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元帅在古代日常》 第1章 初临 “痛,痛,真tm痛,咳,咳!”迷迷糊糊中,木隽璇剧烈的咳了起来,胸口和脑袋上传来的阵阵钝痛让她奋力睁开了眼睛,咦?还活着?自己所在的星舰被十级光弹命中,星舰当场爆炸,哪怕她的躯体已达到了星核九级,也不可能活下来啊? 思维落到这里,木隽璇下意识的伸手往身下一撑,想坐起来,哪知她刚支起半个身子,一阵强烈的虚弱和剧痛传来,让她碰的一声又倒了回去。 怎么回事?哪怕受伤再重,我木隽璇不可能连坐起来的力气也没有啊?嗯?这躺的地方也太硬了些! 刚想到这,脑海中顿时涌出一堆信息,若非她的灵魂足够强大,只怕已经被这堆信息给冲晕了过去,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木隽璇终于将脑海中的这些信息给消化掉。 她的原身确实已经死了,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灵魂没有消亡,却是穿过了万年时空来到了曾经的古星球的某个封建王朝,这个王朝被称为齐。 木隽璇脑子飞快的过了一遍,没发现自己记忆中有这么个王朝的存在,当然,在大星际时代,对于古星球中的王朝记载已经不多了,木君璇虽然贵为联邦元帅,脑中装了海量的知识,对于古星球的历史知识亦是一知半解。(备注:架空文,非史册上记载的朝代。) 根据脑海中的记忆,这个国号大齐的王朝建国已有三百余年,国君姓赵,而自己寄居的这具躯身体则来自大齐南越郡一个侯爷府,姓木,名君璇,在谐音上和自己的名字一致,这个木君璇是侯府二公子的一个外室之女。 木君璇今年十一岁,胆小怯弱,在府中过着连丫鬟都不如的生活,可仍然碍了某些人的眼,某天被人从假山上推了下来,摔断了几根勒骨,跌破了脑袋,可硬是吊着一口气没死,这才被人送到远离侯府的一个荒凉农庄自生自灭。 跟着这位木小姐一同来农庄的还有一个丫鬟和一个婆子,这两人眼见自己从锦锈堆中被发配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肚子里早憋了满腹恶气,只盼这位木小姐尽快断气她们好回去交差,哪知拖了大半个月这木小姐也没能断气。 丫环婆子愤怒之下,恶向胆边生,瞅了个机会将她推进了附近的一条河中,可怜木小姐原就重伤未愈,再次被人推入河中的时候又撞到了河里的一块石头,于是,没两下,终于断气了。 守在一旁的丫环婆子见水里没了动静,这才大喊着附近的村民来把她涝了起来,一探鼻息,果然没气了,这两仆心头大喜,脸上却佯装悲伤大哭了一场,便着人将其抬回家,用一个木板摊起来,又拿出点银子,让村民去给她准备棺木,好让她早早下葬。 木隽璇睁眼的时候,这丫环婆子都出去为她准备后事了,屋内空无一人,自是不会有人发现她的异样,倒是木隽璇在接受完这些信息之后,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以原身的性格,死亡对她似乎也是一种解脱,如今自己既然接管了这个身体,原身所受的不公平待遇,自会尽量帮着她讨回来。 至于那两个背义杀主的奴仆,嗯?在大星际时代,已经没有奴仆这个词的存在了,可仍有贵族和平民之分。即便是木隽璇从未见过奴仆这个动物,却也知道以这两人的行为,足够让她们死上一百次了! 当然,以原主目前的处境来说,根本不可能有人来为她主持公道,不过对木元帅而言,公道什么的,她压根不会指望别人。木隽璇是星际联邦三大元帅中唯一的一个女元帅,也是最年轻的一个元帅! 她壮烈的时候才四十八岁,星际联邦时代人类的平均年龄是一百五十岁,人们二十五岁才算成年,她十八岁进入联邦最好的军校,二十年后,成为联邦最年轻的元帅,后来又在元帅这个职位上坐了十年,最后在一场战役中光荣壮烈。 一个在军旅中征战了三十年的人,遇到问题需要别人来给自己主持公道么?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虽然现在的这个躯体虚弱得让人难以置信,但她木隽璇既然已经醒过来了,这公道自然由自己来讨。 在大星际时代,除了科技日星月异之外,科学家们将大半的精力都投入到开发人类的潜能上来了,此外,自己既然接管了这个新躯体,以后名字就叫木君璇罢,反正木君璇和木隽璇,读音差不多。 木君璇在三十八岁的时候已成为七级星核战体,四十五岁时,晋阶九级星核战体,而在联邦星际,最强的亦只是九级星核战体,她在那个时代已是站在最巅峰的寥寥数人中之一。 现寄居的这个躯体虽然虚弱到让人难以置信,木君璇想让自己突然间拥有超人的力量不太可能,但想治愈这些伤势却花不了多少时间,意念落到这里,她也不去管咕咕鸣叫的肚子,直接闭上了眼睛,根据前世的经验,快速的引导空气中的能量。 这个时代没有受过任何工业的污染,空气中所蕴含的能量纯净又充沛,不过一柱多香的时间,她一身伤势已恢复得七七八八。 伤势好得差不多了,腹中的饥饿就愈发的让人难以忍受,正当她准备爬起来找点东西裹腹的时候,门外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伴随着脚步声还有一个婆子的声音:“麻烦你们,把我们家小姐入殓,好好下葬,这是你们的辛苦费。” “李妈妈,青荷,你们这是准备将我活埋了?”那婆子刚一踏进门,便见应该躺在木板上的木君璇已经坐了起来,一双漆黑的眸子冷冷的盯着正要跨过门槛的她们。 “鬼,鬼啊!”李妈妈与丫环青荷被骇得亡魂皆冒,一个进门的时候前脚尖被槛给绊住,以恶狗扑食的姿态扑在地面上,另一个则在退的时候,脚后跟被门槛缢住,碰的一声,仰面倒在门槛外那青石地面上,两人同时晕了过去。 “你,你,你?”跟着她进来的两个汉子瞠目瞪着木君璇,口中连说了好几个你子,却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什么?我还活得好好的你们就准备把我拖出去埋了?”木君璇从木板上站了起来,一步步朝着这两个汉子走过去。 “不,不,不,鬼,鬼啊……”这两个汉子被骇得魂飞魄散,他们一步步退到门外,不想出门的时候脚被门槛绊了一下,顿时跌了个滚地葫芦,可这两个汉子丝毫顾不得疼痛,连爬带滚的翻过门槛,一路跌跌撞撞,屁股尿流的逃了出去…… 第2章 立威 木君璇没有去理会那两个被吓得屁股尿流的汉子,她的目光落在一个扑在门槛内,一个仰面倒在门槛外的婆子和丫环身上,上下扫视了两眼,没有急着处理她们。 而是根据记忆转身朝厨房的方向行去,走进厨房,看到橱架上放置的米面鸡蛋和灶台下的柴火,一时有些犯难。 倒不是她不会做饭,她上辈子虽贵为联邦元帅,可由于出身贫寒,自己又是个十足的吃货,衣食住行等事宜,自己没少动手。 问题是联邦时代的厨房和这古代的厨房天差地别,在联邦的时候,想做面食有各种搅伴器,想做米饭有各种全自动的锅灶,像现在这种柴火灶台,她则完全不知如何下手。 至于这个身体的原主,她虽受尽虐待,却一直在侯府生活,并没有自己下厨的经历,自是没有任何可借鉴之处。 在厨房呆了片刻,无从下手的木君璇从水缸中端了一盆水出来,瞧着仍然趴躺在地面上一动不动的丫环婆子,二话不说,一盆凉水劈头盖脸的就这么浇下去。 惊惧过度陷入昏迷的李妈妈和青荷被凉水一浇,顿时醒了过来。 两人醒来睁眼一看,瞧着木君璇手里端着脸盆,面无表情的在自己的面前,两眼一黑,差点又要晕过去。 就在这时候,木君璇平板的声音在她们的耳旁响了起来:“如果你们再晕,我就直接将你们拖到河里去喂鱼。” 她此言一出,正要再次昏过去的青荷和李妈妈被生生的吓醒了过来,两人用一种无比惊恐的目光看着木君璇,不知道眼前这个除了相貌之外,其它没有半点与原主相符的人到底是人还是鬼。 木君璇自然懒得管她们想什么,只淡淡的分咐了一句:“既然还不想死,那就起来,换身衣服,去给我煮碗鸡蛋面,对了,多煮点,至少煮三人份的。” 木君璇的语调十分平静,双目平淡无波,可李妈妈和青荷却听得牙床颤粟,上下牙不停的磕碰,连爬带滚的挣扎好半天,才勉强爬起来。 爬起来之后,也顾不得脑袋的疼痛,跌跌撞撞的奔进里屋换了衣服,换完衣服就进了厨房。 两人来到厨房之后,青荷烧火,李妈妈掌勺,青荷点燃柴火,放进灶堂后,小心的朝门外看了好几眼,没看见木君璇的影子。 她这才一脸惊魂未定的小声对李妈妈道了一句:“李妈妈,你说,三小姐,她,她……”她很想问一句,三小姐到底是人还是鬼,可这句话含在舌尖上转了几个圈,怎么也吐不出来。 “你问我,我问谁去?”李妈妈没好气的瞪了青荷一眼,话说这两个人连殺主这等丧心病狂的事都干出来,绝非什么胆小良善之辈。 按理说来,即便木君璇真的死而复生,她们也不太可能被吓成这样,问题是现在的木君璇气场太过可怕,李妈妈和青荷与她的眼神触及的那一刻,只觉魂魄都被冻住,根本提不起任何反抗的念头。 青荷被李妈妈瞪得缩了下脖子,不敢再言,默默烧火,李妈妈则默默的放油,加水煮面。 等到面快要煮好的时候,青荷又开口道了一句:“李妈妈,不管三小姐是人还是鬼,她,她既然还让咱们煮三人份的面条,显然也没打算把咱们怎么样,咱们或许不用如此害怕……” 李妈妈眼一瞪,正待开口答话,却忽然感觉像被什么猛兽给盯住了一般,心胆一寒,下意识的转目朝厨房门口望去,却见木君璇不知何时已到了门口,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李妈妈吓得浑身一哆嗦,手里拿着的锅铲,噗通一声跌到锅里,下意识的脱口解释道:“三小姐,我,我们没有说你坏话。” “面好了?”木君璇没有理会李妈妈的解释,她一步跨进厨房,目光落在锅里噗哧噗哧的冒着香气,正欢快的翻滚着的面条上,淡淡的问了一句。 “好,好了。”李妈妈愣愣的答道。 “好了就装到这里,这面都是我吃的,和你们没啥关系。”木君璇伸手将一个干净的钵拎过来,放到李妈妈面前,抬目扫了灶台下的青荷一眼,道。 “是。”李妈妈哆哆嗦嗦的应了一声,手下不敢有半分迟疑,快速切了颗香葱洒进去,随后将面条鸡蛋一股脑装进钵中。 木君璇拿起一双筷子,端起钵,转身朝外走去,跨过厨房门槛的时候,忽然又停住了脚步,转目看着李妈妈和青荷开口道了一句:“你们俩心事歹毒,合谋殺主,接理来说,我即便不把你们送官,也应该亲自动手将你们扔到山里去喂野兽才对……” 她此言一出,李妈妈和青荷只惊得亡魂皆冒,两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拼命朝木君璇瞌头求饶:“三小姐饶命,三小姐饶命。” “要我饶你们也不难,两位都是识时务的人,我愿再给你们一个机会,让你们在此伺候我三个月,若能让我满意,我可以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你们意下如何?”木君璇静静的打量了两人片刻,才接着往下道。 “我们愿意,愿意。”李妈妈和青荷连声道。 “甚好,接下来我就看你们的表现了。”木君璇轻飘飘的抛下这么句话后,就端起手中面钵,转身大步离去。 “李妈妈,三小姐,她,她有影子,应该不是鬼……”木君璇离开之后,青荷和李妈妈瘫倒在地上,足足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两人才从地上爬了起来,青荷缓神之后,想起刚才阳光下,木君璇清晰显示的影子,稍稍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又开口道了一句。 “即便她不是鬼,是人,你莫非有胆亲自去尝尝她的手段?”李妈妈冷冷的看了青荷一眼。 李妈妈性情奸诈油滑,又是在侯府呆了几十年的老人,一生没少见狠人,却从未见过眼神煞气如这位三小姐这般骇人的人物。 她不知道那个懦弱无能的三小姐明明已经死了,为何又生还了过来,不仅生还了,整个人还像被邪灵附体了一般,变得这般可怕,她只知道一条,在这个庄子上,自己若想好好活着,就不要违抗和质疑木君璇的任何命令。 第3章 燕回村 木君璇不知道李妈妈的心事,当然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若非她目前还不了解现在的生活环境,不会使用这个时代的烹饪工具,一时不好解决自身的衣食问题,她早动手将这两个恶仆扔到深山里去喂狼了。 现在留着她们,不过是暂时不想为这些琐事分心。 她想利用这段时间,稍稍恢复一下体能,不然,凭着她现这副弱鸡躯体,三五个普通人,她借凭曾经的战斗技巧,应付起来问题不大,一旦面临大的变数,可就扛不住了。 身为一个做了十年元帅的人,木君璇喜欢事先把一切意外因素都考虑进去,一点也不想等事到临头再去抱佛脚。 至于留着李妈妈和青荷这两个恶仆会不会算计坑害自己,木君璇根本不用考虑这个问题。 她堂堂联邦元帅,若连这两个尚未开化,处于元始社会底层的奴仆都镇不住,对付不了,还需小心翼翼,时刻警惕,她干脆别活了,直接找根绳子上吊比较利索。 这里的环境不错,毫无太空杂质,也没有废气污染,很合适煅体,不过星际时代的人躯体之所以比古星球的人们强悍百倍,除了科学的煅体术之外,还有能增强改造人体基因结构的药物。 这里空气环境虽好,但没有基因剂的存在,木君璇这辈子想达到联邦的高度是不可能的。 达不到上辈子的高度也不要紧,在这个单纯只有冷兵器的原始社会自保,她只需恢复前世十分之一的力量,就绰绰有余了。 煅体之事非一日能成,木君璇现在要做的是先熟悉这里的环境,吃完那一大钵面后,身体得到了些营养补充,木君璇感觉力气充盈了几分,胃也不再闹腾。 她将碗筷放进厨房,转身便出了宅子,这个身体的原主虽被扔到此地有大半个月了,但原主到了此地之后,几乎没出过门,也没和外面的人打过交道,根本不知道自己住的这个庄子叫什么名字。 木君璇出门之后,沿着村前村后转了一圈,村里不认识她的人,突然看到一个面色苍白,服饰着装一看就和村子里人不一样的漂亮小娘子,皆十分惊讶。 不过大家很快想起,西边那栋空了多年的屋子不久前据说来了个贵人,这个小娘子应该就是那家的人吧? 不对啊?不是说那家的小娘子今日溺水死了么?刚想到这,大家伙接着就想起今日闹得沸沸扬扬的一件事。 “三柱子,你爹呢?他今个儿不是和强子大哥一起去帮着村北那家贵人安葬他们家溺水的小娘子么?人呢,回来了不?”正迷惑不解之际,一个中年妇人眼尖的看见一个年约十一二岁、低着头从门前经过的半大小子,忙出声叫住了他。 “回来了,王婶,我爹病了,他不久前刚回到家里,回到家里后浑身哆嗦,一个劲说见鬼了,炸尸了,我娘问了半天,他只一个劲重复着见鬼了,诈尸了,其它什么也不说,我娘没法子,就让我去请村东头的吴婆来帮我爹收魂。”被叫三柱子的男孩停住脚步,答道。 “什么?”王婶大吃一惊,不仅是她,站在她身边,正在与她聊天的几个妇人也跟着大吃一惊,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朝着木君璇望了过去,之前只顾低头走路并没有注意到木君璇的三柱也顺着大家的视线看了过去。 木君璇原本没有打算和这些人搭话,现听得她们与三柱的对答之后,反而停住了脚步,抬目朝众人看了过去。 木君璇不抬目与人对视的时候,大家只觉这小姑娘相貌和气质出众,待大家的目光与她正式对上之后,却突然发现站在他们对面的并不是什么小姑娘,而是那高高在上,仿若掌握着众人生死的神祇,大家只觉心头一片空白,差点就这么迎面跪了下去。 好在木君璇发现不对,及时敛下不自觉间流露的气势,在场诸人才感脑子一清,缓过神来。 其它人回神后只对刚那一幕感觉到有些迷茫,那三柱子在看清木君璇的容貌后,却是大惊失色,脚下连连后退了几步,面色发白,哆哆嗦嗦的指着她开口:“你,你是人还是鬼?” 村里见过木君璇的人很少,可三柱子恰巧见过她两次,头一次是原主刚到本村的时候,他看到马车,好奇之下跟过来看了一眼,正好看见木君璇从马车上下来,第二次就是今日,木君璇在河里溺水被人抬上来的时候。 木君璇迎着众人的目光,展颜笑了一笑,随后指着自己清晰倒映在太阳光下的影子对三柱子开口:“你见过鬼有影子么?”此时约莫午后时间,阳光正旺。 “可是,可是我亲眼看见你被人从河里捞出来的时候,几个人探过你的鼻息,都说你没气了。”那几名妇人虽仍有些疑惑初与木君璇对视时产生的奇怪感觉,可瞧着木君璇在阳光下清晰显现的影子,倒是不太相信她是鬼,唯有亲眼见过她没了气息的三柱子不一样,他脸上仍然布满了怀疑之色。 “我那是溺水憋晕了,再加上我身体本就不好,呼吸心跳比常人弱,大家一时没探出来也是有的,别说村里人了,就连我家的丫环婆子都以为我死了。” “不久前还找了你父亲和另一个人去帮忙,准备把我弄出去埋掉呢,结果他们刚进门,我就醒了,对了,无意惊着了你父亲,我深感抱歉,你回去后,和你父亲说一句,我活得好好的,没死,更不是诈尸,让他不必害怕。”木君璇不以为意的笑了一笑,接着道。 “哦,原来这样,我,我这就回去告诉我爹。”三柱子呆呆的看着木君璇,半晌后终一个激灵醒过神来,木家的小娘子没死,既然没死,自然不可能诈死,爹也不必怕成这样,意念落到这里,立即飞一般朝家里奔去。 “几位大婶,我姓木,名君璇,因身体不太好,来到此时有大半个月了,一直没怎么出门,尚不知咱们这村子的名字,几位能否和我说说这村子的情况?”待那三柱子离去后,木君璇走到那几个妇人面前,根据记忆中这个世界的仪节,朝着几人施了一礼。 “小,小娘子莫要客气,我们都是粗人,当不得你这般大礼,我们这村子叫燕回村,全村有一百二十余户,村里土地不丰,村民多以狩猎捕鱼为生,却不知小娘子和颜家娘子有何关系?”有位王姓妇人见状连忙伸手虚扶了一下,斟酌着开口问了一句。 第4章 颜娘子 “颜娘子?大婶指的可是我现居住的那栋房子的原主人?”木君璇闻声不由微微一愣,不过她反应极快,瞬间就明白王姓妇人话中意思。 “不错,颜娘子是十五年前来到我们燕回村的,她来的时候带了一个老管家,一个婆子,和两个丫环,至于她的家人,我们没见过,颜娘子长得十分美丽,不仅人美,性格也好,她身上那种气度,一看就是官宦人家出来的闺女。” “颜娘子气度不凡,身上却丝毫没有富贵人家的那种高高在上和盛气凌人,她到了我们村后,花了不少钱买下了村后的那座山,随后又建了那座宅子,山虽被她买下了,但颜娘子并不禁止村民们继续上山打猎和拾到紫火,只请人在山上栽种了些果树,只可惜,这些果树种下去之后,颜娘子没来得及等它们长大,就离开了。” “颜娘子在我们村只住了三年,三年之后就离开燕回村,她离开两年后,又回来过一次,回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一个婴儿,随她一同回来的还有个俊俏公子,那人多半是颜娘子的夫君,两人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就再次离去,此后再也没有回来过。”王姓妇人点了点头,详细将颜娘子的事说了一遍,她现年四十有三,嫁到燕回村已整整二十五年,自然记得颜娘子的事。 “谢谢王婶,你们先忙,我再四处转转,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木君璇没有回答自己和颜娘子的关系,很快向王姓妇道了别。 她记忆里没有颜娘子这个人的存在,在原主的记忆中,她三岁半的时候,生母过世,这才被父亲接回木府,一直在木府长到十一岁,至于她的生母为何人,则没有半点记忆,侯府也没人提过,如今根据王大婶无意间透露的消息,这位颜娘子多半是自己这个躯体的母亲。 当然,这仅是她的猜测,此事尚有待确认,木君璇在外面转了一圈之后,很快转身回屋,她回来的时候,李妈妈和青荷正在帮她整理房间和床铺,她被侯府的人丢到这个庄子上来自生自灭,所带的东西自然不会太多,不过东西再少,为她整理一床舒适的床铺问题还是不大的。 之前李妈妈和青荷都没把她当回事,她的床铺还不如李妈妈和青荷的舒适,现在李妈妈和青荷的命都捏在她手里,自然不敢有半点怠慢,正在整理房间的青荷和李妈妈看到木君璇进来,连忙朝她行礼:“三小姐。” “李妈妈,我问你个事,这座房子的原主人颜娘子和我是什么关系?”木君璇也懒得打机锋,绕迂回,直接开门见山。 “三,三小姐,你怎么想起问这个?”李妈妈大吃一惊,一脸愕然的看着木君璇。 “我住着人家的房子,问这个问题有什么好奇怪的?怎么,这个问题你很难回答?”木君璇目光微微一眯,盯着李妈妈道。 “不,不是难,而是我对颜娘子所知实在有限……”李妈妈大骇,双腿发软,若非记得木君璇交待过,不要动不动在她面前下跪,这会已跪倒在地。 “你把你所知道的告诉我即可,颜娘子是不是我的生母?”木君璇道。 “应,应该是。”李妈妈战战兢兢的答道。 “那你可知道她是怎么死的?”木君璇又问。 “不,不知道。”李妈妈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脸色发白,头摇得像拨浪鼓。 “李妈妈,看样子,你没怎么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啊!”木君璇的目光冷了下去,一股无形的煞气透体而出,一旁的青荷被骇得咚的一下跌坐到床铺上。 “不,奴婢不敢,奴婢确实所知有限,只隐隐知道大约和夫人有关。”李妈妈被骇得噗通的一声扑倒在木君璇面前,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知道的事倒了出来,她口中的世子夫人自然是木君璇这个躯体的父亲的嫡妻。 “原来如此,想必我在侯府的时候被人从假山上推下来,也少不了夫人手笔吧?我生母是木二公子的外室,夫人知道后容不下,我能理解,但我一个外室之女,既然身份已经暴露,被接到了侯府,死或者活,对她而言根本没什么区别,她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弄死?”木君璇一脸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又问了一个问题。 木君璇说起此事的时候,语气平静无比,李妈妈却听得浑身发抖,三小姐提起夫人和公子,语气没有半分敬意,既不称主母,也不称父亲,仿若对方是两个与她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就算提到主母要害死她的时候,语气也没有半分波动,这,这哪里像一个十一小孩子的表现啊,李妈妈越想越怕,匍匐在地上的身体瑟瑟而抖…… “李妈妈,我在问你话呢。”木君璇半天不见李妈妈的动静,不由皱眉朝她望了过去。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只隐约听夫人自语的时候提过一句,似乎她和颜娘子很久以前就认识。”李妈妈哆哆嗦嗦的答道。 “起来吧,以后没事别动不动就跪,我不喜欢别人匍匐在我脚下。”木君璇淡淡扫了她一眼,没有再继续逼迫。 挥手让李妈妈和青荷离开之后,木君璇站在窗前消化着王大婶和李妈妈提供的消息,这位颜娘子,也就是她现在这副躯体的生母,应该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她之所以会来到燕回村,多半是家里出了什么大变故。 同时与自已这个躯体父亲的妻子早就相识,彼此还有有宿怨,这才导致她死了,木家的二夫人,还不肯放过她的孩子,至于木二公子么?那就是一个风流好色,又没担当的怂货和渣男。 至于在王大婶口中品貌皆佳的颜娘子为何会看上木二公子这个怂货,并成为他的外室,木君璇一时半会还想不出原因,想不出来没关系,等有机会直接去问自己这个身体的父亲即可,自己既然接受了这个躯体,颜娘子受的委屈,自己总是要帮她讨回来的。 第5章 生计问题 木君璇站在窗前思索了一会儿后,便将颜娘子的事暂时抛开,目前的环境她已大致了解,接下来要考虑的是生存问题,她离府的时候,木府给她配了一辆马车,一个丫环一个婆子,几床被褥,几套衣服,至于首饰什么的,除了一根普通的黄玉簪之外,其它什么也没看见。 那辆马车将他们送过来之后就走了,现留在燕回村的就只有木君璇、李妈妈和青荷三人,据李妈妈的口供,她们出来的时候,木府一共给了二两银子,二两银子正常情况够她们三个人生活三四个月,不过李妈妈和青荷都是侯府的家仆,她们的家人都在府中当差,侯府显然没有长期发配她们的意思。 既然没有发配的意思,自然是希望她们早早把木君璇给解决了好回去,要知道木府远在祁阳郡,离燕回村足有两百里地的距离,从燕回村回祁阳郡,路上要耗费两日时间,木侯府一共只给了李妈妈二两银子,侯府的马车把她们送过来之后就走了,李妈妈和青荷想回去就只能自己找车,这一路上两个人连吃带用加路费,差不多要一两银子。 李妈妈和青荷若不能尽快解决木君璇,银钱耗尽之后,她们俩就得陪着木君璇耗在这里受苦,正是这个原因,李妈妈和青荷眼见原主拖了大半个月还不死,焦虑之下,这才起了殺主之心,嗯,至于木府的人为什么非要把木君璇弄到燕回村来,多半是府中二夫人怕她死在侯府,自己要担一个不慈的罪名。 当然,二夫人安的什么心事木君璇一点不在意,她现在在意的是怎么弄钱好让自己生活得滋润一些,那二两银子,经过三个人大半个月的消耗,再加上李妈妈和青荷以为自己这个躯体已经死了,请人帮忙加做棺木,又花了一些,至今剩余已不足一两。 这点钱省吃俭用,三个人生活最多也只能维持两个月,木君璇上辈子在联邦也是从穷人家庭一步步拼杀出来的,自然不会不懂钱财的重要性,这里虽然是原始社会,没钱也是寸步难行。 怎么弄钱呢?对了,今天听王婶说了,村后的这座山是颜娘子的,自己这个躯体既是颜娘子的女儿,那么这座山的继承权显然也归了自己,颜娘子当年在山上种了些果树,这么多年下来,想必果树已经长大了,能产果子,一会去山上看看有没有能卖的果子。 嗯,至于家里这么多年没人住果树有没有被人占去,木君璇懒得考虑这个问题,只要确认是她的东西,有本事从她手上强占的人还没生出来,山里果树的归属权只是第一步,至于其它的,等她弄明白了,还有哪些财产是颜娘子的,她会一点点去讨回来。 除了果树之外,根据王婶提供的信息,打猎和捕鱼应该也能赚钱,当然,这两个技能她目前还不会,不过,等她恢复了一定体能之后,要学会这两个技能想必不是什么难事,做好规划之后,木君璇抛开所有的思绪,开始静心煅体。 星际煅体术是一项非常消耗能量的高强度体能训练,木君璇只练了一个时辰,虚弱的身体便承受不住,她中午吃的那一钵面被消耗得干干净净,身上汗出如浆,人像滩烂泥般倒在地上,足足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才勉强坐起来,这个身体实在太差了,不仅先天体质差,营养也十分不良,木君璇苦笑着摇了摇头。 因修习了一个时辰的煅体术,消耗过大,晚饭的时候木君璇特意嘱咐李妈妈给准备点营养丰富的肉食,仅凭一点面条鸡蛋,完全无法满足她的需求,其实仅靠吃肉的营养远远不够满足木君璇修练星际煅体术的需求,当年修习星际煅体术,每天都需要喝特制的营养剂补充能量。 现在这个原始时代,营养剂是不用想了,没有营养剂,每天能吃些高年分的人参灵芝一类的补品也不错,只是她手上现在没有钱,这人参灵芝什么的,无论如何也买不起。 不说木君璇的感慨,但说李妈妈得了木君璇的嘱咐,哪怕明知手里钱财不多,也不敢有半分怠慢,她去村里猎户手中买了一只足有三斤多的野鸡,又从村民们手中买了点普通的山参,回来和野鸡一起炖了,李妈妈人虽不怎么样,厨艺着实不错,这一锅山参野鸡汤炖出来之后,香味直引得木君璇的口水滴滴哒哒的流了一地。 用饭的时候木君璇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大炖钵,下筷之前稍稍犹豫了一下,随后招来李妈妈和青荷,让她们拿碗过来,每人给她们舀了一碗汤,几块肉,她虽不喜欢这两人,可大家必竟还要相处一段不短的时间,一味的打压显然不合适。 李妈妈和青荷颇有些受宠若惊的看着手里的鸡汤,经过今日这一系列的变故和打击,木君璇在李妈妈和青荷的眼里,已成了恶魔厉鬼般的可怕存在,她们着实没想到木君璇会分自己一碗鸡汤,因手里没有多少钱,她们来到燕回村之后,也有很久没吃过肉了…… 待一口鸡汤下肚,那鲜香可口的味道刺激着味蕾的时候,青荷的眼眶突然湿润了,她怔怔的看着手上的汤,静默了一会,突然呜咽着开口道了一句:“三小姐人其实挺不错的,即便现在变得很可怕,也比府里的其它几位小姐好多了,我们,我们之前实在不该起害她之心……” 李妈妈闻声微微皱了皱眉,下意识的想要开口喝斥,可目光一转,落到木君璇所在的方间,溜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默默喝着手里的汤,倒是与她们隔了一间房的木君璇听见青荷的声音,有些意外的抬目朝这个方向看了一眼,青荷这丫头,虽有些奸滑,本质倒也不算太坏...... 次日一早,木君璇起床练了半个时辰的煅体术,吃了早饭,就往后山去了,她准备去看看山里有哪些果树,燕回村后面这座山面积足三十多平方公里,果树主要栽种在燕回村的山脚这一边,种了数百亩,品种有桃树,梨树和枣树,每种大约有三四百颗。 因栽种面积颇广,上山很容易就能看见,这些果树如今都长大了,每颗树周围的杂草灌木都被清理得很干净,显然有专人打理,只是颜娘子的房子已空了许多年,却不知这些果树是什么人在打理,木君璇颇有些疑惑的思索着. 第6章 小猎户燕旭 正思索间,却听身后传来一阵沙沙脚步声,木君璇转目望去,只见一个十岁左右的男童,身着青色小猎装,背上背着一柄小弓,肩上扛着一杆小木枪,枪杆上还挑着一只约莫三斤左右的兔子,看到这里,木君璇目中不由闪过一抹惊诧,这么小的孩子,就能上山打猎了? 那男童似乎也没想到果林中会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的漂亮小姑娘,视线与木君璇撞在一起的时候,下意识的愣了一愣,目中更是不由自主的闪过一抹警惕,木君璇眼中的诧异只是一闪而过,她瞧见男孩的表情,微微一笑,抬手朝他打了个招呼:“你好,我叫木君璇,大半个月前刚来到本村的,就村西头那座宅子家的孩子,你是燕回村的人么?” “你,你好,我叫燕旭,是本村之人。”男童大概从没见过像她这种这样的小姑娘,瞧其衣着打扮,显然是大户人家的小娘子,可她的言行举止却无半分那些传说中的千金小姐的矜持和盛气凌人,反倒比本地的农家姑娘还要亲切大方几分,这让他不知不觉的就放松了警惕,顺着木君旋的话接口道。 “燕旭,好名字,你这么小就会打猎,很了不起啊。”木君璇眉眼一弯,出言赞道,作为一个做了十年元帅的人,自然不会不知道如何说话,能快速瓦解孩子的防备心里。 “哪里,家父是猎户,我自七岁开始随他练箭,现年已满九岁,平常只能跟在父亲身边跑跑腿,长长经验,偶然才能射只山鸡野兔什么的,对了,你怎么一个人跑到山里来了?”燕旭只是个九岁的孩子,被这么一夸,顿感不好意思,颇有些自不在的接口,随即想起木君璇一个小姑娘,独自跑到山里来实有些不合理,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 “我啊,听说这里栽种了很多果树,感到好奇,就上来看看,对了,我听说这些果树是我现居住的那个宅子的前主人、也就是颜娘子栽种的,但她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你可知道这些果树现在是谁在打理?”木君璇眼珠微微一转,接口道。 “桑云镇吴家。”燕旭下意识的皱了下眉头,撇了撇嘴,显然对这个吴家印象不太好。 “这吴家和颜娘子是什么关系?”木君璇奇道。 “这个我不太清楚,只听家父说过一次,这片果林本是颜娘子的,后来颜娘子走了,她临走前将这片果林交给村里打理,并交待大家,在她回来之前,这片果林产出的收益由村里诸人平分,只要大家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好生照看好这片林子即可。” “可颜娘子离去后,再也没有回来,而这片果林则在三年前被桑云镇一户姓吴的人家收走了,那人过来的时候拿着颜娘子当年买林子的地契,不仅把果林要了过去,就连这座山,我们村的人每家每户,每年都要交一定的税,才能进山砍柴打猎。”燕旭提起吴家,小脸上颇有几分不忿。 “我听村里的人说,颜娘子当初买这座山的时候,和村里有过约定,不限制燕回村的人进山打猎和砍柴,那吴家为此征你们的税,你们村的人没意见?”木君璇一脸的不解。 “有意见又能怎样,这吴家势大,据说还和什么郡里的侯府有些关系,镇管和县里的官老爷都不敢得罪他们,我们哪里敢和他对着干。”燕旭小脸上的不忿愈发的浓了几分,他的父亲不仅是村里有名的猎人,还断文识字,眼界远非村里其它人可比,许多事都会和儿子讲一讲,为此,燕旭虽只有九岁,见识却比村里同龄孩子强上不少。 “这样啊,我明白了,谢谢你。”木君璇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自不会再拉着燕旭唠嗑,她朝燕旭道了声谢,准备转身离去,却在这时候,又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山下上来。 这人相貌与燕旭有五六分相似,穿着与燕旭同一色的猎装,无须别人介绍,木君璇一眼就能认出这两人是父子,果然,燕旭一看到他,就满脸激动的喊了一声:“爹,你回来啦。” “嗯,我不在家的时候,不是让你别进山么?怎的又不听话,咦?这位小娘子是?”来人正是燕旭的父亲燕一行,他目光落在木君璇身上的时候,不由惊咦了一声,他离家差不多有一月时间,尚不知木君璇主仆到村里一事。 “爹,她姓木,就是咱们村西头那座空了很久的宅子的新主人。”不待木君璇开口,燕旭已先一步接过话头,这小子生怕他父亲因他擅自上山一事找他算帐,眼见父亲的目光落到木君璇身上,立即抢先岔开话头。 “你是颜娘子的女儿?”燕一行听得双目微微一眯,下意识的朝木君璇走近了几步,细细打量了她几眼,才开口道,他在问这句话的时候,神色隐隐有些激动。 “是。”木君璇不知眼前这个猎户和自己这个躯体的生母有什么关系,不过瞧他神色,彼此间应该颇有些渊源,便不动声色的接口道。 “你母亲可是和你一起回来了?”燕一行又道。 “没有,我母亲在七年前已经过世。”木君璇摇了摇头。 “已经不在了……”燕一行听得面色一白,身体不由自主的晃了一晃。 “爹,你怎么了?”跟过来站在他身旁的燕旭吃了一惊,下意识的伸手扶住父亲的胳膊。 “我没事,你这臭小子不言不语的一个人偷偷跑进山,可把你娘急坏了,赶紧回去,木小姐,这山上蛇虫鼠蚁多,不是你一个千金大小姐该呆的地方,你也赶紧回去吧。”燕一行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翻滚的情绪,分别对两小开口道。 木君璇看了他一言,没有多言,默默转身随燕旭一同朝山下行去,回程的时候,木君璇忍不住又问了燕旭一句:“燕旭,燕回村的人都姓燕么?” “燕回村的人并不姓燕,姓张。”燕旭微微愣了一愣,摇了摇头。 第7章 学箭 “那你们家?”木君璇一脸的讶然。 “我们家好像是十几年前搬过来的,祖籍并非燕回村。”燕旭答道。 “原来如此,对了,燕旭,你什么时候有空,方便的话我想和你学学射箭。”木君璇一脸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接着又道,她现在这个躯体只有十一岁,燕旭更只有九岁,孩子之间的对话,不需要太多弯弯绕。 “你,想学箭?”燕旭怔了一怔,忍不住认真打量了木君璇两眼,随后一脸古怪的开口。 木君璇的这个躯体继承了她生母的优良基因,相貌是相当不错的,但她这些年来一直营养不良,不久前又受了不轻的伤,木元帅过来后,眼界、脾性和智商是一起带过来了,躯体的伤在强大锻体术的作用下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亏空的底子却不是一两日就能补回来的,就她目前这弱不禁风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合适学习射箭的人。 “怎么,你担心我根本学不会?这样吧,现在时间还早,你爹进山了,一时半会想必不会出来,咱们先返回树林,找颗树当目标,让我试试手,如果我确实不是这块材料,以后也就不惦记这事了。”木君璇自然知道他的想什么,也不多解释,直接停住腿步,转身指着身后的山林接口道。 木君璇没当元帅之前,是星际有名的神射手,大凡她想打击的目标,不管是远程还是近程,只要锁定目标物,从来没失过手,这原始社会的弓箭,她从来没有用过,原理结构也与星际武器相距十万八千里,但根据目力测评,学这东西绝不会比学星际武器难。 燕旭不知木君璇的底细,见她想在树林试箭,稍稍纠结了一会,便点了点头。也罢,以木家小娘子弱不禁风的躯体,还不知道能不能拉开自己的小弓,他的弓虽小,却非饰品,而是燕一行为了锻炼他,专程为他制作的,想完全拉开至少需要二十斤的力气,等她发现自己连弓都拉不开,自然就没兴趣了。 心意已决,两人不再多言,直接转头往山上行去,穿过颜娘子的果林,找了个树木比较稀疏的场地,燕旭将小木枪放在一旁,兔子挂在树杈上,和木君璇说下基本的使用技巧,就拉开架势开始示范,他的目标是十米外一颗直径约莫在一尺左右的松树,但听弓弦发出一声轻响,碰!命中目标,箭羽颤悠悠的插在树干中央。 燕旭年纪虽幼,箭法却已相当不错,持小弓,十五米以内,直径不低于半尺的静止不动的目标物,他几乎是一箭一个准,示范完后,燕旭略有几分得意的将弓交到木君璇手上:“你来试试看。”边说边朝对面那颗插着箭的树走去,一把将插在上面的箭拨了出来,一并交给木君璇。 木君璇接过弓在手上惦了惦,这只小弓的重量约在两公斤左右,弦很结实,若是一般十一二岁、平常足不出户,只知绣花和吟诗的大家闺秀,只怕真拉不开这弓,对她则不存在这个问题,她现在的力气不见得比同龄人大多少,但她的发劲技巧与这个时代的人全然不同,区区拉力位十公斤的弓,她轻而易举的就能拉开。 面对燕旭那略带着几分看好戏的目光,木君璇并不理会,她将目光转到离自己约有十五米远的一颗杂木上,张弓搭箭,嗖的一箭就射了出去。 没有命中目标,箭头擦着杂木边缘飞进了旁边的草丛,面对这个结果,木君璇也不气馁,第一次使用这种原始武器,自己对空气的阻力以及风向的测评肯定会有一定误差,结果不能令人满意在情理之中。 她一脸平静的走到草丛边,将箭捡起来,随后选了个离自己约有二十米左右的目标物,再次挽弓搭箭,但听碰的一声,这一次,箭头稳稳的插进了目标物的树杆,只是离正中央的位置还是有一定偏差。 木君璇摇了摇头,两次出箭都没达到预期效果,这让她对自己有些不太满意,她走过去拨出箭头,将箭搭在弦上,眯起眼睛比了比,嗖的一声,又是一箭射了出去,箭头在空中夹带起轻微的破空声,直接射进了三十米外一颗直径不足半尺的杂木,箭头稳稳的插在树干中央。 一旁的燕旭早被惊得瞪大了眼睛,他原断定木君璇根本拉不开弓,结果人家拿起弓,轻而易举的就将它拉成了满月,第一次出箭看着还有些生疏,却比普通的初学者不知强了多少倍,第二次,二十米外,直接命中直径半尺左右的目标物,第三次更是一箭射中三十米外的,直径不足半尺的目标物红心,这个战绩所带来的冲击简直颠覆燕旭的认知。 要知道这只小弓在他手中,最远的射程只有二十米,而到了木君璇手上,她只试了三箭,就射出了三十米的射程不说,还能直接命中红心,这等本事较自己的父亲也不多让,燕旭瞪着眼睛,用力咽了口口水,好半天口中才冒出一句:“木姑娘,你,你以前在家里练过箭吧?” “如果我说这确实是我第一次拿弓,你信不?”木君璇将树杆上的箭拨了下来,正要和弓一起递给燕旭,突听得他口中冒出这么一句话,不由怔了一怔,随后笑着反问。 燕旭下意识的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木君璇的手掌十分光洁,完全看不出练箭的痕迹,再加上她射第一箭的姿式,确实不像经常练箭的样子,只是一个从来没摸过箭的人,弓一上手,只试了三箭,就成了神射手,这等强烈的反差,让这娃的脑子变成了一团糊浆。 “你也别想太多,这人和人本来就不一样。”木君璇眼见燕旭一脸深受打击的模样,忍不住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了一句。 有你这么安慰人的么?被她拍回神的燕旭顿朝朝木君璇怒目而视! 面对燕旭愤怒的目光,木君璇无奈的耸了耸肩,她没法解释自己的不同,而这种颠覆别人认知的事,会随着自己在燕回村居住时间的增长而不断出现,大家慢慢习惯就好了。 木君璇心里已将燕回村当成自己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的大本营,铁血沙场几十年,身心俱疲,如今难得有这么个安静的环境供她休息,她可半点没有再回到原身本家那个绮户朱门,面上荣光无限,实限龌蹉不堪的鸟笼里去的打算。 第8章 十三当铺(上) 告别燕旭,回到家后木君璇将李妈妈唤了过来:“李妈妈,你可知道桑云镇吴家,与侯府是什么关系?” “桑云镇吴家?没听说侯府和桑云镇上吴家有啥关系啊?”吴妈妈一脸的茫然。 木君璇认真打量了她几眼,发现李妈妈的神情不是作伪,便不再纠缠这个话题,不管这吴家和侯府有啥关系,既然这些果林是自己这个躯体的母亲种下的,她就会拿回来,现林中的果子再过月余就有不少成熟的,那吴家大概用不了多久就会派人过来盯着,到时候再作计较。 “三小姐,您可还有其它事?”李妈妈见木君璇将视线从自己身上移开,又不言语,便小心翼翼的开口问了一句,若没事她得赶紧溜,在木君璇面前压力实在太大。 “嗯,确实还有点事,咱们手上还有多少钱?”木君璇闻声又将视线投到她身上。 “还有七百多文。”李妈妈战战兢兢的回答,手上已不足一两余银的事,前日已告诉过三小姐,此刻听她又提起来,李妈妈本能的以为木君璇又想起自己害她一事,准备找自己算账,不由吓得两股战战。 “按昨天的饮食标准,这七百多文还能支撑多久?”木君璇没管她的心事,继续问,她修习煅体术,身体需要大量的营养补充,这里没有营养液这种东西的存在,想补充营养,唯一的途径就是吃,珍稀昂贵的滋补品她暂时吃不起,但最低标准,也得昨天那个水平,即除了肉食外还需要一些普通的滋补药材,不然煅体术根本进行不下去。 “最多七天。”不是找自己算账?李妈妈微微一愣,不过她反应不慢,很快给出了答案,昨日买了一只山鸡,花费了二十多文,买山参,更是耗费了七十多文,每天按这个标准吃,一天的生活成本至少百文,手里的钱最多只能用七天。 “只能支撑七天么?那显然不够,李妈妈,你是侯府老人,身上想必不会没有一点值钱的东西,这样,你把身上值钱的东西拿点出来,我也不用太多,按昨日的饮食标准,能撑咱们三个人两月的费用即可。”木君璇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李妈妈半晌,就在李妈妈被盯得快支撑不住的时候,口中慢悠悠的吐出这么一句。 “三小姐,我……”奸滑吝啬的李妈妈听得瞪大了眼睛,一时顾不得害怕,下意识的就想找借口推脱。 “如果你不想被我送官,或丢到山里去喂狼,就不要试图找借口,对了,这钱也不是让你一人出,青荷我也会让她出一部份,不过你出大头,青荷出小头,虽说害我的时候是你们俩人联手,可你是主谋,青荷只是帮凶,现在你去把你那份拿出来。”木君双目微微一眯,李妈妈顿感自己像被什么凶兽给盯住了一般,浑身发冷,口中再也吐不出半个字。 李妈妈强行控制住内心的惧意,僵着身体回到自己的房间,很快摸出一只银簪子和一个镯子出来,小心翼翼的看了木君璇一眼,结结巴巴的开口道:“三,三小姐,这是我能拿出来的所有东西了,我跟三小姐出来的时候,以为,以为呆不了多久,身上根本没有带什么值钱的物件,就这两样首饰。” “这两样东西拿去典当大概能当多少钱?”木君璇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她的视线落在李妈妈手里的两样东西上,问了一句。 “大概三两银子。”李妈妈咽了口口水,答道。 “知道了,你下去吧。”木君璇将其接了过来,让她退了下去,随后又把青荷找来,从她那里搜来了一根簪子,三样东西加起来,大概能当四两银子,按木君璇的消耗标准,肯定支撑不了两个月,不过木君璇也没打算真让两个佣仆来供养自己,她搜刮这两人的钱财,一是暂时确没有好的生财之路,二么,自然是对她们的背主一事,略施惩罚。 有了这几两银子缓冲,木君璇相信自己的经济危机很快就会过去,再过月余,山后那些果子有一部份就成熟了,卖的钱想必够自己用上一年半载,同时,她已经学会了射箭,以后家里需要的肉食,都可以靠自己去猎。 嗯,等将手里这几样首饰拿去当了,换了银子,就去找燕旭的父亲帮自己制作一把好弓,木君璇在心里默默的想着,燕旭那只小弓质量很不错,由此可见其父燕一行制弓的手艺很出众。 不过那种小弓对她而言太轻了,她虽刚刚开始修习煅体诀,体能尚无大幅度增涨,但拉开25kg左右的弓箭(指拉力)还是不在话下的,太轻了不称手不说,射程也有限,为此,她需要根据需求定制一把。 请人制弓要给钱,家里的钱财也支撑不了几天,为此,次日一早,用过早饭,木君璇找李妈妈要了一百文钱,就搭乘村里去的驴车,直奔桑云镇,她要把昨日搜刮过来的三样饰品拿去典当,换成现钱。 燕回村到桑云镇有十数里地,靠两条腿走,一些壮劳力问题不大,但上了些年纪的老人和孩子,就有些吃不消的,为此,村里有一辆专门跑这个路线的驴车。 驴车坐着并不舒服,尤其是这种高低不平的崎岖之路,十数里路程,耗费了近一个时辰才到,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木君璇只觉骨头都快颠散了,她强忍不适,从车上跳了下来,递给车主两文车费钱,站在路旁休息了半天,才慢慢缓解过来。 真是不行,这躯体太过弱鸡,连这点颠簸都承受不住,得加紧锻炼!当然,驴车载人确实不舒服,既颠又慢,等有了钱,一定要买匹马,这个时代,没有机甲,没有星舰,人类代步工具中速度最快的是马,不弄匹回来试试她肯定不会甘心。 木君璇一边休息一边寻思,等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就迈开步子,朝典当行所在位置行去,她来之前问过村里人,桑云镇只有一家典当行,名叫《十三当铺》,就在街北中段,很好找。 第9章 十三当铺(下) 桑云镇只有一条主街,全长约莫2公里,《十三当铺》在街北中段,木君璇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这里,《十三当铺》并不大,店面尚不足一百个平方,装修倒是不错,店面的主打颜色为深棕色,门楼户窗上的雕花典雅精致,门扁中央用篆体写着《十三当铺》几个字。 十三当铺这几个字写得非常出好看,字体磅礡大气,笔画浑然天成,四个字组合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即便木君璇这种不懂古书法的人,亦忍不住想竖起大拇指赞一句:好! 通过大门,最先入眼的是一个深棕色柜台,柜台内坐着一个相貌清矍的中年男子,他手里拿着一本书,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在他身后是一排同系色的高柜,每个高柜有无数个小格,最顶层敞着长格架上摆的是书籍,这一切组合在一起,此店看上去不像当铺,倒像书肆。 “你好,请问这里能当东西吗?”饶是木君璇明明看见门扁上写着十三当铺几个字,进门后却仍忍不住略带着几分犹豫的问了一句,不是她啰嗦,实在是这家铺子不太像当铺。 这时候店里除了柜台内那个不知是掌柜还是伙计的人外,并无其他顾客,木君璇说话的声音虽不大,却颇为清晰,可她声音落下半天,坐在柜台内的人都没反应,木君璇见状不由挑起一边眉毛,她静静的盯了此人片刻,接着突然伸手,朝他手上的书抓了过去,却在这时候,那中年人动了,他将手上的书往柜台一按,木君璇伸出的手掌顿时落了空。 “你要当什么东西?”中年对她悬空的手视而不见,抬目扫了她一眼,一脸淡然的开口问。 “哦,我还以为你没听见我说话呢,喏,就这几样东西。”木君璇撇了撇嘴,丝毫不觉尴尬,她十分自然的从怀里将两根簪子,一个玉琢掏了出来。 “没人告诉过你十三当铺的标准么?”中年瞧了瞧她放在柜台上的几样东西,眉头不自觉的皱了一皱。 “怎么,这些东西不在你们典当的范畴之内?”木君璇一脸的狐疑,她不由想起昨日向燕回村的人咨询当铺时,那位大婶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莫非这当铺和她理解中当铺的性质不一样。 “十三当铺只接受各种珍稀之物,比如价值连城的首饰玉佩,名刀名剑名古籍,又或者百年以上的老参,灵芝等稀珍药材,又或你有什么值得别人收藏和贩卖的秘密也可以拿来典当,除此之外,其它普通物件,一概不收。”中年瞧着木君璇的神色,知道她确实不了解十三当铺规矩,便很有职业道德的为她解释了一遍。 木君璇听得目瞪口呆,这样的机构是当铺?这应该叫,应该叫信息贩卖中心吧?哦,也不对,他们确实有典当功能,只不过同时兼顾信息贩卖,这样的机构势力,若不归官方所有,不管处于哪个时代,都属于绝对的庞然大物。 “你们十三当铺应该在全国各地都有分店吧?”意念落到这里,木君璇忍不住脱口道了一句,一般普通的老百姓只觉得这十三当铺行事奇葩,木君璇却是大大震惊了,她万万没想到,这么一个普通小镇上居然会有样一间当铺,她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有些小瞧了古人的智慧和手段。 柜台内的中年显然没想到木君璇口中会冒出这样一句话,不由微微怔了一怔,他的目光终于正式落到了木君璇脸上,认真的打量了她几眼后才接口道:“小娘子好眼力,我们十三当铺在五国七十二省郡,八百六十四县镇都有分铺。” (当前的政治体系共分为五国,其中齐国疆土最大,拥有主导地位,但在大齐周边还有四个小国,这几个国家每隔三年要像大齐纳一次贡,却拥有独立的自主权。) 木君璇闻声眼角不自觉的跳动了几下,什么话都没再说,默默的伸出手,准备将放在柜台上的几样首饰拿过来走人,却在这时候,那中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小娘子手上这几件饰品确实达不到我们的典当要求,但我可以卖小娘子一个人情,只要你肯在典当书上签个字,承诺日后在不违背你意志的前提下,为我们办一件你力所能及的事,我可以当一百两银子给你。” 木君璇手掌微微一顿,微眯着眼朝此人看了过去:“我与先生素不相识,却不知先生为何会认为我值得你这样的人情?” “我身为十三当铺其中一镇分铺掌柜,若连基本的识人之明都没有,十三当铺也差不多该关门了。”眼前这中年乃久经风浪之辈,可当木君璇微眯起眼,身上的无形气势不自觉的外放的时,他顿觉自己仿若被什么猛兽给盯住了一般,呼吸不畅,眼角突突乱跳不止,这让他瞧着木君璇的目光顿从惊讶变成了惊骇,不过此人心里素质确实不错,很快就稳住了情绪。 “好。”木君璇静静的看了他一会,随后展颜一笑,同意了掌柜的提议,她心里对这十三当铺也好奇得狠,正寻思日后有机会,定要去探探这当铺的底,哪知心念刚起,别人的橄榄枝就伸过来了,她自然没有不接的道理。 “甚好,鄙人姓褚,前些日子刚被调到本镇任掌柜,这是你的当单和银子,请过目,若觉得没问题的话,小娘子在上面签个字即可。”褚姓中年闻声大为欢喜,立即从柜台的抽屉中拿出笔墨纸砚,刷刷几笔写下凭证,盖上印章,并拿出一锭十两的白银十锭,一并递了过来。 木君璇没有接银子,她将当单接过来看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玉镯一只,钗两枚,共计典当文银百两,上面盖了一个十三当铺的印章,其它什么也没说,木君璇扫了一眼后,忍不住敲了敲手中的当单,抬目看向禇姓中年:“禇掌柜,不是说要我承诺日后为贵当铺办一件事么?这上面好像没提这要求?” “这个承诺小娘子口头同意即可,无须书面记录,我信得过小娘子的为人。”禇掌柜微微一笑,答道。 “完成此事可有时间限制?”木君璇扬起眉毛。 “没有,当我们觉得小娘子有能力帮我们做这件事的时候,我们才会找你,小娘子可以根据你的个人意愿决定做还是不做;若小娘子一直达不到我们的要求,又或有此能力却不愿信守诺言,我们也无怨言,既是投资,自然有得有失,无论结果如何,十三当铺都会坦然接受。”褚掌柜一脸平静的接口道。 “哈哈,禇掌柜真会说话,贵店的行事规矩和掌柜的魄力皆令人叹为观止,此等美事我实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木君璇与他对视了片刻,忍不住哈哈一笑,拿起禇掌柜放在柜台上的笔,刷刷几笑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第10章 吴家的来历 木元帅本身并不会写毛笔字,好在她寄居的这个躯体的原身会写,虽然字写得很一般,禇掌柜看见木君璇签的名后,目中不由闪过一抹淡淡的讶色,他显然没想到气度如此不凡的小娘子,一手字居然写得这般普通。 不过此人到底不是凡俗之辈,这种讶色只是一闪而过,旋即一脸平静的将木君璇签了名的当单拿了过来,并笑着开口道:“原来小娘子姓木,这个姓挺好。” “禇掌柜,有个事想咨询一下,本镇有个吴家,不知掌柜的可知他们的底细。”木君璇对此未置与否,只微微笑了一笑,随后又问了一个问题,她原本没打算这时候去探吴家的底,但现既然有现成的机会,自然不想白白放过。 “吴家?”禇掌柜微微挑了挑眉,他之前并非此店掌柜,只不过恰逢桑云镇分铺的掌柜有事,前些日子请了假,而他正好闲着,被人抓了阄,给扔到这里来了,并美名曰,让他暂代理几日掌柜,等原掌柜销假回来,他就能回去。 他过来的时间虽短,但十三当铺的每个分店对其所在地有影响力的大户都有详细记载,他到店的第一时间,这些资料就会送到他面前,可在禇掌柜的印象中,这吴家并不在其中。 “怎么,禇掌柜没听说过吴家?”木君璇见状亦有些惊讶,他之前从燕旭口中听得吴家的信息,以为这吴家在桑云镇很有能量,如今看来,事情与她想象的似乎有些出入。 “吴家?嗯,可是与南越郡木侯府的家奴有些瓜葛的那个吴家?”禇掌柜正要摇头,紧接着想起前日在外面吃饭,隐约听人提起过吴家,好像那些人讨论的是这家人不过是与木侯府的家奴有些瓜葛,便如何跋扈什么的,他当时没在意,区区一个侯府家奴的亲戚,实不值得十三当铺投以太多的目光。 “不错。”木君璇点了点头。 “稍等,我帮你查查他们的资料。”虽说十三当铺不会过多关注这类人家,但他们既然在桑云镇,本铺肯定有他们的资料,只是非重点关注对象,他初来咋到,没人拿给他看罢了。 话毕,禇掌柜站了起来,转身朝后走去,不一会儿,手里就拿了两张薄薄的砚纸出来:“找到了,这吴家的主事人叫吴庸,并非本地人,是八年前才搬过来的,此人是南越郡木侯府二公子的嫡妻杨氏身边的奶娘的胞弟,那姓吴的奶娘颇得杨氏的倚重,吴氏有了这么层关系,又背靠木侯府,私下里为她的娘家人谋了不少私利。” “后来大概是惹出了什么事,吴庸一家人在南越郡呆不住了,就跑到桑云镇来了,这吴家人来到桑云镇也不安份,没少打着木侯府的幌子干欺男霸女的事,不过他们倒也不算太蠢,看着确实不好惹的人家,也不会主动去挑衅。” “而镇管和县官什么的,因木侯府这层关系,加上他们又没惹过什么厉害的人物,这些人对此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时日一久,这吴家行事也就愈发跋扈起来。”禇掌柜说到木侯府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木君璇一眼,瞧着木君璇脸上没有什么异色,便继续说了下去。 “我只听过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却没想到一个侯府奴才的亲戚在外面都有这么大的脸,呵呵,咱们这大齐王朝的官员,还真是深通为官之道。”木君璇听后忍不住扬眉轻嘲了一句,她着实没想燕旭口中那个能量巨大,飞扬跋扈的吴家,居然只是侯府一个家奴的亲戚。 “没办法,人性使然,各朝各代皆不缺这样的人。”禇掌柜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他倒不觉得木君璇的话有什么大逆不道,十三当铺并不归属朝庭管制,对朝廷的敬畏也远没普通人那么强,当然,一般在不触动他们大利益的前提下,他们也不会吃饱了没事和朝庭对着干。 “多谢掌柜的帮忙解惑。”木君璇没再说什么,她朝禇掌柜道了声谢,便准备离去,她并非真的十一二岁小姑娘,正如禇掌柜所言,这样的事也并不只原始社会才有,星际时代同样不缺,她刚才之所以忍不住脱口讥讽,不过是性格使然,她上辈子虽在权利巅峰的漩涡位置呆了十年,可她本质上仍然是个纯綷的军人,而不是政客。 “不客气,木小姐是本店的贵客,我瞧你像是初次来本镇,若有什么其它需求尽管开口。”禇掌柜摆了摆手,笑着接口道。 “嗯,还真有点事要继续麻烦禇掌柜,你可知本镇哪家药铺的口碑比较好?”木君璇正要移动的脚步一顿,复想起自己手中现已有了一百两银子,完全可以买点好点的药材回去添加营养,加快修习锻体的速度,为此,又多问了一句。 “荣丰堂,很多地方都有分店,口碑不错,从这里穿过马路,往东行走五百米左右即是。”禇掌柜闻声抬起手掌,指了指对面的马路,开口道。 木君璇再次道了谢,就出了十三当铺,荣丰堂在街南,是本镇最大的药店,店面面积比十三当铺大出三倍有余,牌子也很醒目,很容易就能找到,木君璇过来时候,店铺里有不少人,她瞧见每个伙计面前都有顾客在排队,便准备等一会再进去。 “咦,你不是木侯府的废物三娘子么?怎的跑到我们桑云镇来了?”正值她站在街边,津津有味的看着这原始社会、人来人往的街市时,一个不怎么和谐的声音在她旁边响了起来。 木君璇闻声转目望去,只见两个少女站在自己旁边,其中一个神色畏缩,应该是个丫鬟,说话的是另一个十四五岁的微胖少女,此女身穿桃红衣衫,皮肤白皙,相貌不差,和青荷差不多是一个档次,唯有眉宇间弥漫骄横之气让人不喜,她盯着自己的眼神颇为怪异, “你认得我?”木君璇微皱了下眉头,她记忆中根本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嘿嘿,我当然认得你,只是没想到你这么一个在府里连地位连丫鬟都不如的野种,居然有脸活到现在,对了,你出现在这里,莫非是被侯府给发配了?”粉衣少女嘿嘿怪笑了两声,一脸尖酸刻薄的讥讽。 第11章 打狗不看主人(上) 木君璇显然没有与一个不知教养为何物的蛮横少女在大街上表演骂战的打算,她的回复简单而粗暴,她抬起手,一巴掌扇了过去,啪的一声,那少女被打得头一歪,一个清晰的掌印迅速从她白皙的面颊上浮了出来。 “你这贱人,竟敢打我?”那微胖少女回过神来,勃然大怒,尖叫着就朝木君璇扑来。 “你若再敢吐出半句脏字,我不介意将你满口的牙齿都给敲下来。”木君璇手掌一伸,握住她的胳膊,微胖少女顿被挡在原地,动弹不得,跟着她的那个丫鬟,有心上前帮忙,却又不敢擅动,一时颇有些踌躇。 “你这……”微胖少女正待破口大怒,可她一抬眼,对上木君璇那双略带寒意的眸子,只觉通体一冷,整个人被无边的恐惧紧紧攫住,冲到嘴边的污言秽语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我懒得管你是谁,现在,马上从我的视线里离开,以后也不要出现在离我十尺之内位置。”木君璇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就放开了手掌,她这人一向不喜欢与人扯无谓的嘴皮子官司,行事只选最简单直接,又有效的方式。 微胖少女又惊又怒,可她在木君璇目光的注视,却吭都不敢吭一声,直到木君璇移开视线,弥漫在心头的恐惧才逐渐散去,恢复自由后,她仍不敢对木君璇如何,却将满腹怒气都发作到跟着她的丫鬟身上,转身反手就是一耳光狠狠抽了过去。 她这一把巴掌可比木君璇那一掌重多了,那丫鬟本就显得瘦弱的身体直接被一掌抽倒在地,一缕血丝顺着唇角流了下来,微胖少女仍不罢休,还待继续殴打,却在这时候,木青璇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你似乎忘了我刚才说的话。” 微胖少女背脊一僵,扬起一手掌顿在半空,她不敢回头去看木君璇,只狠狠瞪了躺在地上的丫鬟一眼,飞快的转身,一溜烟的跑了,被她一掌打倒在地的丫鬟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迈开步子跟着追了过去,木君璇见状微微皱了下眉,却没说什么。 周围看到这一幕的人一个个惊得瞪大了眼睛,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木君璇这么一个看上去,仿若一阵风就能吹倒小娘子行事竟这般彪悍,要知道那微胖少女可是不什么默默无闻之辈,她是本镇富户吴家的小姐,性情蛮横跋扈,本镇的姑娘除了那几家她确实惹不起的,其它的看见她,就像老鼠看到猫,掉头就走。这般跋扈厉害的吴家大姑娘,今日却在一个比她小了好几岁的小姑娘手中栽了这么大跟斗,实由不得人不吃惊。 只是那吴小姐吃了这么大的亏,再加上吴家人嚣张又护短的性子,接下来只怕不会善干罢休啊,意念落到这里的观众们,再看木君璇的时候目中的惊讶就变成了怜悯,这吴家在本镇,除了十三当铺、荣丰堂,以及镇上那几户家里出了进士官老爷的人家不敢惹之外,其它的大凡沾上他们家的,就没听说过有好下场的。 木君璇自是不知这些人在想什么,当然知道了也不在意,刚才那跋扈少女,她虽不认识,但根据她的言词也能猜到此人多半是吴家的人,此女估计是以前去侯府的时候,恰巧见过自己寄居的这个躯体的原主,只是原主并没有记忆。 这一段小插曲,并未在木君璇心中留下什么痕迹,别说对方只是候府一个家奴亲的戚家,即便是皇帝老子的女儿,敢在她面前这般跋扈无理,她也照打不误。 微胖少女离开之后,她仍像没事的人一般,兴致勃勃的打量着街道上熙攘的人流车马,待药铺里有空出的位置时,才走了进去,花了七十多两买了两支几十年份的参,又搭配了几样温补药材,待伙计帮她包好后,就转身离去。 哪知刚出门,就见被她打了一巴掌的微胖少女带着一个面目不善的青年和几名家丁气势汹汹的赶了过来,吴家大姑娘的视线与木君璇一触,刚被压下去的恐惧不自觉的又冒了出来,她下意识的就往那青年男子身后躲去。 那青年见状双目一凝,他一步来到木君璇面前,冷冷的盯着她开口:“是你打了舍妹?” “她嘴巴太臭,该打。”木君璇淡淡的回答。 “跪下来当面向舍妹认错,并自愿入我吴家为奴,我可饶你一命。”青年微眯着眼,轻舔了下舌头,目中闪过一抹炙热的光芒。 眼前这丫头虽说年纪小了些,长得也瘦弱了些,但相貌着实不错,更重要的是她的身份,堂堂候府小姐,虽说是个不受人待见的外室之女,那身上流的也候府高贵的血,若非她实在碍了二夫人的眼,被发配到这里来,这等身份的人他又怎有机会……想到妙处,他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起来…… “你明知我的身份,却还敢提出让我入你吴家为奴,我倒想听听,谁给你的胆子?”木君璇瞧着他目中流露出的淫邪之色,心头杀机陡现面上却神色不动,只盯着他问了一句。 她寄居的这个躯体原身再不受待见,身上也流着木侯府的血,而吴家不过侯府一家奴的亲戚,居然胆敢生出这等龌蹉心事,嗯,此等行为已不仅仅是跋扈可以形容的了。 “呵呵,你什么身份?我说你到底是天真呢还是蠢啊?你一个外室之女,自从被发配到这里的那一刻开始,府里已经没有你这个人的存在了……”吴姓青年像看傻子一般看着木君璇,此人倒也不完全是草包,口中从头到尾没提过与侯府相关的任何字眼。 “我即便是外室女,那也是木侯府的外室女,你吴家一个候府家奴的亲戚,竟敢生出让候府的小姐与你为婢的念头,我倒是要回去问问夫人和侯爷,木府的奴婢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地位。”木君璇也不生气,一脸平静的接口道。 “你,你在胡说什么?”吴姓青年听得陡然色变。 鉴于对吴家的畏惧,路上行人看到他带人拦住木君璇后绝大多数的人都远离了这个位置。 可凡事总有例外,这不,十三当铺新来的掌柜,还有荣丰堂刚闲下来的两个伙计,都站在不远处看热闹。 这话真要被传到侯府去了,他吴家就真的玩完了,有些事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很多人会铤而走险,一旦公布于众,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我胡说?你吴家是不是木候府的二夫人的奶娘的亲戚?二夫人的奶娘是不是早签了卖身契?刚才要我跪下磕头再入你家为奴的是不是你?至于我的身份,跟着我一起到桑云镇的还有候府的两个家奴,她们就在燕回村,要不要召她们过来问问?。”木君璇挑起一边眉毛。 若换成这个时代的姑娘,自是打死也不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自己见不得人的外室之女。 但在木元帅的心中显然没有这种概念,如果可以选择,没人愿意选择成为外室女,可当你偏偏是这个身份的时候,你能怎么办?人,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既然无法选择,为何不坦然面对? 最重要的是,她不早些当着众人的面说清楚自己的身份,以后等着这吴家联合木侯府,买通官府,再利用这官府来对付她。 就她目前的本领和手段,还真不好应付,这才是她忍着不耐,和对方啰嗦这么多的主要原因。 “你?”原以为可以轻易捏死木君璇的吴姓青年闻声不由大怒。 他怎么也想不到,在侯府唯唯诺诺,看人都不敢多看一眼的下贱丫头,竟变得这般难缠,这一刻他特别后悔自己为何没一上来就动手,直接将这丫头带回去再慢慢炮制。 第12章 打狗不看主人(下) “怎么,这就恼羞成怒了?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们吴家这些年打着木侯府的名字在外胡非作歹,坏事做尽,在南越君呆不下去后,跑到这桑云镇不仅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来到这里没几年,镇上的百姓被你们祸害了个遍不说,就连燕回村颜娘子买的那座山都想强占过去,种种恶行,简直罄竹难书…..”木君璇瞧着吴姓青年那张不断变换的狰狞面容,毫不留情的在他伤口上又补上了一刀。 “你,你这妖女简直一派胡言,信口诽谤,我吴家什么时候祸害过无辜百姓、强占过别人家产?还有,你若真是侯府之女,怎会无缘无故被发配燕回村这样一个偏僻荒芜之地?你若真是侯府之女,出门身边怎会连个婢女都不带,却一个人跑到外面四处抛头露面?来人,将这信口雌黄的妖女给我抓起来送官。”吴姓青年面色不断变幻,最终一脸狰狞的对左右分咐。 此人乃吴庸的大儿子吴作柄,现年二十五岁,是木侯府二夫人的奶娘嫡亲的侄子,关于木君璇的事,他不只一次听自家姑妈提起,自然知道二夫人对此女有多憎恨,不仅二夫厌恶她,整个侯府,就没有一个正经主子将此女当回事。 当然,侯府的人再不喜欢她,也不能让侯府知道自己的心事,否则,他吴家便是自寻死路,木君璇再不得侯府诸人的喜欢,她身体里也流着木家的血,木家人可以让她死,或拿她去为侯府换取利益,却绝不会接受像自己这么个身份的人窥视侯府的血脉。 怎能才让侯府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呢?当然是让木君璇闭嘴!只要没有了这个人,木府难道还会为了这么一个早被抛弃的人来调查前因后果?只要侯府没人过问这件事,十三当铺和荣丰堂的人听到了又怎么样?就算他们真信了这妖女的话,难道还会无端为她这么一个无所依凭的小娘子讨公道不成?吴作柄满脸狰狞的想着。 “呵呵,瞧你这模样是准备杀人灭口?”木君璇见状呵呵冷笑了一声,紧接着面色一沉,三十年铁血沙场的气势陡然爆发,朝她冲过来的那两名家丁被这股可怕的气势一迫,竟被骇得差点当场跪了下来,整个人被无边的恐惧笼罩,浑身哆嗦,根本不敢再往前迈进半步。 木君璇没有去管这两人,她脚下一晃,一步来到吴作柄面前,抬手就是一掌,朝着已被骇呆的吴作柄脸上抽了过去,木君璇这个躯体的年纪尚幼,现年才十一岁,身高堪堪一米五的样子,好在吴作柄也不算太高,只有一米七出头,木君璇扬起手臂,抽他一巴掌并不算难。 这一掌可不比之前抽吴大姑娘的温柔,吴作敏直接被她一掌得翻滚出去,不仅如此,就在他倒地的刹那间,他嘴巴一张,数颗牙齿一齐随着鲜血一起喷了出来,她目前的力气并不算大,最多只比同龄人强上那么一点。 但是她的发力技巧极为奇怪,她能轻而易举的将全身的力气汇聚到身体的某一个部位,同时十分了解人体每个部份的弱点,综合以上种种,一掌之下这才造成了如今这般震撼的结果!站在吴作柄身后的吴大姑娘被其兄一撞,也跟着摔倒在地。 剩下的一名家丁看着木君璇就像看见鬼一般,面色发白,一个劲的往后退,站在不远处观望的荣丰堂的伙计直接惊得张大了嘴巴,半天都合不拢!(这还是他们离事发点有点距离,且没有正面对着木君璇,只能看见她的动作,感受不到她释放的气势的结果。) 最为震惊的是禇掌柜,他虽离木君璇不算近,但他的站的位置正好能看见木君璇的表情,适才木君璇瞬间暴发的气势和威压,简直比沙场上那些百战将军还要重上数倍,哪怕他之前已经领略过木君璇的不凡,此刻亦被惊得脑子一片空白,按常理推断,这种气势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身上,眼前这个疑是侯府弃女的小娘子到底是人是魔? “吴公子,我想现在你应该不介意和我聊聊,关于颜娘子的地契的事了吧?”木君璇没去管别人的心事,她抚了抚隐隐发疼的掌心,慢吞吞的走到哀嚎不止的吴作柄面前,蹲了下来,一脸温和的问了一句。至于吴作柄的妹妹吴大姑娘,早已吓得卷成一团,缩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吭一声。 木君璇抽了吴作柄一掌后,身上那股气势自然而然的就被收了回去,她气势一收,弥漫在周边几人自上的恐惧也逐渐散去,但吴作柄带来的那三名家丁,却无一人敢上前。 “你,你,你不要欺人太盛。”吴作柄浑身哆嗦,又惊又怒的瞪着木君璇。 “嗯,你无端侵占我生母留下来的地契,还不许我这当事人问上一句,看样子,你是嫌我下手太轻了。”木君璇眼睛微微一眯,她轻轻捏了捏自己手掌,骨头在她的揉捏下喀嚓喀嚓作响。 “你,你,你应该知道这事仅凭我们吴家是办不到的……”吴作柄左边脸上的牙齿几乎被木君璇一掌尽数击落,他生怕她再给自己一掌,急忙用漏风的嘴巴接过话头。 “我知道,这事仅凭你吴家当然办不到,所以我才想要和你好生聊聊,你意下如何?”木君璇很是配合的点了点头。 “你,我……”吴作柄又怕又急,他生怕木君璇一怒之下,直接一掌将自己拍死,可背后的人他同样不敢说。 “嗯,你害怕,不敢说?没关系,你不敢开口,我来帮你,等我说完,写好证词,你在上面签个字,画个押就行了。”木君璇表示理解的将话头接了过来。 “我生母颜娘子与你吴家素无瓜葛,你们之间唯一的关联是木侯府,而木侯府与你们家有关系的是二夫人身边的奶妈,想谋取我生母的地契,仅凭一个奶妈显然是不行的,她不行,就只能是二夫人了,这二夫人身为木侯府的嫡媳,不仅毫无名门之媳的风范,反倒私下里谋划一个她看不上的外室的财产,迫害这位外室留下的女儿……” “这样的一个女人,啧,啧,居然成了木侯府的嫡出公子的正妻,这木侯府一门的眼光实在堪忧啊,当然,他们眼光怎么样,和我没啥关系,我只需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弄清楚,然后上门去找二夫人,把属于我生母的东西拿回来就行了。” “吴公子,你们吴家是人证,物证也在你们手上,一会我就把证词写好,你给我签个字,按个手印画上押,我也就不为难你了,你看怎么样?”不待吴作柄表态,木君璇便自顾将自己备好的腹稿都倒了出来。 “你,你,三小姐,夫人是你的嫡母,侯府是你的本家,你这般肆意诋毁自己的嫡母和本家,你,你简直是……”吴作柄听得浑身发冷,他心里又惊又怕,又骇又惧,眼前这位三小姐一定是被妖魔附体了,她不仅变得高深莫测,心狠手辣,还对侯府毫无敬畏之心,不管是说到夫人还是二公子又或者是侯府的时候,就像在说某只不相干的阿猫阿狗…… 第13章 讨债凭证 “你这般蠢、还这般跋扈居然能逍遥自在的活到现在,真是令人不可思议!算了,既然你不肯配合,我也不必再和你多说废话……”木君璇像看死人般看了他一眼,随后不耐烦的拍了拍手,起身站了起来。 “不要杀我,我,我签……”吴作柄被她这一眼看的亡魂皆冒,心头乱七八糟的思维顿被驱得无影无踪,脱口大叫道。 “禇掌柜的,看了这么久的热闹,想找你帮个忙,想必问题不大吧?”木君璇这才满意的转过视线,抬目朝禇掌柜所在的方向望了过去。 “不知木小姐有何吩咐?”禇掌柜苦笑了一声,捏着鼻子走了过来,听了这么多八卦,又被人抓了个现形,这个时候一走了之显然不合适。 “禇掌柜,你也知道,我的字写得不太好,再加上手上又没有笔墨纸砚,所以想劳驾掌柜的帮我写张证词,不知禇掌柜意下如何?”木君璇笑吟吟的看着他开口。 “我能拒绝不?”褚掌柜的一脸苦笑,木君璇就这么看着他,既不摇头,也不点头。 “好吧,既然拒绝不得,那就写吧,是我回当铺写好了拿给你,还是……”禇掌柜无奈之下只能点头。 “我和你一起过去,吴公子,走吧?”木君璇满意的接了一句,随后将目光移到吴作柄身上,吴作柄自然不愿意跟她一起去签什么字,画什么押,可在木君璇的虎视眈眈下,口中硬是不敢吐出半个不字,只能顶着半边被打掉牙的脸,默默的从地上爬起来,随着木君璇、禇掌柜一同朝着十三当铺的方向行去。 随他来的那三名家丁,站在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十分为难,好在他们都不是签了卖身契的佣仆,吴家是实在待不下去了,还可以拍拍屁股走人。至于缩在地上的吴家大姑娘,瞧着兄长和木君璇逐渐远去的背影,下意识的想爬起来,可爬了几次,因腿软,都没能成功。 木君璇随着禇掌柜一起来到十三当铺,她将手里的药材放在柜台上,自己搬了张椅子坐了下来,禇掌柜则拿出笔墨纸砚,根据木君璇的要求,伏案疾书,没多大一会,就写出了一张证词,木君璇拿过来一看:语意精短,但字字珠玑,直接核心,也就是说,眼前这位禇掌柜不仅看着像个书生,这文采也能与他的相貌相得益彰。 “禇掌柜的好文采,这个人情我记下了,日后有机会一起还。”木君璇非常满意的朝他道了声谢,随后让吴作柄在上面签字划押。 “三,三小姐,二夫人,她必竟是你的嫡母,是木侯府的嫡媳,你,你真要这样做?”吴作柄被木君璇目光灼灼的盯着,心头恐惧之极,可他同样清楚,一旦自己在这上面签了字,画了押,等待自己的将是个什么下场,两难之下,只能强忍内心的恐惧,奋力挣扎。 “我知道后果,你不用多说了,签字画押吧。”木君璇丝毫不为所动,吴作柄用力咽了口口水,最终在木君璇脸上的风暴凝成之前,眼一闭,在证词上签上字,按上了手印。 “行了,你回去吧。”木君璇拿过签好字按好手印的证词,朝吴作柄挥了挥手,吴作柄深深看了木君璇一眼,一手抚着被打掉了半边牙的脸,步伐蹒跚的转头离去。 “木小姐,你真要拿这张纸去找木侯府的二夫人讨债?”待吴作柄离去后,禇掌柜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当然。”木君璇一脸理由当然的点了点头,禇掌柜苦笑了一声,没有再言。 木君璇显然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她和禇掌柜道了别,拿起放在柜台上的药材,揣着这张证词就出了当铺。 想买的东西已经买了,原先没打算办的事也办了,木元帅没了继续逛街的心事,因手里有了钱,她没有等村里的牛车,直接雇了辆马车回去,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十数里的路程,用两条腿走还是颇有些吃力的。 回到燕回村后,木君璇将手里的药材都交给了李妈妈,同时给了她十两银子,并交待,接下来每餐准备一只山鸡或者斑鸠,用她买回来的药材一起炖,这些吃食木君璇可没准备分给李妈妈和青荷,她们的身体也受不住日日这样的滋补,不过木元帅也没虐待她们的意思,药材她们消受不起,肉食却不限制,想吃什么,自己买来做即可,钱由木大小姐出。 “对了,李妈妈,你跟我出来的时候,夫人有没有说过让你什么时候回去?”就在李妈妈一脸震惊的看着手里的银子和那一大包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药材时,木君璇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没,没有。”李妈妈心里咯噔一声,顿时回过神来,急忙接口道。 “是么?我倒是得到了一点消息,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不出半月,候府就会派人过来接咱们。”木君璇看了她一眼,一脸古怪的笑道。 李妈妈下意识的想问一句:你从哪得到的消息?可她看着木君璇脸上古怪的笑容,这句话无论如何也不敢吐出口,只能唯唯诺诺的拿着手里的东西离去。 当天下午,木君璇去找燕旭,让他父亲帮忙制一柄弓箭,燕一行听说她要弓箭,不由大为惊讶,不过当他看到木君璇拿着燕旭的箭当场试靶之后,终于同意了。 木君璇给了他十两银子,除了让他给自己准备一把好弓外,还让他帮忙准备一根马鞭,等从候府讨回了债,她应该就有钱买马了,先把马鞭备上,也算有备无患。 接下来一段时日,木君璇把时间都用在锻体上,回候府只怕有一场硬仗要打,多恢复一分实力就安全一分,根据这个躯体的记忆以及这些日子对这个时代豪门的了解,这些个名门世家,可是逼急了什么龌蹉事都干得出来的,她可不想刚来到原始社会,就阴沟里翻了船。 她远胜普通人的精神力以及上辈子铁血沙场三十年养出来的气势,即便身体弱不禁风,气势一放,亦可碾压无数普通人,可一旦面对那种经过特殊训练,心智坚定,身体强悍之辈,她并不具备太多优势,她现在寄居的这个身体太废。 若没见过十三当铺的褚掌柜,她可能还不会这么谨慎,见过之后才发现自己对古人的认知有些片面,古人确实不懂什么叫人体基因开发,但他们用一种最古老的锻炼方法,也能让人的体质增强。 具体强到什么成度,她现在还不知道,需要慢慢发掘,目前她见过的人中,最厉害的当属褚掌柜,此人若真要不顾一切的对付自己,她不一定应付得下来,区区一个当铺分铺的掌柜就有这样的本事,谁知道候府这样的豪门,都有些什么样的人才? 第14章 侯府来人 木君璇有了那些药材后,之前每日只能修习一个时辰的煅体诀,现在已能修习三个时辰,剩余的时间则在研究,除了吃之外,还有没有其它办法能够提升修习速度。 经过七八日的研究和尝试后,木君璇得出一个结论,如果手上有足够的钱财,买来大量合适的药材进行药浴,效果虽不能和基因药剂比,却能让速度比现在快一倍有余,可惜,她现在没有这个经济实力。 人在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一转眼,十余日时间就从手指缝里溜了过去,四月十六这一日正午,木君璇主仆三人正在吃午饭,一辆豪华马车,外加两匹骏马在她家门口停了下来,外面的动静惊动了后院的李妈妈和青荷,两人看了一眼慢条斯理的坐在自己位置上喝汤的木君璇,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了一句:“三小姐,外面好像有人来了。” “有人来就来了,如果是来找我们的,自然会进来,你们急什么。”木君璇头也不抬,她挟起一只鸡腿,撕下一大块,边咀嚼边口齿不清的回答。 “李妈妈,青荷,你们可在?”正值李妈妈犹豫着该怎么接话的时候,前厅已响起了一个严厉的妇人声音,木君璇现住的这个房子,只虽有一进,但占地面积却足有四百多坪,前后各有一个大院,厨房在后院,木君璇就将吃饭的地点也设在后院。 “是,是夫人身边的吴妈妈来了。”李妈妈吃了一惊,略带着几分惧意的开口,这吴妈在侯府的身份可不是她能比的,她是夫人的奶娘,也是夫人最倚重的人,在侯府二房后院的一众佣仆中,吴妈妈可谓是夫人手下的第一红人,李妈妈不敢得罪吴妈妈,可她更怕现在的木君璇,木君璇不开口,她就不敢有任何行动。 “来了就让她进来吧。”木君璇啃干净了手中的鸡腿,又喝了一口汤,这才接口道。 李妈妈和青荷这才急急迎去前厅,那吴妈妈坐一路马车,人本就被颠得浑身难受,到了地头,区区两个被发配的奴仆还敢这般怠慢自己,心火嗖的一声就滋滋的冒了出来,不过好歹她还记得此行的目的,并未当场发作,只目光不善的看了李妈妈和青荷一眼:“喊了你们半天,都没点反应,我还以为你们不在呢,三小姐呢,可在家中?” “在,在里面吃饭。”李妈妈咽了口口水,指了指后面的院子。 吴妈妈闻声面色微微一沉,却没多说什么,抬步就朝后院行去,随她一起来的除了车夫外,还有一个青衣丫鬟,两个护院,那丫环长得不甚出众,一身气度却十分不凡,李妈妈瞧着有些眼生,不像是二夫人身边的人,她此刻正鼻观眼,眼观心的跟在吴妈妈身后,至于两个护院,没得吩咐自不会随意进来。 “三小姐。”吴妈进来的时候,木君璇正好喝完了碗中最后一口汤,放下手中的碗后,又拿起一旁的湿帕,慢条斯理的擦着嘴和手,吴妈妈只瞧得眼角青筋跳动,往日在她眼前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贱丫头,如今竟然敢这般轻慢她!不过吴妈妈能成为二夫人身边第一红人,自有她的过人之处,她眼睛微微眯了一眯,随后一脸平静的向木君璇走近两步,开口行礼。 “吴妈妈,不必对我行此大礼,你来这里有什么事?”木君璇抬目淡淡扫了她一眼,语气十分平和的接过话头,视线在掠过那青衣丫鬟的时候,微微顿了一顿。 “夫人听闻三小姐的病好了,特命我带人前来接小姐回去。”吴妈妈被她这么一撩拨,好不容易按下的怒气腾的一声又冒了出来,好在她心智未失,一脸老脸憋得通红,口中却没吐出半个不敬的字眼,狠狠吸了几口气,待心头翻滚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些,这才讲出来意。 话说她刚接到侄儿传回的消息时,心里多少是有几分不信的,若非事关重大,涉及她吴氏一门的生死,她根本不愿受这份舟车劳顿之苦,如今看到真人,才发现这三小姐确实变了。 “是么?什么时候起程?”木君璇很快将视线从青衣丫鬟身上收了回来,再次投到吴妈妈身上。 “如果三小姐方便的话,咱们即刻起程。”吴妈妈听得一愣,她原以为木君璇不会轻易随自己回去,正因如此,才带了两个护院,其美名是护送三小姐……可她没想到自己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和手段,竟然没机会施展。 “过两日吧,我觉得此地的风景不错,想再多呆两日,你们可暂在此住下,要是住不习惯,也可以去桑云镇住,不过食宿得自己解决,当然,住在这里,吃饭的钱你们也要自己掏,我没钱负担多余的人。”木君璇说完这句话后就起身站了起来,施施然的从她身边走了出去。 “李妈妈,青荷,三小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怎的整个人都变了?”吴妈妈被木君璇一句话给噎得不上不下,愣在原地半天做声不得,直到木君璇走得不见踪影,这才沉下脸,转目看着李妈妈和青荷问了一句。 “此事,一言难尽。”李妈妈一脸的苦涩,她犹豫了一会,终将木君璇落水已然没气,后突然又醒来的事说了出来,当然,木君璇被她们推下水一事改成了她自己不小心落水。 吴妈妈自然不会去管木君璇是怎么落的水,她在意的是,一个原本没气的人,突然醒过来不说,还性情大变,这事实在过于蹊跷!莫非是被什么孤魂野鬼给附了身?嗯,一定是这样!至于李妈妈说,木君璇虽然性情大变,但以前的事都还记得这些话则直接她忽略。 不管真实原因是什么,只要抓住这个由头,她就不信整不死这小丫头,哪怕她真是什么地方来的孤魂恶鬼,吴妈妈也不信她能在侯府掀起风浪! 她现在不肯立即随自己回去,就给她两天时间,如果两天后,她还不肯动身,就只能采取强硬手段了,出来的时候,二夫人可是殷殷叮嘱,一定要让外人看到,侯府是诚心诚意来接三小姐回去的,之前送她到庄子里,也是不得已。(即不到不得已的情况,不许用强。) 木君璇自然懒得管他们的心事,回府一事她早有了定论,即便侯府不派人过来,她也会自己上门,之所推迟两日倒不是开故意找茬,而是发现自己的煅体就在这两日会有一个小的突破,这时候跟着他们上路,有些不便。 她出了门,正准备去后山的果园转转,哪知没走几步,便见燕一行和燕旭匆匆赶了过来,燕一行看到木君璇,开口便道:“木小姐,木侯府的人这时候过来……” “没事,他们来接我回去的。”木君璇朝他微微一笑,经过这么些天的相处,木君璇可以肯定,这燕一行和自己寄居的这个躯体的生母,有很大渊源,他对自己的关心完全发自内心,面对一个真心实意对自己好的人,木君璇自会回报同等的善意。 第15章 回府(上) “木小姐,你没有骗我罢?”燕一行听得皱起了眉头,他早从妻儿口中得到木君璇初来燕回村的情形,再加上通过一些其他渠道的了解,根本不信木侯府会诚心来接她回去。 “是真的,燕叔叔,你看我像撒谎的人么?不过我喜欢燕回村的生活,跟他们回去几日,了结一些事之后,还是会回来的。”木君璇笑了一笑,答道。 燕一行拧起的眉毛并没有松开,他还待继续开口,木君璇却先一步将话头截了过去:“燕叔叔,你要相信我,我不会做没把握的事,你看,之前让你帮我制弓,你不信我会射箭,可我的箭术确实不错;侯府把我送出来的时候,认为我的病是不会好的,结果不过大半个月的时间,我就恢复如初,燕叔叔,很多时候看似不可能的事,在我身上都会变得可能的,再说了,我终究是侯府的血脉,侯府再不喜欢我,也不至于无缘无故的就要我的性命。” “罢了,既然你意已决,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我知道你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不过不管在什么时候,你都要记住,性命比什么都重要,你母亲她若是……”燕一行看了她一会,最后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管木侯府是不是真心实意要接木君璇回去,以他的立场和能耐,都没有办法干涉。 “我知道,燕叔叔,你们下午有事不?没事的话,咱们上山打猎吧。”木君璇点了点头,随后话锋一转,换了个轻松的话头,燕一行本猎户,家里田地不多,这个时候又不是农忙季节,自不会推拒她的提议,一行三人,两小一大,各自回家拿了自己的工具,往山上去了。 木君璇的煅体在四月十七日晚上,完成了第一阶段的小突破,四月十八一早,她便主动和吴妈妈提出,今日可以动身回府,吴妈妈虽有些惊讶她的配合,却不会在这个时候多生是非,微微愣了一愣便开口道:“如此甚好,小姐让李妈妈和青荷去收拾一下,我们便起程罢。” “没什么好收拾的,我不过回去几日,很快就会回来的,带上一套换洗衣物即可,倒是李妈妈和青荷,你们若是回府后不愿随我过来,就把自己的行李收拾好。”木君璇摆了摆手,随即转头看着李妈妈和青荷道了一句。 李妈妈听得心头一阵狂跳,下意识的就朝木君璇望了过去,能回侯府,她当然不愿意再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来,只是,她更怕木君璇说的是反话,她可没忘记木君璇刚醒来那会说过的话:给她和青荷三个月的时间,看她们的表现。 青荷的思维则简单的多,自木君璇醒后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她觉得现在的三小姐虽让人畏惧,实际却比侯府的其它小姐好伺候得多,只要你做好了自己的本份,就什么麻烦都没有,这里的饮食起居虽比不得侯府精致,却也不差,基本上木君璇吃什么,她们就能跟着吃什么。(参药除外,那东西,让她们日日吃,她们的身体也承受不起。) 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侯府那么多的规矩和争斗,你不必时刻小心翼翼的想着怎么去讨好主子;也不必担心谁会在背后中伤你、算计你;同样不必担心哪天莫名其妙的就卷进主子的事非中,被人推出来顶缸,在这里,只要做好了本份,其它的什么都不用担心,在这里,她感受到了之前十几年不曾有过的轻松和尊严。 “三小姐,以前,是青荷对不住您,日后,只要三小姐还愿意用我,您在哪里,青荷便跟着您到哪里。”略一思量,青荷的目光就变得坚定起来,她几步走到木君璇面前,一脸认真的开口道。 “很好,青荷,既然你有这份心,我也不会亏待你,等我出府的时候,我会将你的卖身契一并拿出来。”木君璇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随后点了点头。 敲定青荷的事,木君璇又将目光转到神情忐忑不安的李妈妈身上:“李妈妈,你不必担心我说的是反话,你之前得罪过我的事,已经受过惩罚,此事已经两清,我不会再追究。” “你年纪也不轻了,再加上你的孩子亲人都在侯府,即便你想继续跟着我,我也不会同意,你去把自己的行李收拾好,都带回去吧,要是心里实在过意不去的话,回府后,你抽个时间,好生教教青荷的厨艺。” “三小姐,我,我一定好好教青荷的厨艺……”李妈妈听得呆了一呆,紧着眼眼眶就红了起来,她虽奸滑狡诈,擅长见风使舵,却也不是全无心肝之人,她之前那般对待木君璇,可木君璇待她却…… 吴妈妈看着这一幕,脸上不由自主的浮出浓浓的嘲意,那青衣丫鬟目中却布满了惊讶,木君璇对此视若无睹,李妈妈收拾行李的当口,她将房门的钥匙送到了燕旭家里,待她回来的时候,李妈妈和青荷已将一切收拾妥当。 从燕回村到南越郡足有二百多里地,马车要在路上走两日,吴妈妈过来的时候带了个丫鬟,再加木君璇主仆三人,共有五人,那马车外表看着豪华,实际车厢的体积并不大,里面坐五个人,实在有些拥挤。 木君璇上车之后打量了几眼,随后转目对紧跟在她后面上来的吴妈妈开口:“吴妈妈,车厢太小,里面坐不下五个人,你们俩商量一下,看谁坐到前面的车辕上去。”她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跟在吴妈妈身后上来的那个青衣丫鬟。 她此言一出,不仅吴妈妈的面皮气得突突乱跳,就连那个随她一起过来的丫环脸色都微微变了一变,此女名叫青菱,并非二夫人身边的人,而是侯夫人身边的得力丫环,侯夫人得知二媳妇竟派了身边最得力的在吴妈妈来接木君璇,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为了稳妥起见,仍把青菱派了出来。 青菱平素并不常跟在侯夫人身边,她主要帮侯夫人打理一些外面的杂事,导致侯府里许多下人都不认识她,可大凡知道的人,都知道她的厉害,她此次随李妈妈出来,一直在冷眼旁观,到了燕回村也没说过两句话,原以为这位性情大变的三小姐不会注意到自己,没想到…… 第16章 回府(下) “怎么,你们对我的安排有意见?”木君璇瞧着两人的模样,双眉轻轻一扬,眸光定在两人身上。 吴妈妈和青菱的视线与木君璇一触,顿感心胆一麻,吴妈妈被刺激得吐得嘴边的恶言竟生生收了回去,而青菱则是浑身皮肤一炸,就连头发都被电得立了一立,直到这一刻,两人看木君璇的目光终于变了!她们初来燕回村的这两日,木君璇的表现虽让她们感到惊愕、不解,可她们心中更多的却是不以为然,一个尚未成长起来、又不懂得审时度势的外室女,就算你真的性情大变,又能翻出什么浪花? 如今看来,一切都是她们想当然,木君璇的改变并非她狂妄无知,而是建立在对自己绝对的自信上,仅仅是一个眼神,她们就扛不住,可一个年仅十一岁的小娘子,出门不过区区一月时间,是如何发生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的? 吴妈妈下意识的想再打量木君璇两眼,可目光往她脸上一落,便感心神发颤,双腿发软,惶恐之下,急急转开了视线,青菱的表现比吴妈妈要强得多,她被木君璇身上流露出的无形气势给浑身汗毛一炸,视线亦不自觉的避开,可很快又再次迎了上去。 木君璇与对对视了约莫数个呼吸的时间,就在青菱被盯得不自觉的再次移开视线的时候,她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怎么样,你们可商量好了?” 青菱闻声双手不自觉的握成拳状,却没有再次抬头去看木君璇,而是转目朝吴妈妈望了过去,吴妈妈恰巧也在这时候朝她望了过来,两人视线撞在一起,吴妈妈心头一跳,什么话也不敢说,乖乖的下了车,走到前面去,和车夫坐到了一起。 跟在后面的李妈妈和青荷看到这一幕,不由瞪大了眼睛,不过这两人近半月来经历多了木君璇带给她们的冲击,接受能力提高了很多,这种愣神也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很快就爬上车,两人挨在一起坐了下来,倒是车夫和两名随行的护院惊得张大了嘴巴,半天回不了神。 “你不是二夫人身边的人吧?却不知怎么称呼姑娘。”待马车轱辘辘的驶出燕回村后,木君璇的目光再次落到坐在她身边的青菱身上。 “婢子青菱,在侯夫人身边任差,平日多在府外跑,为此,三小姐没见过婢子。”青菱微微一凛,急忙开口道。刚才两次无声的交锋,青菱仿若回到了面对侯爷时的情景,她虽不知这位传说中胆心怯弱的三小姐,不知经历了什么变故,突然变得这般可怕,却绝不敢再对其有半分怠慢。 (备注:木侯府是凭军功封的侯,木侯爷的封号是南疆侯,南越郡就是他的封地,只不过他本人大多数时间都在南疆,木君璇寄居的原身,虽在侯府呆了七年多,但她在府里就是个透明人,根本没人把她当回事,她也没见过木侯爷,为此,对这位传说中的侯爷她几乎是一无所知。) “原来是青菱姑娘,失敬了。”木君璇点了点头,很认真的出口赞了一句。 “三小姐谬赞了!”青菱吓得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的起身站了起来。 木君璇看了她一眼,没再开口,直接靠在车厢上闭上了眼睛,侯府的马车确与村里的驴车不同,不管是速度还是防震效果,都强了好几个档次,木君璇靠在车厢上,这种恰到好处的颠簸不仅没让她感到难受,反让人有种昏昏欲睡之感,没多大一会儿,木君璇就沉沉睡了过去。 傍晚的时候经过一个县城,几人在此住宿了一夜,次日一早,继续赶路,巳时末左右,一座青墙黛瓦,飞檐兽脊的巍峨府邸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木侯府到了。 候府的大门前竖着一对威武的大狮子,大门却关着,这正门只有婚嫁、大宴宾客、又或府中男儿凯旋归来的时候,才会大开,车马可以直入院内,平常大家都在门前下车落轿,由左右两边的小门出入。 这一路上吴妈妈一直随车夫一起坐在前面的车辕上,马车在侯府的门前停下来的时候,门口的下人们看到这一幕不由惊讶无比。咦,赶车的老胡好像不是吴妈妈的男人吧?吴妈妈和老胡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出门乘车,居然都要同辕共进? 吴妈妈不是没看见这些人目中的古怪,也不是不知道自己这样和一个男人同坐在车辕上会引来什么样的话题,可她没有办法,马车进入南越郡的时候,吴妈妈就隐晦和木君璇提过,就要到侯府了,能不能让她坐回车里去,木君璇什么话也没说,只淡淡扫了她一眼,就将她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吴妈妈心头恨极,却是无可奈何,马车在侯府前停下来的时候,她假装没看见那些异样的目光,沉着脸,一言不吭的从车辕上下来,站在一旁等着木君璇下车,好在侯府的下人们基本规矩还是懂的,瞧着吴妈妈的模样,车里坐的多半是府里的某位小姐,倒是没什么人敢围观。 等到木君璇从车上下来后,一些眼尖的下人发现这姑娘很眼生(原身入府后几乎没出过大门,外院认得她的人不多,上个月出府的时候重伤未愈,则是在内院上的车,被送出来的。),好奇之下正准备多打量两眼,却看见青菱跟着从车上跳了下来,看见青菱,那些好奇的人立即将眼睛转了回去,内院很多人不认得青菱,可外院不认识青菱的却不多,她一露面,大家几乎都噤了声,一个个目不斜视的开始做自己的事。 “看样子,你在这些人心中威信很高啊?”木君璇看到这一幕,有些惊讶的看了青菱一眼。 “侯爷和世子大多时间都在边境,府中少了能约束他们的人,近些年来,府里下人们越来越没规矩了,还望三小姐见谅。”青菱心头一跳,下意识的开口解释了一句。 木君璇所寄居的原身,几乎没有侯爷和世子的记忆,现骤听得青菱提起他们,心头颇有些诧异,看样子这木侯府和她相像中的有些不一样,面上却丝毫未显,只微微笑了一笑:“无妨,我不过侯府的一个过客,这里规矩如何,与我没多大关系,咱们进去吧。” 青菱闻声心头又是一跳,有心再说点什么,可瞧着木君璇的神色,只能闭口不言。侯府的面积很大,共有五进院落,第一进是侯府待客的地方,第二进是世子这一房的居所,二房住在第三进,一行人走到第三进大院门口的时候,木君璇停住脚步,转目问了吴妈妈一句:“吴妈妈,我是先去见二夫,还是先去拜见侯夫人?” “三小姐大病初愈归来,自是要先去拜见侯夫人,只是三小姐这一路风尘仆仆,总得先去换身衣裳,梳洗一番再去和侯夫人请安。”吴妈妈心头一凛,下意识的转目看了青菱一眼,这才接口道。 第17章 交锋(上) “也好,青菱姑娘,那麻烦你先去和侯夫人告个罪,等我梳洗一番,换身衣裳,再和二夫人一同去过去请安。”木君璇微微耸了耸肩,随后转目对青菱道。 “好。”青菱点了点头,很快转身离去,她自然知道二房的夫人亲自派了自己的奶妈去接一个被发配的外室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得不这样做的原因,至于具体是什么原因,这就不是她一个丫鬟该操心的事了,现年不过十九岁的青菱能同时得到侯爷和侯府人的器重,除了自身确有本事外,还和她谨守本份脱不了关系。 木君璇吴妈妈走进二房主母杨氏院子里时候,她正站一处开得正艳的海棠园前,杨氏酷爱海棠,木府的二爷木锦麟在迎娶她的时候,为讨夫人欢心便在这个院子里为她种了一大片海棠。 木锦麟是侯爷的嫡次子,与世子木锦轩同为侯夫人出所,长得一表人才,风流倜傥,还颇擅丹青,吟得一口好诗,大凡讨女人喜欢的东西,他无一不通,无一不精,未成亲之前,是南越郡无数少女心目中的如意郎君,成亲之后,仍有无数女子为他倾倒痴狂。 如今他已年满三十,并未出仕,每日游手好闲,不是与一群臭味相投的文人聚在一起吟诗作画,就是四处猎艳,家中目前已有一妻六妾,膝下有三子四女,其中一子一女为嫡妻杨氏所出,其它三女二子,皆为妾生子,哦,不对,木君璇还不是妾生子,而是外室女,杨氏当年费尽心事嫁了这么个夫君,也不知她如今后不后悔。 木君璇第一眼看到杨氏,便知道这是个很骄傲、很固执的女人,她长得很美,长眉修目,肤色如玉,身材高挑玲珑,一身烟绿色的衣裙,衬得她如同眼前那片盛开的海棠一般,鲜艳夺目,只可惜,这般艳色仍然拢不住木二爷那颗喜欢流连各色花丛的心。 木君璇瞧着眼前这个一心想置原身于死的地美丽女人,心头奇异的没有什么怨恨之意,只有莫名的感慨,这个时代的女人无疑是悲哀的,她们所受的教育,和附加在她们身上的条条框框,让绝大多数人的心里终其一生,就只有后宅这块方寸之地。 杨氏听得脚步声,缓缓转过头来,她的目光落在那个一步步朝自己走近的少女身上,眼眸不自觉的眯起,不过月余时间,这贱种竟给了她一种脱胎换骨的感受。 她苍白的面容已经变得红润起来,风一吹就能倒的瘦弱身体变得健康匀称了许多,最重要的是她身上那股见人连头都不敢头的畏缩怯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一路走来,身不摇,肩不晃,脸上的表情竟比她这个二房的主母还要从容坦然几分。 瞧着这样的木君璇,杨然尽力压制的怒火几乎是腾的一声,就这么燃了起来,她瞧着走到自己面前,非但不行礼,反而十分放肆的打量着自己的木君璇,面冷如霜,口中沉喝一声:“三娘,你离府不过月余时间,莫非见到嫡母连见礼都给忘了?” 随着木君璇一起过来,正要见礼的吴妈妈被杨氏这么一喝,吓得浑身一哆嗦,就这么弯着腰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杨氏盯着木君璇看了半天,不见她吭气,正要发难,结果一转眼看到像颗木桩般杵在吴妈妈,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口中厉喝一声:“吴妈妈,我听说你回府的时候,和赶车的老胡同排并坐在车辕上,这是怎么回事?” “回,回夫人,这,三,三小姐说马车坐不下那么多人,她,她……”吴妈妈被吓得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急忙开口道,她虽是杨氏的奶妈,在杨氏面前颇有些脸面,那是指杨氏没发怒的时候,一旦杨氏真的发了火,她绝不敢当面挑衅杨氏的权威。 “果有其事?”杨氏双目一厉,她再次将视线转到木君璇身上,盯着她的开口道。 “奴本就不合适与主同车,别说马车本就坐不下五人,即便坐得下,我不让她坐在里面,也没有违反府中的任何规矩。”木君璇一脸平静的接口道。 “好,好,很好,三娘,你果然是长大了,不仅见到嫡母不行礼,还会代嫡母教训奴婢了。”杨氏被气得笑了起来,口中连道了三声好,盯着木君璇的目光变得像刀子般凌厉。 “二夫人,说真心话,你长得挺赏心悦目的,刚才你站在海棠边上,不动不说话的时候,那颜色风情,连海棠园中盛开的海棠花都压了下去,如今这一变脸,啧,啧,实在是大煞风景。”木君璇丝毫没把她的怒气放在心上,反而摇头叹息不止。 饶是吴妈妈已经见识过木君璇的厉害,这一刻仍被雷得不轻,她被惊得抬起头,瞪着眼,张大嘴巴,就这么傻愣愣的看着木君璇,杨氏则是被气得双眼一黑,一口老血差点就这么喷了出来,她伸手指着木君璇,口中连说了几个你字,却没能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二夫人,称赞你长得好看你都能生这么大的气?怪不得活得这么累,你看看你,应该还不到三十吧,这一变脸,面目狰狞,五官扭曲就不多说了,你眼尾和额头上的皱纹也跟着冒了出来,鼻子两侧青筋跳动,再这么下去,估计用不了几年,你这十分颜色,就只剩四五分了,到时候再想拢住木二笼那风流成性的废物估计就更难了。” “至于我为何不向你行礼,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你本不是我的母亲,对我更无半点母子之情,我也从来没把你当成过自己的母亲,日后也没打算在你手下讨生活,母慈女孝那套的虚伪把戏玩起来大家都累,还不如干脆点,彼此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说说你派人把我接回来的目的,我再说说愿意跟回来的目的。”木君璇见状不仅没有认错安慰,反而抬手又补了一刀。 “三娘,看样子,你心里已经有了对付我的把握?”这杨氏倒也不愧是名门之女,她被木君璇连续捅了两刀,满腔怒火反而奇迹般退了下去,她静静的盯着木君璇开口。 第18章 交锋(中) “对付你?不,你想多了,二夫人,我从来没想过要对付你,我在侯府七年多,你虽对我百般苛刻,但好歹留了我一条命,我生母无论是什么原因成了木二爷的外室,这一点都是她不对,你身为别人的正室,忍受不了丈夫在外面养外室,此乃人之常情,我这人虽算不得什么好人,却也没有不分青红皂白,一味只站在自己的立场去指责别人的习惯。” “这事真要追究,主要责任在木二爷那个风流成性,又没担当的废物身上,虽然我不知你与我生母,还有木二爷三人间具体有什么瓜葛,却多少能猜出一二,不过不管你们三人间曾经有什么瓜葛,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木二爷在娶了你之后,都不该再去招惹我生母。” “可他偏偏招了,他一边享受着娶了你之后所带来的一切便利,又一边哄骗我的生母成了见不得人的外室,这人就是个自私自利,风流好色,彻头彻尾的渣男,你与我的生母不过都是被这个废物给辜负了的可怜人罢了,若真要找人算账,我要找的人是他,而不是你。” “至于二夫人你,只要与我生母的死无关,我不会为难你,当然,我生母的遗物家产是一定要拿回来的,之前找吴家的人要了份证词,并非用来要挟夫人,而是我需要一个师出有名的凭证,以夫人的出身,想必你也不好意思再占着这份不多的家财不还不是?”木君璇听得连连摇头,一脸平静的看着杨氏接口道。 虽说杨氏曾对自己寄居的这个躯体的原身有诸般刁难,可木君璇真没想过把她怎么样,她堂堂星际联盟的元帅,即便换了个躯壳,也不会沦落到去与一个后宅的妇人争长短,斗意气!她即便从来没搞过宅斗,却也多少能明白一个一辈子只能呆在后宅里的妇人面对一个不负责任、又喜欢四处留情,不仅家里搞一堆庶子庶女小妾,还养外室,并把外室女接回来的渣夫的心情,原主固然无辜,可原主的生母,无论是什么原因成了别人的外室,这一点都有错。(当然,前题是原主生母的死和杨氏无关,若这事真是杨氏的手笔,公道还是要讨的。) “你可知你口中那个风流好色,自私自利的废物,渣男,是你什么人?”杨氏大概从未想过会从木君璇口中听得这样一番话,一时不由听得呆住,足足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才缓过神来,她像看怪物一般看着木君璇。 “当然知道,我这个身体的生身父亲。”木君璇淡淡的道。 “那你可知你这般公然诋毁,谩骂,攻击自己的生父,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杨氏的唇角慢慢扬起,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不知道,不过夫人如果愿说,我倒愿闻其详。”木君璇挑了挑眉。 “据我大齐律,子不敬父,公然诋毁,谩骂,攻击者,按律可处极刑!”杨氏一字一句的开口道。 “哦,那父母不慈,品行不端,上不体皇恩,下不懂修身治家,只会肆纵私欲,为所欲为,这样的人,又该怎么处置?”木君璇轻轻哦了一声,接口道。 “你,真是三娘?”杨氏没有立即接口,她盯着木君璇看了半晌,才道。 “你若有办法证明我不是,我也不会辩解。”木君璇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你不是,这孩子自三岁半开始,就在我眼前长大,她什么性子我再了解不过,一个人无论怎么变,也不可能在区区一个月的时间里,变成两个全然不同的人……”杨氏又盯着她看了一会,这才接着往下道。 杨氏说到这里,语意微微顿了一顿,接着又道:“我奇怪的是,你既然顶着三娘的身份入府,又怎会这般毫不遮掩的肆意妄为?我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得了什么失心疯,就凭你刚才这番悖逆狂妄之言,哪怕我不动你,侯府也不会让你有机会活着出去,你顶着三娘的皮进来,莫非就是为了逞几句口舌之利,就去赴死?” “这个就不劳夫人操心了,如果我真得不能活着从府里出去,那也是我的命数,现在我们应该讨论一下我们之间的问题,把帐好好算算,即便我不能活着从府里出去,我想夫人你了不希望吴家写的那份证词被公布天下,对不对?”木君不在意的耸了耸肩。 “你……”杨氏被噎的呼吸一滞,眉宇间风暴聚起。 却在这时候,一个清脆欢快的童音从外面传来:“娘,娘,我下学啦,今个儿夫子有事,我们只上半天课。”随着这道声音,一个七八岁的漂亮男孩和一个十二三岁的美丽少女一起从外面跑了进来。 这两人正是杨氏的一对儿女,少女名叫木文馨,乃杨氏的嫡长女,在侯府这一辈的姑娘中排行老二,男孩名叫木梓珏,现年八岁,在上族学,是杨氏的儿子,当年木君璇入府的时候,他才刚刚满月,以杨氏对颜娘子的怨恨,若非不想在儿子刚满月的当口手沾血腥,原身大概活不到等木元帅来接受这个躯体。 木文馨和木梓钰进来后,发现母亲的奶妈吴妈妈跪在地上,不由大吃一惊,木文馨忍不住脱口道了一句:“娘,吴妈妈犯了什么错?”在她的记忆中,母亲对吴妈妈一向很好,很倚重,她还从来没有见过母亲这样惩罚过吴妈妈。 “咦,木三娘?一个月前你不是已经被赶出侯府了么?怎的这般不要脸,又回来了?”紧接着她又发现现场除了母亲和吴妈妈外,还有一个人,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人居然是母亲最讨厌的贱种木君璇,不由大怒。 木君璇进府的时候,木梓钰才刚出生,自对当时的一切一无所知,但她那时已经四岁多,虽然记不全事,却多少有些印象,她隐约记得当时的母亲真的气坏了,在后续的七年多里,母亲每每在无人的时候提到她,就恨得牙滋滋的响,自己也没少因这么妹妹被人取笑,为此,不仅杨氏极其厌恶这个父亲从外面接回来的女儿,她也同样极为厌恶这个来历不明的妹妹。 “二姐,三姐也是我们木侯府的小姐,她之前出府,不过是出去养病,现在好了自然应该回来,你不要总是这样。”一旁的木梓钰见状却忍不住伸手扯了扯木文馨的衣袖,这孩子是府里唯一的一个,看到木君璇,会对她笑,会叫她三姐的人。 第19章 交锋(下) 木梓钰此言一出,木文馨顿朝他怒目而视,杨氏亦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杨氏这人,怎么说呢,身上有着诸多内宅妇人的通病,但在教育孩子这一块,还是比较称职的,她到底是世家之女,知道如何才是真正对孩子好。 她极其厌恶木君璇,但在儿女面前,确很少将自己的厌恶展现出来,当然,对儿女的教导亦略有不同,在她眼里,女儿日后嫁人,免不了要面对后宅的各种阴私,许多内宅生存方式,偶然还是要和女儿说说的,再加上木君璇进府的时候,木文馨已有四岁多,有些记事。 杨氏那会生木梓钰刚满月,被这事给气得日日以泪洗面,哭了很长一段时间,木文馨都看在眼里,再加上时不时有人因木君璇这个人的存在而取笑她,时日一久,就造成了她特别厌恶这个只比自己小一岁的妹妹。 木梓钰是男丁,杨氏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卷进后宅的是非,从而影响心性,为此,在儿子面前,她一直扮演的都是贤良慈母的形象,不管是对木君璇,还是其它的庶子庶女,都表现得很大度,教导儿子的时候,亦时时以仁孝,立身持正,兄友弟恭等为主题,再加上侯府的男丁启蒙,请的都是有德之师,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的木梓钰,小小年纪,便颇有君子之风。 他性子活泼可爱,极讨人喜欢,不仅杨氏宠他入骨,就连侯夫人也极为喜欢他,但这孩子极有分寸,从不持宠生骄,对族中的兄弟姐妹,只要性子不是太不讨喜的,他都能一视同仁,在他的记忆中,自家这个三姐的胆子很小,很怯懦,府里的人都不喜欢她,甚至连下人都敢欺负她,但她很善良。 他四岁多那会,一个人溜出去玩,正好在花园的角落里看到一个人站在那发呆的三姐,他悄悄走了过去,想吓吓她,哪知刚走到她身后,一条草绿色蛇突然从草丛中窜了出来,他当时吓呆了,是这个只比他大了三岁的姐姐一把将他拉到身后,毫不犹豫的挡在他面前…… 随着年龄的增长,木梓钰自然也能感受到母亲并非真心喜欢那些庶兄庶姐,尤其不喜欢三姐,木梓钰有时候很奇怪,他不知道母亲为何那般讨厌三姐,在他看来,三姐实在比其它几个庶出的兄弟姐妹好多了,她从不招惹麻烦,不挑事生非,有人为难她,欺负她,她也不告状,只会一个人默默承受,再加上她没有生母,几乎和母亲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为什么向以贤良大度称著的母亲,就容不下她呢? “四弟,你,你简直亲疏不分!”不说木梓钰的心事,但说木文馨眼见弟弟居然帮着木君璇这么个外人顶撞自己,不由大怒,立即转目朝他瞪了过去。 “二姐,你是我姐姐,三姐也是我的姐姐,大家都是一家人,三姐从来没做什么对不住我们的事,你为什么总要针对她?”木梓钰忍不住驳了回去,这娃懂事不假,却非任人揉捏的包子。 “梓玉,你刚下学,还没用午膳罢,赶紧回你院子里用膳去。”杨氏面色微微沉了一沉,她这个儿子被保护得太好,根本不懂得人心险恶,这才导致他竟当着自己的面帮起那个孽种。 木梓钰还待继续分辨,可当他的目光对上母亲那明显不愈的神色时,溜到口边的话顿时被咽了回去,随即一脸担忧的转目朝木君璇望了过来,木君璇瞧着眼前这个眼里带着纯真的漂亮孩子,心头一暖,见他朝自己望来,不由自主的便回了一个安抚的微笑。 木梓钰的视线与她一触,不呆微微一怔,在他的记忆中,三姐看人一向连头都不敢抬,可现在的她,静静的站在那里,面含微笑,身姿挺拔如竹,整个仿若换了个人一般,尤其是她投向自己的眼神,饱含着一种莫明的令人信服的力量,让他的担忧不自觉的就放了下来。 木梓钰离去后,木文馨立即将火力集中到了木君璇身上:“木三娘,我警告你,你千万别想利用四弟生什么幺蛾子……” “夫人,你养了个好儿子。”木君璇没有理会嚣叫的木文馨,她将目光投到杨氏身上,颇有些感慨的轻叹了一声,明明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可她说这句话的表情和语气,却像某个经历了无数岁月沧桑的年迈长辈,听得在场的几人都是一呆。 “木三娘,你,你莫不是疯了?竟敢用这样的语气和母亲说话?”最先回神的是木文馨,她一回神,便像看疯子一般,伸手横指着木君璇大叫。 “可惜,女儿的教养就差多了。”木君璇的目光终落到了木文馨身上,却是摇头不止。 “木君璇……”此言一出,木文馨顿被激得理智尽失,尖叫着朝木君璇扑了过去,杨氏想要喝止,却已来不及,但见木文馨扑刚到木君璇面前,木君璇手掌轻轻一挥,木文馨哼都没哼一声,就这么软倒了下去。 “木三娘,你,你对馨儿做了什么?”杨氏大吃一惊,她口中厉喝一声,飞一般的冲到过来,一把将倒在地上的女儿扶了起来,随着杨氏的尖喝,从后面院子里冲出了四五个身强体壮的婆子,团团将木君璇围住。 “她太吵,我觉得让她休息一会比较合适,夫人,你能把梓钰教得这么好,想必不是那种蠢得不可救药的内宅妇人,既然没有蠢得那么厉害,就该知道,凭着眼前这几个人对我造不成任何干扰,还是让她们退下去吧。”木君璇一脸平静的接口道。 杨氏探了探女儿的鼻息,发现她呼吸平稳,确实只是晕睡了过去,并未受到什么实质伤害,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终放了回去,她抬目深深看了木君璇一眼,随后对周围的几个婆子分咐了一句:“把小姐送回她的院子。” “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直到这一刻,杨氏才发现,现在顶着木三娘这个躯体的人,真不是她能随便拿捏的对象了,意念落到这里,她的面孔变得十分难看。 “我已经说过,只是想拿回我生母的遗产罢了。”木君一脸淡然的回答。 “若我不同意呢?”杨氏咬牙道。 “看在梓钰的份上,我真不想为难你,但你若一味挑战我的耐心……”木君璇脸上的平和隐去,眉眼间扬起一丝淡淡的锋锐。 第20章 侯夫人(上) 木君璇脸上这片锋锐一起,杨然顿感呼吸一滞,通体发凉,浑身的血液流动似乎都慢了许多,脚下不由自主的连退了三步,刚想出口的反讥就这么生生咔在喉咙中,她双目死死的盯着木君璇,喉咙上下滚动了几下,想要说点什么,却一个字都没能吐出来。 “除了燕回村那片山林,我生母还有些什么东西在你手上?或者说侯府手上?”木君璇看了她一眼,敛下锋芒,继续开口道。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但我却知道,无论你有多厉害,想要为你的生母讨回公道,都不可能,不管你信不信,我都可以告诉你,她的死和我无关,她的财产,我也没拿,燕回村那一片山林,是府里没人要的东西,这才被扔到了我手上的。”杨氏深吸了口气,绷着脸,恶狠狠的盯着木君璇开口道。 “不知夫人能不能和我说说,我那生母到底是什么出身?”木君璇听得微微一怔,她原以为颜娘子与杨氏之间恩怨很简单,却没想到事情真相远比她想象的复杂,她静静看了杨氏一会,才一脸若有所思的接口。 “关于她的事,如果你真有本事,可以自己去查,恕我无可奉告。”杨氏冷着脸回答。 “罢了,既然夫人不肯告知,我便不问了,咱们去见侯夫人吧。”木君璇也不勉强,很快换了个话头。 “你,还敢去见侯夫人?”杨氏的双目眯了起来。 “为何不敢?”木君璇微微挑了挑眉。 “既然如此,我这便带你过去。”杨氏冷笑了一声,不再多言,转身抬步往外就走。 “夫人,容我再提醒你一句,如果你不想你的一对儿女日后无端被你牵连,你身边这位吴妈妈和她的家人,建议还是尽快处置一下,吴家不过你身边一奶娘的亲戚,却敢打着侯府的旗号,胡作非为,在南越郡呆不下去后,跑到桑云镇,丝毫不知悔改不说,反而变本加厉。” “我不知侯府本身的行事作风如何,却知道若是府中一得脸家奴的亲戚在外,就能打着侯府的旗号在外面这般胡来,用不了多久,这诺大的侯府,只怕就要轰然倒塌了。”木君璇刚刚抬起脚步,转身的时候目光落到一直跪在那的吴妈妈身上,忍不住又道了一句。 “不,不,夫人,你,你别听她胡说八道,我们,我们吴家没干……”赶了这么多路,午膳没吃,回来就跪在这里,已跪得头晕眼花的吴妈妈突然听得这样一句话,差点把魂都吓飞了,她一个激灵扑到地上,不假思索的大声喊起冤来。 “吴家之事,确是我一手纵容起来,这事我脱不了干系,一会,我会一并禀报给侯夫人,具体如何,就由她处理罢。”杨氏的目光落在吴妈妈身上,默了一默,才垂眸接口道,她到底不是真的糊涂蛋,吴妈妈是她的奶娘,从小把她奶大,杨氏对她确有些感情,嫁到木侯府后,夫婿不务正业,风流成性,她心里郁结烦躁,偏偏发作不得。 不仅不能发作,面上还要时刻装出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时日一久,几乎积郁成疾,一直都是吴妈妈在旁边劝慰开导,杨氏不自不觉的了就愈发的依赖她,吴妈妈借着杨氏的信任,中饱私囊,利用侯府的关系帮着她娘家人敛财一事,杨氏不是不知道,只是一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如今这现世报终于来了…… “不,夫人……”吴妈妈满脸绝望的大叫起来。 “走吧。”杨氏收回视线,迈开步子,毫不迟疑的从她身旁走了过去。 最后一栋宅院是侯爷和侯夫人的居所,侯夫人居住的主院名叫《知行居》,木君璇一踏进这栋院子,心神就狠狠震动了一下,这栋院落的装饰陈设并不出奇,论奢华富丽,远不及二房, 院中没有任何一件特别华丽的摆设,可里面的一景一物,一花一木,一桥一石,都隐含着某种奇异的自然规则,一眼望过去,只觉有种说不出的和谐雅致。 当然,让木君璇心灵震动的不是这院子的独特风景,而是她进来之后,发现浑身上下的每个细胞毛孔都在欢呼跳跃,这里的空气似乎比外面的更新鲜一些,空气中流动的能量也比外面更充沛一些,人仅仅是站在这里,就能感到浑身上下,都舒适无比。 木君璇隐隐记得自己在星际的时候,曾从相关古卷的记载中看到过,在遥远的古代,有那擅长阵法之人,可以利用阵法改善家中风水和气场,小则可陶冶性情,延年益寿,那些特别厉害的阵法大师,甚至可以利用大阵,改变一场规模浩大的战役,或国运,她原以为这些不过是古人的yy,今日身临其中,她忽然发现,自己或许真的小看了古人的智慧。 “走啊,你发什么呆?”杨氏见木君璇踏进大门后,就一直站在那发呆,不由皱眉催了一句。 木君璇被她一催,顿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继续随二夫人前行,庭院中偶然路过的下人们看到她们,会停下来默默的行礼,随后又一声不坑的各干各事,穿过一座假山,转入一座拱桥的时候,远远便看见青菱迎了过来:“三小姐和二夫人过来了,侯夫人正在等候你们。” 木君璇对此并无多大感觉,二夫人却是听得心头一紧,侯夫人白氏是个极其厉害的人,她膝下有四子二女,其中两子一女为她所出,另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分别为三名妾室所出,嫡长子木锦轩,也就是世子,性情肖父,文韬武略,样样出众,女儿木清援嫁入京都国公府做了嫡长媳,两个庶子和一个庶女,在她的管教下,既不出挑,也不算废,如今早已嫁人的嫁人,娶妻的娶妻,各安本份,翻不出浪花,唯一的一个异数,便是木二爷木锦麟。 木锦麟因是幼子,上头有出众的兄姐,加上他的皮囊又长得好,父母不免就溺爱了几分,慢慢就养成了如今这样的性子,侯夫人白氏平常对几个媳妇并不严苛,她既不会无端磋磨谁,也不要求大家每日前来请安,可侯府的四个媳妇,却没有一人不怕她。 不说杨氏心里的紧张,《知行居》位于东南角,过了这座拱桥,再穿过一条林荫道,就到了,来到《知行居》门口,青菱并未引她们进去,而是带着她们朝着《知行居》西边的园子走去。 刚拐过屋角,木君璇便看见一个四十左右的美妇坐在一颗郁郁葱葱的棕树下,在她面前摆着一个茶几,茶几上面摆着一个茶壶和三只茶杯,下面摆了三张藤椅,她坐在中间那张椅子上,神情带着一丝慵懒,此时正午的阳光正艳,明亮的光圈透过棕叶打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安详。可当木君璇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浑身汗毛顿时微微炸了一炸。 第21章 侯夫人(中) 这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人物!木君璇的目光往她身上一落,浑身汗毛顿时一炸,眼眸亦不由自主的跟着轻轻缩了一下。 此人便是木侯府后宅的真正主事人,享有二品浩命的侯夫人白氏。白氏现年五十有七,看上去却只有四十出头的模样,肌肤白皙,面容饱满。 她眯着眼,一只手半支着额头,十分随意的靠在藤椅背上,听到脚步声,才睁眼抬目望了过来,看到木君璇和杨氏,便微笑着朝她们招了招手:“老二媳妇,三娘,你们来了,来,过来坐,说起来,我们祖孙三代,难得有机会坐在一起好好喝喝茶。” “母亲,我,我给您倒茶。”杨氏嫁入侯府十几年,从未有过与侯夫人同坐共饮的机会(一大家坐在一起吃团圆饭的情况不算。),突见婆婆这般和颜悦色的邀请自己,不由颇有几分受宠若惊,脚下不由自主的快了几步,来到白氏身边,准备斟茶。 “坐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不喜欢这些规矩,斟茶的事让青菱来便好。”白氏摆了摆手,杨氏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确实没发现白氏脸上有任何不悦之色,这才坐到白氏的右手边,木君璇则很自然的在她的左手边坐了下来。 “这茶是我亲手制作的,取材来自那边园子里的菊花,你们试试味道怎么样。”待两人坐下后,青菱极有眼色的分别将三个杯子都斟满,白氏笑着对两人开口道。 “我对茶不太懂,不过此茶入喉甘润,饮下之后,舌尖有一股带着甘味的清凉久久不去,最为难得的是,它能宁神又能醒脑,睡眠不好的人,睡前喝上一杯,估计有很强的助眠作用,而白日里精神不济的人喝上一杯,又能令人精力充沛,就我个人体验而言,此茶实在妙不可言。”木君璇连连喝了三口,并闭目细品一了番,这才出言赞道,她不精茶道,但她对人体细胞的反应特别灵敏,茶一入口,她便能感受到它的功效。 “呵呵,三娘,你这哪叫不懂茶,分明就深谙个中三味。”白氏有些讶然的看了她一眼,随即眉眼一弯,十分愉快的笑了起来,白氏气度雍容,相貌端丽,她若板起脸来,会给人一种很重的压迫感,可她笑起来的时候,却又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放松和舒适。 一旁的杨氏瞧得颇有些狐疑不定,她嫁入侯府十几年,对白氏自然是熟悉的,可此刻的婆婆在她眼里却又那般陌生,在她的记忆中,除了世子和那个嫁入京城子大姑子回家的时候,能让她脸上有这种笑容,其它的时候,即便是很得她喜欢的梓钰和世子的幼子梓卿,也很难让她这般和颜悦色的相对,却不知她今日…… “侯夫人见笑,君璇今日回府,能喝到您亲手制作的茶,实感不胜荣幸,不过夫人大概也知道我归来之意……”木君璇笑了一笑,她几口喝尽杯口茶水,这才抬目看向侯夫人,面带微笑的开口道。 “怎么,三娘出府了一个月再回来,连祖母都不愿意再叫一声了?”侯夫人脸上的笑容不变,却微微挑起了一边眉毛。 “君璇以为自一月前出府之后,就已不是府里的人了。”木君璇一脸平静的接口。 “三娘这是责怪侯府无情?”侯夫人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不敢,对侯府而言,我本是个不该存在的人,侯府不喜欢我,亦是情理之中,君璇对此毫无怨言,我今日回府,不过是为两件事。”木君璇神色不变,接着往下道。 “哪两件事?”侯夫人静静的看了她一会,才问。 “第一,我想拿回我生母的遗产,第二,我希望侯夫人能告诉我,关于我生母的死因。”木君璇脸上的笑容敛去,颇为认真的接口。 “你,这是在威胁?”侯夫人问。 “不敢,应该说是请求,必竟我在侯府生活了七年多,不管过得如何,我都算承了侯府的一份香火之情,不过,侯府当年愿意接我入府,想必是和我生母达成了什么协议,只是后来,我不知是侯府和我生母的协议已经到期,还是侯府为了照顾二夫人的心情,决定找个理由将我扫地出门,具体原因我也不想问,我已长大,可以独立生活。” “既然侯府视我的存在为耻辱,我自犯不着留在这里讨人嫌,正好大家一拍两散,各不相干,但是,我生母的遗产我不能放弃,这七年的生活费,你们可以算算,从中扣除,剩余的部份给我即可,除此之外,我还想知道我生母的死因,怎么样,侯夫人,我这要求不过份吧?”木君璇迎着侯夫人的视线,一脸平静的接着往下道。 “妍芝,这是在你膝下生活了七年多的孩子?”白氏听得瞳孔微微一缩,静静的看了她半晌,随后将目光转到杨氏身上。 “回母亲,这孩子自出去一趟后,再回来,整个就像变了个人。”杨氏一脸的惶恐。 “三娘,你能告诉我,区区一个月的时间,你的变化为什么会这么大么?”白氏没有为难杨氏,她很快又将目光转到了木君璇身上。 “侯夫人,说实在话,我没法回答你这个问题。”木君璇想了一会,给出这么个案答。 “你,真的是个很令人惊讶的孩子,也罢,你提出的这两个要求,从某种角度来讲,确实不算过份,不过,有一点你要明白,能站在侯府中,站在我面前,这样和我说话并提出这种要求的晚辈,总得让我看看她的本事,如果没有相应的本事,身为晚辈,对与自己血脉相联的家族、和长辈如此不敬,这便是大逆,你说呢?”侯夫人目光颇有些复杂盯了木君璇半晌,许久之后,口中轻飘飘的冒出这样一句话。 “夫人说得对,想要平等对话,自然需要相应的能力,却不知夫人想如何验证我的本事?”木君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第22章 侯夫人(下) “呵呵,真是个有意思的孩子,这样吧,等你能再次安然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可以满足你提出的这两个要求。”侯夫人呵呵一笑,她笑声刚歇,木君璇眼前的景物就陡然一变,侯夫人白氏、青菱和杨氏都消失了,出现在她面前的一片寒风呼啸,白雪皑皑的荒野。 木君璇瞧着眼前明显脱离了科学的神奇一幕,大为惊讶,她身上穿的的溥溥的春衫,如今站在这冰天雪地里,顿感寒意袭人,她在原地里四下打量了一番,随后蹲下身体,用手探了探地上的积雪,指尖上传来冰凉触觉和身上的寒意都告诉她眼前的这一切似并不是幻觉。 “有点意思。”木君璇低笑着站了起来,她脸上看不到任何惶恐之色,一双眼睛灼灼生辉,显然,眼前这颠覆普通人认知的一幕非但没引起她的恐惧,反而挑起了她强烈的好奇心。 她四下打量了几眼后,便迈开步子沿着正前方一路前行,足足走了半个小时,眼前的景物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因步子迈得很快,这一通疾走下来,身上的寒意似乎淡了许多,走了半个小时后,森君璇停了下来。 她停了脚步之后,往左走了两步,又往右走了两步,随后惦起一只脚,以足尖为圆心,在雪地上划了一个圆,接着朝圆的左前方继续迈步,约莫走了两千米左右,前面的地势变得陡峭起来,一座数十米高的雪坡出现在木君璇面前。 木君璇打量了这个雪坡几眼,正寻思着要不要攀爬,却见一只成年雪狼突然从雪坡的另一边爬了出来,它身长近两米,体重看着怎么也不会低于75公斤,雪白的毛发与地上的白雪相映成辉,一对灰黄色的眸子带着凶光,冷冷的注视着眼前这个突然闯进它领地的人类。 “嗨,大个子,来,吼一嗓子听听。”木君璇见状双目一亮,停住原地,朝它勾了勾手指。 雪狼盯着她这个充满挑衅的动作,低吼一声,四肢一纵,朝她猛冲过来。木君璇却在这时候闭上了眼睛,她左脚后退半步,身体微微左侧,随后抬掌,握拳,一拳朝着左前方的虚空击了出去,空气中传来一声轻微的爆破声,一根比她的手腕稍稍细一点、带着鲜绿叶子的树枝应声而断,那只雪狼的身影突然消失了,紧接着,之前消失的园子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白氏仍坐在棕树下品茶,青菱静静的站在她身后,至于杨氏,已不见踪影,约莫是白氏让她离开了,而君璇则站在离侯夫人约有三十米外的一颗石榴树下,被她一拳击断的就是横在她头顶左侧的一根石榴枝。 白氏见她如此轻易就破开了阵法,显得大为惊讶,她看着一脸平静的朝着自己走过来的木君璇,脱口道了一句:“三娘,你修习过五行易数?” “不曾。”木君璇摇了摇头。 “不可能。”白氏下意识的出口反驳,她身本就精于五行易数和阵法,这座院子的布局更得过高人指点,这个风水局,除了能化煞成祥,加强生气之外,还能化身为攻击力不错困阵,木君璇若不精于此道,又如何能在短短一柱香的时间,就破开了已经启动的阵法? “夫人,我确不精此道,只不过我这人的感知比普通人灵敏许多,同时,我也不信夫人信手一挥,就能物转星移,将一座春光明媚的园子换成一片雪域荒原,毕竟,我们都是凡人,不是神仙,不过夫人的这座阵法确实厉害,虽是幻境,里面的体验却和真的没什么两样,若非那只雪狼的出现,我一时半会还真出不来。”木君璇明白她的心里,将话头接了过来。 “你的意思是,这个阵法的破绽在那只雪狼身上?”侯夫人白氏怔了一怔。 “谈不上破绽吧,对普通人而言,这只雪狠也许是催命符,不过对我而言,它的出现,却让我找到破阵的契机,因我一开始就不信这座法里的景物是真的,自然不信雪狼能伤得到我,我虽不信雪狼能伤到我,却知道它要动起来,就少不了某种引发物,我的感知比普通人灵敏许多,当那只虚幻的雪狼朝我扑过来的刹那间,我很快就能判断出,能引发此幻象的关键物在哪。”木君璇笑了一笑,接着道。 “难怪妍芝说现在的你,很有可能已经不是原来三娘,我之前还有些不信,现倒有些信相她的话了,虽说之前,我对你并不熟悉,或许你之前的一切表现都只是伪装,但我却知道,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无论多么妖孽,都不太可能在短短十一年中,练就你这样的心性。” “可你若真的不是三娘,又怎会顶着她的身份,却完全不掩饰和掩藏自己?”白氏的目中充满了疑惑。 “我从来没说过自己不是木三娘,只是有些东西,我不好解释,或者说解释了,你们也不一定会信。再说了这世上早慧的人不少,据说本朝就曾有人十一岁为相,七岁能诗,和这些人比起来,我也算不得什么。”对于这个问题木君璇实不知该如何回答,以她的性格,她不屑盗用别人的身份,可她这个躯体确又是木三娘的,全盘否定或承认,都不太合适,无奈之余只能采取模拟两可的态度。 “罢了,不管你是不是,我都不准备追究这个问题了,之前答应过你的事,我会兑现诺言,你生母的财产不算多,可有几样东西对我木家而言,颇为重要,我想和你商量一下,这几样东西可否将其折成银票给你?”白氏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纠缠这个话头,却提起之前答应过木君璇的事情。 “我以后准备在燕回村长住,除了燕回村的那座山之外,其它的都可以折成现银给我,不过首先我得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木君璇沉吟了一会,才接口道。 “既然是你的东西,你自然有资格知道,不过此事和你生母的身世大有关联,我亦不敢擅自作主,要等侯爷回府之后再议,在此之前,属于你母亲的几处商铺田庄等产业,我可以先折现给你,你意下如何?”白氏道。 “我生母的来历牵扯很复杂?”木君璇不答反问。 第23章 悲情颜娘子 “你在燕回村住了一个月,应该从当地人口中了解过一些你生母的事情吧?”白氏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却看着木君璇反问了一句。 “略有耳闻,燕回村的人都说她是个很温柔很识大体的人。”木君璇答道。 “温柔而识大体么?这是当然,以她的出身,又怎能不温柔,不识大体呢。”侯夫人白氏将视线从木君璇脸上移开,投在不远处一从开得正艳的木槿花上,口中仿若自语般呢喃了一句。 “听您的意思,还有二夫人每每提起我生母那嫉恨交织的表情,不难猜测,你们和她都很熟,夫人能告诉我,我那生母到底是什么人么?”木君璇盯着白氏开口道。 “你生母本不姓颜,她姓周,乃当朝前阁老周家的嫡幼女。”白氏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她起身站了起来,走到那株木槿花前,伸手轻轻拨弄着鲜红的花径,足足沉默了半盏茶左右的功夫,才缓缓接口。 木君璇听得双眉微微掀动了一下,却没有答话,原主不过十一之龄,又足不出户,除了知道当朝皇帝本家姓赵之外,其它的事情一无所知,她接管这处躯体的时间不长,这些日子的主要精力都放到了锻体上,根本没去了解过朝堂局势,她听得懂前阁老这几个字的意思,却不知这周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亦不知这周家现在处境如何,自是不知该如何接口。 “这周阁老,当年可谓是士族清流中的第一人,周家本是西河旺族,周阁老以二十之龄高中探花,之后属于他的时代就来临了,他屹立朝堂四十余年,历经三代帝王,门生故吏普遍天下,儿女亦个个有出息,还曾做过先帝的老师,在朝堂之中,声望之高,文武百官,无人出其左右……” “可惜,月圆则亏,水满则溢,周家所站的位置实在太高了,却偏生还与太子紧紧关联在一起,有这样的一个家族存在,皇帝又怎能睡得安稳呢……”好在白氏也没有让木君璇接话的意思,她的情绪似乎已沉浸到往事之中,语意微微顿了一顿后,仿若自言自语般又接了下去。 木君璇却听得愈发糊涂起来,听白氏的语气,这周阁老实是位了不得在大才,这样的人不应该不懂藏拙,更不会不懂得政治立场,他怎会在皇帝健在的时候跑到太子那边去站队?莫非是太子师?也不对,他既然曾做过帝师,按理,就不会再接任太子师的位置,除非是皇帝…… “后来呢?可是太子发生了什么意外?这才导致周家受到牵连?”木君璇见白氏说到这忽然停了下来,半天不再开口,忍不住脱口问了一句。 “你,这般厉害,难道不知十八年前太子谋反,太子师周仁清同党一案?”白氏闻声转身抬止朝她看了过来,神情显得颇有些诧异。 “我在府里过的什么日子,侯夫人您想必也知道,又怎会知道这些事。”木君璇老脸微微一红,迎着她目光,很是光棍的回答。 “后来啊,太子被安上了谋反的罪名,被赐了一杯毒酒,他的一应子嗣皆被处死,太子师周仁清诛连九族,周氏一应男丁皆被判了斩刑,那一年,京都的午门都被鲜血给染红了……女的被流放,你的生母那时只有十三岁,被乔装成府中奶娘的女儿,逃了出来,在外几经周折,耗费了一年多的时间,后到了燕回村……”白氏盯着她看了一会,没有纠结这个话头,很快移开了视线,接着往下道。 “太子真的谋反了?周氏真的是同党?”木君璇盯着白氏的背影问。 “真或者假,又有什么关系呢?皇帝认为是真的,自然就是真的。”白氏略带着几分萧瑟的回答。 虽然木君璇从没见过颜娘子,和她也没什么感情牵绊,可听到这里亦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她忽然就懂了,颜娘子为什么情愿顶着外室的身份,也要攀上木二爷,一个身上背负着此等血海深仇的女子,哪怕只有一线希望,她亦会不顾一切的抓住,这木府,显然就是这唯一的希望,只可惜,她选人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 “木侯府,当年和周家有过婚约,对吧?”木君璇沉默了一会,又问。 “不错,侯爷和周阁老的大公子关系莫逆,你的生母与锦麟,曾确订下过婚约。”白氏再次将视线转到木君璇身上,出言答道。 “太子府的覆灭,周家的烟消云散,是不是也侯府的一份功劳?”木君璇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开口。 “你的胆子实在很大,你可知道,若我们侯府真和此事有关,仅凭你这一句话,今日无论如何你都走不出木府?”白氏双闻声双眸一凝,一直显得很平和的语气蕴上了一丝寒意。 “我想知道答案。”木君璇没有理会白氏的威胁同,迎着她的视线继续接口道。 白氏并未发怒,她目中的寒意一闪而没,旋即又回复正常,她深深看了木君璇一眼,接着又往下道:“这件事你却是猜错了,我们木府与此没有任何关系,我知道你不信,换成我,我也不相信,我木府手握重兵,又和周家是姻亲,周家被诛了九族,我木会却安然无恙,这事换谁,谁心里都会有怀疑。但这件事真和我们木府没有关系。” “我生母的死因呢?和侯府有没有关系?”木君璇问。 “你生母,她是自己选择了死亡。”白氏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稍稍犹豫了一下,却给这样一个答案。 “她为什么要自杀?”木君璇又问。 “天下没有永远的秘密,你生母在许多人的帮助下,虽成功逃了出来,但在有心人契而不舍的追查中,总会露出些许蛛丝马迹,如果她不及时选择自尽,掐断真相,一旦她的身份泄露出去,不仅她会死无葬身之地,你也一样活不下来。”白氏一脸平静的接口。 第24章 愤怒 “懂了,她和你们侯府达成了一个协议,将能掣肘某个能威胁到你们侯府安危的把柄、以及自己所有的财产一并交给了你们,只为让我这个女儿,能以侯府之女的身份活下去,可惜,她不知道,这世上,没有多少人,能为一个死人守诺。”木君璇唇角一勾,不无讥讽的看着白氏开口,这一刻的她,对眼前这座风光无限的侯府,产生了无与伦比的厌恶。 “侯府并没有违背诺言,否则你也不可能安然在府里活过七年。”以白氏的城府,面对这种讥讽和指责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她一脸淡然的回答。 “呵呵,话倒也没错,你们确实没有违背诺言,最起码把我接到的府里,给了我侯府小姐的身份,甚至是在二夫人刚诞下嫡子的当口,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将我接到府中,并责令她接受我的身份来着,但是你们似乎忘了,二夫人是二房的嫡母,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能生生忍下这口气?” “或者说,你们不是忘了,而是压根懒得去思考这个问题,肯把我接回来,便算履行责任,至于接回来之后我会面对什么,你压根不关心,二夫人是你们木侯府明媒正娶的媳妇,她的出身也容不得你们随便搓揉,为此,等她缓过神来要收拾我的时候,你们便睁一只,闭一眼的任凭她泡制我,只要不弄死,一切都随着她去。” “我这个侯府的小姐,在府里生活了七年多,没有出过大门一步,没见过自己的祖父一次,就是侯夫人您的宅院,在我的记忆中,我也只来过三次,每次过来,连头都不敢抬,为此,时直今日,我方知自己祖母大人您的音容样貌,全府上下,除了小四之外,没人一个人愿意主动接触我,就连府里的下人,亦能随意给我脸色看。” “我每日吃的是残羹冷饭,添置的衣裳,二夫人为了要保她贤良的名声,倒符合侯府小姐的身份规格,我自七岁开始,与族中姐妹一起上学,整整四年,夫子没让我回答过一个问题,没有检查过一次我的功课,族中姐妹见面不是冷眼相讥,就是变着法的整治我。” “而我自问入府以来,从未干过一件坑人害人的事,也没有掰扯过任何人的是非,无论被谁欺负,也不曾找人告过状,当然,也没地方可以告状。一直小心翼翼的把自己当成一个透明人,这样的一个人,哪怕是个外室女,时间久了,大家应该也没了欺负她的兴趣不是。” “实则不然,无论我多么低调,多么小心谨慎,我都是侯府诸人的公敌,大家都恨不得将我置死地而后快,究其原因是大家都认为我是个狐狸精生的外室女。在大家的口中,我的生母是那个不知廉耻、将木二爷迷得神魂颠倒、连妻妾尊卑都不顾、迷得他在妻子生完嫡子,刚满月的当口就强行把我给接进来的狐狸精,这样的一个人生的孩子,又怎会是好东西?” “为此,大家对我的厌恶,似乎也就变得理所当然。可他们都不知道,我能入府和木二爷是否对我母亲深情没有半毛钱关系,这不过是我母亲与侯府的一场交易,我入府后,无论别人怎么欺负我,他这个当父样从来都没站出来为我说过半句公道话。 “而你和侯爷,你们两位木府真正的当家人,明明接受了交易,受了好处,却没有半点好生将我教养成人的念头,而是毫不犹豫的将我这个懵懂无知的柔弱稚子推出来,替你那个除了风流好色之外,身上没有半点长处的废物儿子承受了所有的指责和骂名。” “即便这样,你们仍然觉得我的存不能让贵府安心,这才借了二房的手,让他们找个合理的借口弄死我,这才有了一个月前的那一幕,我推断得不错吧,侯夫人?夫人,想问一问,若你与我易地而处,面对这样的家人,你是否会感恩戴德?你能不能接受这样的安排和命运?”木君璇口中冷笑连连,眉目间寒意涌动,一身煞气不自觉的透体而出。 白氏和善的面容变得阴云密布,已经很多年没人敢当面这和样她说话了,可不待她发作,便被木君璇身上陡然暴发气势给震住,这丫头之前给她的感觉虽也不凡,可那也仅仅是不凡罢了,她万料不到眼前这个自己从来没正眼瞧过的孙女身上暴出的气势,竟比驰骋沙场几十年的侯爷发怒的时候还要可怕,两人目光一触,她顿感心脏被什么东西给狠狠撞了一下,脚下不由自主的连退了数步。 “你……”白氏又惊又骇的瞪着她。 “我如何?侯夫人可是因为我说了几句让你听了不舒适的话,就准备将我灭口?”木君璇非但没有缓和,反而往前踏进了一步,一身气势愈发凌厉。 “三小姐,夫人和侯爷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虽说你在府里的时候,他们没有照看过你,可从来没想过要你死。”青菱见状大骇,木君璇此刻爆发的气势比在马车上那会凌厉许多,她几乎没法正面相抗,却仍咬着牙,脸色发白的挡到白氏面前,急急开口道。 “青菱,你让开,三娘,确是我们侯府对不住你们母女,你对我们有怨,我能理解,人,一旦在高处呆久了,心慢慢的也就变得冷硬了,眼里只看得见利益......事情经过你推断的虽不全中,亦不远,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现在我只问你一句,之前你说你来侯府,只为讨回你母亲的财产以及问清她的死因,这话还算不算数?”白氏微吸了口气,伸手推开青菱,轻轻瞌了下眼睑,随即又睁开,缓缓开口道。 “贵府的所作所为确实让我感到恶心和愤怒,不过我这人没有朝令夕改的习惯,只要你们日后不主动来招惹我,我不会无端找你们的麻烦,当然,这前提建立在贵府确与我母亲的死,还有周氏的灭门案无关的前提下。”木君璇微眯着眼,与她对视半刻,随即敛下气势,淡淡的接口。 第25章 白氏的手段 “多谢,燕回村的地契,我一会就让妍芝拿给你,你母亲在南越郡一共有两处宅子,一片庄园,在京都还有一处铺子,折价大约五万余两白银,我给你十万,多出来的五万两,就当成是侯府给你的补偿,除此之外,你母亲当年交给我们的那份信物,等侯爷回来后,我会与他商议,将其原物奉还。”白氏悄然松了口气,缓缓接口道。 “夫人大度,我就却之不恭了。”木君璇眸中闪过一抹诧色,心头对侯府却愈发的警惕,她原以为自己这般毫不留情的当面戮开了侯府虚伪的皮后,接下来会有一场恶战,却没想到眼前这位尊贵的侯府女主人竟有如此城府和魄力。 她只因没有一击而中、彻底消除隐患的把握,面对一个尚看不出具体潜力的后辈毫不留情的奚落讥讽,乃至威胁,就毅然选择退让和妥协,这等城府手段,当真让木君璇刮目相看。 白氏不过一介后宅妇人,就如此了得,那位在沙场上驰骋了几十年的侯爷又该是何等人物?如果日后一旦需要与他们正面为敌,自己又当如何应对?木君璇默默的想着。 不说木君璇的心事,但说白氏眼见木君璇接了自己递出的和解书,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释然,随后招来一个丫环,让她通知府里负责管帐的管家,让其拿十万两银票过来,紧接着又让青菱去请杨氏,青菱有些犹豫的看了木君璇一眼,便与那丫环一同领命离去。 “喝茶吧,他们过来尚需一点时间。”等到周围只剩她们两人的时候,白氏又坐到了茶几旁边,并对木君璇招了招手。 “不了,夫人的茶虽好,我已饮过一杯,足矣。”木君璇负手站在树荫底下,摇头拒绝,白氏看了她一眼,也没再坚持,自己坐在那自酌自饮起来。 约莫过了一柱香左右的功夫,一个四十多岁的,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匆匆走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酱紫色小木盒,走到侯夫人面前,躬身行了一礼:“夫人,这是十万两银票,请您过目。” “放这吧,你先下去。”白氏指了指面前的茶几,挥手道,那人放下小木盒,紧接着一言不发的退了下去,自始至终,他没有多问一句不该问的话,也没有多瞧一眼木青璇这个不该出现在白氏身边的人。 “三娘,这是十万两银票,都是官票,你点点。”待那管家离去后,白氏拿过檀木盒,将其打开,往木君璇这边推了推,木君璇走过去坐了下来,拿起一看,里面装的都是一千两一张的银票,齐齐整整的叠放在一起,正好是一百张,上面都盖着官印,也就是说,这十万两银票都是大齐官方出来的票本,不仅在大齐,即便是在大齐周边四国的钱庄,都能通汇。 “不错,正好十万两。”木君璇快速的清点了一遍,朝白氏点了点头。 她清点完银票没多久,杨氏就随青菱一同走了进来,杨氏大概没想过木君璇真能从侯夫人这里讨回颜娘子的家产,她进来的时候看着木君璇的目光极为怪异,好在她为人不算太蠢,不至于当面质问木君璇或白氏,很快将燕回村后的那片山林的地契交给了出来。 “难得二夫人这么快就将地契就拿回来了。”木君璇接过来的时候意有所指的看了她一眼,杨氏面色微微一变,下意识的朝白氏看了过去。 “之前确是妍芝行事不妥,我代她向你道歉,至于她身边那个奶娘及奶娘的家人,按我朝律依法处置,你可满意?”白氏没有看杨氏,只静静的看着木君璇道,她心里明白木君璇根本没将木侯府当成自己的家,也绝不会视杨氏为母,所以很自觉的撇开了称呼问题。 “这是夫人的家事,我无权干涉,说起来我倒真有件事要劳烦夫人。”木君璇微微耸了耸肩。 “你讲。”白氏挑了挑眉。 “是关于青荷的事,她随我回燕回村呆了一个多月,我已习惯她的服侍,想向夫人讨个人情,让她随我一同出府,不何侯府能否割爱?”木君璇道。 “这是小事,你能看上这丫环是她的福份,妍芝,你一会去将这丫头的卖身契拿出来交给三娘。”白氏听得微微一怔,随即却是哑然一笑,转目分咐了杨氏一句,她不知青荷是何许人,但既是一个月前随木君璇一起出去的,那定然是二房的丫头。 “是,我一会就去。”杨氏面无表情的立在白氏身旁,垂眉答道。 “二夫人,那青荷是木府的家奴,她的家人都在府中做事,她随我去了燕回村,想必夫人不为因此而牵怒她的家人吧?”木君璇却没就此放过她,目光落在她身上,一脸牲畜无害的开口道,她此言一出,白氏的目光也跟着落到了杨氏身上。 “瞧三娘说的,你祖母都说了,青荷能跟着你是她的福份,我厚待他们一家人都来不及,又怎会无故牵怒他们?”杨氏听得面皮微微跳动了几下,可面对白氏的目光,却不敢表露半分不愉,只能略带着几分不自然的接口。 “如此甚好,侯夫人,二夫人,我的事情已经了结,就不叨扰了,咱们就此别过,青荷就让她和她家人先聚两日,两日后让她到陶然居来找我吧。”木君璇没有继续和她们寒暄的意思,将地契放进装银票的盒子子,把盒子往怀里一塞,拍了拍手站了起来。 她得出去找吃的,午时已过,可她今日还没吃午饭,侯府看起来也没有招待她的意思,她煅体尚处于初级阶段,对营养的需求极高,一餐不吃,全身的细胞都在嚣叫着喊饿得慌。 “妍之,以后没事绝不许再去招惹此女,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再不痛快你也得忍着,她在府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你都没想到合适的法子除掉她,现在这孩子羽翼已丰,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你若不听,惹出事来,休怪我无情。”直到木君璇的身影从视线里消失,白氏才将目光转到虽极力隐忍,目中仍是怒意奔腾的杨氏身上,淡淡的警告了一句。 杨氏顿感呼吸一滞,尚未想好说词,白氏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我瞧她待梓钰与旁人不同,梓钰也很亲近她,此事你莫要干涉,她人虽已不在府里,你却可以告诉梓钰,他若想念他的三姐,随时可以给她写信,有空的时候想去看她,府里也可以送他过去。” 第26章 第二十六 钱财外露贼惦记 木君璇对此一无所知,她出了侯府的大门,叫了一辆马车,直奔本地最有名的酒楼《知味楼》,在《知味楼》的大堂找了个桌位,招来店小二,点了七八样自己喜欢的菜,其中有几样是价值极高、对身体极为滋补的药膳炖品。 话说像她这么一个年仅十一二岁、衣衫得体,貌气质都不俗的小姑娘,不带丫环和婆子,独自一人跑到酒楼的大堂用餐,店小二还尚头一回见到,更可怕的是她还一口气点了那么多的菜(份量足够三四个成年人吃。),店二小就愈发的担心了。 他一来怕这是哪个富贵人家脑子有毛病小娘子趋着家人没注意偷溜出来了,让她一个人留在大厅生出什么乱子到时候牵连到本店;二么,更害怕这姑娘身上根本没钱,到时候这一桌价值不菲的菜端上来了,她没钱买单,可怎么办呢? “怎么,你担心我脑子有毛病,又或怕我没钱付账吃霸王餐?”木君璇眼见店小二拿着她点好的菜单站在原地半天没动,一开始还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她脑子反应不慢,很快想明白中间的关节,意念落到这里,很快从袖口摸出一张千两的银票放到了桌子上。(这丫头之前明明装银票的盒子塞进了怀里,这一张千两的银票也不知是啥时候放到衣袖中的。) 有钱好办事,今古皆然,那店小二瞧着银票上醒目的官印,再瞧了瞧木君璇黑亮灵动的眼睛,顿觉自己多心了,眼前这小娘子年纪虽小了些,但衣衫整洁,举止得体,目光灵动,怎么看都不像是脑子有毛病的人,许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小娘子性格比较奇特,喜欢独来独往吧,意念落到这里,店小二心中的犹疑尽去,乐颠颠拿着菜单去了。 店小二离去没一会,就端着几样药膳过来了,一改之前的狐疑和犹豫,笑眯眯的对木君璇道:“小娘子,这几个药膳都是我们店里最有名的招牌菜,味道一流,滋补效果更是没得说,您尝尝。”这类药膳都是提前炖好的,上菜极快。 木君璇早已饿得浑身难受,看到食物上了桌,眼睛已经开始放光,自是没功夫和店小二多寒暄,她一边将其中一盅炖品往面前拖,一边头也不抬的开口:“我知道了,你先去忙你的吧。” 话毕,也不管店小二,揭开盖子,拿勺舀了一口放入嘴中,嗯,味道不错!旋即低头大跺快跺起来,丝毫没察觉大堂的某个角落,有两双眼睛在她拿出那张千两的银票时,已盯上了她。 这一桌足够三四个成年人吃的饭菜,没多大会功夫就都进了木君璇的肚子,吃饱喝足后,,木君璇招来店小二结账,发现自己这一顿饭足足吃掉了一百两银子,饶是她现在手头充裕,底气足,亦不由吃了一惊,若天天按这样的标准吃,这十万两银子好像也用不了多久。 看样子,还要想点其它的生财之道,最好是能有个长期稳定的进账,不然坐吃山空,显然不行,她在心稍稍感慨了一番,便结了账出了门,准备去陶然居开个房间先住几日,在南越郡四处转转,了解一个这个时代的物价以及的商业运转模式,然后回去再想办法开发燕回村后的那千亩山林。 因心里想着事,木君璇也就没注意到在她起身出门的时候,大堂的某个角落里一对年约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也跟了出来,这两人一胖一瘦,皮肤不黑不白,相貌普通,穿着不算华贵,也不寒酸,咋一看上去,并不显眼,唯有一双眼睛灵活得有些过份。 木君璇刚出《知味楼》的大门,那两人就分别从左右两个不同的方向朝着她撞了过来,以她本事原不会这么容易被人撞上,只因一心在想事情,一不留神,就这么被人给撞上了,木君璇修习锻体诀尚不足一月时间,虽有一定的进步,可躯体的力量亦不过与普通成年人持平。 骤然不及防之下,被人这么一撞,顿时被撞得往前扑了过去,好在她的反应速度和身体的协调度远非普通人能比,被撞得前扑的瞬间,左脚脚尖往地上一点,后腰微微一旋,便稳住了身形,就在这时候,她感觉自己右手的衣袖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拂了一下,紧接着就看见刚才吃饭被找回来的那七百两银票外加几十银现银的钱包被那人给摸了过去。 此人摸了这个钱袋不说,另一边的那个胖子则趁机手往她怀里探去,显然,这两人看她轻而易举的就拿出一张千两的银票,把她当成了一只大肥羊,想好生宰上一宰,木君璇的脸色沉了下来,左手闪电般朝那胖子的胸膛狠狠撞了过去。 那胖子显然没料到木君璇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娘子身手竟然这般敏捷,骤不及防之下被撞了下正着,但听碰的一声,他的胸骨生生被她给撞断了几根,不过这人倒也彪悍,被撞断了胸骨非待没有就这么倒下去,反而顺势往地上一滑,一只手紧紧抱着木君璇的腿,丝毫不顾面皮、呼天抢地的喊了起来:“哎呀,打死人啦,这富贵人家的小娘子打死人啦……” 他的搭档反应及快,知道眼前这小姑娘不是什么可任人宰割的小羊羔,当下不再恋战,抬退就跑,木君璇岂能容他就这么离去,她抬腿就是一脚将抱着她腿的那胖子给踢开,随后迈开步子就朝着那瘦子追了过去。 那两人显然是惯犯,本地人说不得有不少人认得他们,自这两人联手朝木君璇撞过来的那一刻开始,酒楼内进出的人看到这一幕,就远远的绕开,即便看见那胖子以一个极为不雅的姿态,抱着木君璇的腿,扭曲事实、呼天抢地的喊打人的时候,也没人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 直到看到木君璇干净利落的一脚踢开了那胖子,去追另一人的时候才惊得瞪大了眼睛:南越郡啥时候出了这么一个年纪这么小的侠女? 不说这些人的心事,但说木君璇此刻心里颇为恼火,想她堂堂联邦元帅,竟被两个小混混当街揩油还抢去了数百两银子,即便换了个弱鸡躯体,这也是万万不能忍的事,前面那贼人显然是做惯了偷抢活计,跑起来那叫一个快,可他跑得再快,木君璇也绝不能容忍他从自己眼前溜走,她咬着牙,飞一般的紧紧跟在他身后,穷追不舍。 第27章 追贼无辜卷进凶杀案(上) 可惜,论战斗技巧和瞬间爆发力,眼前这两贼人与她正面交锋,木君璇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他们放倒,但比拼体力和速度,她实在不比人家强多少,她现在的体能顶天了就和一个普通的成年男性持平,若非眼光和发力技巧和一般人不一样,早被前面那惯偷给甩得没影了。 那贼人论战斗本领确实不怎么样,论逃跑的本事在他们团伙中却是排得上号的存在,他万没想到今日却连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都甩不开,此人一口气跑出数条街,木君璇依然紧紧咬着他不放,那人跑得气喘吁吁,心里恼火得直骂娘,却也不敢就这么停下来,就连胖猫都接不了这丫头一招,自己若被追上了,岂有活命之理? 秉着这种心里,这贼人仗着自己对地形熟悉,一路东拐西弯的飞奔,两人一个跑,一个追,这一跑就跑了近两柱香的时间,就在那贼人一头窜进一条僻静无人的小道时,前方转角处传来激烈的打斗声,这贼人听到这个声音,脚步微微缓了一缓,并下意识的转头望了一眼。 这一看顿将一切顾虑抛诸脑后,再次迈步朝前冲去,他原想着以最快的速度冲过那个路口,哪知刚刚冲到拐角处,便见一道寒光迎面扑来,此人下意识的侧身一让,企图避开要害,可这道暗器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要快得多,他身体刚动,暗器已然入体,他哼都没有哼一声,就这么倒了下去,紧跟着后面追上来的木君璇几乎是立即停住了脚步。 可对方既然已经发现了他们,并杀了一个,自然不会让木君璇就这么离去,她刚停住脚步,拐角处已冲过来两名黑衣人,左右包抄着朝木君璇冲了过来,这两人一看就是练家子,无论是行动的速度,还是眼神,都和那两贼人不是一个档次的。 木君璇见状双目微微一凝,就在这两人扑到离自己只有两步左右的距离时,身形一矮,从两人中间滑了出去,并在滑出的刹那间,伸出两根手指,往其中一人的腰眼处戳了过去, 她个子小,眼力又极佳,出手的速度和把握的时机更是恰到好处,这一动不仅成功避开了那两人的一试合击,她的手指也成功戳中了那名黑衣人的腰眼。 被她一指戳中的黑衣人惨叫一声,紧接着身体一阵抽搐,就这么倒了下去,另一个蒙面人见状立即疾退了数步,单手一扬,一蓬乌蒙蒙的飞针当头朝木君璇罩了过来,木君璇大吃一惊,这些飞针细如牛毛,覆盖面又广,她如今可没有本事凭着躯体震开这些暗器,无处可避之下,只能就地一个懒驴打滚,险险避开。 那人手里的飞针暗器大概也不多,一记无功之后,便放弃了暗器,手上却多了一根带着锁链的飞爪,木君璇见状自不许他再次出手,人从地上一跃而起,闪电般朝其扑了过去,锁链飞爪要有一定的距离才好攻击,他刚刚拿出飞爪,木君璇已经扑了过来,此时飞爪的攻击已然无效,那人仓促之下只能一脚踢了出去。 木君璇岂能被他踢中,她扑进的身体极为诡异的在半途侧移了半步,就避开了这一脚,紧接着在对方还没来得及收腿的时候,化掌为刀,狠狠一刀切在他的膝关节上,碰!那人闷哼一声,却不肯退去,手中的飞爪嗖的一声恶狠狠的朝着木君璇脑袋爪了下去。 木君璇身体往后一仰,侧身一脚踢向此人的手腕,另一只手在仰倒的时候,抓住了此人被她一掌切断了腿关节的脚,身体借力凌空一个筋斗就到了他身后,而此人一爪无功,脚又被木君璇抓住,这么一扯一带,竟直接被掀翻在地。 木君璇的格斗经验何等丰富,这人刚一倒地,她便如豹子一般扑了上去,一手肘狠狠撞上他拿飞爪的那只胳膊,另一只手如闪电般击上了对方的咽喉,但听得喀嚓一声,此人的喉骨碎裂,两眼一翻,很快不动了。 木君璇连出数招,好不容易解决掉此人,气息已有些絮乱,身体也有些虚软,暂时没看到其它人攻上来,便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这两个蒙面人都不是庸手,而她的这副躯体又实在有些弱,能这般干净利落的解决这两人,几乎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待身体的虚弱感恢复了些,木君璇这才黑着脸站了起来,她来到这个世界已有大半个月,此次尚是头一回正式出手,只是这次出手却颇有些莫名其妙,原本不过是追一个贼,结果却无端被卷进了一宗追杀案中,这一刻的她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侯府之行已让她心情有些烦躁,颜娘子身上背负的责任远出她的意料之外,现颜娘子死了,她接收了木三姑娘的躯体,也就是说颜娘子曾背负的责任已成了她的责任,她要真敢置身事外,完全不管不问,只怕颜娘子要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找她算账。 现在倒好,颜娘子的事还没有头绪,又被牵扯进这么一宗不知是仇杀还是灭口的追杀案中,自己这运气简直是……一向不信运气之说的木元帅这一刻亦忍不住在心头疯狂吐槽起来。 拐角那边的战斗已到了尾声,而且明显可以看出战况不利的是蒙面黑衣人那一边,不然也不会这么久都没人来支援这两个被她解决的黑衣人,木君璇在原地站了一会,终压下心头的烦躁,抬步朝那名倒霉的只因偷了点银子就送了命的小偷身边,将他偷去的钱袋拿了回来。 她拿回钱袋之后,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步朝拐角那边走了过去,倒不是她想多管闲事,而是这事已经被她倒霉的给碰上了,还杀了两个人,这蒙面黑衣人虽不知是什么来路,但看他们行动的手段和功夫,显然是个很了不得的组织。 一般这样的组织追踪能力都不会差,自己若在没搞清楚状况的前提下就这么一走了之,很有可能引来无穷祸患,经过这一战,木君璇发现凭自己现在的本领,目前想在这个世界横着走尚不太可能,未知的风险最好扼杀在摇篮之中。 第28章 追贼无辜卷进凶杀案(下) 拐角那边,地上静静的躺着七个已经失去生机的人,其中五人黑衣蒙面,显然与截杀木君璇那两人是一伙的,另两个则是身着灰色短装的中年人。 除了这七个死人外,还有两个活的,共中一人是个青年,看上去年约二十五六岁模样,身着蓝色劲装,胸口和左臂已经被鲜血染透,面颊上亦沾满了斑斑点点的血迹,他伤得极重,却哼都不哼一声,紧抿双唇,目光灼灼的盯着从拐角那边出现的木君璇。 另一人则是个小男孩,长得十分漂亮,一身青色布衣,看上去不过五六岁的年纪,衣衫和白净的脸蛋上亦被溅了几滴血渍,面对如此血腥的场景,竟然没有被吓哭或吓晕,只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的依在蓝衫青年身旁望着木君璇。 木君璇显然没料这边竟是这幅场景,以她的目光,自然不难判断这里的厮杀十分惨烈,那青年身上的伤口有数道是之前留下的,只有一道是刚才新增的伤,地上的七个死人,其中四个蒙面人和两个灰衣人在自己出现前已倒下了,只有一人是自己到达之后死的。 也就是说她没出现之前,眼前这青年已是强弓之末,而蒙面人尚有三人完好无缺,此人能在自己出现后,对方分出两人出来对付自己的当口,以伤换命,一举解决了对方最后一人,并让跟着他的那小孩丝毫无损,这等眼光、手段实让木君璇有几分刮目相看。 相比木君璇的惊讶,那蓝衫青年则更显愕然,他万没想到帮自己解决了两名敌人、给自己带来了一线生机的人居然是这么一个小姑娘,双方对视了片刻,木君璇见对面的两人都不吭气,只能率先开口:“两位,我本是与你们不相干的路人,能否当成没见我?” “不能。”那人与木君璇静静的对视了片刻,缓缓开口道。 “怎么?你这是在逼我杀人灭口?”木君璇双眉一扬。 “不用你动手,只要你不管我,我们就没了活路。”那青年苦笑了一声,哑着嗓子开口,对方一旦发现追杀他的人没有活着出去的,很快就会派另一波人马过来。 “可我并没有本事帮你们,我不过一平凡老百姓,两位一看则非富即贵,以你们的身份,尚有这么多杀手一路追杀,我在这个时候插手,岂非找死?”木君璇丝毫不为所动,她与这两人素不相识,也不知道他们与追杀方谁是谁非,一点没有插手的意思。 “你已经杀了对方两人,不管你是杀了我们灭口,还是这个时候撒手不管,一走了之,总会留下些许蛛丝马迹,只要有一丝痕迹,对方都会沿着痕迹找过来,直到把你也消灭为止。”青年心想就你这年纪,三招两式就解决了两个金牌杀手的人若是平凡老百姓,这世上大概也没有不平凡的人了,面上却神色不显,十分平静的看着木君璇开口。 “这麽说,你们是懒定我了?”木君璇听得眉心突突跳动,心情本不就不好的她,现在更差了几分。 “我们现在利益联合在一起,想要甩掉这个麻烦,只能联手,只要我们摆脱了他们的追踪,你自然就安全了,当然,我也不要求你帮我太多,只需你帮我找个暂时没人能找到的落脚之处,再帮我买些伤药,待我伤势缓解些后,自然就不会再麻烦姑娘。”青年道。 木君璇静静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开口道:“你身上应该有止血和毁尸灭迹一类的药物罢?先拿点出来,处理这些死人,同时你把自己的伤口处理一下,至少要保证带你们离开的时候,一路上不会留下血迹。” 青年一喜,紧提着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天知道他刚才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多紧张,生怕眼前这神秘少女一言不合直接把他们给宰了灭口!好在事情没有向最坏的方向发展,他已没有动手拿东西的力气,只能意示身旁那孩子帮着从怀里掏了两瓶药出来,让他将其中一个浅绿色的玉瓶交给木君璇:“这些尸体,就劳烦姑娘了。” 木君璇接了过来,颇有些好奇的打量着手中的瓶子,说话单凭这点药物,就能将眼前这么多尸体都毁尸灭迹?她拿在手里晃了几晃,发现是液体,出于强烈的好奇心,她小心揭开盖子,往其中一具尸体上倒了一点,但听得哧的一声,那具尸体迅速被消融,不过数个呼吸的时间,一具尸体就化为了一滩血水,连衣服都被一起消融掉。 “这么厉害?这要是打斗的时候,趋人不注意往人身上一撒,岂不立即就能扳回战局?”木君璇瞧得目瞪口呆,有很多化学物品与人体肌肤接触,能产生强烈的化学作用,她当然懂,可即便在星际时代,也没见过这般神奇的消解尸体的药品啊。 “这种东西别说不是什么人都有,即便手上有的,能与你正面交锋、又认识这东西的人,能站在那仍由你撒?”蓝衫青年本觉得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姑娘神秘无比,现见她口中突然冒出一句这般没常识的话,不由颇为愕然。 “咳咳,我去处理其他尸体,你们赶紧处理伤口,对了,若是你在这里晕倒了,我是不会把你弄出去的,最多赏你一滴化尸水。”木君璇被人像看白痴般盯着,多少也觉有几分尴尬,再加上发现对面青年的精神已快到极限,不再拖延时间,准备速战速决。话音一落,就往地上另六具尸体身上分别倒了几滴化尸水。(木元帅也不知这玩意叫啥,看着它的效果,直接给取化尸水这个名。) 处理完这边的尸体后,又回到之前打斗的拐角,蓝衫青年见她离开,也开始让身边孩子帮着他上药止血,那娃不过五六岁的年纪,手脚却很麻利,显然不是头一回干这活。 “秦大哥,你说,你要真晕倒在这里,那姑娘,她真会赏你一滴化尸水?”那孩子取下青年身后的包袱,拿出一卷绑带,一边帮着青年包扎伤口,一边小声开口道。 “会,所以,我只要没死,就不能在这里晕过去。”秦姓青年想了一会,点了点头,他虽与木君璇只打了一个照面,却发现眼前这小姑娘,嗯,怎么说呢,身上气质非常奇怪,那便是在她认真和你说话的时候,你最好不要违背她的意志。 “咦,原来你会说话?我还以为是哑巴呢?”两人说话的时候,木君璇已经处理好了那边几具尸体,她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一大一小的对话,忍不住出言打趣了一句,那孩子闻声立即抬目朝她怒目而视。 第29章 太平 “干嘛这样瞪着我,之前那般血腥的场景都没见你哼一声,我露面后,也没见你吭气,换谁都会怀疑你是哑巴好么,说说,你叫啥名字?”木君璇瞧着他那张横眉怒目的漂亮小脸,不知怎的就起了逗弄之心。 那漂亮小娃狠狠瞪了木君璇一眼,随即气鼓鼓的收回了视线,就在木君璇以为他不会理会自己的时候,清脆的童音却响了起来:“我叫太平!” “惟愿人间无战事,你我皆做太平人!这名字好。”木君璇听得一怔,旋即忆起自己在星空征战时的情景,忍不住脱口道了一句。 “没想到姑娘不仅身手过人,连文采诗才也这般出众。”她此言一出,不仅小太平听得一呆,就连那秦姓青年亦跟着呆了一呆,他抬目看了木君璇一眼,目光颇为复杂。 木君璇听得嘴角微微抽动,她有个屁的诗才,这句话不过是当年在星空时的感慨,当年她看到身边熟悉的战友、同僚,不断的倒在自己脚下的时候,伤痛之余,心里莫明就生出了这样的感慨,原话是:惟愿星空无战事,你我皆做太平人。 “好了,不说笑了,我将此地收拾一番,你们自己想个法子在周围隐蔽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我来接你们。”木君璇的感慨只是一闪而过,思维很快转到现前的现实中来,她在星空做了十年统帅,混迹军旅三十年,对于反追踪和反侦查,自有一套自己的绝招。她极快的观察了一番周围地形,很快将四周一切痕迹消除掉,随后抬目对这两人开口道了一句。 “什么?你就这样把我们扔在这里?要是再有坏人来了怎么办?”秦姓青年没有开口,小太平却忍不住嚷了起来。 “这周围的一切痕迹已经被我消除,追杀你们的人即便这个时候找来,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这个地方,要是在这等情况下你们连半个时辰都避不过去,被人抓走就抓走吧,反正勉强活下来,也只能苟延残喘。”木君璇瞟了他一眼,微微耸了耸肩。 “你?”小太平大怒。 “好,姑娘请先行离去,我们就在此等候半个时辰。”秦姓青年轻轻握住太平的手,不让他继续开口,若说之前他只觉得木君璇神秘,现在则已上升到了恐惧,他瞧着木君璇处理痕迹的老练手段,心里已忍不住在怀疑眼前这个小姑娘是不是披着人皮的妖怪。 不然她小小的年纪,那些匪夷所思的反追踪的手段是怎么想出来的?而且瞧她那熟练的模样,显然不会是头一回干这样的事,自己从军多年,在军中也算得一号人物,和她一比,秦昭却发现自己连个屁都算不上,面对这样的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配合。 “秦大哥,你为什么要这么相信她?要是她对咱们心存歹意怎么办?”等木君璇离去后,小太平忍不抱怨了一句。 “太平,她若要害我们,直接动手就是了,用不着这么麻烦,以我现在的状况,在她面前根本没有反抗之力。”秦昭看了紧紧依在他身旁的孩子一眼,心头不由闪过一抹怜意。 这孩子虽比同龄人聪慧懂事很多,可他到底只有五岁,这一路上他不知经历了多少追杀,跟在他们身边的人,一个个的减少,这孩子脸上没有表现出害怕,心里想必是十分恐惧和不安的,只是……想到他们如今的处境,秦昭心头一片苦涩。 “秦大哥,她,她真有这么厉害?还有,她与我们素不相识,为何会帮我们?”小太平听得一怔,漂亮的小脸上闪过一抹疑惑。 “她比咱们想象的还要厉害,具体厉害到什么程度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这辈子所见过的人中,没有一个有她这么可怕,这小姑娘给我的感觉,不像人……至于她为什么要帮咱们,嗯,大概是因为她不习惯乱杀无辜,又不想因不管我们而被那些追杀者查到她身上,无奈之下的选择吧。”秦昭一时也想不明白原因,只能找出这么个理由。 小太平听得瞪大了眼睛,有心再问一句,她不像人,那是什么?可一转眼,看见秦昭脸色的神色萎靡不堪,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溜的嘴边的话就这么停住了,秦昭似乎知道他的心事,笑了一笑,继续开口道:“太平,不要怕打扰我,你要一直不停的和我说话,不然,我只怕熬不住,就这么睡了过去。” 时间就在这一大一小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缓缓而过,半个时辰后,木君璇果然如约而来,她不仅人来了,还带来了一辆正好可以通过这个巷子的小型马车,她过来的时候,秦昭已坐在地上,半依着墙避,已被擦去血迹的脸上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白色,人却始终没有昏过去。 “还能自己上车吗?”木君璇看了他一眼,开口道。 “我,我试试。”秦昭挣扎着想站起来,可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算了,别动了,再动好不容易包上的伤口又该流血了。”木君璇瞧得眉头一皱,弯下腰,将他背到背上,秦昭身形高大,年仅十一岁的木君璇背他着实有些不方便,最后没法子只能讲他扛起来,像扛麻袋一般将其搬上了马车。 “你呢,自己能不能上去?”木君璇将秦昭送上马车后,擦了一把汗,又转目对太平道。 “我能上去。”马车并不算高,这娃虽然五岁,却从小开始打熬身体,手足灵活有力,爬上去并不难,但见他手脚并用,很快爬了上去。 “给他喂点吃的吧。”待这两人都上了车,木君璇将放在角落里的两小罐药膳拿了出来,交给小太平,这两罐药膳是她去找房子和马车的时候,顺便去知味居打的包。 “你,和我们素不相识,为什么要这样帮我们?”小太平瞧着放在旁边,尚冒着香气的小食罐,心头对木君璇的防备不自觉的软化了许多,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 “因为,我不想被你们牵连。”木君璇瞟了他一眼,淡淡的回答,说完这句话后,就关上车门,跳上车辕,驾着马车奔了出去,其实如果仅仅是不想被牵连,她完全可以杀人灭口,这样更能消除隐患,只是几十年的军旅生涯下来,让她没办法对无辜的人下手。 第30章 颜娘子的故居 在这半个时辰内,木君璇已买下了一座宅子,一开始她原本打算租个宅子的安顿这两人几天的,只是到了房屋中介所后,(个人记得在古代房产交易一般是要找中介的,只是这中介叫啥名记不清楚了。)正好发现一栋刚挂出来卖的宅子,让她很感兴趣,就买了下来。 这栋宅子是木侯府一管家的,木君璇看到的时候出于好奇问了几句,结果就问到这座宅子最开始的主人是一名家道丰足的秀才,后来将房子转卖给了一位姓颜的女子,再后来这房子就归到了木府的一名管家名下,今日木府这位管家不知怎的,又不想要了,便委托他们卖掉。 木君璇一听,二话不说,就将这座宅子买了下来,因这座宅子已有些年限,面积也不算大,又几经转手,卖价并不算贵,共一千两银子,只是办好手续尚需几日时间,但屋主交待了,只要交了钱,随时可以进去住,这房子的所有权在木侯府的管家手中,木君璇也不担心拿不到房契,很爽快的付了钱,拿了钥匙,让中介人带着自己去房子的所在地认了门。 随后又置办了一辆马车,她从来没驾过马车,刚买下的时候,车行的人担心她不会用,本想找个车夫帮她送回来,但木君璇买这辆马车主要是为了载秦昭和太平,而这两个暂时都不能见光,自然不能让人家送,只让人教了她一些基本的驾车之法,就一路磕磕碰碰的自己将车给驾了回来。 不过木元帅到底不是等闲之辈,她虽从没有驾车经验,但她的观察力细致入微,学力能力远非普通人能比,再加上良好的平衡度和对力度的把控度,自觉驾了一回后,第二回就能平平稳稳的上路了,这条巷子离她买的房子只有七八里的路程。 她小心的将马车从狭窄的巷子里驾了出来,就一路风驰电闪般朝着那栋宅子所在的方向奔去,近八里的路程,只耗费了一柱多香的时间,就到了宅院门口。 这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宅院,占地面积约有二百多个坪方,青灰色的院墙和门楼,已有些年月的原木色大门,门前的一条泥土路打扫得尚算干净,周围一栋栋分布的宅院看上去和眼前这栋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有的大些,有的小些。 这片区域坐落在贵人区和平民区之间,地段不错,出门没多远,就是星罗密布的各色商业街铺,住在这片区域的有商铺的掌柜,有大户人家管事,还有一些私塾或书院的先生,甚至有些大户人家的外室偶然也会跑到这里来置办家业。 正因这片区域的住户身份比较复杂,大家都不爱多管闲事,没什么人吃饱了没事干一天到晚盯着谁家住进了什么人,木君璇驾的这辆马车进来的时候倒是惹得路上的行人看了几眼,没法子,她一个十一二岁、相貌不俗的小娘子亲自赶车,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不过大家也仅限于多看了几眼,等到她的马车在门前停下之后,众人就纷纷收回了视线,这座院子以前是木侯府管事的家人居住的院子,木侯府在南越郡是无可争议的第一豪门,在这里,没有人敢与他们争锋,哪怕是一个管事的家人,普通人也绝不敢无端去招惹。 木君璇正是摸准了这些人的心里,这才光明正大的驾着马车将秦昭和太平拉到这里来了,到达目的地后,她从车辕上跳了下来,拿出钥匙推开大门,将车驾了进去。这个宅院占地有两百多个平方,仅前面的院子就有近百平方,容纳一辆马车问题不大。 庭院打扫得很干净,在院子的左边有一颗约一人合抱的桂花树,枝叶繁茂,郁郁葱葱,为整个庭院支起一大片荫凉,木君璇将马车停在桂树下,返身去关上院门,这才动手打开马车的门,门一打开,便发现小太平一张漂亮的小脸煞白如纸,有气无力的靠在车厢上,至于秦昭,早已晕了过去,木君璇有些惊讶的看了太平一眼:“小太平,你这是怎么了?药善吃了么?” 太平没有答话,眼见车门打开,立即站了起来,一把扑到马车口,一手抓住车护栏,一手按着胸口猛吐起来!这是晕车了?木君璇瞧得瞪大了眼睛,她赶路并不算快啊! “你,你以前是不是从来没有驾过马车?”小太平好不容易吐完,这才抬目看向木君璇,一脸有气无力的开口道。 “嗯?我今天确实是头一回驾车,不过我觉得自己技术还可以……”木君璇迎着他的目光,下意识的想吹嘘一番,最后却在小娃充满指控的目光中讪讪的收住了话头。 太平大概确实被颠惨了,也没力气和木君璇打嘴皮子官司,他抓着车栏,慢慢爬了下来,因实在被颠得太惨了,再加上这一通好吐,手脚都有些发软,下来的时候一脚踩空,差点跌到自己吐的那堆污秽上面,幸好木君璇眼明手快的扶了他一把,这才免遭于幸。 扶着太平站稳后,木君璇牵着马,将车朝另一个方向移动了一点,随后跳上去将秦昭拖到车门口,直接将他扛在肩上,扛进了房内,仍到一张床上,这个院子一共有三间正屋,一个厅堂,面面有一院子,院中有个厨房,后院还有一片菜地,和一个茅房,这里,便是颜娘子曾经居住的地方。 只不过她死了之后,这宅子就归了木侯府,木府的主子们自然看不上这样的房子,于是它又被赐给了木府的邱管家,之前一直是邱管事的儿子在住,前些日子他的儿子搬到了另一个住处,邱管事本打算将宅子租出去,没想到今日突然接到侯夫人的消息,让他尽快把这座宅子给卖了,不得有任何拖延,邱管事这才匆匆将宅子委托给了中介人。 因委托得非常急,里面许多东西都还没来及得搬走,床上的铺盖都还在,木君璇暂时也没功夫去整理这些,直接将秦昭丢进一个有床的房间,安置好秦昭后,没看到太平跟过来,正准备喊他,结果出门一望,发现这孩子不知从哪找了个扫把,弄了一些树叶和土,正在处理他刚才吐的那些秽物。 看到这一幕,木君璇的目光不自觉的变得柔和下来,小太平看上去不过五六岁的年纪,竟已这般知事,想必和他的成长环境有莫大的关系,几十年的军旅生涯,让木君璇对这种自小就自律并懂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孩子颇有好感。 第31章 放血 “太平,关于你那秦大哥的伤,你可知需要些什么药?”待太平打扫完那堆秽物,放下扫把后,木君璇这才走到他身旁,开口问了一句。 “我不知道。”太平有些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 “他自己应该知道吧?”木君璇又问。 “知道,秦大哥肯定知道。”太平连忙点头。 “他知道就好,不过在他醒来之前,他身上那些有毒的伤口需要先放血,不然你这秦大哥只怕是醒不过来了。”木君璇话锋一转,她刚将秦昭扛进屋的时候,已发现他的脸色开始泛青,显然是中毒症状,现又不便为他请大夫,若不急救,此人真的会很危险。 放血?太平一愣,旋即就反应过来,军营里有些人被毒蛇猛兽给咬了,一时没有合适的袪毒药物时,也会采取放血治疗,秦昭身上有几道伤口有毒他是知道的,本以为自带的金创药能解毒,如今听得木君璇一说,只怕是不行,意念落到这里,太平立即朝屋内冲去。 木君璇摇了摇头,没去管他,径直往后院去了,她准备先去找几只蜘蛛来试试,一些普通的毒,往往通过蜘蛛吸食就能祛,若这样能解决,也省了她折腾着去给他放血,只是这房子并不靠近山边,想找蜘蛛也不容易,在后院掏摸了半天,才逮了三只蜘蛛。 等她回来的时候太平已经将秦昭伤口上的绑带撕开,显然这娃明白,要查看哪些伤口有毒,必必须将绑带撕开,一一检查,秦昭身上的伤口有十数处,好在有毒的伤口只有三处,那三处伤口已经变成了黑色,她将抓到的三只蜘蛛放了上去。 “太平,你去把你们放在马车上的包袱拿下来。”木君璇将蜘蛛放到秦昭的伤口后,又转头吩咐了太平一句,一会处理完伤口还要包扎,这个房子里根本没有处理伤口的东西,但秦昭之前身上背的那个包袱里肯定有。 太平转身出去了,那几只蜘蛛一爬上伤口,立即如饥似渴的扑过去吸食起来,只是这毒的份量显然超过了它们的承受力,不过几分钟的功夫,这几只蜘蛛就四脚朝天的翻了肚皮,死了,可伤口上的血仍是黑的,没有一点变化。 看样子靠蜘蛛祛毒是行不通了,木君璇微微皱了皱眉,她将三只毒死的蜘蛛捻起来拿了出去,没一会就从外面找了个木盆进来,太平此时已将马车上的包裹拿了回来,他看见木君璇拿了个木盆,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些蜘蛛没用?” “他伤口上的毒比较剧烈,单靠蜘蛛行不通,只能先把毒血给放出来,然后再服药调理。”木君璇摇了摇头,她心里也有些犯愁,秦昭身中剧毒,单靠放血只能暂时保命,却没法子痊愈,到时候只怕还要想法子去帮他找大夫…… 想到这里,木君璇心头苦笑不止,不过暂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很快甩开这些念头,将精神集中到放血这件事上,掏出从燕回村带过来的匕首(找燕一行帮她打制的。),并从厨房找出醋和食盐,先用食盐和醋仔细擦了一遍匕首,连同自己的手也仔细用醋和盐擦拭了一遍。 然后点燃火折,将匕首在火折上细细烤了烤,紧接着手掌一扬,噗哧一声,干净利落的划开了其中一个泛黑的伤口。她用的这个放血的法子,和古代人用蛮力挤是完全不同的,这是星际不知汇聚了多少代人的心血总结出来,是部队常用的急救法。 放血用的刀一定要锋利,切入肌肉的深浅要恰到好处,每一刀切口都要分布均匀,既要能最大限度的便于毒血的流出,又不能过多破坏神经元。为此,这活看似简单,实在极费精神,但见她手掌扬动,手中的匕首飞速在伤口四周划动,饶是太平早有准备,见状亦不由自主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再瞧着拿着匕首,表情完全不像在人的身体上刺动,反倒像在雕琢艺术品的木君璇,心头莫明生出一丝惧意。 木君璇这会可没空管他的心事,划好一个伤口后,她将秦昭移到床边,将木盆踢过来,手指按住划开的伤口,开始挤压,她的手法奇特,再加上那特殊刀法,伤口稍一受力,黑血就像喷泉往外涌了出来,足足耗费了半盏茶的功夫,这个伤口的血才开始变成红色。 接下来木君璇又同样的办法处理了另外两个伤口,等这三个泛黑的伤口都处理完后,那个木脸盆已差不多快装满,木君璇也累出满头大汗,做完这件事后,她也没什么力气再帮秦昭包扎,只分咐了静立在一旁的太平一句:“你帮他处理一下伤口。” “秦大哥被放了这么多血,不会有事吧?”太平瞧着那大半盆黑血,只觉喉咙有些发干。 “他身体强壮,放这么点血,最多让他虚弱一段时间,养养就好了。”木君璇道,说完这句话后她便端起木盆走了出去,为中了毒的人放血,当年在星际的时候她没少干,只是那时候躯体强悍,一次帮着理疗兵处理数十个伤员都不在话下,如今,嗯,实在太弱鸡。 太平取出金创药和绑带,小心的将秦昭的伤口一一包上,等他从屋内出来的时候,发现木君璇正耷拉着两条腿坐在桂花树下,目光盯着面前那盆黑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太平,问你个事,我看你们那化尸水,一沾皮肤,就能快速消解一具尸体,按此推断,这里的毒药应该也很厉害啊?可我瞧你秦大哥身上中的毒,虽也剧烈,但和那化尸水比起来,却不在一个档次,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木君璇见他出来,忍不住一脸好奇的问了一句。 她是真对此感到好奇,这秦昭一看就是军队出来的人,军队里都有化尸水,那些追杀他们的杀手不可能没有,既然连化尸水这样可怕的东西都研究得出来,没理由研制不出见血封喉的毒药不是?她刚才坐在想了半天这个问题半天,却百思不得其解。 “你这么厉害都不知道,我才五岁,怎会知道这些。”太平以为她在消遣自己,微微愣了一愣后,忍不住反口怼了回去。 “嗯,你说得有道理,你还这么小,即便聪明,也不太可能知道这些事,对了,小太平,你也姓秦么?”木君璇也不生气,她目光落在太平身上,上下打量了几眼,接着又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小太平一脸的防备。 第32章 渣爹来访 “不说就不说吧,我还不想知道呢,省得与你们牵连越来越深,等那姓秦的有自理能力了,你们就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大家两不相干。”木君璇憋了憋嘴,不在意的耸了耸肩,她原本也就是随口一问,压根没有刺探消息的意思。 小太平闻声目中顿时浮出一抹怒意,不过旋即又化为黯然,眼前这位姐姐与他们本就素不相识,无辜受到牵连,帮了他们这么多,已属不易,总不能真的一直赖在这里,意念落到这里,小太平忍不住低声道了一句:“谢谢你,姐姐,是我们给你添麻烦了。” “不必谢我,我帮你们,也不过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对了,你们应该有钱吧?”木君璇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我不知道,秦大哥身上应该有一些。”小太平一时有些跟不上她的思维,只能愣愣的接口。 “有就好,我这次为了你们,可是下了血本,等他清醒过来,这宅子,还有这马车,以及后面一应用药等费用都要算给我。”木君璇道。 “你救了我们,伤药费等我们确实应该出,为什么连这宅子和马车也要算到我们头上?难道以后这些都要给我们?”小太平一脸的愕然。 “若不是为了救你们?我会买这座宅子和马车么?”木君璇一脸的振振有词。 “你,你……”小太平听得膛目结舌,满心的感激和愧疚在这一刻消散得无影无踪,他怎会觉得眼前这个披着一张漂亮面皮的小姐姐本性良善?这明明就是个心狠手辣,坑人不眨眼的恶魔! “你饿不饿?”眼见这个明明只有五六岁,却时刻板着一张脸装大人的娃就要被自己逗得发飙,木君璇唇角不由浮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口中话锋一转。 太平怕再被她算计,下意识的就想说自己不饿,可肚子却在这个时候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这娃一张漂亮小脸瞬间胀得通红,近些日子他一直处于被追杀状态,没有好好睡过一次安稳觉,也没好好吃过一顿饱饭,尤其是昨夜到今日,对方追得太急,从昨夜到现在他只喝了一小罐木君璇带过来的药膳,结果因马车太过颠簸,还都吐出来了,自是不可能不饿。 “哎,饿就饿了,你才这么点大,正处于长身体的时候,有什么不好意思,我看你也很疲惫,先去休息一会,我出去一下,买点吃的回来。”木君璇没再打趣他,起身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太平看见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脑袋上,下意识的就想躲开,可对方掌心传来的温暖让他硬是没舍得移动脚步,木君璇见他如此配合感到有些惊讶,却也没多想,拍了两下后,便抬步朝外行去,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又停住脚步转首交待了一句:“对了,小太平,我出去后你从里而把门给拴上,除了我之外,不要给任何开门。” 她倒不担心追杀他们的人这么快就追来,而是怕邱管家那边的人过来,要是让他们看到太平和秦昭,不知又会生出什么事端。太平点了点头,他人小个矮,手够不上门栓,眼见木君璇出了门,便搬了张椅子过去,垫着站上去,将门给拴上。 木君璇出门后,直奔不远的一条商业街,她过来的时候认真观察过,出门左拐,往前三四百米,再拐过两道弯,就是一条人流很旺的商业街,那里胭脂水粉,各色吃食,以及成衣和布匹铺子等等应有尽有。 没费多少功夫,木君璇就买回一堆自己需要用的东西,除此之外,还有几套小女孩的服饰,并在一个被服铺子订了两套新的铺盖,加了钱让他们加急赶工,明日就送过来,处理完这些就回来了,她回家的时候并没有喊开门,而是四下打量了一番,看到周围没人,便快速翻过院墙,落到了院内,结果一进来,就看见太平站在院中,张了大嘴巴望着她。 “你怎么不敲门就这么翻墙进来了?”太平瞪着她开口,他原本坐在桂树下发呆,听到翻墙声,吓得一个激灵站了起来,万没想到翻墙进来的人会是木君璇。 “你没去睡觉一直坐在院子里是怕我回来没人开门?傻孩子,以我的本事,这一堵一米多高的院墙又哪拦得住我?我看你眼圈都是黑的,应该有些日子没好好睡觉了,先吃几块点心去睡一觉,你还是个孩子,用不着这般煎熬自己。”木君璇瞧着他的模样,心头一软,将手里提着的两个包袱放在地上,走到他面前,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 太平大概没想过木君璇还有如此温柔的一面,一时不由呆住,鼻子亦不自觉的有些发酸,为了掩饰这种陌生的情绪,他有些粗鲁的接过木君璇递给他的点心盒,坐到一旁埋头吃了起来,吃完点心,洗了个手脸,就躺到秦昭旁边去了,五岁的孩子即便有再多的心事,也抗不住身体本能的疲惫,躺下去不过几分钟,就沉沉睡了过去。 他这一觉睡得极沉,一直到第二日早晨,木君璇练完功,做好早饭才睁开眼睛,他是被食物的香味给刺激着醒过来的,厨房就在他睡觉的那屋子的窗口下,窗户又没关,初夏的凉风一吹,香味很容易就飘了进去。 “起来了?赶紧洗好手脸过来吃饭。”厨房内的木君璇听到他的脚步声,张口喊了一声,来到这个时代已有大半个月,她早跟着青荷和李妈妈学会了烧火用灶。 “秦昭还没醒?”太平洗好手腕走进厨房的时候,正往腕里装馄饨木君璇抬目问了一句。小太平面色一黯,摇了摇头。 “早上我进去看了一次,他的脸色已经开始恢复正常,即便一时半会醒不过来,暂时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你不必担心,今日我出门转转,瞧瞧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大夫来帮他看看。”木君璇安慰了一句。 一大一小吃过早饭,正坐在桂树下聊天,门外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小太平脸色一变,木君璇看了他一眼,分咐道:“太平,你先进屋去,记住,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太平站了起来朝屋内走去,等他进了秦昭所在的那个房间,木君璇走过去将那间屋子的窗户给关上,这才走过去开门,房门一开,只见门口站着三个年岁形象截然不同的男子,其中一人正是昨日卖房的中介何老板,另一人看着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瞧他的打扮,像个管家,另一个则是个俊雅无双的青年公子。 木君璇的目光落在此人身上的时候,眼眸不由微微一眯,无它,这个看上去不过二十七八岁、好看的有些过份的青年正是她现寄居的这个身体的亲生父亲-木家二爷木锦麟。 第33章 风采无双的木二爷 即便以木元帅挑剔的目光,她也不得不赞上一句,眼前这个男人确实长了一副好皮囊,但见他白袍锦带,墨发朱颜,头顶束着一顶淡金色发冠,腰间系了一块浅绿色玉佩,除此之外,身无长物,却衬得他长身玉立,风采无双! 周围的陈楼陋巷,亦因他的存在,仿若被注入了灵魂,平添了几许宁静悠远的韵味,这等浊世佳公子,怪不得颜娘子、杨氏等人都甘愿化为那扑火的飞蛾,前赴后继的朝他扑去。 木二爷跑来这里纯属心血来潮,他今日一早正准备出门的时候,恰巧碰到何老板前来找邱管家,说他委托的这栋房子已经卖出去了,让他过来和新屋主办理交接手续,府里的管家卖房子,他堂堂侯府二公子本不会注意,问题是正好让他听到了这栋房子的所在地。 这个地点勾得他心弦一动,沉封许久的某个人的影像突然从脑海中跳了出来,他原本要迈出的脚步也就这么停了下来,等到他确定邱管家卖掉的这栋房子便是当年颜娘子的故居时,冲动之下就跟着他们一起跑了过来,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买房子的居然是他的女儿木三娘。 “怎么是你?”木二爷突然看到眼前这个已有半年没打过招面的女儿,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木三娘在侯府的时候本就是透明人般的存在,木二爷除了当年刚把她带回来那会,关注过一段时间,之后几乎是不闻不问,除了过年过节,孩子给他拜年会见上一面,其它时间他从不过问,就连木君璇被送到燕回村去养伤,也只是从杨氏那听说过一回。 “怎么就不能是我?房钱我昨日已经付清,合约也签好了,就等房契交接,你若不信,不妨问问何老板。”木君璇耸了耸肩,挑眉答道。 “既是你,见到为父,为何连招呼都打一声,也不请我们进去?”木二爷瞧着眼前这个一别数月,再见自己,非但没有半分往日的拘谨和不安,反倒像在打量什么货物一般在打量着自己的女儿,心头顿时不喜,眉头亦不自觉的皱得更深了几分。 不得不说,美人就是美人,不分男女,木二爷即便沉下脸,皱紧了眉头,依然好看得让人移不开视线,只不过不开口的时候,是那种不沾烟火的出尘之美,现开了口,皱起了眉头,却有一种抑郁薄怒之美。 木君璇瞧得愈发的感慨,一个男人,生成这般模样,实在是祸水,她现在都忍不住怀疑,自己占居的这个身体的母亲成为此人的外室,并非为了血海深仇,而是被此人迷得神魂颠倒,无法自拔,这才顺水推舟,给自己找了个为家族的借口,心甘情愿的成了他的外室。 “你们先进来吧,这里没茶,也没多余的椅子,有什么事,赶紧说。”不过木二爷再好看,再祸国殃民,对木君璇来说都没什么作用,她让开通道,让面前的三人进来,不管这木二爷过来是干什么的,总不能站在门口和他吵架。 邱管家之前显然也不知道买这栋房子的人木三娘,他此刻心里颇有些忐忑不安,昨日发生在府里的事,木二爷不在家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昨日三小姐回府一趟,侯夫人乖乖的奉还了她生母的全部家产不说,并立即通知他将手里这座宅院给转让出去。同时通知府里的一应家奴管事,日后不管谁见到三小姐,绝不许对她有半分不敬。 连侯夫人都如此谨慎和礼遇的三小姐,现让她知道自己区区一个管事,居然占了她生母的故居,再瞧着她如今对木二爷没有半分敬意的模样……意念落到这里,邱管家顿觉通体发寒。 跟在他们身后的何老板就更加不安了,他根本没想到买房子的人竟然是侯府的小姐,更没想到这位木小娘子与她父亲的关系,嗯?还这般怪异,如今他们父女交锋,他不过一介商人,夹在中间可如何是好? “三娘,我听你母亲说,一月前你因身体不适,去了外庄养病,如今看来你这病应该是好,你是侯府的小姐,病好了就该回府,一个人跑到外面来买房子成何体统。”木二爷被木君璇不客气的态度激得心头火起,不过他虽未出仕,却一向以才子自居,心里即便生气,基本风度还是要顾忌的,自不愿当着管家和一个商贩的面大发雷霆,只沉着脸轻斥了一声。 “邱管家,麻烦你先带着何老板出去转转,待我和父亲沟通完,咱们再来办房契交接等事宜。”木君璇一时还搞不清楚木二爷的来意,不过不管他过来是干什么的,都不合适让外人在场看着他们父女交锋,便转目对邱管家道了一句。 邱管家与何老板一听,心头大喜,转身就溜,他们父女交锋,不论谁胜谁负,他们在旁边看着,显然都没好果子吃,木二爷倒也不算蠢,并未出言阻止。 “说吧,木二爷,你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眼见屋里没了外人,木君璇愈发的懒得客气,她双手环胸而抱,一脸淡漠的看着木二爷开口。 “三娘,你,心里可是对我有怨气?”木二爷自不能说自己是莫明被勾起回忆,这才想过来看看,他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除了容颜之外,其它地方与他记忆中的那个女儿没有半分相似的少女,半晌后,忍不住一脸惆怅轻叹了一声。 “怨气?你曾经的女儿或许有这种情绪,对现在的我而言,则完全不存在,我与侯府的关系,在昨日已经断得干干净净,你这个父亲自然也与我没有了任何关系,你若不知情,不妨回去问问侯夫人。”木君璇听得一怔,旋即脸上不由自主的浮出一抹浓浓的嘲意。 原主在府中多年,从没见过他对女儿表示过半分关心,如今她接管了身体,和侯府撇清了关系,他倒是想起来要与自己表演父女情深了?他对木二爷没有任何感情,自然没有怨气,最多只是厌恶,对他有怨气的是原主和原主的母亲。 “你?”木二爷虽自诩修养不错,此刻亦不由被眼前这个目无尊长的女儿给激得怒火直冒,在父权社会,没有一个父亲能容忍女儿这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即便木二爷这个从来没有尽过一天父亲责任的人,也不例外。 第34章 被气晕的木二爷 “我什么?觉得我粗鲁?不懂孝道?讲的话让你听着不顺耳?没关系,反正你已经不高兴了,那我干脆再多讲几句,在我的记忆中,你似乎从没有注意过我这个女儿,一年到头,也就过年过节,府里的孩子按制必须要去给父亲行礼的时候才能见上你一面。” “我在府里过得是好是坏、或者说是死是活你从不关心,如果我料得不错,一月前我被人送出府,若不是二夫人主动告诉你,你多半到现在也不会知道,当年你和家族因为交易坚持在二夫人刚诞下嫡子的当口把我接回府去,却又不敢面对妻子的愤慨和岳家的怒火,为此,毫不犹豫的把我推出来代你承受这一切,这样的一个女儿,如果真的消失了,对你而言应该是解脱,你又何必言不由衷在这里与我表演父女情深的戏码?”木君璇一脸讥嘲的看着他。 “你?我即便对你关心不够,但内心总是希望你好的,你口口声声的表示自己已与侯府断绝了关系,你可知道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在外生存有多困难?”木二爷听得额际青筋隐隐跳动,脸上更是不自觉掠过一抹狼狈,可为了挽回慈父形象,只能强忍怒意,咬牙开口道。 “嘿嘿,不知情的人听到你这话还真以为你是为我好呢?你的记忆不好,我却还不错,容我提醒你这位慈父一下,我在侯府曾有三次遇险,其中一次被人推进了荷花河,掉下去的那一刻,我亲眼看见你从不远的一条路上经过。” “荷花池边的丫环婆子没发现你,我却看见你当时恰好往我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我记得你当时还停顿了片刻,可最后还是任由我在水里扑腾,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当时如果不是小四正好经过,许那个时候,我这条小命就已经断送在府里了。” “我相信你看到这一幕的那一刻,心里是有犹豫的,迟疑的,但是,你更怕麻烦,你怕站出来把我救起来,这件事的矛头就转到了你身上,在父亲和逃避麻烦的选择上,你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你这人自出生到现在,不管遇到什么问题,都习惯由别人帮你解决,而你,只须享乐即可,这样的环境造就了你自私自利,又毫无担当的本性。” “说句良心话,在我看来,这世间无论哪个女人喜欢上你,都是一场悲剧,身为你的孩子,同样如此,现在的侯府富贵泼天,繁华似锦,你这位嫡出的公子什么也不需要操心,在你那几个有合法身份的子女面前自然可以扮演好一个父亲的角色,可一旦真遇到了危及你声誉利益乃至性命的时刻,你同样会毫不犹豫的舍弃他们。” “你今日过来,原本也不是来看我的,这一点在我打开房门,你看见我那一刻的表情即能判断,你明明不是来看我的,却在看到我之后、发现我与往日脾气截然不同而十分生气,这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因父女情深,你对我的悖逆和自毁前程感到痛心疾首?”木君璇嘿嘿冷笑了两声,脸上的嘲讽意味更加浓郁。 “你,我看你简直得了失心疯,谁让你这样与自己的父亲说话?想当年,你的生母是何等温婉知礼,她要是知道你变成这般模样,该是何等痛心?你对我对侯府心存怨愤,觉得我们亏待了你,可你怎么不想想,若不是我们,你焉能长这么大?侯府对你再不好,也一样让你和府里的姑娘们一起接受教育和礼仪,我再有不是,也是你的生身父亲,子不言父过,你心里还有没有点三纲五常……”木二爷听得又羞又恼,忍不住伸出手指,横指着木君璇怒斥。 “你还有脸提我生母?我生母幼时本与你订了亲,后家逢巨变,不得已隐姓埋名流落民间,你大凡还有半点人性和良知,又怎会让她成为你的外室?侯府为何会养我七年,你心里难道没点数?至于三纲五常,你所谓的三纲五常是什么?莫非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木君璇面色一沉,目中陡然射出厉芒。 木二爷与她目光一触,顿感觉身一冷,一股无形的恐惧陡然从心底升了起来,他看着木君璇的双眸顿时充满了愕然和不信,嘴唇哆嗦,想说点什么,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前这锋芒外露,气势骇人的女孩真是他的女儿木三娘? “说真的,我那生母,据说当年也是有名的才女,她居然会看上你,真是令人诧异。”木君璇瞧着他的模样,不自觉的敛下怒意,摇头叹息不止,眼前这男人真只有一张皮能看。 “木三娘,你,你放肆……”木二爷被她那不宵的眼神和语气给刺激得理智尽失,一步窜到木君璇前面,瞪大了眼睛,浑身哆嗦着咆哮。 “啧,啧,这就受不了?说起来我觉得挺奇怪的,你好歹也是侯爷和侯夫人的嫡子,就算没啥本事,但起码的城府总要有啊?可你瞧瞧你这样子,不仅没有半点自知之明,就连几句逆耳忠言都承受住不住,我甚至有些怀疑你是不是他们亲生的,不然堂堂威震边境几十年的一品军侯,怎会教出你这样的废物儿子?”木君璇眼见木二爷被气的浑身哆嗦,非但没有半点安抚的意思,反而毫不留情的补了一刀。 “你,你……”木二爷长得这么大,何曾几时被人这般指着鼻子毫不留情的骂过,更别提骂他的这个人还是他的女儿,这一刻,他只觉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阴暗和自卑血淋淋的被人挖了出来,过度的愤怒让他浑身的气血都冲到了头顶,他双目充血,张口欲说点什么,可哽的喉咙中的一口气上不来,双眼一黑,咕咚一声,就这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在门外徘徊的邱管家和何老板不敢离屋子太近,生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可木二爷强烈的愤怒下发出的咆哮仍隐隐传到了他们耳中,正忧虑间,又听得里面传来噗通一声,心里更是吓了一跳,不知道是不是木二爷恼羞成怒之下,踢倒了木三娘子,正犹豫着要不要推门进来看看,却发现门已经被打开。 木君璇站在门口,一脸平静的对着两人开口:“邱管家,何老板,现在我们把房契事宜交接一下吧。”邱管家和何老板的目光落了静静的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木二爷身上,再看看眼前这一脸风轻云淡的小姑娘,顿觉一股寒意从心底冒了出来。 “你们这样看着我干嘛?他没死,只是晕过去了,一会你们把他抬回去就是,木二爷出身尊贵,从来没人敢在他面前说真话,我身为人子,看不得他一生就这么糊涂下去,就说了几句大实话,他一时接受不了,就这么憋晕了过去,等他醒来想通之后,没准会豁然醒悟,从此发奋图强。”木君璇微微耸了耸肩,一脸我不过是当了一回暮鼓晨钟,其他什么也没干的表情。 第35章 悲愤的太平 “姐姐,你,竟是木侯府的姑娘?”待木二爷、邱管家与何老板等人离去后,小太平从屋内走了出来,一脸古怪的看着木君璇开口,他刚在就站在屋子里的窗口边上,窗户虽被关上了,却总有些缝隙,木君璇和木二爷说话的声音不算小,他自然听得见。 “嗯,曾经是,不过现在已经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了。”木君璇点了点头。 “可是,他毕竟是你的父亲,你这般待他……”五岁的娃儿平常受的是比较正统教育,一时颇有些难以理解木君璇对其父的态度,虽从对话中他也觉得木二爷这个父亲确实不合格。 “我怎么对待了?我没打他也没骂他,只不过说了几句实话他就气晕了我能怎么办?太平啊,我和你说,你小小上年纪,可别被一些顽固不化的老夫子给坑了,所谓的三纲五常,它讲的是仁、义、礼、智,信,说的是人人都应该懂得仁义礼智等伦理道德观念。” “为君者要懂得体恤臣民,为臣者要懂得忠君爱国……总结起来就是君明则臣贤,父慈则子孝,夫敬则妻良......即你待人如何,人便待你如何,绝不是被当权者曲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木君璇一听,立即将这娃拉到自己身边,一脸语气深长的对其展开教育,木元帅平素并不话唠,可她一旦面对这种呆萌可爱的祖国幼苗,骨子里潜藏的好为人师的本性就会展现得淋漓尽致。 “姐姐,夫子,夫子从来没教过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这样的教义和观念啊!”正值木君璇滔滔不绝的时候,小太平忍不住张口打断了她。 “什么,没有?没有你怎的看见我对木二爷说了几句大话实,就眼巴巴的跑出来指责我?”木君璇满口的滔滔不绝就这样被卡在喉中,她被噎了一会后,忍不住板起脸瞪太平。 这姑娘本来就对古文化一知半解,星际时代对古文化的记载有限,三纲五常倒是有记载,宋以后被曲解的君臣父纲也被记录在册,不过都是被当成反面教材批判,而她到本地的时间尚短,还没来得及研究这里的文化,这才导致开口就闹出了这么个大乌龙。 小太平瞄了她一眼,想说虽没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这样的教义,但如你这般口无遮拦,丝毫不给自己的父亲留半点面子的批驳显然也不合礼法,不过这娃挺聪明,眼见木君璇明显已经恼羞成怒,溜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小太平,秦昭还没醒么?”木君璇和太平说笑了几句,很快话头引到当前的实际问题上来。 “还没有。”提起秦昭,小太平的脸顿时垮了下去。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失血过多,若不尽快醒过来调理,身体只怕会留下隐患,这样,小太平,我来给你化个妆,然后带你出去转转,咱们看看能不能给你的秦大哥找个合适的大夫回来。”木君璇闻声也有些犯愁,微一沉吟,复开口道。 “你会易容术?”太平的身份特殊,很多知识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有人告诉了他,为此,关于易容一说,他不仅知道,还亲眼见过。 “易容术么?算是吧。”木君璇偏着头想了一会,易容术她是不会,但用来乔装改扮的神奇化妆术应该和易容术差不多吧?当年她麾下有个走潜伏路线的将领特别擅长这个,她也跟着学了两招,论水平是远没法和那家伙相比,但是给一个孩子乔妆改扮,却是绰绰有余。 “好吧。”太平纠结了一会,点了点头。 木君璇一听,顿时兴致勃勃的将昨日买好的东西拿了出来,坐到桂花树下,让小太平站在自己面前,开始在他脸上涂涂抹抹,又将他的头发拆下来从新改编,约莫费了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木君璇停下了手头上的工作,歪着头,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太平几眼,片刻之后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现在你和我一起出去,想必没人会把你和之前的模样联系起来。” 太平一脸狐疑的看了木君璇一眼,这里也没发现镜子之类的东西,他跑进屋里拿了个盆,从井里打了盆水上来,将脸往盆里一照,顿时尖叫起来:“你,你……”水里倒映出来的他,已由一个漂亮板正的小男孩,变成了一个呆萌十足,可爱无比的小女孩! “我什么我,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子比之前更好看?最重要的是不会有人把现在的你和之前那拽拽的小屁孩给联系起来,哦,对了,我还给你买了两套小女孩的衣服,去把它换上,这样走出去才完美。”木君璇撇了撇嘴,一脸的振振有词。 不管小太平心里愿不愿意,最后都在无良的木元帅的蛊惑威逼下,换上了女装,与她一同走了出去,出门后,看到对邻,木君璇热情的和人家打招呼,这些人之前大概从未见过哪位新邻这般热情,一时颇有些惊愕,待他们的目光落到木君璇手里牵的小太平脸上时,不由自主的就回了个微笑。 “小太平,瞧瞧,你改装之后多受欢迎,不管男女老少,大凡看到你的,无一不面露善意的微笑。”木君璇见状不由得意的吹嘘,太平…… 木君璇在他不善的目光中大笑前行,出了巷子,木君璇先去了被服店,打算看看昨日订的被服有没有做好,如果做好了,就让他们送过来,先把家里的铺盖换上,昨日因没换铺盖,她也不习惯在别人用过的铺盖上睡觉,昨晚上就是随便找了块木板,对付了一夜。 “木小姐,这是你妹妹啊,哎哟,长得真招人喜欢。”被服的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很会做生意,一看到木君璇就热情的打招呼,尤其当她的目光落在小太平身上时,更是双目放光,赞不绝口,跟在木君璇身边的小太平一张漂亮的小脸却是乌云密布。 “嗯,这孩子长是长得好,就是有点害羞。”木君璇微微一笑,并伸手轻轻捏了捏小太平绷得紧紧的脸蛋,心头本就十分悲愤的小太平立即朝她怒目而视,为了隐藏身份他不得化妆成女孩也就罢了,结果眼前这无良的家伙走到哪都不忘拿他打趣不说,还不断蹂躏他的脸…… 第36章 再见禇掌柜 被服店里定的铺盖还没做好,要下午才能拿,木君璇自不会在这里多耗时间,她很快就转身离开,接下来她带着小太平四处转悠,看了好几处医馆,却始终没下定决心该找哪个大夫。 秦昭目前不合适曝光,多一个人见到,就多一分暴露的危险,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办法,木君璇决定暂时不考虑这个问题,先等一天看看,如果秦昭今天能醒过来,或许她就不用为此头疼了,如果今天还醒不了,明天再想法子。 眼看临近中午饭点,木君璇忆起昨天药膳的美味,转目对小太平道:“小太平,咱们去知味楼吃饭吧。”太平不知道知味楼在哪,自然不会多发表意见。 “不吭气我就当你答应了,知味楼的菜色是真不错,尤其是那药膳,就是价格太贵了些,长期实在吃不起。”木君璇轻笑了一声。 说完这句话后,就准备伸手招马车,她昨日虽买了辆马车,经过实践后发现自己技术不怎么过关,暂时不准备再使用,却在转首的刹那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桑云镇《十三当铺》的掌柜禇掌柜,木君璇心头一动,连忙招手喊了一声:“禇掌柜!” “咦,木小姐,这么巧。”禇掌柜听到有喊他,转目一看,发现喊他的人是木君璇的时候眼睛顿时一亮,快步朝她走了过来。 “是挺巧的,我刚到南越郡两天,没想到你也来了,怎么,你这是从桑云镇调任到南越郡来出任掌柜了?”木君璇笑着打趣了一句。 “哪能呢,桑云镇有你这样优质的潜在客户,我怎舍得离开?我来这里本就是找你的,没想到刚到就在街上碰到了你。”禇掌柜顺手一个马屁就拍了过去。 “找我?凭我现在的本事暂时还帮不上你啥忙吧?”木君璇一脸的狐疑。 “哎呀,这事一时半会还说不清楚,正好到饭点了,咱们先找个地去吃饭,到时候边吃边聊如何?咦,这孩子是你弟弟?生得好生漂亮。”禇掌柜的笑着接口,他的目光在掠过小太平的时候,不由脱口赞了一句。 “易掌柜的精通易容?”木君璇闻声双眸顿时一眯,目中露出一抹审视,不过她很快发现禇掌柜的说这句话确是无心之举,若真有什么企图,则根本不会当着自己的面,挑破太平的身份,意念落到这里,目中的怀疑隐去,笑着开口问了一句。 “嗯,曾经学过一点,木小姐,咱们站在这路边聊天也不合适,先找个地方吃饭,边吃边聊吧。”禇掌柜人精一般的人物,自然没有忽略木君璇目中一闪而逝的审视,同时很快反应过来,木君璇手里牵的孩子明明是男孩,却偏生做了女孩打扮,这显然不是木小姐或说这孩子有什么恶趣味,而是事出有因,自己因潜意识中没把她当外人,这才下意识的道破了此事,一时颇有些尴尬,连忙开口补救。 “好,禇掌柜的对南越郡熟不?不熟的话我倒是知道有家菜馆的菜做得特别好,不如咱们就去那吃吧,正好我还欠褚掌柜你的人情,今天就由我做东。”木君璇笑答。 “你说的可是《知味楼》?”禇掌柜忙问。 “不错,正是《知味楼》。”木君璇道。 “甚好,甚好,我们便去知味楼吧,这《知味楼》不仅在南越有名,在京都也是大大有名啊,尤其是他们药膳,实乃一绝。”禇掌柜显然也是食中饕餮,说起知味楼,顿时双目放光,唾沫四溅,他很快招来一辆马车,自己跳到车辕上和车夫坐到一起,木君璇和太平坐在车内,一路朝着《知味楼》而去。 “哟,小娘子,您过来了,您今个儿是坐大堂还是包间?”木君璇一行三人刚入大堂,迎过来的正是昨日接待她的那位伙计,昨日因一开始那段小插曲,再加上后来发生在店门口的追贼一事,导致他对木君璇印象特别深刻,为此,一见到她,立即就十分热情的迎上来招呼。 “今日我请别人吃饭,要个包间吧。”木君璇朝他点了点头,接口道,禇掌柜既然找她有事相商,坐大堂显然不太合适。 “木小姐,看样子你是这里的常客啊。”进入包间后,禇掌柜忍不住笑着道一句,根据他们十三当铺调查的资料,眼前这位侯府三小姐,在没去燕回村之前,基本是个透明人,根本没什么出府的机会,南越郡知道她的人也不多,按理,她不该常到知味楼才对,意念落到这里,他对眼前这位身上迷雾重重的木三小姐愈发的好奇起来。 “常什么客啊,我以前在侯府,连大门都没机会出,不过是昨日过来吃过一回饭,又恰好吃得多了些,接待我的正好是刚才那位小哥,这才让人家记住了我,现在可以说了吧,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木君璇瞄了他一眼,道。 “也不算什么大事,燕回村背后的那片山不是你的么?我们十三当铺有个项目想找你合作,原本这事也没这么急,只是前日去燕回村找你的时候,听村里人说你回侯府了,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再回去,就过来问问。”禇掌柜的道。 “是怕我到了侯府就回不去了吧?”木君璇笑吟吟的反问了一句。 “哪里话呢,我老禇其它本事没有,这识人之能自问还是不错的,以你的本领,不管在哪里,我都相信没有人能困住你,或强迫你做自己不喜欢的事。”禇掌柜忙道。 “哼,马屁精,我看你过来本就是打着两手准备,一,若我姐姐真有本事平安脱离侯府的掌控,你们找她合作自然更好,若她摆脱不了侯府,拿不回自己的东西,你们便将目标转向侯府,继而与他们合作也是一样。”他话音一落,自他出现后一直没开过口的太平突然插了一句口。 “木小姐,你弟弟,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应该只有五六岁吧?”禇掌柜一脸呆滞的朝太平看了过去,不仅是他,就连木君璇都颇为诧异的朝太平看了过去,她和这孩子接触也有两天了,知道他比同龄孩懂事聪慧许多,却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这样的逻辑推理能力,还有看问题的眼光,已不该是一个五岁的孩子所有,太平到底是什么人? 第37章 十三当铺的橄榄枝(上) “你,你们这样看着我干什么?谁规定五六岁的孩子就只能像个白痴,什么想法都没有?”太平眼见眼前两人都用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自己,心头一慌,不由自主的忆起昔日跟在自己身边那些人的殷殷叮嘱,让他切记在外在时候,不要表现得与同龄人太过不同,意念落到这里,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很不安。 “噗哧,你说得对,没人规定小孩就不能有成人般的思维,只不过我们以前没见过这般聪慧的小孩,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罢了。”木君璇见状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甩开心头的杂念,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脑袋,朝他投了一个安抚的微笑。不管这孩子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历,自己既然已经救了他,就不会半途而废。 “嗯嗯,木小姐说得对,远的不说,就是本朝曾也出过十一岁为相的妖孽之才,你年纪虽小,有这样犀利敏锐的见解也不足为奇,是我见识短浅,反应过度,不过关于我们找令姐合作一事,你真猜错了,我们的合作对象只限令姐一人,没作过第二种考虑。”禇掌柜是人精般的人物,亦很快反应过来,就着木君璇的话头顺手送上一记马屁。 “好了,禇掌柜,太平还是个孩子,不宜过份夸赞,否则容易生出骄奢懈怠之心,你还是说说关于合作的事吧,我在这里尚有点事要处理,估计再过十天半个月的,就能回去了。”木君璇将目光转到了禇掌柜身上,岔开话头。 “是这样,我们需要一种价值很高的药材,经四处土质勘测,发现燕回村周边一带的土很合适栽种,你手里的那座山,面积大小合适,又是枝繁叶茂的密林,用来种植再好不过。”说起正事,禇掌柜顿时面容一整,一脸认真的接口道。 “你们想怎么合作?丑话先说在前头,我准备在燕回居长住,也就是说,这地方以后将会是我的家,如果这种种植会破坏整体生态环境,嗯,我的意思是,比如要砍光整座山,专种你们的药材,并且这种药材种植几年后还会破坏土质什么的,我是不会同意的。”木君璇道。 “哪能呢,这种药材本身只能种在山林,它们需要借助森林的环境和树底下的阴凉成长,我们又怎会把整座山都破坏成荒山呢,不仅不需大肆砍伐,就连你种植的那些果树也不必动,只须将一些吸肥力强的杂草和蔓藤清理即可。”禇掌柜听得连连摆手。 十三当铺确实需要种植一批价值比较高的药材,却并非燕回村不可,只不过当禇掌柜的将木君璇这个人报上去后,上面很重视,经过一番调查和讨论,决定早早和木君璇建立良好关系,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这种药材的种植,你我之间收益比例如何分配,需要的人工是你们自己招揽还是就地取材?我除了需要投这座山之外,还需出些什么?”木君璇又问。 “木小姐你手中那座山的面积有三千多亩,我们按一千亩一年一千银子的价格承租,人手由木小姐你在本组织,药苗肥料人工费用一应由我们提供,人工费按当地最高的劳力费用标准结算,同时,我们会派出专门的栽种护理人员过去教大家如何操作,栽种后的看护也得麻烦木小姐你。” “当然专门施肥护苗这一块,我们会留专业人手在燕回村,共它的管理这一块就得多多麻烦木小姐费心,除了租金之外,等到这些药材到收获的时候我们愿再拿出两成利润分给木小姐,嗯,对了,这些药材每三年才能收获一次。”禇掌柜接口道。 “我能问问,贵铺为何一定要找我合作么?”木君璇听得扬起了两道好看的眉毛,如此优渥的条件,十三当铺为什么会找上自己,她并不是真正的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一点也不相信禇掌柜所说的药材,只有燕回村那里才能种植。 “一来,我们确实需要种植这个东西,二来么,我们十三当铺诚心诚意的想结交木小姐你这个人。”禇掌柜这回没有打马虎眼,迎着木君璇的视线,一脸认真的接口道。 “禇掌柜,我能告诉我,你在十三当铺是什么身份么?另外,我与禇掌柜的你相识至今不过短短半月时间,你竟这般看好我?”木君璇倒是没想到他般坦诚,意外之余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我在十三当铺算不得什么大人物,不过是正好与本铺少当家的关系不错罢了,至于木小姐你,大凡有点眼力的人,只要与你打过照面,就绝不会对你有半分轻视。”禇掌柜的答道。 木君璇微微耸了耸肩,正待继续说点什么,却在这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却是店小二端着药膳过来了,木君璇之前欠了禇掌柜一个人情,今日决定请人家吃饭,自然不能小气,除了点了数个本店的招牌菜外,还让给每人上了一份药膳。 “禇掌柜,多谢你的看重,我暂时也没什么好回报的,先请你吃餐饭,你尝尝这家店的药膳和其它店有什么不同。”木君璇揭开自己面前那份药膳的盖子,又招呼了一声太平,随后笑着对禇掌柜的开口道。 “既是木小姐请客,我就不客气了。”禇掌柜一笑,揭开盖子,低头品尝了一口,紧接着就埋头大吃起来,木君璇见状微微一笑,收回视线,这位禇掌柜确实是个妙人。 至于太平,他早被手中的药善征服,虽说昨日他已吃过一份,可当时的环境颠簸,打包的药膳又是半凉不热的,加上内心充满了忐忑和不安,根本没心事品尝味道,今日喝着这热腾腾的汤汁,才知其味美。 “不错,真不错,没想到南趣郡的知味楼做的药膳一点不比京城那边的店差。”禇掌柜的吃完之后,一脸满足的感慨。 “哎呀,这位先生好见识,我们店的药膳大厨,和京城店的大厨师出一门,这本事自是没得说啊。”正好赶在这个时候送菜上来的店小二听到禇掌柜的感慨之言,立即眉飞色舞的将话头接了过去。 第38章 十三当铺的橄榄枝(下) “没想到南越郡的《知味楼》店不仅食物做得好,这伙计也是妙人。”禇掌柜待那伙计离去后,忍不住大为感慨。 “嗯,这伙计确实挺有意思。”木君璇想起昨日的趣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禇掌柜,问你个事,太平脸上的妆很容易被人看破?”等到一餐饭用得差不多,大家喝饭后茶的当口,木君璇想起禇掌柜一眼看破太平男扮女装一事,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年纪小,相貌又长得出众,正是雌雄莫辨的年纪,男扮女装,如果不是眼睛特别犀利,又精通易容之辈,是瞧不出来的。”禇掌柜认真打量了太平几眼,接口道。 “听禇掌柜意思,太平的装扮在行家眼里是没什么作用的,对么?”木君璇又问,她此言一出,小太平亦跟着竖起了耳朵。 禇掌柜略一迟疑,点了点头,他一开始以为木君璇将太平打扮成女孩是为了好玩,现在看来这里面怕是大有门道,他既然真心想和木君璇结交,自然不能骗她,这木小姐的化妆术确实不错,可在明眼人眼里,一眼就能看破,自己若不能实话实话,反倒可能害了她。 “我明白了,多谢禇掌柜坦言相告。”木君璇听得苦笑一声,她原以为自己化妆术不错,为太平改装之后,不会被人认出来,如今看来,实是自己对古代了解不够,这里的易容术比星际的化妆术要复杂神奇许多,星际是信息大爆炸的时代,论科技、社会制度和民生,自然胜远古时代千百倍,但一些古老的文化承传,反倒断了层。 “木小姐如果确实需要为他改装,其实禇某可以代劳,禇谋易容术在江湖上虽称不得顶级,却也马马虎虎过得去,像他这年纪的孩子相貌没有定型,想易容改貌是件很容易的事。”禇掌柜见状又道了一句,他非常看好木君璇,再加上少当家的都发了话,要好生结交,禇掌柜自然不想错过这样一个可以卖好的机会。 “真的?那可就多谢禇掌柜了,除此之外,我还有件事想麻烦禇掌柜,我想问问,你们十三当铺有没有医术高明的大夫?”木君璇大为惊喜,她眼珠微微一转,干脆连自己另一个头疼的问题也抛了出来。 “你需要大夫?”禇掌柜的一脸惊讶。 “不错。”木君璇点了点头。 “我们十三当铺确有几个医术不错的大夫,不过南越郡有没有我不能确定,这样,等我先去找当地的掌柜了解一下再回复你如何?”禇掌柜没有立即给出答案,他略略沉吟了一会,才接口道。 “好。”木君璇点了点头。 “若是找到了去哪找你?”禇掌柜又问。 “到南池街的西巷子东角第二栋房子找我吧,我刚买下了那栋宅子。”木君璇略一沉吟,报出自家地址,秦昭和太平的事,想要没有痕迹的揭过去,单凭木君璇一人实在办不到,十三铺当在这个时候向自己伸出了橄榄枝,木君璇决定选择相信他们。 从《知味楼》出来,木君璇和禇掌柜道了别,她没有继续逛街,而是带着小太平去了木侯府,昨日离府的时候说好让青荷今日到《陶然居》客栈找她的,但她现不住客栈,再加上她还要在南趣郡呆是一阵,这事自然要先通知她。。 “姐姐,那禇掌柜是什么人?他值得信任么?”前往侯府的路上,小太平一直紧皱着眉头,等到了侯府门前,从马车上下来后,这娃终忍不住了,开口问了一句,他身份敏感,一路经历了无数场追杀,对陌生人的防备之心远胜同龄孩子。 “小太平,你可信得过我?”木君璇不问反答,太平用力点了点头,不说秦大哥对她的评价,但凭这两日的接触,他心里莫名就想起启蒙师父曾教过的话:这世上有一种人,承一诺,行必践,你若有幸遇到这样的人,万不可无端猜忌!他和木君璇虽只接触两日,却无端相信她就是这种人。 “既然信我,就不要怀疑我的决定。”木君璇认真的看了他一眼。太平聪明不假,但他再聪明也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很多话她不便和太平多讲。 以十三当铺的招牌和能量,他们既然选择了向自己伸出橄榄枝,就不会轻易再得罪自己,一个做了十年元帅的人,木君璇自问这点判断能力和识人之明还是有的。 “对不起。”太平看了木君璇一眼,有些愧疚的低下脑袋,姐姐说得对,自己既然选择了信任她,就不该质疑她的一切决定。 “不必说对不起,你小小年纪,却要四处躲避追杀,想必有什么难言之隐,心里比普通孩子要多疑谨慎些,这是常情,以你的家教,随着年岁增长,这些事你自然就明白了,等我交待一位姐姐一些事,我们就回去。”木君璇拍了拍他的脑袋,他们俩周围数米之内并没有什么人,加上两人说话的声音又低,也不担心被人听去。 走到侯府大门前,木君璇没有进去,让只门房去通知青荷,木君璇昨日刚进过侯府,再加上她离开后不久,侯夫人就亲自下了命令,日后府中所有下人,大凡看到三小姐的,不许有任何不敬,这门房看到她,自不敢有任何怠慢,立即跑去通知青荷。 约莫过了一柱香左右的时间,青荷就背着一个包袱气喘吁吁的跑了出来,她看到木君璇,眉眼顿时弯成一条新月,一脸欢喜的开口道:“小姐,你是来接我的么?咦,这孩子是谁?” “青荷,我是来通知你,我还要在本地多住几日,你可和你家人多聚聚,等我回燕回村的时候再来接你。”木君璇瞧着她这副时刻准备随自己远行的模样,不由莞尔一笑。 “小姐,你要在本地多住几日我正好去服侍你,你对南越郡不是很熟,我可以做你的向导,自昨日二夫人回来将卖身契给了我,并说以后我就跟着小姐之后,我在府没事做,也闲得慌。”青荷瞪着一双大眼道。 “你厨艺一般,以后李妈妈不在了,我得靠着你掌勺,你看府里厨房中谁的厨艺好,就跟着好好学学,我大概还要在南越君群住是十天半个月,对了,记得多学点炖药膳的功夫,我给你五十两银子,去找个好老师,给点谢师礼,这样才淘得出好本事。” “多出来的钱就给你父母吧,毕竟你随我去了燕回村后,一年只怕都见不上他们一次。”木君璇暂时不想带青荷过去,倒不是不信任这姑娘,而是小太平和秦昭住在那里,随时可能惹得那些追杀者,让青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跟过去,很容易害了她。 第39章 少当家苏霁(上) “小姐,我,我一定好好学厨艺。”青荷听得一愣,紧接着眼眶不自觉的就红了起来,她跟了木君璇一个月,原本只单纯觉得跟在三小姐身边比在府里自由很多,人很轻松,很自在,却从未想过得到多少好处,拥有什么前程,哪知现尚未起程,木君璇就给了她这么多钱,除了拜师礼之外,其它的都让她补贴家人,这让青荷的心顿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在侯府拜师学厨艺,十两银子足矣,也就是说,这五十两银子,有四十两都是给她的家人的。她家里一共五口人,父母加上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全在府中为奴,都不在什么重要位置上,薪水并不高,一家人的薪水加起来,一年也不过十几两银子左右,这四十两银子足以抵得上他们一家人三年的薪水。 青荷再想起大半个月前,自己不知是被猪油蒙了心还是怎的,竟听了李妈妈的唆使,与她一起合谋害小姐,意念落到这里,愈发的觉得愧对小姐的这份厚爱,泪水不知不觉的蒙了眼睛。 “哭什么啊?你是我的丫环,以后要长期跟着我,远离父母,我给点补偿是应该的,你要实在觉得不好意思,就好好学厨艺,让我以后每日都能品尝不同的菜色。”木君璇自然不知道就这么会功夫,这丫头心里就生了这么多感慨,眼见她得伤心,不得不出言安抚一句。 “嗯,青荷一定努力成为最好的厨子,让小姐你以后能品尝各个地方不同的美食。”青荷眼里含着泪,用力的点了点头,木君璇这个时候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无意间的一个举动,造就了一个日后在美食界享有盛名的忠心丫环。 离开侯府之后,木君璇没有再到处瞎逛,直接叫了辆车回家,经禇掌柜那一番言辞,她对自己的化妆术已没有太多信心,担心一个不慎小太平被人认出。 回到家的时候,时间差不多到了申时中,她到家没多久,被服就送过来了,木君璇将两个房间的铺盖给换了,又将整个房子的卫生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遍,小太平很自觉的在一旁当下手,两人干完这一切,太阳差不多就快落山了,秦昭仍丝毫没有要醒的模样。 木君璇摇了摇头,安抚了小太平两句,便准备进厨房烧火做饭,却在这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小太平一听,整个人顿时绷紧了神经,木君璇看了他一眼,安抚道:“不要这么紧张,若是杀手,多半不会敲门,我估计外面不是哪个邻居,就是禇掌柜过来了。” 话毕,便走过去打开大门!门外站的果然是诸掌柜,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此人乍一看并不打眼,可当你细看了的时候,却会发现他身上有一种形容不出的温润气质,尤其是一双眼睛,仿若那包罗万象的大海,深邃莫测,里面似乎蕴藏着无穷的智慧。 木君璇的目光落在这人身上的时候,瞳孔不由微微一缩,此人身上看不到半点有害的气息,可木君璇却觉得他比侯府的当家夫人白氏要可怕很多,这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人物!她静静的打量了此人几眼,将视线转到了禇掌柜身上:“禇掌柜,这是你找来的大夫?” “不错,木小姐,是否方便进去说话?”禇掌柜的看了身边的青年一眼,接口道。 “请。”木君璇侧开身体,让开通道。 “木小姐,这位是我十三当铺的少当家,同时也是我们当铺最好的大夫,他叫苏霁。”禇掌柜进门之后,立即指着随他一同进来的青年介绍。 “原来是苏少当家,少当家的大驾光临,实令寒舍蓬荜生辉,木君璇失礼了。”木君璇吃一惊,她怎么也没想到禇掌柜的居然把十三当铺的少当家给拉了过来,面上却是神色不显,朝此人抱拳施了一礼。 “木小姐不必客气,禇良询问大夫的时候,我正好在南越郡的当铺里,听闻要找大夫的人是木小姐,便毛遂自荐,随他一起过来了,还望木小姐莫要怪在下唐突。”苏霁还了一礼,一脸温和的笑着接口。 “不敢,以少当家的身份,不管想拜访什么人,我相信那人除了高兴之外,大概不会有别的念头,倒是少当家的如此看重我,让君璇受宠若惊之余还有些想不通,要知道,我无权无势,也没什么能耐,论身份背景,不过一个被侯府抛弃的外室女,哦,不对,现在我已经和侯府没有了关系,像我这样的一个人,如何能令少当家的你如此看重?”木君璇迎着他的温和的目光,略带着几分审视的开口问。 以十三当铺的能量,比较认可自己的潜力,愿意递出橄榄枝,木君璇还是很乐意接受的,但如果对方对自己热情得过了头,却由不得她不谨慎,一个做了十年元帅的人,绝不相信天上无缘无故掉馅饼的事。 “木小姐太谦虚了,你认为自己无权无势,无背景,可在我们眼中,这世上无论出身多么显赫之人,都不能与木小姐你相提并论,世人之所以在意出身,在意嫡庶,只不过绝大多数的人,都需要靠着这种出身来谋取利益,但是姑娘你,不需要任何外在的东西加持,就能谋取你所要的一切。” “你以一已之力,逼得堂堂南疆侯的夫人、你的祖母当面向你认输和赔礼道歉,同样以一已之力,毫不费力的杀了幽冥堂的数名金牌杀手,并将一切痕迹抹得干干净净,让幽冥堂后面跟过来的人像无头的苍蝇一般,满城乱转。这样的人,无论是哪方势力碰到,都会不惜一切代价争取,更别说我们十三当铺这种一向喜欢做风险投资的商业机构了。”苏霁无视木君璇的审视,一脸坦然的接口道。 他此言一出,刚从屋内走出来的小太平浑身汗毛顿时炸了起来,木君璇的一双瞳眸亦在瞬间缩成了针状,她静静的看了苏霁一会,缓缓开口道:“十三当铺果然可怕,其消息之灵通,更是让人叹为观止,只有一点我没想明白,你刚说我在杀人之后,将一切痕迹都处理得干干净净,你们又是如何知道事情经过的?” 第40章 少当家苏霁(下) “这事多亏诸掌柜,若不是他今天恰好碰到木小姐,又看到你身边的那个孩子,我们一时半会还真没法把这事和木小姐你联系到一起。”苏霁展颜笑了一笑,道。 幽冥堂派出的十二名杀手,其中五名死了后虽被毁尸灭迹,却总能找到痕迹,另外七人追到南越郡后却连痕迹都找不到,就这样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样的事,向以信息灵通的十三当铺自然不会不知道,只是木君璇做这事的时候,确实没留下任何痕迹。 若非禇掌柜今日碰到了木君璇和太平,又和苏霁说起此事,他也想不到抹去幽冥堂七名杀手痕迹的人居然是眼前这位木侯府的三小姐。 “少当家的如今站在这里,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选择卖好给我,而不是将这个消息卖给幽冥堂?”木君璇静静的盯了他约有半盏茶的功夫,才继续接口道。 “当然,十三当铺虽也贩卖消息,但更喜欢做的是风险投资,木小姐对我们而言,比卖一百个消息给幽冥堂都重要。”苏霁正色道。 “如此,多谢了,我屋里有位病人病得厉害,麻烦少当家的移驾帮忙看看。”木君璇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郑重的朝他施了一礼,随后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式。 “太平,去把大门关上。”带着两人往屋里走的时候,木君璇又回首分咐了一句。 “咦,他中了巫葵之毒,也没服用过任何对症解药,居然能坚持到现在?”苏霁走进屋内,坐到秦昭躺的那张床边上,拿起他的一只手,诊了诊脉,片刻之后,口中不由惊咦了一声。 “他中毒的伤口,我给他放了点血。”木君璇犹豫了一会,接口道。 “放血?他中毒的是哪几处伤口?”苏霁微微一怔,随即转目看向木君璇,秦昭全身的伤口中都用伤布缠了起来,苏霁也没有透视眼,他能凭着医术诊出秦昭中了什么毒,却诊不出他中毒的是哪几处伤口。 木君璇指了其中三处,苏霁熟练的撕开伤布,当他的目光落在那几处伤口之后,双眸顿时一缩,这样的放血手法和刀功,简直闻所未闻,秦昭所中的巫葵除了有极少的一部份沿着筋络进入腑脏,其它的毒已全部被木君璇从伤口中给逼了出来。 苏霁认为自己已经足够高估木君璇了,此刻却仍忍不住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过此人不愧为《十三当铺》的少当家,心事定力非常人能比,他很快压下心头的惊意,微微定了定神,便继续开口道:“多亏木小姐你处理及时,不然,秦将军只怕是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秦将军?你认识他?”木君璇没有忽略他的称呼,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不知他们的身份?”苏霁有些讶然的回头。 “我应该知道他们的身份?”木君璇一脸的愕然。 “是我们误会了。”苏霁盯着木君璇看了片刻,明白她是真的不知太平和秦昭的身份,意念落到这里,心头愈发的不解,之前,他以为木君璇早知这两人身份,这才趋势将他们救了回来,如今看来,木君璇救这两人竟是偶然,他忽然发现自己愈发的看不懂眼前这个身上迷雾重重的少女…… 木君璇看了他一眼,没有再问,苏霁则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包布,展开后上面密密插着一排长短不一的银针,他先拿出一杯药水,将银针消毒,然后为秦昭除掉上衣,让他扑躺在床上,接着手指翻飞,飞快的将这些银针插进秦昭背上的各大穴位中。 在此过程他没让木君璇回避,不是不尊重或不顾忌她是女子,而是下意识的感觉,像木君璇这样的女子,不会在意这些所谓的闺誉。果不其然,木君璇对此毫无反应,苏霁施针的时候,她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手针和下针的位置。 约莫过了一柱香左右的时间,苏霁将这些银针拨了出来,这些被拨出的银针上带着一层细密的黑色血珠,苏霁找出东西将其擦拭干净后又下了第二次针,等第二次针出来的时候,针上挂的血丝已变成了红色,苏霁这才将秦昭再次翻转,在他胸前继续施针。 木君璇早已点燃房间的蜡烛,苏霁的本事着实让她有些叹为观止,等到胸前的银针拨出来不再有黑血的时候,天色已经黑尽,苏霁的额头上则出现了一层密密的汗珠,显然,这银针拨毒的活计,绝非什么容易之事。 “他已经没事了,我给你开个方子,每日按此方给他熬药调理,再过七八日,他就无事了。”苏霁收针之后,又给秦昭喂了两颗药丸,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才开口道。 “多谢少当家,你这个人情,木君璇先受了,容日后有机会再报。”木君璇朝他躬身施了一礼,一脸认真的开口道。 “能得木小姐一个人情,区区小事,实在不足挂齿,再说了,秦将军得能救,主要功劳在你,若非你昨日及时帮他清掉了毒血,他根本撑不到现在,就算撑到现在,毒素全部侵入腑脏,我也无能为力。”苏霁摆了摆手,笑道。 “如此,我等今日就先行告辞了,若有什么事,你随时可以到十三当铺,找到任何一家店铺的掌柜,报上你的名字,让他们通知我即可。”苏霁写出方子,眼看天又完全黑了,不便久留,就向木君璇提出告辞。 “好,我昨日刚搬进来,家里什么都没有,加上我厨艺平平,实不便招待二位,你们请。”木君璇略一犹豫,开口道。 “木小姐可还有其它事?”苏霁瞧出她脸上的犹豫,临行前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没什么大事,就是昨日放的那一盆血,我不清楚清此毒的性质,没敢随便倒,还放在后院,想问问少当家的,此血应该如何处理。”木君璇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心中的问题,不是她想一味的麻烦苏霁,而是她不懂医毒之道,生怕处理不好害了无辜的人。 “那盆血你还留着?甚好,今日过来没带装取之物,明日我再过来取。”苏霁一听,脸上顿时浮出一丝喜色,他正好想研究一下,木君璇是如何把毒血放得那么干净的,得,哪知刚起这个念头,枕头就送上来了。 第41章 行踪暴露 苏霁和禇掌柜离开不久,秦昭就醒过来了,他醒的时候,木君璇和太平正在厨房吃晚饭,因秦昭躺的那间房的窗户就在厨房边上,窗户又开着,里面有点动静厨房就能听到,他口中刚刚发出一声轻哼,太平就放下了手中的碗筷,飞一般的朝房间跑去。 这孩子和秦昭的感情还真不一般呢,木君璇瞧了他一眼,继续吃她的面条,秦昭体内的毒素已清,没了生命之忧,醒是必然之事,她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因秦昭醒了过来,最后一碗面木君璇没吃,给他留了下来。 木君璇吃完饭洗好碗之后,才走进秦昭所在的房间。木君璇进去的时候,太平正坐在他床边陪他说话,秦昭一看到木君璇,立即开口道:“木小姐,多谢你救了我。” “不必谢我,救你的是十三当铺的少东家。”木君璇摆了摆手。 “十三当铺的少东家?苏霁?”秦昭闻声大吃一惊,下意识的就想坐起来,可他受伤过重,又饿了几日,这一挣扎顿感浑身的骨头像被重物碾过一般,痛得他浑身哆嗦,上身刚支起一小部份,又碰的一下跌了回去。 “别乱动,你这一身伤本来就很严重,再乱动的话,估计半个月都下不了床,我可没有这份闲心在这里伺候你十天半个月。”木君璇见状,目光颇为不善的看了他一眼。 “对不起。”秦昭苦笑了一声,不是他没事找事,瞎折腾,实在是这个消息对他冲击太大,十三当铺少当家这几个字的份量实在太重了,他们的分铺开遍天下,无论是中原还是外域,五国的各个城池都有他们的分店。 十三当铺不仅典当各种奇珍异宝,还做风险投资,同时贩卖各种渠道的消息,他们的顾客布遍天下,下至贩夫走卒,上至皇权贵族,应有尽有,只要你想知道的消息,在他们那都能买到。同时,他们不涉朝堂和党争,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或任何势力,他们只单纯的做生意。 按理说来,这样的机构,是不可能生存下去的,但十三当铺却已经存在了数百年,五国政权更替,国君易姓,他们却一直稳如泰山,苏霁就是这样一个机构的接班人。 苏霁十六岁被选为少当家,至今已经五年,这五年来,不知有多少人想暗算他,除掉他,可无一例外,都成了为他奠定地位和声誉的垫脚石。十三当铺自立铺起就立有规矩,继承人选定之后,开始三年,要自己独自面对来自各方的明枪暗箭。 只有渡过了这三年,才表示你有资格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十三当铺的当家人才会给你配备足够的防卫力量,如今的苏霁,不管是十三当铺内部,还是外面,都没人敢对他有半分质疑。此人不仅武功手段神秘莫测,更有一手化腐朽为神奇的医术。 又因他不是专职大夫,行事很是任性,心情好的时候,哪怕碰上个重病的乞丐,他一文不收,也愿意为其治病,若他不愿意,管你是皇帝老子还是名臣贵戚,都休想请动他。自己虽知他的大名,却从未打过交道,更无任何交情,秦昭可不信苏霁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跑过来救他的。意念落到这里,他看木君璇的目光变得愈发的古怪。 木君璇自听禇掌柜介绍过十三当铺之后,就知道这铺子是个可怕的庞然大物,却不知道他们的能量大到底大到何种地步,自然也不知道苏霁的名气有多吓人,眼见秦昭醒了,看过一眼,让太平去将锅里剩下的一碗面装过给喂给他,自己就转身离开,练功去了。 次日一早,苏霁便过来取血,与此同时,他还给秦昭带了三天的药过来,因秦昭已醒,看到苏霁,自是要亲自道谢。面对秦昭的道谢,苏霁很是谦虚的道了一句:“秦将军乃北疆名将,能为将军效劳,亦是苏某之荣幸。” 面对这种口不对心的夸赞,秦昭除了苦笑之外再也找不到其它的语言,苏霁没在此久呆,和秦昭说了几句话后,装了木君璇前日挤出来的那盆血,就告辞离去。 秦昭身上毒素已被彻底清除,再加上有对症的药物理调体,他本身底子又好,恢复的速度很快,不过区区五日时间,秦昭就能起床走动了,这几日来,熬药的事都是太平在动手,这娃确实懂事,他怕事事劳烦木君璇惹她生厌,便自告奋勇的将照顾秦昭的事一手包办了。 对此木君璇除了暗暗惊讶小太平的家庭教育确实出众外,并未多说什么。秦昭的伤一日好过一日,自第七日起,他就能开始在院中慢慢活动身体,打一下慢拳,除此之外,家里的饭也归他做,无它,木君璇的厨艺一般,这人显然也是饕餮属性,自能走动之后,就忍不住自己进了厨房,木君璇在尝过他做的饭菜后,家里的厨房就交给他了。 眼见秦昭可以自己在院中活动后,木君璇便不在家里呆着了,她每日起床练完功,便出去转悠,她以后要在燕回村长住,为了建设好自己在这个时代蜗居一辈子的大本营,自然需要好好了解这个时代的各种物价和市场需求,只有这样,才能为自己,乃至整个燕回村都想出一条良性的、持久的生财之路。 这一日下午申时中左右,木君璇刚从外面回来,正要转入南池街西巷,却发现有人在跟踪她,她脚步微微一顿,旋即抬步朝另一个巷子转了过去,因脚步极快,后面的人有些跟不上,脚下不由自主的就急了几分,结果刚到前面一个拐角,就失去了木君璇的身影。 