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尽欢》 寡人有疾 庆霖十六年,天降鹅毛大雪。 这是一场百年以来从未有过的大雪,铺天盖地,将神州大地严严实实地笼罩住。但凡年长一点的老人都说,这预示着不祥。 正逢春节前夕,皇宫内毫无一点喜庆的气氛,恢弘的宫殿内弥漫着草药的味道,进进出出的宫女中官,脸上都带着惶恐和不安。 躺在龙床上的老人,紧闭着双眼,面容枯槁,唇色苍白,仿佛一株千年老树走到了生命尽头。 坐在他床边的太医,经过良久的诊脉,终于睁开了眼睛。身旁服侍的中官,等他诊脉的手一收回去,立马眼尖的把皇上的手塞进了被子里,生怕皇上会因此着凉,眼神期待的看着太医。 太医摸了摸颌下的长须,犹豫再三后,还是站起身来,朝外面走去。 守在外间的太子,看见人出来了,迫不及待地迎上来询问:“父皇怎么样了?”他见太医的脸色沉沉,虽然早已准备,心里咯噔一声,“难道还是…” 太医摇了摇头又点点头,掀起袍子,跪在了太子的面前,俯身磕头道:“臣下医术有限,无法让皇上身体康健起来,请太子降罪。” 太子连忙把他扶了起来,“这怪不得你。”他的父皇已经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来看过,该用药也用下去了,也未见好转。情况到底怎么样,他心知肚明。 “那臣下就按原来药方继续为皇上治疗?”太医试探地问。得到了太子的首肯,他立即退了下去,去开药。 太医走后,太子又唤了一个人进来,与他命令道,“你速速传信给公主,要她务必把神医带回来,父皇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想了想,又接着说,“如果再过半月,若仍未有进展,就要求公主立马回宫。”心里早已做好了最差的准备。 再过半个月就是年关,作为父皇备受宠爱子女,无论父皇身体如何,都应该陪伴在父皇的身边的,更何况就怕有个万一。所谓神医,也不过可能是用来安慰自己的救命稻草罢了。 也不知,皇妹那边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这头太子正思考着,又一中官跪在了他的面前,道:“禀太子,长公主殿下进宫,求见太子…” 他姑姑来了,一定是来询问父皇身体情况。 他细细叮嘱完中官要照顾好皇上,便出身前迎…… 与大雪纷飞的京都不同,此时近海的南方,还是一派温暖如春的模样。街上来往的行人,衣着单薄,路边绿油油的一草一木,更昭示勃勃生机,寒冷的冬天仿佛从未侵入到这边。 倒真是个养老的好地方,难怪神医会选择在这边隐居。 大豫宣城公主一边赶路,一边想着。 她和太子一样,是皇后唯二嫡出的子女。因为出生后不久皇后就仙逝了,因此备受皇上宠爱,这样便纵容她养成了活泼好动,放荡不羁的性格,毫无半分公主应该的娴静端庄,和她宣城的封号更是半分钱关系都没有。 这次皇上病倒,虽然她主动提出要出宫寻找神医的,但是与其他的皇子公主相比,除太子要监国走不开以外,她无疑是最适的人选。 豫国,国土辽阔,东至渤海,西至荒漠,北起冰河,南到琼州。她们快马加鞭,从京城走了半月,也不过刚刚入了南方,经过沿路的各种打听,才得到了神医隐居住所的确切所在。 不久前,从她皇兄那传来的消息,得知她父皇情况似乎不妙,她心里焦急,面上却不显,只是不断的削减休息的时间,以求尽快的找到神医。 她在她父皇生病前,就常常偷溜摸着出宫,女扮男装四处游玩,行侠仗义。这段时间里的赶路对她来说算不了什么,而陪同在她身边的那些武功高强的侍卫,连公主都没有喊累,更不敢有什么话说。 一队人马打官道上穿行而过,行人都还未看清他们的衣角,他们就消失不见了,仅留下马蹄卷起的尘烟。 又过了两三日,她们终于来到神医所处的山脚下。 抬头仰望面前沟壑纵横的山岭,吕翩忍不住腹诽,这些所谓的神医,就爱搞这些神神叨叨的事,好好的山下不住,非要藏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当下就要纵马上山,却被她身边的侍卫拦了下来。 “何故拦本宫?”宣城居高临下问。 侍卫单膝跪地,握拳而禀,“公主,我们远道而来,风尘仆仆。如果带着这一身尘土去见神医,似乎有些不敬。” 宣城闻言一想,确实有道理。离她们上一次找客栈落脚,也是几天前的事了,身上的衣服,不说侍卫们的,就连勤换衣服的她衣服上也沾满了尘土,再道她们花了这么长的时间而来,也不差一时半会儿。 只消半刻的思考功夫,她就向侍卫命令道:“先找个客栈落脚,明天再访问神医。” 侍卫齐声应道,“是!”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宣城的队伍就从客栈里出来,直奔山中而去。 在偌大深山中,找所谓的神医住所不易,幸好路上遇到一樵夫为她们指明了方向。 一声马嘶声,宣城紧勒住马缰绳,还未等马蹄站稳,便飞身下马。 屹立在她面前的是,一座不大不小的院子,围墙不过一人高。木质的门上,悬挂着一块棕边青底的匾额,上书“有凤来仪”四个苍劲大字,檐角吊着一小捆和拳头般大小的不知名草药。四周翠竹环绕,别有一番幽静。屋后便是万丈深渊,山险不可攀。还没有走近院子,就能闻到从里面煎药草的药香味。迎面吹来的微风中,隐隐能听到鹤鸣。 宣城打量了半天,然后给护卫递了一个眼神,便有人上前去敲门。她是公主,事情再急,该有的高傲,还是应该有的。 敲了半天,里面才慢悠悠地有了回应。吱咔一声,门轴转动的声音,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了木门上。 木门仅开了一条缝,侍卫急不可耐地询问:“请问这是冯神医家吗?” “是,有何事吗?”从门后传出的声音,清冷中带着疏远。宣城负手而立不远处,闻言耳朵动了动。 “我家主人身患重疾,想请神医救治。”侍卫在宣城的允许下,道明来意。 “病人在何处?” “这…”侍卫面露难色,道:“我家主人卧病在床,无法亲身而来,故有请神医不辞劳苦,随我们而去。”难不成还要皇上亲自来这里求医? “我师傅今年六十有七,腿脚不便,无法远行,请见谅。”院内的人拒绝完,就要把门关上。 侍卫急忙把门抵住,道:“等等,我们有马车随行,保证神医受不了累。” “我师傅也从来不医治达官贵人。”话音刚落,侍卫就感觉抵住门的手臂遭到了一股巨力,面前的门又闭合上了,像来时一模一样,像从未发生过什么一样。 宣城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千辛万苦找过来,只吃了一个闭门羹? 站在门口的侍卫,向宣城投去求对方吩咐下一步的目光, “再敲。” “我倒想亲眼见一见,这什么门子的神医。”宣城嘴上恶狠狠地,却没有打算作出什么粗鲁的举动。这要是放在以前,若是有人敢这样拒绝她,她早就破门而入,将对方狠狠地揍上一顿,哪里还有半点废话。 但是现在不行,她来之前,太子老兄特意对她叮嘱过了,说这个神医虽然医术高明,但是脾气不太好,规矩多。不喜之人,见死也不救,要她一定要对对方客气一些。所以,她只能耐着性子,看看对方要搞什么鬼。 砰砰砰砰~一直不断的敲门声,打乱了这一方清净,若有若无的鹤声也没有了。 许是,院内人被这敲门声扰的心烦,没有过多久,院门再次打开了。 这回宣城早就做好了准备,自己亲自上阵。 宣城此时着着男装,半袖短打,手执佩剑,束发罩以棕□□巾,一副江湖人士的打扮。端是她自小生长在深宫中,一身贵气掩都掩不住,又继承了父母的好皮囊,明眸皓齿,肤如白雪,怎么看都不像是寻常人家。 舒殿合一眼就认出对方是个女子,不着痕迹地将面前的人打量了一番,客气地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凡才是本…人的侍卫打扰神医了…”宣城压着自己对对方打了一个揖,抬起头,一愣。 门这次开了半扇,这让宣城能完完全全看清楚院内人的模样。 只恨她平时一看书本就脑袋疼,现下在脑子搜寻了半天,才勉强想出一个词来形容面前的男子,那就是“俊美”。单单一个俊美,还是不够的,后面应该再跟着一串词。 面白如玉,眉清目秀,昂藏七尺有余,比她还要高一个头,有些瘦弱,气质出尘绝艳,如麝如兰,周身竟然萦绕着一圈烟雾,飘飘然似仙人下凡。 在她原有的世界中,在她见过的男子中,要算的上俊美的,除了太子老兄,就数她父皇后宫的那群面首能看,而面前的人比起她父皇的那些漂亮的面首,好看的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然面前的人,要比那些面首少了一股子烟尘味。 等等,自己在想什么,竟然用面首来比喻人,呸呸呸。 宣城自顾自地陷入遐想,若不是有身边人的提醒,她差点就忘记了自己身处何方。她接着上面,继续说,“但还请求见神医见在下一面。” “抱歉,我师傅不治。”话刚说到一半,砰的一下,院门又被关上了。 又是闭门羹,宣城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委屈,处在暴怒的边缘,深吸一口气。 侍卫看她面露不悦,试探的提议道:“公主,要不然,我们闯进去吧?” ※※※※※※※※※※※※※※※※※※※※ 各位好久不见。 很早就想写这篇文了,但是一直因为工作生活太忙碌,到今年才有多余的时间,继续写小说。 希望你们会喜欢这篇文,也希望你们不要吝啬花花和评论,你们的每一份鼓励,都会支持作者我往更好层次写下去。 另外,还是因为接下来的工作原因,怕无法按时更新,所以这本书,我很早就开始动笔写了,现在已经有了八十多章的存稿,结局的大纲也有了,绝对不会坑。 下马威 “不行。” 宣城再不懂事,也明白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如果强行逼迫对方跟随自己进宫的话,搞不好会弄巧成拙。到时候,对方只消一把药,就能把她父皇药死。 她强压着脾气,她必须客客气气地把神医请回去。 “那公主是想…” “就在这院外扎营。”宣城下命令道。她就不信了,这神医就能够一辈子不出门,只要他一出门,她有机会见他一面,就一定能够说服他随自己回宫里。 “可是,太子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侍卫为难的说。 “不多也得等。” 是夜。 月黑风高,风吹过竹林,竹叶摩肩接踵发出沙沙声,就像无数只春蚕在暗夜中进食,偶然一声咕咕声,稍纵即逝。 庄院外的空地上,燃起的篝火,映照在侍卫扎好的帐篷上。毕竟还是在冬天,在白天有阳光照耀着,不觉得寒冷,一旦到了夜里,空气的温度骤降,又是荒郊野岭,宣城坐在篝火旁,还是觉得有寒气入体,不由地抱紧手臂。 “行走在外,有所不便,请公主将就一下。”侍卫见状,给宣城递过来一件斗篷, “没事。”宣城接受他的好意。 “如果无事的话,公主可以早点休息,这里有卑职守着。” 宣城摇摇头,拒绝了他的建议。 这样一来,侍卫便不好再说什么,又往篝火里添了几把柴,将篝火烧的更旺一些。 这一头,篝火燃燃,偶尔传来两三声侍卫的对话,而另一头的院子,寂静悄悄,恍若无人。 宣城一想到离京前,她父皇躺在床上苍老的模样,还有御医那无奈的摇头,心底就像火燎了一样忐忑不安。 她和太子老兄幼时丧母,父皇虽然贵为天子,日理万机,但是只要有时间,他就会给予他们陪伴,给他们找最好的老师和嬷嬷,生怕他们因为自己的忙碌,而被疏忽。她无法想象要是失去了父皇,她该要怎么办,还有谁的膝头,能让她撒娇,纵容她的无理取闹。 宣城眼眶似有湿意,连忙眨了眨眼睛,将思绪又跳到了另一头去。 半个多月,她们已经花了很多的时间了。可叹,明明现下离着神医只有一墙之隔,她们却被拒之在外,无能为力。 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她的父皇能再坚持一段时间,只消一段时间,她一定能把神医带回去。 宣城眉头紧锁,双眼呆滞地望着篝火,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公主不要太过担心,皇上有天神庇护,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她望向那个出声的人,篝火把他的脸照的红彤彤的,那人意识到公主在观察他,喉头没由来的一干,语调都携上一些些紧张,又道:“只要我们能把神医带回去,一定能让皇上恢复康健的。” 宣城瞅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侍卫,问:“你叫什么名字?” “禀公主,卑职名叫柴隆威。”侍卫答。 这次她出来没有带侍女,都是这个侍卫鞍前马后,里里外外的照顾她。是一个心细的,可用。 “回去之后,你便是本公主的人了。” “多谢公主!”柴隆威受宠若惊,当即跪地谢恩。 第二天,日头从东边,转到西边。一行人又空空在院门前等了一天,院子里还是没有动静,既没有人出来,也不见有人进去。 第三天,从宫中快马加鞭送来了太子的书信,宣城看完之后,下唇几乎都被她咬出了血来。 皇上性命堪忧,恐难坚持几日,要她立马回宫。 她忍不了了,将书信掷下,径直来院门前,拳狠狠地锤着门,一下又一下,落在门板上的手指,渐渐变红,眨眼间就溢出血来。今日不管怎么样,她都要见到所谓的神医。 “公主!”柴隆威一干侍卫齐齐跪了下来,请求:“皇上的龙体为要,我们还是闯进去吧!”这几日,侍卫们也等的焦虑。不管院子里有多少人,这次跟随宣城前来的都是皇宫中的高手,胜算不言而喻。 武人的思维又粗又直,只要公主一声令下,他们当即踏破面前的破院子,就算捆,也要把所谓的神医捆回京都。 “主人不允,客便欲破门而入,岂非强盗所为?” 又是这个声音,宣城现在一听到这个声音就咬牙切齿。 “尊师傅到底想要什么?是名?还是利?只要能救在下父亲一命,在下定当双手奉上。”宣城声嘶力竭地质问。 殊不知,自己此言听在院内人的耳朵里,却是在侮辱她的师傅。 院内沉默了片刻,道:“我师傅不是你们所想象的贪得无厌的人。说不医治,就不医治。奉劝各位还是速速离开,否则就别怪在下无礼了。”换句话说,就是劝她们不要再做无用之功,否则拉下脸来谁都不好看。 宣城岂是能被轻易劝退的,但又对院内人的冷漠无能为力,拳头在门板上重重地敲了两下,还嫌不够的加踹了一脚,以发泄自己心里的愤恨。 不知从哪里飞出一支银针,簌的一声,扎爆悬挂在门口的草药包,里面的粉末在院外人的头顶四散开。 “公主小心!”柴隆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开自己的披风,将宣城罩了起来。 侍卫谁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除了宣城以外,在场的其他的人,都或多或少的沾上了一些粉末。其中,尤其是方才站在檐下,又解去自己披风的柴隆威身上沾的最多。 粉末起初落在身上没有什么感觉,而后不久侍卫们就感觉刚才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渐渐发痒,越来越痒,越来越痒,如蚀骨焚心,用力抓挠也止不了痒,个个又想笑又想哭,滚倒在地,到处乱蹭,恨不得剐去这一身皮肤。 宣城扯下罩在自己头上的披风,看到这幅情景,怒不可遏,“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方才的粉末不过只是一点痒痒粉,湿毛巾擦去,便可以解,如果还是纠缠不休的话,下次,就不只是痒痒粉了。”说完,这声音就消声灭迹了。 任宣城在外面威逼利诱,里面都不再回话。 宣城一顿胡乱的发泄完之后,冷静了下来。侍卫们按照院内人的话,取水来,互相擦拭止了痒。柴隆威浑身湿哒哒的来到宣城的面前,问:“公主接下来,要怎么办?”方才的是让他心有余悸,强攻怕也是不成。武人不怕刀割流血,就怕对手来阴的。 正门进不去,难道她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一个想法,在宣城的心头渐渐浮现。 “为今之计,别无他法。”宣城缓缓说,“等到夜深人静,本宫要亲自去会会这个神医。”和一直阻碍她进门的徒弟。 柴隆威惊讶地问:“公主难道想夜探眼前的院子?” 宣城颌首,不置可否。 尊于礼法,这本不该是她一个公主所为,但此刻,宣城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可以等,她父皇可等不了。什么礼仪尊法,都没有她父皇的性命重要。 柴隆威跪地求道:“院内情况不明,公主千金之躯,万不可冒险,不如让卑职代公主去。”刚才那人的手段,他看见了,也体验了,院子里怕没有外表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公主万一要出什么事,他们一干侍卫怕是罪责难逃。再说了,他一个大男人,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公主一个弱女子去冒险。 “不,本宫要亲自去。”宣城严词拒绝,“本宫为了父皇性命安危,不得不行此卑鄙之事,这是无可奈何的,是每个子女,置于本宫的位置都会做出的选择,一旦本宫见到神医,要为自己的所做所为,向神医亲自道歉。” 宣城一番深明大义的言论,令柴隆威心里连连惊讶,都听宫里人说宣城公主调皮捣蛋,如今亲眼见到,却是传言不可尽信。这样的主人,适合他用性命去跟随。他在心里悄悄立下一定要保护公主一生平安的誓言。 等到万籁俱寂,宣城整装待发。 柴隆威仍然不放心她的安全,想再劝阻公主,挨不住公主是主,自己是仆,无法拦住她行事,想要跟着公主一起去,却被公主以人多容易暴露为由给拒绝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公主,一身夜行衣,飞身进入神医的院落中。 完美的腾空,完美的越墙…却没有一个完美的落脚。因为不熟悉院子内的布局,加上黑天摸地,宣城稍不注意,落地便一脚踩进了院内的水池内,狼狈不堪。谁知,水池里还宿这两只白毛没头的怪物,被她的动作惊醒,挥舞着翅膀乱蹿,发出鸣叫声。溅起的水花,全往宣城扑面打来。 “糟糕!”宣城暗道不好。 果然,就在宣城刚刚脱离水池,暗夜里,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有贼闯进院来了!” 这一声,犹如破开黑夜的利刃,整个院子,瞬间都亮起了灯。 女孩打晕了才可爱 到底是第一次做贼,宣城心虚的很,被腾来一下吓,立马慌不择路地落荒而逃。 第一次试探,以失败告终。 第二天,柴隆威在院外等了一晚上,都不见公主回来,以为她出事了,差点率领着侍卫们闯进院子里。 没想到,却见宣城若无其事的从自己的帐篷里走了出来,身上衣服也换了一套。只有她眼圈的乌黑,暗示着它的主人昨夜做了什么, 众人赶到她的面前,当首的柴隆威用目光将公主,上上下下都快速地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缺胳膊少腿,一颗一直吊着的心才放下来:“公主你没事吧?”按道理来说,他这样做对公主是不敬的,但是公主要是出什么事,他恐难回去复命。 宣城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地问,“什么?昨夜有发生过什么吗?”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失败的。 “……”柴隆威一阵沉默:“那公主昨夜睡眠可还好?” “甚好。” “……”甚好便好。 又是没有反应的一天。 这样的情况,宣城早就料到了。 在她做下决定之后,心里的焦虑稍稍减轻一些。只盼着快快天黑,晚上再夜探一次。最后一点遵守礼法的念头,在公主的脑海里消失了。 这次她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在院子的外周绕了两三圈,将院子里房屋的坐落,大概搞了一个清楚。 像昨夜一样,宣城等三更一过,估摸着院子里的人都应该睡着,就迫不及待地跃上院子的墙头。当然这次她特意避开了水池,从墙头跳下去之前,还借着月光看清楚落脚点的情况,免得再犯昨夜一样的错误。 稳当的落在实地上,她没有片刻耽搁,贴着墙根就往后院悄声摸去。如果不出她所料,神医应该就住在后院里。 神医后院,总共五个房间,左右两间厢房,当中一个正房两边各连着耳房。其中只有正东边,位于宣城身边的厢房里,还亮着光。 按身份,神医应该住在正房里,但是居然还有人这个时辰没有睡觉?宣城按不下好奇心,蹑手蹑脚地溜到那个亮灯的东厢房窗下。 手指沾湿,在窗纸上小心翼翼地戳破一个小洞,然后将眼睛贴了上去。 只见屋里头的屏风后面,摆着一个浴桶,里面盛满了热水,冒着腾腾地热气,旁边的椅子上还摆着几件衣服。 宣城眼睛一转,视线在屋内转了一圈。没人?她眨了眨眼睛,还没等她搞清楚情况。 “谁?”一声呵斥,紧接着一个茶杯破空而来。 宣城头猛地一侧,茶杯破开窗纸,掠过她的耳边,撞碎在她身后的柱子上。如果不是宣城动作敏捷,此时她早就头破血流了。 哇,这也太狠了,她都还没有准备好。宣城瞪圆了眼睛,看着地上的碎片。 不过是前后几秒的事情,原本在房间内没看见的人,已经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宣城见势不妙,就想逃,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前天那个开门的男子已经拦在了她的面前。 舒殿合挡住宣城的去路,目光死死的盯着面前这个鬼鬼祟祟的黑衣人,再次厉声道:“来者何人?”匆匆忙忙间,她只着着纯白色的里衣,外面横披一件内衫,连结都没有来得及打上,头发虽然束了冠,但是显然还未拧干,湿答答地往下滴水,如此不整,却依然不影响她不食烟火的气质。 黑衣人不答,上来对着舒殿合的迎面一击,却被舒殿合躲开。舒殿合借势,一掌向对方的腰间横劈去。宣城双脚蹬地而起,一个半空翻身,反跳到了舒殿合的身后去。两人来来回回,缠斗在了一起。 过手不到十招,宣城就明显的落下阵来。宣城余力不逮,好汉不吃眼前亏,一个纵身,就远离了舒殿合,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两人各作出攻防的姿势。 “在下不为难人,只求见你师傅一面,见完就走。”明明是自己敌不过舒殿合,到宣城的嘴里却是自己放过舒殿合。 舒殿合冷哼了一声,“做客不从正门入,莫不是没脸见人?” “你!”宣城被她的话一哽,七窍生烟,要是从正门顺顺利利进来,她何须大费周折,反驳道:“你师傅有神医之名,却见死不救,难不成是浪得虚名?” “噢~”这一说,舒殿合就明白对方身份了,还是门口那帮人。