的这种东西?” “这个你不要管,但是既然你都已经投降给我了,你自然也有福分享用它!” 说着,赵成英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布包。 看到这个东西,慕潜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就如同一个饥渴多日的人见到了一顿丰盛的酒宴一般,充满了渴望。 沈毅却犹如看到了蛇蝎一样。 因为经过后世的普及,他比谁都清楚这玩意的可怕。 那是一种让贞女解带让壮士低头,让人变成魔鬼的东西。 赵成英慢条斯理的说道:“你投奔我,我很高兴,但是你太聪明,我怕控制不住你,所以,你也要用这个来给我表明心迹,这样,我才可以放心,不然,我可是随时可以让扬州城横尸遍野的。” 沈毅的眼神黯淡下来。 赵成英这是在用满城百姓来要挟他。 慕潜这时候更是幸灾乐祸的说道:“沈公子,其实这玩意,是真正的神仙药,用了它,你才会明白,这世间那些所谓的快乐都是狗屁,只有它,才是真正的快乐啊!” 沈毅默不作声,赵成英却不管这些,有人上前将东西递给了沈毅。 沈毅解开布包,里面是一块黑黝黝的,散发着怪味的黑膏。 “来吧,让我看看,名满天下的才子,用了这个,会是什么反应呢?” 谢宗燕犹如疾风一样,一刻不停歇的狂奔着。 唯有这样,才能让她的心稍稍好受一些。 葛大和葛二也默不作声的在后面跟着。 突然,谢宗燕停住的脚步,葛大和葛二也赶紧刹住了脚步。 “三哥……,你怎么了?”葛大问道。 谢宗燕突然哭了起来,她这一哭,让葛大和葛二也十分的难过。 “三哥,你不要哭了,你说怎么办?我们都跟着你,要不现在我们就杀回去,将公子救回来!”葛大说道。 “就是,我早就看赵成英不顺眼了,公子这个人就是太善良了,才让赵成英这个人给牵着鼻子走,要是搁在我身上,我早他妈将这家伙的脑袋拧下来了!”葛二发着狠说道。 谢宗燕是忍不住的哭出声来,因为她突然发现,若是就这么走了,那么很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沈毅了。 这个想法让谢宗燕浑身发冷,她恨不能现在就回去,哪怕拼出自己的命呢,也要将沈毅从魔窟中救出来。 可她又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沈毅是不会走的。 而且以谢宗燕对赵成英的了解,他很可能真的在堤坝上做了手脚。 第一百八十九章 最大的危机 “你们俩去城外吧。”谢宗燕突然说道。 葛大愣住了,“三哥,您什么意思?” 谢宗燕转回身来,看着远处隐约显现的太白楼。 “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将所有的事情都扛下来,我准备回去。” “三哥,我们跟着。”葛大葛二异口同声的说道。 谢宗燕却摇了摇头,“不,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们被关押了这么久,青竹会肯定已经分崩离析,你们两个要先将青竹会给重新建立起来。” 葛大还想说什么,谢宗燕伸出手,示意两人不要往下说了。 “这些年来,我做这个青竹会的掌事也做腻了,日后就由你葛大接替我的位置吧,我现在只想做些我想做的事,你们不要再说了。” 葛大深知谢宗燕的脾气,这是个一旦认定了事实,那么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人。 他无奈的点点头,“可现在城中这么危险,您要回去,岂不是横生变数?” 谢宗燕深吸一口气,“我也不知道下一步将会面对什么,但我觉得,我总该这么做一次,至少好过让他一个人面对那么多的压力。” 说罢,她大步流星的往回赶。 葛大和葛二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有些鼻子发酸。 “三哥……。”葛二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走吧,按照三哥吩咐的,我们先将青竹会重整旗鼓,然后才好帮助公子跟三哥他们。”葛大说罢,领着葛二离开了。 这时候谢宗燕心如火烧,急急的往回赶着。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谢宗燕还是发现了,自己原来这么看重沈毅。 这个有时候说话能让你啼笑皆非的家伙,在谢宗燕的心中地位居然如此之重。 重到谢宗燕舍弃了所有。 只为能陪在沈毅身边。 她并没有直接回太白楼。 而是躲到了远处,悄悄观察着。 她不是傻瓜,知道现在形势复杂,如果自己贸然出现,很可能会将事情搞砸。 所以她一直躲在远处看着,静静的等着。 沈毅此刻则在楼上,面对重生以来,最大的一次危机。 赵成英目光炯炯的盯着沈毅,“吃吧,我要看着你服用下去。” 慕潜这时候也狞笑道:“沈毅,服用了这个,咱们也算一个战壕里的朋友了,来吧!” 沈毅看了看手中的神仙膏,叹了口气。 “非要这样吗?” 赵成英点点头,“唯有这样,我才可以放心。” “那好,我用!” 说着,沈毅点燃了这神仙膏,深深的吸了一口。 这一幕让赵成英的神情舒展了下去,慕潜则满脸的怨毒和幸灾乐祸。 在他看来,沈毅既然迈出了这一步,就意味着他以后都将成为这个东西的奴隶。 从此之后,再没有那个才压天下的沈毅沈三变了。 有的只是一个瘾君子了。 这么想着,慕潜的神情越来越高兴。 沈毅这时候已经吸食完毕,脸上从开始的厌恶,逐渐变为后面的恍惚和愉悦。 这样的神情,赵成英见得多了,他也知道,这是药效发作了。 “沈毅,现在告诉我,你投靠我,可是真心的?” 沈毅木然的摇摇头,“不是,我本来想着择机逃走的。” 这个回答显然让赵成英很满意。 因为这才是沈毅的实话。 可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从楼下冲了上来。 当她第一眼看到神情恍惚的沈毅后,先是一愣,然后便涌现出了无边的怒火。 “哥,你对他做了什么?” 冲上来的正是赵二。 她本来在太白楼的前面休息,可突然听到有人议论说沈毅投降了。 开始赵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后面她从听来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了事情的大概真相。 这个真相,让赵二浑身如堕冰窖。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哥哥居然会用出这么卑劣的手段,来逼迫沈毅就范。 她怒气勃发的冲上来,就是想和赵成英当面对质。 可谁曾想到,刚一见到沈毅,她就看出了事情不对。 沈毅的神情有些不对头。 她又想起了一个传言,说是自己的哥哥手上有一种药,可以夺人心智,只要人用了,就会成为赵成英的奴隶。 她心中一紧,厉声质问自己的哥哥。 赵成英还没说话,慕潜已经冷笑一声道:“赵二小姐,这沈毅是自己投降的,你说的那叫什么话?什么叫我们对他做了什么?而且你为了一个外人,对自己的哥哥大呼小叫,不觉得失礼吗?” 赵二冷冷的瞥了慕潜一眼,“你是什么东西,我们兄妹之间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插嘴?” 慕潜一愣,一张苍白的脸上被气的浮现出血色。 赵成英这时候却轻笑道:“好了,不要说气话了,你不是喜欢沈毅吗?现在他已经投靠了我们,以后,你们就有机会在一起了。” 赵二盯着自己的哥哥,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赵成英的神情渐渐冷了下来,但还是笑着说道:“我对他做了什么?笑话,我什么也没做,一切都是他自愿的,不信你问他啊!” 赵二看向沈毅,此刻的沈毅,眼神已经迷离,再无往常的清澈。 赵二心中一痛,“沈毅,你怎么了啊!你不要这样,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啊?” 沈毅却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她。 “他累了,先带他下去休息吧。”赵成英吩咐了一句。 有人上前拖着沈毅走了。 赵成英一挥手,示意慕潜也退下,等屋中就剩下兄妹二人后。 赵二冷声说道:“赵成英,你现在回答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赵成英脸上露出一丝讥讽之色,“怎么?为了一个外人,现在连哥哥都不叫了?” 赵二怒火中烧,“我不叫你哥哥,是因为你做的事,都不配哥哥这个称呼,沈毅到底怎么了?让你这般陷害他?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收手?” “收手?呵呵!沈毅这点上也跟你一样幼稚,真以为我会因为什么而收手吗?呵呵!”赵成英的笑声中透露着无限的寒意。 第一百九十章 调包计 赵二心彻底凉透了,她发现,现在的哥哥,已经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了。 记忆中的哥哥是个温暖的人,虽然遭受了诸多苦难,有些愤世嫉俗,可骨子里,还是保留着一丝温情的。 可现在的赵成英,已经彻彻底底成为一名疯子。 彻头彻尾的疯子! 赵二神情恍惚的走出了房间,心丧若死。 沈毅被送进了一间客房之中,他浑身僵硬,犹如木头一样,任人摆布。 这两个下人就跟丢垃圾一样,将他丢在了床上,然后便出去了。 屋中安静下来后,本来神情呆滞的沈毅,突然恢复了正常。 眼中的迷茫等等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坚毅的光芒。 刚刚,他冒着极大的风险,将东西给调包了。 因为他身上随身装着一块沉香,猛然看上去,和那东西几乎没有两样。 所以他调包后,吸食的便是沉香。 这玩意当然不会有毒。 沈毅后面的样子也都是装的。 但这种伪装居然骗过了所有人,包括赵成英。 因为他伪装的实在太像了。 在这个时代,有几个人曾经见过真的吸du者? 可沈毅在后世可是耳濡目染,整天看到吸du者的惨状,所以知道那是一种什么状态。 现在他成功蒙混过关了。 接下来,就要看沈毅的了。 沈毅其实大可以现在就走。 可他不能那样做。 因为他得为全城的百姓负责。 他必须得想办法破坏掉赵成英的计划。 就在沈毅躺在床上思考对策的时候,门突然响了。 沈毅赶紧躺好,恢复了刚刚的呆滞表情。 他听到有脚步声走到了自己的床前。 一种淡淡的幽香袭来,让人闻了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沈毅心里一动。 这个味道,很熟悉啊! 他心里还在思量,就觉得额头上一阵温热,然后传来的啜泣声。 赵二! 是她? 沈毅心中为之一紧。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 这个赵成英到底想干什么? 莫非让他妹妹做说客? 但她又在哭什么? 沈毅心乱如麻,索性就这么装傻,看下一步怎么办。 “对不起……。”赵二呢喃道。 “我来晚了一步,让你吸了那东西,我知道,那是魔鬼一样的东西,谁碰了,谁就会万劫不复,都怪我!都怪我!” 赵二痛苦的自责着。 “可你为什么要那么傻啊,你真以为投靠了我哥哥,他就会为此放弃本来的计划吗?你错了,他只会变本加厉而已,他和我们想的不一样,他唯一想的,就是将整个扬州拉过来给他陪葬。” 赵二絮絮叨叨的说着,半是忏悔,半是解压。 这些日子来,赵成英有意的让赵二开始接触这些事物,并告诉赵二,以后她将是接班人。 赵二虽然坚决不同意,可接触的多了,也知道了些内幕。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答应我,不管以后怎么痛苦,都不要再碰那玩意了好吗?还有,等你清醒后,我会想办法将你救出去的,即便搭上我这条命也在所不惜。”赵二说罢,转身要走。 就在这时候,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赵二浑身一僵,刚想尖叫,然后就听到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道:“就这么走了吗?滴了我一脸泪水,好歹说声抱歉吧!” 这个熟悉的声音让本来就是强撑着的赵二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泪水夺眶而出。 赵二回头,看到沈毅正眼神明亮的含笑看着她。 “你……没事?” “我怎么会有事呢?呵呵,一个小小的调包计而已,不必担心我!” 赵二心这才放下,然后低下头不吭声了。 沈毅这才发现,自己还拽着人家的手腕呢。他歉意的一笑,松开手。 可赵二却顺手握住了他的手,然后再也不肯撒开了。 屋中的气氛开始往暧昧方向发展。 沈毅心里有些淡淡的感动。 赵二刚刚的那些话,对沈毅的触动很大。 这个姑娘,其实要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善良。 “你打算怎么办?”赵二低低的问了一句。 沈毅淡淡的说道:“你说的我都明白,即便我投靠了你哥哥,他也不会就此罢手的,可我若是离开了,那么就连最后一丝机会也失去了。” “那你的意思是……。” “我准备先除掉你哥哥安插到堤防上的人,只要这人一去,那么形势就会逆转,我们也就有了更多的主动权。” 沈毅的话让赵二点了点头。 现在她已经下意识的将自己摆在了赵成英的对立面上。 “我该怎么做?” “你就顺应他,然后想方设法套出他的话来。” “是!” 两人在屋中又闲聊了两句,沈毅怕有人来,就让赵二赶紧离开。 赵二依依不舍,最后再临走的时候,突然抱了抱沈毅,然后在他耳边低声道:“这次要是能活着,我一定要嫁给你。” 这个火辣而大胆的话语说完,赵二红着脸离开了屋子。 沈毅先是愣了会,然后才哑然失笑。 这个傻丫头。 此刻,外面的战事正酣,宋非的人,已经将赵成英的人从扬州城中赶了出来,全都赶到了这码头之中。 此刻的码头,犹如风雨大海上的一片孤舟,飘飘荡荡,随时有倾覆的危险。 但宋非的人,也无法再有什么大的突破了。 因为码头乃是赵成英的大本营,在这里,他们有绝对的主场优势。 往往宋非的人刚刚占领了一条街道,转眼又被人给打了出来。 双方就这么胶着的开始了拉锯战。 宋非也不着急,做大将者,自然要有非凡的定力。 他甚至还有闲心在大帐之中看书。 不过这些日子来,燕曦可谓受苦了。 因为连日打仗,又是阴雨天气,她根本出不去,每天能做的就是在帐篷里睡觉。 睡得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燕曦不止一次的提出严正抗议,要求出去逛逛,都遭到了宋非的严词拒绝。 今天燕曦就赖在大帐之中,说什么也不走了。 宋非也懒得理她,就这么待着。 这时候外面风雨大作,宋非合上书籍,看了看外面的雨势,然后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啊?” “我是觉得,似乎是老天在帮着赵成英啊。” “嗯?” “如果没有今夜的这场大雨,我的军队可能已经将码头都给收复了。” “哎,对了,沈毅现在怎么样了?”提到码头,燕曦突然眼前一亮,问道。 第一百九十一章 击溃 “我派人告诉他了,现在他应该已经转移出城了吧。” 燕曦眼神明亮起来,“那太好了,等事情完毕,我就去找他。” 宋非微微一笑,“公主殿下似乎对这个沈毅一直念念不忘啊。” 燕曦撅起了嘴巴,“哼,这个家伙最可恶了,当初我偷着跑到扬州,他却把我给押送了回去。” 宋非也听到过关于这位公主殿下的传闻,知道她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因此一笑置之。 “也不知道现在外面怎么样了。”燕曦看着外面的天色,喃喃自语道。 就在这时,有人走进屋中给宋非报信。 若是沈毅在此,当可看出,这人就是那天去同福客栈的那位。 此刻他赤裸着上身,满身的雨水,头上还冒着腾腾的热气,显然是疾跑过来的。 “怎么样了。”宋非淡淡的问道。 “将军,弟兄们已经占领了大部分的码头区域,现在只剩下太白楼附近一小部分了。” “加强攻击,天亮之前,我要看到赵成英的人跪在我面前。” “是!可……。” “怎么了?” “我们在攻打码头的时候,有很多江湖人都冒了出来,并提供了很多帮助,不然也不会进展这么快,但他们都想见将军你一面。” 屋里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外面的雨声。 汉子低着头,心里十分的忐忑。 宋非则坐在椅子上,眼神淡然的看着他。 “收了多少的好处?” 汉子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多,也就一千两。” 宋非点点头,“收了也就收了,这些人的钱不要白不要,但你回去告诉他们,我是不可能见他们的,一群草莽之徒,根本登不了大雅之堂。” “是!” “不过我也不让你为难,你就说,这次围剿赵成英,谁出力最多,我就让谁掌管码头。” “明白。” 人退下去了,燕曦则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为什么还要扶持别人呢?难道不怕再出来一个赵成英吗?” “公主殿下,你要知道,这个世界是不存在绝对的光明的,任何意图消灭所有黑暗的努力,只会造成更多的黑暗,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将黑暗控制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燕曦虽然是个小女孩,但身为公主殿下,她自幼生长在深宫之中,自然要比一般的孩子懂得多些。 “公主殿下,等大局已定,你要不要去燕王府转一转?” 宋非的提议让燕曦眼前一亮。 “是要去看看燕筱姐姐吗?” 当年燕筱在京城的时候,燕曦就经常跟在她屁股后面做小跟班,现在一提起来,自然想到了那时候的情景。 宋非一笑,“没错。” “好!” “那好,等明天,我送你去燕王府。” 这时候码头上的局势正如报信之人所说,已经被朝廷的军队所掌控。 赵成英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剩下一些死党,也全都被压缩到了太白楼以及附近的区域。 这时候,那些曾被赵成英打压的人,也全都冒了出来。 因为宋非有话,谁在这次出力多,谁就是下一任的码头之主。 这个承诺让无数江湖人红了眼睛,挟着新仇旧恨以及对权势的渴望,这些人爆发出了强大的战斗力,甚至比宋非的手下还要玩命。 而在这时候,葛大和葛二率领的青竹会,开始大放异彩。 他们两个根本没去城外找裴瑛等人,而是直接去了青竹会,当然,会所已经荡然无存,不过两人还是将原先的老帮众们都重新纠结起来。 现在都在葛氏兄弟的带领下,往太白楼猛攻。 这边的战事如火如荼。 太白楼中气氛也极为的紧张。 很多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因为谁都知道,赵成英完了。 曾经辉煌而不可一世的扬州地下皇帝,朝廷的精兵一到,便被打的七零八落。 但赵成英却神情轻松的很,甚至没有半点的焦躁之意。 此刻喊杀声已经不绝于耳,并且越来越近。 很多人都开始着急起来,有赵成英的死忠不止一次的建议让赵成英先离开。 他却淡然一笑,毫不理会。 这时候沈毅已经“恢复”过来,铁青着脸站在赵成英身旁。 慕潜这时候已经离开了太白楼,去了哪,谁也不知道。 赵二也在,不过她一直低着头,一语不发。 这时候,外面传来隐隐的喊杀声,有人满身浴血的进来急报。 “公子,人都已经杀过来了。” “是宋非的军队吗?” “不是,有好多是之前的江湖帮派的人。” 赵成英沉默了片刻,然后自嘲的一笑。 “当初,我就该一个不留,全杀光的。” “公子,你可得早作定夺啊,不然再过一会,想走也来不及了。” “下去吧!”赵成英淡淡的说道。 这人居然十分的忠心,看赵成英的意思是不肯走了,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很快,局势就以倾倒之势变得不可挽回。 宋非这时候也离开的大帐,带着燕曦来到了太白楼外。 当然,他是处在严密保护下的。 看着不远处灯火晦暗的太白楼,宋非有些不屑。 本来他就没觉得这些江湖帮会能有什么大本事。 刚来的时候,赵成英的弓弩队算是给了他一个不大不小的教训,可等进了城一接触,宋非发现,江湖人就是江湖人,平时唬人可以,但是实际的战斗力,简直能用不堪一击来形容。 “快点吧,一会天亮了,我还想在太白楼中洗把脸睡个回笼觉呢。”宋非语气淡然的说道。 攻击的态势陡然加强。 因为最开始的时候,宋非的军队根本没有动手,全是那群杀红了眼睛的江湖帮众冲杀在前。 现在听主将吩咐下来了,自然全都出了手。 这一下,本来就不堪重负的太白楼守军,彻底被打散。 葛氏兄弟等人第一个冲到了太白楼门口。 这时候谢宗燕本来就在不远处隐藏着,可看到冲来的是葛氏兄弟,也不禁现了身。 “赵成英,现在投降,我饶你不死。”葛大先喊了话。 虽然他心中想将赵成英给千刀万剐,可这时候,他还是保持着冷静。 第一百九十二章 赵二之死 因为他知道,宋非肯定是想要活的。 这时候赵成英站在了三楼窗户出,俯瞰着下面的人群,哈哈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 “是赵成英。” “是他!” “他居然没跑?就在这楼里呆着?” “快射箭,弄死他!” 下面一阵的骚乱。 有人试图射箭,却被宋非的人阻止了。 因为在他们看来,现在的赵成英已经是瓮中之鳖,根本逃脱不了了。 这样的话,能生擒才是最好的。 因为他活着要比死了有价值。 赵成英看着下面的人,目光注意到了远处的宋非等人。 因为他的甲胄实在吸引眼球,所以也看得出他绝非一般人。 “谁是宋非?有没有兴趣过来和我说话?”赵成英朗声道。 宋非在后面听得清楚,嘴角扬起,不屑的一笑,“死到临头,还耍什么花样?” 说罢,他提马上前,看着楼上的赵成英,淡淡的说道:“我就是宋非,你现在跪下投降,我可以保你暂时的安全。” 两人的目光在这一刻第一次碰撞。 赵成英微微一笑,“投降这种事,我做不出来。” “那么,你就等着受死吧。”宋非懒得和赵成英废话。 在他看来,这赵成英不管以前多么的厉害,现在也是自己的阶下囚了。 对自己的阶下囚,当然不用那么客气。 可赵成英却朗声说道:“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已经输了?” “难道不是吗?”宋非语带嘲讽的说道。 赵成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哈哈大笑起来。 “你听,这是什么声音呢?” 远处隐隐传来的轰隆声,像是打雷,可此刻已经是深秋,怎么会打雷? 沈毅却猛然色变,从一旁冲了出来,“你这个混蛋,你不是答应我了吗?不会这么做。” “要不我说,你最大的缺点,就是有时候单纯的近乎愚蠢。”赵成英讥讽的笑道。 而沈毅的出现,也让燕曦一惊。 “沈毅,你怎么在这?” 沈毅转头一看,正好看到了燕曦。 “公……。”沈毅差点脱口而出公主殿下,旋即想到现在的形势,又生生咽了回去。 “呵呵,我告诉你他为什么在这吧,因为他已经投降了啊!”赵成英得意的大笑起来。 “怎么可能?”这下连宋非都有些震惊了。 “怎么不可能?因为我用满城的百姓做要挟,他只能屈服,可现在,连他也得死了!哈哈哈哈。”赵成英疯狂大笑起来。 这时候宋非实在按捺不住,张弓搭箭,对着赵成英就是一箭。 赵成英却不躲不闪,但就在这时候,站在赵成英身后的赵二猛然一推自己的哥哥。 赵成英躲过这一箭,但赵二却没躲开。 箭直穿赵二的胸膛,鲜血便奔涌而出。 在一旁的沈毅都傻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赵二会突然这么做。 赵成英也是呆愣愣的看着,然后才犹如受伤的野兽一般,发出了非人般的怒吼。 沈毅这时候已经冲上前,抱住赵二,然后手按在了她的伤口上,试图阻挡伤口流出的血液。 可伤口太大了,随着赵二的每一次心跳,鲜血就如同泉水一般往外流淌。 沈毅都能察觉出来,赵二每一次的心跳都比上一次微弱。 他愣愣的看着赵二。 赵二此刻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温柔明亮的一如当初。 这时候赵成英已经跪倒在地,满脸的泪水横流,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赵二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可她太虚弱了,声音根本听不见。 沈毅俯下身,耳朵凑在赵二的嘴边,才听到赵二气若游丝的说道:“谢谢。” 说完这两个字,沈毅就发觉,赵二的心跳停止了跳动。 这一刻,沈毅突然觉得世界都安静了。 这个女孩,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所有的画面都在瞬间从眼前闪过。 赵成英似乎也发觉到自己的妹妹走了,他发出震天的怒吼。 沈毅还想着抢救,可不管他怎么按压,怎么做人工呼吸,赵二都不会再醒来了。 她躺在那,一如睡着了一样,只有胸前的血迹,犹如盛开的玫瑰花。 赵成英的双目开始通红,看着楼下的所有人,“你们都要死,都要给我妹妹陪葬。” 有些人呵呵一笑,“死到临头了还在吹牛,我看死的是你吧!” 但这时候沈毅也从悲伤中清醒过来,站起身大吼道:“赶紧跑啊!快跑!” 没人听他的,就连燕曦也没在意。 只有葛大葛二以及谢宗燕察觉出了事情不对,领着青竹会的人转头就走。 很多人看着他们离开,还心中高兴。 因为葛氏兄弟的战斗力实在惊人,这一次战斗,他们算是居功至伟,很可能就是下一届的码头之主了,现在却跑了。 但过了没一盏茶的功夫,所有人都后悔了。 后悔没有听沈毅的话,离开这里。 因为这时候,他们已经听到了轰隆隆的水声。 原来刚刚那如打雷一样的声音,是大水正在奔涌而来啊。 这些人都是在水边长大,自然明白水灾的厉害。 前段时间的水患还不是那么厉害,便已经让扬州差点沦为了死城。 这次的水患显然要比以前更加狂暴,很多人一看到,脸都吓白了,简直恨爹妈没多生两条腿,全都四散而逃。 宋非也是又惊又怒,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赵成英会这么狠厉。 但此刻说多无用,他一把拽住燕曦,打马而逃。 可他有马,他的手下可没有马。 因此很多人干脆就被大水给吞没了。 洪水过处,寸草不生。 就连太白楼,也在这天地之威面前瑟瑟发抖,片刻之后,干脆就被整个冲毁了。 赵成英当然不会死,因为他早就安排好了人,这时候慕潜坐着大船直接开到了太白楼跟前,救起了赵成英和沈毅等人。 可赵二的尸首也被大水冲走了,再无踪迹。 赵成英疯了一样,要去寻找赵二是尸体,可茫茫水面,又是夜晚,到哪里去找? 沈毅心中也是悲愤不已,上船之后,第一个先冲到了赵成英跟前,一记勾拳就打在了他的下巴上。 赵成英被打倒在地,慕潜本来要冲过来,却被赵成英阻止了。 他目光空洞的看着沈毅,慢慢的说道:“再来,打的再狠些!”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一着棋走错 沈毅反而停了手,冷冷的看着跪坐在地上的赵成英。 “你想让我揍你,减轻你的负罪感?我告诉你,没用的,赵二的死,你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以后的日子,你就在煎熬中慢慢度过吧。” 这些话犹如尖针,刺破了赵成英的伪装,他的表情从呆滞逐渐变的狰狞起来,那是一种让人看了都会不寒而栗的痛楚,直击灵魂深处。 慕潜站在沈毅身旁,全程微笑脸的看着,只是在最后才轻叹了口气道:“他废了。” 沈毅转头看着慕潜,一字一顿的说道:“炸毁大堤的人,是不是你?” 慕潜笑了。 他这段时间沉迷于y片,整个人都消瘦了下去。 只有他的那双眼睛,犹如鬼火一般,幽深晦暗。 “是我又怎样?”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沈毅从未如此想杀人。 慕潜冷笑起来,“我管它洪水滔天,和我有半文钱关系?沈毅,你少在这装圣人。” 沈毅还想说什么,但此刻慕潜身后的手下已经面色不善的围了上来。 慕潜淡淡的说道:“忘了告诉你了,现在,你是我的阶下囚了,对我,以后你要口称主人,不然,我就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说完,慕潜拽起地上的赵成英,嫌恶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冷声道:“将他也带下去,撬开他的嘴巴,问出神仙膏的来源。” “是!” 大船行驶在往常是陆地的地方,极目所望,都是茫茫的水面,偶尔,还能看到水面上漂浮着的尸体。 此刻的扬州城才算遭受了灭顶之灾。 宋非和燕曦,此刻正趴在一颗大树的顶端,看着周围的荒凉景象,两人无一例外,全都面色阴郁。 相比自己现在的处境,燕曦更多的反倒是担心沈毅。 她不是傻瓜,那短短的一瞥,燕曦就从沈毅的脸上看出了很多东西。 尤其最后他大喊,催促人们快走的时候。 那是燕曦第一次见到沈毅露出那样的表情。 绝望而无助。 所以此刻的燕曦,心中满是思念和祈祷,希望沈毅能没事。 宋非则是气的快要吐血了。 一着棋走错,满盘俱是输。 就因为疏忽了这一点,结果宋非的军队可谓全军覆没,此时除了他这个光杆将军外,他连个亲兵都没有了。 “公主殿下,你饿不饿?” 燕曦摇了摇头。 宋非却心里发急,此刻的大雨已经停了,天气也终于变得晴朗起来,可等一会,太阳就会升起。 虽然是深秋时节,太阳不会那么毒辣。 但宋非深知,在这水面之上,阳光的直射会很快让人丧失活力。 那时候人一旦陷入虚弱之中,离着死也就不远了。 他必须趁着现在,找机会自救。 就在这时候,远处出现了一条小船。 宋非眼前一亮,立马扬手示意,并且脱去外面的大氅,试图引起这小船的注意。 小船也看到了他们,调转船头便驶了过来。 等到了近前后,宋非一见,却是心中一惊。 因为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在这条船上的居然都是些女子,而且都是千娇百媚的女子。 燕曦这时候则大喊起来,“裴瑛姐姐?灵儿姐姐?是你们吗?” 没错,船上的人就是裴瑛秦灵儿等人。 她们本来在城外的石榴坡等着沈毅。 可一直到快天亮了,沈毅也没出现,她们不禁开始着急起来。 然后城中就发了大水,不过因为石榴坡地势高耸,所以她们都安然无恙。 可城中已经被水给整个淹没了,沈毅的安危如何,谁也不知道。 裴瑛等人当然不能坐视不理,因此立马找了条船,撑着就进了城中,试图寻找沈毅。 可没想到,这一路之上,除了尸体还是尸体,根本就没见到一个活人。 第一个救下的,还是燕曦。 裴瑛也是一惊,然后赶紧将燕曦和宋非救了上来。 “公主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燕曦很兴奋,将经过简单的讲述了一遍。 当知道这个男子就是此次朝廷征讨的大将军后,裴瑛等人也不禁有些惊讶。 宋非这时候才知道,这些女子原来都是沈毅的红颜知己。 他心中不禁也有些感叹,以沈毅的才华和相貌,有这些女人也不足为怪,可惜,现在他估计也是凶多吉少了啊。 这时候燕曦也将在太白楼见到沈毅的事告诉了裴瑛等人。 当听到说赵二死了,沈毅估计也凶多吉少后。 裴瑛一个摇晃,险些没晕过去。 秦灵儿等人更是泪如雨下,最难过的当然还是醉儿,她整个人就如同被揉皱了一样,失去了所有的精力,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也迅速失去了灵气。 “都别哭了。我相信公子现在肯定安然无恙,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我们呢,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裴瑛的话让这些人恢复了些,然后便继续往码头赶去。 其实这时候哪里还有什么码头啊。 到处都是水,当船只行驶过原先的同福客栈的位置时,唐萱儿面色忧郁的看着。 她知道,自己的家,就在这水下。 可等转了一圈后,依然没有找到沈毅,就连最乐观的裴瑛都开始动摇了。 而就在这时候,又有几条船飞速的行驶过来。 裴瑛等人一惊,赶紧停住。 这时候船只便将裴瑛等人团团围住。 上面的人赫然都是些江湖莽汉。 其中有些人唐萱儿还认识,都是曾经在码头上混饭吃的青皮流氓。 这时候这些人一看到裴瑛等人,眼睛便都移不开了。 有人银笑道:“不枉费哥几个在这等着,还真有大姑娘幸存下来啊。” “这不是同福客栈的那位小娘子么?原来你也没死啊,啧啧,还真是酒馆西施呢,真水灵。” 这些话十分的刺耳,但裴瑛等人此刻处在绝对的劣势,因此都沉默以对,没人敢吭声,只是希望他们说几句话后能赶紧离开。 但这些人平素都是些泼皮地痞,本来都不是什么好人,此刻趁着大灾,更是无法无天起来。 又见裴瑛等人不敢吭声,便变本加厉的开始调戏。 “怎么样?现在扬州城都没人了,就剩下我们哥几个了,几位小娘子,要不从我们中选个如意郎君吧。”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一无所获 “没错,别看我们哥几个长得一般,但是器大活好,一定能让几位小娘子心满意足的。” 这话引来这些粗汉子们的哄堂大笑。 裴瑛终于按捺不住,朗声道:“诸位弟兄都是走江湖的好汉,此刻大灾过后,正是搜刮银两的好时候,却把时间都浪费在我们几个女子身上,传出去也有损你们的威名啊!” 这话说的软中带硬,并且有意的引导他们。 可惜,这些人显然都是些油盐不进的主,见裴瑛说话了,不禁都嘿嘿笑了起来。 “小娘子,要我说,银子算他妈狗屁啊,哪有这如玉的佳人好呢?又能暖被窝,又能解解闷。” 裴瑛虽然极力克制,但还是不能避免的脸红起来。 就在这时候,燕曦终于忍不住了,蹦起来破口大骂道:“哪里来的刁民,大灾之后不说救人,还调戏女子,要脸不要了?” 这时候,这些人才注意到了燕曦。 虽然燕曦已经竭尽所能的试图表现出凶悍来了,可她的长相和声音,都实在过于软萌,因此她所有的咒骂,都变成了软绵绵的卖萌。 至少这些人中有几个癖好特殊的,一见燕曦,都是眼前一亮,然后银笑道:“呦呵,还有个雏啊,爷爷我就好这口,声音也好听,这要叫起痛来,说什么奴家受不了了,简直能让人骨头都酥了。” 这话说的极为恶毒和难听,可燕曦虽然古灵精怪,但对男女之事,她是一窍不通的。 笑话,平时在京城的时候,谁敢给堂堂的公主殿下说男女之事? 命还要不要了? 所以燕曦听得云里雾里,还反问了一句,“我凭什么要喊痛啊?” 这话引来一阵的哄堂大笑,有个小子显然对燕曦垂涎三尺,听到这话后,知道这是个心智未开的丫头,不禁嘻嘻笑道:“这个吗,哥哥跟你试一下,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话音刚落,一根破树枝便凌空飞过,然后刺入了他的咽喉。 这破树枝显然是从水面上随手捡的,一下子就刺穿了这人的咽喉,鲜血喷涌出来,这人摇晃了几下,便跌落水面,死于非命。 这一手让这些人全都一惊,然后纷纷怒吼,“谁?是谁?” 这时候,宋非拍了拍手,淡淡的说道:“别看了,是我!” 这些人齐齐看向宋非,刚刚被美色遮蔽了双眼,根本没注意到船上还有个男人。 但此刻的宋非因为逃命,已经脱去了甲胄,经过一夜的奔波,头发也散乱不堪。 因此这些人居然没认出宋非来,又见他出手狠辣,一下子就杀了自己这边的人,不禁纷纷怒吼。 “哪来的野小子,敢坏大爷们的好事,一起上,弄死他,然后分女人了。” 这些人打定主意,齐齐冲了上来。 宋非虽然厉害,可现在一没有趁手的兵刃,二是在船上,好多东西无法施展。 同时对方人数上还占了绝对的优势。 所以一时之间,便陷入了绝对的劣势,浑身也添了好几道的伤痕。 裴瑛等人也急眼了。 她们都知道,若是落入这些贼人之手,等待她们的将是无比悲惨的命运。 所以此刻她们都奋起抵抗,可她们平时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么可能是这些人的对手? 这时候裴瑛才开始后悔,当时应该带着英娘一起来的。 因为裴瑛担心一行人搜索的范围太小,所以便让英娘以及乔乐等人都单独分开了,她们先行来码头寻找沈毅。 就在这时候,人群忽然发出了一阵欢呼,原来这些人中有精擅水性的人偷偷潜入了水中,然后凿穿了裴瑛她们的船的底板。 水很快就漫过了裴瑛几人的脚面。 形势变得无比危急。 裴瑛几人甚至做好了自杀的准备。 即便是死,她们也不想落入魔爪。 可就在这时候,远处又齐刷刷的飞来几条船。 没错这船简直是贴着水面飞过来的。 很快就冲到了跟前,然后一个浑厚的男声怒吼道:“鼠辈受死!” 这声音无比的熟悉,裴瑛抬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是葛大。 后面的船上则站着谢宗燕。 裴瑛浑身一软,就觉得心头的千斤重担终于卸了下去。 唐萱儿则惊喜的喊了一声,“三哥!” 这些人也认出来人是谁了,全都惊恐不已。 原来这些小娘们认得谢宗燕啊! “三哥,三哥!” “三哥,这都是误会啊!” “三哥饶命!” 谢宗燕这时候冷着脸说道:“杀了,一个不留!” 葛大点点头,立马冲了上去,以他的身手,对付这些人,简直不要太轻松,所以很快,他就手脚麻利的将这些人全都送去喂了鱼。 等将裴瑛等人都救过来后,谢宗燕盯着宋非。 “宋将军。” 宋非点点头,“我认得你,你是昨晚那个谢三哥?” “是我!沈毅怎么样了?”谢宗燕问道。 宋非摇摇头,“我不比你知道的更多。” 谢宗燕的脸越发的阴沉下来。 “你知不知道,我其实很想杀你。” 宋非点点头。“看得出来。” “你最好好自为之,现在的你,不比一个灾民高贵什么,如果让我不高兴了,我第一个杀了你。” 谢宗燕怒火全是来自于这个宋非的那一箭。 在她看来,如果没有宋非的这一箭,可能事情还不会变的这样。 当时谢宗燕本来是想着冲上去救下沈毅的。 可赵二的死打乱了她的计划。 宋非看着谢宗燕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知道这个人的怒火来源于什么。 他更不会因为谢宗燕的态度而生气。 因为尊重必定是跟着实力而来的。 当初自己手握重兵,说话自然令出法随。 可现如今自己孤家寡人,人家看不起也是正常。 宋非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倒是燕曦有些闷闷的,她总觉得,这个谢宗燕看自己都不顺眼。 这让自幼备受宠爱的燕曦有些接受不了。 这时候,裴瑛也从谢宗燕口中知道了更多的详情。 从昨晚脱险之后,谢宗燕就一直在寻找沈毅。 可直到现在,还是一无所获。 第一百九十五章 归来 马儿哒哒而行,一如施如安此刻的心情。 此刻,他们行走在离着扬州一百多里的山路之上,已经是深秋时节了,山中层林尽染,满眼金黄,景色如画。 “少爷,夫人叫你过去。”张之打马上前禀报道。 施如安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心不甘情不愿的拨马来到马车近前。 马车的窗帘一撩,从后面露出了一张单纯的脸。 你很难从这张脸上看出她的实际年纪。 因为虽然她脸上的皮肤和皱纹,都在提醒着人们,这不再是个年轻的女人。 可她的那双眼睛,却实在让人印象深刻。 那是一双没有受过欺负的眼睛。 清澈明亮,还带着一丝涉世未深的单纯。 一见到她,施如安就满心的郁闷,低声说道:“娘,又怎么啦?” 一见到施如安,女子便吃吃的笑了起来,眼中也满是宠溺。 “安安,离着扬州还有多远啊?” 安安……。 这个称呼让不远处的张之面色都有些古怪起来。 施如安满脑门的黑线,竭尽所能的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娘,不是商量过的吗?不要叫我安安。” “好吧,安安!” 施如安:“……。” “安安,你还没告诉我,现在离着扬州还有多远啊?” “娘,你这一路上已经问了不下一千遍了,现在真快要到了,还有一百里左右吧。”施如安已经放弃了抵抗,认命的回答道。 “嘿嘿嘿嘿,安安,扬州城真有你说的那么好玩吗?那个沈毅真的那么有才?还是像你说的,曾经遇见过仙人?真有一个叫赵二的姑娘?她也真像你说的那么漂亮?” 这一连串的问话,让施如安不厌其烦。 这已经是他母亲第一百零八次这么问话了。 他神情木然的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等到了扬州,你自然就知道了。” 女子嘿嘿的笑了起来。 她一笑起来,有种特别的魅力。 似乎一瞬间,时光在她脸上都失效了一样,整个人的状态也回到了少女时代。 “好期待啊!安安,若你真是两情相悦,那么就大胆的去追吧,天下还没有谁敢阻挡我儿去做什么,你父亲那个老顽固也不行,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说道后面,女子已经变成了星星眼。 施如安有气无力的抚了抚自己的额头,突然有些同情起自己的父亲来。 怪不得当年迎娶过门后,一等有了自己,便赶紧将母亲送出了关外。 这样的人,要是呆在一起时间久了,脑子都容易出问题啊。 “娘,不是那样的,是人家不同意。”施如安有些沮丧的说道。 女子一愣,旋即勃然大怒,“天下还有这般眼瞎的女子?我儿要文有文要武有武,这长相也可谓天姿国色了,她还看不上?儿子,娘给你撑腰,大胆去追,追不到就强暴了她,我就不信生米煮成熟饭了,她还能不从?要知道当年,你娘我就是这么被你父亲……。”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施如安已经忙不迭的捂住了自己娘的嘴巴,然后近乎哀求的说道:“娘,你就少说两句吧。” 被打断了话,女子也不生气,反而吃吃的笑了起来。 “这有什么好害臊的?本来就是么,你父亲当年可是……。” 施如安恶狠狠瞪了一眼远处满脸好奇和兴奋的张之,然后沉声道:“娘,你要再这么无理取闹,我干脆不去扬州,直接带你回京城了。” 女子这才闭上了嘴巴。 等施如安重新回到车队的前面时,张之嘻嘻笑了笑,满脸的幸灾乐祸。 施如安眼睛一瞪,“笑什么?给我滚到马车那去。” 张之的笑容僵住了,近乎哀求的说道:“少爷……。” “快去!” 张之无奈的拨转马头,来到了马车旁边。 “哎呦,张之啊,我正想找你呢……。” 随着一个热情洋溢的声音响起,施如安的心情终于稍稍舒畅了些。 但他心底还是忍不住的腹诽。 难道你就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塞外黄沙城那可是事务繁多的,就这么抽身出来,非要跟自己来扬州,你还有点塞外女王的样子吗? 没错。 跟着施如安一起来的这个不着调的女子,正是施如安的亲生母亲,有着塞外女王之称,统领着黄沙城方圆千里范围,塞外无可争议的江湖大佬,章一一。 施如安简直头疼死她了。 从小到大,施如安几乎每隔个两三年就要去塞外黄沙城住一段时间。 而这一段时间,就是施如安不愿回忆起来的噩梦。 章一一对施如安可谓爱若珍宝,记得第一次相见的时候,施如安才四岁。 不过施如安早慧,那时候的记忆已经很清晰了。 施如安清楚的记得,当章一一看到自己后,第一反应不是母子相遇的温情脉脉,反而是一种发现了新奇玩具的狂热眼神。 那时候虽然还小,但施如安还是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果然。 四岁的,长得如同玉娃娃一样精致可爱的施如安,在章一一手里,受尽了虐待。 章一一先是在施如安强烈的抗议中,给他换了一身女孩的衣服,然后不经过他允许,给他剪了一个女孩子的头。 你还别说,施如安本来就生的可爱,这么一打扮起来,更是杀伤力惊人。 然后章一一全然不顾自己儿子的强烈抗议,抱着他就开始了漫长的“折磨”。 本来,母子重逢这种好事,一经传来,自然引来了很多人的注意。 尤其章一一在塞外的地位极高,很多塞外小国跟部落便都派遣使臣前来祝贺。 章一一便带着施如安,出现在了庆祝大会上。 并笑逐颜开的给自己的儿子倒满了一杯烈酒。 不光如此,她还在所有人惊愕的眼神中,给自己儿子给灌了下去。 因为她想看看,自己的儿子酒量是不是也天赋异禀异于常人? 可结果当然是施如安大醉三天,差点没死了。 这些回忆,现在想起来,施如安还觉得满腔的辛酸。 这还就算了,等后面几次,章一一更是变本加厉,弄得施如安成为了黄沙城出了名的人物。 人们都知道他身份尊贵无比,但也都知道,他的处境何等悲惨。 第一百九十六章 谁干的 每一次,他出现在黄沙城的大街上,都会引来很多人同情的目光。 这些事情不能多想,想多了施如安恨不得大哭一场。 终于现在自己长大了,这次去见母亲,也是表明自己的态度,坚决不会再做母亲的“玩物”了。 可施如安做梦也没想到,当自己将路上的经过讲述一遍后。 章一一听到自己的儿子也有了意中人了,欣喜若狂,居然立马下了决定,要跟着儿子一起来扬州。 这个决定让施如安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 可章一一决定的事,还没有更改过。 尽管施如安从各种角度给自己母亲阐述了她不能离开塞外。 章一一却只是把眼一瞪,“怎么?我去见见未来的儿媳妇,这也有错吗?” 这个理由让施如安无话可说,只好捏着鼻子同意了。 眼见得就要到扬州了,只要翻过眼前这座大山,便能遥遥的看见扬州。 施如安心里也颇为激动。 不知道这段时间,沈毅怎么样了,赵二过的还好不好。 这些人简直太没良心了,自己走的时候可都是留下地址的,却连封信都没给写过。 施如安心里暗暗腹诽,终于爬过了这座大山,然后一脸兴奋的对下了马车的章一一道:“母亲,你看,这就是我给你说的扬州城,这里……。”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出现在施如安面前的,是一片泽国。 记忆中的城池,乡镇,人烟,全都消失不见了。 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水面。 施如安呆住了。 章一一皱了皱眉头,然后迟疑的问道:“儿子,莫非你说的扬州,是在水底下吗?你和龙王还有关系?” 施如安没有理会自己母亲,他只是愣愣的看着,心里慢慢的空了。 是自己走错路了吗? 不会! 施如安清楚的记得,这里就是前往扬州的必经之路,甚至在山梁之上,还有自己离开的时候在大树上留下的印记。 怎么一转眼,扬州城却不见了呢? “怎么办?”张之凑到了章一一跟前问道。 章一一脸渐渐沉了下去,因为她看到了施如安脸上的慌乱和无措。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谁敢惹得她儿子不高兴,那么谁就是罪大恶极的坏蛋。 她沉声说道:“备船,先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是!” 张之十分的精明能干,即便是这样荒凉的地方,他依然很快就找来了一艘大船。 章一一带着施如安上了船,朝着扬州城的方向驶去。 越是靠近扬州,情况就越是触目惊心,因为水面上漂浮着的尸体越来越多。 而且这时候,在地势高的地方水已经退下去了。 有幸存的人都躲在高处,满脸呆滞的看着行驶过来的大船。 章一一站在船头静静的看着。 施如安就站在他身边,这一路上,他一语不发,神情冷峻。 直到来到了扬州码头,昔日住着的同福客栈也已经深埋水下。 施如安脸上的神情终于变得焦躁起来。 “怎么回事,人呢?人们都去哪了?” 章一一已经吩咐人,开始四处搜寻。 幸存的人还是有的,等一打听,才知道前日扬州被大水淹没了。 死伤无算,至于住在这里的人去哪里了,他们也不知道。 施如安铁青着脸,命令船只往赵府而去。 可赵府以及太白楼,根本空无一人。 然后,施如安才知道,赵成英已经被击溃,是朝廷派来的军队干的,战况极为激烈。 以至于那天的大战,让很多人现在回忆起来还心有余悸。 不过在这些人的叙说中,也都提到了,赵成英大败的原因,是因为他身边的一个女孩,被朝廷的大将军一箭给射死了! 这个传言施如安根本不相信。 他笑着说道:“怎么可能,就算真有人死了,我估计也是赵成英身边的丫鬟或者情人吧。” 章一一静静的看着,没有说话。 “肯定是这样的,你不知道,其实赵二跟她哥哥关系可差了,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她怎么可能陪在赵成英身旁呢。是吧!”施如安呵呵笑道。 章一一还是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你叹气什么?我说的都是真的,赵二姑娘肯定就在扬州,她没准还跟沈毅他们在一起呢。嘿嘿,找到沈毅,就找到她了。”施如安嘿嘿笑道。 就在这时候,有船只拦住了去路,原来是谢宗燕手下的人,看到突然来了艘大船,便拦住查问。 这时候扬州城人口百不存一,官府当然也已经完蛋了。 秩序更是荡然无存。 很多地方已经发生了人吃人的惨案,只有在码头这里,谢宗燕用铁血手段,杀了一大批心怀不轨的江湖渣滓,这才重建了秩序。 这些人见有大船来,当然要拦住盘问。 施如安这才知道,这些人原来是谢宗燕的人。 他惊喜万分的上前打招呼,这些人中还真有见过施如安的,赶紧回去送信。 一会的功夫,谢宗燕和葛大便匆匆赶到。 虽然离开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施如安一见到谢宗燕和葛大,突然鼻子一酸,眼眶微红。 “三哥……。” 谢宗燕心里也不好受,点了点头,“小狮子,你回来了?” 谢宗燕以前都是叫他小狮子的。 施如安点点头,然后迫不及待的问道:“三哥,沈毅那家伙死哪去了?怎么现在也没见他?还有,赵二姑娘是不是也跟沈毅那家伙在一起呢?让他们出来迎接我吧,就说施大爷我回来了,哈哈哈!” 谢宗燕垂下眼眸,气氛变得沉默起来,施如安先是干笑了几声,然后神情渐渐冷了下来,静静的看着谢宗燕。 “怎么了?告诉我!” “现在还没找到沈毅,而赵二……已经死了!”谢宗燕没有打算隐瞒。 因为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有时候长痛不如短痛。 她也知道施如安是喜欢赵二的。 可人确实已经死了,甚至尸体还是谢宗燕打捞起来的。 说别的还有用吗? 施如安却呵呵笑了起来,“三哥,你跟我开玩笑是不是?快别闹了,快叫他们出来吧,我知道他们都在你身后呢是不是?” 章一一在一旁挑了挑眉,却欲言又止。 谢宗燕低声说道:“如安,别这样。” 这句话犹如阀门,一下子打开了施如安封闭的情感,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 猛然,他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然后才淡淡的说道:“谁干的?” 第一百九十七章 剑下留人 “宋非。”谢宗燕说道。 “是他?”章一一惊讶的说道。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她身上,包括她的宝贝儿子施如安。 此刻的施如安,双眼通红,满身的杀气。 “他是谁?” “安安,别生气,这个人当初曾经在黄沙城驻守过,我当时看他是个可造之材,曾经指点过他,他就非要拜我为师,但是我没答应。”章一一就跟个做错事的小丫头一样,结结巴巴的解释。 施如安点点头,转身就走。 “安安,你去哪?” “我说了,以后不要再叫我安安,还有……我要去杀人。” “三哥,你说他就在你那是吗?” 谢宗燕点点头。 “好!”施如安深吸了一口气,吩咐张之,“开船,随我去杀人。” 大船很快就行驶到了谢宗燕的驻地。 这里本是一座小山包,但因为大水的缘故,山顶不过刚刚露出水面,但容纳现在的青竹会不成问题。 船刚一靠岸,施如安根本不等搭上船板,直接就飞了下去,然后怒吼,“谁是宋非?” 宋非此刻正在屋中,听到外面有人喊他,便走了出来。 恰巧这时候,章一一也走下了船,两人打了个照面后,宋非先是一愣,然后惊喜万分。 “师父?你怎么来这了?” 章一一神情有些尴尬,宋非却没注意这些,而是上前几步,就想着靠近些。 这时候施如安看到宋非,心中的杀气终于按捺不住,拔剑就刺。 现在他的剑法更有精进,一出手,就如惊鸿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宋非大惊失色,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体面了,在地上一个打滚,才算躲开了这一剑。 可施如安怎肯放过他,咬着牙上前继续猛刺。 宋非被逼得左支右绌,狼狈不堪,不禁大喊起来,“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施如安冷笑两声,根本没吭声,反而加紧进攻。 眼见宋非就要命丧施如安的剑下,燕曦从房中也出来了,一眼看到了施如安跟章一一,不禁大喊道:“姑妈?” 这声姑妈让场中的气氛稍稍松懈了些。 施如安也是一愣神,宋非就趁这个机会赶紧躲到一旁,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显然已经累坏了。 章一一开始还没认出来,等仔细辨认了会,才发现是燕曦,不禁惊讶道:“是燕曦?” 燕曦这时候冲了过来,拽住章一一的衣角不撒了。 “姑妈,你怎么来这了?还有,如安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追着宋将军杀?” 章一一和燕曦的关系很复杂,因为燕曦是认施大将军做义父的,这间接的就让章一一成了燕曦的干娘。 可燕曦不喜欢干娘这个称呼,所以都是口称姑妈的。 当初章一一曾经进过京城,也不止一次的见过燕曦,可那时候的燕曦年岁尚幼,和现在的变化很大。 不过唯一没变的是燕曦对章一一的依恋,也不知道为什么,燕曦对章一一就是有种天生的喜爱。 章一一抓了抓头皮,“这个……宋非好像杀了安安的心上人。” 燕曦这才恍然大悟,可她还是有些不服气,不禁冲着施如安大喊道:“施如安,你那个心上人,可不是宋非杀的,不过是赶巧罢了。” “赶巧?笑话,箭是他射出去的,人是死在箭上的,这有什么好辩驳的?少废话,今天我非要了他的命不可。”施如安怒吼。 “张之,跟我一起上。” 张之本来就持剑站在一旁,因为少爷没吩咐,他也不敢下场,现在听施如安这么一喊,立马就加入了战团。 宋非面对一个施如安都力有不逮,更何况加入了张之,立马就险象环生。 燕曦大急,她虽然也不喜欢这个宋非,可他跟着自己从京城一路走到了扬州,总不能现在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吧。 “姑妈,你快劝劝啊,不然马上宋非就死了。” 章一一叹了口气,“死了就死了吧,谁让他惹的我家安安不高兴了呢?” 这句话,让本来还心存一丝希望的宋非猛然一震,眼神中便现出迷茫之色。 别人不知道,只有宋非清楚,当初被流放黄沙城,自己险些丧命,幸亏得了章一一的搭救,才算捡回一条命,然后章一一还教给他兵法武艺,这才让他逐渐起步,最终成为了闻名天下的虎威将军。 可以说,章一一就是宋非的贵人跟恩人。 本来宋非还想着,章一一不会坐视不管,但现在希望破灭了。 果然,徒弟再怎么重要,也没人家的血缘骨肉重要。 宋非心里自嘲的想着,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自己死了也就死了吧。 真的太累了。 要不是因为要保护燕曦,宋非当时就准备陪着自己的弟兄们一起葬身水底了。 现在章一一和施如安都来了,燕曦的安全也有保障了。 死了就死了吧!也好下去去陪陪弟兄们! 他这么想着,不禁放弃了抵抗。 噗的一声,施如安一剑从他的左肩头生生扎入,并从后背露出了剑尖。 鲜血瞬间流了出来,顺着剑锋一点一点的往下滴落。 “你怎么不躲了?”施如安有些诧异。 本来他这一剑就能要了宋非的命的,可看他突然放弃了抵抗,才生生偏了三分,留下了宋非这条命。 “躲?为什么要躲?我承认是我杀了那个女人,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动手吧。”宋非淡淡的说道。 施如安冷笑,“你以为我不敢动手?” 说完猛然拔出剑来,就要再次刺下。 就在这时候,有人喊了一声,“剑下留人。” 这个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了跟前。 施如安心里冷笑,从小就听评话里讲,在杀人的关头,最容易出现的就是有人喊这么一嗓子,可你真觉得喊一声,我就停手了? 施如安心里想着,手里的剑毫不停留,奔着宋非的心口刺去。 这时候声音大急,“宋非,你快躲啊?” 这个声音让本来心生死志的宋非浑身剧震,下意识的一把握住刺来的剑。 手指的骨骼被剑锋摩擦,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 虽然施如安的剑法高超,但宋非这么豁出命的一握,还是生生挡住了这一剑。 第一百九十八章 真正的罪魁祸首 这时候发出声音的人也赶到了。 这是一乘小船,从上面走下了一个绝色丽人,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衫,仪态优雅举止大方,脸上则戴着青纱,给人一种神秘的美感。 宋非痴痴的看着来人,眼泪忽然就流了下来。 要知道,就是自己的军队全军覆没葬身水底,他都没哭过。 现在看着来人,他却再也忍不住了。 施如安也看到了来人,浑身一僵,然后不禁说道:“郡主,你也要保他吗?” 来的人,正是燕筱。 这次的大灾,虽然死伤无数,但燕王府却奇迹般无一伤亡。 这也不奇怪,因为燕王府本来就占据了扬州城地势最高风水最好的地方。 再加上燕鹏筹措得当救助及时,所以连个下人都没死。 可燕筱心里挂念同福客栈的人,尤其是沈毅,她实在放心不下,便特意找船过来看看。 燕鹏本来也想跟着,可现在一家大小都指着他呢,所以只能在家主持局面。 这时候章一一也看出了来人,惊喜道:“是筱儿吗?” 燕筱这时候走到了章一一跟前,袅袅婷婷的万福,“夫人,是我!” 燕筱是郡主,又是皇室成员,而章一一则不过是施将军的小妾,连正室都算不上。 可燕筱还是十分尊敬。 因为燕筱对这位大燕极其有名的奇女子,十分的敬仰。 章一一欣赏的看着她,那眼神就跟看儿媳妇一样。 虽然章一一说支持施如安的任何决定,可她心里还是觉得,要找儿媳妇,还是燕筱这样的好,端庄大气又有才华,这样的才能镇得住后宅啊。 燕筱对章一一施礼后,才走到了施如安跟前说道:“一个将军,一个公爵,打打杀杀的像什么话?都松开。” 她的话温柔恬静,却让两个剑拔弩张的人都熄了火气,宋非松开了手,施如安撤回了剑。 宋非手被割破了,鲜血滴滴答答的往下流,燕筱看到了,拿出一块纱巾,给宋非仔细包扎好。 宋非全程痴痴的看着,就如同一个小孩子般,任凭燕筱摆布。 等包扎完了,施如安实在忍不住了,“郡主,你认识他?” “认识,当然认识。”燕筱淡淡的说道。 “就是你认得,这件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不知道,赵二死在了他手上。”施如安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 “我听说了,可我觉得,害死赵二的凶手不是他。” “嗯?还能有谁?明明有人亲眼看到了他一箭射死了赵二。” “我说的罪魁祸首,不是谁动了手,而是谁造成了扬州城变成了现在这副局面,那才是罪魁祸首。” “你是说……赵成英?”施如安明白过来了。 “没错!这个人,先是杀了知府,虽然黄江父子不是什么好人,可毕竟是朝廷命官,他怎么有权利私自裁夺?然后占据扬州,对底层的民生不闻不问,后面更是在面对朝廷的征讨时,炸开大堤,引水进城,淹死之人不计其数,这样的人,才是造成赵二死亡的罪魁祸首。”燕筱说话的时候,眼神凌厉起来。 因为她从未如此对一个人充满了杀意。 她是个很良善的女孩,更难得是,能在身居高位的时候,有一颗同理心。 这一路上看到的惨状都告诉她,不管这个赵成英出于什么原因,受过什么伤害,既然他做出这样伤天害理之事,就意味着他,再没有被宽恕的可能。 没有谁是生下来就容易的,你悲惨的过往,不代表能成为你日后作恶的护身符。 施如安神情渐渐柔和起来,但眉宇间还是有些纠结。 “而且,有一个人可是全程都参与了这件事,谁是谁非,你问他是最简单不过的。” “你是说……。” “没错,就是沈毅。” “可他,现在失踪了啊!” 燕筱一笑,“一个大活人,当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就失踪了,他没死,那么就代表着他去了别的地方,不管是情愿还是不情愿的,都是这样。” “你是说……谁?”谢宗燕这时候也精神一振。 “刚收到的消息,慕潜那个人也反了,并且曾经出现在扬州。他是最有理由和动机将沈毅和赵成英带走的人。” “慕潜?”施如安的眉毛一挑,对这个人他并不陌生,实际上,两人还曾不止一次的发生过矛盾。 “对啊!错不了是他了,我估计,现在他们肯定已经离开了扬州,前往慕潜的驻地了吧。” “慕潜的封地离此多远?”施如安立马问道。 “离此三百里!”张之立马回答。 “走,跟我去找他!”施如安立马转身就要走。 燕筱叫住了他,“报仇不急于一时,有个人应该也很想见你吧!” 果然,等燕鹏到了这后,一直阴沉着脸的施如安也忍不住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 “呦呵,小子,这么大的水居然都没淹死你啊?我还以为你沉了水做了王八腹中食料了呢。”施如安笑骂了一句。 燕鹏一撇嘴,“你死了我都死不了,哎,说真的,夫人都给你吃什么啊,怎么越出落越水灵了?要说以前还勉强能看出点男子气概,现在吗……干脆就是个千娇百媚的大姑娘了。” “真的吗?”施如安和章一一异口同声的问道。 所不同的是,施如安是一脸惊惧,章一一则是十分惊喜。 要知道章一一可是做梦都想要个女儿的,可无奈,生下来是个儿子,只能将施如安当女儿养了。 燕鹏点点头,“不信你问她们啊。” 这时候裴瑛,秦灵儿,时熙,唐萱儿,醉儿,余鱼,等人都在场。 一时间,这小小的山包之上,各色美女争奇斗艳,倒是让很多行船的看花了眼睛。 “裴姑娘,唐姑娘,我真的如燕鹏那家伙说的,没有半点男子气概了吗?”施如安显然是当了真。 他也觉得,自己越来越有往女性化发展的趋势了。 裴瑛忍不住一笑,“我看着倒不错,而且你不知道多少女孩子羡慕嫉妒你这皮肤和脸蛋呢。” 施如安气的哀叹一声,“天啊!” 这时候人群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 而宋非则站在最外围,一双眼睛从始至终都没离开过燕筱的身上。 “你看什么?” “看你啊!”宋非难得的调侃了一句。 “再看小心我把你眼睛挖出来。”燕筱发狠的说道。 “挖吧!只要你要,我什么都给你!”宋非说道。 “呸!你身上有什么值钱的?” “谢谢!”宋非突然说了一句。 燕筱也沉默了片刻,“不用。” 第一百九十九章 玩火 慕潜的属地位于高邮。 这里离着扬州城并不太远,骑快马的话也就一天的路程。 后世闻名天下的高邮鸭蛋,就是出自这里。 沈毅在后世的时候,曾吃过几次,确实鲜香诱人。 但现在的高邮,还只是一个小县城,名义上归属扬州管辖。 实际上,还是慕潜说了算。 前段时间,慕潜“揭竿而起”,响应赵成英的造反,声势一时无两。 可随着赵成英的失败,一切都变了味道。 很多人都开始悄悄逃亡。 谁都知道,覆巢之下无完卵,因此还是早做准备的为好。 虽然慕家有之前的荣光,可谁知道当今天子或者太子是什么态度? 要知道,天家,可是最不顾及情面的。 用到你的时候,你是他的忠臣良将,祖上的荣光是你的光辉。 用不到乃至要收拾你的时候,一切都是错,连那些功劳,也都变成了斑斑罪证,是可以随手抹杀的。 等慕潜回到高邮,当初跟着他起事的人,已经逃了大半。 剩下的人,也是人心浮动。 慕潜对此却毫不在乎,回到家中,第一个命人将被打的遍体鳞伤的赵成英关押到水牢。 沈毅也被关起来了。 不过比赵成英的待遇稍稍好些。 因为慕潜现在还拿不定态度。 对沈毅,他当然恨之入骨。 可他也有些害怕,因为谋逆这种事,一向是他们这种将领之家的大忌。 你说一个文官造反,皇上可能还得思量思量。 可一个世代都掌握军权的将领谋反,任何一个天子都不会容忍。 他知道,这已经是一条绝路,他无路可退了。 越是这样,他越是将满腔的怨恨发泄到赵成英身上。 当初要不是他用神仙膏控制住自己,自己怎么可能谋反呢? 现在一切都已经无法补救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撬开赵成英的嘴巴,找到神仙膏的下落。 但此刻的赵成英心丧若死,不管你用什么酷刑,根本无动于衷,就好像自己是个死人一样,任凭你摆布。 慕潜也不敢用刑太过,怕把赵成英再折磨死,那样的话,自己也离死不远了。 现如今的慕潜,已经彻底离不开神仙膏了。 每天的吸食,让他厌倦了所有的一切,要不是没有办法,他真恨不能每天都躺在床上吸食神仙膏。 如果现在断了他这口,慕潜估计会煎熬至死。 至于沈毅,他是想将其当成自己最后的退路和护身符的。 他深知沈毅现如今的名望和地位。 不说别的,就说他跟当今天子都曾经密谈过许久。 这样一个重要的人质,当然要好好利用。 所以慕潜下令,没有为难沈毅,反而一天三顿好好招待。 沈毅此刻也冷静下来,他知道,自己被慕潜抓起来,但性命暂时是没有问题的。 慕潜应该是准备听听朝廷的动向,再做决定。 可见到现在,慕潜还是抱着一丝幻想的。 他前段时间就已经派人进了京,开始挥舞着大把银子上下打点,试图将这件事遮掩过去。 沈毅对此只是报以冷笑。 这个慕潜,虽然有时候挺精明,可在zz上简直幼稚的可怕。 这样的事,岂是打点就能揭过的? 果然。 京城方面很快就发来了消息,没人敢收慕潜的银子。 同时一封措辞极为严厉的旨意也随之传了回来。 这是一份口谕。 是当今太子,燕甫说的。 大意就是说,你罔顾王法大逆不道罪不容诛,念在你祖上的功绩上,准许你一人进京领罪。 这个口谕让慕潜大发雷霆,砸碎了十几个花瓶。 下人们都吓得战战兢兢,谁也不敢说话。 “赵成英那边问的怎样了?” “回公爷,这个人骨头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小的我用尽了办法,也没能撬开他这张嘴巴。”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赶紧说道。 “哼,连个人都对付不了,你还能干什么?”慕潜怒斥。 “是是是,公爷教训的是。” “去把沈毅叫来。” “是!” 沈毅正在屋中打坐。 这段时间,他正好修身养心。 以往的他,被各种杂务缠身,根本无暇整理心境,现在有了这个机会,自然要好好的修炼一下。 当知道慕潜让他过去后,沈毅一笑。 他知道,这个人,终于还是怕了。 “前面带路。”沈毅淡淡的吩咐道。 这位管家在慕府做了多年,一贯作威作福,听一个阶下囚居然敢吩咐自己,本想发作,可一看到沈毅那淡然的神情,尤其那双清澈的眼睛,居然心中一寒,不敢吭声了。 现在的沈毅,整个人的气质越发的沉静温润。 被带到书房之后,慕潜冷笑着看着沈毅。 “你知道我叫你来干什么吗?” “不知道。” “呵呵,死到临头了,还这么镇静,我告诉你,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了。”慕潜狞笑道。 沈毅点点头,“是吗?” “来人,给这位名满天下的大才子,满上这杯酒!”慕潜吩咐了一声。 一名俏丽的佳人上前,给沈毅斟满了酒,然后端到了他面前。 慕潜看着他,“这杯酒乃是用剧毒的断肠草鹤顶红制成,沾之必死,你可敢喝?” 沈毅看着这杯琥珀色的酒,微微一笑,“有何不敢?” 说着,他接过酒杯来,一饮而尽。 这杯酒醇烈浑厚,不像市面上的酒那样凉薄浅淡。 沈毅眼前一亮,这酒貌似有点后世蒸馏酒的味道了啊。 可蒸馏酒不是元朝才出现吗? 他长出了一口气,“好酒!” 慕潜盯着他,“你就一点也不害怕?还是说你看出这杯酒没有毒了?” “怕,也不怕。”此刻,沈毅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泛红,这是酒意上涌的表现。 “哦?怎么说?” “怕是人之常情,试问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呢?不怕,则是因为我知道。你现在还不想我死。因为我死了,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 沈毅的话让慕潜的眼睛逐渐冷冽起来。 “你知不知道,这样的话,其实是在玩火?” 沈毅心里腹诽了一句,这都是什么糟糕的台词啊,脸上却淡然一笑。 “小公爷,不用绕弯了,是不是朝廷下令了呢?” 第二百章 自焚 “你都知道了?” “猜出来的,而且结果应该很不好?是赐你一杯毒酒呢,还是让你进京请罪呢?” 慕潜的眼神一冷,怒道:“沈毅,你给我搞清楚,你现在可是我的俘虏,再敢这种语气说话,我不杀你,但我能废了你。” 沈毅呵呵一笑,“这些话,你留着吓唬自己可以,对我,没用,你请我来,不就是因为,你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应对了吗?” 慕潜为之语塞。 沈毅接着说道:“唉,这几天,连茶都喝不上,真是烦啊。” 慕潜铁青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人,上茶!” 很快,有丫鬟献茶。 沈毅喝了一口,然后叹了口气,“小公爷,你这的酒不错,可这茶么,就差了点意思。” “少废话,让你喝还挑挑拣拣的,我问你,我这一去,吉凶如何?” 沈毅心里暗道,你这是将我当成占卜算卦的了吗? 不过表面上还是维持着云淡风轻的高人作态,“十死无生之局。” 慕潜手里的茶杯应声而碎,然后开始在屋中踱步。 他的神情沉重,气喘呼呼,在屋中踱步的时候,真像一只受伤的野兽。 沈毅则气定神闲的喝着茶。 “那以你的意思,就是说我已经没有半点希望了吗?既然那样,我还不如带着这点人,接着造反,还可多活几天。” 沈毅摇摇头,“宋非带着一支军队,三天就灭了赵成英,你觉得,你靠着你一个高邮,能撑多久?”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干脆现在就抹脖子吗?” “这倒也是个办法。” “你……。” “其实,还有一条路。” 慕潜犹如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什么办法?” “你进京之后,请求革职夺爵,然后舍弃所有的官职,求一个白身,这样的话,就将自己的威胁给去除了,到时候天子心一软,估计看在你祖上的面子上,就能放你一马。” “不行!”慕潜斩钉截铁的说道。 要他舍弃心中的荣华富贵,还不如叫他去死。 “那我也没有办法了。”沈毅一摊手。 慕潜冷笑,“沈毅,我问你,是觉得你身份地位都足以参与这件事,但是不要搞错了,我要是必死无疑,在临死之前,一定先让你去见阎王。” 沈毅点点头,“这个当然,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慕潜气的一咬牙,最后不甘心的问道:“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沈毅摇摇头,突然问了一句,“赵成英现在怎样了?” “你问他干什么?”慕潜警惕的问道。 “不为什么,我怕他就这么死了,那就太便宜他了。” 慕潜一听也有道理,现在慕潜对赵成英的恨意,比谁都浓厚,因此一想,干脆去水牢看看吧。 赵成英自然也要跟着。 两人来到了后花园,这里占地极广,而且亭台楼阁都不输皇宫。 有丫鬟在前引路,一直来到了位于角落里的监牢。 这是慕府的私牢,专门用来关押不听话的奴仆下人的。 站在门口,一股刺鼻的腥臭便直钻鼻孔。 沈毅皱了皱眉,这味道,很像尸体腐烂的味道啊。 迈步走了进去后,一阵阴冷袭来,眼前也是昏暗一片。 等稍稍适应了之后,沈毅才发现,这私牢规模挺大,并且各种刑具一应俱全。 这时候,空荡荡的牢房中隐约还有压抑的呻吟声传来。 沈毅有些疑惑,等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在一间牢房之中,几个牢兵正排着队银辱一个女子。 这女子看装束就知道是个丫鬟,此刻已经面色青白,眼神也已经呆滞如死人。 可就是这样,这些人也没放过她,依然排着队轮番取乐。 沈毅胸膛中的怒火腾就冒了起来,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直响,这些禽兽,简直丧尽天良。 连带着,他对这个慕潜,越发的深恶痛绝。 这么大的私牢,可见这个慕潜平日里对下人们是何等的严苛。 并且沈毅怀疑,这里面可能还会关押那些不听话的佃户百姓。 这才是赤裸裸的毫不留情的压榨跟剥削啊。 这时候,这些牢兵看到了慕潜,唬的他们赶紧穿上衣服,迎了上来。 慕潜并没有责怪他们,实际上,丫鬟若是被关进了私牢,就相当于已经默许了这些牢兵们的任何行为。 沈毅趁着这个机会赶紧上前,想救人,可惜,此刻这名年纪不过十五六的小丫鬟,已经咬舌自尽了。 污浊的血从嘴角流出,脸上却带着解脱的神情。 沈毅看的手脚发冷,这时候慕潜也走上前来,冷笑道:“怎么?心中不舒服了?赵成英的那句话真没说错,你这个人,有时候单纯的近乎愚蠢,不过是个下人罢了,死了就死了,你心疼什么?” 沈毅看着慕潜,突然想一拳打在那张可恶的脸上。 “她今天给我倒茶的时候,居然用眼角的余光看我,这是大不敬,所以我就将她给扔进了私牢,这也算是这群牢兵的福利了,怎么,你有意见?”慕潜得寸进尺的说道。 他很喜欢看沈毅被自己的话逼得无路可退的样子,那会让他很有成就感。 沈毅却笑了,“没有意见,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你为什么没早点去死?” 慕潜就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我去死?为什么?因为这个贱婢?她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和我相提并论?” 沈毅深吸了一口气,“是吗?可我觉得,你一点也不比谁高贵。” 慕潜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沈毅,然后冷笑起来。 “沈毅,你说这话的时候,良心不会痛吗?你也是士子贵族出身,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你现在可能在某个地方挥汗如雨的抡着锄头,更不可能有资格和我说话,现在却跟我说,我不高贵?” 沈毅沉默了片刻,“士子就要比谁高贵吗?” “至少比这些人高贵。” 沈毅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那要是有一个身份比你还尊贵的人,要你去死呢?” 慕潜冷哼,“我才不会去死,走吧,我们先去看看那位赵公子到底怎样了吧。” 水牢之中,环境污秽,水体肮脏,赵成英就被捆在一根柱子上,下半身都被泡在水里。 这时候深秋时节了,水牢中又极为阴冷,赵成英的嘴唇都被冻的发紫。 他胸膛之上全是伤痕,有些深可见骨,脸上也被烫伤,一双眼睛肿胀的几乎睁不开了。 可即便这样,赵成英的神情依然是麻木和呆滞的。 就好像,这个人的灵魂已经离开了,剩下的,只是一具躯壳而已。 第二百零一章 神秘来源 看到沈毅和慕潜的到来,赵成英眼中却只是微微闪了闪光,旋即又熄灭了。 沈毅微微一叹,知道这个人已经废了。 他的叹息中没有同情和惋惜。 实际上,以赵成英所犯下的罪行来说,他百死不足以赎其罪。 沈毅只是看到他,想起了赵二,有些心痛罢了。 赵二的死,让沈毅一直耿耿于怀,尤其最后的那句谢谢,让沈毅现在想起来都极为难过。 这个女孩,其实除了最开始的蛮横外,并没有做错过什么,她所要求的也不多,可命运就是给她开了这么一个玩笑。 她所有的追求和向往,都随着赵成英的野心而被埋葬,甚至搭上了还未绽放的生命。 “赵成英,听说你骨头挺硬啊!”慕潜冷笑着说道。 赵成英沉默不语。 “打也打了,刑也用过了,可你就是不肯开口,我突然明白了,你到底想干什么。”慕潜淡淡的说道。 回应他的还是沉默。 “这些刑罚,对普通人来说痛苦难熬,可对你来说,却是无上的享受,是这样吗?” 沈毅就看到赵成英虽然还是沉默以对,可随着慕潜的话语,他的手指还是微微动了动。 “你想靠着这个来赎罪,来化解你心中的悔恨,呵呵,可是你做这些有用吗?你妹妹,赵二,永远也不可能回来了,她已经死了。”慕潜的话语平淡,却蕴含着一种冰冷的嘲讽。 赵成英猛然抬起头,眼中犹如燃起了两团鬼火。 “她没死,她还活着。” 慕潜哈哈大笑,“我亲眼见她死在了沈毅怀里,你还不愿意醒过来吗?” 赵成英怒吼起来,“我告诉你,她没死,她没死!” 慕潜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丝极为残忍的微笑,“没错,没错,她没死,但你想见她吗?” 沈毅的心渐渐沉了下去,犹如看到了魔鬼在进行交易。 赵成英眼中精光大盛,“你能让我见到她?” 慕潜拿出一个小瓶子,无比享受的闻了闻,然后淡淡的说道:“这个东西是你给我的,但你应该不知道吧,它不但能让你欲仙欲死,还能让你见到死去的人。” “给我!”赵成英立马说道。 “可惜,连我也只剩下这么一点了,这还是你给我的,所以,你应该告诉我,到底怎么才能搞到这个?” 赵成英沉默了片刻,然后才说道:“这是一个我也不认识的人给我的。” 慕潜的眼中怒色大盛,但还是控制住了,“是谁?” “一个带着面具的人。” 那时候,扬州城还没有发生水灾,一切还都平静如初。 赵成英从杜语那出来,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他很喜欢和杜语谈话,只有在她这,赵成英才能彻底放松下来。 可今天,他的马车刚刚驶过一个拐角,就被一个人给挡住了。 这时候是晚上,路上行人稀少。 可赵成英随身跟着的护卫也不少,一见有情况,全都冲了上去。 但他们都不是这个人的一招之敌,不过这个人也没下杀手,只是全都给制服放倒在地。 赵成英也没有慌乱,而是坐在马车上静静的看着。 等这人走到跟前了,赵成英才发现,对方是个带着面具的奇怪男人。 “你不害怕吗?”面具男子的声音低沉,配合着这样的夜晚,有种神秘的魅力。 赵成英摇了摇头,“你没想杀人,那么应该就是想见我,而且你真的以为,你能杀的了我?” 面具男发出一阵嘶哑难听的笑声,然后才说道:“不愧是灭门赵公子,果然有胆色。” “如果你见我,只是为了夸夸我,那么你现在可以走了。”赵成英淡淡的说道。 面具男呵呵一笑,“当然不是,实际上,我见你,只是想给你一样好东西。” 说罢,面具男扔给了赵成英一个瓷瓶。 “这是什么?” “这是神仙膏。” “神仙膏?”赵成英嗤之以鼻。 他是最不信鬼神的,因为如果世间真有鬼神的话,那么当初害的自己家破人亡的那些人,早该受到报应了。 可他们没有,反而一个个活得十分滋润。 “嘿嘿,没错,但不是让人成仙的丹药,而是能让你欲仙欲死。” 赵成英疑惑的看着面具男。 “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不为什么,只是觉得,你这个人性格狠辣,有些潜力,所以助你一臂之力。” “记住,这个东西,就是贞洁烈女用了,也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这就是你日后控制人的利器,好好利用,它会让你拥有一切的。” 面具男说完这些便走了。 后来,赵成英便找人试验了一下,果然。 这个东西的功效简直惊人。 几个平时身受重伤都不眨一下眼睛的硬汉,被这东西缠上后,就彻底成为了奴隶。 只要你给他神仙膏,那么让他们去吃屎,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赵成英也是暗自心惊,这东西若是用好了,果然是无上的利器。 但副作用也太过惊人了,如果有人用这个来控制了自己的手下,那么岂不是代表着,自己也会被人出卖? 赵成英提高了警惕,将这个东西妥善藏了起来,并没有用。 直到遇到了慕潜,他才第一次动用了这个玩意。 这些事讲完,慕潜的脸色铁青,本来他想着通过赵成英,来获得这个东西。 因为他是亲身体验者,自然明白这玩意到底有多恐怖。 实际上,没有谁能在沾惹了这个东西后,还能控制的住。 所以他心中有了一个计划,那就是通过这个来控制别人。 但现在赵成英说,连他也不知道这个东西是怎么得来的。 慕潜自然心中大怒。 “那好,既然这样,你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现在就去死吧!” 慕潜拔出宝剑就想动手。 赵成英却突然说道:“慢着。” “怎么,你还想说什么?” “我给你的这些其实只是一小部分,还有很多的神仙膏,被我藏起来了。如果你杀了我,那么你永远也找不到剩下的了。” 这话让慕潜的眼神大亮,“真的?” “当然,现在我在你手上,我说假话骗你,根本没用。”赵成英淡淡的说道。 第二百零二章 艾儿 慕潜走了,他急着回去寻找神仙膏,水牢中就剩下了沈毅和赵成英两人。 赵成英此刻已经吸食了神仙膏,整个人的神情开始恍惚,不过神智还是清醒的。 “其实我本来想死的。”赵成英自言自语的说道。 沈毅站在远处,一言不发。 “可现在我又不想死了,你知道为什么吗?”赵成英抬起头,对着沈毅呲牙一笑。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沈毅冷声说道。 “因为,我才发现,其实我妹妹并没有死,真的,她还活着,我甚至能看到,她现在就站在你的身后,静静的注视着你。”赵成英的语气幽深,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魔力。 尤其配合着水牢中阴暗湿冷的环境,足以让一般的人胆战心惊。 可惜,沈毅不是一般的人。 作为一名受过后世教育的人来说,鬼神到底存不存在还是个未知数,自然不会信这些无稽之谈。 而且就算赵二变成了鬼,沈毅也不会害怕。 他略带嫌恶的看了赵成英一眼,然后说道:“那又怎样?你觉得,赵二姑娘要是在天之灵有知,是恨你多一些,还是恨我多一些呢?” 这句话让赵成英开始躁动不安,并在神仙膏的作用下,越发的狂躁。 “不是我杀的,我从来没想杀我妹妹,都是因为你,因为你们,我妹妹才死的,你们要给她偿命,我要杀光了你们,杀光你们!” 赵成英气喘吁吁的喊着,要不是被锁链牢牢绑在柱子上,他估计就扑过来了。 沈毅冷冷的看着歇斯底里的赵成英,略带讥讽的说道:“说实话,你连给她报仇的资格都不配,为了一己私利搭上了自己妹妹的性命,还让整个扬州遭受了灭顶之灾,现在的境况就是对你最好的惩罚,慢慢享受吧!” 说完,沈毅转身就走,丝毫不理会身后赵成英的怒吼和咒骂。 他现在自由了很多,除了不能出慕府,基本和正常人无异。 慕潜现在正紧锣密鼓的筹划防御的事情,没空搭理沈毅。 沈毅就清闲了下来。 他不是没想过逃跑,可慕潜派了人,一天不间断的盯着沈毅,让他根本不能脱身。 沈毅索性也就不跑了,每天就是看看书发发呆。 今天,他走到了后花园之中,正在看地上的蚂蚁。 突然,有个怯生生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你是沈公子吗?” 沈毅站起身,转头一看,是一名穿着黄衣,神情羞涩的少女。 他微微愣了愣,然后点点头,“是我,姑娘是。” “我是慕府后花园的女官。”少女低着头说道。 “哦。”沈毅应了一声,然后就呆住了。 少女等了会,见没人发问,不禁偷偷抬头看去,这才发现沈毅居然在冲着一棵掉了大半叶子的树发呆,不禁有些又羞又气还好笑。 “公子也不问问人家叫什么吗?” 沈毅这才恍然,然后抓了抓头皮,“姑娘叫什么啊?” “我叫艾儿。” 沈毅点点头,“艾姑娘你好。” 又是一阵的沉默后,艾儿终于忍不住先开口了。 “公子这是做什么呢?” “哦,我在看蚂蚁搬家呢。” “蚂蚁还会搬家吗?” “会啊,不但会,而且还很团结呢。”沈毅索性给这个艾儿讲解起来。 他可是学过生物的人,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后世不过是常识的知识,都足够惊世骇俗。 比如蚂蚁其实也是有阶级的,处在阶级顶端的是蚁后,所有的蚂蚁都围绕着它转。 比如蚂蚁用触角就可以交流,靠着这个能力,它们能寻觅到十里地之外的食物。 这些知识听得艾儿眼前发亮。 最后才由衷的叹了口气道:“公子,你懂得真多啊。” 沈毅微微一笑。 就在这时候,远处似乎有人在喊着什么,艾儿一听就是一惊,赶紧起身说道:“公子,我该走了。” 说完便落荒而逃。 沈毅愣了愣,然后微微一笑,也没当回事,自己回去了。 第二天。 这个艾儿又出现在了后花园中。 沈毅此时正在修剪花枝。 艾儿也没吭声,就在一旁看着,过了好久,艾儿才说道:“公子,为什么这些花枝都要剪去啊。” “因为这些花枝不剪去,剩下的花就不能开放了。” “公子,你连花匠的手艺都会啊。” “那是,你不看公子我是什么人,我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百年后晓五百载的人物。”沈毅开始自吹自擂。 可艾儿似乎当真的了,听得眼中异彩连连,索性伸出手来冲着沈毅歪头轻笑,“那公子你给我看看手相吧。” 沈毅握住艾儿的指尖,那温软的触感让沈毅心中微微动了动,然后便仔细的看了起来。 其实沈毅哪里会看什么手相,无非就是靠着后世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在胡说。 什么感情线事业线的,说的艾儿直发笑。 等笑完了,艾儿便开始盯着沈毅看。 沈毅被看的心中微微有些发慌,然后转过头去,试图岔开话题。 “公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沈毅一笑,“你不是这里的女官吗?” 艾儿摇摇头,“昨天是我骗了公子,其实,我是慕潜的小妾。” 沈毅默不作声。 艾儿叹了口气,“其实,公子这么聪明,应该早就猜出来了吧。” 沈毅点点头。 “能在这后花园中随意走动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艾儿自嘲的一笑,“不是一般人又能怎样呢?不过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儿罢了。” 沈毅一时居然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公子,你知道吗,其实我可崇拜你了,你那本红楼梦,我甚至都能背下来了,听说你到了府中,我简直要乐疯了,这才故意乔装改扮,过来见你的。”艾儿鼓起勇气说道。 沈毅虽然有些尴尬,但心里还是很爽的。毕竟能有这么一个美女倾慕,感觉还是不错的。 “公子,昨天见你之后,我一晚上没睡,我觉得,我不能这么浑浑噩噩的活下去了,那个慕潜,从娶我过门后,就没碰过我,我现在还是清白之躯,你带我走,我愿意一辈子侍奉你。” 沈毅的笑容僵住了,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艾儿会突然这么说。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艾儿一咬牙,索性脱去了外面的长衫,然后颤抖着声音说道:“若是公子不信,我愿意现在就将清白之身交给公子。” 第二百零三章 陷阱? 陷阱? 沈毅立马提高了警惕。 艾儿看到沈毅脸上露出了迟疑的神色,便说道:“公子放心,那些监视你的人,都被我支开了,现在后花园中就你我二人。” 沈毅盯着艾儿那张人畜无害的脸,过了半晌才说道:“姑娘,你是在逗我呢,对不对?” 艾儿淡淡一笑,站起身来,脱去了外面宽大的衣裳,里面穿着的是一身素色的衣裙,衬托的少女那窈窕的身材更显诱人。 沈毅一愣,“姑娘,还请自重。” 艾儿却不管这些,慢慢的款去衣服,很快,一具完美无瑕的洁白tong体便出现在了沈毅面前。 沈毅转过头去,竭尽全力不让自己去看。 “公子,可是奴家不够漂亮吗?至于让您这般畏若蛇蝎?”艾儿走到了沈毅跟前,俯下身子吐气如兰的说道。 沈毅脸上的神情越发的难堪起来。 说实话,他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正常的需求他肯定也有。 可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后,他就一直在压抑自己。 因为在这里,女孩子最珍贵的东西就是贞洁。 他不能为了自己的兽欲,而去伤害任何人。 但现在,从艾儿身上传来的那淡淡的少女芬芳,却让沈毅硬到爆炸。 “姑娘,请不要这样。” “公子,你知不知道,你害羞的表情实在好可爱啊!”艾儿笑着说道,同时一根手指在沈毅的脸上慢慢往下滑,直到滑到了胸膛之上。 沈毅胸膛上结实的肌肉,让艾儿眼神越发的明亮。 “公子,要我!” 她的声音中透露着无限的妩媚。 沈毅心跳如鼓,就觉得自己的底线在逐渐被侵蚀。 可他却突然闻到了一丝异样的气味。 那是一种草药的味道。 闻了之后,却让沈毅更加的口干舌燥起来。 沈毅心中一惊。 艾儿吃吃的笑了起来。 “公子,我好兴奋啊,来吧!从了奴家吧!” 此刻,两人的关系彻底颠倒了,好像艾儿成了男子,沈毅却成为了女人。 一股淡淡的屈辱感让沈毅心一横,猛然站起身来,躲开了艾儿的魔爪。 艾儿一愣。 沈毅却冷声说道:“姑娘,承蒙厚爱,可我已有婚约,实在不能做对不起妻子的事,还望自重。” 艾儿的脸色沉了下去。 “公子,这里旷野无人,你说你有婚约了,可谁知道呢?我也不求别的,只求一晌之欢。”说着,艾儿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神情妩媚动人至极。 不得不承认,艾儿的魅力实在惊人,连沈毅都差点失守。 尤其她说的那些话,简直太勾引人了。 不用承担任何责任,无条件的给予,这样的好事,就是圣人也得动动心,更何况沈毅是个正常不过的男人。 可沈毅心里很清楚,这个艾儿来路绝对不简单,自己千万不能上了她的套。所以他一直在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那也不用姑娘费这么大的心力,还用上了催青药吧?”沈毅冷冷的说道。 艾儿一愣,然后气急败坏起来,“公子,您就这么狠心吗?我用药,也是情非得已呢,而且公子不要以为我就是人尽可夫之人了,对公子所言句句属实,我确实还是完璧之身,不信公子可以检验。” 检验这两字的意味不用多说。 沈毅心神一荡,实在不敢去看这个艾儿了,转头看向别处,然后说道:“姑娘,如此我更不敢唐突了,还请自重吧。” 艾儿终于恼了,本来跪坐于地,听到这时候,便站了起来,两界山就那么晾在外面,夺人二目,她也不管,只是气急败坏的道:“沈毅,别觉得姑奶奶离开了你就活不了了,我不过是欣赏你的才华,所以才想着成全一段好事罢了。”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一个丫鬟焦急的喊道:“小姐,快,少爷回来了!” 可等丫鬟到了近前,才发现自家小姐赤身裸体的站在花丛之中,而沈毅则站在远处,不禁羞得脸成了红布一样。 艾儿一瞪这个丫鬟,然后从容不迫的从地上捡起衣服穿上,这才说道:“有什么好慌的,我又没干什么坏事,走!” 说着,艾儿便一马当先的离开了。 小丫鬟走在后面,有些迟疑的看了看沈毅,最后才跟在自家小姐身后离开了。 沈毅站在原地,目送着主仆二人远去,方才长出了一口气。 果然。 这个艾儿不是那么简单。 刚刚丫鬟叫她什么? 小姐! 如果她真是慕潜的小妾,那么应该叫她夫人的,可现在却叫她小姐。 可见她很可能就是慕潜的亲人。 没猜错的话,应该还是最亲的那种。 沈毅虽然不知道,这个艾儿这么做的用意,可自己把持住,没有做出出轨的事,这才是最重要的。 因为这很可能还是慕潜给自己下的圈套。 正这么想着,有管家急冲冲的过来,给沈毅说道:“快去,少爷在前面等你。” 沈毅心里冷笑,果然来了吗? 等沈毅到了书房之后,还没进门,就听到屋中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以及摔东西的声音。 沈毅迟楞了片刻,然后稳了稳心神方才走了进去。 一进屋,迎面坐着的就是慕潜。 只是此刻的慕潜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反而面色铁青神情焦躁,眼中都是怒火。 而在下垂首坐着的就是那名艾儿姑娘。 此刻的艾尔哪里还有半点昨天表现出的温婉动人?反而像个母夜叉一样,不耐烦的靠着椅子,怒冲冲的说道:“快点给个痛快话,这不吗,沈毅也来了,你到底怎么办?” 慕潜咬着牙说道:“绝对不可能。” 艾儿一笑,“那行啊,那你就等着十个月之后,你的宝贝外甥一出生就没有父亲吧!” 沈毅听得云山雾罩一头的雾水。 什么外甥父亲的,这都是说什么呢? 慕潜气的眼睛都发红了,见到沈毅后,怒火全都变成了杀气。 “沈毅,你好狗胆,我觉得你出身贵族,才给了你这么大的自由,你却好,居然勾搭了我妹妹,还将她给银辱了,来人,杀了他!” 慕潜一声令下,立马檐下便冲出了十几名黑衣杀手。 沈毅这才明白怎么回事,可还没等他说话,艾儿已经蹦了起来。 第二百零四章 连个招呼都不打 “慕潜,你给我搞清楚,我叫你一声哥哥,不过是因为咱俩都是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罢了,你可不要觉得,我叫你一声哥哥你就能管的住我。” 慕潜气的简直要疯了,可他还真就不敢对自己的妹妹如何,只能对那些杀手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将这个小子给我乱刃分尸。” “我看谁敢!”慕艾冷哼道。 这些杀手们还真就瑟缩了,谁都不敢上前动手了。 慕潜气的直拍桌子,“怎么?我说话你们都不听了吗?” “呵呵,你说话他们当然要听,可我才是管着他们银两工钱的人,要是不想着以后喝西北风,他们就得听我的!”慕艾傲然的说道。 这时候,沈毅才看明白。 原来这个慕潜,看上去似乎威风八面,可在家中居然十分的惧怕自己的这个妹妹啊! 慕潜这时候痛心疾首的说道:“艾儿,我就不明白了,你看上这小子什么了?一个落魄贵族,除了会写点诗词外,他还有什么?能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的,还干出……干出那等羞臊先人的事情来?” 慕艾毫不在乎,冷声说道:“我看上他什么用你管啊?我就是觉得,他的诗词写的好,人长得又漂亮,我就看上他了,不但这样,我还想着让他入赘咱们慕家呢,怎么?你有意见?” 慕潜被气得一口鲜血差点没吐出来,“慕艾,你不要太骄狂了!” “我就是这么骄狂了,你怎么着吧?反正我什么都给了他了,这辈子我就非他不嫁了,你看着办吧!” 兄妹二人的对峙让气氛陷入了冰点。 沈毅这时候才有机会说话,他苦笑着说道:“其实,这件事……。”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慕艾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背对着慕潜,张了张嘴无声的说道:“你不想离开了?” 沈毅心中一凛,这个慕艾,貌似什么都知道啊! 他硬生生的咽下刚刚的话,然后哭笑不得的说道:“这个……。” 慕潜不耐烦的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毅抓了抓头,“我觉得,当初一见令妹便有倾心之感,所以……。” “所以你就连招呼都不打,就上了我妹是吧?”慕潜冷笑着说道。 如果不是因为慕艾的阻拦,他现在真想将沈毅给活活砍死。 每一个哥哥都对自己的妹妹充满了爱护。 虽然慕潜和慕艾的关系并不怎么样。 可作为她的亲哥哥,慕潜认为自己有责任也有义务让自己的妹妹找到一个好人家。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自己的妹妹清白都给了沈毅,这还怎么整? 所以慕潜对沈毅才这般痛恨。 沈毅看出了慕潜的想法,虽然心里叫屈,却只能沉默以对了。 慕艾这时候却不干了,“好了好了,这个么,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我喜欢他,才给了他,你少说废话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啊!” 慕潜无话可说了。 对自己的这个妹妹,慕潜是头疼至极,因为从慕艾十四岁开始,家中所有的财政大权都归她管。 当时还是个少女的慕艾,一接掌大权,就以雷霆手段,将那些恃功自傲贪赃枉法的下人们全都送进了官府大牢。 这一下震慑了所有人,然后慕艾就开始盘查账目。 这个少女,对数字似乎有一种天生的敏锐,不管你如何伪装,只要账目上有一点对不上,慕艾都能看穿。 所以一时间,积存多年的账目也被一扫而空,那些仗着主子看不懂,肆意亏空的下人们这时候也都慌了神。 慕艾让他们三天内补上亏空,如果不然,就让他们也去大牢里吃牢饭。 于是这个少女以十四岁的年纪,甫一上任,就将本来千疮百孔的慕府财政给整理的井井有条。 慕潜都得心服口服。 不过这也给慕艾赢得了女魔头的称号。 慕艾对此不以为然。 经过这几年来的经营,慕府的财政可谓蒸蒸日上。 很多的下人们现在最期盼的就是,能有人将这位姑奶奶给娶走。 因为这种随时身后都有双眼睛盯着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 可慕艾说了,她不会嫁人的,除非男方入赘。 当时很多人还以为她在说笑。 因为这个年代,除非家里都要饿死了,不然稍微有点骨气的男子都不会入赘。 更何况因为慕艾在府上的行事让这些下人们心生怨恨,虽然明面上不敢说什么,在外面可是从来不嘴下留情的。 因此慕艾现在在高邮的名声可谓极差。 甚至有着高邮第一母老虎的美称。 这下更没有人敢去入赘了。 为此,慕潜曾经也很发愁。 可慕艾从来不发愁,因为谁都不知道,她心中到底怎么想的。 其实慕艾早就已经心有所属。 没错。 被慕艾看上眼的人,就是沈毅。 说起来,沈毅到现在也不明白他的魅力到底有多大。 一本红楼梦,此刻不但在大燕引起了轰动,甚至已经随着各国的使节,流传到了极远之地。 慕艾也是看了这本红楼梦,才开始对沈毅着迷的。 最开始的实话,慕艾对这本红楼梦以及那些为之痴迷颠倒的女子们简直嗤之以鼻,在她看来不过是一本情情爱爱的书罢了,有什么好看的? 可等捏着鼻子看了一段之后,慕艾就开始渐入佳境。 只是和别人不同的是,慕艾最欣赏的人,却是里面的王熙凤。 这个王熙凤,不管是行事还是说话上,都像极了慕艾。 以至于有些看了红楼梦的慕府下人,都以为沈毅是听说过高邮第一母老虎的事迹后,才创作出这么一个人物的。 慕艾看的是如痴如醉,但对结局却极为的不满。 在她看来,贾府的倒塌,都是因为那些男人不肖所致,那些女子们又何其无辜? 因此,慕艾十分的恼火。 不过,有时候女子的心思就是这么的难以猜测,慕艾的恼火,却让她开始对沈毅留心上了。 等后面,沈毅的水浒传一经发布,又引起了江南道的轰动。 慕艾也看到了。 相比红楼梦,她更喜欢的还是这本。 尤其里面的武松和鲁智深。 她以为,整本水浒传,真正的好汉也就这两人了。 至于宋江,她简直恨得牙根直痒痒。 并且列为心中除了贾宝玉外,最为痛恨的人之一。 没错,慕艾对红楼梦中的贾宝玉恨之入骨,认为他简直就是无能加软蛋! 第二百零五章 跟我走 “跟我走!” 慕艾大大方方的走到沈毅跟前,一拽他的衣袖。 沈毅还在发愣,就被慕艾半拖半拽的拖走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 因为谁也没想到,慕艾会这么干,这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带着陌生男子走。 这是生怕自己嫁不出吗? 慕潜气的转过头去,心中哀叹家门不幸。 等沈毅被拽到了后面,慕艾才松开了手,然后拍了拍手掌,自得的说道:“沈毅,我知道,你肯定想离开这里,是吗?” 沈毅点点头,刚刚的一丝尴尬迅速消失,整个人冷静下来。 “那好,我和你做笔交易。” “什么交易?” “我帮助你离开,或者说,我帮助你完成你想做的事,但是你必须要娶我。” 慕艾谈论起自己的婚事来,十分的冷静,侃侃而谈,丝毫没有半点羞怯之意。 沈毅听得苦笑,“艾姑娘,你为什么要这么执迷不悟呢?以姑娘你的条件,什么样的人找不到?何苦这般纠缠不休呢?” 慕艾听得眼眉立了起来,别看她外表是个羞怯娇弱的女子,实际上行事极为的霸道,她吩咐过的事,根本就没人敢违抗。 “怎么?你有意见?”慕艾步步上前,将沈毅给逼到了墙角,然后冷声问道。 沈毅看着一脸的蛮狠的艾儿,突然想起了一句话,那就是做不成大哥的女人,干脆就做大哥吧。 果然,女人狠辣起来,还是有几分恐怖的。 他心里胡思乱想着。 慕艾却已经自作主张。 “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在高邮,有人敢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号。”慕艾大大咧咧的说道。 沈毅有些想笑,却又不敢。 他不是怕了这个少女,实在是现在形势逼得他,必须要利用慕艾来脱身。 他也不知道,自己离开了扬州这么久,裴瑛等人会着急成什么样。 自这天之后。 沈毅就发现周围人看他的眼神又变了。 以前都是用一种防备的或者说是看押犯人的目光盯着沈毅。 现在呢,却是一种夹杂着同情以及幸灾乐祸的眼神。 包括之前对沈毅从未有过好脸色的管家们,也突然殷勤了起来。 那感觉,就像是沈毅为民除害了一样。 这也不能说不好,至少沈毅的生活条件大有改善。 唯独慕潜对沈毅越发的怨恨,他总觉的,这个沈毅是故意拐走了自己的妹妹,当然不会有好脸色。 实际上要不是慕艾的积威太重,他早就命人把沈毅给剁了。 沈毅心里也暗自焦急,不止一次的问过,到底什么时候离开高邮。 慕艾永远一副你着什么急,是不是准备早点离开然后永远不见我?是不是在骗我?你个大渣男!的丰富表情将沈毅给生生怼了回去。 这还不说,最让沈毅受不了的还是慕艾寸步不离的跟随和层出不穷的问题。 比如。 “贾宝玉到底是以谁做原型来写的?我要去见见他,然后狠狠给他几耳光,好解我心头之恨。” “听说这红楼梦,是你以自己家族的兴衰做参照来写的,那这贾宝玉莫非是以你为原型来写的?” 沈毅被问的心头直冒凉气,当然是矢口否认。 虽然在慕艾狐疑的目光中,沈毅的解释勉强蒙混过关了。 可慕艾还是不依不饶。 “那你得告诉我,这水浒传是怎么回事?我派人去查过了,梁山那确实有八百里的水泊,可那里人迹罕至只有虎狼出没,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些好汉们,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艺术创作么,自然允许一些合理的虚构!”沈毅解释。 “这倒也说得过去,但是……我曾经让人仔细查过你的行迹,发现你根本就没去过梁山,甚至连山东你都没踏足过,这又怎么解释?” “我听人说的。” “听谁,在哪里?什么时候?” 这一连串的诘问有时候让沈毅是欲哭无泪。 这还罢了,最主要的是,慕艾一直认为,红楼梦中的王熙凤是以她为原型写的,因此关于这一段,她可谓严刑逼供,使用的手段包括不让沈毅吃饭,缠着他不让他睡觉。 其目的就是逼沈毅承认,王熙凤,她乃是原型。 沈毅不堪其扰,只好捏着鼻子承认。 但仅仅是这个,慕艾还是不满意。 “哼,虽然这个王熙凤是以我做原型创作出来的,可未免精明有余而大气不足,并且不识字,还目光短浅,这些我都不满意,因此,现在你都得给我改了。” “改了?” “对!改成我想象中的王熙凤。” 接下来的几天中,沈毅便苦着脸开始修改原文。 沈毅每写一段,慕艾就得审查一段,直到写的慕艾满意了,才算通过。 这样的日子,沈毅觉得过得太没意思了。 他甚至怀念去水牢里探望赵成英的时候。 只有在那时候,他才能偷得半日安宁。 现在赵成英的状态不错,能吃能喝,也不再那么的沉默不语。 慕潜本来想杀了他,可赵成英不傻,自然不会一口气将藏匿神仙膏的地点都说出来,每次都只给慕潜说一点。 慕潜也只好捏着鼻子给赵成英改善条件,生怕他再中途死了。 这一天,沈毅终于将红楼梦中关于王熙凤的章节都修改完毕,并且获得了慕艾的认可。 现在的红楼梦,可谓变得面目全非,尤其王熙凤,彻底成为了沈毅都不认识的一个陌生形象。 在这本书里,王熙凤化身为宁国府和荣国府的救星,不但足智多谋并且目光深远,还极有正义感,最后更是力挽狂澜,挽大厦于将倾,最终让宁荣二府免遭灭顶之灾。 这个新编红楼梦,虽然沈毅一章都看不下去,但慕艾显然是很喜欢的。 不但看了好几遍,并且最后一拍板,决定要将高邮城中的闺中密友等都召集起来,办一个小小的文会。 时间就定在明天。 这个想法让慕艾兴奋不已,立马发出了很多的请柬,邀请她们明天再后花园见。 沈毅准备告退,慕艾却叫住了他。 “先等等,你明天也跟着我一起参加这次的文会。” “我?”沈毅诧异不已,“您不是说了么,这是你们女子举办的私人文会,我一个男人参加像什么话?” 第二百零六章 高邮母老虎 慕艾沉下了脸,“让你参加你就参加,哪来那么多的废话?而且,这次的文会,主要是介绍这本新编红楼梦,你是原作者,你当然要参加。” 沈毅无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为了能早日离开这里,沈毅忍了。 等第二天,虽然还没到约定的黄昏时分,可后花园中已经是热闹非凡。 慕艾在高邮城很有名气,不只是因为她的女魔王称号,更是因为她出手阔绰,有男子的豪爽之风,居然赢得了很多高邮千金小姐们的喜爱和欢迎。 今天应慕艾的邀请,这些平日里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闺秀们都聚到了一起,三三两两的谈论起今天的文会来。 “听说,今天是艾姑娘特意举办的文会,要人们鉴赏她的新编红楼梦。” “没错,我也听说了,而且听说,这红楼梦还是慕艾特意找人新作的,下了大功夫呢。” “啧啧,艾姑娘对这红楼梦也是痴迷不已啊。” “呵呵,还好意思说人家?你还不是一样?整天在家中伤春悲秋,听说你葬的花没有一千斤也差不多了吧。” 这些女子们虽然在家中都是乖乖女的形象,可到了这里,便脱去了束缚,言语间也大胆起来。 被怼的这位女子脸有些红了,有些羞恼的说道:“你还说我呢,你还不是一样?不知道是谁说的,愿为重楼门下走狗。” 这话引来很多旁听人的嗤笑。 这位姑娘也有些下不来台了,索性一横心,“怎么?是我说的,因为我就是仰慕沈公子的才学和人品,你能拿我怎样?有本事来咬我啊?” “呸,不害臊,什么咬不咬的,你还是把力气都用在怎么去见公子一面上去吧。” 这些女子叽叽喳喳的说的正热闹,慕艾先来了。 她的出现,让场中渐渐安静下来。 她环视了场中一圈,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朗声说道:“诸位姐妹,我今天请你们来,为的是红楼梦这件事,众所周知,我对红楼梦很不满意,所以我特意找来人将这本书给改了一下,你们可以都看看。” 说完,慕艾将新编的书给大家发了下去。 很多人翻了翻,全都眼前一亮,毕竟红楼梦虽然可谓巅峰,但因为故事本身的内核太过凄惨悲凉,让很多人都不忍多看。 现在这本新编一出,里面很多的情节都变成了王熙凤一个人的表演。 虽然有些恶俗,但不得不说,可看性大了很多。 这其中,沈毅的文笔也贡献了很大的力量。 因为沈毅熟谙后世那些网文的套路,这种爽文的模式自然是手到擒来,一写起来,自然也是高潮迭起,让很多人拿起来后,就不忍心再放下去了。 慕艾满意的看着这些人脸上的表情,过了会才咳嗽了一声说道:“大家对这本书怎么看?” “好!可能我的水平有限,可我觉得,这本书要比原书看起来爽多了。”有人立马赞成。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人群纷纷表达着赞美。 可就在这其中,就有一个人表达出了自己的担忧。 “改的是不错,而且看文笔间还很有公子的神韵,但这书毕竟是公子所写,这么随意篡改,经过公子同意了吗?” 这话让很多人都为之沉思。 慕艾却一笑,“问的不错,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这本书的改编,不但经过了公子的同意,而且就是他本人所写的。” “怎么可能?”人群发出了一阵惊呼。 慕艾呵呵一笑,吩咐了一声。 很快,在丫鬟的引领下,换了一身新衣服的沈毅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沈毅现在觉得很别扭,因为慕艾给他特意定制的新衣服,实在有些太过花里胡哨了。 穿上之后,美则美矣,却失了很多神韵,反倒添了几许妩媚……。 没错!就是妩媚。 沈毅看着镜子中那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自己,简直是哭笑不得。 可现在也没有别的退路了,只好硬着头皮上。 他的出现,则让在场所有的女子们眼前都是一亮。 有些人干脆心中喝了一声彩,好一个俊俏的小哥。 “这位是……。” 慕艾一笑,然后指着沈毅说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让你们整天魂牵梦绕茶饭不思的,那位沈毅沈重楼,沈大才子!” 这话一出口,后花园中就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 很多女子都愣住了,有些人还有些不相信,上前便开始询问沈毅。 沈毅也没有隐瞒,直接承认了。 这下,很多人眼前都发直了。 别看她们现在表现的十分活跃,可在家中的时候,她们过的日子几乎是与世隔绝的。 因此外面的什么消息,她们根本就不知道。 甚至连沈毅到底长什么样子,她们也全都不清楚。 有些人心底默默幻想沈毅是个大帅哥。 只是因为,她们觉得,能写出这样奇书的人,肯定长得不差。 但虽然这么想,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毕竟越是有才的人,长得就越容易对不起观众。 现在沈毅的出现,让这些幻想都变成了现实,甚至可以比她们在最放肆的梦中所见到的沈毅还要帅气逼人。 这怎能不让这些人激动不已。 慕艾等这些人发泄的差不多了,才将沈毅拽到了自己身边,然后朗声道:“都静一静,哎,还有你,把嘴边的口水擦一擦,现在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大家。” 慕艾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说道:“我和沈毅,过不了多久,便要成婚了。” 若是说刚刚的消息都是狂风暴雨,那么现在这句话,就不亚于一个巨雷在场中炸响。 很多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纷纷对沈毅投去了质询的目光。 沈毅心里叹了口气,无奈的低下头,一语不发。 这更坐实了慕艾话的真实性。 很多女子突然觉得,心底深处一个很宝贵的东西,突然碎裂了。 还有些人,则满脸同情的注视着沈毅。 谁不知道高邮母老虎的名号? 现在沈毅上了她这艘贼船,日后的日子估计是够呛了啊! 第二百零七章 曾因酒醉鞭名马 水牢之中,赵成英吐出最后一口烟,赵二的形象也越发明晰起来。 “你在那边过的还好吗?”赵成英痴痴的看着赵二。 赵二没有说话,只是笑着。 “我知道,你还在恨我,其实,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想让你成为全天下最高贵的女孩,让所有人都仰视我们两,我不想再像小时候那样,被人鄙视。” 赵二依然没有说话,笑容也一点没变。 随着烟雾的消散,赵二也逐渐开始模糊。 “不,不要走,不要离开我。”赵成英颤抖着声音说道。 随着药力的消失,赵二终于也消失不见了。 “啧啧,真是兄妹情深啊。”慕潜从外面走了进来。 赵成英看着他,嘶哑着声音说道:“给我神仙膏。” “还想要吗?”慕潜掏出一个小瓶子。 赵成英的眼睛亮了起来,点了点头。 “可惜,现在的你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所以,你也该上路了,去陪陪你那个妹妹。”慕潜哈哈大笑。 赵成英有些愕然,“我还有很多的神仙膏埋藏着,你难道不想要吗?” “不必了。”慕潜收敛起笑容,淡淡的说道:“那个给你药膏的人,我已经找到了。” 赵成英浑身一震。 慕潜转身走开,同时吩咐手下人,“看好了他,不要给他东西吃,我要让他活活饿死。” “是!” “还有那个沈毅,千万不能让他们再接触了。” “明白。” “慕艾呢?” “在后院呢,听说和那个沈毅在举办什么文会。” 慕潜点了点头。 这时候的他已经想通了。 如果真要是能让慕艾和沈毅结合,也是一件好事。 至少可以将沈毅牢牢捆在自己的船上,到时候也就由不得他不为自己卖命了。 “走,去看看。”慕潜说着信步走向了后花园。 这时候后花园中,文会已经到了高潮。 沈毅百无聊赖的看着这些小姑娘们兴致勃勃的吟诗作赋。 说真的。 如果有选择的话,他宁愿现在也被关在水牢之中。 因为这些姑娘们,虽然家境优越,自小也受过良好的教育,可因为眼界所限,写出来的诗词都太过纤细精致,而且滥用玉、殇、泪、花等词。 这种现象甚至严重到每首诗词都几乎一模一样,就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这还罢了。 最让沈毅难受的是,这些姑娘们写完后,都会一脸期盼的拿来让沈毅点评。 在她们看来,自己的诗词写的简直好极了。 若是能得到闻名天下的大才子沈毅的夸赞,那岂不是代表自己也能成名了? 抱着这个想法,几乎所有的姑娘们都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沈毅。 沈毅也不好发作,只好咬着牙忍着,最后被问的急了,也只能说一句。 “不错!” 这话里敷衍之意已经够明显了,这些涉世未深的姑娘们却都没察觉出来,一个个欢呼雀跃。 还有些胆子大的,干脆上前问道:“公子,这样的诗词,我家中还有一沓呢,你觉得,若是印刷成诗册,能不能卖出去呢?” 沈毅愣了会,然后叹了口气道:“我觉得,这个不太好吧,毕竟姑娘们都是久处后宅的,这些诗词也算是闺房所作,传出去后可能对姑娘的清誉有损啊。” 这已经是沈毅尽量委婉的说了。 可这位姑娘却很有一股子不见黄河心不死的韧劲,眼前一亮道:“这么说来,公子是不是也觉的我的诗词能卖出去喽?至于公子说的那些顾虑,很简单,我取个笔名不就好了么?我准备叫湘雅阁主?” 沈毅实在有些控制不住了,这些平时只会伤春悲秋的小丫头们,脑袋就不能清醒些吗? 正在沈毅快要崩溃的时候,慕艾面色不善的推开那些围着沈毅的人,“哎,你们都怎么回事?都给我闪闪。” 沈毅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用感激的目光看着慕艾。 但慕艾紧接着说道:“哎,我说,既然这是文会,我们这些小女子都写了,是不是也该轮到你了?沈大才子!” 慕艾的话引起了一阵欢呼。 很多的女子们都兴奋起来。 谁不知道沈毅号称大燕立朝以来的第一才子,几乎首首都是精品。 若是真能写出一首足以传世的好诗词,那么这次的文会也会被铭记在史册之上,岂不是就代表着自己也有机会青史留名了? 沈毅苦笑了一下,“这个,我觉得不用了吧。” 慕艾眼睛瞪圆了,“怎么不用?我觉得很有用呢!” 沈毅拿这位慕艾也没办法,他也怕了这位高邮母老虎。 因为她行事简直太泼辣了。 若是一言不合再脱衣服,沈毅也不敢说能把持的住。 很快,有人送上来的纸笔墨砚。 沈毅提笔在手,略微思索了下,便开始写。 写完之后,沈毅将笔一扔,拍了拍手,淡淡的说道:“献丑了。” 慕艾第一个上前端详起来,同时嘴里也吟诵着。 不是尊前爱惜身,佯狂难免假成真, 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 劫数东南天作孽,鸡鸣风雨海扬尘, 悲歌痛哭终何补,义士纷纷说帝泰。 念完之后,慕艾眼中也是异彩连连。 “好诗,好诗!” 至于其他的女子们,更是一脸的痴迷。 “这第二句的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可谓千古佳句。” “早就听闻沈公子有倚马千言之能,我还以为是夸张,今日见了,方知世上是有天才的。” 这些议论声中,沈毅神情平静,不悲不喜。 倒是慕艾的脸色逐渐沉了下来。 因为此刻她也品出了些味道来。 这个沈毅是在借着诗词委婉的告诉她,他心不在此啊。 不知道怎地,慕艾的心第一次感到了刺痛。 并且罕见的没有生气。 这时候一阵掌声传来,慕潜从外面慢慢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鼓掌。 “沈毅,你的诗才真是没的说,我很少服人,但你的诗才可称天下第一。” 慕潜的突然出现,让很多女子们有些羞涩。 虽然沈毅也是男子,但因为他的名气和俊美的长相,都让这些女子们暂时忽略了男女有别。 但慕潜的到来,还是让这些久处深闺的女子们避之唯恐不及。 第二百零八章 生怕情多累美人 “小侯爷过奖了。” 慕潜微微笑了笑,然后对一旁面色阴沉的妹妹说道:“怎么样?现在知道他是什么心思了吧,我早就告诉过你,他这样的人,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栓得住的。” 慕艾冷声说道:“我的事,不用你管,而且我就不信,世上还真能有人可以让我都无法控制。” 沈毅的脸色一苦,这个女子,还真是锲而不舍啊。 慕潜嘿嘿一笑,不再往下说了。 文会结束后,这些姑娘们全都兴致勃勃的回到了各自家中。 然后关于这次文会的事情也疯狂的传播开来。 沈毅本身就是一个很有话题性的人物。 之前就为人们所津津乐道。 现在他不但来到了高邮,还和高邮母老虎的慕艾有扯不清的关系。 这自然激起了很多人的好奇心和八卦心理。 尤其沈毅的那句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更是脍炙人口,传唱不休。 这一消息,迅速被急急赶到的施如安以及燕鹏等人知道了。 本来还心焦沈毅安危的几人全都面面相觑,然后齐齐长出了一口气。 而后燕鹏第一个撇了撇嘴巴,“我就说过,谁死了这个沈毅也死不了,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咱们火急火燎的过来救他,可他老先生呢?还有心情和一群姑娘们举行文会。” 他的话引起了施如安的共鸣,至于于老三和乔乐,则是一脸的敬服。 师父就是师父啊,不管走到哪里,都能有美人相伴,话说自己啥时候能学到这个本事呢? 只有章一一,嘴里翻来覆去的念叨了几遍这首诗,眼睛也越来越亮。 “果然好诗词,这个沈毅,果然是个妙人。” “现在怎么办?”燕鹏问了一句。 “怎么办?当然是杀上慕府,给赵二报仇。”施如安一刻都不能等待了。 “我觉得,最好是先打探打探消息,在动手的好,若是万一打草惊蛇了,就不好收拾了。”乔乐提议。 其他人也都点了点头。 “我觉的也是,至少,咱们得先吃顿饭吧。” 这一路上,因为赶路赶的急,所以几乎是风餐露宿的,这也让燕鹏受了很多苦。 本来以他们的脚程,这几百里路根本不算什么。 可因为发大水的缘故,很多道路都被冲毁了,泥泞难行。 因此他们才走了这么久才到了高邮。 几人先打听到了慕府的所在,正好在慕府对面的街道上就有一家很阔气的酒馆。 几人上了楼,找了个靠窗户的位置,一边吃着一边看对面的情况。 高邮这个地方,虽然小,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而且因为地处冲要,所以买卖很是兴旺,也颇为富庶。 这点从饭店的高朋满座就能看的出来。 施如安闷头吃着饭,心里鼓着一股劲。 他真恨不得现在就去慕府,先把赵成英给杀了,然后再将这个慕潜送上西天。 不管是谁,只要对赵二的死有责任,他都不准备放过。 正在这时候,外面一阵的喧哗,然后一个趾高气扬的管家走了进来,对掌柜的吩咐道:“快点给我们准备吃食,今天是侯爷吩咐的。” “是是是!您稍等。” 这个饭庄能开在这个地方,当然得有慕潜的首肯。 而且慕潜很喜欢吃这里的几道拿手菜,有时候觉得吃烦了府上的手艺,便会让管家过来点菜。 燕鹏几人互相看了看,全都眼前一亮。 这个家伙,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这管家本来一脸倨傲的坐在那,连正眼都没看周围的人。 可巧突然一抬头,看到了坐在靠窗位置的章一一,浑身一颤,便看呆了。 高邮是个小地方,哪里有什么美女。 尤其章一一那看不出年龄的脸蛋,实在让这位管家神魂颠倒。 他痴痴的看着,自然被章一一察觉了。 她小孩子性又起来了,故意对这管家一笑,然后颇为羞涩的低下了头。 这一笑的风情,让这位管家魂都飞了。 施如安看的心中火起,正想过去。 这管家居然不知死的走了过来。 “这位小娘子,看你面生啊,不是本地人吧。” 章一一一笑,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摆了摆手,那意思是自己不能说话。 管家心中一喜,原来是个哑女啊,这更好办了,看样子,这些人应该是准备卖这个哑女的吧。 他清了清嗓子,然后对这些人中看起来最年长的人一抱拳。 “这位仁兄,这个哑女什么价钱?我要了。” 他是对于老三说的。 于老三差点吓得没哭出来,他可是领略过这个章一一的厉害的。 这个管家不知死活,但别拉自己下水啊。 正在这时候,施如安站起身来。 管家也没拿正眼看他,认为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 可没想到施如安走到他身后,手里暗藏着匕首,一下子顶在了他的后腰上。 “别动。” 这管家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腰间一痛,匕首的尖便刺破了他的皮肤,鲜血流了出来。 这管家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了,颤声道:“几位爷,恕我有眼不识泰山,千万不要杀我。” “少废话,跟我走。” 这里人多眼杂,不适合谈话。 施如安用匕首挟持着这个管家去了楼下一个僻静的地方。 “你是慕府的什么人?” “回大爷,我是这里面的管家!” “我问你,你们侯爷前段时间是不是抓回来了两个人。” “是!” “那个沈毅现在在哪里?” “他现在就在府上,而且听说,马上就要迎娶我们小姐了。” “还有一个呢?” 管家刚迟疑了片刻,施如安的匕首就往前一刺,刀尖入肉三分,痛的这管家哎呦一声。 “再不说,这匕首就得从前面出来了。”施如安冒着寒气的说道。 “我说我说,那个人被侯爷关到了后面的水牢之中。” 施如安又问了几遍,确定了下里面的情况后,心一横,一刀就抹了这个管家的脖子。 燕鹏看的心惊肉跳。 “你干嘛杀他?” “呵呵,你真觉得这个管家是个好人?要不是刚刚在楼上,咱们穿着不俗,他摸不清咱们的底细,不然估计他就直接明抢了,可见他平时做这种欺男霸女的事不是一次两次了,杀了也不算冤枉了他。”施如安冷笑道。 第二百零九章 多情自古空余恨 “现在怎么办?” “先去将赵成英给杀了。”施如安眼眉立起,杀气腾腾的说道。 此刻,在水牢之中的赵成英,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在神志不清之中,他仿佛回到了儿时,回到了那不堪回首的过去……。 扬州城的城墙虽然年久失修,但还是有很多的贫苦百姓愿意靠着城墙边存身。 因为这里离着码头足够近,又离着那些达官显贵们足够远。 这是被人忽视的角落,也唯有在这样的地方,这些穷苦百姓才会如苔藓一般卑微的活着。 不过,这也造就了这里畸形的繁华。 无数的小贩云集此处,让这里变得比扬州保缘寺的庙会还要热闹。 这时候正是正午时分,虽然初秋,但天气还是很热,大街上也比较冷清。 就在这时,一阵打骂声传来。 只见在靠近城墙的一处角落,靠卖包子为生的老石头正在打骂一名衣衫褴褛头发蓬松的少年。 “早就注意你了,每天都过来偷东西吃,真以为爷爷好欺负吗?说吧,这件事你打算怎么着?”老石头瞪着三角眼恶狠狠的问道。 少年低头不语,脸上赫然还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老石头见状冷笑,“别给我装闷葫芦,爷爷我什么没见过?说吧,你是经官还是经私?经官的话,我现在就把你扭送官府,你这样的身板,可是牢里那些大爷最喜欢的。” 少年浑身一震,却依然没吭声。 “当然,私了也可以,我这一个多月来,每天都被人偷包子,你得全赔出来,这么着吧,你给二两银子吧。” “我没钱。” “什么?” 赵成英抬起头,声音略大,“我没钱。” “好啊!”老石头气极反笑,“这是给我耍起滚刀肉了啊,行,没钱是吧,正好老子我这几天手痒痒,你要是能挨得住我一顿揍,这件事就算揭过去了,你可愿意?” 少年点点头。 这时候已经围了一群看热闹的,其中有年岁大,心肠比较柔软的不禁劝道:“这个少年娃,这老石头可是出了名的心黑手狠,你这身子骨怎么能禁得住他揍啊?” 少年面色略显苍白,却淡淡的说道:“多谢老丈关心,我没钱赔他,他打一顿也好。” 劝阻之人闻言不禁叹了口气。 这年头,敢站出来说这么句话的,已经很难得了。 谁敢上前阻拦。 谁不知道这个卖包子的老石头不是个善茬,曾经也是混过的。 此刻这体壮如牛的老石头歪了歪头,狞笑着看着少年。 “小子,这可是你自愿的,大家都看着呢,打伤打死,都不能追究。” 少年点点头,“明白,动手吧。” 老石头喊了一声,便冲了上去,一脚正踹在了少年的胸膛处。 少年被踹的身形踉跄了好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这时候看热闹的人更多了,有认识老石头的不禁起哄起来。 “老石头,我看你也不行啊,是不是昨晚在小凤仙身上用的力气太多了啊?” “就是,怎么跟个软脚虾似的,连个少年都放不倒?” 老石头被调侃的脸色发青,眼神也逐渐的狠厉起来。 “小子,居然能扛得住我这一脚,小瞧你了啊。” 说着老石头,一个纵身到了赵成英跟前,然后一个冲天炮便打在少年的左脸之上。 一声让人牙酸的拳肉相击的声音后,少年被打的横飞出去,这次终于支撑不住,摔倒在地了。 人群发出一阵低低的欢呼声。 这是一群处在江湖底层的粗鄙汉子,同情心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东西。 他们在繁重的劳累间隙,最喜欢看到的,便是流血和打架。 现在老石头满足了他们的愿望。 少年被击倒在地后,老石头并没有停歇,而是冲上前,开始恶狠狠的拳打脚踢起来。 老石头确实练过几年粗苯的功夫,拳脚极重,打在这少年身上,劈啪作响,甚至给人一种错觉,那就是这少年马上就要被老石头给撕碎了。 可人们都愣住了。 因为从始至终,少年都一声未哼,全程躺在地上,双手抱头,任由这老石头暴打。 甚至连老石头都越打越心惊,打到后面,都有些脚酥手软了,依然没能让少年喊出一声来。 人群全都安静下来。 老石头自觉有些下不来台,干脆一回身,抄起一根烧火棍,对着少年又是一阵劈头盖脸的毒打。 咔嚓一声。 烧火棍都被打断了。 少年还是一声不哼,老石头心都有些慌了。 他从少年那沾满鲜血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痛苦的表情,甚至连被刘海遮挡的眼睛中,都没有半点的痛楚。 有的只是淡然和冷漠。 仿佛挨揍的人不是他一样。 老石头终于恼羞成怒了,“妈的,真是个硬骨头啊,我今天还就不信邪了,非得看看你这嘴能有多硬。” 说着一把抄起地上的一根被火烧的通红的铁通条,就要下手。 这时候人群中很多人已经不忍的闭上眼睛。 可就在这时候,一支马队从这条街上驶过。 人群一阵大乱,全都忙不迭的躲到两旁,有些动作慢的,自然受到了马鞭的伺候。 老石头也害怕了,赶紧躲到了一旁,路中就剩下了少年一人。 马队到了跟前,骑在马上的人正是黄宇。 他奉了自己父亲所差,要出门去办事,因为着急,便抄了这条近路。 他看到路旁躺着个少年,也没当回事。 这年头,乞丐什么的,简直太稀松平常了。 但等走的近了,黄宇正好看到了这少年的面容以及他那双眼睛。 黄宇也不禁一怔。 这少年的眼神简直太过幽深,就如两团比黑更黑的黑色泉眼,让人看了便不由自主的想要沉沦进去。 黄宇一带缰绳,停住了马匹。 马队也听了下来。 黄宇看着少年,少年也看着黄宇。 彼此间的对视并没有持续多久,就有维持秩序的马弁过来,抡起鞭子抽在了少年的脸上。 “哪来的傻子?没看到少府路过吗?还在这挡路?活得不耐烦了?” 少年的脸上赫然多了一道血痕,但却丝毫没有反应,黄宇看的清楚,这个少年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他挥挥手,让手下退下。 第二百一十章 好梦由来最易醒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一语不发。 “少府问你话呢,快说。” 这时黄宇抬头看了看站在摊位后面浑身发抖的老石头, “告诉我,他是谁?怎么回事?” 老石头不敢隐瞒,赶紧将刚刚的事都说了一遍。 黄宇听完,看着躺在地上的少年,不禁皱了皱眉头。 “就为了几个包子,你就下死手?” 老石头尴尬的一笑,还想说什么。 马弁上前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鞭子。 这马弁显然是练过的,下手狠辣极了,抽的这老石头哎呦哎呦的痛呼不止。 黄宇等过了会,才轻轻咳嗽了一声,马弁这才住了手。 这时候老石头已经被抽的浑身血淋淋的,没一处好地方了,更凄惨的是,他的一只眼睛也被生生抽瞎了。 “打的你可服气?” “小的服气。”老石头虽然疼的浑身都在发抖,但还是颤声说道。 黄宇点点头,然后扔给了少年一锭银子。 “若是日后无处可去了,就来黄府找我。” 说完,马队便走了。 人群此刻又悄悄的聚集起来,这时候老石头已经疼的昏厥过去。 很多人虽然有些害怕,但心中还是隐隐有些爽快的。 因为这个老石头,也算是这附近的一霸了,平时谁都不敢惹他,现在见他落了这么个下场,自然是大快人心。 少年此刻则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然后在众人惊异的眼神中,摇摇晃晃的走了。 有城池的地方就得有城隍庙以及土地庙。 只是扬州城的土地庙实在寒酸了些,并且,自从最后一个道士在十年前病故后,这土地庙就彻底荒废了下来。 因为这里实在地处偏僻,连乞丐们都懒得来这里安身,所以这里更是人迹罕至。 此刻,少年就来到了这土地庙。 破烂的门扇紧闭着,少年推了推门,打不开,脸上的神情便放松下来,然后轻声喊道:“小二,过来开门。” 很快,脚步声就响了起来,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十一二岁,生的唇红齿白的小姑娘出现在门后。 小姑娘本来一脸的欣喜,可等一看到少年身上的鲜血跟伤痕后,立马变作了心疼和焦急。 “哥,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又浑身是伤的回来了?” 少年微微一笑,只是笑容牵扯到脸上的伤口,龇牙咧嘴的,实在不太好看。 “我回来的时候,被几个野狗给围住了,慌不择路,便跌进了水塘,这都是摔的。” 少女的眼泪都下来了,扶着哥哥进了屋中,这屋子就是当初的大殿,只是神像已经被请了下来,神龛就是兄妹二人的床。 屋子虽然破旧,但少女显然十分的勤快,打扫的十分干净。 少女小心的给哥哥将伤口跟鲜血都擦拭干净。 少年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几个大包子。 “快吃吧,这一路上,我都怕凉了。” 少女迟疑了片刻,才接了过来。 “你先吃吧哥哥。” “我不饿,路上就已经吃过了。”少年淡淡的说道。 少女显然已经饿极了,咬了一口便惊喜的喊道:“是肉包子吗?” 少年微微一笑,“当然,你不是最爱吃肉包子吗?” 少女又狼吞虎咽的吃了几口,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了出来,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怎么?包子不好吃吗?”少年急道。 “哥哥,你不要骗我了,你告诉我,这包子到底是怎么得来的?” “哦,这包子啊,正巧街上有员外家办喜事,我给人家端了半天盘子,人家赏给我的铜钱,我就买来包子喽。” 少女盯着少年,神情复杂难明,然后才低着头说道:“哥,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吗?快吃吧,不然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少女这才低着头一口一口的吃起了包子。 等最后吃完了,少年胡乱的吃了几口。 少女给自己的哥哥铺好被褥,两人便睡下了。 说是被褥,其实就是些干草,上面铺着人家丢弃不要的破布,但被少女洗的很干净。 少女毕竟年岁尚小,这一天都在紧张中度过,现在哥哥平安归来,她放松了警惕,便沉沉睡去了。 少年听着自己妹妹的鼾声,微微笑了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然后脱去了外面的衣服。 胸口处赫然是一个青色的脚印。 老石头的那一脚差点没踹断他的肋骨。 他轻轻抚摸了下,痛的不禁嘶嘶直吸冷气。 然后又拿出今天黄宇给他的那锭银子,陷入了沉思。 黄宇这个人,他听人说起过。 那是现如今扬州知府的公子,号称少府。 一般人要是被这样的人看重,估计早就欣喜若狂了。 少年却神情平静,只是看了会,才又将银子放好,然后沉沉睡去。 第二日,少年将银子从银号里兑换成铜钱和散碎银子,买了米面油盐以及鸡蛋果菜等东西。 最后再临走的时候,他路过一个卖小玩意的摊位,不禁停住了脚步,踌躇片刻,买了一枚小小的簪子。 等少年回到土地庙后,少女简直要乐疯了。 拿着那枚小簪子,爱不释手。 她早就想要一个这样的簪子了,可她从来不敢说,因为他们俩连吃饭都成问题,还敢要什么簪子? 少年看着妹妹欣喜的神情,终于下定了一个决心。 在休养了几日,伤势渐渐痊愈后,他独自一人来到了黄府,准备求见黄宇。 可黄宇早就忘了这回事了,等听到外面有人禀告,说有个少年要见他。 他还有些不耐烦的一挥手,“去去去,谁都想见我,我哪有那么多时间。” 于是,少年就这么在门口一直等到了天黑。 一直到晚上,黄宇出门准备去参加朋友的宴请。 少年这才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拦在了马车前面。 黄宇开始还没认出来,因为当天的少年实在太过狼狈。 今天少年换了一身衣服,头发也梳理好,绾好了发髻。 让人一看,不禁也是眼前一亮。 好一个清爽的少年郎。 “你是……。” “那天,少府给了我一锭银子,说让我来找你。”少年开口说道。 黄宇这才想起来,然后笑了笑道:“哦,原来是你,行吧,既然你来了,以后就来黄府混吧,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低头踌躇了会,在黄宇即将变得不耐烦之前,轻声说道:“回少府,我叫赵成英!” 第二百一十一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 赵成英从恍惚中清醒过来,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空虚和孤独让他再也忍受不住了。 他犹如野兽般开始嘶吼。 在水牢外面,有一间小房子,几个守卫正在喝酒,听到里面的吼叫,不禁一笑。 “这家伙还真是个硬骨头啊,被打成这样吼叫起来还这么底气十足。” “管他呢,我估计饿不了三天,就没力气了,喝酒喝酒。” 守卫们继续推杯换盏。 可就在这时,水牢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守卫们的酒杯还没放下,全都愣住了。 施如安慢慢走了进来,看了看一屋子的守卫,点了点头。 “麻烦,我找一下赵成英。” “你他妈谁啊?敢私闯我们侯爷府上的水牢。”牢头张嘴就骂。 但话音未落,张之在后面一剑扫过。 这牢头的脑袋便掉落下来。 张之的剑快的甚至让这牢头的身子都没倒下,鲜血从腔子里喷涌出老高。 施如安点点头,“剑法又有长进。” 然后转头看着这群已经吓傻了的守卫,淡淡的说道:“你们都看到了,我再问一遍,赵成英在哪?” “您是说,那个被侯爷关押起来的人吗?”一个守卫战战兢兢的说道。 “没错。” “他就在水牢之中。” “带我们去。” 守卫都要哭了,可又不敢不从,只好领着施如安等人进了水牢。 一进水牢,扑鼻的秽气就让施如安皱了皱眉头。 在水牢正中,一个被铁链捆着的人吊在半空之中,一缕阳光正好照射在他身上。 不时的,这个人还会发出阵阵如野兽般的低吼。 是他。 施如安一眼就认出了赵成英。 这时候领路的几个守卫全都谄笑道:“这就是了,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就先退下了。” 施如安冷着脸没有吭声。 这几个守卫急急的往外就想跑,可还没等他们跑出几步。 张之手中的剑一挥。 一道闪光过后,这几个狱卒的脑袋都冲天而起。 他们的身子还惯性的往前冲了几步,方才倒地。 浓郁的血腥气充斥了牢房之中,燕鹏有些不适。 “为什么把他们都给杀了?” 没人回答他,但在外面的牢房中,很多被关押的人也看到了这一幕。 本来呆滞的他们全都激动起来,有些人更是嚎啕大哭,那是一种得见仇人授首后畅快的哭泣。 可见这些守卫平日里有多么的招人恨。 燕鹏闭上了嘴巴。 施如安走到了赵成英跟前,仰着脸,眼睛微眯着看着他。 此刻的赵成英,早已没有扬州时候的意气风发,他衣衫褴褛,满身的伤痕。 “赵成英,看着我!”施如安咬着牙说道。 赵成英茫然的抬起头来,双目血红。 施如安冷笑一声,“怎么?装疯卖傻就可以逃避惩罚了吗?” 赵成英虽然神志恍惚,但心智还是清醒的,听到施如安的话后,他逐渐从极端的暴戾中走出来。 “你来了?哈哈哈哈,可惜,你还是来晚了。”赵成英嘶哑着说道。 “你早知道我会来?”施如安皱了皱眉。 “我不知道,但我肯定,如果你回到了扬州,肯定会来找我,怎么,我妹妹死了,你是不是很失落?”赵成英说道自己妹妹的时候,眼神冷漠,似乎在谈论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 施如安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拔出剑来就要刺下去。 没有人阻拦。 可等剑堪堪就要刺入赵成英的小腹之时,却停住了。 赵成英冷笑道:“怎么?连杀人都不敢了吗?要是下不了手,就换你的那个护卫,看你长得娘们唧唧的,没想到做事也跟个娘们似的。” 这些话让张之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要知道,施如安最忌讳的就是有人当着他的面说娘们二字。 可施如安却笑了。 “呵呵,我懂了。” 赵成英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你懂什么了?一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有本事杀了我啊!” “我懂了,你全程都在激我,想让我杀了你,可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施如安冷笑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物件。 “赵成英,你看看这是什么?” 赵成英开始还没在意,等看清楚施如安手里的东西后,整个人如遭雷击。 “不……不……不可能,这个东西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赵成英恍若疯狂,整个人开始疯狂的扭动起来。 鲜血也顺着他被捆缚的地方流出。 这时候人们才发现,原来这些铁链的里面都有倒刺,如果挣扎的话,倒刺便会勾破皮肤。 但即便是这样,赵成英也全然不顾,只是怒吼着,“给我,给我,快给我!” 施如安把玩着手里的东西,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人已经没了,留着这个东西,还有什么用呢?你说是吧!” 说着他信手一扔,东西便被抛入了水牢之中。 赵成英发出一声绝望至极的呐喊。 施如安扔掉的那个东西,就是当初赵成英买给赵二的那枚小簪子。 赵成英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还能见到这个东西。 它代表了那一段最无忧的时光,可施如安却毫不留情的将它给扔掉了。 赵成英终于彻底崩溃了。 他嚎啕大哭起来。 从赵二死后,一直到现在,即便慕潜给他用了那么多严厉的刑罚,他都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但现在,他终于撑不住了。 因为伴随着施如安的一扔,他明白,自己的妹妹真的死了,以后永远永远都不可能见到她了。 这个事实让赵成英痛彻心扉。 “快杀我,快杀了我!”赵成英目光呆滞的喊着。 施如安却残忍的笑了,只是他的眼睛里也隐隐闪烁着泪光。 “你想不想知道,我是从哪里找到这个小簪子的?” “不要说了,快杀了我。”赵成英呢喃的说道。 “赵二的尸身被找到后,她右拳紧握,用尽了办法都掰不开,最后,是我用热毛巾慢慢敷着,才算打开了,她死死攥着的,就是这枚小簪子。这个东西,应该对她很珍贵吧!” 施如安的话音刚落,赵成英的嘴里吐出一口鲜血。 张之冷哼一声,上前一把捏住了赵成英的嘴巴。 “少爷,他想咬舌自尽。” 第二百一十二章 别动,我要杀你 “卸了他的下巴。” “是!” 随着张之的一用力,赵成英的下巴被卸了下来,嘴巴微张着,鲜血就这么顺着嘴角往下流。 施如安冷冷的看着他,“来之前,我无比的想杀你,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觉得,杀了你反而是便宜你了,我要让你活着,让你一辈子都活在痛苦和悔恨之中。” 施如安说到最后,已经泪流满脸,目光却阴狠至极。 “把他卸下来,我要带他走。” “少爷,这……。”张之有些为难。 施如安一瞪眼,“就是要杀他,也得回到扬州,让他跪在赵二的尸体面前才能杀他。” “是!” 刚把赵成英从铁链上放下来,外面就传来了一阵的喧哗声。 施如安冷笑,“这么久才过来,慕潜的手下都是些废物吗?” 说着领着众人便出了水牢。 此刻在私牢的门口,密密麻麻的府兵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 慕潜穿着盔甲站在后面,有气无力的打着哈欠。 “居然还有人敢劫死牢?活得不耐烦了吗?”慕潜冷笑着说道。 他现在信心十足,当初的惶恐和害怕更是一扫而空。 因为他接触到了一些人。 这些人就是当初给赵成英神仙膏的那些人。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这些人的势力极为庞大。 慕潜当然不肯放过这个金灿灿的大腿,立马就抱紧了。 估计他的谋反罪名也会被摘除。 还有就是这些人还给他派来了很多的高手,这更是增强了慕潜的信心。 “去把沈毅叫过来。” “是!”一个管家转身去了。 就在这时候,施如安从水牢之中走了出来。 两人打了个对脸后,慕潜愣住了。 “施如安?” “正是你爷爷我!”施如安冷笑着说道。 慕潜的眼神阴狠起来,然后哈哈大笑。 “人要是运气好了,连仇人都会自投罗网,你去哪里不好,居然来我府上找死,也好,就让我送你下地狱吧。” 慕潜当初在京城的时候,和施如安曾经有过过节。 因为慕潜有一次在清楼喝花酒,喝的酩酊大醉,正好遇到了也来清楼玩耍的施如安,他醉眼朦胧中,将施如安当成的姑娘。 一见这“小娘子”生的千娇百媚,不禁色心大动,上前调戏起来。 施如安开始还以为慕潜是认识自己的朋友,还傻乎乎的跟人说了会话。 直到慕潜开始对施如安动手动脚了,施如安才明白怎么回事。 一张小脸不禁被气得煞白,直接一记耳光,扇的慕潜后槽牙都差点飞出去。 这下慕潜可火了,跟着他来寻欢取乐的还有很多的狐朋狗友,一见他受了伤,全都冲上来想动手。 施如安夷然不惧,一个人单挑这群家伙,直打的这群人是鬼哭狼嚎哭爹叫娘。 如果仅仅是这件事,也不算什么。 可慕潜好死不死的,在被狠狠修理了一顿后,第二天觉得气不过,还想着报复回来。 于是又惨遭施如安一顿暴打。 这下,慕潜不敢明着动手了。 他也知道这个施如安的厉害了。 便开始散布谣言,说当日是施如安看自己长得帅气,便春心萌动,上前挑逗自己,然后惨遭自己拒绝后,才勃然大怒,打了自己一顿的。 这瞎话传的是有鼻有眼,很多人还真就信了。 施如安在知道消息后,气的肺都差点炸了。 单枪匹马的就去找慕潜算账。 慕潜也知道自己干的出格了,想偷偷溜走。 但施如安怎肯放过他,一直追到了城外五十里,还是将慕潜给截住了。 这一次,施如安可算是下了狠手。 将慕潜打的死去活来,最后甚至让他跪地求饶,叫了三声爷爷,才算放过了他。 只是施如安不知道,这个慕潜本来就心性狭窄,这么一闹,更是恨上了施如安。 今天在这里碰到了仇人,慕潜怎能不心花怒放。 但他的笑容还没持续多久,章一一,燕鹏,张之,等人便都鱼贯而出,站在了施如安身后。 慕潜的笑容僵住了。 他看着章一一,就跟见了鬼一样。 “你是……你是……。” 章一一不屑的一笑,“你就是老慕家的现任家主?传言说你挺厉害,可我看着也不怎么样啊,看你这面相,似乎有邪毒入侵心脉啊。” 章一一的眼光极为高明,一眼就看出了慕潜现在已经身染d瘾。 慕潜现在是满心的惊恐。 他曾经在京城见过几次章一一,但没想到的是,这么几年过去了,这个章一一丝毫没变样子。 这个女人的可怕,他是有所耳闻的。 “夫人,你怎么到了这里?” “废话,我儿子受了欺负,我当娘的能不给他找回面子吗?”章一一冷着脸说道。 慕潜心里一紧,但突然想到那些被派来的高手,不禁又放松下来,然后狞笑道:“好吧,既然夫人这么说,那么咱们就是仇人了,别怪我下手无情了,给我上。” 他一声令下,一群穿着黑衣,一直默不作声站在他身后的人便冲了上去。 这群人虽然看不清面貌,但都统一用着一把弧形惊人的斩马刀,一动起手来进退有度,显然经过训练。 一时间,还真让施如安等人手忙脚乱了一阵。 慕潜在后面看的心花怒放,吩咐道:“都给我抓起来,哈哈哈,尤其那个小妞,我倒要尝尝,你这旱道跟水道有什么区别。” 这话说的十分隐晦,至少章一一是不懂的,不禁一边漫不经心的打着,一边问施如安。 “安安,他说的什么意思啊,什么旱道水道的?” 施如安的脸色铁青,怒声道:“我说了,不要叫我安安。” 张之这时候说道:“夫人,这话别还是别问了,太脏了。” 章一一的脸色也渐渐沉了下去,她当然明白,太脏了什么意思。 这显然是在侮辱自己的儿子啊。 章一一的母性在此刻爆发了。 一改刚刚的漫不经心,整个人突然爆发出了极为恐怖的战斗力。 几个拦着她的黑衣人根本连一招都接不住,便被章一一一掌拍成了肉饼。 然后章一一就奔着慕潜而来。 慕潜吓得哇哇大叫,“快,快给我拦住她。” 可惜一切都晚了,章一一的速度极快,几乎是一个眨眼间,就飞到了慕潜的身旁,然后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头上,温柔的说道:“别动,再动,你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做个好人真难 虽然章一一的语气十分温柔,慕潜却吓得浑身颤抖。 他是听闻过这位夫人的事迹的,尤其十几年前京城那个夜晚,这位体态娇小的夫人以一己之力杀光了逆匪,并帮助施元一举平定了叛乱。 这才让施元从此登上了天下第一名将的宝位,并独得当今天子信任。 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要是真杀了自己,估计也没人敢吭声。 这时候,施如安已经剑斩黑衣人,只有几个见势不妙想逃跑,可张之哪里会让他们这么轻易的逃走,上前一剑一个,将这些人的手脚都给废掉了。 因为这些黑衣人的来历十分神秘,张之决定留下活口审问一下。 可这些黑衣人显然极为的悍勇,虽然被割断了手筋脚筋无法动弹,却纷纷咬舌自尽。 施如安冷哼一声,一脚踹在一个黑衣人的胸口,然后手捏住了他的下巴,直接将他的下巴给捏的脱臼。 至于慕潜的府兵们,更是吓得四散奔逃。 就在这时候,沈毅急急赶到了。 后面还跟着慕艾。 等沈毅看到了施如安后,心中便安定下来。 他知道,自己算是脱身了。 慕艾却是眼眉一竖。 “谁敢在慕府造次?” 不过她的话还没出口,章一一已经一指点倒了慕潜,然后看着慕艾,吃吃的笑着。 “小姑娘倒是长得不错,就是语气太嚣张了些。” 慕艾冷哼一声,“来人啊,给我把这群家伙拿下。” 跟着慕艾来的,还有很多家丁,手里都拿着棍棒。 可看到地上的死尸,已经让这些人不敢上前了,所以慕艾的吩咐,根本没人听,反而纷纷往后退。 慕艾怒了,“你们这群贪生怕死的家伙,都给我冲上去,抓住这些人,都有重赏。” 但章一一显然不愿意让慕艾再这么嚣张下去了,她举步上前,她走的很慢,可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这位章一一已经冲到了慕艾近前。 慕艾刚想说什么,章一一伸出芊芊玉手,在慕艾的脑门上点了一下。 慕艾瞬间就昏倒在地。 沈毅虽然不喜欢这个慕艾,但他也知道,慕府中很多坏事都是慕潜做的,和这个慕艾并没有什么关系。 他刚想出口,章一一已经回身看着他。 “你就是沈毅?” 沈毅虽然不知道这位章一一的身份,可也猜出了个大概,便恭敬的说道:“见过夫人。” 章一一先是用挑剔的目光审视了沈毅一会,脸上的表情才逐渐变得柔和起来。 “果然不错,看来安安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你放心吧,这个女子只是暂时晕过去了,性命并无碍,只是你和她又是什么关系呢?怎么我听外面传言,你要迎娶慕府的小姐了呢?” 沈毅被问的有些尴尬,这时候燕鹏那厮上前来,面含怒气的说道:“还用说么,肯定又是这家伙勾引的小情人呗,这家伙,到处沾花惹草。” 沈毅想解释,但又叹了口气,“你这话是在羡慕还是在生气呢?” “废话,当然是在生气。”燕鹏语气不善。 在他看来,这个家伙简直太气人了,自己这群人费尽心机来救他,他可倒好,却在这卿卿我我。 最重要的是,扬州还有很多倾国倾城的女子在记挂他啊。 这家伙到底有多贪心? “我要说,其实我也是受害者,你们是不是不会相信?” 众人齐齐点头。 沈毅仰天长叹。 这世道做个好人怎么这么难呢? 这个时候,慕艾悠悠醒转过来,也听到了这些人的谈话,不禁说道:“沈郎,你真是好狠的心啊,你忘了当日在后花园,你对我所做的事了吗?我的身子可是都被你看光了呢。” 这话一出,连最相信沈毅的施如安也有些狐疑了。 沈毅更是面露苦色。 “艾儿姑娘,我想你最好实话实说。” 章一一捂着嘴吃吃的笑了会,然后才说道:“好了,你们都不要误会沈毅了,这个女子还是个完璧之身,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沈毅对章一一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可章一一的下一句话,则让沈毅差点没喷出来。 “不过这年头,完璧之身也说明不了什么,因为还有其他的入口么。” 沈毅做梦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清纯动人的章一一,居然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等话来。 就连一直表现的十分彪悍的慕艾,也是窘迫的面红耳赤。 直到这个时候,沈毅才想起来,这个章一一,其实是个三四十岁的老妖精。 “这个家伙怎么办?” 施如安指了指地上的慕潜。 沈毅看着昏迷不醒的慕潜,“朝廷下了旨意,让他进京请罪,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动身,我觉得,应该和这些黑衣人有关系。” 施如安便给被擒获的黑衣人接上下巴,黑衣人张嘴就想咬舌头。 施如安正反两个耳光,打的这个黑衣人是头昏眼花,后槽牙都被扇出了几颗。 “小子,你别想着死,我没问出话来之前,就是阎王爷来了,你也死不了。张之,把他的牙都给我拔了。” “是!” 张之立马上前,手脚麻利的将这个黑衣人满嘴的牙都给生生拔了下来。 这个黑衣人虽然有几分骨气,可牙齿被硬生生拔下来的痛苦,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所以他的惨呼声响彻整个院子。 沈毅转过脸去,却没有阻止。 有些时候,对这些人,就是不能太过仁慈。 等拔完牙后,施如安走到这个黑衣人跟前,冷笑着说道:“现在我问你答,如果敢隐瞒,我会让你尝尝世界上最痛苦的滋味是什么。” 黑衣人终于感到害怕了。 很多时候死亡的勇气是很短暂的,一旦过了那个时间,人就会本能的开始趋利避害。 这个黑衣人点了点头。 “先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寻仙盟的人。” 沈毅一震,寻仙盟……,这个神秘的组织,终于开始按捺不住,准备出手了吗? 同时沈毅敏锐的察觉到,一直笑嘻嘻的章一一在听到寻仙盟这三个字后,眼神也是一变。 第二百一十四章 雾隐布 沈毅心里一动,来到黑衣人跟前。 “你放心,只要你老实说,我们不会杀你。” “真的吗?那你们问吧,我全都说。” “你们来这干什么?只为了帮助这个慕潜?” 黑衣人摇了摇头,“不是,实际上,我们为的是你。” “我?”沈毅惊诧莫名,“为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可我们得到的命令就是这样的。” “那好,你们的上级都是谁?以及你们寻仙盟,都是怎么回事?” “我们……。”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一柄飞刀便结果了这个黑衣人的性命。 众人一惊,章一一动作更快,一个起纵便飞到了房顶之上。 只是四野无人,根本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章一一面色凝重的下来了。 “人跑了?” 章一一点点头,“这个人藏匿行迹的本领高的可怕,连我都没有察觉,而且速度极快,射出这柄飞刀,到我上房,不过几个弹指的时间,他就已经离开了。” “难道说这个人比你的武艺还高?”施如安也震惊了。 “这个可能性不大,毕竟我最擅长的,还是对战,对于这些藏匿行迹,刺杀逃遁的本领并不怎么在行。” “这个人也死了,这下线索又断了。” 沈毅却蹲下身,拔出了这柄飞刀,细细端详着。 “你看这个玩意干什么?”燕鹏问道。 沈毅指了指这飞刀后面拴着的红绸说道:“你们看。” “怎么了?这不就是一截很普通的绸缎吗?” 沈毅摇摇头,“再仔细看看。” 人们端详了半天,也不得其解,最后施如安有些着急了。 “到底怎么了啊?你倒是说啊。” 就在这时候,章一一突然说道:“你是说,这红绸的颜色?” 沈毅点点头。 “虽然这个红绸沾染了鲜血,但依然可以看出,这绸缎做工精良,绝非一般地方能出,并且这颜色,和一般的红色很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沈毅一笑,“这红色中隐隐透着花纹。” “是雾隐布?”施如安眼前一亮。 “没错,除了那种名扬天下的雾隐布外,天下没有第二种颜色会是这样的。” “雾隐布……。”燕鹏念叨了几句,“这东西,很贵重吗?” 施如安呵呵一笑,“当然贵重,而且十分的贵重,实际上,普天之下,只有京城的一心纺有这种雾隐布,乃是贡品,一般人根本买不到。” 沈毅点点头,“看起来,这件事的最终指向,还是京城啊。” 这时,于老三急急忙忙的从水牢中跑了出来,“不好了,赵成英跑了!” “什么?怎么可能?”施如安一脸的震惊。 张之更是不信,“那绳索是我绑的,要是不用特殊的手法,根本解不开。” “去看看。”沈毅沉声道。 人们进了里面,才发现水牢中果然空无一人,只是地上有一堆绳索,还有几个血糊糊的东西,沈毅拿起来一看,才发现是几根手指。 “他自己生生将手指掰下来,脱开绳索,然后跳入了水牢的水中。”沈毅眯起了眼睛说道。 “应该是去找那枚小簪子了。”施如安语气低落的说道。 “然后呢?他总不能凭空蒸发了吧。”燕鹏问道。 沈毅走到了不远处的马桶处。 这里的气味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因为慕府有完善的下水道,所以这马桶都是直接从下水道走的。 沈毅一脚踢开马桶,下面是污秽之物。 “他应该就是从这里出去的。” 燕鹏看了一眼差点没吐了。 “这家伙真狠啊!” “他不是一直寻死吗?为什么突然求生欲这么强了?”施如安奇怪道。 沈毅摇了摇头,“你们都太不了解这个赵成英了,他要是真那么容易被击垮,也不可能统领扬州地下世界那么久。” “现在怎么办?”燕鹏问道。 “你要是想追的话,可以从这里出去,看看他跑到了哪里。”沈毅淡淡的说道。 燕鹏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可别,我看一眼都受不了,让我从这里出去,还不如杀了我。” 此间事了,慕潜被五花大绑的送上了车。 慕艾则被留了下来。 这个时候,慕艾也明白,这不是在过家家,也不是在闹着玩,而是哥哥真的出了事。 往日的彪悍此刻都荡然无存,她呆愣在原地,手足无措。 别人都上车了,只有沈毅在最后时刻走到了慕艾的身旁。 “我哥哥他,还能活着回来吗?” “很难。”沈毅如实回答。 慕艾扭头看着沈毅,挤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你就不能编点瞎话哄哄我吗?” 沈毅沉默无语。 “其实,我也知道,你从始至终都是在敷衍我,对吗?” 沈毅点点头。 “嘿嘿,是不是觉得,我在后花园的时候,很不要脸啊?” 沈毅还是没说话。 “其实……那天如果你真的想对我做什么,估计现在你就已经成太监了。” 沈毅抬起头来看着一直强忍着泪水的慕艾,“你哥哥做了很多错事,这你应该清楚,所以他现在只能说是咎由自取,不能怪旁人。” “我明白。” “你和他不一样,虽然你们是兄妹,虽然你平时很彪悍,但至少你心地是好的,所以我想,你应该可以好好的活下去,至少支撑着这个慕家活下去。” 沈毅说完,转身要走。 慕艾突然叫住了他,沈毅转身。 慕艾流着眼泪说道:“谢谢。” “谢什么,拿出你高邮母老虎的狠辣来吧,因为你前面的路,应该会很艰难。” 沈毅走了,慕艾一直目送他们的马车走远,才回到了慕府。 此刻,慕府的很多人见势不妙,已经溜之大吉。 还有人更是趁火打劫,想着临走的时候,能捞一笔。 慕艾回来后,可用的家丁已经不足十几个,根本无法对抗那些恶奴。 她立即从外面调集来人,并许以重利,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试图造反的下人们给一扫而空。 这一下震慑了很多人,至少一些开始蠢蠢欲动的人,也不禁有些忌惮起来。 然后慕艾开始清理府中的人员,并将私牢中所有的人都放了出来,该看病的看病,该遣散的遣散。 犯错的惩戒,有功的奖赏。 很快,慕府就恢复了平静。 至此,很多曾对慕艾有所小觑的人,也不禁承认,这个慕艾当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人。 第二百一十五章 来,抱抱! 扬州的水灾,在肆虐了这么多天后,终于渐渐平息了。 但大水退去后,留下的却是满目的荒凉。 施如安他们走的时候是坐船,回来的时候则只能坐牛车了。 不是找不到马,而是这种泥泞湿滑的路面,只有牛车才能行走。 就这样,行进速度还十分的缓慢。 沈毅和慕潜单独坐在一辆马车上,沈毅不放心让别人看着他。 慕潜现在被捆着手脚,神情冷漠。 沈毅看着车窗外的悲凉景象,面色也不好看。 “呵呵,你为什么不直接带我去京城?反而绕了一个大圈子来扬州?就不怕我中途跑了吗?”慕潜冷声说道。 沈毅摇摇头,“你不会跑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跑。” “因为你一旦跑了,那么所有的罪名就全部坐实了,到时候,你就彻底失去了地位和权势,这对你来说,应该是比死还难以忍受的事吧。”沈毅淡淡的说道。 慕潜闭上了嘴巴。 “那些黑衣人虽然死了,但我估计,你应该和他们的寻仙盟达成了某种协议,让我猜猜,是不是进了京城,保你不死?甚至保住你的地位和官职?” 慕潜转过脸去,不再看沈毅。 因为他怕沈毅看到自己眼中的惊恐。 “其实,我不止一次的想过,在路上就把你给杀了。” 慕潜浑身一震。 “可我后来又不这么想了,因为留着你,比杀了你还要有用。” 沈毅说完这句话就不再吭声。 慕潜过了好久才不甘心的说道:“你是想让我做鱼饵?沈毅,我告诉你,寻仙盟的实力远比你想象的还要恐怖,你最好适可而止,否则只会引火烧身。” 沈毅摇摇头,“我对什么寻仙盟不感兴趣,我只对这个玩意感兴趣。” 沈毅掏出怀中的小瓷瓶。 慕潜一看到这个玩意,眼神都放光,近乎哀求的说道:“给我点,求求你,给我点。” 沈毅冷冷的看着慕潜,这一路上,慕潜d瘾发作的时候,他就是这么看着他的。 不过经过几天的行程,这个慕潜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正常。 可比身瘾更难戒断的,还是心瘾。 慕潜的鼻涕眼泪都流出来了,沈毅嫌恶的看了他一眼,“这个东西的害处,你比我清楚,所以为了你好,还是不要用了吧。” 说着,沈毅故意在慕潜的眼前摇晃了摇晃瓷瓶,然后装进了兜里。 慕潜见哀求不到,便恶狠狠的说道:“沈毅,你等着,等到了京城,我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沈毅不以为然的一笑,全当这个慕潜在放屁。 这时候,牛车终于来到了扬州。 此刻的扬州城,已经彻底变了模样。 很多的建筑已经荡然无存,本就不高的城墙更是被淤泥给彻底掩盖,只剩下顶部的一些城垛,立在黄色的淤泥中,犹如一根根手指,正在无声的指向苍穹。 沈毅的面色越发凝重起来。 扬州城的境况显然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凄惨。 城中人口可谓十不存一,剩下的人也几乎都各个面黄肌瘦,就这么呆呆的坐在城墙下,目光呆滞的看着沈毅等人的牛车缓缓驶过。 沈毅的心情沉甸甸的。 等终于来到了青竹会的驻地。 情况才稍好一些。 谢宗燕的威望起了很大的作用,再有葛大葛二的武力做威慑,所以这里的秩序还算可以。 并且谢宗燕让残存的人努力救灾,并从淤泥中刨出了很多有用的东西。 但即便这样,也仅仅是能让青竹会的人勉强吃饱。 沈毅的到来,自然引起了轰动。 当消息传到里面,片刻之后,一个娇小的身影如同飞一样冲了出来,一把抱住沈毅,就再也不撒手了。 沈毅抚摸着醉儿的小脑袋,“好了,好了,不哭了!我回来了,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 这时候裴瑛,秦灵儿,晴儿,时熙,唐萱儿,余鱼等人全都赶了出来。 裴瑛神情激动的站在一旁看着沈毅。 沈毅张开了手,微微一笑,“来,抱抱!” 大庭广众之下,沈毅的话让裴瑛的脸瞬间就红了,不过她咬了咬牙,义无反顾的冲进了沈毅的怀中。 沈毅抱着她,忽然觉得亏欠这个姑娘太多了。 从最开始,她就在不停的等待,要知道,一个姑娘的青春华年何等金贵。 沈毅心中涌起淡淡的愧疚,同时裴瑛温软如玉的身体也让沈毅起了正常的反应。 他俯在裴瑛耳边悄声说道:“今晚来我房中。” 裴瑛也感觉到了,而沈毅的话则更是让她羞的嘤咛一声,只想钻进沈毅的怀中。 至于秦灵儿,则是双目含泪的看着沈毅。 晴儿吗,这个爱哭鬼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了。 这时候,谢宗燕有些不耐烦了。 “好了好了,都别哭了,他又没死,你们都哭什么?” 这才都止住了哭声,沈毅便领着众女进了青竹会。 这时候在外面看热闹的青竹会帮众则是啧啧赞叹。 “我的天啊,刚刚我是看到了一群仙女吗?长这么大,我还没看到过这么多这么好看的女人啊。”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意犹未尽的说道。 “嘘,小点声,这些女子可都不是一般人,要是被三哥听到咱们私底下议论人家,一顿揍是少不了的。”有人警告道。 “那个男的是谁啊?怎么这么大的面子啊?让这么多人都出来迎接?” “你连他都不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沈毅啊。” “沈毅?谁啊?没听说过!” “你才进城没多久,那可是个传奇人物。” 然后这位便热心的给这些人讲述了一遍沈毅的经过。 当然,这都是经过外面传言和演绎过的,自然添加了很多的脑补。 不过这不妨碍这些人听得津津有味,等听完之后,这些人不禁都叹道。 “做男人,要是能做到沈公子这个份上,也算值了。” 这些外面的事,沈毅当然不知道,他现在正在房中,和久别重逢的众人说话。 沈毅大概的讲了讲自己的经过,然后就看着谢宗燕道:“赵二……的尸首找到了吗?” 谢宗燕点点头,“找到了。” “带我去看看。” 第二百一十六章 杀人如草,问心无愧 谢宗燕显然是很有心的一个人。 那天,她就派人一直在太白楼附近找寻赵二的尸首。 终于在第二天将赵二的尸首给找到了。 后面施如安才从赵二的手中拿到了那枚小簪子。 谢宗燕对这个姑娘的死也极为痛惜,知道她和赵成英做的事没有瓜葛。 同时也清楚,沈毅回来后肯定会来看她。 干脆就从棺材铺找来最好的棺木,将赵二给装殓起来。 青竹会中不乏奇人异士。 其中就有曾经在湘西一带做过赶尸匠的人。 说是赶尸,其实就是背尸。 在这个时代,道路闭塞,客死异乡之人往往来不及被运回家中,就已经腐烂了。 所以赶尸匠就应运而生,他们会用调制过的秘药,给尸身做处理,以保证延缓尸身的腐烂。 谢宗燕就命这些人给赵二的尸身做了处理,当然,脱衣抹药的事,谢宗燕是找来女子做的。 毕竟生前是个冰清玉洁的姑娘,死后怎好让男子玷污了名节? 因此当沈毅看到躺在棺中的赵二时,赵二简直如同睡着了一般,栩栩如生。 沈毅不禁悲从中来,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 回忆起以往的种种事,沈毅心如刀绞。 这个女孩,虽然刁蛮任性,可心地良善,却不想,在最后死在了一枚流矢之下。 这是命吗? 那我来到这个时代,也是命运的安排吗? 如果我不来,她是不是就死不了了? 这也是历史的一部分吗? 沈毅站在那胡思乱想着。 这时候,宋非走了进来。 他现在还没走,因为朝廷的诏令依然没下来。 宋非也不知道朝廷会对他做什么处理,不过现在的宋非已经很坦然了。 毕竟自己从开始发迹,一步一步走的都十分艰难,如果命运让他在现在陨落。 那宋非也就认了。 沈毅看了一眼宋非,低下头依然看着赵二。 “其实我很抱歉,但人死了,说什么也无益了。”宋非突然说道。 沈毅摇摇头,“换做是我,我也会射出那一箭,只是这个赵二太傻了,她是扯开赵成英,然后自己挡住了这一箭的。” 沈毅沉默了片刻后,接着说道:“其实,就是她不挡这一箭,赵成英也不会死,所以,这个姑娘是自己想要寻死的。” 宋非浑身一震,其实这段时间来,他也很迷茫。 曾经在战场上,一声令下就会有人头落地,那时候人命对宋非来说只是一个数字,一个战绩。 可这段时间,宋非仔细的想过。 人命到底是什么? 陪着他征战的兄弟们都被大水吞噬了,敌人也死的差不多了,可结果呢? 现在自己孑然一人,等着朝廷对他的惩戒。 这些都为了什么呢? 宋非一直在思考这些问题。 并对赵二的死产生了很深的负罪感。 他总觉得,这个如花一般的少女,就是因为自己的一箭而死。 这种负罪感,只在宋非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出现过。 现在却再一次背负起来。 沈毅看出了这个人的迷茫,拍了拍他的肩头。 “你是天下闻名的虎威将军,做大将者,自然是要人头滚滚方能握紧手中的将印,但我希望你能想清楚,那些人头是如何死的,死的有没有屈枉,能做到杀人如草却问心无愧,你才算配得上这个虎威将军。” 宋非凄然一笑,“从此之后,估计就没有什么虎威将军了,我想过了,大军全军覆没,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按理说,我应该以身殉军,但我想等朝廷的旨意下来后,再去堂堂正正的死。” “还没下来吗?” “没有,按理说,这么大的事,过去了又这么久,朝廷方面却丝毫没有动静。”宋非也有些奇怪。 就在这时候,燕筱和燕曦两人走了进来。 燕曦一看到沈毅,整个人都似乎发光了一样。 “沈毅,哈哈,我就知道你会没事,怎么样?有没有很想我?” 沈毅一看到这位公主殿下,头就有些大。 “公主殿下,多日不见,风采更胜往昔啊。” 燕曦嘿嘿一笑,“你是在夸我长得更好看了吗?这我知道,不用你多说。” 沈毅笑了笑,转头看着燕筱。 “郡主。” 燕筱点点头,然后说道:“沈毅,我父王要见你。” “你父王?他要见我?” “是!” “什么时候?” “今晚!” 沈毅沉默了片刻,然后一笑,“好的,王爷有召,我自然要去。” 燕筱看着沈毅,欲言又止。 午饭的时候,自然十分的热闹。 虽然现在各种东西都很短缺,但唐萱儿还是尽其所能的准备了一桌酒菜。 沈毅举杯在手,对着屋子里所有的人说道:“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我无以为报,只能先敬大家一杯了。” 说罢,一饮而尽。 所有人都知道沈毅的酒量,所以也都举起杯来,陪着喝干杯中的酒。 说实话,这酒的味道实在不怎么样,因为这是谢宗燕从一件坍塌的酒馆中挖出来的,酒水已经被水浸泡了,喝起来有股子淡淡的水腥味。 燕曦喝了一口就皱起了眉头,“这什么酒啊,真难喝。” 沈毅刚想说话,外面有个声音笑道:“公主殿下喝这种酒自然喝不惯,且尝尝我们的。” 说着,陆嫣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十几名仆役,全都挑着担子。 现如今的陆嫣,少了很多女子的娇气,形容举止间则多了些大气和稳重。 她巧笑嫣然的看着沈毅,“公子,听闻你回来,我便马不停蹄的赶来了,可巧,赶上了这顿饭。” 沈毅也笑了,对陆嫣,他是极为欣赏的,这个姑娘难得的没有豪富之家的傲气,还十分的聪颖。 “哇,好多好吃的。”燕曦一看这些下人们的担子,不禁惊喜道。 送来的这些,都是些粮食酒肉,还有现在极为难见的果蔬。 有了这些,酒菜自然就不那么寒酸了。 有人拿下去重新准备饭菜,陆嫣走到沈毅身边,未语先笑。 “陆姑娘,你笑什么?” 陆嫣显然不太满意沈毅的这个称呼。 “还叫我陆姑娘吗?” “呃……这个……嫣儿?”沈毅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陆嫣这才点了点头,“我看到公子安然无恙,心中高兴啊。” “老爷子……怎么样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老奸巨猾 “我爷爷随后就到。” “陆老爷子要亲自过来?”沈毅有些惊讶。 虽说这个老头子身体康健,可现如今扬州城道路损毁这么严重,从城中赶到这里也是一段艰难的路程。 “是啊,我劝过他了,可他非要来。”陆嫣耸耸肩,无奈的说道:“他听说你回来了,很激动,非要过来见见你。” 沈毅还真有点感动。 这个陆毅,虽然称得上老奸巨猾,但对自己还真是没的说。 可这丝感动在见到陆毅之后,很快就化为了乌有。 因为陆毅见面之后,只问了三句话。 “赵成英抓到没有?” “听说你将慕潜抓到手里了?” “什么时候回京城?” 这三连问,让沈毅将心底的感动抛到了九霄云外。 果然。 真正的商人,总是离不开利益二字,至于感情,只是不得已的情况下,用来作为谈判的筹码。 沈毅心里腹诽了一句,一笑,“赵成英跑了,人在我手上,至于去京城,时间还不能确定。” 陆毅听完之后,立马说道:“那好,去京城的时候,我会让嫣儿陪你一起去。” 沈毅并没有问为什么,事实上,他知道问了也是白搭,这个老狐狸,肯定从这里面嗅到了利益的味道啊。 正事谈完,陆毅看着面前的酒桌,笑了,“你们在吃酒啊!” “是啊,要不一起喝点?”沈毅毫无诚心的挽留了一句。 他以为陆毅肯定会匆匆离开。 却没想到,陆毅点了点头,“好啊!正好众位都在,老夫也好久不喝酒了,今天咱们就一起喝几杯吧!” 沈毅傻眼了。 陆毅也不客气,自己找了个座位坐下,然后对着沈毅一点手,“愣着干什么?坐啊!” 沈毅坐在陆毅的身边,这时候正好唐萱儿端上菜来。 陆毅先夹了一筷子,搁在嘴里一尝,眼前就是一亮,大拇指不禁伸了出去。 “早就听闻码头上唐姑娘的厨艺极为了得,今日一尝,果然名不虚传,这猪头肉做的肥瘦得当,更难得的是还有一股子果木的清香。” 唐萱儿被夸得脸一红。 陆毅美滋滋的又吃了几口,然后放下筷子,对着唐萱儿正色道:“唐姑娘,扬州城遭受了大难,但我相信,大难之后肯定有大建,你的酒馆被大水冲毁,我可以帮你重建一个更好的同福客栈,你可愿意?” 唐萱儿眼睛亮了,抬起头来却看着沈毅。 沈毅心里一动,这个老头子是在收买人心啊,想了想不禁明白了他这么做的用意,同时感受到了唐萱儿眼中的渴望,不禁点了点头。 “老爷子当真出手豪爽,这件事自然就定下来了。” 唐萱儿欢喜无限。 这时候陆毅又看向谢宗燕,“谢三哥,虽然你我并无交集,可我早就耳闻三哥的侠义之名,尤其这次的大水,三哥带领着手下的弟兄维持秩序并且赈济灾民,我实在心中钦佩,所以我愿意拿出钱粮来资助三哥重建青竹会。” 谢三哥自然知道这陆毅的家底有多厚,不过她生性豁达,虽然陆毅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她也只是点了点头。 “谢了。” 接下来,陆毅几乎每一个人都给做出了安排。 他在商海打拼这么多年,话术早就炼就的炉火纯青,并且来之前肯定已经做好了准备,所提出的条件,几乎让所有人都无法拒绝。 酒宴继续进行,只是气氛又有不同。 接下来,陆毅这个年近古稀的老头算是让沈毅大开了眼界。 每个敬酒的人,陆毅都毫不推辞,并且几乎都是杯杯皆干。 算下来,这么一会的功夫,陆毅就喝下了两斤酒。 而陆毅却面色如常,丝毫没显出半点的醉态。 沈毅看了一旁的陆嫣一眼,那意思是你赶紧劝劝你爷爷啊,这么喝下去,谁受得了? 但陆嫣权当没看到,依然巧笑嫣然的说着话。 这一场酒足足喝了一个多时辰,才算完结。 很多人都醉了。 就连从不喝酒的唐萱儿,也喝了半杯酒,现在稍显醉意。 场中现在也就沈毅和陆毅两人还清醒。 