这两人心头一急,正要转身,一个少女的声音却已在他身后传来:“两位是在找我?”两人心头大骇,尚未想好该怎么回答,脖子一痛,人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收拾掉这两人后,木君璇便转身朝自己的房子走去,到了门口,刚敲了两下门,大门就被打开:“姐姐,你今天回来得比往常早了一些。”小太平站在门边,朝她扮了个鬼脸。 “嗯。”木君璇轻轻嗯了一声,却未与往常一般逗小太平。 “木小姐,可是有什么不妥?”正在院中练拳的秦昭一抬眼就发现了木君璇的异状,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他是军人,警觉性非常高。 “如我料得不错,你们的行踪应该暴露了。”木君璇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 第42章 托孤 “什么?难道是十三当铺出卖了我们?”小太平闻声大吃一惊。 “太平,不许胡说,十三当铺的少当家既然选择出手救了我,就绝不会把我们的消息卖出去,但幽冥堂也不是吃素的,我们在这里住了这么些天,行事虽十分谨慎,却不可能没有半点踪迹可寻,我们的行踪被发现,是迟早的事。”秦昭面色一沉,转头轻斥了太平一句。 “秦将军所言不错,那苏霁能成功坐稳十三当铺少当家的这个位置,就绝不会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当然,你可能觉得凭着十三当铺的能量,若他们想帮忙遮掩行踪,你们确实不易被人发现,但他们没有这样的义务,我们更不能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们应该这样做。” “苏霁本与我们毫无关系,肯亲自过来医治秦将军,已是莫大的恩德,咱们做人,凡事在心里都应该有个度,万不能因为别人帮了你,就理所当然的赖上人家,觉得别人应该无条件的帮你解决一切麻烦。”木君璇面色一正,接过秦昭的话头,一脸认真的看着太平开口。经过这么些天的相处,她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一点也不希望他因某个思维误区从而走入歧途。 她此言一出,小太平还好,只是红着小脸,很不好意思的道了声对不起,我错了。秦昭的脸色则变得颇有些尴尬,苏霁对他们而言是如此,她对自己两人而言何尝不是一样?眼前这位姑娘不过是无辜被卷进了这场是非,她已救了他们一命,自己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难道还要继续赖在她这里? 可想着小太平若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将要面对的局面,他面色反复变幻了几下,最后牙一咬,单膝跪到木君璇身前:“木小姐,秦昭有个不情之请。” “秦将军,你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木君璇吓了一跳,人往边上一让,忙开口道。 “木小姐,你已帮了我们很多,之前我们也说好了,只要我和太平暂时渡过眼前这一关,就立即离去,按理说来,我们实不该再继续麻烦木小姐,但现秦某不得不食言,我希望木小姐能收下太平这个孩子,将他带在身边照料。”秦昭并未起身,而是继续接着往下道。 他此言一出,木君璇眉头一皱,小太平则惊呼了一声:“秦大哥!” “太平,你暂不要开口,木小姐,我知道这请求很冒昧,很唐突,但实在没有办法,以我目前的处境和本事,实在没把握能护住这孩子的安全,而他,绝不能出事。”秦昭制止小太平发声,双目却是一眨不眨的搁在木君璇身上。 通过这段时日的相处,他本能的发现让太平跟着木君璇,远比跟着自己合适,再加上他目前实在没办法确保太平的安全,再三犹豫之下,这才厚着脸皮提出这样的要求。 “太平,到底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人?”木君璇没有回答行或者不行,静静的看了他一会,问。她此言一出,一旁的小太平也瞪大了眼睛,朝秦昭看了过去。 他自小生活在离军营很近的一个小镇上,父亲和秦昭一样,是边关的基层守将,母亲知书达理。秦昭特别喜欢他,只要有一点时间就会从军营溜出来陪他玩,以前他不太明白,单纯的以为他因和父亲关系好,所以特别疼爱自己,可秦昭的年纪比他父亲小不了几岁,他更无意间听过秦昭喊父亲为表兄,家里却一直让他喊秦昭哥哥…… 家里为他请的启蒙老师,是学识渊博如海的名儒,所教授的知识,更不应该是一个普通家庭、刚启蒙的孩子应该接受的知识…… 总之,在他的记忆里有许多不该他们那个家庭出现的人、和不符合逻辑的事出现发生在他家那个小小的四方院中,每次他感到奇怪的时候,悄悄问母亲,母亲只摸摸他的脑袋:“太平,你年纪尚小,有些事还不合适告诉你,你只须记住,你父亲和秦大哥让你学些什么,你努力学就是。” 秦昭微声不由闭上了双目,双手更是不自的紧紧握成拳状,足足沉默半盏茶的功夫,才睁开眼睛,他先看了木君璇一眼,随后将目光移到满脸期待的太平身上,缓缓开口道:“太平,他是已被处死的前废太子的嫡曾孙,十八年前太子无故被扣上谋反的罪名,被先帝赐了一杯毒酒,太子妃和太孙妃一门皆被株连,全族被诛,太子师周阁老被诛九族,而我,则是太孙妃秦家的侄子。” “当年,太子被冠上谋反罪名之后,太子府一应老小都被押在狱中,太子妃和太孙妃的族人同样被冠上同党之罪,押进大狱,就在大牢中,我与太孙妃的次子,被人偷梁换柱,给救了出来,随后被送去了边关,从辈份上来讲,我算小太平的舅舅。” “到了边关之后,我被北疆守将秦将军收为义子,而太平的父亲因比我年长几岁,与秦将军的幼弟关系很好,两人结成异姓兄弟,我自然而然的就成了小太平的大哥,一年前,太平的父亲在一场战役中牺牲了,数月前,他的身份不知为何被人发现了蛛丝马迹,他的母亲怕拖累太平,选择了自尽……”说到这里,秦昭这堂堂尺七铁血男儿,竟是泣不成声。 小太平紧抿着嘴一言未发,一张漂亮的小脸上却爬满了泪珠,他自小聪慧,记忆过人,三岁之后的事基本都记得,父亲战死,母亲自尽,这些事一章章,一件件,他都记得清清楚楚,紧接着秦昭就脱离了将军府,带着他四处逃亡,他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如今总算是明白了…… “我答应你,不过,这孩子我只帮你照顾十年,十年之后,我希望秦将军你能亲自来将他接回去。”木君璇听得瞪大了眼睛,不自觉的想起十日前苏霁的话,怪不得他认为自己是知道这两人的身份才救他们的,她静静的看了秦昭许久,口中才轻轻的吐出这么几个字。 “多谢,我现在马上就离开,只要我走了,相信对方的视线很快会被转移。”被往事勾起回忆,心情悲痛得不能自抑的秦昭大喜过望,一时连心头的悲伤都被压了下去,他起身站了起来,走到木君璇面前,长揖拜下,深深朝她行了一礼。 他如实托出小太身的身份,实有很大对赌的成份在里面,不知道为什么,他无端的就觉得眼前这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值得信任,同时潜意识的觉得把小太平交给她是最好的选择,这种感觉没有什么道理,它是一种多年铁血沙场磨出来的野兽般的直觉。 第43章 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案 木君璇望着手里的两张面额千两的银票,心头一时只觉五味杂陈,她原还想着,颜娘子的大仇一时半会找不着头绪,也不知道该如何为她洗清冤屈,得,刚瞌睡就碰上枕头。正为此事犯愁,洗冤的源头就冒出来了,这两千银票是秦昭临走时留给她的,说算是小太平的生活费。 “小太平,你跟着我可觉得委屈。”木君璇看着手里的银票发了半天呆,半晌后才将目光投到自秦昭离开后,就一直站在桂花树下发愣的小太平身上。 “不委屈,秦大哥,哦,不,舅舅说得对,你是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无论是谁,能有机会跟在你身边,都是他的福气。”小太平抬起头来,静静的看着她开口。 “可是,如果让你选择,你仍愿意跟着他,对不对?”木君璇又问。 “是。”小太平鼻子一酸,眼泪不自觉的又掉了下来,秦昭自他有记忆开始,就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他对自己的关爱的照顾甚至比父亲还多一些,这几个月的逃亡中,他无论自己受多重的伤,都没让人伤自己一分一毫…… “你舅舅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他一定能好好活下去,活到十年后来接你,在这十年中,你不要辜负他的期望,好好成长。”木君璇走到他身边,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脑袋。 她既然答应了秦昭,要好好照顾这个孩子,不管为了自己的承诺,还是为了了却颜娘子的一份执念,她都会尽心尽力的将这个孩子教养成人,让他有能力去承担属于他的使命。 “走吧,小太平,我们出去。”待太平的眼泪逐渐收住之后,木君璇牵起他的手,又道。 “姐姐,这天,都要黑了,我们去哪里?”小太平扬起一张泪痕尚未干透的小脸。 “去把麻烦处理干净,不然,你跟着我,岂不是也要日日陷入无休止的逃亡和追杀之中?”木君璇也不隐瞒,而是一脸认真的看着他开口,既然秦昭已经当着他的面说明了他的身份,这孩子便该明白自己的使命,木君璇也不会再把他当成普通小孩对待。 “我们去杀人?”小太平瞪大了眼睛。 “不错,不过是我,不是我们,可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也不合适,我得把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木君璇道。 “姐姐要把我送到十三当铺?”小太平又问。 “是。”木君璇一边去解系在桂花树下的马缰,一边开口,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外面也不知好不好找车,她干脆骑马过去,这些天,她将套在马身上的车绳给拆了,将拉车的马当成骏马在用,数天折腾下来,早学会了骑马。 木君璇将马拉到门外,关上大门,带着小太平跳马背,却发现小家伙的眉头一直拧着,似乎有什么问题想不明白,不由开口道了一句:“你可是想不通,我刚说了咱们不应该继续麻烦十三当铺,结果转过背又主动去麻烦人家?” 小太平一脸纠结的看了木君璇一眼,点了点头,木君璇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一手轻轻抖动缰绳,让马缓缓前行,一边开口:“之前说的是人家没有义务主动帮我们,但是我们主动去找人家就不一样了,这便成了交易,现在我去找他们帮忙,日后是需要还他们这个人情的。” “我懂了,姐姐,一般人没有资格和十三当铺做交易,我和秦大哥也不例外,但是姐姐你是他们主动想交好的人,只要你去找他们,他自然很乐意卖人情给你。”这孩子确实聪明,擅举一反三,木君璇一点,他就明白了其中精义。 “聪明,你可怨我之前没有拜托他们主动帮着你和秦昭彻底摆脱这些人的追踪?”木君璇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又问了一句。 “不怨,如果我有这样的念头,就真成白眼狼了,再说了,我年纪虽小,却也明白,只要秦大哥和我在一起,无论躲到哪里,都不可能彻底摆脱这些人的视线。”太平连忙摇头,木君璇低头打量了他两眼,发现这孩子的双目清净如泉,没有一丝杂质,这话显然是出自本心。 她微微笑了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催动缰绳,让马跑了起来,这里到十三当铺的分铺还有一段距离,若是去得太晚了,人家铺子说不定就关门了,小太平以前显然骑过马,坐在马背上并无太多不适,等到他们到达十三当铺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 十三当铺的门口挂起了灯笼,两个伙计正在关门,显然是要打烊了,其中一个伙计看到木君璇的马在当铺门口停下,忍不住开口道:“两位客官,本铺已经打烊,你们若有需求,请明日再来。” “麻烦找一下你们的掌柜,我有急事。”木君璇一步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看着伙计道。 “客官稍等。”那伙计见木君璇年纪虽小,但气度不凡,不敢怠慢,立即转身往铺内走去。 没一会儿,便见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随他一同从里面走了出来,那人出来之后,目光落在木君璇身上:“我便是本铺掌柜,姑娘找我?” “不错,我要找贵铺的少当家,苏霁,他可还在这里?”木君璇也不啰嗦,直接开口见山 “请问姑娘贵姓?”此人心头一跳,脸色顿时谨慎了几分。 “木君璇。”木君璇口中轻轻吐出这么三个字。 “原来是木小姐,鄙人姓周,少当家的还在这里,只是离此地还有一段距离,您稍等,我去牵马,这就带小姐过去。”此人一听,面色一整,忙拱手朝木君璇揖了一礼,这才接口道。 “好。”木君璇点了点头。 周掌柜骑马在前引路,木君璇带着太平跟在后面,一路约莫走了两柱香的时间,才在城西一处僻静的宅子前停了下来,三人刚刚从马背上跳下来,便见大门打开,禇掌柜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看到木君璇,目中不由扬起一片讶色:“木小姐,你这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禇良,既是贵客到访,怎能将客人晾在门外寒暄,赶紧请她请进来。”木君璇尚未来得及答话,苏霁的声音已从屋内传来。 第44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一) “木小姐这个时候来找我,可是有什么急事?”木君璇刚一进门,苏霁就迎了过来。 “确有点急事需你们帮忙。”木君璇也不绕弯子,直奔主题。 “你们想必都还没用晚饭吧,褚良,你带周掌柜的和这位小公子去吃点东西。”苏霁没有回木君璇的话,而是指了指太平和周掌柜,将目光转到了禇掌柜身上。 禇掌柜一听,招呼了周掌柜一声,紧接着就走到木君璇面前,伸手牵起太平的手,笑眯眯的看着他:“小太平,随我一起去吃点东西如何?”太平望了木君璇一眼,木君璇朝他点了点头,太平便一言不发的随着禇掌柜、周掌柜一同走了出去。 “这孩子小小年纪,便这般沉稳,着实难得!木小姐,你需我帮什么忙,但说无妨。”苏霁看着小太平的身影,忍不住出言赞了一句,随后才将目光投到了木君璇身上。 “我想知道幽冥堂在南越郡的驻点以及一共有多少高手,另外,他们是否已经确认是我救了太平和秦昭。”木君璇迎着他的视线,直截了当的开口。 “城北的织坊《云彩坊》就是他们设在南越郡的联络点,平常这里并没有什么高手,主要负责信息传递,只不过当秦将军和跟着你的那位小公子逃到南越郡就失去踪迹后,幽冥堂立即就派人十名一星金牌杀手,十名二星杀手追了过来,经过数天探寻,没有查出痕迹后,幽冥堂主将这些人都召了回去,另派了三人过来,同时又调了数名擅长追踪的人过来配合这三人行事,至于你救秦将军一事,他们应该只是怀疑,尚不能确定。”苏霁也没绕圈子,直接给出了答案。 “这么说后派来的三个人比之前那二十个人加起来还厉害得多了。”木君璇听得双眸微微一眯,以她的出身,自然明白很多职业,是不能用数量来衡量质量的。 “不错,这三人其中两人是幽冥堂的四星金牌杀手,一名为五星金牌杀手,这三人中的任何一人,都有以一已之力屠尽之前他们派出的三批人的本事。据我们得到的消息,秦将军和太平小公子被追杀,是三个月前的事,在此期间,幽冥堂一共派出了三批杀手。” “第一次,因雇主给的酬金并不算高,他们对秦将军和太平身边的情况了解不够,派出来的是普通一星银牌杀手,一共派了五名,结果这几个人刚露面,就被诛杀殆尽。” “幽冥堂无端折了五个银牌杀手不说,任务还没完成,自然不会罢休,第二次派出的暗杀力量翻了几倍,他们一共派出了八名四星银牌杀手,和一名一星金牌杀手,这一次仍是全军覆没,不过秦将军那边也出现了不小的损失,经此两次挫折,幽冥堂终于慎重起来,并和雇主重新谈判,要求加大价码。” “第三次派出来的是两名二星金牌杀手,五名一星金牌杀手,外加五名五星银牌杀手,这个阵容对幽冥堂掌握的消息来说,已经足够重视,若非秦将军运气好,恰好碰到了木小姐你,他们这一次当无幸理。” “只可惜,秦将军的运气好,幽冥堂自然就要倒霉了,他们满以为手到擒来的截杀,就这么胎死腹中,不仅派出来的人全军覆没,就连任务对象都失去了踪迹,幽冥堂的主事人这回不淡定了,直接派出了最强的力量,两名四星金牌杀手,和一名五星金牌杀手。”苏霁道。 “幽冥堂最高等级的杀手就是五星金牌么?”木君璇又问。 “不,幽冥堂还有六星和七星金牌杀手,只不他们的酬金太高,单凭眼前这个任务的强度,幽冥堂的掌控者还不会调动他们,除了六星和七星之外,幽冥堂还有一位传说中的超级王牌,没有他完不成的任务,不过此人身份神秘无比,谁也不知道他的来历,接任务也全凭喜好,不受任何命令驱使。”苏霁道。 “多谢少当家的解惑,君璇还有一个问题请教,少当家可知这几人如今都在什么地方?”木君璇又问。 “你想先下手为强?”苏霁眼微微眯了一眯,问。 “不错,一味被动不是办法,为了安全起见,我只能在他们还没有确定我与此事有牵连之前先动手除掉他们,当然,想一劳永逸,单除掉这批人是不行的,为此,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我希望等我除掉这几人、拔掉幽冥堂在南越的据点后,少当家的能帮我抹去一切痕迹,让他们查不到我身上。为此,木君璇日后可无件帮贵铺做三件不违背我个人底线的事。”木君璇一脸认真看着苏霁开口。 “好,能得木小姐此诺,这忙我帮,据我所知,这三个杀手,其中那名五星来到南越郡的第二日就住进了倚翠楼,另两人就住在《云彩坊》。木小姐可需我派人手协助?”苏霁目中精芒一闪,毫不犹豫的答道。 “这事还真需要少当家的帮点忙,如果我记得不错,倚翠楼是本城最大的青楼,以我的年纪出入不太方便,若少当家的能找个人陪我一起去一趟倚翠楼,是最好不过。”木君璇略一沉吟,接口道。 “这事容易,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苏霁微微一笑。 “就今夜吧,今晚月黑风高,正是动手的好时机。”木走君走到窗前,朝外面的天空看了一眼,接口道。 “好,你应该还没吃饭吧,我让褚良给你找身衣服,帮你稍稍改扮一下,等你收拾妥当咱们便动身去倚翠楼,这时候过去,正好可以让你吃饱肚子再动手,这倚翠楼不仅美人多,他们的厨子也相当不错。”苏霁很是爽快的点了点头。 “你经常去倚翠楼?”木君璇闻声有些讶然的看了他一眼。 “咳咳。”苏霁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用不着不好意思,人不风流枉少年,你这年纪喜欢去倚翠楼挺正常的。”木君璇刚有此一问,不过是觉得他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有很多时间往倚翠楼那样的地方跑,现见自己随口一问,惹来别人尴尬,忙出言解围。 “咳咳,木小姐,你稍等一下,我去找禇良,让他过来帮你改装易容。”苏霁感面子有些绷不住,几乎是落荒而逃的窜了出去。 第45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二) 等禇掌柜帮自己改完装,木君璇走到铜镜前一照,双目顿时一亮,口中更是忍不住对着镜中的人影吹了声口哨,她这个身体的父母都是不多见的美人坯子,原主虽未继承那两人的全部美貌,却也得了七八成神韵,平日里着女装,瞧上去只觉容貌不错,却谈不上没什么惊艳感。 哪知今日换上一袭青衣,绑起长发,戴上同色青帽,眉毛被描浓了几分,面部被稍稍修饰了一下,整个人竟仿若脱胎换骨了一般,有一种形容不出的俊秀和灵动。木君璇吹完口哨后,又上下打量了镜中人几眼,这才转目笑着对禇掌柜开口:“褚堂柜,你这手艺真是不同凡响,竟有化腐朽为神奇的作用。” “哪里,是木小姐你本身底子好。”褚掌柜抚须而笑,显然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他这话倒不是拍马屁,木君璇的相貌确实长得好,只是平日里的着装与她的气质不太相符,再加上这个身体年纪尚幼,性别特征也不明鲜,穿女装只让人觉得长得不错。如今换上男装,再将眉眼描浓了些,脸形稍为变幻了一下,配上她的气质,便将她整个优势淋漓尽致的表现了出来。 等他们从室内走出来,在外厅等候的苏霁和小太平目光落在木君璇身上的时候,皆呆了一呆,小太平更是蹬蹬蹬的几步跑到木君璇面前,围着她转了两圈,这才两眼放光的开口:“姐姐,你这样打扮真好看。” “臭小子,我平日里的装扮难道丑得不能见人?”木君璇闻声不由瞪了他一眼,并伸手在他脑门上轻轻敲了一记。 “我不是这意思,只是觉得这种装扮更合适你。”小太平摸着脑袋,一脸委屈的控诉。 “呵呵,木小姐的相貌并不男性化,但你身上有种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英气,确实更合适现在这样的装扮。”一旁的苏霁也忍不住跟着打趣了一句。 木君璇微微耸了耸肩,并未开口反驳,对一个铁血沙场三十年的人来说,再美丽的女子身上的气质也会偏向中性化,哪怕换了个壳也一样,娇柔妩媚这样的词怕是一生与她无缘,好在她从来不在意这些,说笑了两句,就将话头引向正题:“少当家,不知咱们是几个人去倚翠楼?你这里除了禇堂柜外,可还有其它人?” 木君璇自走进这栋房子后、除了随她一起过来的周掌柜,就只看见苏霁和禇掌柜,现周掌柜已经走了,她不知道苏霁是准备让禇掌柜陪她去倚翠楼,还是准备三人一块去,要是三人一块去,这里就只剩小太平一人,便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我陪你去,小太平让褚良照顾,放心吧,他在这里,不会有任何危险。”苏霁接口道。 “你?哦,也对,你确实更合适。”木君璇微微一怔,旋即就释然了,苏霁本来就经常去,他随自己去倚翠楼也算是公私一体,再加上他的形象气质,他随自己去确实更合适。 苏霁这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单论长相不算出色,如果他不刻意展现自己,就算站在你面前,你也不会多注意他,但他如果想表现自己的存在,无论相貌多出众的人站在他身边,都压不下他的风采,他身上有一种形容不出的气质,温润出尘,优雅而睿智,这样一个人,身边带个灵动俊秀的小厮,谁也不会觉得奇怪。 苏霁自然知道她那声哦是什么意思,却不好解释,只能摸了摸鼻子,苦笑了一声,木君璇没有注意他的表情,说完这句话后便低下头,伸手抚了抚太平的脑袋,轻声叮嘱了几句,接着就随苏霁一同出了门,跨上马背,踩着漆黑的夜色,一路风驰电闪般朝着倚翠楼奔去。 木君璇和苏霁到达倚翠楼的时间已近戌时末,这个点正是倚翠楼最热闹的时间,客人络绎不绝,一身蓝衫,气质温润出尘的苏霁带着青衣青帽,俊秀绝伦的小厮进来的时候,顿惹来了不少侧目,无它,这两个人确实醒目了些,尤其是那青衣小厮实在长得太好了。 迎过来的老鸨更是热情无比,苏霁衣着并不华贵,相貌也不算特别出众,但他温润的气质,以及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从容和优雅,无一不展示着他的出身非富即贵,再加上他身边跟着的出众小厮,老鸨立即将他们当成哪里来的贵公子,岂能不热情招待。 苏霁确不是小气之人,老鸨一迎过来,两张百两面额的银票就轻飘飘的落到她的手上,除此之外,并未开口,木君璇有些讶异的看了他一眼,她原以为苏霁是这里的常客,可听这老鸨的口气显然不认识他,也就是说,他今天尚是头一回来倚翠楼,却不知如何对此地如此熟悉。 不过此不是是想这些的时候,苏霁不开口,他这个小厮就要发挥作用了,但见他目光四下扫视了一圈,灵动的目光最后落在老鸨身上:“我家公子头一回来到你们依翠楼,一般的庸脂俗粉就别介绍了,将你们这最好的姑娘找几个过来。” “是是,小郎君请放心,我们这倚翠楼啊,在南越郡称第二,就没人敢第一,我们这什么样姑娘都有,一定会让令公子满意的,英子,去把红莲姑娘和蓝玉姑娘请出来。”老鸨被木君璇的目光一盯,心头顿时一紧,整个人莫明变得拘束不安,直到木君璇移开视线,她才恢复正常,经此变故,她愈发的不敢怠慢,很快招来一丫环,让她上楼请人。 没多大功夫,一艳若桃李和一个楚楚动人的姑娘就过来了,老鸨一时摸不清苏霁的爱好,就将两种不同风格的姑娘一样叫了一个下来,红莲和蓝玉是他们楼里最红的六大姑娘之二。这两人确实长得不错,最妙的是气质全然不同,各有千秋,以木元帅挑剔的眼光,这两位美女的相貌,也能打上80分。 “公子,您看?”木君璇不知苏霁的爱好,这挑人的事,只能让他来选。 “两位姑娘各有特色,一起吧,你们看看,去谁的房间比较合适,另,麻烦帮我们备上一桌上好酒菜。”苏霁温润的目光轻轻从这两人身上掠过,微笑着开口道,随着话音的落下,一张百两的银票又落到老鸨的手上。 “好呐,红莲,蓝玉,你赶紧带这位小公子上去,酒菜马上就来。”老鸨一张脸笑成了菊花。 “两位姑娘请。”苏霁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式,一脸温柔的看着红莲和蓝玉开口,饶是红莲和蓝玉久经风月,两人被他那温柔的眼波看住,亦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俏面飞霞,眼前这公子相貌虽不顶顶出众,可这通体气度还有笑容,实在让人抵抗不了。 木君璇瞧得有些好笑,心头却有些恍惚,此情此景,仿若又回到了星际时代,当年为了刺探军情或进行斩首行动,她没少乔装扮改,与人一起混进各种风月场所,到了古代后,原一门心事只想做个安安静静的自由闲人,哪知过来还不到一月时间,又干上了这种勾当。 第46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三) 一行四人进入红莲的房间,没多大会功夫,一桌精心准备的酒菜就上来了,正如苏霁所言,倚翠楼的厨子不错,菜色虽比不得知味楼,却比大多数菜馆楼酒的味道都好,木君璇晚上还没吃饭,自不会亏待自己的五脏庙,趋苏霁与两女推杯换盏的当口,埋头苦吃。 以苏霁的本事,不过略施手段,红莲和蓝玉很快被他迷得晕头转向,等木君璇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一抬头,发现红莲和蓝玉已有些神志不清,几乎是苏霁问什么,她们就答什么,木君璇见状不由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苏霁一时颇有些哭笑不得,他发现自己真的看不懂木君璇,每接触这丫头一次,她身上的迷雾就会重一分,不过一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在侯府装了七年透明人,一出府,就如那入海的蛟龙,再也让人摸不准脉,她的身体明明没有什么力量,却能轻易而举的杀死幽冥堂的数名金牌杀手。(木君璇只杀两人之事,他们并不清楚。)。 从来没听说她有军旅、或杀手集团的经历,反追踪的水平却让这世上最顶尖的军人或杀手都望成莫及,明明不会医术,处理伤口的水平却比最出色的大人还要强很多,现在就连逛妓院,似乎比他逛得还要从容几分。 “你那样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长花了?”木君璇见他一脸古怪的看着自己,不由伸手在脸上抹了两下,嗯,难道吃得太快了,脸上沾了残羹剩饭? “咳,咳,没什么,既然你已经吃完了,我就问正事了。”苏霁有些尴尬的收回视线,他将目光转到红莲和蓝玉身上,这两人现在就像两具被他操控的木偶,苏霁问什么,她们就答什么,木君璇很快就得知幽冥堂派过来的那位五星金牌杀手确实住在这里。 此人是五日前住进来的,据红莲的描述,这位仁兄对某些方面的需求貌似很高,他住进倚翠楼的这五天,每晚都要换两个不同的姑娘伺候他,红莲在他进来的第一天,就被点了牌,与另一位姑娘一同伺候他,结果从他房间出来之后,整整两天下不了床。 好在这人不是什么虐待狂,他每天都会换两个姑娘,大家轮流着伺候,倒也没惹出什么人命,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成为五星金牌杀手呢?木君璇感到很疑惑,武人好色不稀奇,但是一个能成为顶级杀手的人,却过份迷恋女色,这就不太正常了。 她有心问问苏霁,却发现他在听得红莲说起这事的时候,面色颇有些不自在,心头不由暗自纳罕,以苏霁的年纪,即便不风流,想必家中也有了妻妾,怎会听得这么点事还不好意思?嗯,莫非是看自己在场,这才觉得尴尬?也对,不论她的芯子是什么,原身在常人眼里,都只是个十一二岁、从木侯府这种世家中走出来的小姑娘。 意念落到这里,木君璇溜到口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同时一脸若无其事的抄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悠然自得的喝了起来,这种时候,她表现得越自然,苏霁才越不会尴尬。 正如木君璇所料,苏霁刚听得红莲说起此人的时候,心头确实有些不自在,木君璇表现得再与众不同,可她究竟是个未及笄的小丫头。自己一个大男人,当着她的面,从一个妓女口中打听这些事,哪怕明明是为木君璇打探消息,在这一刻,他仍觉得自己极猥琐。 再加上在此过程中,感觉到木君璇的目光往他身上探究了一会,心里愈发的怀疑木君璇在心里已认定他是个猥琐狂,等到红莲说完,木君璇的视线收了回去后,他觉得有必要为自己的声誉解释两句,便抬目朝木君璇望了过去。 哪知这一望,却发现自己的尴尬纯属多余,人家压根没把这当回事,不仅没有任何不自在,反倒一脸悠然的坐在那自饮自酌,溜到嘴边的解释就这么生生的卡在喉咙。 “公子,时候不早了,你休息,我先出去。”此时已近亥时末,一楼虽然仍是灯火通明,喧闹声却小了许多(我记得古代的妓院好像是通宵营业),二楼大半房间的灯都灭了,木君璇打开房外,朝外打视了一圈,转目对苏霁开口道,他现在的身份是苏霁的小厮,一个小厮随着自家公子进花楼姑娘的房里吃吃喝喝也就罢了,总不能还跟着你家公子留宿。 “可需要帮忙?”苏霁到底不是一般人,他见木君璇没把这事当事,心头那点尴尬很快消散殆尽,听得木君璇要离开,便再次抬目朝她望了过来。 “不用。”木君璇摇了摇头,说完这句话,她就走出了房间,并体贴的关上房门,因他们这个房间离楼梯那边很远,出去的时候,正好要经过幽冥堂那位仁兄所住的房间,那个房间的灯此刻还亮着,即表明房间的主人此时还没有休息。 她经过此处的时候,装着不经意的抬目朝里面望了一眼,就在这个时候,里面的灯藤的一声就灭了,木君璇心头一紧,不知是凑巧还是对方当真如此敏锐,为了不多生事端,她立即收回视线,抬步朝着楼梯口行去,哪知刚走到楼梯口,那个房间的门竟然开了,一个三十来岁的青衫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一走出房门,视线就落到木君璇身上:“你刚才可是在找我?” “不错!”木君璇听得双目微微一缩,旋即又恢复正常,行踪既已败露,她索性坦然面对。 “我们今天有两个人出去后一直没回来,莫非和你有关?”此人又问。 “兄台准备就站在这里和我聊天?”木君璇不答反问。 “嗯,确实不太合适,你既是来找我的,不知有没有胆量入内一叙?”此人略一思考,竟很赞同的点了点头,随后朝自己的房间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式。 “所谓相请不如偶遇,兄台如此看得起在下,小弟怎敢不赏光。”木君璇微微一笑,毫不犹豫的从楼梯口转了回来,一脸从容的走进了他的房间。 第47章 月黑风亮杀人夜(四) 她的前脚刚刚踏进去,后面那人就跟了进来,并顺手关上了房门,房里顿时陷入一片漆黑,好在木君璇现虽不具备夜视能力,视力却比普通人强上许多,五米之内的东西她看不清全貌,却看得见基本轮廓。 她进门之后目光一扫,便看见靠着床边的地面上躺着两个一动不动的女子,不过这两人虽躺在地面上,却没死,清晰传入木君璇耳中的沉稳呼吸表示这两人只是陷入了沉睡。不用说,她们就是倚翠楼被点了牌、进入这个房间陪青衣人的两位姑娘。 木君璇进门后选站的位置,背靠着墙,左右两边各空出来的位置足以让她自由行动,随他进来的那中年男子见状双目微微闪动了一下:“瞧你的举动,显然受过专业训练,你莫非是十三当铺秘密训练出来的人?” “你怎知我就是十三当铺的人?”木君璇的视线转到他身上。 “你是随着十三当铺的少当家苏霁一起来的,前太子遗孤一事若非十三当铺插了手,以苏霁的身份,怎会亲自跑到倚翠楼来?让我想不通的是,十三当铺素来不插手朝堂之事,这次他们怎会破例?”此人并不立即动手,而是一脸若有所思的看着木君璇开口。 “你既知苏霁亲来,不仅不跑还专门在这等我?嗯,莫非觉得自己有把握对付苏霁?”木君璇听得颇有些惊讶,这人感知的敏锐已惊了她一下,现在他口中的话更让木君璇吃惊。 “说良心话,我还真没有这个把握,不过苏霁此人的名气在江湖上实在太大了些,关于他的赏金更是达到了另人砸舌的数字,很少有人不心动,他今日只带着你这么个小孩跑到倚翠楼,又正好让我碰上,我怎能不冒险试上一试?” “即便敌他不过,死在他手上,也无所谓,反正我们做杀手的,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能活到明天,可一旦成功了,不仅可以拿到一辈子都花不完的巨额赏金,我还能脱离幽冥堂,能成为自由人,你说说,这样的诱惑,谁能拒绝?”青衣人一脸平静的答道。 “你,真是个与众不同的杀手,不过,有一件事你弄错了,这事还真和十三当铺没有关系,关于救走秦将军一事从始至终的作俑者都只有我一人。”木君璇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忽然展颜笑了一笑,紧接着身体一晃,一拳朝着他轰了过去。 “你?一个连内劲都没练出来的毛小子,竟敢说这件事的作俑者从始至终都是你?你当我是白痴啊!”那人冷笑一声,目中掠过一抹不宵,也不闪避,单手一扬,一道凌厉无比的掌影朝木君璇迎了过去。 此人是练出了内功的高手,功夫比她之前杀掉的那两人强太多,木君璇被他的掌风一迫,一时连呼吸都颇感困难,挥出的拳头竟然落不下去,她修习锻体诀尚不足一月,根本不具备与这等高手正面交锋的能力,不过木君璇原本就没指望能凭着本体力量杀死此人。 眼见此人的手掌离自己不过一尺距离,她积蓄已久的精神力如旋风般朝此人卷了过去。此人只觉脑子一痛,口中闷哼一声,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惧紧紧将他整个人罩住,挥出的手掌自然撤回,双手紧紧抱住脑袋,双目瞳孔胀大,想张口尖叫,口中却只能发出野兽般嗬嗬声。 不过此人的神经倒也强悍,他脑子虽然疼痛欲裂,整个人仿若置身尸山血海中,心头被无尽的恐惧弥漫,神智却未完全丧失,他艰难的抬目看了木君璇一眼,并用力咬了一下舌尖,就待不顾一切的转身破门冲出去。 木君璇早已动了必杀之念,岂能让他如意,此人的脚步刚动,木君璇就扑了过来,手中匕首在漆黑的房间中扬起一道寒光,噗嗤,一道轻微的刀刃入体的声音响起,此人的喉咙中发出几声古怪的咕咕声,紧接着身体便软软的往地上倒去。 木君璇伸手扶住他倒下的身体,轻轻的将他在地上,做完这一切,她自己也跟着一屁股跌坐下来,口中则是闷哼一声,一缕血丝顺着唇角流了下来,人、更是虚弱得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之前此人一掌虽没实落在她身上,但掌风已经震伤了她的肺腑,再加上她现在的精神力有限,这次全力出手,立即让她陷入一种无法形容的虚弱之中。 “你受伤了。”就在她跌坐在地上喘息的当口,一个声音在她背后响了起来。 “你?你怎么进来的?”木君璇大吃一惊,抬目望去,却见苏霁不知何时已站到了她面前,门和窗都关得好好的,也就是说,苏霁是在她这个大活人的眼前,打开了门或窗进来,但是她一点都没察觉到,这一瞬间,木元帅心底对眼前这个人升起了无与伦比的忌惮与防备。 “我没有恶意,只是看到你进了青狼的房间许久没有动静,就进来看了一眼,毕竟你是我们十三当铺重点关注合作的客户。”苏霁显然明白她在想什么,出言解释一句。 “谢谢,既然你进来了,他的尸体就麻烦你处理一下吧。”木君璇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情绪,缓缓开口道,她现在不管是躯体还是精神,都疲倦虚弱无比,一时半会根本动弹不得,说句不好听的话,即便这个时候苏霁要杀她,她也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木小姐,你受伤不轻,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如何?至于另外那几个人和《云彩坊》,交给我们来处理即可,此人既然认为秦昭的事是我们十三当铺做的,我们自然也不能白担这个罪名。”苏霁拿出化尸水,处理完青衣人的尸体之后,又看了木君璇一眼,以他的眼力,自然不会看不出现在的木君璇,实在虚弱的不像样。 “你们十三当铺从不插手朝堂之事,剩下的这些人若由你们出手,性质就不一样了。”木君璇目光有些复杂的看了他一眼。 “我们自从选择与木小姐你合作那一刻起,便与这事脱不了干系,至于和朝堂合作么,嗯,各国的王公大臣,我们认识的不少,但大家都只是各取所需,我们从来不参与到他们的斗争之中,不过我们现在合作的对像是木小姐你,莫非木小姐日后想进驻朝堂?”苏霁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静静的盯着木君璇开口。 第48章 村 “当然不会,我这辈子只想做个自由自在的闲人。”木君璇答道。 “这不就得了,你不入朝堂,我们和你的交易,就只是私人间的生意往来,咱们间的生意契约既已签订,重要的是顺利完成,至于具体用哪种方式,由谁出力,我相信以小姐你的智慧,不会拘泥如此,不是么?”苏霁微微耸了耸肩,笑吟吟的看着木君璇反问了一句。 “少当家的如此抬举我,君璇还能说什么呢,劳驾。”木君璇苦笑了一声,这个苏霁确是个难缠的对手,这样的人愈是献殷勤,就愈让人不安,这样的人给出了好处并不是那么好收的,不过此时此刻,她确实没法拒绝他的提议。 她修习的功法与这个世界截然不同,这个躯体修习锻体诀的时间虽然不长,身体的恢复能力却远非常人能比,只要营养补充跟得上,她的内伤很快就能痊愈,唯有精神消耗一空,一时半会不易补回来,不过她今日出来的时候,身上已备了一份高价钱买来的数百年份的老参。 原本打算先干掉一边的人,再吃掉那根老参,休息个把时辰,基本就能恢复如初,可如今苏霁就站在她旁边,若让他看到自己前一刻还动弹不得,后一刻就活蹦乱跳,势必会对自己产生更多怀疑。 不说木君璇的心事,但说苏霁将木君璇送回家后,刚从她的宅子出来,便有两道身影如幽灵般出现在他身旁,前其一人压着嗓子道了一句:“少主,据我们观察,这位木小姐连内劲都没有练出来,本体力量也就比普通人稍为强上那么一点点,她是如何杀死青狼的?” “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她眼看着就要伤在青狼的掌下,身上却突然暴发出一股上我都有些承受不住的恐怖气息,青狼被她气势压置得动弹不得,接着就被她一刀割了喉。”苏霁道。 “好奇怪诡异的小姑娘,之前我们一直以为她在侯府的表现是藏拙,现在却忍不住怀疑,这两者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另一人也跟着接了一句,听这两人和苏霁说话的语气,显然与他十分密切,不仅仅是简单的主仆关系。 “躯壳应该是同一躯躯壳,灵魂就不好说了。”苏霁仿若自语般道了一句。 “少主你在说什么?”那两名突然出现的人影听得同时一怔。 “没什么,胡说八道罢了,走吧,我们该去干活了。”苏霁甩开心底古怪的念头。 《云彩坊》一夜之间被人抹去,幽冥堂潜进南越郡的力量彻底被扫空,这件事在南越郡掀起了很大的波澜,不过这一切都和木君璇没有关系,她虽和侯府断绝了关系,木侯府却对她礼遇有加,在外人眼里,她仍是木府的三小姐,一个娇怯柔弱的世家贵女自然不可能与这种凶杀事件扯上关联。 她在南越郡又停留了十日,得那支足足花了八千两银子买回来的数百年份的老参相助,木君璇的锻体诀再次突破了一个小阶位,如果这个时候再对上青狼,正面交锋自己仍胜不了他,却也不至于被人家一记掌风就震伤。 在这段时日里,木君璇将锻体诀的基础口诀传给了小太平,与此同时,又去人口市场买了一对祖孙回来,这一对爷俩,老的五十出头的模样,小的十二岁,看上去都是那种本份憨实的人,木君璇之所以买他们倒不是因为他们憨实,而是那位老人会制作干果,还会赶马车。 通过这段时日的市场调查,再结合燕回村周围的环境,木君璇认为想带动燕回村致富,只能就地取材,多种花木和果树,花木和果树不仅不会破坏生态环境,还会美化环境,二来这两个项目利用得好,可以源源不断的给大家带去良好的收益。 种植果树,单靠卖新鲜的果子肯定不行,一是新鲜果子容易坏,二则是当季的时候鲜果也卖不出什么好价钱,不当季吧,古代建冷藏保鲜储存库,工程浩大,投入和收益的性价比不成正比,不合算。不过木君璇心里已经有了打算,新鲜的不行,就卖不出去的果子都制成果干,果干只要味道好,价格能番上几倍不说,还能长时间保存。 至于花木,她会尽量选一些可以入药和制茶的花来种,只有这两个产业弄起来了,木君璇不敢保证那一片的人大富大贵,但让大家衣食无忧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她以后要在燕回村住一辈子,总不能自己一个人吃香的喝辣的,却看着左邻右舍的邻居都吃不饱,穿不暖,每日顶着一张黑黄愁苦的脸,为了基本衣食四处奔波。 人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身为一个在战场上厮杀了几十年的军人,木君璇心里是很认可这句话的,在这陌生的原始社会,她没有争霸天下的雄心壮志,却不希望生活在自己身边的人脸上连笑容都泛不出来。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只有大家的生活条件都好了起来,才能打造出一个相对美好和谐的居住环境。 买回这对祖孙后,木君璇又买了个手脚麻利,并擅长厨艺的婆子,青荷才学了区区十几天的厨艺,想必一时半会进步也没那么快,再带个擅厨艺的厨娘回去,让她们俩相互切磋,想比日后自己的伙食会越来越丰盛。 家中需要的基本人口配齐后,木君璇将手里小马车给卖了,买了一辆大马车,同时还买了许多制糖果的材料,以及自己和小太平锻体所需的各种药材,同时又买了一匹上好的骏马,一柄良弓,十万二千两银子,经过这系列的花费,足足用掉了二万两。 木君璇清点银票的时候,颇有些头疼,她原以为这十万两银子很耐花,没想到不过区区二十天的时间,就被她花掉了五分之一。不过她是个想得开的人,觉得该花的钱是省不得的,只要看到了花钱的好处,才有赚钱的动力。为此,稍为纠结了几分钟之后,木君璇就将这个头疼的念头给抛到了脑后。 五月初七傍晚,木君璇去侯府将青荷接了出来。五月初八一早,木君璇骑着马,马背上还挂着两个大包袱,带着齐家祖孙,韩婆,青荷、太平一同朝燕回村进发。(马车上要坐三个人,齐家祖孙坐在车辕上,韩婆,青荷和太平坐在车内,装不下的东西都打成包挂到了木君璇的坐骑上。) 第49章 第四十七 邻里 五月初九傍晚,木君璇一行六人终于到达了燕回村的地盘。走到村口的时候,碰到几个还在田梗上忙活的村民,他们看到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俊秀少女,先是一愣,紧接着就十分热情的和她打起招呼:“木三娘子,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张爷爷,诚伯,十三叔,刘婶,这太阳都落山了,你们还在外头忙着呢。”木君璇一一笑着回应。 “哎,这木三娘子不仅人长得好,心善,没想到还能文善武的,瞧瞧,她骑在那高头大马上多威风,我听燕家那小子说,木三娘子还会射箭呢,她这次回来不知是不是要在咱们这长住,我刚看到马车上还有个很漂亮的小公子呢,那孩子多半是木娘子的弟弟吧。”被称为张爷爷的老人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唠叨了一句。 “爹,人家木三娘子是大户人家的贵女,会骑马射箭有什么好奇怪的,至于在不在咱们这长住,咱们就不知道了,或许她高兴了就在这住一阵,不高兴了就不住吧,不过不管她长不长住,只要她肯时不时回来,对咱们村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的儿子张十三接过话头。 木君璇接管这个躯体后在燕回住居住了半个多月,和村里人基本都打过照面,大家对这位美丽又和气的小娘子印象很不错,再加上她到燕回村没多久,就把村后那座山的产权从吴家给夺了回来,并免了全村人入山的费用,大家伙更是对她感激不尽。 坐在车里的小太平自马车进入村口那一刻起,就掀开车帘,将头从车窗上探出来,他一路上看到村民们与木君璇打招呼时脸上流露出的热情,再加上不时从身后传来的议论声,忍不住开口道了一句:“姐姐,这里的人都很喜欢你呢。” “嗯,这里民风纯朴,村民们心眼都实,谁对他们好一分,他们就会记住别人三分,在这里生活,比外面要轻快得多,我相信你很快会喜欢上这里的。”木君璇看了他一眼,接口道。 “不错,我随小姐在这里住了一个月,不知不觉,就喜欢上这地方了。”和小太平坐在一起的青荷接了一句。 几人说笑间,车马很快来到颜娘子留下的那栋房子前,木君璇还没来得及从马上下来,就看见燕一行和燕旭匆匆朝这边赶了过来,木君璇正要开口和他们打招呼,燕一行充满喜悦的声音已先一步响了起来:“木小姐,你回来。” “嗯,燕叔叔,你别老是木小姐,木小姐的叫我,你把我当成自家侄女,我亦将你当成自家叔父,日后我是要在这里扎根的,你若总是以木小姐相称,实在显得生分,以后就叫我君璇吧。”木君璇应了一声,她一步从马背上跳下来,一脸认真的看着燕一行开口。 “也好,你在家排行老三,我以后就叫你三娘吧。”燕一行略一迟疑,点了点头。 对此木君璇只微微耸了耸肩,却没再多说什么,没法子,这个时代的人似乎不太习惯别人的大名,大户人家多以排行称呼自家孩子,野乡人家则多叫小名。 “木姐姐。”燕旭见父亲和木君璇说完话,这才蹬蹬的跑到她面前,满脸喜欢的唤了一句。 “燕旭,大半个月不见,你似乎又长高了一些,对了,村后那片果林,有没有成熟的果子?”木君璇打量了他两眼,笑着道了一句,临走前,她已将村后的那片果林托给燕家父子照看。 “有,李子,杏子,还有十几株五月桃,都差不多熟了,只是这两日,村里不少孩子偷偷去摘果子吃。”燕旭连忙点头,神色却颇有些苦恼。 “既然已经有了熟果,这两人我便安排人采摘,这样,燕旭,明天你就去和那些孩子们说,从后天开始,让本村七岁以上、闲着无事的孩子都过来帮忙摘果子,摘的时候要根据我的要求,每天按量付工钱,除此之外,每人每天还分二斤果子,但是不许再私下去采摘,违者我会直接去找他们的父母讨说法。”木君璇捏着下巴思考了一会,这才接口道。 她其实并不在意孩子们去摘点果子吃,村后那片果林中足有上千颗果树,村里这种半大不小的孩子加起来也只有几十个,哪怕每人都去摘一点,也消耗不了多少,却知道这种事不能放纵,这些孩子正是性子野的年纪,一旦让他们发现偷果子不会受到任何惩罚,心里的破坏因子就会像脱缰的野马,肆意奔腾,到时候不仅自己的果园遭遇,也会害了这些孩子。 人性,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单凭仁义道德是束缚不住的,只有律法和规则,才能让它们步行在正常的轨道上,尤其是三观尚完成熟的孩子,更是如此。 “嗯,明天我去找他们。”燕旭听得眼睛一亮,连忙点头。 “姐姐,他们是?”这时候,马车上的人也都下来了,小太平几步跑到木君璇身旁,一脸好奇的看着燕旭父子问。 “这位是燕叔叔,他叫燕旭,比你大四岁,你应该叫他哥哥,以后你们俩就一起玩。”木君璇指着燕一行父子介绍。 “燕叔叔好。”小太平半点也不认生,木君璇话音一落,他便走到燕一行面前,嘴里脆生生的喊着燕叔叔,规规矩矩的朝他行了一礼。 “好孩子,不必多礼。”燕一行连忙申手讲他扶了起来,目光却下意识的朝木君璇看了过去。 眼前这孩子长得非常漂亮,一双眼睛灵动无比,谈吐气质也和乡下孩子截然不同,再看他和木君璇之间的互动,这两人应该是姐弟,只是他的相貌和木君璇并不相似,候府也不太可能让府中其他的孩子随木君璇一起到燕回村生活,却不知这孩子到底是三娘什么人?木君璇自然知道他心里的疑惑,却不便解释,只能默然不语。 太平朝燕一行问过好后,目光立即转到燕旭身上,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灵动的双眼骨碌碌的转了一转,朝他伸出手掌:“燕哥哥你好,我叫太平,以后就长期和姐姐一起在这里生活了,请多多关照。” “你,你好。”燕旭突然看到这么个漂亮的孩子这般亲切的喊自己哥哥,一时颇有些手足无措。 木君璇见状忍不住摇了摇头,燕旭这孩子太老实了,这样不成,得多教教他,不然以后肯定会被小太平这娃给欺负得没脾气。 第50章 摘果和制果(上) “燕叔叔,燕旭,你们晚上在我这吃饭吧,我带了许多菜回来,让李婶也一起过来。”木君璇没有去管太平和燕旭这两个孩子间的互动和较量,她的目光很快转到燕一行身上,指着齐家爷俩和韩婆分别给他介绍了一番,这些人以后都是要在长期这里生活的,自然应该让村里的人都认识一下,介绍完后,又邀请燕家父子晚上来吃饭。 “行,我们来帮你搬行李。”燕一行是个爽快汉子,一口就答应下来,说完就过来帮木君璇提马背上的那两个大包袱,她那两个包袱加起来足有一百六七十斤,在场的,除了木君璇怕也只有燕一行扛得动了。齐老爹五十好几的人了,身体又不算健壮,怕是扛不动的。 至于大门的钥匙木君璇离开的时候就交给燕一行了,当时除了委托他们父子帮忙看村后那片果林,房子也一并交给他们看顾,这会钥匙就在他身上。 这两个大包袱被燕一行扛了进去,其它人就搬马车上的东西,木君璇这次回来带的行礼着实不少,除了马背上两个大包袱,马车内还有四口木箱,八个普通大小的包袱。 “三娘,你回侯府一趟,怎的就带了这么多东西过来?”燕一行将两那个大包袱扛进去后,又看木君璇他们陆陆续续的从马车内或拎或抱,一共弄了七八个包裹和四口箱子进去,不由瞠目问了一句。 “都是用得上的东西,以后燕叔叔就知道了,对了,还得麻烦燕叔叔一件事,我想请你帮太平制一柄小弓,和燕旭那柄差不多就行了。”木君璇笑了一笑,道。齐家爷孙和韩婆三人的家当就有几个包袱,她还买了那许多备用物资,李行怎能不多。 “他是木侯府的孩子?”燕一行犹豫了一下,终没忍住问了一句。 “不是。”木君璇摇了摇头,却没有继续介绍的意思。 “天色不早了,我去让你陈婶过来帮你们一起弄饭吧。”燕一行不是无知蠢人,眼见木君璇不多解释,立即就转开了话头。 “不用,韩婆是精通厨艺的好手,青荷手艺也不差,再让小太平,燕旭还有齐石帮着折折菜,就这几个人的饭,有这么多人帮忙,足够了,倒是燕叔叔你得回家通知陈婶一声,让她晚上别做饭了。”木君璇笑着摇头。 “我让她过来帮忙,那几个臭小子能打什么下手,别越帮越忙才好。”燕一行也不多说,转身大步朝着家的方向而去。 没多大会功夫,燕一行就带着自己的妻子陈氏过来了,陈氏是个话不多的温婉妇人,木君璇见过她两回,对她印象很不错,双方打过招呼后,她便去了厨房,随韩婆和青荷一起准备晚饭,齐老汉的孙子齐石,也机灵的跟着跑到后面厨房去帮着折菜了。 太平和燕旭两个孩子也想过去帮忙的,却被青荷和韩婆给请了出来,在这两人眼里,太平是木君璇的弟弟,(虽不知这弟弟是从哪来的。)身份上就是她们的主子,哪有下人做饭,让这么小的主子跟在打下手的道理,至于燕旭,是燕回村的人,又与木君璇姐弟相称,那便是客人,再加上又是男孩,自然也不合适让他呆在厨房。 这两娃见厨房不欢迎他们,也就不凑热闹,两个孩子勾肩搭背的凑到一块,嘀嘀咕咕的不知说什么去了。木君璇则与燕一行和齐老汉一起坐在外面说话。 一开始齐老汉很是拘谨,不愿和木君璇一起坐,最后木君璇都生气了,她一脸认真的看着齐老汉开口:“齐大爷,我请你回来是做干果师傅的,并没有将你当成下人的意思,咱们之间签的是雇佣契,并非卖身契,我最多算你的东家,你实用不着这般拘谨,你若打心里认可我这个东家,以后好生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即可。” 齐老汉听了,这才勉强在他们面前坐了下来,待他坐下之后,木君璇便将话头引上主题,她先问了燕一行一些关于本镇鲜果市场的事情,又问了几句自家果园林果子成熟的情况,随后才接着往下道:“燕叔叔,明日得麻烦你去帮我请些人,让他们后天帮忙采果,工钱按本地劳力的最高标准算。” “这个没问题,你明早上自己去果林看看,瞧瞧哪些果子要摘,然后去告诉我,我再根据需求帮你请人。”燕一行一口应下。 “好。”木君璇点了点头,村后那片果林里的果树不少,光靠几十个孩子肯定是不行的,必须得请正当劳力,让这些劳力带着孩子们,才能把活干好。 “对了,三娘,你可是打算将这些果子都制成果干?”燕一行又问 “不错,我这果园里的果子都是应季果,这个时候根本卖不起价钱,又不能长放,还不如都制成果干慢慢卖。”木君璇点了点头,今年的果子她没想过卖鲜果,也没准备赚钱,而是准备拿来做实验。 这齐老汉之前在干果铺做过制果师傅,手艺不用她不担心,但她不想制市场上一样的果干。对于一个在星际生活过的人,自然知道零食果干的口味有无数种,她不是很懂这个行业,却知道人类即便经历了几千上万年的进化,许多东西日新月异,但味蕾和视觉变化却不是很大。 真正好吃又好看的东西,不管是在星际,还是在远古时代地,相信都更容易受人追捧。她自己不会制作糖果,却能根据曾经吃过的口味,再结合本地现有的材料资源,提供意见,让齐老汉改良和丰富果干的品类和口味。 这过程当然不可能一蹴而就,但是她不着急,现在她手上还有不少银子,再加上十三当租山的收益,即便两三年没有收益,她也不必操心养不活家里这几口人。果干的事,慢慢尝试即可,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只要有耐心,她相信总会成功的,任何一个口碑产品的形成,都需要经过无数经验的积累。 只有让自己手上的果干口味和品种远胜市场上的产品,才能让她,让燕回村,乃于周围这一片村落,都能有一份长久的收益来源。木元帅从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圣贤情怀,但如果在能让自己过得舒适的同时,顺手让周围的人都跟着把日子过好一点,她还是很乐意的。 第51章 摘果和制果(下) 三人讨论了一些采果和制果的人工需求等事宜后,木君璇又把十三当铺要与自己合作,不日将要来燕回村后面的那座山上种植药材一事给说了,燕一行骤然听得此事,不由大吃一惊,他并非村里这些目不识丁的糙汉,自然知道十三当铺这几个字的份量。为此,他看着木君璇的目光不觉的就变得极为古怪和复杂。 “燕叔叔,你别那样看着我,十三当铺之所以选择来咱们这种植药材,一是这里的环境正好合适他们的需求,二则是因为咱们这成本低,十三当铺是商人,自然什么都要追求利益最大化,选在这里种植,是他们觉得这里最合适,并非因为我的原故。”木君璇见状忍不住摸着鼻子解释了一句。 “我知道了,三娘,我代表全村的村民谢谢你。”燕一行静静的看了木君璇一会,口中才道了这么一句。他自然不信十三当铺无缘无故会跑到这里来种药材,要真只因这地方合适,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把山买去?而选择每年给木君璇付租金?要真只是因为这地方合适,怎么早不选,晚不选,偏偏等到木君璇来了,才选这里? 不过木君璇不想多说,他也不会打破沙锅问到底。十三当铺选择在燕回村种植药材,这对燕回村,乃至对周围许多村落都是有利无害的好事。 先不说那么大一座山,种植药材要雇佣多少人力物力,而这些又能给周边百姓带来多少额外收入,但说他们在这里种药,从桑云镇到燕回村的那一条崎岖山路,肯定是要修的吧,不然,以后药材种出来之后,如何运出去?仅此一条,足以让燕回村乃至周边百姓都感谢木君璇。 “燕叔叔你客气了,我不过恰逢其会罢了,当不得你这声谢,真正说起来,是我应该谢谢燕叔叔你,不说你之前对我的关照,单说这两件事,若没你帮忙,单凭我这么个毫无基根的黄毛丫头,只怕很难做好。”木君璇微微笑了一笑。 木君璇这话完全发自内心,她深知凡事都要讲究一个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不管是治国、治军,还是治家,皆是如此,可很多事,一味追求均衡同样不行,就如这请人摘果、制果,和种植药材时需要雇佣的劳力,得根据实际情况请人用人。 当这两者不能均衡的情况下,只能推出一个知根知底,又有一定威信的人来做这件事。燕一行无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选,他虽不是燕回村的土著,但他们家搬到这里已有十七八年,燕一行有一身好武艺,为人豪爽仗义,处事客观公正,在村里威信颇高,由他出面和村长商议着请人用人,就能很好解决这些问题。 齐老汉是个安份守已的憨实人,虽然木君璇对他很礼遇,他却不会忘了自己本份,三人讨论聊天的过程中,除了木君璇询问一些干果制作问题,他会答上一两句,其它时间,绝不插口半句。待这些事商量的差不多,饭也做好了,大家一起吃了晚饭,各自回家休息不提。 次日一早,木君璇起床练完功,吃过早饭后,就去了后山转了一圈。果林里共有一千二百颗果树,这一千二百株果树分别有栗树,枣树,石榴,杏树,李树,桃树和梨树。其中杏树,李树,桃树有很多果子都熟了,可以采摘。 栗树,枣树,石榴,还有一部份八月桃则需等到秋天,现能采摘的果树大概有五百多株,她仔细观察了一番果子的情况,心里略略估算了一下能摘采的数量,就去了燕一行家,燕一行听完她的要求,略一沉吟,建议她先请二十个劳力,外带着那些孩子,约莫三天,就能采完。 另外再请十几个手脚麻利的妇人,帮着拣果晒果,这些果子采下来不卖的话,要先挑拣出来,腌制的晒成半干,做果干,则需晒七八成干。根据齐老汉的经验,做果干的果子也好,腌制的果子也罢,最好不要放在太阳底下暴晒,选择放在通风的地方,慢慢晾干,口感颜色都会好上很多。 有燕一行出面,请人的事很快搞定,村里三十来个闲着的孩子,听说可以拿钱摘果,还能分些果子回来吃,一个个自是大喜过望,知道这个消息的家长们心里也很高兴,当天晚上一个个对自家孩子循循告诫:明日采果一定要听从调配,好好摘果,万不可捣乱云云…… 次日一大早,燕一行请的人就都到了林子里,木君璇也早早过去,不仅是她,小太平,齐家祖孙,韩婆和青荷,一大早全部跟着出动。木君璇和大家讲叙了一下采摘标准,大家伙就开工了,小太平满脸振奋的跟着燕旭,带着燕回村的那些孩子们兴冲冲的奔向分给他们的几颗树,青荷见状颇有些忧虑的道了一句:“三小姐,这些孩子行不行啊?” 燕回村的这些闲着的孩子都是七到十岁之间的孩子,再大一些的,都可以随父母上地干活,当半个劳力了。木君璇对此只笑了一笑:“放心吧,有太平和燕旭在,不会有问题,你们先回去吧,去把早饭做好,吃过早饭,你们再跟着本村的婶子们一起拣果。” 她也没在这里多呆,看了一会,就回去练功了,到吃早饭的时候,就有三四千斤果子被抬回来了,燕一行请的都是干活的好手,手脚很麻利,壮劳力一天一百五十文钱,孩子只要达到给他们订的任务,一人一天六十文,除此之外,大人每人每天分三斤果子,孩子每人每天二斤。 五百多颗树,一共打下了五万斤果子,正如燕一行所说,二十个劳力,加上三十来个小孩,一共花了三天日间,采下的果子太多,木君璇的宅子虽然不小,却也堆不下这么多。 她听齐老汉说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晾干的果子比晒干的口感和颜色都要好得多,自然不会为了方便就把果子都放在外面暴晒,家里没那么多地方晾,她就去镇上买了很多棉布回来,铺在果林中地势较高,地面干燥,又通风阴凉地方,让大家直接在这分类挑拣,把有虫的,坏的,熟得不均匀的,都挑出来,再放在摊开的布布匹上晾晒。 挑拣晾晒的工程比采摘要琐碎复杂得多,十几个人根本不够,采果的第二天,又请了十几个妇人过来帮忙,果子采摘下来后,足足用了七八天时间,才将这些果子挑拣晾晒完成。 第52章 种药(上) 秉承一开始就要打造优质品牌的理念,木君璇决定从取材用料,到制作过程,样样都只择优选取,为此,果子原料她只选了头果,后面没摘完的尾次果她没要,直接告诉村民们,想吃的可以随意前来采摘。 原料果尚在挑拣晾晒的时候,木君璇就根据前世记忆,提供了一系列果干改良的制作方汉给齐老汉参考,并告诉他,他们只制作颜色,口感,风味、等等质量最好的果干,让他先慢慢实验,不必心急,千万不可为了替她省钱,怕浪费原材料,畏畏缩缩的不敢放手尝试,想要制作出市场上没有的优新产品,就需要经过不断的实验和改良,才能总结出最好的经验。 五月十五,木君璇手上的果子还没处理完,禇掌柜就上门了,禇掌柜过来看到她家屋前屋后的阴凉通风之处,晾的都是果子,不由一脸好奇的朝她看了过去。 “这些果子新鲜的不值钱,也不好卖,我便准备全部拿来制成果干。”木君璇开口解释。 “原来如此,没想到木小姐武略出众,在生意上,也是一把好手。”禇掌柜顺手一记马屁送了上去。 “禇掌柜,咱们知根知底的,马屁就什么的别拍了,有话直说,你可是来找我签合同的?”木君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不错,我们要种的药材只有两样,正好合适在夏季种植,我先过来把合约签了,另外和你商量一下具体动工的日子。”禇掌柜的容色一整,不再开玩笑,直接将话头引入正题。 “你们要种的是什么?准备签几年合同。”木君璇问。 “重楼和白首乌,我们准备先签十年合同,重楼三年收一次,白首乌五年收一次。”禇掌柜答道。 “禇掌柜,没听说你们十三当铺经营药材啊,怎的突然想起种植药材了?还一种这么多年?”木君璇闻声忍不住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和禇掌柜打过多次交道,彼此之间已经十分熟稔,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西域那边有人找我们合作,委托我们栽种的。”禇掌柜倒没觉得她的问题唐突,一脸坦然的接口道。 “禇掌柜,这事不会给我们惹来什么麻烦吧?”木君璇一听,脸色顿时严肃起来,白首乌也就罢了,大齐之外的国家委托十三当铺栽种的药材,还是重楼这种特殊的药材,此事由不得她不认真对待….. “木小姐,你想多了,这事是我们少当家的亲自交待下来的,与我们合作的是那边的药材商,不是官方机构,你与我们少当家也打过几回交道了,应该知道他的为人,他是打心里将木小姐当成朋友的,我们十三当铺又向来不涉朝事,不偏帮任何一个国家。” “你认为我们少当家是那种为了眼前利益,就会坑朋友、同时还自砸招牌的人么?”禇掌柜听得一怔,旋即反应过来,木君璇这是怀疑十三当铺与大齐之外的国家的军方勾结合作。意念落到这里,不由哭笑不得的看了木君璇一眼。 “咳,咳,禇掌柜,不是我多疑,而是重楼这种药材,确实有点敏感,再加上你们的合作对象又是……”木君璇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重楼再敏感,就凭着咱们种植的这点也不够大齐之外的国家用,再说了,这种药材也不只军方用,民间百姓用量也十分惊人,不过人家药材商买去后会不会卖给军方,这个我们还真不能肯定。”禇掌柜一脸无语的接口。 “药材商买去之后卖给谁与咱们无关,只要这生意不触犯大齐律法,我就没有顾忌,禇掌柜,咱们谈谈合约内容吧。”木君璇耸了耸肩,她并不真的在意十三当铺这些药材到底为何人所种,只要不触犯她所在国家的律法,就足够了。 至于会否因此而削弱大齐国力,这个真不在她的考虑范畴之内,重楼这种药材,能种植的地方不少,她这不种,也会有其它地方种,若大齐仅因对方多了点药材,就吃了败仗亡了国,只能说这个国家本来就该灭亡了,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租山价格和之前咱们在南越郡谈好的一样,一两银子一亩山,三千亩一年三千两银子,药材种下去之后,施肥护理等我们会派专人在这里管理,不过他们只起指导作用,劳力却需要你帮忙雇佣。除此之外,药材看护这项工作也需交给木小姐你来负责,等到了收采期,药材收益的二成归你,你若有其它条件,可以直接提出来。” “禇掌柜,这种山林的产权拍卖,一亩也就五两银子,而你租我的山,一年就要付一两银子,你们租十年,这租金已经足够买下两座这样的山了,我能问一句为什么?”木君璇并没有立签合同或提其它意见,而是一脸若有所思的看着他问了一句。 “木小姐,你所言不假,单看租金我们确实很亏,但是种植药材的主要成本不在于场地,而在管理,它们要几年才能收一次,如果不能就地选材,让当地人管理,我们投入的成本将十分惊人,而想选一个能让人放心的当地管理者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木小姐的出现,恰好解决了我们这个问题。”禇掌柜答道。 “嗯,我不懂商业模式,你这说法虽有拍马屁嫌疑,不过深思起来确有道理,这样,这份合约其它的意见我没有,把分成那一块改改,二成份子,其中一成,归燕回村的全体村民所有,与此时同时,不限制村民上山打猎,和采薪。”木君璇稍稍思考了一会,提出这么一个意见。 “木小姐高明!”禇掌柜听得这个要求,先是一怔,紧接着就朝她竖起了大拇指,她把这两成的份子让出一成给燕回村,乍一看,自己实在亏得慌,可细想起来,这种模式确实是目前最为妥当的管理模式,有了这一成收益分成,燕回村的村民就会全力守护这些药材,也就是说,自这些药材种下去之后,它的收成利益便和本村的村民成为了一体。 第53章 种药(下) 木君璇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双方很快签下了这份合约,接下来就是讨论施工时间和人手的需求、雇佣人员的工资、以及肥料物资等实际问题了。 “药材种植密度不能太高,重楼一亩地种一百五十株,三千亩林地,其中两千亩植重楼,与云中山脉接壤的那一千亩种白乌首,白乌首的密度每亩种植一百株,这三千亩山林,有些土质特别坚硬和干燥的地方不能栽种,根据我们的实地勘察得到的数据,能实际栽种的面积大约为二千七百亩,一共需要栽种的药苗为三十六万株。” (燕回村后那座三千亩的山林名叫燕回山,燕回山归属燕回村所有,后来被颜娘子出钱买下,不过燕回村后并非只有燕回山这么一座小山,与燕回山接壤的是有名的云中山脉,云中山脉横卧数十公里,山高林密,南临渭春河,西连春水县,东入曹阳郡,时有猛兽出没。) “又因这里的村民并无栽种药苗经验,我们会派专人过来指导,根据以前栽种的人均速度计算,每个壮劳力,每天大约能栽两亩地,三千亩地,按每天两百个劳力算,大约需要七八天时间,除了栽种劳力,帮忙收取和运费输料的劳力也需要几十人。” “综合估计,前期栽种药苗的总人力大约在二百五六个左在,时间为十天左右,开工日期,定于近期下雨后,另外,因从桑云镇到燕回村的那条山路太过崎岖,我们从外面运费肥料进来多有不便,为此,肥料筹备一事也准备交给贵村处理。” “具体需要收购什麽肥料,量要多少,明天我们就会派两名专业种植人员过来,数量由他们告知,人工按我们之前说好的,根据当地劳力的最高标准,一人一天一百五十文,不包饭食,这是一万五千两银票,其中九千两为三年的租金,剩余的七千两,暂当人工费和肥料费,具体费用等栽种完成后咱们再来核算,多退少补。”禇掌柜一一将这些细节都列了出来,同时拿出一万五千两银票递给木君璇。 “禇掌柜,我虽不懂药材种植,却知道三千亩山地需要的肥料不会是个小数目,仅凭燕回村和周边几个村落只怕不易配齐,你们自己最好也备上一些,以妨不时之需,还有这钱,你暂时不用给我这么多,既然实际栽种的面积只有二千七百亩,租金就只能按二千七百亩算。” “你先给我八千两银子即可,至于人工费和肥料费,暂由我先垫出来,等药苗栽种完之后,我再找你结算。”木君璇并没有接银票,她没有占人便宜的习惯,直接让禇掌柜收回七千两银票,同时点出自己的担心。 “肥料的事你无须担忧,重楼对肥的需求一般,首乌需求大一些,不过首乌栽种的地方树高林密,你们村平常拾到柴火,都在山边周围,很少爬这么高,那里有很厚的陈渣落叶,这些都是天然积肥,头年栽种,几乎用不着人工施肥。仅重楼这一块,周边的几个村子的积把凑起来就足够了。” “至于钱,你既然只肯收二千七百亩地的租金,我也不勉强,就按你的意思,先给你八千两,至于本地工人的工钱和肥料钱,等开工的时候,我先换两千两银子的零钱给你送过来,不够的你先垫上,等药苗后栽完后咱们再结算。”大家已经打过好几次交道,禇掌柜对木君璇的性格已有些了解,为此,没和她多做争执,顺着她的意思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银票抽回七张,其它的再次递了过去。 (说一下这个时代的货币换算和价值标标准,一文钱的购买力大约相当我们这个时代一块钱,五百文等于一两银子,木元帅在南郡郡买的那栋房子花了一千两,相当五十万的样子。) “头一年用不着,后面还是需要你们自己备肥的,以后每年几千亩山地的肥料,想全部依靠周围这几个村子有定不行,桑云镇到本村的那条路要尽快修起来,不然进入实在不方便,当然,因这生意我也是合作人,修路的费用不能单让你们十三当铺,我和你们一人一半。”木君璇没有再推迟,伸手接过来,接着又道了一句。 “嗯,你说得有道理,第一年的肥料不缺,但是不能不为后面做好准备,所以这路是一定要修的,至于修路的钱,木小姐,你就不用和我们计较了,我们既然选择在这里种植药材,本身就要修路的,不然药材种出来了却运不出去岂不麻烦?这事本是我们应该做的,若让你出一半钱,我们十三当铺的脸可就真没地方放了。”禇掌柜笑着接过话头。 木君璇微微一怔,抬目瞧了禇掌柜一眼,没有再坚持,人家既然铁了心送这个人情,她一味推拒,反显得矫情,这一段路有十几里,想要修得宽敞结实,估计要四五千两银子,这点钱对普通人来说是天文数字,对十三当铺确实不值一提。 一应事情谈妥,禇掌柜便告辞离去,当天傍晚,木君璇去找燕一行,让他带着自己去找村长,将十三当铺的来意给说了,同时,将药材成熟后的那一成份子归于全村百姓一事也说了,让村长召集村民商议劳力和收集肥料一事。 村长听得又惊又喜,这事对燕回村来说简直是从天下掉下来的大陷饼,先不说人家要无偿帮帮修路,栽苗施肥要在当地请人,单说药材成熟后的那一成份子就足以让全村百姓心跳加速,这个时代的药材很贵,三千亩山地的药材收益绝不会是小数目。 “木三娘子,谢谢你,明天我就和燕老弟一起,召集全村百姓,宣布此事,你放心,收集肥料,还有栽种事宜,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做到让你让十三当铺都满意的。”惊喜来得太大,村长愣了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醒神之后,连忙开口道。 “嗯,我信得过村长,不过这劳力问题,单凭咱燕回村怕是不够的,你们要记得事先统计好本村的劳力,不足的及时从外村定好人。”木君璇点了点头,接着担心村长一时高兴得过了头,把本村人手不足的事给忘了,便又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我知道,这事,我一定会办妥的。”村长连连保证,村长姓张,名进云,现年已经五十有三,接任村长一职已有二十多年,性情刚直,为人公允,是真心的巴望着村里人都过得好,为此,在燕回村声望极高。 第54章 月夜狼啸 大齐宣元十五年的五月,对木君璇而言,是非常忙碌的一个月,她从南越郡回来之后,先是摘果,晾果,接着开荒种药,这些事虽用不着她亲自动手,操心跟进确是免不了的,一直忙到六月初五,这两件事方告一段落。 这两件事忙完后,木君璇终于闲了下来,有了时间,便要开始思考如何规划小太平的日常教育了(至于果干制作改良一事,非一朝一昔能完成,暂不多叙),武学功课好解决,星际锻体诀的初级篇,足够他一直修练到十七八岁。(星际锻体诀一共分为三个章篇,即初级篇,中高级一体篇,大成篇。) 重要的是文化教育,按理说来木元帅文韬武略,样样不差,教导这么一个孩子应该不在话下,但她的文化课是在星际时代的学的,那个时代的教育和古代天差地别,这里的繁体字,若非现寄居的身体有一定基础,她就是个文盲。 这个身体的原主在侯府虽接受过几年教育,但她性子怯弱胆小,悟性也不算高,上到老师,下到同学,没有一个待见她,学到的知识实在有限,除了识得几个字,读了几本女训,四书五经,学了一点皮毛,诗词记得一两首,其它知识量几乎为零,一手毛笔字,写得像狗爬。 就她这水准,想教学生显然是误人子弟,自己教不了,桑云镇也没有什么特别优秀的老师,怎么办呢?嗯,既然没有合适的老师,就自学吧,自学自悟,才是最好的成长方式!正好小太平已经有一定的文化基础,完全有能力自学。 木元帅经过再三思量,愉快的做了这么个决定。做了这个决定后,木君璇去镇上买了许多她认为有用的书回来,镇上买不着的,就托禇掌柜帮忙从外面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小太平住的那个房间就多了一个大书架,书架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各种书籍。 木君璇给太平制定的学习计划是每日习武一个时辰,(孩子年幼,骨胳什么的都没有长成,这里又没有基因药剂,修习锻体诀,只能按部就班,慢慢来。)学习四个时辰,其它时间,他可以由自支配,为了勉励这孩子自学,她还给小太平找了个伴,(燕旭)同时自己也经常与他们一起捧书研读,伏案习字。 (木元帅之所以这么努力是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知识了解太过贫乏,为了不显得像个白痴,很多基本知识她认为自己很有必要恶补,还有写字,不管怎么说,她曾经都是堂堂元帅,哪怕现在换了个躯体,她也接受不了自己那一手狗爬式的丑字。) 太平有了同学陪伴(燕旭),再加上这么厉害的姐姐都随着自己刻苦研读,(这娃压根不知道他心里无所不能的姐姐论知识水平,还不一定赶得上他。)心里卯足了劲,下了决心一定不能让姐姐失望,明明木君璇只规定他每日学习四个时辰,可这娃晚上有时候还在挑灯夜战。 这娃这般努力,可就苦了燕旭,燕旭虽比他大了四岁,但两人生长的环境截然不同,这孩子虽也识得字,读过几本启蒙书,知识量和太平比却相差太多,好在这孩子性情憨实稳重,他一时跟不上小太平的进度,也不气妥,一本本,根据自己的进度,按部就班的来。 木君璇对燕家父子的印象极好,不仅让燕旭随太平一起读书,就连锻体诀也一并教给了这个孩了。燕一行夫妇都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眼见木君璇对自家孩子这般关照,心里自是感激莫名,村里的一些琐事,尽心尽力的帮着她打理得妥妥当当。 这两个孩子相互激励,很快进入一个良性循环,彼此进步都很快,遇到一些读不懂的地方,就由木君璇给他们讲解,木元帅是不怎么懂古文,但她的理解能力在那里,即便对那些文字一知半解,连蒙带猜,也能猜出大半意思,再结合自己的理解,给这两个孩子讲叙,效果一点也不比那些鸿儒名宿差,当然,这两娃在木元帅另辟蹊径的教导下,思维与那些受正统教育出来的人,肯定是有差别的…… 时间就在这种忙碌中悄然滑过,转眼就到了中秋,中秋佳节,是合家团圆的好日子,不仅在古代如此,在星际时代的东方,也有这样的传统。 木君璇在这里没有家人,可过节,却也不能不准备,同样让韩婆和青荷准备了许多菜,准备整一桌丰盛的午餐,不过午餐还没开始制作,燕一行就过来请她去燕家吃午饭,燕一行对她就像对自己的亲侄女一般,实在没话说。 面对他的邀请,木君璇自然没法拒绝,她中午带着太平去了他家吃饭,同时邀请他们一家晚上到自己家吃饭,燕家夫妇欣然应允,经过这么几个月的操练,青荷的厨艺突飞猛进,在她和韩婆子的通力合作下,整出了一大桌子色、香、味俱体的丰盛晚餐。 吃过晚饭,一轮明亮的圆月从地平线上冒了出来,木君璇站在院外,看着天际那一轮刚爬出来的明月,一缕思愁不自觉的从心底冒了出来。她也有家人,有朋友,有同僚,不知道此时此刻的他们都在干什么?年迈的父母,是不是还在为了自己的逝去而伤心难过?弟弟应该已经结婚了罢? (木元帅出生在一个十分贫瘠的星球,父母都是普通人,三十八岁的时候才有了她,为了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生活环境好一些,夫妻俩节衣束食,一人做几份工作,把身体都累垮了,直到木君璇五岁的时候,被测出天赋惊人,一家人被接到省级行政星,生活才有了改观,五年后,父母又给她添了一个弟弟。受她的影响,弟弟也成为了军人,只不过弟弟的身体有些毛病,没法成为前线战斗人员,他选择了科研事业,他身体虽然不怎么好,脑子却格外好使,木君璇牺牲那一年,弟弟正式被授少将衔,同时还有一个正在交往的军医女友,也不知道自己不在了,那些政敌们会不会找弟弟的麻烦……) “姐姐,姐姐,你在想什么?”正值木君璇望着空中的明月发呆的时候,小太平和燕一行父子走到了她身旁,太平见喊了她半天都没反应,不由伸手摇了摇她的手臂。 “没什么,想起一些往事。”木君璇从往事中回神,发现面颊上似有湿意,下意识的伸手一抹,竟抹下两颗水珠,难道下雨了?她抬目朝空中望去。 却在这时候,山后突然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狼啸声,木君璇不由微微扬动了下眉毛,她正准备询问燕一行点什么,却听得狼啸声再次传进耳中,这一次的狼啸比刚才要清晰许多,而且连绵不绝,木君璇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转头看着燕一行道了一句:“燕叔叔,麻烦你留在这里帮我照看一下小太平,我上山去看看。” “三娘,不可,这是狼群在月啸。”燕一行闻声大吃一惊,脱口喝道。 第55章 狼王争霸 “无妨,听着声音离咱们这还远,应该是从云中山脉那边传来的,狼群月啸,一般是在选新狼王的时候才会发生,如此盛事,怎能不去近地观摩一番,燕叔叔不必为我担心,它们伤不了我。”木君璇轻笑一声,连屋里的长弓都不拿,转身闪电般朝后山奔去。 “三娘!”燕一行大急,抬步就想跟过去,虽说在这这几个月的相处,他已无数次见识过木君璇的神奇和厉害,可心头仍不放心,她再厉害也只是个十一岁的小娘子,群狼月啸,虎熊也得退避三舍,这孩子怎能如此冲动。 “燕叔叔,姐姐说没事就一定没事,你不要担心,你若非要跟上去反而会成为她的负担。”燕一行的脚步刚动,小平太声音就响了起来。 在小太平的心中,木君璇是无敌的存在,燕一行功夫虽然不错,(这娃修习锻体诀已有几个月,随木君璇和燕一行入山打过猎,见识过两回燕一行的手段。)可比起秦昭舅舅却有不小的距离,而秦昭早就说过,自己不是木君璇的对手,既然舅舅都不是姐姐的对手,眼前这个燕叔叔跟过去除了会拖姐姐的后腿还能干啥呢。 “太平,你就这么相信你姐?”燕一行一听,脚步不由觉的停了下来,虽然他从来没有正式和木君璇交过手,却一起进山狩过猎,单凭木君璇施展的手段来看,燕一行便能确认,自己不是她的对手。 “当然。”小太平一脸肯定的点了点头。 不说燕一行和太平等人的心事,但说木君璇上山之后,人便如那离弦之箭般朝着狼啸之地奔去,星际锻体诀初级篇,一共分为十二个小阶位,她现已是星云六阶,一拳打出去,至少有六百斤的力气,再加上她那特殊的发劲技巧,别说狼,即便是虎熊,也能轻易被她一拳打死。 星际锻体诀初级篇是整个星际人人可以修习的基础法诀,能让一个孩子从五岁修习到十八岁,(这指的是天份不错的人,许多普通人穷其一生,都卡在初级篇六阶之下),天赋特别出众的孩子,却能在十三岁左右就修习到大圆满之境,当年的木元帅即是如此。(当然星际锻体诀只是统称,实际修炼功法法不可能全是一样的,木元帅手上的这份锻体诀是她自己慢慢改良过的。) 木君璇现寄居的这个躯体自小养营不良,骨基也很普通,习武的天份实在很一般,但这个躯体现寄居的灵魂是木元帅,以她强悍的灵魂和修炼心得加上经她改良过的功法,再废的躯躯,在修习初级篇也不会有障碍,她这个躯体已经十一岁,骨胳根基已初步定型,不像几岁的孩子那般,要讲究循序渐进,再加上这里的空气能量天然纯净,又有各种珍贵药材相助,不过区区数月时间,她便一举进阶到星云六阶。以她目前的功夫,普通猛兽已很难对她形成威胁。 从燕回村到云中山脉,约有一千六百余米,中间隔着燕回山,木君璇只花了一盏茶左右的功夫就到了,进入云中山脉,她的脚步没有刻停留,快速的朝着狼啸之地奔去。 狼啸声是从西北方向传过来的,木君璇往这个方向前进了约莫五六分钟,前面景物一变,一片空旷的坪地出现在视野中,周围是一排排错落有致的参天大树。 坪地上汇聚着上百只灰狼,这些灰狼的体色为黄灰色,背部的毛参杂了些棕色,其中一部份狼的毛尖为黑褐色,另一部份则为乳白色,眼睛棕黄,个头有大有小,体形有胖有瘦,不过它们都不是重点,最为醒目的是被它们围在中间的那两只体形巨大的灰狼。 这两匹狼为一公一母,体形足足比周围的灰狼高出十几公分,毛色也和群狼略有差别,群狼的毛色除了背部的主毛为黄灰色外,尾部,腹部,以及四肢内侧有许多不同的杂色毛,眼珠棕黄,可这两匹则不一样,他们通体黄灰,毛发油光闪亮,公的那匹,毛尖漆黑,母的那匹毛尖则是乳白色,除此之外,浑身上下没有杂色。 公的那匹眼珠黄中泛着腥红,母的那匹眼珠则偏向冰绿色,这一对雌雄各异的灰狼单以外表来看,蛮相配,可此时此刻它们的模样,显然不是在求偶,而是在进行生搏斗,围着它们的狼群,口中不时发出不知是兴奋还是恐惧的尖啸。 无须多做猜测,大凡知道狼习性的人看到这一幕,都知道这是新老狼王在对决,胜出者将是新一代的狼王,那头漂亮的母狼身上有几处毛发已沾染了血迹,公狼脖子左侧的毛皮少了一块,显然是被对手给抓了下来,在此之前,它们已经交手了几个回合,此刻正在对峙。 今夜是八月十五,月色皎洁,森林中的一草一木在溶溶月色中都清晰可见,再加上场地空旷,狼的嗅觉又颇为灵敏,人想在此地隐藏身形,近距离观摩狼王争斗实不是易事,不过这些难不倒木元帅,她在发现狼群的那一刻就窜到了树上,借着树木枝叶的遮掩,潜到一处既能看清楚场景,又不会让群狼嗅到气味的位置,居高临下的蹲在上面观看。 这一公一母两只巨狼对峙了一会,很快又扑上去撕咬在一起,论力量,这两个家伙差不多,但见它们碰的一声撞在一起,接着各自一个筋斗翻滚在地,只是那母狼不知是受伤过重,还是其它原故,倒地之后爬起来的速度稍为慢了一点,就慢了这么一分,公狼便抓住了先机,一步窜上来,将它刚爬到一半的躯体再次扑倒在地上。 紧接着,大口一张,朝着它的脖子恶狠狠的咬了下去,那母狼脖子狠狠一摆,避开了喉管的位置,可肩胛骨却让公狼给咬了个正着,那公狼的咬合力相当惊人,一口下去,竟生生咬碎了母狼的肩胛骨,母狼惨叫一声,不知从哪生出一股力气,猛的一甩,竟生生将扑在她身上的公狼给甩了出去。 甩掉公狼之后,母狼没有选择继续战斗,而是爬起来拖着血鲜喷涌的躯体掉头就跑,周围的狼群见它要走,自动将路让开。 被它一把甩出去的公狼爬起来之后,看着远去的母狼,甩了甩脑袋,没有再追。两狼争王,不死不休,指的是没狼肯退的情形,若有一方不肯再战,直接跑了,即表示认输,另一方也不会追杀到底,围在四周的群狼见状口中立即发出一阵连绵不绝的长啸…… 第56章 灰眸 连绵不绝的呜嗷狼啸声足足持续了二三分钟左右,才逐渐平息,狼王选出来了,狼群很快散去,至于那只身受重伤跑掉的母狼,已经无人、哦不对,是无狼关注。 倒是木君璇的目光一直跟着那只母狼,以她的眼光自是能看出,母狼之所以不敌,是因为产子不久,体力跟不上,这才让那只公狼捡了个便宜。 待狼群散去后,木君璇沿着血迹一路寻了过去,血迹消失在两株占地足有七八见方的灌木丛中,木君璇打量了这两株灌木丛一会,蹲下身体,双手伸进缝隙轻轻一掰,枝干分开,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出现在她面前,斑斑血迹沿着洞口一路朝里延伸,母狼的气息清晰可闻。 毫无疑问,这个洞就是母狼的栖居之所,木君璇站在洞前犹豫了一会,是进去看看还是就离去?她前世身边有一只七阶战兽,这只战兽就是狼,为此,对狼这种普通人颇为憎厌的生物,她是有一定好感的,之前母狼受创她没插手是因狼王争锋是它们这个物种的天性,她一个外人,不便干涉。 算了,那头母狼伤得极重,只怕难以熬过今夜,自己又不是兽医,进去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不要打扰它了,意念落到这里,木君璇收回手掌,准备转身离去,哪知她刚刚站起身体,尚未转身,却见灌木丛一阵晃动,紧接着母狼的头从里面伸了出来。 瞧它那样子显然是趴在地上,一双冰绿色的眸子不复决斗时的凶狠,它看着木君璇的目光带着几分审视,似在打量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一般?木君璇的视线与它一触,目中不由扬起一片讶色,她来到这个时代已有数月,还从来没发现什么动物有过这般人性化的表情,不由挑起一边眉毛,就这么静静的与它对视着。 母狼看了她一会后,又转头钻了回去,一阵阵悉悉声后,它的脑袋再次从灌木丛中露了出来,与此同时,口中还叼着一只刚出生没几天的狼崽,它将狼崽轻轻的放在木君璇面前,冰绿色的眼眸中露出一抹乞求。 它,这是想求自己帮着照顾幼崽?木君璇目中的惊讶愈发的浓了几分,她将视线转到那只狼崽身上,这小家伙出生估计就六七天的样子,和出生不久的小狗崽差不多,双目紧闭,软软的身体在地面上轻轻的扭动着。 你希望我照顾它?木君璇目中透出这样一个信息,她原没打算母狼看得懂自己的意思,可这头母狼与她对视了一会后,又伸口将狼崽往她面前推进了一点,它原本受伤极重,再经过这一阵折腾奔波,生命力正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流失,它那双冰绿色的眸子中神采越来越淡,却一眨不眨的盯着木君璇,似在等待她的回复。 木君璇却没有吭气,狼这东西的性子很野,兽性很重,不好养,即便是星际有了智慧的狼都是如此,(她当年养那只战兽,完全是机缘巧合,即便如此,那只战兽,也只有她能亲近。)别说这原始社会只能凭着本能行事的狼,她担心把这只狼崽带回去养大后,一个不小心伤了村里的人,到时候就不好交待了。 母狼见木君璇不表态,目中不由露出一抹焦虑,口中更是不自觉的发出低沉的呜嗷声,小狼崽听到它的焦躁的叫声,不自觉的挪动身体往它脖项处拱了过去,母狼低头看了狼崽一眼,冰绿色的眼眸不自觉的滚出了两滴狼泪。 它再次将狼崽叼起来,往木君璇面前一放,愈发暗淡的狼眸布满了乞求,那两滴狼泪烫的木君璇心头一颤,这是一个母亲临终前的不舍和绝望,她的心不知不觉的软了下来。 狼崽被母亲一再丢出来,显得有些不高兴,口中发出呜呜的叫声,身体上下扭动的同时,一双紧闭的眼眸竟慢慢睁开了,木君璇的目光不经意的与它一触,不由一呆。 狼崽刚睁开眼睛的眸子并不清亮,眼珠甚至还蒙着一层淡淡的膜,可它眼珠的颜色却让木君璇微微怔了一怔,它的眼睛竟是清灰色的,这种颜色很冷,很正,木君璇看着它,不自觉的忆起当年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那只七阶星战兽-灰眸。 灰眸若要追本溯源,祖先很可能就是灰狼,只不过到了星际时代,它们的名字已不叫灰狼,而叫血眸狼,血眸狼,顾名思义,它们的眼睛是血红色的,性情残暴,是一种六阶星源兽,灰眸便是血眸狼中的一个品种,只不过它好像是杂交变异品,体形比一般的血眸狼小一些,战力却比一般的血眸狼要强上很多,眼眸是清灰色的。 灰眸这个名字是木君璇根据它眼珠的颜色取的。它在幼年的时候无意被木君璇救了,之后就一直跟着她四处征战,在木君璇的心里,灰眸就像她的家人一样,此时此刻,在这万年前远古时空,突然看到这样一双眼睛,木君璇本就动摇的心愈发柔软,她下意识朝着那小狼崽伸出手,手掌轻轻抚上它的绵软稚嫩的身体。 母狼见她伸掌,绿眸顿时浮出一抹喜色,随着这丝喜色一同浮上来的还有一丝警惕,可当它看见木君璇的手掌落在小狼崽身上,并未对狼崽造成任何伤害,只轻轻的抚着它的躯体时,目中那丝警惕很快散去,只剩柔和与喜悦。 小狼崽初被陌生的气息碰触显然很不高兴,它的躯体用力扭动挣扎,可当它感受到触摸它躯体的气息不仅没有恶意,还有一股暖暖的气息通过掌心不断的传进它体身的时候,它很快安静下来,并转过头,伸出小舌头,轻轻舔了舔木君璇的手掌。 “我答应你,这个孩子我会帮你照顾。”木君璇被它一舔,心愈发的柔软,她轻轻的将小狼崽抱到身边,抬目看着母狼开口道。 母狼得到她的保证,目中露出一抹感激,随即将视线移到小狼崽身上,口中轻轻的呜叫了几声,眸中的神采逐渐涣散,没一会就,身体微微一颤,头伏在地上,不动了。 木君璇轻轻叹息了一声,找了个坑,将狼王的身体掩埋,随后抱起小狼崽,轻轻抚着它的脑袋:“小东西,你的母亲将你托负给我我,以后你就跟着我吧,你的母亲生前是伟大的狼王,你长大后想必也不会太差,你的眼睛是青灰色的,和我曾经的生死伙伴是一个颜色,从此以后,就叫灰眸吧。” 第57章 果干初成 木君璇独自一人在狼啸声中跑进了云中山脉,留在家里的燕一行父子,太平,青荷等人在她没有回来之前,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都聚厨房后的小院中,静静的等候。 一直到戊时末(晚上九点左右),木君璇才抱着灰眸返回家中,看到她手上抱的小狼崽,太平第一个腾腾的跑了过去:“姐姐,你这是从哪捡回来的狗崽?” “这不是狗崽,是狼崽。”木君璇答道。 “三娘,你?”燕一行大吃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木君璇上一趟山,就抱了只狼崽回来,狼的野性极重,可不好养。 “受人所托,不得不为,燕叔叔放心吧,我会好好教导灰眸,不会让它惹事的。”木君璇也不隐瞒,将狼王托孤的过程说了一遍,并向燕一行做出保证,在乡野间养只狼,对左右邻居都会形成威胁,不说清楚不行。 “哎,既然带回来了,你就好好养着吧,这狼崽子还这么小,好好养大,许能驯化野性也说不定。”饶是燕一行这种硬汉,亦听得有些不忍。太平更是听得落泪,不由自主的伸手将木君璇怀里的灰眸给接过来,紧紧抱在怀里,他瞧着小狼崽,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他和它都是父母双亡,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吧? 灰眸被带回家后,太平和燕旭的课余生活又多了一样:逗狼!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本就很喜欢小动物,再加上养的又是狼这种带有强烈惊险刺激的稀有物种,而灰眸现在的模样又不具备任何威胁,就愈发的感兴趣,每放下课本,就跑到后院去看小狼崽。 灰眸才出生几天,大半时间不是吃就是睡,根本没有精力陪两个孩子玩,这两娃丝毫不觉得扫兴,哪怕只能过过眼隐,每日皆是乐此不疲。燕旭年纪大些,时常要帮父母做些事,看狼崽的时间没那么多,小太平真是一得空,就往崽窝里凑。 灰眸的口粮是燕一行从村里某个生了狗崽的人家弄来的狗乳,为了能长期供应,木君璇还给了那家人一点钱,那家人收了钱,每日都会给木君璇送两小碗狗乳过来。狗和狼皆属同犬科动物,狼吃狗乳自然没有任何不适,小灰眸长得很快,几乎几天一个变化。 等到一个月大的时候,灰眸已能喝些米汤粥饭,无须再日日提供狗乳,除了吃睡之外,每日还能陪着太平和燕旭玩耍一两个时辰,时光就在这种悠闲中缓缓前行,转眼就到了九月末。 燕回村位于南北交界之处,这里气候四季分明,夏天比较热,冬天却不算太冷,深秋时节,已有霜露,家家户户都在开始准备冬衣被褥,木君璇倒不用操心这些事,这些自有青荷和韩婆打理,她每日除了练功之外,就是逗逗狼崽和小太平,偶然进山打打猎,日子过得好不悠闲。 白首乌和重楼种下去已有三四个月,成活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不过这个成活率不能算实际成活率,只有熬过了这个冬天,能顺利活下来的药苗,才能算下真正成活率。当然,木君璇不懂这些,关于如何护苗过冬她也没啥好建议,唯有在十三当铺的专护理人员提出要求的时候,努力配合。 倒是由齐老汉负责的果干给了她不小的惊喜,木君璇原以来想要制作出让她满意的果干需要很长时间的摸索和反复实验,没想到齐老汉经过一个夏天的积累,就成功制出了几样让她满意的成品。这几样成品一是桃片干,一蜜饯枣干,桃片干苏脆可口,甜淡适中,做出来后,不仅木君璇满意,太平,燕旭尝过之后,都赞不绝口。 果干的意外成功让木君璇心喜之余,自然少不了奖励齐老汉,她给齐老汉包了五十两银子的大红封,随后又和他商量,后续若要扩大规模生产需要的人手,场地,设备等等。(产品既然研发成功,自然要考虑大规模生产。) 商量完之后,木君璇决定在自家宅子的西边再建一排平屋(即那种无檐,平角,比住宅矮一点,不设堂屋的平房。)那地方地势高,空旷宽敞又干燥,很合适用来建加工坊和干货仓库。说干就干,她找来燕一行,委托他帮忙找人建房,燕一行爽快应允,木君璇现在燕回村的声望极高,再加上她为人确实大方,请人做工给的工钱都是按行业最高标准,她要建房子请帮工,自然不愁找不到泥瓦匠和帮工。 因要建房子,木君璇顺便让人把她现居住的这栋宅子也给翻修了一遍,这宅子是当年颜娘子建的,以颜娘子的出身,这房子的格局架构都是极好的,用料也是一等一的好,只是好些年没人住,木君璇住进来的时候,简单收拾了一下,住人是没有问题,但是很多地方却不尽人意。 处理完这件事,木君璇便开始琢磨桃片干和蜜饯枣干的销售问题了。桃片干选用的是没有变软的脆桃,切成片,再用水煮,捞起来之后,添加口味,晾得半干之后,再用细火和大炒锅,慢慢烤干,制作过程极其费功夫。制作好的桃干,不管是火候,味道,还是颜色,都恰到好处,入口苏脆可口,吃完之后口齿留香,只是制出来成品不多,一共只有十几斤,卖是卖不成的,给家里人做零食却足够了。 桃片干的数量不多,蜜饯枣干却不少,蜜饯枣干一共有六种口味,每一种的颜色口感都比市面上卖的好很多,木君璇琢磨了几天后,将蜜饯枣干每样带了几小罐,又带了两斤桃干,去了镇上的果脯铺子。 桑云镇地盘不算大,人口也不多,镇上一共只有三家果脯铺子,木君璇进去的时候,几家掌柜的正好都在,掌柜的看到她,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面上却是很热情的接待了她。(十三当铺与木君璇合作在燕回村种药这么大的事,镇上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为此,不管要不要木君璇的货,这些店铺的老板也不会无端得罪这个来历神秘的小姑娘。) 这几家果脯店的老板以为木君是来推销果干的,(果干未成之前,木君璇已来和他们打过招呼)心里正寻思着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拒绝,必竟他们的铺子不大,镇上也没多少人,进一批货要卖很久,不久前他们刚从外地进货回来,木娘子一个刚入行动新人能制出什么好东西呢? 哪知木君璇过来之后,什么话也没说,只将手中的几款样品往他们面前一推:“尝尝,满意咱们再往下谈,不满意,就当我没来过。” 第58章 发展规划 这些果脯店的老板打开包装,嗯?单看这颜色就比他们店里的货好看多了,就不知味道如何,等到果干入口,顿时瞪大了眼睛,眼前这位木小姐,到底用了什么办法,不过数月时间制出了颜色这般好看、味道如此可口的干果蜜饯枣? 意识到这东西比他们店里之前卖的东西都好吃,这些老板都动了心事,想要拿下木君璇的独家代理权。木君璇当然不会同意,她的果干可不仅限于在桑云镇卖,也不仅限于某一个县郡卖,她希望燕回村出来的果干以后能卖往整个大齐、乃至大齐之外的各个国家。 只有把这事做成了一个产业,才能真正改变燕回村,乃至燕回村周边村落的生活环境。从桑云镇到燕回村中间这一片村落,都是背靠着山,村头巷尾连着溪支河流,有山有水,按理说来,这里应是上好的产粮之地。 实则不然,这一片村落虽有山有水,却没有多少合适种粮的田地,河溪两侧的多为沙土,只能种植沙柳和攀爬藤叶类的木植,粮食根本种不起来,河流四周有限的一点田地,每家每户分到手的还不到两亩,根本养不活一家人。 至于靠山的一些旱地,只有小部份合适种小麦粗粮等,大多土地板块坚实,茅草遍布,栽种果木树林尚可,种植庄稼实不太合适,为此,本地的村民有许多会出去外地打零工,补贴家用,实在没地方去的就在上山打打猎,水里淘淘食,勉强养家糊口。 燕回村因颜娘子当年买了他们村后那座山,每家每户分了不少钱,日子相对其它村要过得好些,可这过得好些,也只是相对性,一家分了百十两银子,十几年过去了,再节省也花得差不多,家家户户都过得苦哈哈的,这也是为什么当燕回村的村长得知十三当铺要在燕回村种植药材,同时还愿拿出一成分成给他们,高兴成那样的原因。 即便土里创食的人没什么生意头脑,却也知道有一个长期稳定的收入来源,比什么都强。木君璇希望自己居住的地方美丽和谐,能成为一方超脱于世的世外桃源,首先就得帮着这些人解决基本的衣食问题,不然大家都吃不饱,穿不暖,谁有心事去管环境如何,人文如何。 想彻底改变这些人的生活状况,便要想法子发展出一条合适当地经济的生财之道。木君璇做了一辈子军人,杀人打仗的技能那是杠杠的,其他技能却是平平,这里能种粮食的土地少,她能想到的办法就只能从山上下功夫,只要果干和花茶的产业能形成规模,这里的状况很快就能改变,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木君璇现在要做的是将果干的口碑先打出去,至于品种和量,她相信实验既然已经成功了,后面的品种和量根本不必犯愁,她自己的果林果子有限,可以从外面收购,除了果干之外,她还准备去请两个糕点师父回来,利用果子和花草,再制作一些类似于饼干一类的东西。 木君璇不同意给任何一家独家代理权,只告诉这三家店铺的老板,让他们将这几种产品拿到外县去推销,每人负责一个县,只要这些产品的口碑打出去了,日后大凡他们负责的店铺订货,一应通过他们从木君璇手中购买,木君璇至少给他们每人五分的利(即5%) 当然,因今年她手上的成品果干不多,没有什么量,再加上是首次推销,她决定直接给现金,每人每推进一家稳定经营的县级店铺,就给二十两银子。(推销的样品和马车费一应由她报销。)她没打算今年赚钱,只希望让这几家掌柜先帮着她将产品和口碑给推出去,让大家先试卖,明年再大量供货,她相信,只要别人试过她的货,明年一定会早早前来订购。 这些掌柜的虽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却也是做了多年生意的人,木君璇的这种提义对他们而言几乎是百利而无一害,这些果干的品色都远超市场上的现有产品,本身就有极好的市场,现在只需他们跑跑腿、无须掏任何成本,就有可能为自己带来源源不断的收益,这样的美事自是没有不允的道理,双方很快达成协议,木君璇给每家送了数百斤蜜饯枣干,每种口味一百来斤,桃片干一家给了三斤,至于市场的事就交给这些掌柜的去做了。 处理完这件事后,她又去找燕一行和村长,让他们去临村再帮她买两千亩山,价格按当地行情,一亩五两银子,山买下来之后,交给他们本村的人种植果树和花木,这果树和花木的种类由她指定,种植的成本由他们自己掏,种出来之后的水果花木由木君璇统一回收。 “木三娘子,你这是?”老村长听得一脸的惊讶。 “我想大量制作果干,以后还会制作一些可以和果干一般长时间存放的干点花茶,需要大量的鲜果和花草,村长也可以告诉本村村民,让大家手上有空地的都种上果树花木,种出来的我都收,不过种之前,需要来问我,根据我的要求来种。”木君璇微微一笑,接口道。 “木三娘子真乃善人,我代表燕回村,乃至周边百姓谢谢你了。”老村长先是一怔,紧接着眼眶慢慢就红了起来,他走到木君璇面前,深深朝她躬身行了一礼。 “老村长折煞我了,我做这些事不过都是为了自己。”木君璇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木君璇原以为买山是件很容易的事,不过她显然估错了人性,贫困之地的百姓不一定都憨实纯朴。燕一行和老村长受了委托,很快就去找邻村的村长谈这事,结果几日后,却是一脸尴尬的回来了,木君璇瞧着他们的模样,颇有些意外:“老村长,燕叔叔,可是他们不愿卖山?” “是,也不是。”老村长沉默了一会,才一脸尴尬的开口。 “嗯?”木君璇扬起两道眉毛,一脸惊讶的看着老村长。 “他们想出租。”被木君璇这么看着,老村长只能继续接着往下道。 “他们想怎么租?”木君璇问。 第59章 人心不足 “他们希望和三娘你的山租给十三当铺种植药材的价格一样,同时还要求分成。”老村长嘴巴张合了几次,一张老脸尴尬无比,硬是没好意思把对方的要求说出来,最后还是燕一行将话头接了过去,此事是他与老村长一起去办的,事情经过他很清楚,也难怪老村长如此尴尬,他刚听到那些人提出的要求时,当场气得面色发青,心头更觉荒唐无比。 不过不管对方的要求多么荒唐,事情还是要向木君璇交待清楚的,说完这句话后,燕一行下意识的抬目朝木君璇望了过去,心头更是莫名升起几分忐忑,虽说这孩子一向和自己亲近,可任谁听到这样的要求,都免不了生气,千万别让这孩子认为是自己和老村长联合外村的人坑她,从而对自己和燕回村产生芥蒂才好。 “呵呵,既然他们有此想法,不如让他们直接去长十三当铺合作罢,我就不凑这热闹了。”木君璇确实没想过对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骤然听得燕一行的话,不由愣了一愣,紧接着却是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 她在燕回村住了几个月,对这个村的印象挺好,原以为周边村落的村民和燕回村的差不多,没想到,是她一时忘了人性的贪婪,呵呵,想让她按十三当铺租用她的山地的价格去租他们的山种植水果,还想要分成,这些人,也真敢想。 意念落到这里,木君璇不由有些啼笑皆非之感,她看到这一片区的百姓生活贫困,正好自己又有这能力帮上忙,便有心带他们一把,可若这些人不领情,不知进退,她也不会吃饱了没事去,非要赶着去做那烂好人。 “木三娘娘子,我,我很抱歉……”老村长瞧着木君璇脸上的古怪的神色,心头一紧,他和燕一行一样,生怕木君璇以为这事是自己和别村的人联手坑她,下意识的就想开口解释。 “老村长,燕叔叔,你们不必多想,这李、王两村不想卖山就算了,这一片不是还有不少村落么,可以问问其它村的人,当然,要是大家都不乐意也不打紧,咱们可以直接到桑云镇挂牌收购,反正桑云镇到燕回村的路修好了,交通很便利。”木君璇自然明白他们的心事,老村长刚一开口,她就笑着将话头接了过来。 这事她原以为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没过几日,老村长又上门了,木君璇看到他,便笑着打了个招呼:“老村长,你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咳咳,木三娘子,是这么回事,这两日李、王两村的村长又跑来找我,说他们愿意把山卖给你。”老村长颇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两声,说明来意,说话他都这一把年纪的人了,却被李、王两村的人三番两次的折腾,心里也是挺恼火的,可李、王两村就处于燕回村左右两侧,大家比邻而居,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老熟人,人家腆着脸求上门了,他也不好意思不理。 “价格他们同意?”木君璇微微皱了皱眉,根据这两村之前的表现她真不想再买这两村的地,这些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谁知道买下来之后,会闹出什么幺蛾子,不过瞧在老村长的面子上,她没有直接拒绝,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同意,具体事宜,他们让我和燕老弟带你过去详谈。”老村长道。 “行,就麻烦村长和他们约个时间,约好了我过去谈。”木君璇略一沉吟,点了点头,李、王两村离燕回村最近,若能把这两村的荒地山林放到一起规划改造,不管是对美化环境,还是对她的果干坊取材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得了木君璇的口信,老村长走了,三日后,前来通知木君璇,明日前往李村商议买山事宜,王村的村长也会过来,大家坐在一起谈即可,木君璇对此没有什么异议,第二日吃过早饭,她便和老村长、燕一行、三人一同去了李家湾。 过了村口那条河,再往前五六百米,就是李家湾,李家湾就座落在路边上,他们的村背后也有一大片山林,前面就是路,路的下面有一片良田,因离河流很近,灌溉也比较容易,为此,这片田地是这周边一带产粮最高的良田区。 可惜面积不大,一共只有五十多亩,燕回村和王家湾各占有十余亩,其它的三十亩地归李家湾所有,正因为有了这片良田,李家湾的日子过得不算太差,从桑云镇进来,这一片共有十几个村落,除了燕回村外,李家湾就是这片村落中日子过得最好的村子。 不过这所谓的过得好,也只是相对,这一片的村落都很穷,李家湾村民的房子绝大部份都是泥草房,只有寥寥几户人家是砖瓦房,因这个村子就在路边上,每回去桑云镇都要会往这里经过,木君璇对这个村也不算陌生,只不过没和这里的人打过交道。老村长带着木君璇过来的时候,李家湾的人看到她,目光都十分好奇。 之前燕回村发生那么大的事(种药、修路),大家自然不可能不知道木三娘子这个人的存在,只不过除了燕回村的人之外,大家都没什么机会接触她,如今看到这个众人嘴里津津乐道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心情可想而知。 “喂,你们知道吧?之前就听说这木家小娘子想买我们村的山,现在真往村长家去了,这消息看来不假。”等到木君璇一行走远后,一些消息灵通的妇人便聚到了一起,小声议论。 “真的假的?那燕回村近十几年日子越过越好,还不是多亏十几年前,那位颜娘子把他们的山给买了,一家分了那么多钱,接着这位木小娘子过来后,又在山上种起了药材,听说还给他们村的人分成呢?哎,这燕回村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另有妇人接过话头。 “这木小娘子既然肯给燕回村的人分成,想必也会给咱们分成吧?”有人一脸期盼的开口。 “那是当然,虽说她是大户人家的娘子,可做事不也得讲究一碗水端平么,我可是知道,前天夜里,村长特意把村里几个有名望的人叫到一起,就是在商议这个事。”又有新出来的妇人听到议论,跟着凑起热闹。 第60章 初遇极品 不说这些妇人的心事,但说木君璇随着老村长和燕一行刚走到李家湾村长的屋前,李村长就从屋内迎了出来:“哎呀,这位小娘子想必就是要买山的木三娘子,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娘子,一看就贵气逼人,赶紧屋里请,屋里请。” 李村长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面皮黝黑,身体健硕,随着他一同出来的还有个比他大上几岁的男子,此人面色泛黄,身形也有些消瘦,看上去身体应该不是太好。经老村长介绍,木君璇才知这个面黄肌瘦的中年男子是王家村的村长王长坤。 李村长的房子张老村长的家还大一些,是一栋占地足有三百多平方的青砖大瓦房,共有五间正屋,一个堂屋,前后还各有一个院子,光看这屋子,便能瞧出这位李村长家过得不错,以本地村民的条件,区区一个村长,能住这这样的房子,还真让人有些意外。 木君璇打量了这栋房子两眼,就随李村长一同了走了进去,几人进门之后,很快有个中年妇人带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布衣少女端着茶水过来了,那妇人是村长的妻子,少女则是村长的幼女,在座的除了木君璇之外,其它人都认识她们。 倒完茶水,打过招呼之后,那妇人退了出去,少女则没有离开,她退到李村长身后,一脸好奇的打量着木君璇。燕一行和张老村长见状不由自主的皱了下眉头,在他们的观念中,家里的大人说正事,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杵在里面,成何体统。至于木君璇这个更小的小姑娘,则被他们自动忽略,人家是金主,怎能一样呢。 木君璇对此倒没什么意见,她是来自星际时代的灵魂,心里可没什么男人说话,女人不能在场在观念,让她心头有些不喜的是,进门老半天了,李村长一味在东扯西拉,却半句不提关于卖山之事。 “李村长,王村长,我这人做事比较直接,说话也不喜欢绕弯子,如果说了什么让大家不高兴的话,还望见谅,今日造访,主要是想和两位谈谈关于买山的事,我还需要买两千亩山,两位的村子后面,正好各有一千亩,若你们有意向卖,咱们就根据老村长和你们说好的拟合同,再去镇上公证,让镇长去县里登记备注,随后我就付钱。”王君璇却没什么心事和他们多扯闲话,开口就直奔主题。 “咳咳,木娘子,你也知道,这两年田地涨价了,这山自然也跟着涨价……”李村长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 “老村长,关于山的价格不是李、王两位村长已经同意了,再通知您的?”木君璇没有看李村长,却将目光转到了随她一起来的张老村子身上。 “淮山,之前你明明告诉我,你们村的人已经同意了这价格,怎的又临时变卦?”老村子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头一次被李、王两村的人狮子大开口,弄了个没脸,本不愿再管这事,结果没过几天,这两人又腆着脸跑去找他,他看在大家都是近邻的份上,不顾老脸又跑去找木君璇说项,哪知现在到了这个节骨眼,这姓李的又要变卦。 “咳咳,张老村长,不是我们临时变卦,而是我们村的全体村民提了一点意见,他们不是想涨价,只是提了一个小小要求。”李淮山有些尴尬的咳了两声。 “却不知是什么意见?”木君璇问。 “他们的意思是,山可以按五两银子一亩卖给你,但是木娘子你不管在山上种什么,这活计都要交给我们村来负责,同时管理和施肥的活计也要交给我们村打理,费用按本镇最高劳力算。”李村长道。 “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出了问题谁负责?比如说打理不好,苗死了,发生了虫害,果子出来后被人偷了,等等,这些事一旦发生,由谁负责?”木君璇不动声色的问。 “我们都是老实人,你种植的东西交给我们,我们自然会好生打理,可是天灾人祸谁也控制不了,如若真发生了意外,这事也不能怪到我们头上。”李村长道,他此言一出,不说木君璇,就连燕一行和张老村长额际的青筋都开始在隐隐跳动,燕一行面色一黑,就待开口,却比木君璇摇头阻止。 她人既然已经过来了,这买卖也是她的,自然不会让燕一行站出来帮她得罪人,木君璇淡淡的扫了李村长一眼,一脸喜怒莫辨的开口:“李村长,你的意思是,我出钱买山,买了之后,再出钱让你们帮忙栽种我需要的东西,栽完之后,交给你们打理,费用另算,打理好了算我运气好,打理得不好,算我倒霉,即便是你们监守自盗,把种植的东西给贪墨了或者破坏了,都和你们没有半点关系,是这意思吗?” 李村长被她这么一看,顿觉呼吸一滞,还没来得及答话,却听得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木娘子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贪墨或者故意破坏?这山是我们村祖祖辈辈的产物,我们肯把它卖给你,已足够表达我们的诚意。木娘子虽是贵人,却也不能这般随意污蔑我们罢。”随着这个声音,两名二十来岁的青年和三位老人一起从后门走了进来,三位老人其中两人约莫六十上下的年纪,另一人看着着估计都有七八十了,身形伛偻,须发花白,脸皱得如同干枯的老树皮,开口说话的便是这位老人。 “木三娘子,这几位都是我们村的族老。”李村长一见到这几个,连忙站起来介绍。 “这位老先生,您这话恕我不敢苟同,我想买贵村的山,是贵村同意的事,并非我要强买强卖,如果贵村觉得这山很珍贵,实在割舍不下,说一声就是了,我绝不敢强人所难,立即就走。可现在的问题是,你们既想让我出钱买山,还想我买下之后继续出钱养山,自己又不能拥有任何管理权和话语权,我想问问,这样的买卖,换成是您,您能接受吗?”木君璇的目光在这几人身上缓缓扫过,最后停在那开口说话的老人身上。 “你,你……哎呦……”灰袄老人被木君璇一噎,顿时气得浑身发抖,他伸出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木君璇,连说了两个你子,紧接着哎呦一声,另一只手抚着胸口,就要往地上倒。 站在他身后的两名青年眼明手快的一把将他扶住,口中连连呼唤:“七叔祖,七叔祖,您这是怎么了,哎呀,您都这一把年纪了,若是被气出个好歹,这可如何是好……” 第61章 滚刀肉(上) 木君璇瞧得有些好笑,心头更多的却是意兴阑珊,不管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她都没心事继续留在这里看他们的表演,意念落到这里,转目看着李村长淡淡的道了一句:“李村长,看样子,贵村这山我是没有能耐买了,就此告辞。” 说音一落,不待李村长反应,便起身站了起来,哪知身形刚动,声后便传来一声大喝:“你,站住!”随着这道声音,刚进来的那两个老人就齐齐拦到了木君璇面前。 “怎么,诸位准备强买强卖?”木君璇双眉微微一挑,目光淡淡的扫向眼前这两个老人,难道自己长了一张好欺负的脸,让这些人觉得可以随意把自己拉来当冤大头? “你,不管买不买山,你把七叔祖气成这样,都得给个交待吧?”这回开口的不是拦着她的两位老人,则是随着这两名老人一同进来的其中一名青年,他一手扶着那位不知是真晕还是假晕的七叔祖,满脸愤然瞪着木君璇的开口。 “李村长,你们这是打算强买强卖,我若不允,便要群起而攻之?”木君璇没有理会说话的青年,她的目光再次落到了李村长身上,她不欲与这些贪婪无知村民多做计较,可这些人若真想做那滚刀肉,一味没完没了的纠缠,她也不介意让这些人长长记性。 “李淮山!你,你们李家湾简直岂有此理!”随木君璇一同过来的张老村长和燕一行终于瞧不下去了,两人一同站起来朝李村长怒目而视,他们怎么也没料到李家湾所谓的同意卖山,心里打的居然是让他们先将木小娘子逛过来,然后企图逼迫她签下不合理条约。 意念落到这里,张老村长和燕一行都感怒火冲天,在燕一行眼里,木君璇是他的晚辈,自己理所当然的应该当维护她,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欺负,而在张老村长眼里,木君璇就是燕回村摆脱贫穷、发家致富的希望,是燕回村全村民众的救星,燕回村的利益和她紧紧结合在一起,谁要算计她,就是和燕回村过不去。这李淮山竟敢利用他们俩人来算计木三娘子,简直是其有此理。 “木三娘子,我来为你开路,我倒是要看看,这李家湾的人到底还有没有点面皮。”张老村长狠狠的瞪了李村长一眼,起身走到木君璇前面,打算亲自为她开路。燕一行没多说什么,只一言不发的站起来,和木君璇、老村长站在一起。 “两位老哥,买卖一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既然你们李家湾不愿卖山,木小娘子也没有任何勉强的意思,你们还拦着路是不是有些不合适?”老村长的目光落在拦路的两位老人身上,沉着脸开口,他年纪只比这两人小几岁,彼此又不是一个村的,一向以平辈相称。 “张村长,不是我们不给你面子,也不是我们倚老卖老,欺凌后辈,而是这位木小娘子太过分了,她是富贵人家的小娘子,想必受过很好的家教,应该懂得基本的尊老敬贤的道理吧?” “可你瞧瞧,她是如何对待荣七叔的?荣七叔这一把年纪的人,只不过说了句公道话,她就直接将把人给气晕了,这山买不买,暂且不说,人给气成这样,不给个说法就想离开我们李家湾,还真当我们李家湾好欺负不成?”拦在木君璇和老村长面前,个子高一些的老人冷冷看了老村长一眼,一脸不善的接口。 话说李家湾怎的就敢这般逼迫木君璇呢,这事说白了都是利欲熏心惹的祸,燕回村因木君璇的存在,不仅经常有活干,有额外收入,还有山上药材的分存,要知道药材可是值钱的东西,等它成熟之后,还不知有多大的好处,这事早让周边的村落眼红了。只不过燕回村在周边村子是不算不小村,他们又很团结,一时半会也没什么人敢去招惹他们。 至于给燕回村带来这么大好处的木君璇,则成了他们心中的送财童子,一个手上不缺钱、又没有什么可以依仗的傻子,嗯,如果不是傻子,山明明是她买下的,山上种的药材为什么要给燕回村全体村民分成?至于对方出身是否显贵?招惹她会否能自己带来麻烦?这完全不在他们的考虑范畴之内。 这木娘子也许之前出身不错,但既然现在跑到他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生活了,不是家里出了变故,就是发生了见不得人的事,不然,哪个有权有势的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连个像样的护卫家丁都不带,就跑到这偏远的山村生活?至于与她合作的十三当铺,在这些偏居一隅的山民眼中,不过是个比较有钱的铺子。 之前没上门找茬是一时半会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现难得她主动要买自己村的山,李家湾诸人早商量好了,一定一好好宰上木君璇一笔,自己村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就全靠这只肥羊了,她既然肯给燕回村全体村民分成,没理由不给自己村分成不是?不仅要分成,这山还不能卖给她,让她每年付租金。 哪知愿望虽好,等他们真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肥羊木小娘子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们的要求。李、王两村的人眼见到手的肥肉就这么丢了,自然不肯罢休,嗯,不愿租,一定要买是吧?也行,买就买,但是一定要按他们的要求来买,不管怎么样,先得把人给骗过来再说,正是出于这种心里,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老村长被这老头信口雌黄、颠倒黑白的胡说八道一激,一张老脸顿时变得通红,额际的青筋突突跳动,就待破口大骂,却被木君璇伸手制止,她抬目看着眼前的两位老人开口:“却不知你们想要什么说法?” 她的目光十分平静,脸上看看不出喜怒,可拦在她面前的两位老人被她这么一盯,只觉浑身发僵,呼吸不畅,心里的早已打好的腹稿一句也说不出来。 “两位既然不开口,想必你们也觉得无法昧着良心把你们七叔晕倒的锅给推到我身上,所谓买卖不成仁义在,贵村不想卖山,我也不勉强,大家好聚好散,就此别过,再会。”木君璇见状唇角微翘,脸上扯出一个不知是讥还是嘲的笑容,说完之后,双手轻轻一分,拦在她面前的两位老人顿时不由自主的退向两边,将路让开。 第62章 滚刀肉(下) 前面没人挡路了,木君璇自然不会再多说废话,抬腿步朝外行去,哪知刚刚迈出门槛,却听身后传来两声哎呦,紧接着,被木君璇轻轻扒开的两位老人各自抱着肚子滚到了地上。 张老村长脚步一顿,下意识的回头望了过去,木君璇也停住了脚步,她心头轻轻叹息了一声,看样子今日想要轻易离开李家湾怕是不行了,自己到底低估了人性的贪婪,哪怕是身处最底层的贫苦大众,在他们发现你身上有足够的油水,而你又没有表现出足够让对方畏惧的力量时,一旦让他们找到半点机会,他们便会不惜一切的从你身上咬出一块肉来。 果不其然,这两名老人的呻吟声刚起,另外两名青年便大喝一声:“站住,木小娘子,你说来咱们村买山,结果现在山不买,还气晕了七叔祖,又打伤了庆云伯和来松伯,难道就想这么一走了之?”说完这句话,他们连手上扶着的“晕”过去的七叔祖也顾不得了,两人一左一右,一个箭步从屋里冲了出来,拦住了木君璇。 “说吧,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木君璇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道。这个时候,李村长的家门口,已汇聚了不少村民,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足足有几十口,外围还陆续有人朝着这边涌来。 “各位父老乡亲,眼前这位木小娘子说来咱们村买山,结果谈到一半,山不买不说,还气晕七叔祖,又打伤了庆云伯和来松伯,现在想这样一走了之,你们同不同意?”这两个青年没有看木君璇,而是将目光转向四周的观众,大声道。 “不同意,不同意,这位木娘子即便是贵人,也不能这样欺负我们老百姓。”四周的人群听得青年的声音,顿时沸腾起来,一个个目光不善的朝木君璇围了过来,刚才一直没吭气的李村长也从屋内走了出来。 木君璇扫视了这些人一眼,又看了看拦在她面前的两名彪悍青年,目中浮出一抹淡淡的寒意,她将目光转到跟出来的李村长身上:“李村长,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歪曲事实,栽赃陷害,可是觉得我年幼可欺?” 她着实不愿再与眼前这些利欲熏心、脑子有坑的人纠缠下去,目光不自觉的就蕴上了一丝寒意,多年铁血沙场蕴养出的煞气亦不由自主的释放了两分,李村长和挡在她面前的两名青年被她的视线一扫,心头顿时冒出一股莫名的恐惧,不仅想说的话吐不出口,就连脚下都不上自主的连退了数步,周围往前逼进的人群脚步亦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可不管在哪里,都不缺那种悍勇之辈,这不,现场大部份的人都被木君璇的气势给震住,却有一对三十来岁的中年妇夫没受太多影响,他们虽被木君璇掠过的目光看得心头一凉,可心底的欲望却战胜了一切,很快甩开那抹不适,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那男子出来后,不知是畏惧燕一行还是看木君璇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娘子,没有立即发难,只站在一边没吭声,那妇人显然没这么多顾忌,她一直冲到离木君璇只有二三步的位置站定,伸出粗短的手指,一脸淚色瞪着木君璇开口:“木娘子,你是贵人,可贵人也不能无缘无故的殴打我们老百姓,你敢对我公爹动手,今日若不给个说法,我就和你拼了。” 这妇人个头不矮,足有一米六八左右,身形肥硕,面色黝黑,一双三角眼淚气四溢,身高不过一米五左右,秀气纤瘦的木君璇站在她面前,就像只随时都有可能被吞掉的小绵羊一般。 “哪个是你公爹?”木君璇无视她那只几乎要戳到自己鼻尖上的手指,淡淡的问了一句。 “喏,他就是。”黑胖妇人微微愣了一愣,下意识的指着一名正躺在屋内呻吟的老人开口。 “他是你公爹?另一个是不是你亲爹?”木君璇又问。 “你,你什么意思?”那妇人听得眼角跳了两跳,目中淚气更重,脚下往前踏进一步,那根粗短的手指眼看着就要戳到木君璇的鼻子上。 “我不喜欢别人指着我的鼻子,还有,你身上的味道太重了,天气都这么凉了,身上还有这么重的味,也不知多久没有洗过澡。”木君璇伸手轻轻一拂,一脸嫌弃的开口,黑胖妇人只觉手指一疼,紧接着整条胳膊一麻,人便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数步,直到撞在她男人身上,才稳住身形。 这妇人确实悍勇,她稳住身形后,略一摆头,紧接着口中发出一声嚎叫:“你这小蹄子敢打我,我和你拼了!”随着这声嚎叫,整个人像枚肉弹般朝木要君璇冲了过来,燕一回眉头一皱,下意识的就想挡到木君璇面前,木君璇则一把将他拦住,在这名妇人冲到面前的时候,她一手带着老村长,一手带着燕一回,朝旁微微一侧,这妇人便朝着大门冲了过去。 因她冲过来的速度太猛了些,没了人体的遮挡,碰的一声撞到大门的墙上,这才稳住身体,并不小心嗑到了牙齿,等她站稳身体后,顿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此妇看到自己吐出来的血,脑子愈发的懵了,她抬起头,目光凶狠的看了木君璇一眼,紧接着四下环顾了一圈,看见堂屋里有柄锄头,立即窜了过去,操起那把锄头,就朝木君璇冲了过来。 她男人一双大环眼微微闪烁了一下,脚步一抬,看样子也想上前帮忙,只不过他脚步刚动,就被燕一行横过来给拦住,再也前进不得半步。 木君璇冷冷的瞧着手扬锄头,像要拼命一般朝自己冲过来的妇人,待她冲到自己面前,高高扬着锄头就要落到自己头上的时候抬手轻轻一挥,碰的一声,黑胖妇人连人带锄头一起飞到了数米之外,挥开这妇人之后,木君璇才将目光转到李村长身上:“李村长,你确定要让你们村的人一直这么闹下去?” “翠妞,翠妞,陈长更,你是死人啊,婆娘被人打成这样,你屁都不放一个,老三,老五,老七,老八,抄家伙,我就不信了,在我们李家湾的地盘上,人有打了亲家,又打了我家翠妞,还能什么都不付出,就这么逍遥自在的离去。”李村长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一伙人气势汹汹的朝人群外冲了进来。 来人一共有五人,领头是个五十来岁、身强体壮的黑脸老汉,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四个魁梧大汉,这黑脸老汉是黑胖妇人的亲爹,另四人是黑汉老汉的儿子,即就是翠妞的娘家兄弟。 第63章 没有极品是一巴掌不能解决的 这黑脸汉姓李,名中奎,现年五十七岁,是李家湾有名的屠户,性子蛮横霸道,膝下共育有六子三女,老大现年三十八,接了他的班,在镇上卖肉,老二,老四,老六是闺女,皆已出嫁,老九现年刚刚十八,在镇上上学,李中奎铁了心想给家里培养出一个秀才出来。 李中奎的基因可谓十分强大,九个孩子,个个性格都随他,横行霸道又不讲理,这样的一户人家,在李家湾可谓是一霸,村里不管有什么公共财产,除了村长家,就属他们家分得最多,他们家也是村里为数不多的几户有砖瓦房,能吃饱饭的人家。 (李村家有三子二女,大女儿嫁到县城去了,其夫据说是当地士绅,有一定的小名气,长子中了秀才,在县城教书,正因如此,他们一家子在李家湾的地位极高,即便是李中奎这等凶人,一般也不敢随便挑衅村长的权威,当然,村长没事也不敢随意找他麻烦。) 这翠妞便是李中奎的次女,在家中排行老四,现在三十三岁,她嫁的是本村的陈长庚,李家湾共有两姓,一姓李,一姓陈,李是大姓,陈姓只有七八户人家,在李家湾没什么话语权,翠妞之所以会嫁给陈长庚,一来是她男人陈长更长得不错,二则是她公爹和李中奎臭味相投,两个能聊得一起去。 翠妞的公爹叫李进发,有一手不错的打铁手艺,日子虽不如李中奎家过得好,在李家湾却也属中上等,家里虽无砖瓦房,却也有五间结实的泥草屋,自前些日子听得村长说起木君璇要买他们山,这些人便琢磨开了,这送财童子都上门了,无论如何也要把这木娘子给套住。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这位木小娘子比大家想象中的要强势很多,她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在这么多人的威逼注视之下,非但没有半点怯意,反而颇有几分咄咄逼人,反客为主的味道,这让李中奎这种在村里横了一辈子的凶人如何能接受。 眼见自家闺女被木君璇一掌挥倒,李老汉立即带着四个儿子冲了出来,这四人就近从别人家里抄来了锄头,扁担,一冲上来就将木君璇三人团团围住,他们将木君璇围住之后,并未立即动手,李中奎的目光放到了燕一行身上:“燕老弟,这事和你无关,你也看到了,这位小娘子是如何欺负我闺女和我们李家湾的,今日的事,若不能讨个公道,我们绝不会罢休。” 燕一行是周边村落出了名的猎人,不仅箭法出众,入山从不空手,还有一身好功夫,周边的村民,别说单挑,平常三五个汉子一拥而上,也不见得是他的对手,李中奎再横,心里对他还是有几分怵的。 燕一行正要开口,却被木君璇摇手阻止,木君璇看了这将自己团团围住的几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在李中奎身上,指着倒在数米外打滚的翠妞开口问:“你是她的父亲?” “不错。”李中奎答道。 “你想要什么样的公道?”木君璇又问。 “很简单,你是来买山的,这山你便不能不要,但是要求都要按我们提的办,另外被你气晕或打伤的这几个人,每家赔偿一定的汤药费,这事便算揭过去了。”李中奎道。 “也就是说,这山不管我想不想要,都得买,这几个躺在地上的人,不管是不是我动的手,我都要赔汤药费,是这意思么?”木君璇从在场的诸人脸上一一扫过,淡淡的开口道。 李村长张了张嘴,他到底还要几分面皮,这句是,一时竟吐不出口,李中奎显然没有这样的顾忌,他一脸理所当然的接口:“不错。” “如果我不同意呢?”木君璇问。 “不同意?”李中奎目中凶芒一闪,抬手就是一掌朝木君璇脸上扇了过去,以他的凶名,平常一些十二三岁的小孩,看到他远远就躲起来了,哪有人敢像木君璇这般和他说话,一时间心头淚气大盛,懒得再多费口舌,准备先将木君璇狠揍一顿再说。 “啪!”在场有许多人听得这记响亮的巴掌声,几乎是下意识的闭了下眼睛,以李中奎的力气和下手的狠辣,木家那漂亮的小娘子被抽上这么一巴掌,脸还能看?等到他们再次睁眼的时候,不由呆了?这是嘛情况?木小娘子安然无恙的站在那里,李中奎却被抽到了二三米之外的地上,张口噗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随着鲜血一起喷出来的还有几颗牙齿。 李中奎的几个儿子见状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即握着手中的工具,朝木君璇招呼过来,木君璇连手都没抬,只冷冷的低喝了一声:“滚!”这四人就朝着四个不同的方向,倒飞了出去。 “如果你不想满口牙齿都被我打掉,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再妄动,即便是想拼命,你也得衡量一下自己够不够资格不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毫无是非羞耻观不说,还这般不知自重的跑出来找抽,也是没谁了。”木君璇一脸冷漠的看着被自己一巴掌抽翻之后,好不容易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准备冲过来拼命的李中奎开口。 李中奎这一辈子都是他在欺凌、鱼肉别人,从未吃过这样的大亏,心里哪能咽下这口气?可满心怒火的他被木君璇这么一盯,再加上刚才仿若石磐从脸上碾过一般的巴掌份量,生生让他的身体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木君璇那一巴掌震住的不仅仅是李中奎,这一瞬间,翠妞的嚎叫,屋内几个老头的呻吟,全部消失,现场除了因恐惧不安,暗咽口水的声音外,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还有你,你,你,你们都觉得我是外乡人,好欺负,所以联起手来逼迫我按你们的意思买山,今个儿我把话搁这,你们这山,我是不会买了,倒在地上的人,我一分钱也不会赔,如若不服,大可以去镇上,县里告我。” “我倒是要看看,我大齐律,有哪一条写了,让你们可以这般肆意栽赃陷害,捏造事实,来胁迫别人强买强卖,李村长,听说你家有个儿子是秀才,也就是说,你们家李家湾并不都是文盲,好歹有人是识得字的,你可以去找他问问律法,再试试看怎么去告我的状。”木君璇将目光从李中奎身上移开,一一从在场诸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到了李村长身上定住。 “咳咳,木小娘子,这一切都是误会,误会……”李村长被她这么盯着,只觉又惊又怕。 “别咳了,还是去找找你儿子吧,事情一次性处理干净比较好,省得暂把这股心火给压下去了,回头不甘心又出来瞎折腾,我这人不 第64章 冬雪 从李家湾回来没过两天,王村的村长便上门了,他小心翼翼将一份按之前和张老村长说好的卖山协议文书递到木君璇手上,意思是只要她没意见,这份合约就送到镇上和县里备注登记,以后,王村背后那座山的归属权就是木君璇的了。 木君璇没有为难他,很快在上面签了字,她是个讲道理的人,只要别人不破坏规矩,她就会比别人更守规矩。这是木君璇来到燕回村后首次施展雷霆手段,被镇住的不只是李家湾,周围其它村有念想的人全部熄了心事,就连燕回村的村民对木君璇的态度不自觉的都变得恭敬拘谨了许多。 对此,木君璇没有特意去解释,周围的邻居若能像对待平常人一般对她,她自然高兴,如若不能,她也不会强求,她顶着一个尚未成年的躯体,独自一人在这个时代生活,若不施展点足够震慑别人的力量,迎接她的只会是没完没了的麻烦。 时间的脚步继续往前滑行,转眼就到了十一月中,木君璇的房子早已整修完成,西边那排用来制作果干的房子也建好了,一共有十间,整整齐齐的列成一排,东边搭了个葡萄架,这个葡萄架正好将左右两边的房子连在一起,远远看过去,颇有几分气势。 灰眸已有三个多月大,个头已快赶上普通的成年土狗,精力十分充足,韩婆和青荷喂养的几只鸡鸭经常被它追得满院扑腾,毛发飘飞,为此,没少挨主人的呵斥,不过这家伙显然是记吃不记打的性子,今个儿被骂被打了,明个儿又是原样,好在它只是喜欢逗鸡鸭,并不真咬,这小家伙在木君璇的精心教导之下,相当聪明,知道什么事能干,什么事不能干。 小家伙这般顽皮主要是太闲了,平日里除了偶然随木君璇入山打打猎,其余的活动地盘就只周围这片宅区,能陪着它玩的也就木家这几口人,(还有燕旭)木君璇怕它出去瞎逛,惹出什么是非,一直循循教导,除了自家这一亩三分地,其它地方,没有自己带着,不许瞎跑。 为此,村里除了燕一行一家人外,其它人根本不知道她家里养了一头狼,偶然来家里看见的人,也多半在为她养的是什么比较凶猛的犬。(没长大的狼崽,一般人很难认出它们是狼。) 十一月十八,木君璇起床推开窗户,一股清新无比的冷空气迎面扑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抬目望去,但见窗外一片洁白,空中还在纷纷扬扬的飘着雪花,心头不由大为惊喜,下雪了! 意念落到这里,连每日起床后的晨练都顾不得,快步走出房间,打开大门,奔进雪地,站在雪地中,张开手掌,静静的感受着那一片片如同飘絮鹅毛、却带着丝丝寒意的雪花落在自己的掌中,脸上,心头有种难以言喻的喜悦。 对于这里的土著而言,雪,每年都会看见,没什么稀奇,可对木君璇这个曾生活在星际的人来说,这种纯天然的雪花实是稀罕之物,星际也有雪,不过都是人造雪,至于天然的雪花,在她的记忆中,她只见过一次,那是在一个早已废充的星球上,那里的雪花并不像现在这般纯净洁白,它夹带着许多不能触碰的污染物…… 灰眸在木君璇打开大门的时候就睁开眼睛跟出来了,不过这家伙确实聪明,眼见木君璇闭着眼睛在雪地中细细体味,它也不打扰,自个儿在雪地里摇着尾巴打滚玩着。 “哎呦,小姐,下这么大的雪,你穿那么少站在外面也不怕着凉,赶紧进来。”韩婆起床后才发现外面下了大雪,寻思着先去打开大门,再去厨房把火烧起来,哪知刚走到堂屋,却发现大门已被打开,木君璇穿着一件溥溥的夹袄站在雪地中,不由吓了一跳。 韩婆是个很勤劳的中年妇人,无论寒暑,每天卯时中过一点就会起床,家里的大门平常都是她开,木君璇比她起得更早,不过木君璇起来,多半会从后面去山中练功,至于齐家祖孙,之前住在厨房边上的耳房中,西边那一排屋子建好就,就搬到那边去住了。 “韩妈妈,我身体好,不怕冷,没事,你去忙你的吧。”木君璇睁开眼睛,朝她微微一笑。韩婆有心再劝两句,不过想起自家主人的性格,溜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很快转身,去后院张罗早饭了。 “呀,下雪了。”没过多久,小太平和青荷也起来了,青荷起床后就去后院帮韩婆张罗早饭了,小太平则欢呼着冲进了雪地,这娃以前生活的地方比燕回村冷不少,每年冬天都会下无数场雪,可小平太非但没有为此对雪产生审美疲劳,反而愈发的偏爱。 “灰眸,今个儿咱们上山打猎可好,打点野味回来,中午吃火锅。”木君璇在雪地中站了近一个时辰,心头那种难以言喻的惊喜终于慢慢褪去,她偏头看了一眼在雪地中欢快打滚的灰眸,开口道了一句。 “嗷呜。”灰眸立即朝她奔了过来,口中发出两声欢叫。 “姐姐,去打猎带上我吧。”小太平一听,连忙跟着跑了过来。 “不行,我要去云中山脉,你年纪太小,体力不足,跟不上我的脚步。”木君璇摇了摇头,小太平有心缠着她再撒撒娇,可瞧着木君璇的脸色,很快聪明的闭上了嘴巴。 吃过早饭,木君璇便带着灰眸进山了,这种天气,入山打猎的人不少,她没有在燕回山多做停留,抬腿直奔云中山脉,野鸡野兔什么的,她快吃腻了,准备瞧瞧能不能猎点新奇之物。 “灰眸,你可知道,我以前有头战兽,也叫灰眸,一路随着我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如今我不在那里了,也不知这家伙过得怎么样。”进入云中山脉,木君璇望着眼前这片银装素裹世界,再瞧着在雪地中奔来跳去的灰眸,心头莫名升起一丝缅怀之意。 “呜嗷,呜嗷。”灰眸听得木君璇唤它的名字,不知是不是感受到她内心与这个世界的疏离和寂寥,立即奔到她脚下,用头轻轻蹭着她的裤腿,张口叫了两声,木君瞧着缠在腿边的灰眸,目光逐渐柔和起来。 她运气不错,入山没多入,就打到了一只梅花鹿和两只狍子,猎了这几样东西木君璇就回家了,梅花鹿切下了两条腿,一条送给燕一行,一条送给了老村长,其它的就交给韩婆和青荷处理了,韩婆是北方人,很擅长做鹿肉火锅,木君璇便决定中午吃鹿肉火锅,并请了燕一行一家人。 中午,一大桌子人坐在小院中,桌上摆着炭炉,一个大铜锅架在炭炉上,四周摆着许多配菜,等铜锅的汤开了之后,韩婆和青荷麻利的往里面加菜,各种不同颜色的食材进入锅中,没一会儿就欢快的翻滚起来,太平和燕旭围着锅炉喜笑颜开,灰眸在木君璇脚下转圈打滚……屋外白雪皑皑,屋内食物生香,暖笑融融,所谓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不外如此。 第65章 木侯爷来访 一场冬雪过去之后,时间很快就迈进了腊月,腊月是一年的岁末,做官的在想着总结,出门在外的游子,在想着归家,做生意的在想着岁末清款,即便是普通人家的老百姓,也在收收捡捡,慢慢开始筹备年货,哪怕是乞丐,也在考虑如何趋着过年能捞上几口饱饭……不管是哪一行,哪一业的,都在为过年做准备。 木君璇这个闲人也不例外,她在这里没有家,没有亲人,也没有正当职业(木元帅目前属于无业状态,她的果脯作坊还没正式开张,和一般无业者不同的是她不缺钱。),但是她仍有人情往来,十三当铺帮了她不少忙,趋着岁末,自然要表示一下。 苏霁身为十三当铺的少当家,神龙见首不见尾,看不到人,想感谢也联系不上,好在找不到苏霁还有禇掌柜,自己能和十三当铺搭上关系,全靠此人,木君璇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自然不会忘了他的恩情。 只不过送礼也有讲究,木君璇目前无权也无势,奇珍异宝更是一样没有,手上银票倒是有几万两,可十三当铺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她总不能给禇掌柜送银票,琢磨再三,临近腊八节的时候,她去了一趟云中山脉,从深林区猎了只熊回来。 给禇掌柜的送了只熊掌,几斤果干,还有一点韩婆特制的鹿肉干,禇掌柜收到她的礼品时,颇有些受宠若惊,没多久就回了一份礼,这份回礼是一只特制的匕首和一小盒茶叶。 “禇掌柜,你这回礼可比我送的礼贵重多了,承蒙你多次相助,我本想表示一下感谢,结果到头来又是我占你便宜。”木君璇收到回礼的时候,既惊讶又感激,这只匕首由寒铁所铸,锋利无比,匕身又极为坚韧,正好合适她用,随着修为的增长,之前找燕一行铸的那只普通匕首已逐渐承受不住她的力量。 “木小姐,瞧你这话说的,承你看得起,把禇某当成朋友,这便是我最大荣幸,再说了,礼物贵重与否,只是相对的,你的果干,鹿肉对我而言就是最好的礼物,我的一对儿女,尝过之后,都赞不绝口。”禇掌柜的笑着接口。 “禇掌柜,咱们都这么熟了,马屁你就别瞎拍了,你的孩子喜欢鹿肉干和果干,过几天我再给你送点过去。”木君璇笑了一笑,接口道,接触久了,她发现这禇掌柜确乃性情中人,也不和他多做客套。 只不过这会家中没有多余的鹿肉干了,她准备再进山一趟,看看还能不能猎到鹿,猎不到的话就去买两只回来,让韩婆制成肉干,韩婆做菜的水准本身就好,这制肉干的水平更是一绝。除了鹿肉干,熊肉干也会制一些。(她前些日子猎了头熊回来,没卖,除了自家吃的,给村里一人分了一点,剩下的都让韩婆制成肉干了,只不过这会还没好。) 接下来木君璇又去镇上的几家果脯子走了一遍,得到的反馈和她相像的一样,大凡拿到她果干的的店铺对此物都十分满意,桑云镇的三个柜掌每人已从每个县拿下了五六个店铺,只不过木君璇手上的果干数量有限,一家只有一百来斤的量,能否大量销货,要看她明年的量。 木君璇实现了自己的承诺,除了每人每拿下一个铺子二十两银子的红封之外,每家销了六百多斤货也按五分的利给了他们分成,这些掌柜的拿到了真金白银,明年货出来之后,自然会更加努力帮她卖货。 腊月十八傍晚,燕回村来了两位特殊的客人,这两人一大一小,一老一小,骑着一匹纯黑色的高头大马,老的五十来岁的年纪,一身暗绣虎纹的青色长袍,外面披着一件玄色大氅,相貌儒雅,小的不过八九岁年纪,长得唇红齿白,十分俊秀,身着暗花白底的锦袄,披着一件蓝色披风,看上去如同观音座下的金童一般,让人移不开视线。 这般出众的一老一少,刚进村便引来了无数目光,不过等大家知道他们要找的是木娘子的时候很快就释然了,木娘子那般人物,她家来什么客人都不奇怪。 这一老一少来到木君璇的家门口,还没来得及从马背上下来,灰眸便从屋内冲了出来,它打量了那儒雅老人几眼,浑身毛发顿时一炸,立即朝着他龇牙嗷嗷的狂叫了起来,这人,给它一种形容不出的威胁。 青袍老者一边从马背上下来,一边打量着炸着毛、目露凶光、龇牙朝着自己狂叫的灰眸,看了几眼之后,口中不由惊咦了一声:“咦,拥有狼王血脉的灰狼崽?”此老显然不普通人,在外人看来以为是狗的灰眸,他一眼便认出是狼,不仅认出是狼,还能从它的外型和叫声中辨别出它的血脉。 听到灰眸的狂叫,屋内正在读书的太平和燕旭从急忙从里面跑了出来,来到大门口,太平打量了这两人几眼,一脸防备的盯着他们开口:“请问两位找谁?” “这里是木三娘子的家吧?请问她在家吗?”老人的目光从灰眸身上收了回来,转到太平一身上,一脸温和的开口问。 “你找我姐?她这会不在,你们是什么人?”太平一怔,又问,木君璇大约一个时辰之前,进山去了,这会还没回来。 “我是她弟弟,他是我的祖父,也是三姐的祖父。”老人没有开口,接话的是跟在他身边的那个漂亮小男孩。 “木侯爷?什么风竟把您吹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来了?”太平吃了一惊,他万没想到这两人一个竟是姐姐的祖父,一个是姐姐的弟弟,虽然姐姐和木侯府的关系不好,可再不好这两人也是她的亲人不是,正寻思着是不是先把他们迎进屋的时候,木君璇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刚从山上回来,便发现家里来了客人,走进堂屋的时候,正好听到那男孩了自我介绍,随着声音的落下,一身猎装的木君璇从堂屋走了出来,那漂亮的小男孩看见她,目光顿时一亮,几步跑到她面前,一脸喜欢喜的唤道:“三姐。” “梓钰,你怎么随侯爷一起跑到我这来了?”木君璇的目光落到眼前这孩子身上,颇有些惊讶。这孩子正是她这个躯体的弟弟、木二爷的嫡子木梓钰。 第66章 未来元帅PK远古元帅(上) “三姐,我就不能来看看你么?”木梓钰一脸委屈的看着木君璇。 话说这娃初听木侯爷说要带他来看望木君璇的时候,心里是极其惊讶的,祖父很少回家,他长到八岁,一共也只见过两次,三姐更是一次都没见过祖父,在他的记忆里,祖父是个看着和蔼儒雅,实则不苛言笑的严肃老人。 他身上的气场很可怕,如若生了气,随便看人一眼,就能吓得别人手脚发软,梓钰虽是他的亲孙,心里却也颇为畏惧他,对这个祖父的感情是敬畏多过亲近,祖父对几个嫡出的孙辈不错,却没谁特别得他青睐。 为此,当梓钰突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当真是受宠若惊,当然,还有不解,不过紧接而来的就是高兴,虽然府里的人都不喜欢木君璇,他却是非常喜欢这个三姐的。不管是什么原因,让祖父不惜百里奔波亲自跑去看三姐,并愿意带他一起去,他都很乐意随祖父同行。 府里虽然没人和他说过木君璇的变化,但自几个月前他见过木君璇一回,再加上木君璇离家后,二姐每每提起三姐时,那愤恨不甘的表情,都让他隐隐察觉,自家这个三姐和以前不一样了,不仅母亲不能再随便揉捏摆布她,就连祖母和祖父都不会再随意将她当成普通的后辈对待,他不知道三姐的变化从何而来,但能看到她不会再受人欺负,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正是有了这么个心里准备,木梓钰现骤然看到眼前这个和他记忆中的三姐完全不同的、英姿飒爽的少女,心头虽有些惊讶,却能很快接受。 “只要你想来,当然可以。”木君璇瞧着他的模样,脸上不由浮出一抹笑意,这孩子是府里唯一的一个能给原主带去温暖的人,她这个后来的寄居客自然也做不到对这孩子冷脸相对。 “你,便是三娘?”自她出现后,目光一直在她身上的木侯爷终开口道了一句。 “不错,我便是木三娘。”木君璇调转视线,朝他望了过去,双方的视线一触,顿时溅起一窜无形的火花,眼前这位老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出色一些,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气势,整个人看起来温和儒雅,可就这么一眼,木君璇便知道此人是自己来到这个原始时代后碰到的最强的人,没有之一,就连苏霁和他比,亦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这种差距不是单纯的武力值可以拉平的,它包括了一个人的心性,意志、智慧和成长轨迹,眼前的这个老人是个真正的强者,他的目光看似温和,实则没有点半多余的情绪,这是一个心志极其坚毅之人,不会因任何人、任何事而动摇更改自己的决定和目标。 他无所畏惧,坚忍不拔,同时,还拥有足够的智慧判断力,深谙取舍之道,这样的人,不管生在哪个时代,都会是一代人杰,自从见过青菱和侯夫人之人,木君璇便知道,木府那位凭着军功起家封侯爷木侯爷不会是等闲之辈,可今日真正见到了,仍吃了一惊。 看得此人的这一刻,木君璇突然就明白木家当年为何能从太子谋反一案中全身而退,面对木侯爷这种人,皇家也不敢轻易下手,除非有一击必中的把握,不然等待他们的可能就是江山易主,战火连天。同理,只要没有危及木氏一族的安全,他也绝不会轻易插手干预周家、太子一党和皇帝之间的纷争。 “从血缘上讲,我仍是你的祖父,现到了你的地盘,你难道不请我进去坐坐?”两人对视了一会,木侯爷忽然展颜一笑,他的相貌十分儒雅,却极少言笑,明明是个慈祥和善的老人,却偏偏让人觉得遥不可及,可这一刻,他脸上的笑容一灿,就像春风一般,融开了炎炎冬日的寒意,让他整个人变得亲切又温暖。 “是我失礼了,里面请。”木君璇瞧得一呆,接着却是忍不住随他一同笑了起来,并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式。她不知对方的来意,但不管是基于对一个强者的基本尊重,还是基于这个躯体与此人的关系,在没有明确对方的来意之前,她都不合适恶言相对。 “太平,上茶,另外去厨房通知韩妈和青荷,晚上整一桌好酒菜,为木侯接风。”走进室内,木君璇引着他们在茶几前坐了下来,随后转头对跟进来太平分咐了一句。太平应了一句,快步离去,燕旭也悄然退了下去。 “木侯爷,请喝茶,山野寒舍,比不得侯府,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见谅。”待太平将泡好的茶端上来后,木君璇为他和梓钰,还有自己三人各斟了一杯,开口道。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有你这样的人在,再简陋的居所,亦胜那公爵王府百倍,咦,你这茶是冬日养心茶,十三当铺的特产,一般人根本买不到,看样子,十三当铺对你可真是下了血本啊。”木侯爷笑着接了一句,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茶水一入口,不由惊咦了一声。 木君璇闻声不由微微一怔,这茶是前不久前禇掌柜带给她的,她喝过一次,觉得味道不错,喝下去感觉身体比较暖和,其它倒无太多感觉,现突听得木侯爷之语,感情这茶非常珍贵,如此一来,自己欠十三当铺的人情倒是愈来愈多了。(她随着修为的增长,体质越来越强,之前遗留的一些小毛病已经完全祛除,这种对普通人来讲,极具养生滋润效果的茶对她确没有什么大作用。) “嗯,看样子你不知这茶是冬日养心茶,也不知道它的效果。”木侯爷见状不由又道了一句。 “不错,我在侯府的时候,足不出户,离开侯府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见识有限,确实不知这是冬日养心茶,也不知它具体有什么效用,对了,木侯爷,你屈尊降贵,跑到这偏远之地来见我,却不知所谓何事?”木君璇坦然承认,随后话锋一转,引到木侯爷身上。 “如果我说,我只是单纯的想见见你这个大出我意料之外的孙女,你信不?”木侯爷一口喝干了手中的茶水,微微默了一默,才接口道。 “信,也不信,太平,你带梓钰出去转转。”木君璇淡淡一笑,随后又转目朝着站在她身后,一直在悄然打量着木侯爷和梓钰的太平道了一句。太平是个极聪明的孩子,知道接下来的话他不合适听,梓钰也不差,自然不会赖着不走,这个孩子一前一后,很快离去。 “有什么话直说吧,木侯爷,你日理万机,想必也没太多闲功夫坐在这和我打机锋。”待太平和梓钰离开,木君璇不再绕弯子,开口自奔主题。 “呵呵,果然是对侯府没有半分感情,也对,以你本事,和你在侯府所经历的一切,对我们没感情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我今日过来,一、确实是想见见你,二么,我的夫人,你的祖母,答应过你,要还一样你母亲的东西给你,我亲自送来了。”木侯爷呵呵一笑,接口道。 “以侯爷的身份,亲自前来,想必不会没有条件。”木君璇没有伸手讨要东西,而是静静的盯着他道了一句。 第67章 未来元帅PK远古元帅(中) “确实有个小小的条件,这东西对我、对木侯府作用甚大,你想要拿回它,就得表现出让我认为必须把它还给你的本领。”木侯爷笑容一敛,淡淡的道。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侯爷又赶了一天的路,想必已经有些疲惫,今日休息一夜,明日咱们再议此事如何?”木君璇微微一笑,接口道。 “你是主,我是客,客随主便。”木侯爷脸上亦自然而然的跟着浮出了笑容,接下来的接风宴,木侯爷完全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的老人,毫无架子,一餐饭吃得主宾尽欢。 这中间有个小插曲,自青荷得知眼前这个和蔼儒雅的老人是木侯爷开始,就十分拘谨,战战兢兢,做菜的时候若非有韩婆在一旁盯着,只怕都会出错,她之前没有见过侯爷,但关于木侯爷的威名,却早有耳闻,从未想过有一日,这位传说中的大人物会跑到这里来看小姐。 饭菜做好,端菜上桌的时候,因心头太过紧张,中间有几次差点将碗都摔了。最后还是木侯爷出言化解了她的紧张,木君璇见他轻描淡写的就化解了青荷的紧张和畏惧,心头对此人的评价又高了几分,眼前这个老人,既可阳春白雪,亦能下里巴人,似乎只要他愿意,他便可以用任何一种面目出现。 吃完了饭,各自休息不提,次日一早,木君璇起床刚练完功,木侯爷便出现在她面前,他颇有些好奇的打量了木君璇两眼:“你修习的功夫似乎与一般人截然不同。”木君璇就在后院那片新架起的葡萄架下练功,并无避开人的意思,木侯爷看到,自是不足为奇。 “确实不太一样,侯爷既已起床,随我去后山转转如何?”木君璇接口道。 “好。”木侯爷点了点头,接下来,一老一少,两人如闪电般朝后山奔去,一路穿过燕回山,进入云中山脉,来到一片空旷无人的林地上,他们才停住脚步。 “侯爷是武人,而我除了有几分蛮力之外,亦无其它特长,侯爷想掂量我的份量,最好的办法,就是你们斗上一场,不知侯爷意下如何?”停下脚步之后,木君璇转身,静静的盯着离她不过两米之遥的老人开口。 “你过谦了,十三当铺不惜代价投资和交好的人,岂能用只有几分区区蛮力来形容?还有幽冥堂在南越郡的分部覆灭,这其中想必少不了你的手笔,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对,我是武人,而你也崇尚武力,你我之间要较量,用武力确实最为妥当。” “只是你年纪尚幼,而我木长风面对敌人,要么不出手,出手便是全力以赴,即便你与我有切不断的血缘关系,我也绝不会手下留情,你确定现在就要与我较量?”木侯爷一头须发无风自动了一下,目光灼灼的盯着木君璇开口,他身上温和无害的气息隐去,随之而现的是一股让人感到窒息的杀伐凌厉之气。 “当然,如果我被你打死,只怨我学艺不精,又没有自知之名,同理,你若被我打死,你也不必怨我,因为我同样不会有任何留手。”木君璇丝毫不受影响,迎着他的视线,淡淡的接口道了一句。 “好,就凭你这句话,不管胜负如何,只要你不死,你母亲的信物我都还给你,同时,只要木侯府有我在一日,此生绝不站在你对立的立场。”木侯爷目中暴出一抹精芒。 “既然如此,君璇就放肆了。”木君璇话音一落,身形一晃,一拳轻飘飘的朝他击了过去,这几个月,她的锻体诀并没有进阶,仍是星云六阶,只是力量已足足达到了八百多斤,再加上她的用劲技巧,这只轻飘飘的拳头挥出去之后,她前方的空气竟出现了一圈圈肉眼看不见的波纹震荡。 木侯爷双眸微微一眯,眼见拳头到了眼前,他单掌一竖,便挡住了木君璇这只不下于千斤力量的拳头,接着手掌轻轻一旋一磨,往前一推,木君璇身体一晃,脚下腾腾腾的连退了三步。 木君璇的双眉被激得轻飘飘的扬了起来,目中暴出一团光华,单脚在地上狠狠一跺,口中轻喝一声,人像枚炮弹般,再次扬手朝着木侯爷冲了过去,这一拳的力量显然比刚才那一拳大了一倍有余,周围的空气都被撕扯出轻微的破裂声。 木侯爷口中同样轻喝了一声,扬手一拳对轰了过去,碰的一声,周围像陡刮起了一阵旋风,周围数颗尺围的树木被他们撞激的劲气给激得齐腰而断,木君璇被震得凌空一个筋斗,翻到其中一颗树上,木侯爷的身形亦微微晃了一晃。 “你连出两拳,现在亦该接我一拳。”木侯爷轻轻吐了口气,紧接着双目一厉,数十年驰骋沙场的气势陡然爆发,身形凌空飞起,一只拳头快若流星朝着站在树上的木君璇轰了过去,木君璇退无可退,也不想退,运起十二分功力,挥拳迎上。 两只拳头撞在一起,造成的动静远不如刚才那一记大,可木君璇却被击得像颗断了线的风筝般跌了出去,足足飞出数十米,撞倒了一颗一尺见围的树,这才落在地上,又蹬,蹬,蹬的连退了三四步,才险险稳住身形,刚刚站稳身体,口一张,噗哧一声,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而木侯爷从空中落下来之后,只退了半步,脸色微微一白,稳住了身形,足足过了两分钟左右,木君璇才缓缓开口道:“侯爷果然厉害,我不是你的对手。” “以你的年纪,能接我全力一拳,已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换旧人,此言果然不假,不过,你应该不是新人,你这个躯体是我孙女的不假,但灵魂我却百分百确定不是。”木侯府双目如鹰般盯着她看了半晌,才缓缓接口道。 “何以见得?”木君璇心头的戒备立即拉到最高警戒点。 第68章 未来元帅PK远古元帅(下) “很简单,气场不对,再天才再厉害的人,也不可能在你这年纪拥有你这样的心性和气场,哪怕本朝当年那个十一岁为相的传奇人物也一样,气场和意志这东西单凭聪慧是不行的,无论多么聪慧的人,没有经历过无数尸山血海的磨砺,面对生死的都不可能做到你这般从容,我戎马一生,驰骋沙场三十余年,能在我的精神威压下丝毫不受影响的人,当世屈指可数。” “而你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娘子在我面前不仅丝毫不受干扰,在你全力出手的时暴发出来的气势竟也分毫不逊于我,你的发力技巧和我的认知全然不同,你的本体力量不会超过千斤,可你刚才打出的那一拳却足足有此两倍的力量,如果我没看错,你没有修习过内功心法,你修习的是外门功夫。” “但是你这门功夫能够不断的强化肌肉骨胳和五腑六脏,让你的身体较正常人强健数倍,这也是以你现在的躯体,受我全力一拳不死的原因,你之所以不敌于我,大概是你进入这个躯体的时间还不久,而这个躯体又太过年幼,根本承受不住你的力量所致,我说的不错吧。”木侯爷眯着眼,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开口道。 “木侯爷,你把话挑得这么明白,莫非是已经决定要在此与我决出生死?”木君璇的瞳孔缩成了针状,眼前这位木侯爷当真可怕到了极致,不仅心志坚韧如铁,这智慧和眼光更是犀利得骇人,她顾不得去管唇边的血迹,双目一眨不眨的迎着他的视线,缓缓接口道。 “如果我有把握杀你,确实不介意现在就抹去你这个来路不明的危险人物,但是,哪怕我现在的实力稳稳在你之上,心里却丝毫没有必胜的把握,既是没有把握的事,木某自然不会轻易去做,我有些好奇的是,你到底是什么人?咱们这块地面上应该还没有你这样的人物。”木侯爷与她对视了一会之后,身上的气势却潮水般退了下去。 “侯爷如果是我,你会回答这个问题么?”木君璇不答反问。 “呵呵,确实是我逾越了,原本我以为那些野史杂记中记载的借尸还魂之说不过是无稽之谈,如今看来,也不尽然,这块玉佩,便是你的母亲留下来的信物,现物归原主,至于具体作用,等你们需要用它的时候,自然就明白了。”木侯爷呵呵一笑,没有再纠结那个问题,却是伸手从怀是掏出一个玉佩,递给木君璇。 等到两人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家里的早饭已经做好,灰眸一看到她,立即奔了出来,可它刚靠近木君璇,一对青灰色的眸子顿时凝住,浑身毛一炸,它抬目看了木君璇两眼,又看了看跟在她后面的木侯爷,接着便朝他狂叫起来,那凶狠的模样,似乎恨不得立即扑上去和他大干一场。木侯爷见状目中不由掠过一抹讶色:“咦,这狼崽好敏锐警觉的反应,它不是单纯的灰狼品种吧?” “灰眸,无事。”木君璇没有理会木侯爷的问题,而是弯下腰,轻轻抚了抚了灰眸的脑袋,灰眸在她的安抚下,不再叫,可看着木侯爷的眼神却十分不善。 “姐姐,灰眸怎么了?”刚从屋内出来的小太平见状忍不住问了一句。 “没什么,侯爷的气场太过强大,它感觉到有压力,心里有些不安。”木君璇淡淡一笑。 招呼木侯爷和梓钰吃过早饭,木君璇以为他们就要告辞了,哪知木侯爷全无这个意思,他告诉木君璇,这里山清水秀,风景极佳,自己想在这多住几天,他说这些话的当着梓钰的面,木君璇自然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捏着鼻子受了。 腊月二十三,传统的小年,木侯爷吃过早饭之后,终于表示自己要告辞了,却在告辞之前提出一个建议:“三娘,既然你不想回府过年,便让梓钰在此陪你过年吧。” “侯爷,这不合适罢!”木君璇瞪大了眼睛,他明知自己不是他的孙女,却提出这样的要求,这老狐狸到底什么意思? “怎么不合适,梓钰是你的亲弟弟,你这个做姐姐的独自一人留在外面过年,他做弟弟的不应该留在这里陪陪你么?梓钰,你意下如何?”木侯爷眉毛一扬,一口驳回木君璇的拒绝,随即将目光转到梓钰身上。 “我愿意陪三姐留在这里过年。”梓钰略一犹豫,便点了点头,他虽然惊讶祖父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心里却并不排斥这样的安排,在这里生活了四五天,他觉得比在侯府轻松很多,三姐不回去,一个人在这孤苦伶仃的,自己留在这陪陪她也挺好,至于家中的父母,府里有那么多兄弟姐妹,少他一个,想必他们也不会孤寥寂寞。 “木侯爷,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眼见梓钰都同意了,木君璇也不好再说什么,基于原主的记忆,再加上梓钰现在的表现,让她心里非常喜欢这个孩子,实在无法当着他的面说出拒绝的话来,唯有在送行的时候,趋着没人注意,沉着脸问了木侯爷一句。 “字面上的意思啊,梓钰很亲近你,打心底把你当成姐姐,我看得出来,你也很喜欢他,你不回府过年,就留他在这陪陪你,不是挺好?至于你的灵魂虽不是我的孙女,但你寄居的这个躯体还是,从血脉关系上讲,你仍是我的孙女,梓钰仍是你的弟弟,他留在你这又有什么关系?”木侯爷一脸淡然的接口道。 “你明知梓钰的母亲对我恨之入骨,却还把他留在这里陪我过年,岂不是明摆着给我拉仇恨?”木君璇皱起眉头。 “梓钰的母亲也是世家之女,有点喜欢捻酸吃醋,却不算蠢人,回去之后,我会让我的夫人,你的祖母去和她沟通,她知道怎么做,对此你大可放心。”木侯爷不以为然的接口。 (木侯爷一生太过强势,行事手段又厉害的令人发指,他后宅的女人根本没什么人敢生幺蛾子,就连厉害如侯夫人白氏,心里若是不痛快要做点什么也都是明面上来,不会使什么阴私手段,更不会踩他的底线,为此,他压根不懂女人的妒忌有多可怕,正因此一念之差,差点给木君璇,给侯府惹下了无穷的后患,当然,这是后话。) 第69章 梓钰 木侯爷走了,梓钰留在燕回村过年,木侯爷临走时告诉梓钰,过完年,元宵节之前,府里会派人过来接他,对此,梓钰没什么意见,他一开始还担心自己不回去过年,母亲担心,后来一想,这事是祖父安排的,祖父回去后自然会和母亲说明白。 梓钰同意留下来除了确实喜欢木君璇这个姐姐之外,心里多少也有点想帮着母亲修复一下和三姐的关系,他知道母亲不喜欢三姐,却不知道该如何劝,他左右不了母亲的思维,唯一的办法就只能自己多亲近三姐一些,希望三姐看在与自己的情份上不要与母亲计较。 随着这几日的相处,木梓钰已经明白,现在的三姐已经不是以前的三姐,她的身上再也找不到一丝昔日的痕迹,她独自一人在外生活,非但没有半点狼狈和不适,反而如鱼得水,这个偏远僻静的村庄因她的到来开始迸发勃勃生机,这里的百姓对她感恩戴德,这里的房舍虽不如侯府奢华,却让人住着身心舒畅,这里的饭食虽不如侯府精致,却更加美味可口…… 梓钰所接受的教育告诉他,这个世界的女人只能是男人的依附品,没有家族和男人的支撑,她们连生存都十分困难,为此,女人永远只能居于后宅那一亩三分地,在家的时候,依靠父亲兄弟生活,出嫁依从夫婿和儿子。 可他的这位三姐用自己的行动驳回了这种谬论,给了所有企图看她笑话的人狠狠一记耳光,她不需要家族,不需要依靠,仅凭自己一人,却比谁都活得自由自在,活得肆意洒脱,对她而言,家族只是牢笼,离开了家族,她才是那入水的蛟龙。 若非她的相貌和以前一模一样,对自己的态度也和往日一般亲切,梓钰都忍不住要怀疑这个人还是不是自己的三姐。看到这样的木君璇,他忽然就明白,为什么数年才归家一次的祖父,一到家就不惜百里奔波,亲自跑来见她这个孙女。 他不知道这个姐姐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却知道一点,如果母亲仍不能放下心结,一味继续找三姐的麻烦,最后收不了场的人只怕是母亲。 哎,回家后一定要好好和母亲谈一谈,翻过年就九岁的小正太负手站在屋前,看着天际那轮马上就要没处地平线的夕阳,在心里默默的道了一句。 “梓钰,你这是在思考人生?”木君璇从屋内出来,一眼便看见像老学究般站在屋前,凝眉望着夕阳不知想什么的木梓钰,忍不住有些好笑的走过来伸手拍了他一掌。 “三姐。”梓钰被她一掌拍得回过神来,转目朝她笑了一笑。 “想什么呢?想得这般入神?”木君璇问。 “没什么,三姐今天入山猎了什么回来?”梓钰没法和她说自己的心事,只能岔开话头。 “得,我们梓钰长大了,都有自己的心事了,今天没发现什么想猎的野味,空手回来的,走,回屋吃饭去。”木君璇伸手捏了捏他白嫩的面颊,没有再继续多问。 这里晚上也没什么娱乐活动,为了节省灯油,大家晚饭都吃得很早,木君璇家倒是不缺这点灯油钱,只不过冬天天气冷,木君璇不想韩婆和青荷很晚了还在厨房忙活,就和村里人一样,天未黑就开始吃晚饭,夜里饿了,就自己去厨房下面条。 (吃夜宵的通常只有她和太平,他们修习锻体诀,身体对营养需求高,饿得快,大多时候,临睡前还要吃一顿,为此,韩婆每天晚上都会煨一罐汤放着,以备木君璇用。) “梓钰哥哥。”梓钰随木君璇进后院的时候,太平正好从自己的房间出来,看到他立即出言打招呼。 “太平。”梓钰朝他点了点头。 “梓钰哥哥,我听姐姐说,你的学问很好,我正好有几篇文章看不太懂,晚上你帮我讲讲可好?”太平眼珠滴溜溜的转了一转,又道。 “好,不过我目前刚刚读完大学,五经才读到礼易,中庸和春秋尚未开始,你虽比我小了几岁,可读书的进度却不比我慢多少,也不知你的课目我有没有能力讲解。”梓钰微微一怔,旋即却是笑着点了点头,他这几天一直和太平住在一起,自然知道这孩子的书读到哪了。 话说他刚开始看到太平手里捧着太学的时候,还真吓了一跳,这娃怎么看也就五六岁的年纪,居然都开始读太学了?当时还忍不住考了他几个问题,没想到这孩子对答如流,正因如此,梓钰心里对木君璇就愈发的惊讶,他这三姐身上似乎藏着无尽的秘密,她出府不过数月时间,也不知像太平这般聪慧的孩子是从哪弄来的。 要说梓钰对太平不好奇是不可能的,只是木侯爷都没有多问,木君璇也没有介绍这孩子来历的意思,他自然也不会多问,这娃年纪虽然不大,行事却颇有君子之风,不该问不该打听的东西,绝不会多嘴。 “我相信梓钰哥哥一定能讲解。”太平朝他甜甜一笑,梓钰和这娃不熟,尚不知他的性格,见他如此信任自己,颇有些受宠若惊,可已十分了解太平的木君璇听到这里,却忍不住抬目看了他一眼,这孩子又想生什么幺蛾子? 太平却没有注意到木君璇的眼色,他和梓钰说了几句话,便去洗手了,洗完手,饭菜上桌,他便安安静静的坐下来吃饭,吃完饭,和木君璇打了声招呼,就拉着梓钰进了房间。 “梓钰哥哥,我想知道,你如何理解《颜氏家训》中,父不慈,则子不孝,兄不友,则弟不恭,这段话的意思?”进入自己的屋子,太平将门一关,转目看着梓钰开口道。 “太平,你是在为我三姐不平?”梓钰听得一怔,他抬目看了太平一会,才一脸复杂的开口。 “难道你觉得我不应该感到不平?梓钰哥哥,我知道你心里是真心把我姐当成姐姐来看的,可你木侯府中除了你之外,个个都不喜欢姐姐,数月前,在南越郡,你父亲一看到姐姐,不问青红皂白就厉声呵斥,现在你祖父,一来就伤了我姐姐,我想知道,日后如果你木府与我姐正面为敌,你怎么办?”太平双眉一扬,一张稚嫩的小脸绷得紧紧的,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着梓钰。 那日木君璇和木侯爷交手受了伤,别人没看出来,可已与木君璇一起生活了大半年,又同她一般修习锻体诀的太平却是一眼看出来了,他心里十分愤慨,只不过木侯爷是姐姐的祖父,姐姐不提这事,他也不能说什么。 如今木侯爷走了,却把梓钰留在这里过年,太平心里就愈发的生气了,这木侯府,明明对姐姐没有任何感情,却又想利用姐姐和梓钰的关系打感情牌,哪有这么好的事。 “木侯府不会和三姐成为敌人,我祖父,也就是木侯府的当家人,他是威镇南境几十年的主帅,数年才能回家一次,我长这么大,一共只见过他两次,他一回来,就百里迢迢的从南越郡跑到这里来看三姐,我,是二房的嫡子,也是三姐的亲弟弟,祖父同意把我留在这里过年,这即是告诉三姐,木侯府,此生绝不会与三姐为敌,所以,我不需要回答你这个问题。”梓钰迎着太平的目光,一脸平静的接口道。 第70章 三年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三年时光就从手指缝里溜了过去,这三年来燕回村的变化巨大,村前村后空旷的地方都栽满了果树花草,路面上看不到一点残渣败叶,村民们曾经沧桑沉重的脸容一个个变得容光焕发,大家伙走路脚上带风,脸上热情洋溢,笑容灿烂得能晃花人眼。 这一切的改变只因一个人-木三娘子木君璇,她的到来,让这个村子焕发了勃勃生机,她的到来,让这个村子的人们看到以前从来不敢想的美好希望和前景。 木君璇的果坊名声已经正式打了出去,她的果坊在两年前正式命名为燕回果坊,周边三郡十八县都有燕回果坊的产品销售、燕回果坊不仅仅单产果干,花茶,饼干都做。 大凡燕回果坊的产品一入市,很快就会引起哄抢,无它,东西实在好吃,只要品尝过的人,无一不对其交口称赞,若非没有签约的代销商未得她的邀请,一概不与接待;而经营她产品、和她签了约的商铺,每人每月的量,只能按她果坊的产量按均分配,不得哄抢,她家的大门只怕早就被踩破了。 燕回果坊的产品如此受欢迎,木君璇仍没有忘记当初和桑云镇三家果脯铺子的协议,大凡是他们找来的客户,一律只能从他们手中拿货,价格按之前谈好的,每斤给他们让五分利。 燕回果坊的产品如此受欢迎,规模自然是越来越大,现在的燕回果坊长期需雇佣数十名工人,这些工人都是当地的妇女儿童,男工只接受十一岁到十三岁之间的少年,女工只要满了十一岁,手脚麻利,干净卫生、并能听从安排的人都可以来。 这些人大多以燕回村的人为主,只有数名外村之人,这几人是木君璇挖回来的,她们的特点是做事特别利索,脑子灵活,反应快,有一定的组织能力,木君璇将她们挖回来,是为了以后的管理人员在做储备。(现在果坊规模还不算大,继续扩张之后,肯定需要管理人员。) 曾经没什么劳动力的妇女儿童如今却成了果坊的主要劳力,每人每年都能给家里带去不菲的收入,这些家庭的男人和其它成员对此自是乐见其成,虽说当下是男权社会,但对普通的百老姓而言,却没什么比一家人吃饱穿暖更重要。 不仅女人孩子有活干,燕回村的男人们也经常需要帮着收购原料,摘果,运果,装车运货等等,再加上山上药材的管理和肥料等事宜,这一两年,燕回村的村民家家户户都有活干,每家每户每年的收入比以前翻了二三倍。再加上山上的药材,今秋就可以采收,自家栽种的果子花木再过一二年也进入了收成期…… 一想到这些,燕回村的村民心里就溢满了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感动。做人最怕的是拼尽全力,仍然看不到希望,若能如现在一般,前面的好日子清晰的在朝着自己招手,自然能让大家浑身上下都充满干劲和激情。 相对燕回村的村民而言,其它村多少也受了些惠,但他们受的惠远远不能和燕回村相比,这些人心里肯定是有些不舒服和嫉妒的,不过三年前木君璇在李家湾所表现出来的强势手段对大家颇有震慑力,再加上去年桑云镇有几家大户眼看燕回果坊越做越大,起了心事,结果刚开始行动,就被木君璇用雷霆手段给镇压了下去。 这事让桑云镇的人明白,木三娘子不仅有能耐带着燕回村的人发家致富,她更有能力守住自己的财富,任何企图敢打她的主意,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意识到这一点,无论心头有什么想法的人,都只能乖乖熄了念头,各村各户的人开始积极在村前屋前栽花种果…… 今年春天,木君璇在燕回村和王村中间的位置建了一所私塾,以供这一片村落的孩子读书。私塾建好之后,她发出明文通告:桑云镇以西这一片村落满七岁的孩子,都可以免费来这里受五年扫盲教育,笔墨纸砚,书本课桌,全部免费,除此之外,私塾中午还免供应一顿午饭。只有一条,入学的孩子一定要守私塾的规矩,若谁破坏了规矩,就会被勒令退学。 因这件事,木君璇的声望不再局限于燕回村,整个桑云镇以西的村落都对她感激零涕,这个时代读书受教育,一向是达官贵人和士绅地主们的专利,穷人想要供一个孩子读书,往往需要一大家人都勒紧肚皮,谁也没想到,这位木娘子,突然间免费给大家提供了这样一个机会。 大家伙的心情一时间难以用言语描绘,总之一条,若这时候,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跳出来败坏她的名声,无需她出手,这些村民们的唾沫星子就会淹死他们。 木君璇倒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大事,不管是建果坊,还是设私塾,不过是她觉得自己正好有这个能力,便顺手而为的小事,实当不起大家感恩戴德。 她现年已满十四岁周岁,三年时光,她的锻体诀已到了初境大圆满,身形也抽高了不少,大约有一米六三的样子,相貌出落得愈发的出众,她嫌女装行动不便,这些年已逐渐改穿男装,颜色多以白袍和蓝袍为主,一头长发被挽成男子的发髻,固定在头顶,因肤色白皙柔润,这两种颜色鲜亮的服饰穿在她身上,愈发的显得乌眉俊眼,好看得让人难以正视。 虽着了男装,却因年纪的增长,女性特征逐渐开始显现,并没有什么人会把她当成男子,一眼望过去,大家伙只觉得这姑娘长得真俊,这样打扮竟比那男人还要好看潇洒许多。 小太平已经八岁,相貌变化不大,仍然漂亮可爱的像年画上的娃娃,个子长高了不少,差不多有一米三五左右,这孩子的学习能力确实惊人,四书五经已经读完,现在读史记,唯一让他郁闷的是正处于换牙期,门牙缺了几颗,最近都不愿意多笑和多说话了。 至于锻体诀因他年纪尚幼的原故,进步并不明显,刚刚达到星云二阶,倒是燕旭的习武天赋让木君璇有些意外,这孩子修习锻体诀的时候比太平还要晚上一个多月,此时已到星云四阶,十二岁的小男孩身高差不多已有一米六,只比木君璇矮一丁点。 木君璇经过这几年的知识恶补,不像刚来那回那般无知,四书五经她没什么兴趣,自然懒得多读,史记列传被她读得差不多了,一手毛笔字也练出来了,虽然谈不上好,但和之前那软趴趴的狗爬体比,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尤其是她性格的原因,她的字虽算不是顶好,但落笔的力度和锋芒,几若随时都要破纸而出,用铁画银钩来形容,也不为过。 第71章 第六十八 一封邀请贴 相对于木君璇、太平和燕旭,灰眸的变化更是惊人,昔日萌呆的小狼崽已长成巨狼,这家伙自幼得木君璇用精神力悉心教导,智商比它的同类高出不是一星半点,人类的语言竟能听懂大半,虽说口不能言,却一点不妨碍它和人类互动,不仅木君璇的话听得明白,太平,燕旭,和它互动起来一样没有障碍,它心情好的时候,就连青荷,韩婆和燕一行等人,它也愿意和他们交流逗趣几句。 不过这家伙虽听得懂人话,野性却一点没少,它不咬人,也不会伤害青荷和韩婆他们养的鸡鸭,却不喜欢在家里呆着,自满周岁后,有事没事就往山里钻,一年大半时间窝在山里,只有小半时间住在家里,满两周岁后,便将昔日的狼王赶下了台,自己成为了新一代的狼王。 成为新狼王之后,这家伙每日领着一群后宫,一大批小弟,在云中山脉横行无忌,那山中的虎大王在它的威逼胁迫之下,都不得不放弃老大的位置,夹着尾巴不知躲到哪个旮旯角去了。 好在这货只在山里祸祸群兽,从不伤害人类,不然木元帅说不得都要忍痛出手,大义灭亲了,灰眸成为狼王之后,每个月还是会回来看木君璇两次,它成年之后,身形比一般的灰狼大出很多,单看个头,全然不在虎大虫之下,也不怪有能耐和虎王单挑。正因为它个头太大了,木君璇才没有阻止它重回山林,真让它呆在家里,只怕是要吓坏村里的百姓和家里的工人。(燕回果坊现长期有几十号员工。) 中秋节的晚上,木君璇吃完晚饭,便进山找灰眸了,她进入云中山脉后,手指放在唇边,吹了声嘹亮的口哨,没多久,一头身长差不多有三米,身高近一米三左右的大灰狼如闪电般冲了过来,这货便是昔日的灰眸。 “给你带吃的来了。”木君璇指了指放在地上的一个酒坛和数斤熟肉,灰眸和她自然没有客气之说,很快将酒肉一扫而空,吃完之后,就靠着木君璇趴在地上扮起了乖巧宠物。 “灰眸,等到这批药材收了,我准备带太平和燕旭出去走走,转转,说起来,我一个不属于这时代的星际灵魂,来到这个时代三年多了,竟还没出过一次远门,也够失败的,此次出去,少则几月,多则一年半载,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记得帮我看看门……”木君璇依在它背上,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此灰眸虽不是昔日随她征战的灰眸,可木君璇也唯有与它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无所顾忌的说自己的心事。 灰眸口中嗷叫了两声,算是回复,木君璇和灰眸一起呆了近两个时辰,直到月色西斜才回到家中,两日后,一封意外的来信,确切来说,是一张装在信封中的邀请贴,打乱了她的计划。 这封邀请贴是由大齐最具影响力的五大商业机构联合举办的商业交流会会务中心发出来的,(类似于星际的商业峰会),这种交流会每三年一次,能被邀请的人,都是大齐商业圈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像木君璇这样名声不显,小打小闹的果坊按理来说是不可能按到邀请函的。 为此,木君璇收到这张邀请贴的时候十分惊讶,她现已不是初来时的小白,对这个时代的豪门和商业大鳄都有了一定的了解,自然也知道这个含金量非常高的商业流交会,正因不知道此交流会的含金量,她看着手里的邀请贴才愈发的惊讶。 “禇掌柜,你,确定这封邀请函没有送错,是发给我的?”虽然邀请贴上写得清清楚楚,邀请的是燕回果坊的东家木君璇木娘子,可木君璇看完之后,仍忍不住抬目问了送信人一句,没错,送信的人正是十三当铺的掌柜,木三娘子的老熟人-禇掌柜。 “木小姐,我确定,这张贴子就是发给你的。”禇掌柜点了点头。 “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会收到这张贴子?”木君璇又问,她的果坊这两年发展势头虽然不错,可和那些真正的大商行比起来,只能算是个刚开张的个体户,两方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选手,这个时代的商人地位并不低,商人的子弟不仅可以和正常人一样参加科考入仕,还经常有官商联姻的事发生。正因如此,那些大商人的地位很高。 “这种交流会虽说参加的都是各个行业的龙头,但偶然也会有一些潜力可期的新人受到推荐,这一届的交流会在景阳城举行,而我们十三当铺正好是其中的评委之一。”禇掌柜的道。 “明白了,是你们十三当推荐的我。”木君璇恍然大悟,原来是十三当铺的手笔,以十三当铺的能量,别说是她的果坊,哪怕是个新开张的早餐店,他们想推荐,也没人敢不发邀请函。 “木小姐,我们推荐你,并非因人我们关系好,主要还是你的果干点心确实好。”禇掌柜大概是担心木君璇认为他们十三当铺以权谋私,忍不住又解释了一句。 “我明白,替我谢过你们少当家。”木君璇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诚心诚意的道了句谢,她的果坊目前因产量不足,无法大面积拓展销售渠道,但随着规模的扩大,产量会越来越高,进军各大城郡是必然之事,若能在这种交流会上露个脸,日后再扩张市场的时候就容易多了,木君璇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好意。 送走禇掌柜,木君璇便在琢磨时间的安排,她之前本打算等重楼收了,就带着太平和燕旭出门长长见识,现在这计划却是要改改,重楼要到九月中旬才能采收,而这商业交流会的时间则是八月二十五,从桑云镇到景阳城,足有一千七八百里,骑快马,往返一趟也要六七天时间。 也罢,先带这两个孩子去景阳城转转,等交流会结束了,再回来,收回药材之后,再出去也无妨,反正冬天她没什么事,家里的果坊什么的也步入正轨,等重楼收了之后,她离开一年半载问题都不大。 第72章 再见苏霁 做了决定之后,木君璇去了一趟燕一行家,她要带燕旭出门,自然要和人家爹妈打声招呼,燕旭虽才十二岁,可他如今的身手武艺、弓马射箭都丝毫不在他父亲之下,木君璇想带他出去长长见识,燕一行夫妇自是举双手赞成。 太平这孩子身份特殊,不宜曝光,这些年得十三当铺相助,追杀寻找他的那些人根本不知道他随木君璇住在燕回村(木侯爷是否猜出这孩子的身份暂不得而知。),此次带他出远门,自然也不宜让他顶着本来面目,为此,木君璇只能找禇掌柜帮忙。 禇掌柜略施妙手,太平就换了个模样,乔装过的太平看上去清秀乖巧,远不如他的本来面目招人,却十分自然,看不出半上点修饰的痕迹,燕旭见状颇为惊讶,不过这孩子不傻,知道木君璇不会无缘无故做这样的事,也没多问。 从桑云镇到景阳城距离不近,太平年纪尚幼,功夫也不到家,赶路不易过急,木君璇决定提前一天出发,八月二十一早,吃过早饭,就带着两个孩子出门了,她骑一匹马,太平和燕旭两人合骑一匹,一路风驰电闪的朝着景阳城赶去,大齐的领土有九百多万平方公里,辖下共有九城十八郡,每个城郡下辖有六到十一个县不等,共有人口1.5亿余。 景阳城是独立于郡之外的九城之一,更是大齐第二大经济中心,大齐的国都设在洛京,洛京是大齐第一大行政中心,同时也是大齐第一大人文和经济中心。 木君璇一行三人是八月二十从燕回村出发的,路上一共耗费了四日,八月二十三日晌午时分才到达景阳城,景阳城身为大齐第二大经济中心,其繁华热闹自是不言而喻,最近又恰好赶上商业交流会,整个城区更是人满为患。 景阳城的主官担心涌入的人太多闹出什么事,从一周前开始,全城戒严,除了本城居民和手持邀请函的人外,闲杂人等一律不许入内。木君璇一行三人刚入城,太平和燕旭就被那琳琅满目的街铺、华丽气派的建筑和接踵摩肩的各式人流给吸引,两娃的一双眼睛,简直应接不暇,若非木君璇一直跟在他们身后,这两货说不定就被人流给冲散了。 “喂,我说你们两个,在家里一个个看着挺伶俐的,别出了门就像个土包子,小心被人流给挤散,给人拐跑了。”木君璇瞧着两娃的傻样,忍不住伸手一人头上拍了一掌。其实看到城中的繁荣热闹,她有也些吃惊,只不过身为一个在星际生活了几十年的人,免疫力比较强。 “姐姐,这里的人也太多了,打扮也奇怪,这里许多东西,我都没见过,不好好看看怎么行呢,至于被人拐,放心吧,能拐走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呢。”太平一点也不在意被骂成土包子,一双漆黑的大眼东顾西盼,左右瞧个不停。 这孩子小时候在边境,生活条件虽然不差,但周围的环境却和繁荣扯不上什么关系,被人追杀的时候,虽入过几个城郡,可那时候,都是往人少的旮旯巷里窜,压根没心情去领略当地风土人情,南越郡也算繁华,可和景阳城比起来却差了不是一星半点,一个八岁的孩子,突然进入这般鼎盛繁华的都市,心底的好奇尽数被点起,哪顾得木君璇骂不骂他土。 “姐姐放心,我会看着弟弟的。”燕旭这孩子就老实多了,被木君璇拍了一掌,立即回过神来,一双眼睛虽仍忍不住四处瞄,可没牵马的那只手已经紧紧牵住了太平的手,出门之前,木君璇已经交待过他,出门在外,他们俩便以兄弟相称。 出来的时候禇掌柜已告诉她,景阳城的客栈已经帮他们订好了,若不提前预定,这个时候来,根本找不到地方住,木君璇身边有两匹马,自然不能牵着马逛街,只是她不熟悉路,街上的人流又太旺,她一路问人,费了一个多时辰才找到预订的客栈-悦和客栈。 三人刚走到门口,木君璇便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从里面出来,她的目光落在此人身上,不由微微一怔:“苏少当家?”此人正是三年前,有过数面之缘的苏霁。 “木小姐!”苏霁听得有人唤他,转目一望,看到一身男装的木君璇,眼睛一亮,足下一晃,三步并成两步来到她面前。木君璇不仅个子窜高了一大截,这相貌也比以前更加出众,若非她先打招呼,燕霁一时还真没认出她来。 “少当家的也住在悦和客栈?”木君璇笑道。 “嗯,我刚才还在寻思,这一两日你就应该到了,这是太平吧?这孩子也长这么高了,走,我带你们进去办理入住手续。”苏霁点了点头,随后目光一转,目光落到太平身上。 “苏哥哥,我这样你也能认出来?”办完入住手续,进入房间之后,眼见没有外人在场,太平终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哈哈,我不是认出来的,是猜出来的,褚良的易容术,江湖上能识破的人不多,我也不例外,你这年纪,又是跟着木小姐出来的,除了你这小家伙还能是谁?对了,这位是?”苏霁哈哈一笑,随后又看着燕旭问了一句,刚才在外面,人来人往的,他没好多问。 “他是我师兄,我们都是姐姐的弟子。”木君璇尚未来得及开口,太平已将话头抢了过去。 “他叫燕旭,燕旭,过来给苏少当家的见礼。”木君璇瞪了太平一眼,转目看着太平介绍。 “燕旭见过苏先生。”已经十二岁的燕旭在外人面前,行事已经十分稳重,他走到苏霁面前,规规矩矩的朝他行了一礼。 “不必客气,咦,木小姐,你这弟子好根骨啊,小小年纪,已能做到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一身基础功夫显然已有大成之势,了不起啊了不起。”苏霁摆了摆手,认真打量了燕旭几眼,这一看之下,不由大吃一惊,这孩子根基夯实,下盘极其稳固,以他的年纪,功夫能练到这个地步的人,还真不多见。 第73章 杨氏五娘(上) “少当家过奖了,这孩子自小随他父亲打猎,身子骨打熬得不错,根基打得好,并非我的功劳,对了,少当家应该是受邀来担任评委吧,他们给你安排的也是这个客栈?”木君璇微微一笑,她修习的锻身诀和这个世界全然不同,不欲多纠缠这个话题,便岔了话头。 悦和客栈环境和服务都很不错,所处的地段也很繁华,但显然不是本城最好的客栈,若按星际的标准来划分的话,一到九星的酒店,悦和客栈最多只能划五星到六星之间,而以苏霁的身份,主办方不太可能在这里帮他订客房才对。 “主办方给我安排的住所确实不是这里,不过我这人怕吵闹,不喜欢一堆人众星捧月的跟着我,而悦和客栈是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家经营的,正好你的房间订在这里,我寻思咱们几年没见了,难得有机会碰上,自是要好好叙叙旧,就干脆也住到这来了。”苏霁闻声脸上不由自由的露出一抹苦笑,眉头亦是不自觉的拧了一下,显然这事有什么难言之隐。 “哈哈,多谢少当家的还惦记着我,承蒙你多次相助,难得今日有机会,正好,我请你吃饭吧,不过我对本城不熟,哪里有不错的美食,还得你来推荐。”木君璇是个知情识趣的聪明人,看他模样便对方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自然不会多问,口中哈哈一笑,便换了个话头。 “行,我听禇良说,你这几年顺风顺水的,果坊越做越好,还捐了所私塾,想必是赚了不少钱,我今日就打土豪了,至于美食,景阳城有两处,一是整个大齐都有分店地知味楼,另一个则是景阳城本地的秀丰山庄。”苏霁笑调侃了一句。 “这知味楼在南越郡吃过几回,味道确实没得说,却不知这秀丰山庄有什么特色?”木君璇一脸好奇的问,她这几年在韩婆和青荷的喂食下,吃货的本质被淋漓尽致的开发出来,舌头也越来越刁,出门头一件事,就是想着哪里有好吃的。 “景阳城靠着海,秀丰山庄的海鲜做得特别好,大凡想吃海鲜,荷包又不羞涩的人,来到景阳城头一件事就是去秀丰山庄。”苏霁答道。 “那赶紧,我们还没吃午饭呢。”木君璇一听,顿时意动,她来到这个时代三年多了,还没吃过一次新鲜的海鲜呢,无它,不管是南越郡还是桑云镇,都不靠海,这个时代没有冷藏运费,不靠海的城市,根本吃不到新鲜的海鲜。 苏霁瞧着双目晶亮,口水都快流下来的木君璇,眸中不自觉的浮上笑意,这姑娘平日里行事比男人还要杀伐果断,身上迷雾重重,没想到私下里还有这般活鲜灵动的一面。 秀丰山庄离悦和客栈颇有一段距离,只能骑马过去,苏霁对景阳城显然很熟,有他带路,竟不觉得有多拥挤,一行四人耗费了三刻钟左右的时间,就到了秀丰山庄。 秀丰山庄就建在海边上,是一栋三层两进的阁楼式建筑,四面有窗,飞檐翘角,兽脊斗拱,占地极广,仅房屋占地面积就有上千平方,房屋前面的场地足有三千多平坪方,大门朝南,门前有一对威武的白玉狮雕,屋后不足千米之处,就是蔚蓝的大海。 一眼瞧过去,不像饭店,倒有几分像某个富贵人家的私人别庄,木君璇从马上下来、望眼前这座依海而建的秀丽庄园,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单凭卖相,这秀丰山庄确实比知味楼出众,就不知道他们的食物水准是不是也能和他们的房子相得益彰。” 苏霁闻声眼眸一转,正待答话,却在这时候,一辆马车轱辘辘在他们不远处停了下来,那马车尚未停稳,车帘已被拉开,一个美丽的少女从车窗中探出头来,满脸惊喜的看着苏霁开口:“苏霁,你到了景阳城怎的没去秀丰阁?” “杨五娘子。”苏霁看到此女,下意识的皱了下眉头,不过还是走过去和她打了声招呼。 “他们是你的朋友啊?”少女打开车门,手脚麻利的从车上跳了下来,她看上去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相貌十分出众,一袭鹅黄色的衣裙,用料是上好的苏锦,衬得她齿如编贝,肤如凝脂,如同一株盛开的月季花。 “嗯,我的合作伙计。”苏霁轻轻嗯了一声,并无为双方介绍的意思。 “苏少当家,既然你碰到了熟人,我们就先进去了。”木君璇不知苏霁与这姑娘是什么关系,瞧着他们对话的气氛,颇像是少女在追苏霁,而苏霁正在逃避,不过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自己一个不相干的外人杵在这里都不太合适,她打了声招呼,便准备带着太平和燕旭先进去。 “站住,你居然是女的?苏霁,你我两家正在议亲,你,你到了景阳城,不去看我,反而与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把臂同游,你,你什么意思?”那位林五娘子咋一看到木君璇,还以为是哪家俊俏的小郎君,心里正在暗自称赞,哪知等到木君璇开口之后,再一细看,这哪里是什么俊俏小郎君,明明是个乌眉俊眼的美貌小娘子,不由大怒。 木君璇听得一呆,这两人竟是未婚夫妻,而自己一个不小心被人当成情敌?意念落到这里,她心头只觉有万匹泥草马奔过,不过此时显然不是感慨的时候,她微微定了定神,忙开口道:“杨小姐,抱歉,我和苏少当家确实只是合作关系,他在我那边种植了些药材,我来景阳城参加交流会,正好碰到他,便寻思着大家一起吃餐饭,既然你们有事,我便不打扰了。” 天地良心,她和苏霁关系虽然不错,却无半丝男女之情,这个情敌的锅她实在不想背,说完这句话,也不待她回复,转身便朝着秀丰山庄走去,哪知刚走出两步,那黄衫少女却一步窜过来拦住了她:“你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 木君璇瞠目瞪着眼前这个仿若得了失心疯一般,不问青红皂白,逮着自己就破口大骂的少女,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苏霁已经走过来,挡在木君璇面前,面色如冰的盯着杨五娘开口:“杨五娘,够了,你刚刚也说了,你我们两家只是议亲,尚未定亲,且提出议亲的只是我祖母的意思,并非我父母和我的意思,你当着我的面羞辱我的合作伙伴和朋友,可是觉得你杨家势大,可以不将我十三当铺放在眼里?” 苏霁平常是个很和气的人,给人的感觉清雅温和又无害,可当他真的生气了,那一身气势绝不是区区一个身居内宅的小娘子能承受的,林五娘被他一迫,顿时呼吸困难,脚下不由自主的连退四五步,她满脸惊怒的瞪着苏霁,樱唇颤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74章 杨氏五娘(下) “苏少当家,我家五娘行事确有不妥,望你念及她年幼,莫要和她一般见识。”却在这时候,马车内的另一个中年美妇也下来了,她信步走到苏霁面前,先看了木君璇一眼,这才转目看着苏霁,一脸歉然的开口道,此人便是杨五娘子的母亲蒋氏。 “蒋夫人,杨、苏两家议亲一事就此作罢,贵府的姑娘恕苏某高攀不上,等此次交流会结束,我会回去禀报家父,我的朋友初到景阳城,还未食过午饭,就不和夫人多叙了,再会。”苏霁实不想再与这对母女纠缠下去,朝她抱拳拱了拱手,说完这句话,不待她回应,转身招呼木君璇几人一声,就抬步朝秀丰山庄走去。 杨家势大,蒋夫人在景阳城这么些年还没碰到过这般当面不给她脸的人,她一双眼睛不由眯了起来,嘴皮微微颤动了两下,可瞧着看都不愿再多看自己和女儿一眼的苏霁,终没有继续自讨其辱,唯有目中厉芒闪烁。 而那杨五娘直到苏霁一行的身形消失在秀丰山庄门内,才从刚才那种恐惧中回过神来,她盯着那几人消失的背影,一脸怨恨的开口:“母亲,这苏霁敢这样对我,我不会放过他的,还有他身边的那个贱人,等我查清她的来历,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这杨五娘乃当朝七大姓之一,杨家的小娘子,祖籍安阳郡,杨氏一门枝繁叶茂,在朝为官的子弟不计其数,杨五娘和木侯府的二夫人杨氏同出一支,她的父亲和杨氏的父亲是兄弟,杨氏的父亲在洛都出任正三品的大理寺卿,她的父亲在景阳城出任四品副官。(景阳城是与郡并列的九大城之一,这里的主官和郡守同级,皆属正三品。) 她们的祖父是刚卸任不久的前吏部尚书,他们这一脉的男丁皆身居高位,可谓是兴盛之极,而杨五娘的父亲共有四个儿子,却只有她这一个女儿,为此,自小受尽娇宠,逐渐将其养成了骄横跋扈,唯我独尊的性子,正因如此,满了十六岁,也没说到合适的人家。 数月前,苏霁的祖母来府中做客,看到杨五娘,见这姑娘相貌出众,性格懂事乖巧(杨姑娘性情虽然骄横了些,人却不傻,在长辈面前一向表现不错。)又出身杨氏旺族,再想想家中那个年满二十四仍未成家的孙子,立即动了心事。 苏家虽是商人,但当朝商人地位不低,苏家更是名扬五国的一等巨富,他们的少当家,当然配得起杨家的小姐,杨家人听得苏老太太露了这么个心事,也很意动,只是苏老太太深知自己孙子的性格,在孙子没见过杨五娘之前,她也不敢直接把亲事订下来。 杨家宠女儿,自然也希望让女儿先见苏霁一面,两家人打着这种心照不宣的心事,找了个理由让苏霁和杨五娘见了一面,苏霁的相貌虽不算顶出色,但那通体的气度和谈吐,看不上他的姑娘还真不多,果不其然,苏五娘一见他,便觉此人是自己一生的良人。 只可惜苏霁与她打了两回交道之后,对此女印象不佳,不仅不愿再与她见面,心里还在寻思等着这次交流会结束了,回去就让父母拒了这门婚事,可杨五娘并不知他的心事,在这姑娘的心里,结亲的意愿是你家先提出来的,现在我看上你了,你便是我的人。 “你没事少惹苏霁,此人可不是好惹的,关于他的事交给我和你父亲来处理,至于他身边那丫头,哼……”蒋氏转目看了女儿一眼,皱眉轻叱了一句,口中虽在呵斥女儿,心头的怒意却差点压不住。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真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苏霁这小子竟敢这样羞辱自己的女儿,羞辱杨家,真当他们杨家是泥捏的不成?只不过她虽是内宅妇人,却不算太蠢,知道这十三当铺的少当家不是一般人轻易能动的,在无万全之策前不可轻举妄动,这才轻斥女儿。 不说杨五娘母女的心事,但说苏霁和木君璇,进了秀丰山庄,被伙计引入独立的包间之后,苏霁立即一脸歉然朝木君璇道了一句:“木小姐,抱歉,让你无端受此无枉之灾。”他倒不是担心木君璇生气,木君璇不是一般人,而是这种狗血事情正好被她看到并无端牵累到她,心里感到非常尴尬。 因他年纪不小了,一直没有成亲,家里人有些着急,一直在四处帮他探寻合适的姑娘,这杨五娘的祖母与他的祖母是表姐妹,几月前他祖母路过景阳城的时候去拜访这个老姐妹,正好看到杨五娘,觉得这姑娘相貌出众,出身显赫,嘴巴也甜,便动了结亲的心事。 苏霁一直没遇到自己真正心动的人,随着年纪的增长,知道自己拖不下去了,本想着既是祖母看好的人,只要性格过得去,成亲后能帮他管住后宅,他也就认了,哪知打过两回交道之后,他发现以这杨五娘的性格,根本做不了十三当铺少东家的主母,本打算这次交流会结束,哪怕逆了祖母的心意,也要和父母说清楚,这杨五娘不合适他,没想到在这就遇到了这一出。 “无妨。”木君璇淡淡一笑,就如苏霁所料,确实没生气,谁家没点陈芝麻烂谷子的糟心事呢,以苏霁的出身才华,居然会和杨五娘这样的人议亲,只怕也是身不由已。 这杨五娘在她看来,着实是脑子有毛病,一开始她还以为这两人是未婚夫妻,搞了半天是双方家长刚有这么点意思,结亲一事还没提上日程,这位不知是何出身的杨五娘便将苏霁当成了自己的禁脔,看到他和别的女子站在一起,连青红皂白都不问,莫明其妙跑出来逮住别人就乱喷。 不过理解归理解,木君璇心里还是决定以后没事要尽量少和这位苏少当家的接触,以他的出身,这时候还未成亲,只怕有无数有世家之女都在盯着他,自己一个不相干的人若和他走得太近,还不知要受多少无端牵连,她虽不至于害怕,却对这种争锋吃醋的桃色事情的女主角身份没什么兴趣。 木君璇不计较此事,太平和燕旭却是气得不轻,两人看苏霁的眼神都有些不善,若非眼前这个男人,姐姐怎会无缘无故的被那个莫明其妙的疯女人逮着乱咬? 苏霁自觉理亏,眼见两娃眼神不善,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招来店二小,点了些本店的招牌菜,大家本来是来享受美食的,可被杨五娘这一闹,太平、燕旭和苏霁的胃口都不太好,唯有木君璇丝毫没受影响,她很久没吃过海鲜了,这个时代的海鲜纯天然无污染,店家的烹饪手艺又十分出众,比她在星际时代吃的味道要好多了,一大桌子的海鲜大半都进了她的肚子。 第75章 君璇教弟 “木小姐,多谢。”从秀丰山庄出来,回到悦和客栈,两人分别的时候,苏霁低声朝木君璇道了句谢,以他对木三娘子的了解,今日若非看在自己面子上,那杨家五娘不问青红皂白的在她面前耍横撒泼,根本不可能全须全尾而退。 “不必谢我,那杨五娘虽然脑残,我也不至于因她莫明其妙的骂了我几句就要她性命,我这人不算好人,却是严格遵守国家律法的好百姓,只要她日后不再来惹我,这事我不会放在心上。”木君璇摆了摆手,不怎么在意的接口道。 之前在秀丰山庄,杨五娘突然发难,苏霁冲过来挡在木君璇面前,在杨家母女眼里,他是在维护木君璇,只有苏霁和木君璇自己明白,苏霁是担心她一怒之下弄死杨五娘。苏霁不喜杨五娘不假,但看在他祖母的面子上,怎么也不能看着杨家姑娘当着自己的面被人打死。 “如果她不愿就此善甘罢休呢?”苏霁略一犹豫,又问。 “不愿善甘罢休?呵呵,我不欠她任何东西,她若当真如此不知进退,一味纠缠,我是没那么好耐性的,我虽是严格遵守国家律法的公民,但若对方先破坏规矩,我也不能一味站着挨打不是,我知道你们苏家与杨家有一定渊源,为了避免更大的矛盾产生,你还是事先和杨家打声招呼为好。”木君璇双眉一扬,淡淡的接口道。 苏霁没有再说什么,朝着木君璇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去,等她进入房间,关上房门后,屋内两娃脸上的愤慨仍未完全散去,太平瞧着一脸若无其事的木君璇,忍不住开口:“姐姐,你真的不生气?还有那杨五娘,我瞧她看你的眼神,绝不会就此善干罢休。”十三当铺帮木君璇订的房间是一个套院,里面有两间卧房,还有厨房,茅房等一应俱全,为此,三个人同住在这座套院。 “有什么好生气的,太平,燕旭,我和你们讲,你们身为男孩子,心胸视野要开阔,不要让一些不相干的小事牵动你们的情绪,更不能因一些意外的突发事件而牵怒别人,就如今天这件事,其实和苏少当家没多大关系,你们又何必牵怒于他呢。”木君璇瞧了两个娃一眼,走到一张可坐可躺的竹椅上坐了下来,并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一个水果,喀嚓咬了一口,边吃边道。 “可若不是他,姐姐你怎会被那个脑子有毛病的女人无端羞辱?”小太平兀自不能释怀。 “太平,看样子你没听进去我说的话啊,你以后是要做大事的人,怎能动不动就被一些不相干的小事牵着情绪走?杨五娘跑过来找我的茬,确是因为苏当少家之故,可实际上苏少当家的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杨五娘此举纯是脑子进水。” “苏少当家的被这样的人给缠上,本身就算倒霉,我们是苏少当家的朋友,他之前更是帮过我们良多,按理来说,他有困难,我们应该鼎力相助,但这事是他的家事,咱们不合适插手,忙帮不上,为此受了那么一丁点无伤大雅的委屈,又算得了什么?”木君璇瞄了他一眼,道。 太平听得一怔,不由自主的皱了起一张小脸,姐姐的话似乎有道理,可是自己等人无缘无故的躺枪,难道就这样算了?可不算了又能怎么办?难道跑去把那杨五娘揍一顿,或者去找苏霁吵一架?若真这样做了,似乎又显得太小家子气。八岁的孩子,哪怕再聪明,思维觉悟也达不到木元帅高度,他越想越纠结,一张小脸不自觉的就皱成了包子。 木君璇懒得再理会他,她将竹椅的靠背往下推了一点,让自己能躺得舒适些,双腿毫无形象的搭在前面的矮桌上,悠然自得躺在那啃着手里的水果。 “姐姐,关于牵怒苏少当家一事,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我们确实不应该不分青红皂白的牵怒别人,可那杨家人若一味的纠缠不清,想方设法的找我们麻烦,咱们也不理会吗?”燕旭看了看因思考问题一张小脸已皱成包子的太平,又看了看毫无形象躺在那啃水果的木君璇,略略犹豫了一会,忍不住开口道了一句。 正值满脸纠结的太平听到这个问题,双目猛然一亮,对啊,姐姐说像杨五娘那样的人不值得与她计较,可若对方一直纠缠不休呢?意念落到这时,立即将目光转到木君璇身上。 “这还不简单,她若太过不知进退,一巴掌拍回去就是,如果对方受到教训还不知收敛,就直接拍死,我让你们不要为此事生气,是因为她不值得,你们日后是要做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人,格局要大,眼光要远,那杨五娘不过一被拘禁在后宅那块四方院中、又被家人宠得脑子不清醒的白痴,如果面对这种人的几句挑衅之语就动气,未免太掉身价。” “这就好比雄鹰和麻雀,在雄鹰看来,麻雀个头尚不够自己塞牙缝,一般情况下,麻雀叽喳几声,雄鹰多半懒得理会,可若麻雀太过不知死活,一味作死的往雄鹰嘴边上凑,雄鹰肯定不会客气,你们可明白我的意思?”木君璇喀嚓喀嚓几口啃完手中的水果,顺手将其扔到不远处的垃圾盆中,这才转过视线,懒洋洋的看着两小道。 太平和燕旭先是摇了摇头,思索了一会后又点了点头,木君璇哑然一笑:“明白就好,其实做人,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人性是世上最复杂多变的东西,不过在有秩序规则约束的前提下,只要做到了两点,基本就能保证让自己活得不错。” “第一,拥有自知之名,即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明白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第二,凡事有自己的底线,不触及底线的人和事,能容则容,能过则过,毕竟这世上没有完人存在,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毛病,我们在理解和包容别人的时候,也是在包容自己,适当的理解和包容,不仅能促进人际关系,也能让自己活得更轻松自在,何乐而不为呢?” “同理,越过自己底线的人和事,坚决不容忍,该杀就杀,该断就断,没有底线的包容,即是纵恶,对人如此,对已亦是如此,这道理,我不指望你们现在就能明白,你们再聪明,也是没有经历过风雨的雏燕,这世上很多事,需自己去亲自体会,才能明白其间的道理,我决定了,再过一两年,就让你们出去闯荡,温暖的屋巢之下是养不出雄鹰的。” “我吃饱喝足了,准备睡一会,赶了几天的路,想必你们也很疲惫,都去休息一下,养好精神,咱们晚上去逛景阳城的夜景。”说完这翻话,木君璇口中打了个哈欠,便开口赶人。 第76章 人性之恶 木君璇这一觉睡到戌时左右才起醒,深秋时节的戌时天色已完全黑了,景阳城靠海,又属北方,晚上已颇有些寒意,木君璇的锻体诀已达初境大圆满,区区寒暑对她已无大的影响,为此,穿着这么一袭薄袍在竹椅上睡了近两个时辰,也未感到丝毫不适。 太平和燕旭比她醒得早些,听到内厅的动静,两个孩子立即走了进来,木君璇看着他们脸上的期盼,不由笑着打趣了一句:“怎么,你们俩可是惦记着出去玩,连睡都睡不着?” “哪有,我们也睡了一个多时辰,只是姐姐你睡得太久了,你瞧,外面天早黑了,到处都是灯火。”太平嚷嚷道。 “别嚷了,等我去洗把手脸,咱们便出去吃东西,然后好好逛逛景阳城,夜晚的海边,应该别有一番景趣。”木君璇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弄了点水,洗了个手脸,就带着两个孩子出门了,她是躺在竹椅上睡的,身上的衣服没动,自然用不着更衣换妆。 景阳城是大齐第二大经济中心,夜晚自不会像桑云镇和燕云村一般黑灯瞎火,抬眼一望,但见街面上灯火通明,人流熙攘,器喧热闹的场景一点不比白日差。 太平和燕旭从出生到现在还没见过这般热闹的夜景,一时只瞧得眼花缭乱,木君璇也不管他们,随着他们到处看,三人在路上瞎逛了两刻多钟,才在一条美食街,选了个人流量很旺的食摊,每人点了一碗鲜汤虾仁馄饨,几个蛋饼,两斤牛肉。 吃完之后往海边的走去,从这里去海边,只有数里路程,木君璇也不骑马,带着三个孩子一路慢悠悠的晃了过去,等他们到达海边的时候时间已近戌时末,周围看不见人影,也没有灯,只有满天的繁星和海水温柔的拍打着沙滩的声音。 木君璇选了处落脚干燥的沙滩躺了下去,手枕着头,仰面看着头顶的繁星,耳中听着海水轻轻荡漾的声音,只觉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舒适。 “姐姐,没想到海边的风景竟然这般独特,躺在沙滩上看星星,这种滋味真是妙不可言。”太平和燕旭躺在木君璇身边,沐浴着略带咸湿味的海风,两个孩子忍不住大生感慨。 “那是自然,大自然的山山水水都自有不同的风情趣味,等家里的重楼收了,我就带你们四处转转,等你们再大一些,就自己出去闯荡,不管你们以后要做什么,趋着小的时候,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多见见不同的风土人情,对你们的成长都有好处。”木君璇笑道。 三人在海边坐了半个时辰左右,随着夜色的加深,海边的寒湿之气愈来愈重,木君璇担心两个孩子年纪尚幼,身体扛不住,便起身准备打道回府,哪知没走出几步,却发现前方有数道人影快速的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咦?莫非是打劫的?姐姐,你别动手,交给我们练练手。”太平这娃一见,不仅不害怕,反而满脸兴奋,他跟着木君璇习武已有三年,能开一石之弓,一拳打出去,足有一百多斤力气,一般的普通人已不是他的对手,只不过在家却没有施展的余地,(他不是燕旭的对手,也不是灰眸的对手,木君璇就更不必说了。)现在碰到劫道的,心情可想而知。 “嗯,看看,如果是劫道的就交给你们。”木君璇瞧着越来越近的人群,笑着道了一句,这一伙共有六人,从他们的脚步和身形来看,应该都习过武,但练的都是粗浅的外门功夫,也就比普通人强上那么一星半点,这样的人,别说燕旭,即便是太平,一人都能对付一两个。 这群人一过来,呼啦一声,便将木君璇三人围在中间,为首的是个身形魁梧、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眼看着木君璇跑不了,他打燃火折,就近将三人的脸照了一遍,随后又吹灭了火折,这才开口道:“你便是木娘子?嘿嘿,果然长得不赖,这等货色弄到那勾栏之地,显然能卖过好价格,这趟生意我们不亏。” 海边虽然没有灯,但天上有繁星,周围的商铺中也有些零星的灯火,在这里作恶,一不容易被人发现,二又不会完全看不清,实是个干阴私之事的好地方。 “太平,燕旭,交给你们了,记得别打死了,留下活口。”木君璇听得双目微微一眯,转首朝太平和燕旭吩咐了一句。 太平和燕旭听得那络腮胡子满口污言,早已怒火如炽,现得了木君璇的吩咐,立即冲了过去,那几人显然没料到木君璇三人不仅没被吓住,反而主动冲了过来,不由微微一愣,不过这些功夫虽然一般,架却没有少打,眼见燕旭和太平冲过来,立即有两人分迎了过去。 碰碰,但听得两声碰碰声,与太平和燕旭撞在一起的两个男人,一个闷哼一声,脚下连退数数,另一个直接倒飞了出去,碰的一声跌落在沙滩上,再也爬不起来。 “点子硬,大家一起上。”那络腮胡子大吃一惊,立即招呼着手下朝太平和燕旭冲去,但听碰碰之声不绝于耳,不过十几个呼吸的功夫,这六人就都躺在地上了。 “什么人让你们来的?就这点本事也敢来找我们茬?”太平刚解决一人,剩下的五个就都被燕旭放倒在地,对此太平颇有些不满,不过他年纪小,功夫比燕旭差了一大截,也没法子,只能将气撒那伙不长眼的人身上,他一脚踩在那个络腮胡子的胸口上,黑着小脸问。 络腮胡子的功夫比另几个人强上不少,为此,燕旭下手重了许多,胳膊脱了节,胸骨也被打断了两根,这会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不过此人显然是个老江湖,单凭太平这么个孩子,根本吓不住他,面对太平的问题,他冷哼一声,直接将头偏到一边。 “太平,你让开,让我来问。”木君见状走了过来,随后一脚轻轻踩上他的胸膛,脚尖微微用力一碾,络腮胡子顿时惨叫起来。 “我这人耐心不好,只问一遍,如果你不说,我便打断你的四肢,割了你的舌头,再戮瞎你的眼睛,让你生不能生,死不能死,现在,我问你,你们是什么人?是谁派你来的,目的是什么?”木君璇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淡淡的开口道。 “我,我们是青狼帮的人,主要从事,从事人口生意,是,是杨家的管家找到我,他们,他们让我们来…..”木君璇说话的语气平静的仿若不带一丝烟火气息,可身上仿若蚂蚁啃骨般的疼痛却让络腮胡子明白此女绝不是在说笑,意念落到这里,这位青狼帮的小头目再也顾不得骨气,口中倒豆子一般,将这件事的始末给说了出来。 “杨家?我和杨家人唯一打过交道的就是杨五娘和她的母亲,呵呵,也就是说,这两位中的某位,仅因看见我和苏霁站在一起,并因此吃了苏霁几句挂落,就生出这等恶毒心事,我还真是小看了这些富贵人家的妇人小姐呢。”木君璇处理完那六个人之后,目中不由闪过一抹寒意,她原以为那杨五娘只不过是个被宠坏了的娇娇女,蒋夫人爱女心情对自己印象不好,却没想到这个后宅妇人其心竟如此阴毒。 第77章 君兰秋(上) “姐姐,这杨家人如此可恶,我们是不是直接过去把那姓蒋的老巫婆,还有那杨五娘都给宰了?”回程的路上,太平看着默然不语的木君璇,忍不住愤然道了一句。 这孩了自幼受正统儒家教导,性子原本不该这般激进,可他身世际遇坎坷,五岁就失了父母,接着身边对他好的人,除了秦昭生死不明之外,其它人都在被追杀中死伤殆尽,心里不知不觉就积累了许多淚气,在木君璇悉心教导下,平日里这种淚气尚不明显,可一旦遇到心事恶毒、无端算计自己之人,他心头的淚气便怎么压也压不住。 “帐肯定是要算的,却不是现在,待我参加完商业交流会再说。”木君璇瞟了太平一眼,以她的心性,确实不愿多与杨、蒋这类深居后宅的妇人多做计较,可杨家的这位蒋夫人行事显然踩到了她的底线,木元帅做了一辈子军人,一般情况下,她是不愿随意践踏律法的,可对手行事若是太过火,她也不介意以其人之身还其人之道,一个好元帅,绝不会是个迂腐之辈。 她之前并没有问过苏霁关于杨五娘的来历,只以为对方是哪个富商的女儿,毕竟以她对这个世界有限的了解,世家之女一般很讲究矜持,不太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干出那等有失体统之事。(这些人很多事可以背地里干,大庭广众之下却要维护所谓的世家颜面。) 如今看来却是她想当然了,世家之女不见得就没有连表面体统都不顾的奇葩,据那几个地痞的口供,这杨家乃世族,蒋夫人的丈夫是景阳城的抚同,(正四品的官员。)仅次于城府大人。(景阳城和郡是一个级别的单位,城府和郡府同属三品大员,因是架空年代,官员的名称随意定的,和古代历史不同。)不仅如此,抚同大人的兄父长辈,在京都更是身居高位。 杨抚同虽是副官,可景阳城的主官很多时候行事都得看他的脸色。也就是说,这杨家在景阳城可谓权势滔天,显赫之至,在景阳城这块地面上,几乎没人敢逆他们的心意,怪不得那蒋氏母女能轻易遣动景阳城最大的黑社会帮派-青狼帮。木君璇默默的想着。 因在海边耽搁了一会,木君璇三人回到闹市区的时候已近亥时末,这个时候的夜市都收了摊,除了更夫之外路上几乎不见行人,他们走到离悦和酒店只有两个路口的时候,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突然从一个胡同岔口冲了出来。 她在看到木君璇几人的刹那间,目中陡然迸出一抹光采,就如沙漠中干渴濒死之人突然看到绿洲一般,下意识的扬起手,口中嘶喊了一句:“救,救我……”她的意志和体力显然都到了极限,说完这句话,眼睛一黑,噗通一声,人就跌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那女子刚刚跌倒下去,后面就有两个蒙面黑衣人追了过来,这两人看到木君璇三人,目中闪过一抹厉色,却没有立即动手,只沉声道了一句:“不想惹事上身的话就赶紧滚。”估计是在城区,加上交流会开始在即,这两人心有顾忌,一时不敢杀太多人。 “滚!”木君璇眸光一冷,抬目朝他们轻喝了一声,这两人只觉一道闷雷从脑中滚过,魂魄都差点被震散,口中噗哧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这时候两人才知碰上了硬点子,满目骇然的看了木君璇一眼,吭都没敢再吭一声,转身就跑了。 木君璇打量了地上的女子两眼,发现她受伤极重,却没有死,只是晕了过去,她微微沉默了一会,府身将其抱了起来,朝悦和客栈走去,为了不惊着客栈值班的人,木君璇没有走正门,而是从客栈后面的围墙中翻进了自己的房间,她订的房间是套院,就在一楼。 这此女带回房间,木君璇端来水盆毛巾,将她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这才看清对方的样貌,这是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五官娟秀,面色苍白如纸,一对漆黑如墨的眉毛让她柔弱中平添了几分英气,身上有多处伤口,最严重的几处深可见骨,背后有一处刀伤差一点就刺破了她的肺叶。 如此重的伤,换一般人只怕早就动弹不得,只能躺在地上等死了,而她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子竟然硬挺着跑出来求救,木君璇忽然就对这个素未平生的女子产生了一丝钦佩。身为军人,她对任何懂得尊重生命,顽强生活的人都抱有一份敬意。(以她的本事,一眼就能看出来,眼前这女子没有修习地任何功夫,她的肌肉绵软无力,骨胳腑脏和普通人一样脆弱。) “燕旭,太平,你们去把苏少当家的请过来。”木君璇沉默了一会,转目对自进房间后就没吭过一声的两娃道了一句,如果可以,她这个时候真不愿去打扰苏霁,可若不找他,眼前这女子只怕很难熬过今夜,她不想这般顽强的少女,在被自己救了之后,还死在自己面前。 次日中午,那女子终于悠悠醒了过来,她醒来的时候,木君璇正好推门进来,那女子先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目光最后才落在木君璇身上:“是你救了我?” “算是吧,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木要君璇微微一笑,这女子能这么快醒过来,多亏了苏霁的妙手,昨夜帮着处理伤口的时候,木君璇发现她身上足有九处刀伤。 “还不错,看样子帮我治伤的大夫很了不起,多谢。”女子眉眼一弯,诚心诚意的道了声谢。 “不必客气,你叫什么名字?”木君璇摆了摆手,问。 少女目中闪过一抹犹豫,并未在第一时间接口,木君璇见状不由展颜一笑,道:“如果不方便就别说了,我随口问问,你刚刚醒过来,不宜劳神,先闭目休息一下,我去找你找点吃的。” “我叫君兰秋。”就在木君璇转身将踏出门槛的时候,她的声音响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木君璇脸上的笑容,她不想欺骗,也不想隐瞒,直接报出了真名。 “君兰秋?《蓉莲斋》的少掌柜?不是说你一年前已经过世了么?”木君璇对君兰秋这个名字并不熟悉,可正好朝这个房间走来的苏霁在听到君兰秋这三个字的时候,却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第78章 君兰秋(下) 木君璇正在迈出门槛的脚步又收了回来,她有些意外的看了床上的女子一眼,《蓉莲斋》她自然知道,大齐最有名的糕点铺,大齐每个郡县都有他们的分铺,又因《蓉莲斋》价格不菲,一个县通常只有一家《蓉莲斋》的铺子。 她的果坊这两年虽说发展势头不错,但和《蓉莲斋》比起来,却是蚂蚁和大象的差距,只不过她虽然知道《蓉莲斋》,却对人家的当家人毫不了解,毕竟她不认为自己的果坊和《蓉莲斋》有什么竞争关系,《蓉莲斋》主要是做新鲜糕点,她的果坊主要做干果,为此,并没有特意去了解过《蓉莲斋》当家人的信息。 只是《蓉莲斋》的少掌柜,怎的会被人追杀?还有苏霁说她一年前被传去世又是怎么回事?木君璇心里揣着疑惑,脸上却神色不动,准备听听这两人怎么说。 果不其然,床上那女子听得苏霁的话后双眸不由微微一缩,她盯着苏齐道了一句:“却不知公子是?” “在下十三当铺的苏霁。”苏霁接口道。 “原来是十三当铺的少当家,久仰,不过我已经不是《蓉莲斋》的少掌柜了,至于传讯说我已经死了,自然是有人觉得我不应该继续活着。”君兰秋听了苏霁的回答,提着的一颗心终放了下来,她略带自嘲的笑了一笑,这才开口道。 “原来如此,我说世上怎会有这么巧的事,《蓉莲斋》的大掌柜刚刚去世,便传出少掌柜伤心过度跟着去世的消息,搞了半天,又是一场家族争权夺利的戏码。”苏霁恍然大悟。 “让少当家的见笑了,却不知这位姑娘大名?”君兰秋脸上掠过一抹尴尬,家族中的丑事,被人这般直白的指出来,哪怕她现对家族里的那些人恨之入骨,亦感脸上无光,不过在这近一年的逃亡中,她的心性已被锻炼得坚韧无比,这种尴尬只是一闪而过,目光很快落到木君璇身上。 她依稀记得昨晚晕倒之前看到的人是木君璇,苏霁现也出现在这里,即表示她是被木君璇背回来的,然后由苏霁施以妙手,自己才能这么快清醒过来,但是苏霁肯动手救她,绝不会是看在她的面子上,而是看在眼前这个身着男装的漂亮少女的面子上。(苏霁有一身好医术的事,大凡有些头脸的人都知道。) “木君璇,我只是个小人物,比不得你们出名。”木君璇微微一笑。 “原来是木小姐,让你见笑了,就现在的我而言,只不过是个丧家之犬,哪里有什么出名不出名之说,承蒙小姐相救,此恩兰秋莫齿难忘。”君兰秋苦笑一声,诸多往事如走马灯般从心头晃过,气血顿时变得混乱起来。她重伤刚醒,身体根本受承不住大喜大悲的情绪波动。 “君小姐,你受伤刚醒,情绪不宜激动,往事过去就过去了,不必多想,先休息一会,我去帮你找点吃的来。”木君璇见她情绪激动,气息不稳,连忙开口道。 “我没事,谢谢你。”君兰秋睁开眼睛,目中翻涌的情绪已经隐去,看着木君璇的眸中盛满了感激,她是个聪慧又坚强的人,不然也没可能躲过这一年地狱式的追杀,如今好不容易活了下来,自不会无端折腾自己的身体。 “苏少当家,这位君小姐曾是个什么样的人?”等到君兰秋喝过药,又喝了碗粥,睡过去后,木君璇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仍坐在厅堂上的苏霁,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她么?也算得是个传奇性的人物了,她来自岚丰郡君家,君家是岚丰郡有名的旺族,主要以行商为主,不过近百年来隐有没落之势,直到君兰秋的祖父君鹊山横空出世,一手创下《蓉莲斋》,才让君家重拾昔日地位。” “君鹊山膝下共有五子,长子君鸿熙,也就是君兰秋的父亲,青出于蓝,二十五岁开始接掌《蓉莲斋》,短短二十年的时间,就让《蓉莲斋》更上一层楼,不仅仅在大齐所有郡县都有分店,就连周边四国的都城都开上了《蓉莲斋》。” “以君鸿熙的本事,原本不该发生内部争权这样的戏码,可坏就坏的他没有儿子,君鸿熙三十岁五的时候才得了一女,他与夫人鹣鲽情深,膝下虽只有一女,却拒不肯纳妾,他没儿子,族中的兄弟自然就起了心事,一个个想方设法的想将自己的儿子塞到他名下来。” “君鸿熙一开始本没打算过让女儿接手《蓉莲斋》,可他的兄弟们层出不穷的龌蹉手段惹恼了他,他一个孩子也没接受,反而一门心事培养起自己的女儿,君兰秋也没让他失望,小小年纪就表现出过人天赋,年仅十岁,就能帮父查看帐本,十三岁的时候,有几家店铺的掌柜与人勾结,被她一手给纠了出来。” “到她十五岁的时候,《蓉莲斋》所有掌柜,都心阅诚服的喊她一声少当家,所有与《蓉莲斋》有过合作的商家,无一不对她赞不绝口,她以一介女流之身,能得到这么多人一致的认可,足见她的手段,去年秋天,君鸿熙去世,原本应该是她正式接任《蓉莲斋》大掌柜的,可君鸿熙去世不久便传出君兰秋思父过度,一病不起,也跟着去了到消息。现在接掌《蓉莲斋》是君兰秋的四叔,君鸿宇。”苏霁看了木君璇一眼,娓娓将君兰秋的往事一一道来。 木君璇听得苦笑一声,心头不由自主的冒出一个古怪念头:莫非我天生就有吸引麻烦的属性?路上随便撞上件事,救个人,来头就这么大、又是麻烦缠身,以前太平是这样,现在的这位君姑娘也是这样,不过想归想,对此却没什么后悔之意。 这位君姑娘很对她的味口,以这个时代女子所接受的教育和观念,君兰秋能取得这样的成就,实在很了不起,救了她哪怕有可能引来一些麻烦,木君璇也不介意。 第79章 交流会 “怎么,木小姐可是因又给自己招惹了这么个麻烦人物回来而感到郁闷?”苏霁瞧着她的神色,忍不住出言调侃了一句。 “她不算麻烦,这姑娘心性坚韧,自强自立,若她想夺回自己的家业,不会依赖别人,最多找我合作,以她的能耐,我愿意卖人情给她,若她厌倦了家族争斗,不想再回君家,我会邀请她随我去燕回村,我的果坊正好缺一个能统筹大局的管理人员,她再合适不过了。”木君璇瞟了他一眼,淡淡的接口道。 “你这么看好她?”苏霁有些惊讶。 “当然,这样的女子在这年代很少见,她值得别人尊重,倒是那杨家母女……”木君璇点了点头,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话锋一转。 “杨家?杨五娘又找你茬了?”苏霁听得一怔,忙坐直了身体。 “不是杨五娘,我估计是她的母亲蒋夫人……”木君璇将昨夜沙滩上的事大致讲了一遍,杨五娘年纪尚幼,人又不聪明,哪怕杨家再宠她,凭她只怕指使不动管家去找青狼帮,唯有她的母亲蒋夫人才有这样的手段。 木君璇和苏霁提起此事,当然不是找他帮自己出头,而是觉得苏霁确实帮了自己不少忙,他们家似乎与杨家关系不浅,自己若不声不响的就把杨家母女给弄死,或者丢到勾栏院去,未免太过不近人情,这才决定在动手之前,和他打声招呼。 “那蒋夫人竟敢如此胆大妄为?”苏霁听得双目一眯。 “苏少当家,我和你说这事,不是讨论杨蒋氏为人如何的,更没有让你帮我出头的意思,而是想知道你们和杨家到底什么关系,之前我就和你说过,杨五娘如果不再来招惹我,她骂我的那点破事我不会放在心上,如今看来,杨家显然不想息事宁人。” “你知道我的个性,站着挨打绝不是我的为人,这杨蒋氏母女有胆惹我,就要有承担我怒火的准备,但是我欠你人情,出手之前,有必要问问你的意思。” “三年前你帮我处理幽冥堂尾巴时,我便答应过你,在不违背我个人底线的前提下,我可以无条件为你做三件事,或答应你三个条件,加上现在又欠你邀请函和救君小姐的人情,我想问问,少当家的是否想为她们求情?”木君璇摇了摇头,接着往下道。 “实在抱歉,木小姐,给你造成这样的麻烦,还请卖个人情给我,暂时不要动她们,具体事宜,交流会结束后我会给你一个答复。”苏霁沉默了一会,才一脸歉然的开口。 他着实没想到蒋氏如此愚蠢和胆大妄为,杨家人的死活原本和他一毛钱关系没有,但是他的祖母与杨家的老封君关系莫逆,感情极佳,若真让木君璇宰了杨蒋氏母女,把杨家弄得天翻地覆,祖母只怕会深受打击,为人子孙,有些人情,哪怕明知有坑,有时候却不得不为。 “好,既是少当家求情,这个面子我自然会给,这一次我不动她们,不过机会仅此一次。”木君璇认真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多谢。”苏霁苦笑了一声,没再多言,很快告辞离去。 次日就是交流会,若无君兰秋,木君璇自然可带燕旭和太平入场看看热闹,但如今客栈中有了君兰秋这么个重伤员,两个孩子只能留下来照看她,临行之前,木君璇对着两人殷殷叮嘱:“太平,燕旭,你们留在客栈好生照看君小姐,同时小心安全。” “知道了,姐姐,放心吧,这景阳城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凭着我和燕旭哥哥的本事,难道还不能自保么,你赶紧走吧。”太平一脸的大言不惭。 “臭小子,别的没学会,大言不惭你倒学了个十成十,就你那三角猫的功夫,稍为来个像样的角色就把你给解决了……”木君璇一掌拍在他脑门上,没好气的斥了一句。 口中虽在斥责,心里却无多少担心,太平和燕旭两个孩子,太平年纪虽幼,可他鬼灵精怪,心计百出,燕旭稳重踏实,煅体诀已达四阶,只要不遇到真正的高手,普通人已很难对他们造成真正的威胁,唠叨了两句就带着样品出了门。 交流会场在星宇阁,星宇阁是一栋极具特色的观景楼,景阳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它是一栋八角亭状的建筑,共有五层,占地面积足有六千多个平方,一楼是接待厅,从二层开始,里面是宴客厅,外面四周各有二米多宽的观景台,翠瓦朱檐,兰亭飞榭,美不胜收。 它坐落在城西区莲花山上,东面临海,脚下就是景阳城,莲花山高约有三百多米,星宇楼则建在莲花山最高的峰头,站在它的观景台上,整个景阳城的风景便一览无遗,它,不仅是景阳城最好的观景之所,同时,也是景阳城最好的客栈和酒楼。 只不过这个酒楼客栈并不为私人所有,它属于景阳城官方的产业,一般人根本住不进来,平常本城接待一些重要来宾,都在这里进行,商业交流会能在这里举办,可见景阳城官商两方对这个商会的看重。 交流会开始的时间是辰时末,木君璇到达星宇阁的时间大约是辰时七刻,也就是说离开始的时间只有一刻钟了,她独自一人前来,身边没有小厮,没有随丛,连样品都是卷成了一个大包袱自己背在背上,若非她相貌气质不错,手上又有邀请函,守门的人只怕不肯让她进去。 “这燕回果坊是什么商会?我好像从来没听说过啊?还有这老板也太年轻了吧?”等到木君璇进去之后,负责验贴的一名青年一脸发懵的对另一个年纪大一些的中年人开口。 门口负责验贴的人虽不是什么大人物,却需对全国各大有名的商会,铺子来历了若指掌,可这燕回果坊,实在陌生之极,若非他们知道来宾名单上确实有燕回果坊这个名字的存在,多半会以为木君璇的贴子是假冒的。 “不清楚,也许是新冒头、有潜力的铺子,受到了评委的推荐而来吧,每隔几届,总会有那么一两家新商会或铺子冒出头来。”中年人同样没听过燕回果坊的存在,不过他年纪大些,见多识广,知道交流会的一些规矩,虽有些好奇,却不惊讶。 木君璇进来引起的不只是验贴者的注意,她走进三楼会场的时候,一开始大家还以为她是哪家的随丛,为主人送样品过来的,不少人心里还在暗暗赞叹:不知是谁家的随从,竟长得这般俊俏可人,结果大家的猜测还没落实,便见她大摇大摆的坐到一个标有席号的客席上。 咦,她怎么坐到标号席上去了?难道这个俊俏的小娘子竟是某个商会或铺子的老板?不太可能吧?这点年纪,怎么可能就成为有资格参加本国规模最大的商业交流会的老板?等等,她坐的那位置好像是-燕回果坊?意念落到这里,不管是怀有恶意的,还是好奇的目光都收了回去。 第80章 莫明恶意 燕回果坊对在场所有人来说都是个很陌生的名字,谁也不知道它是从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这么一个名不经传的小果坊自然不可能引起在场诸人的敬畏,但架不住推荐者的名气实在太大,它的推荐人是十三当铺。 能坐上评委席的人,都有资格推荐一家具有潜力的商会或铺子,但一般情况,很少有人做这样的事,无它,能坐上评委席的人,身价名气和官商两界的影响力都已经足够大,若推荐出来的商会或铺子不够争气,砸的就是自己的名头和招牌。 十三当铺是凌驾于大齐以及周边四国所有商会之上的巨无霸,哪怕这种含金量极高的商业交流会想请动他们也不容易,大齐建国已三百余年,因开国皇帝非常重视商业发展,商人地位不断提高,往朝属贱籍的商人在本朝是良籍,不过完善的商业体系形成还是近百年的事,大齐的商业交流会一共举行了二十五届,十三当铺到场的只有五届。(此次是二十六届。) 而这五届中,他们只推荐了一家铺子,这家铺子便是《蓉莲斋》。三十六年前,十三当铺的上任当家人推荐了刚开始在岚丰郡崭头露角的《蓉莲斋》,五年之后,《蓉莲斋》便成为大齐数一数二的糕点铺子,时值今日,《蓉莲斋》已成为大齐糕点铺中无可争议的龙头老大。 此次是十三当铺第六届担任交流会的评委,他们接受邀请之后没多久便推荐了燕回果坊,举办方初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非常惊讶,费了不少力气,才打听出燕回果坊是一个建在偏远山区的小果坊,他们不知道十三当铺为什么推荐这么一家名声不显的小果坊,却没有多问。 在商政两界,没什么人敢质疑十三当铺的眼光,这燕回果坊现在虽然默默无闻,谁知道会不会是第二个《蓉莲斋》。果干蜜饯类产品,属于零食产业,消耗量不大,起点成本又不高,小果坊铺子无数,但是形成口碑规模的,能引导整个产业朝流的,整个大齐、乃至周边四国,都没有一家,为此,这个行业也不受商会的重视。 大齐的商业交流会自从创立以来,就没有这个产业的老板参加过,也就是说,燕回果坊和在场的商家几乎都没有什么竞争关系,既没有竞争关系,又是十三当铺推荐的,为此,在场的商家大多对木君璇有好奇,却没有太多恶意。 不过凡事皆有例外,现场的人在看到木君璇坐到燕回果坊那个席位上去之后,绝大部份的目光都收回去了,却仍有两道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其中一道就在她的左手边,另一道却离得很远,木君璇的精神感知远胜普通人,自然不会忽略这两道一直粘在她身上的目光。 她首先抬目望去的是离她很远的那道视线,那个席位离评委台很近,木君璇瞧着席位上写着兆源商会几个字,注视她的并非主席上的老者,而是挨在老人身边的青年,此人约莫二十六七岁的年纪,眼见木君璇朝他望去,竟然悄悄朝她做了个割喉的姿势。 木君璇眉头微微一皱,没有理会他的挑衅,收回目光,转向另一个盯着自己的人,此人就坐在君璇左手边,他便是《蓉莲斋》的负责人-君鸿宇。 君鸿宇四十出头的年纪,接掌《蓉莲斋》尚不满一年,对《蓉莲斋》的掌控远不如他的兄长君鸿熙,内部有不少人不服他,内心本就有些烦躁,结果来到交流会后,见举办方竟将他与一个名不经传的小果坊安排在同一排席位上,心头非常不满,认为举办方是在故意折辱他。 可举办方每一个都是大齐商界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他心里虽然不满,却也不敢当面和人家叫板,不敢找举办方的麻烦,心里的不满就转嫁到了燕回果坊身上,他比木君璇早半刻钟进来,《蓉莲斋》一共来了三个人,他坐在中间的位置。 木君璇报的也是三个席位,但是她只有一个人进来,左右两边的位置是空的,君鸿宇和她之间只隔了两个席位,如果没遇到君兰秋,木君璇自然不会多关注《蓉莲斋》,可现在已经碰到了君兰秋,再看到《蓉莲斋》,自然免不了就会多注意两眼。 她的目光对上一直盯着自己的君鸿宇后,直截了当的开口道了一句:“这位先生,你一直盯着我,可是有我什么得罪你的地方?” “你便是燕回果坊的老板?”君鸿宇上下打量了她两眼,不答反问。 “不错。”木君璇点了点头。心头却暗自惊讶,自己与此人素不相识,却不知他为何一脸看自己不爽的表情。 “听说贵坊是十三当铺推荐出来的新贵,没想到老板竟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该不会是你用了什么不正常的手段蒙骗了十三当铺吧?”君鸿宇眼睛微微眯了一眯,一脸讥嘲的开口。 “你这是在质疑十三当铺,还是在质疑我?”木君璇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展颜一笑。眼前这个中年男子大概就是君兰秋的叔叔君鸿宇,城府修养看着都挺一般,不知是在扮猪吃老虎,还是本来就是这么个货色。 “你?……”君鸿宇被她笑得心头一寒,紧接着却是大怒,但见眉毛一竖,目中闪过一抹厉色,却在这时候,几位评委从外面走了进来,在场的人都站了起来,他也只能将未说完的话咽了回去,跟着起身朝几位评委行礼。 木君璇也跟着站了起来,心里却在寻思,《蓉莲斋》的这位新当家如果本身就是这么个性子,《蓉莲斋》只怕很难在他手上发展下去。 当然,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没,君鸿宇是什么样的人和她没关系,只要他不自己找死、硬要凑上门来找她的茬,她不会去干涉,她欣赏君兰秋不假,却不会随便去插手别人家族恩怨。(当然,如果君兰秋找她合作,另当别论。) 评委一共五人,本地官员两人,商界三人,木君璇注意到评委中有名身着绯色官袍的中年男人,前往评委台的路上,目光下意识的朝她这个方向扫了一眼,在看见她之后,目光在她身上停顿了一两秒。 奇怪,这些商人看我不顺眼我能理解,必竟我的果坊确实默默无闻,属走后门才进来的,可是这位官方机构的官员为什么看我的目光也明显不善呢?难道他有什么亲戚想推荐,结果却被我顶了缸?木君璇察觉到此人的目光之后,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 第81章 实力不足少装逼 木君璇的胡乱揣测没有维持太长时间,因为举办方很快介绍了几名评委的身份。(其实来参加交流会的人,绝大多数都知道评委的身份来历,唯有木君璇这个奇葩例外,她收到邀请贴本属意外,收到贴子之后,除了知道十三当铺是评委之外,其它几位评委的来历并无人和她讲过,她也没关注过这问题,在她心中,自己不过是打酱油的,能在交流会上亮个相就足够了。) 那身穿绯色官袍的中年男人姓杨,是本城的抚同,他坐上评委席之后,又朝自己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怎么看都不是太和善,瞧他那模样,显然已从妻女口中,通过她们的添油加醋得知了她们与自己的过节,想通这个关节,木君璇微微耸了耸肩,便收回了视线。 杨抚同是准备继续找自己麻烦还是准备握手言和,木君璇都不在意,她对杨家人没有任何好感,他们不再来招惹自己便罢,若如再来?呵呵…… 杨抚同出身杨氏嫡系,又在官场是滚了近二十年,自不会是个没城府的人,他与木君璇对视了一眼,眼见木君璇移开了视线,他也若无其实的收回了目光,他是景阳城的副官,正四品的官员,抚城没有出席,他便是景阳城官方代表中官职最高的人。(另一名官员是京都过来的,此人乃户部官员,主要负责商贸和钱粮。) 这里是杨抚同的主场,他自然要讲几句场面话,举办方介绍完五位评委的身份,并将此次交流会的主要内容和模式讲解了一遍,就轮到他上场了,一番慷慨又不失简洁的发言结束后,立即为他赢来了无数和赞颂和掌声。 就连木君璇都不得不赞上一句,这杨抚同人品虽不怎么样(在木元帅心里,能教出那般愚蠢跋扈的女儿,和阴损狠毒的妻子的男人,是不太可能拥有什么好人品的。),但肚子里确实有点货。(前提是没人帮他写好发言稿。) 杨抚同发表完讲话后,又邀请京都户部的那位官员讲话,此人客套的摇了摇手:“咱们是评委,主要的职责是客观公正的为到场的商家评分,这里是你的主场,你讲几句是应该的,我上去就有宣兵夺主之嫌了,不合适。” 杨抚同被噎了这么一下,心头是什么滋味旁人不得而知,不过他脸上却无任何变化,两句场面话就将其圆了过去,其它的评委也很自觉,人家京都户部大员都没有发表讲话,他们自然不会抢风头,舞台很快就交给了来参加会议的商人。 所谓商业交流会,自然是要让参会者都有露脸和展示产品的机会。交流会持续的时间是三天,受邀而来的商会铺子加起来只有八十多家,也就是说,受邀者基本都有上台的机会,只不过每人上台时间长短不一样罢了,木君璇的燕回果坊只是个名不经传的小果坊,哪怕有十三当铺推荐,第一天上台的人,也轮不到她。 为此,她只需扮演好一个忠实观众的角色即可,木君璇来这个时代已有三年多,因打算好好经营果坊,对这个时代的商业环境颇做了一番了解,这个时代的商业确实很发达,很多模式和后世理念不谋而合,(就如这商业交流会。)只不过工业发展水平十分原始。 参加交流会的商会,绝大部份名字她都听说过,现眼见这些大佬上台演讲,分享经验和心得,自然要好好取经,为此,听得分外认真。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上午共有八家商会老板上台展示产品和分享经验,木君璇自觉受益良多。 中午的午饭就在星宇阁进行,餐食由举办方统一安排。会场在三楼,餐厅在二楼,因人员较多(一共有二百六十多人)每个单位除了负责人之外,还带了两名随从人员,像木君璇这般只身前来,连样品都自己背来的属特例。 举办方准备的午餐是自助餐,即准备许多菜,放在公共区,再摆上食盘和碗,大家可根据自己的口味喜好,自由选择。木君璇看到这种用餐方式颇有些惊讶,她没想到在观念古板的原始时代,人们居然能想出自助餐这种新颖自由的用餐模式。不过想想这商业交流会,很快就释然了,人家连星际峰会的模式都能想出来(唯一不的同是星际峰会是全息投影模式。)还能发明不出个自助餐么。 木君璇拎了个木盘子,几个小碗,装了几碗菜和两碗米饭,找了个没人的位置坐了下去,她尝了两口菜,味道相当不错,正好肚子饿了,自然没什么客气的念头,捧起碗就吃,当她吃完一碗米饭,正要端起第二碗的时候,一个蓝衣青年端着盘子坐到了她身旁。 这里是用餐公共区,席坐不是她的专利,有人坐过来也不奇怪,木君璇也懒得抬头,她端起第二碗米饭,正要往口里扒,对方的声音却响了起来:“瞧你那饿死鬼投生的模样,莫非你的小果坊里连餐饱饭都供不上?” “我认识你吗?”木君璇放下碗,抬目朝此人望去,这一看才发现此人是之前在会场里,朝自己比了个割喉姿式的青年,不由微皱了下眉头。 “以前不认识,但我相信咱们很快就认识了。”蓝衣青年在看清木君璇相貌的刹那间,目中不由闪过一抹隐晦的淫邪之色。 “不认识你在这犬什么,滚!”木君璇目光一冷,口中轻喝了一声。 蓝衣青被她那声滚震得心神一颤,紧接着却是勃然大怒,他是本城最大的黑帮-青狼帮帮主的二公子周成,前天帮中接了个任务,派了六个人出去,结果一个都没回来,他们就这么干干净净,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消失的那六人虽不是什么大人物,可六个帮派人员凭空消失,青狼帮不可能不闻不问,更别提雇主眼见他们没完成任务还上门找他们讨要说法,这事惊动了青狼帮的帮主,他亲自出来处理此事,并从雇主口中得知他们要劫的人是此次商会的一个小果坊的老板。 如果对方是什么赫赫有名的大人物,青狼帮帮主多少还会有几分忌讳,可当他知道对方只是个小果坊的老板时,立即表示一定会让雇主满意。 一开始他们打算在木君璇入住的客栈动手,不过得知她入住的客栈是悦和客栈时,就放弃了这个念头,悦和客栈不是景阳城最有名的客栈,却和十三当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让区区青狼帮去悦和客栈杀人,他们还没这么大胆子。 不能到客栈杀人,又担心木君璇参加完会议不声不响的溜了,青狼帮的帮主便安排了自己的儿子-周成混进会场先探探木君璇的底。周成身为景阳城最大黑帮老大的儿子,通常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哪有人敢像木君璇这般当面让他滚。 “你找死。”周成勃然大怒,抬手就是一巴掌朝木君璇扇了过去。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随着这道声音,这位周公子被扇得一个跟斗从坐位上翻了出去,不知是凑巧还是出巴掌的人刻意,他倒下去的身体,竟然没有撞到任何一张桌椅,正好落在两张桌子中间。 “实力不足,就少出来装逼,懂么?”木君璇一掌抽飞周成之后,目光落在一边脸几乎被打烂,正在地上痛苦哀嚎的周成身上,淡淡的道了一句,说完这句话,起身站了起来,走到供水区去洗了个手,又一脸若无其事的回到自己的席位上吃饭。 第82章 怼死人不偿命 周围注意到这边动静的人看到这一幕,一个个都张口结舌,呆若木鸡,刚才许多人看到周成出掌,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偏过了脑袋,不忍亲睹木君璇那张俊秀可人的小脸被打烂,哪知巴掌声响起之后,结果却大出众人的意料之外。 他们眼中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子不仅毫发无损,反而是挑事者周成被她一巴掌拍成了死狗,半边脸都被抽烂,她打完人之后还去洗了个手,接着又一脸若无其事的回来继续吃她的饭。 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娘子,猛成这样,这让在场诸人的牙根都隐隐疼了起来,之前在会场与木君璇有过一次短暂交锋的君鸿宇更觉得心头发寒。 用餐区发生这么大的事自然瞒不住,很快就传到了交流会负责人的耳中,没一会儿,三位举办人连同杨抚同一起走了过来,他们过来的时候,木君璇刚好吃完第二碗饭,她准备再去餐点区挑几样菜,添两碗饭,哪知刚起身就被这几人挡住了去路。 “木小娘子,你能否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开口说话的人姓岑,是大齐最大的米粮商,五十来岁的年纪,身形微胖,一张笑眯眯的圆脸,典型和气生财的商人相貌。 “是这样,我刚才正在吃饭,这位仁兄不知脑子抽了什么风,突然跑过来调戏我,我一怒之下才扇了他一巴掌,绝非故意挑事,在场不少目击者,岑会长如若不信,可以问问他们。”木君璇一脸无辜的指着仍躺在地上哀嚎的周成开口道。 “即便事出有因,你出手也太重了些。”三位主办人被她的话一噎,一时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语言反驳,交流会上不能挑事伤人不假,可若有人先犯规,跑去调戏人家姑娘,那被打得再惨也是应该的,不过他们不好反驳,杨抚同这个当地父母官却没这么多顾忌,他微微皱了下眉毛,面色颇有些不愉的开口。 “重?据我所知,按大齐律,像这种大庭广众之下调戏良家女子的登徒子,即便被人打残打死也是罪有应得,我因首次参加交流会,对此会和诸位辈都心存敬意,又顾及会规,不想多生事端,只轻轻扇了他这么一巴掌,抚同大人还觉得我出手重了?还是说景阳城的律法和大齐颁布的律法不一样?”木君璇扬起一边眉毛,一脸惊讶的看着杨抚同问。 