听声音,就应该是那帮人里,唯一的女性。她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固执。死赖着不走也就算了,还敢闯进来。 料想对方,也打不过自己,她浑身的架势一放松,双手往背后一抄,在宣城面前踱步,悠悠哉的像在庭院中散步,“在下不是说过,在下的师傅一不出远门,二不救达官贵人吗?” 宣城见她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目光不时就要往身后的正房里瞟去,似乎是在害怕吵醒屋子里的人。 咳了一声,清清嗓子,她刻意拔高了声音,“你说了不算,在下偏要见到你尊师,否则在下就…” 宣城话都还没有说完,方闻到了一股淡淡地草药味,下一刻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她惊讶地瞪大眼睛,侧视着身后的人,分明刚才还在面前的人,怎么倏地一下出现在了她的背后。如果对方是怀着杀意的,她怕此刻小命都不保了。 就在她脑子里一片混沌的时候,清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犹如附在她的耳边,说:“本人说的,就是我师傅说的,你有何理由不信?” 一个男子,竟然如此靠近她,她父皇和太子老兄都不曾有过,“三纲五常”“”男女授受不亲的念头,轮流在宣城脑子里像烟花般炸开,导致她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地话来,“本…本…本…” 这时候,正屋突然亮起了光。 沙哑又虚弱的老人声,从屋里传出来,“殿合,外面怎么了?”说完之后,就连咳了几声。 “无事,师傅,您好好休息。”舒殿合撒谎不怕脸红的说。 宣城趁她分心,一脚狠狠地踩在了她的脚上,还用力的碾了碾。 舒殿合嘶声,一低头就看见宣城得意洋洋地瞪着她。 她发现自己小看这个小女子了,这样的女孩子,打晕了才可爱。如此想着,她手下一横掌,就把宣城打晕了过去。 当第一道阳光莅临大地,万物复苏。草地上的露水,升腾而起,以另一种形态,回到空气中。一声鸡鸣唤醒了沉睡中的人们,远处深山中,飘起了缈缈炊烟。 宣城半梦半醒间,恍惚又听到了鹤鸣声,睁开混沌的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棕黄的帐篷顶,脑袋空转了半圈,她又合上了眼皮。自她的父皇病倒后,她好久没有睡的这么沉过。 正当她又要重回梦乡的时候,突然她的心中冒出了一个疑问,自己这是在哪里? 犹如被人当头淋下一盆冷水,她唰一下就清醒了,起身,双手在自己身上快速摸索,衣服还是昨晚那身衣服,没有乱,没有多一样东西,也没有少一样东西,身上甚至还盖着被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晚的记忆,从她进入那个院子之后,只持续到自己踩了那个什么殿合一脚,然后脖子一疼,就中断。 对,那个男子叫什么殿合,她听他师傅这么叫他的。 她顺势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会子还疼着。看来是那个什么殿合的,把自己敲晕了送回来的。 还没有几个人敢这样对待她,这个仇算是正式结下了。 柴隆威看到公主像昨天一样,从自己的帐篷里出来,带着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一招手让人把早餐送上去。 野地不比皇宫里,没有高头大椅,也没有侍女伺候,怎么方便怎么来,宣城也不矫情,一张地席,一张小桌,就盘腿坐下,吃起了早餐。 宣城一边吃,一边问:“本宫昨晚是怎么回来的?”舒殿合把自己这么大一个人送回来,多少会发出点动静,难道会没有人注意她这边发生了什么吗? 柴隆威闻言,心中升起了疑惑,难道不是公主自己回来的吗?但他不敢明问,极有眼力见跪下,道:“请公主降罪,卑职不知道公主何时回来的。”不知便是不知,不找其他的借口。 “昨晚谁值得夜?” 柴隆威把昨晚值夜的人唤了过来,询问的结果,依然是一夜无事,也不知公主是几时回来的。 宣城轻咬着汤勺的边缘,那个什么殿合的轻功之高强,超乎她的想象,不仅能在瞬间从她的身前,跑到她的身后去,竟然还能在没有惊动这么多皇宫高手的情况下,把昏迷的她送回来,如入无人之境。 柴隆威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看公主没有怪罪他的意思,胆子大了一些,犹豫再三,还是将好奇说出了口:“昨夜公主进入院子,有什么进展吗?” 说到这个,宣城眉头又纠结如丘壑。昨夜就差那么一点,她就见到神医了,要不是那个什么殿合拦着…同时另一个问题,也横在了面前。想见到神医,就必须过那个殿合那一关。那个殿合武功那么高强,又会使药,她们当中怕是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又该如何? 柴隆威欲言又止,想劝公主如果不行,就算了,现在赶回京都应该还来的及… “剑拿来。”宣城突然命令道。 柴隆威遵从的把自己的佩剑,从腰带上解下来,呈给宣城。 宣城拔剑出鞘,嗜血的剑锋在阳光下泛着寒光。她二话不说,就把剑锋横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公主你要做什么?!”柴隆威失声喊叫出来。 登徒子! 柴隆威想夺剑,却被宣城呵斥住:“别动!”侍卫听到动静,都围了上来,惊恐地盯着宣城手上的剑。 “太大了。”宣城自言自语地嘟囔,将剑信手扔回了柴隆威的怀里。 柴隆威的心还没有放下,瞬间又提了起来,只见公主把剑扔回给他之后,又抽出了藏在她自己靴子的小刀。 宣城拿着锋利的小刀,对着自己的手腕比比划划,如凝脂般的皮肤下涌动的脉络,在冷酷的刀锋下,显得尤为清楚和脆弱。 她想赌一把,就赌这院内的神医,没有那么铁血心肠见死不救,拿自己的性命赌。 不是说他是神医吗?如果自己轻轻往自己手腕上划一道,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在她眼里,这是用极小的代价,换取能见到神医的最好方法。她向来怕痛的很,现在却具备了从未有过的勇气。 她的举动,时刻牵动着她面前这些侍卫的心,柴隆威连自己的呼吸都放轻了。 他率先意识到了,宣城想要做什么,跪地求道:“公主万万不可!”他身后的侍卫,随声附和。 无视身边的侍卫,千思万绪在宣城的头脑中快速掠过,她甚至想到了最差的结果,也无非是神医果真见死不救,她殒命当场,但若是能让她用一命换她父皇一命,一切代价宣城心甘情愿。 左右心一横,宣城执刃就要往自己的手腕上划去。面前侍卫中,即便是最冷静的人,脸上的表情也充满了惊讶。 瞬息之间,紧闭的院门突然打开了,舒殿合一身飘逸白衣,从中走了出来,也不管面前的情景有多紧张,径直作了个揖,道:“在下师傅,有请公主入内。” 忽然喜从天降,唰的一下,宣城从地席上弹跳起来,一脸不可思议,问:“当真?” 舒殿合没有说话,目光在众人之中单单看着她,其意思不言而喻。 宣城欣喜若狂,满脑子都是她父皇有救了,连手上的刀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合适。 柴隆威想把公主手上刀夺下来,以免她再伤害自己,却被宣城瞪了一眼,止了动作。在公主把刀子放过自己靴子里的刀鞘,他才敢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不过是几天的时间,他就体验到了自古文臣武将都面临过的“伴君如伴虎”问题。 在宣城安置好自己的宝刀之后,一行人就打算进院子。 来到门口,却被舒殿合伸手拦住。 宣城微眯着眼睛,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转头瞪向面无表情的舒殿合,这是搞什么? “在下的师傅,身体不适,不宜太多人会面。”她怕他们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又加了一句,“只许公主一个人进去。” 还没有待宣城答应,柴隆威拔剑出鞘,挡在宣城面前,虎视眈眈面前人:“公主不可。”他还道这所谓的神医怎么突然大发善心,原来是包藏祸心。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主一个人进去,无疑是送羊入虎口,他不答应! 舒殿合面色冷地像块寒冰:“若不愿,可立马自行离去。” 柴隆威能想到的,宣城自然也能想到,但是她没有选择:“让开。”一个人就一个人,她又不是没有一个人进去过。 “公主!” “让开!” “是…”柴隆威不情不愿的把剑收回了鞘,挪到一边,目送着宣城进入院子里,然后院子门在他面前合上。 如果公主此去有个三长两短,他定会带人踏破面前的破院子,他发誓! 宣城进了院子,倒像是换了一方天地。 院外虽然天地辽阔,但除了竹子,就是竹子。而这院内,面积有限,却别有洞天。影壁,假山,水池错落有致。天井的地面用一颗颗光滑的鹅卵石铺就,正当中,还摆着石制的圆桌,想必院主人经常会在这里静坐。 水池之上,荷叶田田,此时不是荷花开放的季节。宣城想,若是等到夏天,荷花开放了,这水池上的景色,定不输皇宫中的御花园。池中游着几尾锦鲤,甚是肥美,犹如点睛之笔,给这静谧的院子注入了鲜活之气。 如果她不是公主,不是王孙贵族,看到这样的景致,也会不免生出向往归园田居之心。 一声鹤鸣,引的宣城好奇的抬起头来去看。只见蓝天之上,两道白色孤影,忽上忽下,盘旋俯冲,似在追逐,又似在嬉戏。 她方才注意到了,水池边有树枝扎成的鸟巢,看来这两只鹤也是神医养的。 宣城忽然想到了什么,那晚她错踏进这水池,所看到的白毛无头的怪物,怕不就是这两只鹤吧?也是这两只鹤害的她被人发现了踪迹。 这一路上,宣城都没有看到一个仆人。难道整个院子,只有师徒两人居住? 宣城看了看前面带路人的背影,喉咙动了动,又息了好奇的念头。算了,还是不问了。偌大的院子里就两个人,难怪成天到晚都没有什么动静。 跨过两道门槛,来到了后院。一进入后院,宣城就闻到了浓厚的药味和咳嗽声。 就在她昨天和舒殿合打架的庭院里,有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木制的轮椅上,手里拿着一本古籍正在翻阅,旁边的桌子上的香炉,一道烟柱正缈缈上升,看样子是在等她。 舒殿合快步走到他的边上,轻声说:“师傅,人来了。” 老人闻言,抬起头来。宣城这才能看到,老人的脸色和她离京前在她父皇脸上看到的大同小异,长须枯槁,嘴唇干裂,脸上皱纹层层叠叠,只有一对眼睛,仍具光彩。 宣城先行礼:“在下见过神医。” 老人还没有开口,就连咳了几声,舒殿合连忙走到他的身后为他顺气。 “老朽冯焕林,近来身体不适,让公主久等了。”他缓过来了,“再者,请公主宽恕老夫无法起身向公主行礼的不敬之罪。” 公主打心底以为,这个神医会是一个自大傲慢的人,所以才让她们在门口等了那么天,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客气,这倒是打了个她措手不及。“无…无事。” 宣城后知后觉,神医竟然知道她是公主?她犹豫地的问:“你怎么知道在下是公主的?”她自认为自己的伪装很成功。 冯焕林看向身边舒殿合,道:“是合儿告诉我的。” 宣城的视线和舒殿合的交缠在一起,舒殿合长的好,一双桃花眼,眼底似乎蕴藏有漫天星辰,此时却半分情绪也看不到,也找不到宣城想要的答案。宣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突然一红,在心里将舒殿合踩了千万遍。 长的再好,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个登徒子! 而且明知道她是公主,还敢那样对待她,就不怕她一个不高兴,就让她父皇砍了他? 脑海里刚冒出父皇两个字,宣城就想到了她来此的目的,正事要紧,恢复了正色。 “本宫此来的目的就是,当今皇上,也就是本宫父皇,自半个月前不小心染上了疥疮,后发热畏寒,病情发展迅速,至今昏迷不醒,太医束手无策。久闻神医大名,想请神医随本宫去京都,为父皇诊治。”舒殿合为她请了椅子和茶,好让她坐下来细细说。 冯焕林又咳了两声,舒殿合想给他顺背,却被拒绝了。他缓缓地说:“行医在世,为世人祛病消灾,本是医者的本分。若是老朽能行,自当义不容辞。只是…” 这是想拒绝的意思?宣城迫不及待地追问:“只是?” “只要神医想要,只要本宫有,神医治愈父皇的那日,自当双手奉上。” 冯焕林摇摇头,表示世上的俗物已经对自己没有什么意义:“老朽双腿已无法行走多年,且老朽身体虚弱,不堪忍受舟车劳顿…” 他要是不说,宣城差点就忽略了这点。她的目光落在了冯焕林坐下的轮椅上。原来舒殿合说他师傅不能远行,是真的不能走。 如果单单只有这点的话,也没有什么关系。自己有侍卫,还有马车,就算是抬,也要把这个能医治自己父皇的人抬去京都。可是,神医这般脸色,还有从她进来为止就连绵不断的咳嗽,的确不适合奔波,甚至可能刚到山下,就… 宣城面露纠结的神色,想要放弃又不甘心。 “公主。”冯焕林已经为她想好了解决之策,出声唤回了宣城的神思。 “嗯?”宣城一脸茫然。 “老朽不才,膝下无儿无女,只有这一个小徒。跟随老朽十余年,由老朽细心教授,传习医术,小徒天生聪慧,且勤奋好学,年方二九,便尽得老朽真传。如若公主不嫌弃,可带小徒下山,为皇上尽力。”冯焕林指着舒殿合说。 舒殿合张口欲言,却被他用手势止住。 “他?”宣城一脸狐疑的看向舒殿合,不与冯焕林相比,就算与太医院最年轻的太医相比起来,舒殿合都有些显得太年轻,“他可以吗?” 冯焕林捻着自己颌下的长须,肯定的点点头。 “不是本宫怀疑神医教授的徒弟,能力有差,只是父皇的病情复杂,恐神医的徒弟,资历浅薄,难以对付,还是要神医亲自出马才好。”这话说的好听,事实上,宣城就是不相信这个人有多厉害。 冯焕林早知如此,微微一笑,唤道:“合儿。” 舒殿合应了一声,转向宣城道:“公主得罪了。” “????”宣城。 ※※※※※※※※※※※※※※※※※※※※ 感谢在2020-04-01 20:11:49~2020-04-02 18:50: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苏木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在下舒殿合 “你要对本宫做什么?” 宣城只见舒殿合一手握拳,竖了起来,满脑袋都是困惑。 一 舒殿合默声伸出了一支手指。宣城正襟危坐,以为她要对自己做什么,浑身的细胞都处于警戒状态。结果院子里安安静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二 依旧安静。没有想象中的偷袭,舒殿合也依然站在原来的位置,宣城稍微放松了一些,倒想看看她要搞什么把戏。 三 舒殿合竖起了第三根手指,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哼!宣城以为他是在吓唬自己,愤愤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正想说话,就听舒殿合说:“倒。”话音刚落,她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舒殿合双手接住,晕倒下去的宣城,向冯焕林投去询问的眼神,“师傅?” 冯焕林满意地点点头,脸上仍然挂着笑,颇有一种后继有人的得意感。他身边的香炉,依旧徐徐升起青烟。 宣城醒来的时候,看到面前的两人,还是保持着她晕倒前所处的位置,而她自己则瘫在椅子上,想要起身,却感觉脑袋有些沉重。 冯焕林见她醒来了,道:“公主,你这回总算相信老朽的小徒有能力救治皇上了吧?” 宣城捂着自己头,不服气地哼了一声,道:“本宫只看到了他的用毒之厉害,并没有看到他医术多厉害。这事还是不行。”同时在心里暗骂道,阴险狡诈的小人! “自古用毒,用药本就是相通的。若是公主不愿的话,老朽也别无他法,合儿送公主。”冯焕林义正言辞的说。 舒殿合当即请道:“公主请慢走。” 宣城自然不过乖乖听话,脑中迅速的寻找最适合的解决办法。 如果她强行把神医带回去,神医要是在路上死了,她父皇是个死,舒殿合还会找她报仇。如果就此放弃,不把神医带回去,她父皇也是个死。横竖都是死,倒不如把舒殿合带回去,把死马当活马医了。 宣城一跺脚,做下了决定。 大豫最高傲的公主,当今皇上的掌上明珠,宣城,此时却不得不屈就于人。 “好,本宫答应。” “另外…” “神医还有什么要求吗?”宣城心里正打算着,等舒殿合治好她的父皇之后,她如何给舒殿合上大豫十八道酷刑,让他瞧瞧自己的厉害。此时听到冯焕林的声音,便有些做贼心虚,她眨了眨大眼睛问。 “老朽有个不情之请,望公主答应。”经过长时间的谈话,冯焕林的精神显露出了疲惫。 “神医不妨直说。” “小徒自小便跟随在老朽的身边,老朽对她如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疼爱。这次小徒随公主去往京都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事,老朽都希望公主能保她平安。”一个师傅对徒弟的爱护之情,全部凝结在了这一句话里。 舒殿合听进耳朵,铭感五内。 “这是自然。”公主脸上一片笑意,腹诽对方这把自己和她的父皇皇兄,当成了什么人了,心里万般不乐意,还是应承下来了。 “那就这样说定了?”宣城等了一会,见冯焕林没有再提条件的意思,试探地问。 冯焕林点点头,也不过问舒殿合的意见,就替她答应下来,“请公主给小徒一点收拾行李的时间,明日一早,便跟公主去京都。” “大善。”宣城拍手称快,悬在她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她起身要走,忽而又坐了下来。 “公主还有什么事吗?”冯焕林表示疑惑。 宣城耻于开口,但又好奇,闷了半响,才开口问,“本宫方才是怎么中的毒?”死也要她死的明白。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中的毒,为什么舒殿合让她倒,就倒了?宣城在脑海中回忆着自进入院子以来,她既没有碰过什么东西,舒殿合给她端的茶,她也没有喝一口。怎么就平白无故晕了过去? 冯焕林看她一副小心翼翼,生怕再次中毒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就连不苟言笑的舒殿合,也情不自禁地弯了弯嘴角,这个公主有点意思。 笑声把宣城闹了一个大脸红,又想到自己明明才是受害者,有什么好害羞的,硬撑着挺直了腰板。 冯焕林不明明白白的告诉她答案,而是意有所指的说,“那香是合儿调的。” 不过是香粉里混合了迷药而已,人人拿到了都会使用。只是既要不伤人的身体,又要让药物适时的发挥作用,下毒者必须要对迷药的分量,和发作的时间,有精确的掌握。 用药的难度,就在此。就算是剧毒的□□,用好了也能救人一命。 宣城一点就通,原来迷药是下在香炉里面的,难怪她无觉无察。她心里又升起了一个疑惑,“那为什么你们?”没有事? 冯焕林为她解惑,“是药三分毒,医者常年接触药物,甚至还要亲自品尝药物,早就习惯了。微量的毒物,是伤不了身的。” “原来如此。”宣城恍然大悟。 冯焕林精力用尽,眼皮重的就像马上要睡着过去了,宣城见状起身告辞。 冯焕林强撑起来,让舒殿合送她出门。宣城嘴上说不用,却拗不过他。 离开了冯焕林视线,宣城注意力不得不落在了舒殿合的身上,眼睛的余光悄悄打量着这个和自己并排走着的人。 自己见了他几次,无论是在什么情况下,他总是这么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佯装的,还是天生如此。 “无趣。”她小小声的嘀咕。又想到他竟然对自己下毒了两次,简直令人发指。宣城是一个你不来惹我,我不惹你,你若来惹我,我一定加倍还给你的人。此仇,她定会找个机会报复回去。 在临出门之前,她叫住了刚伸手,要打开门送客的人。 “你… ”宣城猛的想起自己连对方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舒殿合。”舒殿合面无表情地答:“月神望舒的舒,殿宇的殿,合欢的合。” 舒殿合,好,宣城记住这个名字了。 “你方才好大的胆子,敢三番两次的毒害本公主。毒害皇室之名,你可认罪?”她故作凶狠地说。 “请问,公主现在还活着吗?”舒殿合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又松开。 “当然活着!”宣城不明白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既然公主还活着,且身体健康,那么小人毒害皇室之名,何来?”舒殿合说,顺手打开了院门,朝宣城做了一个向外请的姿势。 岂有此理!宣城被他的大言不惭气的七窍生烟,打也打不过他,说也说不过他,看来大豫十八道酷刑是势在必行。 宣城的侍卫在门口等候已久。 等面前的院门关上之后,柴隆威激动难耐地问,“公主,怎么样了?神医同意了吗?”他此刻的心情,同时也是其他侍卫的心情。 宣城如实的说,“神医去不了京都。”话锋一转,“但是他的亲传弟子,会和我们一起进宫救父皇。” 柴隆威和侍卫们的心情忽下忽上,脸上的表情格外好看,不过总算有个交代了。 宣城耍了他们一遭,胸口长久的郁闷一扫而光,忍不住翘起来尾巴,这天底下果然没有她搞不定的事。 第二天,天还朦胧黑着,舒殿合就起床了。 她将院子里的杂事都做了一遍,还为师傅烧好药,然后一个人站在正屋的院子里等候着。 她昨夜就想来找师傅,可那时冯焕林已经入睡了,她不忍去打扰。她不愿去京都,不想离开自己的师傅。师傅对她来说,既是师傅,又像父亲。如果她走了,谁会像她那么仔细,来照顾师傅? 在微寒的黑暗中,她不宽的肩头,单薄的背影,显得尤为孤独。 天际露出了一道微光,劈开黑暗。舒殿合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一听到屋里的咳嗽声,她便知师傅已经醒了,连忙把放凉的药送进去。 她的师傅总是这个时候醒。病了之后,虽然睡眠多了,但是多年养成的习惯没有那么容易被改变。 点上蜡烛,伺候着冯焕林喝完药,舒殿合将干净的手帕奉上去,给冯焕林擦嘴。 冯焕林见舒殿合在昏暗地烛光中欲言又止,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不想去京都?” 