这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陆毅站起身来,走到了外面。沈毅在后相随。 外面寒风凛冽,极目所望,连个灯火都看不到。 陆毅淡淡的说道:“沈毅,你是个很聪明的人,但你说,这次的大灾之后,扬州城还能恢复到以前吗?” 沈毅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肯定可以。” “嗯?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也说过了,大灾之后肯定会有大建,有时候不破不立。” “说的好,你的想法有时候总是和我不谋而合,说真的,我甚至有些兴奋,当然这有些罪恶,但我只对你说,在我眼中,现在荒凉的城池,可是黄灿灿的发财机会啊。” 沈毅走到了陆毅身边,淡淡的说道:“我理解你的心情,这没有什么好罪恶的,死去的人永远死去了,而活着的人还要好好的活着。” “带嫣儿去京城吧,如果你觉得正室不够资格,让她给你做个妾也行。”陆毅突然说了一句。 沈毅一愣,陆毅却没容他说话,摆了摆手道:“不用拒绝,也不要拒绝,这是我已经想好了的,也和嫣儿商量过了。” 陆毅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其实,如果在一年前,有人跟我说,嫣儿以后要嫁给一个可能连正室名分都给不了她的人,我肯定会找人把这家伙乱棍打出扬州去。” “可现在我想明白了,你不是一个一般人,你的以后到底会如何,我也不敢预测,但我知道,如果现在不在你身上栓一根绳子,那么等日后你真的化身为龙了,我们也只能远远的羡慕。” “这是交易吗?其实你大可不必。”沈毅沉默了片刻,才叹了口气道。 “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但人老了,总是对人性缺乏信心,所以,只有嫣儿嫁给你了,我才可以放心。” 沈毅闭上了嘴巴,知道说什么也没用了,这是陆毅在跟他表明态度。 他准备将陆家和自己牢牢捆在一起,这是一场豪赌,而胜负未知。 如果胜了,那么陆家就会一飞冲天。 如果败了,那么可能会尸骨无存。 沈毅突然觉得,这一路走来,自己肩上的胆子似乎越来越沉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幼稚 “好了,不用想太多了,你一会不是该去见那位燕亲王吗?我觉得,他应该也会开出一些让你无法拒绝的条件呢。”陆毅拍了拍沈毅的肩膀,呵呵一笑道。 这句话犹如一块石头,一直压在沈毅的心头,沉甸甸的那么难受。 一直等到了燕王府,沈毅下了牛车,抬头看了看往日高大的府门,此刻因为洪水的侵袭,变得灰头土脸。 心中的那块石头突然就消失了,因为他脑海中蹦出了一个念头。 这个燕展要见自己,目的不外乎两个,一个是拉拢,一个是交易。 这就说明,他是有求于自己的。 想通了这点,沈毅不禁暗骂了一句,“这个老狐狸,原来早就猜透了。” 沈毅的到来,燕王府早就有准备。 燕展虽然没亲自来迎接,但燕筱和燕鹏都在外面等着。 可能在外人看来,这个面子已经足够大了。 可沈毅只是一笑。 “我父王在后宅的书房等你。”燕筱低低的说了一句。 沈毅点点头,有人领着沈毅便进了后宅。 燕筱没过去,只有燕鹏跟着。 这一路上,沈毅看着燕王府破败的景象,心里越发的镇定。 等来到了书房,燕展和燕王妃都在院中等候。 沈毅一施礼,“见过王爷,王妃。” 说着作势要跪下。 燕展抢步上前,一把扶住沈毅,笑道:“你和鹏儿关系至厚,并且你又是沈家之后,何至于此?” 沈毅脸上露出受宠若惊的神情来,心中却微微冷笑。 等进了屋中,有下人献茶,然后燕展就开始说些不咸不淡的话。 借着屋中的灯光,沈毅偷偷端详了端详这位燕亲王。 他发现,这个人和当今天子燕洵确实身形酷肖。 只是燕展的眼中多了些晦暗不明的东西,不如燕洵那么的坦荡。 这段时间,扬州城中的大事一件挨着一件,可这位亲王大人却如消失了一样,从未露面,好多事还是燕鹏在前面解决的。 沈毅心里盘算着,燕展这时候才笑着说道:“听闻贤侄你前去高邮,将那个目无王法犯上作乱的慕潜给抓住了?” 沈毅点点头,“是!” 燕展这时候笑容更胜,“果然英雄出于少年,我想当今天子知道这件事后应该也会很高兴吧。” 沈毅一笑,知道正题来了。 果然。 “但我觉得,这一路而去万水千山,实在容易出事,还不如将这个慕潜就地正法,反正他所犯下的过错,足够他抄家灭门十回了。” 沈毅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燕展是奔着要慕潜的命去的。 莫非,这两个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沈毅的脑袋极速思考着。 “当然,如果贤侄觉得带去京城好,那也无妨,我只是提个建议。”燕展说完,笑眯眯的端起茶杯来,喝了口茶。 这时候燕王妃突然接口道:“沈……沈毅,我想,这扬州城现在被弄成了这幅模样,现在连我们王府都缺衣少穿,能不能跟着你一起去京城暂避段时间?等扬州城恢复了秩序,我们再回来?” 沈毅一震,然后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燕王妃,心说这得多蠢的女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要知道燕展被分封到扬州,乃是天子下的命令,他沈毅就是再如何,也不敢做出私自带藩王进京的事啊。 那不是自己找死吗? 可燕王妃却觉得一切理所当然,“这次你平定扬州城立下大功,而且听闻你还做了很多赈济灾民的事,我到了京城,肯定会给你请功的。” 沈毅点了点头,然后用淡然的语气说道:“多谢燕王妃美意,只是这件事,我做不了主。” “什么?”燕王妃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 沈毅又说了一遍,“若是天子下了旨,让您和王爷回京,我自然愿意一路护送,可若是没有旨意,我怎敢说带着王爷等人去京城呢?毕竟,我也只有一颗脑袋不是?” 沈毅的话暗含讥讽,燕王妃却听得面色十分难看。 “沈毅,你要清楚,我可没有跟你商量,这京城,我们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沈毅一耸肩,“这个当然没问题,反正腿长在你身上,您爱去哪就去哪,可不要拉着我下水。” 沈毅的话已经算是彻底挑明了态度。 燕王妃气的浑身发抖,她是个锦衣玉食惯了的人,这段时间来扬州城的事,确实让她难以接受,所以燕展一说回京城,她是举双手赞成。 不过她再傻,也知道这么回去肯定是不行的。 正好沈毅带着慕潜回到了扬州,这个慕潜肯定是要被押送进京的。 燕王妃就想着让沈毅带着他们一起走。 至少到了京城,自己这边也好找借口不是? 可沈毅断然回绝了她。 这让燕王妃实在下不来台。 刚想发作,燕展却说话了。 “贤侄说的不错,这腿是长在我们身上的,自然是想去哪就去哪,不过,我若是跟定你了呢?” 燕展笑眯眯的说着,可言语间的意思却十分冰冷。 沈毅终于明白,这个燕展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了。 这哪里是什么商量? 分明是一记狗皮膏药,贴在沈毅身上了。 燕展肯定是早就想回京城,但苦于没有借口。 这次扬州遭灾,他正好找到了借口。 但这还不够,如果自己能配合他,到了京城将扬州的情况说的严重了。 那么就算于礼法有悖,可总不能真让堂堂一个亲王饿死在外吧? 到那时候,朝廷或者说天子捏着鼻子也得认了。 但很可能,就是自己也被天子给恨上了。 而如果自己不配合呢? 这个燕展也大可以跟在自己身后进京,到时候他是亲王,表现的凄惨些,肯定也会让自己脱层皮。 沈毅气的牙根直痒痒。 这个老奸巨猾不要脸的家伙啊。 也是纳闷了,为什么这样一对父母,却能养下燕筱这样温良恭俭让的孩子呢? 沈毅心里一个劲的腹诽。 燕展呵呵笑着,就这么看着沈毅。 过了会,沈毅才说道:“不知道,王爷这般苦苦相逼,就为了去京城,所为何事呢?” 燕展看了看在门外院中站着的儿子,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若是说,为了天子之位,你会怎么想?” 沈毅本来正在喝茶,一听这句话,差点被喷出去。 第二百一十九章 天真的燕展 沈毅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这位燕展,可能根本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老谋深算。 甚至可以说,他的政治嗅觉和素养,还不如一个接受过后世宫斗剧熏陶的沈毅来的好。 其实这也正常,这燕展从一出生,就备受恩宠,当初他享受可以说是标准的太子待遇,只等着先皇一去,就立马登基。 可几乎是一夜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往常从不显山露水,乃至表现的有些懦弱的燕洵,在先皇死后,立即发难。 在一夜之间就扫平了所有反对他的势力。 直到这时候,人们才发现,原来朝中已经很多人是燕洵的人了。 对于这一切,燕展居然一无所知。 等第二天醒来后,他才一脸懵逼的被召进宫中,参加了自己老爹的葬礼。 等葬礼一结束,他就被燕洵一脚踢出了京城,扔到了这扬州城,做了一方的亲王。 这一做就是十几年的光景。 在这些年里,燕展无时不刻的不想着重夺皇位。 因为在他看来,那皇位本来就是自己的,只是被燕洵给强行夺去罢了。 他要报复,要复仇。 因此他一直在上下走动,试图回到京城之中。 但不管他扔出去了多少银子,那些本来还笑眯眯收纳他银子的人,在一听到他想回京城的想法后,全都变了态度。 变得对自己敬而远之。 这让燕展百思不得其解。 他甚至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一回到京城,王霸之气一放,自然有无数的臣民拜服于自己的脚下。 这可以说,就是燕展最致命的地方了。 太幼稚。 沈毅想通了这点,心中最后的一丝担忧也一扫而空,如果不是因为沈毅心疼燕筱燕鹏两姐弟,他还真想忽悠这两位去一趟京城。 “哈哈,今夜的月色不错吗。” 沈毅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燕展看了看外面的夜色,这是初一,怎么可能有月亮? “沈毅,你到底怎么想的?”燕展的脸沉了下来。 他觉得,这个沈毅简直太不识抬举了。 自己让他带自己回京城,这是给他一个从龙的机会啊,等日后自己登基,那么他也算是有功之臣了。 到那时候,燕展甚至可以考虑,将燕筱许配给沈毅。 他居然不知道珍惜? 果然这些酸腐文人,只会吟诗作赋,碰到大事,就失了方寸了。 沈毅不知道燕展心中怎么想的,就是知道,也只能一笑了之。 因为这世界上真是有妄人的,如果你跟他们纠缠不休,那么结果很可能就是你也变成了妄人。 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不理会! “抱歉,王爷,这等事我做不来,而且看在燕鹏和郡主的面子上,我奉劝王爷一句,这些话以后少说,甚至连这个念头都不要有了,因为容易引来杀身大祸啊!”沈毅淡淡的说道。 可还没等燕展说话,那位燕王妃已经一脸不屑的说道:“我们可是堂堂的亲王,难道大燕还有杀我们的刀吗?” 沈毅实在没耐心看这两位表演下去了,他的时间是很宝贵的,所以沈毅站起身来,不以为然的说道:“王妃娘娘说的没错,可如果两位知道一些史书的话,应该不会忘记前朝的那些事吧,毕竟……玄武门的血还没干的太久呢。” 沈毅话只能说到这,然后转身就走。 他已经厌烦透了这愚不可及的两人。 等他走了之后,燕展目光阴沉的看着他的背影,燕王妃有些怨恨的说道:“王爷,我就说么,这小子是靠不住的,你非要试试。” 燕展冷哼一声,“一个鼠目寸光的家伙罢了,他真以为,没有他,我就回不了京城了?” 燕王妃有些瑟缩的说道:“可他说的玄武门……。” 燕展摆摆手,“他燕洵不是李世民,我更不是李建成,而且……燕洵现在估计正在自顾不暇,京城正是乱成一锅粥的时候,我只要回去,那就大有可为!”燕展说着,眼中闪烁着对权力的向往。 沈毅出了门,燕鹏赶紧过来,看沈毅的脸色,知道谈话肯定没什么好结果,也没问,便跟着一起来到了前院。 燕筱就在这等着,等见到沈毅后,她自然一眼看出了端倪,先是愣了愣,然后苦笑着冲沈毅点了点头。 沈毅知道,这位冰雪聪明的郡主大人,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看样子,估计也是劝过,但没成功。 沈毅叹了口气,“郡主,这件事其实你也不必太过多虑,你父母执迷不悟,最多就是落个身死的结局罢了,你和燕鹏都是天子的亲侄,尤其你和后宫的那些娘娘们关系很好,天子就是再如何震怒,也不会对你们两姐弟下手的,毕竟,他也得顾忌一下天下人的看法。” 燕筱也叹了口气,幽幽道:“公子,你觉得,这件事还能有什么好办法吗?” 沈毅摇摇头,“说句不恭的话,天子当初将你父王逐出京城,肯定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天子当时没杀他,是因为当时先皇刚死,他的皇位又来的不那么光明,要是再杀了你父王,会落下屠兄戮弟的千古骂名,可现在不同了,经过这十几年,若是你父王还是念念不忘皇位,那么这个谋逆的罪就能让他死的毫无怨言。” 燕筱一震,“公子的意思是……。” 沈毅淡淡的说道:“在至高的权利面前,亲情手足算什么?就算你父王再如何的幼稚不堪,但他的身份决定了,他注定会被天子猜忌,因为在天子眼中,只有死了的兄弟才是好兄弟。” 燕筱低下了头,沈毅看着这个女孩柔弱的肩膀,不禁拍了拍她的肩头。 “抱歉。” “公子不要这么说,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燕筱抬起头来看着沈毅,眼中泪光闪烁。 燕鹏转过脸去,全当没看到这一幕。 沈毅走了。 姐弟二人默默无言的坐了会,燕鹏有些难过的抬起头来。 “姐姐,难道,父王他们真的救不过来了吗?” 燕筱摇了摇头,“这件事,怪不得旁人,能救父王的,也只有他们自己啊。” 第二百二十章 日后……我们一起走! 当沈毅回到青竹会时。 已经是二更时分了。 路上连个人影都看不到,整个扬州城荒凉的好似鬼蜮。 沈毅叹了口气,心说天气越来越寒冷,这一个冬天过去,还不知道得死多少人呢。 自己得想办法,尽可能的先做些什么,减少伤亡。 要等着朝廷的赈济,估计就晚了。 沈毅对此也有些奇怪。 为什么这次朝廷的反应会这么迟缓呢? 按理说现如今扬州出了这么大的事,朝廷除了派出宋非剿匪以外,根本就没有其他的举措,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啊。 沈毅心乱如麻,等来到自己的房门前,他深吸了一口气,将这些都给抛之脑后。 没有更多的信息的情况下,再多的猜测都是徒劳的。 沈毅推门而入,屋里点着灯,灯旁坐着个人。 一个女人。 一个很美很美的女人。 是裴瑛。 她在等我。 沈毅本来纷乱的心一下子就定了下来。 一种暖意从心底升起来。 这就是家的感觉吗? 原来家的感觉就是不管你多晚回来,都会有一个人在灯下等你。 原来,家就是那盏永远为你亮着的灯! 裴瑛显然听到了门响,但她没有抬头。 虽然没有抬头,但沈毅还是看到她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甚至连耳后都染上了一层红晕。 呼吸也急促起来,浑身微微颤抖。 显然,这个女孩紧张至极。 沈毅微微一笑,“瑛儿,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裴瑛浑身一震,然后抬起头来,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公子,你回来啦?” 沈毅伸了个懒腰,然后说道:“嗯,回来了,这一路颠的我啊,浑身骨头都酥了。” 裴瑛自然而然的站起身来,犹如一个妻子,等到了久归的夫君,上前替沈毅宽去外面的大氅。 “公子可用了晚饭了?” 沈毅一撇嘴,“那个燕展抠门的要死,连顿饭都舍不得请。” 裴瑛听完,歪着头一笑,如同献宝一样,“我猜到公子出去肯定吃不习惯,所以特意给你准备好了饭菜。” 说着,裴瑛从桌旁拿出一个食盒,打开一看,里面是四个小菜,还有一壶酒。 这食盒设计的十分科学,四壁都是中空的,里面灌上热水,可以让饭菜长时间保持温热。 沈毅眼前一亮,“好瑛儿,有心了。我还真是饿了。” 裴瑛被夸了一句,嘴角不禁扬起来,十分开心的说道:“赶紧坐下吧,一会就凉了。” 饭菜摆上,筷子是两双。 沈毅斟满了两杯酒,一杯给裴瑛,一杯自己端着。 此刻外面寒风呼啸,这小小的屋子中,却温馨异常。 沈毅端着酒杯,也没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裴瑛。 裴瑛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不禁侧过脸去,佯装愠怒的说道:“公子……。” 沈毅这才回过神来。 俗话说灯下看美人。 沈毅刚刚真是被灯光下的裴瑛给美呆了。 那如远山般的眉黛,如秋水般的双瞳,如最精致的瓷器般洁白无瑕的脸庞。 都让沈毅的心跳加快了一倍。 他咽了口口水,有些尴尬的说道:“这个……谁让瑛儿这么漂亮呢?我一不留神就看呆了,既然瑛儿不喜欢,那我以后不看了。” 裴瑛大急,转身看着似笑非笑的沈毅,脸憋得通红,过了会才低着头,声若蚊呐的说道:“公子,瑛儿喜欢你看。” 这话犹如一根纤巧的羽毛,撩拨的沈毅是心痒难耐。 他突然有些感激。 感激能来到这个时代。 感激能被这样的女子喜欢。 他端起酒杯来,十分认真的对裴瑛说道:“瑛儿,这一杯,是我敬你,这一年多来,风雨颠簸,我们两个都一起走过来了,我希望,日后的路,我们还能一起走过。” 裴瑛眼圈红了,也十分认真的端起酒杯,动情的说道:“公子……。” 虽然话没说完,可千言万语都在这一句公子之中。 两人一饮而尽。 这酒是陆嫣送来的,都是上好的黄酒。 一杯下肚,沈毅就觉得酒意上涌,醉眼朦胧间,更是觉得裴瑛美不胜收。 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深处的那些冲动,一把抓住了裴瑛的手。 这双手就好像最高明的画家,穷尽了毕生之力描绘出来的一样。 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 握在手里,犹如一块温软的宝玉,让人爱不释手。 沈毅痴痴的说道:“瑛儿,你的手真好看。” 裴瑛羞不可抑,但还是低着头嗯了一声。 “公子,再不吃,饭菜可都凉了。” 沈毅这时候哪里还有心思吃饭? 他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一把扳过裴瑛的肩膀。 裴瑛不敢直视沈毅的目光,只是低着头。 沈毅痴痴的说道:“瑛儿,刚刚那杯酒,其实我还有一个意思没说出来。” “这杯酒饮下,你就是我的人了!” 沈毅的这句话说完,裴瑛犹如被人抽去了全身的筋骨,嘤咛了一声就软倒在沈毅的怀中。 沈毅抱住了她。 很快,他就感觉到了,胸膛处的温热。 沈毅知道,裴瑛哭了。 他轻轻拍了拍裴瑛的后背,“不哭了,以后,你就是我沈毅的人了。” 裴瑛在沈毅的怀中点了点头。 耳鬓厮磨间,沈毅就觉得一股子火气从小腹升起。 裴瑛很快也感觉到了这一点。 她浑身先是一僵,过了片刻,才扬起头来柔声道:“公子……要我!” 这一句话犹如导火索,彻底炸毁了沈毅所有的防线。 这时候,就是天王老子,沈毅也顾不上了。 他粗暴的将裴瑛一把抱起,然后走向了床边。 夜继续深沉着。 风也继续吹着。 只是这间小小的房间里,洋溢着春色。 “公子……灯……还没吹呢。” “现在还管什么灯不灯的?”这是沈毅。 又是一阵的扰动。 “公子……疼!” “一会就不疼了。” 此处省略一万三千二百七十一个字。 第二天。 天还没亮。 沈毅就已经醒了过来。 外面刮着呼呼的寒风,沈毅就觉得浑身邪火尽去,整个人如同重生了一样。 裴瑛还在熟睡,只是眉眼间,似乎还残留着昨晚的痛意,所以有些微颦。 沈毅心中的温情涌动,情不自禁的在裴瑛的额头亲了一下。 这个女人,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裴瑛从睡梦中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整个人如同八爪鱼一样抱着沈毅。 虽然经过了一夜的坦诚相见,可裴瑛还是有些害羞,直往沈毅的怀中钻。 可她的动作,显然唤醒了那位不老实的兄弟。 裴瑛浑身就是一僵,然后沈毅有些尴尬的说道:“瑛儿,醒了?不用管它,一会就好了。” 沈毅怜惜裴瑛的身体,刚刚经历了痛楚的身子,总得过几天才能恢复。 裴瑛却扬起头来对着沈毅一笑,然后整个人如游鱼一样钻了下去。 沈毅还有些发懵,然后就是浑身一紧。 “瑛儿……别……。”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一夜淑女成佳妇 床第间的缠绵缱绻自不必说。 一直到日上三竿,沈毅才心满意足的出了门。 他刚一出来,就吓了一跳。 因为院子里站着很多人。 谢宗燕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喝着茶水,见沈毅出来,才笑嘻嘻的说道:“新郎官,恭喜恭喜啊。” 饶是沈毅历经了大风大浪,还是不禁老脸一红,打着哈哈说道:“哎呀,原来诸位都在啊,天气不错,我看今天是个适合晒被子的好日子。” 不过他的话根本没人听,因为时熙,秦灵儿,晴儿,以及余鱼等人,都站成了一排,直勾勾的看着沈毅。 沈毅被看的浑身燥热。 余鱼第一个走了上来,凑到沈毅耳边,幽怨的说道:“妾身好恨啊,为什么不是我第一个侍寝公子的呢?要不,今晚公子试一试妾身的本事?保证你满意哦。” 沈毅浑身一个激灵,余鱼已经捂着嘴偷笑着进了屋子。 然后是时熙,她眼眶红红的,似乎是哭过,走到沈毅跟前,只是哀怨的看着他。 沈毅又开始尴尬起来。 “时……姑娘。” 可没想到,他这个时姑娘让时熙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沈毅更是不知所措了。 时熙则凑上前来,吐气如兰的说道:“公子,我真心羡慕裴瑛,从一开始,她就事事压我一头,我本来不服气的,但现在,我唯有羡慕,也只能羡慕了。” 沈毅不知道怎么解劝。 时熙却又展颜一笑,偷偷亲了沈毅的耳垂一下,低声道:“但我不会认输的,她拔了头筹,但日后公子心之所属,就看个人本事了,我是绝不会输给她的。” 这个如同战书一般的宣言之后,时熙在沈毅有些发懵的眼神中,款款走进了屋中。 然后是秦灵儿。 这个姑娘倒没像时熙她们俩表现的那么露骨,只是哀怨的看了沈毅一眼,便走进了屋中。 反倒是晴儿,这个小丫鬟,眼睛都肿了,走到沈毅跟前,低着头捏着自己的衣角,一声不吭。 沈毅有些心疼的看着这个丫头。 晴儿,应该是他来到这个时代后,除了醉儿外,接触到的第一个女孩子了。 如白雪般纯洁的姑娘,让沈毅都不忍心去伤害她。 “呃……晴儿,你……。”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晴儿突然冲上前来,一把抱住沈毅,在沈毅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恶狠狠的说道:“我也不会认输的,公子,我肯定不会。” 说完,晴儿就落荒而逃了。 院子里只剩下了站在那十分尴尬的沈毅,以及一干大眼瞪小眼看着他的众人。 “萱姐,为什么今天的姐姐们都这么怪怪的哩?”醉儿有些懵懂的问道。 唐萱儿脸瞬间就红了,因为此刻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醉儿的发问,而转移到了她身上。 “谁知道呢?可能是无聊吧!我去后厨忙活了。”说完,唐萱儿也落荒而逃了。 醉儿不解其意,觉得今天所有人都有些怪怪的,连往常安静的萱儿姐也有些反常。 她上前拽了拽沈毅的衣角,“少爷,怎么了啊!你欺负裴姐姐了吗?” 沈毅不知道怎么解释。 谢宗燕已经上前,有些好笑的说道:“没错,你家少爷就是欺负你裴姐姐了。” “为什么啊?”醉儿问道。 “醉儿,别问了。”沈毅赶紧摆出少爷的架子。 醉儿有些赌气的一撅嘴。 “哼,就会给我耍威风。” 说完也走进了屋中。 谢宗燕走到沈毅跟前,先当胸给了沈毅一拳,然后笑呵呵的说道:“小子,你行啊。” “这个……三哥,何出此言啊?” “少跟我装大尾巴鹰,昨晚你干了什么,你自己清楚。”谢宗燕冷笑道。 沈毅索性心一横,心说我也算是成年人了,做点成年人都会做的事,怎么了?怎么了? 至于让你们跟审犯人一样吗? “说真的。”谢宗燕收敛起了笑意,正色道:“裴瑛是个好姑娘,你既然要了她,就不可辜负了人家,否则,连我都不会饶过你。” 沈毅脸色也认真起来,“这个不用你说。” 谢宗燕知道,沈毅虽然有时候做事荒唐冲动,但却是个心里很有分寸的人。 他既然说了,自然已经打算好了。 于是谢宗燕也不再多说什么。 然后是施如安和燕鹏,这一对活宝,走到沈毅跟前,挤眉弄眼的笑。 开始沈毅没理他俩,过了会实在有些不耐烦了,才说道:“你俩干嘛?” “不干嘛啊,就是想看看新郎官啥样呗。” 沈毅冷哼一声,“小子,你们最不应该嚣张,要知道,你俩可是连媳妇都没个踪影呢,不怕我以后找你们俩麻烦?” 施如安不以为然,“媳妇不媳妇的,我还真不在乎,不过能看到大名鼎鼎的沈大才子这么窘迫,也算值了。” 燕鹏也帮腔道:“就是,啧啧,不声不响的就能做出这等事,还真是文人风骨啊。” 燕鹏表现的并无异样,是因为这个时代,裴瑛的身份和地位已经决定了,她绝不可能成为沈毅的正室。 所以在燕鹏看来,这不过是一个文人和某个花魁,产生的一段风流史罢了。 这简直太正常了。 试问大燕朝野上下,只要是有几分名气的文人,谁没有几段风流韵事? 沈毅能坚持到现在,已经算是出乎很多人意料了。 沈毅对这些人也实在无计可施,只好默默忍受着这两位的“冷嘲热讽。” 而裴瑛,则一直到了中午吃饭时候,才羞答答的在众位女子的陪同下走出屋来。 别看时熙以及余鱼等人的作战宣言如何杀气凛然,那只是对沈毅。 对裴瑛,她们都十分默契的保持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甚至连最不服气的余鱼也得承认,若说谁在沈毅心中的地位高,还得是裴瑛。 因为这位姑娘,从一开始就毅然决然的站到了沈毅这一边,并且不管外面如何变化,都不曾有过反悔。 一直站在沈毅身后默默支持着他。 就凭这一点,谁也比不过。 谢宗燕特意让人给裴瑛加了一把椅子,让她坐到了沈毅身旁,然后端起酒杯来,正色道:“现如今条件所限,自然不可能举办什么婚礼了,我就以此酒祝福你们二位,能百年好合!” 说罢,谢宗燕一饮而尽。 第二百二十二章 从此儿男已丈夫 沈毅和裴瑛都端起了酒杯,陪着谢宗燕喝了这一杯。 谢宗燕算是开了一个头。 紧接着,施如安,燕鹏,葛大葛二,乃至连时熙等人,都上前来敬酒。 虽然考虑到沈毅的酒量,给他倒得都是果子酒,可沈毅从不推辞,不管是谁举杯过来,都是一饮而尽。 因此不过一轮,沈毅就已经酒劲上涌,差点不省人事了。 裴瑛心疼沈毅,忙替他挡酒,可今天她行动多有不便,也只是喝了几口就有些支撑不住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在沈毅背后响起。 “让我来吧。” 裴瑛转头一看,原来是金儿。 这个姑娘,现在出落的越发漂亮了。 在众女中,单论颜值,甚至不输给唐萱儿。 只是她生性孤僻,很少和人说话,所以人们总是有意无意的忽略了她。 金儿接过酒杯来,几乎是杯来酒尽,并且喝的还都是烈酒,不过一轮,就把上前来敬酒的人给镇住了。 有些不知道金儿身份的人,都有些发懵。 什么时候,连个女娃子都这么能喝酒了? 可金儿不管喝了多少,眼睛却依然明亮,并且脸上丝毫没有半点酒意。 直到将最后一拨人给喝趴下,金儿才放下了酒杯。 沈毅这时候虽然有些恍惚,可心里还是清楚的,他笑了笑。 “金儿的酒量,我今天算是领教了。” 金儿霍然转身,一双眼睛看着沈毅。 沈毅后面的话便都咽回了肚子里。 因为金儿的眼神中十分的复杂,有不舍有难过,还有都要满溢出来的爱慕。 沈毅躲闪开金儿的眼神,金儿的眼神瞬间就黯淡下去了。 “公子,我今天其实是想跟你辞行的。” “辞行?”沈毅有些愣了。 “嗯,我母亲不想在扬州城呆了,正好在北方,我还有一个姨娘健在,前两天来信让我们过去,因为您一直在忙,也没时间告诉你,正好今天借着这顿酒,我跟您辞行。” 沈毅的心渐渐冷了下来,不是因为金儿要走,他心有不满。 而是觉得,这个姑娘,低着头不敢看自己,自顾自说话的样子,实在让人有些心疼。 “好……,这也是好事,只是你久居男方,去了北方苦寒之地,如何受的?” “我娘说了,人没有吃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 沈毅沉默了片刻,然后点点头,“那,我只能祝你一路顺风。” 金儿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只是谁都没看到,在她转身的时候,眼角大颗大颗的泪珠便开始滑落。 沈毅本来开心的心情,因为这件事而弄得有些低落。 他对金儿没有非分之想,只是觉得,这个姑娘,从出生就一直在吃苦,等跟着自己来到了扬州,也没有享过几天的福,现在又要离开了,而且去的还是西北的苦寒之地。 经此一别,不知道何年才能相见了。 最有可能的就是,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见到了。 这怎能不让沈毅觉得心情低落? 正在这时,一个手抚在沈毅的后背上。 沈毅抬头,看到裴瑛正脉脉含情的看着自己。 “公子,你不开心啦?” 沈毅摇摇头,“没有,就是有些伤感罢了。” 裴瑛叹了口气,“说真的,金儿的离开是有些突然,只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有些人总归是要离开的。” 金儿和金母收拾好了东西,有人帮着她们搬上了牛车,谢宗燕吩咐过了,这辆牛车就算送给金儿她们母女二人了。 金母低着头收拾东西,突然问了句,“你去跟公子告过别了吗?” 金儿点点头。 “唉,不是娘狠心,可你也看到了,公子身边围绕的都是些什么人啊?昨晚公子将裴姑娘收入房中,不说别人,就是为娘我也觉得十分欢喜呢,至于咱们,不过是平民家的姑娘,就不要去幻想那些了,还是跟着我去东北,让你姨娘给你找个老实人家,嫁了才是。”金母絮絮叨叨的说着。 金儿没有吭声,只是埋着头干活,但干着干着,大颗大颗的眼泪就扑簌簌的滴落下来。 金母也看到了,又叹了口气,“金儿,我知道你喜欢公子,可你去跟人家辞行,人家留你了吗?没有吧,甚至都没来送行,你说,你还在这呆着什么劲?” 行礼不多,很快就收拾停当了。 金母坐在车厢里,金儿赶着车,就出了青竹会。 金儿最后转过脸来看了一眼这青竹会,心里默默念叨着,这可能就是余生最后的一次回眸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但就在这时候,一个人影从青竹会中冲了出来。 他跑的很快,一看到他,金儿浑身的汗毛都耸立起来了。 金母也有些纳闷,转身一看,不禁也愣住了。 冲出来的正是沈毅。 在和裴瑛说完心里的感伤之后,裴瑛只是抿嘴笑着不吭声。 沈毅有些奇怪。 “你笑什么啊?” “我是笑公子这么聪明的人,有时候还是猜不透女孩家的心思啊。” “什么心思?” “那金儿若是真想走,早就自己离开了,为什么还要向你辞行,还不是女孩子面皮薄,本身不想走,却只能靠辞行来试图让你挽留她么?” 沈毅一惊,“然后呢?” “然后你就傻乎乎的真让人家走了哦?正像你说的那样,可能这一别就再也见不到了。”裴瑛淡淡的说道。 “而且,我估计现在这小姑娘正吧嗒吧嗒掉眼泪呢。” 沈毅低下头,思索了片刻,便霍然站起,然后转身就冲了出去。 时熙这时候凑到裴瑛跟前,有些埋怨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啊,这难道不是给自己找情敌吗?” 裴瑛喝了一口茶,仪态端庄的说道:“对男人来说,有时候得不到的反而是最好的,如果今天让金儿走了,这一辈子,估计公子都会心心念念这件事。你说,怎么做才好?” 裴瑛说完,静静的看着时熙。 这时候时熙才发现,自己跟裴瑛之间的差距,不只是容貌和仪态上,更多的,还是格局上的差距。 第二百二十三章 救灾(1) 沈毅走到牛车跟前,金儿低着头。 “呃……我突然觉得,西北苦寒之地,路途又这么遥远,好像……不是什么好地方啊!” 金儿默不作声,金母这时候叹了口气道:“那又能怎样呢?穷人贱命,本来在扬州好容易有了安身立命的地方,却被一场大水给摧毁了。” 沈毅没有理会金母,只是看着金儿:“金儿,你想离开吗?” 金儿霍然抬起头来,摇了摇头。 “那好,你不要走了,留下来,至于安身立命,那还不好说吗?陆老爷子答应了,要给萱儿重建同福客栈,正是需要人手,你们又有包包子的手艺,留下来帮她吧。” 金母不说话了,她其实又何尝愿意离开呢? 只是她作为一个经历过险恶的人,从不会将希望寄托在人性上。 尤其现在沈毅有了家室,自己这些人再不识趣的呆着,就是沈毅不说什么,万一这位夫人不同意呢? 这都是金母的顾虑。 现在听到沈毅提出了这个决定,她当然是高兴的。 金儿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落,然后狂点头。 沈毅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自私还是什么。 按理说,自己既然对金儿没有感觉,就应该放人家走。 至少不要耽误了人家女孩的大好前程。 可沈毅潜意识中又舍不得金儿离开,并且这一路上千山万水,一对母女独自上路,实在太危险了。 沈毅只能拿这个借口给自己暗暗开脱。 陆毅果然说到做到,第二天就派来人给唐萱儿重建同福客栈。 这些泥瓦匠都是附近的灾民,在这个时候,别说工钱了,只要你能管饭,那么就有数不清的灾民愿意给你干活。 沈毅看到这一幕,心里也有些感激。 这个陆毅这一手玩的很高明,虽然没花多少钱,但既讨好了沈毅,又借此帮助了很多的灾民。 沈毅没有像很多人想的那样立即离开去京城,反而在扬州呆了下来。 因为扬州城的灾后重建实在是千头万绪,沈毅实在不忍心看着这么多的灾民在天寒地冻中死去,因此动用了自己所有能动用的能力,帮助这些灾民们自救救灾。 这一举措立即让沈毅的善名传开,尤其沈毅从陆家借出了大批的粮食,同时逼迫着城中其他的富商都拿出自己的一部分存粮,以赈济灾民。 这下算是让沈毅彻底成为了这些灾民们眼中的活菩萨。 沈毅这么做不是为的名望,他所求的无非心安而已。 可他越是这样想,就越是有很多人认为沈毅高风亮节。 甚至连之前对沈毅不怎么感冒,或者站在他对立面的人,此刻也得承认,沈毅已经做的够好了。 今天,沈毅刚刚从一处安置点回来。 这是沈毅一手创立的模式,其实就是后世很普遍的灾民安置点。 这样做的好处很多,一是可以将灾民们集中起来,方便统一管理。 二就是天气越来越冷了,安置到一起,至少能让这些灾民熬过那寒冷的夜晚,不至于第二天醒来发现身边的人已经冻死。 不过这也对卫生和治安方面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沈毅对此也很头疼。 不过陆嫣以及陆家在这件事上给他提供了很大的帮助,有之前普及喝开水的经验,这次沈毅亲自写了十几条卫生防疫的手册,并做到了人手一本。 这十几条,都是后世很普通的卫生知识。 可甄午看完后,却认为这些条款虽然简单,但如果真的执行到位的话,绝对很有效果。 比如后世连小朋友都知道的饭前便后要洗手,在这个时代,还只是一小部分“上层社会”才有的讲究。 这次沈毅将其普及开来,就是为的防治可能发生的疫情。 还有就是治安方面的隐患。 毕竟都是灾民啊。 这在封建时代,可是让统治者最为头疼的动乱源头啊。 所以在以前的救灾中,是严禁灾民聚集的,甚至聚集人数超过十个,便是非法。 这次沈毅在扬州城中设立的二十几个安置点,每个安置点都有超过万人的规模。 如果里面有别有用心的人唆使,很容易就会造成骚动乃至民变。 沈毅的对策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将这些人都登记在册,分成百人的小队,然后设立队长以及责任制。 这一层层下来,就可以让管理上的压力减轻到最低。 同时沈毅还将燕鹏派来的府兵以及陆家的私兵组建到一起,形成了一支执法队。 以应对安置点可能会出现的各种情况。 这些举措说起来简单,可真的实际应用起来,却是千头万绪。 沈毅这几天忙得连饭都顾不得吃,整天就泡在救灾之中。 不过现在一切都渐渐走上了正轨。 灾民们能吃上一口热乎饭了,虽然可能还吃不饱,但好歹能活命了不是? 可现在摆在沈毅面前的一个最大的难题就是,马上就要断粮了! 虽然沈毅从陆家,以及各大富商手里抠出了很多粮食。 可这些粮食,面对这么庞大的灾民,也只是杯水车薪。 甚至据管理粮食的人说,现在粮食最多还能支撑五天。 五天之后,就将面对无米下锅之境地。 沈毅也不是神仙,他也不能平空变出粮食来。 陆毅已经明确表示,现在陆家的粮食已经差不多都空了,不可能再拿出更多的粮食来了。 至于其他的富商可能还有些存粮,可如果沈毅还继续逼迫他们的话,很可能会引起对抗情绪。 到时候,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局势就会土崩瓦解。 沈毅为此愁眉不展,甚至连饭都吃不下了。 今天,他回来的很晚,但裴瑛一直在等他。 好容易等沈毅回来了,却发现沈毅一口饭都不吃,面色也很不好看。 裴瑛知道沈毅心里很烦躁,她也帮不上什么,只是默默的站在沈毅身后,给他按着脑袋。 沈毅过了会,才叹了口气,“我终于发现,原来这世界上的事,都是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原来这么难。” 第二百二十四章 救灾(2) “公子,是因为粮食的问题吗?”裴瑛小心翼翼的问道。 沈毅握住了她的手,在手心里揉捏着,“是啊,粮食最多还能支撑五天,五天之后,估计就真的弹尽粮绝了,那时候,这么多的灾民……可怎么办啊?” 沈毅的话没说完,如果真的断粮,那么这些灾民很有可能会变身为流民。 到那时候,沈毅所有的努力也就付之东流了。 “那,能不能先把每个人的口粮都减一点?好歹能支撑久一些?”裴瑛当然更想不出好办法来。 沈毅摇了摇头,“这个法子,我前几天就用过了,可现在的问题是,现在每个人的口粮,只是勉强维持他们活着,再减下去,那这粮食有跟没有,区别也就不大了。” 饥饿有时候会让最老实的人变成魔鬼。 沈毅明白这些,所以他才不敢再减下去了。 “那,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比如找哪里先借点粮食?或者买点粮食?” “现在这个时候,还能去哪里借粮食呢?至于买粮食?”沈毅自嘲的一笑,“我已经派人去附近的城市问过了,因为今年受灾的地方很多,所以米价都已经涨疯了,就这个,还得限购,很多时候你就是有钱也买不到。” 沈毅说的是实情,这几天他一直在和周围几个城市的人联系,试图买些粮食。 可今年的粮价似乎坐上了过山车,一个劲的往上窜。 沈毅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买了些粮食,可这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昨天,泉州的老郑传来消息,泉州有大粮商手里有大批的粮食,可人家只要现银。 即便老郑费尽口舌,可粮商根本不松口,价格更是一分不让。 虽然林然在收到沈毅的来信后,立即将林家所有能动用的钱财都拿了出来买了粮食。 可那能够什么?连塞牙缝都不够。 沈毅正在为此而发愁。 “其实现在最该出手的是朝廷啊,但这么久了,朝廷方面连个消息都没有,我估计,京中似乎也出了什么事。” 说道这里,沈毅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不只是他,连宋非也察觉出了异样。 因为他一直等着朝廷的裁决,却迟迟没到。 这不禁让宋非产生了疑惑。 这京中,到底怎么了? 燕曦也有些慌神,整天嚷嚷着要回京城。 要不是因为沈毅耽搁了,她早就回去了。 “公子,其实这些事和你都没有关系,但你能为了这些素不相识的人到处奔走,妾身虽然不过一介女流,却也十分钦佩公子你的做法,这是我这些年来积攒的私房钱,你拿去,先买些粮食吧。” 裴瑛将早已准备好的箱子哪来,里面不但有银票,还有各色的金银首饰。 沈毅一愣,“这怎么可以?这可都是你自己的东西啊。” 裴瑛脸一红,“其实,这些都是我给自己准备好的嫁妆,可事态紧急,也顾不得许多了,你先拿去用吧。” 沈毅有些沉默。 这个女孩,确实太善良了。 而且不管自己做什么,她都会默默的站在自己背后,给自己支持和鼓励。 沈毅点点头,“那好,等事情了结了,我一定给你双倍的补偿。” “我不要公子的补偿,只要能这么陪在你身边,我什么也不要。”裴瑛动情的说道。 “好,那我现在就去。” 裴瑛却摇了摇头,“不行,你看你现在都瘦成什么样子了?一天天的不吃饭,就是神仙也受不了啊,你先把这碗饭吃了。” 沈毅无奈,在裴瑛的“怒视”下,乖乖坐在椅子上将一碗饭给吃完。 不得不说,裴瑛现在的厨艺大有长进,做的饭菜味道确实不错。 沈毅也是真的饿了,正吃的不亦乐乎时,唐萱儿推门走了进来。 “萱儿,你怎么来了?”裴瑛问了一句。 唐萱儿却低着头,走到桌前,将一个小包放在了桌上。 “我知道现在你正在用钱,这是我所有的积蓄,可能不多,但先拿去用吧。” 唐萱儿说完,转身走了。 裴瑛打开那个小包,里面是些散碎银子跟几张小面额的银票,还有一个手镯,看上去是银的,但因为年久,已经有些发黑了。 “这是……萱儿的母亲留给她的手镯。”裴瑛声音都有些发颤。 沈毅的胸口更是如同被巨锤砸了一下,堵的难受。 这个女孩,虽然平时话很少,可在这个时候,却表现出了自己那金子般的心。 正在想着,时熙,秦灵儿,晴儿,余鱼,一起走了进来。 每个人都将东西放到了桌上。 有银票,有现银,但更多的还是金银首饰。 晴儿没有什么太像样的首饰,就一咬牙,将奶奶留给她的一枚金戒指都拿了出来。 这些东西堆在桌子上,犹如小山似的。 “公子,我知道你现在正为粮食的事发愁,这是我们能拿出来的所有值钱的东西了,不够的话,我们再想办法,你也不要太发愁,尽人事听天命,我想老天爷不会让公子这样的好人为难的。”秦灵儿说道。 她在听闻沈毅最近所做的事情后,钦佩无比。 谁都没想到,以诗词著称天下,号称百年来第一才子的沈毅,居然能放下文人的身段,整天和钱粮打交道。 为的什么? 为的就是这些流离失所的灾民啊。 听说,外面已经有灾民给沈毅立牌位了。 这样的大善事,自然让秦灵儿十分感动,所以在听说了沈毅现在的困境后,便拿出了所有的积蓄,帮着沈毅度过难过。 因为秦家在这次的水灾中损失很大,秦灵儿也拿不出更多来了。 终于时熙,她更是倾其所有,甚至为此连衣服上装饰用的金线都抽了出来。 沈毅看着这些,嗓子有些发紧,眼眶有些发热。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幸运。 自己何德何能,能让这么多优秀的女子,都喜欢自己? 这时候,谢宗燕也走了进来。 这些日子,她也累得够呛。 沈毅帮助灾民,解决的是他们的吃饭问题。 谢宗燕则率领青竹会,解决扬州城的治安问题。 因为每逢大灾,都会有些心怀叵测的人意图作乱。 谢宗燕为此每天忙得不可开交。 今天她也来了,手里拎着个小包,扔到了桌上。 “沈毅,虽然东西不多,但这是我所有的了,你看着弄吧。” 说完,谢宗燕转身离开了。 这小包里都是些金银首饰,还有一张银票。 第二百二十五章 古老的博彩 这些银子虽然不多,可沈毅知道它们的分量。 这是一群多好的女孩子啊。 虽然这么做的大部分原因是为了自己,可还是将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 沈毅心里十分的感动。 但也知道,单凭这些银子,根本就撑不下去。 现在唯一能救扬州灾民的,除了朝廷,就是陆家了。 沈毅决定厚着脸皮再去求一次陆毅。 果然,等他来到陆家,见到陆毅后,陆毅第一句话就是。 “现在陆家已经没有多余的粮食了,再往外拿,是不可能的。” 沈毅点点头,“我知道。” 陆毅把眼睛一瞪,“你知道还来找我?还有,为什么不赶紧去京城?还在扬州待着?” 沈毅呲牙一笑,“因为这里的事还没解决,还有,我这次来不是借粮食的,而是借钱。” “借多少?” “一百万两!”沈毅伸出了一根手指。 陆毅气乐了,“你怎么不说一千万两?” “一千万两当然更好。” “你看我这把老骨头怎么样?榨了油是不是能凑够一百万两?” 沈毅脸皮够厚,根本没理会陆毅话中的嘲笑,反而坐下来,喝了口茶水,然后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十年的江南道盐业独家经营权。” 陆毅的脸色一下变得十分精彩,“什么独家经营权?” “独家经营权就是说,这十年内,只有你们陆家能在江南道经营盐务。” 陆毅嗤之以鼻,“你是在代表你自己说胡话呢?还是代表谁?这样的事,是你能决定的还是我能决定的?” 沈毅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这件事你我都做不了决定,可我有办法,让它变成真的。” “什么办法?”陆毅懒洋洋的问道。 他不认为这件事会成功,因为这简直太异想天开了。 江南道的盐务,那是多大的一块蛋糕? 怎么可能让陆家独家经营? “我想,以老爷子你的耳目,应该知道,京城中肯定出了事吧。”沈毅突然说道。 陆毅点点头,他也不是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从京城方面的种种迹象,肯定是出了事,还是大事。 沈毅接着说道:“我有一个隐约的猜测,可能性在七八成之间,只要你肯帮我,那么我就能把这件事办好。” 陆毅脸色严肃起来。 他知道沈毅不是那种说大话的人。 “你所谓的猜测,是指的什么?” 沈毅指了指上面,然后摇了摇头。 陆毅沉默了片刻,“七八成的把握……,是不是太少了点?” “老爷子,你经商多年,自然知道天下没有全无风险的事,这件事足够老爷子去冒险。” “可,一百万两的银子……。”陆毅有些迟疑。 这一百万两的银子,他还真能拿出来,可那样的话,也代表着整个陆家得将所有的资金都抽离出来。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行动,意味着陆家的现金流变得十分脆弱,一个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沈毅知道他的顾虑,可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 “现在普天之下,能救扬州城这十几万百姓的,也就只有老爷子你了,为了他们,我想求您一次,而且我保证,即便求不来十年的专营权,也可以在别的方面给陆家以补偿。”沈毅心里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哦?什么补偿?”陆毅来了兴致,他对沈毅的想法都很感兴趣,因为沈毅经常会给他来个惊喜。 “不知道老爷子赌不赌?” “赌钱?年轻的时候赌过,现在早就戒了。” “那好,赌过就行,我所说的想法,跟赌博差不多,但也有区别,那就是彩票!” “彩票?”陆毅有些发懵。这个词他听都没听过。 沈毅点点头,然后开始详细的给陆毅解释。 当然,不会有太专业的东西,毕竟沈毅对博彩懂得也不多,在后世,他无非也就买过几注双色球大乐透而已。 但这已经足够了,彩票这东西,难得不是玩法,而是一整套的想法。 陆毅听完后,整个人都震惊了。 因为以他的眼光来看,这件事不但大有可为,而且大有可为,还是非常的大有可为。 这完全就是一种公开的,大型的赌博! “可这个东西……,朝廷不会管吗?”陆毅还有些迟疑。 因为这简直就是暴利,甚至比盐业的利润还要大。 毕竟盐还得去开采,而彩票就是无本的买卖。 “肯定会管,但不会是现在,因为开始的时候,人们还认识不到它威力的所在,等他们醒过神来,估计老爷子你也赚够了。” 沈毅的解释也算说的过去,其实沈毅还有些东西没讲出来。 那就是这个彩票,其实不是特别新奇的玩意,民间自古就有类似的模式。 只是沈毅现在提出来的更正规,也更具操作性。 也只有以陆家的实力,才能将这种事给运作起来。 毕竟彩票,无非是一种贩卖希望的东西。 可如果连主办方都实力不济,谁会去相信呢? “难道,你就不怕我知道了这些后,直接撇开你自己单干吗?”陆毅笑着问道。 沈毅摇摇头,“这件事我不会参与的,不存在什么撇开不撇开,你大可以自己做。” “你为了一群素不相识的人,费尽周折,还拿出这样的绝妙想法,值得吗?”陆毅虽然赞赏沈毅的行为,觉得有古人之风。 可现在沈毅为了灾民不惜付出这么多代价,实在让陆毅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所以才问道。 沈毅苦笑,“可能是我心软吧,实在看不下去这些灾民们忍饥挨饿。” 陆毅叹了口气,“其实你现在做的已经仁至义尽了,就是你现在放弃,也没人能说出你任何的不是来。” “既然做了,我就想做下去,并且做好。” 陆毅站起身来,“你说的一百万两,根本不可能,我总不能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就抽干陆家的现银,但我可以从别的渠道运来粮食。” 沈毅一听,站起身来对着陆毅一个长揖。 “老爷子,如果真能做到,那么算是解救了万民,我替扬州城的灾民谢谢你了。” 当沈毅从陆家出来后,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这么多天来,粮食的事就如同一块巨石,压的沈毅都喘不过气来。 现在终于见到了曙光,他当然高兴。 第二百二十六章 铭记不忘 陆家,陆毅和陆嫣坐在一起。 刚刚的事,陆毅已经讲了,陆嫣听的也有些难以置信。 “公子真是这么说的?” “嗯!” 陆嫣陷入了沉默,过了会,才无限崇敬的说道:“曾经看书的时候,还对上面的圣人之说有所怀疑,但我看,现在的沈公子所作所为,便是圣人行径啊。” 陆嫣至此算是彻底沦陷了。 陆毅心里也有些尊敬,但他更多的还是从商业角度上进行思考。 最开始的时候,陆毅接触沈毅,只是觉得他是个名满天下的大才子,多接触下,总没有亏吃。 后面,陆毅发现了沈毅的种种才能,才逐渐正视起这个少年来。 直到现在,陆毅才发现,这个少年不但能力出众,更重要的是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 有时候,这比能力还要重要。 也是因此,陆毅才决定出手帮助。 因为他觉得,沈毅连素不相识的灾民都肯帮忙,还能骗自己吗? 直到多年后,陆毅才明白,自己根本就是想错了。 这个沈毅根本就是骗自己的,所谓的借,压根就没想着还。 但那时候,陆毅在沈毅的帮助下,将博彩这一行当发展起来,日进何止斗金? 所以对此也只能一笑了之了。 沈毅没有坐车,实际上,随着灾情的逐渐深入,连牛车都不好找了。 因为牛都被杀了吃肉了。 不但牛,凡是能填饱肚子的东西,都没有逃过这一劫。 似乎是一夜之间,榆树的皮就被人扒光了。 因为有人尝试了,榆树皮可以晒干磨成粉吃,味道近似于面粉。 可榆树皮能有多少? 后来人们干脆将所有的树皮都给剥干净了。 还有就是水里的鱼算是遭了殃,有很多人专门待在水边捕鱼贩卖。 可到了后面,这种情况就逐渐少了。 不是因为没有鱼了,而是因为能有力气捕鱼的人少了。 饥饿是一种漫长的刑罚。 饿死人也不是想象中的,突然就饿死。 而是要经历过一个漫长的阶段。 人先是被饿的头晕眼花,这是第一阶段,因为人还有力气。 然后就开始意识恍惚,浑身浮肿,这是第二阶段,可这个时候,只要有顿饱饭,人还能活过来。 等饿到一定程度后,饥饿就成为了一种习惯,身体的适应能力是极为惊人的,这个时候,人的浮肿会消退,整个人看上去似乎和正常人一样。 只是这个时候,人已经被掏空了。 再然后,如果饥饿继续蔓延的话,人就会再次的浮肿起来。 这是一种不祥的浮肿。 每一天,人都会变得比昨天还要肿大。 等到后面,甚至浑身胖乎乎的,如同一个胖子一样。 但如果你碰一下的话,就会知道,这都是水肿。 一摁一个坑,根本就弹不回来。 这个时候,人已经没有了自我意识。 只要有吃的,人就会瞬间退化为野兽。 所谓的易子而食,往往就发生在这个阶段。 最后的时候,整个人就会像是放了气的气球一般,迅速的干瘪下去。 这时候,就算你喂他东西吃,也救不回来了。 因为虽然肉体还在,但灵魂已经被饥饿带走了。 这些情形曾经每天都在扬州街头巷尾上演,直到沈毅回来,并设立了灾民安置点后。 情况才开始好转。 很多人可能难以理解,当一个人在绝望的时候,突然有人来帮你,是一种什么感觉。 至少,在这些灾民的眼中,沈毅此刻就不再是一个人了,而是化身为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因此当沈毅走在大街上,被人认出来后,立马引起了轰动。 无数的灾民围拢起来,很多人脸上都是激动的神色,甚至还有人热泪盈眶。 沈毅被这弄得有些尴尬,心里不禁有些后悔,当初就不该把牛车也给支援了灾民的。 “这个……。”沈毅正准备说点什么。 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拄着拐棍上前来,一把拉住沈毅的手臂。 “小公子,我可算见到你了,这些天来,我一直想找你,可婆婆我岁数太大了,根本走不动,给!” 说着,老妪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用手绢包裹着的东西,打开以后,里面赫然是几枚鸭子。 老妪年岁太大了,牙齿掉光了,眼睛也昏花了,但这不妨碍老妪笑眯眯的看着沈毅,然后将鸭子递到沈毅面前。 “小公子,你做的事我都听别人说了,你救了十几万人的性命,这是活菩萨啊,这鸭子是我特意留着给你的,快拿着。” 沈毅怎么能接受这样的礼物? 他哭笑不得的推辞,“老奶奶,这我不能要,您还是拿回去自己吃吧。” 老妪虽然眼睛花了,但耳朵很好使,听到沈毅这么说,她叹了口气,“小公子,我今年七十八了,二十四上死了丈夫,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长大,后来我当了奶奶,有了孙子,甚至连孙子都有了孩子,但这有什么用呢?一场大水,让我家破人亡,可这老天爷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是不肯收我,我活这么大岁数了,重孙子都死在了我怀里,你说,我还活着什么劲啊?这鸭子是我捡回来的,就是为了给小公子你,如果你不要,那我现在就撞死在石头上。” 沈毅赶紧接过来,鼻子却有些发酸了。 “老奶奶,你……现在就自己一个人吗?” 老妪在沈毅接了东西后,看着沈毅便慈祥的笑了,笑着笑着却突然倒地,等人们上前一看,已经绝气身亡。 临死的时候,这个老婆婆是笑着死的。 可能,她在死前看到了自己的家人吧。 沈毅突然很难过,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 这个老婆婆和自己素不相识,一家子都死在了水灾中,却执意要等着自己,送给自己这几枚鸭子,最后才死去。 这种感觉,让沈毅心情无比沉重。 而其他围观的人则更是一脸的悲痛。 “小公子,不要难过了,这位婆婆我认得,一直在这附近徘徊,她说了,你救了那么多人,她一定要见见你,可没想到,见过后,她就走了。”有人解劝。 沈毅站起身来,心中渐渐冷静下来。 其实,他真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 他只是做了一个正常人该做的事,顶多用自己的名气将事情做的大了些,救的人多了些。 可这些人却为此铭记不忘。 第二百二十七章 真乃名士也! 这几天,沈毅也曾迷茫过,毕竟他也只是个普通人,为了一群素不相识,甚至没有任何瓜葛的人,费尽心机,弄得自己这么累。 到底值得吗? 现在答案有了。 值。 “小公子,这道路泥泞难行,我体力强壮,让我背着您吧。”一名如巨塔般的壮汉走上前来说道。 沈毅当然不肯。 笑话,自己又不是不能走路,何至于让人家背着自己? 可这壮汉却执意要求背着他走。 有人在一旁劝道:“小公子,您就应了吧,这大个子是城外的,一家都被洪水冲散了,就剩下一个老娘,要不是您的粥场,现在他们娘俩都得饿死,所以他一直心心念念的要给你做点什么。” 沈毅都得扬起头来看着这名壮汉,他发现,这壮汉虽然高大壮实,但面容却十分的憨厚,显见的是个老实人。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铁塔。” 沈毅一笑,这个名字倒是真贴切。 “我自己有腿,怎么能让你背我?若是你真想帮我,那么有件事,你肯不肯做?” 大汉立马点头,“只要我娘能活着,我这条命就卖给小公子你了。” 沈毅点点头,“那好,你回去收拾东西,一会来青竹会找我。” 沈毅有自己的打算,虽然陆毅答应了他的请求,可凡事最好做两手准备。 毕竟陆毅是个商人,在商言商,救灾这种事根本看不到利益,他肯答应,已经算是意外了,沈毅也不指望他真能做到如何好。 沈毅准备再去一次泉州。 那里通衢天下,有得天独厚的海运资源,这也造就了泉州无数的富豪。 不过和扬州盐商富甲一方不一样,泉州的富商可谓五花八门,做什么的都有。 比如这次,沈毅就想接触一下泉州,乃至江南道最大的粮商。 洪禅! 这个名字很多人不熟知,甚至沈毅之前也不怎么了解。 可接手赈灾事宜之后,沈毅便详细了解过江南道大大小小的粮商的背景和来历。 这个洪禅,和一般的商人还不一样,这个人有些皇商的味道,他的后台就是当今天子的那位亲妹妹,曾经闻名遐迩的长公主殿下。 这个后台足够硬了,因此洪禅依仗着这个背景,在十几年的光景里,就做到了富甲天下。 如果说现在的江南道,还有谁能拿出粮食的话,也就只有这个洪禅了。 沈毅拜托在泉州的老郑商谈事宜,但进展缓慢。 沈毅知道,这件事非得自己亲自出马不可。 否则耽误的越久,对自己越不利。 很快,这个铁塔就来到了青竹会。 他的到来也引起了小小的骚动。 因为正好葛氏兄弟也在这里,三个大个子站在一起,场面蔚为壮观。 这铁塔的身高甚至比葛大葛二还要高些,只是神情单纯,不像葛大他们饱经风霜。 “沈毅,你都从哪里淘换来的这些人啊?”谢宗燕也有些惊诧。 “路上碰到的,城外逃荒到这的,靠着粥场活了下来,非要报恩,正好我要去泉州,带着他也方便些。” “你要去泉州?” “嗯,见见那位洪禅,只有他出手,才能解决扬州的灾情。” “什么时候走?” 沈毅抬头看了看天,“先将赵二安葬了吧,安葬之后我就动身。” 沈毅本来是想用赵二将赵成英给钓出来。 可惜,这个赵成英一直没有出现。 总这么放着也不是个事,还是入土为安吧。 至于赵成英,日后再慢慢的找吧。 赵二出殡的那天,来的人并不多。 很多人对这个姑娘的死并没有什么感觉。 甚至有些知道的,还暗自庆幸,毕竟是赵二的哥哥将扬州城害的这么惨的。 坟地早就找好了,为此沈毅还请了个“大师”,特意为赵二选了一块风水宝地。 虽然不信,可沈毅还是想做的好一些。 现在百业凋敝,连抬棺材的杠子都吃不上饭,沈毅只是说管一顿饭,就有十几名棒小伙子纷纷要求抬棺材。 所以到了这天,杠子是十八人抬的。 这个规格不可谓不高了。 沈毅跟在队伍后面慢慢的走着。 除了谢宗燕和葛大葛二没在,其他人都来了。 就连燕曦,也闲得无聊跟在后面凑热闹。 一直等到了坟地,谢宗燕才来,然后对沈毅摇了摇头。 这一路上,谢宗燕派下去很多人,想找出赵成英,可却一无所获,可见这赵成英是真的没在扬州。 沈毅点点头,能抓到当然最好,抓不到也就算了。 一直到棺木入坑,有人开始填土。 看着棺材被一点点填埋起来,沈毅就觉得心底某个地方正在一点点变空。 施如安更是已经泣不成声。 他是真对赵二动了情,可现在阴阳两隔,已经再也见不到了。 章一一陪着自己的儿子,一直满脸的淡然,只是眼睛也在四处的逡巡。 她也想找到赵成英,好为自己的儿子出这口气。 可等葬礼结束,也没见到一个人影。 人群回去后,沈毅整理好东西,特意又去见了见被关押起来的慕潜。 慕潜现在简直闲的要发疯了。 每天一日三餐,都有人给他送来,除此之外,他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每天都只能面对自己的影子说话。 这种日子一天两天还行,但沈毅在扬州一呆就是十几日,也不见动身的迹象。 慕潜心里就开始忐忑不安。 莫非这个沈毅,不打算送自己去京城了? 打算在扬州城就把自己给杀了? 这个想法,让慕潜心神不宁坐卧不安。 短短几天就瘦了很多。 不过因祸得福的是,他的d瘾倒是戒了。 沈毅一推门进来,慕潜吓得立马站了起来,再也没有刚到扬州时的傲气。 “小侯爷,可还住的习惯吗?”沈毅笑的像只小狐狸。 慕潜看着沈毅的笑容,心里有些发毛,“还……还行吧,你这是……。” “哦,我准备去泉州一趟,因为扬州城的灾情太重了,单靠扬州的话,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我准备去借点粮食。” 慕潜的心定了下来,心中冷笑,好一个会沽名钓誉的沈毅啊,说是为了灾民?呸,我才不信。 虽然慕潜心中一百个不相信,但表面上还是表现的十分敬佩。 “小公子为民如此奔波,真乃名士也。” 第二百二十八章 铁塔的饭量 沈毅笑了笑,“别兜圈子了,你的事我管不了,到了京城就得交给天子发落,但是现在你在我手里,所以你觉得,你不该做点什么吗?” “做点什么?” “比如将功赎罪什么的?”沈毅舔了舔嘴唇,看着慕潜的眼神就跟看金子一样。 “我不懂公子什么意思。”慕潜涩声道。 “少来这套,你这么多年经营高邮,就是卖咸鸭蛋也该积攒出一份家业了,这时候不但是为了扬州的灾民,也是为的你的身家性命,你要是肯慷慨解囊,那么我到了京城,也会向天子如实禀报,到时候,你也会减轻罪名。”沈毅开始循循善诱。 可慕潜怎么可能相信,他现在将希望都寄托到了寻仙盟身上,打死他都不相信沈毅肯帮自己说好话。 “当然,你也可以不管,只是现在的扬州,粮食奇缺,你整天啥事不干,还能吃饱饭,实在有些对不起外面的灾民,所以,我决定,明天开始就断了你的粮食。” 沈毅看慕潜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便淡淡的说道。 慕潜冷哼一声,“拿这个吓唬我?我就不信,你真敢把我饿死!” 沈毅点点头,“希望你到时候也能这么硬气,告辞。” 说完转身就走。 沈毅不想和这个慕潜多说废话,何况他来找慕潜“借钱”,只是想知道,他还有什么私藏的钱粮没有。 至于高邮……。 在赈灾刚开始的时候,沈毅就已经去了信,告诉慕艾,若是想减轻她哥哥的罪名,就赶紧拿钱出来。 估计这个时候,高邮的钱粮应该快到扬州了吧。沈毅不无得意的想到。 事情还真让沈毅猜对了,第二天,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就赶到了扬州。 带队的正是高邮慕家的大管家,送来了一万石的粮食,还有三万两的银票。 沈毅很高兴,这下去泉州谈判的底气就更足了。 只是这些慕家的人,看沈毅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 因为沈毅的信到了高邮后,慕艾拆开一看,简直是哭笑不得。 沈毅在信中的语气,就跟一个土匪似的。 那意思赶紧拿钱来,不然老子就撕票了! 可不管是不是土匪,现在慕潜在沈毅手里,如果他真能出手帮忙,没准哥哥的罪名真能减轻。 所以慕艾立即开始张罗,凑齐了一万石的粮食,又将慕家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勉强凑够了三万两。 没错,一个侯爷府,几代经营,却只能拿出三万两白银来。 由此可见陆家的恐怖。 当时沈毅张口对陆毅借一百万两,一是为的先提一个不可能的条件,被拒绝后,再提一个比较合情合理的条件,这样的话,陆毅就不好意思老是拒绝了。这是谈判的技巧。 二是陆家真能拿出一百万两银子。 这是沈毅详细考量过的,陆家虽然崛起时间不算太长,可所经营的产业都是极其需要现金流的,同时这个时代的局限性导致了,富商挣来钱后,并没有什么好的投资渠道,除了买房置地外,只能在手里存着。 这么多年算下来,一百万两对陆家不算太伤筋动骨。 不得不说,沈毅猜的很准。 粮食接收的事自有谢宗燕去忙活,沈毅带好所有的钱,和铁塔跟于老三乔乐几人准备去泉州。 本来沈元和甄午也想跟着。 沈毅没有同意,因为现在扬州城赈灾的事务太过繁忙,没见梁方每天累得快要吐血了,沈毅再一走,更是人手短缺。 沈元在这还能帮着处理事务。 而甄午更不能去,他是这里唯一的医道高手,虽然缺少药材,但甄午的针灸技术在这时候正好派上用场。 所以沈毅就带着这几位一路去往泉州。 和上次去的时候不一样,这次时间紧迫,所以几人都是晓行夜宿,每天都能赶出一百多里路。 可泉州到扬州路程遥远,足足一千多里地,即便如此赶路,也足足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到了泉州。 等进了泉州,沈毅和于老三等人,简直要累趴下了。 虽然有一段路途是可以坐船的,但有些地方还是得骑马赶路,这么多天来都没歇息,真是能把铁人累坏了。 可铁塔真是人如其名,这一路上他算是最辛苦的一个,所有的行李他都背着,就这样,他也没有半点的疲累之感。 沈毅没有去林家,而是先找了个地方住下,然后痛痛快快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早上,沈毅带着几人上街吃饭。 沈毅虽然将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买了粮食,但他生性大方,绝不肯在吃饭住店上为难自己。 所以他领着几人直接找了个大饭庄,这时候虽然刚近午时,可这饭庄的生意很好,已经有很多的客人。 沈毅一进来,这店的伙计就凑上来招呼。 因为这些人都是一双富贵眼,一眼就看出沈毅气度不凡,绝对是大主顾。 沈毅也懒得点菜,“有拿手的都给我上齐了,还有,来三壶酒。” “好嘞!” 伙计下去后,沈毅看着这满座的宾客,心里有些感叹,在千里之外的扬州,很多人连顿饱饭都吃不饱,而这里却是一片的歌舞升平。 如果到了京城,是不是情况更不一样呢? 沈毅心里正在想着,饭菜上来了。 几个人也不客气,拿起来就吃,吃着吃着,沈毅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他抬头一看,才发现很多人都在用惊异的目光看着自己。 尤其是铁塔,这个家伙身高体壮,吃东西更是一把好手。 如成人拳头大的花卷,他一口一个,就跟吃花生米一样,一会的功夫就已经吃了二三十个。 这个饭量把所有人都镇住了。 甚至连掌柜的都出来看稀罕。 铁塔哪管那些,他可很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这次有酒有肉,馒头还管够。 他当然要吃个够本。 等吃完后,有好事的人给数了数,光铁塔一个人就吃了一百多个花卷,还一个人吃了一斤牛肉,喝了一斤酒。 这个饭量让沈毅都有些震惊,最后结账的时候,花卷就吃了足足一两银子。 沈毅有些哭笑不得,铁塔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小公子……以后我吃少点,不会像这次似的,吃这么多了。”铁塔低着头说道。 沈毅摆摆手,“饭我还是管的起的,该怎么吃就怎么吃,不过我也有些好奇啊,你吃了那么多的东西,都装哪去了呢?” 第二百二十九章 设局(1) 这个疑问一直到沈毅走进林然的正大书局,也没有得到解答。 这时候的泉州,因为没有受到灾荒的波及,又加上海运极其昌盛,所以市面上十分的繁荣。 这点从正大书局里人头攒动争相购买书籍的景象就能看出来。 沈毅没有提前通知林然,因为他想先看看这里的情况。 不过他还是很快被伙计给认了出来。 “沈公子……您什么时候到的泉州啊?我去通报小姐。”小伙计十分惊喜。 沈毅摆摆手,“不必,你家小姐在干什么?” “刚刚来了个客人,我家小姐在后面接待呢。” “哦?” 沈毅有些疑惑,什么客人能让林然亲自接待呢? “要不要我去通禀一声?” “不必了,我自己进去看吧。” 说着他便走进了后面,并没有通知别人。 等他走了,其他的伙计有些好奇,“刚刚那位公子是谁啊?气势好足啊!” “他是谁?呵呵,他就是闻名天下的沈毅沈公子啊,而且我估计啊,以后没准还得是咱们正大书局的大东家呢!”这位伙计显然知道些东西,不禁笑着说道。 其他的伙计们听得纷纷咂舌。 现在的正大书局,当然和沈毅走的时候有些不一样了。 靠着沈毅的水浒传,以及王友那近乎变态的创作能力,现在的正大书局,已经是泉州书局中无可争议的老大。 这样一来,原先正大书局的格局就显得逼仄了。 林然便花重金买下旁边的商铺,然后打通了将其连在一起。 这一下让整个正大书局扩大了接近一倍。 同时在后面新建了几栋精舍,似乎是给什么人留着住的。 沈毅走到门前,听到里面正在说话。 他没有听墙根的习惯,所以便推门走了进来。 这时候林然正端详着桌上的一件东西,并没有注意到沈毅的到来。 老郑也在一旁陪着,他一眼看到了沈毅,惊喜万分,刚想开口,沈毅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不要说话,然后自己坐到了远处的会客处,喝起了茶。 屋中还有一名衣衫褴褛的少年,长得倒是憨厚老实,只是一见到沈毅进来,他有些紧张。 原来摆在桌上的是一本古籍。 林然看了半晌,才抬起头来,对那少年道:“这本书你打算卖多少钱?” “这本书俺不卖。”少年摇了摇头。 “不卖?”林然有些惊诧。 “嗯,因为俺爹临死的时候说了,卖什么也不能卖这本书,只是现在俺娘有病了,俺为了给俺娘治病,才想着将这本书当出去,可城里的当铺都不识货,俺知道林家是世代经营书局的,便想着当给你们。”少年虽然看上去有些紧张,但说话倒是条理清晰。 林然点点头,这时候老郑说话了,“林小姐,你觉得怎么样?” 其实这个少年开始是先找的老郑,然后经过老郑引荐,才到了正大书局。 “那你准备当多少钱?” “一万两!” 这个数字显然有些惊人。 林然摇摇头,“这本书虽然看上去是先秦古籍,如果真是那本失传的连山,就是十万两也可当的,可谁也没见到那连山,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所以……。” 林然也在犹豫,一方面,她仔细查看过,这本书确实是古籍,上面的内容也十分的诘屈聱牙,像是上古时候流传下来的。 可她也拿不定主意,毕竟是一万两白银,那可不是个小数目。 虽然正大书局现在生意蒸蒸日上,但要拿出一万两银子来,也得伤筋动骨。 少年站起身来讲古籍又装上,“既然这样,那俺就先走了,一万两银子,一文钱都不能少。” 说着就要往外走,林然这时候咬了咬牙,“慢着,一万就一万。” 少年又摇了摇头,“可这得先说好,咱们得先写好了字据。” “什么字据?” 少年掏出了一张纸,递给了林然。 林然打开一看,脸色不禁有些放松下来。 因为上面写的明白,这本书是当而不是卖,当然,这也有时间期限,如果半年之内不来赎买,这本书就算是死当了。 可如果半年内来赎买的话,就得连本带息的给林然两万两银子。 这个条款十分的合理,并且都是偏重林然这边的,林然当然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而且看这少年的样子,虽然口口声声说是当而不是卖,可条款已经说明白了,这其实就是在卖书啊。 要真是这样,林然的心不禁动了。 这本书哪怕不是失传的连山,可也算是先秦古籍,价值何止十万,一万两银子买的话,压根不算贵,甚至可以说是捡到漏了。 “好!就这么定了。这本书我要了。”林然立马拍了板。 很快双方签字画押,然后林然交付了银票,少年恋恋不舍的将古籍拿出来递给了林然。 “唉,孩儿不孝啊,这本书俺们世代祖传,就是当初我爷爷差点要了饭也没想过卖它,到了我手上却给断了。” 林然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觉得从人家手里占便宜了,“这也不是死当,半年的时间内,您是可以来赎买的么!” 少年叹息着走了。 林然长出了一口气,十分小心的将古籍给放进盒子里。 这时候老郑才笑着说:“林小姐,你看谁来了?” 林然转眼望去,才看到正在喝茶的沈毅,不禁愣了愣,然后眼眶瞬间红了,有些哽咽的喊了声:“哥!” 沈毅点点头,笑着说道:“有日子没见,然儿又漂亮了。” “哥,你是为粮食而来吗?”林然一猜就猜透了沈毅来的目的。 沈毅点点头,“没错。” “现在扬州那的情况真有你信上说的那么糟糕吗?” “只有更糟。” 林然有些后悔,“可我都把钱买了这本书了。” 沈毅一笑,“放心吧,我来可不是找你借钱的,我是想见见洪禅。” “洪禅?那个大粮商?”林然摇了摇头,“哥,我劝你还是不要去的好。” “为什么?” “这个洪禅是泉州出了名的难缠,根本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接触的。” “难缠吗?正好,我最不怕的就是难缠。”沈毅并没有太在意这件事。 “你刚刚买了件什么宝贝啊?能让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 林然就像是小孩子献宝一样,将古籍拿出来递给了沈毅。 沈毅接过来一看,就有些愣住了。 第二百三十章 设局(2) “怎么了哥?”林然有些惊诧。 “这本书,你花了多少钱买的?” “一万两啊。” “你被骗了啊!我的傻然儿。”沈毅叹了口气说道。 “怎么可能?” 不但是林然十分的惊诧,就连老郑也有些不解。 “公子,这可是我亲自验证过的,绝对是秦朝古籍,造不得假的,不信您看这材质。” 因为在秦朝的时候,没有纸张,所以一般都是用竹简,这本古籍则是用的娟丝,光从这个就能看出这本书十分的珍贵。 沈毅无奈的一笑,“我承认,这个绢丝可能确实是秦朝的,但这上面的东西,绝对不会是秦朝写的,最有可能的就是后世补上去的。” “为什么?”老郑和林然异口同声的问道。 “因为这上面的内容我知道。” 沈毅的话犹如石破天惊,让林然和老郑傻在了当地。 “公子……你说你看过这个?” 沈毅点点头,实际上,在这个时代,很多所谓知识渊博的人,还没有后世沈毅知道的多。 因为沈毅所处的时代是一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很多信息都唾手可得。 而在大燕这个时候,一个大学问家,可能一辈子也就精擅几本书而已, 恰巧,这本书上面的内容,后世的他曾经从一本古籍考证的书中看到过。 并且经过了考古学家的认定,这内容根本就是宋朝时候的人伪造的,根本不是什么先秦所做,更不会是那本失传已久的上古连山。 这个是确凿无疑的。 林然还有些不死心,“可上面的笔法以及墨水都是极为古朴的,应该是……。” 沈毅叹了口气,“傻然儿,你怎么还不懂?这世道什么高手没有?伪造一下先秦的古字,有什么难处?” 这下林然终于彻底死心了,茫然无措的站在那傻了会,才止不住的哭了起来。 一万两银子啊,那可是从林然的父母一辈就开始辛勤耕耘,好不容易才积攒下来的家底,现在却被一个骗子给骗走了。 老郑也有些尴尬,毕竟人是他领来的,他也没想到会出现这个情况。 沈毅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林然,也有些懊恼,因为他刚刚如果上前问询一下的话,可能就不会被骗了。 现在可好,被人骗了不说,还得被人耻笑。 毕竟你做书局的,却连本古籍都鉴别不了,能怨谁去? 沈毅想解劝,可越劝林然哭的越难过。 她将责任都归咎到了自己太过贪心上了,越是这样沈毅就越是心疼。 他的视线正好扫过桌上的当票,不禁瞅了两眼,然后就愣住了。 “这个当票,你们都签署了吗?” “是啊!”林然呜呜的哭着。 沈毅呵呵一笑,“别哭了,我有办法了,不但能让钱回来,还能大赚一笔。” “什么办法?”林然立马止住哭声问道。 沈毅指着这当票,语气笃定的说道:“看这上面的条款,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写的,因为这是极为标准的当票条款,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人绝对是有备而来,或者说他的后台可能就是某个当铺的东家,这才顺手拿着来遮掩,从而打消你的疑心。” 林然的眼前亮了,但旋即又黯淡下去了。 “这又能说明什么?泉州的当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咱们从哪去找人啊?” “找人?呵呵。”沈毅一笑,“根本不用找人,相信我,很快就会有人来找你了。我怕的是那种流窜的骗子,现在知道他有后台,这就更好办了。” 林然和老郑都被说糊涂了,但他们两个都对沈毅有一种无理由的信任。 尤其是老郑,经过了这么多事,在他眼里,这世上就没有能难住沈毅的。 “老郑,我让你办的报纸,办的怎么样了?” 提起这个,老郑的表情变得精彩起来,十分得意的说道:“那还用说?公子吩咐给我的事,老郑我当然要全力以赴,不瞒公子您说,现在我创办的床前夜话,已经是泉州城最受欢迎的报纸了!” 床前夜话……。 这个名字让沈毅的额头上出现了几根黑线。 这家伙,取名字难道就不能高雅点吗? 但转念一想,这也是好事,毕竟现在的报纸都只针对中下层的百姓,对他们来说,越是直截了当,刺激眼球的标题,越是能激发起他们的兴趣来。 “很好,那你明天就刊登出一个消息去,就说后天,咱们正大书局要当众烧书?” “烧书?烧什么书?” “当然是这本骗了咱们的书啊?” “小公子,这可使不得啊,这玩意虽然是假的,但好歹也是花了一万两银子呢,尤其这东西做的以假乱真,除了您以外,估计别人也看不出来,还不如转手卖了来的好。” 林然和沈毅异口同声的说道:“不行。” 林然是不想着骗别人。 沈毅微笑道:“你觉得你能卖出去吗?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的,因为布局这么完备,肯定是有人在设局对付书局,要是真敢转卖,估计立马就会有人蹦出来将事情闹大。” “那您说怎么办?” “就按照我说的,去刊登消息。” 然后沈毅转向林然,“然儿,你认不认识比较擅长作假的好手?” 林然迟楞了会,皱了皱眉道:“倒是有一个,但是他技术也不怎么样。” “没事,只要大面上看着像就行。” “公子,你到底要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给某些人一个教训啊。”沈毅冷笑道。 这时候,那位在正大书局还表现的畏畏缩缩的少年,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怡然自得的坐在椅子上喝着酒。 坐在他对面的,赫然就是那位公孙然。 “事情做的怎么样?” “幸不辱命,那个小妮子还是太嫩啊,一听到是失传已久的连山,就已经动了心,后面再一设套,还不是乖乖上当?”少年呵呵笑道。 “好!好!”公孙然有些激动。 因为那次沈毅在潇湘馆打了公孙玲琅,还让公孙玉大败而归,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月,才养好了伤。 这都让公孙然恨之入骨。 可沈毅后面走了,他手长也长不到扬州去,便将林然以及正大书局视作了眼中钉肉中刺。 这次就是他在幕后主使,精心设局,准备一举将正大书局给击垮! 第二百三十一章 事态发酵(1) 天气阴沉沉的,又刮着风,冻得人连手都伸不出来。 这样的鬼天气,自然没几个人上街。 牛业蹲在自己的小摊后面,愁眉不展。 他是卖字画的,不过都不是真的,全是一眼假的东西。 但因为价钱便宜,还是有很多人买来挂在家里附庸风雅。 不过今天在这蹲了一天了,也没卖出一张画去,牛业饿的眼冒金星,肚子咕噜咕噜直叫。 这一整天他就早上出门时吃了几口剩馒头,这一天水米没进,他又是个人高马大饭量惊人的主,怎么受得了? 尤其他的摊位旁边就是一个卖羊杂汤的摊位,这样的天气,喝羊杂汤的人很多,小买卖很是兴隆。 羊肉汤的香气飘了过来,牛业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实在受不了了,便腆着脸到旁边笑道:“杨哥,生意不错啊。” 卖羊杂汤的叫杨三,祖辈经营羊肉行当,曾经也是有铺位有房子的主,只是到了他这辈,因为年少轻狂,一夜间输了所有的家当,只剩下老婆跟着他净身出户。 不过这家伙有羊肉汤的秘方,输光后就摆了这么个小摊位,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也算温饱有余了。 他呵呵一笑,“牛爷,怎么?一天没开张?” 牛业叹了口气,“这天气,谁愿意出来呢?” “坐吧,先喝碗汤暖暖身子。”杨三的老婆笑着招呼道。 杨三的羊肉汤之所以卖的这么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来自他这个老婆。 虽然被风霜打磨的这个女人不再年轻了,可依然有种惊人的美丽。 很多人都是抱着看人的心态来这喝羊肉汤的。 杨三也知道,不过他生性豁达,也不以为意,关键是他百分百相信自己这个老婆。 要知道当初他可是输得除了身上穿的衣服,一个大子都没有了。 就那种绝境,他老婆都没有离开。 羊肉汤端了上来,还附带着几个烧饼,牛业也顾不得客气了,狼吞虎咽的吃完,就觉得额头上出了一层细细的汗,通体舒泰。 他刚想开口致谢,就见从不远处跑着来了几个少年,都背着个大包,一边走一边喊:“新出的枕边夜话,快来看看啊!” 牛业连犹豫都没有,上去就掏钱买了一份。 买完这份报纸,他可算真的身无分文了。 杨三见了不禁笑他,“牛爷,我看饿的你还是不够狠,不然怎么到这个时候了,还不忘看报呢?” 牛业嘿嘿一笑,也不搭话,而是翻开报纸就如饥似渴的看了起来。 杨三还想说话,被他老婆推了一下,“好了,你就别说了,好歹人家认识字,哪像你,扁担搁地上不知道是个一。” 这话引起了很多人的哄笑。 杨三也有些脸红,“我怎么不认识字了?那麻牌上的字,我哪个不认识?” 这时候牛业已经看完了一段,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回味什么,过了半晌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哎,牛大,你都看出什么了啊?跟我们讲讲呗。”有食客起哄。 牛业呵呵一笑,“你们怎知道这看书的快乐啊,实不相瞒,我看这枕边夜话,不为别的,就为里面连载的水浒传啊。” “水浒传?我知道,那不是正大书局推出的新书吗?听说是沈……沈什么来着写的。” 泉州这边的文风并不昌盛,人们最崇拜和喜爱的,还是从海外归来的富商,因为那代表了勇气和财富。 牛业撇了撇嘴,“是沈毅!” 说起沈毅,牛业的脸上满是崇拜之色。 “那可是现如今大燕朝最炙手可热也最有才华的诗人啊,每首诗我都拜读过,简直不是凡人能写出来的。我这辈子要是能写出一首来啊,就是死了也值了。” “哦,想起来了,是不是最近逛窑子的时候,那些窑姐们唱的小曲就是这个沈毅写的啊!”有食客戏谑道。 “没错,听说潇湘馆的墨兰小姐,还有明月轩的陈姑娘,都在传唱这沈毅的诗词呢。那明月轩的陈姑娘,可是最近泉州最红的姑娘,她亲口说了,若是能见到沈毅一面,愿意自荐枕席呢。”有食客啧啧赞叹道。 “是啊,听说平常人想见这陈姑娘一面,最少也得十两银子,而且更难得的是这思思姑娘还是个清倌呢。” 牛业好似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一样,十分不屑的说道:“自荐枕席?她也配?沈公子是什么人物?那是大燕朝,乃至上自李唐以来,最厉害的诗词大家,听说在扬州,沈公子一句话,肯陪他的花魁就能排出城去,她区区一个清楼姑娘,算什么东西?” 他的话让很多人都有些不服气,不过也懒得和牛业计较,有人起哄道:“你说这水浒传,到底是个什么故事啊?反正我们不认识字,你就给我们讲来听听呗。” “没空,我还得看摊呢。” “行了吧,就你那摊,连个人影子也没有,这样,你要讲的好,我走的时候买你一副字。” “就是,杨三啊,给他上壶酒,算在我账上。” 杨三真给牛业上了一壶温酒,牛业也不客气,喝了一杯,等身子发暖后,便开始讲了起来。 别说,这个牛业虽然文不成武不就,但讲起书来,还真有两下子,尤其他擅长将那些书面化的语言转化成大众喜闻乐见的东西,这么一讲当然是大受欢迎。 后来牛业索性也不摆摊卖字画了,就在杨三的羊肉摊上开始讲书,每天挣的钱居然比之前多很多。 不过牛业也清楚,这大部分都得归功于沈毅的水浒传,因为这个故事足够优秀。 这段时间他已经说到了武松打虎的章节,正是全书的一个大高潮,每天来听书的人也多了很多。 牛业早就攒够了钱从正大书局买了全本的水浒传,不过每天的枕边夜话他依然在看。 今天他照常的打开枕边夜话,突然发现上面多了条消息。 明日,正大书局将要当众烧书。 后面则将大概的情形描述了一遍。 牛业现在已经知道,正大书局的后台很可能就是沈毅。 他对沈毅已经崇拜到了骨子里,用后世的话说就是脑残粉。 现在一看描述,不禁气的够呛。 居然有骗子骗到了正大书局? 真是罪该万死。 等等! 这上面说,沈毅要主持这次的烧书。 沈公子来泉州了? 这个发现让牛业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又看了好几次后,终于确认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他兴奋的蹦了起来。 明天,就算有什么事,我也得去看看这位沈公子,哪怕做不了什么,站脚助威也可以啊。 第二百三十二章 事态发酵(2) 明月轩。 新近红的发紫的陈姑娘正在屋中休息,配给她的小丫鬟球球便跑了进来。 “小姐,你看这是什么?” 陈思思今年不过十五岁,乃是明月轩的东家,从三岁时候就开始严格培养的瘦马。 瘦马这个词汇最开始源自于扬州,只是后面就渐渐式微了。 因为扬州的文风太过昌盛,瘦马这个词汇又稍显侮辱人,所以已经弃之不用了。 陈思思自幼就是按照清楼的规矩培养,成长环境也是在清楼,所以和后来被买进的姑娘不同,她并不觉得自己的处境有何不妥,甚至有些享受这种被万人追捧的感觉了。 “不就是枕边夜话吗,有什么好惊奇的。”陈思思对着镜子在顾影自怜。 她是个很自恋的女孩,每天没了事,最大的爱好就是在镜子前欣赏自己的容貌。 不得不说,她也有自恋的资本。 一双丹凤眼,笑起来的酒窝醉得死人。 小蛮腰更是堪堪一握。 球球倒是个挺纯真的孩子,现在不过十一二岁,听陈思思这么一说,不禁坏笑道:“小姐,那我可走了啊,唉,可惜我一番激动,正准备将沈公子的消息说出来呢,谁知道人家根本不稀罕。” “回来!”陈思思立马叫住了球球。 “你说沈公子?哪个沈公子?” “还能有哪个沈公子?当然是那位喽!” 陈思思的神情激动起来,“沈公子又来泉州了?” 上次沈毅来泉州,曾经和泉州的清楼女子们有过接触,只是当时的陈思思被送到大同,学习那里的“先进”技术去了。 最近刚回来,然后就一炮而红,无数的文人骚客以及豪商富贾为了她而一掷千金。 但陈思思并没有什么感觉,她知道,自己是待价而沽的商品,现在之所以没被东家卖出去,只是因为价钱还不够高。 她没有什么自怨自艾的感觉,但身为一个女孩,还是对精致的诗词和文章无法抗拒。 而沈毅又完美符合了她心中所有的标准,包括相貌。她问过了,当初见过沈毅的那些姑娘们,提起沈毅的长相来都是满口称赞。 她为此不惜喊出自荐枕席的话来。 明月轩并没有阻止,实际上这也是炒作名声的一种方式,清楼女子么! 最常用也最好用的炒作方式,就是跟名人牵扯上关系。 可陈思思确实是那么想的,并且一直对没能见到沈毅一次而耿耿于怀。 现在听到沈毅的消息了,她怎能不激动。 “就在这里面写着哦,想不想看?”球球故意调笑道。 “哎呀,好球球,快拿来给我看!”陈思思央求道。 球球这才将报纸给了陈思思,陈思思打开看完之后,也陷入了沉思。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这是真的吗? 一万两银子买来的东西啊。就这么烧毁了? 这是在干什么? 然后就感到了由衷的佩服。 一万两说赔就赔了,并且连眼睛都不眨。 这得何等的豪气啊! 年少,形貌佳,才华惊人,还有一掷千金的豪气。 这些东西集合到一起,陈思思不禁发起了花痴。 “小姐!”球球一连叫了好几声小姐,才将陈思思叫醒过来。 “嗯?” “明天要不要去看看这个热闹?” “要去,当然要去,不但要去,而且还得大张旗鼓的去!”陈思思立马做出了决定,推掉明天所有的会客,然后从晚上就开始准备。 潇湘馆。 墨兰放下手里的枕边夜话,神情也有些激动。 “公子回泉州了!” 公孙氏也在屋中,她点点头,“嗯,听正大书局的人说了,公子是今天到的,恰好就碰到了这件事。” “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后面肯定有人指使。” “嗯,我也这么想的,不过公子这么做,是要干什么?”公孙氏还是对沈毅要烧书的事有些不解。 “我也想不明白,但既然公子这么做了,肯定有他的道理,不过公子既然在报纸上刊登了这个消息,肯定是想着壮大声势,这时候我们潇湘馆肯定也要帮忙。” “那是自然,我已经决定了,明天潇湘馆休馆一天,所有的人都去给公子站脚助威。” “好!” 公孙家。 公孙玉勃然大怒,正在和自己的父亲,也就是公孙然争吵。 “谁让你这么干的?你就没考虑过后果吗?那沈毅是那么好招惹的吗?你就不怕他带着那位爷爷来咱们家中报复吗?” 公孙然有些不以为然,“我又没对付沈毅,我对付的是正大书局啊,和他有什么关系?” “你这话说出去谁信啊?谁不知道正大书局的林然是沈毅的人?你这么做,就没想过后果?” 公孙然被自己女儿的一连串质问弄得颇为尴尬,最后脸一沉。 “玉儿,你怎么这么怕那个沈毅啊?他有什么了不起的?一无功名在身,二无权势在手,无非会写几首歪诗,怕他作甚?” 公孙玉气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父亲会这么短视。 “而且我这也是为了给你出气啊,当时你不是被打的一个月都下不来床么!” “我不用,而且我不是告诉你了么,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可你呢?”公孙玉实在有些受够了。 这时候公孙玲琅从外面跑了进来,哈哈大笑道:“父亲,你看这是什么!” 公孙然看完公孙玲琅带来的报纸后,也有些茫然。 “他想干什么?” 公孙玲琅一撇嘴,“我看啊,他没准是被气得得了失心疯吧,毕竟可是一万两银子呢!呵呵,管他呢,反正钱到手了,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不对!”公孙然突然一激灵。 “怎么了?” “快,去把那张当票拿来!” 公孙玲琅赶紧去书房将当票拿过来,公孙然看了半晌后,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极为畅快得意。 “沈毅啊沈毅,你聪明归聪明,毕竟还是个少年啊,这么意气用事,却不知道给自己埋下了祸根啊!” 这下连公孙玲琅也有些发懵了,“父亲,你说什么呢?” “快!把那天的那位江湖骗子给我再找回来!就说有一笔更大的买卖等着他!”公孙然自信满满的吩咐道。 第二百三十三章 烧书进行时 “公子,到现在我也不明白,您为什么非要让我在报纸上刊登消息。”老郑嘟囔道。 “不明白就对了,如果连你也明白了,那么事情就真的糟糕了。”沈毅专心致志的剥着瓜子说道。 这玩意和后世沈毅常吃的那种瓜子几乎没有差别,唯一的区别就是个头有些小,但味道极为香甜。 这是泉州的特产,连扬州都没有,乃是昨天林然上街的时候,顺手买回来的。 沈毅只是尝了一口,就疯狂的爱上了它。 从昨晚到现在,沈毅最少磕了三斤瓜子了,现在还乐此不疲的吃着。 连林然都不明白,沈毅为什么这么喜欢吃瓜子。 其实只有沈毅自己清楚,因为这是跨越千年,和后世最为接近的一种味道了。 另外一个就是唐萱儿做的猪头脸,这两种味道,一吃起来,就会让沈毅产生一种错觉。 那就是自己现在只是在一场梦,或者在一个人的书里,而本体依然在后世的那场宿醉之中。 等某一天,自己突然醒来,就会发现一切都不是真的。 这让沈毅又向往又害怕。 后世有很多他念念不忘的人,可这个时代有更多让他放不下的人。 这种矛盾的心态让沈毅磕起瓜子来就放不下了。 “那咱们明天就真烧了吗?那可是一万两银子啊!” “谁说真烧了。”沈毅终于剥满了一小把瓜子仁,一口气扔进嘴里咀嚼着,那种沁人心脾的香甜又在齿间萦绕。 林然有些好笑的看着沈毅,她发现沈毅在吃东西,尤其是吃瓜子的时候,像极了一个孩子。 “那就好,那就好!”老郑嘟囔着。 这时候外面有人将伪造好的书送了进来,沈毅拿起来看了看,虽然大体上很像,但细看之下还是有很多差别的。 不过如果只是搁在盒子里的话,那根本就看不出区别来。 沈毅点点头,“就它了,现在万事俱备,就等明天的东风了。林然啊,再去街上给我买两斤瓜子。” 林家长房。 现如今林大年的日子并不好过。 因为林然这一支异军突起,财富积累的速度让人目瞪口呆,没几个月的光景,俨然已经成为家族中实力最强的一房了。 这下林大年的地位便显得尴尬起来。 尤其当初林大年贪图小利,牵扯到林然家的财产分配一事,因此得罪了林然。 这更让林大年的处境变得微妙起来。 现在谁不知道林然的后台就是那位沈毅沈重楼? 虽然族中长老们对此颇有微词,认为林然虽然做出了诸多成绩,可毕竟是个女流,现在又跟沈毅牵扯不清,日后保不定得将偌大的产业交付了他人。 可这些话也只敢在林大年面前发发牢骚,并无一个敢去林然那触霉头的。 对此林大年只是虚以委蛇,同时心中冷笑。 这些老家伙是想拿自己当枪使啊。 可林大年也不是傻瓜,实际上现在他悔的肠子都快青了。 当初沈毅可是亲自登门求他的,但他那时候短视,没有考虑到沈毅居然能靠手段生生翻盘,最后落了个里外不是人。 事后林大年后悔不迭,然后动用了自己所有的能力,来打探沈毅的虚实,最终从京城回复来的消息让林大年在屋中呆了三天没出去。 因为他一个在京中做官的朋友给了他一个提示,那就是惹谁都行,就是不要招惹沈毅。 因为他可是能随意出入皇宫,太子府,并跟当今最得宠的公主殿下也关系匪浅的一位才子。 这些都让林大年胆战心惊,所以当他听族中那些长老们絮絮叨叨,怕沈毅谋夺林然的家产时,他心中满是不屑。 林然能将正大书局搞得这么红火,绝大部分原因都是沈毅帮她。 再说了,沈毅怎么可能瞧得上这一个小小的正大书局? 今天林大年心情有些不太好,正在屋中闷坐,有仆人送来今天的书信,还有那份枕边夜话。 林大年没去看那些拜帖,直接拿起了枕边夜话,同时心里无限的感慨。 这沈毅果然不是一般人啊,随便一个手下就能创办出这样一份报纸。 林大年不是一般人,他当然看得出这枕边夜话的前景,也曾想过仿照着这个模式,自己也搞一份。 可后来他还是放弃了,一是因为不想得罪了沈毅,二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就是想做也做不来。 因为这枕边夜话上的很多东西都是连载性质的,比如那个王友,就在上面连载着一本小说。 林大年看的是津津有味,直到看完了连载的版面,才翻到另一面,然后发现上面赫然印着沈毅刊登的消息。 林大年先是愣了愣,然后仔细看了几遍,霍然站起来。 “这个沈毅,当真是好手段。” 他不得不佩服。 因为他看出了沈毅的意图。 正好,沈毅这次回到了泉州,自己正好借此机会好好修复一下彼此的关系。林大年心里盘算着。 第二天。 正大书局里其他的人都早早的起来准备,只有沈毅睡到了日上三竿,才打着哈欠起了床。 有人上前要伺候他穿衣,沈毅摆了摆手拒绝了。 他还没有懒到那种程度,而且沈毅不想被这“腐朽堕落”的封建文化所侵蚀。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吗! 沈毅洗漱完毕,走到前面的时候,才发现人已经很多了。 很多人一看到沈毅出来,全都眼前一亮。 “敢问可是沈公子吗?我是你的书迷啊,请问那红楼梦还有续篇吗?还有,这水浒传到底是真事还是公子杜撰的啊?” “公子,给我写首诗吧,定有重谢。” “听闻公子书法不错,特来求一副墨宝。” 乱七八糟喊什么的都有,沈毅却已经渐渐适应了这样的场面,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然后微笑道:“承蒙诸位厚爱,不过你们问的问题太多了,我不可能一一做解答,这样,等事情做完,在说如何?” “公子,请问你为什么要烧书呢?” “很简单,因为我们正大书局被人骗了,这书做的足以以假乱真,我怕如果留着的话,会继续为害世人,便决定烧了。”沈毅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完这套词。 很多人还就真信了。 沈毅点手示意老郑赶紧将那本伪造好的书拿过来,然后特意举了起来,在大众面前晃了晃。 “大家看好了,这书我现在就烧了,为的是告诉大家,我们正大书局,绝对不做那种坑蒙拐骗的事。” 说完直接扔进了火盆之中。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第二百三十四章 气氛微妙 就在这时候,后面有女子笑道:“公子果然不同凡响,小女子佩服。” 人群呼啦闪开了一条路。 然后一名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女款款走来。 沈毅不认识这个少女,但从衣着打扮还有举止动作,也能看出这女子不是良家,因此挑了挑眉。 “敢问姑娘是……。” “陈思思!” 陈思思?沈毅没有什么印象,但其他人却鼓噪起来。 “是陈思思!” “天啊,她居然来了?” “啧啧,这下可赚了,听说平时想见她一面,没有十两银子,根本就不可能。” 沈毅点点头,并无其他的感受。 在他看来,无非是个名气比较大的清楼姑娘罢了。 沈毅并不鄙视这些女子,但也谈不上尊敬。 陈思思却在仔细打量沈毅。 果然。 如传闻中一样,这位沈公子的相貌是一等一的。 陈思思心里十分满意,然后微笑道:“听闻公子的事后,小女子十分的钦佩,那可是一万两银子买来的,却说烧就烧了,真乃大丈夫所为。” 这些话如果是对别人说,估计早就被吹的北都找不到了。 毕竟女人的夸赞,尤其是漂亮女人的夸赞,是最能激起男人荷尔蒙的。 沈毅却并无所觉,实际上,他也没觉出这个陈思思有多漂亮来。 整天在美人堆里,沈毅的审美标准已经变得出奇的高。 “多谢姑娘。”沈毅礼貌性的点头微笑。 陈思思心里隐隐有些失望,在她以为中,自己这么一说,沈毅好歹也得有点表示,可没想到,沈毅表现的出乎意料的平静。 但陈思思自幼在清楼中长大,心思剔透,乃是一等一的红尘女子,立马就调整过来,笑道:“怎么,公子就让我在这和您说话吗?” 沈毅微微皱了皱眉,他全然不知道这个陈思思是想干什么? 不过她都这么说了,自己也不能太过拒人于千里之外。 “是我失礼了,思思姑娘请进。”沈毅让开路,右手虚引道。 他这么做,只是一种习惯。 在后世,女士优先的思想已经深入人心,可在这个时代,陈思思哪里受过这个待遇。 因此陈思思是眼前一亮,然后心跳都加快了些许。 这个沈公子,果然好风度。 就在她迈步就要走进去的时候,墨兰赶到了。 她的出现让场中的议论更加热烈起来。 “看到没,今天可热闹了,连墨兰姑娘也来了。” “啧啧,弄的我都想做个文人了,这家伙一连来了两个花魁啊!” “呵呵,就你?还当文人,你先学会自己的名字怎么写吧。” 墨兰也没理会这些人的话,径直来到了沈毅跟前。 沈毅开始甚至都没认出这个女子是谁来。 他的脸盲症越来越厉害了。 直到老郑咳嗽了一声,沈毅才突然想起,这不是潇湘馆的那位墨兰么。 上次征文大赛,就是在她的帮助下完成的。 只是模样有些变化啊。 也是! 这次墨兰来,可谓别出心裁,并未盛装打扮,反而走起了清爽路线,淡扫蛾眉轻施脂粉,配合上那得体的仪态,让人看了就赏心悦目。 “原来是墨姑娘,多日不见,更漂亮了啊!” 林然在后面站着,忍不住噗嗤一笑。 自己这个哥哥啊,是不是不管见了哪个女孩,都是这一套呢? 但墨兰显然很吃这一套。 她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 “真的吗?公子可不要骗我呢!” “当然,我可从来不会骗人的。”沈毅信誓旦旦的说道。 “公子也是风采更胜往昔了呢。”墨兰深深看了沈毅一眼。 这话倒是说的不假。 沈毅离开泉州的这几个月里,虽然诸事繁杂,但个子却窜了不少,现在站在那,丰神俊朗,更显得风度翩翩。 墨兰简直爱煞,那炽热的爱意就差从眼中喷出来了。 沈毅也不是傻瓜,当然能察觉的出来。 可他现在实在不想再招惹女子了,只好硬着头皮岔开话题,“哈哈哈,那是自然,墨姑娘说这话,深得我心啊,请!” 墨兰微微有些失望,但还是笑的十分灿烂,然后视线便转到了正站在一旁的陈思思。 恰好陈思思也在打量墨兰,两人的目光就这么在空中接触了一下。 虚空中好像有火花闪过,两人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深深的敌意和不屑。 “这位,莫非就是墨兰墨姑娘?在奴家小的时候,就曾听起过墨姑娘的大名,说起来,您还算是我的前辈呢!”陈思思率先发难。 女人最忌讳的就是被人说岁数大。 果然,墨兰微微冷笑道:“思思姑娘,前辈不前辈,可不是看年纪,而是看资历,在这点上,我可比不上你,毕竟你自幼就长在明月轩。” 哪怕贵为花魁又能如何? 哪个女子都不想被人用资历深这个形容词来形容自己,因为那代表着市侩跟肮脏。 陈思思毕竟年纪小,墨兰的话让她面色赤红,却一时间想不到反驳的话。 沈毅有些头疼,如果可以,他真不想介入这些事。 “呃……这么多人看着呢,二位还是随我进来吧。” 墨兰和陈思思互相看了看,然后冷哼一声,便分立在沈毅的左右,走了进去。 留下外面一群八卦之魂正在熊熊燃烧的群众。 “看到没?这墨兰和陈思思不对付啊!” “早看出来了,这陈思思最近蹿红的太快了,墨姑娘打压一下也正常。” “我看啊,她们俩似乎都是为这位沈毅啊!” “我看也是。” “天呐!难道我的一腔爱慕就此付诸东流了吗?”有仰慕墨兰的少年扬天长叹。 “少来那套,你这一腔爱慕换了多少姑娘了?”有人在旁讥笑。 外面热热闹闹,屋里却一时间显得有些尴尬。 林然当然不会介入这种浑水,更何况她是良家女子,更不可能跟这些风尘女子坐到一起。 至于老郑还有乔乐等人,都早躲的远远的了。 沈毅习惯性的拿起一把瓜子开始嗑瓜子吃。 反正他打定了主意,自己就当不存在,她们俩愿意怎么掐就怎么掐,和自己无关。 墨兰一看沈毅在嗑瓜子,十分知机的走到沈毅旁边,开始替沈毅剥瓜子。 “来,公子吃!”墨兰的芊芊素手捻着瓜子仁,亲自送到了沈毅嘴边。 沈毅有些迟疑,但还是张开嘴巴,吃了。 “谢谢墨姑娘!” 墨兰笑的跟朵花一样,“公子客气了,我来剥,你歇歇吧!” 说着,还给陈思思一个示威的眼神。 第二百三十五章 卖好 陈思思气的暗自咬牙。 这个墨兰,当真是可恶至极。 她本来打算的很好,今天无论如何也得在沈毅这蹭点好感。 她看得出,沈毅虽然名气很大,但并无文人那股子酸腐气,反而很好说话。 可墨兰的出现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剥瓜子是不行了,已经被墨兰抢占了先机。 陈思思略一思量,便笑着说道:“公子的诗词,奴家是极喜欢的,前段时间正好将公子的一首诗词改编成曲子,当着公子的面,我唱一下,希望公子加以指正。” 沈毅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墨兰却脸色一沉。 陈思思张嘴唱了起来。 “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传书谢不能。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持家但有四立壁,治病不蕲三折肱。想见读书头已白,隔溪猿哭瘴溪藤。” 不得不说,这首诗歌被陈思思改编的百转千回,唱起来十分的动听。 尤其诗词本身自带一股江湖豪气,再配合上这软糯的声音,别有一番风味。 连沈毅也不得不点头,“思思姑娘果然好嗓音。” 陈思思被沈毅这么一夸,脸上都放出了光,得意的看了一眼墨兰。 心说怎么样?你虽然会讨好人,但我这可是实打实的本事哦! 墨兰并不擅长唱曲,这点正好是她的软肋,所以听完后面色有些难看。 不过她是什么人物,一个呼吸间就已经调整好了心态,笑着说道:“果然唱得好,公子还不赏吗?” 沈毅也没想那么多,随手拿出一张银票来,放在了桌上,“那是自然要赏的。” 陈思思却犹如被侮辱了一样,狠狠瞪了墨兰一眼。 因为墨兰刚才的做派,好像她是女主人,自己反倒成了卖唱的倡优,这让陈思思实在难以接受。 尤其沈毅傻乎乎的掏出银票的行为,更是让陈思思满心的酸涩。 这边两个女人在暗自较劲,外面一阵喧哗,然后林大年笑眯眯的走了进来,一见屋中两个女子,不禁愣了愣,然后冲沈毅使了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 “公子原来在忙啊,那我先告退了。” 沈毅好容易找到个机会脱离这里,怎肯放过,赶紧说道:“这不是林兄么,有事吗?” 虽然墨兰和陈思思在明争暗斗,可遇到这种事,都十分乖巧的站起身,自己退下了。 林大年这才坐下,然后笑呵呵的说道:“如果我没认错的话,刚刚可是潇湘馆的墨兰姑娘和明月轩的思思姑娘?公子真是好福气啊!” 沈毅苦笑一下,“没来由的就被夹在了中间,还福气呢!” “呵呵,别人想有这种烦恼还不能够呢。”林大年又恭维了几句。 “林家主来此不是为了说几句闲话吧,可有什么事?” 林大年嘿嘿一笑,“公子,说句不该说的,今天您的所作所为当真高明。” “哦?你看透了?”沈毅心里一咯噔。 “不用担心,我虽然猜出了点,但谁都没告诉。” 沈毅看着林大年,这个家伙果然够狡猾。 “那你告诉我,是什么意思?” “呵呵,公子,上次是我鼠目寸光,得罪了公子,这次来是特地来赔罪的,而且我知道公子所为何来!” “哦?”沈毅不动神色。 “扬州的事,我也有所耳闻,公子能为了十几万不相干的百姓做出这等事,我也十分的钦佩。” 沈毅没有吭声,只是看着林大年。 林大年被盯得有些难堪,过了会才笑道:“当然,为了表示我的诚意,这次我会全力帮助公子筹措粮食。” 沈毅这才点点头,“林兄果然不是常人,至于之前的事吗,当然就揭过了。” 林大年终于摆正了心态,知道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普通文人,而是一个才智和谋略都很高明的商人。 “公子可是准备见洪禅?” “这也猜出来了?” “呵呵,洪禅乃是泉州甚至江南道都首屈一指的大粮商,公子要是想救灾,只能求他,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听说,前段时间江南道的粮食紧缺,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这个洪禅。” 林大年终于开始说出比较有价值的信息。 沈毅点点头,他早就有此预感,突然之间不但金陵没了粮食,连和扬州接壤的几个受灾较轻的城市都没了粮食。 这后面肯定有人在操纵。 囤积居奇吗。 从古至今的粮商哪个不这么干。 但沈毅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愤怒。 这些家伙,为了赚钱,真是不顾百姓死活啊。 “我想您也知道洪禅的后台到底是谁,所以如果硬来,肯定是不行的,但我凑巧知道一些洪禅的喜好,这个家伙,似乎很喜欢听曲啊!尤其对那位陈思思陈姑娘痴迷甚深。” 沈毅终于严肃起来,对林大年点了点头,“多谢!” 这个道谢当然是真心实意的。 林大年心里一松,知道自己押对了。 “说吧,你有什么事呢?” 林大年哭笑一下,“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公子,就是我们林家的族会的事,现在林然对我意见很大,有很多人都因此和我分崩离析了,我说话也没什么人听了。” “你是想让我劝劝林然?” “求之不得。” “我也奇怪,为什么你对一个所谓的族长这么看重呢?” 林大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搓搓手,“这个……实在是个人喜好的缘故啊!” 沈毅点点头,“我可以帮你说说话,但能不能说动,就得看林然的心情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只要林姑娘不找我麻烦,我就高兴了!” 林大年临走的时候拍着胸脯保证,到时候肯定帮着筹措粮食。 沈毅送他到了大街上,刚想回去,就见外面大街上有几个人喊道:“可是沈公子吗?” 沈毅转过头来,看了看,“你们是……。” 牛业紧张的话都说不清了,结结巴巴的说了好半天,才将意思讲明白。 沈毅听完一笑,原来是自己的粉丝啊。 “原来是牛兄弟,有什么事吗?” “我想请公子给我签个名,可以吗?”牛业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书籍,战战兢兢的说道。 这算是求墨宝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请君入瓮 沈毅心情不错,而且看这个牛业相貌忠厚,便点点头,“好,拿笔来。” 笔墨拿来后,沈毅龙飞凤舞的在水浒传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牛业如获至宝,十分小心的放进怀中,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公子,若是有用我之处,您就到大宽巷找我,我就在那说书。” 沈毅点点头,也没把这个当回事。 回去后见到林然,沈毅将林大年的意思说了,林然听完后冷笑一声。 “这个林大年在族长的位子上呆了这么多年,捞的好处还少吗?现在不是我想对付他,而是很多年轻一辈的人,都看他不顺眼。” 沈毅笑着说道:“莫非然儿也想当个族长试试?” “哎呀,哥!你就不要取笑我了,哪有女的做族长的?” “之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甚至以后连皇上都没准是女人呢!” “你是说武则天?” “呵呵!”沈毅当然不能说后世女权主义盛行,女人的权利日益增强,甚至在某些领域已经成为了主导力量的事。 这边事了结了,但后续的影响开始散播开来。 这里面也得多亏牛业的宣传。 他那天壮着胆子在门外等候,还真就等到了沈毅,本来以为这样的大才子怎么也得有些傲气,却不想沈毅十分的平易近人,并且给他的书上留下了墨宝。 这让牛业欣喜若狂,并暗暗决定,这本书肯定不卖,一定要留作传家宝,一辈一辈的传下去(后世牛家确实做到了这一点,这本书一直传到了近代,有人出五千万,牛业的后人都没卖这本书。)。 他也做不了什么,但既然沈毅这么大张旗鼓的烧书,肯定是想着将事情搞的尽人皆知,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帮着公子将这件事的影响力扩大开来。 牛业虽然念书不行,写字绘画也都稀松平常,但讲故事却是一等一的。 一个平平凡凡的事,经他的嘴一说,简直荡气回肠峰回路转,尤其说道那明月轩的头牌陈思思,跟潇湘馆的花魁墨兰,两人为沈毅而互相掐架的事。 更是吸引了无数的听众。 人们对别的事都兴致缺缺,唯独对这种桃色新闻很感兴趣,不得不说,这种癖好一直到现在都存在。 事态开始往沈毅也想不到的方向开始发展。 本来只是很简单的想让骗子上钩,却不成想造就了正大书局宁愿损失一万两银子也不肯将假书拿出去祸害人的美誉。 这也是沈毅都始料不及的。 不过这些消息,公孙然并不在乎,他只在乎那本书到底烧掉没有。 为此他派来好几个精明强干的手下,乔装改扮去到现场,看看到底烧没烧。 等确凿无疑的消息传回来后,公孙然忍不住哈哈大笑。 “天助我也,这个沈毅,虽然聪明,但毕竟少年心性,以为自己这么做很牛,却不想自己给自己刨了一个坑啊!” 那位装扮成少年的骗子也在一旁赔笑,他其实不想去的。 骗子也有骗子的规矩。 哪有逮着一个就不撒手,再骗第二回的? 可公孙然他又得罪不起,只好硬着头皮在去一趟了。 “公孙员外,我是什么时候去呢?” “先不急,最好等事态再发酵发酵,到时候我得让他知道知道咱们公孙家的厉害。”公孙然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果然。 又过了两天之后,这件事连城外的人都知道了。 公孙然亲自带着骗子上门,准备好好收拾收拾沈毅。 等到了正大书局的门口,他冷哼了一声,对小伙计说道:“叫你们的掌柜的出来,就说公孙然求见。” 公孙家在泉州城名望很大,小伙计不敢得罪,赶紧到后面去送信。 这时候沈毅正惬意的躺在床上,林然则正给他剥着瓜子。 一听说公孙然来了。 沈毅霍然坐起,微笑着说道:“妥了,鱼儿上钩了。” 等到了会客厅后,公孙然正坐在那喝茶,一见沈毅来了,不禁笑道:“这位想必就是沈毅沈公子了,真是一表人才啊!” 沈毅当然不露声色,微笑着一拱手,“公孙世伯。” 公孙然的岁数很大,叫一声世伯也不吃亏。 两人入座后就开始讲些不咸不淡的话,熟络的很。 如果有不知道内情的人看到,还以为这两人真是老熟人呢。 但沈毅和公孙然心中都清楚,对方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呵呵,这位我想沈公子应该不认识,但林当家的应该很熟悉吧。”公孙然一指坐在一旁畏畏缩缩的少年笑道。 林然点点头,语气不善的说道:“当然认得!” “呵呵,这里面是有误会的,两位也不要着急,让他说。”公孙然笑着说道。 这少年倒是演的很不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开始讲述这段时间的悲惨经过,无非是家母病重最后不治身亡,卖书的钱也没花,可既然当初签了当票,当然要服从,可现在他准备去京城,急需这本书,正好公孙然和他父亲当年交情很好,这次仗义疏财,拿出钱来让他赎回书。 这些经过讲的是天衣无缝,虽然谁都不信,但大体上是没有破绽的。 等少年讲完之后,公孙然笑眯眯的说道:“沈公子,我也是昨天才知道这件事,便赶紧过来赎出那本书!” 这话说完,林然和老郑都是一震,沈毅却很淡定。 “哦?赎回那本书?” “嗯!那本书对我这位世侄十分的重要,不管真假,都是祖上留下的东西,所以我想赎回来,也算成全了我这位世侄啊!” 沈毅点点头,“可当票上写的清楚,那得两万两银子啊!” 公孙然心里一震,怎么回事?这个时候,沈毅难道不敢惊慌失措吗? 因为整个泉州都知道沈毅已经将书给烧了啊! 但公孙然猛然瞥到沈毅眼中的一丝慌乱,不禁心中大定! “那是当然,这是两万两银票,你可以过目!”公孙然掏出银票来放在了桌上。 沈毅接过来看了看,确定无假后,才呵呵一笑,然后给了林然。 “然儿啊,将这两万两银子收起来,然后给公孙世伯取书去!” “嗯?书不是……。”公孙然大惊失色。 第二百三十七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书怎么了?”沈毅淡淡的问道。 那个少年也惊讶的站起身来,“不是说那本书已经被烧了吗?” 沈毅微微冷笑。 “烧了,你哪只眼睛看见书被烧了?” 这时候林然已经从后面将那本书拿了过来。 沈毅接过来后对那少年说道:“你仔细看看,这是你那本不!” 少年接过来仔细一看,然后坐在椅子上傻眼了。 公孙然有些不甘心,又仔细看了一遍,也不说话了,只是脸上的汗水开始滴滴答答的往下淌。 他现在才知道,原来蠢人不是沈毅,而是自己。 本来想着多诈点钱,却没想到连本钱都折进去了,这一进一出间,可就是一万两银子的损失啊。 一万两什么概念。 那是公孙然将家中所有的流水都抽空,然后又用房产和商铺做抵押,借来三分的高利贷,才勉强凑够的。 如果收不回来,那么公孙家就彻底完了。 现在的公孙家,虽然还勉强维持着一个豪门最后的体面,可也是风中残烛摇摇欲坠了。 尤其潇湘馆的事,更是给了公孙然一个沉重的打击,很多的偏房已经不再听他这个长房的号令了。 所以公孙然才迫不及待的想要借这个机会给正大书局一个教训,也好重新树立威信。 可没想到,最后还是自己输了。 公孙然绝望了。 “物归原主,钱款两清。然儿!送客!” 公孙然还想说什么,但看站在沈毅身后,那如护法神一样的铁塔,不禁还是闭上了嘴巴。 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自认倒霉吧。 那少年见势不妙,在半路上就想跑,公孙然怎肯放过他,就在公孙家的大门口纠缠了起来。 “怎么?你还想跑?我告诉你,这件事你也有份,这损失咱俩得平摊。”公孙然已经红了眼,也顾不得体面了,揪着少年的衣领就不撒手了。 少年冷笑道:“公孙老爷子,这可是你的主意,是你信誓旦旦的说沈毅已经将书烧毁了,咱们有当票,可以给他要十倍的赔偿,结果呢?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倒赖上我了,你也好意思啊!” 公孙然恼羞成怒,“怎么?你一个骗子还有理了?我不管别的,反正这件事你也有参与,而且还给你分红了,你不出出血,难道损失就让我一个人承担吗?” “我呸,你个泼皮破落户,我去你吗的!”少年也急眼了,见围的人越来越多,若是公孙玲琅等人出来,自己就真走不了了,所以索性一脚踹在了公孙然的小腹上。 公孙然被踹了一个跟头,少年趁此机会赶紧溜了。 公孙然也不起来了,索性就这么躺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他这个年纪,如此的行径,自然引来了很多人耻笑。 还有人悄悄的说道:“看到没,这就是公孙然啊。” “啧啧,堂堂一个家主,为何作此丑态?” “谁知道呢,不过这老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谋夺偏房的财产,甚至连自己兄弟的也不放过。” 这些议论声中,公孙家的人终于听到了消息,等公孙玉出来后,一看自己父亲躺在地上直打滚,外面还围了很多人看热闹,不禁气的脸都青了。 “去把老爷给扶起来。” “是!” 这才有两个下人上前将公孙然从地上拖起来,然后架进了府中。 随着哐当一声,府门关闭,外面看热闹的人却没有散去。 “刚刚那个女子长得可不错啊,莫非就是那位公孙玉?” “还能有谁?要我说啊,这公孙家上上下下,也就这公孙姑娘算是个好人了,也有能耐。” “呵呵,我估计今天的事不那么简单,等着看热闹吧!” 公孙家的后宅。 有人侍奉公孙然换了衣服,又给他把手脸都洗净,这时候公孙然才稍稍清醒了些,但还是泪流不止,坐在椅子上长吁短叹。 公孙玉看着他,过了半晌才说道:“父亲,出了什么事了?” 公孙然哽咽着将事情讲述了一遍,公孙玉一听眉毛就挑了起来。 她也生气,气自己这父亲做事太荒唐,为人也太过贪婪,本来就已经弄了人家一万两,还不知足,这下好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但事已至此,气也无用了,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出了这样的事,如果再不安慰一下,估计就真出大事了。 “父亲也不要着急,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 “还能有什么解决的办法?那一万两银子可是我借的高利贷!”公孙然哭天抢地。 “借的谁的?” “还能有谁?洪禅呗!” 洪禅。 这个名字让公孙玉也微微色变,忍不住一跺脚,“父亲啊父亲,你怎么这么糊涂?怎么能跟洪禅借钱呢?你不知道他吃人都不吐骨头吗?” 公孙然惨笑一下,“我当时哪想过那么多啊,钱用的急,还得是现银,泉州城除了这洪禅还有谁能拿出来?” 公孙玉在屋中转了几圈,然后安慰道:“事情还没到那么不可挽回的地步,不是还有借款期限的吗?总有办法的!” 公孙然摇了摇头,“玉儿啊,你不了解这个洪禅啊,不出明天,消息就会传遍泉州城,到时候他知道了,你认为他会容你时间?他可是头饿狼啊!” 公孙玉沉默了。 确实如此。 既然洪禅敢借,就说明他有图谋,不在乎那三分的利息,更主要的是垂涎公孙家的产业。 这时候公孙玲琅从外面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说道:“谁?哪个敢惹父亲生气?妈的,我找人做了他!” 公孙玉冷笑道:“好啊,你去做啊,也没谁,就是洪禅呗!” 本来还气势汹汹的公孙玲琅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不敢吭声了。 笑话。 洪禅是他能惹得起的? 那是富甲一方的豪商,还有皇家的背景,要弄死他这样的,就跟碾死一只臭虫。 “现在怎么办啊?”公孙然已然心乱如麻,就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公孙玉身上。 公孙玉沉吟半晌,然后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出血是不行的,但就看如何出法,我准备去见见这个洪禅。” “不行!”公孙然立马阻止。 笑话,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去见一个风声很不好的花中色鬼,即便没发生什么,那些流言蜚语也能将她给吞没了。 “那我不去,谁去?”公孙玉看着自己的父亲。 公孙然瞅了瞅站在一旁,一脸怯懦的公孙玲琅,不禁长叹一声,苦笑道:“我真是罪该万死啊!” 第二百三十八章 明月轩晚宴(1) 沈毅写好了拜帖,交给了老郑。 “派人将书信送到洪府。” 老郑点点头,“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这个洪禅可不是那么好见的。” “也好。” 等老郑走后,林然有些不放心的问道:“公子,你可有把握吗?” “没有什么把握,但总得试一试不是。” “那你准备自己去他府上见他?” “不!我选好了一个地方。” 明月轩。 陈思思今天很兴奋,因为沈毅派人捎话过来,今晚要在她这举办一场晚宴,请一位客人。 这是一个很好的苗头,说明沈毅已经将她当成一个亲密的朋友了。 陈思思不单纯是爱慕,更多的是一种攀附。 她想成名,想挣钱,挣好多好多的钱。 所以她才这般讨好沈毅。 从下午开始,陈思思就开始精心准备今晚的宴席。 不过今天的陈思思反倒没有盛妆,因为她注意到了那天沈毅看墨兰的眼神。 公子应该是不喜浮华的人,自己便投其所好,不要浓妆艳抹,争取给公子一个好的印象。 陈思思打定了主意,因此只是淡施脂粉轻扫娥眉。 她今年才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大好的青春年华。 这么一打扮,更是清纯动人。 连她的小丫鬟球球都忍不住看直了眼睛。 “公子可来了吗?” “嘿嘿,小姐,你都问了不下十遍了,太阳还没落山,怎么可能那么快来呢?着急也不是这么着急的吧!”球球眨巴着眼睛笑道。 “死妮子,居然敢取笑我!” 正说着,有人撩开帘子就走了进来。 “啊!朱公子!你怎么来了?”球球先惊叫了一声,然后说道:“小姐还在梳洗打扮,请您先出去。” 这位朱公子姓朱名啼,人称猪蹄子。 人也长得名副其实,又矮又胖,一脸的油腻。 但这朱家是做肉铺的,整个泉州几乎所有的肉铺都被朱家给垄断了,日进万金不在话下。 别看朱啼长得不怎样,却是家中独子,他父亲对他极为宠爱,这也养成了他骄纵的性格。 今天他来明月轩喝花酒,陈思思却一直没露面,一问才知道,有人约了今晚的饭局。 他就老大的不高兴,心说谁这么大面子,能让头牌连面都不露了? 又加上喝了几杯酒,有几个狐朋狗友一撺掇,他便色胆包天,直接硬闯进了陈思思的闺房之中。 一路上还真就没人敢拦他,谁不知道这是位财神爷,得罪不起啊。 听到球球这么喊,朱啼冷笑一声,“什么梳洗打扮,我看都是推脱之词吧,滚开!” 说着一拨球球,他力气多大,一下子就把球球给拨到了一旁,然后撩开帘子走进内室。 这还是朱啼第一次来陈思思的内室,虽然他一掷千金,花钱无数,却连陈思思的手都没牵过。 这一进来,朱啼就觉得鼻子里都灌满了淡淡的幽香,味道好闻极了。 “好香!嘿嘿,思思姑娘,你今天可真漂亮啊!呃……。”朱啼醉眼朦胧的说道,同时打了一个酒嗝。 酒气扑鼻而来,十分的难闻。 陈思思本来很紧张,可一看是朱啼,心就放下了。 她太了解这朱啼的性格了,这个人虽然性格骄狂,但心性不算坏,只要你顺他的心意,那么一切好说,大把的银子随便你花。 但要是恶了他,可就算倒霉了,这朱啼家中有的是钱,砸也能把你砸死。 “呦,这不是朱大官人吗?”陈思思赶紧站起来招呼。 “哼,打扮的这么漂亮,是要见谁啊!”朱啼冷笑道。 “这不是有人要宴请贵客,然后让我作陪么。”陈思思的声音软糯的简直要滴出水来。 朱啼的脸色这才逐渐好看起来,他不怕别的,就怕别人看不起他。 “谁这么大面子啊?让你一下午连面都没露。” “嘿嘿,一个才子哦!”陈思思眨巴眨巴眼睛。 “才子?”朱啼失笑。“才子多少钱一斤?” “看您说的!”陈思思笑着打了朱啼一拳。 粉拳很快就瓦解了朱啼的怒气,他痴迷的看着陈思思,心动的说道:“思思姑娘,我的一片真心,你都知道,只要你点头,我立马把你娶回家去。” 陈思思有些惨然的一笑,“娶回去做个小妾吗?朱大官人,难道思思的心意,你到现在还不了解吗?” 说这话的时候,陈思思双目含泪,楚楚动人。 朱啼就觉得心痛极了,怒道:“都怪我家那个老爷子,听说我要明媒正娶你,坚决不同意,真是气死我了!” 陈思思心中暗笑,要是同意了就有鬼了,娶个清楼女子,在大燕是件稀松平常的事,但都是纳为小妾,可没有说娶回去当正房的。 陈思思故意表现的对朱啼情意绵绵,看重的无非就是朱啼的万贯家财,但可从来没想过要当朱夫人。 “好了好了,不说那些伤心的了,我闻着大官人身上有酒气,可是喝多了?” “喝的不少!嘿嘿。” “球球,快把昨天新买的茶叶泡上,给大官人解解酒。” 球球在外面撅着嘴,有些不高兴。 朱啼哈哈一笑,“小球球,刚刚是朱某不对了,这边给你赔礼道歉了,喏,这是一百两银子,买身衣服吧。” 一出手就是一百两,不可谓不大方。 球球拿过银票来,这才转怒为喜,“朱公子坐着,我这就给您泡茶去!” 不一会,茶水沏好,端上来后,陈思思亲自执杯,递给了朱啼。 “大官人,这茶聊表心意,希望大官人不要见怪!” “不见怪,不见怪,都是我不好,唐突了姑娘!”朱啼一饮而尽,就觉得十分的畅快。 陈思思低头暗笑。 就在这时候,恰好沈毅一撩帘子走了进来。 “这是哪位?”朱啼的脸沉了下来,指着沈毅问道。 陈思思暗道不好,她素来知道这朱啼的性格,他长相丑陋,所以很讨厌看到长相俊美的人。 “这……。” 沈毅开始也是微微一愣,旋即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然后微微一笑。 “表妹,可准备好了吗?” 第二百三十九章 明月轩晚宴(2) “表妹?”朱啼狐疑的看了看沈毅,又瞅了瞅陈思思。 陈思思赶紧站起来,柔声道:“表哥,都已经预备齐了。” 然后对朱啼一笑,“朱大官人,这就是要在我这请客的人,也是我的远房表哥沈毅。” 朱啼盯着沈毅,眼神并不友善。 “沈毅……这个名字倒是挺熟悉……哦!对了,是不是就是你把公孙老头气的当街大哭?” 沈毅微微一笑,“我可没有气他,是他自己不争气。” 朱啼一拍桌子,十分激动的说道:“好,做的好!妈的,公孙老头那个老不死的,平时拽的二五八万一样,我最瞧不起他了,现在咎由自取,真是大快人心!” 沈毅用眼神质询陈思思,这个人是谁。 “这位就是朱啼朱大官人,朱家的长子,朱家可是泉州城最大的肉商哦!”陈思思冲着沈毅眨了眨眼睛,那意思是这个人得罪不起。 沈毅心中一动。 泉州城朱家! 那可是泉州城首屈一指的富豪,泉州城户口百万,每天的肉食消耗量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而朱家则牢牢垄断了泉州城的肉铺生意。 这得多恐怖的控制能力跟手段! 朱啼。 这个名字起的还真是贴切呢。 沈毅心中想着,脸上却十分平静。 他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个朱啼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如果自己听到他的名字后显露出异样来,估计会被恨上。 果然。 朱啼仔细观察着沈毅的反应,然后才略带满意的点点头。 “你还不错!坐!” 沈毅心中苦笑,这眼看着洪禅就要来了,现在却多出一个朱啼,形势越来越复杂了! “听说你要在这宴请贵客,是谁啊!” “是洪禅!” “他?”朱啼听到这个名字也不禁悚然。 “你有什么事要求他?” “不错!” “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这个洪禅外号可是红狐狸,吃人都不带吐骨头的。” “多谢朱公子提醒,可这件事只能求他才可以。” 朱啼看着沈毅,过了会才笑道:“虽然你是个小白脸,倒是不让人讨厌,如果有机会,咱们可以一起喝喝酒。” “荣幸之至。” 朱啼站起身来,冲陈思思点点头,“一会这酒席都记在我名上,算是见面礼了!我不想见那个红狐狸,我先走了!” 朱啼走了。 屋里安静下来。 沈毅慢慢喝了口热茶,然后才轻笑道:“果然是个妙人。” 陈思思有些歉意的说道:“公子,实在不好意思啊,这个朱啼贸然闯了进来,我正和他周旋呢,你就来了,他就是个莽汉,头脑简单,你不要生气。” 沈毅摇摇头,“他头脑非但不简单,而且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厉害。” 陈思思有些不相信,她虽然和朱啼虚以委蛇,但心里从未看得起他。 沈毅也不解释,只是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应该来了吧!” 明月轩是个很奇妙的地方。 这里不但是清楼楚馆,还是酒馆,更是勾栏瓦肆。 甚至在后面还有一处澡堂子和几间裁缝铺。 用泉州人的话说就是,只要你有钱,那么你大可以在明月轩里住到死,都不用出门。 可见这明月轩设施的完备。 从早到晚,这里都是热热闹闹的。 洪禅的马车一到了门前,早有专门等候的人上前引导,将其直接领到了后宅门口处。 这时候车帘撩开,洪禅才从上面下来。 这个人可以满足你对商人所有的想象,两撇山羊胡,尖嘴猴腮,一双三角眼里满是精明。 “洪爷,思思姑娘早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哼,头前带路。” “是!” 伙计在前引路,洪禅背负着手在后面大摇大摆的走着。 他的派头十足,就连吃个花酒,都随身带着几个侍从。 等到了陈思思住的地方。 沈毅和陈思思已经在台阶下等候着。 陈思思和这洪禅十分熟稔,见状赶紧笑着迎上去,“洪爷气色越发的好了,老远看去,奴家都不敢认呢!” 洪禅桀桀怪笑几声,顺手在陈思思的脸上捏了几下,“小丫头片子,嘴倒是挺甜。” “洪掌柜!”沈毅一拱手。 洪禅的视线扫到了沈毅身上,然后微微皱了皱眉头,轻蔑的笑道:“原来闻名天下的大才子,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真是败兴!” 这话说的很刺耳。 但沈毅脸上的笑容丝毫没变,只是淡淡的说道:“洪爷说的不假,我不过是写了几首歪诗罢了,怎么当的起如此大名。” “哼!”洪禅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迈步就往屋里走。 陈思思放慢脚步在沈毅身边轻声说道:“公子,这个洪禅平素就十分跋扈,您不要生气。” 沈毅看着走进去的洪禅一行人,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然后说道:“我怎么会生气呢,有求于人自然就得低三下四,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陈思思是害怕沈毅年少气盛,再受不了这言语上的侮辱。 现在见沈毅十分沉着冷静,也就稍稍放下了心。 进的屋来后,洪禅自然是坐在主位,沈毅在旁作陪,陈思思则张罗着赶紧上各种奇珍异果以及珍馐美味。 陈思思不愧是从小就被当成花魁培养的姑娘,言语功夫十分了得,没几句话就将这洪禅哄得转怒为喜。 沈毅却一直没有怎么说话,只是在一旁微笑。 酒过三巡之后,洪禅的脸色微红,笑着说道:“思思姑娘,我来可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所以你是不是得唱两首,表示表示啊?” 陈思思娇笑道:“那是自然,我早就准备好了。” 说着一挥手,有琴师便上前准备,洪禅却冷笑一声。 “但是今天我不想听这些人操琴,听闻沈毅你博学多才,何不给思思姑娘弹奏一曲,也好助助兴呢?” 这简直是严重的侮辱,将沈毅当成了“低贱”的琴师。 气氛瞬间冷场,陈思思赶紧说道:“洪爷,瞧您说的,我唱曲子,怎么能让公子给我操琴呢。” “你别说话,我就问他。”洪禅冷声说道,然后盯着沈毅。 沈毅低着头似乎在思量什么,过了会才呵呵一笑,“好啊,正好今天技痒,我便来试试。” 第二百四十章 明月轩晚宴(3) 沈毅的琴艺实在不怎么样,一曲很简单的卜算子,被他弹得是七零八落。 不过陈思思当真歌技了得,就是这样也生生将一曲唱完,而且声音婉转动听,十分的迷人。 一曲之后。洪禅也忍不住鼓掌,“好!思思姑娘果然好嗓子,只是这琴弹得实在不怎样,我看这什么大才子,实在不怎么样啊!” 陈思思的心都为之抽紧,生怕沈毅在为此生气,但没想到沈毅只是一笑置之。 “洪掌柜说的没错,我这琴艺确实没经过名师的传授,只是瞎弹罢了。” “我看你不是没经过名师的传授,而是师娘在被窝里教的吧。哈哈哈!” 洪禅大笑起来。 气氛越来越紧张,沈毅站在那半晌没有吭声,过了会才点点头。 “洪掌柜说笑了。” “没意思!来,思思姑娘坐到我这来。”洪禅招呼陈思思过去坐下。 陈思思脸上闪过一丝难色,但还是走了过去,刚想说话,却被洪禅一把拉倒了怀里。 “嘿嘿,小美人,给大爷斟满酒。” 陈思思跌坐在洪禅的怀中,不禁脸红耳赤,她虽然经过训练,早就习惯了言语的调戏。 可这样直接的动手动脚,确实从来没经历过的。 她稍稍挣扎了一下,慢慢稳定心神,然后勉强笑道:“洪爷您真是好大的力气呢,弄得奴家都疼了。” “哈哈哈,小丫头片子,这才哪到哪?到了床上,你才知道大爷我有多大的力气呢!” 陈思思挣扎着倒了一杯酒,然后递到洪禅的嘴边,洪禅一饮而尽,然后快意的笑道:“小美人,今天我可是说什么也不走了,你今晚必须得陪我!” 陈思思吓得花容失色,怎么也想不到洪禅会说出这种话来。 “洪爷真会说笑,奴家还是个清倌人呢。” “不就是破瓜钱吗,老子没别的,就是有的是钱。”洪禅毫不在乎。 陈思思有些绝望了,她预感到这个洪禅是要来真的,如果是一般人还好说,只要陈思思不愿意,没人能强迫他。 可这洪禅乃是泉州最大的地头蛇,连明月轩的东家都对他忌惮三分。 他要真要用强,陈思思根本毫无反手之力。 她绝望之中,不禁用求救的目光投向沈毅。 可沈毅此刻正低着头在摆弄琴弦。 陈思思心中不禁有些悲凉。 是啊! 公子是求洪禅办事的。 他怎么可能为了自己而得罪这位财神爷呢? “铮。” 一声清脆的琴声传来。 人们的视线又转向沈毅。 沈毅抬头微笑道:“我刚刚突然有感,想给大家弹奏一曲。” 没人应声,连陈思思也不解沈毅这么做的意思。 洪禅撇了撇嘴,“果然是个酸腐秀才!弹吧,弹得好了,爷我有赏。” 沈毅果然开始弹了起来。 铮铮铿铿的琴声响起,开始人们并未当回事,可这曲子确实不同凡响,很快,所有人都入了神。 沈毅弹得是后世那首东风破,他学过一段时间的古琴,但技术不怎样,不过这个时候他是原创,这点技艺上的小瑕疵,当然也就无人察觉了。 “一盏离愁,孤单伫立在窗口,我在门后,假装你人还没走,旧地如重游,月圆更寂寞,夜半清醒的烛火,不忍苛责我……。” 沈毅漫声吟唱起来,他的嗓音说实话,并不是十分的动听,但就是这种稍微有些沙哑的嗓音,配合着这满是浪子情怀的歌词,却显得贴切无比。 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圆了。 陈思思痴迷的看着边弹边唱的沈毅,心跳如鼓。 这歌词她觉得自己听懂了。 沈毅分明是在说,看着心爱的人在别人的怀中,他十分的难受,怀念起以往的时候,更是痛彻心扉。 这里面的一往情深,让陈思思不知不觉的红了眼眶。 当然,沈毅根本不知道这些,他只是凭着记忆来唱起这首一千多年后的经典歌曲。 而站在沈毅身后,一直低着头的小侍卫,此刻则抬起了头,微微眯起眼睛,盯着场中的沈毅。 一曲唱罢,有人情不自禁的鼓起掌来。 “公子唱的真好听,只是这歌词实在有些不明白。”球球兴奋的说道。 而本来的琴师更是激动不已,鼓着勇气冲上去道:“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这是我偶然想起来的一个曲子,我叫它东风破!” “东风破?好!好名字,公子果然大才,而且极有琴道上的天赋,若有心深修的话,我可以帮你!”能给陈思思做琴师的人,当然也不是普通人。 他此刻也是动了爱才之心。 沈毅却只是笑了笑,便摇头拒绝了。 笑话,难道以后不但要抄诗词,还得抄曲子吗? 那也太无耻了。 坚决不能干! 琴师有些遗憾。 洪禅这时候则冷笑道:“唱的什么玩意?曲不成曲,词不成词牌的。” 他的话犹如一瓢凉水,当头浇在了众人的头顶,气氛瞬间跌倒的谷底。 沈毅却一脸的笑容。 “洪掌柜说的不错,这曲子确实不怎么样。” 陈思思看着“曲意逢迎”的沈毅,不禁有些心疼。 公子这样的人物,却被这洪禅几次三番的折辱。 世间事大抵如此,那些美好的,往往都要给丑陋的弯腰低头。 “哼,知道就好!”洪禅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指了指陈思思。 “我知道你找我做什么,这件事也不是没得商量,但你得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愿闻其详。” “我今晚,就要这个陈思思陪我,这算是第一步!” 陈思思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沈毅站起身来,苦笑道:“没有别的选择了?” 洪禅呵呵一笑,“也有,我看你长得细皮嫩肉的,比个女子都漂亮,你要让我走走你的旱路,我就放过这个陈思思。” 这些词让一直在清楼长大的陈思思都为之发寒。 这都是极为下流低贱的词汇。 全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沈毅身上,沈毅的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两条路,你选一个吧!不然,借粮的事免谈,而且我还会让所有的粮商都对扬州禁运,到时候一入深冬,扬州城冻饿而死的,可就不是几千人喽!”洪禅洋洋得意的说着。 沈毅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走下高台。 洪禅以为沈毅要屈服了,脸上的得意之色不禁更浓。 沈毅走到了桌前,慢慢的拿起酒杯,洪禅得意的张嘴,刚想说话。 沈毅却一把抓住了洪禅的头发,手里的酒杯猛然插进洪禅的嘴里,然后用力一搅。 咯嘣咯嘣。 一阵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伴随着洪禅痛极的惨呼。 沈毅硬是用酒杯将洪禅的舌头生生绞烂,而后猛地往下一插,鲜血便从洪禅的嘴里流淌出来。 全程沈毅都是微笑着的,甚至连眼皮都没眨。 “不好意思,我两条路都不想选,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让你闭嘴!” 第二百四十一章 言语交锋(1) 这一连串的动作也不过十几个眨眼,所以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 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后,陈思思捂着嘴不禁惊叫了一声。 “公子……。” 后面的话她没说,但意思很明显,你有求于洪禅,却大打出手,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沈毅没有吭声,反而抬起头来看着那名小侍卫。 “我替你管管手下人,洪掌柜,你应该不会生气吧。” 屋里渐渐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这少年小侍卫的身上。 小侍卫本来毫不起眼,可就在人们看着他的情况下,他慢慢抬起头来,整个人的气势也逐渐攀升。 就好像眼瞅着一个人开始发光一样,到后面,气势之强,已经让人不敢直视。 沈毅却毫不在乎,甚至还有闲工夫从桌上拿起一个剥好的栗子吃了。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小侍卫,也就是洪禅问道。 “说实话,从你刚进来,我就觉得不对劲,你这个手下虽然演的很像,但太嚣张了,如果你真是洪禅,应该知道我的身份,绝对不会这么嚣张。” 这话说的很霸气,可洪禅却点了点头。 “没错,我也觉得是这样,这个家伙有时候是有些嚣张。” “洪……洪爷!”刚刚还威风八面的这个假洪禅,此刻一脸惊恐的喊道。 “拖出去吧,我不想再看到他!”洪禅吩咐道。 立马有人上前将这个人像拖死狗一样拖走了。 屋里安静下来。 “请坐!”洪禅先坐下,然后说道。 沈毅一笑,也坐了下来。 “思思姑娘,我想听你唱个曲子。” “是!是!”陈思思满心惊惧,她无论如何也没料到,往常那么威风的洪禅,原来是假的,真的洪禅居然是这个小侍卫。 屋子里又开始歌舞升平。 洪禅凝视着在台上轻吟浅唱的陈思思,微笑着说道:“我感觉她唱的还没有你唱的好!” 如果这话是别人说,很容易被人误会是在嘲讽沈毅。 可洪禅的语气十分真诚,让人生不出任何的反感。 沈毅笑了笑,却没有说话,依然在吃着面前的那盘栗子。 洪禅顺手将自己面前的瓜子盘给沈毅端了过去,然后笑道:“你在紧张?”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人只有在紧张的时候,才会吃东西。” “看起来你很有经验。” “你也不错!” 两人互相看了看,然后齐齐大笑起来。 刚刚的隔阂也随着这次的大笑而消融不见。 “扬州的事,我知道,可我不想帮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长公主?”沈毅磕着瓜子,漫不经心的说道。 洪禅看着沈毅,然后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喜欢你写的诗词和小说,我真想现在就杀了你!” “为什么?” “因为你太聪明!” 洪禅说的是实话,刚刚沈毅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无异于在洪禅的心中扔下了一颗巨型炸弹。 他的后台是长公主,这很多人都知道,并不稀奇。 可为什么沈毅能猜到,这次扬州大灾,粮食迟迟运不过去,原因却是在长公主? 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的话,简直会引起惊涛骇浪。 沈毅摇摇头,“不用那么忌惮,我也是猜的,没有半点真凭实据,就是说出去,也翻不起多大的风浪。” 洪禅端起了酒杯,“如果不是因为身份,我真想和你成为朋友。” “现在不是朋友吗?”沈毅也端起了酒杯。 “你不是不能喝酒吗?”洪禅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的酒量是随着喝酒的人而变化的,你放心,我醉不倒的!”沈毅呵呵一笑,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说实话,我第一眼看到你,很有些惊讶,原来闻名天下的大才子,只是个年方弱冠的小少年!” “我也一样,被人称之为红狐狸,狡诈阴险的洪禅,居然也是个少年!” “你这么说,就不怕我生气吗?” “不怕,因为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沈毅端着酒杯微笑道。 洪禅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刚刚两人是在言语交锋。 洪禅说沈毅的资历太浅,沈毅则暗示,他身居此位却受到各方掣肘,不得已之下,只能用伪装来保护自己的安危。 “你这是求人吗?说了半天,好像是我求你一样!” “没错,你马上就该求我了!” 洪禅一笑,“你现在很像是个算命的,不要忘了,虽然我是伪装的,可红狐狸的名头下,都是累累白骨!” “我明白,但这是事实,如果不是的话,你根本就不可能来见我!” 洪禅终于动容了。 沈毅看穿了他的伪装,他没有动容。 揭穿了他的幕后指使人,也没有动容。 唯独现在沈毅说的这句话,让洪禅动容了。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相信吗?”沈毅笑的很好看,两个小小的酒窝,还有两个虎牙。 可在洪禅的眼中,沈毅的笑容却那么的可恶。 “说吧,我答应,只要你能说动我,那么扬州的粮食,我可以给你解决!” “很简单,如果你真的在长公主面前得宠,地位牢不可破的话,怎么会来见我呢?毕竟我在京中和东宫走的很近,这你,不可能不知道!” 洪禅揉了揉脸,好像要把自己那张脸蛋给揉皱了一样。 “没错!确实是这样,我这个位置,有无数人觊觎,而我现在年龄也逐渐大了,长公主已经不再那么喜爱我了。所以我想谋个后路!” 沈毅立即从洪禅的话中总结出了三条信息。 第一,围绕在长公主身边的人很多,至少不只洪禅一人。 第二,长公主虽然久已不出现在朝野之中,但影响力犹在,至少可以掌握这些人的生死荣辱。 第三,长公主的爱好貌似十分的奇特。 沈毅看了看洪禅那张绝对说不上俊俏的脸,不禁有些愕然。 洪禅没有抬头,但也知道沈毅明白怎么回事了,不禁叹了口气道:“长公主最喜欢的是年方弱冠的俊美少年,我虽然样子不太好,可功夫了得,因此才上位的。” 沈毅脸上的表情很精彩,但没有鄙视的意思。 真的没有。 第二百四十二章 言语交锋(2) 世人的本事千千万,能用对地方的就是好本事。 洪禅也有些惊异,“我以为我这么说,你至少会显出厌恶的神情的。” 沈毅剥开个橘子,然后笑着说道:“为什么要厌恶?这件事又和我无关!” “可你们文人,不是最讨厌这样的人吗?你们称之为面首!” 沈毅摇摇头,“这是你的选择,你觉得对就做喽,反正和我无关,我厌恶有什么用呢?” 洪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还真是个怪人!” “我也觉得是!” “现在的困境,你有解决的办法吗?”洪禅问道。 “没有!”沈毅咽下甜美多汁的橘子,然后说道。 洪禅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你在耍我?” 毕竟刚刚沈毅口口声声说洪禅要求他,现在求了,却又说没有办法! “别着急,你的处境我确实没有好的办法,但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退路!” “什么退路?” “这泉州虽好,但终非长久之地啊,扬州那边大灾,你也知道,如果你能提供粮食,我可以保你在扬州的一场荣华富贵!你可愿意?” 洪禅眼前一亮,看着沈毅,过了好久才说道:“真是奇怪,虽然你一无官职,二无权势,但为什么你说的话,却不由自主的让人相信呢?” “很简单,因为我是在顺应大势啊!” “扬州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洪掌柜如果真的仗义出手,不用我说,那些百姓们都会铭记在心,要知道生意生意,做的就是人的生意啊,你先把人心占下了,到时候再以洪掌柜你的本事,什么生意做不活?”沈毅开启了嘴炮模式。 “哦?当真像你说的这样?” “没错,而且你不用担心朝廷方面的反应,扬州现在就是一片白地,朝廷巴不得有人站出来帮着重整家园,这可是最大的财富啊!毕竟人才是一切的基础,在加上扬州的地理位置,不出十年,扬州肯定要比现在还要繁盛!” 洪禅终于动摇了。 “可你怎么敢保证,一切都像你说的这样?” 沈毅呵呵一笑,“我明白,你们这样的商人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我说的都是以后的远景,可能见不到当下的利益,但我有一个计策,可以让你现在就有收益!” 沈毅将昨夜写好的信笺递了过去,上面详细写明了如何运作彩票的事! 洪禅开始还没太在意,可越看越肃然,等看完之后,他小心翼翼的将信笺搁在桌上,然后盯着沈毅。 “这么看我干嘛?” “这信笺上的东西,都是你自己写出来的?” “当然啊!” 洪禅终于彻底信服了。 这个沈毅果然不愧是闻名天下的大才,不但诗词写的好,连经商都如此的眼光毒辣。 这彩票不但可行,而且十分的可行! 洪禅甚至想到了,日后如果建立一个行销全国的彩票体系,那得有多赚钱啊! 沈毅告诉洪禅这个构思,也是考虑过的,毕竟彩票的生意太大,不可能全都交给陆家,有洪禅加入,也好制衡一下陆毅! “这个虽然好,但扬州城现在的百姓连饭都吃不饱,怎么可能去买呢?” “这就是我第二步的计划了!” 沈毅又拿出一张信笺,上面写的是如何商业运作灾后重建以及商业贷款的事宜。 沈毅参考的是后世的诸多贷款细则,但也有所改变。 更重要的是以扬州城的现实情况出发,让每个老百姓都可以凭着自己的土地、房产乃至名册来贷款。 因为世界上很多的事,最缺乏的就是开始的启动资金。 只有解决了这个,商业以及农业才能繁荣起来。 洪禅看完后,惊出了一身的汗。 这跟当初陆毅看到沈毅的想法后,反应是一样的。 两个人都看到了沈毅的野心,也看到了这个行业的前景。 陆毅当时就说,怪不得沈毅要创办顺丰银行。 因为这银行简直太赚钱了。 而且是合理合法的赚钱。 “怎么样?考虑的如何?”沈毅淡淡的说道。 洪禅一捶桌子,“干了!” “那好,我敬你一杯!”沈毅笑着举起杯来,两人一饮而尽。 洪禅走了。 沈毅走回陈思思的屋中,扑通一下就摔倒在了陈思思的床上,然后烂醉如泥。 刚刚沈毅一直是在用意志力强撑着的,因为他没想到,这明月轩的酒水都是特供的,度数极大。 本来酒量就不怎样的沈毅,能撑到现在也算是奇迹了。 陈思思有些哭笑不得,站在床头那看着呼呼大睡的沈毅,心里七上八下的。 “小姐,要不找人将公子抬到别的屋去吧,这要是睡一夜,对姑娘您的声誉多不好啊!”球球说道。 陈思思看着睡的像个孩子似的沈毅,心中一处柔软被触动了。 沈毅为了自己敢下那么狠辣的手段。 不管是真是假,陈思思都被触动了。 “不必了,就让公子在这睡吧,他太累了!” 球球不敢说话了。 陈思思虽然是清楼女子,可本人是有些洁癖的,平时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坐到她的床上,甚至就连她自己。如果不洗澡的话,也不会坐上去。 可现在沈毅连外衣都没脱,就这么躺在床上,陈思思心里居然没多少反感。 因为刚刚沈毅和洪禅的谈话,她都听到了。 沈毅能为了扬州城那么多的百姓,而毅然跟洪禅这样的坏人周旋,这得多大的勇气和能力? 尤其难得的是,还谈成了! 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的话,很多人都会震惊。 谁不知道洪禅向来是最为刁钻毒辣的,没有真金白银根本就动不了他的心。 可沈毅却仅凭着两张纸,就让洪禅彻底信服。 这样的本事连陈思思也得佩服! 沈毅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等起床后,还觉得头疼欲裂。 “公子,你醒啦!”球球一直在外面伺候着,一见有动静,赶紧过来说道。 沈毅发现自己鞋子脱了,身上还盖着被子,不禁有些惊讶。 “我这是睡到哪了?” “哎呀,公子,昨晚你送洪禅回来后,一头倒在了小姐的床上,说什么也叫不醒了!” 沈毅心里咯噔一下子,知道坏了! 自己又做错事了! “那,思思姑娘呢?” “小姐早上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沈毅有些懊恼的抓了抓头,心说自己这酒量真是无解啊,两杯酒就醉成这样。 “公子,你先喝口茶!”球球很尊敬的将茶端上来。 然后就听到外面有男子的怒吼声,“沈毅,你小子给我出来。” 说着,门被人一脚踹开,然后朱啼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一看沈毅宿醉刚醒的样子,更是怒火中烧。 “小子,你口口声声说思思是你表妹,好啊!表哥表妹滚到一张床上去了?” 沈毅被训斥的目瞪口呆。 第二百四十三章 这个生意,我要三成半! “什么什么滚到床上去了?我喝多了,啥都不知道啊!”沈毅开启了装傻模式。 这时候即便是真做了什么事,都不能承认,更何况没做了。 朱啼冷哼一声,“现在外面都传遍了,你在明月轩一晚上没出来,还能去哪?枉我拿你当兄弟,你却只想睡我的心上人!” 沈毅被说的哭笑不得,“我昨晚喝了点酒,结果不胜酒力,早早的就睡了,发生了什么,我根本不知道啊!” “我不管!反正外面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我他吗今天非得教训教训你!”朱啼越说火气越大,上前就要动手。 就在这时候,陈思思一撩帘子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这男子生的很富态,一脸和气,但从眼睛不时闪烁的精光,也可以看出,这绝对是个精明人。 陈思思一见朱啼拉拉扯扯的,不禁急道:“朱大官人,你干什么呢?” 朱啼愣住了,然后看了看陈思思,不禁悲愤的说道:“思思,你告诉我,是不是这小子强逼着你做出那等事来的?我就说么,小白脸没好心眼,只要你点头,我现在就弄死他!” 陈思思哭笑不得,只好赶紧上前解劝,好说歹说算是将朱啼给拉开了。 这时候那中年男子则笑道:“朱公子,为什么大早上的火气就这么大啊!” 朱啼抬头一看这中年男子,居然站起身来,十分认真的行了一礼。 “原来是乌世伯!” 陈思思赶紧对沈毅介绍,“这就是我们明月轩的东家。” 沈毅心中一震。 原来这男子就是泉州城赫赫有名的乌骏。 这乌骏可谓比较有传奇性的一个人物了,江湖草莽出身,靠着打打杀杀起家,却在积累下财富后,洗白上岸,然后经营着明月轩以及诸多产业,这么多年来,不管泉州城中多少风风雨雨,乌骏都稳如泰山。 沈毅一拱手,“见过乌掌柜!” 乌骏打量沈毅片刻,然后笑着点点头,“怪不得能让思思都为之倾倒,果然一表人才,沈公子不必多礼,既然来了,就在我这多盘桓几日,我对诗词也颇有研究,正想跟您讨教一下呢。” 这话说的好像是一名文人,而不是个掌管明月轩偌大产业的大富商。 “乌掌柜说笑了。” 这时朱啼不干了,“乌世伯,您当初可是应允过我的,这思思姑娘肯定是我的人,为什么现在又将她送给了别人?” 陈思思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尴尬起来了。 好似她成为了一件商品,被人随便赠予买卖。 乌骏有些不高兴,但还是笑着说道:“朱公子啊,虽然我是这里的东家,可这种你情我愿的事,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啊!况且,现在也没有像你说的那样,真发生了什么啊!” 朱啼一听眼睛就瞪圆了,“可我怎么听说……。” “外界传言,向来是捕风捉影,朱公子这般聪慧,怎会看不透呢?”乌骏给朱啼戴了一顶高帽。 朱啼这下转怒为喜,对陈思思一施礼,“思思姑娘,是我鲁莽了,日后定当给您赔礼道歉!” 陈思思虽然心中暗恨,但却不敢得罪他,只好点点头,“只要朱大官人以后不要听了人家的话,就来平白诋毁奴家便是!”说着还低头垂泪。 沈毅看的心中暗笑,心说这陈思思的演技若是搁在后世,拿个影后是没问题的。 果然,朱啼的脸憋成了酱紫色,过了片刻才怒道:“我现在就去找通风报信的那小子,不打断他两条腿,我不来见姑娘!” 说完气势汹汹的走了。 陈思思想拦,被乌骏摆了摆手给阻止了。 “好了,这位朱公子就是火爆子脾气,由他去吧。” 说完乌骏将目光转向沈毅,含笑道:“沈公子,果然好本事啊!” “乌掌柜谬赞了!”沈毅开始装糊涂。 “整个泉州,能把洪禅那小子给说服的,你算头一个!” 沈毅还是没吭声,只是呵呵笑着。 乌骏坐了下来,有人送上茶点,乌骏说道:“沈公子请吃,这可是我们明月轩的大师傅亲自做的糕点,味道独一无二。” 沈毅勉强吃了一块,果然味道不俗。 “沈公子是个聪明人,我就不拐弯抹角的说了,我只想问问,这次的事,可否让我也参与进去呢?”乌骏看着沈毅喝了一口茶,突然说道。 沈毅心道,果然来了! 他明白这些大富商的耳目都很灵通,但也想不到会这么灵通。 沈毅放下茶杯,看着乌骏,“乌掌柜,这件事虽然看起来收益很大,但伴随着收益的,可是巨大的风险啊!” 乌骏摆摆手,“我知道,天下哪有没风险就挣大钱的好事呢?我也不贪心,只要能跟着赚点小钱便可以。” “那您说的哪方面?” “彩票!”乌骏开门见山的说道。 “怎么说?” “我要一半!” 沈毅摇头失笑,“乌掌柜,您这还不叫贪心?” “怎么?给不到吗?” “肯定是给不到,因为不只是洪禅,在扬州还有一家要参与。” “陆家吗!我知道,可我就是要一半!”乌骏笑着说道。 沈毅看着他,过了会才缓缓的说道:“乌掌柜这么笃定,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不但有明月轩,泉州城所有的大车店都归我管,只要我发话,你一粒粮食都运不出泉州去!”乌骏淡淡的说道。 沈毅深吸了一口气,果然,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们,没有一个是善茬! “最多三成!” “四成!” “三成半!” “成交!” 谈判出人意料的快! 乌骏笑着说道:“三成半,但我有一个条件。” “泉州城的彩票,我可以交给你!”沈毅不假思索的说道。 这本来就不是沈毅应该操心或者染指的地方,扬州那沈毅可以控制,可泉州根本不是他能说了算的,还不如现在就让出去。 乌骏之所以会这么问,无非是想让沈毅到时候可以帮助他,而不是真的在征求什么意见。 第二百四十四章 没义气的老郑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乌骏笑着说道。 “但我想乌掌柜应该清楚,这可不是几万两银子的小生意,如果做大了,利益是无法想象的巨大,你要想吃下来,可得注意不要咯了自己的牙齿。” “那是自然!”乌骏笑着说道:“别说这样的生意,就是在大街上摆摊卖包子,如果没有点狠劲,也是站不住脚的,泉州这片土地,财富有,权势有,美女更是如云,就看你有没有本事去取了!” 沈毅忽然觉得,这个乌骏很像后世那位叱咤上海滩的杜月笙。 “事情谈完了,思思姑娘,多陪陪公子吧!”乌骏站起身来,冲沈毅使了一个男人都懂的眼色,然后转身离开了。 陈思思在一旁是全程懵逼的。 因为在她曾经的认知里,乌骏是高不可攀的。 别看自己又是花魁,又是万人追捧的,可也不过是他手下一个稍微出色点的女子罢了。 但现在,就连这样的人物,都得跟公子笑脸相对。 而且刚刚两人的“讨价还价”,陈思思也听到了。 她虽然不是很懂,可也知道,那轻描淡写的四成,三成半,都是动辄十数万两的巨大利益啊! 看来,自己对公子的待遇还不够高! 甚至,如果可以的话,真能跟着公子走,也是不错的选择! 陈思思心里打定主意,表现自然又是不同。 沈毅对这位思思姑娘并无多少好感,但也不厌恶。 人都是想往上走的,这无可厚非。 不过太殷勤的话,沈毅也是有些受不了的。 “咳咳,现在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公子先留步!”陈思思柔情万种的拦住沈毅,然后转身进了内屋,拿出了一兜子东西。 “这是什么?” 球球在一旁说话了,“听说公子您喜欢吃瓜子,这是小姐昨晚一晚上没睡觉,剥的瓜子啊!” “死球球,别乱说!”陈思思啐了一口,然后将瓜子仁递给了沈毅。 “公子是做大事的人,怎么能被嗑瓜子这样的小事占住身子呢?拿着,如果喜欢,奴家以后会再剥给你。”陈思思脸色微红。 沈毅有些懵逼的接了过来,这小兜子沉甸甸的,可见剥的不少。 这得费了多大的精力啊。 沈毅忽然觉得自己挺不是个东西的。 这种愧疚感一直维持到了回家。 等沈毅一进家门,林然就在门口。 “然然啊,在这干嘛呢?” 林然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沈毅有些发愣,这时候老郑嬉皮笑脸的凑了过来。 “公子哎,我老郑真是服了你了,走到哪这桃花运都不断啊!出去谈个事情,顺脚还把人花魁给睡了,听说不但白睡,姑娘还主动给你送钱,这是什么待遇?我老郑要是能碰到一个这样的,死了也甘心啊……。” 老郑絮絮叨叨的说着。 沈毅的脸色越来越青,最后才忍不住怒吼道:“老郑!你这都是从哪听来的?” “现在满大街都是这样的传言啊!” “给我闭嘴!”沈毅焦头烂额的说道。 老郑这才闭上了嘴巴。 “林然这是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昨晚林小姐就大发脾气啊,折腾的我一晚上都没睡觉。” 就这时候林然又折返回来了,脸上虽然还是不高兴,但手里端着碗。 “没吃早点吧,这是给你买的。” 沈毅嘿嘿一笑,接过来就开始吃。 早点是包子,不得不说味道十分的地道,沈毅吃的不亦乐乎。 林然却注意到了一旁放着的小口袋,打开一看,脸色瞬间就变了。 “这是什么?” 沈毅正吃包子呢,一看这玩意,差点没噎住。 “呃……这个……嗯……这是老郑见我爱吃瓜子,特意花了一晚上的时间,给我剥开的,是吧老郑!” 沈毅一个劲给老郑使眼色。 老郑这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 “对对对!就是这样!我见公子爱吃瓜子,就给他剥了些。” “是吗?呵呵,看不出来啊,老郑对你不错吗!”林然冷笑着,从小兜子里拿出一张散发着淡淡清香的信笺。 “妾心望君知。啧啧,老郑,往常我就觉得你不对劲,原来你真对他有非分之想啊,而且这字也写得不错,娟秀的很啊!”林然冷声说道。 老郑实在受不了了,对着沈毅一抱拳,“公子,我实在帮不了你了,自求多福吧。”说完便落荒而逃。 屋中就剩下沈毅和林然两人了。 沈毅有些尴尬,手里举着包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林然气鼓鼓的看着他,过了会才恨声道:“还不快吃,我知道你爱吃热的,一直放在蒸锅上偎着来。” 沈毅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然然。” “别这么叫我!”林然将头扭到了一边。 沈毅无奈,只好专心的吃起了包子。(也是心大!) 正吃的不亦乐乎的时候,沈毅就听到了啜泣声。 他抬头一看,林然虽然侧着脸,但脸上泪水盈盈,显然在哭。 他心里一紧,放下包子赶紧走了过去,“然儿,你怎么了?” 林然擦了擦泪水,“我乐意哭,你管得着吗?” 沈毅站了会,才叹了口气道:“然儿,我在明月轩,什么也没做,不信你可以去问问明月轩的人,我是陪着洪禅喝酒,结果喝醉了!” “做没做和我有什么关系。”林然虽然这么说,但语气却缓和了很多。 沈毅不是傻瓜,他当然知道林然这么大发雷霆的原因是什么。 可他对林然,确实没有半点的男女之情,有的只是兄妹之情。 “然儿,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但我……。” “不要说了,我给你做的羹汤应该熟了,我去端!”林然慌慌张张的站起来走了。 沈毅站了会,忽然觉得男女之情为什么就这么复杂呢? 羹汤是铁塔给端上来的。 林然直到中午才露面。 等再见到林然的时候,这个姑娘已经恢复了正常。 老郑这时候也偷偷溜回来了,见林然已经恢复正常,不禁偷偷对沈毅竖起了大拇指。 沈毅哭笑不得,这个老家伙,简直太没义气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公孙氏的退身之路 “小姐,吃点东西吧。你都两顿饭不吃了,这样下去,饿坏了身子可怎么办?”小丫鬟劝解道。 墨兰呆呆的坐在镜子前,过了会才轻声道:“拿下去吧,我不饿!” 小丫鬟叹了口气,退下了。 潇湘馆中的气氛有些压抑。 因为自从沈毅在明月轩一夜未归的消息传来,墨兰就陷入了沉默之中。 “还没吃吗?”公孙氏问道。 “嗯,小姐说他不饿!”小丫鬟一看是公孙氏,赶紧说道。 公孙氏叹了口气,然后推门走了进来。 “兰儿。” 墨兰抬起头看了看她,然后又陷入了那种呆呆的状态。 公孙氏走到她跟前,“怎么不吃东西呢?” “不饿。” “是因为公子的事吧。” 墨兰浑身一震,然后抬起头来苦涩的说道:“夫人……是不是我这样的女子,都活该命苦呢?” 公孙氏黯然无语。 “其实我一点也不在乎公子在哪里安歇,他这样的男子,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了,我不服气的是,为什么是陈思思那个狐狸精?”墨兰说着,脸上浮现出不服气之色来。 “我哪点比她差了?为什么公子不来找我呢?” 公孙氏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就在两人都默默无语的时候,小丫鬟急冲冲的跑了进来,兴奋道:“小姐小姐,公子来了!” 公孙氏大喜,刚想说话,墨兰却哼了一声,“他来就来呗,你那么兴奋干什么?” 小丫鬟有些尴尬,这时候有个懒散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原来墨姑娘不想见我啊,那我走了。” 说着沈毅作势要走。 墨兰腾地站起身来,一跺脚,“公子,你就会取笑我。” 沈毅这才笑眯眯的转回身来,“我怎么取笑你了啊!” 沈毅这次过来,当然是公孙氏给他送的信。 上面写的很明白,墨兰为了自己的事已经茶饭不思了。 沈毅看了不禁有些焦头烂额。 别人都是命犯桃花,自己可倒好,就是桃花。 但对墨兰,沈毅还是喜欢的。 当然这种喜欢不是男女之情,而是喜欢墨兰的性格。 墨兰真要为了自己做出点什么傻事来,自己也得抱憾终生啊。 所以沈毅便急急赶过来了。 可等一见墨兰这样子,就知道公孙氏信上说的有些夸张了。 嗯……看这样子,再饿两顿也没啥事,精神着呢。 沈毅心里盘算着,公孙氏则十分知机的退了出去。 屋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人,墨兰低着头也不说话,沈毅则专心致志的看窗外的景色。 “公子过来干什么?”墨兰率先打破了沉默,只是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善。 她刚刚听到沈毅过来,心中极为欣喜,可等了半天,也不见沈毅有何动作,偷偷抬眼看了看,才发现沈毅的眼神盯着窗外,根本没看自己,心中不禁更怒。 莫非自己长得还没有窗外那几棵竹子好看吗? 沈毅这才收回目光,笑了笑说道:“我呢,过来是给姑娘辞行的。” 辞行? 墨兰立马将怒火抛到了九霄云外。 “公子这就要走了?” “嗯,事情谈妥了,扬州那十几万的百姓还等着米下锅呢,我不能再耽搁了。” 墨兰的心情顿时黯然下来,“那……是不是要带着陈……。” 沈毅有些好笑,原来是为这个生气啊。 “昨晚之所以选在明月轩,是因为那位洪禅对陈思思很欣赏,我借着她的名义才请出洪禅来,又因为我昨晚喝醉了,才在那睡了一晚。” 墨兰的心情顿时就开朗了,又听到沈毅昨晚大醉,不禁有些心疼,赶紧喊道:“快上茶!这些死丫头,不招呼的话,一个个懒得要死!” 小丫鬟也不敢笑,赶紧上前献茶。 沈毅喝了一口,然后又陷入了沉默。 墨兰看着沈毅,心中纵有千般不舍,可她好歹也是个女子,怎么好说出口? “公子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了。”墨兰十分黯然的说道。 沈毅笑了笑,“墨姑娘今年芳龄几何?” 墨兰的脸有些微红,心开始扑通扑通直跳,心说他问我年龄干什么? 这本来是个很敏感的问题,但墨兰还是低声道:“今年才十七。” “正是大好年华,为何做此叹息呢?我相信山水有相逢,更何况在泉州,我还有很多的事情没做完,日后必定会有相见那日的。” 墨兰心中激动,但不等她说什么,沈毅已经站起身来。 “墨姑娘,你的心意我都明白,我也不是傻瓜,但我身边的情况,我想你也知道,我不想辜负了你,更不想让你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希望而蹉跎年华。” 说罢,沈毅站起身来,“就此别过了,我想以后定能相见的。” 墨兰的泪水夺眶而出。 她明白,沈毅是在告诉她,不可能的。 可她又怎能甘心呢?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对一个男子有了好感,难道就这样将这段感情给埋葬吗? 就在这时候,公孙氏突然走了进来,笑着说道:“公子,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了,听闻扬州城遭了水灾,百废待兴,正好我这潇湘馆做的也没甚意思,便想让墨兰去那扬州经营个别的项目,也好做以后的退身之路,你看如何?” 沈毅愣住了。 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墨兰却激动了。 “夫人……。” 公孙氏冲她摇摇头,笑着说道:“这生意我实在做厌烦了,虽说咱们不强迫良家女子,可毕竟是做的皮肉生意,泉州城我也不想呆了,只是这么大的摊子,总得收拾一下,你去扬州是做先锋官的,到时候弄好了,我便也过去了。” 公孙氏显然不是一时激动才这么说的,实际上,这个念头她早就有了。 虽说现在公孙家不再来此找事,可毕竟公孙氏年纪也大了,总得找个退身之路吧。 沈毅恢复过来,不禁苦笑道:“公孙夫人倒是好算计!” 公孙氏呵呵一笑,“现在外面都已经传开了,说是公子几句话就将洪禅给说动,并许诺下了一个泼天大的生意,我小女子也不贪心,只求能粗茶淡饭的度过余生便好,难道公子这点忙也不肯帮吗?” 第二百四十六章 全猪宴 沈毅这才有些讶然的看了看公孙氏。 这个女子,远比别人想象的聪明啊! “夫人有此打算,自然再好不过,我不敢说能富贵余生,但安稳度日是没问题的。” 公孙氏拍掌称赞,“那不就妥了。” 然后对墨兰道:“兰儿,虽然你在我手下做事,但我一直拿你当女儿看待,我刚刚说的,你可愿意?” 墨兰就是傻子,也知道公孙氏是在为自己着想,并且这件事确实是大好事,所以立马点头。 “谨遵夫人吩咐。” “那这一路上……。”公孙氏的目光又飘到了沈毅身上。 沈毅有些无奈的笑道:“我自当一路护送。” “如此,甚好啊!”公孙氏笑嘻嘻的说道。 此刻泉州城中的诸多富商们,都被一个消息撩拨的夜不能寐。 听闻昨晚在明月轩中,远路而来的沈毅,仅凭几句话便将洪禅给说服,并让他心甘情愿的拿出了大笔粮食,随着沈毅一起去救灾。 如果仅此,也只是让很多人心中疑惑罢了。 但随即,明月轩的后台老板乌骏也加入了进去。 同时,关于一个泼天大的生意的传闻,开始流传。 具体是什么,人们并不知道。 可这些富豪们都相信洪禅和乌骏的眼光。 作为泉州城最为出色的两个商人,他们认准的事,绝对不会有错。 因此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正大书局收到的请帖就有几十封,全是邀请沈毅的。 沈毅的回应是一概拒绝。 他来是为救灾的,并不是带领人们共同致富的。 而且这种事,弄的满城风雨,也就不好了。 但一个人的到来,让他实在有些无法招架。 “沈毅,你今天无论如何也得跟我走一趟。”朱啼坐在沈毅的椅子前,说什么也不走了。 沈毅有些啼笑皆非,这个家伙从刚刚一上门,就死缠着要他去一次朱家。 沈毅当然不想去,朱啼就坐在了椅子前,说什么也不起来了。 “朱兄,你还是先起来说话。” “不起来,我知道现在你是香饽饽,很多人请你,你都不去,可我老爹发话了,如果我不能请你回去,他就把我煮了吃了。” 说完朱啼还狡黠的对沈毅一笑,“而且沈毅你放心,我们可没别的意思,就是为今天早上的事赔礼道歉。” 沈毅心说谁要再说这个朱啼是个傻瓜,那么他就是个最大的傻瓜。 这个朱啼显然是个大事清楚小事糊涂的人。 现在怎么办? 打又打不得,毕竟对方也没恶意。 可又跟个狗皮膏药似的黏在了身上,真是让沈毅左右为难。 这时候朱啼笑呵呵的说道:“俺爹还说了,只要沈毅你去了,他可以无条件的支持扬州几万头猪羊。” 沈毅的眼瞬间就瞪圆了。 “几万头?你可当真?” 朱啼自得的一笑,“笑话,要是别人说,那是吹牛,可我们朱家是干什么的?几万头猪羊还不是闹着玩一样。” 沈毅立马下了决定,“走!” 光凭粮食,最多让灾民们活下去,但要有了几万头猪羊,就能好好的活下去了。 而且几万头啊,都是活生生的,圈养起来的话,也可以繁衍生息啊。 沈毅带着铁塔便跟着朱啼去了朱家。 出乎沈毅意料的是,朱啼的家并不在西城,反而在平民居多的东城。 这里到处都是低矮的草房,显然不是什么豪富之地。 唯独在正中的一条街上,有一所大宅院,这宅院有多大呢? 两条街都在它的范围之内。 红油漆的大门,巍峨大气。 只是门前的街道实在有些脏乱不堪。 沈毅下了马车后,就见中门大开,有个小胖子正站在门前迎接。 不用介绍,一看就知道这人便是朱啼的父亲了。 因为两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哎呀,这位就是沈毅沈公子了?快请快请!鸣鞭放炮!” 小胖子笑容可掬的说道。 噼里啪啦的一通鞭炮之后,沈毅哭笑不得的见礼。 “朱世伯!” 朱啼的父亲叫朱角,这个名字倒是和朱啼一脉相承。 这人的经历也颇为传奇,小时候家里极穷,十岁就进了屠宰铺,经过几十年的艰苦奋斗,现在俨然已经是泉州城最大的肉头。 沈毅对这样的人也颇为尊敬。 毕竟能在一片逆境中闯出偌大产业的,无一例外都是人杰。 沈毅被引到大厅之中。 这大厅富丽堂皇自不必说,只是现在大厅中摆放着一张巨大的桌子,上面摆放着诸多菜碟,全是各种肉。 足足有一百多盘! 沈毅看的目瞪口呆,朱角笑眯眯的说道:“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我便让伙房把所有的本事都拿了出来。” 沈毅随便看了看,就发现有猪头,猪尾巴,猪蹄,猪脚,猪排骨,羊蝎子,羊尾巴……。 似乎猪羊身上能吃的东西都被拿来做成菜了。 “就是时间有些紧,我前段时间刚买来了几只大骆驼,那玩意吃起来才有意思呢!”朱角有些遗憾的说道。 沈毅被安排坐了下来,朱角也没说太多客套话,只是一撸袖子,就是一个字,吃! 沈毅吃了几口,眼前就是一亮。 这朱家果然不愧是屠宰起家,这猪肉做的手艺且先不说,单这味道就很鲜美。 “怎么样?是不是不同反响?呵呵,这猪可不是别人养的那些蠢物,都是我精心挑选,然后用草药喂大的,不但味道好,还滋补的很呢!”朱角红光满面的说着,同时下手在一个盘子里抓起一根奇形怪状的东西。 “来,尝尝这个,我看沈公子你体型单薄,你们读书人什么都好,就是身体太弱,这玩意大补!” 沈毅接过来,吃了一口,嘎嘣脆的口感中略带一股甜香,隐隐的还有股腥臊。 