她此言一出,周围的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人家整边脸都被你打烂了,你还好意思说是轻轻扇了一巴掌?还有你这般无所顾忌的怼杨抚同是怎么回事?你打了那周成也就算了,面对杨抚同,竟也敢这般不留情面,这姑娘莫不是脑子坏了? 杨抚同为官二十年,因出身的关系,哪怕初入官场的时候,也没人敢这般当面打他的脸,饶是他心机城府深沉,此刻额际的青筋亦不由自主的突突跳了起来,心头更是杀机盈然。 不过此人到底不是等闲之辈,哪怕心头怒极,面上却没失分寸,他微微沉默了片刻,面上的寒意隐去,一脸温和的开口:“姑娘质问得对,我只想着交流会期间,生事不妥,却没顾及到姑娘的心情,确是我不对,杨某向姑娘赔不是。”说罢,当真朝木君璇抱拳拱了拱手。 “杨大人客气了,你身为朝庭四品大员,能当面朝我一个无官无职的平民百姓认错,足见为人坦荡,品行高洁,这件事的起因说白了还是这位公子,我记得此人之前是和兆源商会的人会坐在一起的,也就是说,他来自兆源商会。” “既然是兆源商会的人,自然该将兆源商会的负责人找过来,兆源商会参加这等重要的商业会议,身边带的随行人员品行竟如此卑劣不堪,由此可见这个商会本身就有很大问题,建议各位前辈好好盘查一下这个商会,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会议。”木君璇自不会受他这一礼,她脚步往左微退了一步,就避了开去,接着又开口道。 她此言一出,杨抚同额际的青筋又突突跳了起来,随他一同过来的三位举办方,脸色也变得极为古怪,旁人不知兆源商会和杨抚同的关系,他们却是清清楚楚,这兆源商会的老板姓蒋,乃抚同大人的妻族娘家的族兄。 这一瞬间,三位举办人都忍不住怀疑,眼前这个看着尚未及笄的小娘子是不是专程前来找杨大人的麻烦的,可她是十三当铺推荐来的,若真是来找杨大人的麻烦的,难道是十三当铺和杨家起了冲突?意念落到这里,三人都忍不住微微色变。 “咳,咳,木小娘子,此人来自兆源商会,兆源商会确实脱不了干涉,不过也有可能是此子善长伪装,让兆源商会一时间没有察觉到他的真品性,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对,不管是哪种原因,他都应该由兆源商会处理,我这就去通知蒋会长,让他派人前来将此人带走。”岑会长轻咳了一声,出言打破了眼前尴尬的局面。 不管是不是十三当铺和杨家起了龌蹉,现在杨抚同的地盘上,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当着他的面,让兆源商会背上一个行事龌蹉,品行不端的罪名。 “岑会长都这么说了,晚辈自然没什么意见,不过晚辈是武人,食量比较大,如果诸位前辈没什么其它事的话,我还想吃点东西,你们不介意吧?”木君璇耸了耸肩,一脸不在意的接口道,她没想过凭着一个被她扇了一巴掌的脑残青年,就扳到兆源商会,她刚才说那话不过是恶心一下杨抚同罢了。 (兆源商会在大齐是排得上号的大商会,上午已经上过台,做过自我介绍,木君璇自然道商会负责人姓蒋,再联想那周成对自己的恶意,很快就联想到他们和杨蒋氏的关系。) “当然,木小娘子请便。”她此言一出,就连脸上笑容从来没消失过的岑会长脸上的肥肉都忍不住狠狠跳了几跳。 四人来得快,退得也快,他们离去不久,便有两人过来将哀嚎的周成给拉走,周成被人带走的时候,木君璇正好装满一盘饭菜回来,周成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充满了无穷的恨意。 木君璇对此视若无睹,心事全部都在盘中的饭菜上,若非这里不合适杀人,那周成早已没命,哪里只是被扇烂一边脸这么简单,她还怕周成被自己一巴掌打怂了不敢动手呢。 第83章 来自评委的刁难 吃完午饭,木君璇来到外面的观景台消食,这个时季不冷也不热,站在东边的观景台上,看着下面一望无际的大海,让人顿觉身心皆畅,心旷神怡。 中午有一个时辰的午休时间,她在外面约站了一盏茶左右的功夫,便见苏霁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来到木君璇身旁,笑着开口打趣了一句:“木小姐,这下你可是出名了。” “出名就出名吧,对了,挨了我一巴掌的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人?”木君璇不在意的耸了耸肩,闹了这么一出,她想不出名都难。 “他叫周成,帮狼帮帮主的次子。”苏霁答道。 “真的?这真是踏破芒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正想找他们茬呢,没想到他们就自己送上门来了。”木君璇眼睛一亮,她自从听得这青狼帮是以做贩卖人口生意为主时,心里就有铲除这个帮派的念头,只是她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不想过多插手闲事,一时尚未决定要不要动手,正值犹豫间,他们就自己撞上来了。 “你,想铲除这个帮派?”苏霁一脸古怪的看着她。 “嗯,怎么,你觉得这个帮派命不该绝?”木君璇扬眉。 “这倒不是,青狼帮确实作恶多端,被人灭了也是罪得应得,我比较意外的是,你的性格居然如此嫉恶如仇。”苏霁摇了摇头。 “嫉恶如仇?这你就看错了,如若他们不来惹我,我是不会多管闲事的,我有些想不通的是,像景阳城这样的地方,怎会有青狼帮这样的帮派存在?莫非是官匪勾结?他们的存在得到了官方的默许?”木君璇瞟了他一眼,旋即又皱起眉头,有些不解的问。 景阳城的经济十分发达,官方高度集权,警备力量也十分强大,这么大的一个城,有些黑社会帮派不足为奇,但像青狼帮这般胆大妄为,集走私、欺行霸市,贩卖人口为一体,并敢在交流会期间公然惹事的帮派,按理说来是不应该存在的。 苏霁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木君璇见他不肯说,也不纠缠,很快换了个话头:“你找我应该不是为了夸我吧?可是有什么事?” “确实有事,想和你聊聊杨抚同……”苏霁微微一笑,坦然答道。 “你说。”木君璇扬了扬眉。 “之前我答应你,在交流会结束之前,关于杨家的事我会给你一个答复,现在看来不用了,他们若再惹你,你可随意反击,不必考虑我的情面。”苏霁道。 “怎么,你和他沟通过,失败了?”木君璇颇有些惊讶,这扬抚同虽不是什么好人,但看着更不像蠢人,这样的人,没理由会正面得罪十三当铺啊。 “没有,我只是突然想通了,你诚心把我当成朋友,我若因此而无所顾忌的拿着这份友谊去胁迫你做不想做的事,这便是我做人有问题。”苏霁答道,目中有着淡淡的歉然,昨日帮杨蒋氏母女求情后,回房之后,他便感到有些不妥。 木君璇是欠自己人情不假,可若每次遇到与自己相关的人和事,自己都拿着这份人情去胁迫她退让,只怕用不了多久,这几年来,十三当铺好不容易与她建立起来的感情就要消耗殆尽了,关于杨家,他已为杨蒋氏消耗了一个人情,祖母那边也算交待得过去了。 至于帮木君璇从杨家讨公道,这种事,别说做,他连想都不会想,木君璇这样的人,自己有足够的能耐摆平一切,别人强行插手,反而是画蛇添足。 “你不必觉得不好意思,人活在世上,都免不了人情世故,我能理解。”木君璇先是一怔,接着却是展颜笑了起来。苏霁的答复让她有些意外,又在情理之中,若堂堂十三当铺的少当家,只因家中长辈的一点渊源,就一直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才真让人惊讶。 第一日的交流会很快过去,客栈中一切如常,君兰秋恢复不错,精神比昨日好了不少,吃过晚饭后,木君璇把太平和燕旭叫过来,让他们明、后日没事都不要出门,她担心青狼帮的人找不到自己,就对两个孩子动手。 这两个孩子对上普通人没什么问题,可青狼帮身为景阳城第一大黑帮,自不可能没点本事,以这两孩子的能耐不一定应付得下来,要处理这个帮会,也的等到她交流会结束之后。 正如木君璇所料,她是在第三日下午,才有了登台的机会,她上台之后,清亮灵动的眸子微微一转,面带浅笑的朝在场诸人拱了拱手:“晚辈木君璇见过诸位长辈,我是燕回果坊的当家人,燕回果坊规模很小,与在座诸位前辈比起来不值一得,承蒙评委和诸位前辈青睐,让我有机会参加这样一个交流会,君璇感激莫明。” “君璇是晚辈后进,没有什么经验,也不太会说话,只知一条,商者以诚信为本,一个商会或铺子能否拥有良好的前景和发展空间,靠的是产品,我燕回果坊产品如何,我说了不算,它应该由在场的评委和诸位前辈来给与它一个客观的评价。”木君璇说罢,便将备好的样品拿了出来,很快有现场的工作人员按过去分发。 交流会上每个商家大凡有带新品过来的,现场每个参与者都会发上一份,由大家共同观摩,试吃,点评,每人根据自己的体验打分,再结合评委给的点评,得出最终评分。 木君璇带了三样饼干,两样蜜饯,三样果干,花茶没带,她的花茶虽然也不错,和市场上那些顶级同类品比起来,并无多大优势。 八样产品共分为三个连体小碟分装,一人一份,约莫耗费了三分钟,样品便全部分发下去,先由五位评委点评,杨抚同将眼前碟中的零点每样捻起一份,放到口中,细细品尝之后才开口道:“口味比较独特,但巧思有余,底蕴不足,个人感觉,就此产品,想成为这个行业的口碑产业,尚有欠缺,须好生雕琢。” 他此言一出,下方许多品尝过后,正准备打分的人,下意识的收起分牌,准备等其它评委都发表完意见再说,其它三位评委见状有些讶然的看了杨抚同一眼,却没说什么,轮到他们点评的时候,中规中矩,既没有拂杨抚同的面子,也没有刻意贬低木君璇的产品。 “我的看法与杨抚同不太一样,燕回果坊的八种产品,各有特色,区区几样零嘴产品,吃进口中,却仿若能让人品出酸、甜、苦、涩、辣等各种不同的人生味道,实乃此类产业中的一大创举,我认为燕回果坊只须保持这个风格,并不断追求创新,日后定能改写这个行业的秩序。”轮到苏霁的时候,他认认真真的将每样产品都品尝了两个,这才缓缓开口道。 第84章 燕回果坊未来CEO 苏霁此言一落,不仅参赛的商家惊愕不解,就连同坐在评委席上的杨抚同都大吃一惊,他双目猛然一睁,转首朝苏霁看了过去,以十三当铺和杨家的关系,这小子怎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自己的脸?他难道对杨家不满? 意念落到这里,杨抚同心头顿时一紧,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妻女的状诉,说苏霁为了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羞辱他的女儿不说,还当着他夫人蒋氏的面拒绝了与杨家继续议亲一事,他刚得知此事时心头虽然生气,却没放在心上。 十三当铺的少当家这几个字的份量实在不轻,放眼天下,敢怠慢他的人也找不出几个,但他的亲事同样不是自己可以随意决定的,杨抚同对自己女儿的性子多少有些了解,骄纵跋扈,不懂收敛,当面扫了苏霁的面子,令他不喜也正常。 但杨抚同相信,只要自己舍下面子,再许以足够的利益,并承诺好生教导女儿,凭着苏、杨两家的关系,这门亲事还是能成的,可他万万没想到,苏霁连与自己沟通都没沟通过,就这样当着这么多的人面抬举木君璇,扫自己的面子。饶是他心机深沉,老谋深算,这一刻的脸色亦不由自主的变得万分精彩…… 有了苏霁的点评,木君璇的燕回果坊得分很快出来,综合分为4.2分,这个分数对于一个初次露面的小果坊来说,已经非常高了,要知道,总分一共只有5分,此次商会上分数最高的产品是4.6分,她虽只得了4.2分,却足以自豪。(毕竟木元帅不是搞农科出身。) 从交流会回来,回到客栈,打开房门,并未看到太平和燕旭,木君璇有惊讶,正待去他们的房间看看,却见太平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一看到木君璇,立即哭丧着脸开口道:“姐姐,燕旭哥哥受伤了。” “受伤了?怎么受伤的?我不是让你们这两天不要出门么?”木君璇眉头一皱,快步朝他们的房间走去,燕旭躺在床上,一条胳膊耷拉着,显然是脱了骨,左胸的位置鼓起一块,里面显然缠了纱布。 “到底怎么回事?”木君璇撕开他的衣衫,伤口已经处理过,缠着的纱布上血迹斑斑,显然受伤不轻,她看着燕旭,一脸严肃的问。 “姐,我没事,伤口太平帮处理好,血已经止住了,就是胳膊脱了节,太平不会上,还要麻烦姐姐。”燕旭朝她讨好的笑了一笑,明显想转移话题。这几年随着太平读书习武,他早已习惯和太平一样,称木君璇为姐姐。 “怎么,我的话不好使,让你们都学会在我面前顾左右而言他了?”木君璇没有帮他接骨,反而沉下了面孔。 “姐姐,都是我的错,我在客栈呆得无聊,下午服侍君小姐喝过药之后,就怂恿燕旭哥哥一起出去转转,我本想着就在客栈旁边走走,不会有事,哪想到,出门没走几步,就遇到了伏击,若非燕回哥哥一力回护,我只怕都回不来了。”太平想起不久前遭遇的那一幕,心头又惊又悔,若非自己好动,也不会害得燕旭哥哥受伤。 “在这里我就不罚你了,回燕回村后,你去云中山脉,和灰眸一起呆两个月。”木君璇转目看着他,就在太平有些受承不住压力的时候,才开口淡淡的道了一句,太平一听,一张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姐姐这是要把他扔到山里去做两个月的野人了。 说完这句话后,木君璇伸手摸摸脱节的位置,然后一手抚着一端,一拉一顶,但听喀嚓一声,燕旭脱落的关节便被接了上去,伤口撕开纱布看了两眼,发现没有毒,太平这孩子处理伤口的手法很老练,以燕旭的年纪和锻体诀的变态恢复力,用不了三天就能恢复如初。 做完这一切后,木君璇这才对两个孩子开口:“你们在家闷了几天,估计是闷坏了,今日天色已经不早,燕旭又受了伤,你们好生休息一夜,明日我带你们好好逛逛。”话毕,便走出了他们的房间。 从两娃的房间出来后,木君璇又进了君兰秋的房间,君兰秋的伤势恢复得不错,人已经能坐起来了,木君进璇进的时候,她正好坐在床上,看到木君璇进来,不由满脸歉然的看着她开口:“木小姐,实在抱歉,是我牵累你们了。”燕旭受伤的事她已经知道,下意识的便认为伤燕旭的这些人是冲着她来的。 “与你无关,这是我惹来的麻烦,我来找你是有点事要和你说,交流会已经结束了,你可有什么打算?”木君璇摆了摆手,拉了把椅子在她床边坐了下来。 “不知木小姐是否愿意收留我?”君兰秋略略犹豫了一会,开口问了一句,她是聪明人,以她目前的处境,若果没有人帮助,单凭她一人,根本逃不过君家的追杀。 经过这几日相处,她已得知木君璇是来参加商会交流会的,木君璇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应该尚未及笄,却已有了进入交流会的资格,并与十三当铺关系莫逆,双方还有合作,在这样的人面前,最好的相处方式,就是别玩任何心眼。 她目前需要木君璇的帮助,同时也知道木君璇的果坊肯定用得上她这样的人才,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她不知木君璇能不能抗衡君家,如果抗衡不了,不敢接受她,她自不能害了木君璇。 “当然,君小姐这样的人才愿意加入我的果坊,我是举双手双脚赞成,君小姐但凡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出来,只要在我能力范畴之内,我皆愿鼎力相助。”木君璇一怔,接着却是大喜过望,像君兰秋这样的人,放在她上辈子所处的年代,就是商业奇才,顶级ceo。能聘请回来,无论花多大的价钱都值得。 “我只有一个要求,希望木小姐能将我的母亲接出来。”君兰秋有些惊讶的看了木君璇一眼,微微默了一默后,才开口道。 “没问题,你伤势不轻,还需养上数日,等你能行动的时候,先随我回燕回村,到了燕回村,等我与十三当铺合作的首批药材采收完,我便动身去接你的母亲,除了母亲,你要是有什么未婚夫一类的不便前去相见,我也可一并帮你带回来。”木君璇微微一笑,略带着几分捉狭的接口。 第85章 悲观的刀疤男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吃过早饭,木君璇让悦和客栈帮忙找了个临时丫环帮忙伺候君兰秋,自己则带着太平和燕旭出门逛街了,燕旭昨日被人刺了一刀,上了药,经过一夜休养,伤口已经开始结痂,完全不影响他行动。 这娃之前没有受过伤,不知星际锻体诀变态的恢复力,早上太平准备帮他换药检查伤口的时候,发现伤口已在结痂,两个孩子都吃了一惊,吃早饭的时候忍不住和木君璇说起此事。 “这没什么稀奇,等你们的锻体诀修习至七阶之后,刀剑划开你们的肌肤,连血丝都冒不出来,真正要伤害你们的身体,除非是特制的神兵利器,并在刺进身体之后,能大面积破坏肌肉层。”木君璇淡淡的道了一句。 初级锻体诀前六阶,主要作用是强身健体,修习者除了体魄力量、恢复能力比普通人稍微强一些外,其他功能和这个世界的外家功夫差不多,只有突破七阶后,各方面的身体机能才会发生质的改变。 太平和燕旭听得又惊又喜,心里暗暗决定,以后定要加倍努力习武,争取早日突破到七阶,功夫越好,就越耐揍,到时候连刀剑都伤不了自己,还不是想去哪浪就去哪浪……幸好木元帅不知这两小子心里的念头,不然肯定一巴掌将他们拍到地上去啃土。 “姐姐,我们今天是去给燕叔叔和青荷姐姐他们买礼物么?”在客栈闷了几日的太平,一出客栈的大门,就像放风的麻雀般叽喳起来。 “不,我们去钓鱼。”木君璇微微一笑。 “钓鱼?”太平听得一愣,不过很快就明白了木君璇的意思,这娃没到燕回村之前,便经历过数月残酷追杀,反应比燕旭要快得多。 木君璇没有再说话,带着两个孩子专门往偏僻的街头走,穿过几条街,转入一个没人进出的死胡同之后,木君璇停住了脚步:“跟了这么久,还不出来?” “你好像故意在等我们?”她话音一落,立即有八名汉子从不同的方向冒了出来,其中一个年约三十出头,脸上有一道疤痕的汉子目光灼灼的盯着木君璇开口。 此人个头不高,身高约莫在一米七左右,身着深蓝色劲装,相貌平凡,如果不是脸上那道醒目的疤痕,这样的人走在街上,根本不会引人多看一眼,而现在瞧上去,他显然是这群人的首脑。 “当然是故意在等你们,瞧你模样,在青狼帮应该还有点地位吧?单凭你们这几个人不是我的对手,依我之见,这架暂时别打了,你直接带我去见要找我的那个人,有什么恩怨到时候一次性解决,岂不是更利落?”木君璇点了点头,用一种商量的语气看着他开口。 “你这臭婆娘好大的口气……”刀疤汉子还没来得及开口,他身后一名相貌凶恶的青年却已忍不住破口大骂,只可惜,他的话刚骂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他口中刚刚吐出臭婆娘这三个字的时候,木君璇的目光转向他,抬手曲指轻弹了一下,两人之间至少有三米左右的距离,骂人的青年只感一缕指风袭体,下意识的就想闪避,可身体尚未来得及有任何动作,噗哧一声,脑门上便出现了一个血洞,接着人就软软的倒了下去,其它七人见状脸色齐齐大变,脚下不由自主的连退了数步。 就连燕旭和太平脸色都微微有些发白,唯有木君璇像没事人一般,她一指灭杀此人,复一脸若无事的看着在那刀疤汉子开口:“怎么样,我的提议你意下如何?” “好,我带你去。”刀疤汉子努力咽了口口水,才缓缓接口道,木君璇没有说一句狠话,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半点狠厉,可他却觉得现眼前这个乌眉俊眼的少女比他以往遇到的任何敌人都可怕,在她的注意下,他甚至连逃跑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喜欢识时务的人,带路吧,对了,把那噪舌的家伙也一起带上吧,省得污染公共环境,浪费不必要的人力物力为他收尸。”木君璇满意的笑了一笑。 她此言一出,刀疤汉子那边剩余的七人更是噤若寒蝉。转身抬步的刹那间,刀疤汉子心头莫明升起一抹悲凉和恐惧,青狼帮这一次只怕真的是踢上铁板了,今日之后,景阳城也不知还会不会有青狼帮的存在。 “你情绪很悲观?怎么,你在青狼帮莫非还是智囊一类的角色?也不对啊,如果是智囊军师类的角色,怎会派你出来跟踪?”前行的路上,木君璇有些惊讶的看着刀疤汉子道了一句,她的精神力远胜常人,哪里感受不到此人的情绪变化, “我不是军师,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首领。”刀疤汉子一脸苦涩的回答,其它六人默默抬着被木君璇一指灭杀的青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更没人敢多看木君璇一眼。 “燕回哥哥,我听说这青狼帮是景阳城最大的黑帮,平日里欺男霸女,杀人如草,一言不和,就能让别人家破人亡,可谓是恶贯满盈,你说今日他们在姐姐面前,怎的一个个看上去比绵羊还乖巧?”太平瞧着这些人的模样,眼珠骨碌碌的一转,忍不住悄然与他并排而行的燕旭咬耳朵。说是咬耳朵,可他的话却让身边的那七个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刀疤七人只听得胆颤心惊,两股战战,生怕木君璇一个不高兴,反手就将自己七人给料理了,有心辩驳两句,却又不敢开口,真真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好在那可怕少女不知咋想的,并未进一步为难他们。 倒是那燕回听到太平的话后,偏头思考了一下,又抬目看了木君璇一眼,这才小声接口道一句:“可能是怕死吧,姐姐平常不是教我们么,恶人自怕恶人磨。” 他此言一出,走在两娃旁边的木君璇忍不住抬目朝这憨娃瞪了过去,燕旭吓得脑袋一缩,太平则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刀疤七人则吓得手足发软,透体生寒…… 第86章 命运多舛的周二公子 不说木君璇姐弟三人一路说笑打诨,刀疤七人瑟瑟发抖,但说那周成三日前被木君璇一掌打烂了半边脸,又打掉了数颗牙,心头对木君璇的恨意简直倾三江四海之水都洗不净,可在交流会上没人帮他出头,他自己又不是木君璇的对手,只能含着这份恨意,被人送回了家。 他一回到帮中,就添油加醋的说了将此事禀给了他父亲,希望他父亲尽快将木君璇抓回来,扒皮拆骨,供他慢慢折磨,以消心头之恨。 他父亲周延涛心狠手辣,心事缜密,甚称一代枭雄,掌管青狼帮已有二十余年,在景阳城呼风唤雨,黑白两道通吃,景阳城中不给他面子的人不多,周成是他偏爱的妾室所生,自身天赋又不错,平日帮他处理帮务井井有条,甚少让他操心,极得他喜爱。 如今不过是让他进交流会帮着探探一个外地人的底细,结果却被人抽烂了半张脸,打掉了半口牙,周延涛看到儿子惨样时的心情可想而知。不过此人确非等闲人物,儿子的脸被人打烂,他心里恼怒不假,却未在第一时间发作。 周成的功夫不错,可在那位木小姐面前却无丝毫反抗这力,这样的一个人显然不是个好对付的人物,再另上头一次那六个人的失踪,原本没把木君璇这个外乡人当回事的周延涛终于重视起这件事来,他看着儿子另半张完好却因愤恨而扭曲的脸,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成儿,这两日你好生养伤,那姓木的丫头交给为父来处理。” “爹,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平日里若听得周延涛说了这样的话,周成多半不会再开口,可他今日心里实在恨毒了木君璇,恨不得立即有人将她抓来扔在任凭自己处置,为此,听得父亲的话后,忍不住追问了一问。 “交流会结束之后吧,这两日我正好查查她的底细。”周延涛道。 “什么?交流会结束之后,要是交流会一结束她就偷偷跑了呢?”周成一听,声音顿时变得尖锐高昂起来。 “成儿,你知道我向来对你寄有厚望,结果受这么点挫折就这般沉不住气,成何体统?这木娘子是受邀来参加本届交流会的人,若在此其间消失,举办交流会的五大商家和本城官方不可能不闻不问,为父虽不见得怕,可无端惹上这些人,终归不太好。至于交流会结束后她想溜,你认为凭为父的本事,能让她无声无息的离开景阳城?”周延涛眼见儿子如此沉不住气,不由皱眉轻斥了一句。 “对不起,父亲,是我急躁了。”周成听得心头一紧,连忙开口认错,他性情跋扈残暴,却不是蠢得不可救药之人,父亲可不只自己一个儿子,若自己表现太让他失望…… “你不是说她还有两个弟弟住在客栈么?这样吧,这两日你先派几个人到那悦来客栈附近盯着,有合适的机会,把那两个孩子先抓回来也行。”周延涛到底是真心疼爱这个儿子,眼见周成委屈的模样,心头有些不忍,便又道了一句。 就这样,悦和客栈的门外几天来,满天都有不少人守在外面,只是太平和燕旭连着两日没出门,周成一点办法都没有,直到第三日下午,那两个孩子从客栈走出来,结果人非但没被抓回来,还将了他派去的四个人都打成重伤。(燕旭这娃虽受了伤,可抓在他几个人也没讨得好处。) 周成得到这个消息,本就烦躁的情绪愈发的暴躁,他只要一看到镜子里那张缠着绑带的脸、和没了半边牙、漏风的嘴,就恨不得将木君璇剥皮抽筋。暂时抓不来木君璇姐弟,他便将怒气发到了别人身上,家中数名家仆被他活活死打,两名,原本颇受他宠爱的姬妾被他弄得一死一伤,不仅如此,还从外面抓回来了几名平民少女,已经被他折磨得奄奄一息。 这一日正午,周成正在室内折磨今日刚抓回来的一名少女,哪知刚褪下裤子,撕开对方的衣襟,外面突然传来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轰隆一声,似乎是大门被人踢倒了,受这突出其来的巨响一吓,身下扬起的某物顿时被吓得软了下去。 周成恼羞成怒之下,一掌扇晕瑟瑟发抖匍匐在他面前的少女,自己披上衣服,从屋内走了出来,结果一出来,就看到木君璇从门口走了进来,他看到木君璇,脸色顿时大变,急忙扬声大喝:“来人,快来人,抓住这妖女,赶紧抓住她。” “别叫了,周二公子,你没看到能用的人都倒在地上了么。”只可惜,他刚嘶叫两声,木君璇就到了他面前,一脸好笑的看着地,门口的大院中已横七竖八的躺着六七个不知是死是活的汉子,这些人都是大门被踢倒的时候冲了出来的人,只是他们还没冲到木君璇身边,就被木君璇给拍飞了出去。 “你,你想怎么样?周老三,你,你缩在那干什么,还不赶紧将这妖女抓起来?”领教过木君璇手段的周成又惊又怕,在这个足足被他矮了半头的少女面前,竟连反抗的勇气都提不起来,脚下不自觉的一步步往后退去,结果不经意间看见战战兢兢缩在一旁的刀疤七人,精神一振,立即厉声喝了一句。这周三(刀疤男)是他父亲周延涛手下的得力干将,半年前刚拨到自己手下,目前是他手中身手最好的人。 周三等七人一点反应没有,像根木桩般杵在那动也不动一下,周成大怒,正待继续喝骂,却不想出来的时候比较匆忙,裤子没系紧,走了这么一段路,再加上心情一激动,一个不慎裤带散开,裤子竟然滑了下来。 来自星际时代的木元帅虽不在意区区一个男人的裸体,可却也见不得一个并不相熟的男人在自己面前脱裤子,她没注意周成的裤子是没系好掉了,还以为他是故意耍流氓,为此,看到周成裤子滑落,目光顿时一寒,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啪的一声,周成像只滚地葫芦般从门口的阶梯上滚了下去。 他这一滚,本就掉了一截的裤子更是直接跑到了膝盖上,一时连脸上的疼痛都顾不得,下意识的伸手去抓裤子。周三等人瞧着这个突出其来的变故,差点没忍住捧腹大笑,可想起木君璇的手段,这笑却生生憋在喉咙中,吐不出来,太平和燕旭则一起冲到周成身边,对他拳打脚踢:“好你个贼徒,让你耍流氓,让你耍流氓。” “别打了太平,燕旭。”周成功夫不错,单凭太平和燕旭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不过木君璇在旁边,他不敢反击,木君璇眉头一皱,喝止了两个孩子,抬步朝周成走了过去。 “你,你想干什么?你若敢杀我,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周成刚将裤子抓起来,就见木君璇目光不善的朝自己走过来,心头又惊又惧,下意识的脱口喝了一句。 “你父亲?不用他放过我,一会我就带你去找他,你先把裤子穿好。”木君璇扫了他一眼,淡淡的开口道。 “周三,里面无辜之人你处理一下,该补偿的补偿,该送回家的送回家,这事你若处理的让我满意,周延涛伏诛,青狼帮瓦解之后,我不介意助你一臂之力,让你顺利接管他们的残余势力。”说完这句话后,木君璇又将目光转到周三身上。 第87章 霸道木三娘 横行景阳城二十余年的青狼帮一日之间被人覆灭,帮主周延涛和他的四个儿子,八大金刚,十二大舵主(除了三个不在城内的。)三十六名强弓手,全部被人诛灭,景阳城一些小帮派胆颤心惊,惶惶不可终日,他们不知道青狼帮的覆灭到底是招惹了不该惹的人,还是景阳城官方准备大力清剿景阳城的黑势力。 经过数日小心探查,只隐隐探出,青狼帮因一个任务得罪了某个人,这才导致了帮派的覆灭, 至于这个人具体是什么人,什么背景,却一无所获,因摸不准脉,青狼帮覆灭后的游兵散勇,一时间无人敢去接收,直接便宜了周三,很快被他整顿成一股新势力。 至于肇事者木君璇覆灭青狼帮之后,像没事人一般,拍拍屁股,带着太平和燕旭出去诳街淘美食去了。太平以前见识过木君璇的手段,冲击不算大,燕旭这娃却被惊得不轻,他不过一山里娃,胆子虽比一般的山里娃大上许多,手上却从未沾过人血,结果来一趟景阳城,前些日子刚收割了六条人命,今日又眼睁睁看着数十人死在姐姐手下。 哪怕他明知这些人死有余辜,一时之间心里也有些接受不了,从青狼帮总舵出来后,脸色一直很苍白。木君璇瞧着这孩子的模样,开口道了一句:“燕旭,你可是觉得我太过心狠手辣?” “没有,姐姐,我只是……”燕旭白着脸摇了摇头。 “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这般残酷血腥方式,对么?燕旭,你跟着我习武已有三年多,有些事我不想瞒你,太平的身份不一般,他日后要做的事会比现在残酷血腥百千倍,如果你一辈子只想做个闲散自由的猎户,日后出门,我不会再带你,如果你有雄心壮志,想闯出一番事业,就得适应外面的残酷。”木君璇淡淡的开口道。 “姐姐,我……”燕旭吃了一惊,下意识的抬目朝木君璇看了过来。 “你不必现在就给我答案,具体想走哪条路,等你想清楚之后告诉我即可。”木君璇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她很看好燕旭,这孩子沉稳厚道又不失聪慧,好生打磨出来,日后必能随着太平一起闯下一番不菲功业,十二岁的年纪,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已是懂事的年龄,是时候让他为自己的人生做出选择了。 他们吃过早饭就出门了,走出青狼帮总舵的时候,时间已到了未时末,木君璇只觉腹中饥意滚滚,太平和燕旭亦感腹中鸣鼓不歇,三人顾不得去寻找名楼食店,就近在街头寻了个口碑不错的食摊,点了些食物填饱肚子。 解决完五脏庙之后,木君璇带着两个孩子准备去买些礼物,难得出一趟远门,回去的时候总该带些礼品,路过一家高档成衣布匹铺的时候,心头一动,抬步走了进去。 这种成衣布铺,主要是根据客户的需求量身制定服饰,每种高档面料,都有成衣样品。(当然,除了订制成衣也卖布。)这些样品,有些是别的顾客订制好,挂出来供人欣赏的,有些是根据时下最流行的款式做出来挂在外面供顾客参考的,这种店铺不仅布料精致华美,裁缝师傅的手艺也一等一的出众,自然而然的,价格也是相当可观。 木君璇对服饰要求不高,对她来说,衣服的颜色款式看着顺眼,穿在身上舒适即可,不过她对衣服布料虽不太挑,却也不会刻意委屈自己,眼前这家铺子的服饰和布料很合她的眼缘,她准备给自己,太平,燕旭,每个都买两套,同时再买些合适布匹回去备用和送人。 走进店铺后,木君璇选了两色布料,让店家给自己做两套秋装,两套冬装,两个孩子也是一人一样两套,君兰秋则是每个季节给她做了四套(君兰秋现在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身上刚换的衣服还是木君璇的,人家以后就是燕回果坊的ceo了,吃穿用度一应等事,自然不能亏待她。)君兰秋身体没有康复,大家还要在景阳城停留几天,有时间等制成衣。 量完尺寸,木君璇又选了几匹布,其中两匹是颜色十分鲜亮的香云纱,香云纱夏天做衣服特别凉爽,因这个季节店里多是秋冬布料,香云纱就剩这两匹,价格也比夏天便宜不少。 木君璇略一思索,就决定将这两匹布买下来,店伙计将这两匹香云纱搬了过来,木君璇正要付钱,却在这时候,门口传来一声娇喝:“慢着,这两匹香云纱我要了。”店伙计听得这个声音,吓了一跳,脸上灿烂的笑容一滞,收钱的手也悄然缩了回去。 木君璇眉头一皱,转目望去,只见杨五娘和她的母亲蒋氏,带着几个丫环走进了店铺,木君璇的目光落在杨五娘身上,淡淡的开口道了一句:“刚刚开口抢布的人是你?” “不错,你是个什么东西,香云纱岂是你这种不知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丑八怪能穿的?怎么,我要布莫非你还敢不让?”杨五娘双眉一挑,一脸挑衅的看着木君璇开口。 木君璇的回复简单而粗暴,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啪的一声,杨五娘被扇得如同滚地葫芦般滚了出去,两颗门牙当场被打落下来,跟在她后面的几个丫环被她一撞,都跌倒在地,大家滚成一堆,一时之间,尖叫声不绝于耳。 站在杨五娘右侧,没被牵连到的蒋氏气得脸色发青,她伸出手指,指着木君璇厉声喝道:“你,放肆,在景阳城竟敢这般目无王法,来人,将这贱丫头给我抓起来送官。” “蒋夫人,别动不动就往别人脸上甩手指,这是件很令人讨厌的事。”木君璇一把将她快要甩到自己脸上的手指抓住,轻轻用力一捏,喀嚓一声,薪氏的两根手指直接被她折断。 “啊!你,你……”蒋氏惨叫一声,所谓十指连心,她的两根手指被木君璇生生折断,那一瞬间的疼痛让她浑身都哆嗦起来,脸色煞白如纸,满头冷汗吟吟而下,看着木群璇的目光由愤怒变成了惊惧,随着蒋氏母女出门的几名护院准备冲过来救人,结果没来得及进店,就被太平和燕旭放倒在地。 第88章 愤怒憋屈的杨抚同 木君璇背着双手,静静的看着被折断了手指,疼得浑身冷汗直冒的蒋氏开口:“蒋夫人,前几日你找人去暗害我一事,我还没来得及去找你算账,没想到你这么快又和你的草包女儿撞上来了,说起来,咱们还真挺有缘份。” “你,你想干什么?我是本城抚同之妻,你,你若敢伤害我,定然走不出景阳城。”蒋氏被她目光一逼,下意识的朝后退去,这一刻,她心里感受到了无穷的恐惧。 “你是抚同之妻?当朝赫赫大族杨家的媳妇?呵呵,身份确实够高贵显赫的?不过我已经得罪了你,想必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既然后悔已经来不及……”木君璇双眉一挑,呵呵冷笑了几声,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故意停了下来。 “你,你若现在肯放了我,我可既往不咎!”蒋夫人心头一慌,急忙接口道。 “哈哈,哈哈哈,蒋夫人,你脑子不好使,却也不能把别人都当成和你一样白痴不是,我之前没惹你,只因你的草包女儿无端发疯吃了个挂落,你便将气撒到我身上,要派人去暗杀我,如今我折断了你的手指,打掉了你那草包女儿的门牙,你反而可以既往不咎了?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好笑的笑话么?”木君璇听得哈哈大笑。 “你,你……”蒋夫人心头愈发惊惧,口中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唯有脚下不断往后退去,直到身体抵到了门板,无地可退,这才停下脚步。 “你不用怕成这样,我没打算对你怎么样,虽然我确实很不喜欢你这种披着优雅贵妇的皮,骨子里却肮脏龌蹉,臭不可闻的愚蠢毒妇,但我答应过苏少当家,暂饶你们这一回,就不会食言,今日断夫人两指,给令嫒一记耳光,算是对两位嚣张跋扈的小惩,你可以带上你女儿走了,我知道夫人心里此时此刻定然恨不得食我之肉,啃我之骨,没关系,我随时欢迎你来报复。”木君璇笑声一收,淡淡的道了一句。 蒋氏垂下视线,不再言语,她强行忍住断指之痛,命丫环将躺在地上哀嚎的女儿抚了起来,拽着她出了店门,上了马车,没一会就走得不见踪影,等到蒋氏一行的身影消失不见之后,木君璇的目光这才转到掌柜和伙计脸上:“怎么,掌柜的,现在这香云纱可能卖给我了?” “卖,当然卖……”掌柜和伙计胆颤心惊的将香云纱交到木君璇手上。 “你们也不用害怕,我这人算不得什么好人,却不会让无辜之人受我牵连。”木君璇哪里看不出他们心里的恐惧,付了钱,接过香云纱的时候,又出言安抚了一句。 不说木君璇的心事,但说景阳城抚同杨玄焰自交流会最后一日评分,被十三当铺的少当家苏霁当面扇了一巴掌之后,一口气噎在喉中,还没吐出去,接就听得青狼帮覆灭的消息,愤怒之下,打碎了一块他极其喜爱的贵稀砚台。 紧接着女儿在外面又被人一巴掌给打掉了两个门牙,妻子的手指被人生生折断了两根,这一连窜紧接而至的羞辱挑衅,压断了他心里最后一根稻草,哪怕明知木君璇和十三当铺少当家关系匪浅,他也顾不得了,他一定要弄死木君璇,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你武功高强不是?再强还能强得过千军万马?景阳城是大齐数一数二的超大城池,城里的常备守卫军有三万,他在书房来回走动了一会,终下定决心,伏案写了封急件,召来身边得力管家,让他将信送给本城守将薛元山,管家接过信,正要转身离去,哪知刚打开房门,就见一个身着白色锦袍,作男装打扮的少女,施施然走了进来。 她进门的时候,顺手将管家手里信抽了过去,进入书房之后,目光落在瞠目的杨抚同身上,扬了扬手中的信:“杨抚同,你这是准备调兵对付我?” “你,你想干什么?”杨抚同目中不自觉的浮出一抹恐惧,眼前这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绝非良善之辈,但瞧那青狼帮,反手之间就被他覆灭,足见此女的狠辣,论权势地位,杨抚同当然可以碾压她,可眼前这女子行事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若她要不顾一切的现在就弄死自己,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抵抗。 “瞧杨大人说的,我一个奉公守法的良善老百姓,能干什么?不过是清剿青狼帮的时候,发现了几本有趣账目和几封有趣的信件,想来和大人讨教调教罢了,据这几封信和账目的记载,青狼帮这些年在景阳城的所作所为,竟是大人你在后面鼎力支持,就连分赃都是四六开的,也就是说,青狼帮这些的收益,大人占了六成,他们只占四成。” “自你们结盟以来,青狼帮除了给大人带来了源源不断的银子之外,还帮大人和杨家铲除的无数政敌,据说这其中还牵扯到皇家的诸多隐秘……大人,你说,我要是把这些东西都交到御案之前……”木君璇一脸微笑的看着杨抚同开口。 “你想要什么?”杨玄焰听得眼角跳动,脸色时青时紫,背脊冷汗吟吟,他握紧拳头,深吸了口气,半晌之后,这才盯着木君璇开口。 “我?哎,我一个无权无势的老百姓,哪敢有什么过分要求呢,只要大人给我十万两银子的封口费,同时保证莫因令夫人和小姐一事,牵怒不相干的人,关于大人的事,我便当成没看见也没听见过。”木君璇一脸无辜的开口道。 你刚斩了我的左膀右臂,打掉了我女儿的门牙,折断了我妻子的手指,如今还要上门勒索我十万两白银,你简直是欺人太盛……杨玄焰双目赤红,额际青筋跳动不休,差点就想不顾一切的扑上去和木君璇拼命,好在还有一丝理智尚未完全沦丧,他微闭了下眼睛,强行控制着心头沸腾的怒意,半晌之后才开口道:“好,我给,给了钱这些账本和信件是否可以给我?” “当然不行,钱是小事,如果我拿了钱走了,一转身,你便去为难那些不相干的人,又或想方设法去对付与我有关的人?岂不糟糕?所以呢,这些东西就放在我手上比较好,论功夫,就凭你目前手头上的力量,大概没人抓得住我,我这人怕麻烦,只要你守信,我便不会多管闲事,若你无信,呵呵……”木君璇摇了摇头,呵呵假笑了两声。 “好,很好,木娘子不愧是十三当铺看重之人,傅管家,去拿银票。”杨玄焰面容扭曲的看了木君璇一会,脸上怒意忽然敛去,转首对垂眸站在一旁的管家分咐了一句。 第89章 燕回村遭劫(上) 掀翻了青狼帮,又从杨抚同手上敲了十万两银子,木君璇的心情很好,每日带着太平和燕旭两娃四处探寻美食,欣赏美景,日子过得好不逍遥,一转眼七八日时间就从手指缝里溜了过去。经过这些时日的休养,君兰秋已能下床走动。 她的伤着实不轻,若非有苏霁在,能不能救回来都两说,有了苏霁这么个神医就不一样了,养了十余日,虽不能如正常人那般行走跳跃,下床行动却已无大碍。过不了多久,家里的药材就要开始采收了,木君璇自然不能等到君兰秋完全康复再回去。 眼见君兰秋已能下床走动,木君璇和她商量了一下,定在九月初六返程,鉴于君兰秋的身体不宜剧烈活动,木君璇租了一辆性能良好的防震大马车,九月初六一早,一行四人吃过早饭,就踏上了归程。(至于苏霁,在交流会结束的第三日便离开了景阳城。) 就在木元帅返家的途中,燕回村却迎来了一场大劫。宣和十七年九月初九,桑云镇上突然来了一队约莫二百余人的骑兵,这些人身穿不同颜色的布衣,腰跨大刀,面貌凶恶,人马身上都隐隐散发着难以掩饰的凶煞腥血之气,乍一看去,既像土匪,又像一群江湖亡命草莽。 这样的一群组合在一起,什么都不用做,一入镇,就惊得路上的行人四处尖叫窜逃,好在这些人入镇之后,并未凶性大发,随意杀人,入镇之后,领头的中年汉子拽住一个被吓得瑟瑟发抖的行人,问清楚了燕回村的方向,随后这队人马就呼啸着朝燕回村奔去。 “刘二,这些人要去哪里?”等到这群人的身影消失之后,十三当铺的一个伙计走了出来,扶起刚才被那伙人拽着胳膊问路,吓软了腿,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的青年,开口问了一句。 “燕,燕回村,他们刚刚问的是去燕回村的路。”刘二是镇上一家酒楼的伙计,本是出来买东西的,没想到恰巧撞上了这群可怕的家伙,还被他们拽住问路,真真吓得魂都快没了,此刻受人一扶,终慢慢醒过神来,战战兢兢的开口道。 十三当铺的伙计闻声抿了抿嘴,伸手拍了拍刘二的肩膀,没再说什么,转身回到了自家铺子。桑云镇只是个小镇,镇上常住人口只有三千,加上周边数十村落,人口亦不过三万余人。这里物产不丰,百姓也不富裕,加上又不是战乱时期,已有几十年未出现过大规模的匪患。 这一次突然来了一支二百多人的骑兵,又是冲着燕回村而去,他们想干什么?难道是为药材?伙计想起自家当铺在燕回村种的药材马上就要采收了,意念落到这里,脸色不由大变。 不行,这事得立即报上去,掌柜昨日去南越郡,一时半会根本联系不上,镇上也没什么厉害人手,怎么办呢?嗯,先通知县里的当铺,让那里的掌柜想办法。伙计略一合计,就做了这么个决定,他召来另一个伙计看店,自己骑着马,朝着最近的一个县奔去。(能在十三当铺当差的,哪怕是个伙计,也远非普通人能比。) 不说十三当铺伙计的心事,但说燕回村的村民,因重楼的采收就在眼前,这个时季该收的庄稼也大多收回来了,大家伙都不怎么忙,没事就聚在一起讨论重楼的产量、采收价格什么的,总之,一个个心里都充满了丰收的期盼和喜悦。 “燕老弟,木三娘子出去已经大半个月了,应该快回来了吧,她离村之前就和我们说过,本月十五前后,便要开始采收重楼了。”张老村长、还有本村几个辈份较长的老年人坐在一起闲侃,正好看到燕一行从门前经过,便将他招进来问了一句。 燕一回正要答话,却在这时候,一阵奔雷般的马蹄声惊得他面色一白,一步从房里窜了出来,老村长等人亦是脸色一变,跟着走了出来,一出大门,远远便看见一队骑兵风驰电闪般朝着村子这边冲了过来。 “瞧这些人模样,像是土匪,他们从哪来的?来咱们村干什么?”老村长面色发白。桑云镇,燕回村这一带已有三十多年没有出现过匪患,但是四十年前,大齐周边四国联手向大齐出兵,那一仗打得民生凋零,匪患四起,桑云镇因紧近云中山脉,山里不少土匪占驻山头,周边村落没少被祸害,直到三十五年前,这里的匪患才彻底平息。 老村长是经历过匪患的人,如今再次看到这些疑是土匪的人,心头不由惊惧交集。燕一行吸了口气,大步迎了过去,老村长略一迟疑,也跟了过去。 这些人如果真是土匪,那就是来打家劫舍的,他们要打家劫舍,也不会一家一家的去打,而是要找个领头人出来对话,自己是燕回村的村长,再害怕,这个时候也不能做那缩头乌龟。 燕一行和老村长刚走到村口,那伙骑兵就到了,领头之人看到燕一行和老村长,不知是想立威还是什么心里,竟然没有勒令停行的意思,而是一提缰绳,直接朝着两人冲了过去,燕一行吃一惊,拉着老村长往边上一避,险险避开。 进了村口之后,道路渐窄,最多只能容两匹马同行,后面的骑兵队速度自然慢了下来,领头的中年眼见燕一行带着老村长避开了践踏,口中怪啸一声,一把勒住缰绳,他胯下骏马长嘶一声,前蹄扬起,背上之人两腿紧夹马腹,文丝不动,骏马扬蹄嘶鸣了两声,缓住冲劲,才落下马蹄,停了下来。 他一停,后面的队伍自然而然的都跟着停了下来,此人勒住缰绳之后,目光落在燕一行身上:“你是本村的猎户?倒是好功夫。” “不错,却不知诸位来我村有什么事?”燕一行开口道。 “听说贵村种了不少名贵药材,我们来代收一下,你们通知一下贵村的村民,让他们都出来上山给我挖药材,若挖得让我满意,我们要财不要命,若是挖得让我们不满意,全村上下,鸡犬不留……”领队之人轻轻舔了一下嘴唇,一脸森然的盯着燕一行和老村长开口。 此人眼睛上有一道六七寸长的疤痕,不说话的时候就显得很阴森,这一开口,更是浑身上下都弥漫着嗜血的凶煞之气。胆子稍为小一点的人,被他看上一眼,就会吓得两腿发软。 第90章 燕回村遭劫(中) 一支二百多人的骑兵急奔而来,造成的动静非同小可,燕回村所有在家的人都被惊动,青荷、韩婆、齐老汉等人也不例外,他们的房子在村西,离东头的村口颇有一段距离,但房舍地势较高,前面是河流,站在大门家的空地上,就能看见村口的情况。 “这些是什么人?”瞧着那乌压压的一片骑兵,青荷和韩婆和齐老汉皆面色发白,齐老汉的孙子齐梁非但没有什么害怕之意,脸上反而颇有几分好奇,这孩子现年已有十五,长得结实而魁梧,颇有一把子力气。木君璇见他体格强健,力气也远比同龄人大,就教了他几手对敌的功夫和技巧,真打起架来,三五个壮汉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爷爷,这些人看上去有些像土匪,我过去帮燕叔叔的忙。”等他看到刀疤中年骑马冲向燕一行和老村长,想践踏他们的时候,目中不由闪过一抹怒意,抬腿就要往村口那边跑。 “齐梁,这些人如果真是土匪,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啊。”齐老汉一把将他拽住,他就这一个孙子,若是出了什么意外…… “爷爷,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如果这些人是土匪,咱们躲在这里不出去,他们也会找上门来,你瞧,村里的壮丁都过去了,小姐不在家,村里除了燕叔叔之外,就数我功夫最好,我不过去帮忙怎么行。”齐梁指着逐渐朝他们汇聚的村民开口道。 却是村里的一些青壮年看见老村长和燕一行去了村口,大家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叮嘱了家里的女人孩子不要出门外,就拎着家伙,慢慢跟了过去。 燕回村田地不多,村民大多都会打猎补贴家伙,民风性情比一般的村庄要彪悍一些,如若有得选择,他们当然不愿招惹这支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的骑兵,可万一这些人就是来打劫杀人的,即便明知不是对手,也不能蹲在家里任人宰割。 “你,你去吧,一定多加小心啊。”齐老汉瞧着下面的情况,知道孙子的话有理,终慢慢放开了他的衣袖。 “齐梁,你别过去,随我一起去山上找灰眸。”齐梁正要离去,青荷却又一把将他拽住。 青荷现年已有十七,出落得十分水灵,齐梁被她一把抓住,面皮不由微微一红,不过这时候显然不是害羞的时候,他愣了一愣就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去找灰眸帮忙?” “不错,小姐离开的时候就交待过,若村里发生什么咱们对付不了的事,就进山去找灰眸帮忙,灰眸在云中山脉,我一个弱女子进去,只怕没找到灰眸就被其它猛兽给吃掉了,你功夫不错,随我一起进去。”青荷道。 “青荷说得对,齐梁,你们赶紧进山找灰眸。”韩婆和齐老汉先是一愣,紧接着也回过神来,连连开口催促,其实论脚程,让齐梁一个人进山找灰眸最合适,但青荷正值青春妙龄,若被下面那些恶人看到,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事,让她和齐梁一同进山最合适不过。 不说齐梁和青荷这边的打算,但说村里壮丁们刚走到村头,正好听到骑兵首领口中的话,一个个又惊又怒,下意识的就想开口怒斥,可目光与那眼角有疤的中年汉子一触,顿感浑身一个哆嗦,通体冰凉,溜到嘴边的话就这么生生卡住。 “这些药材并不是我们的,而是十三当铺与一位贵人合作种植,我们只是帮忙看护,没有权力采挖处置这些药材。”燕一回深吸了口气,缓缓开口道,在刀疤中年和他身后二百浑身都散发着凶煞之气的骑兵的虎视下,他也有些承受不住。 可他没有忘记,这些药材并不是燕回村的产物,而是木君璇和十三当铺合种的,木君璇不仅收了他的儿子做弟子,对他们夫妻亦一向以长辈相待,再加上燕家和颜娘子的关系,木君璇不在,他便有帮着她守护财产的职责和义务。 当然,若这些人铁了心是为了药材而来,仅凭他一人肯定是守不住的,只盼这些人在知道这些药材是十三当铺的产物之物,能有所顾忌。 刀疤中年听得十三当铺这几个字,心头不由一跳,他们得到的消息是有个被家族遗弃的贵女,在一个偏僻的村落里种植了价值数十万两银子的药材,今年正好到了采收时季,这才带着人马过来,可如果这药材是十三当铺种的…… 不管了,来都来了,难道只因听到十三当铺这几个字,转头就溜?再说了,也许这事和十三当铺根本没关系,那猎户提十三当铺,多半是唬人罢了,意念落到这里,口中重重哼了一声:“十三当铺?嘿嘿,十三当铺名气虽大,可我们从未听说过他们改行种药材了,这种蹩脚的借口就别找了,瞧你们这模样,不给点颜色看看,想必是不份乖乖就范了,老五,老七,你们给我切下三五颗头颅,中午下酒。” 他话音一落,勒马往后退了几步,紧靠他左右两边的两人闻声立即拨刀驱马,朝着燕回村的村民冲去,燕一行大怒,飞身扑了过去,但听得碰碰两声,这两人竟被他当场从马背上截了下来,那刀疤中年见状冷哼一声,纵身跃下马背,朝燕一行扑去。 此人功夫了得,燕一行被他拦住,顿时脱不开身,另两个被他逼下马的人则扬刀朝人群冲了过去,老村长大叫一声:“好汉有话好说,不要伤人。” 可这些人都是杀戮无数的恶匪,哪能被老村长喝住,其中一人听得他的喝声,手中刀锋一转,反手一刀进着老村长劈了过去,可怜老村长五十好几的人了,腿脚不如年轻人灵便,被刀芒一罩,根本动弹不得,眼看着老村长就要被人一刀斩杀。 他的儿子张子山急步赶来,将老父使劲往旁一拽,自己则下意识的扬臂挡了过去,噗哧一声,一条左臂被一刀斩落,张子山惨叫一声,滚到地上。 另一扑进人群的匪徒则被三名猎户给截了下来,四人战成一团,那名斩下张子山一臂的匪徒正要赶过去再补上一刀,却被老村长扑过来抱住了腿,此人大怒,刀锋一转,一刀就朝着老村长的背心插去…… 第91章 燕回村遭劫(下) 就在这时候,十三当铺长驻燕回村的三名药材护理师赶了过来,大声喊道:“住手,快住手,燕回村种的药材确实是我们十三当铺的,我们都是十三当铺派过来的种植师。” 正要一刀插进老村长背心的匪徒闻声手中的大刀不由一顿,他们虽是四处横行的恶匪,对十三当铺这几个字却有些忌讳,一时竟不敢有下一步动作,刀疤中年见状不由大怒,口中厉喝一声:“老五,别听他们胡说,这事和十三当铺有什么关系,给我杀。” 老五一向以刀疤中年马首是瞻,听得他的厉喝,不再犹豫,再次抬刀,一刀朝着老村长捅去,离此地不过几步之遥的燕一行见状大怒,一掌逼开刀疤中年,飞起一脚朝老五踢了过,碰的一声,老五手中的刀被他一脚踢得飞了出去,人跟着往后一仰,又因腿还被老村长抱着,身体稳不住,不由碰的一声跌倒在地。 那刀疤汉子眼见燕一行弃了他去截老五,竟不纠缠,身形一晃,就朝那三个种植师冲了过去,这三人是十三当铺派过来护理药材的药材护理师,一点功夫也不会,在刀疤中年面前一点抵抗之力都没有,刀疤汉子手起刀落,瞬间就斩下了两人的脑袋。 就在他要继续斩下第三人的脑袋时,燕一行已经扑了过去,挡住了他的刀锋,他带来的二百骑兵因没接受到他的命令,也没见首领有危险,都站在一旁观战,而燕回村的村民因对方还有大队人马没有加入战圈,除了几个已经陷入缠斗的人,其它人同样不敢妄动。 刀疤中年与燕一行缠斗了两招,忽然退开,冷令的盯着燕一行开口:“你确定要和我继续斗下去?你可看清楚了,只要我大手一挥,很快就能屠尽这个村子。”燕一行的难缠让他有些意外,不过也仅是意外罢了,以他身后骑兵的实力,想荡平这个村子并不费力气。 燕一行瞧了一眼地上哀嚎的张子山,再瞧着已方三人缠斗对方老七,却被逼画步步后退,其中两人还受了不轻的伤,不由轻叹了一声:“罢了?让你的人停手,我们去挖药。” 他之前抬出十三当铺,是想让这些人投鼠忌器,以十三当铺的声望,无论是江湖还是朝堂,不卖他们面子的人不多,可眼下这伙人,显然已经铁了心,假装不知道十三当铺的存在,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弄走药材,若不妥协,除了枉送全村之人的性命外不会有什么其它结果,仅凭他一人,根本不可能拦住这些恶匪。 所谓两厢权害取其轻,既然明知是不可为之事,再坚持也没有意义,先保住大家的性命要紧,至于其它的事,等三娘回来再议。 刀疤中年眼见燕一行同意妥协,也喝止了自己这边的人,这燕回村的人和他意料中的大不一样,这里的人身上有一种外面普通人身上见不到的悍勇,他们进入桑云镇的时候,镇上那些行人看到他们,无一不吓得两股战战,连头都不敢抬。 可这个村子的人,不仅不怕他们,还敢正面与他们对抗,他有二百久经杀戮的儿郎军,想踏平这个村子确非难事,可若这些人不顾一切的抵抗,自己这边免不了也要有些伤亡,最重要的是把村子里的人都杀光了,谁去挖药? 自十三当铺那三个种植师站出来开始,他已知道这事大条了,之所以不顾一切要斩杀那三人是下意识的在为已方找借口,日后若是十三当铺找上门,可以推脱已方压根不知道这些药材和十三当铺有关,只要十三当铺找不到确切证据,在已方大本营,刀疤并不惧他们。 但前提建立在在十三当铺的援兵赶来之前撤离,否则,等十三当铺的人马赶来,他和手下这二百儿郎只怕要交待在这里,正是出于这种心里,一听得燕一行同意配合挖药,立即喝止了手下。刀疤中年喝止老五和老七之后,眼珠微微一转,看着燕一行开口:“我听说你们这里种了不少白首乌,先挖白首乌吧。” “白首乌五年一收,现在才三年……”燕一行皱眉。 “三年的也能用了,废话少说,我给你一刻种的时间,让全村的人都出来集合,只要具备劳动力的全部上山挖药,若敢拖延……”刀疤中年截过燕一行的话头,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一身凛冽杀意毫不掩饰的倾泻而出。 燕一行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到被老五踢开,躺在地上直哼哼的老村长面前,伸手将他扶了起来,低声和他说了几句,老村长被老五踢了一脚,胸骨都断了几根,再瞧了一眼断了一臂、躺在地上哀嚎的儿子,两行老泪不知不觉的掉了下来,他微闭了下眼睛,缓缓开口道:“罢了,就依他们,组织大家上山挖药吧。” 在场的村民沉默了一会,都接受了这个提议,势比人强,两方实力悬殊太大,在财和命不能兼得的情况下,还是以保命为主,在这帮如狼似虎的匪徒的驱使下,燕回村的男女老少,只要扛起锄头的,都进了山。 燕回村一共有三百多口人口,除去不在家,和年纪太老太小的,能做事有的两百多人,再加上刀疤汉子带来的二百余人,四百多人来到种植白首乌的地方,一开始,刀疤汉子准备全部挖白首乌,毕竟白首乌的价值比重楼高得多。 可当他看了几个挖出来的白首乌之后,还是决定分一部份,去挖重楼,边挖边用布袋打包捆绑,运到山下往马背上放,这两百多匹马都是上好的战马,不仅奔行速度快,驮东西,每匹马也能驮三四百来斤,除去人的重量,每匹马上放两百斤不在话下。 转眼一个多时辰过去了,这一个多时辰,四百多人一共挖了二百袋白首乌,一百五十多袋重楼,一袋五十斤,每匹马上放两袋,转眼间已有一百多匹马的马背上放上了捆绑的布袋,刀疤对这挖掘的速度并不满意,他厉声呵斥着让大家加快速度。 就在这时候,云中山脉方向突然传来一阵狼啸,那狼啸声一开始还远,没一会儿,啸声越来越近,刀疤中年吃了一惊,下意识的抬目望去,但见遥远的视线尽头,出现了一片灰黄毛发的狼群,狼群的数量充斥了他的整个视线,一眼根本望不到头,并快速的朝着这个方向逼来。 刀疤中年大惊失色,他飞快从身上摸出一个哨子,用力一吹,分散在四处挖药的儿郎听得哨声,立即朝着他汇聚过来,刀疤中年大声喝道:“快,山上出现了数不清的狼群,我们快走。” 因狼群离大家的距离越来越近,大家伙这会都发现了狼群的存在,他带过来的这两百多人都是随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大家配合的十分密切,二百余人很快结成几个方队,快速朝山下奔去,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之前与燕回村的村民混在一起,狼群虽在逼近,速度并不快。 等他们脱离了燕回村村民之后,领头的那匹巨狼,领着数十匹体形健壮,行动最快的狼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他们冲了过来,行动慢一点的跟在后面,刀疤一行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这些全速奔驰的狼群,他们刚退到半山腰,人狼便撞到了一起。 狼群凶猛之极,刀疤一行虽都是久经杀戮的恶匪,却也很快造成了伤亡,眼看着后面的狼群越来越多,刀疤果断的分出一部分人阻截狼群,另一部份人快速脱离战场,冲到山下,跳上马背,上马之后,刀疤中年转头一望,发现战马已空出五十余匹,也就是说,就这么会功夫,已方已有五十余人留在山上下不来。 原本以为是一趟费不了多少力气的肥硕美差,到头来折了四分之一的人手不说,自己也像头丧家之犬一般被逼得抱头鼠窜,刀疤中年这一刻的心情简直难以用言语形容,听着山上越来越近的激越狼啸,他顾不得愤怒,吹了一声长哨,带着余部,飞一般的朝村外奔去。 出村口的时候,碰到一对步伐蹒跚的祖孙,刀疤一口恶气憋在喉中出不去,看到这对祖孙的时候,目中凶光一闪,毫不留情的策马朝着他们冲去,可怜,这对祖孙骇得连尖叫声都没来得及出口,就这样命丧马蹄之下…… 第92章 木元帅之怒(上) 出了燕回村,刀疤一行心头积蓄的恶气无处可泄,路上的行人很快遭了殃,从燕回村到桑云镇这一段路,大凡撞上他们的行人,不是被驱马践踏而亡,就是被这伙恶徒挥刀收割了性命,等到他们的行踪从桑云镇消失之后,已有数十人的性命丧失在他们的刀锋马蹄之下。 十三当铺派人赶到的时候,已是三个时辰之后的事,从桑云镇到附近最近的一个县城,骑马亦需一个时辰,一来一回,再加上调配人手,三个时辰已尽了他们最大的努力,当十三当铺的人赶到之后,贼匪已经失去踪影,镇上、以及周边各村死亡人员的家属们正抱着尸体撕心裂肺的嚎哭,看着这满地狼狈,主事掌柜的一张脸黑得像锅底。 “先发飞鸽传书,通知你们的禇掌柜,还有少当家,这事我没有权利处理,面要等他们过来再商议处置。”主事掌柜在原地站了一会,很快唤来给自己报信的伙计,分咐他去传信,发生这么大的事,又不是在他管辖的地方,他最多只能协助,而不能越趄代庖。 禇掌柜是当天晚上接到飞鸽传书的,他接到飞鸽传书的时候正在和当地一个朋友议事,结果看到信中内容之后,惊得腾的一声,从坐位上站了起来,他朋友吓了一跳:“禇良,你没事吧?” “蓝柒,我当铺那边发生了大事,我得马上赶回去,咱们商议的事情下次再议。”禇掌柜一边折信,一边抬步朝外行去。蓝柒有心说点什么,可张了张口,终闭上了嘴巴,他与禇良私交不错,可十三当铺内部的事情,却非他一个外人可以插手。 禇良从蓝柒的宅子出来,利用十三当铺的内部手段,一边通知暗信部追查那伙劫匪的行踪和来历,一边招来几名随从,牵出骏马,连夜赶回桑云镇,次日一早,他就回到了桑云镇,伙计一看到他,立即奔了过来,将昨日的事情详细复叙了一遍。 关于损失,已经清点出来,此次事件造成的人员伤亡一共是六十二人,其中重伤人数十二,死亡人数五十,燕回村死亡人数四人(除了村口两个,贼匪路上又碰到了两个燕回村的人。)重伤者一人,十三当铺的种植师死亡两人。其它的伤亡者都是路上撞上十三当铺的无辜之人。 燕回山中种植的药材,白首乌被挖了三分之一,重楼被挖掉了六分之一,哪怕禇掌柜昨夜已经看到了信,今日再看手中这份数据表,仍气得面色铁青,他阴着脸,目光死死的盯着手中这份数据表,半晌之后,一掌拍在一张实木椅上:“这些人简直欺人太盛!”实木椅不堪重负,被他一掌拍得粉碎。 “掌柜的,接下来我们怎么办?”伙计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这伙人敢如此明目装胆的抢夺我们十三当铺的财物,显然不是等闲之辈,我从南越郡回来的时候,已通知暗信部门调查他们的来历,少当家此刻想必已经接到信报,如我所料不错,三日之内,他定然会亲自赶过来,木小姐出去参加交流会,这几日应该也要回来了。” “这件事具体如何处理,等他们回来再议,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先安抚伤亡者的家属,不管怎么说,这些人都是受了咱们十三当铺的牵连。”禇良深吸了口气,稳住心头翻腾的怒意,缓缓接口道。 木君璇是九月十三傍晚到达桑云镇,因要照顾君兰秋这个伤员,他们返程的速度并不快,一千多里的路程,一共耗费了八日时间,一入桑云镇,木君璇就发现气氛不对,不少人家的门前都挂上了白幡,偶然碰上几个行人,看她的目光亦十分古怪,整个镇子莫名浓罩着一股说不出的哀戚之气。 “姐姐,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太平有些不安的靠近木君璇,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 木君璇皱了皱眉,正准备找个人问问,却远远看见十三当铺的伙计迎了过来:“木小姐,你回来了,我们禇掌柜的找您有事相商,不知您能否随我过去一趟。” “太平,燕旭,你们先带君小姐回去,我去找禇掌柜。”木君璇对太平和燕旭分咐了一句,调转马头,随着伙计朝十三当铺走去。 来到十三当铺门口,木君璇刚从马背上跳下来,便见禇良从铺内走了出来,禇良看到她,立即开口道:“木小姐,你可是回来了。” “出了什么事?我怎么看到镇上到处都挂着白幡。”木君璇皱眉问。 “哎,出大事了,一伙恶匪不知从哪听说咱们这种了很多药材,带着一队骑兵进来抢药,还杀了不少人……”禇良叹了口气,将三日前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复叙了一遍。 “贵铺可查出这些贼匪是什么来历?”听完之后,木君璇双唇紧紧抿起,皱紧眉头,足足沉默了半盏茶的功夫,才一脸平静的看着禇良开口。 如果有熟悉她的人在场,一定知道,此时此刻的木元帅是真的生气了,她平静的容颜下酝酿着可怕的风暴,那双清亮的瞳眸深处扬起了一片浓烈的杀机。 燕回村遭劫,燕回山上种植的药植被人折腾得七零八落,数十人因此而丧失性命,这一切对于一个在帅位上坐了十年的人来说,是不可饶恕的耻辱,身为元帅,自己的大本营被人给端了,这样的耻辱在她几十年的军旅生涯中还从来没发生过。 “根据我们所查出来的信息,此事应该是十八连云寨所为。”禇良默了一默,才答道,很显然,这个十八连云寨是个很特殊的存在。 “十八连云寨?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木君璇问。 “十八连云寨是土匪窝,一共有十八座寨子,分别驻扎在武连山和云穆山,武连山和云穆山地势特殊,它们一半在我大齐境内,另一半则分别为东突,南燕,北济所有,两座山脉,却归四国共同所有,其地理位置特殊,环境综错复杂,在这两座山脉之间,共有三条贯通四国的主干道,每条主干道上有六座匪寨,三条道上加起来,一共十八座,俗称十八连云寨。”禇良道。 第93章 木元帅之怒(中) “十八连云寨离咱们这有多远?”木君璇又问。 “十八连云寨分布在武连山脉和云穆山脉的三条主干道上,最近一条道上的六座土匪寨离咱们这大约九百多里。”禇良答道。 “我知道了,这事交给我来处理,请代我向苏当少家致歉,我与贵铺合作种药,结果守护不力,让人把山上的药材祸害得一团遭,这是我失职,所有的损失,我会一力承担,还有镇上这些无辜受害之人的补偿,我也会一力承担,安抚这一块,却要劳驾贵铺。”木君璇吸了口气,缓缓接口道。 身为一个在军旅中生活了几十年的军人,她没有推卸责任的习惯,哪怕这辈子不是军人了,许多刻进骨子里的习性也改不了,她不知道千里之外的连云寨是如何得知燕回村种有药材的,也不知道这些人的真实意图到底冲着十三当铺还是自己。 她只知道一点,药材被人祸害了是事实,无辜百姓为此丧命也是事实,她身为药材的守护者,发生了这样的事,不论起因是什么,她都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木小姐,这事,哪能全怪得你身上啊,谁也不知道十八连云寨的人竟敢如此丧心病狂,跑到这里的杀人越货,真追究起来还是这些药材让他们见财起意……”禇掌柜闻言不由吃了一惊。他们十三当铺势大不假,却绝非不讲理之人,发生这种事,木君璇一方确有责任,但让他们把责任全部都推到木君璇身上,怎么也说不过去。 “禇掌柜的不必再言,我既然同意与你们合作,就有守护这些药材的义务和责职,不然,凭什么得那两成的份子的分成?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不管起因是什么,这护卫不力的责任我都推不掉,其它的我就不和禇掌柜你多说了。” “等我先回村去了解一下情况,再去讨债,讨完债,再来和你们协商损失赔付事宜。”木君璇摆了摆手,意示禇良不必多言,说完这句话,转身跃上马背,一抖缰绳,朝外奔去。 “木小姐,药材是我们十三当铺和你搭伙种值的,出了问题也应该我们两家一起承担,你别太冲动……”禇良担心她一气之下就这么冲上连云寨,忍不住跟在她背后大喊了一句。 十八连云寨那是什么存在?他们虽是土匪,却与周边四国军方有着扯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以十三当铺的能量,不到逼不得已的情况,他们都不愿轻易招惹这么个古怪又特殊的存在。 “掌柜的,你也不必焦虑,木小姐不是寻常人,她不会轻易去做没把握的事,再说了,咱们少当家的明日就会到,等少当家的到了,让他去和木小姐谈,木小姐即便要去找十八连云寨的麻烦,也不可能今天晚上就去。”店伙计知道禇良担忧,不由出口劝了一句。 “赵青,你说木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禇良看了伙计一眼,忍不住苦笑了一声,伙计姓赵,名青,以前是禇良的贴身侍从,三年前,禇良来到桑云镇接任当铺掌柜,把他也带了过来,赵青为人机灵,行事周密,颇得禇良信任,禇良也一向不把他当外人。 “掌柜的,关于木小姐这个人我看不懂,赵青只知道世人总喜欢将那种言出必践,一诺千金,从不推卸属于自己责任的人称为大丈夫,木小姐虽是女子,可她本质上却是这种传说中的大丈夫。”赵青沉吟了一会,才接口道。褚良…… 不说诸掌柜和店伙计的心事,但说木君璇从十三当铺出来后,没多久就赶上了太平和燕旭等人,太平和燕旭见她脸色不好,有心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木君璇却一言不发,太平和燕旭见她面色凝重,不敢再问。 回到燕回村后,木君璇将马交给太平,让他先带君兰秋回家,自己则去了老村长家。老村长的儿子张子山被斩了一臂,当时土匪在场,没人敢去找大夫,燕一行只能用点山草药给他止了血,随意包扎了一下,一直等到那伙土匪离去,这才匆匆赶到镇上找了大夫过来为他疗伤,耽搁了两个多时辰,伤口开始发炎,这两天已有溃烂之势。 张子山这两日一直在发热,今日更是昏迷不醒,镇上一共只有几个大夫,可三日受重伤的人有好几个,大夫分身乏术,不能一直呆在燕回村,只告诉他们,药已经上了,张子山若能熬过这两日,等伤口的炎症慢慢退下去,便无大碍,若熬不过去…… 老村长膝下一共只有两子,次子一家人则在县城做点小本生意,长子张子山一直陪伴在他夫妻身边,老两口和张子山的妻子江氏听到大夫的话后差点晕了过去…… 木君璇进来的时候,老村长一家人正坐在屋里默默垂泪,她瞧着这一家人的模样,心头有些堵,缓步走到老村长身前,轻声开口道:“老村长,对不起。” “三娘子,你回来了,这事,不怪你。”老村长听到木君璇的声音,先是一怔,接着慢慢转头,待他看清来人的模样时,顿感眼眶发热,眼泪不自觉的流得更凶了一些,心里却无半分责怪她的意思,只连连摇头说不怪她。 张子山的妻儿转头看了木君璇一眼,很快又垂下脑袋,默然不语,老人的善良,方氏的沉默,让木君璇的心堵的愈发厉害,她一生不知在尸山血海中滚过多少回,比眼前悲惨千百倍的人和事也见过无数,却没有一次是因自己的不谨慎而让别人抄了老巢,从而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这一刻的木君璇心里除了自责之外还有难言的愤怒,这份耻辱和血债若不能加倍讨回来,她一辈子都难以释怀。 不过此时并非内疚伤怀的时刻,她的目光落到昏迷中的张子山身上:“子山叔可是伤口感染了?”老村长点了点头。 “老村长、方婶,你们不必忧心,如若仅是感染,子山叔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先让我看看伤口。”木君璇让围坐在床边的几人挪了挪位置,自己走过去,伸手撕开张子山断臂上的纱布,发现伤口果然已经红肿溃烂。 她从怀里摸出匕首,转头对张子山的妻子方氏道了一句:“方婶,麻烦去拿点酒,一只碗,再拿个火折石过来。”方氏不知她要干什么,却知眼前这姑娘是个十分有本事的人,也不多问,很快起身去拿了木君璇要的东西过来。 等到方氏将酒、碗、火折石拿来后,木君璇将酒倒进碗中,擦然火折石点燃碗中的酒,将匕首放进去燃烧消毒,随后开始处理上面的红肿溃烂的腐肉,她不是医生,如果伤者是中毒或者其它疾病,她没办法,但处理这种外伤,却比一般大夫强得多。 老村长和方氏等人见木君璇用如此粗暴的方式处理张子山的伤口,都被惊傻了,可随着木君璇将伤口上的腐肉除尽,上面流出来血变成鲜红,再看着她熟练的上药,止血,重新上好包扎之后,他们提着的一颗心终缓了下来。 “你们用温水帮他摖摖汗,如无意外,一个时辰之后,子山叔的高热就会慢慢退下去,明天有个神医过来,到时候我再让他给子山叔看看,子山叔的这条手臂我是没法帮他恢复了,但是身体,我保证他不会有大碍。”做完这一切,木君璇这才对老村长和方氏道了一句。 “三娘子,谢谢你。”老村长颤微微的站起来,就要向木君璇行礼。 第94章 木元帅之怒(下) 老村长年岁渐长,身体不如往日硬朗,再加上三日前被土匪踢了一脚,踢断了两根胸骨,本就行动不便,只是这几日忧心儿子的伤,精神高度紧张,一时忘了身上的痛苦和不适,现听得木君璇说他儿子已无大碍,精神一松,身体顿时熬不住。 他刚刚站起身,却感眼前发黑,差点一头栽倒在地,木君璇眼明手快的一把将他扶住:“老村长,你切莫向我说谢,三娘当不起,若非我和十三当铺合种药材,村里也不会发生这样的祸事,子山叔的胳膊没了,我没法子给他补上一只胳膊。” “只能向老村长您承诺,在我能力范畴之内,让他们一家人衣食无忧,另外就是关于村里一成份子的事,药材虽被人毁了不少,但我的承诺不变,该分给大家的钱一分都不会少,有我在,您什么都不要想,好生休息,这一切都交给我来处理就是。” 多好的小娘子啊,她的到来让燕回村迸发了勃勃生机,让大家伙的生活一日好过一日,此番遭劫,纯是那些黑心肝的贼匪丧尽天良,又怎能怪得了她呢,老村长听得热泪盈眶,有心说点什么,可精神实在不济,唇皮颤动了半天,硬是没能吐出一个字来。 “老村长,您别激动,也别多思多想,好好调养身体,争取早日康复,我和您的家人才能放心,来,我背您回房休息。”木君璇见他神色激动,连忙伸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几下,帮他顺气,随后弯腰,准备将他背起送回房间。 老村长略一迟疑,终伏到了她背上,小儿子不在家,大儿子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小孙子才十岁(老村长大儿子前面两个生的是闺女,最小的一个才是孙子,现年刚刚十岁),老伴年老力衰,而他精神一懈,身体根本站不住,在场的除了木君璇还真没人能将他送回房间,在老村长老伴的指引下,木君璇将老村长送回了他的房间。 从老村长家出来回到家的时候,燕一行已经坐在厅堂等她,燕一行一看到她,立即站了起来:“三娘,你刚才去老村长家了吧?子山,他怎么样?”张子山伤口发炎一事,他自然知道,只是他没什么好办理,心里一直十分忐忑。 “他的伤口发炎,我已经重新帮他处理过,没有大碍了,燕叔叔,村里的具体伤亡情况你和我说一说。”木君璇摆了摆手,接口道。 燕一行听说张子山已无大碍,松了一口气之余,又将村里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木君璇听完之后,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这事都是我的错,之前没有想过会有人来打劫,也就没考虑过防范,那几个受伤的人,麻烦燕叔叔帮我给每家送五十两银子过去,除此之外,他们的医药费都由我承担。” “至于死了人的那几家,每人补偿一百两银子,另外,他们家大凡能做事的,都可优先来我的果坊做工。孩子如果有出息,会读书,有机会考取功名的,我也愿意支助,老村长家受累不浅,他家的补偿我亲自处理。”木君璇说完之后,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三娘,各村受难者十三当铺已经给过补偿,另外,你不必太自责,这种事怪不得你,谁也料不到会突然降下这样的横祸。”燕一行瞧着她的模样,忍不住出言安抚了一句。 “不,燕叔叔,燕回村之所以会遭此横祸,都是我考虑不周,自和十三当铺合作种药那一日开始,我就应该想到防卫一事,数千亩的药材,到了采收时季,价值高达数十万两白银,这样的财富怎能不让人眼红?可我总下意识的觉得有十三当铺在,不会有人敢生这样的心事,若非我存了侥幸懈怠之心,压根没有想过防范一事,又怎会有今日之祸,若非灰眸及时出现……”木君璇摇了摇头,心头一阵后怕,若是那些人挖完药后,起了屠村的念头…… 燕一行张了张口,有心再劝,一时却不知该说点什么,木君璇瞧着他的模样,不由笑了一笑:“燕叔叔,你不必为我担心,我不是喜欢钻牛角尖的人,事情已经发生了,一味的自责内疚是没有用的,所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现在我要做的是解决问题,除了补偿等事之外,我希望燕叔叔再帮我一个忙。” “你需我做什么,尽管吩咐就是。”燕一行道。 “我想燕叔叔帮我从周围村落中挑选出两百个体格健壮的青少年出来,年龄控制在十二岁以上,二十岁以下,挑选出来之后,由我来教大家功夫,同时再教大家一套联合搏击之术,修习我的功夫,营养消耗比平常人要大得多,为此,燕叔叔挑人的时候,可以高诉他们,每个入选者每人每月,我会额外补助十两银子,以一年为限。”木君璇道。 “三娘想打造一支自卫的强兵?”燕一行听得颇有些心惊,燕家本是世代名将之家,二十一年因前太子和周太傅一事,受到牵连,祖上带着他们一家人逃到了燕回村,老人到这里没多久就过世了,他虽在这里整整蜗居了二十年,可从小所受的教育并未完全忘记,木君璇一开口,他便知道她要干什么。 “不错,被人打进家门,杀人越货这样的事,我不希望再次发生,至于挑人的事,我相信以燕叔叔你的能力,一定挑出最合适的人选。不过这事不急于一时,你可以慢慢选,在教导这些人之前,我要先去讨个公道。”木君璇道。 “三娘,你可是想去找那些贼匪的麻烦?这事我建议你从长计议,那些人个个都不是等闲之辈,我看得出来,他们手是都是沾有人命的,队伍颇有纪律性,对上司的命令严格执行,显然不是普通的流寇,倒是颇有几分军队的影子,我知道三娘你很厉害,可你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在没弄清楚他们的底细之前,我不建议你擅自行动。”燕一行一听,顿时急了起来,生怕木君璇一怒之下、不管不顾的就冲进了人家的老巢,连忙开口苦劝。 “燕叔叔,你不必担心,我心里有数。”木君璇朝他投了一个安抚的眼神,她来到这个世界三年多了,从未生过惹事之心。在她心里,下意识的觉得自己不过是这个世界的一个过客,能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过点悠闲自在的日子。 再以一个闲人的身份,四处走走看看,瞧瞧热闹,就差不多了,可她不想生事,事情却非要来惹她,她不管那伙贼匪是什么来历,有多大的能量,又或者背后有什么阴谋,站着什么人,这些人敢打进她栖身的大本营,到这里杀人越货,她就一定会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第95章 连云古镇的蓝寡妇客栈(上) 大齐西垂,有两座非常有名的山脉,一为武连山脉,一为云穆山脉的,这两座山脉宽约有三百余里,长则足有一千余里,它们源起大齐西垂,一座往东南蔓延,一座往东北蔓延,分别贯穿南燕,北济,东突四国。 在这两座山脉的交汇处,有一座古镇叫连云古镇,连云镇古镇约莫有五万人口,此镇三面环山,北面是平原,中连着一条围绕着武连山脉延绵而上的云沧河,上可入山采摘山珍宝药,下有肥沃良田种植,这样的地理位置,可谓是得天独厚。 按理说来,此等得天独厚的绝佳地理位置和极具战略性的兵家重地,应屯有大量驻军,百姓的生活也会比较富裕,可实际上这里的百姓绝大多数只能勉强混个温饱,还要时刻担心谁家有了漂亮的大闺女,或小媳妇,被土匪给抢了去。 至于驻军,连云镇古镇只设有一个哨亭,内设哨亭长一名,外加十数名哨亭甲卫,造成这种诡异局面的原因还是这古怪的地理位置,武连山脉和云穆山脉为四国共同所有,其中一半地盘归大属齐,另一半则分别属南燕、北济和东突。 连云古镇只是东突与大齐两国的交界通道,除了连云古镇,武连山脉和云穆山脉东西两侧,还各有一条连接北济和南燕的主干道,这三条道通每条间隔约三百余里,紧挨武连山脉和云穆山脉,最终汇聚的地点则是沧云城。 大齐若在每条边境线处布防,投入兵力太少,起不了作用,投入太多,国家吃不消,两厢权衡之下,沧云城自然而然的就成了最佳的西境边防之地。不过,像连云古镇这样的兵家重地完全不设防,大齐君臣心里也放不下,派兵驻守又不好派,最后就演变成了武连山脉和云穆山脉多了十八座土匪寨子。 这十八座土匪寨子分别驻扎在三条贯穿四国的主干线上,一开始这两座山上原本只有九座土匪寨,每条道上三座,都在北齐境内,后来之所以发展到十八座,是南燕,北济,东突,眼见大齐在武连山脉和云穆山脉放了九座名为土匪,实为前沿哨的匪寨,他们自然也不甘人后,各自往自己的地盘上安插了几所匪寨。 就这样,连云十八寨成了这一带独特的风景,十八连云寨虽和各国军方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可该土匪干的活,如烧杀掳抢,盘剥百姓,一样没少,又因军匪两方的特殊关系,军方也从不派人剿匪,如此一来,就苦了往来的客商和周边的百姓。不过这些土匪显然懂得竭泽而渔的道理,不管是盘剥客商,还是洗劫村镇,都会给人留有一定的余地,不会将人一竿子打死。 即被盘剥过往的客商时,多少还会给你留一定的利润,被洗劫的村镇,百姓也不会活不下去,多少还会给你留点余粮,勉强够一家人渡日。唯有一点,大凡有敢反抗的,都会被他们毫不留情的灭族。即这些土匪看上了什么,想要的时候,你最好乖乖奉上。(无论是金银财帛,还是美貌佳人,皆不例外。) 正因如此,过往的边贸商人并不会因此而驻足不前,知道这里的土匪喜欢抢美女,他们过往的时候,就不带女眷,至于财帛,土匪们会盘剥一部份,总会给他们留一部份利润。(边贸利润高,即便被土匪剥去一层皮,利润还是和其它生意差不多。) 周边的百姓哪怕时不时的就会被盘剥一次,谁家里有好看的大闺女小媳妇,通常会被土匪寨里的人抢去,却也没多少人愿意离开这里。因为在这里至少还有口饱饭吃,大齐国力虽算强盛,却没强盛到让普通老百姓背井离乡,随便去个地方都能衣食无忧。(对于普通的老百姓而言,只要活得下去,就没有人愿意背井离乡。) 处于这么一个特殊位置上的连云古镇虽谈不上鼎盛繁华,却也不萧条,镇上的常住人口有三千左右(不包括往来客商),街道也比一般的偏僻小镇宽阔,街道两旁林立着无数的铺子,这些铺子多以山珍,药材铺为主,这山货铺都是山上的土匪寨开设的,周围的百姓从山上淘出来的山货,按正常价的一半卖给他们,他们再卖给外地的客商。 除此之外,连云古镇的客栈酒楼也是这里的一大特色,因来往客商多,镇上的酒楼客栈不少,而这些客栈除了一家之外,其它的同样都是土匪开的,这一家非土匪开的客栈叫蓝寡妇客栈。 蓝寡妇客栈不算大,占地面积只有三百多个平方,一共三层,一楼除去接待厅,用餐厅和厨房,只有四个房间,二,三层每层有十二个房间,老板娘是个寡妇,姓蓝,蓝寡妇客栈便是根据她的姓和身份而定的店名。 一个寡妇凭什么在这么个土匪为王的地方开客栈的呢?据当地人说,是这家客栈的老板娘特别漂亮,老板娘已有三十出头的年纪,可她举手投足间的风情和妩媚,大凡接触过她的人,就没人拒绝得了。 这样的一个大美人,在这土匪横行的连云镇,按理来说是很危险的,可偏偏没人敢招惹她,不仅没人招惹,就连保护费,都没人来收,倒是听说这方圆数百里,上至沧云城的驻城主将,下至十八连云寨的寨主,都是她的座上宾。 九月二十六这一日傍晚,蓝寡妇客栈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这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客,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身着一袭男式棉袍,袍子的颜色是那种洗得有些偏旧的淡蓝,一头长发梳成男式发髻,用一根同系色的布带绑住,紧紧固定在头顶。除此之外,全身上下,没有半根饰品,却偏偏显得眉清目俊,清丽不可方物。 这样的一个人,一进门就引起了无数人的侧目,她却对这些目光视若无睹,进门之后,要了一间天字号房间,点了几样特色菜,在餐厅选了一个视野不错的席位坐了下来,坐下之后,从包袱掏出一个酒壶,揭开壶盖,正要仰头灌上一口,却在这时候,一只洁白如玉的纤手横地里伸了过来,一把将酒壶按住。 第96章 连云古镇的蓝寡妇客栈(下) 年轻的女客抬目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勾魂摄魄的妩媚面孔,这张面孔的五官拆开来看并不见得如何出众,她的脸盘大了些,鼻子也不够翘挺,下巴也不够精巧,嘴唇太过丰润,可当它们组合在一起,却有着说不出的协调和玫丽。 她看上去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肤如凝脂,身材丰盈,身上没有半丝小姑娘的青涩,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成熟的水蜜桃般的诱人芬芳,再加上她那一双流间转风情万种,勾魂摄魄的明媚大眼,一眼望过去,那种视觉带来的冲击实难以用言语形容。 “好个绝代尤物。”女客的目光落在这张脸上之后,竟然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道了一句。 “妹妹也觉得我好看?”那美人闻声眼波微微一转,丰臀往桌上一坐,一张仿若浸染了曼陀罗之毒的明媚娇颜凑到女客只有几公分的距离之内,吐气如兰的开口道,按住酒壶的手往前一滑,顺势往女客的面颊上落去。周围的男客看到这一幕,顿感口干舌燥,咕嘟,咕嘟,咽口水的声音不绝于耳…… “好看,我一生自认见过美人无数,但像你这般魅惑天成的美人,还真没见过几个,看到你,我都恨不得化为男儿之身……”就在美人的手指要落到女客面颊上的刹那间,女客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指,并往前轻轻一推,带着美人的手指顺势勾起她的下巴,轻笑着开口道。 女客的面容尚有些稚嫩,可她调戏人的时候,却比那久经风月的老手还要自然流畅百倍,再加上她相貌俊秀绝伦,这一连窜的动作由她做出来,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流倜傥,那妩媚美人一生不知经历过多少大阵仗,此刻被女客那双清亮幽深的眸子盯着,心脏竟有些不争气的怦怦乱跳了几下…… 不过她到底不是等闲之辈,失态只持续了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紧接着眸光却变得愈发的妩媚勾人,她非但没有甩开女客的手,反而再次将头往女客面前凑了凑,丰唇几乎是贴到了她的耳垂,吃吃笑着开口:“妾身虽不喜虚凤假凰,可若这个人是妹妹的话……” 女客双眉微微一挑,正待答话,却在这时候,一个眼角有道刀疤的中年汉子从外走了进来,他的目光在美人和女客身上转了一转,哈哈笑着开口道:“哈哈,老板娘既然喜欢这位小妹妹,又不喜虚凤假凰,不如带着她一起,与某家来场双凤戏……” 只可惜,他一句话没说完,原本捏住美人下巴的女客突然松开了手,转而抓起桌上的一双筷子,迎面朝刀疤汉子掷了过去,筷子一脱离她的手,便如离弦的箭疾一般,呼啸着朝那汉子射去,刀疤汉子面色微微一变,单手一扬,企图接住筷子。可他的手掌虽然抓住了筷子,却挡不住那力道,筷子带着他的手指,撞向他的下巴,将他整个人撞得飞了出去…… 碰的一声,此人的身体撞在大门边的墙壁上,随后跌落在地,他的下颌骨被打断,一口牙齿被撞落大半,落地的刹那间,忍不住张口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啊!” 这刀疤汉子来头不小,客栈内的认识他的客人不少,眼见他被女客用一双筷子打成这样,心惊之余紧接而来的就是惶恐,为了避免惹祸上身,大家纷纷起身,没一会儿,餐厅内七八桌客人就走得只剩两三个。 那妩媚入骨的美人似乎也被这一幕吓住了,脸上明媚的笑容不自觉的僵住,她一手轻轻抚住酥胸,一脸骇然的看着女客,有些口吃的开口:“你,你……” “老板娘家的招牌食物包子和饺子,据说都是人肉剁的馅,那刀疤牙口不好,嘴脏,我不过是给他洗了洗牙,你又何必表现得这般吃惊?”女客没有去管剩下的几名客人,她的目光落在美人脸上,淡淡的开口道。 妩媚美人,哦,应该说本店的老板娘蓝美人闻声双眸微微眯了一眯,不过旋即明媚的笑容便再次在脸上灿放,她将丰臀从桌面上移开,双手撑着桌面,静静的盯着女客开口:“看样子妹妹来我的客栈之前,已对我做过详细的了解和调查?” “想来老板娘的客栈住店,怎能不做一番了解呢?毕竟谁也不想稀里糊涂的就成了包子馅不是?倒是老板娘,我一进门,你便如此热情,甚至不惜牺牲色相相诱,却不知所求为何?”女客神色不变,一脸理所当然的接口。 “妹妹的人品相貌这般出众,对我和我的客栈又了解得这般详细,而我对妹妹却一无所知,心头自然也是好奇得紧。”蓝美人被噎得呼吸一滞,旋即眼波流转,笑着接过话头。 “你想知道我的身份,直接问我即可。”女客道。 “哎,早知妹妹如此爽快,姐姐我也就不必费这么多周折了,请问妹妹叫什么名字?从何处来?”蓝美人闻声面容又是一僵,不过很快就恢复自然,一脸从善如流的接口。 “我姓木,名君璇,来自燕回村,在此之前,一直是个默默无闻的人小物。”女客答道。 “原来是木小姐,木小姐说在此之前,一直是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这句话换个意思理解,是不是表示在此之后,木小姐将要名扬天下?”蓝美人又是一怔,旋即脑袋一歪,将头往女客那边凑近了几分,娇笑着接口。 “老板娘想怎么理解都成,毕竟世事无常,不是么?对了,他是什么人?”木君璇微微耸了耸肩,目光落到被她一筷子打得半死,至今躺在地上,还没爬起来刀疤汉子身上。 “你一出手就要了他半条命,却不知他是什么人?”老板娘这会是真的惊讶了,不由扬起了一双好看的眉。 “如若知道,要的就是一条命,又怎会是半条?”木君璇淡淡的道。 “他叫胡田,十八连云寨中清风寨的三当家。”老板娘盯着木君璇看了一会,才开口答道。 “十八连云寨中清风寨的三当家?这功夫实在不怎么样啊,我听闻十八连云寨,在江湖和朝野都是威名赫赫,就连十三当铺都不敢轻易得罪他们,他们到底凭的什么?”木君璇有些惊讶的接口。 “胡三功夫不算高,因为他本不算江湖人,可他麾下的八百骑兵,却十分骁勇,清风寨共有三千兵甲,其中以胡三麾下的八百儿郎最为骁勇善战,也是因为有了他,清风寨的实力才能在十八连云寨中挤进前五。”篮美人道。 第97章 悲催的胡三 不说蓝美人与木君璇的对话,但说被木君璇一筷子打得半死的胡三自听得燕回村和木君璇这几个字开始,心头便被无尽的恐惧填满。 自打从燕回村抢劫回来之后,他便一直担心十三当铺找上门来,结果大半个月过去了,十三当铺一点动静没有,这让他忍不住怀疑十三当铺是不是不想正面和十八连云寨杠上,为此不打算再追究此事,正因为存了这种侥幸心里,今日才有闲心出来溜达。 蓝寡妇客栈的老板娘艳名远播,不说小小连云镇,就连沧云城和十八连云寨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不过她的门槛太高,能成为她入幕之宾的,除了沧云城的主将,也就十八连云寨的几位老大偶然才能一亲芳泽,胡三是青风寨的三当家,地位不低,却没有机会真正亲近这位美艳的老板娘,只能偶然过过眼瘾和嘴瘾。 他今日跑到蓝寡妇客栈,就是想嘴上花花两句,过过眼瘾,挑动火气,再去红倌找他的老相好胡天海地一番,哪知刚进门,一句嘴瘾还没过完,就被人打断了下颌骨,打掉了大半口牙,这还不说,还没来得及等他想好报复的办法,就听到了木君璇自报家门。 他这一惊之下非同小可,感情燕回村的事不是已经来结,也不是十三当铺怕了他们清风寨,不追究了,而是另一位苦主木大小姐把这活给揽了过去,过度的惊恐让他一时连嘴巴的疼痛都顾不得,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准备先逃出去再说。 哪知刚刚起身,就听得蓝寡妇毫不留情的将自己的底细给卖了个一干二净,不由大怒,抬目恶狠狠的朝她瞪了过去。他视线一动,正在说话的蓝寡妇和木君璇像受到感应一般,同时转目朝他看了过来,胡三心头一紧,立即收回视线,抬步就往外走去。 哪知还没来得及跨出大门,木君璇已晃身拦到他面前:“胡三当家的,你先别急着走,等我先问点事,问完后还要劳烦你带个路。” “却不知姑娘想胡某带什么路?”胡三强行按住内心的恐惧,佯装镇定的开口。 “当然是清风寨的路啊,你想必了解过,在此之前,我从未涉足过江湖,对你们清风寨自然也是一无所知,没你带路,一时半会怕找不过去。”木君璇一脸理所当然的接口。胡三…… “老板娘,君璇还有些事情想请教,不知老板娘能否移驾一叙?”木君璇说完这句话后,目光却落到了蓝美人身上。 “呵呵,既是木小姐相邀,我蓝娘子自是不会拒绝,却不知木小姐是想去我的房间还是……”蓝美人的目光在胡三和木君璇身上来回转了两圈,娇笑着开口道。 “我不是刚在贵店订了间客房么,去我的房间吧,胡三当家的,走吧。”木君璇微微一笑,目光重新落到胡三身上。 胡三站着没动,脑子却在飞快转动,如果强行突围,有多大的机率从眼前女子手中逃脱,只要从这里逃了出去,他就不怕木君璇了,这丫头再厉家,也只有一个人不是,他此次出来溜达,说白了是想找人泄泻火的,再加清云寨在连云镇的势力不弱,他不担心安全,并未带随从。 只是他心念刚起,还没来得及做出决定,木君璇的声音已在他耳旁响了起来:“胡三当家的,我建见你少打逃跑的主意,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你主动跟着我走,二、我打断你的四肢,挑断你的手筋脚筋,再由我拖着你走。” 胡三听得心头一寒,下意识的抬目看了木君璇一眼,这一看之下,心头的恐惧愈发的剧烈,就这一眼,他便明白眼前这清丽俊秀的少女绝不是在威胁,自己若有任何不轨心事,她立即就会动手,再回想之前那一双筷子的威力,胡三明白,即便拼命,他也绝不是眼前这少女的对手,意念落到这里,反抗逃跑之心顿时熄灭,乖乖随着木君璇朝着她的房间走去。 这一刻,胡三心里将那不负责任的信息提供者恨到骨子里去了,当时给他们清风寨提供消息的人只说木君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被侯府抛弃的外室女,燕回村是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小村庄,现在好了,燕回村里种的药材是十三当铺的,这位传言中的被侯府抛弃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外室女,其可怕成度甚比恶魔。 “胡三当家,你从我们村挖回来的那些药材,一共卖了多少钱?”进入房间之后,木君璇拎出两把椅子,自己坐了一把,招呼蓝美人坐了一把,随后对进门之后,一声未吭的胡三开口。 “没,没卖多少钱。”胡三咽了口口水,胆颤心惊的接口道,他此刻心头的恐惧已到了难以言喻的地步,生怕眼前这可怕的魔女一怒之下,当场就将他给宰了,他可没忘离自己从燕回村离开的时候,制造的那一系列血案。 话说此人当年在军中也是个狠角色,打仗很猛,不怕死,对兄弟也够义气,正因如此,身边积聚了一批十分骁勇的部下,几年前,接到上级的命令,让他带着手下那批悍兵投靠清风寨,土匪寨的生活和军队是两回事,杀人越货,酒醉金迷,心里那一点纪律和信仰早不知抛到哪个瓜洼国去了,杀人放火的事干得越来越多,身上的血勇之气反而越来越少,对付别人的时候,再残忍都没感觉,可轮到自己的时候,身上那点胆气就像肥皂泡,一戮就没了踪影。 “我刚听老板娘对你的评价,还以为你是个人物,没想到胆子这么小,功夫不行也就算了,还这么怕死,你是怎么混上这三当家的位置的?”木君璇一脸嫌弃的看着他。 “哧哧,原来木小姐竟是胡三当家的半月前从外地劫回来的那批药材的主人,这事我知道,是白首乌和重楼吧,就在本镇出售的,因是抛售,卖得比平常便宜,大约卖了八万两白银。” “至于胡三当家的胆子么,平常是很大的,这周围百里之内,大凡哪家有好看的小媳妇大闺女,只要是他看上的,二话不说就要掳回去,对方若敢说半个不字,迎接他们的就是家破人亡的下场,今日之所以如此胆小,多半是担心木小姐你一个不高兴就把他给宰了吧。”蓝美人的一双妙目在两人之间来回转了几转,娇笑着接口道。 第98章 蓝美人的刻骨仇恨 胡三听得又惊又怒,双目几欲喷火般朝蓝美人瞪了过去,若非木君璇在场,他恨不得立即就扑上去掐死这个女人,一个周旋在众多男人之间,以色伺人的婊子敢这样坑他,若他能成功逃过眼前这一劫…… 木君璇闻声也忍不住转目看了蓝美人一眼,只是她这一眼却颇有些意味深长的味道,蓝美人被她瞧得头皮一麻,还没缓过神来,木君璇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原来如此,若非老板娘提醒我还真不知道胡三当家的竟是个欺善怕恶的主,胡三当家的,你倒是说说,我是应该现在就把你给宰了,还是应该等到清风寨之后,当着你那些儿郎兄弟的面杀鸡敬猴?” 胡三根本不敢与木君璇的对视,更不敢呛声,悄然收回怒瞪蓝美人的目光,垂着脑袋,一言不发,他被木君璇用筷子打断的下颌骨和牙齿的嘴巴一直在流血,也不敢处理,只能任凭斑斑血迹一路滴淌。 “哎,没想到恶名昭彰的十八连云寨的土匪竟如此怂包,罢了,你我之间的债务还没算清楚,等到了清风寨一并算清再说。”木君璇瞧着他的模样,不由摇头轻叹了一声。 随后话锋一转,将视线转到蓝美人身上:“老板娘,我想了解一下十八连云寨的情况,比如他们每个寨子有多少人,财产几何,有几位当家的,每个当家的是什么来历,不知老娘板能否为我解惑?当然,我知道规矩,该付的信息费我会按价支付。” “你问这些干什么?”蓝寡妇看着木君璇的目光不由带上了几分审视,被木君璇挤兑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胡三也小心翼翼的抬目朝她看了过来,眼前这心狠手辣的丫头要了解也是应该了解清风寨的消息,为何要打探十八连云寨的消息? “你也看到了,我和胡三还有清风寨有仇,想了解其它寨子的情况是准备为自己谋一条后路,等我挑了清风寨之后,若被人追杀,看看有没有其它寨子肯收留我。”木君璇耸了耸肩,不怎么正经的回答。 “我可以告诉你,你如果真的挑了清风寨,便会是十八连云寨的共同仇人,绝不会有其它寨子收留你。”蓝美人听得冷笑一声。 胡三则是听得一喜,眼前这丫头心狠手辣,行事怪异,被她拽在手里,逃也逃不掉,精神就像在走钢丝,时刻担心她一个心情不畅就把自己给宰了,若她真不知天高地厚,要正面去挑清风寨的场子,并准备到了青风寨之后,再用自己来杀鸡敬猴,这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承认这丫头的功夫厉害,他胡三在江湖上虽算不上什么一流高手,却也免强能挂在二流和三流之间的挡次,可他在这丫头面前却无任何反抗之力,由此衡量,清风寨若论单打独斗,只怕无人是她的对手,可清风寨有三千兄弟,其中大半都是手上沾过血的悍匪,这丫头再厉害,还能一已之力抵抗这三千之众不成? 木君璇自然懒得去管胡三的心事,此刻给他留一线希望,等到绝望来临的时候,他才能更深的体验绝望这两个字的痛苦。 听得蓝美人的话后,她眼珠微微一转,不怎么在意的接着往下道:“是么?不收留也没关系,我早闻十八连云寨的大名,现在人都来到了连云镇,若不了解一番说不过去,这些事并非什么秘密,老板娘想必不会吝啬告知与我,对么?” “既然你知道这些事不是秘密,便知道镇上有很多人都知道,你又何必来问我?要知道,想向我蓝寡妇客栈买消息,可是比其它地方要贵得多。”蓝寡妇道。 木君璇微微一笑,起身站了起来,走到胡三面前,手掌一扬,胡三连惊呼都没来得及出口,咕咚一声就栽倒在地,蓝美人皱眉望向木君璇:“你不是说暂时不动他么?” “没杀,只让他晕了过去,接下来这些话,他不太方便听,我们现在来说说老板娘你的事,据我所知,老板娘并不姓蓝,你原本姓许,闺名秀兰,你的父亲是沧云城边上某个镇的秀才,母亲温婉贤淑,你手上还有一兄一姐,家道虽算不上富贵,却衣食无忧。” “可这份平静安然的生活却在二十一前某一天被打破,十八连云寨的两名寨主某天无意间从你们镇上路过,看到了你的母亲和姐姐,接下来噩运就降临了,这两位寨主为了抢夺你的母亲和姐姐,毫不留情的砸碎了你那个美满幸福的家庭。” “你们的父亲和兄长,外加两名家仆当场身亡,你的母亲和姐姐不甘受辱,选择了自尽,你被你的父亲及时藏了起来,侥幸没被发现,逃过一劫。” “你当时年仅十岁,却已十分聪慧,十八连云寨势力滔天,你不敢在沧云城任何地方逗留,也不敢投奔亲戚,只身一人,悄然潜出了沧云城,跑到了其它的城郡,不过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再聪明,想独自在外面生存也不容易,你逃出沧云城没多久,就被人贩子盯上。” “从而被拐卖进青楼,你相貌出众,妩媚天成,十六岁便一举成为当地最红的花魁,化名蓝七娘,十八岁那年邂逅一富家公子,两人一见倾心,那公子也确实有情有义,没多久就将你从青楼赎了出来,准备正式迎娶,哪知就在这一年,那富家公子行商的时候,遭遇了十八连云寨劫道的恶匪,被他们给杀了。” “而老板娘你当时已有了这位公子的骨肉,过度伤心之下,流了产,那一刻的老板娘心里想必是绝望之极,你休息了一年多的时间,便到了连云镇,凭着自己的手段,周旋在十八连云寨和沧云城众将领之间,生生杀出一条血路,这才有了蓝寡妇客栈的诞生……” “木小姐真是好手段,我来连云镇十年,这些过往从来没人知道,却不想被你轻而易举的给翻了出来,你当着我的面说出这些,到底想要干什么?”蓝美人脸上招牌性的笑容尽数敛去,白玉般的面庞上爬满了泪珠,可她的眼神却像蓄势待发的凶兽,凶戾狠绝之极。 “老板娘误会了,我说这些,既非故意掀你的伤口,羞辱于你,更无要挟之意,而是诚心希望和老板娘合作,你与十八连云寨有不共戴天之仇,而我同样与他们结下了解不开的梁子,双方绝无和解的可能,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铁了心想要除了这颗在武连和云穆这两座山脉横行了几十年的毒瘤,我不需要老板娘做其它的,只需你将自己知道的,有关十八连云寨的详细信息告诉我……”木君璇丝毫不在意蓝美人眼神,她微微摆了摆手,一脸平静的开口。 第99章 十八连云寨的挽歌(一) “木小姐,你的意思是你想对付的不仅仅是清风寨,而是想将十八连云寨一起铲除?”蓝美人听得愣住,她一双美目瞪得滚圆,盯着木君璇足足看了半盏茶的功夫,才开口道了一句。 “不错。”木君璇答道。 “哈哈,哈哈哈,木小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蓝美人顿时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忍不住捧腹狂笑起来,可笑着笑着眼泪却忍不住脱眶而出。 如果真有这样的机会,她早就去做了,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在所不惜,可没有办法,她在这里整整蛰伏了十年,除了设计弄死了当年屠她家的那两名寨主之外,她找不到任何可以一举摧毁十八连云寨的法子,以她背负的仇恨,铲除区区两人,连她仇恨之万一都不能缓解。 她家破人亡,夫死子消,追根究底,都是因为十八连云寨坑瀣一气,势力太大,无人敢撄其锋,才导致他们行事如此无法无天,只有将十八连云寨彻底铲除,才能消她心头之恨。 可她实在找不到法子,她这十年来手段尽出,却始终找不到突破口,这十八连云寨的存在太过特殊,他们牵扯着四国势力,彼此防备敌视却又相互依存。 他们分归四国所有,属于各国分布在这两座山脉上的前沿哨,若是战争时期,自是各为已国效力,可在和平时期,他们与军方在明面上的关系,却一个是官,一个是匪,即便因私下里彼此心知肚明的关系,官方并不会真正围剿他们,可官与匪之间彼此想完全信任却是不可能。 十八连云寨既要防着各自国家的官方,寨与寨之间自然而然的就会抱团取暖,形成一种既有竞争防备,又相互依存的利益关系,平常他们争斗不断,可能还会互下黑手,可一旦真正遇到灭寨的危机,十八连云寨就会联合起来,一致对外。 在这种前提下,除非十八连云寨同时得罪了自己的国家,让各自的国家下了决心铲除他们,这股可怕的势力才可能被彻底清除,非则,单凭某一个势力,根本拿他们没办法。 蓝美人对十八连云寨恨之入骨,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覆灭十八连云寨,可她找不到办法,如今听到木君璇之言,她第一感觉是可笑,可紧接而来的却是无尽的悲伤和痛苦,她脸上的眼泪越流越多,最后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一定不行?”木君璇并未在第一时间接话,直到蓝美人痛哭了一场,情绪逐渐稳定之后,才接着道了一句。 “你真的铁了心要去做这件事?”蓝美人擦掉脸上的鼻涕眼泪,盯着木君璇开口。 “不错。”木君璇答道。 “好,我帮你,关于十八连云寨的所有消息,大凡我知道的,我全告诉你,不仅关于他们的消息,这些年来,我在各个山寨上安插的人手也一并告诉你。”蓝美人静静的看了木君璇半晌,脸上终闪过一抹绝然。 这种周旋在各色男人之间、出卖色相的生活她已经厌倦透了,如今既然有了这么个机会送上门来,不管能不能成不成功,她都愿意放手一搏,最坏的结局不过是一死,她早已没有了家,没有亲人,在意她,和她在意的人都死光了,死,她从来就不惧。 接下来,蓝美人将自己掌握的信息,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木君璇,这其中包括十八连云寨的人事和布防安排,木君璇听完之后,颇为惊讶,蓝美人的提供的消息,居然比十三当铺提供的还要仔细许多。 关于十八连云寨的信息,木君璇在来连云镇之前,已从十三当铺手中拿到,她之所以会来蓝寡妇客栈,一来是对蓝美人有些好奇,二则是想从当地人口中多了解一下十八连云寨的口碑,一开始,她想对付的只有清风寨,必竟去燕回村打劫的只有清风寨。 可当她从十三当铺口中得知十八连云寨的所作所为、以及他们彼此之间与各国综错复杂的关系时,她便铁了心,要一举铲除这颗畸形的毒瘤,至于铲除之后要面对的局面,她暂时懒得去考虑,她身上有股与生俱来的侠气,这股侠气平常并不明显,可当某个人或者种事触及到了她的做人底线时,它便会彻底爆发出来,上辈子就是因为这种性格,树立了无数的敌人。 “多谢老板娘,咱们就此别过,如果清风寨灭亡之后有人欲对你不利,你就去十三当铺,他们会送你去安全的地方。”木君璇听完之后,开口对蓝美人道了一句。 “无妨,我在连云镇呆了整整十年,其它本事没有,自保问题还是不大的。”蓝美人摇头拒绝木君璇的好意,其实她心里并看好木君璇,木君璇武力强不假,可你再强,也不可能以一已之力敌住十八连云寨,别说十八连云寨,若正面交锋,她只怕连一寨的都扛不住。可不知为何,看着木君璇笃定的目光,她心头莫明又冒出一丝希翼。 “胡三当家,寨风山货铺是你们清风寨的设在连云寨的窝点吧,走,咱们过去逛逛。”告别蓝美人,拍醒了胡三,走到清风山货铺门前的时候,木君璇停住了脚步。 胡三还没来及得说话,清风山货铺的伙计远远看到胡三,已从里面迎了出来,一出门,便看见整个下颌骨都被打碎,下半张脸上鲜血已经干涸的胡三,不由吃了一惊:“胡三当家的,你,你这是怎么了?” “我打的,看不见么?”不待胡三开口,木君璇已将话头接了过来。 “什么?挑场子的?来人,快来人,有人来挑咱们清风寨的场子。”那伙计吃了一惊,抬目看了木君璇一眼,紧接着转头大喝一声,他声音一落,顿有七八名大汉从里面冲了出来,清风寨设在这里的山货铺,长期留有十几人看管。 这些人冲出来之后,还没来得及出手,木君璇已先一步动了手,她一把抓起胡三的一只脚,将他当成棍棒横扫了出去,但听得碰碰几声,这冲过来的七八名汉子顿时惨叫着倒飞了出去,徒留那眼睛鼓得像金鱼,嘴巴张得仿若能装个大鸭蛋的伙计一人站在原地发呆。 第100章 十八连云寨的挽歌(二) “大胆,你这小贼竟敢跑到我们清风寨的地盘来撒野,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直到被木君璇当成武器的胡三被折腾得晕头转向,哇的一声吐出来的时候,伙计才醒过神来,他一醒神立即伸手指着木君璇厉喝,不得不说,十八连云寨这些年当真是横行无忌习惯了,导致都死到临头了,伙计心里非但没有半点恐惧害怕,还这般盛气凌人。 “胡三当家,看样子你们清风寨想你死的人不少啊,你瞧瞧,区区一个伙计,亲眼看见你被人劫持,随时性命不保,却还当着你的面威胁我,啧,啧,你这三当家的做的真失败。”自胡三张口呕吐开始,木君璇便一把将他仍在地上,直到伙计的厉喝声落下,她才一脸悲怜的看着胡三摇头不止。 胡三趴在地上吐了半天,好不容易缓好过神,被木君璇一奚落,差点抑制不住仰头喷出一口鲜血,他不敢对木君璇如何,只能转目朝那蠢得不可救药的伙计怒目而视。 连云镇是十八当铺的地盘,伙计不过二十了头的年纪,进入清风山货铺数年来,除了寨与寨之间的竞争之外,从没见过外人敢在这里撒野,正因如此,才养成了他趾高气扬,不可一势的毛病,不过他这种毛病是对外人,面对自家身份地位都比他高出一截的胡三当家可没这胆。 这不,胡三朝他一瞪,伙计顿感心头发寒,瞧着胡三当家那狼狈的模样,他终后知后觉的发现眼前的局面对己方很不利。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不知是什么人,一身功夫强得发指。 不仅胡三当家的在她手上没有反抗之力,就连店里这么多看店的弟兄加起来也不是她一合之敌,意念落到这里,他心里不自觉的冒出一丝惧意,一脸惶恐的看着胡三开口:“胡三当家的,她,她是谁?你,你怎么样?” “我么?上门讨债的,至于你们胡三当家,暂时还死不了,铺子里没人了吧?没人咱们先进去算算账。”不待胡三开口,木君璇已先一步将话头接了过去,说完之后,她抬腿踢了胡三一脚,精准无比的将他踢进了店铺之内,随后走到伙计旁边,伸手轻轻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伙计被她一拍,身体顿不受控制的朝着店内冲去。 店里现在除了伙计,胡三和木君璇之外,还有一个年近六十的账房先生,只不过这位账房先生年纪大了,胆子比较小,自看店的那些人被木君璇拍飞之后,他就浑身发抖的躲到了柜台底下,直到木君璇入内,才被拎出来。 清风山货店前些日子卖完从燕回村抢回来的药材之后,寨里已经来人把货款都结了回去(那批货如果按正常价至少能卖十万两银子,胡三抢回来的药材有二万多斤)可清风寨怕十三当铺上找茬,就给其它寨子让了一部份利,以超低价贱卖了出去。 因赃款都被拿走了,现在铺子里的现金加起来只有七八千两银子,木君璇对此很不满意,她一边将搜出来的银子往怀里塞,一边目光不善的打量着店里的三个男人,就在这三人被她盯着心里发毛,生怕她一怒之下就大下杀手的时候,她的声音响了起来:“本镇哪家店铺的现金最多?” “丰和钱庄。”老账房脱口答道。 “我指的是你们土匪寨的铺子。”木君璇有些无语的看了老账房一眼。 “这个我们真不知道,连云镇连接的是大齐与东突的边境口,镇中共有九家土匪寨的铺子,其中六家中我们大齐的寨子开的,还有三家是东突那边的寨子开的,一般情况大家都是十天左右结一回账,正常没有大宗交易的情况下,每家店铺手上现金都不会超过一万两白银。”胡三苦着脸道。 “黑狮山货铺前两天刚做了一笔大买卖,如果我记得不错,他们寨子这两天没来清款……”胡三的话音刚落,谨小慎微的老账房不知是出于何种心里,悄然抬目瞄了木君璇一眼,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黑狮山货铺?它们是黑狮寨设在这里的铺子,没错吧?我听说黑狮寨是你们十八连云寨中实力最强的一个寨子,胡三,你从我们村抢了二万多斤药材,却只卖了八万两银白,其中一部份利润莫非是让给他们?”木君璇听得目光一闪,看着胡三开口道。 (按这个时代的药价,白首乌若是五年生,湿货一斤至少能卖十到十二两银子,三年生的至少能卖七两银子一斤,重楼四两左右,胡三从燕回村抢了一万斤三年生的白乌生,一万斤重楼,若按正常价卖,应该能卖十二万银白银。) 胡三移开视线,没有言语,木君璇却是轻笑一声:“看样子我猜得不错,走吧,你们带路,咱们去黑狮山货铺逛逛。” “姑娘,我,我就不用去了吧?”老账房用力咽了口口水,一脸忐忑的开口,他并不是土匪寨的人,而是沧云镇内某家铺子的账房,因算得一手好账,两年前被胡三看中,强行将他给掳到清风山货铺做账房了。 “嗯,这事和你无关,两位,走吧,哦对了,要是清风寨找场的人来了,老先生直接告诉他们,让他们去黑狮山货铺找我即可。”木君璇点了点头,目光落到胡三和那伙计身上,说完后又将目光移到老账房身上,交待了一句。 胡三沉默不语,伙计却愤怒之极,只觉木君璇实在太嚣张可恨,可胡三不开口,他不敢多说半外字,只能乖乖领着木君璇朝黑狮山货铺走去,黑狮山货铺离清风山货铺约有一千多米的距离,三人刚走到门口,就见一队五十人左右的骑兵来到了黑狮山货铺门前。 领头的是个二十七八岁的英俊青年,他看到满身狼狈的胡三,目中不由闪过一抹诧色,一步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两步来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了几眼,又看了看负手跟在他身后的胡君璇,开口道:“胡三当家,你这是?这位是?” 胡三自看到这队骑兵的时候,目中已不自主的露出狂喜之色,此刻见他发问,正要开口,那伙计已先一步将话头抢了过去:“七少,她是强盗,刚抢了我们清风山货铺,现又押着我们来贵店抢劫。” 第101章 十八连云寨的挽歌(三) 被称七少的英俊青年微声双目不由一眯,目光落到木君璇身上:“他此言当真?” 木君璇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话问题,而是抬目静静静的打量着他,此人的身形很高,在一米八开外,胖瘦适中,五官英俊,双眉极浓,鼻似鹰钩,目光犀利如箭,整个带着一股强烈的侵略性,这是一个非常自负,又极具掌控欲的男人!木君璇心里很快得出这样的结论,意念落到这里,她眸光一转,略带着几分挑衅的回答:“不错!” “呵呵,强盗竟然抢到了土匪身上,有意思,不知姑娘准备怎么抢?”七少被她那挑衅的目光激得双眉一立,口中冷笑两声,脚下一晃,瞬间就来到了木君璇面前,微眯着眼,一脸居高临下的盯着她开口。 他的相貌和气质本就极具侵略性,此刻动了怒,身上的气势更是迫人,足足比他矮了一头的木君璇却仿若感受不到半分压力,她半步不退,迎着此人灼灼逼人的视线,一脸从容的开口道:“他们称你七少,想必你便是黑狮寨寨主江黑水的第七子江七郎。” “江黑水现年六十岁,位列江湖高手榜排名二十六名(江湖高手数在万计,高手榜却只有一个,共设一百人),人称狂狮人屠,一身外家功夫早已登峰造极,死在他手上并被记录在册的高手一共有一百二十八位,被他屠家灭门的大小家族共有十六家,其中四家是因为弄死了他的儿子,被他灭了门,其余十二家,皆为无辜。” “江黑水一生共育有七子三女,七子中有四人死在仇家手中,三女夭折一人,其余两人皆嫁入达官贵人之家,剩余三子,个个不凡,其中又以老七江七郎名声最响,江七郎现年二十七岁,在二十三岁之时,入驻江湖公子榜,排名第七,人称七杀公子。” “二十五岁时进入江湖高手榜,排名第七十二位,被好事者预言有可能在四十岁之前超越你父亲,江七郎不仅天赋出众,心智手段也样样不在其父狂狮人屠之下。” “你十七岁涉足江湖,至今整整十年,无数与你父亲有仇的人想弄死你,结果最后无一例外都死在你的手中,据江湖百事阁记载,这些年来死在你手中有名有姓的江湖高手已不下六十位,因得罪你让你而被灭门的大小家族已不下十家。” “十八连云寨年轻一代中无人能望你项背,除此之外,据闻你还喜欢收藏美色,不管是江湖侠女,还是风流妖姬,又或是名门闺秀,大凡被你看上的,你都会想方设法将其收入囊中。” “连云镇蓝寡妇客栈的蓝美人,若非与十八连云寨和沧云城的守将都有关系,你只怕也早将她收入你的后宫之中,即便如此,据说为了蓝美人,你亦差点与你父亲反目成仇,我所说的这些不错吧,江七公子?”木君璇的目光落在此人身上,缓缓开口道。 “呵呵,看样子还真是有备而来,我和我们黑狮寨的一切竟被你查了个底朝天,你既然知道我的喜好,莫非是想毛遂自荐,让自己成为我后宫中的一员?”江七郎听完木君璇的话后,双眸不由狠狠一缩,目中掠过一抹嗜血的光芒,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木君璇开口。 “嘿嘿,想让我填充你的后宫,你得拿出点本领出来,不然,江湖关于你江七少的传奇今日就要在这里划下休止符了,接我一拳试试。”木君璇轻笑一声,抬手就是一拳朝他轰了过去。 江七郎自木君璇一口道出他的身份,并事无巨细的将他们父子的底细一一道来的那刻开始,心里对她的戒备已拉了最高点,眼见她率先出手,鼻子冷哼了一声,不闪不避,抬手就是一拳,朝木君璇对轰了过去,两只大小不一的拳头碰的一声撞在一起。 江七郎闷哼一声,足下蹬蹬蹬的连退了三步,一缕血迹顺着他的嘴角流了出来,木君璇文丝未动,不过她对此结果显然不太满意,但听她口中轻咦了一声:“咦,还真有点本事,再接我一拳试试。”话毕,也不抬步,隔着近三米的距离,又是一拳轰了出去。 这一拳,不管是气势还是罡劲,都比一拳强出一倍不止,江七郎想躲,想避,想还击,可他被木君璇的气势锁住,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拳轰在自己的胸膛之上,碰的一声,七少的身体飞了起来,朝着那队由五十人组成的骑兵队飞了过去。 这五十人都是江七郎的直系人马,对他十分忠诚,眼见他被木君璇一拳击飞,心头又惊又怒,来不及多做思考,立即有数人从马背上跃下来,企图接住江七郎,可江七郎飞过来的撞力显然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这几人非但没有接住江七少,反被撞得一起跌飞出去,他们飞起的的身形撞到马匹,一连撞倒二十多人,引得马匹四处逃窜,长嘶不止。 直到印在江七郎身上的那股怪力散尽,这几人才跌落在地,江七郎碰的一声跌落在地上,仰天喷出一口血箭,目光再次落以缓步朝他走过来的木君璇脸上时,脸上已布满骇然之色:“你到底是什么人?与我黑狮寨有何过节?” “我么,一介闲人,原本与你素不相识,与你们黑狮寨也无冤无仇,可当你们沾染了胡三劫来的那批白首乌和重楼之后,就与我扯上关系了,那批货是我的,胡三趋着我不在家,去抢过来,然后,你们与他一起消了赃……”木君璇淡淡的接口道。 “这事是清风寨做的,我们根本不知道这批货的来历,只是勉为其难的接了一下他们的货,你要找也应该找清风寨,呃,当然,关于那批药材的钱,我们多赚的那部份可以原价退还,不,是加倍退还。”江七郎听得一愕,下意识的开口驳道,可当他看着木君璇那喜怒莫辨的脸色时,心头一紧,又补了一句。 说完这句话后,目光不由自主的朝着胡三狠瞪了过去,搞了半天,眼前这个可怕的丫头竟是他招来的。心中原本对江七郎的出现抱以厚望的胡三却没什么心事去管江七郎的目光,此刻的他已是面若灰死,他怎么也没料到,功夫已名列江湖高手榜的江七郎也不是木君璇的两合之敌。 “哦?不是说你们十八连云寨向来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大凡出了什么大事,大家都是一致对外么?怎的轮到了你,推卸责任推得这么快?”木君璇一脸惊奇的看着江七郎。 饶是江七郎心机足够深沉,脸皮足够厚,被木君璇这般盯着质问,亦感面皮有些挂不住,不过现在势比人强,他和木君璇虽只交手两招,却知自己绝不是她的对手,想要活命,再被挤兑,也只能忍着。 可惜,他的沉默并不能解决眼前的困局,木君璇看了他两眼之后,接着又往下道:“不过你现在否认推卸也没用,我这人的逻辑和你们十八连云寨差不多,谁让我看不顺眼,我便让谁消失,你们十八连云寨都让我看不顺眼,尤其是你这种自负脑残的装逼狂更甚,所以,杀戮就从你开始吧……” 随着话音的落下,那还站着的二十多名骑卫只眼见眼一花,一名骑卫腰上跨的刀就到了木君璇手中,但见一道铮亮的刀芒闪过,江七公子脖子上那颗英俊的大好头颅就飞了起来…… 第102章 十八连云寨的挽歌(四) 随着头颅扬起的还有一大蓬鲜红的血雨,江七郎至死都不信,在连云镇这块地面上,只因有人看自己不顺眼,就毫不犹豫的一刀斩下了自己的头颅,因太过惊愕,他的脑袋被斩落之后,双目仍瞪得滚圆…… “七公子!”跟随江七郎一同前来的那些骑兵见状只觉龇目欲裂,各自挥刀,不顾一切的朝木君璇冲了过来,木君璇手中大刀脱手飞出,朝着冲来的人群激射而去。 但听得噗哧,噗哧之声不绝于耳,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大刀就穿透了十余人的胸膛,那些被大刀穿胸而过的人,像破败的稻草人一般,目中神采迅速消散,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其它几个已冲到木君璇面前的人被骇得生生停住了脚步,看着木君璇的目光如看恶鬼。 “不想死的就滚!”木君璇的目光落在还站着的人身上,扬眉冷喝了一声,她此言一出,跟着七公子前来办事的人,只要能站着的,纷纷窜上马背,不顾一切的掉头飞窜离去。 四周围观的人群大部份亦在瞬间作鸟兽散去,剩下一部份不是胆大的客商的,就是其它寨子设在本镇的掌柜或看场子的负责人,这些目光中兴奋者有之,愤怒者有之,惊惧者有之…… 木君璇斩下江七公子的头颅之前说那句话,在场诸人可都听得清清楚楚,她说的是大凡让她看不顺眼的人,她都要除掉,而十八连云寨她都看不顺眼,这句话明晃晃的是在对整个十八连云寨宣战,她刚吐出这句话的时候,在场诸人的第一个念头是此女脑子被驴踢了。 现在么,行商者仍不太相信她一个人斗得过十八连云寨,内心里却不由自主的生出了几分期盼,大凡走这条道经商的人,没有一个没被十八连云寨盘剥过,要说他们心里没有怨愤是不可能的,只不过十八连云寨势大,大家斗不过,只能捏着鼻子认,现在看到了这么一丝曙光…… 与这些商人心情截然不同的是各大寨子的掌柜和看场子的人,人群中有七八人看木君璇的目光格外阴沉,垂放在左右两侧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显然内心十分愤怒,却不得不忍耐,江七公子是十八连云寨青年一代的翘首,不管是心智还是武功,很多寨主都比不上他,可就这样一个人,在木君璇手中连两招都没走过。 他带来的五十名铁骑,更是连这可怕的女子一招都接不下,她甚至连手都没出,只将手中的大刀掷了出去,就斩杀了十数人,这等手段功夫,简直闻所未闻。 至于清风杂货铺的那名伙计,此时已骇得瘫倒在地上,身上传来阵阵熏人的尿骚味,却是被吓尿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堂堂黑狮寨的七公子,转眼之间就被人给斩下了脑袋。再想想之前自己的作死行为,直骇得身抖如筛,目中布满了浓浓的恐惧。 “怎么,诸位可是在为江七公子不平?”不说诸人的心事,但说等到随江七郎同来的那些骑卫离去,围观的人群消散大半之后,木君璇的目光落在那几个面色阴沉,看她的目光十分不善的男子身上,淡淡的道了一句。 那几人视线与木君璇一触,顿感心胆一寒,一句话都不敢说,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转身掉头离去,直到走到木君璇看不到的地步,这几人才凑到一起,其中一人道:“这丫头看样子是铁了心要对咱们十八连云寨宣战了,咱们怎么办?” “即刻将这里发生的事报上去,至于这丫头,也许根本用不着我等出手,你们可别忘了,那江七公子是谁的儿子,狂狮人屠这个名字可不是白叫的,此人纵横江湖四十年,十八连云寨龙头老大的位置从来无人能撼动,这丫头再厉害,她也是人,不是神。”另一人阴着脸接口。 木君璇没去管这些人的心事,待围观的人群都散去,她抬步走进黑狮山货铺,黑狮山货铺的掌柜、伙计、账房早在木君璇一刀斩下江七郎的头颅的时候,已被骇得瘫在地上,眼前这杀神进门,他们想爬起来逃命,可两腿瘫软如泥,根本无处着力,只能瘫在地上无助的看着她。 “你们谁是掌柜,谁是账房?店里有多少现金?”木君璇的目光落在瘫在地上的身上,开口道,掌柜的和账房皆身抖如筛,没人敢答话。 “没人肯答话?既然如此,干脆都宰了吧,留着也没什么用。”木君璇目光一转,淡淡的道了一句。 “我,我是掌柜,他是账房,我们店里只有一万来两银子的现金和银票。”五十来岁的掌柜的被她一吓,立即将话头接了过来。 “只有一万两现银?我听说贵店两日前刚做了一笔大买卖,交易额足有二十万两白银,若非如此,今日江七公子怎会亲自过来,你们莫非看我年幼,觉得我好欺负?”木君璇扬眉道。 “二十万当日已经换成了存票,这么大金额的交易,我们哪敢放在铺子里,七,七公子过来本来是要拿存票去提现的……”掌柜的哭丧着脸回答。 “原来如此,你们都起来吧,把现金拿给我,你们就可以走了。”木君璇有些意外,却没有为难他们,让掌柜、账房和伙计都起来。 三人默默爬了起来,把铺子里的现金和银票给了木君璇之后,账房和伙计走了,老掌柜却没动,木君璇见状不由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你为何不走?” “账房和伙计的家人都在镇上,黑狮寨在镇上看场子的人都被姑娘吓着了,没人去威胁他们的家人,他们想离开这里自然无妨,可我不行啊,我的家人孩子都在寨子里,我若逃了,寨主定会将他们凌迟处死……”老掌柜一脸黯然的摇了摇头,他虽然贪生怕死,可年纪不轻了,实在做不到为了自己而弃家人于不顾。 木君璇皱了皱眉,正待继续说点什么,外面却传来了一阵奔雷般的马蹄声,木君璇顾不得再言,嗖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步跨了出去。 刚走到门外,但见街道的尽头,一队黑甲骑兵如乌云般朝着这个方向滚过来,街上的行人被骇得纷纷四处避让,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这群人就来到了木君璇面前,为首的是一名身着玄装,披着一件深棕色大氅的威猛老者。 第103章 十八连云寨的挽歌(五) 他看上去约莫五十出头的年纪,一头蓬松的棕色卷发,胡须粗硬,像章鱼须般根根朝外立着,长鼻鹰目,相貌极其威猛,一眼望去,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雄狮。 无须别人介绍,木君璇一眼就认出了此人的身份,来人正是黑狮子寨的寨主狂狮人屠江黑水,跟在他身后的是黑狮寨最有名的三百狂狮卫,这三百狂狮卫其中有一百是二流高手组成,每人手持三石强弓,另两百人为三流高手,手中所持都是二石强弓。(备注,这里一石=75kg) 江黑水来到黑狮山货铺面前,他的目光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去看木君璇,而是落在死不瞑目的江七郎的头颅上,看着那颗双目瞪得滚圆,脸上布满了不甘和不信、静静躺在路边上的头颅,江黑水喉中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七儿!” 随着这道声音,人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扑过去一将儿子的人头捡了起来,双手捧到眼前,一双鹰目不知不觉间已蕴满了泪水,这个威镇黑白两道的辣手枭雄,此时此刻终感受到了痛失至亲的痛苦和悲愤,此刻离江七郎死去已有两刻多钟时间,鲜血早已凝固,不然凭着他拿头颅的姿式,鲜血只怕要染得他满身都是。 跟着他过来的那三百狂狮卫,已扬起手中的强弓,紧紧的锁住木君璇,只要她稍有异动或寨主一声令下,就会百箭齐发,立即将她射成刺猬。 木君璇没有动,她静静的站在那里,微抿着嘴唇,神色平静,仿若被弓箭手锁住的人不是她,倒是离她不远的胡三和清风山货寨的伙计被骇得浑身发抖,他们生怕狂狮人屠被丧子之痛一刺激,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他们俩给撕了,想逃吧,又无路可逃,无奈之下,只能两股战战的立在这里,苦苦承受着恐惧的煎熬。 足足过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狂狮人屠江黑水的目光终从手中的头颅上移开,移到了木君璇身上,他一双鹰眸中蕴着熊熊杀机,死死的盯着她开口道:“是你杀了我儿。” “不错。”木君璇答道。 “很好,我会让你的九族与你一同来给我儿陪葬。”狂狮人屠眸中的杀意几若喷薄而出。 “我的九族,怕你没这本事去诛,倒是江寨主的表现让我有些意外,你一生以杀戮为乐,死在你手上的无辜冤魂不下千人,我还以为你早已没有了人的情感,没想轮到你自己的时候,你居然也懂人伦之情,也会有丧子之痛。”木君璇淡淡的接口道。 “胡三,我儿之死,起因在你,现在我儿都死了,你还有什么理活着,下去陪他吧。”令木君璇惊讶的是狂狮人屠听得她这句话后并未在第一时间动手,反而将目光移到了胡三身上,随着话音的落下,脚下往前一滑,大手一张,朝着胡三抓了过去。 碰的一声,狂狮人屠的大手被挡了下来,对主手上传来的巨劲震得他浑身一麻,足下不由自主的连退了三四步,而站在他面前的木君璇却文丝不动,却是木君璇在这电光石火间,替胡三挡下了这一记杀招。 “奇怪,你因被劫的药材而来,此事乃胡三一手所为,按理说来,你对他的恨意因远在我们之上,为何要救他?”因胡三与江黑水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为此,他动手的时候只用了五成实力,骤不及防之下与木君璇对拼了一记,吃了个暗亏,被迫退了数步,身上狂暴的气息顿时潮水般涌了出来,却未立即动手,而是冷冷的盯着木君璇开口。 “我还有些话没有问完,自然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木君璇道。 “嘿嘿,你大概是想从他口中得知谁把你们村种药材的消息卖给他吧?我偏不如你所愿,铁十三,杀了胡三。”江黑水微眯着眼盯着木君璇打量了两眼,随后将手上的脑袋往狂狮卫那边一抛,口嘿笑一声,抬步就朝木君璇扑了过去。 此人修习的是外家功夫,一身外家功夫早已登峰造极,走的路子极其刚猛,这一出力出手,顿给人一种狮吼虎啸,山崩地裂的可怕之感,木君璇的锻体诀,亦走的是锻骨淬体的路数,出手招数同样刚猛霸道,眼前的狂狮人屠招式如此霸烈,她非但没有避闪之意,反而双目一亮,毫不犹豫的迎了上去。 一边出招,一边轻笑着开口:“我原以为这事只有他一人知道,现在连你都知道了,他是生是死,于我而言,已无意义,你愿代劳,这个人就交给你吧。” 她一句话刚说完,两人的拳就撞在一起,碰的一声,周围仿若起了一个晴天霹雳,江黑水蹬蹬蹬的连退了三步,木君璇的身体亦微微晃了一晃,至于胡三,已被铁十三给缠住,两人战到一起,他的功夫比铁十三逊色不少,又受了不轻的伤,如没什么意外,抵抗不了几招,就会送掉性命。 “铁十三,暂时别管胡三了,准备配合我出手。”江黑水退了三步之后,未再立即发起攻击,反而转目对铁十三道了一句,铁十三是狂狮卫队的队长,只听他一人之命,听得江黑水的分咐,一掌将胡三拍飞了出去,就跃回了马背。 “小丫头,你的功夫确实可怕,这点年纪,竟能压我一头,我江某自认一生也见过无数奇才,可在你这年纪便强到你这地步的还真没见过,不过你功夫虽比我高上一线,我却有三百狂狮卫相助,至少有七成胜算,你想铲除十八连云寨的愿望只怕是无法实现了,拿命来。”江黑水分咐完铁十三,目光再次转到木君璇身上,身上的气势如沸水般沸腾起来,口中发了一声长啸,朝木君璇冲了过来。 木君璇怡然不惧,揉声迎上,但听得碰碰之色不绝于耳,不过数个呼吸的时间,两人就硬拼了十数招,两人都是全力以赴,招招致命,江黑水的功夫略逊木君璇一筹,这一连窜的硬拼下来,他的躯体堪比铜墙铁避,亦被震出裂痕,口鼻之间隐有血迹往外渗出。 木君璇亦被震得浑身酸麻,让她意外的是,此人年过六旬,身体居然仍在巅峰状态,丝毫没有走下坡路,这让她对这个世界的武功产生了好奇,她功夫略胜江黑水一筹,可一时半会间想击杀他着实不易,此人修习的是外家功夫,躯体极其强悍,十分耐揍,近身战斗经验亦极其丰富,再加上他身后那虎视眈眈的三百狂狮卫,就如江黑水所言,她占的胜算并不大,稍有不慎,今天很有可能就会交待在这里。 第104章 十八连云寨的挽歌(六) 不过木君璇对此并无半分惧意,她的锻体诀修习至初境大圆满尚不足一年,想再次破镜至少需要三至五年时间,当然,这是按星际正常标准计算,以这里的条件和她现寄居的身体只能用废来形容的天赋,或许现在的境界就是她一生的尽头。 木君璇当然不能接受这样的局面,可主观条件摆在这里,她想打破这个由先天因数决定的困局,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不断的生死磨砺。人只有在生死关头,才能不断激发自身的潜能,唯有如此才有可能进阶星体境,为了这个目标,无论冒多大的风险她都认为值得。 她原本还担心这个世界不好找对手,看到狂狮人屠江黑水倒是放心了,狂狮人屠在江湖高手榜上只排名二十六位,实力较自己只差了那么一点点,如果碰到前十的高手,自己还不一定是对手呢,有了这些人存在,她不愁进不了阶。 不说木君璇的心事,但说狂狮人屠被木君璇揍得鲜血狂飙,步步后退,骨子里的凶性彻底被激了起来,但见他与木君璇对轰了一招,在仰头飞退的同时狂吼一声:“铁十三,枪来!” 随着他声音的落下,一杆长枪,如流星赶月般,朝着他飞退的方向飞了过来,这三百狂狮卫跟了他十余年,与他极有默契,铁十三更是自十五岁开始就跟着他,至今已有二十三年,两人一路不知有过多少次联手战斗的情况,彼此之间的配合更是严丝合缝,犹如臂使。 他飞退的腿步刚刚停下来,那杆黑色长枪正好到达他肩膀边上,江黑飞反手一抄,一把将长枪抄在手中,一枪在手,江黑水的气势陡然一变,但见他一头卷发仿若触了电般,根根倒立,鹰目暴睁,口中暴喝一声:“纳命来!” 随着话音的响起,手中长枪微微一璇,随后一枪刺出,长枪发出呜呜的怪啸,咆哮着朝木君璇杀了过去。四周的空气仿若被撕裂了一般,若有不识武功的人站在这里,瞬间就会被呼啸狂躁的气流切开肌肤,割得鲜血淋漓,这一枪之力,不下于一千五百斤。 木君璇若能突破到星体境,自不惧这样的枪芒,现在的她却不敢以血肉之躯去挡此枪的锋芒,眼长枪芒迫体,她身体倒仰,险险避开这一记杀着,饶是如此,长枪擦着她身边而过的凌厉罡劲,仍刮伤了她的脖项和面颊,面颊和祼露在外脖项出现了数条细微的伤口,好在她身体的恢复力好得变态,那几道伤口还没来得及渗出血丝,就开始愈合。 江黑水一招抢得先机,立即开始疯狂攻击,手中长枪或挑,或刺,或扫,如同狂风暴雨般,大有不将木君璇刺死绝不罢休之态,木君璇一时被迫得连连后退,可一味退避显然不是木元帅的战斗风格,她连避了七八招之后,趋着长枪横扫过来的当口,不闪不避,奋力一拳,以拳碰枪,硬撼了过去。 但听碰的一声,木君璇被震凌空一个筋斗倒飞了出去,江黑水的整条胳膊都被震麻,长枪差点脱手飞出,就在这时候,以铁十三为首的那百名手持三石强弓的狂狮卫动手了,但听得一声腾的弦响,百支三石之力的利箭,如飞蝗般,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朝着她射了过来。 铁十三极擅把握战机,之前江黑水一直与木君璇缠斗在一起,他找不到好的下手机会,现眼见木君璇被震得朝着他们这个方向飞来,立即抢住机会,百支飞箭将她上、中、下手所的退路全部封死,木君璇的身体因着惯性正在飞退,这个时候若想强行止住躯体往前冲,身体无疑会迟缓许多,根本不可能避开已经出弦的利箭。 避无可避之下,木君璇的选择是直接面对,她凌空一个倒翻,口中发出一声清啸,人于半空中,悍然轰出两拳,这两拳一出,整个街头上仿若刮起了一阵狂风,那片箭雨竟被她两拳轰开。不待铁十三反应过来,趋着箭雨一歇,木君璇已如闪电朝着狂狮卫冲了过去。 狂狮人屠见状大吃一惊,奋力朝着这个方向扑来,只是他刚才见铁十三出手,为了避免误伤,下意识的退到了数十米之外,此时再冲过来,根本没法子在第一时间挡下木君璇的攻击。 木君璇没有去管背后咆哮的江黑水,她一路冲到离狂狮卫只有四五米的距离时,再次挥拳,运起十二分功力,轰出两拳,与此同时,经过三年多的蕴养,已颇有一定杀伤力的精神力薄喷而出,轰隆,首挡其中的铁十三被击得像稻草人一般,口中喷出一口血箭,倒飞了出去。 数十名狂狮卫被击得从马背上跌落,离木君璇二十米之内的人皆感到脑海仿若被钢针狠刺了一下,未被拳风扫到的一百多名狂卫只觉眼前一黑,纷纷从马背上滚落,只有二十米之外那些没受到波及的人,才侥幸逃得过一命。 “臭丫头,你找死!”就在木君璇准备再补上两拳,一举将剩余的这百余人给解决掉的时候,狂狮人屠已赶了过来,他口中暴喝一声,长枪在空中划下了一道黑色流光,带着无尽的杀机,朝着木君璇的后背猛刺过来,木君璇绝不敢让这枪刺在自己身上,只能放弃攻击,人就地一个翻滚,险险避开这一枪。 江黑水满以为必杀的一枪未能建功,心头怒意如海啸般翻腾,可高手对决,并非靠愤怒就能取胜,他这运起十二分功力的一枪刺出,未能建功,便失了先机,木君璇的战斗经验何等丰富,不待他的长枪收回,人已如旋风般朝他扑了过去,抬手就是一拳,朝着他的胸膛狠狠砸下。 江黑水若不弃枪,势必就要生受木君璇这一拳,江黑水的躯体虽堪比铜墙铁骨,却也不敢让自己正面受木君璇一拳,只能弃枪抬手出掌相迎,他仓促出招,只用出八成功力,再加上他本就逊木君璇一筹,木君璇则运足了十成功力,两厢一抵,江黑水顿时被击得像风筝般飞了出去,木君璇紧跟而上,再次挥出一拳。 就在她这一拳挥出的刹那间,一只足比平常的箭羽粗出一倍有余的黑箭,从两百米开外的某个地方,如同穿云之箭般,夹带着浓列的死亡的气息,以雷霆万钧之势,呼啸朝着木君璇冲了过来。 木君璇想闪,想避,可她为了摧毁狂狮卫,击杀江黑水,手段尽出,力气本以耗的差不多,再加刚轰出一拳,新劲刚去,旧劲未生,速度不知比平常慢了多少,而这支夺命之箭的速度又比普通箭快出无数倍,她根本避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噗哧一声,贯穿她的身体,刺向心脏…… 第105章 十八连云寨的挽歌(七) 木君璇在利箭入体的刹那间,奋力让身体外移了两寸,这支足有两根成人手指粗细的利箭由后背、擦着心脏的边缘贯穿前胸,鲜血如同喷泉般顺着箭头喷洒而出,瞬间就染红了她的衣衫,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三年多后,头一回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以此箭的尺寸和力量,换成任何一个普通人被射中,绝对不是穿心而过么简单,而是会直接被一箭射暴,木君璇的锻体诀已习致初境大圆满,不管是躯体的恢复力,还是肌肉的柔韧性和密度,都比普通人强数倍,即便如此,面对这样的箭,她的躯体仍然没有任何抵抗之力,直接被射了个对穿,不仅如此,被箭射穿的那片肌肉纤维都遭受到了破坏,木君璇明显感到了一股腐蚀的力量在破坏伤口周围的肌肉。 也就是说,这只箭,不仅持箭施弓者力量远超普通武者,箭羽是特制的杀伤力极强的利器,箭头上还涂了毒药,由此可见隐在暗处放冷箭的那人心底的杀念是何等之重,在出箭的刹那间,几乎将她所有的退路都封死。 木君璇感受到身体的变化,不由转身抬目朝着冷箭的来源方向望去,那里有一座并不起眼的小院,院中有一颗枝叶繁茂的大树,大树的高度比院墙高出约一米左右,人隐藏在上面,既不容易被发现行踪,又能清楚的观察这个方向的一举一动。 那个院子离此里约有二百五十米左右的距离,若非被狙击者事先得到了消息,否则谁也不会注意到二百五十米开外,又被院墙遮挡了大半的树上,潜伏了一个随时准备出击的强大杀手。 木君璇伤口上的血已开始变黑,生命力在一点一滴的缓慢流逝,可她却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的盯着那颗大树,似乎在等着上面的人露头,凭刚才那一箭的速度和力量,木君璇可以轻易判断出施箭者的功夫不在江黑水之下。 此人一箭命中目标,而中箭者并未立即倒下,按理说来,他很快会冲上来补刀,必竟按常理推断,现在的木君璇绝不会是此人的对手,可让她意外的是,足足两分钟过去了,上面一点动静没有,仿若刚才那天外流星般的夺命之箭根本不存在。 还真是小心!简直是个毒蛇般的人物,一心躲在阴影里,不见猎物死亡,就绝不肯现身,木君璇眸中寒光微微闪烁了一下,就在她衡量着身上的伤势能不能支撑她冲上去将此人给解决的时候,街头的另一边传来了闷雷般的马蹄声。 也就是说,又有大班人马赶过来了,瞧其声势,只怕有近千人马,木君璇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按下现在就冲过去报仇的念头,而是朝着那颗大树的方向,抬手朝着喉咙做了一个轻划姿势,随后转身,朝着与马蹄声相反的方向奔了出去。 她这一动,江黑水所带来的狂狮卫剩余的人也动了,由铁十三率领的狂狮卫,在此之前被她两记铁拳外加一道精神力的冲杀,干掉了一大半,还剩一百余人,狂狮卫对江黑水有着绝对的忠诚,江黑水和木君璇缠斗的时候他们插不上手,等到江黑水被木君璇打得鲜血狂飙,不知生死的倒飞出去的时候,他们正要不顾一切的冲上来和木君璇拼命。 未想就在这时候木君璇被一只神来的天外之箭贯胸而过,狂狮卫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呆了,那一箭的威势,即便当时他们离木君璇还有二三十米的距离,即便这支箭的目标不是他们,可他们仍感受到了浓烈的神亡气息。 眼前这恶魔般的少女被这样的一支箭给射了个对穿,她再强也活不成了吧?这是存余的狂狮卫们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直到街头的另一边传来的激烈马蹄声将他们的神思惊醒,他们才发现中箭的少女非但没死,反而准备逃窜,而逃跑的方向正好是他们所在的方向。 这时候狂狮卫们已看清了江黑水的状况,寨主大人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鼻子和嘴巴不断的往外冒出血泡,身体一抽一抽的,嘴巴微张着,似想说点什么,却偏偏一个字吐不出来,看之样子,多半是活不成了,这种情况之下,他们怎能眼睁睁看着木君璇逃去。 但见这一百余人口中怒吼一声,一字排开,挡住木君璇的去路,与此同时,扬起手中的硬弓,挽弓搭箭,朝木君璇射了过去,他们不求建功,只求延缓一下木君璇逃跑的时间,让后面的追兵及时赶过来,为此,哪怕付出生命亦在所不惜。 首领铁十三死了,寨主大人眼看也活不成了,他们这些人本就是因江黑水而存在的,现在主人都活不成了,他们还活着干什么。不得不说,江黑水的御人之术比他儿子强太多,三百狂狮卫对他的忠心可谓是日月可鉴,哪怕是死亡也阻挡不了他们的追随之心。 木君璇此时显然没什么心事去感慨别人的忠心,眼见狂狮卫挡住去路,她面色一沉,口中厉喝一声:“滚开!”随着这道声音的响起,一拳轰了出去,就如狂狮卫们所预料的一般,区区两石之弓射出的箭,根本对木君璇造不成威胁。 这些箭羽尚未近身,就被她一拳击落,狂狮卫眼见弓箭无功,立即弃箭拨刀,提缰纵马朝她冲来,木君璇眼眸微微一眯,前进的脚步没有半分停留,就在双方距离只有五六米的时候,一道强劲的精神波横扫了过去,冲在最前面的数十人顿感眼前一黑,哼都没哼一声,咕咚一声就从马背上栽倒下来,而受惊的马则扬蹄狂嘶,再也不肯前进半步。 后面冲上来的马一时避之不急,瞬间有十数匹撞在前面的马匹之上,碰的一声,鲜血喷溅,相互撞上的马匹惨嘶一声,软倒在地,没撞上的亦被惊得嘶鸣不止,在原地打转,一时之间,人马翻天,木君璇趁机纵身一跃,踏上一匹马的马背。 紧接着抬手一拳,正面方向二三十名正在安抚惊马的狂狮卫被她一拳轰落马下,立即又被惊马践踏,挡在她前方的人墙顿时被清空,木君璇不再和其它人纠缠,飞快的踏着马背冲过去,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便消失在街道尽头,剩余的数十名幸存的狂狮卫看到这一幕,生生被激得仰天喷出一口血箭…… 第106章 十八连云寨的挽歌(八) 木君璇的身影刚从街道上消失,远处那队如闷雷般赶来的骑兵就到了刚才战斗的地点,来人是清风寨的大寨主吴棠和二寨主吴潜,他们带着清风十八卫和胡三的六百骑兵赶了过来。(胡三刚来的投寨的时候,一共带了八百骑兵,这几年消耗下来,已只剩六百余人。) 吴棠先看了看满街的鲜血和躺了一地的狂狮卫,再看向五腑六脏都被震碎,却偏偏还留有一口气没断的江黑水,纵身从马背上下来,几步来到江黑水面前:“江老哥,你和你麾下的狂狮卫全部都伤在一个人手上?” 三百狂狮卫,剩余的只有六十余人,这六十余人连续受到残酷打击,信心和精气神都彻底被木君璇摧垮了,整个像被抽了魂一般,失魂落魄的焉在一旁。 江黑水虽还留有一口气没断,却已说不出话来,他一双鹰目瞪得老大,喉中不断发出嗬嗬声,他眼看着木君璇被一箭穿胸,本以为她必死无疑,心里还想着,自己虽然要死了,但能在死前看着仇人去死,去了九泉之下,也能向儿子交待。 哪知她明明被一箭穿了心,却像没事人一般,临走之前还斩杀了自己数十名狂狮卫,本就只剩一口气的江黑水只气得筋脉乱颤,一口气噎在喉中,上不去,下不来,噎得他双眼发白,眼见吴棠发问,急怒攻心之下,口中嗬嗬了几声,脑袋一歪,终于咽了气,唯有一双鹰眼,如他的儿子一般,瞪得滚圆,至死也不肯瞑目。 吴棠皱了皱眉,正要招一名狂狮卫问问事情的经过,却见胡三从黑狮山货铺内走了出来,他的下颌虽被木君璇打碎,牙齿也被打掉了大半,但这些伤却不是致命伤,他被木君璇一路挟持,正值努力寻找逃跑的机会的时候,碰到江七郎被木君璇击杀。 狂狮人屠赶过来为子复仇,他这个招来杀神的作俑者自是免不了被狂狮人屠牵怒,眼看就要丧命铁十三之手,结果狂狮人屠不知出于什么心里,临时让铁十三收手,他趁着木君璇和狂狮人屠大战的时候躲进铺子里,侥幸捡回一条小命。 “三当家的,你还活着?太好了,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你赶紧和我说说。”吴棠带着这么多人赶过来,自然是收到了木君璇抓了胡三,放言要灭连云十八寨的消息,只是江黑水和对方的战斗情形,还有对手木君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却一无所知。 胡三将事情经过详叙了一遍,吴棠听完之后,不由脱口道:“三当家的,此女既然已身受重伤,想必跑不了多远,咱们赶紧派人进山去追。” “大当家的,以此女的可怕,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咱们这些人过去,就只有送菜的份。”胡三苦笑了一声,接口道。 “那怎么办?难道真等她养好了伤再上门来灭咱们的寨子?”吴棠怒道,他的清风寨在十八连云寨中排名第五,并非浪得虚名,他的功夫虽比不得狂狮人屠,在江湖也排得进一流高手行列,心里自然有着自己的傲气。 “报上去吧,看看上面的人怎么说,如果我看得不错,此女不仅受了箭伤,还中了毒,她不一定熬得过此劫,当然,咱们也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上面,该进山寻找的还得去找。” “只是单凭咱们一家不行,最好是联合十八连云寨一起行动,她中了毒,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即便不死身手想必也要大打折扣,这一段时间是最好消灭她的时间。”不过胡三显然比吴棠要清醒许多,吴棠功夫虽然不错,比起狂狮人屠却差远了,现在人家狂狮人屠与他麾下三百狂狮卫联手同战木君璇,几乎被团灭,咱清风寨想硬撼,岂不是老寿星上吊,找死? 胡三此人功夫一般,能在清风寨坐稳三当家的位置,除了麾下有八百骑兵之外,作战勇猛之外,还和他的脑子分不开。 “也好,联络上面的事交给你来负责,我先去和其它几个寨子的寨主通通气,商量一下接下来的章程。”吴棠略一沉吟,便同意了吴三的建议,他虽有些自负,却不是傻子,江黑水和狂狮卫的凄惨结局他看在眼里,一时的冲动过去后人很快就清醒过来。 不说吴棠和胡三他们的谋划和布局,但说蓝寡妇客栈的蓝美人在看见这一幕后的感受,木君璇的本事显然比她预想的要强很多,在看见木君璇两拳打残狂狮卫,接着又是一阵穷追猛打,将江黑水打得不知生死的飞出去时,她几乎忍不住要拍手尖叫。 哪知就在这时候,一支夺命之箭如天外流星般飞了过来,一箭将木君璇射了个对穿,木君璇中箭的刹那间,隐在百米之外观战的蓝美人只觉胸口被什么东西给狠狠撞击了一下,脸上血色全失,不由自主的伸手按住了胸膛,难道一切就这么结束了? 好在她最担心的一幕没有发生,木君璇虽中了箭,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倒下去,她不仅没有倒下去,还在清风寨的人赶来之前,再次斩杀了数十名狂狮卫,从容离去,也许,她能再创奇迹吧?蓝美人默默的想着。 与蓝美抱有同样心情的还有无数正好住在镇上的过往商人,他们从未有过如现在这一刻般,迫切的渴望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能好好的活下去,只有她能顺利活下去,十八连去寨这颗毒瘤才有可能被彻底铲除,说来好笑,在这些人心里,他们从未生出过靠官方来消灭武连山和云穆山上的这十八座恶贯满盈的匪寨,却对一个陌生的少女寄与了无限的迫切希望。 不管各方心情如何,时间都不会因任何人或事而滞留不前,一转眼,离狂狮人屠被杀一事就过去了一个月,木君璇这个名字亦在这一个月内响彻了整个江湖,无数江湖高手赶往连云镇,想来见见这位据说尚未及笄的魔幻少女。 只可惜,当事人木君璇自当日与狂狮人屠一战,中箭逃进山中之后,就再也没有露过头,十八连云寨在她入山的第五日,组成十支搜索队,每支队伍两百人,并配备五名一流高手,入山搜人,整整搜索了二十天,没有发现半点蛛丝马迹。 第107章 十八连云寨的挽歌(九) 十一月初,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将燕回村、以及周边一切都妆点成了银色的世界,云中山脉的雪地中,一个八九岁的男孩正在与一只约两岁左右的花豹奋力搏斗,一个十二三岁的憨厚少年站在一旁压阵。 两岁的豹子虽未成年,体形却已和成年豹子差距不大,不管是速度还是攻击力都十分惊人,男童在它的攻击下左撑右支,略显狼狈,却偏偏能挡住花豹的攻击,一人一兽转眼间就交手了半柱香的时间,男童的衣袖和臂膀处的棉衣都被撕成了长条,身体却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小花豹久战不下,心头恼怒。 但听它口中怒吼一声,速度陡然加快,如同闪电般朝男童扑了过来,双方交战这么久,男童本已累得气喘吁吁,花豹速度突然加快,他一时避之不及,顿被扑倒在地,旁边压阵的少年见状立即跃过来,一掌拍了过去。 扑倒男童,张开大口,正准备一举歼灭敌人的花豹被一掌拍翻了出去,那少年显然未存杀心,花豹被击得在地上打了个滚,立即又爬了起来,它抬目朝那少年和男童看了一眼,似乎知道自己不是少年的对手,不再纠缠,转身一跃,不宵片刻,就消失在丛林深处。 “燕旭哥哥,你说姐姐她……”眼见花豹离去,倒在雪地上的小男孩翻身坐了起来,也不去管自己被撕成了条的衣衫,一脸郁郁寡欢的看着少年开口。 这男童正是太平,大一些的少年则是燕旭,燕旭在太平旁坐了下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太平,你不要多想,姐姐不会有事的。” “可是姐姐已经消失一个月零七天了,十三当铺派了很多人去找她,一点音讯都没有。”太平嘴巴微扁,差点哭出来,他不过八岁年纪,这些年来身边至亲之人一个个离他而去,唯一的舅舅生死不明,现与他一起生活了三年多、在他心里已视为至亲骨血的姐姐又失踪了,哪怕他深信姐姐的本领,可心里那种患得患失的恐惧仍折磨得他发疯。 “姐姐的本事你还不知道么,我虽然不知道她在哪里,却相信,她一定会回来的,咱们只需努力学好本事,争取不要成为她的累赘即可。”燕旭沉默了一会,才接口道。 这孩子的成长历程与太平截然不同,他心性要沉稳许多,认识木君璇的时间比太平还要早上月余,自第一回看到她开始,木君璇就在不断颠覆他的认知,从未学过射箭的她,只听自己讲了一遍射箭的要领,试了三箭,水平就甩了自己几条街,再后来…… 木君璇这些年来所表现出来的手段,让燕旭对她产生了一种盲目的信任和崇拜,在他心里,这世上就没有她不能解决的问题,或许她本就不是人,而是天上的神仙,不然,哪个小姑娘能有她这样的能耐呢?既然是神,这世上又有什么人能害得了她呢? 不说太平和燕旭这两娃的心事,但说连云镇中,这一段时间以来,镇上出现了无数的江湖人士,沧云城的守将和十八连云寨都感受到了压力。 江湖客一多,就容易生事,这里虽是十八连云寨的主场,普通江湖客,来上三几十个,他们也不会在意,但这次来的高手实在太多了,江湖高手榜上的有二十多人在这里扎堆,其中还有数名排在前二十的可怕人物,这些人一旦闹起事来,即便是十八连云寨也不一定控得住场。 “孔雀,你说那位被传得沸沸扬扬的木君璇,木姑娘真的死了么?”蓝美人客栈中,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一边喝酒,一边对着坐在他对面,长得玉树临风的骚包青年开口道。 “我觉得没死,被传得那么神的人,哪有这么容易就死去。”被称为孔雀的青年微微耸了耸肩,此人瞧上去约莫二十四五岁的年纪,一身雪白长衫,配上他英俊的眉眼,是个十足的风流佳公子,可问题是在这大雪纷飞的时节,他手里还拿着一柄折扇,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流转间比女人还有风情,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冲天骚气,真真像足了那开屏的雄孔雀。 “你这么看好她?”络腮胡子微微挑了挑眉。 “当然,我的眼光什么时候有过失误?你当年能我与结缘,不就是因为我对你一眼钟情么?”孔雀男眼波一转,手中折扇唰的一声张开,轻轻扇了两扇,斜眼睥睨着络腮胡子开口。 “孔雀,打住,你该知道我的习性,你若再当着我的面施展这恶心的娘炮面孔,我就揍得你三个月生活不能自理。”络腮胡子一脸恶寒的瞪着他。 “哎,呆石头,我喜欢的是女人,又不是男人,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再说了,即便我真喜欢男人,也不太可能喜欢你这种相貌的……”孔雀手中折扇一收,一脸嫌弃的看着他,只可惜一句话没说完,就被一缕指风给封住了哑穴。 “嗨,哥几个,我听说沧南也到了连云镇,你们说,若是那木君璇没死,她与沧南对上,谁胜谁负?”离这两人较远的一个角落里,有四五个江湖人坐在一起喝酒,其中一个不起眼的中年人朝着桌上其它几人开口道。 “应该是沧南吧?此人年纪虽然不大,却是江湖上的一个神话,他十八岁步入江湖,至今不过五年,在江湖高手榜中排名第八,一路经历过大小战斗不下百次,未逢一败,不管什么招数武功,只要他看过一眼,就能学会,不仅能学会,还能在原有的基础上加以改良,被喻为在三十岁之前,最有可能代替江湖第一高手耶律擎天的怪胎,木君璇据说还是个未笄的少女,怎会是他的对手。”同桌的人接口道。 “那可不见得,木君璇虽未及笄,可人家连狂狮人屠都能斩杀,狂狮人屠是什么人,你们不会不知道吧?此人在高手榜上虽只排名二十六位,可他练的是外家功夫,身体硬如铜筋铁骨,抗击能力极强,即便是那些排名前十的高手,想击杀他也极为不易,可这木君璇不仅杀了他,就连他麾下的三百狂狮卫都斩了一大半……”先说话的那中年汉子表示不赞同. 第108章 十八连云寨的挽歌(十) 被封了哑穴的骚包青年虽口不能言,身体行动却没受限制,听到那几个江湖汉子的谈话,这货立即启动丰富的肢体语言,不断的朝坐在他对面的络腮胡挤眉眨眼,搔姿弄首。 络腮胡子见状摇了摇头,手指轻轻一弹,解了他的哑穴,此人穴道一解,也不计较被暗算一事,反而将头往络腮胡子那边靠近了几分,压低声音开口:“老苍,我也好奇,你若真和那姑娘对上,究竟谁胜谁负?” “那要打过才知道,不过这里不会是我和她交手的地方,她不是放言要平了十八连云寨么,我沧南虽不是济世救民的大侠,却也绝不会成为那些为非作歹之徒手中的剑。”络腮胡子淡淡的接了一句,此人便是江湖上传言的一代奇材沧南,他因不修边幅,满脸胡须拉渣,看上去像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实际年龄才二十三岁。 “咦,老苍,自你出道咱俩就认识了,在我的印象中你除了对武学和各路高手感兴趣之外,其它的好像都漠不关心,如今怎的突然有了是非善恶之分了?莫不是听闻那丫头年纪比你更小,天分却比你更加出众后,你这石头也开了花,起了爱慕之心?”骚包青年听得双目一亮,心里燃起了熊熊八卦之火。 沧南像看白痴般看了他一眼,随后拿起桌上的酒壶,大口往口中灌酒,懒得理会这个明明精得的像鬼,却偏偏有一颗无比八卦之心,时刻把自己搞得像只孔雀般的妖艳贱货。 不说外面诸人心事,但说木君璇现在哪里呢?难道真的死了么?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她中箭之后,发现箭头上有毒,加上追兵又至,想立即去找那暗算她的那家伙算账已是行不通,只能选择先退,在撤退的过程中被狂狮卫阻止,再次动手,这一动手,毒性发作更快。 她刚刚冲出镇口,就感到头晕目眩,好在此镇紧靠武连山脉和云穆山脉,出了镇口,只有三四里路便能进入这两座山脉,她一边掏出苏霁给她的解毒丸,也不管对不对症,胡乱往口里塞了两颗,就一头砸进了青山之中。 苏霁给的是那种能解绝大多数毒药的解毒丸,吃了两颗之后,头晕的症状有了一定的缓解,入山之后,她的脚步并没有停留,一路朝着深山区奔去,约莫跑了大半个时辰,跑进了一个偏僻的山谷,这座山谷的位置十分独特,位置背阴,上方是悬崖,四周是凹地。 若非没有目标、一味只朝人烟稀少,树高林密的地方钻,她还真不容易找到这个地方,入谷之后,在里面发现了几株在外面差不多已经绝迹的的参芝(五百年以上),难得撞上这样的美事,木元帅自没有客气一说,一股脑全采了下来。 采完这几株芝参之后,之前略有缓解的头晕再次袭来,情况比头次发作的时候强烈得多,这种强烈的眩晕让她脚下一个跄踉,差点就地栽倒下去,木君璇这才发现这毒比她想象的要严重,苏霁给的解毒丸作用不大,她的躯体也扛不住这毒。 她微吸了口气,强行稳住身形,再次往口里塞了两颗解毒丸,不管对不对症,能缓解一下也不错,待这种强烈的眩晕稍稍缓解之后,她在谷中转了一圈,在紧靠悬崖壁上的位置,发现了一个巨蟒的老巢,木君璇直接释放出精神力,赶走了那头巨蟒,将人家的窝给强占了下来。 按理来说,蛇喜欢潮湿阴暗的环境,这样的地方不是养伤的好去处。不过目前她情况不佳,没什么资格去挑剔栖身之所的环境,能找到个可以暂时容身的地方就不错了,进洞之后,木君璇发现环境比她想象的要好些。 洞里并不算黑暗,靠着悬崖那一侧有不少缝隙,光线透缝隙照射进来,离此不远得有一道瀑泉,瀑泉的水顺着缝隙流进洞里,形成了一汪暗泉。 因有流水渗进,那一面墙上长满了绿色的苔藓,那个位置极为潮湿,巨蟒平常估计都盘驻在那个位置,木君璇上下打量了几眼,对这个暂时的寄居之所还算满意。 她将洞口封起来,随后盘腿坐下,低头看了还穿在自己胸口上的长箭,摘了几片粗叶,包裹住箭头,手腕用力一拨,噗哧一声,足有二尺多长,贯穿她身体的箭羽被她一把拨了出来,随着长箭的拨出,一股黑血如喷泉般随着那个足有两指粗的伤口喷涌。 以木君璇的强悍,亦被这简单粗暴的手段给折腾得闷哼一声,脸色煞白如纸,她看着喷涌而出的黑血,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止血,瞧那血的颜色,还有伤口四周隐隐发黑的肌肉,无不表明,这些都带有剧毒。 不过任凭血这么流下去也不是办法,木君璇略一犹豫,伸手在周围挤压了几下,鲜血逐渐止住,只是毒性未除,伤口虽然不再流血,毒性却在慢慢向四周蔓延,除此之外,她连心脏都感受到了轻微的麻痹,不行,再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估计就要毒发身亡了。 木君璇感受了一下身体的情况,不由皱起了眉头,她略略犹豫了一下,起身将外面的洞口重新布置了一番,又洗了一株人参,洗干净取了半截塞进口里,吃完后掏出火折和匕首,开始给自己放血。因毒性已开始蔓处腑脏,她选择的是腑脏挤压放血法。 先在变黑的那片肌肉上划了无数道伤口,紧接着通过与腑脏心肺连接的外肌,大凡有麻痹感的地方,都被她划了许多细微伤口,做完这一切后,浑身汗出浆出,若非她精神力远超,此时早已痛晕过去,她没有立即开始挤血,而是先将那剩下的半根人参仍进口中吃了,并又洗了一株人参,一株芝草放在旁边,这才开始挤压放血。 她手指用力一挤,被划开的那些伤口上黑血顿如喷泉般涌了出来,足足过了半个时辰,直到里面一个足有脸盆般大小的坑被装满,血的颜色才逐渐变成了红的,做完这一切,包完伤口之后,木君璇的体力和精神力全部消耗一空,就这么晕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是七天七夜,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脏腑中的麻痹感已经消失,伤口四周的颜色也逐渐转向正常,但整个人虚弱得连站都站不起来,无奈之余,只能将之前备好的人参和芝草一股脑吃了下去,慢慢又睡了过去。 这次只睡了一天一夜,睁眼之后,身体已恢复些力气,能站起来,她又嚼了半根人参,闭目休息了半日,随后出洞打了两只小猎物进去,烤了喂自己的五脏庙。 她在山洞里养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身上的伤才完全康复,又因这一次重创,经历了一次生与死的磨砺,又吞了数株年份极高的补药,让她的体质上升了一个台阶,精神力有了质的飞跃,同时隐隐感受到突破的瓶颈,木君璇大喜过望,干脆闭起关来。 她进山五日后,十八连云寨才开始组织人搜山,木君璇此时早已将周围的一切痕迹消除干净,以她反追踪的手段,不主动露面,别人想找到她基本是痴人说梦,她这一闭关就是四十来日,再加上之前养伤的时间,离她失踪已过去七十多日。 她入山的时候是九月二十八,等她再次从山洞里走出来的时候,时间已溜到了十二月初十,这一次受创,可谓是因祸得福,原以为在没有外力的刺激下,五年之内基本找不到突破契机的锻体诀瓶颈已有松动之势,没什么意外的话两年之内破境将不再是困难。 最为难得的是她的精神力,她来到这个世界三年多了,精神力的增涨只能用蜗牛来形容,可怜在星际的时候,能轻易用强悍的精神力击杀万米之外的五阶噬魂兽的木元帅,来到这里三年多后,精神力外放最多只有二十米,攻击力也弱得可怜,(最多能击杀二流武者以及普通人,对于战力和她差不多,意志极为坚韧之辈,只能起压制作用。) 不能小瞧古人的智慧和手段,这不,此次只因稍稍放松了点警惕,差点就阴沟里翻船,把自己给彻底玩完了!出了山洞,沐浴着外面灿烂的阳光,木君璇颇为难得的我检讨了一翻,感慨完毕,木元帅猎了几只猎物,吃饱喝足之后,自言自语了一句:“在山里躲了这么久,该出去干正事了。” 第109章 十八连云寨的挽歌(十一) 清风寨的寨主吴棠和三当家的胡三,在木君璇刚失踪的那一个月里,心情是非常紧张的,生怕木君璇哪天突然跳了出来,连根拨了他们的寨子,但当时间过去了一个月,无数的势力进山搜索,连木君璇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找到后,他们焦躁不安的心不知不觉的就松缓下来。 武连和云穆这两座山脉占地面积极广,树高林密,两座山上虽然盘驻了十八座土匪寨,一般的猛兽对他们构不成威胁,但山上仍有些险谷洼地,是他们不敢涉足的。 木君璇身上中了一箭,还中了毒,入山之后就一滴水融入了大海一般,彻底失去了踪迹,此等情形多半是她无意识中撞进那几处险地,被里面的巨蟒猛兽给吃了,随着时间的不断延长,这种认知愈发的坚定,大家伙提着的一颗心也彻底放了回去。 而十三当铺经她这么一闹,想必也不好再意再上门讨公道。危机解除了,清风寨的几大当家日子又恢复了以前的规律,胡三在蓝美人手上吃了那么大一个亏,解机解除之后,头一件事自然是想报复,只不过蓝美人的手段远比他想象的高超,他刚进门就被人逮着狠揍了一顿,并严厉警告,再敢来蓝寡妇客栈生事就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 胡三报复不成,还差点送了小命,心里的郁闷就别提了,不过此人惜命,被警告了一通后,心里再不忿也不敢继续去找蓝美人的茬。十二月初的时候,连云镇这一带下了一场大雪,这两日大雪刚刚融化,在寨子里窝了十余日的胡三趁着天气好,准备去镇上的红倌寻点乐子。 十二月十一这日晌午,胡三吃过午饭,嘴里哼着小曲抬步往外行去,哪知刚出寨门,就看见已消失了两个多月的恶魔少女一脸笑容的站在寨子门口,至于岗哨的那些兄弟,面色安详的躺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嗨,胡三当家,一晃两个多月不见,你脸上的伤都好了,看样子日子过得不错。”木君璇的目光落在胡三脸上,心情很好的朝他打了声招呼。 “你,你,你……”胡三面双目瞪得滚圆,脸色像见了鬼一般,脚下不断的抬步往后退去。 “我怎的还活着是吧?此事一言难尽,我也不好和你多说,总之一条,我还活着,咱们之间的债就该彻底清算一下了,对了,有件事差点忘了问你,燕回村种有白首乌和重楼的事,是谁告诉你们的?你的案答若能让我满意,说不定我可以考虑给你一次逃生的机会。”木君璇双眉微微一挑,淡淡的开口道。 “我只知道有人特意把这个消息送到了我们手上,具体对方是什么人却不知道。”胡三略一犹豫,摇了摇头,这个消息是他曾经的上司传递给他的,正因如此,他压根没有怀疑过信息的真实性,但后来发生的一切让他明白,他曾经的上司也是从别人口中得到这个消息的,至于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他上司没有透露,显然这个人的身份不一般。 不过在胡三看来,透露这条消息的人着实心事恶毒,就是因为这么条不靠谱的信息,就搭上了整个清风寨,哦,不,是搭上了整个连云十八寨。 “既然不知道,你的性命便没有存在价值了,所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你在燕回村强抢了药材之后,又无端收割了五十多条人命,如今我要杀你,想必你也没有什么好怨的。”木君璇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随着声音的落下,她一脚将岗哨跌落在地上的刀踢起来,紧接着手掌一伸,握住刀柄,随着要一道刀芒闪过,胡三的脑袋飞了起来。 木君璇这一连窜的动作做得行如流行,快若闪电,胡三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就被她一刀斩下了脑袋,直到脑袋飞起的刹那间,他口中才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胡三的惨叫声惊动了寨子里的人,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大寨主吴棠,二寨主吴坤就从里面冲了出来,跟着他们一起冲出来的还有十数名好手,吴棠和吴坤之前都没见过木君璇,但听胡三描述过她的样貌,如今看到真人,再看到被斩了脑袋,尸身直挺挺的躺在地上的胡三,哪里还猜不出她的身份。 两人在看清木君璇的样貌之后,脸色陡然一变,紧接着吴棠从身上掏出一只口哨,放在嘴上急吹了三下,不宵片刻,无数的人影朝着这个方向涌了过来,木君璇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动手,直到清风寨的三千匪众全部出来之后,她才展颜笑了一笑:“很好,都来齐了。” 随着话音落下,她连招呼都没打一声,手中大刀凌空一劈,朝吴棠斩了过去,吴棠大怒,他亦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并不信自己连木君璇一招都挡不住,瞬间拨出腰上的长剑,迎上木君璇的刀,但听得叮当一声,吴棠手中的剑被一刀斩断,刀锋斩断他的长剑之后,去势不歇,紧接着他的身体被这一刀劈成两半。 二寨主吴坤是吴棠嫡亲的弟弟,他眼见亲兄长被木君璇一刀劈成两半,不由眦目欲裂,口中厉喝一声:“兄弟们,跟我一起上,给大寨主报仇。”话音未落,他已拨刀朝木君璇扑了过去,随着他一起行动的还有清风十八卫。 木君璇没有再次出手,磅礴的精神力喷涌而出,吴坤和清风十八卫只觉脑子陡然一痛,紧接着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身体像稻草人一般,纷纷软倒在地,目中神采迅速消失。 其它人看到这一幕,再看木君璇的目光顿如看鬼魅,胡三被斩了脑袋也罢,吴棠被她一刀劈成两半也罢,场面虽然震撼,却仍在大家能接受的范畴之内,毕竟一些厉害的武林高手都能做到这点,可吴坤和清风十八卫的死亡却颠覆了他们的认知,那女子连手都没动,只看了他们一眼,十九个人就被她看死了,这已不是正常人类应有本事,这简直是神魔手段。 此念一生,在场的匪众再也生不起丝毫反抗之心,一个个纷纷转头,亡命的朝四周逃去,可木君璇已铁了心要平了十八连云寨,哪会这般轻易让他们离去,但见她运足精神力,口中暴喝一声,冲进人群,四处逃窜的人立即纷纷倒地。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已有数百人成了她的掌下亡魂,其它没有能逃出去的人心头布满了绝望,可让他们意外的是,木君璇在杀完这些人后,没有再继续动手,只对那些已被骇得神魂皆丧的余众开口:“将这些人尸体堆放起来用火烧掉,烧完之后你们各自散了吧,望你们离开此地之后,能安安分分的做个普通人。” 第110章 归家 铲平了清风寨之后,木君璇接下来的目标就转向了剩余的十七个土匪寨,说是十七个,实际上只有十六个,黑狮寨的寨主狂狮人屠被杀之后,这个寨子就陷于内斗的混乱之中,江黑水幸存的两个儿子为了争夺寨主一位,大打出手,结果斗得两败俱伤,本就奄奄一息的黑狮寨到了此刻,已是名存实亡。 木君璇原以为对付剩下的十七个寨子会有一场硬仗要打,毕竟当初对付狂狮人屠一人,就费了她不少力气,至于清风寨之所以会被她以摧枯拉朽之势扫平,是她选择出现的时机比较特殊,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然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在对付剩余的十七个寨子的过程中,根本没有遇到什么有效的阻力,各国军方不约而同的都选择了沉默,没有任何人出手干涉,就好像这些土匪寨和他们一点关系没有,江湖上排名前二十的高手,没有一人前来助阵。 没有了这些外力的干扰,木君璇一共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彻底扫平了这十七个寨子,这其中还包括几名寨主在她没上门的时候就弃寨而逃,她前去追杀一共耗费了数天时间。 连云十八寨人马最少的寨子约有一千多人,最多的寨子约有三千八百余人,十八座匪寨加起来的总人数约四万余众,木君璇自不可能这四万人马全部都杀了,她只根据十三当铺和蓝美人提供的消息,将那些真正罪大恶极之徒诛杀殆尽。 其中杀得最多的是清风寨的人,清风寨随着胡三前往燕回村的那一百多人马全部被杀,再加上几大寨主、清风十八卫,及各大小主事和小首领,一共斩杀了三百余众,其它的寨子,多的二百余众,少的只杀了几十人,即便如此,等到十八连云寨覆灭的消息传出去后,木君璇在江湖上已多了一个“无生罗刹”的称号。 木君璇自不知道这些,她铲除了连云十八寨之后,顺理成章的接受了他们的财物,当然,她没有独占这份财物,(主要是吞不下)其中七成交给了十三当铺,让他们拿出二成补偿连云镇这些年来所有被盘剥的百姓,剩余部份就交给他们当作为善后经费。 处理好这件事后,木君璇再次走进了蓝美人客栈,她进门的时候,蓝美人正在一楼餐厅临窗的一个席坐上陪人饮酒,坐在她左右两侧的客人,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看上去像三十出头的中年人;另一位则是个白衣如雪,风度翩翩,手里还拿着一柄折扇,摇呀摇的骚气公子。 蓝美人所坐的位置正好对着大门,看到走进客栈的木君璇,一双风情万种的妙目顿时亮了起来,坐在她对面的两位客人见状不由跟着转头望去,这一抬目,两人目光顿时定住,络腮胡子的眸中陡然暴出一团炙热的光芒,白衣公子则是满脸的兴味盈然。 三道炙热的目光同时落在木君璇身上,她自不会一无所觉,迎着三人的视线,信步走到三人面前,笑吟吟的开口道了一句:“几位,不知方不方便拼个座?” “请。”蓝美人正要开口,离木君璇比较近的白衣公子已手快一步,从另一张空着的桌子上拉了把椅子过来,放在无人坐的那们方向,一脸殷勤的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式。 “多谢。”木君璇朝他点了点头。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海潮生,他叫沧南,至于这位老板娘,想必姑娘不需我介绍了。”白衣公子唰的一声,收起手中的,指着三人分别介绍。 “孔雀公子海潮生,天刀沧南,久仰。”木君璇闻声目中不由掠过一抹讶色。 “哈哈,看样子姑娘对江湖之事亦是了若指掌。”海潮生哈哈一笑。 “马上就是年节了,两位公子仍逗留在连云镇,莫非是在等我?”木君璇道。 “不错。”这次回答的是沧南。 “现在见到了,却不知……”木君璇微微挑眉。 “沧南想与姑娘一战,还望姑娘莫要推迟。”沧南目中战意勃发。 “可我想回家,今天已是腊月二十八,我出门已经三个多月了,家中幼弟长辈想必早担心坏了,我得回家陪他们过年。”木君璇静静的看了他两眼,旋即展颜一笑。 “好,我等姑娘事子之后,再来请教。”沧南闻声不由一呆,目中澎湃的战意不自觉泻了三分,足足愣了数个呼吸的时间,这才接口道。 “多谢,等我处理完手头之事,无须阁下来找我,我会前去寻阁下,不过可能时间要迟一些,大约来年十月之后。”木君璇道。 沧南和海潮生走了,木君璇的目光这才落在已做了半天透明人的蓝美人身上,略带着几分调侃之意的开口:“老板娘,十八连云寨一事已了,你若不想继续留在连云古镇,不妨随我去燕回村转转。” 蓝美人一双妙目微微一转,螓首凑到她面前,吐气如兰般开口:“你这么舍不得我?” “当然,像你这样的大美人,谁能舍得。”木君璇微微一笑,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伸手轻轻勾住她的下巴。 腊月二十九傍晚,两匹快马来到了燕回村,马上分别坐着两名风格各异的美女,其中一人约莫十五六岁,身着男装,乌眉俊目,英气勃勃,另一人则是一身大红骑装,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容颜之盛,如同怒放的曼陀罗花,勾魂摄魄。 两人刚到村口,就被眼前的阵势给唬了一跳,映入她们眼帘的是一片乌压压的人群,站在最前面的是两小一老,老的年约六旬左右,跟在他左手边的是位十二三岁的憨厚少年,右手边是个漂亮得如画中童子的八九岁男童,在这三人后面还站着数十号年岁不一的布衣男女。 按理说来,有那红装美人在场,大家的视线第一时间肯定是被她吸引过去,可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男装少女身上,大家看着她的目光,就像是殷殷期盼着离家游子的父母亲人,突然看到了远游的孩子归来,里面蕴满了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激动。 “老村长,各位乡邻,你们这是?”马上的少女一步从马背上跃下来,快步来到年长老人面前,一脸惊讶的开口,不用说,这两人正是木君璇和蓝美人。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村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唯有一双老目含泪,上上下下仔仔细国的打量了她好几眼,发现她安然无恙后,这才喃喃自语般连道了两句。 第111章 善后 “姐,自你受伤失踪的消息传回来后,乡亲们就一直很担心,直到大半个月前,你安然无恙的消息再次传回村里,大家伙提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可这大半个月过去了,眼看马上就是新年,你一直没回来,大家的心又提了起来,这几日,每天旁晚,老村长和乡亲们大家都会情不自禁的来村口等你,直等到天色黑尽才回去。”太平走了过来,轻声解释了一句。 木君璇听得一愣,她看了看老村长,又看了看那些熟悉或不熟悉,却无一例外,看见她回来,都发自内心的充满了喜悦和激动的目光,心底莫明有些发虚,这些人是打心眼里把她当成了亲人,发自内心的牵挂她,惦念她,可她却有些受之有愧。 她来到这个世界已有三年多,心里对这里的归属感并不高,一直是以客居者的身份在看着这个世界,在燕回村和周边村落的百姓看来,她为他们做了不少事,可对木君璇来说,不过是她想自己寄居的环境好一些,随手所做的几件小事,她当不起他们这样的感激和至诚。 她微吸了口气,将心里那股突出其来的、有些酸涩,又暖融融的情绪给压了下去,笑着对大家开口道:“嗯,我回来了,安然无恙,毫发无损的回来了,谢谢各位乡亲的牵挂,明个儿就是除夕了,咱们赶紧回家,准备制办明日需要的席宴菜肴吧。” 一旁被忽略得很彻底的蓝美人看着这一幕,先是惊诧,她没想到木君璇在这个村子里的人气竟如此之高,能让大家这般发自内心的牵挂她,爱戴她,不过再想想她在连云镇的所作所为,旋即释然,像她这样的人,跟在她身边久了,很难不被她打动,不喜欢她吧? 已有许多年没有体验过感动这种情绪的蓝美人,在这炎炎冬日的傍晚,看着眼前这群和富贵权势扯不上任何关系的人脸上的明亮笑容,只觉周围刺骨的寒风都变暖了许多,她的视线甚至在不自不觉的变得模糊起来…… “蓝美人,喜欢这里就长住下来吧,这里的人都很好,你在这里住久了,慢慢的就会喜欢上这里的一切。”感受到蓝美人心情波动的木君璇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木君璇家里没有长辈,她在家里有着绝对话语权,她带回来的客人,自然得到了大家一致热情的欢迎,再加上蓝美人玲珑剔透的为人和手腕,没多大会功夫,就和大家打成了一片。 次日就是大年三十,木君璇却没有时间在家歇着,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吃过早饭,便骑马去了桑云镇,十八连云寨是被铲除了,却不代表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善后工作若处理不好,此事所产生的后遗症,木君璇和十三当铺加起来都不一定扛得住。 木君璇刚来到十三当铺的门口,苏霁就迎了出来,他的目光落在木君璇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好几眼,才略带着几分调侃之意的开口:“木女侠,这会你可真是名扬天下,威震江湖了。”木君璇离开的这些时日,他一直留在此地坐镇。 “你这是在埋汰我?”木君璇有些无语的看了他一眼。 “我哪敢?如今说起你无生罗刹的大名,江湖上谁敢对你有半点不敬?”苏霁微微耸了耸肩,一脸无辜的开口。 “无生罗刹?这什么鬼名字?谁起的?”木君璇听得嘴角抽动了几下。 “当然是江湖上的好事者,他们说,十八连云寨这等庞然大物,只因抢了你一点药材,就被你连锅给端了,由此可见,你这人是何等霸道凶悍,谁若敢惹你,哪怕天皇老子,那也是十死无生,经这些人一解释,我倒觉得无生罗刹这名字还契合你的。” “你瞧,在景阳城的时候,青狼帮只因接了个要对付你的任务,接果转眼之间就给自己招来了灭门之祸,十八连云寨也是如此,现在的我特别庆幸,早在你还不算厉害的时候就认识了你,并建立了不错的交情,否则,我真有些担心,哪天我们十三当铺哪个不长眼的人,不小心得罪了你,从而给我们带来灭门之祸。”苏霁一脸戏谑的开口。 “苏少当家,瞧你还能这般随意的调侃打诨,看样子善后工作没我想象中的严重?”木君璇目光不善的瞄了他一眼,也不待他招呼,背负着双手,抬步迈进了铺子。 “禇掌柜,麻烦给上壶好茶过来。”进了店铺,来到柜架后面的招待室,找了把舒适的椅子会了下来,扬声对正在外面柜台上忙着对账的禇掌柜喊了一声。(今年大年三年,伙计们都放假了,店里就只剩苏霁和禇掌柜两人。) “好呐。”禇良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账本,麻利的走进茶水间,找出一包自己珍藏的茶叶,很快就端着茶壶走了过来。 “得,你现在使唤禇良比我使唤得还顺手,依我看,以后就让禇良跟着你干算了。”跟在后面进来的苏霁看到这一幕,颇有些不忿的开口。 “这主意不错,禇掌柜实是大材,要是不嫌弃我店小的话,我非常乐意请他来做我燕回果坊的总掌柜。”木君璇一听,连忙击掌道。 “让他去做总掌柜,你好不容易挖回来的君兰秋呢?”苏霁冷笑。 “咳,咳,木小姐,我还是比较喜欢干当铺这个行当。”不待木君璇接口,禇掌柜已先一步表明自己的立场,不管怎么说都不能当着少当家的面表现自己有异心不是。 “哎,看样子我的魅力不如少当家,少当家,外面各方反应如何?”木君璇耸了耸肩,端起禇良斟好的茶,轻轻抿了一口,将话头引向正题。 “因到了年节,大齐的金銮殿和其它国家王宫金帐都休沐放假了,具体大家要做什么,也得开朝之后,不过我感觉各方越沉默,后续酝酿的风暴就会越激烈。”说起正事,苏霁的表情顿时变得严肃了起来,他喝了口茶,缓缓接口道。 “抱歉,这事终是将你们十三当铺给牵连进来了。”木君璇沉默了一会,才有些歉疚的开口,她不憨不傻,之所以能如此轻易解决十八连云寨,后面少不了十三当铺的手笔,除了他们,也没哪个势力有这样的能量,可如此一来,得罪四国的就不仅是她木君璇一人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是合作方,发生了问题本该进退与共,若只因十八连云寨势大,我们就把责任全推到你身上,自己坐在一旁看热闹,那我们成什么了?”苏霁面色不愉看了木君璇一眼,显然很不认同她所谓的牵连一说。 第112章 过年 “是我说错了话,对不住。”木君璇微微一怔,随即开口道歉。 “你我相识不是一日两日,不必如此见外,你今日过来,想必有许多话要问我,问吧。”苏霁素知木君璇性情,没在此事上多做计较,话锋一转,让木君璇继续之前的正题。 “我之前在连云镇递给木侯府的信,木侯爷收到了吧?”木君璇亦不是纠结之人,很快抛开情绪,接过苏霁的话头。 “收到了,三日前,你的信一递到连云镇十三当铺分店,次日傍晚,信就送到了侯爷手上,送信的说了,这封信他是亲自送到木侯爷手中的。”苏霁道,木君璇的那封信太重要,十三当铺没敢发飞鸽传说,是派的专人送往侯府的。 “送到就好,关于善后需要的银钱,若不够就和我说,从十八连云寨搜刮过来的钱财,我手上还有三成,除去赔付你们的之外,应该还有二百多万两。”木君璇道。 “你将十八连云寨的五成财产都交给了我们,这些已足够打点,当然,若后续真有这个需求我不会和你客气,倒是你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怕是有些不好办,你一举铲除了十八连云寨,就等于同时在四国脸上狠狠扇了一记耳光,现因各方势力干预,他们明面上不能将你如何,但这事总是要讨个说法的,如我所料不错,过完年,用不了多久京都那边就会派人来找你。”苏霁目光颇有些复杂的看了木君璇一眼。 “找就找吧,你也说了,明显上他们不能将我如何,既然明面上不能给我定罪,私下里的事又不能摆到大众面前,所以,这件事的最终定性就是我拨了几座土匪寨,按常理来论,国家应该嘉奖我才对,我有什么好怕的。”木君璇不在在意耸了耸肩。 苏霁听得颇有些无语,这般嚣张的话怕也只有眼前这个无法无天,又永远让人看不透的女子敢说,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换个了话头:“另外就是关于那个施冷箭暗算你的家伙,我们费了不少功夫,至今尚未查到具体目标人物。之前查到了九个嫌疑人,经过排查之后,却发现那九个人当日都没去过连云镇。” 说起此事,苏霁颇有些不好意思,他们十三当铺号称悉知天下秘密,结果耗费了两个多月的时间,连一个躲在暗处施冷箭的嫌疑人都找不出来,实在是丢人丢份之极。 “布这个局的人应该很了解我,也知道我和你们十三当铺的关系,为此他们找来的这个人多半是个从未在江湖上露过脸的新人,你们查不出来也正常,不必气妥,那箭上的气息我记得,以此人的本事能耐,没有完成任务,想必不会就此罢休,只要他再次冒头,我就一定能认出来,这笔账到时候再算也不迟。”木君璇摆了摆手,一脸淡然的接口道。 “那人能重创你,即便是在出奇不意的情形下,亦绝非等闲之辈,可我瞧你这模样,似乎没把他当回事,莫非你受了一回伤,功力大涨,已能无视他那层次的对手?”苏霁见状颇有些惊讶,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 “不是不把他当回事,而是我比较了解这种人,与其费心事到处去找他,还不如等他主动上门,对了,咱们的事商量完了,我瞧你们店里,就只有你和禇掌柜在,这时候你们要回家也有些来不及,不如去我家过年罢。”木君璇有些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又瞧了瞧在外面柜台上埋头算账的禇掌柜,开口道。 “好啊,这大年节的,铺子里的伙计都放假了,我们俩个大老爷们,正愁没饭吃呢。”苏霁一听,脸上不由自主的露了迫不及待之色。 “苏少当家,你不会是听闻蓝美人随我一起回来了,听得这个消息才这般兴奋吧?”原还有些担心他们不愿意的木君璇见状不由一脸狐疑的朝他看了过去,这不怪她心事龌蹉,实在是蓝美人的魅力非同小可,木君璇一个女人看着她,时常都有些吃不消,苏霁是男人,听得她的名字,立即心痒难搔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咳,咳,我是那样的人么。”苏霁差点被口水呛住。 “不是因为蓝美人,难道是君小姐?”木君璇微同挑了挑眉,怪不得她八卦,实在是苏霁脸上的笑容,忒殷切了些。 “咳,咳,木小姐,你怎的不想想我的激动殷切有可能是因为你呢?蓝美人也好,君小姐也罢,论本事魅力,她们还能强过你?”苏霁到底不是普通人,被木元帅连续挤兑了两句,立即开始反击。 “我?按这个时代男人对女人的审美和要求,论美貌和风情,我是拍马也比不上蓝君二人,更别说咱们认识三年多了,你要对我有什么不良想法,我岂能毫无所觉?再说了,你认识我的时候,我才十一岁,要是那时候你就对我有了什么不该有的念头,那也太禽兽了,不,不仅仅是禽兽,而是恋童癖。”木君璇一脸看白痴般看着他。 “噗哧!”苏霁刚倒入喉中的一口茶水全部喷了出来,好在木君璇身手灵便,一个闪身避了过去,不然就被喷了一头一脸。 刚疏理完账目走进来的禇掌柜见状则是忍不住摇头叹息:幸好少当家的没有恋上木小姐……哦,不对,也许,曾经少当家的心里是有那么一点点暗恋之意的,只不过被木小姐这么一噎,他那一点点不多的小心事只怕是被生生给憋没了。 一行三人到达木君璇家的时候,午饭差不多已经准备好了,只有几样素菜怕炒早了失了颜色,味道不佳,洗好放在灶台边备用,因昨夜已和燕一行家打过招呼,让他们家今天在自己家吃饭,为此,燕一行的妻子陈氏吃过早饭就过来帮忙了。 燕一行看到随木君璇进门的苏霁和禇掌柜,有些意外打了个招呼,随后对木君璇道:“三娘,家里的饭菜差不多都备好了,客人都来了,是不是准备开饭?” “嗯,开饭吧。”木君璇点了点头,厨房里的几个女人得到消息,立即开始炒青菜,太平,燕旭和齐梁则开始搬桌端椅,铺碗摆筷,没多大会功夫,两桌面席就摆好,今天吃饭的人多,不算苏霁和禇良,也有十二个人,一开始备的就是两桌,如今多了两人,也不拥挤。 若在其它的大户人家,男客女客肯定是要分开的,佣人和主人绝不可能一起用饭,但在木君璇家里,显然没这么多规矩,两桌酒菜,菜式都一样,齐家祖孙,韩婆青荷,燕一行的妻子陈氏,燕旭,太平七人坐了一桌。 木君璇,蓝美人,燕一行,君兰秋和她母亲,苏霁和禇良七人坐一桌,燕一行对蓝美人不熟悉,苏霁的地位名气又大太,他原有些担心这样乱坐席,会不会得罪人,可当大家都坐下来之后,蓝美人也好,苏霁也罢,脸上的笑容都十分真切,看不到半丝不愉或勉强,他心里惊讶之余,一颗提着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 严寒天里,大年节中,两桌来历身份不同的人坐在一起,吃年饭,话家常,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前些日子积攒的压抑和阴影在这一刻消散得无影无踪。 第113章 杨氏的恐惧(上) 不说木君璇这边各路亲友齐聚一堂,推杯换盏,其乐融融,但说远在南越郡的木侯府今年的新年气氛也比往年要热烈许多,因为已经接掌其父帅印的世子木锦轩回来过年了。 木锦轩是木侯爷的嫡长子,现年三十七岁,自幼受其父悉心教导,文韬武略,样样不凡,十六岁随父上战场,之后一直驻守边关。两年前木侯爷辞官归隐,木锦轩奉旨接掌帅印,今年是他接掌南境帅位后,首次归家,侯府的气氛自与往年不同。 木侯府是以军功起家的实权侯爵府邸,爵位世袭罔替,当代侯爷木长风惊才绝艳,他本为书香之家子弟,却在十八岁的时候弃文投武,入了军营,二十一岁时开始显露锋芒,当时大齐与周边四国大暴发大战,他在这一战屡建奇功,声名鹊起。 等到二十六岁,四国兵马被驱出去齐境后,他在南境的声望已无人出其左右,被先帝显德帝封为镇南侯,爵位世袭罔替。木长风韬略无双,又深通为官之道,虽为武将,在官场上却如鱼得水,更兼于他坚毅桀骜的性格,骨子里并没有多少愚忠的念头,典型的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管你是天皇老子,也要做好被我砸碎骨头的处事原则。 在他执掌南境的这几十年里,大凡对他抱有恶意,主动跑过来招惹他的,无一例外,皆没有好下场,该他奉守的责职,他没有半分懈怠,南境在他的镇守下稳若磐石,不该他管的事,他同样从不会乱发善心多插手……久而久之,镇南侯木长风在大齐朝堂逐渐成为一个无人敢惹的存在,别说一般的王公大臣,即便是皇帝,也不敢无缘无故牵怒打压他。 这样的一位侯爷,不喜欢他的人肯定很多,坐在最高位置上的那位对他只怕也是忌惮异常,如今的侯府繁荣鼎盛,这一切都建立在有位强势侯爷活着的情况下,若他的子侄不力,无人接班,只要他一死,偌大的木侯府即便不烟消云散,亦会很快沉寂下去。 如今世子顺利接掌了父亲的帅印,只要他能坐稳南境帅位,木侯府至少还能再风光三十年。为此,世子接掌帅印后首次回家过年,整个木侯府都是一片欢欣雀跃。整个南越郡的权贵,借故上门攀交情的亦是络绎不绝。 在这种欢跃的气氛中,唯有一人的心情与大家截然不同,此人便是二房主母杨氏,杨氏倒不是妒忌世子,她的夫婿木二爷与世子是嫡亲兄弟,两房同出一脉,世子越有能耐,木侯府的地位就稳固,木侯府的地位越稳固,二房就越能跟着风光。 否则,单凭木二爷的能耐,是不可能保全侯府一门富贵的,杨氏乃世家之女,这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自不可能不懂。让她焦躁难安的是另一件事,自三日前,十八连云寨覆灭,木君璇安然无恙的消息传进木府之后,她整个人就懵了。 她想不出木君璇是如何凭着一已之力,覆灭了那传说中的,比魔鬼还可怕的十八连云寨的,她只知道一条,既然那妖孽连十八连云寨都能覆灭,她……这个生在锦秀堆中,金尊玉贵的活了三十余年的内宅贵妇人,头一回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惧和彷徨。 因内心太过煎熬,这几日来她行事频频出错,先是世子归来的第二日,她与众妯娌与世子夫人寒暄的时候,因心不在焉打翻了茶杯,差点烫到了刚怀有身孕的侄媳妇(世子的儿媳。) 接下来就是吃年饭的时候,一大桌人都围着说侯夫人说着各种吉祥话,结果轮到杨氏的时候,她正在发呆,半天没反应,最后还是坐在她身旁的女儿文馨在桌子底下悄悄伸手捏了捏她的手掌,才醒过神来,虽然最终圆了过去,亦引来了无数悄然打量的目光。 好在能与白氏一起坐着吃年饭的都是侯府的嫡脉晚辈,在拥有绝对话语权的白氏面前,没有什么人敢随意议论或嚼舌根,吃过年饭,大家纷纷告退的时候,白氏叫住了杨氏:“妍之,你留一下。”杨氏心头一紧,不敢多言,只能乖乖留了下来。 木文馨眼见母亲脸色苍白,有心留下来帮衬一二,磨磨蹭蹭的不想走,却被白氏一个眼神瞪住:“文馨,你先行下去,我和你母亲有些话要说。”木文馨不怕母亲,却颇为畏惧祖母白氏,白氏面一沉,眼一瞪,她便什么话也不敢说,灰溜溜的跑了。 “妍芝,如果我记得不错,文馨的亲事就定在今年八月,你行事一向稳妥,如今女儿都要成亲了,你却像失了魂一般,整日魂不守舍,可是出了什么事?”等众人都离去后,白氏的目光才转到杨氏身上,灼灼的盯着她开口问了一句。 “母亲,没出什么事,我这几日身体不适,总感头晕眼花,晚上也睡不好觉,总做噩梦,为此精神有些不济,让母亲忧心了,是媳妇的不是。”杨氏垂下视线,下意识的握住了袖子下的手掌,低声接口道。 “身体不适,头晕花眼,总作噩梦?为何不请大夫?”白氏皱眉道。 “时近年关,我以为是近日劳累,这才导致身体不适,原想着休息休息就好了,就没去找大夫。”杨氏咽了口口水,道。 “是么?可我为何听说,是十八连云寨被灭一事传到府中之后,你才变得这般魂不守舍的?”白氏眼眸微微一眯,静静打量了她半晌,才接着往下道。 “母亲,十八连云寨被灭和我有什么关系?我都没听说过这事啊!”杨氏本就握着的拳头不自觉的用力,指甲瞬间刺破了掌心,可她却毫无所觉,只豁然抬头,一脸愕然的看向白氏。 “哼,十八连云寨是盘驻在武连、云穆两座山是的十八座土匪寨,恶名昭彰,天下不其名的人不多,他们离南越不过一千余里,其覆灭的消息三日前就传到了咱们这,现在满城百姓都在理论此事,你能没听过?”白氏冷哼了一声。 “母亲,此事传回南越不过三日,我一个内宅妇人,因近年关,每日忙得不可开交,哪有闲功夫去听这等八卦?”杨氏一脸惶然的接口。 “真若如此,最好不过,如你与此事有什么瓜葛,即便是我木府的媳妇,我们只怕也护你不住,你好自为知,下去吧。”白氏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说什么,只略带疲惫的挥了挥手。 第114章 杨氏的恐惧(下) 杨氏从侯夫人的院中退出来的时候,只觉整个人仿若被冰块给包裹着一般,浑身上下,到里到外都在冒着寒气,再被屋外的寒风一吹,身体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哆嗦,她下意识用手指紧紧拽着身上的狐毛披风,抱紧双臂,却仍然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暖意。 从侯夫人的主院到二房,不过区区三四百米的距离,她在风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却像走了半个世纪。走到二房门口的时候,一张脸半青半白,身体摇摇欲坠,给人的感觉像是生了大病一般。刚从主院回来的梓钰看到母亲的模样,不由吃了一惊,连忙跑过来,一把将她扶住:“娘,你怎么了?” “梓钰,如果娘做错了事,连累了你和你姐姐,你,怪不怪娘?”浑身冰冷的杨氏触及儿子手中递过来的体温,浑身一个激灵,终清醒了过来,她的目光落在儿子那张俊秀逼人的小脸上,心头一酸,两行眼泪不自觉的就顺着眼眶滚了出来。 “娘,发生了什么事?”梓钰见状,心头愈发的急了几分,连忙问。 “无事,梓钰,你三姐一向待你亲厚,即便娘真做了什么对不住她的事,想必,她也不会牵怒于你。”杨氏的眼泪越流越凶,她静静的看着这两年来越长越好、才学越来越出众、人也越来越懂事的儿子,心头又是欢喜,又是悲凉。 侯夫人将她心底最后一丝期待都给掐灭了,曾经那个被她捏在手心,想让其生就生,想让其死就死的小贱种,已经成长为让她仰望都望不到的参天大树,十八连云寨那样的凶匪,那丫头说灭就灭了,没有了侯府的庇佑,她想踩死自己,想必不会比踩死一只蚂蚁费劲多少吧? 这一刻,杨氏心里终于生出了后悔之意,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去招惹那可怕的丫头?明明她身体里的灵魂已经和之前那个贱种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公公,婆母不只一次的告诫自己,让她不要去招惹那丫头,可自己听不进,不甘心啊。 她不甘心周氏那贱人明明都死了,还是丈夫心头的朱砂痣,让他念念不忘,她更不忿周氏那贱人生的女儿在被赶出家门,没有了家族的庇佑下,竟然还能生活得那么好,即便那丫头的灵魂很可能已经换了人,可躯体还是那贱人的女儿不是? 最让她生气、愤怒的是公公,婆母,居然让自己的儿子,侯府二房嫡出的公子去讨好一个外室所生的贱丫头,凭什么?她不甘,她不忿,她接受不了,她咽不下这口气。 正因为如此,她才时时刻刻,心心念的想着要弄死那丫头,才会添油加醋的怂恿娘家人出面,把燕回村种植药材一事透露给了十八连云寨,当然,她透露此消息的时候,隐瞒了这贱丫头和十三当铺合作的关系,父兄对她一向宠爱,眼见她受了委屈,自然是要为她讨回公道,同时也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在接到她的消息后,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把这事给办了….. 现在没能借刀杀人、除掉这丫头,反而是去燕回村抢夺药材的十八连云寨被她给灭了……什么叫偷鸡不成反蚀一把屎?什么叫现世报?她应该就是这个中典型吧?现在那丫头灭了十八连云寨,下一个,想必就轮到自己,轮到杨家了吧? 可笑,想她杨妍之向以聪明自居,与周家丫头斗了许多年,最后周家倾覆了,周家那贱丫头身负血海深仇,却欲诉无门,她暗自快意,窃喜不已,以为自己赢了,却未想到头来,她不仅亲手将自己逼上了绝路,同时还害了杨家。 一想到娘家因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一切,杨氏就有一种以死谢罪的冲动,她想通知娘家,让他们不惜一切的去弄死木君璇,可她不敢,她不敢面对父兄,不敢去想当父兄得知一切真相后的心情,更重要的是,她不能确定,父兄能不能对付那丫头。 据说十八连云寨加起来共有数万悍匪,连军方都不敢轻撄其锋,这样的势力那丫头说灭就灭了,这样的妖孽,区区一个杨家动得了她?她恐惧,不安,她想先下手为强,可她偏偏什么都不敢做,她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无助而焦虑的呆在牢笼里,等着别人来挥下屠刀…… “娘,你对三姐做了什么?”梓钰听得杨然那句无头无尾的话,心头不由一跳,他这三年来,去燕回村小住过几回,愈是与木君璇相处,就愈是钦佩这个自离家之后,就仿若脱胎换骨般三姐,以他对三姐的了解,娘亲不找她的麻烦,她是不会来找娘的麻烦的,可若娘亲…… “没什么,这些日子娘不时想起以前的事,觉得自己确实挺对不住你三姐的,突然心生感慨罢了。”杨氏看了儿子一眼,压下心头翻滚的情绪,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笑道,她已经做错了事,总不能再把儿子也牵连进来。 “娘,真没事?”梓钰一脸不放心的看着杨氏,母亲现在看起来实在不像没事的样子。 “真没事,傻孩子,娘不过是有些累了,你也知道年节期间,咱们侯府一向都很忙,加上今年你大伯回来了,府里格外热闹,事情又多了些,我忙了几日,就感觉身体有些吃不消了,休息两日就好了,放心吧。”杨氏笑着安抚儿子。 杨氏坚持不肯说,梓钰也没法子,只能一路扶着母亲,送她回房休息,从杨氏院子出来的时候碰到二姐木文馨,又问了两句,木文馨只知杨氏这几日有些喜欢发呆,同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然说不出所有然。 杨氏接下来真的病倒了,这一病就是十余日,转眼间新年过完了,快到元宵节的时候,她才慢慢开始好转,若不是心里还惦记着女儿今秋就要出嫁,她若在这时候死了,女儿要守孝三年不说,只怕还要担一个克母的污名,她只怕真的就此一一病不起了。 病是慢慢好起来,可杨氏整个人已瘦得有些脱形,正月十六,刚从病榻上起来二三日的杨氏,正由女儿文馨陪着在房里吃茶说话,却闻丫环来禀:“夫人,三小姐回来了。” “她,她回来了,人,人在哪?”杨氏手中刚刚端起来茶杯叮咚一声,跌落在茶几上,微烫的茶水流得满桌都上,她脸上的血色在这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第115章 上架感言 《星际元帅在古代日常》今天上架,对于一个写了许多年书,却依然不温不火的老透明作者来说,上架感言只能算是例行公事,当然,要说半分激动没有,也不可能,不管扑了多少本书,只要还在继续写的人,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一二分期待,期待着自己的书,有朝一日能够大红大火。 之影的写作水平在点娘来说,应该属于不好也不坏的水准,故事没火,除了水平不够惊才绝艳,还有诸多天时地利的因素,不过不管是基于哪种原因,一直没能红起来是事实。 这本书的题材是无敌流,无敌流的小说很难写,稍稍把握不好,就会让主公翁离读者很遥远,让故事缺少悬念,很没有代入感,这本书尤其如此,主人翁的起点设定太高,一个在星际时代叱诧风云的元帅,来到了古代,不管是智商,气场还是其它,都能碾压这个时代。 也就是说主人翁在里几乎没有天敌,只要她愿意,想怎么蹂躏就能怎么蹂躏这个世界,这里没有任何人能对其形成钳制,在普通人眼中凛然不可冒犯的皇权世族,只要她想,轻轻松松的就能按在地上摩擦。 这样的一个题材,真的不好着笔,除非完全不顾逻辑,让一个绝世强者只因换了一个躯体,就变成了脑残加白痴,否则,她就是那个无敌的存在。之影明知这样的一个题材不好写,可依然选择了这个题材,原因很简单,之影看多了那种在皇权、世家、强权中匍匐颤抖,苟且求存的文,看多了女性在古代没有了家世和外力的扶持就什么也不是的古言,就想写一篇,不需要家世、无需依附任何外在力量或人,主人翁单凭自己就能不受世俗约束,不必卑微求存,可以轻易将一切不合理的强权按在地上摩擦的爽文。 这本书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诞生的,可以说是很任性的选择,再加上之影笔力不足之故,前面二十多万字架构有点散,推进又太快,少了那种水到渠成、循序渐进的自然和细腻,有些剧情颇为生硬,直到第三卷才逐渐好起来,(ps:喜欢这类题材同时要求比较高的可以从第三卷、或第四卷开始看,第三卷是渐入佳境,第四卷,从第一百六十三章开始,后面的剧情逻辑以及叙事才真正趁向成熟。)成绩一如之影预料,很差,也因如此,本书足足写了二十六万字,之影才选择上架,目前本书收藏只有一千出头,订阅的数据如何,之影已经不想去预测,只想说,喜欢这种风格的就请正版支持一下吧,别让我扑得太难看,(ps:碰到不喜欢的章节请略过,否则,明明不喜欢还硬逼着你们花钱,之影的良心会过不去。)其他的随缘,任性的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另,之影想在这里推荐一下自己的另一本书:《栖田记》,《栖田记》也是爽文,但主人翁只是学识渊博,其它方面还是正常人类,剧情架构也更接近普通人能接受的范畴,这本书写的是一个考古教授魂穿大宋,隐于民间,以自己独特视觉和价值观培养出了一个绝代明君的故事(宋仁宗),此书除了错字多一点,其它的真没什么毛病,关于文里涉及历史人物多数都很贴近历史原型,故事逻辑缜密,架构坌实,是非常值得细品的一本书。(请大家忽略作者君老王卖瓜的心态)。 其它的就不多说了,马上中秋节就要到了,之影在这里祝所有的书友节日快乐,事事顺心。 第116章 做错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上) 上架了,求首订,求包养。 “娘,她回来就回来了,你这么紧张干嘛?她不过是个被我们侯府逐出去的外室女罢了,就算有几分本事,又哪值得你这个二房的主母去为她费心事。”木文馨见母亲听到木君璇的名字,竟紧张成这般模样,心头颇为不忿,忍不住脱口道了一句。 近四年不见,木文馨对木君璇的印象非但没有变好,厌恶反而日益加重,三年多前,木君璇回府,两人起了冲突,自己被她一掌劈晕之事,她可没忘。再加上这三年多以来,家里每年都会把梓钰送到木君璇的地盘上去住几天,木文馨对此愈发不忿。 “住口,你三妹虽不住府里,可你祖母、祖母,从来没说过把她逐出家门,更不许侯府任何人对她不敬,不仅如此,就连你弟弟,每年都会被送过去,在她那住上一段时间,你这样的话若让你祖父,祖母听到,头一个就不会放过你。”杨氏一听,顿时厉声斥道。 她是不喜欢木君璇,若有可能,她恨不得立即将其弄死,可她没有这能耐,在知道了木君璇的可怕之后,杨氏自是不能让女儿重蹈覆辙,步上自己后尘,再次走上这条不归路。 “娘!”木文馨从未见过母亲用这般严厉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一时不由呆住,愣了半刻之后,才羞愤交加的顿足喊了一句。 “馨娘,听娘的话,你若想这辈子过得顺遂平安,无灾无难,就绝不要去抬惹三娘,她羽翼已丰,大势已成,不是你招惹得起的存在,别说是你,就连为娘也……”杨氏心头一软,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女儿柔顺的长发,强行控制着心头的恐惧,红着眼柔声开口道。 “娘……”木文馨再次呆住,昔日那个只能任人欺凌的野丫头已经厉害让母亲提起她的时候,连半句指责都不敢提了? “回你房间去,什么都不要问,若是我不在了,你莫要想为我讨公道,说起来,从一开始,就是我一直在算计她,针对她,如今若有什么报应,那也是因得之罪,这些年来,我对你的教导有许多不对之处,现在想改,也来不及了,只盼你以后行事莫要学娘,要多学学你的祖母,和你的弟弟……”杨氏眼睛一闭,收回手掌,两汪热泪顺着面颊滚了下来。 “娘。”木文馨瞧着杨氏的模样,心头又是焦虑又是恐惧,想问母亲到底做了什么,又问不出口,只急得眼泪欶欶而落。 “回去!”杨氏见女儿不动,不由大怒,睁目厉斥,她大病了一场,人已瘦得有些脱型,此刻眼眶面颊上都是泪水,陡然发怒,表情极骇人,木文馨被她这么一瞪,只吓得连哭都忘了。 “二夫人,你若早有这份自知之名,又何须走到今日。”却在这时候,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了起来。 杨氏听到这个声音,手不自觉的抖了一抖,不过她到底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世家女,在明知无路可退的情况下,竟然慢慢镇定下来,她转过头,抬目看向那个负手站在门口的少女。 但见她身穿白色男式锦袍,瀑布般的黑发用一根簪子固定在头顶,除此之外,全身上下没有半根饰品,却显得英姿飒爽又清丽不可方物。三年多时间不见,她已经长大了,无须华服美饰的衬托,她就那样随随便便的站在那里,却生生将自己捧在手心长大,金娇玉贵、如花似玉的女儿给压了下去,她竟然比当年的周五还要出众许多。 看到这样的木君璇,杨氏心头这些时日以来被恐惧压下去的不甘和愤怒再次涌了上来,她被周五压了一辈子,只要有周五在的地方,她永远就只能是陪衬,哪怕周家后来没落了,周五死了,在丈夫的眼里,自己还是远远不如周五。 现在轮到自己的女儿了,这个可怕的魔咒难道还要重复演绎?自己的女儿也要一辈子活在周五女儿的阴影之下?不,我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我要杀了她,不惜一切代价的杀了她! 杨氏原本已经清明的目光逐渐被心底强烈的愤怒和不甘代替,她的面容开始扭曲,双目逐渐变红,木君璇的视线与她一触,脸上不由浮起一丝玩味之色,略带着几分戏谑的开口:“怎么,二夫人屡次出手无功,现在准备亲自动手来取我性命?” 木君璇清冷中带着几分讥嘲的语气像一盆冷水当头淋下,瞬间唤醒了杨氏的理智,眼前这个少女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可以随自己搓揉的孩子,她如今已是一生气,就能眼都不睁一下,轻易斩下数千悍匪头颅的恶魔,她想捏死自己,绝不比捏死一蚂蚁费事多少,自己想和她拼命,简直是可笑。 “三娘,抱歉,这些年是我对不住你,你想怎么对付我,我都没有怨言,不过,这一切都和我的两个孩子没有任何关系,你先让馨娘离开吧。”杨氏脸上的狰狞暴戾散去,她微微定了定神,努力控制着心里的恐惧,缓缓接口道。 “木三娘,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娘即便有什么不对之处,那也是你的嫡母。”被忽略在一旁的木文馨听到这里,再忍不住的开口朝木君璇怒喝。 “呵呵,几年不见,你倒是有了些长进,知道用长辈大义来压我我,而不再是一味的胡搅蛮缠,摆你大小姐的威风,不过,如果你真有了长进,不妨问问你的好母亲到底做了什么,看看她的所作所为,当不当得我称她一声嫡母。”木君璇的目光移到木文馨脸上,冷笑了两声。 木温馨呼吸一滞,下意识的朝杨氏看了过去,这短短一刻钟的时间,母亲古怪的态度言词,加上她和木君璇之间的对话,让她隐隐明白,母亲这次只怕是真做了什么让人不能原谅的事,这件事严重到木侯府都不会保她,这个认知让她恐惧,不安,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馨娘,你,出去!”迎着女儿的视线,杨氏目中闪过一抹哀求,木文馨与母亲对视了片刻,又看了看木君璇,终一跺脚,转身奔了出去。 木君璇没有阻拦,木文馨情格虽有些刁蛮,和她却没有什么大冲突,最多就是小时候语言上欺负过原身几句,以木元帅的性情,不至于因这么点小事与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计较。 “你想怎么处置我?”待女儿离去后,杨氏的目光再次落到木君璇脸上。 “二夫人,怎么处置你这事我暂时还没想好,在处理这件事之前,我还有点事想问你,我在连云镇的时候,被一个极擅隐匿的箭术高手伏击,差点没了性命,不知夫人可知此人的来历?”木君抬步走了进来,在杨氏对面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接口道。 第117章 做错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中) 极擅隐匿的箭术高手暗算这丫头?杨氏闻声不由一愣,十八连云寨覆灭一事的具体经过她并不知晓,她只隐约知道父兄将这丫头手上植了大批药材的事透露给了某个土匪寨,只等药材的采收期一到,这丫头的死期就到了,她的兄长去年八月路过南越的时候,前来看她时透露过这个消息,让她不必再为此事操心。 去年九月中旬,桑云镇发生匪患,燕回村遭劫,死了不少人的消息传回侯府,杨氏心里便知道约莫是父兄通知的那些人动手了,当时她还很高兴,以为木君璇已经死了,还打算等这丫头的死讯传回来的时候,挤两滴眼泪出来,做做慈母的样子。 哪知等好几日,也没见木君璇身亡的消息传回来,她忍不住、以慈母的身份去侯夫人那里打听过一回,结果得到的消息是当时木君璇出去参加商业交流会去了,根本不在燕回村。 杨氏听得这个消息时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不过想着那些药材是木君璇与十三当铺合种的,她人虽没事,可药材被土匪给抢了,十三当铺那边想必也不好交差,这样一想,心头的郁闷就平息了不少,只可惜,过了许久,那边也没什么大动静传回来。 直到三个多月后十八连云寨被覆灭的消息传回来,并被好事者探出来,覆灭十八连云寨的就是三个多月前,被十八连云寨之一的清风寨抢了药材的主人木君璇。杨氏直到这时候才知道跑到燕回村抢劫的是十八连去寨,同样也是因为这件事,她才知道木君璇竟有万夫不当之勇,已以一己之力就荡平了十八座穷凶恶极的土匪寨。 现突听得木君璇提到有人暗算她的事,杨氏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事会不会父兄的安排的?不过此念一出就被杨氏否决,以父兄的谨慎,不太可能亲自派人出手对付这丫头,最重要的是,父兄根本不知道这丫头拥有这般强悍的武力值。 关于木君璇的一切消息都是她透露给父兄的,据自己提供的消息,在父兄眼里的木君璇,不过是个心高气傲,受不得一点委屈的小丫头。杨氏之所以如此嫉恨这丫头,是因木二爷太过偏心,对一个叛出家门的私生女,不仅未给予应得的惩罚,私下里反而百般呵护照顾,除了补贴大量银两之外,还时不时让嫡子去看望她。 杨氏的父兄念及女儿当年刚生下嫡子,木二爷就不顾一切的将那个外室所生的女儿给接回家的情景,很快就信了杨氏的话,亦因此而生出要帮杨氏彻底铲除这块心病的念头。 对付这样的一个丫头片子,父兄已借了土匪的手,就不太可能继续安排后手,派人去连云镇伏击这丫头,意念落到这里,杨氏一脸肯定的接口:“不知,我可以断定,此事和我杨家没有任何关系。” 木君璇轻轻捏了捏自己的下巴,静静的打量着杨氏,发现她神情不似作伪,心头不由有些惊讶,莫非此人真与杨家无关?杨氏见状忍不住道了一句:“怎么,你不信我的话?” 嗯,杨氏只是个后宅妇人,又是出嫁之女,那人即便和杨家有关,杨氏也不一定会知道,意念落到这里,木君璇没再纠缠此事,而是顺着杨氏的话头接口:“信,你不知道就算了,现在咱们来说说你我之间的恩怨,二夫人,说起来,你的所作所为让我很意外。” “你这人虽算不得什么聪明人,却也不至于蠢得不可救药,再加上你对自己的一对儿女是真心实意的好,按理说来,你不应该为了我这么一个已被逐出家门的弃女,冒这么大的风险,不惜怂恿你的娘家人去勾结六道匪寇来对付我才是。” “要知道,这件事的收益比对你来说实在太不划算了,稍有差池,你的名声就彻底毁了,还有可能连累你的一对儿女,即便你们的计谋成功,我顺利被除掉,以木侯府的手段,你只怕也很难干干净净的把自己给摘出来,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来对付我?”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木君璇脸上充满了好奇。 “我本没想再去招惹你,是你先让我不好过,你人已经离开了侯府,就应该彻底和侯府断绝关系,可你偏不,你不仅让侯爷和侯夫人一致向着你,还让我的儿子去讨好你,巴结你,我身为你的嫡母,却要被公公,婆母压制着,让自己的儿子去讨好一个被逐出家门的外室女,这样的耻辱,谁受得了?”原本已经认命的杨氏听到这话,神色顿时变得激动起来,她抬目恶狠狠朝木君璇瞪了过来。 木君璇听得颇为愕然,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回神之后心情颇有些复杂,当年木侯爷将梓钰留在燕回村过年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妥,可木侯爷铁了心要把人留在她那,梓钰也愿意留下来陪她过年,她不好拒绝,没想到就因这么点事,竟让杨氏对自己产生了这么大的怨恨。 木君璇目光十分复杂的看着杨氏,如果有得选择,她实在不愿与这么一个脑子有坑的后宅妇人啰嗦纠缠,像这种心事恶毒又拎不清的人,直接一掌拍死了事,可她终究是梓钰的母亲,自己既然认了梓钰就个弟弟,行事就不能全然不顾他的心情。 “木侯爷,这件事论起因和你有莫大的关系,杨氏又是你们木府的媳妇,具体该怎么处置她,我觉得应该听听你们两位的意见。”木君璇静静的盯了杨氏一会,没有理会她,而是将目光投向门口的方向。 木君璇进来的时候已经把门关上,杨氏根本不知道门外还有人,此刻听得木君璇的话不由大吃一惊,立即调转视线,顺着木君璇的目光望去,只见紧闭的房门被推开,帘子掀起,木侯爷和侯夫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一般情况下,木侯爷身为公公,是不会进儿媳妇的厢房的,不过今日情况特殊,又在侯夫人和木君璇在场,倒是无妨。侯夫人白氏一进房间,目光便定在杨氏身上:“杨氏,你,很好,我木府当真娶了个好媳妇。” 第118章 做错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下) 木侯爷并未言语,唯有一双落在杨氏身上的眸子杀意凛然,木侯爷是个十分自负的人,一路走到现在,可谓是算无遗策,不管是家庭还是仕途,都没发生过脱离他掌控的事(就连木君璇都不例外,在他发现木君璇的不同后,立即改变了策略,决不让侯府站到她的对敌面。)杨氏的作为可谓是触到了他的逆鳞。 木侯爷是驰骋沙场几十年的名将,杀机一现,哪怕没有刻意释放压力,杨氏亦有些承受不住,她原本在看到木侯爷和侯夫人进门那一刻起,就十分苍白的脸色已变成一片青灰,她有心站起来向两人行礼,可在木侯爷的注视之下,却感手足瘫软,根本站不起来。 侯府的人怕白氏这个当家主母,更怕侯爷,哪怕他没辞官之前,数年也难归家一次,他的权威在府里始终是至高无上的,没有任何人敢对此有半分质疑,他即便不发怒,全府上下,敢在他面前直视他,并与他正常对话的也找不出几个,杨氏显然不是这其中之一。 “抱歉,三娘,确是我行事考虑不周,才造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杨氏之罪,我应承担一半,你说吧,这事你想怎么处理,大凡在我能做到的范畴之内,我无不应允。”木侯爷目光冰冷的看了儿媳妇一眼,就将视线转到了木君璇身上。 “侯爷严重了,我并非得理不饶人之人,亦不喜杀戮,但二夫人和她娘家人因一已之私,让桑云镇和燕回村五十多个无辜百姓失了性命,这事想这么揭过去也是不可能,念及她是侯爷之儿媳,梓钰的生母,这事我不想大动干戈,只要侯爷答应我两个要求,此事我便不再追究。”木君璇淡淡的接口道。 “哪两个要求?”木侯爷问。 “一,以后大凡我出现的地方,我不想再看到二夫人,同时不希望她再插手任何与我有关的事,二,二夫人所在的这一脉的杨氏一门为官不正,品行不端,教女无方,这样的人家在朝为官,乃百姓之祸,朝堂之祸,我希望杨氏一门从此退出朝堂,并将他们的家财拿出一半交付与我,只要侯爷能做到这两点,这事就此揭过,侯爷意下如何?”木君璇道。 木侯爷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复木君璇,而是在拧眉思考,处理杨氏好说,但杨氏这一脉的母族,枝繁叶茂,尤其是近些年,家里出了一个太子妃,一个尚书,两个三品大员,还有数个四、五品的地方官员,其朝中之力,已隐有与左相王家抗衡之势,现突然间想逼他们主动退出朝堂,并拿出一半家财,这事哪怕是他也不一定做得到。 正值利弊权衡间,被木侯爷的气势骇得瘫在椅子上的杨氏突然间像被注出了神力一般,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几步走到木侯爷和侯夫人身前,双膝一曲,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以头伏地,泣声道:“父亲,母亲,此事究其因,源头在我,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我的父兄,家人,全是被我蒙蔽的,父亲如何处置我,儿媳都甘愿受之,只望父亲,母亲莫要因为我这么个罪人、举全族之力去为难他们。” 木君璇见状不由微微挑了挑眉,杨氏似乎比她想象的要聪明一些,也果决一些,她大概是看出了木侯爷的为难,杨家没有那么好对付,想让他们退出朝堂,双方必有一场大战,木侯爷虽然威震朝野,在没有绝对的利益驱使下,想必也不太愿意与杨氏正面杠上。 杨氏这个时候站出来,先领罪,平了木侯爷心里的怒气,再言明其中厉害,只要木侯府不插手这件事,单凭自己一人,也许,可能,是斗不过杨家的。 “你若在干这件糊涂事之前,能这么精明,又怎会走到现在这一步?你不忿我时不时将梓钰送到三娘那边去,却从未想过,若非看在梓钰的面子上,单凭她在侯府的那些年,你对她所作所为,三娘便不会就那么算了。” “还有现在这件事,若不是看在梓钰的面子上,现在的你,只怕项上的人头,已经被她摘了下来,装在盒子里送到你父兄的手上了,至于你杨家是势大,朝堂之上,正面交锋,我亦不一定能奈何你们杨家,但换成三娘来处理,她能凭一已之力灭了十八连云寨,难道还灭不掉你杨家的几个主要人物?” “只要你杨家在朝堂上的那些人都死了,你这一脉不攻自破,又哪里用得着我出手,杨妍之,你也是大族出来的人,应该知道成王败寇的道理,若三娘势弱,被你们算计成功了,即便事后被我得知事情经过,最多觉得你这人心事歹毒,厌弃防备于你,却不会将你如何。” “如今你败了,同样应该坦然面对结局,我知道你们杨家人的性格,不到无路可退的情况下,想让他们甘愿退出朝堂,是不可能的,如有可能,我实在不想插手这件事,任由三娘出手,将你们杨家一众主要人物诛杀干净。” “但之前我说了,你所犯之罪,有一半起因在我,这事我撇不开,再加上我不想看到我最得意的孙儿的母亲和外祖一族背上一个勾结匪寇的恶名,再难,这事,我也只好接了,你若真够聪明,就给他们写封信吧。”木侯爷原本还有几分犹豫,听得杨氏的话后,反倒立即下了决心,否则等到杨氏自以为是的作下去,三娘的耐心耗尽,事情会变得愈发难收拾。 杨氏势大不假,但他们只是文人家族,在木侯爷眼里,两个杨家加起来也不如木君璇可怕,更别提木君璇身后还站着一个十三当铺,即便没有十三当铺,让他在木君璇和杨家之间选择,他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木君璇。 杨氏听得豁然抬首,扬起一张满是泪痕的脸,满目愕然的看着木侯爷开口:“父亲,你的意思让我写信去劝我的父兄,让他们主动带着杨氏族人退出朝堂,并拿出一半家财交给她?” 木侯爷静静的看着她,并不言语,杨氏与他对视了片刻,败退下来,她垂下视线,沉默了片刻之后才一脸自嘲的开口:“我懂父亲的意思了,不过即便我同意写,他们也不会听的。” “听不听在他们,写不写,在你。”木侯爷面无表情的接口。 “好,我写,此事了后,我会自寻了断,馨娘和梓钰这两个孩子,以后就劳烦父亲和母亲看顾了。”杨氏闭上眼睛,静静的跪在那流泪,足足过半盏茶功夫,这才睁眼道。 “馨娘梓钰是我木家的嫡系子孙,只要他们不做错事,侯府就永远是他们最坚实的后盾。”木侯爷淡淡的开口道。 杨氏正要答话,却见房门碰的一声被撞开,只见木梓钰和木文馨一起闯了进来,木文馨进来之后,看了一眼满脸怒气瞪着自己姐弟的木侯爷,心头一颤,缩瑟到一旁,不敢言语,梓钰看了祖父一眼,又转目看了看木君璇,随后走到她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木侯爷面色一沉,正要喝斥,木君璇却摇手制止,她的目光微微眯了一眯,静静的看着梓钰开口:“梓钰,你这是在逼迫我?”这孩子在这个时候闯进来,显然是听到了里面的谈话。 “三姐,我知道母亲之罪不可恕,可她终究是我的生母,生为人子,梓钰无法眼睁睁看着母亲去死,梓钰愿代母受过……”梓钰的头重重叩在地上,流着泪,哑着声音开口道。 “梓钰,身为人子,你愿代母受过,这份人伦之情我能理解,可你想过没有,如果这世上所有作了恶的人,他们的罪孽都由心地纯孝、又无辜的至亲之人去替受了,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你抬起头来,看着我回答。”木君璇淡淡的看着他开口道。 “三姐,我……”梓钰抬起头,视线与木君璇一触,顿感呼吸一滞。 “还是说,你明知自己的行为不合适,却仗着我对你的不同,企图用这份姐弟之情来胁迫我?”木君璇的目光陡然一厉。 “不,三姐,梓钰没有这意思。”梓钰被骇得一呆,脱口辨道。 “侯爷,既然你已答应我的要求,这事便是你的家事,我一个外人不好干涉,我静候你的消息即可,就此告辞。”木君璇没有再说什么,她将视线从梓钰脸上移开,落到木侯爷脸上,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大步离去。 第119章 入京(上) 梓钰呆呆的看着木君璇消失不见的身影,一屁股坐在地上,无助的哭了起来,他虽懂事聪慧,可到底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骤闻母亲的所作所为,惊愕之余心里更多的是恐惧和不安,在听得母亲心灰意冷之下的托孤之言时,他甚至来不及多想,就这么撞开门闯了进来。 他知道这件事真正能决定母亲生死的人不是祖父、也不是祖母,而是三姐木君璇,为此,他一进来就跪到了三姐面前,这一刻,他没办法去思考谁是谁非,他只知道杨氏是生他,养他并一心一意待他的母亲,即便这个母亲有再过多错,他不能,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杨氏看着哭得伤心而绝望的儿子,有心安慰几句,又怕自己出声会惹得木侯爷更加不悦,只能生生忍住,木侯爷没有理会杨氏,他的目光一直在梓钰身上,足足过一盏茶左右的功夫,才缓缓开口道:“梓钰,我一向看重你,可你今日的作为,实在是让我,让你三姐失望了。” “我知道,祖父……”梓钰闭目流泪。 “你年纪尚幼,人伦难舍,我能理解,可你自八岁开始,便受我悉心教导,又随你三姐一同生活过几个月,既没有学会基本的识人之明,又不懂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这几个字的真义,我对你真的很失望。” “原本按我的意思,你母亲背着我们干出这样的事,木侯府是绝容不下这样的媳妇的,但是你三姐告诉我,如果你日后注定要出仕,就不合适有一个被休弃或被处死的母亲,所以,你的母亲可以不死,只需将她送进家庙、让她余生就在里面为那些无辜的亡灵诵经祈福即可,为了不影响你二姐出嫁,她还建议送你母亲入家庙一事可定在你二姐出嫁之后,可惜,你就这么不管不顾的闯了进来……”木侯爷静静的看着他道。 “三姐……”梓钰先是一呆,紧接着就放声大哭起来。 木侯爷却没有再理会他,说完这句话,转身抬步就走出了这个房间,侯夫人白氏看了杨氏母子三人一眼,一言未发的跟了出去,等到走出二房的院子,白氏才忍不住开口道了一句:“侯爷,梓钰到底年幼,你这般敲打,也不知他受不受得住。” “受不住,他就不配做我木府的子孙,他若才智平庸也就罢了,我侯府大不了养个闲散子弟,可他是我木府这一代子孙中、三娘除外、才智最出众的人,受我悉心培养,若到头来却是个扛不住半点压力,还优柔寡断又拎不清的蠢货,还不如早废了好。” “这一关,他若能闯过去,我便将他送到锦轩那,锻炼两年,磨磨性子,满十五岁后再回来参加科考,到时候他和梓卿两兄弟,一武一文,双剑合壁,我侯府至少还能兴旺五十年,闯不过,就让他和他爹一样,做个无所事事的废物闲人吧。”木侯爷一脸冷酷的开口。白氏…… 不说木侯府诸事,但说木君璇从南越回来后,情绪一直有些恹恹,没事的时候就入山找灰眸,一混大半日不回家,太平,燕旭,君兰秋和燕美人等都颇感诧异,有心劝上两句吧,又不知问题出在哪,只能暗自担心。 好在木君璇一向不是个会让情绪影响行动的人,她心情虽不怎么好,该做的事却没忘,去年让燕一行招的那两百青年早已到位,自年初六开始,木君璇就将他们召集起来,每日花两个时辰教他们功夫,关于这两百人的生活补贴,每月按时发放。 至于燕回果坊的扩张、生产等事宜,她已经全部交给君兰秋,她什么都不在插手,在她看来,君兰秋是专业人士,比她这个半瓢水强多了。她唯一的作用就是君兰秋告诉她需要用钱的时候,拿一下银票。 时间缓缓而逝,转眼间到了二月中,二月十八这一日,燕回村来了两个特殊的客人,其中一人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身着戎装,气宇轩昂,瞧着像是武将,另一个则只有十八九岁的年纪,穿着内侍的服饰,燕回村的百姓从来没见过内侍,看到他时候,颇为惊讶。 不过这几年因木君璇的存在,大家的视野比以前开阔了许多,心里虽然好奇,却也没人跑过来围观或多问,那内侍神色有几分倨傲,进村之后,端坐在马背上一言不发,身着戎装的青年却十分沉稳,入村之后,语意温和的问出了木君璇家的地址,就直奔她家而去。 两人来到木君璇家门口,刚从马背上下来,便看见太平从里面出来,内侍正要开口,太平却先一步截了话头:“你们是什么人?来这找谁?” “放肆!”内侍一听,面色一沉,出言喝道,此人姓刘,习武天赋出众,自幼拜了名师,不过十九岁的年纪,一身功夫在皇城就少有对手,加上他是内侍,能近身跟随皇帝左右,为此,当今陛下对他颇为倚重,正因如此,也养成了一副倨傲的性子。 “抱歉,这里是木君璇木小姐的家吧?我们是京城来的,他是当今陛下身边伺候的刘内侍,我姓沈,名宵,在御林军任职,是奉皇命前来召木小入京。”站在他身侧的戎装青年见状连忙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拦住蠢蠢欲动的刘内侍,这才一脸歉然的对太平开口。 “来自京都内侍和御林卫?你们可有什么凭证?”自称沈宵的青年声音刚落,便听一个年轻的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随着这道声音,一个身穿青色猎装的少女从屋内走了出来,被固定在头面的发髻上还沾着几根草宵,看样子刚从山上下来。 刘内侍见这山野之地的人一个比一个无理,心头愈发恼怒,正要答话,沈宵却先一步接过话头:“阁下想必就是木小姐吧?” “不错。”木君璇没去理会眼睛鼓得像金鱼般的内侍,目光落在沈宵身上。 “这是我的令牌。”沈宵掏出自己的身份牌,递了过去,他不是习过几年功夫,但从未出过皇城的坐井观天的刘内侍,自然明白能一已之力,覆灭十八连云寨的人是何等可怕,在不涉及职责立场的情况下,他绝不愿与木君璇起冲突。 “原来是正四品的中郎将沈将军,我是山野之人,素厌繁文缛节,若有失礼之处,还望见谅,沈将军刚才说奉旨前来召我入京,不知圣旨在何处?”木君璇接过来看了看,随后就递了回去,紧接着又道。 第120章 入京(下) 沈宵将视线转向刘内侍,刘内侍心头蕴怒,好个不知死活的丫头,明知他和沈宵两人是来宣旨的钦使,不仅没有丝毫敬意,竟连请他们入屋的意思都没有,居然要求他在门外把圣旨拿出来,若非念及这里不是自己的地盘,眼前这丫头又是个无法无天、杀人不眨眼的狂魔,他只怕忍不住动手,当场将木君璇教训一顿再说。 刘内侍鼻中重重哼了一声,强行忍着心头的怒意,伸手从怀里将圣旨拿了出来,他拿出圣旨后,心想这回你总该要跪地接旨吧?哪知一抬眼,发现对方仍然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刘内侍心头的怒火再也忍不住,但见他双目怒睁,朝木君璇厉声喝道:“大胆木君璇,见圣旨还不下跪迎接,你这是要造反不成?” “刘内侍,刚才我已经说了,君璇乃山野之人,素厌繁文缛节,没有跪人的习惯,即便是见了皇帝,这毛病也是改不掉的,你若看不惯,大可拿着圣旨现在就回去,至于造反这样的词,你可别胡乱往人身上扣,我向来安份守已,交粮纳税,奉公守法,该一个良民百姓应尽的本份,我一样没少,而对抗公门,挑众闹事这样明显有违律法的事从未干过一件,实当不起你扣下的这顶大帽子。”木君璇双目微微一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刘内侍勃然大怒,正待破口大骂,可目光与木君璇一触,顿感通体一凉,一股无法抑制的恐惧从心头升起,很快蔓延至全身,他瞠目瞪着木君璇,嘴皮颤动,口中轻颤着吐了个你字,其它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一旁沈宵眼见木君璇看到圣旨,别说下跪,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心头亦是暗惊,不过此人行事绝非刘内侍一个从未出过皇城的阉人可比,他心头吃惊,面上却没露半分异色,心念电转间,伸手轻轻拍了拍刘内侍的肩膀,笑着开口道:“刘内侍,陛下知道木小姐是什么样的人,不会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你将圣旨给她即可。” 他一边说话,一边满是警告的看了刘内侍一眼,意思不言而喻,这里不是京城,你最好放聪明点,若一味作死,真惹恼了眼前这丫头,被她一刀给劈了,也休想我帮你出头,说起来,皇帝让他和刘内侍一起来宣旨,他是不太乐意的,刘内侍这人功夫不错,却又一个极大的毛病,眼睛长在头顶上,除了皇家,他谁都不放在眼里。 他长这么大从未出过皇城,根本不知外面的世界有多大,也远不懂那些江湖草莽的心事,若一味拿着宫里的那一套到外面压人,那是自找麻烦。只是他领着皇差,皇帝交待下来的事,不管心里愿不愿意,都只能接受。 刘内侍被木君璇可怕的目光给吓住了一身冷汗,又被沈宵警告了一眼,终记起眼前这丫头是个什么样的存在,那是连十八连云寨说灭就灭了的狂徒,焉能断定她就不敢斩一个宣旨的内侍?意念落到这里,不敢再摆内侍的威风,乖乖将手中的圣旨递给了木君璇,至于心里那口怨气,只等回到京城之后再徐徐图报。 木君璇自是懒得去管刘内侍在想什么,她接过圣旨打开看了两眼,发现圣旨上的内容语意含糊不清,只说听闻西南交界之处的桑云镇燕回村有女木氏,灭匪有功,召其入宫嘉奖,至于灭了什么匪,有什么功,要如何嘉奖,一字未提。 木君璇看完之后,将圣旨一合,抬目看向沈宵,似笑非笑的开口道了一句:“沈将军,圣旨我看过了,这么说来,皇帝陛下也觉得十八连云寨作恶多端,死有余辜,早该被清剿,只是边境驻军无能,这么些年竟没能解决这匪患,现这伙匪患终于被我给灭了,皇帝陛下高兴之余,立即就下旨,派人前来宣我入宫封赏了?” 沈宵听得眼角不断抽搐,口中却不得不顺着木君璇的话接口:“木小姐说得是,陛下正是这个意思,不知木小姐什么时候方便起程?” “能得陛下相召,是我的荣幸,按理自当立即起程,只是两位风尘仆仆而来,一路周车劳顿,想必十分辛苦,如若现在就走,倒是显得我太不近人情,不如两位先在此地休息一日,明日再出发?”木君璇的目光在沈宵和刘内侍之间转了两转,笑着开口道。 “无妨,我们都是武人,赶几日急路不打紧,木小姐既然方便,咱们今日就起程吧。”沈宵摆了摆手,连忙接口道,至于刘内侍,被木君璇噎了那么一下后,已不愿再开口。 “也好,你们先进来喝杯茶,吃点点心,稍候片刻,待我去换身衣服。”木君璇略一沉吟,点头应允,可怜沈宵和刘内侍一路快马加鞭,风尘仆仆的赶了几千里路,好不容易到了目地的,又被挡在门外,费了半天唇舌,如今主人终记起请他们入内去喝杯茶了。 刘内侍对木君璇的印象极差,再加上这里的环境和皇宫比,用简陋也不足形容,自然不肯屈尊降贵,用木君璇的茶点,进了门,便坐在一旁,一言不发。沈宵却十分随和,他坐下来之后,喝了一口太平端过来的茶,不由双目一亮,脱口赞了声:“好茶。” 接着又用了几块点心,亦是大为赞赏,刘内侍见状只微微撇了撇嘴,心想沈宵你好歹是世家子弟,用得着这般拍这个生长在山野中的野丫头的马屁么,他自是不肯信木君璇的茶点真如何美味,认定沈宵是在刻意讨好木君璇。 沈宵深知他性情,自不会多和他说什么,木君璇进屋换了身衣服,又装了套换洗衣服,拿了些银票,随后召来太平,让他和燕旭协助燕一行,暂代她训练村里那两百壮丁一段时日,叮嘱完太平,又去找君兰秋和蓝美人,交待了一些事宜,蓝美人十分喜欢燕回村的环境,在木君璇的大力挽留下,就在这里住了下来,她没事的时候,就会跟着君兰秋,在果坊转悠。 “三娘,京城的水很深,以十八连云寨和官言的关系,皇帝召你前去,只怕多半没什么好事,你要多加小心。”听说木君璇要奉旨入京,蓝美人有些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 “放心吧,这世上能让我受委屈的人,还没生出来呢。”木君璇微微一笑,辞别众人,拎了个简单的包袱,就随沈宵和刘内侍一同踏上了入京之途。 第121章 京城纨绔(上) 从桑云镇到洛京,足有三千余里,要经过数座县郡,一条河流,两座山脉,可谓是跋山涉水,路途迢迢,好在三人都是武人,体魄强健,经得住奔波,也不惧宵小路匪,一路快马加鞭,只花了七日时间,就到了洛京。 (备注,古代的快马,平均时速在40公里左右,并且跑一个时辰左右就休息一阵,不能连续不断的一直跑,一天最多能跑四个时辰,为此,正常赶路一天能跑500里已属不易,那种极为少见的千里良驹估计时速能达到七八十公里,但是特例,不能以此为标准。) 洛京身为大齐的都城,其繁荣鼎盛自不必多叙,走到城门口的时候,木君璇看着城门前的车水马龙,熙攘人流、巍峨的城墙,以及城墙之上盔甲铮亮,身姿挺拔的城卫,不由一脸的感慨:“这就是洛京啊,果然气派,不说人流车马,就连城卫看着都比别的城市精神许多。” 果然是个土包子!站在她身后的刘内侍闻声颇为不屑的看了她一眼,他对木君璇印象极差,木君璇对这个鼻孔天的阉人同样没有任何好感,这一路上,没和他搭过一句话,在宫里颇受人追捧的刘内侍哪受过这般冷落,原本就极不满意的情绪不知不觉间已积累到了临界点。 只不过木君璇凶名在外,他又被其眼神给震了一回,在没摸清木君璇的深浅前,不敢轻易发作,现回到了京城,胆气立壮,心里已在盘算找个什么机会,好生整治整治木君璇。 木君璇自然不会在意一个鼻孔朝天的内侍看法,入城之后,她的目光一直在周围的景物上来回穿梭,一脸兴味盈然的打量着这元始社会的帝都,碰到好奇不解的东西,就问沈宵几句。 沈宵与刘内侍不同,他对木君璇印象相当不错,之前在燕回村见木君璇面对圣旨没有半分敬意,还以为对方是个极难打交道的桀骜之人,没想到一路相处下来,他发现这姑娘情格着实不错,身上没有半点女子的扭捏。 她洒脱大方,豪气干云,身上那股子潇洒豪烈劲让许多男人都望尘莫尘,对于一个十六岁就进了军营、一路凭着本事和军功爬上四品中郎将位置的实干将领来说,这样的性子实在太对他的胃口了,若非还记得自己皇命在身,他都恨不得要跟这姑娘拜把子,结为兄弟了,在这种情形下,面对木君璇的问题,沈宵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进入主城区,过一家人名为月泉楼的酒楼时,木君璇的目光被其吸引,无它,这家酒楼的人流量实在太旺了些,不仅里面高朋满座,就连门口还有不少人在排队,她上下打量了几眼后,不由转目对沈宵道了一句:“沈将军,这月泉楼人气这么旺,菜式应该很有特色吧?” “月泉楼最有名的是酒,洛京排得上号的酒楼共有八座,论菜色,月泉楼只能排在第五位,但论酒的话,他们家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沈宵答道。 “是么?既然月泉楼的酒这么有名,现在又正好到饭点了,咱们进去尝尝如何?我请客。”木君璇听得眼睛一亮,她抬头看了看天色,连忙接口道。 “这?”沈宵有些犹豫,要是没进京,木君璇对哪个酒楼感兴趣想进去吃饭,他自然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可现在已到了京城,木君璇不思入宫觐见,却想着去吃吃喝喝…… 一旁的刘内侍更是双目一瞪,就待开口喝斥,木君璇却在时候转目朝他看了过来,两人目光一触,刘内侍冲到唇边的恶语就这么咽了回去,他有些不甘的移开视线,心里却在恶狠狠的想着:可恶的丫头,你敢这样对我,等进了宫,看我怎么整你。 摆平了刘内侍,木君璇的目光再次移到沈宵身上,笑着开口道:“沈将军,皇帝只是下旨召我入京,又没规定我必须哪天入宫觐见,再说了,我刚进京,满身风尘,即便要去见驾,也得整整仪容,梳洗一番,换个衣服什么的,哪用得着这么急?依我之见,咱们先去吃饭,然后我去找个地方住下来,你们先入宫禀报,得了准信再来召我,这样不是更稳妥么?” “木小姐言之有理,好,咱们先去吃饭,不过沈某是东道主,你初到京在,这餐饭理应由我来请。”沈宵略一思索,觉得木君璇的话有理,便点了点头: 木君璇微微一笑,没与他争执,牵着抬步朝着月泉楼走去,沈宵朝着月泉楼门口还在排队的人群看了一眼,朝木君璇伸出手:“木小姐,你的马先给我,我送到其它地方寄放一会,月泉楼这个时间段人太多,车马都得自己找地停放。” “多谢。”木君璇将马缰递到他手上,被木君璇和沈宵当成透明人的刘内侍满心愤慨,本想寻个借口先回宫,去皇帝那给木君璇上上眼药,可转念一想,自己跟着他们奔波劳碌多日,他们要去月泉楼大吃大喝,自己却要饿着肚子回宫,实在太过憋屈,这么一想,竟生生忍住了怒气,逼着自己留了下来,眼见沈宵去存马,他也只能牵着马跟上。 木君璇则去月泉楼门前排队,在她前面还有七八个人,估计这里面有人是预订好了席位的,她没等上一会,前面就上去了六个,眼看着就要轮到她的时候,突然有几个衣饰华贵的青年从后面走了过来,走到木君璇身边的时候,也不打招呼,径直抬步往她面前插去。 木君璇眉头一皱,伸手拦住走在最前面那个绯袍青年:“这么多人都在排队,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她初入京城就想惹事,而是她实在看不惯这种公然违反社会秩序和规则的人。 “哟,居然是个漂亮的小娘子,小娘子,你也别排队等席了,直接随我们上楼,好好陪公子我喝几杯吧。”绯袍青年眼见在洛京这块地面上竟有人敢阻止他插队,双眉不由一竖,正待发怒,可等他看清木君璇的相貌之后,怒容顿时变成了惊喜,被木君璇架住手掌顺势往前一伸,就待去摸木君璇的手,另一只空着的手则往她的脸上伸去。 第122章 京城纨绔(下) 木君璇见状不由微微一愕,在她的记忆中、敢这般明目壮胆调戏自己的人,她似乎还是头一回碰到,不过心头虽然惊愕,手上的反应却半点不慢,但见她挡着绯袍青年那只手闪电般一翻,手指在在对方的手腕是轻叩了一下,緋袍青年顿觉整条手臂一麻,整个人仿若触电般很后腿了一步。 另一只离木君璇的脸上只有几寸的手想再缩回来已是来不及,被木君璇一把抓住,木君璇的手指微微用力,但听喀嚓一声,腕骨折裂的声音传来,绯袍青年惨叫一声,他又惊又怒的瞪着木君璇:“臭丫头,你敢这般对我,本公子若不整得你求生不得,求生不能,就不姓卢。” 原本只捏裂了他的腕骨、正准备放开他的木君璇闻声眸光微寒,盯着他道了一句:“你先于大庭广众公然破坏秩序,接着又企图调戏于我,只因被我反击了一下,就要让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绯袍青年被她盯得通体一寒,可他在洛京这块土地上跋扈惯了,哪肯就此认怂,不仅没有任何服软之意,瞪着木君璇的目光反而愈发凶狠。随着绯袍青年一同过来的两名同伴这个时候终反应过来,分一左一右,朝木君璇扑来:“哪里来的妖女,赶快放开卢三公子。” 木君璇双目一扬,正待抓起绯袍青年朝他们掷过去,却在这时候,沈宵的声音从不远处响了起来:“卢灿,张既,钟子山,你们在干什么?”随着声音的响起,沈宵的身形已如旋风般出现在木君璇面前,双臂一伸,瞬间就将两个家伙给挡了回去。 “沈将军,这些人原来都是你的认识的人,他们一来就插队不说,还企图调戏我,被我挡了一下,就放言要整得我生死不能,我倒是想知道,这么牛逼的公子是个什么来头。”不待几名纨绔回话,木君璇已将话头接了过来。 沈宵闻声顿觉头大如斗,他刚存马回来,看到卢灿一行与木君璇张弓拨弩的情景,心里就暗道了一声:糟了!卢灿你们几个混球平常在洛京为非作歹,祸患四方也就算了,如今怎的连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罗刹也敢惹?他刚才出手并不是担心木君璇吃亏,而是怕等到木君璇出手,这几人小命不保,这几人虽都是不务正业的纨绔,可他们的家族,个个在朝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若都死在木君璇手上,他担不起这个责。 现听到木君璇明显不想就此善干罢休的话,顿觉心头发苦,口中却不得不答话,他指着三人分别介绍:“木小姐,这位卢公子是当朝贵妃的亲侄,卢国公的嫡次孙,这位张既张公子是大理寺卿家的公子,这位钟子山钟公子是禁卫军统领钟岳大人的亲侄。” “沈宵,你和这妖女说那么多干什么?还不把她抓起来?没看我的手都被她捏断了么?”沈宵的话音刚落,被捏断了腕骨、人还在木君璇手上的卢灿已满脸怒容的瞪着沈宵怒叫起来。 这家伙是个十足的草包加纨绔,可他身份尊贵,整个京城,除了皇家,就没有他惹不起的人,沈宵虽是京都青年中的一代闻名的有为青年,但沈家论家世比不上卢家,沈宵又是庶出,自然不被他放在眼里。 “呵呵,原来个个都是朝中重臣的子弟,尤其是卢公子你,祖父是国公,父亲是国舅,还有个做贵妃的姑姑,怪不得这般嚣张,确实有横着走的本钱,不过有一点你没搞清楚,一个身份显赫,享尽尊荣的人得有能与之匹配的德行,否则就是上辜负圣恩,下有负百姓。” “你一个不懂君恩,只知仗势欺人,鱼肉百姓,肆意破坏律法的恶棍,却能这般逍遥自在的四处游荡,还公然威胁朝中重臣,想必你卢家的家风不怎么样,那位在宫里的贵妃品行也不怎么样。”