自己的徒弟心里在想什么,他心知肚明。冯焕林知道她不愿离自己而去,但是徒弟早晚要独立的,早或晚。眼前有这么好的机会,何不珍惜呢? “是。”舒殿合在自己师傅面前从不掩饰。 “你师傅这把老骨头,有什么好让你担心的?” “师傅含辛茹苦将殿合养育这么大,殿合却在师傅生病,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离开,是不孝。”舒殿合道。 冯焕林一脸慈爱的看着舒殿合:“是师傅命你去京都的,何来不孝一说?”一眨眼,当初那个头上绑着总角,第一次见他还惧怕他的小女孩已长大成人,而自己却老了。岁月真的不饶人。 冯焕林对自己的身体清清楚楚,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活不了多久了,因此更加不能耽误舒殿合… ※※※※※※※※※※※※※※※※※※※※ 每篇文都得死一个老师祭旗感谢在2020-04-02 18:50:30~2020-04-03 19:52: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苏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旺仔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万般皆是命 冯焕林不等舒殿合反驳,就接着说,“再者,想要成为一个名医,就必须游历四方,接触更多的病患,才能见识更多的疑难杂症,将医书中记载的药方,一一加以验证。你还年轻,一直待在这山上,实是虚度光阴,浪费自己所学的医术。” 师傅的话,确实有道理,但是舒殿合想说,她可以等师傅百年之后,再下山,恐出言不祥,又打消了辩驳的念头。 “三者,为师已经替你答应公主了,你难道要为师食言而肥吗?”其他的理由还好,仅这最后一条,恰恰打中来舒殿合的七寸。舒殿合不容许任何一个人玷污她师傅的名节,包括她自己也不行。 冯焕林几句话,就逼的舒殿合非去京都不可。 随着太阳升起,室内渐渐有了光亮,衬得烛光黯淡。室内的各种物品,一半沐浴着晨光,一半仍然沉浸在黑暗之中。 冯焕林为了让她放心去,接着说:“你不要担心师傅,不是还有哑仆在吗?有他在,师傅不会有事的。” 这个院子,不只他们师徒二人居住,还有一个哑巴男仆,山下的婆婆偶尔也会上来帮忙做事。这次哑仆不在,是因为下山去购买东西了,不日便回来,正好错过了这次事。他师傅的日常生活,就是由这个仆人负责的。 舒殿合终是迫不得已,点下了头。好,她去京都。 从床边后退了几步,她掀起袍子跪下,郑重地给冯焕林磕了一个头,道:“师傅,徒儿此去京都,治好皇上之后,一定立马回来。” “好,好,好。”冯焕林欣慰地连道了三个好,又将她从地上唤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床边,道:“这一路去,山高路远,困难重重,为师还要交代你几件事。” 舒殿合洗耳恭听。 冯焕林咳了两声,“第一件,你到了京都之后,对皇上的疾病,尽力而为就是。最后无论能不能救活皇上,都要保护自己的安全。公主虽然当面答应为师不为难你,但皇家人不尽可信,你一定要见机行事。” 舒殿合点点头。 “第二件,人心难料,你自小为了避免祸端,便一直女扮男装到现在,身份万不得已,千万不要让无关的人知道,特别是皇室之人。” 冯焕林在说这般话的时候,脑子里冒出公主的形象。通过昨天那段简短的对话,他就把公主的性情摸了个八九不离十。其他人都不担心,他就怕以公主的七窍玲珑心,舒殿合的身份早晚有一天会被戳破。那时候,就糟糕了。 “徒儿明白。”舒殿合被冯焕林收养的时候,年龄还小,至成人,关于小时候的记忆早就模糊了。虽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能引来什么祸端,但是师傅说什么,她照做就是,师傅总不会害她。 冯焕林本还想交代舒殿合,让她远离公主的时候,喉头突然一呛,剧烈咳嗽了起来。 舒殿合连忙扶住他,“师傅您别说了,徒儿都懂,快躺下去。” 太阳跃出地平线,柔和的光线顿时撒满人间。 宣城第一次这么早起来,用侍卫准备好的水洗漱完之后。她立马出帐篷询问身边侍卫,“里面的人出来了吗?” 正在指挥侍卫栓马车,走不开身的柴隆威,听到公主的问话,远远的就冲她摇了摇头。 “怎么这么慢。”宣城不满地嘟囔道。她雀跃的心,早就飞回京都陪伴在她的父皇身边了。 空掌拍背,帮助冯焕林把卡住的痰排出来,舒殿合想去找条毛巾来,为冯焕林擦汗,却被冯焕林枯槁的手,抓住了袖子,“为师还有件事…”他差点就忘记了。 缓过来的冯焕林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舒殿合:“在京都若是遇到什么你一人无法解决的事,就拿着这封信,去找这个人。” “这位是?”舒殿合接过信一看,信封的红纸上写着,“冯焕森”三个字。 “为师的三弟。他在朝为官多年,个性忠厚,多年未联系,也不知他现在在朝廷上怎么样了。如果你遇到什么麻烦,去找他,他一定会尽他所能帮忙的。顺便帮为师,看看他现在过的如何。” “好的,师傅。”舒殿合将书信收进袖子里。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缓过来的冯焕林拍拍舒殿合的手背。临走了,他还不忘细心的叮嘱自己的徒弟。 舒殿合点点头。 “那就快去吧,不要让公主久等了。” “是。”舒殿合再次给冯焕林磕了一个头,起身之后,脚步迟疑离开房间,就想再多一刻陪伴师傅的时间。可再慢,最终还是走出了房门。 她走后,冯焕林双目无神地望着门口,叹了一口气。 他试图用自己一辈子积攒下来的经验和人脉,来给舒殿合铺一条顺利的路,但是人算终不如天算,世事难料,此去不知是福是祸,万般皆是舒殿合的命。 是命,逃不掉。 舒殿合的东西不多,也就两三套衣服而已,所以收起来不需要花费许多时间。 有哑仆在,即便如此,舒殿合仍旧不放心,利用短暂的时间,将照顾师傅的注意事项,包括每日用药的时辰,都写在了纸上,留给那个稍微能识字的哑仆。 负上自己的行囊,舒殿合把墨迹未干的纸张,放在哑仆一回来就能看到的地方,然后再次站在后院的庭前。 师傅,您一定要等合儿回来。 她跪了下去,额头重重的磕在地面上。 屋内再次传来咳嗽声,但远走的人,已经听不见了。 整装待发的宣城在外面,左等右等,都不见舒殿合出来,急的她火烧眉毛。这都快日上三竿了。难道舒殿合还打算吃顿晚饭再走?还是临时反悔了? 正当她要令侍卫,敲门催促的时候,舒殿合出来了。 宣城心中似有千言万语想骂人的话,在看到她那张冷漠无情的脸时,都发不出来,只好自己压了下去。一行人不再耽搁,只等舒殿合上了马车,就立即启程。 太子在皇宫中,收到宣城的飞鸽传书,说是已经接到神医了,正在回来的路上,不禁大喜过望,他们的父皇有救了。原本已破灭的希望,再次复燃。 由于拖一辆马车,宣城的队伍想快马加鞭的赶路,也快不了多少。走了三日,还没有走出一个府,速度竟然比她们来时还要缓慢。 这日,她们再次一大早就出门。 宣城记仇,本来打算一路上,都不去招惹舒殿合的,但是这么慢的速度,她实在是受不了了。她父皇的病情,就像悬在她头顶,随时都可能掉下来的利刃一般,催促着她不断快速前进,而舒殿合所坐的马车,却造成了阻碍。 她驱马来到舒殿合所坐的马车旁,与马车齐头并进,冲马车里喊道:“舒殿合?” 舒殿合闻声掀开了挡在窗口的帘子:“公主有何事?”宣城看到她的脸,就心生不悦。 “你会不会骑马?”宣城强忍着自己的情绪,态度还算好的问。 “让公主失望了,草民不会。”舒殿合应道。她自幼就生活在山野里,也就偶尔有机会代哑仆下山买生活用品,去过最远的地方,更是深山里的深山,甚至是悬崖峭壁,用不着马匹。马匹这种动物,她虽然见过,但是从未亲身骑过。 “你想学吗?” “想。”舒殿合惜字如金。 “柴隆威!”宣城求之不得,朗声唤道。 “卑职在。”柴隆威闻声而来。 “你教他御马。”宣城扬扬下巴,示意着马车里的人。 “遵命。”柴隆威道。 学骑马的话,就免不了身体接触。宣城命柴隆威教她骑马,岂不是…舒殿合一愣,立马唤住了正要走的宣城:“公主请留步。” 宣城临时勒住了马:“又怎么了?” 舒殿合一脸正色道:“草民想和公主学骑马。”比起跟军汉学骑马,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她更愿意选择跟公主学。 至于男女之防,日后她恢复女装,公主自然无碍。 草民想和公主学骑马??? 她此话一出,立马震惊了听到的宣城和柴隆威。 宣城的笑容有些僵硬。她盯着舒殿合的脸看,只瞧见了这人一脸认真,不像是开玩笑。 柴隆威大怒:“放肆!” 宣城却拦住了他,面有不愉地道:“你真想跟本宫学骑马?” 舒殿合神色镇定:“正是。” 柴隆威连忙阻止道:“臣万死也不敢让此人辱及公主声名!” 宣城却无视柴隆威的话,目光逡巡着垂手等候答复的舒殿合。 “这是你所想的?”宣城难得神色凝重。 “……”舒殿合没说话,她就站在那边,显然是确定的。 宣城忽然呵呵一笑,像个江湖儿女一般爽朗道:“无妨,学个马而已。上来吧!” ※※※※※※※※※※※※※※※※※※※※ 宣城:“你可知你一男子和本宫学骑马,代表何意?” 舒殿合:“不知。” 宣城:“代表你想成为本宫的驸马。” 舒殿合:“告辞!”连夜买火车站票,连行李都有没有带就跑了 共乘一马 宣城不顾柴隆威的劝诫,再次答应了舒殿合无礼的要求。 在她看来,不就是教一个骑马,又不会掉一块肉。舒殿合只要能救她的父皇,甚至做她的驸马,无论什么条件,她都可以答应。 宣城说到做到,让队伍停下来,然后容舒殿合从马车上下来。 舒殿合来到宣城的马前,宣城一只手牵着马缰绳,一只手伸向了她。如果舒殿合能学会骑马,她们就可以弃了马车,赶回京城的速度,将是现在的十几倍。 柴隆威的目光一凛,死死地盯着舒殿合的动作。如果视线能杀人,舒殿合此时早就被千刀万剐。 他的目光,舒殿合早就感觉到了,因此她没有去牵宣城的手,而是单脚借着马蹬的力一跃而上。 自己一心好意,却被人辜负,宣城撇了撇嘴,并没有说什么。 宣城拉着舒殿合的两只手,绕过自己的腰部,然后让她拉住马缰,同时让她看着自己如何动作。 当事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落在他人的眼中,却像是舒殿合拥着宣城,气氛暧昧,忍不住让人浮想联翩。 为了不耽误时间,她们一边学,一边赶路。 宣城会骑马,但要落到实处,让她教别人骑马,她却有些词穷,不知道该怎么教。 真应了那一句,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 为了不丢自己的脸,她一边比划着,一边讲的十分言简意赅:“先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然后再…最后,脚一蹬,马儿就跑起来了。” 柴隆威,一个会马的人,在旁边一边监视着舒殿合,防止他有不轨的行为,一边听着公主的教授内容,只觉得听的晕头转向,云里雾里。 在宣城稀烂的教导下,舒殿合用来半天,才学会如何在马上坐稳。之后又花了一天,马在她的座下终于肯安分下来。 起初,舒殿合在马上还颠颠倒倒,身体僵直,需要宣城帮她控制马匹。后面多了几日,经验多了,就知道怎么样控制马匹前进停止。 旁人学马至少要花上十天半个月,而她却只花了几天,这点倒让柴隆威刮目相看。 舒殿合甫一学成,宣城就立马令人把马车弃掉,给拉马车的马换上马鞍,交给舒殿合。 这几日,两人的亲密接触,让柴隆威一直忧心重重,生怕恐会有损公主的名节。而两人学完马之后立即分开的举动,则令他松了一口气。身边的侍卫都是他的人,他已经封了他们的口,绝对不会让这件事泄露出去。 舒殿合离开了宣城的马,骑上自己的马之后,在没有人看的到的地方,宣城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浅浅地呼了一口气。 学马之事,不过是她们赶路途中的一段小插曲,很快就被抛之到脑后。 此后,一路上再无半点风波。从温暖如春的南方,到寒风凛冽、覆雪千里的北方,一行人只用五六天。 京都近在眼前,约莫只要再两三天的功夫就能到达。 经过数天昼夜不停的辗转,宣城的队伍早就人困马乏。眼见着太阳越追越往西边坠下,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赶到下一个城镇已经来不及了。 看来今晚又得宿在郊外,宣城命柴隆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停下来安营扎寨休息,明天一早,再继续赶路。 侍卫从林间捡回柴火来,堆放在一起,燃起篝火,尔后数个帐篷也很快被搭好。 隐藏在树林里的营地,除了正中的一团篝火显眼以外,帐篷都按照看似散乱,又存在联系的布局分布。从远处眺望,几乎看不见黑暗中帐篷的身影。 宣城和舒殿合,各独占一个帐篷,两个帐篷相近,起在某处不显眼的地方,周围由侍卫们的帐篷若有若无的环绕。在营地靠近中央的位置,又另外安置了两个空帐篷。若有敌人来犯,这便是诱敌之处。 虽然已经接近京都,但柴隆威仍然没有放松警惕,处处谨慎。 舒殿合第一次来到北方,连件棉袄都没有,加厚的衣服也是柴隆威就近找集市替她买的。还好长年的苦行,让她身体健壮,没有因此病倒。 柴隆威这个粗人,给舒殿合买衣服之前,也没有问清楚她的尺寸。按男子的一般身材,随随便便就把衣服买下来,动则就是裘袄。 本来不胖的舒殿合,穿上衣服之后,徒然增重了十几斤,连行动都不方便了,哪里还有宣城第一次见她时的飘逸样子。 宣城见她那副如熊的模样,就忍俊不禁,顾着舒殿合的颜面,才没有真正的笑出来。 此时,怕冷的舒殿合,正坐在篝火旁取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按宣城的话说,就是一动不动地,好像一尊菩萨。 现下越接近京都,宣城的心情就越是放松。皇宫一直都没有坏消息传来,这就说明她们回来的没有太晚。 从自己的帐篷里走出来,她悠哉悠哉地踱步到篝火旁,看舒殿合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边发呆,似有所想,不由地被勾起好奇心。 “在想什么呢?”宣城坐在了离舒殿合不远的地方。关爱自己的臣民,是她作为大豫的公主应该做的事。她为自己的好奇,找了个正当的理由。 “马上就过年了,这是草民第一次离开师傅过年,不知道师傅一个人在山上,会不会孤独。”舒殿合倒也诚实,毫不犹豫地将心里想的事说了出来。 宣城沉思了半响,她从没有经历这样的事情,无法感同身受,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又换了一个话题:“除了你的师傅,你其他的亲人,比如父母,你不想他们吗?” “不知道。” 舒殿合语气无波澜地回答:“草民只有师傅一个亲人。” “…”宣城感觉无论自己怎么问,都能准确无误地戳中人家的伤心处,这也太凑巧了吧?还是命运真的对眼前的这个人太薄? 她这样想着,再次看向了舒殿合的眼神,都带上了同情。其实这个人不欺负她的时候,看上去也不是那么不顺眼。 长相好的人,总是容易令人心生亲近之意,舒殿合就是其中一个。 “你师傅的病很久了吗?难道他自己治不好自己的病吗?” “公主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医人者不能自医。” “那你呢?”冯焕林不是说舒殿合继承了他所有的医术了吗?难道他就救不活自己的师傅? “…草民也无能为力。” “那岂不是…”宣城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是。”舒殿合不等她话说完,就应道。 想想当自己知道父皇的病无药可救的时候,那种手足无措感,宣城深有体会。 正当宣城在考虑该怎么接话的时候,就听到舒殿合自解道:“人固有一死,自当看开。” 宣城不同意这句话,她的父皇就该长命百岁。 “你放心,本宫向你保证,等你治好父皇的病之后,本宫就立马派人驾千里马把你送回来。”绝不会让面前人错过和她师傅的最后一面。 “谢谢公主。” 宣城觑着他的脸,自她们聊天以来,无论是谈到他的父母,还是师傅,他的面色始终不变过,既无悲也无喜,该不会是个面瘫吧?可他在他师傅面前,又是有表情的。 她忍不住捏捏自己的脸。父皇生病前,老是说她没有公主之相,说一个公主应该端庄自持,不苟一笑。难不成端庄自持,就该是这副模样?她可做不到。 “你是不是常年和草药待在一块,所以人也变成和草药一般寡言木纳?”她好奇这个人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是的,公主。” “…”宣城。 夜色沉沉,正是好梦时。宣城把自己想知道关于舒殿合的事都弄清楚之后,站起身来,活动活动麻木的腿脚,正打算回自己的帐篷睡觉时,突然耳朵听到了一声细微的破空声。 紧随其后是舒殿合的声音:“公主小心!” 宣城还没有反应过来,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猛地往下一拉。她猝不及防,身体朝地面冲去,一根弓箭从她的脸颊擦身而过。 舒殿合揽住要摔倒的宣城,眼疾手快地从篝火抽出一根半头已烧成炭还带火的木棍,朝半空中猛掷出去。 飞出去的木炭,正好迎上第二根迎面而来的弓箭。 两者在半空中相遇,木炭爆裂成碎块,在黑暗中犹如一道炸开的烟花,照亮周围的帐篷,箭头因此也偏了方向。 宣城惊出一身冷汗,缓过神来发现自己被舒殿合拥抱着,连忙推开她,自己跳到一边去,耳尖绯红。 舒殿合没有她那么多心眼,无言挡住宣城身前,防着下一次袭击。 柴隆威等侍卫听到动静,迅速地奔了出来,横刀保护在舒殿合和宣城面前,警惕地注视着黑暗。 敌人潜伏在黑暗之中,众人即便是眼力再好,也看不见对方身在何处,从何处射箭,只能凭声音防守,而他们身在明处,犹如□□于人前一般,明显处于劣势。 柴隆威瞧了一眼幸好没有受伤的宣城,额头冒出一丝冷汗来。 ※※※※※※※※※※※※※※※※※※※※ 感谢在2020-04-04 20:00:29~2020-04-05 19:54: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苏木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人间地狱 周围陷入诡异的安静,每个人心中的弦却越绷越紧。 在人还清醒的情况下就来暗杀,可见对方之胆大和肆无忌惮。从未见过腥风血雨的舒殿合,也能从现在的空气中嗅到躁动不安的危险。 “公主放心,卑职等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公主平安。”柴隆威一边安抚宣城,一边给隐身暗处的侍卫递了一个眼神。 宣城从方才的惊慌失措中冷静下来,道:“本宫相信诸位。”她出来的时候,没有带上自己的武器,眼下手上空空如也,令她十分不安。 接受命令的侍卫,在众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悄声消失,又悄声出现,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桶水。 柴隆威眼睛的余光看见他准备好了,背手到身后,向宣城打了一个手势。 宣城明白,暗中拉住身边舒殿合的衣袖。她可以死,但是能救她父皇的人,绝不能出事。 舒殿合看那牵着自己衣袖的手一眼,不知该作何感想。 在水朝篝火泼下去的一瞬间,原本站在篝火前的众人,身姿矫健地朝四方各自跃身而去。浓厚的黑夜将原本的营地淹没。唯一的光源消失了,柴隆威他们的弱点也不见了。 柴隆威一个人挟着舒殿合和宣城两个人,朝一边的坡下滚过去。她们还没有落地,就听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破空声。 密密麻麻的箭雨从天而降,黑暗中,有躲闪不及者,发出一声闷哼,当即毙命。 要不是柴隆威决策及时,今晚在场的所有人都会被扎成刺猬。 柴隆威稳住阵脚后,确认公主平安无虞,才松了一口气。从这场箭雨看来,对方一定要在场所有人的命,包括公主的。 所以眼下只是短暂的平安,他不敢掉以轻心,揣测着敌我双方的目前的情况。 他方才的举动,不仅救了大部分人,还强行将自己的劣势扭转成了两方平局。 接下来的黑暗中,谁也看不到谁,输赢各凭本事。 只是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若是此时是身处战场,柴隆威大可带着手下,根据来箭的方向,绕到对方背后去,杀他一个措手不及,但是公主在这里,他不敢冒险,只能等对方过来近攻时一举杀敌。 这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 一阵箭雨过去了,柴隆威借着这个空隙,用嘴势发出夜莺的拟声。这是他们出发前约定好的信号,只有自己人知道。 宣城猛然想起自己的靴子里还藏着一把刀,伸手把它拔了出来,然后塞到身旁舒殿合的手里,压低了声音道:“本宫答应过你师傅,要保你平安回去的,凭你的能力,应该足够保护好自己。若是本宫出事了,你又侥幸逃出去,一定要去京都救治本宫的父皇!” 舒殿合过去常常一个人进深山采药,免不了风餐露宿,与野兽夺命,因此耳目过人,感觉敏锐。在黑暗中,一般人能看不到的物体,她都能瞧见清晰的轮廓。 这是上天赐予的技能,也是她在危机四伏的野外,多次侥幸存活下来的本领,没想到此时却派上了用场。 黑暗中,她清楚的看到面前这位皇室贵胄说话时,慌乱中又带着坚定的眼神和表情。在这种生死情况下,她还能铭记着自己的誓言和父亲。舒殿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刀,觉得她应该不是师傅口中的皇室不可信之人。 她刚要答应,柴隆威嘘了一声,示意她们噤言。 他侧耳倾听着树林中的声音,在树枝的摇晃声中,断断续续地响起如同他之前发出的一样的夜莺啼叫。每听到一声,柴隆威就默记一个数。 大概是上天眷顾他们,他所带来的属下并没有损失几个,还有蓄力一博的机会。 在没了回声之后,柴隆威又发出了一声略长的拟声,示意他们向自己聚齐。 只有凝聚所有的力量,才有胜利的希望。 就在侍卫们缓慢聚齐过来的过程中,舒殿合最先听到了动静,闭眼细听,是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是衣角掠过枯叶的声音。可能是对方轻视她们这群人的力量,因此人数并没有想象中的多。 她睁开眼睛,道:“十余人,自西南方而来。” 