总之口感很古怪。 “这是什么?” “好玩意啊!这可是秘法特制的猪鞭啊!”朱啼看的直流口水。 沈毅虽然不是矫情的人,但算上后世,他也没吃过这玩意,不过细细咀嚼下,味道还真不错。 这顿饭吃的是大快朵颐,连沈毅都忍不住多吃了两块。 至于铁塔,更是吃的眉开眼笑。 朱角很是喜欢铁塔,认为他这样才叫吃饭! 第二百四十七章 独见洪禅 酒足饭饱之后,残席撤下,沈毅被让进了后宅之中,有丫鬟献上香茗。 沈毅品了一口,眼前不禁一亮。 这茶沁人心脾,显然不是凡品。 就连茶杯都分外的精致。 沈毅把玩片刻,却见有人送上一个大水瓢来,朱角接过来,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最后才惬意的往椅子上一靠。 “我喝不惯你们那些茶叶,还是这高碎好喝啊,甜丝丝的,饭后来一瓢,别提多美了!” 沈毅为之莞尔,这个朱角倒是不作伪,性情直率。 “吃过我猪羊宴的人,都是俺的朋友,既然是朋友,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听说扬州遭了水灾,你来求粮,我朱家粮食没有,但猪羊有的是,走的时候,带几万头,亦是不在话下。” 沈毅站起身来,十分认真的拱手致谢。 朱角呵呵一笑,“可俺也算是个生意人,赔本的生意当然是不肯干的,我听说小公子你带来了一场泼天的富贵,我老朱也不是贪心的人,只是家里这个小子太顽劣,我想让他去扬州历练历练。” 沈毅点点头,“但不知道朱世伯说的哪方面呢?” “彩票那玩意我看不懂,也不想懂,我虽然没念过书,但也知道,钱如果来的太容易的话,就会生灾祸,所以我想让他跟着你做那什么灾后贷款重建的事!” 沈毅深深看了看这个小胖子一眼。 这个人,远不像外表显现的那么粗俗,相反的,心思细腻,果然不愧是能闯出偌大家业的人。 “这个可以,但我也有几条规定。” “说来听听。” “一是利息不可太高,否则就和印子钱无异,也就失了救灾的初心,二是令公子在扬州,没人管束,我怕……。” 朱角哈哈一笑,“这是自然,我也不在乎那几个利息钱,无非让这小子历练历练,也好见见世面,至于你说的无人管束吗……。朱啼!” 朱角冷喝一声。 朱啼立马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站好。 “小公子,我没念过书,但我最尊敬读书人,我听人说,你现在可算是大燕学问最高的年轻人了,他跟着你,肯定不会有错,因此他若是有顽劣行径,您打也打得,骂也骂的,就是打残打死,我也无二话!”朱角十分认真的说道。 沈毅愣住了,然后赶紧摇头。 “朱世伯,这可不妥,我和朱啼兄虽然一见如故,毕竟认识时间短,怎可……。” 朱角眼睛一瞪,朱啼立马就跪了下来,然后口称哥哥。 “现在你就算他的结拜哥哥了,八拜之交吗,杀了他都无事,小公子也放宽心,我朱角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自问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谁好谁坏,孰轻孰重,我是分得清的。” 沈毅有些无奈,只好点头答应。 朱啼倒是十分听话,站起身来后,就站在了沈毅身后。 “可几万头的猪羊,要怎么赶到扬州去呢?”沈毅有些不放心,所以问道。 “呵呵,这个就不劳小公子费心了,到时候,您就知道了!”朱角呵呵笑道。 沈毅走了,临走的时候,朱角硬塞给沈毅十根金条,并说明了,这是朱啼拜他为哥哥的谢礼。 沈毅推辞不过,只好收下了。 而此刻,在洪禅的府上。 公孙玉正暗自咬牙,在花亭中等待。 果然不出所料,洪禅的人在知道公孙家无力偿还欠款后,便如同见了血的狼群一样,蜂拥而至,硬逼着公孙然还钱。 公孙然哪里有钱还? 吓得躲在后宅不敢出来。 公孙玲琅更是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偌大一个公孙家,只剩下公孙玉一人支撑,并极力和这些逼债的人周旋。 开始的时候,这些江湖青皮,见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和自己谈条件,不禁各个高兴,言语间也是诸多调戏。 可公孙玉严守本分,并且义正言辞,几番交锋下来后,居然让这些江湖青皮都心服口服,不敢在言语无礼。 只是他们也说了,这件事的起因是在洪禅,如果不能跟洪禅谈好,那么一切都是无用功。 公孙玉知道,无论如何,也得见一面洪禅了。 她硬着头皮来到洪府拜望,但却被晾在这花亭之中一个多时辰。 连个献茶的都没有。 正在公孙玉心中不安的时候,有下人上前说道:“公孙小姐,我家老爷在书房等你。” 公孙玉稳了稳心神,跟在下人身后走进内宅。 这一路上,拐弯抹角,道路十分的曲折蜿蜒,没一会,公孙玉就被转晕了。 公孙玉心道,听闻这洪禅生性多疑,府邸都是经高人指点而修,不熟路径的人进去,一天都转不出来,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她正胡思乱想,便来到了书房门口。 “回老爷,公孙小姐来了!” 过了一会,才有人说道:“让她进来。” 公孙玉这才走进书房之中。 和想象中的富丽堂皇不一样,这书房十分的简朴,可给人的震撼却十分的巨大。 因为这书房十分的巨大,并且靠着四面墙立着顶天立地的大书架,上面密密麻麻的摆满了书籍。 看这样子,这书房之中的书籍怕不是得有十几万册。 公孙玉稳了稳心神,然后对书桌后面裣衽一礼,“见过洪掌柜。” 这时候带她来的那位下人退了出去,并把门关上了。 咣当一声后,这书房中显得有些阴暗。 过了片刻,才听到书桌后面有声音传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公孙家欠我银子,这是有字据的,公孙姑娘为何还要来见我啊?” 公孙玉硬着头皮说道:“洪掌柜,虽然家父欠了您的银子,可上面的还款日期可还未到,为什么现在就去逼讨?” “呵呵。” 这时候公孙玉的眼睛稍稍适应了屋中的光线,才看到书桌后面坐着一位少年,面容平淡无奇。 正是洪禅! 洪禅笑的十分不屑。 “我就是给你们期限,你们公孙家难道还能凑齐银两吗?” “当然可以。”公孙玉斩钉截铁的说道。 “公孙小姐,虽然你的勇气可嘉,但我不得不说一句,没有实力的逞强,完全就是作死。” 第二百四十八章 请用力打我 “我在借给你父亲银子的时候,就已经很清楚,如果失败了,你们公孙家砸锅卖铁都还不上银子的,所以我也没打算要钱,要的,就是你们公孙家的那些产业!” 洪禅的话赤裸裸,同时又威势逼人。 公孙玉心中悲愤难明,终于咬着牙说道:“洪掌柜何苦如此?我们公孙家是哪里得罪于你?为什么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呢?” 洪禅冷笑,“公孙小姐,我本以为你能来见我,会是个女中豪杰,可听你这话,实在让我失望,生意场上哪里容得下人情呢?既然你父亲敢借,就得做好输的准备。” 说罢之后,洪禅靠回椅子上,淡淡的说道:“我肯见你,已经算给足了你们公孙家的面子,回去后请把产业都腾出来,三日之后,我会派人去接手。送客!” 说完这句话,洪禅拿起一本书,不再搭理公孙玉。 公孙玉心中凄然,莫非这百年基业,真的要在自己手里断送吗? 这时候下人开门要带公孙玉走,她挣脱了,然后扑通跪在地上,“洪掌柜,我不求您能宽免我们的债务,但我求您能给我们点时间,不管我们用什么办法,都肯定能把钱凑齐。” 她的举动显然让洪禅为之一愣,他挥了挥手,下人又退了出去。 洪禅站起身,绕过书桌,走到跪着的公孙玉面前。 “抬起头来看着我!” 公孙玉心中凄楚无比,曾几何时,她也是豪门千金,何曾受过这等屈辱。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既然在求人家,就得任人家摆布。 公孙玉抬头,洪禅看了片刻,然后微微一笑,“好一个美娇娘。” 公孙玉心中一紧,想到了市面上关于洪禅的传闻,不禁有些害怕。 洪禅似乎注意到了她眼中的惶恐,便俯下身凑到她跟前。 “若是怕了,现在离去,我不会阻拦。” 公孙玉浑身一颤,然后又低下了头。 “听说你有个弟弟!”洪禅站起身绕着公孙玉说道。 “是!” “家族出了这等事,为什么你弟弟不出头,你父亲不出头,偏偏让你这个小姑娘出头呢?” 公孙玉紧闭着嘴巴,一声不吭。 “我猜,你来的时候,就做好了牺牲自己的打算吧。” “呵呵!”洪禅又走到她面前,然后用手抬起了公孙玉的下巴。 “还真是我见犹怜的小脸蛋呢!”洪禅冷笑着说道。 “把衣服脱了!” 公孙玉浑身一颤,脸上现出绝望之色,最后终于颤颤巍巍的解开自己的外衣。 等公孙玉走了之后,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从被书架挡着的角落中传来。 “你的眼光越来越差了,这明显是个雏儿,不懂风情,有甚意思?” 说完这句话后,声音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洪禅走到了角落之中,这里因为光线的问题,显得很昏暗,也难怪公孙玉看不到这里。 就见这里有一张小床,上面躺着一个人,一个瘦骨伶仃的男子,手脚都被铁链锁着,面色苍白的像是死人一样。 “雏儿不雏儿的,送上门的肉,我怎好不吃呢?” “你真打算放过公孙家?” “当然不是,在临去扬州之前,我肯定要收回所有的欠账,一文钱都不会放过!” 男子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果然是你的性格,心狠手辣,但你真的要去扬州?就凭那个沈毅的几句话?” 洪禅点点头,“这里呆的越久,就会越不想走,而且我有预感,这次不走,就再也没有机会走了。” 男子笑了。 他一笑起来,倒像鬼比像人更多些。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后,洪禅上前给他拍着后背。 良久之后,男子才止住咳嗽,喘息着说道:“我猜,你是看上那个沈毅了吧。” 洪禅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男子嘿嘿笑着,“不用愤怒,我了解你,比你了解自己还要深,毕竟,我可是第一个开垦你的人啊!” 说到这个,男子脸上显出得色来。 洪禅面冷如霜,伸手就从旁边的椅子上抄起一根鞭子,兜头就是一鞭。 男子脸上赫然多了一道血痕,可男子却不喊疼,反而极为享受的说道:“用力,再来一鞭!” 可洪禅却停住了手,冷冷的看着男子。 “你故意激怒我,是因为你已经无法忍受这种滋味了,是吗?” “别废话,快!快打我!快!”男子的脸开始涌现红晕,急切的喊着。 洪禅后退了两步,冷冷的看着男子。 “这种滋味是不是不好受?” 男子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了,“求求你,打我,用力打我!” 洪禅将鞭子扔在地上,然后转身离开。 “你不要走,洪禅,你这个杂种,你忘了当初我是怎么将你压在身下的了吗?嘿嘿,你身上的那话也是我亲手切去的,那是多么美的一副画面啊,哈哈哈哈哈,你这辈子都只能蹲着鸟鸟了,是不是得感谢我呢?” 洪禅蓦然转身,抄起鞭子照着这男子就是劈头盖顶的十几鞭子。 男子痛苦的挣扎着,脸上的表情却极为享受。 最后,在一声嘶喊之后,男子抽搐着躺在床上,不再动弹了。 过了片刻之后,男子又迟迟的笑了起来。 “嘿嘿,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呢?因为又让我得逞了,哈哈哈哈,可是你控制不住自己,因为只要我一提起这件事,你就会发狂,为什么呢?是不是因为我是你一辈子的阴影呢?” 洪禅脸上现出痛苦之色,“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我知道,你刚刚是故意在书房中表演给我看的,可这有什么用呢?” “虽然你努力的在女人身上下功夫,试图证明自己还是个男人,可连你自己也知道,你喜欢的不是女人,你喜欢的是被男人压在身下,对不对?哈哈哈哈哈,我猜对了,因为你又愤怒了。” 洪禅突然停住了颤抖,然后看着男子,淡淡的说道:“是啊,你说的没错,我喜欢的是男人,可那又怎样呢?我就要跟着沈毅去扬州了,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而你将在这个阴暗的角落里逐渐腐烂。” “贱人……贱人!你这个贱人!”这次轮到男子颤抖了。 “承蒙夸奖。”洪禅笑的眼神冰冷。 第二百四十九章 就当……报恩吧! 公孙玉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家中。 公孙然早就在等着她。 一见她回来了,赶紧站起身。 “玉儿……。” 后面的话,公孙然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看到了公孙玉脸上的伤痕。 公孙玲琅也在屋中,一见自己的姐姐这副模样,怎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怒火中烧,但欺软怕硬的性格让他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事情……谈的怎么样了?” “容我们一个月的期限。”公孙玉低声说道。 公孙玲琅一听就不干了,手拍着桌子怒道:“姐,我不是说你,你连自己的清白都献出去了,却只换来一个月的时间?” 公孙玉低头不语,公孙然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自己儿子一眼,然后叹了口气。 “能缓一个月也是好的,而且我听说,这个洪禅应了沈毅的邀请,不日就要去扬州做生意去了。到时候他要真走了,欠的钱自然也能放放了。” 公孙玲琅有些不屑,“那个沈毅能有什么生意,说的好像真的一样,弄得满城的富商们都心动神摇的,要我看,这肯定是沈毅设下的骗局。” “可连乌骏乌大掌柜,朱家,都先后入股了,他们这些人都看错了吗?”公孙然有些懊恼的说道。 如果当初不是自己财迷心窍,主动挑起事端,没准现在发财的队伍里,也有公孙家一份呢。 “爹爹,我身体不适,先退下了。” “去吧,好好休息休息。” 公孙玉走了。 屋中就剩下父子二人。 “我姐的事,你打算怎么办?不出两天,这个消息肯定会传遍扬州,到时候……。” “先放放吧,男人么,吃了腥后就不会舍弃的。” “可这样的话,我姐还能嫁的出去吗?” “嫁得出嫁不出的,到时候再说吧,先过了眼前这关才是主要,毕竟她再亲近也是早晚要嫁人的,公孙家以后还是得全靠你啊,你日后也得争点气。” 公孙玲琅一撇嘴,根本没往心里去。 父子之间的密谈,当然没人听到。 公孙玉此刻回到了房中,她的小丫鬟赶紧迎上来,看到她脸上的伤后,不禁带着哭腔道:“小姐。” “给我准备水,我要洗澡。” “是!” 热水备好,公孙玉将粗使婆子们唤退,然后说道:“颜儿,帮我脱衣。” 颜儿赶紧上前,心里则还在疑惑,往常小姐脱衣可是从来不用旁人的啊。 可等脱去外衣,开始脱里面的内衣时,颜儿才知道怎么回事。 原来公孙玉的后背上到处都是伤痕和淤青,有的还在流着鲜血。 颜儿一见眼泪便流下来了,哽咽的说道:“小姐,你这是受了多大的罪啊!” 公孙玉凄然一笑,“扶我进浴盆,我没力气了。” 颜儿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公孙玉进了浴盆。 在入水的时候,后背的伤痕显然让公孙玉痛苦难当。 可她还是咬着牙坐了下来。 颜儿一边哭着一遍给她清洗血迹。 这时候颜儿才发现,不只是后背,连前胸上,都到处是牙印。 “这天杀的男人,小姐的身子都给了他,为什么还要这般作践人?” 公孙玉有些虚弱的说道:“他打我,咬我,却唯独没有要我!” “什么?”颜儿还有些发傻。 “怎么会?我听下人们都在议论,说小姐你去求人,估计……。” 公孙玉扬起头来,看着头顶的顶棚,意兴索然的说道:“说吧,还能挡得住别人说吗?” “可小姐,你为了这个家,连自己的清白声誉都不要了,值得吗?” “值不值得,我也得这么做,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就当,报答父亲的养育之恩吧。” 虽然沈毅心急如焚,可几万石粮食不是个小数目,就是洪禅,筹措起来也得需要时间。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天去洪府转一圈,同时去朱家看看猪羊的准备进度。 而墨兰则全程作陪,一直不离沈毅左右,乃至端茶送水,做起了丫鬟的勾当。 沈毅几次劝说,墨兰却执意不肯。 无奈之下,沈毅也只好听之任之。 不过这可羡煞了很多人,比如朱啼,他见大名鼎鼎的墨兰,居然被自己的这位“兄长”迷的神魂颠倒,心中不禁更加佩服,并认为沈毅肯定有什么不外传的秘诀。 所以他整天缠着沈毅,想套出点秘技来。 沈毅被他弄的哭笑不得,最后缠的没办法了,便说道:“我确实没有什么秘技,但交往之事,第一印象是最重要的,朱兄你……虽然长相清古,但好好收拾收拾,也能给人一个好的印象。” “收拾收拾?怎么收拾?”朱啼有些疑惑的问道。 “比如你至少得洗洗澡,刮刮脸,让自己干净整洁起来吧。” 朱啼如闻纶音,回去后,立马就找来管家,要他准备热水。 管家有些不解,“大少爷,老爷不是说了吗?以后咱们这宅子里就不杀猪烫毛了,老爷说咱们现在是豪门了,得有点豪门的样子。” “我让你准备你就准备,哪那么多废话!” 管家不敢怠慢,赶紧去烧水。 他以为朱啼是准备在家杀猪烫毛,所以这水烧的滚烫,然后用平日里烫猪毛的大盆装好。 “抬到我屋里来!” 管家更不解了,这哪有杀猪在自己屋子里的?也不嫌弃臊气吗? 可朱啼吩咐,他又不敢不听,很快就派人将盆给抬进朱啼的屋子。 朱啼是没有丫鬟伺候的。 因为他老爹朱角认为,男子汉大丈夫,身边要老是被一群娘们围绕,实在有些晦气。 所以伺候朱啼起居的,都是些从肉铺里选出来的彪形大汉! 这些人一看抬进来的大盆就乐了。 “少爷这是要杀猪吗?” “我可好久没杀猪烫毛了,正好今天过过瘾!” 朱啼也不嫌弃这盆脏,十分满意的点点头。 “好!做的不错!” 然后朱啼就脱光了衣服,扑通一下跳进了盆中。 这水可是滚烫的,但朱啼居然没觉得多热。 因为他平时一年也洗不了一回澡,又爱去屠宰场帮忙,浑身都是灰尘跟鲜血结合的干壳,这么一泡,自然不觉得烫。 第二百五十章 这一拜,你受得! “少爷这是要干什么?” “废话,没看出来吗?这是在考验咱们的手艺呢!” “什么手艺?” “你脑袋就是不开窍,自然是烫猪毛的手艺啊!少爷对肉铺这行当还真是一片痴心呢,都能以身试技,咱们也不能辜负了少爷的一片苦心啊!” 这时候朱啼吩咐道:“你们几个……过来帮我搓搓!” “好嘞!”几个大汉互相使了个眼色,然后便拿出自己的看家宝贝。 每个杀猪匠都有自己惯用的家伙,这玩意可能不值钱,但每个杀猪匠都会十分珍重的保存着,以备不时之需。 比如这次,几个大汉就把往常给猪刷毛的铁刷子拿了出来。 “少爷,可忍得住?” “废话,搓吧!” 几个大汉便齐动手,开始的时候朱啼还觉得十分舒服。 毕竟他身上包着的泥都快成铠甲了,不用点狠招,是弄不下来的。 可等这泥壳被搓下来,露出里面的嫩肉后,再用这铁毛刷,当然会疼了。 “我艹……你们他妈用的这是啥啊?真把我当成猪了啊?” “少爷,那您是干嘛?” “我这是让你们给我搓澡啊!废物!真是一群废物!” 不管怎样,好歹这澡算是洗了。 光水就换了三次,最后终于将朱啼身上的泥垢都洗干净了。 管家还有点发愁,这盆看来是不能要了啊。 然后朱啼开始刮脸,剪指甲。 他的脚趾甲可能三五年也剪不了一次,都像个鹰爪一样了。 朱啼一边呲牙咧嘴的让人剪指甲,一边心里盘算,怪不得自己的鞋袜穿不住呢,原来是这脚趾甲闹得啊。 等这好一通折腾下来,朱啼又让管家去街上买来文生公子巾等。 穿上之后,再看。 这朱啼果然是旧貌换新颜。 以前的朱啼黑黝黝的泛着油光,现在至少去了那层油气,显露出肉色来了。 头发也重新盘过,脸上的胡子也刮去,再穿上这月白色的公子衫,猛一看还真像个书生。 不过他这身肉可实在藏不住,朱啼也有些苦恼的看着镜子里那个圆乎乎的脑袋。 怎么自己的脸就这么圆呢?这要是再加上个把,就跟炒勺似的了! 恰好这时候朱角从外面回来,一看屋里有个书生打扮的人,不禁愣住了。 “这谁啊?” 朱啼一愣,“爹爹,是我啊!” “我艹!你怎么这副模样了?” 朱啼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问我那位兄长,为何能让那么多的女子倾心么,他告诉我说,先得收拾好了自己,给人一个好印象啊!” “印象是啥?多钱一斤啊?” “印象不是啥,就是人们对你的看法!” “哦,说的不错!”朱角连连点头,然后看着自己的儿子,忍不住得意道:“看不出来啊,我儿这么一收拾,还真是玉树大风呢!” “玉树大风是什么?” “就是很帅的意思!” 粮食终于筹备好了,乌骏也很给力,光车马就派来了几百辆。 沈毅准备先拉一万石的粮食过去,后面再源源不断的将粮食运过去。 不过朱家答应的猪羊得怎么运过去呢? 沈毅有些着急。 可就在这时候,远处隐隐有风尘大起。 洪禅也有些发愣。 “那是什么?”沈毅问道。 “莫非是骑兵?”乌骏说道。 “我看不像!这泉州在海边,哪里来的骑兵?”洪禅摇摇头。 等离着近点了,人们才看清楚,这浩浩荡荡而来的,居然是几万头的猪羊。 沈毅等人看的是目瞪口呆,这是怎么一副场景? 就见朱啼和朱角,分别骑在一头牛上,后面有很多的人正在驱赶猪羊。 “小公子,怎么样?我说不用担心怎么运输的问题吧,咱们赶着这些猪羊,就能直奔扬州而去啊!” 沈毅哭笑不得,“这一路之上,可不是一日啊,这么多的猪羊,怎么喂养?” “这个不用你操心了,我们朱家能有这么大一份产业,你真以为是浪得虚名吗?” 果然,在后面的一路上,沈毅算是开了眼。 只要一到了吃饭的时间,就有跟在后面的车卸下各种吃食草料,驱赶的匠人则吹响了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 这些猪羊一听到这个声音便都乖乖凑到一起吃东西。 沈毅看的是目瞪口呆,不禁感叹,这世上果然是无奇不有啊! 路上非止一日,这一天终于到了扬州。 此刻的扬州城,已经比沈毅离开的时候,好很多了。 至少路上有了行人,也有些小商铺重新开张。 只是因为缺少粮食,每个人脸上都有菜色。 等沈毅等人一到扬州,消息迅速就传开了。 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个场景。 前面是浩浩荡荡的运粮车队,后面则是几万头的猪羊。 那阵势,就好像是在去冲锋陷阵一样。 谢宗燕众女听到沈毅回来了,自然赶紧过来迎接。 沈毅看到她们,自然十分欣慰。 同时,梁方甄午以及沈元,都来了。 沈毅看着消瘦了许多的梁方,不禁一拱手。 “这段时间,有劳梁先生了。” 梁方摆摆手,却认认真真的对沈毅一作揖。 沈毅赶紧躲开,“梁先生这是作甚?” 梁方认真的说道:“这是替扬州城十几万百姓谢公子的。” 这时候不只是梁方,后面跟来的众多灾民们,齐齐对沈毅施礼。 有些人更是直接跪倒在地。 “多谢公子!” “公子是活菩萨啊!” 这一幕让沈毅不禁有些热泪盈眶。 “诸位何当行此大礼,这不过是我一个读书人的本分罢了。” “若天下的读书人都如公子这般,那么天下就太平了!”宋非叹息道。 燕曦此刻也有些发傻。 这段时间的经历,让这个久处后宫不识民间疾苦的公主殿下,明白了很多。 她明白这些灾民们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因为沈毅可以说是以一己之力救下了满城百姓。 这一拜,他受的! 裴瑛则更是满腔骄傲的看着沈毅。 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夫君。 他果然如自己想象中的一样,是个盖世英雄! 只有洪禅和乌骏,在后面互相使了个眼色。 这扬州的情况,比沈毅讲的还要严重啊。 但幸好,民心可用! 第二百五十一章 扬州赈灾 等到交割的时候,朱角等人自然是出尽了风头。 很多人都被父子俩的行动举止逗得哈哈大笑。 朱角也不觉得丢人,反而自己觉得很光荣,命手下人将猪羊驱赶入圈。 粮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实际上如果沈毅再晚回来两天,扬州城就会陷入断粮之中。 在这个时候,虽然沈毅带回来的粮食并不算多,但比粮食更难得的是那宝贵的信心。 沈毅将一切都安顿好后,便立即去了陆家。 他知道,如果不是陆家在背后支持,单凭着梁方以及甄午等人,形势早就崩溃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他此去是为的致谢。 陆家现在倒是比以前更加热闹了。 因为这里算是扬州城最繁华的所在,恢复也是最早的。 所以门前居然有了很多的茶摊酒肆。 沈毅的到来,自然引来门前人的惊呼。 “小公子,您来了!” 沈毅笑着点点头,“老爷子可在吗?” “在在在,就在里面呢,您先稍等,我去通禀。” 很快,沈毅就被让到里面,有人领着他进了后宅。 沈毅来了也不止一次了,十分的轻车熟路,只是这次的路径有些大不相同,不是去往书房,反而是去后宅的。 他心中一动,但并没有说什么。 很快,他就见到了陆嫣。 昔日巧笑嫣然的姑娘,此刻正失魂落魄的站在院中,即便见到沈毅进来,也只是眼前微亮。 “公子!” 沈毅点点头,却没有说话,只是心中一紧,不禁加快了脚步。 等进了屋中,他终于看到躺在床上的陆毅。 “怎么回事。” 陆毅这时候也看到了沈毅,本来黯淡无光的眼神也放出光来。 “回来啦?粮食的事,可筹措好了?” “幸不辱命。” “那就好!我就知道,你这次去,肯定不会白跑一趟的。” “老爷子这是怎么了?”沈毅忍不住再次发问。 “唉,老毛病了,只是今年的病情来的更凶猛些,不妨事的。”陆毅轻描淡写地说道。 沈毅却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如果真是宿疾,陆嫣怎会表现的那么失魂落魄? “老爷子,有什么事还需要瞒着在下吗?”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 沈毅赶紧上前拍着陆毅的后背,等他这口气顺过来后。 陆毅才叹了口气道:“我想即便我不说,你应该也知道,家族中总会有些不服气的人,见我现在病情重了,便生了些其他的心思。” “就为这个?” “当然不只是为此。可这些家伙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人,非说是当年跟嫣儿有过婚约的那个家伙,现在弄得焦头烂额十分棘手。” 经过陆毅的解释,沈毅这才明白。 原来当年陆嫣还未出生的时候,扬州城还有一家姓汤的富商,和这陆毅关系不错。 后来喝醉之后,便立下了婚约。 这本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可谁也没想到,汤家在后面几年,因为经营不善,家境每况愈下,虽然陆毅一直鼎力支持,可无奈后面汤家又惹到了朝中权贵,最后满门被抄,自此便失去了联系。 这件事自然也就算了。 谁知道到了如今却被人给翻了出来,陆毅本来不信,却不想这位少年拿出了当初的信物。 这下陆毅急怒攻心,便病倒了。 现在更是闹得满城风雨。 沈毅听完后,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老爷子,你是怎么想的?” “我想不想的,都无所谓,一切全看嫣儿的意思,如果她愿意,我当然不会阻拦。” “那嫣儿姑娘的意思是……?” 陆毅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瞪了沈毅一眼。 “这还用说吗?” 沈毅苦笑。 “那个人你确定是汤家的后人吗?” “我不能确定,说实话,当时我根本就没见到这位所谓的汤家的后人,因为局势纷乱,他家又被举家流放,怎么可能见到呢?现在只有信物为证。” “那……我该怎么办?”沈毅迟疑了片刻问道。 陆毅这时候睁开眼睛,盯着沈毅说道:“你现在在扬州可谓声望正隆,陆家那些不争气的宵小之辈,不敢拿你怎样,我想让你借着这个机会,将这些家伙都给清扫出去。” “我?这个……好像有点不太合适啊!” “那你就忍心看着嫣儿被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汤家后人给领走?从此抑郁终生?” 沈毅被问得哑口无言,最后长叹一声,“好了,我答应就是,只是老爷子你是不是也可以起来了?装病那么好受吗?” 陆毅一骨碌身从床上起来,然后哈哈大笑,“我就知道瞒不过你这个小猴崽子,什么时候看破的?” “其实我一进门就看出来了,因为在您的床前,居然摆放着几碟蒜泥,请问哪个病入膏肓的人,会吃蒜泥呢?” 陆毅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这件事我应了,但我也不能白忙活吧。” 陆毅把眼睛一瞪,“怎么?你给我陆家做点事,怎么这么多条件?说实话,我早就将嫣儿许配给你了,你为你未来的夫人做点事,难道还要讲条件?” 沈毅被怼的哑口无言,最后只能无奈的一笑,“好好好,老爷子,我说不过你!” “嘿嘿,什么叫说不过我,本来就是吗!听说你小子去了趟泉州,收获颇丰啊!” “还可以吧!” 陆毅的神情严肃起来,“那个洪禅可不是好易与的,你可得当心啊!” 沈毅点点头,“我知道,不过这世上貌似还没有用利益打不动的人,这也是我要跟老爷子你说的事。” “什么事?” “我想将彩票的事,让这洪禅也加入进来,还有乌骏。” 陆毅眼中精光一闪,盯着沈毅看了半晌,然后才缓缓的说道:“这彩票,真的有那么大的魔力,甚至让你连我都信不过吗?” 沈毅苦笑,“不是那个意思,我怕的是,这个馅饼太大,陆家吃不下。” 等陆毅从屋中出来的时候,陆嫣还站在院中等候。 看样子,她还不知道陆毅其实只是装病。 第二百五十二章 彩票初显威 沈毅看着往常意气风发的陆嫣,现在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有些于心不忍。 “嫣儿姑娘,老爷子的病情我刚看过了,并无什么大碍,过不了几天就会康复。” “多谢公子。” “还有汤家的事,你也不要忧心,我自有办法!” 陆嫣的身子一震,然后脸腾的就红了,转过头去,淡淡的说道:“多谢!” 沈毅呵呵一笑,转身出了陆家。 这时候洪禅却在门前等候着他。 “你在这里作甚?” “我来看看这闻名江南道的陆家,到底何等气魄,果然没让我失望。”洪禅看着巍峨的大门,淡淡的说道。 “粮食可都交割清楚了?” “都交割清楚了,你那几个徒弟,算账倒都是一把好手!” “那后续的粮草呢?” “最迟后天就能到一批,但是你答应我的呢?”洪禅淡淡的问道。 沈毅迟疑了片刻,然后点点头,“既然这样,我便帮你运作起来。” 王小早早的就起床,从寄居的土地庙中出来,被外面的凉风吹了一个趔趄。 不过他也管不得这许多了,歪着身子便朝着安置点而去。 今天是放粮的日子,他记得很清楚。 算起来,这已经是第二次放粮了。 王小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的时候,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在安置点外面徘徊,不知道消息是真是假。 直等到每个人都领到了几升米,甚至还领到了半斤猪肉后,所有人都沸腾了。 公子果然没有欺骗我们。 他真的从遥远的泉州调拨来了粮食。 在这寒冷的冬日里,还有什么能比粮食更能让人踏实呢? 至少王小在领到粮食后,便将自己这百八十斤都卖给了沈毅。 可能沈毅不知道,但王小就是这么想的。 尤其当初在益民巷的那对母女,也在安置点帮忙。 听人说,这对母女也是因为沈毅的帮助,才得以在扬州城立足的。 这种种都让王小十分的敬佩。 今天,又到了放粮的时候,王小去的比谁都早,就是因为他想帮着维持一下秩序。 听说有一群家伙似乎不服公子,想着闹事。 那王小可不答应。 他倒要看看,谁敢这么不长眼睛,敢在扬州和沈毅作对。 等到了安置点,这里却已经围满了人。 每个人都很有秩序的排队,并无什么异样。 王小放下了心,就在外面看着,并没有急于上前去排队领取粮食。 就在这时候,外围的一处幌子吸引了王小的注意力。 “彩票!” 王小是认得几个字的,看到这个名字后,不禁也是一愣。 这是什么? 难道能吃吗? 这时候在“彩票”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的人,王小也挤了进去。 就见里面有个老学究,正在给人们解释。 听了半天,王小才听明白,这是干啥的。 原来就是每人出两文钱,然后买个数字,到时候三天一开奖,如果开奖数字跟自己买的相同,就能赢取五百两银子。 王小听得不禁莞尔。 这东西倒是挺有意思啊。 而且听这个老学究说,这还是公子设立的。 一听这个,王小立马慷慨解囊,拿出了最后的十几文钱,全买了这彩票。 “这个官人要买什么数字呢?” “你看着弄吧。”王小也没指着能中奖,他只是想给沈毅助助威。 “那就是随机喽,那我可写了。”老学究说着,从一旁的箱子里摸了半天,摸出了几个球,然后照着上面写好了数字,最后扣上印章,递给了王小。 “这位客官,这是您的彩票,请妥善保管,如果中奖了,就凭着这个来兑奖。” 王小一笑,将纸往胸前一塞,便离开了。 他压根就没想中奖这件事。 一见他买了,也有几个在观望的人,都挤了过来。 “给我也来点!” “我也要买点!” 王小领完粮食,见场中局势很和缓,又有很多人在看着,便自己回了土地庙。 等到第二天。 他刚出门,就看到满大街都是张贴的布告。 “朝廷下了什么命令了吗?” 王小心里一紧,可等仔细一看,却不禁哑然失笑。 原来是昨晚,第一期的彩票开奖了。 数字是,十六,十九,和三十五。 他下意识的从怀中掏出那张彩票来,看了半晌,最后才呼吸急促起来。 这是真的吗? 自己真的中奖了? 他急急忙忙的赶到彩票点,这时候这里已经围了很多的人。 “老先生,你帮我看看,我中奖了没有啊!” “我这好像是中奖了啊,您给看看!” 老学究忙的是不可开交。 王小最后才挤了进去,将手里的奖票递过去。 老学究接过来一看,不禁呵呵一笑,“恭喜官人,您这是中了头等奖了啊!” “啊?头等奖?” “是啊!五百两银子呢!” 这时候在王小周围的人都用艳羡的目光看着他。 王小还有些飘飘然,后面的事几乎都是在蒙头转向中度过的。 可等那五百两银子一接到手里,王小终于相信了。 自己是真的中奖了。 他的心怦怦直跳。 不是因为这几百两银子,而是因为给他颁奖的居然是沈毅。 对这位救下满城百姓的公子,王小是发自内心的尊敬,所以此刻他说道:“公子,这五百两银子,我不打算要了,都捐出去吧,也好给咱们多买点粮食。” 这席话让沈毅也是一愣,然后重新审视了下这个衣衫褴褛的男子。 “这可是五百两银子啊!” “五千两又能如何呢?若不是公子,扬州城的百姓得死多少?”王小说道。 沈毅听完一笑,“果然是草莽之中多英豪,只是这位壮士,这本来就是你应该得的,至于粮草的事,不用你多费心。” 王小有些发急,“小公子,我可不是说故意说大话,我是真想着捐出去。” “我知道,我知道。”沈毅说着俯下身子,在王小的耳边说道:“不要多说了,我就说您把钱都捐了,将银子偷偷换成银票,你看怎样?” 等王小走的时候,身上却多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他蒙头转向的回到了土地庙,终于明白了过来。 原来公子是以为自己害怕钱财露白啊! 第二百五十三章 贩卖希望的生意 你说人最怕的是什么呢? 有人说是死亡。 有人说是孤独。 还有人说是困境。 这实际上是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 经历过战争的人,会说战争最可怕。 经历过饥荒的人,会说饥饿最可怕。 可其实你细细想来,最可怕的还是绝望。 当一个人连最后一丝希望都被剥夺了。 那么这个人也就成为行尸走肉了,虽然还活着,可跟死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扬州城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 经历过大灾之后,活下来的人,十不存一。 那些死去的人中,有他们的亲戚,朋友,妻儿……。 总之,死亡带走了大多数人的希望,剩下的很多人也是浑浑噩噩,只求一死。 沈毅深知这一点。 灾后,房屋可以重新建起,一切都可以从新来过,唯独死去的人,永远的离开了。 这时候活下来的人,往往充满了脆弱和无助,并很容易陷入绝望之中,再也不能自拔。 在后世,灾后重建是一门很严谨的学问,灾后的心理建设,更是十分的讲求科学。 但遗憾的是,沈毅并不懂这些。 他只知道,在这个时候,最不能放任的就是让悲伤绝望的气氛弥漫开来。 他要给这些人以希望。 那么最好的工具,就是这彩票了! 第一期的彩票,因为准备的不充分,出现了很多纰漏,可即便这样,还是在扬州城引起了轰动。 沈毅便顺势推出了第二期。 这一次他将宣传攻势加大,并让第一期得奖的人现身说法。 当然,这些人的安全,都会有专人去保障。 这还是其次,沈毅同时还将彩票的花样翻新。 考虑到这个时代,很多人的学识并不高,数字又很枯燥无味。 沈毅干脆就推出了十二生肖版的彩票。 这些人们耳熟能详的东西,自然引起了人们极大的兴趣。 沈毅还在每一期放出一首预言诗,并告诉大家,谜底就在这首诗里,如果参悟透了,就可以中奖。 这一下可谓万人空巷! 连沈毅都没想到,这个举措会引来这么大的轰动。 人都是会被情绪所感染的,如果整体的氛围是悲观的,那么就算再乐观的人,也难免情绪低落。 可如果整体氛围是乐观向上的,那么就算再浑浑噩噩的人,也难免会被触动。 很多本来萌生死志,活一天混一天的人,也逐渐开始对彩票产生了兴趣。 沈毅看到这样的效果,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比他更高兴的,自然是洪禅和乌骏两人了。 其实这两期彩票,并没有挣多少钱。 首先扬州城的人现在手里哪有多少钱。 在一个就是沈毅将中奖概率提的很高。 收支相抵后,基本就算微赚。 洪禅和乌骏两人看到的是广阔的市场前景! 乌骏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回到泉州,开始筹措彩票事宜了。 洪禅则不那么着急,他已经打算在扬州住下了,自然要好好观察一下,沈毅到底是如何操作这彩票的,也好为以后的接手做好准备。 “这彩票,当真有那么大的魔力吗?我来的时候,看到路上几乎到处都是关于彩票的消息,还有很多人凑在一起,研究那个什么预言诗。”陆毅下了车,见到沈毅的第一面,就是这句话。 沈毅呵呵一笑,“并不是彩票有多大魔力,而是这个时候,人们也没有其他的娱乐可以消遣,彩票花钱不多,却能买个希望,自然让这些人乐此不疲。” 陆毅深深看了沈毅一眼,然后沉吟道:“就怕长此以往,会矫枉过正,让很多人无心操持生计,一门心思的钻研这彩票啊!” 沈毅暗暗佩服陆毅的眼光,果然不愧是从商海中一步步拼杀过来的,眼光就是毒辣,一眼就看出了弊端所在。 “这个我也知道,可现如今扬州城的情况已经糟糕到容不得去想那么多了。等后面再慢慢控制,然后加以引导吧。” “控制?怎么控制,就凭跟你来的那个小娃娃?”陆毅冷笑一声道。 沈毅知道陆毅看洪禅不顺眼,因此只能苦笑道:“其实我也知道,洪禅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可如果没有他,那么十几万的百姓,就得冻饿而死了。”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派人于京城打探,看朝廷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扬州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却一直不闻不问。” “可有线索?” “应该是上面啊!” 沈毅虽然早有猜测,但听闻这句话,也不禁叹了口气。 “朝廷争斗,就可以置十几万百姓的性命于不顾吗?” 陆毅没有说话,这么多年练就的谨慎性格,让他不对朝廷大事做任何评论,那是最容易引火上身的。 聪明人当然不会做那种傻事。 “庙堂之高,我们暂时接触不到,所以还是先顾眼前吧,至少把这些百姓们的生计解决了,也好落个心安。” “老爷子,这几天我也在思考,这彩票的事,到底怎么交给你跟洪禅。” 陆毅的神情严肃起来,“愿闻其详。” “洪禅的性格,我不太熟悉,但我信得过老爷子你,所以我认为,彩票的事,应该你说了算。” 陆毅点点头,这点他当然没意见。 “不过我和洪禅也谈过了,他肯借出粮食,主要是想找条退路。所以这彩票,也不可能将他给抛开,我觉得,你占五成一的份额,他占四成九,这样你份额多一点,自然以你为主。” “可以!”陆毅也不是矫情的性子,立即同意了。 “不过就咱俩这么说,洪禅会同意吗?”陆毅也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沈毅微微一笑,“只要他是个聪明人,就不会拒绝这个条件,因为他就算是条强龙,也压不过你这条地头蛇啊!” 陆毅有些不满意沈毅的比喻,哼了一声道:“怎么?我在你眼中就成地头蛇了?” 沈毅哈哈大笑。 陆毅冷着脸,但过了会,也禁不住笑了。 “这个彩票,其实我不是很看重,我最看重的,还是这灾后重建贷款的事啊!” 沈毅点点头,“这个我也有了些想法,正好和老爷子你探讨一下。” 第二百五十四章 洪禅的野望 陆毅走了,临走的时候告诉沈毅,今晚,汤家的后人,邀请陆嫣去参加晚宴。 说完,陆毅就走了。 沈毅自然知道陆毅的意思,不禁苦笑。 本来,墨兰的到来,就已经引起了醉儿以及余鱼等人强烈的不满。 现在又蹦出来这么件事,他实在有些焦头烂额。 可陆毅的意思很明白。 陆嫣肯定是非嫁自己不可的。 现在扬州的事,还得多靠陆毅的帮扶,沈毅自然不敢拒绝。 实际上,要说沈毅对陆嫣一点想法也没有,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一个清秀可人的女孩,对你一往情深。 是个男的就无法拒绝。 可问题是,现在沈毅身边的女人也确实多了点。 “唉!”沈毅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出来吧,外面那么冷,进来喝杯茶吧!” 洪禅走了进来,有些惊异,“你早就知道我在外面了?” “不但我知道,我估计陆毅也知道。” 洪禅呵呵一笑,坐了下来。 “那你们还毫不避讳的谈论关于我的事?” 沈毅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道:“这些事就是你不偷听,我也会对你讲的,你听着,反而更好!” 洪禅喝了口茶水,然后看着沈毅,“我出了那么多的粮食,却让我占四成九?那个陆毅什么也没出,却能占据五成一,你不觉得,有些不公吗?” 沈毅哑然失笑,“这世上本来就不存在纯粹的公平,你出的粮食,会在后面按照市价给你钱的,至于你说的份额。” 沈毅盯着洪禅,“如果你能不依靠任何人,就在这扬州城立足,那么所有的都是你的,你觉得如何?” 洪禅哈哈一笑,“我只是说说罢了,就按照你所说的分配吧。” 洪禅站起身来就要走,沈毅在他身后淡淡的说道:“这里是扬州,而不是在你的泉州,你以前有什么秘密,我不想知道,更没有兴趣知道,我只希望你能明白,在这里,你就是一个普通商人。” 洪禅顿了顿,然后大踏步的离开了。 沈毅知道洪禅是个聪明人,对聪明人讲话,只要点一下,也就够了,说的太直白了,反而就没意思了。 门吱呀一声又开了,沈毅还以为洪禅去而复返了,一抬头,却看到裴瑛脸蛋微红的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个食盒。 沈毅心中一暖,知道裴瑛又来给自己送饭了。 “这交给醉儿就行了,何必你亲自过来送呢?”沈毅有些心疼的接过食盒。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几天,醉儿正生你的气呢!” 沈毅有些愕然,然后才尴尬的抓了抓头皮,“是为墨兰的事吧?其实我和她……。” 裴瑛用手堵住了沈毅的嘴巴,摇了摇头笑道:“不要解释了,我是那种小肚鸡肠的女人吗?你是做大事的人,要是事事都给我解释,岂不是得累坏了?” 沈毅的嘴唇感触到裴瑛手指的温热,心中一荡。 自从那天得尝肉味后,已经好久没开过荤了,他情不自禁的握住裴瑛的手。 “瑛儿!你真好!” 裴瑛害羞的低下头,“这只是我应该做的罢了。” 沈毅看的心头火起,忍不住就抱住了裴瑛。 裴瑛嘤咛一声,想挣扎,却软的没有了力气,整个人瘫在沈毅的怀中。 “想没想我?”沈毅在裴瑛耳边轻声道。 似乎是被沈毅说话的热气侵扰到了敏感地带,裴瑛浑身一颤,然后轻声道:“想!” 沈毅的手便开始不老实了,上下游走间,裴瑛的呼吸急促起来,然后带着哭声道:“夫君……不要……大白天的,被人看到,就羞死了。” “我这平时没人会来的。”沈毅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饭菜一会就凉了,夫君还是先吃点东西……。” “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吃,就想吃你!”沈毅喘着粗气说道。 裴瑛虽然害羞,但多日不见的思念,让她也不禁放弃了抵抗。 可就在两人准备更深一步的交流时,就听院中有人喊道:“兄长,兄长你在吗兄长?” 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那位朱啼朱兄了。 沈毅心中大骂来的真是时候,而裴瑛则立马从沈毅的怀中逃出去,整理好衣装。 这时候朱啼便走了进来,笑嘻嘻的说道:“兄长……咦,大嫂也在啊!” 这声大嫂让裴瑛脸腾地又红了,但还是十分得体的回了一礼。 朱啼性子粗野,也没看出裴瑛的神情哪里不对,反而看到了桌上的食盒。 “哈哈,有东西吃啊,正好,饿死我了!” 说完也不客气,直接打开了。 “呦,居然有猪头肉?我先尝尝。” 说着朱啼便拿起一块猪头肉搁在了嘴里,细细咀嚼之下,眼前就是一亮。 “好手艺,没想到在扬州还能有这样的好厨子,这猪头肉做的香糯浓醇,咸甜适度,肥而不腻,好!好!” 这话说的文邹邹的,连沈毅都忍不住问道:“你这话是从哪学来的?” 朱啼嘿嘿一笑,“这还是我跟教书先生那请教的,不然总不能吃到好吃的猪肉就只会喊,握草真好吃吧!” 裴瑛也为之莞尔,这个朱啼虽然性子粗鲁,但却很直率,并不让人生厌。 “还未曾请教,这猪头肉是哪位大厨做的?” 沈毅还没说话,裴瑛已经说道:“这是萱儿姑娘做的。” “萱儿姑娘?”朱啼愣了愣,然后眼前浮现出一张清丽绝俗的脸蛋来。 “萱儿姑娘还能有这么好的手艺?可惜,可惜啊!” “你可惜什么?” “可惜,若是其他的女子有这般手艺,我朱啼就是费多大劲,也得娶进门来,可萱儿姑娘,是兄长的女人,我自然不敢有非分之想,自然说可惜啊!” 沈毅的脸色有些尴尬,这个朱啼,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实际上,在初到扬州后,朱啼第一次见到裴瑛,秦灵儿,唐萱儿等女后,简直惊为天人。 后来还是于老三和乔乐,一一给做了引荐。 当听说这些女子都是沈毅的人后。 他彻底服气了。 果然是自己的兄长啊。 这些女子哪个拿出来都是倾国倾城的绝色,却能甘之若饴的围绕在沈毅身边,并且相处融洽。 这得多大本事? 第二百五十五章一出闹剧(1)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沈毅开始转移话题,不然的话,天知道这位老兄还会说出什么来。 朱啼将盘中最后一片猪头肉放进嘴里,然后才说道:“我老爹让我来告诉兄长你,他说扬州这边的情况远比他想象的要好,但之前准备的银子可能不太够,便回泉州取银子去了,让我告诉你一声。” 沈毅有些感激,这朱角果然是个信人,当初说好的事,他一直记得没忘。 只有将灾后贷款重建的事准备好,扬州的百姓才能逐渐走上正轨。 “嗯,还有,以后不要兄长兄长的叫了,我年纪也不比你大,你就叫我沈哥吧。” “好的兄长。” “……。” “兄长一会要去干嘛?” “我有些私事要去处理下。” 朱啼眼前一亮,“什么私事?要不要帮忙?这几天闲的的都快要长毛了。” 沈毅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这次肯定是宴无好宴,自己现如今名气太大,真要在宴席之上翻脸的话,实在有些不雅。 倒不如带着他去,反正他也是个浑人,到时候真要掀桌子,也不显得突兀。 没错,这次的宴会,沈毅就是抱着掀桌子的心态去的。 “有人邀请我去吃饭,有没有兴趣跟着?” “当然去,我这人最喜欢的就是女人和吃饭了!”朱啼大大咧咧的说道。 “那好,既然如此,你一会跟我走!” 现在的扬州,哪里还有什么饭店酒肆。 这次的宴会也是在一处民房中举行。 沈毅到的时候,这里已经高朋满座了。 有陆家的人在外面等候着,一见沈毅来了,赶紧迎了上来。 “公子,您来了?” “嗯,你家小姐到了吗?” “还没呢!” “那里面怎么这么热闹?” 这位陆家子弟一撇嘴,“一群旁支近脉正在里面自吹自擂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都是什么德行。” 沈毅一笑,果然不愧是陆毅手下的人,连个小伙计说话都这么霸气。 沈毅走进屋中。 果然如刚才陆家子弟所言,在这屋中待着的,没有一个沈毅认识的,都是些不知道哪蹦出来的牛鬼蛇神。 有些人穿的还勉强算得上体面,有些人干脆就是蓬头垢面的,活像个要饭的。 可就是这样,这群人的脸上还是带着兴奋的表情,全围拢在一名白衣公子身边,听他说话。 “多谢诸位这么盛情,一会嫣儿来了,我一定在她面前替诸位请功。”这位白衣公子笑呵呵的说道。 这位白衣公子不管是身高还是相貌,都算是一等一的人才,尤其那股子沉稳的气度,让人看了便为之心折。 沈毅盯着看了半晌,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所谓的汤家后人,若是单凭外貌,确实无可挑剔,一看就是诗书之家的后人。 “汤公子说的哪里话?我们都算嫣儿的长辈,能周济你们团圆,也算是一桩美谈。” “就是,嫣儿能找到汤公子你这样的夫婿,也算是苍天有眼啊!” 这些人叽叽喳喳的说着,虽然话都很好听,可从每个人脸上的贪婪和兴奋,还是能看得出他们的真实想法。 沈毅心中冷笑,却没有吭声,只是找了个角落,坐下喝茶。 不过这第一口茶刚入嘴,沈毅差点没喷出去。 又苦又涩,简直难喝极了。 沈毅无奈,放下了茶杯,见桌上摆放着几样小点心,便拿起一块来,准备吃一块解解闷。 这时候一旁有个蓬头散发的老头赶紧阻拦。 “你这娃娃,好不晓事,这些都是大伙凑钱买的,是用来充门面的,是让你吃的吗?” 沈毅被说的哑口无言,他还真没想过,这小点心还能用来充门面。 “老人家,不好意思,是我错了,我不吃了!”沈毅赶紧将小点心放回去,忍着笑说道。 老头这才满意的哼了一声,“小娃娃,也不要着急,过不了几日,咱们就能阔起来了,等汤公子跟陆嫣一完婚,那陆家大把的钱财,还不都得供咱们享用?” “哦?此话怎讲?” “你啊,还是年轻啊,你想想,陆毅那个老家伙,虽然有子嗣,但人丁不兴旺,现在就有这个孙女,只要将这陆嫣娶过门来,那陆家万贯家财,还不都是咱们的?” 沈毅的笑容渐冷,他虽然知道这些人没怀好意,可也没想到会这么赤裸裸。 这是明摆着要对陆毅这一支下手啊。 “哼,陆毅那个老家伙,想当初我还周济过他,可后来呢?他发迹了,却忘了咱们这些偏房的苦哈哈们,这次不让他放点血,怎么能解心头之恨呢?”这老头咬牙切齿的说道。 沈毅终于明白,自己从这些人的眼中看到的是什么了! 那都是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贪婪啊! 这时候就见门外一阵骚动,然后有环佩叮当的声响,几个丫鬟鱼贯而入。 “来了!来了!” 这些人都兴奋起来。 沈毅坐在那却没动地方,他这个位置在最角落里,进门的人一时间看不到他,他却可以观察门口的情况。 陆嫣粉面含霜的走了进来。 今日她穿着一身紫色的衣袍,显得十分庄重大气。 那位汤公子一见她进来了,赶紧上前几步,微笑着一拱手。 “嫣儿。” 屋里安静下来,很多人都盯着陆嫣,看她到底什么反应。 陆嫣面色平静,目光都没有什么波动,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个汤公子。 “你是汤佳爵?” “是我啊,嫣儿,你难道不认得我了吗?”汤佳爵有些难过。 陆嫣摇摇头,“不记得。” “唉,这也不怪你,毕竟我家中出事的时候,咱们都还很小,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但我还记得你啊,小包子!” 这个称呼一出,陆嫣的脸色有些变了。 如果说刚刚是一脸的冰霜,现在则微微开始有些解冻。 汤佳爵看的心中暗喜,继续说道:“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嫣儿……你还好吗?” 沈毅在远处看的差点没笑场。 这套路,还真是俗套至极呢! 不过俗套归俗套,在这个时代,这样的伎俩可谓无往而不利。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一出闹剧(2) 陆嫣沉默了片刻,然后点点头,“我很好!” 汤佳爵唏嘘不已,这时候有个穿着算是得体的老者上前笑道:“久别重逢,自然值得高兴,嫣儿啊,可还认得老夫么?” 陆嫣看了看老者,眼底深处掠过一抹鄙视。 “原来是三爷爷!”虽然心中鄙薄,但陆嫣还是裣衽一礼。 “好!哈哈哈,好孩子!既然你肯认我这个爷爷,那么也就不枉费我一片苦心了。” 汤佳爵这时候赶紧说道:“多亏了三爷,不然我现在还在西北苦寒之地,根本见不到嫣儿你呢!” 陆嫣此刻却是满心的苦涩。 她的记忆中,确实有这么一个人。 小的时候,汤家就住在他们陆宅的隔壁,两个小孩经常在一起玩耍。 当时陆嫣的父亲还健在,跟汤佳爵的父亲关系莫逆,两人喝酒的时候便说起了这件事,最后便口盟了儿女亲家。 当时陆嫣才三岁,她根本理解不了什么叫儿女亲家。 甚至对汤佳爵,她都没有多少印象,只是隐约觉得,有这么个人存在过。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 陆嫣的父亲死了,汤家败了,并且被流放出去,杳无音信。 陆嫣甚至都忘了这件事了。 却在这几天被重新提起。 当时陆嫣的第一反应就是,骗子! 第二反应则是,就算不是骗子,自己也不可能嫁给他! 说真的,陆嫣对记忆中已经模糊的只剩下一个影子的汤佳爵,半点好感也没有。 现在突然冒出一个人来,说是自己的未婚夫,还口口声声想要迎娶自己过门。 这不是笑话吗? 但汤佳爵送来的信物,却让见惯了风浪的陆毅都为难了。 因为这确实是当初彼此交换的信物。 如果这个汤佳爵真是当初汤家的那个后人,这件事还真就棘手了。 如果说不嫁,那么就很容易落下一个嫌贫爱富的风评,并且对陆嫣也极为不利。 嫁过去的话,陆毅也坚决不肯答应。 因为他的眼光何等毒辣,自然看出这件事背后有陆家其他分支的影子。 这就说明这件事绝非那么简单。 今天的这个宴会,陆嫣本来是坚决不肯来的。 笑话。 自己要去了,算怎么回事? 传出去更是好说不好听啊! 就算陆嫣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但她总得顾及沈毅的感受吧。 如果沈毅知道,自己去参加了这场宴会,那么好容易积攒起来的好感,岂不会一朝消耗殆尽? 后来还是陆毅告诉她,让她放心大胆的去,他自然有办法解决这件事。 陆嫣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来了。 等一见到汤佳爵。 陆嫣就觉得浑身不得劲。 不是说汤佳爵长得不好看。 只是陆嫣就是觉得,这个人不管再怎么好看,都十分的让人别扭。 这种来自心底深处的不适应,自然让汤佳爵后面所有的示好以及深情款款,都变成了笑话。 “都准备好了,开宴吧!”有人招呼道。 陆嫣的这位三爷点点头,“那好,现在开宴!” 宴席开始。 沈毅等人被安排到最角落的一张桌上,就这样,还挤得满满当当。 开始上菜之后,沈毅才发现,自己这桌上的菜,除了一个烧鸡之外,都是些野菜时蔬,很难看到荤腥。 也就陆嫣坐的那桌饭菜显得丰盛些。 沈毅本想夹起块鸡肉尝尝的,但就是这么一迟疑的功夫,一只鸡就被吃光了。 和沈毅同桌的这些人,似乎好久没见过肉一样,眼睛都发绿了。 就连朱啼都没能从这些人手里抢出块鸡肉来。 沈毅心里一笑,这些人,还真是过的不怎样啊! 这时候陆嫣则正心事重重的坐在那,虽然面前的饭菜丰盛的很,可她提不出半点食欲来。 “嫣儿,你尝尝这个!”汤佳爵就坐在她旁边,一直在殷勤的给陆嫣布菜。 “多谢汤公子,不用管我!” “还叫我汤公子吗?你难道忘了,小的时候你叫我什么吗?”汤佳爵淡淡的笑道。 “时间太久了,我不记得了!” “那时候,你可都是叫我佳爵哥哥的!”汤佳爵看着陆嫣,深情款款的说道。 陆嫣就觉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这么多年没见,生疏些也是正常,感情是要慢慢培养的吗!”陆嫣的三大爷笑着说道。 陆嫣很讨厌这个人。 因为当初,这位所谓的三大爷,就曾经伙同他人,试图谋夺陆毅的家产。 这些事,虽然陆嫣没有亲历,可陆毅都亲口告诉她了。 现在见到他那副以大辈自居,并且趾高气昂的样子,陆嫣心中就满是不屑。 这顿饭吃的有些尴尬,因为陆嫣一直没有动筷子,搞得汤佳爵也不好意思吃东西。 只有陆嫣的三大爷,就好像很久没吃过饭一样,大口大口的吃着,吃的满嘴都流油。 等吃的差不多了,汤佳爵突然站起身来,走到了陆嫣的跟前。 场中的气氛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陆嫣有些紧张,抬头看着嘴角挂着一丝微笑的汤佳爵,不知道这个人要干嘛! “嫣儿,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是惶恐,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了,即便你不承认这场婚事,我也不会怪你,可我对你的心一直没有变,我永远都是你的佳爵哥哥,这是我给你准备的,你可喜欢吗?” 汤佳爵从怀中掏出一个金灿灿的东西,递给了陆嫣。 陆嫣没有接,“汤……公子,既然话说到这了,我就挑明了吧,不管你是不是汤佳爵,我们都不可能的!” 这句话犹如炸雷,把场中很多人炸的面色都变了。 汤佳爵的面色却一如往常,甚至连笑容都没变。 “嫣儿,我知道,我出现的太过突然了,我不着急,我会给你时间慢慢适应的。” 陆嫣摇了摇头,站起身来,看着汤佳爵,一字一顿的说道:“你误会了,我说的意思是,我们不可能的,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这一下,就算汤佳爵的涵养在如何高,也禁不住脸色阴沉下来。 “可当初我们说好的婚事……。” “当初是当初,而且当初我还小,我父亲也没有跟任何人商量,就定下了这件事,现在随着我父亲的离世。很多事也无法考证了,对不起,这件事……。”陆嫣深吸了一口气。 “我不答应!”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一出闹剧(3) 汤佳爵的神情变得很精彩。 “嫣……。” “不要叫我嫣儿,你记忆中的那个嫣儿只存在你的记忆中,而不是我。”陆嫣冷声道。 陆嫣的那位三大爷这时候见形势不对,开始打圆场。 “好了好了,这么久没见,佳爵啊,你也是太着急了,总得给嫣儿一段时间来适应吧。” 陆嫣转脸看着她这位所谓的三大爷。 “三爷,我再叫您一声三爷爷,我希望,以后这种事,你最好不要掺和。” 陆嫣的三爷叫陆良,按关系来说,确实是陆嫣的三大爷。 不过此刻一听陆嫣这么说话,陆良的脸都憋成了酱紫色。 沈毅在远处听得很真切,心里也不禁暗暗赞许。 果然不愧是陆老爷子的孙女,这魄力和勇气,当真有几分巾帼女英雄的风范。 陆嫣转身要离开,汤佳爵这时候突然阴恻恻的说道:“嫣儿,你这么绝情,是不是因为那个沈毅呢?” 陆嫣站住了脚步,并没有回头,只是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怎么?想查问我?就凭你?我告诉你,就是因为沈公子,你又能怎样?” 汤佳爵气的冷笑起来,然后满脸不甘心的说道:“陆嫣,我知道,你是觉得我们汤家已经穷困潦倒,嫁给我后也没有什么好前景,那沈毅多厉害啊,如日中天的大才子,你嫁给了他,没准以后还能混个诰命夫人当当呢。” 陆嫣并没有动怒,“说完了吗?说完的话,走!” 陆嫣就要离开这里,她实在厌烦透顶了。 没来由的牵扯到这些事,自然让陆嫣觉得心情不爽。 “好!既然你这样嫌贫爱富,那就不要怪我汤佳爵不客气,我去官府告状去!” “告状?”陆嫣霍然转身,冷笑着说道,“扬州城连个知府都没有,你去哪里告状?而且你告什么?拿什么告?” “我不告你,我就告那个沈毅,告他倚势欺人勾引我未过门的妻子。”汤佳爵撕开了伪装,露出了狰狞的面孔。 陆嫣本来不以为然,可等汤佳爵说要告沈毅后,不禁也愣住了。 是啊! 他不能奈何我,却可以对付沈毅啊。 在大燕,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 从小被许配人家的女子,因为和别的少年两情相悦,被之前许配的人家一怒之下告到官府,然后女子没啥事,少年却被判了个充军发配的罪名。 陆嫣知道,就算汤佳爵去告,官府也不可能真的给沈毅定罪。 可沈毅是什么人物? 现如今大燕最炙手可热的少年天才。 如果被这件事纠缠上,那对沈毅的声誉将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这个汤佳爵就像是一颗老鼠屎,虽然不致命,但是很恶心。 陆嫣的面色开始阴沉起来。 汤佳爵冷笑着说道:“怎么?心疼了?你现在倒是走啊!我看你敢不敢迈出这个门!” 陆良在一旁冷眼旁观。 他终于觉得,这一步棋走对了。 陆良当初和陆毅乃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后来陆毅生意越做越大,陆良就在陆毅的手下做了一名掌柜。 可陆良一直不甘心“屈居”陆毅之下,在他看来,自己的本事要比陆毅高的多,凭什么他能做东家? 所以一直在暗中搞些小动作,开始陆毅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后来,陆良搞得实在有些过分了。 陆毅才一怒之下,将其驱逐出了陆家。 自此之后兄弟反目。 陆良极为记仇,几次找人想谋夺陆毅的家产,只是都无果而终。 直到前段时间,陆良去西北之地贩卖药材,偶然的机会碰到了汤佳爵,因为汤佳爵一口泉州话,让陆良有些好奇。 等彼此一了解后,陆良就知道,自己捡到宝了。 汤家当年和陆家的事,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能在西北塞外,见到汤家的后人。 所以陆良索性也不卖药材了,带着汤佳爵就一路南下。 汤佳爵在西北混的挺惨,靠着给人做个账房先生为生,还是陆良出钱给他买的衣服,并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他所做的一切,当然不是发善心。 而是为了那纸婚约。 陆毅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了继承人。 唯一中意的陆嫣还是个女孩。 那么只要将陆嫣搞定,那么陆家积攒的财富,不就都到了自己手里了吗? 陆良为自己的如意算盘感到高兴。 果然,今天的陆嫣在汤佳爵几句诘问之下哑口无言。 是时候该自己出场了。 “咳咳,佳爵啊,哪有你这么跟嫣儿说话的?我相信嫣儿只是因为这么长时间没见到你,情感上一时难以接受罢了,说什么告不告的,快道歉!” 汤佳爵也知道刚刚的话说的有些重了,不禁低着头道:“嫣儿,我刚刚的话有些鲁莽了,您不要生气。” 陆嫣没有理会汤佳爵的道歉,而是冷声道:“你们到底想要什么?钱?好,我给!” 说着,陆嫣拿出一张银票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五千两的银票,足够你吃喝不愁的过完下半辈子了!” 屋中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很多人的眼睛都红了。 那可是五千两的银票啊。 随手就能拿出来打发人,这得多豪? 此刻,有很多人恨不得就替代了汤佳爵,然后答应了这个条件。 可汤佳爵显然志不在此,他低头看了看桌上的银票,眼眶突然红了。 “嫣儿……难道我们的感情,在你眼中就值这五千两银子吗?你知道我在西北苦寒之地,每天想的都是你吗?你是我那时候唯一的希望了,我什么也不要,我就要你!” 这一席话说的,沈毅都差点没被打动,心说这家伙不是个善茬啊,单凭这张嘴巴,就足能混的不错了。 很多人也为之唏嘘不已。 “果然是情深义重的好男儿啊!” “那有什么用?人家现在陆家财大气粗,眼中也只有沈毅那样的大人物,怎么可能看得上汤公子?” “是啊,这世道,嫌贫爱富才是常态啊!” 这些议论显然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陆嫣的眼中却闪过一抹狠厉之色。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一出闹剧(4) 来之前,陆嫣就想好了,这件事无论如何也得平息下去。 如果钱财不能收买,那么就只好用强了。 反正这件事一旦出现,只要自己不下嫁,那么外界的风言风语就不会停止。 嫌贫爱富是没得跑了,没准还得加上一个傲慢跋扈的风评。 这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女孩来说,都是极为沉重的。 可外界怎么说,陆嫣已经无所谓了。 既然银票不好使,那就送他下地狱吧。 陆嫣心里盘算着,脸上神情变幻。 汤佳爵还以为陆嫣被自己的话打动了,心中大喜。 “嫣儿,你放心,我不会贪图你们陆家一文钱,只要你肯嫁给我,我保证会努力奋斗,到时候定能给你挣下一份不输于老爷子的家业!” 这席话引来了阵阵喝彩。 “好!” “果然好热血男儿!” “有骨气!” 其实这些话骗鬼,鬼都不信。 可至少说起来很是冠冕堂皇。 陆嫣当然不是傻瓜,她心中恼怒至极,就想着动手。 可就在这时候,一阵鼓掌声,打破了场中的气氛。 一个人一边鼓着掌一边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说的好,说的简直太好了,汤公子,如果我是女人,我都恨不得嫁给你!” 汤佳爵不认识沈毅,还以为这是给自己帮忙的,不禁含笑道:“公子谬赞了。” 只有陆良眉头一皱,他总觉得,这个少年在哪里见过。 陆嫣当然认出说话的人是沈毅,她心中一阵的狂喜。 刚刚,这些人的咄咄逼人,让她感到了一丝孤独。 现在沈毅的出现,自然让陆嫣心中大定。 他……果然还是很在乎我的! 沈毅笑嘻嘻的走入场中,先对着汤佳爵一拱手。 “汤公子果然一表人才,塞外那么大的风沙,都没能让你显出老态。” 汤佳爵呵呵一笑,“公子说笑了,我虽然在塞外,但一直做的是账房先生,不见风沙,如何显出老态呢?” 沈毅点点头,“这么说,汤公子一直在塞外喽?” 汤佳爵这时候也察觉出了事态不对,笑容渐冷。 “那是自然,当初我随着家父被流放到了塞外,不出几年,家父就因为积劳成疾死在了黄沙之下,我独自一人苟延残喘,只为的能见到嫣儿一面……。”说道后面,汤佳爵已经哽咽难言。 这些话也让很多人都为之动容。 沈毅却心中冷笑,果然一张好嘴! “好,好痴情的一个奇男子,真真催人泪下啊!” 汤佳爵这时候反问道:“敢问,公子你又是哪位?” 沈毅呵呵一笑,没有回答汤佳爵的话,而是转脸看向陆嫣。 “我很好奇,陆老爷子怎么会放心让你一个人来赴这样的一场宴会呢?” “爷爷本来要跟着我来,我是偷偷溜出来的。”陆嫣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低着头说道。 “下次不许这样了,虽然扬州城现在安定,可也免不了有些豺狼野兽什么的,小心点总是好的!还有,一个女孩子打打杀杀的,多不像样呢?” 陆嫣心中一紧,一直紧扣在袖子里的短剑就被握紧了。 原来,他……都看出来了! 汤佳爵脸色越发阴沉。 因为他发现,刚刚还对自己不假辞色的陆嫣,在面对这个少年的时候,却是那么的乖顺动人。 “你到底是谁?” 这时,一直苦思冥想这少年到底是谁的陆良终于想起来了,不禁惊呼一声。 “你是沈毅?” 沈毅。 这个名字让屋中一片死寂。 沈毅点了点头。 “没错,我就是沈毅!” 这时候一直在专心吃东西的朱啼终于吃饱了,一掀桌子。 哗啦啦,杯盘摔了一地。 “妈的,谁的厨子?给老子滚出来!做的这么难吃,什么东西!” 有坐在朱啼旁边的,这时候不禁说道:“难吃你还都吃完了?” “废话,东西摆上桌,当然要吃完,难道还能浪费吗?但是太难吃了,叫厨子出来,我非打他一顿不可!”朱啼一瞪眼睛说道。 陆良的脸色阴沉下来,“堂堂的沈大才子,居然隐姓埋名躲到这里看热闹,还纵容手下打砸东西,成何体统?” 沈毅忍着笑说道:“老头,你搞错了,他不是我的手下!” 果然,陆良的这句话犹如点燃了火药桶。 朱啼怒道:“哪来的老不死的?居然敢说我是下人,看你这样子就不是好人,来来来,先让我打你一顿再说!” 朱啼是真敢干啊! 撸胳膊挽袖子就要上手。 这时候汤佳爵终于忍不住了,怒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场中稍稍安静下来后,汤佳爵阴沉着脸看着沈毅。 “原来您就是大名鼎鼎的沈公子!” “不敢不敢!”沈毅笑着回道。 汤佳爵看向陆嫣,“嫣儿,你就为了这么一个登徒浪子而和我决裂?” “哎哎哎,话可不能随便乱说的,小心我告你诽谤!”沈毅说道。 汤佳爵冷笑一声,“现在全天下谁不知道沈大才子的风流事?身边众女环绕不说,还勾引嫣儿这样冰清玉洁的女孩,你是何居心?” 不管是不是,先给沈毅扣了一顶帽子。 沈毅心里暗道,这家伙的话术不错啊! 陆嫣没有反驳,她也没办法反驳,因为这好像……都是事实啊! 汤佳爵见没人反驳,不禁更是得理不让人。 “嫣儿,你可要看清楚了啊,有些人虽然才华高,可不代表他的人品就好啊!” 汤佳爵越说越兴奋,因为他似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沈毅却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汤佳爵说了半天,见沈毅也不反驳只是傻笑,不禁怒道。 “笑也有错吗?我只是觉得,有些人口口声声说别人是骗子,却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德行!” “姓沈的,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沈毅淡淡的说道。 汤佳爵气的脸都白了,撸起袖子来就想着往上冲。 朱啼早就看不惯他了,见他想动手,不禁狞笑一声。 “来的好!” 说着就要动手,可还没等他上前,沈毅扬手就是一巴掌。 这一下打的很多人心尖一颤。 因为声音太过响亮了。 汤佳爵都被扇懵了,晕头转向的,白净的小脸上也多出了一个巴掌印。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一出闹剧(5) “你敢打我?”汤佳爵做梦也没想到,沈毅居然会这么暴力。 “怎么?你就打不得了吗?”沈毅淡淡的说道。 汤佳爵虽然被打的口鼻流血,但眼中却闪出兴奋的光芒,心中更是大喊。 打的好,打的再重些才好! 这沈毅虽然名气挺大,原来就是个不知死活的莽夫啊! 他敢打我,那么就准备被唾沫淹死吧。 勾引别人的未婚妻,并当众打人。 就算沈毅的名气再好,也架不住这样的事实。 只有朱啼,有些郁闷的嘟囔道:“怎么这么手快呢?可惜了,要不那巴掌我至少能扇飞他半边牙的!” 沈毅没有理会这个家伙,只是环视场中所有的人。 就见陆良似笑非笑,别的人也都是表情各异。 他不禁笑了。 “诸位是不是都觉得,我这个人很差劲呢?” 没人吭声,只有汤佳爵用看死人一样的目光盯着沈毅。 沈毅接着说道:“勾引别人的未婚妻,并且暴打事主,这个罪名,就算是我,也得喝一壶了,是吗?汤公子?” 汤佳爵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只有陆嫣,默不作声的走到沈毅身后。 这种无声的支持,让汤佳爵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其实我也不想打他的,本来吗,我这人就是个得饶人处且饶人的人!可惜,好心架不住别人作死啊!比如这位汤公子!” 沈毅看着半坐在地上的汤佳爵,冷声道:“如此精心布置下一个局,果然不是五千两银子就能打发的,是吗?” 这个诘问,让很多人都面现迷茫之色。 汤佳爵更是丝毫没有慌乱,只是冷笑道:“话你随便说,有本事你今天就打死我,不然我明天就去告官,府里不管,我就去道里,道里不管,我就去京城告御状,总之,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看看你这沈毅到底是个什么人!” “希望一会你也能这么说。”沈毅毫不紧张,反而嘻嘻笑道“说实话,其实我还挺欣赏你的,能想出布置这么一个局,确实不是一般人,可惜你太过贪婪了,真的,五千两银子就不少了!” 这时候很多人才听明白,原来沈毅的意思是说,这个汤佳爵是个假冒的,根本不是和陆嫣有过婚约的那位汤家公子。 陆良第一个就蹦了出来,冷笑道:“果然不愧是能写出红楼梦这等小说的才子,这颠倒黑白的本事,当真没的说呢。” 沈毅点点头,“多谢夸奖。” 汤佳爵更是气极反笑,“沈毅,你有本事就拿出证据来,空口白牙的在那诬陷人,算什么本事?” “证据?”沈毅慢慢走到汤佳爵跟前,蹲下身来。 “你想干什么?”汤佳爵还真有些紧张,他也怕沈毅再给他一耳光。 刚刚那一下,就已经让他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别怕,我不打你,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你说你当初跟随你父亲去的塞外,那我问你,那里当时是谁在做守备使?好!就当你不知道,那是谁接收的你们?你们这些流放的,都会被关进牢城营,谁的管营?” 这些问题,问的都很琐碎,如果不是真的去过牢城营的,绝对不会知道。 汤佳爵却丝毫没有慌乱,反而笑了起来。 “好,今天我就让你死个明白,我当初跟着父亲去的塞外,当时的守备使是宋大将军,我被关进了黄沙城的牢城营,管营叫做张之。” 说完,汤佳爵用得意的眼神看着沈毅。 沈毅点了点头,“哦?看来是做过功课的,那好,你说你在塞外做过账房先生,那么是在哪里?” “黄沙城的六余客栈。” “很好!”沈毅站起身看着汤佳爵。 “莫非我是真的冤枉你了?” 汤佳爵冷笑道:“姓沈的,夺妻之恨,殴打之辱,不共戴天,我和你不死不休。” “先不要说的那么厉害,毕竟,你到底是不是汤佳爵,还不得而知呢!” 这时候就连陆嫣都觉得,沈毅不过是在垂死挣扎罢了。 她有些担心。 同时更多的还是甜蜜。 因为沈毅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她。 就算最后闹得天下皆知,我也跟定你了! 陆嫣心里想着。 “姓沈的,我佩服你,因为你临死还这么嘴硬!” “这确实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局,如果不是我,可能很多人都会被你骗了,但很不幸的是,你遇到了我!” 汤佳爵翻了翻白眼,他现在已经笃定,沈毅完全就是在诈他。 “黄沙城现在是谁的治下,你可知道吗?” “那还用说?当然是那位章一一了!”这次是陆良抢先说道。 “你也知道章一一?” “废话,只要是走西口做生意的,哪个不知道章一一章女王?” “呵呵,恰好。我有个朋友,也叫章一一呢!”沈毅笑的很坏。 汤佳爵心里微微一惊,但旋即又安定下来。 这又是在诈我吧。 章一一是什么人物? 统领黄沙城多年的狠角色,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扬州呢? “不但如此,貌似我还认识当初黄沙城牢城营的管营,也就是汤公子所说的那位张之!” “认识又能怎样?”汤佳爵有些好笑,认为沈毅是在垂死挣扎。 毕竟黄沙城离着扬州万水千山,就算他真的认识,难道还能让这些人来这里和自己对质吗? 那根本不可能! “热闹看的还不够吗?还不进来?”沈毅淡淡的说道。 外面传来一个娇笑的女声,“来了来了,只是这热闹确实还没看够!” 随着话音,一个女子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男子。 陆良开始还没在意,他也认为沈毅是在故弄玄虚。 可等仔细一看后,浑身就是一颤。 陆良常年行走关外,曾经见过章一一几次,这次一看,进来的女子,果然就是那位章一一。 “你……你……。”陆良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你是那个卖假药材的小子吧!”章一一突然提高了音量。 陆良转身就想跑。 “抓住他!”章一一都没动手。 张之上前一脚踹倒了陆良。 “别动,动就死!”张之的剑尖顶住了陆良的咽喉。 第二百六十章 收场(第一更) “不动不动,我不动,管营大人,您可千万不要杀我啊!”陆良颤抖着声音说道。 “你认得我?”张之说道。 “小的经常去黄沙城贩卖药材,怎么能不认得管营大人您呢?” 张之冷笑一声,“贩卖药材?贩卖的都是假药吧。” 陆良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管营大人,我卖的不是假药,就是……就是有些不那么纯……。” 章一一这时候说道:“就是这家伙,当初卖给咱们十万斤的药材,结果里面有三万斤都是掺假的!” “可杀!” 陆良吓得屁滚尿流,“管营大人,管营大人,还有夫人,不要杀我,我愿意包赔损失!” “好!先把他捆起来,一会细细盘问。”章一一吩咐道,然后转脸看着半坐在地上,抖若筛糠的汤佳爵,皱了皱眉头。 “这家伙,你认得吗?” “我从外面就认出来了,这家伙确实在牢城营,可他根本不叫什么汤佳爵,而是叫时俊!” 张之的话引起了轩然大波。 就连陆良都愣住了,然后咬牙切齿的吼道:“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汤家的后人吗?这到底怎么回事?” 汤佳爵,也就是时俊,此刻已经彻底懵了。 他确实是牢城营的人,也确实做过账房先生。 不过他确实不是什么汤佳爵,而是叫做时俊。 之所以他能说出当年的事,并能拿出信物。 就是因为当初汤家被流放到黄沙城后,就住在了他的隔壁。 汤佳爵的父亲后来死后,这个少年就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孤儿,又因为没有谋生的手段,所以混的很惨。 这个时俊见汤佳爵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模样长得很周正,就动了坏心思,准备将他给贩卖到清楼楚馆中做个兔子。 在黄沙城,因为兵卒占了多数,所以男女比例极为失调,能讨到老婆的占极少数。 所以模样俊俏的男子在这黄沙城极为受欢迎,甚至有清楼专门做男子生意。 因此时俊就刻意接近这位汤佳爵。 汤佳爵年岁不大,没有经历过人心险恶,被时俊这么一逢迎,真就认为时俊是个大好人,将其当成了知己朋友。 有一次,时俊请汤佳爵喝酒,汤佳爵喝的酩酊大醉,就将当初在扬州城的事全说了出来,并拿出那枚信物嚎啕大哭。 时俊开始没太在意,等第二天一打听,才知道扬州陆家乃是江南道首屈一指的大富商。 时俊欣喜若狂,再看汤佳爵的眼神都不对了,这家伙可是个移动金库啊! 后来时俊就开始经常请汤佳爵喝酒,并有意套取汤佳爵的话。 汤佳爵也不疑有他,就把事情全都告诉了时俊。 时俊也曾劝过汤佳爵回扬州,汤佳爵摇头叹息,认为现在汤家家道中落,自己孤身一人,还怎么去见那青梅竹马的陆姑娘? 这一辈子,就这么在黄沙城度此余生吧。 可他想的很简单,时俊却动了杀机。 因为他发现,自己和汤佳爵虽然样貌不同,可身高倒是相仿,只要好好乔装一下,相信没人能看得出来。 因此在一天晚上,时俊将汤佳爵给灌醉后,便将其杀害,然后埋到了院中。 因为牢城营的人员进出很多,也没什么人注意这个汤佳爵失踪了。 即便有人问起,时俊就说汤佳爵前段时间已经缴了款项,回扬州去了。 在牢城营,一些没犯过什么大罪的犯人,是可以用钱买刑期的。 人们也不疑有他,时俊心中窃喜,正准备筹钱离开黄沙城,可巧就碰到了陆良。 两人臭味相投一见如故,时俊就假扮汤家后人,跟着陆良回了扬州。 到了扬州后,陆良感觉自己势单力孤,又召集了很多陆家的旁系子弟,准备把这件事给做成。 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沈毅,这还算了,还把黄沙城的城主夫人以及牢城营的管营都带了出来。 时俊吓得牙齿都在打战,因为他知道,完了! 沈毅一摊手,“现在你们知道了吧,这个家伙,根本就不是什么汤佳爵。” “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时俊颤声道。 沈毅笑了笑,“其实开始的时候,我也没看出来,可后面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汤佳爵既然是诗书之家的子弟,自然彬彬有礼,而你……虽然在刻意模仿,可很多地方都出了纰漏,比如在饭桌上,你的诸多举动都十分的粗俗。” “就凭这个?”时俊哭笑不得! “当然还有,我注意到了你的口音,虽然你一直在说一口泉州俚语,但怎么听,都有一股子塞外的味道。” “汤佳爵在塞外呆了那么长时间,口音有所变化,这有什么稀奇?” “呵呵,这个不假,但人就算口音再怎么变,乡音总归是有迹可循的,你却不然,说话的时候,明显是塞外口音的底子,这是伪装不来的!” 时俊低下了头,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苦心模仿,却在一些不起眼的细节上露了马脚。 “现在我再猜猜,那个真正的汤佳爵,是不是已经被你给杀了?” 时俊浑身一颤,脸上显出惊恐的神情来。 沈毅一笑,“不用害怕,因为对你这种人来说,既然要冒充,最好的法子就是将真正的汤佳爵给杀掉。” 时俊低下了头。 张之皱了皱眉头,“时俊,牢城营的第一条条例是什么?” 时俊显然极为惧怕张之,低着头瑟缩而不敢言。 陆嫣此刻则是杏眉倒竖,手腕一翻,衣袖中的短剑便滑到手中,然后冲上前,一剑就刺中了这时俊的咽喉。 时俊喉咙里咯咯响了几声,头一歪,便魂归那世去了。 沈毅也没阻拦。 这个时俊,干的事确实有些伤天害理。 先杀了真正的汤佳爵,然后又冒充了对方,试图骗取陆嫣的感情。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那么他很有可能就会得逞。 死了也就死了! 不过陆嫣显然恨极了这个时俊,手里的短剑一个劲的刺下,似乎要将这个人给刺成筛子。 “好了好了,人都已经死了!”沈毅阻拦。 第二百六十一章 给他个机会!(第二更) “这个无赖,我真恨不得把他剁成肉馅。”陆嫣杀气腾腾的说道。 陆家的那些旁支子弟,见死了人了,不禁各个吓得亡魂皆冒,有些胆小的,更是想着偷偷溜走。 “这些人怎么处理?”沈毅指了指这些瑟瑟发抖的陆家子弟。 “一群酒囊饭袋,枉费他们也姓陆了。”陆嫣冷哼一声道。 陆良这时候被捆缚于地,忍不住高声求救。 “嫣儿,嫣儿姑娘,快救救我!再怎么说我也是你三爷爷啊,快救救我!” 陆嫣虽然冷着脸,但神情还是有些犹豫了。 这个陆良就算再不是东西,但也是陆家的人啊。 和自己的爷爷陆毅也是兄弟。 如果真这么见死不救,传出去也不好听。 陆嫣迟疑了片刻,然后对章一一裣衽一礼。 “夫人,还请您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他吧,至于损失,我会让他给您如数拿出来。” 章一一一笑,“既然嫣儿姑娘说话了,就放了他吧,至于损失,也无所谓了。” 张之这才一剑划开绑着陆良的绳子。 陆良从地上爬起来,羞愧难当。 章一一冷声道:“陆良,我希望你以后能好自为之,若是再有不轨之心,便好好思量思量今日的事。” “是是是!谨遵夫人的话!” 陆良又转身对陆嫣说道:“嫣儿……我……真是……。” 陆嫣没有理会这个陆良的套近乎,只是冷着脸说道:“你这几天将银子准备好,先将夫人的损失补上,若是不够,我再给你拿。” “是是是,嫣儿,你这么做,我真是羞愧难当啊!” 说完,陆良就想着走。 “慢着!”沈毅突然说了一句。 陆良一颤,然后赶紧转身,谄笑道:“小公子,可有什么吩咐?” “就这么走了,谁敢说你会不会拿钱出来呢?出尔反尔怎么办?” 陆良都快哭了,“小公子,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当着夫人和管营大人的面抵赖啊!” “话是这么说,但我可不怎么相信你。”沈毅心中很清楚,对于陆良这种老油子,千万不能心慈手软,不然很容易被卖了。 “那小公子您的意思是……。” “立个字据吧!” 沈毅说着,便让人找来纸笔,心里同时在想,这段时间我一定先研究个好携带的笔出来,不然太别扭了。 沈毅写好字据,让陆良看了看。 陆良一看就咧了嘴。 因为这字据条件严谨,并且十分的严苛,根本没空子可以钻。 “还愣着干什么?小公子说话了,还不赶紧签!”张之冷声道。 陆良一颤,然后便颤颤巍巍的在字据上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再摁个手印!”沈毅说道。 陆良咬了咬牙,“没有印泥怎么办?” 张之手中的剑猛然一挥,一道剑光闪过,陆良的手上就多了一道伤痕。 “这不就有了吗?” 陆良疼的一咧嘴,但是不敢说别的,赶紧摁了手印,然后灰溜溜的走了。 剩下的人,也想走,沈毅却拦住了刚进来就说话的老头。 “你先别走!” 这老头一愣,然后颤抖着说道:“小公子,您有什么吩咐?” 沈毅看着他,“我记得,刚来的时候,你都说什么来着?” 老头吓得都快哭出来了,“小公子,您可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啊!我就是个糊涂虫,那些话也是陆良这么对我们说,然后我们才学会的。” “你认得这个老头吗?”沈毅问陆嫣。 “不认得,陆家是个大家族,旁支很多,我怎么可能认得全?” 沈毅点点头,然后看着一个个面黄肌瘦的陆家子弟,沉声道:“这次,算是你们好运,我不追究你们的责任,可下次呢?你们一个个有手有脚,却混成这副模样,就没想过原因吗?那个陆良把你们当枪使,你们真以为到时候他会分给你们钱?” 沈毅顿了顿,看着这些人说道:“现在扬州遭了灾,可也正是用人之时,我可以让你们帮着灾后重建的事宜,但如果有人还执迷不悟,心中贪念不除,那么到时候就不要怪我狠心了。” 这些人一听,齐齐跪倒在地,有些人更是激动的都哭了。 现如今谁不知道沈毅在扬州城搞得有声有色,不说别的,就是给沈毅做事的人,每个人每天都有可观的工钱,还管饭。 这样的好事,哪里去找? “小公子大发慈悲啊,我们以后自然会老实本分,绝不会再有半点的染指之心啊!”老头哭着说道。 沈毅看了看老头,“你还上过学?” 后面一个跪着的年轻人赶紧说道:“这位老人家叫陆崇,曾经中过童生,后来就一直教书为生。” 沈毅点点头,“这样说来,倒是有几分才学了!” 陆崇不敢吭声,废话,现在天下间,有几个读书人敢当着沈毅的面说自己有才学? “既然认识字,那么做粗活算是埋没你了,正好粥场却个管账的,你去吧!” 陆崇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情,直到沈毅第二次发问。 “怎么?不愿去?” 他才如梦方醒,然后点头如鸡啄米。 “愿去愿去,当然愿去!” “嗯,去是去,但如果……。” “小公子放心!”陆崇脸上露出决绝的神情来。 “既然公子以国士待我,我自当以死报之,账目若有半文钱的纰漏,我提头来见!” “很好!” 人们都散去了。 陆嫣陪着沈毅出了门,在临上车的时候,才忍不住说道:“公子,你为什么要用那个陆崇?他最开始可是……。” 沈毅摆了摆手,“红眼病谁都会犯,这么多陆家子弟混成这样,也不能说你们做的就没过错,而且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个老头虽然有过错,但不算是本质上坏了,我既然给了他机会,他再把握不好,就不要怪旁人了。” 陆嫣点了点头,心中却琢磨沈毅说的这几句话。 确实。 难道说这些陆家子弟都错了吗? 他们也只是想吃上一口饭而已,虽然红眼病不可取,可自己这里大富大贵,却任由其他房的子弟穷困潦倒,做的也未免过于绝情了些。 陆嫣一直想着这件事,准备回家跟自己的爷爷好好谈谈这件事。 毕竟沈毅作为一个外人都出手帮助了,自己这边也好歹也得做点什么吧! 第二百六十二章 我忘不了她(第三更) “你真是看出破绽了吗?” 在回去的路上,章一一盯着沈毅说道。 沈毅摇了摇头,“其实这些破绽都不能称为破绽,每个都能找到合理的解释,但我就是想试一下他。” “那你就敢提前派人通知我过来?”章一一笑着说道。 “你一来,他就算真是汤佳爵,也得变成不是。”沈毅淡淡的说道。 章一一深深看了沈毅一眼。 这个人,果然不是那么简单的。 就拿今天的事来说,他在来参加宴会之前,就已经派人通知了自己,并且让自己在外面随时等候。 可见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别说这个汤佳爵是别人假装的,即便是真的汤家后人,沈毅也会颠倒黑白,让他变成不是。 平素沈毅给章一一的印象,永远是温文尔雅,并且心底良善,不然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救助扬州城十几万的百姓。 可此刻,沈毅终于也露出了一丝狠辣。 但章一一的心却放下了。 她以前虽然对沈毅的印象极佳,却认为这个人太过优柔寡断,可以做朋友,却不能做良师。 章一一对自己儿子的期望可是极高的。 现在沈毅终于达到了章一一心中的要求。 在下车之后,章一一说道:“你去看看安安吧,他这段时间,每天都去赵二的坟上。” 沈毅心里一沉,点了点头,“好!” 陆嫣也跟着沈毅回到了青竹会。 此刻这里空荡荡的,连醉儿都不在,人们基本都去了码头上,去看正在建设中的同福客栈。 “嫣儿,你还有什么事吗?” 陆嫣低着头,脸有些发红。 “怎么了?” “公子,这是我绣的香囊,送给你。” 陆嫣将香囊扔到沈毅怀里,转身小跑着似的离开了。 沈毅有些发愣。 这香囊做工精致,尤其是绣的那株梅花,极为的精美。 沈毅呵呵一笑,突然觉得有些轻松。 有些事情,往往没有发生前,是最让人害怕的,一旦发生了,也就无所谓了。 沈毅就是这样。 以前那种纠结的心态一扫而空。 爱咋地咋地吧。 老子就是有女孩喜欢,就是受欢迎了,咋滴吧! 总不能因为装蒜,而把陆嫣这样优秀的女孩往外推吧。 那不是把人家往死路上推吗? 沈毅一边给自己的行为找着借口,一边去往赵二的坟地。 赵二的埋骨之处离着城里并不算远。 这里风景如画,乃是施如安亲自选的地方。 等沈毅到了后,就发现施如安这个痴情男,正坐在坟前喝着酒。 沈毅皱了皱眉,走上前去,也没招呼,而是坐在了他旁边。 “喝吗?”施如安递给了沈毅一小坛子酒。 沈毅连犹豫都没犹豫,直接接了过来,打开盖子就是一口。 “咳咳咳……这什么酒?劲头怎么这么大?”刚入口的时候,沈毅还以为喝到了后世的二锅头。 “这是我从塞外带回来的酒啊,乃是我母亲的珍藏,不错吧。”施如安淡淡的说道。 这时候沈毅才感受到嘴里有股淡淡的药香。 “还是药酒?” “嗯,这是我母亲从沙漠里挖出来的药材泡的,听说很有效果。” “什么药材?” “我哪知道,不过粗粗壮壮的,挺有意思。” 沈毅想了半天,也没想起粗粗壮壮的是什么药材。 这酒确实不错,可就是度数太大了。 沈毅不敢大口大口的喝,那样自己会醉死在这的。 他小口小口的抿着,陪着施如安喝酒。 施如安谈笑风生,丝毫没有半点伤悲的表情。 如果将背景换成一座小酒馆,这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副画面。 只是此刻两人却在这坟地上喝着酒,样子着实有些古怪。 扬州的冬天不是北方那种干冷,而是一种软绵绵的湿冷,但越是这样的冷,越是能冻入骨髓。 尤其两人喝着喝着,天上下起了小雨。 即便就是这样,两人也没有避雨,反而喝的更加尽兴。 等带来的酒都喝完后,沈毅的脸也红了。 “喝完了吗?” “喝完了。” “回去吗?” “回去!” 两人站起身,也没坐车,而是这么漫步在雨中。 两人谁也不说话,就这么沉默的走在雨中。 终于,马上就看到扬州城了,沈毅才说道:“心里还堵得慌吗?” 施如安仰头看了看天色,“你们不用担心我,我来这,不是因为念念不忘,而是觉得,在这里,我能静下心来想些事情。” “想些什么呢?” “比如死亡啊,你知道吗?在以前,我对死亡是没有任何概念的,我总觉得,这个世界在我小的时候什么样子,以后就还会什么样子。” 沈毅静静的听着。 “可现在我明白了,即便你贵为王侯。即便你倾国倾城,最终都难免一死,你知道吗?我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因为我害怕,害怕睡过去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沈毅点点头,“我明白。” “在她的坟前,我有时候总会觉得,她并没有死,只是换了一种形式存在罢了,我坐在坟外,她躺在坟里,我们两人似乎可以交谈。” “原来没有想起过的细节,都逐渐想起来了,我甚至能触摸到她,你相信吗?” “我相信。” “呵呵,你不会相信的,实际上,连我也不相信,不相信她就真这么死了。为什么啊,一个正处在花样年华的女子,就因为自己哥哥的野心,便香消玉殒,这世道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施如安逐渐激动起来。 沈毅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理解你说的,也明白那种感受。可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唯有死亡是绝对公平的,区别只在于,她走的比较早罢了。” “可我就是不服!” “那能解决什么呢?” 施如安闭上了嘴,转头看向了别处。 过了会,他才哽咽着说道:“沈毅,你说,以后,我会不会逐渐忘了她呢?” 沈毅叹了口气。 “现在我闭上眼,就已经想不起她长什么模样了,只记得她一袭红衣骑马的样子,我是不是忘了她了?”施如安泣不成声。 第二百六十三章 焚身之火(第四更) “你这样念念不忘,难道就没想过,就是你的执念,才让她连死都不能安生吗?”沈毅突然高声说道。 “你难过,谁不难过?可那有用吗?你真觉得,你整天坐在她坟前喝酒,她就能快乐了?你放不下,很可能让她也放不下。” 沈毅放缓了语气,“有时候,忘记不是对谁的惩罚,反而是恩赐,是解脱,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重新开始啊!” 施如安静静的听着,突然眼前一亮。 他想起跟沈毅初次见面时候的场景来,当时沈毅曾经亲口说过,他见过仙人。 “沈毅,你的意思是,她会去投胎转世吗?” 沈毅虽然不信,可这个时候,只能顺着施如安的话说。 他点了点头。 “当然会,死亡其实就是这处的灯熄灭了,然后另一处的灯又点亮了。” 施如安的神情渐渐缓和下来,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走吧,回去跟夫人好好说说,其实……她很担心你!” “嗯!”施如安低低的应了一声。 等回到青竹会,众女都回来了。 唐萱儿跟醉儿都是满身的灰尘,但神情都很兴奋。 “盖的怎样了?” “呵呵,最迟这几天就要交工了,你不知道,这次的同福客栈比以前大了好几倍呢!”唐萱儿雀跃的像个孩子。 沈毅笑着点头,“嗯嗯。” “少爷,萱姐说了,到时候开张一定要好好热闹热闹哩。” 沈毅呵呵一笑,手不由自主的就揉皱了醉儿的头发。 “没问题,到时候咱们一定好好热闹热闹,我也等开张之后,再去京城!” “嗯嗯!少爷,你喝酒了?”醉儿闻到了沈毅身上的酒味。 “小酌了一下!呵呵,你家公子现在酒量见长了!足足喝了一杯,却没啥事!”沈毅不禁自吹自擂起来。 众女掩嘴而笑。 “嗯?墨姑娘怎么没回来?”沈毅注意到少了墨兰。 余鱼这时候语气含酸的说道:“你那位墨姑娘说要去选块地方,她准备开间胭脂铺子。” 沈毅有些尴尬,倒是裴瑛瞪了余鱼一眼。 “鱼儿!” 余鱼这才住了嘴,然后退到一旁,偷偷冲着沈毅吐了吐舌头。 沈毅心中好笑。 这个余鱼不怕自己,反倒很怕裴瑛! 看起来,裴瑛这“后宫”之主的威严不容挑战啊! 晚饭沈毅没怎么吃,他总觉得浑身发热。 裴瑛不禁有些紧张,还以为沈毅生病了,赶紧伺候他去了房间。 沈毅躺下后,裴瑛抚了抚他的额头。 “哎呀,好烫啊!公子,你是不是生病了?我去找甄午!”裴瑛有些慌乱。 沈毅却一把抓住了裴瑛的手腕,“不用去,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你的额头这么烫手。” 沈毅这时候就觉得小腹火热,情不自禁的一把将裴瑛拉倒在床上。 “你就是我的药!” 裴瑛脸腾就红了,支支艾艾的说道:“公子……公子……你现在可是生病呢!” 沈毅呵呵一笑,“我一点病也没有,反而好的很!” 一个时辰之后……。 沈毅心满意足的躺在床上,如果这时候有根烟点上的话,就更符合意境了。 裴瑛则羞的躲在被窝里不肯出来。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狼嚎般的叫声。 从声音就能听出,是施如安。 裴瑛一愣。 “公子?这是怎么了?” “还叫公子吗?” “……夫君,如安这是怎么了?” 沈毅一笑,“他啊!估计是被火烧的。” “火烧?”裴瑛大惊失色,“那岂不得赶紧去救火?” 沈毅觉得现在的裴瑛真是傻的可爱,不禁凑到裴瑛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裴瑛的脸更红了,有些不满的瞥了沈毅一眼。 “这么年轻就用那种东西,不怕吃坏身子吗?” 沈毅苦笑,“我可没有要喝的,说起来,我也算是受害者呢!” 沈毅可以断定,自己跟施如安喝的酒,绝对是用肉苁蓉泡过的。 这东西在后世就是出了名的补肾名品,野生的都被挖绝了。 可在这个时代,沙漠戈壁之上到处都是。 沈毅只喝了一小杯,就浑身发热,更何况施如安自己就喝了两坛子? 尤其施如安一点元阳未泻,乃是童男。 这火可谓烧的够旺。 要是别人沈毅可能还会担心一下。 可有章一一在,沈毅也就放心了。 果然不出沈毅所料。 此刻施如安上身扒光,背着一个巨大的水缸,正在院子里狂奔。 章一一手拎着鞭子站在场中,面若寒霜。 只要施如安跑的稍微慢点,章一一的鞭子就会抽过去。 当然不是抽在身上,都是抽在脚底下。 但就这样,也足够施如安喝一壶的了。 张之有些担心。 “夫人,少爷没事吧!” “哼,居然敢偷我的酒喝,还喝了那么多?他现在火气攻心,如果不能从女人身上发泄,就只能靠这种方法来解开火毒了!” 张之不敢吭声了,只能用爱莫能助的眼神看着施如安。 “要不是我在这,今晚他不死也得泄了元阳,到时候可就前功尽弃了!”章一一咬牙切齿的说道。 施如安这时候跑的是大汗淋漓,可比身体上的劳累更难受的,还是发自内心的那股燥热。 他自幼就修习无上武学,身体被锤炼的十分结实,最重要的是,一点元阳不曾泄出,只要再坚持到十八岁。 那么就可以神功小成。 以前的施如安,心底单纯,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可今天他喝了两坛子秘制的药酒,这下算是天雷勾动了地火,烧的施如安是双目通红。 章一一的武道修为极高,自然看出不对劲,等详细一查,才发现少了两坛子进贡用的药酒。 沈毅猜的没错,这药酒确实是用肉苁蓉泡的。 只是沈毅不知道的是,这酒乃是章一一用独门秘方酿造,劲头本来就十足,再加上这肉苁蓉的助力,简直就是一剂猛药。 即便是老年人,也不可过量,更何况施如安这一喝就是两坛子? 施如安一直折腾到了天快亮,才算泄了那些火气,然后躺在地上瘫软如泥。 沈毅这边,则大不相同,这一晚上床就没停过响动。 等第二天,沈毅神清气爽的起来了,裴瑛则累的根本下不来床。 第二百六十四章 脱困而出(第五更) 扬州城一处安置点外的小酒馆中。 洪禅和乌骏两人正在对饮。 酒过三巡之后,乌骏说道:“洪掌柜,你真的不打算回泉州了吗?” 洪禅摇摇头,“不回去了,这里确实如沈毅所说,是一片沃土。” 乌骏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便祝你在扬州大展宏图!” 两人又是一饮而尽。 “什么时候准备动身?”洪禅问乌骏。 “明天就走。” “这么着急吗?” “呵呵,不能不急啊,现在彩票的盛况你也看到了,如果不是沈毅那家伙压着,现在可以说是日进斗金,所以我迫不及待的想回泉州一展拳脚呢!”乌骏说起这个,眼睛都红了。 这段时间,扬州城最火爆的无非两件事。 一是沈毅联合了顺丰银行以及陆家,朱家,开始发放重建贷款,只要是扬州人,就可以凭着抵押贷款,利息低的难以想象。 这一下让很多本身就想着重建,却苦于没有资金的人全都看到了曙光。 并且沈毅说了,什么都可以抵押,不管是房产地业,还是东西物件,甚至你对自己有信心的话,也可以将自己抵押出来。 二就是彩票,无数人为之疯狂!每一期彩票的开售都人气爆棚! 就如乌骏所说,如果不是沈毅压着,那么现在彩票早就可以日进斗金了。 所以乌骏才这么着急回去,他怕有人捷足先登。 “那么就祝乌掌柜这一去一路顺风!” 酒喝到这时候,两人的关系显得十分融洽。 “回去后,我想拜托乌掌柜一件事。” “洪掌柜客气了,请讲。” “我有笔账,想请乌掌柜替我收回来!” 洪禅便将公孙家的事讲了一遍。 乌骏眼前一亮,从中嗅到了银子的气味。 “那……这里面怎么说呢?” “自然不能让乌掌柜白忙活,事成之后,我只要一半!” “好说好说!不过洪掌柜啊,你真的不回去了吗?要知道,你在泉州好容易创下了偌大产业,就这么白白扔掉?” 洪禅微微一笑,“扔掉?呵呵,怎么可能呢?” 泉州。 洪府。 这几天因为洪禅不在,下人们的精神也都懈怠下来。 本来每天给这位怪人送饭的家丁,也不知道跑哪玩去了。 一天没有吃东西,男子却没有急躁,而是坐在床边,用一块残破不堪的毛巾擦着脸。 这是他舒解压力的手段。 每当心情激动的时候,他就喜欢用块毛巾擦脸。 这时候,门外有脚步声传来,然后有丫鬟们谈笑的声音。 男子微微一笑,他知道,每天这个时辰,这些小丫鬟就会路过这里。 他咳嗽了一声。 外面的声音一窒,过了片刻,才有个女声说道:“老爷不是不在泉州吗?书房里怎么有声音呢?” “哎呀你不知道吗?老爷在书房里囚禁了一个人呢!快走吧!” 丫鬟们边说边走,男子却突然朗声道:“外面的几位姑娘,且慢走,我有一事相求!” 一片安静。 过了片刻才有女子说道:“你有什么事?” 男子含笑说道:“几位姑娘放心,我绝没有恶意,如果不信,你们可以进来看看!” 几个丫鬟似乎在小声讨论着什么,过了会,才壮着胆子推门走进了书房之中。 等见到男子后,这些丫鬟们也是一愣,然后皱起眉头来。 因为男子现在的处境太凄惨了,浑身被铁链捆着,干瘦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 “你找我们干什么?” 男子叹了口气,“我自知时日无多,只求临死前能走出这间屋子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这不可能,老爷回来会打死我们的!”这些丫鬟立即拒绝。 男子一笑,他的笑容似乎有种神奇的魔力,让这几个涉世未深的小丫鬟全都为之迷醉,似乎暂时忘了,这个男子只是个阶下囚。 “你们不用担心,我当然不会让你们带我出去,实际上,你们也做不到,我只是有一个小小的请求罢了,谁能帮到我,我就把这个给谁!” 男子说着,拿出一锭银子。 这些丫鬟每个月的例钱不过几百文钱,哪里见过银子,不禁都呼吸急促起来。 “那你说吧,什么事!” “这事当着这么多人,不好说,你过来,我告诉你!”男子对最靠前面的一个小丫鬟说道。 小丫鬟略有些迟疑,就这个功夫,在她身后一名丫鬟便挺身而出。 “我来!” 小丫鬟显然也不傻,走到离着男子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说道:“你说吧!” 男子叹了口气,“我就那么让人害怕吗?你看我这样子,马上就要死了,你还要这么躲着我?” 小丫鬟还是有些迟疑,可看到男子手上的那锭银子后,便下定了决心,上前两步。 “这里可以了吧!” “你附耳过来!” 小丫鬟弯下腰,就在这时,男子出手如电,一把掐住小丫鬟的脖子。 小丫鬟还想跑,但男子动作显然更快,一张嘴,恶狠狠的咬在小丫鬟的脸颊上。 本来青春光洁的脸蛋便被生生咬下去了一块,深可见骨! 小丫鬟痛极惨呼。 其他的小丫鬟们更是吓得浑身颤抖,有几个干脆就屎尿齐流。 男子满嘴鲜血,咀嚼着口中的肉,过了片刻,才咽了下去,然后微笑道:“果然味道不错。” “求求你,饶了我吧!”小丫鬟哭喊。 男子哪里管这些,又是一嘴,便咬在了小丫鬟的咽喉处。 小丫鬟奋力挣扎,但男子虽然瘦弱,力气却大的惊人,小丫鬟根本无法挣脱。 过了片刻,小丫鬟的挣扎逐渐减弱,最终归于沉寂。 男子松开嘴巴,将死尸扔在地上,这时候那些小丫鬟们都已经四散奔逃。 男子也不着急,伸手从死去的小丫鬟头上拽下一枚铁簪子,然后开始鼓捣身上的锁。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绑在他身上的锁链便都被打开了。 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浑身的关节嘎嘣嘎嘣直响。 “离开泉州了吗?可你为什么临走前不杀了我呢?”男子喃喃自语,过了会又微微一笑,“不过我倒是小瞧你了,能借着我名头在外面闯出这些名头,果然不错!可惜,你还是太心软了,因为只有杀了我,你才能成为真正的洪禅啊!” 第二百六十五章 我才是真正的洪禅!第一更 小丫鬟死了,她的那些同伴们四散奔逃,应该是去找人了。 男子却丝毫没有惊慌,甚至还有心情站到铜镜前,整理衣冠。 不得不说,这个男子虽然模样干瘦,可眉眼间有股子媚气,再配合上嘴角的血迹,有种妖异的美感。 院子里脚步纷乱,有人高声叫嚷。 “把门窗都把紧了,不要让妖人跑了!” 听到这个声音,男子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冰冷的微笑。 这些家丁们手里都拿着棍棒,随着管家的吩咐,将这书房围了个水泄不通。 可即便是这样,这些家丁们心里还是直打颤。 听那些小丫鬟说,这个男子跟恶魔一样,生吃人肉,还喝人血,那岂不就是妖魔? 这些家丁们每个月才挣几两银子?怎么可能为了这个把命搭上? 洪府的管家洪安算是这洪府资历最深的人了,也因此,他才知道书房里关着的到底是什么人。 所以他也是最害怕的。 “你们这群懒汉,我让你们围住书房,你们都躲的那么远干什么?”洪安怒骂。 但就算他跳着脚骂街,这些家丁们也不肯上前。 洪安气急,还想说什么,就在这时候,书房的门吱呀一下开了。 男子慢慢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的出现让洪安瞪大了双眼,连呼吸都为之急促起来。 男子抬头看了看天,阳光正好洒在他的脸上。 他闭上双眼,感受着外面的空气和阳光,惬意的伸了个懒腰。 “好久没见过阳光了,真舒服啊。” 全场一片死寂,很多人都胆战心惊的看着这个吃人的恶魔,有几个胆小的腿都打颤。 洪安艰难的吞了口口水,然后瑟缩的说道:“你们……谁把这个人抓住,赏银五十两!” 话音刚落,男子猛然睁开眼睛,盯着不远处的洪安。 “郑安,好久不见啊!” 这个称呼让洪安浑身一颤。 他本姓郑,因为在这洪府干的时间久了,主子赐姓洪,所以改叫洪安。 现在被男子一口叫破来历,他自然有些害怕。 “你……你……。” “我怎么还没死是吧!”男子微微一笑。 “你给他做狗害我的时候,一定没想到,我还会有出来的这一天吧!可惜了,现在你的主人失了势,已经逃走了,现在这个洪府,又重新回到了我的手里,你说,我要怎么收拾你呢?” 洪安腿一软,就想跪下,但他知道,自己当初所做的事,已经将这人得罪狠了,他断无饶过自己的可能,现在只有拼个鱼死网破了。 “你胡说,老爷说了,他在扬州安顿好了,就会让我过去的!姓洪的,你早就该死,这人间容不下你这样的恶魔,来人啊,谁能杀了他,我给白银一百两!” 洪安显然急眼了,在一百两白银的诱惑下,也有胆大的家丁上前想动手。 可男子只是轻蔑的一笑。 “狗之所以为狗,就是因为他到了什么时候都看不清楚形势,你的主子大可以临走前杀了我,但他没有,为的什么,我想你自己清楚!” 洪安的神情已经接近疯狂,突然抽出腰刀,朝着男子就冲了过去。 男子微微冷笑,也没动,只等他冲到跟前了,才猛然一觉踹在洪安的胸口处。 洪安被踹的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男子也不废话,一把拽出刀,对着洪安劈头盖脸就是一刀。 “啊!” 这一刀砍在了洪安的手臂上,洪安痛呼一声,鲜血迸溅。 男子却因此兴奋起来,手起刀落。 就听洪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居然就这么硬生生被男子给乱刀砍死。 男子被关了这么久,自然体力有些不济,可即便这样,他依然连砍了几十刀,直把这个洪安砍成了肉酱,才算罢休。 这一幕惨状也镇住了在场所有的人。 很多人看着如同血人一般的男子,又看看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大管家,胃里就是一阵翻滚。 男子扔掉刀,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的脖子,然后环视在场所有的人。 “还有谁反对?” 这等杀气,让所有人都乖乖闭上了嘴巴,不敢吭声。 “很好,都是乖孩子,很多人不认识我,现在我做一个自我介绍,我叫洪禅,你们以后的新主人!” 男子的话让很多人如堕五里雾中。 洪禅不是去了扬州吗? 怎么又冒出一个洪禅呢? 男子冷笑道:“你们不用怀疑,以前的那个人,并不是洪禅,我才是!只是被他给囚禁在书房中罢了。” 有些在洪府时间长些的家丁互相看了看,他们都曾听到过些风言风语。 洪禅接着说道:“你们的卖身契都在我手里,还不听话吗?” 这一下,很多人不由自主的就屈服了。 卖身契就相当于他们的命脉,没有这个,他们出去也会被官府抓起来,当成流民处置。 洪禅点点头,“将死尸都收拾了吧!” “是!”有心思机敏的赶紧上前收拾血迹和死尸。 洪禅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回老爷的话,我叫陈小。” “嗯,以后你就是洪府的管家了。” “是!多谢老爷!”这个下人欣喜若狂,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磕头。 很多人不仅暗自懊悔,刚刚自己怎么不去呢? “这个洪安的家人都在哪呢?” “老爷,这洪安没有子嗣,就是一个婆娘,也住在府上。” “嗯,叫她过来。” 有下人赶紧去禀报,可过了会便慌慌张张的回来了。 “老爷,那个婆娘已经上吊自杀了。” 洪禅一愣,旋即点点头。 倒是个干脆的,知道落在自己手里,肯定不得好死,便自己先结果了自己。 “将他们的尸体都拖出城去,扔进乱葬岗子。” “是!可毕竟人命关天,日后官府要是查问起来。” 洪禅看了看场中所有人,“这洪安逼剑小丫鬟不成,和小丫鬟同归于尽,他老婆悲痛欲绝自杀殉夫。你们可有意见?” 新晋大管家陈小第一个跪在地上,“事情本就是如此,何来意见?” 洪禅点点头,“你很好。” 陈小的脸上都放光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公孙家的绝境1(第二更) 泉州城这几天出了一件大事。 那就是洪禅突然又出现了。 当然此洪禅并非以前那个洪禅,在人们的传言中,原来之前的那个洪禅,只是洪府的一个小书童,后来将主子给绑缚起来,冒名顶替做了洪禅。 现在假“洪禅”去了扬州,真洪禅又脱困而出了。 这等奇诡的情节,简直连小说都写不出来,自然也引起了泉州的轰动。 不过事情总归会有个平息的时候。 开始人们还有些害怕,因为还有传言说这位洪禅乃是吃人肉喝人血的主。 可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很多人都发现这个洪禅丝毫没有传言中那么暴戾。 反而很是温文尔雅,并且谈吐不凡。 所以短短几日,他就结识了一大帮朋友。 这还在其次。 就连之前的粮食生意,也被他反掌之间就全盘接手过来,没有出丝毫的差错。 这人的手段之高,可想而知。 不过其中最为震惊莫名的,还是公孙家。 闹了半天,之前的债主原来是个书童假冒的啊! 不过公孙然和公孙玲琅很是高兴。 换了人好啊! 这样是不是以前的账都不用还了呢? 可跟这父子俩的兴奋不同,公孙玉则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她总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就了结了。 尤其有传言说,现在这位洪禅洪大爷,一脱困就吃人肉喝人血。 显然,这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现在公孙玉刚将身体养好,身上的伤也痊愈了。 这位“洪禅”的手段显然十分了得,虽然打得她遍体鳞伤,但等养好之后,居然没留下什么伤痕。 但身上的伤好了,心里却永远留下了阴影。 比如现在公孙玉就整日的做噩梦,经常睡着睡着就被惊醒过来。 整个人也日渐憔悴下来。 这天,公孙然正在家中闲坐,突然有份拜帖送了进来,打开一看,是乌骏。 公孙然还有些疑惑。 自己跟这位乌骏乌大官人,可是没有什么来往啊。 他找自己干什么? 不过也不敢得罪,赶紧迎了进来。 乌骏从扬州回来的很快,因为他生怕再有人将泉州的生意给夺了。 这一路上是加紧赶路,终于回到了泉州。 可刚回来,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他这才明白,在扬州的时候,洪禅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因此乌骏更要加紧收回公孙家的欠款了,不然迟则生变啊! 钱还是小事,更主要的是那些产业。 乌骏也清楚,曾经显赫一时的公孙家,现在已经是空壳了。 自己上门要债,他们绝对拿不出来。 这样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接手公孙家的产业了。 至于说好的一人一半。 乌骏觉得简直就是个笑话。 自己费半天劲要回来的钱,凭什么还要给洪禅一半? 更何况现在的洪禅都不是以前那个人了。 进到茶堂之后,分宾主落座。 公孙然虽然不知道乌骏来此干什么,但还是陪着一万个小心在这说话。 只是乌骏也没说正题,一直在说些不咸不淡的话。 最后还是公孙然按捺不住了。 “乌掌柜,您百忙之中来此,到底所为何事呢?” 乌骏一笑。 “公孙家主,您是不是借过洪禅一万两银子?” 公孙然心里咯噔一下,但面上还保持着平静。 “这个……是有过!但跟乌掌柜有什么干系吗?” “干系倒也不大,只是洪禅在扬州,短时间内回不来,他便委托我收回这一万两银子,哦不对,是一万五千两,因为还有五千两银子的利息!”乌骏淡淡的说道。 公孙然面如土色,他以为欠的钱就随着洪禅的离开而一切皆休了。 却没想到,走了豺狼,又来了虎豹。 这个乌骏更不是善茬,乃是真真正正从江湖底层打拼上来的,在泉州手眼通天说一不二。 他来要账,公孙然怎么敢说没有? “那……可有借据?”公孙然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乌骏脸一沉,怫然不悦道:“公孙家主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乌骏还能为了一万多两银子而骗你吗?我只是受朋友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可……难道你没听到那个传闻吗?以前那个洪禅原来是个假冒的。” 乌骏站起身来,面带杀气。 “公孙然,我来此见你,是给你一个面子,这一万多两银子,你在三天之内凑齐,什么话也不用说,如果凑不齐,那么就不要怪我不客气,至于其他的,我管不了那么多,就算洪禅死了,你借的钱难道就不用还了?笑话!” 公孙然被怼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 乌骏拂袖而走。 剩下公孙然在家中发愁。 别说三天,就是三十天,他也凑不齐一万多两银子啊。 难道真要为此变卖家产吗? 公孙然抱着侥幸心理,想找人说合,哪怕宽限几天也好啊。 可求的人一听对方是乌骏,哪个敢去自讨没趣? 有些看公孙然可怜,便告诉他,这件事没的商量了,还是赶紧去筹钱吧。 公孙然这才死了心,然后开始求爷爷告奶奶的借钱。 可是因为现在的公孙家已经被公孙父子给折腾的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了。 谁愿意拿着钱往水里扔? 并且都知道乌骏这次要钱不是为的银子,而是为的公孙家那些产业。 因此都不敢借。 如此三天之后,公孙然只凑够了三千多两银子,连利息都不够。 乌骏的人便到了。 公孙然虽然好话说尽,但乌骏翻脸就不认人,直接就派人将公孙然父子以及家眷都给“请”出了公孙府。 然后找来人估价,最后将偌大一所宅院以及诸多买卖商铺,估出了一万三千多两银子。 乌骏最后大笔一挥,十分“大度”的说道:“念你也是商界的老前辈,剩下的那一千多两,我就不要了。” 公孙然等人被扔在大街上,简直成为了笑柄。 很多的百姓都在远处指指点点掩嘴偷笑。 公孙然是欲哭无泪。 而昨晚还在眠花宿柳的公孙玲琅显然还没回过神来,坐在那发呆。 只有公孙玉,面色煞白,坐在街边的台阶上默然不语。 公孙家的遭遇让很多人都来看热闹。 公孙然虽然羞愧难当,可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脸面了,就准备赶紧带人离开这,至少先找个客栈住下。 可他刚要离开这。 一群不三不四的地痞流氓就挤出了人群。 “嗨,说你们呢,先别走!”一个一只眼的小子笑嘻嘻的说道。 第二百六十七章 公孙家的绝境2(第三更) 公孙然浑身一颤,认出来人乃是泉州城出了名的泼皮无赖,人称盖南城的高明。 这高明自幼就在街头厮混,因为下手狠辣,并纠结了一群地痞流氓,俨然已经是泉州城的一害。 现在见到他,公孙然心尖都打颤! “高爷,您有什么事吗?” 高明冷笑一声,“公孙老头,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家老少都混到大街上来了?” 公孙然满脸羞愧。 高明继续说道:“往日多承蒙公孙老头的关照,咱们哥几个也不能见死不救不是!” 公孙然还有些茫然。 关照? 自己什么时候关照过这个高明? 可下一句话,高明就露出了狰狞。 “但咱们有一码说一码,你家大公子在我的楼里吃酒睡姑娘不说,还打人,最后还不给钱,这就说不过去了吧。” 公孙然还有些发傻,“啥?” 公孙玲琅却听到是在说自己,不禁蹦起来,气急败坏的说道:“你胡说,我从来没不给钱过,更没有打过人啊!” 高明乜斜着眼看了公孙玲琅一眼,然后不屑道:“呦呵,公孙大公子,昨晚在我楼里玩的可还舒心吗?” 公孙玲琅脸一红,昨晚他确实应朋友的邀约,去了高明开的清楼吃花酒。 并且还遇到了高明刚买来的一个姑娘,公孙玲琅一见就喜欢上了,花了十两银子,最后睡在楼里,一夜没回家。 公孙然气的是脸色通红,平素公孙玲琅出去胡闹,公孙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认为着人不风流枉少年吗。 可谁想到这个不争气的孽种,居然得罪了高明。 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你这个逆子,我打死你!”公孙然半真半假的上前要打公孙玲琅。 他本以为会有人拦自己一下,可高明只是抱着肩膀冷眼旁观。 无奈之下,公孙然只好打了公孙玲琅几个耳光。 公孙玲琅被打的火冒三丈,从小到大,他从来没被公孙然揍过啊。 “父亲……你!” “你这个逆子,还不给高爷求情!” 说着公孙然转身对高明谄笑,“高爷,您看,我也教训了这个逆子了,您能不能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放你们一马?”高明冷笑一声,“带人过来!” 早有手下带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挤出人群。 “看到没,这是我刚买来的小丫头,还没捂热乎,就被你家大公子用强给凌辱了,要不是我见机的快,估计早就寻了短见了,你说这事,怎么弄?” 这小丫头哭哭啼啼,满脸泪水,但还是能看出有几分姿色。 公孙然还没说话,公孙玲琅已经一蹦多高,“小珍,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啊!你说对我可是一见钟情,愿意一辈子为我铺床盖被,你还说让我花钱赎你,这都是你说的吧!” 这个叫小珍的丫头一听这话,哭的更伤心了。 “我从来没说过这些话,反倒是你,用话哄骗于我,然后强行无礼,我这清白都毁在了你的身上了。” 高明冷笑,“公孙玲琅,你还有何话说?” 公孙玲琅气的脸都白了,“你这贱人,口心不一,你不得好死!” 这时候局势可谓热闹极了。 公孙玲琅气急败坏,小珍哭天抹泪要死要活,高明则作势要打。 公孙然终于明白,这根本就是高明设下的一个圈套啊! 可事到如今,黄泥已经掉进了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他硬着头皮拦住高明,“高爷,您说吧,这件事到底如何才能了?” 高明冷笑一声,“很简单,我带着珍儿去告官,就说你儿子强行无礼,你说,大老爷会叛你儿子几年呢?” 本来咋咋呼呼的公孙玲琅听到这话,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不要,父亲快求求他们,我不要去坐大牢啊,那不是人待的地方啊!” 公孙然心里恼怒,这个不成器的东西,真是丢人现眼。 可现如今公孙家还有脸丢吗? 一家老少被人赶到了大街上,连个住处都没有,混的还不如一个佃农。 “高爷,有事好商量,见了官,对你我都不好吧!”公孙然说道。 高明当然不是真去见官,只是拿话吓唬公孙玲琅,听到公孙然这么说,语气才缓和下来。 “公孙掌柜,我可不是倚势欺人啊,这小姑娘可是我买来准备做小妾的,现在被你儿子给玷污了,你说怎么办吧!” 问题又被推到了公孙然这。 公孙然迟疑了片刻然后一咬牙,“我愿出一百两!” 高明眼睛立马瞪圆了,脸上的笑容都要冻死人了。 “一百两?公孙老头,你在这打发要饭的呢?” 公孙然苦笑,“高爷,您也看到了,我们现在遭逢大难,一百两银子已经是最后的积蓄了,您还要怎样?” 高明嘿嘿一笑,“老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筹措了三千多两银子,不是没用上吗?” 公孙然这时候也火了,“高爷,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您这是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啊!” 高明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 “这时候说做人留一线了,当初你对付那些欠了你钱的佃户们,也没见你留情面啊!” 公孙然被怼的哑口无言。 他走到这一步,也是因为之前他太过吝啬残酷,所以弄得人心背离。 “可我们一大家子,就全靠这最后的钱过活了,拿走后,您就真忍心看我们住在大街上吗?高爷,您大人有大量,就高抬贵手吧!”公孙然苦苦哀求。 高明冷笑一声,“你在这求个什么劲?你家大公子那表情,是不是不服不忿?” 公孙然铁青着脸,一脚踢在公孙玲琅的腿上,“跪下!” 公孙玲琅哪里受过这个折辱,可看自己的父亲眼睛都红了,也不敢吭声,乖乖跪在了地上。 高明这才有些满意的点点头。 “老头,你也算是个懂事的了,不过这件事要是凭着这一跪就解决了,显然不可能,但就像你说的,我把你们的钱都拿走,你们全得冻饿而死,我给你选条路吧!” “什么路?” “附耳过来!” 第二百六十八章 公孙家的绝境3(第四更) 高明在公孙然的耳边耳语了几句,公孙然的面容狂变,最后一个劲的摇头。 “高爷,您这根本不可能啊,那再怎么说也是我的亲生女儿啊!” “亲生女儿又怎样?反正又不是完璧之身了!” 公孙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高明接着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外面都传遍了,说当初洪禅之所以放过你们,就是因为你女儿去求他了,那个洪禅是那么好说话的吗?显然就是有了皮肉交易,这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你怕什么的呢?” 公孙然被说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显然也犯了难。 只有远处的公孙玉,麻木的看着看着远处发生的一切。 她的心已经痛得不会再痛了。 现在的公孙玉甚至有种解脱的快感。 倒了吧! 倒了也好,至少胡作非为的弟弟和父亲,也能知道收敛一些。 现在树倒猢狲散,很多下人见势不妙,都已经各自逃跑了。 他们都没有卖身给公孙家,怎么可能跟着这已经倾覆的大船一起沉没? 只有公孙玉的那个小丫鬟,还一直不离不弃。 “小姐!你也不要太难过了,这样也未尝不是好事,以后我跟着您,做些女红,也不会吃不上饭,等以后再找个好人家,我还跟着您!也不算不圆满!”小丫鬟显然很会安慰人。 只是公孙玉苦笑着说道:“你认为,我现在的名声,还能嫁的出去吗?” 小丫鬟听完,脸上浮现出愤懑的神情来,“这些嚼舌根的,真是气死人了,活该他们死后下拔舌地狱。” 现在外面风言风语,都在说公孙玉那次去洪府,被那洪禅玩了几个时辰。 这对一个女孩子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打击。 甚至连府中很多下人,都在用古怪的目光看着公孙玉。 有些男仆,有时候也用银邪的目光看着公孙玉。 这些都是公孙玉切身感受到的。 至于外面怎么说的,公孙玉更是不敢想象。 一个女孩,如果清白声誉没有了,那么也就没人要了。 至少是好人家不会再要了。 公孙玉对此也已经心死了。 她准备以后就这么了此残生了。 因为她对男人已经产生了一种恐惧。 甚至连自己的父亲,她都害怕! “他们在说什么呢?”公孙玉看着远处对自己指指点点的高明,不禁问道。 “谁知道呢,哼,那个家伙我认识,说是泉州城的一个江湖头目,十分的厉害。”小丫鬟嘟着嘴说道。 公孙玉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重。 这时,公孙然和高明还在争执。 “高爷,您高抬贵手就放过我女儿吧,她虽然不是完璧,可毕竟是我女儿,我不能让她往火坑里跳啊!”公孙然苦苦哀求。 高明哈哈一笑,“老头,你多虑了,我可不是说让你把女儿卖给我,我也不是让你女儿去做窑姐,我准备带回去做妾呢!这怎么能说是火坑呢?” 公孙然的脸更苦了。 公孙家虽然败落了,但好歹也是一门望族。 如果女儿真的给这个泼皮无赖做了小妾,那么祖宗的脸都被丢尽了。 可看现在的阵势,这个高明显然是不肯放过的。 高明见公孙然显出犹豫的神色,不禁冷笑道:“怎么?舍不得女儿了?那好,我就带着你儿子去见官吧,反正几年大牢下来,你还能不能见到你儿子,都在两可之间呢!” 高明是拿定了公孙然舍不得让自己的儿子去坐牢。 实际上这个局,高明早就在筹备了。 也就是说,高明对公孙玉的图谋和野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都源于很早以前的一次庙会。 那时候高明还没发迹,就在泉州的一所寺院里安身。 可巧赶上三月初八的庙会,四方的善男信女都来朝拜。 高明因为没钱,也不被那些贪财的和尚重视,所以也没人理会他。 他就整天在庙会上晃荡,看有没有好看的大姑娘小媳妇什么的。 正好那年,公孙玉去庙里进香。 按理说,公孙玉这样的身份,去庙里进香,是要清场的。 一干无关的男子都要被赶出去。 但高明听说来了个大家闺秀,心里痒痒,就给管场子的和尚送了一吊钱,便偷偷留了下来。 等见到公孙玉后,高明都看傻了。 他那时候所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也就窑子里的窑姐了,哪曾见过这样端庄大气的姑娘? 尤其公孙玉身上的那股子贤淑的气度,让高明看在眼里就拔不出来了。 并从此念念不忘,发誓以后一定要娶她回家。 但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即便后来高明发迹了,手里有了钱。 他也知道跟公孙玉是断然没有可能的。 不是因为财富,而是门阀之间的鸿沟高的无法逾越。 自己再有钱,在这些世代豪族眼中也是个泥腿子,怎么可能把女儿嫁给你呢? 高明心里有火,但无法发泄,只好这么忍着。 直到乌骏回来找公孙家要钱的事后,高明才看到了机会,立马找人将公孙玲琅引诱到了自己的清楼之中,然后找了个姑娘陪他。 公孙玲琅果然上当,后面的事也就水到渠成了。 现在高明就看这个公孙然到底如何抉择了。 公孙然考虑了半天,最后颓然道:“我回去……和我女儿商量商量?” 高明本想不答应,但一想如果逼得紧了,让那公孙玉再寻了短见怎么办?还不如让他父亲先去说一说。 因此高明点头。 “好!但我告诉你,不要以为我是说着玩的!” 公孙然唉声叹气的来见自己的女儿。 说起来,他们一大家子此刻还在大街上待着呢。 看热闹的人是越聚越多,很多人都对公孙玉指指点点。 偶尔有声音传过来,也都是些污言秽语。 公孙玉低着头,努力让自己装听不见。 这时候自己的父亲过来了。 她强忍着难过,“父亲,怎么了?为什么不走,在这待着,平白让别人笑话?” 公孙然实在不知道怎么张口,过了片刻,才叹气道:“女儿啊,苦了你了啊!都是父亲我不争气啊!” 第二百六十九章 公孙家的困境4(第五更) 公孙玉的眼泪一下就夺眶而出。 “父亲不必难过,事已至此,我们也只好徐徐图之了,我已经想好了,咱们先找个小宅子安身,我会女红,可以做些女红维持家用,那些剩下的银子,就去做些生意,总有一天,咱们公孙家,还能重新起来的!” 公孙玉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重新焕发出光彩,眼中的厉芒也显示着,这个女子是何等的心志坚毅。 可她越是这样,公孙然心里就越难受。 他虽然疼儿子,但公孙玉这丫头从小就帮着自己料理家事,并且没有让自己费过一点心。 现在自己却要将女儿亲手献出去,这怎能不让公孙然难过。 “女儿啊……为父跟你商量个事!” “父亲请讲。” 公孙然硬着头皮将事情讲了一遍,等说到后面,公孙玉的脸色是越听越苍白。 等公孙然说完后,公孙玉已经摇摇欲坠了。 “父亲……你……你好狠的心啊!我……怎么可能嫁给那样的人?你是让我平白受人折辱吗?” 就连小丫鬟这时候也忍不住了,“老爷,您可不能干这种糊涂事啊,您这是把小姐往火坑里推啊!” 公孙然也是老泪纵横。 “可如果不应高明的条件,他就会把玲琅送进大牢啊!” 公孙玉泪流满脸,她的心这时候简直如刀绞一般。 自己苦苦维持,甚至不惜牺牲名节来成全的父亲,却在这时候要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为的仅仅是不让公孙玲琅去坐牢。 公孙然羞愧的不敢看公孙玉的眼睛。 “这显然就是一个局啊!”公孙玉过了会才说道。 “是啊,可现在咱们所有的手段都用不上。这个高明显然已经把所有的出路都堵死了啊!甚至官府那边,他可能也已经买通了,如果说以前咱们家还不怕,但以现在的状况,你弟弟玲琅去了大牢,那不是九死一生吗?” 公孙然这些话,其实就是在用亲情和名分逼迫公孙玉。 公孙玉止住悲声,用手绢擦干净脸上的泪水,然后站起身来整理衣服。 “我去见高明,和他谈谈!” 公孙然本想阻止,后来一想,没准她说一说,事情能有转圜的机会呢,也就不吭声了。 高明在远处看公孙然在那指手画脚的说着,然后公孙玉就开始哭,哭的高明心里直痒痒。 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女子啊,哭起来都这么的好看。 这要娶回家去,在床上都不敢使劲啊! 高明心潮澎湃的想着。 没想到公孙玉居然站起身朝自己这边来了。 高明心跳加速,但表面还是一副跋扈神情。 “这位可是高公子吗?” 高明这辈子都没被人称呼过公子,现在一听,骨头都轻了三分。 “是我,可是公孙姑娘当下?” 公孙玉点点头,看着高明,过了半晌之后才说道:“刚刚听我父亲说高公子的意思,我十分惶恐,可高公子知不知道,我当初在洪府……。” 高明摆了摆手,嘿嘿笑道:“公孙小姐不必说了,我要的是你的人,又不是你的身体,你之前发生了什么,我并不在乎。” 公孙玉一愣,她本以为自己说了这件事,高明会迟疑,却没想到他根本不在乎。 “可……。”公孙玉很想问,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大的执念。 高明却笑道:“公孙姑娘不必多虑,我对姑娘的爱慕早已有之,只要你跟了我,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公孙玉凄然一笑,她当然不会被这么几句话就打动。 她此刻只是感觉到了无限的悲凉。 自己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这时候公孙玲琅犹如见到了救星一般,哭喊着对自己的姐姐说道:“姐姐,快救我我,这高明也不错,你嫁给他,也不算吃亏啊!” 就连高明的手下都看不起这个脓包一样的公孙玲琅了,狠狠踹了他了两脚。 “给我闭嘴,杂碎!” 公孙玲琅闭上嘴,不敢吭声了,但还是用希冀的目光看着公孙玉。 公孙玉低头不语,过了会,才抬头,满脸泪水的说道:“高公子,我要同意,是不是这件事就算了了?” “那是自然,不但了了,我还可以帮助你父亲和弟弟重整旗鼓呢!” “好!我……答……。” 后面的应还没说出来。 人群后传来一个女子清冷的声音。 “玉儿且慢!” 然后人群分开,一个风韵犹存的女子款款走了进来。 公孙玉一眼就看出来人是谁了。 公孙氏。 也就是自己那位婶娘。 “你……。”公孙然也愣住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突然出现在这的会是公孙氏。 “你什么你?公孙然,以前我虽然觉得你畏畏缩缩的很窝囊,但好歹也是个男人,现在我才知道,你不仅窝囊,你甚至连个男人都算不上啊!偌大的家业被人谋夺去了不说,连自己的女儿都保不住,还腆着脸让人家去往火坑里跳,你算什么东西?” 这席话掷地有声,围观的很多人都鼓掌喝彩。 “说的好!” “妈的,我早就看不下去了,什么东西啊!” “哼,这一对父子没一个好东西啊,可惜就是苦了这位公孙玉姑娘了。” 公孙然的脸在议论声中青一阵白一阵的。 “公孙氏,你什么意思?来这看我们笑话是吧,我告诉你,我们就算败了,也轮不到你说三道四。”公孙玲琅这时候来了豪气。 可惜,他的豪气只维持了几秒钟,然后就被公孙氏一耳光给扇的原地转圈,鼻血直流。 “公孙氏,你敢打我?” “打你?如果不是杀人犯法,我现在就能杀了你,一个窝囊废,孬种!”公孙氏冷声喝道。 公孙玲琅还想说什么,但一看公孙氏后面还跟着几个打手,不禁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了。 公孙氏走到公孙玉跟前,伸手替公孙玉擦干脸上的泪水。 “苦了你了!” 公孙玉犹如看到了亲人,突然扑倒公孙氏的怀里放声大哭,“婶娘……我……我好苦啊!” 公孙氏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好孩子,不哭了!我给你做主” 第二百七十章 老谋深算1(第一更) 对公孙玉这个孩子。 公孙氏并没有多少恶感。 毕竟她已经算是公孙家的后辈中最为优秀的存在了。 虽然有些愚孝,可瑕不掩瑜。 而且公孙玉私底下对自己,也算尊敬。 今天她在潇湘馆,正在收拾东西。 这潇湘馆,她已经准备解散了,等收拾完东西,就去扬州。 然后就听到了消息,说是公孙然全家被赶出家门,流落街头。 如果仅此而已,公孙氏还不值得来一次。 因为这都是公孙然咎由自取。 但传话的人,还神秘的微笑道:“夫人,现在外面都传遍了,说公孙玉被洪禅给玷污了,现在洪禅跑到了扬州,她就成了没人要的破烂货了。” 这人是抱着邀功的心态说的,因为谁不知道公孙氏和公孙然的过节? 但公孙氏听完后,神情一冷。 “以后这些捕风捉影的话,不要再说。” “怎么说是捕风捉影呢?我还听说,现在高明也去了那,还纠缠着公孙然不放,非说那个公孙玲琅做了坏事,要将他扭送官府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公孙氏眼睛顿时就瞪圆了。 高明! 他怎么也插手这件事了? 公孙氏很了解这个人。 因为他的清楼就在潇湘馆的斜对门。 这是个路子很野的人。 在他的治下,他的清楼成为整个泉州最为黑暗的所在。 逼良为娼,买卖女子,这些事他都做。 公孙氏和他一直井水不犯河水。 没想到,他居然也去了。 公孙氏想了想,“走!去看看!” “好的夫人!”这报事的还以为公孙氏是要去看热闹的。 但公孙氏走的时候,还带上了几个好手。 然后就在现场看到了那一幕,眼见得公孙玉就要被胁迫的嫁给这个高明。 她愤然出声,阻拦了下来。 高明冷眼看着公孙氏,“公孙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公孙氏淡淡的说道:“没什么意思,只是不忍心看自己的后辈子弟往火坑里跳。” 高明冷笑。 “夫人,泉州谁不知道你和公孙然老儿不对付,现在你却蹦出来维护她,不觉得好笑吗?” “好笑吗?我不觉的,我和公孙然不对付,又没有和她不对付,而且……你管得着吗?” 高明气结,然后沉着脸说道:“这么说来,你是非管不可了?” 公孙氏点点头,“没错,你对付他们父子二人,我没意见,但你要欺负她,我就要管一管。” “可笑,我高明行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教,而且公孙氏,你不过一介女流,就凭这几个打手,就想和我叫板?” 高明话中威胁的意味不言自明。 公孙氏却毫不惧怕。 “没错,我就是一介女流,可我就是想和你叫板了,你能拿我怎么着?” 公孙氏此刻表现出的气度,让很多围观的人都为之叫好。 高明的脸沉的能滴出水来。 如果阻拦的是其他人,他才懒得费这么多话,一斧子砍死算了。 可公孙氏不是其他人。 她确实是一介女流,手下也没什么人。 但高明真正忌惮的,还是站在公孙氏背后的沈毅。 这个以心狠手辣行走江湖的高明,自然有自己的一套处世哲学,不然他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他很清楚,这个沈毅虽然看上去只是个才子,并无官职,更没有实权,甚至连人都不在泉州。 但他的影子无处不在,就说林家吧,当初一个不起眼的小书坊,经过沈毅的几番点拨,现在已经成为泉州城最大的书局。 这样的能力,让高明都暗自心惊。 尤其这次,他听到了传闻,说是那位江湖前辈乌骏,也是亲自赶往扬州,学习怎么挣钱。 能教乌骏这样的大富商挣钱,这得多大的本事? 更不要说沈毅和官面,甚至皇家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了。 高明对这样的人,永远秉持着敬而远之的原则。 现在公孙氏强出头,他还真无计可施了。 为了一个女人,搭上和沈毅产生冲突的风险,显然很不值得。 他思索了片刻,这才勉强点点头。 “好,果然是巾帼英雄,不过公孙夫人,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场面话,高明居然带着人转身离开了。 这一下不但在场的人都很惊讶,连公孙氏都有些惊诧。 她本以为今天的事不会那么善了的。 这高明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转性了? 但不管怎样,人是走了,她也就不在去想那么多了。 “玉儿,我现在问你,你打算怎么办?”公孙氏严肃的问道。 公孙玉浑身一颤,然后茫然的看着公孙氏。 “我已经将潇湘馆卖掉了,准备不日就要启程前往扬州,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着你一起走,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勉强。” 这席话让公孙玉眼前一亮,但旋即又黯淡下来。 若有可能,谁不愿离开这是非之地呢? 可扬州城还有那个洪禅啊。 这个名字已经成为了公孙玉的梦魇,她怎么敢过去呢? “小姐,快答应了吧,这泉州,咱们是待不下去了,没准过不了多久,老爷又把咱们给卖出去了。”公孙玉的小丫鬟显然更着急。 公孙玉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 这时候公孙然走了过来。 “你要干嘛?”公孙氏冷声喝问。 公孙然脸上露出羞愧的神色,一拱手道:“弟妹,以往都是我的不对,这次您仗义出手,老夫我铭刻肺腑,我只是想说一句话,玉儿啊,你跟着你婶娘走吧,不要回来了!” 公孙然的话让公孙氏都有些发愣。 这个老家伙,这是突然转性了吗? 公孙然苦笑,“你们不用这么看我,我虽然混账,可不管怎样,玉儿也是我亲生女儿,我怎么可能总想着害她?去吧,不要留恋了。” 公孙玉的眼泪唰的就淌了出来,她有过怨恨,可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原谅了这个男人。 “父亲!”公孙玉盈盈下拜。 “罢了罢了,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你也没享过几天福,走吧!”公孙然有些萧索的摆了摆手。 公孙氏点了点头,然后带着泣不成声的公孙玉离开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老谋深算2(第二更) 公孙玉走了,公孙玲琅有些老大不乐意的从地上爬起来。 “父亲,你就这么让我姐姐走了?日后那个高明要是再来找事,我们怎么办?” 虽然疼爱,可公孙然这时候还是忍不住踹了公孙玲琅一脚。 “以后没有我的命令,别想着出门了!给我在家好好反省!” 公孙玲琅有些不甘心的退下了。 他也知道,现在家败了,再不能像以前那样胡作非为了。 公孙然心里却明镜一样。 他知道,高明绝对不会再来找事了。 因为他所图的无非就是玉儿。 现在玉儿走了,他当然不会在自己父子俩身上费劲了。 至于他会不会去找公孙氏的麻烦。 公孙然很笃定他不敢。 因为他猜到了高明离开的原因。 他怕的,是沈毅啊! 想到这里,公孙然不禁长叹一声。 落到这步田地,也是自己咎由自取。 如果当初不跟沈毅作对,现在怎么能流落街头呢? 但他心里还残存着最后一丝希望。 公孙氏去扬州是投奔沈毅的,现在玉儿也跟着去了,听说这位大才子可是出了名的风流。 如果他和玉儿产生点什么感情。 那岂不是……。 公孙然想到这里,露出老狐狸般的微笑。 高明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先是大发雷霆,将那个珍儿打的脸都肿了起来。 可等发泄完了之后,他很快就冷静下来。 “老大,就这么放那公孙娘们走吗?”他的手下有些不甘心。 “不然你打算怎么的?”高明斜了一眼自己的狗头军师。 “听说那老娘们将潇湘馆都给兑出去了,全换成了金银细软,这是铁了心要离开泉州了啊!咱们要不要半路……。” 高明的眼前一亮,“可是我怕……。” “我知道老大你怕什么,但我想,那沈毅是什么人物?这个公孙氏能攀附上他,还不是靠着墨兰?现在墨兰没在泉州,谁会管她的死活?咱们装扮成流民,半路劫杀了她,到时候岂不是人财兼得?” 高明站起身来在屋中来回踱步,显然被说动心了。 他对公孙玉,确实是垂涎三尺。 他也知道,公孙玉要是去了扬州,自己就永远没希望了。 “妈的,就算他知道了又能怎样?不过是个穷酸书生罢了,干了!”高明一拍桌子,恶狠狠道。 所谓破家值万贯,更何况这潇湘馆经营这么久,东西多的不计其数。 公孙氏也不贪恋,干脆都低价卖了出去。 有很多人想将这潇湘馆接手过来,他们开出的价格也足够高。 可公孙氏不打算卖。 因为她不能确定,这些人接手这潇湘馆后,会不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来。 东西好办,最主要的是潇湘馆的那些姑娘们。 公孙氏给她们每个人都发了足够的钱,让她们自谋生路。 很多人都在拿到钱后,选择退出这一行当。 如果有办法,谁愿意干这种事呢? 如果有愿意继续干这行的,公孙氏也给她们做好了妥善的安排。 总之,一切收拾完,已经是三天后了。 这天,公孙氏将钥匙留给了一个老妇人,让她看守门庭。 自己则带着公孙玉,上了马车,往城外而去。 刚一拐过街巷,上了官道,眼前的一幕就让公孙氏惊呆了。 原来那些本该四散而去的姑娘们,都站在道路两旁为她送行。 这些姑娘们穿着盛装,一个个眼中含泪,看到马车后纷纷举手示意。 公孙氏潸然泪下。 就连公孙玉也是心中戚然。 若不是平日得人心,怎会出现这副景象? 一直等走远了,站在道路两旁的姑娘们依然不肯散去。 公孙氏叹了口气。 这一别,可能就是永别了啊! 马车驶出泉州,行走在官道之上。 公孙氏也知道这一去万水千山,自己两个女子,又带着金银细软,实在太危险,便重金聘请了护卫。 第一天平安无事。 等第二天,刚走到泉州界碑处。 一伙强人便蹦了出来,拦住去路。 公孙氏大惊。 现在是大白天的,又是在官道之上,这得多大的胆子,才敢在这劫道? 那些护卫们也个个生疑。 他们惯走这条路,从没听说过这里还有强人。 看这样子,这群强盗都是流民啊。 护卫的头领上前还想盘盘道,可这群强人根本就是吃生米长大的,气焰十分嚣张,一刀就将护卫头领砍倒在地。 这一下大战无可避免,双方就在官道之上展开了械斗。 这些护卫们也确实有几分本事,可因为寡不敌众,很快就被砍杀的四散奔逃。 最后这伙强人将马车给团团围困住。 公孙氏强自按捺住心里的惊恐,“诸位大王,我这有金银,你们拿了自去,只求留下我们的性命。” “嘿嘿,钱我们要了,人也不能放过!小的们,带走!”说着便有人开始推车。 公孙氏和公孙玉两人在车中吓得抱在一起大叫,全都陷入了绝望之中。 但就在这时候,从远处走来了一男一女。 “我就说吗,他不在泉州,你非要过来看看,白白浪费了时间!”女子抱怨道。 男子一身白衣一尘不染,梳着一个高高的发髻,相貌端庄,犹如庙中的神像般,不容人亵渎。 可听到女人的话后,也不禁苦笑道:“你都嘟囔了一路了,就那么着急要见他吗?” 女子哼了一声,却没说话。 这伙强人自然就是高明等人假扮的,并且还派人将道路两旁都给封锁了,不让任何人通过。 那这一男一女又是从哪出来的? 高明有些紧张,事出反常必有妖啊,这一男一女显然不是一般人,还是少惹是非的为好。 这时候两人就要走过高明身旁了。 女子抬眼看了看这里,然后说道:“原来是在打劫啊!你们继续。” 说着两人继续走着,就要离开这。 高明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但公孙氏在车中听到外面有说话声,不禁高喊起来。 “救命啊!快救救我们,这群强人要对我们强行无礼!” 公孙氏的嗓音高亢入云,听得十分真切。 高明暗骂一声,“妈的,给老子闭嘴。” 这一下露出了马脚,公孙氏立马就听出是高明的声音。 “原来是你啊!高明,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第二百七十二章 盛况1(第三更) 叫喊声让女子停住了脚步。 “要管吗?”男子淡淡的说道。 “欺辱女子,该杀!”女子杀气凛然的说道。 男子点了点头,“你们是自己了断自己呢?还是要我费劲?” 这时候高明已经豁出去了,闻言冷笑道:“你们要是刚刚走了,什么事都没有,可你们非要多管闲事,就不要怪我们心狠手辣了。” 高明的那位狗头军师也说到:“就是,你们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嘿嘿,老大,我看这小娘们长得不错,弄回去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男子微微皱了皱眉,“果然该杀!” 狗头军师还想说些什么,然后就见一道白光闪过,自己心口一痛,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在别人的眼中,也只是看到男子的手中突然有白光闪过,然后这位狗头军师的身后便喷出了血花,之后便摔倒在地,蹬了蹬腿,死了! 这一手镇住了所有人。 “你……是人是鬼?”高明颤抖着声音问道。 “你说呢?” 高明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动作干净利落。 他是闯过江湖的,自然知道江湖上有一些绝顶高手,是可以杀人于无形的。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男子还想动手,女子拦住了。 “给他们个惩戒吧,要是全杀了,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男子点了点头,手中突然白光炸裂,高明以及他手下人全都被白光击中。 高明就觉得小腹一阵剧痛,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他心中骇然,这是什么邪门的武功? 捡起来一看,才发现原来就是鹅卵石! 他心中惊惧无比,知道遇到不世出的高人了,赶紧磕了几个头,带着手下仓皇逃离。 男女转身要走,公孙氏和公孙玉两人这时候也下了车,跪在地上就喊道:“二位恩人请留步!” “还有什么事吗?”女子转身问道。 公孙氏嗫嚅了片刻,然后问道:“敢问两位是要去哪呢?” “扬州!” 公孙氏的眼前一亮,“我们也去扬州,可否一路同行呢?我定有重礼酬谢!” “你也去扬州?干什么?”女子问道。 “我在那有个朋友,准备前去投靠。” “朋友?是谁?” “沈毅!” 公孙氏是有意这么说的,因为她知道沈毅在扬州的声望和地位,看这一男一女也不是一般人,没准会认识沈毅呢。 果然,女子再听到沈毅这个名字后,陡然色变,细细端详了公孙氏片刻后,又看向后面跪着的公孙玉。 “你们找他干什么?”女子语气变得冰冷起来。 公孙氏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莫非自己想错了?这个女人和公子有仇? “呃……我本是泉州潇湘馆的掌柜的,因为厌倦了这一行当,恰好公子前段时间在泉州,他说扬州以后会大有可为,我便准备去投奔他的。” 女子的神情这才渐渐和缓下来,但还是指着公孙玉问道:“那这个女人又是谁?” “她?”公孙氏有些诧异,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美的不像话的女人会对公孙玉这么感兴趣,但还是将来历详细说了一遍。 女子的神情这才缓和下来,“起来吧,不要跪着了!” “恩人可同意了?” “去也可以,只是你们的马车速度太慢。” “这个无妨,我们都会骑马,可以骑马跟着两位。” “好吧!” “但不知恩人高姓大名!” “我叫李纯一,这个老头叫陈一飞!”女子淡淡的说道。 没错。 这一男一女正是李纯一和陈一飞。 很久没有出现的李纯一,其实一直在深山中跟陈一飞学习武艺。 现如今她的武艺可以说是突飞猛进,可在陈一飞的眼中还是差点火候的。 但李纯一听闻扬州遭了水灾,心中实在放心不下,硬逼着陈一飞要下山。 陈一飞无奈,只好跟着一起下了山。 两人本想直奔扬州,但听闻沈毅去了泉州,正好他们闭关的地方离着泉州不太远,就先去泉州了。 却没想扑了个空,这才急急往扬州赶去。 可巧就在路上救下了公孙氏两人。 李纯一刚刚之所以那么的冷言冷语,全是因为吃醋。 她这一路上可不止一次听到传言了,都在说沈毅何等的风流倜傥,尤其在泉州的时候,还说他日收双花魁,夜宿明月轩,并让潇湘馆的花魁墨兰甘心情愿的随他而去。 这些消息都让李纯一炸了毛。 陈一飞更是怒火中烧,心说你小子就会沾花惹草,等我见到你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所以李纯一才在听到公孙氏说要去扬州见沈毅的时候,认为这又是被他给勾引的女子。 误会澄清后,四人就开始急急赶路。 因为有陈一飞这个绝世高手在,这一路上十分的平安,很快就赶到了扬州。 这时候离着过年也不过一个月的光景,今年的天气又是出奇的寒冷。 沈毅这几天已经很少出屋了,都在准备去京城的事。 现在扬州的赈灾已经到了后半阶段,很多人开始重返家乡。 不过事情千头万绪,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收拾好的。 而在这个时候,同福客栈终于建好了。 沈毅特意选了个黄道吉日,然后大张旗鼓的请来锣鼓队,还买来了一车的鞭炮,为的就是好好热闹热闹。 等开张的这天,整个扬州都轰动了。 很多人自发的前往同福客栈,哪怕不吃东西,站在那也算给沈公子捧场了。 现在沈毅在扬州城的地位可以说是一呼百应。 很多人只要听到是沈公子交代下来的事,都会自发的拥护。 这等人望,让燕筱也是看的暗自叹息。 想她父亲在扬州城经营多年,却连沈毅的一半都赶不上。 至于扬州城的头面人物,更是一个不落的全来了。 沈毅从早上就站在门口做迎宾,一直到午时,人们还在络绎不绝的赶来。 屋里坐不下了,人们就在院里待着,到后面院里都待不住了,就在大街上。 桌椅不够用,就席地而坐,借来笸箩扣在地上,当桌子。 总之这种盛况,已经很久没在扬州出现过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盛况2(第四更) 每个人都在纵情欢笑,似乎压在扬州头上很久的阴霾,都随着这次的盛会而消散了。 沈毅要的也是这个效果。 扬州城已经压抑了太久了。 也该好好释放一下了。 等吉时一到。 鞭炮齐鸣,响声震天,似乎在宣告,这一年多来多灾多难的扬州城,终于恢复了。 很多人抬头看着烟花,看着看着就湿了眼眶,然后低下头更加肆意的大喝起来。 正在热闹的时候,外面又赶来了一大群人,领头的正是谢菲的爷爷谢阿六。 就见他领着一大群人赶到同福客栈门前,每个人手里都拎着各种土产。 沈毅赶紧下了台阶上前迎接,可还没等他说话。 谢阿六已经跪了下来,跟在他身后的人们也齐齐跪倒在地。 沈毅吓得赶紧躲开,然后说道:“谢老伯这是要干什么?真折煞我了。” 谢阿六语气颤抖的说道:“我此来一是庆祝公子的客栈开业,二是感谢公子这些日子来没有忘记我们乡野之人,救下了无数人的性命!” 沈毅的救灾并不只是局限于扬州城,他考虑到乡下的佃户们受灾更重,所以分派的救灾粮食更多。 这一下算是解了这些佃户们的倒悬之灾。 等听说救下他们的人不是朝廷,而是一介白丁的沈毅后。 这些淳朴的乡亲们自发的给沈毅塑了像,每日都为沈毅烧香祈福。 谢阿六也是受益者之一,尤其他孙女还跟在沈毅身边。 这下他的威风算是抖开了。 本来谢阿六就人望很高,现在又有了这个由头,很多人都推举他做乡贤。 就连往常嚣张跋扈的那些地主财东们,现在在路上见到谢阿六,都得笑脸相迎。 谢阿六心中感叹,这都是公子给他带来的荣耀啊。 他无比感激沈毅为乡亲们做出的一切。 因此当听说沈毅的客栈开业后,早早的就开始准备。 乡下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可每家每户一听说是给沈公子送礼,全都竭尽全力。 这家带上两斤麦芽糖,这家杀了下蛋的母鸡,还有的人听说公子这样的文人可能喜欢古玩玉器,就将传家的首饰拿出来。 因为人太多了,不可能都跟来,谢阿六就选了些棒小伙子,早早的就出来了。 可没想到,这一路上要让他们捎带着送礼的人太多了,这才耽误了行程,直到这时候才到。 沈毅双手搀扶起谢阿六,心中也十分的激动。 他其实没有做什么。 甚至做的很微不足道。 可从古至今,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都是最懂得感恩的。 只要你对他们好,他们就恨不得掏出心来对你。 “老伯,休要再这般客气,我也是做了一个文人应该做的事罢了,快,让乡亲们都起来。” 谢阿六一笑,“公子,如果天下的文人都如你这般,那么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都起来吧!” 谢阿六说话,这些乡亲们才起来了。 “都入席!” 又是好一通忙活,算是将这些人都给安排好了。 酒菜如流水般上来,这些人虽然能吃饱了,可哪里见过这么多丰盛的菜肴,关键还管够,因此是大快朵颐。 吃的不亦乐乎的时候,沈毅领着谢菲过来敬酒了。 他这一来,呼啦啦,所有坐着的乡亲们都站了起来。 全都一个个面色激动的看着沈毅。 谁也没想到沈毅居然会来给自己这些泥腿子敬酒。 没看到围绕在公子身边的都是些什么人? 郡主,侯爷,爵爷什么的。 全是高高在上的人。 公子跟这些人在一起,都没有忘记过来给大家敬酒,实在让这些人受宠若惊。 谢阿六也是颇为激动,尤其看到自己的孙女乖巧的跟在沈毅身后,面色羞红,不禁更是老怀大畅。 “诸位乡亲们,这杯酒我敬你们。” “公子,可不敢这么说,您是救苦救难的星宿,这不是折煞我们吗?还是我们敬公子您吧。” 沈毅一笑,“不,这杯酒就得我敬你们,我知道你们往日过的是什么日子,可就是这样,也没有将你们压垮,你们放心,我沈毅以后一定会想法设法改善咱们的状况,这世道,让人活下去只是最基本的,还得活的更好才是。” 他的话让很多人湿了眼眶,然后齐齐举杯。 “谢公子的记挂!” “公子长命百岁啊!” “屁,公子乃是星宿下凡,最少得活二百岁!” 笑声中,人们都喝了这一杯。 沈毅也是一饮而尽。 然后轮到谢菲了。 她的出现让很多人都会心的一笑。 就连曾经对谢菲诸多爱慕的少年,此刻也只有衷心的祝福。 他们都希望,谢菲能跟在沈毅身边。 谢菲端起了酒杯,谢阿六此刻更是扬眉吐气,觉得腰板都挺直了不少。 “来,老谢头的孙女过来了,咱们都喝了,祝这小丫头越来越漂亮啊!”有人笑着说道。 谢菲脸色通红,可她确实不会喝酒啊。 沈毅见状便拿了过来,“谢姑娘不会喝酒,我替她吧!” 这个举动让很多人更是用艳羡的目光看着谢阿六。 有些人心里更是悄悄盘算起来。 自己家也有女儿孙女的,要不也送给公子做丫鬟? 谢阿六大为欣喜,他本来还担心自己的孙女在沈毅身边会不受重视。 可看现在的样子,似乎不是想的那样。 公子对谢菲挺照顾的。 这杯酒下肚。 很多人都有些关心。 “公子,你还是去歇歇吧,您又不能喝酒,不用管我们的!” 沈毅确实不胜酒力,但这时候裴瑛端着酒杯过来了。 “诸位乡亲们,我替公子再敬你们一杯。” 她的到来,让很多人都看傻了。 现在的裴瑛,经过爱情的浇灌,越发的娇艳欲滴,美的如同画上的仙子。 “咳咳,都看什么?那是公子的夫人啊!快举杯!”谢阿六呵斥了一句。 这些人才回过神来,然后都争先恐后的喝了这杯酒。 等裴瑛喝了后,冲沈毅一笑。 沈毅心头一暖。 自己不管做什么,这个女孩都会默默跟在后面。 不过她也开了个头,紧随其后的就是秦灵儿,时熙等人也过来敬酒。 第二百七十四章 那些花儿(第五更) 这一下算是惹得人人侧目,纷纷看向这里。 最后,就连燕筱也迟疑了片刻,过来敬了一杯酒。 当听说这位是郡主后。 这些平时见过的最大的官可能就是乡里的里正的乡亲们齐齐发出了惊呼。 “公子,你去忙吧,不必招呼我们了。”谢阿六劝道。 沈毅这才走了。 等沈毅一走。 有离着谢阿六近的乡亲便凑了过来。 “我说谢老伯,我看你孙女跟着公子,可是已经入了房了吗?” 谢阿六微微一笑,“应该还没吧,公子可不是一般人,乃是英雄,英雄怎么会贪恋女色呢?” 他的话让席间的众人面色有些古怪。 如果说沈毅是英雄,人们觉得没有意见。 可如果说沈毅不近女色。 那么这些乡亲们都不信。 没见围绕在沈毅身边的都是些什么人? 个个都是天姿国色的大美人啊。 相比起来,谢菲倒是不那么起眼了。 谢阿六心中也有些着急,可表面上却不能显露出来。 “那谢老伯你可得加紧了啊,我看对公子有图谋的女子可不在少数啊,你家菲儿虽然长得不错,但跟刚刚那些女子比起来,也不占优势啊!”有几个人对谢阿六挤眉弄眼的说道。 谢阿六心中更是焦躁,抽空便将谢菲叫住,爷孙二人在一个僻静的角落说话。 “公子现在对你怎么样?” 谢菲低着头,有些害羞,“挺好的。” “可进了房了吗?”谢阿六急急的问道。 谢菲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没……没有。” “唉,公子不是一般人,你能跟着他,已经算是天大的福分了,记得,要多做事少说话,伺候好了公子,知道吗?” “嗯!”谢菲点点头。 这酒宴一直喝到了晚上,沈毅索性点起了火把,燃起了篝火。 人们围绕着篝火喝酒,谈笑,似乎要把这么长时间积攒的郁闷和悲伤都给忘掉。 “公子,盛况如此,可有诗篇?”燕筱含笑道。 沈毅呵呵笑着,此刻的他也有了醉意,不禁摇头道:“没有诗篇,没有诗篇啊!” 说着沈毅端起杯来,对着远处篝火处那些热闹的人群,淡淡的说道:“看到了吗?生命短暂,可每个人都想着快乐的活下去。” 燕筱闻言若有所思。 沈毅这时候将酒杯中的残酒一饮而尽。 他真的醉了。 醉的很难过。 曾经那个时代的记忆,都在破碎。 他已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本来就是沈毅,只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有高楼大厦,有汽车飞机。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 我的那些花儿 在我生命每个角落 静静为我开着 我曾以为我会永远 守在她身旁 今天我们已经离去 在人海茫茫 她们都老了吧 她们在哪里呀 …………。” 沈毅的嗓音并不怎么出色,勉强不跑调而已,可就是这样,等唱到后面,沈毅也已经泪流满脸。 很多人也渐渐安静下来,静静的听着。 燕筱离着最近,她静静的看着这个流着眼泪唱起古怪歌谣的少年。 此刻月光如水,少年的眼中似乎有整个世界。 她从没有听过这样的歌曲,不成词牌,没有格式,却美的惊心动魄。 那些花儿,是谁呢? 他身上又到底有什么秘密呢? 燕筱心里想着。 同时泪流满面的还有裴瑛。 她突然发现,一直笑呵呵的沈毅,原来也有这么孤寂的一面。 虽然离着不远,可裴瑛觉得,这个在月光下唱歌,并且哭的稀里哗啦的少年,是那么的遥远,遥远的难以接近。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沈毅头疼欲裂。 醉儿见他醒了,赶紧端来热茶。 沈毅觉得嗓子干的都要冒烟了,接过茶来,赶紧喝了两口,才好了些。 “公子,你昨晚唱的什么啊?为什么哭了哩?”醉儿歪着头问道。 “我唱歌了吗?还有我哭了吗?”沈毅莫名惊诧。 此刻他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醉儿点点头,“你唱了啊,而去唱的还挺好听哩,就是哭的太丢人了!” 沈毅一捂眼睛,知道自己又喝断片了。 “公子醒了吗?”燕筱走了进来,正好看到坐在床上敞胸露怀的沈毅,不禁愣了愣,然后脸一红,转过身去了。 沈毅赶紧用被子挡住上身,然后有些尴尬的说道:“我刚醒,等我穿上衣服。” “嗯!”燕筱先出去了。 醉儿伺候沈毅穿好衣服,沈毅才出来见燕筱。 “郡主,怎么了?” 燕筱有些失落的说道:“我父王已经带着我母亲离开扬州前往京城了。” 沈毅心里一叹,知道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这个燕展还是不甘心啊,他肯定知道京城现在发生了什么,想去浑水摸鱼。 可他志大才疏,这一去,估计是凶多吉少啊! “我去了京城,会想方设法帮助你父王尽量少干涉这些事的。”沈毅沉默了片刻说道。 燕筱点点头。“多谢!” 这时候裴瑛也赶到了,一见燕筱在这,稍微一愣,然后笑道:“郡主原来在这啊,你们聊,我去拿公子昨晚换下的衣服。” 说着便要走。 燕筱笑了笑,“好了,我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走了。” 说完燕筱就离开了。 裴瑛看着燕筱离去的背影,“郡主这是怎么了?” “好了,不要想她了,我都饿死了,有吃的没有?” 裴瑛眼波流转,“你想吃什么?” 沈毅嘿嘿一笑,“我想吃你啊!” 裴瑛现在已经不会动不动就脸红了,也是,跟着沈毅这样一个不靠谱的夫君,压根就脸红不过来。 “唉,我就知道今天出门不利,这不,看到不该看的了,希望我明天不要长针眼啊!”施如安这时候走了进来,夸张的大喊。 沈毅冷哼一声,“滚一边去!” 裴瑛当着沈毅不害羞,可有外人的话,还是忍不住脸红了,赶紧躲进了屋中。 施如安现在的状态已经好多了,至少不像以前那样整天抑郁不乐。 “你昨晚唱的啥啊那是。” “怎么?好听吗?” “不好听,鬼哭狼嚎的!”施如安撇了撇嘴。 第二百七十五章 我有那么老吗? “你来找我,不会只是为了告诉我,我唱歌不好听吧!” “当然不是,刚刚我收到了我父亲从京城给我写来的信。” “你父亲?施大将军?” “是啊。” 沈毅陷入了沉思,施如安的父亲,那位名满天下的施元施大将军,写信给自己的幼子,这本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但这个节骨眼上来信,显然不会那么简单。 不然施如安也不会特意过来。 “写的什么?” “你自己看。” 沈毅接过来看了一遍,然后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施元写的很隐晦,开篇先是些絮絮叨叨的家长里短,只有最后的一句话才是关键。 京城风雨如晦,儿莫轻入。 这句话在整篇信中显得很扎眼,也很露骨。 到底是什么样重大的事,让施元都来不及掩饰,反而直接写了出来呢? “你怎么看?”施如安问道。 沈毅苦笑了一下,“还能怎么看,这已经很直白的警告你了,以你父亲的地位,能接触到的消息,显然要比咱们多,所以京城肯定发生了大事,他才会这么告诫你,让你不要入京。” 施如安脸上显现出担忧的神色来。 父子连心,这是天性。 他从京城出来,到现在已经一年多了,京城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可能让施元都这么紧张,绝对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不行,我现在就要动身去京城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沈毅拦住了他,“先不要这么着急,这也不是着急的事。我这两天已经将事情安排的差不多了,马上也要去京城,最好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施如安虽然着急,可听沈毅这么说,只好按下性子。 章一一这时候走进了院中,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不禁笑道。 “看来我说话不好使,还得是沈毅说话才顶事啊!” “夫人,你怎么看这封信?”沈毅问道。 章一一有些不屑的说道:“能有什么大事?这个施元,胆子比老鼠大不了多少。” 沈毅哑口无言,施如安也有些尴尬。 因为全天下,也就只有章一一敢这么说施元了。 “我就不信了,现在的京城中,还有谁能掀起滔天巨浪?当年我在京城大开杀戒,杀得他们老实了十几年,如果现在他们又蠢蠢欲动,那么我不介意再杀一次。”章一一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满是杀气。 沈毅闻言沉默了片刻,显然想起了那些秘闻。 那个流血之夜,现在在大燕已经成为了绝对的禁忌。 即便是沈毅,也只是从只言片语中,猜出些大概。 “但愿不要再动干戈吧。”沈毅叹了口气道。 此刻,李纯一和陈一飞走进了扬州城内。 扬州城的惨状显然出乎李纯一的意料。 她脸上的神色随着行来路上的大片废墟而越发沉重起来。 “看样子,这场水灾规模不小啊,到现在城中都还能闻到淡淡的腐臭味道。”陈一飞微微皱起眉头说道。 他可以闻到极为细微的血腥味,这是他行走江湖练就的本领。 “马上就要入深冬了,看样子,扬州城的灾民难熬了。”陈一飞又补充了一句。 李纯一心里沉甸甸的,知道陈一飞说的是实话。 可等两人转过一条街道后,面前的景象却让他们有些错愕。 就见大片空地之中,到处都是临时搭建的窝棚,虽然简陋,可是井然有序,而且道路整洁,并无异味。 而在这窝棚中进进出出的人们,一个个都面色红润,哪里有半点遭灾的样子? 甚至李纯一还看到,在临街的窝棚处,有人正在摆摊做生意,叫买叫卖的声音不绝于耳,十分的热闹。 “这是怎么回事?这里以前不是城隍庙吗?”李纯一来过这里,以前这里是城隍庙的所在,只是现在被大水冲毁了,人们索性就在这冲毁后的空地上聚居。 陈一飞也有些惊诧,他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副情景,想象中的面黄肌瘦骨瘦如柴的惨状没有出现,虽然每个人都衣衫破旧,可脸上的神情分明都很生动。 似乎,灾难并没有在这些人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老伯,这里是扬州吗?”李纯一拦住了一位。 这人没好气的白了李纯一一眼,一见是个如花似玉的女子,语气不禁缓和了些,但还是有些郁闷的说道。 “我有那么老吗?” “呃……大哥,这里是扬州吗?” “看清楚,我是女的!”这位大姐抓狂了。 李纯一:“……。” “好吧,看在你长得这么漂亮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这里就是扬州。” “可我听说扬州遭了水灾,但看现在这样子,似乎没受什么影响啊?”李纯一问出心中疑惑。 这位大姐嘿嘿一笑,然后面朝东方,双眼变成两颗桃心。 “实话告诉你,你们要是早半个月来,看到的就是一幕幕惨状,之所以现在的我们能有衣穿,有东西吃,都是因为一位公子的搭救啊。” “公子?”李纯一的心里隐隐有了些预感。 “没错!这位公子乃是天上的文曲星君下凡,历劫普度众生的!”大姐显然极为景仰这位公子。 “那……请问这位公子叫什么名字呢?” 大姐清了清嗓子,然后十分恭敬的说道:“你们听好了,而且记住,在扬州,骂朝廷那群王八蛋可以,唯独不能亵渎了这位公子,他叫做沈毅!” 沈毅! 果然! 李纯一心里豁然开朗,突然觉得天都亮了一样,眉开眼笑的说道:“果然是他!” “怎么,姑娘也知道他?” “非但知道,他还是这位姑娘的夫婿呢!”陈一飞突然插了一句。 大姐的眼神突然变得很挑剔,如同婆婆在看儿媳妇,又如同情敌,仔细审视了李纯一片刻,才摇了摇头。 “我看不像,公子身边围绕的都是天姿国色的女子,你不像。” 李纯一的笑容凝固了,这是在说我不够漂亮吗? “哦?哪里不像?” “长得倒是不错,就是太凶了。” 李纯一差点没被这位大姐给气哭了,心中一个劲告诫自己,不要和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婆娘一般见识。 第二百七十六章 师妹? 在李纯一去同福客栈的路上,又不止一次的拦住路人,详细问了问情况。 所以等到了同福客栈,李纯一心里已经有了谱。 这个沈毅,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居然能以一己之力,救下满城百姓,怪不得人望如此之高,甚至那些路人一听说自己是来找沈毅的,都十分的热情。 新修建的同福客栈,规模很大,门面也气派了很多。 唯独那个幌子没变,乃是唐萱儿从淤泥中挖出来,洗刷之后重新挂上的。 李纯一进到屋里,吃饭的人很多,可以说是座无虚席。 在这个时期,能有这么多人吃饭,已经是个奇迹了。 唐萱儿正好端着饭菜出来,一眼看到了李纯一,不禁愣住了。 “李姑娘?” 李纯一含笑点头,“萱儿,公子可在?” “在后面呢!” “好!” 李纯一说着,便要往后去。 唐萱儿突然拦住了去路,然后用警惕的目光看着陈一飞。 “他是谁?” 唐萱儿听说过陈一飞,虽然没见过,可听别人说起过,这乃是一位杀神。 现在见到一个白衣中年男人,就知道这位应该就是陈一飞了。 他来干什么? 会不会对公子不利? 陈一飞有些好笑,他还没见过敢拦住自己去路的人。 更何况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不禁故意沉下脸。 “小丫头,你就不怕我吗?快给我让开!” 唐萱儿摇了摇头,“我不管你是谁,若是想对公子不利,就不可以!” 这时候,满屋子吃饭的人,听到这里有动静,便都站起身来,尤其当听到唐萱儿说这个中年男人似乎要对公子不利,不禁全都怒了。 “哪来的小子,活腻歪了?敢来这找事?问过爷爷们的拳头吗?”有几个五大三粗的男子骂骂咧咧的说道。 “呵呵,萱儿姐姐说的没错,想在扬州对公子不利,你得先问问我们答应不答应。”有几个少年乜斜着眼盯着陈一飞冷笑道。 “快去外面叫人,就说有人要闹事!想对公子下手!”还有人立即往外走,打算去叫人进来。 这时候正在大厅角落里吃东西的铁塔,听说有人敢对沈毅不利,饭也不吃了,怒吼一声就冲了过来。 他是个莽汉,根本也不搭话,直接一拳就轰了过来。 陈一飞心里暗自赞叹,好一个大汉。 这一拳来势甚猛,带着拳风便下来了。 陈一飞也面色肃然。 他看得出,这个大汉是全凭借肉体的力量便击出了这一拳。 这得何等惊世骇俗的体力啊。 陈一飞一偏头,将这一拳躲过,然后微笑道:“好,再来!” 铁塔怒吼着,又是一拳击出。 他也不会什么招数,实际上也用不到。 因为他打架,往往一拳击出,就完事了。 现在见这个男人居然可以躲开自己一拳,不禁怒火更盛。 这一拳的声势更胜刚才。 陈一飞微笑道:“来的好。” 这次他没躲,反而伸出右手来,似乎要接住铁塔的这一拳。 只是他的拳头还没有铁塔的一半大,并且软绵绵的,给人的感觉就很柔弱,怎么会是铁塔的对手? 铁塔心中也高兴,心说这一拳还不得将你的胳膊给击碎? 可是刚一接触,铁塔的脸色就变了。 他就觉得,自己这一拳,犹如轰在了一堵墙上一样。 反震力将他的拳头弹起,整个人也噔噔噔往后退了七八步。 