木君璇呵呵冷笑着开口道。 她此言一出,不仅卢灿、张既、钟子山等人脸色变了,就连沈宵的脸色也变了,后面跟着看好热闹的百姓和客人也悄然散去,卢公子的大名在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卢国公府更是如此,那卢贵妃入宫十七年,盛宠不衰,眼前这姑娘这般无所顾忌的抨击公府,评论贵妃品行不佳,这不明摆着是在说皇帝持身不正,识人不明么…… “木君璇,你放肆!”对皇帝忠心耿耿的刘内侍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放声厉喝,与此同时,他看着卢灿的目光也十分不善,这小子依仗着贵妃和国公府的势,在外面胡作非法,丢的不仅是他国公府的脸,就连陛下的脸也让他一并给丢了。 刘内侍之前一直在随师习武,正式到皇帝身边做事只有两年,加上性情有些倨傲,并不擅长与人打交道,但本质上并不算坏人,他幼时被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所救,跟着就入宫净了身,后被发现骨胳不凡,十分合适习武,被皇帝亲自托付给先皇先边的大老监,同时也是内庭第一高手、已经退役归隐的范太监,拜了他为师,随他习武。 刘内侍身受皇恩,又受两位对皇家一心一意、忠心耿耿的大老监悉心教导,自然而然的就秉承了他们的意志,把皇帝当成他这辈子唯一要尽忠的人,任何对皇帝不敬,或企图败坏皇帝名声的人,都是他的敌人。 卢灿听得木君璇的大逆不道之言,本已气得浑身乱颤,正要放声怒斥,没想到刘内侍先他一步开了口,他这才发现刘内侍也在场,看到刘内侍,卢灿顾不得去想他看着自己的目光为何那般古怪凶恶,急忙开口道:“刘内诗,快,快将这个信口雌黄,诽谤贵妃的妖女给抓起来,还有沈将军,他身为陛下的禁卫将领,听到有人公然诽谤议论皇家,竟不出手惩治,竟站在一边看戏,这事你一定要禀给陛下。” “呵呵,原来你不仅会仗势欺人,这倒打一耙的本事也不赖,我这人大部份时间都是很讲道理的,如果你愿意讲道理,我不介意好好与你理论理论,可道理既然在你这讲不通的,我就只能换个法子让你闭嘴。”不待刘内侍接口,木君璇已经动手,但听她冷笑两声,也未见她如何作势,之前抓住卢灿胳膊的手已落到了他的喉咙上,手掌微微用力,卢灿顿时被掐得两眼翻白,舌头外伸,面色发紫…… 第123章 月泉楼的酒和老板(上) 卢灿等人出来的时候都带了小厮的,只是卢灿和木君璇之间的冲突起得太突然,尚未等到各家小厮反应过来,沈宵和刘内侍就过来了,有他们在,这些小厮就更没有插手的余地,现卢灿的小厮眼见自家公子就要被人掐死,顾不得多想,跳出来就准备朝木君璇冲过去。 不过有人的速度比他更快一些,刘内侍和沈宵同时出了手,刘内侍直接朝木君璇发起攻击,沈宵出手却是为了挡住他,刘内侍眼见自己的攻击被沈宵拦下,不由大怒:“沈宵,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我受命一同出去宣旨,结果你一路上百般维护这个大逆不道的妖女,如今眼看着卢灿就要被她掐死,自己不出手不说,居然还要拦我?” 他嘴上怒骂,手上的攻击却愈发猛烈,沈宵却没有理会刘内侍,他一边化解刘内侍的招数,一边对木君璇开口:“木小姐,卢灿行事确实不妥,不过他今日之过却不至死罪,至于往日的罪行则需律法审判,还望木小姐手下留情。” 他早看出木君璇没有杀卢灿的意思,只想借机薄惩一番,她若真要杀炉灿,以她的能耐,手掌只需稍稍用力,就将卢灿的脖子拧下来了,哪会只掐得他在那翻白眼。 “既是沈将军求情,我自不能不卖你这修面子。”木君璇抬目看了沈宵一眼,放开了卢灿,正如沈宵所想,她并无杀卢灿的意思,此人行为虽让人不喜,木君璇在不清楚他过往的前提下,还不至于为这么点摩擦就取其性命。 卢灿一获自由,立即伸手扶住脖子,蹲到地上惊天动地的咳了起来,刘内侍此时已明白是自己误会了木君璇,虚攻了两招就退了回去,唯有一张尚算清秀的脸时青时紫,显得颇为尴尬。 木君璇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她的目光已被月泉楼吸引,一个座落在天子脚下的酒楼,门外几个世家子弟与一个肆无忌惮,随意点评宫妃的人闹得不可开交,周边的行人为了避免惹火烧身,一个个避若蛇蝎,可这家酒楼却热闹如故,楼内里甚至还有伙计出来看了会热闹,等到双方争执落幕,他又一脸若无其事的退回去干活…… “沈将军,马已经存了,酒楼门口也无人排队了,咱们可以进去吃饭了吧?”木君璇打量了酒楼两眼,随即调转视线,笑着对沈宵开口道。 她此言一出,刘内侍的嘴角不由抽搐起来,这丫头在大庭广众之下,抨击国丈,指责贵妃,又将贵妃的侄子打得半死,结果转背就像没事人一般,还准备继续进酒楼吃饭,这一刻,他终于将木君璇和传言中的无生罗刹联系了起来。 江湖传言并非空穴来风,眼前这丫头,确实是个无法无天,行事无所顾忌的主,不管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历的人惹了她,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今日若非有沈宵在,单凭自己一味添乱,卢灿说不定就死在这了。 沈宵的脸色也颇有些古怪,只不过他对木君璇的了解要比刘内侍多些,对此并无太多表示,只苦笑了一声,便同木君璇一起走进了月泉楼,刘内侍略一犹豫,也跟了进去,至于卢灿几人,已被木君璇吓破了胆,心里虽然恨极,嘴上却连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月泉楼共有三层,占地面积有八百多平方米,一楼是开放式的大厅,二、三楼则是包间,这个时候正好是饭点,虽然后面排队的客人受木君璇一行的影响,没再进来,里面的空位却也不多了,好在他们进来的时候,正好有两桌客人吃完了,这两个席位都是一楼靠窗的席位。 三人没有入二三楼的雅间,直接在一楼空出的两个席位中挑了一个坐了下来,沈宵是这里的常客,对这里的酒很了解,落坐之后,他便抬目看着木君璇问了一句:“木小姐,月泉楼的酒一共有三种,一种是果酒,专供女客和不会喝酒人饮用,一种是普通的烈酒,一般会喝酒的客人都能饮用。” “还有一种是特烈的酒,普通人饮一口就会醉,即便是酒中豪客,最多也只能喝两杯,据闻,月泉楼在洛京开业十几年来,连喝三杯而不醉的,只有三人,你想要哪种酒?” “最烈那种。”木君璇听得双眸发亮,目中布满期待,她一个习惯了星辰大海的人,突然来到这个原始时代,一开始的好奇过去之后,内心其实是很寂寞无聊的,这个时代对她而言,实在没有什么挑战性,亦因如此,她的大半心力都放在美酒美食上。 这几年,因有十三当铺在,她品尝过不少好酒,却从未喝过一种如沈宵介绍的这种酒,此为,沈宵的话音一落,她的好奇心便全部被调动起来,沈宵没再多说什么,又问了刘内侍一句,便招来店小二,点了一壶焚心焰。 “你说的这种酒叫焚心焰?”待沈宵点完菜,店小二离去后,木君璇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 “嗯,店老板说,此酒之烈,入腹之后,犹如烈焰焚身,一般不胜酒力之人,绝不可点。”沈宵答道。 “这店老板倒是个妙人。”木君璇听得满脸兴味。 “姑娘谬赞,与其赞我的人妙,我更喜欢别人赞我的酒妙。”木君璇话音刚落,一个清朗的男声便从后面响了起来,随着这个声音,一个满脸阳光的青年手里端着一壶酒走了过来,他看上去约莫二十四五岁的年纪,相貌英俊,不过看见他的人,一般不会去注意他的相貌,无他,此人脸上的笑容实在太过绚烂了些,看见他,只觉整个人的心情都跟他一起飞扬起来。 “白老板。”沈宵看到他,目中顿时露出惊喜之色,就连一路上一直阴着脸的刘内侍,脸色都不由自主的由阴转睛,唇角眉梢跟着微微翘了起来。 木君璇则是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着此人,她竟在这人身上感受到了精神力的波动,旁人之所以受他影响,是不由自主的被他的精神力牵动着情绪,白老板将酒壶放在他们的桌子上,转目对上目君璇的目光,不由略带着几分戏谑的道了一句:“怎么,姑娘对我一见钟情了?” “是否要对你一见种情,得尝过酒再说。”木君璇朝他嫣然一笑,收回视线,她端起酒壶,为桌上的三人分别各酌了一杯酒,随后端起自己面前那杯,一饮而尽,沈宵见状待要阻止,已经不为及,他只能摇头,焚心焰不是这么喝的啊! 不说沈宵,但说木君璇将这一杯酒一口饮下之后,瞳孔陡然放大,她只觉一股甘醇清冽的液体滑进口腔,入腹之后,酒液顿时化为火焰,腾的一声燃了起来,烧得她腑脏麻痹,浑身颤抖,这种滋味,好不销魂,足足过了一盏茶左右的功夫,那股焚烧的酒焰才被她彻底消化,木君璇才双目放光的脱口赞了一句:“果真是好酒!” 第124章 月泉楼的酒和老板(下) 放下酒壶后并未立即离去的白老板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木君璇能轻易化解一杯焚心焰的酒力,听得木君璇的脱口赞言,他笑眯眯的接了一句:“姑娘既是觉得酒也好,是不是已经决定要对我一见钟情了?” “一见钟情还不至于,不过白老板有此美酒,我很愿意慢慢培养对你的好感,不知你这月泉楼有没有客房?如有客房,我就先在这住下来,慢慢和你培养感情。”迎着白老板的视线,木君璇脸上的笑容显得比他还要灿烂。 “月泉楼原本是没有供客住宿的服务的,只有两间白某用来招待朋友的厢房,姑娘若不嫌弃,我很乐意腾一间出来给你当客房用。”白老板笑得愈发和煦。 一旁的沈宵和刘内侍见状,心头莫明生出一种错觉,这白老板和木小姐绝非初识,这两人只怕是相识多年的至交好友,嗯,彼此间或许、似乎还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白老板如此盛情,我就却之不恭了,贵店的焚火焰着实不错,我这人喜欢喝快酒,通常都是一口一杯的喝,不习惯一口一口的抿,沈将军和刘内侍一会都要回宫交差,显然不能陪我尽兴,不知白老板是否有雅兴,与我喝上一场?”仿若印证他们的猜测一般,木君璇不仅没有推拒白老板的住宿安排,一口应下不说,还扬了扬手中酒杯,邀其一起喝酒。 “好,既要尽兴,一壶只怕不够,凡七,再拿一壶焚心焰和一个酒杯过来。”白老板欣然应允,拉过一张椅子,十分自然的在木君璇的左手边坐了下来。 没一会儿,被称为凡七的伙计就拿了一壶酒和一个杯子过来,与此同时,他们点的菜,也上了两个,白老板身为酒楼的老板,他坐下来之后,很快就拿出了东道主的派头,先为木君璇和自己的杯子斟满了酒,然后朝桌上的三人举杯:“来,白某先敬各位一杯,我先干为敬,几位随意即可。”话杯,和木君璇一般,同样是一口闷。 沈宵和刘内容瞧得面皮抽动了几下,这焚心焰,他们实在没有一口一杯的本领,只能低头轻抿了一口,木君璇则是毫不犹豫的再次将杯是的酒一口灌了下去,有了第一杯的冲击,再饮第二杯的时候,她已有了准备,感受比第一杯好了不少。 白老板见状又给她斟了一杯,同时把自己的杯子也满上,木君璇端起杯子,与他碰了一下,又朝沈宵和刘内侍扬了扬杯子,再次仰头一口而尽,连续三杯焚心焰下肚,以木君璇的体质,脸上亦不由自主的飞上了一团霞彩,目光亦带上了一丝朦胧。 “当真是好酒!”木君璇晃了晃脑袋,吐出一口酒气,瞪着一双略带朦胧的眸子,再次脱口赞道,她平日里身上的气质太过英武利落,眼睛也太亮,相貌虽然十分出众,却没什么人把娇憨和楚楚动人这样的词往她身上套,此刻双颊生晕,目光朦胧,整个人顿时平添了一股说不出的憨劲和楚楚动人,直把沈宵和刘内侍看得一呆。 他们这几日已经看习惯了她比男人还要潇洒利落的豪迈劲,现突然看见她如此女性化的一面,一时颇有几分不真实之感,其中又以刘内侍感触最深,在他眼里,木君璇简直不能算女人,她脾气比男人更霸道,喝酒比男人更凶猛。 在看惯了内庭身着各色华服美饰,争奇斗艳、弱不胜依的美人的刘内侍眼里,木君璇就是个生错了性别的男人,可在这一刻,他却莫明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皇帝后宫的美人虽多,容貌比眼前这丫头更出众的却找不到几个。 白老板认识木君璇还不到两刻钟,自然没那么多感慨,眼见木君璇面颊生霞,眼波朦胧,他好心的提醒了一句:“焚心焰太烈,不宜喝太快,你吃点菜,喝点汤,垫垫肚子,再慢慢喝。” 话毕之后,招来凡七,让他给木君璇端了一碗汤过来,木君璇二话不说的接过来喝了下去,这碗汤下肚之后,上涌的酒意顿时散了不少,木君璇见状不由颇不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这是什么汤?效果很神奇。” “醒酒汤,你饿着肚子连喝了三杯焚心焰,换江湖第一高手耶律擎天来都不一定撑得住,不给你喝碗醒酒汤,你用不了多久就会醉倒,咱们这酒也就拼不下去了。”白老板笑道。 “哈哈,白老板果然是个妙人,沈将军,刘内侍,你们也别光坐着,赶紧吃,赶紧喝,用完饭好回皇宫复命,我的客房白老板已经帮我准备好了,即便醉倒也不打紧,你们也不用担心,得了陛下的准信,来这里召我即可。”木君璇哈哈一笑,将目光转到沈宵和刘内侍身上。 沈宵和刘内侍对视了一眼,没说什么,低下头用饭,他们只喝了一杯酒,还是一口一口随着桌上的菜慢慢喝下去的,等到他们吃完,木君璇和白老板已喝完了一壶,正捞起第二壶往杯子里倒,两人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没说什么,和木君璇道了声别,就出了月泉楼。至于买单一事,木君璇已经说了,她要和白老板拼酒,这次的账就由她来结,沈宵要请吃饭,以后有的是机会。 这两人离去后,白老板静静的看了木君璇一眼,忍不住开口道了一句:“你似乎一点不担心我对你不利?” “你会么?”木君璇扬眉问。 “这个还真不好说。”白老板微微一笑,再次朝她举起了酒杯,木君璇二话不说,举杯和他碰了一下,俩人你一杯我一杯,很快又将另一壶酒给喝光了,喝完了两壶酒,即便木君璇已经喝了一碗醒酒汤,她仍感到有些酒力上涌。 “还喝吗?”白老板看了木君璇一眼,问。 “不喝了,论酒量,我不如白老板,不知白老板介不介意换个地方聊几句?”木君璇道,一场酒拼下来,她发现自己非但没有摸清这位白老板的底,反觉得此人身上的迷雾更重了些。 第125章 京城八卦(上) “当然,三楼顶层有个露天茶亭,咱们上去边喝茶边聊如何?”白老板道。 “好。”木君璇点了点。 白老板站起来,带着木君璇往三楼走去,经过三楼楼梯口的时候,从旁边的一个小储物间里拎出一罐山泉水,一套茶具,一盒茶叶,带了上去。 上来之后,木君璇发现楼顶上果然有个露天茶亭,茶几放在靠近东南边靠近栏杆的位置,北边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植,周围的地面打扫得十分干净,茶几两侧各放了一舒适的藤椅,藤椅两边各放了一株足有一人多高的圆叶大盆景,正好将中间的茶座笼罩在树荫底下。 春夏时节,躺在藤椅在上抬目就能将四周的风景尽揽于眼,又可享受清爽凉风,再摆上一壶茶,两碟小点,端是个悠闲休憩的好去处。 木君璇四下打量了两眼,走到茶几旁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抬目看着正在拨弄酒精炉,倒水煮茶的白老板,开口问了一句:“白老板,你是这里的人么?” “木小姐是想问,我是京城人,还是……?”白老板摆弄好酒精炉,点燃火,将灌满水的茶壶放到炉上去,拉过另一张空着的藤椅坐了下去,这才一脸闲适的抬目看向木君璇。 “白老板怎么理解就怎么回答。”木君璇道。 “我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么?”白老板静静的看了她一会,才笑答。 “当然,以你我的交情,我问这个问题本就有些逾越,回不回答,是你的自由。”木君璇微微一笑,对这个答案并不感意外。 “谈不上逾越,你我一见投缘,彼此问个来历,拉拉家常,乃人之常情,只不过,有些事我自己都说不清楚,实不好回答,不过有一点你可放心,我不会成为你的敌人。”白老板摊了摊手,笑着接过话头。 “是么?白老板这么肯定你我不会成为敌人?如果我看得不错,数月前,我在连云镇遭遇的那一箭,多多少少和白老板有点关系吧?而且,我瞧白老板对我似乎知之甚深,可我对白老板你却是陌生得紧。”木君璇微微挑了挑眉。 “如果我告诉你,你受暗算一事和我唯一的关系,就是有人曾在我这订制了一柄弓和几支箭,你信么?”白老板神色不变,一脸坦然的看着木君璇。 “信,我只是没想到白老板不仅酒酿的好,居然还擅长制作兵器。”木君璇听得微微一怔,她显然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答案,她之所以一看到白老板,就对此人如此关注,除了感受到此人擅长精神力之外,还在他身上受感到了一丝她在连云镇中箭时那根箭羽上的气息。 “白某平生有三个爱好,一是酿酒,二是制弓,三是看八卦,酿酒是我的爱好,这个爱好正好可以用来开酒楼借我谋生,制弓,它只能说是我的一个兴趣,我从未想过让它成为我的职业,为此,我制弓完全看心情,心情好点时候,一年可接两三单生意,不好的时候,数年不接一件,射伤你的那柄弓,应该是半年前刚完成的那单生意。” “至于最后一个爱好看八卦么,则是我最纯粹,最喜欢的一个爱好,它既能悦已,又能娱人,在我看来,这世上简直没有什么爱好比这项爱好更有意思了,我之所以一眼就能认出木小姐,就是因为我喜欢看八卦听八卦,自你剿灭了连云十八寨之后,大名便传遍江湖朝野。” “我这种喜欢看八卦、也喜欢打听八卦的人自然知道的比别人更多一些。”白老板笑眯眯的接过话头,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脸上的神情十分愉悦,和他平时脸上的笑容不太一样,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满足和欢喜。 “原来如此,白老板的爱好果然特别和不同凡响。”木君璇又是一怔,她着实没想到眼前这位神秘莫测、形象气质又风雅出尘的白老板爱好竟如此接地气,瞧着他脸上因说到喜欢八卦时流露出来的得意和愉悦,心头那滋味…… “你那是啥表情,看不上我的爱好还是觉得我这样的做人方式不妥?”白老板瞧着她脸上的神色,颇有些不满意。 “不,游星戏斗弄日月,醉卧云端笑人间,你于八卦中看世情冷暖,于是非嬉闹中看人间癫痴愚恨,偏生自己从不插手其间,不沾半分因果,这等心境,这等人生姿态,用尘中仙来形容已丝毫不为过,我羡慕都来不及,又怎会觉得不妥或看不上。”木君璇神色一整,正容道。 “哼,算你有眼光,咦,不对,以你的性格,即便真心觉得我不错,也不会这般大肆拍马屁,莫非是想从我这探听定弓者的来历?”白老板得意的哼了一声,不地旋即又满脸狐疑的朝木君璇看了过去。 “说得你好像多了解我似的,即便我是在拍马屁,讨好你,想从你这打摄探制弓者的消息,你难道肯实言相告?”木君璇瞟了他一眼。 “也不是不行,不过现在我还不想说,今日天气不错,再加上咱们都已酒饱饭足,这样的时光,我觉得更合适聊八卦,你初到京城,想必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不如我和你说点京城的八卦?”白老板伸手在下巴上轻轻摩梭了几下,一脸兴致勃勃的看着木君璇开口。 “好啊,我正好对京城里的一切都感到好奇,你不妨说来听听。”木君璇压根没准备他真会告知的制弓人的来历,对他卖关子自然也没什么不满,十分自然的接过他的话头。 “你稍等一会,水开了,我先把茶泡好,这八卦啊,要就着茶水慢慢说,一会说饿了,我再让人送点点心过来。”白老板正要开口,却见酒精炉上的水开了,他打住话头,分别给彼此的杯子上各往了一撮茶叶,倒水洗了一遍,随后再注满水。 “这京城里头,要说八卦事,那可多了去,真要细说起来,几天几夜都说不完,咱就说说近年来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两人吧,其中一人乃当今兵部尚书,十一年前的探花郎,另一人则是太子府的良娣苏慈。”白老板端起泡好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这才接着往下道。 第126章 京城八卦(下) 白老板说到这里的时候故意停了下来,他不愧是骨灰级的八封能手,不仅打探消息的本事一流,讲故事的本领亦不比那专业说书先生差,这不,他语意一停,木君璇就忍不住扬眉朝他望了过去,意思很明显,你丫得倒是赶紧说啊,停在这算怎么回事? “这两人一个是才貌冠绝京都十余年的探花郎出身的尚书,一个是今年刚入太子府的良娣,两个风牛不相及的人,却同时成为了京都最热门的八卦话题人物,你可知为何?”无良的白老板无视木君璇责备的目光,反而笑眯眯的看着她反问了一句。 “不知,还请白老板解惑。”木君璇已经摸清了这家伙的本质,顺着他的话接口道。 “这事说起来,和你有很大的关系,这位探花尚书姓林,出自一门六进士,父子双探花的清风郡林家,他十七岁高中探花,相貌人品在同辈中几乎找不到与能比肩之人,当时整个京都的未婚少女几乎都为他痴狂,可让人所料未及的是,他高中后不仅没有与京都任何一家贵女结亲,也没有留在京城,而是自请去了大齐北境最贫穷的一个县做县令。” “他在那里呆了六年,六年后,两任期满,那个贫穷落后的小县城在他的治理下一跃成为北境最富有、治安最好的县,待政绩传到御案前,本就对他颇为喜爱的天子一张调令将其调回了京城,他回京之后,选了一个五品员外郎家的女儿做了妻子,随后进入兵部。” “他进入兵部,摸清皇帝的喜好之后,很快对兵部针对性的提出一系列的改革策略,这些策略和方针与豪门之间的利益有一定冲动,却不算严重,加上他提出的这些方针背后承载着皇帝的意志,各豪门也不愿为这不大的利益正面与皇帝扛上,推行的改革方案基本没遇到什么大的阻扰,很快见效。” “不过三年时间,军队的整体实力,和兵部的做事效率,就提升了一个台阶,皇帝在朝野间的声望也提升了一大截,颇为爱惜羽毛的宣和帝对一力促成此效的林探花自然满意得不行,恰好就在这个时候,原兵部尚书的年纪到了,致仕告老还乡,皇帝便破格将林探花提拔为兵书尚书,那一年,林探花刚刚二十六岁。” “林探花为官和那些尸位素餐的人全然不同,他喜欢干实事,行事作风又极为强硬,对于他出任兵部尚书一职,朝中是有许多人反对的,可这回皇帝铁了心要提拔林探花,再上林家也不是吃素的,一番较量下来,朝官败北,林探花顺利接掌兵部。” “他成为兵部尚书之后,就在大家以为他接下来会大刀阔斧的继续改革兵制,整顿军队的时候,林尚书却突然鸣鼓息兵,行事变得很中庸,自中探花开始,就一直是京城话题人物的林尚书逐渐沉寂下去。直到今年开朝,你以一已之力剿灭了连云十八寨的事传回帝都,他再次展露锋芒。” “今年开朝之后,朝堂上讨论连云十八寨一事,在堂的文武百官一致认为皇帝应该尽快下旨,拿你入京问罪,唯有林尚书,这位才干卓著,行事雷厉风行,但一向极为擅长揣摩皇帝心意的人,为了这件事首次在朝堂上公开和皇帝杠上。” “他不顾满朝文武和皇帝意愿,舌战群雄,认为此事不仅不应该问你的罪,反而应该公开嘉奖,那连云十八寨不管私下里和官方有什么瓜葛,但在明面是一直是无恶不作的土匪,周边四国百姓、以及从那几条道是往来的商贾无不对其恨之入骨,朝廷若因此而降罪于你,会寒天下百姓的心。” “连云十八寨的事你是知道的,它的存在很特殊,你一举将他们给拨了,就等于在四国当权者脸上狠狠扇了一记耳光,皇帝内心只怕恨不得将你处以极刑,又怎会因此事而嘉奖你?林尚书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公然为你说话,就是公然打皇帝的脸。” “他一个尚书,敢公然打皇帝的脸,哪怕才华再卓著,声望再高,也很难好下场,不过这位林尚书确实厉害,他显然知道单凭一己之力,不可能抗衡满朝文武和皇帝,为此,这事很快传到了民间,京都的百姓和学子似乎在一夜间都知道这件事。” “一时之间,几乎所有的民意都汇聚到了林尚书身上,当权者知道连云十八寨的特殊,但百姓不知道,对天下百姓而言,连云十八寨简直是一颗毒瘤,大齐军方几十年都不能拨掉这颗毒瘤,这是大齐的耻辱,如今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侠士,一举铲除了这颗毒瘤,满朝文武不说嘉奖,竟然认为这些土匪的存在,能够巩固大齐的边境线,一个个要求皇帝严惩这位侠士,这简直是主次不分,脑子有坑,昏馈之极,皇帝若真允了他们的谏言,那才是真正的昏庸。” “咱们在位的这位宣和帝,虽谈不上多么英明神武,却也不能算昏聩无能,加上他颇爱惜羽毛,自然不能视如此汹涌的民意于不顾,不管他心里对林尚书印象如何,表面上却是听从了他的谏言,给你下了嘉奖圣旨,让人去宣你入宫,你说说,在这个时刻,整个京城,还有什么人的风头能比他更盛呢?哦不对,你来了,风头说不定很快就能盖过他。”白老板笑道。 “这位林尚书果然特别,只是他这般公然挟天下民意对抗君王,就不怕把他林氏一门带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木君璇听得呆住了,半晌之后,才一脸复杂的开口道了一句。 “谁知道呢,这位林尚行事本来就不能以常理测度,也许他认为这样做值得,也许他比较看好你,觉得这场较量,你不一定会输。”白老板耸了耸肩,脸上的笑容倒没什么讥讽的成分,显然,他对这位林尚书是有几分发自内心的欣赏的。 “那位太子府良娣呢?她又做了什么事?”木君璇默了一默,又问。 第127章 苏良娣(上) “这位苏良娣啊,说起来比林尚书还要传奇几分,林尚书好歹出自书香世家,家学渊源,她母亲却是罪臣之女,二十二年前,前太子谋逆案爆发,太孙妃的娘家秦家被冠以谋逆罪同处,所有男丁全部被处死,女眷被判充军流放,苏良娣的母亲便是这被流放的女眷之一。” “她的母亲为秦家一庶房的庶女,流放的时只有十三岁,三年后,十六岁的秦家姑娘被配给了边境一个从九品的副尉,那副尉姓肖,当时已二十有五,秦氏虽做了三年苦役,相貌教养仍比当地的普通女子强很多,肖副尉一糙汉,凭空得了一美娇娘为妻,自然欣喜若狂,对其十分宠爱,两人成亲后的第三年便生下了苏良娣。” “据闻这位苏良娣自小就乖巧伶俐,聪慧异常,有过目成诵之能,又在机缘巧合下习了一身好医术,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便在边关闯下了诺大的美名,她那作战勇猛,但性情憨直、胸无点墨的父亲亦在她的影响下,慢慢升为从七品的翊麾校尉。” “这样的一个姑娘,在当地无疑是极受欢迎的,自她满十三岁后,上门求亲的人就络绎不绝,据闻,当地守军主将,从四品的定远将军都遣了人上门为其子求亲,却全部被她以年纪小为由推掉了,以苏家的情况门楣,推掉了这么多的亲事,自然会得罪许多人,可这位苏良娣却偏生做到了没让一人怪她。” “去年,也就是她及笄这一年,当地发生一场大瘟疫,全靠她的妙手,控制住了瘟疫,没有让事态进一步扩散,这样的大功,再加上她在当地积累的口碑,她的功绩被如实呈报上来。皇帝收到奏报之后,对此女产生了很大的好奇,亲下了一纸召令,召她入宫觐见。” “这位苏良娣在来京的路上,遭遇了贼匪,恰巧被经过的太子殿下给救了,来到京城后,又恰遇太后病危,朝中太医束手无措,皇帝听说过她的大名,听闻其来到京城,立即宣她入宫为太后治病,这位苏良娣手段确不同凡响,不过数日,就令病入膏肓的太后转危为安。” “经此一事,本就对苏良娣印象大好的皇帝对她的印象就更好了,再加上这姑娘不仅医术出众,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皇帝便动了心事,想将其纳入后宫,只是这个念头刚起,就被太后给截断了,太后将皇帝召去,告诉他,想将苏慈赐给太子做良娣。” “这?以苏姑娘的出身,又如何做得太子的良娣?”宣和帝听得一呆,他是想将苏姑娘收入后宫,可那最多也只是封个五六品的美人才人,太子良娣是正三品,是要入皇碟的。 “怎么做不得?她父亲虽说官位不显,却也是官身,再加上她不久前阻止了一场大瘟疫,现又救了我一命,凭着这份功绩,还做不得一个良娣?”太后面色一沉,颇有些不高兴,她一只脚本已踏进了鬼门关,却被这姑娘生生抢回了一条命,心里对苏良娣感念之情可想而知。 “有了太后这话,皇帝不好再说什么了,他虽对苏良娣有几分意动,却没到非要将其弄到手的地步,再加上听太后说了,苏良娣在入京的途中被太子所救,两人已有肌肤之亲,他总不能去和儿子抢女人,就这样,苏慈被赐给了太子做良娣,于今年的花朝节完婚。” “这位苏良娣身为一个末吏小官的女儿,在无世家可依的情况下,凭着自己的才华本事,折服了当朝皇帝和太后,让皇帝亲下谕旨,将她赐给了太子做良娣,对普通百姓而言,这种山鸡变凤凰的故事,比林尚书更让大家津津乐道。”白老板笑着将苏良娣的故事娓娓道理。 “这位苏良娣还真是个传奇人物,她这样的人嫁进了太子府,那太子妃只后是要睡不着觉了?”木君璇亦听得啧啧赞叹不已,她原以为君兰秋、蓝美人这样的女了,对这个时代来说,已属难得,没想到今日听了苏良娣的故事后,顿时刷新了她对这个时代女子的认知。 “那是自然,不过太子妃即便不满,也没什么用,杨家可不比往日那般荣耀,若非杨尚书够识时务,主动递交了辞呈,要求带着杨氏一门退出朝堂,告老还乡,太子妃说不定都会受牵连。”白老板道。 木君璇听得又是一怔,杨家这么快就认栽了?可不知为何,面对杨家的识时务,她非但没有松一口气之感,反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她与杨家人的接触不多,但她所接触的那几个人,如景阳城的杨抚同,木侯府的杨氏,都不是非闲之辈,绝不像这般轻易服输的人…… “你在想什么?”白老板见她脸色阴睛变幻不定,不由问了一句。 “没什么,对了,你一个蜗居在京城开酒楼的老板,为何对这些八卦中心的人物了解的这般详细?”木君璇回过神来,一脸探究的看着他道。 “作为一个深资八卦,怎能对话题中心人物一知半解呢。”白老板白了她一眼。 “当我没问,除了这两人之外,还有什么新鲜事,你一并说来听听。”木君璇耸了耸肩,换了一个话头。 “关于苏良娣的事还没说完呢,你就不好奇,以这姑娘母亲的出身,她为何能顺顺当当的嫁入太子府?”白老板却不肯顺着木君璇的思路走,他眼珠一转,一脸神秘的开口道。 “不好奇,这姑娘入太子府,想必不是偶然,而是她多年的筹谋,以她的智慧手段,筹谋了这么多年,岂能连这点障碍都解决不了?再说了,昔日的秦家早已烟消云散,她一个弱女子,即便有千般手段,也掀不起什么风浪,皇家对她自然用不着太过防范。”木君璇淡淡的道。 “啧,和太聪明的人聊天就是无趣,都不知道给人留点乐子,咦?那位苏良娣来了,你快过来瞧瞧。”白老板不满的看了木君璇一眼,正要发点牢骚,却不想目光往楼底一下扫,发现嫁入太子府不过十余日的苏良娣竟然朝着他的酒楼走来。 第128章 苏良娣(中) 木君璇听得一怔,不由自由的跟着转目朝楼底下看去,只见一辆马车停在离月泉楼约有一百余米的地方,一个身穿烟紫色衫裙的女子,在两名丫鬟的搀扶下走了出来,这种颜色对衣物面料,绣工,色染以及着衣人的要求都非常高。 衣服的料子若是稍微差一点,色染有半分不精纯,绣工有半点不到位,衣服就像没洗干净一般,看上去乌渣渣的,很难看,穿衣服的人肤色、样貌、气质大凡有半点差池,又衬不起这种颜色,但眼前这位女子,和她身上的服饰显然是相相益得彰,这衣服在她身上就像会流动的烟霞一般,如真似幻,而她则像披着一身羽霓霞衣款款而来的仙子。 “这便是苏良娣?当真是好相貌!也不知太子妃是何颜色,若是稍差半分,两人站在一起,只怕是要被衬到泥里去了。”木君璇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不由一亮,她来到这个世界见过不少美人,杨氏,侯夫人白氏,君兰秋,都是不多见的美人,但较起眼前这位苏良娣,显然都要逊色半分,唯一能与她较量的只有蓝美人。 位苏良娣论风情妩媚和光鲜夺目自是不如蓝美人,可她浑身那股子轻盈灵动,和仿若与生俱来的温柔和娴雅,又是蓝美人所不及的,单论对男人的吸引力,一眼望去,显然是蓝美人更加引人注目,可若细品,这位苏良娣显然更容易得到男人的真心倾慕。 “太子妃也是少见的美人,不过这两人若站在一起的话,苏良娣确要胜出半筹。”白老板道。 “这样的美人,又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还有一手神鬼莫测的医术,明明对其有意皇帝竟然没有和太子竞争,看样子,当朝的太子殿下颇得圣心啊。”木君璇瞧着楼下正款款朝月泉楼行来的美丽女子,一脸若有所思的道了一句。 “大齐眼下这位皇帝因上位不是那么光彩,加上他颇为注重自己的名声形象,这位苏良娣虽美,却也没美到让他丧失理智的地步,皇帝自然不会干去和儿子抢女人的荒唐事。”白老板道,至于他们俩站在这随意讨论苏娘娣的美色和皇帝是否昏庸,谁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一个处心积虑,费尽心思成为太子妾室的女人,想必也不在意被别人品论,至于皇帝,在普通人眼中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别说随意品评,只怕连看一眼都怕冒犯天颜,对他们而言,和街上的路人甲、乙、丙、丁显然没什么差别。 “京城对女子的要求交不苛严,太子府的女眷,能随意出入酒楼?”木君璇瞧着在两名侍女的陪伴下,一只脚已迈进月泉楼门槛的苏良娣,又问。 “京都对女子的要求确实比外地要稍为宽松一点,却也没宽松到皇家的女眷在没有男人的陪伴下,随意进入酒楼的例子,不过这位苏良娣本就不能以常理测度,她这个时候跑到月泉楼,说不定是为你来的,你要不要见见她?”白老板伸手轻轻摩梭了几下下巴,一脸若有所思的开口。 “为我而来?我到京城还不到两个时辰吧?”木君璇听得有些愕然。 “你在月泉楼门前暴揍了卢国公的亲孙,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评论当朝贵妃品行不佳,这会消息早已传遍半个京城了,她知道有什么奇怪。”白老板撇了撇嘴。 “既然如此,我得下去会会这位苏良娣。”木君璇眸光一闪,目中扬起几分兴味盈然。 “走,一起,今年京都话题中心名声最盛的苏良娣到了,我这做老板的也该下去迎接迎接。”白老板连忙接口,木君璇抬目瞟了一眼、目中燃烧着熊熊八卦之火的白老板,什么也没说,她将身前剩下的半杯茶端起来一饮而尽,随后起身站了起来,抬步朝楼下走去,白老板亦步亦行的跟在她身后。 两人刚走到二楼,便看见凡七带着苏良娣也来到了二楼,凡七看到白老板,眼睛一亮,几步跑到他身前,开口道:“老板,这位客人在咱们月泉楼有一间长订的包间,想见你和木小姐。” “知道了,你下去吧,这位客人交给我来招待。”白老板摆了摆手,意示凡七离开,凡七点了点头,很快转身下楼。 “名满京都的苏良娣大驾光临,实令白某的酒楼蓬荜生辉,那间房间便是太子府的专用包间,你请。”白老板走到苏良娣身前,温文尔雅的朝她行了一礼,这才指着最东门的那间厢房开口道。 “白老板过奖了,月泉楼即便是陛下前来,除了能得到一间专用的雅间之外,亦得不到比旁人更多的优待,更别说我一个区区太子府的良娣,我今日前来,主要是想品一品贵楼的焚心陷,叨扰之处,还望见谅,对了,这位姑娘是?”苏良娣微笑着回了一礼,随后目光落在木君璇身上,略带着几分好奇的问了一句。 “姓木,名君璇,见过苏良娣。”不待白老板开口介绍,木君璇已主动站出来自我介绍。 苏良娣的目光与木君璇一触,一双漂亮的瞳眸竟不受控制的微缩了一下,眼前这个女子竟让她莫明生出了一丝不安,这是一个与她之前所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的少女,她身着布衣男袍,黑发被束在头顶,浑身上下无半根钗环,脸上也未施半分粉黛,可就这样的一个人,竟生她生出一种自相惭愧之感。 她明明无官无职,也没有任何背景,可看着自己这个太子良娣既不行礼,亦无半分敬畏,目中却含着毫不掩饰的兴味和探究,这是一个她完全看不透却又能给她带来无限威胁的女子,苏良娣强行压下心头那丝不安,脸上露出一个完美无懈的笑容,十分柔和的看着木君璇开口:“原来是木小姐,好个俊秀无双的人物,不知苏慈是否有幸邀小姐共饮一杯?” “在苏良娣这样的美人面前,我实当不起俊秀无双这几个字,不久前,我刚饮了不少酒,不过既然是苏良娣这样的妙人相邀,即便明知要醉倒,君璇也是不愿推脱的,请。”迎着苏良娣温柔又带几分热切的视线,木君璇微笑着接口道。 第129章 苏良娣(下) 木君璇随苏良娣进了雅间,白老板则在问了苏良娣需要的酒和菜品后,便转身离去,至于跟着苏良娣前来的两名侍女,很有眼色的站在门外,没有跟进去,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她们的良娣与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坐在一起会否有危险。 “木小姐,听口音你不是京城人吧?”两人落座之后,苏良娣的目光再次落到木君璇身上,笑着开口道。 “嗯,我刚到京城还不到两个时辰,原籍是南越郡,苏良娣的官话倒是说得挺好。”木君璇轻轻嗯了一声,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说话口音接近南越那边,自己来到这里之后,也没有刻意去练过官话,为此,直到现在说话,仍带着明显的南越口音。 “我母亲原籍是京城人,说的是官话,我自幼受教她教导,语言发间就和京城这边差不多,南越是好地方啊,镇南侯的封地好像就在那边吧,对了,镇南侯也姓木呢。”苏良娣道。 “不错,南越正是镇南侯的封地,他也姓木,而我,则是被侯府扫地出门的外室女。”木君璇见她明知自己的来历,却一个劲在这兜圈子,懒得和她打机锋,很坦然的报出自己的家门来历。 苏良娣显然没有想到会从木君璇口中听到这样一句话,一时不由呆了一呆,她是去年十一月份到达京都的,关于木君璇以一已之力平了连云十八寨的事自然听过。 今年开朝后,林尚书在朝堂之上,为了此事力战群臣她也知道,对于木君璇的大名自然不陌生,但她真的不知道木君璇与镇南侯府有关系。 镇南侯虽然只是个侯爷,可他是军侯,手握几十万大军,威震南境,在朝堂上的影响力比许多王公贵族要大得多。朝堂之上,即便知道木君璇与木侯府关系的人,也不会刻意提起,毕竟在外人眼前,这位木姑娘早已被逐出了侯府。 不提她与木侯爷的关系,要对付的就只有她一人,若非要把她和木侯府扯到一起,就要把木侯府牵扯进来,只要皇帝没有铁要心要对付木侯府,却绝不会有人脑子进水,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把木君璇和木侯府的关系说出来,为此,苏良娣对此确是一无所知。 不过此女确非等闲之辈,她微微愕了一愕之后,很快回过神来,略带着几分歉然的开口道:“抱歉,我确不知此事,倒是木小姐的名字和事迹我早听说过,我来月泉楼主要是想见你一见,之前没有一口表明来意,是我不够磊落,还望木小姐见谅。” “无妨,苏良娣身份不比寻常,行事有所顾忌亦是情理之事的事,我不过一粗人,不知苏良娣来见我所谓何事?”木君璇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摆了摆手。 “我亦是从底层百姓中一步步爬上来的,对于木小姐这样的英雄事迹是打心眼里倾佩和好奇的,为此,在得到你抵京的消息后,就忍不住过来了,只是我原以为木小姐是隐于江湖民间的巾帼英雄,却不想到身世比我想象的要曲折许多。”苏良娣微笑着接过话头。 “苏良娣过奖了,我只不过是个行事只凭喜好、不问后果的鲁莽之辈,良娣才是真正的大才。”木君璇微微耸了耸肩。 “若是旁人这么恭维我,我会将其当成真心夸奖,并一礼全收,但当这个人换成木小姐你,我就真有些无地之容了,我钦佩羡慕木小姐,并非口不由心的奉承话,而是发自内心的感慨,你行事恣意,快意恩仇,不是因为不顾后果,而是你有这样的底气和自信。” “而我,为了想让自己过得好一些,想成为人上人,就只能步步筹谋,处处曲意迎奉,不敢有片刻松懈,说到底,我不过是个为了地位权势而不折手段攀爬的可怜人罢了……这样的我,对你而言,应该很可笑才对,又如何当得起大才这两个字。”苏良娣有些自嘲的笑了一笑。 木君璇有些讶然的看了她一眼,以她的感知,自然看得出苏良娣这几句是发自本心,正因如此,才愈发的惊讶,她原以为这位苏良娣是个极擅为自己造势和把握机会的利已主义者,如今看来,却是瞧低她了,她不是单纯的利已主义者,她有野心,有欲望,也有真性情,还有,她对自己外室女的身份,似乎没有半点偏见。 她深谙进退取舍之道和把握人心,知道在什么样的人面前该说什么样的话和做什么样的事,她来月泉楼的目的被自己挑破之后,非但没有丝毫的尴尬和羞恼,反而十分坦然的道歉,说到她自己,她亦没有分毫回避,一味遮掩和粉饰自己野心的意思,她那一瞬间的自嘲甚至不是做戏……这样的人,实在不像她所生长的环境能培养出来的,她的思维显然也不是这个时代的女性应该有的,这是个神秘、矛盾,同时也极其可怕的女人。 “苏良娣严重了,这世上每个人都活得不容易,有能力,有野心,又足够聪明的人,为了让自己,和家人活得体面一些,凭着本事一步步往上爬,旁人有什么权力置喙?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嘲笑你?至于你认为我活得比你恣意随心,不过是你我的人生起点不一样罢了,你我若处在同一起点,论心机手段,我差你远矣。” “我这人,是个纯粹的武人,若是从军,并在国家制度律法完善的情况下,或许有机会成为一方统帅,若是从政,那定然会被人啃得体无完肤,倒是苏良娣你,不管在什么环境,只要你想,你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你这样的人,是天生能站在高处,接受众生欢呼和追捧的人。”木君璇静静的看了她两眼,收起那份漫不经心,诚心诚意的道了一句。 “谢谢你,木小姐,能认识你这样的人,是苏慈此生最大的荣幸,苏慈诚心希望,你我这一辈子都不要成为敌人。”苏良娣听得一呆,她短短十六年的人生听过的夸赞不计其数,却无一人的评价和赞美能这般直入本心,她怔怔的看着木君璇,足足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才缓缓开口道。 第130章 跋扈公主 木君璇淡淡一笑,没有接口,会不会成为敌人现在还真不好说,站在她个人的立场上来讲,她挺欣赏苏良娣的,这是一个有野心,有手段,懂取舍,知进退,又足够聪明、同时还能保持理智、不被野心和欲望冲昏脑袋的人。 这样的女人,别说这个原始落后的封建社会,即便在她上辈子所处的星际年代,也不多见,虽说她上位的手段并不那么光明磊落,可上位者,哪一个敢保证自己在攀爬的过程中,没有半点龌蹉?木君璇从来就不是道德圣人,在她的人生信条中,一个人只要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懂得基本做人底线,这个人就算是个不错的人。苏良娣这个人,只要她不来招惹自己,木君璇肯定不会主动去找她的麻烦,但世上的事,谁说得清楚呢…… 苏良娣见过木君璇,她来月泉楼的目的便已达到,等到白老板端上酒菜之后,她象征性的敬了木君璇一杯酒,就告辞离去。木君璇则再次来到三楼的楼顶,半躺在树荫底下藤椅上,沐浴着尚带着几分寒意的春风,静观楼底熙攘喧闹的风景,显得十分闲适。 “哟,瞧上去你倒是很喜欢我这地方,要不考虑一下,干脆搬到我这来长住得了。”她上来没一会,白老板也跟了过来,瞧着一脸怡然自得的躺在藤椅上的木君璇,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不是家的地方,风景再好,亦只合适偶然停驻观赏,若是日日观看,便失了滋味,怎的,你这月泉楼的大老板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我,就没有别的事可干了?”木君璇收回视线,淡淡的瞟了他一眼。 “难得有木大小姐这样的贵客光临,尽心伺候你,便是我目前最要紧的事,对了,我瞧你与苏良娣相谈甚欢,怎么,你觉得她这人值得结交?”白老板一点也不在意被削,他微微耸了耸肩,走过来拉开她对面的椅子,一屁股坐下来,一脸八卦的看着她道。这两人认识明明不足三个时辰,可任凭谁瞧他们相处的模式,都会以为他们是相识了无数年的至交损友。 “她确实不错,对这个时代而言,别说女人,男人能与她相提并论的估计都不多,不过结交就算了,我与她注定不会成为朋友。”木君璇答道。她欣赏苏良娣不假,但是她更明白像苏良娣这种人,彼此没有利益冲突也就罢了,可一旦谁挡了她的路,她势必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去搬开挡在她前面的那块拦路石…… “这是为何?既然你这般欣赏她,却又为何认定与她成不了朋友?莫非是瞧她太过出色,你心存嫉妒?以我对你的了解,不可能啊?”白老板听得颇为惊讶,瞧着木君璇的眼眸布满了探究。 “你很了解我?如果我记得不错,咱们今天刚认识。”木君璇听得十分无语。 “你没听说过这世上有种人,只需一眼,就能成为一辈子的至交好友,有些人,哪怕相识一辈子,却也只能是毫不相干的陌路……”白老板不以为然的白了她一眼,正待发表滔滔不色的长篇大论,却不想被楼下陡生的变故吸引了注意力。 但见一辆四轮双马的马车突然从一道街道上冲了出来,因为冲得太急,前面有数名行人因躲闪不及,竟生生被撞飞了出去,其中有两个年纪不大的孩子正好落在马车前面,眼看着就要被毫无节制的马蹄践踏而过,却在这时候,那两匹扬起了前蹄的马被一股巨力挡住。 两马受此一阻,顿时扬蹄昂首长嘶不止,马后面拉着的车因惯性朝着马匹猛撞了过来,却同样被一股巨力给猛拍了回去,至于坐在车辕上的两个身着内廷侍卫年轻人,则直接被震飞了出去,后面的马车碰的一声落在地上,车内顿时传来一阵物体跌落的震荡和尖锐的尖叫。 周围被吓四处逃窜避让的人群被这一幕给惊呆了,直到马匹被挡住,马车被抛得老高又落下去,人们才瞧清拦在马车面前的是个十五六岁的男装少女,她此时已弯腰将躺在马肚底下,吓得连哭都忘了的两个孩子给拉了起来。 他们被冲散的家人此时已回过神来,立刻冲过来孩子给带到了一旁,至于那两个被震飞的侍卫,躺在离马车有数米远的地上,一动也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马车内坐的是三个妙龄少女,其中两个丫鬟模样的人已被震晕了过去,另一位是个十六七岁的华服少女,她因该练过几天功夫,身体和抗击能力和平衡能力比那两个丫鬟强不少,在马车被震得抛起来的刹那间已下意识的抓住了车顶的防护栏。 即便如此,情形也不乐观,她的发鬓被撞散,钗环都不知跌哪去了,额头被撞出了一个大包,嘴角被撞出血,一张本该明**人的脸此刻却显得狼狈之极。 不过这姑娘显然是个十分凶悍的角色,她被撞成这样,非但没有丝毫恐惧之意,反而在马车停稳后,从车上摸出一条鞭子,满脸怒容的扯开车帘,从车上跳了出来,看到站在马前面的男装少女,二话不说,反手就是一鞭,朝着那少女抽了过去。 这个男装少女不用说,正是木君璇,原本坐在月泉楼楼顶上看风景的她,眼看着两个幼童就在命丧马蹄之下,来不及多想,人一步从楼顶上跨了下来,堪堪在马蹄就要落在那两个孩子身上的时候,将马给逼了回去。 她对这个公然在闹市中纵马行凶的红衣少女没有半分好感,眼见她一鞭抽来,面色不由微微一沉,正待给她点苦头吃,却在手掌触及鞭梢的时候,眉头微微一皱,这只不怎么起眼的鞭身上,竟然布满了细小的倒刺,这要是抽在人身上,立即就会将人抽向鲜血淋漓。 木君璇原本就有几分不愉的面色愈发的沉了几分,握住鞭梢的手掌微微一抖,红衣当女只觉手中传来一股巨力,手掌不由自主的松开,鞭子就到了木君璇手上。 木君璇抢过鞭子之后,手腕一翻,就握住了鞭柄,随即目光转到正要破口大骂的红衣少女身上:“你说,我要用这鞭子在你脸上抽上两鞭子,你是什么感觉?” “你敢!”红衣少女乃卢贵妃所生的嘉宁公主,性情跋扈,又极得皇帝娇宠,早养成了一副无法无天的性子,何曾几时有人敢这般当面威胁她,听得木君璇的话后不由勃然大怒,双眸像要吃人般恶狠狠的瞪着木君璇道。 第131章 被打毁容的公主 木君璇的回答简单、直接而粗暴,嘉宁公主的话音刚落,一条鞭影便如闪电般当头落了下来,她想闪,想避,却发现身体在鞭影的笼罩下根本动弹不得,带着无数细小倒刺的鞭体顺着她的左颊、脖项挥过,一道血淋淋的鞭痕顺着鞭影掠过而浮了出来。 嘉宁公主显然想不到在洛京这块土地上,真有人敢伤自己,只是这个时候后悔已是无用,带着倒刺的鞭体刺过自己的面颊,尖锐的疼痛和毁容的恐惧,让她口中情不自禁的发出凄厉的惨叫,与此同时,身体也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碰的一声,撞在车厢架上,随后重重落跌在地,溅起无数飞扬的尘土。 她本就狼狈的面庞这一刻当真是惨不忍睹,脸上的鞭痕鲜血淋淋,早已散掉的长发沾满了灰尘,像杂草般散落地面上,四周原本对她在闹市肆意纵马伤人而感到不满的人群,此刻瞧着她的模样,不少人脸上竟不自觉的浮出了不忍…… “哎呀,坏了,坏了,木小姐,这位可是当今最受皇帝宠爱的嘉宁公主,你这一鞭子毁了她的花容月貌,可怎么向皇帝老子交待啊!”就在这时候,月泉楼的老板白八卦如鬼魅出现在木君璇身侧,一脸夸张的叫了起来。 他此言一出,四周的观众先是一呆,紧接着脸上不由自主的浮出惊恐之色,为嘉宁公主驾车的是车夫是内庭侍卫,按理说来,大家早该猜出她的身份才对,敢让内庭侍卫驾车的除了皇家人之还能是什么人? 只不过大家认为堂堂公主不太可能只带了两个侍卫就跑到宫城外来,下意识的就忽略了那个猜测,此刻听得白老板一喊,大家心里咯噔一声,糟了,以这位嘉宁公主的性子等她回宫之后,只怕所在场的人都会受到牵连。 意念落到这里,大家看了看被木君璇一鞭打得躺在地上惨不忍睹的嘉宁公主,再看了看全然没有察觉打了公主有什么不对的木君璇,心里再也提不起半分看热闹的心事,一个个悄然退去,不消片刻,原本闹哄哄的街市瞬间就只剩下他们几个人。 “你确定你是在为我担心?不是幸灾乐祸,挑事生非?”木君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一脸古怪的开口,这货要真想阻止自己,早在她挥鞭的时候就冒出来了,怎会等到眼前这个什么劳子的嘉宁公主被抽飞之后,才跑出来。 “当然是为你担心啊,你看看,不久前,你刚暴揍了卢家三公子一顿,还骂了卢贵妃,现在又把卢贵妃和皇帝最喜爱的公主给打毁了容,哪怕你剿匪的功夫再大,也扛不住你这般不敬皇家人啊,依我之见啊,你也别想着去面圣了,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杀人灭口之后,逃之夭夭得了。”白八卦这个为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一本正经站在那煽风点火。 这货确实很不喜欢眼前这位臭名昭著的公主,只不过他这人很不喜欢管闲事,只要别人不到他店里闹事,不管别人干什么,他都不会干涉,而这位嘉宁公主之前来过月泉楼几次,每次来总会做点让人不太舒服的事,只不过她每次处理的都是她身边的人,白老板虽瞧得不喜却也不好破坏自己定下的规矩,只能当成看不见,今日难得碰上这么个能借别人手坑她的机会,自然不肯错过。 木君璇听得面皮抽搐,躺在地上的嘉宁公主却气得七窍生烟,想她堂堂公主被一个妖女打成毁了容,她旁边那个逆贼不说帮着喊巡防营报官,居然光明正大的站在那煽风点火,企图鼓动那该死的妖女杀了自己灭口,这个逆贼,等她缓过神来,定要诛这厮九族。 “别再煽风点火了,你瞧瞧她的神情,对你的恨意只怕比我还要多上几分,要灭口还是你动手吧,不然,等她缓过神,回到宫里,第一件事肯定是派兵来平了你月泉楼。”木君璇瞄了瞄嘉宁公主那咬牙切齿,面容扭曲的瞪着白八卦模样,撇了撇嘴,转目对他道了一句。 “不可能吧?我只不过说了几句话,你可是毁她的脸?她怎么可能对我的仇恨比你还深?”白老板一脸不信的摇了摇头,一边说着,还一边抬步朝嘉宁主公走近了几步,一脸探究的朝她望了过去,显然是在分析木君璇的话有几分可信度,嗯,如果她真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恨意,为了避免麻烦,现在弄死她也不错。 嘉宁公主瞧着朝自己逼近的白老板,心头又惊又怒,她在听见木君璇说他是月泉楼的老板时,便知道自己的报复是行不通了,月泉楼在洛京是个很特殊的存在,这个酒楼刚成立那会,有个皇族子弟在这闹事,直接被月泉楼的老板给杀了,皇帝多次派兵前来围剿,未能竟功不说,最后还是皇帝亲自上门,与他握手言和,并在月泉楼订了一个专用的雅间。 之后十几年,不管是什么人在皇帝面前告月泉楼的状,皇帝都不给与理会,嘉宁公主身为皇帝最宠爱的公主,自然不会不知道月泉楼的特殊,只是她虽来过几回月泉楼,却没见过白老板,为此,今日一见,并不知道他是谁。 “瞧瞧,我就说你误会了吧,你看她连与我对视的勇气都没有,怎可能回去就要派兵来平我的月泉楼呢,你到底还要不要杀人灭口,不杀的话,咱们就继续去喝茶吧。”白老板瞧着嘉宁公主那明显有些慌乱的眼神,颇为遗憾的耸了耸肩。 木君璇没有回答白老板的话,她若有所思的看了嘉宁公主一眼,抬步走到她面前,弯下腰,静静的打量着她,嘉宁公主在木君璇抬步朝自己走过来的时候,心头不可自控的浮出一抹惧意,她害怕木君璇听了白老板的蛊惑,真把自己给杀了。 可多年养成的跋扈和骄横,想让她就此求饶也不可能,她睁大眼睛,狠狠的瞪着木君璇威胁:“你想干什么?你若真杀了我,我父皇定会灭了你九族,哪怕你逃到天涯海角也没用。” “呵呵,还真是嚣张,我瞧着你用的鞭子,还有你之前随意纵马践踏人的行为,显然别人的性命在你眼中一文不值,既然你丝毫不把别人的命当命,怎的就觉得自己的命这么值钱?竟想让我用九族来抵?”木君璇口中轻笑了一声,静静的看着她道。 嘉宁公主正要答话,却在这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木君璇和嘉宁公主同时转目望去,只见一队约莫有百人的巡防营兵马旋风般朝着这个方向冲了过来…… 第132章 暴怒的卢贵妃(上) 领头的是个年约二十八九岁、身着四品武将服,相貌英俊,气宇轩昂的青年,嘉宁公主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眸子顿时亮了起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张口大叫,可目中余光看见还站在她旁边的木君璇,溜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她之前因鲁莽已经吃过大苦头,现获救在即,自不想再横生枝节。 队巡防营兵马来得很快,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冲到了事发地,领头的青年将领来到离木君璇和嘉宁公主约有六七米左右的距离时勒住了缰绳,他勒住缰绳之后,也不答话,人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径直朝木君璇扑了过来。 至于那唯恐天下不乱的白老板不知是出于什么心里,在巡防营的人往这边冲的时候,已悄然退回到月泉楼内。木君璇也懒得去管那家伙,她眼见此人一言不发的就朝自己发起了攻击,也不闪避,抬手一掌迎了过去,碰的一声,青年将领被击得凌空一个筋斗倒翻了出去。 不过此人确实不凡,他人虽被击飞了出去,却不慌乱,凌空借力,身体一扭,竟稳稳的落在马背上,坐稳之后,抬目看了木君璇一眼,旋即将视线转到仍躺在地上的嘉宁公主身上,这一看,眸中的怒意顿如沸水般沸腾起来。 但见他双眉一竖,正要有所动作,却在这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随着一道焦虑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卢兄,木小姐,有话好好说,千万莫要动气。”随着这道声音,一匹快马飞一般的从远处朝着这个方向冲了过来。 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正是沈宵,沈宵从月泉楼出来后,就随刘内侍一起去了宫里,向皇帝禀报木君璇的事,禀完之后出宫正准备回府,哪知经过前面路段的时间,远远看到卢靖带着一支巡防营的人急急朝这边赶来。 他拦住路人一问,才知巡防营刚刚得报,有人在月泉楼门前打了公主,沈宵一听,顿时急了,连忙策马追了过来,带着巡防营赶过来的那位青年将领正是卢国公的嫡长孙卢靖,此人是巡防营的副将,和沈宵一般,都是正四品的武职。 卢靖听得沈宵的声音,停下了动作,等沈宵来到面前,这才抬目不善的看了他一眼,并指着木君璇问了一句:“沈将军,你认识这个胆大妄为的逆贼?” “不错,她便是奉旨入京木君璇。”沈宵听得眉头一皱,这卢靖动不动就说人是逆贼的毛病实在不怎么好,口中却不得不答道。 “嘿嘿,果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狂悖之徒,如果我记得不错,这位木小姐尚是白身,沈将军,你身为四品禁卫将军,应该知道,一介白身草莽在大庭广众下,公然殴打皇家公主,应定何罪?”卢靖上下打量了木君璇几眼,口中冷笑了两声,对沈宵道了一句。 他刚和木君璇对了一招,感觉这姑娘远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可怕,在他看来,木君璇的功夫是比他强一点,却也没强太多,若能激得沈宵与自己联手,再加上身后那一百多巡防营的士兵,想要拿下这个无法无天的少女,想必不是难事。 “卢兄,陛下传令,命我三日后带木小姐入宫见驾,她与公主之间的纠葛到底应该如何定罪我觉得还是让陛下来定比较合适,咱们现在应该做的事是尽快带公主入宫治伤。”沈宵有些无语的看了卢靖一眼,心想你还真大脸,你到底从哪点看出单凭咱俩联手就能拿下这丫头? 人家是能徒手击毙狂狮人屠的人,哦,不对,当时狂狮人徒还带着他的三百狂狮卫,都被她一锅给端了,狂狮人屠在江湖高手榜排名二十六位,三百狂狮卫更是久经杀戮、骁勇无比的战卫,而你则才勉强进入前五十,即便加一个我和一百多从未经历过战事的巡防营士兵,又能顶什么事?不得不说,沈宵确实是个非常识时务的人,不到迫不得已的情况下,绝不会去干那种明知不可为、却偏要自讨没趣的事。 卢靖年纪轻轻就能成为四品武将,自不会真是个没脑子的蠢货,他听得沈宵之言,眉头微微皱了一皱,终没再说话,沈宵搞定了卢靖,这才将目光转到木君璇身上,有些犹豫的开口道:“木小姐,嘉宁公主受伤不轻,你看是不是…….” “沈将军,在下虽是一介江湖草莽,却也向来不干强人所难之事,若非这位嘉宁公主当街纵马伤人,行为太过,我也不会出手,如今她已得到应有的惩罚,我与她这间的这一段恩怨算是过去了,你想带她走就带走吧。”木君璇淡淡的道了一句。 一旁的嘉宁公主差点气爆了肚皮,自她看到卢靖的那一刻起,心里已经在盘算,等卢靖将木君璇这逆贼抓起来后,她要用哪些酷刑来折磨这个胆敢殴打自己的逆贼,结果……不管她心里有多少不甘和怨愤,都只能乖乖被人扶上马车,往宫里去了。 嘉宁公主一入宫就被送到了卢贵妃的荣华殿,卢贵妃正在因不久前卢灿进宫的哭诉而生气,嘉定公主就在这时候被人搀了进来,她一进门,就扑到卢贵妃面前,仰着头,大哭着开口:“母妃,你要为儿臣做主啊……” 卢贵妃看着满身狼狈的女儿和她脸上那道触目惊心的鞭痕,只觉脑子嗡的一声,身体一晃,人差点晕过去,好在跟着她的大宫女和嬷嬷给力,及时伸手将她扶住,卢贵妃晃了晃嗡嗡作响的脑袋,微微怔了怔神,这才颤着声音开口:“嘉宁,这是怎么回事,谁把你打成这样?” “母妃,是木君璇,就是那个平了连十八寨的那个恶魔……”嘉宁边流泪边开口将情的经过简单叙述了一遍。 “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理此,锦悦,传我手令,立即着人去捉拿那个无法无天的逆贼!”卢贵妃听完之后,直气得浑身发抖,好个木君璇,先暴打了自己侄儿一顿,肆意诋毁自己这个贵妃,她还没来及问罪,这无法无天的逆贼,又将她的女儿打成这样,此仇不报,她卢贵妃这辈子就枉自为人。 第133章 暴怒的卢贵妃(下) 身为大宫女的锦悦足智多谋,她从嘉宁公主口叙中已经听明白,这个名叫木君璇的女子,不仅行事狂悖,无法无天,一身武力更是高得惊人,卢将军和沈将军联手都奈何不了她,贵妃这时候派人过去,也不一定能将她拿回来,为了避免出更大的丑,这事最好交给陛下处理。 意念电转间,她一边伸手将跪在地上的公主持起来,一边对卢贵妃开口:“娘娘息怒,依奴婢之见,咱们还是先去请太医过来给公主治伤,再禀明陛下,相信陛下一定会为娘娘和公主做主的。” 卢贵妃能在宫中承宠十数年不衰,自然不是个傻的,被锦悦一劝,立即冷静下来,只不过她冷静之后,并没有立即同意锦悦的建议,而是看着自己的女儿问了一句:“嘉宁,锦悦的建言你认为如何?” “母妃,刚才在外面,沈宵不同意与表哥联手将那妖女抓回来,就是因为父皇已经答应三日后宣她入宫觐见,这个时候让父皇为我做主,他不一定会同意,而我,恨不得现在就将这妖女抽筋剥皮,实在等不到三日后了。”嘉宁公主泪眼婆娑的看着卢贵妃开口。 “锦悦,你先着人去请太医,然后亲自带着小橙子去禀报陛下。”卢贵妃略一思索,做出如下吩咐,锦悦跟了卢贵妃数年,一瞧贵妃的模样便知她在想什么,有心再劝几句,可瞧其神色,便知她心意已决,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领命而去。 “萧嬷嬷,国公爷这会应该和陛下议完了事出来了,你赶紧出去拦住他,将今日之事告示国公爷,让他务必想办法将此女抓进宫来交给我。”待锦悦离去后,卢贵妃转首对自己身边的嬷嬷分咐,萧嬷嬷是国公府的嬷嬷,自小便服侍她,极有手段,她被选入宫后,也跟了进来,是她与国公府之间传递消息的最得力人选。 “娘娘请放心,我一定会办妥此事的,这妖女也太无法无天了。”萧嬷嬷看了一眼嘉宁公主的那张脸,心头的怒意几欲喷薄而出。 萧嬷嬷与锦悦的思维不太一样,在她眼里,贵妃和国公府的尊严比什么都重要,先是卢三公子被打,紧着公主殿下又被人打成这样,动手的同一个人,这人还公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议论贵妃,这样的人,若不能严惩,贵妃的颜面何在,卢家的颜面何在?让陛下为贵妃和公主主持公道固然好,可正如公主所说,万一陛下顾忌太多,暂时不肯处理那妖女,公主的亏就白吃了?还是先动手将那妖女拿住,到时候陛下看到公主的惨样,即便有什么顾忌也不会责备贵妃。 至于单凭卢国公府能不能将那妖女抓来?在这一点上,她的认知和卢贵妃是一样的,那木君璇武功再高,也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去?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你一个人再厉害还能同时对付国公府那么多的暗卫高手? 待到锦悦和萧嬷嬷都离去之后,卢贵妃让宫女将嘉宁公主扶到偏殿的榻上,着人端来一盆水,让人帮她整理发头和擦拭脸上的灰尘,嘉宁公主却将头一缩,推开上前的宫女,转目对卢贵妃道:“母妃,暂时不要让人帮我处理,一会等父皇来看过我之后再说。” 在瞧见白老板与木君璇的互动之后,她心头隐隐有些担心,单凭外公家搞不定木君璇,等到父皇看到自己的惨样,势必会勃然大怒,到时候,他派出大内高手去缉拿木君璇,那白老板想必不会为了一个那么个妖女与父皇正面冲突。 “胡说什么呢,你脸上有伤,脏污灰尘不尽快处理,会感染伤口,再说了,你回来这么久,头发衣服,脸上的灰尘血污都不处理一样,你父皇才会觉得你在故意卖惨,你脸上的伤,不是一日两日能好的,脸弄干净了,这道鞭痕会更加醒目,不愁你父皇不生气。”卢贵妃横了女儿一眼,她入宫已经十七年,对皇帝心事的把握远非女儿能比。 嘉宁听得一怔,倒是没有再与她争辩,乖乖由着宫女帮她擦干净了脸,又换了干净的衣衫,唯有头发洗了不容易干,只让人擦了擦灰尘,理顺一些,便了事,整理妥当后,因太医和皇帝都还没过来,嘉宁忍不住又问了卢贵妃一句:“母妃,你说,咱们就这样去拿那妖女,父皇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不会,那妖女在大庭广众之下议论羞辱我在先,殴打你在后,她这等行为,简直完全没有把皇家,把你父皇放在眼里,面对这样的人,你父皇向来是情愿杀错,也不会放过,我先一步动手,正好省了你父皇刚给她下了嘉奖圣旨,又要派兵去捉拿的困扰,他不仅不会责怪我,心里只会越来越看重你母妃我。”卢贵妃一脸自信的回答。 木君璇做的这一连窜的事让她心头十分愤怒不假,但让萧嬷嬷去通知卢国公府动手抓人,却非因一时之气而做的决论,而是她十分了解皇帝,知道怎么做才能讨得他欢心,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很有手段的女人。 她唯一的错误就是估错了木君璇是个什么样的人,萧嬷嬷离去不久,就哭丧着一张脸回来了,卢贵妃瞧着她的模样,吃了一惊,忍不住脱口问了一句:“萧嬷嬷,怎么回事?国公爷没有应允我的要求?” “娘娘,国公爷让我转告娘娘,那木家女非等闲之辈,关于她的事一切等陛下来做决定即可,咱们什么都不要插手。”萧嬷嬷耷拉着脑袋回答,哎,国公爷刚才可是彻头彻尾的将她臭骂了一顿,骂她愚蠢,无知,跟在娘娘身边,看到娘娘不对的方也不知提点一二,天地良心,她实在不知道那姓木的妖女厉害到这程度,让国公也不敢招惹啊…… “若是陛下暂时不想动她呢?”卢贵妃听得瞪大了眼睛。 “国公爷说,若真如此,就让咱们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萧嬷嬷小声道。 “岂有此理,难道我堂堂贵妃,我的女儿堂堂公主,让人欺负成这样,什么事都不能做,只能乖乖当缩头乌龟?那姓木的妖女到底有什么三头六臂?竟让国公爷怕成这样!”卢贵妃听得勃然大怒,她从出生到现在,整整三十余年,金尊玉贵,何曾受这样的委屈,这一刻,当真觉得肺都要气炸了…… 第134章 抑郁的宣和帝 不说卢贵妃的心事,但说皇帝这边,他刚刚在御书房见过卢国公,又看了两本折子,喝了杯茶,站起来,正准备出去走动两圈,活动一下筋骨,哪知刚打开御书房的门,便见卢贵妃身边的大宫女锦悦和小太监小橙子一脸匆忙朝这里走了过来,他有些惊讶的伸手将他们招了过来:“瞧你们神色匆匆的模样,可是贵妃那边有什么事?” 按制,今日他应该陪皇后用晚膳,卢贵妃是个知事的人,如果没什么事,不会在这个时候把她身边最得力的大宫女派过来,正因为卢贵妃知事,懂进退,才能保持十数年的盛宠不衰。 锦悦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一脸悲愤的开口道:“禀陛下,嘉宁公主在外面被人打毁了容,贵妃娘娘急得六神无主,这才遣了奴婢过来禀报。”卢靖和沈宵将嘉宁公主送到荣华殿后,正要去回禀皇帝,却不想在路上碰到了交了班,正要回家的禁卫军统领钟岳,说了几句话,耽搁了一会功夫,这才导致比锦悦和小橙子过来时间还晚了一些。 宣和帝一听,顿时大怒,之前刘内侍就在他面前上过眼药,让他对木君璇的印象极为不好,尤其是听得此女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品论贵妃一事,更让他心头暗怒,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好生惩治此女一番,却又发生了这件事。 他鼻中重重哼了一声,正要招钟岳去拿人,一转头才记起钟岳已经下班,无奈之下袖袍一甩,准备先去荣华殿的看看嘉宁再做定论,只是刚出御书房的院门,就碰到了正要过来向他禀报的沈宵和卢靖,随着他们俩一起过来的还有本该下班回家的钟岳,钟岳身为禁卫军统领,又是京都第二高手,平日里,只要不休沐,都是他近身跟在皇帝身边护卫,突然听闻这样的事,自然不能一走了之。 “钟岳,你来得正好,你,带上卢靖和沈宵,还有你手下最得力的十八禁卫高手,前去把木君璇这个无法无天的狂悖之徒给我拿来。”皇帝一看到钟岳,连忙将他招了过来,开口吩咐了一句。 卢靖倒也罢了,沈宵一听,却在心里暗暗庆幸,陛下看起来非常生气,幸好荣华宫的人先一步来禀报了此事,不用他们开口了,不然,有卢靖在一旁添油加醋的煽风点火,还不知皇帝会怎么看自己。 钟岳现年四十六岁,正一品的禁卫大将军,也是禁卫军第一高手,洛京,乃至大齐官方的第二高手(第一高手是已经归隐,不问事的范太监),在江湖高手榜排名十二位,皇帝派他和沈宵、卢靖外加由钟岳一手训练出来的十八内卫一起去捉拿木君璇,算是足够看重她了。 钟岳自听得木君璇之名开始,心里就对此女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得知此女到了京都后,正准备找个时间去会会她,现就听到了皇帝的命令,他对此自不会有什么意见,口中应了一声,就待招呼沈宵和卢靖一起去拿人,可沈宵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陛下,钟统领,那木君璇住在月泉楼。” 木君璇住在月泉楼一事,之前沈宵和刘内侍汇报情况的时候已经说过,只不过皇帝一怒,把这事给忘了,此时听得沈宵再次提出,眉头不由一皱,钟岳也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月泉楼对洛京的人来说,是个极为特殊的存在,根本没人敢招惹他们,包括皇帝。 钟岳没有和月泉楼的老板交过手,但是十二年前,范太监却和他交过手,两人只交手三招,范太监便重伤而退,也正是因为这事,范太监早早归隐,(实际上大齐现在官方的第一高手应该是钟岳)范太监在江湖高手榜排名第五,他都不是月泉楼的老板的对手,自己更不会是。 “陛下,您不是已经定了三日后宣此女入宫觐见么?到时候我再见机行事吧。”钟岳眼见皇帝下不来台,灵机一动,忙开口道,今日沈宵和刘内侍向皇帝汇报工作的时候,他站在皇帝身边,自然听到了。 “也罢,先这样安排罢。”宣和帝点了点头,心情却郁结至极,他身为至高无上的皇帝,女儿被人欺负成这样,想拿个人还要受这么多牵制,心头的愤怒可想而知,可势比人强,那月泉楼的白老板神秘无比,当年自己手段用尽,都奈何不了他分毫,现在这个同样神秘和无法无天的木君璇和他搅到了一起,他更不敢轻举妄动,心里再生气,也只能忍着。 宣和帝来到荣华殿的时候,太医刚到,殿内的人听闻皇帝来了,纷纷转头请安,皇帝没有管别人,径直走到已被扶到榻上躺下的嘉宁公主身边,看着她脸上那道触目惊心的鞭痕,还有额头上的大包,嘴边的血迹,好不容易按下去的怒火腾的一声又冒了出来。 这木君璇敢这般明目壮胆的殴打公主,还将她一张脸打成这样,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在打自己的脸,这样的耻辱焉能忍受?他一定要除了她,不管用什么办法,卢贵妃站在一旁,眼见皇帝看了嘉宁的伤后,一张脸阴沉得像要滴出水来,心头暗喜,瞧陛下的模样,想必不会轻饶此女罢。 皇帝在嘉面榻前站了片刻,转对问了大医一句:“胡太医,嘉宁的伤怎么样,脸可还有治愈的可能?” “回陛下,嘉宁公主这伤,看似吓人,实则不太要紧,只要将伤口清理干净,敷上伤药,等伤口愈合之后,再用宫里最好的黑玉珍珠膏敷上半个月,基本就没有大碍了,不会留疤。”太医恭恭敬敬的回答,话说他刚进来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生怕治不好公主的脸被治罪,结果一检查,发现问题尚在可控范畴之内,不由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你就好生为公主医治,嘉宁,你什么都别想,好生休养。”皇帝点了点头,又安抚了嘉安几句,就准备离去。 “陛下!”卢贵妃见皇帝一句没提要如何处置木君璇,也不提如何给嘉宁一个交待,不由大急,眼见皇帝就要出门,忍不住出言唤了一声。 “此事等三日后,木君璇入宫觐见时,自然会给你们一个交待。”心情本就十分抑郁的皇帝闻声愈发的不高兴,平常这卢贵妃不是很有眼色?今日怎的这般不懂事?明知自己不痛快偏要跑来给自己添堵? 第135章 振奋的皇后 自古以来,皇帝的后宫是最容易埋藏秘密、同时也是最不容易隐藏秘密的地方,嘉宁公主在宫外被人差点打毁了容,皇帝却未为此惩罚凶手一事,很快像长了翅膀,迅速飞向各宫娘娘的耳中,正阳宫的江皇后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喜的差点没忍住大笑三声。. 江皇后是宣和帝的结发妻子,现年已四十有五,出自淮阳侯府江家,和当今的禁卫军统领钟岳是表兄妹,论家世出身,并不逊于卢贵妃,再加上她膝下有一子一女,长女青阳公主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嫡长公主,身份尊贵异常,数年前已嫁到了大将军府钟家。 儿子赵瑾便是当今太子,现年二十四岁,相貌不凡,才干出众,颇有贤名,朝中文武大臣对他这个太子都十分满意,按理来说,江皇后出自名门世族,心里很清楚一个合格的皇后应该是什么样子,再加上她现在拥有的一切,不会嫉妒区区一个妃子才对。 实则不然,自从卢贵妃入宫之后,皇帝对她便愈来愈疏远,虽然对正妻基本的尊重还在,该给她的面子也会给,更没有流露丝毫要废太子的意思,但江皇后明显的感受到了不安,无它,皇帝对卢贵妃的恩宠一日胜过一日,与她在一起的时候,却是客套疏离远大于夫妻情份。 对太子的倚重和爱护也远不如从前,江皇后不是蠢人,多少有些明白皇帝的意思,皇帝岁数还不算大,而太子则早已成年,又有贤名在外,皇帝面上不显,心里却对太子起了猜忌之心。卢贵妃出身显赫,她膝下同样有一子一女,但她的儿子年纪尚幼,皇帝根本不用担心尚只有几岁的儿子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将她扶植起来,正好可以让她对抗皇后和太子。 再加江皇后并没有忘记当今皇帝是怎么上位的,他也不是嫡子,他的母亲也是宠妃,在他前面也有一个贤名在外,在太子位置上坐了几十年的大哥,可最后……每每想到这里,再想想皇帝为卢贵妃母子三人,有几次扫太子和青阳的面子的事,皇后的心里每日就像油煎似的。 这一次,突闻卢贵妃母女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皇帝竟不为她们主持公道,江皇后心里的振奋可想而知,不过她到底是做了近二十年皇后的人,城府什么的那是一点也不缺的,最初的兴奋过去后,立即开始询问送来消息的宫女:“有没有搞清楚,打嘉宁的什么人?” “据说是奉旨来京的木君璇,就是年前平了连云十八寨的那个女罗刹。”宫女答道。 “原来如此,这嘉宁在宫里横行霸道惯了,在宫外自然更是不把别人的性命当回事,这会撞上了这么个杀人不眨眼的女罗刹,只能算她倒霉,不过这事,咱们不便多议论,皇帝虽下了旨宣此女入京,心里对她却是极为膈应的,青蓝,吩咐下去,咱们正阳宫上下,谁也不许私议此事,违者一律杖毙。”皇后听后,微一沉吟,便抬首对身边的大宫女下了这么个命令。 不得不说,这宣和帝最后能坐上皇位,确实不是偶然,不仅他自己手段出众,就连他身边的女人,也没一个是不长脑子的。青蓝得了皇后吩咐,正要领命而去,只是抬步之前又问了一句:“对了娘娘,咱们要不要召太子妃进来叙话?” “太子妃么,杨家具体不知出了什么事,竟让杨尚书不惜带着满门儿郞一起辞官归隐,这事虽未牵连到太子妃,但皇帝心里的疙瘩已经留下了,这个时候显然不合适让她随意出入宫廷,你给苏良娣传个消息,让她明日进宫一趟吧。”皇后眉头一皱,微微默了一默,才接口道。 太子妃出自杨家,相貌,教养,才华什么在京都都是排得上号的存在,皇后一开始对这个儿媳妇也是十分满意的,可人架不住有对比,自从苏良娣来到京城之后,整个京城年轻一代的女子都被她的风头给压了下去,太子妃也不例外。 再加杨家又出了这么大的事,皇后心里就愈发的不待见这个儿媳了,倒是这苏良娣,她虽然刚进太子府,可她不仅在皇帝面前得脸,在太后那更是受恩宠,再加上此女确实聪慧过人,许多困扰她和太子的问题,得她一疏解,就能迎刃而解,种种条件加在一起,皇后的一颗心不知不觉的就偏到了她身上。 “是。”青蓝素知皇后性情,得了吩咐,并不会多言,应了一声,转身下去办事去了。 次日刚用过早膳,苏良娣就入宫了,与皇后见过礼后,皇后朝她招了招手,指着身旁的侧榻开口道:“坐吧,本宫有点事和你说。” 苏良娣含笑道了谢,在皇后的左手边坐了下来,江皇后抬目看她一眼,开口道:“苏慈,关于昨日嘉宁被打一事,你听说了吧?” “回母后,臣媳听说了。”苏良娣答道。 “对此,你有什么看法?”江皇后问。 “臣媳认为,此事应由父皇处理,咱们什么都不用做,一切静观其变即可。”苏良娣答道。 “我听说,你昨日去见过这位木小姐?”江皇后静静的看了她一眼,又问。 “是。”苏良娣答道。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江皇后继续问。 “一个很可怕的人,如果没有必要,臣媳认为我们最好不要去招惹她,但是父皇显然不喜欢她,所以,对于这个人,我们不要去招惹,但也别想着去套近呼。”苏良娣没有立即回答,她沉默了片刻,才抬目迎着皇后的视线接口道。 “你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有你跟在太子身边,本宫也就放心了,对了,太子妃最近怎么样?”江皇后赞许的看了她一眼,很快换了一个话头。 “太子妃姐姐身体有些不适,最近一直在府里修养。”苏良娣道。 “哦,她身体不适,太子府的后宅就没了主事人,你要多照应一些,本宫这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江皇轻轻哦了一声,挥了挥手,意示苏良娣退下。 第136章 太子赵瑾(上) 苏良娣在皇后宫里呆的时间并不长,她从宫里出来的时候,正好遇上太子上完早朝出来,太子平常上完早朝后通常就去六部上差了,今日正好领了出宫的差事,两人这才碰到了一起。 太子看到她,立即抬步走了过来,走到苏良娣身边后,下意识的左右环顾了一圈,没发现有人特别注意这里,这才低声问了一句:“小慈,母后叫你过去,可是问关于嘉宁被打一事?” “嗯。”苏良娣轻轻嗯了一声。 “上我的车吧,我送你回府。”在这宫墙之内,即便是太子,也不便随意说话,他牵起慈的一只柔荑,朝着他车驾的方向走去,太子现年二十四岁,正值青春鼎盛的年华,相貌俊朗,器宇轩昂,与苏良娣站在一起,十分登对。 “殿下,你今天不上差?”苏良娣微微挣了一下,没挣脱,便任由他握着,唯有俏面微微一红,偏头看了他一眼,低声开口道。 “我领了差事要去一趟西禁卫营,正好要回东宫拿点东西,顺道把你送回去。”太子道。 “你是如何回复母后的?”上了马车之后,太子一把将苏良娣拉到自己怀里,将她的双手都握进掌中,将头枕在她的肩窝上,就着之前的话题继续问。 苏良娣被他这么一抱,原本只有两片淡霞的玉颊像染上了一层上好的胭脂,看得人恨不得扑上去狠狠咬上两口,这不,太子就把持不住了,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微微一黯,一低头,便吻住了她鲜艳的芳唇,直吻得两人的气息开始絮乱,才依依不舍的放开怀中佳人。 “殿下。”苏良娣的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忍不住狠狠嗔了太子一眼,气息尚未平复的太子被她那水汪汪的眼睛一嗔,只觉魂都飞了起来,顿感喉咙发干,浑身燥热,差点把持不住扑过来,将眼前这妖精般的女子就地正法。 这苏良娣的相貌灵秀清丽中透着温婉,本就十分吸引人,只是平素她身上有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让倾慕她的人只敢远观,并不敢轻生亵渎之心,唯有在太子面前的时候,她身上小女人的特质才尽展无疑,稍被挑逗,便羞不可仰,真正到了床上,又很放得开。饶是太子久经风月,见过丽色无数,亦不由自主的被她身上那股生涩清纯中却又混合着淡淡妩媚的味道给迷得神魂颠倒,只要是两人独处,他便感觉自己的身体时刻处于蠢蠢欲动中。 苏良娣知道如何吸引男人,更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拒绝男人,自不可能在马车上和他发生什么,眼见他眸中欲念涌动,连忙伸手将其推开,微微定了定神,快速将和江皇后说的话原本转叙了一遍,她昨日去见木君璇,并没有隐瞒太子,昨晚太子下班回来,便将此事告知于他。 赵瑾虽然迷恋苏良娣,可他到底不是沾上女人就迈不动腿的草包,听得苏良娣说起正事,心头的旖旎顿时被压了下去,他坐正了身体,微微沉吟了一会,才开口问了一句:“那木姓女子当真有这般厉害?” “也许比我想的还要厉害些,最令人惊讶的是,月泉楼的白老板与她的交情似乎很不一般。”苏良娣道。 “是么,这般神秘奇特的女子,看样子我应该去会会。”赵瑾一脸若有所思的接口。 “殿下想见她很容易,再过两日父皇不是就要召她入宫了么,如果我料得不错,父皇选择见她的地点,多半是在朝会上,殿下到时候可以好生观察。”苏良娣抬目的时候正好捕捉到太子眼中一闪而过的兴味,心头不由一紧,下意识的开口道。 “不用过两日,今日本宫就去会会她。”太子眸光一闪。 “今日就去见她?这时候盯着月泉楼的眼睛应该很多吧,殿下这个时候去见她,会不会……”苏良娣一脸愕然的朝太子看了过去,以她对这个男人的了解,哪怕他心里真对木君璇生出了兴趣,也不应该这么急切啊? 她和太子相处虽才几个月时间,却比许多人对太子的了解都深,在朝臣、皇后乃至皇帝的眼里,温厚贤良又不失才干的太子,身上还有一个大家都没发觉的特点,他特别擅长隐忍,他明明是个极有野心,又不甘被人控制的人,可为了做好这个太子,十几年如一日,未曾给人留下半分把柄,偶然一些无常大雅的小错,多是他故意留下来的。 他很清楚身为一个太子,应该干些什么,才不至于触及皇帝和朝臣的底线,哪怕是他很在意的人或事,若与他的最终目标有冲突,他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放弃,说起来,自己能顺利嫁给他,还真有几分幸运,若不是她及时发现了皇帝那点小心事,抢先太子发现之前怂恿太子在太后面前表明心态,后果很难预料。 别看他现在对自己迷恋不已,百般呵护,若一开始就让他知道皇帝也对自己感兴趣,当时多半不会站出来与自己的老子抢女人。 苏良娣选择他,也正是看好他的能力,相信他能顺利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一个合格的帝王,不需要至情至性,更不能任性妄为,他应该清楚的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即便嫁给这样的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拥有真正的爱情,但苏慈本来就没奢望过爱情。 对她而言,她想做人上人,想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最好的方式,就是嫁给一个,有可能让她得到这种机会的男人,赵瑾便是最佳的选择。正因为她足够了解赵瑾,才愈发对他的决定感到不解。 “放心吧爱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管母后和卢贵妃的关系如何,明面上嘉宁都是我的妹妹,我身为太子和兄长,看到自己的妹妹被人打成这样,若是一言不发,没有半点表示,才容易落人口实,父皇没有立即降罪,是因为不久前刚下了嘉奖圣旨,这个时候,他不便有什么动作,我这个做人兄长的出来会会她正合适。”赵瑾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伸手在她额头上轻点了一下,笑着开口道。 第137章 太子赵瑾(中) “殿下说得是,是我考虑不周。”苏良娣听得一怔,紧接着俏面一红,垂下脑袋,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接口。 “无妨,以你的聪慧,本不会想不到这一点,你今日的表现与往常大不一样,莫非在吃醋?怎么,那木小姐真有那般出众?出众到让你都生出了这种患得患失的嫉妒之心?”赵瑾难得看到她吃瘪的模样,心情一时大好,忍不住出言打趣了一句。 “殿下……”苏良娣又羞又急,忍不住顿足转身,不肯理会太子,赵瑾立即好言哄劝。 两人打闹说话间,马车不知不觉的就到了东宫门口,太子和苏良娣一起下车,进门拿了点东西,带了几名贴身侍卫一起,出了大门,骑上马走了,他要去城西禁卫营,不便坐马车。 苏良娣将他送至大门口,直到他纵马而去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的时候,才无声的道了一句:希望你真如自己所言,只想尽一尽一个太子和兄长应尽的本份,若真生了不该生的心事,到时候撞得头破血流,我怕是也帮不了你。 月泉楼在中城区,东宫则在宫城,太子来从东宫出来,一路策马奔驰,约莫耗费了半个时辰,才来中城区,到了中城区,又走了半刻钟,就到了月泉楼门口,这个时候的时间差不多是午时一刻,这个时间点吃午饭稍嫌早了一点,不过,你想这个时候去吃,也不算离谱。 太子不是头一回到月泉楼,对这里可谓是熟门熟路,他来这里主要是找人的,自然也不在意这个时候是不是饭点,到了门口,利落的跳下马背,将马交给其中一名侍卫,带着另外三人抬步就走进了酒楼。 他在月泉楼有专门的雅间,自然也无须担心座席问,进门之后,抬目对前来招呼的伙计道了一句:“请问,贵店的白老板在不在?” “在,不过老板今日有客,已经交待下来,不再见其它客人。”伙计答道。 “白老板有客人,按理来说,我不该叨扰,但我今日来,确有要事,想见一见白老和他的客人,不知小哥能不能帮我通报一声?”赵瑾微微一笑,又道。 以他的身份,面对一个酒楼的伙计,本用不着这般客套,但这月泉楼与其它地方不同,这里的伙计只认老板,对其它的客人皆一视同仁,你若在这里搞特殊,摆威风,迎接你的,是直接被扔出月泉楼。无数不服这一条例的京都权贵,以身试险,最终都咽下了自酿的苦果,以赵瑾的性格和身份,自然不会无端来挑战这个底线。 “好,客观先请入您的雅间,我这就去向老板汇报。”伙计略一犹豫,点了点头,月泉楼在京都无人敢惹不假,但白老板不仅仅只给客人订规矩,给店里的伙计同样订有规矩,他们是开酒楼的,一切以服务至上,只要客人守规矩,伙计就不能拒绝任何一个客人的合理要求,赵瑾只让他通报一声,并无强迫之意,要求并不过分。 木君璇昨日将嘉宁公主胖揍了一顿后,出去溜达了一圈,很晚才回来,她住的房间是三楼西边白老板预留自用的两间待客厢房,收拾出一间,让给她,许是直觉中将白老板视为和自己是同类人,木君璇在他这里显得很随意。 早上起床练完功后,去外面吃了点京城的特色早餐,吃完后,又瞎溜了一圈,回来后没事,就跑到三楼的楼顶看风景去了,她一上来,自昨日嘉宁公主走了之后,便一直没出现的白老板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手里拎着的灌泉水上来了,至于茶具和茶叶,都摆在上面。 “怎么样,昨晚睡得还好吗?”白老板一边忙着洗茶壶,茶杯,往里面灌水,一边和木君璇打招呼。 “挺好的,怎么,你除了招待我,就真没其它事了?”木君璇道。 “有你这样的贵客在,即便有其它事,我也都推了。”白老板不怎么正经的耸了耸肩。 “老板,太子过来了,提出想见您和木小姐……”他刚烧开一壶水,泡了两杯茶,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伙计凡七就上来了。 “你见不见?”白老板没有立即回话,目光落在木君璇面上。 “他是来找场子的?”木君璇微微挑了挑眉。 “不太像,他只带了几个侍卫,没有其它人。”凡七想了想,摇了摇头,昨日发生在门前的那一幕他可是看见了,眼前这位木小姐,能以一已之力,轻易逼退两匹已经扬起马蹄的骏马,同时,还能将跟着撞上来的马车,一掌给拍回手,这等本领,凭着太子带来的几个人,是万万拿不下她的,如果真是来抓木小姐的,肯定是带着大批禁卫军。 “既然不是来找场子的,他要见我干什么?难道想和我拉拉家常,叙叙旧?”木君璇愈发感到奇怪,她还以为昨日那么一闹,皇帝老儿羞恼之下,要派兵前来缉拿她呢,哪知一点动静没有。 “说不定是来拉拢你的。”白老板目光一转,笑着接口道。 “拉拢我?如果记得不错,那嘉宁公主是太子的妹妹吧?他的妹妹被我揍成那样,他身为太子不说为妹妹讨公道,反来拉拢我,这等不合适宜的品行会被人议论吧?”木君璇一脸古怪。 “昨日之事,错的本就不是你,若非那嘉宁公主行事太过跋扈无理,又怎会挨揍?她昨日所受,可谓是咎由自取,皇权虽然至高无上,可百姓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若太子真有胆子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代他妹妹向你赔礼,不仅不会招人非议,反会大得民心。”白老板道。 “他敢么?”木君璇道。 “不敢,站在百姓的立场而言,你昨日所为,非但无错,反而有功,但对皇家而言,你的行为就是赤裸裸的以下犯上,打皇家的脸,太子若在这个时候公然代他妹妹来向你认错,就是代表皇族向平民认错,若换前太子,说不定真能做这样的事,现在这位么,呵呵,只怕他没这胆识,不过,他这时候来见你,即便不会主动赔罪认错,多半也不会找茬,,估计是想先刷一下存在感,等你面圣之后,再见机行事......”白老板显然很了解这位太子,口中不由轻笑了两声。 “你所说的前太子,可是指二十二年前,被冠以谋反罪处死的那位太子?”木君璇听得双目微微一凝,盯着他问了一句。 第138章 太子赵瑾(下) “不错。”白老板答。 “你,和他很熟?”木君璇继续问,单从年龄来看,眼前这位白老板没道理和前太子熟悉才对,不过此人来历神秘,也许实际年纪已经五六十岁,看上去却只像二十出头也不足为奇。 “关系还不错,前太子如果不是出身皇家,他应该能成为一个忧国忧民的饱学之士,他那人太过正直,做事太过理想化,心肠又太软了些,不合适做这个时代的帝王。”白老板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缅怀,半晌后,才略带轻嘲的摇了摇头。 “这个太子呢?他又是什么样的人?”木君璇这是头一回听人议论前太子的为人,她静静盯着他足有半盏茶的功夫,有心再问几句,最终却什么都没说,直接将话头转到楼下的这位太子赵瑾身上。 “这位太子么?是个特别能隐忍的人,这一点和他的父亲很像,如果他一辈子都能这么隐忍,应该是位合格的帝王,就怕上位之后,不想再抑制自己的欲望,那就很难说了。”白老板偏头想了想,给了个比较中肯的答案。 “一个特别能隐忍的人么?嗯,这么能隐忍的人都找上门来了,那咱们不去见见似乎也不合适。”木君璇一脸若的所思的接口。 “凡七,你去回复客人,我们一会就过去。”白老板闻声转目朝像根木桩般、仍杵在那的伙计分咐了一句,凡七得了准信,立即转身离去。 “走吧,咱们也下去。”白老板喝完刚泡好的茶,抬目对木君璇道。 木君璇随他一同站了起来,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忍不住又问了白老板一句:“听说嘉宁公主是卢贵妃所生,太子是皇后所生,这皇后与卢贵妃的关系如何?” “呵呵,皇帝还在盛年,太子已经长大成人,卢贵妃算是皇帝扶持起来对付皇后和太子的,你觉得他们的关系会如何?”白老板呵呵一笑,这货虽只是一家酒楼的老板,却对宫里一应局势了若指掌,若苏霁在这里,一定会不惜重金,想方设法挖他去十三当铺做总掌柜。 木君璇没有再言,两人一路来到太子那间专用的雅间,雅间的门开着,赵瑾看到联决而来的白、木两人,竟是起身迎到了门口:“白老板,我又来叨扰了,这位想必就是名满天下的木小姐吧?”他的目光在掠过木君璇的时候,微微顿了一顿。 “太子殿下过奖了,我不过一介江湖草莽,当不得在殿下这般夸赞。”木君璇朝他微微拱了拱手,算是行礼,口中淡淡的接了一句。 赵瑾瞧得双目微微一眯,此女看见自己这个太子,微微拱拱手便算见礼,言语上更无半分敬意,果然是丝毫不将皇家放在眼里。 他心头不喜,面色却是神然不动,口中哈哈笑着开口道:“哈哈,你是连父皇都大加夸赞,亲下了旨意要嘉奖的英雄,怎能用一句草莽来形容呢,两位里面请。”边说边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式,白老板虽是这里的老板,但这个雅间是太子的专用包间,此刻,他便是这个房间的主人,此举倒是合情合理。 果然擅长隐忍,心里明明十分不悦,面上却表现的对自己热络无比,木君璇闻声有些讶异的看了他一眼,心里嘀咕,面上却神色不动,随他一同走进了雅间。 “木小姐,我的良娣昨日来拜访你,没给木小姐带来什么困扰吧?”进入房间之后,赵瑾微微一笑,目光再次落在木君璇脸上,开口道。 “苏良娣慧质兰心,容颜仪表宛若天人,与她交流,让人如沐春风,甚感愉悦,又怎会给我带来困扰?太子殿下今日前来,莫非是担心她在我这吃了什么亏,想来为她讨个公道?”木君璇微微挑了挑眉。 “不,木小姐误会了,我良娣回府之后,对木小姐赞不绝口,赵瑾今日冒昧来访,实是为了昨日舍妹在此被殴打一事,嘉宁自小受我父皇宠爱,为人有几分孙骄纵不假,可行事却也不是全无分寸,我想知道,昨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竟然木小姐动此雷霆之怒,将她打成那样?”赵瑾连忙摆手,面色一整,说出自己今日的来意。 “这么说,殿下来找我,是来为令妹讨公道的?”木君璇微微一笑,不答反问。 “嘉宁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妹妹,抛开太子的身份不说,即便是个普通哥哥,妹妹被人打成这样,我也有权知道事情的原委,不是么?”赵瑾迎着木君璇的视线,微微扬了扬眉。 “殿下言之有理,我是动手之人,由我来说事情经过,只怕有失偏颇,这样,昨日事发之时,白老板正好与我一同在楼顶喝茶,他对整件事的过程看得清清楚楚,不如由他来复叙一遍昨日之事,如何?”木君璇道。 “如此甚好,有劳白老板。”赵瑾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到白老板身上。 白老板很爽快的将昨日发生的事复叙了一遍,他讲故事的本领本就十分不凡,昨日之事经他复叙,仿若就发生在眼前一般,饶是赵瑾早知嘉宁的性格,昨日的经过也太抵知道,如今听得白老板再次复叙,亦不由自主的感到面皮无光。 身为皇家公主,在闹市公然纵马行凶,还差一点闹出人命,即便她的身份与百姓有云泥之别,此举也实在欠妥,这事还是白老板在场亲眼目睹,让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口,好在他今日过来,本就不真为嘉宁公主讨公道的,更没想将木君璇如何。 为此,微微沉默了片刻,便一脸不好意思的开口:“原来事情经过竟是这样,这事说起来,确是嘉宁太过鲁莽,此事我回宫会详禀陛下。” “如此,我就在此谢过太子殿下了,不然,我还担心皇帝陛下认为我目无法纪,公然冒犯天家威严。”木君璇微微一笑,再次拱手朝他道谢。 “木小姐不必如此客气,我父皇对你印像甚佳,即便我今日不来,待后日你入宫面圣,详细将事情经过解释给他听,他也不会怪罪于你,好了,今日本宫尚有公务,就不叨扰两位了,等木小姐面圣之后,有机会,本宫再来宴请小姐,到时候还望木小姐莫要推迟。”赵瑾深深看了她一眼,摆了摆手,起身站了起来开口告辞。 “你对此人印象如何?”看着赵瑾离去的身影,白老板问了木君璇一句。 “就如你所说,隐忍,故世,圆滑。”木君璇淡淡的接口道。 “还有一点,你没发现,他对你很有兴趣。”白老板转目看了她一眼,补了一句。啥?他此言一出,木君璇顿时一脸愕然的朝他看了过去。 第139章 面圣(上) 两日时间转眼即可,很快就到了木君璇入宫见驾的日子,在此其间,除了太子赵瑾前来见过木君璇一回,再无其它人找她,让木元帅难得过了两日清净日子。 宣和十九年二月二十九,这一日正好是大朝会,京里五品以上的京官都要上朝面圣,参议政事,宣和帝上位十九年,每月一次的大朝会,从未间断过,亦因如此,这位皇帝在朝野间的威望不错。 大朝会的时间是辰时(即七点到九点。)木君璇不是朝臣,大朝会自然和她没什么关系,她原以为皇帝召见她会在御书房等地,着实没想到宣和帝竟然决定在大朝殿上见她,二月二十九日,辰时刚过一点(七点半左右。)沈宵就来到了月泉楼,让木君璇随他入宫。 “去这么早?咱们这时候过去,大朝还没完吧?”木君璇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月泉楼在中城区,离皇城区并不远,骑马半个多时辰就到了。 “陛下决定在大朝殿召见你。”沈宵面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道。 木君璇听得一怔,接着就不在意的耸了耸肩,大朝殿就大朝殿吧,虽然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下,她也不担心,管那皇帝老儿打的什么主意,见招拆招就是,皇帝即便想弄死她,也得看看有没有那能耐不是?她不是这里的人,心里压根不存在君臣之道,不管皇帝找出什么理由、用什么人来压制自己,她都不可能引颈就戮。 她入房换了一身白色锦袍,头发一如既往的梳成发髻,固定在头顶,往与日不同的是,发上插了一根黄玉簪,用她的话说,去见皇帝,好歹容颜要整齐得体一些。 整理好之后,木君璇来到室外,对候在那的沈宵开口:“走吧。”沈宵抬目看了她一眼,也不觉得她这样打扮有什么不妥,与她一同出了酒楼的大门,骑上马,一路策马扬鞭,朝着皇城的方向奔去。 木君璇不知道的是,在她和沈宵上马的时候,白老板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三楼的楼顶,他默默的看着楼下那两道奔驰而去的身影,口中喃喃低语了一句:“子镰,你不让我出手帮你讨公道,如今,能帮你讨公道的人,终于出现了。” 木君璇随着沈宵进入皇城区,来到宫墙外的时候,沈宵勒住了缰绳,从马上跳了下来,从这里进宫,除了那一品宰相阁老,和太子王爷,其它人是不能骑马和坐车进去的,所谓入乡随俗,木元帅自不会在这等小事上让沈宵为难,很自觉的随着沈宵一起下了马。 木小姐两辈子,平生头一回见到书本上所描述的皇宫,心里自然很好奇,自进入宫门开始,便忍不住举目四眺,四下打量起来,宫门前执勤的侍卫见状心头极为古怪,平日里那些奉召入宫的人,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这位倒是好胆,像逛街市一般,那眼睛就没停下来过。 只不过他们主要的职责是守卫城门,自不会因为一个奉旨入宫的人眼睛四处看就喝斥问责,更别说陪同在她身边的还是他们的顶头上司沈将军。 过了第一道宫门,进入太和宫的时候,偶然就能看见太监的身影了,至于宫女,这里是外殿,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宫女一般不会出现在这里,大朝会在朝阳殿,穿过太和殿,前面就是朝阳殿,一入朝阳殿,沈宵心里就咯噔一声,守在殿外的居然是骁卫营的人。 骁卫营是禁卫军中最精锐的部队,一共只有三千人马,由禁卫大军大统领钟岳直接领导,个个都是能以一挡十的猛士,而今,竟有一千人被调到了这里,除了这一千骁卫营的兵将之外,守在朝阳殿门口的是十八内卫。 看到这里,他不由自主的转目看了木君璇一眼,木君璇对此仿若没有半点知觉,骁卫营将士们身上那肃冷的杀伐之气对她没有构成半点影响,她面色平静如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沈宵看到这里,不由暗自苦笑了一声:我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她一个人,就能覆灭连云十八寨,又岂会被这区区一千骁卫营的将士给吓住! 他们人到了朝阳殿门口,却不能这么进去,得让太监进去通传,得到皇帝的宣召才能入殿,若换一般人站在这么多浑身充满肃杀之气的骄兵悍将面前等着,只怕会心绪不宁,六神无主。对木元帅而言,自不可能有这种情况。 不过,她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只负手静静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倒是随她一同在外等候的沈宵心里压力颇重,不过等了区区一柱香左右的时间,额际便现了汗渍。 好在一柱香过后,传话的太监就出来了,宣木君璇入殿,木君璇朝沈宵点了点头,便随传话太监一起跨进了朝阳殿,朝阳殿是主行大朝会的地方,里面足以容纳上千人,此殿的面积有数千个平方,从门到皇帝的御座,足有好几百米的距离。 木君璇跨进朝阳殿的大门,抬目就朝高高坐在龙椅上的宣和帝看了过去,这么远的距离,换成普通人,根本看不清座上的人长什么模样,木君璇却是瞧得清楚明白,座上的人看上去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和太子有四五分相似,脸上威严甚重,精神也显得很旺盛。 作为一个日理万机、拥有无数后宫佳丽的皇帝,年近五十,看上却只像四十出头,平日里显然颇为注重保养,就在她静静的打量皇帝的时候,一道充满怒气的声音在大殿中响了起来:“放肆,大胆木君璇,见了天颜,不仅不下跪行礼,反而如此放肆的盯着陛下,你想干什么?” “你是谁?我朝律法中,有规定,平民百姓见了皇帝,一定要行跪礼,同时,不允许抬头看皇帝?”木君璇抬目朝出声之人望去,发现开口喝斥的是个五十来岁的绯袍老头,他站在左边文官中间的位置,瞧此人的官袍穿戴和所站位置,应该是正四品的左(右)都御史。 “你?”开口说话的官员姓王,名都,确是当朝左都御史,此人性情古板顽固,最重规矩,他见木君璇明明是个女子,却偏生做男子打扮,心里已是不喜,再瞧她入殿之后,不仅不低眉垂首,反而直愣愣的盯着皇帝看,心里的怒意再也忍不住,被木君璇一反驳,下意识的就要怒斥,结果张开嘴后,却偏偏答不出话来,唯有一双老眼鼓得像金鱼,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愤怒到了极致。 皇帝,即为君,自圣人说出天地君亲师这句话开始,天下臣民为了表示对君的敬意,早在心里默认了入宫觐见皇帝要行礼,不能直视天颜这样的规矩,可这种规矩偏偏在大齐法规法典上,没有明文规定,王御史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人因这个规矩没有被编进法典法规而拒绝执行,并用此质问他,这顽固老儿想驳斥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言语,竟被噎在那进退不得。 第140章 面圣(下) “我大齐律典虽无此规定,可圣人早有云,天地君亲师,陛下为天下之君,我等臣民见了陛下要行礼,要心存敬畏,此乃幼童村妇都应知的基本礼数,你拿此言驳斥王御史,置圣人于何地?置世间道理伦理于何地?”王御史被噎住,很快就有人站出帮其解围,今日是大朝会,这朝阳殿里站的有一大部份都是两榜进士,博学多才者不计其数,自不会被这么一个小问题给问住。 “啧,啧,这位大人更是厉害,一句话就把我打到圣人和世间伦理道德的对立面去了,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呢,我乃江湖草莽,不是圣人门徒,按理来说,圣人的规矩,对我是没什么约束力,不过,我这人虽不是圣人门徒,却一向最讲规矩和道理。” “你们若能驳倒我,想给我定什么罪我都认,若是驳不倒,企图无中生有的给我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那么抱歉了,对讲道理的人,我一向以礼相待,对于一心想耍流氓的人,我采取的手段一向是比对方更流氓,这一点,连云十八寨的数千亡魂可以为证。” “既然你们说到了圣人,咱们就来讨论讨论,什么叫圣人之道,天下人之所以肯承认圣人的话,是因为圣人们传流下来的教义礼法确实符合绝大多数人的生存法则,对建立完善合理的社会制度有很大帮助,人是智慧生灵,生来就有灵智,拥有七情六欲,而拥有七情六欲的人一多,若没有相应的规矩和律法来约束,世间秩序就会大乱。” “正因如此,圣人才说出了天地者生之本,先祖者类之本,君师者治之本,人若不敬天地,无君无父,则天地不理,礼义无统的警世名言,敬天地君亲师,学仁义礼智信,是建立完善社会体系的必行之道,我虽不是圣人门徒,却是人类中的一员,自然不会破坏这种规则。” “只不过这规矩该怎么守,圣人的言论该怎么理解,咱们得按章程来,陛下是君,理应得群臣和百姓的敬仰和爱戴,我们见了陛下,行礼也理所当然之事,但是这礼该怎么行,大家都是饱学之士,不应该不懂,圣人教我们要对天地,对君主,对自己的亲长,要有恭敬之心,不是让我们见面就像叩头虫一样,扑下去叩头,更没有让我们见了君王,连看都不能看一眼。” “同时,圣人不仅教我们要对君王有拥护爱戴之心,同时也要求君王对百姓拥有体恤爱护之情,只有君民互动,彼此都有心,这上位者和下位者的关系才能真正达到和谐,诸位呢,你们拿着百姓纳税的俸禄,享着远高于平民百姓的荣华富贵,本该好好辅佐君王,上体君心,下安民意,共同创建更和谐完善的社会体系。” “可你们实际上都在干什么呢?阿臾奉承,拍马溜须,为了讨皇帝欢心,连读书人的基本操守和廉耻都不顾,适才我一进门,那位老大人就喝斥我不该不行跪礼,不该直面天颜,我想问一句,若天下人见了皇帝看都不敢看一眼,那即表示,谁也不知道皇帝长什么模样,到头来,我们该怎么辨认谁是皇帝?” “如若我一进门就跪,从这里到陛下的座前,还有好几百米,我又没有犯任何罪,无缘无故的,让我在地上跪行几百米,这是肆意折辱平民百姓,一个为君者,若是无缘无故的就去折辱自己的子民百姓,这样的君,可谓是德行不修,对臣民起不了任何表率作用,这样的君,如何能统御百官?又如何值得子民去敬仰信任?你们告诉我,是你们心里觉得当今陛下本就是个德行不修的昏君,还是你们这些为臣的,不思君恩,为了拍马溜须,一心给陛下脸上抹黑?”木君璇停住脚步,目光缓缓从现场文武百官脸上轻轻掠过,缓缓开口道。 宫殿的空间很大,木君璇的声音却清楚的传进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中,她此言一出,本就安静的大殿瞬间静得连根针落地都能听见,整个大殿上的目光全部汇聚到了木君璇身上,就连皇帝都不例外,刚才出声的两名御史则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脸色胀得通红,呼吸粗重,额际冷汗吟吟,一双瞪着木君璇的双目像要喷出火来…… 宣和帝静静的看着木君璇,并不言语,他不开口,满朝文武自是没有任何一人敢再胡乱开口,他们可不是木君璇,百无禁忌,什么话都敢说,诺大的宫殿一时间气氛显得格外压抑,就在大家以为皇帝就要下旨缉拿这胆大包天的妖女时,皇声的声音响了起来:“木姑娘,你上前来,你所站在位置离朕太远,朕看不清你的样貌。” 木君璇微微一笑,抬步上前,一路走到离皇帝十数米左右的距离站定,拱手弯腰行了一礼:“草民木君璇见过陛下,望陛下万福金安。” “平身,你肯向我行礼,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在你心里,我还算是个合格的君主。”宣和帝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让她起身,而是在看见她明显有些不耐烦,准备不用他开口就自己站直身形的时候,适时开了口。 “我今日尚是头一回见陛下,对陛下了解不多,不好评价,不过,陛下能听完我适才那番言论,而不即时降罪,至少可以证明,你是个听得进不同言论的君主,就这一点而言,你比历史上的许多昏聩之君强多了。”木君璇微笑着接口道。 堂下百官只听得心胆发麻,恨不得自己今日压根就没来过大朝会,他们不知道皇帝会怎对对这个无法无天、无君无上的妖女,只担心皇帝在处置了妖女之后,余怒不息,要牵怒在场诸人,谁让他们都听了这妖女目上君上,妖言惑众的言论?就连太子赵瑾看木君璇的眼神都颇为古怪,在他看来,木君璇现在的行为简直是在作死!唯有文官队伍中有位排位很靠前、容颜温润如玉、站着人群中仿若鹤立鸡群般的年轻紫袍官员面色平静如水,没有任何变化。 “呵呵,你倒是个直白的人,你看看,朕这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可都被你的言词给吓住了。”宣和帝目中杀机一闪,瞬间又恢复了平静,呵呵笑着接口道。 第141章 殿辩(上) “不会吧?陛下的臣子都这么胆小?连听几句真话的勇气都没有?若真如此,那陛下可就要当心了,就他们这胆识,国家一旦发生战事,这些人一个个说不定就卷铺带盖,收拾行李跑了!”木君璇一听,顿时转目朝左右两侧的文武大臣望了过去,一边打量着他们,一边摇头叹息。 “住口,你这妖女,简直是信口雌黄,满口胡说八道,你自入殿以来,目无余子,夸夸其谈,肆意诽谤,面对满朝文武和陛下,全无半分身为子民的敬畏和顺从,只一味胡搅蛮缠。” “三日前,你还在闹市公然诽谤贵妃,殴打公主,此等无法无天,悖逆不孝的狂徒,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言炎炎,品评君主,大谈圣人之道?陛下,以臣之计,理应立即将此妖女拿下,押进大牢,以悖逆犯上罪论处。”站在勋贵列队的中卢国公再也忍受不了,一步从列队中走了出来,指着木君璇厉声喝道。 卢公国此言一出,殿中诸臣的目光都不自觉的朝御座上的宣和帝望了过去,木君璇也不例外,宣和帝没有立即表态,他缓缓看了众臣一眼,随后将视线停在木君璇身上:“木小姐,对此你可有什么话反驳?” “敢问陛下,此人是何人?”木君璇视线一转,落到卢国公身上,不答反问。 “他乃当朝一品护国公,卢国公。”宣和帝答道。 “哦,原来你就是卢国公,当朝贵妃娘娘的父亲,你的孙子在外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你的外孙女,也就是当今的贵妃娘娘之女,嘉宁公主,专横跋扈,骄奢放逸,心若蛇蝎,不过区区十六之龄,死在她手上的无辜人命已不下百人,除此之外,她还私设监牢,大凡是她看不顺眼、又不想立即弄死的人,一律送到私牢中折磨……” “嘉宁公主身为公主,身上却没有半点皇家公主应有的仁德大气,她性情狠毒狭隘,自私狂妄,若非卢贵妃这个母亲是非不分,品行不端,如何教养得出这样的女儿?这样的贵妃,如何评论不得,这样的公主?又如何殴打不得?” “至于你,你身为一品公爵,享尽世间尊荣,却德行不修,只知一味肆意纵容自己的儿孙,若不是你这根上梁不正,你所出的儿女孙辈,怎会一个个都是这般德行?就你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吆三喝四?”木君璇轻轻哦了一声,盯着卢国公,冷冷的开口道。 她此言一出,殿中诸臣立即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卢国公则像看疯子一般看着木君璇,御座上的宣和帝一张脸亦彻底沉了下来,站在他身侧的刘内侍见状立即放声厉喝:“大胆木君璇,朝殿之下,你竟然如此公然诽谤皇家贵妃和公主,简直是反了,来人,将此妖女……” “怎么?我不过说了几句真话陛下也听不下去了?准备就这样给我安个莫须有的罪名将我给处置了?嘉宁公主和卢国公的嫡次孙名声如何,只要眼不瞎,耳不聋的人,随便到外面去找个人问问,就能知道。” “陛下若只因为你是皇帝,嘉宁公主是你的女儿,无论他们犯了多大的错,干了多少恶事,都容不得别人置喙半句,谁敢多言,就要置谁的罪,君璇虽只是一介无权无势的江湖草莽,却也容不得别人这样般欺负!”刘内侍的一句话还没说话,木君璇陡然将视线转到了他身上,他的视线与木君璇一触,顿觉脑子一痛,眼前一黑,差点没忍住一头栽倒下去,他奋力咬了下舌尖,这才险险稳住身形,后面的话却再也吐不出来。 木君璇看了刘内侍一眼后,目光就转到了皇帝面上,心底的怒火已被彻底激起来,就待不故一切的下令,让人将木君璇拿下的宣和帝目光与木君璇一触,只觉通体一凉,一抹无法形容的恐惧从底冒了出来,很蔓延至全身,御案底下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跟在皇帝另一侧的御林军统领钟岳并未与木君璇的视线正面相触,可他身上的汗毛亦在木君璇的目光落在皇帝身上的时候,根根竖了起来,他浑身绷得像根被拉到了极限的弦,木君璇若有任何异动,他立即就会扑上去。 可让他意外的是,木君璇并没有任何时异动,刘内侍一句喝斥没有完成,生生被卡住之后,皇帝也没有立即出口,皇帝没开口,自然没有其它人敢轻举妄动,整个大殿突然呈现一片诡异的静谧! 足足过了七八个呼吸的时间,宣和帝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林爱卿,你是我朝最博学之人,你说说,这位木小姐所言的圣人之道,还有在大朝殿上,随意抨击当朝贵妃和公主,对还是不对?”他的目光所落的方向是文官列队是那位鹤立鸡群的年轻紫袍官员,此人正是当朝赫赫有名的探花尚书林昊。 “回陛下,今日是大朝会,大朝会的目的就是广开言路,希望群臣能畅所欲言,陛下选在此地召见木小姐,除了褒奖她剿灭连云十八寨一事外,想必也是想听听民间百姓的心声,她之言词虽然尖锐了一些,许多话却不无道理,比如她对圣人之言的理解,臣觉得没错。” “君者,乃国家百姓之主,一个国家的兴盛与否,全系于君王是否有为,而看一个君王是否有为,首先要看他如何对待自己的百姓,再看其如何用人,一个知人善用,又能体恤百姓的君王,自然而然的就能得到天下臣工和百姓的爱戴,君臣一心,全民拥护爱戴,自然不愁国家不兴盛,百姓不安乐。” “反之,若一个国家的君王,听不进半点忠言逆耳,不辨是非,只一味的想听世人歌功颂德,那么,这个国家也就离灭亡不远了,至于她对贵妃和公主的言词,这事很简单,陛下可以着人去查,若她所说的一切都是污蔑,那她就犯了诽谤犯上罪,该处以重刑。” “若她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那么陛下不仅不应该治她的罪,反而应该嘉奖,自古以来,大凡名君,都少不了朝堂论理,而陛下你,自登基以来,政通人和,臣民皆颂,自然是有为之君,木小姐乃剿匪有功之人,又知圣人之道,以臣之见,陛下正好可以趋此机会让百官与她好生论论理,不管最后谁胜谁负,臣都觉得,此事极有可能成为我朝一段佳话。”木尚书从列队中走了出来,不慌不忙的开口道。 第142章 殿辩(中) 原就被木君璇的忤逆之言给激得心情如过山车一般起伏不定的群臣再被林尚书一刺激,目光顿时齐刷刷的汇聚到了他身上,大家伙这会心头只有一个感觉:那便是当朝最年轻的尚书林大人是真的准备一条道走到黑,将作死进行到底了。 原本一心跟着皇帝脚步的林大人,自这姓木的妖女冒头开始,便像吃错了药一样,不管不顾的站到了陛下的对立面,年初开朝的时候,为了这个妖女,他不惜挟天下民意一起对抗陛下,逼着陛下给这妖女下了嘉奖圣旨,现此女到了殿前,当面打陛下的脸,把当朝贵妃和公主品评得一文不值,他仍无所顾忌的站在妖女这边。 这姓木的妖女和他到底有什么关系,竟让他这般不惜一切的帮着她?嗯,这姑娘胆大包天,行事说话狂悖无礼,确实不怎么讨人喜欢,但相貌仪表着实不俗,林尚书则是京都第一美男子,难道此女是林尚书遗留在外的私生女?这也不对啊,这姑娘现年已经十五,林尚书才二十八,若这姑娘是他的私生女,难道他十三岁就留有沧海遗珠在外? 即便真是他的私生女,他也犯不着为了她而置林氏满门于不顾吧?还有,陛下的态度也令人惊疑,适才陛下明明动了雷霆之怒,代表陛下意志的刘内侍甚至已经开口准备下令拿人了,可他被这妖女看了一眼,一句话没说完就这么卡住,陛下怒上的怒意竟变成了恐惧…… 木君璇适才那一瞬间的精神压迫只针对刘内侍和皇帝,除了就站在皇帝身边的钟岳略有所感之外,其它人并无感觉,大家虽然感受不到木君璇释放的压迫,但是皇帝的表情还是看得见的,皇帝脸上瞬间出现的恐惧,虽极力隐忍,仍不受控制的浮现了出来,正因如此,诸臣虽都觉得林尚书是在作死,一时间却无人站出来反驳,朝堂之上再次呈现一片诡异的寂静。 最后还是宣和帝打破了殿中的沉寂,他静静的看了林尚书一会,又转目扫视了一番殿中众臣,缓缓开口道:“林爱卿言之有理,自古以为,朝堂论理都是儒林佳话,木小姐虽是江湖中人,但瞧她对圣从之道的理解,显然也是学识渊博之辈,既然如此,众卿不妨与她好生讨论一番。” “朕虽不敢与先贤圣君相比,却也不是个听不得半句真话的帝王,木小姐,若你今日真能驳倒这殿中的一应文武大臣,关于卢国公府、卢贵妃还有嘉宁公主之事,朕会亲下自下令查证,一旦所查属实,一律依法论处,朕决不偏帮,可若你被诸臣驳倒……” “陛下,若君璇被众位大人驳倒,即表示我口中之言,确系胡言乱语,有信口雌黄之嫌,该如何问罪,全凭陛下处置,我决不说二话。”木君璇迎接宣和帝的视线,接口道。 “甚好,对了,林爱卿,这朝堂论理,你将以哪一方的身份参与?”宣和帝静静的看了木君璇一眼,随后又将视线转到林尚书身上。 “回陛下,臣行事来向只问本心,哪方的话有理,我就站哪方。”林尚书不卑不吭的答道。 “哈哈,瞧我,一时倒是将你的脾性给忘了,既然如此,众卿,你们就开始吧。”宣和帝哈哈一笑,将这个球抛到了众臣身上。 “好,既然陛下让我等与你理论,木小姐,我等便来与你论上一论,木小姐之前说过圣人之道,想必也知道三纲五常了?”宣和帝的声音落下之后,礼部尚书陈彥之头一个走了出来,他先朝皇帝拱了拱手,才将目光转到木君璇身上,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开口道。 “大人说的可是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木君璇迎着他的视线,笑着接口道。 “不错,你既然知道三纲五常,那么我想再问上一句,你之前当着众臣百官之面,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下,随意品评当朝贵妃和公主,又依从的哪一条圣人之道?”陈大人继续问。 “大人,我知道三纲五常,却不代表我认同三纲五常。”木君璇道。 “什么意思?”老尚书听得皱起了眉头。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圣人之言,正确的,咱们知然应该遵从,可若这言论本身就是错误的,难道咱们还要将其奉为真理?还有,如果我记得不错,这三纲五常,并非圣人言论的初衷,孔圣人先提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和仁义礼智等伦理道德观念,孟圣接而进一步归纳,提出“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的“五伦”道德规范。” “但这两位圣人所指的是,人类因有君的存在,才有稳定良好的社会秩序,为此,我们应该敬君,子女因秉承父母的骨血而生,生命受为父母所赐,为此,我们理应孝顺敬重父母,但这前提是,君能够为百姓建立良好的社会秩序,能让百姓安民乐业;父母能慈爱公平的对待子女,教养女子,形成一种上行下效的良性循环,而不是让我们不分是非,一味的愚忠愚孝。” “而三纲五常,则是被两朝前的董姓官员,根据男性和统治者的利益,提倡所谓的阳尊阴卑理论,对五伦观念作了进一步的发挥,提出了三纲原理和五常之道,又因他这个理论对统治者和男性群体极为有利,为此,此言被列入读书人的教材之中,被各朝统治者和广大读书人奉为圣典,依我之见,提出这个言论的人,不仅不值得人敬仰,反而应该受万世唾骂。” “试想,一个人,乃到一个国家,尽其所能的捧男性,贬低女性,提倡人一味的愚忠愚孝,即不管君王是对是错,臣下都不能指责,父母不管有理没理,子女都要一味的依从,这样不分是非,一味禁锢人思想的社会,还有什么发展前途可言?”木君璇淡淡的扫了陈尚收一眼,一脸平静的接口道。 “放肆!”她此言一出,不仅陈老尚书被气得须发乱颤,嘴唇哆嗦,殿中许多文臣武将亦控制不了心头怒意,齐齐转目朝她放声怒喝。 第143章 殿辩(下) “喊什么?有理不在声高,难道只因我说了一句实在话,触到了诸位的痛处,诸位大人就准备放声怒吼,群起而攻之?陛下刚才已经说了,朝堂论理,自然是大家可以畅所欲言,只要言之有物,有理有据,有典可依,就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所谓三纲五常,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所言不外乎臣要顺众君,以君为纲,无论君王对错,都不能直接指责,子要顺从父,以父为纲,无论父母有错无错,子女都要无条件顺从,妻要顺从夫,以夫为纲,不管夫君了干什么,作为妻子的都要维护他的脸面……” “这种明显是非不分、逻辑混乱的理论之所以会受到你们这些读书人和统治者的追捧,不过是正好满足了你们男性心里的虚荣和阴暗,让男性可以更好的利用这个理论来满足自己的私欲罢了,试想,君不明,臣如何以他为纲?父母不慈,不讲道理,子女如何一味顺从?” “男人贪花好色,四处寻花问柳,妻子不仅不能责难,为显示贤良,还得努力帮他遮丑,帮着纳妾,而女子大凡有半点不检点,就应受万人唾骂,大家都是人,世人对他们的要求标准却完全不同,这哪一点符合人伦情理?你们都是饱学之士,难道真的不懂这妻妾一多,家宅就乱,庶出子女一多,家里的争斗就会永无休止?” “有权有势的男人,占驻了太多的女性资源,就会导致很多无权无势的男人,根本娶不到妻子,成年男子无妻,不仅会直接导致社会人口锐减,还有很大的社会隐患,而过度的扬男性地位,贬低女性,就会导致许多有家只想生儿子,不愿生女儿,又会导致男女比例失调,根据这几点来看,这夫纲理论,除了用来禁锢女性思想之外,满足男人欲望之外,还有什么好处?”木君璇的目光缓缓从那几个喝斥的人脸上掠过,冷冷的盯着他们开口道。 这几个被木君璇盯着的人,无端觉得通体发寒,有心辩驳几句,却感喉咙发干,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倒是被噎住的陈老尚书经过这段时间的缓冲,终于缓过神来,他一回神,便用手指着木君璇,哆哆嗦嗦的瞪着她开口:“你,你,你简直断章取义,胡搅蛮缠,不可理喻!” “君纲的形成,是因国有君,才能成国,才能形成完善的社会体系,同时,也没人说君有错,臣不能指出,只不过不应该太过直接的驳了君的面子,让君面无存,试用,一个为君则,一旦失了脸面,又如何统御群臣和百姓?” “至于父纲,子女的生命本为父母所给,子女又怎能违背父母?即便父母有不对之处,也只能婉转迂回慢慢引导,却不该当面驳斥,让父母下不下台,还有夫纲,自天地初开,人伦秩序形成以来,男女有别,阴阳有序,女子生来柔弱,男人生来强壮,这才有了男主外,女主内的说法,妻以夫纲,亦是据此而来,怎能说成是男人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用来禁锢女性?” “陈大人,君王的面子和威严,靠的应该是德行和能力,而不是靠着所谓的血统、以及群臣和百姓不分是非的维护,君王享有无上的尊荣和权力,相应的就应该有远高于普通人的德行和能力来匹配,反而,就不合适坐在那个位置上。同时,群臣列公亦是如此,自古以来,没有一个皇朝能够千秋万代,没有一个家族能够永远兴盛,早已证明了这一点。” “可惜,这么多的王朝更替,家族兴衰,却仍然不能让各朝的君主和朝臣们看清现实,去革除那些不合理的陈规陋俗,推出更符合社会良性发展的律法和秩序,一个个为了守住眼前这点可笑的利益,动不动就拿这些禁锢人思想的虚伪真理来迷惑大众,大凡听到一个反对的声音,哪怕不惜一切,也要将其消除。” “直到一个国家或家族腐到根子里,让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多,多到你们再也控制不了,多到让一个王朝轰然倒塌,然后再开始一个新的循环,你们反驳我,厌恶我,不是因为我的话没道理,而是因为我的话触动了你们的根本利益,触及了你们心底那块不可为外人道的隐私和龌龊,这才让你们一个个恨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 “陈大人,你身为礼部尚书,想必早已熟读今古,你说自天地初开,人伦秩序形成以来,男女有别,阴阳有序,女子生来柔弱,男人生来强壮,这才有了男主外,女主内的说法,可不知尚书大人想过没有,这种男女之别指的是男女的身体结构,而不是头脑。” “要知道,即便是在礼法对女性如此苛严的社会体系中,仍然出过女将军,女诗人,如果不是礼法对女性这般苛严,一心把女人禁锢在那小小的四方宅院中,如果能让女性和男性受一样的教化,给予她们和男性一样的社会地位,让大家公平竞争,又焉知女性就不能和男人一样,建功立业,保家卫国?你拍着自己的良心说一说,我今日所说的这些话,虽然难听了些,但深究起来,它一点不对?”木君璇的目光落到陈尚书身上,缓缓开口道。 “你……”陈老尚书被问得张口结舌,想反驳,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所谓君纲,父纲,夫纲,若深究起来,确实没有一个站得住脚,否则也不会王朝更替不息,世家替换不止了……可,可这样的礼法,自三皇五帝之后,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么?一时想不明白到底是哪出了问题老尚书,只觉脑子打结,胡发眉毛纠成一团…… 陈老尚书为人虽然古板了一些,却也算得是端方君子,大凡他觉得不合理的东西,只会从礼法律典上去找原因,却不会以龌蹉私欲去测度别人,木君璇的这些话与他长久以来形成的认知观产生了巨大的冲击,让他的脑子乱了一团糊浆。 第144章 拳头即道理(上) 陈老尚书身为礼部尚书,朝堂之上,就礼一字而言,比他还强的,除了惊才绝艳的探花尚书林昊之外,再也找不出第二人,现在连他都被木君璇驳得无话可说,再加上木君璇的言论实在太过于大逆不道惊世骇俗,文官队伍中再也没人愿站出来与木君璇交锋。 不过今日是大朝会,文武百官汇聚一堂,此刻殿中可谓是人才济济,这不,陈老尚书被驳得哑口无言后,勋贵列队中很快有个着王爷服饰的中年男人站了出来,他微眯着眼,无面表情的盯着木君璇冷笑了两声:“呵呵,木小姐果然好口才,就连陈老尚书都被你驳得无话可说,只是有一点你却忘了,这世上真正拥有话语权的人,靠的不是嘴皮子。” “就如你批判三纲五常的那番言论,在你之前,难道真的从来没有人想过?可自三皇五帝以来,却从来没人敢明目壮胆的将其说出来,你可知为何?”此人乃当朝皇帝的堂弟,来自荣西王府的荣亲王赵启,荣西王府乃世袭罔替的领军王府,在大齐的地位举足轻重。 “当然知道,就如你所言,这世上真正拥有话语权的人,靠的不是嘴皮子,而是势权和武力,只有先用武力征服了别人的身体,进而才能用权势去征服别人的和灵魂,在我之前,有我有这种思想的人,没有相应的权势和武力,为了避祸,只能闭口不言。” “有相应权势和武力的人,早和益集团心照不宣的抱成一团,形成共识,谁也不会傻到跳出来说这种削弱自己权力和利益的话,上位者为了加强统治,只会加倍利用这种愚民思想和政策,荼毒百姓,久而久之,自然而然的就形成现在的这种畸形的局面,即便大家都知道现在许多的礼法是不符合人伦道徳的,是有碍于社会进步和发展的,可谁也不想不愿说出来,更别提去革新了。”木君璇抬目扫了荣亲王一眼,淡淡的接口道。 “木小姐果然是玲珑之人,心里什么都清楚,可你看人看事既然这般通透,却仍选择在朝堂之上,如此无所顾忌的大逞口舌之利,肆意攻击皇权和圣人思想,我想问上一问,你凭的是什么?”荣亲王目光灼灼的盯着木君璇开口道。 “当然是凭着我觉得即便我说了,你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啊?我听闻荣西王府乃大齐的镇国王府,每一代袭爵的王爷都是久经杀伐的铁血军人,瞧你这模样,应该也不例外,你开始出来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我原还觉得,哟,终于出来了个准备动真格的,不再那玩虚头巴脑练嘴皮子的人物,没想到你再次一开口,又让人失望了。”木君璇像看白痴一般看着他。 “你?”荣亲王被木君璇这句话给激得眼角猛跳了几下,目中杀机毕露,因荣西王府的特殊存在,朝堂之上,不给他面子的人,还真找不出几个,就连皇帝见到他,向来也是礼遇有加,何曾几时,有人敢这样当面奚落他?他自承爵之后,长年镇守边关,此次若非木君璇与西境息息相关,皇帝都不会调他回来,之前,朝臣和她吵成一锅粥,他一语未发,冷眼旁观,就是想看看这个以一已之力剿灭了连云十八寨的少女到底想干什么。 “这就对了,你们想压服我,靠嘴皮子显然是行不通的,因为你们嘴里的礼法律典本身就漏洞百出,这些东西最多只能骗骗那些无知百姓,想靠它来让我束手就擒,显然不可能,想对付我,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彻底的消灭我。” “当然,能不能达到这个目的,得看你们的本事,皇帝陛下召我入宫,说白了,本就是召我来问罪的,至于那道嘉奖圣旨,不过是给天下人看的罢了,正好我一入皇城,就讥讽贵妃,殴打公主,这个时候再给我定罪,也不愁无法向天下百姓交差了。” “让我想不通的是,明明陛下是铁了心,要处置我的,却不知为何在我入殿的时候,不立即动手,反而找了这么多人出来和我耍嘴皮子?”木君璇对他流露的杀意视若无睹,她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随后将视线转到了御座上的宣和帝身上。 宣和帝的视线与木君璇一触,心头猛然一跳,脸上的肌肉不自觉的狠狠跳动了几下,对于木君璇,他没见之前,心里对其已是极为不喜,将她列为必除的对象,见面之后,听到她那无法无天,叛逆狂悖,丝毫不将皇家放在眼里的言论,心里的杀念已如汹涌的波涛般澎湃。 可此女实在太可怕了,她一个眼神,仿若就能轻易取自己性命,在她目光的注视下,宣和帝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个在龙椅上坐了近二十年的帝王,岂能接受这样的耻辱和威胁?他从未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这样的憎恨厌恶一个人,这样恨不得将其除而之后快….. 对宣和帝知之甚深的荣亲王见状心头一跳,陛下这是怎么回事?他怎的会这般惧怕眼前这妖女?不过他到底是统军多年的铁血王爷,心智信念远非普通人能比,意念电转间,已抬步走到木君璇身前,隔开了她与皇帝的视线:“怎么,你这是在指责威胁陛下?” “怎能说是威胁?不过是有些想不通,想陛下为我解解惑,不过瞧陛下的模样,多半是不会给我解惑了,也罢,既然陛下不肯为我解惑,咱们就真刀实枪的、手底下来见真章吧。” “荣西王,据说,西境是你的封地,也就是说,连云山上有九股匪寇,都是在你的默许下存在的,结果这九股匪寇都被我给剿了,朝堂之上,论谁最为恨我,我想,这个人大概非你莫属,听闻王爷也是江湖高手榜的上人,你是准备自己亲自动手拿我,还是……”木君璇不以为意的笑了一笑,将视线转到荣亲王身上,一脸平静的开口道。 第145章 拳头即真理(下) “呵呵,木小姐,我虽上了江湖高手榜,可名次不过与狂狮人屠差不多,狂狮人屠与他麾下的三百狂狮卫一起都奈何不了你,我这人虽向来不妄自菲薄,却也不认为单凭一己之力,能拿下你,钟将军,咱们联手试试这位江湖的后起之秀,无生罗刹如何?”荣亲王心头杀机涌动,面色却是不显,只淡淡笑了一笑,旋即将目光转到站在皇帝身侧的钟岳身上。 “好。”钟岳看了宣和帝一眼,宣和帝点了点头,钟岳立即从御案旁纵身跃了下来,与荣亲王,一左一右朝着木君璇攻了过去。 朝阳殿的面积不小,大殿之上却站了数百官员,以他们的功夫在这里动手,极易牵连到无辜之人,可钟岳和荣亲王却仿若对此全无顾忌,全力攻了上来,木君璇对此自不会存什么不忍之心,她鼻中冷哼一声,双拳一措,分迎了上去。 但听碰的一声,木君璇足下站立不稳,蹬,蹬,蹬的连退了数步,才险险稳住身形,钟岳和荣亲王的身形只微微晃了一晃,这一式交锋,却是木君璇败了。 群臣在他们交手时候,已纷纷朝两侧退去,唯有陈老尚书之前因和木君璇争辩,站在大殿中央,加上年纪大了,腿脚没那么灵便,退得慢了些,好在离他不远的林尚书眼明手快的伸手拉了他一把,带着他一起退了出去,这才避免了这位老尚书被三人的交手的余波给误伤。 钟岳和荣王爷一招建功,两人忍不住抬目对望了一眼,这姓木的妖女确实厉害,却也没厉害到传言中的程度,要知道,刚才那一招,属于试探性攻击,他们都只用了六七成功力,嗯,听闻此女在打死狂狮人屠的时候,被人算计了一箭,莫非是至今伤势未愈? 若当真如此,今日还真是除去此女的好机会,意念落到这里,两人出手再无保留,全力朝木君璇发起了攻击,木君璇自去年重伤全愈,自觉战力提升了一截之后,一直没有机会全力出手,此刻多了这么两个出色的陪练,自然不肯错过机会,也不用精神力,单凭本体功夫,与这两人激战起来。 钟岳在江湖高手榜上排名第十二位,荣王爷在江湖高手榜上排名第二十一位,这两人都是四十来岁的年纪,以他们的功夫,在这个年纪,可谓是正值巅峰时期,这两人联手,攻击力较那狂狮人屠强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只不过这战斗的地点是皇宫大殿,御座上还坐着皇帝,两边又站着无数的朝臣,这两人行事再是狠辣,出手亦不能如野外那般大开大合,他们选用的攻击方式是比较保守的徒手搏斗方式,钟岳和荣王爷都是军旅之人,近身缠斗功夫自然不在话下。 但见他们的胳,臂,肘,腿,卷起尖锐的破空之声,不断的出击,可不管从哪个角度击出,总能被木君璇给挡下来,她以一对二,碰碰之声不绝于耳,每一次硬碰,木君璇都感觉手足骨胳被震得麻痛不止,可她却无半分退意,反而愈战愈勇。 论功力,她明明要略逊钟岳、荣王爷两人一筹,可打斗起来,却并不显下风,不过七八个呼吸的时间,三人已交手十数招,木君璇每每被逼退出去,瞬间又能欺身上来,她就像打不坏的怪兽一般,钟岳和荣王爷那可怕的内劲打在她身上,似乎根本不能对她造成有效的伤害。 群臣只能看见大殿中央,人影不断交措,如闷雷般的碰碰之声不绝于耳,根本不知道谁胜谁负,钟岳和荣才爷的脸色却是愈打愈凝重,数月前,这丫头独战狂狮人屠,还颇为吃力,后加上一个不知具体功夫如何,但根据当时的情况衡量,最多与狂狮人屠持平的人偷袭,就能重创她,现距当时不过五个月的时间,这丫头已成长到能自己两人战得不分胜负了。 若再给她空间成长下去,天下间岂不是很快就找不出可以压制她的人?再想想她之前的言论,这姑娘绝不是忠君的主,若是她一个不高兴……到时候所有的王公贵族,包括皇帝,只怕都会感到惶惶不可终日。 意念电转间,钟岳口中突然发出一声长啸,等到他的啸声落下的时候,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太监,突然出现在大殿之上,他很瘦,皮肤上全是皱子,双目无神,唯有一双眉毛极有特色,他没有胡须,头发也十分稀疏,一对眉毛却是洁白如雪,眉尾极长,一路垂到下颌骨的位置。 此人一现,木君璇全身的汗毛立即竖了一竖,心头的警绒线疯狂的鸣叫起来,这是个极为危险的人物!木君璇一边迎战钟岳和荣王爷,一边分出一部份心神对此人凝神戒备,她的战力较数月前虽暴涨了一截,修为却无实质突破,以一对二,迎战钟岳和荣王爷本就有些吃力。 只不过她徒手格斗的经验要较那两人更为丰富,躯体强度远胜一般的同阶江湖人,很是耐揍,为此,一时半会间尚看不出败迹,此时分出一部份心神,立即被迫得步步后退。 那老太监出现之后,并没有立即动手,他抬起一双无神的双眼,先看了木君璇一眼,直到木君璇被钟岳和荣王爷逼得步步后退的时候,身形一晃,拦到木君璇后退的必经路上,随后缓缓扬起一只枯瘦的手掌,不紧不慢的朝着她的脑袋挥了过去。 他出手的速度极慢极慢,慢得站在大殿两侧的群臣和御座上的皇帝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可这只手落在木君璇眼中,却仿若带着死亡气息的夺命之手,木君璇只觉那只手掌一动,她身后那片空间仿若凝固了一般,一只乌蒙蒙的爪子,带着强烈的死亡气息,当头落了下来。 木君璇目中异芒一闪,就在这只爪子要落在自己头上的时候,她的身体像踩着螺旋般滑了出去,与此同时,蓄势待发的精神力如汹涌的潮汐般冲了出去,首挡其中老太监陡然像喝醉了酒一般,苍老的面庞上浮出一抹不正常的潮红,手掌无力的垂下,身体摇摇晃晃的退了出去。 第146章 被气晕的宣和帝 随着老太监一同夹击过来的钟岳和荣王爷只觉眼前陡然卷起了一阵风暴,紧接着脑瓜仁像被针狠狠刺了一下,疼得他们浑身一个哆嗦,扬起的手掌怎么也拍不下去,人不由自主的朝两旁跃去,待头上的异样退去之后,这两人再次看向木君璇的目光已充满了骇然。 “还打吗?”木君璇逼退这三人之后,没有立即出手,她的目光从三人脸上一一掠过,淡淡的开口问了一句,老太监抬起一双无神的眸子,迎向木君璇的视线,双方视线一触,老太监噗嗤一声,一大口血箭喷了出来,紧接着整个人就这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群臣寂静无声。 “师傅!”唯有静立在宣和帝身侧的刘内侍见状惊呼一声,他甚至顾不得去看宣和帝,人已从御案旁冲了下来,一把将倒在地上的老太监扶了起来,此人便是大齐官方的第一高手,先帝身边的内监大总官范太监。 范太监倒下去的刹那间,已断绝生机,现被刘内侍抱在怀里摇晃,自然不可能有反应,刘内侍抱着摇了半天,看着他的躯体一点点的在自己怀里变冷,他清秀的面庞不自不觉的挂满了泪珠,等再次抬目看向木君璇的时候,却蕴满了无尽的仇恨。 木君璇淡淡的扫了刘内侍一眼,转而将视线移到钟岳和荣王爷身上,钟岳和荣王爷被木君璇的目光盯着,只觉喉咙发干,想说点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一刻,他们终于明白木君璇之前那句话的意思。 她说得没错,这皇宫困不住她,不管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皇帝老子心里有多么不高兴,文武百官有多不待见她,都拿她没有办法,论口舌,朝堂上的群臣,没有一个人能驳倒此女,论拳头和武力,同样没人拿得住她。 钟岳,荣王爷和范太监,是大齐官方功夫最强的三个人,如今他们三个人联手,都拿不下木君璇,殿外的那些御林军自然更加没什么用,功夫到了她这个境界,单凭人数是不可能留下她的,她若想走,谁也奈何不了她,相反,若是逼得太急,惹得她动了杀机,皇帝的生命能不能保全都两说。 “钟将军和荣王爷都不说话,我想,这场架大概是打不起来了,陛下,你看,今日的文斗和武斗,似乎都是我赢了,不知陛下之前说过的话还作不作数?”木君璇见钟岳和荣王爷都不说话,只能将视线再次投到御座上的宣和帝身上。 御座上的宣和帝觉得今简直就是自己的受难日,原以为集本朝功夫最好的三大高手联袂对付木君璇,哪怕这女子再强,拿下她也不在话下,哪知最后却落了这么一个结局,他心头的滋味旁人是不知而知的,眼见木君璇再次将矛头转到自己身上,不管宣和帝心里在想什么,嘴上却不得不答话:“木小姐,朕身为天子,自是一言九鼎,不知你指的是哪一条?” “自然是关于卢国公府、卢贵妃还有嘉宁公主之事,之前与陛下打赌时,我说过,若我在与诸臣的斗法中输了,便任由陛下处置,同时陛下承诺,若是我侥幸赢了,你便会亲下谕令查证关于卢国公府、卢贵妃还有嘉宁公主的事,一旦所查属实,一律依法论处,如今我侥幸赢了,不知这赌还做不做数?”木君璇道。 “当然作数。”宣和帝静静的看了木君璇半晌,才接口道。 “甚好,那陛下赶紧下旨去查吧,头一件事,是查嘉宁公主的私牢,据我所知,这座私牢是嘉宁公主在两年前所建,现被关押在里面的有五十六人,这其中有得罪公主的官员,有尚站在这里的大人家里的亲属家眷,还有些是受了重冤企图入京告状的平民百姓。” “但无一例外,这些人多多少少都和嘉宁公主有些关系,私牢里有着许多在大理寺都见不到的酷刑,我只知道大约关进去了多少人,至于被关进里面的人,到现在还有多少活的,我却不得而知,这是地址,陛下可以派人去搜,免得大家以为我凭着几分武力,就目无君上,信口雌黄,随意污蔑当朝的贵妃和公主。”木君璇无视宣和帝的目光,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图。 她此言一出,在场的文武大臣脸色变了,皇帝脸色也变了,一个去年才刚及笄的皇家公主,竟敢私设牢房,私囚官员以及在场的诸位大人的家眷,这还了得?这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的都转移到了她手中那张纸图上。 木君璇本想自己将这张纸交给宣和帝,可她身形一动,钟岳、荣王爷和刘内侍就齐齐拦到了面前,木君璇瞧着他们这如临大敌的模样,微微耸了耸肩,将手里的纸图交给钟岳,钟岳是御林军大统领,又是皇帝身边的贴身侍卫,交给他显然是最合适的选择。 众目睽睽之下,又有木君璇这个凶主在一旁虎视眈眈,钟岳自然不敢干什么毁灭证据的事,他接过木君璇递过来的纸图,转身走到御座旁,将其递给了宣和帝。 宣和帝接过来打开一看,脸色不断的变幻了几下,随后抬目看了众臣和木君璇一眼,缓缓开口道:“来人,宣卢靖和沈宵入殿。”很快有小太监走了出去,将殿外的卢靖和沈宵带了进来。 “臣,卢靖,臣,沈宵,见过陛下。”卢靖和沈宵走到帝座前行礼。 “卢靖,沈宵,你们俩即刻带人,去一趟城皇城西丰御街的兰园,查查这里是否有私牢。”宣和帝盯着他们,一字一句的开口道。 去查丰御街的兰园?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嘉宁公主的私园吧?卢靖和沈宵听得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木君璇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陛下,这卢靖是卢国公的嫡孙,嘉宁公主的表兄,由他随沈将军一起去查嘉宁公主的私宅,我担心他发现异样之后,杀人灭口,再掩盖真相,为了避免悲剧的发生,还是让我随他们一起走一趟吧。” “你……”宣和帝为了避免人话诟,除了卢靖外,还特意点了沈宵,可木君璇竟然还是怀疑他动机不纯,一时不由又惊又怒,自木君璇入殿以来,他便处于极度的压抑和恼怒之中,此时再被木君璇言语一激,心头的怒意几若形成海啸,却偏偏发作不得,一时间人竟被生生气晕了过去….. 第147章 私牢里的熟人(上) “陛下!”群臣见状,不由大惊失色,刘内侍和钟岳同时朝皇帝冲了过去,随着钟岳的一声令下,无数御林军涌了进来,将木君璇团团围住。 “钟将军,你这是干什么?如果我真想干点什么,你认为凭着这些人能拦住我?依我之见,你们还是赶紧先将皇帝送到后宫,请太医来看看,至于我,我觉得我还是跟着卢将军和沈将军一起出去兰园查案比较合适。”木君璇瞟了围在她身边的御林卫一眼,随后将目光转到钟岳身上,淡淡的开口道。 “你这个时候还想跟着我们一起去兰园?”卢靖大怒,他此时尚有些摸不清头脑,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自己一进来,被皇帝安排了个莫名其妙的差事,还没来得及发问,就被木君璇一通抢白,生生气晕了皇帝,这一瞬间心头的惊怒可想而知。 “我为何不能去?陛下晕过去之前,已经下令让你们去查兰园,现总不能因他晕过去了,这道谕令你们就当着没听见,那兰园的事我最清楚,有我跟着,你们行事要方便很多,你也看到了,陛下不怎么喜欢我,为了不讨他嫌,尽快解决完这事,我早点出宫,对大家而言都是好事。”木君璇扬眉看了他一眼。 “别吵了,既是皇兄下的谕令,卢靖,沈宵,你们赶紧去办,木小姐想跟着,就让她跟你们一块过去。”卢靖双眉一竖,正待怒斥,荣王爷已沉喝一声将其制止。 荣王爷虽不常入朝,可他的威望毋容置疑,他开了口,卢靖不便再说什么,只能和沈宵一起,带着木君璇出了朝阳殿,离开的时候,这才注意到地上躺的那个人竟然是范太监,他们刚才进来的时候,范太监是背对着他们,为此,一时并没有认出来。 此刻发现这个无声无息的躺在地上的人是范太监后,沈宵和卢靖都大吃一惊,范太监那是什么人?京都第一高手,久不入宫的范太监今日不仅出现了,还躺在地上,瞧他那模样,多半是已经没气了,这样的一个人突然死了,再联想不久前,殿内隐约传来的打斗声,沈宵和卢靖的目光几乎是下意识的都落到了木君璇身上。 木君璇自不会和他们解释什么,三人出了朝阳殿,来到宫门外,卢靖领了一小队巡防营的人,沈靖则领了一小队御林军的人,一同朝着皇城西的丰御街奔去。 丰御街在皇城之西,离皇宫约有三十余地,他们一行骑马,需要半个时辰左右,沈宵与木君璇关系不错,前往丰御街的途中,他犹豫再三,终没忍住打马来到木君璇身边,悄然开口问了一句:“木小姐,那范太监……”卢靖与木君璇的关系没那么好,听到沈宵的话,亦不由自主的竖起了耳朵。 “他算是我杀的,也不算是我杀的,陛下让钟统领和荣王爷与我比武,范太监突然现身偷袭,被我震伤,导致旧伤发作而亡。”木君璇也不隐瞒,简单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沈宵和卢靖听得倒吸了一口惊气,木君璇在荣王爷和钟统领的连攻下,生生震死了有伤在身的范太监,哪怕在此之前,他们早听说过此女的厉害,此时亦差点被惊掉了下巴,沈宵还好,他和木君璇私交不错,木君璇再厉害,他最多也就是惊讶一下,并不会有其它感触。 卢靖心头的滋味可就复杂之极了,他想起三日前自己在月泉楼门口的所作所为以及刚才在大殿上的大呼小叫,不由自主的惊出了一身冷汗……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木君璇、沈宵、卢靖等人来到丰御街的兰园,发现大门紧闭,沈宵和卢靖见状眉头一皱,下意识的就想过去敲门,木君璇则没那么好耐心,她走过去抬腿就是一脚,碰的一声,大门应声而倒,一脚踢倒了大门,木君璇才淡淡的道了一句:“既是陛下让你们前来搜宅的,哪用得着那么客气。” 沈宵和卢靖的嘴角同时抽动了几下,却没有说什么,却在这时候,内宅有十数人手里拿着兵器冲了出来,嘴里大声吆喝:“什么人,敢来公主的私宅闹事!” “住手,我等奉皇命前来搜宅,你等青天白日,房门紧闭,还打着公主的晃着,想干什么?”卢靖见状心头一跳,急忙出声喝道,一边说一边拿着皇帝御赐的腰牌,他生怕这里面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开口说话的时候下意识的就将公主撇开。 那些手握兵器、做侍卫打扮的人看到卢靖手中的御用金牌,脸色一变,正待说什么,木君璇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沈将军,这些人见到御林军和巡防营的人联手办差,还手拿兵器对抗,你们平常都是怎么处置的?” “将这些人拿下,其它人搜宅。”沈宵面色一沉,对着身后的御林军轻喝了一声,他已感觉这个宅子很不寻常,只怕里面真有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加上他本身就奉了皇命,自然顾不得再去考虑这里是不是嘉宁公主的宅子了。 沈宵和卢靖各带了三十人过来,对付这里十几人自然不在话下,很快就将他们拿下,随后大家进入宅内,木君璇因早从十三当铺那得到了这里的一切相关信息,有她在,找地牢不在话下,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将地牢给找了出来。 沈宵和卢靖面色凝重的与木君璇一同跨进了这座地牢,饶是他们早已有心里准备,可进去之后,亦不由生生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地牢不算大,一共只有五十多间牢房,其中有十几间是空的,不过刑具上沾染的斑斑血迹却显示这里曾经也是有人的,只不过现在这些人没了。 另外三十多间关着人监房里摆着各种刑具,其中许多花样连大理寺牢房都没有,被关在里面的人更是惨不忍睹,有的人直接被截了双腿,有人的被打断了双手,还有直接被的断了四肢,像个人棍般泡在水里,而里面唯一的手足齐全的人,竟然是木君璇的一个熟人,此人正是四年前,将太平托付给她之后,就再也没传过消息回来的秦昭。 木君璇在看清他的长相的时候,不由瞪大了眼睛,瞧他这模样被抓回来的时间还不长,其中一条胳膊和两条腿都被打折了,不过没断,人已晕了过去。因木君璇在秦昭面前停留的时间长了些,沈宵和卢靖同时朝她看了过来:“怎么,木小姐认识这个人?” 第148章 私牢里的熟人(下) “不认识,只不过难得瞧见一个手足齐全的人,感到有些惊讶罢了,说起来,咱们这位嘉宁公主的爱好还真是特别。”心念微转间,木君璇已摇了摇头,她不知道秦昭是怎么被抓来的,只知秦昭的身份如果已经暴露,又让别人知道她和秦昭相识,太平的身份只怕就保不住了。 现在的她已不惧麻烦,可若太平的身份这时候暴露出去,宣和帝只怕会不惜一切来对付她和太平,她一个人不惧宣和帝,但带上太平,同时还想保全燕回村就有难度了。 太平还小,她这个时候也不能直接把宣和帝给杀了,否则,大齐就乱了,凭着年仅九岁的太平,是收拾不了这个摊子的。 “嘉宁公主?木小姐,你的意思是这座监牢是嘉宁公主所设?”卢靖听得一愣,紧接着面色微微一变,他虽接了皇命到这里来查监牢,又听得木君璇气晕皇帝的那些话,心里隐隐觉得这监牢一事只怕多半与嘉宁公主脱不了干系,可进来看到这里的惨况之后,这份认知又发生了动摇,他不相信一个去年才及笄的少女会有这般毒辣的心肠和手段。 “如若不是她,这牢怎会在她的园子里?如若不是她,我在大朝殿中又怎会说那样的话?若不是她,皇帝又怎会因我一句话而气晕过去?”木君璇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卢靖被她噎得呼吸一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木君璇却没有管他的心事,她说完这句话后,将视线转到沈宵身上:“沈将军,皇帝之所以让你们来查这座监牢,是不信我在大朝殿中所说的话,现在证据确凿,表示我并非信口雌黄,接下来的事,我相信你们会如实禀报,只是这些被关押的无辜之人不知你们打算怎么办?” “何以见得他们就是无辜?”卢靖下意识的开口道。 “你的意思,嘉宁公主在此私设牢房,是官方授意,所以,这里面关押的人,都是罪有应得之人?”木君璇抬目朝卢靖望了过去,卢靖自适才因事涉公主下意识的脱口道了一句,话一出口就知道糟了,现被木君璇一逼问,愈发觉得尴尬,一时不知如何接口。 好在里面还有沈宵,沈宵和卢靖平日里虽不对付,可今日两人到底是一起来办差的,自不能瞧着他尴尬而不救场,沈宵轻咳了一声,适时接过话头:“不知木小姐有何建议?” “如果你们信得过我,就先将这些人带到上面去,找些大夫过来帮他们看看,能救治的,尽可能救治一下,不能救治的,也尽可能让他们清醒过来,问清来历,至于他们的安全,暂交给我来负责,我这几日就住在这里保护他们,直到你们拿到最终旨意。”木君璇淡淡的道。 她此言一出,卢靖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沈宵也没有立即接话,这监牢里的人可谓是烫手山芋,嘉宁公主是皇帝最为喜爱的公主,哪怕这些事真是她一手所为,这些人都是无辜之辈,以皇帝对她的喜欢,只怕也不愿为此而问罪嘉宁。 不想问罪嘉宁,就只能让这些无辜之人消失,但这事涉及木君璇,木君璇自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被灭口,若换一般人,想和皇帝叫板,那等于老寿星吃砒霜-找死,可当这个人换成木君璇之后,可就不好说了,君不见人家在大朝殿生生将皇帝气晕了过去,仍好好的么? 问题是木大元帅不惧皇帝,不代表他们也不惧,若这事真闹开了,逼得皇帝不得不下旨处决了嘉宁,皇帝对不付了木君璇,事后还不能找他们俩算账? “怎么,我来保护这些人证让你们很为难?”木君璇自不会不知他们的心事,可她却不可能因为此事而放弃这些无辜之人,别说有秦昭在这里,即便没有秦昭,她既然插手了此事,就不可能半途而废。 “不,不为难,这事就麻烦木小姐了。”沈宵被她这么一逼,不再犹豫,他虽是皇帝身边的近卫,却也是个比较正直的热血年青人,嘉宁私下监牢,囚禁打杀这么多的无辜之人,实是罪不容赦,他不能为了自己的前途就昧着良心,更加说旁边还有个不好糊弄的女罗刹盯着。 卢靖有心反对,可木君璇本就是告发者,现查出问题她提出要保护人证安全的要求合情合理,沈宵又同意了,他实没有反驳的余地,一切只能听天由命。 做了决定之后,两人很快招来手下兵将,讲牢里的这些人都搬了上去,随后让人去请大夫,等到大夫过来,他们各自留了十人在这里帮木君璇,就回宫复命去了,至于皇帝听完此事会是什么反应,他们也顾不得了。 秦昭的伤势相对私牢里其它人而言,是最轻的,再加上他底子好,大夫来看过,敷完药没多久就醒了,他醒来看到木君璇,微微怔了一怔,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她来,四年过去了,木君璇已从昔日那营养不良的小丫头片了变成了风华逼人的大姑娘。 木君璇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和他说话,直到入夜,等到和她一起留守在这里的二十名侍卫都睡过去后,她才来到秦昭身边,开口道了一句:“秦将军,很久不见,你怎么被人抓这里来了?” “你是?”秦昭一脸惊愕的看着她。 “木君璇。”木君璇微微一笑,口中轻轻吐出这三个字。 “木小姐,你?你怎么在这里?太平,他还好吗?”秦昭大喜过望,连声开口道。 “他挺好的,至于我为何在这里,事情一时半会有些说不清楚,连云十八寨一事你听说了吧?”木君璇道,她倒不担心两人的谈话被人听见,来秦昭这里之前,她已使用精神力,让这个园子里除了秦昭之外所有的人都沉睡过去。 “听说了,连云十八寨……平了连云十八寨的那个人是你?”秦昭下意识的接口,可说完后回过神来却是大吃一惊。 “嗯,就因为此事,我受皇帝召见,来到了洛京,你呢,你是怎么被人抓到嘉宁公主的私牢里的?”木君璇道。 “这事还真是一言难尽,我因不想连累秦将军,并没有回到北境,而是跑到南境去做了一个普通士兵,前些日子奉命送一块寿诞石到洛京,结果离京城只有几日时间的时候,路上碰到了一伙劫道的强人,我被人打晕了,醒来的时候就到这里了。”秦昭苦笑着开口道。 第149章 疯狂的嘉宁(上) “南境,木侯爷的地盘?你在他那里当兵?”木君璇听得颇有些惊讶,秦昭点了点头。 “呵呵,既然你是木侯爷那边的人,我就不用担心了,想必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回去。”木君璇呵呵一笑,没再多说什么,秦昭能在南境这么多年没被人发现一点行迹,这事只怕没少木侯爷的手笔,不然,以他之能,秦昭在他的地盘上混了这么久,他不可能一无所觉。 “对了,你奉命送寿诞石来京,可是送给皇家的?这寿诞石有何特殊之处,居然让对方派了如此厉害的高手来劫?”微微沉默了一会,木君璇又问,秦昭的功夫相当不错,一般的流匪蟊贼不可能轻易放倒他,除非是江湖上排得上号的高手。 “这个我也不清楚,三月二十六不是太后六十寿诞么,我是虎贲营的兵,因身手不错,在营里较受上司重视,前些日子木帅得了一块品相上佳的寿诞石,他想着没多久就是太后的六十寿辰,就让我们营长安排几个人提前将这块石头送进京来,到时候献给太后。” “我们营长就举荐了我,我带了十几名营里的兄弟,运着这块石头就往京里来了,原本想着,区区一块寿诞石,即便新奇了些,也不至于被人冒着生命危险来抢夺,我也没就把这事当成大事,就因为这么一点疏忽,临近京城的时候,就出事了……”秦昭苦笑了一声,言语间颇有些后悔自己的麻痹大意。 “此事或许不仅仅是因为这块石头的缘故,许是有人针对镇南侯府也说不定,这事你别管了,交给我来处理。”木君璇听完之后,拧眉思索了一会,才接口道。 秦昭的身份敏感,不宜做什么,这事既然被她知道了,她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不管怎么说,这几年木侯爷确实对她释放了很大的善意,以铲除连云十八寨这一事上,也没少帮忙,不管是为了太平以后铺路,还是为了周家平冤昭雪,木侯府都不能出事。 不说木君璇这边的事,但说大朝会结束后,各方的反应,太子赵瑾本以为他对木君璇已经有些了解,可等在大朝会上真正见识到木君璇的表现后他才发现,他太天真了,他的良娣对她的评价才是最为客观的,那是一个深不可测,又可怕得令人胆寒的女子。 接理来说,在看见木君璇对嘉宁、对卢国公一脉穷追猛打,他应该感到高兴,可他并无此感,从朝阳殿出来的时候,他心里只有一种感觉,那便是惊惧不安,下意识的觉得木君璇这个人的存在,对皇家,对他是一种莫大的威胁。 “殿下,你的脸色怎的这般难看,可是大朝会上发生了什么事?”回到东宫的时候,苏良娣发现他的脸色很不好看,不由有些担心的问了一句。 “今天在大朝殿上,木君璇生生将父皇气晕了过去。”赵瑾看着苏良娣开口。 “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殿下可方便和我说一说?”苏良娣听得一怔。 今日发生在大朝殿的事算不得什么秘密,用不了多久,该知道的人都会知道,赵瑾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很快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苏良娣听完后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殿下,苏慈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讲。”赵瑾素知她聪慧,每每遇到糟心事得她一开解,就能豁然开朗,自然不会不允。 “在臣妾看来,这木小姐言词虽然犀利了些,但她不是朝堂之人,也对朝堂之事没有什么兴趣,嘉宁公主也好,卢贵妃和卢国公府也罢,都是他们招惹她在先,否则,她也不会跳出来多管闲事,为此,臣妾以为,只要殿下不主动招惹她,她就不会妨碍殿下,殿下大可不必为此忧心。”苏良娣稍稍犹豫了一会,接着往下道。 “可是,即便我不去招惹她,日后一旦发生什么与她有利益冲突的事,她非要来找我麻烦呢?”赵瑾仍觉不安。 “如果真到了那一日,咱们就只有先下手为强了。”苏良娣默了一默,片刻之后,敛下所有的表情,淡淡的接口道。 太子府这边的事暂按下不表,但说卢贵妃这边,大朝会一散朝,木君璇在殿中大肆抨击卢贵妃,抨击嘉宁公主和卢国公府的消息就传到了荣华殿,气得卢贵妃一张娇艳如花的面庞扭曲成一团,砸掉了许多贵重摆件。 躺在她这养伤的嘉宁公主在听说这事后,被惊得嗖的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的脸敷过药后,已无大碍,只待换几次药,静养十余日,慢慢就能恢复,卢贵妃怜惜女儿,怕她宫里的人照顾不好,这些日子就让她留在自己的荣华殿,以便照应。 “母妃,请立即通知外祖,让他想办法找人,不惜一切价代去杀了那木君璇。”嘉宁惊得从床上起之后,立即下了床,找到卢贵妃,一脸急切的开口道。 “嘉宁?你的意思是让你外祖去找人暗杀木君璇?你可知在大朝殿上,集钟统领,荣王爷和范太监三人联手,不仅没有奈何她,范太监还死在她的手上,最后若非她主动停手,钟统领和荣王爷能否全身而退都不好说,试问,这样的人,天下间又有谁杀得了她?又有什么人敢接这样的任务?”卢贵妃听得一怔,随即一脸苦笑的看着女儿开口。 她倒没觉得嘉宁不该有杀人的念,嘉宁身为公主,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差点被那妖女给打毁了容,紧接着这妖女还不肯放过嘉宁,一路穷追猛打,大有不将嘉宁打落尘泥肆不罢休之态,别说嘉宁,就是她,若有本事弄死此女,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让他去找幽冥堂,幽冥堂不是有个不动王牌么?号称此人一出,哪怕天下第一高手也能杀死,找他出手,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嘉宁目中寒芒一闪,没有受伤的那边脸上布满了狠厉。 “嘉宁?你,你一个皇宫里的公主,是怎么知道幽冥堂的存在?还有,那个什么不出世的杀手,你从何得知?”卢贵妃震惊了,她一脸骇然的看着嘉宁,仿若今天才认识她一般。 第150章 疯狂的嘉宁(下) “母妃,事态紧急,我没法和你解释太多,我只能告数你,此女不除,我和母妃你,弟弟,还有卢氏满门,都不会有下场,你若信我,就赶紧通知外祖。”嘉宁看了卢贵妃一眼,略有些不耐的开口。 “嘉宁,你此话从何而来?不对,难道那姓木的妖女所说的,你设私牢,囚禁了无数让你看不顺眼的人是真的?也不对,即便此事是真,你父皇不会因此而要你的命,除非……”卢贵妃听得愈发的惊骇,她忽然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这个女儿。 “母妃,就是私牢这事,如果没有木君璇,区区私牢一事即便被人发现,父皇亦不会因此而处罚我,但有了木君璇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以她对咱们的厌恶,她会全力护住那些被关进私牢的人证,然后逼着父皇彻查此事,将其办成铁案,再通告天下,等到了那时候即便是父皇有心护我也护不住……” “而母妃你,有一个这般恶毒的女儿,你又能好得到哪去?你好不了,我被冠以本朝最恶毒的公主之名处死,再加上外祖家那个四处惹事生非的表弟,外祖家又怎能逃过被清算的结局?外祖家倒了,你也被打入冷宫了,我被处死了,弟弟,又怎能好得起来?”嘉宁知道自己私设监牢一事已是隐瞒不了,干脆承认,她惨然一笑,一脸凄楚看着卢贵妃道。 “我知道了,这事,我会通知你外祖,但是你外祖肯不肯办,我就不能确定了。”卢贵妃静静的看了嘉宁一会,略带疲惫的垂下眼睑,她这个女儿究竟是长大了,大到已经学会和她这个母亲耍心机,斗心眼了。 “母妃,你让外祖过来,我和他说,他一定会同意的。”嘉宁道,卢贵妃听得豁然抬目朝女儿看了过去,盯着她瞧了片刻终什么话都没说,只挥了挥手,让她去休息。 卢国公下朝之后本准备去荣华殿的,可走到一半的时候,却临时改了主意,直接打道回府,哪知回府后还没来得及坐下喝杯茶,身边的管家就匆匆来报:“贵妃请他速去宫里一趟。” “你去回贵妃宫里的人,就说老夫今日在殿上被气狠了,回府后身体不适,不便出门。”卢国公略一犹豫,让管家去回拒,管家却站在那没动。 “怎么回事?我已经指使不动你了?”卢国公面色一沉。 “国公爷,来传信的人还给带了一句话,他说,若是贵妃请不动您的话,就说是公主殿下请您,公主说,她手上有您想要的东西,您若不去,一定会后悔。”管家胆颤心惊的瞧了面色明显不愉的卢国公一眼,稍一犹豫,还是硬着头皮将来人的话给说了出来。 卢国公听得眉心狠狠跳动了几下,脸色瞬间黑得像锅底,他目光阴沉的看了管家一眼,大袖一摆,一边伸手去拿刚脱下来的外衣,一边开口吩咐:“去备轿吧。”管家如蒙大赦,转身往外就跑,直到跑出外院,才抬手悄然擦了擦额际的冷汗。 卢国公来到荣华殿给贵妃见过礼,嘉宁公主便从里面走了出来,她来到卢国公面前,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嘉宁见过外祖。” “公主有礼。”卢国公还了半礼。 “母妃,有我几句话想外祖单独说。”彼此见过礼后,嘉宁的目光转到卢贵妃身上,卢贵妃眉头一皱,张了张口,究竟没说什么,带人走了出去。 “公主殿下有什么事,请分咐吧?”待贵妃离去后,卢国公的脸色便淡了下来,客气而疏离的看着嘉宁公主开口道,他堂堂国公,却被自己的外孙女威胁,换谁,心里都不会舒服。 “外祖,请原谅嘉宁无状,我也是迫不得已,若非那姓木的妖女步步紧逼,嘉宁也不会走这一步棋,我与她之间,不是她死,就是我亡,而我目前根本找不到人能对付她,只能找外祖帮忙,毕竟我与我母妃,还有弟弟,与外祖您卢氏一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嘉宁则是噗通一声跪在卢国公面前,泣声开口道。 “公主严重了,那木君璇是什么人,想必公主是知道的,她不仅凭一已之力平了连云十八寨,今日在朝殿上,更是以一敌三,力抗钟统领、荣王爷和范太监联手,并击杀了范太监,这样的人,老臣有什么办法对付她?”卢国公自不肯受她这一跪礼,连忙让开。 若是平时,贵妃和公主有事,他自是不遗余力,但这一次,嘉宁惹上的人实在太过厉害,瞧她这模样,私设牢房的事多半是真的,自己若搅合进去,被那姓木的妖女给盯着,他卢家满门说不定都会跟着折进去,女儿和外孙女固然重要,却也比不得他卢氏满门重要。 “外祖,既然于情,嘉宁说不动你,那咱们就来说说利吧,据我所知,四年前,您发现了前太子遗孤与周家余孽,联系上了幽冥堂,结果这任务却不了了之,而关于这件事,你自始至终,一个字没有向父皇吐露,……”嘉宁见状也不惊讶,她慢吞吞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并拍了拍膝盖上不曾在的灰尘,一脸淡然的看着卢国公开口。 “这事你从哪得知的?”卢国公的眼角狠狠跳动了两下,仿若头一回认识自家这个外孙女一般,从头到脚,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几眼,才接口道。 “我怎么知道的外祖就不必问了,您只需帮我除掉木君璇,关于您的一切,外孙女会当着从来没听见过,同时,您以后若有什么事需要做,只要在外孙女能力范畴之内的,嘉宁也会不遗余力,您也别说没法子对付这木君璇,据我所知,幽冥堂就有一人能对付她。”嘉宁笑了一笑,道。 “你说的可是幽冥堂的那位传说中的不动王牌?此人性子古怪,接任务向来只凭喜好,若不感兴趣,任凭是谁,都驱使不动他,就连幽冥堂堂主也不例外,你外祖我,不认为自己有这个本事。”卢国公微眯着眼,静静的看了嘉宁一会,才接口道。 “一般人是请不动的,但有一个人,你只要能说动他,便一定请得动,而这个人,正好欠了外祖您的一份人情。”嘉宁道。 第151章 林尚书来访 身在兰园的木君璇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她在这里的头一天十分平稳的过去了,唯有从地牢里提出来的三十多个人,死了十个,这些人本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只留了一口气掉着,从地牢出来之后,这口气一松,就彻底失去了生机。 剩下的二十余人,次日中午醒了六个,其它的人都还处于昏迷之中,瞧着这些人的模样,木君璇心头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愤怒?厌恶?悲哀?似乎都有一点,这些人都是无辜之人,只因一个不慎,直接或间接的得罪了某个心胸狭窄、以虐人为乐的权贵,就落得如此下场。 这是人性之恶中最直接、最淋漓尽致的一种表现,他们甚至不需要理由,只因自己不痛快,就要去折磨和毁灭别人,制造这种恶的人无疑是十分令人痛恨的,憎恶的,可偏偏这样的人还不少,不管是律法秩序落后的远古时代,还是星际,都不缺这种令人憎恶的存在。 木君璇从不认为自己是维护世界和平的使者,也没有清道夫的情怀,可当她遇到这种完全不需要理由的恶,她仍然忍不住愤怒,想要不顾一切的去清除,否则,看着这样的人逍遥,她就会很不逍遥,很不痛快。所以,嘉宁遇到了她,算是倒霉。 第二日的兰园仍然平静,这里就像被人给遗忘了一般,皇帝没有任何旨意下来,卢靖和沈宵也不见踪影,若非那二十名御林军和巡防营的人一直恪尽责守的留在这里,别人都忍不住要怀疑,这里除了木君璇之外,根本不曾有外人来过。 二十个年轻力壮的兵将,外加几十号病号,每天吃饭都是个很大的问题,好在木元帅手里不缺钱,兰园之前留守的人在她入驻之后,就被清理干净了,木君璇也没有招人的打算,她直接拿出一千两银票,就近找了个酒楼,让酒楼派了两个大师傅和几个小工,每天来兰园做饭。 一千两银子的购买力可不弱,单供几十号人吃饭,按每人每天一两银子的伙食标准,也能吃上二十天,留在这里的侍卫们每日有鱼有肉吃,他们轮班回去拿换洗衣服的时候,还听说子木君璇独战钟统领、荣王爷和范太监这三大高手的事,如此一来,大家对留在这里不仅没有半句怨言,心里反而满满的都是激动。 范太监早已退隐,这些当兵对他了解不多,但钟统领、荣王爷在这些军人眼中,那就是军神一般的存在,武功之高,令人难以想象,那范太监能和他们联手,想必也不会差哪去,木君璇以一敌三,竟然不落下风,和这样的大高手住在一起,若能得她指点一两招…… 对当兵的人而言,只要是有真本领的人就能得到他们尊重,木君璇武艺如此高强,性情又豪爽大度,十分容易相处,大家伙想不崇拜尊敬她都不行,这二十个年轻的兵将和她相处了不过两日,不知不觉的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上司,对她的分咐和指派几乎是令到即行。 第三日中午,刚吃过午饭,兰园来了一个访客,来人是当今的兵部尚书林昊,木君璇看到他,颇有些惊讶:“林尚书,您怎么来了?” “木小姐,你我虽是第二次见面,但我对木小姐你,却是早有耳闻,心里更是倾佩得紧啊,知道你留在这看护人证,特来看看你,不算唐突吧?”林尚书微微一笑,接口道。 他今日穿的是便服,一袭简洁的青色长袍,头发用同色的木簪固定在头顶,除此之外,身无长物,可就这么一个人,往你面前一见,你便发现,这天地的光彩都汇聚到他身上去了。 木君璇来到这个世界已有四年,见过好看的人有不少,男子群体中,单论相貌,能与眼前之人一较长短的只有南越的林二爷,林二爷的相貌不逊于他,可气质神韵,却是差远了,林二爷的高雅出尘,有着很重的人工雕琢的痕迹,更有林二爷刻意的表现。 可眼前这个男人,他的风姿神韵,一举一动,都仿若与生俱来,就像大自然的风霜雨雪一般,是他生命里本来就存在的一部分,让人怎么看,都觉得心旷神怡。 木君璇自认不是爱犯花痴的人,可当她的目光落眼前个人身上的时候,亦不由自主的晃了晃神,好在她的自制力还算不错,很快就将神志拉了回来,一边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式,一边笑着接口道:“大人严重了,我初入京城时,便听说了大人的壮举,对此,君璇除了感念之外,还颇为不解,不知大人能不能为我解惑?”像林尚书这样的人,一般人是很难对其产生恶感的,木君璇也不例外,不仅如此,因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再加上大朝殿中的印象,她对此人的感官比一般人更要好上许多。 “木小姐果然是雅人,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过得这般悠然自在。”林尚书并没有立即接她的各方面,他进来之后,目光四下打量了一番,最后走到西边那个凉亭坐了下来,出言赞了一句,这座园子因被改建成了地下牢房,已有些衰败,尤其是这些凉亭周围,因园子久不招待客人,只住了几个看守的人,凉亭四周的空地上已长了许多杂草,亭内沾满灰尘,显得十分荒凉,木君璇住进来这几日,将里面彻底打扫了一翻,这座园子才重新焕发了生机。 “在大人面前,君璇如何当得起一个雅字,我不过是不习惯自己居住的地方太过杂乱无序罢了,来,大人尝尝我的茶。”木君璇微微一笑,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十分熟练的将石桌上的茶具摆开,并将放在石桌下的罐装泉水拎出来,灌水,点火,煮茶,一气呵成。 “好茶,你这茶叶是从月泉楼老板那顺出来的吧,白老板泡茶的手艺是一绝,不过由你泡出来,却另有一种味道,我瞧白小姐的行事作风,倒颇似那军旅之人。”林尚书端起来喝了一口,眼睛微微亮了一亮,不由脱口赞道。 “大人和白老板很熟?”木君璇扬眉。 “还不错,白老板比较好客,我去他那尝过几回焚心焰,因酒力不佳,每次只能喝上一杯,一般喝完酒之后,白老板就会请我喝茶。”林尚书笑答。 第152章 有一种感觉叫怦然心动 木君璇突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所以,她很干脆的闭上了嘴巴,林尚书也不言语,就那般悠然自得的品着手里的茶,两人一杯接一杯的喝着,没多大会功夫,一壶茶就见了底,喝完杯中最后一滴水后,林尚书拿起茶壶晃了晃,发现里面果然没有了,这才笑着开口:“喝了你一壶茶,该讲正事了,关于兰园这件事,你可知陛下给了什么回复?” “不知,不过劳大人亲自跑一趟兰园,想必不是什么好回复。”木君璇答道。 “不错,他说兰园之事,疑点颇多,因大后的六十寿诞在即,此事要等到太后圣寿节后再做议处。”林尚书答道。 “他就不担心我不答应?”木君璇微微挑了挑眉。 “担心,所以,才让我过来,他觉得我能劝服你。”林尚书笑了起来,他这个笑容并非那种疏离客套的浅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笑,所以,容颜一展,他的眉,他的眼,他面颊上的每一条线条和纹路,都跟着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温暖、明亮而干净,再配着他俊朗无双的容颜,周围的一切,在这一刻,似乎都因他的笑在舒展,在飞扬,就连头顶上的阳光,似乎都因他的笑容而变得愈发的灿烂了些,木君璇从未想过一个人的笑容竟有这样的感染力,她怔怔的瞧着他脸上的笑,心律竟在这一瞬不争气的加快了好几拍。 她心头一紧,晃了晃脑袋,赶紧驱开这种诡异的感觉,眼前这男人早已成家立业,有家有子,而她向来没有花痴属性,怎能莫明对这个只有过两面之缘的男人产生旖念?意念落到这里,心神顿时一清,接着适才的话头问:“大人答应了?” “答应了?”林尚书笑容不变,点了点头。 “却不知大人打算怎么劝?”木君璇扬眉。 “不劝,我只答应他过来找你,却没有答应要劝你。”木尚书眉眼轻扬,笑得愈发愉悦了几分。 木君璇瞧得眼神发直,心跳再次不争气的加速,她连忙移开视线,微微定了定神,才一脸若无其事的笑着开口道:“世人皆以为大人是因连云十八寨之事才开始变得任性,可在我看来,却非如此,大人你显然一直都是这么任性之人,还有,大人在女子面前,应该少露些现在这样的笑容,它的杀伤力实在太大了些,能抵挡得住的人不多。” 林尚书听的一怔,下意识的抬目朝木君璇看了过去,等到明白她话中意思的时候,耳根一热,一抹可疑的红晕悄然散开,他自幼相貌出众,书又读得好,一路走到现在,不知受过多少女子的倾慕和含蓄表白,但却从没有女子如木君璇这般坦然的当面调侃他。 不过林尚书到底不是普通人,这种尴尬和不自在只是一闪而过,面色很快恢复正常,他容颜一整,略带着几分歉意的看着木君璇开口:“抱歉,是我逾越了,我和木小姐虽只有两面之缘,但一见如故,在你面前,不知不觉就露出了本性,唐突之处,还望见谅。” “大人严重了,我只是开个玩笑罢,相貌乃老天所赐,长得特别好看的人,乃老天的恩宠,它不是罪孽,大人容颜气度无双,却洁身自好,从未招惹过绯闻,凭此足以证明大人人品,至于旁人,若因你相貌出众而心生妄念,则是他人之过,与大人无关。”木君璇微微一笑,摆了摆手。 “相貌不过皮囊,真正灵魂有趣的人,是不会被皮囊所惑的,我这副皮囊确实不错,不过对木小姐而言,即便再好看一倍,估计和旁人也没什么差别,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何在连云十八寨这件事上,不计前程,不顾家族兴亡,一味的将宝押在你身上么?现在我可以回复你。” “原因有二,第一,我幼时曾有幸受过周老先生教诲,第二,你做到了我一直想,但是做不到的事,为此两因,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认为值得。”林尚书跟着笑了一笑,很快将话头转到木君璇最感兴的那个问题上。 “周老先生,你?”木君璇吃一惊。 “不错,我知道木小姐你的身份,侯爷曾来信与我谈过你的事。”木尚书坦然答道。 “多谢大人坦诚相告。”木君璇起身,抱拳朝他深深鞠了一礼。 “木小姐客气了,在木某所认识的文人中,周老先生是唯一的一个,真正读透、读通了圣人之道的人,老先生一生,甚少夸人,世人都说他是先帝之师,却无人知道这个老师并不是他愿意当的,只不过是推之不得罢了,他这辈子真正收为入室弟子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前太子……” “等等,大人的意思是说,周老先生当年做太子师并非先帝指派,而是周老先生主动要求的?”木君璇满脸惊色的看着林尚书问。 “不错,前太子性情至纯至善,是真正的胸怀天下,忧国忧民之人,周老先生正是看中了他这一点,这才主动将其收为弟子,周老先生认为,这样的人若是打磨出来,定会成为超越尧舜的圣君,可惜,老先生想法虽好,却低估了人性之恶……” “他和前太子的处世理念,为君之道,和这个时格格不入,不为世人所容,所以,他们都死了,世人都说我如何有才,多么惊才绝艳,实际上和周老先生比起来,我还真算不了什么,便何况,在这巍巍皇权之下,世族把政的大流中,再有才,再绝才绝艳的个人,又干得了什么呢?” “只有木小姐你这样的人,既有无上韬略,又有一颗通透无暇的赤子之心,还有强大得能压制一切的武力,如果你愿来争这天下,林某愿誓死追随。”林尚书连忙起起身相让,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目中不自觉的浮出一抹轻嘲,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视线落在木君璇脸上,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灼意。 “报歉,我这人生来懒散,不喜约束,此生只想做个自由自在的闲人,怕是要辜负大人的一番美意了。”木君璇听得一呆,她万没想到会从林尚书口中听到这番话,却不得不开口拒绝。 “是我冒昧,你性情疏阔,犹如天边的风和云彩,我想,追风逐月,踏马行歌,才是你喜欢的生活,区区禁锢人心的皇权,确实不合适你。”林尚书对她的回答并不意外,只微微有些自嘲的苦笑了一声,随即就神情自若的接过话头。 “大人倒是了解我。”木君璇听得又是一怔。 “木小姐不也了解我么?好了,茶喝完了,该说的话我也说了,我该走了。”林尚书微微一笑,向木君璇辞别。 “我送大人。”木君璇起身相送。 第153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对了,木小姐,嘉宁公主并不如表面那般简单,她也不是那般轻易束手就擒的人,你,多加注意。”走到兰园门口的时候,林尚书停住脚步,转目对木君璇道了一句。 “我知道了,多谢大人提醒。”木君璇点头道谢,林尚书摆了摆手,没再说什么,很快离去,木君璇静静的站在门口,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才转身回屋。 林尚书的到来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冲击,此人无疑是个非常特别的人,这种特别当然不是指他长得好看,正如他所言,这世上好看的人很多,但有趣的灵魂却不易寻,他和自己、还有月泉楼的白老板不一样,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土人。 但是他的思维、视觉、心胸,境界却远超这个时代,他深谙圣人之礼,为臣之道,却又不局限于君君臣臣,三纲五常,这是一个真正忧国忧民,却又极具前瞻性思维的文人。除了他之外,他口中的周先老先生,自己寄居的这个身体的母亲的祖父,和他也是同样的人。 他们这些人的存在,让木君璇明白,具有前瞻性思维的伟大思维家不管在什么时代都有,只不过在礼法禁锢的封建社会,这种人的存在与他们生活的环境有很大冲突,这样的人很难冒头,情商稍为差一点的,在这样的环境中根本活不下去。 足够聪明的人,在没遇到合适的土壤之前,他们不会表露出与常人的不同,他们会和普通人一样,充分的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去博取功名,建功立业,安然终老,可一旦遇到了这样的土壤,哪怕明知前方是万丈深渊,会粉身碎骨,他们也会不惜一切的扑上去。 就如周老先生,如果不是恰好看中了前太子,他也许会顶着一代名儒帝师头衔至到终老,可遇上了,他便抛开了一切顾虑,哪怕最后被冠以叛逆之罪,抄家灭族,死无全尸,他或许心里也并不后悔,这种情怀,一般的人可能不懂,但是木君璇懂。 现在的木尚书亦是如此,他是个极其聪慧通透又理智的人,如果没碰到自己,他也许一辈子就是个旁人眼中的能臣,干吏,他有足够的才干,能轻握猜透皇帝的心事,只要安安稳稳的走下去,出将入相,名留青史,对他而言一点也不难。 但当连云十八寨这件事发生之后,他平静的人生被打破了,他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思维像冲破牢笼的野兽,让他甘愿冒着粉身碎骨和灭族的风险做回了真实的自己,义无反顾的站到了自己这一边,面对这样的一个人,自己既然碰上了,能让他落到尸骨无存的下场么? “当然不!”站在园内的一座假山之上,木君璇负手凝望着头顶的天空,许久之后,口中轻轻的吐出这么三个字。 时间继续朝前滑行,转眼前离林尚书前来拜访又过去了两日,秦昭的伤已恢复得差不多,这一日吃过早饭,秦昭正在院子的凉亭中和木君璇下棋,两局之后,秦昭将棋往前一推,抬目看着木君璇开口:“木小姐,这兰园案的事还没有结果么?” “怎么,秦将军可是想军营了?”木君璇笑着道了一句。 “是有一点,不过这不是重点,这兰园的案子按理来说很简单,不管怎么处理,上面都该有个话,可如今,就这么拖着不闻不问的,上面是个什么意思?”秦昭问,实在怪不得他焦虑,他身份特殊,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就会连累一大批人,他可没忘记四年前追杀他的那些人,多半是京里的人发生了蛛丝马迹,要是让这人看到了自己,那还了得。 “皇帝想保嘉宁公主,又怕我不答应去找他的麻烦,想找人除掉我吧,一时半会估计又找不到人下手,所以,暂时这兰园就像被人给遗忘了一般,不过你确实不合适一直呆在这里,前两日,我没说让你走,是担心你的伤势,现在看起来你已恢复得差不多了,下午我送你去十三当铺,你先回南境吧,那寿诞石十三当铺已经查出来蛛丝马迹,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给送回来。”木君璇接口道。 “我若走了,少了一个能帮你作证的人,你岂不是更被动?”秦昭道。 “无妨,这里还有这么多证人呢,不在乎少你一个,倒是你留下来比较麻烦,木侯爷那边暂时不宜和此事扯上关系。”木君璇摇了摇头。 秦昭看了木君璇一眼,没在说什么,他知道此女行事缜密,滴水不漏,她既然说了不用自己留下来作证,想必是觉得自己留下来的隐患比不留更大一些。 吃过午饭,木君璇亲自将秦昭送到了十三当铺,回来的时候发现卢靖过来了,卢靖一看到木君璇,忍不住开口道了一句:“木小姐,我听说你送了个人证出去,怎么回事?” “卢将军,我做什么需要向你报备?还是说你拿了皇帝的旨意,过来提人了?”木君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不咸不淡的道了一句。 “你?”卢靖被她噎得呼吸一滞,却偏偏无话可说,木君璇不是他的兵,兰园里这些人也不是犯人,人家要走要留,其实和他一毛钱关系没有。 “说吧,你来这里到底是什么事?”木君璇见他半天不吭气,神色不由有几分不耐。 “我巡防营那边人手不足,放在你这里的那十名士兵要调回去。”卢靖吸了口气,接口道。 “你的兵,你想放在哪是你的权力,不必告诉我。”木君璇不再理会他,与他错身而过,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她去了一趟十三当铺,得到一个不怎么美妙的消息,心情颇有些烦闷,自没有功夫与卢靖啰嗦。 真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啊,连巡防营的十个人都要调走,这是准备动手了?这皇帝老子真样子是不见棺材不调泪呢,木君璇站在窗前,看着远处那连绵起伏的皇城,眸中浮出一抹淡淡的杀意! 第154章 风雨欲来 不说木君璇这边的事,但说林尚书从兰园回去后,皇帝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召他前去问话,直到第三日下朝之后,皇帝身边的冯太监才过来唤住他:“林尚书,陛下请你去御书房一趟。” 这冯太监是宣和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姓冯,名既,自小就伺候在宣和帝身边,极得宣和帝信,大朝殿那一日,是因冯太监不会武功,这才让刘内侍代替他,跟在宣和帝身边近身伺候。 “有劳冯公公。”林尚书停下脚步,先道了声谢,随后便与他一同朝御书房的方向行去。 林尚书随着冯太监来到御书房,宣和帝见他进来,停下手中的御批,抬目朝他看了过来:“林爱卿,你前日去见木小姐,谈得如何?” “回陛下,臣惭愧,木小姐的性情陛下多少也有些了解,连同今日,臣与她不过两面之缘,我的话在她那份量委实不大。”林尚书一脸惭愧的接口。 “这么说来,她是铁了心不准备给朕、给皇家面子了?”宣和帝面色一沉,重重将手中的御笔放御案上,林尚书敛下视线,并不接口,冯太监则像根桩子般,鼻观眼,眼观心的杵在宣和帝身边,御书房内顿时陷入压抑的沉寂之中。 “林爱卿,到了现在,你还觉得此女本性至纯,值得褒奖重用么?”最后还是宣和帝打破了这古怪的气氛,他独自生了会闷气后,又将目光转到林尚书身上,一脸喜怒莫辨的问。 “陛下,臣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实说,臣担心陛下生气,不实说,有违臣做人的宗旨,所以,臣觉得还是不回答这个问题为好。”林尚书沉默了一会,才接口道。 “林爱卿,说来说去,你还是觉得兰园之事,错不在木君璇,真正应该受罚的人是嘉宁,而我强行按下此案,不过是公私不分,胡搅蛮缠,对吧?”皇帝听得双眉一竖,一掌拍在御案之上。 “臣惶恐!”林尚书立即开口请罪 “罢了,你下去吧。”宣和帝现在对林尚书很是不喜,可再不喜,却也不能因为这么个事而降罪于他,更重要的是他不敢随便降罪,以那木姓女子无法无天的性子,他若无端降罪林昊,天知道她会不会杀进宫来。 “冯既,你觉得这林狐狸到底在想什么?朕让他去兰园,他会不会只走了个过场,其它的什么都没说?”待林尚书离去后,宣和帝的目光落到身旁的冯太监身上。 “陛下,冯既猜不到,林尚书此人才华卓绝,心思如海,如若他不想让别人看出心事,旁人是无论如何都猜透他在想什么的,不过有一点,奴婢看得出来,他很欣赏那位叫木君璇的女子。”冯太监斟酌了一下,才接口道。 “欣赏她的只怕不仅仅是林昊吧,我听说沈宵都恨不得与她拜把子,称兄道弟了,还有钟岳,虽然和她打了一场,心里未尝就没有欣赏她的意思,倒是荣王,因连云十八寨一事,心里对她的意见很大,你说,我这样一味的护着嘉宁,是不是会让很多人失望?”说起木君璇,宣和帝满肚子都是怒火,若非实在没把握对付她,他早已派御林军去围剿了。 “陛下,嘉宁公主是您最喜爱的公主,她年纪尚幼,即便做错了什么事,您这个做父亲的,不忍惩罚,旁人也是能理解的。”冯太监伺候了宣和帝几十年,自然知道他喜欢听什么话,不喜欢听什么话。 “是啊,普通人家的父亲亦知维护疼爱子女,我虽是皇帝,却也是父亲,孩子做错了事,我这个做父亲的心里也生气,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亲下谕令,取其性命啊。”宣和帝轻叹了一声,他从小和冯既一起长大,两人情份与旁人不同,在冯既面前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 冯既没有接话,他能一直受皇帝宠信,自然是深谙一个贴身太监的行事准则,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事,那是一点都不能逾越的,兰园案事发,皇帝一味维护嘉宁,这样僵着肯定解决不了问题,但这事需皇帝自己想明白,旁人是不能多言的。 “如果,没有木君璇,这事就好解决了。冯既,我听说幽冥堂有位特别厉害的杀手,说是天下间就没有他杀不死的人,也没有他完不成的任务,你有没有法子联系到这个人?”皇帝也没指望冯既能给自己什么建议,他沉默了一会,又道。 “陛下,奴婢这些年,一直居于深宫,对这些事不太清楚。”冯既吓了一跳,腿一哆嗦,噗通一声,跪在宣和帝面前。 “哎,你不是武人,不懂这些也正常,你出去吧,把刘谦唤进来。”皇帝看了他一眼,摇了遥头,冯既爬了起来,悄然退了出去,直到了御书房外,才伸手擦了把冷汗。 没多大会功夫,刘内侍就过来了(刘谦就是刘内侍),他走进御书房,来到御案前,朝皇帝行礼:“奴婢刘谦,见过陛下。” “起来吧,问你点事,你这些年一直随着范太监在习武,对于江湖事想必比较了解,关于幽冥堂的事,你知道多少?”皇帝摆了摆手,意示他站起来。 “幽冥堂号称江湖第一杀手集团,旗下的杀手分银牌杀手和金牌杀手,每一个牌别又分一星到七星,其中五星金牌杀手,就属于一流江湖高手,至于七星的,则能排进江湖高手榜前三十,除此之外,还有个不动王牌。”刘内侍从地上爬了起来,接口道。 “如果我想让你联系他们那个不动王牌,你能不能联系上?”宣和帝问。 “回陛下,这个,奴婢做不到。”刘内侍稍稍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为什么?”宣和帝奇道。 “幽冥堂的这个不动王牌,身份神秘,没有人知道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他接任务,只凭喜好,不接受任何条件,幽冥堂的堂主也指使不动他,据说,近十年来,他一次任务都没有接过。”刘内侍答道。 “看样子,想要对付木君璇,这条路是行不通了。”宣和帝满脸失望。 “对付木君璇,不一定要找幽冥堂的不动王牌,也许奴婢能想到法子。”刘内侍脱口道,自范太监死在木君璇手中之后,刘内侍对木君璇就恨之入骨,时刻要考虑用什么法子弄死木君璇。 第155章 杀机骤临 宣和十九年三月初十傍晚,木君璇吃过饭晚,来到兰园之西的一块空旷之地,仍留在兰园的十名禁卫军将士每日就在这里练习拼杀,她站在旁边观看了一会,指点纠正了他们几个的动作,最近她每天都会抽出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来指点这几个人,七日前,卢靖将巡防营的十个人带走了,沈宵的十个人则一直留在这里。 沈宵对她够义气,木君璇自然会投挑报李,留下来的这十个人,她会好好的帮着沈宵训练一下,她无须教他们什么功夫,只需根据他们每个人自身的情况,改进一下他们的格斗技巧,以及组成战阵时的配合方式,用不了一个月的时间,这十个人的整体实力,就会提升一倍有余,组合战斗力,至少会提升两倍,回到禁卫营,他们将会成为沈宵最得力的下属。 在这里呆了半个时辰,眼看天色越来越暗,木君璇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察觉到数股陌生的气息快速的朝着这个园子方向潜来,她眼眸微微眯了一眯,正要抬起的脚步停了下来,对那仍在挥汗如雨的十名禁卫军开口:“你们别练了,回自己房间去,记住,今晚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木小姐,发生了什么事?莫非是有人想对这里的人证不利?您别急着让我们回房,我们都是军人,沈将军让我们留在这里本来就帮您的……”校场中的十名禁军立即停止了动作,其中一个姓江的小校抬目朝木君璇望了过来,忍不住开口道了一句,他是这十人中军衔最高,身手最好的人。 “来人不是你们能对付的,回去,你们十个人尽量不要分开,都呆在一个房间里。”木君璇面色一沉,那几股气息越来越近,马上就要进来了,她没时间与他们啰嗦,说完这句话,没再管他们的反应,抬腿就走,十名禁卫营的只觉眼前一花,就失去了木君璇的踪迹。 “咱们都进屋去。”姓江的小校看了一眼木君璇消失的方向,带着九个人进屋去了,能被沈宵留在这里,他自然不是蠢人,木君璇既然说他们帮不上忙,他就不会跟着去添乱,军人讲究令行即止,江小校是这十个人中军衔最高的人,他做了决定,其它人自不会多说什么。 木君璇去的方向是已经清醒过来的十几名证人那里,三十多个人,这十几天下来,已经死了一半,只剩十六人还活着,如今这十六个人都清醒过来了。木君璇信不过外面的人,自沈宵和卢靖离去后,她就让十三当铺派了大夫过来,每天和这些人呆在一起。 通过这些时日的相处,木君璇和这些人已建立了不错的信任度,其中有十个人将自己的来历,以及为什么会被嘉宁关在这里的原因,都说了出来,另有六个人许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又或是心里还有什么顾忌,没有开口,这几个人不开口,木君璇也不逼他们。 十几日没有动静兰园,突然间来了这么多陌生的气息,来意不言而喻,来人除了想除掉这些人证之外,只怕还有顺带把自己这个招惹是非的罪魁给除掉的意思。 木君璇来到那十六人所居住院子后,并没有进去,她负手静静站在门外,如今她的精神力能轻易够覆盖百米,站在门口,屋内的人完全可以看顾。 “既然来了,就出来吧,躲在那里是完不成任务的。”这次出现的陌生气息一共有八股,也就是说来了八个人,其中三人身上的气息木君璇有些熟悉,四年前,在南越她曾感受过,也就是说,这八个人中,有三个是幽冥堂的人。 这三个人的气息,每个都比当年她在南越郡《云彩坊》杀死的那个五星金牌杀手强大,也就是说,今天来的,至少是六星,或者七星金牌杀手,当年木君璇手段尽出,自己还受了重创,又是出尽不意,才解决了那个杀手,只不过今日的木君璇早非吴下阿蒙,凭着这区区三个六七星的金牌杀手,根本对她造不成威胁。 “好敏锐的感知,你是怎么发现我们的?”木君璇的话音刚落下,便见四个不同年岁,不同服饰装扮的男女走了出来,这四个看起来不像是一伙的,其中两人做僧侣打扮,身着灰衣僧衣,却留着短发,另两人,一男一女,男的看起来约有五十左右,女的一身绿衣,相貌妖艳而妩媚,看着只像三十出头,两人站在一起,既像伴侣,又像伙伴,具体也不知是什么关系。 木君璇的目光往这四人身上一落,眉头不由自主的就微微皱了一皱,这四个人竟然都是用毒高手,以她现在本事,一般的毒对她无效,但那种特别厉害的毒,她还是抗拒不了的,这一点由去年中的那一箭就能看出。 “别动!”那四人出现之后,下意识的就想抬步往木君璇这边移动,只下脚下刚动,木君璇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咯咯.,俊俏的小妹妹……”那身着绿衣的美艳妇人却不愿这么听话,木君璇的声音响起之后,她不仅没有停步,抬起的步子反而迈得更大了一些,哪知她抬起的那一只脚刚刚落到地上,脑子便传来一阵钝痛,她眼珠突起,下意识的伸手扶脑袋,紧接着,人就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 “你……”剩下的三人满脸骇然的朝木君璇望了过来。 “不想死,就滚,单凭你们,不是我的对手。”木君璇淡淡的看着这三人道了一句,这三人彼此对望了两眼,目中闪过一抹挣扎,最终一言不发的转离去,有意思的是,就在这三人离去的时候,那三个一直没有出现的幽冥堂的杀手竟然也无声无息的退了。 “怎么,上次你暗算了我一箭,上瘾了,这回还想再来一次?”木君璇没去管退去的那六个人,她的目光忽然朝西南向,离此约有一百余米的一个颗梧桐树望了过去。 隐藏在树上的那人见状大吃一惊,他甚至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的转声就跑,木君璇的声音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五个多月前,你射了我一箭,如今你也接我一箭试试。”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柄两石之弓,挽弓搭箭,嗖的一声,暗赤色的箭头如同闪电般,划破夜空,朝着那人逃窜的方向飞了过去。 第156章 无面人 让木君璇意外的是,那只箭射出去后,并没有命中目标,梧桐树上的那人离这里本来就有一百二三十米,等到木君璇的箭过去之后,他又逃出了二三十米,这个距离已经超离了她的精神力封锁,她只能感应到箭射到百米外后,就像泥入大海一般,失去了踪迹。 “不知是哪条道上的朋友,既然来了,何不过来一坐?”木君璇见状双眸微微一眯,她不再出手,将手中的弓往地上一扔,扬声开口道。 她的声音落下后约莫过了三四个呼吸的时间,一个修长的影子缓缓从远处走了过来,此刻的暮色已经降临,不过今日是初十,夕阳没入太平线不久,月亮就从天际升了起来,为此,即便没有灯光,外面的光线也不暗。 让木君璇意外的是,她看不清这个人的脸,这人离她尚有百米之遥距离时,她看不清此人的脸,可直到他走到离自己只有十余米的距离时候,以她的目力,她仍瞧不清对方的模样,只能辨认出对方是个男人,身形颇高,脸却是一团模糊。 蓉蓉月色洒在他身上,除了一双泛着绿意的眼睛特别显眼外,其它的地方仿若都虚化了一般,他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走着,一直走到离木君璇只有五六米距离的时候才停住了脚步,他停下脚步后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木君璇同样没有立即开口,她的目光落在对方身上,足足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才开口问:“阁下是什么人?” “无面人。”来人答道,他的声音粗硬而沙哑,就像糙石划过皮革。 “无面人?我听闻幽冥堂有一位传说中的超级王牌,莫非就是你?”木君璇微微挑了挑眉。 “算是吧。”无面人沉默了片刻,才开口答道。 “据说,你不轻易接任务。”木君璇又问。 “轻不轻易接任务,还真说不好,我只记得离此最近的一次的任务,已是十年前的事。”无面人移开视线,抬头望向夜空,半晌后才接口道,他语气中有种莫明的伤感。 “如此看来,我倒是很荣幸。”木君璇忽然笑了起来。 “能碰到你这样的人,我也感到很荣幸。”无面人的视线再次落到木君璇身上。 “出手吧,你既然来了,咱们两个人,想必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这座园子。”木君璇没有继续闲聊,开口直奔主题,这是一个她完全看不透的人,自己的精神力投到他身上,就像泥入大海,似乎没有任何作用。 无面人也没有再说话,他伸出一只右手,先低头仔细的观摩了下手掌,随后缓缓扬起,慢吞吞的一掌朝着木君璇拍了过去,他不动的时候,整个人安静的就像一道影子,可他一掌拍出来后,木君璇却感觉眼前的整片天空的暗了下去,柔和明亮的月色被隔绝,周围的空间仿若被禁锢了一般,只有一股仿若能毁灭一切的手掌,不断的朝着她身体逼近,挤压过来。 木君璇双眉一竖,目中迸出一团摄人的光华,口中嘿了一声,左脚往前跨出半步,右手紧握成拳,抬手就是一拳,朝着离自己已不足一米的巨掌轰了过去,她的拳头并不大,可当她一拳挥出的时候,周围被禁锢的空间却仿若被撕裂了一般,发出尖锐的闷响。 碰!两人的拳掌撞在一起,无面一人个筋斗翻了回去,木君璇却连退三四步,整条手臂麻木不堪,脑子像被什么重物给狠击了一下,一阵眩晕,她甩了甩了脑袋,努力稳住身形,顾不得身体上的不适,凝目朝无面人望去。 因看不清他的五官,木君璇只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十分平稳,没有任何波动,也就是适那那一击对撞,他人虽被自己击得倒翻了出去,却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就连心律都没有发生改变,看到这里,木君璇的心沉了下来,这个人,功夫远在自己之上,今日这一关,很悬。 不过此时此刻,箭已在弦,不管是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这场交锋都得继续下去,心念电转间,木君璇抛开所有的杂念,垂下眼眸,深深吸了口气,待精神和身体的协调度达到最契合状态的时候,木君璇朝着无面人冲了过去。 近身搏击,是她最为擅长的战斗方法,她自然不舍长取短,无面人不知是胜劵在握还是什么心里,他拍出一掌后,就没有再主动进攻的意思,静静的站在那里,直到木君璇扑过来的时候,他的身影陡然就动了,两个人瞬间就撞到了一起。 这一次交锋不再是头一次那种试探性的攻击,木君璇全力以赴,手、肘、腿、脚、齐出,她的招数快若闪电,每一招都力达千钧,可不管她的招式有多快,出手有多重,对方都能分毫不差的将她的招式截下来,而且他回击的力量比木君璇更重、更沉。 不过一分多钟的时间,两人就交手了近百招,木君璇感觉全身的骨胳都像被震散了一般,精神力也有些支撑不住,可对方的气息却仍没有任何变化,这场较量,已成了一场力量不对等的较量,那无面人的功夫强出自己不只一筹,可他偏偏没有立即打死自己的意思。 他似乎准备以这种压制的手段,不紧不慢的活活将自己累死,这一刻的木君璇,明显感受到了,以往与她交手的那些对手的心情,憋屈,却又无能为力。 不过她心里却没什么怨愤不甘,作为一个武人,长年在外行走,不是你打死别人,就是别人打死你,她来到这个世界虽才短短四年,死在她手上的人已不在少数,如果今日注定要死在这个人的手中,她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随着交手的时间越来越长,她感觉自己的作动越来越慢,身体越来越沉,就连思维都变得缓慢了许多,随着她挥出的手肘被挡住,腿部一个不稳,脚下一颤,身体竟然仰面栽倒下去,而对方的手掌在她栽倒的瞬间拍了下来…… 她想避,想挡,却浑身泛力,动之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手掌朝着自己的脑袋上落下来,要死了么?死就死吧,只是,如果她死了,受她牵累的林尚书的下场只怕不会比周老先生强多少吧?面对这避无可避一掌,木君璇的脑子里模模糊糊的冒出的竟是这样一个念头…… 第157章 共魂双魄者 此念一出,本已准备认命的木君璇体内陡然生出一股不甘,不行,我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原始社会,即便做不了什么惠人利已、济世安民的大事件,却也不能让无辜之人因自己之故,最后落得家破人亡,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意念落到这里,她本已力竭的身体仿若被灌入某种神奇的力量,让她的身体在刻不容缓间往外横了半尺,与此同时,五指如钩,如闪电般朝着对方的咽喉琐去。 喀嚓,一声清脆的骨胳断裂的声音传来,无面人就要落在自己身上的手掌突然软软的垂了下去,木君璇呆了,捏住对方咽喉的手掌不自觉的松开,她适才那一击,不过是企图逼无面人回撤自救,好为自己解围,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手掌竟这般轻易的捏断了对方的喉咙。 无面人并没有立即断气,他缓缓的坐到地上,并朝木君璇露出了一个解脱般的微笑,适才两人缠斗在一起,木君璇还半躺在地上,他又坐了下来,现在他们彼此之间的距离只有两步之遥,无面人之前一直看不清的五官随着他生命的流逝竟然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木君璇的视线落在他那颇为熟悉的眉眼上,瞳孔竟不自觉的微微缩了一缩,她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半晌之后之才缓缓开口道:“白老板,是你?”眼前这个人的样貌竟与月泉楼的白老板有七八分相识,不仅相貌相似,就连他身上的气息也变得和白老板很像。 “我不是白老板,但是,我和他也不能说没有关系。”无面人苦笑一声,语气有些怅然,又有些无奈。 木君璇表示自己听不懂,就这么盯着他,无面显然也知道自己这么说别人听不明白,为此,他微微顿了一顿,接着往下道:“我和他,是两个不同的人,但彼此却共了一魂,不同魄。” 木君璇听得怔住了,共魂不同魄,这样的事,她从来没听说过,不过转念想想,自己一个星际时代的人,死了之后灵魂都能跑到这古代来,这世间有共魂不同魄的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她想不通的是,这位无面人,哦,不对,现在他已经有面了,这位与白老板共魂却不同魄的人,为什么会主动放弃自己的生命。 她不是傻子,不会看不出来,适才若不是此人有意将其性命送到她手中,就凭她那点回光反照般的潜力,是不可能让事情发生逆转的,为此,稍稍沉默了一会,木君璇忍不住再次开口:“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么?还有,我该怎么称呼你。” “你还是称我无面吧,我本没有面,这张脸,也是因为共了他的魂,才生得和他有八分相似,可这究竟不是我,至于为什么这么做,自然是因为我活得太久,累了,而且,我一直活着,对他也是一种负担,因为我的存在,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沉睡几年。” “现在我死了,他也算解脱了,难得遇到了你这么个让我看得顺眼的人,我的生命在你手上结束,也算是了无遗憾。”无面将视线转到木君璇脸上,静静的盯着她看了片刻,随后展颜一笑,一脸风轻云淡的接口道。 他的生命力越来越弱,五官却越来越清晰,到了现在这一刻,整张脸已完完整整的露在木君璇面前,他和月泉楼的白老板确实长得很像,但这两人的气质却完全不同,白老板就像长在阳光下的向日葵,他爱说,爱笑,爱八卦,整个人充满了活鲜蓬勃的朝气。 而无面,则像一个顶着他的样貌,生活在暗夜里的影子,他活得很忧郁。木君璇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成为幽冥堂的杀手,也没有去挖掘别人秘密的心思,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一个接了任务来杀她的人,在明明有能力杀死她的情况下,却莫明选择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这种感觉,没有体验过的人,真不知是什么滋味,她这么静静的看着无面,只倒感觉他的生命之火就要彻底熄灭的时候,又开口道了一句:“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做的么?” “没有,我接这个任务,一、确实对你感兴趣,二,则是我欠了别人一个人情,虽说这个任务没有完成,不过人死人情了,我都死了,不管任务有没有完成,这份人情都随着我的死而结束了,至于我的尸体,我相信,会有人来收的。”无面摇了摇头,随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的呼吸也在闭眼的那一刻同时停止,他的躯体并没有倒下去,就那么坐着,映在月色下的容颜,显得极其安详,死亡对他而言,真的不是痛苦,而是解脱。 “木小姐,你,还好吗?”无面死去约莫二刻钟后,院子的房门从里面被打开,十三当铺住在这里大夫走了出来,刚才外面打得惊天动地,里面的人不可能一点动静听不到,现在打斗声停止这么久了,却一点声音都没有,里面的人自然是坐不住了。 “没什么事,事情已经解决了,朝大夫回去休息吧。”木君璇抬目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朝大夫看了地上的两个尸体一眼,很有眼色的退了回去,并悄然关上了房门,他虽是十三当铺的人,却不善武道,真打起架来,他并帮不上什么忙,自然不会多添乱。 木君璇没有进屋,也没有立即处理地上的尸体,她就这么静静的坐在无面人身边,静静的望着头顶的夜空,时间一点点的从手指缝里滑了过去,一转眼,月色就开始西斜了,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木君璇面前,木君璇抬目朝他看了过去:“你来了?” “嗯。”来人点了点头。 “你来了,就把他带走吧。”木君璇指了指身边那个仿若睡着了一般的无面人。 “你,有没有话要问我?”来人将无面人的尸体扛起来之后,正准备离开,却在转身的时候又停住了脚步,抬目朝木君璇看了过来。 “没有。”木君璇摇了摇头,来人不再说话,身形如缩地成寸般,闪了几闪,瞬间就消失在她的眼前…… 第158章 太后召见(上) 随着无面人事件的发生,木君璇对皇帝、对嘉宁案件的耐心差不多被耗尽,像嘉宁这样的人,如果得不到律法应有的制裁,她便准备用自己的手段来处理,像这种私欲膨胀到极致,依仗出身,为所欲为,内心已不存半分人性的人,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行动,皇家就人有先出招了,次日一早,木君璇刚刚吃过早饭,就见江小校带着一个内庭侍卫和一个老太监走了过来,江小校看到木君璇,脸上的表情颇有些不好意思,他一脸不自在的看了木君璇一眼,才指着那两人介绍:“木小姐,这两位都是太后身边的人,他们奉了太后懿旨,前来召您入宫,我们……” 自他们来兰园、接受木君璇的领导和安排后,木君璇就告诉过他们,如有访客,先问明身份,再前来告知木君璇,由她决定见是不见,木君璇虽不是他们的主官,但自大家被留在这里那一刻开始,就接到上司指令,他们在兰园一切听从木小姐的安排。 即他们在兰园的这段时间,木君璇就是他们的直系领导,他们都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再加上这些时日的相处,大家早被木君璇的手段折服,执行她的命令从不打折扣,结果现在他一声不吭的就把这两人给带到了木君璇面前,哪怕这两个人是他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力拒绝的,江小校仍感是自己失职,心头十分不自在。 “无妨,既然是奉了太后懿旨的人,自然不是你们能阻拦的,不知两位如何称呼?”木君璇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将目光投到江小校身旁那两人身上。 “他姓杨,是太后身边的一等侍卫,咱家姓吴,一直在太后身边伺候,我等今日奉太后懿旨,前来召你入宫。”老太监一抖手中的拂尘,一脸高傲的看着木君璇开口。 “原来是吴公公和杨侍卫,不知太后召我有何事?”木君璇问。 “大胆,能蒙大后相召,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份……”那杨姓侍卫并未开口,老太监闻声却是双眉一竖,怒声喝道。 “我乃江湖草莽,习惯了自由自在,没有被人呼来喝去的习惯,大凡敢在我面前吆三喝四的人,不是已经死了,就是不知被丢到哪个旮旯角里反省去了,你既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应该知道,十数日前,大朝殿上,被我打死了一个太监,气晕了几个大臣和皇帝的事吧?”木君璇面神不变,只盯着他淡淡的道了一句。 她此言一出,随着吴公公一同前来的杨侍卫下意识的往吴公公面前一挡,身体立即绷成了一根弦,两目一眨不眨的盯着木君璇,此人显然是个高手。吴公公则像被人给捏住了脖子一般,呼吸粗重,双目冒火,可嘴里却偏偏不敢再吐半个难听的字眼。 不过此人能在太后身边服侍几十年,到底也不会真是个一无所长的蠢材,约莫过了七八个呼吸的时间,吴公公便将心头的愤怒的恐惧压了下去,他微微定了定神,推开挡在他面前的内内卫,放缓声音开口道:“抱歉,木小姐,是咱家行事急切,没把话说清楚。” “太后早年也是将门之女,听闻木小姐剿灭连云十八寨的功绩后,对木小姐赞不绝口,自得知木小姐奉旨来京后,便一心想见见你这样的巾帼英雄,只不过前些日子太后凤体有恙,没来得及,近日有所好转,便差咱家前来召木小姐入宫一叙,想必木小姐不会拒绝罢。” “原来如此,我未来京之前,亦早闻太后贤名,既蒙太后相召,自不敢推迟,公公请。”木君璇又扫了他一眼,也懒得去追究他前倨后恭的因由,很爽快的受了懿旨。 她今日穿的是一袭青色男袍,头发用同色木簪固定在头顶,整个人显得清雅如竹,秀丽出尘,这套衣服是练完功后刚换的,这个时候入宫,木君璇也没有再换衣的打算,在场的其它人也没觉得她穿衣这样的衣裳去见太后有什么不妥。 唯有一直随太后深居内宫,见惯了后宫盛妆打扮的女人的吴公公见状不由微皱了下眉头,在他看来,这木君璇即便相貌不俗,可穿成这样就去见太后,亦未免太不知礼,可他刚才已见识过木君璇的强势,再加上宫里那一系列关于此女的传言,他不敢再生幺蛾子,自讨苦吃,只能忍着这份不快,默默的随着木君璇一同出了兰园的大门。 兰园到宫皇有几十里距离,骑马要半个多时辰,这吴公公不会武功,他乘坐的是马车,速度更慢一些,一行三人,耗费近一个时辰的时间,才到达宫门口。 吴公公和杨侍卫都是太后身边的红人,跟着萧太后身边的时间不短,在宫里的地位和宣和帝身边的冯公公差不多,他们的车马可以直入内廷,木君璇是随他们一起入的宫,有他的车马在前开道,她自然也用不着下马,跟着他一路来到当朝萧太后起居之所-慈宁殿。 慈宁殿位于皇宫的西边,占地面积有数千个平方,殿体建筑大气巍峨,装潢富丽华雅中带着几许肃穆,殿前用古体雕着慈宁殿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一眼望去,整座宫殿就像它的主人一般-雍容显贵之致。 进入慈宁殿,穿过第一重殿,进入第二重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东边的那一片花海,这里是慈宁殿的游园,共分为东西两处,西边是幽径桥廊,东边则是喷泉和花圃,这片花圃占地约有一亩,里面只有两个品种的花卉,一为牡丹,一为芍药,分为两片园子。 每个品种有十数种花色,牡丹园中最为显眼的是墨玉牡丹,这些墨玉牡丹显然都是变异品种,花盘极大,每一朵都堪比大海碗的碗口,其中有两朵花面尺寸都快赶上脸盆的盆口,层层叠叠,氤氤氲氲,其状之美,简直难以用言语描绘。 另一片园中的芍药,最显眼的当属胭脂点玉和冠群芳,胭脂点玉和冠群芳的花瓣同样极为硕大,层数极多,较之牡丹虽略为逊色,可它的颜色却更为鲜丽醒目,在阳光的照耀下,这两园的牡丹和芍药争奇斗艳,相映成辉。 按理说来,这样玫丽的花色应该是整座园子中最为醒目的存在,实在不然,这个园子里最为醒目的是个女人,她看上去并不算年轻了,应该有四十出头的年纪,一袭紫色的宫装华服,静静的站在牡丹和芍药之间喷泉旁,周围的一切,却都因她的存在而成了点缀。 第159章 太后召见(中) 木君璇一踏进这个园子,目光就被她吸引了过去,这位中年女子的相貌之美,风华之盛,在木君璇所见过的人中,女子当中几乎找不出能与其比肩之人,她有着不下蓝美人的妩媚和明艳,又有着苏良娣身上的那种娴雅和温柔,还有着这两者都不具备的无双贵气。 她并不算年轻,眼角处已有了些细纹,脸肌亦略略有些下垂,岁月在她身上并非了无痕迹,可她仍然很美,美得难以用言语描绘,她的肌肤仍然白皙细腻,身姿仍然挺拔窈窕,最吸引人的是她的气质,那是一股股糅合了成熟,高贵,娴雅以及仿若刻在骨子里的妩媚的矛盾气质。 通常一个人是很难将这些截然不同的气质糅为一体的,但放在她身上,却仿若天成,世人所说的国色无双,风华绝代,颠倒众生,祸国殃民等词用在她身上实在再合适不过,不说她年轻的时候,即便是现在,她若想让一个男人为她做点什么,估计也没什么人拒绝得了。 一个人美到这种程度,实属上天眷顾,在木君璇所认识的人中,风华气度能与此女一较高下的,唯有林尚书,这两人虽说性别不同,可在风华气度上却是不相上下,唯一不同的是,林尚书身上的气质是那种清风朗月般的优雅淡定,眼前这女子,则有一种颠倒众生,让世人瞻仰膜拜的魅惑之能。 木君璇的目光一落到她身上,她就察觉到了,自然而然的转目朝木君璇望了过来,她的视线落到木君璇的身上,上下溜转了一圈,微笑着开口道:“是木姑娘吧?你来了?” “木君璇见过太后娘娘。”木君璇走到离她约有三四米左右的距离站定,弯腰拱手朝其行了一礼,无须别人介绍,她一眼就能确认此人身份,看到此女,她忽然就明白,前太子那般出色,又有周太傅那样的能人辅佐,为什么还是会败给宣和帝。 “我听闻木小姐生性洒脱不拘,不喜繁文缛节,在我面前,按平常的习惯即可,无须多礼,请起。”萧太后微微一笑。 “谢太后。”木君璇也不矫情,顺势站直了身体。 “久闻木小姐大名,今日一见,却发现传闻尚不及你之万一,你不仅功夫胆识无人能及,这相貌亦是一等一的好,看到你,哀家忽然就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萧太后的目光在她身上停顿了约有七八个呼吸的时间,才接着往下道。 “太后严重了,您的风华让这满园的芍药牡丹亦只能沦为陪衬,君璇虽长得不错,但站在您的身边,大概连颗青草都算不上,又怎当得起您一句相貌一等一的好?至于老这个字,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和太后您沾上关系。”木君璇微微一笑,淡淡的接了一句。 “都说你向来不会拍人马屁,没想到在我面前,你也能说出这般动听的话语。”萧太后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笑道。 “我确实不会拍人马屁,只会实话实说。”木君璇一脸的坦然,太后马上就要过六十生日,看上去却只像保养的很好的四十出头的人,这辈子,衰老这个词大概是真是和她无缘。 “哈哈,是么?那我就全当你的赞美是发自内心了,木小姐,我这园中的花色,不知你喜欢哪一种?或者说,你觉得哪个品种的花色最漂亮?”木君璇的这句话显然取悦了萧太后,她哈哈大笑了几声,随后又指着园中的牡丹和芍药问了一句。 “我不懂花,所以对花没有特殊偏爱,只知太后这园中的牡丹和芍药比外面的漂亮许多,至于这些牡丹和芍药各有哪些品种,我全然分不出来,自然也看不出来哪一种特别漂亮。”木君璇将视线转到园中的牡丹和芍药上,认真观看了几眼,才接口道。 “呵呵,木小姐是实在人,其它人知道我对牡丹和芍药情有独钟,大凡来我园中之人,总会极据我的喜好,恰到好处的夸赞每一种花的特点,将它们夸得天上少有,无上无双,唯有你,仿若全然没把它当回事。”太后呵呵一笑。 “我是确实不懂,否则,说不定也会根据太后的喜好夸上几句。”木君璇笑道。 “看得出来,你对我倒是比对皇帝和朝臣们客气一些,我听闻你在大朝殿上,公然驳斥群臣,认为男尊女卑的思想是错误的思想,是禁锢女性,有违人性的思维,对女性是非常不公平的,看样子是真的。”萧太后又是一笑,她静静的看了木君璇片刻,才接口道。 “当然是真的,不过男尊女卑的思想形成已有千年历史,我一个人认为不对、不公,并改变不了什么,不仅天下男性对我的这种认知反感,说不定许多女性也认为我的言论是大逆不道,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木君璇耸了耸肩。 “确实,男尊女卑的思想虽然让女性没有地位,却也让女性少了许多生存的压力,再加上千年以来形成的习惯,一时半会间,女性群体中确实不太容易接受你的观点。”萧太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却不知太后是如何看待这个问题的?”木君璇扬眉反问了一句。 “我也觉得不公,不认为女子一生,除了以色侍人,打理内宅之外,什么都不能做,不过,和你一样,我即便觉得不公,可我也改变不了这个现状,只能随波逐流,尤其是到了我现在这个位置,哪怕我不认同这样的观点我也只能维护它。”太后静静的看着木君璇道。 “我懂,不知太后今日召我来是……”木君璇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眼前这个大齐朝最尊贵的女人,不仅相貌无双,这心智手腕亦比她想象的要厉害得多,看样子,宣和帝能在这个帝位上安安稳稳的坐十九年,还颇受臣民爱戴,没少眼前这位太后的扶持和督促。 “我想和你谈一笔交易。”眼见木君璇不愿再和自己打机锋,萧太后也不再转弯抹角,直奔主题。 “太后请讲。”木君璇道。 “我希望你放过嘉宁。”太后道。 “如果我不同意呢?”木君璇微微挑了挑眉。 第160章 太后召见(下) “嘉宁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在此之前,与你也没有任何瓜葛,即便她行事有些任性,却也不至于让你这般死死纠着她不放,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萧太后一脸不解的看着木君璇,目中布满了疑惑。 “她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却已能私设监牢,草菅人命,不过两年时间,死在她手中的无辜冤魂就有数十条,事发之后,她非但没有任何悔改之意,反而为了掩盖自身罪孽,企图买凶杀人灭口,这样一个为了一已之私,丝毫不将别人的痛苦和性命放在心上的人,在太后您的眼中,只是有些任性?”木君璇双目微凝,眸中多了几丝锋锐。 萧太后的视线与她一触,只觉眼睛像被什么东西给灼了一下,不由自主的移开了视线,她双眸一眯,心头顿时划过一抹怒意,这是她近二十余年来,头一次,被人当面给逼得移开了视线,而这个人,还是个刚刚及笄、出身见不得人的私生女。 这一瞬间的羞怒差点冲毁了她的理智,好在她能在宫中屹立这么多年不倒,在先帝时期受宠数十年不衰,后又斗倒了皇后和太子,扶持自己的儿子上位,借凭的绝非单单是无双的美貌,她微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翻滚的怒意,再次将视线投到木君璇身上,微眯着眼,静静的看着木君璇开口:“你,很在意人性的善恶与公平?” “太后莫非对此毫不在意?”木君璇迎着她的视线,不答反问。 “坐在我这个位置的人,没办法客观的去衡量善与恶,我更在意的是平衡,纵观今古,即便是许多名留史册的圣君,从本质上讲,他们亦不过是深谙利益平衡之道罢。”太后垂下视线,微微默了一默,才开口答道。 “太后,有一点我想您弄错了,纵观今古,真正的名君,他们除了深谙利益平衡之道,同样也懂得善恶是非的平衡之道,皇家和权贵,享有远高于平民百姓的权力和富贵,同理,他们需要承担的责任也应更多,更应该以身作则,身体力行的为臣民作表率。” “而不是依仗身份,不断的放纵自己的私欲,为所欲为,若是不懂得这一点,就是德不配位,一个德不配位的人,是随时有可能被人拽下马来的,太后,您如此睿智,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懂?”木君璇看了太后一眼,毫不客气的反问了一句。 一番简单的交流,让她对眼前这个风华无双的极贵女人兴趣降低了不少,这便是林尚书所说的,再好看的皮囊,若没有能与之匹配的有趣灵魂,亦不过是个好看的摆具罢了,萧太后自然不能说是没有灵魂的人,她身上具备了一个上位者和政客应具的一切特点,只不过她的灵魂沾染了太多世俗功利的色彩,而木君璇又恰好对这种色彩的灵魂不感冒,如此一来,吸引力在她这自然是大打折扣。 萧太后被噎得呼吸一滞,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宣和帝在大朝殿上的感受了,眼前这女子果然是个无法无天,全然不将皇权放在眼里的狂悖之徒,若是普通人这般狂妄悖逆,自然是自取灭亡,可眼前这女子,不仅狂妄,她本身还拥这种狂和不将皇权放在眼里的底气,这样的一个人,实在是个可怕得令人恐惧的存在。 “你和一个人很像。”萧太后沉默了足足半盏茶的功夫,口中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什么人?”木君璇问。 “先帝时期的帝师,周太傅。”萧太后缓缓道。 “是么?可惜,这样的人君璇不曾有缘一见。”木君璇神色不变,语意中适时露出一抹遗憾。 “他虽是帝师,却也是先帝时期的叛臣贼子,你当着我这太后的面,这样褒奖一个人,就不怕给自己惹来什么祸?”萧太后盯着她道。 “适才提起这位周太傅的是太后您,从您的语意中可以看出,您心里其实是很欣赏钦佩这位太傅,这即表示他的人品很出众,既然他的人品确实出众,君璇身为后进,不过是比较诚实的对其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仰慕向往之情,又有什么错?” “再说了,我这人行事向来只问本心,不管其它,皇家若仅因我说了一句真心话就要问罪于我,我也无可奈何,好在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也不担心什么人被我连累。”木君璇双眉微微扬动了一下,一脸淡然的接口道。 “呵呵,木小姐,巍巍皇权,在你眼中果然是一文不值,我这个别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太后,在你眼里同样没有半分份量,也对,别人敬畏皇权,是因没有抵抗皇权的力量,同时需人利用皇权来谋取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你,我朝最强的三大高手联手与你交锋,其结果是范太监死在你的手上,荣王和钟岳被你逼退。” “幽冥堂的第一杀手去截杀你,也死在你手上,这个世界几乎没什么人能对你形成致命的威胁,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凭站自己的本事去拿,根本无须依靠任何人,你这样的人,确实有资格说这样的话,这么说来,我手里是没有什么东西能打动你,让你放嘉宁一马了?”萧太后沉默了片刻,又深深看了木君璇一眼,才略带自嘲的接口道。 “不错,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嘉宁公主穷凶极恶,其行当诛,她若不死,如何向那些无辜冤死的冤魂交待?太后若想给皇家留点颜面,可让陛下来办此事。”木君璇道。 “如果我和陛下不同意呢?”太后盯着她问。 “我是个守规矩的人,如果别人肯遵守规矩,按律行事,我绝不会随意破坏规矩和律法,可若有人企图利用权势,践踏律法和规矩,说不得,我只能用更暴力的手段回击了。”木君璇淡淡的道。 “你这是在威胁我?”太后双目一凝。 “不,君璇从不用言语威胁任何人。”木君璇道。 “懂了,你从不用言语威胁别人,只会用行动来告诫别人什么叫悔不当初,你这性格倒是和木侯爷有些相似,我听说,你是木侯府的私生女,却不知你生母是什么人?”太后盯着她看了一会,忽然将话锋一转。 “太后果然消息灵通,将君璇的来历查得一清二楚,不过太后既然对我的来历这般清楚,自然明白我生母的生份,又何须问我?”木君璇抬目看了太后一眼,淡淡的接口道。 第161章 慈宁殿内的秘事(上) “不,关于你生母的消息,我们查不到确切的来源,只知她是个被遗弃的富家女,可瞧着你的样子,我根本不信一个普通的富家女能生得出你这样的孩子,即便是木侯爷这样的人杰,和你比起来,亦要逊色三分,你一介女子,是如何拥有这一身鬼神莫测的本事的,又是如何养成这种视皇权于草芥的性格的,这一切,都令人好奇得紧。”太后道。 “太后既然对我的出身这般感兴趣,不妨慢慢去查,君璇还有些事需处理,恕不能陪太后久聊,嘉宁公主的事,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我再给三天时间,如果三天之内,仍没消息,这事,我就自己来处理了。”木君璇静静的看了太后一眼,不再多言,说完这句话,也不管太后有什么想法,径直转身离去。 萧太后自从成为太后以来,还从未遇到过这般不给自己面子的人,饶是她已摸清木君璇的脾性,一时间仍被气得发懵,直到木君璇的身影从她的视线里消失,她才缓过神来,回神的时候娇躯还在微微颤抖,由此可见,她心头的气愤到了何种成度。 萧太后气了一阵,复将视线转到离她约有四五十米的吴太监身上,朝他招了招手:“吴庸,过来!”吴太监和杨侍卫,自看到太后和木君璇开始交流起,便自觉的退到数十米外的假山旁,现瞧着木君璇放肆的举动,再想想太后的性子,两人的心都不自觉的提了起来….. 正值提心吊胆间,吴太监便看到萧太后正在朝自己招手,他浑身一个激灵,顾不得再瞎想,立即抬步小跑着朝太后奔了过去,来到太后面前,看着她仿若凝成了冰霜一般的面庞,吴太监心头一紧,一脸忐忑的开口唤了一句:“太后……” “吴庸,你去将嘉宁召过来。”萧太后沉着脸吩咐。 “是。”吴太监应了一声,快步转身离去。 吴太监离去后,萧太后也转身离开了这个园子,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她回到寝宫,洗了个手脸,喝了杯花茶,刚躺到内殿的软榻,准备休息片刻,便见吴太监匆匆走了进来。 “吴庸,不是让你去召嘉宁么,你怎么又回来了?”太后皱眉看了他一眼,嘉宁住在青曦宫,青曦宫离慈宁殿有一段不短的距离,一来一回,要小半个时辰,他不可能这么快就回来。 “回太后,荣王过来了。”吴太监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荣王……知道了,吴庸,你请荣王到前厅稍坐,我马上过来。”萧太后闻声娇躯不由微微一颤,下意识的脱口低呼了一声,不过旋即醒过神来,她微吸了口气,压下心头汹涌的情绪,坐正了身体,朝吴太监分咐了一句。 吴太监跟随太后已近三十年,自然知道荣王在太后心里是个什么地位,得了太后的吩咐后,便悄然退了下去。 太后唤来宫女,让她给自己找了套轻盈灵便的衣裳过来,换好之后又理了理发鬓,拿过镜子照了照,发现没什么不妥,这才起身朝前厅走去,前厅是寝宫的花厅,平日里主要供太后喝茶看书休憩用,面积不大,陈设布置却十分雅致。 花厅的茶几上已摆上了茶水,太监和宫女都被吴庸给清理了出去,萧太后走进来的时候,里面只有一个人,这个人便是当今的荣亲王,他身上已换了一袭淡黄色的金丝蟒袍,背对着萧太后,静静的坐在那喝茶,萧太后的目光落在那个英武挺拨,坐姿如松的男人身上,只觉心头激荡难言,嘴唇翕合了几次,才颤声唤出一句:“三郎。” 正在低头抿茶的荣亲王听到这声呼唤,握着茶杯的手不由自主的微微颤了一颤,不过他身为带兵亲王,自控力非比寻常,很快敛住心神,他咽下口里的茶水,将手中的茶杯放在茶几上,这才缓缓转身,抬目朝萧太后望了过来,这一抬眼,视线就再也收不回去了,就这么痴痴的望着萧太后。 “三郎,一晃十年不见,你愈来愈有魅力,而我,却是老了。”萧太后缓缓来到他身边,伸出一只手,轻轻抚上他英俊刚毅的面庞。 “不,你没老,一点也没有,仍和当年一模一样,风华无双。”荣王伸出手,将太后放在他脸上的那只纤手紧紧包进自己的掌心,痴痴的看着她接口道。 荣亲王只比宣和帝小了几个月,现年都是四十七岁,而萧太后马上就要过六十五岁寿诞,两人的年龄整整相差十八岁,从辈份上讲,他是萧太后的堂侄,这两个人,一为当朝太皇,一为当朝特封的领兵亲王,两人不仅隔着进二十岁的年龄差距,还隔着辈分,可他们此时此刻相处的模式,却如那久别重逢的情人,缠绵悱恻,亲密无间。 这等怪诞情景若让外人看到,只怕是要惊掉下巴,掀起惊天风浪,可眼下的这两人,却仿若全然无此顾忌,彼此郎情妾意,眼中除了对方之外再也容不下其他,萧太后的一只手被荣亲王握住,她又伸出另一只手掌,一边眷恋的摩挲着他刚毅的面庞,一边柔声开口:“三郎,不是说,我们以后不再见面了么?你,怎么又来了?” “我忍不了,难得有机会回京一趟,若不来见见你,到了边境,我只怕也静不下心来做事,还有就是,我听闻你最近为了嘉宁的事,一直在劳碌奔波,有些放心不下。”荣王答道。 “嘉宁的事你也知道了?”萧太后收回右手,挨着他坐了下来,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微叹了口气。 “知道,你和卢贵妃走得并不算近,为何会为了嘉宁去请幽冥堂的无面出手?”荣王将她的双手都包进自己的掌中,有些不解的看着她问。 “此事一言难尽,关于木君璇此女,你了解多少?”萧太后没有多作解释,话锋一转,将话头转到木君璇身上。 “关于此女,我了解不多,只知她是南越郡木侯府木二郎的私生女,十一岁之前,默默无闻,十一岁后被嫡母赶出侯府,才开始展露锋芒,至此一发不可收拾,不仅木侯爷对她另眼相看,十三当铺更是对其百般交好,连云十八寨一事,若非十三当铺和木侯爷插手,她再厉害,也不可能那般轻易将其覆灭……至于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我亦是绞尽脑汁也想不通。”说起木君璇,荣王不由苦笑了一声。 第162章 嘉宁之死 (上) 竖日,宣和帝刚刚下早朝,正准备去用早膳,便见太后身边的吴太监神色匆匆朝这边走来,宣和帝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吴庸,你神色如此匆忙,可是太后那边有什么要紧事?” “回陛下,没什么要紧事,就是太后娘娘有些想皇上,想请您过去与她一同用早膳。”吴太监先朝宣和帝行了一礼,这才微躬着腰,笑着接口道。 宣和帝有些狐疑的看了吴庸一眼,自己两日前刚刚去给母后请过安,这才两三日不见,母后便想自己想到一下朝,就让人来请他去一起用早膳了?不过他与萧太后之间的母子感情不错,心里虽然狐疑,也没多说什么,只让身边的太监去御膳房分咐一句,今天早膳别摆了,自己则抬步跟着吴庸一同朝慈宁殿行去。 他来到慈宁殿的时候,萧太后正在摆弄膳厅中的一盆十丈垂帘,太后酷爱牡丹和芍药,相对对菊花的喜好则一般,不过这十丈垂帘则是例外,十丈垂帘,花型硕大而丰丽,色泽明亮照人,颇得太后青睐,在她的寝殿和膳厅各摆有一盆。 “母后。”宣和帝走到太后面前,轻唤了一声。 “皇儿来了,吴庸,分咐摆膳罢。”萧太后停下手中动作,抬目看了宣和帝一眼,随后转目分咐了跟在宣和帝身边的吴太监一句。 “母后今个儿的气色真好,看来是寿诞将近,心情欢畅之故。”宣和帝与萧太后一同在餐桌前坐下之后,瞧着太后那水润通透不可思议的脸色,忍不住出言赞了一句。 “贫嘴,每逢寿诞,时光都提醒着哀家又老了一岁,我哪里高兴得起来啊,倒是皇儿你,不过两三日不见,我瞧你面色又憔悴了几分,可是近期朝堂之事不顺?”太后忆起昨日的欢愉和甜蜜,耳根不由微热,不过她静养功夫不错,面色并无任何异色,只微微横了宣和帝一眼,再瞧着皇帝眉眼间掩不住的疲惫和郁结,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也没什么大事,母亲的寿辰将近,周边列国都遣了书信过来,他们要派使臣过来为母后贺寿,这本是喜事,可偏偏有些人要拽着嘉宁不放,好像我不能尽量处理好嘉宁的事,就变成了十恶不赦的昏君一般……”说起此事,宣和帝顿时怒容满面。 “用膳时间,不谊多想不愉快的事,今个儿我特意让膳房备了几样你喜欢吃的膳食,咱们母子二人颇有一阵子没在一起用膳了,今个儿,我们好生用一顿早膳。”萧太后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即接这个话头,正好这个时候,膳食房的人将早膳送过来了,她便顺势将话头引到眼前的膳食上。 “还是母后疼我,你这紫米粥和脆笋、还有烤饼的味道都比我那边的味道好。”宣和帝喝了两口粥,又尝了几口小菜,发现都很对自己的胃口,一时胃口大开,比平常多喝了一碗粥,一个小饼,吃完后忍不住笑着对太后道一句。 “喜欢我这里的菜,你有空就多过来吃,皇儿,我唤你过来,除了想让你陪我用顿早膳外,还有个事要和你说。”太后瞄了他一眼,没有立即接话,直到擦拭完手脸,又用清水嗽了口,两人来到殿外的廊桥中消食的时候,萧太后才将皇帝适才的话头接过来。 “母后请说。”宣和帝对此并不意外,刚下早朝,太后就匆匆遣了吴庸去将他唤过来,肯定不单单是让他陪她用早膳。 “关于嘉宁的事,用膳前你也说了,很多朝臣都在催促你,我亦觉得此事不宜再拖了,你应速速处理,我的寿诞在即,庙时,其它各国使臣纷纷到来,这事拖着不处理,到时被有人心捅了出去,对你,对皇室,都会大大不利。”萧太后一脸认真的看着他开口。 “母后希望我按律秉公论处?”宣和帝沉默了一会,才接口道。 “不错,古语有言,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嘉宁虽贵为公主,但她任性妄为,德不配位,你身为天下之君,若不能秉公处理,会让你皇帝的威严大打折扣。”萧太后道。 “我记得,母后之前不是这么和我说的,母后昨日可是传唤了木君璇?”宣和帝没有立即接话,他抬目看了萧太后一会,才道。 “不错,前天晚上,幽冥堂的镇堂王牌,无面出手了,但他已死在木君璇的手中。”宣和帝是她一手带大的儿子,萧太后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丝毫没有隐瞒昨日之事。 “我知道怎么做了,母后。”宣和帝垂下视线,沉默了许多,终点了点头。 宣和帝从慈宁殿离去不久,就唤来大理寺卿,让其于明日提审嘉宁公主私设监牢一案,又因此案是沈宵和卢靖联手查出,就让他们这两个经手人从旁协助。 不说太后和皇帝这边的一应动作,但说身在青曦宫的嘉宁公主,她这两日的情绪极为暴躁,通过这么些时日的休养,她脸上的鞭伤已好得差不多,可她的心情却未因脸伤的愈合而有半分好转,她活到十六岁,一直顺风顺水,直到木君璇的出现,她的噩运便降临了,自昨日幽冥堂的那位不动王牌的死讯传回来后,她整个人便陷于一种深深的绝望和狂躁之中。 青曦宫内的摆器被她砸了无数,宫女太监被她打死了几个,可这种绝望和惶恐却不能因此而减低半分,这日下午,她的母妃卢贵妃身边的大宫女锦悦过来告诉她,关于私牢一事,陛下已正式交给大理寺,明日就要提审。 “我知道了。”嘉宁听完这个消息,足足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才一脸木然的接了一句。 “公主……”锦悦一脸担心的看着她轻唤了一句。 “我无事,你回母妃那去吧。”嘉宁摆了摆手,不再理会锦悦,径直抬步朝自己的寝宫行去。 她走进自己的寝宫,在软榻上坐了片刻,突然起身,招来宫女为她换了套颜色俏丽明亮的衣衫,随后又唤来身边的大宫女蓝芷:“蓝芷,你随我去一趟慈宁殿。” 第163章 嘉宁之死(中) 蓝芷比嘉宁大两岁,跟在她身边已有六年,行事颇为稳重,是卢贵妃特意配给她的大宫女,只不过嘉宁性情张扬跋扈,并不喜欢行事稳重老成的蓝芷,倒是嘴甜,又会讨她欢心的莲红颇得她喜爱,前些日子莲红受她被木君璇鞭打一事牵连,被卢贵妃给贬到浣衣局去了。 蓝芷诧异的看了嘉宁一眼,聪明的没有多问,默默的跟在她身边,嘉宁也没有传步撵,带着蓝芷和一个小太监,便朝着慈宁殿行去,来到慈宁殿的时候,临近申时,这个时候太后睡午觉也起来了,不会打扰她休息,时间恰到好处。 萧太后只睡了半个时辰的午觉,起床已经有一阵子了,嘉宁过来的时候她正在花园修剪一盆盆栽的枝叶,她没事的时候并不会一味坐着不动,而是尽量找机会多活动身子骨,听得宫女来报,她握着花剪的手微微一顿,下意识的就要开口拒绝,只是拒见的话溜到唇边时候,不知想到什么,又换成:“去传她进来吧。” “嘉宁见过皇祖母。”嘉宁走进花园,来到萧太后面前,恭恭敬敬的朝她行了一礼。 “起身吧,你来我这有何事?。”萧太后放下手中的花剪,站起身体朝她看了过去。 “请皇祖母救我。”嘉宁并未起身,反而噗通一声,跪在太后面前,以头伏地,泣声开口道。 “你有什么事,需要我相救?”萧太后静静的看了她一会,才道,嘉宁心一紧,不敢隐瞒,详细将私牢一事说了一遍。 “这事我知道,但是我无能为力,你回吧。”萧太后摇了摇头,转过身,准备回内殿。 “皇祖母,孙女自知自己有罪,本不该前来打扰,只是那木君璇如此咄咄逼人,她所针对的并非孙女一人,而是针对我赵氏一族的整个皇室,大朝殿上的事,想必皇祖母您也听说过,她面对君王,不仅无半分臣民应有的恭敬,还肆意攻伐朝纲朝律,生生气晕了父皇,我怀疑她和前太傅周老先生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嘉宁从地上抬起头来,看着太后的身影,大声道。 “嘉宁,你身为公主,当知有些话不可乱说,你说木君璇与周太傅有关,他们是什么关系,你又有什么证据?”萧太后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目光灼灼的盯着嘉宁开口,至于木君璇不敬君王这个理由,直接被她忽略,那无法无天的女子,哪里只是眼中没有君王,估计天下间,压根没什么人能让她心生敬畏。 “我,我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只是一种直觉,我从我外祖口中得知,兵部尚书林昊林大人,幼时曾在周太傅座下听过课,这些年来从未有人提过此事,不过是因林大人当时年纪太小,大家都以为他不记事,也就没人把这事放在心上,如今事隔二十多年,他突然一反常态,如此力挺木君璇,我想,不可能没有原因。”嘉宁呼吸一滞,她终究没把卢国公疑是发现了前太子遗孤一事给说出来,而是讲出她所知的另一件事。 “林昊?不错,林昊的父亲林孟然与周太傅的儿子私交甚笃,周太傅在世的时候,林昊那孩子不过五六岁的年纪,换一般人,这么小当然入不了周太傅的眼,但如果这个人是林昊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骤然听得嘉宁提起林尚书和周太傅的关系,萧太后不由自主的开始回忆当时朝中的情景,半晌之后,才缓缓接口道。 “这就对了,周太傅伏诛的时候,林大人虽只有五六岁,可这个年纪,普通孩子都记事了,像林大人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物,自然记得更加清楚,这木君璇没出现之前,林大人一心一意的辅佐我父皇,木君璇一出现,他甚至不惜挟天下民意来与父皇对抗,若非她的身份来历对林大人来说,十分重要和特殊,林大人何以……”嘉宁急忙道。 “这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萧太后没有立即接话,她足足沉默了半盏茶的功夫,才抬目对嘉宁道了一句。 “皇祖母……”嘉宁大急。 “吴庸,送嘉宁公主回去。”萧太后面色微沉,转目对侯在一旁的吴太监分咐了一句,说完这句话,也不等嘉宁反应,抛下她径直朝自己的寝宫行去。 “公主,请回。”得了太后口谕的吴庸也顾不得去管嘉宁的脸色,走到她面前,朝她做了一个送客的姿势。 嘉宁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失魂落魄的站了起来,由蓝芷扶着,像木偶一般朝着自己的青曦宫行去,快到宫门口的时候,她突然抬目看向蓝芷:“蓝芷,是不是看着我倒霉,眼见我性命不保,咱们青曦宫上下表面惶恐,心里都很高兴?” “公主,蓝芷不知道外面的人如何看公主,但对蓝芷而言,您是我的主子,只要您过得好,我才能过得好,我相信青曦宫上来和我都是一般心事。”蓝芷听得心头一紧,她微微沉默了一会,才小心翼翼的接口道。 “呵呵,蓝芷,我以前总觉得你性子沉闷古板,又不会说话,若不是母妃送给我的人,我早将你遣走了,如今看来,实是我眼拙,你是真聪明,也会说话,平里日不附和我,不拍我马屁,多半是觉得这样的主人让你无话可说罢了。” “这样,我写封信给你,你送去兰园给木君璇,我的案子不是明日就要交由大理寺提审么?我要在此之前见她一面,否则,等我被羁押起来,想见她就难了。”