柴隆威和宣城诧异地看着她,他们什么都没有听到。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柴隆威已做下了决定,借着拟声,向潜伏在各处的侍卫发出命令,做好战斗准备。 柴隆威自己也拔剑出鞘,对舒殿合和宣城低声叮嘱道:“请公主委屈伏在这里别动,等安全了,卑职再唤你们出来。” 宣城拒绝他的安排,也要跟着他冲上去。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侍卫为了保护自己而战死,甘冒风险与他们并肩作战。 柴隆威道了一声:“公主得罪了。”出手快速点了宣城的穴道,转而对舒殿合拜托道:“公主就托付给…先生了。” 他不知道用什么合适的称呼,才能表示自己对舒殿合的尊重。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对方一定代自己保护好公主。 人来了,柴隆威不等舒殿合答应,就发出一声长啸,带着他所有的属下朝着来者冲了上去。 黑暗中,兵刃相撞声,血肉破绽声,喘息声,哀嚎声,交融在一起。光听着就能在人的脑海中,勾绘出人间地狱的惨烈景象。 “冒犯了。”心细的舒殿合,从自己的衣袖撕下一段布带和棉絮,无视宣城快要冒出火来的眼神,用布带在被点穴的宣城的眼前绕了一圈,在她的脑后打了一个结。 “柴侍卫也是为了公主好,请公主日后勿要怪罪他。”她一边做这些动作时,一边兀自为柴隆威辩解道。随后用棉絮堵住了宣城的耳朵,让她什么声音都听不到,恐眼下这副场景会成为日日夜夜纠缠宣城的噩梦。 处理好宣城之后,舒殿合席地坐在一旁,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按理说她应该出去帮忙的,但是柴隆威的嘱托犹在耳畔,她别无选择。 耳边的厮杀声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她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遇到过同样的场景。 脑海中被遗忘的某处记忆蠢蠢欲动。 柴隆威带来的属下,个个都是军中一把好手,但对方也是顶尖高手,且对战的双方人数相当。柴隆威他们没有优势,只能不惜代价奋力厮杀。 待到黎明,太阳将出之际,柴隆威才用所剩无几的力量将最后一个敌人斩于刀下。 沾满鲜血的刀锋插进泥土里,尚未干涸的液体,一滴一滴往下坠。力竭的柴隆威扶着刀柄,跪地而坐,得以残喘。他原来戴的冠,早就不知道落哪里去了,束发当中被斜砍了一刀,头发散乱出来。若是这刀再往下一些,他的人头就没了。 他的双手隐隐在发抖,脸上、身上,都是淋漓的鲜血,自他身上流出来的汗液与鲜血混合在一起,散发出浓重的腥臭味。 侥幸活下来的几个侍卫,情况也和他相差无几。有的躺在地上哀嚎,有的甚至连胳膊腿都没有了。 舒殿合听到没有厮杀声了,冒头出来查看情况。看到有伤者,她回身解了宣城的穴道,然后一运轻功,就飞回了伤者的身边,从自己的怀里掏出贴身携带的银针,为他们止血包扎。 无论在何处,她都时刻铭记着自己的职责。 宣城扯下遮在自己眼前的布带,不顾腿脚久蹲的麻木,立即冲了出来。第一眼就看见面前这尸横遍野,血肉纷飞的景象,鼻尖萦绕着铁锈味久久不散,视觉和嗅觉同时冲击下,几欲让她作呕。 她强忍着恶心,来到柴隆威的面前,急切的询问道,“柴侍卫,你没事吧?”伸手想扶着他的肩膀,却被柴隆威侧身一躲。 柴隆威哑声道:“卑职无事,公主放心。请公主不要靠近卑职,卑职身上鲜血污秽,恐会玷污了公主的手。” 宣城双眼红通通地,略带哭腔的说:“等本宫回京都,一定让父皇封你们为将军。” 柴隆威咧了咧嘴:“谢公主恩赐。” 处理好同伴的尸体,一行人再次上路。 由于突如其来的刺杀事件,队伍里的气氛骤变。侍卫只剩下五六人,而且还是各负重伤的。 宣城没有了笑容,一路上都怏怏不乐地,却也没有提柴隆威和舒殿合两人“得罪”她之事。 舒殿合本来话就少,现在更少了,甚至可以一天都不说一个字。柴隆威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眼里多了一份阴沉,行事也更加小心谨慎。 众人不约而同的沉默,直至京都。 因为带着伤者,到达京都的时间,比预计的又多花了两天。 此时京都的城门近在眼前,只差几步。众人好不容易终于到达目的地了,本应该生出的雀跃感,却由于刺杀事件,全都黯淡了下去,只感到从心底生出的无尽疲劳。 宣城远远就看到,皇城门口有个熟悉的身影,不敢过分相信自己的眼睛。等再靠近一点,果真是她认识的人。她的眼睛明显一亮,纵马飞奔至城门。 城门口等候宣城的男子也看到她了,还没等宣城来到面前,便扬声道:“恭贺公主顺利把神医带回来。”… ※※※※※※※※※※※※※※※※※※※※ 好想给你们剧透后面的公主有多可爱。感谢在2020-04-05 19:54:51~2020-04-06 19:57: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苏木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初见皇上 “侯爷表哥你怎么在这里?”宣城勒住马缰,稳稳地停在男子的面前,喜出望外。 赵远桥脸上挂着和熙的笑,恭敬地行了一礼:“太子殿下收到公主的飞鸽传书后,便命臣在这里迎接公主。” 赵远桥的母亲是当今圣上的同胞妹妹,大豫长公主,也就是宣城的亲姑姑。父亲是武定侯赵鸿池,军功起身,曾与皇上一同在马上,打下了这大豫的万里江山。皇上登基之后,论功行赏,封他为武定侯,掌管内宫的金吾卫,赏良田万顷,荫庇子孙,并将自己的妹妹长公主下嫁与他。 而他自己是家中长子,如今虽还未成年,但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性格里既有长公主的明理,又得武定侯的勇敢,相貌上更是将父母二人的长处结合在了一起,还有几分肖像圣上年轻时的丰神俊朗,固深得圣上宠爱,袭爵是早晚的事。 按辈份来说,他是当今圣上的侄子,宣城的表哥。因此宣城私下里都叫他侯爷表哥。 “太子老兄派你来的?”宣城急切地问:“父皇的身体怎么样了?” “公主…表妹放心,母亲前几日进宫去照料了舅舅,回来说有宫里的御医日夜侍奉着,舅舅平安无事。”赵远桥见有人经过,临时改了尊称,以防吸引来无端的目光。 “那就好。”宣城松了一口气,没有太迟。 在他们说话间,柴隆威等人随后赶了上来。柴隆威率先下马,向赵远桥行礼。 赵远桥虚扶一下,让他起来,目光向后望去,见队伍之中有不少受伤的人,惊讶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说到这个,宣城就不高兴了,道:“我们在回来的路上遇上了刺杀。” “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刺杀于你,欺我天威?回去之后,我定求父亲寻出幕后主使,严惩不贷!”赵远桥震怒,同时又担忧着宣城:“那公主你有没有受伤?” “无事,柴侍卫将本宫保护的很好。”宣城否认,同时不忘给柴隆威邀功。 “那就好。”赵远桥松了一口气:“怎么不见神医的身影?”他在队伍里没有看到马车的影子,还以为神医在刺杀中出事了。 宣城环顾身边,因为她们人数不少,其中还有带伤的,路过的人都不由地会朝她们多看两眼,更有甚者驻足围观。 “侯爷表哥,我们老是站在这里说话不太好,不如我们上马边走边说?” 赵远桥经她提醒,才注意到了这一点:“也好。” 在从城门到皇宫这段不短的路上,宣城将此次旅途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赵远桥,仅刨去了舒殿合欺负她的那一段。以免她这个遗传了他父侯一半暴躁脾气,且又护短的侯爷表哥去找舒殿合麻烦。 赵远桥起初不相信面前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小的舒殿合,能治好皇上的难疾,但在宣城的暗示中,无奈明白这是不得已之举,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赵远桥将他们送到皇宫门口,尽了职责,打算告辞。 “侯爷表哥,不和我们一起去见太子吗?”宣城问。 赵远桥十分喜欢他这个表妹,笑道:“不了,家中还有一点事,等我回去处理。见到太子殿下后,请公主代我向太子殿下问个好。还有这次来的匆忙,没有给你带什么礼物。等我下次进宫,会记得给你带一串冰糖葫芦的。” “一言为定!”宣城自小偏爱甜食,但宫里的嬷嬷怕她坏牙,从不肯让她多吃。更别提宫外的冰糖葫芦。直到她学会偷溜出宫之后,才发现世间竟会有如此美妙的食物。 打皇宫正门入内,众人下马,卸了武器,步行经过外宫,至内宫前。柴隆威等只能将公主和舒殿合送到这里。接下来的路,他们身份太低不得前进。 在柴隆威等离开前,宣城特别将自己的腰牌,扯下来递给柴隆威,要他们去太医院用上好的金疮药重新包扎伤口。 众位侍卫又是千恩万谢,方才告辞离去。 “太子老兄,我回来了!”皇上的寝宫外,宣城的身影还未出现,声音却前一步传来。 她一路小跑,也不走寻常路,直接踏雪而来,满心欢喜地以为马上就能看到自己的亲亲父兄了。 一路上遇到的中官宫女,连下跪行礼都来不及,就不见了她的身影,只留下雪地里一个个深浅不一的脚印。 宣城来皇帝的寝宫前,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回应,正疑惑着。 皇帝贴身伺候中官总管左淮闻声,从宫里出来一看。 只见宣城娇小的身体,披着淡粉色的斗篷,亭亭而立在殿前,一张小脸被寒风刮的通红,乌发间无着半点饰物,只有三三两两的点缀着片片雪花,脚上原本洁净的白靴,因为奔波无暇顾及,不免沾上些泥土。一看便是刚赶路回来,未进行过休整就来见自己的父皇,我见犹怜。 左淮那张宛如擦□□的老脸一皱,赶忙上前,帮宣城把身上沾上的雪花拍落,半是感动,半是心疼地说:“我的公主姑奶奶,您可小心点!您看着满身的雪,万一着凉了怎么办?要是被皇上看到了,又该骂奴才们了。” 宣城和太子都是在左淮背上驮着长大的,他对他们就像对待自己的儿女一般疼爱。 而宣城和太子对左淮,也从来没有因为他仅是个中官,便看轻他,把他当作是小时候的玩伴,更是长辈。 宣城顾不上自己,张口就问:“左伴伴,怎么不见我太子老兄?”同时伸长脖子,朝左淮身后的宫殿张望,“我父皇怎么样了?” 左淮一边捻去她发丝间的白雪,一边解释道:“公主不急,太子有事去了前朝,刚走不久,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皇上也好,就等公主带回来的神医一看,皇上定能恢复健康。”同时他也看向宣城的身后,问:“公主带回来的神医呢?” 说到这个,宣城差点就忘了,自己一入皇宫,就像被松开翅膀的困鸽一般,一路上都是肆无忌惮地跑过来的,没顾得上舒殿合,也不知道他跟上来没有。 回身望去,出乎她意料的是舒殿合就站在离她两三步远的地方,仪态端庄,行止有矩,双目定定,既不像是来自山野不谙世故的人,也不像是因第一次进宫,横生好奇心四处张望的人。 几日的劳累,没有折损他半分精气神,连肩膀也不见放松一下,仿佛他本来就应该站在哪里。唯一不符合这情调的,就是他身上上过大的袄子。 舒殿合没有宣城的介绍,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面前的人,上前先朝左淮行了一礼。她轻功好,紧跟宣城的身后,未落下她半程。到皇帝的寝宫前时,宣城都跑出一身热汗了,她的气息还是平的。 左淮将舒殿合上下一打量,复杂的心思不显于脸,依然是笑眯眯地,嘴上夸赞道:“没想到神医竟如此年轻。” “我先进去看看父皇?”宣城询问左淮的意见,她迫不及待想见到这段时间日夜担心的父皇。 “皇上现下刚刚入睡不久,公主要见皇上的话,务必悄声进入。”左淮道。 宣城明白,她向前走了两步,见舒殿合还呆站在原地,又回过身来,轻扯舒殿合的衣袖,示意她跟自己进去。 左淮为她们打开宫殿门,她们小心翼翼地迈步走进去。 偌大的宫殿内,寂静悄悄,连针落下来的声音都能够听的清清楚楚。目光所及,皆是雕梁画栋,独具匠心。天井当中,盘桓着张牙舞爪的金龙,其势好似随时都会飞下来,吞掉站在其下的人。宫殿内安放的每一件器物,都是巧夺天工、寻常难得一见的珍品。 这仅仅是一个寝宫而已,想象中的桂殿兰宫,也不过如此。 一人不能环抱的大肚青铜香炉内,燃着安息香,散发出的淡淡的清香中,混合着药味。 舒殿合动了动鼻子,就将皇帝日常所服的药方,了解了个大概。 绕过一道织金白鹤屏风,舒殿合终于见到了这个世间上最尊贵的,也是她即将医治的天子。 此时,他躺在龙床之上,明黄色的锦被覆盖其身,毫无想象中的帝王霸气、天子尊贵,更像是一个饱受病痛折磨的老者。 宣城走近床边,静静看了一会自己的父亲,然后拿起床边的软帕,为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舒殿合看不清她的表情,不知她此刻的心情是担忧,还是焦急? 在她发愣的时候,宣城轻声唤回了她的神思。 她定睛一看,宣城已经把她父皇的手,从被子里抽出来了,放在一块软垫上,示意她快看看,眼神饱含着一个女儿急切想知道父亲身体状况的关怀之情。 舒殿合利落的在床边放置的小凳子坐下,掀起袖子,两只如葱段的手指准确的搭在天子手腕的脉搏上。 时间一点一滴的走过,对于舒殿合来说,她不过刚刚闭上了眼睛,对于宣城,却是度日如年,如坐针毡,她紧张的咬着下唇。 空气仿佛凝固住了,直到被意外闯入的人打破。 ※※※※※※※※※※※※※※※※※※※※ 宣城:登徒子,来瞧瞧这是你未来的岳皇。 舒纠着眉:不就让你教了一下马,你这就赖上我了? 春心萌动 静息的舒殿合,听见身旁的宣城突然一声惊呼:“皇兄?你什么时候进来了的?”眼皮随之一跳。 “也不过是方才而已。本宫听左伴伴说你回来了,便进来了。”一道浑厚富有磁性的男声随后而起:“这就是你带回来的神医?”语气里分明带着质疑。 舒殿合随即感受到一道犀利的目光直射到自己的身体上,并上下打量。 “嘘!”宣城说:“我们别在这里说话。”两道一重一轻的脚步声,渐渐走远。 舒殿合浅浅地吸了一口安息香,沉入更仔细的探脉。 太子进来前已经从左淮那里知道神医很年轻的事实,但是进去看到时,还是吓了一跳。 但凡提到神医两个字,任何人的脑海中首先浮现的,定是道骨仙风、遗世独立的白发老翁形象,而他面前的舒殿合,不仅与这样的形象相差甚远,而且恐怕都还未及弱冠。 太子不得不疑心他的医术是否靠谱。 方才在殿内,宣城怕他们两人的谈话会影响到舒殿合的诊治,所以才将太子从殿里拉了出来。她心知太子看到舒殿合之后,会具有和赵远桥一模一样的疑惑,便将对赵远桥的解释,原封不动又和太子说了一遍,左淮也在旁边听着。 她解释完之后,太子和左淮同时陷入了沉默。太子摸着自己刚长出胡茬的下巴,显然是在权衡利弊。 “我出去这一段时间,父皇一直这样?”宣城抿紧唇,谈到了自己关心的事情。 太子叹了一口气,点点头:“父皇的病情时好时坏,御医束手无策,只能维持着眼前这般状态,这已经算好的了,孤就怕…”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宣城也明白。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国不可一日无君,何况父皇已经昏迷这么久了。”宣城试探自己皇兄的意见:“不如让这个姓舒的先试试,如若不行,再另想他法?” “眼下只能如此。”太子松了口,心里已经打算好做两头的准备。 重要的决定作下了,众人心头的紧张感具是一松。 “不过孤倒是好奇,是什么原因让皇妹如今信任对方的?”太子满怀深意的目光盯着宣城的脸,不放过她一点微妙的变化。 太子再了解自己的妹妹不过,心知自己的妹妹看着大大咧咧的,但是却不傻,一颗七窍玲珑心精明着呢。以他妹妹的态度,摆明了是相信对方,如果不是对方做了什么,自己的妹妹怎么可能会甘心冒这么大的风险? 宣城脸颊飞上可疑的嫣红,抬起头来,正对太子一脸打趣的模样,底气不足地说:“就轻易地相信了,不成吗?” 她又想起之前和冯焕林的谈话。那时时间紧迫,容不得她另作他想。现在冷静下来细思,舒殿合确确实实的太过年轻。将他请来前,自己也不过见过他两面而已,还是不怎么愉快的两面。 那是什么让自己相信,对方一定有能力治好自己的父皇呢? 是他师傅为他打的包票?还是他身上独具有的那股,与他年龄不符的老成和稳重? 宣城倾向于后者,脑海中浮现舒殿合的样子。这人的身上似乎带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魔力,让人一见他,就会不由自主地心生信任。 但是直觉这种东西又不靠谱,令她该如何向自己的皇兄解释? 她纠结的神色落在太子的眼中,却是另有一番意味。 “说起来,皇妹也到了该婚配之年了。孤看那个小医相貌堂堂,风姿绰约,算是在我京都贵族儿郎中,比得上的也没有几个。”太子故作错愕:“皇妹该不会…”言外之意,说她春心萌动了。 “???”宣城正想反驳,太子却不给她这个机会,接着说:“本宫较你两人,年龄相符,样貌也的确相配。若是他能够治好父皇的身体,这件事倒是真真可以考虑一下。” 他看向伺立在一旁的左淮:“左伴伴,你说呢?” “太子言之有理,以公主的天姿国色,天底下什么样的男子配不得?”左淮道:“只是对方身份低下,恐是皇上不会答应的。” “这倒是一个问题。”太子两道剑眉一皱:“但只要皇妹喜欢,本宫一定会尽力替皇妹在父皇面前争来这个驸马的。” “停,停,停!”宣城看他两人一唱一和,将话题越扯越远,连忙打断他们的浮想联翩,道:“本公主什么时候说自己要嫁了?我才不嫁,我要待在父兄身边一辈子!” 说完就气扑扑的往寝殿内走,太子和左淮相视一笑,明显是在故意捉弄宣城。 等宣城、太子和左淮三人回到龙床前的时候,正巧舒殿合结束完探脉,睁开眼睛收回了手。 宣城上前,急不可待地询问:“本宫父皇怎么样了?” 舒殿合不忙着回答宣城的问题,先起身对站在其身后的太子行了一礼,道:“草民方才专心为皇上诊脉,无暇对太子见礼,请太子赐罪。” 太子伸出手,凭空虚扶:“事出有因,无妨。”心里倒是惊讶,对方一介百姓见到自己竟然能不慌不忙有礼有节。 舒殿合得了宽恕之后,对宣城道:“能否让草民见一下皇上背后的疥疮?” 宣城用眼神询问自己的皇兄,得到他的应允,对左淮说:“那就让他看一下吧。” “诺。”左淮应声上前,附耳在皇帝的耳边说了两句。 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静静听着面前几人的对话,但是因为头昏脑胀,眼睛都睁不开,何况是开口说话。只有陪伴在皇上身边十多年的老人左淮,明察秋毫,早就注意到了。 皇帝点点头,左淮放下拂尘,掀开皇上身上的被子,将皇上小心翼翼地侧起身,背对着舒殿合,宣城上前帮忙。患病的老人发出闷哼,左淮的动作则更加轻柔。 掀开皇帝的睡衣之后,皇帝后背肩部下的疥疮,暴露在众人的眼前。 这个疥疮如拳头大小,形似小包,长在皮下,因感染和脓物阻塞所致,肿起的部位呈红色,正中一点脓白色,弹指可破。 舒殿合手指在疥疮周围的皮肤按了按,疥疮当中似有波动感,心下了然道:“皇上背上的疥疮已成熟,必须挑开皮肤,引出脓物,否则病不去因,后患无穷。” 她这番话既是向太子他们解释,也是询问他们下一步。 太子眉头紧锁,问:“舒大夫,除了挑开以外,别无他法了吗?”龙体慎重,怎么轻易破坏?这也是御医明知道该怎么办,却不敢随意开口的原因。 “这是病根,必须要去除。”舒殿合摇摇头:“疥疮本是小病,但是皇上身体一直以来阳盛阴亏,血气失调,亏损太大。若再拖下去,恐怕龙体有损。” 她的话含蓄极了,但不妨碍听的人理解其中意思。 太子和宣城面面相觑,一时间无法决定。舒殿合不急,静候她们考虑。 在场众人中地位最高,此时此刻躺在龙床的老人,发着沙哑地声音,嘴上嘟囔了一句。 左淮倾身,附耳细听,道:“皇上,您说什么?” 老人又嘟囔了一句,这回左淮听的清清楚楚:“皇上说,挑。” 一碗麻沸散,一排银针,一把锋利的医刀,一只蜡烛,一束洁净的布料,再加一盆沸腾的热水,舒殿合所需的工具仅此而已。 宣城被赶了出去,室内除了患者和大夫以外,就只剩担忧的太子和服侍的左淮。 左淮先伺候着皇上饮下麻沸散,然后按照舒殿合的指示,将皇上摆成俯卧的姿势,亮出背部。 舒殿合掐着手指,算着麻沸散发挥所需要的时间。大致差不多了,她用热水打湿后的毛巾,把皇上背上的汗水和油脂擦干净,用银针小心翼翼地在疥疮周围,阻断血管,同时也是试探皇上是否还有感觉。 见皇上没有反应,她便执着医刀,在蜡烛的火焰中炙烤一刻。 就在她下刀子的那一刻,太子突然唤住了她:“舒大夫,慎重!” 舒殿合抬起头来,见太子一个旁观者,竟比她和患者还要紧张,此时已满头大汗,耐心安抚道:“太子放心。”说完,就毫不犹豫地下下刀子。 银白色的刀锋划过脓包,脓包里积蓄已久的金黄色脓液争先恐后的涌出来,恶臭瞬间充满整个大殿,既像是成堆腐朽的烂白菜散发出来的气味,又像是在密室打翻了一筐臭鸡蛋。 太子从小娇生惯养,哪见过此等场面,没有坚持多久就受不了了,奔出殿外呕吐。左淮脸也孬了,身子隐隐在颤抖,但是他不敢动。 双目紧闭的老人细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 惟有舒殿合面不改色,脓液还在源源不断的涌出来。她井然有序的用干净布料,将涌出来的脓液擦干净。涌出来一点,擦一点,再涌出来,就再擦,一束布料很快就用光了,左淮见状,连忙唤人又拿来了许多。 她擦拭的动作,不知道重复了几次。等到疥疮里的脓液终于流光了,她的脚边也堆起了布料的小山… ※※※※※※※※※※※※※※※※※※※※ 疥疮就是放大版的痘痘,如果处理不好,容易引起败血症。 感谢在2020-04-07 19:52:19~2020-04-08 19:54: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冒泡泡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堆雪人 舒殿合再次的拿起了布料,将其置于皇上的背部,双侧拇指覆在其上,略施加压力的轻轻按压,将疥疮中残留的脓液彻底排出来。 这不仅需要耐心,还需要技巧,且不能用内力,不到一会儿她的额头就冒出了热汗。 等布料不再被脓液浸湿之后,她把一条经过蒸煮的洁净布料捻成细长,填充进疥疮的伤口中,以引流可能会再生出来的液体。 最后在左淮的帮助下,为皇上包扎起伤口。 一整个过程中都没有见血,足见舒殿合医术之高明。 皇上又昏了过去,舒殿合以手背触其体温,一言不发的站起身来,在另外的水盆里洗干净手,要来了笔墨纸砚。 