陈一飞见猎心喜,“现在轮到我了!” 说着一个纵身,便来到铁塔跟前,一拳就轰在铁塔的下巴上。 这一拳,没有任何的出奇之处,可就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一拳,便将铁塔凭空击飞起来,然后横着飞出去三丈多远,砸碎了四五张桌子! 这一下满场皆惊。 陈一飞收回拳头,摇了摇头。 “还是挨不住我这一拳啊,可惜,我还只用了四分力。” 说着转身要走,这时候,躺在地上的铁塔霍然蹦起来,整个人犹如一只巨兽般,便冲了过来。 他的眼角以及鼻子,都被这一拳给震出了鲜血。 可就是这样,他依然不肯放弃。 这时候屋中的其他人互相看了看,有胆子大的也拎起桌椅板凳冲了上来,想群殴陈一飞。 陈一飞微笑着,毫不在乎。 可就在这时候,沈毅急急赶到了,一见这场景,吓得大喊一声。 “都别打了!” 众人一见是沈毅,不禁都停了手,就连铁塔,也十分乖顺的站住。 沈毅走了进来,脸色有些铁青的看着陈一飞。 “怎么回事?” 陈一飞呵呵一笑,“没怎么回事,我说找你,结果这位小美人说什么也不放行,然后这个大汉就开始跟我动手。” 沈毅有些心疼的看了看铁塔,“有事吗?” 铁塔摇了摇头,笑了笑,可他这一笑,却让嘴里的鲜血流的更多了。 沈毅有些恼怒,“那你就不会说清楚吗?为什么要动手?我要来晚一些,你是不是结果了这些人?” 沈毅质问的语气,让陈一飞的笑容渐渐冷却下来,面色一沉。 “他们自己找死,怨不得旁人!” 沈毅现在火气也很大! 这算怎么回事? 刚刚开张第二天的客栈,就被人给砸成这幅模样。 李纯一本来一直看着沈毅,直到这时候,才说道:“沈毅!” 沈毅没好气的看了李纯一一眼,生硬的说道:“李姑娘!” 李纯一心里一酸,心说这是什么语气? 陈一飞本来也有一肚子火,现在一见沈毅对李纯一也爱答不理的,不由得更是火冒三丈。 “沈毅,你要是觉得我做的不对,那好,你来跟我练几招!”陈一飞沉声道。 可还没等沈毅说话,一个笑嘻嘻的声音传来。 “他是个书生,虽然会几手刀法,但也不算江湖中人,要不……让我来跟你走几趟?” 这个声音让本来古井不波,一副高人做派的陈一飞面色大变。 随着声音,章一一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陈一飞浑身一颤,然后犹如见了鬼一样。 “师……师妹?” “好久不见啊!我的好师哥!” 第二百七十七章 欠你一个人情 章一一笑得如同吃到鸡的小狐狸。 陈一飞则是那只被吃的鸡。 “你……你怎么在这里?”陈一飞有些发懵。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呢?” “她是谁?”李纯一从来没见过陈一飞这般神情。 那是一种极为惧怕的感觉。 “她……是你师姑!”陈一飞艰难的说道。 章一一眼波流转,“这位就是……。” 陈一飞点了点头。 “果然不错!”章一一笑嘻嘻的说道。 沈毅此刻也看出了些端倪。 这个陈一飞和章一一居然是师兄妹。 而且这个陈一飞似乎还很惧怕章一一。 沈毅沉吟了片刻,心中突然有了个主意。 “刚刚师哥果然好威风呢,下手打一个不会武艺的汉子,真是好本领!”章一一淡淡的说道。 陈一飞的神情极为尴尬,“这个……嗯……。” 沈毅这时候才咳嗽了一声,然后说道:“好了好了,这件事也怨铁塔太耿直了!” 陈一飞差点没哭出来,朝着沈毅投去感激的目光。 沈毅心中更加笃定,不禁笑着说道:“纯一,你和你师父远道而来,应该饿了吧,先坐下!” 李纯一满肚子的话想对沈毅说,可当着这么多人,也不好意思讲出来,并且她有些气愤刚刚沈毅对自己的态度。 什么吗! 我历尽辛苦来扬州找你,你却为了些别的事而凶我! 不得不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都呈现下降的趋势。 即便是李纯一也不能免俗。 这时候陈一飞走到口鼻之中还在流血的铁塔跟前,手摁在了他的前胸处,过了片刻。 铁塔的血便止住了,并且露出十分受用的神色。 章一一有些讶异,但也没出声打搅。 直到一盏茶的功夫后,陈一飞才满头大汗的松开手。 铁塔的神情也激动起来,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沈毅有些好奇。 刚刚这是怎么了? 章一一似乎察觉到了沈毅心中的疑问,淡淡的说道:“这个铁塔虽然先天威猛无比,可因为年幼时候没有打好根基,身体已经呈现崩溃的趋势,陈一飞则是用无上内力将他散乱的经脉打开,算是救了他一命!” 沈毅肃然,他到现在连内力的边都没摸到,而陈一飞已经能用内力给人治伤了! 这是什么差距。 “好了,我打你两拳,却救你一命,也算扯平了!”陈一飞松了口气,认为事情这样算是解决了。 章一一却突然说道:“那你砸碎的桌椅怎么算?” 陈一飞被问的哑口无言,最后才颓然的说道:“算我欠你的好不,沈毅,我以后再还你。” 沈毅刚想说话,章一一拦住了他,然后点了点头,“这可是你说的,你算是欠了沈毅一个人情。” “是!”陈一飞有气无力的说道。 章一一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很好,这才是我的好师哥么!嘿嘿。” 这时候门外一阵骚乱,然后谢宗燕带着葛大葛二冲了进来,一见到陈一飞,全都脸色大变。 对这个以一己之力对战他们三人,还重创了谢宗燕的陈一飞,他们算是记忆犹新。 “果然是你,弟兄们,抄家伙!” 沈毅赶紧阻拦,然后解释了半天,才算让谢宗燕压下了心中的愤懑。 陈一飞则无所谓,他除了怕章一一外,对其他任何人都无所谓。 反正又打不赢我,还能拿我怎样? 不得不说,这就是高手之所以可以闲庭信步的原因。 饭菜摆上,沈毅招呼陈一飞和李纯一等入座。 这一路上,李纯一也累坏了,终于见到沈毅后,心里一放松,就觉得浑身酸痛,饥肠辘辘。 因此当饭菜一上来,李纯一就开始狼吞虎咽。 陈一飞当然不会那么没有风度。 至于章一一和沈毅,则全程看着他们俩吃。 这次的午饭就在双方大眼瞪小眼的友好气氛中度过了。 吃饱喝足,沈毅才问李纯一,“你们从哪里来?” 李纯一将经过讲了一遍,并且着重说了在泉州救下公孙氏的事。 沈毅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那墨兰自从跟着自己来到扬州后,一直在忙活自己的事,倒是跟自己接触不多。 现在公孙氏也来了,那么自己就更放心了。 李纯一则冲着沈毅直使眼色。 “还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哦,叫什么公孙玉的。” 沈毅一笑,他不是傻瓜,自然看得出李纯一是在吃醋,可这种如小孩子般的暗示,只能让沈毅啼笑皆非。 “是又怎样呢?我和她非但不算朋友,反而应该算是仇敌,要不是我,她家也不会落到那步田地。” “话是如此,但我在泉州,还听到了一个有趣的传言哦!” “什么传言?” “一个书童,将自己的主人囚禁起来,然后冒名顶替,现在主人又重新出现了!” 沈毅皱了皱眉头,过了会才问道:“你说的是洪禅?” “你怎么知道?” 沈毅呵呵一笑,“我当初有事要求他,自然要详细了解他的情况,然后我就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不过我不能确定,只是有个隐隐约约的猜想。现在你这么说,倒是证实了我的猜想。” 李纯一有些发傻,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这个沈毅了。 只是凭借一些蛛丝马迹,就能看透事物的本质吗? 这个可恶的家伙。 既然那么厉害,难道就没看出,我很想念你吗? 李纯一突然又有些恼怒。 “沈毅,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呢?”陈一飞这时候也知道了京城发生了些事,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开始跃跃欲试,想去京城趟一趟浑水。 “这两日诸事都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如果没有意外,那么明天就动身!” 沈毅的话让唐萱儿的神色变得黯然起来。 这一去,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 沈毅这次去,不会带任何人。 因为他也没有把握,这个时候的京城到底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 未知总是可怕的。 沈毅心里想着,李纯一却眼前一亮。 别人都跟着去不了,那岂不是说,只有我陪在他身边了? 李纯一的心怦怦直跳。 第二百七十八章 谢菲的心结 谢菲看着远处公子住的房间,暗自咬了咬牙。 自己爷爷临走时候的嘱托,还在谢菲的耳边回响。 “孩子,你喜欢公子,这是好事,可公子身边喜欢他的人多了,你要是想出头,就得有些手段!” 谢阿六也只能说到这里了。 谢菲心里也一直装着这些事。 所以这几天,她总是沉默寡言的。 尤其沈毅要走了的消息,更是让她坐卧不宁。 她跟别人都不一样,别人不管有没有名分,好歹都可以在这里长住。 但谢菲是以帮助沈毅的名义进的扬州,现在事情早就办完了,难道就这么没皮没脸的在这里待着? 这种事,谢菲做不出来。 她虽然喜欢沈毅,可也不至于失去一个女孩的脸面。 所以她想试一试,看看沈毅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今天来的人很多,公子陪着他们喝酒,所以晚上的时候,早早的就回屋了。 裴瑛和醉儿也都没在,因此谢菲才鼓足勇气,推开门走了进来。 沈毅这时候正躺卧在床上,不过并没有睡着,一听门响,还以为是裴瑛回来了,不禁笑着抬头。 “瑛……呃,原来是谢姑娘!” 谢姑娘……。 这个称呼让谢菲的心头酸涩难言。 原来自己在他心中只是个谢姑娘啊! 沈毅坐起身来,看着这个低着头有些拘谨的女孩,笑了笑说道:“这么晚了,有事吗?” 本来到了嘴边的话,突然又说不出来了。谢菲只能低着头,一声不吭。 沈毅看着这个清秀的姑娘,心中渐渐明白了。 不过他对这个姑娘,本无多少感情,更多的,是一种朋友之间的感觉。 他叹了口气,“谢姑娘,你可是有什么话想说?” 谢菲猛然抬起头来,咬着牙说道:“公子,你……。” 就在这个时候,门突然开了,裴瑛走了进来。 她的出现,让屋中的气氛一下变得很尴尬。 谢菲好容易鼓起来的勇气,突然就消散了。 “谢姑娘,你也在啊!喏,我刚熬好的莲子羹,一起喝点!”裴瑛笑着招呼。 “不了!我找公子是问些事,现在问完了,不打扰了,我先走了!”说着谢菲便落荒而逃。 等屋子里就剩下沈毅和裴瑛两人后,沈毅对裴瑛尴尬的一笑。 “我可什么都没做!” 裴瑛走到床边,叹了口气道:“你啊!就是因为你什么都没做,所以才会这么伤人呢!” 裴瑛对沈毅感情上的事,从来不会干涉。 她也知道,感情这种事,在很多时候,并不是沈毅能左右的。 谢菲来见沈毅,是干什么。裴瑛心里很清楚,她对这个女孩充满了同情。 女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傻,明知道前面是火焰,也会去试一试,即便烫的遍体鳞伤,也在所不惜。 沈毅接过碗来,专心的吃起莲子羹来,他不想谈这些事。 因为这种事是谈不出结果的。 谢菲一边走着一边哭。 她恨自己为什么那么嘴笨,明明刚刚有机会的,却被自己错过了。 明天公子就要离开了。 这一别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见到了。 谢菲就觉得,心好像都被掏空了一样。 她漫无目的的走出同福客栈的大门,走在漆黑的大街上。 她决定了,既然没有缘分,那就离开吧。 她准备回家! 这个想法支撑着她,走在荒无人烟的大街上。 此刻的扬州,虽然恢复了些生气,可要想恢复到以前那个水平。显然不可能。 尤其一到了晚上,大街上冷冷清清的,一个人都没有。 谢菲走到了一半,就开始后悔了。 她毕竟是个女孩,对黑暗和未知有种天生的恐惧。 可现在已经走了很远了,如果回去,还得解释,谢菲索性就硬着头皮往下走。 她开始离开码头周围,路也越来越难走。 冬夜的扬州是很寒冷的,天上仅有一轮毛月亮,散发出瘆人的惨白色。 这种光辉不足以照亮黑暗,只能让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更加的阴森恐怖。 儿时听到的那些恐怖传言都在此刻涌现出来,谢菲越走越心慌,也越走越快。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谢菲开始默默诵念心经。 开始还只是默念,后面就越念越大声。 就在这时候,她听到了身后有脚步声。 这个声音虽然轻微,但却轻而易举的击溃了谢菲的心理防线,她开始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奔跑。 随着她的奔跑,在她身后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加紧。 到后面,谢菲甚至可以感觉到后脖子处有呼吸的气息。 谢菲崩溃了,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而后面追赶的人,也狞笑了一声。 “原来真是个小娘们啊,今晚有福了!” 追她的人,是个癞头男,长得奇丑无比,今晚本来是准备去偷点东西吃的,可巧走在大街上,就看到谢菲远远的走过来了。 他开始也没在意,便躲在一旁看着。 浑浑噩噩的谢菲也没发现他,等走近了,这癞头男才发现,居然是个女人,还是个极为漂亮的女人。 这个发现让癞头男立马做出了决定。 东西不偷了,今晚他要做做新郎。 在他看来,这么晚还在大街上游荡的女人,肯定不是什么好女子,自己也算各取所需了。 所以后面他就远远的缀着谢菲。 谢菲听到的脚步声,就是他发出来的。 癞头男贪婪的看着跌坐在地,满脸泪水的谢菲,浴火让他瞬间化身野兽。 “今晚该着我走运,小娘子,别喊了,这里荒无人烟,你喊破喉咙也没人听到的!” 癞头男一边说着,一边喘着粗气脱衣服。 谢菲试图站起身来逃跑,可刚刚的跌倒,让她的脚踝受了伤,现在情急之下,根本就站不起身来。 癞头男见状更是心花怒放。 “嘿嘿,小娘们,别挣扎了,老子我的功夫可是不错,一定能让你欲仙欲死!” “是吗?不知道……现在你还能不能让人欲仙欲死呢?”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癞头男一惊,然后就觉得后腰处一痛,似乎有个极其尖锐的东西顶在了他的后腰上。 癞头男一下子就僵住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唐凡? 谢菲看到来人后,不禁喜极而泣。 就见沈毅手持剔骨尖刀,站在癞头男身后,冲着谢菲淡淡淡淡一笑。 “怎么?这么晚了还出来赏月吗?” 谢菲泪流不止,却说不出话来。 癞头男这时候一个劲的求饶。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我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我吧!” 沈毅也不担心这个人敢反抗,便后退了两步说道:“转过身来跪下!” “是!”癞头男颤抖着转身,可一见到沈毅,便愣了愣,然后方才跪下。 沈毅注意到了他的异样,同时也觉得这个癞头男有些眼熟,不禁凑近了仔细看。 癞头男一个劲的低头躲闪,沈毅冷笑一声,“抬起头来!” 癞头男不敢不听,这才抬头。 沈毅的视力极好,端详了片刻后,突然想起这人是谁了。 “唐凡?” 没错,这个癞头男正是唐萱儿的父亲,那位酒色财气样样均沾,唯独没沾良心的唐凡! 唐凡羞愧难当,低头不语。 沈毅站起身来,看着这个衣衫褴褛的唐凡,不禁有些感叹。 这个家伙,命还真大啊,那么大的水灾,他都没死。 “唐凡,你可知罪?” 唐凡浑身一颤,然后咬着牙说道:“沈毅,我女儿现在都成你的小妾了,你难道还真敢拿我怎样不成?” 唐凡这是虚张声势。 实际上这么长时间,他一直没有离开扬州,一直靠着坑蒙拐骗在一些土窑中厮混,直到后来扬州大水,他却侥幸存活下来。 本来以他那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就是不被淹死,也得冻饿而死了。 幸好沈毅及时调拨粮食,救民于水火之中。 他便每天去粥场喝粥,偶尔也偷鸡摸狗,倒也勉强度日。 这段时间,他的耳朵里也已经灌满了沈毅的大名。 无数的百姓对沈毅感恩戴德,有些迷信的,更是在家中给沈毅立了牌位,每天上香祷告,期盼沈毅能多福多寿。 这些事,唐凡都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有些不屑和傲然。 你们这些家伙,不知道沈毅也算我半个女婿吧! 虽然这么想,可唐凡有自知之明,知道沈毅对自己深恶痛绝,所以一直躲的远远的,不敢去招惹。 他也听到了消息,说是沈毅马上就要去京城了,估计短时间内回不来。 他打算的很好,等沈毅走了,再去找女儿要点钱花花。 他这下半辈子,可就指着自己这个“飞黄腾达”的女儿过活了。 可没想到,今天就碰到了沈毅。 “呵呵。”沈毅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女儿?你现在倒知道萱儿是你女儿了?还有……萱儿可不是我的小妾!” 唐凡这时候居然放松下来,闻言冷哼了一声,“行了,你不用装了,现在全扬州,哪个不知道你身边众女环绕,我女儿也是其中之一,这已经是默认的事实了,怎么?玩了人就想始乱终弃?” 沈毅的笑容没变,只是眼神愈加冰冷。 “我虽然已经尽量将你想的够坏了,可没想到还是低估了,萱儿是你女儿,你这么说,想没想过她的清白声誉?” 唐凡啐了一口,“我呸!我就不信了,萱儿长得那么漂亮,要不是她是我女儿,我都动心了,你在她身边这么久,耳鬓厮磨的,不会发生点事?你在这糊弄傻子呢?姓沈的?别以为我怕你,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 唐凡越发笃定沈毅不敢杀他,这在有点文化的唐凡看来,就是君子欺之以方! 可他的得意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胳膊上传来的剧痛给打断了。 沈毅的剔骨尖刀已经狠狠插在唐凡的肩胛骨上,力气之大,甚至差点贯穿了过去。 唐凡痛的惨呼,沈毅却冷静的将刀一拧。 刀尖在血肉之中拧了一圈,这一下就是铁打的硬汉都受不了,更何况这个唐凡。 “啊啊啊啊~饶命,饶命啊!” 唐凡怂了,他本来以为沈毅是不敢对自己下手的,这才前恭后倨,可现在沈毅一露出狠辣的一面,他就怕了。 沈毅淡淡的说道:“继续说啊,我听着呢,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刀硬。” “我错了,我错了,大爷,不要杀我啊!”对唐凡这种人来说,脸面一文钱都不值,只要能活命,让他吃屎他都敢。 沈毅确实动了杀心,因为他太了解唐凡这种人了。 这就是个狗皮膏药,如果一次不能让他害怕,他就会永远缠上你。 现在自己在扬州,他还不敢造次,若是自己离开了呢? 沈毅可以肯定,他绝对会去找唐萱儿。 萱儿是个有些愚孝的女孩,他只要用人伦大义一压,肯定会就范。 这就是唐萱儿的魔鬼。 索性现在就解决了他吧,也省得祸害人间。 唐凡这个人在江湖底层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如何看不出沈毅是真动了杀机,骇得他魂飞魄散。 “公子……公子不要杀我!我有个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你!” “重要的消息?你能有什么重要的消息?”沈毅认为这无非是唐凡的拖延计,就准备下手。 唐凡尖叫道:“公子,我知道赵成英的下落啊!” 沈毅的手停住了,盯着唐凡,“你说什么?” “我说我知道赵成英的下落啊!” “唐凡,你觉得,在扬州,你要敢骗我,会是什么下场?” 唐凡苦笑,“我当然知道,即便您不下手,只要您登高一呼,那么就会有人将我生生撕碎了,可我真的没骗你啊,我确实知道赵成英的下落!” “那他现在在哪?”沈毅神情严肃起来,这种事,唐凡是不敢撒谎的。 “就在扬州,可具体在哪吗……。”唐凡闭住了嘴巴。 “我不杀你,但你得带我去!如果消息是假的,再送你上路。” “你放心,绝对不会错!”唐凡这时候将胸脯拍的震天响! 沈毅深深看了这个人一眼,将杀机先按捺下来。 就算是真的,沈毅也不准备留下这个人的活口了。 “您看,我是不是能先起来了?” “跪着别动!”沈毅喝了一声,然后转身来到谢菲近前。 第二百八十章 赵成英的消息! 谢菲跌坐于地,此刻已经止住了悲声,只是因为脚踝受伤,一时还不能站起来。 沈毅蹲下身,微笑着说道:“月亮赏够了吗?” 谢菲脸红了,低着头不说话。 沈毅手搭在谢菲的脚上,“受伤了?” 谢菲点点头,低低的嗯了一声。 沈毅用手给他揉了揉,不禁皱了皱眉头。 虽然没伤到骨头,但也不是一时就能恢复过来的。 沈毅迟疑了片刻,然后也不商量,直接一伸手,将谢菲从地上抱了起来。 谢菲嘤咛了一声,浑身都僵硬了。 沈毅沉声道:“抱住我的脖子。” 谢菲呼吸急促的将手环在沈毅的脖子上,牙齿都忍不住咯吱咯吱直响。 这个场景,她不止一次的在梦中见过。 可没想到,今天真实发生了。 她从这个角度偷偷看了沈毅一眼,在这夜色之中,只能隐约看到沈毅下巴的轮廓,还有就是从沈毅胸膛传来的阵阵呼吸声。 沈毅的胸膛并不算宽厚,但是很温暖。 谢菲忍不住将头埋在了里面,鼻端嗅到的,都是淡淡的清香。 在这个时代,很多文人都是满身的臭气,因为他们笃信洗澡会伤元气。 只有沈毅,坚持后世的卫生习惯,连衣服都是用皂荚洗过好几次的。 这个味道,给了谢菲无限的安全感。 她心里默默的想着,如果可以这样一辈子,那该多好!想着想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沈毅刚开始抱起谢菲的时候,感觉就像是抱起了一只小猫。 这个女孩,虽然清瘦,但是入手之处,无一不软香凝脂般的滑润。 就算沈毅自认为是正人君子,还是忍不住心中一荡。 然后就察觉到了胸膛处一片温热。 他知道,谢菲哭了,不禁也是一叹。 他之所以过来,是因为裴瑛的劝诫。 裴瑛说的明白,喜欢一个人并没有罪,谢菲又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女孩,如果沈毅不闻不问,万一做出傻事来,沈毅岂不是得担负一生的罪责? 沈毅听了,也觉得有礼。 他之所以对谢菲有些冷淡,只是觉得,现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子太多了。 人们都说他风流,可沈毅只能苦笑,事实确实不是那样的啊! 所以沈毅想着能尽量冷处理一些感情。 可裴瑛的话提醒了他,所以他才出来找谢菲。 但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影,他这才有些着急了。 这个谢菲该不会真去做了什么傻事吧。 他出了门,辨别了辨别方向,就奔着城外下去了。 他觉得,一个女孩子,如果伤心欲绝了,第一个想法肯定是回家。 他想得确实没错,很快,他就追上了谢菲。 不过后面似乎还跟着一个人影。 他愣了愣,便悄悄的缀着。 直到唐凡动手,这才出现救了谢菲。 现在抱着她回去,沈毅觉得肩头上的责任又重了些。 唉。 算了! 这个女孩的性子太烈了,如果自己真的拒绝了,肯定会害了她的一生。 沈毅也是个正常男人,谢菲又是个模样一等一的女孩。 他一点也不动心,也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不禁低着头在谢菲的耳边轻声说了句。 “哪里也不要去了,等我回来!” 谢菲愣了。 过了好半天,才泪流满面的狂点头。 “我等你!公子,我等你回来!” 沈毅心里也暖暖的。 本来跪在地上的唐凡,看到这一幕,心里不禁腹诽,还说自己不风流?这不又勾上一个? 真是气人啊,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站起来,走在前面!”沈毅说道。 唐凡有些不情愿的站起身来,呲牙咧嘴的说道:“这手疼的要命啊!” “唐凡,实话告诉你,刚刚那一刀下去,即便我不杀你,你也得死,因为你的经脉被我割断了,光流血也得流死你,所以现在你要是想活命,就乖乖的回同福客栈,那里有郎中可以救你!” 唐凡的脸一下子就吓白了,带着哭腔道:“是是是!我先走,您快点!” 于是唐凡踉踉跄跄的走在前面,沈毅则抱着谢菲跟着。 这一路上唐凡比沈毅还着急,他知道沈毅说的不是假话,因为自己的手臂一直血流如注,现在半边身子已经不太听使唤了! 用不了半个时辰,自己就得死在流血过多上。 等终于看到同福客栈的灯光后,唐凡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刚想奔跑过去。 沈毅喝住了他,“你在这等着,我去找人来救你!” 唐凡本想反对,可又不敢得罪沈毅,只好哭着说道:“公子,您大人有大量,可得救我啊!” 沈毅也没搭理他,抱着谢菲就回到了客栈。 谢菲本想着下来,可沈毅担心他的腿,并没有同意。 谢菲只好羞红着脸藏在沈毅的怀里,心里无限的甜蜜。 他原来也是喜欢我的! 我的天! 之前我都误会公子了! 我真该死! 谢菲又陷入了极端的自责之中,认为自己误解了沈毅。 他们俩的归来,也让一直等待的裴瑛,唐萱儿等人送了一口气。 至于沈毅抱着她回来,这些“细枝末节”,就被裴瑛等人无视了。 “先去找甄午,菲儿的脚扭伤了!” 称呼也变了!谢菲心里简直要甜死了。 甄午也没睡,这时候赶过来看了看,取出一根针,扎在脚心穴位上。 片刻之后,淤青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下了。 “好了!睡一觉就没事了!” 沈毅这才将甄午拽到了一边,低低的耳语了几句。 甄午皱了皱眉头,回屋取来药箱。 “走!” 沈毅叫上铁塔、于老三跟乔乐,跟着往外走。 唐萱儿问了句。 “怎么这么晚了还出去?” 沈毅笑了笑,“我回来的路上,有条狗受伤了,怪可怜的,就去救救它!” 虽然有些奇怪,可唐萱儿也就不问了。 等来到外面,见到坐在墙角处的唐凡后,这位老兄已经快要晕过去了。 一见沈毅来了,他才哭着喊,“快救救我!快!” 甄午放下箱子,让铁塔点着火把,撕开唐凡的衣服一看,也皱了皱眉头,回身看了沈毅一眼。 沈毅耸了耸肩。 甄午取出一根金针,先插在唐凡的手肘处! 第二百八十一章 找到他,然后杀了! 就见唐凡的手臂瞬间就止住了血。 沈毅都有些看呆了。 这玩意这么神奇吗? 然后甄午的金针连刺十几下,这才说道:“好了,命保住了!” 唐凡面色惨白,疼的满头大汗。 沈毅对铁塔说道:“你把这个家伙弄到青竹会去,交给谢宗燕,就说他是唐凡,三哥知道怎么办!” 唐凡一听,神情立即变得很激动。 “不要,我不要去!沈毅,你这是害我啊!” 沈毅微微一笑,“怎么?不去青竹会,难道你还想在这呆一晚上吗?” “只要不去青竹会,哪里都行。” 沈毅知道唐凡是在害怕,因为谢宗燕对唐凡极其厌恶,真要落到她手里,估计这家伙活不到明天。 “放心,你死不了的,三哥有分寸。”沈毅淡淡的说道。 铁塔不顾唐凡的极力挣扎,上前一把将其扛到肩头上,然后便走了。 直到消失在了黑暗中,唐凡的声音还在传来。 “沈毅……你这个小人,你说话不算数!” 沈毅一笑,并不理会! 甄午站在沈毅身旁,问了一句,“这是萱儿姑娘的父亲?” 沈毅点点头。 甄午不说话了。 他听说过唐萱儿的事,也知道她这个父亲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你那一刀居然没杀了他,我很惊讶。” 沈毅呵呵一笑,“只是暂时留他这条命罢了,因为还有用!” 沈毅没有立即带着唐凡去找赵成英。 因为他不想打草惊蛇。 赵成英是个很危险的人,如果不事先做好了安排,那么很可能就会前功尽弃。 这一晚,沈毅将所有的细节都想了一遍,等天刚亮,便去了青竹会。 谢宗燕和葛大葛二都在。 谢宗燕一直在等沈毅,见他来了,立马问道:“要干什么?” “他呢?” “没事,死不了,只是被我吊在后院了。”谢宗燕冷声道。 果然!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带话,那么现在唐凡肯定已经死透了。 “他说他知道赵成英的下落。” 谢宗燕失声道:“不可能,扬州都被我们翻遍了,一点赵成英的蛛丝马迹都没有!而且他现在还留在扬州干什么?” “我也想不通,可这个唐凡信誓旦旦的,应该也不敢骗我们。” “好!你安排吧!” 沈毅先来到后院。 唐凡被脱光了上衣,捆在一颗大树上。 这时候的扬州,夜里十分寒凉,这一晚上把唐凡都要冻成狗了。 一见沈毅来了,赶紧求饶。 “沈毅,我叫你爷爷行不,快放了我,我快死了!” 沈毅这才吩咐人将唐凡从树上解下来。 “给他灌点参汤。”谢宗燕吩咐了一声,立马有人端来一碗热腾腾的参汤,摁着唐凡给他灌下。 参汤的热气算是救了唐凡一面,沈毅又将他的衣服扔给他。 “穿上吧,带我们去找赵成英,如果被我发现你是在骗我,后果你可以想象。” 这时候的唐凡,已经只求活命了,点头如鸡啄米。 “我带你们去,带你们去,但求你们不要杀我便好!” 谢宗燕看着唐凡那副模样,不禁厌恶的哼了一声,“萱儿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父亲?” 唐凡不敢吭声,穿好衣服便领着沈毅等人去找赵成英。 出乎意料的是,唐凡所说的赵成英的踪迹,不在荒僻的野外,反而是在城中。 唐凡一边走一边说,“这还是我当初一个相好的告诉我的消息,说有个人病倒在她那,身上带着金银很多,我便动了歹心,可等去了,却发现这个人虽然重病,却极为厉害,我不敢惹了,便偷偷溜走了。” “那你怎么确定这个人是赵成英?” “嘿嘿,虽然这个人模样变了,但我那个相好的说了,这个家伙睡梦中总是说梦话,经常喊一个叫赵二的名字!” 沈毅心头一沉。 看起来,这个人是赵成英的可能性极大啊! 拐弯抹角的来到一处已经荒废了的冀院,沈毅吩咐葛二领着人先将后面围住,然后让葛大将前面守好。 有他们两个在,这个院子可谓滴水不漏,就算一只鸟都飞不出去。 沈毅领着谢宗燕,他们两个人跟在唐凡的身后。 唐凡先去叩门。 光这叩门就用了足足一顿饭的功夫,然后才听到一个女声骂骂咧咧的说道:“谁啊,这么大早上的就来叫门!” “是我啊!”唐凡强笑着说道。 门被打开了,出来一个妖艳的女子,一见是唐凡,脸上的神情更加不屑。 “呦,这不是唐掌柜吗?怎么?有钱了?” “嘿嘿,咱俩什么关系啊,怎么见面就提钱呢?”唐凡的老毛病又犯了,眼睛直往女子身上飘。 女子一听眉毛就竖起来了,“滚尼玛的,你小子没钱还想来占姑奶奶的便宜?” 唐凡还想说什么,沈毅上前一步,拦住了女子要关门的手。 “等等!” 女子这才看到后面还站着一男一女。 尤其这少年,长得是丰神俊朗温润如玉,让这个女子也有些看呆了。 “你……你要干什么?” 沈毅一笑,先从怀里掏出一小锭银子,“我想找个人,不知道姑娘知道否?” 女子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银子给吸引过去了,再帅气的容颜,也没有银子来的实在啊。 “你要找谁?这里就我一个人住着!” 沈毅的心里一沉,“我听唐凡说,前段时间,有个人病倒在你这了。” 女子脸上显出犹豫的神色。 沈毅见状继续说道:“我叫沈毅,我想,你应该听过这个名字吧!” 女子惊讶万分,“您就是公子?” 沈毅点点头。 女子的戒备心一下子就松懈了,现在全扬州城的人,谁不知道沈毅是个大好人呢? 她咬了咬牙,“公子要找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我便告诉你,也不算我违背规矩,那个人开始确实住在我这,可后来因为我这来人多,便搬到别处去养病了!” “在哪里?” “就在不远处!” “姑娘可否带我去一趟?” 女子还有些犹豫,她是个风尘女子,自然知道些江湖仇杀的事,她怕沾惹上麻烦。 第二百八十二章 即日动身 “姑娘放心,这是谢三哥,这件事后,她肯定能保住你的安全!” 女子终于下定了决心,先回去换了身见人的衣服,然后便领着沈毅众人来到一处更加不起眼的角落。 沈毅看了看这里,神情有些奇怪。 “怎么了?”谢宗燕问道。 “这里离着赵二埋骨的地方很近!只是隔着一道城墙!” 女子一指远处的一个宅院,“喏,就是那里了!” 这个小宅院,居然很完整,只是门前道路泥泞,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经过了。 沈毅走到门前,女子先去叩门。 可门是虚掩着的,一叩门,门就开了。 沈毅就知道不好,赶紧进来,就见院子里堆着很高一个土堆。 果然! 沈毅咬了咬牙,进到屋里,发现空荡荡冷清清,显然已经有几天没住人了。 这时候谢宗燕在院子里发现一个洞,就要安排人下去。 沈毅摇了摇头。 “不必了,这个洞肯定是通往城墙外赵二的坟地的。” “什么?”谢宗燕惊道。 “不信,你就试试!” 沈毅叹了口气。 果然,等葛二下去后,过了会就回来禀告,确实是通往城外的。 沈毅又领着谢宗燕来到城外,看着赵二的坟堆,吩咐人,“挖开吧!” 铁塔从别处找来一个木锨,没几下就将坟堆刨开了,露出里面的棺材。 “打开!” 谢宗燕有些犹豫。 “打开吧,里面肯定已经空了!” 葛二上前,抓住棺材板,一用力,便将钉死的棺材给生生掰开了。 里面果然空无一人。 只是在棺材底有个洞,显然就是通往那个宅院的。 沈毅蹲下身,看着这个场景,忽然笑了。 “沈毅,抓不到就抓不到吧,这个家伙狡猾的很,你也不要太难过了。”谢宗燕见沈毅的神态有些不对劲,还以为他是因为没抓到赵成英而受了些刺激,赶紧劝道。 沈毅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呢喃道:“人啊!还真是个犯贱的生物!拥有的不去珍惜,得不到的却追悔莫及,你认为带着她的尸首走,你们兄妹俩就能重逢了吗?可笑啊可笑!不过赵成英,我相信咱们肯定还能再见到的!” 这边事了,沈毅给了那个女子十两银子,这女子便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唐凡这时候面色难看极了,一见沈毅的目光飘了过来,赶紧说道:“沈毅,沈毅,这可不怨我,而且要不是我带路,你们也找不到这个女的不是?求您放我一条生路吧,我保证以后好好做人!” “你能保证吗?” 唐凡一个劲的点头,“肯定能保证!” 沈毅点点头,“既然这样,我还真不好下手杀你了!” 唐凡暗暗松了口气,觉得性命算是保住了。 不过下一句话,却让他觉得,还不如死了呢。 “三哥,我去京城之后,这个人就交给你了,一定替我好好照顾他啊!” 谢宗燕咬牙切齿的蹦出一个,“好!” 唐凡的手脚都凉了,“沈毅,你说话不算数,你说我带路后就放过我的!” “我怎么不算数了?这不就是放过你了吗?你还想怎样呢?” 唐凡怒道:“你把我交给这个娘们,那不就是想着我死吗?” 沈毅突然也怒了,上前啪啪就是两耳光,然后恶狠狠的说道:“没错,我就是想着你死,因为你这样的人死不足惜,萱儿是多好的一个姑娘,如果没有你,她的生活肯定要比现在还好!你就是个败类!人渣!” 唐凡被打懵了,还想说什么,沈毅说道:“我不想听他说话了。” 铁塔点头,然后一拳就砸在了唐凡的嘴巴上。 他的拳头都要比唐凡的脑袋大了,这一拳虽然收着力量,还是将唐凡的满嘴牙都给打落了。 “呜呜呜……。”唐凡挣扎着,然后被带走了。 沈毅看着空荡荡的坟地,然后有些意兴索然的往回走。 谢宗燕跟在他身边。 一直快要到城里了,沈毅才说道:“留他一条命吧,怎么说……他也是萱儿的父亲,如果真死在了你手上,萱儿知道了,会怎么想呢?” 谢宗燕点点头。“我明白!我不会让这个家伙死,但也不会让他再见天日的!” “嗯!” 这件事很快就被施如安知道了。 他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饭也不吃。 章一一可急坏了,就来找沈毅。 沈毅叹了口气,“夫人,这种事,外人是劝不过来的,就得靠他自己的走出来。” “可要是一辈子走不出来?就一辈子呆在屋里吗?你和他关系好,你说话他也听,快去看看吧!” 沈毅不愿意违了章一一的意思,便来到了施如安的卧室。 进门之后,就看到施如安坐在桌前发呆,面前摆着一张纸,上面勾勒出了一个人物的轮廓,但是还没有画脸,看不出是谁。 沈毅看了看,便说道:“怎么?画画吗?” 施如安抬头看了看沈毅一眼,然后一笑,“你也来劝我了?” “我没有,因为我知道,你现在不用人劝!” “这么了解我?” “那是!” 又是一阵沉默。 施如安有些沮丧的将笔放下,然后叹了口气道:“我确实没什么事,因为那个心结,已经被我解开了,只是听到赵成英连赵二的尸体都没放过后,心里一痛罢了。” 沈毅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想着,趁现在还能想起她的相貌,赶紧画一幅画,可是不管怎么画,都无法描绘出心目中的她!” “你相信吗?不是你画技不好,因为现在就算把天下最厉害的丹青圣手找来,也描绘不出你心目中的那个她来!” “是这样吗?”施如安低下了头。 沈毅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心里有她,而且是她最漂亮的样子,这就足够了,画出来反而落了下风。” “听你的!”施如安站起身来,“现在我只想着赶紧进京,将事情处理完毕,然后就去找那个赵成英算账。” “好!不过你现在饿不饿?” “……很饿!”施如安大笑。 第二百八十三章 长公主 京城。 左丞相府! 杨千峰和燕甫对面而坐。 彼此默默无言。 过了良久,杨千峰才长叹一声。 “殿下!此事已经不可解了,除非有外来之人打破僵局,否则,我们根本无力反抗。” 燕甫低头无语,他知道,杨千峰说的都是真的。 现如今,长公主在京城掌控了一切,就连皇城禁卫军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即便是燕甫,想去宫中探望一下天子,都不可能。 权利的来源就是武力。 而现在京城之中,手握兵权的,就是长公主。 燕甫苦笑了一下,“我这个姑姑,执念还真是深啊!难道她真的想做一次武则天吗?” 杨千峰沉默了良久,才叹了口气,“事已至此,想多无益了。” 现如今的左丞相,也已经成为了光杆司令。 除了有个虚衔之外,连一兵一卒都调动不了。 倒是右丞相刘毅,现在在长公主的手下混的风生水起。 “我前两天收到了沈元的密报,这几日,沈毅就该回到京城了。”燕甫说了一句。 杨千峰眼前一亮,“这位沈公子乃是当世大才,他要是来到京城,没准可以打破僵局。” “但愿如此吧。” 此刻在京城之中,失意落魄的不只是一个左丞相。 无数的官员都在忐忑不安,因为现在朝政大权都被突然到来的长公主把持了。 虽然东宫太子还是名义上的监国,实际上命令已经出不了东宫了。 天子燕洵已经很久没有露面了。 听宫中传来的小道消息说。 燕洵已经缠绵病榻了。 这个时候正是官场上下人心惶惶的时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京城的西北角,那个被称为公主府的地方。 这里已经成为了京城乃至大燕的权力核心。 长公主府中。 所有的下人都噤若寒蝉,小心的在屋子外伺候着。 随着一声满足的呻吟后,屋中传来悉悉索索的穿衣声。 过了会,门被打开了。 长公主燕涵从屋里走了出来。 “丢出去吧。” “是!” 有几个太监走进屋里,手脚麻利的将已经口吐白沫的一个少年抬走。 “废物一样!”燕涵有些不屑的说道。 “殿下息怒,我会再去搜罗中意的少年,然后献给殿下您!”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刘毅,此刻卑躬屈膝的像是一个奴才。 “哼!”燕涵冷哼了一声,然后盯着刘毅。 “我觉得你就不错,要不要陪陪我?” 刘毅深深的低下头,冷汗都下来了。 这个女人,美则美矣,但是实在不好惹啊。 “没用的东西,就是你想,我还不同意呢!”燕涵冷笑道。 不得不承认。 燕涵长得极美。 身材减一分则瘦,加一分则胖。 面如娇花照水,行走如弱柳扶风。 可是刘毅深知,这个女人的恐怖。 不说别的,就说这次回京,不过几天的时间,就将整个京城玩弄于股掌之上,朝堂之上更是成为了她的一言堂。 任何敢于违逆她意思的大臣,不是流放就是杀头。 这种赫赫威势,让整个京城都噤若寒蝉。 同时燕涵蓄养了无数的面首,几乎是夜夜笙歌。 刘毅虽然靠着阿谀奉承,获得了燕涵的欢心,但还是不敢靠近这个女人。 因为她可是吃人都不吐骨头的。 “摆驾进宫。”燕涵吩咐道。 刘毅甚至将凤辇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调用。 这个堂堂的右丞相,做起这些小事来,居然得心应手。 也因此,他在京城的名声已经到了十分不堪的地步。 一些清高的学子,都不屑的称呼他为长公主座下的走狗。 长乐宫离着皇宫只隔着一道护城河。 很快就进了宫。 守城的官兵一见是燕涵的凤辇,根本就不敢阻拦。 燕涵的车马直接长驱直入,来到了天子居住的养心殿。 魏山此刻正在殿外晒太阳。 一见燕涵来了,赶紧站起身来。 “老奴见过长公主。” 燕涵都没拿正眼看魏山,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后面的太监宫女开始窃窃私语, 魏山却一直低着头,十分恭敬的等着燕涵走远。 “看到了吗?曾经显赫一时的魏公公,已经落魄了。”有小太监幸灾乐祸的说道。 但大多数的人还是抱着同情的心理。 毕竟魏山在宫中几十年,威望极高,几乎所有的人都或多或少受过他的恩惠。 燕涵走进了养心殿。 这里面的窗户都被黑色布帘遮挡的严严实实的。 一进门就有一股淡淡的香气,犹如勾魂的魔鬼一样,让人心旷神怡。 屋里没有任何伺候的下人,燕涵直接走到了燕洵的床前。 此刻。 曾经叱咤风云的天子,已经骨瘦如柴。 即便这样,依然躺在床上吞云吐雾。 燕涵坐到床边,熟稔的将黑色的膏体填进烟斗之中。 燕洵看了她一眼,却没说话。 等这一支抽完之后,燕洵犹如虾米一样,蜷缩在床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燕涵冷冷的看着,过了好久才说道:“哥哥,这个滋味好受吗?” 燕洵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但是一闪而逝,然后沙哑着声音说道:“你来这干什么?看我的笑话吗?” “我看你什么笑话呢?你可是堂堂的大燕天子,富有四海啊!”燕涵冷笑道。 燕洵沉默了片刻,才叹了口气说道:“这么多年,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吗?” 燕涵脸上显出疯狂的神色来,“原谅?呵呵,真是笑话,你当年做错的事,凭什么要我原谅你呢?是不是啊?我的亲哥哥。” 燕洵犹如被重锤击打了一样,痛苦万分的蜷缩在一起,似乎这样可以让心里的难过好受一些。 “你到底怎样才会满意呢?” “你说呢?” “当年年少时候做错的事,你就这么耿耿于怀吗?而且我现在被你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你还不满足吗?” “满足?我当年被你给睡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满足呢?” 这番对话,若是传出去,简直会轰动整个大燕。 燕洵只能哀求道:“不要说了,我求求你不要说了!” “为什么不说呢?自己做的孽,总得有个偿还的时候,我现在已经想开了,燕氏皇族的血脉,到了我这就是终结,我会替你好好管理这个天下的。” 第二百八十四章 施大将军 燕洵呢喃道:“我当初对不起你,但是我只求你给甫儿一条生路。” “为什么给他生路?就因为他是个女孩子吗?” 燕洵浑身巨震,眼中显出不可思议的光芒来。 “是不是好奇我怎么知道的?你自己觉得做的天衣无缝,可在我看来,却是破绽百出啊!”燕涵冷笑道。 “甫儿是个苦命的孩子,而且她还是你的亲侄女,你就不能放她一马吗?”燕洵苦涩的说道。 燕涵点点头,“我知道她是我的侄女,但是我想,如果我将她弄到手上,你会是什么想法呢?” 燕洵立马瞪大了双眼,犹如愤怒的狮子一样。 “燕涵,你不要太过分。” “我过分?呵呵,是谁在我豆蔻年华的时候,将我的清白给毁掉了呢?” “你到底要我怎样?要不你现在就杀了我!” “我不会杀你的,我会将你囚禁起来,然后慢慢的折磨你,让你看着你最亲的人,是怎么逐渐死去的。”燕涵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疯狂的神色。 燕洵脸上现出绝望的神色。 “真的没有其他的路了吗?” “没有!”燕涵回答的斩钉截铁。 沈毅已经看到了远处巍峨耸立的城墙。 这一路上,沈毅以及施如安等人,晓行夜宿,终于赶到了京城。 燕曦此刻撩开车帘,看着远处的城墙,痴痴的发呆。 “公主,怎么了?”宋非催马过来问道。 “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 宋非闭口不问了。 皇家的事,越少知道,越安全。 等终于到了城墙下,一队人马正在这里翘首以盼。 一见到施如安,领队的人赶紧催马上前。 “少爷!” 施如安认出来人是谁了,这乃是施府上的亲兵首领,也被赐姓为施,叫做施一。 沈毅听到后不禁莞尔, “难道还有施二吗?” 施一一笑,“公子怎么知道?我们弟兄八个,一直排到施八 !” 施如安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回少爷,这七八天来,我们每日都会在这里等候。就怕少爷你突然回来。” “府中可有事吗?” “不好说,但是将军说了,只要你回来,立马就要去见他,” 施如安点点头。 这时候章一一也撩开了车帘。 施一一见大惊失色。 “夫人也来了?” “嗯!” “这下可好了!将军正为现在城中的局势发愁呢!”施一十分高兴。 在他的引领下,施如安等人来到了施大将军府。 沈毅抬头看了看,这个规模和规格都仅次于皇宫和长公主府的宅院。 这是全天下为兵者最为崇敬的地方。 比如宋非,就已经肃然起敬。 施一早就安排人回来送信,所以这时候大门洞开。 施元正站在门前迎接。 和想象中高大威猛的形象不一样,现在的施元面容有些憔悴,鬓角灰白,更是让他整个人显得十分的疲惫。 章一一先下了马车,来到了施元跟前,笑了笑说道:“怎么几年没见,你老了这么多?” 施元苦笑了一下,“夫人,在这京城之中待久了,哪个能不老呢?如果可以,我真想随着夫人去塞外居住。” 章一一冷笑,“是吗?可是你舍得这京城中偌大的权势吗?” 他们两个人的对话,没人敢打断。 施元被章一一怼的哑口无言,只好看向沈毅。 “这位可是沈毅沈公子吗?” 沈毅赶紧一施礼,“见过施伯父!” 这个称呼让施元心怀大畅。 “好小子,当初你父亲还是跟着我征战过沙场的,那可是个好汉啊!” 沈毅被说的神情一黯,这些事,他都些记忆,只是已经很模糊了。 “行了,别站在大街上了,都进来!”施元招呼道。 宋非这时候才上前,十分恭敬的一施礼。 “大将军!” “你是……。” “他叫宋非。” “哦,你就是那位虎将啊!”施元眼前一亮、 这时候燕曦也下了车,十分乖巧的喊了一声。 “施伯伯。” 一见到燕曦,施元的神情便肃然起来,抢步上前,“见过公主殿下。” 燕曦吓得赶紧躲开。 “施伯伯,你这是做什么?” “未知道公主殿下也来了,实在有些失礼。” 燕曦哭笑不得,“施伯伯乃是大燕的大功臣,我有何德何能,能让施伯伯你施礼?” “话不能这么说,公主殿下乃是君,我再功高,也是臣子。” 沈毅冷眼旁观,终于看出这个施元虽然表面粗狂,实际上心细如发。 就拿这件事来说,施元本可不必如此,也没人能说出什么来。 可他还是表现的近乎完美,让人拿不住任何把柄。 等进了府中,沈毅才发现,这个施元简直就是个武痴。 这府中到处都是兵器架子。 看的沈毅眼花缭乱。 等安顿好之后,到了晚上,施元大排宴席,宴请沈毅以及章一一等人。 在席间,沈毅才看到了施元的原配夫人。 这个夫人来头也很大,乃是王家的嫡系,只是因为一直没有所出,才会显得有些不起眼。 可不管怎么说,王氏都是施元的正室。 即便章一一再如何厉害,还是要站起身来在一旁伺候着。 这就是这个时代礼法的厉害。 等酒宴吃罢,沈毅想回屋的时候,有个管家上前说道:“公子,将军有请你到书房一叙。” 沈毅知道重头戏来了,点了点头道:“敢不从命?” 等来到书房之后,施如安以及章一一都不在,只有施元一个人。 “世侄啊,坐!” 沈毅也不客气,便坐了下来。 这时候的施元正在写字。 沈毅在一旁看着。 施元写的是一个杀字。 果然不愧是纵横沙场多年的大将,这个字写的是杀气纵横,甚至让沈毅都为之心惊。 等写完之后,施元搁笔,然后问道:“都说世侄你乃是当世的大书法家,你看我这字怎么样?” “字体以及笔法一无可取,但难能可贵的却是你这字里蕴含的精气神。”沈毅下了结论。 施元眼前一亮,“你是第二个这么说的。” “让我猜猜,第一个是不是当今天子!” 施元点点头,“没错!就是当今圣上。” 第二百八十五章 无法原谅(第一更) 沈毅看着这位威震天下的大将军,心里有些好笑。 “将军,你若是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讲来,但是在这写字吓唬我,可是有些上不得台面了!” 这席话,若是有外人听到,估计会以为沈毅疯了。 那可是大将军啊,号称手握天下兵权,一言即可决人生死的大将军! 沈毅这话不但不敬重,反而带着嘲讽之意。 施元却哈哈大笑,“你早就看出来了?” 沈毅默然。 “我就说吗,这招行不通,可我那个狗屁军师非说沈毅你乃是一介书生,会吃这套的,他奶奶的!” 施元一边说着,一边将写的那副字抓在手里揉了揉,然后扔出窗外。 “将军,饭菜准备好了?上吗?”有下人在门外问道。 “上!” 饭菜便如流水般往上端,沈毅看的都有些发愣。 “来,坐下一起吃,奶奶的,刚刚在大厅里吃的有什么意思?嘴里都能淡出个鸟来了!”施元大大咧咧的坐下,先撕了一个羊腿。 沈毅没有他那么好的胃口,可也坐了下来。 “喝酒吗?” “不胜酒力。”沈毅婉言谢绝。 施元倒也没劝,而是自己先喝了一碗。 “你这个人倒是和外面那些穷酸书生不一样!” “有何不同吗?”沈毅也没客气,说实话,在大厅中他也没吃好,此刻正专心的对付一条羊腿。 “本来我听说小安子在外面结识了一个书生做朋友,心里就有些不高兴,我这个儿子,哪都好,就是有些娘们唧唧的,也是被他母亲给宠坏了,要是依我,早把他扔进兵营里去了。” 沈毅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施如安被扔进都是兵汉的军营中的画面,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那太恐怖了。 那些兵汉被关在军营之中时间久了,看老母猪都是双眼皮的,要是施如安去了,还不得出大事吗? “可后来我派人一了解,才发现你是沈家的后生,而且在扬州的所作所为,我也都知道,果然不错!是条汉子!”施元又干了一碗酒。 沈毅放下羊腿,看着施元。 “这么说,现在扬州的事,你也知道?” “岂止是我知道?朝野上下都知道扬州城遭了灾,别瞪眼,这事不是我说了能算的,你以为我愿意呆在京城被人当吉祥物瞻仰吗?狗屁!老子早就想去边境了,可是不允许啊!” 施元说起这个来,不由得忿忿不平。 “那你们就眼睁睁看着扬州城的百姓们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沈毅寒声道。 他还是无法原谅! 这群家伙明明知道扬州城遭了那么严重的灾,却都熟视无睹,除了派出一个宋非去剿匪外,根本没有任何的赈济动作。 如果不是自己出面,现在扬州城可能已经饿殍遍地了。 “唉,你根本不知道现在朝中是什么局势,我给小安子写了那封信后,又有些后悔,因为以他的性格,知道后肯定更会来京城的。” “现在的京城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们这么忌惮!”沈毅忍不住发问。 施元闷声喝了两碗酒后,才长出了一口气道:“你可知道长公主吗?” 沈毅点点头,“谁能不知道她呢?” 言下之意,其实不无讽刺。 现如今在民间,长公主的风评可谓极差。 人们都说她是个不守妇道极其银荡的女人。 可奇怪的是,就算是这样,大燕皇族,甚至天子,都一直没有作出表态,反而将其封在了襄阳。 那是天下重镇,富饶的鱼米之乡。 这也是沈毅一直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事。 如果说先帝疼爱女儿,还有情可原的话。 以他对当今天子燕洵的了解,这个人绝对不是什么顾忌兄妹之情的人! 但为什么没对她下手呢? 施元注意到了沈毅表情的奇怪,放下酒碗然后说道:“我之所以不愿意让你和小安子回到京城,就是因为长公主那个疯女人,现在在京城!” 说到这里,施元的神情有了些恐惧。 “这个女人,简直和当年没有任何差别,突然之间就来到了京城,然后在短短的时间内掌控了京城,现如今,就算是我,也无法再京城中调拨出一兵一卒来!” “她是要谋反吗?” 施元摇了摇头,“如果是要谋反,这么多天了,她早就该有下一步的动作了,实际上朝野之中,有那趋炎附势的小人,见她势大,便上书朝廷,希望大燕重开武朝帝制,可结果,上书的人,却被她凌迟处死!” “这倒是奇怪了!那天子……现在怎么样?” 施元摇了摇头,苦笑道:“不知道,不但我不知道,就连东宫太子也不知道!有人传言说天子早已驾崩,只是被长公主压下来秘而不宣,还有人说天子得了重病,就在宫中!” 沈毅低下了头,现在京城中的局势,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啊!“现在左丞相杨千峰,随着东宫一起被冷落,太子一党已经逐渐式微,右丞相刘毅卑躬屈膝,倒是挺得长公主恩宠,可是他为人太过不堪,很多有些气节的大臣都不愿和他为伍!”施元几句话,就将朝中局势给沈毅讲清楚了。 沈毅抬起头,然后盯着施元道:“大将军似乎还遗漏了一派!” 施元呵呵一笑,“小猴崽子,果然机灵,,没错,我也算是一派,代表的是军中出身的诸位弟兄们,可是你也看到了,我除了能花天酒地外,什么也做不了!” 沈毅站起身,看着这位大将军,淡淡的说道:“大将军对我言说了这么多,到底为的是什么呢?” “你和如安是朋友,而且你身上似乎有很多连我也看不透的秘密,比如在扬州,你做的很多事都让京城的那些清流门交口称赞。” “所以你想拉我入你这一派?” “沈毅,当年,我和你父亲,可是一同上过战场的!”施元补充了一句。 沈毅摇了摇头,“大将军,我想你想错了,我不是那种结党营私的人,而且对做官更是毫无兴趣,这个朝局再如何纷乱,跟我也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第二百八十六章十年饮冰,难凉热血(二更) “那你来京城蹚这趟浑水干什么?”施元反问。 沈毅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我只是想为扬州那些亡灵讨个公道。” “讨个公道?”施元犹如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 “这几年大燕虽然可以说是没出过大灾荒,可大燕的疆域太大了,这么大片的土地,怎么可能处处都是风调雨顺?有些地方遭了灾,这在所难免?就算朝廷派出赈济,又能帮得了什么?” “那大将军的意思就是,饿死人不稀奇喽?” “对!”施元点了点头,“至少在大燕不算稀奇!” 沈毅为之语塞,想说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施元站起来拍了拍沈毅的肩头,“你这个年级,正是一腔热血未冷的时候,自然觉得我说的这话很难听,可事实就是这样,这已经是百年未遇的盛世了,那些边境塞外的流民,如果有一年能吃上饱饭,就得感天谢地了,大燕比起他们,已经好了太多了!” 沈毅低着头,似乎被说服了,过了好久,才慢慢的说道:“这就可以成为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们坐视不理的理由和挡箭牌吗?难道说,去年饿死了一千人,今年只饿死了五百,这就能算政绩了吗?” “没错!” “可我不服!”沈毅抬起头来,看着施元。 “大将军,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可我是亲身经历过的,你们都在朝堂之上,为了权力争的天昏地暗,灾民对你们来说,只是一个数字,可我知道,那些都是血淋淋的生命啊!” 施元也有些沉默。 沈毅站起身来,看着窗外的夜色。 “我不管谁是长公主,也不管他们为了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可是这件事绝不原谅,因为扬州人从未辜负过朝廷,而朝廷却在扬州最需要它的时候,退却了!” “正如你所说,我现在正是少年热血的时候,可我还想说一句,十年饮冰难凉热血!在这官场上待久了,大将军也得梳理梳理自己的羽毛,不要太安逸了!” 说完,沈毅离开了。 施元没有起身去送,而是坐在原地沉默。 直到过了会后,才呵呵笑了起来。 这笑声越来越大,到后面已经是开怀大笑了。 “好!好!好!”施元连说了三个好! “好一个十年饮冰,难凉热血!这个沈毅,果然是个妙人!夫人啊,你出来吧!” 章一一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坐在施元的对面。 “我说过了吧,这个沈毅,可是长了一张巧嘴的啊!你轻易拉拢不来的。” 施元嘿嘿一笑,“我也只是试探一下罢了,实际上,他现在最难得的就是这个清白的身份,哪一派都不是,才会被每一派都看重!” “他说的那些话,你怎么看呢?”章一一问道。 施元一撇嘴,“如果我再年轻二十岁,他这些话说出来,我估计早就热血沸腾,恨不得和他八拜结交了,可这个年纪,总是能看透一些什么。” “比如他虽然说的热热闹闹的,其实什么实际的也没说,只是用话在搪塞我!这样不但没有生硬的拒绝我,还能给我留下一个好的印象,果然是个狡猾的小子啊!” 章一一呵呵一笑,芊芊玉手拾起桌上的一根排骨,开始大快朵颐,她吃东西速度很快,一根排骨瞬间就被她给舔光了。 “不只是这样简单,他这个人总会给你更多惊喜的!等着看吧,京城以后不会这么风平浪静了!” “呵呵,那也好,现在的京城太闷气了!” “其实哪里用费这些心思,如果依照我,干脆就杀出一条血路来,谁不服就杀谁,那岂不简单?”章一一说这个杀气森然的话时,依然在吃着东西。 施元苦笑,“一一,你啊,就是杀气太重,这次和十几年前不一样的,现在说白了,是长公主跟天子之间的矛盾,咱们见不到天子,如何出头?难道要让天下人都以为咱们想要弄权吗?” “天下人说什么就说什么呗,管那些干嘛?” 施元知道章一一的性格,便不再劝说。 章一一很快就将一桌子菜都给扫荡光,然后站起身来擦了擦嘴巴,有些不屑的说道:“施元,你这府上的厨子也太不怎么样了,这羊肉做的和木头差不多,日后我从黄沙城送几个好厨子过来!” “是是是!这里怎么能跟夫人哪里比呢?” 黄沙城盛产牛羊肉,而且肉质天下无双。 京城里轻易是买不到的,一般达官显贵吃的都是农户家散养的牛羊,味道自然差的远。 “哼!这破京城,如果不是小安安,打死我都不愿意来!” “是是是!夫人,这一路旅途劳顿,赶紧休息吧!” 有小丫鬟端进来热水,伺候着章一一洗了脚。 然后章一一就准备睡觉了。 可施元还坐在椅子上装傻,章一一皱了皱眉头,“你怎么还不走?” “啊?我看这窗外风景不错,我想坐着看看。” “哦,那你看吧!我去睡觉了!”章一一也看了两眼,却只看到一棵棵干枯的树木,不禁打了个哈欠说道。 施元又打发走了守夜的丫鬟,自己独自一人守着窗户。 床上的章一一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施元慢慢站起来,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看着章一一的睡相,不禁一笑。 然后就脱去了外面宽大的衣裳,准备上床。 可他的屁股刚挨着床边,一阵剧痛就从背后传来,然后施元就整个飞了起来,正好砸在了桌子上。 哗啦啦。 杯盘洒落一地,声音在这夜色中传出好远。 今晚值班的是施一,听到声音后赶紧过来查看。 不过这是施元的书房,他不敢擅闯,就在外面问道:“将军,怎么了?” 施元呲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来,有些恼怒的说道:“没什么,就是喝酒喝多了,不小心将桌子掀翻了,去忙吧,没我的命令不要过来!” “是!”施一满腹狐疑的走了。 这时候章一一坐在床上,用被子挡住前胸,冷冷的看着施元。 “你想干什么?” “我……我想干什么?”施元有些哭笑不得。 第二百八十七章二少爷回来了1(第三更) “夫人啊,咱们多年未见,这次见到了,难道不得温存一下吗?” “温存?怎么温存?”章一一愣了愣,然后反问道。 施元有些焦头烂额。 “呃……就是……就是在一个被窝里睡觉啊!” “凭什么?这个被窝我自己睡都不够盖的,你还想来抢?” 施元被彻底击败了。 “呃……我的意思是说,当初咱们是如何生下如安的?” “如何生下?”章一一沉思了片刻,然后才点了点头道:“我记得是我喝醉酒了,然后过了一个多月就有了如安,难道你是说要我跟你喝几杯吗?可你也喝不过我啊!” 施元一摊手,“当我没说,夫人安歇了吧,我先走了!” 说完施元落荒而逃。 章一一等施元走了,嘴角才浮现出一丝坏笑。 其实她怎么可能不懂呢?只是故意气气这个施元罢了。 这么多年都不怎么给我写信,现在这么轻易的就想上老娘的床?门都没有! 进了城之后,燕曦就回了皇宫,宋非也跟着去了,他说得等候发落。 陈一飞则留在了施元府上,他在这里,自然李纯一也得跟着。 虽然李纯一老大的不情愿,可是还是没办法。 只好告诉沈毅,过两天会去沈府找他。 陈一飞说了,既然碰到了章一一,自然要跟她学几招。 所以现在在沈毅身边的,除了哭着喊着都要跟来的醉儿外,就是乔乐和于老三,以及铁塔三人了。 沈元比他们走的早一步,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京城。 这么长时间了,没见过姐姐沈诺。 沈毅想到这里,归心似箭。 “师父,咱们去哪啊?”赶车的于老三问道。 “回家!”沈毅淡淡的说道。 醉儿在车中探出头来问道:“公子,是去见诺儿姐姐吗?” “是啊!”沈毅宠溺的将醉儿的头发弄乱。 沈家现在住的地方就在离着皇宫不远处的地方。 沈毅选择这里,就是图的这里清净而且安全。 不过等马车到了沈家门前后,沈毅便皱起了眉头。 门前冷冷清清的不说,而且枯枝败叶遍地,显得十分的凄凉,好像没人居住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沈毅的脸沉了下来。 于老三见状赶紧推了推乔乐,“快去敲门。” 乔乐也不敢违抗,他们虽然平时跟沈毅嘻嘻哈哈的,可等沈毅的脸一沉,还是心底直冒寒气。 敲门敲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才有个人偷偷开了一条门缝。 乔乐满脸堆笑的凑上前要说话,门里那人冷哼一声道:“我家小姐说了,这房子是不会卖的,你们别来打扰了!” 说完哐当一声将门关死了。 乔乐碰了一鼻子灰,有些无奈的看了看沈毅。 沈毅面沉似水,亲自上前敲门。 这次敲门的时间更长,可还是没人来开门。 沈毅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终于忍不住发作了。 “铁塔,破门!” “好嘞!” 铁塔闻言立马上前,摇晃了一下手臂,然后爆喝一声,一拳就将厚厚的木门给击碎了半扇。 这一下惊动了里面的人。 一个管家有些不耐烦的走了出来,一看这幅情景,不禁大惊失色,然后指着沈毅等人。 “你们好啊!强逼着买我们家的房子不说,还出手砸碎了木门,真当没有王法了不成?要是我们二少爷回来,肯定把你们都送进大牢!” 沈毅不认识这个管家,应该是后面来的,他迈步进了院子,淡淡的说道:“刘福呢?” 这管家一见沈毅面容不俗,不禁有些惊疑不定,“刘总管在后宅呢,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我再告诉你们一遍,小姐说了,这宅子不能卖!” 沈毅点点头,“那是自然不能卖!” “嗯?”本以为沈毅会反驳,没想到却是这个回答,所以这个管家有些错愕。 这时候刘福听到传信也急急的赶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喊。 “谁要是敢冲进来,就先从我这把老骨头上迈过去!” 可等到了院中,一见到沈毅,刘福就愣住了。 沈毅一笑,“福叔,我看谁敢从你身上迈过去?” 刘福大喜过望,颤抖着声音道:“二……二少爷……真的是你吗?” 沈毅点点头,“当然是我!” 那个管家也傻眼了,颤声问道:“三叔,这是……二少爷?” “废话,还不赶紧跪下见礼!”刘福呵斥了一句。 这管家赶紧跪下谢罪,沈毅上前一把搀扶起来。 “你很好!” 沈毅只能这么说。 刚刚的情景,他都看到了,这个管家敢为了这个家站出来直面斥责别人,显然是个忠心之人。 “这是我的亲侄子刘元,也是个苦命孩子,父母都没了,我正好也没有儿女,小姐开恩便收留了他,现在在前面管事!”刘福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沈毅点点头,然后问道:“我哥哥没回来吗?” “大少爷吗?没有啊!” 沈毅嗯了一声,可能路上耽搁了吧。这也不稀奇。 “我先去见见姐姐。” 说完便直奔后宅。 等沈毅走了,刘元还有些晕乎乎的。 “三叔,这就是您说的二少爷沈毅吗?” 刘福瞪了他一眼,“那是咱们的主子,你都敢直呼其名?这是个混账东西!” 刘元赶紧解释,“我这不是好奇吗,咱们这位二少爷可是名声大极了啊,我听别人说,现在大燕最有才华的人就是他了,没想到这么年轻啊!比我还小!” 刘福傲然道:“那是,你是什么东西?怎么敢跟二少爷比?我可是看着二少爷长大的,二少爷从小就与众不同,那是天上的星宿下凡!” “那三叔您说,二少爷回来了,是不是那个许大户就不敢来招惹了?” “许大户?哼!”刘福冷笑了一声,不禁想起上次沈毅回京,当街杀人,为沈诺出气的事情来。 “你别看二少爷长得比女孩子还秀气,其实下手黑着呢,上次有不开眼的家伙想招惹咱们小姐,二少爷知道后,从扬州一路赶回来,当街就把那小子给杀了!”刘福傲然道。 刘元以及前面当差的家丁都听傻了。 “真的吗?” 刘福一瞪眼,“这还能和你们说假话不成?不但杀了人,还让总是欺辱咱们的地痞流氓当街互相扇耳光,不扇的二少爷满意了不能走,那天我算是开了眼界啊!” 第二百八十八章二少爷回来了2(第四更) 这席话说的刘元以及众多家丁们是心驰神往,热血沸腾。 “我本来还心焦的很,可现在二少爷回来了,一切都好说了,那个许大户不来便罢,要是来了,就让他知道知道咱们的厉害!”刘福咬着牙说道,显然这段时间也是吃够了苦头。 “是!” 此刻沈毅已经穿过了前院,来到了后宅。 他没有去见老太太。 说实话,这个老太太是死是活对沈毅来说并不重要。 不过他的出现还是引起了后宅一阵小小的轰动。 很多丫鬟并不认识沈毅,一见闯进来一个陌生男子,不禁失声惊呼。 沈毅也放慢了脚步,因为他发现单凭自己是找不到沈诺的住处的,不禁冲着一个丫鬟一笑。 “这位姐姐可知道诺姐的住处?” 姐姐? 这个称呼让这个小丫鬟羞红了脸,低着头不敢看沈毅。 很多丫鬟们此刻也发现了这一状况,有些人都被沈毅的笑容给迷住了。 毕竟整天接触的都是些粗鄙下人,哪里见过如沈毅这般明澈干净的少年呢? “小姐就在一旁,但不知道公子是哪位?” 这时候有资历老些的丫鬟赶了过来,一眼认出了沈毅,全都惊呼,“二少爷,您回来了?” 沈毅含笑点头。 这时候这些小丫鬟们才知道来人原来是府上的二少爷,全都吓坏了。 这些大丫鬟们见沈毅身边围着一群小丫鬟,不禁有些恼火,骂道:“你们这群小蹄子,眼睛瞎了吗?连二少爷都认不出来?耽误了少爷的大事,看我不撕了你们!” 沈毅摆了摆手,“不必呵斥她们,是我找不到路了,诺姐的房间在哪?” “二少爷随我来!” 这丫鬟赶紧在前引路,沈毅冲这些人点点头,便离去了。 等他走远了,这些小丫鬟齐齐发出惊呼。 “天呐,二少爷长得可真漂亮啊!” “听说红楼梦就是二少爷写的啊!” “刚刚二少爷冲我笑了,你看到没?” “呸,小浪蹄子,二少爷还冲我笑来呢!” 这群小丫鬟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只有一个人低着头有些失魂落魄,有同伴拍了她一下,“怎么了?傻了?” “啊……没有!”然后苦笑了一下,心里想着,他,是叫我姐姐来吗? 沈毅并不知道自己随口一句话便在一个少女的心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他心情激动的推开沈诺的房门。 沈诺此刻正在做女红。 她是一个标准的千金小姐,一切都严格按照世人对于千金小姐的要求来做。 认得字,也会念书,但不求甚解,唯独对于女德等熟读于心。 如果无事,便整日在房中做女红,可以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因此听到门响,她并没有抬头,只是说道:“我不喝水,先放那吧。” 沈毅看着沈诺的倩影,不禁微微一笑,“姐,我回来了!” 啪嗒一声。 沈诺手中的剪刀摔落于地,然后霍然转身,看到站在门口的沈毅。 “楼儿!”沈诺喜极而泣。 沈毅也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姐。” 然后走上前拉起沈诺的手。 “姐,你怎么又瘦了?” 沈诺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然后仔仔细细的端详起沈毅来,听他这么说,才忍不住笑道:“我瘦什么?倒是你,看上去消瘦了很多,听说扬州遭了水灾,我是天天提心吊胆,幸好你平安归来了!” 沈毅心里暖暖的,也知道沈诺对自己一直牵肠挂肚。 “姐,不用担心了,我现在这不是好好的吗!呵呵!” 沈诺满意的抚摸了一下沈毅的脸庞,然后骄傲的说道:“我家楼儿长大了,就凭这长相,全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沈毅却感觉到了沈诺手上有些粗糙,不禁反手一看,才发现沈诺的手心有道伤痕,脸不禁沉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沈诺一愣,然后笑着说道:“这是做女红的时候,不小心剪到手了!” 沈毅心中知道不对,但还是强忍着没问。 “去见过母亲了吗?” 沈毅摇摇头。 沈诺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但好歹也是母亲,去见一见吧。” 沈毅这才起身,先去正屋见过老夫人。 老夫人这段时间可谓养的红光满面,沈毅来的时候正在屋中和几个老婆子打毛牌。 一见沈毅来了,老夫人居然站起身来了,并且有些局促不安的看着沈毅。 沈毅也不管别的,心说以你的年纪,我拜你一下也不算吃亏,然后便拜了一拜,算是见了礼。 老夫人有些无措。 她不是个傻子,当然知道现在能过上这样的生活,全靠的沈毅,而自己当初对沈毅什么样,谁也知道,因此总是有些尴尬。 “母亲,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退下了!” 沈毅说完,转身就走。 虽然这很失礼,可老夫人却长出了一口气。 等他走了,那几个老婆子才敢说话。 “多日没见,二少爷出落的越来越像个女娃子了!” “嘘,这话可不要往外面去说,二少爷可是心狠手辣的主!” 这几个老婆子平素和老夫人关系很好,主要的任务就是陪着她说话打牌解闷,因此说话也没什么顾忌。 “都别说了,重楼虽然年纪小,可也是你们的主子,背后议主,可是大忌。”老夫人说道。 这几个老婆子全都闭上了嘴巴,不敢吭声了。 但隐隐的,对这老夫人也更加恭敬了。 虽然谁都看得出沈毅对老夫人并不怎么亲近,但只要明面上还保持着恭敬,那么老夫人的地位就牢不可破。 更何况,老夫人还有沈诺这个杀手锏! 现在全沈府的下人们都知道,沈诺说的话才是金科玉律。 因为她,是沈毅最看重的人! 沈毅见礼完毕后,就回到了沈诺的房间,这时候醉儿也来了,正围着沈诺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沈毅回来后,沈诺问道:“见过母亲了吗?” “见过了,也请过安了。” “嗯,今晚就在我房里吃饭吧!” 沈毅呵呵一笑,“那是当然的了,就是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 第二百八十九章二少爷回来了3(第五更) 沈诺早就让下厨开始准备饭菜,等端上来后,沈毅才发现都是自己小时候爱吃的。 比如这个咸水鸭,还有那个糯米酒糟。 沈毅吃了几筷子,感觉味道都和小时候吃的一样。 沈诺笑道:“现在的厨子就是以前咱们府上的那个,本来沈府散了后,这厨子就去了外省,后来是我花钱又请回来的,这也是他听说你回来,特意给你做的!” 沈毅满意的吃了几口,然后十分惬意的说道:“这味道,说真的,现在尝起来并不怎么样,可不知道怎么的,吃下去就是那么的舒服!” 沈诺掩嘴而笑,“可能这就是家的味道吧。” 沈毅呵呵一笑,“家吗,其实说白了,就是咱们都在一起,这才叫家!” “你大哥没跟你回来吗?” “他先走了一步,可是我却早到的京城,可能他路上遇到了什么事耽搁了吧,没事的!” 因为交通不便,所以这种情况很常见,沈诺也没有太担心。 姐弟俩正在屋中谈笑,一直到了深夜,沈毅才告别姐姐,去自己的房间。 等他离开后宅之后,脸上的笑容便都消失了。 “去把刘福和刘元都叫来!” “是!” 刘福和刘元都没睡,一听说沈毅叫他们,赶紧过来了。 沈毅将他们让进房间,等坐下后,才沉着脸问道:“我姐姐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刘福迟疑了片刻,刘元才忍不住说道:“三叔,二少爷都回来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二少爷,您不问我也得跟您说。” “为什么今天您回来的时候我们大门紧闭,就是因为有人一直在骚扰咱家,想买下咱们的宅子。” “谁?”沈毅寒声问道。 “就是两个月前才搬来咱们对门的那家,叫做许大户,是个富商,很有钱!” “他搬过来后,不知道怎么的,又看中了咱们这所宅院,派人来谈过几次,都被小姐一口回绝了。” “回来这个许大户找了个京城很有名气的婆娘,跟小姐商议,小姐当然不肯,两人争执起来后,那个婆娘失手将小姐的手给割破了!” “从此之后,这许大户每隔几天就会来咱们府上闹事,你看门前那些残枝败叶,就是因为他不允许咱们的人去扫,说什么扫一次打一次!” 刘元说到这里不禁气愤填膺。 沈毅听完之后,面沉似水,然后转身问刘福。 “福叔,刘元说的都是真的吗?” 刘福点点头,“确实如此,我本来想等过两天,公子你休息好后,再告诉你的!” 沈毅呵呵冷笑,“一个富商,就敢欺负到咱们沈家的头上,真是胆子不小啊!” 刘福这时候说道:“若只是个富商,肯定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咱们也不是没有找过人,可是一听是他,全都不敢管,我打听过了,说是这个家伙的后台是现在的长公主!” “长公主?”沈毅呢喃了几句。 刘福这时候又说道:“现在京中的人都说,以后的大燕就是长公主的了,所以谁敢惹他?公子,这件事也不可莽撞啊,咱们得好好商议一下!” 刘元显然很不满意这个回答,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沈毅当街杀人,为姐报仇的身影,所以忍不住说道:“二少爷,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说!” “有个叫何峰的小子,为替咱们沈家出气,跟许大户家的人打了起来,后来被关进了死牢之中,现在都生死未卜,小姐曾经费尽心机去找人救他,却一直没有成功。” 何峰? 沈毅想起了那个胖乎乎的小孩。 “被关进了哪里?” “听说是京城的府牢。” “好!”沈毅站起身来往外走。 “二少爷,你干什么去?” “事不宜迟,我现在先去救人,然后再去找那个许大户算账。”沈毅冷声说道。 刘元心中喝了一声彩,立马在后面跟着。 刘福本来想劝阻,可看着沈毅那面沉如水的样子,也不敢吭声了。 现在的沈毅,就如同一个即将喷发的火山,谁也不敢招惹。 此时其实还没到定更天,外面还很热闹。 一听说要打架,于老三乔乐,以及铁塔都欢呼雀跃。 沈毅领着三人先去京城府尹府。 刘元本来也想跟着。 沈毅告诉他,你在家中将所有的家丁都联合起来,并且都带上家伙,随时待命! 刘元一听这个眼前就是一亮! 这是要来真的啊! 刘元拍着胸脯保证绝对完成任务。 沈毅领着三人到了京城府尹这。 上次他回京城的时候,就是在这里将彭简给杀了。 这次又来到这里,则是为了救人。 沈毅看了看这气势威武的大门,直接就往里闯。 看门的兵丁自然不干。 “哪来的?赶紧滚!擅闯官府,你知道是什么罪吗?” 沈毅深吸了一口气,扬起手来对着一个兵丁就是一耳光。 这一下打的太狠了,这兵丁原地转了三圈,才迷迷糊糊的看着沈毅。 “你敢打我?” 沈毅点点头,“去里面喊你们管事的来!” “小子,你等着!” 这兵丁撒脚如飞进去送信。 沈毅抱着肩膀在外面等着。 很快! 大门开了,里面涌出了几十名官差。 还有一个醉眼朦胧的都头,一边出来一边呵斥。 “我看他妈谁这么大胆子,敢来衙门闹事?先给我锁上重打四十!” 挨了揍的兵丁捂着脸领着都头到了门口,一指沈毅,“胡都头,就是这个小子打的我!” 这位胡都头本来醉眼朦胧,嘴里也是不干不净的骂着街。 可等一见到沈毅后,先是一愣,然后浑身一颤,小跑着就下了台阶迎了上来。 “这不是沈公子吗?您这么晚了,到这里有什么事吗?” 沈毅斜了他一眼,“你认得我?” 胡都头咧嘴一笑,“怎么能不认得您呢?上次您在这大发神威,杀死彭简那个王八蛋,我可都看着呢,我是极为景仰您的为人啊!” 沈毅这才明白,这个胡都头就是上次的见证人啊! 这倒也省事了。 “我来不是惹事的,只是来找一个人,一个叫何峰的人,是不是被你们关起来了?” 第二百九十章 二少爷回来了4 本来一脸谄笑的胡都头,在听到何峰这个名字后,就变了。 “公子爷,您要见他干什么?” “我说我要见他了吗?”沈毅淡淡的说道。 胡都头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我来是救他出去的!” 沈毅的这句话让胡都头差点被噎死。 “公子,这可开不得玩笑的,这何峰可不是一般的犯人!” “你有件事搞错了!”沈毅微微一笑。 “我来是救人的,不是跟你商量的,现在给我让开,否则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胡都头被说的脸上神色连变,最终无奈的退到了一旁。 沈毅带着铁塔几人就进了牢房。 等他们进去了,胡都头的几个手下有些不忿。 “什么东西,这么嚣张?” “都头,他们进了牢房了,咱们要不要下手?” 胡都头一巴掌扇在了说话人的脸上,沉声喝道:“再胡言乱语。小心自己的脑袋。这个人不但我得罪不起,就连大老爷也得罪不起。” “可那个何峰是许大户点名要重点照顾的犯人啊!” “狗屁,那个许大户不就是仗着自己的叔叔在替长公主做事吗?但这位小爷更难缠啊,这神仙打架,咱们还是有多远躲多远!”胡都头是很清醒的,打定主意后,立马就请假回家了。 这趟浑水他是不敢趟了! 沈毅进了牢房后,发现这里面昏暗无光,而且臭气熏天,很多的犯人都呆呆的看着自己。 沈毅朗声道:“谁叫何峰?” 连喊了数遍,在最里面的一个牢房里传来了微弱的声音。 “我就是,贼子,今晚终于要动手了吗?” 沈毅快步走到牢房前,就见这间牢房的条件比其他的更差,地上连个稻草都没有,一个少年正躺在地板上,浑身是血披头散发。 沈毅蹲下身,眯着眼睛看了片刻。 “你就是何峰吗?” 面前这个形象,实在跟之前那个小胖子重合不起来。 这少年低着头冷笑道:“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要杀要剐随便你,但我要告诉那个许大户,不要觉得有了些势力就这么猖狂,等那位二少爷回来,有他的好果子吃!” 沈毅心中不知道什么滋味。 这个少年当初给他的印象就很深。 因为他喜欢自己的姐姐沈诺,而且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仍然出面帮助沈诺。 而又在自己出钱谢他的时候,断然拒绝。 这都证明,这个何峰是个有原则的人。 他看了看这牢房,对铁塔说道:“砸开!” 铁塔点了点头,上前三拳两脚就将牢房的门给砸开了。 何峰身上还带着刑具,沈毅也让铁塔用蛮力给破开。 这时候何峰才惊异的抬头看。 “你是谁?你不是许大户的人!” “你看不到吗?” “我的眼睛被他们用辣椒水弄肿了,看不到!” 沈毅心里一沉,好狠的手段啊! 沈毅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受这么大罪,值得吗?” “你是二少爷吧!”何峰笑了笑。 “只有你才会这么问我,其实这无所谓值得跟不值得,我喜欢沈诺,至于她喜不喜欢我,跟我无关,我知道自己喜欢就好!” 沈毅点了点头,看着这个形销骨立,已经完全看不到以前小胖子影子的少年。 “走!我带你出去!” 沈毅让铁塔背着何峰,往外就走。 这时候牢房里炸了锅了。 “这位大人,我冤枉啊!求您可怜可怜我,也带我出去吧!” “这位大人,我不出去,但求您能让上面的人查一下,我确实没有杀人啊!” 这些喊冤声不绝于耳。 这时候牢房的几个牢兵也闻讯赶来了。 他们几个中午都喝醉了,正在屋里睡大觉,听到外面有动静便出来看看怎么回事。 “都喊什么?看来你们还是闲的啊,谁再喊,以后牢饭减半,饿死你们这帮家伙。”有个牢兵恶狠狠的说道。 还有一个则闷声不语,只是拎着鞭子就打。 打的这些犯人鬼哭狼嚎。 沈毅站在远处看着,然后问何峰。 “是他们吗?” “嗯,那个说话的人,就是对我用刑的人。”何峰的语气虽然平静,可还是能听出那股子恨意。 沈毅点点头,上前两步,这时候那群牢兵也看到了沈毅等人,先是一愣,然后居然乖乖让开了路。 这群家伙在牢中待的时间久了,自然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既然沈毅能从胡都头管束的牢门进入,肯定不是一般人。 没准和大老爷还有什么关系呢。 这种事,自己最好装作没看见。 沈毅却不打算放过他们,走到跟前之后,猛然拔刀,对着刚刚对犯人下手最狠的牢兵,便是一刀刺下。 这牢兵做梦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跟个女孩子似的少年,居然出手就是杀招。 一刀从前胸插入,从后背露出。 这牢兵连疼都没来得及喊出,便被沈毅结果了性命。 他一死,牢里的犯人们开始鬼哭狼嚎,有些人冲着沈毅一个劲的磕头。 可见这个牢兵是多么的不得人心。 沈毅的这一刀也震慑了剩下的那些牢兵们。 “你……你是谁?为什么要杀六子?”一个牢兵颤抖着声音问道。 沈毅刀尖斜指,“有他吗?” 何峰摇了摇头,“没有!” 这时候这群牢兵才发现被人背着的是何峰。 这一下让收过许大户的银子,从而下死手对何峰用刑的牢兵,全都心虚起来。 有几个胆小的,开始悄悄往后退。 沈毅也没想全杀了,有个杀鸡儆猴的在前面震慑,也就可以了。 真要细查起来,这群牢兵们一个能活的都没有。 不过该吓唬还是得吓唬一下的。 “你们都给我听着,谁要是敢跑,我的刀可不认人,至于我是谁,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沈毅这个名字吧。” 沈毅! 这群牢兵全都熄灭了出去报信的念头。 那可是将上任府尹大人的公子给杀了,还得让府尹大人跪下道歉的主。 谁敢招惹? 许大户再厉害,也就是有几个银子罢了。 怎么跟沈毅比? 第二百九十一章 二少爷回来了5 “你说吧,这群家伙你打算怎么处理?”沈毅问何峰。 何峰苦笑了一下,“杀了有什么用?罪魁祸首又不是他们。” “可也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有时候所谓的只诛首恶,却忘记了这群宵小之辈才是最可恨的。” 本来这群牢兵听到何峰的话都松了一口气,可等沈毅说完,又都提到了嗓子眼。 “你们,现在都给我跪下!”沈毅冷声道。 这群牢兵你看我,我看你,全都迟疑了。 “铁塔,让他们跪下!” 铁塔早就手痒难耐了,听到沈毅这么吩咐,立马将何峰给了于老三,然后便冲了上去。 这群牢兵平时对着犯人耀武扬威可以,可真碰到了铁塔这样的硬茬,没几下就被揍得哭爹叫娘。 揍完之后,这群家伙全都老实了,跪下都不敢动弹了。 “公子爷,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们吧,我们以后一定不敢欺负人了!”有胆子大的开始求饶。 “你叫什么?” “公子爷,我叫岗二。” “你让我放过你,那好,现在开始脱衣服!” 脱衣服? 岗二愣住了。 这位看上去秀秀气气的公子,莫非有什么特殊爱好? “脱不脱?” “脱脱,我脱!”岗二一横心,开始脱衣服。 等脱到里面后,很多人开始忍不住吃吃偷笑。 原来这位岗二里面穿着一件大红的肚兜,上面还绣着一个小娃娃。 沈毅说道:“很好!铁塔,把他扔进外面的水坑里去。” 铁塔狞笑着上前,就如同拎小鸡一样,将这个人提起来,直接就丢进了牢房一旁的水坑中。 说是水坑,其实就是这牢房的化粪池。 所有人的排泄物都排到了这个水坑之中。 此时的京城已经上冻了。 这水坑上也冻着薄薄的一层冰。 可岗二的“从天而降”,一下子就砸穿了冰面,沉了下去。 又过了片刻,岗二才从里面浮了起来。 这时候他身上可热闹了。 脑袋上身上全是黄白之物,臭气熏天。 岗二挣扎着想爬上来。 沈毅对剩下的这些牢兵说道:“你们现在也全脱光了衣服,然后自己进去,不然我也让铁塔把你们一个一个都扔进去。” 这些牢兵们闻言都快哭了。 “公子爷饶命啊,这会冻死人的!” 可求饶有什么用呢? 最后这群牢兵们还是老老实实的脱光衣服,全都下去了。 牢房中的犯人们见状哈哈大笑,畅快至极。 沈毅也没有在此多待,转身便领着铁塔等人离开了。 至此之后,整个京城来说,牢兵们最老实最不敢嚣张的地方就是府尹的大牢了。 沈毅出了府牢,直奔着许家而去。 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都是扯淡。 沈毅信奉的是报仇不隔夜。 而且沈毅打死也不相信,如果没有人在背后主使,这个许大户敢做出这等事来。 既然你试探我,那我就让你尝尝厉害。沈毅心里想着,径直来到了许大户的宅门前。 这时候刘元已经将沈府上下的家丁都召集到了一起,大家一听要对付许大户,纷纷摩拳擦掌。 现在一见沈毅回来了,刘元赶紧过来。 “二少爷,接下来怎么办?” 沈毅眯着眼看了看许大户的宅门。 “给我把门推倒。” “是!” 刘元早就迫不及待了,现在沈毅一发话,立马领着众人上前砸门。 本来许大户的门前有看守的,可一见沈家突然冒出了这么多的家丁,而且个个手里拎着棍棒,便全都吓跑了。 人多力量大,很快,这十分阔气的大门便被刘元带着众人给生生推倒了。 轰隆隆一声巨响。 在这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去。 过了片刻,就听到许家热闹起来。 很多人睡眼朦胧的起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沈毅冷着脸走了进来,刘元在后面跟着,兴奋的说道:“二少爷,要不要打?” “先等等。” 沈毅在等许大户出面。 今天许大户晚饭吃了几杯酒,正在新纳的一房小妾身上颠鸾倒凤,听到外面一声巨响,吓得他当时就萎了。 还没等他爬起来,许家的管家便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 “老爷,大事不好了,沈家的人冲进来了。” “沈家?他们疯了不成?都有谁?” “人多,我也没看清楚,但是有那个管家刘元!” “妈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今天非弄死他不可!”许大户气汹汹的说道。 等他来到前院,才发现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还严重。 自己花了几千两银子,请来能工巧匠建造的门楼,此刻已经坍塌了。 到处都是尘土,甚至连前院那些奇花异草也被弄的七零八落。 许大户杀气腾腾,“他吗的,敢来我这找事,给我冲,杀了人我兜着!今天非弄死他们不可!” 沈毅这时候站在台阶上,看到有个小胖子正在远处张牙舞爪,知道这就是那位许大户了,手中握刀,一个飞纵便落在院中,然后几步赶到了许大户跟前。 许大户身边有几个贴身保卫的家丁,一见来了个人,手拎剔骨尖刀,就想着阻拦。 沈毅手起刀落,将最前面一个人的耳朵砍落,然后冷声道:“谁要再拦,掉的就是脑袋。” 这一下没人敢动了。 他们拿人钱财,只是为的替人消灾解难,谁愿意将性命都搭上? 许大户就觉得眼前一花,然后面前出现了一个俊俏少年,手拎着长刀,面若寒霜的走了过来。 他心里一紧,想到了一个人,不禁失声道:“沈毅?你可是沈毅?” 沈毅点点头,“没错,正是你二少爷,小子,听说我不在京城的时候,你很嚣张啊!” 许大户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 对沈毅,他是又惊又怕。 因为知道这个人敢于当街杀人,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此刻见势不妙,转身就想跑。 沈毅当然不会放过他,疾走几步,手里的刀往前一刺,正好刺在了许大户的腿肚子。 许大户吃痛不过,惨叫了一声便摔倒在地。 沈毅上前一脚踹住了他,“我不让你动,你就不要动,不然我也不知道,你身上的哪个部件会先跟你说再见,明白?” “是是是!我不动!” 第二百九十二章 文曲星下凡 许大户现在的这个怂样,让沈毅都没了杀他的兴趣。 “我不杀你,但你得把那天伤我姐姐的人交出来。” “我交,我交!”许大户痛的呲牙咧嘴,忙不迭的说道。 所谓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 但沈毅觉得,相比车船店脚牙的赤裸裸,这些婆子们才是最该杀的。 因此当许大户供出伤了沈诺的是个装神弄鬼的师婆后,沈毅不禁更是怒火中烧。 “乔乐,你带两个人去把这个老婆子给我逮回来!” “是!” 乔乐领命而去,这时候许家上下都被沈毅控制住。 刘元兴奋不已,站在那指挥着家丁们严密看守。 其实看守什么啊。 往常趾高气扬的许家仆人,现在都跟斗败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的,老实的很。 刘元还想着搜家,被沈毅拦下了。 这许大户又不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不至于那样。 连后宅沈毅都没有惊扰,只是让人先将许大户给绑起来,然后在茶厅里等着。 乔乐回来的很快,那个老师婆也被他带来了。 所谓的师婆,就是专门画符施咒,请神问命的巫婆。 这些人经常靠着一些江湖伎俩坑蒙拐骗,因为这个时代,人们往往蒙昧无知,所以很容易就被唬住了。 这个师婆五十来岁年纪,长得倒是不错,慈眉善目的,可那双眼睛里满是狡诈。 而且胆子挺大,乔乐带回她来后,也没经过通禀,直接就走进了茶厅。 “好!好,怪不得昨晚夜游神君告诉我说,今天会有文曲星君要见自己,果然不假!”这婆子抚掌大笑。 沈毅坐在那纹丝没动,只是冷冷的看着。 这个师婆倒也真是个人物,怪不得能闯出那么大的名气,见没人搭理她,也不觉得尴尬,反而十分自然的说道:“公子爷,我知道你来找我为什么。” “哦?说来听听。”沈毅微微一挑眉毛,淡淡的说道。 “想必您是因为九天仙子受伤之事而来吧。” “九天仙子?” “没错,您姐姐就是九天仙子!其实这说起来就话长了。”师婆长叹了一声,然后说道:“我本是天界掌管净瓶的女官,只因为打了个瞌睡,误了老君炼丹,所以被贬下凡间。” “您姐姐她本是九天仙女,后来因为凡心未断,才被贬下凡间,我伤了她的手,只是因为她最近有一段血光之灾,你我以及她都是天界之人,我怎忍心见死不救呢?便出手破了这一灾。” 这师婆说的义正言辞,要是没见过世面的,还真容易被她给唬住。 沈毅心中有些好笑,这个家伙果然有一套,这些神神怪怪的说辞,骗不了自己,可糊弄一般老百姓是绰绰有余了。 “这么说来,我还得谢谢你喽。” 师婆一笑,“论在天界的品阶,您乃是文曲星君,众星之首,我不过一个小小的女官,怎么敢让您谢呢?” 沈毅越发佩服起这个婆子来了,妈的,这编瞎话都一套一套的,品阶制度都出来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是文曲星君?”沈毅明知故问。 “当然,实际上在您没到京城的时候,我就知道您会来了,因为咱们本地的城隍土地,前两天就跟我说过,这几日会有仙君进京,果然应在了您的身上。” 沈毅真想说,如果你生活在一千多年后,就你这口才,写个小说是绰绰有余啊。 “咳咳,原来我这么大来历啊!” “那是!”这婆子见自己的话奏效,心中暗喜,接着说道:“我听闻说您小时候愚钝不堪,那是因为每个星君下凡都是来历劫的。” “后来您不是大病一场,然后就一鸣惊人了吗?这就是劫难过去了,日后您的成就更不可限量啊!” 这番恭维算是达到了拍马屁的最高境界。 如果沈毅不是一个合格的,受过后世科学思想洗礼的青年的话,现在很可能真信了。 不过他不信,不代表别的人不信。 比如周围的那些下人,包括刘元,乔乐,于老三,铁塔,甚至连许家的下人,全都听楞了。 这个师婆乃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神仙”,她说的话,往往很灵验。 现在她都说沈毅乃是文曲星君下凡,这还能有假? 于是很多人看沈毅的眼神都不对了。 刘元是从最开始的尊敬变成了崇拜,而许家的下人们则惶惶不安。 自己原来得罪了神仙,这还了得? 就连躺在地上被捆得严严实实的许大户,都有些惊疑不定。 莫非这是真的? 这沈毅真是神仙下凡? 沈毅咳嗽了两声,忽然觉得这个婆子还真是个妙人啊。 这些说辞显然是她在路上就准备好了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这么个办法来,也算心思机敏了。 沈毅当然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也不可能因为这么几句话就放过她。 但沈毅本来是打算将这个婆子带来后暴打一顿,好给诺姐出气的。 现在沈毅改变了主意。 这是个人才,留着以后没准有用。 “咳咳,这些事我都不记得了,自然也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但你伤了我姐姐,这是事实吧,你总得拿出点……。” “公子爷放心,我早就有心赔偿,无奈你们沈家的家丁太过厉害,我都不敢登门了,这是赔礼。”这师婆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包,恭恭敬敬递了上去。 沈毅接过来一看,里面是一颗璀璨的明珠。 “这是我偶然得到的一颗珠宝,不过这种天灵地宝本身就是造化之功,我福德浅薄,不敢佩戴,现在送给公子爷,求您看在天界时同殿称臣的面子上,饶过我这次!” 这些话让沈毅挑不出半点毛病来,要是还执意要打,倒是显得自己有些得理不让人了。 “行吧,就饶你这一次,日后记得不可胡作非为。” “是,谨遵星君教诲。” “还有,你叫什么名字?” “星君大人,我叫谢艳,人们都叫我谢婆子。” 沈毅站起身,对着地上的许大户说道:“人家一个师婆都赔礼道歉了,你作为主使者,也得出点吧。” 第二百九十三章 欲哭无泪 “出出出,公子爷您要多少都可以,只要您放过我!”许大户一个劲的求饶。 最后沈毅从他身上又榨出来一千两银子,这才算放过了他。 回到沈府之后,沈毅将明珠给了沈诺,然后笑着将事情说了一遍。 沈诺有些担心,“你怎么这么鲁莽?我不过是手上划破了一个小口子罢了,何必如此?” 沈毅淡淡的说道:“我不管那些,谁敢伤害你,我就得让谁付出代价!这个谢婆子是见机的快,不然我也饶不了她!” 沈诺叹了口气,知道沈毅有时候心思执拗,劝是劝不过来的。 可沈毅没想到的是。 这件事很快就在京城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谢婆子显然不是一般人。 她的“境界”很高,结交的也都是豪门显贵。 一般的老百姓很难见到她。 这种神秘感无形中就给她的话镀上了一层金。 再加上谢婆子生怕别人瞧不起她,更是将沈毅吹的犹如真仙下凡。 于是乎,很多人都信了。 一些人便开始来到沈府门外,想见见这位“真仙”。 后来索性便开始在沈府的周围烧香许愿。 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家中有念书的孩子的,想着沈毅乃是“文曲星君”一转,管的就是天下的文脉,求求他肯定没错。 有人开头,自然有人跟随。 一时间沈府门外成为了大香炉,每天香烟缭绕,让周围都犹如处在仙境之中。 沈府的下人们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又一次,一个小丫鬟的耳环失落无着,那乃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遗物,情急之下便想到了自己二少爷乃是天仙下凡,肯定知道在哪里,便哭哭啼啼的来找沈毅,求他帮忙。 沈毅听完之后哭笑不得,可念在这乃是一个女孩对亡母遗物的执念,也就不计较了。 可这小丫鬟倒是执着的很,就是缠着沈毅问个不停。 沈毅实在无奈,随口说了句,“没准有人偷了吧,放心,明天肯定就偷偷还给你了。” 这本是无心的一句话,但小丫鬟记在了心里,回去后就跟同屋住着的几个姐妹说了。 等第二天,小丫鬟果然在枕头底下找到了耳环,不禁欣喜若狂,来找沈毅致谢。 沈毅也没想到真找到了,可现在事情发生了,也就不好说别的了,只能一笑对之。 其实这耳环确实是跟小丫鬟同屋的一个女孩偷的,只是当她听说文曲星君下凡的二少爷都说了是有人偷得,并说明天肯定会还回去。 心里便害怕极了,她怕因为这个耳环,惹得神仙不高兴,死后再被下了十八层地狱,因此晚上就偷偷还回去了。 这个事情传开后,沈毅乃是神仙下凡的消息更是不胫而走,在外面烧香的人更多了。 而且很多人都说很灵验。 沈毅对此是哭笑不得,让人去劝过几次,可都无功而返。 而在权贵圈,人们更注意的还是沈毅刚一回来,就敢闯进府牢,然后大打牢兵,并将欺负过沈家的财主的大门都给推倒了。 这家伙,果然不是个安分性子啊。很多人心里都默默想道。 还有人则抱着看热闹的形态,毕竟许大户可不是一般的财主,他的弟弟就在长公主手下当差。 长公主是谁? 现在京城中最炙手可热的权贵啊。 沈毅的这番动作无形中就相当于扇了长公主一巴掌。 以长公主那般跋扈的性格,岂肯善罢甘休? 施元在知道消息后,也是一愣,然后不禁哈哈大笑。 “这个小子,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章一一坐在椅子上,这椅子是施元的专座,很是高大,她坐在上面,脚都碰不到地面。 此刻章一一正无聊的晃着脚丫,闻言不禁瞥了施元一眼。 “你怎么这么高兴?而且这个沈毅刚回到京城,就弄出这么件事,不觉得有些太嚣张了吗?” “没错,这就是他的目的啊!”施元说道。 “什么意思?给我说人话。”章一一皱了皱眉。 施元苦笑道:“现在京城的局势好比一潭死水,各方的局势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平衡,但其中还是长公主势力最大,沈毅回来了,肯定不会让局势就这么平缓下去,他出手,就是在告诉人们,他回来了!” “这么干,不会得罪那个长公主吗?会不会有危险?”章一一有些担心。 施元摇了摇头,“这件事要是别人做,就会有危险,唯独他不会,因为他现在的名气太大了,就算是天子,也不肯杀这样一个才子,否则会落下千古骂名的,你没看李白当初那么嚣张,唐玄宗还不是捏着鼻子只将他流放了吗?” “就为这个?” “当然不是,沈毅这么做,不仅仅在告诫长公主,更是对其他蠢蠢欲动的人表示,我很嚣张,你要是想动我,最好思量思量。” “好复杂!”章一一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头,“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群家伙了,一个很简单的事,能被你们联想起这么多事来,无聊!” 章一一说着,起身将一坛子酒放在了桌上,然后转身就走。 “这是什么啊?夫人!” “这是我用塞外药材秘制的酒啊,你不是亲自写信说要喝这个吗?”章一一淡淡的说道。 施元眼前一亮,“多谢夫人,哈哈哈,这酒,真是至宝啊!” “嗯,那你慢慢喝吧,我先走了!”章一一举步就要离开。 施元有些傻眼,“夫人啊,你让我喝这个……然后你还离开,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老娘烦了,想出去杀个人!你管得着?” 施元不敢说话了。 章一一走后,他珍重的将酒坛子放好,过了会又觉得按捺不住,偷偷倒了一杯。 喝下之后,没半个时辰,就脸色通红,急急的往后宅而去了。 可等进了王夫人的房间一看,章一一正陪着王夫人说话呢。 施元傻了眼。 “夫人……你们……。” 王夫人笑着说道:“妹妹说想着学学女红,今晚就在我这休息了,老爷你自己到书房睡吧。” 施元欲哭无泪。 第二百九十四章 燕曦进宫 施府的后花园中。 施如兰正兴奋的拉着施如安的手,在里面闲逛。 施如安累得直翻白眼,忍不住求饶道:“好妹妹,饶了哥哥吧,你都这么走了半天了,也不累吗?这后花园咱们家的,随时能来啊!” 施如兰一撇嘴,“我就不!去年你走的时候,说什么三五个月就回来,结果一去就一年,扔下我一个人在家里闷得慌,现在回来了,你就得每时每刻都陪着我!” 施如安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是拿自己这个妹妹没辙。 这时候李纯一恰好也来到了后花园中,见到兄妹二人正在那争执,不禁笑迎了上去。 “小侯爷,这个漂亮的妹妹是谁啊!” “啊……李姑娘,这位是我妹妹如兰,如兰,快见过李姑娘!” 施如兰充满敌意的看了李纯一一眼,仰起头来哼了一声。 施如安有些尴尬。 李纯一何等聪明,自然看出这个施如兰显然是吃了醋了,她也懒得和小姑娘计较,只是对施如安笑道:“怎么不出去玩?” 施如安苦笑,“我出去时间太久了,学业拉下了很多,父亲有话,让我在家,哪里也不许去!” 李纯一有些好笑,原来这个施如安还会怕自己的父亲啊。 “我听到外面有个消息哦。” “什么消息?” 李纯一将沈毅的事说了一遍,施如安听得直拍大腿,深恨自己没在现场。 “这个沈毅,到哪都闲不住,可惜啊可惜,我被关在家里哪也不许去。” 这时候施如兰听两人说什么沈毅,不禁皱了皱眉头。 “哥,你说谁?” “沈毅啊!” “沈毅?”施如兰的脸色阴沉起来。 “怎么?你认识?” “何止是认识!”施如兰恶狠狠的说道:“当初他在大街上羞辱于我,你不知道吗?” 施如安有些懵比。 什么羞辱? 施如兰便将那天自己在大街上骑马,结果碰到了沈毅,被他教训了一顿的事讲了出来。 施如安听了哈哈大笑,可是笑着笑着声音就小了下来。 李纯一知道,施如安应该又想起赵二了,不禁叹了口气。 “好了,不去想那么多了,小姑娘,你说沈毅欺负了你,想不想报仇?” “想啊!” “那好,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带你去找他报仇。” “姐姐!”施如兰立马笑颜如花的喊了一声。 李纯一挺喜欢这个小姑娘,满意的点点头,“走!去找那个家伙。” 东宫。 燕曦看了看自己的哥哥燕甫,又瞅了瞅跪在地上的宋非,欲言又止。 燕甫面沉似水,过了好久,才抬头看了看宋非。 “你可知罪?” “臣知罪!” “那日在朝堂之上,我费尽心机才举荐了你去扬州剿匪,结果就剩下你一个光杆将军回来了,你……你真是让我失望啊!” 宋非泪流满面,恨不能现在就以死谢罪。 “殿下,臣自知罪该万死,本来就该在事败之后自刎的,可是因为要保护公主,才一路跟回来,现在我只求一死!” 燕曦忍不住喊了一声,“哥!” 燕甫摆了摆手,“不用说了!宋非,你真以为,死了就能解决问题吗?” “殿下,臣罪该万死!” “站起身来说话!” 宋非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燕甫看着他,“若是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怎样?” 宋非本来绝望的脸上显出一丝光彩,“臣,愿肝脑涂地,以报君恩。” “好,那我这次就先把账记下,若是以后再让我失望,数罪并罚,你可明白?” “明白!” “先下去吧。” “是!” 宋非走了。 燕曦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哥,我还以为你真要杀他呢!” “若是以前,他这一刀是肯定免不了的,可现在我手中无人,他算是我手里最能干的将领了,我不靠他靠谁呢?”燕甫有些无奈的说道。 燕曦也有些沉默,过了会才怯生生的说道:“哥,长姑姑真的那么厉害吗?” 燕甫苦笑了一下,“你说呢?” “见过父皇吗?” 提到这个燕甫的脸色黯然下来。 “自从长公主进城之后,我就再没见过父皇了。” 燕曦咬了咬牙,“我去试试吧。” “不行!”燕甫立马说道,然后才说道:“曦儿,我知道你记挂父皇,可那长公主不是正常人,你拿她当姑姑,她却不拿你当侄女,还是不要去了吧。” 燕曦摇摇头,“长姑姑小时候最疼我了,我觉得她不会对我怎样的,我就是要去试试!” 燕甫还想劝阻,燕曦说道:“哥,你是太子,长姑姑忌惮的是你,我只是个女孩子,没有威胁的,你放心吧。” 燕甫想了想,然后说道:“去可以,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 燕甫心里有些悲凉,这是自己的家啊,怎么自己兄妹现在要见见父亲,还得看别人脸色呢? 燕曦换了衣服,坐上车,便朝着皇宫而去。 这一路上,燕曦都在偷偷从窗户往外看。 就见皇城的戒备要比以前森严了好多倍,并且很多不认识的人在巡逻。 她的心也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站住!”有人喊道。 马车停住,然后有个尖细的声音传来。 “哪来的?进宫可有腰牌?” 车夫是东宫的,自然有腰牌,等拿出来后,这小太监看了看,有些不屑的一笑。 “原来是东宫的啊!可惜,长公主有话,皇宫不比别处,任何人都不得随意出入。”小太监就差没在后面说上一句,尤其是东宫的人了。 燕曦在车内听得心头火气,猛地撩开车帘,呵斥道:“大胆奴才,居然敢对本宫的车驾出言不逊!” 这小太监被骂的一愣,然后才认出里面坐着的是小公主燕曦。 要是搁在以前,这小太监估计早就吓得跪在地上求饶了。 可现在他觉得自己在长公主手下做事,以后的前途无可限量。 区区一个公主,有什么了不起? 没见现在连太子都自身难保了吗。 因此他干笑了几声,装模作样的对着燕曦一行礼。 “原来是公主殿下啊,小的眼拙,没认出来是您!” 燕曦冷哼了一声,“现在认出来了,我可以进了吧!” 第二百九十五章 喜怒无常 “呵呵,还是不行!”小太监笑着说道。 燕曦怒了。 “狗胆奴才,我进宫见父皇,轮得到你阻拦吗?掌嘴二十!” 给她赶车的马夫也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闻言下车就要打。 可这小太监后退了一步,呼啦一下,十几个武士就将马车团团围住。 小太监冷笑道:“公主殿下,我也是上命所差,没有办法的事,希望你不要让小的为难。” “好!好一个上命所差!”燕曦气的浑身发抖。 小太监呵呵一笑,“公主殿下就是再怎么责罚我,如果没有长公主的命令,我也不能让您进宫。” 此刻他的心中满是快意。 原来这就是权力啊! 堂堂的公主,皇亲国戚! 现在在自己面前,也不得不低头。 这种感觉简直好极了。 小太监正自得的想着。 燕曦突然从车上蹦了下来,迎着小太监就冲了过去。 本来包围马车的武士想阻拦,可燕曦不管不顾的往前冲,他们也怕伤了燕曦,于是都慢了半拍。 燕曦上前一巴掌就扇在了小太监的脸上。 小太监都被打蒙了,看着燕曦说不出话来。 “狗奴才,真以为有人撑腰了就不是狗了?今天要是不让我进去,信不信我让你现在就掉脑袋?”燕曦声色俱厉的喝道。 小太监也有些害怕了。 燕曦要是真杀了他,他还真没有地方说理去。 “这……。” 燕曦趁着他们正在迟疑的时候,上车对马车夫说道:“走,我看谁敢阻拦。” 在小太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马车就已经进了皇城门。 小太监不敢去追,只好去给长公主送信。 这时候的长公主府里,很是热闹。 许大户的弟弟正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讲述自己哥哥是如何被沈毅欺负的。 燕涵坐在椅子上,正在喝茶,听着听着便听烦了,猛地将手里的茶杯扔了出去。 茶杯正好砸在了许衡的额头上,哗啦一声,茶杯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淋了许衡满头满脸。 “哭的我心烦意乱的,废物!”燕涵冷声道。 许衡虽然满脸被烫出来的大泡,却不敢吭声了。 “你说沈毅将你哥哥家的大门都给拆了?” “是啊!这沈毅简直太嚣张了,刚回京城就做出这等事,求公主给我们做主啊!” 许衡乃是燕涵蓄养的一个面首,长得算是一表人才,关键是天赋异禀,所以挺得燕涵疼爱。 现在听许衡这么一说,燕涵不禁皱了皱眉头。 “别给本宫掺杂别的,我用不着你教我怎么做!” “是是是!”许衡吓得不敢说话了。 “有意思!”燕涵站起身来在屋中走了一圈,然后自言自语道。 “这个沈毅有点意思,回来后就敢这么干,是谁授意的他?施元?不可能,这个老狐狸不会做这样露痕迹的事!东宫?也不会,他都没见过燕甫!莫非是他要表露什么?” 燕涵正在思索,小太监飞奔进来。 “殿下,殿下啊!大事不好了!” 燕涵被打断了思路,显然怒极,一把扯出一名侍卫的剑,一剑就将这个小太监的脑袋砍了下来。 这小太监可能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死的这么窝囊。 “聒噪!拖出去埋了!” “是!” 有人上前熟练的打扫血迹,很快,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如果不是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人们根本就不会知道,刚刚这里死过人。 许衡吓得浑身都在发抖。 这个燕涵,简直太喜怒无常了。 甚至有些不正常了都。 燕涵想了会,才问道:“他来干什么?” 有跟着小太监一起来的人,此刻才噤若寒蝉的说道:“殿下……刚刚燕小公主进了皇宫!” 燕涵愣了愣,旋即才想起谁是小公主。 “燕曦啊!她去就去吧,有什么要紧的!” 小太监的这位手下不禁暗叹了一声,自己这位老大算是白死了,人家根本就没当回事啊! “咦,不对!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呢?”燕涵皱了皱眉。 “听说是跟着沈毅一起回来的。” “哦!”燕涵若有所思。 过了会,她突然说道:“去将燕曦叫到我这来!” “是!” 燕曦进了皇宫,很快就来到了养心殿外。 魏山正在这里守着。 只是伺候他的人,现在都不见了。 他自己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偶尔从袖筒里摸出个蚕豆吃。 燕曦来后,见到这幅场景,不禁有些心酸。 “魏公公!” 魏山抬头一看,见是燕曦,也是惊讶不已。 “公主殿下,您回来了!” “嗯!父皇可在里面?” 魏山点了点头。 “我去探望一下。” “公主殿下,不要去了!”魏山拦住了燕曦。 “为什么?” “圣上现在谁都不见!” “连我也不见吗?”燕曦有些急了。 魏山沉默不语。 “魏公公,你告诉我,我父皇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就病倒了?” “殿下,有些事太明白,会很累的。” “魏公公,您一定知道些什么,告诉我吧,我父皇到底怎么了?”燕曦哀求。 魏山长叹一声。 就在这时候,有一队小太监急奔而来,一见燕曦,赶紧跪倒施礼。 “公主殿下,长公主让我们来请您过去。” 长公主? 燕曦心里也是一阵的紧张。 可事到如今,她还真想去见见自己这位长姑姑了。 她想问问,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到了长公主府。 燕涵罕见的站在大门口处迎接。 一见到燕曦,她就很疼爱的上前搂住了她。 “小曦儿,这么久没见,出落的越来越漂亮了!” 燕曦有些不适应,但还是强忍着没吭声。 过了会,燕涵才松开了手,牵着燕曦就往里面走。 “长姑姑。” “嗯?怎么了小曦儿?” “我想问你几件事。”燕曦咬了咬牙,把心一横,问道。 燕涵呵呵一笑。 “是想问问为什么不让你哥哥见你父皇是吗?” 燕曦点点头。 燕涵呵呵一笑,“我是为了他好啊!” “为了我哥哥好?”燕曦有些难以理解。 “很多事,你们都不太懂,以后就明白了!先别说那些,快吃吧,这是你最爱吃的桂花糕!” 第二百九十六章 天真到可耻 原本香甜可口的桂花糕,燕曦却尝不出任何的味道。 对自己这位长姑姑燕涵,燕曦的情绪很复杂。 在燕曦小时候,这位长公主经常领着她玩耍,那时候的长姑姑,充当了燕曦母亲的角色。 后面,燕涵离开了京城,去了遥远的襄阳。 可燕曦还是很喜欢长姑姑。 燕涵也经常派人到京城来给燕曦送各种珍奇玩意。 及至后来,燕涵的名声开始变得很不堪,那些流言蜚语传的沸沸扬扬,就连燕曦也知道了。 可燕曦的态度是根本不信。 她不相信当初那么善良的长姑姑,会变成一个荒yin无道的银妇。 可等到了今日,燕曦终于明白,当初那个如慈母一般的长姑姑变了。 变得那么的陌生,那么的难以接近。 “姑姑……我父皇……到底怎么了?”燕曦低着头问道,声音小的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你进宫去没看到吗?” “魏公公不让我进去。” 燕涵冷哼了一声,“这个老狗。” “现在外面的人都说,你软禁了父皇,想要自己当天子,是这样吗?长姑姑?”燕曦鼓起勇气问道。 燕曦即便再无知,也明白这种问题不能瞎问。 可燕曦就是想试试。 她想看看自己在燕涵心目中到底是什么地位。 如果换作旁人,燕涵估计早就发怒杀人了。 可面对燕曦的发问,燕涵只是一阵娇笑。 “小曦儿,这些话,你信吗?” 燕曦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我不信。” 她确实还残存着最后一丝的幻想,认为这一切不过误会。 燕涵摸了摸燕曦的小脑袋,叹道:“小傻瓜!这些事不是你应该操心的。” “我不!我就想问清楚,现在朝廷上下都对你唯命是从,我哥哥已经没人在乎了,那么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杀了我哥哥吗?”燕曦说完这些话,面色发白,紧紧抿着嘴唇,盯着燕涵看。 她试图从燕涵脸上解读出更多的表情来。 可惜。 她失败了。 燕涵只是一笑。 “我如果要杀他,早就已经动手了,再怎么说,我也是你们的长辈,我之所以暂时接管朝局,只是因为很多人趁着你父皇不理朝政,你哥哥又年幼,便试图祸乱朝纲,我不过是出手清理一下而已。” 燕曦的脸上开始闪烁出希望的光,“长姑姑,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燕涵点点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 燕曦高兴极了。 这几天来,她一直在痛苦的纠结之中。 一边是太子哥哥,一边是如慈母般存在于燕曦童年的长姑姑。 这两个人的针锋相对,让燕曦简直愁肠百转。 她很害怕这两个对自己都很重要的亲人会刀剑相向。 这不奇怪。 翻开历史看看,每一次的皇室争权,都是伴随着流血的。 而现在燕涵的表态,算是给燕曦吃了一颗定心丸。 “我就知道,外面那些传言不可信,长姑姑一定是最疼爱我们的!回去我就告诉太子哥哥,让他也放心。” “呵呵,不说这些了,这桂花糕可好吃吗?” 燕曦这时候才想起了桂花糕,因为心情大好,她的食欲也大增,又拿起了一块尝了尝。 “真好吃!” “喏,这些都是我特意命人做的,你拿去吃。” 燕曦欢欢喜喜的走了。 燕涵送走了她,回转茶厅之后,脸上慈爱的笑容便消失不见了,换作一副很奇怪的神情。 “真是天真的可耻可笑啊!”燕涵淡淡的说道。 许衡不敢吭声,刚刚那个小太监的死,刺激到了他。 “过来,给我捶捶背。”燕涵躺在床上,慵懒的说道。 许衡浑身一颤,眼神有些恐惧,可他不敢违逆燕涵的话,只好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走到了燕涵跟前。 “上来!”燕涵笑的很美,声音也很魅惑。 可明明很漂亮的笑容,落在许衡的眼中,却如同魔鬼一样可怕。 他的腿肚子都发软,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床。 良久之后……。 燕涵恼怒的一脚将许衡从床上踹了下去。 “没用的东西,硬都硬不起来!给我滚!” 许衡羞愧难当,站起身来要走。 燕涵隔着纱帐说道:“去给沈毅下个帖子,请他今晚过来。” 许衡先是一愣,然后有些高兴,认为燕涵是要对沈毅下手了,赶紧领命而去。 燕涵则顺手从床头拿起一本书来。 这是沈毅写的那本红楼新编批注。 书已经被翻得很旧了,可见主人经常翻看。 燕涵随手翻开一页,看着看着,脸色潮红起来,最终化作了一声高亢的呻吟。 “沈毅……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燕涵舔了舔嘴唇,喃喃自语道。 沈毅这几天哪也没去,就在家中等着。 他知道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过去的,这个长公主既然那么飞扬跋扈,那么自己这件事就如同狠狠扇了气势正盛的长公主一巴掌。 她是不会这么轻易的就善罢甘休的。 可等来等去,却只等来了一张帖子。 送信的人正是许衡。 他趾高气扬的进了沈府,见到沈毅后,就如同施舍一样将帖子扔下,然后淡淡的说道:“姓沈的,这是长公主殿下给你的帖子,要你今晚去见她,不得有误,否则格杀勿论!” 说完转身就走。 他这副做派,激怒了刘元等人,都想揍他一顿。 沈毅拦住了他们,只是冲着许衡一笑。 “怪不得许大户敢这么嚣张,原来是有一个好弟弟啊!” 许衡洋洋得意的哼了一声。 沈毅接着说道:“可惜人长得不错,就是没什么脑子。” “你说谁没脑子呢?”许衡反应过来,脸色阴沉下来,冷声问道。 沈毅一摊手,“我自言自语,又没有说你。” 许衡一时语塞,只得狠狠瞪了沈毅一眼。 “希望等你见到殿下的时候,也这般的牙尖嘴利。” 沈毅点点头,“这个自然,即便殿下不下帖子,我这几日也要去专程拜访的,我得问问她,怎么手底下的人都这么酒囊饭袋呢?” 论嘴炮,十个许衡捆在一起,也比不上沈毅一半。 第二百九十七章 公主夜宴 许衡落了个自讨没趣,灰溜溜的走了。 沈毅虽然在他面前谈笑风生,但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 因为现如今的燕涵,可以说是万万人之上的存在。 京城中的大权,都牢牢掌控在她的手里。 她一句话,就可以决人生死。 沈毅现在的行径,可以说是在老虎嘴里拔牙,充满了危险和挑战性。 很快。 沈诺就知道了消息,急急赶来,然后十分担心的问道:“重楼,这可怎么办?要不你趁现在赶紧出京躲一躲吧!” “躲,为什么要躲?”沈毅淡淡的笑道。 “重楼,你刚回京城,并不清楚这个长公主的凶残之处,曾经有御史言官上书斥责了她几句,结果这个长公主就将这个御史满门抄斩,可以说创下了大燕立朝以来的一个记录,并且开了杀言官的先河。”沈诺显然很关注京中局势,说起话来自然也是娓娓道来。 “对这样一个不能用常理揣度的人,你也不能用常理对待。她一个不高兴,你可能就有性命之忧,所以还是躲一躲吧。” 沈毅摇了摇头,“姐姐,你想的太简单了,这位长公主将帖子都送了过来,就是在警告我,不要想着逃跑。” “那怎么办?”沈诺急的都快哭了。 沈毅一笑,“诺姐不用太担心,我此去肯定平安无事。” “你怎么还是听不明白?这个燕涵不是个正常人啊!那是一个疯子,疯子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理解吗?” 沈毅点点头,“诺姐,你说的我都懂,可这恰恰说明,她其实一点也没有疯,你放心吧,我这次去肯定会平安无事的,再说了,以我的名望来说,任何君王要杀我都得掂量掂量。” 沈诺还是不放心,执意要沈毅逃走。 最后沈毅无奈的说道:“刚刚送信的那个人就是许大户的弟弟,他恨咱们沈家入骨,你觉得他不会派人盯着我?现在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那怎么办?”沈诺急的眼泪都出来了。 “凉拌呗!” “少贫嘴,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沈诺下定决心,想跟沈毅一起走一趟。 沈毅呵呵一笑,“姐姐,不必这样,那长公主又不是老虎,公主府也不是龙潭虎穴,我不怕的,难道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吗?” 沈诺想到沈毅是个极有主见的人,既然他这么说了,肯定有所把握,这才稍稍放了些心。 沈毅又安抚了几句沈诺,才送她回了后宅。 本来就要离开的,可等沈毅经过正屋的时候,老太太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楼儿,我听说那个什么长公主要你今晚去见她?” 沈毅点点头。 老太太脸上也浮现出担忧的神色,沉默了片刻后才说道:“那要多保重,记得多磕头少说话。” 这位老太太的话让沈毅也有些惊讶,他跟这位老夫人半点感情也没有,照顾她只是出于前世遗留的责任罢了。 同时沈毅觉得,这个老婆子无非是个只会享受养尊处优惯了的封建家主罢了。 可没想到她也会来关心自己。 沈毅点了点头,“多谢母亲挂念,孩儿自有分寸。” 老太太点点头,“那就好,我知道你是个心里有主意的孩子,但是不要太为难自己,不行的话,咱们大不了离开京城,天下之大,哪里不能活下去?” 沈毅嗯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老太太则一直目送着沈毅的背影都看不见了,才转身回了屋中。 她今日没有找婆子们说话,也没有打纸牌,而是拿出很久没有用过的佛珠,然后虔诚的跪在佛前,祈求佛祖保佑沈毅平平安安。 长公主要请沈毅过府一叙。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遍了沈府。 刘元摩拳擦掌,准备跟着沈毅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铁塔虽然说话经常语不达意,但也表明了要跟着去的意思。 至于于老三和乔乐,更是当仁不让,一定要跟在沈毅左右。 醉儿则老老实实的没有吭声,她知道少爷若是打定了主意,那么谁说什么都没用了。 果然。 沈毅断然回绝了所有人。 他说的很清楚,这次去,他要自己一个人。 刘元大急。 “二少爷,那可不是个普通地方啊,您自己一个人去,是不是太危险了?” 沈毅一笑,“怎么?我带着你去就不危险了?那个长公主要是真的对我下手,你是准备造反呢?还是准备劫法场?” 一席话说的刘元无话可说,过了好半天才嗫喏道:“我至少可以陪在二少爷身边,多少是个照应啊!” 沈毅摇了摇头,“你去不去,都于事无补,还有铁塔,你也在家好好呆着。” 铁塔有些不情愿,可他已经养成了对沈毅言听计从的习惯,所以只是点了点头。 沈毅又叮嘱了乔乐和于老三两句。 沈毅心说这怎么弄的像是临终告别似的,真是晦气。 而就在沈毅准备出发的时候,一个女人来到了沈府门外。 她下了马车,看了看重新恢复往日风光的沈府大门,迟疑了片刻后便上了台阶。 可巧沈毅开门出来,两人打了个对脸。 沈毅先是一愣,因为他认出了来人。 “柳姑娘?” 来人正是柳如烟,她看到沈毅后,脸上先是一红,然后才裣衽一礼道:“见过公子。” “柳姑娘,你怎么来了?” 现在的沈毅已经彻底抛开之前那点恩怨,对这个柳如烟也谈不上恨了。 只是她突然到访,是要干什么? “公子,我听闻你回到了京城,十分欣喜,本来早就该来,可是因为事情太多,无法脱身,可我今天听到了一个消息,说是您要去见长公主?” 沈毅皱了皱眉头,消息传播的够快的啊,许衡走了不过几个时辰,柳如烟就知道了。 沈毅点了点头,“是啊!怎么了?” 柳如烟苦笑一下,“公子,我来此不是为的别的,就是想告诉您,这位长公主脾气古怪,而且生性极为风流,她要您晚上过去,很可能就没安好心啊!” 第二百九十八章 公主夜宴2 沈毅有些奇怪的看了看柳如烟。 柳如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苦笑了一下。 “二少爷,我之前对您多有冒犯,可这次我来送信,全是发自真心的,您最好不要去。” 沈毅点了点头。 “多谢柳姑娘,可我这次必须得去。” 柳如烟大急,“二少爷,您怎么就听不明白呢?那个长公主……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啊!” 柳如烟就差挑明了说了。 沈毅一笑,“是吗?可我不是任人宰割的肥肉,她要是想吃,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么好的牙口。” 柳如烟还想说什么。 沈毅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往下说了。 “柳姑娘,之前你我的恩怨纠葛,都已经一笔勾销了,你这次能冒着危险过来给我送信,我感恩不尽,可这次我是必须要去的。” 柳如烟知道说多无益,只好退到一旁,有些黯然的说道:“既然这样,希望二少爷能早去早回吧。” 沈毅登了车,醉儿要跟着,沈毅坚决不同意她也一起去,可醉儿就是死活也要跟着,最后沈毅无奈同意了。 马车行走在京城之中,沈毅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景色,心中颇多感慨。 一晃,自己已经来到这个时代一年多了。 曾经极力要避免的事情,都在逐一发生。 曾经自己认为,这辈子都不会去参与政治的,因为在这个封建时代,触碰政治的下场往往会很惨。 既然穿越过来了,沈毅就想着好好珍惜这一辈子的时光,最好找个偏僻的角落,买上好多良田,娶上好多老婆,生下好多孩子,做一个安安稳稳的富家翁。 可后面,事情的发展逐渐偏离了沈毅预定的轨道,沈毅也身不由己的开始走向了另一条路。 现如今,为了扬州城那些冻饿而死的几万百姓,沈毅也得走这一趟。 他想讨回公道,不为别人,就为自己。 长公主府。 燕涵早早的就开始梳洗打扮。 许衡有些眼红的看着。 心里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 自己是不是“引狼入室”了? 不然为什么危机感这么重呢? 长公主是最喜欢俊俏少年的。 而以自己所见,这个沈毅不管哪个方面,都是长公主最喜欢的那种类型。 这要是被长公主看上,那么自己哥哥的仇不但报不了,可能连自己也得搭进去。 所以许衡十分后悔,不该将这件事推到台前来说。 还不如最开始的时候,找个机会将这个沈毅给做了呢。 “怎么样?我好看吗?”燕涵转头,对着许衡嫣然一笑。 不得不承认,这个燕涵确实生的貌美如花。 尤其这些年来经过无数男人的滋养,浑身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魅力,犹如一枚熟透了的苹果,让人垂涎欲滴。 许衡看的目眩神迷,罕见的开始起了反应。 他壮着胆子走上前来,轻轻握住了燕涵的手,迷醉的说道:“公主殿下,您真是我这辈子所见过的最美的女人了,我……。”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许衡就挨了燕涵一记耳光。 许衡都被打懵了,捂着脸呆呆的看着燕涵。 燕涵冷笑一声道:“白天用你的时候,你不行,现在老娘好容易梳洗打扮完毕,你却想着上床?滚一边去,老娘没空搭理你!” 这席话说的很伤人。 许衡有些尴尬的退到了一旁。 燕涵照了照镜子,满意的点点头,“果然不错,呵呵,沈毅,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如果让我称心的话,那你就将是我最好的礼物!” 许衡在旁边垂手而立,听到燕涵的话后,眼中闪过一抹怨毒的光芒。 思雨轩。 陈思雨在屋中静坐。 这是她的习惯,有时候可以一晚上不睡觉,就这么静坐参禅。 用她的话说,这是在修炼。 人,本身有一颗剔透的心,只是被俗世凡尘所染,迷失了本性。 现在陈思雨就是在用清净,去除那些凡尘杂物,好见到本心。 “小姐!” 有人轻声喊了一声。 陈思雨皱了皱眉头,睁开了双眼。 “怎么了?” “是关于沈公子的事。” 陈思雨立马将烦恼抛到了九霄云外。 “是他来见我了吗?快去迎接!” “不是的小姐!”说话的是个胖乎乎的婆子,见陈思雨这般做派,不禁笑着解释道。 “那是怎么了?” “我刚听到人说,沈公子应长公主的邀请,去参加她的晚宴了。” 胖婆子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生动。 在现如今的京城,说一个少年去吃长公主的晚宴,含义不说自明。 陈思雨一皱眉。 “消息可属实吗?” “绝对属实。” “再去打探!” “是!” 胖婆子走了。 陈思雨下了禅床,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半后,重重砸在了桌上。 “气死我了!沈毅,你真是什么也不懂吗?还是说你什么都知道,却是故意这么做的呢?气死我了!” 陈思雨在屋中直打转,可是却无计可施。 现如今寻仙盟的事,她已经接触不多。 可对沈毅,她还是有一丝痴念未改。 因为寻仙之路渺茫,沈毅则是最有可能真的见过仙人的人,她不想放弃这个机会,所以沈毅刚回京城,她就知道了,并一切在密切关注。 现在沈毅去了长公主府,给事情平添了无数变数。 如果长公主也知道了内情,天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因为长公主掌权之后,肆意妄为,现如今寻仙盟在京城的活动已经陷入了半停滞的状态。 甚至连陈思雨都很久没有接到上面的通知了。 因此现在她也只能干着急,却想不出任何的办法去阻止这件事发生。 “来人啊!备车。”陈思雨最后下定了决心,不管怎样,哪怕就是在门口看一眼,也好过在家中这般胡思乱想的好。 “小姐,要去哪?”车夫问刚上了马车的陈思雨。 “长公主府!” 车夫打了一个哆嗦,“小姐,可别开玩笑,那地方是我这小马车能随便出入的地方吗?” 话没说完,陈思雨已经随手扔过一锭银子。 “能到哪里就是哪里,剩下的路我自己想办法!” 第二百九十九章 公主夜宴3 钱能通神,这句话当真不假。 车夫收到银子后,自然是欢天喜地,眉开眼笑的。 “好嘞,您请好吧!” 车辆驶离了灯红酒绿的繁华地带,朝着皇城的方向便赶了过去。 陈思雨幻想着能在路上遇到沈毅,这样最好不过了,起码可以阻止沈毅继续“作死”的行径。 可京城如此之大,哪里那么容易的就遇到一个人了? 一直到马车被巡逻的御林军拦住了去路,陈思雨也没碰到沈毅。 车是行不进去了,陈思雨早有准备,干脆就下车步行。 这时候她身为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极为漂亮的女人的身份,帮了她很大的忙。 路上即便碰到巡逻的兵丁,一见是个千娇百媚的姑娘,也就不盘查了。 人们都以为这是宫里哪位宫女出来买东西了,都没多想。 因此居然让陈思雨混到了长公主府门前。 她找了个僻静的角落,静静等着沈毅的到来。 一直等到了天黑时分,长公主府亮起了灯。 沈毅的马车才到。 陈思雨心中高兴,上前几步就想着说话。 可这时候长公主府的府门哐当一下开了。 陈思雨傻了。 因为燕涵居然一身盛装出来迎接了。 堂堂一国的长公主,现如今天子的亲妹妹,手握生杀大权,在民间已经有小武则天称呼的燕涵,居然为了一个手无寸权的白丁而大开中门。 这让陈思雨都觉得震惊莫名。 所以一时间居然忘记上前了。 沈毅心里也微微有些紧张,可等见到这个燕涵后。 他也有些惊讶。 在他印象中,这个燕涵应该是个风骚入骨的女人。 但现在事实告诉他,有些女人确实不能用常理来猜度。 比如这个燕涵,现在一身的盛装,十分的雍容大气。 可那双眼睛里却满是故事。 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女人,往往都已经满身的伤痕,不再年轻了。 可是燕涵的面容。 就像个涉世未深的少女一般,稚嫩可人。 简单来说就是,少女的面庞上有一双历经沧桑的双眼。 这种古怪的搭配,让这位长公主殿下身上多了一丝诡异的美感。 沈毅心里盘算了一下,这个燕涵今年应该有三十多岁了。 在这个时代,这个年纪的女人,很多都已经当了奶奶了。 而燕涵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 这简直是无法想象的。 可沈毅并不觉得燕涵就应该是个老女人了。 实际上,在后世的时候,三十多岁的女人才是风华正盛的时候。 因为这个时候的女人,已经褪去了少女时候的青涩,却还没有沾染上太多年老时候的市侩。 并且身体已经彻底成熟。 这个状态被沈毅形象的称之为少妇。 在沈毅打量燕涵的时候,燕涵也在仔细端详沈毅。 沈毅的传闻就很多了。 有人说他恃才傲物,少年得志便傲气逼人。 有人说他诗才天授,走完这短短一段路就会回天上做神仙。 有人说他生性风流,最爱美人。 但不管是谁说,沈毅的形象永远是个没有长大的少年。 还是个很漂亮很俊俏的少年。 现在看来,果然传言不虚。 至少燕涵的眼神,在经历了开始的挑剔后,逐渐变得柔和起来。 嘴角的弧度也越来越大。 这些反应都让后面的许衡心为之抽紧。 他太了解这个女人了。 她的身体,许衡都曾触摸过无数遍。 现在的表情分明是她已经动情了啊! 不行! 我得想办法将这个沈毅给收拾了,否则,自己就得完蛋。 这是许衡此刻唯一的想法。 “参见殿下!”沈毅没有下跪,只是轻轻一拱手。 这一下让大门两旁的侍卫们都是一阵骚动,然后有人厉声喝道:“大胆,见了殿下还不下跪?” 沈毅还没说话,燕涵已经不耐烦的说道:“都给我闭嘴。” 燕涵说着,走上前来,看着沈毅。 两人此刻的距离不足两三米。 沈毅甚至能看到燕涵嘴唇的诱人光泽。 “果然不错,你倒真是像书里走出来的人物!”燕涵啧啧赞叹。 沈毅寒毛直竖,觉得这么夸人,自己都有些受不了了。 醉儿这时候也下了马车,站在沈毅身后,用颇为敌视的目光看着燕涵。 她清楚,这个女人应该就是让天下都为之躁动不安的长公主了。 不过现在的燕涵根本没空理会一个小侍女的愤怒。 沈毅微微一笑,“公主谬赞了。” “请进!”燕涵落落大方的让开路,笑着说道。 沈毅有些惊讶。 “怎么?很惊讶吗?这不是你经常会这么做的吗?你还说这很绅士,难道绅士只能男人对女人吗?女人就不能试试?” 沈毅愣了愣,然后才笑了笑。 “既然这样,我就在前面引路。” 沈毅进了长公主府。 这里的建筑和皇宫里如出一辙,实际上,这里以前就是皇宫,只是后来被先皇给赐给了当时还年幼的燕涵。 自此之后,这里就改名叫做长公主府了。 沈毅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看,倒是看得饶有兴致。 燕涵则跟在他后面,不时的发呆。 等进了大厅后,早有人准备好了香茗,沈毅被让到了椅子上坐下。 而燕涵则十分自然的坐在了沈毅的旁边。 两人隔着不过一米的距离。 沈毅闻着那一股一股的熏香味道,心里却没有了半点波澜。 他来,是想当面问问,这个长公主到底要干什么? 为什么明知道扬州遭了灾,却迟迟不派人救灾? 难道仅仅为了掌控局势? “沈毅,这茶怎么样?” 沈毅喝了一口,点了点头,“很不错。” “呵呵,这可是我特意按照你书里的记载找来的茶叶。” “什么茶叶?” “老君眉啊!那位老太太不爱喝的茶叶,我倒是想尝尝。” 沈毅知道,燕涵说的老太太,就是指的红楼梦里的史老太君。 没想到,这位长公主,也看红楼梦啊! “哦?原来长公主殿下也看我的书。” “呵呵,现在大燕,谁还没看过你的书呢?但我有个问题,你在红楼梦里写的那个贾元春,到底是谁?” 沈毅一摊手,“很多人都问我各种人的原型是谁,其实哪里有那么多的原型,我只是闭着眼瞎写罢了。” 燕涵有些不相信。 她喜欢书里贾元春这个人物,同时也讨厌这个人物。 第三百章 兵行险着 书里贾元春的身不由己,让燕涵感同身受。 因为当初的她也是如此。 可贾元春最后的离奇身死,也让燕涵鄙薄不已。 她从不是个认命的人。 否则也不会回到京城夺回权势了。 “公主殿下,我想问你一件事,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 “大胆!” 燕涵还没说话,许衡已经抢先呵斥道。 他早就看沈毅不顺眼了,恨不得赶紧找个机会将沈毅给杀了,方才解心头之恨。 沈毅这时候才注意到站在燕涵身后的许衡,不禁微眯起了眼睛。 “殿下,此人恃才傲物目无君主,如若不杀,不足以震慑那些学子群臣啊!”许衡先给沈毅扣了一顶大帽子。 燕涵倒是没吭气,只是坐在那,面色淡然的喝着茶。 沈毅心里冷笑了两声,他自觉没有得罪过这个家伙。 可这个人却想着致自己于死地。 沈毅不害人,可不代表他就能任人欺负。 “敢问这位大人叫什么名字?” 许衡冷哼一声,“我叫许衡。” 沈毅恍然大悟,许衡!那个许大户的弟弟?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许衡不由自主的入了沈毅的套。 “怪不得弟兄俩都一般的蠢。” 许衡的脸瞬间铁青,如果目光能杀人,那么沈毅早就被他给杀了。 “区区一个白丁,不过仗着自己有几首歪诗,便如此的猖狂,目无朝廷,如果不严加惩戒,怎么能服众?” 许衡又是一顶大帽子压了过来。 沈毅看着他,似笑非笑。 “没错,我是个白丁,可我想问许大人现在身居何职啊?” 许衡瞬间语塞。 他之前就是一个街头浪荡子,后来靠着奇技淫巧才做了燕涵的面首,就凭他,哪有什么官职。 “哦!我明白了,许大人是不是觉得自己比殿下还要懂得朝廷法纪,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想要治我的罪?” 沈毅的话颇为诛心,许衡脸色一白,就觉得燕涵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赶紧说道。 “殿下,可不要听这个家伙胡诌,我对殿下的忠心,日月可鉴。” 燕涵知道不管谁背叛了自己,这个许衡也不敢,因为他是靠着自己的权势,才能享受荣华富贵的。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的燕涵,看着这个许衡就心烦。 尤其当许衡跟沈毅站在一起的时候,更是如此。 其实这个许衡长得油光水滑,也算是一表的人才了,不然当初的燕涵也不可能看的上他,可现在跟沈毅一比,差距大的犹如云泥。 尤其沈毅身上那股子倜傥风骨,将许衡衬托的猥琐不堪。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殿下……。” “我让你下去,没听到?”燕涵的声音冰冷。 许衡浑身一颤,不敢再多说,只能用怨毒的目光偷偷瞥了沈毅一眼,然后灰溜溜的退下了。 “你想问我什么?”燕涵淡淡的说道。 “殿下,我只问你,扬州发生的事,你可知道?” “就这个?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不就是扬州水灾的事吗?我当然知道,那些奏章都在我手里呢!”燕涵不以为意的说道。 沈毅的面色渐渐冷了下来,“既然知道,为什么朝廷一直没有任何举措?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扬州城的百姓衣食无着?” “你是在质问我?”燕涵饶有兴致的看着沈毅,笑着问道。 在不远处伺候着的下人们都吓得直抖,心里都在想,这沈毅得多大的胆子?居然敢跟长公主这么说话?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不可以吗?”沈毅毫不示弱。 燕涵居然没有发怒,依然笑嘻嘻的说道:“质问我什么?质问我为什么不赈灾?可你也看到了,京城局势一团糟,我也只是勉强维持了一个平衡罢了,如果派人去赈灾,岂不是平添了更多的变数?” 沈毅冷笑了两声,“就因为这个原因,你就能看着扬州城的百姓冻饿而死?” “这个原因还不够吗?”燕涵淡淡的说道。 沈毅真想起身就走,可理智告诉他,现在不是走的时候。 “殿下,我沈毅不是那些酸腐学究,也不在乎是谁坐在宝座之上,但我只想告诉你,没有那些百姓的支持,宝座便是通往地狱的捷径。” 这席话让一个胆子小的下人都差点吓尿了。 燕涵的笑容也渐渐冷却下来,“怎么?威胁我?” 沈毅站起身来,看着这个权倾朝野的女人,“我不是在威胁你,而是在说明一个事实。” “沈毅,我其实很看重你,不只是因为你的才华,更是因为你的性格很合我的胃口,所以我劝你不要为了一群百姓就自绝了退路。” 沈毅闻言呵呵一笑,“我也告诉你,我沈毅来京城,就是兴师问罪来的,我就不信,十几万百姓的性命,比不上朝堂之上的蝇营狗苟,若是这个朝廷给不了我满意的答案,那么换了就是。” 燕涵豁然色变,“沈毅,你这是在找死。” “那你现在就杀我啊!”沈毅毫不在乎。 燕涵脸上的神情一连几变,最后终于缓和了下来。 “不说这个,咱们今晚只谈风月如何?” “抱歉,我现在没有谈风月的心情。” “沈毅,你不要太过分。”燕涵勃然大怒。 她自觉对沈毅已经够忍让了,可沈毅却一再的得寸进尺,终于将燕涵难得的好脾气给消磨殆尽。 “我过分?我不知道是谁过分!”沈毅心里其实也有些害怕,可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索性就一路硬到底吧。 “那你想怎样?” “很简单,朝廷出钱出粮出人,赈济灾情!” “朝廷没钱,也没粮食,更没有人!” “那扬州城这么多年来交的税赋去哪里了?”沈毅咄咄逼人。 这个时候退缩,可就前功尽弃了。 燕涵终于忍耐不住了,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沈毅,你不要逼我杀你。” “殿下,你要是杀了我,就算是成全我了!”沈毅冷笑一声道。 燕涵默然。 沈毅是个文人,在这个时代,文人的终极目标就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第三百零一章 虎困于牢房之中 如果沈毅真的因为谏言而死,那么他就算名垂千古了。 这也是后世很多文人为了沽名钓誉,故意用各种奇葩的理由上书激怒皇上,好成全自己名声的原因。 不得不说,这是在儒家思想熏陶下的中国,才会出现的一个奇怪现象。 只是后来断于辫子一朝,从此之后,儒家风骨荡然无存,有的,只是一群没有骨头的奴才。 可对现在的文人来说,死不可怕,只要名垂青史,死算个球啊。 沈毅虽然不这么想,可事到如今,也只好用这个理由来支持自己。 尤其沈毅还不是一般的文人,他的才名甚至已经传播到了大燕周围的藩国,这种影响力,让燕涵也得三思。 这才是沈毅敢这么说话的底气。 不过燕涵的暴怒,还是引来了外面人。 “殿下。”护卫首领领着人冲进来,只要燕涵一句话,立马就将“乱臣贼子”斩首示众。 这一套流程他做的是轻车熟路,并且刚刚沈毅说的话,他在外面都听到了,也是惊出一身冷汗。 估计这小子一会最低也得是个剐刑! “沈公子累了,先带他下去歇息歇息吧!”燕涵吩咐道。 “是!” 护卫首领虽然震惊于惩罚的“轻微”,但还是立马上前将沈毅控制住。 沈毅没有反抗,不只是因为他的剔骨尖刀在来之前就被搜走了。 更是因为,如果他反抗的话,很可能就会落个不臣的罪名。 燕涵的话也说明了,只是暂时软禁一下。 沈毅也没想着现在就回去,他来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他要用自己的名声,完成一次逼宫。 沈毅被带走了。 燕涵自己坐在椅子上,这时候许衡偷偷走了进来,脸上满是欣喜之色。 刚刚沈毅的一番谈话,他已经知道了,不禁大喜过望,认为沈毅绝对是死定了。 现在他进来,只是想趁着燕涵盛怒的时候,再添一把火,好让沈毅死的更快一些。 “殿下!这沈毅目无法纪,简直罪不容恕,我觉得,最好是斩首示众,方才能压服那些不臣之心啊!” 燕涵抬起头来看了看许衡,过了会才说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进言要杀沈毅,你这是在教我怎么做吗?” 许衡赶紧低下头,“属下不敢。” “不敢就少说话,你以为我真是个没有头脑的女人?杀了沈毅,是会被记载在史册里的,你想着借我之手铲除异己,是不是太拿自己当块材料了?” 许衡吓出了一身冷汗。 燕涵的话,简直句句诛心。 “滚,不要让我看见你。”燕涵呵斥道。 许衡脸上显出绝望之色。 他是全靠燕涵的恩泽才能耀武扬威的,一旦失宠,那么就狗屁不是了。 可燕涵此刻已经厌恶了自己,他只好退下了。 燕涵有些嫌恶的看了看许衡的背影,心里想着,应该换个人了。 有时候狗养的时间久了,就会被狗当做理所当然了。 沈毅这个人就不错,不管是相貌还是才学,都是当世最顶尖的俊杰。 若是能被自己所用,可谓一举多得,不但能多一名谋士,还可以扩大自己这边的声势。 燕涵不是傻瓜,这才是她留着沈毅的最主要原因。 想到这里,燕涵不禁坐到镜子前,看着里面那个如花般美丽的女人。 莫非是自己今天不好看吗? 还是说这个沈毅真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为什么从始至终,他都没用正眼看过自己呢? 真是个木头脑袋啊! 可转念一想,燕涵又不禁冷哼了一声。 沈毅可不是个呆书生,听听那些传言吧,这个沈毅身边美女如云,风流韵事更是多不胜数。 可恶的家伙,我非得让你乖乖俯首称臣不可! 燕涵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长公主府的地牢之中。 这里气味难闻,乃是关押死罪的犯人之处。 不过在一处牢房之中,一个木架子上,铁链层层捆绑着一个人。 这个人头发蓬松,看不清面容。 但从那露出的皮肤,也可看出是个老人。 这时候牢门被打开了,几个手持利刃的牢兵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郎中。 郎中放下箱子,打开后,里面赫然是一排排的金针。 几个牢兵如临大敌的将兵刃对准了这个人,似乎十分忌惮。 郎中也是头上有些冒汗,先是拿起一根金针,猛然刺进了这人的一处穴道上。 这人微微一颤,然后缓缓抬起头来。 借着微弱的月光,这人的面容显露出来。 如果燕曦在这里的话,肯定会惊呼出声。 因为被绑在架子上的人,正是那位陈晓月。 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老者,现如今被牢牢捆绑在地牢之中。 每隔三日,便会有人来给他行针。 不过这行针并非是为了治病,而是为了封住他一身惊世武功。 不然的话,就凭着这些铁链,怎么可能锁得住他。 郎中金针连下,足足行了半个多时辰。就见陈晓月的身形更加萎靡了下去,本来有些光彩的眼神也逐渐黯然,似乎连脸上的皱纹都增多了。 这位郎中这才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行了!” 众人也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一个牢兵说道:“妈的,这个老家伙真有那么厉害?这么多锁链锁着,还得每隔三天来行针,就是一只老虎也得被困死了吧!” “少说两句吧,要是搁在以前,咱们这样的,估计还不够这个老家伙的一只手哗啦的,走吧!” “呵呵,再厉害还不乖乖被咱们长公主殿下给擒获?” 牢兵们走了。 空荡荡的牢房之中,陈晓月犹如死了一样,低着头。 这时候在他旁边的牢房之中。 被关押在此的慕潜笑了几声。 “若是之前有人告诉我说,名满天下的陈晓月,会被几个小兵卒百般羞辱,我一定不会信。” 没有任何回应。 陈晓月犹如死人一般,低头不语。 直到慕潜都已经失去耐心了。 陈晓月才沙哑着声音说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慕潜吓得一个激灵。 “你还能说话?” “很惊讶吗?真以为靠着那区区几根金针,就能奈我何?知道燕涵为什么不杀我吗?因为她杀不了我!呵呵,倒是你。”陈晓月有些艰难的抬起头来,看着隔壁牢房的慕潜。 “这里可是死牢,进来的人,还没有活着出去的,慕潜,我估计你上路的日子快到了!” 第三百零二章 京华烟云1 慕潜脸色变得苍白如纸。 他这段时间连觉都睡不着,就是在担心这件事。 相比起被关进刑部大牢,在这里才是最难熬的。 因为这位长公主,他可是知道的。 那可是个喜怒无常的主。 没准哪天心情不好,就把自己给拖出去咔嚓了。 “你肯定会死在我前面的!”慕潜恶狠狠的说道。 陈晓月发出一阵难听的笑声。 “先死后死不都是个死吗?黄泉路上没老少,到时候,咱俩就结伴而行吧。” 慕潜转过身去,不搭理陈晓月了。 陈晓月呵呵一笑,抬起头来看着仅有一尺见方的透气窗。 洁白的月光从窗户中投射进来,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眼睛更显得幽深。 他是自燕涵刚一进京的时候,就被关进来的。 为此,燕涵损失了十几名高手。 可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陈晓月不倒下,燕涵就根本无法掌管朝政。 随着陈晓月被关押至此,曾经叱咤官场的钦察监也烟消云散了。 陈晓月凝视着月光,心里默默盘算着,现在这个时候,小公主应该从扬州回来了。 也就是说,那个沈毅也回到了京城。 本来陷入绝境的京城,终于要迎来变数了。 陈晓月笑了,眼中的厉芒一闪而逝。 京城的城门外,一队车马逶迤而来。 看守城门的兵丁精神一振。 大半天了,进进出出的都是些贩夫走卒,根本榨不出什么油水。 看这队车马富丽堂皇,肯定有钱。 几个兵卒互相一使眼色,便凑上前去拦住了去路。 “停车停车。” 领头的车夫一勒缰绳,马车停住。 “几位,可有什么事?”马车夫挺客气。 “少废话,全都下车,接受检查!”兵丁狐假虎威。 这时候后面一人骑马赶到,二话不说,扬鞭就打。 正抽在前面的一个兵丁脸上。 “瞎了你们的狗眼,亲王的车马你们都敢拦?” 兵丁本来有些怒气,可一听是亲王的车队,全都蔫了。 “都给我滚开。”这汉子呵斥了几句,然后拨转马头,来到中间那辆马车前。 “怎么了?”车帘一挑,扬州亲王燕展问道。 “王爷,不过是几个不开眼的兵丁,想着从咱们身上榨取油水,瞎了他们的狗眼了!” “哦!”燕展点了点头,“不要耽搁,赶快进城吧。” “是!” 车队缓缓驶过城门。 直到他们走远了,几个兵丁才恨恨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什么玩意!” 被抽了一鞭子的那个兵丁有些恼怒,“头,这人什么来头?” 领头的皱了皱眉头,“他说什么燕亲王,可京都附近哪里有什么亲王?除了扬州那位……。” 后面的话他不敢说了,这是犯忌讳的事。 不过他也隐隐感觉到,京城将要不太平了。 燕展从扬州出来的比谁都早,可到的却比谁都晚。 就因为这一路上,燕展打出了亲王的旗号,所过之处的州府县道自然得小心迎接。 虽然每个官员都心中有所疑虑,没听说京中有诏旨啊,但人家是亲王,经过自己这边了,总得做做样子迎接一下吧。 因此这一路上,燕展就在诸多的宴请中耽搁了时间。 他还很享受这种感觉。 在扬州的时候,虽然他贵为亲王,可因为手中无权,平时基本没什么人鸟他。 现在每天都在觥筹交错和众星捧月中度过。 燕展不禁心情大好。 等进了京城后,燕展命令车马先到王府别院。 这京城是有他的别院的。 等到了别院门前,这里的下人们都在门口迎接。 燕展心情不错,下了马车后,还冲着诸多下人们点了点头。 对他来说,这已经算是天大的恩赏了。 “恭迎王爷回京!”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跪伏在地,颤抖着声音喊道。 燕展看了一眼他,沉吟了片刻,这管家显然很会来事,立马说道:“小的就是当初伺候过王爷的亢才啊。” 燕展恍然,当初自己在京城的时候,这个亢才就在这别院中当差。 “起来吧!” 亢才这才起身,“王爷一路舟车劳顿,我早就命人收拾出了房间,先休息一下。” “不错!”燕展有些高兴,能有个得力的手下,自己在京城的日子会好过的多。 只是他不知道,还没等到了晚上,他回到京城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官场。 大燕的官员们都冷眼旁观,不知道这位久不露面的王爷突然在没有诏旨的情况下回京,是何意思。 而第二个消息,则更具有轰炸性。 刚回京不久,就闯府牢,拆人家门楼的那位大才子沈毅,在应邀去参加长公主晚宴之后,被软禁在了长公主府。 这个消息一出,各方反应大不相同。 有很多人全都眉飞色舞的凑到一起,谈论这件事。 不过他们关心的不是这背后的政治意味,而是长公主的那些传闻。 一个是风流成性,夜夜笙歌,不能缺少男人的长公主。 一个是才华无双,丰神俊朗,倜傥风流不在话下的大才子。 这两个人本身就很具有话题属性,现在被放到一起,自然起了极强的化学反应。 至少连很多市井百姓谈论起这件事,都是一脸古怪的笑意。 “二哥,听说没,那位沈家二少爷,和咱们的长公主……。” “嘿嘿,早就知道了,我隔壁王大爷的三外甥的姐夫的亲堂兄弟就在长公主府里当差,我可是听他亲口说起过这件事的。” “哦?怎么样?”人群来了兴致,毕竟这可是个有“内部消息”的人啊。 这人一见众人来了兴趣,更加得意,清了清嗓子,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听那位老兄说啊,这位小公子被关进了长公主的房间,长公主进去后,这一晚上是声音不断啊!” “什么声音?”有毛头小伙子还有些没明白。 “去去去,一边去,这是你能听的吗?连个媳妇都没有!”有人呵斥了几句。 这人接着说道:“我还听那老兄说啊,早上丫鬟进去送饭的时候,咱们那位小公子可是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呢,啧啧!” 众人听到了自己想听到的东西,自然是心满意足。 第三百零三章 京华烟云2 有几个人还啧啧称奇。 “要说咱们大燕立朝以来,也没出过长公主这样的人物,这般风流成性,是不是长得很丑啊!”有人问道。 “丑?”这人冷哼了一声,手往后一指,“望月轩的姑娘们漂亮不?” “漂亮!” “我那位拐着弯的堂兄可说了,就算望月轩的头牌姑娘,跟咱们这位长公主殿下都没法比。” “嘶。”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有几个人不信。 “老六,你说的跟真的似的,我怎么那么不信啊,长那么漂亮,还至于缺男人?” 这老六见有人反驳自己,急的脸上的麻子都泛起了亮光。 “你们知道个屁,咱们这长公主漂亮是漂亮,可听我那位堂兄说,她可是学过什么功法的,能采阳补阴。正当年的棒小伙子,不出半个月,就得被她吸成人干。” “真有那么邪乎?”人们纷纷瞪大了眼睛。 “你们以为呢?我那位堂兄可是亲口对我讲的,他还说了,当初他刚进长公主府的时候,见到靠着南墙根坐着一溜骨瘦如柴的少年,不禁有些好奇,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人们纷纷发问。 “嘿嘿,府里的管家告诉我堂兄说啊,这都是被用完之后的人渣!” 人群哄然大笑,有几个人笑骂道:“你小子就胡说八道吧。” 老六自觉十分得意,可就在这时候,人群里出来了几个人,上前一把抓住了老六。 “你们干什么?”这老六见这几人十分眼生,不禁大声道。 “小子,倒是挺能说啊,可公主殿下是你这市井小民能随意诋毁的吗?跟我们走一趟吧。” “你们是谁?”老六慌了神。 “少废话,我们是府衙的。” 一见出了事,人群轰然散开。 只有这老六倒霉,被抓进了府衙之中。 可就算是这样,也无法阻挡人民群众对于这件事的热情。 到了晚上,事情已经流传了无数个版本。 不过从始至终。 大燕的官员们都不敢有半点意思流露。 笑话,现在这个时节,谁也不知道谁是哪一派的。 还是尽量少说话的好,话多了惹祸啊。 此刻的沈府,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沈诺已经哭过一次了,但现在人心惶惶,老夫人连吓带急,已经病倒了。 沈元也没有音信,只能靠她一个人撑起这个家了。 好在乔乐,于老三,以及铁塔都在,算是稳住了局势。 刘元也是严令所有下人们都不许出门。 而就在这个时候,陈思雨登门拜访来了。 昨天她在长公主府门前等了良久,也不见沈毅出来,后来才听到消息说沈毅被软禁起来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自己一个人又回去了。 今天她一整天都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这件事要如何解决,最终下定决心,先来沈府看看。 对于她的到访。 沈诺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敌意,但也说不上亲近。 曾几何时,这个姑娘玩弄自己弟弟沈毅的感情,她是知道的。 不过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能过来,也算是有心了。 但沈诺的身份不同,她是正经的大家闺秀,自然不可能和一个娼寮女子在一起闲谈。 所以只是见礼之后,便退回后宅去了。 这里有乔乐等人支应着。 陈思雨坐在椅子上,心里百感交集。 自己在外面就算再怎么呼风唤雨,可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显出低贱来了。 若是自己是个良家女子,沈诺怎可能这般对待? 正在想着,柳如烟也来了。 两人一见面,互相都愣了愣,然后才点了点头。 “思雨姑娘也在啊!” “嗯,柳姑娘也来了?” 两人居然很有默契的坐到了一起,小声说起话来。 乔乐和于老三站在远处看着,不禁偷偷议论起来。 “你说咱们师父身边到底有多少女人啊!” “我看至少得一百多!” “岂止啊!啧啧,就说这京城吧,咱们师父回来后就没出去过,可架不住人家大姑娘自己往这投奔啊!” “嘘,小声点,别让人听见。” “听见怎么了?我算看出来了,她们现在巴不得咱们说些什么呢,要不你去叫声嫂子?指定有赏。”乔乐笑眯眯的说道。 “我呸,我才没你那么下贱!”于老三斥道。 铁塔这时候闷声闷气的说道:“少说两句,少爷不在,你们别闹了。” 乔乐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了。 这时候,外面又有一人走了进来,一见到屋里有两个女人了,脸色不禁一变。 而柳如烟和陈思雨也看到了来人,不禁讶异的站起身来,“李姑娘?” 来的人正是李纯一,当初她在京城待过一段时间,还闯出了李琵琶这偌大的名头,所以柳如烟等人认得她并不奇怪。 李纯一本来住在施大将军府上,可等听到这个消息后,她也坐不住了,立马先赶到了沈府。 可没想到这两个女人已经早到了,李纯一心里就老大的不高兴。 这个沈毅,怎么到哪里就缺不了女人呢? 不过人家笑脸相迎,自己也不好太过分,只好点了点头。 “原来是陈姑娘和柳姑娘。” 见过之后,李纯一就转头看向远处的乔乐等人。 “还不过来!” 乔乐挺怕这位李纯一,听到说话,才敢过来,先笑道:“李姑娘,好久不见啊!” “呸,少给我耍嘴皮子,沈小姐在哪?” “在后宅呢!” “嗯,我去看她。” 李纯一没有留在这里,而是直奔了后宅。 看她走了,柳如烟和陈思雨面面相觑,然后齐齐叹了口气。 这就是身份上的差距了。 人家可以直接进门拜访,自己则只能被晾在这里。 沈诺本来在屋里劝慰老夫人,听到外面的通禀,才知道李纯一来了。 她没见过李纯一,但是听自己弟弟说起过,知道是个奇女子,赶紧出来迎接。 李纯一对谁都可以耍横,唯独对沈诺,不敢有半点的不敬,一见沈诺出来了,赶紧裣衽一礼。 “见过姐姐。” 沈诺心中暗自惊讶这李纯一的容貌,心说自己弟弟的身边,似乎没有丑女人啊,随便一个拿出来都这般的漂亮。 第三百零四章 京华烟云3 “李姑娘不必如此。”沈诺赶紧上前迎住。 李纯一是个江湖女子,并不怎么拘礼,但见到沈诺落落大方,举止动作都十分的彬彬有礼,心中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亲近之感。 沈诺也喜欢她的直率,所以等让进屋中之后,两人相谈的甚欢。 只是沈诺现在心中挂念沈毅,自然没有多少笑意。 李纯一知道沈诺的心事,不禁说道:“姐姐不必忧心,我已经打算好了,如果施将军救不出沈毅,那我就独闯公主府,一定将沈毅给救出来。” 沈诺知道李纯一说的是真心话,便点了点头,“尽量还是不要动干戈的好,长公主现在权倾朝野,能不招惹最好不要招惹。” 提到长公主,李纯一心里又堵了一个疙瘩。 因为她想起了关于长公主的那些不堪传言。 沈毅落在了她的手里,这还能有好下场? 不被吃干抹净,就算不错了。 李纯一是个有精神洁癖的人,若不是对沈毅用情甚深,她连沈毅身边这些女人都不可能接受。 现在沈毅估计被人绑在床上当工具施为,她心里怎么可能好受? 沈诺倒是不太在乎这个,她记挂的是沈毅的人身安全。 天知道这个长公主是怎么想的,听说这人喜怒无常,若是脾气上来,一刀将沈毅杀了,沈家就算完了。 想起这个,沈诺就想哭。 以前沈家败落的时候,她那么艰难,都不会轻易的哭鼻子。 可现在她已经哭了不下四五次了。 事不关心关心则乱,说的就是现在沈诺的心境。 今天的沈府很热闹。 因为很快,又有一队马车到了门口。 陆嫣从马车上下来,面沉似水。 她没有跟沈毅一路过来。 因为扬州的事很多,她处理完后,随后才出发的。 其实这也是陆毅的意思。 虽然陆嫣是许配给沈毅无疑了,但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总是跟着人家,传出去也不好听。 陆家乃是豪门,这点脸面还是要的。 所以陆嫣是一个人赶到京城的。 只是双方差了没几天的时间。 可等进了京城,陆嫣就听到了沈毅被长公主软禁起来的消息,不禁大骇。 不过几天的时间,怎么沈毅就弄出了这么多的事? 她心急如焚,连陆家在京城的宅子都没回,直接就来到了沈府。 她没来过这里,可陆家在京城产业颇多,知道大小姐要来,这里的管事掌柜立马拨来了几个机灵的小伙计。 这些人都是京城本地人,自然知道沈家的住处。 等到了沈宅之后,陆嫣让人去送上拜帖。 刘元现在干脆就搬到了门房里住着,他要亲自守着这个大门,所以一见拜帖,唬的他赶紧命人送进后宅。 沈诺和李纯一正在说话,一见拜帖送来,也是一愣。 “陆家?陆嫣?这是?” 李纯一在一旁听到了,不禁苦笑道:“这也是沈毅的红颜知己,陆家在京城也应该很有名气罢,这就是陆家的大小姐!” 沈诺闻言有些发愣。 怎么自己弟弟还跟陆家掺杂不清了? 陆家在京城何止是有名气。 有传言说,若是将京城的诸多产业做个排名,前面几个大产业都是陆家的。 这样的豪门,就是沈家之前全盛的时候,虽然身份尊贵了,可财富上就差远了。 “她这是从扬州赶到的,按路程来说,应该刚到了京城就来了。”李纯一说道。 既然人家来登门拜访,自己自然也得迎接。 沈诺赶紧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在后宅门口等候着。 陆嫣此刻也顾不得太多的俗礼了,自顾自的就往里闯。 唬的一些男丁避之不及,只好面朝墙站立。 这就看出沈家家风的严谨了。 若是一般家庭,这男丁巴不得能看看千金大小姐是什么模样呢。 等进了后宅门后,陆嫣一眼就看到了李纯一,同时看到了李纯一身边,穿着一身翠色襦裙,温文尔雅端庄大方的女子。 她心里明白,这人就是沈毅的那位姐姐沈诺了。 这个人可是关键啊! 沈毅不止一次的提起过她来。 可见这个姐姐在沈毅心中分量颇重。 她上前一步,“见过姐姐!” 沈诺也在打量陆嫣。 她发现这个陆嫣长得花容月貌自不必说,最关键的是身上那股子大气。 有很多女子长得美则美矣,可是很小家子气。 这个陆嫣就不同,站在那就与众不同。 这个人,才算是正室人选,能压的住后宅啊!沈诺心里暗暗下了一个评定。 “陆姑娘风尘仆仆,不必多礼,快请进。” 三女进了后宅,有小丫鬟赶紧端来洗漱水盆,陆嫣净手之后,才落座吃茶。 就算再怎么着急,这些礼仪都是不可少的。 尤其当着沈诺的面。 陆嫣更是不敢造次,一举一动都按照从小的训练来。 近乎完美无缺的举止动作,让李纯一都自惭形秽,心说跟这样的女子比起来,自己简直像个爷们。 茶罢搁盏。 陆嫣这才迟疑了片刻,然后问道:“我听说公子被软禁起来了?为什么呢?” 沈诺叹了口气,然后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陆嫣听完哭笑不得,心里则在想,公子简直像个小孩子啊。 不过是家里受了点欺负罢了。 居然一回来就拆人家门楼,还打伤了很多人,并且敢闯府牢,真是……。 陆嫣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件事了。 若是换作她,她肯定会用更稳妥的法子将这件事给处理好。 不过事情发生了,她也不在想别的了。 “这个长公主可有什么癖好?” “这个倒是不知道,只是听说……她颇好男色。”李纯一的话让沈诺脸色微红。 陆嫣问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已经打算好了。 就算是用银子砸,也得将沈毅给砸出来。 在陆嫣看来,这件事的起因应该就是沈毅砸了许大户家的门楼,结果恶了长公主。 那好说,只要你开口,钱不是问题。 陆家没别的,就是有钱。 “颇好男色?”陆嫣皱了皱眉,然后对身边的婆子说道:“你回去告诉王掌柜,让他拿出一万两银子来,京城中的优伶戏子,只要是有姿色的男子,都出钱买下,然后打包送进公主府!” 沈诺和李纯一听得是目瞪口呆。 什么叫土豪? 这就叫土豪啊! 第三百零五章 自荐枕席 沈毅并没有像外面传言的那样,赤身裸体的被绑在床上任人施为。 实际上他现在过的很不错。 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除了不能出府门外,根本没人限制他的自由。 早上起床便有人将燕窝粥端到跟前,吃完后还有人伺候着看书奉茶。 这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潇洒。 沈毅也不着急出去,反正已经这样了,便优哉游哉的在屋里看了一上午的书。 这一上午燕涵连面都没露。 到了中午,又有人将午饭端了进来。 饭菜丰盛无比,还带着一壶酒。 沈毅也不客气,除了没动那壶酒之外,饭菜可都没怎么剩下。 吃的沈毅直打饱嗝。 有人将饭菜撤下后。 沈毅有些发困,就躺到了床上准备睡一觉。 就在似睡非睡的时候,沈毅听到房门轻轻一响,似乎有人在推门。 沈毅猛然惊醒过来,但没有起身,仍然闭着眼装睡。 门被推开了,然后一个人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脚步很轻,还带着一股脂粉香气。 似乎是个女人。她要干什么? 沈毅心里默默盘算着。 然后就发现这个女人到了床边。 沈毅继续发出轻微的鼾声,过了会,才听到床边发出了一阵 窸窸窣窣的声音。 似乎……是脱衣服的声音! 沈毅心里还在惊异,然后就觉得一个温热赤裸的身体钻到了自己身边。 触手所及,全是一片温腴的柔软。 “公子……我知道你在装睡。”一个女人俯在沈毅耳边,吐气如兰的说道。 沈毅刚开始还以为是燕涵,但立马发觉,不对! 这个女人明显要比燕涵年轻。 女人的手在沈毅身上游走不定,并吃吃的笑着。 “公子,还要装睡吗?” 沈毅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姑娘这是要干什么?” 女子有些哀怨的说道:“难道我就不值得公子睁开眼看看吗?还有,我都脱光了,你说,我要干什么?” 沈毅沉默了片刻,然后才说道:“是不是许衡?” 女子浑身一僵,然后才强笑道:“公子,你说的什么啊?我不明白。” 沈毅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丽脱俗的脸。 “许衡倒是舍得下本钱啊。” 女子笑容有些僵硬,但还是强笑道:“公子,您说的我真不懂。” “真不懂?” “嗯!” “那好,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来这是做什么?” “我叫莫莉,就住在这公主府,因为拜读过公子的诗词文章,一直倾慕不已,听说您现在在府上,便过来自荐枕席。” 沈毅看着这个女子,女子有些娇羞的低下头,然后低声说道:“公子一定以为我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其实不是的,我只是倾慕公子的才华,还望公子不弃。况且现如今公主殿下不在府上,这后宅也没人敢随意出入,你我成就一段露水姻缘,神不知鬼不觉……。” 这些话从一个女子,尤其是漂亮女子口中说出来,诱惑力之大,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忍不住心中一荡。 但沈毅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良久之后才说道:“说完了吗?” “公子若是不信,我自离去便是。”这位自称叫莫莉的女子眼中闪着盈盈的泪光。 沈毅点了点头,“那好,请离开。” 莫莉脸上闪过一丝惊慌,然后才哀怨的说道:“听闻公子乃是风流才子,可我看来,传言不是真的,就算是个石头人,此刻也不该如此呢!” “那该如何呢?”沈毅冷眼看着她。 “公子,我给您宽衣。”莫莉的手又开始不老实了。 沈毅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然后淡淡的说道:“让我猜一猜,是不是宽衣解带后,我要做点什么的时候,你就会大喊一声,然后从外面冲进来一群人呢?” 莫莉浑身一僵,然后说道:“公子,您这话什么意思?我只是……。” 沈毅摆了摆手,“不用再说了,不管是不是,我都用不到,姑娘请自重。” 莫莉的眼上闪过一抹羞愧的神色,但突然一咬牙,猛然扑倒了沈毅的怀中。 “来人啊!救命啊!有人非礼啊!” 哐当一声。 房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一群人嚷嚷着就冲了进来。 许衡走在最后面,他脸上也不好看。 “我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公主府里强行无礼?”许衡先扣了一顶帽子,然后才假装惊讶的对着床上的沈毅说道。 “哎呀,原来是沈大公子,真是不好意思啊,我没想到是您啊,这是怎么说的?您这身份,何苦用强啊!要是一般小丫鬟也就算了,这位姑娘可不是一般人啊。” 沈毅冷眼看着许衡表演,现在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许衡设的局。 这时候莫莉也用衣服遮住身子,哭哭啼啼起来。 沈毅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的看着许衡。 许衡自觉得计,不禁有些得意,心中冷笑道,沈毅,这次我看你还怎么活。 “沈大公子,这姑娘可是长公主最喜欢的一个侍女,听说以后是要以干女儿的身份出嫁的,您这……唉,真是!来人啊,先将沈大公子绑起来!” 许衡笑里藏刀,话说的虽然好听,但杀气却一点也不含糊。 他不敢真杀了沈毅,但用这种事恶心恶心沈毅还是可以的。 尤其他了解燕涵的心理。 那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 若是被她知道,自己所看重的人,居然跟自己最亲近的侍女勾搭到了一起,肯定会勃然大怒。 到时候沈毅就算完了。 这个算盘打得不可谓不完美。 可沈毅只是抱着肩膀看着他,然后淡淡的说道:“许衡,我其实挺佩服你的。” “大公子这是哪里的话?” “能将喜欢自己的女人往外推,甚至不惜牺牲她的名节来陷害一个人,你也算够恨了。” 沈毅的这番话让莫莉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许衡的脸上也是青一阵紫一阵的,十分难看。 “呵呵,沈大公子真是会说笑话,可现在不管你怎么说,你也抵赖不了了,给我绑上。”许衡冷声说道。 第三百零六章 你……不够资格! 站在许衡身后的,都是他的爪牙。 一听吩咐,立马就要冲上来动手。 沈毅本来盘腿坐在床上,这时候却微微一笑,“许衡,你知道自己输在哪里了吗?” 许衡面色铁青,根本没搭理沈毅。 沈毅从枕头边上抽出了自己那把剔骨尖刀。 “你错就错在,想跟一个压根就不想跟你下棋的人谈论棋道规矩,对你来说,这算一个圈套,可对我来说,一脚踢翻便是。” “归根结底,你都不够资格跟我对弈!” 沈毅说完这番话后,便一跃而下,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里的刀便顶住了许衡的咽喉。 这一下,所有人都不敢动了。 莫莉在床上发出低低的一声尖叫。 许衡虽然面色惨白,但还是强撑着没有后退,只是冷笑道:“沈毅,你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我到时候就告诉殿下,你到底是怎么……。” 沈毅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行了,少说那些废话了,你找人也不会找个好点的,这女的现在都怀了你的孩子了,还口口声声我要干啥,谁会信?” 这话一出,不但许衡瞪大了双眼,连莫莉都一脸惊骇的看着沈毅。 沈毅冲着床上的莫莉一笑。 “不用拿这种眼神看我,你身上那股子麝香的味道,吹都吹不散。” 莫莉的脸上显出绝望的神色。 许衡更是面色惨白,哑着嗓子冲莫莉说道:“真的?” 莫莉眼泪流了出来,低着头不吭声了。 这已经算是默认了。 许衡知道完了! 自己完蛋了。 燕涵是最讨厌手下的人私通的。 