嘉宁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就在蓝芷被她看得浑身发毛的时候,她忽然笑了一笑,接着开口道。 “明日只是授案,即办理交接,受理案件,公主身份又与常人不同,没定案之前不会被羁押,即便是要唤公主和人证上堂,亦须等一切资料收齐之后,只是那木君璇对公主没有半分善意,您这时候给她写信约见她……”蓝芷身为大宫女,很多事的基本章程都是知道的,很快接过话头,唯有说到给木君璇送信的时候有些犹豫,倒不是她不敢去送,而是她能感觉到,木君璇对嘉宁公主没有半分好感。 “无妨,敌人,有时候不见得不能合作,既然父皇和皇祖母都放弃了我,我就只能自己想法子,最坏的情形,不过就是保持现状罢了,又有什么可怕的。”嘉宁微眯着眼,目中有着一抹旁人不能理解的疯狂。 第164章 嘉宁之死(下) 不说嘉宁这边的心事,但说木君璇,她回到兰园的第二日,就收到了大理寺要提审嘉宁公主私设监牢案的消息,对此,她有些意外,据她昨日与萧太后见面的情形,她本以为萧太后不会这般轻易妥协,那是一个看似大度贤良,实则掌控欲极强的女人。 这样的一个女人,又在太后的位置上坐了差不多二十年,按理,是不太可能轻易向某人低头妥协的,哪怕这个人确有威胁到她的能耐,可这事却偏偏发生了,看样子,她身边还有个能左右她思维和决定的人,木君璇捏着下巴,微偏着头默默的想着。 不过这种念头只在她脑海里转了两个圈,就被她驱出脑后,不管是什么人左右了萧太后的决定,总之,宣和帝愿意用律法的审判嘉宁公主,对木君璇而言,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她不是杀手,更不是嗜血狂魔,不到不得已,她并不想轻易动手取人性命,像嘉宁这样的人,应该由律法来制裁她,只有用律法制裁,对百姓和百官才更有震慑力和警醒力。 她将掌握的资料整理出来,交了一份给沈宵,由他呈给大理寺,自己手上预留了一份,按制,大理寺受案,首先要将犯案者羁押候审,只不过嘉宁身为公主,之前这个案子又一直没人正式受理,没有定罪之前,她估计不会有牢狱之灾。 对此,木君璇倒是没有什么不满,在封建王朝制的社会,真想让违法的皇子公主和普通人接受一样的待遇,显然是不可能的,她将所有的资料整理好,交给沈宵的时候,天色就差不多黑了,就在这时候,兰园来了一个让木君璇意外的客人。 这个人便是嘉宁公主身边的大宫女蓝芷,沈宵显然是认识蓝芷的,不过他们一个是朝廷命官,一个是公主身边的宫女,彼此并无交集,两人在门口碰到的时候,沈宵朝她点了点头,就上马离去,待沈宵离去后,蓝芷才走到木君璇身边,盈盈朝她行了一礼:“蓝芷见过木小姐。” “你是有品阶的宫女,而我不过一个普通江湖客,受不得你的大礼,却不知蓝芷姑娘来此有何事?”木君璇侧身一让,摆手开口道。 “我受公主之命,给木小姐送一封信。”蓝芷对此并无过多表示,微微一笑就站直了身体,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朝木君璇递了过来。 “嘉宁公主给我的信?可是希望我现在就看?”木君璇有些惊讶的看了蓝芷一眼,并没有立即接信,她着实没想到嘉宁会在这时候让人给她送信来。 “公主的意思是让木小姐先看看信,然后给句回话。”蓝芷答道。 “如果我不接这封信,蓝芷姑娘回去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木君璇微微挑了挑眉,笑道。 “木小姐不会这么做。”蓝芷一脸平静答道。 “你倒是会说话,看在你这么会说话的份上,我也不能让你为难。”木君璇耸了耸肩,没有为难蓝芷,伸手将信接了过来,并当着她的面拆开了封皮,信上的内容不多,只有几句话,却让木君璇看得眯起眼。 蓝芷自木君璇拆信开始,便一直小心的观察着她的神色,看到木君璇微眯起的双目,心头不由一跳,木君璇看完信后,一抬目正好捕捉到她的目光,不由轻笑了一声:“看样子蓝芷姑娘对我手中这封信的内容很感兴趣啊,你回去禀报你们公主,就说,我会如约而至。” 饶是蓝芷沉稳老练,可偷窥当场被人抓了包,亦感面皮发热,她什么话都没说,朝木君璇微微行了一礼,就告辞离去。 蓝芷走后,木君璇像没事人一般去了厨房,特意让厨子加了几个菜,吃完饭后又遣人去十三当铺借了几个人回来,直到月上中天,才悄然离开了兰园,她来到信中指定的地点时,嘉宁早已等候在那里,她看到木君璇,开口的第一句话是:“没想到你真来了,我本以你不会来。” “说吧,公主殿下想干什么?”木君璇抬目扫了她一眼,淡淡的道。 “我想和你做个交易,你放我一马,当年南越的事,我们就当从来没发生过。”嘉宁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开门见山,她信中所说,正是怀疑她和太平与前太子以及周家的关系。 “当年南越有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木君璇双眉微微一挑。 “木君璇,你是聪明人,又何必在我面前糊涂?你身边那个叫太平的孩子,若非和前太子关,你怎会一接到我的信,就跑过来赴约?你若和前太傅周老先生没有关系?兵部尚书林昊林大人,又怎会如此不惜一切的帮你?怎么,还需要我继续往下说么?”嘉宁公主冷笑了一声,一脸嘲讽的看着木君璇开口。 “看样子,你把我调查的很清楚,也很有把握让我根据你的要求去做了?”木君璇静静的看了她一会,随后展颜笑了一笑。 “是,你可能会说,这一切不过是我的猜测,并无任何证据,并不能将你如何,但是,你要知道,面对这样的消息,只要半分可能,我父皇还有皇祖母,临可错杀,也不会放过。”嘉宁微微一笑,一脸的成足在胸。 “你既然对皇帝和皇太后这么了解,今天去找了皇太后的时候,为何没把这事说出来?”木君璇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一脸疑惑的看着她问了一句。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你只需告诉我,你,同不同意我的提议。”嘉宁道。 “不同意。”就要嘉宁断定木君璇会同意自己的提议时,木君璇口中轻轻的吐出这么三个字。 “你?真要和我鱼死网破?”嘉宁脸上的笑容僵住,她一脸不可置信的瞪着木君璇。 “鱼死是肯定的,你若不死,我会觉得自己做人做得很失败,至于网破么,你大概是高估自己了,我前来赴约,确实是对你信中的内容感到好奇,但是从未想过,要与你做什么交易。”木君璇微微一笑,说完这句话,不再去管嘉宁那狰狞扭曲的神色,潇洒的转身,踩着月色,从容消失在她的视线尽头…… 第165章 归家 嘉宁死了,私牢案一事,从宣和十九年三月十二开始问审,一共只用了五天时间,整个案情的来龙去脉就被审得一清二楚,无辜受害者一共八十六人,其中七十人已经死亡,六人终身残废,两人半残,只有四个人经救治后痊愈。 除了此案,嘉宁公主之前所作的那些恶,也被一一翻了出来,数罪并处,于十九年三月二十日做出判决,嘉宁公主被判斩刑,又因太后寿诞在即,为了不冲撞太后,斩刑延于一月后执行。 这是大齐建国以来,头一章皇家子弟犯事,在不涉及谋反的情况下被判了死刑的案例。 此判决结果一出,朝野震动,民间百姓欢呼如潮,宣和帝和萧太后的威望直线上涨,朝纲律法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肃正,自古以来,虽有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说话,但真正能做到这一点的皇帝,可谓凤毛麟角。 嘉宁公主是萧太后的亲孙女、宣和帝的亲生女儿,可太后和宣和帝却丝毫没有因此而罔顾国法,包庇嘉宁,有这样的案例在前,各大世家的纨绔子弟都被家人严令收回了为非作歹的爪子,一时间,京城治安前所未有的好起来,民间百姓对皇帝和大后感恩戴德,只差早晚各上一炷香去敬他们。 京城的一处听书馆内,说书先生正双眼放光、唾沫四溅的说着嘉宁公主的私牢案,讲太后和皇帝如何强忍悲痛、大义灭气的时候,大概是说得嗨了,拿起醒目在桌上重重一拍,语意激动高昂的看着四周的听书者大声问:“这样的太后,这样的皇帝,你们喜欢不喜欢,拥不拥戴?” “喜欢,拥戴!”四周听众顿时欢声如潮。 二楼凭栏而座的一对年轻男女见状不由莞尔一笑,那身着白色男袍的俊秀少女往嘴里丢了颗南瓜子,边嗑边道:“宣和帝大概也没想到,他放弃嘉宁,竟给能自己带来这么高的声望,看样子,朝堂之上有高人啊。” 这人不用说,正是木君璇,自私牢案结案,那些活着的人证被顺利送走后,她便从兰园搬出来,住到了月泉楼,这两日有事没事,便往茶楼书馆里窜,坐在她对面的,则是月泉楼的白老板,白老板闻声瞟了她一眼,笑着接口:“你要是看不惯,就把实情给抖出去好了。” “我没这么多事,我本是闲人一枚,一向行事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做人原则,嘉宁公主若不是正好自己撞到我面前,我也不会插手多管闲事,再说了,嘉宁一案能有这样的结果,对我而言,算是功德圆满,皇帝和太后虽然赚了名声,可真正受益的人是百姓,这就足够了,至于宣和帝和萧太后的真实品行如何,与我无关。” “一个帝王,合不合格,应该由百官和天下百姓来评判,而不是我一个闲人应该指手划脚的事,我比较好奇的是,他们身后的这位高人是什么来头。”木君璇瞟了他一眼,淡淡接口道。 “这位高人,你并不陌生,朝堂之上,能左右宣和帝的人是萧太后,而能左右萧太后的人么,则是当朝的护国亲王-荣王。”八卦之王白老板瞄了她一眼,古怪又猥琐的笑了一笑。 “荣王?这人确实是个人物,在我所见过的军人当中,除了木侯爷,当属此人最有魄力,只是以他的身份地位,皇帝和太后应该很忌惮他才是,他如何能轻易左右太后的思维和决定?等等,你脸上的笑容那么猥琐,莫非这两人……”木君璇一脸狐疑的看着他,旋即想到什么,脸上的表情逐渐转成震惊,嗯,这回是真被惊到了,这荣王和萧太后是隔着辈份的侄婶关系…… “有什么好奇怪的,自古皇宫多龌蹉,你不知道么?”白老板白了她一眼,一脸你真没见识的表情。我还真不知道,我压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好么?咱不仅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对古王朝的各种秘史更是一知半解,被白老板透露的消息给雷得焦里嫩的木元帅扶额长叹。 “对了,这事完结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白老板话锋一转。 “准备回家,出来一个多月了,再不回去,家里的老老小小该担心了。”木君璇道。 “这么快就回去了?我听说耶律擎天这次要随贺寿团过来,林大人没来找你帮忙?”白老板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 “没有,耶律擎天虽是江湖第一高手,但他也是东突子民中的一员,大齐成能为周边列国中的第一大国,若连他国的一个武林高手都搞不定,这个国家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我不是朝堂之人,自不会插朝堂之事,以林大人的为人智慧,不可能为此事出面找我帮忙。”木君璇耸了耸肩,丝毫没有为大齐增光的觉悟。 “你对林尚书的印象很好?”白老板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不错,他这个人,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出色,以前,我看见书上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这类的描述,颇有些不以为然,认为不过是古人一厢情愿的yy,看到他之后,忽然发现,原来,这世间是真有这样的人存在。”木君璇道。 “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能得你如此高的评价。”白老板长叹了一声。 三日后,木君璇辞别了白老板、沈宵、林尚书等人,捎了几壶焚心焰,乘着白老板不知从哪弄来的一匹千里良驹-北漠乌骓马,踏上了归途,这乌骓马不愧为千里良驹,速度比普通的马足足快了近一倍,三千余里的路程,木君璇只花了五日,就到了桑云镇。 木君璇离家的时候是二月十八,到达桑云镇的时候已是三月三十,也就是说,现距她离家已差不多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她到达桑云镇这日,太平和燕旭正好来到了镇上。 两人此时都在十三当铺和禇掌柜聊天,听得十三当铺的伙计来报,两个孩子顿时飞奔了出去,禇良也忍不住跟了出来,太平一看到木君璇,立即就扑了过去:“姐姐,你回来了。”燕旭也跟着扑了过来,只不过他要大上几岁,表达感情方式不再如太平一般热情直接。 木君璇被皇帝召去京城的这些时日,整个燕回村的人几乎都提着嗓子在等待,太平和燕旭就不用说了,现此看见她安然归来,两个孩子心里的激动可想而知。 “嗯,回来了,你都多大的人了,怎的还这么毛躁?”木君璇一步从马背上跨了下来,看着扑到面前,满脸激动的太平和燕旭,唇角和眉梢都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第166章 第一百六十 意外访客(上) “木小姐,你回来了。”待太平燕旭和木君璇见过后,褚掌柜也走了过来向她问好,这些日子以来,焦虑而紧张的等待着木君璇的人不仅仅是太平和燕回村的人,褚掌柜也颇为担心。 禇掌柜与木君璇打交道已有多年,抛开十三当铺与她之间的利益不说,单说个人感情,他颇为欣赏木君璇的为人,早从心里把木君璇当成了至交好友,他虽然知道木君璇的本事,但连云十八寨实在太过特殊,与各国军方和朝堂的牵绊都非同一般。 木君璇平了这十八座土匪寨,就等于成了诸国的公敌,她被一道圣旨召入京,就是踏进了狼巢虎穴,周围不知道有多少陷进和杀机在等着她,一个人再厉害,要面对这么庞大的势力,也由不得人不担心。 “我没事,一切安好,劳你们牵挂了。”木君璇朝他微微一笑,眉角眼梢都是暖意,在桑云镇燕回村这块地面上呆了四年,不知不觉得,她已对这块土地生出了家一般的感情,一踏入这块土地,便觉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这里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物,都让她倍生亲切。 褚良也跟着笑了起来,眼前这个少女,他几乎是亲眼看着她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在没认识木君璇以前,他以为少掌柜苏霁已经足够优秀,认识木君璇之后,他才发现世上还有种强得让人无法理解的妖孽存在,最为难得的是,这般妖孽的姑娘,还能始终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 “少掌柜的去了漠北,临行之前,还一再叮嘱,你若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用最快的速度通知他。”禇掌柜眉眼含笑,顺道说起苏霁。 “有劳少当家惦记,对了,过年的时候,我瞧他与君姑娘关系不一般,我不在这段时间,他们有没有新的进展?苏少当家和君姑娘的年纪都不算小了,若彼此有意,可千万莫要因我而耽搁下去,我把君姑娘挖回来,确实是看中了她的商业才华。” “可她若有了合适的意中人,我也不会因此而限制她的好姻缘,他们若真彼此有意,能成为眷侣,我只会祝福,至于我的燕回果坊,大不了,让你们少当家把你赔给我就是。”木君璇听得一笑,复想起过年时苏霁与君兰秋之间的互动,忍不住又略带调侃的问了一句。 “这事啊,你不提我也要找你说,我们老当家的和夫人,瞧着少当家都二十五了,却连个能订亲的对像都没有,心里可是真急了,我瞧少当家是真对君姑娘有些意动,但君姑娘却感念着你的救命之恩,觉得自己一点没报答就去想自己的终身大事觉得不妥,所以一直避着少当家,可把我给急得……”说起苏霁的人生大事,禇良柜的立即变得忧心重重,喋喋不休。 “这事交给我来办,我回去就和君姑娘好好聊聊。”木君璇收起玩笑的心事,略一沉吟,接口道,眼看着天色不早了,木君璇没有在桑云镇久呆,和禇掌柜唠嗑了几句,就带着太平和燕旭回燕回村了, 回到燕回村,全村百姓看到木君璇时的激动和热情暂不多提,但说木君璇回到家后,蓝美人、君兰秋、燕一行等人就围了过来,问了她在京城的诸多事宜,青荷和韩婆则是满心欢心的做了一大桌木君璇喜欢的菜。 晚饭的时候,木君璇将焚心焰拿了出来,给燕一行,蓝美人,齐梁,燕旭每个倒了一小杯,其它人每只倒了一小口。焚心焰的酒力太烈,普通人,最多只能浅尝一口,这一餐饭大家吃得十分尽兴,燕一行,蓝美人等都被焚心焰给醉倒了。 木君璇也感到有些酒意上涌,不过随着功夫的增涨,她身体的抵抗力越来越强,虽感酒意上涌,睡意却不明显,等到大家都散去后,她带了一壶焚心焰,踩着漆黑的夜色,来到云中山脉,唤来灰眸,给它喝半壶,然后靠着喝得目光朦胧,昏昏欲睡的灰眸说了半天话,才返回家中。 回来之后,洗漱一翻就上了床,一夜无梦酣畅睡到天亮,次日醒来的时候,木君璇感觉浑身舒畅无比,锻体诀的瓶颈隐隐又有了些松动。她这才发现,在京城那一个多月、杀机四伏的日子里,精神其实一直是极为紧张的。 当时没有察觉只不过是下意识回到了前世在战场上的那种状态,人看似平静,神经却一直紧绷着,整个人时刻处于一种备战状态,回到燕回村,她才真正放松下来。 因嘉宁那封信的缘故,虽找了十三当铺帮忙善后,木君璇仍担心发生变故,准备远足的计划暂时搁浅,之前只打算培养一百人护卫燕回村的计划扩展到了二百人,她让燕一行又招了一百青年丁壮,教习他们修炼星际锻体诀,并按当年在部队的标准对他们进行集训,配备合理的营养饮食,每日集训的时间至少为两个时辰,太平和燕旭,还有齐梁都被她塞进来,一起参加集训。 至于燕回果坊,木君璇已彻底放手,一应事宜都交给君兰秋和蓝美人处理,蓝美人喜欢上燕回村的环境,决定留在这里,对此木君璇自是喜闻乐见,在此期间,她找君兰秋谈过一回话,君兰秋告诉她,燕回果坊,由她操作一年,接下来,就交给蓝美人打理,若苏霁对她的心意不变,明年她就安心待嫁,若苏霁连一年都等不了,那表示苏霁不是她的良人。 对此,木君璇没有多说什么,君兰秋是个极有主见的人,木君璇自然尊重她的决定,君兰秋今年十九岁,明年才二十,这个年纪嫁人,在木君璇看来,一点不晚。 蓝美人之前虽没干过果坊,但她经营近十年的客栈,她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女子,能在连云镇那样的地方,将客栈开得风生水起,论商业手段,不见得逊色君兰秋多少,有君兰秋带她一年,由她接管燕回果坊,想必不在话下。 时间就在这种忙碌中滑行而进,转眼间就到了五月中旬,去年秋天,木君璇与十三当铺合种的重楼已经收了,今天又到了种植的季节,这段时间的燕回村百姓一个个都忙的不可开交,就在这时候,几位意外的访客来到了燕回村。 第167章 第一百六十一 意外访客(下) 来人是东突的逍遥王耶律擎天和南燕可汗的第三子拓跋兰成,拓跋兰成是受了封的叶护,也就是南燕下一任的可汗继承人,地位相当于大齐的太子。 只不过这位三王子性格比较特别,身为南燕叶护,却不爱朝堂爱江湖,南燕的都城西京长年看不见他的身影,江湖上却四处有着他的传说。 按理说来,这样的人,更合适做一个闲王,就像东突的逍遥王耶律擎天一样,在江湖上打开了名声,虽不管朝事,却能给皇族起到保航护驾的作用。 可南燕可汗拓跋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事,铁了心要封这个儿子做页护,这道汗旨下达之后,南燕的朝臣可谓是操碎了心,南燕可汗的其它儿子对此更是满怀愤慨。 自拓跋成兰被封为页护以来,不知被多少朝臣弹劾过,最严重的一次,有数十名文武官员联名上书,要求可汗换新继承人,拓跋域却丝毫不为所动,极为强势的将一切反对声音都镇压了下去,并纠出两个叫得最欢的儿子,将他们贬为庶民流放。 至此,反对拓跋兰成的声音消失了,暗地里更凛冽的风暴却在悄然酝酿,当事人拓跋兰成却像个事不关已的旁观者,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拓跋兰成现年二十三岁,江湖公子榜中名列第三,仅次于苏霁和幽长空,高手榜中排名四十九,这一次大齐太后六十五岁寿诞,这位从不问朝事的页护不知出于什么动机,竟然主动跑出来向南燕可汗请命,要求让他带队前来大齐给萧太后贺寿。 南燕可汗对拓跋兰成近乎溺爱,瞧见这个从不理朝事的儿子突然肯主动请缨,担起身为页护的职责,前往大齐为萧太后贺寿,自大喜过望,二话不说,就应了请求,随行的官员瞧着可汗的模样,心里愈发焦虑,这一次大齐之行,可不仅仅是为了贺寿…… 不过到了大齐之后,拓跋兰成的表现却差点亮瞎了他们的眼,原因是太后寿诞上,有一场各国来使的友谊交流赛,说是友谊交流赛,实际就是擂台。 一般这种擂台,都是各国最强的高手上去比试,只是这回东突的逍遥王耶律擎天来了,耶律擎天身为江湖第一高手,他现年四十八岁,在江湖高手榜第一的位置上已经坐了二十年,这二十年来,不知有多少人想把他给拽下来,却无一人能办到。 这样的一个人若上擂台,其它四国只怕没人有勇气出手,只不过像耶律擎天这样的人,无事绝不会轻易出手,他这次之所以愿意随使团来齐,说白了是想见一见那位凭一已之力,灭了连云十八寨的木君璇,再加上听说幽冥堂的无冕之王无面死在她手里之后,已有数年没出过手的耶律擎天头一回,生出了主动和人交手的心事。 结果来了之后,发现此女已经离开京城,耶律擎天顿感意兴阑珊,自然不可能去打什么擂台,他虽不上擂台,但他的身份摆在这里,他不出手,大齐,北济,南燕也不好派老牌高手上去,最后五国一商议,决定让年轻一辈上抬交锋。(即三十岁以下的人) 如此一来,拓跋兰成就成了擂台上最醒目的存在,他才二十三岁,却击败了其他四国所有的同辈高手,因拓跋兰成为南燕争了光,随他一同来到大齐的南燕官员对他的印像改观了不少,认为这位页护平日里虽有些不着调,但到了该干正事的时刻,还是很靠谱的。 只可惜,大家的感怀只持续了两日,萧太后的寿诞一结束,拓跋兰成就扔下了南燕的使团,独自一个人跑了,至于他是怎么和东突的逍遥王耶律擎天凑到一起的,谁也不得而知。 木君璇训练完那两百丁壮,回到家里,听说耶律擎天和拓跋兰成来访的消息时,下巴差点惊得掉了下来,她努力定了定神,才抬步朝宴客厅走去,已在厅中喝了半天茶的耶律擎天和拓跋兰听到脚步声,转目一望,目光顿时亮了起来。 拓跋兰成一步从坐位上站了起来,来到木君璇面前,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开口:“你便是无生罗刹木君璇?啧,啧,虽早已听过传言,可真正见到人的时候,仍有些难以置信,你不仅年轻得不像样,这相貌也好看得不像样啊。” “拓跋王子,逍遥王,你们,怎么跑到我这来了?”木君璇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有些无语的看了这位脑回鲁清奇的南燕三王子一眼,随后将视线转到仍坐在椅子上的耶律擎天身上,满脸惊讶的开口道。 “我等来齐,本是为了见你,结果你不等我们至洛京,就先一步走了,没法子,我们在洛京见不到你,就只有到你的地盘上来找你了。”耶律擎天站了起来,缓步来到木君璇面前,他个子极高,接近一米九,身形又十分魁梧,饶是木君璇在女子中绝不算矮,被他一衬,亦显得十分娇小。 至于拓跋兰成,在耶律擎天走过来的时候,他就退到另一边去了,南燕人的身高本就比北济和东突要矮一点,拓跋兰成在南燕人中算是高的,大约有一米七八的样子,可在耶律擎天面前,仍矮了半头,这货性格比较自恋风骚,不喜欢被人抢风头,为此,耶律擎天一过来,他就退到了一边。 “远来是客,两位先坐吧,太平,你叫上燕旭,去山上猎点新鲜野味回来招待客人。”木君璇摸着鼻子苦笑了一声,先招呼这两人坐下来,随后又唤来太平,让他去山上打猎,近日村里的事多,大家都很忙,家里都没有新鲜野味了。 “我这地方简陋,饮食也比较粗糙,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两位见谅。”待大家重新落座之后,木君璇将从十三当铺那弄来的好茶,重新给他们泡了一壶茶,这才接着往下道。 “我等都是武林之人,风餐露宿是常事,你这环境对我们而言,已是出乎意料的好,还有这茶,是十三当铺的特产吧,他们都不外卖,我想喝上一点,还得去讨人情,这样的招待,又岂能用招待不周来形容?听说,你杀了无面?”耶律擎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后抬目看着木君璇,缓缓接口道。 第168章 第一百六十二 邀战 “算是吧。”木君璇沉默了一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无面的死,确实来说,和她没什么关系,如果不是他活得不耐烦了,自己把命送到她手上的,当时死的人就是她,但是这个理由,木君璇无法告诉外人。 “如此,我想与你一战,你可愿意应战?”耶律擎天一听,一双阔目猛然睁大,眸中爆出一团如同闪电般耀眼的光华,目光灼灼的盯着木君璇开口。 以他在武林中的声望年纪,本不该亲自上门来挑战木君璇这么个刚及笄的小姑娘,但武学之路,向来是达者为师,木君璇去年在连云山脉表现出来的战力,足以排进江湖高手榜前十。 再加上今年又传出无面死在她手中,像耶律擎天这种为武道而生的人,听到了这样的消息,生出要挑战木君璇的念头,丝毫不足为奇。 功夫到了他这个境界,别人是不是他的对手,其实一眼就能看出来,但是他看不透木君璇,眼前这个英姿飒爽的清丽少女身上几乎没有内劲的波动,可他又偏偏能察觉到她并强壮的身体里蕴藏着惊人的力量,正因如此,得她确认后,他心里的战意立即如沸水般翻滚起来。 幽冥堂的无冕之王无面,没上高手榜,不是他不够强,而是江湖好事者不知道怎么排,他的身份太神秘,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也无人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武功。 出道三十余年,只要是他经手的任务,从来没有完不成的,上一任和上上一任高手榜上排名第二,和第三的人都死在他手中,但上一任和现任的高手榜上第一人,都没有和他交过手,为此,为此,谁也不知道无面和高手榜上的第一人,谁强谁弱,所以,他一直没上榜。 这样的一个人,像耶律擎天这种天生的武道狂人,自然对其好奇得紧,一直想找机会和他交手,但是无面这个人就像凭空冒出的鬼魅一般,他不出现的时候,根本没人找得到他,耶律擎天也不例外,这些年,他只闻其名,却从未见过其人。 他无法一会无面,一直引为憾事,现听得木君璇居然胜了无面,又哪里肯放过与她交手的机会!面对战意澎湃的耶律擎天,木君璇心头不由浮出一抹淡淡的苦涩。 她因修习的功法与这个世界的人截然不同,耶律擎天看不透她,她却能看透耶律擎天,正因为看得透,她才明白,现在的她,与耶律擎天尚有一定的差距。 此人乃天生的武道奇才,木君璇虽没见过他出手,但凭着精神力的感应,就发觉他的武力值不在无面之下,在这个没有基本药打破人体基因禁锢的世界,他的功夫能练到这个地步简直就是奇迹,唯一与无面不同的是,她的精神力对他有一定作用。 但这个作用有多大,木君璇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一个能在不打破人体基因禁锢的前提下,把功夫练得相当于星际时代破了基因琐,锻体诀达到中阶三四段的人,无论怎么高估他都不为过,不过以木君璇的性格,哪怕明知不是眼前这男人的对手,让她拒战,也不太可能。 一是她的性格不允许拒绝,二则是她的煅体诀想要在这个没有基因药的世界进阶,需要强大外力的刺激,需要在生死边缘不断磨砺,像耶律擎天这样的对手,即便他不来找自己,等木君璇手上的事忙完了,也会去找他。 “好,不过我希望咱们的战斗后延半年,我手上尚有些琐事要处理,半年后,地点,时间由耶律先生来定,你定好之后通知我,我自会前去赴约。”木君璇略一沉吟,就将耶律擎天的话头接了过来。 “好,既然如此,我就不多叨扰了,半年之后,我确定好日期和地点,再通知你。”耶律擎不是婆妈之人,一口应承下来,随后将杯中尚未喝完的茶水一口倒进口中,起身站了起来,向木君璇告辞。 “耶律先生和拓跋王子千里迢迢而来,不用过饭再走?我这里虽然简陋了一些,但厨子的手艺着实不错。”木君璇也跟着站了起来,笑着道了一句。 “不了,我瞧你十分忙碌,就不多添乱了,你我决战之后,若彼此都能活下来,到时候咱们痛饮三天,好生醉上一场。”耶律擎天摇了摇头,木君璇虽是女子,但性情豪迈洒脱,身上没有半分女子的扭捏,耶律擎天和她虽只打了一个照面,交流了十几分钟,心头却已生出激赏之意,至于她的性别和年纪,已自动被其忽略。 “好!”木君璇脱口道。 “我随耶律先生一同而来,现他要离去,我虽舍不得这里的秀丽山水,和丰美人物,却也不好厚着脸皮赖在这,木小姐,很高兴能认识你,以我的功夫,是没有资格向你邀战的,不过等你和耶律先生交战的地点和时间定了之后,希望能允许我在一旁观战。”拓跋兰成也跟着站了起来,笑着开口道。 “这事我说了不算,若耶律先生同意,我没意见。”木君璇不知道拓跋兰成和耶律擎天的关系,但她不讨厌这个人,相对大齐的太子赵瑾,她对眼前这个喜欢混迹江湖的南燕皇子的印象要好得多。 “君璇,你真要和耶律擎天比武?此人在江湖上的地位,用传奇已不足形空,他是武林诸人公认的第一手高,江湖高手榜上的第二名和第三名,这二十年来换了几茬,唯有他整整二十年,霸占着这个至尊之位,无人能撼动……”耶律擎天和拓跋兰成离去后,蓝美人从外走了进来,神色罕见的凝重。 “无妨,比武罢了,又不是生死搏杀,即便我不是他的对手,也不一定会丧命。”木君璇不在意的耸了耸肩。 “不,你不了解耶律擎天,此人极少动手,可一旦动手,必然全力以赴,他现年四十八岁,出道江湖整整三十年,这三十年来,与他交过手,一共有一百一十二人,活下来的却只有两个……”蓝美人瞧着木君璇漫不经心的模样,颇有些不满,不由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不是还有两个活下来的么,你知道,我这人运气一向不差,肯定会成为第三个。”木君璇瞧着她嗔怒的俏脸,心头一暖,面上却是痞痞一笑,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一把。 第169章 第一百六十三 莫沙河畔的狗 时间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四个多月的时间就从手指缝里溜了过去,燕一行、太平、燕旭等人知道木君璇接受了耶律擎天的邀战时候,都大吃一惊,开始一段时日,大家伙心里颇为焦虑和担忧,耶律擎天的名声实在太大了,他在江湖上可谓是一座不可逾越的丰碑,木君璇虽然厉害,可她在太轻了。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家伙瞧着木君璇那丝毫不以为意的模样,一颗纠着的心不知不觉的就跟着放了下来,她一路创造了太多的奇迹,许多在旁人看来不可能完成的事在她这都变成了可能,她既然这般淡定,想必是有把握的。 时光就在这样的情形中缓缓流逝,九月底的时候,木君璇接到了一封耶律擎天的来信,信中告诉她,两人决战的地点定在北漠的黑月坪,时间为十二月初五。 黑月坪是位于东突和北济交界之处的一座光突突的山,此山高不过千米,长约莫十几公里,寸草不生,山上全是黑色岩石,坐落在漠北赫赫有名的坎拉沙漠之西。 坎拉沙漠是周边列国有名的凶地,这里气候十分古怪,夏天白日里最热的时候表层温度能达七十度,晚上最低温度则又会降到零下十度左右,冬天日照好的时候,表层温度也有二三十度,晚上最低温度则能达到零下四十多度。 除了日夜温差大得离谱,这片横卧千里的荒漠几乎没有水源,下雨量也少得可怜,沙地表层除了一些生命力极为强悍的沙地灌木外,几乎没有其它绿植的影子,隐藏在沙子下面的沙床上还有许多沙流漩涡,人在上面行走,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漩涡暗流吞噬。 除此之外,沙漠里还有衲脊蛇,沙漠狼,大毒晰,旱漠食人蛛等等……这里,几乎是人类的禁区,耶律擎天选在这个地方交战,大概是不想有太多好事者围观之故。 紧邻坎拉沙漠边缘有一条河流叫莫沙河,漠沙河东起琅西草原,西入北济的沧澜江,全长足有两千多公里,横贯坎拉沙漠的西北边界,这条河流也是离坎拉沙漠最近的水源,沿着河床边的那条通道,是北境两国之间的唯一通道,时有走货商队由此经过。 十一月初六,莫沙河中游的河畔出现了一对三人组合的少年男女,这三人年纪最大、最醒目的是那个少女,她看上去约莫十五六的年纪,身形颇为高挑,大约一米六七的样子,一袭锦白色男袍,长发挽成髻固定在头顶,披着一件藏青色的披风。 整个人看上去清爽利落又清丽不可方物,跟在她身边的两个少年,一个十三四岁,另一个只有十岁左右,这两个少年,大的生得浓眉大眼,方额高鼻,古铜色的肌肤,相貌英武中透着几许憨气。 小的那个则长得俊秀绝伦,一双黑葡萄般的圆溜大眼,唇红齿白,额丰鼻挺,带着婴儿肥的白嫩面颊上嵌着两个酒窝,笑起来眉眼弯弯,梨涡浅现,能甜到人心里去,一个男孩子,长成这副模样,着实有些惹人嫉妒。 这不,眼下就有人眼红了,走在前面的清丽少女在瞧见小男孩笑得眼睛成了一条隙,脸上的酒窝深深陷进去的时候,忍不住伸出魔爪,一把扯住他的面皮,左右拉扯了几下,又轻轻拍了两巴掌,一脸嫌弃的开口:“太平,你这两年怎么越长越女相了,照此下去,等你成年,岂不是要变成人妖了?” 不用说,这一行人正是木君璇、燕旭和太平,木君璇接到耶律擎天的信后,决定提前两个月出来,好好领略一下北国的风光,他们是十月初二从燕回村出发,一路耗费了一个余月,边走边玩,终于在十一月初,来到了这漠沙河畔。 “姐,你这是打击报复,嫉妒我比你长得比你好看。”太平奋力将自己的脸从木君璇的魔爪中解救出来,退得远远的,一脸愤然的瞪着她控诉。 “还打击报复呢,难道我长得比你差么?咦,那里怎么有条狗?”木君璇一脸鄙视的看了太平一眼,正要好生打击这娃一番,哪知目中余见一转,却发现数十米外,不知何时冒出了一条半米来高的棕黄色土狗,正眼巴巴的望着他们。 太平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调转视线,他以为是木君璇故意转移自己的视线,随后趋机蹂躏自己的脸,这样的事一路上已经发生了很多次,直到看见木君璇抛下他,大步朝前行去的时候,他和燕旭才一齐转目望去。 这一看,两娃都呆了一呆,但见在三十余米外处果然有一条棕黄色的狗,不仅如此,那条狗在看见木君璇朝它走去后不仅没跑,反而迈开步子,朝着她迎了过来,一人一狗的速度都不慢,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那狗就到了木君璇的面前。 那狗走到木君璇身边之后,先围着她转了一圈,随后又嗅了几嗅,接着轻轻咬着她的裤角,拽着她想往前拉,太平和燕旭看到这一幕,下巴差点掉了下来,两个孩子蹭蹭的跑到木君璇面前,一脸惊愕的指着那条狗开口:“姐,这只狗,你认识?” “这些日子你们天天跟在我身边,什么时候看见过这条狗的影子?”木君璇像看白痴般看了两娃一眼,两娃被她噎得两眼直翻,却无言以对,那条狗斜眼瞄了两娃一眼,旋即又将注意力放到木君璇身上,扯着她的裤角,一个劲的往前拽。 “你可是想带我去什么地方?”木君璇见状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这条狗与她在外面见过的狗有很大不同,它的眼神十分灵动,狗脸上的神情似乎有些焦虑。 看到它,木君璇就像看到了灰眸一般,正因如此,它围着自己嗅,咬自己的裤角,她动都没动一下,任凭它为所欲为。 黄狗闻声放开了木君璇的裤角,抬目看着木君璇,眼睛巴眨巴眨的朝她眨了两下,那模样,仿若在回应木君璇,木君璇见状微微一笑:“既然如此,你就在前带路吧。”黄狗一听,立即转身,在前带起路来,一旁的太平和燕旭看到这里,惊得嘴巴张到足以塞下个大鸭蛋…… 第170章 第一百六十四 诡异的夺命沙泉(上) 大黄狗在前面带路,木君璇带着燕旭和太平两娃紧跟在它后面,三人一狗,一路风驰电闪般顺着漠沙河的流向往前奔去,这一跑就是大半个时辰,就在木君璇暗自惊讶这条狗的耐力的时候,黄狗的速度终于缓下来,前面的地势也发生了变化。 一望无垠的沙道突然凹了下去,前面出现了一个宽足有数十丈,长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沙床,沙床的对面是一座高高隆起的沙丘,那座沙丘高三百米左右,长约两千余米。 它与沙床之间几乎没有坡度的缓冲,接壤面呈九十度的垂直状,一眼看去,就像一面矗立的沙镜,插在沙丘与沙床之间。 沙床里的沙子和别处也不一样,它们像有生命,水一般哗啦啦的流动着,不时翻滚几下,偶尔还冒出几个沙泡,站在沙岸上看去,沙床不像床,反倒像一汪嵌在沙漠的里的金泉。 随着地势的变化和大黄狗的收步,木君璇、太平和燕旭也跟着停了下来,太平和燕旭两娃收住脚步,看清眼前的景物的后,一双本来就大的眼睛瞪成了圆球,他们从不知道沙子还会流动,会冒泡,这两娃只觉今日所见所闻给自己带来的冲击,比他们长这么大加起来都多。 木君璇的脸色倒是没什么变化,她在星际的时候,不知见过多少诡异的自然环境,沙漠环境本身就带有极大的神经质属性,眼前这仿若有生命一般的河床,虽让她有些意外,却不至于让她震惊,让她有些不解的是停留在沙岸上的几支商队。 没错,这里除了刚刚到达的木君璇、燕旭、太平和那条大黄狗之外,还有数十人和十几匹骆驼,这些人和骆驼或躺、或坐、或蹲或站的停留在沙岸上,一个个看上去都焉不拉几。 那几十号人都是男性,年纪从十七八到四五十不等,肤色粗糙黝黑,从他们的衣着打扮、身后跟着的骆驼、以及骆驼背上扛着的各种货物,不难看出,这些人都是商人。 根据他们头上所扎的方巾帽来判断,这些人一共分为三支商队,一支有二十三,另一支二十人,最后一支竟然只有六人,这些人看着沙床的目光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木君璇三人的到来,并未引起他们多大的兴趣,听到脚步声,他们只转目看了一眼,就回收了视线,这三个容貌出众,衣着光鲜、放在外面,极易引人瞩目的存在,在他们眼里似乎没有半点吸引力,瞧他们脸上的表情,仿若这世间已没什么能让他们留恋一般。 木君璇瞧得纳罕不止,不是说这条道是北漠两国商人互通往来的一条要道,每年都有无数商队穿梭么?区区一条沙床怎会让他们如此绝望?难道眼前这条沙泉并不是一直横在这里?它是偶然才出现的?即便如此,沙床过不去,绕道就是,用着这般灰心绝望? 意念落到这里,她不由抬目细细打量了这些人一番,目光最后停留在一个年岁较长,嘴角长着两撇胡须的中年黑脸男子身上,走过去开口道:“大叔,打扰了,请问一下,你们这是……”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当木君璇刻意想和人套近乎的时候,她的亲和力是非常强的,饶是这位黑脸中年汉子近几日已被眼前这道横在眼前的绝命沙泉给打击得心如灰死,面对木君璇脸上那灿烂得能晃花人眼的笑容,面容亦不由自主的舒展了几分。 他大概是有几日没说话了,刚张开嘴巴的时候,口里一时竟没能发出声音来,直到拿起身边的水壶,喝了两口水,润了润嗓子,才哑着嗓子开口:“瞧姑娘相貌打扮,大概是江湖中人,听得坎拉沙漠和漠沙河的大名,过来探险观光的吧?” 木君璇未置可否的微微一笑,算是默认了他的话,黑脸中年汉子看了她一眼,接着又道:“依我看,还是算了,你们赶紧回去,这条诡异的夺命沙泉一现,不知有多少生灵的性命要丧在它口中,无论功夫多么出众的人,也不可能渡过去。” “夺命沙泉?大叔指的这条沙床的名字么?这名字倒是奇特,它不是一直存在这里的,而是偶然才出现?”木君璇听得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的接口。 “不错,坎拉沙漠上的夺命沙泉,被北漠人称为死亡之泉,它每隔二三十年,才会出现一次,每次出现,都会夺走无数生灵的性命,不论是什么物种,只要踏入河床,都会被其吞噬。” “它一般是秋冬季现,一直到来年春天才会消失,以前我只听过关于它的传闻,却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遇到它……”中年汉子脸上浮出一抹难言的惊惧和苦涩。 木君璇没有立即接话,倒不是被黑脸汉子的话给吓住了,而是对这条沙床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她将目光移到河床上,随后在沙岸溜转了一遍,四周都是金黄色的细沙,连块鹅卵石都看不到,无奈之余,木君璇只能从自己的包袱里掏出一块干饼,将其捏成两半,往沙床上的扔,咕咚一声,流动沙泉中冒出一窜沙泡,那两块饼瞬间就失去了踪迹。 “果然诡异,连两小块干饼的份量都承受不住!对了,这里过不去,你们为何不绕道?沙面上过不不去,往河里过也一样啊。”木君璇瞧得啧啧称奇。 “姑娘,这夺命沙泉出现的时候,漠沙河这一块水面和沙泉是一样的,拥有强大的吞噬力量,你别瞧水面上平静无波,看不出半丝异常,可人想往河面上过,一下水,就会被河底下的吸力给吸卷进去。” “夺命沙泉没出现之前,我们一共有五支商队,其中有两支半在退之不及的情况下,突然被卷了过去,无一生还,被吞了一半的商队就是那支,喏,红雁商队,他们商队一共有二十八人,现在只剩六人,其中十六人被夺命沙泉给吞了进去,另外几人是企图从河面上过的时候,被吞噬进去的……”黑脸汉子答道。 第171章 第一百六十五 诡异的夺命沙泉(下) (ps,这章为墨大的万赏加更) 木君璇听得心情颇有些复杂,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口,目光不自觉的转到离她不远的大黄狗身上,大黄带着她一路飞奔,马不停蹄的跑了大半个时辰,这会正累得趴在地上喘气,它张开的大嘴噗嗤噗嗤的喘着,鲜红的舌头随着它口中不断外喷的热气一抖一抖颤动着…… 这货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将自己拽到这里来,到底想干什么?嗯,根据这位黑脸大叔的口述,它的主人应该已被眼前这条会流动的沙床给吞噬了,难道它认为自己有能力从沙床底里将它的主人给救出来?嗯,这条沙河确实引起了她很大的兴趣,只是,这货怎会未卜先知,知道自己会对这条夺命沙泉产生兴趣? 大黄狗全力奔跑了大半个时辰,累得够呛,一到目的地,它就躺到了地上狂喘起来,不过它的体质比它的同类要好得多,恢复力也要强上一倍有余,刚到沙岸边上的时候,它累得四肢酸软,动都不想动弹一下,躺在地上喘了这大半刻钟,严重消退的体能已恢复了不少。 眼见木君璇一脸探寻的朝它望来,它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蹭蹭的跑到木君璇面前,尾巴左右摇摆了几下,扯了扯她的裤腿,随后转目望了望沙场,再看木君璇的时候,眸中已布满了乞求之色。 木君璇被它那双饱含乞求的狗眸望着,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两下,正待开口说点什么,她身旁的黑脸汉子口中已发出一声惊呼:“咦,这不是蓝禾商队那条灵气十足的狗大黄么?” “你认识这条狗?”木君璇一听,立即转目朝他望了过来。 “当然认识啊,蓝禾商队是和我们一起出发的,我们一路上同行了大半个月,这条狗一路上给我们带来了很多欢乐,哎,只不过,蓝禾商队的运气更差些,晚上宿营的时候,他们的营地正好摆在沙泉出现的位置,整个蓝禾商队,二十八人,就只有这条叫大黄的狗,逃了出来,其它,连骆驼都被吞噬了。”黑脸汉子轻叹了一声,脸上布满了哀伤。 “原来它真叫大黄。”木君璇的目光转到大黄身上,心头颇有几分古怪,她见这货一身棕黄毛发,就自动给它取了个名叫大黄,没想到歪打正着,正好合了它的原名。 “嗯,它就叫大黄,自蓝禾被吞噬后,它在这徘徊了两天就不见了,我还以为它走了,没想到跑出去两天后它又回来了?咦,不对啊,我瞧它对你的态度十分亲昵,姑娘不认识它?”黑脸汉子点了点头,随即想大黄与木君璇的互动,又一脸惊愕的朝她望了过来。 “一个时辰之前,我还不认识它。”木君璇苦笑了一声,将大黄带她过来的经过说了一遍。 “姑娘难道是北漠神宫的人?”那黑脸汉子先是一愣,紧接着,腾的一声从沙地上站了起来,脸上的颓色一扫而尽,看着她的目光布满了惊喜,其它如咸鱼般或躺或坐在沙岸上的人们听到她的话,一个个像打了兴奋剂一般,都跟着站了起来,看着她的目光中充满了强烈的希冀。 木君璇被眼前这些饱含热情和希冀的目光看得有些莫名奇妙,她不知道这些人口中的北漠神宫是个什么存在,但她却和其一毛钱关系没有,自然不能承认,意念电转间,已接口道:“北漠神宫?抱歉,我不是北漠神宫的人,我甚至不知道这北漠神宫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哦,也对,北漠神宫的人身上都有特殊标志,你们几个人身上什么都没有。”在场诸人听到她的回答后,目中的神采迅速消褪下去。 强烈的期望落空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更严重的失望,这些人面无灰死的跌坐在沙岸上,其中有数人更是闭上了眼睛,两行浊泪不知不觉的顺着面颊流了出来…… “这沙泉既然明年春天就会消失,你们为何不先返回东突,等明年沙泉消失后再去北济?还有,这北漠神宫又是什么存在?为何你们一听到它的名气,脸上就布满了希望?”木君璇见状实在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跟着追问了一句。 “哎,姑娘不是漠北人,不了解我们北济和东突北境子民的情形,我们两国中间夹着坎拉沙漠,气候古怪,物产不丰,再加两国地域气候的差异,很多商品我们有的,东突没有,东突有的我们没有,彼此之间有许多生活用品需要相互交换,正因如此,两国的可汗都没有禁止边贸往来,漠沙河的这条边贸通道,危险无数,可每年都有无数的商人在此来回穿梭。” “这条边贸线的风险如此之高,商人却仍如此活跃,说到底,都是利润所驱之故,像我们这些走商的人,每年只要走两趟,就能供一家老小衣食无忧过两三年,利润如此丰厚,相应的,我们需要承担的责任和风险也高。” “因为我们拉的很多货都是当地百姓生活的必须品,每隔一段时间,必须有货过去,不然就会影响大家的衣食住行,能拿到边贸资格的商人,都要官府登记备注,即每批货,最迟在什么时候回去,都有备注,一旦超过了期限,不仅要面临接我们货的商家的高额索赔,还有牢狱之灾。” “我们都是北济人,手里这批货都是北济北境百姓必须的生活品,若在年前回不去,会让很多人年都过不成,这后果,简直不是我们所能承受的……”之前与木君璇搭话的黑脸汉子人比较健谈,他见木君璇的声音落下后,没人接话,便再次将话接了过来,至于漠北神宫的事,他闭口未言,估计是有什么忌讳。 木君璇面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很想说,你们怕回不去交不了差,可不回去,硬耗在这也没用啊,难等到身上带的食物吃完了,再把骆驼给宰了?只是话吐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在这个交通闭塞,信息传递原始的社会,需要保证两国居民货物顺畅流通的边贸商人需承受的压力远比她想象的大。 这些边贸商人在拿着丰厚利润的同时,若不能保证货物的供给,所需承受的刑罚只怕比她想象的要严重的多,意念落到家里,再想想已被沙泉吞噬的商队、大黄布满哀求的眸子,本已决定下去一探究竟的木君璇决定帮帮他们,她展开精神力,朝着沙床扫了过去,片刻之后,收回精神力,转目对黑脸汉子道了一句道:“你们先别着急,反正我也要过去,等我下去探探,看看能不能寻得其他渡河的机会。” “姑娘,不可!”那黑脸汉子一听,不由大吃一惊,人腾的一声,再次从沙地上站了起来。 第172章 第一百六十六 河泉下的世界 “无妨,我既然敢下去,自然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你们也不必对我心存感激,没有你们,这夺命沙泉,我既然碰上了,也是要去探上一探的。”木君璇微微一笑,朝其投了一个安抚的眼神,对这位黑脸中年汉子,她印象不错。 此人虽是行商之人,身上却没什么阴险狡诈之气,他的心比较正,即便被眼前这条拦路的沙河给打击得很绝望,仍保持着做人的基本底线,丝毫没有我倒霉,就希望看着别人比我更倒霉的龌蹉心事,这一点从木君璇一开始过去问话,他劝其返回就能看出来。 黑脸汉子有心再劝两句,可被木君璇那双温和又满含自信的眸子看着,溜到嘴边的话不自觉的就换成:“那你小心一些。” 木君璇点了点头,转身走到太平和燕旭身边,将他们拉到一旁,细细叮嘱了几句,太平和燕旭眼珠微微一转,双双伸手,各拽她一只衣袖,一脸央求的开口道:“姐,要不你干脆带我们一起下去吧。” 这两娃都是好奇心旺盛的年纪,又自持学了一身功夫,胆子比同龄人大得多,自听说了夺命沙泉的诡异和神奇之后,心底早已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即下去探个究竟,不过想想自己的本领,真下去了,只怕没命活着回来。 再加上有木君璇在旁,容不得他们私做主张,这个念头也只能在心里打个转,就散了,现见木君璇要下去,哪里肯放过这机会。 “不行,这地方诡异无比,我下去都没有全身而退的绝对把握,若再带上你们两个累赘,那可就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木君璇掰开他们的手指,一脸断然的拒绝。 太平和燕旭眼见此事已无商量余地,只能泱泱退下,木君璇瞄了他们一眼,又道了一句:“我不在上面,你们给我机灵点,别我在下面没事,上来你们倒出事了。” “放心吧,姐,我会看护好太平的。”燕旭容色一整,连忙摆出兄长的派头,他翻过年就十四了,身高已和木君璇持平,煅体诀更是达到了初境八阶,太平虽然才九岁,煅体诀也达到了三阶,以他们的身手和机灵,在这地方自保问题并不大。 木君璇没再多说什么,她带这两个孩子出来,就是希望好好锻炼他们,让他们早日适应外面的生存环境,自是不可能时时刻刻将他们拴在身边。 叮嘱完太平和燕旭,木君璇朝大黄招了招手,等它来到自己身边,伸手在它脑袋是轻轻拍了两下:“大黄,我可以下去看看,至于能不能救你的主人,就只能是听天命,尽人事了。” 大黄能不能听懂她的话木君璇不得而知,只知这货听完后,连忙讨好的摇了摇尾巴,并将脑袋往她身上蹭了几下,木君璇瞄了这货一眼,没再多说废话,转身一跃,毫不犹豫的跳进那哗啦啦流淌着的沙泉之中,沙岸上的人看到这一幕,都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她的身影,这一刻,没有人希望她出事,她的生死与沙岸上所人都息息相关! 木君璇一入沙泉,就感觉自己落进了一个松软得完全无法着力的浮沙上,若仅仅是没有着力点,这地方远不至于让人这般恐惧,除了没有着力点外,沙底下似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强力漩涡,大凡重量超过这些浮沙的物体进来,立即就会被吸扯进去。 她的脚一落进浮沙内,身体瞬间就被底下那股强大的吸力给拽了进去,不过两三个呼吸的时间,流沙就将她整个人吞没,岸上的众人看着这一幕,面色恐惧之极,那黑脸汉子恐惧之余,忍不住满脸担忧的转目看着太平和燕旭道了一句:“两位小公子,你们的姐姐,她真的没事?” “大叔,我姐姐既然敢下去,心里肯定就有把握,你放心吧。”太平和燕旭脸上没有半分担忧,反而转目安慰了那黑脸汉子一句。 黑脸汉子见状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努力咽了口口水,转过视线,静静的盯着沙床,期待着奇迹的出现,与他一般心情还有站在沙岸上的所有人。 不说沙岸上这些人的心事,但说木君璇,她被沙泉吞噬之后,只觉身体被流沙裹着快速的往下掉,这种下掉的时间约莫持续了三四分钟,三四分钟之后,裹着她的流沙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散,她的身体一轻,下降的速度却陡然加速。 木君璇吸了口气,精神力倾泻而出,却只来得及发现下面是一片没有光亮的建筑废墟,脚就落到了实地上,从流沙散去到脚触实地,这中间的距离不足三米,之前有流沙裹着,下落的惯性冲力并不强,没有流沙之后,区区不到三米的高度,对她几乎造不成任何伤害。 唯有被流沙裹住时的感觉并不好受,以她的功夫,被裹这么几分钟,都有种难受的窒息感,换成普通人,在这样的情况下,生存的几率有多大,还真不好说。 落到实地之后,木君璇抬目四下打量了一番,这一看之下不由大吃一惊,这里看上去竟像是一座被埋藏在地底下的城市,只不过绝大多数的建筑都成了废墟,偶然剩下了一小部分也是残墙断壁,里面并没有流沙,那些流沙到了离地宫约有三米半左右的距离时,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牵扯着,倒璇了回去。 这片空间就像一个防护层,保护着这座埋藏在沙漠底下城市不被再次掩埋,最诡异的是这股力量似乎只对流沙有效,其它物体并不受影响。 这等怪异的景象若让这个世界的人看到,只怕立即会跪到在地,向上天祈祷膜拜,在他们眼中,除了神之外,大概没有什么东西有这样的能耐制造这样的异景。 木君璇自然不会认为这是神之手笔,在星际的时候,比这更诡异神奇的大自然力量她也见过无数,这不过是一种特殊的空间磁场力量,也就是说,在这座地下古城的上方,有一个天然的磁场带,这个磁场能带动流沙循环流转,这也是夺命沙泉的由来。 搞清楚了夺命沙泉形成的原因,木君璇不再担心此事,既然这夺命沙泉是特殊的磁场带形成的,这一条沙河总会有磁场相对薄弱的地方,上去后只要细心探查出来,渡过去并难。 现让感兴趣的是地底下的这座已变成废墟的城市,难道说,这方世界曾形成过等级很高的文明?只是后来发生什么事,导致文明毁灭?意念落到这里,在这在古老的封建王朝憋了数年之年之久的木元帅只觉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第173章 第一百六十七 古老宫殿里的猫(上) 身为一个看惯了星辰大海的人,突然间跑到这原始落后的封建时代,哪怕她的心态足够强大平和,最初的新奇感过去之后,内心深处仍难免会感到压抑和迷茫。 当然,现在的她还没对这个世界产生厌倦,她在这个世界生活的时间还不算久,许多地方她还没有去过,许多的风土人情她还没有体验过,这里让她感兴趣的人和事还很多,但随着年岁和功夫的增长,她能去的地方会越来越多,能对她造成威胁的人和事却会越来越少。 她不知道再这么过上十几二十年,当这里的一切,对她都没有吸引力和挑战度的时候,她会不会和无面一样,对生命感到厌倦,若这里真有某个高等文明的遗址…… 木君璇强行按住心里的激动,开始了她的探索之旅,这里没有光,好在与地表的距离不是太大,空气和压力什么的,和外面虽然有些差异,却不至于让人无法适应,她的视力在黑暗中能视物,却没办法像白日里那般看得清楚,为此,她从身上摸出了火折。 但听嚓的一声,火折被点燃,不算耀眼的火光驱散了周围十数米内的黑暗,以木君璇的眼力,借着这道火光,她能清晰的看清周围百米之内的一切。 这里确实是个城市的遗址,而她所处之地,应该是其中的某一片区域,周围没有任何完好保存的建筑,偶然一两座没有被摧平的亦是残桓断壁,足下都是咯脚的瓦砾残渣,唯有视线的尽头,有一片巍峨建筑群的影子时隐时现,木君璇微微眯起双目,仔细打量了几眼,随后举着火折,迈开大步,朝着那个方向行去。 她并没有忘记被吞噬的那几支商队,一路上,她高举手中的火折,尽可能的拉宽拉宽视线的间距,连精神力都散发了出去,却没发现任何有生命特征的生物,按理来说,此次夺命之泉出现才几天时间,那几支商队被吞噬就是这几日发生的事,这些人被流沙吞噬之后,应该都会掉进这地方来。 这些人掉下来之后,即便是死了,也不可能在这么几天之内连尸体都消失,可现在不仅看不到人和骆驼的尸体,就连那些跌下来货物也不见踪迹,这里处处透着不合逻辑的诡异。 暂时找不到那些商队的踪迹,木君璇也不着急,反而一心一意的朝着视线尽头内的那片建筑群行去,那片建筑群离她所在之地足有二十几公里,若不是这里太安静,太黑暗,除了那片耀眼的建筑群之外,什么都没有,木君璇一时半会只怕也发现不了它的存在。 二十几公里,对普通人而言,可能一天时间都走不到,对她而言却不是什么难事,她灭掉了火折,在黑暗中全力奔行,不过两盏茶的功夫,就来到那片建筑群前,到了目的地之后,木君璇再次点亮火折,这是一片庞大的建筑群。 它看上去像古代的皇宫,占地面积足有几公里,边缘的许多建筑已经被毁,可主体建筑,却保存得十分完好,主殿富丽堂皇,黄金为壁,玉为阶,玛瑙为梁,珊瑚作柱,在这黑色的世界里灼灼生辉,如此耀眼的建筑,怪不得隔了几十公里,都能让人一眼发现它的踪迹。 按理来说,珊瑚,玛瑙和玉都是易碎品,这座不知因何而被掩埋在地下的城市绝大部份的建筑都被毁坏,瓦砾不存,这些易碎品不可能不碎,可它们偏偏完好无缺,仿若被某种神奇的力量给保护着。 真是个神奇的地方!木君璇带着满腹好奇,举起火把,延着白玉台阶拾阶而上,走到那金色廊柱前的时候停住了脚步,半掩着的大门内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响声,紧接着,一道黑色的、带着凶戾气息的生命体,闪电般朝她扑了过来。 木君璇不闪不避,直到那物快要冲到她面门的时候,伸出右手,精准无比的抓住袭击者脖子上的皮,喵!此物口中发出一声尖利无比的惨叫,那叫声在这漆黑的环境里显得分外渗人,原来,突然向木君璇发起袭击的是一只黑色的猫。 这只猫的个头比一般的家猫大一些,有点像野生的狸猫,浑身的毛发却是黑色的,一双金色的眼睛,体重在六公斤左右,眼神十分凶狠,即便被木君璇抓在手里,也没有半点服软的意思,它叫了一声之后,就不再叫了,而是瞪着一双金色的大眼,满眼戾气的盯着木君璇。 “喂,黑家伙,咱们商量一下,别对我报这么大的敌意,我是无意中来到这里的,对你没有任何恶意,不会伤害你,你带我在这里逛一圈,若这里没有我要找的东西,我立即就离去,怎么样?”木君璇无视它凶狠的眼神,笑眯眯的看着它开口道。 也不知为什么,这只猫野性十足,看上去根本不像能听懂人话的样子,可木君璇却偏偏觉得它能听懂,被她抓在手里的黑猫听得黑家伙这个称呼,再加上听说她还想在这里找东西后,愈发的愤怒,奋力挣扎起来,站在一只猫的角度而言,它的力量相当惊人,可抓住它的这个人是木君璇,任凭它怎么挣扎,都脱不开她的五指山。 黑猫奋力挣扎无果,不知是想通了,准备做个识时务的俊杰,还是累了,逐渐安静下来,一双凶悍的金眸亦失去了它原有的神采,木君璇瞧得有些好笑,她就着白玉阶梯坐了下来。 将火折放在一旁,将黑猫放在她的腿上,松开她的脖子,空出来的手顺手抚了抚它的毛,笑着开口道:“瞧瞧,这样多好,你身为一只开了灵智的猫,要学会用脑子,别一味的耍横,懂不?” 黑猫很想说我不懂,我一只猫,又不是人,要用那么多脑子干什么?可正如木君璇所说,它开了灵智,听得懂人言,懂得思考,在明知不是木君璇对手的情况下,它不会再找虐,为此,木君璇的话落下后,它只抬目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其它激烈的动作。 “怎么样,带我参观一下这个宫殿?你做我的向导,等我出去后,我可以找些你 第174章 第一百六十八 古老宫殿里的猫(中) 黑猫不屑的看了她一眼,以它对人类的了解,人类这个物种是所有生灵中最阴险狡诈的存在,他们心口不一,最擅长花言巧语,眼前这女子现在看上去笑容可掬,承诺更是冠冕堂皇,可真到了兑现诺言的时候,天知道她会干点什么,这种事,它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 “怎么?觉得我在骗你?黑家伙,我可以告诉你,我两世为人,大凡我亲口承诺别人的事,从未失信过,当然,那种为了任务,化名改装,去刺探消息时说的话不算数,只要你肯与我合作,事毕后你需要我为你做点什么,只要在我能力范畴之内,我都能满足你。” “你也别用那种防贼般的眼光看着我,我想找的并非这宫殿里的金银珍宝,而是前几日被流沙吞噬,落到这里来的人。”木君璇见状不由敲了敲它的脑袋。 黑猫被她敲得浑身毛一炸,不过想起木君璇的手段,很识时务的并没有选择发难,而是瞪着一双滚圆的金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似乎在衡量她的话可信度有多高。 它盯着木君璇瞧了片刻,不知是出于什么打算,最终决定接受木君璇的提议,朝她点了点头,反正不接受,按这女子的尿性,也不可能放过它,既然避不过,不如顺势而为,信她一回,谁让它没模清楚来人的实力,就莽莽撞撞的冲出来找虐呢。 “既然同意,那咱们就走吧,别那副不情不愿的受气包模样,相信我,你不会为今日的选择后悔的。”木君璇见状不由起笑,轻轻扯了扯它的两撇黑须,抱着它站了起来。 黑猫大怒,一爪子拍了过去,喵的,老子都同意与你合作了,你还用得着这样调戏奚落我?木君璇似乎能理解它的心情,并没有选择避让,而是让它一爪子结结实实拍在自己的胳膊上,哗啦一声,半只袖子的袖袍被它撕了下来。 “怎么样,是不是气顺了很多?”木君璇轻笑了一声,走到那半掩的大门前时,将它放了下来,至于火折,已经被她灭掉,这里的建筑用所材料多是黄金和汉白玉,以她的视线,无须灯光,亦可轻易看清楚周围的一切。 黑猫落到地上之后,转目看了她一眼,随后身体一躬,嗖的一声,就窜进了门内,这货进门的时候,金眸中闪过一抹算计,心里暗搓搓的想着:愚蠢的人类,这大殿之内,可是我的主场,进来之后,如果你自己不小心踏进陷井,送掉了性格,可怪不得我不守信诺。 “黑家伙,别想着算计我,我这人一向守诺,同理,也喜欢我的合作伙伴能与我一般,否则……”只是它这个念头刚出,紧接着它进来的那个女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刚窜进殿内的黑猫一脸愕然的转过头,像见了鬼一般看着木君璇,她怎么连自己在想什么都知道。 “黑家伙,你能开灵智,能听人言,不就是因为你能使用精神力么?难道你感受不到,我拥有你同样的能力?”木君璇瞧着它的模样,好笑之余,忍不住又好心的解释了一句。 没错,她一眼就能判断出这只猫开了灵智,能听人言,是因为它一出现,木君璇就感受到了它精神力的波动,之前它朝木君璇发起攻击的时候,不仅是动作看上去凶猛,它的精神攻击也跟着一起施展出来,只不过它的精神力比木君璇差不少,对她什么作用。 精神力?黑猫听得一愣,这个词能它而言很陌生,但是奇异的它一听就懂了,怪不得,它一感受到这女子的气息,心里就产生了强烈的警报,无它,因为木君璇的精神力比它强一大截,这座地下宫殿她并不是第一个进来的人,但她却是唯一的一个,让它在其面前,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人。 “你之前是不是不知道精神力这个词的存在?还有,我看你的生命轮已超过百年,可身体的骨胳健康状况却只相当于这个世界三四岁的猫,你,难道不是这个世界的品种,或者说,这个宫殿里,有什么特殊的存在,才造就了现在的你?”木君璇见状目中掠过一抹疑惑。 黑猫听得愈发的迷茫,它确实已经活了很久了,自它睁开眼睛,拥有记忆开始,它的身体只经历过二年的成长期,之后一直没有衰老过,它没有出过这个地宫,至于食物,它吃得都是宫殿里遗留的一些含有特殊能量的石头,它不知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直到数十年前,几个江湖人(黑猫通过他们的谈话得知这个词)无意间发现了这座地宫的存在,它才陆陆续续的知道了一些外面的情况,它莫明的就能听懂这些人的语言,这些人刚看到这座宫殿的时候,目中布满了贪婪,想要不顾一切的将其占有。 黑猫自不会允许自己的粮舱被人占领,双方大打出手,它的攻击力不算强,但在精神力的加持下,却相当可怕,那些人被它杀了大半,最后剩余的几个人逃了出去。这些人逃出去不久,又带了更多更厉害的人进来,双方再次展开大战。 这一次,黑猫败了,不过在宫殿内,它就是主宰,它虽斗不过那些人,那些人想夺取这座宫殿也不可能,那伙人在付出了足够的代价后,终于改变了策略,不再强攻,而是用花言巧语诱惑它,自醒来之后就没有遇到过其它生灵的黑猫被诱惑了,答应与他们合作。 可黑猫很快就发现,这些人根本没有合作的诚意,他们的真实意图是将这座地宫占为已有,将其当发展为自己的大本营,至于黑猫这个原来的主人,自然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干掉,被算计了几次的黑猫愤怒了,双方再次展开大战。 结果却是谁也干不掉谁,最后没法子,双方各退一步,黑猫栖身的这片主殿不允许他们踏进一步,至于其它的地方,它就不干涉,那些人对这个结果勉强能接受,毕竟这片地宫里保存完好的建筑还有不少,其它地方,虽不像主殿到处都是金银珍宝,但也有不少好东西。 更重要的有了这么个神奇又不担心别人发现的藏身之地,对他们教派的发展有百利而无一害,再加上此地与夺命沙泉联系在一起,有这么个驻点,他们有太多的事可以操作…… 第175章 第一百六十八 古老宫殿里的猫(下) 木君璇眼见自己的问题出口之后,某猫就陷入某种迷茫和呆滞中,她能感受到这货精神力波动跳跃得厉害,却无法猜透它具体在想什么,她能根据它的精神精波动和情绪变化,猜到它的很多想法,却不可能明白它想的每一件事。 “你,会不会说话?”木君璇目光微微一转,问。 黑猫被她的声音拉回神思,先是一脸迷茫,紧接着朝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木君璇耸了耸肩,一点也不在意被鄙视,再接再厉:“那你会不会写字?” 这回黑猫连看都不看她了,直接把她当成空气,迈开步子,优雅而快速的朝前行去,木君璇撇了撇嘴,紧跟在它后面,边走边四下环顾打量。 一人一猫在里面溜了半个时辰左右,主殿偏殿都溜了一圈,不知是不是因为知道了木君璇和它一样,彼此都不是这个世界的品种,又都有精神力的缘故,黑猫并未利地主之便对木君璇做什么。 等他们再次回到正殿的时候,木君璇的眼珠滴溜溜的一转,又打开了话匣子:“黑家伙,和你商量个事,你看,这座宫殿如此富丽堂皇,就让它这么在黑暗里藏着,实在是明珠蒙尘,我猜这里应该有夜明珠吧,你拿一颗出来,摆在殿上,咱们来瞧瞧在夜明珠的照耀下,这座宫殿会是何等模样,如何?” 黑猫脚步一顿,转目朝她看了过来,目中充满狐疑和探究!木君璇摊了摊手,回了它一个十分无辜的眼神,黑猫翻了个白眼,收回视线,低头沉思了一会,随后转身朝殿西方向的一个阁台走去,那阁台上摆着一排颜色各异的精致小盒子,每个盒子都上了锁。 它走到其中一个深棕色的檀木箱前,跳上去,伸出猫爪,扒拉开锁,将盖子揭开,嗡的一声,一蓬柔和的碧绿色光华像朦胧的雨丝般倾泻而出,瞬间就填满了整个大殿,原本富丽华美却一片死寂的大殿被这柔和的光芒一照,瞬间变得活鲜起来。 黄金所铸的墙壁,白玉砌成的雕栏和地面,铺在白玉面上金色地毯,黄金壁上的龙雕和挂画,殿中的花瓶摆饰,这一切的一切,在这颗碧绿色的夜明珠的照耀下都仿若有了生命。 它们就像久旱的荒漠,突然迎来了甘霖,在柔润的光辉中尽情的舒展、跳跃,欢呼……整个大殿变得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富丽堂皇的宫殿、夜明珠这样的词代表的都是华美和贵气的象征,可在一般人的印象中,它们所代表的也仅限于华美和贵气罢了,大概没多少人知道,当这两者在最合适的环境中撞在一起的时候,给人所带来的视角冲击是何等震撼。 木君璇现在就完全被震呆了,她的脑子在这一瞬间陷入当机状态,仙宫这个词就这样毫无预警的撞进她的脑海中,仙宫和琼楼玉宇这样的词汇,她两辈子加起来,都只从书上见过,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真能在现实看见。 黑猫显色没有这么多的感慨,猫眼能分辨的颜色只有黑和白,相对而言,它们又更为喜欢黑夜,黑猫虽然开了灵智,能耐也比普通猫强了好几个档次,可它本质上还是一只猫,它的视觉可能比一般的猫更犀利灵敏,但对色彩的辨别和普通猫却没什么两样。 之所以拿出这颗夜明珠,纯是被木君璇的给蛊惑了,拿出夜明珠后,它心里就隐隐有些后悔,生怕木君璇看见夜明珠后,也像它以前见过的那些人一样,变得贪婪可怕。 可当它看到夜明珠的光华倾泻而出,木君璇被震得像傻瓜一样的表情时,忽然又得意起来,自碰上眼前这女子开始,它就一直处于被压制状态,现难得扳回一局,由不得它不得意。 得意的同时,它也没忘记观察木君璇神色,只要她脸上出现一点贪婪,哼……不过它很快发现,眼前这个奇怪的女子和它之前接触的那些人真的不太一样,她看着夜明珠的眼神充满了惊叹和喜悦,却偏偏没有贪婪和占有欲。 木君璇的失神只持续了半分钟左右的时间,回神之后立即将视线转到黑猫身上,笑眯眯的看着它开口:“黑家伙,你瞧,这宫殿摆上夜明珠之后,是不是就像那拥有点石为金之能的神匠之手,拥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这里的一切,都因为这颗夜明珠重新活了过来,整座大殿都在因此而焕发勃勃生机,这样多好,你何必要把夜明珠给藏起来,日日面对那死寂的宫殿。” 真有这么神奇?黑猫一脸怀疑的看着她,摆上夜明珠之后,它是分辨不出那五彩斑斓的颜色,但是宫殿里突然多了一股生气,它却能察觉出来。 “当然是真的,你是猫,眼睛分辨不出太多的颜色,我能理解,但你的精神力难道察觉不出这殿中突然多出了一股生机么?”木君璇察觉到它那不怎么确定的怀疑,不由展颜一笑,走到它身边,轻轻抚了抚它的毛发。 这一次,黑猫难得的没有给她白眼,而是乖乖的蹲在那,任由木君璇为自己顺毛,木君璇的手掌在它身上轻抚了几下,随后又揉了揉它的脑袋,眼珠微微一转,又道:“黑家伙,我给你取个名字吧,不然一直叫你黑家伙也不合适,你的外形和这个世界的狸猫十分相似,皮毛却是黑色的,不如,就叫黑狸,如何?” 黑狸?原本有些不喜木君璇自作主张,随随便便就给自己取名字的黑猫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莫明有些心动,就好像,它本就该叫这个名字一般。 “怎么?同意了?那以后我就叫你黑狸了,黑狸,你是从这座宫殿里出生的吧?能不能带我去看看孕育你的地方?”擅长把握人情绪变化的木元帅见状唇角微翘,继续循循善诱。 原本被木君璇忽悠得对她防备之心大减的黑狸一听到这个问题,浑身的毛嗖的一声炸了起来,瞬间就从她的手掌下窜开,跳到了离她数米之外的地方,身体拉成弓状,一双金眸蕴满凶戾之气,满脸戒备的盯着木君璇,瞧它那模样,似乎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第176章 第一百六十七 传说中的北漠神宫 “黑狸,你不用这么紧张,如果我真有什么不良意图,轻易可以抹杀你的神智,又何必费这么多口舌来骗你,问你这事,是想看看孕育你的容器,有没有机会带着咱们离开这个世界。”木君璇见状颇有几分哭笑不得,这货的防备心也太重了些,真不知它曾受过什么样的伤害。 “不过,你既然这么紧张,我也不勉强,你和我说说另外一件事吧,几日前,那些被流沙吞噬进来的人,他们去哪了?这里除了你之外,是不是还有其它的人类?”木君璇话锋一转,接着往下道,难得在这个世界碰到一个同类,她对其格外有耐心。 她在开口的同时,精神力也在尽量的传达着善意的安抚,黑狸感受到木君璇传递过来的善意,紧绷着的身体不知不觉的放松下来,它静静的看了木君璇一会,点了点头。 “那些人在哪?掉入这里的人和货物,是不是都被那些人给弄走了?你能不能带我去那些人所在的地方走上一遭?”木君璇又问。 黑狸没有立即答复,显然是在犹豫,木君璇也不催促,就这么静静的等着,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黑狸走到木君璇身前,用尾巴拍了拍她的腿,意示她跟自己走,这是同意了带路。 木君璇眉眼轻扬,十分愉悦的随着它朝外行去,出了宫殿,黑狸朝着一片离此地约莫有三四公里的建筑群奔去,这货不知是不是有意报复木君璇,它窜出去的时候,就像一道黑色的离弦之箭,瞬间就到了百米之外,论正面交锋的能耐,它和木君璇根本不在一个等级上。 可它奔跑的速度,那真是快如闪电,木君璇拼尽全力,才能勉强跟上它,若是长距离的奔袭,黑狸又能一直保持着这个速度,木君璇完全没有把握自己不被这货给甩开。 好在三四公里的路程对他们而言连热身都谈不到,这一人一猫马力全开,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到了那片建筑群的面前。 来到这片建筑群前,黑狸停住脚步,它一停,木君璇自然也跟着停了下来,停下脚步之后,木君璇一边打量着眼前的建筑,一边开口:“黑狸,那些人就在这里么?” 黑狸跳到木君璇的肩膀上,朝着被围在里面的一栋建筑甩了甩尾巴,木君璇顺着它的指引望去,但见一座被围在中心地带的建筑中有微弱的灯光流泻出来,那栋建筑比周围的建筑稍为矮一些,流泻出来的灯光又极为微弱,正因如此,之前在主殿,木君璇没现这里的灯火。 这片建筑群比主殿那边更大一些,一共有十几栋连在一起,论华美富丽,自是不能和主殿相提并论,但它们结构装潢却更显精巧细致一些,看起来,像是后宫嫔妃们居住的地方。 其中靠着西南角的几栋墙体遭到破坏,只剩残垣断壁,完好无恙的建筑一共有八栋,外围四栋一片漆黑,只有被黑狸尾巴所指的那栋建筑有些微弱的灯光流泻出来,也就是说,木君璇要找的人,就在那里。 她站在外围打量了那栋房子几眼,随后伸手轻轻拍了拍黑狸的脑袋:“黑狸,走,咱们去会会他们,如果这些人曾欺负过你,今日我就先帮你讨个公道回来。” 黑狸自到了这里,情绪就颇有些不忿,很显然,它对住在这里人没什么好感,可是它又对付不了这些人,赶不走他们,当然,那些人也奈何不了黑狸,否则,黑狸居住的那座主殿早被这些人给占了,大家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黑狸被木君璇一打趣,颇有些羞恼,下意识的就抬起爪子,想给木君璇一爪子,只是它的猫爪刚扬起来,木君璇的声音就跟着响了起来:“不许拍,我的衣袖已被你毁了半截,若这地方再被你给毁了,这件衣服可就没法穿了。” 黑狸被她一喝,扬起的猫爪不自觉的就缩了回来,等它反应过来,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对木君璇的话惟命是从的时候,不由大怒,正要发难,木君璇却在这时候双臂一振,纵身跃上了屋脊,骤不及防的黑狸差点被摔了下来。 它下意识的伸出利爪,企图抓住木君璇的衣衫,稳住身体,却在这时候,身体腾空,猫身已被木君璇拎在手中,还没来得及等它发怒,木君璇将它提到与自己的眸子平视的位置,笑着开口道:“别那么暴躁,现在咱们有目标一致的敌人,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去找他们的麻烦。” 说完之后,将它往肩膀上一放,快速的朝着那栋有灯光的宫殿奔去,而黑狸的也脾气也诡异的被她一句话给安抚了下去,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蹲在她的肩膀上。 木君璇敛下所有气息,悄无声息的潜到那座宫殿的屋顶,展开精神力,探入殿内,这一看之下,心头的火气不由如沸水般噗嗤噗嗤的翻腾起来,眸中杀机大盛,但见那大殿之内,正在上演一幕活体解肢的现场直播。 一个脸上已被鲜血糊住的、看不清样貌的女子,衣衫半祼的被固定在刑具架上,她的身上布满了鞭痕,旁边站着一个相貌英俊、但目光十分邪异的红衣年轻人,手里拿着一只铮亮的短刀,在她的胳膊和胸脯的位置上来回比划。 在这女子的脚下,已有两个被切断了四肢,但仍然活着,在地上痛苦的蠕动着的男子,他们的嘴巴并没有被堵住,喉咙里却只能发出野兽般的呜呜哀鸣,显然是舌头被人给拨掉了。 那红衣男子的短刀在刑具架上的女子身上来回比划了几回后,突然一刀扎进那女子的左胸中,握住刀柄的手掌轻轻绞动了一下,笑眯眯的开口道:“蓝月虹,你说我若是把你身上的每一个器官都切下来,寄回你们铁黎族,你们的族人会不会崩溃?” “幽长空,你身为幽魔宫的少主,江湖公子榜的第一公子,私下里却在这么个地方,装神弄鬼,冒充神宫之主,愚弄大漠子民,你这样的人,无论外表多么光鲜,本质上就是那潜藏在粪堆里的蛆虫,阴暗角落里的老鼠,龌蹉,肮脏,永远不能见天日。”那女子哼都没哼一声,只冷冷的盯着那红衣男子开口。 幽长空眸中寒芒一闪,手中短力陡然用力,准备先将蓝月虹身上的某个器官给切下来,却在这时候,碰的一声,屋顶被人踩了个大洞,一个白袍黑发,披着一件青色披风的少女从天而降,紧接着一只拳头像流星般朝他奔来,他想闪,想避,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到那只拳头落在自己的身上,再接着,他的人就飞了起来…… 第177章 第一百六十八 变态公子幽长空 幽长空在飞出去的刹那间,脸也跟着开了花,他鼻子和嘴巴上的鲜血像喷泉一般喷洒而出,飞溅出几米远,木君璇若不是身手敏捷,退得快,不免也要被溅上几滴。 她反应敏捷,其它人却没这么幸运,大殿中除了被绑在刑具架上的蓝月虹、地上两名被斩了四肢的人棍、幽长空之外,还有六名年纪不一的男女,他们分别站在离幽长空三四米远的地方,为他的活体肢解呐喊助威。 却万没想到在这个他们认为绝对安全的地宫中,突然间会有人破屋而入,正是因为太过惊愕,脑子陷入当机,直到幽长空被木君璇一拳轰飞出去的时候,他们才反应过来。 回神之后,这些人也顾不得想木君璇的是个什么来头,又是怎么进来的,大家几乎是下意识的朝着她扑了过来,木君璇身如鬼魅,瞬间就从包围圈中脱了出去,面对幽长空的那两个人来不及收脚,被幽长空喷出的鲜血溅了一头一脸。 另一边的一对男女反应比较快,立即朝着刑架上的女子冲去,在他们看来,这个时候出现的人,多半和刑架上的女子脱不了干系,崩管三七二十一,先将蓝月虹抓在手里做人质总是没错,只可惜,他们的反应不慢,速度却慢了半拍。 木君璇对刑具架上的女子印象非常好,一个在这等绝境下,依然能保持着理智和骄傲、不尖叫,不发抖,不求饶的女子,在星际时代都不多见,这样的人,不管在哪里,都是值得钦佩的存在,她自不会让人拿其当人质。 眼见有人企图拿蓝月虹为人质,木君璇身形一晃,后发先至,抢在那两人之前拦在蓝月虹身前,扑上来的两人与木君璇正面撞在一起,碰的一声,这对男女就像破败的稻草人般飞了出去,其它人终于被震住了,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没人敢再出手,他们不出手,木君璇也没再动,她负手站在刑具架旁,冷冷的看着他们。 “黑猫,怎么是你?她是什么人?我们不是讲好了,你住主殿,我们住这一边,大家河水不犯井水么?”被木君璇一拳轰出十余米,撞得七晕八素的幽长空刚爬起来,一张开了花的俊脸充满了暴虐的气息,只是他还没得及发作,却被一个声音给惊得停住了脚步。 开口说话的是站在木君璇对面的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他看上去约莫四十来岁,目光死死的盯着蹲在木君璇肩膀上的那只猫,幽长空和其它人的视线亦不由自主的跟着落在那只黑猫身上,这一看,所有人都变了脸。 “我是它的主人,听说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我家黑狸被你们欺负得很惨?还有,你们在我的地盘上招摇撞骗,杀人放火,以虐人为乐,可想好了,要怎么给我交待?”不待黑狸反应,木君璇已将话头接了过来,她抬起一双明亮的清眸,一一从在场的诸人脸上扫过,大凡被她的目光盯上的人,皆感通体发凉。 黑狸听得木君璇以它的主人自称,忍不住伸出爪子扯了扯她的头发,以示自己的不满,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而她对面的那些人,不管是站着的还是躺着的,听得这话后都呆了一呆。 他们都是幽魔宫的人,这座隐藏在沙漠底下的宫殿被幽魔宫发现已有三十余年,幽魔宫经过这些年不断的摸索,已经找出了进出地宫的规律和方法,为此,这里长期都有人轮班值守,而能被派入地宫的人,都是幽魔宫精英中的精英。 这些人自然不会不知黑狸的存在,幽魔宫刚发现地宫的时候,想不惜一切代价将其占有的,可时日一久,他们发现根本做不到,再加上这个地方实在是诡异得紧,他们花了几十年的时间研究,却怎么也搞不清楚它究竟是怎么形成的。 也搞不清楚它是怎么被破坏到这般模样,并能自成一个独立空间的,最让他们理解不了的是地宫头顶上的沙漠,这片横卧千里的沙漠上的沙子竟是一粒都掉不下来,这一切在他们看来就是神的手笔,而原本就生活这里,还打不死的黑猫则是神使。 正是出于这种的莫名的敬畏心里,他们与黑猫交锋了几次,没讨得好处后,逐渐不敢再去招惹它,几十年来,双方相安无事,现突然冒出个自称是黑狸的主人的木君璇,他们的第一个念头是不信,可当大家的目光落到那只乖乖趴在木君璇肩膀上的黑猫时,这个念头又动摇了。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会被木君璇一句话给唬住的,这个人便是幽长空,幽长空此人天生嗜血,变态残忍,最大的爱好就是折磨别人,他不仅不把别人的性命当回事,对自己也足够狠,骤不及防之下,他被木君璇一拳轰飞,打破了鼻子,还被打掉了两颗牙,不仅没有被木君璇吓住,反被彻底激起了骨子里的疯狂,现在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和木君璇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呆了一呆之后,便嘿嘿冷笑着朝木君璇扑了过来:“嘿嘿,别说你根本不可能是这只猫的主人,即便真是,既然到我的地盘,我今日也要将你扒皮拆骨,剁了煮汤。” 随着他话音的响起,数支黑色的蚀骨标卷起尖锐的破空之声,分成上、中、下三路朝木君璇射了过去,他们俩之间的距离不过五六米,蚀骨标又带着沾血即亡的剧毒,幽长空又是江湖高手榜排名二十二的高手,这么近的距离,又是这样的高手施镖,即便是耶律长空都不一定敢硬接。 幽长空脸上浮出一抹残忍的笑意,他受了木君璇一拳,心里多少对她的实力是有一定了解的,并不指望凭着这七八只蚀骨标就能要木君璇的命,他想杀的人是蓝月虹,在他看来,蓝月虹日是入了他网的猎物,而木君璇的表现一看就与蓝月虹关系非比寻常,若不能当着她的面,虐杀这只已入网的猎物,就不足打击木君璇,不足以泄他心头之恨。 第178章 第一百六十九 变态公子幽长空(下) 幽长空似乎看见了蓝月虹惨死在蚀骨标下后,木君璇愤怒欲狂的情景,意念落到这里,他心头的憋闷不自觉的就散了许多,脸上的笑容也跟着变得愉悦起来,他平生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看到别人在他的面前愤怒而无望的的挣扎,别人越痛苦他就越高兴。 至于杀了蓝月虹之后,要如何面对木君璇的怒火,他没有去考虑,他心里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先不顾一切的当着木君璇的面杀死蓝月虹,再来慢慢炮制木君璇。至于到底能不能对付木君璇,他也没有去考虑,疯起来的幽长空,做事从来不管后果。 木君璇见状目中寒芒一闪,这个幽长空果然是个疯子,面对这七八支呼啸而来的蚀骨镖,她也不敢轻易用手去接,而是呼啦一声,扯起背上的斗篷,斗篷受她劲气一催,立即膨胀成风鼓的模样,档在她的面前。 自木君璇破门而入后,整个人就处入呆滞状态的蓝月虹见状下意识的脱口道了一句:“姑娘,快闪开,蚀骨镖无物不破,你这斗篷挡不住。” 木君璇自不可能如她之言,就这么让开,蓝月虹的声音未绝,蚀骨镖就撞在斗篷上,但听的一阵碰,碰,碰,锐器击在风古上的不绝于耳的声音响起,斗篷上出现了七八个鸽子蛋般大小的破洞,那些支蚀骨镖却尽数被挡了下去。 已扑到木君璇面前的幽长空见状脸上笑容一僵,他万没料到,面对蚀骨镖,木君璇竟先选择了硬扛,不仅硬扛,还扛住了。不过这人确实是个狠角色,眼见蚀骨镖无功,他并不后退,以他们俩现在的距离,再施暗器已是来不及。 为此,幽长空扬起了右手,一只乌蒙蒙、阴森森的鬼爪不知何时出现在他手中,乌爪空凌一划,幻出漫天爪影,恶狠狠的朝木君璇当头爪去,与此同时,他朝大殿上还站着发愣的四人厉喝一声:“还站在哪干什么?不过来帮忙难不成准备等我被人弄死了,你们一个个好接收我的财产?” 那四人听得心头一紧,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纷纷朝木君璇冲了过来!木君璇骤不及防之下差点吃了个大亏,哪容得他继续嚣张,眼见那鬼爪就要落在头顶,她不闪不避,一拳轰了过去,她如今的拳头何等霸烈,全力出手,钟岳和荣王联手在她手上都讨不到半分好处,钟岳在江湖高手榜排名十三,荣王排二十一,更何况是排名在他们俩之下的幽长空。 她一拳轰出,殿中诸人只觉凭空响起了一声霹雳,乌蒙蒙的爪影被一拳轰没,幽长空扑哧一声,口中喷出一大口血箭,倒飞了出去,另外朝木君璇冲来的四人被木君璇用精神力一扫,顿如喝醉了酒一般,摇摇晃晃的退了出去。 木君璇这一次出手几乎是毫无保留,幽长空所受的打击比第一拳要重的多,他足足飞出十七八米,碰的一声撞在殿墙上,才慢慢滑落下来。 诡异的是,此人脸上此刻非但没有半丝颓废,落地的刹那间竟浮出了一个十分古怪的笑容,木君璇见状心头警兆大起,她来不及多想,狂暴的精神力像飙风般朝幽长空席卷了过去,不管这个疯子有什么打算,只要杀了他,想必他就整不出幺蛾子了。 只可惜,木君璇反应虽快,幽长空的速度却更快一些,他的手不知在什么地方拍了一下,大殿像被触动了某个开关一般,无数的利箭如飞蝗般从四面八方射了出来,而幽长空在按下这个开关后,人就失去踪影,还留在大殿中的几位幽魔宫的人,看到这一幕,目中充满的绝望和恐惧,这个疯子,为了对付木君璇,不惜让幽魔宫的六位精英跟着一起陪葬。 这些飞蝗般的箭雨已经将所有的退路都封死,以木君璇如今的躯体强度,这些箭对她造不成什么伤害,问题她旁边还有一个蓝月虹,她可不想救人救一到半,结果却是眼睁睁看着这人在自己面前丧命。 退无可退的木君璇只能展开精神力,在她和蓝月虹之间布起一道约莫两个平方的防护网,所有的箭射到这个防护网外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挡住,纷纷坠落,只不过精神力这样用,对木君璇的伤害极大。 这轮箭雨足足持续了三分钟之久,等到箭雨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木君璇感觉整个人都要虚脱一般,眼前发黑,脑子像被针扎一般的疼痛,她合上眼,闭目休息了十数个呼吸的时间,才缓缓睁开,大殿中,除了她和蓝月虹以及不知何时已从她肩膀上下来,蹲在她脚边的黑狸之外,已经没有了任何活物。 幽魔宫的那六个人,被射得像刺猬一般,躺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在控诉着幽长空的恶行,可谓是死不瞑目。 幽长空暂时没有动静,不知是数次出招发现都奈何不了木君璇,已经跑了,还是像毒蛇般潜伏在某处,准备再次伺机出手,木君璇已经见识过此人的疯狂和变态,不想继续站在这挨打,这地方被幽魔宫经营了几十年,谁知道里面还有些什么机关暗器。 她想离这里,自然要带走蓝月虹,意念落到这里,目光不自觉的就落到了锁住蓝月虹的那些黑黝黝的、辨不出材质的锁链,心里寻思着,用什么东西能弄断它。 自进来后一直没有动过的黑狸似乎知道她的心思,它跳到蓝月虹面前,伸出猫爪,但见猫爪子飞快的闪动了几下,咔嚓咔嚓的声音不断响起,紧接着,那锁链子纷纷断裂,木君璇见状不由满脸诧异的看了黑狸一眼,她知道黑狸的爪子锋利,却不知道竟锋利到这个程度。 不说木君璇的心事,但说蓝月虹身上的锁链一断,她便不由自主的朝地上倒去,她被幽长空囚禁起来后,用各种手段折磨了数日,不管是躯体还是精神都到了极限,只不过一直强撑着一口气,没晕过,现锁链一断,暂时又没有了危险,心神一松之下,她甚至连声感谢都没来得及出口,就两眼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第179章 第一百七十 变态收割机 木君璇眼明手快的一把将她扶住,随后对黑狸道了一句:“黑狸,走,咱们先出去。”话音一落,她带着蓝月虹纵身一跃,跳上了屋顶,黑狸也紧跟着她跳了出来。 出来之后,木君璇伸手探了探蓝月虹的鼻息,发现她身上的伤虽重,却不至致命,她现在昏睡不醒不过是精神和躯体透支过度,那幽长空大概是想慢慢的折磨她,不想她一下子就死了,为此,虽动用了各种酷刑手段,下手却极有分寸,没有一处伤致命。 不过她身上的伤口太多,新伤在继续流血,旧伤伤口已经凝固,若不及时处理,后续危险仍然极大,木君璇身上带有金创药,却没有绑带,为此,她上下打量了蓝月虹两眼后偏头对黑狸吩咐了一句:“黑狸,你去看看,哪里有绑带,帮我找点过来。” 不知是不是她对幽长空和蓝月虹的态度让黑狸对她的看法大大改观,总之,听了木君璇的吩咐,这货竟没有闹别扭,嗖的一声窜了下去,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嘴里叼着一卷绑带又跳了上来,木君璇接过来的时候顺手拍了拍它的脑袋:“干得不错。” 黑狸一爪子将她的手拍开,翻了个白眼,跳得一旁去蹲着了,木君璇笑了笑,没再逗它,开始为蓝月虹处理伤口,黑狸拍她的那一下,尖利的爪子都收了起来,用的是肉掌,拍在木君璇的手上和搔痒差不多。 蓝月虹身上的伤口足有几十处,最严重的是她脸上的伤口,木君璇用药水将她的脸擦拭干净后,一双好看的眉毛不由紧紧拧了起来,蓝月虹的相貌无疑是十分出众的,可她脸上如今密密麻麻的都是刀痕。 这幽长空一个男人,居然用刀把一个女人的脸给划成这样,不得不说,这个人,简直是十足的变态狂!木君璇拧着眉处理好这一切,又给蓝月虹喂了一颗有温养作用的药丸,随后转目对黑狸道了一句:“黑狸,你能不能找到幽长空那个变态狂在哪?” 以她对这个变态的了解,此人这个时候肯定不会离开,而是潜伏在某个地方准备伺机而动,对于这样一个百无禁忌的变态狂,木君璇绝不能允许他活着出去,不然,日后等待她的将是没完没了的麻烦。 但她的精神力透支过度,一时半会不能再用,如无黑狸帮忙,想要在这么大地宫中找到幽长空,还真不是容易之事,上面还有很多人眼巴巴的等着她,她没有太多的时间耗在这里。 黑狸先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木君璇见状接口道:“你的意思只要他在这里,慢慢找,肯定能找到他的踪迹,但暂时没有发现他的气息,对么?”黑狸点了点头。 “不要紧,咱们慢慢找,这里一共就这些建筑,你的精神力最大能覆盖的面积有多少?我的意思,比如咱们脚下这栋宫殿,你的精神力,能覆盖多大的位置?”木君璇又道。 黑狸看了看木君璇,又看了看脚下这栋建筑,然后用爪子指了指下面的正殿,以及它左右两边的房子,甩了甩尾巴,木君璇一脸讶然的看着它:“你的意思是,咱们在屋顶上,下面正殿和它左右两边的屋子你都能覆盖?” 这柜建筑的总面积大约有一千二百多个平方,正殿的面积有四百多个平方,再加上左右两边的屋子,面积几乎占了这栋房子的一半,黑狸的精神力在木君璇看来并不强,它能覆盖这么广的范畴着实让木君璇有些吃惊。 黑狸点了点头,木君璇顿时眉开眼笑:“既然如此,咱们赶紧去找,这家伙即便是属老鼠的,会打洞,今日我也要将他纠出来打死,对了,黑狸,你这里怎么没有老鼠?” 黑狸像看白痴般看了她一眼,表示不愿理会这个在它看来,完全是白痴的问题,它在这栋房子的屋脊上来回跑了两遍,然后回到木君璇身边,摇了摇头。 “不在这里了?那咱们去别处看看。”话毕,招呼了黑狸一声,抱起晕睡的蓝月虹,纵身离去,她与黑狸在这片建筑中转了一圈,却没发现幽长空的任何踪迹。 无奈之余,只能抱着蓝月虹,准备先回黑狸居住的主殿,木君璇离去约莫一盏茶功夫之后,幽长空的身影如幽灵般冒了出来,他望着木君璇消失的方向低喃了一句:“原来是无生罗刹,很好,我对付不了你,难道还对付不了你身边的人?等我离开这里,定要去将你身边的一个个都给宰了,让你尝尝愤怒欲狂,却又无可奈何的滋味……” “只怕你没有这样机会了。”哪知话音刚落,明明已经离去的木君璇,声音却从他身后响了起来。 “你?”幽长空霍然转身,一脸见鬼的瞪着她。 “我如何?无心公子幽长空,江湖传言,说你为人虽然暴虐,却是性情中人,容貌无采更是天下无双,看到你真人,我忍不住怀疑为你注批之的人眼睛瞎了,你这样有严重心里疾病,连个女人比你长得好看都忍受不了的变态狂也配称天下无双?”木君璇淡淡的接口道。 “怎么,你觉得自己赢定了?”幽长空英俊的五官一阵扭曲,旋即又恢复正常,他伸出舌头,轻轻沿着唇边舔了一圈,一脸阴冷的看着木君璇开口。 “赢不赢,靠耍嘴皮子是没用的,听说,你不仅喜欢折磨别人,就连自己的性命也不当回事,我倒是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怕死。”木君璇却是懒得再和他多费唇舌,抬手就是一拳轰了过来,幽长空目中闪过一抹猩红,不闪不避,挥拳迎了上去。 碰的一声,毫无悬念的,幽长空被轰飞了出去,木君璇已铁了心要击杀他,自不会再让他有逃脱的机会,他刚一落地,木君璇第二拳又到了,这个时候施暗器对她无用,无奈之余,幽长空只能再次扬起拳头迎了上去。 碰,身体又被击出十数米,连受两拳,他的嘴、鼻、眼中,都有汩汩的往外渗着鲜血,显得好不凄惨,木君璇对此人却无半分怜悯之心,幽长空再次落地的时候,她的拳头又到了,幽长空张开嘴,似乎想说点什么,可木君璇压根不给他机会,再次一拳砸了过去。 噗嗤!一口鲜血飞出一丈多远,他的身体再次飞了起来,连受三拳,一拳比一拳重,他的胸骨腑脏,全部被木君璇击碎,再次落地的时候,口里已只有出气,没进气,他的一双眼睛高高凸起,死死的盯着跟过来的木君璇,嘴巴一翕一合,想说点什么,却只有一窜窜的血泡吐出来。 木君璇没有再出手,只看着他淡淡的道了一句:“你可是想问我,你我之间并无恩怨,我为何如此执着一定要杀你?原因其实很简单,我特别讨厌那种以残害别人的性命为乐的变态,一个不懂得尊重别人生命的人,本身就没资格活着,这样的人只要让我碰上,我从不会放过,在星际的时候,我曾有一个外号,叫变态收割机。” 第180章 第一百七十一 铁黎族少主蓝月虹(上 蓝月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一个美得像仙宫般的宫殿里,但见它黄金为壁,玉为阶,雕龙为顶,凤羽为饰,一颗浅碧色的夜明珠静静悬在一边,静静的散发着梦幻般的柔和光芒,看到这个场景,她脑海里浮出的第一个念头是:难道我已经死了?魂魄来到了传说中的仙界? “你醒了?”一道略显清冷的女声在她耳畔响起,蓝月虹转过视线,只见一位身着白色男袍,容色清丽无双的少女不知何时来到了榻前,正面含微笑的看着她,在她身边,还跟着一只毛色油光水滑的黑狸猫,看到这对组合,晕倒前的记忆终于回到了她的脑海。 正是眼前这个少女和那只黑猫救了她,这一人一猫在她认为绝无生机的时候从天而降,以摧枯拉朽之势,击垮了幽长空和他的部属。 “多谢仙子救命之恩!”蓝月虹挣扎着从榻上坐了起来,满脸感激的朝木君璇拱手道谢,她是江湖儿女,拱手是她最习惯的一种礼节,至于眼前的少女和猫,在她看来,定然是上天派来的神使,不然,他们怎会在那样巧合的时间里出现?又怎会如此轻而易举的就化解了幽长空那恶魔的一切杀招?一只猫又怎能轻易就折断了那些特制的锁链?这座宫殿又怎会如此美丽? 按理来说,她是江湖儿女,不至于这般轻易就想到神仙鬼怪,但是铁黎族是个很奇特的民族,本身就有很多关于天神的传说和秘密,这个地宫的环境又极其殊特,木君璇出场方式,和击溃幽长空的方式又太过震撼,再加上那只神奇的猫,这一切累加在一起,让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相信了木君璇真是神使。 “不必客气,我救你不过是顺手而为罢了,我不是什么仙子,和你一样都是普通江湖人,我若真是神仙,你身上的伤岂不是一个法术就恢复如初了?还用得着用绑带把你绑个像个粽子?我姓木,名君璇,你是怎么到这个地方来的?”木君璇瞧着她脸上的表情,心里有些好笑,为了避免她的脑洞继续散发下去,不得不主动自我介绍。 “原来是木姑娘,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我是被幽长空设计落进夺命沙泉,醒来发现自己就到了这里,等等,你姓木,名君璇,你,你是无生罗刹?”蓝月虹听得一怔,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果然,大凡有伤的地方都用绑带绑了起来。 意念落到这里,顿感面皮有些发烧,好在她脸上绑着绑带,脸色如何外人也看不见,尴尬了一会,面容一整,再次认真向木君璇道谢,并解释了一下自己来这里的经过,只是话刚说完,复想起江湖上风头最热的无生罗刹就是叫这个名字,这一惊之下,差点从榻上滚下来。 “就算我是无生罗刹,你也不用这么吃惊吧?怎么,我在江湖上的传言真这么可怕?”木君璇有些哭笑不得的一把将她按了回去,对无生罗刹这个名字,一开始她是蛮有怨气的,觉得自己压根不是这么凶残的人,现听多了,习惯了,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嗯,对许多人而言,你确实挺可怕的,毕竟像连云十八寨那样的地方,纵观整个江湖,能一举他们铲除、又敢这么做的人找不出几个,而你却偏偏办到了,江湖上许多为恶的人和势力,听到你的名字就闻风丧胆,不过对我而言,你却是我的偶像。”蓝月虹激动不已,她的脸都包在绑带里,看不见表情,一双露在绑带外的眼睛却直冒星星。 “你坐好,别激动,你的伤口才包好不久,太激动容易裂开,我也是平常人,和大家一样,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没有三头六臂,一样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一样会流血受伤,你实用不着把我看得太高。”木君璇连忙拍了拍她的肩膀。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我平常不是这样的,我……”蓝月虹颇有些手足无措,只觉自己的智商在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了好几岁的少女面前变成了负数。 “我知道,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霹雳虎蓝月虹么,你是铁黎族人,对吧?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出色,就你在幽长空面前的表现,别说女子,这世间男人,与你易地而处,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如你一般保持着理智和骄傲的人,也找不出几个,我以前就听说过铁黎族的人,极有血性,个个都是英雄好汉,今日一看,果然不假。”木君璇眉眼含笑,毫不吝啬的赞美。 她尚未正式涉入江湖,虽得了一个无生罗刹的名号,对江湖之事了解得却不多,但架不住有个好搭档,十三当铺号称天下间少有他们不知道的秘密,这话并非虚言,江湖上大凡叫得出名号的人,他们的来历,出身,在十三当铺的档案中都有详细记载。 因连云十八寨一事,木君璇几乎四面皆敌,苏霁和禇良怕她对江湖势力一无所知,出去溜达的时候,不小心着了人的道,就将江湖上一些顶尖的势力,江湖高手榜,十大公子榜,等重要帮派和人物的资料一股脑都塞给了她。 “嗯,我是铁黎族少主,我们族和幽魔宫一向不对付,我和幽长空更是生死大敌,这些年来,大家没少交手,没想到,他幽魔宫竟然掌握了夺命沙泉的秘密,在这座神秘的地宫中建了一个基地,若不是恰好遇到了木小姐你……” “等我残缺不齐的尸首被送回族里,我铁黎一族的子民愤怒欲狂之下,只怕会不惜一切的与幽魔宫展开决战,我铁黎族因性格的原因,在大漠本就有些碍阿祈利可汗的眼,一旦不惜一切的与幽魔宫展开大战,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木小姐对蓝月虹的恩情……”说起这事,蓝月虹双目不由泛红。 她这一次被伏击,涉及的不仅仅是她个人的安危,还涉及他们铁黎一族的生死存亡,正因如此,她心里对木君璇的感激,实难用言语描绘。 “你我都是江湖儿女,无须如此客套,我能救你,纯属机缘巧合,对了,被幽长宫关在里面的那些商人,有一部份是你的族人吧?”木君璇摆了摆手,又道。 第181章 第一百七十二 铁黎族少主蓝月虹(下 “不错,他们,他们怎么样了?”蓝月虹先是一怔,接着又激动起来,她在地宫醒来的第二日,幽长空将她带到那些被押进来的商人面前,其中几人看到蓝月虹,情绪十分激动,进而对折磨她的幽长空破口大骂,当场被他斩杀了三人,另两个骂得最凶的活活被他给肢解了。 “这一次被流沙吞噬的一共有三支商队,七十余人,我在幽长空那里只看到了三十多人,其它不见踪迹者多半是没命了,你们铁黎族活着的还有八个,都被我带出来了,现在内殿休息。”木君璇接口道。 “都是我害了他们,不然,幽长空想利用这些人帮他宣传幽魔宫,让幽魔宫成为大漠人人信仰的神宫,他不会杀这些人,只会装神弄鬼糊弄这些人。”蓝月虹一听,目中不由滚出两行清泪,她刚醒来的时候,他们铁黎族子民还有十八个,如今却只剩八个…… “你不必想这么多,这世上有很多事本就非人力所能控制,你若对这些人心存歉疚,就尽可能的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你是铁黎少主,铁黎一族日后的掌舵人,只要你足够强大,你的族人就能得到足够的庇佑,无人敢欺。”木君璇沉默了一会,才接了这么一句。 “我知道,木小姐,大恩不言谢,你对我和我们铁黎一族的恩情,用言语来表达,实在太过苍白,我只想说一句,日后木小姐若有用得上我们铁黎一族的地方,只需吩咐一句,我铁黎一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蓝月虹微哽了片刻,很快稳住心神,一脸认真的看着木君璇道。 “不说这些了,你的伤势不轻,再睡一觉,这里虽无白天黑夜之分,但根据我下来的时间算,此刻外面应该是夜晚,咱在暂在此过一夜,明日准备上去,我此次下来,一是对这夺命沙泉好奇,二也是为了寻找掉下来的这些人,现人找到了,里面的情形也探得差不多了,咱们该出去了,不然,让外面的人等太久,容易出乱子。”木君璇没有多纠缠这个话头,摆了摆手。 “好,我先休息,对了,木小姐知道怎么出去?”蓝月虹点了点头,正打算躺下去,却又想起另一个问题,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暂时还不知道,不过我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出路。”木君璇微微一笑,蓝月虹听得有些惊讶,却聪明的没有再问,很快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木君璇瞧着安然入睡的蓝月虹,内心对这个女子愈发欣赏,她的脸被伤成那样,换这个时代其他女子,醒来后情绪估计要崩溃癫狂,可她对此却全不在意,除了自责因己而连累了族人外,压根没在意过自己身上的伤,若非亲眼所见,木君璇简直不敢相信一个原始落后的封建社会中,竟有心性如此豁达坚强的女子…… 在蓝月虹榻边站了一会,木君璇又去偏殿看了看那三十多个商人,这些人在幽长空手里没少吃苦头,数日来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如今被木君璇救了出来,虽不知前路如何,心神到底不如之前那般紧绷,略一松懈,一个个便沉沉睡了过去。 木君璇摇了摇头,走了出来,她走到大殿之外的白玉阶梯上,负手看着外面这座漆黑一片的地底弃城,心头感慨万千,半晌之后,才转目对跟着她一起出来的黑狸道了一句:“黑狸,你要不要跟着我们一起出去?” 黑狸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歪着脑袋,一脸好奇的打量着木君璇,它有些想不通,眼前这个人类,为什么要如此热心的去帮那些看起来和她毫不相干的人。 “你在想什么?”木君璇见它一脸沉思的模样,有些好笑,就着白玉阶梯坐了下来,伸手将它拽到自己腿上,轻轻敲了敲它的脑袋。 黑狸难得没有去计较木君璇乱敲它脑袋的事,它歪着头,沉思半晌,终于点了点头,它虽然想不通木君璇为什么要对那些与她不相干的陌生人那么好,但是,她的这种行为莫明让它有些安心,跟着这样的人,至少不用担心随时被出卖。 “决定了?”木君璇挑眉问,黑狸再次点头。 “既然决定了,就和我一起去找找出去的路吧。”木君璇笑了起来。 一人一猫出去两个多时辰,回来时候精神都有些萎靡,走进宫殿,木君璇转目对黑狸道了一句:“黑狸,你去恢复一下体力,两个时辰之后,咱们准备出发。”话毕,选了一个软榻,坐上了去,闭上了眼睛。 黑狸看了她一眼,想带她去孕育自己的地方看上一看,可心底又有些犹豫,挣扎了半刻,终什么都没做,悄然转身离开。 两个时辰后,木君璇睁开了眼睛,她睁眼的时候,发现对面榻上的蓝月虹已经醒了,她已经坐了起来,正在运功调息,看起来恢复得不错,她受的多是外伤,而苏霁给的那些药,效果又远非一般的金创药能比,为此,见效极快。 “木小姐醒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出发了?”感应到木君璇的投过来的视线,蓝月虹睁开了眼睛。 “现在外面应该已经是白天了,我看你恢复得不错,那些被流沙卷进来的商人都在偏殿,昨日虽是我将他们带过来的,但我对他们而言,是陌生人,他们心里对我肯定不能完全任信,还得麻烦你去和他们解释一下,商量妥当,咱们就出发。”木君璇道。 “好。”蓝月虹从榻上下来,跟着木君璇去了偏殿。 铁黎族是个神秘的民族,虽只有十万部众,但他们民风彪悍,人人习武,部族之间又十分团结,在北济众多民族中地位颇高,即便是北济可汗阿祈利亦不敢轻易对他们怎么样,蓝月虹是铁黎族少主,在北漠威望非常高,有她出面,这些幸存的商人心里对木君璇保持的那点戒备很快消散。 木君璇趋着蓝月虹和那些商人聊天的当口,出来找黑狸,这货自昨晚离去后,一直没出来,她四处找了一圈没找着,又站在大殿上唤了半天,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这货才慢悠悠的走了出来,它出来的时候,嘴里还叼着一个小布袋。 “哟,看你这样子,好像是要进化了?你叼的是什么东西,莫非是你的口粮。”木君璇上下打量了它几眼,又看了看它口里叼着的那个小口袋,笑着开口道。 黑狸白了她一眼,走过来将口袋往她手里一塞,木君璇接过来打开一看,不由大吃一惊,这,这里面装的竟是能量晶石,她愣了半晌,才有些口吃的开口:“这,这些都是你的口粮?” 第182章 第一百七十三 黑狸的见面礼 黑狸瞄了木君璇一眼,它口不能言,眼中却清晰的传递出一个信息:是,不过,这些能量石若对你有用,你也可以拿一点用。 “谢谢你,不过,我暂时还用不着这东西,我会帮你收好的。”木君璇目中露出一抹感动,这货肯把这样的东西交给她,显然是从内心接受她了。 黑狸翻了个白眼,转身又去找了个袋子,跑到西阁台那边,将上面摆放的一排小锦盒都扒拉了进去,随后将袋子叼过来交给木君璇,瞧它这意思是准备把这些都带出去。 “黑狸,你把它们都带上,可是担心到了外面没钱花?其实用不着这么麻烦,我有钱,还有不少,到了外面,不管你想买什么想吃什么,我都供得起。”木君璇见状不由调侃了一句,黑狸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硬是将这个袋子塞进她手里,木君璇无奈,只能接了过来。 不说木君璇这边的事,但说等在沙岸上的那些人,木君璇刚离开的那半日还能静得下心,等到日渐西斜,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仍不见木君璇的身影,大家不自觉的焦躁起来,其中有数人不停的在沙岸上来回走动,脸上的神情十分焦躁不安。 之前由于一直看不到希望,大家已经差不多死心了,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一丝曙光,若又这么灭掉,他们都有些怀疑自己还能不能承受这样的打击。 “两位小公子,你们的姐姐,真的有把握上来?”眼见天色又暗了一些,有几个人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不安,跑到太平和燕旭旁边,一脸殷切的看着他们问了一句。 “放心吧,我们的姐姐从来没让人失望过,她一定会回来的。”太平一脸笃定的接口。 “可是,万一她回不来呢?”另一人脱口道。 太平闻声面色一沉,目中闪过一抹怒意,这些人简直不知所谓,姐姐好心下去打探情况,他们却在上面咒她,不过这孩子随着年岁的增长,性情已经稳重了很多,他强行按住心头的怒意,继续耐心的解释:“就算她万一回不来,结果也没会比现在更差,不是么?” “再说了,如果不是对她有着绝对的信心,我和我哥哥也不会这般心平气和的呆在这,天色不早了,依我之见,大家还是把帐篷打开,准备篝火和食物,吃了好睡觉,好好养足精神,只管等我姐姐回来,好顺利渡渡沙河。” “我弟弟说得对,再坏的情况也不过是保持现状,大家实用不着如此焦虑,她是我们的姐姐,我们对她的安危在意远胜过在场的诸位,若不是对她有着绝对的信心,我们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般心平气和的呆在这和大家聊天,所以,请大家相信我们,都保持平常心,耐心等待。”一旁的燕旭也跟着道了一句,跟在两个孩子身边的大黄也跟着摇了摇尾巴。 太平年纪虽小,但他相貌俊秀绝伦,身上又有一股天然贵气,当他板起脸,一本正经的说话的时候,身上竟有一种让人不自觉的就想信服的魔力,燕旭稳重踏实,一看就值得信赖,再加上木君璇又是他们的姐姐,两个孩子的保证,奇迹般抚平了沙岸上这些人内心的焦虑。 大家开始架帐篷,拿食物,生火,做饭,其中有几个人看到太平和燕旭的背包里除了一架帐篷之外,就只有一点干粮,很是热情的邀请两孩子和他们一起共进晚餐,这些人中,就有一开始和木君璇搭话的黑脸中年汉子,此人名叫阿克达苏。 漠北行商之人的利润颇丰,为此,这些商人在途中的饮食并不会亏待自己,骆驼身上背的食物很多,各种肉类都有,柴火出发的时候会带一些,路上看到合适的会捡一些。 太平和燕旭都不是拘泥之人,眼见大家热情相邀,也不拒绝,先朝大家道了谢,随后选择和阿克苏达他们商队一起共用晚餐,吃饱喝足,大家各自回到自己的帐篷休息。 一夜无话,次日醒来,大家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朝太平和燕旭他们这边望来,仍没看到木君璇的影子,要说心里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不过有了昨天的预防针,今天大家的精神要好不少,那两孩子说得对,情况再坏,不过是保持现状罢了,既然他们都这么有信心,说不定真会有奇迹出现。 心里有了期盼,大家的精神不自觉的就变得振奋了许多,用过早饭,不少人已有心情坐在一起聊天,健谈的阿克苏达则和太平、燕旭讲起了北漠诸多有趣的故事,一转眼,半日时光就从手指缝里溜了过去,今日因太阳颇烈,到了午后,沙漠表层温度竟达到了二十七八度。 不少人准备进帐篷休息,却在这时候,一个眼尖的人用手指着某一个方向,颤声开口道:“那边,那边,你们看,好像有人,不知是不是木小姐他们回来了?” 此话一出,不管是已经进了帐篷的,还是站着的,都呼啦冲了出来,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地平线的方向,果然有一队人马,缓缓朝着这个方向走来,只是离得还比较远,尚看不清那些人的模样。 太平和燕旭转目朝那边一望,口中立即发出一声欢呼,撒开脚丫子就朝着那群人冲了过去,大黄也紧跟在他们身后奔了过去…… 双方的距离还有三千余米,太平和燕旭全力奔跑,不过一盏茶左右的功夫,就跑到了那群人的面前,果然是木君璇带着蓝月虹和另外三十多个商人回来了,那些商人身上,甚至还背了不少货物…… “姐姐。”太平和燕旭冲到木君璇面前,一脸激动的唤了一句,木君璇一去就是一天一夜,要说两娃心里一点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只不过他们知道不能在沙岸那些人面前流露出半丝焦虑,不然,沙岸上的那些人,不知会干出什么事。 “嗯,回来了。”木君璇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蹲在她肩膀上的黑狸,则是一脸好奇的打量着太平和燕旭,太平和燕旭刚看到木君璇的时候,太过激动,一时没注意到这只猫,现激动过去,又被黑狸这么盯着,想忽视都不可能,太平一脸愕然瞪着黑狸,脱口问了一句:“姐姐,它是?” “我新认识一个朋友。”木君璇斟酌了一下,用了这样一个词。 太平和燕旭听得一呆,姐姐认了一只猫做朋友?黑狸则是轻轻扯了扯木君璇的头发,表示对她的介绍很满意,同时又伸出猫爪指了指木君璇身后的包袱。 “黑狸,你从宫殿里拿了那么多东西出来,原来是准备给我的亲人朋友做见面礼的?”木君璇先是一愣,紧接就明白了这货在地宫时的古怪举动。 第183章 第一百七十四 坎拉沙漠中的雪 黑狸没有理会木君璇,它继续用爪子拍着她背上的包袱,木君璇只好停了下来,将背上的包袱拿下来,转目对跟着她身后的蓝月虹等人道了一句:“罢了,咱们就在这停下来,一会我让太平和燕旭去把那边几个商队的人都叫过来,你们先在此休息一夜,明日准备渡沙泉。” 蓝月虹和她身边的那三十余个商人对此自然没有意见,大家纷纷放下身上扛着的东西,就地坐下来休息,沙泉上能过人的地方离这里还有十余里,他们若继续往莫沙河那边走,明日又要多走数里路,现在这里停下来,让漠沙河边上的那些人过来汇合,最好不过。 紧跟着太平和燕旭奔过来的大黄这次没有往木君璇身上凑,而是冲到了蓝月虹身旁,围着她不停的打转,显得十分兴奋,蓝月虹坐下来之后,伸手轻轻揉了揉它的脑袋,木君璇见状颇为好奇的道了一句:“咦,蓝小姐,原来大黄是你的狗?” “嗯,大黄是我养大的,不过因我经常不在族里,它又比一般的狗要灵慧许多,有时候会随莫叔他们去走货。”蓝月虹点了点头,说到莫叔的时候,眸光微微一暗,被幽长空斩成人棍的两个人中,有一个就是莫叔。 木君璇见自己一不小心又惹起了别人的伤心事,颇有些不好意思,朝她微微笑了一笑,就不再言语,带着太平和燕旭走到一旁,就着沙地坐了下来,打开包袱,取出黑狸给她的那个袋子,将袋子里的锦盒一一拿出来,摆在沙地上,由黑狸来决定给什么礼物。 黑狸从她肩膀上跳了下来,认真打量了太平和燕旭几眼,随后走到那一排锦盒旁,从中扒拉出两个盒子,分别推到太平和燕旭面前,这盒子上的锁已经被它扒掉了,两娃傻傻的看着推得他们面前的锦盒,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发什么愣,既是黑狸给你们的礼物,你们就收着,打开看看。”木君璇瞧着这两个脑子明显陷入当机状态的傻小子,有些好笑,不由伸手在他们脑门上各拍了一下。 太平和燕旭被她一掌拍得醒过神来,蹲下来将盒子打开一看,太平手中是个鸡蛋般大小的蓝色珠子,那珠子在太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梦幻般的光芒,最重要的是它一拿出来,周边的热气似乎突然消退了许多,太平愣愣的看着它,只觉得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的珠子,嘴巴不自觉的张成了一个q字,眉眼则弯成了一道月牙。 燕旭手上的是个鸡蛋般大小的黑色珠子,它咋一看,并不显眼,可再看,却发现它身上的光晕像活的一般,仿若会流动,木君璇的目光在这两个珠子上转了一转,神色微微一变,她不由自主的看了黑狸一眼,这货给的礼物也太贵重了些。 这两颗珠子,黑色的是避毒珠,有此珠在手,可谓百毒不侵,而太平手中的那颗则是恒温珠,在热的地方,它能让你变得很清凉,在寒冷的地方,又能让你感觉温暖如春,这样的两颗珠子,若被江湖人知道,只怕很快会引起哄抢。 意念电转间,她不动声色的对两娃开口道:“好了,黑狸给你们的礼物,不管贵不贵重,你们都要好好收起来,以后对待黑狸,要像对我一样,知道么?”其它人因背着光,并不知道黑狸给了两个孩子什么东西,不过在他们看来,最多是个什么宝珠一类的东西。 “知道了,姐姐。”太平和燕旭虽不识这两物,可瞧着木君璇谨慎的模样,也只知道此物非同小可,不敢再多看,将盖子合上,塞进怀里,并认真应了一句,心头对黑狸的来历越发的好奇起来。 “你们俩去把他们叫过来,通知他们今晚上就在这里扎营,明日准备过沙泉。”木君璇又道。 沙岸上那些人得知能过夺命沙泉时,心里的喜悦几乎无法用言语形容,这天晚上的晚餐特别丰富,无数人涌过来给木君璇敬酒,到最后,大多数人都醉倒了,在沉沉的暮色中酣然睡去,次日一早,在木君璇的带领下,这些人终于顺利渡过了这条传说中的夺命沙泉。 蓝月虹也随他们一起走了,她的伤虽未完全恢复,却已经不影响行动,她怕中途再出什么幺蛾子,就随着铁黎族的商队一起回去,并从其它商队手中买了一匹骆驼,没跌下沙泉的几支商队中手里一共有七匹骆驼,匀了三匹出来,大家高高兴兴的上路了。 临别之际,蓝月虹一再邀请木君璇,让她有空的时候去铁黎族做客,木君璇含笑应了,送走这些商人后,木君璇含糊的和两个孩子讲了一下黑狸的来历,随后三人一猫在沙漠上四次游荡起来,一转眼,十余日时间就过去了,十一月底的时候,坎拉沙漠罕见的迎来了一场雪。 坎拉沙漠气候极为古怪,大雪对这里而言可谓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平日里的沙漠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黄沙,乍一看颇为壮观,瞧久了,却只会觉得枯燥荒凉,可下了雪之后的沙漠,景色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没有亲历过的人,永远想像不出那种难以用言语描绘的美丽,当那一层层的白雪铺到沙漠上之后,沙漠的线条立即变得柔和而有层次感,柔和光线下优美沙脊,随着洁白的雪花勾勒出各种各样神秘的图案,一眼望去,就像海面上的轻轻起伏的微波一般,一波接着一波,连绵不断……再伟大的画家,也描绘不出它万分之一的风采。 荒凉而单调的沙漠在大雪的滋润下,收起了它喜怒不定的坏脾气,就像回归到母体的婴儿一般,酣甜而满足的沉睡了过去,看着这样的沙漠,你感受不到它的暴躁,只觉得它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无尽的温柔。 “好美啊,姐姐,没想到凶名卓著的坎拉沙漠下了雪之后,竟然如此美丽!”太平满脸惊叹的看着眼前雪景,一双漂亮的大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燕旭,包括蹲在木君璇肩膀上的黑狸对此都是一脸的深以为然。 “这世上许多事,本来就无法用单一的标准去评判,人如此,大自然更是如此。”木君璇亦被眼前的奇景给震住,许久之后,口里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第184章 第一百七十五 对战耶律擎天(上) 时间忽忽而过,转眼间就到了十二月初五,这一日正好是耶律擎天与木君璇决战的日子,木君璇在坎拉沙漠上游荡了月余,十二月初五巳时中左右,她就到达了黑月坪。 她到的时候,发现那里已有了不少人,拓跋兰成来了,苏霁来了,去年年末,在蓝美人的客栈,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孔雀公子海潮生、天刀沧南,也到了,还有几个没见过的武林人士正站苏霁身旁与他说话,显然和他关系不错。 倒是没看见正主耶律擎天的踪影,不过他们约的时间十二月初五,只要他在今日午夜子时之前到达都不算失约。 “我近来一直在坎拉沙漠游荡,原以为自己会是来得最早的一个,没想到你们都比我来得早。”木君璇看到这些人,微微怔了怔,随即笑着走过去和他们打招呼。 “我们是怕来晚了错过你与耶律擎天的精彩决战,为此,天还没亮,就到这里了,倒是我和沧南,没得你们的邀请,不请自来,还望莫见怪。”一身白衣的孔雀公子海潮生手里捏着支折扇,脸上招牌性的骚包笑容收了起来,一脸温文尔雅的开口道。 “见外了,我和耶律擎天的决战虽未对外公开,但也没有刻意隐瞒,有人想过来观战,那是别人的自由,我自然不会有意见。”木君璇笑了一笑,又朝另几个不认识,但都在和她打招呼的人点了点头。 “大半年不见,你的风头可谓是越来越劲了。”苏霁则是笑着调侃了一句。 “少当家,咱们认识又不是一年两年了,别见面就拿我开刷成不成。”木君璇有些无语。 “嗨,木小姐,咱们又见面了,原本我还想着找个机会与你斗上一场的,如今看来,倒是我有些高估自己了。”一直保持沉默的天刀沧南走到木君璇面前,深深看了看一眼,目光颇有些复杂,一年前,他对上木君璇,尚有七成胜的把握,如今…… 他脸上的胡须剔掉了,露出了原本相貌,他的五官粗犷而不失英俊,眉目菱角分明,原本应该是极为豪迈不羁的长相,可此刻他的脸上却挂着几丝掩不住寞落和消沉。 他乃天生的武学奇才,在武学一途,从不觉得自己弱于任何人,哪怕是耶律擎天,他认为彼此之间差的只是时间,只要给他时间,总能追上去,可木君璇的存在却让他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和打击。 去年年末他与木君璇见面时,对上她,他尚有六七成的胜算,可如今,他已经完全看不透木君璇了,他在江湖高手榜上排名第八,那是两年前的事,这两年,他没有再出过手,以他的成长速度,江湖高手榜排名第二的人,都不敢保证自己能稳胜他。 但是他不是耶律擎天的对手,今年年初的时候,他去找过耶律擎天,想要挑战他,耶律擎天看了他一眼,只道了一句:“现在是你,不是我的对手,五年之后再来。” 他不服气,拨了刀,却一招败在耶律擎天的手上,耶律擎天没有杀他,用耶律擎天的话说,对手难求,你沧南是江湖不为数不多的,有资格成为他对手的人,为此,他愿意给他一次机会,他连耶律擎天一招都接不了,可耶律擎天却亲自向木君璇下战贴。 向来不知挫败和打击为何物的沧南终于尝到了这几个字的滋味,这几个月颇有些消沉,他活了二十四岁,从不认为自己不如人,在木君璇面前,却有了一种深深的无力和颓败感。 “天刀沧南,江湖传言,你乃天生的武者,性情疏阔,豪迈无比,正是因为心无挂碍,你学东西远比别人快,尤其是武字一途,天下武学,你一点就透,一看就通,去年我在连去镇看到你的时候,亦非常认同江湖同道对你的评价。” “如今区区一年不见,你怎的就像变了个人?你的自信豪迈不见了,身上充满了颓败消沉的气息?你似乎连把我当成对手的勇气都消失了,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仅仅是因为我年纪比你小,武功进步却比你更快?” “如若当真如此,我可要替天下武林、江湖同道失望了,一个被江湖喻为在三十岁之前,有可能超越耶律擎天的人,连坦然面对自己,坦然面对竞争的勇气都没有,那不过是个有几分天赋的懦夫,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超越得了耶律擎天?”木君璇与沧南静静的对视了片刻,毫不客气的开口道。 在场所有人都被木君璇这番毫不留情的话给惊呆了,沧南的一张脸更是一会青,一会紫,足足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沧南突然朝木君璇抱拳,长揖到地:“多谢木小姐的点拨,是我钻进牛角尖了......”等他再次抬头的时候,脸上的颓废已一扫而尽,昔日的沧南又回来了。 “哈哈哈,还是木小姐厉害,我当初费尽口舌都开解不了这小子,你几句话就点醒了他。”沧南的声音刚落,一声豪迈的大笑远远传来,他的笑声传来的时候,大家还只能看到一个小黑点像流星般朝这边冲来,等他一句话结束,人就到了大家眼前,来人正是耶律擎天。 “见过耶律前辈,之前沧南不知天高地厚,硬逼着前辈出手,多谢前辈手下留情。”沧南年初一招败在耶律擎天手中,颇受打击,走的时候浑浑噩噩的,现想通了,恢复了一惯的豁达,立即过去向耶律擎天道歉。 “不必如此,武学一途,永无止境,你少年得志,自出道以来,未逢一败,以你的年纪,有些傲气很正常,如今能够结开心结,他日真正能看破武学极境之人就又多了一个。”耶律擎天的心情似乎颇为畅快,眉目舒展,对沧南十分亲切。 “木小姐,咱们开始吧。”说完这句话后,耶律擎天的目光转到木君璇身上。 “稍等,容我和苏少当家的说几句话。”木君璇微微一笑。 “少当家,此战我若有什么意外,这两个孩子日后还望你多加看顾。”木君璇走到苏霁面前,指着太平和燕旭开口道了一句,太平和燕旭闻声脸色微微一变。 “我相信你不会有事。”苏霁面容一正,道。 木君璇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她将肩上的黑狸拽了下来,塞到太平手上,随后转身朝耶律擎天走了过去:“耶律先生,请。” 第185章 第一百七十六 对战耶律擎天(下) 这一战,木君璇连一成胜算都没有,耶律擎天的功夫已经打破了这个世界的极限,他的整体实力大概相当于星际打破了基因琐,煅体达到中境四五阶的人,和无面差不多,而她却一直卡在锻体初境大圆满这道坎上,过不去,即便有精神力加持,也没半分必胜的把握。 高手相争,往往一招分生死,她既然没有必胜的把握,就得有死亡的准备!不过她此刻的心情却十分平静,没有半点波澜或恐惧。 耶律擎天是个少有的好对手,而木君璇骨子里则是个对武道有着狂热追求的武人,一个真正醉心于武道的人,碰到耶律擎天这样的对手,哪怕知明知不敌,哪怕有可能为此付出性命,碰上能有与其一战的机会,也绝不会放弃,木君璇亦不例外。 耶律擎天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两人的眼神对碰了一下,旋即双双展开身形,朝着远处一座挺拔的山峰掠去,那座山峰离此地约有三千余米,峰头陡峭险峻,与另一座相较低矮一些的峰头遥遥相对,中间隔着一道数十丈宽的险涧。 两人的身形仿若流星,来到那道险涧的时候,未曾有片刻停顿,数十丈宽的险涧被他们一掠而过,他们的身影瞬间就到了那座陡峭雄奇的险峰之上,这座险峰怪石嶙峋,峰下明明的有涧泉环绕,可它偏偏寸草不生! 木君璇和耶律擎天各选了一块巨石站定,双方约莫隔了十米数的距离,木君璇落地之后,抬目看了耶律擎天一眼,见他没有先出手的意思,她垂下眼眸,微吸了口气,随后单足在石头上重重一跺,人拨地而起,朝着耶律擎天冲了过去。 木君璇修习的是星际煅体诀,她最擅长的战斗方式就是体战,至于兵器,她擅长可利用近身搏杀的匕首,而匕首是战场上生死搏杀时的利器,面对耶律擎天这样的对手,用这种取巧的武器,那是对他和对自己的不尊重,为此,她什么都没用,身体冲出的刹那间,扬起了胳膊,一个直拳,堂堂正正的轰了过去。 耶律擎天也没有用武器的习惯,他成名以来,靠的就是自己的一双手掌,木君璇不用武器,他自然更加不会用,眼见木君璇抬拳轰来,他不闪不避,同样一个简单的直拳挥了上去,双方的拳头毫无花哨的撞到了一起,轰的一声…… 耶律擎天身形微微一晃,而木君璇则被击得像颗流星般倒翻了出去,他们周围方圆三丈之内的石头像蜘蛛网一样,纷纷裂碎,跟过来观战的人刚刚到达涧泉对面的山崖,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木君璇被耶律擎天一拳震得足足退出百余米,才险险在一块突起的岩石上稳住脚步,她五腑六脏都感觉被千钧重物给碾压过,出现了细细的裂痕,一缕血丝顺着她的唇角流了出来,仅仅一招,她就受了不轻的伤。好厉害的耶律擎天!遥遥望着百米之外的那个伟岸身影,木君璇目中战意奔腾! 耶律擎天眼见木君璇被自己一拳轰出一百多米,目中不由掠过一抹惊讶,眼前这女子虽然很强,但,似乎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强,不过他此念未绝,便见刚被他一拳击出百米之外的少女如颗出膛的炮弹般朝他冲了过来。 她借着俯冲之势,在空中瞬间打出三拳,刹那间,耶律擎天只觉周围数丈之内都被重重拳影笼罩,迫得他的呼吸都有些不畅,他心头一凛,立即敛下心神,不敢再生半丝杂念,但听他嘿的一声,高大的身影往左边一跨,瞬间滑出数米,与此同时,快速的连出三拳。 轰隆!他们足下的那块地面直接裂开了条巨缝,两人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飞了出去,可彼此的脚一着地,立即又冲了过来,在空中缠斗在一起。 但听碰碰之声不绝于耳,论力量,木君璇逊耶律擎天一筹,但她的近身搏击经验丰富无比,两人瞬间交手了七八招,竟是斗得不分胜负。 耶律擎天自十年前突破了身体的极限后,他感觉前面似乎出现了一片新天地,亦因如此,他再没有碰到过像样的对手,现难得碰上木君璇这么个怪胎,她的力量明明不如自己,可双方的拳头撞在一起的时候,她总能用一股为巧妙的技巧卸去一部份力量,与自己斗得旗鼓相当。 木君璇越强,他就越高兴,所谓高手寂寞,功夫到了他这境界,找不到对手的人生无疑是无趣的,现难得碰到这么一个能让他无所保留,全力出手的人,这一刻的他,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欢叫…… 他越打越振奋,出手的力量越来越强,一拳重似一拳,他已经忘记了木君璇的性别、年龄,心里也没有任何手下留情的念头,在他的眼里,眼前这是个值得他全力以赴的强劲对手,只的战斗,酣畅淋漓、无所保留的战斗,才是对彼此最大的尊重。 他每一拳打出去,都有不下于五千斤的力量,周围的空气和风,都在他们的战斗中四处溃散,只剩无声的呜咽,木君璇每一次与他的碰撞,都感觉的自己的腑脏和躯体像被碾压机给碾过一般,密密麻麻的的伤痕如蜘蛛网一般,不断扩散。 她的鼻、口都在不断的往外渗着血丝,可她目中战意如潮,没有半分退却之意,两人在空中瞬间就出手了几十招,在山涧对面的人只能看见一大一小两道人影你来我往,碰碰之声不绝于耳,那光突突的峰岩上飞沙走石,山体摇晃,至于谁胜谁负,一时根本辨别不出来。 “天,这木小姐竟强到这程度。”与沧南站在一起的孔雀公子海潮生脸上那孔雀开屏似的笑容早已没有了踪影,他双拳紧握,神色紧张无比,好像在上面战斗的人是他自己一般。 “这两个人,都很强,很强,强得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是,我不相信自己永远不如他们,我也一样,会踏入他们的那种境界。”观战的人群中,当属沧南的功夫最好,他也看得最清楚分明,愈是看得分明,他心头愈是震撼,与此时同时,目中的光芒也愈发兴奋,看到他们的交战,他感觉武学又向他展开了一道新大门。 第186章 第一百七十七 失踪 太平和燕旭则瞧得拽紧了拳头,目中布满担忧,在两个孩子的记忆中,姐姐就是无敌的存在,可此时此刻,她在耶律擎天手上,显然占不到半分便宜,不仅占不到便宜,隐隐还有被压制的感觉,再想想之前她和苏霁交待的话,这两个孩子愈发的不安起来。 当木君璇再次被耶律擎天一拳轰飞,口中一口血箭喷出来的时候,两个孩子惊得差点忍不住张口尖叫起来,好在及时警醒,生生按将要出口的惊叫给按了下去,并下意识的抬目朝苏霁望了过去。 同样被对岸的战斗惊得心神不宁的苏霁察觉到两个孩子的目光,转目朝他们看了一眼,瞧见两个孩子脸上的担忧,有心安慰两句,却被对岸轰隆一声巨响给惊得再次转开了视线。 只见刚被一拳震开的木君璇像只打不死、又不知疲倦的怪兽般,再次朝耶律擎天冲了过去,她连遭重击,非但没有半分颓意,反而越挫越勇,再次扬起的拳头力量陡然间增加了一倍有余,两方的拳撞在一起,轰隆一声,耶律擎天被生生被轰出一百余米。 观战的人看到这一幕,都微微愣了一愣,对岸的两人拼斗了已有百余招,一开始,尚不易辨出胜负,可交战的时间一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论功夫,耶律擎天要略胜一筹,他们交战了一百余招,木君璇被逼退了三次,她的鼻子、嘴巴,乃至眼睛都在往外渗血。 耶律擎天脸上则看不出任何受伤的痕迹,他的气势越斗越盛,大家伙甚至都忍不住担心,以木君璇的性格,继续这么死拼不退的战下去,最后会不会被活活打死。 哪知这个念头刚起,这姑娘突然间却像吃了十全大补丸一般,爆发了,攻击的力量大增,耶律擎天竟被她一拳给轰飞了出去……陷于激战中的木君璇和耶律擎天显然无心顾及他人的心事,他们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眼前的战斗中。 耶律擎天被木君璇一拳打飞,非待没有半分气妥,口中反而发出一阵欢悦的长啸,他倒飞的身体在一块突出的巨石上蹬了一下,人就像装了弹簧般,借力朝着木君璇冲了过来,他人在空中,瞬间打出七拳,随后这七拳合一,形成了一个黑洞般的拳兽,咆哮着朝木君璇冲去。 这一瞬间,木君璇只觉眼前的间空都被那只巨大的、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拳影给笼罩,她心头甚至升起一个感觉,若挡不住这只拳,此地,就是她的埋骨之地。 就这么死在这么里么?当然不!随着这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她感觉得阻挡自己突破的那道屏障越来越弱,越来越薄,似乎轻轻一触,就能破掉,让她在这个时候,无声无息的死去,她不甘心,在这生死存亡的刹那间,她的精神瞬间进入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明状态,全身的骨胳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轻飘飘的一拳迎了上去…… 就是这么轻飘飘的一拳,打出去后,木君璇只觉浑身的力量都被抽空了,她感觉连站着都有些费劲,耶律擎天七拳合一的拳影与木君璇那只轻飘飘的拳头撞在一起,空间甚至产生了瞬间的凝固,紧接就发生了地震般的巨响,轰隆!他们足下的山体纷纷塌陷。 木君璇和耶律擎天同时一惊,以为是山体被他们给打塌了,下意识的就想往高处跃,可身形刚动,却发现整座山峰都迅速的往下陷落,而他们的身形则被一股可怕的怪力给裹住,他们俩刚才的出招,几乎都耗尽了所有的体力,现被这股力量给拽住,竟是拨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瞧着自己的身体随着下沉的山体一同陷落…… 对岸观战的人见状大惊失色,可还没来得及等他们有什么动作,周围的山体都剧烈的摇晃起来,大家只能凭着本能,纷纷往外退去,太平和燕旭下意识的就想往木君璇跌落的地方冲,却被苏霁死死拽着飞快的往后退,唯有之前一直乖乖趴在太平怀里的黑狸突然挣脱了他的怀抱,纵身跃进塌陷的山体之中…… 观战的十余个武林人士一路狂奔,足足奔出十几里,足下的摇晃才逐渐停了下来,他们停住脚步,转目朝着黑月坪的方向望去,只见那里有几座耸立的山峰都不见了踪影。 “这,这是地动?”其中一名四十来岁的武林人士,一脸心有余悸的开口道。 “应该是。”苏霁沉声道。 “那木小姐和耶律擎大侠他们?”拓跋兰和海潮生几乎同时脱口道。 “以他们的本领,我相信不会有事。”苏霁沉默了一会,才道。 “我也相信,他们一定会安然无事。”天刀沧南也跟着道了一句。 与木君璇和耶律擎天无关的人,在经历了这场变故之后,都没了继续留在这里的心事,纷纷告辞离去,苏霁,沧海、海潮生、拓跋兰成、太平和燕旭则留了下来,不过他们也只停留了十日,十日后,没有看见木君璇和耶律擎天的身影,大家都选择了离开。 太平和燕旭有意留在这里等木君璇,他们坚信木君璇不会有事,却被苏霁一句话劝走,苏霁的原话是:“这坎拉沙漠变幻无常,你们俩都还小,若在这出了什么意外,等你们的姐姐出来,岂不是徒惹让她伤心?” 一转眼,一个月时间就过去了,随着山峰沉入地底的木君璇和耶律擎天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大多数人认为他们已经死了,只不过大凡亲眼见证那两人变态得有些不属于正常人范畴之内的恐怖实力,却不相信,他们就这么死了。 两个月后,耶律鱼擎天出现了,他默默的回到了东突,关于地底之事,却未置一言,木君璇具体如何,他也绝口不提,这一下,那几个原本还对木君璇抱有一定信心的人,也不得不怀疑,她是真的死了,一些与木君璇没有恩怨的人,得到这个消息,最多唏嘘几句,可那些与她有怨的人…… 第187章 第一百七十八 举步为难的燕回果坊( 宣和二十年五月十二,燕回村,木君璇的宅子里,昔日欢声笑语不断的宅院近期气氛颇为压抑,尤其是今日,来自数个城郡,几十名商人汇聚一堂,一脸兴师问罪的看着坐在他们对面的君兰秋和蓝美人:他们要求退货,并要求燕回果坊赔偿,不然,就将他们告上衙门。 燕回果坊这一年多以来,在君兰秋和蓝美人的联手下,规模迅速扩张,他们的产品已经进入大齐一大半的城郡,甚至与大齐交界的几个邦邻国的城池中都有了他们的产品,名声之盛,在同行业中可谓是如日中天。 燕回果坊的生产基地面积扩大了数倍,长期雇佣的工人已高达三百多人,果坊中需要的鲜果,和可用来制作花茶的花草,已不仅仅局限于燕回村和周围村落,整个桑云镇,乃至与之相邻县镇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往这里运送鲜果花草。 燕回果坊的扩张,带动的不仅仅是周边城镇果业和花木业的发达,它还大大带动了这个镇的人气,无数络绎不绝的往来客商,给这里带来了更多的新产品,人流量的增大让镇上各行各业都变得繁荣了许多,桑云镇因一个燕回果坊的存在,整体民生经济提升了不只一个档次。 可发展势头如此迅猛,在市场上口碑更是无人不赞的燕回果坊,却在今年迎来了它的危机! 自今年三月开始,就陆续有商家提出要终止与燕回果坊的合作,那些与燕回果坊合作时间比较久,关系比较好的商家还能委婉的告诉君兰秋和蓝美人一声,真不是他们不想合作,实在是被逼无奈。 人品差一点的,态度十分嚣张,只有一句话,我不想和你们合作了,以后别烦我,如果你们认为我们违约,可以随时去衙门状告我们! 到了四月中旬,更加严重的问题出现了,连续七八个郡和城池,不断发来急信说燕回果坊的货质量出了问题,不少客人买回去后,吃坏人,其中还有几个地方吃死了人,让果坊立即派人去处理。 只是还没等燕回果坊派去的人到,那边就直接派人来了,一来就是几十家商家,大家好像约好一般,来到燕回果坊,语气极为强硬,不仅要求退货,还要燕回果坊给出巨额赔偿,若燕回果坊不答应,他们就要联手将燕回果坊告上衙门。 君兰秋气得面色发青,蓝美人更是气得眉心突突乱跳,可她们都知道,越是这时候,越不能动气,蓝美人强行按住心头的怒意,笑颜如花的看着大家开口:“诸位,你们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但请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要处理这件事,首先需详细了解整件事的始末。” “自我们接到诸位反馈回来的消息开始,就派了专人去诸位的铺子,并请了十三当铺帮忙,现在只等事情的结果出来,若真是我们的产品出了问题,该我们承担的责任,我们一定不会推脱。”蓝美人的容貌之盛,能抵挡的男人不多,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在坐的不过都是一些中等商铺的老板或掌柜,哪里抵挡得了这样的魅力。 一个个看得目光发直,有几个甚至连口水流出来了都一无所觉,至于蓝美人到底说了些什么,他们根本没听见,最后还是君兰秋轻咳了两声,又将蓝美人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大家伙才回过神来,有了蓝美人的笑在先,又听得她们提到十三当铺。 挤在这里的这些商人想起十三当铺的手段,面色微微一变,语气不自觉的缓了几分,不过还是有几个人态度颇为强硬,为首的是个四十来岁,嘴边长着几撇鼠须的中年男子,他一脸意味深长的看了蓝美人一眼:“既然是蓝姑娘开了口,这个面子我们是一定会给的,只不过这个时间却不能太长,十天,我们可以给你们燕回果坊十天时间,十天之后,若还给不了答复,咱们就衙门上见。” “蓝姐,为难你了,你说,木小姐,她……”待将这些人送走之后,君兰秋一脸疲惫的靠在椅子上,颇为歉然的看了蓝美人一眼,满面忧愁的道了一句。 这次的事,如果说没有作俑者在后面搅风搅雨,打死她都不信,只是不知到底有多少人出了手,这些人加在一起的份量,大到让这些商家连十三当铺都不那么顾忌。 “傻丫头,我有什么为难的,卖个笑罢了,这又算得什么事,想我在连云镇的时候……至于三娘,她不会有事的,当年在连云山,大家不都认为她必死无疑么?她不好好的活着出来了?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要想该怎么渡过眼前的难关。” “咱们是没有木丫头的本事,但也不能说是个废物,难道因为她不在,咱们连个果坊都看不住?倒是你和苏少当家的婚事,怕又要延迟一段时间了。”蓝美人白了她一眼,一脸平静的接口,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目光有些复杂。 “蓝姐说得对,我们没有其它的本事,但经商是我们的特长,如果只因木小姐暂时不在,我们连这点事都干不好,那就真的枉费她对我们的看重和信任了,至于婚事,苏霁知道情况,他不会在这个时候体出来,让我丢下燕回果坊去嫁给他的。”君兰秋听提一怔,一张疲惫的俏脸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刚练完功从外面回来的太平和燕旭,听到客厅中两女的对话,两个孩子的目中不自觉的流露出又羞又愧的表情,枉费姐姐这么多年悉心教导,真到姐姐不在,家里又出了事的时候,他们竟像那只知躲在母翅下的雏燕一般,连窝都不敢出。 “燕哥哥,我们年纪不小了,现姐姐不在,到了咱们该担起家中担子的时候了,我和去君姐姐、蓝姐姐说,咱们今日就动身,去那几个出事的城市看看,那些闹事者铁了心找茬,蓝姐姐和君姐姐这个时候不能离家,单靠派出去的那几个人多半解决不了这事。”太平沉默了一会,抬目对燕旭开口道,十岁的太平,在木君璇失踪的这几个月中,像突然长大了一般,他这一段时间,每日都在疯狂的训练中,煅体竟又进了一阶,达到了初境四阶。 “好!”燕旭点了点头。 第188章 第一百七十九 举步为难的燕回果坊( 不说燕回果坊中各人的心事,但说南越郡的木侯府中,大管家赵荣匆匆来到木侯爷的书房,轻轻敲开房门,进门之后看了专心致志的坐在书桌前练字的木侯爷一眼,欲言又止。 “赵荣,有什么事但说无妨。”木侯爷头也不抬的开口道。 “是这样,侯爷,近期本城不少经营干果铺子的商人明里暗里都在向我打探一件事,问我关于燕回果坊的事,咱们木府要不要干涉?”赵荣略一斟酌,说出来意。 “燕回果坊?他们产品不是卖得挺好么?听说很多货在各大货铺都是供不应求,怎么,最近出事了?”木侯爷没有立即回话,他专心将手中那副贴子的最后一个字写完,才放下笔,抬目朝赵管家看了过去。 “货确实是卖得好,如果没有外在因素的干预,大家都很乐意卖燕回果坊的货,可最近,本郡各大从燕回果坊进货的商铺都陆续收到大齐商会代表的威胁信,要求他们断绝与燕回果坊的合作关系,不然…….”赵荣解释道。 “哦,那些与三娘的敌人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商人,在得知三娘生死不明的消息时,准备联手打压她名下的燕回果坊?”木侯爷哦了一声,微微扬了扬眉,赵荣微微一笑,没有接口,算是默认了这句话。 “呵呵,他们的手也伸得太长了些,你去告诉那些铺子老板,这里是南越郡,是我木某人的地盘,在我的封地上,还轮不到别人来指手划脚,大凡敢往这伸爪子的,都给我剁了。”木侯爷呵呵冷笑了两声,目中闪过一抹淡淡的寒意。 “我知道了,侯爷,咱们南越有侯爷在,自是无妨,可其它城郡怎么办?我听说有不少城郡的商人的都在嚷着要告燕回果坊,说他们产品有问题,吃死了人……”深知木侯爷秉性的赵管家对此一点不意外,点了点头,却未就此离去,接着又问了一句。 “十三当铺呢?十三当铺的少当家不是一直在和三娘合作?难道这小子这么不讲道义,眼下三娘生死未定,他就想过河拆桥?”木侯爷听得眉头一皱。 “这倒不是,苏少当家对三小姐还真是没话说,只不过他虽是十三当铺的少当家,但他毕竟不是十三当铺真正的掌舵人,苏老当家也不只他一个儿子,三小姐这两年风头太盛,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了一些,连云十八寨一事,几乎将四国的军方都给得罪了,去年上洛京,整个洛京的官员,差不多也被她给得罪光了,太后和陛下,差点没被她气死,卢贵妃更是恨不得将三小姐扒皮拆骨……” “只不过三小姐实在太厉害,她在的时候,这些人心里再恨,再怒,也没人敢动弹,可现在都传言,三小姐被地动吞没,绝无幸理,那些被她得罪的人,心里没了顾忌,之前所积下的怨气,自然是要想办法发出来的……” “十三当铺,虽是当今诸国中无可争议的第一大商会,势力滔天,却也没大到能同时和五国叫板的地步,各国当政者之所以没人敢动他们,是十三当铺手中握有各国当政者和权贵的诸多秘密,彼此相互牵制,这才有持无恐。” “若他们真把这些人都给一起得罪了,大家铁了心,要联起手来收拾十三当铺,十三当铺再厉害,也扛不住,苏老当家是个谨慎而善谋的人,他就算再宠爱苏少当家这个儿子,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合作者,不惜代价的去与诸国权贵为敌。” “没了苏老当家的支持,但凭苏少当家一人,想同是对抗这么多势力,根本就不可能。”赵荣不愧是木侯爷身边最得力的管家,手段远非一般人能比,关于燕回果坊这件事,他没费多少功夫,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利弊了解分析得清清楚楚。 “被地动吞没的人,又不只三娘一个,不是还有耶律擎天?耶律擎天都能活着出来,为什么大家就一口断定三娘一定死了?”木侯爷挑眉反问。 “侯爷这么看好三小姐?”赵荣有些惊讶,在他的印象中,侯爷不是这般感情用事的人啊? “当然,我平生从未错看一人,而三娘,恰好是我此生最重的一个,她不是夭折之相,我绝不相信她会就这么死去,你去通知苏少当家,另外,也把我的意思传递给苏老当家的,在燕回果坊一事上,我木某人,原全力支持他。”木侯爷一脸斩钉截铁的回答。 不说木侯爷的心事,但说十三当铺内部,正如赵管家分析的一样,在木君璇失踪三个月仍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后,苏老当家不再压制那些强烈反对苏霁继续帮燕回果坊的人和声音,苏霁一人独木难撑,他在十三当铺行事,变得举步为难。 而燕回果坊的问题则在不断恶化升级,五月十二上门的那些商人刚刚离去,君兰秋和蓝美人就接到了数张诉状,外地有十数家商家,未和他们商议,就擅自将他们告上了衙门,说他们的货有严重的质量问题,吃死了不少人。 与此同时,无数的商家不断的上门退货,要求和燕回果坊解除合作关系,燕回果坊的库房中很快堆满了来自各方货物,工厂的生产已经停工。 “兰秋,凤阳郡,莱兴郡和御江城这边的诉讼交给我处理,我亲自过去一趟,我蓝娘子就不信,杀不出一条血路来。”蓝美人看着桌上压得满满的退货单和一叠诉状,再想想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恨得差点没把牙床咬出血来,心火烧得她眼睛都红了。 “没用的,蓝姐,现在是上面铁了心要对付燕回果坊,连十三当铺都出现了严重的分歧,大部份人不许苏霁再与我们往来,在这个时候,没人敢与我们沾上关系,没有木小姐在,凭着我们,根本无法抗衡这些人,你我就算经商手段不错,可我们都是凡夫俗子,在绝对的权力面前,咱们这点本事,就像那棉花糖吹出来的泡泡,轻轻一戳,就破了。”君兰秋伸手指了指天,一脸的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第189章 第一百八十 举步为难的燕回果坊(下 蓝美人听得呆了一呆,只觉一盆凉水当头浇下,心头一片悲凉,难道在权力面前,普通人的命运当真的就这样卑微和可笑?无论你怎么努力,多么的奉公守法,只要惹了权贵不高兴,他们一句话,一个念头,就能将你打落成泥? 不,我不相信,不认命,我蓝大娘自六岁开始,就一直被命运戏弄,在命运的漩涡里挣扎,沉浮,可我从未妥协,如今眼看就要上岸了,反要轻易认输? “不,兰秋,我不同意你的话,我不信上面那只手,真能把这天给全遮了,再说了,也不是所有人都抛弃了我们,南越就没有发生一章退货的事,不仅没有退货事件发生,他们的进货量还在加大。”蓝美人目中的愤怒和悲凉隐去,眸中重新燃起熊熊斗志。 “南越郡?好像确实是这样,大概是木侯爷看在木小姐的面子上出手了,只不过上面出了手,木侯爷再想照拂木小姐,大概也不敢公然与上面对抗吧?”君兰秋听得一怔,不由自主的睁开了眼睛,目中燃起一丝希望,语气却十分迟疑。 这实怪不得她不够自信果决,她出身商人世家,自幼受其父悉心教导,心胸眼界远非普通女子能比,性情也比那些整日只知蜗居内宅妇人要坚韧得多,但她仍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人,对皇权有着天然的敬畏,再加上随父行商的时候,不只一次见识过权贵手段的残酷。 再有才华的普通人,如果没有足够的底气背景做支撑,在绝对的权力面前,都不堪一击,见过太多残酷的实例的她在发现自己要面对的并不仅仅是某一个,或几个竞争对手的打压,而是来自最高统治者以及一应相关权贵的联手打压和算计时,她心里几乎提不起反抗的念头。 “木侯爷这个人,外人很难看透,也无法评价,我只知道他是一个皇帝也不敢轻易得罪的狠人,他如果铁了心支持三娘,就不会怕上面的压力,说白了,他又不是公然造反,只不过是支持一个在市场上本就十分受欢迎、受老百姓喜欢的商品,上面能奈他何?” “还有,既然木侯爷的都出手了,三娘其它的朋友多半也不会袖手旁观,咱们无须这样悲观,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不行,大不了,咱们放弃其它市场,只做南越郡的生意,只要保住燕回果坊,保住这块牌子,市场丢了,咱们以后再慢慢去打。”蓝美人一旦重新燃起斗智,所有的精明能干立即回笼,开始逐一分晰起眼前的形式。 “蓝姐说得对,我自遭遇过一场亲人的背叛,又见识了墙倒众人推的残酷后,内心深处不知不觉已被植上了一丝恐惧,平日里尚没什么异常,一旦遇到大变故,就犹如那惊弓之鸟。” “木小姐不是普通人,她即便暂时露不了面,她的那些朋友,多半也不会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的产业被人侵占、吞噬,咱们,只须好好处理眼前这些事。诉讼的案子,还是我去吧,蓝姐比我稳得住,你留在家里统筹大局更合适。”在蓝美人的带动下,君兰秋也逐渐稳住心神。 “不,第一,你不会功夫,这么远的周车劳顿,身体不一定扛得住,第二,在外交际是我的强项,别忘了,连云镇那样的地方,我都能呆上十年,我还怕那区区几个破衙门的官吏不成。”蓝美人摆了摆手,拒绝了君兰秋的提议。 “你们都不用去,我去,现是多事之秋,燕回果坊需要你们在这里坐镇,外面那些找咱们茬子人,心里多少还是有点顾忌,不敢公然乱来,不然,现在就不是要求赔款,状诉什么的,而是上面直接派人来封咱们的果坊了,所以,此去应诉主要是找证据。” “只要找到了相应证据,洗清了果坊的污名,这些人也不能将咱们怎么样,这事我来做比你们合适,你们俩对那些合作商来说,太熟悉了,一出去就会被人盯着,而我,从未插手过果坊的事,根本没什么人认得我,我出去,根本不会引起他们注意,不管做什么都方便。”蓝美人的话音刚落,便见燕一行从外面走了进来。 “燕叔。”蓝美人和君兰秋同时唤了一句,蓝美人比燕一行小不了几岁,按理不该这么称呼他,只不过木君璇平常与蓝美人和君兰秋都是以平辈相称,她们就都随了木君璇的称呼。 “怎么,我去你们不放心?觉得我是个粗人,干不好这些事?”燕一行瞧着她们俩犹豫不决的神色,不由打趣了一句。 这些日子燕回果坊发生的事,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其实不仅是他,整个燕回村,乃至桑云镇的人都着急,燕回果坊的存在和兴盛与否关系着他们所有人日子的好坏,只不过大家一时半会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帮忙,更怕帮不好徒然增乱,就没人过来主动请缨。 “我们没有这意思,燕叔,只是燕旭和太平都出去了,你这时候再出去,婶子只怕是要担心了。”蓝美人摇了摇头,她在燕回村也住了一年多了,对燕一行多少有些了解,知道这是个很有本事的人。 “无妨,云娘知道轻重,至于太平和燕旭,他们俩受三娘这么些年的悉心教导,我相信他们不会让我们失望,倒是你们的安全,我离开之后,你们自己要多加注意,三娘训练出来的那两百人,已颇为不凡,我明日就他们轮流在果坊四周值守。” “如果有人胆敢跑到这里来闹事,你们不必畏手畏脚,直接将人扔出去,要告就让他们去告,生意的事,他们愿意讲理,咱们自然一切按章程来,如果他们想来硬的,咱们也不是那任人捏的软柿子,只要不是朝庭大规模发兵来攻打咱们燕回村,咱们就不惧何人。”燕一行一脸杀气腾腾的接口,他燕氏一门,为了避祸,分散各隐他乡,不到迫不得已,他并不想冒头,可如今的情形,他总不能自己躲在家里,一心看着妇孺孩子出去冲锋陷阵。 “燕大叔他……”平日里的燕一行,就是个普通的猎户,虽然说话行事比一般的猎户显得有见识些,那也是个看不出任何异常的猎户,可他今日的表现……等到燕一行离去,君兰秋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神色颇有些古怪。 第190章 第一百八十一 神奇的少女紫樱(上) 楚山郡是大齐有名的粮食主产区,这里土地肥沃,水利灌溉方便,一条湛江绕着大半个楚汉平原而过,东接盐产盛地熙城,南邻南越,郊东南这一带的水运码头也设在此地,可谓是占尽天时地利,富得流油,是大齐皇帝眼中有名的钱袋子。 如此富裕的郡城,人口和商业的发达自然不用多叙,身为楚山郡郡城的吴城街道宽广,建筑玫丽,各大街小巷人流熙攘,各色商品铺子琳琅满目。 在城西区的东大街,有家两层的果脯铺子,名叫源优果脯铺,源优果脯铺是本城最大、最有名的干果铺子,位于城西区最繁华的街面,店铺洁净华雅,里面果品品种花样繁多,包装精致,大齐各地,乃至周围四国的特产果脯花茶,这里应有尽有,当然,价格也十分可观。 不过吴城有钱的人多的是,区区一些干果零食,再贵也挡不了多少人的脚步,源优果脯铺,长期顾客盈门。这一日午后,一对样貌俊秀,衣饰不凡的少年走进了铺子,走在前面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一身宝蓝色的锦袍,戴着同色礼帽,衬得他唇红齿白,十分俊秀。 跟在他后面的少年看上去要小一两岁,个头比他稍矮一点,穿着一件紫色的袍子,戴着同色礼帽,相貌看上去比前面的少年还是俊上两分,一双活泼灵动的眸子带着三分好奇,七分狡黠,一看就不是个好糊弄的主。 “两位小…..两位客官想要点什么?”这个时间段,正好是铺子里最闲的时候,掌柜的进屋小憩了,只有两个伙计坐在外面,其中一个正靠在柜台上打瞌睡,另一个比较恪尽职守,一见顾客上门,立即殷勤的迎了上来,唯有打招呼的时候差点出了差错。 这两位俊秀少年并非真男儿,而是两个西贝货,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只不过伙计是生意人,不知道人家姑娘作了这打扮,还希不希望被人叫破身份,为了保险起见,只能临时改口。 “我想要点燕回果坊的蜜饯,杏干,桃酥、枣泥软糖,山楂脆片,还有椰汁薄饼……”开口的是那个紫袍少女,但见她眼珠微微一转,脆生生的报出一窜名字。 “咳,这个……”伙计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怎么?没有?我听说你们优源干果铺是吴城品种最多,最全,质量最有保障的铺子,这才闻名而来,难道你们这连燕回果坊的果干都没有?”少女瞪大了一双乌溜的杏眼。 “咳咳,客官,这燕回果坊的东西呢,是好吃,不过他们的产品今年出了点问题,不能卖,都下架了。”伙计被姑娘瞪得脖子一缩,耐着性子解释。 “胡说!三日前,我们路过南越郡的时候,在他们郡城买了不少,刚吃完,一点问题没有!怎么现在到了你们这里,就变成人家产品有问题了?”少女怒道。 ……伙计简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已不是第一个来店里问燕回果坊的货的顾客了,可是掌柜的不愿卖人家的货,他一个伙计能怎么办? “算了,紫樱,既然他们这里没有燕回果坊的果干,咱们就去其它铺子看看。”与她一起进来,年纪稍大一点的蓝袍少女脾气显然要好很多,见状轻轻拍了拍紫袍少女的肩膀,柔声安抚。 “其它铺子也不会有,整个吴城,不,整个楚山郡,现在都不可能有燕回果坊的货。”伙计闻声下意识脱口道了一句。 “为什么?”伙计的话音刚落,两道声音异口同声的响了起来,其中一道正是那紫袍少女,另一道则是个清脆的童音,它是从门口响起来的。 随着这道声音的落下,一大一小两个少年并排着走了进来,大的十四五岁的模样,肤色微黑,相貌英武,腰上挂着一柄朴刀,小的只有十岁左右,一张小脸有些苍白,似乎身体不太好,不过他苍白的脸上镶嵌的那对乌溜的大眼,却显得十分灵动讨喜,开口的正是面色苍白的圆眼少年。 “你们也是来买燕回果坊的干果的?”名叫紫樱的少女打量了两人一眼,开口问了一句。 “嗯,舍弟身体不太好,平日里又比较挑食,难得燕回果坊的果干十分对他的胃口,为此,不管是在家,还在出门,我们都为给他备上一些,此次因出远门,身上带的吃完了,本想着路过吴城的时候添一些,没想到我们来到吴城之后,走了好几家铺子都没买到。” “这优源干果铺是吴城最大的果脯铺子,我以为这里一定会有,哪知……这位大哥,你能不能和我们说说,你们吴城,为什么突然就不卖燕回果坊的果干了?”年纪大些的少年将话头接了过去,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目光落到店伙计身上。 “为什么?不是说了,他们的产品有问题,吃死人了,不能卖了么?”这伙计性情不错,燕回果坊的货被下架本来就有些莫明其妙,现这么多顾客想要货,店里却偏偏没有,他本就有些气短,现在黑脸少年又这么客气,愈发不知该如何接口,正值纠结间,打瞌睡的那个伙计已眼开了眼睛,一脸不耐烦的将话头接了过去。 “吃死了人?什么时候的事?有没有报官?确定是燕回果坊果子的原因么?我吃他们家的果干已经很长时间了,几天前刚买过,没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啊!”脸色苍白的小少年听到这话,不由扬眉朝那语气很冲的伙计望了过去。 “对,对,这位小兄弟说得对,你们既然说燕回果坊的果干有问题,都吃死了人了,那应该早报官了吧?官方是怎么回复的?有查明验证,确实是燕回果坊的果子有问题么?”那名叫紫樱的少女听得连连点头,跟着开口道。 “还没有报官,因事发之后,燕回果坊态度不错,承诺在十日之内查明原因,并给予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们都在等结果,在结果没出来之前,货肯定是不能卖了,还请诸位客官见谅。”那个说话很冲的伙计正要开口,话头却先一步被人接了过去,他转头一望,发现去午憩的掌柜不知何时已经醒了,从屋里走了出来了。 第191章 第一百八十二 神奇的少女紫樱(下) 掌柜的说完,抬目淡淡的扫了那个说话很冲,态度牛逼哄哄的伙计一眼,目光冰凉,伙计被看得头皮一麻,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不敢再随便发言。 “原来如此,却不知今天是他们承诺的第几日?”掌柜的话音一落,年纪大了一点的黑脸年少年就将话头接了过来。 “第七日,客官对燕回果坊这么在意,看样子是真的很喜欢他们的产品呢。”掌柜的闻声抬目打量黑脸少年两眼,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笑着开口道。 “确实很喜欢,嗯,不仅仅是喜欢,应该说我们全家都对他们的产品有感情,我们居住的县城三年前就有燕回果坊的果干卖,舍弟自幼身体不好,吃食特别挑剔,自燕回果坊的果干出来后,他尝过几回,胃口就有很大的改善,连带着饭也能多吃几口,这两年多来,身体已好了许多,为此,我和我的家人都很感激燕回果坊。”黑脸少年一脸坦然的回答。 “我也很喜欢燕回果坊的果干,我还听说燕回果坊的老板凭着一已之力,铲除了连云十八寨那颗大毒瘤,这样的老板经营的果坊,不可能害人。”名叫紫樱的少女在一旁帮腔,尤其是说到燕回果坊的老板时,她双目放光,显然对其十分崇拜。 “燕回果坊的老板已经死了。”掌柜的闻声眉头微微一皱,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回答,被他一眼给瞪得缩到一边的多嘴伙计又将话头抢了过来。 “你胡说,她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死?你们这消息从哪来的?哦,我明白了,该不会是有人看他们生意好,眼红嫉妒,不知从哪听到了燕回果坊的老板失踪的消息,就趋机设计陷害燕回果坊,往他们身上泼脏水吧?”名叫紫樱的少女闻声立即朝那伙计怒目而视。 “你给我闭嘴,咳咳,几位客官,你们别听这混小子胡说八道,燕回果坊的老板有没有出事,我们不知道,但他们的产品出了问题一事,确是千真万确,这事不仅仅只发生在我们楚山郡,据我所知,目前起码有六七个郡城同时出现这样的事。” “已经有不少商家正式去状告燕回果坊了,至于这事到底是燕回果坊的原因还是有人栽赃陷害,就不是我们能干涉的事了,我们是正经商人,凡人以顾客的安全为首要,在燕回果坊的事情没弄情原委之前,肯定不能再卖他们的产品的。” “哟,有客人进来了,诸位如果不买其它产品,我就先招待其它客人了。”掌柜的回头狠狠瞪了伙计一眼,旋即又转过头来,一脸歉然的对那两对少男少女道,正好这个时候,又有几个客人从外走了进来,他便顺势岔开了话头。 “我们再看看,掌柜的你先忙。”黑脸少年善解人意的朝掌柜的点了点头。 等到掌柜和伙计都去招呼其它客人后,那名叫紫樱的少女挤到那一大一小两少年身边,压低声音开口道:“喂,你们有没有感觉到这燕回果坊的事充满了阴谋的味道?” “何以见得?”一大一小两少年同时一脸惊讶的看着她。 “很简单啊,燕回果坊的产品上市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不管是质量还是口味,都是同行中的翘首,现正处于高速发展期,只要不是脑子进水,就不会在产品里渗假害人!我已经打听过了,他们的老板失踪了,这燕回果坊的老板特别厉害,她没失踪的时候,得罪了不少权贵。” “她在的时候,这些人不敢得罪她,现在听说她失踪了,被她得罪的那些人,还有那些眼红的人,各路牛鬼神蛇一个个都冒出来了,哼,不过,有我冯紫樱在,不会允许这种肆意陷害,颠倒黑白的事发生的,我一定会还他们一个公道!”冯紫樱一脸忿然的接口。 “你,你早知道优源果品铺子没有燕回果坊的产品,却还跑过来……”面色苍白的小少年闻声吃了一惊,声音不自觉的大了几拍,好在及时警醒,在店伙计和掌柜的朝他看来之前,及时将声音压了下去。 “咳,咳,咱们在别人店里说这些不太好吧?”年纪大一点的黑脸少年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同冯紫樱一同进来的那蓝袍少女一脸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我们出去说。”冯紫樱眼一瞪,正要说点什么,可目中余光瞟见不时朝他们这张望的掌柜和店伙计,终于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伸手指了指门口。 黑脸少年和他的弟弟闻声略一犹豫,终随她一同走了出来,出了店门,来到拐角,冯紫樱左右瞄了一眼,没发现什么人注意他们,就接着往下道:“这优源果品铺子在楚山郡各大县城都有分铺,燕回果坊的货有大半都在他们的铺子里销售,我今日过来,本想探探他们的底,没想到掌柜的滴水不露。” “不过没关系,这掌柜的嘴紧,他们那个脾气冲,嘴巴又臭的伙计显然好对付,两位小兄弟,我看你们对燕回果坊的产品是真心欢喜,对他们还颇有感情,这样,如果你们的时间不是特别赶,能不能在吴城多停留几日,帮我一个忙?” “帮什么忙?”两少年同时问 “你们不是刚从南越过来么?应该知道南越那边所有的铺子都没有停售燕回果坊的货,不仅没有停售,销量还比以往增大了许多,因为周边城池中许多喜欢燕回果坊的果子的人,在本城买不到货后,就会跑到他们那里去买,等到这个案子正式提交到衙门之后,我需一些合适的人证。”冯紫樱道。 “好,这个忙我们帮,我想问一句,姑娘为何要这样回护燕回果坊?”黑脸少年略一迟疑,点了点头,随即又颇为好奇的问了一句。 “原因有三,第一,我很 第192章 第一百八十三 初露锋芒的少年(上) 她身边的蓝袍少女听得嘴角抽搐,差点掩面而遁,那一大一小两少年则听得愣住,好半天之后,脸色苍白的少年突然朝冯紫樱抱拳深深揖了一礼:“姑娘的豪情壮志令人钦佩,我相信你的愿望,一定可以成真。” “怎么,你,不觉得我的想法有毛病?”冯紫樱先是一愣,紧接着就大喜过望,激动之下一时连所谓的男女之防都给忘了,伸手一把抓住了少年的肩膀,满脸迫切的看着他开口。 冯紫樱,大齐赫赫有名、百姓口中的冯青天、权贵眼里的铁面阎王冯铁的幼女,现年十三,自幼言行举止就与常人不同,她不爱闺范女红,却对破案等事痴迷无比,家里人无不为此头痛,跟在她身边的是她娘舅家的表姐江芷。 江芷见状吓了一跳,生怕自家这个脑子里满是奇思怪想的表妹吓坏人家病弱少年,正要开口,却见被冯紫樱抓住肩膀的少年已不动声色的挣开了表妹的爪子,并将话头按了过去:“怎么会?我是真的觉得你的想法挺好。” “你之所以反应这么大,大概是你身边的人都不太认同你的思想行为吧?在我看来,女子并不一定只能居于内宅,只要有真本事,有志气,不论男女,都可以做出一番事业,那燕回果坊的老板能做到许多男人都做不到的事,她以一已之力,就铲除连云十八寨那颗大毒瘤。” “金銮殿上面不改色的斥皇帝,驳群臣,这些事无一不表示,真正有本事的女子,一点也不比男儿差,冯姑娘凭着自己对燕回果坊产品的喜爱,再根据楚山、南越两郡的商家对燕回果坊产品截然不同的态度,就能抽丝剥茧,分析出这么多原因。” “足见姑娘在破案这方面确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你有这样的天赋才华,为什么不能有自己的志向理想?我们兄弟没什么大事,就是哥哥想参加明年的武举,准备四处历游一番,在此地多停留几日,一点问题没有。” “我们俩都是土生土长的南越人,对当地售卖燕回果坊产品的事再了解不过,姑娘若是想让我们上堂为证,可以随时传唤,我们就住在悦和客栈。” “好。”冯紫樱被要那少年一番话说得心情激荡无比,她已下定决定,一定要好好查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还广大消费者一个真相,不让爹、娘,兄长他们小看自己!(嗯,爹不算,爹实际上一直是支持她的。)她身边的江芷姑娘则听得一个劲的皱眉,不时看那苍白少年一眼。 “太平,咱们利用人家姑娘,真的好么?我看她身边的那位江姑娘看咱们的眼神相当不善。”等到冯紫樱和她的表姐江芷走得不见踪影,年纪大些的黑面少年才一脸复杂的看着面色苍白的少年开口,这两个少年,正是数日前离家的燕旭和太平。 他们出来的这七八日,已马不停蹄的走访了数个郡城,发现这一带问题的源头几乎都汇聚在楚山郡的优源果品铺子,优源果品铺子明面上只是楚山郡一家规模比较大的连锁果脯铺子,实则是兆源商会旗下的产业,兆源商会的龙头姓蒋,与去年刚退出朝堂的杨家是姻亲。 发现这个问题,燕旭和太平便知道要解决这件事需要从哪里下手了,若问当今大齐,谁最恨姐姐,除了卢贵妃,大概就首推杨家,不,说不定杨家对姐姐的恨意还在卢贵妃之上。 他们来到吴城已有两日,关于楚山郡一应主要人物的资料已打听得清清楚楚,今年刚刚调任到此地为郡守的冯大人和他的闺女冯姑娘便是他们重点关注的对象。两个十几岁的孩子,区区七八日时间,即便有十三当铺帮忙,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扒出这么多的信息,并将其一一拆分归类,拿出对自己有帮助的东西,这等智慧和手段,着实令人吃惊。 “怎能说是利用呢?这姑娘身为冯青天的幼女,自幼就对破案一事十分痴迷,即便没有我们,以她对姐姐的崇拜和对燕回果坊产品的喜爱,她也会全力去查这件事,咱们现在的作为,不过是顺手推舟。 “至于她那表姐江姑娘,你放心,她影响不了冯姑娘的决定,冯姑娘即便知道我们是利用她,也不会拒绝做这件事,这便是姐姐和以前的老师教导的,能让别人心甘情愿受你利用的谋略才是真正的好谋略。”太平一脸平静的接口。 “可咱们这事,根本不是她一个小姑娘管得了的。”燕旭仍觉得有些不妥。 “这事单凭她一个人肯定是管不了,不是还有她的父亲么?她的父亲冯青天冯大人今年被调到楚山郡来任郡守了,冯大人,为官二十年,从未断过一章错案,百姓称其为冯青天,各路权贵以及为非作歹的人称其为铁面阎王,这件案子,只要交到他的手上,我相信,咱们燕回果坊头上的这面污帽,很快就能摘掉了。” “至于我夸她志向的那些话,并非奉承,而是发自内心,这姑娘和一般的大家闺秀不一样,用姐姐的话说,她是那种有志向,有理想,并敢于追求自己理想的人,同时,她的天赋才华也不错,这样的人,只要有个合适的土壤,很容易趋势而起,成为时代的风云人物,我是发自内心的佩服她,欣赏她。”太平接着往下道 太平跟着木群璇的时候只有五岁,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容易受人影响,树立人生观的时候,他被木群璇手把手的教了四年多,许多人生观不自觉的就渗进了木群璇的观念,而之前所学的那些儒家思想和理论,则被他拆分理解,他觉得合理的就加以利用,不合理的一一弃除。 “你说得对,不过咱们燕回果坊的事,单凭冯大人也不一定接得下来,冯大人铁面无私不假,可针对咱们燕回果坊的并非某一个恶势力或个人,它几乎整个大齐的贵族集团,还包括皇族,姐姐得罪的人太多了,而我们,尚不具备震慑这些人的本领,冯大人是个难得的好官,如果他因为咱们燕回果坊的事……”燕旭看了太平一会,他赞同太平的观点,却没有他那么乐观。 他和太平一样,也是自小受木君璇教导,两人看待问题的思维差异并不大,只不过他年长几岁,性格也更沉稳一些,想事情也想更深更远。 冯大人再铁面无私,可他一个人,对上这么庞大的利益集团,能胜的几率太小,还有冯姑娘,她想成为大齐头一个女提刑官,志向可嘉,可以这个时代的大环境而言,女子想要出头,太不容易了,并非每个人,都有姐姐那样的本领。 第193章 第一百八十四 初露锋芒的少年(下) “嗯,燕哥哥的顾虑确有道理,咱们需要人帮着燕回果坊洗清冤屈,却不能无端害了一个受天下百姓敬仰爱戴的好官,这几日你我分头行动,你去跟着冯大人,我跟着冯小姐,以防万一。”太平听得皱起了眉头,他拧眉思索了片刻,才接口道。 “分头行动?这怎么行!”燕旭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否决,他早从木君璇口中得知太平的身份,这娃今年才十岁,锻体诀刚刚修习至四阶,对付一般的人自然是没有问题,可一旦遇到真正的高手…… “怎么不行?你别看现在调查的人是冯姑娘,可真正危险的人是冯大人,这一点你只需看楚山郡的商家如此口径统一、一致针对燕回果坊,却偏偏没有一个人上告衙门就能看出来。” “这些人不告,不是给咱们面子,而是不敢告,他们生怕案子落到冯大人手上,发生什么他们不能掌控的局面,但是,他们想一举扳倒燕回果坊,最终还是要走衙门这条路,既然衙门这条路绕不开,办法就只剩两个,一是买通冯大人。” “这一条根据冯大人这几十年为官的情形来看,可行度不高,既然收买不了,就只剩一条路可行,那就是搬开冯大人,怎么搬呢?冯大人今年才刚刚调任,这时候想让把他调走显然不可能,买不拢,调不走,怎么办,只能诬陷他,让其丢官弃职,或者让他出意外。” “不管是哪一种,我们都不能让它发生,不然,等姐姐回来,发现咱们俩为了燕回果坊的利益,竟不折手段害死了冯大人这样的好官,只怕立即就要将我们打死,就算不打死也会逐出家门,据此分析,冯大人的安全隐患大大高于冯小姐。” “只要哥哥能护住冯大人不出事,冯小姐那边基本不会有什么问题,即便有人想对她不利,派出的多半也就是些不入流的流氓人贩,哥哥你觉得我,加上咱们从家里带出来的几名由姐姐一手训练出来的人,还对不付不了几个地痞人贩之类的货色?”太平没好气的白了燕旭一眼。 不说太平和燕旭这边的事,但说冯紫樱和江芷,这两姑娘刚与太平和燕旭分开,江芷便忍不住点着冯紫樱的小脑袋数落:“紫樱,刚才在那两个陌生少年面前,你怎的那般鲁莽,毫不设防的就把自己的底都给倒出来了?那两个少年,看似憨厚,实则奸诈如鬼,尤其是那个小的,显然不怀好意,他说的那些话,听起来是赞美你,实则是在怂恿你去调查要燕回果坊的事……” “可我本身就要去调查燕回果坊的事啊,即便他们不怀好意,在这件事上,我们的目标却是一致的。”只可惜,江芷姑娘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冯紫樱给堵了回去。 “你,紫樱,表姐知道你自小喜欢破案,你以前跟着姑父,也帮着他做了不少事,可燕回果坊的事根本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能管得了的,我听姑姑说过,这事,很复杂,姑父都很头疼,它涉及的人和事太多了……”江芷差点没被噎死,可她是冯紫樱嫡嫡亲的表姐,对这个表妹的关心和疼爱也是真心实意的,实看不得她这么不管不顾的乱来,继续苦口婆心的劝着。 “表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心里有分寸,你就别担心了。”冯紫樱一把抱住她的胳膊,将脑袋往她胸口上蹭了蹭,江芷…… 两女回到郡守府,没多久,冯紫樱就被回府的郡守大人给唤走了,冯大人现年四十有三,相貌清隽,仪表堂堂,方正的下颌上长着一排齐整的黑色美须,双目炯炯有神,看上去比实际年纪要年轻两三岁。 冯紫樱进门进来的时候,他正坐在茶几旁喝茶,看到闺女过来,立即朝她招了招手:“紫樱,过来尝尝为父刚谋得的新茶。”此人平生除了断案外,最大的爱好就是茶,不管是红茶,绿茶还是花茶,他都喜欢,每到一处,一定要想方设法尝尝那地方的特色茶。 “爹,你这茶不会是当地哪个商贾官员贿赂给你的吧?”冯紫樱大大咧咧的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毫不客气的端起茶几上另一个已斟满茶的小杯子,一仰而尽,很显然,这父女两对座酌饮的情况已不是头一回发生。 “真是没半点姑娘家的样子,你这模样,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找到婆家,说说看,今日出去有什么收获?”冯大人一脸嫌弃看了闺女一眼,数落了两句,紧接着话锋一转。 “爹啊,你天天嘴里嫌弃我,说我没有姑娘家该有的样子,却又总指使我出去帮你打听案情消息,我有时候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捡下来的。”冯紫樱没好气的瞟了父亲一眼。 “快说。”冯大人眼一瞪,脸一板,伸手在闺女脑门上敲了一记。 “爹,我要去告诉娘,你说虐待亲闺女!好了,别敲了,再敲你闺女就真被你敲傻了,我说……”冯紫樱鼓着嘴巴抱怨,眼看悬在脑门上的板栗指又要落下来,冯姑娘很没志气的抱着脑袋投降,快速将今日的事情说了一遍。 说起来,她有这样乐观又积极的性子,和冯大人不拘一格的教育有很大关系,冯大人刚开始发现闺女的爱好时也颇为头疼,不过他不是那等一味守旧,不知变通的老顽固,也不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闺女既然喜欢这个,就由她去吧,权当成一个爱好也不错。 至于这丫头嚷嚷着要当大齐第一个女提刑的事,他并没放在心上,大齐建国三百多年了,还没出过女官呢,只有在开朝的时候,出过一个女将军,不过那位女将军最后还是放马南山,刀剑归鞘,回家嫁人,洗手做羹汤了。 他不压制女儿的爱好,是觉得女孩子多点见识,多学些东西不是坏事,别的不说,单说日后与夫君相处,至少不愁完全没有共同语言,日后教导孩子,也不会和一般的内宅妇人一般,只能看见眼前一隅。正是出于这种心里,他不仅没有压制女儿的爱好,反而时常会教她一些断案技巧,他这闺女确有天份,这两年帮他做了不少事。 “那两个少年,不太像是偶然与你遇上的,你可在他们身上看出什么异常?”冯大人不愧是办了二十年案子的老狐狸,他一听太平和燕旭的事,就觉得有些不对头,手指在茶几上轻叩了几下,一脸若有所思的开口。 第194章 第一百八十五 冯大人的艰难选择(上 “除了感觉他们对燕回果坊很关心,我并没看出什么其它的异常。”冯紫樱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摇了摇头。 “呵呵,看样子我闺女遇到了两个了不得的少年啊,他们明知你即便知道他们是在利用你,也不会撂挑子,放弃查燕回果坊,我说得不错吧,紫樱?”冯大人呵呵一笑,一脸古怪的看着女儿开口。 冯紫樱略一犹豫,点一点头,旋即又道:“爹,何以见得他们一定是利用我?说不定人家真的只是碰巧遇到了我呢。” “紫樱啊,爹问你,那两个少年,看起来像很傻、很不谙世事的样子么?”冯大人道,冯紫樱想了想,摇了摇头,那两个少年,大的沉稳,小的看上去,身体虽然不太好,但人十分灵动,和傻半毛钱关系扯不上。 “这就对了,人家不憨不傻,和你又是萍水相逢,怎会因为你一句抱不平,还是没有证据的抱不平,就放弃行程,眼巴巴的停在吴城等着帮你作证?”冯大人循循善诱。 “好像是不对劲,爹,你说他们如果是有意接近我,并鼓动我去查燕回果坊的事,所求为何?”冯姑娘歪着脑袋想了想,表示接受她爹的推理,但是又有些想不通对方的动机,便又问了一句。 “自然是希望借你的嘴,你爹的手,查清燕回果坊产品质量问题的真相,还他们一个公道。”冯大人道。 “那爹,你会拒绝吗?”冯紫樱狡黠一笑。 “坏丫头,你装模作样的装了半天,原来是设着套在这等你爹往里钻呢,实话告诉你,这事,如果有得选择,我还真不想管。”冯大人伸手在闺女脑门上敲一记,苦笑着开口道。 “为什么?”无端又被父亲敲了一下,正要抗议冯紫樱闻声连抗议都给忘了,脱口问。 “因为这个案子,真的不好办,稍有不慎,你爹我的一世英名,只怕就要砸在这里了,不仅英名要砸,或许连老命都保不住。”冯大人轻叹了一声,他到此上任还不足三月,可谓是连屁股都没坐热,就碰到这么棘手的事,心里那个苦涩,实在是一言难尽。 他有青天之名不假,却非初入官场的愣头青,燕回果坊的事看起来只是一起普通的商业纠纷案,可大凡知道燕回果坊的背景、知道他们的老板都干了些什么事的人,都知道这事不是这么回事。 “父亲,这案子既然这么难办,要不,你就想办法推了吧?”冯紫樱看了父亲一眼,目中露出一抹迟疑,她是想喜欢查案子,也立志要做一个女青天,希望自己经手的每一件案子都能还原真相,不让任何一个无辜之人被冤屈,可如果这事涉及到父亲和家人的安危,那就要重新考虑了。 “傻丫头,刚刚不是说了么,如果有得选择,这事我确不想管,但现在,我已经坐在这个位置上了,即表示我没得选择,既然没得选择,那为父就只能秉承一贯的为官原则,公事公办了。”冯大人慈爱的看了女儿一眼,心头掠过一抹感动,以他对自家闺女的了解,她能说这样的话,可见自己这个父亲,这个家在她心里的分量。 “可是爹……”冯紫樱听得一急。 “傻孩子,你不用为我担心,我办了几十年的案子,什么样的风浪没经历过?燕回果坊的案子虽然难办,却也不至于完全没有胜算,针对他们的人势力庞大、权势滔天不假,可帮他们的人,也一样是份量十足,你不见南越郡那边燕回果坊的产品还卖得好好的么……”冯大人朝闺女投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爹,我会帮你的!冯紫樱没有再问,只在心里悄然道了这么一句,深知她性情的冯大人也没多说什么,只叮嘱了一句:“以后再出门,身边记得带两个护卫。”现在看起来虽然一切风平浪静,可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冯紫樱点了点头,第二日,她什么都没干,只带着丫鬟四处溜达了一天,第三日,她换上男装,带上得力丫环应月,和父亲给她的两个护卫,专程去走访据说吃燕回果坊的果干吃出毛病的几户人家,想从他们口中探出点消息。 结果人家一听她是来问燕回果坊的事的,脸色一变,二话不说就将她赶了出去。 “小姐,这些人也太不讲道理了。”被赶出门的丫环应月满脸忿然。 “无妨,预料之中的事,不然,我父亲怎会说案子棘手,咱们再去其它地方看看。”冯紫樱倒没生气,一脸若无其事的开口。 她并未在此多做停留,很快就转身离去,一行四人走进一条人烟稀少的胡同时,突然看见几个蒙面人朝着他们冲了过来,跟着冯紫樱的两个护卫心头一紧,立即迎了上去,这两人身手不弱,结果双方对上之后,两三个照面,两个护卫就被人放倒了。 “小姐,你先走,我来挡住他们。”应月见状大吃一惊,抬步就待冲上去,因冯紫樱从小就不安份,喜欢往外跑,冯大人和其夫人担心她遇到危险,就专程给她安排了个会功夫的忠心丫头,这丫头就是应月。 “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咱们快走。”冯紫樱一把将她拽住,应月虽会点功夫,可最多也就能对付三几个普通人,眼前的这些蒙面人,连父亲的护卫都不是对手,应月上去,不是找死么。 应月被冯紫樱拽住,只能随她一跑,冯姑娘虽不会武功,但她自小好动,身体健康,手脚灵活,爬树挖鸟,样样精通,跑起来的速度并不比应月差多少,只可惜,她们跑的速度不慢,后面追的人更快,没跑出几百米,就被后面的人追了上来。 应月见追兵追了上来,脚步一顿,就待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和他们拼命,却在这时候,一个个头矮小的蒙面人突然从左边的岔道里冲了出来,闪电般朝着追赶冯紫樱的几个蒙面人冲了过去,他手里握着一只寒光闪闪的匕首,但见刀芒一闪,一个黑衣人就倒了下去,出手极为狠辣。 这矮小黑衣人的功夫显然比前面那几人强上不少,双方交手没几个回合,三个蒙面人就被解决了,干掉这几个蒙面人,那个头矮小的蒙面人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冯紫樱见状忍不住张口大呼:“大侠,请留步!”可那人对她的话充耳不闻,瞬间就从他们眼前消失不见。 第195章 第一百八十六 冯大人的艰难选择(下 “小姐,他们是?”应月一脸的惊魂未定。 “别管他们了,咱们先去看看山虎和子安。”冯紫樱眼见那矮小蒙面人不理自己,也不纠结,很快收回视线,转目看了地上那几个明显已经没气的蒙面人一眼,并未理会,抬步朝自家护卫那边走去,她这些年跟着父亲四处查案,没少见死人,被暗杀的事也经过历过好几次,为此,很稳得住。 走到两个护卫面前一看,发现山虎和子安都受了不轻的伤,山虑的右腿骨被打折,子安的左胸和腿上各中了一刀,这还是对方怕冯紫樱跑了,一心想要赶去抓她的结果,不然,这两人只怕早已没命,冯紫樱瞧着他们的情况,不由自主的握住了拳头抿紧了唇。 等到他们回府,冯夫人听到女儿在外受到歹人袭击,不由大吃一惊,匆匆赶了过来,拉着女儿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几圈,发现女儿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松了气之后立即开始数落女儿:“紫樱,以后没事不许再出府,更不许再随便插手你父亲的案子。” 冯夫人现年四十有二,嫁到冯家已有二十五年,膝下有两子一女,长子现年已经二十二岁,去年刚中了进士,成了庶吉士,成了亲,和新婚的媳妇一起留在京城。 次子十八,是个好武的,两年前私自跑到边关当兵去了,把冯夫人给气得半死,留在身边的小女儿是她年近三旬才生下的幼女,平日里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死了,偏偏这个闺女喜动不喜静,还像她爹一般,喜欢查案。 可把她愁得不行,偏偏孩子她爹宠女儿,说这个世道对女子苛严,女儿也就在家里这几年日子过得自由些,等嫁了人,天天伺候公婆丈夫,没有半点自己的空间,着实不易,别太拘着她,有了这么宠孩子的爹,闺女的性子越来越野。 经常见天的不着家,如今可好,都弄到被人追杀了,(其实这事早不是头一遭,只不过之前遇到这种事,多是和冯大人一起,冯夫人不知道罢了)冯夫人心里已下了决心,说什么日后也不能让闺女出去了,这要是有个好歹……这么一想,冯夫人就觉得一颗心纠成了一团。 “娘,我没事,你看,连根头发丝都没伤着。”冯紫樱看着母亲那紧张的模样,生怕她以后拘着自己不让出门,连忙拉起她的胳膊撒娇。 “别撒娇,撒娇也没用,冯紫樱,我告诉你,你已经十三岁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动不动就跑出去野,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出门,好好在家给我学规矩,再过两年,你都要及笄、要说亲了。”冯夫人丝毫不为所动,一脸断然的开口道。 冯紫樱连忙朝坐在一旁的表姐江芷使眼色,江芷却当作没看见,今日发生的事,她也吓了一大跳,更何况,她真觉得表妹在这样天天往外跑,四处查案,太危险了,不合适。冯紫樱眼见一时没了求情的机会和对象,只能暂时鸣鼓收兵。 等到傍晚,冯大人回来的时候,身上颇有些狼狈,衣衫上有几处被人划破了口子,冯紫樱和冯夫人都大吃一惊,连忙围着冯大人问事情经过,他的遭遇和冯紫樱差不多,至不过遇刺的地点却在郡衙门口,刺杀他的那些人功夫及其可怕,他身边的护卫连一招都挡不住。 若非遇到高人相助,他今日就真的回不来了,想起不久前的遭遇,以及被杀死的数名护卫,冯大人心怒极,一双手不由死死的握了起来,冯夫人一天之内受了两次惊吓,饶是她比一般的内宅妇人稳的住,也被惊得六神无主,哆哆嗦嗦的看着冯大人开口道:“老爷,这到底是什么人,如此猖狂……” “夫人,你莫要担心,这事,为夫会处理好的。”冯大人看了自家夫人一眼,柔声安抚了一句,他的妻子出自书香世家,典型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礼,谦恭温良,侍奉公婆,教育子女,打理内宅都没话说,见识也比一般的内宅妇人强不少,夫妻两人感情投契,冯大人偶然也会和她讨论一些公事,但今天的事,确实不好多说,冯大人怕吓着她,就不愿多提。 “相公,你莫要敷衍我,我虽是内宅妇人,不太懂你的公务,但事情的轻重急缓还是知道的,今天紫樱在外面也遇到刺杀了,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接了燕回果坊的案子?”冯夫人却未即时离去,而是很固执看着丈夫问了一句。 “夫人,我是楚山郡的郡守,也就是这个地方最高的行政主官,不管多么棘手的案子,不管这案子涉及到了什么人,只要案子报到了我这里,我都不能不接,你问这些,除了让自己难受之外又有什么用呢?”冯大人静静的看着冯夫人道。 “你?我知道,在你们父女眼里,我就是那什么都不懂的内宅妇人,不管遇到什么为难事,你们都不愿意和我多说,我……”冯夫人大怒,看了看丈夫,又看了看女儿,哇的一声哭着掩面跑了出去,冯紫樱连忙跟了出去。 冯大人则是看着女儿和妻子消失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这案子果然是棘手啊!还没正式受理呢,这暗杀的手段都用上了。 自冯夫人和冯紫樱过来后,一直没有吭过声的师爷走了过来,轻声开口道:“大人,如果您实在觉得这个案子棘手,也不是没有办法推出去的。” “陈染啊,如果说,我刚得知这事的时候还有几分犹豫,现在则连一分犹豫都没有了,我冯某人为官二十年,不能说早已做到为了奉公职守,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但起码有一条,即我已经接手的案子,就绝不会半途而废。”冯大人淡淡的道。 “可是大人,您还没有正式接手呢?这不还没人正式前来报案么?不对,就算有人报案,也是在城府那里,到不了您这来。”师爷下意识的开口道,今日大人遇刺,他也在场,那情景着实让人胆寒。 “你错了,自那些凶手正式向我动手的那一刻起,这案子就已经在我手上了,不然,衙门的捕快,和那些护卫的血,都白流了么?至于张晋,以他的滑头,这案子报到他那里,他最终也会想办法推到我这来。”冯大人目中闪过一抹寒意。 第196章 第一百八十七 主动出击 燕回果坊的产品质量问题事件不断发酵升级,最后发展到七八个城郡同时将他们告上了衙门,燕回果坊需要一一应诉,如果官司败了,他们除了要面临巨额罚款,果坊被封的可怕局面,果坊的老板和主要成员还有可能被判刑流放。 桑云镇和燕回村的居民们,每天看到那一车车往回退的货物,心里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让他们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燕回果坊就此倒下去,他们还没过两年好日子,若是燕回果坊真的倒了…… 不说桑云镇百姓的心情,但说外面的情况,按理来说,燕回果坊的事情闹得这么大,这么多商家联名上告,各处受理案件的衙门应该及时审案才对,可诡异的是,等到燕回果坊派人来应诉的时候,当地受理案件的衙门却找出各种理由,推迟升堂受案审理。 太平和燕旭接到这些情报的时候,一边给坐镇家中的君兰秋和蓝美人去了一封信,一边通过十三当铺给各地应诉人员回了一句话:不要急,不要慌,尽量多收集证据和情报,如果衙门一直拖着不受理案件,等咱们的证据够了,就化被动为主动,直接去状告那些原告栽赃陷害。 “不愧是三娘一手教导出来的孩子,行事比我们要胆大得多,剑走偏锋,出奇不意,往往能收获预料不到的结果,有他们在,咱们燕回果坊的危机,也许很快就能渡过去了。”君兰秋和蓝美人接到信的时候,心头可谓是五味杂陈,欣慰之余又生出诸多感慨,这些日子两个孩子在外面的所作所为,她们都有所耳闻。 不说蓝美人和君兰秋的心事,但说远在吴城的太平和燕旭,他们俩根据楚山郡一应商家的举动,以及各地传回的信息,经过不断分析,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现在各方都按兵不动,不是准备和燕回果坊握手言和,而是在等一个契机,一个能一举将燕回果坊打落成泥,永世不得翻身的契机。 至于这个契机在哪,什么时候来,太平和燕旭一时还分析不出来,两小坐在客栈里,静静的看着面前凉了又热,热了又凉的茶水,沉默不语,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就在燕旭坐的浑身僵硬,起身站起来,准备出去转转的时候,太平的声音响了起来:“哥哥,我有个提议!” “你说说看。”刚刚起身的燕旭又坐了回去,目光落到太平身上。 “咱们燕回果坊给出的十日之期前日已经到期,咱们的人上门去找对方谈判,可大家一致找各种理由推拒不见,他们现在不肯见面,接下来用不了多久,就会通过各种渠道把责任推到我们身上,说是咱们燕回果坊言而无信。” “我们不能一直这么被动的挨打,他们现在不洽谈,不上告,不回应,不就是在等契机么,我们不知道这个契机在哪,什么时候来,但是我们可以先下手为强,主动给他们制造一个契机,逼得他们不得不出来应战。”太平一双漂亮的眼睛微微眯了一眯,缓缓开口道。 “你的意思是?”燕旭双眉一扬。 “我的意思就是哥哥你想的意思,咱们这些日子掌握的证据也差不多了,楚山郡和周边的城池申诉咱们的产品有问题的事件一共是五十八起,其中四十五起让人吃坏了肚子,十三起出了人命,这些日子我们通过各种渠道,一一查实了这五十八起事故的原因。” “那十三起人命案,其中有两起的当事人因年纪大了,被家中不孝子孙给活活气死了,另三起的当事人本身就患了重病,后又受了风寒,最后不治而亡,而比较凑巧的是这几家人当时正好都买过燕回果坊的果干零食,那些针对咱们的商家正好捕捉到这么个机会,加以利用。” “剩余的八起命案干脆和燕回果坊屁关系都没有,他们连燕回果坊的产品都没买过,只因正好因家里出了命案,被针对燕回果坊的人找上门来,给了点钱,蛊惑了几句,就不管不顾的跳出来,说他们家的人是吃了燕回果坊的果干死的。” “至于那四十五家吃坏了肚子的人,查到了四十家,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原因都有,就是和燕回果坊没啥关系,他们不仅查到了事故的原因,连证据也掌握了大半,唯有死了人的那十三家,有五户人家已经搬走了,找不着人,有一点麻烦。” “但是,即便找不到那跑走的五户人家,根据现有的这些证据,足以证明所谓的燕回果坊的产品吃死人的事件是被人栽赃陷害,既然已经能证明咱们的清白,我们为什么一定要被动的应诉呢?燕哥哥,明日,我们就去报案,状告无良商家恶意栽赃陷害燕回果坊吧。” “正好,冯大人这几日连续被人刺杀,心里的怒意已经尽数被激了起来,咱们这个时候把案子递上去,不愁他不尽快处理,否则,等到这些人想到法子,绕过了冯大人,把案子给送到京城的大理寺去了,咱们就真的麻烦了。”太平十分冷静的接口道,他那张尚未脱去稚气的漂亮小脸沉静如水,一双漂亮的大眼中锋芒闪烁,不过十岁的孩子,此时此刻,看上去竟已有了几分指点江山的味道。 自小与他一块长大的燕旭,看到这样的太平,不由呆了一呆,这一刻,这个憨厚的少年,突然明白一个问题,眼前这个与他一起长大、漂亮惊人的弟弟,的确不是普通人,哪怕这五年来,他一直表现得和普通的孩子没什么两样,顽皮跳脱,很多时候还需要自己督促照顾,可真到了需要成长的时候,他瞬间就成长起来了。 “咱们去报案也是在城府那里报,不能越级上报郡府啊,如果这些人铁了些,想绕过冯大人,应该还是有办法吧?”蓝旭愣了一会,甩开脑中古怪的念头,将精力集中到眼前的事上来。 “案子最初是在城府那里没错,可城府怎么敢审这个案子呢,咱们只需报上去,他自然会想办法上交,当然,这上交到底是交到哪里去,还是很值得商榷的,不过,咱们难道就么坐以待毙,看着他们把案子给挪到京城去么?”太平冷笑了一声。 第197章 第一百八十九 原告变被告 竖日,吴城的城府府衙门外的衙鼓响了,城府张晋接到一张诉状,原告人是燕回果坊,被告人是本城的优源果脯铺,福旺果脯铺,荣记果脯铺,内容是状告他们恶意陷害燕回果坊,企图诈骗巨额赔偿…… 张城府看清诉状内容的时候,手一抖,状子差点从手上跌落,这……最近不是到处都传着燕回果坊的产品出了问题,优源、福旺、荣记果脯铺要联手状告他们么?怎的现在优源、福旺、荣记还没来,燕回果坊却先一步将他们给告了? 张晋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已是一地城府,正四品的官员,还是在吴城这种富得流油的地方做城府,这年纪做官做到这个位置,可谓是官运亨通,仕途顺畅,他自己也颇为得意,可就在今年,他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 先是上面派来了一个铁面无私的冯阎王做他的顶头上司,现在又出了燕回果坊这档子棘手的事,冯阎王也就算了,吴城是郡府,没有冯阎王也有别的郡守,他反正不可能成为一把手,不管谁做郡守,他夹紧尾巴,做好自己份内的事也就是了。 冯阎王再厉害,只要他恪尽职守,不贪不揽,也不会无端对他下手,现在真正让他头痛的是燕回果坊的事,他出任吴城城府已有两年多了,自然不可能不知道燕回果坊,燕回果坊这一两年风头极盛,当然,风头更盛的是他们的传奇老板。 他们那老板,先是凭一己之力,铲除了连云十八寨,后来在洛京,金銮殿中舌战群臣,满殿文武被她驳得无话可说,又气晕皇帝,逼得太后和皇帝不得不亲下谕旨,处置嘉宁公主,跋扈不可一世的嘉宁公主在她手上连一个回合都没走过,就送了性命。 这样的一个狠人,现在失踪了,下落不明,据闻都传她已经死了,她名下的产业自然就遭了殃,至于为什么遭殃,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张晋眼不瞎,耳不聋,自然不可能看不见。 只不过他一点也不想管这事,他也没有能力去管这个事,他要是帮着那些想对付燕回果坊的人,万一人家老板没死,哪天又冒出来了,他有几条命能抵?就算人家老板真的死了,还有十三当铺,还有一些支持燕回果坊的盟友呢。 君不见南越郡那边卖燕回果坊的产品还卖得十分红火?让他站出来为燕回果坊说公道话,他也不愿,他不想落井下石去对付燕回果坊,同样也不愿顶雷去对抗那些企图踩死燕回果坊的人,他不是无能之辈,不然,也不至于四十出头就成了正四品的城府。 同时他也是个很谨慎很惜命的人,像眼前这种综错复杂的关系案,他一点也不想被卷进去, 自燕回果坊的事被暴出来后,他就一直提心吊担,生怕优源、福旺、荣记来报案,现在原告方没来,被告方先一步上门了,大家的身份来了个调换,原告变成被告了。 张城府的师爷见他脸色难看,有心劝两句,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保持沉默,张城府看着诉状发了半点呆后,终抬目对左右分咐了一句:“将状子传给被告人吧。” “城府,您准备接这个案子?”师爷吃了一惊。 “不管我愿不愿意接这个案子,既然有人来报了案,流程都是要走的,优源、荣记那些人大概也想不到,老板已经失踪了的燕回果坊还这么强势,这件事本来就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凭什么老爷我要在这里左右为难,把这事丢给那些挑事的人,该烦的人是他们,而不应该是我。”张晋冷笑了一声。 “可不管怎么说,这案子最终还是要老爷您来经手啊。”师爷道。 “谁说一定是我经手,我顶头不是还有个冯青天么?等优源、荣记他们应诉了,我随便查上两天,再找个理由,说自己无能,查不出这个案子的真相,甘愿领罪,将案子上交,他们能奈我何?”张晋大概是想通了,既然连被降罪都不在乎了,自然也就不用愁了。 不说张晋的心事,但说接到诉状的优源、福旺和荣记,就如张晋预料的一样,他们先是不信,不信没了老板的燕回果坊行事还这般强硬,等这股震惊不信的情绪过去后,紧跟而来的是焦躁和不安,他们之所一直没有报案,就是不愿案子落到冯阎王手上。 以他们对本城城府张晋的了解,这个人,既不会帮他们,也不会和他们对着干,这个案子报到他这里,他最后多半会选择领罪上交,最后接管的还是冯阎王,现在好了,他们犹豫不决,燕回果坊却选择了主动出击,他们这些人都由原告变成了被告。 几家铺子的老板焦虑过后,很快聚到一起商量对策,商量了半天,最后大家一致决定,这事交给自己上面的老板处理,说起来,他们和燕回果坊无冤无仇,卖他们的产品销量极好,利润不菲,若非上面的意思,他们一点也不想找燕回果坊的茬。现在事情脱出了他们的掌控,自然只能交给上面的人处理。 “好个燕回果坊,还这么嚣张,你以为你们先下手为强,就一定可以翻案?哼,来济,你去将这封信,交给杨家姑爷。”兆源商会的老板蒋誉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一掌重重拍在身边的茶几上,旁边的两个茶杯应声滚落,吓得跟在他身边伺候的美貌小婢浑身一颤。 “是,不过老爷,如果姑爷他们出了手,这案子最终还是落到了冯阎王手上怎么办?”管家来济按过蒋老板递过来的信,并未在第一时间离开,而是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原以为那姓木的妖女死了,想要扳倒她的果坊,对付她身边的那些人,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没想到实施起来,竟这样困难,最可怕的是,南越的木侯爷竟然公开支持燕回果坊,之前瞧着已有退意的十三当铺突然又变得强硬起来……”蒋誉手里拿着一支烟杆,轻轻在下巴上摩几下,脸上布满忧虑。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说意顿了一顿,随即目光一厉,冷笑着开口:“不过,我们已经没有其它的选择了,先把信给杨家吧,没有了木妖女的燕回果坊,我就不信,还能斗得过这么多的人……” 第198章 第一百九十 升堂(上) 宣和二十年六月二十,外面沸沸扬扬被议论了两个多月的燕回果坊产品质量问题一案,终于在楚山郡的郡城吴城正式开堂受审,主审官是今年刚到任的楚山郡郡守冯青天。 原本受理案子官员的是吴城城府张晋,可张晋觉得这个案子的案情太复杂,被告和原告双方都有两重身份,彼此既是被告,又是原告,他审了十余日,一点头绪找不到,无奈之余,只能领罪自认无能,将案子转给郡守大人。 这个案子论起因并不复杂,从表面上看就是一起普通的商业纠纷案,优源、福旺、荣记等果脯铺子代理销售的燕回果坊的产品出了问题,顾客买回去后吃出了毛病,还吃死了人,原本发生这样的事,优源、福旺、荣记应该在第一时间报案,让官方协助调查处理。 但他们并没有这么做,而是私下找燕回果坊交涉,要求他们索赔,如此一来,事情就变得复杂了,燕回果坊自然不能无凭无据就承认自己的产品有问题,他们派了专人过来查探实情,结果这一查之下,发现根本不是他们的产品出了问题,而是优源、福旺、荣记等果脯铺栽赃陷害,故意设坑败坏他们名誉,为此,一纸状将他们告上了衙门。 优源、福旺、荣记等果脯铺子认定自己才是受害者,结果他们还没去状告燕回果坊,却先被燕回果坊给告了,哪能咽得下这口气,立即去反告燕回果坊污蔑诽谤,说他们本身产品有问题,非但拒不承担责任,还反咬一口,双方各执一词,谁也奈何不了谁。 张城府查了十几日,发现双方都有证人,彼此的话也都有道理,实在辨不出谁是谁非,案子就这样转到了冯青天冯大人手上,吃瓜群众听说此事,一个个兴奋不已。 对这种商业纷争和八卦,老百姓最喜欢不过了,开堂的那一日,郡衙的大门还没打开,衙门口就汇聚了无数看热闹的百姓,这些人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议论纷纷,其中甲某一脸兴致勃勃的问身边的乙某:“老哥,你说说,这次的审判结果到底谁会胜出?” “我觉得燕回果坊会胜,他们的产品挺好的,我的妻子孩子都很喜欢他们的蜜饯果干,周边的朋友的家人也都很喜欢,大家吃了两年多,没发现任何问题,因咱们这里突然买不到燕回果坊的货了,前几日,我还特意去南越郡买了一些回来。” “他们的老板也好,侠肝义胆,豪气干云,连云山那十几股无恶不作的土匪,就是被她给除掉的,这样的人经营的果坊,不会坑人。”乙某是边境商人,他所走的商路正好是连云山脉那条路,为此,对铲除了连云山上那十八座土匪寨的木君璇极有好感。 “这可不好说,我听说燕回果坊的老板出事了,已经失踪好几个月,她没失踪这前也不怎么管果坊的事,果坊都是交给别人打理的,现在他们的产品出问题,说不定是那负责经营的人打着她的名头干的,你别瞪我,这样的事多了去,君不见许多权贵的亲戚家奴,都喜欢打着权贵的名头干坏事,欺负人么?”又有丙丁不服气的驳了一句。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至于具体谁清白无辜,谁是居心不良,等到审案结果出来,咱们自然知道了,有冯青天冯大人在,我相信,他不会冤枉任何人。”又有和事佬怕他们争吵起来,连忙站出来相劝,此语一出,大家都闭了嘴,由此可见,在百姓心中,还是冯大人靠得住。 辰时中过一点,郡衙的大门打开了,两排精干的衙役手握杀威棒快步走了出来,分立在衙堂两边,面容端严肃穆,接着出来的是一身紫袍、头戴官帽、气宇轩昂,满面威严的冯大人,冯大人走到案前坐了下来,他没有像一般的县官府官那般拍惊堂木,只朝左右吩咐了一句:“传被告原告上堂。” 没多大会功夫,被告方和原告双双到场,燕回果方到场的一共有三人,一个大人两个少年,大人是燕一行,随他一起上堂的是太平和燕旭,只不过这两个孩子如今已回复了本来面貌,他们并没有注意到门口人群中有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在看清他们的样貌时,瞪大了眼睛。 优源、福旺、荣记到场的则是他们的总掌柜,这几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费尽周折,这个案子最终落到冯大人手上,实非他们所愿,这件事的具体原因他们都心知肚明,根本是经不住查的,可事已至此,他们已经无计可施,只能硬着头皮上。 眼见被告和原告都到了场,冯大人的目光缓缓从他们身上扫过,开口道:“燕回果坊,优源,福旺,荣记,鉴于你们双方都是被告和原告,同时双方所诉的事情又是同是一件事,现本官决定两案合成一案并审,你们有没有意见?” “回大人,我们燕回果坊没有意见。”燕一行朝冯大人拱了拱手,开口道,他过来是因为太平和燕旭都未成年,而燕回果坊既是原告,又是被告,若是开堂审案的时候,连一个成年人都不到场,容易受人话诟。 “我等也没意见。”优源、福旺、荣记的总掌柜彼此看了一眼,同时朝冯大人拱了拱手。 “既然都没有意见,审案就开始了,鉴于此事的起因是燕回果坊的产品,为此,此案就从邓优源,福旺,荣记果脯铺开始,邓长荣,赵青,陈子季你们三人联名上告燕回果坊,说他们的产品有问题,吃死人了,可有人证物证?”冯大人的目光落在这三人身上。 “回大人,有。”冯大人的声音一落,优源,福旺,荣记,三家铺子的掌柜的声音就同时响了起来。 “有,就传证吧,切记,不可呈虚假证明,更不可胁迫别人作伪证,否则,一经查实,刑罚加倍。”冯大人深深看了他们一眼,满面威严的开口道。 第199章 第一百九十一 升堂(中) 邓长荣、赵青,陈子季被冯大人那一眼看得掌心冒汗,心头发凉,阎王青天冯铁的名字绝不是白叫的!可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们身后已经没有退路了,不管结果如何,现在他们都得硬着头皮走下去。 意念落到这里,三人压下心头的紧张,微吸了口气,抬目看着冯大人,缓缓开口道:“多谢大人提醒,我等知道。”冯大人没有再多言,只颔了颔首,意示他们传唤人证。 邓长荣报出一窜名字,随着他话音的落下,一个又一个的人证走了进来,根据他们提供的诉状,吃燕回果坊的果干吃出问题的事件一共有五十八起,也就是说涉事的事主共有五十八人,其中十三起是命案,今日到场的人证一共有十六人,其中十人是出了命案的苦主。 除了人证,这些人当时吃剩的果干也被各家铺子收回一并保存下来,当成物证呈到了冯大人的案前,冯大人看了眼前的物件一眼,随后转目看向那十六名认证:“各位,高堂之上,明镜之下,上堂为证,不得说假说,不得作伪证,违者将与指使者同罪,你们可明白?” 话毕,拿起案座上的惊堂木重重拍了一下,随着惊堂木声音的响起,两侧的衙役手中的杀威棒齐齐点动,口中连呼威武,一股隆重的威压迎面扑来,衙堂上的气氛陡然变得森严无比。 胆小的人在这种气氛中站都站不稳,那十几名人证站倒免强还能站住,脸色却已变得苍白无比,额际更是不自觉的冒出了一圈细细密密的汗珠,好在此时天气炎热,旁人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热出的汗还是被吓出来的汗。 优源,福旺,荣记的几位掌柜瞧得心头打鼓,背脊冷汗直流,生怕这些人扛不住衙堂之上的森严和威压,一股脑将真话都给倒了出来,好在这些人在重利的蛊惑下扛压能力比他们想象的强不少,但见这些人的脸色连连变幻了几下,最终回复平静,小心翼翼的开口回答:“回大人,我等明白。” “很好,既然如此,开始呈证吧。”冯大人不再多言,伸手指了其中一人,其它人防止窜供,被衙役带到其它地方去休息,十六个人,一一呈上证词,证词由人证口叙,师爷记录,写完之后,由师爷重叙一遍,确认无误,再由证人自各按上手印。 等到这十六位证人磕磕巴巴的将事情的经过讲完,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不过在场的不管是围观的吃瓜观众,还是原告和被告,皆无人感到无聊枯燥,大家的情绪不知不觉间都被这些人证的证词给吊了起来。 这十几名受害人并未明确指出他们的家人是吃燕回果坊的产品吃出了问题,只说出事当日,大家正好吃过燕回果坊的果干,其中有三名证人更是说着说着,就情不自楚的扑倒在衙堂之上,放声痛哭起来,一边痛哭流泪,一边猛扇自己的嘴巴。 他们扑在地上,痛斥自己的不孝,说家中的老人之所以会含恨而终都是被他们给气的,这三人是吴城众所周知的不肖子弟,平日里寻花问柳,逛窑子,进赌坊,什么样不像样就干什么, 刚开始,四周的百姓看见优源,福旺,荣记竟将这些人找来作证,心头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哟,燕回果坊的事果然是大有文章。 优源,福旺,荣记连这几个不肖的混混子都找来了,明显就是想栽赃陷害嘛,可随着他们不断的痛骂殴打自己,鼻涕眼泪横流,满脸悔恨的将头磕的头破血流的时候,大家的心不知不觉的动摇了,认知逐渐发生偏移。 在民间有句很经典的谚语,叫浪子回头金换,越是不肖的人,一旦肯回头,知悔改,大家的感触就愈深,包容心也越大,毕竟谁能保证自家不出那么一两个不肖子弟呢? 大家伙瞧着那几人的模样,下意识的觉得,这几个吴城出了名的浪荡子也许是真的醒悟,知道错了,有了悔改之心。瞧他们的模样,并没有一味的指责燕回果坊,更未将家人去世的原因一股脑往燕回果坊身上推。 相反,他们将大部分的原因都揽在自己身上,认为长辈是所有会出事都是被自己给气的,只不过说了去世的那些长辈在出事之前恰好吃了燕回果坊的蜜饯果干。 可正因如此,大家反而开始怀疑燕回果坊的产品真有问题,这几个人不孝是出了名的,顶撞家中老人也不是一回两回,之前为啥都不出事,这一次只因吃了燕回果坊的蜜饯果干,被孙子顶撞几句就出毛病了? 老百姓的思维很简单,他们往往不讲太多的逻辑和合理,只看这事能不能引起自己的共鸣,正因如此,他们有时候单纯得令人心疼,有时候又极易被人利用和煽动,就像眼前这件事,明显经不住推敲,但大家却不知不觉的被带进了对方的情绪中。 优源,福旺,荣记的掌柜看到这一幕,嘴角不自觉的浮出淡淡的笑意,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他们早知道不能再一味的抓着燕回果坊穷追猛打,而是要剑走偏锋,我们没有说你们的产品绝对有问题,但谁也不敢保证没有问题,比如对人的情绪,心脏有一定刺激等等…… 燕一行、燕旭和太平则瞧得暗骂不止,优源,福旺,荣记这些老狐狸果然不好对付,不过他们心里虽在暗骂,面上平静如常,在证人供证期间,他们没有插一句口,直到证人说完,师爷录完口供,冯大人问到他们这边有何辩证之词或人证的时候,太平才走了出来。 他今日穿了一身宝蓝色的袍服,长发用同色发带束在头顶,衬得他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看起来就像画中走出的仙童,周围观审的百姓见燕回果坊出面的竟是这么一个幼童,惊讶之余,又十分好奇,大家都想看看,这个漂亮得像仙童般的小家伙能说点什么。 太平站出来后,并未在第一时间开口,他背负着双手,走到那十六名证人面前,目光一一从他们脸上扫过,大凡被他目光扫中的人都莫明有些不安,不知这孩子到底想干什么。 太平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扫了一遍之后,将视线转到案座上的冯大人身上,先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才开口道:“大人,我想问他们几句话,不知大人能否应允? 第200章 第一百九十二 升堂(下) “可!”冯大人点了点头,朝堂之上与人证对质,是常有的事,并不违制,他自然不会拒绝。 太平的视线再次落到那十六名人证身上,最后停在一个面容苍白消瘦的青年男子脸上,静静的打量了他几眼,就在此人被看得神色极为不安的时候,缓缓开口道:“何砚,吴城何家镇人,现年二十一岁,其祖略有薄产,家中有良田百亩,祖宅三进,在城西有两处铺子,到了你这一辈,你父仅有你一子,家中长辈对你多有溺爱,逐渐将你养成了一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 “你读不成书,也不擅经商,整日里无所事事,只知溜鸡斗狗,寻花问柳,若仅仅如此,以你家里的祖产养你一辈子,问题也不大,可你后来又迷上了赌博和阿芙蓉,这人一辈子一旦沾上了赌和毒,基本就毁了,更别提你两样都沾上了。” “你的母亲在一年前已被你活活气死,父亲动用家法的时候被你推了一下,跌断了尾椎,在床上已经躺了一年多,你的祖父祖母当时就被你气晕了过去了,好在两老担心他们若这么去了,这个家就彻底毁了,病了一个多月,就慢慢好了起来。” “好了之后,请来族长,动了家法,要将你逐出家门,结果在你的痛哭流泪,发誓诅咒要悔改的前提下,心又软了,同意给你一次机会,你老实了几个月,可终究熬不过赌瘾和毒瘾的折磨,几个月后,旧病复发,变本加厉。” “你母亲的嫁妆,城里的两祖铺子早就被你败完了,家里能败的东西被你败得差不多,这一次,你趋着你祖父祖母不注意,将家里的地契偷了出来,把那一百多亩地也给卖了,一个月前,你输掉了地契,直到别人来收地的时候,你的祖父祖母,才知道此事。” “两老急怒攻心之下,就这么去了,而在此三日前,你们家中正好买了些燕回果坊的果干回来,你恰好在这时候,听说燕回果坊的产品出了质量问题,灵机一动,和卖方狼狈为奸,达成协议,将这锅推到燕回果坊身上,你的妻子早就被你气跑了,家是的几个佣仆也随着家境越来越差,被辞掉了。 “唯一一个伺候你祖父的老仆那天正好不在,为此,你以为这事没人知道,却忘了你家还有一个卧病在床的父亲,哦不对,不是忘了,是你已经悄然将他扔到断山去了,可能在你的心里,你那不能动弹的父亲早已喂了狼……”太平口齿伶俐,相貌俊秀无比,这一番话说下来,连个顿都没打,何砚被他说现脸红脖子粗,面色像见了鬼,几次想打断,却找不到机会。 等到他把话说完,衙堂门口汇聚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这何砚身上,这何砚经常在城里混,大家都知道他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可何家镇离吴城还有几十里路,他家里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大家并不清楚,现听了太平的话,一个个只恨不得拿鸡蛋砸死他。 一个人,气死生母和亲祖父祖母,败光家财,还悄然把自己卧病在床的生父给丢到深山里去,他们自认见过的不肖子弟不少,可不肖不孝恶毒到这种程度,还真从来没见过。 这样的儿子,如果生在他们家里,没什么好说的,直接乱棍打死,丢到河里去喂鱼,哦,不对,这样的儿子,就不能让他长大,不然,好好的一个家,就彻底被他给毁了。 “大人,请问,我们可以传人证了吗?”太平说完这番话,没有去管面色狰狞,恨不得随时扑上来咬他一口的何砚,将目光转到案座上的冯大人身上。 “传!”冯大人面如寒霜,随着他声音的落下,两个健硕的青年抬着一个半躺在躺椅上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不可能,我明明已经看见你已经……你怎么可能还活着……”何砚一看见此人,目光顿时像见了鬼,不顾一切的尖叫着朝那中年男人扑了过去。 只不过他身形刚动,就被虎视眈眈的衙役给冲过来按住,这何砚虽然不肖不孝到极致,却因无人来告发过来,衙役之前也不知这人的底细,自听得太平的话后,就对眼前这个面色青白,瘦骨嶙峋的青年厌恶到极致,现见他竟敢在公堂上发难,哪里会客气。 那躺着担架上不能动弹的中年来到大堂,看到朝着他尖叫狂吼的青年,目光一片冰冷,没有半丝感情,青年被他看得魂飞魄散,再加上毒瘾又犯了,鼻涕眼泪一起往外涌,他不由放声大哭起来:“爹,爹,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你饶我一回,再饶我这一回。” “大人,何山残疾之人,不能行礼,还望大人恕罪。”担架上的中年没有看痛哭的青年,他将视线投到案座上的冯大人身上,哑着嗓子,缓缓开口道。 “无妨,你躺着回话即可。”冯大人道,他此刻的心情也颇为复杂,在他管辖的地盘上,竟出现了如此不肖不孝之人,若非燕回果坊,他竟不知道,这,简直是失职。 “何山可以作证,刚才这位小公子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我这不肖子,不仅气死了他的生母,败完了家里的所有家产,还气死了他的亲祖父祖母,我何山生出这样的孽子,是我品行有失,不敢埋怨任何人,只想恳请大人按我大齐律来处置这个不孝子,所有的证据都在这里……”何山大概是许久没有说话了,刚开口的时候,说话很慢,说了一会,才慢慢流畅起来,说完最后一句,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两行泪水不自不觉的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来人,将何砚羁押大牢。”冯大人接过呈上来的词证,二话不说,就朝左右吩咐了一句,何砚挣扎嚎叫不休,很快被人带走。 “邓掌柜,赵掌柜,陈掌柜,其的人,还需要一一点出来吗?”待到何砚被押走之后,太平的目光转到优源,福旺,荣记三位掌柜身上,淡淡的开口道了一句。 第201章 第一百九十三 落幕 燕回果坊的案子落幕了,没有什么意外,状诉燕回果坊胜出,优源,福旺和荣记败诉,随着何砚的事一出,百姓的舆论几乎是一面倒的偏向了燕回果坊,若不是栽赃陷害,哪个人会去找何砚这等丧尽天良、不忠不孝的败类来作证? 当然,案情的真相如何不能靠舆论来决定,可优源,福旺和荣记在诉状中提出的五十八件事故中,经冯大人一章章一件件的核实,确定那五十八章事故只有一件和燕回果坊有关,那一件还是因事主吃错了食物,发生了食物相克中毒。 其它五十七件,和燕回果坊一毛钱关系没有,案子查到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悬念,随着冯青天的判决书落下,燕回果坊产品质量案真相大白,燕回果坊是无辜的,此案的真实原因不过是楚山郡的几大商家嫉妒眼红燕回果坊,联起手来陷害他们! 优源,福旺,荣记果脯铺的老板被判污告罪,被罚了重款不说,还要受三年流放之苦。其它郡城闹事和状告燕回果坊的人,随着此案的落下,全部闭上了嘴巴,许多已经呈报的案子悄无声息的被撤了回来,沸沸扬扬闹了几个月的燕回果坊案就这么过去了。 六月底,出来已经一个多月的太平和燕旭准备打道回府,临行之前,燕一行带着他们去向郡府冯大人道谢,这个案子,如果不是碰到了冯大人,哪怕大家都知道燕回果坊是无辜的,想要让事情真相大白,公告天下,也是千难万难。 说到底,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是旁人根本想不到也不敢去想去触及的人,优源,福旺,荣记的老板不过是替罪羊,若非碰到了冯大人这等铁面无私的官员,根本就没有人敢接这案子,下面的郡城无人敢审,案子最后就会被送到京城的大理寺去,等到案子到了大理寺,燕回果坊手里有再多的证据都是徒劳。 “冯大人,多谢。”燕一行、燕旭和太平,一看到冯大人,就朝其躬身鞠了一礼,这一礼,他们鞠得诚心诚意,感念十足。 “不必言谢,还案情本身清白是我应做之事,倒是这两位小兄弟,很了不起,若没有他们帮忙,说实在话,单靠我一人,还真办不了这个案子。”冯大人摆了摆手,微微一笑。 经此一事,他对太平和燕旭这两个娃可谓是刮目相看,燕旭话不多,但沉稳,擅补漏,太平年纪虽小,但他脑子极其灵活,擅谋划,又极擅把握战机,再有沉稳的燕旭在旁跟着添补不足,这两人合作可谓是天衣无缝,太平的行事手段,言行举止,简直让人没法把他和一个十岁的孩子联系起来。 “过奖了,在大人面前,我们这点本事不值一谈。”太平俊脸微微一红,显得颇为腼腆,现在的他,倒是像足了十岁的孩子。 “不,不是过奖,是我的肺腑之言,说真的,我对你们的姐姐,也就是燕回果坊的老板木小姐好奇得紧,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自己那般传奇不说,居然连她身边的人,一个两个,也一个个被带得这般的出众。”冯大人笑道。 “等我姐姐回来,我们再和她一起过来拜谢大人,以我姐姐的性子,定然会对大人这样的好官钦佩不已。”太平答道。 “好了,大人公务繁忙,我们就不多扰了,以大人的心性,我们若要送什么礼,那是对大人不敬,只是这四个人,是木小姐亲自训练出来的,还有几分本事,大人若是不嫌弃,就让他们在你身边做个护卫如何?”双方寒暄了几句,燕一行就提出了告辞,临行之前,指着带过来的四名青年道了一句,这四个人,正是木群璇训练出来的那批人。 他们习武尚不足两年,论单打独头的功夫,最多也就和冯大人身边的护卫持平,可一旦四人联手,组成战阵,足以抵挡一流江湖高手。 “好,你们这份礼,我收了,多谢。”冯大人自然知道他们的意思,他还了燕回果坊的清白,间接里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同理,想取他性命的人也不在少数,这段时间内,他的安全还真有些堪忧。 “爹,我,我想跟着燕大叔去他们村里住一段时间。”扮成男装,跟在冯大人身边的冯紫樱姑娘眼见太平他们要走,心里一急,连忙开口道。 她此言一出,太平,燕旭和燕一行都呆了一呆,冯大人的千金想跟着他们去燕回村住一段时间?不是他们听错了罢?冯大人瞧着几个的模样,顿感老脸发红,他这个闺女,真是被他给惯坏了,意念电话间,冯铁横了女儿一眼,张口轻斥:“胡闹。” “爹,我没有胡闹,是认真的,我想带应月去他们那住一段时间,让这位燕公子指点一下应月的功夫,爹,你也知道,我经常到处跑,应月对付普通人可以,可对付真正的高手,那是一点用没有啊,而燕公子的功夫有多好,你是亲眼见过的。” “爹,你别和我说什么男女之防,在燕大叔,燕公子和小太平的眼里,男女之防一说根本不存在,这一点,只须瞧木姐姐在金銮殿上说过什么话,就知道了,燕公子,小太平,我说得不错吧?”冯紫樱自然不肯就此放弃,赶在她爹继续阻止之前,将话一股脑说了出来,说完之后,一双明亮的大眼瞅着燕旭和太平不放。 自从听得她爹说,前些日子一直保护着他安全的就是眼前这个只比她大一岁的少年,她就成了燕旭的忠诚粉丝,打定主意,要跟在他身边,学点功夫。 “这个,如果大人不介意的话,我们确实不介意。”燕旭被她瞅得有些心慌,不由自主的接口道,太平一双漂亮的大眼转了一转,也跟着点了点头。 对这位冯紫樱姑娘,他们都打心眼里喜欢,除了姐姐,他们还是头一回看到像她这样有意思女性,君兰秋和蓝美人,都不是世俗女子,但本质上和冯姑娘还是着不小的区别。 “爹,你看……”冯紫樱见状立即得意的朝冯大人看了过去。 “这事,我做不了主,要问你娘。”冯大人不自觉的有些动摇,从理智上讲,让闺女跟着燕家父子一行跑到他们村里去,不是不妥,是大大不妥,可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让闺女多跟他们打交道,没有错….. 第202章 第一百九十四 呕血的太后(上) 杨氏,乃并州郡承传近千年的名门旺族,在并州,提起杨氏,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它历经数朝而不衰,千年以来,杨氏共出过六名宰辅,三任帝师,四任皇后,进士不计其数。 大齐建国之后,杨氏沉寂了一百多年,可近数十年来,杨氏一门几乎恢复到了昔日鼎盛时期,尤其是这一代,杨氏门下出了一个正二品的吏部上书,一个太子妃,两个三品大员,五个四品大员,其它五六品的小吏若干,杨氏嫡系之女嫁出去的无一不是显赫之家。只待杨尚书入阁,太子顺利继位,杨氏将成为大齐朝最为显赫的名门。 可就是这等烈火油烹般的世族,却在去年年初,杨氏嫡系一脉,尽数辞官归隐,杨老尚书和他的弟弟,以及彼此两家一共五个儿子,全部辞去要职,回到了并州祖宅,并州士绅百姓见状无不惊愕不解,明地里大家畏惧杨氏势大,无人敢说什么,暗地却却在暗自揣测,这杨家是不是得罪了皇帝老子,要衰落了...... 外人想什么,杨家自然管不着,在这种敏感的节骨眼上,他们也愿生事,回到祖宅之后,杨家诸人深居简出,闭门谢客,仿若真是堪透了红尘俗事,一心只想做个闲散翁。 宣和二十年七月初三,已致仕一年多的杨老尚书正在前院的回廊中品茗,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匆匆走了过来,他走到杨老尚书身边低语了几句,杨老尚书听完之后,一张老脸不自觉的拧成了一条麻花,半晌之后,朝那管家摆了摆手:“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管家一声不吭的退了下去,他退下去没多久,杨老尚书的两个儿子悄然走了过来,两人来到老尚书身边,大儿子杨炯开口道:“父亲,听说燕回果坊的事落幕了?他们什么事都没有?” “这本是预料中的事,案子到了冯铁手中,还能有什么悬念?”杨老尚书静静的盯着手中的茶杯看了半晌,随后一口饮尽杯中的那半盏清茶,才淡淡的开口道。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厉害,连上面的旨意都能给挡回去?”杨炯一脸的不解,燕回果坊案一事,看起来只是在楚山郡开堂公审的一章普通商业案,可实际上此案早已通了天,是最上面的人在相互搏杀,只不过最高位置上的那个人最后败北,这案子才落到冯铁手上。 “出手的人不少,林尚手,木侯爷,十三当铺,还有东突逍遥王的手笔,最重要的是,他也动手了。”杨老尚书的一双老眼微微眯了一眯。 “他?你是指月泉楼,难道那妖女真的没死……”杨炯先是一怔,紧接着却是吃了一惊,次子杨纯林更是惊得张大了嘴巴。 “姓木的妖女死没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事不会就这麽完了,太后在知案子落到冯铁手上的时候气得呕了血。”杨老尚书双眸微微眯了一眯,旋即又恢复正常,一脸平静的接口道。 “这是为何?太后和姓女的妖女有很大的仇怨?”杨纯林听得一怔,他自中了进士之后,就一直外放,对京城的那位传说中的风华绝代的太后娘娘所知并不多。 “呵呵,太后曾想力保嘉宁,而那姓木的妖女却逼得她不得不亲自向陛下建言,让陛下下旨公审嘉宁,那太后是何等人物,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胁迫?”杨老尚书呵呵一笑,他虽退出朝堂,可朝堂上的许多外人不知道的事,他却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我听说,太后对那苏良娣多有青睐,对瑟儿却不假词色......”杨炯突然插了一句嘴。 “炯儿,有一点你须谨记,在太后眼里,除了陛下,没有永远值得她青睐的人,只要我们杨家能够起复,在她看来,交好我们杨家远比看重苏良娣能得到益处多,她自然就会青睐瑟儿了。”杨老尚书抬目看向大儿子,一脸认真的盯着他道了一句,他比萧太后大三岁,入朝的时候萧太后刚诞下如今的宣和帝,被先帝封为淑妃,论对萧太后的了解,他比荣王还要深得多。 不说杨家这边诸人心事,但说京都的慈宁殿中,自听得燕回果坊的案子落到了冯铁手上,气得呕血在床上躺了七八日的萧太后病情终于好转,能坐起来了,近身宫女见她起床,立即端了一碗熬好的小米粥过来,萧太后什么也没说,接过来默默的喝了。 喝完之后,对身边伺候的宫女道:给我梳妆。宫女搬来镜子,开始为太后梳妆,挽发的过程中,太后看到鬓边多了几根银丝,她抬手阻止了梳头的宫女,伸手轻轻抚向发鬓,自语般道了一句:“不过几日功夫,就多了这许多白发,哎,果然是老了……” 她身边的宫女闻声吓得腿一软,普通一声跪了下去,萧太后偏头看了宫女一眼:“你怕什么,我添了白发和你又没关系,你跟在我身边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可见过我无端牵怒别人?” “对不起太后,您,别想太多不开心的事,要好好保重身体。”宫女战战兢兢的爬了起来,小心翼翼的道了一句,太后确实不轻易迁怒于人,除非,有人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 “陛下驾到。”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了太监的传唤,自萧太后呕血病倒之后,宣和帝每日下了早朝,都会来慈宁殿探望她。 “吴庸,你让陛下在外殿等候,我梳完妆就过去。”萧太后朝候在帐外的吴太监分咐了一句。 “是。”吴庸退了出去。 “陛下,太后让您先在外殿等候,她一会梳完妆就出来。”吴庸一出来,就看到宣和帝正要往寝殿走,连忙走过去开口道。 “吴庸,你的意思是母后已经能起床了?”宣和帝闻声大喜,他对萧太后是有真感情的,没有萧太后,他根本坐不上这个位置,没有萧太后,他也很难稳这个位置,为此,不管是从个人感情上,还是利益上,他都十分殷切的渴盼着萧太后能够长命百岁。 “是,太后今日好多了,一早就醒了,人也精神了许多,刚喝了一碗粥,这会正让宫女给她梳妆。”吴庸也是满脸喜色,他是萧太后的贴身太监,自然希望萧太后活的越久越好...... 没等一会,萧太后就在宫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宣和帝怔怔的看着面颊消瘦了一大圈、头上添了无数银丝、不过七八日时间,整个人仿若老了十岁的萧太后,鼻子一酸,他双膝一曲,扑通一声跪在太后面前,伏首哭道:“母后,是儿无能,让母后受屈.....” 第203章 第一百九十五 呕血的太后(下) “起来,元儿,此事与你无关,这些年来,咱们的日子过得太过安稳了,安稳得逐渐让我们忘了身居咱们这个位置的人,是不能有任何懈怠警惕之心的,去年被姓木的妖女一刺激,警惕没提升多少,心态倒是愈发的浮躁。” “浮躁到让我们一听木君璇出事,压根没有去了解她有多少朋友和多少潜在的势力,就迫不及待的向她的产业和身边的人出手了,结果是咱们母子俩的目的没达到,脸上反而狠狠的挨了一记耳光,受此一挫,反让我的脑子变得清醒起来。” “让我明白即便是坐到了你我这位置,如果做事没有全局观,对敌人不了解,就擅自动手,结局往往是自咽苦果,好在这一次,咱们丢的只是面子,还有机会反醒,如果遇更严重的问题,咱们再这般稀里糊涂的乱来,后果怕是承受不起。”萧太后伸手将宣得帝扶了起来,温言劝道,她呕血大病一场,心境愈发的变得深不过测。 “母后,难道咱们就这么算了?燕回果坊这么多人护着,咱们动不了,那冯铁咱们总能动吧?此人如此不知好歹,我定要重重治他的罪。”宣和帝站了起来,瞧着这几十年来相貌一直不曾有大变化的母亲突然老了这么多,心头愈发愤怒,他贵为天子,他的母亲贵为太后,如今他们母子两人竟被几个臣子给逼得束手无策,太后更是气得呕血,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 “不,冯铁你不能碰他,他为官二十年,为官清正,恪守已身,从未办过一章冤案错案,在民间声望之高非你我能想象,若因燕回果坊一事,你就随便寻了个理由治他的罪,只怕天下百姓立即就要把燕回果坊一案联想到我们头上来,从而指责咒骂你是个挟私报复,残害忠贤之臣的昏君。”萧太后一听,面容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一脸认真的看着宣和帝开口。 “那怎么办?难道咱们只能生生的咽下这口气?这姓木的妖女在的时候,咱们拿她没法子,她都不在了,我们连她的果坊也拿不下,这也就罢了,如今这些官员,一个两个都踩在我们头上指手画脚,若一直这么憋屈,这皇帝做的还有什么滋味。”宣和帝一脸的不忿,他虽年近五旬,在萧太后面前,却始终有几分孩子的气性。 “元儿,自从你坐上这个位置开始,你就该明白,身为一国之君,是没有资格任性的,你若不想做个遗臭万年、被世人唾骂昏君,就把这些任性的想法给我收起来,你想惩治冯铁,收拾林尚书,木侯府,得寻找合适的契机,慢慢筹谋,切不可心急。” “这些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林昊和木侯爷有多少本事想必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份量,至于这冯铁,你别看他出身不显,又不依附任何势力,就以为他好拿捏,他若真这么好拿捏,做了二十年的阎王青天,也不会好好的活到现在,更合况他现在刚还了燕回果坊的清白,你认为燕回果坊会眼睁睁看着你对他动手?” “我们费尽这么多的心力,才谋来了今日之位,不是为了受人唾骂万年的,更不是为了图一时之快,最后有可能落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的。”萧太后目光十分严厉的盯着宣和帝低喝。 “我知道了,母后。”宣和帝上位二十年,还是头一次被萧太后用如此严厉的眼神和语气呵斥,不由呆了一呆,等到回神之后,细想了一番萧太后的话,心头更是一凛,他用力吸了口气,稳了稳心神,这才一脸愧然看着萧太后开口。 “元儿,你有分寸就好,天子之位不是那么好坐的,尤其是想做一个名声不错的天子,当然,你也不必太委屈自己,想做一个口碑不错的皇帝,该隐忍的时候一定要隐忍,但若一味只知隐忍,却做不了任何一件顺心如意的事,那便真如你所说,这皇帝做得也太憋屈。” “只是这意该怎么如,得有章程,做皇帝的想寻臣子的过错,有的是机会,不急于一时,林昊和冯铁,他们俩都是文人,想对付他们,不难,难的是木侯爷,南境在他这些年的经营下,几乎成了他的天下,这个人没想到法子解决之前,其它人都不能动。” “对了,卢贵妃,最近有没有找你?”萧太后眼见宣和帝自己明白过来,立即放缓了语气,她的儿子是皇帝,不是普通人,她虽是皇帝的母亲,但若一味的只知斥责他,压制他,定然会让他们母子离心,她虽有着极强的掌控欲,却绝不希望儿子与自己离心,为此,这些年来,贤明太后的角色,她扮演得十分到位。 “没有,卢莹是聪明人,她知道在这件事上,我心里的愤怒不比她少,不会在这个时候给我添堵。”宣和帝摇了摇头,因嘉宁一事,他对卢贵妃心存歉疚,再加上这一年多,她表现的格外懂事,为此,皇帝对她也就愈发包容和怜惜。 “卢公国那边呢?可有和你说过什么?”萧太后又问。 “没有,关于嘉宁的事,我旁敲侧击的问过几次,但这老狐狸一字未吐,坚持说他不知道嘉宁到底知道什么秘密,至于卢莹,对此更是一片茫然。”宣和帝皱了皱眉。 “这事确实奇怪,以卢庆风的为人,嘉宁案发之后,他本不会听从嘉宁的吩咐来找我求情,可他偏偏来了,嘉宁死了之后,他又绝口不提此事,这中间要说没鬼,是不可能的,不过这老狐狸不说,咱们也没法子,这事你暂时别管了,交给我来处理,你有空多去陪陪卢莹。”萧太后一脸的若有所思,半响之后才开口道。 “儿子明白。”宣和帝点了点头。 “好了,元儿,有我些泛了,你刚上完早朝,想必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先去忙吧。”萧太后大病了初愈,精神头自然不如往日那般旺盛,说了会话,就感觉疲意上涌,便朝皇帝摆了摆手,意示他先行离去。 “太后。”待宣和帝离去,吴庸走了过来,小声唤了一句。 “怎么样,给荣王的信送到了么?”太后问。 第204章 第一百九十六 沧澜江畔上的失忆少女 北济,漠沙河与沧澜江畔接壤之地的码头边,有个渔村叫秦口湾,秦口湾紧靠沧澜江,离码头只有二三里路,再往西就是坎拉沙漠,这里的居民除了渔业之外,并无其它生计可寻,为此,全村二百余户,九百余口,绝大部份都以捕鱼为生。 九月底的天气,沧澜江的天气已颇为寒冷,每日吃过早饭,村里的成年男丁不是去了江里捕鱼,就是到码头寻活干去了,妇女儿童则在家修补鱼网,打理家务,晾晒鱼干什么的,家境稍好些的,则会将家里适龄儿童送到村子里唯一的夫子家学几个字。 秦槐家的小闺女秦小鱼也不例外,秦小鱼的母亲身体不好,大半时间都卧病在床,因秦母长期需要汤药,秦家的经济条件不太好,两位兄长一个长期在码头务工,另一个则每天都会随秦父出去打鱼,家里的活计基本都落在十二岁的秦小鱼身上。 小鱼姑娘手脚麻利,性情开朗乐观,丝毫没有因家里经济不好,每日要干很多活而抱怨生愁,她的脸上每天都挂着明亮欢快的笑容,总是一边干活,一边哼着江边小调,不管看到谁,都会笑眯眯,脆生生的和人打招呼,为此,秦口湾的人,几乎没有不喜欢这姑娘的。 这一日吃过早饭,秦小鱼服侍母亲吃了药,收拾好家务,出来晾晒鱼干的时候,发现不远的江滩上坐着一个陌生的身影,从背影上看应该是个年轻的姑娘,一头漆黑的秀发随意的披在肩上,身上着的却是件不太合体的、洗得发白的灰色男衫。 秦口湾男女老少秦小鱼都认得,现突然看见江滩上出现了个陌生的身影,性格开朗的小鱼姑娘颇为好奇,她将手里的鱼干晒完之后,抬步就朝那陌生的少女走了过去,等走到她面前,秦小鱼不由愣住了。 无它,眼前这少女长得实在太好看了,她看上去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肌肤如雪,眉目清丽如画,一双眼睛比沧澜江里的水还要清澈剔透,让人不解的是她那双明亮美丽的眼睛此时却蕴着无尽的迷茫,仿若被什么事给难住了一般。 还有她身上那件衣服,秦小鱼没看错的话,它应该村里夫子的衣衫,这件衣衫很旧了,不知被浆洗过多少次,灰色已经被洗成了起毛的灰白色,袖口的位置有几处都被洗破了,除此之外,这衣服还有个特点,它没有鱼腥味,因夫子从来不出江捕鱼,又比较讲究卫生,为此,衣衫一直清洗得很干净。只不过夫子身形高大,眼前这少女虽然不矮,这衣服穿在她身上仍显得有不太合身,空荡荡的,衣袖也有些长。 难道她是夫子的亲戚?也不对,如果是夫子的亲戚,夫子手上即便没什么钱,也不会吝啬到将自己的洗破了的旧衣服给一个姑娘穿,更别提这衣服还不合身。瞧她眼中的迷茫,似乎被什么事给难住了,嗯,上前问问,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吧。 心念电转间,天性乐观热情的秦小鱼姑娘已走到少女身边,歪着脑袋开口道:“姐姐你好,请问你和我们村的夫子认识么?”少女转过头来,看了秦小鱼一眼,摇了摇头。 “那你是从哪里来的?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秦小鱼又问。 “我,不知道自己是从哪来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少女又看了秦小鱼一眼,略略犹豫了一会,终开口答了一句,眼前这个笑容明亮的秀气小姑娘浑身上下都洋溢着让人无法拒绝的温暖和热情,少女看着她,因没有记忆而对周围的一切所产生的警惕和防备不自觉的就卸了下来。 话音刚落,她的肚子就不争气的发出了咕咕的嗡鸣,少女有些尴尬的看了秦小鱼一眼,她在这里醒来已经两天了,刚醒来的时候在江底,因身上没有衣物,加上脑子没有任何记忆,心头对陌生的环境产生的本能的防备,下意识藏在水底,悄然打量着外面的一切。 直到昨夜,等到大家都睡了,才悄然潜了上来,找了许多家,才找到了一套相对干净,没有什么鱼腥味的衣服穿在身上,拿了衣服之后,她本能的觉得应该还人家点什么东西,结果发现身无长物,再加上看到这里的百姓日间都在撒网捕鱼,就潜到河里,抓了一条不大不小的鱼,扔到这家人放在外面的竹蒌里。 “你,你是不是很久没吃饭了?”秦小鱼见状先是一愣,紧接着却是抿嘴一笑,她现年刚刚十二,长得眉清目秀,加上特别喜欢笑,一边面颊个还有个洒窝,笑起来特别甜,很是讨人喜欢,少女看见她的笑,眉眼亦不由自主的跟着弯了一弯。 “应该是吧。”少女的眉眼弯了一弯后,稍稍犹豫了一下,才接口道,她醒来两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至于没醒来之前,有多久没有进过食,则完全没有记忆。 “走,你跟我来,我拿几个饼给你吃。”秦小鱼指了指不远处的家门,少女犹豫了一会,跟着她站了起来,朝其家门走去。 秦小鱼走到自家门口,原本是想带着少女进去的,少女摇了摇头,秦小鱼也不勉强,她让少女在外面等一会,自己走了进去,没一会儿,手里就拿了两个烙饼出来,递给少女,少女接了过来,却没有立即吃,而是稍稍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身上什么都没有,一会我吃完,去江里抓条鱼算是交换吧。” “没关系的,这两个饼,值不了几个钱。你先吃吧。”秦小鱼先是一怔,接着又笑了起来。 少女没再说什么,她拿起饼,往口中塞去,她吃东西的速度绝对不慢,身上的衣衫用寒碜都不足形容,可秦小鱼却莫明觉得她吃东西很好看,很文雅,两个饼少女没一会就吃完了,连掉在手里的饼渣饼宵也一并被她塞进口中,吃完之后,少女看了江小鱼一眼:“我去抓条鱼回来给你。” “不用,姐姐,不用......”秦小鱼下意识的就让她别去,这沧澜江的水势较急,他们这地方又是与漠沙河的交汇处,水流环境更是复杂无比,鱼并不好抓,村里的人都是老渔民,每次出去撒网选地方都要选上好久,她一个弱质纤纤的少女哪会抓鱼啊。 可秦小鱼一句话没说完就愣住了,因为她看见那少女很快就到了江边,脚步一跨就踏入水中,可她并没有掉下去,水只刚刚淹到她的脚脖之上,就不再往上漫,她就如那凌波的仙子般,在水面上踏波而行,等到江面上一串白浪涌过来的时候,一掌拍了上去,紧接着,一只足的十斤左右的金鲤窜了出来,但见她手腕一翻,如同闪电般一把将鱼扣在手中,任凭它怎么跳跃腾挪,都翻不出少女的掌心...... 第205章 第一百九十七 沧澜江畔上的失忆少女 “这个,应该可以抵那两块饼吧?”少女抓住那条金鲤之后,很快转身回到秦小鱼面前,将手上那只还在不断扑腾挣扎的金鲤往她面前一递。 “不,仙子姐姐,这,这条金鲤太珍贵了,别说两块饼,即便是一筐饼,十筐饼也远远顶不上它的价值,我不能要。”秦小鱼双目瞪得滚圆,一张小嘴张成了大大的o字,足足愣了半盏茶的功夫,才回过神来,颇有些口吃的开口道,此刻在她眼里,眼前这个衣着寒碜的少女已变得像传说中的仙子一般神秘。 “没关系,你收下吧,如果你家里还有什么吃的,可以再给我拿一点,我没吃饱,另外,如果有合适的衣服也给我一件,嗯,要稍为干净点的,没有味道,合身即可。”少女道。 “不,仙子姐姐,我,你......”秦小鱼顿感手足无措,舌头打结,金鲤力气大,一般超过三斤的就很难抓了,再加上数量不多,整个秦口湾的渔民一个月都抓不到几条,码头那边的价格相当可观,像少女手里这么大的金鲤,别说秦口湾,码头那边一年也看不到几只,秦小鱼是个实诚姑娘,哪里敢随便接这么贵重的东西。 “小鱼,先让姑娘把鱼拿进来,放在水缸里养着,等你爹他们回来,再商量着拿出去卖,看看一共能卖多少钱,到时候再把钱给这位姑娘就是。”就在秦小鱼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她的母亲走屋内走了出来。 秦小鱼见母亲出来了,顿时松了口气,她先指着秦母和少女介绍:“仙子姐姐,这是我娘,金鲤的力气很大,我拿不住,你帮着拿进来,放到水缸里吧,等我爹他们回来了,再商量着看怎么拿出去卖。” “好,多谢大婶。”