她一手挽袖,皓腕空悬,运笔如飞,在黄染的宣纸上快速的写下一个个草药名和用量。 写完之后,她双手将药方呈给左淮:“有劳了。” 左淮亦敬道:“哪里的话,奴才份内的事。” 太子吐得脸色青白地回来了,一闻到殿中残留的气味,胃中翻腾,喉头再次欲呕。他连忙用袖子捂住自己嘴巴,硬生生止住了。 这时左淮将舒殿合写好的药方,奉到他的面前,询问如何处理。 碍于舒殿合就在面前,两人间并没有对话交流,但只消太子一个眼神,左淮便能领悟。 左淮离开之后,宣城匆匆跑了进来,彼时殿中的气味已消失殆尽,床边也收拾得干干净净,所以她虽然也闻到了些许不妥的味道,但是并没有太子那么大的反应。 她猴急似的,口不择言追问舒殿合道:“登徒子,我父皇怎么样了?” 舒殿合听到这个和自己半分钱都没有关系的称呼,不解自己何时在公主那又多了个姓名,道:“草民已将皇上背上疥疮里的脓液一尽排空,接下来还需多次的更换敷料,辅以汤药,皇上的伤口才会好得更快一些。同时因为皇上的身体太过虚弱,想恢复到往日的康健,还需药补将养数月。期间,饮食必要清淡,少盐少油,不得劳累。” 太子终于缓过来了,他没有听到宣城对舒殿合的称呼,舒殿合的话却一字不漏的进了耳朵里。 “本宫稍后会知会御膳房的。”他说:“另外,要委屈舒大夫在宫内居住一段时间了。皇上的身体还需要舒大夫的细心照料,也恐病情突然生变,离了舒大夫不行。等皇上完全恢复之后,本宫定会派人将舒大夫安全护送回去的。” “是,草民听从殿下安排。”舒殿合道。 舒殿合被安排住在了太医院,这样子不仅随时都能进宫为皇上诊治,也利于让她了解太医院日常所用的药材。 顾着他和太医们不熟,所以太子单独给他安排了一个院子,又给他派去了两个甲士,美其名曰为他打下手,听从他差遣。实则,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怕皇帝万一出什么事之后他逃之夭夭。 舒殿合开出的每一个药方,都要御医经手再看一次,确认无毒,才给皇帝煎药。 太子的这些动作,宣城并不知情。自舒殿合住进太医院之后,两人就没有再见过面。 舒殿合没有花花肠子,倒是无所谓,既来之则安之。 太医院里拥有着大量的医书,她偶然间发现其中不乏已经在民间绝版的古典,犹如兔子见了草,她恨不得整天都不用休息,夜夜挑灯夜读,想把那些医书全都装进脑子里,带回山上去。 除此之外,她的心里就只剩无时无刻对师傅和两只鹤的思念。 皇帝的身子在去除病因之后,喝了舒殿合开的两方药,当夜就发了一身的汗,烧也退了。又经过两日的休养服药,人每日不再陷入无尽的昏迷中,只是手脚仍然无力。彻底恢复,指日可待。 不论在他人眼里,舒殿合的形象如何变化,从起初的轻视变为随后的敬仰。舒殿合还为自己的师傅,博回了更高的名声。宫里人人都道,冯焕林神医赛华佗,连教出来的徒弟也如此出色。 在宫中一片繁忙中,随后而至的春节,也变为了寻常的一天。 因为圣上的龙体欠安,今年的皇宫没有大肆庆祝。各宫里都因皇上的病,弥漫着压抑的气氛,无心操办新年。除了除夕当夜的伙食好一点以外,再无半点新年的痕迹。 不过这一切都和舒殿合没有关系。这里不是她的家,这里没有她的师傅,她只想早点治愈皇帝的病,然后回山上去。 大年初一当天,太医院的太医都回去过年了,整个太医院都静悄悄的,只剩雪花簌簌往下落的声音。舒殿合像往常一般早起。宫里没有宣召,她无事可做,无处可去,就自己一个人在太医院阅读医书。 舒殿合阅书时,极为专注,等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至正午了,恰好中官送来了饮食,舒殿合随便吃了两口以裹肚。 午休起来,她躺在床上,浑身松散不欲动作,望着窗外的风景。 不知道什么时候雪停了,太医院的庭前堆满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庭边栽种的杨柳银装素裹分外妖娆,树枝垂下挂着一条条晶莹剔透的冰椎。雪覆盖在皇宫的飞檐上,就像贴心的为古老的宫殿披上了保暖的白狐裘。 平时庄严肃穆的皇宫,此时好似娇俏的娘子,翩翩立在她的面前。舒殿合心里忽然一动,翻身下床。 等她再次出现的时候,身上已穿戴整齐,站在了太医院的院子中。 想要堆出一个完美的雪人,首先需要一双厚实的手套,以防冻伤。舒殿合的手套还是柴隆威给她买的,显然是按照男子的手掌来买的,对于舒殿合来说太大,但是勉强能用。 她在心里勾勒出自己想堆的雪人模样,然后按照身体和头部的比例,分别堆出一大一小的两个圆球。这是舒殿合第一次堆雪人,没有足够的经验,团出来的球不圆不方的。 下一步,就是将小圆安置在大圆上,雪人的身体就完成了。舒殿合小心翼翼地搬起小圆,生怕雪球碎掉,让她的心血付之东流。雪球比她想象的要坚强,很容易就安置好了。 最后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点睛。 舒殿合脱下手套,从袖子里掏出两颗乌梅来,一左一右的塞进事先挖好的眼洞里。她没有在太医院里找到合适做眼睛的材料,乌梅好歹还是黑色的,且大小合适。 舒殿合刚要站直身体,欣赏自己的作品,突然听见不远处的院门,发出一声细微的吱咔声。 舒殿合扭头望去,只见院门缓缓地被拉开一条细缝,顿了一下,又被继续拉开,直至到可以容一人进出的宽度,便有一个人探头探脑向内张望。 那人鬼鬼祟祟的眼神,对上舒殿合如深井的目光,身体瞬间像被冻住了一般。 还是舒殿合先开口:“公主请进。” 那人嘎嘎怪异笑了两声,仿佛被主人抓了个正着的贼一般:“本宫还以为你不在呢。”既然被发现了,她也不藏了,正大光明的推开门走了进来。 “草民见过公主。”舒殿合等她走近后,对她行了一礼。 宣城挑挑眉,不急着让她平身,故意道:“在你师傅院前的时候,不见你对本宫如何客气,怎么一进皇宫,就变了样子?” “…”舒殿合,对她温柔不行,礼貌也不行,这个公主难道有受虐倾向? “上次是草民无意中得罪了公主,草民向公主道歉,请公主原谅。”她的身子又往下一低道。 “哼,本公主大人大量,才不会和你计较。”宣城趾高气扬地说:“起来吧,以后你见到本宫,不许你行礼。”她平日里最烦有人对她行这些礼啊,数啊,看了就烦。 “草民不敢。” 宣城不管她,打量着舒殿合的“杰作”问:“你这是在做什么?”她看了半天,才认出那堆奇形怪状的雪是个人形,“你在堆雪人?” “正是。” 宣城想笑,她从没有见过这么丑的雪人了:“本宫想起来了,南方没有雪,所以这是你第一次见到雪?” “是。” 舒殿合每次的回答都不超过五个字,语气客套到不能再客套,宣城话头用尽了,便不知道下面该说什么好。 相顾无言,两人陷入诡异的尴尬中。 宣城自感自己今天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本来担心大过年的,别人阖家团圆,他一个人在宫里孤独,没想人家过的还挺好的。 “不知公主找草民有何事?” 宣城一滞,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来此的目的。 总不能直说,是她良心发现,过来看看这人还活着吗? 因为她父皇身子不爽,宣城在她父皇身边日夜不休的照料着,眼下难得得了空出来走走,才想起太医院还有这位仁兄的存在。 太子老兄现在代替父皇监国,事务繁多,难免疏漏了舒殿合的生活。而说到底舒殿合是自己请过来的,自己理应关心他的饮食起居。 之前是她疏忽了,现在补救也应该来得及,她心里想。 ※※※※※※※※※※※※※※※※※※※※ 舒:“臣要是真等着公主发饭,臣估计早已凉透。”感谢在2020-04-08 19:54:06~2020-04-09 19:51: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冒泡泡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公主的礼物 “无事就不能来找你吗?”宣城强词夺理道。 这次轮舒殿合无语了,欲请公主进屋饮茶,又想到现在皇宫大内礼仪繁多,两人的身份不适合独处,只能作罢。 “你住在宫里可还习惯?”宣城大大咧咧地说:“如果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就让人和太子说,或者和本宫说也行,不要客气,就当自己家里一样。” “劳公主费心了,草民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就算再给舒殿合几个胆子,她也不会把皇宫当成自己家。 “无趣。”宣城在心里嘀嘀咕咕,眼中这样的人和她父皇大殿上那些古板的老头一模一样,毫无趣味,还不如一碗白开水。 看对方不是欢迎自己的样子,她也不想再待下去了,宣城试问:“那本宫就先走了?” 公主要走,何须过问一个平民?若是换在别地,听到对方这么有意思的说话,舒殿合都要疑心对方真的是公主吗。 面上不显所思所想,她又行了一礼:“恭送公主。” 在宣城离开的第二天,舒殿合就收到了她派宫女送来的“大礼”。 这份大礼是一个小雪人,比舒殿合自己做的那一个要小的很多,胜在精致有趣,放在手中掌握刚刚好。 圆滚滚的身体,好似用模具印出来的一般,黑豆作眼,小树枝作手臂,还多了一个用胡萝卜刻成的尖鼻子,比舒殿合那个好看不知道多少倍。 如不是触在手心里冰冰凉凉的,久了还会有水渍滴落,证明的确是雪做的,舒殿合都怀疑这是美玉雕成的,心里十分受用这份礼物。 送来的宫女还特意和她说:“舒大夫定要好好珍藏公主送的这个雪人,不要辜负公主的好意。” 入宫这么久以来,她从未见过公主那副样子。 昨夜打着灯笼,在雪地里捏出这个雪人,奴婢们要帮她忙还遭到拒绝。做好之后放在暖和的宫殿里怕化了,便搁置在窗台外,派中官守了一夜。一大早就起床飞出去看雪人还在不在,生怕小雪人会凭空消失。 她们送来的时候一路上战战兢兢,就怕脚下一滑,将雪人摔碎,辜负了公主对她们的命令。 公主正当豆蔻华年情窦初开,舒大夫又是这般风度翩翩,若说公主心悦于他,也不是不可能。 舒殿合没有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不疑有他。宣城在来京的路上,曾问过她此程想要什么赏赐,自己没有回答。她就自顾自的说,无论自己想要什么,她都会答应。只道自己昨天的话让宣城误解了。 “请姑娘代我向公主谢恩,就说草民很喜欢公主送的礼物。”舒殿合微微一笑道。 舒殿合生的俊美,平日里总是一丝不苟的,没有多余的表情。此刻她竟然笑了,那薄唇边微微勾起的弧度,如同寒冬将尽,冰面破开前的第一道细痕,更胜那春日里的暖阳,引百花齐放万物复苏,令在场的宫女如沐春风,芳心萌动。 宫女回去之后,不仅将舒殿合的话向宣城复述了一遍,还道舒大夫非常喜欢,甚至笑了。 宣城送雪人过去的本意,是表示自己虽然说不过他,打不过他,但终有一处能胜过他的,比如堆雪人,想让他心生服输之意。谁知道宫女和舒殿合都会错了意。 听自己的宫女说,舒大夫笑了?宣城觉得怪怪的,那个面瘫竟然会笑?是因为自己送的雪人,做的不够好?胡思乱想的同时,心底不知不觉间生出一丝怅然,可惜没有亲眼见到他是怎么笑的。 又过了几日,又有一群陌生的宫女闯进了舒殿合安静的院子里。 当头带队的宫女年龄稍大,上来就和发愣的舒殿合自报家门和道明来意:“奴婢是尚衣局的宫人。公主派奴婢过来为舒大夫量体裁衣,订做合身的衣物。” “草民的衣物足够,暂时不需要添置新衣,多谢公主美意。”舒殿合缓过神来,想要拒绝。 她的脑子飞速转动,暗思中间这几日她和公主都没有碰过面,唯一有的可能,难道是那日她在堆雪人的时候,公主就注意到自己身上依旧穿着不合身的棉袄和手套,所以横生出来的好意? 寻常人家只在端午冬初之际,添置新衣。数着这月份,冬天一眨眼就要过去了,此时再做衣服,公主的好意似乎来的有点迟。 “公主之命,不可违抗,请舒大夫见谅。”当头的宫女不由分说,给自己带来的宫女递了一个眼神。那些宫女登时就把舒殿合包围住,拿出皮尺,要为她量身。 舒殿合往后退了一步道:“这样吧,我把我的身长腰围肩宽,告知与宫人,就不必劳烦宫人辛苦再量了。” 她一向不喜别人靠自己太近,一方面是习惯,一方面是害怕别人因此发现她的真实身份。 宫女严词拒绝:“奴婢需眼见为实,否则若是做出不合身的衣服,公主怪罪下来,尚衣局和奴婢担待不起。” 舒殿合挣扎无果,领头的宫人不容她再辩,亲自拿了一段皮尺上来给舒殿合量腰围。舒殿合不得不认命,撑开手臂,任由其摆弄。 量体的过程中,她一直目不转睛盯着宫女手的动作,先是经过腰,后又掠过肩,心里似乎打着一张鼓,鼓面薄脆,随时可能被击破。直到量完,都不见对方有侵犯之举,她才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是自己太紧张了。 尚宫局的宫女匆匆来匆匆走,挥挥衣袖,什么都没有留下,仿佛从未来过舒殿合的这个小院。 等她们走之后,舒殿合擦擦头上的冷汗。 这个公主总是出乎她意料。初见时,谁会想到堂堂一个公主会做出鸡鸣狗盗之事,她要是稍稍晚一步穿上衣服,怕是会被正好撞破身份。 如今又是这样,莫不是遇到克星了? 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间溜走,距舒殿合下山已经两月有余。 冬天走到了末尾,但京都的寒冷却没有退却的意思,反而愈演愈烈,时不时的就降下雪来。天气飘忽不定,即使是在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的晴天里,温度却比下雪天的时候更冷。头顶上明晃晃的太阳并没有什么作用,不如屋里头一盆快要熄灭的炭火来的温暖。 这一月多来,她每日给皇上把脉开方,昏定晨省。眼见着皇上的身体越来越好,背后的伤口也长合了。从一开始的昏迷不醒,如今已经能够从床上起身走两步。 舒殿合还在想是不是很快就能够回山上了,但意外总是来的又急又快,让人措手不及。 这天晚上,舒殿合按往常一样,天色黑下来之后,洗漱完毕,又看了一个半多时辰的医书,才上床睡觉。 月上中天,万簌寂静,沉睡中的她忽然听到一些动静。她唰一下就睁开了眼睛,心脏因为突然的惊醒,在胸膛里砰砰乱跳。 因为自己的身份,还有身处皇宫的原因,舒殿合从来不敢睡的太死。即便再累,睡觉时神思中总带着一分警醒,但凡她周围有一点不寻常的声音,都会让她清醒过来。 细听是宫靴急促踩在雪地里的声音,由远而至,人数不超过两个人。 难道是皇上那边的人?宫里中官所穿的靴子和民间寻常卖的男性靴子不同,是尚衣局统一分发的,不仅绣了体现等级尊卑的花纹,中官靴子的底也比寻常的厚一点,耐穿。两者踩在地上的声音有细微的不同,舒殿合入宫那天就发现了。 舒殿合动作敏捷的翻身起床,穿戴好衣服发冠。 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有人仓促跑了进来,随后屋门也被拍响。 “舒大夫,醒醒!醒醒!皇上有旨宣您觐见!”是中官独有尖细嗓音。 她在心中默数了两秒,不慌不忙的用手里备好的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烛台。 她打开门,一副大梦初醒混沌的模样,问:“公公半夜前来有什么事吗?”只见两个皇上寝宫中的小中官,手上各提着一个红灯笼,站在屋檐下,浑身都是雪,看来是有急事。 昏暗的烛光,加上她一半的身子缩在门扉后,中官没有发现她已经穿戴整齐了,只道她刚刚苏醒,没有听见自己刚才的话。 “舒大夫,皇上有旨宣您觐见!”小中官一脸焦急。 舒殿合面色一凛,问:“请问是不是皇上的身体出什么事了?” “奴才不知,是左公公命奴才过来宣召舒大夫的。请舒大夫速速跟奴才前往皇上寝宫。” “请公公稍等,待草民穿好衣服,再带上药箱。” “是!” 舒殿合又关上了门,千万个猜测在她的头脑中飞速掠过。 是皇上又烧起来了?还是又陷入昏迷了?她今早刚为皇上请过脉,皇上的身体恢复的很好,伤口也愈合好了。已经过半百的人,能有这样的恢复力,实是难得。病因去除了,没了源头,病情也不可能反复。 如果都不是,这大半夜还下着雪,怎么会突然让她去寝宫? 舒殿合知道不管自己在这里怎么想都没有用,问题的唯一答案,就在皇上的寝宫内,不如去了再说。 她迅速的拿上药箱,出门随小中官而去。 ※※※※※※※※※※※※※※※※※※※※ 三年多没有写文了,也不知道jj现在的规矩怎么样,好怕后面的文,会被锁上一片,因为我用了好多虎/狼之词…感谢在2020-04-09 19:51:57~2020-04-10 19:56: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苏木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旺仔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只想要一匹快马 舒殿合在雪地里依旧能够健步如飞,本来是来给她带路的小中官,用跑的也没有赶上她的脚步。 从太医院到皇宫这段路程,一个月间舒殿合走了无数遍,早就轻车熟路。不到一刻钟,她背着药箱就赶到了皇上的寝宫,那两个小中官早就不知道被她落哪去了。 夜幕下的宫殿,犹如俯伏在黑暗中伺机而动的巨狮,那檐下悬挂的灯笼,便是它红彤彤的眼睛。宫殿的走廊上,每十步就站立着一个甲士,明亮的宫灯映出他们坚毅的脸上面无表情。暗夜幽幽,黄瓦沉沉,漆黑的宫道被一阵脚步声惊醒,脚步紧促地向皇帝寝宫而去。此刻人定时分,万物沉睡,百鬼夜行。 左淮在门口候着,远远的就看到舒殿合来了,主动迎了上去:“舒大夫您终于来了,老奴在此等候您已久。” “是皇上身体哪里不舒服吗?”舒殿合顾不上拍去身上落的雪花,就急忙跟左淮走进寝宫里。 同样的宫殿,同样的布置,这次与上次唯一不同之处在于,上次昏迷不醒的老人,此时背靠着床头,借着烛光,手里翻阅着一册书,正在等候舒殿合的到来。 左淮没有回答她,而是直接把她领到了龙床前,恭敬地对依靠在床头的人说:“皇上,舒大夫来了。” “草民见过皇上。”舒殿合在躬身之际,在对方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目光飞速的将对方上下一打量。见他神采奕奕,不像旧疾复发的模样,那到底深夜突唤自己来是何意? 去了病怏怏的模样,老人恢复了往日作为一国之君的神采,下颏三寸长灰白参杂的长须,打量的整整齐齐。头上未着一簪一冠,眉目间依稀透露着几分熟悉感,都说宣城是最像当今皇上的一个公主,今日得见,并非虚言。 “舒大夫,不必多礼。”床上的老人漫不经心的从书册上移开目光,朝舒殿合看去。 只是被对方轻轻的瞟了一眼,舒殿合却顿感有万斤铁砣在一瞬间向自己压来,逼着自己弯腰下跪。她咬着牙,才不至于被那锐利如长矛,似乎能看破世间一切秘密的目光所击倒,后背隐隐有冷汗渗出。 “左淮,为舒大夫拂去肩上的雪花。” “是。”左淮执着拂尘,将舒殿合身上落的雪花,一一扫去。 舒殿合谢恩完,问:“不知皇上深夜突然召见草民是为何事?”感觉扎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目光移开了,浑身上下具是一松,“是皇上感到哪里不适?” “无事。只是半夜醒来,无心睡眠,便想见见朕的救命恩人。”吕蒙一挥手臂道:“这几日,你日日为朕诊治,劳心费神,但朕的确从来未好好看看你。” 舒殿合感到那道沉重的目光又落在自己身上,不过还好,又马上移开了。 “…”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皇上的话,是该奉承一下皇上好兴致,还是该劝皇上早些休息。此时的她初来乍到,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与这些尊贵的上位者们相处,与日后的她尚有着天壤之别。 视线落在他膝头的书上,意有所指的说:“皇上的身体还未彻底的恢复,请皇上切勿劳累。” “朕知道了。只是左右无事,便拿起翻了几页。”皇上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舒大夫既然这样说,左淮,把这书拿下去。” “舒大夫,朕近日自感耳清目明,已无大碍,不知朕的身体还需要多久,才能够恢复朝事呢?” “依照皇上目前的情况,只消再静养着一段时间,就能够…”舒殿合不假思索的答道。 吕蒙打断她的话:“朕明白舒大夫的意思,但是朕没有时间静养着。朕此次病倒已经耽搁了许多事情了,国不可一日无朕,朕希望自己尽快恢复正常,希望舒大夫能够理解朕。” 舒殿合哑言:“草民愿为皇上尽心竭力。” 吕蒙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抚着自己的长须:“待治好朕的病治之后,舒大夫想要些什么奖赏吗?” “草民想要一匹快马。” “快马?”吕蒙疑心自己听错了。 “回皇上,是的,快马。” “舒大夫,难道不想要朕赐你高官厚禄,良田美女吗?” “草民只想要一匹快马,请皇上恩赐。”舒殿合再次坚定地说。 吕蒙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不稀罕功名利禄的人,捻须沉吟片刻,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不过是匹快马而言,皇宫里有的是,既然舒大夫想要,朕便赐你一匹千里马。即日…” 左淮凑到他的耳畔小声嘀咕了两句,吕蒙一顿,接着说:“不过,眼下舒大夫暂住太医院,不便亲自养马。赐你的马就暂放御马苑,待舒大夫需要的时候,径直去取即可。” 舒殿合跪地谢恩。 吕蒙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朕听说舒大夫的师傅身体不太好?” 舒殿合一愣,不知对方意欲何为,只能如实的答道:“是。” “那舒大夫日后打算怎么办?” 皇上试探之意,舒殿合瞬即明白了,应道:“草民自幼无父无母,师傅待草民如亲子,恩深义重,草民想侍奉师傅终老,颐养天年。” “舒大夫的孝心,令朕大感欣慰。若是我大豫人人都有舒大夫这样的品行,朕也不必日夜忧惧国事了。”吕蒙似真似假夸赞道。 一个不知怀着什么心思,突然半夜把一个布衣大夫叫到床前问候的皇帝,一个一心只想治好面前天子的疾病,然后回山上陪伴自己师傅,不贪权不谋财的白身郎中。 两个离心离德的人,你一言我一句,一直谈到了夜深。最后在左淮的旁敲侧击的提醒下,皇上才放了舒殿合回去。 舒殿合兀自回去之后,躺在床上却再也睡不着,满心都在回想今晚的对话和猜测皇上的意图,不知不觉间就睁眼到了天亮。 第二天起床时,她一照镜子就看到自己两个如被人殴打过的眼圈,突兀在她皎白的脸上尤为吸引人注意。她试图用珍珠粉遮去,涂少了遮不住,涂多了黑眼圈又变成了白眼圈,看着更加奇怪。