自己跟这个莫莉本身早就勾勾搭搭的,可一直没被人发现。 直到这次,许衡心里恨沈毅入骨,却想不出有什么好法子能对付沈毅。 情急之下,便想起了这个栽赃嫁祸的招数。 在许衡看来,这个沈毅号称风流才子,一定是专在女人身上下功夫的。 只要莫莉主动投怀送抱,不愁这个沈毅不上钩。 到时候沈毅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并且对他的声誉也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许衡心里盘算的很好,便找来莫莉商量。 莫莉开始说什么也不同意,最后架不住许衡的软磨硬泡,最终才勉强答应了。 可现在许衡才明白,莫莉已经怀了自己的孩子了,并且在偷偷打胎。 这个事情一出,自己铁定会被燕涵赶出府去,好一好还得把命搭上。 一时间许衡惊惧欲死。 沈毅看着这个男人,不屑的一笑,然后将剔骨尖刀放下。 他还不屑于杀这样一个人。 连自己的女人都肯拿出来做工具,可见这个人心胸狭窄并且极端自私。 而且估计不用自己出手,燕涵就能收拾了他。 果然。 等燕涵从外面回来后,就听到了这个消息,不禁勃然大怒,先将莫莉重打四十鞭子,然后卖进了教坊司。 然后把许衡关进了水牢,等过几日再处置。 说是过几日。 其实这个水牢就是有死无生的去处。 许衡连求饶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人架走了。 树倒猢狲散,往日跟在他身后的那些手下,此刻全都躲得远远的,压根就不敢求情。 反倒是沈毅,迟疑了片刻后对盛怒之下的燕涵说道:“这个许衡死不足惜,可这个女人,不至于责罚的这么重吧。” 燕涵瞥了沈毅一眼,然后冷笑道:“怎么?你心疼了?这个女人私通我的男人,我没扒了她的皮,已经算是给她面子了,还想怎样?” 沈毅明智的闭上了嘴巴,他知道,现在的燕涵正在气头上,任何求情都会化作怒火,将责罚变得更重。 许衡完蛋了,许大户自然也跟着倒台。 这个许大户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自己的亲弟弟生死未卜,但他在知道消息后的第一反应不是去救人,反而是立马回家收拾细软,然后连夜逃离了京城。 直到第二天,沈家的人才发现对面的许宅已经空无一人。 不过这些暂时还轮不到沈毅去操心。 此刻的他正面临着一个更大的危机。 现在他所处的这间屋子就是燕涵的卧室。 富丽堂皇自不必说,关键是处处的布置都独具匠心。 沈毅看得出,这个燕涵乃是个很有才华也很有格调的女子。 只是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这时候已经傍晚时分。 屋里掌着灯,沈毅坐在桌边,桌上摆放着几样精致的菜肴,还有一壶酒。 沈毅心里有些异样。 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成为了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似的。 有种很屈辱的感觉。 外面不知道何时起了风。 呼啸的风声,衬托的屋中更显安静。 就在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候,门推开了。 卸去妆容的燕涵走了进来。 现在的燕涵,让沈毅都有些恍惚。 因为褪去了那些伪装,此刻的燕涵,简单的就像是一个普通女子,梳洗完毕后准备回屋睡觉似的。 没有丫鬟,也没有随从。 只有燕涵一个人。 她反手关上了门,笑呵呵的看着沈毅。 “沈毅,听说你不能喝酒?” 沈毅点了点头,“确实不胜酒力。” “那好,今天我就让你陪陪我喝酒。” 沈毅苦笑。 燕涵的话显然不是说着玩。 她亲自斟酒,倒满了两杯,然后示意沈毅举起杯来。 “今天,你居然替那个贱人求情,我很惊讶。”燕涵举杯在手吗,淡淡的说道。 “惊讶吗?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很惊讶,因为我以为你会恨她。” “恨她?为什么要恨?” “难道不该恨吗?她可是差点就毁了你的名望了哦。” “呵呵,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许衡在背后指使,她只是出于爱情的盲目,才干出这等事罢了,我没有理由去恨她。” 燕涵看着沈毅,过了会才说道:“你这样的人,还真是少见!喝!” 燕涵一饮而尽,沈毅无奈也陪着喝了一杯。 燕涵喝的酒自然不一般,入口之后酒味浓烈,香气醇厚。 但越是这样,沈毅的反应也就越剧烈。 一杯酒下肚,沈毅的脸便红了起来。 第三百零七章 玩够了吗 燕涵吃吃的笑了起来。 不得不说,燕涵确实长得极其漂亮。 尤其在这昏暗的灯光下,一笑更是倾城。 “你笑什么?” “笑你啊!你看你红着脸的样子,好像一只小狐狸啊!” 沈毅低着头,假装吃着盘中的菜,其实是怕看到燕涵。 他也是男人,还是个很正常的男人。 这个燕涵魅力无双,又同处一室,沈毅很怕自己再把持不住。 “你低着头,是不是不敢看我?”燕涵凑到沈毅的耳边,低低的呢喃道。 热气哈到沈毅的耳朵上,痒痒的,让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沈毅轻咳了两声,然后苦笑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是为什么被你软禁在此的?” “记得啊,你说我只顾朝廷争斗,不管黎民疾苦吗!” “那你现在还来招惹我?” “为什么不可以?实际上,我觉得你说的都对啊,我就是个这么差劲的人,只管自己的利益。” 燕涵倒是很坦诚。 沈毅盯着她看了好半晌才说道:“如果说之前我还认为你是因为贪恋权势才掌控朝廷的话,现在我不那么想了。” “哦?现在你怎么想?” “你的所作所为,像极了一个没有吃到糖果的小孩子,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吸引人们的注意。” 燕涵的笑容渐渐冷却下来。 沈毅端起酒壶,给两人都倒满了酒。 “我不知道以你的身份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形成这样的性格,但我现在只想问你一句,玩够了吗?” 燕涵霍然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沈毅,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我不过是觉得你这个人有些趣味罢了,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 沈毅放下酒杯,“怕,可我知道你不会杀我。” “笑话,我现在大权在握,谁不敢杀?”燕涵呵呵冷笑道。 “其实,你这样又是何必呢?你本质又不坏,何苦带着这副面具来作践自己?” 燕涵终于怒了,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子,哗啦啦杯盘粉碎。 响声惊动了外面的侍卫。 “殿下!” “都给我滚出去。”燕涵冷声喝道。 屋里又剩下了沈毅和燕涵两人。 沈毅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半是同情,半是嘲讽。 “沈毅,本来我觉得,留你在府上待几天,让你知道知道厉害,然后便放了你,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觉得你这样的人,放出去也是个祸害,所以你就安心在这屋子里待着吧,哪也不许去!” 燕涵说完转身要走。 沈毅坐在椅子上,淡淡的说道:“殿下。” “还有什么要说的?求我?”燕涵的脸上浮现出嘲讽的笑容来。 “不是,我只是想告诉你,有些事既然发生了,就无可挽回了,你再怎么的想追回,也于事无补。” 燕涵转身就走,她不想和沈毅再多说一句话了。 屋中只剩下了沈毅一个人。 他看了看满地的杯盘,叹了口气。 “陛下,当初你到底做了什么呢?逼得你的亲妹妹要这般报复?” 本来已经松缓下来的看守陡然变得森严起来。 沈毅现在连屋门都不允许出去。 每日的三餐倒是没有亏欠,可是书籍什么的都被禁止了。 这可比不让吃饱饭还令人难受。 沈毅只坚持了半天,就受不了了。 等到中午的时候,有丫鬟又送进来饭菜,放在桌上转身要走。 沈毅突然蹦出来拦住了去路。 “姐姐先莫走。” 这丫鬟先是被唬了一跳,然后有些慌张的看着他。 不得不承认,长得帅的人,在什么时代都是吃香的。 比如现在的沈毅,单凭这副长相,就足以让大多数初次见面的女子心生好感。 “这位小姐姐,我求你一件事,等送晚饭的时候,你能不能给我带进来一些笔墨纸砚什么的?” 小丫鬟本来很害怕,可听到沈毅叫自己姐姐,心便先软了下来,可还是摇了摇头。 “公子,殿下有令,不让我们和你说半句话的。” 说完之后,小丫鬟的脸色先变白了。 沈毅嘿嘿一笑,“小姐姐,我又不是让你带什么违禁物品,只求你能给我送来些笔墨纸张。而且你要是不给我带来,我就说你偷偷跟我说话。” 小丫鬟的脸白的像是一张纸。 “你……你……。” 她还没见过沈毅这样无赖的人。 沈毅偷偷掏出一小锭银子,“就这个请求,不算过分吧,即便以后殿下知道了,我也不会出卖姐姐你的,你就放心吧。” 小丫鬟踌躇再三,最终还是红着脸接了银子。 果然。 等到了晚饭的时候,这小丫鬟在送进饭菜之后,偷偷将一个小包扔在了桌下。 沈毅装作没看见,等人们走了,才打开包裹。 里面是捆好的笔墨纸砚。 沈毅心里高兴。 这段时间来,他整天忙些乱七八糟的事,也没时间静下心来写字。 现在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将一些早就想写,却一直没有机会写出来的东西都写出来。 至于写什么。 沈毅想了半天,最终决定先写点无伤大雅的东西。 他知道,自己偷偷写东西这件事,肯定瞒不了多久。 到时候燕涵肯定要看。 与其写一些容易引起争执的东西,还不如先写点小清新的。 想到这里,沈毅不禁想起了自己刚穿越过来时因为没钱,靠着在一泓楼讲故事才挣来第一桶金的事。 就写聊斋吧。 以狐话友,以鬼论人,以奇情描述人情世故。 这本书乃是当之无愧的奇书。 于是沈毅秉烛夜战,开始了写作生涯。 燕涵在后面才知道了这件事,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不以为然。 但等有人将沈毅的手稿呈上来后,她才为之动容。 这种体裁的小说,自唐一代便有。 只是并没有成为体系,并且经常沦为乡野怪谈。 但沈毅的聊斋,显然不是那么肤浅的鬼怪故事。 至少燕涵就从中看到了很多人心世故。 对沈毅,她的感觉是复杂的。 那晚,燕涵是真的生了气。 如果不是因为沈毅名气够大,燕涵真想杀了他。 但燕涵又不得不佩服沈毅的这份才华。 这些小故事,到底是如何想出来的呢? 燕涵成为了这些手稿的第一位读者,还每天都催更。 第三百零八章 背靠背 沈毅也知道这些事,不过他并没有太多的在意。 反正自己写的都是些小故事,你总不能因为这个再说我干涉朝政吧。 两人就这么默契的配合着,每天沈毅写完后,就会有人专程送到燕涵手里,燕涵审阅一遍后,则会写上几句评语,然后递还给沈毅。 这种日子持续了好几天。 然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聊斋的手抄本,开始在市面上流传开来。 很多人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体裁的文章。 开始的时候人们都不太在意。 甚至要不是因为作者是沈毅,那么基本都不会有多少人去看。 可随着沈毅每日的更新。 这个聊斋系列逐渐的火爆起来。 每天都有人焦急的等待着从公主府里传出的新篇章。 这一日。 京城天水桥前人潮涌动。 很多人都翘首以盼着新故事的来临。 “来了来了!” 随着人群的一阵骚动。 有家丁匆匆而来,手里拎着一个小盒子。 人们知道,这里面装着的就是今天的新故事了。 很多人的脸上不禁露出期待的神色。 天水桥是京城首屈一指的繁华所在。 这里就类似后世的天桥一般,到处都是做小生意的人。 天水桥下有个天水茶楼。 这里就有最原始形态的说书人。 现如今,这里也不再说一些普通书目了。 每天都等着从长公主府里传出来的聊斋过日子。 说书的艺人人称小哑巴。 这个绰号颇有些黑色幽默的味道。 不过这不妨碍他的名气。 一个茶楼的说书艺人就跟后世的演艺公司相对于明星一样。 乃是相辅相成的。 小哑巴的名气够大,在这天水茶楼自然也立得住。 所以平时除了每日的说书,小哑巴基本都不出面的。 可现如今,他每天也在门口翘首以盼。 不说别的,只凭着这每天都不重样的精巧故事。 小哑巴就对沈毅彻底服气了。 今天的故事送到后,自有东家陪着这个家丁去了后面。 小哑巴则迫不及待的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手抄本的新故事。 也顾不得别的了,他就这么站着看了起来。 等翻开第一页后,他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因为今天的故事,完全不同于之前的那些狐仙鬼怪。 以前的故事,虽然也有诸多的神怪奇谈,但都不吓人,更多的是讲述人情世故。 但今天的这个故事,却十分的惊悚。 这从名字就能看出来。 画皮!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故事,要起这么个名字呢? 小哑巴的心提到嗓子眼,然后认真的看了起来。 待看完之后,小哑巴的后背不知不觉都被汗水湿透了。 那种心有余悸的感觉,让他都禁不住有些害怕。 “师父,今天讲什么?”小哑巴的小徒弟问道。 小哑巴迟疑了片刻,这个故事到底是讲还是不讲呢? 小哑巴在江湖中打拼这么多年,自然可以看出这个故事十分的精巧。 如果讲的话,肯定会大受欢迎。 但问题是来这里听书的,大部分都是些没什么文化的粗人。 平时就对鬼神之说笃信不疑,若是讲了这个故事,会不会吓到客人? 小哑巴有些两难。 但很快,形势就让他不得不做出了选择。 “说的这是什么玩意!我要听聊斋!” 喝茶的人们聒噪起来,打断了正在讲述前朝旧事的小哑巴。 他有些尴尬的坐在那。 “会不会说?不会说就滚下去。” 又有人开始起哄。 眼看形势要变得不可收拾,小哑巴只好无奈的点点头。 “诸位莫要聒噪,本来今日有公子爷新写的聊斋故事,可我没敢说。” “为什么不敢说?”有人在下面吆喝。 小哑巴看了一眼说话的人,知道这乃是前门靠杀猪为生的胡屠夫。 这个胡屠夫长得就面相狰狞,尤其爱敞胸露怀,就算是大冬天的时候,也不例外。 因此在这个茶楼中,也就显出他的与众不同来了。 “胡大官人不要着急,实在是因为这个故事有些骇人,我怕吓到了诸位,所以才没有敢说。” “哈哈哈,笑话一样,我胡某是什么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想当年我自己一个人独闯乱坟岗子,杀了不知道哪里流窜来的胡狼,我都没说个怕字,区区一个小故事,能让我害怕?”胡屠夫哈哈大笑道。 众人看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也都纷纷点头。 小哑巴见状只好咬了咬牙。 “既然这样,那么我可就说了!” “说吧说吧,小老儿聒噪的很!”胡屠夫满不在乎的说道。 这次沈毅所写的画皮,和之前又有不同。 沈毅闲极无聊,也是故意想吓吓燕涵,因此故意将后世一些恐怖故事的情节融入到了这个故事之中。 尤其是那个背靠背的情节融入,让沈毅觉得酣畅淋漓。 不过他是写爽了。 看书的人,可是有些难受了。 这个时代的小说,其实最擅长的还是白描手法,几乎没有十分生动的细节展示。 这个背靠背的故事又是十分的惊悚恐怖,所以更显得难能可贵。 这小哑巴也算是有本事的人了。 不过两千余言的故事,被他讲的是跌宕起伏。 茶楼中渐渐安静下来。 人们甚至都忘记喝茶了,全都瞪大了眼睛静静的听着。 “话说这王生睡在床上,每晚都夜不能寐,总是梦到有人在耳边喊背靠背……背靠背。” “过了几日,这王生不胜其烦,将睡着的床板翻过来一看,才发现床板的背面钉着一个人皮,脑袋是用草料楦在里面的,因为虚实不一,所以五官显得奇形怪状,十分的狰狞恐怖。王生心中惊惧欲死,刚想说话,就见这人皮的眼皮慢慢抬了起来……。” “啊呀!” 就在小哑巴说道兴头上的时候,本来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听书的胡屠夫大叫一声就后仰于地。 众人见状纷纷上前,就见这胡屠夫面色铁青,双眼发直,四肢抽搐。 人们议论纷纷。 “这是怎么了?” “我看是听书吓到了吧,老实说,我刚刚都差点被吓尿了啊!” “快取热水来!” 第三百零九章 吓死人了! 如此折腾了好半天后,胡屠夫才渐渐醒转过来。 不过面色煞白,已经站不住了。 有好心的街坊将胡屠夫送了回去。 小哑巴见状苦笑道:“今日要不就这么算了吧……。” “不行,这故事怎么能没头没尾的?不讲完,今晚我连觉都睡不着,快说快说!”有人喊道。 “就是讲完了,估计你今晚也睡不着了吧。”有旁边坐着的人讥笑道。 小哑巴无奈,只好将后面的故事都讲完了。 听完之后,天色已经很晚了。 往常这个时候,天水楼的常客们都已经三三两两的起身回家了。 可今晚不一样,很多人都笑得有些勉强。 “呦,这不是张三爷吗,怎么你也在?一会咱们一起回去?” “好说好说,不过就咱们两个吗?” “还有几个!” 诸如此类搭伴而行的话此起彼伏。 似乎往常关系不怎么密切的人们,此刻也因为住的比较近,而成为了知己兄弟一样。 不过这些听书的人回家是回家了,基本哪个都没睡觉,有的人将家里的床板都给翻了过来,生怕后面再钉着一张人皮。 还有人索性就在地上打地铺了。 等第二天,人们才知道,昨晚被吓得晕过去的胡屠夫,在回去后,连天亮都没捱到,便死了。 郎中说了,他是生生被吓破了苦胆而死。 这一下,天水楼的名气更大了。 而那一晚讲述的画皮,也被罩上了一层神秘而恐怖的面纱。 好多人虽然好奇到底是什么故事有这么大的威力,但都怕自己也被吓死,便都不敢去听了。 倒是胡屠夫的家人,将胡屠夫的棺椁抬到了天水楼门前,大闹了一天,最终天水楼赔了二十两银子才算罢休。 自此之后,天水楼的书场柱子上钉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听书自由,吓死勿论! 一时间传为了京城的奇谈。 这些热闹沈毅自然不知道,他现在已经被彻底隔绝了。 不过沈毅倒也不太担忧,每天就是吃饱了就写字,写累了就睡觉。 周而复始的生活,沈毅也一点都不觉得枯燥。 但是他能捱得住。 沈诺等人却等不了了。 本来陆嫣已经上上下下都打点好了,甚至连长公主府看门的都有一份红包,就等着找机会给燕涵进言,然后就将沈毅给放出来了。 可没想到突生波澜,沈毅被彻底关了起来,任何人都不能私自见到他。 这个情况让陆嫣也慌了神。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莫非这个燕涵真要对沈毅下手了? 李纯一也坐不住了,回到了施将军府,就告诉了章一一。 章一一立马喊来了施元。 施元此刻也已经知道了消息,不禁也是皱起了眉头。 这个燕涵到底要干什么? 本来最开始的时候,施元没把沈毅被软禁起来当回事。 毕竟这个燕涵虽然胡作非为,但对士子才人,还是很客气的。 更何况以沈毅的名气,任何君王都不敢轻易下手。 最多沈毅在长公主府上做几日面首罢了。 这对施元来说,还是件值得艳羡的事呢。 可没想到事情突变。 沈毅似乎有什么事恶了燕涵,所以沈毅才被彻底关了起来。 施元沉思了好久,也想不明白,沈毅能做出什么事?可以将燕涵气成这样? 听长公主府上流传出的消息说,燕涵连桌子都掀翻了。 莫非是长公主逼奸不成?沈毅奋起反抗? 施元的脑袋不由自主的就跑偏了,越想越觉得这个理由有道理。 “你在那嘿嘿傻笑什么呢?我问你这沈毅到底怎么救出来。”章一一冷喝道。 施元这才回过神来,然后苦笑道:“夫人,我这不正在想办法吗!” “想办法为什么要露出那么恶心的笑容?”章一一有些不相信。 “我哪有啊!”施元不禁有些头大。 对自己这个夫人,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不,回城已经半个月了。 施元连手都没牵到过。 不但如此,这个章一一还撺掇的施元的正室夫人都跟他分房而睡了。 弄得施元现在是叫苦不迭。 “其实呢,这件事不用那么着急,那个许衡已经被抓起来了,许大户跑了,可见沈毅在燕涵的心目中地位还是很重的,不过是暂时的被关起来罢了,不用太着急。” “怎么能不着急?”章一一一瞪眼。 “那个燕涵是什么货色,你难道不清楚?沈毅一个少年,落入她的手中,还能落得了好?” 施元心里暗道,要是换做是我,我就觉得不错。 但是这个想法,他也就只敢想一想罢了。 “其实这件事,我和你都用不上力气,最方便出头的人,应该是东宫那边!” “东宫?别闹了,太子虽然还在位,但是跟废太子已经没有什么两样了,他说话还不如我有分量。” “我没说让太子出面,我是说太子的那个妹妹,小公主燕曦啊!” “她?” “对啊!你别不信,这个燕曦当初可是极受燕涵喜爱的,没见她刚回到京城的时候,就曾经被长公主邀请进府了吗?” 章一一有些半信半疑,她总觉得这么件事要是找一个小姑娘去做,有些不靠谱。 不过知道沈毅暂时没事,李纯一心里也就好受了些。 尤其当沈毅写的聊斋开始流传出来后,沈诺等人也算是暂时放下了心。 知道沈毅没事就好了。 不过这部画皮出来后,李纯一以及陆嫣,还有沈诺,三人凑在一起看了。 看完之后,三个女孩面面相觑,然后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这个小楼儿,闲的没事写这样的文章干什么?简直太吓人了!”沈诺有些嗔怪。 李纯一虽然久闯江湖,胆子要比一般女子大的多,但是总归是个女子,对这种故事天然的有些害怕。 听到沈诺的评价后,她也点了点头,然后有些恨恨的说道:“确实有些恼人!” 陆嫣则表现的更加不堪,脸色都白了,踌躇了片刻后才说道:“今晚我还是不要走了,诺姐姐,我陪你吧。” 沈诺当然高兴。 李纯一犹豫了片刻,然后也说道:“还有我!” 第三百一十章 燕展的野心1(第一更) 王府别院。 燕展回到京城后,一直深居简出,直到今天,他才命亢才带着自己的名帖去给各个衙门下请帖。 他要在晚上举办一场盛大的晚宴。 亢才领命之后,十分的兴奋。 以前的他,整天都在这别院中待着,虽然名义上是王府的总管,但根本没人用正眼瞧他。 亢才也是进过学的,只是后来屡试不第,才在别人的引荐下进了王府,因为会来事,并且识文断字,因此很快就得了燕展的赏识,最终当了一名管家。 可这不代表他就没有野心了。 实际上亢才做梦都想着能出将入相光耀门楣。 他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燕展的身上,希望他能登上大宝。 可后来,天子即位,燕展被分封到了扬州,去的时候单独把他给留下了。 就这样,亢才在京城蹉跎了十几年的光景。 就在亢才都已经绝望的时候。 燕展居然回来了。 而且朝中局势大变。 燕展居然又有了机会可以重登巅峰。 亢才决定,这次无论如何,也得把握住机会,否则,这辈子就算完蛋了。 亢才带着燕展的名帖,换了一身簇新的衣服,然后带着几个得力的下人,去往各个衙门送请帖。 这一下,本来就风声鹤唳的京城官场,再次沸沸扬扬起来。 很多人在接到请帖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位亲王大人,到底是有多胆子大? 居然在这个时候大张旗鼓的宴请群臣? 嫌自己活得长吗? 于是亢才在各个衙门收到的待遇都如出一辙。 基本都是被客客气气的招待进去,等看到请帖后,纷纷脸色一变,然后又客客气气的将亢才送走。 所有人都不敢表态,全都静静的等待着长公主那边的意思。 毕竟这燕展也是长公主同父异母的弟弟,这算是他们皇家之事,外人最好还是不要参与。 而长公主知道这件事后,只是冷笑了几声,然后说道:“好啊,既然我这位好弟弟想热闹热闹,那我今晚也去凑凑热闹吧。” 消息一出,舆论哗然。 诸多官场大佬们纷纷表态也要去。 不为别的,就因为燕涵表态要去了,你还在后面端着架子,你算什么东西? 更何况,大家都想看看,这燕涵要如何对付这位原道而来的亲王大人了。 亢才兴奋不已的回去报信,燕展在知道京城大员都会来参加今晚的宴会后,也十分的激动。 “做的不错!晚上的宴会,就交由你全权准备吧。” “定然不负王爷所托。” 亢才兴冲冲的开始下去准备。 燕展的意思很明确。 这次的宴会,务必要做到精益求精。不怕花钱。 可这里不过是燕王府的一个别院,虽然规模挺大,但是人员配备不齐,就说那些厨子吧,平时应付一下下人们还凑合,真要碰到这种级别的宴会,全都不够瞧。 亢才立刻决定,外请名厨。 京城之中,饭馆林立,名厨也是数不胜数。 可能担当此等重任的,并不多。 而且这样的人,无一例外都在各个王府豪门中当差,如何请的来? 亢才为此有些着急,最后突然想到了思雨轩的那位大厨。 这两年,思雨轩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 不单单是因为陈思雨长得漂亮会来事,更因为思雨轩的这位大厨做的饭菜好吃。 亢才打定主意,立马派人去请。 不过这个请字是要打引号的。 因为对亢才来说,这样一个事能叫事吗? 可没想到,第一波派出去的人,便碰了一鼻子灰。 亢才知道后勃然大怒,恨不得现在就找人把这个胆大妄为的厨子给绑回来。 但后来他还是乖乖的带上重礼亲自去请。 毕竟从古至今,还没有谁敢在宴会前虐待厨子的,那纯属找死啊。 思雨轩中。 大厨毛青则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小姐,这狗屁的燕王府算什么东西?派了几个狗使的奴才便来耀武扬威了,真以为我怕了他们了?” “毛叔,你消消气,何必跟一群下人们怄气呢。”陈思雨也知道了这件事,正在劝慰毛青。 对这个大厨,陈思雨一直不以下人看待,而是当做自己的长辈。 “小姐,我不是怄气,我是觉得丢人,您知道我之前在京城什么地位?当年皇上还没登基的时候,都请我过去做过宴席,他区区一个亲王,算什么东西?” 毛青是个火爆脾气,有什么话也藏不住。 陈思雨又劝慰了几句,这时候外面有人通报,燕王府的大管家登门拜访。 陈思雨还没说话,毛青已经一蹦多高。 “小姐,您就说我没在,我是瞧不上这些家伙的嘴脸。”说着就要走。 陈思雨拦住了他。 “毛叔,听我一句劝,这次的事,您最好还是去吧。” 毛青一愣,“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陈思雨知道毛青脾气执拗,因此便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原来陈思雨知道这次燕展大摆宴席,燕涵也会去参加,心里便有了些计较。 如果燕涵真的参加宴席了,到时候正好可以找人将沈毅这件事给摆到桌面上来。 这样的话,没准沈毅就能得救了。 所以她才想着让毛青应了这个邀请。 毛青听完后,点了点头。 “您要这么说,我自然没话可说了,为了救出沈公子,我就勉为其难,和这群家伙走一趟吧。” 陈思雨一笑,然后将登门拜访的亢才接了进来。 亢才认得陈思雨,当初他还来过思雨轩几次。 只是这次再来,情形大不相同了。 以前的亢才,窝窝囊囊,手中既无职权也无钱财,根本不为人所看重。 现在呢,春风得意大权在握。 所以亢才这次来,是满面的春风,面对陈思雨的时候,态度也大不相同。 “思雨姑娘,您也在啊!”亢才笑着说道。 陈思雨不敢得罪这个人,便裣衽一礼。 “见过大管家。” 亢才心中喜悦,心说权利果然是好东西啊。 之前自己来的时候,这陈思雨根本就不拿正眼看自己,现在呢?还不是得乖乖施礼? 第三百一十一章 燕展的野心2(第二更) “思雨姑娘请起,我这次来……。” 亢才还没说完,陈思雨便说道:“我知道,您是为了我这里的毛大厨而来。对吗?” 亢才点点头,“思雨姑娘也知道了?” 陈思雨点点头,“我这位毛叔生性粗野,说话也十分的直率,您多担待,刚刚我正和他商量呢,您就来了。” “这么说……。” “嗯,毛叔已经答应了,跟您去王府筹备这次的宴席。” 亢才大喜。 “思雨姑娘果然善解人意,日后我定会对王爷说起此事,必定有赏。” 陈思雨一笑。 “不过我也有个请求。” “思雨姑娘请讲。” “想我在这京城呆了几年,却没曾见过几次这样盛大的宴席,因此想开开世面,求大管家成全。” “这个……。”亢才有些为难。 “大管家是有些为难吗?我其实就是随口一说罢了,如果做不到就算了。” 陈思雨的话让亢才一咬牙,“思雨姑娘说的哪里话,这次的宴会是我全权准备,这个自然好说,只是您不能以这个身份出现。” “一切全凭大管家安排,只要能看看世面,我怎么也行。” 事情说好,毛青便跟着亢才先回了王府别院。 亢才跟陈思雨说好了,等傍晚的时候,会来人去接陈思雨进府。 等他们走了,陈思雨立马来到了沈家,将这件事一说。 沈诺和陆嫣两人眼前就是一亮。 “哦,原来有这等事?” “思雨姑娘做的很对,我估计这次的宴会,公子很可能也会参加。”陆嫣说道。 “你是说楼儿也会参加?”沈诺有些惊讶。 陆嫣点点头,“这几日我花钱打点,也搜集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咱们这位长公主殿下,显然不是一般人,不过性子却像个小孩子,这次她软禁公子,也不全是因为生气,更是因为一种奇货可居的心理。” “你的意思是说,她是想以此炫耀什么?”陈思雨有些明白了。 陆嫣点点头,“没错,我总觉得她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突然得到了一件新奇的玩具,便想着据为己有。” 这些话听得沈诺晕头转向,但大概也明白了。 “那正好,思雨姑娘能出现在宴会上,便能接触到楼儿,到时候你千万要问清楚,楼儿在里面的处境怎么样,而且他这个人做事是很有分寸的,这次被软禁,他应该有办法解决。” “嗯!”陈思雨觉得肩上的压力很大。 长公主府。 沈毅放下笔,揉了揉酸胀的手腕。 “少爷,您写完哩?”醉儿这时候上前端上了茶水。 “嗯!” 醉儿开始并没有跟沈毅关在一起,沈毅担心她出事,以绝食相抗争,最终让醉儿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醉儿啊,什么时间了?” “过了午时有一会了。” “今天怎么回事?为什么午饭到现在还没送进来?” “我也不知道哩。” 沈毅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啊,饿不饿?” “有些饿哩。” 正在这时候,房门被人一把推开,燕涵面若寒霜的走了进来。 醉儿有些紧张的躲到沈毅的身后。 沈毅则毫不在乎,甚至都没有起身,就这么坐在椅子上看着燕涵。 “沈毅,这段时间可想明白了?” 沈毅摇了摇头,“没有,反而更糊涂了。” 燕涵的面色更加难看。 她这么问,其实是给沈毅一个台阶下。 但沈毅毫不客气的回应,让燕涵觉得有些没面子。 “糊涂吗?那好,那你就在多想几天吧。” 燕涵说完转身离开了。 等她走了,醉儿有些害怕的说道:“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凶哩。” “凶吗?我没感觉啊!”沈毅淡淡的说道。 “公子,你这么跟她说话,会不会激怒了她啊?” 醉儿不是傻瓜,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因此不无担忧的问道。 沈毅一笑,没有回答。 等到临近傍晚的时候,也没人给他们送饭,沈毅和醉儿就这么饿了一顿,直到太阳快落山了,突然有几个丫鬟闯了进来。 “你们干什么的?”醉儿有些害怕,不禁质问道。 沈毅正躺在床上想事情,听到声音也坐了起来。 “小丫头,不关你事,给我让开!” “我不!”醉儿像是一只护蛋的小母鸡,拦在几人的面前就是不肯让路。 “再不让开,可小心我们不客气了!”领头的是个大长脸丫鬟,冷声喝道。 “醉儿,让开!”沈毅站起身来淡淡的说道。 醉儿有些不甘心的退到一旁。 这大长脸打量了沈毅两眼,然后呵呵一笑。 “这位想必就是沈公子了。” “是我,有事?” “上去,伺候公子更衣!”大长脸一声号令。 后面跟着的几个丫鬟便齐齐上手。 沈毅都有些发懵,又不好发作,只能苦笑着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殿下吩咐了,让我们给您更换衣服,一会有事。” 沈毅也就默然了。 等换好衣服之后,几个丫鬟也不禁眼前一亮。 沈毅本来就长得玉树临风,现在换上一身簇新的公子衫,更显得卓尔不群。 “好了!公子且先歇着,一会自会有人来请您。” 说完这群丫鬟走了。 沈毅看了看醉儿,无奈的耸耸肩,“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这个殿下有病吧。” 醉儿噗嗤一乐,然后捂着嘴红着脸说道:“少爷,你穿这身真好看哩!” “那是,也不看看少爷我是谁。”沈毅大言不惭的说道。 过了没一盏茶的功夫,有管家进来。 “公子,殿下在前面等您过去。” 沈毅皱了皱眉,“到底要干什么?” “您去了也就知道了。” “好,走吧。” 说着沈毅便领着醉儿往外走。 “公子,稍等,这个丫鬟不能跟着。” 沈毅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是吗?哎呀,我突然觉得肚子疼,估计是受了风寒,哪也去不了了,您去告诉殿下一声啊。” 说完沈毅转身就往里屋走。 这管家一看就急了。 谁不知道燕涵喜怒无常,她吩咐的事自己要没做成,肯定会被责罚。 第三百一十二章 燕展的野心3(第三更) “公子,公子,您别走,好了好了,您带着这位小丫鬟一起吧。”管家有些头大。 沈毅这才点了点头,领着醉儿就走。 沈毅之所以要时刻带着醉儿,就是因为放心不下。 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里,醉儿这样的小姑娘,是最容易被人盯上的。 等来到了前院,沈毅发现很多人都在。 燕涵站在台阶上,见到穿着红色公子衫的沈毅,眼前不禁也是一亮。 好一个翩翩公子。 “上车!”燕涵一指那个最豪华的马车说道。 沈毅也没问为什么,领着醉儿就要上车。 燕涵看到醉儿也跟着,不禁皱了皱眉。 “她跟着干什么?” 沈毅还没说话,醉儿已经说道:“少爷去哪我就去哪!” 人群一阵骚动,很多人都跟看死人似的看着醉儿。 居然敢顶撞燕涵,这小丫鬟不要命了? 没想到燕涵居然没有动怒,只是冷哼了一声,“这是我坐的凤辇,你要跟着你家少爷也可以,在下面走着。” “走着就走着!” 很多人暗暗替醉儿捏了一把汗,燕涵却没再说什么,上了车后,车队便开始行驶。 其他的丫鬟们都上了后面的马车,只有醉儿一个人,咬着牙跟在马车后面。 沈毅坐在马车里面,这里面的空间很宽敞,布置也很奢华,尤其一股浓浓的熏香味道,让沈毅都有些头晕。 燕涵上了车后,便坐在一旁,连看都没看沈毅一眼。 沈毅透过车窗缝隙,看到走在路上的醉儿,面色阴晴不定。 “心疼的话,你就跟着下去。”燕涵淡淡的说道。 沈毅立马就起身要下车。 燕涵恼怒道:“沈毅。” “干什么?”沈毅回头看着燕涵。 “你这个混蛋!要下去的话就不要想着上车了。” “没问题。”沈毅正巴不得离着这个疯女人远一点呢。 于是街上就出现了奇特的一幕。 一队浩浩荡荡的马车行驶而来。 而跟在马车旁边的,则是一个穿着红色公子衫,俊逸不凡的少年,后面还跟着一名清秀可人的小丫鬟。 这样的搭配,让很多人都觉得诧异。 有认出这车队是长公主府的,不禁都退避三舍。 等车队走了,才议论纷纷。 “这不是长公主府的车马吗?这是要去哪?” “我看那个少年怎么觉得有些眼熟啊。” “他应该是那位沈毅吧。” “沈毅?就是被长公主软禁的那位?” “还能有谁?” “啧啧,长得确实不错,不过怎么在下面走着?” “谁知道呢,没准犯了错了呗。” 这些议论声,沈毅当然听不到。 他也没觉得这有多难堪。 反正这马车又行不快,走在路上就当散步了。 尤其被憋在屋里好几天了,能有机会看看京城的夜景,也是极好的。 沈毅正看得不亦乐乎的时候,马车停住,燕涵探出头来冷声道:“都给我上来。” 沈毅这才带着醉儿都上了车。 燕涵本来是想着借此惩戒沈毅的,可没想到这个沈毅优哉游哉的,根本不在乎。 惩罚失去了意义,还引来路人的围观,燕涵自然有些恼火,只好让沈毅领着醉儿都上了马车。 不过醉儿还是没进车厢,而是在车辕上坐着。 车厢中,香气弥漫,沈毅有些无奈的揉揉鼻子。 “殿下,你不觉得有些太香了吗?” 燕涵一瞪眼,“这可是价比黄金的香料熏制而成的,香点不好吗?” 沈毅点点头,“好是好,但是有些太过了。” “我乐意!” 又是一阵沉默。 沈毅靠在车厢上,看着有些赌气的看着窗外的燕涵,不禁哑然失笑。 “你笑什么?” “殿下,难道没人跟你说过,你生气的时候,很像小孩子吗?” 燕涵犹如被踩到尾巴的猫,瞬间炸毛。 “你什么意思?沈毅,不要觉得我真的不敢杀你。” “好吧,我错了!” 虽然这么说,但沈毅的表情丝毫没有认错的意思。 “这是要去哪?”一阵沉默之后,沈毅问道。 “去看热闹。” 看热闹? 直到沈毅下车的时候,才知道这个看热闹是什么意思。 就见往常冷清的王府胡同里,车马挤成了一锅粥。 很多车夫都因为道路的问题而吵了起来。 看这些马车的制式,都是京中的高官啊。 当然,燕涵的马车一到,自然不同凡响。 原本乱糟糟的道路硬生生挤出了一条宽敞的道路来。 等到了王府别院的门前后。 亢才正激动的站在门前迎宾。 这是他做梦都想干的职位啊。 往常自己只能仰视的大人物,现在都得跟自己道一声辛苦。 这样的荣耀,让亢才迷醉其中。 直到燕涵的马车到了门前。 亢才先是吓了一跳,然后立马命人去里面通知王爷。 燕涵的身份太过尊贵,他这样的下人连上前的资格都没有。 燕展今天也是喜气洋洋,等接到通禀后,不禁对燕王妃一笑。 “这不,我这位姐姐都来了,今晚京城中的大人物可谓齐聚一堂啊!” 燕王妃也很兴奋,因为在这里,她感受到了跟扬州截然不同的气氛。 那些诰命夫人,都需要燕王妃的迎接。 这种感觉,怎么能是扬州那种整天闷在屋里所能比的? 燕展命人大开中门,然后亲自降阶相迎。 “姐姐,下车吧!” 燕涵一直没下车,燕展还以为是等着自己来接她,不禁笑着说道。 车帘动了,然后一双手伸了出来。 门前的众人都静静的看着。 这手挺漂亮,手指纤长,可对一个女子来说,有些太大了。燕展心里评论着。 然后人们便看到一个红衣少年撩开帘子,下了马车。 燕展傻了眼。 “是你?” 沈毅其实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大概,不禁一笑。 “王爷,多日不见,可还好吗?” 燕展的神情说不出的别扭。 在扬州的时候,他极力招揽这个沈毅,却一直遭到拒绝。 等到自己来到京城了,却没想到这个沈毅已经跟燕涵勾搭到了一起。 本来听说沈毅被软禁,燕展还不在意,可看现在这同乘一车的亲密劲,不由得燕展不心生戒备。 第三百一十三章 燕展的野心4 (第四更) 至于其他人,则更是目瞪口呆。 谁能想到,从长公主车里,会先出来一个少年? 不过能出现在这里的,都是人精。 联想到之前的传闻,那么这个红衣少年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很多人都用复杂的目光看着沈毅。 有艳羡的,有不屑的,还有就是充满疑惑的。 这时候燕涵才下了车,手自然而然的往前一伸。 沈毅愣了会,直到燕涵狠狠瞪了他一眼,才无奈的上前扶住她的手臂。 这一下,很多人更是面面相觑。 看起来,这个沈毅和长公主的关系当真不一般啊。 “姐姐,自从十年前一别,咱们姐弟俩就没见过面,现在见姐姐你风采更胜往昔,我也就欣慰了。”燕展说着说着,眼圈都有些红了。 看起来,似乎姐弟之间关系很好。 只有燕涵,面色淡然的点点头。 “这些年来,你倒是老了不少。” 这话让刚刚好容易积攒起来的温馨气氛荡然无存。 沈毅更是差点笑出声来。 燕展倒是脸皮够厚,不以为然的一笑。 “是啊,岁月不饶人啊,姐姐,先进来吧。” 燕展陪同着燕涵往里走。 沈毅和醉儿在后面跟着。 等他们一行人进了门。 门口聚集的人才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看到没有,那个红衣少年就是沈毅啊!” “早看到了,这个沈毅还真是如传闻中那样,俊秀如女子啊!” “关键是他居然从长公主的车上下来的,一个天潢贵胄,一个手无寸权的白丁,两人居然共处一车,真是匪夷所思。”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忘记咱们这位殿下是什么嗜好了吗?”有人挤眉弄眼的笑道。 燕涵进了特意为她准备好的厅房。 右丞相刘毅也来了,见到燕涵后,十分恭敬的上前见礼。 燕涵对这位右丞相,向来不假以词色,只是淡淡的点点头。 不过刘毅倒也是个妙人,就算这般的冷场,依然没有离开,反而十分自来熟的跟沈毅站到了一起。 这也是沈毅第一次见到这位右丞相。 就见他身量不高,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常服,头发略显花白,面容也十分的平凡普通,乍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通老者。 甚至连下人们都比他穿的阔气,比他有官架子。 只是沈毅还是能从他眼中偶然迸射出的精光看出,这个人绝非一般人。 “说起来,想当初我还是见过公子你的呢!”刘毅笑得像朵花一样。 这个笑容实在和他的身份有些不相匹配。 尤其沈毅还是个年方弱冠手无寸权的少年。 他作为大燕堂堂的右丞相,如此的曲意逢迎,让人看了实在有些别扭。 沈毅倒是没太在意这些,点了点头道:“请恕我愚钝,倒是没记得曾见过丞相大人你。” 刘毅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然后凑近了沈毅说道:“这个你当然记不住了,因为我是在明月轩见到的你,当时公子你还是个纵情犬马的浪荡少年呢。” 这个评价倒是恰如其分,只是作为位极人臣的丞相大人,跟一个少年谈论清楼的事,真的好吗? 沈毅心里也不禁有些疑惑。 这个人,是一直这样?还是说故意伪装? 此刻京城的大小关员,基本都已经到齐了。 大厅里熙熙攘攘的,倒是很热闹。 不过真正有身份的人,全都在后面的厅房里。 唯独缺了左丞相杨千峰跟东宫一派的人。 这个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燕展突然回京,所为什么,人们都清楚。 作为东宫,当然不会出现在这里。 燕展也没指望着自己那个侄子会来,见人来的差不多了,便起身要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一阵喧哗,然后杨千峰跟燕甫还有燕曦几人走了进来。 他们的出现,让大厅中小小的骚动起来。 很多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 燕展也是一愣,不过他见机的很快,立马换做一副慈祥的笑脸。 “可是甫儿吗?” 燕甫领着燕曦到了燕展跟前后,深施一礼。 “见过皇叔。” “免礼免礼,哈哈哈哈,这么多年没见,皇侄你已经这般稳重了啊!” 燕甫微微一笑。 燕曦这时候也怯生生的喊了一声,“皇叔。” 燕展一笑,“本来你在扬州的时候,我想着带你一起回来,也好让你陪着你婶娘的,可是走的匆忙,也没顾上。” 沈毅在一旁冷眼旁观,心里不禁腹诽,莫非这些皇家成员天生都是演员吗? 即便是这个昏头昏脑的燕展,在这个时候都表现的十分和蔼可亲。 若是不知情的,还真以为这叔侄二人十分的和睦融洽呢。 说了几句闲话后,燕甫迟疑了片刻,然后上前给燕涵施礼。 “见过姑姑!” 燕涵眼神有些复杂,看着这位太子殿下发了会呆,然后才点了点头道:“好了,坐到我旁边来。” 燕甫一愣,然后硬着头皮说道:“嗯!” 燕展也没想到燕涵会这么安排。 燕甫挨着燕涵坐下后,席间的气氛有些微妙起来。 刘毅和杨千峰当然不能在这个席上,他们都单独安排了一桌。 还有其他的官员们,全都眼观鼻鼻问口的坐在那,就当没看到这一幕。 “你也坐下!”燕涵对沈毅说道。 “我?”沈毅有些惊讶。 “说的就是你,坐下吧,站着很好受吗?”燕涵淡淡的说道。 沈毅不是个在乎身份贵贱的人,索性也就坐了下来。 倒是他的动作,引来在场很多人的目光。 燕甫也盯着沈毅看了片刻,然后才转移开视线。 饭菜开始流水一般上来。 虽然能参加这个宴请的人,都不是为了吃东西来的。 可这饭菜也确实做的够可以。 不管是色香味还是创意以及拼盘,都是上上之选。 燕涵只是略略动了几筷子,就不吃了。 可沈毅中午没吃饭啊,他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筷子就开吃。 他的吃相也让很多人更加惊异。 倒是燕涵微微一笑,见沈毅喜欢吃一道菜,便伸手将菜端到了沈毅跟前。 “慢点吃。”燕涵柔声道。 这一系列动作让席间的燕展燕甫,以及远远观望的官员们都为之震动。 堂堂的公主殿下亲自给布菜。 这个沈毅到底多大的面子? 第三百一十四章 燕展的野心5(第五更) 沈毅虽然也有些惊异,但还是笑了笑。 “谢谢。” 这时候又有人来上菜。 这个上菜的是个小丫鬟,一直低着头,也看不清长相,直到俯下身上菜的时候,才在沈毅身边轻声说了句。 “公子。” 声音低微的只有沈毅能听到。 沈毅面色没变,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饭菜上完之后,过了会沈毅才借口肚子疼,先出来了。 等他假装要去茅房的时候,从阴影里,陈思雨假扮的小丫鬟急急的喊了声。 “公子,我在这。” 沈毅见四周无人,才走了过去,有些惊疑的说道:“你是谁?” 陈思雨心里发酸,但还是笑了笑说道:“公子,我是思雨啊!” 沈毅这才想起来。 怪不得看着这么眼熟,原来是她啊。 沈毅点点头,“你怎么进来的?” “公子,你先别管这个,诺姐姐让我问你,你可有什么要吩咐的吗?她和陆姑娘以及李姑娘都很担心你。” 沈毅摇了摇头,“没什么好吩咐的,我进来之前都已经安排好了,告诉我姐姐,不要为我操心。” “嗯!”陈思雨问完最关键的,转身要走。 沈毅突然说了声,“谢谢!” 陈思雨的身形一滞,然后笑着说道:“公子见外了,我先走了!” “嗯!一路小心。”沈毅认真的说道。 说完沈毅转身回屋,陈思雨呆呆的看着沈毅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当年那个在自己身边左右纠缠不休的少年,转眼间已经成长为天下闻名的大才子,并且足以左右朝堂局势。 而自己,却依然是个卖笑为生的低贱女子。 这等身份上的差距,让陈思雨无时不刻不在后悔当初对沈毅所做下的事。 如果有机会回到过去,陈思雨真想恶狠狠扇当时的自己一耳光。 当初爱答不理,现在让你高攀不起啊。 陈思雨叹了口气,然后转身离开了。 整场宴席进行的很平淡,虽然燕展一直试图活跃气氛,但是燕涵永远一副淡淡的表情。 直到残席撤下,有人献茶之后。 燕涵才突然说道:“弟弟,你突然从扬州回到京城,所为何事?” 人们瞬间都支棱起耳朵来静静的听着。 燕展放下茶杯,叹了口气道:“扬州遭了大灾,连我的王府都难以为继,为了活命,只好先回到京城来避一避,等来年开春,我自然就回去了。” 这话说的不着痕迹,而且理由很充分,沈毅也是暗暗点头,心说这个燕展倒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傻瓜。 燕涵听完却冷笑道:“就为了这个?” “姐姐不信?你可以问问沈公子,扬州水灾,他是亲历者啊。” “我不用问他,扬州城什么样子,我比你清楚,我只是问你,朝廷都没有诏旨,你凭什么敢私自回京?” 这个问题问的极其尖锐。 很多人眼前一亮,知道重头戏来了。 燕展的面色很难看,心里怒骂你不是一样没有诏旨? 可现在燕涵大权在握,他不敢来硬的,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虽然没有诏旨,可总不能让我饿死在扬州吧。” “哦,因为这个啊!”燕涵点了点头,似乎相信了。 燕展暗暗松了口气,可下一句,他的心又提了起来。 “不过我听沈毅说,现在扬州的局势已经稳固,你可以回去了。”燕涵说道。 燕展的脸色黑了下来,“我刚到京城没几天,现在就让我回去?而且马上就要上冻了……。” 燕涵盯着他看了会,然后点了点头,“你的意思就是不想回去呗?” “不是,我是说明年开春我再……。” “不必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就行了。”说完燕涵站起身来。 “我们走!” 说完燕涵真就抬腿就走。 沈毅也跟在后面。 燕展忍无可忍,“姐姐,咱们姐弟的情谊,连这点都不值吗?” 燕涵没说话,只是冷笑道:“我能来,就算给足你面子了,现在知道你的态度了,我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说完燕涵便走了。 燕展心里冷笑。 他知道刚刚燕涵问的话是什么意思。 可燕展好容易才到了京城,怎么可能因为几句话就回去? 尤其现在的机会千载难逢。 天子生死未卜,朝政大权都落在燕涵手里。 燕展从始至终都没拿燕涵当回事。 在他看来,女人总归是女人。 比如现在,不过几句话不投机,站起身来就走。 可见这个燕涵是何等的没有城府。 走了也好,走了我便跟这些朝中大员都好好沟通一下感情。 燕展心里盘算着。 可下一秒,他就傻了眼。 因为随着燕涵的起身离开。 这些官员们也齐齐的起身,对着燕展一拱手。 “王爷,我们突然想起还有很多事,所以先告辞了,多谢盛情。” 说完几乎全走了。 燕展有些傻眼。 到最后就只剩下了几个无关轻重的小关,而且这几位也是因为贪杯喝醉了,才没有离开的。 燕展的面色铁青。 本来以为自己面子够大,能请来这么多的朝中大员。 现在却被狠狠扇了一耳光。 原来这些人,都是看在燕涵的面上才来的。 燕甫见自己的这位皇叔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也不禁叹了口气。 “皇叔,既然如此,我们也就先告辞了。” 说完领着燕曦便离开了。 这时候亢才兴冲冲的来到前面。 “王爷,那熊掌炖好了,要不要上……。” 亢才愣住了,因为满屋子都是一片冷清,根本就没人了。 “王爷……。” 燕展铁青着脸,“上。为什么不上?上来我吃!” 在回去的路上,燕涵吃吃的笑着。 沈毅无奈的说道:“有那么开心吗?” “当然开心,哈哈哈哈,这个燕展,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结果我一走,人们全离开了,剩下他一个人在那傻眼,想想就好笑啊!” “说真的,你打算怎么对付他?” “他?他还用我对付?蠢货一个,真以为燕洵不掌权了,他就有机会了?”燕涵冷笑道。 沈毅默然。 因为他觉得燕涵说的没错。 这个燕展还真就是个志大才疏的主。 第三百一十五章 青芒小事1 青芒山。 这里距离京城不过百里,骑快马的话,一天即可打个来回。 可就是这样短的距离,青芒山跟京城就如同是两个世界。 京城户口百万,繁华似锦。 这青芒山则是闭塞偏僻,住在这里的人们可能一辈子都没出过大山,甚至没见过银子是什么样子。 在青芒山脚下,有一座小镇。 因为青芒山出产一种很珍稀的药材,所以这里有几间药铺,山民们挖到药材后,就会卖给这几间药铺,然后再被送进京城,供给那些京中乃至宫中的大人物们享用。 除此之外,小镇上连个像样的客栈都没有,就算是从大山最深处跋涉而来的山民,也不会花钱去住客栈的。 对他们来说,几个铜板都够一顿饭了,当然不会奢侈的去住店。 不过相较于山民们的贫穷,这小镇上的地保黄大户却是富得流油。 大片大片的山林,都是黄家的产业。 山民们要想进山砍柴,还得给他们交砍柴税。 这也让他家的宅子成为青芒镇上最阔气的建筑。 小镇的主街,几乎一半都是他家的。 大门口是按照京中大户人家的规格建造的,门前还矗立着两头狮子。 这种规格显然是逾矩了。 但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黄大户说话就是圣旨,谁敢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除了在盛夏的时候,青芒镇上可能会来些京中的游客来此避暑,以及来此采购药材的京城药商外。 剩下的年月,这座小镇基本没有外人出现。 可今天,天刚微微亮。 青芒镇外的古道之上,便来了一匹马。 马蹄声打碎了小镇的平静。 很多人都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突然而至的访客。 马是红鬃烈马,威武不凡。 人则是个清瘦的男子,穿着一身白衣,只是显然经过了长途跋涉,所以白衣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人们看了一眼,便都瑟缩进屋中,不敢再看了。 能骑这样的好马,显然身份不凡,没准是黄大户的贵客,自己可千万不能得罪。 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男子来到大街之上,便放慢了脚程。 大街很短,不过几百步罢了。 道路两旁除了黄大户的院墙规整外,其余的都是歪七扭八的石头房子。 道路上到处都是烂菜叶以及污水,虽然是冬日,依然散发着浓浓的异味。 男子的马很快就走到了街尽头,然后拨转马头,又回到了街中一座小酒馆的门前。 袁三探出头来,看了看这头骏马,然后脸上显出谄媚的笑容。 “客官,可是要打尖吗?” 袁三就是这座小镇上唯一一家酒馆的掌柜的。 只是生意很清淡,毕竟这地方,能喝得起酒的人,根本没几个。 除了黄大老爷偶尔来此喝喝酒,或者请一请外来的药商外,袁三的酒馆基本没啥生意。 要不是袁三的女儿烙的一手好炊饼,这个酒馆早就关张了。 袁三刚刚便看到了这个骑马的男子,可是不敢去招呼。 直到马停到自己酒馆门前了,才壮着胆子招揽了一下。 男子没说话,翻身下了马。 袁三心中一喜,知道生意成了,赶紧上前去接缰绳。 男子拦住了他,然后摇了摇头,“这马很烈,不会让你碰的,去取点清水和草料来。” 袁三赶紧取来最好的草料,男子亲自将马拴好,然后才进了酒馆。 从外面看,这酒馆破旧不堪,但里面倒还干净。 挨着墙角摆放着一溜大酒坛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酒味。 只是酒味中还带着些许酸气,闻多了不禁有些憋闷。 “都有什么吃的?”男子挑了一张靠窗户的桌子坐下,将包袱放在桌上,淡淡的问道。 袁三打起精神,知道此人绝非一般人,那些从京中过来的药商,都没有这么大派头。 莫非是哪个王孙公子来此闲游? “咱们这山野小店,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只是昨天猎户们打到了几只花尾飞龙,这东西可是绝味啊,只是价格……。” “就它了,再来几样得味的菜。”男子根本没在乎价钱。 “好嘞!您先稍等。” 袁三心中高兴,什么花尾飞龙,其实就是普通的山鸡,只是挂上这个名字后,自己可就能多要几个钱了。 这也是袁三的小聪明。 野鸡得多炖一会,因此袁三先让女儿切了些昨天卤好的酱肉,然后切了一盘山中的野果。 “肉得多炖一会,这几个菜先给您压压桌子。”袁三笑呵呵的说着。 “你们这里最好的酒是哪个?”男子没有动筷子,先问了一句。 袁三呵呵一笑,“客官一看就是吃过见过的,咱们这太好的酒没有,不过有我用野高粱酿造的酒,倒也得味。” “来二斤。” “好嘞!” 袁三觉得浑身都那么舒坦,这一笔买卖,至少半个月的花费都挣出来了。 就在他忙着张罗的时候,黄大户背着手进来了。 “哎呦,黄老爷,您今天怎么得闲了?快请坐!”袁三立马堆满了笑脸。 黄大户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然后问道:“门外那匹马是谁的?” 袁三偷偷指了指坐在那的男子。 黄大户眯起眼睛端详了半天,越看越是疑惑。 他没什么文化,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出身。 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靠着够狠。 只是再狠也得看准人,如果狠的不对了,可能会死的更快。 所以黄大户练就了一双察言观色的眼睛,一个人站在面前,他只消看上几眼,就能判断出这个人是什么出身,做什么的。 可唯独面对这个男子。 他的眼光失效了。 如果只从穿着上看,这个男子似乎就是个普通的行者,没准是个游商。 可他的神态举止,却又显示这个人受过良好的教育。 这个是模仿不来的。 尤其男子的气势,虽然只是简单的坐在那吃酒,却给人一种不可轻视的感觉。 这个人到底是谁? 来这干什么? 黄大户眯起了眼睛,心里盘算了半天,后来一想管他呢,爱是谁是谁。 第三百一十六章 青芒小事2 “黄爷,您今天要吃点什么?”袁三的招呼打断了他的思考。“还是老样子。” “好嘞!” “不过外面太乱了,我要去里面吃。” 袁三的眼神深处闪过一抹愤怒,可还是笑着说道:“这个……。” “怎么?不肯了?”黄大户的面色沉了下来。 “不是,只是……。” “哼,谅你也不敢。” 说着黄大户撩开帘子,自己走进内屋去了。 袁三咬了咬牙,只好跟了上去。 所谓的吃饭,其实就是这个黄大户惦记上了袁三的女儿。 这个家伙年龄比袁三都大,却一心想娶个小老婆。 只是这青芒镇总共就这么点人,他也一直未能如愿。 直到偶然的机会,他看到了袁三的女儿袁兰兰。 这个女孩今年不过十六七岁年纪,因为自幼母亲就不在了,所以锻炼的她,不管是洗衣做饭,都样样拿得出手。 后来袁三来到镇上开了这么家小酒馆,但有时候连父女二人的吃穿用度都挣不出来。 袁兰兰就开始自学烙炊饼,后面居然卖的不错,这才算勉强糊口。 只是这样一来,她就免不了抛头露面,于是就被黄大户给盯上了。 说实在的,其实袁兰兰长得并不是如何的漂亮,只是少女身上那股子清纯,让这个黄大户心痒难耐。 而且黄大户盘算的好,这个袁兰兰家务活样样精通,娶过来后还能当个小丫鬟用。 不过他偶尔在袁三耳边提过几次,袁三当然不会同意,便婉言谢绝了。 他不肯罢休,便经常到里面屋子吃饭,说是吃饭,其实就是想着能占点便宜啥的。 今天袁兰兰正在里屋收拾桌案,准备一会开始烙炊饼了。 一见黄大户进来了,少女有些惊惧的躲到一旁去了。 “兰兰,又忙活呢?快去,给我切半个猪头,再打半斤好酒,我要和你爹好好喝一顿。”黄大户眉开眼笑的说道。 只是他不笑还好,一笑起来更是猥琐不堪。 因为他身材矮小,还爱披着大氅,猛一看就像个大酒缸在走路,因此有些人私底下就叫他黄大缸。 袁兰兰转身躲进了厨房,不敢出来。 袁三有些无奈,黄大户他得罪不起,可又不能看着自己的女儿落入毒手。 “黄老爷,您在这坐,这是我的屋子,有火盆,暖和的很!” 黄大户冷哼了一声,“谁要去你那屋子,脏不拉几的,你家兰兰的闺房呢?我去那吃饭。” 袁三的脸皱到了一块,搓着手说道:“这个……不好吧!” 黄大户一巴掌就扇了过去,打的袁三原地转了一圈。 “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袁三,你可得想清楚,你能在这青芒镇上开酒馆,靠的是谁!” 袁三捂着脸,不敢吭声了。 他当初因为倒腾一批药材,结果被人骗了个精光,走投无路之下,才来到了青芒镇上开酒馆。 但是要在这镇上立足,怎么可能不经过黄大户的同意? 袁三好话说尽,才算获得了黄大户的点头许可。 没想到今天他又拿这个来说事。 “袁三,我今天就告诉你,你女儿我看上了,今天就送过门去,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要是不然,呵呵。” 袁兰兰在屋中听得真切,气的少女脸上满是红晕,拎着菜刀就站到门口。 “黄老爷,我一直拿您当长辈,您怎可如此?” 黄大户看着袁兰兰,怪笑了几声道:“长辈?呵呵,你以为我整天来你这破地方吃饭,真因为你们的手艺好?要不是我撑着,你们这酒馆早就黄了。” 袁兰兰被说的哑口无言。 袁三心中凄楚,只能勉强道:“黄老爷,您先消消气,是我不会说话了,您先坐下,吃饱喝足了,咱们再谈这件事如何?” “哼!”黄大户知道这个袁三不敢反抗,因此老神在在的坐下。 “兰儿,快给你黄老爷炒菜。” “炒完了再过来陪我喝几杯。”黄大户补充了一句。 就在这时候,帘子撩起来,那个男子站在门口,淡淡的说道:“掌柜的,外面寒冷,我也要在里面吃。” 袁三有些哭笑不得。 这不是捣乱吗? 可又不敢得罪,只能耐着性子说道:“这位客官,这后面是我们住的地方,不是吃饭用的,您说冷,我一会给您生个火盆。” “那他为什么可以在这里吃喝?”男子指了指黄大户。 黄大户的脸瞬间阴了下来。 他虽然看不透这个人的来历,但他也没太放在心上,最多是个家里有点钱的公子哥罢了,还能管得到我这青芒镇? “这位客官,他是我们镇上的黄老爷,都是熟客了,和您不一样的。”袁三有些焦头烂额。 男子呵呵一笑,并没有退出去,反而直接走到了黄大户的桌前,然后坐下了。 这一下气氛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袁三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他可是亲眼见过黄大户当初是怎么对付交不出地租的佃户的。 手段之狠辣,让袁三好几天没睡好觉。 现在这个男子居然敢去招惹黄大户,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啊。 袁三还想着上前,黄大户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过来。 然后冷笑着盯着这个男子。 “这位公子面生的很,而且听口音,也不是京城人。” “嗯,我是江南道的。” “哦……怪不得!”黄大户的心更稳妥了,他就怕是京城的豪门公子来此闲游,现在一听不是,也就放了心。 江南道! 哼,离这足有千余里地。 就算你在江南道再怎么的豪富,也管不到我这里。 “来此为何?” 男子笑了笑,“游山玩水。” 这男子笑起来,给人一种很古怪的感觉,就好像你明知他在笑,却忍不住浑身发冷。 尤其他的眼睛,一笑起来,似乎有些发红。 黄大户心里有些别扭,他总觉得自己在这个人面前矮了一头。 “那你家里的人没告诉你,出门之后,得老老实实的,不要惹事吗?” 男子摇了摇头,“我没有家里人。” 黄大户冷哼了一声,“少他妈装蒜,我告诉你,这里是我的地盘,我不管你在外面多厉害,到了我这,就得守我的规矩!” 第三百一十七章 青芒小事3 “这么厉害吗?”男子笑了笑,“可我要是不肯守规矩呢?”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黄大户阴恻恻的说道。 这时候袁兰兰怯生生的走过来,将切好的猪头肉放在了桌上。 她在这很少见到外人,因此偷偷看了这个男子几眼。 男子似乎察觉到了袁兰兰的目光,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有劳姑娘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袁兰兰看到男子的笑容后,心跳都有些加速,赶紧一转身跑进了厨房中。 有劳姑娘……。 还没人对我这么客气过呢。 他是读书人吗? 看他的样子,好像个贵族啊,莫非出身士族? 袁兰兰听那些药商们说过,在大燕,只有士族的人才能称之为贵族。 袁兰兰忍不住撩开厨房的帘子,偷偷瞄着男子的背影。 这时候黄大户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小公子,我不想为难你,现在你走,我就当这回事没发生过。” 对黄大户而言,这已经是格外的仁慈了。 没想到男子听完这句话后,呵呵一笑,自己倒满了一杯酒,然后喝下了肚。 “我跟你说话,你听没听到?”黄大户感觉自己的怒气已经溢满了胸膛。 男子叹了口气,“有件事你一直没有搞清楚。” “什么事?” “在这里,你说了不算。” 黄大户气极反笑,“那谁说了算?” “我说了才算。” 黄大户终于按捺不住了,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 但下一刻,他就僵住了。 因为不知道何时,男子已经拔出了一把锋芒利刃的快刀,刀尖指着黄大户肥硕的肚子。 “坐下!我讨厌别人在我喝酒的时候起身。” 黄大户肥硕的脸一哆嗦,乖乖的坐下了。 袁三也看到了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这男子到底是谁? 怎么敢随身携带利刃? 还有,平时心狠手辣的黄老爷,怎么这时候这么老实了? 男子一只手握着刀,刀尖依然顶在黄大户的肚子上,一只手则自斟自饮。 “朋友,可是行走江湖的?”黄大户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男子喝完酒后正在闭目享受滋味,听到黄大户说话,刀往前一顶。 刀尖便刺破了肚皮。 虽然只刺进了半寸深,但黄大户还是痛呼了一声。 “我还讨厌别人在我喝酒的时候说废话。”男子淡淡的说道。 袁兰兰在厨房中耳闻目睹了全过程,看着往常嚣张跋扈的黄大户,在男子的手下好像一只落败的公鸡。 袁兰兰的心里就满是快意。 这个男子到底是谁啊? 为什么这么厉害? 半斤酒很快就被男子喝完了。 男子的酒量显然极好,喝完这半斤酒,脸色一如往常,只有那双眼睛,越发猩红起来。 “你刚刚一直想说什么?” 黄大户嘴唇都在哆嗦。 他自问自己是个见过世面的人。 当初也不是没有见过江湖上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好汉。 现在黄府的护卫头领,就曾经是江湖上的一个巨匪。 可他从没见过如男子这样的人。 从始至终,这个人都极端的冷静。 甚至刺进自己肚皮的刀,都没有晃动过。 这个人到底是谁? “我……大侠,饶命,我知道错了,您就放过我吧!”黄大户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开始求饶。 男子笑了笑,转脸看着站在厨房门口的袁兰兰。 “你过来!” 袁兰兰一震,有些害怕,但心里居然隐隐的有些兴奋。 “你叫我?” “对,就是姑娘你,请过来一下!” 袁兰兰脸色微红,挪到了男子跟前。 “这个人,你说怎么处置?”男子指了指抖如筛糠的黄大户。 袁兰兰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你要是说杀了,我现在手往前一送,他的小命就交代了,你要是说放了,我现在就让他走。”男子淡淡的说道。 袁兰兰有些惊慌。 “这……这我不行,我不敢!” “不敢什么?这个胖子刚刚不是还想着将你霸占吗?按理说,你不是该很想杀他吗?” “这样吧,你点头我就杀了他,摇头我就放了他!这样你看行吗?”男子微笑着说道,眼中的红芒越来越明显。 袁兰兰颤抖着,作为一个女孩子,她怎么敢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可这时候她注意到了黄大户的表情。 往常总是用一副色眯眯表情看自己的黄大户,此刻谄媚无比的笑着,见自己的眼神飘过去,还一个劲的眨眼睛。 “我……我……我不知道,你放了他吧!”袁兰兰虽然很恨这个黄大户,可毕竟人命关天。 她不敢。 真的不敢。 黄大户松了一口气,心里刚刚有些庆幸,就觉得肚子一凉,然后低下头看了看。 就见那柄快刀已经整个插入了自己的肚子里。 “你……。”黄大户疑惑的看着男子。 男子一笑,“不好意思,我只是问着玩玩,突然我又很想杀你了,所以去死吧。” 男子说着,手一拧,刀子便在黄大户的肚子里翻了个个。 黄大户痛彻心扉,厉声道:“你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黄大户死了。 死在了袁三的酒馆之中。 男子拔出了刀。 地上的鲜血已经开始凝固,屋子里满是血腥气。 袁兰兰的手脚冰凉,话都说不出来了。 至于袁三,已经吓瘫在地,根本起不来了。 “麻烦你再给我打半斤酒好吗?”男子微笑着说道。 袁兰兰这时候反应过来,迟疑了片刻,然后咬牙道:“你快走,一刻也不要耽误。” “不好意思,我说的是让你给我打半斤酒。” “这个时候了,还喝什么酒啊!黄大户死了,可他家里还有个更凶残的,你如果晚走一会,就真的出不去了。”袁兰兰这时候居然冷静下来。 男子笑了笑,“我不会走的。” “我知道你很厉害,可强龙不压地头蛇,这里不是你的家乡,这里是青芒镇啊!”袁兰兰都快急哭了。 “麻烦你,给我打半斤酒!”男子笑容渐渐收敛,淡淡的说道。 袁兰兰心里有些发寒,不敢再说了,只好去打了半斤酒。 男子又看向坐在地上的袁三。 “给我炖的那只飞龙,可好了吗?” 袁三这时候欲哭无泪,哪里还记得什么飞龙。 第三百一十八章 青芒小事 炖鸡的香气混杂着血腥味,让人直欲作呕。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男子依然喝了足足一斤多酒。 算上在外面喝的二斤,男子已经喝了有四斤多酒了。 喝了这么多,男子除了眼睛越发的红以外,一切如常。 这样的酒量,袁兰兰都是第一次见到。 “这位客官,您还是赶紧离开这吧,不然等黄家察觉后,你就真的走不了了。”袁三此刻恢复了清醒,不禁苦苦哀求道。 “你很怕这个黄家吗?”男子说道。 “怕,很怕,实际上青芒镇没有不怕的。” 男子看了袁三一眼,“那你就不想着报复回来吗?” 袁三摇了摇头,“黄大户是这里的地保,听说和县衙门都有关系,我们不过是平头百姓,怎么斗得过人家。” 男子微微一笑,“你斗不过,我却想试试。” 袁三哀叹一声,知道劝不动了。 他心里盘算着,这酒馆看来是经营不下去了,要不干脆离开这里吧。 正在想着,外面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袁三头皮发紧,偷偷撩开帘子一看,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黄府上的护卫头领米老大走进了酒馆。 这米老大年岁在四十左右,长得倒是慈眉善目的,只是从眼角一直斜入鬓角的刀疤,破坏了整个五官的氛围,让他显得分外狰狞可怕。 一见到是他,袁三的腿肚子都发软。 他亲眼见过这个米老大收拾不听话的佃户。 手段之残忍,让袁三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 如果是黄大户是青芒镇的皇上,那么这个米老大就是青芒镇上所有人的心理阴影。 就连小孩子不听话,都会有大人拿米老大吓唬。 你不听话,一会米老大就来了。 往往这时候,再调皮的孩子都会老实下来。 所谓的止儿夜啼,就是说的他这样的人。 米老大今天心情有些不好。 因为夫人正因为黄大户的外出而大发雷霆,并且命令米老大出来寻找。 米老大知道老爷是干什么去了。 心里自然老大的不情愿。 可在黄府,宁愿得罪老爷也不要得罪夫人。 这是所有下人们都清楚的一个事实。 无奈之下,米老大带着几个手下来到了袁三酒馆。 “老大,老爷在这吗?”有个小伙计问道。 “肯定在这里了。” “那要不要去叫老爷出来?” 米老大斜睨了说话的人。 “你去叫吧,没准老爷现在正在女人身上颠鸾倒凤呢,你去叫,信不信会被老爷记恨一辈子?” 小伙计一缩脖子,不敢吭声了。 米老大看了看这间破烂的酒馆,冷笑了一声,然后迈步走了进来。 袁三心里害怕,可还是得硬着头皮出来迎接。 米老大找了个桌子坐下,见袁三出来了,似笑非笑的说道:“袁掌柜的,我们家老爷可是在这里?” 袁三低下头,“是!就在里屋呢!” 米老大和几个手下互相使了个颜色,那意思就是,你看咱们没猜错吧。 说是在里面吃饭,天知道老爷现在在里面干什么呢。 想到这里,米老大冲着袁三一笑。 “这么说来,倒是得恭喜袁掌柜一声了,日后可得在黄老爷面前多替兄弟我美言几句啊。” 袁三一愣,旋即明白过来,苦笑道:“老大您说笑了。” 他不准备告诉这个米老大里面的事。 能拖延一会是一会。 可就在这个时候,男子一撩帘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米老大就是一愣。 不是说自己家的老爷在里面吗? 怎么突然出来个年轻男子? “这个是……?” 袁三还想着解释。 男子一笑,“你们是黄家的人?” “是,你是哪位?” 米老大察觉出此人的不凡,因此不敢造次,很是尊敬的问道。 “你们家老爷,似乎情况不妙!” “什么情况?”米老大悚然一惊。 “进来看看便知道了。” 等米老大跟随男子进到里屋后,浑身的血都凉了。 就见自家老爷躺在地上,满身的鲜血。 米老大冲上前一探鼻息。 早死多时了。 米老大冒出了冷汗。 老爷出门的时候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之间就死了? 这时候米老大察觉到了黄大户肚子上的一样,等仔细一看,才发现肚子上有个刀口。 “是谁?”米老大咬着牙问道。 男子呵呵一笑,“你说呢?” 米老大盯着男子,过了会才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是谁?老爷是不是你杀的?” “是我杀的,至于我是谁,等会你就知道了。” “好,既然敢承认,也算是条汉子了。”米老大点了点头,然后对后面的手下一使眼色。 手下们纷纷围了上来。 男子不以为意的一笑。 “你觉得,就凭着这几个人,便能奈我何?” 米老大冷哼一声,也不搭理男子,直接命令道:“动手。” 几个伙计都拽出了利刃,下了死手。 可惜他们的本事都稀松平常。 男子不过几招,便将这群家伙给打倒在地。 米老大知道自己不出手是不行了,大喝一声,就冲进战团。 米老大在投靠黄大户之前,乃是一名江湖巨匪,手底下自然有真功夫。 可惜面对上这个男子,却全都不够看了。 男子的招法并不惊奇,只是占了一个狠字。 但就是这样,米老大还是被男子逼得左支右拙难以招架。 当啷一声。 米老大手里拎着的朴刀掉落于地。 男子手中的快刀一横,便搁在了米老大的脖子上。 “别动,再动,就去下面陪你家老爷吧。” 米老大心中惊惧,可表面上表现的很是冷静。 “要杀便杀,吃肉张口,你爷爷我求饶一句,就算我这么多年江湖白混了。” 男子看着色厉内荏的米老大,呵呵一笑。 “我不杀你。” 米老大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过我也不能就这么放了你。” “你到底要怎样?” “其实你家老爷,我也不想杀的,只是他为人处世太过嚣张,我也是先替别人收下账罢了,你回去告诉你家夫人,我有一笔大生意,要和她谈一谈。” “就这样?” “对,就这样。” 第三百一十九章 我是赵成英 男子果然很信守承诺,真的放了米老大一行人。 米老大面色阴沉的回到黄府,立马将事情告诉了夫人。 夫人一听大惊失色。 “你说老爷死了?” 米老大装的一脸悲痛的点点头。 “没错,我亲眼所见,老爷的尸首此刻还在袁三酒馆里躺着呢!” 这位夫人叫陈潇,年纪要比黄大户小二十几岁,生的花容月貌,黄大户生前就极为宠爱于她。 现在听闻黄大户死了。 陈潇居然连哭都没哭,只是皱着眉头思考着。 “他说有笔大生意要和咱们谈?” “是!” 陈潇思索了片刻,然后咬牙道:“老爷的尸首还在那,咱们总不能让老爷尸骨现天,走!一起去会会这个家伙。” 陈潇领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来到了袁三酒馆。 此刻男子正在喝粥。 粥是袁兰兰才熬的小米粥。 袁兰兰还特意加了几枚红枣,尽量让这小米粥香甜可口。 男子吃的很香。 甚至连陈潇进来的时候,他都没有抬头,而是专心对付碗里的粥。 陈潇立在远处,死死盯着这个杀夫凶手。 可逐渐的,陈潇的眼神渐渐柔和起来。 男子终于喝完了粥,满足的将碗一放,然后冲着陈潇一笑。 “这位想必就是夫人了。” 陈潇点点头,寒声道:“我家老爷就是你杀的?” 男子点了点头,“是的!” “你知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 男子呵呵一笑。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我想告诉夫人的是,有一笔天大的买卖,就是不知道夫人有没有兴趣。” 陈潇目光闪烁,她也摸不清这个人到底什么来路。 说是绿林好汉吧,太过于文弱。 说是豪门公子吧,又太过于狠辣。 “我没有兴趣,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男子沉默了片刻,然后笑着说道:“这个很重要吗?” “很重要。” “那好,我告诉你,我叫赵成英。”男子淡淡的说道。 赵成英……? 陈潇觉得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从哪里听过。 这时候米老大却浑身发抖,指着赵成英颤声道:“你就是赵成英?” “怎么?你也知道我?”赵成英笑着说道。 米老大满心的惊惧。 他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杀神。 见夫人还一脸的迷茫,米老大便说道:“我当然知道你,扬州城的地下皇帝,差一点便统一江南道的男人,也是扬州水灾的罪魁祸首。” 陈潇这才想起赵成英是谁,不禁也是面色一变。 原来是他。 现如今赵成英的名声可谓传遍了大燕的黑白两道。 因为他做出的事,实在太过嚣张。 所以很多的绿林好汉都十分的崇拜他。 怪不得敢下手杀人,要是他的话,也就不奇怪了。 陈潇用诧异的目光打量赵成英。 “没想到名满天下的灭门赵公子,居然这么年轻。” 赵成英一笑,“陈夫人说笑了。” “现在可以谈正事了,我只想问,你说的泼天大的生意,到底指的什么?” 赵成英沉默了片刻,然后指了指地上的死尸。 “这个人……。” “人死不能复生,而且谁让他惹到了赵公子您呢?死有余辜。”陈潇冷冷的说道。 赵成英呵呵一笑,“不知道夫人听没听说过海外二十八国联合进贡的事?” 陈潇面色一变。 这个风声早就在大燕民间传的沸沸扬扬了。 很多人都说这是盛世才有的征兆。 “知道又能如何?” “我听到一个可靠的消息,这次的进贡使臣将会在三天后经过青芒镇。” 陈潇沉默了。 米老大则忍不住说道:“就算经过又能如何?这么重要的事,肯定会有大批官兵保护,青芒镇总共就这么点人,如何能是人家的对手?” 赵成英摇了摇头,“我没有说要硬拼,很多时候很多事,是需要多动动脑子的。” 米老大脸一红,不敢说话了。 对赵成英,他总是有些害怕。 尤其看到赵成英那双猩红的眼睛。 他就从心底直冒寒气。 陈潇这时候才说道:“那你的意思是。” “劫了这支人马,所得的财物,足够后半辈子逍遥快活了。” 不同于后世打肿脸充胖子的所谓万国来朝。 在这个时空的大燕,是很讲究朝贡体系的。 所有的藩属国,都要将一年中最珍贵的东西奉献出来。 而大燕的回礼不过是几匹绸缎或者几件瓷器。 这是大赚不亏的事。 但从来没有人敢从这上面动脑筋。 毕竟这是真正的找死啊。 陈潇面色凝重起来,摇了摇头道:“这个是要杀头的,不能干。” 赵成英冷笑一声,“你们做的哪件事不是杀头的罪过?夫人,在嫁入黄家之前,你是做什么的,不用我多说吧,还有米老大,连环二十八寨的事,你都忘了吗?” 赵成英的话让米老大的眼皮直跳,不禁惊骇欲绝的看着赵成英,似乎疑惑他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赵成英微微一笑,“我早就已经将你们的底细摸清楚了,你觉得,现在你们还有退出的可能吗?” 陈潇看着这个男人。 心里的震撼不比米老大小。 她自觉自己的行踪已经够隐秘了,尤其嫁入黄家后,她决定再也不过问江湖之事了。 之前的事就让过去吧。 可没想到今天却被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喝破了行迹。 她不禁恶向胆边生。 赵成英靠在椅子上,淡淡的说道:“不用枉费心机了,既然我敢说,就代表着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如果我死在了这,那么不出三天,官兵就能将你们都抓进大牢。” “你到底想干什么?”陈潇寒声道。 “很简单,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我想和你们一起做个生意。” “你觉得,这种事如果败露,朝廷会怎么对付我们?抓到之后凌迟?”陈潇冷笑道。 赵成英呵呵一笑,“这世上就没有丝毫没有风险的事,你害怕之后事发,可如果你不肯,现在你就活不了。选择一个吧。” “你劫持朝贡,到底为的什么?”米老大忍不住问道。 赵成英看着窗外,淡淡的说道:“因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做,并且要让某些人不痛快。” 第三百二十章 多谢姑娘 “好,我做了!”陈潇答应的很快。 “夫人!”米老大还想说什么。 陈潇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然后盯着赵成英道:“我相信你,但是我也希望你不是浪得虚名。” 赵成英点点头,“这个自然不用你担心,只要你们听我的吩咐,那么一切都没问题。” 陈潇命人挑着黄大户的尸首走了。 从始至终,这位名义上的遗孀都没有半点悲痛之色。 实际上,就算黄大户活着的时候,黄府的大权便已经到了陈潇的手中。 就连米老大这样的江湖狠人都被陈潇收拾的服服帖帖,不敢有丝毫的二心。 血迹都被陈潇命人冲洗干净。 袁家酒馆又恢复了平静。 只是袁三和袁兰兰这父女俩,战战兢兢的站在远处,都不敢过来。 赵成英伸了个懒腰,然后说道:“给我找个房间,我要好好休息一下。” 袁三此刻都已经吓软了。 还是袁兰兰沉吟了片刻,然后咬牙说道:“跟我来。” 这酒馆后面,是一个不大的小院子。 院子西边,有两间小房子。 袁兰兰在前,领着赵成英走了进来。 一进屋,赵成英就闻到了一阵淡淡的脂粉香气。 他有些惊异的看了袁兰兰一眼。 袁兰兰脸色微红。 “这是我的房间,你先住在这吧。” “那姑娘你呢?” “我在前面凑合凑合就好。” 赵成英看着这个姑娘,虽然袁兰兰长得不是如何的花容月貌。 可常年累月的劳作,让这个姑娘出落的十分青春可人。 “如此,便多谢姑娘了。” “嗯!有事的话,您再叫我!”袁兰兰转身要走。 赵成英拿出一锭银子,“这算是我的住宿费。” “可不用这样,您替青芒镇除了一害,我感激您还来不及呢!怎么敢收您的钱?”袁兰兰坚辞不要。 赵成英一笑,“这个你拿着吧,我还有很多,装在身上也怪沉的,就当你替我分忧了。” 袁兰兰噗嗤一乐。 “如此说来,那么天下想替公子你分忧的人,可是有很多呢!” “分忧也是要看人的,比如姑娘这样的,我就很喜欢。” 赵成英的话让袁兰兰红了脸,低着头捏着衣角,过了会才低声道:“我叫袁兰兰,公子可以叫我兰兰,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说完便落荒而逃似的跑了。 赵成英一笑,然后连衣服都没脱,躺在床上,闻着那股子少女的清香,沉沉睡去。 这一觉足足睡了一整个白天,直到掌灯的时候才醒过来。 屋中很黑,但隐隐可以看到前面的院落点着灯。 赵成英起身,这才发现身上盖着被子。 不用问,肯定是袁兰兰替他盖的,而且外衣也脱掉了。 等赵成英站起身来,才发现洗好然后用火烤干的衣服就挂在床头。 赵成英一笑,穿上外衣便走到了院中。 此刻一轮满月挂在中天,隐隐可以听到前院的说话声。 赵成英觉得肚中饥饿,信步便走到了前院。 可是还没等他撩开帘子,袁兰兰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见赵成英醒了,不禁有些害羞的低下头。 “多谢姑娘替我洗好了衣服。” “不……不用谢!” “还有什么吃的吗?我饿了!” “嗯,我这就去给您做。”袁兰兰立马进了厨房。 赵成英这时候听到前厅似乎有人在高谈阔论,不禁听了几句。 原来是袁三正在吹牛。 “你们不知道,我当时可是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可你们也不要笑话我,没准换做你们,还不如我呢!” “就说那黄大户吧,平时多厉害一个人物?咱们见了他,都得跟三孙子似的伺候人家,就这样人家还对咱们非打即骂。” “可你猜怎么着?就是这么厉害的黄大户,见到这位小爷,连屁都不敢放,让他坐下就乖乖坐下,甚至都不敢多说一个字。” “说的有那么邪乎吗?”有人质疑。 袁三提高了声音,“有那么邪乎吗?你把那个吗给我去掉,我可是亲眼所见的,刚开始这黄大户还很嚣张,可等这位小爷将手里的快刀拔出,顶在黄大户的肚子上后,这黄大户就怂了。” “你说黄大户真被这位小爷杀了?”有人问道。 “那还能有假?我是亲眼所见啊,要说这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咱们杀个鸡都得费半天劲,您猜怎么着?这位小爷问我女儿,是杀是留,我女儿吓得直说放过黄大户,可小爷还是呵呵笑着将刀子捅了进去。” “嘶!”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狠的人,这位小爷全程都是笑眯眯的,可下手狠极了,刀子捅进去还不说,还在肚子里转了一圈,你说一个大活人,肚子被人捅漏了,还能有个活?” “最后黄大户才恨声说了句,你也活不了,然后就死了。” “就这么死了?”有人继续问道。 “那可不咋地?” “那黄府的米老大呢?还有黄大户那位夫人?” “问的好,你们听我接着讲啊。” “过了会,那米老大就来了,我当时隔着帘子看到了,不怕你们众位笑话,我当时吓得差点拉裤子里。” “知道你的胆子了,不用多说,快讲后面。”有人催促道。 “这米老大是来找黄大户的,本来我想着能拖延一会是一会,可没想到这位小爷直接走了出来,然后告诉米老大,黄大户死了。” “那米老大能同意?” “他当然不同意,可他再厉害,还能有刀子厉害?这位小爷就是将刀往他脖子上一搁,这个平时耀武扬威的米老大就怂了。” “真的?”众人惊呼。 “我袁三用我的人格担保。” “行啦,你还有人格吗?”有人笑骂道。 “这确实是真的,然后这位小爷说,你去回去将你家夫人叫来。” “米老大就乖乖的回去叫黄夫人来了。” “然后呢?”有人来了兴致。 “啧啧,要不我说人和人不一样呢,这黄夫人平时见咱们时,眼睛恨不能长到脑袋顶上去,可见了这位小爷,也得小心伺候着。” “有那么厉害?”有人显然不信。 第三百二十一章 少女的小纠结1 “有那么厉害?”袁三冷笑了一声。 “我袁三平时虽然爱吹牛,但今天我所讲的一切,可都是真的,没有半字虚假,你们要不信,可以自己去问陈夫人。” “少扯了,你怎么不去问?我们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罢了,而且现在黄大户死了,大家伙高兴还来不及呢!”有人笑着说道。 “你说这位小爷这么厉害,那他来咱们这青芒镇干什么?而且还指名点姓的要陈夫人亲自来见他。”有人疑惑道。 “谁知道呢!这也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袁三很巧妙的岔开了话题。 他知道赵成英的名字,甚至都听到了他们要干什么。 可袁三不是傻瓜,知道这些事是绝对不能往外说的。 赵成英听了几句,然后一挑帘子走进大厅。 就见屋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人,袁三站在酒缸旁边,至于其他人则什么姿势的都有,有蹲在地上的,也有坐在椅子上的。 不过当赵成英一进来后,这些人全都一愣,然后有些惊惶的低下头,挨着门比较近的人干脆就悄悄的溜走了。 赵成英并没有在意他们,找了张桌子坐下,这时候袁兰兰也将晚饭做好端了上来。 蒸的雪白的馒头,肥香软糯的扣肉,再搭配着几样小菜,就是一顿色香味俱全的晚饭。 酒也准备好了,赵成英冲袁兰兰一笑,然后便开始边吃边喝。 这时候其他人都已经悄悄溜走了。 袁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见了。 偌大的酒馆就只剩下赵成英在这吃着,而袁兰兰则脸红心跳的在大厅里收拾东西。 其实有什么好收拾的呢? 无非几张桌椅板凳罢了。 可袁兰兰还是不停的擦抹桌案。 为的,只是想在大厅里多待一会。 袁兰兰想起下午时分,父亲神神秘秘找到自己,然后讲的那些话来。 袁三说的很直接。 这个赵成英,绝非一般人。 虽然可能为朝廷所不容,但跟着他,至少能出人头地,总好过在这个破酒馆里熬到死来的好。 因此袁三想问问袁兰兰,对这个赵成英到底什么心思,愿不愿意跟了他? 袁兰兰当时被问的面红耳赤,捂着脸跑掉了。 可等静下心来细想了想,她突然有些理解父亲的意思了。 袁三从来就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 不然也不会倾其所有去贩运药材了。 虽然赔的精光,可还是证明这个袁三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安分良民。 袁兰兰也知道自己父亲不甘心整天守着这么个破酒馆过日子。 只是生活的重压,让他根本看不到希望罢了。 现在突然出现了一个赵成英。 袁三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袁兰兰也一样。 对这个朝廷。 袁兰兰一点好感也没有。 所以也无所谓什么背叛不背叛了。 只是她明白父亲说的“跟”是什么意思。 这个含义对一个黄花大闺女来说,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甚至现在想起来,还臊的袁兰兰浑身发热。 她偷偷的看了一眼正在慢条斯理喝酒吃饭的赵成英。 不得不说,相比于乡下男子的粗鄙不堪,这个赵成英长得可算好看了。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那股子气质,让人忍不住就为之折服。 “你吃了没有?”赵成英突然问了一句。 “啊……我……还没有。” “那坐下一起吃吧。” 袁兰兰僵在了原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是给少爷你做的,我……。” “这么多菜,我一个人也吃不了,坐下吧。” 袁兰兰挪到了桌边,然后小心翼翼的坐下。 “喝酒吗?”赵成英问道。 袁兰兰的头恨不得低到桌子底下。 “小的时候喝一点……。” 赵成英一笑,给袁兰兰倒了一碗酒。 “这杯酒算是我敬姑娘你的了!” 袁兰兰晕晕乎乎的举起杯来,学着赵成英的样子,将一碗酒一饮而尽。 她没有说谎。 小的时候,家里条件还好,她就偷父亲的酒喝。 只是后来家道败落,虽然自家卖酒,可袁兰兰根本舍不得喝了。 即便有剩酒也会留给父亲袁三。 现在一碗酒喝到肚中,袁兰兰就觉得犹如吞下了一团火。 白净的脸上瞬间就被红晕遮盖住了。 原来,酒是这个味道的啊! 赵成英笑了笑,继续慢慢的吃着。 可能是酒的刺激,袁兰兰的胆子稍微大了一些。 “少爷你……今年多大了?” 问出这个问题后,袁兰兰又后悔了。 觉得这不是自己该问的。 赵成英放下筷子,思索了一会,然后说道:“二十三。” 嗯……比我大六岁,可以接受。袁兰兰心里突然冒起这个念头来。 “那……少爷肯定已经有了家室了吧。”袁兰兰的眼神在酒精的刺激下逐渐迷离,胆子也越发的大。 赵成英看了袁兰兰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我没有家室,实际上,我连家都没有。” 赵成英在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萧索。 袁兰兰觉得心里一痛,就觉得这个落寞的男子,太让人心疼了。 “对……对不起。” 赵成英摇了摇头,“不说这些了,还能喝吗?” 袁兰兰咬了咬牙,“可以。” “那好,如此夜晚,一个人喝酒很容易醉,有姑娘你陪我便会好很多。” 这话说的袁兰兰面红心跳,但心里颇为甜蜜。 两人边吃边喝边谈,一直吃到了深夜时分。 直到这时候,袁三依然没有回来。 而袁兰兰已经有了七分醉意。 其实她长得一点也不丑,只是长年累月的劳作,让她显得比同龄的女孩子沧桑一些。 现在在酒精的刺激下,她白净的脸上满是醉意,在摇曳的灯光下,显得十分的魅惑。 尤其袁兰兰因为整日劳作,所以身材窈窕,比那些柔弱的大家闺秀多了种异样的美感。 “姑娘,不要喝了,再喝就醉了。”赵成英喝了这么多,眼神依然清醒,连脸色都没变。 袁兰兰吃吃的笑了几声,然后趴在桌上哭了。 袁兰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只是觉得心中憋屈的很。 只想着大哭一场来发泄发泄。 第三百二十二章 少女的小纠结2 赵成英没有劝阻,只是静静的看着。 等过了好半天,袁兰兰才觉得肩头上有人拍了拍。 “好受些了吗?” 袁兰兰点了点头。 “很晚了,去睡吧。” 袁兰兰站起身,见赵成英没有动,忍不住问道:“那少爷你呢?” “我?”赵成英哑然失笑,“我白天已经睡了一天,现在一点也不困,所以我准备再喝一会。” “我陪你!” 赵成英摇了摇头,“不必了!” 袁兰兰不敢说话了,心里满是失落。 原来……自己所有的想法都是一厢情愿啊。 自己都已经表现的这么明显了,可他还是不冷不热。 袁兰兰有些落寞的回到了后院,坐在自己的床上。 床上还遗留着赵成英的气息。 那种成熟男人身上的气息让袁兰兰心跳如鼓。 如果说昨天有人对袁兰兰讲,明天你会见到一个人,然后彻底的爱上他。 那么袁兰兰一定会认为这是个笑话。 可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 爱情来的像是一场龙卷风,快的让人猝不及防。 他说自己没有家室,甚至没有家了,是不是说,他是个流浪的人,居无定所? 袁兰兰痴痴的想着,突然一咬牙,那种山村女孩的执拗,让她站起身去了厨房,又炒了两个小菜,然后端着去了前厅。 等撩开帘子走进来时,赵成英正在对着一个白净的瓷瓶发呆。 袁兰兰如同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也站在原地,不敢惊扰。 这是袁兰兰第一次看到那么忧伤的眼神。 这时候袁兰兰才知道,当一个人忧伤到一定程度后,语言就苍白无力了。 因为无法形容,甚至让人绝望。 赵成英细细的摩挲着这个瓷瓶,轻柔的像是在抚摸婴儿。 而他的眼圈也逐渐发红,泪水终于慢慢流了出来。 看到赵成英哭了,袁兰兰鼻子一酸,也流出了眼泪。 那是什么呢? 少爷为什么要对这个小瓶子这般珍重? 袁兰兰心里想着。 可能是抽噎声惊动了赵成英。 赵成英抬起头来看到端着菜站在远处的袁兰兰,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 袁兰兰当然也不会问他刚刚为什么哭,她只是沉默着将菜搁在桌上。 “还喝吗?” 袁兰兰从柜子最底层,翻出袁三珍藏的一坛子好酒。 袁三说了,这是留着等袁兰兰出嫁时候用的。 赵成英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女子,笑了笑。 “好啊,不醉不归!” 打开盖子后,酒香四溢。 赵成英喝了一口,叹了口气,“已经很长时间没喝过这么好的酒了。” 袁兰兰没有作声,只是闷头喝着。 你一碗我一碗,两人很快就将这坛子好酒喝光了。 袁兰兰酩酊大醉,伏在桌上又哭又笑。 赵成英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二更天了,袁三还没回来。 他不是傻瓜,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可他不想,也不愿意再和任何女子产生任何关系了。 袁兰兰是喝醉了,但头脑还很清醒,她听着赵成英将酒馆的门板上好。 一声一声的,屋子里也逐渐的昏暗下来。 等最后,除了一盏灯光外,这个小小的酒馆里便再无其他光线。 这种感觉很微妙。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是在这样密闭的一个环境中。 袁兰兰觉得口干舌燥。 脚步声由远及近,等走到自己跟前后,袁兰兰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赵成英叹了口气,将大醉的袁兰兰横着抱起。 袁兰兰嘤咛了一声,羞得整个人恨不得钻进赵成英的怀里。 “姑娘,得罪了!” 赵成英抱着她进了后院,来到了袁兰兰的闺房里。 袁兰兰紧张的浑身都僵硬了,一直到赵成英将她放在床上,她都没有恢复过来。 可赵成英放下她后,居然转身要离开。 袁兰兰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呜呜的哭了起来。 赵成英转身,“姑娘,你哭什么?” 听到赵成英发问,袁兰兰更是嚎啕大哭,然后哽咽着说道:“少爷,你是不是嫌弃我是山村女子,配不上你?” 赵成英摇了摇头。 “那是不是以为我是个水性杨花不守贞洁的女子?” 赵成英沉默了半晌才说道:“也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袁兰兰满脸泪水的问道。 赵成英看着她。 “姑娘……你我相识不过一天……。” 袁兰兰凄楚的一笑,“我知道,可我第一眼就觉得喜欢你,这个地方,我待够了,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以前是干什么的,我只想跟着你,哪怕是去死,我也心甘情愿。” 赵成英看着这个袒露心迹的女孩,眼中的红芒渐渐显现。 “别离开我,我怕!”袁兰兰找了一个任何男人都无法拒绝的理由。 赵成英默然的坐下,袁兰兰起身将被褥整好,自己先躺了进去。 过了会,可能是酒精的刺激吧。 袁兰兰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赵成英没有困意,可还是躺了下来。 因为他不知道,在这样一个夜晚,自己还能去哪里。 躺了不知道多久,就在赵成英似睡非睡的时候,一个火热的身体凑了过来。 “姑娘……你……。” “要我!”袁兰兰痴痴的说道。 可黑暗中,袁兰兰没有注意到,本来一脸落寞的赵成英,神情逐渐变换,一双眼睛也彻底变红,嘴角更是扬起一个古怪的笑意。 黄家。 黄大户的尸体已经被装殓进了棺材。 虽然门口吊起了白灯笼。 可里里外外并无任何的悲痛气氛。 陈潇甚至还穿着一身鲜艳的衣服坐在书房里喝茶吃酒。 米老大也在。 偌大的书房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至于下人们,哪个敢过来败兴? “夫人,我总觉得,这个赵成英不那么靠谱。”米老大喝了一杯酒,然后说道。 陈潇也喝酒,酒量还很大,闻言冷笑道:“谁说他靠谱了?” “那以夫人你的意思?” “这件事我打听过了,确实是真的,但真要犯了可是全家抄斩的罪过,咱们现在家业富足,犯不上去做这种事。” 米老大一拍大腿,“夫人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第三二三章 野兽 “可是有个问题,这个赵成英显然知道咱们俩之前的事,若是不答应他……。”米老大欲言又止。 陈潇呵呵一笑,“怎么?害怕了?” “不是害怕,但总归是有些麻烦啊。” “你啊,最大的毛病就是有头无脑,平时对着那些泥腿子,你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面对这个赵成英,就怂了呢?” 陈潇的话让米老大有些下不来台。 “这……这个不一样啊,这赵成英,可是厉害的紧啊!听说他在扬州的时候,公然造反啊!” “被他吓破胆子了?”陈潇冷笑道,“就算他在扬州再怎么厉害,那也是扬州,而这里是什么地方?是青芒镇,是咱们说了算的地方。” “夫人的意思是……。” “一不做二不休,既然他敢挑起事端,我就没打算让他活着回去。”陈潇道。 米老大看着一脸狠厉之色的陈潇,心里有些畏惧。 “你也不要在家里闲坐着,一会就去那酒馆看看我派出去的人得手没,如果得手了,就将袁家父女给灭了口。” 米老大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有必要吗?” 陈潇瞥了他一眼,“怎么?怜香惜玉了?” 米老大赶紧笑道:“怎么可能,我有夫人这样如花似玉的女子,怎么可能看得上那个村姑,只是我觉得,这样会不会太过张扬了?” “张扬?现在黄大户死了,青芒镇就是你我说了算,我看谁敢乱嚼舌头。” 米老大心里发寒,但是不敢吭声了。 其实他跟这个陈潇,本就是一对夫妻,后来因为在江湖上作恶太多,犯了众怒,才到这小镇上避难。 陈潇靠着一张漂亮脸蛋,很快就将黄大户迷得神魂颠倒,顺利的嫁入黄家。 然后米老大以陈潇表哥的名义也跟了进来。 两人里应外合,很快就将黄家的大权牢牢掌握在手里。 甚至连黄大户的发妻,都被陈潇用计害死。 这一切黄大户居然毫无察觉,依然沉迷在陈潇的温柔乡中无法自拔。 这次是死在了赵成英手下,不然的话,过不了多久也得死在陈潇手里。 陈潇有话,米老大只好硬着头皮带着几个亲信去往袁家酒馆。 此刻的袁家酒馆。 任由赵成英发泄完欲望的袁兰兰在疲惫和酒精的双重作用下,沉沉睡去。 这个女孩,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赵成英则靠在床头,冷冷的注视着黑暗。 他的眼睛已经彻底成为了红色。在这黑暗中显得分外妖异。 忽然。 窗外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声。 赵成英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然后顺手拿起床边的快刀。 寂静无声。 此刻月落树梢,整个青芒镇都陷入了沉睡之中。 赵成英不动神色的躺着。 门前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响声,似乎是有人在推门。 很快,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隙。 虽然听不到声音,也看不到,可赵成英还是能感觉到,一个人正在慢慢靠近床头。 屋里很黑。 赵成英的呼吸没有半点异样。 来人站到了床头,静静的站了片刻,然后猛然抬手,一刀刺下。 可他的刀快,赵成英的刀更快。 刀光一闪,便刺入了来人的小腹。 这人还没喊出声,赵成英已经站起身来,一把掐住了此人的脖子。 叫喊声化作咽喉处几声古怪的呻吟。 赵成英冷笑着将这个人拖出了房间。 鲜血流了一地。 借着外面的月光,才能看到来人居然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虽然身负重伤,可少年还是瞪着一双不服气的眼睛盯着赵成英。 “陈潇派你来的?” 少年冷冷的看着,一言不发。 “很好!”赵成英点了点头,然后拔出快刀,一刀割断了少年的咽喉。 他知道,这样的刺杀,不会是一个人来,肯定会有人接应。 因此他就在院中静静的站着。 发泄后的身体,有种异乎寻常的敏感。 风很凉。 忽然,赵成英一侧身,躲开身后一柄黑漆漆的匕首,然后一刀砍出。 有人闷哼了一声,转身想跑。 赵成英狞笑一声,眼中妖异的红色越发兴奋,然后一刀将此人的脑袋砍落。 不大的小院中两具尸体,满是血腥气。 赵成英静静地站了会,确定没人来了,才转身要走。 突然,他抬头看向远处的院墙。 然后过了会,才转身回了屋。 等他的身形消失在屋门之后。 米老大才浑身冷汗的靠在墙角,长出了一口气。 他的心简直要跳出来了。 刚刚的经过,他都看到了。 赵成英干净利落的杀了两个人。 这个不奇怪。 能博下这么大名声的人,手底下怎么可能没有两下子? 可最让米老大惊惧的,还是赵成英那双猩红的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米老大见过最穷凶极恶的人,可就是这样的恶徒,眼中也会有人性存在。 但从赵成英的眼中,他看不到丝毫的人性。 有的只是残忍和兽性。 尤其在最后,他回头看向米老大藏身的这里时。 米老大浑身的鲜血都要凝固了。 那种致命的压力,让米老大简直要发疯了。 他踉踉跄跄的回到黄家。 陈潇还在吃酒等他。 见他进来后,面色极其难看,不禁问道:“怎么了?失败了?” 米老大摇了摇头,喝了一碗酒,然后才喘息着说道:“这个赵成英,不是个人!” “不是人?”陈潇皱了皱眉头。 “什么意思?” 米老大将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陈潇的神情也凝重起来。 她知道米老大不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 “你没看错?” “我怎么可能看错呢?这个赵成英眼睛猩红一片,如同野兽啊!” 陈潇站起身在屋中踱步,过了会,才幽幽叹道:“其实,真要做这件事,也不是不可以,反正赵成英在,到时候咱们可以将罪过都推到他的身上。” “而且,他能找到这里,说明这里已经不安全了,等咱们劫下朝贡,然后便远走高飞,找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安稳度过余生。” “夫人的意思是,配合他?” 陈潇点点头,“既然他确实有这份能耐,那么我就陪他玩玩!” 第三二四章 陈潇的便饭 天已经大亮了。 袁三才回了酒馆。 没人知道他这一晚是在哪里度过的。 不过当他看到酒馆的门到现在还没打开,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这时候街上已经有了行人,有几个熟识的人,见他站在店门口,不禁笑道:“怎么?被你家闺女赶出来了?” 袁三嘿嘿一笑,出奇的没有反驳。 一直到日上三竿了,袁兰兰才打开了店门。 一见自己的父亲就站在门口,不禁脸一红。 袁三是过来人,一见自己女儿的神态动作,就知道事情成了,心情不禁大好。 “还没起吗?” 袁兰兰点点头。 “嗯,贵人们都是这样,没啥事起那么早干嘛。”袁三说着,就走到了后院。 一切如常,可空气中那股淡淡的血腥气,让袁三皱了皱眉头。 地上似乎也是清扫过的,有几处还覆盖了新土。 袁三心里一动,但是没露声色。 今天酒馆照常营业。 但买卖显然好了很多。 很多人都喜气洋洋的来买酒。 袁三知道,这都是被黄大户欺负过的人,现在黄大户死了,若不是害怕被陈潇找麻烦,人们恨不得现在就放一通鞭炮庆祝一下。 有几个和袁三关系好的,见袁兰兰面色红润,不禁朝着袁三挤眉弄眼的笑。 袁三也没搭理他们。 时近中午。 赵成英才起床。 昨晚他一个人将死尸清理完毕,兴奋的睡不着,在袁兰兰身上再次发泄完,方才沉沉睡去。 见他来了,很多买酒的人全都面色肃然。 昨天发生的事,已经传遍了青芒镇。 人们都知道,来了一位很厉害的男子,杀了黄大户,还让米老大等人不敢造次。 袁兰兰见到情郎后,脸上满是甜蜜的羞涩。 昨晚她初尝身为女人的快乐。 那种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满足,让她彻底沦陷。 现在赵成英就算让她去死,她都心甘情愿。 袁三的表情则丰富的多。 尤其当赵成英冲他点了点头后,袁三的腰板,无形中挺得更直了。 小小的青芒镇,因为赵成英的到来,而变得热闹起来。 很多人都想过来瞧瞧。 因此平时冷清的小酒馆,罕见的热闹起来。 这也跟昨天的众人畏惧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种现象其实也不难理解。 昨天的赵成英属于外来者,即便再如何的厉害,这些人摸不清底细,也不敢表示亲近。 但今天就不一样了,赵成英收了袁兰兰,成为了名义上的袁三的乘龙快婿,这也就意味着,赵成英成为了他们这群人的一份子。 自己人,自然就要亲近一些。 不过还是没人敢上前说话,只是远远的看着,有几个妇道人家则拉着袁兰兰去了一旁说悄悄话。 袁三又派人买来些炒货,供大家吃。 屋子里笑语欢声,正在热闹的时候,米老大推门走了进来。 他的出现,让本来热闹的屋中安静下来。 很多人都有些惧怕的看着他。 作为黄家的首席打手,他的手上可以说是沾满了鲜血。 他来做什么? 人们心里纷纷猜测着。 就见米老大冲着大家笑了笑,然后走到了赵成英跟前,十分恭敬的一弯腰。 “赵公子,我们夫人请您过去吃顿便饭。” 这番作态,让屋中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然后眼中都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看到了吗? 曾经嚣张无比的米老大,都得对赵成英这般恭敬。 看来传言不虚,这个赵成英当真不是一般人。 袁三心里更是美滋滋的,觉得这一步棋算是走对了。 只有袁兰兰,有些担心自己的情郎。 那个陈夫人请赵成英过去干什么? 会不会包藏祸心? 赵成英压根没看米老大,等喝完杯中的茶水后,才淡淡的说道:“知道了,我一会过去。” “是!”米老大丝毫没有生气。 因为昨晚的事,给米老大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尤其是赵成英那双猩红的眼睛和挂在嘴角的邪笑。 米老大现在一闭上眼就是那副画面。 可现在再看赵成英,双目炯炯有神,哪里还有半点昨晚那种妖异的样子? 直觉告诉米老大,对这个赵成英,如果不能敬而远之,那就要毕恭毕敬,千万不可得罪。 等米老大走后。 屋里炸开了锅。 很多岁数大些的,都劝赵成英不要去。 袁兰兰更是双目含泪,不愿意赵成英去参加什么宴会。 不过这些人劝阻的时候,都十分小心,生怕再触怒了赵成英。 赵成英笑着摆了摆手。 “诸位可以放心,这个陈潇请我去,只是单纯的吃饭,她还没那么大胆子敢如何。” “话虽然这么说,可这个陈潇心狠手辣,不是个一般女人啊!”袁三也有些担心。 赵成英微微摇了摇头,“这个不必大家费心,我自有决断。” 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 废话。 人家都说了自有决断,你还絮絮叨叨的劝个不停,是不是看不起人家? 赵成英冲袁兰兰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酒馆,直奔黄府。 这个时候,黄府中门大开,门前有仆人专程等候。 见赵成英来了,赶紧迎了上来。 “赵公子,夫人在里面等着呢,请随我来!” 赵成英跟在这个仆人身后,走进了宅子。 虽然外面看上去,这黄府十分的宽大。 可里面的构造就简单了很多。 毕竟黄大户只是个地保,虽然在这里只手遮天,却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去营造一个如扬州盐商那样的宅院。 一切的建筑都依照实用的目的来建造。 虽然看上去不怎么好看,但胜在结实耐用。 不过有些地方还是尽可能的附庸风雅。 比如说书房。 这个对一年也看不了一本书的黄大户来说,其实根本没必要存在。 但黄大户还是建了一个很阔气的书房。 这时候陈潇就在书房等候赵成英的到来。 外面冰天雪地,屋里却是温暖如春。 等赵成英进来后,有专人上前给他脱去外面的衣服,然后搁到暖炉里去熏。 陈潇站起身,粉面含春,“赵公子,请坐!” 赵成英点了点头,坐下后,有仆人看茶。 第三二五章 黑寡妇 茶过三巡。 陈潇放下茶盏,朝着赵成英一笑,“赵公子,昨晚可睡得好?” “睡得不错,只是这山中到了现在还有蚊虫,昨晚我就打死了两个。”赵成英淡淡的说道。 陈潇毫不以为意,反而掩嘴一笑。 “是吗?那倒是有意思。” 赵成英看着这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陈潇,心里微微冷笑。 果然是个靠着姿色行走江湖的黑寡妇啊。 丈夫死了,身上却连点白色都没有,反而宴请杀夫仇人。 这样的人,在江湖上有一个统一的称呼,叫做黑寡妇。 意思就是毒如蛇蝎的女子,专靠着姿色骗取男人的信任,等上位之后,再杀了男子,最后将家财都据为己有。 陈潇注意到赵成英微带讥讽的笑容,不禁有些下不来台。 她知道这个人曾经是个江湖大鳄,自己这些小手段,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便叹了口气道:“赵公子是个明白人,那我也不兜圈子了,我只问你三个问题。” “请说。” “消息如何得来?为什么是我们?得手之后如何分配?” 这一连串的三个问题,都切中关键,赵成英点了点头。 “消息如何得来,你不用管,但可以保证属实,因为这青芒镇是必经之路,所以我需要当地有威望的人帮助,你们是不二人选,至于得手之后如何分配……。” “我想先听听夫人你的意见。” 陈潇呵呵一笑,“既然是做这么大的盘子,那么人少了是肯定做不起来的,公子你出谋划策,我们出生入死,所以二八分账,你看如何?” 赵成英点点头,“可以,你二我八。” 陈潇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公子莫不是在说笑?” “你觉得,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陈潇的眼神渐渐冰冷,“公子,你不觉得这样,有些太贪心了吗?” “贪心吗?我不觉得!你还没看见更贪心的呢!”赵成英说着,手轻轻搭在了陈潇的手腕之上。 陈潇娇艳欲滴的一笑,“有时候贪心些也是好事,不过太贪心的话,就怕消化不了呢!”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我消化不了呢?”赵成英淡淡的说道。 陈潇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对赵成英,她兴趣很大。 因为从十三岁行走江湖开始,她上过的男人数不胜数,有道貌岸然的老学究,有卑鄙无耻的真小人,也有懵懂无知的小少年。 唯独没有上过这样的黑道巨头。 尤其赵成英长得还不错,那股子气质,更是让陈潇想想都浑身发热。 “讨厌,公子说的试试,是什么意思?”陈潇明知故问。 她太了解男人了。 知道男人最喜欢的不是床上那会,而是欲上而不能的时候。 所以她的欲擒故纵,玩的很是娴熟。 可赵成英显然不打算给她继续施展下去的机会,他一把揽过陈潇。 陈潇惊呼一声,便跌入了赵成英的怀中。 软玉在怀,赵成英的手也不老实了,在陈潇光滑的脸蛋上游走,然后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你说呢?” 陈潇浑身都软了,媚眼如丝道:“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般急色呢?” 说不尽的满园春色,云散雨收之后。 重新归座,这时候才有下人敢来上菜。 赵成英大口的吃喝着,陈潇则在一旁笑呵呵的替他布菜。 有句话说的好,当一个女人看你顺眼的时候,你做什么都是好的。 就算是铲屎,姿势都是那么帅。 如果看你不顺眼,那么你就算是在耍帅,都像个傻子。 现在陈潇正是看赵成英顺眼的时候,所以怎么看怎么帅。 但是陈潇是个将一切都分的很清楚的人。 上床是上床,但是关乎利益的事,都得好好谈一谈。 “公子,你说的这个朝贡队伍,是什么时候来呢?” 赵成英喝了一杯酒,然后一笑,“三天之后。” “三天?这么精确?确定没有错误吗?” “当然没有,因为队伍里有我的人。” 陈潇不吭声了。 她不准备再争执分成的事,因为这根本没有意义。 她早就打算好了,等事成之后,就带着真正的夫君米老大远走高飞。 罪责什么的,则全推到这个赵成英身上。 想到这里,陈潇不禁越看赵成英越顺眼。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厉害呢?”陈潇媚眼如丝的说道。 赵成英点了点头,“不止一个人说过。” 陈潇泫然欲泣,“听到这个消息,我真是好难过啊!” 赵成英根本没在乎她是什么意思。 玩弄她,只是顺手为之,就好像你经过一片无主的果园,哪个不顺手摘几个果子吃? 至于其他的,那都是扯淡。 当然,赵成英也知道这个陈潇不是一般女子,肯定也在盘算怎么坑害自己。 但这样不是显得更有趣吗? “这件事,你们要尽快筹划,先挑出可靠的人选来,然后秘密训练一下,等我通知你们!”赵成英说道。 陈潇正色,点了点头。 “可以!” “不如你就住在我府上吧,这里宽敞,咱俩也方便,就不要回那个破酒馆了。” 赵成英摇了摇头,“不行,还有一个说我厉害的人等着我呢!” “谁?那个袁兰兰?”陈潇一愣,然后笑道。 “看不出来,赵公子你倒是风流的紧啊!” “多谢夸奖。”赵成英呵呵一笑,吃饱喝足后离开了。 等他走后,米老大走了进来,就见杯盘狼藉,而且床上也是杂乱不堪。 他笑了笑,“怎么?这个赵成英也上了你的道?” 这话一语双关,脏的很。 陈潇有些不高兴,骂道:“闭上你的臭嘴,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娘被上了,你倒是挺高兴的是吧?” 米老大不敢吭声了。 “没用的废物,这么多年要不是靠我,你能混的这么好吗?” “夫人,夫人,是我错了,您消消气!” 米老大腆着脸说好话。 陈潇余怒未消,过了会却呵呵一笑。 “这个赵成英,果然不是个一般人,居然说什么二八分账,他八咱们二。” 别看米老大老婆被玩了不动怒,但一关系到银子了,不禁勃然大怒。 “他真这么说的?妈的!这个小白脸,心比咱们都黑啊!” 陈潇冷笑道:“不过我没有当面驳斥,反正到时候都是咱们 第三二六章 一心纺 “他真这么说的?妈的!这个小白脸,心比咱们都黑啊!” 陈潇冷笑道:“不过我没有当面驳斥,反正到时候都是咱们的,他就是个替罪羊罢了。” “夫人做的对!” “而且我昨天就派人去京城打听了,似乎有很多人都对这个赵成英的下落很感兴趣,到时候咱们没准还能里外赚一笔呢!” 米老大嘿嘿一笑,“一切全听夫人的。” “哼,不听我的,难道听你这头蠢驴的?等事成之后,咱们俩就远走高飞,这辈子花天酒地逍遥快活都够了!” 米老大也十分的高兴,他早就在这个小破镇上呆腻了。 要不是因为在外面犯得事太多,他真想出去散散心。 现在有了希望,怎能不高兴? “过来,刚刚被那个小子撩拨的我心绪难平。” 米老大脸色有些发苦。 “昨晚才做了三次,今天我实在有些不行了啊!” 陈潇的眼睛一瞪,“我说话你都不听了吗?” 米老大哀叹一声,只好走了过去。 银声浪语又开始传遍了整个前院。 几个看守黄大户棺材的下人们听了都缩了缩脖子,心里替自己这位死去的老爷感到不值。 人还在棺材里没埋呢,老婆就已经跟别的男人勾搭到了一起。 这绿帽子看来得戴到阎王爷跟前去了。 京城。 这段时间沈毅觉得自己都被养胖了。 因为这个燕涵,似乎对带着自己出去应酬很有兴趣,不管去哪,都要带着沈毅。 现如今整个京城都在盛传沈毅被燕涵收作了面首。 沈毅知道传言后,也是哭笑不得。 但这期间,沈毅也没闲着。 小说一直在坚持写着。 天水楼已经成为了沈毅的专场,每天那里听故事的人都爆满。 同时沈毅还借着在燕涵身边的便利,了解朝堂的局势以及打听那个寻仙盟的踪影。 当然,这一切都是悄悄进行的。 今天燕涵没在府上。 沈毅便自己溜了出来。 此刻他的看守已经形同虚设。 因为谁不知道沈毅现在是燕涵眼里的红人? 谁又敢得罪? 所以现在沈毅已经来去自由,只要他想,回家都没问题。 本来准备好的舆论攻势,也就暂时搁置起来了。 沈毅还准备借着燕涵的势力多招摇撞骗会。 他这次出来,是要去一心纺看看。 在高邮的时候,那些黑衣人穿的都是雾隐布。 这种布料天下闻名,而且只有一心纺有,这是个重要的线索,沈毅不打算放过。 沈毅来到大街上,招手叫来了一辆马车。 这个时代的京城,就有类似后世出租车的公共交通了。 并且每匹马都有严格的编号,车夫也必须得在衙门备过案,方才允许上岗。 就连马屁股后面,都要绑上一个口袋。 这是为了防止马粪随意排放用的。 看到这里,沈毅不得不感叹。 这个时代的大燕,显然要比同时代的欧洲强了不止一倍。 甚至到几百年之后的十八世纪,欧洲各大城市还都被马粪所覆盖。 高跟鞋最早就不是为了给女人用的,而是男性贵族们用来在满是马粪的大街上行走用的。 为什么曾经这么文明的国度,会在后世落后了呢? 人们曾经百思不得其解。 但现在沈毅逐渐有了些体会。 比落后更可怕的,还是人们的麻木不仁。 自宋朝开始流行的存天理灭人欲的儒家思想,逐渐占据了主流。 这种在精神上要求每个人都是圣人的学说,其实根本违背了人性。 人性之所以称之为人性,就是因为它是不完美的。 但这种学说显然对统治有莫大的好处。 所以开始逐渐成为了正统。 从此之后,精致的中国人,逐渐麻木不仁。 那些华美的乐章,也被蝇营狗苟的卑劣所取代。 这是沈毅当初看历史的时候,所为之痛心的。 现在到了这个时代,有机会挽救了,他当然不肯放过。 但前提是,他要先走上巅峰,让自己的话有人去听。 这也是沈毅开始接触政治的原因。 马车很快就到了一心纺。 这里地处最繁华的所在。 隔着一条河,就是天水桥。 就在这五方杂地,有几栋古朴的宅子,便是一心纺了。 一心纺的主人,一直是个迷。 很多人压根就没见过一心纺的主人。 只是听传言说,是个极美也极聪慧的女人。 不然的话,也不能一举成名。 沈毅下了马车,会了车马钱,然后抬头看去。 这是座三层的木制小楼。 一层就是经营场所,二层则是那些闻名遐迩的绣娘们干活的地方。 能来这挑选布料的人,大多数是女子。 因此门前姹紫嫣红,煞是好看。 很多人都说,全京城的大家闺秀跟美女,都集中到了一心纺这了。 沈毅的出现,倒是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因为他的年纪,以及他的俊秀,都让他在人群中鹤立鸡群般存在。 等进了里面,靠着墙壁摆放的架子上,都是一匹匹的布料,各种颜色花色都有,玲琅满目美不胜收。 “这位小公子是要买布料吗?”有个笑呵呵的掌柜的过来招呼。 沈毅点了点头。 “那您是要做什么用呢?” “我什么也不用,只想找些雾隐布!” “雾隐布?”掌柜的一笑,“全京城都知道这东西只有我们一心纺有,可那是贡品,几乎不外卖的。” “掌柜的贵姓?”沈毅笑了笑。 “免贵姓刘。” “刘掌柜,你说这雾隐布是贡品,那么我怎么见过有好多人都是拿这个做衣服呢?” “这不可能!”刘掌柜压根就不信。 “雾隐布何等金贵,谁舍得去拿它做衣服穿?” 沈毅心里有了计较,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那么我可以问一下,这几年来,除了皇宫外,雾隐布的流向都是哪里吗?” 刘掌柜有些警惕的看了沈毅一眼,“这位公子,你问这个干什么?” “刘复,你退下!”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楼梯那传来。 “是!”刘掌柜立马站到了一边。 沈毅抬头看去,就见一个女子站在楼梯口处,冲自己一笑。 “沈公子若是不嫌弃,可以上来谈一谈!” 第三二七章 明水瑶 沈毅扬头望去,就见这个女子,相貌平平无奇,唯独那双眼睛,平静深邃,极有神采。 沈毅心里一动,想起坊间传闻说,在这一心坊中,有大批绣娘,而领头的,则是一位被称作圣手绣心的明水瑶,明姑娘。 莫不是此人? 沈毅心里想着,便点头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叨扰了。” 等上了二楼,景象又大不相同。 这里被布置为一处很开阔的空间。 十几台织布机错落摆放,有绣娘正在织布。 伴随着极有规律的织布声,整个二楼俨然成为一座小工坊。 沈毅也有些讶然。 他没想到一心坊真在二楼织布。 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啊。 要知道这里可是京城最繁华的所在,寸土寸金。 这二楼随便布置一下,都要比做工坊挣钱的多。 似乎察觉到了沈毅的疑惑,女子微微一笑。 “都说沈公子不但诗词做的好,经商水平也是一流,可是觉得这工坊有些不合常理?” 沈毅点了点头,“是有那么点,明姑娘请示下。” “你知道我?”女子眼中光芒闪动。 “坊间都说,一心坊有一位明姑娘,一手织绣手艺天下无双,想必就是您了!” 明水瑶一笑,“沈公子果然是心细如发,没错,我就是明水瑶,可要说我的织绣手艺天下无双,那只是讹传罢了,我这手艺,还不如东家的一半。至于这一切,自然也都是东家安排的!” 东家……。 沈毅心里一动。 一心坊的大东家是谁,一直是个谜团。 没想到从这个明水瑶的只言片语中居然可以找到些蛛丝马迹。 不过这个不是主要,沈毅是想查到雾隐布的去向。 “听刚刚的意思,沈公子是要找雾隐布?” “没错,我想查一下,这雾隐布到底流向何处。” 明水瑶点了点头,“若是其他人,自然没有这个权利,可沈公子你是特例,我可以让人帮你查一下。” “多谢!”沈毅眼前一亮。 “不过我觉得,沈公子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毕竟雾隐布基本全部入了宫,就算有外流,也只是零星散料,没有成匹的。” 沈毅苦笑了一下,“不试试怎么知道,如果真是全都进了宫,那么事情就不好办了。” 沈毅怕的也是这个结果。 如果真的是从皇宫流出去的。 那么结论就会很可怕。 寻仙盟很可能是皇宫的某位位高权重的人一手操纵。 也就是说,这个案子通了天了。 明水瑶似乎察觉到了沈毅的为难,微微一笑道:“虽然不知道公子查这些做什么,但我还是想告诫公子一句,这京城可不比扬州,水深的很啊!” 沈毅心中肃然,对着明水瑶一拱手,“多谢姑娘提醒!” 明水瑶一笑,“能帮得上名满天下的沈大才子,小女子我也十分荣幸呢。” 沈毅有些汗颜。 这时候刘复已经将这两三年来的雾隐布单据都取出来,汇总之后,送了上来。 沈毅拿过来仔细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半点端倪。 正如明水瑶所言,这些雾隐布几乎都进了宫中,就是有外人购买,也只是零星散料。 “这些……可不可以让我抄一份带走?” 明水瑶点点头,“那有何不可?笔墨伺候!” 有人送来笔墨纸砚,沈毅开始认真的抄写。 说是三年的单据,其实不过十几页。 沈毅运笔如飞,一会就抄写完了。 “多谢明姑娘!”沈毅将原件奉还。 明水瑶却没有接,反而笑着指了指沈毅抄的那份。 “若是公子愿意,我想要那份!” 沈毅一愣,然后忙不迭的将自己写的那份递给了明水瑶。 “这样……可以吗?” “其他人不可以,但若是沈公子你,就可以!” 明水瑶接过来后翻开一看,眼前便是一亮。 “果然不愧是最近京中风靡的瘦金体,字体挺拔秀美,当真是精品!” 沈毅被夸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但心里还是有些感激的。 他知道这是明水瑶故意在帮他。 毕竟原件总比抄写件来的有效力的多。 “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沈毅要告辞。 明水瑶笑了笑然后说道:“知道公子现在忙,便不留你了,请便!” 沈毅出了一心纺后,就看到明水瑶还站在楼梯口那看着自己。 见自己回身,她还冲着自己点头笑了笑。 沈毅心中微微有些疑惑。 这个女子,为什么对自己这般照顾? 沈毅不是那种特别自恋的人,并不认为是因为自己的魅力太大,然后就让初次见面的明水瑶怎样了。 相反的,沈毅从这个女人的眼中,看到了很多不同于常人的东西。 比如那份平静和淡然。 就是沈毅平生仅见。 其实燕筱也不错,但跟这个女人比起来,还是有些不够火候。 这样一个人,仅仅是个绣娘? 沈毅心里有些疑惑,索性没有叫车,而是一边走路一边想着。 突然。 他就听到身后一阵马蹄声急,然后有人喝道:“都给姑奶奶闪开!” 沈毅还没来得及躲开,就觉得后背有鞭子袭来,心中不禁大怒。 闹市纵马而行不说,还不问青红皂白,就胡乱打人。 这人是谁? 居然敢这么嚣张? 沈毅也没转身,手往后一背,就抓住了袭来的鞭子。 这一手显然让鞭子的主人都有些猝不及防,不禁惊叫道:“好胆的狗贼,居然敢抓姑奶奶的鞭子,给我撒开!” 沈毅冷笑一声,手臂一用力,鞭子瞬间绷紧,然后猛地往前一拽。 “哎呀!”此人惊呼了一声,便从马上摔落于地。 沈毅这时候才转身看去,这才发现鞭子的主人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只是眉宇间满是气愤。 沈毅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不禁板起脸来说道:“你是谁家的?居然敢在闹市纵马,不怕出人命吗?” 这女子本来就满心的怒气,等见到沈毅后,先愣了愣,然后怒火更胜。 “好啊!我以为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家伙!姑奶奶我碰到你就没好事。” 第三二八章 纵马闹市 沈毅一愣,不知道这个女子说的什么意思。 听这话的意思,好像是认得我! 可自己怎么没印象了呢? 这女子见状不禁冷笑一声道:“果然是贵人多忘事啊!沈大公子,上次见面,你也是这样将我摔落马下的!” 沈毅恍然大悟,这才想起来这女子是谁。 施如兰! 施如安的妹妹! 施元的独女,施府的大小姐! “原来是你!”沈毅有些哭笑不得。 上次自己回京,也是恰好遇到了这个蛮不讲理的女子,然后略施惩戒了一番。 没想到今天在这又遇到了。 可见这个施如兰平时有多嚣张了。 不然怎么那么巧,沈毅出来一次就碰到一次? “怎么?想起来了?真是好大的威风,好厉害的手段呢,可惜堂堂一个大公子,却只会欺负我这么一个小女子,哼!”施如兰瞅着沈毅就来气。 沈毅呵呵一笑,“你说我欺负你,那我问你,是谁连问都不问,就劈头盖脸的打人鞭子?这是遇到了我,若是打到旁人?岂不是被你打坏了?你这就讲理了?” 施如安被怼的哑口无言,过了会才怒道:“我们施家有钱,打了又怎样?哪次我没赔钱?” 沈毅听完心中冷然,这个女子,还真是不可理喻啊。 “好啊,既然你这么说,那我打你一顿,也赔你几个钱,你觉得怎样?” 施如兰冷笑,“你敢!我可是施家大小姐,再说了,你是个大男人,欺负我一个小女孩,传出去后就不怕被人笑话吗?” 沈毅这时候将手里的鞭子慢慢缠好,然后走到了坐在地上的施如兰跟前,蹲下身看着她。 施如兰被看的心里有些发毛,便冷哼了一声转过脸去。 沈毅微微一笑,“施家大小姐……真是好大的名头啊,怎么?这时候知道自己是个小女孩了,知道别人笑话了?那你纵马闹市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这些呢?你父亲就没教过你吗?” “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施如兰冷笑道。 啪。 沈毅猛地给了施如兰一记耳光。 这耳光打的施如兰都懵了。 “你……你敢打我?” 沈毅冷笑,“怎么?很奇怪吗?只许你打别人,就不许别人打你?” “沈毅……你不要觉得现在依靠着长公主,就能怎样了!我父亲可是施大将军,你信不信我让你活不过今晚!”施如兰冷声道。 沈毅看着这个蛮横的少女,心里有些厌恶。 这个女人,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脑袋里都是石头吗? 公然说出这种话来! 这样的女儿要是再多几个,不用别人斗,施元自己就得完蛋! “施大将军……呵呵,我好怕啊!我就奇怪了,施元没工夫管你,你哥哥也不管管你吗?” “少在我面前提我哥哥,你不要以为跟我哥哥关系好,我就会放过你了!” “放过我?”沈毅指了指自己。 施如兰仰着头傲然道:“现在求我,我可以考虑让你死的不那么难看!” 沈毅哑然失笑,然后凑到了施如兰耳边,轻声说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扒光了你的衣服,然后用马拖着你回去?” 施如兰浑身一颤,旋即冷笑道:“沈毅,你不用拿这个来吓唬人,我知道你家在哪,你要是敢对我怎样,信不信我就让人杀了你全家?” 话音刚落,沈毅便将手里的鞭子缠在施如安的手腕上,将她捆得结结实实的。 施如兰有些惊惧,“沈毅……你要干什么?你要再敢对我不敬……。” “闭上嘴!”沈毅冷喝一声。 施如兰乖乖的闭上嘴巴,不敢吭声了。 因为她发现沈毅此刻的面色阴沉的可怕,眼神中也满是杀气。 沈毅心里都是怒气。 这个女人,简直刁蛮到了极点。 若是不加管教,以后不定害死多少人。 他翻身上了施如兰骑来的那匹马上,然后将鞭子的那头绑在了马鞍上。 “沈毅……你给我放开,你要干什么?沈毅,你这个混蛋!”施如兰一直在大骂,同时想着将手挣脱开。 可沈毅绑的绳结,除非他自己来解,否则根本打不开,反而会越挣扎越紧。 沈毅冷笑了一声,抽出剔骨尖刀。 一见这明晃晃的杀人利器,施如兰的面色也有些发白。 “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哥哥可是最疼我的,你要是敢伤害了我,他一定会跟你没完!” 这时候施如兰很聪明的将施如安给搬了出来。 沈毅没搭理她,只是一刀砍断了施如兰的衣角。 “乖乖跟在马后面跑着,如果慢了一步,我就砍破你一件衣服。希望你穿的衣服够多,不然,等赤身裸体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沈毅的话让施如兰瞪大了双眼。 “你敢!沈毅,信不信……。” 沈毅根本没理会施如兰的威胁,一拍马屁股,马便走了起来。 施如兰不由自主的就跟在后面跑着。 一路之上,很多人看的目瞪口呆。 因为这画面太过诡异了。 一个白衣公子骑着马,后面还用绳子绑着一个华服少女,少女得一个劲的跑,不然稍微落后半步,就会被这个骑马的公子一刀砍破一件衣服。 这是哪个府上的人在收拾不听话的丫鬟吗?有些人心里不禁想道。 但还有些人认出了施如兰,就算没认出人,也认出了这匹马。 不禁各个吓得面如土色。 谁这么大胆子? 居然敢这么对付施府的大小姐? 开始的时候施如兰还大骂沈毅,可等跑了一段路后,就顾不得骂人了。 因为两条腿的人,跟四条腿的马跑,体力上自然不济。 这还其次。 最主要的是沈毅的刀法太刁钻了。 每当施如兰稍稍显得落后时,沈毅的刀就会砍落施如兰身上的一些东西。 比如衣角,比如……衣袖! 这样一来,施如兰就不可避免的陷入两难境地。 如果还继续张口大骂,很可能会春光外泄。 她虽然蛮横,可也是个女孩子,因此只能闷声不语,想尽一切办法来遮挡外露的春光。 第三二九章 教训教训她! 可沈毅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这个女孩,如果再不严加管教的话,就彻底废了。 总得让她知道畏惧,她才会明白如何去尊重一个人。 所以沈毅骑着马,领着施如兰逛起了京城。 这一下,算是引起了轰动。 无数人涌上街头,都为了目睹这一千载难逢的奇观。 很多人都对着施如兰指指点点,议论声更是甚嚣尘上。 “这女娃是谁啊?犯了什么罪过?让人这般对待?” “你还不知道呐?你要知道的话,就不会这么说了,这个女娃,可不是一般人,她是施大将军的独女,施府的大小姐啊!” “什么?这样尊贵的身份,还有人敢这么对待她?也没人管管吗?” “谁管?你管?你知道那个公子是谁吗?” “谁?” “沈毅沈重楼!那位名满天下的大才子,当今长公主殿下面前的红人,谁敢得罪?” “天呐!他们都是士族中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呵呵,你问问那些沿街的商户吧!” “哼,我看这个女子就是活该,你不知道,这一年多来,这个女子经常纵马闹市,踩伤撞伤的人不计其数,还损毁了很多东西。” “那也没人管管?” “人家施家有钱啊,这小姑娘又是独女,自然宠的要上天了,伤员都会赔一大笔钱,自然没人再吭声了!” 这些议论声中,施如兰低下了头,如果地上有个窟窿,她恨不得现在就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了。 不是因为做错了事而羞愧,而是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子简直太丢人了。 往日好容易积攒起来的“威望”,经这么一闹就荡然无存了! 不得不说,这个施如兰的脑回路跟正常人就是不一样。 沈毅也不在乎这个女人到底怎么想的,反正得让她受点教训,至于能不能改,就是施元的事了。 可就在这时候,有人拦住了去路。 这人一看就是个豪门公子,只是年岁尚幼,最多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但是架子倒是挺大,身后跟着十几个家丁。 “站住!” 沈毅拉住马,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少年。 “你!立马把如兰妹妹给放了,否则,我让你下牢房!” 沈毅听完不禁一笑。 没想到施家的人还没出面,英雄救美的倒是先来了啊! “小兄弟,你是哪位啊?”沈毅淡淡的说道。 “我们少爷乃是京城府尹越大人的二公子越衡,小子,你居然敢这么虐待当朝大将军的独女,你完蛋了!”这越衡身后一名家丁冷笑道。 可还没等沈毅说什么,施如兰已经不耐烦道:“越衡,你算什么东西,居然管我叫妹妹?论官职,你父亲不过是个三品小吏,见了我父亲是要磕头的,论年纪,我比你大十天,你居然管我叫妹妹?” 沈毅听得差点没笑出声来。 又是京城府尹……貌似自己跟这位府尹大人八字不合啊!有什么事都得和他杠上。 而且看来这救美的英雄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啊! 越衡脸一红,显然有些惧怕这个施如兰,嗫嚅道:“我……我是见有人欺负你,情急之下才这么喊的……我……我错了!” 施如兰冷笑一声,“废物,既然看到了,那还不赶紧将这个家伙给我抓起来?在那费什么话?” “是是!听到没有,都给我上!把这个家伙给我抓起来!少爷我重重有赏!” “是!” 家丁们早就摩拳擦掌的,一听这话,立马一哄而上。 在他们眼中,沈毅不过是个文弱书生罢了,能有什么本事! 可沈毅连马都没下,用刀背就将这群人给打趴下了。 然后才看着这位越衡笑了笑。 “越公子,令尊最近可还好吗?上次我从府牢中救出一个人,希望他没为此受责罚吧!” 越衡的眼睛逐渐瞪圆了,不敢置信的看着沈毅。 “你……你是……。” 沈毅点点头,“没错,我就是沈毅。” 越衡差点没跌坐于地,是他! 自己居然招惹了他? 越衡哭死的心都有了。 当初那件事,他可是一清二楚的。 沈毅一回来就大破府牢,然后又将许大户的家都给拆了,最后也没受到任何责罚,反而平步青云,成为了长公主面前的红人。 现如今,那位府尹越大人吓得整晚整晚睡不着觉,生怕再被沈毅给惦记上。 越衡也知道,这个沈毅是得罪不得的。 谁得罪谁就得倒霉。 可……。 越衡又看了看花容月貌的施如兰。 心中实在有些不舍。 对施如兰,越衡是一见钟情! 对此,越大人自然是满心欢喜。 因为自己的儿子要是能娶了施元的女儿,那简直就是一步登天啊! 所以在自己父亲的一再撺掇下,越衡整天就围绕在施如兰左右。 可施如兰对他并不感冒,反而经常冷言冷语的嘲讽他。 今天他正在大街上闲逛,恰巧遇到了沈毅。 开始他还没在意,直到手下人提醒,他才发现被捆着的人是施如兰。 这一惊简直非同小可。 谁这么大胆子? 敢对堂堂的施家大小姐这么不敬? 不过这对自己倒是一个机会啊! 所以他头脑一热就冲了出来。 现在可好,进退两难了。 沈毅看着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又白一阵的越衡,心中好笑。 “喂……你到底要怎么着啊?要是不打,我可走了啊!” 施如兰大急,“越衡,你这个废物,你要是不打,我以后永远也不要理你了,你要是现在能救我出去,我明天就和你订婚!” 越衡的眼睛瞬间就瞪圆了! 订婚! 这个梦寐以求的事,终于有点眉目了吗? 在爱情的刺激下,越衡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嘶吼了一声。 “沈毅,你这个混蛋,我今天跟你拼了!” 说着就冲了上来。 沈毅看出这个越衡根本就没学过武,也不忍心真拿他怎样,只是用刀背轻轻敲了一下他的后背。 就这样越衡也是疼痛难忍,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一时间居然起不来了。 沈毅摇了摇头,驱马往前走。 他准备送施如兰回去。 但这时候越衡居然咬着牙又从地上爬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说道:“沈毅,是男人今天就别走,少爷我要跟你大战三百回合。” 第三三零章 你赢了! “就凭你?”沈毅拨转马头,淡淡的说道。 “对,就凭我!”越衡咬牙道。 “你知不知道,我一根手指,就能让你站不起来?” 虽然这么说,可沈毅心中不禁暗自腹诽。 自己现在的表现好像是游戏里抢夺了公主的大魔王,在面对骑士的挑战! 亦或是反派boss在面对主角的质询。 往往这一幕之后,就是魔王被杀,反派被推翻的结局。 妈的! 真是晦气。 “知道,可是为了如兰,我不怕!就算你杀了我,我的尸体也会站在这里,成为你不可逾越的阻碍。” 越衡说着说着,不禁热泪盈眶。 他觉得自己这段话说的简直太好了,既深情又富有诗意。 可是他的话只感动了自己。 沈毅就听到施如兰低声骂道:“这个蠢货,傻*。” “所以……”越衡深吸了一口气,昂首挺胸的看着沈毅。 “你来吧,我无所畏惧。” 这个时候要是再有bgm响起,那简直妥妥的主角即将爆发的前兆啊! “好吧!你赢了,我突然不想打了,这人归你了!”沈毅说道。 越衡的嘴巴张的老大,愣愣的看着沈毅。 “你……。” “你什么你?我的话你没听到吗?这个人归你了!祝你们幸福!” 沈毅翻身下了马,对同样目瞪口呆的施如兰说道:“希望你能遵守自己的承诺,和这位一往情深的小伙子订婚,拜拜了您。” 说完沈毅便钻入人群消失不见了。 笑话。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本来沈毅就只是为了略施惩戒,并不是真要拿这个施如兰怎样。 现在有傻子愿意接盘,他当然乐得将烫手山芋转手出去。 只是他走了。 施如兰可有些傻眼了。 她刚刚所说的话犹然在耳。 结果沈毅还真就“成全”了她跟越衡。 这他妈简直就是在给自己挖坑啊! 施如兰看着一脸激动的越衡,心里满是恼怒。 沈毅。 我跟你没完! 等沈毅回到长公主府的时候,燕涵已经回来了。 见他进门,那个曾经偷偷给他送笔墨纸砚的小丫鬟冲着他挤眉弄眼。 沈毅便知道,燕涵已经回来了,不禁冲小丫鬟一笑,然后放慢了脚步。 等撩开帘子进了里屋。 就见燕涵坐在椅子上喝着茶,看到沈毅进来了,也只是瞟了一眼,然后继续低头喝茶。 沈毅笑了笑,然后自顾自的找了个座位坐下。 “谁让你坐下了?”燕涵冷声道。 如果换做别人,估计都吓得站起身来了。 可沈毅毫不在乎,反而优哉游哉的靠在椅子上,笑嘻嘻的说道:“女人如果变得爱生气,就说明她快要老了!” 燕涵的神情立即紧张起来。 “真的吗?” 沈毅点点头。 “那我老了吗?” 沈毅笑而不语。 燕涵知道沈毅在耍弄她,不禁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说道:“用绳子绑着公侯之女在大街上闲逛,你的胆子到底有多大?” “你都知道了?” “废话,这个消息已经哄传整个京城,估计现在已经没有人不知道了!” 沈毅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愿意的,实在是那个施如兰太过嚣张了!” “可我听说,你跟施如安关系很好啊,从扬州回来的时候,你们都是一路同行的。” 沈毅点了点头,“关系还行,但也不代表我就会喜欢施家所有人。” 这个回答,似乎让燕涵很满意,她笑着点点头。 “也对,我其实也看不惯这个小妮子,总觉得她老子是天下第一大将军,实际上只要我一句话,她那位牛气哄哄的老子就得乖乖回家种地去。” 这种炫耀,并无多少夸张的成分。 在沈毅面前,燕涵表现的像个正常女人,但是在外面可是雷厉风行,极其厉害的一个人物。 现如今军政大权都在她手里,权势之盛,比沈毅刚进京的时候更胜三分。 “还有,你去一心坊干什么?”燕涵喝着茶,突然问了一句。 沈毅心中微微一震,但面上不动声色。 “我在高邮的时候,曾被人刺杀,刺杀者穿着的衣服都是用雾隐布缝制的,因此我想从这个入手查一下幕后主使者是谁。” 沈毅这话九成是真,一成是假。 唯独将最关键的寻仙盟的信息隐藏了起来。 高明的谎言往往就是这样,半真半假,甚至本就是真的,但用不同的方式说出来,就可以遮蔽住真正的意图。 燕涵点了点头。 “这个一心坊的背景很深,就是我到现在也不知道真正的东家是谁。至于雾隐布,宫中也只是用来做装饰所用,谁能用来做衣服?” 沈毅仔细观察燕涵的神色。 他故意透露出这个信息来,就是想试探一下燕涵的反应。 因为他怀疑,这个寻仙盟,很可能跟燕涵有关系。 但现在看样子,似乎燕涵也不知情。 “说起高邮,那个慕潜似乎还被关在大牢里吧。”燕涵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是!”有管家上前答应道。 “他犯了什么罪来着?” “伙同逆匪劫掠扬州,视同谋反!” “这样啊……。”燕涵沉吟不语,然后转向沈毅。 “人是你抓的,你是什么意思?” 沈毅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一切全有朝廷法度在此,我怎能说什么。” “朝廷法度……。”燕涵冷笑了一声,“他这个罪,可大可小,大的话满门抄斩,小的话就是杖责四十,甚至连爵位都能保住,而这,全凭我一句话,你说,这个是朝廷法度?” 沈毅叹了口气,“你想让我说什么?你现在手握重权,就算是罪大恶极的人,你也可以让他加官进爵,可以后呢?任何事都是有它本身的规则和轨迹的,擅自改变,只会适得其反,然后自食其果。” 这就是沈毅一直“赖”在长公主府不肯走的缘故。 他想尽可能的“感化”这位长公主,虽然很难,可潜移默化之下,总有成功的那天。 至于燕涵和东宫,或者和天子之间的那些烂事,他不想管。 反正不管谁做了皇帝,也都是这些事,皇位的传承人也出不了他们姓燕的,沈毅根本没兴趣去参与这种事情。 第三三一章 红的发紫 只是燕涵的面色逐渐难看起来。 “听这话的意思,你是在说我倒行逆施罔顾法度?” “我可没那么说,只是想请公主以后注意。” 燕涵沉默了。 她一沉默,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屋里静的连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见。 很多人都胆战心惊的低着头。 那位帮助过沈毅的小丫鬟更是面露担忧之色。 只有沈毅,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面色如常,似乎根本不知道害怕。 “好吧,那我多注意点就是了。”燕涵叹了口气说道。 她的话,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这是长公主服软了吗? 天呐! 这位沈公子在长公主面前已经红到这个程度了吗?说一不二啊这是! 这下,包括大管家在内的下人们,都用敬畏的目光看着沈毅。 沈毅也有些惊讶,但燕涵都这么说了,他自然高兴。 “既然长公主这么说了,那么扬州……。” 燕涵脸一板,“沈毅,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沈毅无奈,他一直想着尽快让朝廷派出人去赈灾。 虽然可能不那么需要了,可这好歹也是重整人心的好机会啊! 可不知道为什么。 这个燕涵死活就是不同意。 似乎是怕派出人去后,就会打破现有的局势。 “走!” “去哪?” “刘毅请了多次,今晚咱们就去他那。” 又去参加宴席。 一想到这个,沈毅就有些头大。 他实在烦透了这种无聊的宴请。 无非是一群阿谀奉承的官员大拍马屁罢了。 可这位燕涵似乎乐在其中。 不过这可苦了沈毅。 本来他就不胜酒力,宴席上每次都是用茶水代替。 但似乎他的位置很容易引来其他人的注意,经常会有人想跟他套近乎。 并且说很多的套话,沈毅还不得不应付。 总之就是烦透了。 如果有可能,沈毅真希望用这点时间去看会书,哪怕睡觉也行啊! 施家。 王夫人面色阴沉的坐在椅子上。 施如兰哭哭啼啼的站在她身后。 施元则面色尴尬的看着一脸激动的越衡。 气氛有些微妙。 尤其当章一一和施如安走进来后。 更是显得很古怪。 “哥,你可给我做主啊,今天我被人羞辱了!呜呜呜呜。”施如兰冲到施如安的怀里放声大哭。 施如安也很尴尬。 他自然知道了消息,此刻他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沈毅,你实在有些过分了啊。 绑着我妹妹游街不说,还用破衣这招来羞辱她。 如果换个别人,施如安早就去找他算账了。 可对方是沈毅。 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章一一则眼波流转,看了看坐在那生闷气的王夫人,呵呵一笑。 “姐姐,生这么大气干什么?” 王夫人气愤难平,一拍桌子说道:“妹妹,你来的正好,真是气死我了,这个沈毅,我本来敬他的才学和人品,却没想到做出这等不堪之事,这是当我们施家无人了吗?” 章一一上前替王夫人倒了杯茶,然后说道:“姐姐先消消气,这件事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对!我刚刚就跟老爷说了,这个沈毅不就是仗着那个长公主才这么嚣张的吗?我就不信堂堂的大将军还治不了一个身无寸职的白丁!” 施元这时候向章一一投去求救的目光。 他刚刚已经被快要气疯了的王夫人给折磨了一通了。 虽然施如兰不是王夫人亲生的,可施如兰的亲生母亲在生下她后就去世了,然后过继到她名下。 这些年来王夫人一直拿施如兰当亲生的看待,宠得都要上天了。 这也是施如兰这么跋扈的原因所在。 章一一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然后看着垂手站在一旁的越衡。 “这位是……。” “回夫人,我是京城府尹越大人之子越衡。” “哦!”章一一注意到施元一个劲的冲着自己挤眉弄眼,便点了点头,然后和施元去了屏风后面。 “怎么回事?” “这个兰儿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这个越衡要是从沈毅手里救出她,就跟他订婚,这不,人家救出来了,便赖在这不走了。”施元的脸皱到了一起。 章一一眼睛瞪圆了,“这也叫事?你堂堂一个大将军,对方不过是个府尹,你还收拾不了他?随便找个借口就搪塞过去了啊!” 施元咳嗽了几声,然后凑到章一一耳边说道:“其实,我是觉得这个小家伙人不错,你不知道,现在咱们兰儿在京城已经恶名远扬了,很多人一听是她,吓得扭头就跑,这样下去,谁敢娶她?” “我看这个越衡是真心喜欢咱们兰儿,虽然现在年纪还有些小,但是先拖着,等过两年,要是兰儿还这样,就嫁过去算了。” 章一一看着一脸算计的施元,有些哭笑不得,“你这么算计,实在和你这大将军的名声不符合啊。” 施元苦笑道:“我也是没办法啊,你没看吗,你的王姐姐把这个兰儿都宠成什么样了,哪个月咱们府上都得拿银子给兰兰善后。” 章一一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明白了,那让我干什么?” “你先想个办法将这个越衡稳住,最好是不应下这个订婚,但也不要让他太过失望。” “我试试吧!” 章一一转过屏风,然后对着越衡一笑。 “越公子。” “不敢不敢,夫人有何吩咐。”越衡倒是很懂礼数,因为他也知道施元的这位夫人可不是好惹的。 “这个呢,你今天从恶人手中救出兰儿,我们自然是感激的,可你也看到了,兰儿现在情绪不稳,所以等过几日,咱们再谈别的事,你说好吗?” 越衡本来就是脑袋一热,现在见章一一和蔼可亲,心理防线更是松懈下来。 “一切听夫人的吩咐,那么……我先告辞了!” 越衡表现的确实很完美,尤其走之前看施如兰那深情的眼神,让人看了都不觉有些动容。 章一一也觉得施元说的没错,这个越衡不管是长相和品行,配施如兰都不错,无非就是官职小点。 可那个叫事吗? 官职是可以升的! 第三三二章 孤臣 现在摆在施家面前的问题是。 如何对这件事做出应对。 默不作声? 那肯定是不行。 堂堂的大将军府。 自己的女儿被人绑着手游街示众,若是一言不发,岂不是被人笑话? 可要是兴师问罪呢? 先不说别的,就是施如安和沈毅的关系,就让这件事显得有些尴尬。 更何况现如今沈毅在燕涵面前说一不二。 施元为此也有些头疼。 好容易劝得王夫人回屋,施如兰也回去睡觉休息了。 屋里就剩下施元,施如安,章一一三人。 章一一的面色严肃起来。 “我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哦?夫人怎么想的?” “沈毅认识兰儿,虽然兰儿做的事确实荒唐了些,可以他的性子,断然不至于这样做,可他还是做了,这说明什么?” 施元的眼前一亮,“我明白了,夫人的意思是说,沈毅在用这件事对燕涵表明态度?” “只有这个解释了。他来京城的时候,就是先在咱们这落脚,这样很容易就被人以为他是咱们这一派,而且你也拉拢过他,他虽然没有同意,可外面会怎么想?燕涵会怎么想?” 施元点了点头,“夫人说的没错,我刚刚确实没想到这一点,这件事一出,很多人都认为沈毅和咱们的关系恶化了,可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吗?莫非他真想在这位长公主面前做红人做到死?” “这个……我有个想法。”施如安说道。 “讲来听听。” “沈毅这个人和大燕绝大多数的官员不一样,甚至和咱们平时接触的那些所谓才子也不一样,他的思想怎么说呢,很古怪,我觉得他可能根本不在乎是谁做了皇帝,是谁在掌权,他想的,只是能借着这权势做点什么!” 施如安的话让施元陷入了沉思,过了会才叹了口气道:“若是如此,这个沈毅以后的路可谓凶险万分啊!” “什么意思?”施如安问道。 “沈毅这是想做一名孤臣啊!” “孤臣?” “没错,孤臣!” “所谓的孤臣,就是不忠于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而只忠于皇位,这也就摆脱了派系斗争,说起来很完美,可问题是,孤臣很难做,下场往往是被所有人所排挤,然后孤独终老。” 章一一点了点头,“说的不错,不过你似乎很不看好这位长公主?” “夫人啊,虽然你口口声声说讨厌这些肮脏的勾心斗角,可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不然也不会出言提醒我,但你忘了一点,所有的斗争终归要归于人心的,这个燕涵雷厉风行杀伐果断,很有先帝遗风,可她最大的问题就是……。” “是个女人?”章一一淡淡的说道。 施元顿了顿,然后叹了口气道:“虽然很不想说是,但事实就是这样。” “如果她是一名皇子,就凭她现在的权势和手段,肯定能取当今天子而代之,可问题是她是个女子,她想效仿前朝的武皇,但大燕毕竟不是李唐啊。” “武皇之所以是武皇,就是因为她的独一无二,燕涵没有那个机缘,她现在大权独揽乾纲独断,只是一种表象,就像是弹簧,你压得越紧,到时候反弹的就会越厉害。” 章一一默然,因为她知道施元说的都是实话。 从始至终,施元就不看好这个燕涵。 “那……咱们要怎么应对眼下的这件事呢?” “命人放出风去,就说我勃然大怒,然后关进书房里不出来了!”施元说道。 “是!” 等施如安走了,施元摇了摇头。 “看起来,如安不适合在这官场上生存啊!” 章一一冷笑道:“我就没想着他在这肮脏的官场上生存,我已经替他安排好了,塞外的风沙虽大,但至少活得不用那么累。” 施元点了点头,“如果可以,我真想也去塞外养老啊!” “呸,就你这样的,去不了三天就得发疯,你闲不住的,这个京城虽然乱七八糟,可这才是你最适应的地方。” “嘿嘿,还是夫人了解我啊!” 燕涵的车马到了刘毅府前,刘毅率领着阖府上下都站在门口迎接。 沈毅先下了马车,很多人看到他后,面色都变得有些异样。 今天的事,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能将京城最扎手的“烈马”给降服了,并且还平安无事的。 他是第一个! 不过此刻沈毅的风评开始两极分化。 虽然很多人都说沈毅这算是为民除害。 可依然有些人冷嘲热讽,认为沈毅这是罔顾情义,为的就是讨好燕涵。 甚至有好事者给沈毅取了个大燕第一面首的外号。 这些沈毅早有预料,也没有太在意。 一个人,只要成为了公众人物,那么有褒贬是很正常的事。 刘毅却好似根本不知道这些事,一脸挚诚的说道:“沈公子。” 不管是笑容还是眼神,都看不出有丝毫的异样。 沈毅心中却呵呵一笑。 这个刘毅做的太过了。 如果他表现的有些迟疑,哪怕有些厌恶,也说明这个人是有心的。 可现在这样,虽然显得很热情,却更让沈毅心生警惕。 燕涵也下了马车。 今天的她,听从了沈毅的建议,不再那么大张旗鼓的盛装出行,反而淡妆素裹。 这一下效果显然是惊人的。 很多人都有些看痴了。 在这个时代,像燕涵这种身份的女子,抛头露面是件很稀松平常的事。 没人拿这个当回事。 就算是久处闺房的千金大小姐,也不是说就只能在家中待着,哪里也不许去。 这个时代,还保留着对女性友好的最后一线曙光。 这个状态和宋朝一样,北宋年间的民间风气也不像后世那么保守,反而很开放。 寡妇是可以改嫁的,女子是有自己选择的权利的,礼法还不是那么森严的。 一直等到靖康之变后,因为金人大肆的奸淫掳掠,甚至将宋朝的宗室女子一网打尽。 整个华夏文明受到了重创,自此之后,风气便开始变得保守起来。 就好像家中出过事的,门户总是会紧一些。 第三三三章 老司机 刘毅赶紧上前,“殿下!里面请。” 燕涵抬头看了看这座右丞相府,皱了皱眉头。 “你位极人臣,就住在这破地方?” 刘毅笑的有些尴尬。 也不怪燕涵这么说,因为这座宰相府确实不怎么样。 不但地处偏僻,而且房子年久失修,连大门都有些歪歪扭扭了。 除了占地面积比较大之外,连一个乡下土财主住的房子都比这强。 “臣家中人口众多,所得俸禄不过聊以度日,所以只能凑合着住在这了,京城居,大不易啊!”刘毅感叹道。 沈毅则一直在仔细观察这位刘丞相。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是看这个刘毅不顺眼。 虽然很多方面刘毅都表现的无可挑剔。 比如这个住所,比如他经常穿着的那件半新不旧的衣服。 简直就是朝廷楷模清官典范! 可越是这样,沈毅就越觉得这个刘毅不简单。 能完美隐藏自己,表现的无可挑剔的人,不是大奸大恶就是大圣大贤。 刘毅似乎察觉到了沈毅的目光,冲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公子是不是觉得我这样有些太做作了?” 沈毅被说中了心事,却丝毫没有表现出异样来,反而面色平静的点点头:“是有那么点。” 刘毅苦笑道:“等公子进府就知道为什么了。” 果然。 等沈毅和燕涵进到府中后,也不禁目瞪口呆。 就见院中站着二十几个女子,高矮胖瘦不一而足,见刘毅陪着沈毅等人走进来,便齐齐施礼道:“见过老爷!见过殿下!见过公子。” 沈毅心里暗道,这排名,没毛病! 刘毅则面色一沉,“没见过世面的东西,说过多少次了,贵客来要先喊贵客的名字。” “是!”众女嘻嘻哈哈的应道,然后纷纷散去。 刘毅则搓着双手,不好意思的冲燕涵一笑。 “殿下,这都是乡下女子,没见过世面,勿怪!” 燕涵眼睛瞪得溜圆,“刚刚那群人,是谁?” “都是贱内。”刘毅呲牙一笑。 燕涵深吸了一口气,“我总听闻说刘丞相哪都好,就是有些性情放浪,还以为都是假的,今日才知道传言不虚。” 刘毅低着头羞愧道:“殿下,臣平生并无什么爱好,唯独就是有这个毛病,还望殿下恕罪。” 燕涵呵呵一笑,大大咧咧的拍了拍刘毅的肩头。 “这算什么毛病?男人嘛,哪有不好色的?” 说这话的时候,燕涵的目光一直有意无意的往沈毅这边瞟。 沈毅也有些哭笑不得,终于明白刘毅所说家中人口众多是什么意思了。 不过……这可不是一般的多啊! 怪不得堂堂的一个丞相,却混到这步田地。 刘毅将两人让进正堂。 这间屋子还算像点样子。 燕涵当然是正座,沈毅侧座,刘毅甘居末位。 沈毅有些不习惯,可刘毅说道:“殿下在此,我落座已经算是逾越了,沈公子才名远播,您坐侧座乃是理所应当” 这样说的沈毅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个刘毅,还真是个妙人啊。 饭菜开始流水般上来。 饭菜不可谓不丰盛,就是吃着没滋没味的。 燕涵吃了一会就厌烦了。 “刘毅,你家吃饭就这么吃吗?” “殿下?怎么了?” “我是觉得,有些没意思啊!就咱们三个人这么干吃?” “那以殿下的意思是……。” “听说你们这群男人喝酒的时候,不是最喜欢有助兴的吗?”燕涵眨巴眨巴眼睛说道。 刘毅恍然,呵呵一笑道:“殿下您早说啊,我是怕冲撞了殿下,才没有做安排的,您既然要,我现在就去安排,我府上就有。” 说完刘毅兴冲冲的走了。 燕涵冲沈毅一使眼色,“看到没,露出狐狸马脚了吧,哭什么穷啊,能在府上养得起歌姬的,哪个手里没钱?” 沈毅则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堂堂的公主殿下在臣子府上要歌姬陪席,这画面……真是太美不敢看! 过了没一会,刘毅兴冲冲的回来了。 “殿下稍等,助兴的马上就来!” 燕涵满意的点点头。 过了片刻,果然有一群人鱼贯而入,只是穿着打扮也不像是歌姬,反而一个个穿着紧身利落的衣服。 沈毅见状,不动神色的往燕涵这边挪了挪,燕涵似乎也察觉到了,看了一眼沈毅,神情柔和了许多。 但下一刻,这些人便让刚喝了一口茶水的燕涵喷了。 就见这些女子站齐之后,齐喝一声,然后便拿出各种各样的东西玩起了杂耍。 有用一根棍子顶着盘子,耍的风生水起。 有一手连抛十几个鸡蛋,还游刃有余的用脑袋顶着大缸的。 有变戏法的,喷火的,练硬气功的。 总之比那天水桥下还要热闹。 燕涵看的目瞪口呆,指着这群人问道:“这……这是什么?” 刘毅嘿嘿一笑,“殿下不是说酒吃得很烦闷吗?这便是我给殿下找来助兴的啊。” 沈毅这时候也傻了眼,因为他发现,这些女子居然都是刚刚在院中请安的那些人。 “刘丞相,这些人,都是你的妻妾?”沈毅问道。 刘毅点头,“没错!” 沈毅无话可说了,只感觉这件事十分的荒谬。 堂堂丞相,住的地方破烂不堪,却娶了二十几个妻妾,而这些妻妾却又个个“身怀绝技”。 “实不相瞒,我这个人,没钱,出身也不好,和诸位同僚的关系也很一般,自然没什么人愿意和我联姻,后来我索性就喜欢上了民间女子。直到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娶到了一位行走江湖的杂耍姑娘。” 说到这里,刘毅眼中闪过怀念的光芒。 “我这才发现,原来杂耍,才是闺房之乐的源泉啊,那些前所未有的姿势,那些闻所未闻的体位……。” 刘毅话让老司机的沈毅都有些脸红,可燕涵却十分感兴趣。 “这杂耍真有那么神奇?” “殿下不信?来,阿荣,给殿下示范一下。”刘毅点手叫过来一个女子。 这女子生的娇小,穿着紧身衣物,显出窈窕的身材,就是长得平常。 听到刘毅的话后,这女子一个下腰,整个人就如同一条蛇一样,从后面弯曲到了一起,脑袋更是紧贴到屁股上。 第三三四章 男女本就不一样! 沈毅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的柔韧性确实很厉害。 但他实在有些难以接受,这个刘毅当着燕涵的面就公然开车的行为。 可是现如今朝堂风气就是如此。 沈毅也明白燕涵的名声到底是怎样,这个刘毅这么做,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可理解归理解,沈毅还是难以接受。 燕涵似乎也察觉到了沈毅的沉默,因此本来兴奋的神情逐渐平静下来,点了点头道:“不错,不过我今天有些乏累了,就这样吧,回府!” 说着燕涵起身就走。 刘毅还有些发懵,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自从燕涵入主朝堂之后,他就投其所好,经常献上俊秀少年,也因此在燕涵面前很是受宠。 这段时间,燕涵不再找他了。 刘毅便挖空心思,想出了这招。 开始还不错,燕涵很有兴趣的样子。 可很快就意兴索然的走了。 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了? 刘毅想着,跟在后面相送。 沈毅也在后面走着,在经过刘毅身边的时候,他淡淡的说道:“刘丞相,这种事,我希望你以后还是少做的为好。” 刘毅如遭雷击,愣了愣,然后才点了点头,“知道了!多谢沈公子。” 沈毅一笑,上了马车后便走了。 刘毅在原地目送燕涵的车马走远。 这时候他的儿子,刘剧上前问道:“父亲,长公主怎么突然走了?” 刘毅摇了摇头,“失算了,失算了!” “父亲,您说什么失算了?” “这个沈毅,当真不是一般人,不过几日的光景,就让长公主都对他言听计从,今日的事,全是因为他而起啊。” 刘剧有些不以为然,“不就是个面首吗,小白脸一个,有那么厉害?” 刘毅看了自己儿子一眼,“以后这种话少说,不然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刘剧低下头,“是!” 可他的眼中还满是不屑和失望。 本来他就听说燕涵是个人尽可夫的女子,若是能让她满意,那么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他就憋着劲想在今天崭露头角。 尤其当看到燕涵生的还极为漂亮后,这种心思不由得更胜。 所以他心中对沈毅嫉恨的紧。 妈的,不就是长得好看些吗?老子可是天赋异禀,就不信在床上摆不平殿下!到时候,我就让你滚蛋! 刘剧心里默默的想着,盘算着以后怎么攀上燕涵这棵大树。 在回去的路上,燕涵看着沈毅。 “你好像很不喜欢听到那些话。” “不是不喜欢,而是觉得荒唐。” “荒唐什么?你们男人在喝花酒的时候,不是也一样吗?”燕涵冷笑道。 沈毅摇摇头,“我知道殿下是怎么想的,你觉得男人能做的事,女人凭什么不能做?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男女本来就不一样,若是强求,只会害人害己。” “沈毅,你这话是不是在暗讽我?”燕涵盯着沈毅。 沈毅点点头,“是。” 气氛又跌入了冰点,燕涵眼眉一扬,脸上满是杀气。 “本宫现在手握重兵,朝堂之上说一不二,就是刘毅这般的人,都对我俯首帖耳,我有何不可做?” 沈毅叹了口气,“有些时候,赌气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反而只会伤害自己。” “别说了!滚下车去!”燕涵冷声喝道。 沈毅点了点头,连犹豫都没有,便下了车。 说起来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被赶下车了。 只是这次不一样,他刚下车,燕涵就命令车队扬长而去。 大街上就剩下沈毅孤零零一个人。 沈毅抬头看了看朦胧的月色,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他只是尽其所能的让燕涵变的像个正常人一些,如果做不到,那么他也没办法。 但这算是解除了对自己的软禁了吗? 沈毅想着,并没有回长公主府,而是径直回了沈家。 等到了门前,他才发现,门口灯火辉煌,有家丁在来回巡逻。 沈毅皱了皱眉,怎么这么热闹? 他刚走到亮处,就有人喝道:“干什么的?站住别动。” 沈毅还真就站住不动了,几个家丁匆匆赶来,到了跟前才看清楚是沈毅,吓得都跪在地上。 “二少爷,您回来了?” “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热闹?” “回二少爷,施家来人了。” “施家?”沈毅皱了皱眉头,莫非是施元来了? 干什么? 来兴师问罪了? 沈毅也不在废话,径直进了府。 刘元刚好出来,便碰到了沈毅,喜得他大叫:“二少爷,您……您怎么大半夜的回来了?” “嗯,施家的谁来了?” “是施夫人来了。” 施夫人? 沈毅想了想,也不知道来的是章一一还是那位王夫人。 不过很大的几率应该是章一一。 果然,等他进了屋中,就看到章一一正跟自己的姐姐沈诺谈笑。 他的突然闯入,让沈诺都愣住了。 “楼儿……你怎么回来了?太好了!”沈诺大喜过望。 沈毅则笑了笑,“想家了,自然就回来看看,夫人,您也来了。” 章一一呵呵一笑,“沈毅啊,虽然有时候我觉得你太婆婆妈妈的,但这件事做的,我也只能说个服气了。” 章一一来此,为的是道歉。 没错。 道歉。 施元乃是大将军,自然不能做这种事,他的反应也只可能是勃然大怒。 可章一一就得放低身段来沈府致歉。 这样方才是上上之策。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堵住很多人的悠悠之口,就算谁听到了,也得竖起个大拇指,道一声施家大气仁义! 当然,这也因为对方是沈毅。 如果换作旁人……。 旁人估计也不敢。 “施如安呢?”沈毅看了看没有施如安,不禁问道。 “你将如兰这般教训,她又跟如安最亲,现在估计正跟自己的哥哥哭诉呢!”章一一说起这个也是无奈。 说真的,她还真挺高兴的。 施如兰有时候确实太不像话了。 章一一今天翻出了之前的账目,发现每个月施家都得出一笔不菲的银子来处理施如兰惹下的祸端。 这样长此以往,对施元,对施家,都不是什么好事。 “这件事,我做的有些仓促了,还望夫人原谅。” 第三三五章 一心纺的主人! 章一一一笑,“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来也只是想跟诺儿说说话的,你回来了正好,我也该走了。” 章一一起身离开,沈毅送走了她,回来后问道:“章夫人都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啊,就是聊家常,本来是母亲出来陪她的,但是母亲身体不好,已经卧床休息了。” “大哥还没回来吗?” 沈诺摇了摇头,“没有!楼儿,你这段时间在那公主府上,可受了委屈了吗?醉儿呢?” 沈毅这才想起醉儿还在公主府,不禁叹了口气道:“醉儿没事,明天我再去接她回来。” “那以后是不是就不用去长公主府了?”沈诺很高兴。 沈毅点点头,“应该是吧。” 估计这次,自己算是将这个燕涵得罪狠了。 可第二天天刚亮,沈毅还没睡醒,刘元就急冲冲的冲了进来。 “二少爷,快起来吧,那个疯娘们来了。” “谁啊?”沈毅有些头疼。 “就是不让你回来的那个疯娘们啊,一大早上的就封锁了街道,刚开门她就闯了进来。” 沈毅腾地坐起身,然后无奈的揉着脸。 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穿上衣服,草草梳洗了一番,等来到前面,才看到大厅里,沈诺站在一旁。 燕涵则坐在椅子上,玩弄着自己的手指。 一见沈毅进来,她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又低下头,恨声道:“好大的胆子,居然私自回府,你跟谁请示了?” 沈毅一笑,“你赶我下车,又没人拉我,我自然就回家了啊,难道自己走回去?” 燕涵有些恼怒,“我没说放你回来,你就不准回来!走!” “去哪?” “跟我回去!你那个小丫鬟哭哭啼啼的,烦都烦死了!” 沈毅无奈,只好对沈诺说了声,然后又跟着燕涵走了。 早上的京城,人们也不过刚刚醒来,就看到燕涵的车马浩浩荡荡的穿街而过。 很多人都畏惧的躲到街边廊檐下。 等走远了,才回到街上探头缩脑的看着。 “这不是长公主的车马吗?她怎么早是去哪了啊?” “我看到了,是从沈家出来的!” “沈家?” “是啊!嘿嘿,这个沈毅现在可是正当红啊!估计这沈家马上也就飞黄腾达了啊!” 有人羡慕,有人不屑,还有人则悄悄将消息传到京城各个府上。 章一一知道消息的时候,正在书房跟施元谈话,恰巧说到昨晚沈毅回家的事。 施元还有些高兴,“看起来这个疯娘们还没得逞,沈毅又回来了!” 但刚说完,外人就送信进来。 然后施元苦笑道:“我倒真有些怀疑这个燕涵对沈毅动了真感情了,不然怎么一晚上就忍不了呢?” “谁知道呢!”章一一无所谓的说道。 “本来我还高兴,心说这书房我不用待了,可看样子,我还得再住几天啊!” 施元本来以为沈毅出了长公主府,然后自己过去好生训斥一番,既维护了面子,又能不违背自己的话。 可现在又落空了。 “你啊,在书房中好好待着吧。” 一心纺。 明水瑶在知道消息后,点了点头,然后便上了三楼。 这楼面积很大,只是空荡荡的,没有什么摆设。 在屋子的中间,有个蒲团,有个人坐在上面盘膝打坐。 明水瑶不敢惊扰,站在楼梯口好长时间。 这人才说道:“怎么了?” “回东家,沈毅昨晚回了家中,今天早上却又被燕涵给抓走了!” 这人点了点头,这时候外面旭日东升,阳光照入这间房子,一时间整个屋子都璀璨无比。 原来屋子的四面墙壁,包括地板和天花板,都是用昂贵的水晶镜做成的。 一旦有光线射入,便熠熠生辉,让人不敢睁开眼睛。 只是这个人,却十分惬意的睁大了眼睛看着。 “你过来!” 明水瑶眯着眼睛,不敢看这足以将眼睛弄瞎的光线,摸索着走到了男子的近前。 男子生的很好看,气质也很孤傲,只是一双眼睛,灰暗无神,只有在这么强盛的光线下,才能显露出一丝神采来。 “你今日穿的白衣吗?” 明水瑶沉默了半晌,然后说道:“是紫衣。” 男子沉默了会,然后说道:“拉上窗帘吧!” “是!” 等窗帘拉上后,整个屋子立马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这窗帘都是特制的,一丝光线都无法透入。 “东家,你的眼睛……。” “不用说了,按照这个趋势,过不了多久,我就什么都看不到了!”男子淡淡的说道。 明水瑶心中难过,“东家,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还能有什么办法呢?能从那里活着回来,就已经是万幸了,瞎了一双眼睛,也只是上天对我的惩罚罢了,因为我看到了本不属于人间的东西啊!” 明水瑶不敢吭声,因为她知道,这些秘密随便泄露出一点去,就会引起轩然大波。 “寻仙盟那群傻瓜,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听说他们很多人都出海寻找海外仙山去了。” “海外仙山!”男子冷笑一声。 “一群蠢货,放着真正的神迹不去寻找,却去找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就算海外有仙山,就凭他们也配见到?” “记住,沈毅这次来到京城,咱们也不必去找他,但是必须全程监视着他,他身上才有真正的秘密!” “是!” “下去吧!” 明水瑶下了楼。 就感觉又重新回到了人间。 楼上楼下,虽然只隔着一层楼板,但却隔绝了很多。 有几年了? 明水瑶想了想。 大概有十年了吧! 东家就一直自己孤零零的在楼上,从来不曾下来。 明水瑶也是亲眼看着他的眼睛逐渐变瞎的。 曾经,这个男子的织绣手艺天下无双,明水瑶就是跟他学的。 谁能想到,创建了一心纺的人,会是个男子呢? 明水瑶其实到现在也不知道男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只是知道,他对仙人之说,一直笃信不疑。 可是随着眼睛的退化,男子也慢慢的变得绝望了。 直到沈毅横空出世的消息传来。 男子突然焕发了生机,并跟一个叫寻仙盟的组织联手监视沈毅的一举一动。 那个少年身上,真如东家所说,有着仙人的秘密吗?