少女看了一眼面色蜡黄,但相貌气质却相当出众的秦母一眼,朝她微微颔了颔了首,随着秦小鱼一起走进屋内。 秦小鱼家的屋子是木屋,一共三间正房,一个堂屋,厨房在堂屋后面,她随着秦小鱼走进厨房,将金鲤放进一个小水缸,秦小鱼怕金鲤跳了出来,又找了个盖子过来将其盖上。 “小鱼,给客人下碗面条。”跟着来的秦母看到鱼放好后,又朝女儿吩咐了一句。 “哎。”秦小鱼脆生生的应了一生,开始麻利的烧火做饭。 “寒舍简陋,还望姑娘莫要见外,请坐。”秦母指着饭桌前的两张椅子开口道,少女略一犹豫,走回去坐了下来,秦母见状也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我听小鱼说,姑娘不记得自己姓什名谁,从哪来,也不知自己要往哪去?”秦母坐下来后,抬目看了少女一眼,饶是她已经从女儿口中得知外面来了个很美丽的姐姐,此刻近距离相对,仍被震的不轻,她愣愣的看了少女半响,直到少女有些不解的朝她望来,才有些不自在收回视线,并开口问了一句,少女点了点头。 “金鲤的力气很大,尤其是这沧澜江上的金鲤,力气比其他地方的更大一些,特别难抓,十斤重的金鲤折腾起来,力气不下百斤,再加上鱼身滑溜,一般情况下,壮年男子想要控制住它都十分困难,可姑娘却能轻松自主的将它抓在手中,如果我猜得不错,姑娘应是江湖中人。”秦母是个有见识的人,愣了一会后,很快回复正常,接着往下道。 “江湖是什么湖?它在哪里?”少女听得一脸的迷茫,目光却不由自主的多了几分迫切,任谁一睁开眼睛,却发现记忆一片空白,压根不知自己是什么人,从哪来,要到哪去,内心都会觉得惶恐不安,她也不例外。 “江湖......”秦母被问得呼吸一滞,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口。 “扑哧,姐姐,江湖指的是一群会武功的人生活的地方。”秦小鱼小姑娘却没有她母亲那么多讲究,听得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她这个时候已经缓过神来,知道眼前这少女不是什么天上的仙子,多半是会武功的江湖人士。 “那这里有江湖中人么?”少女听得一怔,知道自己闹了个大乌龙,脸上不由浮出一抹淡淡的不自在,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继续问。 “没有,我们也只是从夫子口中,还有码头一些过往的客商口中听说过一些江湖的人和事,却从来没见过江湖中人。”秦小鱼摇了摇头。 “夫子,是谁?”少女目中掠过一抹失望,旋即又问。 “夫子,就是我们村里唯一的一个识得字的人,不对,我娘也识得字的,只是她......”秦小鱼下意识的接口道,只是说到一半,被秦母瞪了一眼,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我家这丫头,性情跳脱,说话喜欢东一句,西一句的,姑娘别介意,夫子就是帮着我们村的孩童启蒙的人,他是十年前来到我们秦口湾的,对外面的事知道得比我们要多一些,姑娘若是想去问他关于江湖中的人和事,一会吃过面条,就让小鱼带你过去。”秦母横了女儿一眼后,将话头接了过来。 “她,很好,大婶,我瞧你脸色不太好,不用在这陪我,你先去休息。”少女抬目看了秦小鱼一眼,很认真的道了一句,随后又看了看秦母,意示她去休息。 “如此,就怠慢了,小鱼好生招待姑娘。”秦母略一犹豫,起身站了起来,并转目吩咐了女儿一句,随后转身离开了厨房,她身体确实不好,说了这么会话就感到胸闷气短,若一味逞强,在客人面前出了什么差池,反而不美。 “你叫小鱼?”等到秦母离去,锅里的水开了,秦小鱼正麻利的往锅中下面的时候,少女的目光静静的落在她身上,开口道。 “嗯,我姓秦,名小鱼。”秦小鱼一边往锅里下面条,一边回答。 说完又洗了几根野葱,等到面条煮得差不多了,将野葱切成段,放进锅里一呛,盛进一个大瓷碗里,端到少女面前,随后又拿来了一瓶鱼酱过来,放在她面前,笑着开口道:“姐姐,就着辣鱼酱吃面条,味道很好的,你尝尝。” “秦小鱼,这名字挺好,你要不要吃?分你一点?”少女拿起筷子,正要吃的时候,却又停了下来,抬目对情不自禁的看着面条咽了口口水的秦小鱼道了一句。 “我才刚吃过早饭,饱着呢,你吃吧。”秦小鱼连忙将目光从面条上移开,笑着接了一句,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去忙其它事了,少女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默默的低下头,开始吃碗里的面条。 “姐姐,你不是想去找夫子问话麽?现在我带你过去吧。”等她吃完面条,秦小鱼已将厨房收拾妥当,转目对吃完了面,已经站了起来的少女道了一句。 第206章 第一百九十八 沧澜江畔上的失忆少女 “我身上这件衣服,是不是你们口中的夫子的?”少女并没有立即答话,而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有些犹豫的开口问了一句。 “是,不过夫子人挺好的,等他知道你的情况后不会说什么的,你不用担心。”秦小鱼听得一怔,随即抿嘴一笑,她多少能猜得到少女身上的衣件是怎么来的。 “走吧。”少女沉默了一会,终随秦小鱼一起出了门。 夫子居住在村西,而秦小鱼家则在村东,双方隔了约四五百米的距离,秦小鱼和秦母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少女出了门,两人一路碰到了不少在外晾晒衣服和鱼干的大婶、大娘以及比秦小鱼大上两三岁的年轻姑娘。 当她们看到跟在秦小鱼身边的少女时,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老半晌后才十分惊讶的问:“小鱼,这位姑娘是你家亲戚?” “嗯,她是我娘那边的一个远房亲戚。”秦小鱼略一犹豫,点了点头。 “哎,没想到小鱼娘那边的还有亲戚,而且亲戚里面还有这般出众的姑娘,瞧她那相貌气质,比咱们在码头上见过的那些千金小姐不知强多少,真不知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养这样的闺女。”等到秦小鱼和少女走远,一个穿蓝布褂子的妇人满脸的感慨。 “是呢,真的长得比画里的姑娘还要好看,不过小鱼娘本就和咱们不一样,长得好,又能断文识字,虽从来没听她提起娘家,但瞧她谈吐气质,多半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人,只不知遇到了什么变故,才流落到了咱们秦家湾,嫁给了秦槐,这么些年,从来没见她和娘家联系过,没想到......”另一个妇人接过话头。 “娘,阿婶,你们有没有发现,那姑娘身上穿的好像是夫子的衣裳......”就在几个妇女议论纷纷的时候,一个身穿浅黄色袄子的姑娘突然插了句嘴,她看上去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相貌还算清秀,只是长期江边日晒,皮肤显得有些黑红。 “穿的是夫子的衣服?不会吧,难道是夫子家的亲戚?对呢,小鱼带着她去的方向正好是夫子的家。”正在议论中的妇人闻声语气不由一顿,那少女的相貌太过出色,导致她们适才压根没注意到她身上的着装。 “不可能啦,即便是夫子的亲戚,夫子也不可能把自己的衣服给一个大姑娘穿。”那脸色微黑的清秀姑娘闻声忍不住脱口驳了一句,夫子虽已过年三旬,但相貌谈吐在秦家湾这块地面上,却属不多见的俊秀人物,村里不少年轻的姑娘都对其怀的好感。 “难道是夫子的娘子?不对啊,夫子来咱们村已经十年了,从来没见过他娘子出现,再说了,即便夫子来咱们村之前已经成了亲,这姑娘也太年轻了些,年龄对不上。”又有妇人道。 “咱们别在这乱猜了,跟过去瞧瞧不就知道了。”又有那心事灵活的妇人开口,这渔村的人心事比较纯朴,除了那黄袄姑娘看见那少女身上穿的是夫子的衣衫,心里有些吃味外,其它人倒是没谁用恶意去揣测少女和夫子的不正当关系。 此人话音一落,立即得到了其它人的支持,大家伙开始麻利的做手头上的活计,准备做完后,就去夫子家瞧瞧,这会夫子正在给村里的孩童授课,秦小鱼带着那少女去找夫子,想必不会这么快就离开。 不说这些妇人的心事,但说秦小鱼带着少女来到夫子家的时候,夫子正在给村里的孩童授课,她们不便闯进去打扰,就站在窗外等,直到夫子授完一堂课,孩子们下课出来之后,秦小鱼才带着少女走了过去。 那些下学的孩童看到秦小鱼身边跟了这么个漂亮的姐姐,好奇之余纷纷围了上来,一边悄然打量着少女,一边七嘴八舌的开口:“小鱼姐姐,她是谁啊?” “她是我们家亲戚,来向夫子请教点事。”秦小鱼答道。 “小鱼姑娘。”夫子的居所是一栋两居室的木屋,里间是卧房,外间讲堂,地方就那么大,他自然一眼就看见了外面的秦小鱼和她身后的少女,为此,很快从屋内走了出来,孩童们看到夫子出来了,不敢继续围在秦小鱼身边,很快一哄而散。 “见过夫子,夫子,这位姐姐有点事想请教您。”夫子在村里颇受人尊敬,每个人见到他都会打招呼行礼,秦小鱼也不例外,她走到夫子面前,规规矩矩的朝他行了一礼,随后指着身后的少女开口道。 ”不必多礼,却不知姑娘找我有什么事?”夫子摆了摆手,他的目光落在秦小鱼身后的少女身上时,瞳眸不由微微一眯,默了片刻,才开口道。 夫子虽被人称为夫子,年纪却不大,看上去不过三旬上下,个头很高,足有一米八的样子,身材也不像一般的夫子那般弱不经风,虽称不上魁梧,却胖瘦适中,身着一袭陈旧青衫,看上去却如挺拨的青松劲竹一般,十分引人注目。 “见过夫子,未得允许,擅取了夫子衣物,唐突失礼之处,还请夫子原谅。”少女打量了夫子两眼,走过去朝其躬身掬了一礼,她身上这套衣服正是在夫子家里偷的。 “不必客气,你拿我一件旧衣服,却还了一条七八斤重的鱼,说起来倒是我赚了,算不得擅取,最多是以物易物。”夫子闻声颇为惊讶的看了少女两眼,再想想今早起床时,看到门外竹蒌中的那条鱼,心头掠过一抹了然,目中的警惕不自觉的散了两分,微微摆了摆手。 “多谢,我前来打扰夫子,是闻夫子知道江湖,为此,特来请教,不知先生能否与我略说一二?”少女又朝其施了一礼,这才起身开口道。 “姑娘想知江湖事?你是江湖人?”夫子听得眼眸又是一眯。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因为我自从此地醒来之后,就什么事都不记得了,但根据你们的说法,我应该会功夫,也就是说,之前我有可能是江湖中人,为此,想从先生这里听些江湖中的人,看看能不能想起一些回忆。”少女略一斟酌,坦然将自己的情况说了出来。 第207章 第一百九十九 卫夫子 夫子听得一怔,他微眯起眼,认真的审视起眼前的少女,发现她除了漂亮得惊人,身上潜藏着令人琢磨不透的恐怖气息外,她的眼神也纯净的惊人,只不过纯净中还透着无尽迷茫,就像,嗯,怎么说呢,就像传说中的精灵忘了自己的出身来历,突然跌落到了凡尘一般,她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又带着淡淡的不安。 意念落到这里,再瞧了瞧少女身上那件不合体的衣衫,夫子心头的警惕不知不觉的散了大半,目光不自觉的变得温和起来,他对两女道了一句:“稍等。”随后转身回屋,搬了三张凳子出来,两张递给秦小鱼和少女,剩余一张留给自己。 “姑娘想知道什么?”等大家都坐下后,夫子的目光再次落到少女身上,问。 “我想了解一些江湖上的事,尤其是近期发生的事,夫子根据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一说即可,我瞧瞧能不能从中唤起一起记忆。”少女道。 “近期江湖上的事,我并不了解,这个渔村几若与世隔绝,信息封闭落后,别说江湖上的事,就是本国朝堂上的大事,要传到这里来,往往都要比外面迟缓许多,姑娘若想打听江湖近期发生的事,我倒是可以向你推荐一个地方。”夫子接口道。 “什么地方?”少女问。 “十三当铺。”夫子答道,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盯着少女的目光十分专注。 “十三当铺,在什么地方?”少女听得眸光一亮,继续问。 “他们在五国各大城池都有分店,不过咱们这个地方的十三当铺,却在百里之外的扶山城。”夫子答道。 “知道了,多谢夫子,对了,那十三当铺是专门打探消息的机构么?”少女听闻之后,没有立即吱声,而是偏头想了一会,随后向夫子道谢,道完谢后,站起身来,正准备离开,却不知想到什么,又停住脚步,并再次将视线投到夫子身上。 “是。”夫子想了想,点了点头,十三当铺的业务范畴虽然很广,但主要业务功能确实是收集和贩卖信息。 “既然是专门打探消息的机构,为何像码头这样的地方会没有分铺?码头,顾名思义,应该是水路集中周转之地,这里南来北往的客人无数,应该是最好的信息收集之所。”少女又问。 夫子闻声双眸微微一缩,盯着少女的目光陡然凌厉了许多,她这话可不太像一个失忆之人应有的逻辑,少女对此尚无什么反应,秦小鱼小姑娘却有些承受不住这种压抑凝重的气氛,小姑娘脸上明亮的笑容不自觉的都僵住了。 “小鱼,你到江滩上走动一下,我私下里有几句话要问夫子。”感受到小鱼姑娘不适的少女转目看着她道了一句,秦小鱼看了少女一眼,又瞧了瞧夫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朝他笑了一笑,起身站起来,朝江边走去。 “夫子可是觉得我说话的逻辑,不太像失去忆记的人?”等到小鱼姑娘离开,少女双眉微微扬动了一下,开门见山。 夫子大概从未想过有人说话这般直白,一时颇有些不适,脸色不由僵了一僵,微微默了片刻,才点了点头,少女见状继续道:“我想,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你虽未直说,但凭着感应,我也能察觉,你即便不是江湖人,也和江湖有着莫大的关系,自看到我那一刻开始,你心里就对我升起了诸般警惕和防备。” “我确实不记得以前的任何事,但,这不代表我变了一个傻子,该有的逻辑思维,我都没有丧失,我只是不知道自己是谁,更无意刺探夫子身上的秘密,夫子如果能接受我的说词,你可详细和我讲讲江湖之事,要是不相信,我也不会勉强,抱歉,更委婉的话,我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明白姑娘的意思,我也相信姑娘是真的失去了记忆,不然,你不会对一个陌生人讲出这般直白的话,我姓卫,至于来历什么的,都成了过往,不提也罢,同时我想姑娘对这些也不会有兴趣,说起江湖,就不得不得提目前各国的格局,咱们现处的这个渔村叫秦口湾,是东突和北济两国交际码头边的一个村子......”夫子深深看了少女一眼,缓缓接口道 “等等,卫夫子,适才我听你说过五国,你的意思可是指,这个星球,一共只有五个国家?”少女突然出声打断了卫夫子的陈叙。 “......是。”这个星球?卫夫子陡然听到这个陌生的词汇,不由呆了一呆,不过他理解能力不错,竟然很快明白了少女口中星球的意思,迟疑了一会后,点了点头。 “他们一共是哪五个国家?”少女没察觉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继续问。 “大齐,东突,北济,南燕,西番。”卫夫子答道。 少女听得皱起了眉头,这些名字对她而言陌生又古怪,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想了许久,又想不出所有然,只能放弃,接着又道:“多谢夫子,不过我还有几个问题,望夫子一并帮我解惑,这江里什么鱼最值钱?这个星球的货币,是怎么量值的?比如,买一件衣服,吃一餐饭,要多少钱?” “五国通用的货币是银子,咱们这个地方用的是济株,三百济株等于一两银子,普通百姓吃一餐饭,一般三个济株左右,一套成品衣衫,普通老百姓穿的男装,大约要二十个济株,女装二十到二十五济株,江里的鱼,除了金鲤,还有黑鱼和娃娃鱼,都很值钱。”夫子答道。 “娃娃鱼是什么样的鱼,黑鱼指的是黑色的鱼?金鲤多少钱一斤?”少女又问。 “.....金鲤两斤以上,五斤以下的,二两银子一斤,五斤以上的,五到十几二十银子一斤,因为五斤以上的金鲤很少见,偶然出现一条,很快就会被人竞价竞走,价格不定,不过至少不低于五两一斤。”夫子答道。 “多谢夫子,我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就去江里抓条鱼送给夫子,权当谢礼罢。”话毕,转身快步朝江边走去,夫子张口想说什么,却在看见少女纵身跃进江中,水不过膝,人在江面上踏波而行的时候,聪明的闭住了嘴巴。 第208章 卖鱼(上) 少女入江寻摸了半天,没找到金鲤,也没找到卫夫子口中的娃娃鱼,最后抓了一条五斤左右的黑鱼上来,递给夫子,表示当成自己的谢礼。 夫子看着递到面前的鱼,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他犹豫了一会,斟酌着开口道:“姑娘,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实当不得你这份大礼,不过我若不收,你多半会觉得自己欠了人情,同样不美,这样,鱼我收下,我瞧姑娘似没有合适的衣衫,一会我去码头帮你买套回来,就当我略尽地主之谊,却不知姑娘喜欢什么样的款式?” “就你身上这种款吧,她们身上的衣服太麻烦,我穿不习惯,颜色,素淡点可,其它没有要求。”少女没有拒绝夫子的提议,她抬目看了看夫子身上的衣衫,又看了看秦小鱼以及跟过来看热闹的一众妇人姑娘身上的衣衫,最后指着夫子身上的长衫接口道。 “好。”夫子点了点头。 少女没再说什么,很快和秦小鱼一起离开,至于那些跟过来看热闹的大婶大娘,在瞧见少女如同凌波仙子般,在江面上踏波而行后,一个个早惊呆了,直到少女和秦小鱼走得不见踪影,才缓过神,回过神的众妇女没人再去揣测少女和夫子的关系,大家伙都被她在江面上的英姿给震住了,心头无端对她生出一股莫明的敬畏。 少女自是不知这些人的心事,她随秦小鱼回家之后,略感困倦,就去睡了一觉,醒过来的时候时间已到了申时,秦小鱼见她醒了,问她想吃什么,准备去给她做饭,少女摆了摆手,表示不饿,她去江边转了转,并没有再入江抓鱼。 没什么意外,上午抓到的那条金鲤,至少能卖五十两银子,运气稍好点,卖一百到二百两也不是不可能,按当地物价,这些钱,足够江小鱼家庭用上几年,对他们这种普通百姓之家,突然间来了太多钱财,反而容易招祸,一条金鲤,作为对小鱼姑娘热情招待之恩,正好合适。 从江边回来的时候,卫夫子已经帮她把衣裳买回来了,少女接过来一看,发现里面一共有两套男装,一套青色,一套宝蓝色,都是细棉布的,除此之外,还有一双青色布鞋,在此之前,少女一直光着脚,没有穿鞋子。 少女有些惊讶的看了夫子一眼,这个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细心一些,她不知道衣服鞋子的价值,却看得出这衣服比此地百姓身上穿的要好不少,肯定不只二十济株一件,不过并未多说什么,只对卫夫子道了声谢,就收了过来,这卫夫子是个十分通透知礼的人,他还的礼想必不会超过那条黑鱼的价值,不然,就又变成自己欠他的人情了。 傍晚时分,秦槐和他的长子秦长春回到家,发现家里多了这么一位特殊的客人,都吃了一惊,等到小鱼说明情况,以及看过还养在水缸里的那条大金鲤后,两人更是惊得合不拢嘴。 “抱歉,冒昧打扰,还望见谅。”少女见状略带歉意的对两人道了一句。 “啊!不,姑娘这样的人能到我们家做客,是我们的荣幸。”秦槐和秦长春颇有些手忙脚乱的开口,像少女这样的客人,他们这一生都没有见过,此刻的心情,委实难以用言语表达。 最后还是秦母瞧不过眼,过来解围,这一段尴尬的见面才算过去,吃过晚饭,大家各自休息,少女同秦小鱼同睡一屋,一夜无话。 次日吃过早饭,秦家父子一人背了个鱼篓,两人手里,一人拿桶,一人拿盆,准备去码头卖鱼,少女想多了解一些外面的情况,就跟着去了,秦小鱼也想跟着去看热闹,就央求父兄,要跟着一块去,秦父看了女儿一眼,又看了明显对女儿很亲近的神秘少女,点了点头。 少女身上那件不合体的衣服已经换了下来,换上了卫夫子帮忙买的青袍,这件袍服和她的身高体形正好匹配,换上之后,容色本就出众的少女愈发的显得清丽难言,秦长春只看了一眼,就满脸慌乱的收回视线,不敢再抬头。 秦父看着容色清丽不可方物的少女,欲言又止,少女的感知十分灵敏,见状偏头问了一句:“秦大叔,可是我身上有什么不妥?” “不妥倒是没有,我只是有些担心......”秦父摇了摇头,这姑娘的容色太过出众,码头那地方人流复杂,万一遇到什么事...... 少女听得莫明其妙,不知秦父到底在担心什么,倒是心事伶俐的秦小鱼姑娘懂其父的意思,但见她抿嘴一笑,对少女道:“姐姐,我爹是看你容色太过出众,怕到了码头惹出什么事端。” “我,很好看?”少女一愣,她醒来两三日,从来没照过镜子,就着水影看过自己两眼,也没觉得自己与别人有什么不同,还真没有这个觉悟。 “嗯,不是一般是好看,是非常非常好看,我经常随我爹他们去码头,也见过两回从船上下来的那些大家小姐,但像姐姐你这么好看的人,一个都没见过。”秦小鱼道。 “我明白了,我会尽量不让自己引人注目。”少女听得皱了皱眉,她虽没有了记忆,却也明白人如果太好看了,是很容易惹事非的,意念落到这里,也不见她如何作势,秦小鱼和秦父只觉眼前这个清丽得让人难以正视的少女,突然间变得暗淡了许多,如果你不刻意看她,根本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咦,姐姐,你,你是怎么做到的?”秦小鱼瞧得惊讶不已。 “我也不知道,只觉得不想多招是非,不引人注目,自然而然的就会让自己显得很平凡。”少女摇头答道,秦小鱼听得满脸不解,却聪明的没再多问。 码头离秦口湾并不算远,只有三里左右的路程,一行四人没走多久就到了,这个码头是漠沙河与沧澜江交汇的第一个码头,人流量颇旺,老远就看见船帆耸立,人流接踵摩肩。 码头边的集市上到处都是卖鱼的小贩,秦父找了个空地,将手中的木盆放在地上,将背上的鱼篓拿了下来,又让儿子秦长春去江里提了桶水上来,等到水倒进木盆,他才将鱼篓中的那条金鲤倒进盆中。 金鲤的生命力确实很顽强,它在鱼篓里呆了这么久,生机一点没受到影响,一入水盆,立即欢快的在盆里翻跃起来,至于那少女,静静的跟着秦小鱼站在秦父身后,压根没人注意到她。 第209章 第二百零一 卖鱼(下) “咦,秦槐,你昨日竟然捕了这么一条大金鲤?这运气可真不一般的好啊!”金鲤一被倒出来,顿时吸引了无数的眼睛,其中有和秦家父子相熟的人,更是忍不住失声惊呼起来,随着这声惊呼,不少人围了过来,金鲤的价格非常高,代表的寓意又好,每次出现一条,就会引来许多人围观。 “嗯,无意中抓到的。”秦槐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 “哟,好大的金鲤,还活鲜着呢,老秦,多少钱能卖?”没一会,人群中挤进了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他身形偏瘦,相貌平凡,唯有一双眼睛精芒闪烁,显示这是一个很精明的商人,他的目光一落到盆里的那条金鲤上,顿时亮了起来,他刚在外面听说散市这边来了条大金鲤,立即就赶了过来,果然没让他失望。 此人是码头上最大的两家鱼坊之一、澜溪鱼坊的老板,姓何,除了有些小气,为人还算不错,秦口湾的渔民把鱼打回来后,大多时候都是直接把鱼交到码头上的各家鱼坊手上,除非网到一些稀有品种,才会自己在散市这边挂摊。 “何大当家,大家都是熟人,今年咱们码头上超过五斤的金鲤一共只出现过两次,而我这条足有十斤,何老板若能给个实在价,就拿去。”秦槐略一犹豫,开口道,他是长期捕鱼的人,要靠各家鱼坊吃饭,人家鱼坊的老板开了口,这面子他是不能扫的。 “我出八十两,这样的金鲤虽不时有人竞价,却非天天都有这样的机会,在不竞价的情况下,它也就五六两银子一斤,你这条金鲤十斤重,我给的这价格应该算公道了。”何老板眼珠微微一转,笑着开口道。 “八十两,老何啊,你也真好意思开口,今年码头上出现的最大的金鲤是四月份那条,那只只有七斤半,那个时节又是鲤鱼最多的时候,我都花了八十两才拿到它,最近四五个月都没有出现过五斤以上的金鲤了,价格早不能按以前来衡量,老秦,这鱼,我出一百两。”何老板的声音刚落,秦槐还没来得及接口,人群外又有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了起来。 随着这道声音,一个看起来要比何板大几岁,身形要胖一两圈,人长得比较白净,看起来像个笑弥陀般的中年男子从人群中挤了进来,此人姓吴,是熙和鱼坊的老板。 “老吴,你这样就不地道了,今年四月份那条金鲤,当时因为是你先发现,先出的价,我只出过一次价就没和你争了,怎的,现在我好不容易发现一条好鱼,你立即就跑来和我抢?”何老板一看到此人,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们这些鱼坊的老板,看到值钱的好鱼,往往都会展开争抢,即便一时卖不出去,像金鲤这种寓意好的鱼,摆在店里镇店,也很风光。 “嘿嘿,老何,今年四月份那条鱼你只肯出五十两,而我出了八十两才拿到手,怎能说是你让给我的呢?”吴老板也不生气,只嘿嘿一笑。 何老板和吴老板是码头上最大的两家鱼坊,他们两家杠上了,一时没有其它人来再来参和,大家都津津有味的站在一旁观望,这码头的鱼市自两年前的江匪被清理缉拿之后,市场规范了许多,鱼坊老板们会压渔民的价,却不会太离普,同时,也不会过份打压渔民,这也为什么渔民们手里有了好鱼,能自己摆摊的原因。 “你......”何老板不由对老吴怒目而视,他为人是稍为小气了些,却不离普,金鲤在无人竞价的前提下,他出八两银子一斤,价格实在不算低,这鱼没客人要的时候,养在家里,也是有风险的,万一养死了,可就不值钱了,没想到刚出完价这姓吴的就跳出来和他捣乱。 “你瞪我干啥?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不要动不动就瞪人,你若想要这只金鲤,咱们公平竞争就是。”吴老板无视他愤怒的目光,一脸无辜的耸了耸肩。 站在秦父身后的少女静静的瞧着这一幕,觉得挺有意思,这市井中的讨价还价,乍一看,显得市侩又无聊,可细品起来,却发现它充满了生活中柴米油盐的烟火趣味。 何老板瞪了吴老板一眼无果,只能再次将视线移到秦槐身上,咬了咬牙:“老秦,我出一百二十两,这鱼是我先出的价,咱们合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看......”让他就此放充这条金鲤,他着实不能接受。 “一百五十两。”只是他一句话没说完,就被老吴给打断,老吴那张白胖的面庞上闪过一抹算计的光芒。 “秦大叔,鱼就卖给这位何老板吧。”何老板正要说话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女声响了起来,在场诸人闻声不由微微一愕,下意识的抬目朝声源之地望去。 这一看,大家都呆住了,只见秦家父子身后还站着一大一小两个少女,小的那个甜美可爱,大的那个容光竟是清丽不可方物,但见她一身青袍,长发随意的披在肩上,浑身上下无半丝饰品,静静的站在那里,却宛若传说中的洛河女神一般,美丽得让人不敢正视。 只是刚才她站在秦家父子身后,却像隐形人一般,根本没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在看清她样貌的刹那间,大家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仙子般的姑娘怎会出现在这鱼腥四溢码头集市? “老秦,这姑娘是你家的客人?”最先回神的是熙和鱼坊的吴老板,他目光在少女身上转了一转,微微闪动了一下,最后又落到秦槐身上。 “是,她是我内人家的一个远房亲戚,这鱼其实是她抓的,所以,吴老板......”秦槐一脸歉然的看了吴老板一眼,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 “哦,我明白了,既然是姑娘抓的鱼,她想卖给谁,自然由她做主,只是我有个问题不太明白,还望姑娘给予解惑。”吴老板轻轻哦了一声,视线再次转少女身上。 “你说。”少女答道。 “像金鲤这类的鱼,在码头集市竞价是常态,我想知道,你为什么选择把鱼卖给老何,而不是给我?”吴老板问。 “因为他虽小气了一些,心却诚。”少女淡淡的答道。 第210章 第二百零二 江匪荣老大 少女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呆了一呆,吴老板胖脸上的肉更是不自觉的跳了两跳,他盯着少女的目光不自觉的厉了一厉,随即恢复如常,笑着开口道:“姑娘这话说得,好像我吴某人做生意不地道,我的熙和鱼坊在这开了不是一年两年,可从来没有被人这般怀疑过......” “吴老板,做生意讲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恰好看这位何老板顺眼一些,愿意将这条金鲤卖给他,难道不行?”只可惜他一句话没说话,就被少女打断。 “当然行,鱼是你的,自然是你想卖给谁就卖给谁。”吴老板脸上的笑容一僵,足足过了数个呼吸的时间,他的脸色才恢复正常,随后深深看了少女和秦家父子一眼,就转身离去。 周围的人看着少女的目光却变得极为复杂,这姑娘,好看是好看,可她这性子......她只是秦槐的亲戚,估计在这呆不了几天,只是她这般得罪熙和鱼坊,秦家父子以后可怎么在码头混? 少女显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她见何老板仍愣愣的站在那发呆,便冲着他道了一句:“何老板,这金鲤你可还要?” “要,当然要。”何老板被她这一唤,终醒过神来,不管眼前这美丽得过份的少女为什么要将鱼卖给他,而不是选择出价更高的吴老板,他都很高兴,这么大的一条活蹦乱跳的金鲤,即便一时半会卖出去,摆在店里做祥瑞镇店也是极好的。 “咦?这里居然有条大金鲤,这鱼,我要了。”何老何刚掏出钱,正准备付款的时候,又有一个粗豪的声音响了起来,四周的观众闻声不自觉的转目望去,这一看之下,大家的脸色都变了,只见一群精壮汉子,大步流星般朝着这里走来。 为首的是个三十来岁,身形硕壮,满脸横肉,左边脸到脖项处纹着一条青龙的黄脸汉子,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七八个一看就不是好人的青壮,这伙人一过来,围围的人就不自觉的往后退去,就连那何老板也不例外。 只不过何老板并没有退远,他往后退了两步就停了下来,一双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眼前这伙人是码头这一带有名的匪霸,打头的男子姓荣,当年他们在这里的时候,欺行霸市,上到鱼坊商家,下到渔民百姓,都苦不堪言,好在两年前,官衙不知发了什么善心,终动手将这伙人给抓了,据说被判了十年的流放之刑,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秦家父子看到这群人,顿感掌心冒汗,他们不知道这伙明明被抓走,判了刑的人怎的突然又回来了,只知道他们盯上了金鲤,今日这条鱼再想卖个好价的可能性已经变得很低,秦槐用力咽了口唾沫,艰难的开口道:“荣老大,我这鱼已经卖给何老板了,你看?” “何老板,这鱼我看上了,你可愿让给我?”荣老大目光一转,落到何老板身上。 “你准备出多少银子?”何老板不甘就此退去,咬牙问了一句。 “十两银子,你让是不让?”荣老大双眉一扬,轻飘飘的接口道。 何老板掌心冒汗,有心说不让,可在荣老大和他手下那群如狼似虎的帮众虎视眈眈的注视下,含在口里的话怎么也吐不出来,却在这时候,那少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若是你要,三百两银子,少一两都不卖。” 少女不开口的时候,大家不自觉的又将她给忽略了,她一开口,所有的目光顿时都汇聚到了她脸上,尤其是以荣老大为首的那群人,看到这少女的时候,简直像狼群看到了羔羊,眼中直冒绿光。 “如若你肯跟我,三百两就三百两。”荣老大的目光一落到少女身上,就移不开了,口中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脚下往前一夸,抬手就朝少女的脸摸了过去。 秦家父子见状大吃一惊,下意识的就要站起来将少女挡在身后,却在这时候,一声惨叫传来,但见那荣老大伸出的手,被少女一把抓住,紧接着咔嚓一声,他的三根手指,被齐齐折断,现场顿时一静,噪杂的鱼市在这一刻,除了荣老大的哀嚎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其它的声音。 “你这妖女,我和你拼了!”荣老大嚎了两声之后缓过神来,口中狂吼一声,朝少女扑了过去,只可惜,他身形刚动,就被少女一脚给踢飞了出去。 荣老大被她这一脚给踢得足足飞出七八米远,才碰的一声落地上,落地之后,张口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箭,紧接着人就晕了过去,所有人都被吓得连退了数步,看少女的目光如看鬼魅。 少女却像没事人一般,她一脚踢飞荣老大,抬步走到跟着荣老大一起过来的那数名帮众面前,那七八个人眼她走来,不自觉的往后退去,少女见状眉头一皱:“站住,我就你们一句,这鱼,你们还买不买?” “不,不买,我们不买。”其中一个红脸青年战战兢兢的开口道,这荣老大可不是什么普通人,他的功夫放到江湖上去,已算得三流高手,手上的人命更不只一条,就这么一个狠人,在眼前这个漂亮得不像人的姑娘手上,连一招都走不过,他们若还和她犟,岂不是找死! “既然不买,这条鱼就和你们没关系了,以后可别让我再听到,你们再打这条金鲤的主意,否则......”少女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语意中含上了一丝淡淡的威胁。 “不敢,不敢。”这些人被她的眼风一扫,顿感通体发凉,心头连半丝抵抗的念头都升起来,只吓得冷汗如浆,连连摇头。 “何老板,鱼还要么?要的话就付钱吧,付了钱,我们就把鱼给你送过去。”少女这才将视线转到何老板身上。 “要,劳烦姑娘。”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何老板略一犹豫,走了过来,将银子递给少女。 “给他。”少女指了指秦槐。 直荣老大的手指被少女掰断,紧接着被她一脚踢飞,就陷入呆滞状态的秦家父子看着递到眼前的银子,终回过神来,回神之后,看着眼前那足足十二锭白银,他们下意识的就想拒绝,可一抬目,看到站在身边的少女,又不由自主的伸手将银子接了过来...... 第211章 第二百零三 官役上门 “你们很怕我?”卖完鱼,回程的路上,少女瞧着看自己的眼神带着明显畏惧的秦家父子,开口问了一句,不仅是他们,就连活泼的秦小鱼姑娘瞧她的目光也有几分畏惧。 “啊,不,我们......”秦家父子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想开口解释。 “不必解释,我理解你们的心情,换我与你们易地而处,突然看到这样的事,心里也会惶恐不安,对动手打人者心存畏惧,不过那荣老大来者不善,若不一举解决他,日后你们的码头只怕永远宁日,还有那姓吴的鱼老板,并非我故意找他茬。” “而是此人看着和善,实则心思诡异狡诈,我虽没什么证据,但直觉告诉我,那姓荣的出现,和姓吴的鱼老板有莫大关系。”少女摆了摆手,接着接下道。 “怎么会......”秦槐下意识的就想反驳,这吴老板为人未语先笑,做生意价格也给得比较公道,码头的鱼民对他印象都不错,可刚说了三个字,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两年前,荣老大还在码头霸市的时候,那时候的鱼市中,确实是吴老板的熙和鱼坊一家独大。 “嗯,怎么不说了?可是想到了什么不妥,对了,如果我看得不错,那荣老大应该是码头上的匪霸,按理说来,有这样的人在,你们码头鱼市不应该这么规范,这中间可有什么原由?”少女转目看了秦父一眼,又道。 “荣老大确实是码头上的匪霸,以前他在的时候,我们这些渔民的日子苦不堪言,码头上的商贩和鱼坊老板的日子也不好过,就只有熙和鱼坊的吴老板强一点。” “直到两年前,这荣老大大概是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突然被官府抓走了,听说被判了十年流放之刑,自荣老大那一干人被抓看着后,鱼市就变得规范起来,只是谁也没想到那荣老大这么快又出来了。”秦父答道,和少女说了几句话,发现此女的性格其实很随和,他心里的紧张和畏惧不自觉的散了许多,说话也利索了。 “原来如此,看样子这人颇有些来历背景,被流放了,都能安然无恙的跑回来,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这事我既然插手了,就不会半途而废,不管是那姓吴的鱼老板,还是姓荣的恶霸,我都会处理好,不会因此而给你,和你们村子带来灾难。”少女听完之后,用手指摩梭着下巴,低头想了一会,片刻之后,接着又道。 秦家父子听得脸上灿然,少女擅自出手,得罪吴老板一事,要说他们心里没有一点疙瘩,是不可能,他们只是普通渔民,和吴老板这种大鱼商比起来,完全不是一个等级上的人。 这少女武艺高强,在这呆不了几日,自然不惧吴老板,可他们却要长期在这里讨生活,现听得少女一解释,明白人家不是惹了事,拍拍屁股就跑,从而把锅让给他们背,而是早有善后的打算,意念落到这里,两人顿感十分不自在。 “姑娘,这鱼是你抓的,钱我们不能要。”秦父自责内疚了一会,伸手将藏在怀里的那一袋银子掏了出来,朝少女递了过去。 “给我十两即可,其它的,就当成是我回报小鱼姑娘的热情帮助,以及我这段时间在你们家的住宿费吧,吴老板和那姓荣的恶霸没解决之前,我暂时不会离开。”少女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 “可这也太多了?”秦父听得一怔,黑红的面庞愈发的不自在,他们一家人一年的收入不过二三十两,这袋子里的银子,足抵得上他们一家人辛苦劳作三四年了,他们啥也没帮上人家姑娘,怎好意思收这么多钱? “不多,若非小鱼姑娘,我到现在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连口饱饭也吃不上,我没有记忆,对这里的一切一无所知,若无好心人帮忙解惑,冒然闯出去,只怕要徒惹许多事端,要知道,昨日我身上那件衣裳还是在卫夫子那偷的,小鱼姑娘这样的恩情,别说百两银子,千银也不算多。”少女答道。 “姐姐,你,你实在太客气了,其实,以你的本事,随便在村里问个人,很快也能打听出这里的一切,至于钱财,你轻而易举就能赚到......”秦小鱼姑娘听得十分不好意思。 “你我恰好能遇到,你又即时向我伸出了援手,这便表示我们有缘,既然大家缘,就不要纠结这些小事,我看大婶的病情有些严重,你们有了钱,正好去请个好大夫回来给她瞧瞧。”少女朝秦小鱼微微一笑,道。 秦家父子三人听得眼眶微热,秦父更是老脸泛红,却没再说什么,拿了一锭银子给了少女之后,其它的默默收了起来,接下来几日,他去集市买了许多精米精面和菜回来,像这样的神秘贵客,他实不敢有半分怠慢。 同时,秦父还在少女的陪同下,带着妻子去了一趟扶山城,让城里最好的大夫给妻子诊脉看病,如此一来,百两银子很快就去了大半,少女见状,又去江里抓了两回鱼,这两次没再看到大金鲤,一次抓了一条七八斤的黑鱼,一次抓了条娃娃鱼,有她在,秦家的开支虽然增大了很多,收入非但没有减少,反而也在跟着不断增加。 一转眼前,少女就在秦家住了十余日,秦母的病在扶山城老大夫的精心调理下,已有了些起色,这一日清早,吃过早饭,秦家父子出江撒网去了,少女随意的坐在江滩上看着小鱼姑娘晾晒鱼干,却在这时候,一队官差衙役匆匆朝着这里走来。 秦小鱼的家就在村东头,那伙官役一到,一眼看到的就是在外面晾晒鱼干的秦小鱼,和坐在沙滩上的少女,官役看到少女,立朝就朝她奔了过来。 离秦小鱼家不远的邻居们也被惊动了,这时候秦口湾的成年男子多半都去了江里或码头,在家的都是妇嬬儿童,大家伙看到突然来了一队官差,不由吓了一跳,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胆颤心惊的朝着这个方向看来...... 第212章 第二百零四 缉拿 那些官役压根没理会村民们的目光,他们走到离少女约有二三米左右的距离站定,目光落在看见他们过来,却丝毫没有起身意向的美丽少女身上,眉头微微皱了一皱,这女子也太托大! 共中一个黑脸官差面色微沉,脚下一跨,两步来到少女面前,目光颇为不善的盯着她开口:“我等是扶山城的捕快,十余日前,可是你在码头鱼市打伤了人?” “你们说的可是姓荣的匪霸?”少女并不起身,十分随意的抬目扫了黑脸官差一眼,问。 “不错。”黑脸捕快被她眼风一扫,无端觉得心头一凉,不过很快将这种诡异的感觉压了下去,皱眉答道。 “此人当时想强抢我的金鲤,我不同意,他就动了手,我出于自卫才踢了他一脚,此事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当时在场的人证无数,应该不算犯罪,却不知你们今日来找我有何事?”少女微微挑了挑眉,问。 “现在他人已经死了,我等奉命前来拿你归案。”黑脸捕快道。 “死了?我虽踢了他一脚,但力道很有分寸,再加上那人又是武人,回去最多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怎的突然就死了?不会是你们将我调查了一番,发现我没有什么来历背景,就下手害死那姓荣的,从而将罪名扣到我身上吧?”少女听得双眉高高扬了起来,并拍了拍手,从沙滩上站了起来。 “你,你少血口喷人!”那黑脸捕快一听,顿朝她怒目而视,不仅是他,随他一同过来的七八名衙役捕快也跟着一齐恶狠狠的朝少女瞪了过来,眼前这少女倒是长了副好相貌,只可惜这嘴巴太毒,简直是气死人不偿命。 “是不是血口喷人,你们心里清楚,不过我也知道,在这里和你们讲道理没什么用的,你们前来抓我,应该有通缉令吧?拿出来我看看。”少女丝毫不在意他们的目光,微微耸了耸肩。 众衙役被她噎得呼吸一滞,跟在红脸衙役后面的一个年轻的捕快拿出通缉令,上面果然画着少女的画像,虽说这画像和少女只有四五分相似,却不影响诸人一眼就将她认出来。 “既然如此,我就随你们走一趟。”少女扫了通缉令一眼,没再说什么。 “姐姐。”自衙役捕快过来,就吓得呆住的秦小鱼见状大吃一惊,忍不住脱口唤道。 “无妨,衙门都是讲道理的地方,那荣老大虽被我踢了一脚,却致不了命,现在死了,肯定有其它问题,我随他们去一趟,等弄清了真相,很快就回来了。”少女微微一笑,朝秦少鱼投了个安抚的眼神。 她现在是上了官榜的通缉犯,捕快要押她回衙候审,可瞧她说话的语气和神情,好像她要去的地方不是衙门大牢,而是去谁家走家窜门一般,脸上非但没有半分紧张和害怕,反而溢满了温和的微笑,原本十分不安的秦小鱼瞧着她的模样,心莫明的就安静下来。 至于一众捕快则是气得要死,一个个在心头发狠,等回到府衙天牢,一定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好好吃点苦头,不过这些人心里虽在发狠,眼见少女愿意配合,并无人上前为她镣铐枷锁,显然在来之前,大家对少女有过一番了解,知道眼前这个看似安静无害的少女,绝非什么任何揉捏的易与之辈。 八九名捕快拥簇着少女朝着码头那边行去,外人远远从后面看着,那些捕快不像在押通缉犯,反而像在拥簇着贵人出行,秦口湾的百姓远远看到这一幕,原本的担心害怕不自不觉就变成了愕然...... “小鱼姑娘,那些衙门的捕快来找你家亲戚是?”等少女和捕快们离开之后,几个好奇心旺盛的妇人靠了过来,她们适才离这里尚有一段不近的距离,自然不知道官差和少女说了些什么。 “他们让姐姐回去协助帮忙调查点事。”秦小鱼答道。 哦!原来是来请那姑娘去帮忙啊,怪不得这么客气,听自家男人们说过少女在码头鱼市上的英姿,又亲眼看见过她在江面上踏波而行的妇人们很快相信了小鱼姑娘的说词...... 不说秦口湾诸人的心事,但说被捕快拥簇着的少女,快走到码头的时候,她突然停住脚步,转目对他们道了一句:“这里最近的官衙是扶山城,你们应该都是扶山城的官差吧?” “是。”跟在她身后的青年捕快下意识的答道。 “这里到扶山城还有百里之遥,总不能这么走着去吧?你们可有给我备好马匹?”少女又问。 她身后的捕快听得嘴角抽搐,下意识的就想喝骂,你从哪听过通缉犯还能骑马的?可大家一对上少女那双清亮幽深的眸子,喝骂的话怎么也出不了口,大家不自觉的想起初见荣老大时的惨样,若谁敢在这当口喝骂这丫头,只怕接着就会变成第二个冯老大吧? “一会到了码头,我们就去给你备马。”之前与少女搭话的那黑脸汉子,也就是这群捕快的头儿,他强忍着心里的怒气,接口道。 来之前,他其实没想过少女会这么轻易的随他们回去,本还担心有一场恶斗,没想到丫头挺上道,二话不说就随着他们来了,既然这丫头如此配合,他也不想节外生枝,免得中途出什么茬子,回去交不了差。 捕快们的停驻之地就设在熙和鱼坊的对方,少女随着这些捕快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熙和鱼坊的吴老板从里面出来,他看到被众捕快拥簇着过来的少女,目光一闪,踱着方步来到少女身旁,笑眯眯的看着她道了一句:“姑娘,没想到这么快咱们又见面了。” “不快,都十几日子,倒是掌柜的眼神和记性不错,你我不过一面之缘,时间又过去了这么些时日,隔了这么老远,你一眼就能认出我,不会是知道我今日会过来,早早就站在门口等吧?”少女瞟了他一眼,淡淡的道。 “姑娘说笑了,像你这么夺目的美人,身为男人,任谁瞧过一眼,都不容易忘记,我年纪虽然大了些,可也是男人,自然不例外......”吴老板神色不变,笑容却莫明多了几丝轻浮龌蹉。 第213章 第二百零五 城主那山宏 “是么?那你想不想,我让你记忆再深刻一点?”少女闻声目光微凝,脚步突然朝前一跨,逼到离吴老板只有半米左右的距离之内,盯着他道了一句。 吴老板陡然感觉像被什么凶戾的猛兽给盯住了一般,浑身一颤,心胆一麻,肥胖的身躯不自觉的朝后连退了数步,一直退到离少女足有三四米左右的距离才停下来,额头和背心更是不自觉的冒出一层密密的冷汗。 他用力吸了口气,强行控制着心头的恐惧,强笑着对少女开口:“姑娘说笑了,我的意思是像姑娘这般美丽的人,无论是什么人,看过一眼,都很难忘记,刘捕头,既然你们在办差,我就不多打扰了,以后有机会再请你们喝茶。”说完这句话,便急急转头离去,少女看他那一眼所带给他的心灵冲击,简直难以用言语描绘。 被称为姓刘的黑脸捕头看到这一幕,眼眸微微眯了一眯,眼前这丫头,只怕是比他想象的还要桀骜一些,这时候能不招惹她还是尽量别招惹她,意念电转间已转头朝两个捕快吩咐了一句,让他再去找匹马过来。 衙门的人在码头这边很是吃的开,那两个得到分咐的捕快离开没一会,就牵了一匹马回来,马匹凑齐,刘铺头等人并未在此多做停留,很快跃上马背,一路风驰电闪般朝着扶山城的方向奔去。 前往扶山城的途中,少女心里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到底是谁?为什么看到官差衙役一点畏惧之心都没有,不仅是官差,看到冯老大那样的凶人同样也没有半点畏惧之心,按常理推断,普通百姓遇到这些情况心里应该是很害怕的。 但是自己面对这些人,心里压根没有半丝恐惧,难道我原本的身份很显赫?是王孙贵族一类的存在?也不对,如果真是王孙贵族,这些官差去查了这么久,应该早查出自己的身份了。 可若不是王孙贵族,自己与普通人完全不同的本能反应和本领又是怎么回事?嗯?难道以前我是个比这些人更恶更凶狠的神秘大盗?脑洞大开少女一边纵马奔驰,一边乱七八糟的想着。 时间就在少女天马行空的思维散发中悄然而过,百余里的路程,两个时辰就到了,来到扶山城的官衙,捕快们二话不说,就想将少女往官牢里带,只不过一路上十分配合的少女到了这里显然就没那么听话了。 “我跟着你们来,是因为那姓荣的确实挨了我一脚,可没承认自己杀过人,事情没弄清楚之前,我是不可能跟着你们进牢房的,你们来抓我之前,想必调查过我的性格,我不想多生事端,也不愿让你们为难,带我去见本城的主官吧。”少女淡淡的扫了众捕快一眼,道。 “哼,人证物证俱全,岂能是你说一句没杀人就能完事的?给我带下去。”刘姓黑脸捕头一路忍到现在,已差不多到了极限,眼见到了自己的地盘,少女还这么嚣张,不由大怒,朝左右分咐了一声,顿有三名捕快朝其扑过去。 只是这三个人刚动,人就飞了出去,不对,是四个人,指挥人动手的刘捕头也没能免幸,好在少女出手并不重,众人倒地之后,立即又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刘捕头起来之后,勃然大怒,拨出腰刀,就待扑上去拼命,只是他身形刚动,少女的声音已先一步响了起来:“刘捕头,你身为一城铺头,起码的自知之明应该是有的,你应该知道,适才若非我留手,你和他们三人已经成了尸体,我说过,不想大动干戈,希望你们不要逼我。” 她的语气很平静,面容也不含任何煞气,可腰刀已经拨出一半的刘捕头就这么僵在那里,不敢再有进一步的动作,其它几个蠢蠢欲动的众捕快也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大家的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那少女,喉咙像被什么人给掐住了一般,呼吸十分困难。 “咳,头,依我之见,咱们就先带她去见城主大人吧,这事还是让城主大人来处置比较妥当。”最后还是那脾气最好的年轻捕快开口打破了这尴尬又凝重的气氛。 “好,我们带你去见城主大人。”刘捕头沉默了一会,终点了点头,与此同时,心里也暗捏了把冷汗,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若非少女自己愿意跟着他过来,他根本没本事把她押回来。 扶山城是北济的一个中等城池,北济没有县之说,这个国家一共分为八部九十六城,阿祈利是北济大可汗,其中有四十个城池归阿祈利可汗直接统辖,剩余的五十六个城池分别归属其它七部所有,扶山城就由阿祈利可汗统辖,城主是由阿祈利可汗亲封的五品官。 北济一城之主的权力很大,他们不仅要管民事,军事也由他们统一管理,扶山城虽然不算大,但因这里是与东突交界的边境,又有码头,为此,本城长期有八千驻军,除了五品城主之外,还有两个六品武将,帮着城主共同管理这个城池。 扶山城的城主姓那山,名宏,出任扶山城主一职已有五年,现年四十三岁,武将出身,行事作风十分强硬,能力是有的,只不过为人比较贪财好色,扶山城治理得不错,官声却不算好,鉴于他强硬的手腕,扶山城内倒没什么人敢反抗他,百姓对其十分畏惧。 刘捕头他们过来的时候正好是午憩的时间,那山城主正在他的住宅中与他的小妾进行某种身体交流,听到捕快有事相报,只能匆匆收尾,为此,出来的时候脸色颇为不好看。 “什么事?”那山宏一出来,目光便十分不善的盯着刘捕头。 “回大人,是,是您命我们去抓捕的那个少女,我们带回来了。”深知城主脾性的刘捕头心头一紧,却不得不硬着头发把话说出来。 “带回来了你将她关到牢里去就是,这般匆匆忙忙的来找我干什么?”那山城主听得越发的不喜,就这点事还赶在这个时间点特意来打扰他?这刘捕头做事简直越来越不靠谱,看样子,该考虑换捕头了。 第214章 第二百零六 怒火攻心的那山城主 刘捕头被那山城主不善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腿肚打颤,却不得不咬牙将下面的话接着说完:“回大人,她不肯去牢房,说荣安之死与他无关,一定要来面见大人,我们,拿不住他!” “是么?这女贼真这么厉害?她现在哪?”那山城主听得一怔,紧接着眼睛眯了起来,他是扶山城最高的行政长官,被缉拿的女贼是他亲下的通缉令,她不肯认罪,不入牢房,便是拒捕,拒捕就是对他城主权力的公然反抗,这是那山宏绝不能容忍的事。 “大衙堂门口。”刘捕头松了口气,答道。 “走,过去看看。”那山宏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去怪刘捕头了,他的主意力都被刘捕头口中的女贼吸引过去,话音一落,便迈开步子,大步流星朝着衙堂方向行去。 “听说这女贼长得很好看?”走到一半的时候,那山宏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停住脚步,偏头对紧跟在他身后的刘捕头道了一句。 因那山城主停步停得突然,紧跟在他身后的刘捕头骤不及防之下,差点撞到那山城主身上,好在他也是武人,反应速度不算慢,脚步及时外往一移,身体微微一晃就稳住了身形,等他反应过来那山城主话中的意思时,连忙脱口答道:“是,非常好看。” 那山城主没再说什么,而是加快了脚步,进了官衙大堂,转目对刘捕头分咐了一句:“去把她带进来。”刘捕头走了出去,没一会儿,就将少女带了进来。 她一进来,分立在两侧的衙役和高坐在官椅上的那山宏都觉眼前一亮,肃穆端凝的衙堂似乎都因此女的进入而变得明亮柔和了许多,打死荣安的竟是这样一个清丽无双、看上去又安静无害的女子?这是所有没见过少女的人,看到她时升起的第一个念头。 正值盛年,又素好鱼色的那山城主目光一落到她身上,就像饿狗看到了肥肉,眼睛再也移不开,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暗自咽了口口水,拿起案台上的惊堂木,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堂下人犯,上前答话。” “大人,荣老大的死因没查实之前,人犯这两个字还望大人慎用。”少女看了那山宏一眼,抬步走到离案座只有三四米左右的距离站定,也不行礼,只淡淡的开口道了一句。 “你胆子很大。”那山宏看着因离得近了,相貌愈发清晰,同时也愈发显得清丽难言的少女,难得的没有计较少女的无礼,只深深看了她一眼,道。 “不是我胆子大,而是我坚信官衙是讲理的地方,同时也坚信自己无罪,既然无罪,衙门又是能说理的地方,我为何在怕大人?除非大人是个不辨是非的昏官。”少女微微扬了扬眉。 已经见识过少女的桀骜和手段的刘捕头等人对她这句话没有丝毫反应,那些没见识过她手段的衙役则一个个听得头皮发麻,他们跟在那山城主身边的时间不短了,深知那山宏的性格,眼前这个少女如此胆大妄为...... “呵呵,听姑娘这么一说,我似乎只能无条件放了你,才能表示自己是个严守律法,持身中正的好官,否则就是昏官了?”那山宏听得呵呵冷笑了两声,一脸喜怒莫辨的盯着她开口。 “大人是昏官或是好官,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这需要大人治下的百姓共同来说,至于我有罪无罪,同样不由你或我说了算,它应该由证据说话,大人发通缉令缉拿我,原因是秦口湾码头的江匪荣老大死了,而在此之前,我正好踢过他一脚,没错吧?”少女神色不变,一脸平静的将话头接了过来。 “不错,荣安被你一脚踢得吐了血,当时就昏迷不醒,被抬回家后,不过十余日就一命呜呼,你敢说这事和你一点关系没有?”那山宏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道。 “先不说那荣安是不是被我踢死的,即便真是被我踢死的,我也无罪,因为,他本就是个该死的人,如果大人记忆不是太差,应该知道荣安是什么人,他在秦口湾码头那一带,为非作歹,欺行霸市很多年,手上的人命不只一条两条,两年前,被官方抓走,判了十年流刑。” “如今才过去两年,这位被判了流刑的恶霸莫明其妙回来了不说,一回来,就跑到码头上去欺负人,若非我还有几分本事,等待我和秦家人的,很可能就是家破人亡的下场,这样的人,原本就死不足惜,让我奇怪的是,他挨了我一脚后,为什么早不死,晚不死,却一直拖到这两日才死,大人可能为我解惑?”少女分毫不退,迎着他的视线,一句一句的开口问。 “你这是在质疑本官?”听得这样一番话,那山宏眼中的迷恋散了不少,目中闪过一抹凌厉。 “是不是质疑,大人心里应该很清楚,我不太清楚北济的律法,却明白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不管是哪个国家,地方官私放流犯,并与其勾结,为祸一方,都会是大罪,这荣安一个被判了十年流刑的人,只过两年就回来了,这事,大人敢说和你无关?” “你私放刑犯也就罢了,结果在发现此事败露、并有可能闹大被捅到上面去的时候,又把他给弄死了,还嫁祸到我身上,企图让我来给你背这个锅,怎么,我看上去,像很好欺负,很容易替人背锅的人?”少女面色微沉,看着那山宏的目中染上了几丝寒意。 “一派胡言,来人,将这个满口胡言,肆意诽谤的恶贼给我拿下,先打二十大板,再关入天牢。”那山城主被她那略带寒意的眼神看到浑身汗毛一乍,紧接着勃然大怒,这一刻,他心里所有的绮念,色念统统飞走,只有一个念头,立即,马上处置这个可怕的女犯。 两旁的衙役早在听得少女那番话的时候,一个个吓得浑身冷汗如浆,生怕等这事完了,城主大人为了保住秘密,将他们都给灭口,现听得城主一声令下,为表忠心,一个个舍身忘死的朝着少女冲了过去..... 第215章 第二百零七 被揍成猪头的城主 只可惜,这些人尚未近少女的身,就像撞到钢板上一般,一个个哀嚎着飞了出去,那几个已经见识过少女手段的捕快则聪明的选择了观望,他们鼻观眼,眼观心的站在那一动不动。 武将出身,脾气暴躁的那山城主见状大怒,他没有再去唤指其它的衙役捕头,而是选择了自己动手,但见他单手在堂案上一按,身体借力一跃,就从案台内跃了出来,并在跃出的刹那间,借那一按之力,凌空一个翻转,一记鞭腿,朝着少女狠狠的砸了下去,他已见识过少女的手段,出手全力以赴,毫不留情。 少女见状目光微微一闪,人却不闪不避,同样是一记鞭腿,迎了上去,但听碰的一声,两只粗细不一的腿撞在一起,那山城主哀嚎一声,飞了出去,扑通一声,重重跌落在地上。 倒地的刹那间,他一条腿弯曲起来,双手不自觉的扶着腿骨,痛得牙床哆嗦,显然是腿骨已被震裂,少女则纹丝不动,肃穆的大堂之上,陡然间静得连根针落得下来都能听见。 那山宏在扶山城当了五年城主,可谓是说一不二,无人敢违抗他的命令,他之所以有这样的威望,除了他本身是扶山城的第一行政长官,行事强硬狠辣之外,和他的武力值也脱不开干系,他本是武将出身,在部队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猛人,英勇善战,功夫十分了得。 来到扶山城,文武一把抓,几乎无人敢撄其锋芒,可就是这么一个狠人,在少女的面前,几乎像婴儿一样的脆弱,眼前这个看起来安静无害的美丽少女到底是什么来头?她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怪物?这就瞬间,有这种念头的绝不仅是衙堂中的捕快衙役。 倒在地上抱着腿的那山城此刻心里充满了悔意,早知道这个来历神秘的少女如此可怕,自己为何要去招惹她?那荣安大不了再抓回去,码头鱼市的控制权拿不到就算了,反正自己已经是城主,又何必非要去占那点蝇头小利? 可现在剑已出鞘,弓已上弦,反悔已是无用,不能后悔,就只能走下去,意念电转间,已从地上坐起来的那山宏强忍着腿骨的疼痛,抬目朝一直缩在案台旁,一言未发的师爷打了个眼色,师爷悄悄瞄了大堂中央的少女一眼,发现她没注意的自己,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怎么,讲理讲不过,动手也不行,这是准备出去调兵来对付我了?”明明没有看师爷的少女,在师爷溜出去的刹那间,目光立即就落到了那山宏身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道了一句。 “你,想怎么样?”那山宏眼角狠狠一缩,眼前这少女若现在就动手弄死他,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我不想怎么样,我又不是你们北济的王公大臣,你是好官还是坏官,和我一毛钱关系没有,我只是不喜欢无端替人背锅,只要你能给我洗清冤屈,还我清白,并保证,永不干涉秦口湾码头的的公平交易,不借此找秦口湾百姓的麻烦,今日之事,我可当成没发生过。”少女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一脸平静的接口道。 “如果我不同意呢?”那山宏眼的眼角又是一跳,他微微沉默了片刻,才接口道。 “大人,俗语说得好,人贵有自知之名,你自己干了些什么事,心里应该很清楚,你在那山城五年,虽不能说无恶不作,却也没少祸害人,即便我现在就把你弄死,相信也没什么人愿意去为你喊冤申诉,我不想惹事,也不喜欢多管闲事,但,如果你一味纠缠......”少女双眉一扬,语气冷了下去。 她此言一出,周围的人顿觉浑身一冷,被少女盯着的那山宏顿觉自己的血液像被什么东西给冻住了一般,有心说点什么,可张开口,却吐不出字来,却在这时候,外面响起了兵马跑动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几乎要被少女的目光冻僵的那山宏陡然像被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 连那只折一骨的腿疼都顾不得了,从地上一跃而起,单足立在大堂之外,对外大喝了一声:“来人,将这企图谋刺本官的......”只可惜,一句话没说话,但见眼前人影一晃,他的喉咙就被人给掐住,后面的声音再也发不出来。 少女掐住那山宏的喉咙之后,随即反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那山宏便扇得头一歪,口一张,一口血箭和着两颗牙齿一起飞了出去,一张脸迅速肿成了猪头。 从外面冲进来的两百卫甲和带头的将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这种与心里预期反差太大的刺激让他们不由都愣了一愣,一时竟没有其它动作。 “真是给你脸,不要脸。”少女压根没有去管那些冲进来的兵将,她一巴掌打掉了那山宏的两个牙齿后,紧接着一脚将其揣翻在地,随后跟过去,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冷冷的道了一句。 “住手!”冲进来的将领终于缓过神来,他见这少女竟如此无法无天,公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对城主施暴,不由大怒,口中大喝一声,带着十几名精干护卫扑了过去。 “滚!”少女陡然转头,盯着那将领冷喝一声,将领顿觉心胆一麻,脑子像被什么东西给狠狠撞了一下,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惧将他整个人给紧紧攫住,冲出一半的身体就这么僵在途中,随着他一同行动的十几个护卫都和他保持着同一个姿式,这模样,怎么看,怎么怪异。 等到少女收回视线,将领才从那可怕的恐惧中缓过神来,就这么短短的一瞬间,他背脊上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再也不敢有任何挑衅性的动作,而是下意识的收腿退到了一旁,唯有看少女的目光,布满了惊惧和不解,他是本城七品小将,适才就在不远的地方训练士兵,听到师爷来报,为了在那山宏面前邀功,急急带着两百部下就赶了过来,却万万没想到要面对的是这般可怕的人物....... “大人,我再问一句,关于我的提议,你接受还是不接受?”少女没有去管那武将的心事,她的目光再次落到躺在地上的那山宏身上,淡淡的开口道。 第216章 第二百零八 我是谁? 少女从衙门离开的时候,上到城主那山宏,下到普通衙役,所有人看着她的目光都充满了畏惧,至于缉捕她的通缉令,自然是被无罪撤销,对此,少女心里却无半分得意,不仅没有得意,她心里反而感到愈发的迷茫。 她牵着马,在大街上漫无目标的走着,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人,她拥有正常人一样的逻辑思维能力,她认得这里的字,也听得懂这里的话,吃得习惯这里的饭菜,从外表到行为习惯,无一不表示她就是这个地方的土著,可本能的她又觉得自己和这个地方的人不同。 这里的人在她看来实在太弱了,弱得她稍稍抬抬手就能灭掉一大片,外人看她的眼神让她很无奈,她其实真的没用什么力,这里的一切在她看来,就像易碎的瓷娃娃,稍不小心,就会被她弄碎,两者截然不同的力量差异,让她忍不住去怀疑,自己和这个世界的人根本不是一个品种。 难道,我真的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少女心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此念一出,她顿时吓了一跳!如果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又是哪里的人?还有没有同伴在这里?我又是怎么来到这这里来,来到这里是否有什么任务?她听卫夫子说过十三当铺悉知天下事,若去他们那打听,多半能探出消息,可在见识过自身超乎寻常力量之后,她犹豫了,世上最难测的是人心,若是那些人恰好知道她的来历身份,又发现她失去记忆,从而设局让她去干什么不该干的事,那更加糟糕。 不能随便打听,就只能自己想,可脑子里偏偏一团糊浆,任她想的头疼欲裂,也理不出任何头绪......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这样漫无目标的走着,不知不觉就走过两条街,正要转过一处转角的时候,一个瘦小的身影朝她撞了过来。 她本能的往左滑开半步,并同时伸手扶了那个失重的身影一把,那人被她扶住之后趋机抓着她的衣袖,身体往她身上一蹭,少女眉头一皱,下意识的就想推开他,却在看清此人的面容时,手微微顿了一顿,这只是个十岁左右的少年,身高还不到她肩膀,面黄肌瘦,衣衫单薄,一看就是长期处理营养不良的状态。 就这么一顿的功夫,那少年的手掌已在她的衣襟摸了一把,紧接着脱离了与她的接触,往前奔出了好几米,少女低头看了衣襟一眼,眉头一皱,口中轻喝了一声:“站住!”那少年充耳不闻,反而跑得更快了一些。 少女见状脚步一抬,往前一跨,瞬间就到了那少年身后,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提到面前,让他的目光与自己平视:“为什么偷我的钱?你认得我。” “我,我不认得你,我只是饿.....”少年显然没料到这次居然碰到了个硬点子,他微微挣扎了一下,发现挣之不脱后,眼珠一转,身体卷缩起来,佯装着十分害怕的开口。 “我不喜欢别人骗我,你懂?”少女松开了手掌,看着少年的面容却多了几分严肃。 少年眼见少女放开抓住自己的手,下意识的就想跑,可一对上少女的眼睛,和她严肃的脸,不知为什么,那脚就再也迈不出去,溜到嘴边的连篇谎话,也说不出来,就那么傻愣愣的看着少女,不知该怎么办。 “我看你偷钱的手法,应该是惯偷,可瞧你这身板和衣着,表示你很穷,穷得你很久没吃过一餐饱饭,没穿过一件保暖的衣服,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少女打量了他两眼,又问,少年听得一愣,紧接着眼眶微微一红,却是倔强的转过脸,不肯言语。 “哎,我正好也饿了,算了,你陪我一起去吃个饭吧。”少女打量了他半晌,没再逼他,只伸手将他偷去、尚没来得及放入怀中,还拽在手心的一锭银子拿了过来,朝着不远入的一家面馆走去。 走了几步,发现那少年站在原地没动,便出言催促了一句:“过来啊,愣在那干嘛!”少年被她一催,不自觉的就抬步跟了上来。 这是一家卤面馆,少女找了个地方把马拴住,走了进去,少年也跟着她一起进去,少女点了两大碗面,一碗加了一个鸡腿,一只鸡蛋,另外,又要了一盘卤牛肉。 少年看着放到面前、散发着浓郁食物香味的鸡腿卤面,眼睛陡然张大,口中连连咽着口水,却下意识的抬目看了少女一眼,少女朝他扬了扬下巴:“吃吧。”少年不再客气,抓起筷子,几乎将整张脸都埋进碗里去了,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这一大碗面,不宵片刻,就被他吃得精光。 吃完之后,大大的吁了口气,手足舒展,眉角眼梢不自觉的上扬,脸上的表情像只吃饱喝足的猫,竖着的爪子都被收了起来,一直注意着他的少女见状淡淡的道了一句:“你应该很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吧?” 少年一听,身体顿时紧绷起来,脸上满足愉悦的表情一扫而空,紧跟而来的是满满的防备,少女却不再看他,而是低下头,专心的吃起自己的面来,直到吃完了面,并将桌上盘子中最后一片牛肉放进口中,才抬目看着他开口:“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在为什么人做事了么?” 少年移开视线,并不言语,少女见状也不生气,只接着往下道:“我这人并不喜欢多管闲事,只不过看到你,就不由自主的想到我自己,瞧你这样子,肯定没有父母亲人,不然,也不至于练出这么一手绝妙的偷技,却连一顿饱饭都混不上。” “而我,好像挺厉害的,反正自我醒来到目前为止,还没看见一个、能够对我形成威胁的人,可我偏偏不知自己是谁,家在哪里,还有什么亲人或朋友,出于这种同病相怜的心里,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你若愿意告诉我,你在为谁做事,为什么会弄得这么惨,我或许可以帮你拿回自由,还你一个正常的人生。” 少年听得一呆,下意识的抬目朝她看了过去,他嘴巴微微翕动了几下,终一个字没吐出来,又垂下了视线,少女没再说什么,唤来店老板,将手中的那锭银子递了过去。 “客官,这,这整锭的银子本店找不开。”店老板面有难色的看了少女一眼,道。 少女微一沉吟,手指微一用力,从银角处捏下一小块,递了过去。店老板瞧得张大了嘴巴,银子虽然不硬,可也不能像她这般,像捏馒头包子一样,就这么轻轻一捏,就捏下了一块吧? 少女见他半天不接,忍不住扬了杨眉毛:“不是假的,不信你接过去验验。” 第217章 第二百零九 惯偷陆启 店老板愣愣的接了过来,接到手后下意识的用手指捏了一下,捏不动,又放到嘴里咬了咬,软的,拿出来一看,一个清晰的牙印印在上面,他有些不好意憨憨一笑:“真的,我,我去给姑娘找钱。” “不用找了。”少女摆了摆手,说完这句话也不再去看还坐在桌边的少年,抬步就离开了卤面馆。 出了卤面馆,把拴在不远处的马牵了过来,正要离开的时候,那衣衫单薄的少年突然追了出来:“等等,我,我告诉你。” 少女停住脚步,朝他望了过去,少年走到她面前,有些不自在的看了她一眼,正待开口,却被少女摇手制止,她左右看了一眼:“跟我来,咱们换一个地方说。” 少年跟在她身后,两人走了几条街,直到看到一个茶馆,少女才停住了脚步,将马放到不远处一个有专人看守的马厩,随后带着少年进了茶馆,选一个不引人注目的位置坐了下来,并叫了一壶热茶,这才开口:“说吧。” “我,我叫陆启,现年十一岁,七岁的时候被人贩子从家里拐了出来,在他们手里生活了四年,这些人给我取的别号叫小六,他们是个很大很大的团伙,嗯,不对,应该叫帮派更合适,里面有很多凶恶的打手,也有很多从各地拐来的孩子……” “这些孩子被抓过来之后,有专人统一训练,然后根据各人不同的天赋让大家分别去从事偷盗,诈骗,乞讨等等,大凡有敢反抗或想逃走的,都被他们弄残或弄死了…...”少年又看了少女一眼,略一犹豫,终将自己的出身来历说了一遍,讲叙的过程中,他的眼里充满了恐惧,瘦弱的身体微微发抖,由此可见,这个团伙在他心里留下的阴影有多可怕。 在里面呆得越久,看到的事越多,他心里就越绝望,对回家的希望也越感到渺茫,近年来,为了能生存的好一些,他和这个团伙里的人越来越像,变得油滑狡诈,谎话连篇,只要是感觉不到威胁的人,不管对方看起来有多可怜,他都会毫不犹豫的下手去偷…… 但面对眼前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女,不知为什么,对人越来越缺乏信任的他莫明就相信了她,并本能的觉得,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他这一生,就只能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在这种冲动下,他不顾一切的跟着少女跑了出来。 “我瞧你口齿伶俐,叙事条理清晰,你在家的时候应该读过书吧?”少女听完之后,打量他两眼,道。 陆启微一犹豫,点了点头,少女又问:“这个团伙的总部在哪?”。 “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在很多的地方都有分部,我刚被抓走的时候,被带到的第一个城池是隆城,隆城是北济的国都,我在那受了一年培训,一开始是随人一起出去偷,自到两年前开始单独行动,一年前才来到扶山城。”陆启答道。 “你是北济人?”少女又问,陆启先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 “我父母本是大齐人,因生意主要在北济,在大齐又被人排挤,后来就移居到了北济,并入了北济籍。”见少女不明白,陆启又解释了一句。 “原来如此,你们在扶山城一共有多少人?”少女点了点头,又问。 “不多,乞讨,诈骗,偷盗……加起来一共有只有二十人,一年下来还死了两个,扶山城的城主行事作风强硬,对我们这类团伙管控的很严,一旦被他发现蛛丝马迹,就会全城严捕,我们在这里没有太多的生存空间,为此,上面派过来的人不并多,即便如此,为了不引起当地捕快的注意,我们下手的对象往往都是外地人,很少对本地人下手,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六个监督我们的人。”陆启将自己所知道的事一一道来。 “呵呵,没想到那山城主身上多少还有点优点……”少女听到这里,心里不由有些好笑,她想起不久前秦父带妻子到城里看大夫的情形,他们似乎对偷盗诈骗一类的事没有太多防备,不仅是他们,就是城里的百姓对此也没有太多防范。 也就是说,在这方面,那山城主确实做的不错,此人虽有些贪财好色,但在城池治理这一块,倒不是没有一点长处。 “走吧,带我去你们的落脚的地方看看。”少女暗自感慨了一会,很快甩开这个念头,招呼了陆启一句,便起身站了起来。 “咱们就这么过去?那些人,那些人很厉害的。”陆启一呆,面色陡然一白,目中不由自主闪过一抹浓烈的恐惧,他在这个团伙中生活了四年,深知他们手段的残酷,被深植内心的恐惧阴影绝非一时半会能够消散。 “怎么?怕我被人打死,连累你?放心吧,我们暂时不去找他们,而是先去衙门报官。”少女有些好笑的看了他一眼。 报官?陆启听得一怔,自从成为小偷以来,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跑到衙门去报官! 少女没有给他太多发愣的时间,不等他回神就拽着他出了茶馆,连马都没牵,一路朝着衙门赶了过去。 守在衙门外的衙役看到离开还不到一个时辰的瘟神又跑了回来,一个个吓得胆儿轻颤,两股战战,其中两个胆大些的迎了上来,一脸小心翼翼的开口:“姑娘,您怎么又回来了?” “我回来报个案,刚在外面碰到了小偷。”少女答道。 几个衙役只听得牙痛,心想,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偷,竟偷到您老身上去了,心头腹诽嘴上却不得不接话:“您被偷了多少钱,我立却去报备捕头......” “不用了,人我已经抓到了,就是他,不过我要举报的不是他,而是他们的团伙,这是一个偷盗团队,他们集诈骗,偷盗,行乞等等为一体......”少女答道。 “您稍等,我这就去禀报城主大人。”衙役一听,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最近一两年,整个北济的偷盗,诈骗,恶意行乞等事件突然变得多了起来,正因如此,上面下了严令,一旦发现这类团伙一定要严惩。 城主大人对这些人更是深恶痛绝,上面没有下令之前,大凡被他发现这样的团伙势力,立即就会施以雷霆手段,为此,扶山城这些年来并没有什么大规模的偷盗团伙,现上面有了严令,城里反而出现了这样的团伙,这还了得…… 第218章 第二百一十 忧伤的城主 刚打好腿上的绑带,正躺在家里接受娇妻爱妾抚慰的那山宏听得衙役来报,那强势霸道,又厉害得不像人的少女又回来的时候,吓得一下从躺椅上坐了起来,因动作太猛,还带倒了一杯茶。 “老爷!”围在他身边的妻妾吓得惊叫起来。 “她,她又回来干什么?”那山宏挥开妻妾,一脸紧张的盯着衙役问,这位武将出身的铁腕城主当真是被那少女给收拾怕了,一听到她的名字就如惊弓之鸟。 “大人,她是回来报案的,她从咱们这出去不久,就遇到了个倒霉的小偷,从而牵扯出小偷后面的一个团伙......”衙役瞧着城主大人的模样,嘴角不由微微抽动了两下,却不敢耽搁,快速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那山宏听完后,提着嗓子眼上的一颗心终放了回去,还好,不是回来找他麻烦的。此念一出,那山宏先是一怔,紧接着心里莫名感到很忧伤,很苦逼。 他自认自己虽称不得什么好人,却也算不得什么万恶不赦之辈,自被调任至扶山城五年来,做事兢兢业业,一直顺风顺水,小麻烦遇到过几章,大波折大乱子却是一次都没遇到过,他为人虽有些贪财,有点好色,行事作风也有点强硬,不太听得进别人的谏言,却非那种一无所长的昏官,该清理的案子,该管的治安,他一样没那下。 偶然会盘剥百姓一点钱财,却懂得竭泽而渔的道理,这种盘剥会控制的适度的范畴之内,就如那秦湾码头,客流量众多,鱼业发达,他除了正常的税收,偶然会加一点花红外,并没有盘剥渔民和商家太多的利润。 这些年来,扶山城在他的治理下,治安很不错,小偷小摸,杀人放火的强盗踪迹难觅,百姓虽谈不上丰衣足食,日子却也不至于过不下去,正因如此,扶山城的百姓虽然怕他,不怎么喜欢他,却也不至于怨声载道。 私放荣安,一是他有个小妾和荣安是亲戚,一直在他耳旁吹枕头风,二么,他近两年多抬了几房小妾,还有上面一些关系要疏通,对钱财的需求量多了一些,就打上了码头那边的主意,正好那边又有商家递了梯子过来,这才有了荣安提前释放一事。 结果就因这么个事,他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了,把那个煞星给惹了回来,公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他堂堂五品城主被揍成了猪头,牙齿被打落了两颗,腿骨也被震裂,没有一两个月的静养,只怕很难恢复如初,这也就罢了,被人打成这样,他最后还不得不屈服在对方的淫威下,主动撤销通缉令,宣布她无罪...... 被折腾了这么久,他罪受了,理也赔了,清白也还给对方了,好不易把那祖宗给送走,他刚包扎好腿伤,都没来得及歇口气,她又回来了!回来不说,还扯出什么大型的偷盗团伙,哎,难道真是他这几年膨胀了?干多了坏事,要受报应了?对那山氏一族的守护之神有着虔诚信仰的那山宏忍不住开始深刻的自我反思。 “大人,大人......”候在一旁的衙役发现城主大人听完自己的汇报之后,就一直在走神,脸上的神色还很忧伤,而对于接下来该怎么做却一点指示都没有,他不得不出言打断大人的忧思。 “让师爷和刘捕头一起去处理吧。”那山宏被衙役这么一唤,终记起衙役还在一旁等候指示,只好按下乱七八糟的思绪,抬起头,有气无力的分咐了一句。 衙役得了回复,转身就走,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跨出门槛,那山宏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算了,你再去找两个人过来,抬我过去吧。”少女的雷霆手段在他心里已经留下了阴影,他怕自己不去,对方又搞出什么幺蛾子。 “那山城主,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你的腿伤不要紧吧?”在衙堂内等候的少女,看到被人抬过来的那山宏,再瞧了瞧他那条因裂骨,裤腿被剪了一截,下面用绑带紧紧缠起来的腿,笑着朝他打了个招呼。 “不要紧,不知姑娘前来有何贵干?”那山宏唇角微微跳动了几下,脸上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事情的概况我相信前去禀你的衙役已经说了,我再和你说说具体详情......”少女指了指跟在她身后,从刚进衙门时的紧张,到现在心里已满满都是好奇的陆启,将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她说不清楚的地方,陆启跟在一旁添补。 “这么说来,对方居然是江湖中下九流的一个门派?”那山宏听完之后,不由皱起了眉头。 “那山城主对江湖很熟?”少女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谈不上熟,不过对一些基本的帮派势力倒是知道一点。”那山宏不知她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下意识的答了一句。 “哦,这个下九流是个什么意思?”少女问。 “江湖帮派共为上九流和下九流,所谓下九流,指的是娼,盗,乞等门派,这几个门入世比较深,平常都混迹于市井之中,一般行事只要不过份,官府是不会管他们的,但听得这位小哥所言,这个不知是盗门还是乞门的行为,却是越线了。”那山宏有些诧异的看了少女一眼。 他原以为以少女的功夫,定然是江湖上的顶级高手,没想到人家压根不是江湖中人,对江湖势力一无所知,心里虽然惊讶,却也不敢多问,只将自己所知道的事一一道来。 “也不见得就一定是下九流中的门派所为,说不定是有人利用这几个门派的特点作案,暂不说这些了,你尽快安排人手,着人随我到他们的窝点走一趟吧。”少女闻言轻轻摩梭着下巴,沉吟了片刻,复抬目看着那山宏开口道。 “让刘捕头带二十名捕快随你一起去吧。”那山宏答道,据陆启所言,他们在扶山城的窝点中只有六个打手,其余的都是没有功夫的老弱病残,就这么点人,有二十名捕快,再加上眼前这个煞星少女,已是万无一失。 第219章 第二百一十一 人口贩卖集团(上)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少女没和刘捕头等人一起行动。她从衙门出来的时候发现天色还早,就带着陆启去了成衣店。 此时已是九月底,北境这个时节已相当寒冷,这孩了身上的衣衫还单薄得不像样,脚上穿的是双半新不旧的单鞋,连双袜子都没有。 这孩子因受过专业训练,身手比同龄人灵活些,却未习过武,就体质而言,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普通人。以他的身板穿这么点衣服,根本抗不住这样的寒意,为此,他的手脸都被冻得又青又紫。 少女既然已经插手管了这事,自然不希望事情没处理完,这孩子就被冻出好歹。来到成衣店,给他选了一套合身的棉服和一双棉鞋,让他换上。 陆启怔怔的看着放在他手上的新棉衣和棉鞋,眼眶莫明有些泛红,衣服还没有穿上身,他似乎已经感受它的温暖,自被拐卖出来,他已经多久没有触摸过这样的温暖了? “发什么呆啊?赶紧去换。”少女见他愣愣的看着手上的衣衫不动弹,不由催促了一句。 陆启转身进了换衣室,等他出来的时候,眼眶更红了一些,他一会摸摸这里,一会摸摸那里,静静的感受浑身上下被温暖包裹的感觉,泪珠在眼眶内滚来滚去,少女见状有心打趣他两句,可不知为何,瞧着他那模样,溜到嘴边的话竟是吐不出来。 “谢谢你,姐姐。”陆启摸了一会身上的衣衫后,复抬起头,用力吸了口气,将目中的泪给咽了回去,微哽着对木君璇道了一句。 “不用谢我,我刚醒过来的时候,也是得了别人的帮忙,才开始慢慢融入这个世界,等你以后有了能力的时候,碰到需要帮助的人,能帮就尽量帮一把吧。”少女摆了摆手,口中微微叹了口气,陆启没有说话,只默默的将这句话记在心里。 从棉服店出来,天色已经不早了,少女没有再瞎逛,带着陆启直奔贼窝驻点,他们的驻点在城北区,离城中区这边颇有一段距离,因要配合陆启的速度,少女的脚步并不快,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夕阳已彻底沉入地平线,沉沉的暮色将这座城池紧紧笼罩起来。 贼匪们选择的驻点是一座不新不旧的两进宅院,座落在西胡同内,左边有颗大槐树,右边是一条进胡同的小道,大门前面是个池塘,后面居住的都是连宅的普通老百姓,离这座宅子最近的房屋亦有一百多米,不是特别注意这里的人,压根不会有人注意里这座宅子里住了些什么人。 “看样子负责你们这个驻点的人真有点本事,瞧他选的这个房子,眼光很真不错。”少女站在离那座宅子约有二百米远的地方,出言赞了一句。 “他,很厉害。”陆启说起此人,不由微微瑟缩了一下。 “你不用害怕,他很快就不能再奴役祸害你了,走,咱们进去会会他们。”少女见状不由伸手轻轻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咱们,现在就去?不等刘捕头他们了?”陆启神色有些犹豫。 “不等了,他们很快就会到,我们先进去摸摸底,你可是担心单凭我一人敌他们不过?放心,没把握我不会逞能,勇敢点,少年!”少女见状笑着鼓励了一句。 “好,一会我去敲门!”陆启咬了咬牙,点了点头。 少女没再说什么,随着少年朝着那栋不远的宅院走了过去,走到门口,陆启扬起手掌,正要敲门,大门却陡然被打开,一个身着皮袄的紫脸中年男人,手里提着灯笼站在门口,他看到陆启,正要说点什么,结果发现他身上的新衣,面色顿时一沉:“你身上的衣服哪来的?” “我,我今天收获不错,一共淘摸了七两多银子,天,实在太冷了,我就拿了两百济珠买了这套衣服。”陆启吓得浑身一抖,不由自主的垂下了脑袋。 “你就是搞到了一百两,没有我们的允许,也不该自己随意去挥霍,若是集团的人,个个都像你一样,擅自行动,岂不是要乱套,算了,进来再说。”紫脸汉子双眉一竖,正待发难,不过想起这里还是大门口,若被左右邻居发现了不好,溜到嘴边的喝骂又咽了回去。 陆启低着头,抬步跨进了大门,紫脸汉子碰的一声,将大门给关上,随着陆启一同过来的少女仿若平空消失了一般,连个影子都没有,陆启居然也忍住,从头到尾没有回头去看。 走进内院,里面已有二十多个人坐在一起吃饭,不同的是其中五个身强身体的成年人围坐在一张桌子上,上面有酒有肉,还有热腾腾的汤,剩下的十七八个衣衫单薄的人坐在地上一张铺开的灰朴朴的毡毛毯,就着几碟咸菜,每人手里一碗开水,吃着硬邦邦的冷馍。 桌子上吃饭的五个人中一个脸上有疤的青年瞟了一眼随紫脸汉子一同进来的陆启,笑着调侃了一句:“小六子今天怎的回的这么晚?还劳老大亲自出去开门相迎,莫非宰到了大肥羊?” “哟,看样子真是宰到了大肥羊呢,你看看他身上都穿上新棉衣了。”又有一个红脸青年瞄见陆启身上的新衣,立即跟着打趣。 “跪下!”只是此人声音刚落,紫脸汉子冷厉的声音就响起来,他此言一出,些围坐在毡毛毯上的十几个人顿时不由自主的缩瑟了一下,桌子上的几个人也微微一怔。 陆启面色微微一白,直挺挺的跪了下去,桌子上之前发声的疤痕青年见状有些惊讶的问了一句:“闽哥,怎么回事?难道这小子身上的衣服不是偷的,而是买的?” “可不是,你一个偷儿,衣服若是凭本事偷来的或让人送给你也就罢了,可你居然花钱去买,齐山,未经允许,擅用集团钱财,受什么刑,你还记得吧?你来行刑。”紫脸汉子冷哼了一声。 “好咧!”接话的是个二十四五岁的矮胖青年,但见他的手往腰上一摸,一根像弹簧一样、带有伸缩性的软鞭子从他腰上弹了出来,他伸出舌头,在唇边轻轻添了一圈,目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抬手一鞭就朝陆启的背上抽了过去...... 第220章 第二百一十二 人口贩卖集团(中) 啪!眼见凌厉的鞭子就要落在陆启的背上,却在这时候,一颗指甲盖般大小的瓦砾凭空射了过来,不偏不移的撞在鞭身上,软鞭受其它一撞,顿时反卷着飞了回去,速度比挥出来的时候足足快了一倍有余。 被称为齐山的矮胖青年大吃一惊,抓住鞭柄的手下急急往外一拽,企图将鞭子拉开,可他的力量与鞭体上的力量根本不成正比,鞭子不受他的控制,但听拍的一声,鞭身结结实实的抽在他的脸上,一条清晰的血痕由左颊划过,一路延伸到脖项处! 齐山惨叫一声,被称为闽哥的紫脸汉子霍然转声,朝着门口的方向厉喝了一声:“什么人?” 坐在饭桌前的另四个男子也腾的一声站了起来,一个个如临大敌般死死的盯着大门的方向。 “你姓闽?还有这家伙,叫齐山?他们几个叫什么?”随着闽哥声声音的落下,一个身着青袍的美丽少女从外面走了进来,她的目光缓缓从闽哥等人身上掠过,淡淡的开口问了一句。 外面的大门是实木的,颇为沉重,开和关声音都很大,可它根本没有响过,谁也不知道少女是怎么进来的,她踩着昏薄的灯光,一步步朝着众人走来,清丽的容颜在灯光的映衫下,美丽得有些不真实。 可被她的目光看着的闽哥等却无一人去注意她的相貌,明明她的眼神并不凶狠,也不凌厉,大家却无端的觉得自己像被什么可怕凶兽给盯住了一般,喉咙发干,心胆发麻,动都不敢随便动一下,更别提去注意对方的相貌。 唯有陆启看见她的时候目中布满了惊喜,不自觉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有心打句招呼,可瞧少女正瞪着闽哥等人问话,溜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少女分眼见闽哥等人并不答话,也不生气,转而将视线转到那十几个坐在毡毯上,一个个像傻了般,愣愣的看着她的老弱病残,有些不满的皱起眉头。 “你说说,你们一个个人长得歪瓜裂枣的了就算了,怎的心还这么黑?瞧瞧你们,一个个膘肥体壮,却不思正途,一谓走歪门邪道,挖空心思的压榨奴役这些孩子老人,奴役他们也就算了,怎的还连口饱饭都不给?” “你们这些不干活的人天天大鱼大肉,他们这些每日要出工的人吃的却是冷馍,咸菜和白开水,还不管饱,还有他们身上的衣服,那能御寒么?即便是磨坊的老板买头拉磨的驴回来,也不会这么对待吧?你们还有没有点人性了?”少女的目光在彼此的身上来回巡逻了两遍,再看向紫脸闽哥等人时就愈发的不善,忍不住放言怒斥。 闽哥有心为自己辩解几句,可在少女的注视下,几次张嘴,却都发不出声音来,少女见状眉毛微微一扬:“怎么,你觉得我说得不对?” “你,你是什么人?”闽哥口中艰难吐出这么几个字。 “我是什么人自己也不太清楚,倒是你们,都是什么来头,你们的集团或者说帮派,是什么来历,主要营生是干什么的,说给我听听。”少女走到饭桌前,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闽哥等六人都是江湖人,每个都不是善茬,身上都有不弱的功夫,可不知为何,在这少女面前,竟连反抗的念头都升不起来,这少女给他们的感觉,似乎只要她想,一个指头就能轻易碾死他们,在她明显不善的目光注视下,一个个冷汗如浆,却无人开口答话,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古怪少女让他们恐惧,集团里的那些人同样不是吃素的。 他们不吭声,少女也不催促,她打量了桌上的饭菜一眼,随后将目光转到坐在毡毯上的十几名少年和三位残疾老人身上:“你们都没吃饱饭吧,我看这些菜都还是热的,都过来吃点,吃完了好好睡一觉,明日报上自家的地址,就能回家了。” 毡毯上那些人愣愣的望着少女,并无反应,唯有陆启毫不犹豫的走到桌前,舀起一碗热汤,咕噜噜的喝了下去,喝完之后,才转目对毡毯上那些人道了一句:“都过来吃吧,姐姐既然说了咱们能回家,咱们就一定能回家,这地狱般的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 毡毯上的那些人看了看陆启和桌上的食物,口中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接着又看了看少女和闽哥等人,终有几个胆子比较大的少年爬了起来,朝着饭桌前走去...... 闽哥等人听到陆启的话,却是不由自主的转目朝他怒目而视,搞了半天,这可怕的少女竟是这小子招来的? 少女见状淡淡的道了一句:“你们不用瞪他,瞪他也没有,大家都是江湖人,应该听过一句话,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你们干这种贩卖人口,祸害人命的勾当,早该想过自己有一天将会面对的结局。” “刚才的问题我再重复一遍,机会只有一次,你们都是什么来头,你们的集团或者说帮派,是什么来历,主要营生是干什么的?帮派头领是什么人?若有人的答案让我满意,我说不定能给他一个活命的机会,如若不能.....” “若是不能,你待如何?”紫脸汉子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道。 “如若交待不清楚,一律抓回去,斩首示众!”这回接话的不是少女,而是从门口传来的一道粗犷声音,随着这道声音的落下,外面的大门被推荐,一队带刀捕头鱼贯而进。 “刘捕头,你们来得太快了一些吧?”少女有些不满的转目瞪了刘捕头等人一眼,她还什么话都没问出来呢。 我再不来,只怕你一个不高兴,就把这些人都给弄死了,到时候,我可怎么向上面交差呢!刘捕头心里腹诽中,面上却是神色不显,笑着接口道:“我这不是怕来晚了,误了事么......” “罢了,既然你们来了,审讯的事就交给你们这些专业人士吧,对了,就在这审,让我听听,我最近闲极无聊,静极思动,等把他们老巢的底挖出来了,我正好过去溜溜,散散心,顺便找他们聊聊人生。”少女微微耸了耸肩,没有为难刘捕头。 第221章 第二百一十三 人口贩卖集团(下) 刘捕头听得嘴角抽搐,心里默默为人贩集团的首领点了根蜡,闽哥等人心里则不知是什么滋味,眼前这少女简直是......他们身后那庞大可怕得令人绝望的集团,在她眼里似乎是不具任何威胁的菜市场,她想去逛逛不过是一抬腿的事...... 他们不知是该为她的狂妄点赞还是默哀,只默默抬头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少女压根没有去管他们的心事,说完这句话,她就椅子拉到一边,又让陆启等人将饭桌抬到不易被战斗波及的地方,就坐下来,准备看戏。 闽哥等人见状心里呕得要死,可在少女的虎视眈眈之下,却不敢有什么动作,刘捕头和他带来捕快没则无这么多顾及,二十个捕快,随着刘捕头的一声令下,分头包抄,朝着闽哥六人围了过去,闽哥六人在少女面前不敢动弹,可对面捕快,却不会束手就缚。 双方很快展开了生死搏斗,这六个人的功夫不弱,那姓闽的家伙尤其出众,刘捕头一个人根本抵挡不住,捕快这边分了两个人过来帮忙,才勉强与他战平,这还是在闽哥的大半注意力都在少女身上的缘故。 其它五人则与剩余的捕快战成一团,一时间乒乒乓乓之声不绝于耳,屋子里很多家具都被踢倒打坏,坐在毡毯上、和饭桌上的少年和老人,早在他们动手的时候各自躲到了角落,倒是没受到波及。 战斗持续了一盏茶左右的功夫就结束了,有少女在场,这场战斗并没有什么悬念,每当捕头们遇到危险的时候,少女就会将手中捏住的一根筷子折下一截,当成暗器掷出去帮忙。 六个贩匪个个带着不轻的伤,哼哼唧唧的躺倒在地,这些伤大多在腿上,虽不致命,确让他们暂时都丧失了行动的能力,捕快也有四人身上挂了点彩,好在不算严重,稍为包扎一下,就无大碍。 “多谢姑娘相助。”将这些人都放倒后,刘捕头走到少女面前,非常认真的朝她揖了一礼,这伙人的战力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若无少女在场,单凭他们,多半拿不下这些人。 “不必客气,这事本是我扒拉出来的,咱们又是一起行动的团队,理当帮忙,准备审讯吧,对了,审讯你在行吧?若是不行,就让我来。”少女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唯有后半句话的语气,嗯,实在不怎么委婉。 早已尝过少女毒舌的刘捕头对此并不在意,再加上见识过这群人的本领,对审讯还真没有绝对的把握,他略略犹豫了一下,才接口道:“我先试试,实在不行,再由姑娘出手。” “你是他们的头,对吧?情形你已经看到了,我是本地的捕头,扶山城的正经官差,你若肯将你身后的团伙招供出来,官府会因你的坦白和举报而酌情量刑,若是不肯说,那位姑娘的手段,你们都见识过......”刘捕转身走到闽哥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两眼,也没有用刑的意思,一脸开门见山的开口。 少女听得嘴角抽搐,好么,这是拿她来当威胁人的筹码了?闽哥受的伤最重,他的两条腿都被少女给击裂了腿骨,两条胳膊,分别挨了一刀,现在整个人依着墙壁,半躺在地上,听得刘捕头的话,他没有第一时间回话,而是先看了刘捕头,又看了看少女。 沉默足足半盏茶的功夫,终缓缓打开了话匣子:“我所知道的也不多,毕竟,我在里面也算不得什么高层人物,最多只能算一个小中层罢了,我只知道这个团伙很大,很大,势力遍及五国,只不过之前行事比较谨慎,一般情况行事不会触及官府的底线。” “各国官府虽然会打压他们,手段却不会太强硬,对他们造不成什么伤害,三年前,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上面突然将重心转移到了北济,这个集团的势力若分布于五国,倒不显眼,一旦集中到了某一个国家,那这个国家的治安问题就会很严重。” “这也是北济这两年来,上面突下严令要大力整治偷盗、诈骗等事的原由,但是我们的生存,本就和市井百姓融为一体,再加上高层强大的渗透力,和很多地方的官员关系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为此,这种打击效果并不明显。” “倒是扶山城这个地方比较不同,你们的城主性格虽有各种毛病,但在城池治安这一块,手腕却极其强硬,我们这样的势力在这里少有生存空间,我来到这里之后,研究了他这个人很久,好不容易才选中了胡韵娘,将其送到他手上......” “什么?胡姬竟是你们送给城主的,怪不得......”少女不知这胡韵娘是何方人物,刘捕头等人却是听得惊呼了一声。 “不错,原本事情进行得很顺利,那荣安也放出来了,只等他重回码头,控制码头集市,从而逐渐控制那山城主,我来这里的任务就圆满完成了,可谁想到那荣安刚出来,就被一个江湖强人给打伤了,也是我时运不济......”闽哥点了点头,言语间颇为遗憾。 少女终于听明白了,那山宏之所以会释放秦湾码头的江匪荣安,是因为某个小妾不断的在耳旁吹耳边风,而这个小妾却是这盗窃团火送给他的,这些人,企图用财色控制各个地方的官方,以达到自己想要达到的某个目的,看样子,他们所图谋的事不小...... “你们这个集团具体都是由什么人组成的?乞门,盗门,又或是娼门?”意念电转间,少女忍不住插口问了一句。 “都有,具体最高首领是什么人,我鉴于身份不够,从来没见过,不知道,只知身边的同伴,乞门,盗门,娼门的人都有。”闽哥沉默了一会,才答话。 “你们下三门联合到一起,跑到我们北济来干什?莫非想颠覆北济政权?”少女听完后,尚没什么反应,刘捕头却是听得脸色大变,这三下门,鉴于他们从事的行业为世人不耻,寻常百姓听得他们的名字也有些瞧不上,但他们的势力着实不小,各国都有帮众,若是三门联合,一起来对付北济,那后果...... 第222章 第二百一十四 江湖事 “你不用问我,问了没用,因为我也不清楚,我说过,在集团内部,我算不得什么大人物,只不过是个普通中层罢了,像我这样的人,不说五国,在北济就有几百上千,我所知道的事已经全部说出来了,其它的,你再怎么逼我,也是无用。”迎着刘捕头等人震惊又迫切的目光,闽哥摇了摇头。 刘捕头和他手下的捕快面色都很难看,他们本想着只是出来抓个盗窃团伙,又有少女这种高手坐阵,压根没把这事当成大事,却万万没想一件不起眼的小案一不小心就成了泼天大案,而且这事还涉及到城主大人最喜爱的小妾。 他们不由自主的想起几个月前的事,当时那山宏执意要放荣安他们就觉得不对劲,心想着城主平日里行事虽有点专横跋扈,却不至于太离谱,私放流放犯是大罪,事情一旦暴露出去,仕途基本就到头了,以城主的精明,按理是不会干这种事的,可他偏偏干了,为这事,他们纳闷了许久。 搞了半天,原来是这些人整出来的幺蛾子,若非眼前这少女,等事情闹大了,捅了出去,遭殃的不仅仅是城主大人,他们这些助纣为虐的捕快同样没好果子吃,心念落到这里,大家看少女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就蕴满了感激。 “娼门,乞门和盗门他们三家的关系很好吗?”少女眼见双方都站在那大眼瞪小眼,不得不出言打破平静,她刚听得刘捕头问起三门的事,大感兴趣,立即就竖起了耳朵,哪知这姓闽的家伙直接就把话题给终结了,她哪能同意。 “不,他们三家虽同为下九门,但大家的方向和立场泾渭分明,彼此互不顺眼,积怨颇深,相互算计、下黑手的事没少干。”刘捕头摇了摇头。 “既然他们三门的关系一向不睦,现在怎会突然就联合起来了?莫非这中间有什么人,将这三门给整合了?”少女道。 她此言一出,刘捕头等人再次变色,目光不由自方的朝闽哥看了过去,闽哥苦笑着接口:“你们不用看我,我真的不清楚。” “这三门上层的武力怎么样?”少女没有理会闽哥,她一脸若有所思的看着刘捕头问了一句。 “这一代的三门中以乞门最为强大,乞门的门主,在江湖高手榜上排名第二十位,除此之外,他们的门派中还有三位舵主也上了江湖高手榜单的榜单,少门主进了江湖公子榜。”刘捕头对这些显然很熟悉,很快接过话头。 “其它两门呢?”少女又问。 “其它两门的门主出都是江湖高手榜上的人,分别排在三十九位和三十一位,门下各有一人在高手榜上,帮众也不如乞门多,但他们在江湖人官场上的人脉相当惊人,论起整体实力,虽略逊乞门一筹,却也差不了太多。”刘捕头道。 “如此看来,这乞门虽比盗、娼两门稍强上那么一丁半点,想要压服并吞这两门是不可能了?”少女道。 “不可能!”刘捕头几乎是下意识的接口。 “哦,这么说来,若真有人将这三门整合到了一起,那这个人肯定不是他们内部的人,除了这些人,江湖上还有些什么厉害的人物,你都一一说给我听听,比如你说的江湖高手榜,一共有多少人,排名第一的又是什么人?”少女轻轻哦了一声,又问。 刘捕头有些诧异的看了少女一眼,想不通为啥少女的武功如此厉害,却对江湖势力一无所知,不过以他和对方的交情,显然不合适问这个,只能接着往下道:“江湖高手榜一共一百人,我北济官方上榜的有十人,其它四国也差不多,除此之外的四五十人,都是江湖门派的人。” “江湖高手榜上排名第一的是东突的逍遥王耶律擎天,哦,也不一定,去年冬天,有个女子和耶律擎天在黑月坪决战,两人打得天翻地覆,最后的结果却是不分胜负,现在到底谁是第一,没人说得清楚。” “江湖上还有么厉害的女子,她多大年纪,哪里人?”少女心头莫明一跳,又问。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我们捕快虽也和江湖有些牵扯,但必竟涉及不深,很多事的细节不是亲历,就不会太清楚,只隐约听人说那女的很厉害,长得膀大腰圆,身高八尺,像个女金刚,不过也是,能和耶律擎天这样的强人打成平手的人,肯定不普通。”刘捕头有些不好意的搔了搔脑袋,这些信息他都是从外面听来的,中间也不知转了几手,很多细节早变了样。 少女听得嘴巴抽搐!谁说能打的女子就一定长得膀大腰圆,身高八尺?自己就很能打,她虽不知这个耶律擎天有多厉害,但到目前为止,遇到的人中,还没见过能挡得了她一招半式的,那耶律擎天也是正常人,不是什么非人类,不见得比自己强多少吧? 至于与耶律擎天对敌的少女,相貌多半是他们杜撰出来的,心念落到这里,少女不死心的追问了一句:“那她在哪?” “我不知道啊。”刘捕头苦着脸回答。 “我知道!”闽哥突然插口,少女和刘捕头同时转目朝他望了过去。 “和耶律擎天在黑月坪大战的女子不是什么女金刚,不仅不是女金刚,相反还长得很好看,喜着男装,是大齐人士,曾以一已之力覆灭了连云十八寨,又在去年年初,逼得大齐的皇帝,处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至于年纪,应该还不到二十,只是她与耶律擎天大战的时候遇到地动,被埋到了地底,之后就消失了,很多人都传言她死了。”迎着众人的目光,闽哥缓缓接口道,他是下三门中人,信息渠道来源的精准性,绝非区区一个普通小城的捕头能够相比。 他此言一落,屋子顿时一静,大家的目光不自觉的都朝着少女身上落去,少女被看得心里发毛:“你们都看我干什么?虽然我也是女的,功夫也不错,还 第223章 第二百一十五 凶杀案 嗯,也对,那女子早听说死在地动中了,即便没死,那么厉害的人,怎会隐藏起身份,厮混在一个小鱼村里呢,刘捕头和他身边的捕快想起抓捕少女时的场景,很快将脑中的疑虑给驱散,毕竟世界这么大,偶然出现一两个神秘强客也不足为奇。 至于闽哥,他目光古怪的看了少女一眼,如果他没记错,少女刚进来的时候,他问她是谁,她说了一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不过此人是聪明人,眼见少女不欲多说这个话头,他自不会自讨没趣,跟着闽哥的那几个人,他们的身份在内部被闽哥低得多,对集团内部的高层架构几乎是一无所知,早被今日这一系列的变故,以及闽哥和刘捕头的对话冲晕了脑子,整个人都是懵的,压根没心事去想其它。 至于与陆启呆在一起的那十几名少年和两个身带残疾的老人,他们现在感觉就像在做梦,刘捕头和闽哥之间的对话,他们压根就没听进去,反复在他们的脑海中回旋的一件事就是:这段非人的噩梦之旅要结束了,他们很快可以回家了...... “好了,刘捕头,该知道的事咱们都知道了,我帮你把这几个人送回衙部大牢,你留几个捕快在这看护这些少年和老人,等明日禀报城主,查清他们的来历,再想办法将他们送回原籍。”少女见大家的注意力不再集中在她身上,不由松了口气,忙换了个话头。 “好,有劳姑娘。”刘捕头本想说不用她送,结果转念一想,又怕中途来了什么厉害人物,再出幺蛾子,就没有拒绝少女的好意。 “姐姐,我,我想跟在你身边。”等到刘捕头将留守和回衙的人手安排好,又将地上六个人都套上脚镣抬了起来,少女正要跟着他们一起离开的时候,陆启的声音响了起来。 少女转目一望,发现他清秀的脸上带着三分紧张,五分不安和两分期待,不知为何,心头莫明一软:“罢了,你跟着来吧,等这事完了,我送你回家。” “谢谢姐姐。”陆启大喜,急忙跟了过来。 等她跟着刘捕头将闽哥一行六人送进官衙牢房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外面很多客栈都打了烊,好在有刘捕头这个地头蛇在,倒也不至于找不到地方住,他就近帮少女找了个客栈,敲开了店门,等到少女这边安置好,才转身离去。 次日用过早饭,少女在外走动了一下,消完食回屋正准备询问陆启的家庭的地址,却见刘捕头匆匆赶了过来,脸上的神情颇为凝重,少女见状忍不住问了一句:“刘捕头,你的脸色这么难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出大事了,昨夜城北宅院那边的人,全死了,包括我留在那里的四个捕快。”刘捕头面色青铁,一口钢牙咬得咯吱咯吱着响,可见心里气愤之极。 “什么?怎么会这样?”少女惊得腾的一声从椅上站了起来,坐在她对面的少年陆启更是吓得瞪大了眼睛。 “我一早上差,原本想着等将昨夜的事禀报给城主,就去城西那边,将那十几个少年和老人的来历籍贯登记下来,再和城主商量商量,看看怎么安排送他们回原籍,哪知和城主的汇报还没有完成,城西那边的百姓就跌跌撞撞的跑到衙门来报案了......”刘捕头一脸怒容的回答。 “陆启,你不是说这里只有那六个人监工么?莫非还有什么话没告诉我?”少女听完之后,霍然转目,朝坐在她对面的陆启望了过去,她此言一出,刘捕头的目光也跟转了过去,对了,这小子昨夜一力要求跟着过来,他莫非知道什么事? “我,姐姐......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只是在那地方呆久了,心里对那里有着本能的排斥,下意识的觉得跟在姐姐身边要安心一些,所以才......”陆启吓得一下站了起来,本就苍白的面容愈发的没了颜色,单薄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双手紧握在一起,可见内心紧张之极。 “罢了,他还是个孩子,这事不会和他有关系,走,我跟你去看看。”少女盯着陆启看了一会,摇了摇头,这孩子的反应逃不过她的感知,实在不像能和这凶杀案扯得上关系的人。 刘捕头没多说什么,他也不觉得这章凶杀案和眼前这个身形单薄的孩子有什么关系,他太小了,也太弱了,对方即便有什么厉害的人物潜藏在扶山城,和这个少年也不会有什么瓜葛。 三人出了客栈,跃上马背,一路风驰电闪般朝着城北奔去,陆启不会骑马,少女将他扔在刘捕头的背上,让刘捕头带着他跑,三人一路急赶,不到两盏茶的功夫,就到了目的地,案发现场的宅子大门敞开着,外面围了不少人,有十几名捕快和二十多名城卫军在那维持秩序。 刘捕头过来给少女报信的时候,得知这个消息,勃然大怒的那山城主已经安排了偏将南奇带着几十名城卫军和十几名捕快先过来了。 少女和刘捕头挤开人群走了过去,发现大门口有三具尸体,另一具在门槛之内,这四个人是衙门的捕快,屋里躺的一大排则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病残,昨晚上屋子里的人,一个不少,全部在这里,都死了。 “南将军,可有发生什么线索?”刘捕头打量了现场两眼,抬目问了先过来的南偏将一句。 “行凶者是高手,你别看从门口到内院,到处都是斑斑血迹,可这些血迹并不是打斗留下的,而是杜威和司青他们从里面爬起来的时候留下的,大门的门栓上挂着两个血手印,瞧其形状大小,应该是杜威挣扎着打开大门留下来的。” “再根据杜威他们以及屋内那些死者身上的伤口上来看,都是一招致命,也就是说,出手之人,在每人身上只用了一刀,大家在他面前没有任何反抗之力,不仅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病残,杜威和司青他们也一样,这个人,不仅功夫得,更是杀人的高手。”南将军是军中老人,眼光颇为老辣,一看伤口,就判断出了很多信息。 “还有一点,南将军忘了说。”南偏将的话音落下之后,跟着刘捕头进来后,一直在细心打量现场的少女插了一句口。 第224章 第二百一十六 扑逆迷离的行凶者 “哪一点?姑娘请说。”南奇微吃一惊,连忙开口道,他是本城两个六品武官之一,在此之前没有和少女打过交道,但他看见过城主那山宏的惨状。 论功夫手段,那山宏比他强上不只一筹,可在公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强势的那山城主被少女打成那样屁都不敢放一个,他岂敢对少女有半分怠慢。 “杜威和司青他们之所以能从屋里爬出来,并不是中了刀之后还有余力,而是下手之人刻意为之,不然,以此人出手的老辣,杜威和司青等四人中刀之后,当场就身亡了。”少女指了指地面上那四个捕快的尸体,道。 “这么说来,这些人是公然在挑衅官方了。”南奇将军和刘捕头先是一怔,紧接着面色一变。 “根据现场情形的来看,确实如此。”少女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还有一句话她没说出来,这些人不仅仅是在挑衅官方,也是在挑衅她,若是这人因为她跑到秦口湾去...... 意念落到这里,少女心头杀机涌动,强大的感应力自然而然的朝死者身上扫了过去,随后感识快速的从在场诸人身上扫过,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气息,可是她却察觉到一股与留在死者伤口上一样的气息朝着西胡同后面的一条小巷去了。 “刘捕头,南将军,我离开一会,这孩子麻烦你们照顾一下,另外,没事你们这些人尽量呆在一起,不要离开,那凶手身手了得,出手狠辣残忍,又明显在挑衅官方,不要给他任何单个击破的机会。”少女目中异芒一闪,随即指着陆启对刘、南两人道了一句,说完这句话,不待两人反应,身形微微一晃,就如一道青烟般从众人的眼前消失。 “她这是?”南将军一脸的愕然。 “她应该是发现了什么线索,追过去了。”刘捕头看着少女消失的方向,目光颇有些复杂,明明他才是捕头,为毛在这个少女面前,他感觉自己就像个摆设呢,论武功不是别人的对手也就罢了,这断案推理,似乎也远不如人家。 少女自然不知这些人的心事,她担心行凶者为了挑衅自己,跑到秦口湾去乱杀无辜,铁了心要在最快最短的时间内将此人给纠出来,残留在尸体上的气息,延着西胡同后面那条小巷一路蔓延,最后没入离此地约有四百五百的青山上。 少女毫不犹豫的追到了山上,这座山的面积不算大,地势却颇为陡峭,她穿过两个山坡,来到一处涧泉,这里有一道瀑布,那道气息一路来到这里,就彻底消失了。 少女瀑泉前站了一会,随后弯腰从地上抓起一把细小的碎头,手腕微一用力,扬手一掷,石头如天女散化般,分成不同的方向闪电般朝着瀑布内射去,但听碰碰之声不绝于耳,瀑布水花四溅,壁上的石宵纷飞...... 这一试探,少女便探出瀑泉后面是一道石壁,并无藏身之所,也就是说,行凶者作完案后在这里做过清洗,并用什么药物将属于他的气味给消除得干干净净。 少女微抿着唇,不死心的散开识感,迅速朝周围蔓延过去,因发现有几处角落自己的识感覆盖不到,她又分别从不同的角度和地点查探,足足耗费了一柱多香的时间,一无所获。这是一个真正的高手!少女有些颓然收回识感,在原地站了片刻,终转身离去。 “姑娘,可有什么发现?”眼看只离开不到两柱香时间是就返回的少女又,刘捕头不自觉的抬步走了过来,满眼期待的看着她问了一句。 “没有,他的气味消失在背后那座青山上的瀑泉中,此人是个真正的高手、硬茬,不仅功夫好,心事也是缜密无比,简直一点死角都不留,先回衙门吧,耗在这也无济于事,让你们城主全面戒严,同时,最好通知上面,让上面派高手下来助阵。”少女道。 刘捕头和南将军对望了一眼,觉得继续留在这也查不出什么有用东西,就接受了少女的建议,少女随他们一同去见了那山宏,并将自己查到的信息一并告诉了他。 那山宏身上可能有各种毛病,但坐城主这们位置,他确实是合格的,自听得城北的百姓来报案后,他就带着腿伤开始坐镇官衙了。 听完南将军、刘捕头的汇报,再听完少女的分析,略一皱眉,立即做出决定:从即日起,城卫军全城戒严,一天十二个时辰,分批巡逻,与此同时,急件上报阿祈利可汗,让可汗派高手前来助阵。 少女冷眼旁观,心里倒是有几分后悔昨日出手太重,把这货给打成这样,不然,以他的功夫,很多事情做起来必然比现在方便些。 “城主大人,我有点事要离开几日,陆启这孩子想劳烦城主帮忙照顾几天,不知可行?”等到那山宏将该吩咐的事都吩咐下去后,少女开口道了一句。 “没问题,只要我还在,就会保证这孩子的安全。”那山宏看了少女一眼,点了点头。 对这姑娘,他的心情可谓是五味杂陈,刚被打的时候,他心里对其极为怨恨,可等他知道,荣安的一切都是别人专门给他设的一个套,他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心里对少女的怨恨不知不觉的变成了感激。 “如此,多谢了。”少女抱拳朝他行了一礼,很快转闻离去。 陆启听闻少女要将他留在这里,吃了一惊,有心要求继续跟着少女,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实在不好意思再添乱,只能闭口不言。 少女离开官衙后,也没骑马,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朝秦口湾赶去,这位行事狠辣又滴水不漏的杀人凶手让她感到愤怒、无奈,同时也激起了她心底的好胜,这样强劲的对手,无疑让她单调无聊的生活变得多了些挑战。 她回到秦口湾后,没有直接露面,悄然转了一圈,发现村子安然无恙,提着的一颗心慢慢放了回去,等到天色黑尽,悄然潜进了卫夫子的家。 卫夫子并没有发现少女的潜入,直到少女现出身形,在他身后轻咳了一声,他才惊得霍然转身,发现来人是少女后,脱口道了一句:“是你?不是说你去官衙了?怎的突然回来了,你这么晚来找我,可有什么事?” 第225章 第二百一十七 神秘的卫夫子 “本来是没事的,不过看到夫子,我感觉好像有事了,扶山城昨夜发生了血案,夫子可知道?”少女盯着他足足看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才开口问了一句。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血案?还有,听你话中的意思,莫非觉得这血案和我有什么关系?”夫子先是一愣,随即皱了皱眉。 “天寒地冻,长夜漫漫,不如夫子泡壶好茶,我们坐下来慢慢聊,如何?”少女没有立即接他的话头,而是朝着不远处的角落里摆着的一套精致茶具指了指,并毫不客气的拖了把椅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卫夫子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到墙角,将小茶几拉了出来,又将茶壶和茶具摆到茶几上,接着洗壶,抹具,注水,点炉,这些动作他做来不疾不缓,节拍掌握得恰到好处,有一种说不出的赏心悦目,少女也不打扰,就这么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他忙活。 等到他忙完,也拉了把骑子在茶几前坐下来之后,少女的声音才再次响了起来:“看样子夫子很擅长茶道,看你泡茶,简直是一种享受。” “过奖了,姑娘来找我到底所为何事,现在可以说了么?”夫子摆了摆手,静静的看着她问。 “你文武双全,才华出众,却一直窝在这么个小渔村里,我想知道,你图的是什么?”少女迎着他的视线,不答反问。 “姑娘这是在替官方查我的身份?”卫夫子的目光微微一凝,眸中多了几丝锋锐。 “不,我和官方一毛钱关系没有,如若不是今日之事,我也对先生的来历也不感兴趣,但是,现在,我觉得有必要问上一问,昨日在扶山城,因一个小偷,扯出了一个势力庞大的地下集团,这个集团潜于北济,搅风搅雨,他们贩卖人口,逼良为娼,无恶不作......” “因这件事是因我而暴露出来的,为此,我正打算去探探这个集团的底,会会他们,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动手,这些人就先向我宣战了,就在昨夜,这些人,将在扶山城的四名捕头,和十六个无辜少年、两个老人,都给杀了,一举酿下了二十二条人命的血案......”少女无视他目中的锋芒,摇了摇头,缓缓接口道。 “姑娘和我说这些,莫非觉得我和血案有关?”卫夫子扬了扬眉。 “原本没觉得和你有关的,但是看到你之后,我忽然发现,如果论抚山城内谁最有出手的可能,你的嫌疑无疑最大,第一,你的功夫很好,至少在我醒过来后,到目前为止,还没遇到过功夫比你更好的人,第二,作案的凶手心事缜密,做事滴水不漏,夫子一介武林高手,却能简房陋瓦,节衣缩食,在一个偏僻的小渔村中一呆就是十年,这份沉得住气,怕是没几个人比得了。”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身上的气息,和凶手昨夜留在死者伤口上的气息很像。”少女目光微微一凝,接着往下道。 “这么说来,姑娘已经认定我是凶手了,既然已经认定,为何不直接动手,却坐在这和我说这么多话?我功夫不错,那也是针对旁人而言,在姑娘面前,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原本已颇有几分怒气的卫夫子听完少女的话后,竟奇异的平静下来,他并未反驳少女的话,只淡淡的问了一句。 “我想不通啊,我虽不记得往事,但基本的识人本能却没有丧失,你身上,真的没有那种邪恶的气息,当然,这世上有些人,并不能用对一般人的标准和直觉判断其是恶是善,比如有些人觉得杀人是门艺术,人命在他们眼里,根本就没有份量。” “还有些人,杀人,他不觉得是作恶,而觉得自己是在行善,是在帮人解脱,如果你正好是这两者中的一种,我单凭你的眼神和情绪波动就来判断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显然不正确。” “还有,你似乎知道我是谁,但是,却不愿间直接告诉我,而是一味的想让我去十三当铺,我想问问,这又是为什么?”少女摊了摊手,脸上布满疑惑。 “看样子,姑娘已经查到些关于自己来历的蛛丝马迹了,如果我告诉你,我真的和昨夜的凶杀案没有关系,你信么?”夫子深深看了少女一眼,道。 “信,但是你昨夜去过现场,对不对?”少女静静的看了他一会,才接口道。 “不错。”卫夫子答道。 “去干什么?”少女问 “抱歉,请恕我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卫夫子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 “夫子,水开了,可以泡茶了。”少女没有再问,她将目光从他脸上转到茶几上的已经在咕噜咕噜的茶壶上,提醒了一句。 卫夫子一怔,随后起身去找一盒茶叶出来,倒出一撮,先用开水洗了一遍,才放进茶壶中,很快,一股令人心旷神怡的茶香就在室内飘开,少女闻着茶香,目光逐渐迷离起来,仿若随时都要睡过去。 卫夫子看了她一眼,随后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紧不慢的喝了起来,就在他喝完第一杯茶,正要给自己倒第二杯的时候,少女的声音响了起来:“好茶应该分享,你一人独饮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卫夫子握着茶壶的手微微一颤,下意识的抬目朝少女望了过去,发现原本该睡过去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睛,她眼神明亮如星,没有半丝睡意。 “怎么,看到我没睡过去,很意外?”少女微微挑了挑眉。 “意外,也不意外,既然紫芯迷魂茶对你无效,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动手吧。”卫夫子颓然放下手中茶壶,口中发出一声长叹,看上去,已不准备反抗。 “动手,动什么手?我只是想喝杯茶而已。”少女耸了耸肩,却不再看他,而是自己动手,将夫子放在茶几上的茶壶端了过来,又拉过一只干净的茶杯,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拿起来,先尝了一口,随即一饮而尽,接着又倒了一杯,直倒喝了三杯,才放下茶壶。 第226章 第二百一十八 那铁亲王 少女从卫夫子家离开,又悄然去了一趟秦小鱼家,正式和秦家人告别,随后就离开了这个自醒来后,呆了大半个月的地方。 她离开秦口湾后,并没有立即去扶山城,而是去了一趟坎拉沙漠中的黑月坪。 黑月坪因去年那场地动,地势发生了很大变化,本就荒芜人烟的黑坪地,现在更是连个能喘气的生物都看不到。 少女在那站了很久,努力的回想着和自己和此地的关系,结果脑子空荡荡的,什么也想不起来,随后她又在沙漠中转悠了两日,脑子里仍然没有任何触动,哎,罢了,也许她和那位传说中的女子压根就没有关系...... 在坎拉沙漠徘徊了数日的少女黯然离去,等她再次出现在扶山城的时候,已是五日后。 她一到达扶山城,就去了官衙,走进官衙的时候没的看到那山宏,倒是刘捕头一看到她,就迎了过来:“姑娘回来了,事办完了?” “嗯,你们的案子进展得怎么样?这几日城里没发生什么其它事吧?你们城主呢?”少女问。 “案子没什么进展,好在也没再发生其它事,城主在招待一位贵客。”刘捕头道。 “哦,上面支援的人到了?来的是什么人?对了,小陆启这几日没给你们惹麻烦吧?”少女轻轻哦了一声。 “没有,陆启这孩子机灵又懂事,大家都很喜欢他,来人是……”刘铺头说到上面来人的时候神色有些古怪。 “怎么,瞧你那表情,莫非这位来客和我有什么关系?”少女见状双眉不由微微扬动了一下。 “来人是那铁亲王。”刘捕头略一犹豫,答道。 “那铁亲王?这名字对我而言很陌生,我应该没得罪过他吧?”少女听得一怔,随即表示自己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那铁亲王是我北济可汗亲封的三大亲王之一,麾下掌管着二十万黑旗军,在江湖高手榜上排名第十,他是那山氏的人,全名叫那山铁,从辈份上讲,是那山城主的远房堂兄,他此次过来,还带来了五百黑铁卫。”刘捕头道。 “一国亲王,还是江湖高手榜排名前十的带兵亲王,看样子,你们的可汗对这个案了相当重视啊,嗯,他是那山城主的堂兄,这么说来是对我打伤了那山城主一事不满了?”少女道。 刘捕头听得苦笑了一声,没有点头也没摇头,少女见状不由微微笑了一笑:“你别苦着一张脸,这位亲王能如此得你们可汗的看重,又手握重兵,想必不会是不讲理的人,只要他讲道理,就该知道那山城主那顿打挨得不冤枉……” “这样的人即便是有些护短,对我有意见,最多也就是和我打一架,如果我打不过他,就被他揍一顿,就算和你们城主扯平,如果他打不过我,技不如人,被我给揍了,想必也怪不到我头上……” 刘铺头听得嘴角抽搐,不知该如何接口,就在这时候,一声豪迈的大笑从里屋传来:“哈哈哈,姑娘所言不错,铁某正是此意,不知姑娘何时愿意赐教。” 随着这道声音,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大步从里面走了出来。这人看上去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身形颇为高,大约有一米八五左右,肩宽背阔,十分魁梧。 相貌也颇为不俗,方额浓眉,一双眼睛不算大,却炯炯有神,古铜色的肌肤,鹰钩鼻,下颌的胡须大概是被刮掉了,只剩一排青灰色的胡茬,身板挺得笔直,往你面前一站,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就迎面扑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那种驰骋沙场并身居高位的铁血军人。 少女在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在打量着少女,即便已从那山宏口中听说过关于少女的事,现在看到真人,那铁亲王仍感到有些吃惊,眼前这个少女看上去实在太过无害和美丽,她就像一株需要人细心呵护的深谷幽兰,安静而柔弱,身上没有半点气势,完全无法让人将她和一个绝世高手联系起来。 就在那铁亲王暗自怀疑那山宏是不是在胡说八道的时候,向来不知委婉为何物的少女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不用比了,你不是我的对手。” “是不是你的对手,那要打过才知道!”那铁亲王显然很多年没有听人这样和自己讲过话了,他闻声先是一愕,紧接着双目爆出一团厉芒,脚步往前一跨,手掌一扬,朝着少女的肩膀抓了过来。 少女双眉一扬,不闪不避,单手一扬,闪电般朝着对方的手腕缠了上去,啪的一声,双方的手腕缠到了一起,那铁亲王身形微微一晃,少女却文丝不动。 已久未逢敌手的那铁亲王目中光芒大盛,但见他手掌一转,化掌为刀,朝着少女的腕节狠狠切来,少女毫无退缩之意,洁白的纤掌毫不犹豫的撞了过去。 两只粗细不成比例的手掌撞在一起,那铁亲王顿感触了电一般,不仅手掌被对方传来的怪力震的麻木不堪,整个身体都跟着麻了一麻,他心头大骇,立即抽神而退,再看少女的目光已布满了震惊。 双方虽只是试探性的交手了两招,可少女一步未退,那铁亲王却连吃了两个闷亏,这显然还是少女手下留情的效果,不然,他的手掌只怕就废了,江湖上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可怕的可手,莫非是传说中的那位....... 意念落到这里,那山亲王心头一跳,面色也微微变了一变,脱口问了一句:“姑娘贵姓,何方人士?” “我姓莫,莫名其妙的莫,至于家乡,因自幼随师修行,此次尚是头次涉世,不说也罢。”少女略一迟疑,随便给自己编了个来历姓氏。 “原来是莫姑娘,能教出姑娘这种徒弟的高人,当真有神鬼莫测只能,这样的人铁某着实心仪的紧,不知是否有机会拜见?”那山铁深深看了少女一眼,开口道。 “家师脾气古怪,不喜见外客,我能得他教导,亦是侥幸,怕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对了,王爷是何时来此地的?”少女不想多说自己的事,更不希望别人察觉到她失忆,为此很快转开话头。 “今日刚到,你呢,离开几日,可曾查出什么线索?”那铁亲王问。 “没有,凶手狡诈的紧,行事可谓是滴水不漏,我暂时还没找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少女略一犹豫,摇了摇头。 第227章 第二百一十九 陆启的选择 “暂时查不到也没关系,再狡诈的狐狸,也逃不过好猎手的追捕,行凶者,只要想继续作案,就会留下蛛丝马迹,我还真不信,这些人真有三头六臂。”那铁亲王目中精芒一闪,语气中有着无容置疑的信心。 “王爷说得是,猎物再狡猾,终究是猎物,狩猎者只要沉得住气,总能逮住狐狸的尾巴,听王爷的意思,这个案子,你们的可汗已经全权交给你处理了?”少女有些惊讶的看了那铁亲王一眼,这个案子非同小同,阿祈利可汗能全权将其交给此人,足见对他的信任。 “不错,从即日起,这个案子将由本王全权负责,对了,你救下来的那个孩子陆启,可有收他为徒的打算?”那铁亲王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转到陆启身上。 “陆启,我准备等这边事了,就送他回家的,他失踪这么些年,家里人想必很着急,怎么,王爷对他很感兴趣?”少女一怔,摇了摇头,她连自己这身功夫是怎么来的都不知道,又如何教得了他人? “不错,这孩子挺对我的胃口,习武的根骨又十分出众,我很喜欢他,若你没有收他为徒的意向,我打算收下他。”那铁亲王笑道。 “他习武的基本很出众?如果我看得不错,他因长期饱受饥寒之苦,身子骨亏空得厉害......”少女听得一脸的讶然。 “他底子有些亏空不假,好在年幼,好好补补很快就能补起来,我看重的是他的悟性根骨,姑娘就告诉我,你同不同意把他让给我吧,至于他的家人,很简单,等抚山城的事完,我会让他回去和家人团聚几日,禀明家长,之后再一心随我习武。”那铁亲王笑了一笑。 “这事得由他自己决定,我无权干涉,王爷应该知道,我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少女又是一怔,显然没料到那铁亲王竟如此看重陆启,此人莫非有什么企图?意念电转间,看着那铁亲王的目光不自觉的就带了几分探究和审视。 “你说得对,这事确实应该问他,瞧这时间,已差不多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我听说本城有家江鲜酒楼的菜做得很不错,走,咱们出去吃饭,把陆启那小子也叫上,顺便问问他的意思。”那铁亲王毫不回避的迎着少女的视线,一脸坦然的答道。 “出去吃饭可以,不过我没钱,得王爷你请客才行。”少女一听,连忙开口申明,她身上一共只有十两银子,昨日吃饭,住店,帮陆启和自己买衣服,已花了大半,剩下那点钱,去吃几碗面条牛肉汤之内的估计问题不大,想去酒楼吃河鲜,那是百分百不够。 “哈哈,哈哈哈,姑娘倒是个妙人,你放心,这顿饭本王请,对了,你既是囊中羞涩,不如留下来协助我办理这个案子如何?我按业内最高的标准给你付薪。”那铁亲王先是一怔,紧接着却是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业内最高标准的薪水是多少?”少女脱口道。 “哈哈,看样子姑娘确是囊中羞涩,业内的标准不太好说,不过这个案子非同一般,只要你能帮着我破了这个案子,酬劳要求不超过十万两白银,我就可以立即拍板,并可先预支一万两银票给姑娘。”那铁亲王又是一笑。 “好,我同意!”少女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她本就对这个案子,对这个集团后面的隐藏者很感兴趣,现难得有人肯给她付薪水,她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好事,要知道,她也是要吃饭,要睡觉的,现已不在江边上,无鱼可捕,真需要钱的时候,她总不能去抢。 “太好了,有姑娘相助,这个案子本王是再也不愁了,刘捕头,你着人去把陆启那小子唤过来吧。”那铁亲王双掌一击,大笑不止,随后转目对刘捕头吩咐了一句。 刘捕头应了一声,也没唤人,自己亲自过去找陆启了,陆启住在那山宏的私宅中,那山宏的私宅就是官衙给配的官宅,和衙门挨在一起,走不了几步路,没多大会功夫,陆启就随刘捕头一起过来了,这孩子看到少女,立即满脸惊喜的跑到她面前:“姐姐,你回来了?” “嗯,那山王爷要请客吃饭,让你一起去,走吧。”少女看了他一眼,道。 那山铁身为北济仅有的三大亲王,还是带兵的亲王,自是不可能对谁都像对少女这般亲切,他请客吃饭,那山城能够资格陪同的不多,若是那山宏没受伤,由他带大家去酒楼最合适,但现在他不能动,最后由刘捕头,带他们去本城最好的饭店-秀丰山庄。 “陆启,有个事和你说一下,那铁王爷想收你为徒,你意下如何?”前往秀丰山庄的过程中,少女问了陆启一句,因从官衙到秀丰山庄还一段距离,几人是骑马过去的,陆启原本不会骑马,少女不在的这几日,他居然已经学得似模似样,自己独乘一骑,已骑得十分稳当。 “我听姐姐的。”陆启看了看少女,又看了看那铁亲王,口中吐出这么几个字。 “陆启,这事得你自己拿主意,有一点需要申明,你跟着我,是没法习武的,我的师门规矩森严,没有师尊的允许,我不能轻易受人武艺。”少女道。 “承蒙王爷厚爱,陆启愿意拜王爷为师。”陆启沉默了一会,终将目光转到那铁亲王身上。 “哈哈哈,好,等咱们吃完饭,由莫姑娘在旁见证,你行完拜师礼,以后,就是我铁某的得意弟子了。”那铁亲王似乎真的很喜欢陆启,眼见这个弟子已是板上钉钉跑不掉了,显得很得意,不由放声大笑起来。 “刘捕头,我听说这秀丰山庄的河鲜做得特别好,是不是真的?”得了个好弟子,那铁亲王的心情特别愉快,开始向刘捕头打听起酒楼的菜色。 “确实很好,因我们扶山城离沧澜江近,水产多,江里有不少味道非常鲜美的好鱼,以前城里没有好的酒楼,这些好鱼都做不出好味道,很多都被弄到外地去了,直到这秀丰山庄进来之后,河里捞出来的好鱼大半都进了秀丰山庄的厨房。”刘捕头答道。 第228章 第二百二十,秀丰山庄 几人说话间,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秀丰山庄,站在秀丰山庄门口,少女望着秀丰山庄的门匾,莫名感到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却不知在哪见过,不由开口问了一句:“刘捕头,听你的意思是,这秀丰山庄不是本地人开来的?” “嗯,不是,秀丰山庄是四年前来到扶山城的,他们一开业,店面的装潢,服务和口味就征服了扶山城的一应老少爷们,大凡吃得起的,每个月都会光顾几次,像我这等没多少钱的捕头,每隔上几月也会忍不住来开开荤。”刘捕头答道。 “这么说来,他们的老板应该在外地也开有分店吧?”少女又问,一个酒楼如果单纯是味道好,那只能表示他们有个很厉害的厨师,如果服务和店面装修什么的,样样独具风格,那即表示老板在这方面很专业。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我只知道这秀丰山庄的老板是外地人,大齐那边的官话说得很好,其它的所知不多,姑娘若是对此感兴趣,一会咱们可以找他过来问问。”刘捕头摇了摇头。 “怎么,可是姑娘觉得这秀丰山庄有什么不妥?”那铁亲王瞧着她的神色,有些诧异的问了一句。 “没有,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咱们进去吧。”少女摇了摇头,甩开脑中古怪的感觉。 一行四人信步走进了秀丰山庄,因这个时候正好是饭点,店里的人很多,好在跑堂的伙计认得刘捕头,眼见跟着刘捕头一起进来的那铁亲王和青衣少女,一个气度迫人,一个容光清丽不可方物,立即迎了上来。 他虽不识得这两人身份,但瞧刘捕头对他们谨慎恭敬的态度,也能猜出这两人身份非同小可,心念电转间,他已满脸笑容的招呼起刘铺头:“刘捕头,您可是好久没来光顾本店了。” “你们秀丰山庄的菜色那么贵,我一个小小的捕头要是经常光顾,还不早破产了?还有没有合适的席位?要尽量清静一点的。”刘捕头瞟了跑堂一眼,道。 “有,还有两间上好的包间,我这就带诸位过去。”跑堂的有心拍两句马屁,可瞧了站在刘捕头身边的那铁亲王一眼,不知怎的,这溜到口边的话就缩了回去,神色一整,接口道。 四人随着跑堂伙计进了包间,少女上下打量了房间几眼,发现这个酒楼确实很有特色,整体风格简洁而大气,不管是门楼,还是包间,都没有太多不必要的饰品,从房间的颜色、壁画,桌椅,每一样的搭配都恰到好处,让人一眼看过去,觉得舒适又自然。 人走到里面来,莫明有种走进了家里的感觉,心情不自觉的就会变得很放松,在这样的环境中用餐,无疑能无限的提升人的食欲和胃口。 “这里的老板,还真是位高人。”少女打量了片刻之后,忍不住脱口赞了一句,只不过她开口的时候,那铁亲王也正好说了这句话,两人说完,不由自主的对望了一眼。 “哈哈,莫姑娘,咱们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不如,我们请这位心思别致的老板过来见上一见?”那铁亲王看了少女一眼后,忍不哈哈笑着开口道。 “我没有意见,只要王爷能请动。”少女微微一笑,随后不客气的拉开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小哥,我等想见见你们的老板,不知你可否去帮忙转达一下?”那铁亲王听得微微一怔,随后转向已呆愣在一旁的跑堂伙计道了一句。 “哦,好,我,我这就去。”伙计在听得少女口中那句王爷的时候,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我的娘哟,眼前这个魁梧大汉竟然是个王爷?扶山城是个紧临边境的小城,因临近码头,过往的商客不少,他也算见过不少富贵之人,可像王爷这么大的官,却是平生第一遭啊。 “王爷吓着他了。”少女瞧着伙计离去时有些踉跄的脚步,不由笑着打趣了一句。 “怎么会,我看着像很吓人的人么?”那铁亲王微微挑了挑眉,女少微微一笑,没再答话,刘捕头眼见没什么插嘴的余地,很自觉的闭紧了嘴巴,至于陆启这孩子,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也很聪明的没有开口。 那伙计离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带着他们的店老板过来了,此人一进来,少女和那铁亲王都有些诧异,他们原以为对顾客的心里把握得如此体贴到位的老板,应该是个老于世故、洞察世情的中年人,没想到进来的是个二十四五岁的青年。 这个青年长相不是多出众,但气质很温和,就和他这秀丰山庄一样,让人一眼看这去,觉得很舒适,他进来之后,目光往众人身上扫了一圈,掠过少女身上的时候,瞳孔微微缩了一缩,不过很快就掩饰过去,一脸若其事的从她身上移开,除了少女,根本无人察觉到他的变化。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那铁亲王脸上,朝着那铁亲王拱手行了一礼:“在下庄明俊,不知王爷驾到,怠慢之处还望海涵。” “不必客气,我便服进来,就是普通食客,不是什么王爷,找你过来不过是想见见能将酒楼的环境布置得如此有特色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罢,如今看到老板,就什么都明白了,这酒楼就和老板你一样,让人一见就能心生好感。”那山铁摆了摆手,笑道。 “你认识我?”哪知他话音刚落,少女口中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那铁亲王有些愕然的转目朝她看了过去,但见她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着庄明俊,目中带着几分审视。 “不认识,只不过姑娘这等颜色的人,在这小小的抚山城着实不易见得,不由多看了两眼,失礼之处,还望见谅。”庄明俊心头一跳,脸上却是半分不显,一脸温和的笑答。 “是么?我这人天生记忆差,脑子不太好使,很多见面不多的人,过上一两年,就忘了,瞧你刚才的神色,我还以为你以前见过我呢。”少女淡淡一笑,收回了视线。 “哈哈,庄老板说得对,像莫姑娘这样像星光一般璀璨耀眼的人,旁人看到忍不住多看两眼是常事,对了,庄老板这有什么特色菜,帮我们介绍一下,今个儿本王请客,可不能让莫姑娘觉得我小气。”那铁亲王看了看少女,又看了看庄明俊,哈哈大笑起来。 第229章 第二百二十一 神捕蓝薜铁心(上) 等到庄明俊带着伙计离去,那铁亲王脸上的笑容一收,转目看着少女道了一句:“莫姑娘,可是发现此人有什么不妥?” “妥不妥我暂时不得而知,我只是发现此人在看见我的时候,反应有些奇怪,另外,他功夫很好。”少女淡淡的道,其实不只是奇怪,此人在看清她样貌的刹那间,虽在极力掩饰,可他目中露出的恐惧和震惊仍被她扑捉到了。 “有多好?”那铁亲王闻声双眸顿时一缩,少女的功夫他是领教过的,他在其手上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这样的人,纵观整个江湖高湖榜,除了耶律擎天和幽魔宫的宫主幽冷泉之外,几乎找不出第三个人,她口里的功夫很好,好到了什么程度? “在扶山城,除了你我之外,我暂时没有见过比他更强的人。”少女稍一犹豫,答道,嗯,比他更强的人应该还有一个,秦口湾的卫夫子,功夫就不在此人之下。 “这么厉害,这样的人,悄无声息的潜在这里开了家河鲜酒楼,却不知所求为何?对了,莫姑娘,我听刘捕头和南奇说过,你的感知力远胜常人,数日前在凶杀案现场,你就察觉到了凶手的气息,追了出去,此人身上的气息可和凶案现相符?”那铁亲王眼一眯,又问。 “不同,此人身上没有血腥味,至少一个月之内,他的手没有沾过血腥。”少女道。 “罢了,这事不急于一时,没有证据,咱们也不能胡乱猜疑别人,等到薜铁心过来再想办法。”那铁亲王偏头想了一会,摇了摇头。 “薜铁心是?”少女有些讶然的看了那铁亲王一眼。 “薜铁心啊,他是我北济第一神捕,铁黎族之人,江湖高手榜上排名二十八,这个案子可汗非常重视,除了让我全权处理之外,还把薜铁心调过来当我的副手,只不过老薜手上的事还没完,过来要比我迟上几日。”那铁亲王答道。 几人说话间,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却是伙计端着茶和小菜过来了,那铁亲王见状笑道:“好了,现在是用饭的时间,咱们不谈公事,先好好享受这里的河鲜。” 少女微微一笑,静静的开始喝茶,不再言语,没多久,他们点的菜就上来了,果如刘捕头所言,这家秀丰山庄的河鲜做得特别的可口。 少女和那铁亲王都是功夫极高的武人,放开肚子来吃,食量相当惊人,仅仅是大盆的鱼汤,就添了三次,其它各种做法的鱼,一样叫了一份,一餐饭下来,竟吃了五十多两银子,对一个普通的中等城池来说,这价格着实不便宜。 “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河鲜了......”吃饱喝足的少女没什么形象的打了个饱嗝,口中发出满足的长叹,只是话一出口,她就愣住了,很久?难道,她以前经常吃河鲜? “怎么,姑娘很喜欢吃河鲜和海鲜?”那铁亲王见状不由扬眉问了一句,刘捕头和陆启也一脸好奇的看着她。 “嗯,以前,我和家师靠海而居,家师做得一手好海鲜,让我好生饱了几年的口福,只是后来搬家了,搬的地方离海很远,再也没有机会吃,今日突然吃到这般美味的河鲜,不由忆起了往事,倒是让你们见笑了......”少女笑着接口道。 “触景生情,乃人之常情,何来见笑之说?不过你喜欢吃河鲜,以后有的是机会,沧澜江绕着我们北济大半个国家而过,很多城池都有河鲜酒楼,说起河鲜做得好的,还数我们那山氏的厨子,等姑娘以后有机会去京都,我一定亲自下厨招待,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无双河鲜美味。”那铁亲王笑着接口。 “王爷还会做饭?”少女一脸讶然的看着他。 “那可不,在我们那山氏,会做饭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好男人,我当年为了追我的王妃,可是苦练了很长时间的厨艺。”那铁亲王笑道,说到自己王妃的时候,他的眼角眼梢,不自觉的溢满了温柔,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王妃很钟情。 “失敬!”少女面容一整,朝他拱了拱手,身居他这个位置,还能对自己的王妃如此钟情的男人,着实值得钦佩,在这一点上,此人比他的堂弟、那个好色的那山宏强太多。 吃完了饭,大家就回到了衙门,回到衙门之后,由少女在一旁见证,陆启正式向那铁亲王行拜师礼,瞌完头,那铁亲王喝了拜师茶,这礼就成了,也就是说,从这一刻起,陆启就正式变成了那铁亲王的弟子。 刘捕头、南奇、包括那山城主在一旁都看得羡慕不已,只觉陆启这小子运气真好,先是碰到了莫姑娘,现又得了那铁亲王的青睐,他幼时受过的诸般苦楚,现在都补回来了。 三日后,一个相貌平凡,个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中年男子来到了官衙,他进来的时候,少女正和那铁亲王坐在一起喝茶,这几人,鉴于行凶者一直没有再作案,他们转了几个地方,都没找到什么线索,正好那铁亲王说这两日薜铁心就要过来,少女对这位传说中的神捕也好奇得紧,便留下来和那铁亲王一起等。 “薜铁心见过王爷。”那人一进来,看到那铁亲王,便朝他拱手行了一礼,此人便是大名鼎鼎的北济神捕薜铁心。 “哈哈,铁心啊,咱们认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谁还不知道谁啊,别整这些虚的,案子的事,我晚点和你说,现在先给你介绍个了不得的神秘高手,那,就是她了,这姑娘姓莫,你别看她年轻,我在她手上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论功夫,只怕不在耶律擎天之下。”那铁亲王大笑着站了起来,走到此人面前,伸手在他肩上重重拍了一掌,随后指着少女介绍。 “失敬!”薜铁心听到这话,一双温和的眸子顿亮了起来,转目朝少女拱了拱手,平凡的面容亦随着他灼灼生辉的眸光而变得生动了不少。 “神捕大人严重了,你的大名才是如雷震耳,我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江湖客罢了。”少女也站了起来,拱手回了一礼。 “刚听王爷介绍,你姓莫?”薜铁心的目光落在少女的身上,静静的打量了她半晌,问。 第230章 第二百二十二 神捕蓝薜铁心(下) “不错,可是我这个姓,有什么问题?”少女微微挑了挑眉。 “没有问题,不知是哪个木?草木的木还是?”薜铁展颜一笑,平凡的面容竟因这个笑容变得分外生动。 “莫,非木,莫明其妙的莫。”少女微微皱了皱眉。 “抱歉,是薛某唐突了,突然听到王爷说姑娘的功夫可比美耶律擎天,又是姓莫,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一个人,所以,多问了两句,还望姑娘莫怪。”薜铁笑容一敛,朝少女拱了拱手。 “无妨,不知神捕大人想到了什么人?”少女摆了摆手,问。 “无生罗刹,此女也姓木,名君璇,年纪,如果我得到的资料没错,应该也和姑娘差不多,十六七岁的样子,去年年末,在坎拉沙漠的黑月坪与耶律擎天一场大战,没有分出胜负,耶律擎天在江湖高手榜榜首的位置已经坐了二十年,从来无人能撼动他的位置。” “那位木姑娘是这二十年来,头一个能与他正面交锋而立于不败之地的人。”薜铁心深深看了少女一眼,答道。 “江湖不是都在传言她死了么?”少女眉目不动,一脸平静的问。 “她和耶律擎天同时被地动吞没,耶律擎天没死,何以见得她就死了?”薜铁心道。 “听薜神捕的意思,莫非怀疑我就是她?”少女微微挑了挑眉。 薜铁心微笑不语,少女看了他一眼,淡淡的接着往下道:“可惜,我不是。” “我相信,以她的身份,若真到了北济,与我等见了面,当不至于故意隐瞒。”薜铁心点了点头。 那铁亲王自这两人开始交锋起,静静的站在一旁,一言未发,直到薜铁心这句话落下,他才哈哈笑着接过话头:“老薜啊,这姑娘的师尊是隐士,天下奇人甚多,有些隐于山野民间,不问世事,你我没见过没听说过也不奇怪,你先坐下喝杯茶,休息一会,我再详细和你说说这个案子。” “好,有劳王爷。”薜铁心没再多问,转身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莫姑娘,你也坐,别站着,这个案子你是最初历事人,比我更了解,一会咱们详细和老薛说说。”那铁亲王又招呼了少女一句,随后着人泡了茶,又端了点心过来,等薛铁心用完后,就开始讲叙案子的具体情况,其中一些不了解的,让少女从旁添补。 少女在讲叙的过程中,薜铁心抬目看了她几次,等她说完之后,薜铁心突然问了一句:“姑娘当时把陆启放在衙门,是回秦口湾吧?” “不错,我担心那凶手丧心病狂,对秦口湾的人下手,就回去看了看。”少女点了点头,这事瞒不过人,她也不想瞒。 “你从那里回来后,突然就不担心村里的事了,可是觉得那村子已经安全?”薜铁心又问。 少女心头一跳,此人好生厉害,不愧为神捕,不管是照实说还是编理由,以此人之能,只要他去查,卫夫子的身份秘密都很难保住,微微沉默了一会,她才抬目迎着薛铁心的视线,静静的看着他开口:“不错,不过秦口湾与这个案子没有任何关系,我不希望有人去打扰他们的安宁。” “既是姑娘的要求,我们自当尊重。”薜铁心深深看了她一眼,收回了视线。 “根据你们提供的这些消息,我暂时只能分析出两条结论:第一,此人一开始确有向官方和莫姑娘示威挑衅的企图,可是他行完凶后,应该是碰到了什么变故,导致他改变了初衷。” “不然,秦口湾的百姓很难得到安宁,第二,这个人,应该还在扶山城,你们不是说秀丰山庄给人的感觉很奇怪么,像姑娘感知这么灵敏的人,直觉应该不会出错的,还有他们的老板,能让姑娘这样的人称其为高手,想必真的很强,这样的一个高手隐藏在扶山城这么小地方开饭店本身就很可疑,明日咱们再去一趟。”薜铁心喝了口茶,接着往下道。 “二位想必还有很多家常要叙,我就不多打扰了,明日再见。”等案子聊完,少女很有脸色的提出告辞,那铁亲王和薜铁心一看就是多年的至交好友,谈完了公事,她就选择了离去,把空间留给他们。 “好,我们明日去客栈找你。”那铁亲王起身相送,薛铁心也跟着站了起来。 “怎么,老薜,你对此女有何看法?”等到少女的身影彻底从视线里消失,那铁亲王转目问了站在他身边的薜铁心一句。 “如果我看得不错,她,就是无生罗刹。”薜铁心缓缓道。 “不可能吧?咱们虽没见过无生罗刹,却都有她的资料,这两人看起来虽有很多相似之处,可差异也不少,再说了,若真是无生罗刹到了这里,她用得着隐藏身份?”那铁亲王下意识的出口驳道。 “我话还没说完呢,她并非故意隐藏身份,这姑娘似乎不记得自己是谁了,至于她现在的身份来历,明显就是瞎编的,你没发现么,她说起自己师门的时候,根本没什么情感,倒偶然碰到一些似曾相识的事,会发愣走神。”薜铁心道。 “如果是瞎编的,她为何要编一样和木字的读音如此相似的姓?”那铁亲王还是表示不信。 “可能是她潜意示里反应,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但下意识的觉得这个姓合适自己,同时她听到我们讲到无生罗刹的时候,她的情绪是有波动的,但是她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她,所以本能的拒绝别人把她们混为一谈。” “除了她,你真以为这世上像耶律擎天这样的高手是大白菜?随随便便就能冒出一个出来?”薜铁心没好气的白了那铁亲王一眼。 “不管她是不是无生罗刹,既然她暂时想不起自己是谁,我觉得咱们都不必挑明,这姑娘的心很正,她的存在,对咱们有益无害。”那铁亲王想了想,接口道。 “你说得不错,从理论上讲,你我联手,这世上搞不定的案子不多,但若这个案子真像咱们猜测的那样,是下三门被人整合了起来,企图颠覆我北济政权,单凭咱两还真有些难度。” “别的不说,单是暗杀这一块,只怕都扛不住,能整合下三门的人,这功夫,即便比不了耶律擎天,起码不会在幽冷泉之下,再加上三门中的高手……这才平静了多少年,又到了多事之秋啊!”薜铁心一脸的感慨。 第231章 第二百二十三 庄明俊 不说薜铁心和那铁亲王的心事,但说秀丰山庄的庄明俊,自三日前从那铁亲王他们吃饭的厢房退出来后,他的精神就十分恍惚,得助于这些年锻炼出来的强大隐忍力,外表旁人看不出任何不妥,他心里却早已是波澜万丈。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明明已经死去的人,为什么突然间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若非他定力不错,在看清少女面容的刹那间,他几乎忍不住拔腿就跑,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少女的手段和厉害,但是他不能,在没有外力相助的情况下,他根本不可能从这个人眼皮子底下逃脱。 正因为没跑,观察力极强的他才发现了其它的问题,少女似乎不认得他了!她的性格仍和以前一样的强势,但是她气质和锋芒却和以前大不同相。 嗯,怎么说呢,以前的她就像一柄出鞘的神兵利剑,别人多看两眼,就会刺伤眼睛,现在的她,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却像深谷幽兰,安静而无害。 若非他对那张脸太过熟悉,他几乎没法把眼前的这个少女和他印象中的那个人联系到一起,他不知道此女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导致她不认得自己,但是他清楚的感觉到对方察觉到了他的异常,他看到她刹那间无可控制的从心里冒出来的惊愕和恐惧,瞬间就被她扑捉到了。 他焦躁,惶恐,不安,他想走,想离开这里,他一点也不想呆在少女的眼皮之底下,哪怕她现在根本不认得他!但是他不能,那铁亲王是北济赫赫有名的领兵亲王,那少女发现了他的异常不可能不告诉那铁亲王,这秀丰山庄,想必早在黑铁卫的监控之下。 他大凡有半点异动,上面这些年在扶山城的布局,就会毁于一旦,他若毁了上面的布局,即便顺利从这里逃出去,天下间也将不会再有他的容身之地,静坐在自己房间内的庄明俊咬着牙喃喃自语了一句:“那个妖孽,真是个令人绝望的存在!” “笃笃,笃笃,老板,有个叫花落的人找您。”就在庄明俊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花落?让他走,就说我没时......”庄明俊一听,人差点惊得跳了起来,思绪立即回笼。 “庄老板,我人都来了,你又何必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只可惜,他一句话没说完,结实的房门就被人推开,一个看上去很年轻,却莫明让人感到很沧桑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身上穿着一件豆青色的长袍,英俊的面庞上擒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李景,你先下去。”庄明俊看了此人一眼,敛下所有的情绪,转目对站在门口,脸上布满了忐忑和不安的得力伙计分咐了一句,李景如逢大赦,连忙带上房门,退了出去。 “花落,你我从无往来,你跑到这来干什么?”待伙计离去,庄明俊的目光再次转到眼前这个相貌英俊,让人看不出年纪的男人身上。 “避难啊,薜铁心来了,此人的手段有多厉害,你不会不知道吧?你我虽无瓜葛,却属同属一脉,我有难,来找你有什么错。”花落耸了耸肩,一脸理所当然的开口。 “你?薜铁心来了你在扶山城呆不下去,不会往外地跑啊?往我这跑干什么?你明知薜铁心的手段,却偏偏往我这跑,莫非是希望薜铁心将上面和我布置在扶山城的势力一网打尽?”庄明俊大怒,看着花落的目光不自觉的蕴上了一抹杀机。 “瞧你说的,我坑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我不离开抚开城,是因为任务还没有完成,目标还没实现,只要能躲过这十天半个月,薜铁心和那山亲王在这找不到目标,耐性耗尽,自然就会离开,到时候我就安全了。” “你干嘛这么气生?以你的本领,在扶山城潜伏了这些年,难道还不能为我找到一个合适的藏身之地?”花落却丝毫不觉得自己此举有什么不对,一脸理直气壮的反驳。 “嘿嘿,说得也是,既然你铁了心要赖上我,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只能尽可能的帮你想办法了。”庄明俊听得面色狰狞,钢牙咬得咯吱咯吱的着响,一双眼睛像要吃人般狠狠的瞪着花落,半晌后,却敛下所有的情绪,嘿嘿怪笑着接口。 “咱们内部的人都传你性狡如狐,心思如海,你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莫非有什么毒计在等着我?”自进门之后,一直表现得很淡定的花落瞧着庄明松这般模样,面色倒是变得凝重起来。 “你要是不相信我,现在就可以走,门我来帮你开。”庄明俊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走到门边,一把将房门拉开,花落...... “李景,去把这封信送到衙门去,交给刘捕头,或那铁亲王。”一个时辰之后,庄明俊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将一封信递给李景。 “老板,我......”李景并没有立即接信,而一脸犹豫的看着庄明俊。 “去吧,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你若是不去......”庄明俊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我立即就去。”李景一把将信接了过来,巴拉了两下衣服,转身往外就走。 “怎么,庄老板这是准备去给薜铁火和那铁亲王报信,让他们来抓我?”李景刚刚离开,原本已经离开花落突如鬼魅般出现在庄明俊的身后。 “你说呢?”庄明俊转过身,一脸平静的看着他。 “你这是准备拿我来换你的平安?”花落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半晌之后,才道。 “你可愿意成全?”庄明月问。 “抱歉,在我的人生历程中,还没有学过成人之美这个......”花落微微一笑,目中暴出一团冷厉的光芒,正待有所动作,就在这时候,他浑身的毛发一炸,一股难以言喻的危险从身后传来。 他想转身,却已来不及,只感背心一痛,紧接着浑身一麻,身体软软的朝地上倒去,倒地的刹那间,才看到明明已经出了门的李景,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背后...... 第232章 第二百二十四 无生花,水飘零(上) 此刻的李景,除了那张脸没变,整个就像换了个人,他脸上忐忑紧张不见了,转而换之的是一张冷厉如刀的面孔,他看着倒在他脚下的花落的表情就像在看一条死狗:“你把他弄上去,我去送信。”他们所站在位置很偏僻,一时并无人察觉到这里的发生的一切。 “你,你去给谁送信?”庄明俊用力咽了口口水,脱口问了一句。 “当然是给那铁亲王和薜神捕,嗯,瞧你那表情,可是有其它更好的建议?”李景迈出的脚步一顿,扬眉朝庄明俊望了过来。 “我觉得送给客云居的那位美丽少女更合适。”庄明俊答道。 “你是不是知道那少女的来历?看得出来,你内心很怕她。”李景问。 “我,怀疑她是无生罗刹。”庄明俊略一犹豫,终咬牙说了出来。 “无生罗刹?你肯定?”李景脚步陡然朝前一跨,身上的衣衫无风自动,眸中射出骇人的精芒,紧紧的盯着庄明俊问。 “起码有八成把握,你知道,我和她打过几次交道,对她很熟悉,她们的气质虽然完全不同,但,这并不妨碍,我一眼就认出她来。”庄明俊被他迫的退了一步,垂目避开他的视线,道。 “我听闻无生罗刹的感知力远胜常人,而且如果没记错,她自出道以来,吃过最大的一次亏,就是生受了你一箭,当时差点送了性命,如果三日前出现在咱们秀丰山庄的少女就是无生罗刹,她怎会认不出你?”李景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着庄明俊问。 “她看起来,似乎不记得往事了。”庄明俊犹豫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回答。 “无忆了?呵呵,如果真是如此,那倒是有意思,说起来,她失踪差不多一年了,数月前,燕回果坊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如果无生罗刹还活着,并记得往事,想必不会对此置之不理,你这个发现很有价值,关于花落的信息确实应该送到她手中,但是,这个信怎么送,却是有讲究......”李景收回视线,一脸若有所思的开口。 不说庄明俊和李景的心事,但说少女从官衙回到客云居后,心里反复在思考一个问题:那个叫木君璇的女子和自己到底有什么关系?难道我真的就是她? 如果我就是她,为什么到了对方和耶律擎天的决斗之地,一点记忆想不起来?还有,她总感觉自己和这个世界的人不太一样。 在睡梦中,她的脑海里经常会出现一些零碎的片段,一些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存在的片段画面,画面里有许多生物的力量强大得可怕,她现在的本事看起来似乎不错,可若和画面中的人和生物比起来,简直脆弱得像纸片人...... 只可惜,她想了许久,想得脑袋瓜生痛,仍然想不通这其的关节,她的脑子,就像被人按下了删除键,一些关键的记忆被删除了,这一块是空白。 罢了,想不出来就算了,顺其自然吧,现在这样也挺不错,不知道自己是谁,心里无牵无挂,就可以随心所欲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也挺好的,久想不通问题关键的少女有些自嘲的自我安慰了一句,起身站了起来。 她走到窗边一望,发现天色已经不早,嗯,出去吃点东西吧,这扶山城的小吃蛮不错,意念落到这里,她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外面许多铺子都挂起了灯笼,一些小食摊陆陆续续的摆了出来,少女不紧不慢的走着,来到一个卖海拌面的摊位前停住了脚步,坐了下来,要了一碗拌面,几份小吃。 摊主是一对慈祥干练的老夫妇,因这个点出来吃夜点的人还不多,摊上没什么客人,没一会,她要的面和小吃就准备好了,端了过来。 少女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小吃,咸淡适中,鲜辣可口,很合她的口味,她脸上不由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将面拉到面前,只是她刚夹起一筷面,塞进口中,前方突然传来惊呼:“不好啦,杀人啦,杀人啦!” 少女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来不及打招呼,放下一块碎银,人化为一道闪电,瞬间就从摊位前消失。 离她约有三百余米的地方,一个脸上长满了络腮胡子中年汉子静静的躺在地上,脖子上的刀伤和七八日前,死在北城那座宅子里的捕快一模一样。 少女目中寒光一闪,未在此地多作停留,延着那熟悉的气息,再次加快速度,追了过去,前面那人的速度着实不慢,以少女的速度,竟然足足追了四条街,才在一个无人的僻静小巷截住他,这是一个身着墨松色长袍的男子。 他咋一看很年轻,可当你细看,却发现他身上有着很浓的沧桑气息,他的五官明明很英俊,在身上的袍子和夜色的映衬下,却显得很晦暗很不起眼。 “以你的谨慎,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更不应该在这里杀人,你的举动,似乎是在故意引我出来,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自投罗网么?”少女截住他之后,并没有立即动手,而是出言问了一句。 “如果我告诉你,我是被人逼来的,你信不信?”那人静静看了少女半晌,忽然展笑一笑,一口白牙露了出来,晦暗的面容因这个笑容立即变得生动起来。 “信,如果你肯告诉我,是什么人逼你的话。”少女答道。 “这就是问题的结症,我没办法告诉你是什么人逼我,也好,杀人者么,总有一天是要被杀的,我没什么话可说,你动手吧。”此人又笑了一笑,随后却是一脸遗憾的摇了摇头。 “你看上去不像甘于引颈就戮的人,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少女看了他一会,又问。 “不甘引颈就戮怎么办呢?论功夫,我不是你的对手,论手段,我不是他们的对手,所谓愿赌服输,既然斗不过,就认栽呗,花落成泥碾作尘,只有无生香如故,我叫花落。”此人脸上浮出一个自嘲的微笑,漫声吟道。 “无生花,水飘零,既然你已经出现了,水飘零呢?”此人的声音刚落,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少女的身后响了起来。 第233章 第二百二十五 无生花,水飘零(下) “薜大人,王爷,你们也来了?”少女闻声转目望去,只见一袭青袍的那铁亲王和身着灰色麻衣薜铁心联袂而至,不由扬眉招呼了一声。 “嗯,我和老薜看着天色不早了,本想出来找你一起去吃晚饭的,结果一到客云居,就听招待说你出来了,我们估摸着你到了夜市,就过来找你,哪知刚到听说发生了血案……”那铁亲王笑着解释了一句。 “原来如此,多谢两位挂念。”少女微微一笑。 “不必客气,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要在一起共事,你虽不是官方人员,但从某种角度讲,我们仍算同僚,说起来这无生花也够倒霉的,都隐忍了这么多天,不知怎的想不通,又跑出来作了一回案,结果就被你撞了个正着。”那铁亲王摆了摆手,笑着调侃了一句,随后目光一转,落到花落身上。 刚才他们三个人谁都没有去注意花落,花落却丝毫没有逃跑的意思,单凭少女一人,被堵上了,他就没有逃跑的可能,现在这三大高手的眼皮子底下,他压根连这个念头都没有。 “原来他在江湖上的名号叫无生花,这个名字很有名麽??”少女的视线也跟着转了过去。 “有名,简直大大有名,无生花、水飘零,是江湖上一对赫赫有名的顶极杀手,两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不属于任何势力,纵横江湖近二十年,大凡他们接手的单子,就没有完不成的,十年前,他们的风头之盛,简直是一时无两,近十年来,倒是鲜少听说他们的踪迹,我原以为他们是金盆洗手了,没想到是归附了下三门。”薜铁心接过话头。 “大人此言谬矣,我是杀手,接单杀人是我的工作,我杀人有可能是接了单,何以见得就一定是投奔到了别人门下?”花落闻声不由扬了扬眉,有些不服的辩驳了一句。 “你这就是抬杠了,无生花,水飘零接单的价格相当高,下三门虽然有钱,却也没富裕到只为挑衅官方,就花钱去请你这样的高手,最重要的是以你们的性格,若非归附到了别人的门下,应该不会接这种任务。”薛铁心淡淡的瞟了他一眼。 “大人看样子很了解我们,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这个任务在我看来很有挑战性,不管是十年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只要有人出钱,我都会接,至于被杀者是否无辜,水飘零或许会在意,对无生花来说,这些根本根本不在我考虑的范畴之内。”花落微微耸了耸肩。 “嗯,说得有道理,水飘零呢?”薛铁心看了他一眼,竟是点了点头,随后又问了一句。 “我也想知道他在哪,如果大人能帮我找到他的话,花落感激不尽。”说起水飘零,花落脸上的漫不经心不见了,目光变得十分复杂,里面既有刻骨的思念,也有莫名的愤怒和自嘲。 “原来你们竟是分道扬镳了,怪不得这十年来,江湖上几乎没有你们的传闻,你干下这等血案,莫非是想逼水飘零出来?” “还有,你这人虽然自负,却非没脑子,按理不太可能在这个时候出来作案,可是中间又发生了什么变故?”薜铁心恍然大悟,接着又问,无生花哼了一声,转过头,不再理会薜铁心。 “莫姑娘还没吃饭吧?既然碰上了,咱们就一起去吃晚饭,等吃完了,再来问无生花一些问题,不知姑娘意下如何?”薜铁心也不生气,将目光转到少女身上。 “我没意见,却不知你们想去哪知?”少女问。 “我听铁王爷说,秀丰山庄的河鲜做得不错,不如,我们就去秀丰山庄吧。”薜铁心略一沉吟,接口道。 “秀丰山庄不知晚上开不开业。”少女扬了扬眉。 “凡事都有例外么,即便不开业,咱们三人一起前往,秀丰山庄的老板大概不好意思不接待,你说是吧,铁王爷?”薜铁心微微一笑,转目看了那铁亲王一眼。 “哈哈,人人都称颂的铁面神捕,都不介意拿官位压人,铁某又怎会在意,走吧。”那铁亲王哈哈一笑。 “花落先生,一起?”少女微微耸了耸肩,将视线转到花落身上。 花落没有说话,却是迈开步着,随着他们一同离开了这个巷子,一行四人,少女在前,花落跟在她后面,薜铁心和那铁王爷则跟在他后面,步伐不紧不慢,谈笑风生,不知情的人看到他们四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把花落当成是被他们抓捕的杀人犯。 “对了花落先生,秀丰山庄的庄老板你可熟悉?”出了这条黑漆漆的小巷,看着外面夜市中传来的忽明忽暗的灯光,少女停住脚步,转目问了跟在旁边的花落一角。 “不熟。”花落顿了一顿,才答道。 “是么?不熟就好,我还担心你和他很熟,一会你随着我们一同露面,吓着了他。”少女微微一笑,收回目光,继续朝前走去。 花落听得眼眸微微一眯,静静的盯着少女的北影看了一眼,没有答话,薜铁心则是一脸若有所思的看着花落的景影,目光闪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无生花,十几年前,江湖传闻,曹铁帮的帮主,江湖高手榜上排名第五的陈景阳为你和水飘零所杀,不知这个传闻是否有误?”快到秀丰山庄的时候,那铁亲王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不错,怎么,王爷和此人有旧?”花落头也不回的答道。 “无旧,只是有些好奇罢了,你和水飘零联手,被称为无面之下,最强的杀手,也是最有默契的杀手,一旦分开,你们的实力就会大打折扣,你们的感情,比许多亲兄弟还亲,一向都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我比较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让你们这样的一对最佳排挡走到分道扬镳的这一步?”那铁亲王道。 “抱歉,怕是无法满足王爷的好奇心。”花落冷冷的回了一句。 “好了,铁王爷,秀丰山庄到了,你一把年纪的人,好奇心别那么旺盛。”薜铁心有些好笑的白了那铁亲王一眼,指了指不远处,门口挂着大红灯笼的建筑开口道。 第234章 第二百二十六 蓝先生 “大门紧闭,看样子这里晚上真的不营业。”四人走到秀丰山庄的门口,门前的大红灯笼将周围都照的很亮堂,唯有酱紫色实木大门紧闭,门口不见一个人影,少女忍不住笑道了一句。 “没关系,咱们去叫门吧。”薜铁心摆了摆手,抬步就准备上前叫门。 “我来叫吧。”就在薜铁心走到门前,准备扬手的时候,少女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怎么?姑娘可是察觉到什么不对?”薜铁山手一顿,随着那铁亲王一同转目朝她看了过来。 “没有,就是觉得万一里面有什么埋伏暗算,这里属我功夫最好,我档在最前面相对比较保险。”少女话音一落,就抬步走了过去,扬起手,抓起门环,不轻不重的轻叩了三下。 里面没有声音,少女也不气妥,又叩了三下,并连续叩了两次,随后,就放下了手掌,没一会,大门被打开了,一个伙计模样的人伸出头来,看了几人一眼,一脸欠然的开口:“抱歉,几位客官,我们这晚上不待客。”说完就要关门。 “我找你们老板。”少女伸手,一把将门撑住。 “我们老板今天不......”伙计下意识的就要说老板不在,只是话刚说到一半,就打住了,因为站在少女身旁的中年男人,手里拿出了一面令牌,上面写着铁面神捕薜铁心几个大字,大凡北济的子民,无人不知这向个字所代表的含义。 伙计的嘴巴长得老大,瞠目结舌的瞪着薜铁心,足足过了数个呼吸的时间,才缓过神来,他用力咽了口口水,才结结巴巴的开口:“薜神捕,您,几位稍等,我这就去禀报。” “呵呵,看样子还是薜大人的名头好用。”少女见状不由莞尔。 “那可不,铁面神捕薜铁心,是我们最济最响的一块招牌,无论多么难搞的案子,到了他手上,就没有揭不开真相的,他在我北济百姓心目中的份量,可比我这个亲王众多了。”那铁亲王一听,立即出声附和。 “铁王爷,你真是……”薛铁心没好气的瞪了那铁亲王一眼,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伙计离去不久,就见庄明俊匆匆迎接了出来,他一出来,就朝那铁亲王和薜铁心行了一礼,一脸歉然的开口:“抱歉,不知神捕和王爷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无妨,倒是你们家这个门,不太好进。”那铁亲王笑了一笑。 “因我们这晚上不营业......”庄明俊愈发的不好意思。 “无妨,薜神捕今个儿刚到,听说你这里的河鲜做得好,无论如何也要过来尝一尝,说起来倒是我们叨扰了,庄老板不会怪罪吧?”那铁亲王摆了摆手,又道。 “王爷严重了,诸位肯来我这品尝美食,这是庄某的荣幸,几位里面请,我这就去招厨子过来。”庄明俊连忙接口,并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式,他的目光从花落身上一掠而过,没作片刻停留。 “几位稍候,我这就去召集厨子。”将几人迎进屋内,庄明俊朝四人点了点头,道。 “去吧。”那铁亲王微微一笑,摆了摆手。 “花落先生,对你动手人不是这位庄老板,对吧?”庄明俊离去之后,少女的目光落到花落身上,笑吟吟的开口道了一句,她此言一出,花落,薜铁心,和那铁亲王都转目朝她看了过来。 少女没有理会铁王爷和薛铁心的目光,只静静的盯着花落继续道:“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人的感知天生比别人敏锐,之前在巷子里截住你的时候,我就发现你身上有庄老板的气息,后来才问你认不认识他,结果,你告诉我不认识。” “你身上明明有他的身息,即表示不久前,你刚和他接触过,可你却告诉我不认识他,这只能说明你在撒谎。” “但就在两个时辰之前,你被人暗算过,身上还有没完全消散的迷药的味道,以你的谨慎这位庄老板的功夫,他想从背后暗算你很难,更别提在你清醒之后驱使你,根据这个推测,秀丰山庄,还藏有真正的高人。” 花落听得嘴皮子上下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点什么,可最终一个字没吐出来,薜铁心和那铁亲王看向少女的目光则布满了诧异,如此敏锐的感知力,简直是骇人听闻。 “啪,啪,啪!我一直以为需要担心和注意的是薜神捕,没想到真正厉害的人是姑娘。”少女的话音刚落,外间就响起了一阵清脆的巴掌声,紧接着一个身着蓝色服饰的青年缓缓从外走了进来。 “是你?”少女和那铁亲王看到这个人,脸色都微微变了一变,无它,这个人,正是三日前,招呼他们的那个跑堂,现在只不过换了身衣服,气质和之前也截然不同。以少女敏锐的感知,当日竟没有发现他会功夫。 “正是我,在下姓蓝,你们可以称我为蓝先生。”此人先朝少女和那铁亲点了点头,随后一脸微笑的自我介绍。 “你是故意让花落露出破绽,并让他带着我们来这里的,对么?”少女的眼眯微眯了起来,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道。 “姑娘是聪明人,和你这样的人打交道,真的让人很愉快。”蓝先生又是一笑,走到少女和那铁亲王中间,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你有把握,将我们三个人都留在这里?”薜铁心静静的看了他一会,问。 “把你们留在这里?不,不,不,薜神捕误会了,有这位姑娘在,我可没这样的本事,我让花落去引你们过来,不过是想和诸位谈笔生意罢了。”蓝先生听得连连摆手。 “什么生意?”那铁亲王问。 “一笔共赢的生意,你们北济虽说是一个独立的国家,却分为九个部落,政权太过分散,这才导致不如大齐,我们可以帮着你们的可汗实现真正的政权统一,让北济成为可与大齐并肩的强大国家。”蓝先生缓缓开口道。 “先生似乎忘了,我是铁黎族的人。”薜铁心淡淡的接了一句。 “可你更是可汗的臣子,是他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不是么?难道在你心中,对你如此恩宠的阿祈利可汗,竟不如铁黎族重要?”蓝先生狡黠一笑。 第235章 第二百二十七 陷井 “呵呵,蓝先生若仅这么点本事,单凭这么几句蛊惑人心的挑拨之语,就想煽动离间我们,算盘怕是打错了。”薜铁心神色不变,面色平静如水,接话的是那铁亲王,但见他呵呵冷笑了两声,一脸讥嘲的看着蓝先生道。 “哎,我也知道你这几个人都不是易与之辈,想说动你们绝非一时半会能办到,不过没关系,长夜漫漫,咱们有的是时间聊,我这有点好茶,几位都是世间少有的俊杰,不妨一起来品品。”蓝先生轻叹了一声,脸上却丝毫看不出气妥,他微微一笑,语气十分温和的接口。 “明俊,茶泡好了没?泡好了就端过来。”说完之后,又抬目朝门外喊了一句。 所谓艺高人胆大,少女、薜铁心和那铁亲王都没有吭声,就这么冷眼旁观的盯着蓝先生,想看看他究竟要搞什么幺蛾子。 “来了,来了。”他话音落下没一会,门外就响起了庄明俊的声音,紧接着庄明俊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有一壶茶和几个茶杯,茶大概是刚泡好的,壶嘴还在扑哧,扑哧的往外冒着热气。 那茶也不知是什么茶,庄明俊一进门,醉人的茶香就从随着扑哧扑哧外喷的热气弥漫开来,很快填满了整个房间,大家被这股茶香一熏,浑身上下顿感有种说不出的舒畅。 少女不自觉的深吸了一口,脸上露出迷醉而满足的笑容,目光朦胧,唇角微翘,那神情,看上去就像只刚吃饱喝足的猫,薜铁心和那铁亲王却是面色大变,口中急呼了一声:“紫芯迷魂茶,莫姑娘快闭住呼吸.....”与此同时,俩人同时从坐位上弹起,闪电般朝着庄明俊冲了过去。 “如此好茶,应该细品,岂能随意糟蹋破坏。”只可惜,两人的身形刚动,就被蓝先生给截了下来,三人瞬间就对了数招,以那铁亲王和薜铁心之能,两人联手,在此人手上竟讨不到什么好处,再加上他们虽然屏住呼吸,却仍然不能阻挡、不断往他们鼻子里钻的茶香,两人的脑子越来越迟钝,攻击不自觉的迟缓许多。 “说得不错,这样的好茶,确实不该浪费糟蹋,只不过一般人喝不习惯,也消受不起,我倒是喜欢,就由我效劳了吧。”眼见薜铁心和那铁亲王就要伤在蓝先生的手中,昏昏欲睡的少女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也不见她如何作势,只见她身形微微一晃,就冲过了那铁亲王、薜铁心和要蓝先生的战斗圈,来到了庄明俊面前。 庄明俊看到这张陡然在眼前放大的熟悉面孔,昔日大齐京都,那支宛若死神之手般的夺命之箭突然从脑子中浮现出来。 他心头的恐惧再也压制不住,人不由自主的往后疾退了一步,目光惊骇欲绝,不过少女却没对他做什么,手腕闪电般往前一探,庄明俊手里的茶壶就到了她手上。 夺过茶壶,少女也不用杯子,就这么将壶嘴对着自己的嘴巴,如长鲸吸水般喝了起来,那仍在不断冒着热气的滚烫茶水,似乎对她造不成一点干扰,蓝先生已经停止了攻击,他背负着双手,面无表情的盯着少女。 薜铁心和那铁亲王努力想说点什么,可思维迟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过片刻的功夫,少女就将那一壶紫芯迷魂茶给喝得干干净净,茶被喝完了,房间的茶香味顿时变淡了许多,身体已经摇摇欲坠的那铁亲王和薜铁心混沌的脑子终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这茶味道不错,我很喜欢,蓝先生要是有多余的茶叶,可以匀一点给我......”薜铁心正想说点什么,少女的声音却先一步响了起来,可她一句话没说完,脚下的地板突然下陷,她的身体跟着急剧下落,少女吃了一惊,身体用力一拨,却在这时候,静站在一旁的蓝先生动了。 蓝先生一动,那铁亲王和薜铁心也动了,两人齐齐冲向蓝先生,可蓝先生却对他们的攻击视而不见,身体微微一侧,用背和肩膀硬扛了两人一击。 自己扬手一掌,恶狠狠的朝着少女的头顶拍落,他这一掌可谓是用尽了全力,不仅如此,就连薜铁心和那铁亲王击在他身上的余力都一并被借了过来。 少女刚冲出一半的身体被他这一掌拍得像颗流星般朝下落去,她想再次上跃,却发现下面有一股十分可怕的吸力,拉扯着她的躯体,让她不断的下坠,这种不可自控的坠落感,莫明让她感到了熟悉,似乎,这样的经历,已不是头一回遇到。 当她下意识的想去探索到底什么时候,曾有过这种遭遇的时候,脑中那股熟悉的记忆又像潮水般退了出去,一点痕迹都抓不着...... 哎,算了,想不起来就算了,还是专心面对眼前的局面吧,这姓蓝还真是个厉害角色,她原以为以自己的功夫,再加那铁亲王和薜铁心这两只老狐狸,三人凑在一起,当世已没什么人能对他们形成威胁,没想到转眼间就被人迎面给扇了一巴掌。 也不知那两个人怎么样了,论功夫,那铁亲王和薜铁心联手都要略逊蓝先生一筹,这里又是蓝先生的地盘,哎,说起来,都是自己太过自负惹的祸,一直在坠落的少女自我反省着。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许只有十几秒,也有可能过了几分钟,少女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怪流给包裹住,她就像一条被卷进漩涡的鱼,完全不受控制的被吞了进去。 她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躯体不断被挤压,腑脏和四肢仿若都要被碾碎一般,呼吸不畅,脑袋因缺氧而变得迟钝起来,她奋力挣扎,却发现根本动弹不了,大自然的力量果然可怕,她原以为不错的功夫,在这样的力量面前,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失,就在少女以为要死在这里的时候,碰的一声,她的身体突然被扔了出来,重重的跌进一处水面,她顾不得去看这是什么地方,而是凭着本能,大口大口的呼吸,以填充那严重缺氧的大脑...... 第236章 第二百二十八 一只古怪的猫 足足过了两三分钟,少女终感觉自己活了过来,她这才有空去探查周围的环境,入目之处都是水,离她约有十几米的地方有一道旋转的涡流,那道漩涡那就那样静静的趴在一旁,像只蛰伏狩猎的猛兽,等待着最合适的机会发威。 在没有外力刺激的情况下,与周围平静的水域形成一道界限分明的分界线,根据四周的环境来判断,她应该是在水底,看着这个情形,少女不由自主的想起一个月前自己在沧澜江醒来时的场景,除了多了那个古怪的漩涡,其它的几乎和当时没有什么差别。 看样子,自己又跑到水底来了,少女颇有些感慨,她在水底没有任何不适,可以自由自在的呼吸,一点不担心水会由鼻子口腔灌进体内,若不刻意游动,她的身体并不会浮上去,她就像一条原本就生活在水中的鱼,可以随心所欲,自由自在的畅游。 检查完周围的环境后,她又检查了一番身体,发现除了肌肉有些酸麻之外,没什么实质性损伤,嗯,既然那漩涡要不了自己的命,是不是再进去探探,瞧瞧这古怪的地理磁场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少女盯着那个漩涡想着。 只是心里又有几分放心不下薜铁心和那铁亲王,想出去探探他们的情况,虽然彼此打交道的时间不长,但这两个人都是性情豪迈之辈,对她也颇为照顾,少女对他们的感观还是相当不错的,到底是先上去,还是进漩涡,少女一时颇有些犹豫不绝。 站在水底考虑了一会,最后好奇心占了上风,这里也不知是什么地方,自己一个连出身来历都搞不清楚的失忆之人,冒然出去,不一定能探到他们的消息,再说了,那两个人都是叱诧江湖几十年风云人物,即便敌不过那蓝先生,全身而退想必问题不大,进了漩涡,若能探出详情,原路返回是最好不过。 少女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做了决定就不再犹豫,她盯着漩涡看了一会,纵身一跃,冲了进去,一入漩涡,她的身体立即就被吞没,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适应了一回,这次进去之后,那种可怕的压迫感降低了许多,她被漩涡里的吸力拉扯着前进。 没过多长时间,身体陡然一轻,人再次被抛了出来,这次落足之处不再是水底,入眼的环境一片漆黑,好在她的视线在黑暗中并不会受太大的影响,抬目一望,四下打量了一番,发现这里是一片废墟,足下到处都是残破的瓦砾。 除此之外,看不到有任何生命气息的生物,真是个古怪的地方,少女打量了几眼之后,暗自嘀咕了一句,正准备四处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人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被什么东西给盯住了,少女浑身的毛发不自觉的炸了一炸,下意识的转目望去,只见一只毛发漆黑的猫,瞪着一双淡金色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嗨。”少女没发现这只猫对自己有恶意,唯它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好像认得自己一般,她好奇之余,不由扬声打了个招呼。 黑猫朝她露出个鄙视的眼神,少女见状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心里颇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这是被一只猫给鄙视了?有心逗它两句,转念又想,算了,和一只猫计较啥,还是去看看这里有没有其他人吧,少女摇了摇头,收回视线转身迈步朝前走去。 “喵!”黑猫似乎没想到少女看到它就像看到陌生人一般,打了个招呼,转身就走,先是一愣,紧接着颇为生气,忍不住重重喵了一声,接着嗖的一声,朝着少女扑了过来。 “喂,你干嘛呢?莫不是想找我打架?我告诉你,我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人,却也不至于沦落到和一次猫打架。”少女身形一闪,避开黑猫的虎扑,抬眼朝它瞪了过去。 不记得自己是谁?黑猫又是一愣,紧接着又喵了两声,再次朝少女走了过来,因它没展现出攻击的意思,少女就站着没动,准备看看这货想干嘛。 黑猫走到她身边,先绕着她转了两圈,随后蹭到她脚边,在她腿上轻蹭了几下,就在少女惊讶于它对自己的亲近时,张口轻轻咬住她的裤腿,用力往外拽。 “你,以前认识我?”少女瞧着它的模样,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黑猫松开口,点了点头。 “你这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少女又问,黑猫再次点了点头。 “这里还有其它人吗?”少女接着问,黑猫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好吧,你在前带路。”少女听得迷惑不解,却没有再多问,只朝着黑猫点了点头。 黑猫带着少女一路疾行,约莫走了大半个时辰,前面出现了一座金色的宫殿,宫殿里虽没有灯,可那金灿灿的殿身在黑暗中仍然十分显眼,来到宫殿前的黑猫毫无停留之意,纵跃上白玉梯,嗖的一声就窜进宫殿,少女在大门口稍稍犹豫了一下,抬腿跟了进去。 黑猫进来之后,很快从某个角落里找出一颗夜明珠,本就富丽堂皇的宫殿被这颗珠子一照,顿时美若仙宫,不过少女还没来得及感慨,却被黑猫咬着裤角往里拽,意思很明显,让少女继续跟着它走,少女只能继续跟着。 穿过数道偏殿的门,转了好几个弯,直到前面出现了一道半透明的,液体状的,仿若会流动的门时,黑猫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并转目朝少女努努嘴,少女指着那道神奇的门问:“让我跟你一起进去?” 黑猫点了点头,随后纵身一跃,液态门弹出一圈波纹,很快又恢复平静,黑猫的身形则已消失不见,显然是进了那道门内,少女微一犹豫,学着黑猫,纵身一跃,碰的一声,她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弹了回来,若非她身手了得,凌空两个筋斗,卸去了大半力量,只怕落地的时候就跌了个四脚朝天。 这,这货这不故意坑我吧!少女欲哭无泪,却在这时候,已经进去的黑猫又钻了出来,它一脸疑惑的看着少女,似乎有些想不通,为什么她进不了这道门..... 第237章 第二百二十九 地宫里的书屋 “别看了,可能我们俩不是一个品种,所以你能进去,我进不去。”原本以为黑猫在坑自己的少女,瞧见它比自己更加疑惑的表情后,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它的脑袋。 说完这句话,她抬步朝着那道门走了过去,话说她对那道诡异又神奇的门还真好奇得紧。 走到门边,少女伸出手指轻轻捅了一下,指尖传来的触觉光滑而柔软,它像一道用特殊材料做成的柔软又极具韧性的光罩,你轻轻捅,它只是微微后缩,并不会有其它异状。 你用点力,将它按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它自然而然的就会产生反弹之力,你使用的力量越大,它反强的力量就越大,你若想暴力摧毁它的话......少女根据自己的数次反复尝试结果,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看起来,像是某种高科技产品啊,难道不是这个星球的东西?”少女反复尝试了几次后,忍不住自言自语起来。 黑猫在听得她说这话的时候,抬目瞄了她一眼?嗯,她不是没有记忆了,连自己也不记得?怎的还知道高科技这个词的存在? “黑猫,刚问你这里有没有人的时候,你先是摇头,随后又点头,是不是这会没人,但有时候这里又有人?”没有察觉到猫的诡异表情的少女自言自语了一会,发现自己搞不定那道门,就放弃了尝试,将注意力转到黑猫身上。 黑猫点了点头,少女见状又道:“那你带我去那些人呆的地方看看。” 黑猫歪起脑袋,看了她一会,随后转身,迈着优雅的步子,朝外走去。 少女紧跟在它身后,来到悬着夜明珠的主殿时,黑猫从角落里扒拉了一个盒子出来,朝着少女努了努嘴。 少女接过来一看,发现里面装的也是夜明珠,她瞄了黑猫一眼,估摸这货的意思是让她拿着,等到了目的地可以照明。 心念落到这里,也不客气,直接将其揣进怀里。出了宫殿,黑猫一路向北,少女亦步相随。 一人一猫走了半盏左右茶的功夫,闲极无聊的少女又打开了话匣子:“黑猫,咱俩之前应该很熟,对吧?你之前叫什么名字来着?” 黑猫闻声脚步一顿,偏头瞄了她一眼:麻蛋,这是欺负猫呢?知道它不会写字,不会说话,还问它的名字? 少女见状不由莞尔:“若是你说不出来,不如让我帮你取个新名如何?” 黑猫顿时一脸警惕的盯着她,少女也不理会,接着道:“你全身漆黑,就小叫黑吧。” 你才叫小黑,你全家都叫小黑!黑猫顿时暴走,它一双金眸凶光毕露,朝着少女呲起了牙,瞧它那模样,似恨不得扑过来咬她一口。 少女被她盯得浑身发毛,只好举手投降:“好了,好了,你不喜欢这名字就算了。” 黑猫这才收回一对凶光闪闪的眸子,抬步继续前行,黑猫居住的宫殿和它要去的目的地并不算远,一人一猫没有刻意提速,也只走了两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这里的建筑相对黑猫居住的宫殿要简朴许多,黑猫来到一栋不怎么起眼的宅院前,朝着少女努了努嘴。 少女看了它一走,走到门前,正要伸手去推,可手掌刚刚触及到门的时候又收了回来。 随后转目四顾,从一个角落里找了两块相对大一点的瓦片,站在离那道门约有五米米远的地方,手腕微一用力,那两块瓦片顿如闪电般朝着大门射了过去。 碰的一声,大门应声而开,无数的箭羽如飞蝗般射了出来,少女立即飞退到数十米之外。 等到那轮箭雨停了下来,她才目光不善的朝着随她一同退出来的黑猫望了过去,这是在报复我随便给你取名? 黑猫回了她一个白眼,少女见状手腕闪电般往下一探,在黑猫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一把将它抓到手中,抬步朝那大门的屋子走去。 进门的刹那间,她直接将手中的黑猫当成探路的兵器掷了出去,碰的一声,撞在一个壁柜上,黑猫一个筋斗翻落下来,立即转目朝少女怒目而视。 “别瞪我,是你算计我在算,我还你一下,算扯平了,咱们都别闹了,先办正事,你先带我去这些人放置物品的地方看看,我总觉得这里藏着什么大秘密。”眼见黑猫就要发飙,少女面容一整,摆了摆手。 眼见少女板起了脸,黑猫不自觉的收起了打闹的心事,也不再捉弄少女,带着她穿过两个落院,来到第三进。 推开第三进院落的大门,躲过了几处机关,来到西厢房,少女推门进去,发现里面只有几个书架,上面摆满许多书籍和文件资料。 少女没有立即去翻那些资料,而是转目看了跟着她进来,跳到一张书桌上蹲起来的黑猫身上:“黑猫,我以前和你是不是在这里认识的?我的意思是指这片不知名的地下宫殿。”黑猫想了想,点了点头。 少女又问:“以前这里是不也有人?而且那些人都被我给干掉了?”黑猫又点了点头。 “现在此地放东西的人,和之前那些人是一伙的?”少女继续问,黑猫再次点头。 “这就奇怪了,即便这个地方很隐秘,一般人找不着,可他们前面安排进来的人都被干掉了,对方不可能一点警惕心都不生。” “除非他们相信干掉他们同伙的人也不在了,同时又不认为有其它人能找到这里来,才有可能继续在这里存放各种隐秘资料,当然,也不排除故布迷阵......”少女听得一脸的若有所思。 罢了,进去看看里面存放资料到底是什么内容,自然就明白了。 少女没摇了摇头,甩开心中的疑惑,抬步走进房间,将怀里那颗夜明珠拿了出来,夜明珠一离开小盒,立即发出柔和的光芒,整个房间顿被照得纤毫毕露。 少女延着几个书架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其中一排资料前,伸手将一册写着北济计划的文件拿了出来,翻开页面,刚看上面的卷语,少女的眉头就不自觉的皱得越紧了几分。 就在她看完第一页,正要翻第二页的时候,耳朵微微一动,外面有人进来了,她连忙将手中的夜珠往盒子里一装,塞进怀中。 第238章 第二百三十 盗 乞 娼三门的图谋(上 少女刚刚收起夜明珠,来人就到了这座宅子的大门前,来人一共两个,一高一矮,一壮一瘦,年纪都在三十出头的样子。 高的足有一米九五左右,体型有一般人两个大,看上去像尊铁塔,手里拿着火折。 矮个子则精瘦如柴,这一对全然不同的组合走在一起,看上去颇有些滑稽,他们刚走到宅院门口,就同时变了脸色,本该紧闭的大门敞开着,地面上静静的躺着一排强弩,强弩上连点灰尘都没有,这一切无不表明不久前这里刚有人来过。 精瘦的矮个男子看到这一幕,不由用力咽了口口水,满脸惊容的看着身旁的高壮男子开口:“大哥,不是说这里除了一只猫之外,根本没有外人么?这......”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高壮男子眼一眯,举起火折抬步就踏进了大门,很显然,这两人做主的是高壮男。 因门口的变故,他们进门后格外小心,第一进和二进院落中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等他们走进第三进院落的时候,两人的眼眸同时一缩,只见一个身着青色袍服的美丽少女,静静的站在庭院中央,一只浑身漆黑的长毛猫静静的蹲在她脚边,瞪着一双淡金色的眸子,冷冷的看着自己两人。 “你是什么人?”高壮男子见状不由脱口问了一句。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才对,你们是什么人?”少女淡淡的瞟了他一眼,不答反问。 “放肆.....”矮个男子见状不由放声大喝,只可惜,他一句话没说完,那只冷幽幽的盯着他们的黑毛猫就如一支黑色的离弦之箭,朝他冲了过来。 矮个男子也是上了江湖高手榜的人,这个地下宫殿他是头一回进来,虽然听同僚说过黑猫,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现眼见一只畜生竟敢朝他发起攻击,不由大怒,单手一扬,一掌就拍了过去。 只可惜,他那一掌对黑猫没有造成任何威胁,黑猫的来势都没受任何影响,眨间就到了他的眼前,只见一道黑色的爪影一闪,矮个男子惨叫一声,他的脸上已出现了一道血淋淋的爪痕。 “黑猫,回来。”就在黑猫正要挥第二爪的时候,少女的声音响了起来,黑猫的身形一顿,扬起的爪子缩了回来,退到了少女脚边,正准备出手的高个男子也停止了动作。 “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你们俩加起来在我手中也走不过三个回合,更别提,我这还有这只猫。”少女淡淡的看着高个男子道了一句。 高壮男子听得面部肌肉微微跳动了几下,双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双腿微曲,瞧他那模样,似乎准备随时向少女发起攻击,少女神色不动,就这么淡淡的看着她。 “我姓高,字成则,他是我兄弟,高平,,江湖人称我们兄弟为高家双虎。”高壮男子与少女对视了片刻,颓然放进了攻击的打算,开始自报家门。 “高家双虎,听起来你们应该是武林世家出来的人,瞧你们的功夫,排进江湖高手榜前五十不成问题,可惜,我涉足江湖不久,对江湖事知之甚少,为此,倒是不曾听过两位的大名,这座地下宫殿是你们发现的?”少女听完之后,开口道了一句。 “不是。”高成则有些愕然的看了少女一眼,摇了摇头,眼前这个少女的深浅他完全看不出来,但她给他带来的感觉,却危险无比,没想到,竟是一个初涉江湖的人。 黑猫突然张口咬了咬少女的裤角,听到少女和这两个人的对话,它心里有着急,这个地宫明明就是幽魔宫的人发现的,现在她没有记忆,胡乱猜测,会离事情真相越来越远,到时候说不定会误什么大事。 “罢了,我也不瞎猜了,你把你们知道的告诉我,我放你们一生路,如何? “比如你们为什么会来这里?驱使你们的是何方神圣?里面的资料又是从哪来的?还有,在这里存放资料的主人,图谋的又是什么?”少女低头看了黑猫一眼,随后再次将目光转到高家兄弟身上。 “抱歉,你问的这些问题,我都无法回答。”高成则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就恕我不能留你了。”少女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随着声音的落下,身形一晃,瞬间就来到了高成则面前,单手一扬,化为一个掌刀,朝着他的脖子切了过去。 高成则长得又高又壮,个头足足比少女高出一头,体形更是有她两个大,他在少女叹气的时候已经凝神戒备,可当少女正式向他发起进攻的时候,他根本来不及做任何抵抗。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洁刀的手刀狠狠的砍在自己的脖子上,等到脖子一痛,眼前一黑,人软软的倒下去的时候,他心里最后浮出的念头竟然是:她之前说我们接不了她三招,已是客气,实际是,我们连她一招都接不了,这是哪里冒出来的怪物..... “我说!”眼见兄长被少女一招放倒,不知死活的躺的地上高平,看到少女又朝自己走了过来,不由放声大叫。 “好,你说,我听。”少女走到离他约有三步左右的距离时,停了下来,高成则手里拿着的火折因他的倒地跌到了地上,此时已逐渐熄灭,周围再次恢复了一片黑暗。 “我们兄弟俩很久以前就投到了幽魔宫麾下,哥哥善谋,功夫又比我好,接触的消息比我要多得多,我所知有限,只隐约知道幽魔宫和下三门有些关系,他们联手的目的应该是针对铁黎族。”高平答道。 “幽魔宫和下三门?莫非下三门是被幽魔宫给整合了?”少女听得瞪大了眼睛,这个答案着实让她有些意外。 “整合倒不至于,他们双方应该是合作关系。”高平先是一怔,接着却摇了摇头。 “你确定他们仅仅是合作关系?如果我记得不错,幽魔宫要比下三门强不少吧?下三门单凭一门,根本没有资格与幽魔宫平等对话,若是三门一体?又是什么人将这下三门整合到一起的?” “另外,这铁黎族不过是北济的一中型部落,他们有什么东西值得下三门和幽魔宫窥视,并让他们为此不惜耗费无数人力物力渗进北济的各大官场,意图煽动北济可汗?”少女接着又问。 第239章 第二百三十一 盗 乞 娼三门的图谋( “抱歉,不是我不愿意回答你的问题,而是我真的不知道答案,如果我哥哥他......”高平摇了摇头,目光转到躺在地上的高成则身上。 “你哥哥还没死,你把他提进来,我们进屋里说。”少女瞄了躺在地上的高成则一眼,掏出怀里夜明珠,对高平道了一句,说完之后,转身进屋去了,只留黑猫蹲在外面盯着高平。 高平看了虎视眈眈盯着他的黑猫一眼,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认命的将兄长提了起来,跟了进去,他走进那间摆满书籍资料的房间时,少女已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夜明珠被她放在桌子上的灯架上,整个房间被照得如同白昼。 “把他放在这,你自己找个地方坐。”少女指了指她面前的地面。 高平依言将高成则放在她脚下,自己则找了个不挡视线也不挡路的位置站定,并没有找地方坐,黑猫则跳到桌上子,趴在灯架旁边,一双淡金色的眸子,在夜明珠的照耀下,仿若两个会发光的金色琉璃,美丽的惊人,却也同样诡异的惊人。 “你有没有办法让他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少女看了躺在她脚下的高成则一眼,随后抬目朝趴在灯架旁的黑猫望了过去,黑猫略一犹豫,点了点头,离他们约有四五六远的高平见状瞪大了双眼,这只诡异的黑猫竟还能控制别人的神志,这简直是...... 少女则没有心事去管高平在想什么,得到黑猫的回复,她伸手在高成则的脖子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高成则哎呦一声,睁开了眼睛,他一睁眼,立即就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退到离少女足有数米远的地方,一脸警惕的盯着少女。 “行了,你再怎么警惕防备也不是我的对手,还是实事务一点,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然,由黑猫动手,我怕你变成白痴。”少女有些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 高成则听得一脸懵逼,可少女不却不想再多做解释,直接了当的开口问:“我问你,这屋子里的资料,都是真的么?不要敷衍我,我要听真话。” 高成则皱了皱眉,下意识的就想拒绝这个问题,可他此念刚出,脑子陡然一痛,一道古怪的识波从他的脑海中扫过,让他精神一阵恍惚,口中已不自觉的答道:“真假参半,去年幽魔宫派到这里的无故失踪了,宫中花了很长时间都没查出原因。” “直到发现无生罗刹那段时间正好在此地出没,而那一段时间往这里经过的北济商人也都安然回到了他们的部落,宫主派人去抓了几个同期的商人回来,从他们口中得知,无生罗刹果然入过地宫。不仅无生罗刹进过地宫,铁黎族的少主,蓝月虹也进来过......” 说到这里,脑海中那古怪的力量散去,他脑子一清,立即住口不言,再看黑猫和少女的目光已布满了惊骇。 少女见状淡淡的道:“我刚才已经说了,你若能识实务一点,我问什么,你答什么,等我问完问题,你们兄弟俩可以安然无恙的离去,若再让黑猫动手......” “你,你是无生罗刹?”高成则的目光在少女和黑猫之间来回转动了几次,不由脱口道了一句。 “为什么这么说?”少女皱眉。 “据我们得到的消息,这只黑猫正是无生罗刹的宠物。”高成则道。 少女看了黑猫一眼,随后又抬目看向高成则:“抱歉,我不是无生罗刹,如果是,看到你们兄弟的时候,早就猜到你们来自幽魔宫,你刚才提到铁黎族的少主,你们幽魔宫,联合下三门,在北济各处安插钉子,真正要对付其实是铁黎族,对吧?” “你怎么知道?”高成则再次脱口道。 “你兄弟告诉我的,既然你们真正要对付的是铁黎族,又知道铁黎族的少主蓝月虹曾经到过地宫,却还在这里放这么多真假莫辨别的资料,莫非有什么其他阴谋?” “这铁黎族到底有什么秘密,值得你们如此大动干戈?”少女也不隐瞒,直接将高平给卖了,说完之后,一脸若有所思的盯着他。 “铁黎族有个神庙,你知道吧?”高成则转目看了高平一眼,犹豫了半刻,终于长叹一声,放弃了抵挡,反正有这只像幽灵般的诡异黑猫在,他反抗也无用。 少女摇了摇头,高成则认真的打量了她几眼,发现她神色不似作伪,只好接着往下道:“如此看来,你真的不是无生罗刹,不然以她的阅历,和十三当铺的鼎力支持,不可能不知道铁黎神庙,说起他们的这个神庙,那真是个神奇的存在。” “据说,铁黎神庙里有真正的神存在,铁黎族承传至今也有一千多年,这个民族从来没有真正消亡过,一旦发生什么大规模的劫难或瘟疫,有可能面临灭族危机的时候,由神庙长老和守护神兽,带着全族子民祭拜,就能让消灾解难,遇劫呈祥。” “一些生来痴傻的孩子,若能得到神庙供奉的神赐福,就能变得和普通人一们,有些猫犬类的,若有幸沐浴神光,也能开灵智,变得比它们的同类聪明许多。” “除此之外,每隔五十年,神庙里供奉的神就会点化一只守护灵兽,让它守护铁黎族,这只灵兽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那种力量根本不似凡人界应该有,不过,它们都有一个特点,没办法离开神庙,同时,它们都只有五十年的寿命。” “诸如此类的种种神奇,世人想不受其诱惑都难,不知多少江湖人想潜入探秘,可惜,大凡敢闯入神庙的人,无一例外,都把命留在了那里,耶律擎天没有冒头之前、武林高手榜上的两位榜首,先后都死在铁黎族的神庙中.......”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了下来,少女则忍不住接了一句:“难道幽魔宫和下三门打的是铁黎神庙的主意?可是他们的神庙如此有灵性,又有如此厉害的护族灵兽,即便是幽魔宫和下三门联手,似乎也没什么作用啊?” “铁黎族这一代的守护兽寿命快要终结了,可新一代的守护兽还没出来,如果三年之内,没有新的守护兽出现,就是大家攻打铁黎族的最佳时机......”高成则道。 第240章 第二百三十二 拐猫 “原来如此,对了,下三门到底被什么人给整合了,你可知道?”少女听得恍然大悟,沉默了一会,又问了一个问题。 “这个我真不知道,只知道这人比幽魔宫的宫主还要厉害几分。”高成则摇了摇头。 “有位姓蓝的家伙,自称蓝大先生,你认不认识?”少女想起设计将她弄到这里的那位蓝大先生,继续发问,问的时候,将他的样貌举止详细描绘了一番。 高成则摇了摇头,少女有些气妥,本还想问问,薜铁心和那铁亲王的事,可转念一想,她掉下来到现在还不到一天时间,即便薜铁心和那铁亲王真有什么事,也没这么快传出去。 “好了,我这没有问题了,你们走吧。”思绪落到这里,少女没再说什么,朝高家兄弟挥了挥手,高成则和高平两人面色复杂的看了少女和她身边的黑猫一眼,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黑猫,我是不是他们口中的无生罗刹?”等到高家兄弟走得不见踪影,少女的目光落到黑猫身上,黑猫点了点头。 “可我一点相关的记忆都没有,这可怎么办呢?”少女一脸的苦恼。 一个失忆的人突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还发现自己是某个很有名的人,这无疑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可她的脑海中偏偏任何相关的记忆,这种感觉绝对不美好。 黑猫翻了个白眼,很想怼上一句:你我问,我问谁?我虽然进化了一次,精神力大大加强,能控制一般人的行为意志,对你却没什么用,更没办法帮你恢复记忆。 少女也不在意它的白眼,她眼珠微微一转,有些不怀好意的瞄了黑猫一眼:“小黑,要不,你随我一起出去吧,铁黎族的神庙如此神奇,我也很感兴趣,那铁黎族的少主既然和我打过照面,应该是认得我的,若她念及旧情,肯带咱们入内一观,那是再好不过。” “实在不行,去他们那转转也不错,另外,高成则说你是无生罗刹的宠物,这即表示,哪些人认得我,哪些人是我的朋友,你都知道,对吧?你跟我出去,等碰到我熟悉的人时,及时提醒我一下,免得我被人利用,怎么样?” 黑猫被她那充满算计的目光一瞄,浑身的毛发顿时炸了一炸,再听得她说自己是她的宠物,下意识的就想反驳:本喵才不是你的宠物,你的朋友我也不认得几个。 不过它一直呆在这里确实无聊,自打它拥有记忆以来,眼前这少女是唯一的一个,让它看得比较顺眼,并愿意呆在她身边的人,能跟着她她出去溜溜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因关注的重点不同,一时倒没发现,少女又在称它为小黑。 思绪落到这里,黑猫朝少女点了点头,少女大喜:“太好了,那咱们现在就走,哦,对了,你知不知道这座地宫上面对应的位置?如果知道的话,咱们就直接往扶山城的位置出去。” “实在不知道扶山城的话,就去黑月坪,黑月坪就在沙漠中,你应该知道,我被人算计掉下来的时候,有两个朋友正处于危险之中,我得赶紧出去看看他们。” 黑猫在她提到扶山城的时候一脸懵逼,不过听到黑月坪这几个字,心里就有了数,微微点了点头,等到少女将里面的资料翻了一遍,挑了几样她认为有价值的东西带上后,一人一猫就出了这座院子。 从此地离开后,黑猫又拽着少女去了一趟它居住的宫殿,带了几样备用的礼物,这货还担心少女失了记忆,身上没有钱财,出去之后,一人一猫无钱挥霍,又从某个角落里扒拉了几块金砖出来,让少女一同捎上。 少女也不客气,直接收了起来,她现在正好囊中羞涩。出了地宫,来到黑月坪,少女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扶山城,一到扶山城,就去了官衙。 她掉下去的时候,是黑夜,现在的天色已是下午,也就是说,她从秀丰山庄落下去之后至今,时间至少过去了一个黑夜,和大半个白天。 她到官衙的时候,那山宏和刘捕头都在,他们俩一看到少女,立即就满脸喜色的惊呼了一声:“莫姑娘,你回来了?咦,它是你的宠物?”指蹲在她肩膀上的黑猫。 “嗯,薜大人和王爷呢?他们回来了吗?”少女没有时间和他们多作寒暄,开口直奔主题。 “回来了,不过他们俩都受了不轻的伤,在后宅修养。”说起那铁亲王和薜铁心,刘捕头和那山宏的脸色都有些沉重。 “带我去看看他们。”少女道,那山宏的腿伤还没有康复,行动不便,就由刘捕头带着她去了,她进门的时候,那铁王爷和薜铁心都在沉睡,门口守着数十名黑铁卫,因少女和那铁亲王等人厮混了数日,这些黑铁卫都认得她,看见她进来,也不阻拦。 陆启坐在他们的床旁边,这孩子显然一直留在伺候着两人,看到少女进来,他立即起身站了起来:“姐姐。” “自家人,不必客套。”少女摆了摆手,将黑猫从肩膀上拽了下来,走到那铁亲王和薜铁心身边,用感知探了探他们的情况,问题不大,没有生命危险,不由松了一口气。 黑猫被她如此粗鲁的从身上拽下来,颇有些不喜,它目光不善的瞪了少女一眼,跑到不远处的一张桌上子蹲了起来,一旁的神捕头和陆启瞧得暗自纳罕:这只猫的眼神好奇怪,好像在控诉莫姑娘的粗鲁,这也忒神奇了。 旁晚时分,那铁亲王和薜铁心分别醒了过来,看到少女,两人都是大喜过望,那铁亲王的伤稍为轻一些,他半靠着坐了起来,问了一些少女掉下去的经过,少女捡合适说的说了。 那铁亲王听完之后,一脸的后怕:“幸好掉下去的是你,换成我和老薜,只怕已经没命,这姓蓝的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你、我、老薜三人联手,纵观整个江湖,拦得住咱们的还真找不出几个,可对上他,没仅没伤到他半根毫毛,自己反都栽在他中,说起来这人还真有些神秘,我和铁心也算是老江湖了,却从未曾听过,江湖上有他这么一号人物。” 第241章 第二百三十三 人去楼空 “姓蓝的人呢?以他的心性,伤了你们,即便让你们跑出来了,也不可能就此善干罢休,可是秀丰山庄那边出了什么变故?”少女问。 “我也奇怪,许是没有对付我那五百黑铁卫的把握?总之,我们回来之后,对方一直没有进一步的行动,或许在找更合适的机会?必竟,我们回来也就一天一夜的时间。”说起此事,那铁亲王也感到十分疑惑。 “一天一夜已经够久了,要么,他是被什么急事给绊住了,要么,就是我们的性命,本来就不是他的目标。”一直没有开口的薜铁心突然插了一句口。 “薜大人言之有理,不过他们不动手,咱们可以动手,站着挨打不还手,可不是我的性格。”少女很认同薜铁心的判断,在姓蓝的手上吃了那么大一个闷亏,这场子不找回来,这口气她怎么也咽不下去。 “姑娘准备?”那铁亲王和薜铁心同时朝她望了过来。 “我准备今晚再去会会他。”少女也不隐瞒。 “需不需我派些人手帮忙?”那铁亲王问。 “不用,只是去探探他们的老底,用不着很多人。”少女摇了摇头。 “那你自己小心些。”那铁亲王再多说什么,他心里也清楚,以姓蓝的本领,一般人跟去了也没用,他的黑铁卫若是组成战阵,战力惊人,但面对蓝先生这样的高手,人去多了,目标太大,去少了,起不了什么作用。 少女陪着他们说了会话就离去,等到天色黑尽,少女再次来到秀丰山庄,外面灯笼依旧,里面却寂静无声,她这一次没有再去叫门,带着黑猫,像两条幽灵,悄无声息的潜了进去。 偌大的山庄静悄悄的,少女将所有的房间都探查了一遍,一个人影都没看到,她不死心的散开识感,发现除了厨房内还养着一些活鱼外,没有发现任何其它生物。 花落,庄明俊,蓝先生,统统不见踪影,不仅是他们,就连店里的伙计,也一个没看到,少女又跑到昨晚上掉下去的那个房间仔细查探了一遍,发现她掉下去的那地方已被堵上。 搜寻了一番无果后,她不由停住了脚步,一脸若有所思的看着黑猫问了一句:“小黑,你说他们这下面是不是有什么地下通道,一到晚上,这些人就由这个通道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黑猫偏头想了想,摇了摇头,少女眉毛一挑:“你的意思是没有,还是不知道?” 当然是不知道!我又不是全能,你刚刚已经用精神力探了一遍,连根毛都没探到,我的精神力还不如你,我又哪里知道这里有没有地下通道? 黑猫怒摔,本想扬起爪子给少女一抓,可判断了一下彼此的实力,发现自己多半pk不过她,只能熄了这个念头,转而一掌将桌子上的一个杯子给拍到地上去了。 “你不知道就算了,发这么大脾气干嘛?”少女白了它一眼。 “好了,咱们不找了,等明日再说,如果明日这酒楼继续营业,我们再来,如果不再营业了,即表示,他们多半已经撤离了。”眼见黑猫就要炸毛,少女连忙安抚了一句。 而接下来三四日,秀丰山庄的门一次没开,少女来了几次无果,在第三日的时候将他们厨房的鱼都给弄了回来,那山城主和刘捕头等人瞧得一脸愕然。 “这些都是不可多得的好鱼,既然他们的店不开了,鱼放在也是浪费,不如我做点好事,拿回来给吃了,倒是要麻烦城主大人你去找个好厨子过来。”少女一脸振振有词的解释了一句。 那山宏听得嘴角抽搐不止,却又不敢违背这小祖宗的意志,只能托人去找厨子,可惜,找来的厨子手艺不行,做出来的鱼让少女很不满意。 最后还是那铁亲王瞧不过去,拖着未愈的病体,亲自动手,做了一桌美味无比的鱼宴,给了少女一个大大的惊喜,差点没让她把舌头给吞进去。 黑猫更是吃得双目放光,口水直流,这货虽然在此之前没吃过几回鱼,但这并不妨碍它身为猫的本质,吃完鱼宴之后,它看那铁亲王的眼睛直冒星星。 瞧它那模样,似乎恨不得改弦易张,要去认那铁亲王为主了,少女见状忍不住打趣:“小黑,你要是喜欢他,我不介意把你让出去。” 她此言一出,黑猫顿时转声,一抓子朝她挥了过来,早有准备的少女一把接住它的抓子,没让衣服遭殃,一旁的薜铁心却是张口问了一句:“姑娘是恢复记忆了?” 他此言了一出,黑猫和少女顿时停止了动手,齐齐转目望他望了过去,那铁亲王也跟着朝他望了过去,薜铁心只静静的看着少女,微笑不语。 “没有,只不过是有了几分猜测,暂时还不确定,否则,我也不会不知它的名字,惹它不高兴了。”少女微微顿了一顿,决定实话实说。 “原来如此,多谢姑娘坦诚相告,秀丰山庄人去楼空,蓝先生和庄明俊,还有花落多半是已经跑了,却不知姑娘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薜铁心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又问。 “我想去铁黎族走一趟,为此,有点事想私下咨询薜大人,不知方不方便?”少女道。 “当然方便。”薜铁心微微一笑,那铁亲王则是哈哈一笑,很快找了个理由离去。 “我此次被那姓蓝的算计着掉下去,到了一个比较特殊的地方,发现了一些问题,得知下三门与幽魔宫勾结到了一起,他们之所以将重心转到了北济,所图的并非颠覆北济政权,而是你们铁黎族,关于后面一事,大人是不是早就知道?”少女问。 薜铁心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果然如此,少女有些自嘲的笑了一笑,接着又问:“那铁亲王呢?他是否也知道?” “他多少知道一些,却不如我清楚。”薜铁心答道。 “那大人此次接这个案子到底是为了北济的可汗,还是为了你铁黎族?你不要告诉我,让整个江湖垂涎惦记的铁黎神庙,北济的可汗对此无动于衷。”少女盯着他问。 第242章 第二百三十四 又遇蓝先生 “可汗对铁黎神庙确实没什么想法,倒不是他品性高洁,不宵侵占别人的东西,而是他对铁黎神庙的了解远比那些江湖人多,铁黎神庙远比那些江湖客想象的要神秘,可汗,不会,也不敢去打它的主意。”薜铁心面容一正,一脸认真的回答。 “原来如此,这铁黎神庙,当真如此神奇?”少女恍然大悟,却对铁黎明神庙越发的好奇。 “确实很神奇,不过,它最多也就能保我们的族人不被外界灭族罢了,其它的并未给过我们什么特特照顾,姑娘若是想去铁黎族,尽管去,以你对我族的恩情,即便你想参观我们的神庙,少主和族长,也会带你去的。”薜铁心笑了一笑,道。 “薜大人,有没有人告诉你,人,太聪明了,会很不讨人喜欢?”少女瞄了他一眼。 “没有,因为他们即便真的不喜欢,也不会在我面前说。”薜铁山一本正经的回话。 “......”少女听得嘴角抽搐,无言以对。 她没有选择立即离开,在扶山城又逗留了数日,直到薜铁山和那铁亲王的伤好得差不多,才向他们提出告辞,拿了一本路线图,牵了一匹马,朝着铁黎族出发了。 铁黎族总部所在的城池叫黎城,黎城离抚山城很远。少女并没有刻意赶路,她骑着那铁亲王送给她的那匹骏马,一边游游山玩玩水觅觅美食,偶然再打个抱不平。 这一走,就走了大半个月,直到十月底才抵达黎城。 黎城的建筑古朴而大气,站在城门口,一眼望过去,就能感受到这座城池深厚的底蕴。踏进城门,你整个精神都会为之一振,无它,街面上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热情欢快的笑容。 这种笑容不是生意为了拉顾客的那种讨好笑容,也不是那种为了体现素养和客套的疏离笑容。 它是由那种由内到外,自然流露的真心欢笑,能流露出这种笑的人,内心通常都充满了喜悦和满足,它具有极强的感染力,每一条笑纹里,都蕴藏着无尽的热情。 心情再郁闷的人走进这里,看着这样的笑容,不知不觉间就能变得开怀许多。少女进来之后,不由瞧得惊讶不止,蹲在她肩膀上的黑猫对此也十分好奇。 它虽没怎么见过世面,人却见了不少,它所见过的那些人中,大多数内心都充满了算计,极让人不喜,而眼前这座城池里的人,和它以前年见的人似乎都不一样。 “真是一座神奇的城市。”少女手里牵着马,肩上蹲着猫,一边四下打量,一边感慨不已。 穿过两条人流熙攘的街道,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个可以寄存马匹的马厩,少女立即将马送了过去。 寄存好出来,她正打算找个茶楼去喝喝茶,顺便听点八卦,却在转角的地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形,那个人,正是在抚山城打过几回照面,还狠狠坑了她一把的蓝先生。 少女双目一眯,身形一晃,如鬼魅般跟了过去。 蓝先生已经换了一身深紫色的袍子,相貌和抚山城的时候也只有四五分相似,年纪看上去要比当时大上八九岁,气质更是和在抚山城做伙计的时候天差地别,可这一点不妨碍,少女一眼就将他认出来。 她刚跟过去,就看见此人与一个身着黑色蟒纹袍服的中年男人一起进了一家酒楼。 少女毫不犹豫的跟了进去,她进门的时候,那两人正要随跑堂的伙计一起入二楼。 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正要上楼梯的两人脚步一顿,同时转目一望,看到少女,蓝先生的双眸不由自主的微缩了一下。 身着黑色蟒纹袍服的中年男人则是上下打量了少女几眼,淡淡的问了一句:“你在跟踪我们?” “不错!”少女一脸理直气壮的回答。 “呵呵,有胆色,我还是头一回看见跟踪的人这么理直气壮回答被跟踪者的话来着,既然你是跟踪我们过来的,不知有没有胆量随我们进屋一叙?”那人听得一怔,随即呵呵一笑。 “好!”少女好不犹豫的接口。 黑袍人又是一怔,紧接着眼睛就眯了起来,再次打量了少女几眼,才朝少女做出一个请的姿式,少女二话不说,抬步随他们一起上了二楼。 蓝先生自始自终,未发一言,完美的扮演了一个旁观者角色,只不过他想当旁观者,别人却不乐意,进了包厢之后,少女的视线立即转到蓝先生身上:“蓝大先生,别来无恙!” “哎,我本还心存侥幸,你认不出来我的,没想到......”蓝先生轻叹了一声。 “原来,你们认识,蓝兄,这位姑娘是?”黑袍人一怔,随后笑着问了蓝先生一句。 “你没看见她肩膀上那只灵动得有些过头的金眸黑猫么?除了传说中的无生罗刹,谁还有这般灵动的宠物?”蓝先生道。 “无生罗刹!”黑袍人听得双目陡然一缩,眸中射出一道骇人的光芒。 “呵呵,蓝先生,你这转移话题的本事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不过我是否无生罗刹暂且不论,你我之间的恩怨却需要好生算上一算。” “上次在秀丰山庄,还没来得及交手,我就着了你的道,那铁亲王和薜铁心联手,更是被你击成重伤。你这样的高手,我是真的见猎心喜,今日说怎么也不能错过机会。”少女没有理会黑袍人,她盯着蓝先生冷笑了两声,抬手就是一掌,朝他拍了过去。 黑袍人不知想到什么,在少女动手的时候,竟闪灯到了一边,蓝先生眼一眯,不闪不避,抬手迎了上去,砰的一声,蓝先生往后退了两步,挡在他身后的一张椅子顿时被震得四分五裂,少女的身形亦跟着微微晃了一晃。 “好功夫,再接我两招。”少女目中光芒一盛,反手又是一拳,攻了过去。 这一拳轰出,黑袍人只觉周围的空气似乎在这一瞬间都被她这一拳给抽走了,他隔了数米,都感觉呼吸有些困难,面容一时不由大变。首挡其中的蓝大先生更是双目圆睁,口中暴喝一声,挥拳相迎。 第243章 第二百三十五 大黄(上) 两只大小不一的拳头撞在一起,砰!包厢都被震得微微颤动了一下,蓝先生连退了六七步,一直退到墙壁上,才堪堪稳住脚步,额际脖项青筋暴起,脸色更是一片赤红。 少女却丝毫没有给他踹息的时间,不待他完全站稳,拳头一轮,又跟了上来,匆促之下,避无可避,蓝先生明知不是对手,也只能再次挥拳相迎接,捧,扑哧!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蓝先生口一张,一大口血箭喷了出来。 就在少女准备再给上一拳的时候,蓝先生身上陡然冒出一蓬蓝雾,少女本能的感受到了危险,飞身疾退,等那蓝雾消失后,蓝先生的身形和黑袍中年同时消失不见,只留一窜声音远远传来:“山高水长,姑娘的厚赐,蓝某铭记于心.....” 少女身形一晃,就待延着他们的气息追出去,可等到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后,这两人的气息就彻底消失,无可探寻。 再次眼睁睁看着蓝先生从手上逃脱的少女只能停住脚步,没好气的埋怨了跟出来的黑猫一句:“小黑,刚刚你坐一边看戏,瞧见他们跑怎的也不帮忙拦一拦?” 黑猫一听,顿朝她怒目而视:瞄你个喵的,本喵虽没动手,却一直在帮着你监视那黑袍人。不然,你功夫虽好,也不见得能逃过这两人联手的算计? 那黑袍人可是用毒高手,还有,这两人十分诡异,它的精神力似乎对他们造不成干扰。 “抱歉,是我不好,不该埋怨你,我与此人打过多次交道,却一直奈何不了他,我自己都办不到的事,又怎能无端迁怒于你呢。”少女被它一瞪,顿感理亏,弯腰伸手将它抱了起来,有些不意思的开口道了句歉。 黑猫有心傲娇一下,可被少女抱在怀里,它莫明觉得安心,就放弃了别扭,乖乖由她抱着没动,还不由自主的往她胸前蹭了蹭。 “咱们在人家的地盘上打了一架,还打坏了屋里的几张椅子,现在姓蓝的和那个不知名的黑袍都跑了,我们要是也这么走了,显得有些不仗义,不如就留在这吃饭吧。一会我帮你多点几个鱼,算是赔罪如何?”少女见状轻轻揉了揉它的脑袋。 黑猫歪头一想,点了点头,少女嫣然一笑,唤来跑堂小厮,指了指屋子里被打坏的家具,开口道:“这些你们算算看看多少钱,我再点些菜,一会都算到我帐上。” “多谢姑娘。”跑堂小厮大喜过望,刚才他将客人领进来后,见客人有话要说,很自觉的站到门外,本想等客人说完话再进去让他们点菜,哪知里面的人突然打了起来。 他吓得远远避开,有心去找掌柜,又担心这几个人闹得太凶,到时候累及无辜把掌柜的也给害了,就躲在一旁,没吭气。 直到那两个尊贵的客人从房间窜出来,飞一般的跑掉了,另一个仙子般的少女也追了出去,他才小心翼翼的站了出来。 哪知那少女没追几步又回来了,面对轻易可将那两个可怕的贵客打跑的少女,她若是不肯赔屋子里家具,伙计一点办法也没有,现在少女主动开口赔钱,对他而言,自是再好不过的美事。 “不知姑娘喜欢什么菜式?我们店里,可以做好几个地方的口味。”伙计谢过之后,又一脸殷勤的问。 “你们这鱼做得怎么样?”少女问。 “鱼啊?哎哟,姑娘你可是找对方了,我们这店的鱼,在黎城,虽不能说排第一,但排进前三问题还是不大的,我们这各式各样的鱼都有,青蒸,红烧,香爆,炖煮......”伙计一听,双目一亮,顿时滔滔不绝的介绍起菜谱。 “那就将你们这味道最好的鱼,挑两种,每种做法来一样吧,对了,我看你们黎城这地方,街上的气氛很和谐,酒楼里,若有客人不讲规矩,打起架来,没人管吗?”少女挑了两道菜,说完又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 “平常是有,只不过刚才那两个人比较特殊,他们是我们铁黎部落七长老的朋友,本身功夫十分可怕,外面巡卫营的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只要他们的行为不是太过火,没什么人愿意得罪他们。”伙计答道。 这两个人来到黎城有七八日子,头两日,七长老亲自带他们来过本店用餐,伙计自然认得。 “原来如此,多谢小兄弟帮忙解惑,你下去下单吧。”少女听得一怔,好家伙,这姓蓝的竟然还和铁黎族的部落长老扯上了关系。看样子铁黎族内部也非铁板一块,回神之后,忙朝伙计道了句谢,意示他下去备菜。 “好,我先下去报菜单,一会就上来打扫房间。”伙计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小黑啊,你有没有发现,事情变越来越扑逆迷离了?”等伙计离去后,少女将房间内仅剩的一只完好无缺的椅子拖了过来坐下,一脸若有所思的看着怀里的黑猫开口。 喵!不要叫我小黑,黑猫拍爪!少女一把握住它暴躁的爪子,有些好笑的开口:“不叫你小黑叫啥呢?我又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又不会说话,也不会写字。” 一人一猫说笑打闹了几句,下去的伙计就上来了,他不是一个人上来的,跟着他一起上来的还有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和一条大黄狗。 那条大黄狗看到少女,立即甩开步子,腾腾的朝她跑了过来,一到她身边,就十分亲昵的在她腿上蹭来蹭去。 ......少女一脸懵逼,这条狗认得自己?就在她发懵的当口,那中年汉子也走到了她面前,但见他双手合胸,十分虔诚的朝少女施了一礼:“蓝叶苏达见过姑娘。” 少女下意识的就想说,你认得我?好在话出口之前,及时看了黑猫一眼,黑猫朝她点了点头,示意这个人,以前确实认识。 少女只能及时将这句话给咽了回去,改成:“不必客气,它?”并指了指一直缠着她打转的大黄狗。 “你说大黄啊,我最近要去东突那边走货,就把它给借了过来,没想到姑娘会突然凌驾我的酒楼,还是大黄从瓦奇身上嗅到了姑娘你气息,我才知道姑娘到了我的酒楼。”蓝叶苏达笑着开口道。 第244章 第二百三十六 大黄(下) “原来如此。”少女不知该说点什么,只能干笑了两声。 “姑娘怎么想到来我们铁黎族了,莫非在来找少主的?”蓝叶苏达一脸热情的问。 “嗯,我最近一直在北济,心想正好顺道,就过来看看你们少主。”少女笑道。 “原来如此,哟,黑狸也来了,还长胖了些呢,看样子这一年来伙食不错。”蓝叶苏达一脸的恍然大悟,随后目光一转,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已从少女身上下来,跳到桌边蹲起来的黑猫,有些惊讶的道了一句。此人也是跌入地宫中的人之一,恰巧见过黑猫。 少女一听,哟,原来黑猫叫黑狸,怪不得它不喜欢小黑这个名字,嗯,黑狸听上去确实比小黑霸气一些,思绪落到这里,不由转目瞄了黑猫一眼,这货则回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姑娘想必饿了,我下去督促一下他们尽快安排姑娘的菜,自坎拉沙漠一别,大黄甚是想念姑娘,就让它留在陪陪姑娘吧。” “瓦奇,你尽快把房间收拾一下。”蓝叶苏达见少女不欲多话,也不多打扰,很有眼色的找了个理由离去。 “小兄弟,原来你叫瓦奇,这名字很有特色,你们酒楼离铁黎总部很近么?”少女看了正在麻利收拾断椅残渣的伙计一眼,主动搭话。 “不算近,约有二十余里地吧,不过我们掌柜的和少主关系不错,在总部那边人缘也好,因大黄很有灵性,能及时察觉很多未知危险,又听得懂人言。” “我们部落的人越境行商的时候,只要大黄有空,都会去找少主借,而大黄与我们掌柜的关系比较好,所以,每次去接它和负责它生活起居的都是我们掌柜。”伙计答道。 原来如此,少女了然的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什么。 等到瓦奇收拾好出去,少女瞄了静静躺在她脚边的大黄一眼,眼珠微微一转,伸手拍了拍它的脑袋:“大黄,问你个事,你们族里的七长老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喜不喜欢他?” 大黄歪着脑袋,半天没有反应,就在少女怀疑它听不懂的时候,它突然摇了摇头。 少女状见有些惊讶:“你不喜欢他,为什么?”大黄没有摇头也没点头,脸上的表情瞧上去有些苦恼。黑狸则在一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大黄又不会说话,你这么问,让它怎么回答? “哟,瞧我,我的意思是……哎,算了,这个问题和你说不清楚,等我见到你们少主再说罢,一会吃完饭,你带我去见你们少主,如何?”少女瞧着一猫一狗的模样,这才发现自己的问法有问题,不由伸手拍了一下脑门,大黄连忙点头。 少女笑了一笑,没再多问,没多久,她点的菜就来了,她一共点了两种鱼,每种五样做法,一共是十道菜。 鉴于她点的都是鱼,店里额外送了两份青菜,掌柜的又送了她一盘大虾。一共十三道菜,摆了一大桌子,食客就只有一人,一猫,哦,不对,现在还要加一条狗。 “蓝掌柜,你这有没有大黄的专用碗?”菜是蓝掌柜的和瓦奇一起送过来的,为此,在掌柜的放下菜准备离去的时候,少女喊住他问了一句。 “有的,一会我就给送上来。”蓝叶达苏道。 “有劳了。”少女朝他点了点头。 等老板和伙计离去后,少女拿起筷子,每样尝了一口,味道确实相当不错,虽比不得那铁亲王的手艺,却也和秀丰山庄的厨子不相上下。 少女尝过之后,拿起一个干净的大盘子,根据黑狸的口味,每样给它扒拉了一些,没一会,就装了一大盘,放到一张刚搬过来的新椅子上,黑狸跳了过去,蹲在盘子旁边,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吃完饭,少女拒绝了蓝叶苏达送她去铁黎总部找蓝月虹的好意,提出让大黄带她过去,蓝叶苏达见少女让大黄带路,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从酒楼出来,少女先去马厩把马牵了回来,随后就与大黄一同朝着铁黎明总部的方向奔去,大黄别看是条狗,跑起来的速度丝毫不比马慢。 二十五六里的路程,只跑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来到铁黎总门口,外面的卫兵看到大黄带了个陌生少女进来,二话没说就放行了。 “哎呀,大黄,你在这里很威风啊,我这么一个陌生人,只因是你带进来的,他们问到不问一句就让我进来了,还有,瞧你奔跑的速度,根本不像一条狗。” “倒是与那些日行千里的良驹不相上下,听说,你们部落每隔五十年,就会诞生一条新的守护灵兽,你不会就是这一代的护族灵兽吧?”进了大门,瞅着无人注意的时候,少女拍着大黄有脑袋调侃了一句。 “汪,汪,汪。”大黄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连汪了三声,瞧它那模样似乎在问,你怎么知道这事,要是它没记错,去年应该没人和她讲过这事吧? “你是想问,我是从哪知道这事的?”少女问,大黄点了点头。 “这事说起来有些话长,大约二十余日前,我无意中又进了一趟坎拉沙漠的地宫,在里面碰到了两个幽魔宫的人,我从他们的口中得知此事。”少女解释道。 大黄听得有些迷糊,一张狗脸皱成了一团,幽魔宫的人么?那可是族里的死对头,还有,这些人和她说这些干什么? 这货确实比一般的狗通灵无数倍,也听得懂许多人话,但思维只能直来直往,需要迂回转折、举一反三的思考模式,暂时还没学会。 “别皱脸,你听不明白没关系,一会见到你的主人了,我再好好和她说说此事,你可以旁听,等你听完始末,自然就明白了。”少女见状不由嫣然一笑。 大黄一听,皱起的狗脸顿时舒展开来,少女没再说话,静静的跟着大黄身边,不紧不慢的前行,一人一狗大约走了四五分钟,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应该咦:“咦?大黄,你不是被蓝叶苏达借了过去,要和此次东下的商人一起出去走货麽,怎么又回来了?她是谁?” 第245章 第二百三十七 铁黎七老长 少女寻声抬目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红袍的老者抬步朝自己走了过来,目光充满了警惕。 此人瞧上去约莫五十来岁的年纪,眼睛不大,眼神却十分犀利,酒槽鼻,容长脸,面部线条纹理看上去像大理石上的岩纹一般,又冷又硬,一看,就是个不怎么好打交道的人。 “你是什么人?”老人走到离少女约两米左右的距离站定,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问。 少女见状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鼻子,忍不住自我怀疑:难不成我看起来就不像好人?让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看到我竟如此戒备? 正胡思乱想间,目中余光瞄见大黄狗脸上明显不喜的神色,少女心头一动,难道此人就是铁黎族的七长老?意念落到这里,就将话头接了过来:“阁下可是七长老?” “你听说过老夫?”老儿眼一眯,目光愈发的犀利了几分。 “嗯,不久前我在锦虹酒楼吃饭的时候,听蓝叶掌柜说起过长老,我因和贵部的少主蓝月虹少姐有些交情,今个儿正好来到了黎城,就顺道过来拜访拜访她。”少女点了点头。 “不知姑娘贵姓?”七长老听得少女的解释后,并没有立即让开去路,而是盯着她继续问。 “莫。”少女答道 “哪个莫?姑娘哪里人,什么时候和我族少主认识的?”七长老似乎铁了心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莫须有的莫,怎么,长老的职责是负责盘问调查贵部所有的访客来历和出身?”少女脸上的笑容一收,淡淡的反问了一句。 “放肆!少主身份何等贵重,你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若不问清你的来龙去脉,我如何能放心让你去见她?”少女此言一落,七长老陡然沉喝了一声。 少女眉头一皱,这老头有病吧?他不过是铁黎长老,又不是铁黎族长,更不是蓝月虹她爹。 即便他是铁黎族长,是蓝月虹的爹,听闻女儿的客人来访,至少也要让女儿出来和客人打个照面吧?而不是不问青红皂白,一味的把客人挡在门外,像审犯人一样审吧? “怎么,现在铁黎族是阁下在当家作主,有人拜访你们的少主,必须要经过你的同意,并将祖宗八代都报一遍?”少女心里不悦,说话自然就没那么客气了,但见她双眉一挑,略带着两分冷意的盯着酒槽鼻老儿问。 “你......”七长老大怒,正要开口呵斥的时候,一旁的大黄,突然纵身一跃,朝他扑了过去,这该死的老家伙,把它的客人拦在外面不说,还敢打着主人的名义耀武扬威,看它不咬死他。 “大黄,你......”七长老又惊又怒,他怎么也没想到大黄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咬他。 虽然这条狗一向和他的关系不怎么样,不过此人能成为铁黎族的长老,还是有几把刷子的,心头虽然恼怒,手上却不含糊,大掌一挥,就将扑到面前大黄给挡了下来。 大黄的力气大,速度也足够迅速,正面相搏,别说狼,一般的老虎也不见得能奈何它。但在这位七长老面前,却不够看,此老大掌轻轻一挥,它就怎么也扑不过去,好在此人也不敢随便伤它,一人一狗就这么僵持起来。 “大黄,回来。”少女瞧了一会,出言唤了一声,大黄恨恨的瞪了七长老一眼,不甘的退到了少女身侧,再看这酒槽鼻老儿的眼神愈发的不善。 少女伸手拍了拍它的脑袋,不再理会七长老,径直抬步从他身边绕了过去。 身为铁黎这种特殊民族的长老,习惯了受人敬重的酒槽鼻老儿哪能容忍被人这样忽视,就在少女与他擦身而过的刹那间大喝了一声:“站住。”一边说着,还一边伸手朝她肩膀抓了这去。 少女面色一沉,脚步一错,反手一拳轰了过去,砰的一声,七老掌直接被她这一拳轰得飞了出去。 好在他身手不弱,跌落的时候,凌空翻了两个筋斗,才险险以脚着地,稳住了身形,避免了跌个四脚朝天的悲剧。 七长老面色赤红如血,正要说点什么,少女的声音已先一步响了起来:“真是给你脸不要脸,找虐,我管你是什么长老,请你记住一条,没事不要来惹我。” “我要找的人是你们的少主,不是你,如果她不待见我,觉得我不该来这里找她,我自然二话不说,转头就走,但是无谓的人,企图拿着鸡毛当令箭来要挟为难我......” 她说话的时候脸色十分平静,唯有目光不含一丝温度,七长老的视线与她一触,只觉浑身一颤,通体发寒,溜到嘴边的狠话竟是一句也说不出来,唯有一张脸,时青时紫,不断变幻。 少女却没有再理会他,说完这句话,就转过身,继续朝前走去。铁黎总部的面积很大,入了大门,到蓝月虹所居之所,还有几里地。 中间因多了七长老这么个插曲,少女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初入黎城的时候,看到街道上百姓脸上的笑容,她原以为铁黎族应该是个特别团结和谐的部落民族。 现到了总部,看到七长老这样的人,才发现,事情远没有她想像的那么简单。 大黄似乎感受到了她心情的不悦,不由凑到她脚边,身体挨着她的腿轻轻蹭了几下。少女见状不由展颜一笑,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我没事,就是有些为你家主人担心罢了。” 黑狸直进入铁黎总部以来,就一直静静的趴在少女的肩膀上,一声未吭,一双金目瞪得滚圆,里面带着三分好奇,七分迷惑,也不知在想什么。 “你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安抚了大黄两句,察觉到黑狸异样的少女,忍不住又摸了摸它的脑袋。 不要用你摸那只蠢狗的手来摸我!黑狸一脸不喜的瞪了在少女一眼。少女扬了扬眉,正待说点什么,身边的大黄却是欢呼一声,撒开脚丫子,快速的朝前奔去。 少女扬目一望,只见离此约有四五百米的地方,一个英姿飒爽的蓝裙少女从一栋圆顶建筑里走了出来,她不认得那个少女,但瞧其相貌气度,以及大黄的表现,却能猜出此女多半就是她这次要找的人,铁黎族少主-蓝月虹。 第246章 第二百三十八 再见蓝月虹 蓝月虹刚和父亲议完事从屋里出来,就看到大黄撒着欢朝自己奔了过来,她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 等它来到自己面前,蓝月虹伸手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你不是随蓝叶出去了,要随他们一起去走商么?怎的又回来了?” 大黄没理她,头一伸,咬住她的裤腿,使劲拽着她往左手边的方向拉。 蓝月虹一怔,顺着它拽的方向抬目望去,这一看之下,先是一呆,紧接脸上就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喜,一时连大黄也也顾不得了,抬步就朝着少女冲了过去。 因步子迈得太急,一个没注意,竟将还咬着她裤腿的大黄给带了一个跟斗。 大黄连忙松开口,在地上打了个滚站了起来,起来之后,却见自家无良主人看都没看它一眼,就心急火燎的朝少女迎了过去,大黄很是悲伤:原来我在主人心里竟如此没地位...... 内心已被意外和惊喜填满的蓝月虹自然无暇顾及自家被戏精附身的爱犬,她像阵旋风般冲到向少女。 