费了半天劲,全然无作用。 幸好,这天皇上再无召见她,也无人来访,否则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太医院里除了繁多的医书以外,还珍藏着许多奇珍异宝名贵药材。从常见的甘草到稀有的已长成人形的老参,甚至还有传说百年难见的天山雪莲。但凡在本草纲目里有记载的药材,太医院那整墙整墙的药柜中就必然有其踪迹。 那些医书已经让舒殿合见识到了自己力量的渺小,而那些药材,更是大涨舒殿合的见识。令她恨不得将它们一一试过味道和品性,再以本草纲目中所记载的文字进行对比,一辨正误。 她并不是一个高傲自大至目中无人的人。在她研究药材的过程中,与太医院中的太医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一来二去便有了交流。 太医院中的太医,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名医,个个都比舒殿合年长,经验丰富,又兼有各人有个人的专长。贾太医善于止血治外伤,伊太医对妇科有独到见解,邴太医专门负责内科隐疾。 舒殿合阅读医书时感到费解的地方,只消他们轻轻一句点拨,就能让舒殿合豁然开朗,于是舒殿合日益尊敬这些太医,视为师长。而这些太医偶尔遇到什么难题时,也会来与舒殿合探讨。在互相交流和教授中,舒殿合的医术突飞猛进。 她不再整日将自己锁在太子给她安排的小院子中,时而与太医探讨疑难杂症,时而又埋首在烘培药材的烟熏火燎中。不是太医,更像太医。 这日是太医的休沐日,太医院里只剩下一个值班的邴太医和舒殿合在。 两人左右无事,便在太医院的殿中铡鹿茸。鹿茸质硬,需要切成薄片才能入药,邴太医执铡,舒殿合打下手,偶尔闲聊两句,倒也闲适。 “舒大夫还要多久回去?”邴太医不经意地提到。 “快了。”舒殿合答。皇上的病其实早就好了,只需要再静养一段时间,而她的作用也不再重要。近日能见皇上的次数渐渐少了,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她前两天还在想,是等皇上的安排好,还是自己主动向太子请辞好。 皇上恢复朝事之后,日理万机,应该已经不记得自己一个小小郎中了,但自己却经不起耽搁,师傅还在等她。最后她决定,还是主动和太子请辞好。 春日初见端倪,到处的雪堆都有日渐消融的痕迹。冬天一眨眼就过去了,也不知道师傅的身子怎么样了。 要不是她的性子沉稳,不然此时早就急了。太医院虽然好,但是终究比不上自己山中的闲云野鹤。 只是她不敢肯定皇上和太子会不会放她走。 “快则五六日,慢不过一旬。”她坚定的说。无论如何,她都会按期回去。 邴太医刚想表依依惜别善自珍重之情,意外来客打断了他们两个人的闲谈。 ※※※※※※※※※※※※※※※※※※※※ 昨天jj抽风掉了五十个收藏,也不知道那些读者能不能找回来…这场灾难给本来就不富裕的作者,更是雪上加霜 感谢在2020-04-10 19:56:48~2020-04-11 20:02: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冒泡泡 2个;溜溜小崽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尚公主=青云路 一队宫女手里捧着各式各样制好的衣物,鱼贯进入太医院,来到舒殿合的面前,当首的还是上次那一个尚衣宫宫人。 “奴婢见过邴太医,舒大夫。”她一上来就先对在场的两人行了一礼,然后朝向着舒殿合道:“舒大夫,公主命尚衣局为舒大夫赶制的衣物已制好,请舒大夫试试。”手里托盘呈着一件月牙白刺绣长衫。 舒殿合起身想接,低头一看自己脏兮兮的手,略显尴尬:“不如请宫人先行放入我院内,待稍后我再试?” 尚衣局行动效率之快,是她意料之外的。寻常妇人随便制一件衣服的工期,就要十天半月之久,她没有想到尚衣局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制出这么多衣物,速度令人咋舌。 宫人遵从她的请求,带人将衣物放进舒殿合的院子中后,又很快的出来,回到舒殿合的面前道:“若有不合身,舒大夫可命奴等再行改动。” “宫人蕙质兰心,制出来的衣服定然是巧夺天工,怎么会有不合身之处?”舒殿合客气地说。 宫人心里受用,微微一笑道:“衣物既已送到,那奴等先行告退。” “送宫人。”舒殿合回了一礼。 尚衣局的人离开后,太医院又恢复了寂静,舒殿合并不急着去看那些衣物,又复坐了下来,继续帮邴太医铡鹿茸。 “我看宣城公主似乎对舒大夫非比寻常?”问话的邴太医,语气看似平静,底子里却透着浓浓的八卦,一边手底下不停铡着鹿茸,一边分心出来注意舒殿合的表情,仿佛想要从她的脸上验证什么。 每个曾经拥有过手指的太医,都像他现在这般自信。 “是吗?”舒殿合闻言呵呵一笑,这位公主在她心里的形象可并不美妙,所以对方所作的一切,在她看来那还不是因为有求于自己? 当然,这话她只敢在心里默默腹诽,说出来就是小命不保。 “哪里不是?”邴太医吹胡瞪眼。宫里的小道消息早就传遍了,都说宣城公主看上了舒大夫的美色,所以又是送礼又是添衣的,恨不得将自己的手渗透进舒大夫生活的方方面面。还说只等舒大夫治好皇上的病之后,就会把他留在太医院,再寻机会封为驸马。不然以公主自小顽劣调皮,连皇上都降伏不了的性子,怎么会突飞猛转,变得学会照料起人来了? 他原本以为面前的人敏捷聪慧,宣城公主若是真的有意的话,他应该早就感觉到了。哪知对方面对自己的试探,竟如那药柜子里的沉香木一般梆梆硬,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真无所察觉。 他进一步道:“宣城公主是已逝的端敬皇后所出,在众位公主中,独得皇上宠爱。年方十六,已至适婚之龄,虽然性格顽劣,但又不失俏皮可爱,讨人欢喜。这天底下的男子若有好运气,能尚得宣城公主,一旦得到圣顾,飞黄腾达平步青云,岂不是指日可待?” 邴大夫初见老态的脸上,一片向往之色,仿佛他若是能再年轻几岁,这个尚公主的机会就非他莫属。 若说人人都愿意尚公主,那么舒殿合一定不会是其中一个。 她外表虽然装作男子,但内核可是实打实的女孩子。女孩子怎么可以娶女孩子?再论就算她真的是个男子,她也不乐意待在这幽深没有自由,处处都需要谨慎的皇宫里。 邴大夫见舒殿合仍然不为所动,不禁心上起疑:“舒大夫年纪轻轻,不知娶妻与否?或家中有无定下婚事?” 舒殿合摇摇头。 那邴大夫就更加疑惑了,世间难道会有男子会对送上门的如花美眷,荣华富贵不为所动? 他巡视着四下无人,便凑近舒殿合,压低了声音道:“以某的眼光看来,舒大夫与公主郎才女貌,倒是很配。舒大夫难道就无这等想法?” “公主是天子娇女,岂是我等凡夫俗子胆敢肖想?”舒殿合面不改色道。 “舒大夫此言差矣,若是能被公主看上,纵然对方是凡夫俗子,一朝翻身,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邴太医话锋一转,“舒大夫是皇上的救命恩人,待治好皇上的病之后,必会得重赏。不知道舒大夫,日后想留在太医院,还是想走从政之路吗?” “从政如何?留在太医院又如何?”这两样东西,舒殿合具不想要,只是好奇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邴太医痛惜她在政治上的愚钝:“那眼下便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多少人求之不得?舒大夫何不牢牢把握住?” 他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压不住,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一惧,慌忙地又压低了声音道:“此话只你我二人知,切勿告知第三人。” “邴太医放心,殿合定守口如瓶。” 舒殿合的保证,让邴太医松了一口气。这个话题在两人不约而同的默契中,点到为止的停住了。两人假作无事的又谈论一些药理上的问题,直至将一盒鹿茸都铡完,方才散去。 舒殿合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后,看到尚衣局送来的衣服,整整齐齐地被摆放在了正屋的桌子上。 从长袜内搭,到棉衣披风,凡是能穿上的用到的,应有尽有。款式大方,刺绣素雅,颜色大多以白、淡蓝为主,风格与宣城第一次见她时,她身上所着的衣物大致相同。 又都是出自皇宫大内的东西,材质和工艺当然都是上等中的上等。触手丝滑生暖,针脚紧密,舒殿合用不着穿到身上,就体会到衣物所带来的柔和质感。 舒殿合随意试了两件,皆是刚刚正好的合身。 光从这些衣物的细节风格上,足见宣城并不光像外表上看上去的大大咧咧。 她自然不会觉得宣城会对自己有意,但是宣城这样对自己,皇宫里人多嘴杂已经起了流言蜚语。那么若是自己再不早点离开,对宣城的闺誉恐怕有损。 在当世,名节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是最重要的东西。舒殿合即使是从小扮作男子,也是明白这层道理的。 她不想惹是非。 在见过皇宫的宫墙幽深之后,她才真正明白出发前师傅交代的那些事的良苦用心。因此她必须隐藏好自己的身份,决计不能让人发现。 天已经黑了,屋内的光线渐渐黯淡了下来,她点起蜡烛,铺纸研墨向太子写下了辞呈。 砰!一个茶盏砸在地板上,登时四分五裂,碎片飞的到处都是。 “放肆!”议事殿中传来皇帝的怒吼声,“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刺杀宣城公主和她请来的神医?!” “是想要朕的命吗?!” “皇上息怒!”太子和殿中的中官等跪成一片,其中还有面熟的柴隆威。他们紧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触及龙威。 大病初愈的皇上,刚刚才得知在宣城在回程的途中遇到了刺杀险些殒命,气的当场就砸碎了手中的茶盏。让他更气的是,他都病了这么久,幕后凶手竟然还没有找到。 太子跪在下面冷汗直流,之前因为自己的父皇患病危在旦夕,他不敢跟父皇提宣城遇上刺杀的事,怕父皇怒急攻心,导致病情加重。本想找到凶手,等父皇康复了之后再行汇报。谁料对手藏的太深,加上那些刺客都死了,身上也没有留下一点证明身份的东西,死无对证,想要找到幕后操纵者,根本无从下手。 现在父皇病好了,重新料理国事,他实在是瞒不住了。 别说宣城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若是她出事了,病中的皇上会怎样。更重要的是,队伍中还有唯一一个能救皇上疾病的神医。 对方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皇帝越想越气,胸口阵阵的发闷,连喘气都有些困难。 太子微微抬起头来,看到面前站着的皇上面色有些不对,连忙请道:“皇上大病初愈,请勿动怒!”他身后跪着的中官随声附和。 皇上冷哼一声:“太子倒是知道朕大病初愈,不宜生气。朕倒问问太子,这么久了,你倒是查出个什么来了?” “是儿臣无能,请皇上降罪。”太子有错在先,不敢辩驳,嗫嚅道。 他的话音刚落,柴隆威就跪了出来,双掌前后重叠,置于额前道:“皇上,不是太子不察,而是那些刺客全都身亡,身份难以查明。既不知他们从何而来,也不知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想要查出事情真相,困难重重,请皇上切勿责怪太子。” “且是卑职护公主不力在先,请皇上降罪。”言罢,他将头重重地磕在地板上。 皇上落座到龙椅之上,稍喘过来气道:“朕这边还没说什么,你们倒是互相维护起来了。” 太子和柴隆威合声道,“儿臣/卑职不敢!” “太子,处置事情不利,罚三月俸禄,下不为例。”皇上消下了怒火,缓缓地说出对事情的处置。 “至于刺杀公主一事,绝不能轻易放过,交由大理寺侦办,但凡有一点进展,都要让朕知道。” “柴隆威… ※※※※※※※※※※※※※※※※※※※※ 舒:师傅是不是忘记告诉我,山下的女人都是老虎了?为了避免公主看上我,我还是先跑为妙感谢在2020-04-11 20:02:00~2020-04-12 19:59: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苏木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老吕,你要驸马不要 “卑职在。”柴隆威知道轮到自己了,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第一时间出声领罚。 “虽念你保护公主有功,但失责之罪,又不能不罚。过大于功,功不抵过,便罚你去西北镇守边疆三年,期间不许回京,以军功抵罪。” 如果柴隆威是文官,那么这个惩罚就是专门要他命的,但是柴隆威是实打实的武官,也曾在西北战场厮杀过。此时回西北,不过是旧地重游罢了。三年时间,眨眼便过。相对其他惩罚而言,这个惩罚已经轻到不能再轻。 “谢主隆恩。”柴隆威不喜欢京城里的尔虞我诈,倒不如回到战场上真刀真枪地搏命,皇上的惩罚恰好遂了他的心愿。 奖惩完有关人等,皇上便打算放过这件事,但是有人就不高兴了。 “父皇,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救我命的柴侍卫?”宣城一路吵闹的闯了进来,中官想拦住她,却被她一眼瞪开。 她打外面来,正巧就听见她的父皇要罚柴侍卫去戍边,登及就不满的闯了进来。 西北那是个什么地方?那是生死一线的战场,是千里不见人烟的荒漠。柴侍卫好不容易才从那边活着回来,他救了自己一命,她父皇不奖赏他也就算了,竟然还要罚人家,这是什么道理?而且还三年内不许柴侍卫回京,那他的家人儿女怎么办? 皇帝握拳咳了一声,斜睨阶下的众人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皇上。”众人异口同声的应道。 太子退出议事殿之前,与宣城擦身而过,给宣城递了一个千万不要惹事的眼神,却被宣城直接无视了过去,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对这个被自己和父皇宠坏的妹妹,他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父皇,你为什么要把柴侍卫罚去西北?”宣城气呼呼地径直走到皇上的面前,毫不客气地抢了皇上的半张龙椅坐下,一副不说清楚她就不会罢休的模样,“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吕蒙眉目一柔,哪里还是刚才那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帝王,执着宣城的手放在自己的膝头,与普通百姓中疼爱女儿的父亲别无二致。他宠溺地摸摸宣城的头,道:“宣城还小,朝堂上的事,你不懂。” “宣城十六岁了,哪里小了?”宣城嘟嘴反驳道。 “那宣城既然不小,父皇过段时间就给宣城招个驸马,怎么样?”吕蒙打趣地说。 宣城没想到她父皇竟然在这里挖了一个坑等她跳进来,一脸吃瘪的表情,逗得皇帝朗笑。 她嘴往下一扯,委屈的要哭了出来,道:“父皇欺负宣城。” 皇帝连忙哄道:“宣城是父皇的掌上明珠,父皇哪敢欺负你呀?” 宣城一头扎进吕蒙的怀里,脸贴着他的龙袍,瓮声瓮气地说:“宣城不想要什么驸马,宣城想永远陪在父皇和太子老兄的身边。”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皇帝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道,“这世上哪有不嫁人的姑娘?何况你还是公主?” “不管,我就是不嫁。”宣城固执地说。 吕蒙微微一笑,不以为然,脑中开始搜寻当前朝廷上适合做宣城驸马的年轻官员。他瞧着前科的状元,现任翰林侍读梁正绪,出类拔萃年少有为,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父皇,你都不知道宣城遇到刺杀的时候,心里有多害怕,要不是柴侍卫保护宣城,宣城恐怕就回不来见父皇了。”宣城试图把话题扯回柴隆威的身上。 皇上被她的话打断了思绪,却将这个念头埋了下来。作为一国之君的精明,他一眼就看破了宣城的小心思,并不上当,反而问道:“宣城遇刺这件事,有怀疑过是谁做的吗?” “谁?”宣城突然抬起头来,险些磕到皇上正好低着头的下巴。 皇上侥幸避开了一次袭击,苦笑道:“朕也不知道,等大理寺查出事情缘由之后,揪出罪魁祸首,父皇一定会诛他九族,为宣城出气。” “就算父皇不诛他九族,本公主也不会放过他。”宣城又把头埋了回去,愤愤地说。 父女俩从容貌到脾气,仿佛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吕蒙既能从宣城身上看到端敬皇后的影子,又能看到年轻时自己的样子。 他摸着自己的胡须问:“对了,在父皇生病的这段时间里,你的太子皇兄在做什么?” “太子老兄?不是一直都在前朝为父皇行监国之责处理政事吗?父皇问这个做什么?”宣城微抬起头,眨着泛水光的眼睛,目光带着疑惑问。 吕蒙若有所思,心里的起疑不欲让宣城知道,信口找了一个理由:“朕要考察他是否有掌握这一个国家的能力。父皇老了,这个国家迟早会交到他的手上。” “太子老兄不是做的很好吗?”宣城不了解政治上的沟沟坎坎,只晓得她的太子老兄永远是最棒的。 “你不懂。” 自大病一场之后,皇帝仿佛经历了一次大彻大悟一般。以前不会注意到的事情,现在也能进入他的眼中,而以前在意的事情,则在他的心里变得更为重要。 同时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真的老了,以前发丛间偶尔出现的白发,他还能哄骗自己过去,但这次小小一个疥疮竟差点要了他的命。若是放在自己年轻力壮的时候,就算是在战场上遍体鳞伤,也不过是休息一阵就能完全恢复的事,一个疥疮算得了什么? 普通人老了就老了,一死百了,但是他不一样,他是一国之君。这偌大的国家和成千上万百姓的命运,都维系在他一人的手中。为防不测,不管是现在,还是为了将来,他都要开始考虑起帝国的继承人问题。 况且他还不想老。 十二岁参军,二十岁袭爵,三十五岁成为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四十五岁起兵勤王一统天下,君临天下不过十多年,他怎么甘心就这么老去? 又说自己不懂,宣城嘟嘟喃喃的表达自己的不满。 “最近是不是瘦了?”皇上苍老的手抚摸着宣城的后背,能够摸到清楚的脊柱, “还不是父皇生病了,我日夜守在父皇的身边侍奉汤药,不得安寝,能不瘦吗?” “是吗?”皇帝不敢想象自己调皮捣蛋的女儿,竟然会主动照料自己。当时他脑袋一直昏昏沉沉地,外界大部分的事都感觉不到。在他模糊的记忆里,似乎好像的确有这一回事。 “难道父皇想赖账?” “宣城长大了,会照顾人了。”皇帝欣慰的叹了一口气。 “那父皇是不是该奖励一下宣城?” “那宣城想要什么?”皇帝自以为对女儿了如指掌:“是要新奇的玩意儿,还是想要出宫的令牌?” 放在往常这些的确都是宣城的心头好,但是这次她却偏偏不想要这些东西:“我想要柴将军留在京城。”甚至,要兑现她对柴侍卫的誓言,封他为将军。 皇帝好不容易才把她的注意力从柴隆威的事情上转移开,没想到又被她绕了回来,斩钉截铁地说:“不行!” “为什么不行?”宣城唰的一下挣脱了皇帝的怀抱,秀眉微蹙。 “朕说不行,就是不行。”皇帝难得会对宣城板着一张脸,帝王的威严似乎又回来了。 不管宣城怎么撒娇都说不通她的父皇,鼓着腮帮子从议事殿出来。 欺负人!欺负人!还说什么只要宣城想要什么,父皇就给什么,明明就说话不算数。 她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往自己的寝宫走,刚走过一个拐角,突然面前就出现一只手拉住她的袖子,将她扯到一边。 “皇兄?”等宣城看清楚面前的人,不禁心生疑惑,“你怎么在这里?” “嘘!”太子探头出去朝议事殿看了一眼,没有人注意到这边,放下心来。 他们现在所处的是议事殿旁的一个死角,站在议事殿上是看不到这边的情况的,背后是条狭长的走廊,任何人经过都会被发觉,可以放心说话。 太子回身,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妹妹,伸手刮了一下宣城的鼻子,道明留意:“我怕某个人惹恼了父皇,一会挨板子,所以等在这里,以防万一。” 别的不说,单论打板子这事,以父皇对自己的宠爱的程度是决计不可能的,更何况———“父皇若敢打我,我就去母后灵前哭。”宣城说。 “那你有没有惹父皇生气?” “谁会惹他生气?”宣城一讲到这个就来气,“明明是他惹我生气!” “为了柴侍卫的事?” “对!父皇不许我把柴侍卫留在京城。”宣城问,“皇兄你说,父皇为什么偏偏要罚柴侍卫去西北戍边呢?” “父皇自有他的道理,他如此安排,必然事出有因。你还小,以后就明白了。”太子语重心长地说。 太子居然也说她年纪小不懂事,宣城脸一孬,顿时不高兴了。她还以为太子老兄会安慰她,没想到太子老兄和父皇一模一样,只会欺负她。 宣城不想理会太子了,扭身就要走。 太子连忙唤住了她:“我还有事要告诉你呢!” 宣城漠然,径直往前走。 “你带回来的那个舒大夫,向我递了辞呈。” 宣城顿住了脚步。 ※※※※※※※※※※※※※※※※※※※※ 害,想知道别的作者怎么做到每章文好多好多评论的,嘤嘤嘤,我也想要感谢在2020-04-12 19:59:21~2020-04-13 19:57: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苏木、鸑鷟鵷鶵丶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亲侍药 宣城来到太医院的时候,太医院的门是大敞着的。 走进院子,内里一个人不见,唯有檐下一排火炉上正炖着草药。药壶出气孔冒出来的白雾,在整个院子里弥漫开,院子里草木布置沉浸在其中若隐若现。院角木搭的架子上,一层层竹筐中晒着潮湿的各种中药。 说是太医院,看起来却像是练仙丹的地方。 若不是来寻舒殿合,宣城还真不曾这么频繁地来到太医院。 光是太医院空气中这若有若无呛人的苦药味,就让她退避三舍,更别提主动上门了。 宣城最怕吃苦了,连同草药味也不待见,用手在鼻前挥了挥,企图使空气中的气味变淡一些。 