明水瑶有些疑惑的想着。 第三三六章 劫掠如火1 一支特殊的队伍自官道之上缓缓驶来。 说它特殊,是因为这支队伍里居然有很多奇装异服的“外国人”。 有金发碧眼身材高大的胡人,也有漆黑如炭明眸善睐的昆仑奴。 当然更多的,还是身材矮小,脚踏木屐,一双小眼睛叽里咕噜乱转的夷人。 这样的队伍,当然会吸引很多过往行人的注意。 主客郎韩中骑在马上,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心里不无得意。 这是他这一年多来,最风光的时候。 等进了京城,自己估计会升官吧。 这礼部跟鸿胪寺,我实在是待够了,这次升迁,无论如何也不要在礼部待着了。 一年到头都坐冷板凳,清水衙门的滋味可不好受啊。 最好是被调往宗正寺,那里的职位各个都肥的流油,就连一个小小的管理祭奠用油的小官,都家资巨富,然后凑钱娶房妻妾。 韩中心里正幻想着以后的“美好”生活。 一骑快马从远处急奔而来,等到了韩中近前,马上之人一抱拳,急道:“韩大人,前面有盗匪出没,听说已经将道路截断,现在根本过不去了。” 韩中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失声惊叫道:“盗匪?这里离着京城不过一日的路程,怎么会有盗匪?” 报事之人苦笑道:“韩大人,千真万确,我甚至还亲眼见到了盗匪,足有上百人之多,都有刀枪。” 韩中是个文官,一听刀枪二字,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韩大人,当务之急,就是赶紧绕路而行,否则耽误了时辰,你我都担待不起啊。” “对对对,孟三,你说的没错,这盗匪着实嚣张,可咱们现在身负重任,就先不要和他们斗气,等回到了京城,再派官兵前来清剿。”韩中立马说道。 “大人高瞻远瞩,果然不凡!”孟三笑着恭维道。 “孟三,你说绕路而行,那么你可认得这里的路吗?”韩中问道。 “大人,小的老家就住在离此不远的地方,这里的地理我相当熟悉,自然识的路。” 韩中大喜,“好!好!只要平安回到京城,我一定给你上表请功!” “多谢大人。” 车队改道而行,逐渐远离了官道,越走越荒僻。 可越是这样,韩中心中就越是高兴。 他觉得,这般荒僻的道路,显然只有进山的猎户才会走,一般的商旅断然不会这么走的,这样的话,自然也就没有劫匪了。 这个逻辑果然强大到没有毛病。 倒是那些夷人,在改道之后,一直凑到一起叽里呱啦的说些什么。 韩中也没在乎,这些夷人一路上守着车队后面的一辆马车,可也算是听话。 听孟三讲,这条路虽然荒僻,但比官道还要近些,只要今天加紧赶路,最多天黑前就能到京城。 所以韩中一直在催促手下人抓紧赶路,等走到了一半路程的时候,前面出现了一座小镇店。 这时候已经日上中天,人们走的又累又饿,孟三说道:“大人,这里就是我的老家青芒镇了!要不要在这里稍事休息,吃点东西再赶路呢?” 韩中赶紧点头,他这一路上可算是累坏了,毕竟山路哪有官道好走,颠簸的浑身的骨头节都疼。 而且人不吃饭可以,马却受不了,若是再不喂食,估计晚上就到不了京城了。 那样的话,就只能在野外过夜了。 韩中不是个傻瓜,车队随身带着那么多的银两和珍宝,要是在野外过夜,会横生许多变数。 “最多休息半个时辰,然后就要加快速度赶路。” “是!”孟三一马当先,先进了小镇,过了一刻钟左右,就冲了回来。 “大人,都已经安排好了,进镇吧。” 韩中虽然手无寸权,可他的官职很高,四品官,在这支队伍里乃是第一大员,因此派头也是最大的。 韩中骑着马进了小镇,就见这小镇店很是偏僻冷清,大街上都没几个人,而站在街口处,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带着几个人正在路旁恭候。 韩中眼前一亮,就好像在山野中发现了一朵争奇斗艳的玫瑰花一样。 “这位是……。” “大人,这就是我们这里黄地保的夫人,前两天这里的地保刚死了,就由他的夫人来迎接大人。” “哦!好!不错!”韩中笑眯眯的下了马。 陈潇娇笑着上前,“民女叩见大人!” 说着作势要跪,韩中一把拦住,手便碰到了陈潇的胳膊,入手的滑腻柔软让韩中心中一荡。 “黄夫人不必多礼,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吗!” “大人,您能来到我们这小镇上,实在是我们的荣幸,虽然山野小镇,没什么好招待的,可也尽量让大人您满意。” “好说,好说!”韩中笑得像朵花一样。 这时候后面的队伍也全都进了镇子。 有人招呼着给拉车的马卸去装具,然后刷洗。 韩中则跟着这位陈潇进了路旁的袁家酒馆。 “本来应该在家中给韩大人接风洗尘的,可是家夫刚刚死去,实在不方便,便来此招待您了,还望您不要嫌弃。” “怎么会,黄地保为朝廷日夜操劳结果英年早逝,我听到后也是极为痛惜啊,还望黄夫人不要太过伤心。” 要说大燕哪个部门的官员最擅长打嘴炮,那绝对非鸿胪寺莫属。 毕竟要整天跟藩国小邦打交道,很多时候都事关国体,必须要将话说的圆满了。 这也是本事。 比如现在的韩中。 虽然在见到陈潇之前,他根本不知道有个黄地保。 可这丝毫不能妨碍他一脸痛心惋惜的样子。 陈潇眼圈一红,低着头说道:“多谢大人。” 韩中自然是坐在主位上的,陈潇本来要离去,可韩中执意要她坐在自己身边,并且义正言辞的说道。 “黄夫人,现在你夫君死了,这里暂时没有地保,我好歹也是朝廷四品大员,来此怎可没有当地乡绅相陪?你就临时替代一下地保之职吧。” 陈潇有些为难,“大人,我一介女流,这个……合适吗?” “哎,我说合适就合适,坐下吧。” 陈潇含羞带怯的坐了下来,饭菜开始流水般上来。 第三三七章 劫掠如火2 虽然没有什么名贵食材,做菜的手艺也很粗鄙,可胜在都是山野所产,在京中,你就算是再有钱,也很难吃到这种东西,所以这位韩大人吃的眉开眼笑。 尤其是这用山中百果酿造而成的果子酒,喝起来酸甜适口,韩中本来不怎么喝酒,可也忍不住喝了几杯。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陪着喝酒的陈潇很识趣,一直在劝酒。 都说灯下看美人,其实喝醉了看美人才是越看越美。 这酒虽然喝起来味道清淡,但是后劲十足,韩中才喝了几杯,便已经醉眼朦胧,对着陈潇咧嘴笑个不停。 陈潇有些害羞的低下头,“韩大人,您老是这么看着奴家干什么?” “唉,我是感叹啊,都说山野藏麒麟,可我来这小镇上,麒麟没看到,却看到了一位奇女子。” “哪位奇女子?” “自然就是黄夫人你啦!说实话,要不是孟三介绍,我还以为黄夫人是京中哪个府里出来的大小姐呢。” “韩大人又拿奴家说笑了!”陈潇脸红了。 此时的韩中满心的欢喜。 他是穷书生出身,考取功名后,一直熬到了三十多,才混了个鸿胪寺主客郎的职位。 可这官职实在低微,除了有个虚衔外,什么权利都没有。 所以韩中到现在都没娶妻,说白了就是个老光棍! 现在乍然遇到这位陈潇,他的心思可就活络了。 京中女子他是不想了,也娶不起,随便一个都得要求在京中有房子。 可韩中一穷二白,哪里买得起京中的房子。 而这个陈潇,不管是人样子还是谈吐,都不错,而且是个乡下女子,能有什么见识? 自己好歹也算四品官,稍微忽悠忽悠,没准就成了。 至于夫君刚死这件事,就被韩中有意无意的忽略了。 有了这个打算,韩中说起话来不禁更露骨,也更肆无忌惮些。 弄得陈潇总是面红耳赤。 而孟三,则早就很识趣的出去了。 席间就剩下了韩中和陈潇两人后。 韩中的手就开始不老实了,说着说着话便壮着胆子握住了陈潇的手。 陈潇只是略微挣扎了下,便认命似的不动了。 韩中欣喜若狂,正待有进一步动作,孟三在门口低声道:“韩大人,时辰到了,咱们该动身了!” 韩中的笑容凝固了,而陈潇则有些哀怨的说道:“大人,您这就要走了吗?” 那种柔媚的神情,让韩中热血沸腾,咬了咬牙然后说道:“孟三啊,我突然觉得身体不适,今天就休息了吧,等明日咱们再早早动身!” “可是大人……。” “我说话没听到吗?快去!” “是!” 孟三走了。 韩中嘿嘿笑道:“黄夫人……你看……。” “还叫黄夫人吗?”陈潇白了韩中一眼。 韩中心中激动难耐。 陈潇站起身来,冲着韩中一笑,低声道:“傻瓜!” 然后便一撩帘子进了里屋。 韩中怎能不知道什么意思,呼吸都粗重起来,站起身就冲了过去。 酒馆之外。 袁三和米老大靠着墙并排站着,看着远处那支队伍。 袁三自从自己的闺女跟了赵成英后,说话的声音都粗了三分。 本来这件事,他不用参与的。 可他觉得,自己的女婿办事,自己怎么也得出点力气。 所以一直全程参与着。 而米老大,因为心里对赵成英畏惧颇深,所以对袁三,也是假意奉承。 两人此刻站在一起,一边看着一边低声交谈。 “跟着的官兵不过四五个人,收拾他们根本不用费力。”米老大说道。 袁三点点头,“嗯,不过我看你几个腰挎长刀的夷人,似乎有些不好惹啊!” 米老大冷笑道:“不过是群没开化的猴子罢了,当年被先帝爷杀的他们差点亡了种,有什么好怕的?” 袁三听了也不禁点点头。 夷人当年侵犯大燕,然后被当时的大燕皇帝亲率大军击溃,然后一直追到了海边,差点就把他们给杀绝了。 这些事到现在民间还津津乐道。 所以夷人在大燕,根本没几个人看得起。 “打算什么时候动手?”袁三问道。 “这个,总得等天黑之后吧,具体还得看赵公子的安排。”米老大道。 正在这时候,他俩就听到身后的酒馆中传来一阵娇声浪语。 这声音听得袁三都有些脸红,忍不住低头暗骂,这个狼妇,还真是人尽可夫啊! 米老大则嘿嘿一笑,丝毫不以为意。 但娇声浪语只维持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停了,然后又过了好半天,陈潇才咬牙切齿的走了出来。 “怎么样?” “那个老混蛋,喝酒喝醉了,弄得老娘我七上八下的,还自吹自擂说自己如何如何厉害,要不是赵公子说先留着他,我早一刀杀了。” 看的出来,此时的陈潇怨念很深。 “稍安勿躁,等天黑之后,咱们就动手,到时候我亲自把这小子杀了,妈的。”米老大啐了一口。 陈潇冷哼了一声,然后一扭一扭的走了。 这时候韩中整理好衣冠,一脸畅快的走了出来。 “孟三啊,你们都用饭了吗?” “回大人,都用了!” “嗯,你做的不错,等回去后,我就提拔你升官。” “多谢大人!” “行了,我去休息会,这里就交给你了!” “是!” 韩中笑眯眯的去追陈潇了。 米老大这时候问袁三,“怎么半天没见赵公子呢?” 袁三说道:“我也不清楚,上午的时候,他就不在。” 这时候的赵成英在干什么呢? 他正在领着人往回赶。 袁兰兰也跟着,只是她这两天才学会骑马,所以很笨拙,只能在后面跟着。 孟三并没有说瞎话,他在路上确实看到了劫匪。 只是那些劫匪都是赵成英花钱雇来的,自带马匹到官道上站一个时辰便给一两银子。 这等好事当然有很多人趋之若鹜。 最后赵成英雇了七八十号人,将官道堵了个严严实实。 而本来应该管理官道的驿丞,昨晚去喝酒,不慎从马上摔落于地,正在卧床休养,因此也没人管了。 第三三八章 劫掠如火3 孟三老远看到前面有马队,正在猜疑不定,袁兰兰假扮成一个村妇,慌慌张张的往回跑。 孟三拦住了她,问前面怎么回事。 袁兰兰便将赵成英教给她的话都说了。 “大人,前面闹劫匪了,都过不去了,俺要不是跑的快,也得遭殃,足有一百多人的马匪,手里还都拿着刀呢!” 袁兰兰说完,便慌慌张张的跑了。 孟三这才信以为真,然后回去找韩中禀报,最后才绕路走的青芒镇。 这一切,其实都是赵成英一手策划的。 他给陈潇说的明白,不用他们做别的,只要将韩中的人留到晚上便可以。 等赵成英到了青芒镇的时候,太阳刚刚偏西。 孟三一直在恪尽职守的看守队伍。 青芒镇其他的村民都好奇的在远处看着,因此也显不出米老大和袁三有什么扎眼的。 “你说这个家伙是谁?我看这群人中,就他的警惕性最高了,到时候得先弄死他。”米老大凶狠的说道。 袁三摇了摇头,“这个人似乎曾经就是青芒镇附近的人,先不要动,一切等公子回来再说。” 赵成英回到青芒镇,没有走大路,而是将马拴在了镇外的树林之中,然后从小路绕进来的。 所以他一出现,连袁三都感觉有些诧异。 “公子!”米老大有些畏惧的说道。 赵成英点了点头,看了看远处的队伍,然后问道:“陈夫人呢?” “正在里面陪着那位韩大人!”袁三说道。 赵成英微微一愣,然后会意的点点头。 “天黑之后,便动手!一会记得给他们送上饭菜和酒水。” “是!” 饭菜和酒水都是安排好的,里面都加了料。 等到天刚一擦黑,就有人开始送上去。 因为中午吃了后,什么反应也没有,所以队伍里的人都放松了警惕。 几个官兵更是毫无警惕心,大口吃着饭菜,大口喝着酒。 孟三则只是吃了几口。 他总觉得,今天的青芒镇有些不一样。 本来他回到这里,也没指望着能看到认识的人。 因为他小的时候就去京中读书了。 可黄大户他是认得的,但没想到黄大户却死了,他的夫人倒是自告奋勇的前来迎接。 看样子,韩大人此时还沉迷在温柔乡中吧。 虽然心里有些古怪,但孟三还是没有往别的地方想。 毕竟这青芒镇太偏僻了。 连劫匪都不愿意来这种地方。 而且这次从这里经过,也是因为突发事件,旁人怎么可能提前设下什么圈套? 天彻底黑了下来,看热闹的村民们都三三两两的散去。 米老大站起身,“叫齐弟兄们,一会听我号令!” 袁三的腿肚子有些发软,但还是应了一声,“好嘞!” 说完转身去了黄家! 黄大户的棺材还摆放在大厅中,但冷冷清清的,连个烧纸上香的人都没有。 十几个小伙子,都穿着紧身衣服,站在院中等待着。 袁三进去后就说道:“你们老大有令。全都准备好,听他的号令!” “是!” 这时候赵成英也出现在了大街之上,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然后微笑道:“月黑风高杀人夜,动手吧!” 米老大闻言,一声唿哨。 早就准备好了的人们闻声而动,全都冲了出来,便朝着驻扎的队伍杀了过去。 这些人刚刚吃完饭,正在闲谈,就听到有喊杀声。 孟三也是一震,“怎么回事?快点警戒!” 几个官兵慌慌忙忙的想拿起刀枪警戒,可却发现自己手足发软,根本拿不动刀枪。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头好晕啊!” “我也是啊!” 扑通~ 扑通~ 很多人栽倒在地。 孟三也发觉眼前发黑,心中就知道不好,饭菜里有毒! 不过他吃的不多,所以中毒不那么深,还能勉强支撑着站起身来。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对方可是十几个手持利刃的青年! 看那杀气腾腾的样子,还都是见过血的悍匪。 孟三心里绝望了。 这时候那几个夷人居然互相看了两眼,然后拔出刀来准备迎战。 他们几个都是夷人,饮食习惯和大燕截然不同,因此一路上都是吃自己带来的泡菜和腌鱼,自然没有中毒。 只是他们才四五个人,怎么能是那么多人的对手? 孟三心里想着,但下一幕场景就将他惊住了。 就见这几个夷人,双手持刀,大喝一声,便冲入了战团。 这些手持利刃的悍匪虽然厉害,却奈何不了这四五个夷人。 尤其他们几个进退有度,居然杀退了这些人的第一波攻击。 孟三心中高兴。 没准靠着这几个人就能冲出去呢! 可就在这时候,赵成英慢慢的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米老大这时候心急如焚,见到他不禁厉声问道:“这怎么办?这几个夷人厉害的邪乎啊!” “找几个人缠住他们,先去抢东西!” 赵成英的话提醒了米老大,他立马领着几个人绕过战团来到了队伍跟前。 孟三咬着牙想动手,被米老大一脚踹翻在地。 “妈的,活得不耐烦了?” 说着举刀就刺。 孟三一闭眼,心说必死无疑了。 赵成英却说道:“先不要杀他!” 米老大不敢不听,骂了两句,然后就去抢东西了。 这时候队伍的其他人都已经被迷晕在地,米老大兴奋的挨个打开马车上的箱子。 里面除了外交文书外,就是各种奇珍异宝了。 “哈哈哈,发了!发财了!” 但最后一个马车是个篷车,里面似乎有人。 米老大一撩帘子,就发现里面有个女子正瑟瑟发抖的看着他。 “呦呵,这还有个小娘们啊,长得不错啊!”米老大狞笑一声,用手中的刀拍了拍女子的脸蛋。 女子十分害怕。 而那四五个夷人,一见此状,全都目眦欲裂,怒喝着就往回冲。 不过他们虽然厉害,但米老大这边的人数占了绝对优势,团团围住后,他们居然一时无法动弹。 赵成英看着他们,突然说了几句夷语。 这几个夷人听后都是一愣,然后乖乖的放下兵刃,不敢动了。 赵成英说的是,“那个女子是你们的公主殿下吧!如果你们再不放下兵刃,我就让手下人将你们的公主给侮辱至死,信不信?” 第三三九章 夷人公主 “这位大人,我们的公主殿下是献给尊敬的大燕皇帝的,你劫掠了她,就不怕你们的皇帝盛怒之下将你们千刀万剐吗?”这几个夷人中有个像是头领的人说道。 赵成英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可以试试我怕不怕。” 夷人头领闭住了嘴巴。 这些人显然都是亡命徒,如果激怒了他们,估计后果更不堪设想。 米老大这时候则正在兴致勃勃的看着这位夷人公主。 说真的。 这位公主殿下长得虽然挺漂亮,但是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根本还没发育。 但米老大的兴趣很大,他就喜欢这样的,他认为这样的女人才别有情趣。 如果不是忌惮赵成英,米老大恨不得现在就办了她。 “都捆起来,米老大,这个女人先不要动,留着她很有用!” “一个小娘们能有什么用?看样子都快吓傻了,不如赏给我,我还没尝过公主是什么滋味呢!”米老大邪邪的笑道。 “这位大人,只要您能保证我的安全,那么我可以让我的父王给您丰厚的奖赏。”这位公主居然说起了一口流利的官话。 她是对赵成英说的。 因为她看出来了,这些人中真正能当家做主的,便是这个年岁不大的男子。 赵成英一笑,“你父王……你知道你现在在哪里吗?这里离着你们夷人的国度有数千里之遥,他怎么赏赐我?” 这位夷人公主骄傲的抬起头,“这位大人,你有所不知,虽然我的国家在很遥远的地方,可在京城之中,也有我们大量的产业,只要我一句话,绝对可以给你一个满意的赔偿!” 赵成英看着这个最多不超过十二三岁的夷人公主。 “你很怕他?” 赵成英指了指米老大。 夷人公主有些怯弱的点了点头。 刚刚米老大的眼神太恐怖了,被他盯着的感觉,就好像脱光了衣服,然后被一寸一寸的审视了一遍似的。 “那你就不怕我?”赵成英淡淡的说道。 公主摇了摇头,“你看上去,要斯文的多,应该不会太坏。” 赵成英沉默了片刻,然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大人,我叫朴珍珠。” “嫖真猪?”米老大重复了一遍。 朴珍珠低下了头,显然知道自己这个名字在大燕的含义不是那么好。 这时候所有人都被绑起来,财物也都清点到了一起。 赵成英环视四周,“那个韩中韩大人呢?” 袁三笑道:“还在我那酒馆里呢!” 正在说话的时候,陈潇像拖死狗一样,拖着韩中出来了。 还没到近前,就是一股冲天的酒气。 赵成英微微皱了皱眉头。 “怎么回事?” 陈潇嘿嘿一笑,“这个老家伙都没用我费劲,自己就把自己灌多了!” 赵成英点了点头,然后命人拎来一桶井水,直接就泼在了韩中身上。 这时候可是寒冬啊。 山中气温又低,这一下就让烂醉如泥的韩中清醒过来。 “谁……谁那么大胆子?冻死我了!”韩中喊道。 赵成英上前,一脚踹在他的胸口上,然后蹲下身看着他。 “韩中韩大人!” 韩中此刻的酒已经醒了一半,“你……你是谁?我告诉你,我可是朝廷四品命官……。” 话还没说完,赵成英已经拔出一柄明晃晃的匕首,直接插了下去。 韩中吓得大喊一声,刀子擦着他的面皮插进了地里。 “知道我是谁吗?” “大……大爷,饶命啊,我上有老下有小,无非是混口饭吃,您可千万不要杀我啊!” 韩中的求饶来的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赵成英笑了笑,“不错,倒是挺识相啊!” 韩中不敢吭声,只好附和的笑着。 “妈的,这群狗官,全都是一群软蛋!”米老大冲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这些人都是要进京朝见皇上的,是吗?”赵成英淡淡的说道。 韩中浑身一颤,然后点头道:“是!” “不要怕,我不杀你!”赵成英柔声道。 可他越是这样,韩中心里就越是惊惧。 “大爷,您怎么样都行,只要能放过我,哪怕不让我回去,给您做条狗,我都愿意。”韩中觉得自己算是知道些绿林规矩的。 这些人既然敢劫掠朝贡,肯定就是群不折不扣的亡命徒。 这样的人要是想杀自己,那简直太轻松了。 为了活命,韩中觉得自己应该跟之前的事做个了断,哪怕从此之后落草为寇,也比死了强。 这是韩中一直信奉的一句话,好死不如赖活着。 可赵成英却摇了摇头,“韩大人,你想错了,我不会让你入伙,更不会杀你,相反的,我还会放了你,然后让你回京!” “真的?”韩中不敢相信。 “当然是真的,不但这样,我还希望你能在皇上面前说清楚这件事,朝贡是我赵成英劫的,公主也是我留下的,他要是想找凶手,那就冲我来吧。” 赵成英的话让米老大和陈潇互相看了两眼,眼神里满是窃喜。 这可太好了。 有人主动去顶罪,自己还能说什么? 韩中浑身都在颤抖,他可不信这些话。 “大爷,您就饶了我吧,我以后一定做您的一条狗,绝对不敢违抗您的命令!” 赵成英这时候板起脸来,“我说的话,你都不相信?” “信,信!这么说,您真放我走?” “走吧!赶紧回京报信!” “是!”韩中一骨碌身从地上爬起来,连片刻都不敢耽误,骑上一匹快马就跑了。 孟三看着他的背影,暗暗啐了一口,真是个不知羞耻的东西。 这时候米老大命人将劫来的奇珍异宝全都归拢到一起,如此丰厚的收获,自然让米老大眉开眼笑。 只是他在归拢收获的时候,似乎忘记了二八分账的承诺,将所有的东西都一骨脑归到了一起。 赵成英看着也没说话,只是淡淡的看了陈潇一眼。 “陈夫人,现在事情了结,你可以带着你们应得的那部分走了!” 陈潇嫣然一笑,“赵公子果然爽快,既然这样,那我们也就不客气了,米老大,分账!” 第三四零章 事成身死 金银放到一边,那些奇珍异宝都大致的估出货值来,然后分成了两份。 只是这两份的差距十分悬殊,一份足足有三大箱子之多,一份则只有一个箱子底。 “说好的二八,那么你二我八,赵公子,你还满意吗?”陈潇看着赵成英,淡淡的说道。 赵成英笑了。 “陈夫人,你晚上喝酒了吗?” “喝了。” “那你现在说的是醉话吗?” 陈潇的笑容没变,米老大则嘿嘿一阵冷笑。 “赵成英,实话告诉你,之前是之前,而且你说二八分的时候,我们也没同意,现在事情办成了,就得听我们的,你二我们八,爱要不要。” 赵成英转头看着一脸嚣张的米老大,过了会才说道:“这么说来,你们是想赖账了?” “什么叫赖账?这本来就是该属于我们的,我们又出人又出力,而你出了什么?无非就是提供了些信息罢了!”米老大说道。 赵成英点点头,看着陈潇道:“陈夫人,这么说来,也是你的意思喽?” 陈潇娇笑几声,“赵公子,我十分敬慕你的为人,而且你的床上功夫也很合我意,可惜你太冷了,不适合我。” 气氛逐渐凝重起来,袁三和袁兰兰父女二人在不远处听得真真切切,两人的手心都是冷汗。 毕竟赵成英现在就是孤家寡人一个,而陈潇则有二十几名手下。 这种实力上的悬殊差距,让袁兰兰的心跳都加快了一倍还多。 如果真要发生争执,那么自己的意中人,很可能会命丧当场! 赵成英叹了口气,“怪不得你们这对夫妻,在江湖上闯荡了这么多年,也没闯出什么名堂来!” “什么意思?” “因为你们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悔改!”赵成英冷声道。 随着他的话音,这些本来站在陈潇和米老大身后的家丁们,便将手里的刀转了方向,全都对准了陈潇和米老大。 陈潇陡然色变,米老大则厉声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这群家丁的头目,呲着满嘴的大黄牙笑道:“老大,不干什么啊!” “不干什么,你们将刀对准我们?反了你们了!”米老大色厉内荏的吼道。 大黄牙掏了掏耳朵,然后嘿嘿一笑,“米老大,你吼什么啊,兄弟们都听得到。” 米老大也怕激化了矛盾,语气不禁软了下来,“都是兄弟们,我这不是一时激动吗!” “你也知道咱们都是兄弟啊!啧啧,可是以往得了好处,你也没记得兄弟们啊!”大黄牙的语气渐渐冷了下来。 这时候不待米老大说话,陈潇已经抢先说道:“诸位弟兄们,往常呢,可能我们做的有不周到的地方,你们多见谅,这样,一会每人五两银子,算是买酒钱!” “五两银子啊!还真是挺多啊!”大黄牙语气夸张的喊了一句。 “只是夫人啊,你这是打发要饭的呐?” 陈潇被怼的一时间居然不知道怎么回复了。 大黄牙接着说道:“五两银子按说不少了,可惜啊,赵公子已经提前给了我们每人一百两银子的辛苦钱,你说,这差距大吗?” “一百两?”陈潇失声叫道。 “是啊!一百两,汇通钱庄的银票,如假包换!”大黄牙嘿嘿笑道。 “我们这二十几个弟兄,从一开始就跟着你们,出生入死不说,可是落了个什么呢?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后,连吃酒都不舍得买菜,还是赵公子大方,一出手就显出了差距。” 大黄牙说完,冲着赵成英一拱手,“赵公子,您说吧,今天我们二十几个弟兄们的命就都卖给您了,是杀了还是留着,您一句话!” “大黄牙!你……。”米老大实在按捺不住,怒吼了一声。 可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赵成英手臂一抬,三根袖箭应声而出,这袖箭速度极快,带着风声便刺入了米老大的后背之上。 米老大闷哼了一声,还想着挣扎,可这袖箭不但速度极快,而且箭头用剧毒浸泡过,见血封喉。 所以米老大连身子都没转过来,就已经摔倒在地,腿蹬了蹬,便七窍流血,绝气身亡。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 不但陈潇看的寒气直冒,连大黄牙等人也是吓得一哆嗦,心底深处那一丝心思也随之消失无踪。 赵成英垂下手,看着陈潇,“陈夫人,现在,这账要怎么分?” 陈潇颤抖着说道:“分什么?当然全都是您的!” 赵成英咧嘴笑了,上前轻抚陈潇那滑嫩的脸蛋。 “还真是会说话呢!” 陈潇勉强一笑,“公子……。” 后面的话,她永远也说不出来了,因为赵成英已经一刀刺破了她的喉咙。 鲜血奔涌而出,混杂着气管被割开后的漏气声,构成了一种名为死亡的交响乐。 陈潇本来妩媚的眼睛瞪到了极致,眼中满是痛苦和绝望,手扬起,似乎还想抓住什么,然后便颓然倒地,死了! 顷刻之间,两个人便命丧黄泉。 而赵成英,连眼皮都没眨,对大黄牙一笑。 “做的不错!” 大黄牙此刻心服口服,恭恭敬敬的说道:“我大黄牙平时没服过人,公子你是第一个!” 赵成英点了点头,“这些金银,你们可以随意拿去,然后离开便是,我不阻拦!” “真的?”大黄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当然是真的!”赵成英说道。 大黄牙回身和自己身后的人商量了半天,然后对赵成英肃然道:“公子,我们这些人之所以跟着米老大,乃至于被困在这都不敢出去,就是因为我们都身负重罪,出去被官府抓到就是千刀万剐的罪过,所以我们不能离去。” “哦?” “如果公子不嫌弃的话,我们愿意投奔到您的手下,您看……。”大黄牙有些紧张的说道。 赵成英笑了。 他的笑容中有一丝难以说清楚的意味。 似乎是苦心经营很久后,终于达成目的的快意和欣然。 “我不会拿你们当手下!”赵成英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只想说,我能走多远,就靠你们的帮助了,以后都是兄弟!” 第三四一章 雪夜进京1(第一更) “那这些人呢?”大黄牙指了指躺在地上还在昏迷的众人,问道。 “都关起来,记住,这些人都很重要,不准随意杀害!” “明白!” 大黄牙等人喜滋滋的将这些人都关进了黄家的地牢里。 没错。 黄大户的家里便有地牢。 虽然规模不大,可是设施很齐备,并且造的十分坚固,很适合关押这群人。 就连那几个夷人,也被绳捆索绑的关进了地牢之中。 不过夷人公主朴珍珠并没有人去骚扰。 大黄牙等人久闯江湖,见朴珍珠跟在赵成英身后,而赵成英也没有拒绝的意思,就认为自己这位新老大肯定是看上这位公主殿下了。 因此都是嘿嘿一笑,便各自去忙了。 此刻的朴珍珠,十分的害怕。 她亲眼看着这个看上去很斯文的男子,举手间便杀了两个人。 而且下手之狠辣,就跟杀两只鸡一样。 赵成英转过脸来看着脸色苍白的朴珍珠。 “现在……你还觉得我安全吗?” 朴珍珠浑身一颤,低下了头,过了会,似乎下定了决心一样,重新抬起头来说道:“大人,如果金银什么的您不满意,那么我可以用身体侍奉您!只要您能放过我!” 赵成英一笑,“你用身体侍奉我?你是被你们的国家进献给大燕的,就不怕到时候被发现,然后也难逃一死吗?” 朴珍珠摇了摇头,“我们夷人和你们大燕的风俗不一样,至少在女子的贞洁要求上不一样,没人会因此而苛责我!” “哦……是吗?”赵成英上前,手指滑过她的下巴。 手指过处,朴珍珠的肌肤都为之绷紧,冒出一颗一颗的鸡皮疙瘩。 “既然你不在乎,那么为什么刚刚不从了米老大呢?而且……我对你并没有什么兴趣,不如,将你赏赐给我新招收的这些手下们,他们应该会很有兴趣去上一位公主。”赵成英玩味的说道。 朴珍珠嘴巴紧紧的抿着,眼神中开始显露出绝望的神色来。 赵成英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轻声道:“在我面前,不要试图隐瞒什么,明白吗?” 朴珍珠点了点头。 “去吧,会有人安排你住处,洗干净了等着我!” 朴珍珠一声不吭的走了。 等她走后,袁兰兰怯怯的上前。 “公子……。” 赵成英摆了摆手,“不用说了,这个女人很不简单,你去陪着她,有什么异样告诉我!” “是!”袁兰兰本来酸涩的心豁然开朗。 公子原来没有忘记我! 他和这个公主也只是逢场作戏而已。 这犹如给袁兰兰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不在乎赵成英找了多少女人,只要他心里有我,那就足够了。 这时候人们都被抓进了黄家的地牢之中,唯独留下了孟三。 这是赵成英特意吩咐的。 “孟三,你现在是不是很不服气?” 孟三怒哼了一声,转过脸去。 “妈的,给脸不要脸,我们老大跟你说话,你还敢不吭声?”有人骂着,上前就是一通鞭子。 孟三咬着牙没有哼出声来。 “行了!别打死了!”赵成英阻止了鞭打,然后看着孟三。 “知道我为什么留下你吗?” “要杀要剐,你随便!”孟三从牙缝里迸出这几个字来。 “我不杀你,我要你投降于我!” “做梦!”孟三怒斥道。 他好歹也是朝廷的正式官员,怎么可能愿意落草为寇? 赵成英咧嘴笑了。 “你是不是还幻想着,韩中回去后能搬来救兵救你出去?” “别做梦了,我告诉你,就算韩中真搬来救兵,你也活不了,因为他为了活命,只可能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你的身上,你就是死了,也得落个通匪的罪名。” 赵成英的话让孟三浑身发冷。 他知道,这都是真的。 韩中这样的人,为了活命,什么都干的出来。 几乎可以肯定的是,他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责,会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 关键是,自己还无法辩解。 这根本就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孟三脸上显露出绝望之色。 赵成英走到他跟前,蹲下身子,“是不是很想死呢?可是你的未婚妻还在家中等着你,你要是死了,她会是个什么下场,你想过吗?” 孟三浑身一震,不能置信的看着赵成英。 “奇怪我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吗?”赵成英笑了笑。 “早在一个月前,我就开始筹备这件事,不光是你,连韩中以及所有的官兵,我都详细了解过的。” 孟三叹了口气,“我认栽,可是你休想我会投靠你,大丈夫宁死不屈,我孟三受朝廷俸禄,怎么可能投降给一个毛贼?” “老大,这家伙这么嚣张,不如交给我们哥几个,保证将他调教的老老实实的。”大黄牙这时候处理完事情后,凑了过来。 赵成英摇了摇头,“先别急,他马上就会老实了。” 说着,赵成英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想不想看?” 孟三抬眼看了一下,然后就愣住了。 因为信封上的字迹,他简直太熟悉了。 “你……你怎么会有晚儿的信?” “因为这本来就是她让我交给你的啊!” “给我!”孟三迫不及待的说道。 赵成英微微一笑,将信扔给了他。 孟三先仔细看了看字迹,确定没错后,才小心翼翼的撕开了信封。 信很短,只是孟三看完后,脸色极为难看。 “都写了些什么?”赵成英淡淡的说道。 孟三失魂落魄道:“晚儿说,如果我明天还不回去将彩礼钱凑齐,那么她父亲就会将她嫁给城北的杨员外。她还说,如果那样,她就会以死来求解脱。” 说到这里,孟三的眼泪流了下来,看着赵成英道:“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见到的她?她怎么知道你会见到我?她到底怎么样了?” 赵成英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站起身来,对大黄牙道:“好了,信他也看了,现在将他关进地牢里去!” “不……不要!我不要去地牢,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我要去救晚娘!”孟三怒吼道。 第三四二章 雪夜进京2(第二更)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大黄牙从后面就是一脚,踹的他一个趔趄就摔倒在地。 然后大黄牙用脚踩住他的后脑勺,狞笑道:“你算什么东西?我们老大肯让你看信,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什么晚儿不晚儿的,和我们又有什么干系!送进地牢,好好招待招待他!” “好嘞,老大,您就瞧好吧!”几个手下笑着说道。 这时候孟三奋力挣扎,居然硬生生在大黄牙的脚下抬起头来,然后盯着站在面前的赵成英嘶吼道:“我投降,但我有个条件。” 赵成英冲大黄牙使了个眼色,大黄牙松开了脚,孟三从地上爬起来,吐了几口嘴里的泥水,然后才道:“我愿意投降,但是我要先回京城救出晚儿。” 大黄牙咧嘴笑了,“妈的,这家伙不会是脑子坏了吧。” 可赵成英居然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大黄牙都愣住了,“公子……。” 孟三深吸了一口气,“你就不怕我一去不回吗?” “不怕,因为我知道你不会!”赵成英淡淡的笑道。 马很快就准备好了。 还有一小袋子金银。 孟三看的喉咙有些发紧,冲着赵成英点了点头,然后上马走了。 等他走后,袁三有些难以理解。 “公子,为什么要这么看重这个家伙?” 赵成英看着他的背影道:“因为我现在手下没有可用的人才,他心性武艺都不错,我想收服了他!” 袁三不敢问了,只是忽然觉得赵成英更加的深不可测。 这样说来,赵成英早就已经打算好了要收服孟三,不然的话也不会先准备好晚儿的书信了。 孟三心如火焚,因为他知道,如果今晚赶不回去,那么明日的变数将会更大。 尤其韩中比他早走了半日光景,现在没准已经到了京城,如果那样的话,形势对自己就太不利了。 不过幸好,这匹马的脚程够快,孟三的骑术也够精湛,在这漆黑的夜里,奔跑在山间的小路上,他依然能够掌控马的状态,并且做到人马合一,尽可能的给马减轻负担。 换个其他人,估计早就吓死了。 毕竟前面便是一团漆黑,啥也看不到啊。 可孟三知道,马在夜里的视力是比人强很多的。自己看不到,不代表马儿看不到。 但这也代表了极度的危险,可为了心中的爱人,他已经豁出去了。 终于,在三更天之前,他赶到了京城。 京城,乃是天子脚下,自然守备森严,到了晚上,城门一关,任何人都不得出入。 但这难不倒孟三,他绕过城门,沿着城墙下的小路来到了一处还点着灯的茶摊。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居然还会有营业的茶摊,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但孟三并不惊讶,反而翻身下马,然后进了屋子。 屋里生着火盆,只是这屋子千疮百孔,根本无法阻挡凛冽的寒风往里钻。 坐在火盆前的是个老头子。 有人进了屋子,他却连头都没抬。 孟三稳了稳心血,然后一拱手,“老丈,我想进城。” “这么晚了,进城干什么去啊?”老头抬起头来,冷冷的问道。 这时候孟三才看到这个老者年岁极大,甚至连眼眉都白了,脸上的皱纹更是堆积到一起,显得十分恐怖。 孟三犹豫了下,然后便如实说道:“我的未婚妻明天就要被逼着嫁给别人了,我要现在赶回去救她。” “这个理由倒是可以,可是规矩你知道吗?” “明白!” 说着孟三掏出了一小锭金子搁在了桌上。 “这是买路钱!” 老头连看都没看桌上的金子,反而抬起头来看着孟三嘿嘿直笑。 旷野荒郊,冷清的茶摊,破败的房子,一个老的不像样子的老者,冲着你嘿嘿直笑。 这是一种什么感受? 反正孟三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钱倒是够了,只是年轻人,我问你,你救了你的未婚妻后,又该如何出城呢?难道就准备靠自己冲出来?” “老丈的意思是……。” “你将兜里的金银都放下,我到时候可以救你出城!” 孟三踌躇了一会。 不是因为心疼金银,实际上就这些银子,还是赵成英临走的时候给他的。 只是他还想着靠这些银子打动晚儿那个贪钱的父亲,从而光明正大的带晚儿走呢。 “年轻人,这个机会可是过时不候的,我也是觉得你这个人不错,才破例帮你一把。” 孟三看着这个老头,咬了咬牙,“好,我就信老丈一次。” “嘿嘿,好!好!” 老头连说了几个好字,便一把推开面前的火盆,下面赫然是一个地道口。 “去吧!” 孟三没进去,而是问道:“老丈,我们不约个时间或者地点吗?我救下晚儿后,在哪里见你呢?” “呵呵,不用你来找我,我自然就去找你了!快下去吧!”说着老者一推孟三。 孟三心中还有些疑问,可这老头手劲极大,一把就将他推进了地道之中。 此刻时间也不早了,再耽搁就要天亮了,孟三咬了咬牙。 希望这个老头不是骗子吧。 孟三之所以知道这个地方,还是因为他当初认识的一个朋友告诉他的。 不过知道这个地方,并且从这里出入京城的,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人。 当时孟三也没在意,但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这地道很长,但里面丝毫没有憋闷感,并且挖的很宽敞,以孟三的身高,稍微低着头便可以毫无阻碍的往前走。 等走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孟三琢磨着自己走的这段路都快到城墙边的井子坊了,地道开始斜着向上。 孟三精神一振,知道快到出口了。 终于,他来到了洞口,等探出身来一看,才发现这居然是个厨房。 洞口则在一口大水缸里。 孟三急忙爬了出来,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等出了这厨房,才发现这是一片低矮的棚子。 他松了一口气,确定这里是井子坊没错了。 晚儿就住在井子坊的最北边。 他出了院子,绕到前面才发现,这里居然是个羊汤馆。 孟三脚下加紧,往晚儿家奔去。 第三四三章 雪夜进京3 (第三更) 跑着跑着,他就觉得脸上一凉,抬头一看才发现,天上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 下雪了! 这是入冬以来,京城下的第一场雪。 孟三心里有些凄凉。 记得去年下雪的时候,自己跟晚儿还在暖阁之中赏雪。 没想到一年之后,自己马上就要浪迹天涯了。 孟三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脚下加紧,很快就来到了晚儿的家。 晚儿的名字叫薛晚儿,其父薛白,乃是一个开杂货铺的小商人。 这样的家庭,条件当然说不上好,否则也不会住在鱼龙混杂的井子坊,只是勉强混个体面。 孟三当初跟着父亲进城之后,就曾住在这里,和薛晚儿乃是青梅竹马。 后来孟三的父亲变卖家产让孟三进了公门,本指望能光宗耀祖,可谁知道孟三因为一件小事得罪了朝中权贵,自此之后就在鸿胪寺坐起了冷板凳。 算上韩中,孟三已经伺候过三任主客郎了。 其父也是因为这个,郁郁而终。 孟三心中愤恨,晚儿便成为了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二人感情至深,但薛白乃是个富贵眼,当然看不上一穷二白的孟三,不止一次的告诫孟三,如果他拿不出五十两银子的彩礼,那么就不要想着娶晚儿过门。 也是因此,孟三才会毅然决然的陪同韩中去遥远的边境做接待使者,就是因为出这一次任务,便能得到丰厚的回报。 可一切都因为这次的任务而改变了。 孟三看着这个小小的院落,眼中热泪盈眶。 习惯性的,他绕到一个背街的角落处,这里的墙头虽然高,但是难不倒孟三,他一个起纵便上了墙,然后悄无声息的进了院子。 薛家的宅院很小,可也算规整,前宅后院都有,薛晚儿自然住在后院。 孟三不止一次的来过,因此轻车熟路的就到了门前。 屋里黑着灯,他在门前站立了会。 此刻大雪纷飞,天地之间一片苍茫。 孟三忽然意兴索然。 自己就算救出了晚儿又能怎样? 难道要她跟着自己落草为寇吗? 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何苦再去连累她呢? 没准她嫁给那个杨员外,会比现在过得幸福呢。 孟三想着想着,眼泪夺眶而出,跪在雪中无声的哭泣起来。 哭了一会,他站起身来,走到了窗前。 里面躺着的,就是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啊! 只要推开门,那么她肯定会跟着自己走。 但这扇小小的门,此刻却如千斤般重。 孟三咬了咬牙,掏出晚儿给他的定情信物,一枚小簪子放在了地上,然后转身就走。 等晚儿看到这枚簪子,就会明白自己的意思,那么心灰意冷下,也就不会寻死了吧! 孟三想着,就要走。 就在这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 披着大氅,眼睛红肿的薛晚儿正站在门口,两人的目光相遇。 薛晚儿愣住了。 孟三也愣住了。 薛晚儿根本没睡着,她的心焦灼不安,一直在默默祈祷,希望孟三能在明天赶回来。 不然,她的父亲薛白就要让自己跟杨员外的儿子订婚了。 可能是心有所感,薛晚儿在迷迷糊糊中惊醒过来,然后披着衣服站起身来,她觉得屋中很冷,外面似乎一片荧光。 是下雪了吗? 她想着,便打开了门。 然后便看到了正准备离开的孟三。 “孟……孟郎?我不是在做梦吧!”薛晚儿喜极而泣。 孟三很想转身跑开,可他的腿似乎不听使唤了,一步一步挪到了薛晚儿跟前。 “晚儿,我回来了!” 薛晚儿猛地扑倒了孟三怀里。 “孟郎,我夜夜都梦到你,你终于回来了。” 孟三心如刀绞,鼻子嗅着薛晚儿发端的香气,终于下定了决心。 “晚儿,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孟三的语气低沉。 薛晚儿似乎察觉到了异样,同时一眼看到了台阶上的小簪子,面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孟郎,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孟三终于忍不住,眼泪流了下来,死死抱住薛晚儿。 “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呢?我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就是想见见你!” “孟郎,那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两人进了屋,孟三将事情讲了一遍,然后说道:“那个韩中,现在肯定已经回到了京城,他绝对会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我身上,我百口莫辩,被官府抓到后,只有一个死,所以我只能浪迹天涯了!你……。” “不要说了!”薛晚儿用手指捂住孟三的嘴巴,淡淡的说道:“你若是下地狱,那么我也跟着下地狱,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不要想着丢下我!” 这个时候,柔柔弱弱的薛晚儿,爆发出了惊人的能量。 孟三被说的哑口无言,心里却暖暖的。 此刻外面天色微亮,但因为大雪的缘故,已经很明亮了。 “只是这样,就苦了你了!” “跟着你,苦点又能怎样?”薛晚儿说道。 “那我们现在就走!如果再耽搁,那想走也走不了了!” “好!”薛晚儿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带着几样细软之物,两人就要离开。 但正在这时候,有咔嚓咔嚓踩雪的声音传来。 有人一边走还一边说,“女儿啊,快起来梳洗打扮,今天周婆娘可是要来咱们家的。” 薛晚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是我父亲!怎么办?” 孟三说道:“我先躲进床下。” “好!” 孟三立马钻进了床下,刚将床围子放下来,薛白就来了。 他站在门外喊了几声,薛晚儿稳了稳心神才说道:“爹爹,我已经起了。” 薛白这才推门进来,笑着说道:“女儿啊,外面下了好大的雪啊,啧啧。” “女儿看到了,爹爹,你说周婆娘来这干什么?” “自然是因为你的婚事啊,人家杨员外家家资巨富,这又是给儿子找小妾,当然不会那么轻易,这周婆娘就是过来相一相你的。”薛白得意洋洋的说道。 薛晚儿心中难过, 自己如同变成了一件货物,被人用审视的目光定夺价格。 “嘿嘿,就是相,又能怎样?就凭咱们晚儿长得这人样子,在这井子坊,谁能说个不好?” 第三四四章 雪夜进京4(第四更) “可是爹爹,您不是说,只要孟郎今天拿回五十两银子,那么……。” 一提起孟郎这两个字,薛白的脸色就变得极为难看,忍不住冷哼了一声道:“孟郎孟郎,你就记住个孟郎,那个家伙有什么好?二十几岁了,还是一无所有,除了有个应名的官职外,哪里比得上杨员外家的少爷?” 薛晚儿听了,低头不语。 薛白见状,叹了口气,语气柔和下来了,“我知道,你喜欢他,可是过日子不是喜欢就能解决的,他父母双亡,你又没有母亲,到时候如何支应的开家中这么多事?” 说起这个,薛白的眼眶也微红,“你母亲去世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曾经嘱托我,让我给你找个好人家,不要再像她一样,一辈子省吃俭用,最后一捧黄土埋了了事。” 提起母亲,薛晚儿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滴滴答答的掉落下来。 薛白又说道:“你现在理解不了,等你以后嫁过去了,做了少奶奶,吃香的喝辣的,你就理解父亲的良苦用心了!” “快收拾吧,一会周婆娘就来了!” 说完,薛白走了。 等他走后,孟三从床下爬出来。 “晚儿,你父亲说的对,你还是留下吧,我这辈子,能有你喜欢过我,就足够了!”孟三哽咽着说道。 薛晚儿抬起头来,看着他,一个字也不说。 这种目光,是孟三最害怕的。 她就不说话,只是那么静静的看着你。 却比千言万语都让孟三心慌。 “什么叫幸福?我不理解,但我只明白一个道理,如果没有你,那我还不如现在就死了。” 说着,薛晚儿从怀中掏出一柄匕首,拔出刀后,锋芒利刃。 “我已经准备好了,如果今天你没来,那我就自刎而死。” “晚儿……。”孟三哽咽难言,然后举手发誓道:“这辈子,我若是有对不起晚儿的地方,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不要说了!孟郎,我知道你的心思!咱们现在就走!” 薛晚儿平时是个很柔弱的女子,但此刻却行动力惊人。 孟三也不再磨叽,帮着收拾好东西后,两人来到后院,这时候天边已经出现了鱼肚白,孟三心中焦急。 若是天亮了,就走不了了。 翻墙头对孟三来说很简单,可是对薛晚儿却难如登天。 毕竟一个闺阁女子,哪里能上得了墙头。 孟三着急,索性说了句,“晚儿,你别动。” 然后一把横抱起薛晚儿,后退几步,便朝着墙边猛冲过去。 他的速度极快,薛晚儿也顾不得害羞了,手紧紧抓住孟三的衣服,就觉得耳边呼呼生风,然后便飞了起来。 孟三当初曾经学过几年武艺,但并不算精通,今天也是逼急了,居然抱着一个人纵越上了墙头。 可就在这时候,薛白居然去而复返,正好看到墙头上的孟三,以及在他怀中的薛晚儿,不禁又惊又怒。 “好狗贼,居然敢强抢民女,晚儿,你这个没脸的东西,快给我回来!” 薛晚儿泪流满面,可依然决绝的说道:“孟郎,快走!” 孟三也知道,再耽搁下去,就真的走不了了,因此跳下墙头,便狂奔起来。 这时候天已大亮,路上已经有了三三两两的行人,雪还在下,道路泥泞湿滑。 可孟三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就这么抱着薛晚儿在街上狂奔起来。 因此很多行人看到了让他们目瞪口呆的一幕。 一个男子,怀中抱着一个少女在大街上狂奔,而在后面,则有人边追边喊。 “来人啊,快抓贼啊,前面那个男的抢了我家女儿啊!快来人啊!” 这声音在雪中传出老远。 孟三心中一紧,知道坏了。 果然。 有几个早起遛弯的少年听到这喊声,又看孟三怀中抱着个女子,全都互相看了看,便拦住了去路。 孟三怒吼一声,“挡我者死!” 然后在冲到近前的时候,猛地一拐弯,堪堪从这群人的旁边钻了出去。 这些少年也不甘示弱,在后面狂追不舍。 而就在这时候,前面的十字路口,出现了一队官兵,全都全副武装,似乎要出公差。 后面穷追不舍的薛白,一见大喜,便喊道:“前面的公爷,快拦住这个人,这个人抢了我的女儿!” 可没想到,这些人根本没搭理薛白,依然快步往城外赶去。 而孟三则一拐弯,走了另一条路! 薛白大急,“公爷们,这个孟三抓了我女儿啊,他还是公门中人,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啊!” 这些公差本来正在全速前进,听到薛白喊了一声孟三,不禁都停住,然后折返回来。 “你说他叫什么?” 薛白这时候气喘吁吁的,但还是大喊道:“这小子叫孟三啊,抢了我女儿的就是他啊!” “孟三?”几个领头的公差面面相觑,然后一挥手,“给我追!” 这群公差如狼似虎的也追下去了。 与此同时,孟三慌不择路之下,也走岔了路,被这群公差赶到了一处死胡同中。 “孟三,还真的是你啊,你胆子得有多大?通匪之后,还敢进城来?”领头的公差认识孟三,不禁冷笑道。 孟三苦笑,“王头,我要说我没有通匪,您信吗?” “这话不要跟我说,去堂上跟大老爷说吧!”王头冷笑着一挥手。 他身后的公差便要上去抓人。 孟三这时候低下头看了看怀中的薛晚儿。 “晚儿,你后悔吗?” 晚儿摇了摇头,“孟郎,这辈子做不成夫妻,那么我们黄泉路上一起走!” 说着,她拿出了那柄匕首。 孟三点了点头,笑的很开心,“晚儿,这辈子,能遇到你,我知足了!” 说着两人便要殉情。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一大群的乞丐,从四面八方涌到这个小巷之中。 这群公差都愣住了,这天寒地冻的,又下着大雪,从哪冒出这么多的乞丐? “滚滚滚,都给我滚,妈的,公差办案,你们这群乞丐是想干什么?”王头怒道。 可他的话根本就没人听! 第三四五章 雪夜进京5(第五更) 这群乞丐如同疯了一样,在这条狭窄的胡同里横冲直撞。 这些公差虽然手里都拎着家伙,而且全都下了死手,可这些乞丐们好像不知道疼似的,根本不在乎打到身上的棍棒。 局势陷入了混乱。 孟三也有些发傻。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候,有人在他身后轻声道:“还不跑吗?” 孟三如梦方醒,抱着薛晚儿,一溜烟的就跑没影了。 王头眼见着他跑了,气的直咬牙。 “把这群乞丐都给我抓回去!” 可他刚想对付这群乞丐,这群乞丐就像是约定好了一样,一哄而散,消失在了京都那些小巷子里。 论对京城道路的熟悉,谁也比不上这群乞丐。 所以王头等人只能干瞪着眼看着所有人都消失在了雪幕之中。 这时候薛白气喘吁吁的赶到了,见到王头后就说道:“王头,我女儿可追回来了?” 王头这时候心中怒气正盛,见到他,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要是他一开始就喊孟三的名字,现在早抓住那小子了,何苦弄成现在这样? 因此他狠狠瞪了薛白一眼,转身带着众多弟兄们走了。 薛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他也看出来了,肯定是人没抓到,心里不禁又气又怕。 气自己女儿不听话,跟着孟三跑了。 怕是怕自己已经答应了杨员外,并且连定礼都收了。 这可如何是好。 而这时候的孟三,已经在一个人的引领下,七拐八绕的来到一处破败的土地庙前。 这庙显然曾经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家庙,只是现在破败了,但主体结构倒是还好,门窗什么的也还完整。 等进到里面后,大厅里满满当当的睡得都是要饭的。 孟三的出现,却丝毫没有引起这些人的兴趣,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全都继续睡下。 穿过湿冷的大厅,就来到了后院一间小房子前。 等撩开厚厚的门帘,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在城外茶摊上见到的那位老头子,正捧着一条狗腿大吃。 见到他和薛晚儿后,笑了笑,然后说道:“怎么样?银子没白花吧!” 孟三扑通跪倒在地,“多谢老丈的搭救之恩。” “起来吧,我只是拿银子办事罢了,一会就有人送你出城!”老头说道。 孟三这时候摇了摇头,“我现在还不想走!” “哦?”老头来了兴致,放下手里的狗腿,在脏的看不出颜色的外衣上擦了擦手。 “你要干什么?” 孟三冷声道:“我要杀了那个韩中。” “啧啧,韩中韩大人?鸿胪寺的主客郎,朝廷四品命官,虽然人缘差点,家里穷点,可你要是杀了他,也是死路一条啊!” 孟三摇了摇头,“我现在就已经是绝路了,当然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 孟三现在恨极了韩中。 要不是他贪恋美色,怎么会延误时间? 要不是他回京后信口胡说,自己又怎么会落到这不田地。 而且孟三还有一个考虑。 既然已经要做赵成英的手下,那么自己好歹也得纳个投名状。 这个韩中就是最好的人选。 “好,不过你这位小娘子会同意吗?” 薛晚儿的面色有些苍白,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孟郎既然这么做,肯定就是已经想好了,不过我不出城,我要在这里等他回来。” “啧啧,真是让人羡慕的一对小两口啊,既然这样,我就帮你们一把!今晚韩中会去明月轩参加一个酒宴。” 孟三感激道:“多谢老丈!” “不用着急谢我,我也是还人情罢了。”说罢老头便专心对付起那条狗腿来。 薛晚儿有几个老妇陪着,去了一个比较干净的小院里休息。 孟三则抓紧时间吃了点东西,然后睡了一觉。 等醒来后,已经是掌灯了。 他换好衣服,也没去见薛晚儿,便自己出来了。 这时候大雪已经停了。 这场雪足足下了半夜一天,到处都是银装素裹,将整个京城衬托的分外美丽。 韩中没有心情观赏雪景,他只想着能尽快手刃仇人,然后带着薛晚儿离开京城,从此做一对江湖上的亡命鸳鸯。 明月轩此刻却是生意火爆。 毕竟大雪封路,很多手里有些闲钱的人没事干,便只好来喝花酒了。 今天韩中心情不错。 虽然进贡的使者被劫,这件事已经震动了整个朝廷。 但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下,他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赵成英猜的没错,他一回京就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孟三身上。 在他的描述中,一切都是因为孟三通匪的缘故。 而自己能跑出来,则是因为骁勇善战并且机智过人,才侥幸逃脱了贼人的魔掌。 很多人还真就信了。 所以才会出现那么多公差去抓捕孟三的情况。 今天鸿胪寺的同僚们凑钱给他压惊洗尘。 韩中当然是受宠若惊,所以早早的就收拾好,然后来到了明月轩。 这里他来的很少。 毕竟兜里没银子啊! 但这次不一样,有人请客,他自然要好好享受一番了。 不得不说,他这四品官的头衔确实唬人,很多姑娘都是头次接待他这种身份的人,因此曲意逢迎之下,让这位韩中韩大人是心怀大畅。 美酒,美人,温暖的房间,窗外则是漆黑的雪夜。 这他妈才叫生活啊! 韩中心里想着,等老子以后升官发财了,一定天天这样玩。 正在屋中其乐融融宾主尽欢的时候。 门突然被打开了。 凉风灌进来,让正对门的韩中打了个冷战。 “妈的,谁啊?”韩中醉眼朦胧的骂道。 下一刻,他就骂不出来了。 因为一个硕大的黑影冲了过来,碰碎了桌上的碗碟,然后一把揪住了他的脖领子。 这时候韩中才清醒过来,一眼认出了来人,不禁吓得魂飞天外。 “孟……孟三?你怎么会在这里?” 孟三狞笑一声,“我怎么会在这里?下去问阎王爷吧!” 说着,刀子一抹,便将这个韩中的脖子整个割开。 到死的时候,韩中还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似乎不相信自己会死在孟三手中。 第三四六章 收点利息 死尸摔落在地,鲜血顺着楼板蜿蜒流淌。 整个包间里充斥着血腥气。 “啊啊啊啊啊杀人啦!” 陪酒的女子们哪里见过这个阵势,全都吓得尖叫起来。 “都给我闭嘴!” 屋里立马安静下来,这些姑娘们都捂住自己的嘴巴,瑟瑟发抖的看着满脸杀气的孟三。 “孙大人,知道我为什么杀他吗?”孟三没有急着离开,反而绕过桌子,对着一名面如土色的官员说道。 这位孙大人就是孟三在鸿胪寺的顶头上司,可这个人尖酸刻薄而且极为势力。 尤其当孟三得罪了权贵,坐起冷板凳后,这位孙大人更是整日对孟三冷嘲热讽。 现在见到孟三出手杀人,这位孙大人怎么能不害怕。 “孟……孟秋啊!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咱们不能坐下来好好说的?”孙大人习惯性的打起了官腔。 可孟三现在怎么可能还吃这套,一把将他摁在了桌上,手中的匕首往下狠狠一扎。 孙大人像个女人似的尖叫了一声,匕首擦着他的鼻子钉在了桌上。 “姓孙的,你知不知道,你他妈就是个孙子!” “是是是,我是孙子,我是孙子,爷爷,饶命啊!求求你放过我!” 一阵腥臊味弥漫开来。 这位孙大人居然生生的吓尿了! 孟三嫌恶的看了他一眼,“别害怕,我没想着杀你。” 孙大人暗暗松了口气,孟三接着说道:“可你平时都是怎么对我的,你自己心里清楚,现在我也得收点利息。” 说着孟三拔出匕首,将孙大人的手硬摁在桌面上,猛地刺下。 匕首刺穿了手掌,然后牢牢钉在了桌板上。 孙大人发出鬼哭狼嚎的惨叫声,痛的浑身都在颤抖。 孟三就觉得心中无比的畅快,积郁在心中多年的闷气一扫而空。 他抄起桌上的一壶酒,喝了半壶,然后冲着这群人冷笑一声,转身便离开了屋子。 出了这么大的事,明月轩自然也已经被惊动。 所以当孟三一出门,迎面就碰到了一群看家护院的家丁。 这些人一见他,纷纷呼喊,“在这呢,就是他,抓住他!” 孟三转身就跑。 他不能再耽搁了。 迟则生变,若是在城中呆的再久些,很可能就出不去了。 可是也该着他倒霉,今天的京城巡防甚严,恰巧有一队官兵经过明月轩,然后就听闻里面有人被杀了,死者还是一名朝廷官员。 这等大案,他们怎么能坐视不管? 因此全都冲入了明月轩,开始大张旗鼓的搜查。 明月轩的老妈子此刻欲哭无泪。 这下算是毁了。 这群兵丁往常没事还得找些事来勒索钱财,更何况现在真出了人命案了。 可她也不敢说什么。 毕竟人是真死了,还是死在了自己这里,想脱身个干净是不可能了。 只希望能抓住那个凶手。 孟三本来想着从后门跑出去。 但这群官兵显然经验丰富,有专人看守着各个出口,孟三一时间,居然无法逃离了。 然后这群官兵开始逐步缩小搜查圈,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缩小范围。 当然,这也惊扰了所有人。 很多客人甚至是赤身裸体的被从床上给拽了出来。 明月轩的老妈子一见这个,眼睛一翻,便晕死过去。 她知道,这明月轩算是完了。 经过这么一闹,日后谁还敢来这里玩? 这些官兵可不管这些,步步紧逼的搜查,让孟三根本无处可逃。 情急之下,他只能没头苍蝇一样的乱转。 这时候他就来到了明月轩的三楼。 这里都是身份尊贵的人才能来的地方。 很多房间都空着,只有一间房子里传出了谈笑之声。 孟三咬了咬牙,既然跑不出去,干脆劫持几个身份尊贵的人做人质好了。 因此他一脚踹开了房门,便走了进来。 屋中果然有人。 就见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正巧笑倩兮的陪着一个少年说话。 看少年的样子,不超过十七八岁,相貌当真要比这女子还要好看,可却全无脂粉气,尤其眼中那股子淡然,让人一看就知道这人的身份绝对十分尊贵。 他的突然闯入,让这两人也有些惊讶。 女子皱了皱眉头,怒道:“谁让你进来的?” 看样子,似乎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 孟三反手关上门,嘿嘿一阵冷笑道:“谁也没让我进来,是我自己要来的,现在你们两个听好,乖乖的听话,我不会伤害你们,若是不然。” 孟三说着,一掌拍在了桌上,将好好一张木桌拍的出现了裂纹。 “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女子瞪圆了双眼,似乎还有些没明白过来! 少年则似笑非笑道:“你的意思是……要绑架?” “没错,就是绑架,你给我乖乖听话,我知道你们这样的贵人都是千金之躯,可这对我都不好用,现在放聪明点,我不会随便伤人的!”孟三恶狠狠的说道。 少年哑然失笑,女子似乎也有些忍俊不禁。 “你们笑什么?都给我站起来!” “好好好!我们不笑。”少年半真半假的站起身来。 孟三看着这个少年,“去那边蹲下!” 少年没动地方,“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绑架我们呢?” 这时候外面隐隐约约的传来了官兵的呐喊声。 少年恍然,“哦,原来是被人抓捕,走投无路了,才想出这一招了啊!” “让我猜猜,你的衣着跟言行,不像是江湖人,反而更像是个吃公门饭的,而这两天,京中最轰动的,便是鸿胪寺的孟秋勾结匪类,劫掠了朝贡使臣队伍一事了。” “这么说的话,你就是那个孟秋?”少年淡淡的说道。 孟三心神巨震,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这位少年。 仅仅两句话,这个少年就能从自己的言行举止推断出这么多事情来。 他到底是谁? “从你的表情可以看出,我猜对了!那么问题来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少年含笑道。 孟三也没隐瞒,冷声道:“那个韩中将脏水都泼在了我身上,我自然要去找他算账。” 第三四七章 跟床底有缘! 少年点了点头,“这就对上了,今天是有鸿胪寺的官员在此宴会,不过你下手有些太狠了吧,就为这个便将人杀了?” “你怎么知道我杀人了?”孟三反问了一句。 “很简单,从你一进来,我就闻到了一股很浓的血腥味。”少年微笑道。 这时候外面的搜捕声音越来越大。 显然官兵已经离着这里越来越近了。 “废话说完了吗?说完了就给我乖乖蹲着去,我承认你很聪明,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你最好祈祷我不会被抓走,不然你也好不了!”孟三道。 少年摇了摇头,“虽然你努力的想扮演一个坏人,可你并不是一个坏人。” “给我蹲下,再废话,信不信我废了你!”孟三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限。 尤其是这个少年的每一句话,都恰好击中了孟三的心房。 这个人,很可怕。 少年微微一笑,“你可以试试!” 孟三觉得自己再不出手,就真的压制不住这个来路不明的少年了。 因此他冷喝一声,一拳击出。 只是他这一拳,连少年的头发丝都没碰到,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后被人重重的摔落在地。 少年拍了拍手,看着躺在地上,一时间难以起身的孟三道:“怎么样?还试吗?” “你到底是谁?”孟三的武艺虽然不高,但眼光还是有的,自然看得出来少年摔自己的技法极为高明。 显然,这名少年,是一位高手! “哦,忘了告诉你了,我叫沈毅!”少年笑的很好看。 沈毅……。 孟三浑身一震,然后难以置信的看着沈毅。 “你就是沈毅?你不是个书生吗?你怎么会武功?” “很奇怪吗?谁规定了书生就不能会武功了?”沈毅淡淡的说道。 孟三颓然的躺在地上,他认命了。 自己运气不好,本来想绑架个达官显贵然后逃出生天的,结果却遇到了一个硬茬子。 “我服了,要杀要抓随你的便。” “谁说我要将你献给官府了?” “嗯?”本已绝望的孟三眼前一亮。 “你不把我送进官府?那你要做什么?” 沈毅蹲下身,看着这个孟三,认真的说道:“我要你告诉我这次劫掠的全过程,一个字都不要遗漏!” 此刻的沈毅,心中也满是庆幸。 昨晚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朝贡使臣们被人劫持的消息,当时他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因为除了胆大包天的盗匪,一般的盗匪绝对不敢对朝贡的队伍下手。 这跟一般的盗抢不一样,这是在公然挑衅朝廷的底线啊。 任何一个掌权者都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可他就是发生了。 韩中的供词,沈毅也看了。 虽然很多情节,沈毅一眼就能看出是假的。 但沈毅却对那个主使一切的青年男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隐隐的想到了一种可能。 但没有进一步的证据的话,他也不敢说自己的推测就是对的。 现在孟三的出现,让他看到了曙光。 可孟三刚想说话,门外便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然后有人开始用力砸门。 “赶紧开门!” 是官兵! 沈毅立马说道:“你先躲到里屋去。” 孟三爬起来躲进了里屋的床底下,心中不禁自嘲道,今天早上刚钻了一次床底,没想到晚上又来了一次。 看来今天自己跟床底有缘啊! “听到了,敲什么敲?”沈毅整理了整理衣服,淡淡的说道。 但门外的人显然不打算客气,见敲了几下门,没人来开,干脆一脚将门给踹开了。 一群官兵鱼贯而入,见屋中就一个少年和一个女子,不禁冷笑道:“忙什么呢?敲了这么半天门都没开。” 沈毅的面色渐渐沉了下来,反问道:“你说我能忙什么?” “呦呵,这不是明月轩的头牌,柳如烟柳姑娘吗!小子,面子挺大啊!”一个看上去是个小头目的人阴阳怪气的说道。 沈毅没吭声,倒是柳如烟站起身来万福了一下,“见过解都统!” “免了。”这位被称作解都统的人斜着眼看了一眼沈毅。 “这小子谁啊?” 柳如烟有些迟疑。 沈毅这时候说道:“怎么?现在官兵连喝花酒都管吗?” “喝花酒我们管不着,但是要是窝藏犯人,我们可管得着。小子,我现在怀疑你窝藏朝廷钦犯。”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位解统领就是看沈毅不顺眼。 可能是沈毅长的太过秀气了些,也可能是他的年龄有些小。 解统领不觉得这样一个少年会是什么朝中权贵家的公子。 没准是这个柳如烟贪恋少年的“美色”,所以才单独陪他喝花酒吧。 嗯!肯定是这样。 解统领觉得自己的推理无懈可击,因此故意先出言恫吓了一番。 在他看来,这些话一出,这个少年还不得吓趴下? 但沈毅对此,只是笑了笑。 “解统领,饭可以随便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说我窝藏朝廷钦犯,请问是你亲眼见到了?” “哼,还嘴硬?待我仔细搜一搜就知道了。” 说着解统领一挥手,他的那些手下就要进屋搜查。 “慢着!”沈毅拦住了他们。 “怎么?还想妨碍我们公差办案吗?”解统领冷笑道。 “这个自然不敢,但是我想知道,如果你们搜不出来,该怎样呢?” “搜不出来?搜不出来你也得跟我到衙门走一趟。”解统领面色越来越阴沉,在他看来,这个少年简直是在找死。 “哦?是吗?”沈毅笑了笑。 “如果搜不出来,那为什么还要让我跟你走一趟呢?” “再废话,我现在就抓你进大牢。你信不信?”解统领说道。 “还真是好大的威风呢,敢问解统领在哪个衙门当差啊?” “小子,你给我听好了,爷爷我在京城府尹越大人手下当差,要是识相的,现在就给我乖乖的让开,搜查完后,再处置你,不然,现在就能抓你进牢房,嘿嘿,牢房里的犯人们肯定会很喜欢你这样的,油光水滑的,比个娘们都带劲!”解统领嘿嘿笑道。 第三四八章 知道我是谁了吗? 沈毅的面色变得很古怪,京城府尹越大人。 看来自己跟这位越大人还真是有缘啊。 几次三番都跟他的人打交道。 而他也看出来了,这个所谓的解统领肯定是个作威作福惯了的主,否则也不会这般嚣张。 “很好,原来是越大人府上,倒是得抽个时间去拜会一下了。” 解统领觉得事情有些不妙,本来嚣张的神情也收了一收,但还是冷声道:“少说废话,你让不让开?” “我要是不让呢!”沈毅淡淡的说道。 “你……。”解统领怒了,“给我拿下!” 可站在他身后的人,都没动手。 笑话。 这个少年一看就不是个普通人,听刚刚的语气,还要去拜访越大人,可见这少年绝对跟越大人有关系。 这要抓错了,谁担这个责任? 解统领心里怒火中烧,恨不得亲自动手抓起这个少年来。 但他残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那样不行。 “小子,有本事告诉我你是谁!”解统领问了一句。 沈毅一笑,“你真不认识我?那你回去问问你们越大人吧,他应该知道我!” 他越是这样,解统领就越是心虚,可现在骑虎难下,如果就这么认怂,那么以后在众多手下面前还怎么抬头? 他咬了咬牙,然后说道:“故弄玄虚,京中诸位大人府上的公子,我都认得,从来就没见过你,别在这装蒜!” 就在这时候,明月轩的那位老妈子跑了上来,一见解统领和沈毅对峙的这阵势,吓得都要真魂出窍了。 “哎呦我的解大人,您这是怎么了?怎么查到这来了?” 这老妈子显然很会说话,先对解统领说着,然后冲他眨了眨眼睛。 解统领不是傻瓜,心里一凛,知道事情不对,但还是不动神色。 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 可老妈子的下一句话,让他心中所有的怒气全都化为了乌有。 就见老妈子转身对沈毅道:“沈公子,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生气,解统领也是公事公办,如烟啊,快陪着沈公子坐下!” 沈毅笑了笑,然后对着面如土色汗出如浆的解统领说道:“解大人,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 少年,俊秀,多金,并且被老妈子敬称为沈公子。 还能有谁? 肯定就是那位名满天下的沈毅沈公子了。 一想到这个,解统领的腿肚子都有些发软,后悔的恨不能扇自己两耳光。 自己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去招惹他? 没见府尹越大人都得敬着这位大神吗? 尤其听说现在沈毅在当朝的长公主面前都说一不二,红的发紫! 这样的人物,随便一个眼神都能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自己刚刚还敢顶撞他? 解统领越想越害怕,等沈毅这么一问话,他更是抖如筛糠,索性扑通跪倒在地。 “沈大人,恕小的眼瞎,没看出是您来,罪该万死,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 “怎么?不抓我进大牢了?说实话,我还挺想再去府牢里转一转呢!” 解统领满脸的冷汗。 这位小爷上次去了一趟府牢,就将府牢里的牢兵都给收拾了一通,听说现在那些府兵听到沈毅这两个字还浑身发抖呢。 “沈……沈大人,您……。”解统领吓得都结巴了,磕磕绊绊的说道。 “行了,我现在懒得和你计较,等过几天,我再去你们的府上拜访拜访,现在你还是赶紧查一查吧,不然再让朝廷钦犯跑了怎么办?” 解统领都没敢起来,跪在地上陪笑道:“沈大人,您说的这话就羞死小的了,我怎么敢去搜查您的地方?那朝廷钦犯肯定已经跑了,我得赶紧去追,公务在身,就先告辞了!” 说完解统领起身,一溜烟的跑了。 他的手下们见自己的老大跑了,也全都跟着灰溜溜的走了。 明月轩的老妈子松了口气,知道这一次的灾难算是过去了。 估计这位解统领以后再也不敢登门骚扰了。 她很识趣的赶紧离开了。 等屋中重新清净下来后,柳如烟捂着嘴直笑。 “你笑什么?”沈毅问道。 “嘻嘻,我就是想笑啊,刚刚那个家伙,来我这的时候,可嚣张了,可一听到你的名字,吓得他都跪下了,你有那么可怕吗?” 沈毅面色淡然,“可能是他心虚吧,叫孟三出来。” 柳如烟止住了笑声,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她刚刚是想着通过这个来拉近一下跟沈毅的距离。 可沈毅并不领情。 实际上,今天沈毅之所以出现在这里。 也是因为柳如烟一再的邀请。 而且今天还是柳如烟的生日。 沈毅碍于情面,才来了。 可巧就碰到了这件事。 孟三从床下爬出来,刚刚的事,他都在床下听到了,不禁对这位沈毅更加好奇起来。 这个人,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能让一个统领吓得直接跪在地上求饶呢? “现在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吧!”沈毅问道。 孟三也没隐瞒,直接将就那晚发生的事都给讲了一遍。 “那个人,叫赵成英?”沈毅问道。 “是!” 沈毅点了点头。 自己果然没猜错。 动手的人果然是他。 孟三没觉得这算是什么秘密,“那个韩中没说吗?” 沈毅摇了摇头,“他在口供上没说。” 韩中的心思是觉得最好将这件事做成无头案,否则等哪天抓到人了,当面一对质,自己的谎言不就都被戳穿了吗? 因此他才没说出赵成英的名字来。 现在孟三说了,沈毅终于确认了。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沈毅突然问道。 孟三有些警惕的看了沈毅一眼,“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想说,你可以不必去的,我能让你官复原职,甚至比之前的官职还大!” “怎么可能?我可是被朝廷通缉的要犯,而且还杀了人!” 沈毅摇了摇头,“那都不是事,我只问你,你要如何选择?” 孟三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久才说道:“他帮了我很多,至少,我得回去见他,因为我不能让对我有恩的人失望。” 第三四九章 好自为之 “不错,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沈毅点了点头。 “我送你出城吧!” “不用,只要你将我送出明月轩就好!” “行!” 沈毅带着他出了明月轩。 “你打算就这么走着去找你的晚儿吗?” 孟三点了点头。 “你知不知道,现在整个京城都在搜查你,你认为自己这么走在大街上,能捱过多久?” 孟三沉默了。 “上车!” 孟三上了车。 “去哪?” 孟三迟疑了片刻,然后说了一个地方。 沈毅点了点头,马车开始在城中穿梭。 一路之上,到处都是官兵,可沈毅现在坐着的马车是长公主府的,谁敢搜查? 很顺利的到了地方。 孟三没有急着下车,反而看着沈毅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不为什么!就是觉得你还算顺眼,而且为了自己的未婚妻,甘冒奇险,是个汉子。”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沈毅笑了笑。 孟三拱了拱手,“大恩不言谢,此恩日后必有报答!” 说着孟三下了车便消失在了小巷之中。 沈毅迟疑了片刻,然后对马车夫说道:“这附近有什么乞丐聚集的地方吗?” 马车夫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众人,听到沈毅的话,思索了半天说道:“有一个,而且就在附近,公子,可要去吗?但是那地方地势狭窄,马车是无法通行的。” 沈毅摇了摇头,“不必了!先回去!” 孟三回到了土地庙中,薛晚儿心急如焚,看到他回来了,才算长出了一口气。 老头冲他笑了笑,“闹得阵势挺大啊,居然真把韩中给杀了,算是个汉子。” 孟三勉强一笑,“现在京城很危险,我想即刻出京!” “好!我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走!” 孟三带着薛晚儿在老头的护佑下离开了京城,这一路上居然很平安,很顺利的就出了京城。 孟三跪下了,“老丈,大恩不言谢,日后必有报答!” “去吧,赶紧走!” 孟三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带着薛晚儿上马而去。 老头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不见了,才回转京中。 等回到土地庙后,老头接着喝酒吃狗肉。 可喝着喝着,就听到外面有声响传来。 他怔了怔,“什么人?” 这时候沈毅推门走了进来,冲着老头一笑,“老丈,如此冬日,喝酒吃狗肉,倒是好享受啊!” 老头的面色一变,旋即沉静下来。 “沈公子怎么有空来我这小小的乞丐窝了?” 沈毅径直走到桌边,找了个座位坐下,然后拿起一条狗腿就吃。 老头冷冷的看着。 直到沈毅将这一整条狗腿吃完,他才说道:“如果沈公子是来我这吃狗肉的,我会很高兴。” 沈毅用随身带着的手绢擦了擦嘴,然后笑着说道:“怎么?怕官府缉拿?如果真要官府缉拿,你认为我还会坐在这吗?” 老头的神情明显松弛下来,但眼神中还是带着浓浓的戒备。 “那沈公子来此,意欲何为?” 沈毅盯着他,“你跟赵成英,是什么关系?” “什么赵成英?我不认得!” 沈毅笑了笑,“老丈,我既然自己一个人来,就代表了我的诚意,希望你也不要让我失望,否则下次来的,就不会是我了!” “你在威胁我?你知不知道,整个京城的乞丐都是我的徒子徒孙?我一句话,他们就能让整个京城天翻地覆?” 沈毅点点头,“我知道!” “那你还想说什么?” “老丈,我只是想告诉你,这次赵成英做的事,真的捅破天了,如果你能联系到他,可以告诉他,先把使臣们都放了,否则,神仙也救不了他。” 老头眯着眼睛看着沈毅,“你就这么肯定,我和赵成英之间有关系?” 沈毅笑了笑,“咱们也别兜圈子了,实话跟你说,你真以为靠孟三一个人就能逃脱官兵追捕?是我将他带了出来,所以他将一切事都告诉了我!” “赵成英就算手眼通天,也不可能一个人查探这么多人的行踪以及信息,肯定会有一个在京城很有势力的人帮他,如此的话,老丈你就最符合了。” “更何况你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助孟三,这就更值得可疑了。” “你说我可疑,那你为什么帮助孟三?”老头忍不住说道。 “我吗……我只是觉得孟三用情很深,而且也没犯过什么错,所以才顺手救了他。” “薛晚儿的信也是你拿到手交给赵成英的吧?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的通啊!” “说完了吗?”老头说道。 “说完了!” “那好,我告诉你,我根本不认识谁叫赵成英,你也不用拿话来诈我!” 沈毅叹了口气,“认不认识你心里清楚,说实话,我跟赵成英之间的仇恨,比任何人都深,但我其实并不想杀他,因为活着,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老头不吭声了! 沈毅站起身来,顿了顿又说道:“还有,这个京城,也不是你几个乞丐就能天翻地覆的。” 说完沈毅走了。 他去而复返,就是不想着惊动更多的人。 等他走后,老头怔怔的发呆。 这时候他的弟子走了进来。 “师父!” “他怎么进来的?” 弟子迟疑了片刻,然后说道:“他对弟子说,有件十万火急的事要见您,所以我才没敢阻拦。” “嗯,下去吧!” “是!” “慢着,派个人去给你师兄送个信,以后的事,我帮不了他了,让他好自为之吧!” “嗯!” 青芒镇上。 当赵成英听完孟三的讲述后,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他没说别的吗?” 孟三摇了摇头,“没有!” 赵成英笑了笑,心里明白,这是沈毅在通过孟三告诉自己,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存在了。 “你去休息吧!” “嗯!” 孟三带着薛晚儿走了。 这两日确实把他累坏了。 赵成英默默的思索着什么,等了会,才叹了口气道:“很奇怪啊,你居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欣喜若狂,然后派官兵来杀我,莫非你不想我死?” 第三五零章 太大了是种耻辱 朴珍珠走了进来。 她洗了个澡,换了一身陈潇留下的衣服,锁骨若隐若现,很是诱惑。 屋中没点着灯,很黑。 透过外面的雪光,才能隐约看到有人坐在桌边。 朴珍珠走了过去,“大人,为什么不点灯呢?” 这时候朴珍珠才看到,赵成英正对着一个小白瓷瓶子发呆。 听到她说话后,才抬头看了看她。 朴珍珠心中一震。 赵成英的眼神太可怕了。 那是一种绝望而又痛苦的眼神,似乎对一切都没有了兴趣。 空洞无物。 “大人……。” 赵成英突然一把将朴珍珠揽到了怀中。 朴珍珠惊叫了一声,然后整个人便软了下来。 这个时候,赵成英才发现,这个朴珍珠的身材很有料。 “为什么要绑着呢?”赵成英说道。 朴珍珠呢喃道:“在我们那边,太大了是种耻辱。” 赵成英咧嘴一笑,将朴珍珠抱到了床上。 帘子放下,朴珍珠闭着眼,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赵成英反倒不急了,坐在她身边看着她。 过了良久,朴珍珠有些奇怪的睁开眼睛。 “大人……。” “我听说,在你们夷人的国度,有一种神秘的职业,叫做忍者,其中又以女忍为最狠毒,你是不是呢?” 朴珍珠笑了笑,“大人,忍者就算在我们夷人里都算是秘闻了,您还真是见识广博呢,不过那都是传说了,连我都没见过。” “哦……是吗?”赵成英的手开始在朴珍珠的身上游走。 朴珍珠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但忽然,赵成英似乎抓到了什么,猛地一拔。 一枚短短的,卷曲着的匕首被赵成英从她的大腿上拿了下来。 朴珍珠痛呼一声,然后惊恐万状的看着赵成英。 “大人……这是我们夷人女子留作防身用的……。” “防身……呵呵,你被进献给大燕皇帝,怎么还会留下防身用的匕首呢?” 朴珍珠浑身都在颤抖,说不出话来了。 “还是说,你们夷人将你送进来,就是准备刺杀皇帝呢?” 朴珍珠这时候反而冷静了下来,“大人……我们没有那个心思,而且您也算是和大燕皇帝作对的人,为什么要苦苦执着于这个问题呢?” “说的不错!”赵成英笑了笑,然后将匕首扔在了床上,反身起来。 “大人……你要干什么去?” “我突然对你没兴趣了,你的第一次,还是留给我们那位皇帝大人吧!” 赵成英走出了房间,外面空气冷冽,夜空晴朗,星辰如钻石般璀璨。 他站了片刻,然后转身走向了另一个院子,站到了一间房子跟前。 当他轻轻敲了敲房门后,有人打开了房门。 他走了进来,屋中很暖和,然后一个丰腴而火热的肉体投入了他的怀中。 赵成英抱起了她,“你没睡吗?” 袁兰兰趴在他的怀中,轻声道:“我睡不着!” 赵成英将她放在了床上。 “公子,你……不休息下吗?” “休息什么?我根本没动她。” 袁兰兰愣住了,过了会,便以更大胆跟火热的动作回应赵成英。 云散雨收之后。 袁兰兰哭了。 赵成英没说话,就静静的看着她哭。 “哭完了吗?” 袁兰兰点了点头。 “公子,我是不是很黏人很烦人?明知道您这样的身份,肯定会有很多的女人,可我还是很难受很难受。” “你不烦人。”赵成英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脑袋。 “睡吧。很晚了!” “嗯!” 在另一间房里,相似的情况也在上演。 孟三坐在桌边,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明明很困,可就是没有睡意。 而薛晚儿则已经睡下了,这一天多的颠沛流离,让这个女孩疲惫不堪。 屋里静的都能听到心跳声。 过了好久,孟三吹熄了灯,上了床,但是只躺了床边一小块地方。 可一张床能有多大?彼此间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孟三甚至能闻到薛晚儿发端的香气。 孟三忽然觉得心里很踏实。 能有这样一个人陪在自己身边,自己还有什么可以奢求的呢? 什么官职不官职的。 孟三根本不在乎了。 可孟三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就这么静静的躺着。 虽然两人认识了很长时间,而且彼此都情根深种,但一直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的。 甚至在今天之前,两人连手都没拉过。 现在薛晚儿毅然决然的跟自己私奔到此。 而且还同住一屋。 可孟三很难去动起欲望来。 在他心目中,薛晚儿就如女神般不容亵渎。 夜色越来越深了。 远远的能听到狗叫声。 孟三困意上涌,渐渐的要睡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火热的身体钻了进来。 孟三一下子就清醒了,“晚儿……。” “孟郎,要我!”薛晚儿呢喃的说道。 实际上,从躺上床到现在,薛晚儿根本就没睡着。 她只是出于少女害羞的天性,才接着睡觉的名义躲开孟三。 可没想到,孟三会这么“怂”,好容易躺倒床上后,却根本没碰自己,而且看样子,马上就要睡着了。 薛晚儿心中发急,才壮着胆子做出这等事来。 孟三的手都在颤抖。 “晚儿……我……。” “不要说了,我今晚就做你的新娘!” 话已至此,若是再不动心,那么就枉为男人了。 孟三将动作都放的很轻柔,最终算是一逞鱼水之欢。 等一切事毕,两人都没有了困意,相视一笑,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时刻。 “孟郎,你今天白天,是被沈毅送出来的吗?” “嗯!” “沈公子为什么要救你?” 孟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发现,当我回来后对赵公子一讲起来这件事,赵公子的面色变得很古怪。” 薛晚儿过了会才说道:“那以后,你准备要怎么做?” “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杀了韩中,已经再也无法回头了,只能跟着赵公子一条路走到黑了。” “只是连累了你,跟着我浪迹天涯!” “不要这么说,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只是我父亲……以后孤苦无依……。” 第三五一章 醉儿……长大了! 说到这里,薛晚儿不禁泪流满面。 薛白虽然贪财,可是对自己的女儿,还是十分疼爱的。 现在自己走了,剩下他一个人,也不知道他该如何生活。 孟三长叹了一声,抱住薛晚儿,轻声道:“晚儿,不要哭了,等过段时间,风声不那么紧了,咱们就想办法将岳父也带出城来。” “嗯!”薛晚儿点了点头。 可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有人跑到袁兰兰的屋外,敲了敲窗户。 “怎么了?”赵成英一骨碌身坐起身里。 “公子,出来下,城中来人了!” 赵成英起身便穿好了衣服。 袁兰兰也要起身,赵成英拦住了她。 “你不要动,在床上好好躺着,等我回来。” 袁兰兰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赵成英出来后,就看到一个乞丐正站在院中。 他目光一紧,“怎么了?” “师父让我告诉你,沈毅下午去了他那,而且他老人家还说了,以后城中的事,他帮不了你了,让你好自为之。” “沈毅去了?那师父现在怎样?”赵成英大惊。 “沈毅是一个人去的,并没有惊动官府,而且师父现在已经出了京城,在城外住着,暂时没事。” 赵成英点了点头。 这时候这位乞丐犹豫了片刻然后说道:“师兄,这位沈毅显然不想把事情闹大,他说的明白,你这次犯得事太大了,若是再不放使臣,神仙也救不了你,所以师兄,你还是尽快收手吧!” 赵成英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你不要在此耽搁了,尽快离开,并告诉师父,我没事!” 这乞丐知道劝说无效,叹了口气便走了。 赵成英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什么滋味。 当年,他这位师父,曾经游历天下,恰好路过扬州,碰到了当时还是个穷苦孩子的赵成英,便收了他为徒弟。 若不是因为赵成英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妹妹,现在他可能也在京城做一名乞丐头目。 当时赵成英说什么也不肯离开扬州随着师父游历天下,无奈之下,他这位师父教了他一些东西后便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还告诉他,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来京城哪里找他。 这么多年过去了,直到赵成英事败,走投无路之下,才悄悄来到了京城,找回了自己以前的师父。 不得不说,如果没有这位师父的帮助,他根本不可能做下如此大案。 现在师父说了,让他好自为之。 就是在委婉的告诉他,以后生死有命,就不要再去打扰他了。 赵成英咬了咬牙,人是不会放的,他要靠着这个来跟这个朝廷掰一掰手腕,最好是跟沈毅再较量一下。 “公子,怎么了?” 袁兰兰最终还是放心不下,出来问道。 “没事,回去睡觉!” 沈毅在长公主府这的地位越来越奇怪。 开始的时候,是被当做犯人软禁起来。 后来,因为沈毅在燕涵面前红的发紫,那些下人们都毕恭毕敬的,当沈毅是位少年得志的红人。 现在,沈毅则以自己独特的魅力,征服了长公主府上上下下的人们。 尤其那些小丫鬟们,一个个被沈毅迷得神魂颠倒,每天伺候沈毅起居洗漱这些事,都有人抢着做。 不过这些丫鬟之中,还是以当初给沈毅私带纸墨的那位小丫鬟和沈毅最为亲近。 当沈毅早上起床后,小丫鬟就已经打好了洗脸水和漱口水。 沈毅默默吐槽了一句万恶的旧社会,便悠然自得的享受起被人伺候的感觉来。 燕涵没在府上。 这很正常。 掌管权势,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诸事繁杂,而且都要你来决断,错了一步,就会步步皆错。 这都是当权者的烦恼。 沈毅现在就没有这些烦恼。 他在长公主府已经待得有些乐不思蜀了。 乃至可以随意出入了,都没回沈家。 现在沈毅和燕涵的关系倒是不错,至少有很多事,燕涵都会来征求沈毅的意见。 这就是沈毅所想要的。 至于扬州的事。 沈毅已经不再那么执着了。 因为扬州来信告诉他,现在扬州的情况已经大为好转。 沈毅相信,随着这个冬季过去,扬州就会彻底回到正轨了。 现在沈毅最忧心的,则是自己的哥哥沈元一直下落不明。 他已经派出了很多人去寻找,却一直杳无音信。 “公子,要吃什么?” 沈毅笑着捏了捏小丫鬟的脸蛋,“老样子吧,醉儿还没醒吗?” “没呢!”小丫鬟的脸红了。 “谁说我没醒哩?”醉儿走了进来,听到这句话,不禁有些不高兴。 小丫鬟吓得赶紧跑了。 沈毅摸了摸醉儿的脑袋,然后笑着说道:“怎么了?大早上的这么大火气?” 醉儿仰起头来看着他,眼泪忽然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沈毅一愣,脸沉了下来,“谁欺负你了?告诉少爷,我去给你出气。” “谁也没欺负我,少爷……我……我可能要死哩!以后就不能陪着你哩。” “到底怎么了?”沈毅心急如焚,“是不是病了?我去找太医过来给你诊治。” “不是,少爷,我早上去茅房,结果……结果……。” “结果怎么了?” 小醉儿的脸涨得通红,然后凑到沈毅耳边悄声说了句什么。 沈毅听完后,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少爷……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哩,呜呜呜呜。我还想嫁给少爷哩,这下怎么办?” 醉儿哭的很伤心,可沈毅却笑得很灿烂。 “少爷,你还笑,我都快死哩!” “小傻瓜,你这根本就没事!” “没事?怎么可能哩?” 沈毅有些头疼,要怎么解释呢?很多话也不适合自己跟她说啊。 想了想便叫过在外面探头缩脑的小丫鬟,然后偷偷在她耳边讲了几句。 小丫鬟的脸羞的通红,但也是笑得不行。 “听明白了?” “嗯,明白了公子,交给我吧!” 说着小丫鬟上前挽起醉儿的胳膊。 “干什么?” “走,我跟你说说女孩子间的话!” 说着小丫鬟便拉着醉儿离开了。 沈毅看着醉儿的背影长叹一声,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女儿长大了一样。 第三五二章 吃火锅 下雪之后的京城越发的冷了。 如果不是非要做不可的事,那么人们连屋子都懒得出。 大街上行人稀少,到处各处的酒馆茶肆都爆满,到了晚上,各处的清楼楚馆更是歌舞升平。 这是京城中人独特的生活习惯。 一年到头忙忙碌碌,非得等下了雪,才算松了一口气,然后轻装上阵,开始纵情欢乐。 当然,这说的都是有钱人。 穷苦人家没有喜欢冬天的。 毕竟严寒就意味着更多的取暖花费。 沈毅现在连屋子都不愿意出了。 长公主府的取暖乃是用的火龙。 其实说白了,就跟后世的地暖差不多。 待在屋里,可以说是温暖如春,甚至穿不住棉衣。 今天沈毅让醉儿去街上买来上好的羊肉。 在这个时代,猪肉并不流行,因为品种以及喂养技术上的落后,现在的猪肉带着一种强烈的腥臊味,只有贫民才会吃它。 一直到后来,骟猪技术的普及,才让猪肉变得可口起来。 现在的上层社会,都是吃羊肉的。 以长公主府之尊,进献的羊肉当然都是最高规格的,肉质之鲜嫩,不次于后世的顶级羊肉。 可惜,这些羊肉进献来后,都是用清水煮过的。 做菜什么的,当然没问题。 可沈毅想的是吃一顿火锅,煮熟的肉自然不堪使用。 醉儿买来的羊肉,是坊间的肉铺自己屠宰的,虽然比不上进献的羊肉,可也算是不错了。 而沈毅还从这些各地进献来的东西中,看到了让人惊喜的存在。 新鲜的芫荽,青翠的蔬菜,这些东西在后世可能稀松平常,可在这个时代,尤其现在还是天寒地冻的冬季。 能看到这样违背时令的新鲜蔬菜,实在让人惊喜。 沈毅知道,这个时代其实是有暖棚存在的。 而且功能齐备,跟后世的大棚基本没有区别。 但是这样种出来的菜,成本极高,除了极少数的达官贵族,很少有人能吃的起。 长公主府现在权倾朝野,掌管皇室供给的宗正寺自然要巴结了,所以这些珍贵的蔬菜,都给了长公主府。 可燕涵根本不吃这些东西,她认为违背时令的蔬菜,吃了有毒。 于是全都便宜了沈毅。 肉有了,菜也有了,现在就差锅具跟底料什么的了。 这个时代炒菜盛行起来,炒锅自然也不再是稀罕物了。 沈毅找来府上的工匠,凭着记忆,画出后世火锅的图形,让他们按照图形来打造。 这东西对于这群一辈子钻研铁艺铜器的工匠们来说,简直太简单了。 没半天的功夫,就打造好了一个铜质火锅。 沈毅看了后很满意,赏了工匠们银子。 有工匠大胆的问道:“公子,这玩意能用来干什么?” 毕竟在没见过的人眼中,这火锅的造型太奇特了。 沈毅笑了笑,“当然是用来吃东西啊!” 现在锅具也有了,可还有一个难题,那就是没有辣椒。 沈毅算了算,离着辣椒传入中国,还有二百多年呢! 虽然吃不到纯正的麻辣火锅了,幸好还有土生土长的茱萸可以代替辣椒的作用。 只是这胡椒有些费事,沈毅也没想到,在这个时代,胡椒会身价这么高。 沈毅不过是拿了一小把,就价值几两银子。 这价格比黄金都不遑多让了。 现在锅底料有了,蘸料怎么办? 花生酱是不要想了,那玩意比辣椒传入中国都晚,沈毅便找人将芝麻研磨成酱。 这味道可比花生酱香多了。 至于韭菜花什么的,都是这个时代很稀松平常的东西,自然不在话下。 沈毅就这么忙忙活活了一整天,终于在晚上的时候,将一切都收拾齐备。 连燕涵都特意赶回来,想看看沈毅到底鼓捣出了什么东西。 沈毅拿出磨好的菜刀,先将羊肉按照肥瘦给切成块状,然后用纱布将这些羊肉卷紧。 最后才开始动刀来切。 对于刀法已经登堂入室的沈毅来说,切羊肉卷,简直轻松的很。 就见随着沈毅的手起刀落,一片片薄如纸,还透着光亮的羊肉卷便切好了。 “这是干啥?”燕涵有些新鲜。 “你一会就知道了!”沈毅笑着说道。 羊肉卷切好后,沈毅将准备好的上好木炭点燃,放进铜锅的中间。 围着铜锅的边沿都是凹槽,正好可以用来添水。 水烧开后,将准备好的底料,以及盐,还有被沈毅炖了一个下午的骨头汤,都放了进去。 很快,屋中就开始弥漫着很浓的香味。 “这……怎么吃?” 沈毅用筷子夹起几片羊肉,放进锅中,片刻之后,肉刚一变色,就夹了出来,放到蘸料中滚了一滚,这才放进了嘴中。 说真的。 吃到这个味道后,沈毅有些想流泪。 后世一到了冬天,他最爱吃的就是火锅了。 没想到,在这个时代,也能吃到。 燕涵照着沈毅的样子,也夹了几片肉,等吃到嘴里后,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 “怎么样?好吃吗?”沈毅问道。 燕涵根本没空理会沈毅,运筷如飞,不一会,切好的一盘羊肉就全进了燕涵的肚子。 “好吃!这叫什么?” “我叫它火锅!” “火锅……嗯,果然恰如其分,快,再去切些肉来。” 最终,燕涵以一个人吃了两斤多肉的记录,打败了沈毅。 沈毅都纳闷那些肉燕涵到底是怎么吃下去的。 甚至连最后的汤,燕涵都没放过,舀到碗里都给喝了。 酒足饭饱。 燕涵被撑得直翻白眼。 “好吃!好吃啊!沈毅,我发现你这个人,不写诗的话,当个厨子也不错啊!”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嘿嘿。”燕涵很享受这种感觉。 在外面的时候,她是一手遮天的长公主,所有人都畏惧她。 只有到了沈毅面前,她才找到了一个普通女子的感觉。 而且沈毅从来不因为她是长公主,就会另眼看待。 可越是这样,燕涵就越是看重沈毅。 怎么说呢……。 就跟有些抖m是一样的。 不过这玩意也是看人的,如果换个别人敢这么对燕涵,估计早就凉了。 第三五三章 登门谢罪 “再过几天,就是冬至了,今年正好是冬围的年份,你准备准备,到时候一起去。” “冬围?”沈毅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你真打算去?” “当然,为什么不去?” “可冬围是要离开京城的,你放心吗?” 燕涵笑了笑,“自然不会是我一个人去,朝中的文武百官,都要陪我走一趟。” 沈毅不说话了,既然人家都已经做好打算了,自己还是不要扫兴了。 “那我去干什么?” “你没发现,你已经很久没写过诗词了吗?这次去冬围,看一看雪中的大山,没准就能写出几首传世之作了。” “这个……写诗不是靠挨冻来刺激灵感的!”沈毅煞有介事的说道。 燕涵白了他一眼。 沈毅见她心情不错,不禁问道:“殿下,敢问那些绑架了朝贡使臣的歹徒可逮到了没?” 提起这个,燕涵的脸色沉了下来,冷哼了一声道:“越明那个废物,我给了他七天的时间,今天是第五天了,依然杳无音信,到时候再抓不到贼人,就先拿他的脑袋祭天!” 越明就是那位京城府尹越大人。 因为朝贡使臣出事是在京城范围内,自然属于他管辖。 沈毅听完一笑,“这个也不是着急的事,但我想,既然对方绑架了使臣,那么肯定就会跟朝廷谈条件,到时候就能顺藤摸瓜,找到歹人了。” “谈条件……谈什么条件?大不了全死了而已,别指望着能靠这个要挟谁!”燕涵不屑的说道。 沈毅沉默了,心中有些同情赵成英。 他自认为握着一手王牌,可谁知道燕涵根本就不在乎这个。 死了就死了呗,一些小国的使臣罢了,还能怎样?这就是燕涵的真实想法。 什么外交礼仪,什么大国风范……。 在燕涵这,根本不存在的、 而此刻,在京城府尹越大人的府上,一切都乱了套。 越明已经喝了三碗舒肝理气汤了,可还是忍不住想就此晕过去。 因为他知道,如果七天之期满了,自己还不能抓到歹人,那么不但自己的乌纱帽保不住,可能身家性命也得交代。 这几天愁的他满脑袋都是官司,手底下的捕快统领们,也都遭了秧,被越明逼得上蹿下跳,每天东奔西走,恨不得连老鼠洞都掏了,就是想着能尽快抓到贼人。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希望已经越来越渺茫了。 越明甚至都已经准备好了,等七天的期限满了后,就抹脖子上吊,这样至少不拖累家里人。 他儿子越衡这段时间也老实了。 知道家里出了事,哪也不敢去了。 可越明在看到自己的儿子后,突然想起了什么,眼前不禁一亮。 “衡儿,那天你说见过沈公子?” “哪个沈公子?” “还能有哪个?就是那位啊!” 越衡恍然,“是啊,我是见过他,不是告诉父亲你了吗?怎么了?” 越明说道:“你再仔细的对我讲一遍事情经过,记住不要遗漏。” “嗯!”越衡仔细的将事情又讲了一遍,包括自己坚持要救下施如兰,以及沈毅最后让步的事,他都说了。 越明听完后,思索了会,然后有些兴奋起来。 “这么说来,这位沈公子其实没生气,没准还对你颇有好感,这就好办了。” “父亲,好办什么了?” “哎呀,你不知道,现在在京城中,要是有什么事摆不平,就去找沈毅,他手眼通天,肯定能帮你摆平的。” “可咱们之前得罪过她,会不会……。” 提起这个,越衡的面色也是一苦。 “妈的,许大户这小子害苦我了。” 越衡又开始在屋中转圈,过了好一会,才咬了咬牙道:“拼了,不试试怎么知道?快,命人备上厚礼,我要亲自去求见沈公子。” 等沈毅接到拜贴后,也有些啼笑皆非。 越明拜上。 要不是沈毅知道这位越大人的名字,还真以为是哪个没身份的人送来的。 京城府尹啊。 好歹也是三品大员啊。 语气却这么谦恭。 沈毅想了想,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去告诉他,这件事,我也无能为力啊!” 送信的人走了,过了会又回来了。 “公子,你还是去看看吧。” “怎么了?” 沈毅还有些不明所以,等出了门,也被唬了一跳。 就见越明跪在府门前,涕泪横流。 沈毅无奈,“越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越明止住哭声,看了看面前站着的少年,心里也禁不住喝了一声彩。 好一个丰神俊朗的少年郎。 怪不得在长公主面前说一不二。 “沈公子,我……我是实在走投无路了啊,求您救命啊!” “救命?我能救你什么命?” “沈公子,我知道,我之前对您多有得罪,您放心,我一定给您个满意的答复,只求您能在长公主面前美言几句,多宽限我几日,不然我们一家老少都得上了吊啊!” 沈毅啼笑皆非,这个越明,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一席话就将自己给逼到墙角了。 若是自己不帮,好像是因为之前的事而生气一样,那就显得自己小肚鸡肠了。 可要是帮……。 “先起来说话!” 越明乖乖的站起身来。 “可有什么线索了吗?” 越明苦笑道:“青芒镇上现在已经是人去楼空,根本找不到什么线索,这群人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那……你有没有查访过京城附近的地方?” “这群贼人还敢来京城?”越明有些惊讶的说道。 “怎么不敢?” “可……。”越明确实没怎么查过京城附近。 因为在他看来,既然做下这等大案,自然是逃得越远越好。 怎么可能还会来京城呢? 那不是自投罗网? “你一直没有搞清楚,其实这群贼人,和一般的人,是不一样的!” 越明的神情激动起来,“多谢沈公子,大恩不言谢,日后我必有报答。” “报答就算了,我只希望以后少跟你们京城府尹的人打交道!”说完沈毅离开了。 越明则是一头雾水。 直到回去后才得知,原来在明月轩,自己手下的统领得罪过沈毅。 第三五四章 沈元的下落1 越明不由得大发雷霆。 立马将这位解统领给提到堂上,先杖责了四十,然后发往城门口,当了个城门官。 这一下府尹府上下所有人,都不由得噤若寒蝉,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以后要离那位沈毅沈公子远点。 自打他回京以来,这府尹府上都有多少人倒了霉了? 府牢的那些牢兵们现在听到沈毅这两个字还腿直打颤。 现在又加上了个倒霉的解统领。 谁能不害怕? 京城外有座清水镇,这个镇子离着京城不过十几里,一般都是外地客商用来存放货物的地方。 毕竟京中的物价和房租都要贵很多。 这也造就了这里的繁华。 客栈林立,酒馆茶肆也不少。 而在一条比较僻静的街道上,有一座小店。 赵成英让手下将绑来的所有人都关进了小店旁的仓库之中,然后就在这小店住下了。 赵成英花钱买下了这个小店,所以住下这三四十人,很轻松。 赵成英的师父让他远走高飞。 可赵成英为的不是劫财,而是为了和朝廷,和沈毅,赌一把。 因此他非但没走,反而越搬越近,直接搬到了这里。 而这也让他阴差阳错的躲开了严查。 “公子,下一步准备怎么办?”孟三问道。 赵成英说道:“先不急,这些人被绑来不过几天,朝廷还沉得住气,等再过几日,事情闹得越来越大,自然就会让他们心急如焚了。” “可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孟三是不同意来这里的,他的意思是,既然钱财到手了,干脆远走高飞,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一呆,多好! 可赵成英的想法显然和他不同。 “到时候吗,自然就是用手里的筹码,和这群家伙好好谈一谈条件了。” 孟三欲言又止。 在他看来,就凭着现在这点人,跟朝廷谈条件,那纯粹就是在找死。 可看赵成英那信心十足的样子,他又不敢说什么了。 “有人在吗?” 前面有喊声传来,过了片刻,袁兰兰走了进来,神情有些紧张的说道:“公子,有人来住店了,怎么办?” “住店?就说现在已经客满了,让他们走!”赵成英说道。 “嗯!”袁兰兰转身要走。 赵成英又叫住了她,“慢着,我先看看!” 说着,赵成英从窗户里往外看。 就见前面走进来一男一女两个人,都是风尘仆仆的样子,男子穿着公子衫,虽然有些脏了,但十分的整齐。 而女子则穿的有些破旧,但这丝毫不妨碍女子的秀气。 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温柔和雅致。 “是他?”赵成英十分惊讶。 “谁?”孟三有些紧张,认为是官府找上门来了。 毕竟这里离着京城有些太近了。 “没什么,扬州的一个朋友罢了!兰兰,你去招待下,孟三,去收拾个房间,让贵客住下,并且告诉大黄牙他们,都待在屋里,不准出来。” “是!” 袁兰兰去招呼客人了。 赵成英站在原地,思索了好久,然后渐渐露出笑容。 “沈毅,虽然你有时候机智过人,可这次连老天都在帮我, 现在你哥哥自投罗网,那就不要怪我下手狠辣了!” 没错,进来要住店的人,正是沈毅的哥哥沈元。 他本来比谁都走的早,可却直到这个时候才到京城脚下。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跟在他身后的这个女子。 那天,沈元走到了一处繁华镇店,然后就碰到了一件很蹊跷的事。 他发现,总是有几个人在探头缩脑的跟着他。 他心里便生了警惕心。 莫非是强盗? 可自己穿着公子衫,是士族打扮,现在强盗的胆子都这么大了吗?士族都敢抢? 不过沈元心里虽然有了警惕,表面却不动神色。 他找了个酒馆准备吃点东西打打尖。 然后一个女子便径直进了酒馆之中,巡视了一圈后,径直走到了沈元的桌前。 沈元抬头看了看,发现是个极漂亮的姑娘,但是自己并不认识,因此就低下了头,准备吃饭。 可姑娘似乎不打算走,毫不客气的就坐了下来,然后静静的看着沈元吃饭。 饶是沈元脸皮够厚,这个时候也吃不下去了,所以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后,便对着女子一笑。 “姑娘,有什么事吗?” 女子笑了笑,“没事。” “呃……。” “怎么?我坐在这妨碍你了吗?” “妨碍倒是没妨碍……可……。” “你放心,我不会说话的,你继续吃,我看着就好。” 沈元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既然都这么说了,他索性就埋头大吃起来。 在他看来,没准这个女子是认错人了吧,或者是脑子有些毛病? 可一直到沈元都吃完了,这女子还没走,依然静静的看着他。 沈元这次没说话,直接将饭前会了,转身就走。 可走了几步,就发现这个女子依然在后面跟着。 他实在忍不住了。 “姑娘,你认得我吗?” 女子摇了摇头。 “那么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呢?” “不为什么啊,难道这路是你家的吗?我走走都不行?” 这话说的没毛病,怼的沈元哑口无言,最终点了点头。 “那好,既然这样,您爱跟着就跟着吧。” 说完沈元就假装去茅房方便,心想你一个姑娘家,总不好意思跟着自己去茅房吧。 可谁想到,这女子依然在后面跟着。 沈元硬着头皮进了茅房,然后就听到女子在外面唱着小调。 你还别说,唱的还挺好听。 沈元无奈,只好又出来了。 “这么快吗?”女子笑着说道。 沈元板着脸没吭声,加快脚步往前走。 他本来想着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再走的。 可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打乱了沈元的计划,他准备现在就走。 沈元就不信了,这个女子还敢跟着自己离开镇店。 可事实就是这样,等沈元骑着马,在官道上急奔了一个多时辰,来到下一处镇店,本以为甩脱了那个女子,沈元刚准备松口气,就见一辆马车也到了镇上。 第三五五章 沈元的下落2 车帘一挑,那个女子又出现了。 沈元这次心都凉了半截。 这个女子绝对不是一般人。 她到底要干什么? 沈元咬了咬牙,索性不再去想这些,直接找了个客栈住下。 可等他刚刚坐到客店的房中,就听到小二领着那个女子住到了自己的隔壁。 沈元叹了口气,这他妈叫什么事啊? 自己得罪什么人了? 不应该啊! 这一晚上,沈元就在胡思乱想中睡着了。 等第二天醒来后,梳洗已毕,正准备叫小二要饭,小二端着盘子进来了。 “哎呦,大爷您醒了,这是您的早点,您慢用啊!” 说完放在桌上便出去了。 沈元看了看,是两盘热菜,两盘凉菜,还附带着一盘子花卷,同时有热气腾腾的米粥。 “这客栈倒是不错啊,住店还送早餐?” 沈元也不想别的了,唏哩呼噜的将早点吃完。 等小二来收拾的时候,他还问了一句,“你们这客栈还管饭呢?” “不管啊!” “那这早点是怎么回事?” “哦,这不是跟你同行的那位姑娘替您点的吗?钱她都付过了。” 沈元心里一紧,终于下定决心,要去问问这个女人到底怎么回事。 她跟着自己到底要干什么。 可还没等沈元去找她,她倒先来找沈元了。 “沈公子,可吃好睡好了?” 沈元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这个女子说道:“咱们不要兜圈子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女子这时候冲着沈元盈盈一拜,眼中居然显现出泪花来。 “沈公子,昨日的事,只是开个玩笑,请问您可是沈元沈公子?大才子沈毅可是您的弟弟?” 沈元心里咯噔一下,认为是沈毅惹下了什么风流债,然后被人家找来了。 依照沈毅以前的性格,这还真有可能。 沈元有些尴尬的点点头,“是!” 女子说道:“沈公子,我之所以跟着您,是想求您和沈毅沈大人替我们一家伸冤啊!” “伸冤?”沈元更糊涂了。 女子这才详细的解释了一遍。 原来这女子本是京城中人,叫做徐珊,其父徐崇山曾是朝廷命官,官至吏部侍郎,却在任上被人诬陷贪赃枉法,然后被下了大狱。 全家的男子被流放三千里,女子更是被卖入教坊司。 徐珊的命好,刚入教坊司,就有徐崇山的故旧想尽办法将其救了出来,然后带到了亳州。 本来若是徐珊愿意,可以改头换面,嫁个好人家,然后衣食无忧的过完这一生。 可徐珊不愿意,她虽然是个女子,但是性子刚烈,决定要替父伸冤。 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哪有那么简单? 徐崇山的这位故旧虽然赞赏徐珊的行为,并且出了很大的力气,可人走茶凉,现在的徐家已经完了,而且还是被朝中权贵扳倒的,谁敢伸手? 所以这件事一直毫无进展。 就在徐珊都快要绝望的时候。 一个偶然的机会,她听到了扬州的事,同时也知道了沈毅的种种事迹。 她是个冰雪聪明的姑娘,一听到沈毅的种种传闻,就揣测出这个人绝对手眼通天而且很有正义感,不然也不会救助扬州百姓。 如果他能肯帮忙的话,事情就会好办很多。 可要去哪里见沈毅呢? 徐珊心里也很着急,后来索性命人买来沈毅的画像,然后派出人,一直在扬州去往京城的必经之路上留神观察。 可没等来沈毅,却等来了沈元。 那些曾经跟在沈元身后探头缩脑的人,就是徐珊派出去的人。 毕竟是哥俩,五官相貌上有些相像。 这些人便误以为沈元是沈毅了。 等兴冲冲的去跟徐珊一说,徐珊也高兴坏了,立马前来,但一看,就有些大失所望。 她可以肯定,这个人不是沈毅。 但等后来再一打听,这个人居然是沈毅的哥哥沈元。 这让又陷入绝望中的徐珊见到了一丝曙光。 她直接露面,就是想着能结识沈元,然后见到沈毅,替自己的父亲伸冤报仇。 听完这些后,沈元有些感慨。 一个女子能有这么大的毅力,实在难能可贵。 “徐姑娘,你先起来,这件事我回去后,会详细调查一下,如果真是被人污蔑,那么自然要帮你伸冤。”沈元正色道。 徐珊自然是千恩万谢。 徐珊也是要进京城的,两人正好顺路。 这下,在后面的路途中,沈元不再寂寞了。 这个徐珊显然是个很有才华的女孩,两人谈古论今,相处的十分融洽。 但就在离着京城还有十日路程的时候。 这天他们住在了镇店上,准备明天再走,但晚上的时候,所住的客栈忽然来了很多陌生人。 这些人都住下了。 沈元却心中一动。 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沈元整个人变化极大,至少眼界上开阔了很多。 这些陌生人一看就是江湖人,而且一个个面色冰冷,眼神凶狠,不像是好人啊! 他偷偷对徐珊说了。 徐珊有些害怕,“那该怎么办?” “别急,也不要动声色,咱们现在就走。” 沈元打定主意,找了个借口,便带着徐珊出了客栈,然后连夜离开了这里。 但两人走了没多远,就听到后面传来了马蹄声。 沈元干脆就带着徐珊放弃了马车,直接钻进了路旁的草丛中。 这些人来了后,将马车团团围住,先是一阵疾风骤雨般的弓箭。 在草丛中的沈元看的心中一沉。 江湖中动刀动枪的很正常,可几乎没有人用到弓箭。 因为这是朝廷严格管控的军备物资。 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 这群人居然手里有弓箭,莫非是有官方背景? 心里想着,然后就见这群人射完箭之后,便上前查看。 一看马车中没有人,一群人纷纷散开,开始四处寻找。 徐珊毕竟是个女子,心思没有那么沉稳,一见这群人没有离开,而是分开搜查的时候,止不住的开始颤抖。 沈元见状赶紧捂住她的嘴巴,示意她不要出声。 徐珊点了点头。 这时候搜查的人已经快到跟前了。 沈元也是急的满脑门子汗水,这时他看到旁边不远处就是条小沟。 只是这沟被杂草覆盖,除非离得近了,不然很难看到。 第三五六章 沈元的下落3 沈元道了声:“得罪了。” 然后一把揽住徐珊,直接滚落到了小沟之中。 这里面倒是足够深,滚进来后,杂草便遮蔽了天日。 两人在这里面,连彼此的心跳都能听得见。 这时候外面有脚步声传来,两个人屏住呼吸,一丝响动都不敢发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脚步声消失了,一切又归于沉寂。 这时候徐珊才说道:“能放开我了吗?” 沈元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紧紧的圈着徐珊的腰。 沈元赶紧松开,然后有些尴尬的说道:“不好意思……。” 虽然看不清楚,但沈元还是能察觉出徐珊的脸红的发烫。 “走了吗?” “你在这别动,我去看看!” 沈元起身要爬出去,徐珊突然拉住了他。 “怎么了?” “你小心点!” “嗯!” 沈元爬出来后,就看到空空荡荡的,马车也已经不见了。 沈元不放心,又到四外巡视了一番,确定没人了,才返回去说道:“没人了,出来吧!” 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过了会才听到徐珊带着哭腔道:“我的脚走不了了!” 沈元心里一紧,赶紧又爬进去,就见徐珊面色痛楚的捂着脚踝。 “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刚刚跌落的时候扭到了吧!” “能走吗?” “很疼!” 沈元咬了咬牙,“来,我背你出去!” 徐珊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沈元上前背起徐珊,然后拼尽全力的爬出深沟。 这时候借着漫天的星光,才发现彼此都是衣衫狼藉的样子,尤其徐珊,梳理好的发型已经变得蓬松不堪,十分的狼狈。 两个人不禁都是一笑,感觉彼此的关系在经过这次的波折后,更近了。 “我看看你的脚!” 沈元蹲下身看了看徐珊的脚踝,又捏了捏,然后说道:“应该没伤到骨头,只是现在会很疼,得休息两天。” “那怎么办?” 沈元沉吟片刻,“这里是不能待了,太危险,咱们得赶紧离开。我先背你走。” “可……。” 沈元肃然道:“徐姑娘,现在是非常时期,为了安全,只能暂时抛开男女之嫌了,你放心,我绝没有其他的意思。” 徐珊听完后眼中含泪道:“沈公子,您是因为我才陷入困境,我即便再猪狗不如,也不可能有那种想法,只是觉得,让您为我费这么大精力,我心中……实在难安啊。” 沈元笑了笑,“你不了解,我们沈家人,都有这个习惯,干什么事都得干到底,帮人也是如此,更何况这群家伙现在让我也很恼火,我也不打算放过他们。” 说着,沈元蹲下身子,徐珊咬了咬牙,便附身上去。 沈元背着徐珊,没敢走官道,而是走的荒野小路。 此刻正是一夜之中最冷的时候,天空中挂着一轮朦胧的毛月亮,散发着瘆人的白光。 寒风呼啸。 沈元背着徐珊行走在这小路上,就见百草干枯,树叶凋零,在这凄冷的冬夜中,显得更加的凄凉。 徐珊趴在沈元宽厚的背上,一种安全感油然而生。 虽然天气严寒,可毕竟是背着一个人,因此走了没一会,沈元就满头大汗。 徐珊可以看到沈元的头上都散发着腾腾的热气。 她十分心疼。 “公子,要不先停下来歇歇吧。” “还不行,走的还不够远,一会就该天亮了,到时候咱们再休息,现在先尽量远离这里。”沈元说道。 徐珊嗯了一声,然后乖乖趴在沈元的背上。 汗味直钻鼻孔,但是却有种让人心安的感觉。 沈元其实也没觉得多累,徐珊是个身材窈窕的女子,能有多重? 只是沈元怕唐突了佳人,因此手并没有托在腿上,而是扶在徐珊的腰上。 这样背着一个人是很累的。 走了一段路后,徐珊悄悄的将身子往上提了提,沈元的手便顺势托在了徐珊的屁股上。 徐珊的脸红的更厉害了,却没有吭声。 沈元就觉得入手滑嫩柔软,手感极佳,不由得精神一振,走起路来都虎虎生风。 沈元就这样背着徐珊一直走了半个多时辰,东方的天边开始隐隐泛红。 沈元知道,这是要天亮了。 很快,红色越来越明显,而后几乎是瞬息之间,东方的天空便如同一条大黑鱼翻了个身般,露出了鱼肚白。 沈元送了一口气,知道暂时安全了。 他重回了官道,辨别了下方向,然后继续往前走。 这时候路上已经有早早起来赶路的行商了。 人们都用惊异的目光看着沈元。 有些人甚至露出了一丝调侃的笑意。 “呦呵,这小哥真疼媳妇啊,居然背着走路。” 沈元笑了笑,“没办法,内人身体不适,我这不得赶紧带着她去看郎中吗。” “是吗?这么走得到什么时候?快上来,我捎你一程。” 总归是有好人的。 沈元看了看,确定是正经的行商后,便上了车。 这时候徐珊还有些羞于见人,毕竟刚刚沈元的话,俨然是将自己当成了他的夫人。 这让还是个冰清玉洁的女儿身的徐珊有些脸红耳赤,可奇怪的是,并没有多少的生气,反而有些隐隐的甜蜜。 “啧啧,小伙子,你媳妇长得挺漂亮,可惜就是太害羞了,这可不行,居家过日子,怎么能这样羞答答的呢?你看我那口子?”这位行商还很健谈,说着指了指坐在一旁的女子。 这女子生的虎背熊腰的,脸上满是风霜,听完后不禁啐了一口。 “我呸,人家新婚的小两口,你在那乱嚼什么舌头?我当初不也是一样的大姑娘?还不是跟着你才变得这样的吗?” 行商被怼的有些尴尬,不禁笑了笑。 “夫人,我可没说别的,我的意思是说,夫人您这样的,才是我喜欢的啊!” 徐珊不禁也被这对老夫妻给逗笑了。 “老丈,这里离着下一处镇店,还有多远?” “不远了,也就二十多里地吧,最迟日上三竿的时候就能到。” “多谢老丈!” “小伙子,我看你们这穿着,似乎不是一般人啊,怎么……。” 第三五七章 沈元的下落4 老行商还想继续往下说,却被他夫人暗暗撞了一下。 沈元这时候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和我夫人,其实都是偷偷逃出来的。” “哦?” “因为我家中不同意这门婚事,可我跟我的内人两情相悦,为此我才不惜一切代价,带着她一起逃了出来。”沈元顺口胡说。 “哦……原来是私奔啊!”老行商恍然大悟。 他夫人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少说两句会死啊?” 然后冲着沈元歉意的一笑,“小公子,你别介意,他就这样,嘴没个把门的。” 沈元一笑,“怎么会介意呢,我还得多谢谢老丈的搭车之恩呢。” “天下间还真有这样的父母啊?我看小公子你跟这位姑娘郎才女貌,可谓一对璧人,连我老妇人看了都觉得顺眼,还有人会不同意?” 沈元摸了摸后脑勺,一时语塞。 而徐珊则幽幽的说道:“因为我是他表妹啊!是不是啊,表哥!” “哦……原来如此!”行商夫妻二人恍然。 在大燕,虽然不禁止表兄妹结婚,可毕竟不算是什么光彩的事,有头有脸的人家,是坚决不肯这样的。 除非是小门小户,或者家中困难,无法承担高额彩礼的,才会往这方面动心思。 沈元看了一眼徐珊,就见徐珊冲他偷偷的吐了吐舌头,眼中有些狡黠。 终于到了镇店,沈元谢过行商夫妻二人,便背着徐珊进了镇子。 他俩一出现,就吸引来无数的目光。 毕竟背着一个人,很是扎眼。 徐珊羞得趴在背上不敢抬头,沈元则没什么感觉。 “你饿不饿?” 徐珊很想说不饿,可肚子的咕噜声出卖了她。 从昨晚一直到现在,折腾了一宿,早就饿坏了。 “先去吃点东西。” “可是……。咱们的行李跟家当都丢在了马车上,现在身无分文啊!” “管他呢,先吃了再说。” 沈元在京中的时候,曾经也是个浪荡公子,只是去扬州的这一年,将他给彻底磨炼了一遍。 但偶尔的,他也会露出点之前的性子来。 比如现在这种身无分文就敢吃饭的劲头。 还不是吃小摊贩,而是直接进了镇子里最大的一个饭庄子。 这时候刚刚早上,饭庄子也是刚刚开门,伙计还在收拾桌椅,见沈元进来了,不禁说道:“客官,还没起火呢,您等会再来吧。” 沈元冷哼一声,“我还没见过往外赶客人的,没起火不会现在就生吗?” 伙计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掌柜的这时候正好出来,听到这话,赶紧上前。 “哎呦,这位大爷,小伙计不懂事,您别往心里去,您要吃点什么?我马上命灶上准备。” “你们这都会什么啊!” 沈元背着徐珊,居然表现的十分气定神闲,这份定力,让徐珊都暗自佩服。 可沈元越是这样,掌柜的越是不敢小瞧。 干他这个买卖的,眼睛必须得毒。 虽然沈元现在满身的尘土,十分狼狈,但那种自然而然的气质是模仿不来的。 “大爷,您看我们这地方不大,可灶上的大师傅可是在京中伺候过王爷的,您要什么就能做什么。” “行,那先来个清水豆腐吧。”沈元说道。 要不是看不透沈元的来历,掌柜的恨不得一巴掌将他扇出去。 折腾了半天,就要了个清水豆腐? “怎么?瞧不起这道菜?你去后厨问问你们的大师傅,再回来给我回话。” 这时候有伙计收拾出桌椅,沈元先将徐珊放下,然后对伙计说:“去打净面水,漱口水来!” 伙计还没经历过这么讲究的客人,但也不敢怠慢,赶紧去准备。 等沈元和徐珊都各自收拾好后,重新焕发了神采。 这时候掌柜的正好也回来了,一见这样子,更不敢小瞧了。 “回公子爷,大师傅说了,这道菜要是吃,得提前三天准备,现在现做,可是来不及啊!” “呵呵,倒是个懂行的,看来还真在京中待过,告诉你们大师傅,给我做几个拿手的,最好把看家本事都使出来,我可是吃过见过的,糊弄不了我!” “是!” 掌柜的下去吩咐了。 徐珊有些好奇的问道:“那清水豆腐是什么?怎么那么复杂?” 沈元喝了一口茶,笑了笑道:“那不过是京中一些闲的没事的贵胄子弟们,研究出来的一道炫技菜罢了。” “什么叫炫技菜?” “就是不怕繁琐,也不怕花钱,纯粹用来炫耀的一道菜,比如这道清水豆腐,得先用精挑细选过的黄豆制成豆腐,这没什么稀奇。” “主要是这道汤,得先用飞龙配上十几种昂贵的香料熬制,火候最少也得熬制一天一夜,等熬制完后,再用特殊的器皿将这汤来回蒸煮。” “最后得到的汤汁,清澈如水,但是香醇无比,这还不算什么,最主要的是做这道菜的时候,需要厨子有极强的火候把控能力,过一分则豆腐显老,减一分则淡然无味。” 徐珊听得脑袋都发懵,为了吃道菜罢了,至于这样吗? “其实这清水豆腐,只是名气大罢了,并不是怎么好吃,可有些菜耗费的人工跟精力是这道菜的十倍以上,那吃起来,才叫人间绝味啊。”沈元感叹道。 徐珊没有经历过这些,自然听得没有什么感觉。 可沈元不同啊,当初的沈家,在京中也算豪门了,只是仕途无望,因此族中的子弟们便开始堕落了。 这种近乎变态的对饭菜的讲究,就是他们琢磨出来的。 现在想想,沈元也不禁感叹,沈家的轰然倒下,表面上是因为自己的弟弟沈毅得罪了太子。 实际上也是积重难返了。 这时候饭菜开始陆续的上来。 不尝味道,单看这菜的外形跟味道,就足能让人食指大动。 徐珊很不淑女的咽了口口水。 掌柜的这时候说道:“这位公子爷,我们大师傅说了,难得来了位懂行的,他便将压箱底的手艺都拿了出来,您尝尝这道爆炒三腰。” 徐珊和沈元都夹了一筷子,咀嚼了片刻后,徐珊的眼前一亮。 第三五八章 烧菜也得用心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般美味?” “就是猪腰,羊腰,还有狗腰搁在一起炒制而成的。”沈元说道。 “那什么叫腰子?”徐珊不明白。 掌柜的见状,冲沈元嘿嘿一笑,便退下了。 沈元摸了摸下巴,“这个……就是……嗯……。” 徐珊是个很聪明的姑娘,一见沈元为难的样子,联想起刚刚掌柜的那笑容,心中便明白了七八分,脸不禁腾的就红了。 “哦,我知道了,不用解释了。” 说完徐珊放下了筷子,不吃了。 沈元倒是吃的很香,不得不说,这大师傅的手艺确实不错。 尤其男人嘛,对于这些能补一补身子的东西总是情有独钟。 第二道菜则是一道素菜,但也做的色香味俱全。 饭菜流水般往上端,沈元吃的满嘴都是油。 徐珊却不怎么吃的下,毕竟兜里没银子,底气没那么足啊。 终于酒足饭饱,掌柜的一直在一旁伺候着,见沈元一抹嘴,赶紧过来。 “公子爷,您吃的怎么样?” “嗯……还行吧,能把大师傅叫来吗?我有两句话要问问他。” “这个……好吧。” 掌柜的下去叫人了,没一会的功夫,饭庄的厨师便来了。 这人身材高大,长得就像个厨子。 “这位公子,叫我有何事?” “这些菜,都是你做的?”沈元指了指桌上的菜问道。 “是!公子可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你要听真的,还是要听假的?” “自然是听真的。” “说实话,一钱不值!”沈元淡淡的说道。 这话一出,连徐珊的脸色都变了。 人说吃完饭骂厨子,沈元更狠啊,这是吃完饭不给钱外带骂厨子。 果然,这个厨子脸色沉了下来,冷笑道:“这位公子爷,我当年在京城,也是伺候过王爷的,但不知道您是哪个府上的少爷?” “你就是伺候过娘娘,不行还是不行,我说你做的菜一钱不值,你不服气?” “当然不服!” 沈元点了点头,“既然这样,我便给你露两手。” “什么意思?” “厨房在哪,我给你做个菜,你就知道为什么你的菜不值钱了。” 这下不但厨子惊讶,连掌柜的带伙计全都瞪圆了眼睛。 没听说过哪位豪门贵胄还会做饭炒菜的。 这人说的是真的吗? 这厨子还不服气,“行啊,那我便领教领教公子爷的手艺。” 沈元去了厨房,徐珊心中焦躁。 在她看来,沈元肯定是在拖延时间。 她当初好歹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子,怎能不知道这些豪门的规矩? 这些公子哥别说下厨房了,估计连厨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毕竟君子远庖厨吗! 正在徐珊有些六神无主的时候,沈元端着一盘菜出来了。 等他把菜往桌上一搁,连徐珊都有些害臊的捂住眼睛。 因为这菜的卖相实在不佳,看上去黑不溜丢的,好像是烧焦了。 这厨子看的冷笑连连,“这就是公子您的手艺?还真是别致啊。” 沈元指了指,“你可以尝尝。” 厨子呵呵一笑,他认为沈元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拿起筷子便尝了一口。 “怎么样?”掌柜的问了一句。 厨子本来满脸的不屑,可等咀嚼了几下后,神情渐渐肃然起来,掌柜的问话,他都没听到,立马又夹了一块搁在了嘴里。 掌柜的见状,也拿筷子吃了一块。 沈元气定神闲的站在那,看着两人沉默不语的尝着菜,不禁微微一笑。 “怎么样?味道如何?” 厨子放下筷子,叹了口气道:“我之前一直志得意满,认为自己的厨艺已经到了巅峰,今日方知,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这道菜,我服了。” 掌柜的更是一脸的惊叹,“这是什么菜?公子爷您能说说吗?” “当然,这道菜其实就是你刚刚炒菜剩下的下脚料,我拿来随手一炒罢了。” “那这道菜叫什么名字?” “没名字,普通的一道小菜而已。” 沈元越是这样,这个厨子就越是羞愧。 人家随手一道小菜,就打的自己满地找牙,可见人家的厨艺已臻化境啊。 “今日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服了!但不知道公子爷说我的菜不值一钱,到底是我哪里做的不对了?” “这个吗……就得问你自己了,你的菜看上去富丽堂皇,吃到嘴里,初尝起来也算不错,可是细细品来,就满是俗味,根本不耐咀嚼。” 厨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我该如何改进呢?” “很简单,但也很难,因为这得问你自己的内心了!” 沈元的话让厨子如遭雷击,过了会才严肃的冲沈元一抱拳。 “先生几个字,便让我有豁然开朗之感。” 沈元摆了摆手,“行了,就这样吧,算算饭钱,我也该走了!” “公子爷,您这么说就是在打我们的脸了,您能在这吃,还点拨我家大师傅的手艺,就算是我们的荣光了,怎么能要您钱呢?” “那不行,我这人可从来不吃白食。” “这哪里能叫白食?而且掌柜的说的好,您这算是点拨我,不但不能要钱,还得给您钱呢!” 沈元这时候冲徐珊眨了眨眼睛,然后淡淡的说道:“这……好像不好吧!” 等沈元走的时候,不但饭钱全免,还赠了沈元十两银子。 等走远了之后,徐珊才忍不住说道:“沈公子,您真的会做菜吗?” 这时候的徐珊,腿已经好多了,沈元又给她找了根棍子拄着,已经可以自己走路了。 听到徐珊的话后,沈元哈哈一笑。 “我会做什么菜?无非就是装装样子骗他们罢了。” “什么?您不会做菜?那您做的那道菜,为什么让那个厨子那般惊叹?” “嘿嘿,这个吗,就是因为我有一个独门秘诀了。” 徐珊虽然很想问问什么秘诀,但自幼受到的良好教育,让她闭上了嘴巴。 过了会沈元见没人吭声了,便问道:“你难道不好奇我有什么独门秘诀吗?” “好奇,可是我不想问,因为我问了,公子肯定要说,可这种秘诀一般都是很重要的秘密,你要说了心中肯定也会有所顾虑。” 第三五九章 鸡精与毒鸡汤 “因此为了公子别有那么多顾虑,我干脆就不问了!” 沈元看着徐珊,叹了口气道:“徐姑娘,有时候,我发现你是个很奇怪的人,初见面的时候表现的古灵精怪,现在又这般的善解人意,到底哪一面才是你呢?” 这席话让徐珊脸红耳赤。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初见面的时候就是怕公子你再走了,我就错失机会了,因此才壮起胆子做出那样的事来。” “好了好了,其实那个所谓的独门秘诀,还是我弟弟告诉我的!” “您弟弟?沈毅沈公子?” “对啊,除了他还能有谁?” “沈公子还会厨艺?”徐珊惊讶万分。 “他啊,是个全才,什么都会点,我好想还没发现他有什么不会的。他曾经告诉我说,用鸡汤和海中的贝类一起熬制,可以得到一种很神奇的物质。” “这物质看上去平平无奇,但却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就算不善厨艺的人,用了它,也会让饭菜变得美味无比。” “我弟弟管这个东西叫,鸡精!” “鸡精?”徐珊喃喃自语。 “对啊!鸡精!我当时听了有些不相信,便特意找来材料熬制了一次试试,结果还真就如沈毅说的那样,得到了这种神奇的东西,只是我也没太在意,就装在身上了。没想到这次就派上了用场。” “那您说那个厨子的话,为什么也那么有道理呢?” “嘿嘿,这个更简单了,在我弟弟沈毅口中,这叫毒鸡汤,就是一种听上去很有道理,实质上一无是处的大道理,你细想想,做什么事不得用心去做?不用心肯定是不行的。” “这么说来,你算是骗他喽?”徐珊有些好笑道。 “也不算是骗,没准经过这么一件事后,他会精下心来潜心研究厨艺,日后成为一代大师也说不定呢!” 果然如他所言,这小镇饭庄的厨师在经过这件事后,一扫之前的骄傲自满,潜心钻研厨艺,日后真成为了名闻天下的大厨。 两人就这么一路说说笑笑的走着,不过这次两个人都吸取了教训,不再找车行的马车,因为那里面肯定有官府的眼线。 沈元和徐珊认为,追杀他们俩的人,十有八九就是曾经陷害过徐珊一家的那伙人,不然不会如此的锲而不舍。 尤其沈元还是个士族,一般的盗匪看了他,绝对没这么大胆子来抢劫。 因此两人专门搭乘行商的车,这样既方便还隐蔽,路上还比较清静。 而两个人的身份也就变成了夫妻二人。 这样走走停停,十日的路程,足足用去了二十几天,才算到了这处清水镇。 本来可以直接进京的,但沈元怕这群人在路上没有劫到徐珊,会在进京的路上布下埋伏,所以便决定先在清水镇上住一晚,等明天再进城。 两人此刻的银子已经花的七七八八了,而且到了京城墙根底下了,人们都见多识广,也不好忽悠了,所以只能找个便宜的小店住下。 也就这么凑巧了,正好找到赵成英包下的这个小店里来了。 这时候袁兰兰听从赵成英的吩咐,将两个人先带到了一处院中,然后说道:“不好意思啊两位,现在别的房子都被人包下了,就剩下这一处房间了,你们俩就凑合凑合吧!” 徐珊连脸都没红,毕竟一路上都是以夫妻的身份对外的,徐珊都已经习惯了。 两人在一个屋子里睡也不是一回了,只不过每次沈元都主动的在地上打地铺。 徐珊劝过两次,因为现在寒冬腊月的,地上太凉了,可沈元就是不肯上床。 徐珊也不好意思说别的,再劝的话,就好像成了不知廉耻的女子了。 其实沈元和徐珊此刻都很清楚彼此的想法,只是欠缺一个契机罢了。 等进了房间,有伙计送进净面水等,两人收拾了一通便让准备饭菜。 袁兰兰这时候问赵成英。 “他们要饭菜了,怎么办?” 赵成英说道:“不要下什么迷药,就正常的送饭进去,等晚上的时候,再将两人抓起来,这时候不要打草惊蛇。” “好!” 袁兰兰依言去准备了。 这个女孩现在对赵成英有一种近乎崇拜的盲从,就算赵成英现在让她去死,她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而大黄牙有些不屑的说道:“公子,不至于这样吧,那个小子一看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现在就能拿下,何必等到晚上呢?” “怎么?我做事,还需要你来教吗?”赵成英淡淡的说道。 大黄牙不敢说话了。 等掌灯之后,赵成英让袁兰兰又去沈元的房中看了一次,回来后袁兰兰说道:“一切正常,两人正在桌前研究着什么。” “嗯,等定更天便动手。” 很快,定更天到了,大黄牙带着几个手下,悄悄来到沈元住的房间外。 还没动手前,大黄牙先坏笑着凑到窗边听了听。 发现屋中没有什么动静,只有细微的鼾声,不禁笑了笑。 他几个手下自然知道老大这是在干嘛,全都相视一笑。 “妈的,那娘们长得不错啊,你说这次咱们有机会尝尝鲜不!” “我看够呛啊,这个男的是沈毅的哥哥,那这个女子的自然就是沈毅的嫂子喽,公子肯让咱们用吗?” “那不正好吗?玩了沈毅的嫂子,岂不是更能报仇雪恨?” 这些人低声说着,全然没把里面的沈元当回事。 大黄牙瞪了说话的几人一眼,然后便悄悄的摸了进来,地上有个地铺,床上也躺着一个人。 这两人居然没在一起睡啊。 大黄牙心里想着,便上前直奔地铺上的人。 可在这个时候,沈元居然蹭的一下从地上站起身来,手里握着把刀子喝道:“谁?” 他这段时间睡觉都很小心,所以听到脚步声后,立马就惊醒过来了。 大黄牙见行踪败露,不禁狞笑一声道:“你爷爷!” 说着便饿虎扑食般扑了上去。 沈元还想着抵抗,可他的身手稀松平常,被大黄牙一脚就给踹躺下了。 第三六零章 被绑 “绑起来。” 大黄牙一声令下,有几个手下上前就把沈元给摁住,然后牢牢的绑了起来。 这时候徐珊当然已经惊醒了,一见这阵势,吓得花容失色。 她还以为是京中的人追杀过来了,又见沈元被人绑了起来,不禁哀求道:“几位差爷,求您放过他吧,我不告状了,也不伸冤了,沈公子和这件事根本没关系啊!” 大黄牙狞笑一声道:“还挺情深义重的,去两个人,把这娘们也给绑起来。” “好嘞!”几个手下摩拳擦掌,阴笑着便要过来。 徐珊惊慌失措,若是真被这几个男子给绑起来,那么清白就算毁了啊! 这时候袁兰兰走进来说道:“赵公子说了,让这女的跟我走!” 大黄牙有些不甘心,“袁姑娘,这娘们可不老实,要不给你绑起来吧。” “不必。”袁兰兰走上前对徐珊说道:“跟我走!” 徐珊咬了咬牙,“我不走,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还有,为什么要绑沈公子?” 袁兰兰有些焦急,凑上前轻声道:“你若是不跟我走,清白很可能就会不保,这群人可都是一群狼啊,而且你放心,我们公子是个好人,不会对你的情郎怎样的。” 这时候沈元说道:“徐姑娘,你不要管我,我没事的。” 然后冲着袁兰兰一呲牙,“这位姑娘,你说的赵公子,是不是赵成英?” 沈元刚开始还有些发懵,直到袁兰兰说出赵公子这三个字,才恍然大悟怎么回事。 袁兰兰却没搭理他,而是领着徐珊往外走。 徐珊一步一回头,总是放心不下沈元。 沈元被摁在地上,却努力的抬起头来冲她一笑,点了点头,那意思是我没事。 可徐珊的眼泪却唰一下就流了出来,猛然回身,“我哪也不去,沈公子在哪我就在哪。” 袁兰兰有些着急,这时候赵成英却走了进来。 “沈元,好久不见!” 沈元嘿嘿的笑了起来,“赵成英,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还能活着。” “为什么不能活着呢?” “我要是你,早就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抹脖子了,省的活着受罪,你说对吗?”沈元盯着赵成英说道。 赵成英一笑,走了过去,看了看自己脚下的沈元,“你们姓沈的,是不是嘴都这么硬?现在你在我手里,还敢这么嚣张吗?” “你说对了,就是这么嘴硬,姓赵的,我其实挺佩服你的,害死了扬州城满城百姓不说,还害死了自己的亲妹妹,结果呢,居然还活得挺开心。” 这席话的杀伤力显然很大,至少赵成英的笑容消失了,他蹲下身,看着沈元。 “我没有害死我妹妹,这点你要搞清楚。” “我呸,你自己心里最清楚,要不是因为你那可耻的野心,赵二能死吗?” 啪! 赵成英猛然出手,扇了沈元一记耳光。 徐珊惊叫了一声,沈元却笑了,笑的十分开心。 “你怕了!堂堂的灭门赵公子,居然怕了!哈哈哈,看来我说对了,你心中也很有愧疚感,对吗?” 赵成英看着沈元,“你不觉得自己现在很愚蠢吗?一再挑衅我,是想激怒我,然后求死吗?可你觉得,我会上这种当?还是说,你为了保护她呢?” 赵成英看向徐珊。 沈元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我很惊讶,你们沈家人,似乎到哪里都能找到美女陪伴,这女子正合我胃口,要不……今晚就让我尝一尝滋味,如何?” 沈元的脸色铁青,“赵成英……你敢!” “呵呵,你说我敢不敢呢?” 沈元不再说话了,赵成英却一把揪住他的头发,“求我啊!求我我就不伤害这个女的,求我啊!” 赵成英状若疯狂。 徐珊忍不住大哭起来。 她只是个女子,虽然比一般的女子要坚强许多,可眼前的一幕还是将她吓坏了。 “不说话是吗?没事,你现在落在我手里,我有大把的时间来收拾你,现在,我得先玩玩这个女的。”赵成英冷笑道。 “大黄牙!” “公子!” “这娘们赏给你们了,随便玩!别玩死就行了!” “好嘞!多谢公子。”大黄牙大喜过望。 徐珊则面色苍白,若是被人欺辱,还不如现在就去死。 她正想着该如何了结自己的生命。 捆缚于地的沈元突然说道:“我求你放过她吧!” 赵成英摆了摆手,示意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然后淡淡的说道:“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我求求你,放过她吧。” “求人得拿出点诚意来,可你现在没有半点的诚意!” 沈元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然后看着赵成英道:“只要你放过她,做什么都可以!” “那好,我要你的一根手指!”赵成英说道。 “可以!”沈元连犹豫都没犹豫。 “不……不要!”徐珊惊叫出声。 可沈元用温和的目光看着她,徐珊居然看痴了。 这时候赵成英命人拿来一把大剪刀。 这是剪树枝用的剪刀,十分的锋利。 赵成英淡淡的说道:“既然你说为了她什么都愿意,那么现在就麻烦你将自己的一根手指放进来吧!” 这种心理上的压力,足以让人崩溃。 可沈元居然笑了笑,然后将左手的小拇指放进剪刀中。 “这根手指,我觉得没啥用,就送你吧!” 这话说的很轻松,可徐珊却已经泪流满面。 赵成英点了点头,然后猛地一用力。 咔嚓一声,小拇指应声而断,鲜血如注。 沈元却只是闷哼了一声。 赵成英拿起那根小拇指,“用石灰包好,然后装进信封里,送进京城沈府!” 有人接过后便走了。 沈元此刻的面色有些苍白,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显然是疼的。 赵成英笑了笑,“还真是条汉子啊!不过我说到做到,你跟这女的,就在这间房中待着吧,记住,不要试图逃跑,也别耍花样,否则……。” 赵成英起身离开了,大黄牙无限惋惜的看了看徐珊,然后也走了。 只有袁兰兰放下了一个小瓶子,“这是刀伤药,敷上可以止疼止血。” 第三六一章 对火锅的执念 “姑娘,求求你放我们走吧。”徐珊哀求道。 袁兰兰摇了摇头,站起身便离开了。 徐珊擦去眼泪,赶紧给沈元上药。 等上完药,徐珊抱着沈元嚎啕大哭起来。 沈元叹了口气,“好了好了,不哭了!” “都……都怪我,都是我不好,如果我不来京城告状,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这怎么能怪你呢?这个赵成英和我们沈家本来就是死敌。” “可是……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了,一根手指罢了,无所谓的,倒是你才值得担心,我看赵成英手下那帮人并不是那么好压服的,所以你千万不要离开我身边。” “嗯!我哪里也不去,就守着你。” 当那封带着沈元断指的信送到沈家的时候,沈毅正好也在。 他独创的“火锅”,自然要让沈诺尝一尝。 因为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很多地方沈毅都加以改进。 比如沈毅就让人买来鱼肉,而后命刘元找来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不干别的,就是将鱼肉剁成肉蓉。 这需要很强的臂力和耐心,非身强力壮的男子不可。 剁好之后,沈毅又用小麦粉淘制成淀粉,加在肉蓉之中。 当然,还得加上很多的佐料,最后就做成了鱼丸。 这玩意可比后世的鱼丸好吃太多了,首先鱼肉没有污染,再一个都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 鱼丸试造成功后,沈毅又如法炮制出蟹棒等吃食。 不过沈毅最满意的还是黄喉的制造成功。 这玩意在这个时代简直就是闻所未闻啊。 其实说白了就是猪,牛等家畜的大动脉血管。 可如果你没有经验,做梦也想不到这玩意会那么好吃。 因为这玩意别说吃了,就是剥离出来都得费些力气。 可弄好之后,在火锅中一涮,那味道,简直绝了。 至于其他诸如百叶,红豆腐,冻豆腐,腐竹什么的。 更是不在话下。 沈毅犹如变身一名狂热的吃货,尽其所能的将后世的火锅给复刻过来。 不过努力并没有白费,这顿火锅是沈毅吃到的味道最纯正,也最接近后世火锅味道的一顿。 甚至比长公主府那顿要强多了。 就连沈诺都吃了不少。 不过今天的沈府可不只是沈家的人,还有陆嫣,陈思雨,乃至柳如烟都来了。 这顿饭也让她们大开眼界。 陆嫣开始对于这种有些粗鲁吃食还有些抵触,可等第一块肉下肚之后,她就化身为狂热的火锅粉丝。 就连表现的最矜持的陈思雨都吃了足有半斤多羊肉。 正吃的高兴的时候,施如安也来了。 他一进来,就闻到了这股浓郁的肉香,也不废话,直接找了个凳子凑了上来。 他的到来,让本来准备好的十斤羊肉顷刻间就下去了大半。 施如安埋头苦吃,沈毅不禁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要说我是闻着味来的,你信吗?” 沈毅点点头,“我信!因为你有个狗鼻子!” 施如安也不生气,嘿嘿一笑道:“京城早就流传说,你在长公主府钻研出一套奇特的吃法,叫什么火锅,我来就是想问问你啥叫火锅的,这不,凑巧就遇到了吗。” 沈毅连一个字都不信,“你是听到了什么风声的吧,不然能赶的这么巧?而且现在你知道什么叫火锅了吗?” 施如安点了点头,叹服道:“沈毅,我服你了,这玩意你怎么琢磨出来的?比如这是啥啊?” 施如安夹起一根黄喉问道。 “好吃吗?” “好吃,简直绝顶美味啊。” “其实这就是牛身上的一根血脉。” “这玩意也能吃?” “不能吃你就给我放下!” “呵呵,你想的美!” 施如安的饭量惊人,没一会功夫就将准备好的东西吃的七七八八了。 可陆嫣等人还没吃饱呢,不禁用幽怨的眼神盯着施如安。 施如安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这时候沈毅说道:“你来切肉!” 施如安的刀法要比沈毅强太多了,毕竟是从小就练习高深武艺,要比半路出家的沈毅专业的多。 虽然刚开始握菜刀的时候,还有些不适应,但等适应了之后,便得心应手起来。 刷刷刷,没一会功夫就将五斤肉切成了薄厚均匀的羊肉卷。 沈毅拿起一块看了看,居然能透过光亮来,不禁点了点头,“以后再吃火锅,你就是切肉的。” “只要能吃,你让我干什么都行。”施如安为了吃已经不顾尊严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刘元面色古怪的走了进来。 “怎么了?” “二少爷,有人送来了一封信。” “什么信?” “我也不知道,但应该不是什么好来路,您看看!” 刘元拿出信来,上面居然有斑斑血迹。 沈毅面色一沉,赶紧打开,可里面除了一张纸外,还有个东西。 他轻轻倒在手心里一看,才发现居然是一根断指。 这时候施如安也看到了,不禁惊讶道:“这是……。” 沈毅看了看他,施如安闭上了嘴巴。 沈毅面色如常的对沈诺说道:“姐,你们先吃着,我和如安去书房谈点事。” “嗯!” 沈毅领着施如安去了书房,然后面色严肃起来。 “这是谁的?”施如安看着那断指问道。 “沈元!”沈毅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施如安先是一愣,旋即面色冷了下来,“是谁做的?” “你看看吧!” 沈毅将信纸递给了施如安。 施如安看完之后,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似乎有种惊讶,但更多的还是兴奋。 “赵成英啊赵成英,我以为这辈子可能就抓不到你了,没想到,你居然还敢出面!” 若说现在这个世界上谁最恨赵成英,那么施如安绝对能排进前三。 “下一步怎么办?要不要我现在就去派人准备?”施如安摩拳擦掌。 沈毅摇了摇头,“不行!” “为什么?这赵成英说的清楚,要你去清水镇见他,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沈毅看了看施如安,“你认为这个赵成英会那么好对付吗?你难道还不了解他?” 施如安沉默了。 “他既然敢约见我,肯定就是有了万无一失的把握,你这时候派兵围剿,只会打草惊蛇,以后抓他就更难了!” 第三六二章 疯狂的边缘 “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去见见他!” “不行,你自己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沈毅笑了笑,“你不了解他,他既然让我过去,肯定就是没想着杀我,而且在你府上住着的陈一飞最近是不是有些太闲了?应该给他找点事做了。” 施如安眼前一亮,“对啊!” 只要陈一飞出马,那么至少可以保证沈毅平安无事。 事不宜迟,施如安立马带着沈毅回到了施府,等见到陈一飞后。 这位老先生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施如安有些无奈,“自打他住到我们府上以后,每顿饭八个菜二斤酒,吃完就睡,醒了接着吃,连门都不出,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传说中那位大高手了。” 沈毅看了看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陈一飞,自己和施如安进来,他都没醒,哪里还有半点江湖高手的警惕心? 这要是来个心怀不轨的人,估计一刀就抹了陈一飞的脖子了。 “别动,我来叫醒他。”说着沈毅拔出刀来,可刀刚一出鞘,陈一飞就已经坐起身来。 眼神清醒,哪里有半点的酣睡刚醒的迹象。 “是你俩啊!干嘛?”陈一飞一见是沈毅和施如安,立马又放松下来,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后问道。 “听闻陈先生太无聊,我正好有件好玩的事,不知道先生可有兴趣?” 陈一飞冷笑了几声,“沈毅,少给我下套,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求我?” 沈毅嘿嘿一笑,“果然瞒不过您老人家,是这么回事。” 沈毅将经过简略的讲了讲。 陈一飞听完有些不以为然,“赵成英?这小子命挺硬啊,可是他连你都打不过,我去干什么?不去不去。” 这时候施如安咳嗽了两声,“这个……陈先生啊,你说你每天都在家中窝着,吃好喝好,然后倒头就睡,有意思吗?还不如去外面活动活动筋骨啊!” 陈一飞冷哼一声,“这京城中熟人太多,我出去了,麻烦会更多,还不如在家睡觉。” 见陈一飞油盐不进,沈毅冲施如安使了个眼色。 施如安有些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说道:“我看不见得是这样吧,没准咱们的陈大高手进了京城后就怂了。是不是啊沈毅。” 沈毅没吭声,因为这把火已经足够了,再添油加醋的话,容易出大事啊。 果然。 陈一飞一听这话,立马从床上蹦下来,刚刚的慵懒和颓废一扫而空,又恢复了那种一尘不染的高手姿态。 “前面带路,今天大爷我就让你们看看,我是如何横扫京城的。” 沈毅本来不想施如安去,可施如安坚决要跟着,无奈之下,沈毅也只好默许了。 三人骑马直奔城外。 清水镇离着京城不过十几里,片刻即到。 等来到信上所说的客栈后,沈毅深吸了一口气,他心中此刻满是怒火,自己的哥哥被人剪断了一根手指,生死未卜。 可越是这样,就越要冷静。 沈毅一马当先的进了客栈,里面空荡荡的,只有袁兰兰站在门前。 “这位想必就是沈公子吧,公子等你多时了,请!” 沈毅跟在袁兰兰身后穿过前面一道院子,来到后面的一个大厅之中。 果然。 很久没曾露面的赵成英正坐在椅子上喝着茶,一见沈毅来了,他放下茶杯,微微点头。 “你来了!” 然后又看到沈毅身后的施如安跟陈一飞,不禁一笑。 “好大的阵势,居然能劳烦玉先生。” 陈一飞冷哼一声,根本没搭理他。 沈毅收敛起心中的怒气,淡淡的说道:“赵成英,你果然好硬的命,可如果我要是你,就有多远跑多远了,没想到你非但不跑,还来到京城脚下,并且绑架了我哥哥,你到底想怎样?” “我的命不硬,只是能杀我的人还没生出来罢了,你让我远走高飞,是因为你不知道我所图是何,至于你哥哥,我本来没想着绑架他,是他自投罗网,自己住到这的,这怨不得我,所以你看,连老天都在帮我,你还有什么不服气的?” 沈毅看着他,“老天帮你什么?让你胡作非为?” “不要站在世俗的眼光上去看待我做的事,我以为那些蠢货看不明白,没想到你也不懂。” “我是不懂,也不想懂,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想干什么?”赵成英一笑,站起身来看着沈毅。 “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而已,就这么简单。” “比如呢?” “比如扬州。” “呵呵!”沈毅嗤之以鼻。 “你在笑我说的话对吗?” 沈毅点了点头,“曾经我认为你是个狂人,但没想到你会狂到这个样子,扬州是你的吗?你要拿回去?” “是不是我的,轮不到你来评述,我只是在用我手中的牌,去打出一个我希望的结果罢了。” “你这是在要挟我?”沈毅的面色铁青。 赵成英摇了摇头,“你说错了,我是在要挟你背后的朝廷。” 陈一飞这时候忍不住了,“姓赵的,你挺狂啊,可你信不信,就你我现在这个距离,一个眨眼间我就能让你死二十次。” 赵成英点点头,“我当然信。可你杀了我,那些朝贡使臣,包括沈元,都将给我陪葬。” 施如安这时候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了,嘶吼道:“姓赵的,我就问你,赵二的尸体是不是你偷的?” 赵成英点了点头,“是我!” “那她现在在哪?”施如安的眼睛都红了。 如果可以,施如安能把这个赵成英活活撕碎。 赵成英掏出那个精致的白瓷瓶,温柔的说道:“她就在这里,以后,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了!” “你把她火化了?”施如安濒临暴走的边缘。 “没错,不但如此,我还将她大部分的骨灰都合着酒吃下去了,现在,我们已经不分彼此了!”赵成英说起这个的时候,一脸的幸福。 “你这个混蛋!你凭什么火化了她?她得多疼啊!你这个混蛋!”施如安就要冲上去,却被沈毅拦住了。 第三六三章 我要杀了他! 赵成英看施如安的眼神有些怜悯,“怎么?你是不是很不服气?可你又能怎样呢?赵二是我妹妹,你又算什么东西?” “别拦我,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施如安呢喃道。 沈毅则叹了口气,让陈一飞抓住施如安,防止他暴走。 在这个时代,除了僧侣外,就是罪大恶极的人才会被火化,普通人有一点办法,哪怕是破席裹着,也得入土为安。 可赵成英居然将赵二火化了,还将部分骨灰给吃了。 这在施如安看来,简直就是害的赵二死后都不能安宁。 可沈毅对此并无多少感觉,人死了,剩下的就是一堆蛋白质而已。 至于是烧是埋,都已经无所谓了。 他现在要操心的是,这个赵成英,到底要干什么。以及如何将沈元给救出来。 “沈元现在在哪?”沈毅问道。 “你认为我能告诉你吗?” “那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说的很清楚了,把扬州还给我,那么所有人都会平平安安的,皆大欢喜,多好!” 沈毅呵呵一笑,“你认为就是朝廷答应了,扬州城的百姓会答应吗?” “百姓?”赵成英犹如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沈毅,有时候你睿智的可怕,有时候却又幼稚的可笑。你真以为在扬州做的那些事,扬州城的百姓就会对你感恩戴德了?” “他们都是一群喂不熟的狼,谁给的东西多,就会跟谁走的。” 沈毅摇了摇头,“说实话,我现在很失望。” “失望什么?” “以前我认为你虽然失败了,但好歹也算是一个有过雄心壮志的枭雄,可现在看来,说枭雄都是抬举你了,别以为你真能掌控人心,也别以为你真能怎样,翻开历史看看,自命不凡的人,最终的下场都很惨。” “这话,我觉得对你比较合适。” 气氛陷入冷场。 最终沈毅叹了口气,“赵成英,你知道我为什么出现在这吗?是因为我还不想将事情闹大,如果这次谈不拢,那么下次跟你谈的就是朝廷的强弓硬弩了!” “你在吓唬我?” 不等赵成英说完,沈毅便说道:“你不要用那些朝贡使臣来吓唬人,你不了解现在的长公主,她是个女人,女人疯狂起来,比你要可怕十倍!” 这席话果然起到了效果,赵成英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平复下来。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可以随便去问,而且现在我就住在长公主府,她亲口说过,使臣死了就死了,一群小国罢了,真以为使臣死了,他们就敢怎样?最大的可能就是再派出一波使臣罢了。” 这话显然打动了赵成英,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就好像自己苦心筹措的事情成了无用功一样。 沈毅则默默的看着他。 过了会,赵成英的神情冷静下来。 “使臣既然没用,那么杀了就是,但是你总不会看着你哥哥沈元死吧。我现在就要你去说服长公主,将扬州还给我!” 沈毅有些怀疑,这个赵成英还是不是自己记忆中那个人。 不过旋即,他又恍然了。 当初在扬州,他占尽优势,自然可以肆意横行。 但现在,他已经是孤家寡人,身边的人都是后来新招募的,要想让这些人老老实实的臣服,就得给他们画一张大饼。 显然,赵成英画的大饼就是扬州。 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说别的已经没有用了,他也只能一条路走下去。 沈毅想到这里,笑了笑说道:“你觉得,可能吗?我说话,长公主会听?即便她听了,你认为,你能拿得下扬州?” 赵成英说道:“那些我不管,但我现在要的就是朝廷给我低头。” “你这是在和朝廷斗气吗?” “不是和朝廷,而是和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过不了几天,就是冬围了,到时候,如果我将这些朝贡使臣们驱赶到冬围地,然后全杀了,你说会是什么效果?”赵成英冷声道。 沈毅浑身发冷,因为他知道赵成英说到做到。 “所以,你别认为我是给你开玩笑的,冬围就是你最后的机会了,我等你的好消息,至于你哥哥的安全,你可以放心,我现在可舍不得他死。”赵成英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这里既然做了会面地点,就意味着已经被废弃。 等赵成英走了,沈毅才有些失魂落魄的回到京城。 他从未感觉到如此的挫败,在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赵成英面前,他所有的计策都失效了。 施如安虽然很想当时就将这个赵成英杀了,但在陈一飞的强力压制下,也未能如愿。 其实施如安也知道,现在杀了这个赵成英也于事无补。 尤其对方手里还有那么多的人质。 等沈毅回到沈府的时候,才发现陆嫣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在等着自己。 沈诺当然很担心,毕竟吃着吃着饭,沈毅就火急火燎的跟着施如安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沈诺心里也没底。 所以回来后,沈诺很关切的问了几句。 沈毅当然不能说实话,便扯了几个谎,将沈诺给糊弄过去。 等沈诺走了,陆嫣才冲着沈毅一笑。 “你骗女人的时候,是不是都这个套路?” “你怎么知道我在骗人?” “很简单,你说谎话的时候,手会不由自主的摩挲,这是你的习惯。” 面对如此熟稔自己日常习惯的陆嫣,沈毅也只好叹了口气,“沈元被抓了。” 陆嫣悚然而惊,“谁?” “赵成英!” “是他?他居然没死?”陆嫣惊讶万分。 “非但没死,而且活得很好,还纠结了一帮人,将朝贡使臣都给劫持了。” “这件案子也是他做的?” “嗯!” “那怎么办?”陆嫣有些忧心忡忡。 “他要求朝廷低头,将扬州让给他。” “那怎么可能?” “我也是这么说的,可他不信,而且他知道冬围的事,并说如果冬围的时候,我没让他满意,他就将所有人都驱赶到冬围场地,然后给杀了!” 这是陆嫣第一次见到沈毅这么无助的样子。 第三六四章 公子饶命1 “那怎么办?”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一会去趟府尹衙门。” “去那干什么?” “这群酒囊饭袋,赵成英的人都已经潜入到京城脚下的清水镇了,他们却一无所觉,上次我帮了越明一把,可这次我再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沈毅冷声道。 这段时间的越明,痛并快乐着。 说痛苦,自然是因为朝贡使臣被歹人绑走,到现在都音信全无,这让越明在朝廷中根本无法立足,虽然说沈毅出面,让他度过了七日之期,可老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啊。 说快乐,是因为他借着这个机会大肆勒索财物。 这也让他本来就不怎么样的官声变的更差了,甚至有人叫他扒皮府尹。 其实他心里明白,这次的事估计是过不去了,官职很可能得一撸到底,要不想点办法,甚至连脑袋都保不住。 因此他将勒索来的钱财上下打点,一时间朝廷里给他说话的人多了起来,就连以前每天都有的弹劾他的奏章都消失不见了。 越明想的明白,反正这钱都是靠着勒索富户得来的,送出去后,只要对方收了,就代表成为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虽然说现如今朝廷局势纷乱,可谁能跟钱有仇呢? 这也是越明借以保身的一个好时机。 今天越明正在府衙后面清点勒索来的钱财。 就这么几天的功夫,他就勒索来了两千多两银子。 越明知道,虽然自己收到了两千多两,可实际上肯定远不止这个数目。 这时候正是衙门的都头,统领们大发横财的时候。 管他呢。 反正这官是做不长了,爱咋样就咋样吧。 还不如趁着现在多贪点钱财。 就是可惜了自己的儿子越衡了。 要是自己被罢官,那他就更不可能娶到施家那位大小姐了。 越明正在胡思乱想,有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禀报。 “报……报大人!” “什么事啊?这么慌张?”越明有些不高兴的呵斥道。 “沈毅沈公子到访。” “什么?”越明本来坐的稳稳当当的,一听这话,心里一激动,扑通一下就后仰了。 “大人……大人,你没事吧!”报事的衙役赶紧上前搀扶。 越明挣扎着爬起来,“蠢货,你扶我干什么?快,快去开中门!” 越明也顾不得狼狈了,一瘸一拐的就往外跑。 等到了前院,就见沈毅站在台阶之上,诸多衙役都头们全都规规矩矩的在下面站着,连大气都不敢出。 越明一见这个,心里更凉了,小心翼翼的凑上前来。 “公子……您怎么来了?” 沈毅看了一眼他,淡淡的说道:“怎么?我就不能来了?” “不是不是,下官可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公子您来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们一下,也好让下官准备好迎接您啊!” “这个不必,而且我一介白衣,当不起你的下官二字,我这次来是来申冤告状的!” 越明一听这话,脑袋轰的一下,整个人都懵了,心知不好。 “公子……您别说笑了,您能有什么冤屈要申诉?有什么状子要告呢?”越明陪着小心说道。 “怎么没有呢?我今天来就是状告京城府尹越大人尸位素餐庸庸碌碌,致使京城治安恶劣,盗匪横行,连我哥哥沈元也被贼人掳掠而去。” 越明都快要哭了。 沈毅是什么人? 天下众望所归的大才子,长公主面前的大红人。 虽然没有官职,可他的影响力堪比丞相啊! 他要告自己,那么自己估计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 “公子……公子饶命啊!”越明也顾不得体面了,低声哀求道。 “现在知道饶命了?我且问你,你上门求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我又是怎么告诫你的?” 越明讷讷不敢言。 “本来我是看在你家公子越衡的面子上,让殿下对你网开一面,可你却不思进取,居然纵容手下借此机会去勒索百姓?真是可杀而不可留的奴才!”沈毅冷声道。 他在来越家之前,已经大概了解了一下,当听到越明纵容手下肆意勒索百姓,甚至害的有些富商都家破人亡之后,沈毅真的动了杀心。 越明整个人都吓凉了,也顾不得旁的了,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啊,我是猪油蒙了心,一时糊涂啊!公子,我再也不敢了,求您给我个机会啊!” “给你个机会?让你再去勒索百姓?我告诉你,那些盗匪已经到了清水镇了,你却毫无所觉,是不是等他们进了京城,杀人放火了,你才满意?” 越明浑身抖若筛糠。 正在这时候,越衡冲了出来,也跪在沈毅面前。 “沈公子请手下留情啊!我父亲做的事确实惹得天怒人怨,我也劝过他,可他不听啊,但请公子能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保证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沈毅对这个越衡倒是颇为欣赏,毕竟那天他在大街上的一番言论,显得颇有骨气。 沈毅这时候见火候差不多了,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话说归说,但是越明现在是杀不得的,不然的话,以后更是没人敢坐这个位子了。 现在就得先哄着他去将功赎罪,要不然再换个府尹,没准还没他干的好。 “行了,先起来吧!” 越衡搀扶这越明站起身来。 沈毅看着他,“府尹大人,这次我再看在越衡的面子上,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先去将勒索来的钱财都如数退还。” “好好好!”越明点头如鸡啄米。 “同时京城乃至周边的治安,也必须要重视起来,否则……。” “公子您放心,我一定不负众望,将这群盗匪给拿获归案。”越明咬牙切齿道。 沈毅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等他走了,越明才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父亲,赶紧去退钱吧!” “嗯!不过得先将所有的都头统领们都叫回来!”越明恶狠狠道。 “叫他们干嘛?” “你看着就知道了!” 第三六五章 御爵爷 很快,在外的都头们全都回来了,越明坐在二堂的椅子上,面沉似水。 这些都头们都已经知道了消息,全都噤若寒蝉的站在堂下,连大气都不敢出。 “今天的事,想必你们都知道了,本官算是替你们受了这一劫,但可不要忘了,这位小沈公子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要是不能如数退还,呵呵……。” 越明冷笑了几声后,看着这些手下们,“不但本官活不了,你们也别想着落个全尸,不信就去看看府牢那群牢兵吧。” 这些都头们全都面面相觑,然后沉默不语。 越明接着说道:“我知道,这钱进了你们的口袋,再想拿出来就势比登天了,可你们要想清楚,对方是谁,否则……本官也护不了你们周全。” 越明此刻居然有些解脱后的豁达。 钱已经都送出去了,要想着要回来,那是不可能了,但沈毅说的很清楚,这些钱一分都不能少。 越明已经盘算好要如何变卖家产来凑齐这笔款项了。 这种心思上的转变几乎是瞬间的。 因为越明清楚,只要自己缴纳齐了这笔钱,那么沈毅就会护佑自己这一任的官职。 这些规矩,越明作为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手,已经很清楚很明白了。 这边越明追缴钱款弄的热火朝天,那边沈毅则送陆嫣回家。 这一路上,陆嫣一直在看着沈毅。 直到下车后,沈毅才忍不住问道:“你老是看我干什么?” 陆嫣一笑,“你不觉得自己在府尹的衙门很厉害吗?” 沈毅摇了摇头,“这个越明显然是个很狡猾的人,他这一跪,其实已经将我置于诸多官员的对立面了,我如果做的太过分,不用他出头,就会有很多的言官看我不顺眼。” “你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给他这个期限?” “那你说怎么办?真的将他撤职查办?或者说杀了他?这都于事无补,现如今京城的局势已经一团糟,他算是唯一一个可以平稳各方利益的人选了,杀了他,只会让事情变的更糟糕。” 陆嫣深深的看了沈毅一眼,“我真怀疑,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这还需要谁告诉我吗?一切都有历史来教育你的。”沈毅一笑,然后转身上了马车。 其实他现在的笑容一点也不轻松,沈元的处境到底怎样,他一点也不知道,就连赵成英现在去哪了,他也不清楚。 这种挫败感,让沈毅充满了沮丧。 可陆嫣却不是这么想的。 她回到陆家在扬州置办下的豪华别院,翻开一本精致的书简,在上面写下,今天的所见所闻。 着重介绍的当然是沈毅的一举一动。 一切很细微的举动,可能沈毅没有注意,陆嫣却都详细的记录下来。 这也在后世成为了研究沈毅的珍贵材料。 陆嫣在今日的见闻中写下。 随同沈毅见到越明,此人老奸巨猾,却在沈毅的面前服服帖帖。 写完这些字后,陆嫣就合上书简,细细想起这些日子来的见闻。 她到了京城之后,并不像外界揣测的那样,整日为了生意奔波。 她最主要的任务,其实还是陪伴在沈毅左右。 这是陆毅给她的,最重要的任务。 正在陆嫣掩卷沉思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脚步声,然后一个笑声传来。 “陆姑娘,你果然在这。” 听到这个声音后,陆嫣的脸上显露出一丝厌恶,但旋即又消失不见,然后站起身来,迎接说话之人的到来。 此人穿过前院,来到这书房之中。 这时候,人们才看清,此人年岁不大,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长得倒是眉眼周正,只是眼中满是傲气。 而且从穿着打扮上,也可以看出,此人绝非一般人。 陆嫣站起身来,点了点头道:“御侯爷。” “陆姑娘,我上午来了一次,结果你没在,你去哪里了?” “我去办了一下自己的事情。” “哦!过不了几日就是冬围了,陆姑娘陪着我一同前往吧,爵爷以上,可是都能带家属的。” 这位御爵爷自傲的说道。 陆嫣笑了笑,“这就不必了,我已经有了邀约了!” “谁?”御爵爷皱了皱眉头。 “这个……似乎就没有必要告诉爵爷了吧!” 御爵爷的脸上闪过一丝愤怒,然后点了点头,“这倒是,你陆家在京城也算是名门豪族了,区区冬围自然不在话下。” “不过我听闻京中新开了一家酒馆,听说饭菜很得味,陆姑娘要不要陪我前往尝一尝呢?” 陆嫣看着一脸希冀的御爵爷,摇了摇头。 “御爵爷,抱歉,我现在没有时间。我有些累了,还请见谅。” 这已经是在下逐客令了。 御爵爷的神情一连几变,最终恢复了平静,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就不打扰姑娘休息了,我先告辞了!” 说完御爵爷便离开了。 等他走后,陆嫣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自打她回到京城,这些讨人嫌的家伙就没断过。 只是其他的人,都被陆嫣给拒之门外了。 唯独这位御爵爷,因为身份尊崇,实在无法拒之门外。 但陆嫣一直秉持着心里的想法,和这位御爵爷保持着合理的距离。 今天的拒绝又是一样。 御爵爷等上了马车后,脸上的表情还没恢复过来。 他的跟班不禁问道:“爵爷,怎么了?” “哼,这个陆家,还真是不识抬举呢!真以为他们家富甲天下,就能为所欲为了吗?”御爵爷语气不善的说道。 “爵爷,这娘们确实有些狂,您何等身份,来此拜访,她却连大门都不出,真是可恶。” “我知道,她就是仗着沈毅的威势,可沈毅又算是什么东西?无非一个没落的勋贵子弟,除了会写几首歪诗外,他还会什么?” “说的就是啊,爵爷您才是真正的天子骄子啊!” 