一直跑到离她只有两三步的位置才停住脚步,满脸不可置信的望着她开口:“木,木小姐,真的是你?” “如果,你确定以前认识的那个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并且,黑狸和大黄都还认识她的话,那多半就是我吧。”少女苦笑了一声,有些无奈的接口。 瞧铁黎这位少主的模样,应该和无生罗刹关系不错,可偏偏,她脑海里找不到半丝相关的记忆,这不是操蛋么。 “木小姐,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蓝月虹听得一脸的愕然。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或许就是你口中的木小姐,江湖中传言的无生罗刹。但我偏偏没有任可相关的记忆,瞧蓝少主你看见我时的模样,之前应该和我很熟。” “我即便想装成没失忆,和你打起交道只怕很快也会露馅,既然如此,还不如坦荡相告,只不过这事不宜外传,还望蓝少主替我保密。”少女一脸无奈的回答。 “你,你是说你失忆了?”蓝月虹瞪大了眼睛。 “不错。”少女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这事,在未经你同意之前,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只是,你既然不记得我......?”蓝月虹足足用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消化这句话后,随即十分慎重的点了点头。 只不过她很快又想到,既然木小姐已经不记得她了,又怎会想到跑来铁黎总部找她呢? “此事一言难尽,不久前,我在坎拉沙漠的地宫中碰到了幽魔宫的人,从他们口中知道了一些关于你们铁黎族的事,同时也知道无生罗刹和你有些交情……你找个合适说话的地方,我详细将事情经过和你讲一讲。”少女道。 “好,请跟我来。”蓝月虹点了点头,转过身,带着她朝自己居住的院子走去。 去年木君璇在黑月坪与耶律长空一战失踪的事,早已传遍江湖,她不是蓝叶苏达这种不通江湖信息的商人,自不可能不知道这事。 木君璇对铁黎族有大恩,蓝月虹听说此事后,心焦不已,派出无数人手去黑月坪四周探寻,却始探不到一点消息。今年四五月份得知燕回果坊的事,她也没少帮忙。 木君璇自去年失踪至今已近一年,始终没有音讯,她还以为......现见她安然归来,虽失了记忆,在蓝月虹看来,仍是一件极其值得庆幸的事。 至于这个人是不是别人伪装冒充,有黑狸和大黄在,根本毋容置疑,动物认人和人不一样,它们凭的不是样貌。 来到蓝月虹的院子,少女将感识散了出去,四处探查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人窥视,才将地宫里听来的话,一一转叙给蓝月虹。 蓝月虹听得又惊又怒,人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她怎么也没想到,幽魔宫的人竟已经和下三门联系起来,目标就他们的神庙。 “我觉得蓝少主不必如此气愤,神庙一直以来都是江湖人窥视的对象,只不过以前他们没本事进来罢了。” “我比较好奇的是,为什么对方会认为贵族这一代的护族灵兽出不来,即便这个事是真的,没有你们内部的人,外面也不应该知道的才对。”少女见状忍不住出言道。 “让小姐见笑了,我只是,哎,此事一言难尽。大黄,你也看到了,它原本应该是神庙这一代的护族灵神的继承者。但不知为何,它虽然开了灵智,比同类犬要聪明许多,力量和其它的护族灵兽的特征,一直出不来......” “至于这个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自然是有心人,我们铁黎族,并不像外人看到的那样,内部完全是铁板一块。”蓝月虹醒过神来,面色颇有些苦涩。 “大黄,就是这一代的护族灵兽继承者?既然如此,你们为何会放任它在外面乱跑?它这样的存在,应该有很多人惦记吧?”少女的目光落到趴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她们聊天的大黄身上,颇有些不解。 “因为,它虽然开了灵,却始终没能激发这一代护族灵兽的其它特征。” “我族神庙大长老说它缺了一份机缘,需要多在外面闯荡,去碰碰这份机缘,这个事除了我和我的父亲,还有神庙大长外外,其它人是不知道的。” “至于外人为何不害它,很简单,它若死了,新一代的灵兽继承者就会出现,对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而言,留下大黄,可以让其它的继承者出不来。” “若在这一代的护族灵兽死去之前,大黄仍然不能完整激发血脉,完成承传,成不了一个合格的护族灵兽。我们铁黎族的浩劫就要开始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谁又会去对付大黄呢。”蓝月虹的脸色愈发的苦涩了几分。 少女听得目瞪口呆,不由自主的朝大黄看了过去,大黄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趴在地上,神情显得十分没落。 它知道自己是铁黎族这一代的护族灵兽的继承者,可它就是没办法激发血脉,无法接受完整承传,它也知道主人和族长内心的不安和忐忑,可是它...... 第247章 第二百三十九 铁黎族长(上) “你们也不必着急,不是还有三年时间么,我瞧大黄不像是没福气的狗。” “也许,什么时候属于它的机缘就来了。”少女瞧着大黄的模样,心头莫明有些不忍,不由出言安抚了一句。 “不错,小姐说得对,我家大黄不会是个没福气的,咱们不说这些令人沮丧的事情。” “木小姐,你初来我们铁黎,我带你四处逛逛,我们铁黎族可有不少风景独特、很有观赏价值的地方。”蓝月虹一听,精神不由一振,展颜笑道。 她原本就是个爽朗乐观的人,只不过最近数月来,经常听部落里一些人说悲观丧气的话,听得多了,情绪不知不觉的受到了影响。现被少女一鼓励,立即甩开了这些负面情绪。 “好。”少女微微一笑,欣然点头。 “从这里出去,后面就是我们铁黎一族的圣山。圣山的西面,是蓝伽河,蓝伽河的河水清澈见底,四季都是温的。” “哪怕冰雪覆盖的季节,河里的水也一点都不冷,里面的鱼,味道十分鲜美,晚上,我就亲自下厨,给你做两条。” “蓝伽河除了水清鱼鲜美之外,它的东岸还有一大片神奇的彼岸花。彼岸花又称曼陀罗,这片彼岸花延绵十数余里,一年开两次,一次在春冬,一次在大雪纷飞的冬季。” “尤其是冬季,大雪纷飞的日子,不同色彩的曼陀罗花,在风雪中傲然灿放,那种震撼人心的美,以我贫瘠的词汇,根本形容不出来。”从院子出来,蓝月虹指着后面的那片巍峨青山开口。 “是么?这么神奇?听得我都恨得老天爷立即降一场大雪下来,好让我去一观那神奇的彼岸花。”少女听得啧啧惊叹不已。 “这个容易啊,现在已是十月底,到十一月中下旬,我们这就要下雪了。正好今年十二月三十,是我族每三年一度的神庙庆典,你在这留上几个月,参加我们的庆典,就能看到彼岸花啦。” “等到庆典的时候,我和阿父和大长老说说,看看,能不能让你入神庙。如果你进去有机会得到神庙圣光的洗礼,说不定有机会恢复记忆。”蓝月虹笑道。 “木小姐是我铁黎一族的大恩人,当然可以入我族神庙。不过神庙只有庆典的时候才能开放,我现在也不能破坏这个规矩,木小姐若能留在这里参加我族的庆典,到时候让大黄陪你一起进去。”蓝月虹的话音刚落,一个爽朗而不失温和的男子声音从她们身后传了过来。 少女和蓝月虹同时转目望去,但见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站在离他们约十五六米远的地方。 少女看到他,目光微凛,此人不知不觉的来到这么近的距离内,她竟没有丝毫察觉,看样子,铁黎族还真是藏龙卧虎。 蓝月虹一看到他,则是脱口道了一句:“阿父,你怎么出来了。”此人便是铁黎族的首领,也是蓝月虹的父亲-蓝铁贞。 “听说你有贵客到了,为父能不出来打个招呼么。”蓝铁贞看了女儿一眼,笑道。 “见过族长大人,却不知大人是如何一眼认出我的身份的?”少女走到他面前,微微揖手行了一礼,随后抬目,看着他开口问了一句。 “木小姐客气了,我之所以一眼就猜出你的身份,是因接到了铁心的信。” “他告诉我,你最近要来我们铁黎总部,同时就在不久前,七长老又跑到我这来告了一状,说有个自称是月虹朋友的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揍了他一顿......”蓝铁贞摆了摆手,笑着解释了一句。 “你和薜大人......”少女一脸惊讶的看着他,她知道薜铁心是铁黎族的人,却没想到他和铁黎族长的关系竟然这么好。 “铁心也是我族十大长老之一,只不过他在可汗帐下为官,身上只挂了个长老的职,平时并不怎么管族里的内务。从血缘关系来讲,他还是我的堂弟,他随的是母性。”蓝族长道。 “原来如此......”少女一脸的恍然大悟,怪不得她第一眼看到眼前这个男子的时候,觉得有几分面熟。 现听他这么解释,终于明白了,他和薜铁心有三四分相似,只不他的相貌要英武霸气一些,薜铁心看上去更为内敛平凡。 蓝月虹自听得父亲说起七长老跑到他那去告状,脸顿时就黑了,只不过见少女在和父亲在说话,这才隐忍未语。 现见他们的对话告一段落,立即开口道:“阿父,你刚说七长老跑到你那去告状?以他的性子,被木小姐揍了一顿,多半是他咎有自处,他竟然好意思......” “月虹。”蓝族长面色微沉,有些不满的瞪了女儿一眼。 “抱歉,木小姐,我这闺女,平常在外面,处事还算稳重,在我面前,却很没体统,实在是让我给惯坏了。”蓝族长瞪了女儿一眼后,随即一脸歉然的看着木君璇开口。 “蓝少主在族长面前如此,即表示你们父女感情好,她在你面前能够展露真性情。你们有事,先聊着,我去周边转转。”少女微微一笑,有心将空间留给他们父女。 不管那七长老有什么不妥,这都是铁黎族的内务,她一个外人杵在这显然不妥。 “无妨,没什么大事,木小姐也不是外人,无需避讳,我正好有点事想和木小姐聊聊。刚听月虹说起蓝伽河,不如我老头子陪你们去那边走走?”蓝族长却是制止了她,笑着开口道。 “也好,有劳了。”少女略一犹豫,点了点头,人家主人都说了这样的话,她再要避嫌,反而显得有些矫情。 “对了,月虹,你着人去通知蓝叶苏达,就说这一次东上,大黄不能随他们去了。它要留在族里,参加庆典。”蓝族长说完这句话后,又将视线转到女儿身上,吩咐了一句。 “父亲,你不是说.......”蓝月虹一脸诧异的看着父亲。 “你不必多问,按吩咐去做即可。”蓝族长却没有过多解释,只淡淡的道了一句,蓝月看了父亲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很快转身离去。 第248章 第二百四十 铁黎族长(下) “木小姐,听说你在蓝叶苏达的酒楼和七长老的两位客人打了一架?”等到女儿离去,蓝族长的目光转回少女身上,开口问了一句。 “不错,这两个客人,族长大人可曾见过?”少女问。 “不曾,只听七长老提过,说他们是很能耐的人。”蓝族长摇了摇头。 “确实很有能耐,在扶山城,我与薜大人,那铁亲王三人联手,都栽在在他手上。我被算计得掉进坎拉沙漠中的地宫,薜大人和那铁亲王同时在他手上受了不轻的伤。” “这一次在黎城与他狭路相逢,我本想报那一计之仇,可此人与我交手了几个回合之后,又从容离去,这样的人,能没有能耐么。”少女淡淡的道。 “在扶山城?这么说来,此人和下三门有关了?木小姐可知他的来历?”蓝铁贞听得双目微微一眯。 “和下三门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姓蓝,以蓝先生自称。薜大人和那铁亲王也说在此之前,从未听过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人的存在,他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咦,这个姓,倒是和你们铁黎族的主姓一致,不会是你们族出去的人吧?”少女摇了摇头,唯有说到蓝这个姓的时候,她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像是要抓住什么关键的东西一般。 “姓蓝?姑娘可知他的样貌?”蓝铁贞听得皱起了眉头。 “他的相貌不见得就他原本的样子,我在扶山城看到的他,和在黎城看到的他,年纪相貌差异颇大。” “不过大体轮廓还在那里,你这若有擅长丹青的人,可叫一个过来,我将他的样貌描叙一番,看看能不能画出来。”少女偏头想了一想,答道。 “月虹就擅长丹青,一会她......”蓝铁贞接口道,却在这时候,目中余光看见蓝月虹正在朝这个方向走来。 蓝铁贞顿时打住话头,朝她招了招手:“月虹,你过来,随我和木小姐进屋作一副画。” “木小姐,请。”话毕,又朝少女做了一个请的姿式。 少女迈开步子,与蓝铁贞一同朝前走去,蓝月虹一脸狐疑跟在后面,不知父亲刚才说要去蓝伽河的,为嘛一转眼又要让她作画。 蓝铁贞也没有解释的意思,进了院子,找来笔墨,就让蓝月虹根据少女的口叙,画一个人。蓝月虹揣着满腹的狐疑,拿起笔,由少女口叙,开始作画。 少女因担心自己几次看到的相貌都不是蓝先生的本来相貌。为此,她没有刻意描叙他的长相,而是一直在强调他的大致轮廓和神韵。 饶是蓝月虹画功了得,画这种没有具体相貌的人像图,不时添添补补,修正调整,足足耗费近一个时辰的时间才画好。 等蓝月虹放下笔,少女将画像拉到面前,从不同的角度分别看了好几眼,最后点了点头,将画像推到蓝铁贞面前。 如果,铁黎族真有这么个人的存在,蓝族长说不定能认出来。 “父亲,木小姐,他是谁啊?”肚子里早已揣满了疑惑的蓝月虹,再也忍耐不住,指着画像,开口问了一句。 蓝铁贞却没有理会女儿,而是将画像拿在手中,静静的看了足有七八分钟。 看完之后,也不吭气,只是不停的在房子里踱步,一时拧眉,一摩梭下巴。足足过了一柱香左右的时间,才停住脚步,转目盯着少女问了一句:“木小姐,确实是这个人么?” “不错,这个画像,没有明确的脸,但观其轮廓,我能确定就是和我打过几次交道的蓝先生。”少女一脸肯定的回答。 “知道了,多谢。”蓝铁贞朝她拱手道了句谢。 话毕,未待少女反应,就将视线转到女儿身上:“月虹,你先带木小姐四处转转,我还有点其它的事要处理,蓝伽河,咱们明日再说。” “不好意思,木小姐。”随后又一脸歉然的朝少女道歉。 “无妨,正事要紧。”少女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木小姐,刚才那个人......”从父亲的院子里出来,蓝月虹有些不安的看了少女一眼,问。 “一个和我打过好几次交道,我一点便宜没能占到的人,功夫,也相当出众,你的叔父,薜铁心和那铁亲王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少女道。 “这么厉害?姓什么?”蓝月虹脱口道。 “蓝,你叔父和那铁亲王都说,在遇到此人之前,江湖上从未听说过这个人的存在。”少女答道,蓝月虹...... 不说蓝月虹和少女的心事,但说蓝铁贞在她们离开之后,很快拿着手里的画像,走进了一间密室。 进入密室后,拧开一个开关,密室内顿时出现了一个黑黝黝的通道,他抬步迈了进去,一进去,身后那个门就自动关闭。 这个通道很长,他足足走了近半个时辰,面前才出现一道八卦状的圆形石门。 门边上有一对八卦玲,蓝铁贞拿起八封铃,轻轻摇了几下,约莫过了两三分钟,门缓缓打开。 一个胡发皆白,满脸皱纹,身板却还挺得很直的老人出现在石门口,看到蓝铁贞,皱眉问了一句:“不是说庆典之前不要来打扰我么?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有两件事,不得不来打扰长老,第一,和耶律擎天比武的那位姓木的女子没死,已经来到我族了,第二,蓝磬,好像出现了。” “蓝磬?他在哪里?”白须老人平静的双目中顿时暴出一团骇人的光芒。 “他,应该就在黎城,老七,已经见过他了,铁心和他打过照面,但是铁心不知道蓝磬的存在,自然不认得。” “老七,我不知道他是否已经认出蓝磬,但是,根据无生罗刹提供的画像,我觉得有七成可能,这个人,就是蓝磬。”蓝铁贞道。 “你是说,无生罗刹也和他打过交道?”老人问。 “不错,据无生罗刹所说,他们打过的交道还不只一次,此女还在他手上吃过亏。” “不过以此女的性子,蓝磬多半也没能在她手上讨到便宜,不久前,他们刚交过手,无生罗刹说他是安然离去,但据我猜测,他多半是受了不轻的伤,才侥幸逃脱。”蓝铁贞道。 第249章 第二百四十一 蓝磬 “蓝磬,他离开族里已经整整四十年了吧?”白须老人收回视线,垂目良久,口中才冒出这么一句话。 “不错,整整四十年,他比我大三岁,离族那年二十一岁。”蓝铁卢答道,他看上去虽只像四十出头,实际年纪却已经五十有九,比薜铁心足足大了十六岁。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是四十年。蓝磬的父亲和你的父亲是至交好友,蓝磬的父亲是族长,你的父亲是二长老,他们俩手段智谋过人,心胸开阔,两人联手,一主内,一主外,可谓是珠联璧合。我铁黎一族在他们的手上一度达到了近三百年来,最为繁荣鼎盛的时期。” “可惜,水满则溢,月满则亏,我铁黎族的不断壮大惹来了可汗的忌惮,再加上一众江湖势力的虎视眈眈,推波助澜,你的父亲和蓝磬的父亲在四十五年前同时身亡。” “那一段时日是我铁黎子民最难熬的日子,族长身亡,蓝磬身为族长的儿子,方方面面也很出众,本该由他继任族长一职。但我铁黎有一条规矩,未满十八者,不得出任族长职位,满十八岁,未得神庙圣光的认可者,不得出任族长。” “那一年,蓝磬十六岁,我亲自将他带在身边教养,族长职位因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也由我暂代。” “你则由你的叔父教养,我本想等蓝馨满十八之后,得到圣光的赐福,就宣布由他接任族长一职,等你满十八岁,行过成年礼后,就让你接任你父亲的职位。” “你们都是很优秀的孩子,若能同心协力,携手好好管理铁黎,我铁黎族在你们手上,不见得比在你们父亲的手上差。哪知天不从人愿,蓝磬满了十八之后,竟迟迟得不到圣光的赐福。” “反倒是你,十六岁的你头一回进神庙,就得到了圣光的认可。我当时就知道这事大条了。蓝馨这孩子其它的都好,就是自尊心太强。” “他身为族长之子,自认天赋智谋,样样在你上。但是,圣光却认可你而不认可他,这对他而言,是怎么洗也洗不去的奇耻大辱。” “我想尽办法开导,却解不开他的心结,终于,在你满十八岁,继任族长的那一年,他叛出了我铁黎族。” “我知道他的本事,担心他此去给我铁黎带来大患,为此,亲自去追杀他。我找到他后,他当着我的面起誓,说在他有生之年,绝不与铁黎为敌,并自废武功,我......” “他究竟是蓝恩的儿子,又由我一手教导了五年,我实在下不了手,就放了他,没想到,这一放,终酿成了大祸,一晃四十年过去了,他回来了。” “以他的心性,若不是有了万全的准备,是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回来的。他知道,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就是我铁黎的庆典了。”白须老人抬起双目,却没有去看蓝铁贞,而是将视线投到石门上的那个八卦图上。 他在陈述这段往事的时候,脸上布满了无尽的悲伤,语气苍凉而无奈,尤其是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目中似有水光闪动。 “大长老,这事,怪不得您,您不必自责难过。”蓝铁贞听得鼻一酸。 “究竟是我一时的心软,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蓝磬的本事,你、我都知道,他敢这个时候在黎城露面,想必是已经不怕被我们认出来了,没有万全之策,他是不会回来的。” “我铁黎族不怕外患,只要神庙不倒,就没人能灭得了我们的族。但是如果祸起萧蔷,那就很难说了,只是事情已经发生,后悔已是无益。” “这个因是我种的,果就交给我来解决吧。如果,我......大长老一职由你来接任,月虹接任族长,族里大凡有半点异心者,你切不可有半点妇人之仁,杀!”老人深吸了口气,微微闭了下眼睛,等他再次睁眼的时候,目光已是一片平静,唯有口中吐出的话,杀意凛然。 “大长老,您,不要这么悲观,那木的女子来了,也许,她会是我族的转机。”蓝铁心听得心神一颤,差点落泪。 蓝磬受了大长老五年的殷殷教导,他何尝不是大长老手把手教出来的。他十八岁接任族长的时候,年纪尚轻,受系统教导的时日尚短,根本担不起族长的责任。 是大长老一手带着他,悉心教导,直到他二十五岁,真正扛得起族长的担子,能独挡一面的时候,才放手。 “你说得对,这个女子,是个很特殊的存在,她,也许是我铁黎一族的转机。” “关于老七,你去告诉他,就说是我说的,庆典之前,不许再出铁黎总部大门一步,若敢违背,杀无赦!”老人点了点头,随后话锋一转,转到七长老身上。 “大长老,这......”蓝铁贞颇有些犹豫,这七长老是大长老早已逝去的弟弟的儿子,也是大长老当世最亲的血脉亲人。 “铁贞,你身为族长,身上肩负的是我铁黎一簇几十万人的人家性命和未来,切不可有妇人之仁。” “老七幼时就和蓝磬要好,不怎么服你,现在既然又和蓝磬搭上了关系,自然早就认出了他,不过是隐瞒不报罢了。” “他早知蓝磬的身份,却隐而不报,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庆典之前,不仅不能让他出门,你还得派人一刻不离的盯紧他,一旦发现他有什么异常,切不可有丝毫手软。” “他是我蓝无庸侄子不假,但我不只他一个侄子。铁黎族几十万人,都是我的至亲血脉,我不能由着他一人去坑了这几十万的族人。”大长老有些不满的瞪了蓝铁贞一眼,寒声道。 蓝铁贞被训得垂下视线,呐呐不语。复想起大长老在庆典之前尚有要事处理,不敢多耽搁他的时间,正要开口告辞,老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那姓木的女子来的时候,身边有没有带一只黑猫?” “有,那只猫看着比大黄还要灵动些。”蓝铁贞听得微微一愣,不过还是很快回答了这个问题。 “知道了,你回去吧。”老人没有再多言,微微沉默了一会,朝蓝铁贞挥了挥手。 第250章 第二百四十二 蓝伽河岸的彼安花 竖日,少女一睁开眼睛,就感觉空气比昨日冷了许多,她抬目透过窗户往外一望,发现外面下起了大雪,洁白的雪花像棉花糖般,一片片,一团团的打着旋往下落。 她眸中掠过一抹惊喜,掀开被子,着好衣衫,几步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但见远处的山峦,近处的房舍、土地,都裹上了一层厚厚的银妆,在大雪中安然酣睡。 空中还在不断的飘着鹅毛般的雪花,许是时间还早的缘故,外面尚没看到什么人影,少女轻手轻脚的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来到大门外,她在雪地里旋转了一圈,张开双臂,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清新寒凉的的空气,微闭上眼,静静的感受着那冰凉柔软的雪花落在掌心、再一点点化去的奇妙感觉。 神思却在这寂静无声的雪地里如脱缰的野马,肆无忌惮的奔腾起来。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就在少女感觉自己的神思似乎穿透了这个世界的边界,要冲向漫无边际的宇宙的时候,忽然察觉到人朝自己走了过来。 她没有动,也没有回头,直到那人的声音在她身后响了起来:“木小姐,这么早。” “蓝族长,你也挺早。”少女转过身,朝他微微一笑,来人正是铁黎族族长蓝铁贞。 “嗯,我年纪大了,睡眠比较少,一向起得早,只是没想到木小姐起得比我还早些,说起来,木小姐真是我们铁黎的福星。” “去年,若不是你,不仅月虹性命不保,我铁黎只怕也要迎来一场大难。” “今年又因木小姐的到来,让我族提前了大半个月迎来了这场初雪,这场雪能提前大半个月到来,可真是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此等恩情,蓝某都不该如何相报。”蓝铁贞一脸感激的看着她开口。 “族长大人这话可就折煞我了,风霜雨雪,乃大自然的馈赠,我不过一凡夫俗子,何德何能,竟能让风雪提前?说到底,这场雪不过是我来到巧,正好遇上罢了。”少女听得失声笑了起来,连忙摆手。 “我是认真的,我们族往年的初雪,最早也在十一月初十左右,晚的时候,则要等到十二月底,现在才十月二十六,初雪就降临了,蓝某现年五十有九,在我的记忆中,十月末就下雪尚是生平第一遭。”蓝铁贞正色道。 “若非姑娘带来的福份,这等百年不遇的事,怎的恰巧就在姑娘来我铁黎族的时候就发生了?” “今年入秋以来,西北一带雨水十分稀少,我们部落已近三个月没有下一滴雨,除了蓝伽河周围的庄稼尚无大碍,其它地方的冬苗都已经奄奄一息。” “这场雪提前半个多月到来,能挽救无数的庄稼,也能让我铁黎无数子民,明年免于挨饿,即便这场雪真是凑巧,也是因姑娘所至才带来的巧合,这样的恩情,我们不能不铭记。”不待少女回话,蓝铁贞接着又往下道。 话说他一早起来发现外面下雪的时候,心里也十分诧异,这场雪较之往年,确实提前了大半个月,正好昨日与大长老谈过话,这让蓝铁贞不得不将此事往少女身上联想。 少女听得摸了摸鼻子,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好么,平常经常受人夸赞感谢也就罢了,现在竟被人当成了祥瑞,连风霜雨雪这样的事,也能往她身上套..... 哎,难道我上辈子是传说中的福禄之神?走到哪,就能让哪风调雨顺,遇难呈祥,无话可说的少女疯狂的在心里吐槽着。 “父亲,木小姐,你们都起得这么?没想到今天居然下雪了,这场雪可是比往年足足早了大半个月呢,哟,既然下雪了,蓝伽河畔的彼岸花肯定也开了。” “我去做早饭,木小姐,咱们吃了就去蓝伽河,怎么样?”正值尴尬间,蓝月虹也起来了,她一起来,发现外面下了雪,也是惊讶不已,转而想起蓝伽河畔的彼岸花,不由大喜过望,转目看着少女道了一句。 “好。”少女笑着点了点头。 “去吧,把我的一起做上,一会吃完饭,我和你们一起过去。”蓝铁贞也接了一句,蓝月虹的厨艺出众,只要她人在族里,每天他们父女的饭菜,基本都是她动手。 蓝月虹煮了点粟米紫署粥,煎了三个荷包蛋,整了四碟子小菜,又烙了两种饼,食物虽然简单,却样样精致可口。 吃完早饭,一行三人,外加一猫一狗,朝着铁黎部的圣山走去。 黑狸照例趴在少女的肩膀上,大黄撒着欢儿跟在蓝月虹身后,蓝月虹一路上则在不停的讲着圣山和神庙的诸多趣事,少女面含微笑,静静的听着。 蓝族长则瞧得摇头不止,他这闺女平日里在外人面前,行事十分沉稳老练,现在这个明显比她小了好几岁和少女面前,却像个孩子,叽叽喳喳,他都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出了总部的大门,入了圣山,三人就加快了脚步,他都是武林高手,一旦马力全开,速度比奔马还要快上许多。 圣山地势虽然陡峭,对他们却形不成任何障碍,他们在积满白雪的山道上健步如飞,唯一有些跟不上的大黄则被蓝族长扛在肩上。 一路奔走了半个时辰左右,前面就出现了一条河,这条河就是铁黎族赫赫有名的蓝伽河,河面不算宽,窄的地方不过十余丈,宽在地方亦不过百丈左右,围绕着圣山延绵而下。 河水清澈见底,波光粼粼,在四周白雪的映衫之下,宛若一块会发光的极品翡翠。 在它的东岸,一大片望不到尽头的曼陀罗花在雪地中傲然灿放。 万紫千红的花瓣上沾着一丝丝,一缕缕的雪花,随着微风轻轻摇拽,其姿之美,着实令人词穷。 少女看着对岸的那片花海,目中不由自主的掠过一抹迷醉,情不自禁的纵身跃向河面,踏波朝着那片花海冲了过去。 “我们也过去吧。”蓝家父女见状不由对望了一眼,目中皆不由自主的闪过一抹惊叹。 踏水过河,他们也能办到,却绝对没有法子像少女那般,鞋底在水上轻轻一点,鞋面分毫不湿,就像那凌波的仙子般,踏波而行。 第251章 第二百四十三 花丛中的眼睛 少女刚跳上东岸,一片美得像梦一般的花海陡然在眼前放大!这片花海共分为三种颜色,一为红,一为白,一为蓝,红的其色仿若刚刚从活鲜的生命中喷涌而出的鲜血,炙烈灵动中带着淡淡的芬芳。 白的其色如雪,和沾在它花芯上的雪丝一般的晶莹剔透,不染纤尘,蓝的其色如同睛空下头顶蔚蓝的天空,那丝丝缕缕沾在花瓣上的雪花,就像点缀在上面的白云。 三种颜色截然不同,外形却完全一致,朵朵宛若外张的扇弧,其芯纤长秀美,悄然拢住舒展中微微卷翘的花瓣,在漫天飘舞的雪花中摇拽生姿...... 这等视角盛宴给人带来的心灵冲击,简直难以用言语描绘,少女的呼吸都不由轻轻屏住,口中情不自禁的发出惊叹:“真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惊叹的同时不自觉的伸出手掌,想摘下一朵来细细欣赏,可手掌在触及花径的时候,却不由自主的顿住,这样美丽的花色,若被她摘了下来,只怕用不了几天就会枯萎,实在是罪过。 心念电转间,伸出去的手掌不自觉的又收了回来,却在这时候,已跟过来的蓝铁贞笑着开口道了一句:“姑娘想摘就摘,这些彼岸花的花期不长,等到大雪过去,很快就会凋零。” “那不一样,它在枝头凋零,再入泥土,这是反哺。花树下的这片土地给了它成长盛放的机会,它凋零之后,再化为养份,反哺这片土地,此乃大自然的循环之道。” “我若摘了它,就是截断了它反哺养育它的土壤的机会。”少女摇了摇头。 “没想到木小姐竟是如此惜花之人,倒是我等太俗气了。”蓝铁贞有些惊讶的看了少女一眼。根据他所得资料来看,少女绝非什么心慈手软之辈,却没想到,她对一朵花,却有着这样的怜惜和感慨,蓝月虹在一旁听得也有些愣神。 “每个人对事物的认知不同罢了,没有什么雅俗之说。蓝族长,我想问问,正常情况,彼岸花的花期应该在秋季,为何这蓝伽河的彼岸花却在春季和冬节绽放?”少女将视线从那片美丽的花海中收了回来,落到身边的蓝铁贞和蓝月虹身上。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这片花海据说是伴随着蓝伽河而生的,究竟存在了多少年,我们族里并无明确记载,不过根据我的推测,应该和此地土质有关。” “蓝伽河的水,四季恒温,为此,它周围的土地,也和别的地方大不一样,别看现在大雪纷里,河里的水,仍然是温的,姑娘若是不信,可以伸手一探。”蓝铁贞摇了摇头。 “不必,我过河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大自然果然神奇。”少女摇了摇头,却在这时候,她忽然察觉到花从深处,一道若有若无的目光在悄然注视着自己。 少女眉头微微一颦,感知下意识的就散了出去,结果却发现周围数百米之内,除了他们这三人一猫之外,没发现其它的人类气息。(大黄在对面,没过来。) 难道是我的错觉?少女的眉头不自觉的皱得紧了几分。她下意识的转目看了蹲在她肩膀上的黑狸一眼,发现它的目光一眨不瞎的盯着花海中的某个方向,金眸瞪得滚圆,身体也不自觉的绷得很紧。 “黑狸,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妥?”少女眼一眯,如果黑狸也察觉到了异常,那即表示刚才那一瞬间被什么东西给盯上的感觉,不是她的错觉。 黑狸没有回答,却是从她肩膀上一跃而下,朝着花丛深处冲了过去。 少女见状转目对蓝铁贞和蓝月虹:”抱歉,两位,黑狸性子有些野,我跟着过去看看。” 蓝铁贞父女刚在听到少女和黑狸的对话时,就已经颇为吃惊了,现看到黑狸的异状,连忙接口道:“我们和你一块过去。” 少女没再说什么,这里是人家的地盘,他们想跟着她自不会有什么意见,黑独的速度如同闪电,瞬间就跑得没了影子。 好在少女能探询到它的气息,也不愁跟丢,蓝家父女则紧紧跟在少女身后。三人跑了四五里路,发现黑狸停在面前一个地势较高的山坡上,那个地方正好能将周围的景物一览无遗。 “可有什么发现?”少女身形一晃,快一步来到它身边,问了一句。 黑狸抬目看了她一眼,微一迟疑,转目朝着一个方向望了一眼,少女顺着它的视线望过去。 入目之处,除了盛放的彼岸花,就是披着皑皑白雪的树木,其它的什么也没有。 正待再问,却见蓝家父女同时走了过来,少女眼珠一转,溜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而指着那个方向问了一句:“蓝族长,那个方向是什么地方?” “那里啊,是我族神庙的所在之地,怎么了?”蓝铁贞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我听说,我听说贵族的神庙是真有神灵存在的,对么?”少女摇了摇头,又问。 “到底神灵存不存在,我也说不好,毕竟我也没有真正见过,不过,我们神庙有许多神迹是真的。” “比如圣光,族里的动物也好,人也罢,大凡能被圣光眷顾的人,往往突然之间就能开悟,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被神之手给点化了一般。”蓝铁贞微微沉吟了一会,给出一个比较中肯的答案。 “你们的护族灵兽呢,真的像传说中那么厉害么?”沉默了片刻,少女忽然问出一个相对有些无礼的问题。 “是否像传说中的那么厉害,我不好说,不过,在我的记忆中,大凡不经允许,想强行进入神庙的人,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成功的,其中包括两位江湖高手榜上的榜首。”蓝铁贞看了少女一眼,道。 “抱歉,是我冒昧了。”少女有些歉然笑了一笑。 “无妨,我相信姑娘不是无事找茬的人,可是姑娘察觉到了什么不妥?”蓝铁贞摆了摆手,身为铁黎族这种神秘种族的一族之长,他绝非那种因一句有些冒犯的话就会生气之人。 “适才,我察觉到有人一直在盯着我,可等我想认真查看的时候,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少女略一犹豫,决定坦然相告。 第252章 第二百四十四 铁黎庆典(上) 蓝铁贞得了大长老的吩咐,一门心事要将少女留在这里参加铁黎族三年一度的庆典,为此,自蓝伽河回来后,便一力挽留。 少女来铁黎族的目的,本就是想一探铁黎神庙的神奇,面对蓝族长的热情挽留,她当然不会拒绝。双方你情我愿,一拍即合,少女就这样在铁黎总部住了下来。 “木姑娘,现到庆典还有两个余月的时间,我尚有些杂务处理,接下来这些时日就让月虹陪着你,你想去哪玩,想看什么,想吃什么,尽管和她说,千万别见外。” “把这里当成和自己家一样即可。”得到少女的应允,蓝铁贞高兴之余,又道了一句,他身为一族之长,每日都有许多要务处理,自不能一直相陪。 其实蓝月虹身为铁黎少主,每天同样有许多要务需要学习处理。只水过对蓝铁贞来说,现在没有什么事比陪少女更重要。 他不能一直相陪,一是他一个老头子,老跟着少女不方便,二是他身为族长,职责不一样,确实脱不开身。 “我知道,族长去忙你的吧,我和蓝少主一见如故,不会见外的。”少女微微一笑。 蓝月虹与少女十分投缘,对此更是不会有什么不满。接下来一段时间,铁黎总部周边数百里范畴之内,大家经常能看见两个美丽的少女,带着一只猫一只狗,四处游荡。 每日有美景可观,有美人相伴,还有美人的那手好厨艺,少女和黑狸在这里住得都有些流连忘返,不想离去。 一转眼,两个月时间就从手指缝里溜了过去。在此期间铁黎内部出了点小问题,七长老蓝长易,触犯族规,被蓝铁贞下令囚禁关押起来。 此事一出,铁黎内顿时响起无数的窃窃私语。大家忍不住猜测,七长老到底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竟让族长大人不肯再包容他了? 蓝长易这些年来行事颇为跋扈,任人为亲,排除异己,让不少人有苦难言。 只不过鉴于他的身份,没人敢说什么,族长大人明知他干的很多事不对不合理,却一直闭口不言,从未出手干预,如今突然发难,难免会引来诸多猜测。 蓝月虹得知这事的时候也惊讶不已,忍不住和少女吐槽了几句。听完吐槽的少女不由笑着问了一句:“怎么,这位七长老的身份很不一般?” “他是大长老的亲侄,大长老一生没有儿女,至亲血脉就只有这么一个侄子,以大长老的声望以及他对族里的贡献,不仅仅是我父亲,全族的人,对他都格外容忍。”蓝月虹道。 “你们神庙就只有一个长老么?”少女点了点头,表示了解,随即又问。 “不错,神庙长老只有一个,他就是我们的大长老。我们铁黎族内部的架构是一名族长,十大长老,和六大将军,大长老就是神庙长老,在本族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 “不过一般情况,大长老只坐镇神庙,不理世俗杂事,族中的事务由族长和其它九大长老共同处理,族长为主,其它九大长老为辅,若是族长有不对的地方,长老可以指出。” “若族长一意孤行,有可能危害到全族百姓的利益,九大长老可以联名上告大长老,最后由十大长老,共同决议,罢免族长。” “九大长老若是肆意妄为,族长有权利处置,当然,若要罢免或诛杀,同样需要其他长老的认可。” “六位将军则分管我族的五万精兵,受族长和十大长老共同节制。”蓝月虹答道。 少女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什么,只觉铁黎族的这种管理模式相对还是比较人性化。族长权力虽大,却不能为所欲为,有了监督,就不敢随意乱来,这样的管理无疑,会让这个民族的政治体系变得清明许多。 对铁黎内部的管理了解得愈多,少女心里对神庙,对这位大长就愈发的好奇。只恨不得庆典立即来临,她好见识见识,被传得已经神化的神庙和大长老。 好在现在已经十二月二十七,离庆典只有三日。十二月二十九,薜铁心回来了,随他一同来的还有那铁亲王。这两人一看到少女,就笑着调侃:“木姑娘,听说你已经恢复记忆了?” “似乎除了我自己还想不起来以前的事,其它人都知道了我的身份。”少女苦笑了一声,有些无奈的接口道。她失忆的事,这两人早知道,在他们面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呵呵,你自己想不想得起来不打紧,只不过你还活着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可是在江湖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啊!” “别的不说,这一次,铁黎族的庆典,就有不少江湖人士专程为你赶了过来。”那铁亲王笑着调侃了一句。 “是么?据我所知,铁黎庆典没有邀请贴的话,进不来吧?”少女倒是不知此事,闻声不由有些惊讶的看了那铁亲王一眼。 “进不了铁黎总部,到黎城来打探打探你的消息也好啊。再说了,铁黎庆典本就是盛事,每次过来观礼的人都不少,即便进不了现场,在城外看看热闹他们也乐意。” “这次有了你这么个话题人物,闻风而动的人就更多了。你家的那两个孩子和十三当铺的少主,都过来了,他们有请贴,不过铁黎总部现在的人太多,所有受邀的外客,都只能明日才能进来。”那铁亲王道。 “他们不能进来,你是怎么进来的?”少女斜睥了他一眼。 “哈哈,哈哈哈,铁王爷,论斗嘴,你从来就没赢过木姑娘,就别白费心机了。”一旁的薜铁心听得哈哈大笑。 “别笑了,有个正事呢,老薜,听说你们还请了幽冷泉?”那铁王爷白了薜铁心一眼,又道。 “嗯,我也是刚知道这事。”薜铁心笑容一收,答道。 “你们族长怎么想的?怎会想到请他?他会来么?”那铁亲王又问。 “他已经来了,还不是一个人来的。”薜铁心答道。 “难道是和蓝先生一起来的?”少女,哦,不,木君璇脱口插了一句。(虽然她仍想不起以前的事,但既然已经确认了身份,以后还是用木君璇这个名字相称罢。) 第253章 第二百四十五 铁黎庆典(中) “你怎么知道?”薜铁心一脸愕然的朝她望了过来。 蓝先生与幽冷泉在一起的这个消息,他是进门的时候刚道的,到现在才还不到一刻钟,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告诉那铁亲王。 “哎,我刚到黎城的时候,在锦虹酒楼碰到了蓝先生,和他打了一架,当时,他身边跟了一个黑袍人,我本不认得此人,不过刚听你们提到冷幽泉,我再回忆了一下此人的相貌气场,猜他多半就是幽冷泉。”木君璇轻叹了一声。 “姓蓝的和幽冷泉勾搭到了一起,看样子,他就是整合了下三门的人。”那铁亲王听得目中寒芒一闪。 这一两年,北济的治安被这些人弄得一团糟,他身为此案的主办人,对涉事的罪魁祸首,可谓是深恶痛绝。 木君璇张了张嘴,她想说这蓝先生不仅极有可能是整合下三门的人,还很可能是铁黎内部的人,旋即想起这事是人家铁黎内部的事,铁黎人没对外公布之前,她一个外人不好多置喙。 “老薜,我说你们族长既然都已经公开给他们下了请贴,应该是有了对付他们的万全把握吧?”那铁亲王黑着脸来回走动了几下,又问。 “我不请楚。”薜铁心摇了摇头,心头颇有些不安,以他心事的缜密,一回到铁黎,就发现已这一次的庆典和往常不大一样。 不仅十大长老一个不落的全部回来了,就连就连十月底出去采货的那批商人,都急着赶回来了。 除此之外,铁黎族的五万骑兵,竟然回来了三万,牢牢把守着总部的每一个角落,再加上族长又给幽冷泉发了请贴,这些加起来,无一不给他一种山雨欲来之感。 “薜大人,你刚回族里,想必还没有去见过你们族长吧?我在这住了两个多月了,很多地方都混熟了,不如由我先带着王爷四处转转,等你见完族长再过来带他去安置?”木君璇瞄了一眼神色不安的薜铁心,开口道了一句。 “木姑娘说得对,你有事先去忙,等你忙完了再过来找我即可,咱俩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彼此用不着这么客套。”薜铁心和那铁亲目刚进铁黎总部大门不久,就碰到了在外面闲逛的木君璇,还没有进自己家的门。 “也好,有劳姑娘了。”薜铁心朝木君璇和那铁亲王拱了拱手,很快转身离去。 “木姑娘,左右无事,不如,你我出去溜溜,你已经很久没见过十三当铺的少掌柜和你家的两个孩子了吧?要不咱去见见他们?”等到薜铁心离去,那铁亲王眼珠一转,提出一个建议。 “不了,我暂时没有以前的记忆,这时候去见他们,一时也不知该说点什么,还是再等等吧。”木君璇略一犹豫,摇了摇头。 这两个多月来,她已陆续从蓝月虹口中得知一些与自己相关的一些人和事,自然也知道太平,燕旭和苏霁他们的存在。 “若你一直想不起来以前的事,就永远不见他们了?”那铁亲王听得有些无语。 “缓缓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想起来了,对了,王爷可是代表你们可汗来参加铁黎庆典的?”木君璇笑了一笑,很快换了一个话头。 “嗯,铁黎往届庆典基本不请外人,这次却请了不少人,我北济的八个部落他们都下了贴子,除此之外,还请了不少江湖人,我们可汗走不开,就派我过来了。”那铁亲王点了点头。 “江湖中来的是哪些人?耶律擎天来了么?”木君璇饶有兴致的问。 “得,看样子也就耶律擎天有资格被你惦记,不过让你失望了,他好像被什么事给绊住了,脱不了身,没能过来。”那铁亲王瞄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 “除了他之外呢?还有哪些人?”木君璇不明白他和耶律擎天置什么气,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又问。 “除了他,江湖高手榜上排名前十的人,还有三个,我,沧南和幽冷泉。”那铁亲王答道。 “沧南?听说他在江湖高手榜排名第三,是天生的武学奇才?”木君璇对这个人有些好奇。 蓝月虹并不知沧南认识木君璇,但鉴于此人在江湖中的名气,这些时日已详细和她说过此人的一些相关信息。 “看样子你是真的一点往事都记不得了,我听说沧南和你的关系很不错,此人被喻为江湖上唯一的一个,十年之内有可能超越耶律擎天的人,你说他是不是奇才?”那铁亲王无语的瞟了她一眼。 “嗯,这么说来,此人确实是个不多见的武学天才了,幽冷泉?他最擅长的是什么?”木君璇轻轻嗯了一声,没再问沧南的事,复想起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黑袍人,又换了一个话头。 “此人擅长使毒,感知也比普通人灵敏,功夫,他能排进江湖高手榜第二,绝对不是虚名,他现已经年过六旬,成名于四十年前,二十五年前曾夺下过武林第一高手的宝座。” “可惜,这个位置,他只坐了短短四年,四年后,耶律擎天横空出世,一举击败了他,成为武林至尊。他便屈居第二,哦,也不对,现在估计他要和沧南争第三的位置了。” “第一和第二应该是你和耶律擎天的,只不过你们俩没分出胜负,暂时不好定,对了,我听说他的儿子死在你的手上?”那铁亲王耸了耸肩。 “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我根本不记得以前的事,又怎能回答你这个问题?你千里迢迢的过来,估计还没能喝上杯茶吧,走,去蓝少主的院子,我借花献佛,请你喝茶。”木君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聊江湖事,转身朝着蓝月虹的院子走去。 一日时光很快过去,次日就是十二月三十,也是铁黎大典的好日子,木君璇一早起来,用过早饭,铁黎族长蓝铁贞就亲自过来,邀请她一同去庆典现场。 “蓝族长,我一会随那铁亲王他们一同过去就好,你和蓝少主今日是主角,忙你们的正事即可,不用管我。”木君璇颇有些受宠若惊,连连摆手。 “不,你是我们铁黎族最尊贵的客人,我们今天最重要的事,就是亲自带你入场。”蓝铁贞却是摇了摇头,一脸认真的看着她开口。 第254章 第二百四十六 铁黎庆典(下) 木君璇先是一愣,紧接着心却是猛的一沉,蓝铁贞不是普通人,他是铁黎的族长。 以他的身份,在今日这个特殊的日子里,不去主持庆典,招待贵宾,却将重心放在她一人身上,这显然很不合理。 除非,在蓝铁贞的心中,她木君璇今日才是真正的主角。 铁黎族的这场庆典是因为她才办得这般的兴师动众!这个认知让她很不安,也很不舒服。 她一个外来的客人,却成了别人族里庆典上的主角,对方若不是有阴谋,就是对她有所图。 不管是哪一种,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木君璇都不希望自己被人这样算计。 她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正寻思着是不是干脆熄了进铁黎神庙的心事,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的时候,蓝铁贞的声音响了起来:“抱歉,木小姐,是我唐突了,我们如此对待木小姐,确实是有事相求,但是具体需要木小姐做什么,我这个族长现在也不知道。” “这需要等到了神庙之后,才能根据实际情况安排,事先没有和你说明情况,是我们不对,木小姐若是对此不满,蓝某不敢有半句怨言。”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满脸歉然,蓝月虹站在父亲身边,满脸的忐忑,却未发一言。 “罢了,我既然答应了你们参加贵族的庆典,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走吧。不过,有句丑话需说在前头,如果贵族希望我做的事,超出了我的能力范畴,君璇怕是无能为力。”木君璇沉默了一会,还是决定进神庙看看。 这些日子,她受蓝月虹悉心照顾,又受了大黄的诸般殷勤,原已经承诺过的事,若只因不高兴,就这么不管不顾的,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未免太过不近人情。 “多谢。”蓝铁贞松了口气,朝她拱手深深揖了一礼。 “大人客气了,我已经说了,若是贵需要我做的事情超出我能力范畴之外,我不会打肿脸充胖子,所以,还望族长大人莫在对我寄以太高的希望。”木君璇摆了摆手。 蓝铁贞没再说什么,只朝木君璇做了一个请的姿式,木君璇也不矫情,随着他们一同出了门。 一行三人,外加一狗一猫,朝着铁黎庆典现场走去。 铁黎族的庆典地点在神庙外面的那巨大广场中,这个广场占地面积足有两三个平方公里,能轻松容纳两万人。 除此之外,周围的山峦,更能站无数人,整个算起来,这里容纳七八万人不成问题。 木君璇随着蓝家父女过来的时候,铁黎族的十大长老,除了大长老还没出来外,其它人都到了,受邀的宾客也到了不少。 蓝铁贞父女今天本该是主角,可他们俩却亲自引着一个人走了过来,这让所有的人目光一下子都汇聚到了木君璇身,认识和不认识她的人,这一瞬间的目光都布满了惊讶和不解。 坐在南边贵宾席上的两个少年,在看清木君璇相貌的刹那间,差点失声叫了起来,还是他们身边的温润青年,及时伸手掐了他们一下,才让他们将冲到嘴边的惊呼给咽了回去。 蓝铁贞却没有去管这些人的目光,他亲自将少女送到正中央主席位旁边的一个位置,低声开口道了一句:“木小姐请坐。” “这里,应该不是宾客坐的地方吧?”木君璇四下环顾了一眼,道。 “这里是宾客的席位,是我铁黎为我族最尊贵,最友好的客人所设的席位,只不过这个席位虚设了很多年,以前一直没有合适的人坐上来,今天,它终算派上了用场。”回话的不是蓝铁贞,而是一个陌生而苍老的声音。 “大长老!”此道声音一出,在场的铁黎族人都齐齐站了起来,躬身行礼。 木君璇回身转目,朝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只见一个须发皆白,满脸皱纹,身体却很直的老人,站在离自己不过五米左右的位置,此人便是铁黎明神庙长老蓝无庸。 “江湖后进木君璇见过大长老,君璇未到黎城之前,就听过无数于铁黎神庙,以及神庙长老的事,今日得见真颜,发现长老果然如传言中的一般神奇。”木君璇的目光落在此人身上,打量了几眼,发现自己一点也看不透他。 “木小姐不必多礼,你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能参加我铁黎铁庆典,是我们的荣幸,请坐。”大长老抬步走到木君璇身前,微笑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式。 木君璇心里不管在想什么,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都只能依言坐下来,她一坐下,大长老也跟着坐到了那张主位上。 蓝贞铁松了口气,终转身回到了主席抬,他刚到主席台,就听得迎宾长老的声音响了起来:“幽魔宫宫主幽冷泉到。” 这道声音一出,现场的气氛顿时微微一凝,尤其是铁黎族的人,许多人听到这个名字,拳头不由自主的就握了起来,脸上的愤怒怎么掩都掩不住。 “你们说说,这铁黎族到底想干嘛?怎么给幽冷泉下了贴子?”有那不知道铁黎邀请了幽冷泉的客人,见状忍不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谁知道呢,我总感觉铁黎这一次的庆典和往常不一样,说不定会出什么大事,咱们是外人,别管那么多了,好生看戏就是。”又有人接口道。 在各种窃窃私语和好奇的目光中,一个身着玄色蟒纹袍服的五十来岁的老者与一位四十左右的紫袍中年,连袂走进了庆典现场。 “幽宫主,久违了,却不知这位客人是?”蓝铁贞迎了过去,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两米的时候,才站定脚步,目光落在他身旁那位紫袍人身上,淡淡的开口问了一句。 “蓝族主,我这位朋友说起来,你并不陌生,他也姓蓝,单一个磬字。”幽冷泉微微一笑,轻言细语的指着身边的紫袍人介绍。 单瞧蓝铁贞和幽冷泉的对话,外人一点看不出来,铁黎族和幽魔宫是生死大敌,两族之主面对面的站在一起,表情温和,谈笑风生,非但看不出丝毫敌意,反像久别重逢的至交好友。 第255章 第二百四十七 惊变 “原来真是故人,蓝磬大哥,一别四十年,你一切可都安好?”蓝铁贞的目光落到紫袍人,哦,不对,是蓝磬身上,深深看了他一眼,才开口道。 “我若说不好,你莫非能给点补偿?”蓝磬双眉一挑,颇有几分咄咄逼人的看着蓝铁贞。 “不能,今日客多,咱们兄弟之间要叙话,可等我私下里有空的时候再慢慢叙,现在,你们先入座,如何?”蓝铁贞神色不变,一脸平静的接口。 “呵呵,一别四十年,曾经飞扬跳脱,做事顾头不顾尾的你,如今行事倒是变得滴水不漏了,咱们的大长老果然会调教人,看样子,你早已知道了我的存在。” “这样也好,能省去我诸多口舌,我也是铁黎一员,已经整整四十年没有参加过族里的庆典。” “今日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自然不能搅了它,我的席位在哪?让人带路吧。”蓝磬呵呵怪笑了两声,盯着蓝铁贞看了半晌,不无讥嘲的开口道,说完后竟没找茬,十分配合的随着接引人,朝着宾客席走去。 幽冷泉自蓝馨开口之后,就往后退了一步,负手站在一旁,并不言语,直到蓝磬抬步,他才一言不发的跟着他一同朝宾客席走了过去。 “不对啊,我是铁黎族之人,为何要坐到宾客席上?即便是已经离家四十年,可我离开的时候并没干过什么危害族人的事,这族里的位置怎么着都应该有我一席吧?”只是刚走到宾客席,蓝磬盯着席位打量了几眼,顿时不满起来。 引他入席的是铁黎族的一名执事,年纪尚不到四十,蓝磬离族的时候,他还没出生。 出生之后,也没听人说过蓝磬的事,对蓝磬可谓是一无所知。可刚才听他与族长的对话,却隐约能猜到此人只怕来历不简单,现见他发难,一时颇有些踌躇,不知该如何应对。 铁黎族的二长老蓝时锦见状眉头一皱,正要过来,却被薜铁心一把拉住,并朝他摇了摇头。 而蓝磬在说完这句话后,没管引路的执事,径直转身抬步,朝着大长老那边走了过去。 幽冷泉却是一言不发的在执事给他安排的席坐上了坐了下来,唇角含着一抹古怪的笑意,静静的看着蓝磬的动作。 至于其它的宾客乃至铁黎本族的人,大凡不认识蓝磬的人在听完他与蓝族长对话的后,都惊得张大了嘴巴,心里不由自主的脑补一曲铁黎内部权力争斗的戏码。 现见蓝磬不肯坐宾客席,大家的光不自觉的都粘到了他身上,想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蓝馨则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他一路走到大长老和木君璇面前才停住脚步。 他没有去看木君璇,目光第一时间落在大长老身上。 看到这个老人,蓝磬脸上张狂的表情不自觉的收敛了许多,静静的看了大长老半晌,脸色变幻了数次,他才缓缓开口道:“老师,一别四十年,您看起来风采依旧。” “多谢你的夸奖,蓝磬,难得,你还肯叫我一声老师。一别四十年,你看起来变化却是很大,你能不能告诉我,此次回来,你想干什么?”大长老神色不变,静静的看着蓝磬开口。 “自然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老师自小看着我长大,又手把手的教了我五年,应该很了解我的性格。”蓝磬微微一笑,脸上复杂的情绪尽数敛下,说完这句话后,自然而然的就往大长老右手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个位置你不能坐,什么东西是属于你的,你倒是说给我听听,我年纪大了,老眼昏花,记性也不好,很多事,都忘了,你不说明白,我还真不知道咱铁黎铁欠了你什么东西。”长大老手一伸,拦住了欲坐的蓝磬,皱着眉头开口。 “老师的意思是让我当着这么多铁黎子民和宾客的面,重提四十年前咱们的家务事?”蓝磬被大长老挡住,坐不下去,也没有勉强,只微微挑了挑眉,静静的看着大长老问。 “我铁黎没有不可对人言之事,你说。”大长老面无表情的接口。 “木小姐,没想到我铁黎立族以来设下的这个贵宾席,除了第二任族长在的时候,有人坐过。” “之后就一直空着,空了这么些年,今日终于又有人坐了。你还真是个身上自带光环的神奇人物,走到哪,都能被人奉为上宾。”蓝磬没有接大长老的话,却将目光转到他旁边的木君璇身上。 “怎么,你喊大长老一声老师,却对老师的问题视而不见,反将话头引到我身上来,可是觉得我这个柿子软,比较好拿捏?”木君璇双眉一扬,迎着他的目光,颇带着几分火药味的反问了一句。 “呵呵,木小姐的火气还是这么重。”蓝馨呵呵一笑。 “你知道我火气重还激我,上次在锦虹酒楼,让你跑了,这次,莫非是想找我讨回这个梁子?” “你如有此意,我很乐意奉陪,不如,咱们和蓝族长打声招呼,先让我们上演武台,就当为贵族今日的庆典开场助兴?”木君璇盯着他道。 “单打斗独我不是你的对手,我又不傻,怎会吃饱了没事干,跑来找虐?我本来只是想过来和老师打声招呼,叙叙旧,其它的事,想等庆典结束之后再说。” “可惜啊,没想到几十年不见,老师的性也变急了,一刻都等不得,既然如此......”蓝馨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意顿一了顿时,一直盯着他的木君璇,却陡然出手,朝他抓了过去。 哪知手就在触及他衣衫的时候,他的人砰的一声,炸成了一片蓝雾。与此同时,神庙四周的山峦同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巨晌,紧接着,漫天的蓝雾如滚动的潮水般冒了出来,不宵片刻,整座广场和附近的山峦,都被这浓浓的蓝雾所覆盖。 木君璇吃了一惊,她来不及多想,只一把将蹲在她肩膀上的黑狸给拽了下来,并分咐了一句:“黑狸,去帮我照顾好那两孩子。”话毕,抬手就是一拳,朝着左手边那片什么都看不见的蓝雾轰了过去。 第256章 第二百四十八 杀戮起(上) 砰的一声,紧接着一道闷哼伴随着蓝磬模糊的咒骂传来,被木君璇锁住的气息就消失了。 她眉头一皱,感识自动散开,却在这时候,她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危险从身后逼来。 她没有功夫再去追踪蓝磬,身形瞬间横移数尺,反手一拳,轰了过去。砰,两股强大的力量撞在一起,对方被她一拳轰飞了出去。 木君璇也没有讨得太大的便宜,她被震得连退了三四步。更让她惊心的是,在后退的刹那间,她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危险从四面八方朝着她涌地了过来。 她来不及去考虑这种危险的源头到底是什么,只能凭着直觉拨地而起,人在空中虚踩了一下,退到数十丈之外,才脱离出那股可怕的威胁圈。 与此同时,广场四周不断传来惶恐不安的惊叫和激烈的打斗声,不时还伴随着一两声惨叫,显然,乱斗和杀戮开始了。 木君璇从空中落下来的时候眉头不由自主的拧了起来。铁黎族敢兴师动众的请这么多宾客来观礼,又给幽冷泉下了贴子,再瞧着蓝铁贞和铁黎大长老面对蓝磬时的表现,显然早已猜到了蓝馨的身份,也就是说今日的一切,铁黎族是早有准备的。 既然是早有准备的事,为何还给对方钻了这么大的空子?他们请了这么多宾客,难道是请人家来当炮灰的? 这蓝雾古怪之极,她的感知在里面颇受束缚,只能延伸数丈,再远,根本探不出去。 她不由开始担心起太平和燕旭他们,若早知道今日的庆典会如此刺激混乱,昨日就该去见他们一面,让他们不要进来淌此混水。 就在她满腹烦躁和不安的时候,周围忽然刮起了一阵狂风,满天的蓝雾被狂风一吹,顿如潮水般溃散,不过七八个呼吸的时间,广场四周的蓝雾就被驱得一干二净。 大家的视线恢复了正常,恢复视线之后一望,发现地上已经躺下了不下百余具的尸体。 这些尸体有铁黎族的兵将子民,也有着不同装束的陌生人,其中还有几名宾客,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在四周的山峦上,密密麻麻的站满了无数的兵甲。 一眼望过去,无边无际,都不知到底有多少人,那些兵将统一身着黑着盔甲,手握刀剑或长茅,数量要比铁黎族的兵将多出几倍。 铁黎族一共只有五万精兵,此次调回来了三万,有两万人在总部四周防守,进来的只有一万人,这些人身着蓝色盔甲,分成无数小队,站在广场四周,与山峦上的那些人遥遥对峙。 在场宾客看到这一幕,只觉嗓子什么东西给掐住了一般,喉咙发干,呼吸不畅。他们只不过是应邀来参加一场庆典大礼,尼嘛,谁告诉他们,现在怎么演变成两军交战的现场了? 瞧这阵势,对方的兵马比铁黎族多出几倍,这些人能不知不觉的突破铁黎的防线,悄然潜伏进他们的圣山,真打起来,铁黎族的人会是对手? 如若铁黎族不是对手,他们在场的这些人岂不都要成为炮灰?虽然关于铁黎神庙的传闻神奇无比,可这些宾客谁也没有亲眼见识过,天知道这些传闻是不是真的。 相对于宾客们的不安和恐惧,木君璇的心情倒是要平静得多,自蓝雾冒出来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今日的庆典不会善了。 她的视线只葱那满山野遍的兵甲身上轻轻一掠,就收了回来。随后将目光投到主席台上,发现主席台上蓝铁贞和蓝磬正对峙着,薜铁心和其它八大长老,一字排开,都站在蓝铁贞身后。 蓝磬的嘴角还有一抹血迹,显然,是刚才被她一拳给轰出来的,至于长大长老,没看到人影,也不知去哪了。 木君璇打量了他们两眼后,再次移开视线,开始四处搜寻,很快在西南方向发现了一个相貌平凡,但气质十分温润的青年。 他身边跟着两个少年,其中一个十五六岁,浓眉大眼,另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岁左右,长得俊秀异常,黑狸就蹲在他身边。 看到了黑狸,不用人介绍,她也能猜到这三人就是那铁亲王口中所说的她家的两个孩子太平、燕旭和十三当铺的少主苏霁。 这三人确实就是苏霁,太平和燕旭。苏霁是成年人,看到木君璇的时候虽然惊喜,却尚能控制得住情绪。太平和燕旭则不一样,木君璇在这两个孩子心里,是他们最亲的人。 自看到木君璇失踪那一日起,两娃时时刻刻都在惦记着她。虽然他们始终不相信她真的死了,但没有得到她确切的消息之前,心里未免就会忐忑不安。 一个多月前,她出现在铁黎总部的消息传到两个孩子耳中的时候,两个孩子心里的兴奋简直难以用言语描绘。正好这个时候,苏霁收到了铁黎总部发过来的邀请函。 两个孩子便死打乱缠的跟着他,不惜万里跋涉,来到了铁黎。哪知看到木君璇后,她连视线都没有往他们这边瞟一眼。 两孩子惊愕不解的同时,心里更觉委屈,难道仅仅分别一年,姐姐就已经忘了他们?这个认知简直不能让他们接受。 却在这个时候,现场陡生惊变,两孩子这一年多来,不仅功夫大有长进,人也变得成熟不少,突逢此变,倒也没慌张,与苏霁站在一起,凝神以备。 黑狸刚刚过来的时候,蓝雾弥漫,什么也看不见,双方差点还打了起来。 好在黑狸喵了一声,让太平和燕旭及时收了手,与此同时,两娃心里大喜过望,姐姐这时候让黑狸过来,显然是担心他们,这即表示,她没有忘记他们。 念及此处,心里那点不满和委屈顿时烟消云散。现见木君璇朝他们望下,两个孩子兴奋之下,差点忍不住就要脱口唤姐姐,只是话还没来及开口,就被黑狸一爪子给拍了回去。 木君璇看着两个孩子脸上那充满渴盼的喜悦表情,即便仍然想不起任何相关的记忆,心头亦不由自主的掠过一抹淡淡的感动。 她没有去管主席台上的事,身形一晃,瞬间就来到了苏霁、太平和燕旭身边。 “此地不可久留,我送你们出去。”不待他们有所反应,木君璇开口就道了这麽一句话。 第257章 第二百四十九 杀戮起(下) “送我们出去?那姐姐你呢?”太平吃了一惊,下意识的脱口道。 “我还有点事,暂时不能离开,别说废话了,苏少当家,我带着两个孩子,你跟在我后面,我送你们出去,走。”木君璇道,话音一落,一手抓起一个孩子,身形一晃,就往外冲去。 而主席台那边,蓝铁贞和蓝磬不知谈了什么,估计是谈崩了,随着蓝磬一声令下,山峦四周的黑甲兵将立即如潮水般朝着神庙冲了过来,铁黎族的士将立即摆开阵势迎了过去。 蓝磬则和蓝铁贞斗在一起,铁黎族的九名长老想过去帮忙,却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三名灰衣人挡住了去路,双方很快站成一团。 一时间,现场杀声震天,尖叫声此起彼伏,乱成了一锅粥。 “等等,木小姐,我觉得你不必急着送我们离开,原因有三,第一,铁黎族既然敢公开给幽冷泉下贴子,想必早做了万全准备,不可能轻易就被人抄了老巢。” “第二,铁黎族承传了一千余年,在此期间虽然遭遇过几次劫难,承传却始终没有断过,族人也从来没有灭绝过,这一切无不表示,关于神庙的那些传闻并非虚言。” “既然神庙的传言不虚,即便铁黎族现有的兵将打不过这些突然冒出来的敌军,也不用担心这些突临的敌人杀光了铁黎人之后,对在场的宾客大开杀戒,最重要的是这些人大概也不敢这样做,今日来观礼的无一不是各大势力的代表。” “他们若把大家都给杀了,就是同时与所有相关的势力为敌,同时与这么多势力为敌,他们今日即便占领了铁黎族,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当然,刀剑无眼,尤其是对杀红了眼的士兵们来说更是如此,今日在场的宾客肯定会有被牵连误伤的。但是,这也我要说的最重要的一点,太平和燕旭总是要长大的,尤其是太平,他不是普通人,这样的场面他日后免不了要经常见。” “既然如此,何不让他现在就领略一下战争的残酷?我们都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面对这些普通兵将,只要不被大规模围攻,他们根本对我们造不成伤害,还请木小姐不必担心。”苏霁并没有动,只是略带诧异的看了木君璇一眼,缓缓接口道。 他说话的声线压得很低,几乎是用内力传送到木君璇耳中的,周围的客人的目光又都被混乱的现场给吸引了过去,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们的谈话。 木君璇听得一怔,脚步不由自主停了下来,她转目看了苏霁一眼,又看了看被她抓在手里的两个少年,神色颇有些古怪,这两孩子来历很不一般么?嘛蛋,没有记忆确实是件痛苦的事。 苏霁见状愈发觉得奇怪,以他对木君璇的了解,像眼前这样的环境,她根本不会担心两个孩子的安危。 要知道,太平只有七八岁的时候,就经常被她丢到山里去与猛兽搏斗。她现在的模样看上去,像是压根不知道这两个孩子有什么本事。 “姐姐,你快把我们放下来,这一年来,我们俩功夫进步极快。就现在这环境,只要幽冷泉和那个蓝磬的人不出手,我们自保不会有问题。”燕旭和太平也连忙跟着开口。他们才刚见到木君璇,自然不希望这么快就与她分开。 “罢了,那你们自己多小心,蓝磬不是普通角色,他本来就是铁黎出去的人,对铁黎,对神庙的了解,绝非旁人能比,幽冷泉同样不简单,铁黎族自认设好了套,等他们来钻,蓝磬和幽冷泉既然敢来,又何尝见得没做万全准备?” “今日这场战争到底谁会输,谁会赢,实不好判断,若是战局扩大,混乱加剧,我不见得能顾及你们。”木君璇略一犹豫,终将两个孩子放了下来,又将黑狸留在这里,叮嘱了几句,就转身朝着离此约有两百余米的混战圈冲了过去。 “幽冷泉,你鬼鬼祟祟的躲在这里干什么?”木君璇一过去,抬手就是一拳,朝着一个看上去并不起眼的黑甲士兵轰了过去。 砰的一声,那士兵被轰得凌空翻了两个筋斗,又稳稳落了下来,嘴角虽流出了一丝血迹,人却没什么大碍。 他落地之后,微眯着眼看了木君璇一眼:“木小姐的眼睛还真利,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你似乎都能认出来。” 太平和燕旭等人原本看到木君璇朝一群普通的士兵冲去大为不解,直看见这一幕,才知道那个看似不起眼的士兵,竟是幽冷泉伪装的。 “废话少说,我瞧你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怨气,似恨不得将我戮骨扬灰,多半是想为你儿子报仇吧,正好,我看你这老家伙也很不顺眼,想送你一程。” “咱们的恩怨,今日就在这里做个彻底了断。”木君璇双眉一扬,懒得多费嘴皮子,左脚前跨半步,腰身微沉,抬手又是一拳轰了过去。 幽冷泉被她的言语一激,一头长发无风自动,本就比常人暗许多的瞳仁更是变成了两汪看不见底的幽潭。 面对木君璇呼啸而来的拳头,他不闪不避,双目暴睁,胳膊一轮,抬拳迎了过来,轰隆!在他们周围交战的近百名兵将被两人交手的余波震飞了出去。 幽冷泉也被轰得像颗流星般,飞出了十几丈远,落地之后,口一张,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大口血箭,受此重创,幽冷泉却无半分怯意。 他的脚刚着地,手一张,一柄黑色的镰刀状弯刀出现在他手中,紧接着人往前冲出几步,凌空跃起,手中的弯刀扬起一道十余丈的凌厉幽芒,恶狠狠的朝着木君璇斩了过去。 他手中的刀锋一起,正前几个因杀红了眼,没来得及退开的兵将,连哼都没有来得急哼一声,身上无端出现了一道血痕,就这么软软的倒了下去, 被刀锋琐住的木君璇心头升起一抹强烈的警兆,可她却没有选择闪避,而是迎着刀锋,毫不犹豫的冲了过去。 观席台上的太平和燕旭等人只瞧得心提到了嗓子眼,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屏住...... 第258章 第二百五十 蓝磬的手段(上) 木君璇冲出去的速度快得像瞬移,十余丈的距离,几乎是被她一步跨过。幽冷泉的刀芒还没来得及落到她身上,她的拳头就到了幽泉冷的眼前。 幽冷泉全身的功力几乎都灌注到手中那一刀上,一刀斩出去,他整个人便感觉虚脱了一般。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木君璇的速度竟快到了这地步,明明是他一刀斩出去后,对方才开始还击,结果刀芒尚未及体,她的拳头就到了眼前。 此时此刻,幽冷泉面对这只并不硕大的拳头,根本没有任何抵挡之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来到眼前,轰上自己的胸膛,胸骨裂碎的声音清晰的传进他的耳中,再接着,他整个人就像破败的稻草人一般飞了起来...... 不过他拼尽全力的一刀,并非完全没有作用,木君璇的拳头虽然后发先至,将他击飞了出去。 他那一刀的余威仍然划破了她的青衫,一条深可见骨的刀痕从左肩骨蔓延到左臂,足有二十多公分长,鲜血瞬间就染红了青衫。 木君璇却没有理会自己的伤口,也没有去管衣衫破了这么大一条口子,有可能春光外泄。眼见冷幽泉飞了出去,她毫不犹豫的紧跟而至,再次抡起胳膊,一拳砸了过去。 冷幽泉胸骨尽碎,口中不断的往外吐着血泡,根本无力抵挡木君璇的拳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只拳头往自己头顶击落...... 这一刻的他,心情十分复杂,他的心里有悲有怒,有无奈,有颓然,但,奇怪的是唯独没有恨。 他纵横江湖大半生,能被他视为对手的人可谓是凤毛麟角,除了耶律擎天,他从未在别人手中吃过败仗。 可眼前这少女,就像上苍派下来专门让人绝望的使者。无论什么阴谋诡计,无论什么样的武学奇才,在她那强大的令人绝望的实力面前都脆弱的仿若不堪一击。 他唯一的儿子死在她的手上,如今,他似乎也避免不了这样的命运。 哎,也好,我幽冷泉一生杀了那么无辜之人,现死在她手上,也算是因果循环,没什么好怨恨的。 然,就在他闭目待死的时候,变异陡生。一只大手横地里伸了过来,截住了木君璇的拳头。 那只手的主人虽然被这一拳击得像踩着滑轮一般退了出去,可躺在地上的幽冷泉也被带了出去。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原本应该在主席台上与蓝铁贞缠斗在一起的蓝磬。 木君璇见这个橫地里冒出来的人是蓝磬,也不说废话,眼一眯,眉一竖,凌空跃起,也不顾左臂上的伤,人在空中,瞬间打出数拳。 汹涌磅礴的拳罡像刚刚挣脱囚禁的远古凶兽,咆哮的朝蓝磬冲了过去,并将他所有的退路都封死。 面对这样的攻击,蓝馨突然做了一个让人目瞪口呆的动作,但见他将手中提着的幽冷泉往空中一抛,紧接着一掌拍在他的背心上,让他来承受木君璇轰过来的拳罡。 以幽冷泉的现在的状况,直接被拳罡轰中,他的躯体立即就会被轰得四分五裂,然诡异的是,木君璇那集数拳为一体的拳罡轰到他身上之后,却如泥如大海,没有任何声音。 唯有幽冷泉的身体陡然膨胀了一下,紧接着迅速干瘪下去,而蓝馨身上的气息却在不断的攀升。 幽冷泉一生都在算计别人,大概从未想过,自己最后会落得这样的下场,生命终结的那一刻,他的一双眼睛睁得极大,极大,里面似乎充斥着无尽的不甘,又或是其它的什么东西...... 从未碰到过这种诡异状况的木君璇不由呆了一呆,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幽冷泉已经成了一具干尸,死得不能再死。 而蓝磬身上的气息则攀升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他并不出众的面庞,此刻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邪异和霸道。 现场除了离此距离较远,不知这边情况,一心在生死搏杀的兵将外,其它人都被这诡异的一幕给惊得停了手,一个个像见了鬼一般看着蓝磬。 “你这是吞噬了他的内力和精血?”木君璇足足沉默了四五个呼吸的时间,才开口问了一句。 她修习的锻体诀恢复力强得变态,就这么会功夫,胳膊那条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还得多谢木小姐的成全。”蓝磬裂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然白牙。 “呵呵,我还真不信,你真能无所顾忌的吞噬别人的内力和精血来壮大自己。”木君璇盯着他看了两眼,目中寒芒一闪,一脚踢了过去。她平常与人动手,要么用掌,要么用拳,几乎没有用过腿,大多数人都以为她的腿功不怎么样。 可当她真正用脚的时候,大家才发现,她以前不出脚,是一直没遇到过什么需要动脚的机会。 首挡其中的蓝磬只觉眼前的天空陡然暗了一暗,这一刹那间,他的视线之内,除了这只脚,再也看不见其它。 这一脚所蕴含的力量,让他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可蓝磬却丝毫没有避让的意思,他双目暴睁,口中大喝一声,同样一脚踢了出去。 砰!一声仿若山崩般的巨晌,两人硬碰所造所在罡劲波及数十米外的人群,即便周围的人在他们的战斗开始之时,就急速后退。 仍有十几人受到波及,脚上踉跄,脸色发白,口中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好在距离较远,这些人虽被震伤了肺腑,却不至于致命,没有发生死亡事件。 而造成这可怕冲击波之一的当事人蓝磬则是怪叫了一声,翻滚着倒飞了出去,他在空中连翻了数个筋斗,才落到地上。 木君璇则是连退了三四步,面色微微白了一白,这一次毫无花式的硬杠,两人算是斗了个平手。 木君璇眼一眯,口里狠狠吐了口气,也不搭话,身形一晃,再次揉身扑上,蓝磬也不退让,怪笑着迎了上来。 两人瞬间战成一团,手,肘,腿,肩,无所不用其致,但听砰砰之声不绝于耳,周围的地面被震得微微颤动,四周的观众则瞧得喉咙发紧,面色发白…… 第259章 第二百五十一 蓝磬的手段(下) 而那些黑甲兵将,不知是不是没有了主将的指挥,攻击不知不觉的缓了下来。铁黎族几位领军的将领趁势抓住战机,全力反攻,一时之间,黑甲兵将死伤无数。 蓝磬突然摆脱蓝铁贞朝木君璇这边冲过来的时候,蓝铁贞本来是要拦住他的,结果却被一个横地里冲过来的灰衣人不要命的缠住,等到蓝铁贞解决此人后,蓝磬已经吸完了幽冷泉的功力和精血,那一刻,所有注视着蓝磬和木君璇那边动静的人都被惊得停了手。 直到木君璇和蓝磬再闪交上手,大家伙才如梦初醒,蓝铁贞和薜铁心等人都没有与人缠斗的心事,放弃了对手,纵身往这边跃了过来。 还活着的两名灰衣人也没有阻拦的意思,就这么看着大家一窝蜂的朝着木君璇与蓝磬的战斗之地涌去,目中异芒闪烁,也不知他们在想些什么。 木君璇和现在的蓝磬,可谓是半斤八两,一时斗得分不出胜负。木君璇自醒来之后,就没有碰到一个像样的对手,战斗天赋一直没有机会淋漓尽致的发挥。 现难得碰到一个能让她全力出手、又丝毫不用顾忌被她打死的人,她骨子里的好战因子尽数被激起,越打越精神,她隐隐感觉体内有一股被压制的力量在不断的苏醒。 但是这种苏醒却又偏偏被一道看不清,摸不着的膜给紧紧束缚着,她急切的需要强大的外力来刺激她挣脱这种束缚,为此,她出手越来越重。 面对对方的拳脚手肘,她根本不闪避,不是以拳脚对碰,就是以身体硬扛。两人越打越凶猛,越打越激烈,木君璇的精神也越来越振奋,口中激越的长啸不绝于耳。 “铁心,你可知蓝磬这是什么功夫,为何能吸取别人的内力和精血为已所用?”蓝铁贞看了一会,忍不住皱眉问了旁边的薜铁心一句,蓝磬诡异的变化着实让他不安。 “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的这门功夫对木小姐无用,蓝磬如果没有其它手段,这么打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木小姐活活打死。”薜铁心摇了摇头,道。 “一年不见,木小姐的功夫似乎又有精进......”站在数十米外的沧南看到木君璇愈战愈勇,蓝磬被逼得不断后退的时候,面色颇为复杂的自语了一句。 “不,她的功夫并没有实质性的突破,不然,这蓝磬根本不是她的对手。”离沧南不远的苏霁听到他的自语,不由接了一句。 “这蓝馨能吸食别人的内力和精血,还有,吸食了别人的内力精血之后,就仿若变成了打不死的怪兽,你看,他被木小姐打得鲜血狂飙,气息却也一点没弱下去,反隐隐有攀升之意。” “这到底是什么功夫?”沧南转目看了他一眼,又将视线转到战场,当看到被木君璇打得鲜血狂飙,气息却隐有突破迹象的蓝磬,不由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 “看起来有点像传说中的吸星铸体魔功......”苏霁皱着眉,有些不太确定的接口道。 “吸星铸体魔功?这是什么功法?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沧南一脸愕然的转目朝他望来。 “我也是在十三当铺的远古武林秘闻杂记中偶然见过,但据记载,这种功夫仅仅是一种传闻,从未听闻有人练成过......”苏霁的语气中充满了迟疑和不确定。 沧南张了张口,正要说点什么,却在这时候,变故再生,被木君璇打得浑身都在往外飙血的蓝馨突然像患了失心疯一般,仰天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今日,你们谁也不能阻挡我夺回神庙,夺回我铁黎之主的位置。” “无生罗刹,还有在场的所有人,用你们的鲜血和生命来喂养我体内的魔神的觉醒吧,我,蓝磬不仅要夺回铁黎的族长之位,夺回神庙,我还要一统北济,一统天下,从而将这个世界,变成可以修神,修魔,打破身体禁锢,冲出天外的强大世界......” 所有人听到他口中几乎癫狂的话语,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哎,这蓝磬吸食了幽冷泉的功内和精血,终于神经错乱,疯了! 唯有首挡其中的木君璇,这一刻的脸色变得全所未所的凝重!因为她清晰的感受到了蓝磬身上的气息在不断的攀升,这种气息很快就对她形成了压迫。 并能感受,若继续等他攀升下去,接下来,自己和在场的所有人,真有可能都变成他的血食。 她突然闭上了眼睛,脚下后退了两步,随后轻飘飘的扬起拳头,一拳打了出去,她这一拳挥出的时候,体内一直被束缚着的那道膜突然间就裂了,汹涌澎湃的力量,顺着她的拳头涌了出去。 四周的观众只觉那只轻飘飘的,毫不着力的拳头打出之后,周围数百米之内的空气在这刹那间似乎都抽光了,一种无法用言语描绘的压迫感让他们的气血凝固,呼吸停顿,他们想尖叫,想挣扎,想呐喊,却一点声音发不出来...... 首挡其中的蓝磬,口中的狂笑嘎然而止。他像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般,双目突起,死死的盯着木君璇,他想反抗,想逃,可他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轻飘飘的拳头来到自己的眼前,砸上自己的胸膛,然后,他的身体砰的一声,炸开...... 诡异的是,他的身体炸开之后,并没有变成血雾,而是化为了一片浓得化不开的蓝雾,这蓝雾比之前驱散的蓝雾要暗许多,其中夹杂着隐隐的血腥之气。 之前早被驱得不见踪影的蓝雾受此一引,纷纷朝四面八方涌了出来,神庙,广场,还有周围的山峦,瞬间就被这些蓝雾得包围、覆盖。 最可怕的是,这一次的蓝雾不再像之前那次一样,只弥漫人的视线,没有什么杀伤力。 此次被蓝雾所覆盖的人群一个个只觉得被蓝雾所覆盖的空气陡然间变得粘稠了许多,像是被一股古怪的力量给粘合住的一般,根本吸不进口鼻之中。 大家的喉咙则像被什么东西给紧紧掐住了,动不得,挣不脱。这种窒息的感觉令人抓狂,很快,就有那抵抗力较差的人,倒在地上,抱头翻滚起来,喉中不断的发出野兽濒死前的嗬嗬声...... 第260章 第二百五十二 入神庙 就在所有人都被这片古怪的蓝雾给逼得无处可逃,内心被绝望和无助充斥的时候,一直寂静无声的神庙中突然传来一声像猫又像犬的怒吼:呜嗷~~ 那道声音从神庙传出,冲向虚空,很快传向周围数十里的每一个角落,并回荡不绝。 被蓝雾所人们被这道声波一震,那种可怕的窒息和绝望感直接被震散,脑子却被震得嗡鸣不止,意识模糊。 而被蓝雾所覆盖的粘稠空气则像是遇到了什么天敌一般,迅速消融溃散。 溃散的时候,被笼罩在蓝雾里的人似乎能感受到它传达的不甘和愤怒,可它的这种不甘和愤怒在那声绝算不得美妙的的呜嗷~~中,却显得那样的无力的徒劳。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这种带着浓郁的血腥之气、仿若能将一切都能粘起来的粘稠感就消散得一干二净,没有了它作祟,蓝雾自然而然的开始消散。 蓝雾散去,呜嗷~~消失,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人群逐渐醒过神来,等他们的意识和视力终于恢复正常的时候,发现蓝磬消失了。 被他带进来的数万黑甲军伤亡了一大半,剩余的一部份,精神仿若受到了什么可怕的巨创,一个个仿若傻了一般,将手里的武器丢在一边,愣愣的坐在原地发呆。 无生罗刹也消失了,跟在太平身边的那只黑猫也不见了踪影,太平四下搜寻了一翻无果,不由满脸担忧的低语了一句:“姐姐呢?” “她不用咱们担心,我们只需保证自己的安全,不让她担心即可。”苏霁抬目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了一句,今日发生的一切,有点颠覆他的认知,他的脑子到现在还是懵的。 “诸位,我铁黎今日的庆典,出了诸多变故,给大家造成了很大的惊吓和惶恐,还有数人因此而丧失了性命,这样的结果,实令我铁黎一族羞愧难安。” “只是事已至此,说再多的愧疚之语已是无用。接下来,我族各长老会与今日所有到场宾客商议补偿事宜。你们有什么要求的,都可以提出来,只要在我们能力范畴之内的,我们都会尽量满足大家......”就在这时候,蓝铁贞的声音响了起来。 “蓝族长,我想入贵族的神庙一观,不知可否行得通?”蓝铁贞的话音一落,沧南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在场的人,除了铁黎族的几个主要人物,他大概是最先醒神的一个。 “抱歉,沧大侠,不是我不允,而是神庙大门已经关闭,在它再次开启之前,没有人能够进去,包括我铁黎一族的人在内。”蓝铁贞一脸歉然的看着沧南道。 他此言一出,大家的目光不自觉的朝着神庙大门望了过去,只见之前一直敞着的大门,已经闭上,门口耸立着的两尊石狮,在锈迹斑斑的古铜色大门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威武醒目。 不说神庙外诸人的心事,但说木君璇,适才危机时刻,她整个人仿若进入了某种顿悟状态。 一拳打出去的刹那间,一直紧紧束缚着他身体的那道膜忽然就碎了,力量汹涌澎拜,那一拳的力量较她平常不知提升了多少倍。 可那一拳打出去,她浑身的力气包括精神都仿若被抽空了,人虚弱得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却在这时候,蓝雾降临,她的脑子和思维在带着浓重血腥味的粘稠空气的压迫下,不断变得模糊,就在她感觉要这么死去的时候,一声带着强烈冲击力的呜嗷声响起来。 这道声音一起,她被震得双眼一黑,嘴巴一甜,一口血箭喷了出来,人就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之中,等她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一一张十分简朴的硬榻之上,黑狸趴在她身边。 大长老蓝无庸笑眯眯的坐在一旁边看着她,在他的身边,还蹲着两只狗,一只是大黄,另一只是只浑身毛发没有一丝杂色的纯黑大狗。 这只狗比大黄要大上许多,即便是蹲在那里,也足有半人高,若是站起来,块头只怕会比老虎还大些,气势相当惊人。 最令人惊讶的是它的眼睛,它的眼睛和一般的狗截然不同,生在它狗脸上的是一双猫一样的圆眸,还是淡金色的圆眸,其形状和颜色,和黑狸的眼睛一模一样。 若非它们俩品种不同,一个是狗,一个是猫,木君璇都忍不住要怀疑这两货是走失的兄弟。 狗脸上长着一双猫眼,本该显得极为怪异,可这只大黑狗看起来非但不怪异,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帅气和威严。大黄安安静静的蹲在它旁边,像个乖巧听话的小弟。 “你醒了。”大长老看到木君璇睁开眼肯,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 “我,这是在神庙?它,就是你们铁黎这一代的守护灵兽?”木君璇看了看大长老,又看了看这只长着一对猫眼的大黑狗,目光来回转了几圈,足足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才缓缓开口道。 “不错,黑矅,来,和我们尊贵的客人打声招呼。”大长老偏头看了大黑狗一眼,道。 “呜嗷~~”黑狗,哦,不,黑矅张开嘴,不轻不重的叫了一声,随后扬起前爪,并低头看了一眼,发现锋利的爪勾都收了起来,才将肉爪伸到木君璇面前。 木君璇下意识的伸出手去,它将爪子往木君璇的手上轻轻碰了一下,随即又收了回去,这算是握手吧?木君璇的嘴皮微微扯动了一下。 “两个多月前,在蓝伽河的东岸,一直窥视着我的也是你?”木君璇沉默了一会,看着黑矅开口道了一句,黑矅点了点头。 “为什么窥视我?还有,你们费这么多心事将我弄进来,到底所求为何?”木君璇从硬榻上翻身坐了起来,扬眉开口道。黑矅歪了歪头,眨了一下眼睛,模样看上去颇为无辜。 “木小姐,我们确实没有恶意,不过这中间的事情比较复杂,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这样吧,你想知道什么,一条条来问,只要是我能解答的,蓝无庸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大长老苦笑了一声,将话头接了过来。 第261章 第二百五十三 千年隐秘(上) “好,那我就一条条来问,第一,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一直盯着我?我身到底有什么值得你们如此兴师动众的东西?” “或者说,你们想找的不是我,而是它?”木君璇看了大长老一眼,又看了看黑矅,最后将目光落到趴在她身边的黑狸身上,一脸若有所思的问。 “木小姐,请不必对我们抱这么大的敌意,我铁黎一族对你真的没有恶意。你一到铁黎,就被我们奉为上宾,第一,是你确实对我们有恩,值得我们用最热情的态度来迎接招待你。” “第二,是我们有求于你,有这两条因素在,想必木小姐能理解我们对你的态度。至于黑狸,它当然也是我们的目标,我们神庙面临的问题,只有木小姐和它一起,才帮得上忙。”大长老坦然答道。 “你们需要我帮什么忙?”木君璇听得微微一怔,转目朝大长老望了过来。 “在回答木小姐这个问题之前,我想问你一句话,你相信这世上有神灵的存在吗?”大长老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却是开口先问了一句。 “我想说不信,可是今天的发生事,确实有些颠覆我的认知,但让我说信,有些问题我又想不通,为此,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木君璇眉头微微一皱,垂目思索了一会,才接口答道。 “这确实是个无解的问题,我身为神庙长老,见证了无数在普通人看来绝对算神迹的事,可我仍然不能明确的答上一句,这世上到底有没有神灵。” “关于我们铁黎神庙,外面的人都很好奇,这些年来,有无数的武林人士和各国高手,前赴后继的企图潜进来窥探这里面的秘密。” “但千年以来,除了铁黎每一任的大长老之外,从来没人弄清这个秘密,也没人知道神庙是怎么来的,包括我们铁黎内部的子民。” “再加上神庙时不时显露的各种奇迹,这一切累加在一起,逐渐让人都认为我铁黎神庙真有神灵存在。对它好奇的人也越来越多,相信木小姐你也不例外,对不对?”大长老微微一笑,表示了然的点了点关,随后话锋一转,又将话头绕到了木君璇身上。 “不错,我确实对贵族的神庙好奇得紧,大长老可是决定要为我解惑了?”木君璇双眉微微扬动了一下,静静的看着他道。 “当然,刚才已经说过,只要是木小姐你想问,而我又知道的事,蓝无庸将知无不言,说起我们的神庙的诞生,确实很有传奇色彩。” “一千多年前,那时候天下的局面比现在要混乱许多,不仅中原诸国割据,我们大漠也是纷争不止。无数部落为了抢地盘,抢人口,抢畜牧,你争我夺,战争几乎每日都在发生。” “我铁黎那时候只是个很小的、居无定所的游牧民族,全族人口加起来不足三万,依附着一个大部落生存,族人多以游牧为生,时常面临被抢夺和奴役的命运。” “有一年的冬天,天气特别寒冷,再加上战事不断,整个漠北都缺衣少食,我铁黎族的畜牧几乎全部被征调抢走。衣食没有着落,部落弱小,也没有能力从其它地方弄来粮食,人口很快饿死了一半,本就不足三万人的部落,很快只剩一万余众。” “就这一万余人,也时刻面临着死亡的威胁,因太过饥饿,到了后期,许多部落的人开始猎杀人来做食物。” “当时的族长为了避免剩下的这点族人都成为别人口中之餐的悲剧,带领全族之人脱离了草原,一路向北跋涉。” “来到了当时人迹罕至的圣山外围,哦,当时圣山不叫圣山,它叫万良人。万良山当年的气候和现在完全不同,一年有大半时间都被大雪覆盖,温度极低,既不能放牧,也不能种植粮食,这方圆数百里之内都没有人烟。” “如果没有后面的变故,我铁黎的先祖即便来到了这里,以他们当时的境况,多半也避免不了全族灭亡的局面,不过,上苍有好生之德这话似乎不是虚言。” “那一夜,天外突然坠落了一颗流星,那颗流星就落在我们的圣山上,它掉下来的动静太大,引发了一场不小的地动和雪崩。” “好在族长当时选择扎营的地点离圣山还有二十余里地,那个地方又相对平坦,圣山的地动和雪崩对这里虽有影响,却不算大,族人虽造成了一定的伤亡,却不算太严重。” “次日,等到地动和雪崩结束后,族长带着十几个胆大的人,朝着流星坠落之地走去。昨夜流星坠落的那一幕太过震撼,他们离此不足三十里的距离,不去探探究竟,自然不甘心。” “到了圣山之后,他们才发现圣山的地势和气候都发生了极大改变,寒冷无比的圣山变得温暖了许多。圣山的西北部出现了一条河流,河里虽然暂时没有水,但河里的积雪正在不断融化。” “再加上圣山四周正在不断融化的积雪,用不了多久,这条因地动而形成的干河很快就会成为名副其实的真河,它,就是现在的蓝伽河。” “蓝伽河的南面,有一个大铁盒,这个铁盒足有一个房间那么大,中间有一道门,不过却是紧闭着的, 离这个古怪的铁盒不远的地方,有一块约莫有一人多高的,三尺余宽,发着莹莹蓝光的石头。 “族长和十几个族人一脸好奇的走了过去,围着那铁盒和石头转了半天,没发现什么威胁,忍不住伸手去推了推铁盒上的门,发现门纹丝不动,根本打不开。” “铁盒的门推不开,族长又将手伸到那块会发光的蓝色石头上,结果手一伸过去,石头陡然暴出一道耀眼的光芒。” “那道光芒太过刺目和耀眼,跟着族长一同过来的人,被这道蓝光一照,哼都没哼一声,就晕了过去。老族长则被蓝包裹了进去,一天一夜后,他又从里面出来了,出来之后,只和大家说了一句话,以后,这里就是铁黎的总部,这座山,就是铁黎的圣山!” “族长在族里拥有很高的威信,再加上这里的气候发生变化之后人住在这里没有任何不适,外面的世界又那般的残酷,大家对这个安排没有任何异议,我们铁黎部剩余的一万多人,就正式在这里安家了......” 第262章 第二百五十四 千年隐秘(下) “那块会发光的蓝色石头给铁黎人带来了无穷的活力,等到大家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个冬天,迎来了春天之后,发现身体变得强壮了许多。” “因气候的变化,圣山上长了许多野果,也陆续来了一些动物,蓝伽河里逐渐出现了一些鱼,有了这些,大家的口粮有了保障,精神愈发的振奋起来,对生活也有了期盼,等到了秋季,族长带领着大家寻来一些野生作物的种子......” “有了基本的食物来源,又能种植,先祖们的日子逐渐好了起来,只不过圣山的变化,慢慢引起了其它族的注意,我们的先祖来到圣山的第二年,一个强大的部落来到了这里。” “他们非常强势的要驱逐先祖,霸占圣山,已经在这里扎下根的族人,哪肯将视为生命的家园就此相让,族长带领全族丁壮与其展开了一场血战,因那块石头的滋养,这两年来,族人的身体较以前强出了数倍。” “一个个变得力大无穷,几千族人竟然生生打退了对方的几万人马,这事传出去之后,在北漠引起了很大的一场风暴,引来了无数部落的窥视,我们的先祖陷入了无穷尽的战争之中。” “我们部落的人很少,哪怕先祖们得到蓝石的滋养,身体为得强壮了很多,却也抵挡不住这么多的外敌。” “就在族长战亡,全族陷入危急的时刻,一个神秘人突然从天而降,以无以伦比的手段,摧朽拉枯般击溃了来敌。” “并告诫所有的来犯之敌,日后若有再敢来侵犯圣山者,他就将其整族剿灭,鸡犬不留,他如同天神一般的手段,镇住了所有窥视圣山人......” “从此,我们铁黎迎来了一段平稳的发展时光,而那位神秘人也成了我族有始以来最尊贵的客人。” “在他的默许下,先祖们推选出了第二任族长,他在我们族里呆了几年,教我们如何使用那块石头,但是他告诫我们,那石头的能量是有限的,不能无休止的使用。” “为了族人的长远发展,每三年只能使用一次,同时,每隔五十年,可以造就一只强大的护族兽,只要这只灵兽在,在这个世界,就没有人能攻下圣山,覆灭铁黎族。” “根据这样的消耗,这块石头可以供我族使用一千余年,一千余年后,如果没有他的同类到来,这块石头的寿命就会结束。” “如果一千多年后,有他的同类到来,就让我们找到这个人,让其帮着打开那个房子状的铁盒,从里面可以取出新的能量,补充给那块石头,。” “同时告诉先祖,打开这个铁盒的条件除了需要某个和他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之外,还需两只拥有同样金眸,受过改造的灵兽......” “先祖们对他感激涕零,把他当成神灵供奉。但他告诉先祖,他不是神灵,他和大家一样,都是拥有正常思维和七情六欲的智慧生命。” “他也会老,也会死,只不过他来的地方,和大家居住的地方不是同一个星球,他们那里的智慧生命的发展基因比我们更先进更全面一些。” “同时,他告诉我们,天空之上,我们所居住的星球之外的世界,很大,很大,那里有着各种各样的智慧生命......木小姐,我说的这些,你明白吧?”大长老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后将目光投到黑矅身上,沉默了许久,才一脸复杂的开口。 “按理来说,我不应该明白你的话,但诡异的是,我好像真的明白你的意思。也相信你不是在编故事骗我,这样的故事,即便你想编,大概也编不出来。” “你说的这个人,是天外来客,你们拥有那块可以增强人的体能,能造就灵兽的圣石,也是天外掉下来的石头,这些东西都是咱们现在这个世界所没有的,没错吧?”木君璇沉默了一会,才苦笑着接口。 “不错,就是这个意思,看样子我果然没找错人。”大长老一听,大喜过望,脸上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表情,整个人像是陡然间卸下了什么千钧重担一般。 他接管大长老一职已有六十余年,刚知道神庙秘密的时候,他的三观差点被颠覆,这里面很多的词汇,他根本不懂......等他好不容易消化了这些信息后,他心里憋得慌,很想能找个人分享这些秘密。 可他不能说,不管是为遵守神庙的庙训和保守秘密,还是为了不被人当成疯子,这些话,他都只能一个人憋在心里。 这一憋就是六十多年,没有尝试过一个人心里藏着这麽大的一个秘密,却偏偏不能对人言的滋味的人,根本理解不了他的心情。 “我理解归理解,可是这事和我、黑狸有什么关系?莫非长老觉得我和黑狸不是这个世界的品种,而和你所说的那位神秘的天外客人有关?”木君璇瞧着他脸上那如释重负的表情,颇能理解他的心情,只是不明白他是怎么确认自己和这事有啥关系的。 “不错,你和黑狸根本就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生灵......”大长老脱口道。 “你是怎么确定的?”木君璇双目微微一眯,根据脑子里经出现的梦,她也经常怀疑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可根据蓝月虹对木君璇这个身份的描叙,还有太平和燕旭等人对她的态度,她应该是土长土长的地本人才对,她自己都不能确定的事,对方是什么知道的? “原本是不太确定的,直到听月虹说起地宫,说起黑狸,以及说到你是黑狸主人的时候,我才确信,你就是我们的祖先所说的,天外生灵。”大长老答道。 “你现在对我的话有怀疑,应该是去年被地动吞没之后,伤到了脑子,导致记忆缺失,至今想不起来自己的来历吧?”人老成精的大长老很快明白了木君璇的纠结,笑着接了一句。 木君璇听得嘴角抽搐,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大长老也不以为许,接着往下道:“没关系,你在这里会想起来的,我观你的功夫,一直卡在一道关卡中,以你的积累这一年本该水到渠成的破境,但是这里没有合适你突破的能源,所以,你就一直卡着。” 第263章 第二百五十五 蓝无庸的野心 “刚才在神庙外,你和蓝磬交手的时候,心里一急,自然就突破了那道关卡,可打出那拳之后,你的整个精力和体力都被抽取一空,现在又恢复到了原点,说白了,还是这个世界缺少让你能顺利突破的能量。” “但是进了我们的神庙就不一样了,这一切你都能水到渠成的完成,随我来吧。”大长老笑了一笑,起身站了起来。 “无功不受禄,大长老,你还是先告诉我们,我和黑狸需要付出什么为好。”木君璇并没有动,而是目光灼灼的盯着大长老道了一句。 蓝无庸给她的印像非常好,没有半点不妥的地方,可无端的,木君璇却觉得这个人并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的和蔼,和无欲无求。 更不相信自己的运气爆棚,真好到这个程度,她突破不了,不能恢复记忆,铁黎神庙就正好有助她突破和恢复记忆的东西。 不仅有这样的东西,他们还时刻殷殷期盼着她的到来。之前她还没有察觉,可现在却突然发现自她从沧澜江醒来,再到铁黎神庙,中间的每一步似乎都被人设计好了。 “哎,木小姐,前面我讲给你听的、关于我们神庙的故事已经说得很清楚,我们所求的不过是那铁屋里的一点能量,而这个铁屋,只有你、黑矅和黑猫能打开。” “我们需要你帮忙打开铁屋,而你也正好需要里面的东西帮着你突破修为,恢复记忆,这对咱们双方而言是双赢的事,你唯一需要帮我们做的是在打开这个铁屋之后,帮我们取一块能源石出来即可。”大长老苦笑了一声,一脸无奈的接口。 “就这么简单?”木君璇双眉微微一扬。 “不然呢?木小姐你虽然厉害,但你没有突破之前,和黑矅比根本不够看,我们若真想害你,根本用不着编这么多故事,天外天虽然神奇,但对我铁黎来讲太遥远了。” “我们没有能力去,就算去了,也没有自保之力,我所求的,不过是希望再能得到一块能源石,能保我铁黎一族千年平安罢了。” “黑矅寿命已经不久,而大黄迟迟不能突破不是它资质不够,而是我们神庙中的那块源石已不足让它突破。”大长老淡淡的接口道。 木君璇没有接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大长老,大长老被她看的有些不安,忍不住脱口道了一句:“怎么,木小姐还是不相信我?” “不完全信,不过贵族那个神秘的铁屋,我愿意去试试,看看能不能打开,我人都到了这里,碰上这么神奇的事情若不探个究竟,只怕会寝室不安。” “即便大长老你真有什么算计或者图谋,我也认了,请带路。”木君璇微微耸了耸肩,从榻上走了下来,她一起身,榻上的猫,地上的两条狗都跟着站了起来。 大长老苦笑着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不再言语,转身朝前行去。两狗一猫,和木君璇紧紧跟在他身后。一行两人两狗一猫,穿过两条长廊,转了两道弯,来到一间不起眼的房前。 大长老拿出钥匙,打开了门,房门一开,里面的景物就清晰的展现在她面前。这个房间很大,一个房间就有一百多个平方,里面除了一个足有六十个多平方的黑色大铁盒之外,什么没有有,铁盒的正前方有一道门。 不过这道门却紧闭着,外面也没有锁,除了瞧得出来这是一扇门之外,它就像是铁盒的一部分,紧紧与这个铁盒焊在一起。 木君璇打量了两眼,走过去伸手微微用力一试,铁门文丝不动,她收回手,目光落到一旁的大长老身上:“长老可知道怎么开?”大长老摇了摇头。 “咱们一起来试试。”木君璇又将目光转到黑矅和黑狸身上,一猫一狗看了她一眼,走到她面前,一人,一狗,一猫同时伸掌去推,可惜,铁门仍然没有一点动静。 “这样不行啊,难道是要滴血开门?”试了一会无果,木君璇收回手掌,盯着这道门看了一会,自言自语了一句。 黑狸和黑矅闻声齐齐转目,极为鄙视的看了她一眼,随后两兽对望了一眼,一模一样的金眸中陡然放出一道耀眼的金色光芒。 这两道光芒一出,就朝木君璇射了过去,那两道光芒射到木君璇身上之后,立即形成了一个球状的光圈,裹着木君璇朝那道门撞了过去。 光圈刚撞到那道门上,嗡的一声,一千余年来,寂静无声的铁门突然冒出一道波纹状的幽暗的涟漪,随着那道涟漪荡起一道乌光,木君璇,黑狸,黑矅,包括大黄的身影同时被这道乌光给吞了进去,随后,一切恢复了平静。 “长老,难道,真的让无生罗刹顺利的在里面突破?她,并不完全信任我们。”等到两狗一猫,一人的身影消失不见后,一道看不清样貌的身影突然凭空冒了出来。 “见机行事吧,没有她,这道门,我们永远打不开,等她从里面出来再说。”大长老对此没有表现出半点惊讶,一脸平静的开口。 “她若顺利突破,我们根本不可能再能控制得了她。”那道影子道。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等她突破了,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离开这里,只要她不在了,你觉得还有什么人阻挡得住我铁黎一统天下的脚步吗?” “一千多年前,我们的先祖被人逐得无处藏身,差点灭族亡种,现在,到了我们该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的时候了,你立即离开这里,想办法挑动五国之间的战争。” “哦,对了,把那个叫太平的孩子的身份,选个适当的时机,告诉大齐的皇帝和太后。”大长老面容一冷,脸上和蔼的笑容不见了,转而代之的是一片没有情感波动的冷酷。 六十多年来,他一直兢兢业业的扮演着一个无欲无求的神庙大长老的身份,曾有一段时间,让他差点以为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直到蓝月虹将木君璇和黑狸还有地宫的消息带回来,他知道属于铁黎问鼎天下的机会来了…… 他这几十年的等待和筹谋都不会白费,在这个影子的面前,他无所顾忌的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如果,她出来之后查到了我们头上怎么办?”那道影子没有立即离开,也没有立即说话,微微沉默了半盏茶左右的功夫,才开口道。 “怎么查?在她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我们铁黎族什么也不会做,她仍然在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月虹仍然是她的好朋友,至于你,我相信以你的手段,你不会让她察觉到你的身份。” “至于叫太平的那个孩子的身份,知道的人没有几个,如果这个消息被透露出去,就一定和十三当铺脱不了干系,你可明白我的意思?”大长老盯着影子淡淡道了一句。 “我知道怎么做了,长老,对了,大齐的洛京有家月泉楼,这月泉楼的老板,来历很神秘,我怀疑他是......”影子点了点头,转而又提到一件事。 “你觉得他是谁?”大长老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 “算了,也许是我想多了,如果他真是我们想的那个人,二十多年前,怎会连大齐的太子的保不住。”影子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终没将那句话说出来。 第264章 第二百五十六 风起云涌(上) 时光如箭,岁月如梭,一转眼,又是三个月时间过去了,木君璇自进入神庙后,就失去了消息,再也没人见过她的踪迹。她暂时没了消息,江湖和各国朝堂却是风起云涌。 首先是江湖,幽冷泉的死亡,让幽魔宫陷入了一片混乱,比幽魔宫稍为差一点,但差得不多的势力,想趋机并吞幽魔宫余部。 和幽魔宫有仇怨的的人和势力,之前迫于现实,不得不低头蛰伏,现在幽冷泉死了,幽魔宫和各大舵主护法为了争权夺势,内部乱成了一锅粥。 如此良机,大家伙自然不会放弃报仇血恨的机会,还有许多中小帮派和势力,想趋机跟着分一杯羹......就这样,各大小势力团体,抱着不同的目的一同朝着幽魔宫发起了进攻。 幽魔宫是江湖排名前三的超大势力,即便宫主和少宫主都死了,内部的中高层人员为了争权乱成了一团,也不是外人想剿灭就能剿灭的,双方很快杀成一团. 而原本没打算参与此事的许多帮派和个人,莫明奇妙的也被卷了起来,一时间,到处都是杀戮和争斗,整个江湖一片血雨腥风。 相比这混乱的江湖,各国朝堂同样不平静,大齐的太后莫明被传出与镇国亲王荣王有染,太后和宣和帝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勃然大怒,下旨彻查,这一查就将矛头查到了太子身上。 受理此事的官员看到这个结果简直把魂都吓掉了!可各种线索指向的都是太子府,皇帝和太后的眼线都盯着他,他心里再怕,也不敢隐瞒不报,皇帝和太后得知此事时的心情可想而知。 任凭太子如何喊冤,他仍被宣和帝无情的幽禁起来。虽未下旨废拙,可瞧着皇帝和太后的态度,太子能翻身的希望都很渺茫。 与太子走得比较近的朝臣,被诛杀无数,一时之间,朝堂之上人人自危,整个京都都充满了惶恐不安的气氛。 南燕的可汗拓跋域在春猎的时候遇刺,重伤卧床不起,拓跋兰成临威受命,回家暂时接掌政权,他的兄弟各种不服气,朝堂上下,一片张弓拨弩,随时都有可能来一场政变。 东突的逍遥王耶律擎天,失踪了半年,不见踪影,东突的另一名领军亲王莱阳王,不知为何,突然发动了兵变,只不过刚行动,就被人发现了,很快被东突王镇压下去。 莱阳王被镇压之后,很快被查出他的哗变谋反和大齐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此一来,东突和大齐的关系立即变得十分紧张。 北济相对而言要平静一下,可他们国内的三大王爷,莫明其妙的死了一下,九大部落的首领,有两个不明白不白的身亡,薜铁心受命彻查,这一查,又查到和大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西番与大齐因一件普通的边贸摩擦,最后发展到两国边兵打了一仗,西番吃了不小的亏,暂时忍气吞生的退了回去,可边境的关系,却变得前无未有的紧张,紧张得似乎只需一个小小的火花,就能引发一场大战。 洛京,太子府内,太子赵瑾神情颓废的躺在苏良娣寝宫的软榻上喝酒,不时看一眼一脸平静的坐在不远处刺绣的苏良娣。 半响后终忍不住开口道了一句:“小慈,你如此心平气和,就真的一点不担心......” “事已至此,担心也是无用,还不如安安静静的等待。”苏良娣将视线从手中的绣品中移开,朝太子看了过来。 “等待什么呢?你觉得我身上背着这样的污水,以父皇和皇祖母的脾气,咱们还有出头的机会么?”赵瑾一脸自嘲的开口。 “殿下也说了,你背的是污水,既然是污水,自然能洗去,咱们只需搞明白是什么人在往我们身上泼污水,你的罪名自然就洗脱了。” “父皇没有立即下旨废拙你的太子之位,显然,心里对此是有怀疑的,毕竟,这个事对东宫没有什么好处。”苏良娣一脸平静的接口。 “你说得对,这事,对咱们东宫没有半点好处,别说我从来不知道此事,即便知道,我只要不是脑子进水,又怎会去传这样的谣言,传了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到底是什么人,要这样算计我?” “对,卢国公,卢贵妃,一定是他们,这一年多来,父皇因嘉宁的事,对卢贵妃存了些歉疚,卢贵妃又偏偏从不在他面前提此事,这让父皇愈发的觉得愧对他们母子,跟着对她和七弟,也就越来越好。”赵瑾听的精神一振,不由自主的从软榻上坐了起来。 自被皇帝下令幽禁起,他整个人都懵了,每日浑浑噩噩,其间苏良娣也劝过他两回,但他一直没听进去,现时间过去了七八日,他终于冷静了一些,再被苏良娣一开解,昔日的精明顿时回笼。 “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等消息吧,对了,北境那边听说很不稳定,前不久,北境的守军刚和西番打了一仗,北济死了一个亲王和两个部落首领。” “听说,这事查出线索后,都和咱们大济有关,我总感觉最近会有大事发生。”苏良道没有认可赵瑾的话,也没赞同他的话,面色颇有几分凝重的开口道。 “你从哪得知的这个消息?”赵瑾一脸愕然的看着自己的良娣,他们被幽禁东宫已有七八日,这些日子以来,她和自己一样,没有出过东宫的门半步,这消息是从哪听来的? “殿下莫要忘了,我在北境生活了十几年,我的父母都在那里,那边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们会传递消息回来并不稀奇。”苏良娣看了太子一眼,道。太子...... 不说太子和苏良娣的心事,但说宣和帝,宣和帝此时正坐在御书房里,看着两封从边境传回来的急信,一封是西境荣王的,一封是北境秦大将军传回来的,信中的内容差不多,都是边境国都有些蠢蠢欲动,似乎有对大齐用兵之意。 “冯既,你去把林尚书唤过来。”宣和帝手里拿着这两急信看了一会,怒容满面,眉头不自觉的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最近心情很糟糕,一直被他敬为天人的母后无端传出这样的丑闻,他虽不愿相信,心里仍然不能避免的对荣王对太后产生了怀疑,现在边境又发生了这样的糟心事…… 冯既有些诧异的看了皇帝一眼,请林尚书?陛下已近两年没找林尚书来御书房议过事了吧?看样子陛下今日的遇到的事很棘手。 冯既是个聪明人,这些念头只在心里转了一转,就被他收了起来,口里应了一声,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约莫过一柱香左右的时间,冯既就带着林尚书过来了,林尚书一到御书房,就规规矩矩的朝皇帝行了一礼:“臣,林昊见过陛下。” 第265章 第二百五十七 风起云涌(中) “林爱卿不必多礼,平身吧,有些时日没有找你议过事了,爱卿一切可好?”宣和帝摆了摆手,目光十分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最为倚重的臣子,内心五味掺杂。 对于林昊,他无疑是十分欣赏和喜欢的,但这个欣赏和喜欢却建立在两年前。自十八连云寨被剿灭一事出来后,林尚书的所作所为,让他十分愤怒和不喜。 再加上木君璇入京后他的一系作为,若非理智尚存,加上心里隐隐有些畏惧那姓木的女子,宣和帝几乎要不顾一切的弄死林昊。 这两年来,虽没有动他尚书的位置,宣和帝却将他手上的权力都收了回来,昔日皇帝的左膀右臂,朝堂上一言九鼎的兵部问书,几乎成了摆设。 而林昊对此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愤慨或不满,该上朝的时候,与大家一起上朝,皇帝不点名让他说话的时候,他绝不多说一句话,仿若,他本来就是这么一个摆设般的存在。 宣和帝曾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在想林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面对自己的冷落到底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在暗自筹谋什么? 可惜,他想不出来,林昊平静得就像一汪没有任何波澜的死水,任你怎么搅,都搅不出风浪。 探不出深浅,再加上林昊曾经令他心寒的作为,宣和帝已经不想再探了,他正想寻个合适的时机将他的尚书之位给挪出来,一举弄死这个伤透了他的心的肱股之臣。 可没想到,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实施,朝堂之上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眼看着可能要起兵戈,宣和帝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林昊。 没办法,哪怕宣和帝心里对林昊有再多的怨气,却不得不承认,此人的胆识才华,满朝文武,很难找出几个能望其项背之人。眼下这件事,最合适商量的人选就是林昊。 “蒙陛下挂念,臣,一切安好。”林尚书却全然没有察觉到皇帝的复杂心事,一脸平静的开口道。 “一切安好就好,我这里有两封信,一封是北境过来的,一封是西境传回来,你看看,瞧瞧接下来,咱们应该如何应对。”宣和帝轻轻叹了口气,暂将心事按了回去,拿起桌上的两封信递给了他。 林尚书也没说什么,接过信,站到一旁认真看了起来,他看信的速度很快,一目数行,两封信,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看完了。 看完之后,略微沉吟了片刻,才开口道:“陛下,根据信中的内容,是东突,西番和北济都怀疑他们国家最近发生一些事都和大齐有关,我们若不想起兵戈,就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打消他们的怀疑,只不过这设局的人,怕不会给我们来证明自己的时间。” “何以见得是局?”宣和帝皱眉。 “不是局,难道咱们大齐难道真的派人去挑拨了莱阳王举兵造反?真的害死了北济的亲王和其它部落的首领?真的暗杀了西番的皇子?”林尚书扬眉反问。 “当然没有,朕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干,怎会无端去干这些对大齐没有半点好处的事。”宣和帝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看着林尚书的目光有些不喜,也就只有他,敢这般当面质问自己。 “既然没有,那这事就和咱们无关,可边信上传回来的消息,显然对方都认定这事和咱们大齐脱不了干系,莱阳王也主罢了,东突是除了大齐之外最为强盛的国家。” “自四十年前战败之后,每年要向我大齐纳贡,他们对此早已心生不满。只不过他们的综合国力略逊我们一筹,也没有碰上什么合适的发难时机,就一进隐忍未发,现碰到这么个事,即便明知与我们无关,只怕也会借机生事。” “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北济,北济的薛铁心智谋百出,断案如神,以此人的本领,若是别人往我们头上栽赃,他没理由查不出来。除非,这事确实是咱们大齐有人在捣鬼。” “但这事和朝庭没有关系,而是有心人在利用朝廷的名义在捣鬼,不仅如此,这人还和朝堂牵扯不浅。”木尚书缓缓开口道。 “这是什么人,竟有这么大手笔,企图挑动多国与我大齐的战争?”宣和帝听得脸上色变,他算不上什么特别优秀的帝王,但一个基本合格的守城之君的特质他还是具备的。 “这个臣不知道,也猜不出来,只能告诉陛下,要尽快通知各边境守将,以防战事的发生,同时,立即着人开始调查此事,若能赶在战事发生之前,将这个人给纠出来,这场战祸自然而然的就能免除。” “即便不能赶在战事发生之前查出来,咱们也要尽可能的堵住一切可能恶化的口子,此人所图谋的显然不是小事。”林尚书道。 “难道是十三当铺?”宣和帝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道了一句,在他看来,有此能耐,搅起这样风云的人,除了十三当铺,别无他家。 “应该不会,十三当铺从不涉朝堂之事,引发诸国战争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这事,要看对谁有益,这才是咱们需要查的方向。”林尚书摇了摇头。 “去吧,你是兵部尚书,边境的事,你来安排,拟定方案后,拿给我看看,没问题就尽快传达下去。”宣和帝想了想,认可了林尚书的说词,挥手让他下去。 林尚书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恰好看到刘内侍进来,刘内侍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十分迫切,这种迫切中还带着掩不住的兴奋和快意。 林尚书瞧得心头一紧,下意识的觉得刘内侍带来的多半不是什么好消息。可他与皇帝的事已经谈完,没法留在这里打听什么,只能一声不吭的离去。 “陛下,我刚得到一个消息,木君璇养在身边那个叫太平的孩子......”刘内侍进来之后,先皇帝行了一礼,随后来到他身边,悄然说了几句话。 站在皇帝身边的冯既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刘内侍既然选择了耳语,这个秘密显然了不得,他虽是皇帝的贴身内侍,却也绝不敢多听不该他知道的事。 “什么?此言当真?”宣和帝听完之后,惊得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因起来的速度太急,带倒了一叠奏折,连右手边的水杯,若不是刘内侍眼明手快的扶住,只怕也要被带翻。 第266章 第二百五十八 风起云涌(下) “奴婢也不敢百分百确认,不过这事奴婢觉得临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一得到消息,就立即赶来禀报陛下。”刘内侍悄悄放下杯子,略一斟酌,接口道。 “好啊,真好,我说呢,那木侯爷怎会如此支持一个被他们赶出侯府的外室女。原来,这中间竟然牵扯到了这么多的事,没什么意外,木侯爷只怕早知这孩子的身份了。” “他这些年来,把南境都快经营成一个只听命于他的小国度了,我都没有和他计较。” “却不曾想我处处容忍,他却不思君恩,竟干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刘奇,我给你一封秘旨,你立即带领一队暗卫前去南越,宣木侯爷入京。” “还有那个小孽种,正好趋着木君璇这妖女不在大齐境内,你找个合适的机会潜入燕回村,将那孩子给我带回来。”宣和帝勃然大怒,口中冷笑着连道了几个好字,随后一屁股坐了下来,一边铺纸拿笔,一边开口吩咐。 “咳咳,陛下,要是那木侯爷不肯随奴婢入京怎么办?”宣和帝刚拿起笔,还没来得及落下去,就被刘内侍出言打断。 刘内侍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内心振奋不已,可此刻听得皇帝的吩咐,整个人顿像严冬之中被人当头泼下了一盆凉水。 带领暗卫出京办差拿人,这听起来是件很风光的事,可这得看看要宣要拿的是什么人。 刘内侍并没有与木侯爷打过交道,但是他却没少听木侯爷的传闻。在他看来,木侯爷这个人的可怕程度,一点不下于那个让他恨极又怕极的少女。 这样的一个狠人,手里还掌握着几十万大军,凭着他一个内侍,带着一队暗卫,想宣就能将他宣回来? 他是很想整死木君璇,想整死一切和她有关的人,但是,他不想还没整倒她之前,就先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 “不肯来,就......”宣和帝差点脱口就说,不肯来就以悖逆犯上罪当场诛杀,可话说到一半,却生生咽了回去。 他到底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无知昏君,并没有忘记木侯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若真让刘内侍在南越这样干,除了枉自搭上刘内侍一条命外,还会逼得木侯公然造反。 “陛下,时候不早了,到了用午膳的时间,您有一段时日没有去看望太后了,是不是去慈宁殿和太后一起用个午膳?”退到了一旁的冯既适时开口。 “嗯,冯既说得不错,朕是有一阵子没有去看望太后了,摆驾慈宁殿。刘奇,你先下去,迟些我再让冯既召你。”宣和帝一听,立即顺着这个台阶下来。 关于太后的闲言传出来后,他面上不显,心里却膈应得厉害,已有好几天没去慈宁殿看过太后了。 他来到慈宁殿的时候,萧太后正在着人摆膳,她的膳食很简单,一共只有六个菜,都是小碟,清一色都是素的,两凉,三热,外加一个素汤,太后看上去清减了不少,老了好几岁。 “母后。”宣和帝看着这样的萧太后,再想起她曾经对自己的各种好,心头莫明有些发酸,不由出言低唤了一句。 “皇帝过来了?可曾用过饭?没用过的话一起吧,我再让膳食房加几个你喜欢的菜。”萧太后一如既往,满脸慈爱的朝他招了招手,仿若全然没有察觉到他这些日子的冷淡。 宣和帝愈发的愧疚,走到萧太后对面坐了下来,母子两用完午膳,闲聊了几句家常,宣和帝便将西、北两境的情况,还有关于太平的事一并告诉了萧太后。 “关于边境的事,你找林昊,这无疑是个很明智的决定。只是太平这孩子身份一事,会不会是有人趋机搅弄风云?这些人知道你我对那木君璇恨之入骨,从而加以利用、制造事端来乱我们的心神?”萧太后听完之后,沉吟了许久,才开口道。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可若那孩子万一......”宣和帝有些诧异的看了萧太后一眼,他原以为以母后对木君璇的恨意,听到这事后,第一时间想的,就是怎么对付那个孩子......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我是不喜欢木君璇不假,可个人的喜欢和国家的生死存亡和大势比起来,就什么都不是了。木侯爷是什么样的人你不会不清楚,在此敏感时期,若我们脑子一热,真的不管不顾的去对付木侯爷,那后果......” “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对,这个孩子的身世既然传出了这样的传言,不论真假,我们都不能等闲视之。” “木侯爷,你万不可轻动,这个人,比你想象的还要不好对付,这事不要惊动他,派人悄悄去将那个叫太平的孩子带进京来即可。”萧太后瞄了儿子一眼,道。 “带这个孩子回来容易,若万一那姓木的女子回来......”宣和帝冷静下来之后,跟着就想起了木君璇的可怕。 他一点也没忘记此女在金銮殿上的强势,若真惹怒了她......现在的她还没死,不过是在铁黎做客,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她回来又怎么样?只要这个孩子不在了,她还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不顾国家动荡,把我们都给宰了不成?”萧太后忆起那个无法无天的女子,目中亦不由自主的闪过一抹犹豫,最后却化为一片狠厉,一脸果决的开口。 宣和帝看了萧太后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就在他起身准备告辞的时候,萧太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事,你不要亲自动手,交给太子去办。” “交给瑾儿?可是他......”宣和帝听得眉头一皱。 “皇帝,边境既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之前关于污蔑哀家的那些传言多半和太子没有什么关系。哀家这些日子思来想去,发现造谣中伤我这个皇祖母,对太子实在没有半点好处。” “瑾儿做了这么些年的太子,向有贤名,办差也少有差错,怎么看都不像个傻的,不可能会干这种出力不仅不会讨好,还会惹一身臊的事。” “既然知道他是被人算计,是无辜的,堂堂太子,一直幽禁成何体统?”萧太后淡淡的看了宣和帝一眼,道。 第267章 第二百五十九 释放太子 宣和二十年四月初八,冯既带着两道圣旨来到东宫,一道交给了看守东宫的主将沈宵。沈宵接过来一看,先是一愣,紧接着差点热泪盈眶,这是一道解除幽禁东宫的旨意! 说话监禁看守太子这活可不是什么好活,太子乃一国储君,突然被幽禁,受命看守之人等于是被架在火刑架上烤。 不管这个太子是从此被撸了下去,还是无罪开释,最后又风风光光的做他的太子,看守者都难有好下场。 太子被撸了,等皇帝的气消了,曾奉命看守他儿子的将领自然就成了皇帝出气的对象。太子若是无罪释放,同时这太子还是个心胸狭窄的,那就更惨了,曾经奉命看守他的将领只怕要落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总之,左右都不是人,若非皇命难违,只怕没有一个脑子正常的人愿意接这样的差事。 沈宵自领了这个差事开始,一颗心就时时刻刻的提着,不过十余日的时间,尚不到三十岁的人,头发都快愁白了一半。他每一日都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发生什么事端...... 现在好了,皇帝想通了,不再找太子的麻烦,他肩上的担子也可以卸下来了。激动之余,沈宵又仔细回想了一遍,自己这十余日来有没有干过什么得罪太子的事。 嗯,太子和太子妃还有他的良娣都是聪明人,这十余日都很安份,他也不是那种逢高踩低的人,人家不生事,他自然不会吃饱了没事去得罪太子。 也就是说,这十余日,他除了奉命看守在这里,没干过一件得罪太子的事情,也没有欺负过太子府的任何一个人。想到这里,沈宵的一颗心彻底放了下来。 不说沈宵的心事,但说被幽禁在东宫之内的太子赵瑾突然接到冯既送过来的解禁圣旨,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实怪不得他反应迟钝,实在是当日皇帝在御书房大发雷霆的模样让他记忆太深刻,皇帝当时的眼都是红的,看他的眼神似乎恨不得一口将他给吃了...... 面对那样的宣和帝,赵瑾曾一度以为父皇立即就要下旨处死他或废拙他。虽然皇帝最后没这么做,但皇帝下令幽禁他时那冰冷的眼神和语气,无一不让赵瑾通体发凉。 这些日子得苏良娣频频开导,他心里的恐惧和不安散了不少,一门心事想着要为自己洗脱罪名,可内心深处的担忧却从未真正放下。 他深知皇帝对皇祖母的感情,生怕皇帝哪怕明知他是无辜的,却仍要迁怒于他,将满腹怒气都发泄在他身上,生怕哪一天那废拙的圣旨就下来了。 要知道他刚被幽禁的时候,他这一脉不少不明真相的臣子站出来为其求情,刚一开口就被皇帝以雷霆手段给镇压了下去,不是贬就是杀,惹得朝堂上下,人人自危。 如今才过去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父皇怎的突然就想通了,相信他了?若不是传旨的人是冯既,赵瑾几乎都要怀疑是有人在故意戏弄他。 “殿下,快谢恩呐。”倒是太子妃杨氏反应更快一些,眼见太子一个劲在那发愣,连忙伸手轻轻扯了他一下。 赵瑾缓过神来,连忙领旨谢恩,倒是一向敏慧过人的苏良娣今天一点表示没有,除了冯既宣旨的时候,她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就再也没任何动作。 冯既瞧着半天回不过神的赵瑾,心里也是颇为感慨,谁能料到半月前闹得那么大的幽禁太子一案,这才过去不到半月时间,皇帝突然就回心转意了呢。 不过他人老成精,心里虽然感慨,脸上却是丝毫不显,眼见太子接了旨,为了缓和气氛,便笑着道了一句:“殿下,陛下还有事找你相商呢,您梳洗一番,赶紧过去吧。” “知道了,多谢冯公公。”赵瑾连忙朝他道了句谢。 “爱妃,你们先下去,我和苏慈商量点事。”等到冯既离去,赵瑾让太子妃和另一名侧妃先行离开,单独将苏良娣留了下来。 “臣妾告退。”太子妃杨氏这一次没有吃醋,只目光复杂的看了苏良娣一眼,就带着面有不甘的侧妃江氏离去。 虽然她不服太子对苏良娣的倚重和宠爱远胜自己这个太子妃,心里却不得不承认,在大事上,苏良娣的眼光和智慧确非她能比。 现在东宫境危,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目前一切应以太子和东宫的利益为先,绝不是争风吃醋的时候。杨氏身为杨家这一代最出众的嫡女,才智样貌在京都贵女圈都是拨尖的,自不可能不懂得这个道理。 “爱妃,你说父皇这是何意?”赵瑾自没有心事去管太子妃在想什么,眼见她们离去,目光立即落到一直沉默不语的苏良娣身上。 “估计是有什么事父皇不方便出头,需要你来做。”苏良娣与东宫其它人欣喜的心情截然不同,她对太子这么快就被放出来,非待没感到丝毫兴奋,心里反而莫名蒙上了一层阴影。 “父皇不方便出面的事......”赵瑾一听,不由琢磨起来,不过能这么快解除幽禁,他心里的兴奋远远大过担忧。 能这么快放被放出来,即表示皇帝对他这个太子还是有很大期许的,至于皇帝不方便做的事么?嗯,他身为太子,为君为忧,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苏良娣瞧了一眼乐得有些摸不着北太子,心里微微叹了口气,眼前这个男人离他预期的样子越来越远了。口中却不得不开口提醒:“殿下,你刚被解除幽禁,不要表现得太过高兴。” “更不可忘形,外面无数的眼睛都在看着咱们东宫,父皇还在等着你,你收拾一下,赶紧去吧。”赵瑾是个很自负的人,平日里,她很少对太子说这么直白的话,可今日情况不一样,为了自己和东宫的安危,哪怕明知有可能引起赵瑾的不快,她也不得不说。 “也是,不能让父皇久等。”赵瑾现在满心都是兴奋,倒也不觉得苏良娣的提醒有什么不对,他点了点头,去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就匆匆往宫里去了。 第268章 第二百六十 苏良娣的手段(上) 这一去,就是近两个时辰,直到天色快要黑尽的时候,赵瑾才回到东宫,回来的时候,脸色相当不好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太子妃杨氏听说太子回来了,第一时间迎了过来,当她看到太子的脸色时,心里咯噔一声,想要出口的话就这么生生憋中口里,再也问不出来。 “没什么大事,我尚有些事需处理,爱妃先回屋歇息吧。”太子看到匆匆而来的太子妃,本就不好的脸色愈发的沉了一沉。可转念一想,这一年来虽已隐退,却仍给了自己不少指点和帮助的杨尚书,便将溜到嘴边的呵斥咽了回去,微微缓了缓脸色,出言安抚了一句。 “臣妾告退,殿下多保重身体。”杨氏面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微微拂了一礼,就转身退了出去。 打发了太子妃,太子就匆匆去找苏良娣。她嫁到太子府这两年,给太子献过无数计策和谏言,每一条,都恰都能恰到好处的让他避开危难,或给他带来益处,不知不觉间,让他已经形成大凡遇到什么难解的问题,就习惯往她这里跑的毛病。 苏良娣此时正坐在房里看书,看到他进来,立即起身站起来招呼:“殿下回来了。”边说边动手为他了沏了一杯茶 “嗯,爱妃,你可知父皇找我去所谓何事?”赵瑾将茶接过来一饮而尽,这才开口道。 苏良娣并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赵瑾微微顿了一顿,接着往下道:“他让我去燕回村抓一个叫太平的孩子。” “什么?这孩子什么来头?”苏良娣奇道。 “他是无生罗刹,木君璇养大的孩子。”赵瑾咬牙切齿,面目狰狞,他之前被无罪释放的喜悦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早已荡然无存。 “不知殿下想怎么做?”苏良娣也被这个消息震得不轻,足足沉默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才接口道。 “我能怎么做,父皇在这个时候把我放出来,不就想让我来做这个替死鬼么?”赵瑾惨笑一声,那木君璇有多厉害,他已经领教过了,大家本以为她在地动中死定了,可她偏偏还活着。 大家都传言她死的时候,父皇和皇祖母同时出手对付她的燕回果坊,都没能成功,现在她活得好好的,父皇却让他去对付她带大的孩子...... “不,殿下,我觉得你不必如此,这事没有人规定一定要殿下去做,你可知道,这京城之中,谁,最恨无生罗刹?”苏良娣见状却是摇了摇头,缓缓开口道。 “你是说卢贵妃?不错,论起对无生罗刹的恨意,整个京都除了卢贵妃和卢国公府,再也找不出第二人......”赵瑾先是一怔,紧接着目光微微一亮。 苏良娣看了他一眼,心里默默的道:你错了,最恨无生罗刹的不见得是卢贵妃。论起对无生罗刹的恨意,只怕宫里的太后和皇帝较之卢贵妃还要胜出一筹,以他们的身份地位,什么时候,被人连续几次打过脸? 只不过这话无论如何也不能当着赵瑾的面说,只能顺着他的话头接口:“不错,因嘉宁公主之死,卢贵妃对无生罗刹可谓是恨之入骨,这两年来,她一直隐忍未发,不是恨意已消,只不过一直没找到出手的机会罢了。” “可是,卢贵妃和卢国公府的人都不是傻子,他们都知道无生罗刹的厉害,哪怕心里再恨无生罗刹,又怎肯去干这事?”赵瑾不认为卢贵妃和卢国公会如此愚蠢。 “那就要看看父皇为什么要做这件事了,如果让他们知道,做这件事有可能换来的利益远大于风险......或者父皇亲自下令,让他们不得不去做……”苏良娣淡淡的接口道。 “你说得不错,只是,父皇为什么会突然要下这个命令呢?”太子一听,精神立即振奋起来,只不过念头一转,脸上又布满了疑惑。 “我也说不好,这样吧,我有些日时没入宫去给大后请安了,明日,我进宫去看看太后,顺便帮她诊诊脉。”苏良娣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开口道。 自去年燕回果坊一事,太后被气得吐血后,身体差了很多,容颜都老了不少,全靠苏良娣一双妙手为她调养,太后对她颇为依赖。太子被幽禁后,她身为太子的良娣,自然也就入不了宫了,说起来,已近半个月没有见过太后。 “说得是,你明日赶紧去。”赵瑾一听,连忙举手赞同,他对苏良娣如此看重,除了她确实聪慧过人,能为他排忧解难外,还和太后对她的宠爱有莫大的关系。 竖日,苏良娣用过早饭,就入宫去了。按理,她是良娣,不是太子妃,没有宫里的宣召,是不能随便入宫的,但她有一手绝妙的医术,早早得到太后和皇帝的允许,可以随时入宫。萧太后更是给了她一块可以随时出入慈宁殿的令牌。 来到慈宁殿,萧太后一看到她,就朝她招手:“小慈来了,好些日子没见到你,还真是想你想得慌,你过来给我看看,这些日子,我睡眠不太好,脑仁也疼......” 苏良娣规规矩矩的给太后行过礼,才走她身边,细细为她诊了诊脉,才开口道:“太皇这些日子思虑重了些,我为您按按摩,再给您开个调整的膳食方子,这些症状很快就会消除。” “哎,还是你有本事,我身上这些毛病啊,太医们怎么都调理不好。”太后在苏良娣舒缓的按摩中,只觉身体和脑子变得舒服了很多,身体一舒服,心情自然而然的就变得好了起来。 “皇祖母过奖了,您放松心情,想睡的话就闭目休息一会,我给您多按按。”苏良娣微微一笑,改变了一下指法,萧太后很快感到睡意袭来,没一会,就沉沉睡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到了午后,苏良娣静静的坐在她的榻前,萧太后看了她一眼,起身坐了起来,笑着开口道:“你这孩子,怎的一直坐在这?我睡着了,你可以先回去或者去看看皇后,对了,现在是什么里辰了?”她睡了这么一觉,只觉整个人的精神都好了许多。 第269章 第二百六十一 苏良娣的手段(下) “回皇祖母,现在的时间差不多到了午时末,我刚为您诊了脉,怎能把事情做一半就跑了呢,您这睡眠除了按摩外,尚需一些合理的膳食调理。” “我趋您睡着的时候给炖了碗汤,这汤对改善睡眠颇有效果,您尝尝味道,若觉得还合口味,我就把食材和制作流程一一告知负责膳食的宫女,让她以后每日为您炖上一盅。”苏良娣连忙起身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接口道。 “在我这放松点,别这么拘谨,以你的厨艺和医术,由你亲手炖出来的汤,想必是极好的,端上来吧。”太后看了她一眼,招手让她坐下,又朝一旁的宫女吩咐了一句。 宫女退了下去,很快将那盅汤端了过来,苏良娣伸手将汤接了过来,并让人拿了一只小碗过来,她先从汤盅里舀了两勺出来,自己先尝了尝,才笑着将汤盅递给太后:“嗯,火候正好,皇祖母尝尝。” 萧太后看了她一眼,将汤盅接了过来,低头尝了一口,味道果然极好,再加上睡了这么一觉,她正觉得饿,没一会儿,就将一盅汤给喝完了。 “皇祖母用完了汤,再稍为用一点主食,这样体力跟得上。”苏良娣见她喝完汤,适时又道。 “也好,你也没吃饭,就留在这一起陪我吃吧。”萧太后点了点头,道。 苏良娣自不敢不应,两人静静的用膳,用完之后,苏良娣将太后每日的膳食以及那盅汤的炖法和食材一一告知膳食宫女,并和太后说,以每日会来为她按摩半个时辰,就告辞离去,至于太子的差事,她从始至终,没有提过半句。 看着她消失不见的背影,萧太后对伺候在一旁边吴太监道了一句:“吴庸,你说说,苏良娣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对苏良娣,她自然是十分满意的,可正因为太满意了,心里反而不知不觉对她生出了几丝防备。 苏良娣实在是太聪明体贴了,她总能恰如其分的把握她的心情,了解她的喜好,她所做的每一件事,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恰到好处的让她感到愉悦。 换一般人,被人这般悉心照料,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将其视为知已,当成最值得信赖和依赖的人,但萧太后不是一般人。 她一路走到现在,脚下不知踩着多少人的鲜血和尸体,她从不会全心全意的去信任任何人,包括她的儿子和枕边人。苏良娣能将她的心事喜好,摸得如此的清楚透彻,由不得她不警惕。 “太后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苏良娣是太子府的良娣,她对您好,孝敬您,奴婢觉得是天经地义的事。”吴庸倒不觉得苏良娣有什么企图,换他坐在苏良娣的位置上,又正好有苏良娣的本事,也会不惜一切的讨好太后。 “你说得也是。”萧太后转目看了吴庸一眼,起身去了花园。 苏良娣从慈宁殿离开之后,就去了江皇后那里,皇后这些日子并不好过,自太子被幽禁,她的内心就被无尽的惶恐充斥。皇帝虽没将她也给幽禁起来,却再也没有踏入她的正阳殿一步。 昨日听闻皇帝下旨解禁了东宫,并召太子入宫觐见,她那颗七下八下、惶恐不安的心总算落了下来。本想着等太子见完皇帝,到她这来的时候,问问事情经过。 哪知太子见完皇帝就直接从御书房离开,根本没有来正阳光,这让她刚放下来的一颗心立即又提了起来。 现听得苏良娣来了,立即着人传她进来,苏良娣一走进内殿,皇后便一脸迫切的看着她开口:“苏慈,太子一切可好?” “回母后,太子一切安好,望母后勿挂念。”苏良娣规规矩矩的朝江皇后行了一礼,这才起身开口道。 “不必多礼,快起来说话。”江皇后摆了摆手,让苏良娣起身。 “母后......”苏慈看了左右一眼,轻唤了一句。 “你们都下去。”皇后一怔,醒过神来,连忙挥退左右,所有的宫女太监都退了下去。 “你和本宫说说,陛下怎的突然就解了瑾儿的幽禁?还有,昨日瑾儿入宫觐见陛下,结果出了御书房,连我正阳宫的大门都没进,这又是怎么回事?”眼见左右都退了下去,皇后这才一脸焦虑的看着苏良娣问。 “母后别急,没什么大事,就是父皇给了太子一个差事......”苏良娣略略犹豫了一下,走到皇后面前,低声将昨日的中简要的说了一遍。 “什么?陛下这是要干什么?”皇后听得脸色大变,不由自主的伸手抚住了胸口。 “母后,您无须忧心,这事看着棘手,咱们只需找出问题结症,总有法子解决,您在宫里可曾听到什么有关无生罗刹和她所养的那个叫太平的孩子的风声?”苏良娣先出言安抚了一句,才接着往下道。 萧太后那人精明透顶,她在太后那里除了一心一意的讨她欢心之外,其它不相干的事是绝不敢多问半句的,不能从太后那边打听消息,就只能从皇后这边着手。江皇后是太子的生母,不管如何,她都不会害太子。 “这事,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一年多前我隐约听人说嘉宁去世之前,曾找过无生罗刹,说无生罗刹似乎和前太子太傅周老先生有什么关联......”皇后认真思索了半晌,才开口道。 “我知道了,母后,这事您不要再告诉任何人,也不要忧心,太子殿下行事一向有分寸,他知道该怎么做。”苏良娣听得心头一跳,面上却是神色不显,温言安抚了皇后一句。 从正阳宫出来,苏良娣心里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无生罗刹真和前太傅周老先生有关,她一到京城,就将卢贵妃,太后,和皇帝得罪了个遍,所求为何? 莫非是想为周太傅平反?可当年这个案子明显是太后和皇帝一手做下的,想从他这里,或他的后人这里平反,显然不太可能,除非,她手里还有其它的皇室血脉..... 念及此处,再想想皇帝突然给太子的那道旨意,苏良娣不由大吃一惊。难道,那个叫太平的孩子竟是...... 不得不说,这个苏慈,真是个聪明得有些过分的人,她没有任何线索,仅凭皇后几句不太确定之语,竟将事情的真相给推断了个八九不离十。 她一回到东宫,太子赵瑾就迎了过来:“小慈,怎么样?打探到了什么消息?”苏良娣看了他一眼,略一犹豫,附到他耳畔,将自己的推断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怪不得父皇明明知道那无生罗刹还活着,仍下了这样的命令。赵瑾听得面色大变,这一刹那间,他心里对那个叫太平的孩子,同样产生了强烈的杀意。 “不管这事是不是和咱们推断的一样,这个叫太平的孩子的事,你都不能插手,那无生罗刹绝非易与之人,等她归来,一旦让她知道是什么人对太平下了手,她绝不会善罢甘休。”苏良娣道。 “可是我不动他,难道就让他......”赵瑾几乎是下意识的反驳了一句。 “殿下,我说的是你不能沾这件事,但那个叫太平的孩子必须死,殿下明白我的意思么?”苏良娣一双漂亮的清眸微微眯了起来,缓缓开口道。 第270章 第二百六十二 疯狂的卢贵妃 自赵瑾被释放的消息传到荣华殿的时候,卢贵妃就懵了,她足足愣了一盏茶的功夫,随后走进寝殿,关上殿门,不许任何人进去,直到次日辰时末左右才顶着一双青肿的眼睛出来。 前来帮她梳妆的宫女一个不小心扯到了她的一根头发,疼得她一哆嗦,宫女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缓过神来的卢贵妃看都没看她一眼,满脸戾色的朝外厉喝了一声:“来人,将这贱婢带下去乱棍打死。” 可怜那宫女很快被人捂住嘴巴带了下去,一条人命就这样没了。打杀了这个倒霉的宫女,卢贵妃的气并没有消,两年的压抑,两年的隐忍,让她像座咆哮的火山般,彻底爆发了。 她喝退进来为她收梳的宫女嬷嬷,就那样披散着发头,将屋子里的摆设瓷器给砸了过干干净净净。 砸完了寝殿的东西,又将外面的砸碎了一地,荣华殿伺候的宫女和太监无一不被吓得双股战战,噤若寒蝉。 就连深受贵妃器重的大宫女蓝悦和萧嬷嬷都被她那狰狞疯狂的表情给吓住,一句话都不敢多说,静静的杵在角落里当木头人。 竭斯底里的发泄了一通后的卢贵慢慢平静下来,她伸手理了理发鬓,抬目对吓得像个鹌鹑般缩在一边锦悦,喜怒莫辨的吩咐了一句:“锦悦,你先去皇后那里给我告个假,就说我身体不适,今天没法过去给她问安,然后赶在午善之前去把卢国公给我请到过来。” 锦悦一句话都没敢多说,轻声应了一句是就转身离去。萧嬷嬷由小心翼翼的看了贵妃一眼,见她的火气平息了不少,这才吩咐宫女和太监开始收拾这满地的残渣碎片,并悄然上前帮她梳妆。 临近午膳的时候,卢国公匆匆随着锦悦来到了荣华殿,他看到殿里焕然一新的摆设,以及还在忙碌的太监和宫女,以他对这个女儿性子的了解,自然知道她干了什么好事,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一皱。 却还是忍耐着性子,朝背对着他的卢贵妃行了一礼:“臣,见过贵妃娘娘。” “父亲来了,你我父女,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多礼,请坐。”卢贵妃转过身来,指了指不远处的茶几开口道,边说边走到茶几旁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却不知娘娘这个时候唤我过来,有何急事?”卢国公走过去坐到了另一张椅子上,抬目看了一眼她那用脂粉都压不住的青肿眼睑,沉声开口问了一句。 此时正是用午膳的时间,宫里给上朝以及在宫里办差的官员都备有一餐午饭,他刚从弘文殿出来,正要去用午膳,中途就被锦悦给截了过来。 “昨日陛下无罪释放太子一事,父亲知道吧?”卢贵妃着人上了一壶茶过来,让宫女太监都退了下去,自己端起茶壶,给两人各斟了杯茶,她端起自己面前那杯,喝了一口,才开口道。 “当然知道。”卢国公点了点头。 “父亲可知陛下为什么要这样做?”卢贵妃又问。 “不清楚?近一年多来陛下虽对我多有倚重,但像释放幽禁太子这样的事,他岂会向一个臣子说原因?不过据我猜测,陛下多半是知道了太子是无辜的,再加上有什么事需要他做,这才将他放了出来。”卢国公摇了摇头,接口道。 太子被幽禁,大家虽然都知道原因,可这个原因却是不能公开的,私自造谣传播太后的宫闱隐秘,哪个不怕死的敢提这事?为此,幽禁的时候,皇帝没说原因,现在放出来,自然也不必向朝臣多做解释。 “这么说来,单凭恶意散播太后谣言这么件事,仍然扳不倒太子咯?”卢贵妃目中戾气一闪,缓缓开口道。 “怎么?莫非这个事和你有关?”卢国公听得心头一跳,下意识的朝卢贵妃看了过去。 “父亲高看我了,我哪有这样的本事。”卢贵妃略带自嘲的笑了一笑,这事真和她没什么关系,只不过她在得知这件事的时候,稍稍推波助澜了一下。 “那么你现在?”卢国公一脸狐疑的看着她。 “父亲,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想要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同样,这也是你想要的,不是么?不扳倒太子,琪儿就永远没有机会,嘉宁已经牺牲了,我不想看着琪儿,日后也成为任人鱼肉的存在。”卢贵妃看着她的父亲,一字一句的开口道。 “你想怎么做?”卢国公神色不动,一脸平静的看着她。 “父亲,咱们想要琪儿上位,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当今太子消失。当然,具体怎么让他消失肯定要从长计议。以我以陛下的了解,关于太后传闻的那件事,是真让他对太子产生了厌弃之心的,现在突然又将他放了出来,绝不仅仅是因为他无辜。”卢贵妃道。 “这是自然,只是陛下具体为什么释放太子,一时半会我并不清楚,咱们若想干点什么,还需看看实情情况、摸摸陛下的心意再做决定。”卢国公道。 “这事交给我来办,我只需父亲答应我一件事。”卢贵妃道。 “什么事?”卢国公眼一眯。 “我希望时机合适的时候,父亲能动手帮我除了太子。”卢贵妃双目一厉。 卢国公听得眼皮一跳,没有回话,只这么静静的看着卢贵妃,卢贵妃见状双眉微微一挑:“怎么?父亲不愿意?我曾听嘉宁说过,如果父亲当时肯全力助她,原本她是可以不死的。” “你这是在怨恨我,还是在指责我?”卢国公双眉微微扬动了一下,一脸喜怒莫辨的盯着她开口。 “父亲,我和卢家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怎敢对卢家,对父亲心生怨恨?提到嘉宁,不过是想告诉父亲,咱们卢家想继续风光下去,除了助琪儿上位别无他法。” “太子是什么人,皇后是什么人,以父亲的精明想必比我更清楚,以我和皇后的恩怨,还有卢家的地位势力,太子若上位,咱们卢家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卢贵妃并不回避卢国色的视线,一脸平静的接口。 第271章 第二百六十三 被架上烤刑架的卢国公 三日后,太子奉旨去西山营查防,半路受到不明伏击,身负重伤,回到东宫的时候,人已经昏迷不醒。 宣和帝闻讯震怒不止,一边下旨,命禁军和三司携手全力追查凶手,一边摆驾东宫。 他来到东宫的时候,太医与苏良娣正在一同全力施救,苏良娣为主,太医院的医正给她打下手,太子妃和太子的其它姬妾都哭成了泪人。 太子身上共有十一处伤口,最重的一处,差一点就刺中了心脏。不仅如此,伤口上还有毒,若非有苏良娣这个妙手神医在,单凭太医院的人,他能不能挺到皇帝前来探视都两说。 原本还有几分怀疑太子是为了推差事故意让自己受伤的宣和帝看到他的模样,心里的那点怀疑顿时烟消云散。 若是太子设的苦肉计,断没有对自己下此狠手的道理。胸口上那一刀,真的只差一丁点就要了他的命! 看完太子的伤,宣和帝又询问了几句苏良娣和太医们几句,很快黑着脸回到了宫里。 回宫之后,他立即就去了慈宁殿,也不知和太后说了些什么,从慈宁殿离开的时候,脸色愈发的难看了几分。 太子直到次日下午,才清醒过来,清醒的时间持续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人又昏睡了这去。 宣和帝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脸色反复变幻了几下,随后让冯既去请卢国公到御书房。 因此时尚是上差时间,卢国公还在宫里办差,冯既离去不过半柱香左右的时间,就将卢国公请了过来。 卢国公来到御书房,恭恭敬敬的朝宣和帝行了一礼:“臣,卢庆年见过陛下。” “平身吧,冯既,给卢爱卿搬张椅子。”宣和帝从御案上站了起来,朝左边的一张休息用的茶几走去,那茶几旁只有一张椅子,冯既很快出去又搬了一张进来。 皇帝走过去,拉开那张椅子坐了下来,卢国公将冯既刚搬进来的椅子悄悄将往一边挪了挪,并朝皇帝开口道谢:“谢陛下。” 随着话音的落下,小心翼翼的在宣和帝斜对面的那子椅子上坐了半边屁股,皇帝给你面子,你却不能真的大赤赤的在他面前与他平起平坐。 “爱卿不必拘礼,朕今日找你过来,是有件很重要的事要交给你,这事除了爱卿,朕实不放心交给别人做。”宣和帝让冯既泡了壶茶过来,给两人分杯斟了一杯,他端起面前那杯,朝卢国公举了举杯,才开口道。 “陛下有什么事需要臣做的,尽管分咐就是。”卢国色吓得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身为两朝老臣,又在国公这个位置上坐了二十多年,他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草包。 皇帝对你愈是礼遇,就表示这事越难办,现皇帝都肯在御书房这样的地方面对面坐着给他敬茶,天知道让他去办的事到底有多难。 一念至此,卢国公的一个颗心不知不觉就提到了嗓子眼。 “别这么紧张,爱卿,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这事不好找外人,而你,从某种程度上讲,算是朕的岳家,算不得外人,这才想到你。” “两年前到过洛京的姓木的丫头,你还记得吧?她家里有个叫太平的孩子,朕怀疑,和前废太子的余孽有关。你想法子去把这孩子给朕带进京来。”宣和帝见状不由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一脸安抚的开口。 听完这句话的卢国公非但没有半点受宠若惊之感,反而恨不得就此晕过去,更恨不得自己今日病重,根本就没来上差。 他现在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去掐死他那个一心怂恿自己贵妃女儿。 这一刻的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对付太子这件事这么容易,也明白了为什么皇帝突然会解了太子的幽禁。 因为,皇帝需要一个替罪羊,这只羊原本应该是太子,现在,却变成了他。 此时此刻他很想对皇帝说:陛下,我不是你的岳家,你的岳家应该是江家,江家的女儿才是你的皇后,我的女儿只是个贵妃,你和江家才不是外人。 “怎么,爱卿不愿为朕分忧?”宣和帝见他听完这话之后,整张老脸就僵住了,愣在那半天没有一点反应,他的脸不由自主的沉了下去。 “啊,不,臣只是在想,这个事该如何着手。”走神的卢国公被皇帝这句话给吓得浑身一个激灵,立即回过神来,连忙接口道。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不愿为朕分忧呢,好了,该说的我也说完了,你去忙你的事,对了,这事愈越下手越好,不然,等那妖女回来,就不好办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宣和帝一脸的欣慰,随后又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 “老臣明白。”卢国公满腹心酸,脸上却不能有分毫表示,只能点头。 从御书房出来,卢国公整个人仿若老了几岁,送他出来的冯既瞧着他走路打飘的背影,默默摇了摇头。 哎,那无山罗刹,真不知该怎么形容,她一个人,竟让整个京都权贵,包括陛下和太后,说到她的时候,都畏如鬼魅,卢国公摊上这事,也是倒霉了。 “国公爷,贵妃请您过去一趟。”卢国公从御书房出来没多久,正要转入弘文殿的时候,荣华殿的大宫女锦悦从一个角落里走了出来,拦住了他。 “回去告诉你们贵妃,我现在没有空,不仅现在没有空,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空,让她不要来找我,更让她好自为知。”满心怒火,偏偏无处发泄的卢国公看到锦悦,一股杀机陡然从心底冒了出来,他一脸森然的盯着锦悦道一句。 锦悦被他那冰冷的话语和森然的目光给吓住,在这一瞬间,她甚至感受到了卢国公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冽杀意,只是不知道这股杀意是对她还是...... 卢国公却没有去管锦悦的心事,他被女儿坑了这么一把,心里那点慈父之情,差不多已被消耗殆尽。他这个女儿和外孙女,本质上是一样的人,心里都只有自己,根本没有别人。 而他卢庆年除了是卢贵妃的父亲,还是卢家这一代的主人。卢家乃世族,从前朝传到现在,承传数百年,朝代更替,他卢家却始终不倒,借凭的就是知进退,懂分寸。 太子为了推掉这个差事,竟不惜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这样的人岂是那么好对付的?他不可能为这么个不顾死活的女儿,搭上卢氏一族。 第272章 第二百六十四 燕回村的警哨声 四月的桑云镇人流如织,车水马龙,六年前不过三万余人的偏僻小镇,不过短短数年时间,人口的数量已突破七万,街面两旁各种店铺林立,宽阔的马路上人流车马络绎不绝。 入眼之入,一片欣欣向荣,曾经不为人知的无闻小镇,如今已变成周边无数郡县中,排得上号的富裕名镇。而让这个镇子产生这么大变化的源头就是燕回果坊。 燕回果坊创建至今已有六年,一开始它只是个有几间屋子的小作坊。三年前,燕回果坊的老板木君璇带着产品在景阳城的商业交流会上首次亮相,一举成名。从此,燕回果坊就迎来了高速发展期。 时至今日,燕回果坊在君、蓝两位掌柜的潜心经营下,已一跃成为大齐零食干果业,无容质疑的龙头老大,他们的产品覆盖了大齐80%以上的郡县城池。其它四国的国都,和一些繁华的城池也有他们的果干售卖。 果坊的高速发展,除了带来了源源不断的人流客商,还带动了无数的花果供应需求,整个桑云镇,所有的大小村落全都种满了各种果树花木。 不管是家宅门前,还是道路两旁大凡是空出来的地方,都种上了花木和果树。大家种植的时候,有燕回果坊的专业种植师前来指导和规划。为此,这些花木果树的种植排列都很合理,不仅高产,观赏价值也极高。 为此,每年的三四月份,只要是进入桑云镇的人,不管你往哪个村子里走,都像走进了一片花的海洋。入眼之处,皆是繁花,阵阵芬芳随着暖洋洋的春风不断的飘进行人的鼻中,人走进这里,无须酒,不知不觉中就能沉醉其中。 而这些村落中,景致最美的又要数燕回村。燕回村村头环河,背后环山,山水之间到处都是错落有致的花木和果林。 一间间青墙黛瓦的人家隐在馥郁飘香的花木之间。花海深处不时传来阵阵童子的朗朗读书声。 村头水边上几只大白鹅悠闲的在那戏着水;偶然看见一两个或扛着锄头,或背着手从林荫道上走过的叔爷婶姨,他们面带笑容,目光明亮,脸上的每一条纹路都在展示着内心的喜悦;花木丛间相互打闹嬉戏的鸡犬不时传来一两声鸡鸣犬吠..... 不管是来此的客商,还是闻名前来观景的游客,人往这里一站,心头不期然的就会冒出一个念头:这里,大概就是世人所向往的桃花园吧。 “燕旭哥哥,咱们年纪不小了,是不是该去江湖上闯荡闯荡了?”四月十六的傍晚,太平和燕旭从云中山脉的深林区钻了出来,踩着落日的余晖,不紧不慢的朝着家里的方向走去。归家的途中,太平边踢着脚边的小石子,边开口道。 他现年已经十一岁,身高已有一米五左右,锻体诀达到了初境六阶,燕旭则已经十五岁,身高超过了一米七,锻体决达到了初境九阶。 以他们俩现在的本事,确实有资格去闯荡江湖了,只要不遇上江湖高手榜上那几个排名极靠前的高手,基本不会有什么大危险。 “好,不过十三当铺的药材又到了栽种的季节,五月是非常忙的一个月,君姐姐年初的时候又嫁人了,蓝姐姐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我们帮着她忙完这个月,就去江湖上闯荡闯荡。”燕旭点了点头。 “哎,你说姐姐怎么还不回来呢,我好想她啊,如果她在,咱们三个一起出去闯荡江湖,那就再好不过了。”太平一脸的落寞。 去年年底在铁黎族,他们只匆匆和木君璇见了一面,说了两句话,紧接着一晃又好几个月没有听到她的任何消息了。 “姐姐在多半也不会和我们一起出去,在她眼里我们已经长大了,应该自己出去闯闯。”燕旭沉默了一会,才接口道。 “也对,姐姐她......呜......”太平想起木君璇以前说过,等他们大一点,就要将他们丢到江湖上去历练的话,表示认可燕旭的说词,正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村里突然传来一声尖锐又高昂的哨声。 两个孩子一听,面色一变,几乎是同时抬步,飞一般朝山下冲去。 这个哨声明显是有敌来犯时的预警哨。自去年燕回果坊的危机发生后,君兰秋和蓝美人,还有燕一行等人就做了决定,每日派人轮流值岗,以确保村里百姓和果坊的安全。 值岗的人是木君璇精心训练的那一百精壮护卫,这一百人,有二十多个有一定商业才能,被君兰秋和蓝美人培养了出来,派到各地管理铺子。 还留有几个在阎王青天冯铁冯大人那边做护卫,剩余的人,都留在村子里,他们的职责就是守卫燕回村、守护燕回果坊的安全。 这些人经过木君璇大半年魔鬼式训练,随便拉到哪里去,都是最精锐的战士,他们修习锻体诀的起步时间虽然晚了些。但被选出来的人,都是有一定习武天赋的人,加上他们骨胳都已经长成,又正是身强力壮的年纪,不担心练狠了发生意外。 木君璇操练他们的时候时半点也不手软,经过木君璇大半年魔鬼式操练,大家的进步极快。 木君璇离开后,太平和燕旭还有燕一行,都没有放松督促,这些人习武的脚步没有半刻放松。 时至今日,大部份人锻体都达到了初境四五阶,有几个特别出众的,甚至达到了六阶。这些人虽没有入过战场,但其警觉性,还有相互配合的战斗技巧,半点不比战场上那些最精锐的斥候差。 自燕回果坊的官司了结之后,已近一年时间没有听见过预警哨响了,今天又是什么人来到了燕回村?太平和燕旭一边往回赶的时候,脑子一边飞快的转动。 他们冲进村子的时候,发现战斗已经开始,战场一共有两处,一处就在村头,二十名燕回村的精卫与八名身着黑衣的蒙面人战在一些。 那些黑衣的着装还有手法,一看就像是专业的杀手,这些人的功夫十分惊人,燕回村的二十多名精兵与他们战在一起,竟没讨到什么便宜。 第273章 第二百六十五 悲催的幽冥堂杀手(上 另一处则在木君璇的家门口,被齐梁为首的十名精卫给拦住,双方战在一起,黑衣人那边只有三人,虽只有三人,但他们的功夫奇高,下手狠辣,招招致命,行动诡异快捷无比。 若非拦住他们的这十人,都是木君璇训练的那批武士中最为精干的存在,彼此配合默契无间,组成的战阵威力惊人,只怕早被他们冲散诛杀殆尽。 齐梁的功夫在被木君璇训练出来的那批人中算是出类拨萃的存在,他的锻体诀已达六阶,论实战能力仅次于燕旭和太平,他与村里九名强兵团战这三人,竟讨不到丝毫好处,一时不由被激得暴吼连连,攻击愈发的猛烈。 齐梁等人生气,殊不知被他们围住的那几名黑衣人心里更是惊怒交集,他们初接到这个命令的时候,心里还有几分不以为然,心想着首领也大谨慎了。 无生罗刹厉害不假,可她如今不在大齐,来抓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竟一次出动了三名七星金牌杀手,和八名五星金牌杀手,这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哪知满以为手到擒来的一次行动,刚到这个村子就撞上了铁板,一入村就被发现了不说,还被缠得脱不了身。 拦住他们的这些人,若单对单,他们三人,每人都能轻轻松松杀掉十几个,可当这些人联手组成战阵之后,对方的战力立即上升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因双方的战力差不多,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太平和燕旭下来之后,没有立即出手。 他们站在一处地势较高的坡地上,打量了两处战场几眼,燕旭皱着眉头道了一句:“这些人什么来头?看起来和去年袭杀冯大人的那批人差不多。” “本来就差不多,他们都是杀手,不过,不是同一个组织的人罢了。”太平咬牙接口道,一双漂亮的瞳眸中燃烧着熊熊烈焰。 “你认得他们?”燕旭听得太平的语气不对,不由转目看了他一眼。 “当然认得,这些人都是六年前曾追杀过我的人。”太平目光死死的盯着黑衣人衣领上那个骷髅状的标志,缓缓接口道。 六年前,就是这些身上有同样标志的人,曾追杀了他好几个月,他的父母,以前教他的先生等都是死在这些人的手上。 燕旭听得一怔,随即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太平抬目看了他一眼,摇头开口道:“我没事,燕旭哥哥,你不用担心,你去帮齐梁哥哥他们,这边交给我。” “好。”燕旭应了一声,抬步朝齐梁那边冲去,那三名黑衣人的武功极高,若单对单,太平不是他们的对手。 太平则化为一阵旋风,朝着村口那些黑衣人冲了过去,十数米的距离,瞬间就被他拉到了眼前,他选择了一身形高瘦的蒙面人,揉身扑了过去。 那人见太平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娃娃,根本没将他放在心上,眼见他竟敢不知死活朝自己发起攻击,目中寒芒一闪,也不闪避,抬手就是一刀朝他避了过去。 眼看着刀锋就要劈到太平身上,太平身体一矮,往地上一滚,避开这一刀,而他这一滚,正好滚到了蒙面人的脚边。 此人大吃一惊,多年生死边缘滚出来的直觉让他察觉到了一股难言的危险,他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的往后疾退。 可惜,他警觉虽快,对方的速度却比他更快一些,他的脚刚刚抬起,太平的手里已经多了一只不起眼的乌黑匕首。但见一道寒芒闪过,黑衣人惨叫一声,太平手中的匕首狠狠的刺进了他的小腿骨内。 太平一刀建功,根本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反身就是一扫堂腿扫了过去,那人腿上最敏感的神经被刺中,剧烈的疼痛让他的反应本能的迟钝了许多。 面对太平这一腿,他根本闪避不开,但听砰的一声,人被太平一脚扫翻在地,太平一脚将他扫翻,人立即如灵猿般扑了上去。 那人抬刀格挡,却被太平一手肘撞在手腕上,刀飞了出去,紧接着便看见一只乌光闪闪的匕首,朝着自己的脖了挥了过来。 他想闪,想避,可他连中几招后反应比平时慢了许多,这孩了出手的速度又快若闪电,更将他所的有退路都算好封死。 他只来得及将脑袋微微偏了一偏,便感觉脖子一凉,大动脉被隔断,鲜血如喷泉般喷了出来,脑子一阵迷糊,人很快就不动了。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长发生在十几秒之内,太平手上这只匕首,是当年苏霁专门打造出来送给木君璇的,只不过木君璇这几年功夫渐长,无需再用匕首对敌,就将它给了太后防身。 这孩子年纪小,身手灵活,脑子又特别好使,用这样的匕首,近身博斗,极占优势。这匕首锋利无比,黑衣人一个轻敌,双方一对上,不过几招,此人的性命就交待在太平手中。 黑衣人的同伴一开始也没将太平放在心上,直到十七和他撞上,一个照面就被太平给放倒。他们才吃了一惊,想上来帮忙,却被围住他们的人给死死缠住,根本脱不了身。 等到十七被太平杀死,剩余的七名黑衣人心头又惊又骇,这个孩子年纪这么小,出手却如此狠辣,功夫还这么可怕,难道他就是这此任务的目标? 太平却没有功夫管他们想什么,他解决了一个黑衣人之后,立即又朝另一个反身扑了过去。 那人原本就被左右夹击,加上十七的死亡让他有些心神不定,局面有些危急,现加上太平这个狠辣无情的小魔头,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被人一刀斩下了头颅。 这个战圈中共有八名黑衣人,现不过转眼的功夫,就死了两个,剩余的六名黑衣人心里不自觉的就产生了退意。 他们是杀手,为了完成任务,把脑袋拎在裤腰带上,以命换命,以伤换伤是常事,但碰到明知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却不管不顾的死拼,那绝非一个合格的杀手所为。 只不过他们此次行动,领头的人在木君璇家门口那个战场上,头领没下撤退命令,他们不好擅自行动。 再加上太平对这些人恨之入骨,现迎面撞上,哪能允许他们轻易退去,察觉这些人有退意,他立即像暴走的凶兽般,攻击变得凶狠无比。 第274章 第二百六十六 悲催的幽冥堂杀手(下 这一年多时间,因木君璇不在,燕回果坊遭遇的危机,太平和燕旭这两个孩子在失去了能为他遮风挡雨的羽翼后,飞速成长起来。 不仅行事手段变得老练沉稳,对敌交锋的本领,在生死磨砺间也有了大幅度的提高。 太平手中的匕首,舞得像狂风骤雨,六个萌生退意的蒙面人在他疯狂的攻击和其它人的狙击下,根本找不到脱身的机会。 其中两个功夫最好的人彼此对望了一眼,不顾其它人的攻击,齐齐朝着太平扑了过来。 太平见状并不闪避,揉身扑上,在其中一人的刀锋及体的刹那间,身体一矮,如同灵猿般就地一滚,险险避开了这一招,人在地上尚未起身,手中的匕首,已如闪电般着另一人的胯间猛刺了过去,完全无视此人当头劈落的长剑。 那人早见识过太平的手段,眼见太平的出招如此刁毒和不要命,不由大吃一惊,顾不得再伤敌,足下疾退一步,手中长剑回撤格挡。 但听叮当一声,他的长剑被匕首斩断,人被震得再退了一步,不过太平那一匕首的力道受此一挡,也已力尽,他的人则借反震之力翻身跃了起来,再次揉身朝对手扑了过去。 另一名夹击的黑衣人因招式用老,反应慢了半拍,被围攻的护卫抢住机会,身上连中了两刀,这一受伤,反应就更慢了一些,没一会儿,就被乱刀砍死。 太平因抢住了先机,斩断了对手的剑,绝不肯再给对方任何机会,他一扑上去,匕首就使得像幻影一般,招招致命,此人勉强抵挡了七八个回合,终被太平一匕首,割断了喉咙。 剩余四人眼见他们这群人中最厉害的两个都死了,心头愈发的不安,处境变得凶险异常,若非多年杀手生涯磨出的冷静,只怕都要不战而溃。 太平杀了此人之后,没有再出手,对方只有四人,己方这二十个人围攻这四人,基本没有什么悬念,他收手而立,站在一旁观战,只为防止这几个人逃脱。 不说太平这边的战况,但说木君璇门口那边,有了燕旭的加入,战斗立即发生了逆转,煅体诀达到了九阶的燕旭功夫十分惊人,他一上去,就截下了最强的一名黑衣蒙面人。 齐梁等人见燕旭到来,立即放弃了被他截住的那名黑人,专心对付另外两人。那黑衣蒙面人,眼见燕旭竟敢找自己单挑,目中寒芒一闪,打定主意,先宰了这个少年再说。 哪知双方一交上手,他就发现自己有些想当然了,燕旭手上连个武器都没有,赤手空拳与他交战,他竟然占不到半分便宜。 另两人因少了一个强劲的协同作战的伙伴,战力立即大打折扣,战局变得巍巍可及。 与燕旭交手的那人是幽冥堂的十二名七星杀手中排名第五的存在,人称陈七,是今日的来人中最强的一个。 他一时拿不下燕旭,燕旭赤手空拳,想要打死他也不容易,两人战在一起,打得天翻地复,一时却分不出胜负。 另两名黑衣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少了陈七,在齐梁等人的全力攻击之下,没多大会功夫,就被斩杀了一个。 另一个见同伴被杀,心头一慌,脚下步伐一乱,被齐梁抓住战机,斩了一刀,他一受伤,在这么多的人联击之下,很快就生生被打死。 陈七见状心知今日的任务再无完成的可能,眼见齐梁等人就要朝自己围攻过来,他口中突然吹了声口哨,手中急攻几招,紧接着砰的一声,一蓬烟雾从他身上冒了出来。 围攻他的诸人下意识的往后退去,等大家的视线恢复正常的时候,此人已失去了踪迹。 此人吹起口哨的时候,太平这边的黑衣人还剩两个,这两人听到口哨声,身上也同时冒出一团烟雾,只可惜,一直紧盯着他们的太平,根本没有给他们逃窜的机会。 蓝烟一起,他就挥动匕首冲了过云,其中一人脚步刚动,便觉脖子一凉,接着人就软软的倒了下去,剩余一人,最后还是借着这道烟雾遁去。 哎,还是功夫不到家,如是姐姐在家,只怕弹手之间,就能将这些人给灭杀干净,岂能容他们从容离去,等到烟雾消散,太平瞧着少了一个黑衣人,很是不满。 “太平,燕旭,你们没事吧?”果坊那边听到动静,匆匆赶来的蓝美人看到混乱的现场,连忙开口道一句。 “没事,可惜,让他们跑了两个。”太平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燕旭,不满的摇了摇头。 “你们已经很不错了,如果我看得不错,这些人应该都是幽冥堂的人吧?”蓝美人在连云古镇呆了十年,对江湖势力十分熟悉,看到蒙面人衣领上的某个标志,一眼就认出了他们的来历。 “不错,这些人都是幽冥堂的人。”太平接口道。 “你认得他们?”蓝美人有些讶然的看了太平了一眼。 “六年前,我曾被他们追杀过几个月,后来在南越,追杀我的那批人被姐姐和苏霁哥哥联手消灭得干干净净,同时由十三当铺善后,掐断了所有线索,才摆脱了这些人的追踪,没想到事隔六年之后,这些人又找过来了。”太平道。 蓝美人听得愈发的惊讶,却聪明的没有再问,只吩咐燕回村的护卫将这些尸体给拖出去给处理了。心里则默默的猜测太平这孩子到底是什么来历,竟让江湖第一大杀手帮派的幽冥堂对他如此念念不忘。 不说太平等人的心事,但说剩余的两名杀手,不顾一切从燕回村逃出来,立即便遁入了云中山脉。 进入深林,仔细听了一下,没发现有人追来,两人才放缓了脚步。个子矮一些的蒙面人对陈七开口道了一句:“奎狼,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回去,还能怎么办?燕回村的信息提供有误,无生罗刹虽然不在,这两个孩子的功夫比情况上高出一截不说,村里居然还有这么多的高手,这事必须如实反映给大首领.....”陈七沉着脸道。 只是他话音刚落,呜嗷......一声嘹亮的狼嚎清晰的传进他的耳中,陈七霍然回首,只见一百多双绿油油的眼睛,从不同方向朝着他们围了过来...... 尼玛,老子到底接了个什么样的任务啊,生命终结的那一刻,陈七心底发出不甘的怒吼...... 第275章 第二百六十七 战事起(一) “蓝姐姐,这两天我就准备出门,去江湖上闯荡闯荡,以前姐姐说过,等我满了十一岁,就将我丢到江湖上去历练历练,今年我已经十一了,到了该出去闯荡的时候了。” “家里的事就麻烦你了,你要是实在忙不过来,就写信让君姐姐来帮帮你,以十三当铺和咱们的交情,我想少当家的不会不同意的。”发生在云中山脉的事燕回村的人不知道,等到那些黑衣人的尸体被处理之后,太平对蓝美人道了一句。 他和燕旭的计划原是想等到五月份的农忙过去之后,再去闯荡江湖的。可今天发生的事让这孩子心里莫明有些不安,幽冥堂是杀手集团,和自己并没有什么直接瓜葛。 当年追杀自己不过是拿钱做事,后来任务失败,按幽冥堂的规矩,他们既然接了单,任务没有完成是不会半途而废的。 可这六年来他们一点动静没有,这当然不是他们放弃了,而是找不到自己的行踪。 也就是说,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到了燕回村,也不知自己就当年从他们手上逃脱的那个孩子。 转眼六年时间过去了,这些人忽然又冒出来了,出动的人马还这般强悍,若非有姐姐训练出来的这些护卫在,单凭他和燕旭,根本挡不住这些杀手。 种种迹象无不说明,他的身份极有可是暴露了。他的身份一旦暴露,姐姐又不在的情况下,哪怕燕回村有一百强悍的护卫,也保不住他,为了不给这个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桃花园般的村子带来灾难,他只能选择离开。 “太平,你?”蓝美人听得拧起了眉头,她是个拥有七窍玲珑心的女子,太平一开口,她就知道这孩子身上人怕有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 “我没事,蓝姐姐,如果我所料不错,今日这些人都是冲着我来的,我继续留在村里,除了会给这里引来源源不断的祸患,自己也不见得能免于幸难。” “离开这里,走进茫茫江湖,他们想找我反倒不容易,只要我不在这里,大家又知道姐姐还活着的情况下,是没有人敢随便对燕回村下手的。”太平笑了一笑,一脸平静的接口道。 蓝美人闻声拧起的眉毛非待没有散开,反倒拧得更紧了一些,还待说点什么,燕旭已先一步接过话头:“蓝姐姐,我也认同太平的话,他的安危你不用担心,我会陪着他的。” “罢了,你们都长大了,你们已经决定的事,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在外面,切记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蓝美人轻轻叹了口气,目光复杂的看了两个孩子几眼,没再多说什么。 次日一早,太平和燕旭用过早饭,就拜别了家人,离开了燕回村,因燕一行有事外出,燕旭只和母亲陈氏辞了行,陈氏和蓝美人还有老村长等一路将他们送出老远。 分别的时候,老村长拉着两个孩子的手,殷殷叮嘱:“太平,燕旭,你们都是有本事的孩子,想出去闯荡闯荡无可厚非,不过一定要主意安全,记得这里是你们的家,记得早点回来。” 昨日村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老村长的耳目虽不如以前那般灵光了,却也不可能不知道。 这几年随着燕回果坊的不断发展,村里来来往往的人越来越多,老村长的眼光见识也拓展了不少,知道这事肯定没那么简单。 但他更明白,他没能力处理这事,也帮不上孩子什么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祝福两个孩子。太平和燕旭轻轻回握着老村长的手,笑着开口道:“我们知道了,村长爷爷。” 蓝美人的意思本想再给他们配几个护卫的,被两个孩子坚决给推了,燕回村的这一百护卫,对一般人而言已足够厉害,但他们的厉害在于合击能力,而不是单兵作战。 若以单兵战力来论,最强的也只能勉强敌住普通的一流高手,大多数只相当于普通二流武林高手的角色,随他们出去,带一两个,帮不上什么忙。 带多了,村里人手本就不足,护卫都被他们带走了,村里无人看护,他们更不放心,最重要的是两个孩子身边带着这么多的人,就是明晃晃的标靶。 这道理两个孩子明白,蓝美人也明白,只不过明白归明白,心里到底是放心不下,眼见两个孩子坚决不肯带人,她也就没有勉强。 这两个孩子告别了亲人,正式踏入了江湖,偌大的江湖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加入而生起任何风浪,他们就像一滴融入了大海的水,一进去就失去了踪迹。 一转眼,又是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五月底的时候,西北两境突然爆发了大战。 东突和西番结成盟友,两国结集四十万大军,朝大齐西北两境发起了攻击。 北济虽未参与,但他们默认给两国借道,与算是同盟中的一份子,更可怕的是他们国内大军也在枕戈以待。 一时之间,西北两境之间,战火纷飞,边境的百姓纷纷内撤,好在大齐西北两境的将士早在一个多月前就收到了朝廷的诏令,积极整军屯马,严阵以待,战事发生之后,没有手忙脚乱,暂时还抵挡得住。 大齐在西北两境各屯有十万兵马,对上和西番和东突的四十万大军,在人数上颇有些吃亏,只不过两方边境的的地盘只有那么大,摆不开太多的人马,暂时危机不算严重。 可若长此下去,能不能保国土不失,就难说了。尤其是西境,因武连和云穆这两座山脉,战线太长,对于敌军的入侵,可谓是防不胜防。 “哎,若是连云十八寨还在就好了,咱们也用不着这样辛苦。”西境奉命在各个山谷小道巡逻的斥候兵忍不住心生抱怨,斥候队长淡淡的瞟了抱怨的士兵一眼,没有搭话。 可这话当天傍晚就传回了营地,传到了荣王耳中。于是,一封加急的边报很快呈送京城,御书房内的宣和帝接到这封边报的时候,气得砸了两个砚台,推翻了玉案上的一大叠奏折。 第276章 第二百六十八 战事起(二) 这一个多月来,没有一件事让他顺心,太子无端被人刺杀,至今卧病在床,不能参与政事,至于凶手,查了一个多月,连根毛都没查出来。 交给卢国公去办的事,至今没有音信,据说那孩子跑到江湖去了,一入江湖就如泥入大海,失去了踪迹。 他一直担心的战事也暴发了,西番和东突明目壮胆的朝着大齐发起了进攻,再加上荣王刚传回来的边报,更让他的心情坏到了极点。 边报上说,因连云十八连云寨被摧毁,让西境的士兵像失了眼睛和耳朵的聋子和瞎子,西境局危,边境兵将对摧毁十八连云寨的元凶恨之入骨,要求皇帝下旨严惩...... 都是那木君璇,都是那妖女,这一系列的事,都是那妖女剿灭了连云十八寨之后才发生的,若不是他,东突和北济怎会对大齐有这么大的怨气? 若不是她,西境的士兵怎会在战事期间,对朝庭,对他这个皇帝有这么多的怨言?这一刻的宣和帝,恨不得将木君璇抓起千刀万剐,将燕回村所有的人给诛杀殆尽。 不过一个小小的村子,给土匪抢就抢,犯得着为这么点事,就去剿灭了连云十八寨?砸了几块砚台,将奏折扔了一地的宣和帝扶着玉案,满脸狰狞的想着。 “陛下,岑宰辅,林尚书,萧尚书,还有江侯爷和卢国公,都在御书房外等着和您议事......”站在皇帝身边的冯既瞧得头皮发麻,他知道此时此刻的皇帝心情差到了极点,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提醒。皇帝心情再不好,也不能放着外面那如涂似火的战事不顾不是。 “让他们都进来吧。”宣和帝吸了口气,暂将满腹怒气压回去,让冯既去将候在门外的众臣们都请进来,现在两境的战事都打起来了,他再愤怒也得先解决眼前的事。 “臣,林昊,臣,岑子衿,臣,萧文澜,臣,江海,臣,卢庆年,见过陛下。”兵部尚书林昊,户部尚书萧文澜,首辅岑子衿,留京侯江海,卢国公卢庆年,一起走了进来。 “战事紧急,不必多礼,西北两境的事,想必你们都知道了,我这还有一封西境刚送到的急信,你们都看看,看完说说自己的意见。”宣和帝摆了摆手,将那封密信递了过去。 战事一起,边报就送到了弘文殿,这些事诸臣都知道,但有些是专门呈给皇帝的密信,这种信报,皇帝没看之前,大臣们是不能看先的。 首辅岑子衿岑大人站在离皇帝最近的位置,他第一个伸手将信接了过来,看完之后,一言未发,递给了站在他身后的卢国公。 卢国公看完后,递给了林昊,林昊看到信上的内容,一双睿智的眸子微微眯了一眯,随后面无表情的将递给江侯爷,江侯爷看完之后,递给了萧尚书。 “怎么样,都看过了吧,你们都有什么意见,说来听听。”皇帝看了几人一眼,问。 “陛下,依臣之见,这个事咱们可以暂且放一放,连云十八寨的事已经过去差不多三年了。这三年,若是西境的主将真有意向在武连和云穆这两座山上布防,完全可以在山上设岗哨,而不是到了这个时候,再想到找剿灭了十八连云寨的人清算。” “现在我们需要做的是如何保证边境不失,同时,尽快将挑拨我们几国关系的源头查出来,这方是正途?”老成稳重的首辅岑子衿眼见没人开口,不得不第一个站出来说话,他是性情方正的君子,说话做事,一向比较客观。 “岑大人此言差矣,武连和云穆这两座山的地盘那么大,岗哨岂是那么好设的?即便军方真想在山上设岗,又焉知东突和北济等国家不会悄然拨掉岗哨?”岑子衿的话音一落,卢国公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岗哨不好设,当年的土匪寨又是怎么生存的?依国公爷的意思,我们大齐想打胜仗,想了解他国的军事状况,除了怂恿土匪去武连和云穆做窝之外,就没有他法可想了?” “南境也有山,可南境在木侯爷的守备上,边境那一块从来没有发生过匪患,南境对面的敌人,也没说什么时候,就悄无声音的摸到我们大齐的土地上来了......”林尚书冷冷的接了一句。 “你?”卢国公大怒。 “好了,都别吵了,依林卿之见,你当如何?”宣和帝黑着脸沉喝了一声,制止了卢、林两人的争吵,随后将目光落到林尚书身上。 “臣的意思和岑大人差不多,我们当今之急需要做的是先保边境不失,同时,尽快将挑拨我们几国关系的源头查出来,西线战线较长,地情复杂,荣王的十万兵马确实少了些,建议再给他增兵五万,辅以良将协助。” “同时把冯铁调回来,让他协助协同大理寺共同追查挑拨我们几国关系的源头。”林尚书迎着皇帝的目光,不疾不缓的开口道。 “不知爱卿觉得这兵应该从哪里调?”宣和帝深深看了他一眼,问。 “南境,一,南境离西境距离不远,增派援兵,能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二则是南境因为地势特殊,边境可以种植,大部份粮草他们能自己解决,为此,四境之中,南境的兵马是最多的。” “一共有十八万军马,木侯爷治军有方,南境兵马能征善战,调派五万去西境,对荣王固守西境有很大帮助,调出五万,南境还有十三万兵马,也不用担心边境防备力量不足。”林尚书道。 “爱卿所言有理,只是木侯爷已经解甲归田,南境现在的主帅是木侯府的世子木锦轩接任,若从南境调五万兵马过去,该由何人为将?”宣和帝又道。 “侯爷虽然解甲,但身体仍十分健朗,在此战火纷飞的紧迫时期,陛下令其再披战袍也不能算不近人情,四十年前,侯爷和前荣王不只一次携手作过战。” “每次携手取得的战果都十分惊人,现若能让他与荣王合作,以这两位之能,东突和西番,哪怕手段通天,也休想破我大齐防线。”林尚书道。 第277章 第二百六十九 战事起(三) 和众臣议完事,宣和帝出了御书房,去了太后的慈宁殿。 这些年来,大凡遇到为难的、感觉拿不定主意的事,去找太后商量,已成了宣和帝的习惯。 来到慈宁殿,陪着萧太后喝了杯茶,宣和帝将御书房发生的事详细和太后讲了一遍,萧太后听完后并没有第一时间答话,她轻轻抿了口茶,沉吟了半晌,才抬目看着宣和帝开口:“皇帝是怎么想的?” “母后,你觉得让木侯爷带兵去增援西境,西境到时候做主的人到底会是谁?”宣和帝不答反问。 “这事很难说,荣王身为我朝的镇国亲王,坐镇西境几十年,边境安宁,宵小伏首,本事如何,皇帝和群臣都有目共睹。若换成任何一个将领去西境,我们根本无须担心西境的兵权,但若这个人是木侯爷,那就很难说了。” “木侯爷此人是我这些年来唯一一个看不透的人,荣王很强不假,但木侯爷一点了不比他弱。” “不仅如此,木侯爷还是他的长辈,当年,木侯爷和上一代的荣王关系相当不错......”萧太后不知是不是忆起了往事,说到木侯爷和上一代荣王的时候,声音有些飘忽。 “这么说来,林昊的建议是不能接受了,必竟一山不容二虎,这两人都不是轻易臣服别人的人,如果木侯爷去了西境,和荣王水火不容,两人僵持起来,反倒有可能延误战机。”宣和帝一听,心头一凛,接口道。 “不,你错了,我觉得林昊这个建议不错,这两人都不是轻易臣服别人的人不假,但他们都是我大齐数一数二的良将。他们斗得再厉害,该联手御敌的时候,也不会忘了本份。” “让我好奇的是,林昊为什么会提出这个建议,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这荣王和木侯爷凑到一起,延误战机的事不太可能会发生。” “但是这两个人,是否都能活着离开西级,就是未知数了。据我对林昊了解,他不应该提出这样的建议,除非......”萧太后摇了摇头,目中布满了不解。 “除非什么?”宣和帝脱口道。 “除非他和木侯爷有仇,又或者对木侯爷有绝对的信心。”萧太后抬目看了宣和帝一眼,道。 “母后,你说林昊会不会是察觉到了我对他的冷淡,又知道我的心事,想弥补与我的君臣关系?才提出这个建议?” “木侯爷年纪大了,他虽然也是江湖高手榜上的人,排名却比荣王爷低了十几名,南境被他经营得像铁桶一般,平常我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可若让他去了西境......”宣和帝听得目光微微一闪。 “木侯爷麾下的五百麒麟战卫,自创建以来,从未逢一败,江湖高上榜上前十的人,被麒麟战卫合击斩杀过的不只一个。”萧太后淡淡的瞟了一眼隐有兴奋之色的皇帝儿子。 “那,母后你还说林昊的建议不错?木侯府现在已经权势滔天,若再让他去西境立了战功,或干脆掌握了西境......”宣和帝脸色一垮。 “林昊的建议确实不错,虽然立意莫测,但站在国家的立场上来讲,他的这个建议没有问题,荣王也好,木侯爷也罢,在捍卫国土这一声的立场上一致的,有他们俩在,西境无忧。” “至于最后谁能压制谁,谁能收拾谁,暂时还是未知数,若是木侯爷败了,正好解了你我心头一大患。” “若是他胜了,嗯?荣木在西境经营了几十年,如果最后还斗不过木侯爷这个只有五马兵马的外来户,那他就不是合格的镇国亲王。” “既然他不是合格的镇国亲王,即表示这一代的镇国亲王到了该换人的时候了,木侯爷即便胜了,一时半会之间,想必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咱们做什么。”萧太后一脸平静的接口。 宣和帝听得颇为讶异,前一阵子关于荣王和太后的绯闻,他初听之时是满腔愤慨和不信,可当这股怒火过去之后,认真回想这些年荣王爷这些来的所作所为,心里莫明却开始怀疑。 无它,荣王对自己,对太后实在是太好了。若非荣王,他绝没有那般轻易扳倒前太子,也不可能那般轻易上位。上位之后,若非荣王,他也绝不可能这般轻易站稳脚跟,掌握政权。 他和荣王的年纪虽然差不多,但彼此之间见面的机会并不多,也没什么大的交情,最重要的是,如果他记得不错,前荣王支持的是前太子,为何现任荣王莫明其妙的就支持起自己来了? 宣和帝做事是少了点魄力,却不是个傻子,很多事情只要认真一起,就能推断出许多的前因后果,他本以为...... 可如今瞧着太后的模样,他忽然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若母后和荣王真有什么......说起荣王的时候,她怎会如此冷酷无情? “怎么?可是哀家脸上有什么东西?”萧太后见皇帝一直盯着自己,不由伸手在脸上摸了一下。 “没有,我是瞧着母后这些日子的气色好了许多,苏良娣的医术果然了得。好了,儿子朝堂上还有许多朝事要理,就不打扰母后了,母后好生休息。”宣和帝吓了一跳,忙按下心事,收回视线,接口道。 “母后,你说木侯爷会不会拒接圣旨?”宣和帝起身朝外走去,只不没走两步,想到什么,又停了下来,转目看着萧太后又问了一句。 “不会。”萧太后摇了摇头。宣和帝没再说什么,很快离开了慈宁殿。 四日后,一道由命南境增援西境的圣旨到了木侯府,传旨的人刘内侍。 木侯爷拿到这份圣旨之后,足足沉默一盏茶左右的功夫,就在刘内侍被他看得浑身发凉的时候,木侯爷的声音终响了起来:“有劳刘公公传旨,烦请回禀陛下,就说木某不日将带兵增援西境。” “侯爷,这,朝廷怎的突然下了这样一道圣旨?”等到刘内侍等人离去,木侯爷最得力的管家赵荣来到他身边,悄然开口道了一句。 “听说这个建议是林昊这小子出的,既然是他的建议,这差事我领了。”木侯爷没有多作解释,只淡淡一笑。 第278章 第二百七十 战事起(四) 深知木侯爷性格的赵荣没再纠缠这个话题,他话锋一转:“既然侯爷已决定领这个差事,那我今天就派人先去一趟南营,和世子通个气。” “不必了,我明日就动身,荣王手上有十万兵马,我迟一日或早一日到,想必都不至于影响他丢城失地。对了,太平和燕旭的两个孩子有没有消息传回来?”木侯爷摇了摇头,随后话锋一转,问起太平和燕旭。 “没有,不仅这两个孩子没消息,三小姐也有近半年时间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了。”赵荣摇了摇头。 “三娘不用我们担心,前年在黑月坪,大家不都说她死鱼地动了么,她不是活得好好的?现在不过是入了一趟铁黎神庙,能有什么事,倒是那两个孩子有些出乎我预料之外。” “去年燕回果坊能有惊无险的渡过,除了各方的援手,这俩孩子可谓起到了关键作用,如今初入江湖,连十三当铺都找不到他们踪迹,其它人想必更拿他们没法子了。” “三娘,总是能不断的给我带来惊喜。”提起木君璇,木侯爷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显然对自己识人的眼光十分得意。 赵荣听得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悄悄瞄了木侯爷一眼,没敢吭气。心里却忍不住吐槽,你欣赏三小姐,自然觉得她什么都好,却不知一个人太强势,太厉害了,跟在她身边的人压力是很大的,也特别容易遭受池鱼之灾...... 次日一早,木侯爷用过早饭,带着十几名护卫,就一路风驰电闪般朝着边境去了。南境的边境离南越郡并不算远,不过三百多里地,他早上出门,一路快马加鞭,天黑的时候就到了。 “父帅,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木侯爷到达南境大营的时候,世子木锦轩出去巡营去了,听到人来报侯爷过来了,不由吃了一惊,急忙赶了回来。 “朝庭下旨,让我南境率五万兵马驰援西线。”木侯爷道。 “让我们领兵驰援西线?由谁统兵?兵马都是由我们出么?粮草谁负责?”木锦轩一听,眉头不由微微一皱,西北两境开战,他不是不知道。 但四境兵马,一向各司其职,除非某一方的战事特别紧急,对方派人向临近的边境守将求援,另一方主将才可能出兵援助。如今西北两线都开了战,南境局势也不见得就百分百安稳。 “我统兵,粮草,自然是朝庭负责。”木侯爷答道。 “什么?让父帅亲自统兵?莫非那荣王有什么不对?”木锦轩大吃一惊,听到这个答案,他心里浮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这荣王莫非有了什么不臣之心,让朝庭发现了?朝廷这才想着让父亲过去收拾残局,顶替他? “你想多了,若真如此,朝廷怎会让我过去?咱们木家掌控着南境,已让皇帝和朝廷日夜不安,满腹怨言。” “西境若再落到到我们手上,皇帝和太后只怕连觉都睡不安稳了。”木侯爷没好气的瞪了儿子一眼。 “既然不是,那陛下为何要下旨让父帅亲临?带领区区几万大军的将领我南境不缺,莫非......皇帝和太后想趋机对我们木府下手?” “不行,父帅,这太危险了,南境你来负责,这增援的事还是儿子去。”木锦轩脱口道了一句,话说到一半的时候,神色不由一变。 “怎么,你觉得你统兵打仗本领比我强?”木侯爷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父帅,你知道我不是......”木锦轩一听,顿时急了。 “好了,和你开玩笑的,我知道你的意思,事情没那么严重。这事是林昊向皇帝推荐的,以皇帝的性子,他本不会同意林昊的建议,我估计这中间还有太后的手笔......” “萧太后在想什么我管不着,我只知道荣王赵启是个人物,当年他爹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却被他给弄得求生不得,求死不成,我早想去会他一会了。” “只是一直没碰到合适的机会,如今这个机会都送到眼前了,怎能错过?再说了皇帝的圣旨都来了,亲点我为将,这领兵的人选岂能随便更改?”木侯爷白了儿子一眼,将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唯有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语气听上去有些凉。上代荣王比他大几岁,与他有半师之恩,只可惜,他英雄一世,最后却栽在自己儿子的手上。 “父亲,那荣王......”木锦轩闻声非待没有放心,反而愈发的担忧起来,。 他十六岁开始就跟在木侯爷身边,对于木侯爷的习性表情再熟悉不过,他适才从父亲的语意中听出一丝淡淡的杀意,那荣王绝非易与之辈,西境又是他的地盘...... “别说了,我心意已决,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也不用担心,你老子我十八岁开始,弃笔从戎,驰骋沙场四十余年,能取我的性命的人,除了阎王爷,其它的还没生出来呢。”木侯爷伸手制止了木锦轩的话,意示他不必多言。 “好吧,既然父帅心意已决,儿子也不说什么了,麒麟卫你带五百过去吧。”木锦轩眼见父亲心意已决,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无用,不再多言,只提了一个意见。 “我带三百足已,另外五百留给你,你老子我既然敢去,就没那么容易被人留下来,你不必忧心。” “反倒你这,那萧太后一向不干赔本的买卖,她怂恿皇帝让我去西境,我怕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在这里要多加小心。”木侯爷容颜一整,一脸严肃的看着儿子开口。 外人眼中的五百麒麟卫,如今已经发展到八百人,木锦轩闻声先一是怔,随即鼻子一酸,面上却是不显,只一脸认真的看着木侯爷回了一句:“我知道了,父亲。” 父子俩一起吃了晚饭,又商议了一下如何调兵的事,就各自睡了。次日开始调兵,两日后,木侯爷带着五万兵马,浩浩荡荡的朝着西境开拨, 不说木侯爷这边如何行军,但说西境,西境战事刚开始那几日打得很激烈。 最激烈的一次,连去镇都差点被人夺了过去,好在荣王不是吃素的,他亲率八千骑兵赶了过去,将已失了一半的连云镇给夺了回来。 第279章 第二百七十一 战事起(五) 连云镇这个地方比较殊特,它离沧云城不过百里,西北与武连和云穆山的接壤,东南方向则是易于种植的万倾平原,易攻难守,还不容有失。 否则,连云镇失陷,立即就会让沧云城暴露在敌军的铁蹄之下。沧云城外的万倾良田也会落于敌手,荣王坐镇西境近二十年,自然不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 自这一次激烈的交锋之后,荣王派了两万兵马镇守连云镇,再加上开战以来,双方打了数仗,士兵的伤亡人数已超过五千,如此一来,他手上的十万人就有些捉襟见肘。 好在朝廷传来了旨意,给西境增援了五万兵马,只不过当他看到增兵的主将的名字时,一张刚毅硬朗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荣王的副将陈禹鹏更是大吃一惊,不由脱口道了一句:“王爷,陛下在想什么?怎会想到让木侯爷领兵前来增援?” “听说这事是兵部尚书林昊提出来的。”荣王淡淡的道了一句。 “林尚书,咱们没得罪过他啊?他为什么要这样阴王爷?”陈禹鹏一脸愕然,身为职业军人,他们对给军队的装备和兵制改革带来了很大好处的林尚书还是颇有好感的。 “站在他的立场上来说,让南境给咱们增兵,确实是最合适,也最保险的做法。一是南境离咱们最近,二是南境兵马是四境中最多的,也最容易抽调出来的。” “只不过这个领兵的人是木侯爷的话,就很值得商榷了,也许,他看了我们给陛下的信,对本王不满,想给本王添点赌。”荣王双眸微微眯了一下,缓缓接口道。 “林尚书对王爷不满?哦,也对,他对那无生罗刹剿灭了连云十八寨一事,一向是赞不绝口,此时听得我们西境的将士为此想追责无生罗刹,心里肯定不满。” “据说,当年他为了此事,不惜公开与陛下打擂,王爷,这事是真的么?”陈禹鹏听得一愣,半晌之后才接口道。 “当然是真的,陛下因此事召见无生罗刹的时候,在大朝殿上被此女活活给气晕了过去。” “群臣愤慨不已,唯有林尚书公然站了来为她说话,由此,你便知他的态度。”荣网道。 陈禹鹏顿时无言以对,对于十八连云寨的事,站在军人的立场上,他不能说它的存在是正确的。 毕竟军匪共存对于一名正式在编的军人来说,都算不上什么好名声。但十八连云寨的存在,确实帮着他们解决了不难题。 “算了,不说这事了,你出去查查哨岗,咱们对面的敌军人数足足比我们多了一倍,领兵的大帅更是耶律楚云,实不容有半丝疏忽。”荣王也没有多聊这个话头的心事,抬目看了陈禹鹏一眼,吩咐了一句。 等到陈禹鹏离开,荣王从营帐中走了出来,负手望着头顶的天空,口中低语了一句:“云卿,这是你的意思么?你,已经不信任我了?” 六月十五,西境对面的敌军休整了七八日后,再次朝大齐发起了全面攻击。 这一次的攻击比前几次都要猛烈,数道接壤的关口全面开战,双方投入的总兵力接近十五万,敌军投入的兵力约有八万余众,大齐投入的兵力也有七万。 这一战持续了两日一夜,边境线数次易手,好在最后荣王还是将敌军打了回去,未丧失一城一地。这场大战结束,大齐这边的伤亡接近一万五千人,东突那边的伤亡更达到了二万余众。 大半个月的战事僵持下来,西境将士的伤亡已高达两万,荣王手中的十万大军,已只剩八万余众,荣王脸色一天比一天黑。 六月十八日傍晚,援兵的先头部队到了,来的一共有一万人马,先锋将姓杨,名子昌,现年三十八岁,是南境排得上号的猛将。 “南境杨子昌见过王爷。”杨子昌率领部众到达西境,扎下营,与负责迎接的将领寒暄过后,正准备去拜见荣王,没想到刚走半路,就遇到了荣王。杨子昌立即下马,不卑不亢的上前抱拳行礼。 “不必客气,你们不辞千里前来驰援西境,应该是我对杨将军和诸将士说谢谢。”荣王摆了摆手,笑着接口道。 “王命所受,不敢推迟,当不得王爷这声谢。对了,我刚到就听闻前两日贵军与东突的耶律楚云打了一场大仗?”杨子昌道。 “不错,战斗昨日才刚刚结束,说起来这耶律楚云还真这个人物,以前只闻大名,从未和他交过手,这次一交手,发现他不愧被谕为东突年轻一代将士中的翘首。” “咱们大齐的边兵,论战力要高出其它国一筹,正常情况,我们凭险而守,对方的兵力哪怕多出我们一倍,也不能对我们造成威胁,但这一次,情况显然不同。” “这一次大战,对方的伤亡不过二万余,我军的伤亡也接近一万五,双方的伤亡比拉到了3:2,这还是我们是守,他们攻的情况,若是在平原上正面相遇,哎......你们若是再不到,我都担心有些扛不住了。”荣王满脸忧色。 “这么厉害的角色,末将倒是想会他一会!王爷,你们刚打了一场大仗,伤亡还这么大,想必很多地方都需要人手,哪里要人比交急的,尽管安排就是。” “我来的时候,侯爷就说了,到了这里,一切以王爷之命是从。”杨子昌听得目光一闪。 他生性好战,可近三十年来,大齐一直没有什么大的战事,他除了剿过几次匪,一身本领根本没什么发挥余地,此时听了荣王对耶律楚云的评价如此之高,内心顿时蠢蠢欲动。 “如此倒是多谢你们侯爷了,说起什么地方最缺人手,自然是连云镇。连云镇那地方,不用我多介绍,杨将军想必也知道,此地易攻难守,敌方想撕开我军的防线,这个地方是最合适突破的地方。” “自五月二十七日开战以来,此地大大小小的战役已经发生过八次,我前后往连云镇投入了三万兵力,现在已经剩余一万五千余人。” “杨将军如果急着与耶律楚云交手,此地无疑是最合适的地方,只是连云镇实在太过危险......”荣王看了他一眼,有些犹豫的开口道。 第280章 第二百七十二 战事起(六) “无妨,身为军人,在战争时期,岂能因环境险恶而怯步不前?王爷,我就去连云镇。”杨子昌一口打断了荣王的话。 他生性好战,越危险的地方,他就越兴奋,自然不会听到荣王说起连云镇环境残酷,就心生退怯。 “可是木侯爷......”荣王仍有些犹豫,并未立即应允。 “王爷,我家侯爷亦是久经沙场之人,来的时候就已经交待过末将,到了西境,一切唯王爷之命是从。” “我们是援军,既是援军,兵马自然是要用在刀刃上,王爷这边现在最缺人的是连云镇,派我过去,乃理所当然之事,我们侯爷怎会有意见?”杨子昌显然明白荣王的担心,一脸正容的接口道。 “哈哈,倒是我倒思多虑了,侯爷高义,杨将军忠勇,本王就不矫情了,在此谢过。” “你和你的部署一路急行军,想必都累了,先休整一日,明日我便让我的副将薜清带你过去。”荣王闻声哈哈笑了一笑,顺势将杨子昌的去处敲定下来。 诡异的是,荣王虽然已经决定将杨子昌云安排到连云镇去,却没说他过去之后,一旦打起仗来,他和连云镇现有的将领,谁为主谁为辅。 杨子昌好像也忘了这回事,根本没问,他和荣王寒暄了几句,就随荣王安排接待他的副将离去。 次日一早,杨子昌带着他的一万人马,随着薛清一同去了连云镇,荣王亲自将他送到了城外。 等到杨子昌的部队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的时候,荣王的军师悄然走了过来:“王爷,你说杨子昌如此配合,一到就主动请命去连云镇这样的险恶之地,是别有所图还是......” “或许两种原因都有吧,杨子昌这人好战,他听了我对耶律楚云的评价,想和他交交手很正常。木侯爷身负王命,前来支援我,以他的为人手段,在战事这一块,我相信他不会拖我的后腿。” “至于他会不会在打仗的过程中削弱我的在西境的威信和影响力,暂时就不好定论了。木侯爷这个人的手段非一般人能评价,他是本王这辈子唯一的一个看不透的人,这杨子昌传出来的评价,一向都是勇猛有余,智谋不足。” “他到了咱们西境后的表现,好像也印证了这句话。可是,我不相信以木侯爷的为人,真会让一个有勇无谋的人,来做他的先锋将。”荣王沉默了许久,才开口接了一句。 梁军师有些讶然的看了荣王一眼,有心问一句,你就这样将杨子昌送过去,也没给连向前带话,若是这两人凑在一起,谁也也不服谁,影响了战事怎么办?可瞧着荣王的脸色,他什么话也没说。 不说荣王和梁军师的心事,但说杨子昌离开了沧云县,快到连云镇的时候,才一拍脑袋,捶胸顿足对薜清道了一句:“哎呦,薜将军,忘记了件大事,来的时候我忘了问王爷,到连云镇之后,这边若发生战事,到底该由谁负责指挥?王爷可有和你交代?” “啊?王爷没和我交代过此事呢,不过连云镇的守将连将军是个很和气的人,具体该怎么办,等你们见了面之后,自己协商吧。”薜清啊了一声,想了片刻,才接口道。 “也好。”杨子昌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开口。 薜清见状心头颇有些诧异,他原以为杨子昌听到这话会生气,没想竟是如此心平气和,不是都说杨子昌此人脾气急躁,有勇无谋?如今看起来根本那么回事啊!不过这念头只在心里转了一转,就被按了下去。 来到连云镇,薜靖指着连云镇的将军连向前和杨子昌介绍:“杨将军,这位便是连云镇的守将连向前连将军,连将军,这位是南境来增援咱们的友军的先锋将,杨子昌杨将军。” “原来是血人屠杨将军,久仰。”连向前听到杨之昌的名字,双眸不由微微一缩,随后朝他伸出右手,笑着开口道。 “连将军过奖了,你的大名,我也有所耳闻。”杨子昌伸出手,啪的一声,两只大手紧紧握在一起,两个身形同样壮硕的将领,目光在空中交汇,溅起了一阵无形的火花。 薜清将杨子昌交给连向前之后,只在此地留了一宿,次日就返回了沧云城。 荣王得知他归来,立即将其召了过去:“薜清,杨子昌到了连云镇后,和连向前会面的情况如何?” “暂时一切平静,未入镇之前,杨子昌问过末将一句,问到了连云镇之后,打起仗来,他和连将军才谁说了算。末将告诉他,等见到连将军之后,他们自己协商,不过杨子昌见到连将军之后,没有再提过此事。”薜清道。 “呵呵,杨子昌,血人屠,人传其性情刚烈,有勇无谋,如今一见,才发现传言果然靠不住。”荣王呵呵一笑,一脸的玩味。 “王爷不担心他......”薜清有些讶然的看了荣王一眼。 “不担心,不管木侯爷要他做什么,在驻守连云镇这事上,他的目的地和连向前都是一致的,只要能保住连云镇不失,他们俩到底谁能掌握主动权,我不会干涉。” “若是向前占驻天时地利,最终还是让杨子昌这个外来户掌握了主动权,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承认我西境将领,确实不如南境。”荣王摇了摇头。 杨子昌到达了连云镇的第三日,连云镇又暴发了一次小规模战争。这次的战事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敌军丢下数百具尸体就悄然退去。 齐军也有伤亡,不过伤亡的人数只有敌军的三分之一,此次出战的是杨子昌的部队。 “杨将军果然厉害,自西境开战以来,本将入驻连云镇,还是头一回看见咱们的部队以这么小的代价干脆利落的赢得了战斗的胜利。”杨子昌回营的时候,连向前立即迎了过来。 “连将军过奖了,你没发现他们这次的偷袭很不正常么?耶律楚云的名声能叫得这么响,连荣王都赞不绝口,想必不会干这种明知咱们在几万大军在这里,却只派一支两三千的队伍来袭扰的幼稚举动,我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杨子昌瞟了连向前一眼,淡淡的道。 第281章 第二百七十三 木侯爷VS荣王 连向前一听,顿时收起较劲打趣的心事,面容变得严肃起来。他能被荣王派到这么个险恶的要塞做驻守主将,自然不是无能之辈,敌军这一次的袭扰,确实不太正常。 之前没有多想,以为是敌军看见已方来了新的增援部队,派支小队伍过来骚扰试探一下。 现听得杨子昌一说,立即觉得不对劲,以耶律楚云的性格,不会干这种没什么实际意义的事。 念及此处,连向前不敢耽误,一边安排士兵帮着杨子昌焚化处理尸体。此时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节,尸体容易腐坏,一旦尸体腐坏发生感染,很容易引起瘟疫,人数如此集中的军宫一旦发生瘟疫,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一边派人回沧云城给荣王报信,虽然他不知道耶律楚云打的什么算盘,把这事汇报给荣王总是没错。荣王接到信的时候眉头不由自主的拧了起来,微微沉默了片刻,招来麾下几名偏将和军师。 将连云镇传回来的信递给他们,等大家分别看了一遍后才开口:“你们说说,耶律楚云这打的是什么主意?” “也许他们听说来了连云镇来了援军,想过探探援军的底?”陈禹鹏第一个接口道。 “不,我不这样认为,南境离西境不远,与东突并非没有接壤之地,东突对南境的将领并不陌生,虽然他们和杨子昌在此之前并未正式交过手,但对这个人却不陌生。” “以耶律楚云的为人,即理要探杨子昌的底,也不会只派一只两三千人的小队伍来袭扰。”梁军师表示不赞同陈禹鹏的分析。 “那依军师之见,你认为耶律楚云到底想干什么?”陈禹鹏问。 “东突和西番此次突然向我大齐宣战本就很蹊跷,我总觉得这中间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阴谋。木侯爷亲自率兵前来增援西境的消息,他们想必早知道了。” “单只王爷一人,只要兵马足够,那耶律楚云就讨不到什么好处。再加是一个木侯爷,任那耶律楚云本事滔天,也难以撕破我西境的防线。耶律楚云显然知道这一点,所以,在援军没有到达之前,他不惜代价,朝我们发起了全面进攻。” “可惜,没能如愿拿下任何一座城池。这一次常规性的进攻没有奏效,他接下来多半不会再与我们硬拼。既然硬拼不行,就只能想其它法子,我现在最担心的是瘟疫一类的问题,这个时候,天气这么热......”梁军师一脸的凝重。 梁军师此言一出,荣王麾下的几名偏将同时色变,荣王的脸色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变了一变。 他起身站了起来,在营帐内来回踱了级圈步,随后转目看着薜清开口:“薜清,你即刻去一趟连云镇,督促连向前和杨子昌,让他们严防各营动静,以及受伤士兵的伤口变化。” “还有饮食等等,不仅是连云镇,你们也即刻传令各营,要严格做好一切相关防范,若让我抓到谁敢敷衍了事,阳奉阴违,斩!” 等到各将领离去,荣王的脸色仍有些不安,以他对耶律楚云此人的了解,他不会莫明其妙干这种没有利益的事,只不过暂时探不到原因,只能严加防备。 傍晚时分,有人来报,木侯爷的大军到了。荣王按下心事,快步迎了出去,他的是王爷,木侯爷是侯爷,在爵位是他是压了木侯爷一头,但两人都是统御边关十数万大军的统帅,在边境,彼此的地位,并无差别,西境营地,除了他,没有人够资格去迎木侯爷。 “木行之见过王爷。”木侯爷看到远远迎过来的荣王,翻身从马上跳了下来,朝他抱拳行了一礼。 “侯爷严重了,咱们都是军人,军营之中不论爵位,侯爷统领南境四十余年,从资辈上讲,是赵某的前辈,该我向侯爷致敬才是。”荣王急忙走过来,伸手一把将他扶住,笑着开口道。 “王爷严重了。”木侯爷顺势站了起来,抬目朝荣王望了过去,他们俩因各自都是镇守一方的大帅,平常无事很少入京。打过的照面并不多,连带这一次,木侯爷尚是第三回见到荣王。 荣王高大英武,加上几十年的军旅生涯,随便往人面前一站,气势就十分摄人。木侯爷身高和荣王差不多,身形略微清瘦一些,虽已年过六旬,身姿仍然挺拔如松,相貌清矍儒雅。 若非身上的盔甲,看上去倒像那饱读诗书的大儒,年纪虽比荣王大了十几岁,可两人站在一起,论气度风姿,竟是半点不逊于荣王。 “侯爷高义,一路不辞劳苦,这么远的距离,不过十二三日就赶到,辛苦了。请先随本王入营稍作歇息,晚些我再为侯爷设宴。”迎着木侯爷的视线,荣王笑着开口道。 他这话倒不是客气,从南境到西境,有一千二百余里,木侯爷带着四万大军,无数车辆牲口,还有粮食器具等等,只用了十二三天的时间,确实不慢。 “王爷客气了,这都是我应尽的本份,最近西境情况如何?”木侯爷一边随着他荣王往他的营帐走去,一边开口,跟在他身边的一共有三名护卫,其中两名是少年。 其中一人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年纪,身高不过一米五出头,身上穿着一套量身制作的银色盔甲,显然唇红齿白,十分醒目。 荣王的目光落在这两个少年身上的时候,不自觉的多看了两眼,不过随即就移开了视线,顺着木侯爷的话接口:“六日前,发生过一场大战,我们和东突联军的伤方都不小,最近几日局势尚算平稳。” “唯有昨日,耶律楚云也不知发什么疯,竟然派了一支只有三千人的队伍前来袭扰连云镇,与侯爷的爱将杨将军过招,战事只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就结束了。” “对方留下几百具尸体仓皇离去,我正为这事犯愁,不知耶律楚云意欲为何,正好侯爷到了,帮我参考一下。” “我初到此地,对这里情况尚不了解,不好随便给建议,等先了解一下实情再说。”木侯爷摇了摇头,没有立即发表意见。 第282章 第二百七十四 夜探敌营(上) 荣王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将木侯爷引入自己的营帐。跟着木侯爷过来的三名护卫,其中一名高个少年跟着木侯爷一同入了荣王的营帐,另两人与荣王的护卫一同留在帐外。 荣王对此也没有任何表示,随着荣王一同进来的还有他的偏将陈禹鹏和梁军师。进了营帐之后,荣王一边着人设宴给木侯爷接风洗尘,一边吩咐上茶。 等到茶水端上来,荣王举杯敬了木侯爷一杯茶,最后将目光一转,落到静静的站在木侯爷身后的那名年纪不大,看上去却颇为英武的少年身上:“侯爷,你这位侍卫能寸步不离的跟着侯爷,想必极得侯爷信任,这么年轻的护卫,不知是哪家的好儿郎?” “他呀,说我孙女在外认的一个异姓弟弟,也算是我的晚辈,姓燕,名旭。”木侯爷轻轻抿了一口茶,笑着接口道。 “燕旭?果然是年轻有为,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就能成为侯爷的贴身护卫,想必功夫很好吧?”荣王听得目光微微一闪。 如果他探到的消息无误,无生罗刹在燕回村的两个弟弟,其中一个就叫燕旭。木侯爷公然当着自己的面介绍此子,这是准备公开承认他和无生罗刹的关系了? 还有这个少年如果就是无生罗刹身边的燕旭,那另一个更小的孩子不就是太平?再想想自己二十多天之前传回京城的信,心头不由一沉。 “嗯,这孩子的功夫还算过得去,对了,适才在营外听到王爷说起耶律楚云,王爷和他已打过多次交道,不知对此人是个什么评价?”木侯爷没有多谈这个话头,很快转到目前的局势上。 “耶律楚云实是个不多见的天才将领,他现年不过二十九岁,行事就已经滴水不漏,西番和东突的二十万联手在他手上,被治理得服服体贴。” “本王率十万大军,据险而守,不到一月时间,伤亡就高达二万余众,对方的伤亦不过三万左右。” “按我大齐和其它国家的国力对比,这本是不该发生的事,可它偏偏发生了。” “六日前的那场大仗,对方没能攻下我方的城池,现侯爷又到了,以耶律楚云的性格,怕是不会再轻易动手,他不会再选择硬攻,但其它手段却不好说。” “前日发生在连云镇的那场小规模战役,我们反复分析,觉得对方可能是动机不良,却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 “说真的,本王心里现在很不安。”眼见木侯爷将话头转到当前的局势上,荣王立即将杂念按了下去,认真分析起眼前的局势。 “王爷有没有派人去探过敌营?”木侯爷听完,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问了一句。 “怎么没有,只不过派去的人,都有去无回,我都怀疑,是不是耶律擎天藏在耶律楚云身边。不然,我派去的也有不少高手,怎的去了之后,就肉包子打狗,没有一个人能回来呢。”荣王苦笑着接口。 “是么,若是王爷信得过本侯,明日再派两个人随我带来的人一同去一趟敌营如何?”木侯爷目光微微一转,笑道。 “怎么?侯爷如此有信心?”荣王闻声目光一闪。 “也不能说有百分百的信心,只不过我这边有几个面生之人,不容易引起对方注意,说不定容易混进敌营,现在局势莫测,摸不清对方意图,总是让人不安,既然如此,何方一试?”木侯爷道。 “好,既然侯爷对你的人这般有信心,我自然乐意至极。不搞清楚对方的居心,本荣这颗心,说实在的,可真是七上八下,万一对方要真有什么法子引发大规模的瘟疫......”荣王一想到这个可能,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木侯爷也听得心头一紧,瘟疫,对人员集中的战场来说,实在太可怕了。若真发生这样的事,他再擅用兵,也是束手无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预防。 “那好,这事就这么定了,明日就让他们行动,晚宴想必尚有一段时间,本侯年纪大了,略受奔波就深感疲惫,想先歇息片刻,不知……”木侯爷一口喝干杯中的茶水,起身站了起来。 “哎呀,是我考虑不周,禹鹏,我对面的西宅,就当成侯爷临时的营帐,你带侯爷过去。”荣王哎呀一声,伸手在脑门上拍了一下,也跟着站了起来,朝副将陈禹鹏吩咐了一句。 陈禹鹏站了起来,将木侯爷带到离荣王的营帐不过百米之遥的一栋房舍。这栋宅子早就收拾出来,正是给木侯爷准备的,里面一应设施已经准备齐全。 木侯爷也不矫情,和陈副将道了句谢,就走了进去,陈禹鹏将木侯爷几人带到,又指着看管房子的几名佣仆介绍了一下,就转身离去。 “太平,燕旭,明日我想让你们去探一探对面的敌营,你们可敢过去?”挥退佣仆,木侯爷的目光落在已换上戎装的太平和燕旭身,这两孩子是他离开南境后的第四天找上来,加入他的队伍的。 “侯爷,我等既然选择加入您的队伍,自然一切唯侯爷之命是从,半个月前,我们刚从东突回来,对武联、云穆周边那块地型还算熟悉,去探探他的营地,应该不算难事。”燕旭接口道。 “不可掉以轻心,这次的战事,发生得实在很蹊跷,大齐兵强马壮,东突和西番联手,也不一定能打得过我们大齐,即便再加一个北济,最多也就是和我们打成平手。” “双方大战起来,最后除了两败俱伤,没有第三种结果,按理,他们只要不是脑子出了毛病,是不至于这样不管不顾的对我大齐发起战争的,除非......”木侯爷一脸的凝重。 “除非什么?”两个孩子齐声问。 “除非,他们有办法不动手武力就能摆平我大齐的兵马,不仅荣王不安,我这心也是七上八下。”木侯爷道。 “侯爷,我们懂了,明日我们就动身。”两个孩子一听,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不管如何,他们都是大齐子弟,决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国的铁骑来肆虐大齐的国土。 第283章 第二百七十五 夜探敌营(中) “好,我让周奇跟你们一起去,周奇是高手榜排得进前三十的人,又极善伪装潜伏,你们三人联手,我相信,即便耶律楚云的营帐真是龙潭虎穴,你们也能去闯一闯。”木侯爷双掌一击,出言道。 “侯爷,这不合适吧?周大哥是您的贴身士卫,他跟着我们不合适啊?”燕旭和太平听得木侯爷的话,不由吃了一惊,周奇是木侯爷的贴身护卫,一向形影不离的跟在木侯爷身边。 “没什么不合适的,我麾下还有三百麒麟卫,老夫本身也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文弱书生,在这沧云城,一时半会不存在什么生命威胁。”木侯爷豪迈的摆了摆手。 他并没有忘记适才在荣王营帐中,荣王说过不只一次派人去探敌方军情,结果却无一人能成功返回。 尤此可见,耶律楚云的营帐中即便没有耶律擎天这样的高手,肯定也是有真正的高人在,单让燕旭和平太两个孩子过去他不放心,尤其是太平,绝不容有失。 “不过侯爷,既然你已确定让周大哥随我们前往,荣王这边就不用派人了吧?太平这些年跟着禇掌柜,易容术学得不错,周大哥也是这方面的专家,我们乔装改扮一番,不容易露出马脚,反而是人员太多......”燕旭见木侯爷心意已决,没再纠缠,微微默了一默,又道。 “燕旭,我理解你的心事,你不信任荣王,不过这里是西境,不是南境,咱们既然在别人的地盘上,就不能太过自我。荣王这个人我多少有几分了解,他即便有百般心事,但在维护大齐国土这一块是没有私心的。” “他一直驻守在这里,他的人对周边的地形,还有敌阵阵地的布防等等肯定比我们熟悉,有他的人带路,你们的行程会顺畅一些,若是觉得他们碍事,再想办法将他们撇下。” “你们俩,加周奇,三人联手,想对付荣王的两个人想必不在话下。倒是太平,年纪太小,易容可以改变相貌,却改不了身材,敌方估计不好找年纪身材这么小的士兵。” “他想混进对方的军营,十分不易,若非这孩子实在机敏,又精于易容之道,我都不想让他跟你们去。”木侯爷看了燕旭一眼,一脸语气深长的开口。 木侯爷的话都说到这里了,燕旭不好再说什么,太平却是眼珠子微微一转,笑着接了一句:“侯爷,你不必担心我,若对方恰好有身材和我差不多的士兵,那是最好不过,实在没有,也不打紧,我绝不会成为拖后腿的存在。” “哈哈,我当然不担心你,你的年纪虽小,却精得像鬼似的,大凡敢小觑你半分的人,估计被你卖了还在帮你数钱。”木侯爷听得哈哈一笑。 等到荣王的晚宴设好,大家吃过晚善,太平和燕旭就去休息了,一夜好眠,次日一早,两娃和周奇,还有荣王安排的两个暗探,不声不响的出了沧云城。 荣王派的这两个人,一个姓王,叫王七,另一个姓刘,名刘五,这当然是他们的化名,至于具体名字叫什么,很久没用,他们自己都快不记得了,太平等人也不会去追根究底。 这两人都是荣王麾下负责情报的佼佼者,他们看到太平的时候,眉头不自觉的皱了一皱,这么小的孩子,手底下的功夫如何暂时不论,这身形也太过醒目了不是。 “王将军,刘将军,这孩子年纪虽小,功夫却不见得比你我差。他年纪小,身材不如成年人高大,不易混入军营不假,但有某些时候,身材小却也更容易隐蔽,再加上他精于易容,绝不会拖我们的后腿,两位大可放心。”语一向不多的周奇见状难得出言解释了一句。 “周先生过奖了,既是侯爷钦点的人,我们自然信得过,我们是暗中行走的人,当不得一声将军,你们直接叫我俩的名字即可。”刘五闻声目中闪过一抹淡淡的诧异,又看了太平一眼,才接口道。 太平和燕旭对此没任何不满或愤慨,换成他们,在不了解对方实力的情况下,看到这么小一个孩子,估计也会产生怀疑。大家都不是聒噪之人,说了几句话就各自闭上了嘴巴。 沧云城前面有武连和云穆山脉这两座山挡着,敌军在山那边,离沧山城还有百余里地。 靠着两条腿走显然不太合适,五人骑马走了八十余里,路过一道防线卡的时候,将马寄存在这里,悄然朝着武连山脉行去。 入山之后,五人换了东突人的服饰,并由周奇和太平联手,将大家的样貌化成东突人的样子。 经过他们俩的妙手,除了太平个子矮了些,看着有些不对劲外,其它四人外表看起已和东突士兵没有什么差别。 一直没有说过话的王七看了太平两眼,突然开口道:“东突和西番的大营中虽没有你年纪这么小的士兵,但耶律楚云的军帐中近身伺候,帮着端茶送水的却有几人年纪身形和你相似。” 他此言一出,太平、燕旭、周奇,包括刘三都抬目朝他看了过来。面对大家的目光,王七一脸平静的开口:“耶律楚云麾下有五百童子军,童子军里的孩子都是十一到十三左右的少年。” “因这只部队建立的时间还不短,这次打仗耶律楚云没带上他们,却带了数名表现出众的人在身这调教。” “这事对我们这些搞情报的人来说不是什么秘密,刘哥也知道,之前没提,不过是觉得耶律楚云身边的人,都是他很熟悉的人,不好接近罢了。” “根据我们以前几次的经历,耶律楚云营帐的防范比我样想像中的还要严,凭着我们几个人,想硬闯进去是不可能成功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混进他们的部队,而跟在耶律楚云身边的人,无疑最有机会探得我们想要的机密。”王七接着往下道。 “嗯,王七的这个提议确实不错,唯一的问题是我们怎么接近耶律楚云身边的那几个孩子。” “要冒仿他们,首先得了解他们的习惯、特长,再找机会弄晕一个带出来,让太平顶上去。”刘五听得连连点头,只是说到如何让太平混进去的时候犯了难。 第284章 第二百七十六 夜探敌营(下) 周奇和燕旭听得拧起了眉头,抿嘴不语,周奇不知太平的来历,但以他敏锐的观察,早瞧出木侯爷对这孩子的在意有些出乎寻常。 也就是说这孩子的来历很可能相当惊人,即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让他陷入真正的绝境,在这种前提下,他自不能轻易附和王七的提议。 燕旭则干脆怀疑对方图谋不轨,想借机除掉太平,两个多月前,发生在燕回村的那一幕他可没有忘记。 一念至此,他看王七的目光不自觉的变得相当不善,气氛一时变得颇有些尴尬。 刘五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口中轻咳了一声,正待开口的时候,太平的声音先一步响了起来:“我觉得王大哥提议不错,既然耶律楚云身边有这样的人,我混进去无疑是最佳的选择。只是怎么去把他身边的孩子弄一个出来,却要麻烦大家。” “不行,这太危险了。”燕旭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拒绝。 “咱们干的这个任务,本身就很危险,你们想混进对方的营帐难道不危险?” “只要你们能摸清对方的基本特长和习惯,并带一个人出来,我相信自己不会露出马角。”太平一脸振振有词的开口。 燕旭还待再言,可瞧了瞧太平的脸色,终没说什么,唯有一双浓眉拧成了麻绳。 一直沉默的周奇开口接一句:“既然太平自己同意,这事就这样定了,关于孩子的事,交给我负责。” 敲定了这件事,趋着夜幕降临,大家悄然朝着敌军的边界线潜去。刘五和王七对敌我两方的地形的布防十分了解。 有他们带路,五人几乎没费吹灰之力,在未惊动双方一兵一卒的情况下就过了边境线。 到了边境线,彼此商量了一下,太平留下,并设定接头的地点,剩余四人,分成三批,各自分头行动。 此时是夜晚,根据刘五和王七对敌营情况的了解,大家各自混进一个营内,并不困难。周奇、刘五和王奇先行离去,燕旭并没有随他们一同离开。 直到这三人走得没了踪影,燕旭才黑着脸对太平道了一句:“太平,你为何会答应那王七的建议?两个多月前燕回村的事你莫非忘了?”之前有外人在,他不便发作,现在这里除了他们俩,没有别人,燕旭心里的怒气再也控制不住。 “燕旭哥哥,你先莫生气,先不说去燕回村的杀手和朝庭有没有关系。即便有,也不见得和荣王有关,就算万一和荣王有关,他也不会利用耶律楚云来对付我,我潜到耶律楚云身边,就算行踪暴露,耶律楚云也不见得会取我性命。” “要知道,东突的耶律擎天和姐姐关系可是不错,去年咱们燕回果坊的事,他还出手帮过忙。我的身份被若是泄露了出去,真正想取我性命的人,只有大齐的皇家之人。” “东突的人,是不会冒着得罪姐姐的风险,来成为大齐手中之刀的。”太平看了一眼脸色十分不好看的燕旭,连忙出言安慰。 “这只是可能,若耶律楚云不卖账或者在还不知道你来历的时候就把你给处置了呢?”燕旭并不认可太平的说词。 “燕旭哥哥,你应该对我,对姐姐有点信心。”太平一脸认真的看着他道。 燕旭张了张口,有心再说点什么,随即转念一想,他们自同意来探敌营开始,就将脑袋悬在裤腰带上,不可能杜绝所有风险,张开的嘴巴不由自主的又闭上。 “好了,不要为担心,你先去做自己的事吧,哥哥性情耿直,在敌营之中,一定要万分小心。”太平见状笑了一笑,又道,燕旭面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两日后的一个深夜,一条黑影,悄然来到了东突和大齐对峙的边界线。他来到一处没有人迹的山坳,将肩上扛的一个人放了下来,随后学了两声鸟叫。 不宵片刻,一个十分敏捷的瘦小身影悄然来到这里,他看着先到的那人,有些意外的低呼了一声:“燕旭哥哥,怎的是你,不是周大哥说过来么?” “周大哥和我一起行动的。”燕旭抿了抿嘴,答道。 太平闻声没有再说什么,多半是燕旭不放心自己,非要亲自过来。他的目光落到被在昏睡在地上的那人身上。 借着淡淡的下弦月,发现那是个眉清目秀的十一二岁少年,身形和自己很相似,相貌虽没有自己这么好看,也算清秀,就是皮肤要粗糙,要黑一些。 太平认真打量了此人几眼,随后开始化妆,他这些年跟着禇良,易容术已学得相当不错。化好妆后,燕旭在一旁仔细的看了好几眼,发现几乎和地上的少年没有二致。 地上这少年只是晕了过去,并没死,两人又他送到太平这些日子寄居的山洞里,用绳子将他绑了起来,并喂了两天的迷药,这才转身出来。 “走,我送你到耶律楚云的营帐处。”处理好这个少年,燕旭对太平道了一句。 太平点了点头,两人像黑夜中的行走的灵猫,避开了一个又一个的明暗哨口。 快到中军营的时候,在一个斜坡上太平脚下不小心踩到了一个小石子,为了脚抬起的时候,石子不滚下去,他悄然弯腰,把那个石头给检了起来。 结果好死不死的,就在这个时候,离他们不到一百米的地方,传来了一道树枝被压碎的轻响,敌营立即传来大喝:“什么人!”随着这道大喝,无数的火把顿时亮了起来。 太平和燕旭大吃一惊,以最快的速度朝着黑暗中遁去,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敌营搜寻了许久,一无所获,搜寻队伍逐渐散去之后,这两娃才悄然露出身形。 好险!两个孩子对望了一眼,之前那个踩断了树枝的家伙,也不知是哪个坑爹的货,看样子今夜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其他访客。 两个孩子轻轻吁了口气,正要继续前行的时候,发现前面又有动静,他们立即潜下身形,闭住呼吸,不敢弄出一丝响动。 没一会,一道隐隐约约的抱怨随风飘进他们的耳中:“真不知在搞什么,每天夜里来这么一出,觉都睡不好。”随后,就是一阵水浇地面的沙沙声,很显然,这是某个士兵出来夜尿。 第285章 第二百七十六七 耶律楚云(上) 等到这人尿完离去,太平和燕旭这才继续前行,因燕旭早已知道耶律楚云营帐的位置,不愁找不着地,两人一路越过数处警戒线,悄无声音的潜了过去。 此时的时间已到了后半夜,除了巡营的警哨,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耶律楚云的营帐也不例外。 他栖居的营帐一片漆黑,除了偶然走过的巡夜士兵,四周就只有彼起此伏的鼾声和旷野中的蛙鸣。 被燕旭带出去的那个少年,和他的同伴一起住在离耶律楚云的营帐不远的一个普通帐篷中。 燕旭和太平眼看着就要到达这座帐篷的门口时,周奇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在两个孩了还没来得及反映的时候,轻喝了一句:“快撤,情形不对。” 两个孩子吃了一惊,出于对木侯爷的信任,他们想都没想,以最快的速度朝远处遁去。 却在这时候,耶律楚云的营帐里的灯突然响了起来。随着灯的亮起,营帐的门也被打开了。 一个略带着几分玩味的清朗男声远远传进他们的耳中:“咦,这次来的人比前面几次强多了,警觉性居然这么高,莫非是传说中的无生罗刹到了?” “真要是无生罗刹到了,你这项上的人头怕就保不住了,又怎能在此稳坐钓鱼台?”另一道略带着几分调侃的声音响了起来。 太平和燕旭听得头皮发麻,心头发紧。好家伙,听他们这语气,显然早知道自己等人今夜要来,到底是谁泄露了消息? 难道他们前两日的潜伏,对方一点反应没有都是故意设的局,实际上早扒开口袋等着他们往里钻? 他们几人的行踪除了木侯爷,和荣王之外,就只有随行的这几个人知道。木侯爷,以他一向对姐姐的支持和对自己几人的关照,不可能是他。 荣王,彼此虽然只打了一个照面的交道,但根据木侯爷对他的描述,以及两小对他的印象,真觉他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不是他们,可这消息却这么快就传到了敌营这边,若非同行的几人中有敌人的奸细,即表示东突在大齐西境布有耳目,这个耳目还手眼通天,最高层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控之中。 太平和燕旭有这样的心事,周奇也有这样的心事,三人这一刻只有一个念头,先不顾一切的离开这里,对方既然早知他们的行踪,这趟行动就已彻底失败了。 他们不会天真到以为自己化了妆,看起来和东突军人一样,耶律楚云就认不出来。 可惜,耶律楚云身为皇室中人,却被喻为东突年轻将领中的翘首,自不会是草包,在他早有准备的情况下,若还让太平等人从容离去,就有愧于他的名声了。 太平和燕旭刚遁出数百米,前方就无声不息的出现了数名黑衣人。 另一个方向的周奇则被一个相貌威武的中年人给拦住,与此同时,无数的火把,也在同一时刻亮了起来。 太平和燕旭对望了一眼,也不搭话,几乎同时一时间,分别朝着两名黑衣人扑了过去。 燕旭擅长的是弓箭,可这个场合,弓箭显然派不上用场,他的出招十分简单,口中轻嘿一声,左足在地上重重跺了一下,一个直拳,朝着对手当头砸了过去。 首当其冲的黑衣人见状目光微微一凝,脚下前踏半步,扬起手中的弯刀,一刀劈了过去。 燕旭的拳头速度看起来明明不怎么快,可他对手的刀刚劈到了一半,燕旭的拳头就砸上了他的胸膛,砰的一声,他的身体飞了起来,他手中的刀随着他一起飞了出来。 燕旭的拳头在击中他的躯体时,身形微微矮了一矮,黑衣人的刀锋擦着燕旭头发丝而过,却没对他造成半点伤害。 燕旭一拳轰飞了首当其冲的那名黑衣人,人并没有半刻停顿,转身就是一脚,朝着另一个冲过来的黑一人踢了过去。 双手则同时轰出两掌,劈向对面的一名黑衣人,他以一对二,仍然是一招致敌,这两名黑衣人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的被他击倒在地。 太平冲出去的时候,手里已握住了那只黑幽幽的匕首。那人功夫和他差不多,但格斗技巧却不能与他相比,再加上太平手上的利器,双方交手三四个回合,就被太平一刀割喉。 拦住太平和燕旭的一共有六人,双方交手才几个回合,就折损了四个,这让耶律楚云和他身边的青袍人都很诧异。 “他们就是无生罗刹的两位弟弟?这两个孩子在没有无生罗刹的情况下,短短一年多时间竟成长到这地步?”耶律楚见状一脸的惊奇。 他身边的青袍人听得嘴角抽动,心想你的人根本不是这两个孩子的对手,你不想着怎么拦住他们,却在想这些有的没有,是不是忘了重点? 说在耶律楚云说话的当口,最后两名黑衣人也被太平和燕旭给解决了,这两孩子解决完这两名黑衣人后,也不管耶律楚云说什么,立即就朝人流少的地方冲去。 他们没有去管周奇,不是他们不讲义气,而是这个时候,能逃一个算一个。 “哎,我的功夫和我堂叔是不能比了,要是今日到的是无生罗刹,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来去自由,就算她要把我抓到大齐军营去,我也只能束手就擒,但这两孩子么,我想应该拦得住他们吧。”耶律楚云轻轻叹了口气。 也不见他如何作势,旁人只来得及看见身影一晃,他人就拦到了太平和燕旭面有,并笑吟吟的看着两个孩子开口:“嗨,两位小公子,和你们打个商量,咱们也别动手了,你们就在我东突做一阵子客,等你们的姐姐来了,我就放了你们,怎么样?” 两个孩子对望了一眼,也不答话,一左一右,同时朝着耶律楚云扑了过去。他们看不透此人,但仅凭此人行动的速度,两娃都知道,不同时出手,他们绝不是此人的对手。 以前只听过说耶律楚云的统兵之才,却不知道他的功夫竟然也高到了这地步。哎,现在江湖和朝堂提供的信息简直太不准确了! 这耶律楚云的功夫如此高强,在此之前,竟然一点音迅都没有传出来去,两娃扑上去的同时在心头腹诽不已。 第286章 第二百七十八 耶律楚云(下) 太平用的是最擅长的近身刺杀法,燕旭则是运起全身的功力,一掌劈了过去。 面对两小凌厉狠辣的攻击,耶律楚云脸上笑容不变,身形滴溜溜的一转,左手一挥,迎向燕旭劈过来的手掌,右手则如闪电般截住了太平的手腕。 太平的手腕与他的手掌一触,顿感整只手臂顿时都麻了,尚未等他回神,匕首已劈面被耶律楚云给夺了过去。 燕旭被震得凌空一个跟斗翻出去,耶律楚云亦不由自主的连退了三步。 太平匕首被夺,也不纠缠,反身朝着燕旭的翻倒出去的方向冲了过去。 燕旭落地之后,一把拽起太平的手,飞一般的朝着另一个方向疾奔,可惜,还没奔出百米,耶律楚云又一次拦到了他们面前。 “哎,都说了,你们不是我的对手,我也不想为难你们,只想请你们在我这坐几天客罢了,你们又何必徒劳着想跑呢。”耶律楚云拦住两小之后,并未动手,只摇头叹息不止。 “想留我们做客可以,让他走吧。”两小停了下来,太平看了耶律楚云一眼,又看了看已被逼得步步后退的周奇,忽然那开口道了一句。 “好,镰将军,让他走。”耶律楚云闻声,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随后扬声朝着和周奇战在一起的中年将领道了一句,那人听到耶律楚云的话,疾攻了两招,立即收手而退。 “周大哥,你走吧。”太平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开口道。 周奇转目看了太平和燕旭一眼,什么话都没说,身形闪了一闪,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太平和燕旭眼见周奇离开,目光才转到耶律楚云身上,太平一脸平静的看着他开口:“耶律王爷,我能问问,你是如何一眼就认出我们的么?”耶律楚云是东突可汗的第七子。 “你的易容术很不错,应该是从十三当铺的百变书生禇良那学的吧?木侯爷的贴身侍卫周奇的易容术也不差,你们俩联手,这世间一眼就能识破你们身分的人确实不多。” “我之所以能认出你们,是因为我本就知道你们俩已经来到了我的行营,只是不确定你们哪天会出现罢了,正好今晚齐南不见了,所以......”耶律楚云也不隐瞒,一脸笑容的回答。 他的五官深邃俊朗,身形不高不矮,大概一米八左右,不胖不瘦,因天气炎热,身上穿的是一件月白色的薄袍,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站在这忽明忽暗的灯火中,竟有种形容不出的魅力。 “你费这么多心事把我们留下来到底所求为何?”燕旭忽然插口道了一句。 “我如果告诉你们,把你们俩强留在这其实是出于好心,你们信不信?”耶律楚云微微耸了耸肩,笑道。 “信,但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好心。”太平和燕旭听得瞳眸微微一缩,想起木侯爷和他们的说的有关瘟疫的事,一颗心不自觉的沉了下去。 “当然是因为令姐,在我这里,只要你们不想着跑,我会好吃好喝的招待着,。等令姐出世,来接你们的时候,我就无条件放人。”耶律楚云的脾气似乎好得狠,没有半点不耐烦。 “王爷认得我姐姐?”两小沉默了一会,太平又出言问了一句。 “现在还不认识,不过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认识的。我虽未曾见过令姐,却对她心仪已久,只待她归来,我会以至诚之心去追求她,希望有机会聘她为我的王妃。”耶律楚云笑容一收,一脸认真的接口道。 “你......”两小被他的话给气得双眉一竖,恨不得立即就扑上去和他拼命。 “我是非常认真的,没有丝毫亵渎之意,以令姐的为人气度,想必不会因为别人对她有好感,就觉得被犯,你们俩身为她一手教导出来的人,不会这般拘泥吧?”却在这时候,耶律楚云的话先一步响了起来。 太平和燕旭顿时气结,两人虽然聪慧,但到底年轻,实不是耶律楚云这等久涉世情、又智慧过人的怪胎的对手。 一时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言语反驳,只能气得撇过头去,不再言语。 “两位随我入帐,一起坐下来喝杯茶,聊聊天吧,瞧这天色,大概还有一个多时辰就亮了,我也不想睡了,正好聊聊天。”耶律楚云见状微微一笑,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月亮,又道。 太平和燕旭一言不发的随他进了营帐,里面的灯早已点了起来,他们进来之后,很快有人端了两盆水过来,耶律楚云指着脸盆对两小道:“你们俩把妆卸一卸,咱们聊天,总让我对着两张假面孔不合适,对不对?” 两个孩子对望了一眼,太平认命的从怀里掏出一小瓶药水,倒进水盆,开始洗脸,在耶律楚云面前,他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却又偏偏发不出火来,这种感觉着实令人憋屈。 “你们俩也不要觉得憋屈,我都二十九了,比你们俩的年纪加起来还大,又占有先机,若还不能抢得主动权,我又怎么敢言去追求你们的姐姐呢。”耶律楚云仿若能看透两个孩子的心事,在他们洗脸的当口,好心的解释了一句。 他不解释还好,这么一解释,顿引得两个正在洗脸的孩了朝他怒目而视,耶律楚云对此却只耸了耸肩,笑而不语。 等到两人洗完脸,很快就有人端了茶过来,营帐里摆有冰,里面并不热。 耶律楚云完全没有王爷的架子,待茶端上来后,他挥退端茶之人,亲自动手,给在座的每人斟了一杯茶。 随后端起自己的杯子,朝太平和燕旭,以及之前一直跟在他身边,现在坐在他左右边那个青袍人举了举杯:“来,我们东突的特色奶茶,尝尝。”说完后,自己先抿了一口。 太平和燕旭跟着端起来喝了一口,茶一入口,两小目中不由闪过一抹诧色。 他们之前在东突呆过七八日,一直喝不习惯东突的的奶茶,只觉入口既涩又腥,可今天这茶竟然意外的好喝,酸甜适中,带着点淡淡的奶香,没有半点奶腥味。 “王爷,你这香柠奶莓茶,我来你这好几日了,也没见你给我煮一壶,直到今日,托了这两位小公子的福,才有机会饮上一杯,你也太重色轻友了吧。”自两小入帐后,一直保持沉默的青袍人喝了口茶后,终忍不住开口叹息了一句。 第287章 第二百七十九 神秘人 这人一开口,立即就将太平和燕旭的目光给吸引了过去,他的面容十分平凡,与光芒四射的耶律楚云站在一起的时候,几乎没人会去注意他的存在。 可两个孩了看了他一眼之后,却发现他身上似乎有某种奇异的吸引力。看完第一眼,忍不住再看第二眼,看了第二眼,眼睛几乎不舍得收回来。 耶律楚云见状伸手轻轻在自己头上拍了一下,笑着开口道:“瞧我,都忘了为你们介绍,两位小公子,我的这位客人姓孔,人称孔先生。” “原来是孔先生,久仰。”太平和燕旭同时朝他拱了拱手。 “山野闲人,当不得两位小公子一声久仰,令姐才是真正令人敬仰的大人物。” “说起来令姐在北济的铁黎做客已有大半年了吧,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青袍人微微一笑,轻轻抿了口茶。 “先生过谦了,能被耶律王爷奉为上宾之人怎会是普通人?至于我姐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却是不知道,之前没有注意,先生这一开口我们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耶律王爷一口断定,留我们在这里是为了我们的安全,莫非两位早已知道我大齐军营将要发生什么事?”燕旭的目光在孔先生和耶律楚云身上来回转了两圈,缓缓开口道。 “两位小公子如此聪慧,想必不需我我们正面回答了吧?”耶律楚云笑道。 “恕我俩愚钝,王爷若愿解惑,我们兄弟自是感激不尽。”燕旭道。 “抱歉,谜底没有揭露之前,我这出题之人就先把答案说出来了,这游戏就没法玩了。”耶律楚云微微一笑,一脸遗憾的摇了摇头。 “却不知谜底大概什么时候能揭晓?”燕旭眼微微眯了一眯,又问。 “应该用不了太久,大概三五日之内就有结果。”耶律楚云耸了耸肩,太平和燕旭的一颗心却是沉到了底。 太平端起手中的茶杯,静静的盯着杯中淡黄色的清澈茶水,沉默了半晌,随后抬头看向孔先生:“耶律王爷对摆平我大齐的大军如此有信心,莫非是因为有先生在?” 他此言一出,孔先生和耶律王爷同时一怔,不过那孔先生的怔愣只持续了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展颜笑了起来,他眉眼含笑的看着太平问:“如果我说是,你打算怎么办?” “我没有办法,论心智,我们兄弟不是你们的对手,论武功,就更不用说了。”