她毫不客气地往内走,穿过一道垂花门,内院静悄悄地,依旧没有一个人。 她正困惑着,舒殿合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今日的舒殿合身上穿着的,不再是柴隆威给他买的那身过大的棉服,而是一身白衣轻袄,腰间系着一条简单的玄色绦绳,并没有多余的配饰,外披一件宽大的竹青鹤氅,衣袖、衣角等处缝制着精细的竹纹。 宣城不用猜,就知道是她命尚衣局给舒殿合制的衣。 她仅仅是给尚衣局描述了几句舒殿合应该会喜欢的衣物风格和颜色,没想到尚衣局制出来的衣物,竟然能够这么合他的气场。 相似的场景,相似的衣物,就连空气中弥漫的药味也大致相同,宣城恍恍惚惚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去山上请神医的那段日子,也就是初见舒殿合的第一面。 此刻的舒殿合,手里拿着一个小簸箕,站在药柜前,拉开一个抽屉,拿出其中放置的草药。先观察其外表色泽,捏一捏软硬,再置于鼻尖下,嗅其气味,最后放入口中,细品其味,神情之专注,连宣城站在门口,都没有察觉。 宣城不得不承认,他这般雅致的动作,加上姣好的容貌,纵然是个男子,看在外人眼里当是赏心悦目。 等等?自己在想什么呢?宣城猛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在肖想男子颜色,实是不该,赶紧驱逐出脑子里不寻常的念头。 来此的目的,又回到了她的脑海中。她佯咳了一声,开口道:“本宫听说你要走了?” 舒殿合余光扫过门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眉角跳动,克星又来了。公主的每次出现,都是这么莫名其妙。 她不动如山,道:“回公主,皇上的病好了,草民自然要回去的。”手底下将挑好的车前草扔进小簸箕里。 车前草:味甘,性寒,功效清热利尿、凉血、解毒。 “几时走,要不要本宫送送你?”宣城走近正室,刚想说舒殿合见她不行礼,正合她的心意,下一秒舒殿合就放下簸箕,在她面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见过公主。” 宣城笑容一僵,磨着牙道:“不是说过让你私下见本宫不需大礼吗?”她怀疑这个人是故意要和自己作对。 “草民不敢。”舒殿合坦然地说,“待最后为皇上请一次脉,皇上若是无恙,便立马动身。”说完,又拿起了簸箕,继续挑药。 “这么急?”宣城讶然:“不多留几天,出宫看看京都风土人情?” 按照常理来说,本该这样的,但舒殿合心有挂念,实在放不下:“师傅还在山上等草民。” “那万一…你回去之后,还会来京都吗?” “不知。”舒殿合不假思索道。或许这一走,此生都不会再踏入皇宫一步。 宣城张口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 舒殿合突然耳朵一动,似乎听到了什么,动作一顿,莫名朝宣城走近了一步。 宣城猝不及防,被他吓了一跳:“你要做什么?” 舒殿合示意她噤声,然后又靠近宣城一步,倾耳细听。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仅一线之差,舒殿合的脸庞近在咫尺,宣城甚至可以感受到来自她身上的暖意,浑身的血流瞬间从脖子涌上了耳尖。 舒殿合听毕,站直了身,道:“公主请把手腕伸出来。” 宣城眨眨眼睛,不明其意,顺从的伸出了手。 舒殿合双指搭到她的脉搏上,年轻而有力的跳动,与皇上赢弱的身子有着天壤之别。 有没有问题,一触便知。她收手后,略加思考,问:“公主声音略带嘶哑,最近是否有得过风寒过?” “风寒?”宣城闻言,反思起这几日的行迹:“本宫并没有感到有任何的不适。” 舒殿合猜测:“那是不是最近太过劳累,着了凉?” “这倒有可能。”宣城想起前段时间因父皇的生病,自己都没有安心睡着过。 “病藏于身,现下未见症状,只是还没发作起来而已。”舒殿合方才听的就是宣城肺中是否有鸣痰音。 宣城此刻的呼吸音尚清,说明疾病还没蔓延到肺部,舒殿合一本正经道:“公主脉息也还算好,但若是不加以防备,接下来伤风感冒,再所难免。” 她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拉开边上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乌黑的药罐来,又寻来一把干净的木勺。 宣城愣愣地看着他,不解他要做什么。 只见舒殿合掀开药罐的盖子,用勺子在内刮出一勺色泽发黑,状似蜂蜜的药膏来。趁对方发呆的间隙,小嘴微张着,将药膏径直喂进宣城的嘴巴里。 待宣城反应过来时,一股又苦又涩的滋味瞬间在她的舌尖蔓延开,呛人的劲直冲脑门而上。呕!宣城登时不想要自己的舌头。 舒殿合不管宣城五官如何狰狞,变幻术似得生出一颗不知从哪儿来的乌梅,又塞进宣城的嘴巴里,自顾自地说:“这是太医院特制的川贝枇杷露,化痰止咳,就是有点苦。” 乌梅酸甜生津,顷刻间冲淡了舌尖的苦涩味,宣城缓过来,差点以为自己要被毒死了,心有余悸。 而后猛的意识到,舒殿合刚才对自己做什么了。一张小脸噌的一声,变的比煮熟的虾米还红。 舒殿合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的变化,心无旁骛按照预防风寒的方子,给宣城抓了几包药,干净利落的包好,抬头一看宣城的脸红彤彤的:“公主的脸怎么这么红?”还以为她发烧了,上手要摸她额头。 在恪守礼节的舒殿合眼中,仅在看诊的时候,是不用讲究男女大防的。就算现在她的面前是一个男子,她也会这么做的。 病人对于大夫而言,不管男女,无论富贵贫穷,地位或高或低,惟见病,不分人。这是她师傅带她入医门时,教她的第一条道理。 宣城连忙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支支吾吾:“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有点热…” 舒殿合识相的没有再追问下去,忆起刚才的话题道:“公主方才想说什么?” “唉,本宫就是想说,你们一个个都要走,只留本宫一个人在皇宫里,一点都不好玩。” 柴隆威走了,舒殿合又要走了,她第一次出去办事所认识的人都没了。一路上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情谊,转眼间烟消云散。 宣城本来是没有什么感觉,却被自己这番话勾起了心中深埋的孤独感,泫然欲泣,又使劲吸了一口气,把眼泪憋回去。 她父皇说过,软弱的人才会爱哭。她绝不能为这点小事哭。 舒殿合哑言,她本来就不属于这皇宫里的人,按照公主话来说,好像她不该走似得。 公主话里面的“你们”两个字,倒引她注意:“除了草民,还有谁要走?” “柴隆威,柴侍卫。” “他为何要走?” “因为父皇说他保护本宫不利,要罚他去镇守西北。” 明明是拼死保护自己,忠心耿耿的侍卫,却因为自己的缘故无端被发配边疆,宣城越想越内疚,仿佛有一肚子的委屈想要倾诉出来。 若是放在常人面前,就算是她的太子老兄和父皇,她也不会吐露半句心里所想。可面前的人,偏生好像对她有着什么吸引力一般,明明认识的时间也不长,一看到对方的脸,就不由自主的想亲近对方,向对方吐露心声。 “你要不要替我想个办法,能够把柴侍卫留下的?”宣城可怜兮兮地望着舒殿合,希望对方用他的脑子能够为自己解除烦恼。早前说要报复舒殿合,让他尝尝大豫十八道酷刑的话,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 “君无戏言,恐怕无法。”舒殿合一顿,“草民想,皇上这般做定有深意。” “一个个都这样说。”宣城显然不满意这样的答案,“却没有人愿意跟本宫解释父皇到底有什么深意。 “这个…”舒殿合不敢轻易置啄,欲言又止。 “你知道父皇的深意?”宣城眼睛一亮,宛如兔子见了草,凑近舒殿合,“不妨说给本宫听听?” “…” “草民愚钝,不敢妄测圣意。”舒殿合后退一步,与宣城保持距离。对未知之事谨言慎行,是舒殿合一向的秉性,更何况这是皇宫。 宣城不管这些,对自己想知道的问题,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似乎看穿了舒殿合内心所担忧的,道:“你放心,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偷偷说,本宫悄悄听,谁也不知道。” 舒殿合仍旧噤口不言。 宣城见舒殿合不为所动,威逼利诱道:“你要是不说,本宫就立马要父皇砍你的头,或者把你关起来,不让你回去见师傅。”认真的样子,看起来说到做到。 自己的小命无所谓,不让她见师傅却是舒殿合的软肋,宣城刚刚好捏到。 舒殿合被逼无奈之下,不好再隐藏,慎重的说:“只是草民一个猜测而已…” ※※※※※※※※※※※※※※※※※※※※ 港真舒这么对人家女孩子,后面怎么被折腾都不冤。感谢在2020-04-13 19:57:21~2020-04-14 19:56: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35487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田半夏 10瓶;阿七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撞破 宣城来了这么久都是站着的,现下要继续长谈,舒殿合便搬来一张椅子,让她坐下来,而自己依旧站着。 “本宫不喝茶。你快说,快说。”宣城把想要去端茶的舒殿合拉了回来,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舒殿合约莫着太医们出去,短时间内不会回来,斟酌再三道:“皇上的做法,从外表上看是责怪柴侍卫,实则是为了保护柴侍卫。” “此话怎讲?”宣城的眉头拧成一股。 “刺杀公主的幕后主使,可曾找到?”舒殿合反问。 宣城摇摇头。 “这便对了。”舒殿合道:“胆敢在光明正大之下,刺杀的公主的人,地位定比柴侍卫高。柴侍卫坏了他们的事,他们如果想要报复柴侍卫易如反掌。 因此皇上如此安排,对柴侍卫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一来,军中虽然危险,但可以暂时避免被报复。以柴侍卫的武功和经验,在战场中保全自身,想来问题不大。二来,公主不是曾许诺过柴侍卫一个将军吗?” 得到宣城的肯定,舒殿合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讲下去:“军中一向以军功服众,如果公主强要皇上给柴侍卫安一个将军名头,将来他手底下的人,该如何看待他?怎会心甘情愿服从他?而西北战场正好给柴将军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经过舒殿合一番悉心的解释,宣城恍然大悟。 “不过这番话只是草民的妄测,并非真相,公主听过就罢,切勿放在心上。”末了,舒殿合还不忘撇清自己的责任。 宣城一个疑惑被解开了,同时另一个疑惑又升了起来,她耐人寻味地打量着舒殿合,问:“你从未沾染过朝堂,怎么会懂这么多?” 她这一问,舒殿合想继续藏拙也无法,但她又不想明明白白将自己的想法剖开给人看,推托道:“草民阅览群书,这些都是史书上常有的事。” “是吗?”宣城半信半疑,这么说来是她书读太少,所以看不出她父皇的深意? “是。” 舒殿合脸上坚定不移的表情,让宣城不得不信。她嘟嘟囔囔,声如蚊蚋,坚决不承认自己不爱看书,是造成自己愚钝的原因。 舒殿合本还想问问宣城,是否知道朝堂中有没有人与她和太子为敌,会故意要害她的,或者要害皇上的?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她隐隐有个猜测,皇上要是出事了,最大利益既得者,就是太子。而这么明目张胆的事情,且第一个嫌疑人就是自己,但凡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去做。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不仅想老皇帝死,还想要栽赃给太子。 好一个一石二鸟之策。 百官争利,皇室夺权。这般朝堂纷争,在史书中屡见不鲜,舒殿合心知肚明,却不打算告诉公主。原因无他,这些事都与她无关。她马上就会远离这是非之地,何必多事。若是引火上身,无官无职的她该如何自处? 舒殿合却不知道,此时与她无关的事情,将来会一件件摆在她的面前,需要她的处置,只因为她面前的这个公主。 “你日后打算怎么办?” 宣城的突然询问,唤回舒殿合神游到渤海的思绪。她的出神,也导致她错过了宣城脸上一闪而过的难得忸怩。 舒殿合对这个问题困惑不解,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问她这番话? 宣城见他不答话,以为他还没有寻到答案,从衣袖中掏出一块玉制如意长命锁来,道:“这是昔日太子老兄在本宫五岁生辰时,赠与本宫的,现下舒大夫既然要走了。你救了本宫父皇一命,本宫自当要报答你。” “日后只要你拿着这块玉锁来寻本宫,本宫可以答应你一件事。”她想了想,又添了一句话,“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 她这番话说的客气十足,还有几分请求的意味。太子要是听到了,怕是会惊讶掉下巴,自己肆意妄为的妹妹几时这样和人说话过。 那块玉制如意长命锁,是用上好的和田玉雕成的,玉泽浑厚,如脂如凝,丝毫不见一点瑕疵。只消一眼,便知价值非凡。上悬一红绳,是属于挂在脖子上的贴身之物。 舒殿合听闻过太子和公主自幼失母的事,公主五岁太子赐物,眼前玉锁的含意不言而喻,公主这是要把家底都搬给她? 虽说她救了皇上一命,若是赐金赐田,她还可以理解。如此珍贵物品,莫说有收下的心,她连碰都不敢碰。 舒殿合拱手一礼:“此物价值连城,非草民一介凡夫俗子所能担待得起,请公主收回。” 在回京都途中发生的学马之事,宣城还记在心里,历历在目。 舒殿合当时坚定的模样,经自己再三的确认,也不改其意。若不是心慕自己,怎会主动要求要自己教她骑马?一男一女共乘一马,便是一傻子也能明白她们之间的关系。不是在现下,便是在将来。 有了前面的定调,加上舒殿合今日的动作,更是加深了宣城的误解。舒殿合的拒绝和疏远,全被她一股脑儿划为了脸皮薄,佯装出来的。 自己强忍着羞意,才敢说出一般话,舒殿合竟然还敢拒绝她。 宣城恼了,撕掉刻意的做作,将玉锁强塞到舒殿合的手上:“本宫不管,你定是要的。” 舒殿合正想还回去之际,外面传来了太医们高谈阔论的声音,须臾间太医们便走进了内院里,看到屋内的两人。 眼尖的立马注意到了公主的存在,脚下一顿,拉住了自己的同僚,噤声不敢言。 舒殿合连忙把玉锁藏进自己的袖子里,不让旁人看到,又觉得与宣城的距离太近,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一步。与公主私相授受,罪名不轻。 宣城见他收了,不管怎么样,自以为更加确认舒殿合的心意。 屋内的两人,虽然只是相对而立,但太医一个个都是人精,马上意识到自己撞破了什么,面面相觑,进退两难,如同被瞬间卡住喉咙的鸭子,脸上一红又一白。 “臣等拜见公主。”不知谁先起的头,原本呆站着的太医们,不约而同跪了下去,俯伏在地。 突然多着这么多外人,宣城撇撇嘴,也不叫太医们起来,凑近舒殿合的耳边,低声说:“恰好本宫也讨厌皇宫,日后本宫定去找你玩。”说完,就如同一阵风跑了。 只留下不解她话里意思发懵的舒殿合,和继续跪着也不是,站起来的也不是的太医大眼瞪小眼。 公主送的玉锁,是块暖玉。无论何时触碰它,都可以感觉到玉面若有若无的温度,如人恒定的体温。放在掌心犹如握着一滩清冽的温泉,但又确确实实是固有之物。匠人心巧,细致的将每一处都打磨的恰到好处,即使是放在昏暗的烛光下,也不损其光泽。 舒殿合的想法是,在当时的场景中,不便与公主推脱来推脱去,自己暂且替公主妥善保存着,有朝一日寻机会再还给她。 但事情发展总是不如人想要的顺利,在舒殿和离开京都之前,到底是没有还上这块玉锁。 也不知道是不是宣城故意在躲着舒殿合一般,舒殿合之后再没有碰上宣城一次。 就算是在她为皇上最后请一次脉,确认皇上身体是否痊愈如故之时,宣城也不在皇上的身边。 倒是公主殿中的宫女来了一次,给舒殿合送来了许多名贵药材,说是公主要舒殿合带回去,看对治疗她师傅的身体有没有帮助。 舒殿合想借道谢之名,去拜访宣城,退还玉锁,又惧流言蜚语。 万般无奈下,她只好揣着那块对她来说有些烫手的玉锁,离开皇宫。 春天迈着轻盈的脚步,悄无声息的降临至京都。 城外冰雪消融,万物复苏,老树发出新芽,春蚕破茧而出。 皇宫作为大国的心脏,屹立在京都之中,无论四季变化,依旧如往日一般庄严。更像拥有他的君主一般,虽不苟言笑,但锐利的目光永远巡视着他座下的臣民。 皇宫正中的宫道,是从内院出宫的必经之路。宫道漫长而寂寥,两边俱是高深的琉璃瓦涂红宫墙,舒殿合一个人牵马走在其中,身影略显孤独。 舒殿合来的时候,行李极为简单,也就两三套衣服,走的时候,马上却负着一边一个包裹。 宣城知道里面的东西,大多数都是自己给他的,除了衣物,就是药材。 此时的她,正站在皇宫某处高楼上,身后是一座小阁。这里与议事殿遥遥相对,是皇宫中除了议事殿以外最高的建筑。视野极好,随目眺望,几乎能将整个皇宫揽入眸中,包括整条出宫的宫道。 宣城看着舒殿合渐渐走远,打算目送完他离开便回去,背后突然响起的脚步声,却吓了她一跳…… ※※※※※※※※※※※※※※※※※※※※ 存稿今天写到第一百章了,码文太烧脑了,感觉比背书还要难 感谢在2020-04-14 19:56:43~2020-04-15 19:53: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赵小刀是个小包子 110瓶;33517572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怅然若失 宣城扭头一看,除了她的太子老兄还会有谁,短暂的慌张之后,又镇定了下来:“太子老兄此刻不忙国事,怎么会突然来这里?” “这话我倒想问你。舒大夫走了,你不送送他,偏在这高楼上做什么?” 高楼上风大,太子刚从楼梯走上来,赭黄色的衣袂纷飞起来。他先打量了宣城的衣着,确定她不会因为久站在这里而着凉。 宣城扭扭捏捏,吞声不答。 太子走到她的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眺望,如醍醐灌顶,自个寻着了答案,出一声悠长地,“噢~” “我还道是你不知道舒大夫今天离宫,想来提醒一声,没想到是我多余了。”他调笑道。宫内的流言蜚语,包括宣城命尚衣局给舒殿合制衣,和亲自去太医院找他的事,他都听说了。 宣城被人撞破了秘密,脸一红,梗着脖子,哼了一声,欲盖弥彰道:“太子不怕耽误了政事,再被父皇责罚吗?” “孤只是怕有人在孤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孤的宣城公主拐到走。”太子明里暗里都在戳着宣城。 “胡说,谁有胆子把我拐走?”宣城啐道。 太子但笑不语,不置可否,细心发现妹妹今天有哪里和平时不同。他仔细寻找着,突然发现宣城时常挂在脖子上的红绳不见了,问:“我送你的玉锁呢?” 宣城一激灵忙捂住脖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太子心下了然,一抬眉:“送人了?” 得到的是宣城期期艾艾的承认。 那块玉锁,自宣城五岁他送给她起,宣城一向视若珍宝,贴身佩戴未曾解下来过。一块小小的玉锁而已,即便是自己送的,太子也不是介意,但这么重要的贴身东西,都给人家了。看来舒大夫带走的,不仅是公主私库里的名贵药材,还有他这妹妹的芳心。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求父皇将其留下?” 宣城语气略带涩涩地说:“他心里只有他的师傅。” 随便拿他师傅一吓唬,这人立马就紧张起来。 “那就承认喜欢了?” 宣城猛的被戳中心思,扭头对上太子正中下怀的眸子,便知道自己上当了。 “没有!不可能!”她打死也不承认。 她吐舌朝太子做了一个鬼脸,然后昂首挺胸的打他面前经过,头也不回,灰溜溜地遁走,生怕走慢些,太子会再问出一些震惊人的问题。 太子脸上挂着得逞的微笑,望向那个即将被城楼遮掩住的身影。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和了解,舒殿合医术和人品,太子看着是不错。 唯一有缺的是舒殿合的白身身份,既无一官半职,也无身家背景,就连父皇要给他的赏赐也拒绝了。他的父皇是不会允许自己的掌上明珠,下嫁给这样无权无势的人的。他也担待不起宣城的公主身份。 但是,三年一次的科举即将到来。大豫求贤若渴,从来大方对待那些有能力的人。只要他们愿意,且能够通过各级考试,改变命运之路畅通无阻。倘若对方真的有心,不久之后他应该还能看到舒殿合,因此并不打算出手干预。 “妹妹长大了。”太子自言自语道,语气上颇为欣然。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直白,即将转过一个角的舒殿合似有所感,皱皱眉,朝高阁这边瞧了过来。 高阁上什么都没有,包括其左右,舒殿合回首,是自己多想了? 就在她止步不前之际,迎面而来一顶竹青色轿子,除了轿夫以外,轿旁还紧跟着一个锦衣的小厮。 皇宫的宫道上是不允许纵马的,可以乘轿子,但能够乘轿子进入皇宫的人也在少数。如果不是王公贵族皇子公主,就是大臣中上了年纪,腿脚不便的三公宰执,得了皇上恩典。 随着一人一轿擦身而过,舒殿合嗅到了淡淡的药香,脚下的步伐却没有因此停滞。 等拉开一段距离之后,那顶轿子突然停了下来。 小厮上去听候,轿中伸出一把扇子,微微掀起轿帘:“方才过去的人是谁?” 小厮回头望了一眼,道:“禀九郎,属下不识,看样子不是宫里的人。” 月牙儿在皇宫的飞檐斗拱间升起,这才刚入春没多久,太阳没去后,寒冷便再次卷土重来。 宣城沐浴之后,绞干头发,仅着着亵衣,仰躺在了自己的床上,四肢无力,不想动弹。她父皇身子好了,侍奉左右的工作便由中官代替,不再需要宣城亲自上阵。这段时间可把她累坏了。 她的贴身宫女棉儿端着冰糖燕窝进来,一看她这副模样,忙不迭的将燕窝放到桌子上,然后上来为宣城拉开被子盖好,道:“现下温暖了,公主还是要注意身子,小心着凉。” 