身旁人的恭维,让御爵爷骄傲的扬起脸来。 “别着急,我早晚会让这个沈毅跪在我面前求饶。” “嘿嘿,爵爷,您这个身份,何必和他一个穷酸书生计较?这个陆嫣,无非是个扬州土财主的女儿罢了,您要真喜欢她,怎么也能得到手的。” “怎么?你有好办法?” 第三六六章 京城御家 “小的以为,这个陆嫣既然这么不识抬举,咱们也不必给她客气,而且以爵爷您的身份,对付区区一个富商之女,又有何难?” 御千皱了皱眉头。 “可陆家在京中也颇有势力,我要是对付她,估计不那么好办吧!” 这位跟班嘿嘿一笑,“爵爷,您想错了,我不是让您对付陆家,而是对付这个陆嫣啊。” “我怎么更糊涂了呢?” “爵爷,您说对一个女子来说,什么最重要?” “那自然是名节了!” “还是说啊,这个陆嫣大户人家出身,对名节二字只会看的更重,只要咱们想办法毁了她的名节,那这个人岂不是就成为您的了?” “你的意思是……。” 这位跟班神神秘秘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 “爵爷,这东西是最近市面上才流传开的,叫神仙膏,价格昂贵,但是有奇效,不管什么贞洁烈女,沾上这玩意就得乖乖听话。” “有那么神奇?” “当然,小的我亲自试验过,这玩意服用后飘然欲仙,简直就是神仙一样的感觉,所以才叫它神仙膏啊。” “然后呢?” “然后要是离开了这个玩意,就会万蚁噬心痛不欲生,到那时,只要你能给她神仙膏,那么你让她干什么都行!” 御千接过这个小瓶子,“这玩意得多少钱?” “嘿嘿。”跟班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百两银子?” “是一千两!” “这么贵?” “这还得有相当过硬的关系才能买到,就连我也只能买到这么一瓶。” 御千看了看自己这位跟班。 作为御家的少爷,虽然品级可能不算很高,但在京城来说,却是地位尊崇,尤其在京城的地下江湖中,更是唯御家独尊。 这一切都来源于御千的曾祖父,当初大燕的开国皇帝燕邛席卷天下,最后终于要进攻京城了。 可京城乃是历朝古都,城防极其严密,守城大将又很有才干,将这个京城守的是固若金汤。 所以燕邛久攻不下,还白白折损了很多兵将,正在为此一筹莫展的时候。 是当时京城江湖的总瓢把子御衣出面,通过密道将燕邛的人马输送进去,这才攻破了这座京城。 也因此,御家才被燕邛分封为侯爷,并且世袭罔替,永驻京城。 这也让御家在京城的地位很特殊。 他既是官,又是江湖中人。 经过好几代人的经营,现如今御家在京城的江湖中已经成为传说般的存在。 不过御千的父亲御然性格低调,在他的带领下,御家很多事都已经转到了幕后,很少为外人所知了。 御千作为御家最小的公子,本身就被给予了厚望,能跟在他身边的,都是京城江湖里的奇人异士。 比如这位叫做吴德的跟班,曾经是京城中的消息贩子,靠贩卖各类消息为生,耳目极多,消息灵通。 就连他也费了很大劲才找来这神仙膏,可见这玩意确实不同凡响。 “回去后在我账上支一千五百两银子。” “多谢少爷!”吴德大喜。 御千对钱根本没有概念,因为他从小就是锦衣玉食,并且身边的人都对他毕恭毕敬,养成了他这样挥金如土的豪奢性格。 “这玩意要怎么用?” “可以吸食,也可以加在饭菜里。爵爷,我都替您想好了,您可以先以正事的名义将这位陆大小姐约出来,然后偷偷在饭菜里加料,不出两次,这人就是您的了!” “这是不是有些缺德啊?”御千虽然骄傲,可并不是坏蛋。 吴德却一笑,“爵爷,这怎么能说缺德呢?您既然喜欢她,就得用点非常手段将她得到,这无可厚非。” “好吧!我试试!”御千挣扎了下,他的良知告诉他,这么做是不对的,可一想到陆嫣娇媚的容颜,以及她所代表的那庞大的财富,便屈服了。 我是因为喜欢她才这么做的,应该不算干坏事吧。御千心中还替自己辩解。 很快,一封请帖就送进了陆府。 陆嫣收到后,一看是御千,就有些厌烦。 可御家乃是京城的地头蛇,陆家在京中的很多事都需要御家的允许和帮助。 这么说吧,如果御家不点头,那么陆家连一两银子都带不出京城。 拆开信后,陆嫣却发现这里面居然是一封公事函,御千写的都是一些生意上的事,一副很公事公办的语气。 只是在最后告诉陆嫣,很多事需要面谈,所以在天香楼举办了场晚宴,想请陆嫣参加。 陆嫣不想去,可现在沈毅并没有在京城,他出门去寻访沈元的下落了。 而看这信上说的,也都是些很重要的事,最终陆嫣还是决定去看看吧。 等到了晚上,陆嫣轻装简行来到了天香楼。 似乎在大燕的每个城市都有一座天香楼,但唯独京中这家是最大的。 当然,这里也是档次最高的,并且极少接待普通百姓,能出入这里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 但今晚,天香楼却根本不对外营业,因为御千已经将这里都包下了。 这无形中,就让天香楼得罪了很多客人。 可御家发话了,天香楼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当陆嫣下了车,出现在天香楼门前后,早有在此等候的小二上前迎接。 这小二眉眼清秀,居然还是女子妆扮成的。 陆嫣有些惊讶。 还没听说过有女子做小二这勾当的。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疑问,这小二呵呵一笑,“陆小姐,这是我们天香楼的特色,因为来我们这吃饭的人都是身份尊贵的人,很多时候还会有女眷,男子多有不便,因此便招募了我们来做小二。” 这人说话有条理,谈吐也很文雅,肯定是进过学的女子,可就是这样的人,却在天香楼做一个跑堂的小二。 陆嫣心中叹了口气,京城果然还是京城。 扬州虽然豪富,可跟这种大气比起来,还是稍逊一筹。 等进到里面后,御千就站在楼梯口处迎接。 “陆姑娘!”御千看到陆嫣后,眼前不禁一亮。 陆嫣今日穿的很素雅,只化了淡妆,可就是这种感觉,却把御千牢牢吸引住了。 第三六七章 京城御家2 “御爵爷。” “楼上请!” 二人上了楼,这里面的布置并不是那种富丽堂皇,但就是那么让人舒服。 就连陆嫣都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 等落座之后,有清秀的小丫鬟立马上了茶。 茶香袅袅,陆嫣也不禁嗅了一口。 “是隔年的老君眉。”御千笑着说道。 陆嫣点了点头,“御爵爷,您的信我看到了……。” 御千打断了她的话,“先不要谈这些,咱们先吃饭。” 说着御千拍了拍手,片刻之后,一群丫鬟鱼贯而入,手中都托着饭菜。 陆嫣皱了皱眉头。 御千似乎察觉出了陆嫣的不悦,不禁笑道:“陆姑娘是不是以为这都是提前做好的饭菜?” “难道不是?”陆嫣不相信那么短的时间内可以炒制出这么多菜来。 “这就是这天香楼的与众不同之处了,我定好饭菜后,他们就会将一切都收拾停当,然后十几个厨师在灶前等候着,只要一声令下,立马火力全开,这才是这么快就能上菜的缘故。” 陆嫣有些不信,随便尝了一道菜,不禁惊咦了一声。 “饭菜做的可还行?” “居然是扬州的味道?” 御千一笑,“我知道姑娘久居江南,因此特意请来了十几位江南厨师,就是为的让姑娘尝到原汁原味的江南菜肴。” “多谢爵爷。” 虽然饭菜做的很精致可口,可陆嫣也只是吃了一点,便放下了筷子。 “爵爷,您在信中说的事,可否谈一谈?” “哎……那个着什么急了?如此美味佳肴,怎可无酒?来啊,上酒!” 有人将酒献上。 陆嫣皱了皱眉头,“爵爷,我不喝酒的。” 御千一笑,“这说是酒,其实就是用玫瑰跟几种奇珍异果酿造成的果酒,口味酸甜适口,号称玫瑰露,您可以尝一尝。” 陆嫣还想推辞,可御千已经不由分说的倒满一杯。 陆嫣无奈的接过。 御千也倒了一杯,“陆姑娘,我们御家和你们陆家合作多年,现如今陆老爷子年迈,我父亲也已经逐渐放权,日后的合作,就全靠咱们这些小一辈的了!为了以后的合作,我们先干一杯。” 说着御千一饮而尽。 陆嫣心中冷笑。 想借着这个名义来灌醉我? 真以为老娘是吃素的? 陆嫣七岁就开始喝酒,说不会喝,完全是不想跟御千扯皮,但如果御千想着灌醉自己来图谋不轨的话,那就是笑话了。 陆嫣用唇抿了抿酒,确定没问题后,也是一饮而尽。 “好!好!爽快!”御千击掌赞叹。 这杯酒之后,陆嫣开始来者不拒,虽然这玫瑰露是果酒,其实后劲不小。 就连御千的脸都有些酡红了,陆嫣却眼神清明,毫无醉意。 谈话也开始进入正题,御千一板一眼的跟陆嫣谈论起家族生意的事。 这一谈就是半个多时辰,连陆嫣都有些诧异。 莫非自己错怪人家了? 他确实是找自己谈正事的? 饭菜凉了就被撤下,然后重新换新花样的。 一直等吃到一个多时辰后,陆嫣站起身来,“爵爷,我失陪一下。” 御千点点头,“好!” 等陆嫣在丫鬟的引领下离开后,御千的神色一喜。 这酒确实没有任何问题,如果说有的话,就是里面加了些去湿化水的中药。 果然,陆嫣在喝了之后,便有了效果。 等她一走,御千赶紧将手里的小瓷瓶打开,里面是黑色的粉末,散发着一股异香。 他给每道菜都放了些,剩下的则倒在陆嫣的酒壶中。 等忙活完这一切后,陆嫣也回来了。 “不好意思,我们接着谈!” 酒席继续,可似乎是有意无意的,陆嫣一直没有碰酒菜。 御千几次想提起酒来,都被陆嫣给打断了。 最后事情谈完了,御千又一次说道:“和陆姑娘谈话是很令人愉悦,为了咱们的合作,再干一杯。” 说着御千举起了杯子。 但就在这时候,外面有杂乱的脚步声,御千脸一沉。 “怎么回事?” “哦!爵爷,外面刚刚来了几个不开眼的小青皮,口口声声说要见您!” “见我?”御千皱了皱眉头。 “嗯!他们说有重要的事!” 御千半信半疑,但还是怕耽误了什么重要的事,便对陆嫣一笑,“陆姑娘稍等,我去去就回!” 陆嫣点了点头,“爵爷请便。” 御千出来后,就见外面确实有几个青皮,一见他出来了,全都哭喊着说道:“大人,吴先生被人打了啊!” “吴德被人打了?被谁?” “不知道啊,是两个人干的,但是都蒙着脸。” 御千的脸色很不好看,吴德是他的跟班,现在他被打了,就好像有人扇了自己一巴掌一样。 “立马派人去给我搜查,抓到后活埋!” “是!” “你们几个倒是不错,一人十两银子的赏钱。” “多谢大人!” 御千处理完这件事后,反身回屋。 他根本没把这个当回事,在他看来,只要打人者还没离开京城,那么肯定会被抓住的。 御家,就是有这个自信。 等归座之后,御千还很仔细的看了看面前的酒杯,发现没有挪动过。 在这点上,他是个很谨慎的人,所以在离开前,他特意用手指甲在木桌上划了一道浅浅的印子。 酒杯就压在印子上,如果有人动过的话,绝对能看出来。 “陆姑娘,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我们先干了这杯!” 陆嫣举起杯来,“既然如此,那么我就先干为敬,日后希望御公子,能多多照顾我们陆家!” 说完陆嫣一饮而尽。 看到陆嫣将酒喝下,御千心中大喜,便也举起杯来。 “这个好说。” 说完自己也喝了。 只是在他仰头喝酒的时候,根本没注意到陆嫣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狡黠。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要告辞了!”陆嫣站起身来说道。 御千放下酒杯,觉得头有些发晕。 看来自己真是喝多了。 “好!我送姑娘!” 御千送陆嫣下了楼,一直到陆嫣上了马车,御千都觉得有些怪怪的。 等陆嫣的马车走了,御千忽然觉得很开心。 第三六八章 你有没有觉得很开心? “你有没有觉得很开心?”御千问身后的随从。 “爵爷,我不知道您说的什么意思啊!”随从吓得都要尿裤子了。 这位御千御大人,可是向来以喜怒无常冷酷无情著称的,要是惹得他不高兴,下场往往极惨。 “蠢货,你难道不觉得很开心吗?我怎么觉得这么高兴呢?”御千站在大街上笑着说道。 下一刻,他的微笑便成为了哈哈大笑。 天香楼的人都偷偷看向这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笑了好一阵子后,御千才止住笑声,就觉得整个人都飘飘然的,舒服极了。 “走,去看看吴德!” 此刻的吴德,躺在床上根本下不来。 打他的人,下手极狠,不但将双腿打断,还将他的肋骨打断了五根。 等御千进来后,本来奄奄一息的吴德立马就精神了。 “少爷,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御千心情好极了,整个人都精神抖擞的。 “不就是挨了顿揍吗,我已经下令查找了,等抓到了打人者,直接活埋了,给你出气。” 吴德的眼泪都下来了。 “这两个家伙简直不是人啊,您看看打的我这样,郎中说,如果不好好休养,这辈子都别想下床了。” “为什么打你啊?说来听听呗。”御千饶有兴趣的问道。 吴德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御千,以前的御千可是从来不对这些事感兴趣的。 今天这是怎么了? 但吴德不敢违抗,便将事情的经过大概讲了一遍。 原来今天吴德闲来无事,就去茶馆听书。 正听得兴致勃勃的时候,身后有人挤了他一下,吴德当然不干,张嘴就骂。 这人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埋头走了。 吴德也没把这个当回事。 他可是御家的客卿,别说骂人了,就是当街杀死一个,都没什么问题。 可等茶馆散场之后,吴德心满意足的往回走。 刚出了茶馆没多远,就被两个蒙着面的人截住了,一顿爆揍之后,吴德都没看清楚是谁打的他。 要不是恰巧有巡逻的兵丁路过,那么吴德都得被冻死在街上。 就这样也差点要了吴德的半条命。 等吴德说完后,御千面带微笑的点点头。 “不必忧心,肯定能把打人者抓获的。” 说完御千便起身离开了。 吴德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小少爷今天怪怪的。 其实他有一件重要的事没有对御千说。 那两个人下手又黑又狠,吴德还以为是自己做的那些坏事犯了,这是来索他性命的人。 吓得他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所有的事都说了。 其中就包括这次给御千出谋划策,通过神仙膏来控制陆嫣的事。 他都一字不漏的说了。 但这些事打死他也不敢对御千讲。 只能暗暗祈祷,千万不要传出去啊。 御千的兴奋和开心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早上。 等他起床之后,就觉得全所未有的疲倦和烦闷。 这跟昨晚的飘飘欲仙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让御千整个人都变得烦躁不安。 他心里不明白怎么回事,可心中的不痛快,让他对手下人大加责罚。 下人们更是噤若寒蝉,能躲多远躲多远。 这是怎么了? 御千心里都有些疑惑不解。 其实答案,就在陆嫣身上。 说起来也是天意。 那天暴打吴德的,就是于老三和乔乐这二人。 因为现在京中没什么事,两人就经常出来闲逛。 那天正好也去茶馆听书,无意中就冲撞了吴德一下。 吴德可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只是破口大骂。 而是拽着于老三,说什么也不让他走了,口口声声说他把自己新买的衣服撞坏了,让他赔钱。 其他人都认出了吴德,全都不敢过来劝说。 最后无奈之下,于老三掏出了五两银子,算是赔礼。 吴德这才放了他。 可于老三也不是善茬,他跟乔乐二人出了茶馆之后,越想越生气,后面干脆找来两个黑巾,蒙上面目之后,便在外面等着吴德出现。 等吴德出了茶馆之后,两人上前不由分说的就将吴德架到了一处死胡同中。 吴德当时就吓尿了,还没等挨揍,就将所有的事都讲了一遍。 他真以为这是来寻仇,要他这条命的人。 所以什么都不敢隐瞒。 要说其他的,也就算了。 尤其说到他让御千用神仙膏控制陆嫣的计划后,于老三和乔乐面面相觑。 彼此都从眼中看到了怒火。 这要不是凑巧问出话来,岂不是毁了陆姑娘的一生? 两人这才大打出手,将这位吴德暴打了一通。 打完之后,二人赶紧去往陆家,想将事情告诉陆嫣。 但陆家的下人说,陆小姐在傍晚的时候就乘车出去了。 两人大急,立马赶往天香楼。 可因为天香楼今天被御千包场,两人根本就进不来。 情急之下,二人便乔装改扮成了小二,偷偷溜了进来。 可是就算是这样,他们也无法接近御千和陆嫣吃饭的区域。 那都是贵客区,他们这样的小二是不得靠近的。 二人心急如焚。 恰好在这个时候,陆嫣出门去方便。 二人一看眼前就是一亮,立马跟在后面。 等陆嫣察觉到有人跟着自己后,于老三压低了声音说道:“陆小姐,是我们!于老三跟乔乐!” 陆嫣一愣,然后低声道:“你们来干什么?” 于老三偷偷说道:“一句两句的也说不清楚,但是陆姑娘,你就记住,这个御千没安好心,他要通过下药来控制你!” 陆嫣听完之后,眼中寒芒大盛。 “多谢二位,日后必有厚报。” 陆嫣也不去方便了,直接就回了包厢,然后等御千出去的时候,她想将酒调换一下。 可陆嫣是个心细如发的姑娘,刚想碰桌上的酒杯,又缩回了手。 因为她发现,这酒杯放的位置,似乎有些别扭。 按理说,一个正常人,肯定会把酒杯放在最方便拿取的地方。 可御千的酒杯,却放在了桌子正中。 她低头仔细一看,就见桌上有一道浅浅的印痕。 陆嫣冷笑了一声。 好狡猾的御千啊。 第三六九章 勃然大怒 但这难不倒陆嫣,她仔细观察了下酒杯和印痕的位置后,便轻轻拿起酒杯,将酒水调换了下,而后又丝毫不错的放回原处。 这一切弄完之后,陆嫣刚回到座位坐下,御千就回来了。 陆嫣忍住心中的厌恶,虚与委蛇的跟他周旋。 她发现,这个御千果然仔细看了看酒杯,然后才端了起来。 陆嫣心中冷笑,于老三和乔乐果然没说错,这个家伙绝对是心怀不轨啊! 一直到御千喝下酒后,陆嫣才找借口离开了天香楼。 这些事,御千当然不知道,不过神仙膏的威力可是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的显现。 御千心中难受,恰好将吴德献给他的那瓶神仙膏拿了出来,打开盖子吸食了下,胸中的烦闷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又是一阵强烈的快感。 这种快感,是御千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超越了人间的一切,让他情不自禁的沉醉其中。 自此之后的几天中,御千完全离不开这个玩意了,整日躺在床上靠吸食神仙膏来麻醉自己。 一直到将所有的神仙膏都吸食完毕了,御千才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他现在已经完全离不开这个东西了。 甚至连陆嫣,他都不再感兴趣。 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没有神仙膏来的吸引人。 可现在却没有了。 他立马来找吴德,要求多买点神仙膏。 吴德一看御千的样子,心里就咯噔一下。 因为御千的样子实在太可怕了。 面色苍白,眼窝塌陷,跟前几日意气风发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那天感觉御千怪怪的了。 原来是他从那天起,就开始吸食神仙膏了啊! 可知道归知道,吴德却不敢声张。 这要是被家主御然知道了,还不得活活剐了自己? 但御千的话,他又不敢不听,便通过关系,又买来三千两银子的神仙膏。 御千得到这个后,心中大喜,回府后就窝在床上继续过醉生梦死的生活去了。 吴德却连夜变卖家产,然后带着伤离开了京城。 因为他知道,如果现在不走,那么以后自己绝对得不了好果子吃。 果然。 没三天的时间。 御千的事就被他父亲御然给知道了。 因为御千这段时间很反常,不出门,但也不来请安。 就连最疼爱他的奶奶,他都不去看看。 这让御千的奶奶整天嘟囔。 御然是孝子,虽然开始家中的人都瞒着他,可毕竟他是一家之主,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不由得大怒。 好兔崽子,居然连自己的奶奶都不去请安了。反了你了! 他怒气冲冲的来到御千的房间中,一推门,就被满屋子的烟雾给呛了出去。 “这是什么东西?”御然面色铁青的问御千的随从。 “回老爷,我们也不知道啊,只是小少爷这几天,根本就不出屋,整天在屋中吞云吐雾的。” 啪! 御然一记耳光就将这人扇倒在地。 “拖出去,杖责四十,然后赶出府去。” “是!” 有人将这位倒霉的随从拖走了。 “以后小少爷再有任何事,第一时间就告诉我,否则,下场和他一样。” “明白!” “把这个不肖子孙给我拖出来。”御然冷喝道。 有人进屋,御千这时候依然在飘飘欲仙中感受着极致的快感,完全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进来的几个家丁,都是跟着御然多年的老人,对这位小少爷,并无多少的畏惧感。 既然家主有令,他们自然要严格遵行。 所以几个家丁说了声,“小少爷,得罪了。” 然后就上前将御千给拖出房间。 御然就坐在院中,看着消瘦的御千,心中又气又恨,同时还又心疼。 御千这时候已经吸嗨了。 只会冲着御然傻笑。 “给我用凉水泼!” “老爷……。” “给我泼。” “是!” 有家丁拎来一桶凉水,整个浇在御千的身上。 御千被冻醒过来,神色萎靡,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我儿为什么会变成这幅鬼模样?吴德呢?” 御然勃然大怒。 “吴先生已经好几天没来过了!” “去给我找他!” 有人赶紧去吴德的家中寻找,可到了那才发现大门紧锁,然后一打听才知道,吴德已经变卖了家产,然后离开京城了。 买房的人还诧异的说道:“吴先生说了,他现在身负重伤,要回家养病,并且已经跟御老爷子告过假了啊,你们不知道吗?” 等下人回来后一说,御然就知道事情不对。 这时候正好御千的药劲过去了,他整个人如同一条鼻涕虫般在地上蠕动,同时嘶喊着说道:“给我神仙膏!给我!快!” “神仙膏是什么?”御然问道。 有御千的随从战战兢兢的上前,从屋中拿出一个小瓷瓶。 “小少爷这段时间,一直在用这个东西。” 御然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种黑色的膏体,同时充满了异香。 御然心里咯噔一下子,突然想到前段时间听到的一个传闻。 好像是突然之间,有一帮人出现在了京城之中,然后兜售一种据说很神奇的膏药。 自然,这需要御家的许可。 可当时御然根本没把这个当回事,收了银子之后,更是不再理会了。 但没想到,就是这样的一群人,居然将自己的小儿子给祸害了。 御然的脸色铁青。 “传我的江湖令,全城缉拿这群卖迷魂药的家伙,见到之后,一个不留。” 御然给这个神仙膏起了一个形象的名字。 “是!” 这时候御千痛楚不堪的在地上挣扎,鼻涕眼泪横流。 “老爷,小公子怎么办?” 御然看了一眼御千,冷声道:“将他捆起来,如果这次能熬过去,那么他还算是个可造之材,否则,就当我没这个儿子。” 说完御然便走了。 御家的规矩就是这样,向来不养闲人,甚至鼓励兄弟之间的争斗。 因为御家相信,只有能在残酷的争斗中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接掌御家。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残酷的江湖中立足。 第三七零章 神仙膏的来历1 平时的御家是很低调的。 因为御然很清楚,就算御家在如何的厉害,也不可能跟朝廷作对。 江湖永远比不上庙堂之高。 如果平时经常耀武扬威炫耀实力,那么御家就算当初立下再大的功劳,也阻挡不了被埋葬的命运。 所以御然很聪明的选择雪藏实力。 但这次,御然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 这神仙膏的威力,居然如此的惊人。 御然突然想到,如果用这个来控制一个人,那将会是多可怕的一个场面? 可笑自己最开始的时候,还没把这个当回事,甚至以为不过是一群卖强筋壮骨大力丸的江湖中人。 不过现在也不算晚,能尽早将这个势头扑灭,那么就会少一分祸害。 因此这次的御家,开始动了真格的。 当一个古老的江湖世家将所有的实力都发挥出来时,整个京城的地下世界都为之震动。 但出奇的是,本来猖獗不堪的药贩子,似乎是一夜之间就消失不见了。 任凭御家如何搜寻,就是没有半点线索。 这个结果让御然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如果朝廷有人和这群家伙勾结,那将会是一副怎样惨烈的画面? 御然只能让手下人严密监视江湖动态,一旦有售卖神仙膏的人出现,立马抓起来,查询这药的来源。 一时间,京城的江湖上风声鹤唳。 就连朝廷中都有很多人为之侧目。 但这个时候,官员们都忙于准备冬围的事,所以也都不太在意了。 只有施元听到消息后,皱了皱眉头。 “御然那个小子,这是要干什么?这么大张旗鼓的,可不是他一贯的性格啊!” 章一一说道:“听说是在全城搜捕一群药贩子。” “药贩子?什么药贩子?” 章一一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陆嫣也知道了这件事,不禁也暗自心惊。 虽然不知道御千怎么样了,可从这段时间,他一直没有露面,并且御家突然大张旗鼓的搜寻卖药人的迹象来看。 这个神仙膏显然极为厉害。 如果当时不是于老三和乔乐提醒自己,那么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这么想着,陆嫣不禁对御千更加深恶痛绝。 也不知道公子现在怎么样了? 马上就要冬围了,他还赶得回来吗? 一心坊。 明水瑶又上了楼。 这时候一心坊的东家,那位神秘的男子,已经换上了厚厚的狐皮大裘,正在火盆前烤火。 屋子里温暖如春,但男子似乎很冷,一直在瑟瑟发抖。 明水瑶上前,轻轻搂住了男子。 “东家,还是不行吗?” 男子这时候双目无神,显然已经彻底瞎了,闻言苦笑了一下道:“每年到了这个时候,我都会做噩梦,梦到自己被大雪淹没。” 明水瑶看着消瘦的男子,心里有些难过。 到底是怎样一副地狱般的场景,才能让一个硬汉,变成了这幅模样呢? “外面可有什么传闻?” “朝堂之上,人们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冬围而做准备,并无什么大事,沈毅去了城外搜寻自己的兄长,我已经派人去盯着了,但京城江湖似乎有些不太平!” “哦?怎么回事?” “听说御家的家主御然下了命令,在全城搜捕一群卖药的药贩子。” “药贩子?”男子忽然一震,然后颤抖着声音问道:“卖什么药的?” “这个我还不知道,但有小道消息说,御家的小少爷御千,被御然亲口下令绑了起来,似乎是染上了什么难以戒除的瘾。” 男子颤抖的越发厉害,喃喃自语道:“终于把这个恶魔释放出来了吗?你们这群人,到底要将这个世间祸害成什么样子才肯罢休呢?” “东家,你怎么了?”明水瑶有些害怕。 因为她从未在自己东家脸上见过这么难看的表情。 就算前几日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终于彻底瞎了时,东家都未如此失态过。 男子苦笑了一声,“水瑶,去传我的话,全力协助御家的搜捕,一旦发现药贩子,就地正法也可以。” “东家……。”明水瑶有些不解。 男子摇了摇头,“你不了解这个东西的恐怖之处,这群药贩子所卖的,不是药,而是地狱的恶魔,我就曾亲眼见过铁打的硬汉,被这东西缠上之后,变成了一个只会苟且偷生的怂包。” 明水瑶心里直冒寒气。 “这玩意,如果落入心怀不轨之人的手里,将是一场灾难。它恐怖到什么程度?比如你是贞洁烈女,可依然抗拒不了这个东西的控制,最终会成为人尽可夫的银妇。” 明水瑶听得眼皮直跳。 “我会立即下令去搜寻这个东西。东家,这也是你们曾经的那个盟中流传出来的吗?” 男子点了点头,脸上闪过痛苦的神色。 “说起来,这个东西,还是我最先发现的。” “什么?”明水瑶一惊。 “当初,我意气风发,觉得这辈子肯定能得遇仙人,然后走上长生之路,可十年过去了,除了一些虚无缥缈的传说外,我一无所获。我的心也渐渐绝望起来,直到有一次,我误入一处与世隔绝的山谷。” 男子的神情渐渐变得痴迷起来。 “那是怎么的一副画面啊,漫山遍野都开满了一种绝艳的花朵,在月光的照耀下,如梦如幻。” “我当时都看呆了,认为自己真的找到了仙境。” “可遍寻了整个山谷,别说仙人了,连个动物都没有发现。” “而我当时来的路,也因为一场大雨而被冲毁了,我被困在了谷中,开始几天,还能靠带来的干粮度日,后来干粮吃完了,我就找东西吃。” “可奇怪的是,那个山谷中,除了那种奇异的花之外,根本没有任何的植物存活,甚至连兔子都没有。” “我饿的头晕眼花之下,便尝试着去吃这种花。” 说到这的时候,男子还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 “那是我这辈子吃到的最好的一顿饭,吃完之后,整个人都飘飘欲仙。” “然后我就看到了天上有仙人行走,当时我激动不已,跪在地上大哭。” 第三七一章 神仙膏的来历2(第四更) “可后来,我才知道,这一切原来都只是幻觉。” “而幻觉的根源,就是来自于那种奇异的花朵。” “我当时做了一件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那就是将这个花带了出去,送进了盟中。” “我当时是好心,认为这种可以致幻的植物应该能起到点作用。” “但没想到,他们将这个东西制成药膏,然后通过它的成瘾性来控制人。” “我当时和他们大吵了一架,这也是我后来叛出的主要原因。” “现在这个东西又出现了,而且开始侵染普通人了,这是个极其危险的信号,如果任由这个东西蔓延,那么整个大燕都有倾覆的危险。” 明水瑶听完之后,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现在,你明白了吗?” 明水瑶点了点头,“东家,我一定全力以赴,将这个东西扼杀在萌芽之中。” “但愿如此吧!”男子幽幽叹了口气。 沈毅现在正在城外的小镇之中搜寻沈元以及赵成英的下落。 他当日在清水镇,曾经派人偷偷跟踪赵成英。 可意料之中的跟丢了。 这个赵成英,在江湖之中摸爬滚打那么多年,经验极其丰富。 一般的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现在沈毅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线索。 越明也亲自跟着沈毅在城外搜寻。 他这几天可算是受了这辈子都没受过的罪。 每天吃不好喝不好,还得疲于奔命,往往一天下来,浑身的骨头都疼。 但越明连一丝怨言都不敢有。 他很清楚,如果这次再让沈毅不满意,那么自己就得卷铺盖滚蛋了。 并且照沈毅这个性格,不榨干自己最后一个子,是不会让自己走的。 为了以后的生计着想,越明当然咬牙坚持了。 清水镇,青芒镇,这两个地方,沈毅已经反复来过三次了。 同时他还派出人去寻找那天的那个老乞丐,也就是赵成英的师父。 但这个人自从那天见过一次之后,便再也没露过面。 搜查陷入了僵局。 别说这个生产力极其落后的时代,就算是在后世,一直到摄像头普及开来后,抓捕一个人才变得容易了些。 否则,就是大海捞针。 沈毅心急如焚。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思索,如何破开赵成英的这个局。 可所有的想法都想到了,却根本行不通。 因为这个赵成英,根本不能用正常人来形容。 他要做的事,往往出乎你的意料之外。 同时形成阻力的,还有越明手下那些都头跟统领们。 他们一个个虽然表面不敢说什么,但私底下全都怨声载道。 毕竟他们贪墨的钱财,都在沈毅的逼迫下拿了出来,然后物归了原主。 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闻所未闻的一件事。 从来只有他们捞钱,还没听说过往外掏钱的。 沈毅算是开了先河。 不过他们都惧怕沈毅,根本不敢表现出来。 可不表现出来,就代表着他们愿意出力了。 反正到时候完不成,受责罚的也是府尹大人。 他们这群吏员,根本没事。 抱着这个想法,他们都消极怠工起来。 沈毅也心知肚明,可他不是圣人,不可能说将所有人的心都拧成一股绳。 施如安也跟着沈毅一直在寻找。 他比谁都想尽快抓到赵成英,好夺回赵二的骨灰。 施如安觉得,如果再耽搁一段时间,没准赵成英这个变态就能将骨灰都吃了。 那样的话,赵二岂不是真就成了孤魂野鬼了? 施如安的想法,沈毅虽然不敢苟同,可心情是一样的。 但世事往往不是靠心情就能来改变的。 赵成英犹如人间蒸发了一样,带着他那帮手下,以及沈元等人,彻底消失在了京城附近。 就在沈毅将要认命的时候,曙光却突然出现了。 那天,他们正好走到一处镇店,已经过了晌午了,却连早饭都没吃。 那群都头和统领们,早就在怨声载道了。 等到了这,就说什么也不愿意走了。 沈毅也只好找了个二荤铺,然后安排人们吃饭。 正吃着的时候,他突然听到小二和掌柜的闲聊天。 “哎呀,听说前两天又有人猎户打了几只飞龙啊。” “是啊,不过都被一个人给买走了,这人貌似掌柜的你还认识啊。” “谁哦?” “就是青芒镇的那个袁大啊!” “他?别闹了,他连饭都吃不上了,还买飞龙?” “你不知道,他现在可威风了,听说是找了个好女婿啊!” 沈毅听得眼前一亮。 青芒镇。 姓袁……。 女婿。 这些要素构成在一起,让沈毅心中一动,便走到小二跟前笑着说道:“这位小哥。” “哎呦,大人,您可别这么叫我,折煞我的阳寿啊!”这小二吓得赶紧说道。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沈毅这样威风的人。 那群都头和统领们,往常都是多厉害的人物啊,在这个少年面前,却连大气都不敢喘。 估计他的官,比这里的保长还要大很多吧! 小二心里这么盘算着,自然诚惶诚恐。 沈毅一笑,“我听闻刚刚你们说起飞龙来了,敢问那是什么?” “大人,实不相瞒,这飞龙乃是一种极为珍奇的山珍,其实就是野鸡,但是味道极佳,只是这种东西气性很大,被抓之后,不到半日就会气死自己,到时候肉就酸涩难吃了,所以很是珍奇。” “哦!有这么珍奇吗?我想尝一尝,小二可有办法?”沈毅表现的像个吃货。 不过小二却一笑,“大人,京中不乏有达官贵族想尝尝这飞龙的味道,但除非碰巧赶上,否则是很难遇到的。” “那我刚刚听你说,有人似乎将好几只飞龙都给买了下来啊!” “是啊!” “那能否见见这位,我可以多出一倍或者几倍的价钱来收购。” “这个……我也不知道行不行啊!”小二有些为难。 沈毅掏出一锭银子,笑了笑道:“这是十两银子,只要你能把这个人带来,就可以!” 小二的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 这就给了十两银子? 要靠自己的工钱,估计得挣三年吧! 第三七二章 身怀有孕? “这……真的给我?”小二一脸的难以置信。 “当然!” “好,那我现在就去找袁老头。” 小二兴冲冲的走了。 掌柜的有些吃味的说道:“这位客官,那袁三我也认得。” 沈毅一笑,“只要你家店小二能将袁三找来,那么你也有份!” 掌柜的这才高兴起来。 他累死累活的,可能一年也挣不来五两银子,人家一出手就是十两,足够自己两年的吃喝了。 这时候越明也吃饱了。 这段时间的磨练,让他也能吃的下这乡野粗食了。 越明凑到沈毅跟前,轻声问道:“公子,何必这么费劲呢?一群乡野农夫而已,随便吓唬一下就乖乖听话了,还至于用银子去打赏?” 沈毅瞥了他一眼,然后淡淡的说道:“你敲诈富户的时候,是不是也是随便吓唬一下?” 越明被怼的脸红耳赤,嘿嘿讪笑了几下,赶紧退回去了。 很快,小二便回来了,只是并没有人跟着他。 “这位公子,实在不好意思,事情我没办成。”小二很沮丧。 “哦?没找到这个袁三吗?” “找是找到了,可我跟他说,有人想买他收购的飞龙,却被他给骂了出来,妈的,这老头子以前穷的连进酒的钱都拿不出来,最近却突然暴富了!” 沈毅点了点头,“可能是他觉得我诚意不够,不如我亲自登门拜访一下,小二你带路,银子一分也不少你的!” “真的?” “那是自然。”沈毅微笑着说道。 他是故意让小二先去探探路。 万一这个袁三已经不在这小镇上了,自己再大张旗鼓的搜寻,岂不是更引得人怀疑? 沈毅不相信赵成英会蠢到不派人监视这里。 现在确定袁三是在这了,沈毅便决定亲自登门。 他隐隐有预感,赵成英很可能没有在这里。 但能找到袁三也是好的! 沈毅临走的时候,扔了十两银子给掌柜的,喜得他眉开眼笑的。 小二一见这样,心气更足了,领着沈毅便去往袁三住的地方。 越明想跟着,沈毅没让,只是让他们在后面远远的缀着,等找到地方后,再包围起来。 这镇子很小,不过一条大街,袁三住的地方就在大街背面一处不起眼的宅院之中。 小二说道:“以前这个袁三会来我们镇上进些酒水,有时候也会来我们店里进些做好的猪头肉什么的,只是这个人十分的抠门,每次进不了多少东西,又扣扣索索的,所以我们都很烦他。” “只是最近听说这个家伙找了个好女婿,突然就一夜暴富了,你说气人不气人,还听说他这个女婿十分的厉害,公子,您听说过不?” 这个小二一路上十分殷勤的说道。 沈毅笑着点点头,“何止听说过,我和他女婿关系还不错呢!” “那样啊,那这个袁三更得将飞龙献出来了,他总不敢得罪自己女婿的朋友吧!”小二絮絮叨叨的说道。 “就是这了!” 沈毅看向这所宅院,就见十分的破旧,但是门前倒也干净,而且大门是新换的,簇新的木头茬子十分的扎眼。 “你去敲门。” “好嘞!” 小二上前就开始敲门。 足足敲了有一盏茶的功夫,门才开了一条缝隙,袁三从门缝中往外一看,见是刚刚离开的小二,不禁十分的不悦。 “我都说了,那飞龙是留着给我女婿吃的,给多少钱也不卖!” 正说着,沈毅侧身一把将门挤开,然后扔给小二一锭二十几两的银子,“谢了,这里没你的事了!” 小二赶紧捡起银子就溜了。 这时候袁三见到沈毅进来,吓得面如土色。 “你……你……。” 沈毅反手将门关好,微笑道:“老丈,你是不是不认识我?” 那天在清水镇,袁三并没有在现场,所以不认识沈毅。 可他不是傻瓜,一见来了一个陌生人,又是个士族打扮的俊秀少年,心里就知道不好。 他转身就想跑,沈毅摇了摇头,“老丈,你认为你还走的了吗?” 袁三僵住了,然后转过身来强笑道:“这位公子找我老头子可是有什么事吗?” 沈毅盯着袁三,“我叫沈毅。你说,我找你有什么事呢?” “爹!谁啊!”随着说话声,袁兰兰从屋中走了出来,一见沈毅站在院中,不禁骇然色变。 “你……你怎么找到这的?” 沈毅微微一拱手,“兰兰姑娘也在,这么说来,赵成英也离此不远喽?” 这时候袁三已经恢复清醒,摇头道:“沈公子,我知道你是来找他的,可是他根本就不在这,那天他让我自己先找个地方落脚,我就来了这,然后前天他又让人将兰兰送了回来。” “是吗!” “我爹说的没错,我们现在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袁兰兰面色苍白的说道。 沈毅叹了口气,“知道现在在外面的都是什么人吗?” “都是府尹衙门的人,他们现在已经被朝廷逼得眼睛都红了,你们都是赵成英身边的人,你们认为,如果他们知道你们在这,会怎么做呢?” 袁三吓得扑通就跪下了,“沈公子饶命啊,沈公子饶命,我不求您放过我们,但只求您放过兰兰啊,您让衙门大老爷们把我抓走就行了!” 沈毅看着跪在地上的袁三,“哦?这么维护她?是不是身怀有孕了?” 这句话犹如石破天惊,一下子就让袁三愣在了当场。 至于袁兰兰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你……你……怎么知道?” 沈毅笑了笑,“因为我一进院子,就看到在墙角挂着很多小孩子穿的衣服,显然都是新做,或者新买来的,显而易见,有人身怀有孕了!是不是呢?兰兰姑娘?” 沈毅在说这话的时候,心里还在默默吐槽自己。 估计自己现在在袁兰兰父女二人的眼中,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坏人了吧! 袁兰兰浑身都有些颤抖,“沈公子,我们确实不知道他的下落,求您放过他吧!” “我不想知道赵成英的下落,我就想问你,我哥哥现在在哪?” 第三七三章 不撩则已,一撩惊人! “这……。”袁兰兰有些迟疑。 沈毅叹了口气,将跪在地上的袁三搀扶起来。 “我的名声,你们应该也知道,我不是什么坏人,这点没错吧!” 袁三点了点头。 现如今沈毅在民间的名望很大,而且基本都是正面评价。 甚至有很多人都视沈毅为偶像。 “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们,只要你们告诉我沈元被关在哪,那么我可以保证你们父女两的绝对安全。” “想一下,我哥哥又有什么罪?为什么要让赵成英给抓起来?我这也是在帮他,明白了吗?如果不想着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的话!你就告诉我!”沈毅这话是对袁兰兰说的。 果然。 用孩子来打感情牌,永远是无往而不利的。 袁兰兰迟疑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道:“沈元被他关在了天福寺之中。” 沈毅点头,“多谢。” 然后转身就离开了这个院子。 等他走了,袁三才忍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苦笑道:“希望这位沈公子,能说到做到啊!” 等沈毅走出了院子后,越明赶紧凑了上来。 “怎么样?是不是现在抓人?” 沈毅看了他一眼,“谁说要抓人了?” “嗯?”越明有些不明所以。 “这群人可是赵成英的乱党啊,不用抓吗?” “谁又告诉你他们是乱党了?” 越明更糊涂了。 “袁三是在里面不假,可是他一问三不知,你抓了他有什么用?还不如派人在此盯着,只要袁三父女在此,那么赵成英肯定会来的。” “明白了!”越明十分高兴。 “不过现在最紧要的,是要先将我哥哥救出来。” “令兄有下落了?” “嗯!” “好,我立马调拨人手。” 沈毅摇了摇头,“不行,这件事你们更不能掺和!” “为什么?” “你们一掺和,很容易被发现,到时候我哥哥才就真的危险了。” “那公子你的意思是……。” “施兄,这次就该你出手帮忙了。” 施如安点了点头,豪气干云道:“没问题,为了救出元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用那么危险,只要你乔装改扮一下就行!” “那更容易,我现在就去吗?” “不是这种乔装改扮,这样吧,咱们先进城去找一个人来!” 沈毅领着施如安回到了京城。 他要找的人正是一直在施府里待着的李纯一。 李纯一这段时间心中十分的恼怒。 因为外界关于沈毅跟长公主的不堪传闻越传越盛,也越传越真。 这些传闻气的李纯一连门都不愿意出了,整天深居简出的在家中。 她更生气的是,沈毅居然一直没有来找过自己,甚至都没来个信解释一下的意思。 这让李纯一充满了怨恨。 好歹咱们也是拜过天地的人啊,你就这么不拿我当回事吗? 哼,既然这样,那我也一辈子不搭理你! 可日子久了,这种想法也逐渐被担心所取代了。 他是不是有事? 不然为什么一直不来找自己呢? 正在烦闷的时候,沈毅带着施如安来找她了。 刚听到丫鬟禀报的时候,李纯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等确定真是沈毅来见自己后,她新仇旧恨都涌上心头,恶狠狠的说道:“告诉他,就说我不在!” “啊……可我已经告诉沈公子了,说您在房中闲坐啊!” “哼,那我也不见,告诉他,让他走吧!” “哦!” 丫鬟转身要走。 “慢着!” “小姐,您还有什么事?” “告诉他,等我换好衣服,就去见他!”李纯一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小丫鬟也不敢乐,只好忍着笑意走了。 李纯一换了一身衣服,对着镜子仔细打扮了下,这才板着脸出来见沈毅。 沈毅一见李纯一,也顾不得客套了。 这件事不能耽搁,否则迟则生变,万一赵成英要是知道消息走漏,那么再找沈元就更难了。 因此他开门见山的说道:“纯一,我有件事要求你!” 李纯一一听这个,心里大怒。 原来是有事求自己才来见我的啊! “哼!”李纯一转身就要走。 沈毅何等聪明,一见李纯一的表情,就猜透了她的心思,心里叹了口气。 自己的情债,似乎是有点多啊! 然后将在进城路上顺手买来的一副手镯拿了出来。 “咳咳,如安啊!” “嗯?怎么了?”施如安还不知道什么意思。 “我辛辛苦苦,请来能工巧匠打造出的手镯,看来是送不出去了,要不给你吧,你看着谁喜欢就送给谁吧!” 说着,沈毅就要将手镯递给施如安。 这时候本来已经走到门口的李纯一立马折返回来,一把将手镯抢了过来。 “哼!这可不够,这只是对你这段时间没理我的一个惩罚!” 李纯一虽然这么说,但还是爱不释手的把玩着这副手镯。 施如安钦佩的看了一眼沈毅。 在路上的时候,他就想不明白,为什么沈毅执意要先去首饰铺子买个手镯。 现在他想明白了,原来这是给李纯一的啊! 这家伙,不撩妹则已,一撩就放大招啊! “说吧!什么事?” 沈毅这才笑着说道:“不急不急,你先戴上试试吧!” 沈毅心说,我才不上你的当,这时候要是说什么事,估计又会被你以为我是拿东西来贿赂你了! 果然。 李纯一一听这话,脸上的寒冰才算解冻。 她将手镯戴上,发现十分的合适。 尤其沈毅舍得下本,这手镯虽然不是定制的,可也是能工巧匠费了心思才做出来的。 价值自然不菲,但戴上之后,更显得皓腕如雪,美不胜收。 “好漂亮啊!” “喜欢吗?” “嗯!” “实不相瞒,这是我照着你的手腕,特意让人给你定做的!” “真的?”李纯一半信半疑。 “自然是真的!”沈毅神情真挚的说道。 这时候施如安才算服了气。 这家伙,说谎话都不带眨眼的,真是忽悠死小姑娘不带偿命的啊! “沈毅,是我错怪你了!”李纯一真信了,有些动情的说道。 她有些后悔刚刚不应该那么对沈毅了! 沈毅笑了笑,“没事。” 第三七四章 三人行?三女行! “只要你高兴,我做什么都愿意。” 这话乃是大杀器,沈毅轻易不用的,因为杀伤力太大了! 果然。 李纯一的眼眶泛红,但心中却被满满的甜蜜给占据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 “嗯……是这样!”沈毅将情况大概介绍了一下。 李纯一的神情也严肃起来。 她真不知道,自己在施家闭门不出的这几天,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自己还那么任性的对沈毅,实在太不像话了。 李纯一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为刚刚的行为而感到心中有愧,便说道:“你说要我怎样吧!” “这天福寺,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大寺院,如果直接硬闯的话,很容易生出不必要的麻烦,我是想乔装改扮一下,然后潜入寺中,寻找我的哥哥!” “好!没问题。”李纯一一口答应下来。 不就是易容吗。 这对李纯一来说,简直太简单了! “化什么样的?” 沈毅指了指施如安,“以他的先天条件,你说化个什么样子的比较好?” 李纯一眼前一亮,“自然是女子啊!” “那就化个女子吧!”沈毅说道。 施如安急了,“喂,你连跟我商量都不商量,就让我装扮成女子?” “那你说怎么办?你就不想尽早抓到赵成英?” 这句话戳中了施如安的软肋,“好吧!但是我也有个意见。” “嗯?” “哪有女子一个人去寺院的?我看你也很合适,干脆你也化妆成女子吧!” 沈毅还没说话,李纯一已经抚掌大笑。 “没错!这个提议好极了,但是如安啊,你说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 “不是你们两个,而是我们三个!” “你也要去!” “那是自然,这段时间在屋里闷得我都快要发霉了。” 沈毅苦笑着说道:“我还用化妆成女子?我看不必了吧。” “很有必要,其实,你的先天条件根本不次于施如安,不信你看我的手段!” 李纯一果然有一套。 先让二人进屋,然后从床下翻出一个箱子,打开一看,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各种器具和瓶瓶罐罐。 “先给谁来!” “他!”沈毅和施如安互相指着对方。 李纯一一笑,“谁先来也可以,且看我的手段吧!” 一个时辰后……。 施如安坐在镜子前,看着镜中那个清丽脱俗的女子,不禁有些呆了。 “这……是我吗?”施如安手指摸着自己的脸蛋,喃喃自语道。 李纯一端详了会后,十分满意的点点头,眼中也满是惊艳。 “没办法,你的先天条件实在太好了,我再结合你的长处加以化妆,简直完美!” 李纯一说的不假,现如今的施如安,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去都美的惊心动魄。 甚至连李纯一都得承认,她所见过的女子中,也就只有唐萱儿等少数几个女子,可以比得上现在的施如安。 “沈毅呢?”施如安问道。 李纯一一笑,“他就在后面呢,因为他身量比较高,我特意让巧手绣娘给他改了一件衣服。” 这时候沈毅走了进来。 他的风格和施如安完全不同。 如果说施如安是娇柔的大家闺秀。 那么沈毅就是剑眉星目的江湖女子。 李纯一是个很擅长发掘别人潜力的人,她很清楚,虽然沈毅的五官无可挑剔,可他本身的气质,就不适合那种特别女性化的装扮。 如果强行为之,反而容易出破绽。 还不如装扮成一个行走江湖的女子,来的稳妥些。 但李纯一也没想到,这个想法会形成这么惊艳的一个效果。 本身沈毅的身高比较高,这在装扮成女子上有先天的劣势,但是在此刻,反而成了优势。 就见沈毅披着一件黑色大氅,神情冷峻,但五官精致如画中人,这一切结合在一起,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施如安都看傻了。 “这……这是沈毅?” “废话,不是我还能是谁?啧啧,如安啊,干脆你以后就做个女人得了,这装扮,这身条,简直绝了!”沈毅看到施如安后也是眼前一亮,情不自禁的说道。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估计施如安早就火冒三丈了。 但沈毅这么说,他却没太在意,反而笑道:“你也不错,要不你以后就装扮成这样吧,嘿嘿!堂堂的大才子,居然女子装扮,传出去后,不知道会惊倒多少人呢!” 调笑了几句后,三人便做好了准备。 相比起施如安和沈毅的惊艳,李纯一就显得平常了些,可是毕竟是货真价实的女子,那种柔媚劲,还是要略胜一筹。 总之三个人站在一起,不必说话,就是一副极美的画卷。 这时候马车已经找好,连马车夫都有些看傻了。 一直到三人都上了车,才由李纯一说道:“去天福寺!” “是!” 马车载着三人来到了天福寺。 这天福寺的历史不算久远,在二十年前,还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庙宇。 直到后来一位叫做慧宇大师的和尚来此后,这天福寺才逐渐兴旺起来。 尤其这几年来,香火鼎盛,并且在天福寺外,常年有各种庙会存在,俨然已经成为了京中一处热闹所在。 天福寺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大寺院。 沈毅等人来到天福寺后,正好赶上这里的冬日法会。 站在寺外都能听到吟诵经文的声音,而在寺外的空地上,都是做各种生意的人,旁边更是有耍把式的江湖人。 总之是个很热闹的所在。 不过等沈毅三人一下车后,就吸引来大半的目光。 因为三人各具风情,很多人都看傻了。 沈毅心里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跟在李纯一后面往寺院方向走。 至于施如安吗。 他倒是很兴奋,一双眼睛一直在四处逡巡。 在路过一个卖小玩意的摊贩跟前时,施如安对一个小竹蜻蜓产生了兴趣。 这玩意不错啊,做的挺精致,买回去给如兰玩啊。 他心里正在盘算着。 摆摊的是个二十来岁的男子,一见一个千娇百媚的姑娘站在自己摊位前不走了,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那竹蜻蜓。 第三七五章 人生……真是寂寞(第一更) 似乎是很喜欢的样子。 他赶紧将竹蜻蜓拿了下来,递给了施如安。 “姑娘,可是喜欢这个吗?” 施如安想说话,但突然意识到现在自己是个“女人”,便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只是他根本不了解自己现在微笑的威力有多大,这一笑就将这位大哥给迷得神魂颠倒。 “多少钱?”李纯一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怕施如安说话露馅,便问道。 “啊……不要钱不要钱,送给姑娘了!”小摊贩说着,脸居然红了。 李纯一颇有深意的看了施如安一眼,然后扔下了一块散碎银子。 “我们姑娘可不受无功之禄,走了!” 说完李纯一领着两人就往前走。 等走远了些后,沈毅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起来,施姑娘的魅力很大吗!” 施如安狠狠瞪了沈毅一眼。 只是他现在的装扮,就连瞪人都显得那么的娇媚动人。 等来到寺院门口后,看守寺门的几个沙弥也都傻眼了。 “几位女施主,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废话,没看到吗?我们来当然是进香的!”李纯一说道。 “啊……是!是!请,里面请。”小沙弥红着脸说道。 三人走进前殿,这里供奉的是护法尊者。 三人全都进了香。 这时候有知客僧赶了过来。 “几位女施主,实在不好意思,正殿上还在举行法会,你们先等一会,法会完了之后,再去进香,你看如何?” “可以!不过我和两位妹妹,可否在贵寺里转一转呢?” “这个……。”知客僧有些为难。 “就是随便看一看,听说这二十年来,天福寺动用了天下的能工巧匠,花钱无数,才建造了这佛门胜地,我们想见识一下!” “好!但是得有人陪同着女施主,毕竟本寺僧人众多,再冲撞了三位尊贵的女施主。” “可以!” 于是有专人陪着沈毅三人在寺中查看。 这天福寺,虽然不是名胜古迹,但因为建造时耗费了无数钱财和心血,所以建造的富丽堂皇美轮美奂。 比如那座十三层的木制佛塔,就是沈毅都为之咋舌。 这玩意就是在后世建造的难度都很大,也不知道在这个没有升降机,没有重机械的年代,是如何建造的这么高的。 三人绕塔而行,然后准备登上塔顶,看一看上面的景色。 一般的香客,是没有这个待遇的。 但看守佛塔的僧人,被三人身上的气势所震慑,都没敢说个不字,乖乖的就打开了塔门,让三人进去了。 三人站在塔顶,俯瞰整个天福寺。 这塔应该算是京城以东最高的一座建筑了。 站在塔顶,远处是鳞次栉比的京城民居,而脚下则是富丽堂皇的佛寺。 甚至极目远望之下,都能看到大山的轮廓。 冷冽的空气让三人的心神为之一振。 “果然是一处佛门盛地啊。”李纯一语带嘲讽的说道。 “光建造这些建筑,就要花费巨资,这位惠远大师,果然是个有本事的人啊!”施如安也说道。 只有沈毅仔细端详着整个佛寺的建筑布局。 “他有什么本事?不就是糊弄市井愚妇们吗,香油钱倒是收的很利索,我很讨厌这些佛门中人,别的本事没有,捞钱倒是都有一套。”李纯一冷笑道。 沈毅摇了摇头,“也不要一棒子打翻一船的人,诚然佛门中是有些不肖子弟,可也有真正的高僧大德的。” “我不相信一个真正的高僧大德,会耗费民脂民膏建造这样富丽堂皇的寺院。”李纯一反驳道。 “你看看下面这些建筑,寺院富丽堂皇,可挨着寺院的民房都是什么样子?低矮破旧,甚至一阵风都能刮倒了,佛门讲究菩萨心肠,我就不信佛祖能甘愿在这样的寺院中享受香火。” 沈毅默然。 这个还真没得洗。 不要说这个时代,就是后世,也有很多不守清规戒律的寺庙存在。 “不要讨论这个话题了,还是赶紧找出沈元的踪迹为好。沈毅,你说沈元被关在这天福寺,可天福寺这么大,要怎么找?”施如安问道。 沈毅用手一指后山。 “前面都是僧侣居住以及大殿,肯定藏不住人,要是藏人,只能被藏在后山的塔林之中。” “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去吧!” “塔林说白了就是寺院中的僧人死后被埋葬的地方,在一个寺院来说,这就是圣地,怎么可能让我们擅自进入?” “那怎么办?就这么在上面傻站着吹冷风?” “先别急,等一会见机行事。” 正在说话的时候,通往塔顶的楼梯传来了脚步声,然后一个极为骚气的声音传来。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随着话音,一个穿着白色公子衫的男子走了上来,身后还跟着四五名同样打扮的少年。 一看打扮就知道是酸腐书生。 “沈君,果然好诗,好诗啊!”其中一个长着大驴脸的男子操着一口生硬的大燕话说道。 “当然是好诗,也不想咱们沈括沈公子是何等人物,这随口一吟诵,就显出功力来了!”有人捧场笑道。 被称为沈括的这位被夸得有些脸红,“咳咳,这……是唐朝白居易的诗,并非我所写。” “那也得能记住啊!沈公子当真是聪慧过人啊,我等拍马也赶不上。”一群人开始大拍马屁。 沈毅和李纯一,施如安三人就在远处听着,尤其当听到这群人连白居易的诗都不知道时,施如安忍不住笑了。 他这一笑,勾的这群人都有些发愣。 沈毅心中冷笑一声。 其实从刚开始,他就看出这群人是奔着什么来的。 因为从一上塔开始,他们虽然极力掩饰,可时不时看向这边的炽热目光还是出卖了他们。 毕竟沈毅现在是做女子装扮,三个可谓倾城的绝色凑在一起,自然免不了招来一些登徒浪子。 只是这个沈括的,让沈毅有些惊诧。 自从宋朝变成大燕后,历史线已经被改变。 第三七六章 食色性也(第二更) 很多应该出现的人全都消失了。 这个沈括如果真是历史中的那个人,那么就是沈毅穿越到这个时代后所遇到的第一个历史人物。 时间退回一个时辰之前。 沈括带着一帮狐朋狗友在饭庄中吃的酒足饭饱后,便在城中闲逛。 说是闲逛,其实就是到处踅摸,看看有没有漂亮姑娘。 毕竟到沈括等人这个岁数,正是血气方刚还没讨老婆的时候,脑袋里也装不下别的。 不过今天的京城中没什么好玩的,因为太冷了,没什么事的人都窝在家里躲避严寒,就算偶尔有几个姑娘从街上走过,也是捂得严严实实的。 沈括等人在路边看的无聊,有人提议道:“不如咱们去城外天福寺去转转吧。” “去那干嘛?现在又没什么大庙会。” “哎呀,你们不懂,这天福寺的观音听说很灵验,因此有很多女香客去进香求姻缘求子嗣,那里可是能经常看到漂亮姑娘的。” 沈括笑骂道:“你这家伙,小心死了以后下拔舌地狱,居然跑到佛门盛地去看姑娘。” “嘿嘿,孔圣人都说了,食色性也,我想佛祖也不会怪罪咱们哥几个的!” “走,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去转转!” 其中那个长着马脸的少年说道:“沈君,既然是去佛门胜地,不如咱们都换一身衣服,也好显得虔诚。” 说话的这个人不是大燕人,而是个夷人,只是幼年就跟随父亲来京中做生意,从此便对大燕的一切充满了狂热的喜爱。 他一切都以大燕的为荣,并以自己是个夷人而耻。 后来当他费尽心机结交上沈括这帮子京城闲散少年后,更是欣喜若狂,觉得自己终于算是正式融入大燕了。 “有必要吗?木鱼桑。”沈括说道。 这木鱼桑也是他自己起的汉名。 “我觉得可以,想想咱们要是都穿上一样的衣服,那走在大街上得多拉风啊。”有人起哄道。 “也好,那就不要回家去换了,找个衣庄一人买一套就得了!”沈括十分阔气的一挥手。 这群狐朋狗友们纷纷欢呼。 “老大威武!” “沈哥霸气。”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赶往衣庄,一进门就嚷嚷着要十几套一模一样的衣服。 衣庄的人都有些傻眼。 可从哪去找一模一样还得十几套的衣服? 最终沈括拍板,“就要十五套公子衫!” “可这位公子,按照大燕的律例,只有士族才可以穿公子衫啊!” “少废话,小爷我有钱,什么律例不律例的!”沈括将一个纨绔子弟演绎的活灵活现。 其实这律例乃是大燕刚建都京城的时候立下的,经过这么多年,已经名存实亡了。 有钱谁不愿意赚,衣庄的人收了银子,也就不在说话了。 沈括等人全都换上了公子衫,然后相视一笑。 其中以木鱼桑最为激动。 他这辈子梦寐以求的就是能成为大燕的士族。 可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夷人在大燕,是备受歧视的一群人。 但现在能体验一把当士族的滋味,也是不错的。 一行人换好衣服后,就直奔天福寺。 这个地方他们常来,连给天福寺看门的沙弥都认识沈括等人。 不过还从未见过他们穿着公子衫的样子,不禁都有些目瞪口呆。 “沈公子,你们这是……。” “怎么?我们穿着这身不帅气吗?”沈括嘿嘿笑道。 “帅气帅气。”小沙弥赶紧陪笑道。 沈括随手就扔过去一块散碎银子。 “赏你的!” “多谢沈公子。”小沙弥大喜。 其他的沙弥则有些郁闷,自己刚刚怎么不知道上去奉承两句? “怎么样?有什么新奇事没有?”沈括随口问道。 小沙弥这时候嘿嘿一笑,然后压低了声音道:“沈公子,你且过来说话。” “什么事,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沈括随着小沙弥来到一旁。 “实不相瞒,今天我小沙弥也算开了眼了。” “开什么眼了?” “我今日看到了三位美若天仙的女施主啊!” “切,就你那眼光,估计是个女的都美若天仙吧!”沈括根本就不信。 小沙弥大急,“沈公子,我还能骗您吗?您可以随便去问问,看我是不是说大话,那可是真正的美若天仙啊,还是三个一起的!” “是吗?”沈括来了兴趣。 “当然!如果您看到了觉得我说大话,那么回来揍我一顿,我都没的说。” 沈括又赏了他一块银子,然后兴致勃勃的进了天福寺。 可根本没看到有什么美若天仙的女施主。 妈的,居然敢骗我。沈括心里暗骂道。 正要回去找小沙弥算账,知客僧出来了,一见沈括便是一喜。 “沈公子今日怎么得闲来我们这了!” “哦,是觉定大师啊!”沈括站住脚步笑着说道。 “沈公子,可有日子没见了吧,要不去我那喝两杯茶,今年的新茶哦!”知客僧很热情。 因为沈括出手大方,每次来都会给大笔的香油钱,自然是贵客。 沈括心中一动,便凑上前低声问道:“觉定大师,有件事我要问你。” “公子但说无妨。” “我听门口的小沙弥说,咱们这来了三个绝色女子?” 觉定一听,眼睛就瞪圆了,然后四外看了看,才压低声音道:“实不相瞒,确实有三个女子,那长的,要不是老僧已经修炼的心如止水,差点也就破了戒了!” 沈括听得心中冷笑,你丫还心如止水? 就沈括知道的,这个老秃驴就已经在京城之中置办了很多房产地业,而且还娶了三房小妾。 这根本就不是个正经八百的佛门弟子,完全是个靠佛穿衣赖佛吃饭的老流氓。 “真有那么漂亮?” “漂不漂亮,您一看便知。” “那现在她们在哪呢?” 觉定指了指那座佛塔。 “正在上面观赏风景呢!但是沈公子啊,这三个人气度不凡,绝非一般人,可得小心啊!” “您就放心吧!”沈括心中炽热,这才领着一帮狐朋狗友上了佛塔。 第三七七章 钟灵毓秀(第三更) 果然。 等沈括上了塔,一眼就看到站在塔边的沈毅三人。 自认为自己见多识广的沈括,当时就看呆了。 在此之前,他对书中的所谓倾国倾城一直嗤之以鼻,认为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的普通人,就是漂亮,又能漂亮到哪去? 可今天,他深切理会到这个成语的贴切。 而在这其中,他最喜欢的,不是娇柔动人的施如安,也不是窈窕淑女的李纯一,反而是一脸冷冽,披着黑色大氅的沈毅。 在他看来,这样的女子才够劲。 若是沈毅知道自己在沈括的心中居然是这个评价,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他转念想了想,又悄悄下了塔,然后轻咳了一声,才念着诗词上了塔顶。 沈括算是他们这群人中最有学问的一个了。 其他的,比如木鱼桑等人,除了会写几个字外,对诗词根本一窍不通。 这才发生了拍错马屁这样的尴尬事情。 这时候沈括,以及他那帮子狐朋狗友都聚在一起悄声商量着。 “妈呀,沈哥,跟着您我算是开了眼,这辈子我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娘们!尤其那个个子最矮的,我真恨不得现在就上去咬她一口。” 这位仁兄显然喜欢萝莉向的女生,他所指的个子最矮的,正是施如安。 而木鱼桑也是眼中精光四射,口中喃喃自语道:“大燕果然是上邦之地,人杰地灵啊!这等钟灵毓秀的女子,在我们夷国,根本就看不到!” “老大,怎么弄?这三个小娘子看的我是心痒难耐啊!”有人问道。 沈括摆了摆手,“稍安勿躁,我先去搭搭讪。” 说完沈括整理了整理衣服,昂首走向沈毅这来。 “这位姑娘,您也在欣赏雪景吗?”沈括说道。 沈毅扭头看了他一眼,“你在跟我说话?” 沈毅的声音本来就偏向中性,而现在穿着女子的衣服,却显得更加的英气逼人。 沈括听得骨头都酥了。 “当然是在跟姑娘你说话,这等美景,又有佳人在侧,真乃人生一大快事啊!”沈括开始习惯性的胡说八道。 施如安这时候才明白,这家伙原来是来勾搭沈毅的,忍不住一笑。 可他压根不清楚自己现在的魅力有多大,这一笑之后,那位可怜的木鱼桑便扑通一下摔倒在地。 居然被惊艳的晕了过去。 沈括暗骂一声,真是个没见过市面的土鳖。旋即又笑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括,京城人士,几位姑娘都是哪里人呢?怎么看的有些眼生呢?” 李纯一这时候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自己好歹也是个正经八百的大美女,可为什么跟着妆扮过的沈毅和施如安出来后,自己就没有存在感了? 反倒像是个小丫鬟一样,成了可有可无的了。 “原来又是个登徒子,我们走!”李纯一沉着脸说道。 沈毅心中则有些好笑。 这个沈括没准真是历史上那位。 虽然历史上的沈括做出了诸多卓越的贡献,那本《梦溪笔谈》更是研究宋朝人文历史以及科技所绕不开的一本书。 可沈括的人品着实不咋样。 用小人来形容他,都不为其过。 比如当年苏轼被贬到杭州,见到了老朋友沈括,二人把酒言欢好不畅快。 等酒至酣时,沈括便提出想拜读苏轼赴杭以来的诗作。 苏轼也没多想,就给了他。 可没想到沈括当晚就将所有的诗词都重抄了一遍,然后将其中有怨怼之意或者诽谤朝廷之嫌的词句都重点标出并加注,然后送到了京中。 一时间苏轼的政敌在京中大肆弹劾,当时的神宗信以为真,便将苏轼逮捕入狱,幸亏王安石等人求情,才从轻发落,发往了黄州。 从这件史料上有真实记载的事,就可以看出,这个沈括人前背后完全是两幅面孔,而且擅长在朋友背后插刀。 现在这个沈括,则是个轻浮浪子,见到漂亮女子就试图搭讪。 不过沈毅对这种行为也没啥恶感。 毕竟当初自己年少的时候,也经常干这种事。 不过当时自己是在马路边上看女同学,一看到有漂亮的女同学后,就会上前截住不让她走。 这些事,沈毅当初都干过。 所以他只是笑了笑,便低头要下塔。 可他要走,沈括怎么肯轻易放过。 对自己的朋友一使眼色,这些人便纷纷会意,然后上前将楼梯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你们……要干什么?”李纯一阴恻恻的说道。 沈毅知道,这是她即将爆发的征兆。 “嘿嘿,这位姑娘,你要是想走,可以!但是这两位吗,就得先等等了!”沈括恬不知耻的说道。 李纯一压着心中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淡淡的问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小爷我不喜欢岁数大的女人,你太老了,不合我胃口。”沈括自我感觉良好的说道。 沈毅和施如安听完后,不由自主的离着沈括远了一点,因为他们俩怕一会再溅自己一身血。 果然,李纯一陷入暴走状态。 “你居然说我老?” 眼见就要发生一场惨案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男一女边说边笑的走了上来。 “今天运气真好,佛塔居然开着呢!” “嗯!你不是一直想看看塔顶的风景吗?我陪你去看看!” 沈毅一眼认出了来人。 男的是孟三,那个女的不认识,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个女人应该就是孟三那名未婚妻薛晚儿了。 他们的出现,算是给沈毅吃了一颗定心丸。 既然孟三在天福寺,那么就算赵成英不在这,沈元也极有可能被关在这里。 “咦,怎么塔顶这么多人啊?”薛晚儿有些疑惑的说道。 孟三则注意到了那三个女子。 不是因为他们长得漂亮,而是因为觉得其中一个怎么那么眼熟呢! 自己好像从哪里见过! 李纯一注意到沈毅的神情,立马明白了怎么回事,也顾不得收拾沈括了,冲沈毅眨了眨眼。 那意思,要不要抓起来? 沈毅摇了摇头,但却笑着迎了过去。 第三七八章 你全家都是大姐(第四更) 薛晚儿有些紧张。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长得极美的女子会走过来。 莫非她是孟郎的什么人吗? 薛晚儿心里忐忑不安。 沈毅却站住了。 然后淡淡的说道:“孟秋,好久不见啊!” 孟三浑身巨震,然后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沈毅。 “你……你是……。” 沈毅点了点头,“没错,我就是,沈元在哪?” 孟三转身拉着薛晚儿就跑。 沈毅冷哼一声,在后面就追! 施如安更是如离弦之箭般冲了下去。 只有李纯一,冲着沈括冷声道:“一会再收拾你。” 然后也跑了下去。 沈括等人有些懵逼。 怎么忽然之间,全跑了? 有人凑过来问沈括,“沈哥,怎么办?” “不能放她们跑了,给我追!”沈括心中满是火热。 “好嘞!” 木鱼桑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蹦起来,冲在最前面。 于是天福寺便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就见一男一女跑在最前面,而三个女子则跟在后面,最后则是一群少年追着跑。 这种画面,让很多僧客目瞪口呆。 沈毅猜的没错。 孟三二人果然直奔天福寺的后山而去。 可等孟三两人进了后山的院墙之后,有几个武僧站在门前,威严的说道:“佛门重地,闲人莫入,女施主……。” 后面的话根本没说完,因为施如安蹦起来就是两拳。 “施你吗个头啊。” 这武僧怎么可能是施如安的对手,两拳就被放倒了。 跟在后面的沈括等人大骇。 这个最“娇小”的姑娘,居然会这么暴力? 倒是木鱼桑的眼中迸射出无与伦比的光芒来。 就好像虔诚的信众见到了佛祖,又像是即将渴死的旅客见到了清泉。 “这就是我梦中所朝思暮想的完美女人啊!娇小的外表,但是内心狂野,最妙的是还有暴力倾向,这样的话,等到了晚上,她用无上的武力来征服我,而我则奉她为女王!” 这些想法,在木鱼桑的脑海中打转,也让他的神情变得虔诚和狂热起来。 武僧被打倒在地,然后三人便闯进了后山。 沈括等人站在门口。 “沈哥,进去不?” 沈括一咬牙,“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媳妇套不着流氓,冲!” 他们也闯了进来。 这后山,到处都是二三十年的苍松翠柏,在这寒冷的冬日中依然翠绿。 人一旦进入,就如同进了迷宫一样,根本不辨方向。 尤其还时不时出现一座舍利塔,让路途变得更荒凉难走。 可这根本难不住沈毅等人,他们一直死死咬住孟三不放,很快的,就来到了一处比较开阔的场地。 原来在这,有一片低矮的房屋,应该是用来存放各种东西的。 不过现在却住上了人。 孟三冲到这后,大黄牙听到响动,也带着人便冲了出来。 一见沈毅三人,不禁吹了个口哨。 “呦呵,孟哥够意思啊,知道哥几个在这待着烦闷,这是特意给找来解闷的娘们吗?长得真带劲啊!” 孟三将气喘吁吁的薛晚儿挡在身后,焦急的说道:“不是,这群人是沈毅和他的人!快!拦住他们!” 大黄牙却不慌不忙。 “哦?沈毅?哪个是?” “就是那个披着黑色大氅的!” “啧啧,没想到沈毅是个娘们啊!长得还这么水灵!”大黄牙都快流口水了! “他应该是男扮女装!” “那岂不是更得趣味?嘿嘿,今天他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伙计们,弄倒这三个娘们,咱们用来开心解闷啊!” 大黄牙的手下们轰然应诺,然后便迎了上来。 大黄页第一个冲向了沈毅。 他心中压根就没瞧得起沈毅。 在他看来,沈毅不过是个文弱书生罢了。 可能很有才学,但是打架可不是比谁认识字多就能赢。 嘿嘿,先放倒他,然后再好好蹂躏他! 大黄牙想着,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沈毅察觉到大黄牙的目光,心中一阵厌恶。 所以下手的时候也没留情,先是一脚踹飞了大黄牙的手中刀,然后一刀背将大黄牙敲晕了过去。 至于其他的人,在施如安和李纯一面前,根本就撑不过一个照面,三下五除二的就被全部放倒。 而这时候,沈括等人才堪堪赶到。 刚刚三人将大黄牙等人打倒的画面,沈括等人也都看到了。 那干脆利落的身手,让沈括等人心底直冒寒气。 “你们……跟着要干什么?”李纯一说着,手握住一柄插在人腿中的刀,猛地拔了出来。 鲜血迸溅,惨叫声更是响彻后山。 沈括的冷汗都下来了,“呃……这个……我们就是觉得天气太冷了,所以想跑跑步暖暖身子。” “是吗!不过你刚刚说我什么来着?” 李纯一提着刀,慢慢走了过来。 沈括腿肚子都有些转筋。 “大姐,大姐饶命啊大姐!” “大姐?我让你叫我大姐!你全家都是大姐!”李纯一上前一脚踹倒了沈括,然后就是一顿暴打。 施如安笑着站在一旁看着。 可这时候木鱼桑却腆着脸走了过来,然后用生硬的官话道:“这位尊贵的女士,请你用你最厉害的招数来蹂躏我吧!” “什么?”施如安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请你用你最厉害的招数来蹂躏我吧!我愿奉你为至高无上的女王!”木鱼桑狂热的说道。 “他是不是在让我打他?”施如安问沈毅。 沈毅忍不住笑道:“应该是吧!”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他为什么要我打他呢?”施如安很费解! 沈毅一摊手,“谁知道呢,但他既然这么强烈要求了,要不你就先打两下试试呗!” “女王大人,请先从我的屁股开始!”木鱼桑闻言大喜,跪在地上,屁股撅起老高来。 “真他妈恶心!”施如安下不了手,干脆抄起一旁的狼牙棒,对准这木鱼桑就是一棒子。 本来想享受一下被蹂躏快感的木鱼桑,做梦也没想到,施如安会下手这么狠。 一狼牙棒,就让他晕了过去。 至于屁股,更是成了漏勺,鲜血哗哗的往外流着。 第三七九章 解救人质(第五更) “咳咳,你下手,是不是有些太狠了?”沈毅说道。 “谁让他非要我打他的?怨我喽?”施如安有些恨恨的说道。 这时候李纯一也停了手,无比舒爽的扭了扭脖子,“打人的感觉,真爽!” 而地上的沈括,则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 满身都是脚印,头上顶着大包,鼻青脸肿,眼睛更是都睁不开了。 跟着沈括的这些人全都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是哪里来的女人? 怎么这么生猛可怕呢? “还傻站着干什么?带着你们的人赶紧滚蛋!”李纯一呵斥了一句。 “是是是!” 他们这才敢上前抬起沈括和木鱼桑,然后灰溜溜的走了。 沈毅这时候转过头来看着孟三。 刚刚的争斗,孟三并没有动手,而是一直在旁边站着。 “孟三,我哥哥在哪?” 孟三一脸的纠结,但薛晚儿则抢先说道:“沈公子,你哥哥沈元根本就没在这天福寺中,赵成英带他离开了已经。” 这个消息让沈毅如堕冰窖,心中郁闷至极。 “虽然沈元没在这,但那些朝贡使臣们都在这呢!” 这个消息也算不错了。 “也好,先把这些人带走!”沈毅说道。 全程孟三都低着头不说话。 薛晚儿这时候又说道:“慢着,沈公子,我想问你一件事,我们现在算不算立功?” “立功?” “对!我知道孟郎犯下了很多错,但是这次交出被关押的使臣,算不算立功赎罪?” 这时候大黄牙忍不住抬起头来怒斥道:“你这个小娘们……公子回来不会放过你的!” “给我趴下!再敢废话,小心你的舌头。”施如安道。 薛晚儿却根本没理会大黄牙的威胁,只是静静的盯着沈毅。等他表态。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沈毅说道。 “是的话,我现在就交出人质,然后你们放我和孟郎离开,不得为难我们,不是的话,那么你就抓我们进京。” “呵呵,反正就是在这,难道我还不会自己找吗?”沈毅半真半假的说道。 薛晚儿一笑。 “沈公子,这群人的藏身地点,连大黄牙都不知道,只有我跟孟郎清楚,你说,你找不找得到呢?” “晚儿……。”孟三喊了一声,试图阻止她继续往下说。 薛晚儿则看向孟三,“孟郎,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你是跟了一个多了不起的大人物,结果,这个赵成英让我太失望了。” “你没看出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朝廷?甚至准备在冬围上搞事情,跟着他,是注定要死无葬身之地的,我不能让他断送了我们的前途和幸福,所以现在交出使臣,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沈毅心里暗暗佩服,好一个明事理的姑娘。 “既然薛姑娘都说到这了,我可以告诉你们,只要交出人来,你们的事可以既往不咎。” “这可是你说的!”薛晚儿眼前一亮。 “我说的!”沈毅点头。 “好!那我交人。” 孟三还是有些解不开心中的心结,薛晚儿叹了口气道:“孟郎,你可能不理解,或者认为这是在背叛,但跟着赵成英这样的人,注定是没有出路的,我们为了未来着想,又有什么罪过?” 薛晚儿带着沈毅来到一处极其隐蔽的山洞。 天福寺的后山,其实就是一座大山的余脉。 这里面山势不高,但是因为被天福寺买下了,周围的猎户和樵夫不敢进山,几十年下来,这里已经是巨树参天。 这山洞如果不是有人带着的话,根本找不到。 这里面就关押着那群倒霉的朝贡使臣。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颠沛流离,以及恶劣的环境。 这群人已经都蔫了。 沈毅进来后,他们都没抬头看看。 只有朴珍珠抬头看到了沈毅,眼前一亮。 “这位大人,请问你是来救我的吗?” 沈毅看了看她,“夷人?” “尊贵的大人,我就是夷人公主,求您救我出去吧!”朴珍珠这段时间过得惨极了。 自从那晚之后,赵成英就将她跟其他的人关到了一起,并且再也不碰她了。 一直到现在,朴珍珠简直要疯了。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公主?”沈毅低下头。 这时候朴珍珠才看清楚,不禁一愣,然后赶紧说道:“尊贵的小姐,请恕我刚刚没看清楚,求您救我!” 沈毅笑了笑,“不用改口,我就是男人!走吧,我就是来救你们的!” 朴珍珠有些发愣。 这个极美的女子,居然是个男人假扮的? 这世界好像有些不同了呢! 沈毅带着他们出了山洞。 这时候大黄牙等人都被施如安捆好,李纯一则找了个机灵的小沙弥去给府尹大人越明送信去了。 薛晚儿见事情了结,对沈毅道:“沈公子,你说话算数,我跟孟郎现在就走。” “慢着!”沈毅却叫住了薛晚儿。 “怎么?沈公子是要出尔反尔吗?” “不是,你们走我当然没意见,可是你这一走,就不怕赵成英将怒气都撒到你父亲薛白身上吗?” 沈毅的话让薛晚儿一愣,神情也痛楚起来。 “我想过,可是我又能怎样呢?” “你难道不想着进城将你父亲一起带走?” “可能吗?我们一进城,肯定会被抓起来。” 沈毅摇了摇头,“我说没事就是没事,再说,你们也没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不会有人抓你们的。” 薛晚儿半信半疑。 而这时候,越明没来。 天福寺的方丈慧远大师却一路小跑的赶了过来。 他一见地上被捆好的大黄牙等人,还有那群使臣们,不禁吓得脸色发白。 “敢问……哪位是沈公子?” 沈毅这时候脱去大氅,里面穿的是男子衣服,闻言走出来说道:“我是!” 慧远大师赶紧上前打问讯。 “阿弥托佛,沈公子,您听我解释!” 沈毅摇了摇头,“大师可是要跟我解释为什么这群歹人会在你的后山?以及朝廷追查的使臣们为什么也出现在你的后山山洞之中?” 惠远本来油光锃亮的光头都被吓得直哆嗦。 第三八零章 慧远大师?大事! “公子哎,您可千万不要被眼前的假象所蒙蔽了啊!这些事我真的不知情,连这些人,我也都不认得啊!” 沈毅笑道,“慧远大师,你说这话,是真拿我当三岁的孩子了吗?这些人在你天福寺的后山吃住,你会不知道?行了,一会等官府的人来了,你和他们去说吧。” 慧远面色苍白,暗自一咬牙,将沈毅拽到了一旁。 “沈公子啊,您多多担待,这是一点小小的敬意,您去买包茶叶喝!”慧远掏出几张红色的银票,塞给沈毅。 沈毅低头看了看,每张银票五十两,这几张足有五六百两了。 出手还真是大方啊! 不过如慧远这样的人,不讹他还等什么? 沈毅将银票装起来,板着脸说道:“这件事非同小可,甚至已经上达天听,不管你知不知道,可人是在你的天福寺找到的,你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也只能尽量帮你说一下,成不成,我也不知道!” “那是那是,只要沈公子您能将这件事给贫僧圆下来,那么另有厚礼相赠。” 沈毅心中有些好笑,这个家伙,看起来还真是被自己给忽悠住了。 慧远这时候派人将这些使臣们先安顿到干净的屋中,他们也没啥病,就是吃不饱饭,饥寒交迫之下才这么狼狈。 慧远赶紧安排饭菜。 同时慧远还安排沈毅三人去禅房休息。 但沈毅摇了摇头。 “这些都是悍匪,我们得看着他们,防止他们跑了!” “是是是,这个自然!但是三位可以进屋休息下,剩下的,由我们本寺的武僧接手。” “你们的武僧?就是被我一拳一个打趴下的那些?”施如安冷笑道。 慧远的神情很尴尬。 不过他这尴尬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越明来了。 越明虽然官职不高,但作为京畿重地的最高长官,直属管辖权在他手里。 他一来,才算是代表官方出面了。 慧远自然得曲意逢迎,可越明作为一个外来者,根本不知道里面怎么回事,很多事还得问沈毅。 “这个慧远,估计确实不知情,他作为这天福寺的方丈,手中权势很大,不至于为了这些而铤而走险。” “不过……这天福寺里的人就不是那么干净了!” 沈毅的一句话,天福寺的众多僧侣算是遭了秧。 越明现在几乎都红了眼了,本来就剿匪不力,现在沈毅一天的时间内就查获了如此大案,更是给他脸上扇了一耳光。 他为了挽回颜面,自然不会心存慈悲,下手极其狠辣。 天福寺大大小小足有上百个僧人,全被他给拉了出来,然后一个一个的审问。 这个方法虽然很笨拙,但是收效很好。 很快的。 他就问出了些端倪。 原来这天福寺的后山掌院,曾经就是赵成英的师弟,只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才进了天福寺。 但是师门的感情一直没有断开。 越明如获至宝,将这个人一起抓起来,然后绑缚进京。 沈毅对此倒是不置可否。 因为孟三以及薛晚儿,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在他车上隐藏着,他俩准备一起进京,然后带出薛白。 天福寺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只是慧远的事并不算完结了。 沈毅讹来的那五百多两银子,已经捐了出来,在天福寺外立了一座粥棚。 这犹如打了慧远一个耳光。 慧远是个聪明人,立马就开始兴办粥棚,然后将因为严寒而流离失所的难民们给妥善安置起来。 当然,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当沈毅领着消失多日的难民们走进城中后,京城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本来谁都没指望着,这群使臣还能回来。 但沈毅却一个不剩的将这群人都带了回来。 这本是就是一个奇迹了。 同时也算是给城中那些传言沈毅是靠着出卖色相才在长公主面前如此吃香的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不管如何,这下人们算是没话说了。 剩下的,无非就是被关押进大牢中审讯了。 沈毅回到了长公主府。 燕涵早早的就在等待他归来。 等见到他后,燕涵一笑。 “在外面果然是好大的威风啊!” 沈毅一笑,“怎么?不行吗?” 燕涵点了点头,“当然行,只是你这么短时间就查获了这么多歹徒,很多人脸上该挂不住了!” “那是他们的事,和我有什么干系?” “你哥哥,还是没找到吗?”燕涵突然问道。 沈毅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没有,但是我敢断定,他现在肯定在城中!” “哦?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城外我已经查访了一个遍,根本没有线索,那么除了城中之外,他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藏身了!” “藏在城中,他又什么为了什么?” “很简单,为了冬围!”沈毅终于将事情讲了出来。 “冬围?”燕涵笑了一下,“你是不是觉得,大燕的军队太软弱可欺了?冬围重地,岂是一般人就可以接近的?”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了!这件事根本不可能,你可以放心!”燕涵信誓旦旦的说道。 与此同时,在城中一个偏僻的角落中,赵成英收到了一封密报。 他展开看了半晌,然后面色如常的合上,转身对沈元说道:“你弟弟已经抓到了那些使臣,甚至比我预想的还要快上一天,估计他现在已经知道你在我手中了!” 沈元冷冷的看着他。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只是想玩个游戏罢了,你好好配合。那么你的身家性命都会得到保证,不然的话,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赵成英冷笑道。 “你真以为,凭着我,就可以让朝廷为之束手?现在你的手下背叛了你,使臣也都被解救出来,靠我一个人,你觉得有那么大的面子吗?” “怎么没有呢?说实话,抓着那群使臣的时候,我还整天嘀咕,觉得心里不保险,可是你被抓到之后,我才算放了心。你不懂沈毅,他是个很重感情的人!” 第三八一章 全城严查 “你既然在我手里,那么他就绝对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救你。” 沈元的心渐渐往下沉。 因为他知道。 赵成英说的,都是事实。 沈毅很可能为了自己,而做出极大的让步和牺牲。 “真是很期待,到时候能看到沈毅为了你而卑躬屈膝的样子呢!”赵成英笑着说道。 御家。 御千的毒瘾从每天发作三次,变成每天发作一次。 这是一个很值得庆幸的进步。 御然却很不满意。 他每天都会来御千的房中坐一会。 往日聪明机灵的御千,此刻被粗大的绳索牢牢捆在木架子上,灵动的眼神变得呆滞。 这一切都让御然很痛心。 所以他才每天都督促手下人,务必要将那些药贩子都抓起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 以御家的能量,很快就在城中查出了诸多线索。 除了那些已经消失的人之外,还有很多人都在京中,或多或少都跟神仙膏有些瓜葛。 秉持着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的理念,御然将所有人都抓了起来。然后开始严加审讯神仙膏的来源。 可是这群人,无非都是些小虾米,根本不知道内情。 尽管御然动用了些不人道的私刑,依然没有撬开这些人的嘴巴。 最终,他无非得到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这件事,很可能直达朝廷上层。 这也是御然早有预料的。 因为能在京中如此猖狂,如果说没有朝廷的首可,那简直不可能。 但这个人具体是谁,就成了一桩悬案。 御然立马上报给了燕涵。 本来以燕涵的意思,是要追查到底的。 沈毅却阻拦住了。 他隐隐有些预感,如果这件事继续追查下去,那么就会是一个鱼死网破的结局。 现在最重要的是将使臣们安抚好,然后尽快将自己的哥哥救出来。 第二个可能有些难度,但是安抚这群受惊的使臣,倒是很简单。 不过十几天的光景,这群饱经沧桑的使臣们算是开了眼界。 大燕在这个时候敞开了他宽广的怀抱,将一切美好都呈现在他们面前。 这让这群人为之震撼。 不过相比起其他人的没见过世面,夷人的表现要显得好很多。 毕竟他们是大燕的邻居,通商以及诸多来往很多,所以很多事物,夷人都见识过。 不过这难不倒大燕的朝廷。 本来夷人公主朴珍珠就是献给当今天子的。 只是当今天子重病,自然无福笑纳。 所以朴珍珠的行驾就被安排到了东宫之中。 这是个很逾规的决定。 藩属国献给天子的女人,却进了东宫。 在哪个朝代这都是大逆不道。 但是这是燕涵的命令。谁敢不从? 尤其天子早就不问朝政,甚至民间传闻说,天子已经死了。 这一切都让东宫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可谁也没意料到的是,东宫居然真的接受了朴珍珠。 当晚。 东宫之中。 明灯高照。 不过虽然灯火辉煌,可是人却很稀少。 太监们匆匆而过,让灯影摇曳间,显得有些凄凉。 杨千峰走进东宫,心中不禁感叹。 相比于前段时间东宫的门庭若市。 现如今的东宫,就好比是宫中的冷宫一般,无人问津。 有点本事的人,都去巴结长公主了。 谁还愿意来东宫耽误工夫呢? 杨千峰走进里面。 燕曦正在灯下闲坐。 “殿下!” 燕曦抬起头来看到了杨千峰,赶紧站起身来,“丞相,您来了!” “殿下,太子殿下在哪?” 燕曦脸上闪过一丝愤怒,“我哥哥跟那个夷人的公主在后面谈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也不知道谈些什么。” 杨千峰点点头,“哦!” 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会,燕曦才说道:“丞相大人,这个夷人公主,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是不是没安好心?” “殿下,这个,微臣不敢妄自揣测啊!” “哼,就知道你会说这个!”燕曦有些愤怒。 她今天早早的来到东宫,本想见燕甫一面,却没想到燕甫领着夷人公主在后面说了半天的话了。 燕曦觉得,自己的哥哥肯定没干好事。 终于。 燕甫出来了。 但是他的脸色很难看。 “丞相,你过来下!” 杨千峰冲燕曦歉意的一笑,赶紧走了进去。 “殿下,怎么了?” “这个夷人公主口口声声说是要跟随大燕君主,可现在父皇的情况你也知道,这该怎么办?” “这很简单,找个借口就打发了她。殿下忧心的是……。” “没错,我总觉得夷人这次没安着好心,这个所谓的夷人公主,说话做事都十分的缜密,很像是被人训练过的,我不相信一个公主会这么的心思沉稳,尤其是刚遭逢了大变之后。” “那以殿下的意思是。” “先把这群使臣都关押起来,有公文的,就先回复了,然后打发他们回去,至于夷人吗,就先将他们软禁起来,不让他们接触外界的信息。” “是!” “还有就是沈毅那一边!这个人,不惜任何代价,都要拉拢过来!” “明白!”杨千峰说道。 京中一处繁华所在。 这是京中的一座茶楼,因为地处繁华地段,东家实力雄厚,建造的茶楼十分富丽堂皇,所以这两年生意很不错。 今天茶馆正在正常营业。 突然,有一群人闯了进来。 茶博士还有些发懵的时候。 这群人带头的一个抬头看了看幌子,不禁冷笑道:“狗屁的茶楼。” “这位大爷,您要干什么?我们东家……。”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这人已经给了茶博士一耳光。 “少他妈废话,御家办事,都给我退下!” 御家的字号一出,本来跃跃欲试要冲上来的人,全都蔫了。 “这位大爷,您消消气,我们是怎么得罪您了?您给个准话,我们立马就改!” “怎么得罪我了?哼哼!” “这段时间,你们茶楼生意兴隆,靠的是什么,你们心里清楚,现在你们的官司犯了,可明白?” “什么官司?” “少他妈揣着明白装糊涂,不靠着神仙膏,你们的生意能这么好?” 神仙膏的名字一出,茶楼的掌柜的脸色都变了。 “这位大爷,我实在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啊!” “呵呵,现在不知道,一会你就知道了!” 第三八二章 英雄手段 “全都给我抓走!” 一声令下,这些茶楼的伙计,包括这位茶博士,以及账房先生等人,全都被抓了起来。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你们知道我东家是谁吗?”茶博士不甘心,大声喊道。 “王法?你们贩卖那种坑人的药,就是有王法了?告诉你,就是你的东家是天皇老子都没用!抓回去,交给老爷子处置!” “是!” 御然此刻正在家中翻阅口供。 虽然他上报给长公主的消息,一直没有得到回应。 可御然一丝都不敢懈怠,一直在追查这件事的幕后主使者。 他倒要看看,是谁手眼通天,敢在京中做出这等人神共愤的事情来。 “老爷,人带到了!” “嗯!” “要不要先给他们上点规矩?” “不用了!这群人连江湖人都不是,吓唬吓唬,估计就什么都说了!” “明白!” 下人走后,御然靠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这些口供,他越看越是心惊。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有上千人被这神仙膏毒害。 其中有家境优裕的富家子弟,也有穷困潦倒的街头乞丐。 但无一例外的,都被这神仙膏害的家破人亡。 最让御然感到毛骨悚然的是,还有为数不少的女子,沾染上了毒瘾。 这些女子,基本都是被别有心计的人下套陷害的。 等沾染上毒瘾之后,不管你是富家千金,还是小家碧玉。 都成为了男人的玩物。 其中最惨的,甚至已经沦落到靠出卖肉体来换取神仙膏了。 总之,人在沾染上这个东西后,就不能再称之为人了! 已经和禽兽无异了。 “老爷,有人拜访!” “谁?” “这是拜帖!” 御然接过来一看,霍然站起身来。 沈毅? 他来拜访我干什么? 虽然心中疑惑,可沈毅现如今的名望太大了,他也不得不认真对待。 “老爷,可要领进来吗?” “沈公子到访,我自然要亲自去迎接!来人啊,打开中门!” “是!” 不得不说,御然迎接沈毅的规格,高的超乎想象。 沈毅也有些受宠若惊。 当见到御然后,御然豪爽的大笑道:“沈公子,您怎么有时间来我这了?” 这是沈毅第一次见到御然,这个老头子和想象中的完全一样,是个头发花白,但仅仅只是站在那,便不怒自威的老男人。 “御侯爷,本来早该拜访,无奈琐事缠身,今日才有了空闲。” 御然上前,亲切的拉住沈毅的手,笑着说道:“您那可不是琐事,我可都听说了,你这一出马,就将被绑架的朝贡使臣们给解救出来,实在是让人钦佩啊!” “侯爷谬赞了!” 等让进书房,落座看茶之后。 沈毅注意到了桌上那厚厚的一沓供词 “御侯爷,这次登门拜访,有两件事!” “公子请讲。” “第一件,御侯爷全城搜捕贩卖神仙膏的事,我十分的赞同,并且无比的佩服,只是公主殿下不打算将事态闹得太大,所以朝堂之上的事,要先缓一缓!” “这个……明白了!”御然点了点头。 作为混迹官场几十年的老狐狸,他如何听不出这个道理。 长公主显然知道些什么,可这个人似乎是不能动的,至少现在是不能动的。 “其实以我的看法,这件事必须一查到底,否则不能给全城百姓一个交代。” “毕竟这神仙膏,不像是其他的东西,一旦蔓延开来,就是糜烂天下的局面!” 御然心中一惊,“公子所言,正是老夫心中所想啊!” “所以我还得多谢御侯爷的雷霆手段!” 御然苦笑道:“实不相瞒,我不过是在亡羊补牢罢了,在最开始的时候,我就知道有这么一群人在贩卖一种药膏,只是当时我没有在意,可没想到……。” “没想到令公子也身染毒瘾?” “公子都知道了?” 沈毅点了点头,然后叹了口气道:“岂止是知道,御侯爷可知道令公子是为什么染上毒瘾的吗?” “这个……还真是不知道!” “御侯爷可知道陆家?” “扬州陆家?当然知道啊,京中又有谁不知道扬州陆家呢?” “陆家有女叫陆嫣,令公子对陆姑娘十分倾慕,只是陆姑娘似乎有些不乐意,于是,令公子就在身边小人的怂恿之下,做出了下药之事,只是阴差阳错之下,反受其害!” 沈毅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而是提前将事情摊开。 毕竟对御然所做的诸多努力,沈毅也是颇为佩服。 这个人能敏锐的察觉到神仙膏的危害,并且下大力气清除,只此一点,沈毅就心服口服。 所以他不想让这件事成为以后矛盾的导火索,还不如现在就摊牌比较好! 可御然的脸色却变得极为难看。 “这……公子说的可是真的?” “句句属实,不信,我可以……。” “不必了,我相信公子的为人,断然不会说谎话,这件事我明白了!从此之后,御家再无御千这个人!” “侯爷……也不必如此吧,毕竟都是小人坏事……。”沈毅口不应心的劝了几句。 其实沈毅恨不得将这个御千给一刀抹了脖子。 妈的。 追不到女孩,就用下药这般下三滥的招数。 还是用神仙膏这样人神共愤的药。 如果不是于老三和乔乐两人机灵,那陆嫣这一辈子岂不是都毁了? “公子不必说了,人都得为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他既然做出了这等不肖之事,就相当于自绝于御家了。明日我就让他回祖坟去看坟地!不许他踏入京中半步!” 沈毅当然乐得看到这个局面。 “还有那个吴德,可杀不可留,来人啊!” 有人赶紧进来。 “发出江湖追杀令,谁能提着吴德的头来见我,给白银一千!” “是!” 下人退下后,御然面色恢复如常,对沈毅一抱拳道:“这几日事情繁杂,但明日我一定去陆家当面谢罪!” 沈毅不禁也心悦诚服起来,这个御然,能执掌京中江湖这么多年,果然是个英雄。 第三八三章 半阙词 就看这几下举措,就可以看出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主。 “公子说有两件事,那么第二件呢?” “我想请御侯爷帮我找一个人!” “谁?” “我哥哥沈元!” “没问题!”御然答应的很痛快。 “如此,便多谢侯爷了!”沈毅十分认真的施了一礼。 御然一笑,“只要他们在京中,那么我肯定可以帮公子找出来。” 御然说这话,并无半点夸大的意思。 京城中,没有谁比他们御家更有人脉关系了。 这些事了,沈毅起身告辞。 御然一直送到了门外,然后才回到了书房。 “老爷,已经问出来了!” 御然接过供词后,上面那个名字,让御然心底直冒寒气。 怪不得京中没人敢管。 因为这个人,实在是权势惊人。 “先把这群人都关押起来,然后择机再放出吧!” “是!” 三日之后。 在离着京城有百里之遥的一处小山村中。 吴德买下了一所宅院,然后隐姓埋名,算是在此定居了。 山村的人,只知道这是一位从京城来的富商,压根不知道他的身份。 直到现在,吴德才算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在他看来,即便御家再如何的厉害,也不可能把手伸的这么长。 这么多年的积攒,让吴德身家颇丰,现在又买房子又置地,俨然已经是一个土财主。 可世事往往就是这样,没有十全十美的。 随着御家的江湖追杀令发下后,很多江湖游侠闻风而动,开始四处搜寻这个叫吴德的踪迹。 吴德对此毫不知情。 直到这一天,小山村中来了一伙陌生人。 对于这样的穷乡僻壤来说,外来人简直稀少。 所以他们的出现,便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不过这群人似乎也不准备隐藏行迹,而是直奔着吴德而去的。 当吴德知道这个消息后,吓得浑身血都凉了。 他本想收拾细软,然后逃离这个山村。 可这群人早有把握,已经将山村团团包围住,根本就走不了。 直到这时候,吴德才明白,御家的手腕根本不是一般人可以揣测的。 当这群人登上吴德的门边时,吴德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你叫吴德?”领头的人问道。 吴德噤若寒蝉的说道:“是我,敢问阁下是……。” “是就好,但请借脑袋一用。” 吴德还没反应过来,说话的人便已经一刀砍出。 吴德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已经身首异处。 到死他都没明白,到底是谁要的他的性命。 吴德一死,这群江湖游侠将脑袋递交给了御家。 御然很爽快的就将银子兑现了。 至此,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 御千已经戒除了毒瘾,只是御然已经不再对他报以希望,直接就让他回了老家看守祖坟。 这相当于变相的贬斥。 东宫之中,此刻的气氛也有些异样。 夷人公主朴珍珠,正襟危坐的喝着茶。 燕曦则一脸狐疑的看看燕甫,又看了看这位公主殿下。 她也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朴珍珠明知道燕甫是不可能接纳她的,却一直赖着不走。 冬围的日期越来越近。这个京城都为这件事而沸腾起来。 这算是燕涵接掌朝廷大权以来,第一次如此高调的举办活动。 很多官员都将目光投向了冬围场地。 这事关他们的身家性命,自然要上心。 只有沈毅,现在悠闲了下来。 这一天终于来到了。 从早上开始,参加冬围的队伍就将京城的街道占得满满当当的。 大燕皇室的规定是,冬围要在离着京城百里之外的林场举行。 所以大小官员们,出城还要走一天一夜,才能到冬围场地。 这算是一次长途跋涉了。 要是按照以往的规格,那么整个的队伍还要多一倍。 但燕涵很厌烦这些繁文缛节,因此只是轻装简行。 等到了冬围场地之后,沈毅发现,这次的冬围,几乎将整个朝廷的官员都网罗在内。 除了刘毅驻守京城外,几乎全都到了。 甚至东宫一派,也悉数当场。 第一天就在安营扎寨中度过了。 等第二天,便开始了正式的冬围狩猎。 这林场,乃是皇家园林。 一般老百姓根本无法靠近。 经过这么多年的休养生息,冬围猎场里动物成群。 连沈毅都斩获颇丰。 至少打到了一只梅花鹿,还打到了很多的野兔。 当晚,整个营地都沸腾起来。 这是冬围的保留节目了,所有人都齐聚在篝火面前,然后举办盛大的庆祝仪式。 这一切沈毅都参加了。 只是他一直沉默不语,基本不怎么说话。 一直到第三天。 这处冬围场地,又下了一场大雪。 雪景更加的美丽。 文武百官聚在一起,有人提议要以雪为题,每人都做一首诗词。 这个提议赢得了很多人的同意。 因此当天,所有的人都聚在大帐之中,苦思冥想这首关于雪景的诗词要怎么写。 当然,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到了沈毅身上。 毕竟整个大燕,现在最炙手可热的诗人,就是他了。 沈毅为之苦笑。 其实他现在真的很厌烦写诗词。 可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有人还说,沈公子一贯擅长描写细微的场景,不如这次让他写一点豪迈的。 这个其实很难为人,毕竟没有人能擅长所有的诗词。 可沈毅硬是答应下来,然后看了看周围的雪景,最后吟诵了起来。 “沁园春雪。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时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好词!”燕涵的眼前不禁一亮。 “但是这只有半阙词啊!后半阙呢?”有人问道。 沈毅心说,后面的半阙,打死都不能说啊,否则就是大逆不道。 更况且,那些唐宗宋祖,成吉思汗什么的,都是后世才有的朝代,自己现在要是说出来,岂不是搞了一个大大的乌龙? “这后半阙,我也没想好,所以只有这半阙,诸位如果有想法,可以将这半阙补上。” 第三八四章 冬围二三事1 人们面面相觑,有几个自恃学问高的,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对不上下半阙来。 即便勉强对上,也比不得前面的雄浑大气。 至此,刚刚还讥讽沈毅写不来雄浑大气诗词的人,全都低下了头。 燕涵颇为满意这个结果,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么就先散了吧,等你们谁能对上沈毅的半阙词,再来说话。” 说完燕涵起身离座。 她一走,本来拘束的人群变得放松下来。 这时候陆嫣穿过人群,走到了沈毅跟前,笑着说道:“快告诉我,下半阙词是啥?” 美貌无双的陆嫣,一直是全场的焦点。 很多年轻有为的士子,包括单身的京官,都在悄悄注意这个姑娘。 能出现在这里的,家中绝对是非富即贵,加上长得如此美丽,自然有很多人动了心。 但陆嫣这时候的表现,让很多刚刚萌芽的爱情就此夭折。 因为傻子都看得出,这个陆嫣对沈毅的与众不同。 不说别的,就单凭那笑容中,就能品出很多意味来。 沈毅心跳也为之漏了半拍。 这个陆嫣,平时还没怎么注意,现在却出落的越发漂亮了! “没有下半阙,我确实还没想出来。”沈毅一摊手。 陆嫣眼波流转,似是有些不信。 这时候有人冷笑道:“说什么天下第一大才子,其实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否则怎么可能连自己的半阙词都接不上?” 这话说的很刺耳,沈毅却不为所动。 只有陆嫣,笑容敛去,目光清冷下来。 说话的人,是个即便是大冬天,依然穿着一身骚包衣服的公子。 长得倒是还阔以,就是脸上还有伤痕未退,影响了观感。 沈毅一看就乐了,说话的居然是个老熟人,也就是被李纯一暴揍一顿的沈括。 他居然也出现在了这? 陆嫣当然不认得沈括,可作为陆毅的孙女,她的眼光何等敏锐,只是一个照面,就瞧出这个沈括绝非善类,尤其看自己的眼神,十分的银邪。 陆嫣冷哼了一声,转脸不再看他。 可沈括却不识趣的凑了上来。 “这位姑娘可是觉得我刚刚的话刺耳吗?” 陆嫣都没搭理他。 沈括也不恼火,继续笑着说道:“可我说的是事实啊,天下哪有这样的事,自己写的诗词却接不上来了,简直笑掉人的大牙。” “哦,这么说来,你能接上喽?”陆嫣淡淡的说道。 一听陆嫣和他说话了,沈括浑身的骨头都轻了三分。 他从一开始,就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到了陆嫣身上。 陆嫣身上的端庄大气,跟秀气如兰,都让沈括神魂颠倒。 尤其后面一打听,居然是陆家的女子。 这个更是让沈括大喜过望。 陆家什么身份? 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富商。 自己要能娶到这门亲事,那以后的日子可谓吃香的喝辣的。 想着想着,沈括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等燕涵一走,他就准备上前搭讪。 可没想到陆嫣会跟沈毅谈笑风生。 这让沈括老大的不痛快。 他对沈毅,一直瞧不起。 没错,就是瞧不起。 可能是因为同姓不同宗的缘故吧,沈毅的名气越大,沈括就越觉得这个人虚有其表沽名钓誉。 直到今天,沈毅写了半阙词,后面却说什么也不肯写了。 沈括就觉得自己抓到了沈毅的把柄,当然要赶紧蹦出来显摆显摆。 “接上接不上的,有什么要紧?这诗词还能当饭吃不成?如此雪景,不如我们找个帐篷,吃吃酒,谈谈天,岂不美哉?所谓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沈毅差点没笑出来。 这个沈括,没准就会这一首诗吧。 不然怎么每次见他,都会搬出这首诗来显摆呢? 陆嫣已经没有兴趣和这个登徒浪子谈话了。 她转身看了看沈毅,“公子,不如我们去山中转转吧,我也想试试射箭!” 沈毅迟疑了片刻,但是陆嫣用炽热的目光看着他。 又想到此刻正是中午时分,外面戒备森严,就是玩一下,也不算什么。 于是沈毅点了点头。 沈括这时候却急眼了,立马站出来说道:“姑娘,这你可找错人了,我可是骑射双绝的,你应该找我!” “趁我现在心情还好,你最好离我远一点!”陆嫣突然转身,冷冰冰的扔下这句话,然后便拉着沈毅走了。 沈毅转头看了下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沈括,不禁摇了摇头。 可能真是历史线出现了偏差。 历史上的沈括虽然不堪,但也不至于到了这个地步。 现在的沈括,除了会耍耍贫嘴外,一无是处! 这里是深山老林之中,大雪时下时停,有时候云雾缭绕,有时候则晴空万里。 整个大山都被大雪覆盖,一眼望去,银装素裹的大树,犹如一个个巨人,耸立在天地之间。 都说雪后听音。 整个山间此刻都静谧无比。 只有轻轻的马蹄声打破了这一片寂静。 陆嫣显然很兴奋,骑在马上,裹得严严实实的,依然不忘对沈毅一笑。 “公子,我骑马的姿势可还标准吗?” 沈毅点了点头。 岂止是标准,简直就是太标准了。 自小陆嫣受到的教育就是极其严苛的精英教育,诗书不必说,就连骑射,都会训练。 所以现在的陆嫣,好像一个多年的老手,手中拎着弓箭,一直在搜寻着目标。 “打猎,最忌讳的是心浮气躁,这些动物们都十分的敏锐,如果你自己的心都不宁静,那么还没等你接近它们,它们就已经察觉到,然后跑了!” 沈毅说着,突然一指不远处,“那有只野兔子!快射!” 陆嫣兴奋起来,张弓搭箭,然后瞄准了远处那个蠕动的目标,嗖的一箭射出。 但兔子何等机敏,一听风声不对,立马就跑。 这一箭自然是落空了。 陆嫣又张弓搭箭,继续在后面狂射。 可似乎是老天都跟她作对一样,射出了四五箭,根本就没射到一根兔毛。 就在这时候,一柄黑色的箭矢凌空飞来,正好钉在这只兔子的脑袋上。 兔子蹬了蹬腿,死了! 第三八五章 冬围二三事2 “谁?”陆嫣有些恼怒。 自己好容易找到的猎物,却被人捷足先登了。 “嘿嘿,陆姑娘,你的骑术不错,可就是这箭法太烂了,我看不下去,便将兔子射死了,放心,这兔子我会送给姑娘你的!” 沈括骑着马从林间出来。 “又是你!你阴魂不散的跟着我们,到底要干嘛?”陆嫣再也不客气。 沈括呵呵一笑,“陆姑娘不要生气,这大山如此之大,我也只是恰巧路过罢了,怎么叫跟着你们呢?是不是啊,沈大公子?” 沈毅本来一直没想说话,但没想到,这个沈括居然将祸水东引,烧到了自己身上。 沈毅不禁皱了皱眉头,这个沈括,果然是不知死活。 “说的有理,这大山不是我们的,你当然有权利在这里面随便游玩。”沈毅淡淡的说道。 沈括呵呵一笑,觉得十分的畅快,他认为这是沈毅认怂了。 毕竟按照族谱上来说,沈括这一支才算是正根,而沈毅的这一支,则是在六代人之前迁出来的。 这从先天上就已经处于弱势。 并且现在沈毅的家族算是败落了。 而沈括则不同,他父亲以及爷爷,都是进士出身。 虽然不是士族,可是在这个京中,也算是头面人物了。 他自然想跟沈毅别别风头。 “说的不错,沈毅啊,按照族谱上来说,你还得叫我一声叔叔,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我,我能帮上忙的,自然要帮你一把。” 沈毅看着沈括,很有些怀疑,他从杭州搬到京中后的这几年,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 这么嚣张不说,还嚣张的全无道理。 实在是让人费解啊! “公子,我们走!不要理会这个家伙。”陆嫣简直烦透了,对沈毅说道。 沈括这时候有些心焦,他可不想着沈毅真跟着陆嫣走了。 “陆姑娘,您不是想打猎吗?实不相瞒,我可是个打猎的高手,刚刚那一箭你也看到了,若是没几年功夫,根本就射不出那一箭来,我教你如何射箭,你看怎样?” 陆嫣板着脸,“不需要!而且我现在突然不想打猎了。” “那也好,打猎有什么意思呢,如姑娘你这般的人物,就应该在屋中安静的写字绣花……。”沈括喋喋不休的说道。 陆嫣实在有些忍不了了,对沈毅说道:“公子,你的笑话也看够了吧,还不教训教训他?” 沈毅呵呵一笑,“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他的笑话?” “因为你看他的眼神,就好像是在关爱一个智障儿童似的。” 陆嫣给沈毅的目光做了一个精准的描述。 沈毅点了点头,催马上前。 “你要干什么?想打架不成?我可告诉你,打架我可是谁都不怵的。”沈括说道。 沈毅没理会这些,而是走到了跟前,淡淡的说道:“你脸上的伤,到现在还没好吗?” 一提起这个,沈括浑身都是一个激灵。 “你……。” 沈毅微微一笑,“还真是忘得挺快呢,才几日光景,就看不出我是谁了?” “你是……。” 沈括这才仔细查看,然后突然浑身一颤,不可置信的说道:“你……你是……。” 沈毅点了点头,“那天的那顿揍,还没挨够吗?” 沈括浑身都在发抖。 那天的事,已经成为了他的心理阴影,根本就不敢去触碰。 “不如,我再让那位李姑娘,去登门拜访一下吧!” 话还没说完,沈括拨马就跑,一边跑一边喊,“我错了,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看着落荒而逃的沈括,陆嫣有些疑惑的问道:“你都对他说了些什么?怎么吓得他都成了这样?” 沈毅一笑,“没事!” 而在这时候,山中又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还没走过来,男子就笑着说道:“沈毅,我找你半天,你居然跑到这躲清静来了!” 说话的正是施如安,而女子则是他的妹妹施如兰。 这兄妹二人出了营房,就是来找沈毅的。 沈毅有些诧异的看了看施如兰,不明白这位刁蛮任性的大小姐,今天怎么也这么老实了! 施如安这时候说道:“刚刚跑的那位是谁?” “沈括!” “那个废物?”施如安也不禁一笑。 这时候施如兰扭扭捏捏的对沈毅一施礼。 “见过……公子。” “嗯!你这是……。” 施如安苦笑了下,“刚刚在营房之中,有人居然给我父亲提亲!” “提亲?谁?” “当然是我妹妹了!而且对方的名头还不小,但是我妹妹,似乎并无什么意思,我父亲正为此事苦恼,我便领着她来找你了!” 沈毅恍然,“是御家?” “你怎么知道?”施如安十分惊诧。 沈毅笑了笑,“以你们施家的实力,能让你父亲都感到为难的,不多!长公主是一个,但她当然不可能提亲,还有就是御家了,我听说,御家可是有好几个尚未娶妻的少爷的!” “对啊!就是说这个呢啊,可我妹妹听到后,在房中又哭又闹,就是不肯!” 沈毅点了点头,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施如兰一眼。 “越衡那小子没来吗?” 这个名字被沈毅一提起,施如兰的脸就红了。 “他……他,现在跟他父亲在忙活着审讯犯人的事!” 沈毅点了点头。 自己抓回来的大黄牙那些人,自然要严加审讯,这个自然是府尹衙门的差事。 “找我是要我跟御家说一下?” “嗯!”施如安点了点头。 “还真是瞧得起我啊!”沈毅苦笑道。 “现在京中谁不知道,有疑难之事,找你准没错!” “还没错呢,我自己的事,都还没处理干净!”沈毅叹了口气。 施如安的脸色也严肃起来。 “元哥还没找到吗?” 沈毅摇了摇头,“没有,我也是委托的御家帮忙寻找。” “赵成英说要在冬围上闹事,可已经三天过去了,连个影子都没见到,估计就是说大话而已,现在军队已经将整座山封锁了,就是鸟儿也飞不进来的!”施如安说道。 “鸟儿飞不进来,不代表着人就飞不进来!”沈毅叹了口气道。 第三八六章 冬围二三事3 “呵呵,我怕的还就是他不来呢!”施如安闻言冷笑道。 沈毅心中总是有些不好的预感,可又说不出为什么,只好暂时抛到脑后。 等回到营房后,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今天要举行一次盛大的晚宴,燕涵邀请那些被俘的使团共进晚餐。 也算是大燕官方出面给他们压惊了。 等到了晚上。 营帐之中灯火辉煌,各种猎来的野味被随行的御厨做成各种精致的菜肴。 虽然外面天气寒冷,可屋中却温暖如春。 沈毅自然也在列,不过他不喜欢跟那些官员应酬,便躲到角落里磕起了瓜子。 他这个小小的爱好,很多人都知道了,因此这次的晚宴上,也出现了瓜子的踪影。 这显然是一些试图溜须拍马的人准备的,可沈毅不在乎这个。 有吃的为什么不去吃呢? 难道还要委屈自己吗? 他坐在角落里,看着远处那群大燕的官员们凑在一起谈笑风生,总觉得有些无聊。 这些人,可能背地里都恨不得对方早死。 可表面上还是表现出一副亲热的样子来。 而且彼此还都知道彼此的心思,却又都默契的不去拆穿。 真是没意思。 陆嫣也不在,她跟几个贵族千金似乎去看什么新奇的东西了。 沈括那厮下午回来后,就立马收拾东西逃之夭夭了。 醉儿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所以沈毅这时候难得清静起来。 “沈公子自己一个人坐着,不寂寞吗?”一个女声传来。 沈毅转脸看去,就见朴珍珠端着酒杯,笑着看着他。 沈毅一笑,“你的大燕话说的不错,而且寂寞这个词,你也用的很好!” 朴珍珠走了过来,坐在沈毅身旁,看着远处热闹的人群,淡淡的说道:“在我们国家,真正的贵族都是必须要学大燕官话的,甚至连重要的文件,也必须用汉字来书写,否则就是不够郑重。” “哦,这么说来,公主殿下的字也写的不错喽?” 朴珍珠笑了笑,“在天下闻名的大才子面前,我怎敢谈好这个字!” “你那群手下,似乎都很兴奋啊!”沈毅看着远处正大口喝酒的使臣们,淡淡的说道。 “我的手下只有那几个夷人,其他的,都是其他国家的使臣,你相信吗,有些国家可能还没有大燕的皇宫大!” 沈毅点了点头,“我相信!” “这群人里大燕,其实很多都是来骗吃骗喝的,如果能在大燕定居,那就更好不过了!毕竟,这里才是天下的中心,文明昌盛之地。”朴珍珠的语气有些淡淡的萧索。 沈毅听出来了,但是却没吭声。 “公子,多谢你那日救命之恩,这杯酒,我敬你!”朴珍珠忽然话锋一转。 沈毅愣了愣,然后说道:“我……。” “知道公子你不喝酒,我自己先干为敬,不必管我!”朴珍珠一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沈毅眯起眼睛看着面色逐渐潮红的朴珍珠。 “你也……不会喝酒?” 朴珍珠摇了摇头,“在我们的国家,女子是不被允许喝酒的。” “哦!”沈毅点了点头,接着沉默了。 “公子,我想问一下,贵国的皇帝陛下,到底还在不在?为什么一直没有召见我?反而将我送进了东宫?” 虽然只喝了一杯,可是朴珍珠已经有了三分醉意。 “这些事,似乎不应该是你应该问的吧。” “我知道,可是我心中实在烦闷,这一路上的坎坷不必说,我本想见到贵国的皇帝陛下后,讲一下我们国家的事,却一直见不到!” 沈毅不置可否。 他不相信,这个朴珍珠会愚蠢到这个程度,居然傻到打探别国的朝政大事。 除非她另有目的。 而在两人谈话的时候,不远处的燕甫跟杨千峰二人,也在看着他们。 “殿下,这个朴珍珠,还真是活跃的紧啊,这么快就知道现如今京城官场中最炙手可热的人是谁了!”杨千峰语带讥讽的说道。 燕甫微微苦笑道:“这个也不怨别人,你看看咱们身边,现在还有谁真心拥护呢?” 杨千峰闻言,微微叹了口气。 因为他知道,燕甫说的是实情。 相比于刚刚接掌监国大权时候的风光无限,现在太子燕甫的处境,可以用凄惨来形容了。 比如这次的冬围。 本来他应该是绝对的主角。 可几乎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长公主燕涵身上。 他作为太子殿下,全程都如同空气般,被人无视了。 其实这也是朴珍珠冒着风险接触沈毅的缘故。 刚被送进东宫的时候,她十分的兴奋,认为自己终于可以接触到大燕的高层了! 可没想到,经过几日的接触下来,她才明白,这个太子殿下,根本就是一个被架空的空架子,压根没什么实力。 这不禁让朴珍珠大失所望。 “其实她能接触到沈毅也不错,别看她努力想从咱们这脱身,可现在的京中,谁不知道她已经是殿下你的女人了?这个人,不用白不用。”杨千峰十分阴险的说道。 沈毅现在很烦,他真想起身离开这。 因为这个朴珍珠,喝醉之后简直是个祥林嫂般的存在。 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偶尔还掺杂几句夷语,让沈毅更是不明所以,满脑袋的雾水。 不过很快,就有人解救了他。 因为沈括身边那位大长脸的夷人,木鱼桑,不知道怎么也混进了这个场所,一见到朴珍珠后,就神情激动的走了过来。 叽哩哇啦说了一通鸟语之后。 本来一脸迷茫的朴珍珠,迅速恢复了清醒,然后无比高傲的仰起下巴。 “在大燕的国度里,就要讲大燕的话,你不知道这个规矩吗?” 木鱼桑立马改口。 “尊贵的公主殿下,我是一名夷人,见到您,我简直太激动了!我……。” 朴珍珠摆了摆手,“你也是夷人?那么请问你姓什么?” “殿下,我叫木鱼桑……我父亲是京都的一名巡捕。” 听了这话,朴珍珠干脆将脸扭到了一旁。 “公子,不好意思,这个人打扰到您了,我立马让他走!” 第三八七章 冬围二三事4 “你……给我立即离开这!”朴珍珠颐指气使的说道。 木鱼桑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显然十分的尴尬。 朴珍珠问他的姓名,其实就在确定他是不是夷人中的华族。 在夷国,有类似大燕的士族,这群人把控着夷国的所有大权,因为他们都崇慕大燕的文化,所以都自称为华族。 华族的第一大姓,自然就是朴,其次是宋,然后是李。 至于什么木鱼桑,一听就知道是平头百姓。 说句不夸张的话,在夷国,如木鱼桑这样的人,连看朴珍珠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沈毅倒是饶有兴致的看着。 他自然认出了来人,不禁惊叹于夷人的恢复能力。 他可是亲眼所见,施如安一狼牙棒将这个木鱼桑打的屁股开花。 这才几天的光景,居然就能下床走路了? 木鱼桑确实是跟着沈括混进来的。 因为这次的冬围,不同于往年。 往年冬围,往往仅局限于王公贵族,或者是三品以上的官员。 可今年燕涵为了显示自己的权势,故意将声势弄的很大,而且连民间一些富商都可以参加进来。 这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无上的光荣,自然挤破头也想进来。 木鱼桑也是沾了自己是个夷人的光,这才被允许进来瞻仰大国威仪。 不过此刻在京中,却有一个没有受到邀请的人,正在府上大发脾气。 “燕涵!你这个小丫头,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燕展气的双目赤红,咆哮着说道。 燕王妃则赶紧解劝,只是她心中此刻也满是怨气。 那些连侯爷夫人都不是的女子,都能跟着去。 自己堂堂的亲王妃,却只能在京中待着。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啊! 不提在京中咬牙启齿的二位,木鱼桑转身想灰溜溜的离开。 恰好这时候,施如安皱着眉头挤出了人群。 木鱼桑一眼就看到了他,开始也没怎么在意,但仔细看了几眼之后,突然浑身一震,然后一脸狂热的盯着施如安看。 施如安也没注意到有人正用炽热的目光看着自己,只是走到了沈毅旁边,一屁股坐下后,十分无奈的说道:“这群老女人,简直太难缠了!” 沈毅笑了笑,“怎么?又陷入脂粉堆,无法脱身了?” 相比起沈毅来,此刻的施如安,显然更受欢迎。 因为沈毅的名气太大了,又一直住在长公主府,民间盛传,燕涵对沈毅乃是情根深种,动了真感情的。 因此哪个女人敢去招惹沈毅? 嫌自己活得命长了? 也就是朴珍珠这样的愣头青,才会不管不顾的去招惹。 但施如安年纪小,又生的俊俏可爱,自然引起了很多贵妇人的喜爱。 当然,这可不是那种意义上的喜爱。 这群贵妇人都精着呢,燕涵不好惹,难道施如安的母亲章一一就好惹吗? 她们只是想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将心中多年来积攒的怨气发泄一下罢了。 只是这可苦了施如安,被一群老女人围攻,这个捏一下脸蛋,那个嘻嘻笑着说几句怪话。 弄得施如安都有些坐立不安,最后才想尽办法脱身出来。 “这群家伙,我怀疑她们都能将我生吃了!”施如安抱怨了一句,然后就注意到了远处死死盯着不放的木鱼桑。 “咦,这家伙看着有些眼熟啊!” 沈毅强忍着笑,“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要不你问问他是谁?” 那天的木鱼桑穿的人模狗样,好像个大燕士族。 今天则穿了一身俗气至极的员外衫,猛一看,好像是个富商。 施如安当然没认出来。 “他是谁不是谁的,不重要,关键是他为什么要死死盯着我看呢?”施如安有些不解。 这时候木鱼桑壮起胆子走了过来。 “这位尊贵的大人,敢问前几日,您是不是去过天福寺?” 施如安恍然大悟,马上想起这个人是谁了。 这不正是那个要自己蹂躏他的变态吗? 他也来这了? “怎么?被打的还不够?还想来?”施如安的脸色阴沉下来。 木鱼桑赶紧后退了两步,笑话,要不是因为木鱼桑命大,那一狼牙棒,就能要了他的命。 就是现在,木鱼桑的伤都还没好。 “这位大人,您误会了,我只是过来问一下好,而且冒昧的问一句,那天的那个女子是不是您假扮的?” “怎么?是我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施如安的耐心正在逐渐消失。 “是的话,我木鱼桑发誓,日后必将追随在大人左右,为您赴汤蹈火都不再话下,如果不是,可否告诉我,那位是谁?” “……。”施如安突然很想说脏话。 朴珍珠则是眼前一亮。 看起来,这个木鱼桑也不是完全的没有用处吗。 要是他真能跟随在施如安左右,也算发挥了一些作用! 沈毅这时候接过话头来笑道:“没错,那天那个女子就是他假扮的!” 木鱼桑浑身颤抖,目光狂热的看着施如安,嘴里念念有词。 “居然还是为女扮男装,这简直就是上天赐给我的完美情人,哦不!我没有资格拥有他,但是我可以为了他去死,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对他,对上苍,表达我心中的虔诚。” “啥?你说啥?”施如安一句都没听清,索性也不去想了,站起身来,就准备让这个木鱼桑知道知道厉害。 木鱼桑却脚底抹油,开溜了。 只是走之前他说道:“大人,我日后就是您的仆人,我会为您献出一切的。” 说完就跑没影了。 施如安站在原地,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家伙,是不是有病啊?” “有病不有病的我不知道,但是某个人的魅力惊人,我却是清楚的。”沈毅调侃了一句。 只有朴珍珠十分看重这件事。 木鱼桑显然不是在说瞎话,他既然这么说了,就肯定是要履行的! 看来得找人去接触接触这个木鱼桑了! 此刻宴会接近了高潮,很多人都喝醉了。 包括那群使臣们,也都喝的东倒西歪了。 有几个小国来的,更是躺在地上就呼呼大睡起来。 对他们来说,天堂是什么样子,他们可能不知道,可大燕的生活,就如同天堂一样。 第三八八章 那个冬夜的烟花 酒宴进行到这个程度,大佬们已经纷纷离席了。 只有一些无关轻重的小角色们还在这里醉生梦死。 沈毅也想走,却被御然叫住了。 “公子请留步。” 沈毅转头看到是御然,不禁一拱手。 “御侯爷!” “公子可有事吗?” “没什么事。” “那我有几句话说,不知道可有时间?” “好!” 这营房占地很大,房间也很多,两人在旁边的一间暖阁中坐下。 御然先说道:“公子,你让我在城中寻找沈元的下落,我费了好大的劲,却一无所获。” 沈毅皱了皱眉,“是一点线索也没有吗?” 御然点点头,“嗯,如果连我御家都查不出,那么可以肯定,这个赵成英以及沈元,绝对没有进城。” “那他们去哪里了呢!”沈毅有些捉摸不透了。 城外搜查了那么久,这个赵成英也没有露出半点蛛丝马迹,因此沈毅才认为他肯定是进城躲藏起来了。 但御家又说没有。 以他在京中的地位和实力,如果真用全力追查的,不可能一点线索也查不出来。 莫非……。 沈毅心中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可又说不上具体是什么。 御然看沈毅的脸色很难看,不禁说道:“不过公子可以放心,我已经派出人去,在京中,以及周边严密搜查,只要这个赵成英没有离开京城太远,就一定能抓到他!” “多谢御侯爷!”沈毅真心实意的道谢。 御然摇了摇头,然后笑道:“如果公子真要谢谢我的话,倒不如帮我一个忙。” “可是施家小姐的婚姻之事?” “公子都知道了?”御然一愣,然后笑道。 沈毅叹了口气,将那天在山中遇到施如安兄妹的事说了一遍。 御然听完,默然不语,过了会才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强求了。” 沈毅有些不好意思,可男女之事就是这样,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强迫是没有用的。 但御然这么够意思,为自己哥哥的事出了很多力,自己却连这点忙都帮不上,实在让沈毅有些不好意思。 可没想到御然忽然一笑,如释重负的说道:“公子这么说,其实也是去了我一块心病啊!” “嗯?此话怎讲?” “我那个蠢儿子,也不知道迷了哪一窍,就是非施如兰不娶,可这位如兰小姐在京中的风声……实在不怎么样,我本来是不同意的,可他就绝食,弄得我焦头烂额,这才趁着这次冬围来试探试探施元的意思。” “现在既然人家已经名花有主,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啊,回去后给我儿子一说,他也就死了这条心了!” 沈毅听了也不禁莞尔。 他最开始也有这个想法,御家虽然地位比不上施家,可是看御然的行事,就知道是个十分好强的人。 他怎么可能看得上施如兰这样闹闹腾腾的儿媳妇? 御然起身要离开。 沈毅突然叫住了他。 “御侯爷。” “嗯?公子还有什么事?” “我问一句,最近京中可有什么异样吗?” 御然愣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没有啊,一切都很正常,除了那群卖神仙膏的外,连京城的江湖都很太平。” 沈毅点了点头。 “公子问这个什么意思?” “哦,我就是随口一问罢了。” 御然走了,这时候醉儿走了进来,小小的脸上带着点红晕。 “少爷,你怎么在这哩,我找了你半天哩!” “你喝酒了?”沈毅宠溺的揉乱醉儿的头发。 “嗯,我跟陆姐姐尝了点这里特酿的山果酒,好好喝!” “嗯!” 主仆二人正在屋中闲话,就听到外面一阵的喧哗,似乎有欢呼声。 醉儿凑到门口看了看,然后极其兴奋的跑回来道:“少爷少爷,外面在放烟火!好好看哩!” 烟火? 沈毅也不禁起身出门。 果然。 在东边的天空,一朵朵璀璨的烟花此起彼伏的绽放着,映照的半个天空都红了。 “好漂亮啊!”醉儿抬头看着那些烟花,不禁痴痴的说道。 寒风凛冽,沈毅不禁裹紧了身上的棉袍,静静的看着。 烟花在这个时代就已经很成熟了。 甚至在宋代以前的《荆楚岁时记》中就有“今正腊旦门前作烟火”的记载。 等到了宋代,《东京梦华录》中就详细的记载了逢年过节时,东都汴梁的烟花燃放之盛。 只不过,这还是沈毅第一次看到。 燕涵显然是将这次的冬围,当成了自己的一个政治秀场。 所以一切都要按照最高规格来。 比如这次的烟火,一直燃放了半个多时辰。 等到了后面,甚至四面八方都是此起彼伏的烟火,将周围的大山都给映红了。 “好美啊!”陆嫣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沈毅身边,轻声感叹道。 “扬州没有这样的烟火吗?” “有,但最多一刻钟就完了,哪里能像这次一样,足足燃放了半个多时辰!”陆嫣微笑着说道。 沈毅点了点头,“外面冷,回屋睡觉吧!” 说完之后,沈毅便自觉失言。 这对一个姑娘来说,未免有些太过轻浮了。 果然。 陆嫣的脸越发的红了。 “咳咳,陆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沈毅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陆嫣看了沈毅一眼,然后低下头嗯了一声,却没动地方。 沈毅忽然有些头大。 这气氛可是有些暧昧了啊! 可他也是个男人。 尤其从扬州来到京城后的这么长时间,他一直没尝过肉味。 不想的时候还好,可现在一个俏生生的女子站在你面前,低着头,一副任君采拮的样子。 换成谁都得血脉偾张。 “公子哎,我的好公子,您跑哪去了,快!殿下找您啊!”一个宦官慌慌张张的跑来说道。 这算是救了场,沈毅却隐隐有些失望。 “殿下找我干什么?” “谁知道呢,您快过去看看吧!” 沈毅转身离开,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告诉醉儿。 “你陪着陆姑娘先回屋吧。我一会就回来。” 这话说后,陆嫣的脸色腾地更红了。 第三八九章 深夜围炉 其实沈毅的意思是让醉儿和陆嫣回去。 可陆嫣却理解成,沈毅让自己去他的屋里等他。 这时候烟花放完了,醉儿酒意上涌,困意大发,打着哈欠说道:“陆姐姐,我们回去吧!外面好冷哩!” “嗯!” 两人便回了沈毅的房间。 醉儿有些奇怪,“陆姐姐,你不回自己的屋子吗?” 陆嫣有些尴尬,“嗯……我不困,所以陪你多说会话。” 醉儿没有想其他的,有些困顿的说道:“可我现在好困啊,可能陪不了姐姐说话哩。” “哦!” 陆嫣还没走。 醉儿这时候将外屋自己的小床铺好,脱去外衣,钻进了被窝,迷迷糊糊的说道:“陆姐姐,你要是离开的时候,就给我带上门,我好困啊!先睡了!” 没一会,醉儿就打起了小小的鼾声。 陆嫣坐在桌前,心中犹如十几个小人在打架一样,纠结紧张的要死。 虽然屋中温暖如春,但陆嫣还是忍不住发抖。 一个声音在陆嫣的心中说道:“你知不知羞啊,堂堂一个千金大小姐,却在深夜时分,留在一个男子的房中。” 另一个声音说道:“抓住机会吧,你没看公子身边围绕的都是些什么女人吗?且不说别的,就说扬州的裴瑛等人,哪个都不是一般人,你要是不抓紧机会,估计……。” “抓紧机会就是让你不知羞耻,做个轻浮下贱的女人?”另一个声音反驳道。 “哼,现在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和沈毅都在京城,李纯一那个女人又没在这里,你自己掂量着办,不过喜欢一个人,要是不抓住的话,可是会遗憾终生的。”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你要是轻易的就将自己献出去,就不值钱了!” “那是别人,沈公子是什么人,你自己还不清楚吗?这才是拴住他心的,最好的一个方法!” 这些声音在陆嫣的心里搅成了一锅粥,弄的陆嫣头晕脑胀的。 正在这时,门吱呀一声推开了,寒风立马钻了进来,将陆嫣给冻得一个激灵。 沈毅走了进来,低声道:“醉儿,给我倒杯茶!” 然后一抬头,才看到了坐在椅子上,脸红的像个大红布的陆嫣。 “陆……陆姑娘?”沈毅有些惊讶。 “呃……嗯,醉儿那个小妮子果子酒喝多了,有些醉了,拽着我不让我走,非让我陪她说话,这不,她刚刚睡着吗!” 陆嫣极力解释。 不过气氛还是不可避免的往尴尬和暧昧的深渊滑落。 沉默了片刻后,陆嫣结结巴巴的问道:“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啊,殿下找你有什么事吗?” 沈毅一笑,“也没什么事,就是喝多了,撒起酒疯来了!” 沈毅说的半真半假。 实际上是有使团进献了一件宝物,这东西说白了就是个大圆球,灰白色,有细微的裂缝,同时还似乎有蛋壳的样子。 因为貌不惊人,因此也没被劫走,幸运的留了下来,最后被进献给了燕涵。 可进献来后,谁也不知道这玩意是干什么的。 最后燕涵一怒之下,才把沈毅叫过去了。 等到了那,沈毅一眼就看出,这不就是个恐龙蛋化石吗。 这东西在后世被大量发现,可是在现在,人们的科学认知根本达不到那个高度,都认为这是地蛋,或者是风水蛋。 但要是说是恐龙蛋,估计没人能明白,沈毅就找了个近似的说法,解释说这东西乃是上古年间的一种巨型猛兽留下的蛋。 当时燕涵已经半醉,不禁问道:“你说这是上古猛兽所留,那这猛兽啥样子?叫什么名字啊?” 很多人不禁掩嘴偷笑,认为这下算是问住沈毅了。 沈毅不慌不忙的说道:“这种猛兽曾经到处都是,身高有高有矮,但看这个巨蛋的大小,这只猛兽最少也得有十几丈高,而我管它们……叫石龙!” 沈毅不好意思说是叫恐龙,又想到恐龙留下来的都是化石了,干脆就叫石龙吧。 意思接近,同时还很贴切。 众人纷纷点头。 有几个喜欢溜须拍马的赶紧上前激动的说道:“殿下,现如今万国来朝,同时还有石龙蛋出世,这都是大吉之兆啊!” 燕涵呵呵一笑,随手赏赐下金银。 只是唯独没有沈毅的份。 当然,沈毅也没有要,见没人注意到他了,便悄悄溜了出来。 这就是沈毅出去了一趟,却这么快回来的原因。 “时辰不早了,我……我回去了!”陆嫣咬了咬牙,说着便要出门。 眼见得就要到门口了,沈毅笑了笑道:“嫣儿,晚宴可吃好了?要不……咱们吃火锅怎样?” 陆嫣站住了,心中所有的声音和纠结都消失不见,然后转过身,笑颜如花的说道:“好啊!只是,火锅不是要准备吗?” 接下来,陆嫣算是开了眼界! 沈毅似乎早就准备好了一切,锅随身带着,木炭准备好了,至于羊肉……这么大的行宫,怎么可能没有羊肉。 而最关键的火锅底料和调料,沈毅也天才的一次性准备出了很多,然后用坛子装好,随身带着。 陆嫣看着沈毅如同变戏法一样,从带着的行李里拿出了很多东西,然后又手脚麻利的收拾好。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火锅便弄好了。 “稍等我一下。”沈毅说完便出去了。 过了一顿饭的功夫,沈毅带着几块上好的羊肉回来了。 一进屋子就兴奋的说道:“居然是野山羊,这次有口福了!” 陆嫣也不禁被沈毅的情绪感染,笑着点点头,“用我做什么吗?” “你将这些菜收拾一下吧。”沈毅还带来了很多蔬菜。 虽然后厨的管事太监一再表示,可以给沈毅收拾干净了送过去。 可这天寒地冻的,后厨的人基本都休息了。 沈毅也不忍心在叫醒人家,便自己动手了。 其实吃火锅,很多时候,准备的乐趣要比吃东西更大。 沈毅将二斤上好的羊肉切好。 这些管事太监为了巴结沈毅,给拿的都是今天刚杀的,野生的山羊,肉质极佳。 第三九零章 深夜围炉2 沈毅很满意,可后头一看,才发现陆嫣还在手忙脚乱的择菜呢。 显然这位千金大小姐,根本没做过这等粗活,有些菜干脆是择的乱七八糟的。 沈毅笑着摇了摇头,“我来吧!” 陆嫣脸色微红的退到一边,看着沈毅蹲在地上择菜。 外面是寒风呼啸的冬夜,屋里却温暖如春,而心上人则正在准备一会的夜宵。 这种感觉,让陆嫣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岁月静好。 如果,以后能天天这样,该有多好呢? 想着想着,陆嫣不禁痴了。 很快,沈毅就将菜摘干净了,因为都是洗过的,所以也不用再洗了。 这时候,火锅也烧开了,香气四溢。 “万事俱备,开吃!”沈毅笑嘻嘻的说道。 二人对坐,然后开始大快朵颐。 第一块肉下肚,陆嫣忽然有些想落泪的冲动。 不是因为好吃,而是因为陪着吃饭的人。 “好吃吗?” 陆嫣点点头。 沈毅也是真饿了,晚宴这种东西,基本都是吃不饱的。 所以不禁吃的有些急了,烫的他呲牙咧嘴的。 陆嫣见到沈毅这般滑稽的样子,也不禁莞尔。 “好烫,呼呼,不过火锅这种东西,就得烫才显滋味啊!”沈毅感叹道。 “公子,我发现你好像什么都会啊,就连择菜这种事,你都做的那么好,难道你在家的时候,也择菜吗?”陆嫣不禁问道。 “没有啊!其实我在家的时候,是很懒的,恨不得什么都不做,就躺在床上等吃饭,可是有些时候啊,别人做的事,不能让我满意,我就得自己来做喽!”沈毅有些无奈。 陆嫣笑的眼睛都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形。 “那是因为公子你什么都会啊!” 这顿饭吃的很慢,也很悠闲。 两个人谈古论今,沈毅此刻也完全的放开了,讲了很多的趣事。 逗得陆嫣时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这顿火锅,一直吃到了快要四更天。 “我……该走了!”陆嫣站起身,有些害羞的说道。 这个夜晚,给了她太多美好的回忆。 可如果再耽搁下去,天就该亮了。 一个女孩子,在男子的房中过夜,传出去,总归是好说不好听。 所以最后的矜持,让陆嫣站起身来告辞。 沈毅也站起身来。 “外面很冷。我送送你吧。” 陆嫣微微有些失望。 她本来想听到沈毅的挽留的。 “嗯!”陆嫣低头应了一声。 打开门。 两个人才惊奇的发现,又下雪了。 寒风已经止住,雪花飘飘扬扬的落下,被这行宫的灯光映照的,有种寂寞的美感。 “公子,我自己回去吧,你不要送了!” “没事,反正我也不困!” 此刻,行宫之中,万籁俱寂,所有人都睡了。 耳畔,只有脚踩雪面发出的咯吱声。 还有,则是两个人的呼吸声。 这段路,陆嫣希望一直没有尽头的才好。 可再远的路,也有到头的时候。 终于送到了门前。 陆嫣低着头说道:“公子,天气寒凉,您回去吧。” “嗯,你先进屋吧!”沈毅说道。 陆嫣转身要进屋。 突然,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她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跌入了沈毅的怀抱。 陆嫣嘤咛一声,整个人却已经软了。 “公……公子。” 沈毅在她耳边轻声道:“嫣儿,委屈你了,等我!” 话很简单,可陆嫣却鼻子一酸,眼泪扑簌簌掉落下来。 她所求的并不多,有这句话,她便心满意足了。 两个人就这样在雪中相拥着,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公子……到屋里喝喝茶吗?”陆嫣鼓起勇气,羞涩的说道。 沈毅知道,这已经是陆嫣最大的让步了。 一个女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算是豁出脸皮了。 沈毅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等我将你明媒正娶的时候,到那时,我再要你!” 陆嫣的脸腾的就红了,心中却泛起一股甜蜜。 这样的男人,才值得自己托付终身啊! 可就在这个甜蜜的时刻,一声巨响,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沈毅悚然而惊,转眼看去,就看到不远处,亮起了火光,然后有人开始呐喊。 “失火了!快救火啊!” 沈毅眉头一皱,“你先回屋,记住,没什么事,千万不要出来!” 陆嫣还想说什么,沈毅已经匆匆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陆嫣呆愣了片刻,然后立马回了屋中。 她清楚,现在这个时候,自己根本帮不了什么忙,还不如保证好自己的安全,这才是对沈毅最大的帮助。 沈毅赶到失火地点,此刻火势已经越烧越大。 虽然大雪纷飞,却依然压制不住这火势。 很多人呐喊者试图救火,但是根本于事无补。 沈毅皱着眉头。 这时候施如安等人也惊醒过来,纷纷赶到了。 “怎么回事?” 沈毅面色凝重。 “这不是一般的火,不然的话,不可能烧的这么猛烈,肯定是有人故意纵火。” 施如安也皱起了眉头。 “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在行营纵火?” 沈毅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天空。 “谁知道呢!” 火势一直到天亮的时候,才渐渐止歇。 这次的大火,烧毁了行营后面大半的建筑。 好在因为发现的及时,并没有什么人伤亡。 但雪是越下越大了。 虽然是天亮了,但是昏暗的好像黑夜一样。 雪已经下了足有三寸来厚,看这样子,好像一时半会还停不了。 燕涵醒来之后,就知道了失火的事。 不过燕涵面色如常,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来。 “把沈毅叫来!” “是!” 很快,沈毅便来了。 燕涵让闲杂人都退下,然后问道:“是什么人干的?” 沈毅苦笑,“只有他才会这么做!” 燕涵勃然大怒,“他是不是真觉得大燕无人了?真敢这么做?” 沈毅叹了口气,“他不是觉得大燕无人了,他是想用这个方式,给我示威。” “什么意思?” “刚刚传来的消息,大雪封路,行营和外界已经断去了联络。” 燕涵一听,面色阴沉下来。 “这么点雪就能封锁道路?是不是……。” “没错,是有人故意为之,只是我吩咐过了,为了不引起恐慌,对外都说是大雪封路。” 第三九一章 孤岛困境1 “到底怎么回事?”燕涵沉声道。 “有人在一夜之间,用滚石将整个官道封锁了,加上这次的大雪,最少两日之内是通不开的。” “两日?”燕涵听完后冷笑一声。 “这行营是按照战时的营房标准建造的,就是储粮都够五千人的军队吃用一年的了,区区两日,又能怎样?” “只是,这个赵成英,会仅仅只是封锁道路吗?”沈毅有些疑惑。 “不然他又能怎样?光行营周围的护卫军队,就不下三千人,我就不相信,他真能将这三千精锐都给打倒。”燕涵冷笑道。 沈毅叹了口气,却不知道说什么了。 燕涵显然是极有信心的,只是沈毅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些不好的预感。 道路被封锁的消息,在中午的时候就已经传遍了整个行营。 此刻,雪越下越大了。 很多人知道消息后,并未感到什么异样。 反正也是在行营中待着,就算是大雪封路,又能怎样? 大不了在这行营多住几天罢了。 很多人都是抱着这个想法,所以气定神闲,根本不以为意的。 可还是有一小部分人,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比如御然。 他就很奇怪,这次的大雪,虽然不小。 但也不至于让官道都封锁了。 还有就是施元,他也觉得这件事透露着诡异。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叫来沈毅,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沈毅对两人也不隐瞒,直接就将事情说了。 听完之后,两个人的反应也各不相同。 御然是勃然大怒。 在他看来,这处行营还在京城的范围内,那么也就是御家的一亩三分地, 现在居然有人私自封锁冬围场地。 这是要干什么? 谋反不成? 施元却想的更深些。 他预感到,这次的封路只是个开始。 赵成英肯定不会满足于现在这个局面,他绝对会有下一步的动作。 果然。 等到了第二天。 行营之中,便出了事。 最先发现的,是一个宫女总管。 她是统领这处行营所有的宫女丫鬟的。 这天早上,有两个宫女一直没来。 开始的时候,这位总管认为是两人故意偷懒,于是便去住的地方抓她们。 可没想到,到了住处,居然没有发现两人。 而从屋子里的摆设来看,两个人显然是在半夜离开的。 这件事非同小可,宫女总管立马就禀报给了燕涵。 燕涵接到报告后,也是一惊。 两个宫女失踪了。 这本无什么稀奇的。 可怪就怪在,这两个宫女并非是什么受人排挤的对象,相反的,两人的人缘很好。 可为什么却会一起失踪呢? 抱着这个疑问,燕涵派出人,在四外,包括行营展开搜查。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当天的下午,便在行营东南角的一处荒废的谷仓中,发现了异样。 负责搜查的是这处行营的一个总兵。 他查来查去,查到了这处谷仓,然后就发现已经荒废了,平时都是虚掩着门的谷仓,居然被人从外面反锁了。 这让这位总兵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然后开始疯狂的砸门。 很快,就听到了里面传来呼救的声音。 总兵大惊,立马命人将门给破开。 果然。 里面被关着的,就是那两个宫女。 如果仅此而已,也就罢了。 关键是,在这处谷仓中,发现了一具尸体。 尸体是个男性。死状凄惨,是被人用石头砸碎了脑袋而死。 这下行营算是炸开了锅。 死了人了。 而且还是这么蹊跷的死法。 自然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至于死者的身份,也很快查明了。 是御马监的一个管事太监。 一时间人心惶惶,因为大雪封路,也无法出去,人们都开始疑神疑鬼。 因为这代表着,杀人凶手肯定还没逃离,很可能就在人群之中。 两个宫女自然被分别关押审讯。 可审讯来审讯去,两个人都一口咬定,是对方杀的人。 这让处理这件事的刑部范大人,犯了难。 凶手到底是她们两个中的哪一位呢? 在审讯多遍,依然无法取得实质性进展的情况下。 范大人对燕涵提出,想要沈毅帮着调查调查这件事。 于是在燕涵的首肯下,沈毅也成为了查案一员。 不过他跟其他人不一样。 他并没有着急的大张旗鼓的去搜寻线索。 反而将自己关在屋中,仔细查看这两个宫女的口供。 等看了不下十遍之后,他才找来两个宫女当面问询。 “那晚,你为什么要离开住地,然后去偏僻的东南角?”沈毅问其中一个宫女。 宫女有些迟疑,最终还是说了。 “那晚,我收到一张纸条,上面说,他有上好的胭脂和布料赠送,时间就约定在傍晚时分,我当时也没多想,便过去了。” “等到了那,我才发现,原来还有一个人。就在我们等待的时候,突然有人从背后捂住了我们的嘴巴,后面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等再醒来后,就是被关在一间黑漆漆的房中。” “不过当时除了我们两个宫女外,还有一个御马监的管事太监。我们三个人被关押在了一起,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后来,可能是药劲还没过去,我们又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因为怕睡着后有人加害,那个管事太监还在反锁的门后加了一道门闩。” “等第二天,我们醒来后,就发现那个管事太监居然已经死了!” 沈毅听完,皱了皱眉头,然后又审讯了另一个宫女。 供词大同小异。 然后沈毅找来那个总兵。 总兵说道:“回公子,当时我们到现场后,发现门外锁着一把大锁,因为不知道里面有人没有,于是我就喊了几声。一直到有人回答了,我这才拆了门框,进到了里面。” “那么里面当时可有什么异样的吗?” 总兵沉思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没有!” “也就是说,当时你确定门闩已经扣好,屋中就你们三个人,却在第二天醒来后,发现其中一个人已经死了?”沈毅又问最开始的那个宫女。 宫女点了点头,“对!就是这样!” 第三九二章 孤岛困境2 案子到此陷入了僵局。 两个宫女都一口咬定是对方杀的人。 而案发现场又是个密室,根本没有第三者在场。 更为可惜的是,因为当时的人根本没有保护现场的概念,所以案发现场已经被破坏的一塌糊涂。 “这有何难?都杀了算了!反正这两个宫女,也不会是什么好鸟。”燕涵杀气腾腾的说道。 沈毅摇了摇头,“不行,现在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如果随意杀人,更会加剧这种情绪。” “那你说怎么办?” 沈毅站起身,“我要去现场再查看一番!” “有用吗?” “有用没用的,总得试一下!” 沈毅又一次来到了事发的屋子。 这屋子本来是一处谷仓,后来闲置不用了,所以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 按照宫女的供述,她们是被人反锁了,而且睡觉的时候,怕有人进来,又从里面上了门闩。 这样的话,这就是一个双重密室。 也就是说,凶手肯定是这两个人中的一个。 这个逻辑没有任何问题。 可沈毅恰恰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同寻常。 因为人们都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人,也就是给两个宫女写信,说有免费胭脂和布料的那个神秘人。 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为什么要将两个宫女哄骗到这来? 这件事的最开始,就源于他的两封信,也可以这么说,这个人才是这件案子的始作俑者。 沈毅正在这屋中查看,那位总兵兴冲冲的跑了进来。 “公子,有发现!” “哦?什么发现?” “我刚刚从别的宫女口中得知,这两个宫女和这个死了的太监都有仇怨。” “什么仇怨?” “其中一个是因为不同意跟这个太监对食,因此关系闹得很僵,另一个则是曾经偷东西结果被这个太监给举报了!” 沈毅知道,所谓的对食其实是这个时代一种独特的习俗。 而且只发生在皇宫大内。 因为这对食,说白了就是太监和宫女凑到一起过日子。 也算是夫妻吧,只是没有夫妻之实,无非两个孤单的灵魂挤在一起取暖罢了。 所以被形象的称为对食。 而这个太监显然是想着能跟那个宫女搭伙过日子。 可在这行营中的宫女,和皇宫里的还不一样。 皇宫中的宫女,进去了就出不来了,所以只能勉强找个太监一起过日子。 但这里的宫女,就好像是来这工作的一样。 等到了年限,是要回到民间的。 因此谁愿意跟一个太监在一起混日子? 这也是两人生了怨怼的原因。 至于另一个,宫女偷东西被举报。 更是稀松平常。 沈毅点点头,“知道了。” 这总兵显然很兴奋。 “公子,这下,这个案子算是破了!” “谁告诉你案子破了?”沈毅淡淡的说道。 总兵显然有些错愕。 “公子,这很明显啊,这两个宫女和这个死了的太监都有仇,这次很可能是两个人联手将太监给杀了啊!至于什么写信的神秘人,肯定是两个宫女为了摆脱嫌疑而故意杜撰出来的。根本就不存在。” 沈毅看着总兵,“这一切都是有真凭实据,还是说只有你的主观臆测?” 总兵脸一白,低下了头。 “可这事实很明显啊!” “有仇就非得杀人了?而且那个太监我也看过了,人高马大的,你说两个女子,在一个密室之中,能有多大的把握杀了一个男子?” “可他们不是被迷晕了吗?” “不要说了!这件事还没有彻底查清楚之前,不能随便认定谁是杀人凶手。”沈毅冷声说道。 总兵有些失望的离开了。 等出了房子,便恨恨的在地上啐了一口。 “呦,杨总兵,这是怎么了?”有相熟的问道。 杨总兵冷笑一声,“还不是因为这个杀人案。” “不是说破了吗?那两个宫女和这个太监有仇,故意杀人!” “是,可咱们这位公子大人不同意啊,非说什么我没有真凭实据,呵呵,我看啊,咱们这位公子大人,就是念书念傻了,只懂得怜香惜玉了!”杨总兵有些不屑的说道。 “嘿嘿,也没准啊,这两个宫女可是长得都不错,没准咱们的沈公子,真是看上人家了,这才想办法开脱呗,再说了,不就是个太监死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还不是沈公子的一句话?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公子和殿下什么关系。”说话的人笑的很暧昧。 杨总兵也笑了笑,然后冷声道:“我承认沈公子才华盖世,可是这查案可不是他所擅长的,既然他口口声声说事情没查清楚,那么就让他去查好了,我倒要看看他能查出什么东西来。” 杨总兵的意思,也代表了大多数人的意思。 毕竟这件事闹得很大,让很多人都人心惶惶的,又加上现在行营无法出入,成为了一座事实上的孤岛。 这更加重了人们的猜疑。 所以都盼着这个案子能尽快的尘埃落定。 可沈毅却执意不肯,一直说这件事背后另有隐情。 有些早就看不惯沈毅的朝廷官员,纷纷借此机会开始给燕涵上书。 认为沈毅罔顾实情,贪图美色,置朝廷安危于不顾,一意孤行。 诸如此类的大帽子都扣到了沈毅头上。 不过这些奏章到了燕涵手上,便如泥牛入海,再无音信了。 时间就在这紧张的气氛中过去了一天。 虽然有一千多人全力疏通官道,可连日来的大雪纷飞,让进展变得极为缓慢。 人们最少还得在行营中待三四天。 燕涵下令,如果没有手牌而随意走动者,先抓起来关进大牢里。 这下,恐慌的气氛更加浓重了。 这其中,也就沈毅还能自由行动了。 不过现如今,他承受的压力也很大。 很多人都在借着这件事给他施加压力。 就连施元和御然,都给他说过两次,让他以大局为重。 燕涵虽然没有说什么。 可沈毅也知道,她肯定也替自己分担了很多压力。 不过沈毅就是有这个执拗劲,他总觉得,这件事背后绝对不简单。 第三九三章 密室杀人案1 如果草率结案,那么很可能就会误了大事。 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沈毅又一次拿出两个宫女的供词,仔细翻阅,却一无所获。 最后沈毅决定,自己提审两人。 这当然是很不容易的。 两个宫女已经被关进了死牢了。 没错,这个行营中水牢,死牢,一应俱全。 最后还是在杨总兵的陪同下,才见到了两个宫女。 连日来的惊吓,让两个女子已经憔悴不堪了。 一见有人提审,更是吓得浑身颤抖。 沈毅见状有些不忍,让人赐座。 杨总兵在一旁看着,心中不禁有些不屑。 果然是怜香惜玉的书生公子啊! 连提审犯人都不会,哪里有一起提审两个犯人的? 难道不怕两人串供? 等两个女子喝了一杯热茶,稍稍安定些后。 沈毅才温声道:“两位姑娘,我想你们都知道我是谁,所以如果想洗清冤屈的话,那就将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都如实对我讲来。” “是!公子!”两个女子异口同声的说道。 “你先来!” “那天,我收拾完东西后,正准备回屋休息,结果发现有人在我的房门下放了一封信,我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有胭脂和布料,便宜的很,问我要不要,如果要的话,就去谷仓那等着。” “随便一封信你就去?”沈毅问了一句。 “因为我们这里地处偏僻,很多东西购买不易,所以偶尔会有货郎过来售卖东西,当然这是不允许的,所以都是晚上来,我也不疑有他,就过去了,可等到了那,就看到了她!” 沈毅点了点头,“那你呢!”他问另一个宫女。 “我和她的情况一样,也是看到了一封信,然后就过去了。” “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被人迷晕了,醒来后,就在那个谷仓中被关押着。” “等等,你们说被人迷晕了,是两个人同时被迷晕了吗?可看到迷晕你们人的模样?” 两个宫女思索了半天,然后摇了摇头。 “没有,我们都没看到谁迷晕我们的,只是忽然觉得有股很奇特的香气,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后都发生了什么?” “醒来后,就发现在一个漆黑的屋中,然后发现了还有一个人。” “就是那个死了的太监?” “嗯,当时他还活着。不过他似乎情绪很激动。” “情绪很激动?” “嗯……怎么说呢,似乎很惧怕什么似的,说话都很颤抖和怪异。” “我们三人在屋中摸索了半天,也没找到出去的地方,这时候我们三个人头都很晕,怕晕过去后有人进来加害我们,那个太监就用门闩将门给插上了。” “后来我们就又一次晕了过去,一直到听到有人叫,我们才醒了过来。” 沈毅听完后,沉吟不语。 杨总兵在一旁冷笑,这跟提审的时候,有什么区别? 还不都是一样? “你们仔细回想一下,还有什么遗漏的细节没有?”沈毅循循善诱。 可能是沈毅的语气和缓,所以两个宫女的情绪都很放松。 听到沈毅这么问,两个人都皱着眉头思考了半天。 过了会,一个宫女突然说道:“我想起来了,在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动我的脚来着。” 杨总兵差点笑出声来。 这算什么异样? 可沈毅却眼前一亮。 “你说有人动你的脚来着?” “嗯!可是我当时迷迷糊糊的,只是有些感觉,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沈毅点了点头,“好,两位姑娘,你们先下去吧,我会查清楚这件事的。” “公子,我可是冤枉的啊,杀人的肯定是她!她和那个太监有仇!”这个宫女哭喊道。 “我呸,你说我和他有仇,你还不是一样?人肯定是你杀的!” 两个人开始互相指责。 沈毅摆了摆手,有人将她们带下去了。 杨总兵这时候说道:“沈公子,可问出什么异样了吗?” 沈毅摸了摸鼻子,“大概有点眉目了,不过我还得去现场看看!” “呵呵,可以,不过我还有安防的事去忙,便不奉陪了!” 杨总兵说完转身离开了。 他认为沈毅纯粹是在胡闹。 沈毅却不以为意,又一次来到了谷仓之中。 这次是他一个人来的。 因为这里本身就是荒僻的角落,平时就人迹罕至,再加上出了人命,更没人过来了。 所以一切都显得那么冷清和阴森。 沈毅也不以为意,打着火把在屋中仔细搜寻。 地上还残存着那个太监的血,沈毅却将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墙壁上。 很快。 在正对着门的墙壁上,他发现了几个很难被人察觉的孔洞。 这一看就是用钉子钉出来的。 而且痕迹很新。 沈毅对着这面墙壁,深吸了一口气。 “果然是好算计啊!” 说完他转身出了房间,直奔燕涵这而来。 等进了屋子,才看到很多的朝廷大员都在里面。 一见他来了,全都对他冷眼以对。 只有施元和御然几人,用关切的目光看着沈毅。 沈毅也没在意这些目光。 “殿下!” “嗯!事情可查清楚了吗?” 沈毅点了点头,“我已经查清楚了,杀人的不是那两个宫女。” 这一句话,让屋中热闹起来。 “胡闹,简直是胡闹,你说不是这两个宫女杀的,那么又是谁杀的?”一个白胡子老臣说道。 “哼,我看沈公子是有些魔怔了吧,这查案可不是儿戏。”这个说话的则是刑部官员。 沈毅微笑以对,一直等人们都说完了,才淡淡的说道:“我说杀人者不是宫女二人,你们可是不信?” “当然不信,这件案子明摆着呢,一个密闭的房间,就他们三个人,最后一个人却被人杀了,你说杀人的能有谁?” 沈毅拍了拍手,“这位大人是……。” “我乃刑部提刑官曹朗。” “原来是曹大人,你既然是刑部提刑官,那么我问你,这个案子算是什么类型?” “呵呵,这个案子当然就是蓄意谋杀!” 沈毅摇了摇头,“不对,这个案子,在我看来,其实就是一桩密室杀人案!” 第三九四章 密室杀人案2 “密室杀人案?” “没错,就是密室杀人案,这两个宫女,以及那个死去的太监,都是在一个密闭的房间中,而且还是双重密闭,也就是说里外都锁上了。” “那又怎样?那岂不是更能证明,这杀人凶手只会存在于这两个宫女之中吗?”曹朗反问道。 沈毅点点头,“乍一看去,确实是这样的,可这也是凶手的高明之处,他就是想借着密室这个独特的环境,然后将自己的嫌疑洗去,最后嫁祸给他人。” “呵呵,听公子的意思,凶手另有其人喽,那我问你,杀人凶手到底是谁呢?你都说了这密室是双重密闭,人根本就进不去,难不成还有人会穿墙术不成?”曹朗说道。 这也是很多人心中共同的疑问。 沈毅却笑了笑,“谁说这个密室就进不去了?” 这下不但曹朗一头雾水,就连一直试图跟上沈毅思维的燕涵都有些不明所以了。 “沈公子,你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了吧,不然怎么说话颠三倒四呢?你口口声声说这个密室是双重密闭,外面反锁,里面上了门闩,神仙也难进,现在又说有人可以进去,到底什么意思?”曹朗冷笑反问道。 沈毅一笑,“我没受什么刺激,更没有发疯,这个案子,其实很简单,但是也很精巧,说白了,他只是用了一个障眼法而已,在此之前,我想先问一下大家,在你们见到一个平时绝对不会上锁的房间被锁上后,第一反应会是什么?” 众人默然,只有御然皱了皱眉头说道:“肯定是破门而入啊!” 沈毅一笑,“御侯爷说的没错,况且这个发现还是在明知道两个宫女失踪,正在全力盘查的时候,以一个正常人的态度,肯定是要先破门而入,没错吧。” 众人纷纷点头。 “可问题是,咱们的杨总兵,却一反常态,居然敲了半天门,直到将里面的人唤醒,并且发出呼救后,才打开了门,这难道不值得怀疑吗?” 众人悚然一惊,燕涵的神情却安稳下来,并且不为人察觉的轻轻松了一口气。 她实际上一直背负着很大的压力。 因为很多的官员都认为沈毅是在无理取闹,在他们看来,就算凶手真不是这两个宫女,可现在闹得人心惶惶的,为了大局,也得先将这两个宫女处死,以安民心。 沈毅却一直不肯罢休,其心叵测啊! 当然,这都是一群精擅弹劾的官吏们在燕涵面前给沈毅上的眼药。 对此,燕涵是知道的,更不相信沈毅是有什么图谋。 可压力是实打实的。 现在,她终于放心了。 因为可以看出,沈毅确实是查到了什么,才会如此的沉稳笃定。 “那又怎样?难道就凭这个,就可以认定是这个杨总兵干的吗?再说,他也不是神仙,怎么进的了里外反锁的密室?”曹朗依然不信。 沈毅点了点头,“曹大人说的是,我当时虽然有所疑虑,可也找不到任何的线索跟证据,只能先搁置起来,详细盘查,后来,终于被我发现了一些端倪。” “那两个宫女口供上说,是有人写信将她们两人约到拿出荒废的谷仓的,然后就被人迷晕了。” “从这里,可以得到两个线索,一是这件案子一直有一个隐藏在幕后的人,不然无法解释那封信,然后就是这个人手段很江湖,不然也不会有能将人迷晕的迷香。” 沈毅侃侃而谈。 众多官员们在下面仔细的听着,很多人的面色有些难看,但御然和施元等和沈毅交好的人,则面色逐渐晴朗起来。 “这个还不是主要,两个宫女说,她们被迷晕之后,曾经短暂的清醒过,当时那位死者还活着,三人抹黑在屋中寻找出口,可是发现门已经被人从外面反锁了,因为迷药的劲还没过去,三人害怕再晕过去后,有人会趁机加害他们,便由那个太监将门从里面上了闩。” 很多人压根就没看过供词,所以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还有这么多的细节。 再加上沈毅的描述能力很强,所以几句话间,便让众人犹如身临其境一般。 似乎自己便成为了三个人中的一位,那个寒冷而荒凉的冬夜,废弃的谷仓,紧闭的密室……。 这些元素构成了一幅让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我不得不佩服这个幕后凶手的机巧心思,他将一切都算计到了,如果不是错漏了一步,那么他可能真的就逍遥法外了。” “错漏了哪一步?”曹朗追问道。 “我又重新提审了两个宫女一次,然后从她们口中,得知了一个很不起眼的细节。” “其中一个宫女说,在她晕过去后,迷迷糊糊的感觉到似乎有人在搬她的腿。” “这能代表什么?”曹朗皱着眉头问道。 “当然不能代表什么,可它提醒了我,然后我回到现场,终于找到了一处最关键的物证。” “什么物证?”这时候就连施元都有些按捺不住了,追问道。 “我发现,在正对着门的那面墙上,有几个新鲜的孔洞,很细小,很不容易被人察觉,但看痕迹,都是新的。” 众人大失所望。 还以为是什么物证呢,原来只是几个钉孔啊! 施元也皱了皱眉头,“那能说明什么?” 沈毅呵呵一笑,“虽然很不起眼,可它却揭开了整件案子的谜底,也就是说,这个密室案的关键就在这几个钉孔上。” “你就别卖关子了。”施元有些急不可耐了。 沈毅点点头,然后说道:“将军大人,你常年带兵打仗,我问你,在黑夜之中,靠什么来辨别方向?” 施元有些发傻,不是说案子吗?怎么突然又扯到行军打仗上了? “这个当然是靠月亮和星辰啊!” “那要是没有月亮,也看不到星辰呢?” “这样的天气,一般不会贸然出兵,否则就要有熟知地形的人带路。” “那好,如果是在一片陌生的,没有任何参照物的黑暗之中,将军大人你,如何辨别方向?” 第三九五章 密室杀人案3 施元苦笑一声,“没有办法辨别,不要说是我,就算是任何一个人,也分不清方向。” 沈毅点了点头,“将军大人说的没错,在完全漆黑的环境中,人是无法分清方向的。” “沈公子,你说这个,和这个案子有关联吗?”曹朗忍不住问道。 沈毅点点头,“当然有关联,而且关联大了!曹大人,两个弱女子,在被人迷晕之后,从一片黑暗中醒来,她会是什么心情?” 曹朗被问的张口结舌。 沈毅笑了笑,接着说道:“我替她们回答了吧,不要说是两个弱女子,就算是你我诸人,也会惊慌失措吧。” 众人点头。 “刚刚施将军说了,在黑暗中人是分辨不清方向的,更遑论是两个弱女子。” 燕涵这时候忍不住打断了沈毅的话。 “说重点!” 沈毅一笑,“殿下,我现在说的就是重点,两个宫女说,醒来后,她们都很害怕,倒是那个太监,一直在摸索着想要出去,最后在察知门被反锁后,他做了一个决定,就是用门闩将门给插上了。” “这有什么问题吗?”燕涵越来越有兴趣了。 “问题很大,因为整个案子最关键的一点就在这,死者说门被反锁了,可实际上……。” 沈毅顿了顿然后说道:“那道门根本就不是真的门!” “什么?”众人都听糊涂了,包括施元和御然等人,也是一头的雾水。 “我刚刚说了,在正对着门的墙壁上发现了几处新鲜的钉孔,这就是最直接的证据,证明曾有人将一扇伪造好的门给钉在了墙上。” “什么意思?有人将门钉在了墙上?”燕涵也有些不明所以。 “对!” “为什么……。”燕涵忽然有些理解了。 “没错,就是殿下你想的那样,因为在黑暗中,人是分辨不清方向的,再加上有人误导,这两个宫女自然认为钉在墙上的假门就是真的门,而在墙上的话,门自然也是推不开的。”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要让这两个宫女形成一种这个房间是个密室的念头,这才好让他的计划得以实施。” “两个宫女再一次晕倒后,这个人就将两个人的方向调向冲着真门的那边,然后将墙上的假门卸下来,从容离去。” “不对!这里面有很多的破绽。”曹朗说道。 “哦?曹大人请讲。” “第一,你说这个死者诱导两个宫女,让她们当假为真,那么他为什么要帮凶手?第二,你说他从真门离开了,那么里面的门闩又是怎么回事?” 曹朗不愧是刑部提刑官,问题都直击要害。 沈毅笑了笑,“曹大人问的好,我来回答你,第一,谁说两个宫女说的那个太监就是死者了?” “什么?”人们又一次惊讶。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两个宫女的供词中说的很明白,在第一次醒来后,这个太监说话很怪异。” “这就说明,当时那个太监,根本不是死者,而是其他人假扮的!” 众人听了,不禁为之毛骨悚然。 试想一下,在一个漆黑的密室中,两个弱女子,和一个心怀叵测的杀人凶手。 这是何等惊险的一个画面。 “而且也唯有这样,才能解释这诸多的疑团。这个假太监,在诱导成功后,将两个宫女的方向调换,并拆下假门,打开真门,又将死者搬运进来,再将门关闭。” “曹大人的第二个问题是说,为什么当时里面的门闩也是插着的。其实这很简单。” 沈毅说着,从身后拿出了一根门闩。 “这就是案发现场的门闩,你们仔细看,就可以看到在门闩的末端,有一个很细的勒痕,而且很新,说白了,凶手就是用细绳拴住门闩的末端,关上门后,从外面将门闩给插上了。” “不可能,这样的话,门闩肯定不会插到底。”曹朗又一次反驳。 沈毅赞许的点点头,“没错,确实插不到底,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呢?你认为,等两个宫女醒来,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死人,惊恐欲绝之下,还有心思去查看门闩是否插到位了吗?” 曹朗面色灰败,喃喃自语,“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曹大人,这也是为什么第二天,杨总兵在发现了锁着门的谷仓之后,没有第一时间破门而入,反而先将宫女叫醒,这才开门的原因。” “因为他就是想着,能通过两个宫女的口,将密室这一事给落定。这样一来,他就能洗清所有的嫌疑了。” “那为什么要两个人?一个人的话,岂不是更简单?”施元问道。 沈毅摇了摇头,“如果是一个宫女的话,她肯定不会承认人是她杀的,人是有本能的,到时候她很可能为了自保,而将反锁门这一重要事实给隐瞒起来。” “现在,我们将整件事复盘一下。” “两个宫女,在忙完一天的事情后,回到各自的屋中,却发现了一封信,上面说有便宜胭脂和布料,通过这个手法,将两个跟死者有仇的宫女给诓骗到了谷仓处,然后通过迷香将两人迷晕。” “之后凶手先是将假门钉在了墙上,而后伪装成太监,在两个宫女醒来后,演了一出戏,让两个宫女信以为真,认为墙上的门才是真门,并在她们再一次晕倒后,将门拆下,然后将真正的死者运进来,同时用手段将门闩上好,门从外面反锁,这才离开。” “等第二天,事发之后,他借着巡查的名义,故意先不开门,而是将人喊醒,这才开门进去,造成了这个屋子是个密室的假象,成功将杀人嫌疑嫁祸给了两个宫女。” “这就是一切的经过。” 沈毅说完了。 众人无不惊愕。 这个案子,简直太过匪夷所思,也太过机巧了。 如果不是沈毅说破,那么一般人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朗这时候也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然后不死心的说道:“那公子你的意思就是说杨总兵是凶手了?可你全程都是揣测,有实实在在的证据吗?” 第三九六章 对峙1 “你管我要证据?好,那我就给你证据!”沈毅说完,对身后的几个兵丁说道。 “麻烦几位现在就派人去查抄了杨总兵的住所,肯定会有所斩获!” “快去!”燕涵也说道。 看守的兵丁立马就下去了。 没一会的功夫,人便回来了。 “怎么样?查到什么了吗?” “回殿下,回公子,在这个杨总兵的住处发现了一扇门,跟谷仓的门形制是一样的。” 曹朗张口结石,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现在可以抓人了!”沈毅点头吩咐道。 “是,小的已经先派人去了,就怕这个杨总兵先得到了消息再跑了。” 沈毅赞许的点点头。 这个人倒是有点眼力啊。 怪不得能混到这个位置。 要知道别看他只是个看守大殿的,但这位置极为重要,只有成为燕涵的心腹人,才能担此重任。 这时候气氛松缓下来。 除了面色难看的曹朗之外,其他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毕竟真凶抓到了,也就意味着笼罩在行营上的一块阴云被驱散了。 “这个杨总兵大费周章,却只为杀一个太监,他图的什么?还有,纵火一事,和他有没有关联?”施元说道。 “谁知道呢,可能他们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吧,至于纵火案,很可能和他也有关系。”沈毅淡淡的说道。 此刻。 很多本来有些瞧不起沈毅的官员,也不禁用敬佩的眼光看着他。 毕竟沈毅用事实证明了他的价值。 