话音未落,宣城就打了一个喷嚏。 棉儿还以为是自己的话应验了,一下子就慌了起来:“公主,要不要叫个太医来给你看看?” 宣城若有所思,揉揉自己的鼻子,翻了一个身,背对着外侧,道:“没什么事,不要大惊小怪的。” 既然公主都这么说了,那便是无事,棉儿在心里暗骂自己太胆小:“那公主要不要起身,把刚炖好的冰糖燕窝吃了?” 宣城闷闷道:“不想吃,先放那里吧。”自从舒殿合走了之后,她心里就怅然若失,从前从未这样过。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在她的脑中盘桓不去。 连平常最喜爱的甜品都不想吃,看来不是自己多想,公主会不会是真的生病了?棉儿担忧的看着床上的宣城。 当时自己愿意和舒殿合共乘一马,无疑是在宣告舒殿合将会成为自己的驸马。舒殿合要走,再赠他自己贴身的玉锁,则是作为信物,对舒殿合无形许诺,但是心里接受是一回事,是否是真的喜爱,又是另一回事。 忙碌的时候,宣城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个问题,现在闲暇下来了,又加上太子老兄白天对她的提醒,让她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 她真的喜欢舒殿合? “棉儿,你说什么是喜欢?”宣城问:“或者,如何看出别人是否喜欢自己?” 这话一说出口,她便后悔了。棉儿也才十四岁,比自己还小两岁,从来没有出过宫。她那里懂得什么情啊爱呀,问她还不如自己想靠谱。 果不其然,棉儿乍听到这个问题,先是一愣,而后面红耳赤,吞吞吐吐道:“公主这个问题对棉儿有点难…” 宣城眼睛滴溜溜一转,从床上翻身而起,凑近站在床边的棉儿,一脸八卦的问:“那棉儿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棉儿险些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呛到,脸更加红了,否定的摇摇头。她日常接触的不是那些小姐妹,就是中官,哪里来喜欢的人。 宣城悻悻然,又躺回了床上。自己没有感觉,身边人又不靠谱,看来自己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出答案的。 棉儿好奇地问:“公主这么忽然这么问?” 宣城随口答道:“本宫只是在想,若是你有了心上人,本宫也不耽误你,便赐你一个恩典,让你成婚去。” 棉儿以为她要赶自己出宫,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跪地求道:“奴婢想终身陪伴在公主身边,公主切勿把奴婢赶走。” 宣城听到她跪下的动静,侧头一看,忙把她从地板上拉了起来,道:“本宫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 棉儿眼角噙着泪花,可怜兮兮地问:“真的吗?” “本公主什么时候说过假话?”宣城反问。 是没有。 公主一向对待她们这些下人都极好,逢年过节不但会给她们发银子,宫外有家人的,还会允许她们请一两天假,回去与家人团聚。偶尔出宫回来,还会给棉儿带各种小礼物,不像有些骄纵的公主皇子那样,把下人当成畜生,平日里非打即骂。 棉儿身在福中深知福,所以她打死也不愿意离开公主。 宣城见棉儿眨眼又笑逐颜开,不禁羡慕起来,自己要是也能像面前这个丫头一样单纯就好了,晃了晃头,想把脑子里无头绪的想法都甩出去。 或许是话说多了,或许是着凉了,宣城觉得自己的喉咙有点难受。想起之前去过太医院之后,由于自己走的匆忙,连舒殿合给她配好的药都忘记拿了。后来舒殿合又请中官帮忙送过来,并附纸一张说明服用的方法。 那纸上字体隽秀,和别的太医粗旷的字迹都不一样,一看便知是舒殿合亲笔写的。 “对了,之前舒大夫令人送来的药呢?”她问。 “奴婢收起来了,公主怎么了?” “按照舒大夫说的办法,炖了吧。”宣城恐怕自己真的要得风寒了。舒殿合说吃药虽然苦,忍过一时也就算了,若是放任自流,可能会越来越严重。她想想确实有道理。 她可不想接下来发烧流涕好长时间,不仅难受,还着实丢脸。 此时的她没有意识到,舒殿合无论说什么,都会得到她打心底的肯定。这是一种盲目的信任,不同别人说些什么她尚需思索一二。 就好像她于黑暗之中行走自如,猛然发觉是因为手里提着灯。知她是光,故而不惧路途迷茫。这样的信任无由来,当发现的时候已成自然,发现后也不惶恐,只觉得理应如此。 “公主要吃药???”棉儿诧异的惊呼。 ※※※※※※※※※※※※※※※※※※※※ 在古代想当驸马没有那么容易,没有足够的实力家世,只配当癞□□。 虽然不想给自己的文太多压力,但是还是控制不住想拍拍它的肩膀道:“你加油。相信你一定能够拥有自己的诸多读者的。”感谢在2020-04-15 19:53:12~2020-04-16 19:58: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苏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千九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流星 从小一碰到生病喝药,就要死要活的公主,竟然主动要求要吃药,这简直比泰山崩了还令人惊奇。棉儿肯定了自己刚才的想法,公主一定是生病了,怕她们担心,才不敢说出来。 宣城一个威胁的眼神扫过来,她立马鸦雀无声,屁颠颠的赶紧去煎药去。要是耽误了公主的健康,她可担待不起。 当晚宣城艰难的喝下药,睡着之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或许出现过舒殿合,但待宣城醒时,梦境里的景象忘的只剩下三分。 且不说宣城那边如何,再道舒殿合这边。 一出皇宫,舒殿合就翻身上马,按来时的路,朝城外飞驰而去。 从京都皇宫到冯焕林的药院,路程四千里,山高路远,途中要经过数个府,需翻山越岭披荆斩棘。即使舒殿合驾的是千里马,也不是一时间就能到达的。 她跟着宣城回来的时候,路上遇到了种种的麻烦,先是她不会御马,后又是遇到刺客。光是赶路,不算投宿的时间,就花去了十多天。 现下她一个人来去自如,没有当初宣城带着一队人马时繁琐,因此速度也快上来许多,但舒殿合仍旧觉得路上所要花费的时间过长。 她原本打算不眠不休,披星戴月的尽快赶回去,然而如果按照她的想法那样赶路,人还没有倒下来,马就会先垮了。 舒殿合又不愿将御马,换成驿站里或马商那儿的普通马,因此只能赶两天路,便停下一晚,让马儿得到短暂的休息。 路上大多数的时间都是风餐露宿,平时最爱整洁干净的她,此时也顾不上身上邋遢了。若是运气好一点,夜晚能进入城镇中,还能找个客栈,做短暂的落脚。一大早起来,要店家给她打满一壶茶水,再买上一袋干粮,这便是她接下来几天的伙食。 若是不巧,可能一连几日都无法更换一次衣物,更得不到很好的休息。孤身一人在野外过夜,闭上眼睛之后,还要保持半分警惕,以免野狼把她唯一的马匹叼走。 在她日夜兼程,不顾险阻的奔驰之下,终于以最快的速度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了楚庭府,师傅的药院近在咫尺。 她停下来喘口气时,座下的千里马已是疲惫至极,浑身是汗。 此时正值三更半夜,纤云四卷诸天净,黑幕下满天繁星,耀耀生辉尽收眼底。 舒殿合却顾不得去欣赏这难得一见的星空,她倾身疼惜的摸摸座下马儿的脖颈,理顺它的鬃毛,道:“辛苦你这一段时间了。”不愧是御马,经过这么辛苦的跋涉,没有因此倒下来,也是出乎了舒殿合的意料。 但现下还不能休息,只要再赶一段路,她们就到达目的地了。到时候连马带人就都可以得到充足的休息和饮食。 就在她脚下动了动马腹,准备再次驱马前行的时候。 天角忽坠下一颗流星,拖着狭长的白色光芒,划过舒殿合的眼前。 舒殿合猛勒住马,抬头一看。这颗流星不是转瞬即逝的,而是在天空停留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人,最后极不情愿的情况下,缓缓退出天际。 她再一扭头,原本熟悉星位上的星星已经消失不见了,方才掉落的正是那一颗。 她脑袋一嗡,胸中血气翻涌,口中刚尝到血腥味,登时呕出一口血来。多日的疲惫不堪,加上她此时的情绪失控,使她眼前一黑,直直往马下栽去。 “合儿,你抬起头来看看。” 那时正逢夏季,太阳早已落山,屋内仍然残留着暑气,太过闷热。舒殿合便和冯焕林一起坐在药院中的竹椅上,借着院中的穿堂风,散去一身燥汗,旁边的小桌上摆着冯焕林亲手熬制,又在水池中镇了一晚,冰冰凉凉的桂花酸梅汤。 两只刚长齐羽毛的丹顶鹤,在水池边翻腾着水。它们掀起的水汽,为院子里又添了一份凉意,因此冯焕林并没有加以阻拦。 刚满五岁的舒殿合一脸稚气,将袖子挽到胳膊肘上,露出两段藕节似的白嫩手臂,双手捧着茶罐,抿一口里面的酸梅汤。酸酸甜甜的滋味沁入心脾,她满足的眯起眼睛,两颗刚长好的门牙露在外面,可爱的像只小兔子。 冯焕林手上执着一把蒲扇,为她轻轻摇着凉风,疼爱的看着她,道:“酸梅汤虽然好,但是也不能喝太多,会蛀牙的。” 舒殿合乖巧的点头:“知道了,师傅。”说着便把茶罐放回了桌上。 又听到冯焕林刚才的那一句话,顺势便抬起了头。 那也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天气,视野辽阔,星棋罗布,皓月清辉照亮整座孤山。天与地的距离要比往常显得近些,银河北斗也清晰地散落天幕一角,每一粒星海银沙好像都触手可及。 舒殿合乍见这一幕,惊喜地不自觉张大了嘴巴。 冯焕林手指着天上的各种星星,为舒殿合耐心地讲解道:“那个像勺子一样的是北斗七星,分别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而将天枢和天璇相连起来那条线所指向的那颗星,是紫薇星,象征着人间的皇帝…” “皇帝?”舒殿合懵懵懂懂。 冯焕林点点头:“天上的一颗星星,就代表地上的一人。不止是皇帝,每一个人,都有专属于他的一颗星星。” 舒殿合顿生好奇:“合儿想知道师傅是哪颗星?” 冯焕林抬起手来,指着西南方天角上的一颗星道:“那便是为师的星。” 舒殿合望过去,认真的端详着那颗星,直到把它的模样和位置牢牢地记在心里,尔后又好奇地问道:“那合儿是哪颗星?”在她年幼的心里,师傅是她最重要的人,所以代表师傅的星星也很重要,一定要记住。 冯焕林低下头来,轻柔地抚着舒殿合的头,道:“合儿,生来不凡,得命运眷顾,是天上最亮的星星。” 舒殿合睁大眼睛,在天空中寻找着师傅所说的那一颗最亮的星,直到她看到了离月亮最近的金星:“那是月亮旁边的那颗吗?” 冯焕林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肯定的答道:“正是。” 舒殿合用手比划着,她和师傅两颗星之间的距离,道:“合儿的星和师傅的星,为什么离的那么远?” “因为天上的星辰,无时无刻的都是变动的,就像合儿也不会一直呆在师傅的身边一样。因此两颗星之间的距离,就会时而近,时而远。我们今晚看到的就是远的。”冯焕林想了想,又补道,“如果合儿有一天在天上看到了流星,那便是天上的星星掉下来了,这说明星星所代表的人间的人死了。 那时候的舒殿合还没有学习医道,对于人会死这回事未有概念,似懂非懂的问:“师傅,什么是死?” 冯焕林斟酌着能让幼小的舒殿合能够听懂,又不至于害怕的词句,道:“死就是一个人在世间彻底消失了,和他的亲人永远分开。” 一个星代表一个人。每坠落一颗星,就表示死了一个人。舒殿合很快就将两者联系在了一起,天真的问:“每个人都会死吗?” 冯焕林点点头。 每一个人最终都会彻底消失。 这个概念对于尚未知事的舒殿合来说太过骇人。 即便冯焕林说的委婉,她闻言后还是免不了一惧,思考了片刻,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切追问道:“师傅也会死吗?师傅的星星也会掉下来吗?” “傻孩子,师傅也是人,当然会死。” “可是合儿不想师傅死。”舒殿合眼泛泪花,声音带着奶声奶气,撅嘴哀求道。 后来师傅是怎么安抚她的,舒殿合已经记不清了。自那以后,在舒殿合的眼中,满天繁星不再只是好看,更具有每颗星的独特意义,特别是属于师傅的那颗星。 明明这番对话仿佛发生在昨天,那时舒殿合从来都没有想过属于师傅的那颗星有一天也会落下。 可事情就这样发生了,而她到底是没有来得及赶回来,让师傅见她最后一面。 舒殿合从梦中乍醒,猛的睁开眼睛,且还没有分辨出自己身在何处,就看到床边哑奴那张忧心忡忡的脸。 她不顾头昏脑胀,迅即坐了起来,拉住哑仆的衣袖,迫不及待地问道:“师傅呢?师傅呢?” 守候舒殿合已久的哑仆,看到她终于醒了,先是一阵又惊又喜,差点蹦起来,稍后听到舒殿合问他师傅在哪里,脸上的笑容顿时拉了下来,重新布上愁云,无声的比划着手势,指指外面。 舒殿合明白他的意思,但非亲眼所见,她至死也不会相信。 下了床,她才发觉自己身处在药院自己的房间中,应该是哑仆下山时,发现了自己,把自己救了回来。 踉踉跄跄地走出房间,她发软的腿在迈过门槛的时候,险些绊倒,哑仆连忙上前扶住了她。 不需要再往前走了,舒殿合已经看到了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 诸葛星落五丈原。 感谢在2020-04-16 19:58:48~2020-04-17 19:57: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苏木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你的身世 哑仆可以说是药院的管家,即使是在主人都不在的情况下,他也能将事情办的妥妥当当。 院子里挂满了白幡布,正屋门口的两边柱子上贴着挽联,院中草木枝叶低垂,黯然失色。 按照规矩,刚逝去的人,要在家中停灵七天才能够下葬,因此冯焕林此时还没有入殓,尸体暂放在正屋他原本的床铺上。哑仆索性就将正屋布置成了灵堂。 当舒殿合走进正屋的时候,一个偌大的黑白奠字闯入眼帘,桌上的两支白蜡刚烧去了一半。供桌前铜盆里的纸钱仍未燃尽,冒着斑斑点点的火星,时不时冒出一股浓烟。 她恍惚间,仿佛还能够听到师傅的咳嗽声。 舒殿合只手扶着门框,苍白着脸,哑声问道:“哑叔,师傅去世几天了?” 哑仆能够读懂唇语,在舒殿合面前伸出了一个巴掌加一根手指:“六日。” “那我昏睡了几天了?” 哑仆收起了三根手指:“三日。” 六日,今日一过,师傅便要入土为安。 舒殿合惨淡的一笑,醒来了还能赶上最后一眼,要是再晚一点,她可能连师傅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在师傅临终前,唯一的徒弟却没有侍奉在他的跟前,她是如何的不孝。 舒殿合闭上眼睛,片刻之后,复又睁开,眼底悲凉的情绪已被藏起,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地靠近那张床,像是害怕惊醒熟睡的人一般。 床上的冯焕林,双眼紧闭,面容祥和,仅是双唇略白,没了气息,颌下的长须被梳的齐整,薄被盖到腋下,身上穿的是他平常最喜爱的一套长袍。若是被不知情的人看到他这副模样,还以为他只是睡着了而已。 舒殿合双腿一曲,直直地跪在了床前,哑仆的身体一怔,又无奈的松下来。 师傅的身体一直不好,生死无常,舒殿合早就预料到了这天。只是没有想到自己会突然被唤去了京都,治疗一个无法拒绝的尊贵者。若是自己能再快一点赶回来,就不至于与师傅错过…怎么就不能再快一点? 她从薄被底下,轻轻地牵出冯焕林的手。 这只手,曾经抚摸过她的头,为她细心指点过医书,扶着她的手拿起称药的戥子,带着她一步步进入医门,如今却失去了往日的温暖。 她欲哭无泪,所有的悲痛一时之间都堵在了心口,无法宣泄,只能死死握住冯焕林的手,脸颊贴在上面,双眼通红欲裂。 哑仆看着舒殿合单薄的背影,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面临着痛失亲人的巨大悲伤,自己想劝劝她,却苦于无法发出声音,气的又蹦又跳,黑白参半的头发被扯的凌乱。 他突然想到什么了,身型一顿,连忙冲到床边的书柜前,从上面拿下一个木盒来,塞到舒殿合的怀里。 舒殿合稍稍有些反应,迟钝的抬起头:“这是什么?” 哑仆慌乱的比比划划,又作出写字的动作。 “这是师傅留给我的遗书吗?” 哑仆快速的点头。 舒殿合松开冯焕林的手,将它塞回原来的位置,并仔细的盖好被子,然后打开了那个盒子。 第一眼就看到了盒子里装着的信封,红底上并没有写名字,但是这如果不是写给舒殿合的,又会是给谁的?哑仆时刻候在冯焕林的身边,不需要用书信来交代遗言。 舒殿合颤抖着手打开信,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字迹映入眸子,写满了对舒殿合未来的担忧和细心叮嘱。木盒顺着她的衣袍滑落到地上。 “殿合吾徒: 近日山中回暖,为师卧榻之时常想念山中菰菜纯羹之味。汝儿时随吾上山,哭闹不止,吾膝下未有儿女,不知如何应对,只能采菰菜捣汁或煮粥为食,使汝灌饮饱腹,稍为之安。恍然十几载,汝已翩翩妙龄,非昔日小儿了。然汝去京中,为师日夜挂念,方觉小儿如师之心肉,远游则日夜益思不能止。 本想等汝归来,然为师身体每况愈下,油尽灯枯矣。为师常说,生死有命,故而不为念此残身,只有一事,想与汝说。 汝常问为师,家人在何处,为师总说会有相聚之日。但倏忽老病,只能告知汝真相。汝非为师所捡,乃吾胞弟所托。 永康七年十月四日,吾于京郊草庐制药,吾弟冥夜数骑奔驰而来,披发乱衣,怀抱一两岁女孩扣门。见吾之后,泣涕而拜,将女孩托付于吾,要吾以死护之,携孩远去不可回京。待吾应下,众骑又拥吾弟而去,再无消息。当年汝是从何而来,吾也不知。唯一线索便是吾弟留下来的一样东西。夹藏于医书之中,与此信一同置于盒内,现下交还给你。此物工艺之精湛,以为师之浅薄,只能识得这非民间普通工匠所能打造出来的,应是皇宫内院之物。若是汝欲得知自己的身世,须往京都查明。谨记为师在汝临行前的叮嘱…” 舒殿合伸手捞回木盒,里面还有一本冯焕林以一生经验汇总成的医书。方才是她太心急,所以没有注意到。 她掏出医书,夹藏在医书的玉锁,顺势而出,不偏不倚的落在了舒殿合的手掌心。 瞧着掌心那块玉锁,舒殿合瞳孔骤然一缩,因为这块玉锁,竟和公主给她的那一块如出一辙。是巧合?是有故?诧异之后,她暂时先放下这个问题,接着看信。 “…生死由命,为师早知寿命将至,恐时限不远。若是你回来之后,为师已然去也,勿悲勿念。望你能承托为师之志,救世济人,勿让医术荒废。” 舒殿合读罢信,将玉锁和信纸紧握在手中,手臂撑在膝盖上,低垂着头,哑奴从背后看到她的肩膀隐约在颤抖。 当山头落满白纸,乌鸦哭啼,白幡随风舞动,便是人间骨肉分离之时。 刚掘起的黄土犹带水分,新立的石碑上镌刻着冯焕林的名字,墨迹尚未干涸。 一身麻孝的舒殿合跪在冯焕林的坟前,久久不愿起身,哑仆拍拍她的肩头,示意她该回去了。 舒殿合不动如山,双目无神,仿佛灵魂也跟着师傅一起走了,哑仆叹了一口气,只能任由她去。 舒殿合不吃不喝在冯焕林的墓前跪了三天三夜,直至再次晕了过去,才被哑仆救了回来。 等舒殿合再次苏醒时,已经从巨大的悲伤中缓解过来了,无意间摸到袖子里硬物,将其拿出来了。 她凝望着眼前这两块相同的玉锁,陷入沉思。 其中一块玉锁,师傅的遗书中告知,与她的身世有关。 另一块是公主赠与她的,公主说过这块玉锁是她五岁时太子给的。那么太子的玉锁是从何而来的?太子与自己有什么干系? 两块玉锁不仅外观上一模一样,甚至连细节都大致相同,不难看出是同出一个工匠之手。雕刻这两块玉锁的工匠,现在身在何处?是否尚在人世?是否在皇宫内? 原本应是一对的玉锁,又因何故分离失散? 因师傅之前交给她的那封信,她在宫中的时候,特意拿着冯焕森的名讳,询问过太医院的太医。得知师傅的弟弟如今已经官至丞相,今非昔比。原本她打算登门拜访代师傅送去问候的,然直至离京之日,□□无暇,更兼无法随意的出入皇宫,只得作罢。 师傅的遗书中,直言自己是冯焕森抱来给他的。 自己是什么身份,会和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丞相扯上相关?冯焕森又为什么让师傅携自己远去,不可入京? 师傅让她遇到困难,就寻冯焕森求助的用意,难道只是让自己得到帮助? 待她理清楚这些如乱麻的头绪之后,方才发觉自己的身世扑朔迷离,且必然与皇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原本以为自己可能只是自幼遭到父母遗弃,或者父母不幸双双殒命,在临危之际被师傅好心收养的可怜孤儿罢了。师傅的遗书却将她以往的所有猜测和认命推翻,这无疑引起了舒殿合探究清楚之心。 她将所有的问题都归结一处,唯一的线索指向了京都。看来再入一趟京都势在必行。 师傅刚刚驾鹤西去不久,尸骨未寒,她不忍心,也不能够立即就弃师傅而去。至少要先为师傅守孝三月,再去往京都调查自己的身世谜题也不迟。 她想清楚之后,已然在心里做好了决定。 等所有的令她困惑的谜团都解开之后,她就再次回来陪伴师傅。 舒殿合在药院中一边为冯焕林守灵,一边静养受损的身体,足足待满三个多月,才打算再次动身去京都。 哑奴想跟着她一起去,好照顾她,却被舒殿合劝阻住。 哑奴虽然口不能言,但是所有他能够做到的事,都会做的妥妥当当,脑子甚至比那些健全的人还要灵活。舒殿合身边没有丫鬟,在她自己还不懂事的时候,吃喝住行,包括衣物的缝缝补补,都是由哑奴用一双粗糙的大手来完成的。 哑奴愿意一直照顾她当然是好。 但是,她怕此去有什么危险,万一连累了哑奴怎么办?… ※※※※※※※※※※※※※※※※※※※※ 恭喜又一位师傅在我的笔下杀青。 是因为喜欢《新女驸马》这部电视剧,才动笔写这篇文的,没有什么目的,就是想把我喜欢的cp按头在一起!!!ti甜甜蜜蜜!!!让更多的人,陪我一起嗑糖!!!!感谢在2020-04-17 19:57:14~2020-04-18 19:55: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苏木、溜溜小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肉包子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首-发:lamei4.com (woo1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