能将这么复杂的一个案子查的水落石出,而且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这本身就说明了沈毅的实力。 不过就连沈毅都没预料到的是。 这个案子在后来,会流传的极广。 乃至被记载进了史料,成为了他诸多轶事中的一件。 尤其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抽丝剥茧,将整个案件还原的画面,更是出现在了各大演义跟传说中。 很快,派出去的人就回来了。 “怎么样?” “回大人,没找到人,听这个杨总兵手下人说,中午的时候,这个杨总兵就借口要回营房,然后便离开了。” 众人哗然。 “什么?人跑了?给我四外搜寻,现在天寒地冻,又刚下了大雪,我就不信他能跑到哪里去!” 沈毅这时候拦了一句。 “好了,找不到的,这个杨总兵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他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然后便离开了,既然这样,说明他肯定有其他的后路,此时的当务之急,是先将道路疏通开,并且加强安防。” “是!” 沈毅说的都很中肯,众人纷纷点头。 只有燕涵不为人知的皱了皱眉。 等人群散去,她叫住了沈毅。 “这个杨总兵……。” 沈毅叹了口气,“在查清楚这个案子后,我就知道他肯定是赵成英的人!” “为什么?难道说我的行营已经被人给渗透进来了吗?”燕涵大惊失色。 沈毅摇了摇头,“那倒是谈不上,我当时为了查案,曾经从侧面了解过这个杨总兵,然后就被我发现,他原来是出身于京城底层的,这也没什么,可赵成英的那位师父,就是那一片的江湖大佬。” “他很可能是这个老头子的手下人,甚至是徒弟。这也是我怀疑他是凶手的一个重要原因。” 燕涵点了点头,“不管怎样,这件事都非同小可,我要立马查清楚行营中到底还有多少人是赵成英的眼线。” “这个现在不重要,赵成英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让我们自乱阵脚,因为他就算再有实力,也不可能是看守行营的军队的对手,当务之急,一是先打通道路,第二就是安抚民心,你要是大张旗鼓的查眼线,很容易引来更大的骚动。” 沈毅说的很中肯,可燕涵还是觉得心中憋闷,最后才勉强答应道:“好吧,就先听你的。” 当晚。 行营中一片安静。 除了巡逻的士兵以及对口令的喊声外,就只有房檐上的雪不堪重负最终掉落下来的声音了。 而在沈毅的房中。 陆嫣正面色红润的听沈毅复述今天的事。 其实很多事,陆嫣已经听到传闻了。 可总没有沈毅讲的真切。 沈毅三言两语将事情讲清楚。 陆嫣听得目眩神迷。 “公子,你真厉害,那个杨总兵幸亏是遇到了你,否则的话,无论如何也不会被发现的。” 沈毅笑了笑。 “不是我厉害,而是整个事都透露着蹊跷,我只是顺手为之罢了。” 醉儿却听得直打哈欠。 “我都没听明白哩,好困,去睡了!” 说完醉儿爬上自己的小床,钻进了被窝,蠕动了会,从被窝里推出自己的衣服,然后呼呼大睡起来。 屋里再一次的剩下两人,陆嫣面红耳赤的站起身来。 “天色不早了,我要去睡觉了!” 沈毅点了点头,“那好,我送你吧。” 可还没等走到门边,外面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陆嫣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沈毅已经冲了出去。 他抬头一看,就看到远处的山头上有火光闪烁,同时有轰隆隆的声音传来。 他面色狂变。 “妈的,这个赵成英,真他妈该死!” 此刻被巨响惊醒的,不只是他一个人。 燕涵也从睡梦中醒来,立马出门,也看到了这一幕,不禁脸色一沉,厉声喝问道:“怎么回事!” “回殿下,不……不知道啊!” 沈毅这时候也顾不得别的了,在行营中狂奔起来,一边跑一边大喊。 “都起来,快!快起来!” 虽然很多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还是都被惊醒了,然后纷纷穿衣走出了房门。 这时候沈毅找到了燕涵。 “到底怎么回事?” “应该是赵成英做的,在山上引爆了炸药或者什么。” “那又怎样?雪崩?可这里的地势,雪根本就过不来!”燕涵面色缓和下来。 沈毅苦笑着摇摇头,“光凭山上那点雪,当然没什么事,但就怕是……山体滑坡啊!” 似乎是为了应验他这句话一样,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大,然后就看到天上开始掉落石子。 第三九七章 对峙2 燕涵面色狂变,怒吼道:“这个赵成英,如果被我抓到了,我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殿下,现在不是说气话的时候,赶紧将人都聚拢起来,暂时远离这里的为好。” 沈毅也很焦急。 虽然说现在这个天气,不会发生泥石流。 但是那些嶙峋的石头也不是吃素的。 若是掉落下一块巨石,那么整个行营都得被碾平一大半。 燕涵知道事情紧急,立马下令让所有人都集合,然后先离开这里,躲避风险。 可事情想的很好,一旦具体实施起来,就不一样了。 因为有很多的文官,还有就是没有经历过事情的女子,一旦遇到这种事,全都慌做了一团。 最后还是军队出马,才勉强弹压了局势,然后火速离开了行营,躲到了一处相对比较安全的地方。 沈毅将还在熟睡的醉儿,还有陆嫣,都安排到了一辆马车上,一直等来到了开阔的地方,才算松了口气。 这时候御然和施元都找了过来。 “沈毅,到底怎么回事?” 沈毅苦笑着说道:“应该是赵成英搞的鬼!” 御然这时候面色极为难看。 他本来以为,不过是一个流匪罢了,能有什么厉害。 可事实却无情的给了他一记耳光。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只能点了点头道:“好,我记住了!这个赵成英,死不足惜!” “关键是下一步怎么办!”施元皱着眉头说道。 沈毅沉吟片刻,然后说道:“以现在的天气,不可能发生泥石流等更大的灾害,无非就是掉落石头罢了,所以只要熬到天亮,到时候就比较安全了。” “嗯,但愿吧!” 队伍人很多,可马车并没有那么多。 所以除了老幼妇孺外,男人都聚拢在一起以御寒。 这时候的人们,早就没了谈笑的兴致。 这次的冬围,还真是多舛啊。 先是失火,然后是凶杀,最后又来了个这个。 很多人都有些绝望了,甚至认为很可能再也回不去京城了。 这种绝望的气氛开始弥漫。 沈毅见状,自然不能任由其蔓延,他想了想,便命人从树林里捡拾来很多的枯枝。 因为是大雪,天气极寒。 所以树枝都很干燥,然后用火石引燃了,点起了一团一团的篝火。 熊熊燃烧的篝火,不但温暖了身体,还让本来冰冷绝望的心灵也平复了很多。 可就在这时候,有破空声传来,借着火光可以看到,一道道黑影从黑夜中飞来,然后钉在了人的身上。 惨叫声此起彼伏。 “是弓箭!快!快躲到车后面去!”沈毅大惊失色。 这是他第一次感到自己居然这么的愚蠢和无力。 要不是因为自己点燃了篝火,怎么会引来弓箭呢? 自己真是蠢蛋啊! 无力则是因为这还怎么玩? 这个赵成英不是已经孤家寡人一个了吗? 为什么现在又有了弓箭手了? 拥有这样的大杀器,那么自己这边可能就成为了待宰的鱼肉了。 沈毅心里有些悲怆。 但人群躲到车后面后,弓箭的破空声就消失了。 过了很久之后,沈毅试探性的走出来。 篝火还在燃烧,他上前从一个死者的身上拔出箭来,仔细端详。 这并不是朝廷的制式箭矢,而是自制的。 不过因为做工精良,所以即便是在黑夜中,依然有着强大的杀伤力。 沈毅看了会,皱了皱眉头,然后朝黑暗的远处看去。 这箭应该是从那个方向射来的。 离此也应该不远。 但是他为什么在射了这么几箭之后,就停手了呢? 莫非……。 赵成英手中也没有什么箭了? 这个可能很大啊! 毕竟一根做工精良的箭矢,价值不菲。 而且十分的耗时耗力。 朝廷是靠着大量的工匠,成年累月的做,才能积攒下海量的库存。 可赵成英最多是找几个工匠来做,怎么可能有太多的弓箭? 他想到这里,心中稍稍安定下来。 情况还不是太糟糕。 至少还有和他对峙盘旋的余地。 而在远处的山头上,赵成英也在静静的看着。 他看到了沈毅,也看到了他看向这里的疑惑目光。 赵成英微微笑了笑。 “沈毅,你果然很不错,居然能查清楚这个案子,真是天纵奇才啊!” 杨总兵这时候就站在赵成英的身后,听完后有些不屑的说道:“这不过是因为太过仓促了,所以才留下破绽让他看透了而已,有什么厉害的!” 沈毅摇摇头,“你不懂。” 这时候,曾经和沈毅见过一面的那位老者,也出现在了现场。 他的胡子都因为严寒而挂上了一层霜雪。 “师父!” “义父!” 杨总兵居然管这个老者叫义父。 “嗯!怎么样了?” “炸药的效果比想象中还要小一些,但也足够了,现在他们都退出了行营。在野外露宿呢!” “嗯!下一步怎么办呢?”老者问赵成英。 赵成英笑了笑。 “我当时告诉过沈毅,如果他不肯将扬州还给我,那我就在冬围时候,当着他们的面将沈元给杀了。现在话付前言,我当然要做到。” 老者点了点头。 很快,就有人将沈元和徐珊带了上来。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颠沛流离。 沈元的面容憔悴了很多。 “沈大公子,看到了吗?远处那个就是你弟弟了,一会,你弟弟要是还不答应我的要求,那么我就送你上西天!”赵成英淡淡的说道。 沈元呵呵一阵冷笑,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 赵成英叹了口气。 “孟三呢!” “他在后面被关着呢!” “将他也给我带来。” “是!” 孟三也被抓起来了。 因为那天在天福寺,薛晚儿将事情都对沈毅全盘托出,并将使臣都献了出来。 沈毅便将他们带进了京城,让他们带着薛晚儿的父亲薛白一起走。 可三人根本就没走成,也被赵成英给抓了起来。 现在的孟三,已经将生死置之于度外了。 所以被带来的时候,依然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孟三,你让我很失望,你知道吗?” 孟三只是冷冷的看了赵成英一眼。 第三九八章 决绝 “你不用那么看我,我只问你,你还想不想薛晚儿父女活命?” 孟三闻言狂怒。 “姓赵的,江湖规矩是祸不及家人的,你要是敢碰她一根汗毛,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赵成英嘲讽道:“江湖规矩?你还好意思给我谈江湖规矩,我问你,那天要不是我放了你,你能和薛晚儿双宿双飞?可你的报答是什么?我让你看守被绑的使臣,你们却全都交给了沈毅,你还跟我谈江湖规矩?” 孟三被问的哑口无言,可过了会才恨恨的说道:“那是因为你做的事,全都是取死之道,我劝过你,你不听,我总不能跟着你一起去死吧。” “取死之道?”赵成英冷笑。 “看看吧,现在我身边有多少人?他们难道都没你聪明,所谓胜者王侯败者寇,这大燕,也不是铁打的天下,凭什么我就不能坐一坐?” 孟三无言以对,因为他知道,赵成英已经彻底疯了。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很简单,带着这两个人下去,然后当着沈毅的面,将他们给杀了!我就放过你和你的女人。” “你这是将我往死路上逼啊。” “没错!” 孟三怒火中烧,但是薛晚儿在他手里,他根本不敢造次。 “好!我答应你!” 孟三说着,上前抓住沈元和徐珊的绳子。 “慢着。” “还有什么事?” “你要想清楚,如果敢跑的话,小心你的女人!” 孟三带着沈元和徐珊下山去了。 那位杨总兵说道:“会不会跑了?” 赵成英摇了摇头,“放心吧,他不敢。” “可是……你让他去当着沈毅的面杀人,岂不是更会激怒他吗?那么后面的事,就更没法谈了!” “你觉得,沈毅等人,还能活着离开这吗?”赵成英淡淡的说道。 杨总兵觉得心里寒气直冒。 “你的意思是……。” “好容易等到了机会,能将整个大燕朝廷一网打尽,你说……我会舍得放过他们?” 杨总兵吓得浑身都僵住了。 他本以为赵成英只是想借着这件事来要挟朝廷,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狠厉,上来就想着要所有人的命。 “但是这些朝廷大员要是都死在这了,岂不是会天下大乱?” “天下大乱又能如何?而且你太幼稚了,既然他们被困在这了,你认为京城中就会那么的太平?” 杨总兵悚然而惊。 “可是连东宫太子都……。” 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想到了一个极为可怖的事实。 “没错,咱们那位陛下,可还没有宾天呐!”赵成英仰头叹了口气道。 杨总兵深深的低下了头,本来藏在心底深处的,对赵成英的鄙夷都一扫而空。 在以前,杨总兵觉得赵成英无非是个江湖游勇,若不是他的师父是自己的义父,他都懒得搭理赵成英。 后来因为他跟御马监的那个太监合伙盗卖御马,虽然只持续了一段时间就住手了。 但那个太监也不是个善茬,整日拿这件事来跟杨总兵邀功。 后来杨总兵怕事情败露,便动了杀心。 沈毅心中的怀疑是对的,这个杨总兵虽然心思缜密,可要他做出这等匪夷所思的案子,还是不能够的。 实际上所有的作案手法,都是赵成英提供给他的。 本来以为能就此洗脱嫌疑,却没想到遇到了沈毅,逼迫的杨总兵只好脱离朝廷,流落江湖。 可即便这样,杨总兵对赵成英还是看不起的。 直到今天。 当赵成英说出那几个字后,杨总兵就明白,他绝非只是个江湖游匪。 如果……京城中的人和他再有勾结的话,那么就更加恐怖了。 这时候孟三带着沈元等人下了山坡。 在离着沈毅等人的队伍还有五十来步的时候,孟三停住了身形。 “沈公子可在?” 喊声在这寒冷的冬夜中传出了很远。 人们都有些紧张,不知道这个人是来干什么的。 沈毅走出人群,因为离着远,加上月黑风高,所以也看不清是谁。 “我就是沈毅,找我何事?” 这时候孟三打亮了火折子。 人群发出了一声惊呼。 因为沈元和徐珊都被绳索捆着,那形态着实有些可怖。 “孟三?怎么是你?”沈毅也是一惊。 孟三苦笑,“公子,没错,就是我!当日在京中,我带着薛白还没出城,就被赵成英的人抓起来了,这次他用薛晚儿威胁我,让我当着你的面将这两位给杀了。” 沈毅这时候已经看出,被绑着的正是自己的哥哥沈元,还有一个女人,他不认识,但还是铁青着脸说道:“他在什么地方?” 孟三绝望的苦笑道:“他就在后面山坡上。可他不肯下来。” 沈毅这时候心中焦急万分。 沈元却冲着他微微笑了笑,“楼儿,不要惊慌,这个赵成英妄图用我来逼迫你就范,可是他忘记了,咱们沈家的人,都是好样的,不会因为任何事而给一个江湖巨匪屈服。” 沈毅心中一凉,就知道事情不好。 果然。 沈元说着说着,猛然朝着路旁的巨石冲去。 “不好!” 就在这时,孟三猛然拉住了赵成英的绳子。 “不要动!” 孟三呵斥了一句,然后朝着沈毅一拱手。 “沈公子,当日在天福寺,你对我所说的,我都很感激,现如今晚儿有了身孕,我孟家也算有后了,我只有一个请求,那就是你能在打败了赵成英后,救出晚儿,并告诉她,我爱她!” 说完,孟三拔出剑来,对着自己的脖子就是一剑。 沈毅都愣住了。 孟三的鲜血喷洒出来,染红了皑皑白雪。 这个汉子,终于以这个方式,决绝的离开了。 这时候有人冲上前去将沈元和徐珊解救回来。 沈毅则走上前,单膝跪地,看着地上那个脖子有着巨大的伤口,还在往外流血的孟三。 刚刚的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还没等沈毅来得及反应。 这个孟三就已经自刎当场。 沈毅明白这个汉子的感受。 他当初背叛了赵成英,压力就已经很大。 而现在又被胁迫着对付沈毅,这终于让这个男人崩溃了。 第三九九章 嫁祸于人 所以他才用这个决绝的方式来反抗。 同时也说明,他对沈毅是很信任的。 因为他在临死前,将自己的挚爱托付给了沈毅。 “孟兄,你瞑目吧。” 说完之后站起身来,对身后的人说道:“将他的尸身先保护起来,不得损毁,等日后再入殓。” “是!” 而在山坡之上的赵成英,也全程目睹了这一切。 他的脸色也极为难看。 因为他没想到,孟三会宁愿死,也不受自己的威胁。 “将薛晚儿给我带过来。” 杨总兵心中也有些戚戚然,听到赵成英的话后,不禁一惊,然后有些犹豫的说道:“这个……不至于吧。” 赵成英回头看了他一眼。 “将薛晚儿给带过来。” 很快,就有人将薛晚儿给带来了。 此刻的薛晚儿,虽然害怕,但还是努力的保持着镇静。 “赵成英,整件事都是我怂恿孟郎做的,你不要为难他。” 赵成英残忍的一笑,“我没有为难他,只是你的孟郎……此刻已经命丧黄泉了。” “你……你胡说!”薛晚儿的脸色发白。 “我胡说?呵呵,你可以看看下面,如果你眼力足够好的话,应该能看到躺在地上的尸体吧。”赵成英淡淡的说道。 薛晚儿一阵心慌。 不会的,孟郎绝对不会死的。 他说过,要看到我们的孩子出生的。 可往下看,就见在灯光照耀中,似乎确实有个人躺在了地上,然后有人将他抬了起来、 只遗留下了地面上的血红,被白雪映衬的,分外刺目。 薛晚儿就觉得腿肚子发软,心里发慌,面色已经苍白如纸了。 “如果你不信,一会可以下去问问。” “是……是谁干的?”薛晚儿居然没哭,只是颤抖着声音问道。 “谁干的……呵呵,你说呢?在下面的人,还能有谁?自然是沈毅将孟三给杀了。” “不可能,他救出了我们,怎么会杀孟郎。” “你以为,他是真的想救你们吗?你为什么不想想,你们连城都没出,就被我的人抓起来了,是因为什么。” 杨总兵在一旁听着,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个赵成英,果然够阴狠。 逼死了孟三不说,还嫁祸于人。 尤其这些疑问,虽然是无中生有。 可对薛晚儿却是毁灭性的打击。 “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真的以为,他会视你们为同僚或者朋友?他是什么人?天之骄子。你们呢?不过是小商贩的女儿跟一个落魄的小吏。他对你们,无非就是利用罢了。”赵成英循循善诱,如同一个魔鬼。 薛晚儿此刻心慌意乱,居然真信了。 “沈毅……你好歹毒的心啊!”薛晚儿咬牙切齿的说道。 “赵成英,你可以将孟郎的尸体给抢回来吗?” “当然可以,只是,这要看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了!”赵成英淡淡的说道。 薛晚儿面色苍白,“只要能将孟郎的尸体抢回,并杀了沈毅,那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成交。” 有人带着薛晚儿下去了。 就连赵成英的师父都忍不住了。 “为什么要这么诓骗她呢?” “你不觉得,这比杀了她,还要有趣多了吗?”赵成英微笑着说道。 说完,赵成英抬头看了看天空。 远处,已经隐隐显出了鱼肚白。 “现在的京城,应该大势已定吧。” 就如赵成英所预料的一样。 此刻的京城,经过了一夜的厮杀和争斗,终于渐渐平息。 在皇宫的养心殿外。 魏山带着大小太监们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 此刻终于看出魏山的人望有多高了。 本来他现在的职位,根本无法指挥任何人。 但在这个情急时刻,居然有很多的太监自发的前来。 刘毅则跪在门外,静静的等候着。 今天的他,没有了往日的油滑,反而显得那么的肃穆。 一身新官袍上,还沾染着些血迹。 “刘丞相,陛下说了,他不会出来见你的,你自己回去吧。” 刘毅却纹丝没动。 “魏公公,我带领着手下一夜厮杀,为的就是将陛下从燕涵的掌控中解救出来。现在燕涵还被困在行营之中,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可陛下为什么不肯来见我?” 时间退回四个时辰之前。 京城的夜刚刚来临,一切都平静如常,清楼楚馆酒馆茶肆之中,热闹依旧。 刘丞相府也一如既往的冷冷清清。 自从他投靠了燕涵,并以各种突破下限的手段来巴结奉迎后。 很多人已经耻于提起他。 虽然他还是位高权重的右丞相,可很多人私底下都管他叫马屁丞相。 就连这次的冬围,他都是留守京城的那个。 刘毅面色如常的吃完晚饭。 晚饭是雷打不动的面汤和胡饼。 吃完之后,他喝了几口茶,却没如往常那样去书房看书,而是换上一身新官服,然后坐在茶厅里等人。 很多下人都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不知道老爷是抽了什么疯。 大晚上的换上了官服。 要知道这官服,乃是刘毅新作的,平时只有冬至祭天的时候,才舍得拿出来穿穿。 而且这么晚了,京中的官员又大部分都去了冬围,谁会来拜访呢? 但事情就是这样。 没半个时辰,就有人来了。 这个人一身的黑衣,被人领进了会客厅,待了不过一盏茶的光景,就离开了。 等他走后,刘毅也走了出来。 “父亲,你要干什么去?”刘剧问道。 “哦,我有些事要出去一趟,记得看守好家里的人。” 说完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后,刘毅便出去了。 他的出行是很简单的,就是一辆马车,除了赶车的车夫外,甚至连个随从都没带。 马车越走越荒僻,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宅院门前。 这是一片已经荒废的宅子。 依稀可以辨出,这宅院曾经的辉煌。 只是在这冬夜里,他来这已经成了废墟的宅院干什么? 刘毅走下马车。 车夫有些迟疑的说道:“大人……您来这干什么?” “呵呵,没什么,你在此等候便是。” 说完刘毅走了进去。 等进到里面后,荒草萋萋的院子里,黑压压的站满了人。 第四百章 京城大乱1 刘毅的到来,让这群人自动闪开了一条路。 而一个穿着黑衣,带着面具的人,正站在台阶上,看着刘毅。 “你终于来了。” 声音经过面具的阻隔后,显得沉闷而怪异。 刘毅点了点头,“我来了!”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我当然要来。” “想好了?” “想好了!” “无悔?” “无悔!” 面具男点了点头,“那好,开始行动吧。” 随着一声令下,这些院子里的人,都如幽灵般隐入了黑暗之中。 最后就剩下了刘毅和这个面具男。 刘毅深吸了一口气。 “需要我干什么?” “很简单,赚开皇宫的门。” “不可能。”刘毅摇了摇头。 “皇宫的门,是有亲军把守的,在傍晚时分关上后,除非有皇帝急诏,否则任何人都打不开。” “如果容易,我还需要你帮忙吗?”面具男淡淡的说道。 刘毅面色有些难看起来。 “我们可是说好的,各取所需,但你可没说过……。” 面具男摆了摆手,“如果你不肯,那也没问题,只是这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事,到时候,你自己掂量。” 刘毅被说的沉默不语。 过了会才无奈的点头道:“我试试吧!但是我一个人,就算是将宫门骗开了,又能怎样?” “谁说是你一个人了!” 随着话音,三个人走出了黑暗。 “见过盟主。” 面具男点了点头,“你们三个,跟随这个刘毅进皇宫,手下你们可以随便挑选,记住,只要掌控了皇宫,那么大事就算成了。” “明白。” 刘毅和这三个人离开了。 院中就剩下面具男一个人,过了会他才笑了笑。 “出来吧。那么怕见我吗?” 随着话音,陈思雨从廊柱后怯生生走了出来。 “盟主。” “思雨,你让我很失望。” 这句话后,陈思雨的面色惨白,“盟主……思雨……知错。” 说完就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先起来说话吧。” 陈思雨却不敢动弹。 因为她深知这位盟主的厉害。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他。 以前,她最多只能接触到如王村和雷志那样的人。 但自从她和沈毅成为了朋友后,她的层级陡然而高,先是有曹大年这样的节主和她接触,然后就见到了这个神秘的面具男。 当时面具男对她的行动大加赞赏,并让她好好做好沈毅的身边人,如果能进一步的成为沈毅的枕边人,那就更好了。 陈思雨当时其实对这个寻仙盟,已经升起了厌离之心。 可这么多年的积威,让她不敢有所动作。 直到今日,她收到了密信,上面让她今晚来此,说是会有大动作。 这让陈思雨简直寝食难安。 她隐隐猜到了些什么,所以更加的害怕。 可现如今包括沈毅在内的大多数人,都不在京城,她慌乱之下,也不知道跟谁去说这件事。 无奈之下,只好偷偷留下张纸条,然后就独自一人来了。 “知道我为什么对你失望吗?” 陈思雨低头不语。 “我让你接触沈毅,是想让你套出他的秘密,可你一直没有进展,连这次的冬围,你都没有跟着去。你……让我看不到价值。” 陈思雨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这时候面具男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可陈思雨不敢抬头,眼中只有那双做工精良并且绣着金丝的靴子。 面具男这时候用手轻轻抚摸着陈思雨的头发。 陈思雨恐惧的牙齿直打颤。 “真是美好的身体啊,都舍不得杀你了呢,我知道,你其实是对沈毅动了真心,但这对计划并无什么妨碍,反而有更多的助益,只是你现在……似乎对盟中,有些怨言了呢!” 面具男弯下身子,在陈思雨耳边呢喃道。 陈思雨结结巴巴的说道:“盟主……我不敢。” “呵呵,我知道你不敢,可是人心啊,总是不那么容易掌控,这样吧。你把这个吃了,我就不杀你。”盟主扔给陈思雨一个小瓷瓶。 陈思雨浑身都在发抖。 她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所以恐惧的都不敢去接。 “盟主,求求您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面具男突然暴怒,一把揪住陈思雨的头发,恶狠狠的说道:“再也不敢了?我告诉你,今晚过后,你什么价值都没有了,沈毅会被我抓起来,然后用这个东西去撬开他的嘴巴,至于其他人,都可以去死了,我是怜香惜玉,才不忍心杀你的,不要消磨我的耐心,明白?” 陈思雨泪流满面的点点头。 “很好,喝下吧,喝下后,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原来是这么的美好啊!” 跟着刘毅去皇宫处骗开大门的三人,就是曾经出现在扬州的曹大年以及王村、雷志。 他们三个领着一百多名乔装改扮过的人,在离着皇宫还有几百步远的时候,这些人都悄悄隐入了黑暗之中。 曹大年对刘毅说道:“刘丞相,现在我们三个就是你的贴身护卫,你可记清楚了?” “明白!” 这时候他们已经走到离着皇宫大门不足百步的距离。 “什么人?” 有人发现了刘毅。 刘毅紧走几步,站在火把的亮光之下,高声道:“是我,我有急事要见圣上,快开门!” 城门楼上看守的兵丁一看是刘毅,警惕的心才放下了一半。 “刘丞相,不好意思,皇城的规矩您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急事等明日吧。” 其实还有句话,这个兵丁没说出来。 要见圣上? 谁知道现在这位圣上是死是活啊,再说了,长公主刚离开京城,你就吵着要见圣上,这是要干什么? 刘毅焦急万分,“少废话,我乃是堂堂的丞相,去叫你们的将军出来。” 兵丁巴不得去找当官的出面呢,“嘿嘿,不好意思,我们将军偶感风寒,正在后面睡觉,没什么事,就不要叫他了吧。” “那好,那你先将宫门打开,让我进去。” “刘丞相,您可别让我为难啊。”兵丁冷笑道。 他们这群亲兵,祖上都是正经八百跟太祖打过天下的,全都是身家清白的军人子弟。 第四百零一章 京城大乱2 除非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否则基本不会被贬斥。 因此他们对这群当官的,也没什么尊敬之意。 更何况没有哪个掌权者能容忍自己的亲兵和外臣勾勾搭搭的。 这也造就了这群城门兵对所有大臣的冷漠态度。 所以别说是刘毅了,就算是燕涵来了,他们也不见得会多惧怕。 刘毅见来硬的不行,语气也缓和下来了。 “这位小兄弟,你看这天寒地冻的,我既然来见圣上,肯定是有了不得的大事,你要是耽误了,到时候你也有责任的,你看这样行不,你就开个侧门,让我进去就行。” “没的商量,实话告诉您刘大人,我父亲,我爷爷都是守这个宫门的,这百十年下来,从来没有在晚上开过门,您就死了这条心吧,有什么急事,明日再说。”兵丁冷笑着说道。 刘毅心急如焚。 没想到第一步就已经这么不顺利了。 这时候曹大年凑了过来,低声道:“怎么样?骗不开吗?” “嗯!你也看到了,这群兵丁可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 “这样吧,你找个机会凑到城根底下,只要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我就能把这个宫门给破开!” “我试试吧。”刘毅无奈的说道。 “抓紧时间,最多半个时辰,其他的地方便要动手了!” 刘毅觉得自己的后背都是冷汗。 虽然是在隆冬,可浑身的燥热让他口干舌燥的。 “小兄弟,离着这么远,说话也听不清楚,我凑近些可以吗?” “随便,只要你不开城门,你就是在下面睡一觉都没事。” 刘毅走过金水桥,来到了宫门之下。 这宫门乃是用特制的巨木做成,到了晚上里面一上门栓,就算是最大号的攻城器械,估计轻易间也是打不开的。 固若金汤就是形容这种防卫的。 “几位辛苦,这有几张银票,明日你们去买包茶叶喝吧。” “刘丞相,您别来这套,不是我们不给您面子,实在……。”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说话之人手捂着喉咙便从城门楼上摔落下来。 人群一愣的时机,上百个黑衣人犹如幽灵般出现在宫门之前。 这群人显然早有准备,身上都带着飞索,来到城门前后,飞索扔出,便搭住了城墙,然后就开始急速攀登起来。 这时候这群看守的兵丁才反应过来。 他们虽然都是亲军,平时也有演练,但那都是假的。 谁能想到居然真会有人来攻打宫门? 所以最开始的时候,全都傻住了。 直到飞索搭上了墙头,这群人才发出了凄厉的喊叫:“有人造反,快!守城!” 但这个时候,这群黑衣人中动作快的,已经上了城墙。 虽然亲兵们立马围了上去,可这群人显然都是江湖高手,手里拿着各种兵刃,将围上来的亲兵杀得七零八落的。 而这个时候,其他的守城兵丁也听到了喊叫,纷纷冲了出来。 其中也包括那位“偶染风寒”的将军。 他今年三十多岁年纪,长得倒是不错,油光水滑的,但就是缺乏那种军人气质,倒是像个富家公子更多些。 实际上也差不多,他就是京城王家的后代王恩。 这王家当年也是一个大户,祖上也是立过赫赫战功的。 只是后来败落了。 可破船也有三千钉。 到了他父亲那一辈,因为站队站的好,又一次起复。 后来他就被授予了这个看守宫门的职位。 这个职位虽然看上去没啥权利,实质上却是只有圣眷极隆之人才有资格当这个官。 他开始很兴奋,但没想到过了没多久,朝中形势大变,圣上隐退,长公主手握了重权。 王恩为此郁闷了许久。 做事也不再那么积极了,没事就喝的酩酊大醉,聊以度日。 在他看来,天下太平已久,谁敢闯宫门呢? 今天他又喝了很多酒,正在屋中沉沉酒睡,就听到外面的喊叫,悚然一惊之下,便清醒了大半。 等出门之后,一看城墙之上有争斗,喊杀声更是震耳欲聋。 王恩不禁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怎……怎么回事?” “回大人,快召集人马吧,有人在攻打宫门,如果再耽搁,弟兄们就真顶不住了。” 王恩就觉得浑身的血都凉了,头发都一根一根的竖了起来。 如果宫门失守,那么他最好的下场就是掉脑袋,好一好还得被剐了。 “快!快去顶住!”王恩一边叫嚷着,一边拎着刀就冲了上去。 只是他冲上去的快,退下来的更快。 这群黑衣人简直太厉害了。 这些平素养尊处优的亲兵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所以很快就被杀得七零八落,尸横遍野。 王恩见势不妙,转身就下了城楼。 “快!将城门的门锁砸断!” 这宫门的城门,里面是用机关给锁住的。 如果砸断了,那么除非将城门给拆了,否则根本就打不开。 王恩这也是急红眼了。 可他刚说完,曹大年已经从城墙下跳落下来,手里的刀一横,顶住王恩的脖子。 “小子,想死还是想活?” 寒凉的刀刃搁在脖子上,王恩就觉得浑身都在发抖。 “你……你们是谁?” “我再问最后一次,是想死还是想活?” 王恩张了张嘴,然后说道:“想活!” “想活就命令你的人将宫门给打开,想死现在我就送你见阎王。” 王恩苦笑着说道:“宫门打开了,我也是死。” “那不一样,那样你好歹能多活几天。” 王恩咬了咬牙,“来人,将宫门打开。” “大人!”有几个兵丁刚说了一句,就被黑衣人砍死。 剩下的人,全都噤若寒蝉,不敢再说话了。 这宫门的开启很繁琐,而且如果有一步做错了,就会彻底锁死,到那时,就只能拆城门了。 王恩命人开始开启宫门。 而在这个时候,就听到京城之中到处都有喊杀声。 王恩面色苍白如纸。 “这……这是要大乱了吗?” 宫门打开后,刘毅走了进来。 王恩一见刘毅,眼睛都瞪圆了。 “刘……刘大人?” 第四零二章 京城大乱3 刘毅冷着脸没有吭声。 王恩却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大声喊道:“刘大人,咱们同殿称臣,求求您网开一面,放过我吧!” 曹大年冷笑着说道:“我还以为皇城的守卫各个都是好汉呢,没想到带兵的就先是个怂货了。” 刘毅加快脚步准备离开。 王恩却大声哭喊着说道:“刘大人,求求您救救我啊!” 曹大年这时候眉头微皱,“聒噪。刘大人,这个家伙正好拿来给你祭刀。” 说着曹大年递给刘毅一柄陌刀。 “什么意思?”刘毅没接。 曹大年狞笑道:“刘大人,这还不明白吗?从开始到现在,您手上可是连个血丝都没沾,脏活都让我们兄弟干了,这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吧。” “而这个家伙,又蠢又胆小,你杀了他,也算是出了力,沾了血了。” 刘毅的脸色铁青。 “曹节主,我跟你们盟主,可不是这么说的。” “是,我知道,可盟主说的也不一定都对,我现在就让你杀了他。” “可我是文官。” “知道您是文官,这不,人绑好了,刀也磨好了,你就上前闭着眼砍头就行了,相信我,很快的,而且很过瘾。”曹大年笑着说道。 刘毅浑身都发冷。 而更不堪的还是王恩,他吓得都尿裤子了。 “刘……刘大人,求您饶命啊,我可啥都没干,您放了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当官了!” 在养尊处优惯了的王恩看来,不当官就是最大的惩罚了。 “怎么?不愿意?”曹大年冷声道。 刘毅咬了咬牙,接过刀来。 “这才对,记得对着脖子砍,还有不要站在正对面,否则血会喷你一身的,到时候可不好洗。” 曹大年居然还有心情给刘毅传授杀人的经验。 “刘大人,刘大人,求您放过我吧。”王恩这时候已经吓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刘毅站在他面前,深吸了一口气,“别怨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说着猛然一刀挥出。 鲜血迸溅。 惨呼声震耳欲聋。 刘毅这一刀,生生砍断了王恩半拉脖子。 王恩却没死,而是痛楚不堪的挣扎着。 按着他的人见状也有些惊惧,一松手,王恩居然站起来了,然后直奔着刘毅而来。 “刘毅,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王恩歪着头,跌跌撞撞的冲了过来。 刘毅面色苍白,后退了两步。 而王恩已经冲到了跟前,一把抓住刘毅的前襟,刚想说什么。 曹大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王恩身后,脸上浮现出一丝残忍的笑意,手中的刀高高举起,一刀砍落。 扑通一下。 王恩的头颅便被砍掉。 鲜血溅了刘毅满脸。 当时刘毅都傻了。 “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连个人都杀不了。”曹大年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 此刻宫门大开,相当于皇宫已经在曹大年的掌控之中。 皇宫里的人当然也不是傻子,这么大的动静当然也惊动了他们。 可连亲兵都不是曹大年等人的对手。 更何况这些太监和宫女了。 但这个曹大年倒是很恪守承诺,并没有进宫,而是对刘毅说道:“刘大人,现在皇宫已破,也是你履行承诺的时候了,但你记住,我只给你一天的时间,如果到时候还不能控制朝局,那么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说完曹大年留下王村雷志二人率领一部分人在宫门外守候,他则去了别处收拾残局。 这时候京中正是大战正酣的时候。 很多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稀里糊涂的做了梦中之鬼。 而在这其中,长公主府又是战况最为激烈的。 无数的黑衣人将这里团团包围,虽然长公主的守卫军十分的悍勇,但面对几倍于自己的敌人,还是很快就被击溃。 对于长公主府上的人,这些黑衣人就没有那么优待了,烧杀掳掠,无所不为。 火光很快就冲天而起,映红了半边天空。 这些响动,自然也惊动了在大牢中关押着的慕潜。 他这段时间,整天吃饱了没事做,居然长胖了好几斤。 如果不是随时可能会被杀头,那么慕潜还真觉得这日子算是不错了。 可外面的喊杀声惊醒了他。 “怎么回事?” “怎么会有喊杀声?” 正在疑惑的时候,被铁链束缚着的陈晓月也睁开了眼睛。 “好多的高手。” “老头,你说什么高手?” 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慕潜已经不怎么惧怕这个陈晓月了。 反正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所以两人居然没事就闲聊会天。 “你听外面的脚步声。” 慕潜努力的竖起耳朵听。 “我怎么啥也没听见啊!” “你没经过训练,自然听不到,高手的脚步声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他们都经过艰苦的训练,所以走起路来十分的与众不同,可又是谁呢?居然召集来了这么多的高手。” 正说着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然后就传来了看守的牢兵的惨叫声。 很快,有人走了进来。 “果然有人被关在这里。打开门!” 有人上前将牢门打开,将慕潜带了出来。 就是陈晓月比较棘手,因为他浑身都被铁链缠绕,而且这铁链还是直接铸在墙壁里的,十分的结实。 “这家伙居然被关的如此严密,到底犯了什么大罪?” “管那么多干嘛,快去禀告曹节主。” 曹大年这时候就在长公主府,听到禀告后便走了过来。 不过他一眼就认出了陈晓月。 “原来是陈晓月陈大人,怪不得被这么严密的关押,啧啧。” “你是谁?你认得我?” “我是谁不重要。陈大人,想不想出去?” “想出去的话,你就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以后为我们盟主卖命。” 陈晓月笑了。 “你知道,我是不给人当狗的。” 曹大年的面色阴沉下来。 “这么说,你是不肯喽。” “我大概猜出你们是谁了,寻仙盟是吧?当初我在监察司就知道你们,可没想到,你们真敢如此大胆。” “大胆吗?我不觉得啊,而且今天之后,这个大燕都得换换主人了,你认为这还叫大胆?”曹大年冷笑道。 第四零三章 京城大乱4 “你说什么?”陈晓月愣了愣,然后冷声道。 “最迟后天,整个京城都会是我们的,而到那时候,天下于我们而言,也不过探囊取物罢了。” “你们……。”陈晓月还没说完,慕潜已经眼前一亮。 “寻仙盟,当初我在高邮的时候,是不是你们送给我的神仙膏?” 曹大年看了慕潜一眼,“慕侯爷?没错,是我派去的人。” “太好了,太好了!哈哈哈哈,太好了,这位大人,我可是咱们盟的老熟人了,我绝对拥护你们的决定,只要你们可以……。”后面的话没说完。 因为曹大年的刀已经穿透了他的胸膛。 慕潜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被杀。 “你……你们……。” “抱歉,慕小侯爷,之前我们拉拢你,是因为你乃是掌握一方的小侯爷,现在你什么都不是,还想着投奔我们,那自然是不可能的。走好,下辈子记得做个有用的人。” 说完曹大年拔出了刀,慕潜的死尸摔落尘埃。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死的这么窝囊和憋屈。 陈晓月则皱着眉头,死死盯着曹大年。 “你们把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怎么着了?” “他们都去了行营冬围,不过估计也活不了太久了,大燕的皇室完了,老头,我敬重你之前的手段,所以给你一个机会,要是不同意吗,下场就和他一样。”曹大年指了指地上慕潜的死尸,淡淡的说道。 陈晓月听到燕曦没事,心这才放下,然后慢慢的摇了摇头。 “我陈晓月,生是燕朝的人,死是燕朝的鬼,而且你们真以为靠你们这群蝇营狗苟的混蛋,就能掌控大局?我呸!” 曹大年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老家伙,要这么说,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喽,那好,我就一起送你上西天。” 陈晓月闻言呵呵一笑,“你真以为,我会束手待毙?” “不然……。”曹大年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就见陈晓月一发力,浑身的筋肉便如怒龙般起伏不定,肌肉更是虬结在一起。 一瞬间,这个衰弱不堪的老者,便化身为一个怪兽般的巨人。 咯嘣,咯嘣。 铁链被生生绷断的声音此起彼伏。 很快,陈晓月就脱困而出。 曹大年知道不好,转身就跑。 可他见机的快,不代表他的手下也见机的快。 陈晓月脱困而出后,一把夺过离着最近人的刀,然后就是一通厮杀。 没人是他的一招之敌,很快。 这些黑衣人就都被陈晓月杀死,然后追了出来。 可这时候整个长公主府已经被大火吞没。 哪里还能找到曹大年的身影。 更何况现如今陈晓月也是元气大伤。 他之所以能脱困。 也是借了这次冬围的光。 因为燕涵离开后。 看守他的兵丁就懈怠了。 本来应该每天三次的行针,也被减少到两次。 在这些兵丁看来,三次和两次,没什么区别。 更何况这个陈晓月现在就跟个糟老头子似的,一阵大风都能吹倒,所以这群人也就放松了警惕。 可陈晓月的机会,就在于这减少的一次行针上。 以前每天三次的时候,他体内生成的真气还没来得及形成规模,就被金针打散了。 这样的话,就是神仙也难以脱困。 可现在改成了两次。 时间被延长了,那么陈晓月体内的真气也就可以有充足的时间来运行了。 这样一来,每天的陈晓月都比昨天强上那么一点。 虽然这个改变是很细微的,几乎不可察觉。 但毕竟是变强了不是。 对陈晓月这样的绝顶高手而言。 每强大一点,就代表着他脱困的几率更大一点。 但陈晓月也没想到的是,寻仙盟居然会突然发难。 最终他将积攒下来的真气一起爆发出来,这才将铁链绷断,最后脱困而出。 可现如今,他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真气已经全部用完,现在的他,比个普通的老者还不堪。 别说是找人报仇了,就是自保都很难。 所以陈晓月也没犹豫,直接就离开了熊熊燃烧的长公主府,找了个角落开始调理气机。 而在这个时候,京城各处都有火情。 而本来应该肩负起维护京城治安的府尹衙门,此刻却出奇的安静。 越明和越衡这父子二人,此刻被人牢牢的捆绑起来,一起被绑的,还有衙门的师爷以及各大捕头总兵什么的。 不用说,自然也是寻仙盟的人干的。 这时候越明看到外面冲天而起的火光,眼泪扑簌簌的掉个不停。 “父亲,你怎么了?” “完了,全完了,现在京中被贼子弄的大乱,我作为府尹衙门的大人,却不能解决,反而被绑了起来,真是奇耻大辱。” 不得不说,在这个时候的越明,还是有点气节的。 越衡听了也很难过。 不过他的难过和越明不一样。 他想着,自己估计是要死了。 死亡对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本是个很遥远的话题。 现在突然摆在眼前后,却让越衡感受到了恐惧。 他恐惧的是,以后可能就见不到如兰了。 如果越明知道自己的儿子现在脑袋里想的居然是姑娘。 估计会气的破口大骂。 都什么时候了,还儿女情长。 “二位,外面的烟花漂亮吗?”曹大年来了。 他逃出长公主府后,就觉得哪里也不保险,最后灵机一动,想起了府尹衙门。 这是最开始就要掌控的重中之重,因此这里的人也是最多的。 自己回到这里,至少比在外面安全。 而且现在看样子是大势已定了,这两个人也不必留着了,杀了便是。 所以他才进来问了一句。 越明心中一紧。 他在官场之上沉浮多年,自然看的出这个曹大年绝非善类,尤其他进来后,眼神凶悍,显然是想着下毒手了。 自己死了无所谓。 可儿子必须得活着。 这是越明的想法。 “这位大人,我们虽然是朝廷官员,可无非是替皇室看门的狗而已,您何必针对我们呢?” “倒是好比喻,可有时候,主人做了错事,狗也难辞其咎,你说是吗?越大人!”曹大年冷笑道。 第四零四章 京城大乱5 “你到底要干什么?”越衡忍不住问道。 “想干什么?嘿嘿,借你们的人头一用喽。”曹大年狞笑道。 “大人,大爷,您杀了我吧,但是这件事跟他没有丝毫的关系,他还是个孩子,求您放过他吧。”越明求饶。 “有没有关系是你说了算的吗?他既然管你叫爹,那么他就是官宦子弟,怎么能说没有关系呢?来人啊,拉出去斩首示众。”曹大年爱死了这种感觉。 生杀予夺。 似乎别人的生命,已经成为了他发泄的工具。 有人拉着两人到了外面。 越衡害怕的说道:“父亲,我……我怕!” “孩子啊,别怕,闭上眼,就疼一下便没事了!”越明只能这么安慰自己的儿子。 就在父子二人即将被斩首的时候。 两道白光突然飞越而至。 噗噗两声。 本来高举着鬼头刀的两个黑衣人便倒地而亡。 越明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个穿着白衣,一尘不染的男子飘飘然飞落院中。 一见越衡安然无恙,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还好,你没事!” 越衡认出了来人,他在施家曾经见过陈一飞几次,因此兴奋的喊道:“陈先生,救我!” 陈一飞点了点头,“稍等!先容我杀光了这群家伙。” 而这时候曹大年也出来了。 看到陈一飞后,不禁有些惊疑不定。 他没见过陈一飞,可这个人的装束,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当初的田丰山,似乎就是死在这样一个人手里。 陈一飞没有去冬围。 他现在懒得要死,自从那天帮着沈毅从天福寺将人救出来后,他就又一次冬眠了。 今天他正躺在床上看书。 最近他迷上了看书。 什么书都看。 经史子集传奇传记,甚至连一些房中书,他都看。 可看着看着,他就听到外面隐隐的有喊杀声。 他先是一愣,然后便下了床。 这时候李纯一也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 “出事了?”陈一飞问道。 “很有可能。因为冬围的缘故,现在京城中防卫空虚,难免会有宵小之辈趁机作乱。” “太好了!”陈一飞兴奋不已。 这段时间,他闲的浑身发痒。 这次终于有事情做了。 等两人飞上屋脊后,发现情况远比想象的还要严重。 到处都是火光,到处都是喊杀声。 两个人互相点点头。 “分头行动。” 然后陈一飞就往皇宫这边飞来。 恰好路过府尹衙门,陈一飞心中不禁一动。 他现在客居在施家,施如兰对他也十分的恭敬。 而施如兰的那个小情人,不就是这个衙门的公子哥吗? 如果真是奸人作乱,那么第一个要针对的,就是统管京城治安的府尹衙门。 去看看吧,没事最好。 就是抱着这个念头,陈一飞上了墙头。 可巧在这个时候,看到了院中有人正要对越明父子下刀。他这才出手施救。 “你是这群人的头子吗?”陈一飞看着曹大年,淡淡的问道。 曹大年心里直冒寒气,心说自己今天还真是倒霉啊。怎么总是遇到绝世高手? “不……不是……。” “不对,陈先生,就是他!就是他要杀我们的。”越衡指着曹大年大喊。 陈先生。 曹大年忽然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玉先生陈一飞。 果然是他。 这么想着,曹大年转身就跑。 “跑,你跑的了吗?” 陈一飞冷笑一声,手腕一翻,一道白光直奔曹大年的后背而去。 咔嚓一声。 曹大年踉跄了一下,居然没有栽倒,反而借势翻过墙头,落荒而逃。 “居然没死?”陈一飞都有些惊讶。 不过这个时候来不及去追他了,陈一飞几招之下,将残余黑衣人都给灭掉,然后解开了越明父子身上的绑绳。 “多谢陈先生救命之恩,我们……。” “行了,我是看在施如兰的面子上才救下你们的,要谢就去谢她吧。”陈一飞懒得和这父子俩扯皮,飞身走了。 越明和越衡面面相觑,都有一种劫后重生的庆幸感。 “父亲,咱们……怎么办?” “先把人都召集起来,出了这么大的事,咱们要是毫无作为,那么以后也得死无葬身之地。”越明咬牙发狠道。 这个时候的越明,已经看清楚了局势。 现在京城已经彻底乱了。 如果自己想着坐视不管,那么两方面都不会放过他的。 没办法。 这个所谓的府尹大人,很多时候就是用来背锅的。 妈的,等事情完了,要是还让老子做这个府尹大人,我就……我就辞官不做了! 越明暗暗下了决心,然后先回屋给被绑起来的总兵捕快们松绑。 “诸位,你们也都看到了,强人蛮狠,如果咱们再不团结一致,那么就算这次死不了,等日后清算起来,咱们也一个都跑不了。” “大人,您说怎么办吧!” 这群人都不是傻子。 现在的形势什么样,他们都清楚。 平时如何惫懒都没事,这个时候要是还做缩头乌龟,那么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先把人手召集起来,然后一条街道一条街道的清理匪患。” “可是大人,就凭咱们这些人?那些黑衣人有多厉害,您也看到了啊!” “他们厉害又能怎样?去开器械库,那些盔甲弓箭可不是做摆设的,我就不信了,他们还真能厉害到哪里去。”越明此刻连眼睛都红了。 “好!就依大人的!” 人就是这样,在困境的时候,只要有一个人站出来,那么就会很容易的将人心聚拢起来。 这些捕快班头,都是当地人,对周围的情况烂熟于心,所以很容易的就将四散的人马给重新召集起来。 越衡砸开了军械库,然后开始分发盔甲弓箭。 “这玩意给我,我也不会用啊!”有人不敢接。 “会拉弓不?会的话你就朝着匪人射,管他射中射不中的,反正弓箭咱们有的是。” 这个时候,大燕朝廷的底蕴开始显露出来。 不光是府尹衙门。 很多一开始被打懵了的衙门或者军队,都逐渐反应过来。 而一旦展开了反击。 这群黑衣人便开始了伤亡。 第四零五章 京城大乱6 越明说的对,这些人的实力,其实根本就不足以撼动整个京城的根基。 只要小心对付,他们就不会是经过正规训练的人的对手。 而这一切,曹大年心知肚明。 可他根本就不敢告诉盟主。 因此当他回来后,见到盟主,只是报喜不报忧。 “回盟主,皇宫的大门已经被破开了,我给了刘毅一天的时间,让他将当今天子给控制住。” “那京中其他的地方呢?” “进展颇为顺利。” “嗯!下去吧。” 曹大年胆战心惊的下去了,等他将外衣脱去,里面居然是一件做工精良的锁子甲。 这东西可是他重金买来保命的,没想到这次真的用上了。 他对着铜镜看了看自己的后背,发现锁子甲已经被砸出了一个坑。 心里不禁惊惧不已。 若没有这套锁子甲,那么自己岂不是早死了? 这时候的皇宫之中。 刘毅终于来到了养心殿外,可魏山是什么人物。 早在喧哗刚起的时候,他就预感到出了大事,因此立即决定封锁了养心殿的殿门,同时召集宫中的护卫来保卫。 不过这时候的皇宫内,护卫寥寥无几。 很多人都被燕涵抽调去了冬围行营。 魏山无奈。 可就在这时候,很多平时默默无闻的太监们,闻讯之后,自发的赶来了。 魏山都看呆了。 因为这些太监身份和年龄跨越很大。 有位高权重的大太监,也有做杂活的小太监。 有已经六七十岁,已经养老的太监,也有刚入宫不久的新人。 可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曾经都受过魏山的恩惠。 这次听闻出事,这群人居然自发的都赶来了。 “魏公公,您发话吧。” 魏山就感觉喉咙发紧,忍不住对这群人深施一礼。 “我魏山,替大燕,谢谢诸位了。” 人群散开,不敢接受魏山的这一礼。 等魏山将人都安排好后,刘毅也来了。 他的到来,让魏山勃然色变。 “魏公公……。” “我还以为是东夷入侵,可我做梦也没想到,会是你刘大人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魏山冷笑道。 刘毅的脸色有些难看。 “魏公公,您听我说。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我想见见圣上。” “见圣上?我告诉你,除非我这把老骨头死了,不然,你休想进入大殿一步。” 刘毅叹了口气,“魏公公,如果我真是谋反,此刻已经是重兵发到此处了,还会是我一个人来吗?我确实有事要见圣上。” “呵呵,你这话,糊弄别人可以,你觉得我会信吗?” “魏公公,我想这段时间朝廷里都发生了什么,你自己清楚,长公主专权,我也是为了朝廷社稷着想,才出此下策的啊。” 听到长公主,魏山的面容稍稍缓和下来,但还是坚决的摇了摇头。 “休要再说,不可能让你见圣上的,我实话告诉你吧,现在的圣上身体不爽,正在养病,就连我也见不到他。” 刘毅却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魏公公,求您通禀一声,就说我真有急事要见圣上,晚了,可就什么都完了!” 魏山迟疑了片刻,他现在有些相信刘毅的话了。 毕竟后面真的没有兵丁冲进来。 “我试试吧。” 魏山反身进了大殿。 这里面没有生着火,所以阴冷的很。 并且只点着一盏小小的油灯,十分的晦暗。 魏山走到了床边。 燕洵躺在床上,听到响动后睁开了眼睛。 此刻的燕洵,骨瘦如柴,如果不是眼神还算明亮的话,就跟病入膏肓的临死之人差不多了。 “怎么回事?外面喧哗什么?” “圣上,我刚刚一直在忙着调派人马,没有来得及向您禀报,外面出事了,而且皇宫已经被人攻破。” “什么?”燕洵居然一下子坐了起来。 “你再说一遍?” 魏山将事情讲了一遍。 听完之后,燕洵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是他们……他终于按捺不住了?” “圣上,刘毅口口声声要见你,你见不见?” “不见,而且告诉他,这件事是他引起的,就让他了结了吧。” 说完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后,燕洵便又躺下了。 似乎皇宫被破,他都不在乎。 魏山心里疑惑不解,但不敢说别的,出来告诉了刘毅。 刘毅闻言,一语不发,只是跪在那不动。 这时候,金鸡唱晓。 天亮了! 行营。 沈毅和沈元将分别后的事都简略的讲了一遍。 徐珊也见过了沈毅等人。 “下一步怎么办?”御然忍不住问道。 “目前来说,只有先将道路通开,否则,我们别无他法。” “我们这边人很多,而你说赵成英就在那个山上,我们不如现在派人去杀了他。”御然说道。 沈毅摇了摇头,“现在他肯定不在那了,这茫茫大雪之中,找他们谈何容易,还不如先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在疏通道路上。” “嗯!” 沈毅的提议,大部分人都同意。 于是兵丁们分成了三班,开始疏通被巨石堵塞的官道。 这时候行营的危险也被排除了,人们重新回到了行营之中。 至少在屋中,要比外面受风强的多。 可问题很快又来了。 那就是被关在后面马厩之中的马匹们,都消失不见了。 不用问,肯定是赵成英派人干的。 没有了马匹,就算疏通开道路,单凭两条腿走回去,也得三天的时间。 沈毅气的直咬牙,这个赵成英,果然狡猾阴险。 可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白天疏通了一天之后,等到了晚上,又下起了雪。 疏通被迫停止。 所有人都没有了兴致,全都默默的吃完饭,便回屋睡觉了。 陆嫣看了看沈毅,想说什么,但还是离开了。 她知道,现在的沈毅,肯定心烦的很,自己就不要再添乱了。 这一晚上,人们睡的都不踏实,很多人都怕晚上再重蹈昨晚的覆辙。 可沈毅已经派人去山坡上看守瞭望了。 所以这一晚上,就这么平安的度过去了。 又一次天亮之后,人们已经被困在行营之中三天了。 所有人都心乱如麻。 第四零六章 什么叫难吃? 可官道的疏通还是进展缓慢。 绝望的情绪开始蔓延开来。 很多人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沈毅明白,如果再拖延几日,那么一切就真的不可收拾了。 所以一整个白天,沈毅都在官道这帮着疏通。 因为这巨石都十分的沉重,靠人力移动十分的困难,都是用巨木做撬杠,然后一点点挪开的。 沈毅开始帮着指挥,后来索性也下了手。 这群兵丁本来颇有怨言。 因为他们已经连续好几日干这种苦力活了。 很多人的手掌都磨破了。 可等今天沈毅也不顾一切的来帮忙,士气不由得大振。 在他们看来。 沈毅是什么人物? 虽然没有一官半职,可是才名远播,号称天下第一才子。 就是这样一个人物,都不怕脏不怕累的帮着干活。 自己这群蠢笨军汉,还有什么资格不努力? 因为有这个想法,所以这些兵丁们都卯足了劲开始干活。 一个上午的功夫,就是之前一天的工作量。 等到了中午,雪势渐渐止歇,沈毅还在帮着搬运石头。 带队的兵丁过来说道:“公子,歇会吧,先吃了饭再干。” 沈毅点了点头,“好。” 等他离开了工地,人们这才发现他浑身的衣服都沾满了污渍。 曾经的一个翩翩佳公子,现在变得活像个乞丐。 可就是这样,沈毅却赢得的更多人的尊重。 等到了临时驻扎的营房,也恰好开饭。 做饭的士兵特意先收拾出了一个营房,然后摆好桌椅,让沈毅在这吃。 沈毅摇了摇头。 “我就在外面跟将士们一起吃就好。” “那怎么行?您是什么身份?怎么能跟他们一起吃?” 沈毅呵呵一笑,“我是什么身份?” “总之您不能跟他们在一起吃饭啊,这有损您的地位。”做饭的坚持说道。 “不用了,现在大家都在齐心协力的打通道路,我搞特殊化,显得多没意思。”说完沈毅自己盛了一碗饭,然后去了外面和大家一起吃起来了。 做饭的也有些傻眼,他特意准备了四个小菜,还弄来一壶酒,可没想到沈毅却去外面吃了。 沈毅的做法,让这些大头兵们也惊诧莫名。 尤其沈毅毫不在意的坐在地上,和大家凑在一起吃的样子,让很多人都愣住了。 “公……公子,您怎么能在这吃呢?” “怎么?不欢迎吗?” “欢迎是欢迎,可是您这个身份,坐在地上和我们一起吃,实在……实在……。”这个大头兵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沈毅听了笑了笑,“我又不比大家多长一个鼻子,有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你们为了大家疏通道路,反而是最辛苦的,这样,等回到京城,我一定好好请大家吃一顿!” 沈毅的话引来众人的一阵欢呼。 此刻的沈毅,终于被这群兵丁彻底接纳承认。 而就在沈毅和大家吃饭聊天的时候,陆嫣拎着食盒赶来了。 她担心沈毅吃不惯这里的饭菜,所以特意准备好了饭菜,然后用保温的食盒端着送来。 可没想到进来一看,却发现沈毅坐在地上正跟大家吃饭。 她都惊住了。 “公……子……?” 沈毅见是陆嫣来了,便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你怎么来了?” 陆嫣脸上都是惊诧。 “公子,你怎么……弄得浑身都是泥土啊?” “哦,我帮着干了一上午的活。” 这时候本来聚在一起的兵丁们,一见陆嫣来了,纷纷站起身来躲开了。 有几个兵丁凑到一起,窃窃私语起来。 “哎,你说咱们这位公子是不是个怪人啊,放着好好的少爷不做,却来帮着咱们干活,干活就算了,还不去营房里吃小灶,却跑来跟咱们一起吃大锅饭。” “谁说不是啊,你没看咱们的总兵脸都绿了吗,公子都出来吃饭了,他怎么好意思在营房里待着?” “我觉得也是有点怪,可是怪的有人情味啊。” “嗯,我也这么觉得。” “还有……这女的是谁啊。” “你没见过她吗?她不就是京城那个陆家的姑娘吗?” “京城陆家?就是号称富甲天下的那个京城陆家?” “还能有谁!” “啧啧,还真是郎才女貌呢!” 这些兵丁的议论声虽然刻意压低了,但是作为血气方刚的大老爷们,他们刻意压低的声音也足够传到这里来了。 陆嫣就听了满耳朵,脸上不禁飞起了两朵红云。 “我怕你在这吃不惯,就给你做了几样小菜。” “是吗?我看看!” 沈毅接过食盒打开一看,里面是四样很精致的小菜。 “这都是我亲手做的哦。”陆嫣不无得意的说道,颇有种快夸我的意思。 沈毅也有些惊诧。 “你还会做菜?” “不会,但是我不会现学吗?” 沈毅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但人家姑娘费了半天劲,给自己做出来了一顿饭。 自己要是表现的太冷漠,未免显得有些太过不近人情了。 所以沈毅笑着说道:“真棒。” “嘿嘿,快尝尝!”陆嫣的心里都乐开了花。 沈毅接过筷子,先挑着一个看起来最漂亮的菜夹了一筷子,入口之后,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坚持着吃完了。 “怎么样,好吃吗?”陆嫣无限期待的问道。 沈毅咳嗽了两声,然后说道:“还……还不错。” “真的?嘻嘻,那你再尝尝这个。”陆嫣兴奋之下,也没想太多,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然后亲自来喂。 沈毅无奈之下,只好张开了嘴巴。 鱼肉入嘴,稍微一嚼,然后就发现这鱼肉似乎没有处理好,腥味直冲脑顶。 如果仅此还就算了,最主要的是,这鱼肉还又苦又涩,跟刚刚那个菜的齁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沈毅强忍着不适,将嘴里的鱼肉咽了下去。 “好吃吗?” “嗯……还……还行!” “我就说吗,我是个天才,哼,那个讨厌的厨师还说我不适合做菜。”陆嫣絮絮叨叨的说道。 “既然好吃,那么这些就全给你留着吧,外面这么冷,不多吃点怎么行呢?” 第四零七章 这就叫难吃! 沈毅的笑容僵住了,嘴角无意识的抽动着。 “呃……好……!” “不过我觉得,现在我似乎有些饱了,这饭菜,还是留着晚上再吃吧。” “那怎么行,你才吃了多少啊,怎么能饱了呢?你放心,我一会回去后,就给公子你准备晚上的饭食。”陆嫣笑着说道。 沈毅听得头发都竖起来了。 “不要!” “嗯?怎么了吗?”陆嫣有些疑惑。 “嗯……晚上太危险了,你最好哪里也不要去,就在营房好好呆着,我们加把劲,估计今晚就能将道路疏通开了。” 沈毅试图转移开话题。 陆嫣听了有些沮丧。 她现在迷恋上了做菜的感觉。 当然,前提是为自己喜欢的人做菜。 那种成就感,简直太让人陶醉了。 不过沈毅说的也没错,现在赵成英还下落不明,晚上可是很危险的。 “嗯!我知道了!” 沈毅刚松了一口气。 好死不死的,恰好在这个时候,醉儿从营帐里出来了。 这个小丫头,一上午也没闲着,虽然重活她干不了,但是诸如给沈毅递手巾啦,或者端来热水拉,这些活她做的不亦乐乎。 而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可没沈毅那么多的想法和顾虑,直接就钻进营帐之中,大吃特吃起来。 可军队中做饭的厨子,做饭都喜欢了重油重盐的手法,做出来的饭食刚吃味道不错,等吃了一碗之后,就会觉得嗓子都被油腻糊住了一样。 醉儿也是饿了,可吃了一碗后,也觉得吃不下去了。 正准备出来找点茶水喝,恰好看到了陆嫣送饭来。 她眼睛立马就放出了光。 “陆姐姐,你是给少爷送好吃的来了吗?” 陆嫣笑着点点头,“嗯,这可是我亲手做的哦!” “是吗?陆姐姐好厉害哩,我能尝尝吗?” “当然可以啊,外面太冷,咱们来里面!” 陆嫣这时候才注意到远处的兵丁有好多都在看着自己,不禁有些害羞,拉着醉儿就进了营帐之中。 这大厨是个五六十岁的男子,一见来了个二八佳人,慌的他赶忙出来了。 沈毅一见他,立马抓住了他的手。 “公子……你怎么了?” 大厨浑身一震,有些慌乱的问道。 因为现在的沈毅,面色难看,而且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让这个大厨心中一激灵,还以为沈毅出了什么事了呢。 “快……快……。” “怎么了公子?您可别吓我啊!”大厨眼泪都快出来了。 “快给我做碗热汤,快!” 沈毅都快吐了。 大厨一愣,“好好!我马上去!” 说完转身去了后厨开始收拾着做热汤。 这时候的营帐之中,醉儿双目放光的看着摆在桌上的饭菜。 似乎……看上去都很好吃的样子呢! 醉儿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快尝尝你姐姐我的手艺。”陆嫣有些得意的说道。 “嗯!”醉儿拿起筷子,先抄起了一根鸡腿。 只是这鸡腿似乎……有些没拔干净毛啊。 算了,可能是没处理干净吧。 醉儿心里想着,然后一嘴咬下,然后便安静了。 “怎么样?味道如何?” 醉儿歪着头开始咀嚼,只是她咀嚼了半天,最后却不得不吐了出来,然后皱着眉头说道:“陆姐姐,这……鸡是不是没做熟?” “没做熟?不会啊,我是按照那个御厨的手法做的啊!” “没事没事,第一次做饭吗,可能是失误哩,我再尝尝别的。”说着醉儿又夹起来一块鱼。 这鱼的色泽鲜亮,而且香气不错,似乎很好吃的样子。 醉儿又不争气的开始流口水。 一口将鱼肉吃下后。 她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人生,为什么总是这样充满惊喜呢? 本来她以为刚刚那个半生不熟的鸡腿就足够难吃的了。 没想到这条鱼又一次刷新了醉儿的认知。 那种又苦又涩又麻嘴的感觉。 实在太酸爽了。 “怎么样?这个也……不好吃吗?可公子说……不错啊!” 陆嫣也看出不对来了,不禁问道。 “可能是错觉吧,我再尝尝别的?”醉儿是个善良的姑娘,不好意思说别的,还尽力安慰陆嫣。 说完醉儿又夹起来一个素菜。 这总该正常些了吧。 毕竟这是素菜,稍微会炒菜的人,都不会做的太难吃。 醉儿这样给自己打气,然后放进了嘴里。 嗯……首先,做熟了。 然后没有苦味,也没有涩味。 不错……。 可旋即,一股极强的感觉从舌头直冲鼻孔。 醉儿的脸都憋得通红。 太辣了。 而且不是那种普通的辣,是一种又麻又辣的感觉。 醉儿是扬州人,平时最喜欢的就是吃甜食。 一点辣都吃不了。 更何况这么辣了。 醉儿的眼泪都飙出来了。 “怎么了?醉儿,不好吃吗?” 醉儿摇了摇头,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是拿起旁边的茶杯来,咕咚咕咚狂喝水。 “呜呼呼,好辣好辣!” “很辣?”陆嫣有些疑惑,然后自己也夹起来一块,没敢吃,就是用舌头舔了舔。 然后她也打了个冷颤,辣的呲牙咧嘴。 “这……这怎么回事?要不……你再尝尝这个菜?刚刚公子可是第一个就吃的这个菜呢,他还夸好吃呢。” 可醉儿现在学乖了,打死也不肯动筷子了,只是摇头道:“陆姐姐,我忽然觉得吃饱了。” 说完醉儿落荒而逃。 陆嫣有些不甘心的看着面前的饭菜。 莫非……自己做的真的很难吃? 她试探性的夹起鸡腿,放在嘴里后,那种半生不熟的味道,让她差点没吐出来。 “呸呸呸,真难吃!” 没准鱼不错呢,嗯,一定是这样。陆嫣心里给自己打气,然后又夹起一块鱼肉。 吃下后。 陆嫣忽然哭了。 因为她明白了,刚刚为什么公子会那副表情。 因为……实在太难吃了! 而此刻在外面,沈毅喝着热腾腾的酸辣汤,觉得舌头终于渐渐恢复过来了。 刚才的感觉实在太恐怖了。 而醉儿也正跟饥不择食一样,狂吃馒头花卷。 因为她嘴里的辣劲还没过去。 “醉儿,好吃吗?”沈毅笑着说道。 第四零八章 薛晚儿出逃 醉儿打了个冷颤,差点没哭了。 “少爷,不要说了,我想吐哩。” 沈毅嘿嘿一笑。 陆嫣这时候满脸羞愧的走了出来。 “公子,我……。” “不必再说了,第一次吗,能做成这样就不错了。”沈毅宽慰道。 “嗯嗯,我一定吸取教训,你放心,下次我做出来的饭菜,绝对会比这次好吃。” 沈毅的笑容僵住了,眼角也在不停的抽动。 这是自己挖坑将自己给埋了吗? 送走陆嫣后,沈毅又一次投入到忙碌之中。 这次他们用了很多巧妙的办法,比如一些巨石实在弄不开,就先将旁边的小石头挪开,只要人能通行就行。 因此进度大大的加快,等到了傍晚时分,官道就被疏通开了。 沈毅也累的瘫倒在地上。 诸多官兵们也十分敬佩的看着沈毅。 “公子,这次官道能疏通开,你居功至伟,我们都服你。” 沈毅摆了摆手,“我就是本事再大,一个人也做不了这么多事。” 沈毅的态度,让这群兵丁们深受感动。 要知道以前的领导,哪个不是抢功劳冲在最前,背黑锅别人顶上? “去通知殿下他们吧,我先休息一会。” 沈毅穿越来后,就没干过这么重的体力活,所以一躺下就睡着了。 等被人叫醒后,外面已经掌灯了。 叫醒沈毅的是个太监,见沈毅醒了便笑道:“公子,殿下以及百官都来了,都在等你呢!” 沈毅嗯了一声,跟着这太监来到了外面。 这时候他才发现,行营中的人几乎都来了。 人们被这几天的生活压抑的都快疯了,因此听说官道疏通开了,便都迫不及待的过来了。 等见到燕涵后,她神采飞扬的说道:“看着没,你们一个个腆着脸号称什么清官廉吏,可在我看来,你们都是群废物,沈毅来了一天,官道就疏通开了。你们呢?” 这些话让这群官员们都低下了头。 见沈毅过来后,燕涵很高兴,可一看他身上穿着的衣服,不禁皱了皱眉头。 “简直是胡闹,这些兵丁是谁带队?拖出去斩了。” 本来满心欢喜的跟在沈毅身后,准备受些嘉奖的总兵傻眼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局。 “殿下,为什么要杀他?”沈毅问道。 “哼,你说要来监督进程,我准了,可没说让你干活啊,肯定是这个小子欺负你是个书生,故意为难你是吧,杀了!”燕涵满脸杀气的说道。 其他人面面相觑,全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沈毅在燕涵面前的地位已经高到这个地步了吗? 就因为他干了点活,便要杀人? 沈毅也有些哭笑不得。 “干活是我自己要求的,和这位大人无关。” “那也不行,杀了!”燕涵显然有些下不来台。 她心中也有些不痛快。 心说沈毅我帮着你出气,你可倒好,给我拆台啊! 这位总兵大人吓得已经瘫软在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着沈毅。 沈毅当然不能眼看着他被杀,所以叹了口气道:“殿下,我说的都是真的,而且这次的事,都是这位大人和他手下的兵丁齐心协力才做成,如果非但不奖赏,反而杀人的话,岂不是会寒了广大将士们的心?” 这时候御然也出来说道:“殿下,沈公子说的不假,不过这个家伙也实在可恶,不知道沈公子乃是千金之躯吗?他这个脑袋里可都是天才的诗词啊,若是出了闪失,谁能负责?所以我建议,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这个提议即合乎情理又给了燕涵一个台阶下。 燕涵点了点头。 “准了,拖出去杖责二十。” 于是这位倒霉的总兵大人,非但没有得到嘉奖反而屁股受伤。 不过他平时治下很是苛刻,这次被罚,倒也大快人心。 “殿下,现在就要通行吗?” “怎么?不行?” “呃……只是因为堵路的巨石很多,有些人力根本无法挪动,所以我们只是打通了一条小路,如果黑夜通行,实在有些危险。”沈毅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燕涵却不以为然,“能有什么危险?一会传令下去,全体都打气死风灯,还能看不到路?” 沈毅点了点头。 他知道现在燕涵归心似箭。 正准备动身的时候。 一个女人的到来,让沈毅大惊失色。 来的人居然是孟三的女人薛晚儿。 就见她衣衫褴褛,光着一只脚来到了营帐前,然后被兵丁给抓住,献了进来。 沈毅一看到是她就愣住了。 “薛姑娘?怎么是你?你怎么逃出来的?快,松绑!” 立马有人给薛晚儿松开了绳子,薛晚儿此刻瑟瑟发抖,光着的那只脚被冻得发紫。 这时候燕涵也闻讯赶来了,一见是被赵成英掳获的姑娘,而且被冻成了这样,赶紧下令。 “去,赶紧端热水进来。” “慢着!”沈毅赶紧阻止了。 如果薛晚儿的脚直接用热水泡,那么这只脚也就废了。 “那用什么?” “去,端盆雪进来。” “雪?” “嗯!” 雪当然有的是了。 有人端进来一盆雪,沈毅抓了一把,说了声得罪了,便将薛晚儿的脚抱了起来,然后用雪开始快速的擦拭。 等擦了足足一顿饭的光景。 薛晚儿的脚开始渐渐泛红,而且脸色也渐渐红润过来了。 沈毅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知道算是救过来了。 “先不要用热水给她泡澡,用温水,然后做一碗热粥给她吃。” 沈毅吩咐了下去。 很快就有婢女上前扶着薛晚儿走了。 出了这个变故,人们也不敢走了。 都怕赵成英在前面再有埋伏。 一直等薛晚儿吃了面,精神恢复过来了,沈毅才让她来营帐之中。 燕涵也在一旁看着。 “薛姑娘,你怎么跑出来的?” 薛晚儿眼中盈盈含泪,低着头道:“孟郎死了,我心中悲愤,而赵成英这个禽兽还想对我不轨,我奋力反抗,最后他恼了,就将我关在一个山洞里,后来我趁他不注意,便偷跑了出来。” 第四零九章 中埋伏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 沈毅也没怀疑。 “可是外面的雪太大了,我一出来就迷失了方向,然后我又遇到了野狼,吓得我落荒而逃,鞋也跑丢了一只,就这样我在雪地里游荡了一个多时辰,最后看到了这里有火光,才迷迷糊糊的过来了。” 沈毅点了点头。 “薛姑娘,你可记得被关的山洞在哪里吗?” 薛晚儿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只记得是在一个山谷之中。” 沈毅眼前一亮,叫过一个当地的人。 “这附近可有山谷?” “有,而且就一个,离此也不过二十里路。” 沈毅点了点头。 燕涵这时候也兴奋起来。 “看起来这个赵成英是恶贯满盈了啊,现在出兵先把他剿灭了!” 沈毅又问道:“你出来多久了?” “我跑出来的时候,天刚黑下来。” “嗯……。”沈毅思索了片刻,最终决定去碰碰运气。 因为如果这次再抓不到赵成英,那么以后再想抓他可就更难了。 况且薛晚儿说的明白,她被关在山洞之中,是偷跑出来的。 现在即便赵成英发现人不见了,估计也来不及转移。 “施如安跟我一起去!还有薛姑娘,也得劳烦你一起走一趟了!” 燕涵说道:“还有我!” 沈毅一愣,“殿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燕涵一瞪,“怎么?瞧不起我?告诉你,我行军打仗的时候,你还没见过血呢。” 燕涵说话就是圣旨,沈毅也不敢违抗。 于是在选调了三百精兵后,沈毅和施如安,以及燕涵三人,带着薛晚儿,直奔那处山谷而来。 二十里路很快就到。 等到了地方后,沈毅也不禁点头。 果然是一处藏匿的好地方。 因为这个山谷就好像是有巨人将山生生挖开了一块似的,四面都是陡峭的悬崖,只有一条小路可以进去。 等进到里面后,外面是寒风呼啸,而山谷里则暖和的多。 这山谷的面积不是太大,沈毅领着人开始地毯式的搜寻。 很快,就在一处山洞发现了踪迹。 薛晚儿也说,这就是关押她的山洞。 沈毅心里有些兴奋。 终于要抓到他了。 可搜寻了周围后,一无所获。 莫非人又跑了? 沈毅有些不甘心。 这时候薛晚儿说道:“我好想是从这条路被押过来的。” 说着薛晚儿指了指一条被荒草和大雪埋没起来的小径。 “确定吗?” “应该错不了!” “好!追!”沈毅领着人就下去了。 燕涵也紧随其后。 等到了小径的尽头,发现这原来是一个小湖。 而小湖的边上就有几个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 沈毅面容肃然下来。 “先从旁边过去将这里整个包围起来。” “是!” 兵丁领命而去。 沈毅和施如安以及燕涵三人则在远处的小树林了看着。 这帐篷之中,隐隐的有火光,还有人走动。 施如安急不可耐。 “可以了吗?” “再等等,等将这些人都包围起来。”沈毅说道。 很快,兵丁遥遥的给了他一个手势。 沈毅一咬牙。 “冲!” 二人便冲了上去。 等到了跟前后,连帐篷里饭菜的香气都能闻到了。 沈毅一脚踹倒了帐篷的一个脚。 这一下帐篷便歪倒在地,里面的东西也都显露无疑。 可出乎意料的是,没有人的影子。 有的,只是一个正在冒着热气的锅。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沈毅先是一愣,然后就知道不好。 等回头一看,发现薛晚儿已经不见了。 他就知道上当了。 “快撤!有埋伏!” 但话音刚落,火雨天降,而周围干枯的树枝就是最好的引火之物。 熊熊燃烧的烈火瞬间就将道路封死。 沈毅甚至还闻到了火硝的味道。 这是怕火烧的不够旺,还添了点火硝啊。 沈毅深吸了一口气。 此刻的他反而平静下来。 只是想不明白的是,薛晚儿为什么要帮着赵成英来对付自己。 施如安这时候也急眼了。 “怎么办?火势太大,出不去了!” 燕涵此刻却毫不惊慌,先命令兵丁们聚拢过来。 然后对沈毅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用人走出一条路,不然我们都得被烧死在这里。” 沈毅摇了摇头,他知道燕涵的意思,她是想命令这群兵丁去冲出一条活路。 虽然这个命令很残忍,可也是现在唯一的活路了。 至于兵丁们肯不肯……。 这个时候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肯也得肯了。 “那怎么办?过不了片刻,咱们就都得被烧死!”燕涵有些焦躁。 沈毅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问施如安道:“刚刚来的时候,是不是路边有条小河?” 施如安一愣,然后点了点头“是啊!你当时还说,这水怎么冬天都不冻。” “我知道怎么出去了。” “怎么出去?” “这个小湖虽然表面被冻起来了,可下面显然是活水,而且肯定和那个小溪是相通的。” “你怎么知道?有把握吗?”施如安问道。 “就按沈毅说的办,再迟疑,火就真烧到眉毛了。”燕涵雷厉风行。 冰面冻得并不厚,很快就砸开了,然后沈毅第一个下了水。 下面的水果然不是那么的冰冷。 “我先下水探路,你们在后面跟着。” 沈毅第一个潜进水底。 他曾经学过潜水。 但那是佩戴着各种专业设备的潜水。 像这次这样没有任何防护的潜水,还是第一次。 没有受过污染的湖水清澈见底,沈毅睁开眼睛,就看到下面昏暗一片。 但越往下游,水温就越高。 他又一次浮出水面。 “有九成的把握可以出去,快,都下水来!” 燕涵和施如安毫不犹豫都下了水。 可那些兵丁们有不会水的。 沈毅便说道:“你们如果不会水,就在湖边泡着,有水的浸泡,大火应该也奈何不了你们!” 说完,他们三人潜入了水底。 这其中居然以燕涵的水性最好,所以她便做了探路先锋,在前面如美人鱼般游动。 沈毅和施如安跟在后面。 果然,在湖底有个洞口,黑乎乎的,不知道通向哪里。 在水中无法交谈,但三人都点了点头,便沉入了洞中。 第四一零章 反击,反击! 这个洞可能从古至今都没有人来过。 燕涵沈毅三人潜入之后,眼前却不像想象中那么黑暗,反而散发着幽幽的紫光,将水体映照的光怪陆离,十分的可怖。 燕涵有些迟疑了。 她再胆子大,也是个女人,更何况生长在这个年代,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面前的场景又实在太像传说中的幽冥了。 人在水下憋气的时间是有限的,沈毅见燕涵不动了,便有些发急,一把拨开燕涵,自己先冲了进去。 他当然不信鬼神,而且这幽幽的紫光,貌似都是从洞穴的岩壁上发出来的。 无非就是些矿石或者浮游生物罢了,有什么好怕的。 有沈毅在前,燕涵和施如安便跟了上来。 就在三人憋气即将到达极限的时候,前面豁然开朗,沈毅眼前一亮,迅速钻出了水面,先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然后就发现现在所处的便是来时发现的那条小溪。 三人全都上了岸,浑身湿漉漉的,被冷风一吹,分外的寒冷。 不过幸好他们来之前,因为道路崎岖难行,所以都将马给绑在了离这不远的地方,并派专人看管。 三人直奔马匹这而来,可等到了这后才发现,空荡荡的,别说马了,连个马尾巴都没有。 地上的足迹也显示,应该是有人来过这里,并将这些马都给赶走了。 “现在怎么办?”燕涵冻得浑身直打哆嗦。 沈毅也好不到哪去,头发都被冻住了,那样子简直狼狈极了。 “回去!”沈毅咬着牙说道。 “往回走?” “不然怎么办?就我们现在这个样子,过不了一会就会被冻死,而且我估计,这个赵成英肯定以为我们被困在火中,甚至已经被烧死了,所以应该会在外面看风景,这时候回去,杀他个措手不及。” 施如安的情况要好些,毕竟他功底深厚,而且还是纯阳童子身,比较抗冻。 听到沈毅的话后,他也是咬牙切齿。 “好,我还没这么恨过一个人,赵成英是第一个,那个姓薛的娘们则是第二个。” 这时候沈毅看出燕涵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不禁说道:“先脱了外面的衣服。” “什么?脱?”燕涵显然没反应过来。 “没错,快脱了,这衣服都是水,穿着反而更冷,你先脱了。” 燕涵虽然不解,但还是很信任沈毅的将外面的衣服给脱了。 里面穿着的衣服很单薄。 沈毅抓来干净的雪,“先忍一忍。” 说着就在燕涵裸露在外面的肌肤上用力揉搓起来。 开始的时候确实很冷,但燕涵咬着牙坚持过来了。 就这么揉搓了一盏茶的功夫,燕涵就觉得浑身发热起来。 沈毅知道这只是暂时救急的法子,如果再不能换上干净衣服取暖的话,那么自己还没啥事,燕涵估计就够呛了,不死也得大病一场。 “快走!” 三人又折返回来。 此刻大火依然在熊熊燃烧着。 并且火势有蔓延的趋势,别看大雪覆盖了地面,可那些树枝都干透了,被火舌一舔,便发出哔啵哔啵的爆裂声。 赵成英站在远处的高坡上,一脸的陶醉。 “这声音,简直动听至极啊!嘿嘿,沈毅,这下你算是葬身火海,死透了吧!”赵成英眼睛鲜红,笑得很得意。 杨总兵等人则在后面站着,觉得浑身发冷。 那可是几百条人命啊。 弹指一挥间,就被活活烧死了? 这个赵成英,到底有多狠的心? 薛晚儿此刻则泪流满面的看着那场大火。 “孟郎,我给你报了仇了,杀害你的人,已经葬身火海,你就安息吧。” 这时候赵成英笑了笑。 “怎么,你真以为,凶手是沈毅?” “嗯?”薛晚儿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赵成英这时候走到了薛晚儿身边,一边欣赏着远处的火海,一边淡淡的说道:“你真以为……杀人者是沈毅吗?”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赵成英看向薛晚儿,笑得很邪恶。 “可……可你亲口给我说,害死孟郎的,是他!”薛晚儿就觉得浑身发冷,颤声道。 “我说你就信吗?”赵成英咧嘴一笑。 “你……你……。”薛晚儿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赵成英叹了口气,“真是美好的一天呢,先是能看到这么美丽的火海,然后又能欣赏到如此绝望的神情。” 赵成英说着,附身在薛晚儿的耳边说道:“其实,杀死你情郎的人,是他自己,而始作俑者,应该是你,如果不是你撺掇他叛变,我又怎么会用你们做筹码,逼迫他去做自己不想干的事呢?你说……对不队?” 薛晚儿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就觉得周围的一切忽然都不存在了,整个世界就剩下了她自己。 人不是沈毅杀的。 我冤枉了他。 而且还亲手将他们送上了绝路。 三百多条人命啊。 全都葬身在了火海之中。 而罪魁祸首……就是我啊! 常人可能无法理解那种压力。 有时候,良心上的谴责,是可以轻易摧毁一个人的。 薛晚儿忽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慢慢坐了下来,然后看着赵成英发呆。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成英笑了笑,“因为我喜欢看到别人绝望的神情,而且你不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薛晚儿鼻子发酸,但眼泪却流不出来。 如果不是顾及到腹中的孩子,她真恨不得现在就跟赵成英同归于尽。 “你……你这个魔鬼。” “多谢夸奖。”赵成英哈哈大笑,笑得很大声。 不过很快,他的笑声就戛然而止了。 因为他发现。 沈毅慢慢走了出来。 “你……你……。”赵成英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很奇怪我为什么没有被烧死是吗?”沈毅笑了笑。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下地狱,我怎么好意思死呢?” 刚刚赵成英对薛晚儿的话,沈毅都听到了。 他忽然觉得,有些人天生就不适合生存下去。 因为他们的生存,往往就意味着有更多的人会失去生命。 第四一一章 一口剑气 这无关乎善良和邪恶。 因为他们压根就不在乎这些。 在他们看来,只要自己高兴,那么做什么都可以。 这样的人,最好的法子就是让他们去死。 而薛晚儿,则像是将要溺死之人抓到了一根绳子似的,满脸的激动和不可思议。 沈毅冲她点点头。 “薛姑娘,孟三的死,和您没有一文钱的关系,始作俑者只能是赵成英。” 薛晚儿点了点头,觉得心里不那么难受了。 “果然是命大啊!”赵成英却叹了口气,“不过依然很愚蠢。” “因为你们才三个人,可我们这边却有一百三十个人,你觉得,你有胜算吗?” 沈毅摇了摇头。 “没有。” “可对付你这样的人,我一个人就够了。” 赵成英笑了。 “我终于发现,你不但蠢,而且还盲目的自信。” 沈毅点了点头,“这话放在你身上也合适。” “因为你也不想想,既然我逃出生天了,那么就会只有我一个人吗?” 这话说完后,赵成英赫然色变。 “我承认,你确实很有能力,先是劫持了朝廷的朝贡使臣,然后又在冬围的时候,通过堵路凶杀等渲染恐怖气氛。这一切都做的近乎完美。” “甚至连这次的陷阱也是如此,如果不是我福大命大,现在可能已经被烧成焦炭了,即便逃了出来,也是浑身冰冷,狼狈无比。” “可这却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你根本不像看起来那么强大,不然,你根本就不会施展出这些手段来,这不是你的风格,对吗?”沈毅看着赵成英,淡淡的说道。 赵成英笑了笑,“那是当然,你们有几千的士兵,而我……则只有这一百多人。” “可我估计,你连这些人都无法使唤吧。对不对呢?” 赵成英的笑容渐渐僵住。 沈毅接着说道:“没有人是真正的疯子,更没有人愿意陪着疯子去死,而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完全就是在作死。这些人能勉强跟着你,已经算是极限了,是这样吗?” 赵成英的目光越来越凶狠。 因为沈毅的话都说中了。 这几天,他已经越来越弹压不住局势了。 很多人都对他颇有怨言。 若不是他师父出面帮忙稳住人心,不用沈毅等人动手,赵成英自己内部就得起了内讧。 归根结底还是赵成英没有自己的力量。 他所倚靠的,都是自己师父的能力。 可这些人刚开始跟着他,是想着他能带着大家吃香的喝辣的。 可没想到的是,好日子没过上,却整天在这冰天雪地里疲于奔命。 这还算了。 赵成英做的事越发让人胆战心惊起来。 那一条条的,都是在作死啊。 随便哪条拎出来,都是千刀万剐的罪过。 这些人所求的无非是钱财女人,谁愿意冒着掉脑袋的风险陪赵成英发疯? 尤其当赵成英将劫来的钱财都耗费光后,这个情况就越发的明显起来。 这也是这次他会借用薛晚儿来下圈套的原因。 沈毅是从那些被劫走的马匹上看出端倪的。 他发现,这些杂乱的足迹中,除了一个人的脚印外,就没有了。 这显然不符合赵成英的习惯。 如果不是单独分派人过来打劫的话,那就说明赵成英的威信已经严重下降了。 否则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沈毅的猜测是对的。 赵成英冷笑道:“那又怎样?虽然你猜的没错,可你现在也只有三个人,你说逃出来的不只是你们,那么你的人呢?” 话音刚落,就听到山谷口那传来阵阵的马蹄声。 赵成英一愣。 而他身后的那群人更是面面相觑,然后一哄而散。 只有少数几个人还坚守在赵成英身后。 “怎么回事?”赵成英沉着脸问道。 “不知道啊,可是看样子,似乎有很多的马匹赶来了,没准是……。”有人回禀道。 赵成英的脸色越发难看。 沈毅这时候知道千载难逢的时机到了,如果这次再抓不到赵成英,那么以后再想抓就更难了。 “动手!”沈毅悄声对身后的施如安说道。 施如安眼睛都红了,就等着沈毅这句话呢,听到后,不禁一把抽出身后的宝剑,一个起纵便飞了过来。 赵成英还没反应过来呢,施如安已经冲到了跟前。 “姓赵的,记得下去后给赵二赔礼道歉。”施如安说着,一剑横扫过来。 赵成英吓得一缩脖子,躲开了这一剑。 赵成英的武艺说实话,稀松平常。 对上施如安,更是完蛋。 赵成英也知道这一点,因此转身就跑。 施如安当然不能放过他。 “想跑?先把命留下。”施如安恨声说着,便要冲过去结果了赵成英。 可在这个时候,赵成英那位师傅叹了口气,上前挡住了这一剑。 “老家伙,给我闪开,不然连你也得死!” “小公子好大的火气,但我还真想领教领教你的剑术。”老者笑着说道。 施如安如同疯了一样,剑气如虹,杀的这个老头子左支右拙。 不过几个照面,施如安就看出了这个老头子的真实水平。 很一般。 当然比赵成英强。 可跟自己比起来,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 这也不奇怪。 这个老者最厉害的,不是武艺。而是江湖号召力。 他在京城的乞丐中,有无可辩驳的影响力。 这才是他最大的能力。 而且你也不要指望着一个从江湖底层起来的人能有多厉害的能力。 穷文富武,自古皆然。 “再说一遍,如果还不让开,别怪我不客气!” “呵呵!”老头子虽然一脸的汗水,但就是不肯让开。 施如安烦了。 此刻他的一口剑气已经养的欲吐不能,这就是章一一教给他的不传之秘。 但这样的招法也有一个不足,那就是如果到了欲吐不能的时候,就非得见血才行。 轰。 一道似乎足以横贯天地的剑气一闪而过。 这一剑。 老者死。 已经跑远的赵成英,也被削断了一只胳膊。 同时还一连砍倒了六七棵树。 而且还都是从中间断开的。 这一剑之威,便恐怖如斯。 沈毅都有些看傻了。 这……莫非是剑仙? 第四一二章 返京 不然为什么会这么厉害? 赵成英也是个狠人。 被砍断了一条胳膊,依然踉踉跄跄的不肯倒下,还试图逃跑。 施如安这时候已经杀红了眼,刚刚那一剑之威,震慑了所有人,因此没有人敢阻挡。 他冲到了赵成英身后,一脚将其踹倒在地,然后剑尖顶住他的咽喉。 “赵成英,你终于落到我手里了!” 赵成英躺在地上,断臂的鲜血还在往外流,身下的白雪被染红了一大片。 听到施如安的话后,赵成英嘿嘿一笑,“有本事就杀了我啊!” “说,赵二的骨灰呢?” 赵成英笑道:“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施如安满脸杀气,手腕一翻,赵成英的耳朵应声而落。 “说不说?不说的话,你信不信我一剑一剑的将你给活剐了?” “来啊,如果我哼一声,算我输。”赵成英笑道。 这时候沈毅走到了跟前,看出了异样。 “你用了那东西?” 赵成英面色越发的欢欣。 “是啊,那东西才是天下最好的东西,每次用了以后,我就能看到赵二还在我身边,陪着我。她没死,你信吗?” 沈毅的心一沉。 这个人……死定了。 这明显就是用毒过量后的反应啊。 “你这是知道自己要死了吗?”沈毅忍不住问道。 “呵呵,我其实早就不想活着了,只是为了杀死你们,才一直撑到了现在,沈毅……。”赵成英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我本来想要回扬州的,可我派人去扬州看过了,那里的一切,都在恢复,甚至比以前生活的还要好。” “我当时就明白了,原来我什么都不是。” “谢谢!” 说完这两个字后,赵成英便死了。 死在了一个荒僻山谷的大雪之中。 施如安心中愤怒难平,想将赵成英的头颅砍下。 沈毅拦住了他。 “算了,人都死了,损毁尸体也没用了。” “来几个人,将他埋了吧。” 等将赵成英草草埋葬之后,大火也平息了下来。 被困在其中的那些兵丁,一个都没受伤,只是被烟火熏得满脸的黑灰。 沈毅突然叹了口气。 “你叹息什么?” “其实,这个赵成英,找这个地方来埋伏我们,也不知道是没注意到还是有意为之,如果他找个没有湖水的地方,咱们都得葬身火海。” 燕涵点了点头。 人们都撤了回去。 至于那些逃走的人,沈毅也没打算追究了。 这么大的雪,他们这群人要是不熟悉地形,估计很快就会被大雪吞没。 等回来之后。 赵成英死了的消息让所有人心头那块大石头落了地。 这下人们反而不着急了。 毕竟这官道只是勉强疏通开了,道路还很危险。 对这群达官贵族来说,一丝一毫的危险都不愿意冒的。 因此又等了半天,直到将道路彻底通开,人们才浩浩荡荡的往京城赶。 只是还没走上一半的路程。 京中所发生的事就已经传了过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 刘毅谋反,京城失守,皇宫也被占据了。 这可是泼天大的事情啊。 就连燕涵也是勃然色变。 “全速前进。”燕涵比谁都着急。 至于太子燕甫跟燕曦,更是急的眼泪都出来了。 沈毅却拦住了。 “现在不可操之过急,如果对方真的已经牢牢把控住京城,那我们回去,就相当于自投罗网。” “那怎么办?” “我先和施如安回去看看怎么回事,然后再来通知你们。” “不行!太危险了!” “危险也得这么干。”沈毅也是心急如焚。 他担心的是自己的姐姐沈诺怎么样了。 如果姐姐出了什么差池,那么沈毅百死难以辞其咎。 商议好后,燕涵带着人先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中等候,沈毅则带着施如安去了京城。 等到了城门之下。 就发现城门紧闭。 这更验证了事情的真实性。 要知道平时的京城,白天是绝对不会关闭城门的。 除非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虽然城门关着。 但当然拦不住沈毅和施如安。 两人绕到一处残损的城墙前,飞身进入。 大街上冷冷清清。 根本没有什么行人。 偶尔的,还有喊杀声传来。 这都让这个曾经繁盛的京都,变得如死域般冷清。 沈毅和施如安面色极为难看。 街道之上偶尔便能看到血迹。 显然京城曾经经历了一次惨烈的厮杀。 “先回沈家。”施如安说道。 施府有府兵保护,而且陈一飞和李纯一都在。 应该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唯独沈家。 很容易招致伤害。 沈毅心急火燎的回到了自己的家。 等看到家门之后,沈毅先松了口气。 门扉紧闭,同时门前也没有什么血迹,说明这里还没有遭受残害。 沈毅上前敲门。 可不管怎么敲,都没人应答。 沈毅无奈,只好和施如安翻墙进去。 前院空空荡荡的。 沈毅的眼角不住的抽动,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没事的,估计是怕人来,所以才将门紧锁的。”施如安只能尽量劝慰。 两人穿过前院,往后院走。 刚走过一处花亭。 沈毅就觉得脚下一空,然后整个人栽进了坑里。 这坑布置的很巧妙,上面还盖着一层薄薄的草皮,不注意的话,很难发现。 当时沈毅就是一惊,认为完了,肯定是有人设置好了陷阱。 施如安反应极快,一个纵越便下了坑,然后一把拽住沈毅的手,脚往坑壁上一点,就试图带沈毅出去。 可这个布置陷阱的人,显然很了解高手会如何应对,坑壁上居然都糊上了鱼胶。 一脚踹上去,非但借不上力,还被卸去了大部分的冲力。 施如安暗道不好,然后就跟沈毅一起栽进了坑里。 这大坑的底部都是用细筛筛过的白灰,人一摔进去,白灰腾的就冲了起来,将整个大坑都被笼罩在其中。 虽然施如安和沈毅立即闭住了口鼻,可还是被迷了眼睛。 “有人掉进去了。” “李姑娘果然神机妙算啊!” “快,用钩子将两个人勾出来,记得做好防范啊!” 第四一三章 故人 随着这些喊声。 沈毅就觉得有个钩子在坑里哗啦,很快,钩子就勾住了他的腰带,然后有人将他给拽了出去。 施如安也是一样。 这两个人出来后,整个都是个白人了。 根本看不出面目。 “妈的,这群乱臣贼子,居然真敢来找死啊,一刀杀了算了!” 有人怒喊道。 “别,先问清楚再杀也不迟。” 有人打来了一盆水,开始给沈毅二人洗脸上的白灰。 先给施如安洗的。 等洗了一半后,有人惊异的说道:“妈的,看样子还是个娘们啊!” 这时候施如安吐干净嘴里的白灰,闻言大怒道:“你才是娘们,你全家都是娘们。” 此人不禁大怒,“好啊,还敢顶嘴,杀了得了!” 说着就要动手。 正好这时候一个女子走了过来,“慢着,我怎么听着声音这么熟悉?” 说着蹲下身,仔细一看,便大惊失色。 “施如安?” “哼,想不到你也认识我?告诉你,虽然我被你们抓了,可我不服气,用陷阱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就把我放了,咱们真刀真枪的打一次。”施如安开始用激将法。 这个女子哭笑不得的说道:“快!快给洗干净,你们搞错了!” “嗯?怎么搞错了?” 女子这时候指了指一旁满身白灰的沈毅,“这个……是……。” “没错,他就是我的朋友,沈毅!告诉你们,有什么事冲我来!他不过是个文弱书生而已,别为难他。”施如安闭着眼说道。 女子哎呀了一声。 而那些下人们也傻眼了。 愣了片刻后,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怒吼道:“还不快给二少爷清理干净!” “是是是!” 又是好一通折腾,因为脸上的白灰可以用清水洗去,可眼中的白灰却不能,非但不能,还得用香油来洗,否则就会被烧瞎双眼。 等收拾好后,沈毅睁开眼睛,就见柳如烟一脸心疼的站在自己面前,手里拿着毛巾给自己擦拭。 而刘元和刘福两人,则跪在不远处,一见沈毅睁开眼了,赶紧磕头道:“二少爷,我们不知道是您,多有冒犯,还请勿怪!” 沈毅不怒反喜,“怎么会怪罪你们呢,现在外面大乱,你们谨慎些也是好的,只是这陷阱是谁让你们挖的?” 两个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然后说道:“是李姑娘。” “李纯一?她在这?” “嗯!正在后院布置陷阱呢!” 这时候沈诺接到了通禀,赶紧赶了过来,一看到沈毅满头满身的白灰,心疼的差点掉下了眼泪。 “这是怎么弄的?”从不发脾气的沈诺也对刘元二人吼道。 沈毅摆了摆手,“不怪他们,是我不小心掉进去了!” “你们终于回来了!京城现在变了天了,刘毅那个家伙谋反了,听说已经将皇上给杀了,正准备谋朝篡位呢!”沈诺焦急的说道。 沈毅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只要刘毅没疯,他就不可能杀人篡位,肯定是外界瞎传。” “是吗?没有就好,不过也够吓人的啊,外面整天乱糟糟的。” “没事,我回来了!”沈毅宽慰道。 “殿下……回来了吗?” “我让他们暂时在城外躲避,我和施如安先回来看看情况。” 沈毅又和沈诺说了两句,就来到了后院。 此刻李纯一正指挥着家丁们挖陷阱。 “快点挖,挖深点,对!你那个刀尖得冲上啊,还有,下面得泼上粪水……。” 这些话让沈毅都为之毛骨悚然。 暗自庆幸刚刚自己掉进去的是白灰坑,不然的话,现在估计早就死了。 一见沈毅来了。 李纯一先是愣了愣,然后十分高傲的扬起头来。 “怎么样?我挖的陷阱不错吧,看样子,你们两个都中招了啊!” 沈毅笑了笑,“是不错!就是那白灰有点损!” “不损怎么能叫陷阱呢!” 沈毅沉默了片刻,然后点头说道:“多谢!” 李纯一的脸红了。 “谢什么?” “多谢你帮着我守好了家。” 李纯一低下了头。 施如安这时候问道:“我家怎么样?” “施家没事,这些反贼也知道施家不是好惹的,所以没敢去招惹。” “咦,怎么就见你,陈一飞呢?” “他?”李纯一苦笑着摇摇头。 “那天他说要去皇宫看看,结果一去就没了音信。” “以玉先生的实力,应该不会出事。” “我倒是不担心他出事,好了不说这个了!你们两个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沈毅将事情大概的讲了一遍。 当听说赵成英死了后。 李纯一也有些惊讶和叹息。 “终于死了!也枉费他活了这四五百章了!” 此刻的陈一飞,正如沈毅所说的那样,毫发无伤。 之所以没有出现,只是因为他遇到了一个故人。 一个已经人去楼空饭庄中。 陈一飞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小菜,然后从掌柜的卧室里找出了几坛子好酒。 两个人相对而坐。 老者叹息了一声,“没想到,有生之年,我们还能再遇见。” 没错。 说话的人,正是那位陈晓月。 “吃吧,你这个岁数,吃一顿少一顿了!”陈一飞没好气的说道。 陈晓月斟满了一杯酒。 “来,喝一杯。” 陈一飞看了他一眼,“你忘了,我是不会和你喝酒的。” 陈晓月苦笑一声。 “没错!我忘了!” 说完陈晓月一饮而尽。 “这么多年,你过得还好吗?” “何所谓好?何所谓不好呢?总归是这样,不好不坏的活着呗。” 又是一阵沉默。 “其实,我当年……。” 陈一飞摆了摆手,“不用提当年了,那些事我早忘了!现在我们就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你要是愿意吃喝,你就在这待着,不愿意,你就滚蛋,就这么简单!” 陈晓月嘿嘿一笑,“好!好!” 这顿饭吃的很久。 陈晓月喝了很多。 不过两个人谁也不说话。 陈一飞吃饱了之后,也没有离开,就那么静静的坐着。 只是在陈晓月喝完酒之后,躺在椅子上,显露出胸膛上的伤痕。 “谁干的?”陈一飞淡淡的问道。 第四一四章 陈氏父子 “你说我身上的伤吗?”陈晓月问道。 “废话,告诉我,谁干的。” “呵呵,你果然还是关心我的,对吗?”陈晓月笑着说道。 陈一飞站起身来,“你错了,我只是想知道谁干的,然后好好谢谢他。” 说完陈一飞转身离开了。 陈晓月颓然的坐在桌前,喃喃自语道:“这脾气,果然还是像他妈啊。” 这时候陈一飞又回来了,听到陈晓月的话后,眉毛立起,“你嘟囔什么呢?” “啊……没说什么。” “吃了这个。”陈一飞扔过去一个小瓶子。 “这是什么?” “反正不是毒药,你爱吃不吃。” 陈晓月脸上慢慢绽放出一个很灿烂的笑容。 “即便是毒药,只要你给的,我也吃。” 说完一仰脖,将药吃下。 陈一飞看着他,突然问道:“是不是长公主干的?” “谁也不是,你别问了。” 陈一飞冷哼一声,“还端起架子了。” “就是不知道皇宫中,现在是什么个情况。” “我说要去里面看看,你却硬拉着我不肯让我去。”提起这个陈一飞便有些恼怒。 陈晓月摇了摇头,“这些事,不是你应该插手的,我已经将自己卖给了大燕皇室,总不能让自己的儿子也深陷其中吧,等我伤势将养的差不多了,再由我去看看到底什么个情况。” “谁说我是你儿子?我承认了吗?” “不管你承认不承认,你都是。因为你身上流着我的血。” “那你怎么没问过我的意见就把我生下来呢?”陈一飞反驳道。 这句话让陈晓月愣了半天,最后整个人瑟缩成了一团。 “对……不起。” 陈一飞没有理会,转身出去了。 京城的局势越发的扑朔迷离。 自从那晚之后,皇宫就断去了联系,从很多人的视线中消失了。 但整个京城如此之大,这些反贼当然不可能全都控制住。 尤其越明和越衡两人,召集起了很多人,居然收复了很多地方。 但皇宫却一直杳无音讯。 很多人都心急如焚。 沈毅却不那么心急。 一直到晚上了。 他才领着施如安,犹如饭后遛弯一样,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一路之上,根本看不到人影。 沈毅一边走着,一边和施如安说话。 施如安此刻有些心不在焉。 不过还是打起精神和沈毅说着话。 等来到离着皇宫还有几百米远的时候。 就无法再靠近了。 有兵丁严密封锁了这里。 而这些兵丁,显然都不是之前的人了。 沈毅看着远处的皇宫,眼神里也有些疑惑。 “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还有这个刘毅又想干什么呢?” 不过他们来的也很巧。 正准备要硬闯的时候,陈晓月慢慢出现在了宫门之前。 “什么人?” 陈晓月吃下陈一飞给他的药后,觉得整个人都如同新生了一般,伤势什么的,都好了大半。 自觉没什么事的陈晓月,悄悄的离开了客栈,来到皇宫这准备救驾。 所以当听到有人呵斥之后,他呵呵冷笑道:“你爷爷!” 随着话音,陈晓月犹如一只大鹏金翅鸟般凌空飞起,压根不在乎那些射来的箭矢,直接纵上了墙头,然后将这些守城的兵丁一个个拍落尘埃。 沈毅和施如安面面相觑,然后异口同声地说道:“走!” 两人跟在陈晓月身后也进了皇宫。 此刻的皇宫之中气氛也很紧张。 自从那天刘毅进来后,就一直没有出去。 那位盟主带着人也进驻了皇宫之中。 不过倒是没有难为皇宫中的人。 就连刘毅也没有说依仗着权势硬闯养心殿,反而诡异的安静下来,只是每天过来请安并求见。 魏山也被搞糊涂了。 这个刘毅到底搞得什么鬼? 天底下哪有这样搞正变的? 今天刘毅又如往常一般,来请了安后,正准备离开,就听到外面一阵的喧哗,然后有太监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 “怎么回事?”魏山眉头紧锁。 “魏公公,有人硬闯进来了。” “谁?” “就是当初监察大人陈晓月。” “陈大人?”魏山喜形于色。 陈大人要是能来的话,那么圣上的安危就有保障了。 刘毅也听到了。 不过他的面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陈晓月也来了?魏公公,求您告诉圣上,务必不要见他,否则会有大祸临头。” 魏山还没说话。 陈晓月的声音已经隐隐传来。 “什么叫圣上见了我就大祸临头?我看是刘大人你快要大祸临头了吧。” 陈晓月说第一个字的时候,人还很远,等说到最后,人已经到了跟前。 刘毅没有驳斥,只是站在那不说话。 魏山激动无比。 “陈大人,您终于来了!” “圣上怎样?” “圣上龙体欠佳,倒是精神不错。” 陈晓月点点头,然后看向刘毅。 “刘大人,好大的威风啊,将整个京城都搅弄的风云变幻,可我不明白,你在皇宫之中浪费了几日,却迟迟不肯动手,这是因为什么?” 刘毅呵呵冷笑,“你也认为我是要谋夺皇位?笑话,我之心日月可鉴,只是圣上不信任我,我也徒呼奈何罢了。” “还真是日月可鉴呢,就是将皇宫给攻陷,这就叫日月可鉴?”陈晓月冷笑。 “这话,似乎不应该这么理解吧。”随着话音,带着面具的盟主也出现了。 沈毅则跟施如安在远处偷偷的看着。 “你就是搅弄的京城大乱的罪魁祸首吗?”陈晓月冷笑道。 “怎么能叫罪魁祸首呢?我只是将被掩盖的事实给揭露出来罢了。” “废话少说,你受死吧!”陈晓月本来就是火爆脾气,这些日子来的遭遇,更是让他肚子里都是火气,现在直接就爆发了出来。 陈晓月直奔这位盟主而来。 他的伤势虽然很重,可经过药石救治,现在已经恢复了大半,这一冲起来,声势自然惊人。 陈晓月刚到了跟前。 这个盟主已经嘿嘿一笑。 “好,那就让我领教领教,你到底有什么厉害之处。” 说着居然不躲不闪,直接和陈晓月对了一掌。 第四一五章 叫我一声父亲! 陈晓月本来没怎么瞧得起他,觉得无非是个装神弄鬼,在背后搞阴谋诡计的家伙罢了。 可这一掌对上,陈晓月才知道自己错了。 而且错的很离谱。 这个人的武艺,简直就是陈晓月生平仅见的高。 这一掌震得陈晓月连退了十几步,嗓子发腥,差点没吐出来。 而这位盟主却连动都没动,只是淡淡的说道:“我还以为天下闻名的陈晓月,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本事呢,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沈毅在后面看的也是心惊肉跳。 陈晓月的本事,他是见过的。 却没想到就是这么厉害的一个人,都不是这位带着面具的神秘人的对手。 沈毅此刻已经知道了这个人的身份。 那个神秘的寻仙盟的盟主。 可没想到他会这么厉害。 陈晓月冷哼一声,也懒得再说别的,直接又冲了上去。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上次的好运,而是被一掌轰了下来。 噗。 陈晓月一口鲜血喷出。 盟主摇了摇头。 “太弱了!你还是太弱了!” 陈晓月这时候也不禁露出了骇然之色。 这个人,到底是谁? 为什么会这么厉害? 可不管怎么样,陈晓月都不会屈服认输的。 他怒吼一声,再一次冲了上去。 不过这次,他连退下来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神秘人一脚踹倒在地。 “其实你的功夫还算不错,可惜不能为我所用,所以……去死吧!”盟主一脚踹下,如果踹中了,那么陈晓月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但正在这个时候,一道璀璨无比的光芒爆射而来。 如果神秘人接着往下踩落,那么他就会被这白光射中。 神秘人也没犹豫,直接退后了半步,躲开了这一道白光。 紧接着,陈一飞急飞而至,一见躺在地上,口吐鲜血的陈晓月,便红了眼睛。 “还撑得住吗?”陈一飞上前,跪在地上,看着陈晓月。 陈晓月艰难的摇了摇头,“不行了!” 陈一飞冷着脸从怀中又掏出个小瓶子,倒出一枚赤红色的丹药,就往陈晓月的嘴里灌。 可这个时候的陈晓月,浑身的经脉都被震断了,嘴巴根本就张不开。 不管陈一飞如何用力,都无法喂服下去。 陈一飞急了,“你不是平时很厉害吗?为什么现在连嘴巴都不肯张开了?” 陈晓月嘿嘿苦笑了几下,“不要浪费了,我活不了了。” “别给我说那些废话,谁说你活不了了?这丹药可是江西丹王谷的镇派之宝,就算死了,也能救你回来。”陈一飞说着,额头上出现了汗水。 陈晓月痛苦的眨了眨眼睛。 “其实我知道,你一直很恨我对吗?因为我当年一去不返,让你母亲白白等了一生,可你不知道啊,我当初被奸人所害,再也当不成男人,我不想耽误你母亲一生啊。” 陈一飞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别说话,别再说话,给我吃了!” “别费事了,我的心脉都断了,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你听我说,我对不起你母亲,更对不起你,可我一直想做个好父亲的,只是时间和命运没给我这个机会。” “别说了!”陈一飞的眼眶渐渐红了。 “傻孩子,你都这么大了,而且是举世闻名的大高手,哭什么?我只是下去见你母亲去了,叫……叫我一声……。”陈晓月的呼吸急促起来,而且嘴角缓缓渗出了很多血沫。 陈一飞知道这个老人期盼的是什么。 可他没有做,就是这么跪着,看着陈晓月的脸由满脸希冀逐渐变为绝望,最后又变得释然。 “傻孩子。” 说完这句话,他闭上了眼睛,再也睁不开了。 陈一飞浑身冰凉,看着这个老人,想起一个时辰前,他们还在一起互相诋毁。 可这个时候,就已经阴阳两隔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一个个离我而去呢?你让我叫你父亲,可我不会叫的,因为你做的不够格,但是你放心,你的仇,我一定会报。”陈一飞喃喃自语完,便站了起来,转身看着那个头戴面具的神秘人。 “你很厉害!” 神秘人看着陈一飞,桀桀怪笑起来,“你也不错,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玉先生陈一飞?没想到陈晓月会是你父亲。” 陈一飞点点头,“没想到。” “什么?” 陈一飞深吸了一口气,“我说,你应该也没想到,今天会死在这个地方。” “你这么笃定,能杀的了我?” “不是笃定,而是肯定!” 随着陈一飞的话,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了一团炸裂开的白光。 很多人甚至一度产生了错觉,以为是太阳跌落到陈一飞的手中了。 这白光没有四散而飞,而是全都朝着神秘人而去。 最重要的是,这些白光犹如幽灵,无声无息,并且看上去似乎速度也不快。 可施如安跟沈毅却看得眼角直跳。 这显然是速度已经快到了极致,才给人这样一种错觉。 果然。 这些白光后发先至,近乎是穿越了一般,直接就到了神秘人跟前。 神秘人此刻也不敢托大,一个闪身,躲开了大半,但这只是个开始。 陈一飞显然是动了必杀之心,所以用出了全力。 这些炸裂的白光,都是陈一飞的暗器。 并且不是一波,而是一波挨着一波的。 神秘人刚躲开一波,第二波又到了。 噗。 神秘人虽然身形极快,可还是被击中了。 一道白光正打在他的胳膊上。 白光瞬间就穿透而过,鲜血迸射而出。 陈一飞状若癫狂,已经不再去想任何事了。 他只想着这个人死! 好给自己的父亲报仇。 可暗器毕竟是有数量限制的。 再十几波之后,白光停歇。 然后就看到养心殿前偌大的广场之上千疮百孔。 到处都是被白光击出的空洞。 那些光滑的汉白玉栏杆,在这白光面前就好似脆弱的馒头,被击出了无数细小的孔洞。 可就算是这么狂暴的攻击,也没有要了这个神秘人的命。 他依然顽强的站立着。 尽管身上多处负伤,但依然活着。 第四一六章 天选之地 很多人都问过沈毅,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毅都不愿意正面回答。 因为那天的事,实在太过惨烈。 如果对方执意要问,沈毅便叹口气道:“那天啊……养心殿门前,血流成河死人无数啊!”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 陈一飞一击不中,已然陷入了癫狂状态,从腰间一拔,一柄玲珑剔透的玉石小刀就出现在了他手中。 这柄小刀,甚至比匕首都大不了多少。 可握在陈一飞手中,却有种极其强大的气势。 施如安面色沉了下来。 “好厉害的刀意。” 沈毅也面色严肃起来。 意在刀先,这个道理,谢宗燕曾经给他说起过。 只是当时谢宗燕说,如今的江湖,基本没有人能达到这个境界了。 却没想到,陈一飞除了玉石暗器极其厉害外,连刀法都如此的出众。 带着面具的寻仙盟主,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情笑。 “好,好,不错!早就听闻玉先生厉害,今天倒是能领教领教玉先生的刀法了。” 陈一飞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慢慢平静下来,看着这个人道:“不要着急,我会慢慢杀你,不然你死的太快了,我就没得玩了。” 话音刚落,陈一飞便消失在了原地,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来到了这个寻仙盟主的头顶。 玉石小刀横贯长空,直奔寻仙盟主的头而去。 速度之快,甚至让人误以为这是一道闪电。 寻仙盟主纵身想要躲开。 可他整个人此刻都被陈一飞的气机锁定,根本无法躲避。 即便勉强躲开了这一击。 可陈一飞还是将他戴着的面具给划破了。 第一次。 寻仙盟主的真面目暴露在众人面前。 而一看到这个人,魏山第一个惊呼。 “不可能!” 寻仙盟主嘿嘿怪笑,“狗奴才,为什么不可能?是不是觉得,我早就已经死了?” 魏山浑身都在颤抖,犹如看到了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沈毅这时候皱起了眉头。 他虽然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可从面目五官上,依稀可以看出跟当今天子燕洵有些相似。 莫非他也是大燕皇室? “燕洵,你还要在里面装死到什么时候?还不出来见我?”寻仙盟主高声喊道。 陈一飞此刻也没有继续追击,而是站在不远处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看。 这时候养心殿里传来一声叹息。 然后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身便装,瘦削无比的燕洵,在失踪了几个月之后,再一次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刘毅一见,立马跪伏在地。 “吾皇万岁!” 刘毅激动的声音都在颤抖。 燕洵轻咳了两声,“起来吧!” 刘毅慢慢爬起身来。 燕洵这时候将目光看向场中的那个人。 “燕梵,你终于还是来了!” “嘿嘿嘿,我亲爱的哥哥,你是不是一直盼着我死呢?可惜,没能让你如愿啊!” 燕梵。 这个陌生的名字,却让在场很多人心神巨震。 就连刘毅都用骇然的目光看向了燕梵。 “怎么……可能是他?他不是早死在十九年前的那个流血之夜了吗?” 这是很多人心中共同的呼喊。 沈毅也知道一些隐情,因此也有些惊诧。 “我知道你一直活着,但我没有想到咱们会是以这个方式见面。”燕洵淡淡的说道。 “哦?知道我一直活着?”燕梵冷笑。 “我可是一直记得,当年那一剑是谁亲手刺下的。我不相信你会有那么仁慈,在明知道我活着的时候,不大肆搜捕,毕竟我活着,你连一天觉都睡不安稳。” 燕洵摇了摇头,“在我第一次知道寻仙盟的时候,就猜到应该是你一手创建的,因为这是你最擅长的,画出一个虚无缥缈的大饼,然后让人们为之去拼命。” 燕梵愣了愣,然后怒道:“什么叫虚无缥缈的大饼?我告诉你,仙人绝对是真实存在的,这个沈毅就是最好的例子。”燕梵说着,回身一指远处的沈毅。 原来,他早就知道沈毅已经来了。 沈毅慢慢走了过来,先对着燕洵一施礼。 “陛下!” 燕洵点点头。 燕梵这时候狞笑道,“沈毅,你的来历,别人不清楚,我可是很明白,你应该也是来自天选之地的吧。” 天选之地。 这个陌生的名字,又一次让所有人惊愕不已。 很多人都莫名的开始心悸,知道今晚所说的,都将是大燕最深层的秘密。 魏山早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将所有的闲杂人等都喝退。 现在在场的,都是大燕的精英。 沈毅闻言,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你说的天选之地,是什么。” “少来这套,燕洵,我可是仔细研究过父皇的,你不觉得,这个沈毅很多方面都跟咱们的父皇很相似吗?” “都是年少轻狂,都是一朝醒悟,然后就犹如神助一般开始了逆袭,父皇当初在诸多皇子中是最不起眼的一个,然后呢?他确实成就最大的一个,大燕能有今日的繁华,父皇的功劳最大,这个,我想没人有异议吧。” 人们都沉默了。 因为不但朝中都有这个想法,连民间的大多数人都这么认为。 燕梵冷笑道:“所以,我才怀疑,他们这群人,其实都不是凡人,而是来自不可知的地方,我管它叫做天选之地。” 沈毅这时候豁然开朗。 怪不得当初刚穿越过来的时候。 觉得这个大燕,虽然是封建王朝,可很多的朝政都有后世的影子。 这么想来,那位先皇,莫非也是从后世穿越过去的? 没准。 而且应该是从战争年代穿越过来的。 最大的可能是二战时期。 因为只有这个时候的人们,才会有强烈的忧患意识。 否则要是个和平年代,比如沈毅这样的人,如果穿越成了皇帝,最大的可能就是沉迷于享乐。 或者想变革的话,也会流于形式。 只有真正经历过战争和变革的人,才会有动力和能力来进行改革。 沈毅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不过他当然是不会承认这些的。 燕梵接着说道:“这个沈毅,当初何等混蛋,后面却突然如同开了神智一样,成为了天下知名的大才子。” 第四一七章 燕梵 “你们不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吗?” 全场默然,陈一飞这时候冷笑道:“说这么多有什么用?一会你依然还是得死。” 燕梵面色越来越红润,听到陈一飞的话后,笑了笑道:“我知道,可有些话,我必须得让他知道。” 燕洵这时候也叹了口气,“就算是,又能怎样?你我都是凡人,还能看到天选之地是什么样子不成?” “看不到,可既然他们存在,就证明着,这个世界远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很可能,仙人也是存在的。”燕梵笑着说道。 “存在又能怎样?难道还能让死去的人复活过来吗?别傻了,她已经死了!”燕洵突然说道。 “不……她没死,我相信她还活着,以她的聪慧,肯定会进入天选之地的,只要我从这个沈毅口中问出天选之地的一切,那么我就能再次见到她。” 两个人口中的她,让沈毅心中一动,想起了关于流血之夜的一个传闻。 传闻中说,当今天子当初曾经深爱过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则死在了那个流血之夜。 这一切……莫非都是来源于那个女人? 沈毅心里想着。 燕洵苦笑道:“七弟,人死不能复生,你……。” “别说了,都怪你,都是因为你,才害死了她。”燕梵的面色越发的红润,咬牙切齿道。 燕洵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我承认,都是因为我的过错,可我现在也受够了惩罚,你还要我怎样。” “受够了惩罚?就凭你身中的这个神仙膏?燕洵,你开什么玩笑?”燕梵冷笑着说道。 “她的死尸是我埋葬的,她身中二十七刀,其中二十六刀都是在她活着的时候捅进去的,并且在她挣扎了很久之后,才有人杀了她,跟她身受的这些痛苦比起来,你算什么?” 燕洵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之色。 “别说了!” “别说了?我凭什么不说?我告诉你,当初那群杀了她的人,我一个也没有放过,捅了她前二十六刀的人,我足足折磨了他二十六个月,才让他断气。”燕梵残忍的一笑。 “而现在,轮到那个捅了她最后一刀的那个人了,因为因果报应不爽,我说的对吗?我的好哥哥。” 燕洵没有吭声。 而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了车马声,然后一个人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都别动,我可是亲王,现在宫中……。”燕展兴奋不已的说道。 这些日子,他一直躲在别院之中。 京中大乱,他却十分的开心。 对他来说,现在的局势越乱越好。 最好乱的不可收拾,那样自己才好接手。 今天他接到了消息,说有人硬闯进皇宫,似乎有大事发生。 燕展权衡再三,终于下定决心来趟趟浑水。 毕竟要是因此胆怯而错过了好机会,那可是会抱憾终身的。 燕展觉得,自己当初已经错失了一次,这次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了。 因此他鼓足勇气来了。 等到了养心殿外,他看到这里聚集着很多人。 他心中一喜,认为燕洵估计完蛋了。 而这时候长公主没在京中,连东宫太子也不在,这可是他最好的机会了。 这么想着,燕展便一边大喊着我乃是亲王,一边想挤进来浑水摸鱼。 可没想到第一个看到的就是燕梵。 燕梵冲他呲牙一笑,“五哥,好久不见啊!” 燕展就觉得浑身的血都凉了。 “你……你……你……。”燕展连说了三个你。 因为他做梦也没想到,会见到他。 “是不是觉得,我已经死了?”燕梵笑了笑。 燕展无比后悔,如果知道是他的话,那么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过来凑热闹。 “呃……七弟,你……活着简直太好了,我也是担心有事,才过来看看的,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燕展转身要离开。 燕梵淡淡的说道:“慢着。” 燕展僵住了。 “还有什么事吗?” “五哥,我记得十九年前的那个流血之夜,你似乎也在京中吧。” 燕展都要哭了。 “是……可我什么都没做啊!” “别害怕,我没有别的意思,你看我们兄弟姐妹,除了燕涵没在外,都已经到齐了,也是该将之前的账都算一算了!”燕梵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一个手绢,漫不经心的擦了擦嘴巴,然后又装了起来。 这个动作很自然,谁也没注意。 只有沈毅,看到了手绢的一抹嫣红。 “什么账,七弟,那晚的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说起来我还是受害者呢,被贬到扬州呆了这么多年!”燕展叫起了屈。 燕梵呵呵一笑。 “有没有关系,一会再算。” 燕梵看着燕洵,“说罢,那晚捅了她最后一刀的人,是不是你?” 燕洵点点头。“是我!” “很好,现在冤有头债有主,我杀了你,也不算为过,对吧!” 燕洵又点点头,“不为过。” 燕梵狞笑道:“那好,就让我用你的头颅祭天吧!” 说着就要冲上去。 这个时候有女子娇喝一声,“我看你敢!” 随着话音,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赶了过来。 来的人正是燕涵以及燕甫燕曦,还有朝中诸多大员。 沈毅也有些惊讶。 他们怎么来了? 燕涵这时候满脸的寒霜。 “燕梵,果然是你!你还真是打不死的鬼啊。” “四姐,多年没见,你还是这样的牙尖嘴利啊!怪不得嫁不出去。” 这些话,乍一听起来,似乎很温馨。 好像是多年未见的兄弟姐们之间的寒暄话语。 可两个人的神情分明表现出了欲置对方于死地而后快的意思。 燕涵冷笑道:“嫁人不嫁人,和你没关系,怎么?还因为那个骚蹄子而耿耿于怀?” “燕涵,你别太过分!”燕梵眯起了眼睛。 “什么叫过分?也就你和这个傻子拿她当宝了,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们都清楚。” 燕梵这时候的面色越发的不正常。 不过还是神采奕奕的说道:“什么样的人,轮不到你来评说,我喜欢就好!” 第四一八章 最大的秘密 “你以为我愿意管你的那些烂事?”燕涵冷笑道。 “你现在离开皇宫,我看在咱们都是大燕皇室,你又是我弟弟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了,否则……。” 燕梵冷笑道:“四姐,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维护他啊!可他都对你做过什么,难道你忘记了吗?” 燕涵怒吼一声,“住嘴!你要是敢说出来,我现在就将你给杀了!” “害怕了?哈哈哈,四姐,其实我最佩服的人是你,如果你不是个女人,而是跟我一样,是个皇子的话,那么这个皇位根本没有燕洵的份。” “够了,你现在退出,我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晚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燕梵喃喃道。 “什么意思?什么晚了?”燕涵反问了一句。 话音刚落,就听到养心殿后面的后花园火光冲天,同时有巨大的轰鸣声。 “燕梵,你疯了?”燕涵终于怒了。 “四姐,这个皇宫太憋屈了,也太肮脏了,用这火来清洗一下,不是更好吗?”燕梵说着说着,嘴角开始往下淌血。 可就是这样,他的神情都是极为欢欣的。 “燕洵,我终于赢了你一次,我要先去见她了,而你,则要孤独终老,哦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了,我死后,神仙膏也就不存在了,到时候,我希望你能抗的过去。” 燕梵说着说着,气息越来越委顿,然后跌坐于地,渐渐的闭上了眼睛。 沈毅看向陈一飞,眼神示意是不是他干的。 陈一飞摇了摇头,“我是震伤了他,可不至于让他死。” 这时候燕涵将目光投向刘毅。 刘毅这时候苦笑一声,对着燕洵恭恭敬敬的一施礼。 “陛下,臣,先走一步!” 说完刘毅从怀中掏出匕首,毫不犹豫的对着脖子刺下。 扑通一下。 刘毅的死尸栽倒在地。 短短一会,两个罪魁祸首都死了。 而后花园的爆炸,因为救火及时,也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害。 这时候燕洵招了招手,“沈毅,你进来。” 沈毅迟疑了片刻,随着燕洵走进了养心殿。 此刻的养心殿,依然如故,漆黑阴冷。 燕洵吃力的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半晌,然后说道:“沈毅,你可愿辅佐太子即位?” 沈毅一愣。 “陛下,您什么意思?” 其实沈毅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毕竟自己跟燕涵走的那么近,如果燕洵这次真的重理朝政的话,自己最好的结果就是被放回扬州。 可没想到燕洵会这么一问。 “不要管什么意思,我就问你,愿意不愿意!” “陛下,太子身边能臣良将甚多,我不过是个会写几首诗词的读书人罢了,何谈辅佐不辅佐呢?” 燕洵咳嗽了几声,然后摇了摇头,“你说的不对,燕甫虽然身边人很多,可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也没有。” 沈毅没明白什么意思。 燕洵这时候继续说道:“你记不记得当初,你是因为什么被赶出京城的?” “是因为我年少顽劣,和太子当街斗殴。”提起这段往事,沈毅还有些脸红。 只是当时自己还没穿越过来,无奈只能替以前的沈毅背黑锅了。 燕洵摇了摇头,“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个,只责罚你一个就可以了,知道为什么当时我要将沈家都贬职为民吗?” “臣,不知!” “因为我当时很生气。” 沈毅有些无语,这个理由还真是够合理呢! “至于我为什么这么生气……沈毅,我问你,如果自己的女儿出门在外,被人欺负了,你会怎样?” “回陛下,我没有女儿。” “如果!” “如果……我大概也会很生气吧。” “所以,道理是一样的。” 燕洵的话说完,屋中陷入了沉默。 沈毅开始还没明白过来,但一个呼吸之间,他就突然豁然开朗了。 怪不得自己仅仅因为一件小事就被贬斥出京。 怪不得当今天子会如此看重这件事。 原来……当今的太子,其实是个公主啊! 沈毅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个可是大燕最大最大的秘密了。 一旦传出去,那么整个朝野都会震动,甚至不客气的说,都会动摇整个大燕的根基。 毕竟燕洵除了燕甫之外,没有所出。 若是太子没了,那么只能从别家皇子中选拔合适的人选了。 到那时候,免不了又是勾心斗角和朝野震荡。 沈毅心里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实在太过重大了。 而燕洵告诉自己,又意味着什么呢? “其实,这个秘密朕已经隐瞒了很多年,甚至我有时候都会产生错觉,认为甫儿就是个男孩子。” “甫儿其实是个很可怜的孩子,从小到大,她都没有以自己的本来面目生活过,一直背着我赐予他的枷锁,艰难的度日。” “我对不起她!”说道这里的时候,燕洵的声音都有些哽咽。 “本来我以为,我会给她铺好所有的路,可现在看来,来不及了。” “陛下保重龙体。”沈毅劝慰道。 燕洵摆了摆手,“不要说了,我知道自己的情况,但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甫儿了,他太孤独了,所以我只能将一切都托付给你。” “沈毅,我愿将甫儿许配给你,你可愿意?” 沈毅都愣住了。 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会有这么一出。 “许配给我?” “没错,甫儿生性腼腆内向,可她的心意,我这个做父亲的,是能看出来的,她其实对你很有好感,只是一直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这个皇权之路太累了,她是个女孩子,如果就这么一个人走下去,太过残忍了,你要是能陪着她,甚至生下一男半女,对她对我,都是莫大的宽慰!” 此刻的燕洵,不像是个九五之尊的天子,反倒像是一个絮絮叨叨的老父亲,正在给自己的女儿筹划婚事。 沈毅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可是陛下……我身边……。” 燕洵摇了摇头,“我知道!其实我一直都在派人关注着你,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让你将所有女人都轰走,从此只对甫儿好,可我太了解你的脾气了。” 第四一九章 下辈子,不做兄妹,做夫妻! “你绝对不会同意的,对吗?” 沈毅点了点头。 “所以我就不勉强你了,只要你能好好的辅佐甫儿,并且能在感情上给她更多的慰藉和陪伴,我就可以瞑目了!” “至少,将她托付给你,我比较放心!”燕洵轻声说道。 “陛下,您虽然身染重疾,可也不至于总是说这些丧气的话吧,没事的,只要您有信心,肯定会好起来的。”沈毅不忍心拒绝燕洵,只好宽慰道。 “没用的,其实,我就算能好起来,也不打算活下去了!” 沈毅吓了一跳。 “陛下……。” 燕洵摆了摆手,“你不明白的。记住我说的话,出去吧。” 沈毅还想说什么,可看燕洵的意思,只好默默退了出去。 他刚出去,燕涵便大步走了进来。 “怎么?上演了一出托孤的戏码?”燕涵冷笑道。 燕洵苦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你吗?” “你以为呢?还有,你就那么放心将燕甫交给沈毅?” “这个要问你了,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你觉得沈毅这个人怎样?” 燕涵愣了愣,然后不说话了。 燕洵咳嗽了两声,燕涵在黑暗中的脸色有些紧张,但还是没有表现出来。 “这个沈毅是很可靠,可你觉得,我会让燕甫登上皇位吗?只要有我在,就不可能!”燕涵斩钉截铁的说道。 燕洵点点头,“我明白!我也没指望真能让她做皇上,只是怕万一。” 说到这里的时候,燕洵的咳嗽更重了些。 燕涵走了过去,轻轻给他拍打着后背。 这个场景,在他们还小的时候,经常出现。 那时候的燕洵身体就不好,燕涵经常照顾他。 屋里的气氛安静祥和,燕涵看着自己的哥哥,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对燕洵是又爱又恨的。 爱是那种亲情和爱情混杂的爱,恨则是恨燕洵毁了她的一生。 突然,一双冰凉的手握住了燕涵的手。 燕涵一惊,然后看到燕洵正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 “你……怎么了?” 燕洵摇了摇头,还想说什么,突然一口鲜血喷出。 燕涵愣住了,然后尖叫了一声。 “你……你怎么了?” 燕洵这时候才轻声道:“我好冷,抱抱我!” 说着,便倒在了燕涵的怀中。 燕涵紧紧的抱着燕洵。 “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太医!太医!”燕涵眼泪下来了,大叫道。 燕洵有气无力的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喊了,然后轻声道:“我知道你一直很恨我,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什么事?” “其实,那天晚上,我根本什么都没做,我是人,不是畜生,怎么可能把你怎样?” “那……又是谁?” “是当时已经被人下药了的燕梵!” 这席话对燕涵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燕涵就觉得浑身的血液都静止了,耳边则嗡嗡直响。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默默承受着所有的一切,却不肯告诉我?” 燕洵叹了口气,手抬起刮了燕涵的鼻子一下,“小傻瓜,这些事我怎么可能再说呢?毕竟这对你,是最深最深的伤害了,我怎么舍得,再让你难过呢?” 燕涵的眼泪夺眶而出,哽咽着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为什么?呜呜呜。” 燕涵哭着,燕洵整个人则颤抖起来。 “你是不是好冷?你别吓我,哥,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听话,我求求你……。”燕涵近乎哀求的说道。 燕洵勉强的一笑,“其实……我一直喜欢你,下辈子,我们不做兄妹,做夫妻吧!” 说完这句话后,燕洵的气息渐渐微弱,最终闭上了眼睛,再也不会睁开了。 燕涵静静的抱着燕洵,什么话也不说,就这么静静的抱着。 屋里很安静。 燕涵就一点一滴的将所有的事都慢慢回忆了一遍。 从小时候自己被人欺负,然后燕洵替自己出头开始。 一直到那个流血之夜。 以及后面自己做下的种种。 都让燕涵心如刀绞。 可这时候的燕涵,已经察觉不出心痛了。 有时候,痛到了极致,真就不会痛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 燕涵低下头,轻轻的在燕洵已经冰冷僵硬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等等我,黄泉路远,我陪你一起走!” 说着,燕涵拔下脑后别头发的金簪,对准自己的咽喉,毫不犹豫的刺了下来。 鲜血迸溅而出。 燕涵却笑了。 因为临死前,她看到燕洵正含笑看着自己,而窗外的风景,俨然还是十六岁那年的样子。 两个人的尸体,一直到晚上才被发现。 自然朝野震动。 国不可一日无君。 作为唯一合法继承人的太子殿下燕甫,瞬间成为了各方焦点。 而本来炙手可热的沈毅,则突然冷清下来。 人们都知道当初他跟燕涵的关系。 现在燕涵死了。 谁还会搭理他? 不过这也让沈毅乐得清闲。 每天没事就在家中休息写作。 他准备将后世的诗词,选出一些好的来,然后都写出来。 不是为了名气,而是怕时间线的变动,会让很多应该存在的诗词消失。 一直到半个月之后,燕甫即位为新君。 然后一纸诏书便传到了沈家。 只是诏书的内容让朝野上下的人都为之震动。 燕甫不但没有责罚沈毅,反而重新恢复了沈家的身份地位,更是委任沈毅为编修院掌院,并参赞军事。 这个职位可谓位高权重。 而且十分的清贵。 这一下,很多人自然是极为眼红。 可此时也只有燕甫和沈毅知道是为什么了。 紧接着就是国丧。 这一折腾又是两个多月。 因为燕洵的陵寝还没修造好,这时候又是天寒地冻的时候,所以一直拖到了年根底下,才算将燕洵跟燕涵入土为安。 等这一天,燕甫的圣旨传来,召沈毅进宫。 沈毅来到了养心殿。 一直等了两个多时辰,才见到处理完朝政的燕甫。 此刻的燕甫,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稚嫩,多了些成熟。 只是更加瘦削了。 第四二零章 尾声1 “见过……。”沈毅跪下想要施礼。 “起来吧!”燕甫淡淡的说道。 沈毅本身就没想着跪,因此顺势就站起来了。 “沈毅,我问你,那天我父皇都对你说了些什么?”燕甫问道。 沈毅有些尴尬,“这个……嗯……先皇……说……。” 燕甫目光环视了一圈,下人们便都退了出去。 “说吧!” 沈毅咳嗽了两声,“先皇让我娶你为妻!” 这话说完,沈毅心里这个别扭啊! 对面坐着的,可是当今的天子。 自己却要娶她为妻。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燕甫愣了片刻,然后苦笑道:“果然是这个!我就知道!” 沈毅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过了会,燕甫才说道:“沈毅,我告诉你,这件事以后休要再提,现如今扬州我已经派了得力干将前去治理,你将你的那些人都领到京城来吧。” 沈毅听了一愣,“陛下,我……。” “不要再说了,就这样!” 说完燕甫一挥手,沈毅心不甘情不愿的退了出来。 燕甫让我将人都带到京城来,要干什么? 拿她们做人质? 不可能啊。 她只要不是傻瓜,就该知道我不是那种有野心的人啊? 沈毅心里想着,还没出皇宫。 就看到燕曦正呆呆的坐在远处的台阶上。 沈毅见状叹了口气,也走了过来。 “殿下,你坐在这干什么?天气寒凉,一会着凉了怎么办?” 燕曦则转过脸来看着沈毅,眼睛红肿,显然刚哭过。 “沈毅,你学问大,我问你,人死了,真的就不能复生了吗?” 沈毅又叹了口气,索性坐在了燕曦身边。 “殿下,先皇宾天了,可不代表他就真的不存在了,我相信,一定有一个地方,那些死去的人,都会去那里。” “那是不是说,如果我现在死了,也可以去见到父皇呢?”燕曦低着头,轻声说道。 沈毅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 这话听着不像是劝人,倒像是劝人去死。 “殿下,看着我!” 燕曦抬起头来看着沈毅。 “我明白殿下的心情,可有些事,一旦发生了,就再也没办法改变了,先皇去了,可他会在那里等着你,你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的活着,等百年之后,见到先皇后,也可以告诉他,你这一辈子都经历了哪些有趣的事!” 燕曦的眼神渐渐明亮起来。 “真的是这样吗?” 沈毅点点头,“我还会骗你吗?” 燕曦的神情终于渐渐欢欣起来。 “谢谢!” 燕曦走了。 这个女孩子,在燕洵死后,终于逐渐长大了。 沈毅看着,也不禁有些萧索。 人,父母在时,不管多大,都是孩子。 一旦父母不在了,就会瞬间成熟。 这就是人生啊。 沈毅回到了家中,按照燕甫的吩咐,派人去扬州接人。 等到来年的开春。 以裴瑛为首的,秦灵儿,唐萱儿,晴儿,以及诸多人等,都来到了京城。 只有谢宗燕等人没来,可也都写了信。 沈诺自然是高兴。 可一看到这么多女子,也有些傻眼。 自己的弟弟,貌似有些太过风流了吧。 这么多人一来,沈家就有些不够住了。 燕甫又下了一道旨意,特将前朝的驸马府赐给了沈毅。 这一下更是朝野震动。 很多人都眼红道,这个沈毅当初在长公主掌权时便红极一时,没想到等到新皇即位了,依然这么受宠。 驸马府的重修都是朝廷出钱做的。 自然修造的美轮美奂富丽堂皇。 这一天沈毅乔迁。 自然有朝廷官员前来祝贺。 一直热闹了一天,直到晚上了,才算安静下来。 沈毅有些疲惫的回到房间。 裴瑛做好了莲子羹,亲自端来喂沈毅喝。 沈毅有些怜惜的握住裴瑛的手。 “这些事交给下人们去做就行了。” “嗯!” 正说着话,有人进来禀报。 “公子,外面有人求见。” 沈毅皱了皱眉头。 “谁啊!这么晚了还来?” “这个……。” 沈毅看出报信的人很为难,便点了点头,“叫进来吧。” “公子,这个人让您亲自去前门迎接。” 沈毅有些无语,但还是站起身来。 “好吧,头前带路。” 裴瑛有些担心,“夫君,怎么了?” “谁知道呢,放心,没事的!我去去就回。” 等来到了前面,就看到大门口停放着一顶黑色的轿子。 有十几个黑衣人打着灯笼分立两旁。 沈毅心中一惊。 是宫里的轿子。 等下了台阶,就看到燕甫身旁的小太监正冲他微笑。 沈毅瞬间明白来人是谁了。 “沈大人,我们公子说白天人多眼杂,特意在晚上前来祝贺!” 沈毅弯腰施礼。“请!” 中门大开,然后将这个带着黑斗篷的人请进后宅书房。 等下人们都退去后。 沈毅又装模作样的要下跪施礼。 “见过吾皇……。” “行了,你是不是每次都故意这么拖拖拉拉的?给我跪下磕个头就这么难吗?”燕甫板着脸说道。 沈毅嘿嘿一笑。 “不是难不难的问题,实在是微臣的膝盖有些硬,不习惯给人磕头啊。” “哼,用棍子打一顿就好了!”说着燕甫自己就笑了。 “陛下,这么晚了,来我这,干什么呢?” 燕甫脸色微红,但还是嘴硬道:“我过来看看不行啊?这驸马府还是我出钱修的呢!” “行行行!可大晚上的,看什么呢?” “我乐意,你管得着?” 沈毅发现,女人就是女人,即便是做了皇上,还是一样蛮不讲理。 屋里灯光如豆,外面渐渐起风了。 风声呜咽。 燕甫突然说道:“这样的天气,怎么能没酒呢?沈毅,你就这么抠门吗?连个酒菜都不舍得上?” 沈毅苦笑,“我这就去准备。” 幸好,白天的酒席准备的饭菜很多,所以现在收拾也来得及。 很快,饭菜就摆好了! 还带着一壶酒。 燕甫给自己倒上一杯,然后也给沈毅斟了一杯。 “陛下,我不胜酒力啊!” “知道你不能喝,可这大晚上的,我一个人喝多没意思,全当陪我喝酒了!” 第四二一章 尾声2 酒这个东西,也好也不好。 好是因为如果饭桌上没了它,那么很多事都谈不成。 不好是因为可以乱性。 比如现在。 沈毅喝了一杯酒后,就习惯性的喝醉了。 “陛下,说实话,您做这个皇帝,感觉怎样?” 燕甫的脸也红了。 “也就那样,没啥意思,整天被大臣们监督着,这不能干,那不能干的,实在没劲。” “嘿嘿,我同情你,你看我现在,多舒服!”沈毅醉眼朦胧的说道。 燕甫叹了口气,“沈毅,再过几日,我就该大婚了。” 沈毅一愣,酒醒了一半。 “大婚?我怎么不知道?” “我不想弄得太大张旗鼓的,就是简单的走一个仪式便好,毕竟,这段时间的大燕,发生了太多的事了。” 沈毅沉默了半晌,然后说道:“可是陛下,你……。”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娶的也是大臣之女,这个连我也无法阻挠,只能听之任之了,而且如果没有这个大婚做幌子,我……。”后面的话燕甫没说下去。 “不说了,接着喝!” 这一晚上,两个人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等到第二天,日上三竿了,沈毅才醒了过来,然后就觉得头疼欲裂。 坐起身来后,他才发现,自己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 被褥凌乱不堪。 昨晚发生了什么? 沈毅捂着脑袋想了半天,却毫无印象。 他刚想躺下,就发现旁边的枕头上,有一封信,还有一小把捆好的头发。 沈毅心里咯噔一下,隐隐的猜到了什么。 打开信后,就看到是燕甫写给沈毅的。 意思无外乎以后不要让沈毅在记挂她了,这一晚上,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等以后有了孩子,就起名叫燕毅。 沈毅捂住了眼睛。 这个燕甫啊。 她真以为这是射箭呢? 一次就能中? 同时沈毅还有些疑惑,为什么自己一点都没印象呢?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喝醉了,但也不至于断片断的这么严重吧。 一个月后。 终于办完大婚的燕甫,疲惫不堪的躺在了床上。 太监们都退出去了。 新晋的贵妃娘娘,正坐在床边,忐忑不安的等着。 此刻这位贵妃娘娘的心中,满是激动和甜蜜。 自己可是当今天子的第一位娘娘,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么后宫正妃是没跑了。 若是能生下个儿子,那么以后的荣华富贵更是不必说了。 等啊等啊! 一直等到二更天。 这位贵妃娘娘实在按捺不住,自己撩起盖头偷偷一看。 却看到天子燕甫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贵妃娘娘又好气又好笑,只好自己收拾了下,然后躺下睡了。 如此一连七天,燕甫都没来过。 这位娘娘有些着急了。 这一晚。 她亲自来到了养心殿,手里端着熬好的参汤。 她不敢进去,因为这是天子办公的地方。 大燕对于外戚防范甚严,甚至严禁任何的妃子接近天子办公之地。 这位贵妃娘娘一直在寒夜中等了一个多时辰。 燕甫才走了出来。 “陛下,天气寒凉,我给您熬了点参汤!” 燕甫愣了愣,然后笑了,“那好,回去喝!” 贵妃娘娘很开心,觉得自己的目的终于达到了。 等回到寝宫。 燕甫喝了参汤。 这位贵妃准备安寝的东西。 燕甫突然叫住了她。 “阿雅,先别忙了!” 这位贵妃娘娘叫阿雅,闻言一震,然后说道:“陛下,怎么了?” “坐下,咱们说说话!” 阿雅坐下了。 燕甫让所有的下人都出去。 这一晚上,他们谈了什么,别人不得而知。 只是第二天,很多宫女发现,新晋的贵妃娘娘眼睛红肿,似乎是哭过! 很多宫女开始浮想联翩,觉得当今天子果然厉害,新婚之夜能让娘娘痛哭。 只是在半个月后,天子的习惯突然大变。 不再喜欢油腻的食物,反而喜欢上了一切酸食。 这弄的御膳房措手不及,情急之下,只好找来外面的厨子来做。 与此同时,传来了贵妃娘娘有喜的消息。 朝野为之欢呼。 这位贵妃娘娘的娘家,也就是那位礼部尚书大人,更是喜上眉梢,回去后就命人给宫中送来数不清的贵重药材以及各类新奇玩意。 这都是为还没出世的皇子准备的。 只是这个时候,没有人发现天子开始整天穿着一件宽松的常服。 八个月后。 有接生婆来皇宫之中接生。 皇太子燕毅出生。 后两日,接生婆晚间饮酒过量而死。 沈毅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先是愣了半天,然后才摇了摇头。 皇太子的出世,让朝野上下的气象为之一新。 有时候就是这样,只要一件事开始向好的一面发展,那么人们的心都会凝聚在一起。 燕甫在沈毅的辅佐下,大力整顿朝政。 虽然开始的时候,有些人不理解。 可等一实施,效果之好,便让所有反对的声音消失了。 没有两年的光景,整个大燕国泰民安。 最重要的是,在沈毅的极力坚持下,即便是最偏僻的山野之地,都开办起了幼学。 而且学习的并不是枯燥无味的圣人文章,而是分门别类,很有针对性的实用学问。 尤其算术,沈毅将它的位置摆的很重,为此更是求来北方学院的大师亲自编写教材。 北方书院的院长姜寒对沈毅的此举大加赞赏,认为这才是真正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同时沈毅还结合后世的思想,编写了很多带有进步思想的书籍,先是在士子和官员中流传。 这给他招来了很多非议。 要不是姜寒力排众议给他站台,沈毅都有些吃不消了。 不过沈毅不后悔。 因为他知道,现在播撒下的是微弱的火种,可等到以后,就将是熊熊燃烧的文明之火。 同时沈毅的那些红颜知己也没闲着。 秦灵儿将顺丰银行开遍天下,号称只有大燕的所在,就有顺丰银行。 唐萱儿在京中又开了家同福客栈,生意也是日进斗金。 至于陆嫣……。 在陆毅亲自来京中,拿着菜刀来找沈毅算账的威胁之下。 沈毅和陆嫣也拜堂成亲了。 以陆家现在的财势地位,这婚礼的奢华自不必说。 不过后来沈毅觉得对不起剩下的女子们,便又特意举办了一次别开生面的婚礼。 这一次的婚礼,新郎只有他一个人,新娘子则有裴瑛,秦灵儿,唐萱儿,晴儿,时熙,余鱼,金儿等人。 第四二二章 尾声3 沈毅享尽了齐人之福。 不过很快,就有人大为不满,并且直接找上门来了。 李纯一横眉立目的看着沈毅。 “怎么?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了?” 沈毅一看到李纯一,就有些脑袋疼。 这个女人,是他唯一一个无法掌控的女人。 尤其李纯一还有一个后台,就是那位谁都惹不起的陈一飞。 “我哪敢啊!只是纯一你一直没在京城,我就是……也见不到你人啊!”沈毅苦笑道。 “哼!我不管,这不我已经回来了吗?今晚就洞房!”李纯一恶狠狠的说道。 说完后,她自己倒先脸红了! 李纯一也是被逼无奈。 说起来,她跟沈毅拜堂成亲是最早的一个,可现在却严重落后于其他人了。 这让什么都争强好胜的李纯一,如何接受的了? “好好好!一切都听您的!”沈毅满口答应。 这时候陈一飞对沈毅点点头,“沈毅,你出来一下。” 沈毅心瞬间就收紧了。 他要干啥? 为自己的徒弟出气? “不用害怕,只是有些事要对你说!”陈一飞看出沈毅的顾虑,笑着说道。 沈毅来到外面,陈一飞站在树下,此刻又是秋风渐起的时候了,天地之间一片萧瑟景象,就连这院子中,都满是落叶。 陈一飞淡淡的说道:“沈毅,我要走了!” “去哪?离开京城吗?” “嗯!现在事情都已经了结了,我带着纯一将我父亲的尸首送回了故土,也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 “那你准备去哪?” “天下之大,总有我没去过的地方,反正余生还长,我准备都去看看!”陈一飞说道。 沈毅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愿一路顺风!” 陈一飞一笑,“你这小子,表面很不舍,其实心里如释重负吧!” 沈毅有些尴尬的一笑。 陈一飞叹了口气道:“纯一的师父,就是我当初的师妹,只是后来因为种种的缘故,我们之间生了很多误会,后来她就消失在了江湖之中,我曾经找过很多次,一直找不到,直到遇到了纯一,才知道她早就走了!” “走了也好,她那样的性格,就不适合在这个世间待着,不过纯一的脾气性格很随她师父,你日后要是负了她,小心她一辈子嫉恨你!” 沈毅打了个冷战,“不敢不敢!” 陈一飞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以后保重!” 说完之后,一个起纵便消失在了高墙之后。 沈毅在树下呆立了半晌,然后回到了屋中。 李纯一眼眶红红的,略带哽咽的问道:“走了吗?” “走了!” “嗯!”李纯一坐在椅子上,默默无语。 沈毅知道,这个姑娘虽然表面上不说,心里实际上十分的难受。 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李纯一早就将陈一飞当成了自己的父兄。 现在他走了。 李纯一就如同被抛弃了一样。 想到这里,沈毅不禁走上前,从后面轻轻抱住了李纯一。 “好了,别难过,他走了,以后换我来照顾你!” 李纯一点了点头,忽然起身关上了房门。 “怎么了?”沈毅有些诧异。 李纯一凑到沈毅耳边,恶狠狠的说道:“你得把拉下的功课今天都给补回来!” 等傍晚时分,沈毅捂着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而李纯一则干脆下不了床了。 草草的用过晚饭,沈毅刚要休息。 就见门外有人兴冲冲的跑了进来。 也没让人通禀,直接踹开了沈毅的房门。 “起来!” 沈毅翻身坐起,有些不高兴,可一看来人,不禁愣住了,然后才哈哈大笑。 “你小子什么时候来的京城?” 来的人正是燕鹏! 燕鹏眉开眼笑道:“不但我来了,我姐姐也来了呢!天子特下的旨意,让我承袭王位,并从扬州搬到了京中,以后……咱们可就能在一起了!” 沈毅打了个冷战,“什么叫咱们在一起了!我对男人没兴趣!” “嘿嘿!我这一路上啊,可都听说了,有个人现在可是混的不错啊,光夫人就有十几个,我也就纳闷了,这人忙的过来吗?”燕鹏嘿嘿笑道。 沈毅有些不好意思! “你姐来京城了吗?” 燕鹏把眼一瞪。 “怎么?还惦记我姐姐呐?” 沈毅哭笑不得,“我只是关心的一问罢了!” “我都来了,她能不来吗?” 沈毅点点头,“那等明日,我就去拜访!” “不必了!我姐已经到了!”燕鹏说着,冲门外喊道:“行了,没人看到了,姐,你还不进来吗?” 一个带着斗篷的人走了进来,等摘去斗篷后,不是燕筱又是谁! 沈毅一愣。 两年没见,燕筱变了很多。 如果说以前的燕筱是个温文尔雅的才女,现在则端庄大气的像个贵妇人! 不得不说,燕筱已经彻底成熟了。 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都是一样。 沈毅点了点头,“郡主!” “还叫郡主吗?圣上可是封我姐姐为公主了哦!” “见过殿下!”沈毅说着十分夸张的想要跪下。 燕筱瞪了燕鹏一眼,然后说道:“公子说笑了,还是叫我筱儿吧!” “嘿嘿,我先走了,施如安那小子听说我来了,已经约好晚上一起喝酒了!” 说完燕鹏跑了。 屋里就剩下了燕筱和沈毅两人。 气氛陡然变得有些暧昧起来。 沈毅咳嗽了两声,“醉儿……。” 然后想起醉儿今天似乎有些不舒服,并没有在房中。 “以后就不走了吗?”沈毅没话找话! “嗯!不走了!” “你……。”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你先说!”又是异口同声。 然后两人相视一笑。 “这些时日,扬州的情况怎么样?”沈毅还是忧心扬州的事。 燕筱一笑,“用你信中所说的话就是,形势不是一般的大好,现在不但将受灾的建筑全部重建了,而且普及幼学的事也进行的十分顺畅,人们一听是你的提议,就都无条件服从了!” 沈毅点点头,“那就好!其实,我总想回扬州一次的,却一直没有机会!” “嗯!” 第四二三章 尾声4 又是沉默! 过了会燕筱才怯生生的说道:“你……还好吗?” 沈毅点头,“很好!不是一般的好!” “听说你府上的几个夫人都有身孕了?”燕筱问道。 沈毅一笑,“消息这么灵通吗?” “现在京城谁不知道你的事呢!而且你创建的报纸每天都会刊载你写的文章,我虽然在扬州,可也几乎是每期必看呢!” “是吗?”沈毅有些惊讶。 他这两年来,做了很多事,其中就是在京中以及各个重要城市创建了报纸。 这个媒介提前一千多年和人们见面了。 一经问世就体现出了它强大的威力。 朝廷很快就重视起来,经常在上面宣传一些政策。 这也让整个大燕出现了浓重的舆论气氛。 很多底层的百姓开始逐渐了解到这个国家的政策。 中层官员们再想欺上瞒下,变得困难起来。 同时很多的贪官污吏也有了忌惮,毕竟如果做得太过分的话,若是有人从报纸上捅出来,那就天下皆知了。 到时候谁都保不住你! 沈毅差不多每一期都会写一些普及常识的知识。 他所求不多,就是想潜移默化的给人们普及一些后世的思想。 这些东西可能开始的很不起眼,但等播种下去后,没准就会收获可喜的成果。 而北方书院,尤其是院长姜寒,对这个报纸也十分的看重,经常在上面发表文章。 这更是引起了轰动。 很多士子们也争相阅读。 可沈毅没想到燕筱每一期都会看! “我觉得,你很多思想简直闻所未闻,但是细想起来却又十分的合理。”燕筱十分敬佩的说道。 “嘿嘿,就是一些想法罢了!” 两人谈论了许久报纸上的事,同时沈毅还讲了很多京城的趣事,逗得燕筱时不时的大笑。 一直到夜深了。 燕筱才恋恋不舍的站起身来,“我要回去了!” 沈毅点头,“我送送你!” 两人走在月色中,安静的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见。 在走到门口的时候,燕筱停住了脚步,低着头扭捏的说道:“明天,圣上好像会传旨给你!” “哦!”沈毅没明白什么意思。 燕筱跺了跺脚,然后塞给沈毅一个香囊,便逃也似的走了。 沈毅站在月色下,看了看手里的香囊,叹了口气。 “还真是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第二日,燕甫下了一道旨意,赐婚燕筱和沈毅! 这个消息一出,满朝震动。 很多人都一脸的莫名其妙。 沈毅都十几个夫人了,圣上还给他赐婚,这是怎么了? 不过和燕展交好的很多人则暗暗庆幸。 要知道现在的燕展,已经成为了官场毒药,没有人敢靠近他。 谁不知道当初燕展做出的那些蠢事。 虽然燕甫没说什么,甚至连燕展亲王的头衔都给保留了。 可谁敢说以后燕甫不会算账呢? 所以谁都不敢靠近燕展。 若是这次燕筱嫁给了沈毅,那至少代表着燕展一派平安无事了。 沈毅听到消息后,只能苦笑的认了。 又是一通繁文缛节,又是一次轰动京城的婚礼。 沈毅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结婚结的轻车熟路了。 一直到洞房花烛夜的晚上。 沈毅看着坐在床头的燕筱,还有些做梦的感觉。 似乎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后,做出的最大建树,就是一个劲的娶媳妇了啊! 沈毅不想让燕筱等的太久,上前掀开了盖头。 燕筱害羞的低下头,娇艳如花。 三个月后。 裴瑛生下了沈毅第一个孩子,一个千金小姐,母子平安。 五个月后,秦灵儿和晴儿一起生下了一对公子。 七个月后,唐萱儿生下一个女儿。 十个月后,李纯一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 这两年多来,沈府就没干别的事,光添人进口了! 办满月酒办到手软,收礼金更是收的沈毅都有些想笑了! 不过这沈府可热闹起来了。 一天到晚的,这群孩子就将气氛搞起来了! 同时沈元和徐珊也都结婚生子了! 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十分的温馨。 不过只有沈诺,一直没有许配人。 说媒的都要踏破门槛了。 但沈毅说了,一切全看沈诺的意思。 如果沈诺愿意,那么就算是个普通百姓,也可以。 若是沈诺不愿意,就算是皇亲国戚也免谈。 这都让沈诺的婚事耽误下来。 沈元为此很着急,沈毅却不急。 他不想让姐姐因为着急解决婚姻大事,而明珠暗投。 再说了,今年沈诺才二十三,在后世这根本不算什么。 只是这个时代,二十多岁的姑娘还没嫁人,已经很恐怖了! 这些暖人心的琐事,正是沈毅现在最珍惜的。 他希望的是,所有人都能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聚在一起。 这比什么都重要。 不过这一天。 一封信送到了沈府。 是一心坊送来的。 沈毅接到信后,便匆匆赶来了。 明水瑶还是老样子,见到沈毅后,便领着他来到了三楼。 此刻的三楼,布置的和药铺一样,到处都是散发着浓郁药味的药材。 沈毅走到了床边。 一心坊的那位主人,正躺在床上,面容憔悴至极,一看就知道即将不久于人世了。 沈毅看着他。 “东家,沈公子来了!”明水瑶俯下身轻声喊道。 男子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沈毅。 “沈公子……。” 沈毅坐下来。 “问吧!我可以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一切!” 男子的眼中泛起了亮光,挣扎的要坐起来。 明水瑶赶紧扶着他靠在被子上。 “沈公子,那日我在极北苦寒之地,见到的天边的巨龟,是什么东西?” 沈毅沉吟片刻,“你真的想知道?” “我想知道,回来后我遍查了古籍,却根本无法解释!” 沈毅点点头,“那东西,其实就是一种自然现象,只发生在极北之地,因为变幻莫测,所以被称之为极光。” “极光?”男子喃喃自语。 “可为什么我看到的那个巨龟,那么的真实呢?” 沈毅叹了口气,“人,有时候只愿意看到自己想看到的,这个,你明白吗?” 男子如同被抽去了所有力气一样,点了点头道:“明白了,原来,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神仙!” 第四二四章 尾声5 “我这一生,前半辈子沉迷于名利,后半辈子则妄求长生,乃至最后落得个这个下场,全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只是……真的不甘心啊!”男子喃喃自语。 “沈毅,我问你,人死后,真的就是一片黑暗吗?” “我……不知道!可能不是吧!”沈毅不知道如何回答。 如果说是,那自己怎么解释? 如果说不是,谁又见到过死后是什么样子呢? 男子一笑,然后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东家!”明水瑶忍着泪水上前。 男子摆了摆手,“沈毅,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这一心纺,以后你多多看顾!水瑶……是个苦命的女子!” 沈毅点点头,虽然是萍水相逢,可对于一个临死之人的嘱托,沈毅还是应了下来。 男子忽然抓住了沈毅的手,满头大汗的说道:“我看到了,他们都来了!呵呵,我看到了!可是……我不甘心啊!” 说完这句话,男子便气绝而亡。 死的时候,眼睛都没有闭上。 明水瑶痛哭失声。 沈毅安慰了几句,明水瑶擦去眼泪。 “公子,我打算将东家安葬后,就离开京城,这一心纺,就留给你吧。” 沈毅怎能要,明水瑶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早就厌烦了这里的生活,只是因为东家在,我才坚持了下来,现在他走了,我准备离开这里。” 沈毅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那好,但这一心纺我是不会要的,这是你的心血,我找买家给你买下来!” 买家出乎意料的好找。 因为就在自己身边。 燕鹏这个小子现在在京中整天不务正业,燕筱为此很是忧心,听到说这个一心纺要转手,立马就决定要了。 转手之后,燕鹏就成为了一心纺的东家。 明水瑶在帮着他熟悉了所有的业务之后,于一个早上悄悄的离开了。 自此之后,燕鹏就成为了几十名绣娘的老板。 开始的时候燕鹏整天愁眉苦脸,觉得自己被拘束住了,很是不爽。 可等后来,他就做出滋味来了。 这绣花织布,原来这么有意思啊! 最让燕鹏感到着迷的,还是一心纺的那些织布机。 不同于外面简陋而原始的织布机器。 这些织布机都是明水瑶根据实际运用中得出的经验加以改良过的。 这种充满机械的美感,让燕鹏一看到就迷上了。 后来他突发奇想,想着将这织布机再一次加以改进。 沈毅对他这个想法大力支持,并且提供了很多想法。 不管怎样,至少燕鹏是有了自己的奋斗目标了。 施如安也变得成熟稳重了许多。 尤其当他妹妹施如兰嫁给越衡后,更是如此。 章一一已经回塞外大漠去了。 施如安一个人在家闲得无聊,在某一天找到了沈毅,然后神情严肃的说道:“我准备去兵营了。” “去就去呗,反正你家就是开兵营的。”沈毅开玩笑道。 “不是那个意思,我准备去前线了,我母亲写信说,现在塞外不太平,那些草原上的部落又开始蠢蠢欲动。” 沈毅有些惊讶,“你去……施将军同意吗?” “我还没和他说呢,不过我估计会同意吧!毕竟我是将军的儿子,总不能整天在京城里游手好闲吧!现在燕鹏有了自己的事业,我也得找点自己的事干!” 沈毅听完有些惊讶,“好,你这么想,当然是好的,可打仗不比别的,你要先保护好自己,毕竟功名这种东西,有也可没有也可,命却是自己的。” 有了沈毅的同意,施如安心气更足了,回去就跟自己的父亲施元说了。 他满心以为施元会欣然同意。 可施元却大发雷霆,坚决不肯让他去。 施如安大惑不解,“凭什么不让我去?你不是平时经常说大丈夫宁死阵前不死阵后吗?现在前线吃紧,正是用人之际,我去为国效力,不是更好吗?” “不行,不让你去就是不让你去,说什么都没用!”施元上来了倔劲。 可他的犟劲在施如安面前根本就不好使。 你不同意? 那好! 我自己去! 在一个早上,施如安悄悄的背上包裹,留下了纸条,然后不辞而别了。 等施元看到纸条后,气的摔碎了自己最心爱的茶杯。 施如安在上面说的明白。 孩儿此去一定会博得功名再回来! 施元命人快马去追,可茫茫人海,到哪里去找呢? 施元不放心,又来找沈毅。 沈毅知道施如安不辞而别后,也有些惊讶,然后才劝慰道:“将军,如安不是个小孩子了,而且功夫非凡,他去前线,不会出事的,而且不是去塞外吗?您可以传信给章夫人啊!”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施元如梦方醒。 然后对着沈毅说道:“其实我并不是说阻止他为国出力,可他是我们施家的独子,自古以来独子都没有上战场的,他要是出个差池,我们施家就算绝后了!” 沈毅点点头,“明白!” 施如安走后的京城,越发的无聊起来。 现在燕甫登基已经四年,真称得上是国泰民安四海富足。 而且很多的政策都在沈毅的提倡下得以实施。 这些政策有些很是让守旧派难以忍受,可后来的发展却无一例外证明沈毅是对的。 可就在国势蒸蒸日上的时候,一个噩耗传来。 北方书院的院长,当世仅存的大儒姜寒,死了! 这个消息立马震动了整个大燕。 因为死的太突然了。 所以很多人开始根本就不相信。 等确认是真的后,大街上遍地都是自发的披麻戴孝的学子。 对他们来说。 姜寒就是自己的精神领袖。 沈毅知道的比谁都早。 因为梁方给他来了一封亲笔信,让他务必要来北方书院。 而燕筱也算是姜寒的记名弟子。 现在老师去世,燕筱自然也要去祭奠一番。 而在临行之时,燕甫特意将沈毅叫到皇宫之中,命他作为大燕的代表,前去祭拜。 沈毅点头答应。 不过这就耽误行程了,毕竟代表朝廷,所以很多的规矩是不可缺少的。 第四二五章 尾声(大结局) 一直等收拾完后,沈毅和燕筱才启程离开了京城前往北方书院。 而一路之上,自发前往北方书院的学子们更是络绎不绝。 等到了后,沈毅更是发现北方书院所在的小镇已经被各方学子们挤得满满当当了。 不过他此来是代表朝廷,自然不会住在这里。 梁方率领北方书院的很多人在路口迎接,等沈毅下车后,更是全都跪拜于地。 毕竟沈毅代表的是皇权。 一直等进了北方书院后,这一系列的繁文缛节才算走完。 沈毅松了一口气,脱下官服,换上常服,然后带着燕筱来到灵堂祭拜。 燕筱到了后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她在北方书院呆的时间不是很长。 可跟姜寒的感情却很深。 现在恩师故去,她怎能不难过? 沈毅拈香祭拜,心里也有些感叹。 他和姜寒算是从未见过面的朋友。 因为这几年来,他很多的倡议,都是在姜寒的帮助下才得以实施。 对此沈毅自然心存感激。 并且想着过段时间就来北方书院好好谢谢这位当世大儒。 可没想到现在却阴阳两隔了。 等一切都处理完毕后,梁方对沈毅道:“沈兄,来后面一叙。” 相比起其他人的悲痛,梁方的表现要平静的多。 此时的梁方,跟扬州时又有不同。 若说以前的梁方是块璞玉,现在就是已经被琢磨成才的无暇美玉。 温润而又充满了魅力。 来到后院一处干净的房间中,梁方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沈兄,这是我师父给你写的信,他临走的时候嘱托我,务必要给你。” 沈毅接过来时还有些疑惑。 有什么事要给自己写信? 等打开后,沈毅就愣住了。 因为姜寒写的明白。 希望沈毅能接管北方书院。 这怎么可能! 沈毅摇了摇头,然后苦笑道:“梁兄,你看这封信了没?” 梁方摇了摇头,“这是师父给你的,我怎么能看?” “你看看吧!”沈毅将信给了梁方。 梁方接过来一看,然后就露出了欢欣的神情。 “太好了!师父果然慧眼如炬!” 沈毅有些哭笑不得,“你难道一点别的感觉都没有?” 梁方摇摇头,“沈兄,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对我而言,你做北方书院的院长,再合适不过了。” 沈毅摇了摇头,“梁兄,这件事无论如何我也做不到,因为这是将我放到火上去烤啊!” “为什么?” “你想,我不过是个士子罢了,虽然有些才名,但远不足以服众,尤其我的年岁也不够资格,做了这个院长,只会引来各方的反对!” “但我师父是这么说的,他很看好你,这几年来,你所有的举措,他都仔细研究过,认为你是当之无愧的人杰!”梁方认真的说道。 沈毅摇了摇头,“我其实理解姜师的意思,不过这个院长,我是万万不能当的,不如这样吧,你做院长,我做一个挂职的副院长,你看如何?” “副院长?” “对啊!日常的管理什么的,都由你来决定,我负责提出建议和举措,你看如何?” 梁方有些不乐意。 可沈毅的态度很坚决,如果不行,那么连副院长都不做了。 没办法之下,梁方点头同意了。 沈毅在北方书院一直呆到了姜寒下葬。 下葬那天,光来送殡的人就有十万之多。 甚至出动了军队来维持秩序。 无数的学子自发的披麻戴孝,送自己心中的老师最后一程。 沈毅看到这一幕也不禁感叹。 人要是死后的哀荣能到这一步,就说明这个人确确实实做了很多好事。 否则不会让这么多人如此追思。 等下葬之后,梁方召集了书院中的人,当众宣布了任命。 梁方做院长,谁都没有意见。 可沈毅做副院长,很多人却有些难以接受了。 “大师兄,这个沈毅除了诗词颇有建树外,有什么资格做这个副院长?” “是啊!我承认他诗词不错,小说写的也行,可他连个大学中庸什么的,都没学透,算什么儒生?咱们北方书院可是天下儒生的圣地,他当副院长,这不是搞笑吗?” 梁方打断了众人的话语,淡淡的说道:“这不是我的意思,这是师父临终前的意思!你们有意见?” 众人一下子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过了会才有人叹了口气道:“算了,这个副院长就让他当去吧!” 北方书院的很多人都抱着这个想法,觉得沈毅肯定是为了沽名钓誉才当这个副院长的。 可还没过两三个月,沈毅就从朝廷申请下来一大笔资金,自己又出了一笔钱,然后将北方书院陈旧的建筑翻修一新。 对于事关教育的事,沈毅一向是舍得花钱的。 这还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沈毅又花了无数的钱财,在北方书院的山下建起了一座专门教授算数以及各种实用知识的书院。 这让很多人大为不解。 尤其北方书院里的一些卫道士,总觉得山下多了些泥腿子,实在有些不舒服。 但沈毅觉得这钱花的比什么都值得。 最开始创建的幼学,此刻已经到了收割成果的时候了。 沈毅当初就立下了规定,只要成绩优异者免去一切学费,甚至连家中的生活费都给报销。 这么多钱砸下,终于在这个时候看到了成果。 一大批有了扎实基础的人,被选拔到了这座书院,然后开始了进修之路。 沈毅明白,虽然思想很重要,但对一个国家来说,真正的命脉还得是工科。 这也是他舍得花这么多钱的缘故。 这书院里所有的设施和条件都是最好的。 为的就是能培养出一批真正有素养,并且有工科思维的人才。 沈毅很期待。 十年之后……。 一切都大变样了。 燕鹏现在也已经为人夫为人父了,但他除了必要的时候回京之外,剩下的时间基本上都泡在了北方书院中。 他改良的织布机已经到了第三代。 现在已经开始往蒸汽织布机大步迈进! 施如安已经取代了章一一,成为了塞外之王,并且亲率军队,按照沈毅的授意,将还处在萌芽中的游牧军队一直赶到了遥远的北方。 下一步施如安准备一直打到欧洲,因为沈毅说了,那里还有一片世界! 醉儿去年终于也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作为沈毅的妻子中生育最晚的一个,她的怀孕让所有的夫人们都关心不已。 等女儿生下来后,更是成为了一大帮姨娘的心肝宝贝。 沈毅看着自己的夫人和孩子们,微微一笑,突然觉得。 其实人生还是很美好的! 不是吗? (全书完!)首-发:nannvwen.com (po18 u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