太平与他对视了片刻,不得不一脸颓然的垂下线视。 “小公子真是妙人,以你的年纪,对已对人能有这般清醒的认知,这等心智实不得不令人惊叹,古有甘罗十二为相,真正的天才,果然不能以年纪来论。”孔先生出言赞道。 太平和燕旭就这样在耶律楚云的大营里住了下来。耶律楚云并没有关押两小,只着人在他的营帐旁边安了一座小帐篷,供两小居卧。 白里安排了两个年纪与他们相似的少年跟着他们,晚上则放任不管,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两小逃走,可耶律楚云越是如此,太平和燕旭越不敢轻举妄动。 “哥哥,怎么办?”成为耶律楚云的俘虏的第二天晚上,两小在自己的帐篷对灯而坐,太平一脸焦躁的看着燕旭开口。 耶律楚云说三五日之后,他们就会看到结果,今天是第二日的晚上,大齐军营到底会发生什么,最早明天就会出结果,最晚再过三日就会出结果。 “没有办法,这耶律楚云和那个孔先生,都不是我们能对付的,最严重的是,即便我们这时候逃了出去,好像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因为,我们不知道这个引发点到底在什么地方。”燕旭英挺憨实的脸上也是一片愁云惨雾。 “那个孔先生,你说他到底是什么人?此人给我的感觉比耶律王爷还要高深莫测,可江湖上却从来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的存在。” “苏大哥和禇掌柜也从来没和我们提过这号人,以他的本事,十三当铺不可能没有他的档案。” “可如果是十三当铺记录在册的人,这般厉害的人物,我们出来闯江湖的时候,苏大哥和禇掌柜不可能提都不和我们提。”太平起身站了起来,在帐篷内来回走动了几圈,又道。 “嗯,这个人确实很神秘,也许他的相貌和姓名都是假的。”燕旭听得一脸的若有所思。 “哎,要是我们现在能出去就好了,能出去的话就可以让十三当铺好好查查,什么人和这位孔先生的特征相似,只要查出特征相似的人,知道这个人擅长什么,或许谜底就能解开了。”太平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 “周大哥回去了,以他的警觉和眼力,回到军营,应该会和侯爷说起此人。”燕旭道。 “就怕周大哥没太把这人当回事啊,你我要不是和他坐在一起喝茶,根本就不会察觉到他的存在,这人有种特殊的本事,即他不想让你注意到他的时候,哪怕他在你眼前走来走去,你都不会多注意他一眼。”太平道。 第三日下午,被燕旭掳走的那名少年回来了,他回来的时候人看起来颇为憔悴,看样子是太平给他喂的迷药散去后,他自己挣脱了绳索跑回来的。 而耶律楚云明知他被人掳走却未派人去找他,不只是不在意这个孩子还是觉得他这么不小心就被人给掳走了,有心让他受点教训..... 看见太平和燕旭这两个陌生人,少年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却无太多表情,三天前被人掳走的时候,他并没有看清掳他之人的样貌。 少年和他的两个同伴打了声招呼,就准备入帐梳洗,却在这时候,一道清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齐南。” 少年听到这个声音,心头一抖,收住脚步,慢慢的转过身,也不敢抬头,只垂着脑袋,声若蚊哼般唤了一声:“王爷。”来人正是耶律楚云。 “你垂着头干嘛?抬起头来,我和你介绍一下,这两位就是三日前掳走你的人,你败在他们的手上,不算丢人。”耶律楚云看了他一眼,开口道。 齐南一听,霍然抬首,一脸惊愕的朝着太平和燕旭望了过来,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打晕并绑架自己的人怎会成了耶律王爷的座上宾! 第288章 第二百八十 瘟疫爆发(上) “他们都是我的客人,这位小公子叫太平,这位叫燕旭,他们俩都是无生罗刹一手教大的孩子,你败在他们的手上,不丢人。”耶律楚云瞧着他的模样,好心解释了一句。 齐南盯着太平和燕旭看了几眼,忽然指着太平开口道了一句:“你们打晕我,莫非是想让他冒充我,混到王爷身边来?” “确有此打算,可惜,我们失败了。”太平和燕旭颇为惊讶的看了齐南一眼,没想到这娃的反应竟这般敏捷。 “你与我的样貌并不相似,易容术真的这么神奇,经过改装之后,就成让你变成我的模样?”齐南也不生气,反而满脸好奇的问一句。 耶律王爷和熟悉这孩子毛病的人都听得抚额,太平和燕旭则听得一脸懵逼,这是神马情况?正常人遇到绑架自己的仇人不是应该怒火冲天么? 太平虽然聪慧,到底年幼,脸皮还薄,突然被一个受了自己暗算的孩子满脸好奇的盯着问易容术的问题,颇有些尴尬,他一张俊脸微微红了一红,才接口道:“不能说百分百一样,但至少能有九成以上的相似度。” “那你教教我,把我变成你的模样,如何?”齐南一听,几乎是不加思索的脱口道了一句,这孩子显然对此十分感兴趣。 太平和燕旭听得同时一呆,这少年到底是什么人?这么逗逼的性格是如何有幸跟在耶律楚云身边? “齐南,你若不想我将你丢到狼山去,就不许再胡闹。”耶律楚云终于忍无可忍的接过话头。 哼,你又不是没丢过,我被人掳走了几天,你不也没派人去找我,任我自生自灭么? 齐南瞄了耶律齐南一眼,腹诽不止,不过他好歹有些怕耶律楚云,心头腹诽,面上并不敢表现出来,只能闭嘴不言。 “回你的营帐去梳洗一番,吃点东西,歇息一会吧,以后多长点心,别把心眼都用在不正当的事上。”耶律楚云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这孩子一眼。 齐南是他姐姐的孩子,从辈份上讲,算是他外甥。这孩子性情极其跳脱,脑子里布满了各种念头和点子,明明上一刻很正常,下一刻却极有可能干出某件让人膛目结舌的事来。 他姐为此头疼得不已,这才将这娃扔到耶律楚云身边,让他帮着管教。 齐南跟着耶律楚云已有几个月了,被收拾了无数次,跳脱的毛病虽没有完全改过来,却不敢当面和他顶嘴,眼见耶律楚云已发了话,只能依依不舍的回到自己营帐...... 正值太平和燕旭寻思着是不是该从齐南身上找突破口的时候,次日傍晚,也不是太平和燕旭成为耶律楚云的俘虏的第四天下午,东突的探子送回了大齐军营的消息。 告诉耶律楚云,说大齐军营发生了瘟疫!探子前来禀报消息的时候,耶律楚云甚至没让太平和燕旭回避。 等到探子离去,耶律楚云的目光落在两小身上:“两位小公子,谜底已经揭晓了,不过现在一切才刚刚开始,用不了三天,西境十几万大军,至少有七成的人,都会染上,你说说,我把你们留在这,是不是为你们好?” “耶律王爷,你人为的制造瘟疫,就不怕有伤天和?还有,这法子怕不是王爷想出来的吧?” “能想出这法子来对付大齐的人,又何尝见得不会在某天用同样的法子来对你们东突?”太平和燕旭听到这个消息,只觉手足冰冷,两小足足沉默了半盏茶的功夫,燕旭抬目看向耶律楚云,咬牙开口道了一句。 耶律楚云听到燕旭的前半句的质问,并不以为然,两军交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只要谋略有效,能克敌,身为主将又怎会在意法子是否卑鄙? 必竟双方真刀实枪的打,也一样要死很多人。 可听完后面半句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不自觉的僵了一僵,很显然,燕旭说中了他的痛处。 这法子确实不是他想出来的,或者说不是他想不出这法子,而是他没能力做成这样的事。 耶律楚云的营帐一时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寂静。又过了半盏茶左右的功夫,太平抬起头,看着耶律楚云开口道了一句:“王爷,请放我们回去吧,谜底已经揭晓,你再留我们在这也没什么用了。” “你确实你们要这个时候回去?”耶律楚云压下心头不安的情绪,盯着太平问了一句,他们在敌营做了五天客,若在这个敏感的当口回营,这后果...... “确定,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大齐人。”太平看了燕旭一眼,两小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一脸坚定的朝耶律楚云点了点头。 “哎,太平,燕旭,我真的没有为难或伤害你们的意思,之前说过倾慕令姐的话,也不是开玩笑,但你们是齐人,而我是东突的王爷,很多事我亦是自不由已。” “既然你们去意已决,我不阻拦,你们走吧,若是大齐那边实在呆不下去,我这里随时欢迎你们的到来。”耶律楚云静静的看了两小一会,轻叹了口气。 从耶律楚云的营帐中出来,两小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一路畅通无阻的离开了东突大军的行营。 离开的时候,还发生了件趣事。齐南这憨货听说两小要走,一路送了他们十几里,直到将他们送到中军营外,才停住脚上。 并一再叮嘱太平,让他以后有机会来东突的时候一定要去找他,教他易容术...... “哎,若非立场不同,我挺乐意和他们做朋友,东突的民风和军营气氛,比我样大齐好多了,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离开了耶律楚云的大营,在归程的路上,太平莫明感慨了一句。 “说白了还是坐在至高无上那个位置的人执政有问题,这一代的东突王十分贤能,手下能臣良将颇多,整体国力虽比不得我们大齐,但他们年轻一代的能人多。” “而我大齐,现还有木侯爷,荣王,林尚书,冯大人等这些能人,可年轻一代,却明显有些青黄不接......”燕旭默了一默,接口道。 第289章 第二百八十一 瘟疫爆发(中) “哎,这不是咱们现在应该考虑的事,哥哥,这瘟疫,你说苏大哥有没有什么法子?要不,我们先去十三当铺找他?”太平没有立即接口,沉默了一会,才道。 “我们还是先回营地去找侯爷,将事情经过告诉他再说。”燕旭摇了摇头。 这几日的经历让他明白,他们俩年纪还是太小了,历事不够,很多事考虑不周,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还是应该让木侯爷他们这样老谋深算的人来作全盘计议。 不说太平和燕旭的事心,但说耶律楚云,太平和燕旭离开的当天晚上,已经消失了两天的孔先生又突然出现在他的营帐外。 耶律楚云营帐外守卫的士兵看到他一点也不意外,甚至没有通报,就让他走进了耶律楚云的营帐。 他进来之后,十分随意的在手里握着一本书,读的津津有味的耶律楚云对面坐了下来,开口道:“王爷,对面大齐军的瘟疫爆发了,那两个孩子听说这事后有什么反应?” “他们已经回去了。”耶律楚云放下书,抬目朝他看了过来,淡淡的道了一句。 “什么?你竟让他们回去了?”自出现在耶律楚云身边以来,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表现得十分淡定的孔先生,听到这句话竟惊得腾的一声站了起来。 “怎么?瘟疫已经爆发,他们这个时候回去,即便有木侯爷相护,不被荣王军法处置,也无力回天,这个时候回去有什么问题?”耶律楚云一脸诧异的看着孔先生,不知他为何对这么件小事如此在意。 “哎,王爷啊王爷,这两个孩子年纪虽小,但他们的影响力着实非同小可,别的不说,但说十三当铺,如果没有这两个孩子出面,向来不插手各国纷争的十三当铺绝不会出手帮大齐。” “但有了这两个孩子就完全不一样了,以十三当铺的少当家苏霁和他们的交情,若这两个孩子若出面相求,十三当铺不太可能袖手旁观。” “十三当铺的底蕴深厚无比,里面能人无数,保不定就有能化解这场瘟疫的人。哎,王爷,以你的英明睿智,不可能想不到这种后果。” “可你偏偏干了这么荒唐的事,难道你真对那无生罗刹情根深种,生出了势在必得之心,所以......”孔先生不知是不是真的急了,脱口而出的话颇有些不客气。 “先生似乎对无生罗刹和她身边的两个孩子,比对我们对面的十几万大军还要重视。”耶律楚云脸上并无丝毫恼意,一脸平静的看着他开口。 “王爷这话什么意思?”孔先生听得一怔,紧接脸就沉了下去。耶律楚云...... 东突大营的事暂且按下不表,但说沧云城的荣王和木侯爷。 自太平和燕旭等人离去后,他们就一直在翘首等候消息,等到第四日,周奇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身上还穿着敌营的盔甲,盔甲上有多处破损,脸上的表情十分疲惫,显然是一路马不停蹄、历尽艰辛才赶回来的。 “周奇,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太平和燕旭呢?”木侯爷看到只有他一个人回来,再瞧着他狼狈的模样,心头不由一沉。 “他们俩被耶律楚云抓住了。”周奇道。 “那,有没有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一旁的荣王再也忍不住,脱口问了一句。 “没有,我只知道耶律楚云身边多了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中年人,瞧他那模样,看着像耶律楚云的军师,但彼此好像又不是上下属的关系。”周奇摇了摇头,道。 荣王一听,一双浓眉顿时拧了起来,这些日子以来,对面的大军一点动静都没有,连个小规模的骚扰都没有。 那么多人囤在那里,好像只为了与他们对峙,这对每日对粮食的消耗甚用海量来形容几十万大军而言,实在太不正常。 周奇,燕旭,太平和他麾下最得力的两名暗探同时行动,结果出四五日后,只有一个人回来,还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这个结果简直无法让人接受。 可当着木侯爷的面,他也不便说什么,只能沉着脸一言不发的离去。 “你把具体经过说给我听听。”荣王离去后,木侯爷的目光再次落到周奇身上,事情越来越诡异,不仅荣王心神不宁,他也很不安。 周奇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包括自己之所以能脱身,还是因太平和燕旭之故的事一并说了出来,木侯爷听完之后久久未语。 时间就在这种煎熬中缓缓流逝,周奇回来的第三日,连云镇那边有几个前些日子受了伤,本已经开始好转的士兵伤口开始恶化。 头一日因为有几个人,尚未引起主将太多的关注,必竟战场之上,受了伤,伤口恶化的事时有发化,可第二日,原本只有几个恶伤的伤员已经变向了几十个。 受了荣王和木侯爷严令,让他们时刻注意受伤士兵情况的连向前和杨子昌吃了一惊,一边紧急将这些人隔离,一边速报沧云城。 荣王和木侯爷接到信报的时候,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提着一的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他们一边派军医马不停蹄的赶往连云镇帮忙,一边再次下令,各营各地,加强卫生防护还有严加看管和关注受伤的士兵。 这一天晚上,四更天的时候,木侯爷卧室的窗上传来一道极为轻微的响声,睡梦中的木侯爷陡然惊醒,嗖的一声从庆上坐了起来,沉喝了一声:“什么人?” 屋外的周奇被里面的动静惊醒,也冲了进来,却见窗帘一动,两道身影从外面翻了起来:“侯爷,是我们。” “太平,燕旭,你们回来了?”木侯爷一惊,动手点亮了灯,发现进来的人果然是太平和燕旭。 “嗯。”太平点了点头。 “你们是怎么从耶律楚云手中逃出来的?”木侯爷看了他们一眼,问。 “是他主动放我们离开的,东突的探子探到咱们营中发生了瘟疫,耶律楚云大概觉得再扣留我们没什么意义,就将我们给放了回来。”太平道。 “这是耶律楚云的手笔?”木侯爷双目微微眯了一眯,又问。 “不,是他身边的那位孔先生的手笔。”太平摇了摇头。 第290章 第二百八十二 瘟疫爆发(下) “孔先生?此人是个什么来头?”木侯爷听得眉头一皱,这名字,他从来没听说过。 “不知道,感觉多半用的是化名,此人手段诡异莫测。”燕旭插了一句。 “对了,还有个事必须和侯爷讲,我们回来的时候,耶律楚云说,不出半月,咱们军营至少有七成的人会感染此瘟疫,这事我们不知真伪,但觉得很有必要告知王爷。”燕旭语意顿了一顿,又道。 “什么?七成?不行,这事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必须立即禀报朝庭,同时找十三当铺出手帮忙,燕旭,太平,这件事只怕还要辛苦你们。” “下午连云镇那边发生的情况传回沧云城后,荣王已派了八百里加急的信差,送信入京,希望京城那边派御医前来协助。” “现听你这么一说,我一担心这信不能按时送到京城,二担心信中的内容说得不够严重,不足以让皇帝重视,我希望你们能再帮我送封信去京城。” “你们俩分头行动,一人送信去京城,一人去找十三当铺帮忙,我听说苏少当家的医术如神入化,看看能不能让他来我这这一趟。”木侯爷听得浑身一个激灵,一步从床上跳了下来。 “侯爷,去京城送信的事要不交给我吧,去找十三当铺让他们俩一起行动。”一旁的周奇瞧着两个孩子脸上掩不住的疲惫,再想想耶律楚云的手段,有些不放心让两个孩子单独行动。 “不,太平和燕旭回来应该还没有惊动荣王的人,咱们营里只怕有不少敌营的眼线,这些日子虽然拨除了一些,可谁也不能保证是否拔出干净。” “再加上荣王知道他们被耶律楚云抓住的事,若让他看到太平和燕旭,别说相信他们的说词,只怕无端还要生出诸多事端,现在事情已紧急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 “容不得半点内耗,你们俩趋着天色未亮,立即离开,我给你们写封信,燕旭年纪大些,功夫也好些,信就由你送入京城。” “马匹我不便帮你准备,你们找十三当铺帮忙,到了京城之后,把信交给林尚书,他会有办法将信递到皇帝手上,至于太平,你去想法子联系苏少当家。”木侯爷道。 太平和燕旭对此没有任何异议,很快应承下来。木侯爷走进书房,奋笔疾书,没多久,就写了封信,装起来递给燕旭。 两个孩子换了身服,改变了下容貌,趋着天色未亮,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沧云城。 此时已是七月初,天气十分炎热,这样的季节瘟疫的发酦和传播速度快得令人难以置信。 自连云镇发现第一例瘟疫症状开始,时间不过过去四天,连云镇就有数千人出现了相同症状。 一开始是那些身上有伤的人,这些人都被隔离了起来,可很快,那些没伤的人,也出现咳嗽,头晕,到第二日,就咳出褐色的带血浓痰,而最先出现此状症的人已经有几百人死亡。 连云镇现有的数名军医,外加沧云城派来的七八名军医对此束手无策,不仅如此,还有三名军医因不断的与病人接触,也被感染了。 这等可怕的现象很快感染了整个军营,人人心里都被绝望和惶恐笼罩,这里的士兵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若是真刀实枪的到战场上拼杀,他们并不畏惧。 但面对这种致命得几乎无解的疫情,大家的信心开始溃散,无形的恐惧充斥在每个人心头,原本遵纪守法的士兵一个个变得戾气横溢。 大家一言不合就拨刀相向,这两日营里已发生十数起斗殴事件,其中几件还引起了人员死亡。 “连将军,沧云城那边还没想出什么办法吗?昨日和今日,各营已发生十数起斗殴事件,有数起还出现了打死人的现象。” “再这么下去,无须敌人出手,我们的人不是染瘟疫病死,就自相残杀而死。”瘟疫发生的第四日傍晚,杨子昌一脸烦躁的走进连向前的营帐。 向以勇猛无畏称著的血人屠杨之昌脸上满是青色胡茬,眼睛布满血丝,由此可见他这几日过得并不轻松。 “还没有,现在不仅是我们这边出现了疫情,其它各营口也陆续的出现了相同的情况,只不过我们这边最严重罢了。”连向前的脸色也不比杨子昌好看多少,他一脸沉重的摇了摇头。 “不行,不能这么干坐着,我这就去纠结部队,去攻打敌营。对方不出来,我们还不能进攻啊,窝在家里不动也是死,前去和对方厮杀,也可能是死。” “左右都是死,但死在战斗的路上,总好过这么憋屈的躲在家里病死或被自家的发了狂的士兵给砍死。”杨子昌一脸烦躁的来回转了几圈,随后咬一牙,一脸坚定的开口。 因双方人马数量上的差异,再加上主动进攻比防守难度大得多,荣王这边除了战争刚开始的时候,主动发起两次攻击,造成了不小的伤亡之后,就一直没有再主动出击过。 荣王本打算等木侯爷到了,双方合计一番,来一场漂亮的大反攻,哪知木侯爷的部队到达之后,对方诡异的举动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杨子昌再是好战,在没有主将命令的前提下,他也不敢擅自出击,更别提他刚到的时候,对方的诡异行动让他心里有些发毛,摸不清敌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敢轻举妄动。 可就是这么一犹豫,局势就恶化成这样,自疫情确认报上去那一刻开始,连云镇就只能进不能出,即里面所有的人,在疫情没有被控制,风险没有解除之前,大家都不能离开。 如果没人能解这个局,连云镇的几万将兵就只能窝在这里等死! 这样的情形,别说那些士兵心里承受不住,他这个在军旅中呆了近二十年的人,都有些扛不住。 连向前面色复杂的看了杨子昌一眼,想劝两句,可最后脱口而出的话却是:“我同意杨将军的提议,我愿与你联手,攻打敌营。” 按现在疫情传播的速度,用不了五六日,这里所有的人都要被感染上。 左右是个死,正如杨子昌所说,死在冲锋战斗的路上,总好过窝囊染疫病死,或被已方发了狂的士兵给砍死。 第291章 第二百八十三 十三当铺来援 两人一拍即合,点齐一万八千多没有出现疫情的兵马,朝着敌营发起了进攻。 这几日连云镇发生的一切快将大家给折磨疯了,现听得可以去敌营厮杀,众兵将一个个像饿红了眼的狼一般,嗷嗷的朝着敌营冲了过去。 他们的心事都和杨子昌、连向前一般,身为军人,死在冲锋的路上,那是虽死犹荣,可若一味的憋在这里,被可怕的疫情给折磨死或逼疯后,自相残杀而死,那就是耻辱。 这些人的心里已经忘记了一切恐惧,所有人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冲锋,杀敌,再杀敌! 一万八千多人的部队,全部由这样将生死置之度外、又训练有素的军人组成,战斗力无疑是十分可怕的。 他们就像一股能摧毁一切的洪流,呼啸朝着敌营席卷而去。 与他们对峙的敌营有三万多兵马,又是据险而守,却几次被杨子昌和连向前的部队撕开了防线,杀进了大营,差一点就失了守地。 最后还是耶律楚云及时派了两万精锐部队前来增援,才将杨子昌和连向前的部队给击退。 这场大战持续了一天一夜,等到战事告一段落的时候,杨子昌和连向前的部队伤亡人数已高达五千余人,敌方的损失更是接近两万。 杨子昌和连向前带来的兵马一共有一万八千余众,伤亡了五千多后,现只有一万二千多人。 可剩下的这一万二千多人却全无退却之意。大家休整了片刻,再次组成队形,准备再次向敌营发起冲击。 却在这时候,木侯爷的身影突然出现大军后面,他的声音遥遥传进杨子昌和连向前的耳中:“杨将军,连将军,我命令你们立即停攻击,回营候命。” 随着这道声音,木侯爷人如流星般,飞快地朝着杨子昌和连向前这边冲来,不宵片刻,就来到了两人身前。 “末将见过侯爷。”杨子昌脸上沾满了鲜血,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狰狞可怕,他也懒得去擦,大大咧咧的走到木侯爷身前,朝木侯爷行了一礼。 “你胆子不小啊,没有命令,就敢擅自发动了攻击......晚点我再收拾你,现在,马上,带着你们的队伍回营,十三当铺的苏少当家,带着两位名医来沧云城了。” “他们在沧云城那边做了实验,疫情暂时可以得到控制,你们不必如此绝望。”木侯爷盯了他一眼,语气不善的开口。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杨子昌被木侯爷这么一盯,顿觉背脊发凉,一句话都不敢反驳,乖乖的执行命令。 连向前听说疫情已暂时能被控制,心头顿时被无尽的狂喜淹没。即便是军人,如果能活,也绝对没人赶着去死! 这一次攻击,说白了是大家在灰心绝望之下的做出的无奈之举,现在既然已经知道疫情可以控制,他们自然不必死拼下去。 众兵将们听到这个消息,雀跃不已,很快恢复了精神,大家在杨子昌和连向前的带领下,有条不絮的开始撤退。 而敌营那边不知被大齐兵将们的疯狂和凶猛给镇住了,还是出于什么其它的心里,一时并无人出来追击,就这么眼睁睁的目送着他们离去。 不说杨子昌这边的事,但说太平和燕旭出了沧云城后,兵分两路,太平去找苏霁,燕旭则从十分当铺借了匹好马,一路快马加鞭的朝着京城赶去。 太平通过十三当铺的飞鸽传书联系上了苏霁,又等了三日半时间,才等到苏霁到来。 苏霁来的时候,还带着两名大夫,这两人一姓王,一姓古,都是医术极其精湛之辈。 见到太平后,让他将事情经过简单讲叙了一遍,苏霁听完二话没说,带着王、古两人随着太平一同朝沧云城赶去,他们到达沧云镇的时候,已是四日后。 若是太平一人回沧云城,荣王得到消息,只怕第一时间就人下令将他抓起来问审。可他是与苏霁一起来的,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苏霁一身医术出神入化,江湖朝堂,大凡有点头脸的人无人不知,眼见他肯出手帮忙,荣王自是大喜过望,哪里还顾得上去管太平是怎么逃出来的,连忙将他们迎进中军大帐。 “王爷,侯爷,事态紧急,我也就不和两位多寒暄了,你们派人带我去看看患者。”看到荣王和木侯爷,苏霁一句废话都没有说,开口直奔主题。 “苏先生高义,本王先行谢过,也别找什么人了,我亲自带你过去吧。”荣王也不磨叽,爽快的接过话头。 苏霁随荣王一起走了出去,来到隔离区,查看了几个染上疫情的士兵。 看完之后,并没第一时间发表意见,而是转身对跟着他后面的王、古两人开口:“王大夫,古大夫,你们也来看看。” “看起来像是古籍上记载的鼠疫和瘴疫的综合症状。”王、古两人看完之后,抚须拧眉思索了许久,才开口道。 “看样子,我的判断没有错,王爷,着人准备药材吧,我先熬一锅汤,让几个染疫的人试试,如果有效,就在各营大规模推广。”苏霁将话头接了过来。 “好,先生请开方子。”荣王和木侯爷一听,精神顿时一振,总算听到了个好消息,虽不见得有效,但好歹是能开方了不是? 以苏霁的本事,没有六七分把握他不会说这话,这些天下来,他们的头发都快愁得掉光了,军中的大夫对此是束无手策。 荣王拿到方子,立即安排人去准备药材,方子里的药材大部份营地都有,没有的就让人去最近的药行买,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苏霁方子上的药材就备齐了。 药材备齐之后,苏霁又让荣王给他找了个大铁锅,随后苏叶就开始熬药,等药熬好之后,让染有疫情的人喝了下去。 一夜过后,这些人的病情大有好转,木侯爷和荣王见状都大喜过望。 可惜还没等他们缓口气,就接到了连云镇的信报,信报上说,连云镇守将杨子昌和连向前已带着一万多绝望的马兵去攻打敌营了。 荣王和木侯都大吃一惊,连云镇对面的敌军营地十分难攻,里面又有几万强兵,再加上里离中军不远,一个不小心,就有全军覆灭的危险。 木侯爷深知杨子昌地性情,生怕别人去镇不住他,就自己亲自跑了过去,这才有了刚才这一幕。 因连云镇是疫情最严重的地方,苏霁也跟着他一起来了。 第292章 第二百八十四 震怒的宣和帝 燕旭和太平分别后,一路快马加鞭,风驰电闪般朝着洛京奔去。 从大齐西境边关到洛京有三千余里地,八百里加急的信件,通过驿站,一刻不停,轮翻换人换马,也差不多要四天时间。 燕旭没有通过驿站,他找十三当铺借了一匹千里良驹,第一天跑了九百多里,到了晚上的时候,马匹有些承受不住。 燕旭不想枉送一匹好马的性命,再加上前面一段路是险峻的山路,就从马背上下来,将它交给了附近十三当铺分店。 自己则徒步奔驰,翻山越岭,到了第二日,路过一个郡城的时候,又通过十三当铺借了一匹好马。 如此反复,昼夜不眠不歇,他出发的时间虽比荣王的信差晚了半日加一晚,却比荣王的信差还早了半日进入洛京。 到达洛京的时候时已近申时,他找了个地方吃了碗面,打听到林尚书的府邸后,去买了套衣服,找了个客栈,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衫,入夜的时候潜进了尚书府。 燕旭进来的时候,林尚书正在书房看书,炎炎夏日,书房的窗户自然不会关,窗口正对着外面的花园。 林昊看书看到妙处,拿起笔正要做批注的时候,忽听得窗口传来一声极轻的声响,紧接着一条黑影就着灯光,清晰的映在书桌上。 “少侠来此可是找我有什么事?”林昊抬目一望,发现这位不请而来的夜行客的竟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没有蒙面,目光清澈,尚未完全脱去稚气的周正面庞上夹带着一抹掩不住的尴尬,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那入室行凶的匪徒,一念至此,不由微微一笑。 “小子燕旭,因有要事,未经允许,深夜冒昧造访,不周之处,还望大人见谅。”燕旭抱拳朝他拱了拱手,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接口道。 “燕旭?你是木君璇木小姐在燕回村的弟弟?”林昊先是一怔,接着双眉不由微微扬动了一下,以他和木侯爷的关系,自然知道木君璇的两个无血缘关系的异姓弟弟的名字。 “不错。”燕旭没想到林尚书竟对姐姐的来历这般了解,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既然是木小姐的弟弟,那就不是外人,请坐。”林昊起身站了起来,指着书房内另一张椅子开口道,并准备动手帮他沏茶。 “大人不用忙了,我来找大人是有封急信必须给大人,这封信是木侯爷命我日夜兼程送过来的,大人请先过目。”燕旭摇了摇头,将怀里的信掏了出来。 林昊看了他一眼,未再多言,伸手将信接了过来,拆开一看,脸色顿时变得凝重无比。 因这个时候荣王的信还没有送到,朝中大臣并不知西境发生瘟疫的事,林昊也不例外,他看完之后,瞌目沉思了片刻,随后抬头,对燕旭开口道了一句:“你已经几天没有合过眼了吧?” “我给你安排个房间,你留在这先好生睡上一觉,明日下朝,我会告诉你事情的结果。”燕旭虽洗了脸洗了澡,换了衣服,但他脸上的疲惫却怎么也掩不住。 “好。”燕旭也不矫情,点了点头。 他确实累坏了,算上从耶律楚云那离的时间,他已经四天三夜没有合眼,其中有两夜三天在全力赶路,连吃的大多时候都是路上啃的干粮,即便他的功夫已相当不错,也有些熬不住。 次日一早,林尚书就带着这封信上朝了,正好上朝的时候,荣王的信也到了。 林尚书并未第一时间把木侯爷的信呈上去,为此,宣和帝先看到的是荣王那封急报。 看完之后,宣和帝脸色就沉了下来。瘟疫!这个词,不过在哪个朝代,都是令人毛骨茸然的存在,尤其是边境大军这样集中的地方。 等宣和帝将信中内容告诉众臣的时候,满朝文武的脸色顿时变得和皇帝一样难看。 “陛下,我今个儿上朝的时候,也接到了封信,是木侯爷的人送过来的,他估计是担心荣王没有说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又略作了一番补充,他们没走绎站,是通过十三当铺传递过来的。” “请陛下过目。”脸阴沉似水的宣和帝正要询问众臣意见的时候,林昊的声音却先一步响了起来。 “什么?木侯爷也来信了?还担心荣王的奏报不够全面?这西境的疫情到底严重到了什么地步?”宣和帝听得心头一抖,差点惊得从龙椅上站起来。 林昊没有说话,恭恭敬敬的将信呈了上去,冯既走下来将信接了过去,递给宣和帝,宣和帝强行按住心头的不安,接过来一看。 “来人,立即着人去边关将荣王,和木侯爷押解入京问罪!”这一看之下,宣和帝的理智顿被满腔怒火烧得精光,人从御座上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放声怒喝。 荣王只说军中发生了瘟疫,却没说疫情是怎么发生的,可木侯爷却将事情的经过都讲了一遍,并将瘟疫的严重性都说了出来,宣和帝这才知道西境大军的瘟疫竟是东突搞得鬼。 虽然使坏者是东突,可你木侯爷和荣王这两尊大神坐镇西境,竟眼睁睁看着别人在你的营地里制造瘟疫,这明显是主将无能,是你们失职! 只要想到西境这十几万大军有可能因此而全军覆没,西境大门有可能被东突大军磕开……宣和帝就恨不得将荣王和木侯爷抓直来断尸万断。 “不可!”众臣一听,吓得纷纷从列队中出来,连声阻止,开玩笑,先不说这事到底是不是荣王和木侯爷失职,即便是,这时候要是把荣王和木侯爷给抓起来,那就等于将西境大门拱手让给东突,这皇帝真是给气糊涂了。 “怎么不可?他们俩,一个是我大齐的护国亲王,一个是我大齐声威赫赫的镇南侯,他们俩联手的情况下,竟让西境大军发生了如此严重的疫情,难道不该杀......”宣和帝怒道。 “陛下,我想问一句,把荣王和木侯爷抓起来之后,这西境何人来守?”林尚书不疾不缓的开口道了一句。 “......”宣和帝被噎得呼吸一滞,一时竟找不到话反驳,众臣见状,提着的一颗心终放了下来,还好,有林尚书这个耿直又不怕死的人在...... 不然,皇帝一糊涂,真的不管不顾去把荣王和木侯爷给抓起来,又不积极处理疫情,那大齐危矣...... 第293章 第二百八十五 钦差林尚书(上) “林尚书,如果朕记得不错,当初向朕推荐木侯爷援助西线的就是你吧?”宣和帝被噎了一儿,缓过神来之后,立即将矛头转向林尚书。 “不错,确是微臣。”林尚书并不回避,坦然答道。 “如今发生这样的事,你准备如何和朕交待?”宣和帝目光森然,一脸杀气的盯着他问。 “陛下,臣觉得此时不是让微臣给陛下交待的时候,即便是到了这时候,臣仍然认为木侯爷是最合适支援西境的人,如果不是他,单凭荣王的一份边报,我们可能还不知情况的严重。” “疫情的救治如救火,容不得半点疏忽拖延,依臣之见,现在陛下应该做的不是问谁的罪,而是应该召集御医,根据信中描叙的疫情,让御医们讨论一下,看看属于哪种疫的范畴。” “虽然没有实地考察,得出的可能不准确,但多少备一些外面不好找、大多数疫情都用得上的稀有药材还是很有必要的,常规性药材,等到了那边,确诊之后再购买也不迟。” “药材备好之后,以马匹轻装,派钦差和卫队护送太医和药材去增援西线。”林尚书丝毫不顾皇帝杀人般的目光,继续接着往下道。 瞧他这般模样,满朝的文武无不为他捏了把汗,无日里大家都觉得林尚书这个性子实在不讨人喜欢,这两年在皇帝冷落下,趋机落井下石、踩他的人可不少。 可这一刻所有人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幸好朝堂上有林尚书,不然,等皇帝犯糊涂的时候,怕是没有哪个大臣敢这样公开站出来和皇帝打擂抬。 宣和帝被气得愣住,他胸口剧烈起伏,目光狠厉的盯着林尚书看了半晌,才眯着眼开口道:“好,很好,林昊,你不愧是朕的得意尚书。” “紧急关头,就你沉着冷静,西境事情的处理办法你已经帮朕想出来了,不妨一并再将钦差人选也推荐给朕。” 宣和帝话音一落,朝堂顿时一静,这样的差事谁也不想接,瘟疫传染那般严重的地方,谁去都有送命的危险,更别提边境对面,敌营还呈有二十万大军。 林昊无论推荐谁,都会得罪对方,宣和帝无疑是想将他推到诸人的对立面上。 只可惜,林尚书谁也没看,他一脸平静的接口道:“这建议既然是臣出的,臣愿意做这个钦差。” “不过臣武力不行,臣的安危无所谓,太医和药材却不容有失,为此,陛下还需派一队得力护卫随臣和太医同行,同时,除了太医和卫队之外,臣还希望陛下再派遣一人与臣同往。”林尚书道。 “谁?”宣和帝下意识的脱口问。 “苏良娣。”林尚书答道。 他此言一出,殿堂又是一静,苏良娣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她的本事,比朝中御医都强不少,许多御医束手无策的的偏症绝症,到了她这里往往能药到病除。 其中最经典的案例当属太后和太子。几年前太后重病,众御医都无计可施,她来到京都之后,不过几副药,就让太后转危为安。 太子两个多月前受了那么重的伤,同样被她从生死边缘给生生拉了回来。 以她的医术,让她随行确实合理,但她的身份......众臣看着林尚书的神色颇为复杂,这个人,在皇帝面前还真是百无禁忌。 他惹了宣和帝不高兴也就算了,宣和帝再不喜欢他,对他还是很依赖的,真遇到事了离不开他,可现他又把太子给得罪了...... “林昊,你可知苏良娣是什么人?”不仅众臣觉得让苏良娣这样一个内宅妇人随一群大男人抛头露面不妥,宣和帝同样如此,为此,他盯着林尚书的眼神愈发的不善。 林尚书却丝毫不在意,迎着皇帝的目光,一脸平静的往下道:“陛下,此乃非常时期,无暇顾忌那些没用的陈规陋习,苏良娣医术高明,当年在边关的时候就救人无数。” “现虽然身份不同,但她身为太子的良娣,面临国难,明明有能力施以援手,却因为这莫明其妙的女德女规,而让她袖手旁观,才不合理。” “微臣相信,以太子的贤德,苏良娣的为人,他们不会拒绝臣的提议,陛下和太子若是不放心,可派几名身手好的女卫相随。”宫中不是没有女卫,只不过数量稀少,这些人大多跟在太后身边。 他此言一出,朝殿顿时静得连根针落地都能听见,大家一个个鼻观眼,眼观心的盯着自己的脚尖,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就连候在宣和帝的身边的冯即都下意识的放轻了呼吸。 宣和帝静静的盯着林尚书,胸膛起伏,呼吸加剧,这一刻,如果可以,他真的恨不得立即下令将林尚书处以极刑。 他身为尚书,竟当着他这个皇帝面和满朝文武的面说女戒妇德是陈规陋习。 这个话还是当年那木君璇站在朝堂之上说过的话,那妖女当时以一己之力,驳得满朝文武哑口无言,更生生气晕了他这个皇帝。 这几年来,从来没人敢当他的面提这个话头,今日,他林昊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了。 “林昊,你的胆子也太大了些,是不是朕这个皇帝,你已经丝毫不放在眼里了?”宣和帝盯着林尚书足足看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才缓缓开口道。 “陛下严重了,微臣正是因为知道陛下是个英明君主,才敢这般畅所欲言,毕竟微臣的话虽然不怎么顺耳,但确是目前最合理,最有效的办法,不是么?”林尚书答道。 “好话坏话都被你一个人说尽了,我若拒绝你的要求,似乎就变成了昏君,罢了,冯既,你去通知众御医,半个时辰后,来朝殿议事。” “岑大人,拟旨,着兵书尚林昊为钦差,不日率队前往西境大营,全权督理西境瘟疫一事,若有丝毫差池,严惩不怠。”宣和帝静静的看了林尚书一会,不知是突然想通了还是咋的,转首分咐了冯既一句,又让首辅岑大人拟旨。 等岑大人拟好旨,他接过来盖上御印,随后又给东宫下了一道圣旨,让苏良娣随钦差出发,前往西境协助太医处理疫情。 第294章 第二百八十六 钦差林尚书(下) 首辅岑子衿岑大人是端方君子,他看着手中已盖好皇帝御印的圣旨,又抬目看了看林尚书,目光十分复杂,林尚书朝殿之上硬撼皇帝,看起来是皇帝妥协了。 可这张圣旨一出,林昊的前程可真是堪忧。与他有相同心情的还有不少朝臣,可此时此刻谁也不便多说什么,只能沉默不言。 “臣领旨,谢恩。”当事人林尚书却全然没有这样的觉悟,他一脸平静的接过圣旨,并谢了恩,只待皇帝和群臣、御医商量完事,备好药材,便准备动身前往西境。 不说朝堂这边的事,但说身在东宫的苏良娣,接到这张圣旨的时候,微微愣了一愣,不过很快接旨谢恩,表示等钦差出发的时候,她就一同起程。 太子这几日不在府中,朝中两线都有战事,他这个东宫太子自然也闲不下来,自从身体伤愈上朝后,就接管了北线的粮草事宜。 前两日好像是某批粮草半路上出了点茬子,他心里一急,就亲自赶了过去,至今尚未归来。 所谓救疫如救火,皇帝、太医和群臣只商议了半日时间,就由太医署选出四名太医,备上一干外面不好找的药材,由御林军副将沈宵带着卫队,与钦差一同驰援西境,明日起程。 林尚书下朝回府,将结果告知了一直留在府里等候消息的燕旭,说完正事后,又开口道了一句:“燕少侠,你是准备先行回去,还是与我等同行?若是与我等同行,太医不会骑马,速度只怕要慢上许多。” 燕旭心系太平,有心早些回去,又担心林尚书等人一行路上遇到什么阻扰,略一犹豫,终接口道:“我还是与大人同行吧,对了,听大人的意思,这位苏良娣医术十分高明,她可会骑马?” “这个我却是不知,不过她在边疆长大,许是会的。”林尚书摇了摇头,不怎么确定的回答。 燕旭没有再言,次日一早,沈宵带着两百精卫,和上百箱珍稀药材,护着四名太医、钦差林尚书和苏良娣等人离开了京城。 因有苏良娣同行,太后专程派了四名女护卫跟在她身边。 太医署几名太医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不会骑马,只能乘马车,苏良娣是太子的妃妾,又是女流,自然也是乘车。 林尚书是文臣,马却骑得不错,自然选的是马,燕旭以他贴身随从的身份跟在他身边。 可马车的速度再快一天顶多走二三百里,再加上一些难走的路段,从洛京到大齐西境,至少要半个月,燕旭瞧得心焦不已,林尚书也有些着急,他一双好看的眉毛不知不觉的拧了起来。 离开京城的第三日,苏良娣大概是瞧出了林尚书的不安,在驿站休息的时候,主动开口道:“林大人,沈将军,疫情的救治如同救火,耽误不得,我自小在边境长大,会骑马,要不我与林大人骑马先去西境,将军带着这些药材和几位太医慢一步过去?” 她此言一出,林尚书和燕旭的眼睛顿时一亮,沈宵看了苏良娣一眼,随即将目光转向林尚书:“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我没有意见。”林尚书接口道。 “那好,我分二十人护送你们。”沈宵略一沉吟,点了点头,他虽只是个负责护送的,可要是他们这些人到得太晚了,等他们到了西境的那边的瘟疫因救治不及,城破了,他同样有责任。 “不用了,人多了反而影响速度,让苏良娣身边的几名女卫跟随即可,至于我,我的这位长随身手不错,有他在,路途安全当可无忧。”林尚书摇了摇头,指着燕旭开口道。 沈宵和苏良娣闻声目光不由自主的都落到了燕旭身上,林尚书极少夸人,眼前这位并不显眼的少年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竟能得到林尚书这样的评价? 燕旭则是鼻观眼,眼观心的看着自己的脚尖,并不言语,林尚也没有介绍的意思,苏良娣和沈宵见状不好多问,只能端着疑惑收回目光。 定好了下一步的行程,大家在驿站用过午膳,林尚书,燕旭和苏良娣以及她的四名女卫先一步出发,七人七骑,轻装快马,速度顿时快了一倍有余。 不过两个时辰的时间,就跑了一百五六十里,傍晚的时候,众人在一个山脚下停了下来,若不在这里歇脚,晚上就只能在山上过夜。 燕旭是无所谓,可林尚书到底是不会武功的文人,他骑术虽然不错,一天奔波下来,若晚上再继续赶路,多半扛不住,更别提还有个苏良娣。 正好山脚下有个打尖的客栈,七人就在这里打尖,用完晚饭,因天色还没有完全黑尽,林尚书就和燕旭坐在客栈的院中聊天。 聊的兴致正高的时候,苏良娣走了进来,她进来之后,略带着几分歉然的对两人道了一句:“大人,燕公子,苏慈不请自来,打扰两位的雅兴,还望见谅。” “苏小姐客气了,这里是客栈的公共院落,谁想来这都可以,不知苏小姐找我们有何事?”林尚书摆了摆手,在外面,苏良娣的身份不宜外宣,自然不能再以良娣相称。 “我是想问问,大人为何想到点我一同去西境?十三当铺的少当家医术当不在我之下,以他和木小姐的关系,若木小姐出面,请他帮忙当不是难事。”苏良娣道。 这个时候院子里没有其它客人,说话倒也不担心别人听到,为此,苏良娣说话也没什么忌讳。 “这次的瘟疫比较特殊,是人为制造,对方既然敢出此计,想必是极难对付的疫种,苏少当家虽然医术惊人,也不见得百分之百有把握。” “而苏小姐当年在北境,就曾治愈过一场大疫,有你这样的人在场,当可多两分希望,因事态紧急,林某有些唐突,还望苏小姐莫要见怪。”林尚书道。 “大人严重了,我也是大齐子民,国难当头,为国尽一份力,是我辈本该尽的义务,这位小公子能得大人这般倚重,又姓燕,莫非是木小姐的弟弟?”苏良娣微微一笑,目光转到燕旭身上。 第295章 第二百八十七 疫情恶化 西境,沧云城,苏霁来到沧云城三日后,疫情基本得到控制,大凡喝过他熬制的汤药的人,情况都有了好转,就连连云镇的重症病者都不例外。 没有染疫的人,为了预防,苏霁也让所有人都喝了一碗,眼看着疫情得到控制,荣王和木侯爷都轻轻吁了口气。 他们都是威震一方、戎马一生的人,若在他们俩人联手的情况下,还将西境边关给丢了,性命不保不说,他们的名声也会被永久的钉入大齐的耻辱柱。 现在好了,只要疫情得到控制,不再恶化,他们就不信那耶律楚云能有三头六臂,破得了己方的防线。 这些日子以来,笼罩在西境将士们头顶上的那片乌云也逐渐散去。可好景不长,七月初八,在也就是苏霁来在沧云城的第五日,原本已经在陆续好转的病人病情再次出现恶化。 这一回,连苏霁都束手无策,潜伏在大家体内的疫情似乎发生了变异,之前的药物已经不起作用。 七月初九,已经有人开始死亡,不仅如此,已有数日没有再发生感染的记录再次被打破,苏霁四处奔波观察,绞尽脑汁,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他一双浓眉不知不觉的拧成了麻绳。 “苏老弟,别熬了,去休息吧,只要你好好的,我们大家才有希望,就算万一真的没有办法,这事也怨不得你。”七月初十的晚上,木侯爷走进苏霁的房间,看着一双眼睛已经熬得通红、愁眉不展的苏霁,出言安抚了一句。 他的一颗心也像油煎似的,可这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将苏霁给扯进来,苏霁不过是出于人情过来帮忙罢了,即便......疫情真到了不可控的地方,西境真的保不住子,他也不能将苏霁这个无辜之人给拉进来。 西境若真的失守,最多陪上他木某人的一条性命,只要三娘没事,不牵扯十三当铺,他的木侯府,就不会受到牵连,如此一来,他的心多少也能得到一丝安慰。 “我没事,侯爷不用担心,不过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这瘟疫既然人为所造,就不可能没有破解之法,只是我所学所限,一时还没想到好的法子。” “朝庭的御医,如果脚程快的话,这两天也快到了吧,等他们到了之后,大家一起研究,研究,就不定有法子。”苏霁朝他笑了一笑,道。 七月十二日,疫情再次恶化,连云镇的死亡人数已经超过两千,感染人数超过八千,完好的兵马已不足一半,沧云城也有数千将士感杂,死亡人数数百。 再加上其它各营口,总死亡人数超过五千,总感染的人数已经超过三万,阴云,再次紧紧的笼罩住了这方天空。 木侯爷和荣王甚至已经商议,如果疫情继续恶化,这两日,他们就纠结大军,朝敌营发起全面攻击,即便要死,也要给敌人造成最大的损失。 当天傍晚,朝廷派的钦差大人到了,一共只有七人,五女两男,木侯爷和荣王迎出来的时候,看到那个头戴闱帽的女子不由怔了一怔,下意识的问了林尚书一句:“林大人,这位是?” “这是洛京的国手苏小姐。”因现场有不少人在,林尚书并未明言点出苏良体的身份。 不过木侯爷和荣王都是成了精的人,听到这女子姓苏,又被林尚书称为国手,他们立即就猜到了此女的身份,一时颇有些惊愕,实没想到皇帝竟连她都给派来了。 “诸位里面请。”既然猜出了苏良娣的身份,他们自不会在外面多聊,很快将林尚书一行迎进了荣王的大帐,至于严旭为何会和林尚书一同过来,荣王已经没有心事去考虑。 “苏慈见过王爷,木侯爷。”来到荣王的大帐,苏良娣取下闱帽,朝荣王和木侯爷微微行了一礼。 她是太子的姬妾不假,可荣王是当朝超一品的护国亲王,木侯爷是镇守边关的几十年的一品军侯,论身份地位,都在她之上,又是在军旅之中,向他们行礼倒也不算违制。 “苏良娣严重了,以你的身份,不辞劳苦,一路风尘仆仆赶来相助,是我们应该向你表示感谢才对。”荣王和木侯爷自不能生受她这一礼。 两人的身份虽在她之上,但她是太子的姬妾,算是君,他们俩身份再高,却是臣,他们可以不向苏良娣行礼,却断不过大赤赤的受她的礼。 “不知军中疫情如何?”苏良娣是聪明人,没在这事上多做纠结,很快将话头转到大家都翘首以盼的话题上。 “很严重,这还是多亏了十三当铺的苏少当家帮着缓解了几天,中间有四五天疫情得到控制,没有恶化,不然,现在是个什么情形我还真不敢保证。”说到瘟疫,荣王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无比。 “苏少当家的也在这?能不能请他过来,让我和他讨论一下具体情况?”苏良娣一听,眼睛顿时一亮。 “稍待,我已经派人去请了,应该马上就过来了。”荣王道,他虽然不知来的人是苏良娣,但是苏霁已经交待了,一旦京中的御医到了,立即让他过来。 这苏良娣虽不是御医,可医术却比许多御医都要强,有她和苏霁联手,说不定,彻底解决疫情?心焦力碎的荣王想起这两人的本事,心头不由升起了一丝期待。 不过一盏多茶的功夫,苏霁就进来了,荣王分别为他们介绍:“苏少当家,这位是当今太子的良娣,更是一代国手,苏良娣,这位便是十三当铺的苏少当家。” “原来是苏良娣,久闻大名,今日方得一见,幸会。”苏霁朝她拱了拱手。 “苏少当家的客气了,你的大名才是如雷贯耳,苏慈虽不是江湖人,却也不是拘泥之辈,事态紧急,你们也别顾忌我的身份,直接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大夫即可,少当家不介意的话,劳烦和我说说具体的疫情吧。”苏良娣微微欠了欠身,接口道。 “良娣洒脱高义,苏霁就不客气了,这事说起来很怪,疫情明明已经得到控制,可最近几天,已被控制的疫情仿佛发生了变异一般,再次复发。” “我一时找不到病因,没法下药......”苏霁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也不啰嗦,很快将事情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第296章 第二百八十八 妙手苏良娣(上) “麻烦少当家的带我去疫区看看详情。”苏良娣听完之后,拧眉思索了一会,才接口道。 “好,请。”苏霁立即伸手向她做了个请的姿式。 “王爷,木侯爷,苏慈先去看看病人。”苏良娣朝荣王和木侯爷欠了欠身。 “有劳了。”荣王和木侯爷同时站了起来,他们瞧着苏良娣脸上掩不住的倦容,有心说让她休息一夜,明日再去看病人,可想起疫情的严重,生生将这句客套话吞了回去。 苏良娣没再说什么,戴上闱帽,随着苏霁一起出了营帐,不得不说,她确实是个很特别的女子,她智慧绝伦,医术无双,身上却几乎看不到普通女子身上的种种娇气和毛病。 她虽习过简单的骑射,手脚功夫却十分稀疏,因为精通医术,体质比一般足不出户的闺阁妇人要好一些,却远远不能和江湖人相提并论,这几日赶路赶得急,别说她,就连林尚书和那几个女卫都感觉有些吃不消,可她从始至终,未曾抱怨半句。 现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她看上去明明已经十分疲惫,可说到疫情,立即就将疲惫抛诸脑后,瞧着她这雷厉风行的模样,不管是苏霁,荣王还是是木侯爷,都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此女的名声,在场诸人都听过,没有和她接触之前,大家都以为此女不过是个相貌出众、擅长心机和钻营的女子,今日一见,却发现她和想象中的大不相同。 “太子能娶到此女,实在是他的福气。”站在大帐前,看着毫无娇气,大步随苏霁离去的苏良娣,木侯爷沉默了半晌,出言感慨了一句,荣王和林尚书没有答话,可瞧他们的表情,显然都同意木侯爷的评价。 自疫情反复后,苏霁就下了严令,未感染的人,没事绝不许向隔离区靠近。 为此,荣王,木侯爷和林尚书,为了不给苏霁添乱,都没有过去,唯有一路跟着苏良娣的四名女卫形影不离的跟在她身边。 不说木侯爷等人的心事,但说苏霁,他与苏良娣只打了这么片刻的交道,就对此女的印象非常好,不过他是长期混迹江湖的人,见识过的能人异士不少,接受能力远比一般人强。 苏良娣的洒脱和敬业虽让他有些刮目相看,他也只是稍稍惊讶了一下,很快就将主意力转到了当前的事上,他们来到隔离区,探看了几个病人。 看完之后,苏良娣拧眉思索了许久,才开口道:“感觉是昆疫、鼠疫和瘴疫的混合性疫症,同时还发生了二次演变性进化。” “二次演变性进化?”这个相对陌生的词汇让苏霁听得一愣,不过他的眼睛很快就亮了起来。 这个词听起来虽然很陌生,却不难理解,之前他一直以为是鼠疫和瘴疫,没想到还有昆疫,虽然是进化版,但只要找出病因,总能想出破解之法不是? “却不知是哪一种昆疫?”苏霁愣了一愣后,紧接着目光灼灼的盯着苏良娣问,身为一个神医,碰到了一种陌生的、自己从未听过的病情疫症,他心里旺盛的求知欲尽数被激了起来。 “这个,应该是北漠高原雪地中一种比较罕见的昆虫,我也是无意中在某个古卷残本中见过一眼,没想到今日竟然真看仅存于这种传说中的病毒。”苏良娣略一迟疑,才接口道。 她不好告诉苏霁,这其实不是什么昆疫,而是北漠的一种蛊,以苏霁的医术造诣,一般的蛊毒肯定逃不过他的眼睛,这种蛊平常并没有毒。 但它有个非常奇特的功能,即能将让另一种传染性病毒再次进化,若非她有金手指,以及她的来历和这个时代的人截然不同,她同样查不出病因。 只是这制造疫情的到底是什么人?以她对这个时代的人的了解,这里的人根本不可能懂得让病毒进化这样的原理,更不会认识能让病毒进化能力的蛊。 因为那种蛊,稀有罕见不说,在正常情况下,它本身非待不具备毒性,还有极高的药用价值,只有在某种特定的环境中,不断的刺激它,才会激活它的这个功能,产下毒卵。 苏霁是聪明人,见状没有再纠缠这个话头,他话锋一转,接着往下道:“既然苏小姐已经探明病因,就先开个方子试试,此次疫情感染十分严重。” “整个西境的士兵感染人数已超过三万,死亡人数也接近万人,别说木侯爷和王爷,我觉得我都有点扛不住了。” “也好,我这就去开方。”苏良娣点了点头。 等他们回到荣王的大帐,木侯爷和荣王听说苏良娣已经探出病因,不由大喜过望,忙让苏良娣开方子。 苏良娣把方子开出来之后,略一犹豫,还是将它递给了苏霁。 苏霁接过来一看,发现她的方子和自己开的差不多,不过其中多了五味药材,这五味药中有三味用法极为特殊,若换成一般大夫根本看不懂,但苏霁显然不是一般人。 为此,这一看之下,脸色不由微微一变,不由自主的抬目朝苏良娣看了过来,荣王和木侯爷见状头心头咯噔一声:莫非这方子有什么不妥? “苏良娣,请恕苏霁无状,我想问问,你所说的昆,莫非是雪灵犀?”苏霁没有去管木侯爷和荣王的目光,一脸震惊的看着苏良娣开口。 “确切来说,是雪灵犀的虫卵,现在,我需要做的是先将它们孵化出来,为此,药方除了需要一边控制控制染疫者的病情不恶化之外,还要用养蛊的药将他们体内的虫卵孵化出来。” “然后再用药打掉这些被孵化出来的雪灵犀,只以清除了雪灵犀,才能根治其它两种疫症。”苏良娣心头轻叹了一声。 她就知道这方子一开出来,真像便瞒不过苏霁,可这次的疫症确实棘手,后面很多事还需苏霁帮忙,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坦然相告。 “原来如此,多谢指教。”苏霁听得一愣,可他不愧是医术精妙无比的神医,在医学领域,极擅举一反三,很快就明白,瘟疫之所以会进化,就是因为这雪灵犀。缓过神来之后,立即朝苏良娣深深揖了一礼。 第297章 第二百八十九 妙手苏良娣(中) 苏霁与苏良娣的对话让其它人听得一头雾水,包括随苏霁一同来的那两位大夫,雪灵犀是一种高原雪山上的蛊,数量稀少,颇有药用价值。 他们俩都是医术精湛之辈,倒也听说过这种蛊虫,但他们只知道此蛊可以入药,却从来没听说这种蛊有毒啊?更别提和瘟疫扯上关系!两老一脸懵逼的看着两苏。 可惜苏良娣和苏霁显然都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王、古两人虽听得稀里糊涂,满肚子雾水,却也不好多问。 至于木侯爷和荣王,他们是纯粹的武人,不懂医术,一开始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压根不知这两人在说什么,不过有一点他们总算是听明白了。 即苏良娣的这个药方,有很大的可能可以解除军中的疫情,只要能解除这个大患,其它的事情懂不懂都没有关系。 “既然方子对症,那赶紧让人熬药去?对了,还缺不缺什么药材?缺的话我立即派人出去找。”一念至及,荣王也顾不得客气,连忙接口道。 苏良娣并不知军中的药材储备状况,没有言语,只抬目看了看苏霁,意思是让他来回答这个问题。 苏霁也不矫情,很快接过话头:“王爷,大部份的药材军中都有,苏良娣这方子比我之前开的方多了五味药材。” “其中一味军中有,另四味中有三味是比较稀有之药,一般的药材铺子怕是购买不到,这样,王爷着人带我的贴子,派人去我们十三当铺拿,剩余一味,在普通药行就可以购买。” “多谢少当家。”荣王一听,连忙朝苏霁道声谢,随后招来副将,仔细交待了一番,让他将那几味需要购买的药材抄写下来,亲自带着后勤采购人员,兵分两路。 一路带上苏霁的贴子去十三当铺,一路去其它药行,这个点天色已经黑了,大多数的铺子都关了门,不过,这些对边军来说,不是难事。 “少当家,请留步,我还有点事需和少当家的商议。”苏霁眼见一应准备事宜都已安排好,又知钦差和苏良娣他们连日奔波赶路,十分疲惫,不欲过多打扰,便开口告辞,未想还没抬步,苏良娣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良娣有事请讲。”苏霁一脸诧异的朝她看了过来。 荣王等人则是相互对视了一眼,心下寻思,他们大夫有话要讲,自己等人不是要回避,可这里是荣王的营帐,他们若就此退去,把空间留给苏良娣和苏霁两人,显然也十分不妥。 “没有什么不能听的秘密,就是事疫情的救治以及后续需要应对的一应事宜,诸位都应该听一听,也免得到时候徒增惊慌。”苏良娣显然知道大家的心事,接着又道了一句。 既然是关于疫情的事,那他们确实都应该听听,一念至此,大家都安心的坐了下来。 苏良娣并没有绕弯子,很快接着往下道:“少当家的是行家,想必知道这雪灵犀和一般的蛊不一样,它们本身不仅无毒,还是极好的补药。” “问题也正出在这里,若是正常人,或身体比较虚弱的普通病人,服下雪灵犀熬制的汤药,对身体极有好处,但这些染疫的人则不同。” “他们体内的两种疫毒都十分顽固,雪灵犀的虫卵与病毒同在染疫者体内,雪灵犀本身的滋补特性就会成为这两种病毒的进化的营份。” “而这些雪灵犀的虫卵没有苏醒之前,我没有办法打下它们,想要打它来,就须先想法子催生它,将他们唤醒孵化出来。” “但这些虫卵的一部分营养已经被这两种病毒掠夺,想要孵化它们比较困难,而那些疫毒察觉到自己的营养在被强行剥离,自然而然也会反抗......” “也就是说,在孵化的过程中,喝下第一个方子染疫者会很痛苦,甚至有可能会加剧染疫病人的死亡速度,但这却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为了防止喝下药的人情绪过于激动,造成不可控事件,我在方子里还加入了一味安神的药。” “即药喝下去之后,这些人大多时候会处于昏睡之中,抵御力差一点的人,会在这种昏睡中死亡, 这个过程可能会持续三到五天,只有能顺利熬过来的人,才能接受下一步的治疗。” “同时,为了避免其它人再被感染,我还需另开一个方子,让所有没有感染的人,每隔三天喝一次,这个方子没有太大的毛病,唯一的后遗症就是每个喝下药的人,需要睡两个时辰。” “这药方只有人在睡眠中,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作用,这事苏慈不敢作主,需要王爷和侯爷共同做决定。”苏良娣缓缓接口道,她唯一没有说的是潜伏于疫者身上的雪灵犀的虫卵是有毒。 睡两个时辰对普通人而言自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在敌人兵临城下的战场上,却很有可能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她一个大夫自然做不了主。 “这个不要紧,睡两个时辰,就睡两个时辰吧,让大家轮流分批服药即可。”荣王略一沉吟,就表了态。 军中原本还有十三万左右人马,但杨子昌和连向前那一战消耗了五千余众,这些日子以来死亡的人数一共有一万一千余人,染疫的有三万左右,即现在整个西境能打仗的只有九万左右。 而敌营中人员消耗之后,很快就补齐了,若敌人在这个时候展开全线攻击,他手上这点人手当真是捉襟见肘,而且目前西境的情况,朝庭也不敢增兵,即御敌除了手上的人之外,在疫情没有解决之前,他根本得不到外援。 这种情形之下,即便是分批让大家喝药,风险也很高,可不喝,一旦疫情继续扩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两相权衡之下,只能选择喝。 木侯爷对此也没有意见,苏良娣见大家同意了她的建议,又开了一个方子,随后就表示先去休息两个时辰,等药材回来,药熬制好了,再着人唤醒她,她确实有些支撑不住了。 “太平,燕旭,你们俩对这位苏良娣印像如何?”从荣王的营帐出来,回自己大帐的时候,木侯爷问了跟在他身边的太平和燕旭一句。 第298章 第二百九十 妙手苏良娣(下) “挺好的,她给我的感觉,在女子中是除了姐姐之外最厉害的人,哪怕蓝姐姐和君姐姐和她比起来都有一定差距。”燕旭沉默了一会,才接口道。 “你呢,太平?”木侯爷将目光转到太平身上。 “我和她接触时间还短,不好评价,但我相信哥哥的判断。”太平答道。 “哎,确实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啊,厉害的女子,木某平生也见过不少,能与她相提并论的,除了三娘,大概就只有当朝萧太后了,不,萧大后计谋手段可能不比此女差。” “但行仍不如此女大气,就如燕旭所说,真正能与她一较高下的,大概只有三娘,这样的人,又是太子的良娣,太平,你所图谋之事,只怕是阻力重重。”木侯爷神色复杂的轻叹了一句。 “侯爷,其实我没什么图谋,我很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也很喜欢燕回村,等姐姐回来,我们随她一起闯荡江湖,游山玩水,远比去争权夺利强。” “此女现在的表现若不是为了收买人心,而是一切皆发自本心,有她这样的人辅佐当今太子上位,让太子成为一名合格有为的君王,我并不一定非要去和他们争什么。” “我只需他们公开向我的父母、我的祖父祖母、曾祖父曾祖母,以及姐姐的外曾祖一家人道歉,为他们平冤昭雪,还他们一个公道,也就够了。”太平默了一默,才开口道、 他自小在民间长大,从未入过朝堂,对世人向往的一呼百应的,众生俯首的生活没有半点向往。 若非他的出身决定了很多事不能随心所欲,不能视祖上的血海深仇于不顾,他压根就不想和朝堂和当今的皇室扯上任何关系。 木侯爷看了他一眼,神色十分复杂,只怕你这样想,别人却不见得,那太子,他也见过几回,天资倒也不算差,但也谈不上出众,心胸也就宣和帝差不多。 这样的人,若没有强大外敌的情况下,做个守城之君还是免强合格的,开疆拓土就不用想了,至于想让他去推翻前两代皇帝的错误,公开向天下百姓承认,他的父皇上位的不光彩,这是绝不可能的事。 身为一个帝王,只要不是太窝囊,既然已经坐上了那个位置,就不可能公开向天下、向百姓去承认这样的错误...... 可这个时候,显然不是讨论这些事的时机,这些念头只在木侯爷的脑海中转了一转,口中长叹了一声,就闭嘴不言。 不说木侯爷等人的心事,但说军中的疫情,正如苏良娣所言,第一副方子下去之后,染疫者的神色极为痛苦,即便是在睡梦中,都能看见他们神情的扭曲和难受。 这方子在沧云城推广之后,荣王立即命令各营各地按方熬药,药被服食下去之后,各营的反应十分激烈,疫情最为严重的连云镇仅仅三日时间,染疫者又有二千余人在昏睡中死去。 若非同时拿到了木侯爷的手信,信中一再告诫这一切都是新药的正常反应,杨子昌都忍不住要怀疑是不是荣王生了要趋机铲除他们的心事。 连向前也不幸染病,被隔离起来,现连云镇的一切军事要各都落到了杨子昌身上,这个战场上勇猛无敌的汉子,这些时日熬下来,已经瘦了几圈,高大硕壮身体形都快变成麻杆了。 好在第四日,也就是七月十六,第二副药方下来了,等到这副药熬好,病人喝下之后,状况明显好转,熬过了第一关的人,逐渐清醒过来。 咳血,呕吐,身上长胞脓的状况都有了缓解,情形逐渐稳定下来,没有再出现死亡情况。 而那些没有染疫的人,喝了苏良娣的药后,整整七日,都没有再新增一例疫情,一时间,苏良娣在军中的声望直线上涨,很快盖过了苏霁。 她所到之处,所有看到她的人,眼神中都充满了感激与敬畏。七月十八日傍晚,林尚书随着她一同巡营的时候,看到众兵将们看她的目光,不由调侃了一句:“苏小姐,你要是肯来军中任职,只怕连荣王和侯爷的声望都要盖过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林尚书的话音落下之后,随同他们一起巡营的荣王的两名副将,闻声情不自禁的转目看了苏良娣一眼,就连跟在林尚书身边的燕旭都不例外。 “大人太抬举我了,苏慈除了医术不错,其它方面不值一提,提起行军打仗,要是木姑娘在此,那才正真正的龙如大海,可尽情发挥她的才能。”苏良娣微微一笑。 “木小姐,说起来很久没见过她了,燕旭,听说你姐去了北济的铁黎族,怎的这么久都没有回来?”听到苏良娣提起木君璇,林尚书目中亦不由露出一抹缅怀之色。 那个站在大朝殿上,以一已之力,驳得满朝文武哑口无言,气得皇帝和太后呕血,却不得不捏着鼻子认栽的女子,这样的人,实在令人记忆深刻啊,若是天下,真能成为她说的那样的天下,多好...... “我也不清楚,姐姐喜欢游山玩水,喜欢体验各地的风土人情和美食,也许等她在外面玩累了,就会回来吧。”燕旭摇了摇头,提到木君璇,他心头亦不自觉的浮出浓浓的思念。 “木姑娘女子豪杰,苏慈也敬仰得紧,若是她在,这场战争,也许就不会这么辛苦了吧。”苏良娣笑着接了一句。 “那可不一定,无生罗刹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江湖人,而两国的战争,单凭一两个人的武力,可决定不了胜负。”荣王的两名副将闻声很是不服气的驳了一句。 旁人再抬举无生罗刹,他们却是不喜欢的,西境之所以走到今日这般境地,说白了,和那无生罗刹有着莫大的干系,莫非她剿灭了连云十八寨,这场战场也许根本就会发生...... 燕旭闻声面色微微一沉,下意识的就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被林尚书一把拽住,林尚书拽住燕旭之后,转目朝苏良娣望了过去,似乎想看看她刚才那句到底是无心之语,还是...... 第299章 第二百九十一 大军压境 苏良娣似乎没注意到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也没注意到林尚书的打量。她眼见荣王帐下的两名副将反应这般强烈,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们一眼,有心解释两句,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太妥当,嘴巴翕合两次,终闭口不言。 七月二十,西境军中的疫情已彻底稳定下来,没有再出现一例死亡事件,也没有再新增一例染疫事件。 除了染疫的将士们身体还很虚弱,需要一段时间的调养才能康复外,其它的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荣王和木侯爷脸上也能看见笑容了,至于苏良娣这个大功臣,不用说,不管走到哪个营口,都是最受欢迎的存在。 尤其是疫情最严重的连云镇,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对苏良娣感恩戴德,杨子昌和连向前也不例外。 他们手上仅剩的一万多兵终于保住了,连向前的一条命也是被她救回来的。 这一日傍晚,由沈宵护送的那四名太医和百箱药材,终于到了边境。 没到之前,太医们和护送的人员心里是充满忐忑和不安的,一是怕自己还没到,这边的疫情就到了无可控制的地步。 二则是担心他们来了,也有可能根本解决不问题,到时候不是被感染,就受破城之灾的牵连,总之,不管是哪种情况,都没有一个人对这趟差事持什么乐观心里。 却不想到达边境之后,营里的状况比他们想象的好太多,疫情已经得到控制,所有染疫者已处于康复阶段,四名御医庆幸之时,又不免面面相嘘,这趟差事,他们似乎就是个跑龙套的? 嗯,跑龙套也不错,总比到了被传染上,或束手无策回去被皇帝问罪强,大家惊愕之余,很快就庆幸起来。 宾主寒暄了几句,大家各自休息不提,次日天刚蒙蒙亮,沧云城突然响起了激烈的警报号角。 荣王,木侯爷,等一应军人听到这号角声,立即从床上弹跳而起,这是敌营朝我方发起进攻了? 来不及多想,大家都以最快的速度朝着中军大帐汇聚,不宵片刻功夫,荣王就来到了中军大营,他刚到达,木侯爷也跟着到了,沧云城各级能资格参事的将领都来了。 “谁和我说说外面的具体情况?”荣王的目光快速的从众将身上掠过,沉着脸开口道。 “回王爷,半个时辰之前,敌军突然朝我方发起了猛攻,不是单朝某一个方向,而是全线展开了猛攻,连云镇,穆林口那边,敌人各投入了近五万兵力。” “而我方在这两地的守兵,都不足两万,再加上还有一部份人昨晚上喝了预防药,战力大打折扣,实际能参加战斗的人,不过一万出头,双方一接上火,这两营就吃了不小的亏,这号角正是这两营通过号角台传回来的求助的信号。” “陈长龙,薜清,你们俩,各带一万兵马,立即驰援连云镇和穆林口,薜清去连云镇,陈长龙去穆云口。”荣王面色如水,很快颁布将令。 “末将得令!”薜清和陈长龙同时站了出来,伸手接过将令。 “等等,王爷,我随薜清一起去连云镇吧。”眼看着薜清拿起将令就要出门,木侯爷的声音响了起来。 “侯爷,连云镇易攻难守,你这时候过去不妥。”荣王微微皱了皱眉。 连云镇那地方实在不好守,再加是这些日子以来,疫情严重,大军士气大大受挫,而十余日前,敌军又恰好在杨子昌和连向前手吃过大亏,此次多半是想报仇血恨。 攻打连云镇的马兵只怕是敌军精锐中的精锐,即便让薜清再派一万人过去,他也没什么信心能守得住连云镇,可这个时候,他手是实在没有多余的兵可派。 西境一共有四个营口,平常每境二万人,连云镇因地型最为复杂,一般有二万五人左右的兵马驻守,其它的兵马都驻扎在沧云城。 可这场大疫下来,连云镇的二万五千兵马,能打仗的已只有一万余众,其它各营亦有五千左右不能上战场的伤兵,各大营口的防备力量已由八万锐减到五万余众。 沧云城五万多人,实际能打仗的也只有四万余众,这派出两万,荣王中手一共只有二万多人,这二万多人,既要守卫沧云城,还要随时准备增援其它营口……这一刻的荣王,心里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无奈。 “正是因为那里不好守,本侯才要过去,沧云城有王爷在,我相信不会有事,连云镇,就交给本侯吧。”木侯爷一脸平静的接口。 “好,那就有劳侯爷了。”荣王静静的与木侯爷对视了一会,目中浮出一抹感激。 当初接到木侯爷来增援西境的旨意时,他心里是有百般埋怨的,可此时此刻,他忽然很想感谢林尚书,如果不是林尚书,也许,西境今日说不定有破关失守之险。 木侯爷没再说什么,带着他的三百麒麟卫,与燕清一同风驰电闪般朝着连云镇赶去,燕旭和太平跟在他身边。 木侯爷离去之后,被警哨声吵醒的沈宵也过来了,等他了解到前方战事的严峻时,略一犹豫,找到荣王:“王爷,末将沈宵,虽不是边边境将士,但身为大齐军人,又赶上这等战事,断没有缩在城里观望的规矩,请王爷允许末将带着我的两百精卫一同参战。” “沈将军,你的心意本王心领了,你是钦差卫队,应该保护的是钦差林大人和苏良娣的安全,其它事,你暂就不用管了。”荣王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这种大战,他那两百人又能起得了什么作用。 沈宵还待再言,却被荣王摇手制止,只能无功而返,回到行辕的时候,林尚书也起来了,看到沈宵过来,不由开口问了一句:“沈将军,前方战事如何?” “情况不太好,耶律楚云带着他的二十万大军,向我防线展开了全线攻击,各线都在告急。”沈宵面色十分凝重。 他是禁卫军将领,大齐近二十多年又没有打过什么大仗,他从来没有上战场的机会,但身为一个合格的将领,基本的战事分析却是不在话下。 第300章 第二百九十二 西境危局(上) “木侯爷呢?”林尚书沉默了片刻,才继续开口道。 “去连云镇了,大人,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沈宵道。 “静观其变吧,荣王和木侯爷都是用兵能人,或许情况不会如我们想象中的坏,我是钦差,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离开这里,倒是苏良娣和朝中的几位太医,若沧云城真有什么变故,将军护送他们离开吧。”林尚书缓缓接口道。 “林大人,你是钦差,而我是钦差卫队的队长,你不离开,我们怎可能离去?以大人之能,就没有什么办法帮着荣王和侯爷解围?”沈宵闻声吃了一惊,连忙开口道。 “你太高估我了沈将军,我亦是普通凡人,不是神,论治国之策,林某不枉自菲薄,许还能帮陛下一二,可论用兵,我是拍马也赶不上荣王和木侯爷。” “那耶律楚云乃东突这一代的翘首,论军事才能不在荣王和木侯爷之下,若是侯爷和王爷都没什么好法子,我自然更加没法子。” “最为严竣的问题是,他是东突王最喜爱的皇子,也是下一任东突王呼声最高的人。” “东突王为了给他造势,定然会全力助他打好这一仗,而我们西境,在疫情危机没有彻底消除之前,朝庭不可能增派援军。” “也就是说,咱们只能以现有的兵马对抗敌方源源不断的大军......”林尚书苦笑着摇了摇头。 目前西线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这里原本有十三万人马,现在能上战场的却只有八万余众,以八万对二十万,还是在对方兵强马壮、有源源不断的后备支持、而已方却只能独立支撑的前题下。 沈宵看了林尚书一眼,张了张口,似乎想说点什么,最终却一个字都没吐出。 不说林尚书等人的心事,但说连云镇,连云镇是此次疫情受创最为严重的灾区,镇上之前共有二万五千兵马,战事中消耗了五千多,染疫而死的人也有五十千多。 现还有五千多疫情被控制,正处于恢复期、没有能力上战场的病人,也就是说,这里原有的二万五千名守军,现在真正有战斗力的,尚不足一万人。 前两日荣王发现敌方有调兵意向,不放心连云镇,又往这里增兵五千,现在连云镇的真正守备力量是一万五千人。 自今日凌晨,敌方朝这里发起猛攻之后,能打仗的士兵几乎都上了前线,镇中只留有两千士兵和一名副将。 沧云城离连云镇有一百余里,骑术精湛之辈,快马加鞭子,也得两个多时辰,燕清接了将令,带一万人马前来驰援,以大部队骑兵行军的速度,最快也得大半日才能到。 木侯爷与他同时出发,速度却比他快多了,他带着三百麒麟卫、燕旭和太平,只用两个多时辰就赶到了连云镇。 “侯爷,杨将军和连将军都在战场上......”留守在镇上的副将看到木侯爷,大喜过望,连忙迎了过来。 “无妨,薜清已秦命带了一万援军前来驰援你们,他们人多,脚程慢一些,我先一步过来了,前面战事如何?”木侯爷摆了摆手,接口道。 “战事惨烈,这次负责进攻的是耶律楚云麾下的得力爱将那山奇,十余日前,我们前去攻打敌营的时候,就是此人带兵前来增援,才将我们给击退。” “这次,看样子他们准备一血前耻,战事发生到现在已有三个时辰,对方一刻都没有停止,一直在拼命攻打,据传卫兵传回来的信报,我军伤亡已超过三千人。” “镇上原来留了二千人,可战场上的战事太过惨烈,半个时辰之前,杨将军麾下的副将又回来调了一千过去......”这名副将姓方,简单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我知道了,你留在这准备迎后面的援军吧,我先去战场看看。”木侯爷摆了摆手,没再多言,很快带着三百麒麟卫去了前线。 尚未到达战场,老远便听见前方杀声震天,等他们来到一座地势较高的山头,凝目一望:只见无数的兵马像蝗虫般纠缠在一起,战场上密密麻麻的不知倒下了多少尸体。 可这时候的大家都忘记了害怕,所有人都只能凭着本能,舍身忘死的、挥动手中的刀往前冲,峰头之下,空旷的战场早已被鲜血染红。 木侯爷和他的三百麒麟卫都是久经杀戮的军旅之人,对此并无太反大应,只紧紧的抿着唇,看着战场一言不发。 燕旭和太平则看得脸色苍白,胃中翻腾不止,他们俩杀过人,手中都沾过血,到了军中也有一段时日,军营里染疫身亡的士兵他们也见过不少。 但这种大规模的厮杀,这种血气冲天的场面,他们还是属次经历,这种可怕的视角冲击,一时半会,根本适应不了。 “战争,从来都是如此残酷,你们见多了,就好了,常龄,去,你带着两百麒麟卫,从那个方向插过去,南溪,你带一百人,去冲敌人的左翼。”木侯爷看了太平和燕旭一眼,淡淡的道了一句,随后将目光转到身边的两名麒麟卫首领身上。 “末将得令。”常龄和南溪听得吩咐,二话不说,立即带人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冲去。 木侯爷过来的动静,自然也引起了双方将领的注意,只不过木侯爷只有三百人,这麒麟卫身上穿的又是和西境其他士兵一样的盔甲,对方并没有将他们放在心上。 可等到这三百麒麟卫冲进敌军阵营的时候,敌人才大吃一惊,这三百人简直就像下山的猛虎,他们就像两柄尖刀,向所披靡,不过短短片刻时间,对方的阵形就被冲乱,无数的兵将倒在他们的脚下。 “不好,是麒麟卫,撤!”得到信报赶过来那山奇凝目一看,发现这支冲进已方阵营的战兵的竟然是赫赫有名的麒麟卫,不由大吃一惊。 在毫无准备之下,这样的阵形根本挡不住麒麟卫的冲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他立即着旗手挥旗撤兵。 “侯爷,多亏你及时赶来,不然,这一战,老杨我的性命说不定就要交待在这里了。”等到敌人撤去,杨子昌和连向前才匆匆朝着木侯爷这边赶来,杨子昌身上,脸上都沾满了鲜血,他一看到木侯爷,就嘟嚷着开口道。 第301章 第二百九十三 西境危局(中) “多谢侯爷。”连向前也是满脸激动的上来道谢,话说适才麒麟卫所展现出来的可怕战力着实让他吃一惊,他早听说过麒麟卫的大名,今日却是头一回亲眼领略他们的真正手段。 区区三百麒麟卫冲进对敌军、仿若猛虎冲进了羊群,不过两刻钟的时间,就给敌人造成了近二千人的伤亡,而们自身却是毫发无损,不仅如此还逼得那山奇不得不撤兵回营。 这等丰硕的令人膛目的战果,实由不得连向前不吃惊。他染疫的时间较短,康复的时间也比一般人快一些,即便如此,体格也受到了影响,不如之前那般强健。 这场瘟疫,从根本上对大家的身体都造成了一定的损伤。三个小时的激烈战事下来,他头晕目眩,眼看着就支撑不住了,原以为今日就要交待在这里,没想到区区三百麒麟卫竟造逆转了战局。 “你们都不必乐观,我不过是仗着他们不知麒麟卫的厉害,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罢了,等他们缓过神来,有了防备,就很难再取得这样的战果。” “麒麟卫毕竟只有三百人,敌人也不见得就没有能与之抗衡的战卫,不过不管怎么艰难,这场仗咱们都要打下去。” “闲话莫说,连续作战好几个时辰,你们想必都累了,敌人的下一波攻击也不知什么时候就来了,都抓紧时间去休息。”木侯爷的脸色却不乐观,他的目光落在敌方的营地上,一脸凝重的开口道。 “侯爷,朝廷会有援军过来麽?”连向前朝木侯拱了拱手,很快转身离去,杨子昌却没有立即离开,他站在木侯爷身边,沉默了一会,又开口问一句。 “子昌,我很想告诉你,会有,但就西境目前的情况和我对皇帝的了解,这个可能性不大,西境的疫情没有完全解除之前,朝庭不太可能派援军过来。”木侯爷缓缓接口道。 “侯爷,如果没有援军,咱们守不了多久,今日这场战事不过持续了三个多时辰,我军伤亡就接近四千人,敌军的战斗力一点不在我们之下,但是他们的人马却是我们的几倍。”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人员器械兵刃消耗之后,他们国家立即就会给他们补齐,而我方只有消耗,却没有补给,如此下去,只怕用不了半个月,西境的大门怕是守不住了,这西境的十几万大军,只怕也要全部葬送在这里。”杨子昌道。 “子昌,我们是军人,很多时候,明知不合理,却也不能退,这是军人的职责和操守,也是我们的无奈。”木侯爷看了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王爷,世子他......”杨子昌默了一默,又道。 “不可能,没有朝廷的旨意,世子若敢擅自往西境调兵,便罪同谋逆,他哪怕再担心我这个父亲,也不会干这样的事。”只可惜,话刚说了一半,就被木侯爷截断。 “当然,你也不要太过灰心,毕竟我们手上还有这么多马兵,尚在恢复中的伤病人员,再过四五天,都能参加战斗了,到时候我们又能多几万战力。” “老夫戎马一生,自认不算草包,那荣王,虽有些儿女情长,有些偏执,打仗却算得一把好手,在我们俩联手的情况下,我还真不信,那耶律楚云那般容易就把西境给夺了去。”眼见杨子昌快被打击得信心全无,木侯爷话锋一转,又安慰了一句。 “你先去休息,别想这么多,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转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出现了。”眼见杨子昌又要说话,木侯爷先一步将他给堵了回去。 不说木侯爷和诸将的心事,但说东突的行军大营,因麒麟卫的突然闯入,让那山奇不得不撤兵回营,这场战事持续了三个多时辰,大齐士兵伤亡四千余众,他这边伤亡更是接近六千。 面对这样的战果,那山奇极为不满,大齐边军因瘟疫的影响,这一段时日士气十分低迷,而他们的大军却一直在养精蓄税。 攻打连云镇的兵马更是精锐中的精锐,所谓比消此长,敌军战力削弱,己方蓄势待发,按理来说应该是己方以摧枯拉朽之势击溃敌军。 可一场大战下来,已方伤亡人数却仍比对方多出近二千,虽然这其中有二千余人是伤在麒麟卫手中,那山奇仍有些不能接受这样的战果。 “将军,王爷过来了。”正值那山奇气得在中军大帐来回踱步的时候,亲兵突然来报。 “这么快?我派过去报信的人应该没到王爷的大帐吧?”那山奇吃了一惊,连忙迎了出去。 “本王得到信报,说木侯爷带着他的麒麟卫来到了连云镇,立即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没想到还是来迟了半步,不过,你能及时收兵,没给部队造成更大的伤亡,已算有功。”那山奇刚走到营帐门口,便看见耶律楚云大步走了过来,跟在他身边的,正是那位神出鬼没的孔先生。 “见过王爷,末将办事不力,还望王爷惩罚。”那山奇连忙朝他行礼。 “你何罪之有?那杨子昌,连向前,都是军中排得是号的强悍战将,你以一对二,再加上木侯爷的助阵,这一场大战下来,你的伤亡也只比对方多了一千多人,这战绩已经让我十分意外了。”耶律楚云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王爷匆匆赶来,可是有了破麒麟卫的法子?”那山奇顺势站了起来,伸手将他们迎进营帐,着人上了茶,才接着开口道。 “我没有什么好办法,木侯爷此人确是一代雄才,他打造的麒麟卫,周边列国,都找不出任何一支战卫能与他们一较高下,我们东突也一样。” “想要消灭麒麟卫,就只能用人海战术去堆,但这种消耗太大,我们承受不起,即便拉出我们的雪枭卫,想要铲除木侯爷的三百麒麟卫,起码也要动用一千五百名雪枭卫。” “而咱们东突的雪枭卫一共才三千人,别说我调不动这么多的雪枭卫,调得动,我也不会这么干,不过好在我没法子,这位孔先生却是有法子。”耶律楚云接口道。 “却不知先生有什么法子?”那山奇的目光落到孔先生身上。 “暂时保密,三日后,将军再次出击,到时候自然可见分晓。”孔先生一脸的高深莫测。 第302章 第二百九十四 西境危局(下) 七月二十五,连云镇,停攻了三日的东突大军再次朝这里发起了猛烈攻击。 连云镇因地势问题,不可能等敌军通过武连和云穆这两座山的必经之道,冲进连云镇周边平原再进行防守。 两国的中军大帐都设在这两座山的山脚下,镇上主要是放置粮草和后勤人员,至于布防,则都是依仗以前的土匪寨的做为扎营之地,双方各驻己国峰头,遥遥对峙。 战事多半在相对平坦的山坳中,或两座山之间的通道上进行。连云镇原有的一万五千人在两日前那战大战中伤亡了四千余众。 完好无缺的不过一万左右,好在当日晌午、申时左右,薜清率领的一万援军也到了,两万兵马汇合一处,于各处容易被突袭的要道设下重重布防。 本以为接下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浴血奋战,没想到接下来整整三日,对方一点动静没有。 连向前、杨子昌和燕清,都纳闷不已,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根据探子探回来的消息,这三日中,除了那山奇撤兵的当日,耶律楚云过来了一趟,在他这里呆了个把时辰就离开了,除此之外,没往这里增添一兵一足。 正当大家寻思着是不是那山奇没想到对付麒麟卫的法子之前,不敢轻易动手的时候,号角声又响了,号角声一响,所有的心事都被按了回去,大家立即朝各自负责的行营冲去。 木侯爷也带着麒麟卫到了战场,他所在的位置是武连山和云穆山中间那条通道的一座峰头上,身后的行营就是以前的黑狮寨的营寨,驻守此地的正好是杨子昌。 这个位置正是敌我双方的边界线,敌方想要通过这条道入连云镇,这里,就是第一道关口。 也是最为险要的一个关口,为此,连云镇一共只有二万兵马,杨子里这里就放了一万。 杨子昌打仗素来勇猛,身先士卒,号角一响,他就率众迎了上去,冲到战场上之后,他一马当先,手中大环刀连连挥动,瞬间就斩下了数名敌军的头颅。 敌营没有让他继续逞凶,很快冲出一名黑甲将领,与杨子昌战在一起,这名将领论个头要比杨子昌矮出半头,相貌也无过人之处。 可他的功夫却比杨子昌高出一截,他手里拿是一柄阔剑,杨子昌与他只交战了三个回合,就差点被他一剑从马上劈下来。 此人将一剑将杨子昌劈得一歪,大半个身体都跌出马背的后,疾步赶上,毫不迟疑的扬起手中阔剑,一剑朝着杨子昌当头斩落。 杨子昌大半个身体都歪了出去,双腿紧紧夹住马肚才没有跌落,面对这夺命之剑,他只能勉强扬起手中的大环刀…… 杨子昌的功夫本就不如此人,这种情形下勉强扬起来的刀自然当不住对方的阔剑,眼看杨子昌就要命丧此人剑下。 却在这时候,三只褐黑色的强弩,带着尖锐的呼啸,如流星赶月般朝着那黑甲将领奔来。 射出这三箭的人,正是燕旭,自黑甲将领出来开始,燕旭的目光就一直盯着他,眼见杨了昌遇险,他毫不犹豫的扬起手中的三石大弓。 燕旭对敌不喜欢用武器,弓算是他最擅长的武器,这三箭乃他凝全身功力所发,威势非同小可,此人若想继续将杨了昌劈于马下,他本人势必会被这三箭穿胸而过。 此人显然没有以命换命打算,但见他手中剑招一变,人往马背上一倒,奋力一剑,斩向那三只夺命之弩,好不容易躲这一劫的杨子昌则趋机一刀将斩向对方的马腿。 战马长嘶一声,噗通一声跪下去,黑甲将临时变招,仓促应敌,一身功夫最多只能发挥七成。 再加身下战马又被杨子昌给斩了马腿,他一剑斩落了燕旭的三只强弩后,真气一竭,人便随着扑倒的战马跌到了地上。 杨子昌见状手中大环刀一扬,毫不迟疑的一刀朝着他的脑袋劈了下去,可此人在落地的刹那间,身形像螺旋般滴溜溜的一转,就避开了杨子昌这一刀。 “侯爷,此人是高手,杨将军不是他的对手,我下去会会他。”燕旭见状开口道了一句,随着话音一落,未等木侯爷开口,他人就朝杨子昌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这名黑甲将领他在耶律楚云的营帐中见过一回,却没见过他出手,今日才发现此人的功夫竟不在当日在耶律楚云的营帐外、逼得周奇步步后退的那位镰将军之下。 燕旭瞧出来了,周奇自然瞧出来了,不过他的职责是保护木侯爷,自不可能和燕旭一同冲下去,太平则没有这个顾忌,他见燕旭一动,忙开口道了一句:“侯爷,我去帮忙。”随着话音的落下,他也跟着冲了下去。 燕旭的功夫较周奇尚略逊一筹,此人的功夫不在镰将军之,单打独斗,燕旭肯定敌不过他。 木侯爷点了点头,因暂时尚未发现合适战机,他的三百麒麟卫都站在他身边待命,没有出手。 “侯爷,这耶律楚云的麾下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功夫高强的将领?大半个月前,我在他行营外碰到的那位镰将军论功夫,能稳压属下一筹。” “这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将领也如此可怕,可咱们这些年收集到的情报中根本没有这些人的存在,实在蹊跷得紧。” “还有耶律楚云,以前从没听说他是武林的高手,而实际上他的功夫虽然比不上耶律擎天,却丝毫不在咱们我朝的禁卫军统领钟岳、钟将军之下。”周奇盯着下方的黑甲将,一脸疑惑的开口道。 “此次的战事本来就起得蹊跷,似乎有一无双形的大手在操空着这一切,最可怕是,我们对此都无能为力,只能被牵着走,也查不出这只手到底是归属哪里。”木侯爷面色凝重。 “功夫如此厉害,又丝毫查不出来历底细,这样的手笔,除了十三当铺......”周奇下意识的接了一句。 “不可胡说,十三当铺虽然有这样的能力,却没有这样做的理由,要知道他们从不涉朝堂之争,不插手各国战争,无端搅起这团混水,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再说了,这场战事背后若真有十三当铺的手笔,苏少当家的又怎会不辞劳苦,一直留在这里帮我们......”木侯爷瞪了他一眼,斥道。 只是他一句话没说完,连向前和薜清负责的两处防线突然传来尖锐的号角,听这号角声,显然是防线失守的信号,木侯爷闻声大吃一惊,这开战还不到一刻钟,防线就失守了? 第303章 第二百九十五 从天而降罗刹女 木侯爷下意识的就想带麒麟卫赶过去,可薜清和连向前负责的两边警哨都响了,又瞧了瞧眼前的战场,叱诧风云几十年的木侯爷心头生平头一回生了出一丝无力感。 不过他确非常人,略一犹豫,就做出了决定,转目对身边的麒麟卫分咐:“常龄,你率一百麒麟卫去薜清那边,南溪,你带一百人去连向前那边,若还有机会扳回战局,就尽助他们扳回战局,若实在事不可违,也不要免强。” “末将得令。”常龄和南溪应声而出,各带了一百麒麟卫,快速离去。 “周奇,你下去帮燕旭和平太,争取速战速决。”待常龄和南溪离去,木侯爷的目光朝下方扫了一扫,随后转到周奇身上,开口吩咐的一句。 “可是,侯爷,你......”周奇不放心木侯爷。 “下去,不用担心我,我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论功夫,不见得差你多少,更别说我身边还有一百麒麟卫。”木侯爷面色一沉。 周奇不敢再言,立即纵身朝燕旭和太平那个方向扑去。那黑甲将身手着实惊人,他一人同战燕旭和太平,竟不显劣势,双方交手了几十招,谁也没占到便宜。 杨子昌想过去帮忙,却被对方冲过来两名副将给缠住,一时脱不开身,现突然听到左右山头那边传来的紧急的号角,他心里一慌,脚下一晃,身上差点中了一刀。 他连忙打起精神,专心对敌,周奇冲下来的时候,路过杨子昌身边,顺手一刀,将围攻杨子昌的人给宰了一个,另一人见状心头一慌,被杨子昌抓住机会,连续几刀,给结果了。 周奇顺手解决了一个人后,并未停留,立即朝着与燕旭和太平战在一起的那黑甲人冲了过去。 周奇的功夫比燕旭还要高出半筹,他一加入战圈,黑甲人顿时险象环生。 杨子昌没有对手之后,没有去和那些普通的士兵纠缠,他撤马回身,朝着木侯爷奔了过来。 来到木侯爷身边,从马上跳了下来,一脸不安的开口道:“侯爷,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薜清和连向前都不是无能之辈,怎的开战还不到一刻钟,就吹起了阵地失陷的号角?会不会是敌人的阴谋诡计” “我已派麒麟卫前去增援,具体情形如何,很快就能见分晓,那边的事你先别管,指挥好你这边的战斗。”木侯爷沉着脸回答,这边的战场目前呈僵持状态。 可敌方的营寨上还有五千弓箭手在城墙之上虎视眈眈,他这一边除了身边一百麒麟卫,再也没有其它后备兵马。 这一百麒麟卫,没有找到合适的战机,胡乱投进去,那就是活靶子,非但扭转大局,反而很快就会被乱箭射死。 时间就在这种焦虑不安的气氛中缓缓流逝,转眼又是两刻钟时间过去了,薜清和连向前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再传来,两百麒麟卫过去也没有一点音信传回来,连厮杀声都停止了,木侯爷的心沉了下去。 而这边的战局也再次发生了变故,与燕旭、太平、周奇对战的那名黑甲人,眼看着就要命丧三人联手之下,对方阵营中又冲了一个人出来,此人一来,战局又成了平手。 双方斗了一刻多钟,敌营城墙上的那五千强弓手突然冲了下来,下面的战事原本呈僵持状态,敌营这五千新血一上,杨子昌的兵马立即节节败退。 随着那五千强兵冲下来的,还有一队头带面具的黑甲人,这些人行动无声,速度快捷无比,一看就是高手,他们一下来,谁也不管,径直朝太平、燕旭和周奇那里冲了过去。 “燕瓴,你带这一百麒麟卫下去,将周奇和那两个孩子接回来。”木侯爷瞧得心头一紧,脱口道了一句。 “木侯爷,不必费心事了,今日你们哪都别去了,都随本王去我的大帐做客吧。”却在这时候,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对面一座峰对上传来。 木侯爷抬目一望,只见耶律楚云的中军大旗已插在对面的一座峰头之上,那座峰头离他所站之地不足三百米,也就是说,薜清的防线已经失守,耶律楚云通过他的防线,来到了这里。 “原来是耶律王爷亲自出手了,看样了薜清他们败得不冤,王爷真打算请本侯回去做客?”木侯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缓缓开口道。 耶律楚云和木侯爷中间还隔了近三百米的距离,可彼此的目光在空中撞到一起,竟溅起起了一窜无形的火花。 耶律楚云与木侯爷对视了片刻,随后一脸遗憾的开口:“木侯爷,说真的,我非常敬仰你,若非立场不同,我半点都的想与你为敌,更不想伤害你。” “可你太厉害了,我若真的冒险把活着你请到我的大帐,接下来的事情走向,我怕自己把握不住,所以......”随着话音的落下,耶律楚云手一伸,一柄漆黑的大弓出现在他的手中。 那只弓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个头比一般的弓大出一倍有余,弓身上一共有五个孔,浑身散发着乌蒙蒙的光芒,弓弦坚硬无比,没有五石之力,根本接不开。 而耶律楚云却轻轻松松的将它拉成满月,并将五支比普通箭羽足足粗出一倍有余的褐红色强弩上了弦,此弓一开,双方还间隔了两百多米的距离,木侯爷却感觉周围的空间都被锁住,他清晰的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砰的一声,五只离弦之箭,发出一声奔雷般的闷响,挟带着浓烈的死亡气息,呈品字形,分上中下,三个不同的方位,呼啸着朝木侯爷奔来,将他所有的退路全部封死。 木侯爷想闪,想避,可他发现被这柄弓锁住之后,他的反应突然变得迟钝无比,无论也怎么闪,都避不开这一箭,站在他身后的百名麒麟卫突然动了,其中五人列队而出,毫不犹豫的挡到了木侯爷身前。 “闪开,不要挡,你们挡也挡不住......”木侯爷下意识的开口道。 “嘿嘿,耶律王爷好大的威风!”只是他一句话没有说话,就被另一个清冷的女声给截断,这道声音在吐出前两个字的时候,离此处应该还很远。 可等到最后一个字落下,人就到了木侯爷身前,她的声音听上去并不如何大,却带有一种奇特的震荡力,随着她人的落下,离木侯爷只有四五米的五只强弩竟被她的声音震成了粉末。 第304章 第二百九十六 战事落幕 “无生罗刹!三娘!”对面的耶律楚云与木侯爷的目光落在这个突然出现的人身上,几乎同时失声叫了起来。 这是个身着青色长衫,头发用根同色木簪固定在头顶的妙龄少女,她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身形在女子中来说颇为高挑,看上去足有一米七的样子。 她的相貌,嗯,不知该怎么形容,她无疑是十分美丽的,但你看她的时候,却不会过多的去注意她的长相,无它,她身上的气势锋芒实在太过犀利了一些。 她就像一柄出了鞘的绝世名剑,你只要轻轻往她身上一扫,就会被灼伤眼睛。 木侯爷身边的麒麟卫和耶律楚云身上的护卫眼见她单凭一道声波,就震碎了耶律楚云穷全身功和射出的五支强弩,一个个都像见了鬼一般,张大了嘴巴朝她望了过来。 可大家的视线往她身上一落,顿感眼睛一痛,不由自主的就移开了视线,唯有木侯爷和耶律楚云虽感眼球被刺得隐隐生痛,却不肯移开视线,就这么盯着她。 耶律楚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子,但这一点不妨碍,他一眼就认出了她的身份。 这个从天而降的女子,正是已有一年多没有大齐露过面的无生罗刹木君璇。 “侯爷,别来无恙。”木君璇锋芒微敛,视线落到木侯爷身上,开口打了个招呼。 “你终于回来了。”木侯爷的目光略有些激动。 “嗯,等我先处理好眼前的事,再和侯爷叙旧。”木君璇微微一笑。 随后将目光转到对面的耶律楚云身上,开口道:“耶律王爷,带着你的兵马,退出这里,回到你们的地盘去,我可不伤贵军一兵一卒。” “呵呵,木小姐,你确实很强,强得让我意外,论单打独斗,三我加起来,估计都不是你对手,但你再强,也只有一个人,你一露面,单凭一句话,就想让我带着二十大军退去,这话说得有些大了吧?” “要知道,此时时刻的连云镇已是我的囊中之物,沧云城,此刻也危在旦夕......”耶律楚云听得双眸微微一缩,紧接着却是呵呵笑了起来。 “都住手!”木君璇没有和人打嘴皮官司的习惯,她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将目光转到下方的战场之上,随后提气轻喝了一声。 她这三个字一出,四周的空气顿时产生了一阵轻微的震荡,在场的所有人,只觉凭空响起了一声闷雷,震的眼前一黑,脑子嗡嗡作响。 这一瞬间,他们的脑海里,除了都住手这三个字不停的回荡之外,什么听不到,什么也看不见,木侯爷和耶律楚云也不例外。 等他们的脑中的嗡嗡震荡声散去,视线恢复正常的时候,大凡还站着的人,脸色都变了,战场浴血厮杀的士兵们都停了下来。 他们手上的兵器都跌落在地上,一个个无双目无神的坐在地上,目光一片呆滞,似乎压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你,你......”耶律楚云的目光从战场上收回来,再次投到木君璇身上的时候,那眼神仿若在看鬼魅,口中连吐了三个你字,却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耶律王爷,现在,你能带着你的兵马,退回你们的地盘了么?君璇本是闲人,按理不该干涉各国之间的战争,也不想干涉你们的事” “但今天情况不同,这里有我的朋友和亲人,这事我既然已经插手,就不会半途而刻,不知王爷能不能卖个面子给我?”木君璇迎着他的视线,静静的开口问了一句。 “呵呵,木小姐的本领已经脱离了凡人的范畴,我等性命在你面前和蝼蚁差不多,根本不具备任何反抗之力,你既然发了话,我怎敢不卖这个面子?” “之前是楚云狭隘,坐井观天,不知木小姐真正的手段,才口出妄言,镰将军,传令下去,吹号,撤兵。”耶律楚云略带自嘲的笑了一笑,转目对身边的黑脸将领吩咐了一句。 镰将军看了木君璇一眼,二话不说,转身下去传令,不一会儿,退兵的号角就传遍了整个战场,耶律楚云深深看了木君璇一眼,很快消失在那座山头。 “姐姐。”太平和燕旭缓过神来之后,立即朝木君璇奔了过来。 “数月不见,你们又长高了。”木君璇的目光落在两个孩子身上,身上的锋芒尽数敛去,脸上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意。 “姐姐,你这次回来不会再走了吧?”太平抓起她的一只衣袖,像只害怕被人遗弃的小狗般,一脸忐忑的看着她。 “事情没处理完前,暂时不会离开,你都这么大了,怎的还像个孩子?”木君璇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 她身上的锋芒因收了起来,大家再看她的时候,除了觉得她气质出众,相貌清丽之外,并不会再有被灼伤眼睛的刺痛感。 即便如此,也没什么人敢正眼看她,大家最多悄然打量两眼,就连杨子昌和周奇都不例上,适才她施展出来的手段,实在太过惊世骇俗。 杨子昌和周奇悄悄瞄了木君璇两眼,内心充满了震撼和惊奇,无生罗刹的名字他们早听过,可,从来没听人说过竟厉害到这种成度! 她凭一已之力,一道声音,就瓦解了数万敌兵,逼得耶律楚云不得不退兵,这已不是人应该有的手段吧?两人这么想着,视线不自觉的转到木侯爷身上,目光充满了探询之意。 木侯爷见状不由苦笑,他也不知道短短三年多不见,木君璇就成长到了这个地步,在他看来必死的一箭,在她的面前,连一丝份量都没有。 眼前这个被几十万大军围困的无解之局,只因她的到来,反手就被破去,他已经无限的拨高对木君璇的评价,可再次相见,她仍然刷新了他认知。 也许,她根本就不是人吧?正常的人类,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手段?正常的人类,又怎么可能有这么快的成长速度?一向不相信鬼神之说的木侯爷心里无端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三娘,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木侯爷定了定神,将心里乱七八糟的念头给压了下去,开口问了一句。 第305章 第二百九十七 太平中毒 “先回燕回村吧,后面的事,等我和两个孩子商量之后再做决定,对了,听说军中发生了疫情,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木君璇将目光从两个孩子身上收了回来,转到木侯爷身上。 “在苏良娣和苏少当家的齐心协力下,疫情已得到很好的控制,如果没什么意外,近些时日应该就能结束了。”木侯爷答道。 “苏良娣竟然来了边境么?嗯,此女确实是个人物,以她的为人,听闻边关有难,以太子良娣之尊,会亲历险境,倒也不奇怪。”木君璇微微一怔,随即却是哑然一笑,对于苏良娣这个人,她的印象相当深刻。 “听说这事是林尚书得的建议的。”木侯爷道。 “这么说来,林尚书也来了?”木君璇微微一讶。 “嗯,他是朝庭派来处理疫情的钦差。”木侯爷答道。 “太平,你怎么了?”木君璇正和木侯爷说话间,一旁的燕旭口中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木君璇和木侯爷同时转目望去,只见原本好端端站着的太平不知怎的,突然间无缘无故的往地上栽去,若非燕旭明手快,一把将他拽住,这孩子说不定要栽倒在地,滚到下面的斜坡上去了。 “哦,没事,刚刚脑子有点晕,可能是之前姐姐那道声音的后遗症吧。”太平晃了晃脑子,清醒过来的,不怎么在意的道了一句。 木君璇却是瞧得眉头一皱,太平的煅体诀已达到初境六阶,不太可能被她那一道并未蕴含多少杀伤力的声波影响至现在。 心念电转间,已抓起他的一只手,强大的精神力透入他的体内,这一看之下,不由吃了一惊,太平的体内竟有一条极小的黑线,在一点点的破坏着他的身体、吞噬着他的生机。 这条黑线极其微小,像是某种活的生命体,但它似乎刚刚苏醒,力量极其微弱,破坏太平身体的速度也极其缓慢。 若非木君璇这次突破了一个大境界,精神力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根本察觉不到条黑线的存在。 木侯爷眼见木君璇探过太平的手后,眉头拧得更紧了一些,心头一紧,不由脱口问了一句:“怎么,这孩子身上可是有什么不妥?” “那瘟疫是什么症状?”木君璇不答反问。 “一开始是咳嗽,发热,接着上吐下泻,再往后就是咳血,身上起脓包......”燕旭下意识的接了一句,说完之后面色微微一变,难道太平竟是染疫了?可他这症状也不太像啊。 “你怀疑太平染疫了?不可能啊,自苏良娣来到西境开始,军中就再也没有新增过一例染疫病人,没有染上瘟疫的人,每隔三天会喝一次预防药......”木侯爷的脸色也微微变了一变。 “根据你们的描叙,他这应该不是疫症,罢了,我也不懂医,只能隐隐探得他体内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古怪力量在破坏着他的身体,先回城让少当家和苏良娣帮他看看。”木君璇微一沉吟,接口道。 “也好,子昌,耶律楚云已经撤军,西境一时半会不会再有战事,你先处理善后事宜,我陪木小姐先回沧云城。” “燕瓴,周奇,你们各带五十名麒麟卫,去找找常龄和南溪,找到他们之后,一起去沧云城与我汇合。”木侯爷点了点头,随后转目朝杨子昌、周奇和燕瓴吩咐了一句。 “末将得令。”三人应了一声,杨子昌率先转身离去,一百麒麟卫很快也被燕瓴,周奇带着离开。 周奇是木侯爷的贴身护卫,他的职责原本是寸步不离的跟着木侯爷,可面对这个命令,他半点犹豫都没有,干脆利落的转身就走了。 在见识过无生罗刹的手段之后,有她在侯爷身边,他已不信有人能伤害得了侯爷。 “姐姐,我们在燕回村的时候,曾遭遇过一次暗杀,太平的身份说不定已经曝光了。”回沧云城的路上,燕旭眼见身边已没有不相干的人,便将两个多月前,发生在燕回村的那次刺杀事件说了出来。 “你们对那苏良娣有印像如何?”木君璇听得眉头微微一皱,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问了一句。 “三娘的意思是?”两小尚未接口,木侯爷却是一脸惊讶的朝木君璇望了过来。 “如果我猜得不错,太平身上应该是中了某种古怪的蛊毒,这种蛊原本尚处于沉睡状态,正常情况,若没有什么大的外力刺激,起码要一年半载才能苏醒过来。” “太平的身体要出现状况,也得那个时候,但是今日他体内沉睡的毒蛊受我声波的影响,竟提前苏醒了。” “蛊虫醒来的时候无意间对太平的脑神经造成了冲击和干扰,才让他突然头晕目眩……我在铁黎族呆了大半年的时间,听他们的神庙长老说起过一些关于蛊毒的事。” “能施展这种蛊毒的必然是高手中的高手。”这里没有外人,木君璇也不隐瞒,坦然将太平身体的情况说了出来。 “你,怀疑苏良娣?”木侯爷吃了一惊,他虽然听不懂脑神经这个词,但大概意思还是能听明白的。 “如果太平的身份已被皇帝知晓,她不是最有嫌疑的人么?”木君璇淡淡的道了一句,秦昭都隐藏在木侯爷的南境大营,太平的身份他自然早知道,在木侯爷面前,木君璇说话并无顾忌。 木侯爷张了张嘴,随即又紧紧闭上,如果太平的身份真被皇帝知道,那对太平动手的人还真极有可能是苏良娣。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并不一定对,具体如何,等见得她之后自然就明白了。”木君璇接着又道了一句。 燕旭和太平听到两人的对话,脸上神然截然不同,太平神色十分平静,燕旭则有些不安。 以他对苏良娣这个人的了解,她几乎不会干没把握的事,如果是她在太平身下毒......一念至此,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不要担心,燕哥哥,有姐姐在,我相信没有什么人能为难我们。”太平察觉到燕旭的不安,抬目朝看了他一眼,笑着安抚了一句。 这个在外人面前,行事已经十分老练的少年,看到木君璇,他好像又回到了五岁,只要有这个姐姐在,他的心既温暖暖又充实,也没有任何畏惧。 第306章 第二百九十八 冰火两重天的荣王 七月二十五日,荣王所负责的西境四处关口,有三处失守,最近的一处离沧云城只有五十余里,听到那一声声由远而近的阵地失守的号角,荣王的心里一片冰凉。 这几日来,除了连云镇那边诡异的没什么动静,其它三道关口则频频发回求援信号,荣王手上的二万多兵马又派了出去了一万五,现沧云城内加上几千差不多康复,勉强可以提枪握刀的伤兵,也不过一万余人。 靠着这一万多七拼八凑的兵马,想要挡住敌军的几十万大军,不谛于痴人说梦! 荣王静静的站在城墙之上,遥遥望着其中两个方向,乌压压的朝着沧云城涌来的敌军,他这一刻的心情很奇怪,没有惊慌或恐惧,只有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的悲凉。 他无疑是一名合格的军人,也是一名合格的统帅,他意志坚定,治军有方,文韬武略,样样出众,若非这一辈子他的感情都被一个女人在牵着走,他除了是当世最有权势的护国亲王,还应该有一个父慈子孝,家宅兴旺的美满家庭。 但是现在,他除了护国亲王这个头衔之外,什么都没有,他这一生,似乎都只为一个女人而活,为了这个女人,他忽略了妻儿,亲手整死了父亲,让母亲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的在床上躺了十二年。 母亲去世的时候,他没能赶上送终,回府的时候才听人告诉他,母亲临终的时候眼睛瞪得很大,很大,怎么也不肯闭上,显然是死不瞑目,妻子视他于陌路,儿子视他为仇寇,临死不肯受世子之位,也不愿随军...... “父王,母妃,如果世上真有阴曹地府,以儿子的所作所为,等我到了地下,应该会上刀山,下油锅,被打进十八层地狱吧?”想起双亲,这些年来从未后悔过自己的所作所为的荣王目中竟隐隐浮出了一层泪光。 “王爷,敌军离我们已不足二十里,咱们手上只有一万七拼八凑起来的兵马,其中几千人是尚未痊愈的病人,他们的战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接下来我们该如何防守。”却在这时候,副将陈修走了过来。 “以我们现在的情况,无论怎么布防都守不住沧云城,你们按自己的方式守城,尽人事,听天命吧。”荣王醒过神来,淡淡的道了一句,陈修听得一心头一紧,连王爷都这般悲观,这场仗还有打的必要么? 他有心再说点什么,却在这时候,听到远方传来了退兵的号角,这号角声一起,正在朝沧云城逼进的敌军顿时停了下来,片刻之后,开始原路退回,一场战斗还没开始,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结束了。 “王爷,敌人退兵了,这,这是怎么回事?”陈修瞠目结舌的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荣王爷也瞪大了眼睛,一样摸不着头脑,沧云城的兵将们一个个更是犹在梦中,就连林尚书都忍不住赶到城墙这边来询问情况,荣王沉默了片刻才接口道:“我也不知道原因。” “不过,退兵的号角最先是从连云镇那边传来的,也就是说,事情的起因发生在那个方向,晚点等信报到了,咱们自然就知原由了。” 一个时辰后,信报到了,荣王看到这封飞鸽传回来的信报,一双眼睛陡然瞪大,差点脱口怒骂:简直是荒唐,那无生罗刹再强也是个人,又不是神,怎可能凭一句话,就震晕了数万敌军,逼得耶律楚云不得不退兵? 好在这么多年的军旅生涯下来,他早历练出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一句溜到嘴巴的怒骂生生被他咽了回去,不管信上的内容有多少是真的,敌人退了兵却是事实。 而这个退兵的主要原因多半就是无生罗刹,既然她是让敌人退兵的人,不管信报的内容真实度有多少,他都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无生罗刹半句不是。 林尚书,沈宵,以及荣王麾下的将领,一个个都眼巴巴的看着他,眼见荣王看完信报,脸上的表情一时怒,一时喜,却偏偏闭口不言。 其中一个性子急的李姓的将领忍不住脱口问了一句:“王爷,信报上怎么说?” “信报上说,敌人之所以退兵,是因无生罗刹突然降临,镇住了耶律楚云,逼得他不得不退兵。”荣王略一沉吟,并未隐瞒信服上的内容。 只不过描叙的语气,委婉含蓄了许多,若真把信报上的内容原封不动的说出来,他可不敢保证这些将领能有自己这么好的修养。 “木小姐回来了?”林尚书和沈宵闻声不由大喜。 “如果信报不是凭空捏造的,应该是这样。”荣王看了他们一眼,道。 一个时辰之后,荣王的传令兵前来禀报:“王爷,木侯爷回来了,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无生罗刹。” 荣王听得眼一眯,立即抬步迎了出去,林尚书、沈宵、苏霁、包括苏良娣等,知道木君璇回来的人,得到消息也都赶了过来。 他们刚到城门口,就看见木侯爷与木君璇骑着马,并排着走了进来,林尚书、沈宵、苏霁看到木君璇,脸上不由自主的闪过一抹激动。 荣王和苏良娘在看到她的时候,目光微微缩了一缩!荣王眼眸微微缩了一缩之后,旋即恢复正常,先一步迎了过去:“侯爷凯旋归来,辛苦了。” “王爷谬赞了,若非木小姐及时现身,不仅连云镇守不住,我这条老命多半也保不住了,实当不得这声凯旋啊。”木侯爷一步从马上跳了下来,朝荣王拱了拱手,开口道。 “木小姐。”林尚书、沈宵和苏霁则向木君璇迎了过去。 “沈将军,林大人,一别数年,两位风采更胜当年,少当家,听说你拐走我的的大掌柜。”木君璇一步从马上下来,目光落在三人身上,笑着和他们打招声。 “过奖了,一别多年,木小姐才是真正的出落风华无双,让人不敢正视了。”林尚书和沈宵同时接口。 “兰秋帮着你做牛做马,你这个当家人倒好,一走经年,不见踪影,就连最得力的掌柜嫁人,你也不露面,不回来捧捧场,还好意思怪我拐走你的掌柜?”苏霁和她的关系最好,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径直走到她面前,颇有些不满的瞪着她编排了一句。 “这事确实是我不对,不过你们的新婚大礼我已经备好了,改日亲自登门,向兰秋告罪。”木君璇连忙开口道歉。 第307章 第二百九十九 一场不对等的较量 “木小姐,侯爷和信报上都说,耶律楚云之所以会退兵,全是因为你,却不知木小姐用的什么法子?”荣王和木侯爷寒暄了几句,眼见木君璇进门之后,一心只与木尚书、苏霁等人寒暄,对自己却是视而不见,双目不由微微眯了一眯,上前一步,将话头接了过来。 “信报上没说么?”木君璇将目光移到他身上,淡淡的道了一句。 适才木君璇与苏霁和林尚书等人谈笑风生,脸上笑意盈然,身上看不出任何气势,可此刻她脸笑容一敛,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之后,荣王却顿感浑身的血液都像被冻住了一般。 此刻的荣王心里清晰浮出出一个感觉:这木君璇若想杀他,根本无须动手,只须一个眼神,就能让他死于非命,此念一出,荣王既惊又怒。 信报上的内容是真的!她单凭一声轻喝就震晕了敌军的几万大军,不是连云镇的人瞎编的,木侯爷由衷的赞美,也不是他故意抬举自家后辈,而是这一切都是事实! 眼前的这个女子,已经超脱了凡人的界限,成为传说中的神魔一般可怕的存在,只是,这怎么可能?她的成长速度怎会这般的可怕?她,难道根本就不是人? “信报上说得含糊,只说因木小姐突然驾临,对交战的大军轻喝了一声,数万大军就应声而倒,耶律楚云惊惧交集之下,不得不退兵。”荣王吸了口气,将心头的不安压了下去,缓缓开口道。 “王爷若觉得信报内容不可信,可派人前去连云镇核实,问我却有些不妥。”木君璇淡淡的道。 “原本我确实不信,如今与木小姐交流了一番,才发现是王本孤陋寡闻,不知天下奇人真正的手段,木小姐,果然有这样的本事。”荣王接着往下道。 木君璇对此未置可否,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其它不在现场的人听到这句话,无不倒吸了一口晾气。 耶律楚云之所以突然退兵,竟是因为眼前这女子一声大喝,喝晕了他数万大军?这无生罗刹难道已经武破虚空,成仙了? “苏良娣,一别多年,没想到再次相见竟是在边境,我有些事,想请教良娣,不知方不方便?”木君璇却没有再理会荣王,目光落到了苏良娣身上。 “能与木小姐私下交流,是苏慈的荣幸。”苏良娣走了出来,对上木君璇的视线,含笑接口。 “甚好,良娣选个地方吧。”木君璇点了点头。 “就我暂时下榻的宅院吧,不知木小姐可否移驾?”苏良娣道。 “请。”木君璇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式,两女很快从众的的视线里消失。 “侯爷,能否为我们说说耶律楚云退兵的具体情况?”等到木君璇离去,荣王的几名副将顿时朝木侯爷围了过来。 木侯爷简单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既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删减,就这么平铺直叙,却听得一众人等连吸冷气,苏霁和林尚书也听得怔住,这,木小姐真的以武入道,成仙了? 不说这些人的心事,但说木君璇随着苏良娣来到她暂居的居住,苏良娣暂居的是一栋两进的小院,共有一正房,两厢房,一花厅和一个正厅。 住在这里的除了苏良娣外,还有跟着她过来的四名女卫,以及荣王给她配的两个负责端茶倒水和打扫的丫鬟和一个负责煮饭的婆子。 苏良娣带着木君璇走进花厅,先招呼她坐下,并让丫鬟和女卫都离开,女卫看了木君璇一眼,觉得让苏良娣单独面对此女,有些不妥,一时并未动弹。 木君璇抬目淡淡扫了她们一眼,四人浑身一僵,紧接着却是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苏良娣见状被衣袖遮住的双手不自觉的握了一握,随后又恢复自然,并亲自动手沏了壶茶。 沏好茶,又拿出两个杯子,一并端到茶几上,分别往两只杯子里斟满茶水,这才在木君璇对面坐了一来,笑着开口道:“我自制的茶叶,味道不错,苏小姐尝尝。” “很好喝,滋心润肺,还解燥,这种天气喝,再合适不过。”木君璇端起来抿了两口,才接口道。 “能得木小姐赞一声好,苏慈甚感愉悦,木小姐找我不知有何事,但说无妨。”苏良娣微微一笑,也喝了一口茶,将话头接了过来。 “我想问问,太平身上的毒,是不是和良娣有关。”木君璇一仰头,喝干了杯中的茶水,这才将视线转到苏良娣身上,盯着她开口问。 “如果我说是,木小姐可是现在就要取我性命?”苏良娣闻声握着杯子的手不自觉的紧了一紧,一双漂亮的眸子轻轻瞌合了片刻,半晌之后,才开口道。 她有百般智慧,无数手段,可在眼前这个女子面前,她却一种都施展不出来。当年,此女还不算强大的时候,即是如此,现在,她更加没有办法。 她的话和她的人一样,犀利,直接得让人无法喘气,也让人连撒谎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你知道了他的身份,怕他影响到太子,所以,准备提前除了这个隐患?”木君璇不问反答,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平静,谁也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你既然什么都知道,又何必要问得这么清楚。”苏良娣惨笑了一声。 “我若现在杀了你,你是不是很不甘心?或者说,你不准备反抗一下?”木君璇微微挑了挑眉。 “木小姐,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真的很令人讨厌?你这个人,就像上天派来专门令人绝望的恶魔,我纵有百般手段,在你面前都不堪一击,又如何反抗?”苏良娣不知是不是自觉在劫难逃,干脆破罐子破摔,将手中茶杯往桌上一放,冷笑着接口。 “你这样子,倒还像个人,以前,你将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收了起来,完美是美完,却像个假人,现在,反倒是有了几分真性情。”木君璇盯着她看了一会,忽然笑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故意羞辱我?”苏良娣忿怒。 “你想多了,我没有这样的恶趣味,只是,你为何开口就断定我要杀我?我看起来像嗜杀的人么?”木君璇脸上的笑容不减,继续道。 第308章 苏良娣的选择 “你,你不杀我?”苏良娣呆了一呆。 “我为何一定要杀你?太平身上的毒既然是你下的,想必你有解的法子,只要你帮他把毒给解了,我不会找你任何麻烦。”木君璇道。 “你应该知道,我和他之间,只有一个人能活,没有第二种选择。”苏良娣略带苦涩的笑了一笑,摇了摇头。 “你想杀他,不过是担心他若上位,你和太子都没有生路、怕自己十几的年筹谋付诸东流罢了。” “如果我告诉你,这孩子活着,不仅不会对你构成威胁,还极有可能是成为你的退路,你还坚持要杀他么?”木君璇并不生气,反而微微笑了一笑。 “恕苏慈愚钝,听不明白木小姐的意思。”苏良娣听得颦起了眉头。 “以你的本事才华,你难道真甘于一生都只做某个男人附庸?”木君璇挑了挑眉。 苏良娣听得心头一动,却仍不太明白她的意指,只能静静的望着她,期待下文。 木君璇向来没有卖关子的习惯,很快接着往下道:“我的意思是,你没有想过自己走上前台,担任某个职务官位,充分发挥你的才能,真正去做一番事业?” “当然想,可是现在的环境根本不可能让我有样的机会啊。”苏良娣脱口道。 “何以见得就没有机会?你知道太平的身份,他是前太子的曾孙,如果前太子根本不曾谋过反,所有的一切罪名全是现在的皇帝和太后一手构陷,那这江山很有可能就要交到这孩子身上。” “太平是我一手教大的,这孩子是什么秉性,我再了解不过,他如真坐上那个位置,本朝的朝律法典法规都会做大幅度的修改,尤其是针对女子的种种不公和条条框框,都会修正。” “首先,女子不能出仕,不能做官这一条肯定会去掉,只要女子可以出仕,可以为官,以你的本事,你难道没有信心与同朝为官的男儿一较高下?” “你和太子成亲已有三年,直到现在仍未诞下子嗣,说白了,也是对太子没有足够信心吧?”木君璇瞟了她一眼,淡淡的接口道。 苏良娣听得心头巨震,她和太子成亲三年多,一直没有要孩子,一来是因为她还年轻,她深通医理,知道女子太年轻要孩子对身体不好。 二则正如木君璇所言,太子的所做所为,有时候让她很失望,与太子相处的时间越久,她就越没有信心,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与太子携手白头,一路走到底。 太子若能上位,以她的手段,她有信心成为皇后,乃至太后,可皇后也好,太后也罢,说白了,仍是男人的附庸,除非,她能学那武则天...... 但这样的路太难了,以现在大齐的情况,还有太子的心性,她想学武则天上位,几乎没有可能,既然这条路走不通,若能换一条路…… 换一条让她可以和男人一样,公平竞争,出仕为官,建功立业的路......一念至此,苏良娣的心不由砰砰乱跳起来。 “听木小姐的意思,你已经准备和皇帝摊牌,并着手扶太平上位了?”苏良娣定了定神,强行压住心头的激荡,缓缓开口道。 “不,我还没有决定,这事要和这孩子商量过之后才知道下一步棋该如何落子。” “若这孩子不想坐那个位置,也不打紧,我们只需逼当今皇帝亲口公布当前太子案件的真相,并向天下下罪己诏。” “到时候集三公,六部,九卿,重新制定朝令法规,设立君主立宪制,让皇权贵族成为一个象征,一个尊号,真正的国事,由内阁和六部,九卿共同决议,如此一来,以你的才华本事,又怎会没有立足之地。”木君璇摇了摇头,接着往下道。 “你这想法太惊世骇俗,陛下和太后,不可能答应。”苏良娣听得膛目结舌,脱口驳了一句。 “有些事,不是他们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他们有没有资格去选择的问题,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越在乎荣辱和生死。”木君璇淡淡的道。 “也对,如果是别人,在我面前说这种话,我会觉得他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就是得了失心疯,但是当这个人是木小姐你的时候,我不得不说,你确实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你的能力已经超越了人的范畴,你一个念头就能决定别人的生死,皇权在你眼中没有半分份量,只要你想,你可以随意决定任何人的生死,也能随意制定游戏规则。” “你这样的人,原本不该存于世间,但是,你偏偏在这里,既然这个世伤有了你这种人的存在,世间规则该怎么订,自然是你说了算。” “但是君主立宪制的理念超越这个时代太多,一时半会想要推行和普及,太难太难,你再强,也只能决定人的生死,却很难改变一个时代的人的思维和信仰。” “所以,这事,我还需考虑,请给我三天时间。”苏良娣微微定了定神,沉默了片刻,才接口道。 “好。”木君璇对此并不意外,点了点头,起身站了起来。 “等等,这药你拿去吧,不管我接不接受你的策反和招安,太平这孩子我都不想为难了,从血缘上讲,我和他应该是表亲关系。” “你说得对,我好不容易来到这个时代,若为了权力,一辈子都只能蝇营狗苟,不能做一件畅意随心的事,哪怕最后真站到了某个至尊之位,也没有什么趣味可言。” 就要木君璇准备离开的时候,苏良娣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她从身上拿出一个玉瓶,朝木君璇递了过来。 “多谢。”木君璇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伸手接了过来。 “木小姐,我还有一个问题,如果太平上位,或真将现在的皇权改成了君主立宪制,你会出朝为官么?”眼见木君璇要离开的时候,苏良娣又问了一句。 “不会,我本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若非果因未清,本不该过多插手这个世界的事,只是我了占这个身体,属于这个身体的许多因果我必须清掉。” “了结了这份因果之后,我不会再插手任何事情,包括大齐和其它的国家的战争,但是我相信,在没有超能力者影响的情况下,有你们在,大济不会输给任何一个国家。”木君璇道。 第309章 第三百零一 归家 木君璇只在沧云城停留了三日,三日后,苏良娣又来找了木君璇一次,两人谈了一会话,随后木君璇就向众人告辞。 临别之前,林尚书问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不知木小姐什么时候临驾京城?” “中秋节之后吧,现在西境战事已了,瘟疫也被控制,大人这钦差也可以完满回京交差了,待我入京之时,再去找大人品茶。” “嗯,不对,其实我更喜欢喝酒,尤其是月泉楼的焚心焰,若非大人不胜酒力,我们可以找白老板一起好好喝上一场。”木君璇笑道。 “哈哈,焚心焰我确实不行,不胜酒力,最多只能饮一杯,没法与你和白老板比。” “不过你若有此雅兴,我不介意舍命陪君子,大不了,你和白老板喝酒,我在旁边喝茶。”林尚书哈哈笑了起来。 “哎,木小姐,怎么说我都比林尚书先一步认识你,可在木小姐心里,只记得风雅无双,才高八斗的林尚书,压根不记得我这个武夫,论起喝酒,我不是应该比林尚书更合适么。”沈宵有些不服的跟着调侃了一句。 “焚心焰沈将军好像也只能喝一杯。”木君璇毫不留情的一刀捅了过去。 “哈哈,哈哈哈......”苏霁,木侯爷,林尚书等人皆听得哈哈大笑。 荣王的嘴角也跟着扯动了几下,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木君璇那非人的本领,太平的神秘来历,还有她与朝中诸人的默契关系,这一切都让他很不安。 直觉告诉他,用不了多久,朝中只怕要掀起惊天巨浪,可他对此却无能为力。 “苏某是江湖人,无拘无束惯了,瘟疫一事既然已了,我也该走了,诸位就此告辞。”眼见木君璇要走,苏霁也提出了告辞。 “多谢少当家这些日子的鼎力相助,来日少当家若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但凭吩咐。”荣王和木侯爷同时朝他拱手道谢。 告别了众人,木君璇一行四人骑着骏马,很快离开了沧云城。 近两年没有回来,再次踏上桑云镇的街道时,看到街道上接踵摩肩的人流和各色林立的商铺,还有比以前宽了近一倍的马路,木君璇感慨不已。 不到两年的时间,桑云镇的变化大的都让她有些快认不出来了,苏霁见状不由调侃了一句:“木小姐,桑云镇能有这样的繁荣和变化,说白了都是因为你的燕回果坊。” “这两年时间燕回果坊的规模扩大了十倍不只,燕回果坊的快速扩张,不仅仅带动了周围的各色花果业和客流量。” “同时也吸引了很多其他客商进驻桑云镇,商业发达了,人流量自然也跟着多了起来.....” “燕回果坊不能说是我的,我这几年基本没怎么管,它能有现在这样的规模,说白了都是君小姐和蓝美人的功劳,等我回去就把这燕回果坊的归属权给重新划分一下。”木君璇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这燕回果坊要不是有你这个老板,有你搭建的平台,有你的人脉,兰秋和蓝美人再有本事,也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其做到现在的规模。” “更别说你不在的这一年多时间里,太平和燕旭这两个孩子也顶了半边天,去年燕旭果坊的危机,若非这两个小子有胆有谋,机智百出,可没那么容易渡过去。” “正是因为渡过了那场危机,燕回果坊和桑云镇才迎来了质的飞跃和发展。” “对了,这两小子还把冯铁冯大人的千金给拐了回来,在你们家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呢。”苏霁不太赞同的摇了摇头,随即又指着太平和燕旭打趣了一句。 “是么?莫非那冯大人的千金看上了我们家哪个臭小子?”木君璇一听,顿时大感兴趣。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的问他们了。”苏霁朝两个孩子挤眉弄眼的笑了一笑。 “冯姐姐看上了燕哥哥。”面对木君璇询问的目光,太平毫不犹豫的将燕旭给卖了。 “哟,老实木讷的燕旭还有这样的本事?我原本还担心这孩子太老实,将来找不着媳妇没法向燕叔叔交差呢,现在好了,看样子,这媳妇人选有着落了。”木君璇一听,顿时笑了起来。 “你,你们,别胡说,那冯,冯姑娘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可不能随便坏了她的名声.....”燕旭一张脸涨的通红。 “你未婚,她未嫁,不论是她喜欢你还是你喜欢她,只要是堂堂正正,不使用阴谋诡计,就没有任何问题,怎的就和名声扯上关系了?” “还是你觉得姑娘家在没定亲之前喜欢某个人就是行为不端?燕旭啊,你可是我手把手教导出来的孩子,要真有如此迂腐不化的念头,我可就要将你逐出门墙了。”木君璇故意将脸一板。 “我没有这意思……”燕旭顿时大急。 “好了,逗你的傻小子,不过看你这么护她,应该也对她很有好感,既有好感,就禀明你父母,再探探冯大人那边的口气。” “若他们也没有意见,就请冰人上门去把亲事给定下来,听说那案子能胜,冯大人出了不少力气,正好,改天你带我上门去当面感谢他,顺便见见那位冯姑娘。”木君璇有些好笑的看了他一眼,道。 燕旭一张脸羞得像红布,根本不敢抬头,木君璇见这小子这般害羞,没再打趣他,很快将视线转向苏霁,换了一个话头:“禇掌柜还在这里任掌柜吧,好久没见他了。” “当然在,现在的桑云镇因有燕回果坊在,可以说是聚宝盆,他怎会离开这里?前些日子他又弄了些好茶过来,正好,咱们去喝两杯。”苏霁道。 几人走进十三当铺,坐在柜台前的果然是褚掌柜,褚掌柜看到木君璇,大为惊喜,苏霁趁着他和木君璇说话寒暄,跑去将他好不容易谋来的好茶给找了出来,供几人过了一回瘾。 在十三当铺喝了点茶,聊了会天,木君璇就回了燕回村,一别近两年,再次归来,走到村口的时候,她心里竟莫明生出一丝近乡情怯之意。 “三娘子,你,你回来了?”正站在村口的溪流边感慨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她身后响了起来,木君璇闻声转目一望,发现说话的人是村长的大儿媳江氏。 江氏的丈夫,也就是老村子的大儿子张子山当年被闯进村的土匪斩了一条胳膊,后来在苏霁的妙手下装了一只假肢,只要不干重活,外表看不出什么异样。 又因木君璇当时就解决了他们一家人的一应后顾之忧,丈夫虽没了一只手臂,可家里的生活非但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而比以前更好了些。 刚满十三的小儿子在学堂读书,成绩出众,先生说他明年就可以下场试试......而燕回村和他们家的一切改变皆因眼前这个少女,为此,江氏心里对木君璇的感激实是难以言表。 “江婶。”木君璇朝她点了点头,笑着打了声招呼。 第310章 第三百零二 议未来 “你这死丫头,终于知道回来了。”得了信的蓝美人匆匆从果坊赶来了过来,一看到木君璇,眼睛就红了,伸手狠狠擂了她一拳。 “抱歉,我惹了许多事,这两年因各种原因,一直没有露面,将所有的麻烦都扔给了你们,实在是对不住。”木君璇一脸歉然的看着她。 “死丫头,说这些干什么,如果不是你那些朋友伸援手,单凭我们还真搞不定这些事,你人虽不在,人脉关系和威慑力却仍然在。” “我也好,君兰秋也罢,能重新过上这种自由自在的、在阳光下的日子,都是因为你,我们都没说过这么矫情的话,你说这些干啥? “快回家吧,别愣在这了,家里所有人无不日日盼着你归来。”蓝美人闻声又拍了她一掌。 木君璇心头一暖,没有再言,随她一同朝家里走去,一路上不断碰到、突然看见她归来、满脸惊喜的和她打招呼的乡邻,木君璇频频点头微笑。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蓝美人突然想起一件事,忙转目对木君璇道了一句:“对了,你回来了,赶紧让齐梁和青荷成亲吧,齐梁现在二十,青荷也十九了,该成亲了。” “他们俩情投意合,只不过你这主子不在,没得你的允许,他们不敢擅自作主。” “知道了,待我问过他们俩的意思,就亲自为他们举行婚礼吧,哎,说真的,既然彼此有意,想成亲就成呗,何必非要等我。” “要是我有事被耽搁,三年五载回不来,他们就一直这么拖着啊,说起来他们都是一跟在我身边的人,不该这么古板才对啊。”木君璇点了点头,随后又颇有些感慨的道了一句。 “鬼丫头,你以为别人都是你啊?都能像你这般视世俗礼法与不顾?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太随心所欲,独断独行。”蓝美人瞄了她一眼。 随心所欲,独断独行么?木君璇听得一怔,就连她身边最亲近的人,都觉得她的言行不易被接受,她构想的君主立宪制,真的行得通么? 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君主立宪制实施起来虽然难,但是真正有远见、有使命感的人应该看得到它的好处,比如林尚书,木侯爷他们,只要想做,总是能做到的。 木君璇暂将这些念头甩开,专心面对眼前的事,老村长,和燕一行夫妇听得她回来,都十分激动的赶过来了,木君璇一一向他们问候,又检了一些外面的趣事说了些,逗了点乐子。 因到家的时候已临近傍晚,木君璇又留大家在这里吃饭,青荷和韩婆准备了许多木君璇喜欢的菜,晚上两大桌子,欢聚一堂,吃完之后,她都撑得有些不想动了。 吃完饭,又和大家聊了会天,众人逐渐散去,燕旭因好些日子没有回来,便准备好好陪陪爹娘,正要和燕一行夫妇一起离开的时候,木君璇的声音响了起来:“燕叔叔,李婶,燕旭能否让他多留一会?我还有点话要和他说。” “没问题,我们先回去。”燕一行和李氏点了点头,先行告辞离去。 “好久没去看灰眸了,你们俩随我上山去一趟,如何?”等到大家都离去,木君璇的目光落到燕旭和太平身上。 “好。”燕旭和太平不知木君璇为什么要在这黑灯瞎火的晚上去看灰眸,不过既是姐姐提出来的,两娃自不会多说什么,很快点头应允。 “这个时候也没月亮,你们明天去看灰眸不行啊。”蓝美人有些无语的看了木君璇一眼。 “无妨,很久没见灰眸了,这家伙要是知道我回来,不立即去找它多半会不高兴。”木君璇微微一笑。 木君璇拎了两坛子好酒,又带了些熟肉,三人快步来到了云中山脉,来到山里,木君璇没有急着唤灰眸,而是停住脚步,看着太平道了一句:“太平,有个事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姐姐有什么事但说无妨。”太平见她脸色如此严肃,不由怔了一怔,连忙开口道。 “关于你的事,你可有想法,去坐洛京皇宫里的那把椅子?”木君璇问。 “姐姐,说实在话,不想,我自幼在边关,五岁之后就一直跟在姐姐身边,过习惯了自由自在的日子,对皇宫里虽是锦衣玉食,但和笼中鸟没有差别的生活没有半点向往。”太平摇了摇头。 “可你身份不同,很多事即便不喜欢,也得去做,我也一样,以我现在的本领,再插手这个世界的事,对这个世界其实是不公平的,但我占了这个躯体,就必须了结这个身体的因果。” “前太子,和周氏这边的恩怨,我们必须还原真相,给那些无辜枉死的人,一个说法,一个清白。”木君璇淡淡的道。 “姐姐,你,你说你占了这个躯体,这,这是什么意思?”太平听得心头一慌,下意识的追问了一句。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的思维,行事习惯,和我所教给你们的功夫,都和这个世界不一样。” “你们心里想必也怀疑过,只不过不知道怎么开口问罢了,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灵魂。”木君璇没有隐瞒这两个孩子,坦然道明了自己的来历。 “那姐姐在了结因果之后,会离开这里么?”燕旭突然问了一句。 “会,不过不是短时间的事,必竟这段因果并不好了结,太平若真不想坐那个位置也不打紧。” “中秋之后,我带你去京城找皇帝,让他向天下人公开当年的事情真相。”木君璇看了一眼,紧闭双唇,不知在想什么的太平,又道了一句。 “若是他们不同意呢?”太平抬目看着她问了一句。 “这可由不得他们,当话语权不在他们手上的时候,游戏规则自然也由不得他们来制定,不过你虽不想坐那个位置,但想做一个真正的闲人也不太可能。” “要逼着现在的皇帝公开当年的事,事情公开之后,现任皇帝就不可能再继续坐在那个位置上,以后的皇权肯定不能再是现在这种模式。” “现太子若足够聪明,肯配合我们,就让他上去,但执政方针只能走君主立宪制,这种制度推行很难,需要先多人带头,你,燕旭,只怕都不能置身事外。”木君璇将君主立宪制的详细规则和他们讲了一遍。 第311章 第三百零三 再见耶律擎天 “我懂你的意思了,姐姐,我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和责任,如果太子真的不堪造就,接受不了君主立宪制的制度,我愿意接任那个位置。” “并愿以一国之君的身份,身体力行的来引导、推动这个制度,用事实告诉大家,君主立宪制,对国家,对百姓的好处,让大家从心底接纳它,拥护它......” “但是我希望姐姐多在这里停留一些时间,再带带我们,我和哥哥年纪还小,见识阅力都不足,许多事考虑不周详,视野眼光也颇受局限性。” “这一点只需从我和哥哥对上耶律楚云就能看出来,我们俩在他手底下根本没有反抗之力,不管是武功,还是手智手段,和他们这样的人都不在一个档次上。” “凭我们现在的本事,不管是辅政还是掌政,都力有不逮,所以,太平恳求姐姐,再带我们一段时间。”太平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了一句。 “太平,人在有靠山的情况下,在一帆风顺的顺境中,是很难快速成长的。”木君璇淡淡的接了一句,太平闻声眼眸一暗,垂下视线,不再言语。 木君璇看了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沉默了片刻,才接着往下道:“罢了,我再多给你们一年时间,明年,明年中秋之后,再去找宣和帝。” “不过今年的洛京之行却不能取消,我要去见见白老板,另外还有些事需要和林尚书聊聊,正好,这一年时间,我带你们四处游历一番。” “这是早已答应你们的事,只是这两年杂事繁多,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如今一并履诺了罢。” “谢谢姐姐。”太平和燕旭闻声眼中顿时迸出光彩,一脸喜悦的抬目朝她看了过来。 木君璇没有再理会他们,转开视线,朝着森林深处发出一声低沉的清啸,片刻之后,灰眸像阵旋风般冲了出来,扑到木君璇身上。 一人一狼闹腾了一会,木君璇将酒和熟肉拿了出来,灰眸扑过去,欢天喜地的吃了起来。 木君璇则趋着这货胡吃海喝的当口,转目问了燕旭和太平一句:“对了,冯铁冯大人是不是调回京任职了?” “听说是。”燕旭点了点头。 “那正好,我们到洛京的时候,就去拜访拜访他,顺便看看冯小姐,探探他们的口风,要是冯大人不嫌弃咱们,就让你爹找人上门提亲,你们年纪虽然还小,却可以先将婚事定下来。” “你们这个时代的人订亲都早,要是你一直拿不定主意,就这么拖着,冯小姐的父母先一步把她的婚事给定了,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了。”木君璇瞄了他一眼,道。 “姐姐......”燕旭顿时面色通红,直惹得太平和木君璇哈哈大笑,连埋头吃喝的灰眸都忍不住抬目,一脸古怪的朝他看了过来。 随后几日,木君璇将一些在外面吃过、念念不忘,但青荷和韩婆都不会做美食都列了一个清单出来,交给两人,让她们试试看看能不能做出来。 她只标出了这些食物主料和口味,其它的就由这两个专业人士去慢慢琢磨了。 复想起蓝美人说的事,又问了青荷和齐梁的意思,得了两人的准信,就把他们的婚事给定了下来。 因中秋之后,她就要带着两个孩子出门历游,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不在家,木君璇思来想去,把他们的婚事定在八月十八,此时已是七月末,只有二十天左右的功夫,时间挺紧。 好在桑云镇现在什么都有,买采非常方便,有蓝美人这个大能人在,不愁备不好一副像样的嫁妆和一应婚居用品。 唯一的问题是齐家没有房子,齐老汉和齐梁和木君璇签的是聘用关系,并非卖了身的佣人,这些年一直没建房子,倒不是没钱。 而是他们祖孙俩一直帮着木君璇做事,心里下意识的就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主家,没有自立门户的打算,这才没建房。 现在齐梁要成亲,还住在主家似乎有些不妥,木君璇略一斟酌,替他们拍了板,在桑云镇买个院子送给他们,先当作新房,正好青荷从这边出嫁,齐梁将她迎娶到镇上去。 成亲之后,他们俩想回来住,就拨一间房子给他们,他们要是觉得以有了后孩子不方便,就在燕回村弄块地建一座院子,反正齐老汉不缺钱,镇上那个院子就算自己送给青荷的嫁妆。 房子的事处理好了,木君璇又派人去把青荷的父母请过来,一应事情很快办理妥当。 八月十三,离中秋节只有二天的时间,木君璇家来了两个客人,这两人她都不陌生,来人是东突的逍遥王耶律擎天和七皇子耶律楚云。 “两位王爷,马上就是中秋节了,你们此时光大驾光临,却不知有何指教?”木君璇看到这两人,颇有些意外。 “我们东突不过中秋,不过木小姐若是愿意收留我们,让我们在这里和你一起过中秋节,我们俩倒是很感兴趣。”耶律擎天笑着接口道。 “哈哈,没想到向来不苟言笑的逍遥王也学会打趣人,你们要是不嫌寒舍简陋,愿意留在这过中秋,我自然是扫榻欢迎。”木君璇哈哈一笑。 她对耶律擎天的印像极好,再加上得知去年燕回果坊遇到麻烦的时候,他也伸了援手,自然不会驳他的面子。 “我就知道,只有皇叔开口,木小姐才不会将我们拒之门外。”耶律楚云跟着打趣了一句。 “两位屋里请。”木君璇瞄了他一眼,没接他的话茬,将两人引起屋内。 “木小姐,我听楚云说,你的功夫已经突破到了人力所不能及的境界,不知,我还有没有机会与你切磋一番?”进屋之后,耶律擎天的目光落在木君璇身上,眸中闪过一抹炙热。 这也是他今日来的主要目的,木君璇失踪的这一年多,他也遇到了困难。他从坎拉沙漠的地宫出来之后,功夫又有了一次突破。 之后就遇到了瓶颈,前面像有一层迷雾,明明感觉能进去,却始终找不到突破口。 他这一年多来,想尽办法,四处历游,企图寻找新的契机,结果一点头绪都没有。 直到前些日子归来,听了耶律楚云对木君璇的评价,立即坐不住了。 第312章 第三百零四 入京 耶律秦天和木君璇聊了些什么没人知道,大家伙只知道这位江湖高手榜上的第一人像个普通游客一般,安安静静的和耶律楚云在木君璇这过了中秋。 八月十六,才告辞离去,临别之际,耶律楚云上马的时候,转目对木君璇道了一句:“木小姐,可别忘了时间,我在洛京的月泉楼恭候你的大驾。” “不会忘的,放心吧。”木君璇微微一笑。 “楚云,我听说你之前有意求娶木小姐,为何这次当面,提都没提一句,莫非是没有勇气?”离开燕回村,前往桑云镇的路上,耶律擎天偏头看了自家侄儿一眼,问。 “四叔说得不错,自在连云山脉见识过她的手段之后,我确实已没有了这样的勇气。”耶律楚云沉默了一会,才开口答道。 “楚云,咱们东突男儿,行事讲究的就是一个心无挂碍,武人更是如此,你若心仪一个人,连讲出来的勇气都没有,即表示,你已不具武者特质。” “这样也好,你习武天赋虽好,心事却太多,武道一途,到了现在这地步,潜力差不多到头了,以后安心政事吧。”耶律擎天闻声,默了一默,才接了这么一句。 耶律楚云垂下视线,没再言语,耶律擎天看了他一眼,想起某件事,有心再说点什么,后转念一想,却打住了话头,叔侄两人不再说话,一路风驰电闪般朝前奔去。 八月十八,吉,宜嫁娶,一早青荷就被人打得得妥妥当当,穿着大红嫁衣,等到迎亲的队伍到达,高高兴兴的被牵上了花轿,她的亲娘看着女儿风光出嫁的情景,不由热泪盈眶。 当年青荷被发配出来跟随三小姐的时候,她心里是万分不舍的,私下里没少哭,以为这女儿往后的日子定是没什么盼头了。 可谁也没想到,三小姐出府之后,就像换了个人一般不仅性情大变,就连本事也风一般的见涨。 她虽不住府里,可府中上下,从主子到仆人,没有一个人敢对三小姐有半分不敬,三丫自跟了她之后,日子过得比府里的丫环不知舒服多少。 如今嫁人,居然也能像那家境富裕的良家子一般,穿上大红嫁衣,风风光光的坐在花轿嫁出去,她家里的那口子,凭着女儿的关系,也在侯府也做了个不大不小的管事。 清荷的爹看到女儿如此风光大嫁,一张嘴高兴得简直合不拢,结果一转眼却看到老婆在抹眼泪,眉头不由一皱,忍不住小声轻斥了一句:“我说他娘,闺女这大好的日子,你不跟着高兴,哭啥?” “我这是高兴,高兴呢。”青荷娘边抹泪边道。 离他们不远的木君璇听到这两口子的对话,唇角不由浮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她的思维不自觉的飘到自己刚来的时候。 这具身体的原主的死,真论起来和青荷多少还有点关系,结果她非但没有惩罚青荷,反而让她有个不错的人生,原身若是知道,心里多少会有点怨忿吧? 不过她对此并无什么歉疚之意,这个时代的佣仆,说白了,是无根的浮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她们产生恶念,也不过是不敢违背主人的意愿,不想无端的陪着别人去死罢了。 青荷也好,李妈妈也罢,他们之前都不是原主的丫鬟,与原主也没有任何感情,只不过是个临时受命,被硬拖着进来的两个不相干的人罢了。 谁人不惜命呢?佣仆的命虽贱,那也是一条命,他们为了保自己的命而对牵累他们的人生出了恶念,虽有错,却罪不至死,在她们愿真心悔改的情况下,为何不能给她们一条生路? “你胆子虽然小了些,但瞧你对梓钰的态度,显然是个心地纯善的姑娘,想必不会怨我对青荷和李妈妈的处理结果吧?” “你的死和她们俩虽有一定关系,但主要原因却不在她们,指使者杨夫人此生已只能倍伴青灯古佛,默默赎罪,其实,杨氏也不能算真正的元凶,真正的元凶应该算是你的亲生父亲。” “若不是木二爷风流好色,四处留情,自然也就没这么多事,可若没有他,也就没有你,所以,孰是孰非,一时半会,已经说不清楚了,这笔糊涂帐,只能这样了。”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帮着你的母亲,洗清周家的二十多年前所蒙受的不白之冤......”想起这段因果,木君璇在心里默默的道了一句。 八月二十,清荷出嫁的第三日,木君璇带着太平和燕旭离开了燕回村,这一次,太平没有化妆易容,堂堂正正的顶着他那张俊脸,随着兄姐一起踏上了旅途。 因时间充裕,他们赶路并不快,一路走走停停,走了三日,才走了五百多里,这日傍晚路过一处小镇的时候,木君璇瞧了一眼太平:“太平,你长得好看,去找个人问问,看看本镇哪家客栈最好。” “姐姐,你长得一点不比我差,为什么不是你去问,却总让我一个孩子去问?”太平一听,顿时不忿的朝木君璇望了过来。 最近几日,每天路宿打尖的时候,姐姐都是让他出头,理由是他年纪小,长得好看,比较容易拿到优惠的价格和有用的消息。 “你不是想多锻炼自己,增长见识么,现在给你机会,你怎么又不乐意了?”木君璇脸一板,一本正经的教训这娃。 “你......那哥哥呢,他可比我木讷多了,你为何不让他锻炼?”太平不服的指了指燕旭。 “他反正看起来就木讷老实,一直保持这种形象,比较不容易让人产生警惕,而你,天生长了一副做外交的嘴脸,不好好发挥这个天赋可惜了......”木君璇面不改色的辩驳。 “哈哈,哈哈哈......”燕旭这老实孩子,看到太平那张因与姐姐斗嘴中、被气得时青时紫的、纠结无比的小脸,终忍不住捧腹狂笑起来,只可惜,还没笑几声,就被木君璇一脚踢得翻滚了出去...... 九月初二,在路上晃晃悠悠的走了十余日的木君璇姐弟三人终于抵达了京城,站在城门口,看着熟悉的门墙,木君璇感慨了一句:“哎,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离我上次到这里已经过去了三年了。” “你走得真够慢的,我听说你八月二十就从燕回村出发了,这一路上你居然耗费了十二三日,才抵达洛京。” “若不是相信以你的本事,现在没人再能为难你,我都忍不住要怀疑,你是不是又失踪了。”她一句感慨刚落,一道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 第313章 第三百零五 再入月泉楼 “白老板?你莫非是专程在这程等我?”木君璇霍然转身,她适才竟没发现有人到了她身后,转身一望,才发现说话的人,正是月泉楼那位神出鬼没的白老板。 “这倒不是,我今个儿出城有点事,没想到进门的时候恰巧碰到了你,那耶律擎天到我店里已经住了三天,瞧他那模样,多半是在等你吧?”白老板耸了耸肩。 “他来得到是早,我和他约的时间本就是今日,对了,最近京城里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发生?”木君璇瞄了他一眼,没再多问,很快换了一个话头。 “新鲜事肯定有啊,走吧,先进城,边走边聊,对了,这两个孩子是你弟弟?”白老板听木君璇提起京城八卦,顿时眉飞色舞,双目发亮,正待滔滔不绝。 不过一转眼,看到城门口络绎不绝的人流和两双好奇的瞪着他的眼睛,这才记起这里是城门口,在这个地方讲八卦不是太妥当,就将话头转到一脸好奇的瞪着他的太平和燕旭身上。 关于这位白老板的事,太平和燕旭所知不多,只从木君璇口中听过几句,但就这几句,已足够他们对此人记忆深刻,为此,听得木君璇叫破他的身份后,他们的注意力就落到他身上。 “不错,来,燕旭,太平,过来和白老板打声招呼,他,就是洛京月泉楼的老板,他酿制的焚心焰,冠绝京城。” “同时,他也是洛京八卦消息渠道最灵通的八卦大王。”木君璇点了点头,复指着白老板和两个孩子介绍。 “见过白老板。”太平和燕旭闻声,立即上前行礼。 “哟,哟,小木啊,你搞得这么正式干啥,我连个正面礼都没带,这多不好意思啊,哎,一会到店里,我专门为两位小兄弟调杯酒吧。”白老板吓了一跳,伸手在身上摸了一会,没摸到啥东西,最后只能一脸无奈的摊了摊手。 “你专门为他们调的酒,比什么礼物都好,太平,燕旭,还不赶紧谢过白老板?”木君璇一听,目光顿时一亮,连忙让两个孩子道谢。 “谢过白老板。”太平和燕旭不知白老板量身调制的酒有什么特殊之处,不过能让姐姐如此看重,显然不是易得之物,心念电转间,连忙开口向他道谢。 “这孩子长得好看,像他祖母。”白老板这次倒是很坦然受一礼,目光在太平脸上转了两转,微微露出一抹讶色。 “你认得我祖母?”太平奇道。 “当然认得啊,我当年和你曾祖父情不错,常到他府中作客,自然见过他的得意儿子和儿媳,说起你祖母啊,当年可是京城......”白老板一脸感慨的接口。 “咳咳。”可惜,刚开了个头,就被木君璇的咳嗽声截断。 “哟,这里确实不合适聊这些八卦,走吧,先进城。”白老板哟了一声,伸手在自己脑门上拍了一掌,搞怪诙谐的动作将他温暖阳光的帅哥人设破坏的干干净净。 一行四人进了城,木君璇姐弟没再四处瞎溜达,随着白老板一路来到了他的月泉楼。 进门之后,白老板没把他们安置在大厅,也没给他们找包间,而是直接将三人带到了三楼的楼顶,即木君璇头一回来的时候,经常坐在那喝茶看风景的阳台茶座。 木君璇和他算是老熟人了,自然没什么客套一说,不等白老板招呼,就自己走过去拉开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坐下之后四下环顾了一圈,这才开口道:“白老板,这个地方确实是个欣赏风景的好地方。” “尤其是春秋节,只是你这连个顶棚都没有,要是下雨怎么办?” “下雨就挪地吧,咦,那耶律擎天明知道你今天会来,居然不在店里等你,倒是有些奇怪!”白老板瞄了她一眼,复想进起来的时候竟没看到耶律擎天,不由有些惊讶的道了一句。 “管他去那里,该来的时候,他自然会回来,你先给我来一壶焚心焰,再去给这两个孩子调酒吧,哦,对了,酒可以调烈一点,让他们喝了好好睡一觉。”木君璇没在意此事,以耶律擎天的本事,洛京除了眼前这位白老板,应该无人能为难他。 白老板看了木君璇一眼,没说什么,很快转身离去,等到白老板离开,太平忍不住开口道了一句:“姐姐,为什么要白老板弄醉我们?” “自然是因为有些事你们不便知道。”木君璇耸了耸肩。 “姐姐,你就不能委婉些么?”太平和燕旭顿感胸口中了一刀,一脸哀怨的看着她。 “想听委婉的,前面那句话你说不该问。”木君璇毫不留情的补了一刀。 “噗!我说小木啊,有没有你这样做姐姐的啊,哎,这两个孩子在你的搓揉下,还能平平安安的长这么大,还没长歪,可真不容易。”正好端着一壶焚心焰上来,听到这句话的白老反,噗哧一声,将刚灌进口里的酒都喷了出来。 “白老板,你身为酒楼老板,却偷喝顾客的酒,貌似更没操节吧?”木君璇的视线落到他嘴角尚未来得及拭去的酒渍上,颇为不满。 “这酒你可没付钱,算是我请的,我请的酒,自己还不能先喝一杯?”白老板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别贫了,赶紧拿过来让我尝尝,现在喝焚心焰也不知还有没有以前那种滋味。”木君璇却没有功夫和他斗嘴,她口里的馋虫都被壶中不断飘出的浓郁酒香给勾了过去。 “以你现在的体质,多半没有以前的那种感觉......”白老板一边将托盘放到桌上,一边开口,只是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却见木君璇已将酒壶端了起来。 也不用杯子,就这么端着壶口往嘴里倒,白老板只瞧得嘴角抽搐,太平和燕旭也呆了一呆,木君璇平时虽然不拘小节,可从来没她干啥事如此急切过啊?这酒真这么好喝? 一念至此,两小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木君璇喜好美食美酒,但她对这些东西的要求也极高,能让她如此不顾形像的酒,那味肯定非同一般,再加上酒壶中不断外溢的浓郁酒香,让两小忍不住转目对道了一句:“白老板,能不能也给我们点尝尝?” “你们一会喝我专为你们调制的酒,暂时不能喝焚心焰,不过放心,我给你们调制的酒的味道不会比焚心焰差。”白老板看了他们一眼,接口道。 第314章 第三百零六 白老板的来历 太平和燕旭醉倒了,他们饮了白老板专门为他们调制的酒,喝完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趴到桌面上沉沉睡了过去。木君璇找白老板借了个客房,将两小子扔了进去。 昔日入喉如烈火般的焚心焰,随着她体质的提升,再喝的时候,除了口感依然甘醇,洒香依然浓烈之外,再也感受不到那如烈火般焚烧心肺之感。 她躺在躺椅上边喝酒,边晒着秋日暖阳,不知不觉间,一壶焚心焰就被她喝光了。 这酒虽不再像当年那般,多喝两口,就让人的心肺像着了火一般,酒力仍然不弱。 喝完了一壶酒,就着暖暖的秋阳,她竟不知不觉的依在躺椅上睡了过去,再次睁眼的时候,夕阳已挂到了地平线上。 而本店的白老板则躺在她对面的那张躺椅上,没什么形象的耷拉着两条长腿,半眯着眼,手里执着一壶酒,有一口没有口的往嘴里啜着,神态瞧上去好不悠然。 “白老板,我在铁黎神庙的时候听了一个非常有趣的故事,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听一听?”,木君璇瞟了他两眼,忽然开口道了一句。 “平生最大爱好就是听八卦的我,有好故事听当然不愿错过,你若有此雅兴,我自当洗耳恭听。”白老板往口里灌了口酒,将视线转到她身上。 “去年我在漠北的铁黎族呆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听神庙大长老说,他们铁黎族之所以能在漠屹立千年不倒,是因为千年前得到了一块拥有神奇力量的石头,和一个拥有神鬼莫测之能的大能点化之故。” “这位神奇的大能告诉了他们神石的用法,并告知这块神奇的石头能量消失之后,该如何补充,以及千年之后,有可能出现的能为这块石头补充能量的人......” “我对这位神通广大、并拥有未卜先知之能的大能好奇得紧,不知白老板知不知道这位大能者的下落?”木君璇静静的看着他,缓缓开口道。 “不知道,这么神奇的人,我也想见一见。”白老板微微一笑,一脸平静的摇了摇头。 木君静静的看了他一会,收回了视线,随后起身站了起来,走到天台边上,负手望着远处巍峨的皇城,脸色不喜不悲,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天际那轮夕阳终于彻底没入地平线,沉沉的幕色将这座市笼罩了起来,白老板手掌一张,一颗夜明珠出现在他手中,他十分随意的将其放在茶桌上的水晶果盘里。 整座楼顶,顿时被一股柔的白光照的十分明亮,白老板放好夜明珠之后,人又懒懒的挂到了躺椅上,口中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你是不是准备离开了?” “白老板不是说你不认识那位大能么,既然不识,你又怎知我是什么人?这句离开又从何说起?”木君璇将视线收了回来,落到他身上。 以她如今的本领,依然看不透白老板的深浅,这个人,就像那深不见底的汪洋,你每见他一次,就会发现他身上的迷雾多一重。 “哎,说起来你也曾是统军三军的大人物,怎的心胸竟世俗中的小女生一般,这么容易记仇?”白老板有些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我本是女人,从来没有变换过性别,有些小女儿的性情也没什么错,还有,你怎知我以前的身份?你,到底是什么人?”木君璇的目光陡然一凝。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对你没有什么不良企图或谋算,至于我到底是什么人,说实在话,我自己也不清楚,我甚至不记得自己到底活了多久,每隔几十年,我就会沉睡一段时间。” “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都是再世为人,沉睡前的记忆,我多半只记得最近一两期的,更远久的,大多都忘记了,但,有一点我却始终记得。” “即我的一直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使命是送一个和我一样,懂得使用精神力的人离开这里。” “可我一次次沉醒,一次次苏醒,却始终没有遇到这样的人,直到你的出现,但是,头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还太弱了,即便有我的帮助,你也没法离开这里。” “我知道我的使命是送你离开这里,但是我不知道如何该让你变强。” “所以,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你口中的那位大能,因为关于铁黎族的事,我的脑海里没有任何的记忆。”白老板轻轻叹了口气,接口道。 “你记不记得有只黑色的猫?”木君璇听得微微皱了皱眉,静静的看了他一会,问。 “黑色的猫?没有相关记忆。”白老板拧眉思索了一会,摇了摇头。 “那你又是如何看透我前生是做什么的?打算如何送我离开?”木君璇继续问。 “这个很简单,你身上有很浓的军人气息,行事作风一看就是久经军旅之人,而且是那种久居高位的军旅之人,至于如何送你离开,等你确定想走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白老板道。 “你还记不记得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木君璇想起坎拉沙漠中的那个神奇的地下宫殿,一脸若所思的看着白老板问了一句。 “不记得,不过我隐约知道,应该我们所在的那个世界发生了毁灭性的灾难,而我则属于其中的某个幸运者,被人送到了这个远古落后的星球。” “并被告知,千年之后,会有一个和我一样的人,来到这里,而我的使命就是将这个人平安的送出去......”白老板摇了摇头,接着往下道。 “呵呵,这么说来,送你离开的那个人还真是神通广大,居然拥有通晓过去未来之能,他费尽周折将让你送到这里,让你在这个世界停留千年,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你把我送回去。” “莫非咱们所在的那个世界,还等着我回去拯救?”木君璇听得呵呵一笑,目中不由浮出一抹淡淡的嘲意。 “或许你觉得这事很可笑,很荒谬,但它确如你推断一般,我的使命确是如此。”白老板没有理会木君璇眼中的讥嘲,一脸平静的接口道。 “不是我不愿相信你,而是这个理论实在站不住脚,这个星球原始而落后,在这里的几年经历,并没有让我学会任何特殊的异能,即便现在回到我们的之前的世界。” “我最多也只能达到上辈子高度,可上辈子我虽成为了联邦元帅,却仍是血肉之躯,连异族炮火都抵挡不住,若我们那方世界真迎来什么灭顶之灾,单凭我,又顶得了什么事?”木君璇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 第315章 第三百零七 当世最强切磋 “言尽如此,你信与不信,决定权在你,我不会过多干涉,你这次来京,可是已准备要了结这个身体的因果了?”白老板没有再与她争辩这个问题,换了一个话头。 “可能还要多等一年,太平年纪还太小了些,对了,我若坚持不离开这个星球,你打算怎么对付我?”木君璇摇了摇头,又问。 “你若不想离开就不离开呗,我能把你怎么样?以你现在的本领,咱们俩真斗起来,我可没有必胜的把握。” “不过你一直是个心肠很软的人,我相信当你知道,咱们的那个世界真会遭遇大劫难的时候,你不会坐视不理。”白老板半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一脸笃定的开口。 “你说你不记得往事,可我瞧你似乎很了解我?”木君璇扬眉。 “我不需要记得以前的事,只需根据你现在的行事风格就能判断出来。”白老板耸了耸肩。 “我若要走,你准备随我一起离开吗?”木君璇瞄了他一眼,话锋一转,又道。 “怎么,你这是在向我示爱?我以为你喜欢的是林尚书。”白老板眉锋微微一挑。 “你这人,应该很欠揍吧?”木君璇听得一怔,随后双目微微一眯,双手握在一起,轻轻揉捏了几下,指骨在她的揉捏中咔嚓咔嚓的着响,边捏边抬步朝他走了过来。 “有话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我这张脸虽然没有林尚书那么好看,卖相也算不错,你可不能给毁了。”白老板瞧着一步步朝自己逼近的木君璇,不由伸出一只手,一边紧紧抓住自己的衣领口子,一边满脸防备的瞪着木君璇。 “咳咳,两位这是?”就在这时候,已消失了大半日的耶律擎天和林尚书一起走了上来,他们一上来,就看到这么个诡异的场面,不由齐齐一愣。 “哦,白老板说喝多了酒,脑子不太清楚,想让我扇他两耳光,让他清醒些,可我想着自己和他不算太熟,莫明其妙打他的脸,总有些不好意思下手,正在犹豫。” “耶律先生,你力气大,要不这耳光你来动手?”木君璇神情自若的站直身体,抬目看了两人一眼,往后退开了一步,一脸无辜的开口道。 “咳咳,我已经清醒了,清醒了,不用动手了,耶律啊,你跑哪去了,哎,这小木来到店里,没发现你,就拽着我拼酒,她现在的体格,你们也知道强悍到何种地步。” “我这小身板哪够她喝啊,这不,一不小心就喝多了。”白老板一骨碌从椅子上坐正了身体,口中轻咳了一声,脸上很快恢复了他一贯从容灿烂的笑容。 “原来如此,白老板,你这还有没有什么我们没喝过的酒,都拿出来,今个儿我们几个好生畅饮一场,不醉不归啊。”耶律擎天哈哈一笑。 “以你和她这两个变态的家伙,我这已没什么酒能轻易让你们醉倒了,不过林尚书想醉很容易,两杯焚心焰下去,保管能醒三天不醒。”白老板道。 “得,你们就别欺负我一个文弱书生了,今天我不喝酒,只看你们喝,我饮茶。”林尚书自不愿站着挨打,出言反击了一句。 “你们俩怎么凑到一起了?”木君璇有些惊讶的看了林尚书和耶律擎天一眼。 “你不知道啊?这耶律擎天和林尚书可是至交好友,据说,林尚书当年出任县令的时候,被耶律王爷救过一次,两人的交情自那时候就打下了基础。”白老板道。 “原来如此。”木君璇一脸的恍然。 “我和林尚书认识早不假,不过今日一起上来,却不是约好的,我刚进门的时候看到他也进来了,开口一问,发现他也是奔着你来的,这才一起上来。”耶律擎天接了一句。 “木小姐,你一个人来的?你身边的那两位小友呢?”林尚书看到楼顶上只有木君璇和白老板,并未看见太平和燕旭,不由又问了一句。 “他们俩喝多了,睡了,白老板,椅子不够,你得去多搬两张过来。”木君璇解释了一句,复看到茶桌旁只有两张椅子,又转目对白老板道了一句。 “椅子的事,可以晚点解决,木小姐既然到了,喝酒之前,咱们俩的事先解决一下,白老板,你能不能为我们找个合适比武的地方?木小姐早已答应我,在你这和我比试一场。”耶律擎天摆了摆手,目光落在木君璇身上。 白老板闻声有些惊讶的看了木君璇一眼,耶律擎天眼巴巴的提前好几跑到这来等她,是为了和她比武?以她现在的功夫,耶律擎天不是对手吧? 木君璇没有理会他的目光,她迎着耶律擎天的视线,指着天台另一侧的空地开口:“不必让白老板另找地方了,这天地的地方不小,足够咱们伸展拳脚,我们去那边吧。” 耶律擎天听得一怔,在这里?以他们的功夫,若在这里大打出手,用不了几招,这月泉楼就会被他们给拆了吧? “放心吧,拆不了,白老板建的酒楼岂是那么容易被拆的,放心出手吧。”木君璇道显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又道了一句,随着话音落下,身形一晃,人已到了茶座对面那块空地上。 白泉楼的占地面有三百多个平方,茶坐这一块约占了一百个平方,另一片空余的地方还有近二百个平方,打个架的空间是足够了。 耶律擎天听得眼睛微微一眯,不再答话,脚步一晃,跟了过去,抬手就是一拳,朝着木君璇轰了过去,他的拳头一动,整个座顶仿若突然间刮起了一阵飚风。 林尚书离他们交手之地足的三十多米远,可若非白老板挡在他面前,他几乎都要被那外溢的罡劲震飞出去,即便有人挡着,他仍感面颊被刮的隐隐生疼,呼吸亦感觉不太流畅。 原来,功夫到了极境之人竟是如此可怕,怪不得一些真正的武林高手,皇权富贵,他们根本不瞧在眼里,首次正面领教顶阶高手交锋威势的林尚书瞧得震惊不已。 不说林尚书的心思,但说首当其冲的木君璇,面对耶律擎天那可怕的拳罡,她不闪不避,但见她单掌一竖,轻飘飘的截住了耶律擎天的拳头。 一只饭钵般大小的拳头与一只白皙纤秀的手掌撞在一起,四周激荡凛冽罡气立即如泥入大泥,消散的无影无踪。 第316章 第三百零八 煮茶话桑麻 耶律擎天见状双眉一竖,手腕一翻,化拳为掌,一掌狠狠的朝木君璇拍了过去,可他掌劲未落,就被木君璇反截了回去。 双方的手掌缠在一起,耶律擎天只觉自己澎湃的内劲一触及木君璇的手掌,就像泥入大泥般,掀不起半丝波澜,他连出数招,招招如此。 两人的交锋没有对周围的物体造成没有影响半丝震荡,就像两个没有破坏力的幼儿在嬉戏一般,数招之后,明白自己与木君璇差距的耶律擎天收拳而立,不再动手。 也收拳之后,耶律擎天脸上非但没有半分气妥之色,反而布满了炙热,他一脸殷切的盯着木君璇开口:“我确实不是你的对手,不知木小姐能否帮某家解解惑?” “王爷有什么问题但问无妨,只要是我能解答的一定尽力回答。”木君璇淡淡一笑,接口道。 “多谢了,我自去年上半年开始,便感觉自己的功夫到了一个瓶颈,明明能感觉前面有路,冲过去,就是另一个天空,但是,这道坎,我怎么也过不去......”耶律擎天朝她抱拳拱了拱手,才接着往下道。 “王爷的习武天赋着实令人惊讶,以这个世界的环境,你的功夫能达到如今这个境界,甚称神迹,你不能突破,并非你自身的原因,而是因为这个世界的能量,不足以支持你突破。”木君璇道。 “你,此言何意?”耶律擎天听得一呆,至于林尚书,因双方还隔了几十米的距离,木君璇的声音又很低,他并不知她在说什么。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木君璇显然能理解他的心情,又好心的解释了一句。 “那你是怎么突破的?”这一刻,耶律擎天发现自己像个傻瓜。 “此事一言难尽,我从某种意义上讲,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能突破,也是机缘巧合,王爷的武学想要更进一步,只能进入一个更高层次的世界。” “即能为你的突破提供足够能量的世界,这事情比较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有机会我再和王爷详说。” “咱们今天的比试到此为止吧,走,过去喝茶。”木君璇解释了两句,随后话锋一转,转身朝白老板和林尚书那边走去。 “你们先等一会,我去搬椅子,水,和茶壶,今个儿大家伙想喝酒的喝酒,想喝茶的喝茶,想吃什么菜的,尽管点。” “今日白某请客,不醉不归。”白老板眼见木君璇和耶律擎天朝这边走来,眼珠转了一转,笑吟吟的开口道了一句,随意话音落下,人已转身下楼。 “两位,你们这比武算是结束了?”林尚书则是有些诧异的看了木君璇和耶律擎天一眼。 “嗯,我不是她的对手,再比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耶律擎天点了点头。 林尚书伸手抚了抚美须,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却见白老板已搬了两张椅子、拎了一罐山泉水上来了,随他一起上来的,还有两个伙计。 这两个伙计一人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一个托盘里放的是酒壶和酒杯,另一个托盘上放的则是茶壶,茶叶和茶杯,还有茶炉。 “来,来,坐,大家都别站着,坐下来聊。”白老板将椅子摆在茶桌前,一边指挥伙计摆放托盘,一边朝大家招手。 这个茶桌是长方型的,面积不算小,上面摆一个酒壶托盘,一个茶壶托盘,外加四张椅子,亦丝毫不显拥挤。 “你们下去吧。”待伙计放下托盘后,白老板又朝他们挥了挥手,两人很快转身离去。 “白老板这里不仅酒好,茶也是一绝,大家今个儿可以好生饱饱口福,正好我们也学学古人的风雅,来一场别开生面的煮茶话英豪,哦,不对,应该说是煮茶话桑麻才应景。”木君璇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十分熟稔的摆弄茶具,洗壶,上水,点火,往各个杯子里捻茶。 “木小姐和白老板很熟?”耶律擎天瞧着她像在自己家里一般随意的模样,颇有些惊讶。 “是挺熟的,三年前来京城的时候,在他这住了大半个月,吃喝都赖在他这里,能不熟么。”木君璇边忙活边道。 “林大人,关于挑动你们几国战争的幕后指使者可有头绪?”分完茶,看着酒精炉里的火苗欢快的跳跃起来之后,木君璇又懒懒和靠回到椅子上,目光落到林尚书身上,开口问了一句。 “种种迹象都指向了十三当铺。”林尚书沉默了一会,才开口回答。 “耶律王爷,你们也是么?”木君璇未置可否,将目光移到耶律擎天身上。 “我一向不管政事,不过此次归来听到大战的起因之后,觉得有些奇怪,多问了几句,根据我们的调查,矛头也指向十三当铺,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事应该和十三当铺无关。”耶律擎天道。 “我也觉得无关,但是陛下和朝堂上许多人,却已认定这事和十三当铺脱不了干系,甚至于苏少当家的在沧云城帮着治理瘟疫一事,亦被他们看成是早有预谋。”林尚书苦笑了一声。 “那接下来他们打算怎么做?是准备联合各国,对十三当铺下手么?”木君璇微微挑了挑眉。 “陛下确有此打算。”林尚书点了点头。 “呵呵,我本来还准备多给他一年时间,现在看样子是不必了,哎,水开了,来,来,大家来尝尝茶。”木君璇听得呵呵冷笑了两声,目中余光瞄见水茶壶里的水开了。 她立即伸手将其端了起来,往每个杯子里注入一点水,洗了一次茶,然后再注到八分满的水,一股怡然的茶香顿进弥漫开来。 “小木,上次在我这的时候,每次泡茶,你都是坐享其成,没见你动过一次手,怎的这次如此勤奋主动?”白老板瞄了她一眼,又瞄了瞄坐在她对面的林尚书,出言调侃了一句。 “上次我是付钱住店,这次是你请客,所谓吃人嘴短,拿人的手短,我再不主动点,岂不是讨人嫌么。”木君璇面不改色的接口道。 白老板...... “好茶。”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的林尚书和耶律擎天端起来尝了一口,目光顿时一亮。 “木小姐,你,是打算要对你们大齐的皇帝动手?”喝了几口茶后,听了半截话的耶律擎天忍不住问了一句。 “怎么,耶律王爷打探这个,莫非是想趋着我大齐内乱,对大齐动手?”木君璇斜睥了他一眼。 “哎,别说我是个从来不插手国事的闲散王爷,即便是我们的国君知道此事,也绝不敢有此念头啊,现在只要有你这个杀神在,哪怕你们大齐内部乱起一锅粥,也没有外人敢妄动半分。”耶律擎天有些无语的看了她一眼。 第317章 第三百零九 苏良娣的心事 不说木君璇这边如何煮酒论英雄,但说太子赵瑾,自为了推卸对付太平的差事、故意受伤那一事起,他心里就对苏良娣起了猜忌隔阂之心。 无它,那次的伤实在太重了,差一点就要了他的命,只不过他想坐稳太子这个位置,尚有许多事需倚仗苏良娣,哪怕心里不满,面上也要装的若无其事。 等到西、北两线战事起,他出去办差回来,听说自家良娣奉命前往西境处理瘟疫的时候,心里的不满愈发的重了几分,那种感觉就像吞了只苍蝇般,怎么想都难受。 苏慈是他的良娣,虽然她的医术确实高明,可让他堂堂太子的良娣随钦差去一群全是男人的军旅行营,为那些粗鄙男兵治病,这算怎么回事? 苏慈自小在边关长大,因自幼拜得名医,习了一手好习术,少年之时没少为关边子弟诊过病,但那时候她还只是个普通军户家的姑娘,身份和现在不可同日而语。 如今她贵为自己的姬妾,怎还能去干这些有失身份的事?即便知道这是皇帝的旨意,又有太后垂怜,派了四名女卫跟着一起,他心里仍像梗了块刺,膈应得慌! 尤其是对提出此策的林尚书,打心眼里生出了怨恨憎厌之心。 直到一个月后,西境战事平息,苏良娣和钦差一起凯旋归来,受到皇帝和满朝文武的赞誉和褒奖,他才免强将这种不舒服给压了下去。 苏良娣救治瘟疫有功,受到群臣赞誉和皇帝的嘉奖,他这个太子自然跟着沾光。 大家在赞美苏良娣的同时,自然而然的就会想到他这个太子。 若不是太子贤德,一切以大义为先,体恤边关将士,他的良娣也不敢像现在这般,放开手脚,没有后顾之忧的去帮着处理疫情。 有了这个实质的利益,心里的那点不快暂被他抛到脑后,他脸上谦虚,心里十分得意的受着众臣的赞美,心里对苏良娣的满意的同时,警惕亦不自觉的提高了几分。 他这个良娣实在太能干了一些,似乎没有什么难得住她的事......不过心里这么想着,表情上却是不能表现出来的。 回东宫的时候,他轻轻执起苏良娣的手,一脸深情的看着她开口:“你辛苦了,小慈。” “多谢殿下。”苏良娣在外奔波了近月余时间,身心皆疲,人也瘦了一圈,好不容易回到家里,感受到太子掌心传递过来的温暖,她心里不由溢过一抹淡淡的柔情,轻轻将头靠到赵瑾身上。 苏良娣现年刚刚十八,正是女子一生中最好的年华,在外奔波余月,瘦了一圈,人也略显憔悴,却无损她的美丽,反而别有一股惹人怜惜的楚楚动人之感。 赵瑾已有一个多月没有和她亲热,现美人在怀,看着她那张楚楚动人的俏脸,心头一荡,脑袋不由自主的就朝她揍了过去。 嘴巴刚刚要落到她芳唇上的时候,脑海里却突然冒出她日日与军营中那些粗鄙的汉子搅合在一起的画面,心里厌恶顿生,拥住苏良娣的双臂微微一僵,嘴唇再也落不下去。 察觉到他异样的苏良娣抬目一望,正好捕捉到他目中一闪而没的厌恶和迟疑,她心头一紧,心里刚刚涌出的那点柔情顿时散得无影无踪。 她不动声色的从他怀里站了起来,略带着几分羞赧的看着他开口:“殿下,路上连日奔波,苏慈身上怕是都有味道了,待我先去梳洗......” “小慈,你一路奔波,想必已经十分疲惫,梳洗之后好生休息,我改日再来陪你。”赵瑾见状微微松了口气,连忙接口道。 “多谢殿下体恤。”苏良娣盈盈道谢。 呵呵,这个男人是在嫌弃自己与外男接触太多?苏良娣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目中闪过一抹淡淡的寒意。 你府上这么多娇妻美妾,每日周旋于各色美人之间,从未见你有半分不好意思。 如今老娘不过是奉旨出去抢救瘟疫,身边还长期有四名女卫跟着,你身为太子,不晓大义,不体国情,竟因此嫌弃老娘? 嗯,大概不仅仅是因为这么一件事,多半把上次受伤过重的事也记到了自己头上...... 一念至此,苏良娣心里不由冷笑连连,赵瑾谈不上多出色,但也不能算太差,嫁给他三年多,要说没有一丝感情是不可能的。 但这份感情确实有限,苏良娣本不是普通女人,太子府里有这么多的女人,她要真把一颗心都寄到他身上,日子还真没法过了。 只不过到底是同床共枕了三年多的人,她心里对赵瑾多少还是有几分不舍,对于是否与木君璇合作,亦有几许迟疑,可瞧着赵瑾这上不得抬面的模样,心底那点犹豫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这个男人本事不大也就算了,心胸眼界还这般的狭小,以他的心性现在用得着自己,尚能百般忍耐,一旦真登上了那个位置,只怕反过手来就要对付自己。 自己说什么也是新世纪的有为青年,莫明其妙来到了这个坑爹的古代,还有着强大的金手指,做了别人的妾室就算了,难道最后还要做个被卸磨杀驴的妾? 不!她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木君璇说得对,想她一个才情手段样样不比男人差的人,凭什么一辈子就只有窝居后宅?只要给她机会,她不相信自己不比任何人差! “阿吉,你说,木君璇的想法真能实现么?”苏良娣坐在椅子上,面色反复变幻了片刻,忍不住问来脑海中的系统一句。 “她既然敢说,应该就能办到。”阿吉沉默了一会,才接口道。 “她到底是什么人?怎会如此厉害?难道她身上有着比你强大很多的系统?”苏良娣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她没有系统。”阿吉摇了摇头。 “没有系统?这不可能,没有金手指,她怎能强大的这个地步?还有君主立宪制这样的理念,绝不是这个世界的土著能想出来的!”苏良娣差点惊呼出声。 “她当然不是这个世界的土著,如果我看得不错,她的灵魂应该来自一个比你上辈子所在的位面要发达很多的高等位面,而她本身则是那个位面上的巅峰人物。”阿吉道。 第318章 第三百一十 见冯紫樱(上) 木君璇、耶律擎天、林尚书和白老板四人的这一场煮茶品酒会,最后以林尚书醉倒,耶律擎天也喝趴下而告终,林尚书被白老板安排人送回了家,耶律擎天则宿在月泉楼留。 太平和燕旭这一觉只睡到第三日清晨才醒过来,两娃醒来的时候,除了感觉浑身舒适,精力极其充沛外,并未察觉到其它异常。 直到起床活动了两圈,开始打拳的时候,才发现他们的功夫竟双双迈进了一个小阶位,燕旭突破到了初境十阶,太平也迈过了六阶这道坎,一举突坡到了七阶。 “哥哥,我们不是做梦吧?睡一觉起来就突破了?”太平连续打出几拳,随后收拳停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一脸不可置信的开口道。 “应该不是做梦,要做梦我们也不可能做一样的梦,嘶!好疼。”燕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太平,随后伸手狠狠捏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剧烈而清晰的疼痛让他嘶的一声。 “臭小子,你们醒啦。”就在这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了起来。 “姐姐,我们睡了多久?”太平和燕旭听到声音,转目望去,只见木君璇笑吟吟的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也没多久,三天而已,白老板的酒的效果比我预料的还好啊,让你们俩突存一个小阶位不说,后劲居然还没有完全散去。” “你们好好把握,一年之内,再突然一阶,不是问题。”木君璇打量了两娃几眼,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都是白老板的酒的缘故?那酒竟这么神奇?”太平和燕旭听得一呆。 “那是当然,能得白老板亲自为他们量身调酒的人放眼天下都找不出几个,你们俩能有这样的机缘,算是走了狗屎运。” “好了,睡了这么久,咱们该去办正事了,你们俩先去吃早饭,吃完了,我们去拜访冯夫人和冯小姐。”木君璇白了两个孩子一转,随后话锋一转。 阎王青天冯铁冯大人是今年才奉旨入京的,他入京之后,就接任正三品的大理寺卿一职。 大理寺卿这样的官在洛京亦算排得上号的朝堂要员,在这个勋贵遍地的皇城也颇具地位。 他们的府邸在城北区,是一栋四四方方的四进宅院。占地面积约有一千余坪,这样的宅大在京都并算不醒目。 门口打理得很干净,门扁上挂着冯府两个简单大字,大门两边各卧有一只石狮。 巳时中左右,一对三人组合来到了冯府的大门前,为首的是个身着男式青袍、年约十七八岁的清丽少女,跟在她身后的是两个少年,大一点的约莫十五六岁,小的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 这三人不用说,正是木君璇姐弟三人,三人来到冯府门口,木君璇停住脚步,转目看了太平的燕旭一眼,开口道:“燕旭,你去叫门吧。” 太平闻声朝他挤了挤眉,燕旭脸一红,抬步走上前去叩门,门房很快走了出来,抬目看了眼前的陌生少年一眼,并未因他身着布衣而产生任何轻视,很有礼貌的问了一句:“请问公子找谁?” “我,我叫燕旭,以前和冯大人打过两回交道,此次来京,顺道来拜访拜访大人,请问大人在家吗?”燕旭心一慌,他一个外男,总不能光明正大的说找冯樱,一急之下就随便编了个理由。 “可这个时候,我们大人正在上差,估计下要酉时中左右才能回来。”门房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这小伙子看着挺憨厚,怎的说话不靠谱,这个时间到家里找到大人合适么? 木君璇见状不由颇有些啼笑皆非,正要上前,却在这时候,一个身材健壮的青年从外面回来,看到燕旭,双目顿时一亮:“燕公子,你来了?” “咦,木小姐回来了,你们是来找冯小姐的麽?”等看到木君璇的时候,目中更是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激动,三步并成两步冲到她面前。 “嗯,张青,好久不见,你在这怎么样,过得还习惯吗?”木君璇微微一笑。 “挺好的,冯大人是个极好的上司,我现已是有编制的八品带刀侍卫,主要主责就是保护大人的安全。”张青憨憨一笑。 “不错,恭喜你。”木君璇瞧着他脸上明亮的笑容,心情也跟着变得很好。 “你们是来找冯小姐的吧?走,我带你们进去。”张青搔了搔脑袋。 张青是有品阶的带刀侍卫,长期跟在冯大人身边,门房自然认得他,听得他与燕旭等人的对话,心里微吃一惊,看样子这位服饰朴素的燕公子一行来头不小啊。 幸好他自接掌门房一职起,府里的管事就一再叮嘱:大人有令,做为冯府的门房,绝不许以衣貌取人,不可对上门的访客无礼,不然今天得罪人就得罪大了。 “你们冯大人确实御下有方,连小小的门房都十分知礼。”进门之后,木君璇看了那门房一眼,不由出言夸赞了一句。 “冯大人和冯夫人都是十分谦和有礼的人,御下有方,连带着府里的仆人都比外面的人知礼许多,咦,冯小姐过来了。”已跟了冯铁一年多张青显然对冯铁十分敬仰。 说起他的时候,语意中满满的都是钦佩,正说话间,却看到前面有两名少女大步朝着这个方向走来,眼睛顿时一亮。 “张青,你怎的这时候回府了?咦,燕旭,太平,你们怎想到来看我了?这位漂亮的姐姐是?”冯樱突然看到张青,有些惊讶,等她看清跟在张青身后的人时,目中顿时露出惊喜之意。 “见过冯小姐,她便是我们的姐姐,木君璇。”燕旭面色微微一红,走到冯樱面前,朝她行了一礼,随后才指着木君璇开口道。 “原来姐姐就是传说中的无生罗刹,哇,没想到这么厉害的无生罗刹,长得也这么好看。”冯樱听得呆了一呆,回神之后,三步并成两步,冲到木君璇面前,微仰着头,满脸惊喜的看着她开口。 “传言多半当不得真,我和大家一样,都是两个肩膀一个脑袋,并无三头六臂,至于好看,冯小姐丝毫不比我差。”木君璇瞧着眼前这个生机勃勃,笑庞如花的少女,几乎是在第一眼就 第319章 第三百一十一 见冯紫樱(下) 冯紫樱和燕旭同年,现年十五,生得肤如凝脂,齿出编贝,相貌十分娇美。 最为难得的是她身上活鲜的勃勃朝气和灵动,就像春天的精灵一般,让人看见她,心情就能跟着变得愉悦起来。 “姐姐谬赞了,我,我......”一向古灵精怪、又天不怕地不怕的冯紫梵姑娘被木君璇那温和的目光看着,竟莫明生出几分手足无束之感,向来伶俐的口齿也变得结巴不少。 “紫樱姐姐,以你的性子,竟还会有害羞和结巴的时候,啧,啧,真是奇了。”早见识过这姑娘的大胆和刁钻精怪的太平见状忍不住啧啧称奇。 “臭平太,你懂什么,我以前胆大妄为,不过是觉得世间之人皆为俗人,无人有资格让我打心底畏惧敬仰罢了,但木姐姐不一样,我一看到她......” “嗯,就像看到一心梦寐以求的良师一般......”冯紫樱被太平这一打趣,顿从拘谨中缓过神来,清亮灵动的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一个马屁就朝木君璇拍了过去。 “哈哈,哈哈哈,紫樱姐姐,这才一年多时间不见,你这拍马屁的功夫见涨啊!”太平听得呆了一呆,待回神之后,忍不住哈哈大笑。 “臭小子,你笑啥?莫非在你心中,木姐姐不是当世最好的良师?”冯紫樱斜眼睥睨着他。 “......”太平的笑声嘎然而止!燕旭难得看见太平受挫,眼见他被冯紫樱一句话给噎得无言以对,虽然极力隐忍,可嘴角眉梢,却仍不由自主的翘了起来。 “哈哈,冯小姐确实会说话,这马屁也拍得好,我很受用,太平和燕旭这两小子都是我从小教大的,你若真想拜我为师,也不难,只需和他们一样,经常跟以我身边即可。”木君璇哈哈一笑,半真半假的开口道。 “真的么?木姐姐,我真的能拜你为师麽?我的理想是成为当世最优秀的女提刑官......”冯紫樱听得双目一亮,眼睛灼灼生辉,一脸殷切的看着木君璇开口。 她刚才的那句拜师之语,虽有拍马屁之言,未尝不是真心话。关于木君璇的传闻,她不知听过多少,心里早对她崇拜得无以复加。 到了洛京之后,曾在月泉楼,听过月泉楼的白老板酒兴大发之后,绘声绘色的讲过一回木君璇在大朝殿如何力战群雄,驳倒皇帝,逼得皇帝不得不亲下旨意处决嘉宁公主的事。 这段故事只听得她热血沸腾,心潮彭拜,只觉做女子,当做木君璇这样的人,才无愧于这一生。亦因如此,这姑娘心里愈发的坚定了想要做提刑官的心。 “冯小姐好志向,不过我的专长并不在于破案,对于本朝的刑法律典知所也不多,在这方面还真做不了你的老师。” “你家学渊源,以冯大人的本领,言传身教,再加上你的努力,日后想要达成愿望并不难,若是姑娘想看什么书籍律典,一时寻而不得的,我倒是可以帮点忙。”木君璇一听,心头顿对这位朝气勃勃的爽朗姑娘产生了几分敬意。 未见她之前,她就从太平和燕旭口听过这姑娘的本领,现见到真人,发现这姑娘比两娃口中所描叙的还要出色几分。 她显然是这个时代的土著,一个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女子,能有这样的雄心、胆识和本领,无疑是十分值得人钦佩和敬仰的。 “多谢姐姐,哎哟,瞧我,看到木姐姐一高兴就忘了形,贵客临门,我不知迎你们进屋,却站在院子里和大家说了老半天话,晚些父亲回来见我如此无礼,只怕是要重重罚我。” “木姐姐,燕旭,太平,赶紧的,里面请。”冯紫樱大喜过望,差点扑过来揽住木君璇的胳膊,好在她的侍女应月及时吸咳了一声,让她醒过神来,她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伸手重重在自己脑门上拍了一掌,一脸懊恼的开口道。 “都是熟人,无需这般客套。”木君璇微微一笑。 “张青,你有事去忙你的吧。”冯紫樱引着木君璇姐弟三人往里面走的时候,终想起张青还站在一旁,连忙转首对他道了一句。 “那我先去忙了,木小姐,不知您准备在京城停留几天?我,等我有空的时候,还能再去见见您麽?”张青朝着她拱了拱手,目光最后却落在木君璇身上。 “我住在月泉楼,大概还要在这里呆上一阵,你想找我的时候直接过去即可。”木君璇接口道。 “张青好像是桑云镇那边的人,木姐姐,他对你如此敬重,莫非是你训练出来的人?”冯紫樱瞧着张青的背影,脱口问了一句。 她之前并不知张青的来历,只知是他是燕旭的父亲留下来保护父亲的人,现瞧着他对木君璇的态度,心头顿时一动。 “谈不上是我训练出来的,我只不过恰好教过他几日功夫罢了,他为人踏实勤奋,能有今日成就多半靠的是他自己。”木君璇含糊的应了一声,张青现在是冯大人的贴身侍卫,她并不想揽太多功劳过来。 冯紫樱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言,很快将他们迎进正院,并让丫鬟前去知会母亲,告诉她家里有贵客来了。 冯夫人是是个开明而知书达理的传统女性,思想虽然没有冯紫樱这般超前,却也不算刻板。 她最开始对冯紫樱和太平燕旭等无官无职的平民百姓走那么近,心里是有几分不喜的,后来听多了木君璇的事,又知道夫君的几次性命都为燕旭和太平所救,慢慢就改了观。 再加上来京之后,冯大人不只一次提起,自己能出任大理寺卿这个显要之位,多亏木君璇的人际关系,她心里就愈发的对这位从未谋面的姑娘好奇感激起来。 现听得女儿身边的丫环来报,说木君璇来了,连忙从里内迎了出来。 一到门口,就看到一个风采如清风朗月一般,清丽得令人难以正视的少女,在女儿的陪同之下走了进来。 “这位便是冯伯母吧,后进木君璇见过冯伯母。”木君璇的目光落在眼前这温婉慈祥的妇人身上,也不待冯紫樱介绍,便规规矩矩的朝她行了一礼。 “燕旭,太平,见过冯伯母。”太平和燕旭也跟着上前行礼。 “别,别这么客气,赶紧起来。”冯夫人吓了一跳,伸忙伸手将木君璇扶了起来,开玩笑,听说眼前这少女,见了皇帝和太后都不行礼的,如今见到自己突然行此大礼,她哪受得起啊。 第320章 第三百一十二 婚事敲定(上) 木君璇也不多言,顺势站了起来,入屋之后,冯夫人引着木君璇姐弟三人落座,并吩咐丫环泡茶,哪知她话音刚落,冯紫樱就十分狗腿的跑了过去,抢了丫环的活。 没一会儿,就端了一壶茶清香扑鼻的好茶走了过来,她将茶壶放到茶几上,一边摆开杯子,往里面注茶,一边笑眯眯的开口:“木姐姐,我们家没啥好东西,唯一还算不错的就是茶。” “因为我父亲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喝茶,为此,每年他总会通过各地的朋友,谋求一些当地的特色新茶回来珍藏,我也不知姐姐的口味,就根据这个时节泡了点今年的新乌龙,你尝尝。” “傻丫头,以木小姐的本事见识,什么样的好茶没喝过,你这般瞎吹嘘也不怕人家笑话。”冯夫人闻声不由瞪了女儿一眼,随后略带歉意的朝木君璇笑了一笑。 “冯伯母见外了,君璇是晚辈,你对我无须如此客气,冯小姐性格率真直爽,我与她一见如故,十分投缘,还有这茶,味道确实好,也正合适这个季节喝。”木君璇微微一笑,端起茶轻抿了一口,才接口道。 她虽没有什么与这种官家夫人打交道的习惯,但会看人,像冯夫人这样的人,与她打交道,除了要懂基本礼节、不能过于粗俗之外,最能让她高兴的自然是恰到好处的夸她的孩子。 没费多少功夫,冯夫人就被木君璇逗得笑语连连,开怀不已,只看得冯紫樱不断的朝燕旭和太平挤眉弄眼,那意思明显在说,你们可从来没说过你们的姐姐,还能这么会讨长辈欢心啊。 平太和燕旭目不斜视,没有理会她,说实在话,木君璇这一面,他们也没见过,另则是在冯夫人这样的长辈面前,要保持良好的教养。 姐姐来的时候可说了,今天到冯府的目的,主要是探口风,看能不能把燕旭的亲事给定下来,燕旭这个当事人就不说了,即便是性格有些搞怪的太平,也不会在这当口干什么拖后腿的事。 木君璇今日来有两个目的,一是亲口向冯大人道声谢,二么,见见冯姑娘,看看能不能顺便将她和燕旭的婚事给敲定下来。 现在姑娘的人她见到了,这姑娘比她想象的还要出色不少,回去之后,得好生敲打燕旭这娃,让他勤奋上进些,不然都怕配不上人家姑娘。 至于婚事,她没提,冯夫人现在看起来,对他们印像还不错,但当她的面提这个事,木君璇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还是等冯大人回来,当着他的面提比较妥当,只要冯大人同意,再加上他们在冯夫人面前留下了好印象,不愁婚事不成。 因和冯夫人聊得投机,没察觉到时间的流逝,一晃就到了吃快午饭的时间,冯夫人吩咐厨房,备了丰盛的饭菜招待他们。 吃过午饭,按理木君璇姐弟三人是该告辞离开的。但她主要目的是来见冯大人的,现还没见到主事人,自不能这么离去。 冯夫人也知道木君璇这时候来访,多半是有什么事要找冯大人,她一个长辈,一直拉着别人说话也不好,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离开之前,一再叮嘱女儿好生招待客人。 冯大人大概是听得张青说木君璇到家里来了,为此,申时刚过一点,他就匆匆赶了回来,到家的时候,冯紫樱正和木君璇正坐在花厅,凑在一起讨论朝律。 看到木君璇的第一眼,冯大人心头的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眼前这个清丽秀美得有些过份的娴静姑娘是赫赫有名的无生罗刹?这落差有些大啊。 可当木君璇抬目朝他望过来的刹那间,冯大人心头陡然一震,就这一眼,他忽然就产生了明悟,为什么从西线归来的钦差,会说西线战事能平全靠这姑娘。 她这样的人,本不该是凡尘中人,她的眼神安静而平和,并无半分威压或咄咄逼人。 可她抬眼的那一刹那间、不经意展流露的淡定和从容,却是他生平仅见,你看着她的眼睛,自然而然的就能生出这天下没有什么事能难到她的荒诞念头...... “爹爹,你今天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听到脚步声的冯紫樱转目一望,看到来人是冯大人,立即有些惊讶的道了一句。 “家里来了贵客,我能不早些回来么。”冯大人横了女儿一眼,下意识的就想过来和木君璇见礼。 “后进木君璇见过冯大人。”木君璇已先他一步起身,朝他行了一礼。 “当不得小姐大礼,请坐。”冯大人吓了一跳,连忙开口道。 “燕回果坊一事,多谢大人秉公执断,才能还原事情真相,君璇本早该登门道谢,只是这一年多来杂务缠身,近日才归来,所以......”木君璇顺势起身,微笑着开口道。 “木小姐严重了,本官不过是做了一个为官者应该做的事罢了。”冯大人连连摆手。 “话虽如此,可在当时的情形之下,敢悖逆上位者的心意,不偏不移、秉公执断的为官者,还真找不出几个,所谓大恩不言谢,过多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日后大人大凡有什么地方用得上我,和我们的燕旭果坊的地方,但凭吩咐。”木君璇道。 冯大人听得默然,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口,若换成其它人说这话,大可一笑置之,可当承诺者是眼前这位,放眼天下,怕是没什么人敢把她的话当成儿戏。 “今日君璇冒昧造访,除了想亲口对大人表示感谢之外,还有件事想和大人商量。”木君璇见状,没再多聊这个话题,很快将话锋一转。 “什么事?木小姐但说无妨。”冯大人一怔,接口道。 “关于令千金和燕旭的事。”木君璇看了冯紫樱和燕旭一眼,道。 “咳,父亲,我出去给你们泡壶茶。”饶是冯紫樱的脸皮一向不薄,可突然听到这句话,亦不由自主的霞飞双颊,借了个由头跑了出去。 燕旭也羞得恨不得避出去躲躲,可他是男子汉,大丈夫,这个时候再羞涩,也不能跑,只能涨红了一张脸,微垂着视线看自己的脚尖。 第321章 第三百一十三 婚事敲定(下) “这孩子少年老成,有勇有谋,行事知进退,懂分寸,一身功夫又出神入化,若肯入仕途或从军,前途不可限量,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冯大人又是一怔。 不过很快明白了木君璇的意思,女儿的心事,他多少有些了解,燕旭这孩子他也十分看好,心念电转间,毫不吝啬的给出了一个相当高的评价。 “这么说来大人是欣赏这孩子了?”木君璇微微一笑。 “不错。”冯大人点了点头。 “既然大人是发自内心的欣赏这孩子,以大人的为人想必不会嫌弃他出身不显,他颇为心仪令千金冯小姐,为此央求到我这个做姐姐面前,说不得,我也只能厚着脸皮来探探大人的口风了......” “冯大人,君璇出身草莽,不太懂世家勋贵间言语的含蓄,说话比较直接,不过其心确是至诚,绝对冒犯之意,若言语有什么不周之处还请大人见谅。” “我的想说的是,如果大人不嫌弃这孩子,我便通知这孩子的父亲过来,找个合适的冰人,前来贵府提亲,将这两个孩子的亲事给定下来。” “我知冯小姐的志向,燕旭也知道,别的我们不敢承诺,只能说,他们若有机会走到一起,日后无论冯小姐想干什么,我们都不会阻拦她、拖她的后腿,燕旭更会全力支持。”木君璇接着往下道。 冯大人听呆了,他一生不知处理过多少难搞的案子,却从未想过有一天,有个年纪可以做自己闺女的闺阁姑娘,当着自己的面,用这般直白的语气,为她的弟弟向自己的女儿提亲。 许是心里太过惊愕,他就这么怔怔的看着木君璇,久久不能回神,直到燕旭看见他半天没反应,紧张之下一不小心,脚踢到了旁边的椅子,他才醒过神来。 “咳咳,木小姐的话和你的人一般,直白而犀利,让人颇有些招架不住,我理解你的意思,也相信你们会对紫樱好。” “不过这事,我一个人不好作主,还需和夫人斟酌一下......”回神之后的冯大人轻咳了一声,回首看了燕旭一眼,又看了一眼木君璇,才开口道。 “好,那我们就先行告辞了,我就住在月泉楼,大人做了决定之后,派人来知会我一声即可。”木君璇微微一笑,不再多言,起身开口告辞。 “姐姐,这事还没说妥呢,咱们怎么就走了?”从冯府出来后,太平一脸不解的看着木君璇。 “放心,妥了,让十三当铺帮忙传信,让燕叔叔过来吧。”木君璇一脸的笃定,若之前冯大人还有半分迟疑,当他听到自己住在月泉楼之后,这点犹豫想必已经散的干干净净。 话说木君璇口里的冯大人这会的心情真的很复杂,对于燕旭这个女婿人选,他心里无疑是很满意的,他不是个势利的人,不会因为燕旭出身不显就瞧不上。 在他看来,像燕旭和太平这样出众的孩子,哪怕现在什么也没,日后也非池中之物。 更别说他们身后还有着极为庞大的人脉关系网做为支撑。有木君璇在,这两个孩子不管是想入仕,还是做其它,日后都会有一番显赫成就。 可问题也出正在木君璇身上,她太过特殊,她一路走到现在,得罪的人太多,如今更是以一已之力,就镇得诸国不敢轻易动弹。 西北两境打了一两个月的战事,只因她的出现,说平息就平息了。 她若一直不出意外自然一切无忧,可一旦出了点什么意外......冯大人想起一年多前燕回果坊的遭遇,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可是不答应吧,会伤女儿的心不说,可能还会得罪木君璇。 现放眼天下,你若问什么人敢明目壮胆的去得罪木君璇,怕是一个都找不到。 他冯青天自然不是那种轻易向权势低头的人,若女儿不喜欢燕旭,燕旭这小子想依仗着木君璇的威慑强娶,他临死也不会屈服。 可现在明明是两个孩子都有意,他若再做这个恶人,显然不妥。 罢了,对方和月泉楼的老板还走得那么近,即便这无生罗刹真遇到什么事,有月泉楼这块招牌在,想必没什么人敢对无生罗刹的亲人动手。 最后结果,正如木君璇所料,三日之后,冯大人就派张青过来回话:婚事可允,但一切要按正常的请婚和定亲的流程来,木君璇笑着回了一句:“这个自然。” 随后,她去拜访了林尚书,等到第六日,燕一行来到京都之后,木君璇请了林尚书和十三当铺的老当家,让他俩一起上门去帮忙提亲。 冯大人和冯夫人看到这两位大媒的时候,人都懵了。 虽然木君璇已经说过,要找冰人前来提亲,可他们以为找的最多是某位世家夫人,却万没料到,这上门保媒的竟是京都第一才子加美男子的林尚书和十三当铺的总掌柜。 可怜风靡京都十几年的第一美男子,昔日的林探花,今日的林尚书,竟沦落到去给人说媒,也不知他心里是个什么滋味,还有堂堂十三当铺的总掌柜,竟心甘情愿给人跑腿...... 不管冯大人和冯夫人心里有多震惊,总之,有了林尚书和十三当铺大当家这两个大媒出马,婚事很快谈妥,双方交换更书,下小定。 小定当天,除了燕旭去猎回来的一对大雁之外,聘礼一点也不比当地显赫豪门少。 因冯大人还想多留女儿几年,双方商议了一下,就把婚事给定到了三年后。 燕旭现年才十五,三年之后他才十八,十八岁成家对男孩子而言一点不晚,燕一行对此自然没什么意见,就这样,一章让外人看不懂、确又极具谈资的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夫君,那个冯家千金的婚事是怎么回事?我听说和他们家订婚的少年是个无官无职的山野少年,可保媒的却是林尚书和十三当铺的总掌柜……”有那不知燕旭来历的勋贵家的夫人一脸不解的问自己的丈夫。 “哼,我警告你们,没事少出去乱嚼舌根,能让林尚和十三当铺的总掌柜亲自出面保媒的人家能是普通人家麽?” “你们只听说和冯家小姐定婚的人是个无官无职、来自边陲之地的山村少年,你们可知他的姐姐是什么人?他自己又有些什么本事?”被询问的男人们一听,生怕家中妻女不知厉害,出去瞎嚼舌根,惹来什么祸端,立即出言警告。 第322章 第三百一十四 再见神庙大长老 敲定了燕旭和冯紫樱的婚事之后,木君璇又在京城呆了几日,直到九月二十三,她才离开了洛京。 他们来的时候是三个人,离开的时候却变成了五个人,多了冯家小姐和她的丫环应月这两个小尾巴。 在京其间,她并没有去找过宣和帝和萧太后,除了燕旭和冯家千金订定这一事有些高调之外,没再干过其他事。 但是,就因冯燕两家订亲的时候,到场的三个媒人分量太重,整个京都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过来,宣和帝和萧太后也不例外。 定亲当日随着燕家一起到场的除了林尚书,十三当铺的总掌柜,还有月泉楼的白老板。 有这三尊大神,再加上木君璇这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煞星,原本已下了决心要向十三当铺动手的宣和帝默默将这份心思给按了下去。 至于冯家小姐,按大齐的礼制,已经定了亲的姑娘是不能随便往外跑的。 可冯姑娘不是一般人,以前和父亲在任上的时候,就经常跟着父亲到处跑,帮着他查案。 现在有跟在木君璇身边出行的机会,她怎肯错过,冯姑娘软磨硬泡、死打乱缠的缠着父母…… 冯大人心想既然已决定将女儿嫁过去了,让她随着木君璇身边,多学点本事也好,就同意了。 冯大人同意了,冯夫人再不愿意,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离开。 “木姐姐,接下来我们去哪呢?”出了洛京之后,冯紫樱像只快乐的小鸟,心情激动又振奋。 她没少过出门,但像现在这样,完全撇开家里人,只带着个小丫环出门的机会却是头一遭。 “去漠北,此地去漠北,路途遥远,路上很辛苦,漠北又很冷,紫樱,你可要想好了,能不能受得这份奔波之苦。”木君璇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开口道。 “我能承受,木姐姐,以前我也经常随着父亲查案,很多危险的地方都去过,应月也可以的,这一年多,她功夫增长了不少。”冯紫樱一脸认真的接口道。 “好,既然如此,就走吧。”木君璇点了点头。 冯紫樱的功夫虽然是花拳绣腿,骑术却相当不错,身体也很好,正因为如此,她提出想和木君璇一起出行的时候,木君璇才同意。 不说他们这一行路上的趣事,但说北济的铁黎族,原本一直不能接受完整承传的这一代护族灵兽大黄,随着那个叫木君璇的女子入了神庙之后,竟完成了承传,成为了一名合格的护族神兽。 铁黎子民听得这个消息,无不欢呼雀跃,大黄出关,大老长宣布此事的时候,黎城的百姓整整狂欢了三日,蓝无庸这个神庙大长老的声望也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十月十五的夜晚,蓝无庸负手站在蓝伽河畔,静静的看着倒映在清澈的湖水中的那轮明月,目光隐晦不明,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长老。”约莫亥时中左右,一道黑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身后,开口唤了一句。 “计划可是都失败了?”大长老也不抬头,淡淡的问了一句。 “抱歉,失败了,属下无能,请长老惩罚。”黑影的语意中充满了惭愧和惶恐。 “不怪你,是我低估了无生罗刹的厉害,不仅低估了她,也低估了她身边的人,不过也没关系,计划不成,就放弃吧,以她现在的本事,大概不会在这个世界逗留太久。” “这么些年,我们都等了,也不在乎再多等几年。”蓝无庸摆了摆手,并未因此而生气。 “长老,有个消息不知当讲不当讲。”黑影沉默了一会,又道。 “什么消息?”蓝无庸问。 “无生罗刹,好像朝着漠北来了。”黑影道。 “来就来了吧,我们铁黎和她之间,算是互惠互利的朋友,到目前为止,咱们也没干过什么对不住她的事,又何必怕她来。”大长老沉默了半响,才接口道。 黑影没有再言语,蓝无庸说完这句话转目看了他一眼:“你走吧,在无生罗刹没有离开这个世界之前,不要再出现在任何人的面前。”黑影朝他行了一礼,很快遁去。 蓝无庸又在外面站了大半个时辰,临近午夜时分才回到神庙。 他回来的时候,大黄趴在黑矅旁边打瞌睡,大黄的身形长大了不少,毛发也变得比以前有光泽了许多,整体看上去神骏了不少。 现在它和黑矅呆在一起,已经不显逊色了,蓝无庸走到大黄和黑矅身边,笑着开口道了一句:“过不了多久,你们又能见到木君璇木小姐了,她回来看你们了。” 大黄和黑矅闻声,同时转目朝他望了过来,木君璇先它们一步醒来,它们醒的时候,木君璇已经等它,黑狸醒来后,没看到木君璇,就不声不响的走了。 “是真的,不是骗你们的。”蓝无庸见状,又道了一句。 黑矅瞧了他两眼,金色的眸子微微一转,开口低呜了两声,传递了一个很清晰的念头给蓝无庸:老头,我怎么感觉你的心情颇有些不安,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至于大黄,它才刚刚晋阶,感知力远不各黑矅这么明显,并未察觉蓝无庸的情绪波动。 “没事,只是年纪大了,不知自己还有多少岁月,有些感慨罢了,对了,黑矅,如果木小姐要离开这个世界,并愿意带你一起走,你愿意和她一起离开吗?”蓝无庸心头一紧,他眼睛微微一转,换了一个话头。 黑矅寿命原本将尽,可它随着木君璇进入那个古怪的铁屋,得到充足能量的充给后,寿命又延长了好几十年,如果它一直留在这里,神庙将会有两只护族灵兽。 如果她愿意带我走的话,我希望跟它走,我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黑矅清晰的表达出自己的意念,蓝无庸默了一默,没有再言。 十一月二十,木君璇再次来到了黎城,因带着冯紫樱,这一路上走的并不快,一行五人,游山游水,觅觅美食,偶然打打抱不平,日子过得好不逍遥。 来到黎城之后,木君璇没有直接去铁黎总部,她找了个不显眼的客栈住了下来,入夜的时候,一个人悄然来到了要铁黎神庙。 她刚到门口,黑矅和大黄就发现了她的气息,轻轻的叫了几声,神庙的门无声无息的被打开,蓝无庸站在门口,一脸微笑的看着木君璇开口:“木小姐,你来了。” “嗯,我来了,大长老可是一直在等我?”木君璇道。 第323章 第三百一十五 再临慈宁殿 木君璇在神庙内具体和大长老谈了些什么没人知道,两人密谈之后的第三天,大长老突然宣布了一件事。 因护族灵兽之要求,铁黎族原本钦定的下任族长蓝月虹将于十二月一日进入神庙,成为下任大长老继承者,由大长老亲自教导,三年后,正式接任神庙大长老一职。 至于铁黎下任族长人选,只能另选贤能,好在现在任族长蓝铁贞年纪还不算大,身强体壮,再担任一二十年族长问题也不大,新族长的人选可以慢慢挑。 铁黎子民突闻这事,一开始是颇为惊愕的,不知大长老为何突然做这样的决定,复转念一想,这事既然是护族灵兽的要求,大长老也是不能反驳的。 再想想新一任的护族灵兽和蓝月虹的关系,大家很快释然。 倒是对神庙规则和灵兽还有大长老了解得比较深的族长蓝铁贞没有他们那么乐观。 大长老宣布完这件事后的第二天傍晚,他就悄然来到了神庙:“大长老,你那怎的突然想到让月虹接任您的位置?” “这孩子还年轻,功夫也不到家,怕是还担不起这个位置的职责啊啊。” “放心,有大黄在,这个位置她不会坐不稳。”大长老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开口道。 “可是......”蓝铁贞还待再言。 “什么都不要问了,下去吧,趋着这几年,好好选现一个合适的族长继承人出来。”大长老却不愿再多谈这个话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挥手让他退去。 木君璇从神庙出来并没有立即离开,她以特邀嘉宾的身份,参加蓝月虹入神庙的仪式典礼之后才离开了黎城。 “紫樱,现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是新年了,你是希望回家过年,还是随我们去燕回村?” “若是想回家的话,等到了大齐,我就让燕旭送你回去。”从黎城出来,木君璇和冯紫樱商量。 “姐姐过完年后可是还要去京城?”冯紫樱不答反问。 “嗯,我过完后要去洛京有点事,确实要去一趟。”木君璇点了点头。 “既然姐姐过完年就要去洛京,那就不要麻烦燕旭多跑一趟了,我挺喜欢燕回村的,燕回村民风淳朴,风景又是一等一的好。” “还有你们家青荷和韩婶的厨艺可比我府上的厨子好多了,我上回在你家住了大半个月都不想走,若是姐姐不嫌弃,我就和你们一起回家过年吧。” 冯紫樱嫣然一笑,这姑娘性子和这时代的姑娘截然不同,她很喜欢跟着木君璇,跟在她身边既轻松愉悦,又能学到很多东西。 至于她才刚和燕旭定亲就跑到燕回村过年会不会被人话诟,她一点也不在意,在她看来,只要木君璇和燕旭他们不介意,不想干的人怎么看她和她一毛钱关系没有。 “好,过完年后,我亲自送你入京,向冯大人和冯夫人赔罪。”木君璇微微一笑,对这姑娘愈发的欣赏和喜爱。 太平眼见木君璇万里迢迢跑到铁黎族,却只做为嘉宾参加了一次铁黎族大长老接任者的入庙仪式,就不声不响的走了,有心问点什么,可想了想,最终还是没开口。 因为要赶回家过年,回程木君璇没有再带大家四处瞎逛,速度比去程快了许多,只用了大半个月,回到了燕回村,一大家子人,欢聚一堂,过了个很热闹的年。 二月初,一行五人再次踏上旅程,前往洛京。 到了洛京之后,木君璇亲自将冯紫樱送回冯家,并向冯大人和冯夫了赔了罪。 “木小姐严重了,紫樱能跟在你身边历练是她的福份,哪有什么赔礼之说。”冯大人连称不打紧,这话倒不是客气,他既然同意了女儿随木君璇出去历练,对于女儿没有回家过年,自然不觉得有什么。 冯夫人心里多少是有点意见的,女儿一走几个月,连年都没有回来过,不过看见丈夫和女儿的态度,也不好多说什么。 木君璇和他们寒暄了几句就告辞离去,三日后,二月十五,也就是大齐的花朝节。 这日一早,吃完早饭她就带着太平进了皇宫,戒备森严的皇宫对普通人而言,没有皇帝的旨意,是绝不许轻越雷池一步的。 不过对木君璇而言,自然不存在这种限制,她像逛自家后花园一般,轻轻松松、又悄无声音的闯了进去,她没有去找宣和帝,而是来到了慈宁殿。 因为是花朝节,萧太后又十分爱花,这一日的慈宁殿非常热闹,殿外的花园姹紫嫣红,各色花木和盆栽都在迎春怒放。 无数的宫女在来回忙碌着,萧太后气色极佳的站在一片牡丹园前,笑眯眯的看着宫女们忙活,苏良娣敛首站在她身旁,不时与她聊上几句,显得极为默契。 “太后娘娘,一晃三年不见,您风采如昔,相貌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岁月对您当真是格外厚爱。”就在这时候,一道颇为煞风景的声音响了起来。 随着这道声音,一身青袍的人木君璇缓缓走了进来,打扮的如金童般的太平后紧在她身后。 “木小姐,哀家记得未曾着人宣你,你是怎么进来的?”萧太后看到木君璇,双眸不由微微一缩,苏良娣突然在这里看到她,心跳不自觉的加快了几拍,掌心更是冒出了一层薄汗。 “自然是走进来的,我这人太后是知道的,出身江湖草莽,向来不喜欢那些华而不实的虚礼,今日正好找太后就点事,就自己来了,以太后的大度贤德,想必不会因此区区小事怪罪,对吧?”木君璇笑道。 站在太后的左右边的吴公公,看到未得宣召、突然冒出来的木君璇,脸色一变,下意识就想大喊救驾,可在听完木君璇的话后,溜到嘴边的一句酒驾就这么噎在喉中,吐也不是,吞也不是,只能转目朝太后看去。 “我即便想怪罪,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不是么?说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萧太后静静的看了她一会,才接口道。 “主要是两件事,一,介绍这孩子给太后认识一下,二,想和太后和皇帝谈一笔交易。”木君璇道。 “这孩子是谁?你想谈什么交易?”萧太后的目光落在太平的脸上,眼皮一脸,衣袖下的双手不自觉的握紧。 “他叫太平,天下太平的太平,姓赵,前废太子的曾孙。”木君璇道。 “你,你擅自带着一个逆犯的后人入宫,到底想干什么?莫非想逼宫?”饶是萧太后向来沉得住气,可听到木君璇毫不遮掩、正大光明的把太平的身份给说了出来,亦不由色变,声量不自觉的变得尖锐高昂起来。 “护驾,护驾!”吴公公见状再也忍不住的嘶声大喊起来。 第324章 第三百一十六 恐惧的太后和皇帝 吴公公的尖叫声一起,顿时从外面涌进一队全身盔甲的禁卫军,这些人一进来,手中刀斧枪矛立即对准的木君璇和太平。 木君璇对此视若无睹,她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只淡淡的看了萧太一眼:“萧太后,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既然敢带着太平。” “光明正大的走进这里,站在你的面前,公开向你说明他的来历,就不会畏惧你皇宫里的守备力量,你觉得单凭这区区几百禁卫军能对我构成威胁?” “放肆!”萧太后还没有开口,冲进来的禁卫军头领就放声大喝起来。 “是你在说我放肆?”木君璇转目望去,那开口说话的那名禁卫小将目光与她一触,顿感通体发凉,嗓子像被什么东西给掐住一般,心头布满了恐惧,想说点什么,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下去吧,我不想乱伤无辜,也不想为难你们这些不相干的人。”木君璇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淡淡的对那些禁卫军将士道了一句。 她说话的语气十分平静,眼神也淡然无波,可大凡视线与她撞上的人,皆感心头发颤,通体发寒,不由自主的移开了目光,等她的话音落下,这些人甚至来不及去看一眼萧太后,就这么转身离去。 “你,你......”萧太后惊得瞪大了眼睛,她伸出手指,指着木君璇,口里连说了几个你字,却未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她虽然早从回来的钦差和她派出去的几名女卫口中听过木君璇如今的可怕,可耳听怎么也比不得亲眼目睹来得震撼。 眼前这个女子,已经真的不是正常人类了,自己在她的面前,和地上的蝼蚁没有任何区别,这个认知让她惊恐而不安。 “你到底想怎么样?”萧太后嘴唇哆嗦了半天,终于吐出了这么一句话,至于吴公公,已经被惊得脑子发懵,都不会思考了,苏良娣的脸上也充满了愕然。 “太后,我一进来就说了自己的来意,一是把太平的身份告知于你,二么,就是想和你、皇帝陛下谈章交易,如今太平的身份已经介绍完毕,至于他是不是逆贼之后,这个太后你说了不算。” “得用实际证据说话,这也是我今天来找你们的原因,等我们先讨论清楚前太子的和周太傅的案子之后,再谈后面的事情,现在麻烦太后去把陛下给请过来吧。”木君璇道。 “你,你就不怕我派人的人去调动御林军?”太后眯着眼看着她道。 “几百御林军,和几千几万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太后若不死心,不妨让这位吴公公出去试试。”木君璇道。 “吴庸,你去请陛下。”萧太后深吸了口气,稳了稳心神,转目吩咐了像傻子般的吴庸一眼。 “吴庸?”眼见也没动静,太后提高了声音又唤了一句。 “啊,太后!”吴庸一个激灵醒过神来。 “去请陛下过来。”萧太后一字一句的道,吴庸看了木君璇一眼,垂下脑袋,快步抬步离去。 “对了,以陛下对太后的孝顺,应该不会弃宫而逃吧?”眼见吴庸离去,木君璇略带着几分调侃的道了一句。 萧太后闭上了嘴巴,不再理会木君璇,她的视线转到太平身上,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沉默了半晌,又道:“陛下来了之后,你想怎么样?莫非想逼宫,然后让这个孩子上位?” “哎,太后,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们母子一样,对皇位有这么大兴趣的。”木君璇轻叹了口气,四下打量了一眼,看到不远处有张椅子,也不管萧太后的脸色如何,径直走过去坐了下来。 萧太后张了张嘴,有心再说点什,却终没有开口,时间就在这种凝重的气氛中缓缓而过,一转眼,两柱香的时间就过去了。 花园里的宫女太监一个个吓得动都不敢动弹一下,唯有苏良娣还算正常,她大概是怕太后站得太久了承受不住,而花园里唯一的一张椅子又被木君璇坐了,体贴的跑进殿内搬了一张椅子出来,让太后坐。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外面终于响起了大批人马跑动的声音,以及跑动时盔甲上下抖动的摩擦声,木君璇有些无奈的看了萧太后一眼,这个宣和帝,果然是带着大批禁卫军一起来了。 “母后,你怎么样?”宣和帝带着大批禁卫军涌进了慈宁殿,随着他一起进来的,除了禁卫军统领钟岳之外,还有沈宵和卢靖。 “钟将军,带着禁卫军下去吧,你们不是我的对手,我若真想做什么,你们拦不住,而我,不想伤害无辜。”木君璇没有理会宣和帝,她的目光落在钟岳身上。 “抱歉,木小姐,我很钦佩你,也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对手,但是职责所在,不敢临阵脱逃。”钟岳的视线与她一触,只觉整个人入坠冰窖,浑身发僵,可他仍然咬着牙,一字一句的开口。 “何必呢。”木君璇摇了摇头,随后沉声低喝了一声,强大的精神力转化为声波朝着钟岳和他后的禁卫军冲了过去。 钟岳和他身后的几千禁卫军顿觉心脏和脑子都被闷雷击中,震得他们心跳如擂,脑子嗡嗡作响,手中握着的兵器不由自主的都跌倒了地上,沈宵和卢靖也不类例。 “我说了,我不想乱伤无辜,若真想干什么,你们也拦住我,更何况,我来此,不过是问皇帝和太后几件事,并无伤害他们的意思,下去。”待他们的视觉和听觉终恢复正常之后,木君璇再次开口。 随着她这道声音落下,沈宵和卢靖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那冲进来的两千禁卫军也跟着转身离去,钟岳犹豫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宣和帝和萧太后,终也转身离去。 “你,你想干什么?”宣和帝面色发白,足下连连后退。 “陛下很怕死?”木君璇的目光落在宣和帝身上,淡淡的开口道。 “木小姐,以你现在的本领,我娘俩不过你粘板上的鱼肉,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又何怕吓唬他。”萧太后叹了口气,起身站了起来。 “呵呵,看得出来,太后确实很在意你的这个儿子,他都做了这么多年皇帝,一但遇到危险,还得你这个太后挡在前面,这样的人,实在不能算是一名合格的君王。” “不过我今日来,既不是讨论陛下做为君王是否合格,也无为难你们之意,不过是想知道当年先太子的事情真相,不知太后能否解惑?”木君璇略带着几分嘲意的看了宣和帝一眼,随后目光就转到萧太后脸上。 第325章 第三百一十七 皇家旧事(上) “你,你是先太子和周太傅的什么人?”太后尚水来得及开口,宣和帝已先一步将话头抢了过去。 “哦,看样子吴公公去找陛下的时候忘了告诉你,这孩子就是你兄长、也就是前太子的曾孙,名叫太平,嗯,他的身份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才对。” “我听说去年五月的时候,幽冥堂的杀手曾去过燕回村,这事应该和陛下有关吧?”木君璇抬目看了他一眼,指了指太平,道。 宣和帝听得心头一寒,转目朝太平望了过去,正要说点什么,太平已走到他面前,规规矩矩的朝他行了一礼:“太平见过皇曾叔祖。”宣和帝溜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人不由自主的连退了数步。 “你是周家的后人?”太后没有去管太平和皇帝,她的目光落到木君璇的脸上,开口道。 “嗯,从血缘关系上讲,周太傅应该是我的曾外祖。”木君璇点了点头。 “你今日带着先太子的直系血脉前来着问罪,想必已经弄清了事情的真相,而我和皇帝在你面前就像粘板上的鱼肉,想糊弄你显然是行不通了。”萧太后叹了口气。 “太后是聪明人,和聪明人打交道,向来比较省事,我想知道以前太子和周太傅在朝堂上的影响力,以你当时的处境,是如何把他们给扳倒、按下去的?”木君璇道。 “你这么通透的人,难道不知为君者的大忌?正是因为前太子和周太傅的影响力太大了,才有了后面的灭门之祸。”萧太后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勾,目中浮出一抹嘲意。 木君璇未置可否,也不在意她的嘲讽,就这么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萧太后看了她一眼之后,也不卖关子,略带着几分怅然的接着往下道:“前太子,他是个很与众不同的人。” “他根本不像是在皇宫里生,皇宫里长的皇子,他的心太慈,胸怀太过宽广,他许多奇思构想,世人根本没法理解,他原本就不该是世间之人......” “世人只知当今的林尚书长得好,风采无双,才华绝世,却从来没有人评论前太子的风华,不是大家都忘了他,而是大家提起他的时候,觉得心痛和惋惜,所以,谁都不愿意提。” “前太子是先皇的嫡长子,出身显贵,无人能及,自小就聪明伶俐,相貌俊美无双,先皇年轻的时候和皇后感情甚笃,他在府里地位可谓是无人能撼动。 “先皇一登基,就立了年仅十岁的他为太子,可惜,先皇上位两年后,先皇后就过世了。” “没有了皇后、又尚未成年太子按理说来日子在宫里不是那么好过,可这个太子实在太聪明,也太懂事了,懂事得让原本就对他们母子十分宠爱的皇帝对其爱之入骨。” “不仅他身边的宫人太监,全部由皇帝亲选,皇帝还指了自己的老师,名震天下的当朝阁老、周阁老为他的太傅......” “一直到他十六岁,皇帝的眼里除了他这个儿子,几乎看不到其它儿子的存在,太子满十六之后,皇帝就要开始为其选妃。” “因为对他的宠爱,先皇为他选妃的时候,不是给他一叠贵女的画像让他选,而是委托太后帮忙,宴请京都有名的贵女入宫举办宴会,让太子有机会和这些贵女面对面的接触。” “让他有机会了解这些贵女,然后根据自己的喜好来选,这样的宠爱在大齐历代太子中可谓是头一份……” “可他最后却选中了一个名声不显的四品文官家的女儿。”萧太后说到这里的时候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面容也有几分扭曲。 “太后的年纪应该和先太子差不多,你莫非在他选妃之前,曾与他有过接触?”木君璇瞧着她的咬牙切齿的模样,忍不住插了一句。 “当然打过交道,哀家当年被喻为洛京贵女中的第一人,更是自幼与太子相识,家父是以军功封侯的侯爵,以太子的才貌地位,要选太子妃,哀家本该是第一人选。” “可他最后却弃了哀家,选了一个样样都不如哀家的御史家的女儿,累得哀家大好年华,却不得不进宫,成了先帝的嫔妃,我萧云卿一生从未受过这样的羞辱,此仇嫣能不报。” 萧太后恨声道,她不知是不是觉得已是在劫难逃,说起这些前尘往事、以及自己与前太子之间的纠葛时,竟是半点都不遮掩。 木君璇听得微微叹息了一声,除此之外,并无太多感慨。 宣和帝和苏良娣则听得目瞪口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端庄持重的萧太后,与早已被打为逆臣的前太子之间竟还有这么一段恩怨情仇。 “前太子这般出色,又如此得先皇的喜爱,再加上有周阁老这样的能臣做为他的太傅,你又是怎么办到让皇帝厌恶他,最后不得不铲除他的?”木君璇见萧太后沉浸于往事之中,半天不开口,不得不出言提醒。 “哼,君王的喜爱素来是这世上最靠不住的东西,先太子未大婚之前,虽已贤名远扬,但行事极为谨慎和有分寸,朝堂之上,向来只拿耳朵听,皇帝不问他,他从来不主动发表意见。” “更不会抢皇帝风头,皇帝让他去办事,他事情既办得好,又不会忘记宣扬皇帝的美名,这样会办事,又从不抢皇帝风头的太子,自然是极得皇帝喜欢的。” “但自他大婚、行冠礼,成年之后,他们父子俩之间就逐渐开始出现政见和理念上的分岐,皇帝年纪渐涨,逐渐沉迷女色,对政事自然不如以前那般上心。” “而太子,他的思维和一般的皇帝截然不同,他心里装的是真正的天下,他想成为一代真正的圣君,朝堂之上,许多在他看来对长治久安不利,对天下百姓不利的陈规陋习,他都想革除改掉。” “以前不在皇帝面前表现得太出格,不过是因为年幼,还不具备这样的本事,成年之后,随着声望的增涨,而皇帝又懈怠于政事,父子俩之间的矛盾终于冒出端倪。” “自入宫开始,就极得先帝宠爱的哀家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不过,那个时候我刚诞下元儿不久,而太子和周太傅的光芒正如日中天,这个时候出手显然不太合适。” 第326章 第三百一十八 皇家旧事(下) “只不过不合适出手不等于不能出手,那时候先皇当时虽有些沉迷女色,却不算昏聩。” “他真心真心的宠爱了二十年的太子,父子俩之间即便了有些摩擦矛盾,感情也绝非旁人能比。” “这个时候若有人敢站出来煽风点火,企图趋机离间他们父子感情,那完全是找死,哀家自然干不出这样的蠢事。”“ “为此,哀家当时所做的事,是等着先皇心情好、时机又恰当的时候,以委婉的语气规劝皇帝以国事为重,偶然还帮着太子说一两句好话。” “一个诞下了皇子的嫔妃,不持宠生骄,又从不在皇帝面前搬弄是非、说太子的半句不是,皇帝对这个嫔妃的印像可想而知。” “先帝那个时候心里到底还有雄心,知道哪些话虽不悦耳,却对巩固他的地位和政权有帮助,在群臣和哀家的规劝之下,又慢慢振作起来,开始专门国事。”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先皇对哀家,从最初单纯的美貌而产生的宠爱逐渐转成了信任和依赖。” “皇帝的治国理念和在太子的治国理念存在本质上的差异,随着皇帝渐老,太子渐长,即便没有人在中间推波助澜,他们之间的矛盾也会越来越大。” “更别说因为这些年皇帝对太子的过份宠爱,让其它的儿子和嫔妃心里极为不平衡,看太子十分的不顺眼,以前皇帝对太子太过宠爱。他们找不到机会出手。” “现在看见皇帝和太子之间出现了嫌隙,趁机捅刀子的人可不止一个两个,哀家什么都不用做,只须静坐一旁看戏即可。” “不过太子一党的实力太过强大,又有周太傅这个滴水不漏的大贤臣在,想把太子拉下马实非易事。” “好在这些皇子嫔妃们不行,还有皇帝,随着父子理治国理念的分岐越来越大,太子一党在朝堂上的影响力越来越强,皇帝越来越不喜欢太子。” “他开始不动声色的抬举其它的儿子,削减太子的势力,只是太子一党的势力实在太过强大,皇帝想要分解一时半会都有些无从下手。” “愈是如此,他愈发的看太子不顺眼,也愈发的忌惮太子,元儿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先皇的眼中的,论天资智慧,元儿自然是拍马也赶不上前太子。” “但他是幼子,又是哀家所生,所谓爱屋及乌,以他当时对哀家的信赖和感情,原本就会偏爱这个幼子几分,最重要的是元儿听他的话,对一个年老的皇帝而言,一个听话的儿子远比能干的儿子受他喜爱。” “等到先皇六十岁的时候,前太子在朝野的声望已经盖过先皇,先皇的忍耐终到了临界点,而哀家唯一所做的事,就是在先皇最想要做那件事的时候,适时把刀子递到了他手上......” “后面的事,想必就不用我多说了吧?”萧太后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了下来,抬目朝木君璇看了过来。 “你,你仅仅是因为曾祖没有选你做太子妃,就处心积虑,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步步为营,去扳倒了曾祖和一代名震朝野的贤相周阁老?”太平听得怒目圆睁,目中似要喷出火来。 “哼,与其说是我扳倒了先太子和周阁老,还不如说是他们自作自受,自天地君亲师的伦理规则形成以来,君就是君,臣就是臣,民就是民,哪有那么多可笑的至公至正?” “若为君者,为臣者,为贵族者,身上没有无上的特权和荣耀,谁会挖空心事、奋力拼博的往上爬?即便没有我,以前太子的不知进退和迂腐,他最终也不会有好下场。” “他一个太子,在朝野间的声望和影响力却盖过了皇帝,偏偏又拘于孝道,伦理,不肯授人把柄,不肯用武力逼皇帝退位。” “也就是说,他既然想大刀阔斧的改革,推翻很多在他看来不合理的制度,又不想在道德人品上留下半点瑕疵,这样矛盾的人不死,谁死?”萧太后哼了一声,满脸不宵的接口道。 从内心深处讲,她还是很钦佩前太子和周太傅的,这也是这么多年来,说起这两人的时候,她虽然忌恨畏惧,却从未用过恶言,但是对于他们的迂腐行事,却看不上。 一个合格的上位者,除了仁德之外,该狠的时候,必须要狠,以前太子和周太傅当时的影响力,在他们被人诬陷入狱的时候,如果直接逼宫反抗,那很可能就没有她萧云卿什么事了。 即便有荣王鼎力相助也一样不行!不过她早摸清了那两位的性情,断定他们临可受冤而死,也不会逼宫,为此,他们有此下场,半点也不奇怪。 太平被萧太后一句话给噎得脸蛋发红,几欲呕血,嘴皮子颤动了半天,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木君璇的脸色有些复杂看了太平一眼,并无出言帮忙或安慰之意。 萧太后的话虽然难听了一些,可对一个合上的上位者而言,确是如此! 一个想攀上权力巅峰、做一番事业的人,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不可能成为一个没有丝毫品德瑕疵的圣人。 根据这些年陆续掌握的情况,木君璇知道萧太没有说谎,前太子的死,既可以说是冤,也可以说不冤,他想改革,想创新,想成为一代今古少有的圣贤之君,就不该存妇人之仁。 “既然先太子和周太傅谋反一事纯是无中生有,那这两个案子,也就到了它应该真相大白,公告天下的时候了,这也是我来找两位商量的第二件事。”木君璇沉默了半晌,才道了这么一句。 “你想我们怎么公告天下?关于这件事,哪怕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前太子和周太傅是冤枉的,只要这皇位还是元儿在坐,我还是太后,我们就不可能自打嘴巴,去给他们沉冤昭雪。” “此事涉及的已不仅仅是我们母子的名声,还有先皇的名声,不仅我们不会答应你去干这件事,整个赵氏皇室都不会答应,你这么厉害聪明的人,不会连这么个简单道理都不懂吧?”萧太后一脸讥意的看着木君璇。 “话不要说得这么绝对,若太后和陛下肯澄明真相,向天下下罪己诏,虽会被天下人议论。” “但只要太平不追究,愿意与你们一笑泯恩仇,这事很快就会过去,下了罪己诏之后,陛下退位,让太子继位。” “只要太子上位之后,能把天下治理得好,你们在历史上的名声虽有瑕疵,却是瑕不掩瑜。” “等到后人评说你们的时候,反而会觉得坐到你们这个位置的人,还能有勇气向天下坦白这样的过失,很了不起……” “若两位拒绝与我合作,嗯,除了此事会被翻出来公告天下外,太后和荣王的事......”木君璇微微一笑,脸上看不到半丝怒气,十分平静的看着萧太后开口。 第327章 第三百一十九 萧太后的选择 “我和荣王有什么事?”自决定如实说出前太子谋逆案一事起,就已抱了必死之心、也不认为木君璇还有什么事能威胁到自己的萧太后听到这句话,双眸陡然一厉,目中射出骇人的光芒,一脸森然的的朝木君璇望了过来! 萧太后气度高华,容貌无双,又一向自诩才智卓绝,算无遗策、就算生气发怒,面上也不会表现的很明显。 可这一刻的她,内心显然已被无尽的愤怒充斥,什么风度仪表都被她抛诸脑后,一张保养得宜的美艳面庞扭曲狰狞,目中蕴着无尽的杀机。 就像只发狂的母兽般,似恨不得扑过来将木君璇撕成碎片!从未见过她这等面貌的宣和帝都被骇得连退了数步。 苏良娣也被骇得心胆一麻,面色微微白了一白,未得太后吩咐,不敢擅自离开,都还站在园子里太监和宫女们更是骇得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头紧紧的伏到了脚尖上。 可被她骇住的人中绝不包括木君璇,她一生不知经历过多少杀戮和征战,气场比萧太后强上千百倍的星际超强者也见过不少,萧太后的表情和眼神再凶戾百倍对她也造不成半分干扰。 但见她一脸平静的接口:“什么事不用我多说了吧?这世上有句话叫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的事虽然隐秘,但只要用心去查,蛛丝马迹实太多了。” “太后不妨细想一下,是你们主动承认罪过的名声比较好,还是让我来把你们所有旧事都翻出来,一一呈现到天下人面前比较好。” 原本已被萧太后的气势骇得六神无主的宫女太监听到木君璇这话,只恨不得堵上耳朵,就此晕过去,他们一点也不想听这些宫廷隐秘,他们只想好好的,卑微的活着...... 不仅是这些太监宫女心里恐惧,宣和帝和苏良娣亦听得心头狂跳不止! 关于萧太后和荣王的传言,虽然去年京里已有过谣言,但大多数人都不相信此事,觉得是有人恶意在往太后身上泼脏水。 即便有一部分了解皇家龌蹉的人,心里也是半信半疑,无它,萧太后和荣王之间的年岁相差太多,两人还隔着辈份,那荣王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出卖身体、自荐枕席的怂货。 宣和帝则不一样,自这个传言出来后,他认真琢磨了下荣王对自己的对萧太后的态度,确实发现了很多不正常的地方。 为此,心里实实在在的对此产生过怀疑,可后来太后的表现让他打了这个疑虑,现听木君璇提起,心头顿时一紧,难道传言当真属实? 苏良娣骨子里装的是现代人的灵魂,不知从历史上看过多少皇家宫廷的龌蹉和隐秘,萧太后和荣王的传闻刚出来的时候,她就觉得是无风不起浪。 萧太后年纪虽大,但她保养得宜,年过六十看上去仍然十分美艳,风华逼人,对于她会和荣王搞到一起,她一点不奇怪。 她震惊的是木君璇的粗暴和无所顾忌,萧太后身为一国太后,哪怕大家对她和荣王之事都心知肚明,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如她这般不管不顾的,实在是...... 幸好,有这位行事百无禁忌的罗刹女在,萧太后和宣和帝都翻不起浪花,不然接下来,被灭口的人中肯定少不了她一个,苏良娣悄悄垂下目光看自己的脚尖,心里默默的想着。 “呵呵,你果然厉害,你虽是周阁老的曾外孙女,性情却与他截然不同,只要对敌有效,你是百无禁忌,不管是什么法子你都敢用,更可怕的是,你还有这身神鬼莫测的功夫。” “想我萧云卿尊荣一生,享尽荣华,自认世间之人皆可被我玩于股掌之间,实际亦是如此,没想到临老了,却碰上了你这么个怪物。” “栽在你这样的人手上,我认了,你说吧,想我们怎么做?”太后不愧是叱诧后宫几十年的政治强人,心里的愤怒和失控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很快就缓过神来。 回神之后,她没去管其它人的目光,敛下所有的怒气,口中轻笑了两声,一脸平静的盯着木君璇开口。 “不问问陛下的意思?太后就这么替他做主了?”木君璇微微一笑,目光转到宣和帝身上,宣和帝面色时青时紫,嘴唇哆嗦,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不必再拿语言挤兑他、戳他心窝子了,摆出你的条件吧,如果条件合适,我们愿意和你合作。”萧太后看了宣和帝一眼,心头发出一声叹息。 “很简单,由陛下召集赵氏皇室、群臣,说明当年的事情真相,再由陛下自下罪己诏公告天下,并恢复太平的身份。” “至于后续该由什么人继承大统,新君继位之后该如何执政,可由皇室和群臣共同商议。”木君璇道。 “好,还有三个月就是元儿继位二十二周年的庆典了,此事,就定在那一天向群臣和宗室公布吧,不何木小姐意下如何?”太后沉默了片刻,才缓缓接口道。 “好。”木君璇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带着太平转身离去。 “苏良娣对此有什么看法?”等到木君璇离去之后,萧太后的目光落到苏良娣身上。 “回太后,苏慈不懂政事,也不知当年事非,不敢发表意见。”苏良娣衣袖下的手不自觉的紧握到了一起,也不抬头,垂目答道。 “也对,这样的事,确实不该问你,你下去吧。”萧太后静静的看了她一会,挥了挥手。 苏良娣朝她行了一礼,缓步退了出去,走出慈宁殿的大门,她额头和背心已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心里不自觉的对木君璇生出几丝不满。 “良娣可是在怪我捅出这么大个篓子,二话不说拍拍屁股就走人,却把你一个人扔在里面独对此囧局?”却在这时候,木君璇略带戏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了出来。 “你,是在这等我?”苏良娣停住脚步,有些吃惊的朝她看了过去。木君璇...... 慈宁殿内,待苏良娣离去之后,宣和帝一脸愤怒和不甘的盯着萧太后开口:“母后,难道我们就这样认输?” “不认输你有什么法子?还是说,你有办法对付得了这个妖女?”萧太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我......”宣和帝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输了就是输了,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当年的太子如此,我们也一样,你应该这样想,我们母子好歹享了这么些年的尊荣,现在被人找上门来清算,也不算亏。”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当年的事,说白了主要的推手是我、先皇和荣王,你,不过是坐享其成罢了。” “这其中绝大部分的过错我都会揽过来,而你,只需以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被赶上架的悲情帝王的身份下罪己诏即可。” “此诏一下,你帝位肯定是坐不住了,不过性命却不会有碍,最多不过是被荣养罢了。” “不管是出家为僧、代母赎罪,还是留在宫里荣养,总之,性命无忧,权力虽然不在,生活质量却不见得会比现在差多少。”萧太后一脸平静的接着下道。 第328章 第三百二十 罪己诏(上) 宣和帝愣愣的看着萧太后,嘴皮颤动了几下,似想说点什么,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就这么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慈宁殿。 “吴庸,你说我这一生是不是很失败?年轻的时候,空有京都第一名贵女的名头,却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握不住,最后不得不入宫侍奉一个老头子。” “在宫里四十多年,蝇营狗苟,战战兢兢,生怕走错一步,可到头来还是落了个身败名裂的下场,生个儿子吧,我精心为他谋划好了一切......” “可一旦真遇到了问题,他却只会往后缩......”宣和帝离去之后,萧太后走到椅子上坐了下来,一脸疲惫的对垂着头跪在一边的吴庸开口。 “太后,在奴婢眼里,您永远是天上骄阳皓月般的存在,是奴婢最敬重的人。”吴庸的头重重的瞌在地上,泣声开口道。 “起来吧,都起来,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不会为难你们,等我......你们都各自散了吧,我会下道懿旨,赦你们出宫,也算是全了这些年大家主仆一场的情分。”萧太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太监和宫女们,挥了挥手。 三个月后,宣和帝继位满二十二周年的那一日,满朝文武和宗室齐聚大朝殿,正要给皇帝行贺礼的时候,慈宁殿传来噩耗,太后崩! 宣和帝面色大变,眼眶泛红,急急带领群臣赶到慈宁殿,一入慈宁宫殿,便见里面的太监宫女都诚惶诚恐的伏在地上。 “吴庸,怎么回事?这些日子太后没听说身体有什么毛病......”宣和帝一把纠住吴庸的衣领。 “陛下,您,您先请入内吧,太后她,她是......她临终之前留下了懿旨,您......”吴庸一双眼睛已哭得通红,鼻涕眼泪横流着开口道。 宣和帝一把推开吴庸,脚步踉跄的冲进了太后的寝殿,冯既和吴庸跟在他身后。 群臣犹豫了一下,有心跟进去吧,臣子进太后的寝殿总是有些不妥,罢了,还是等皇帝传唤吧,略一犹豫,群臣还是决定站在外面等。 内宫的妃嫔们得到这个噩耗也都匆匆赶了过来,外臣不便入太后的寝殿,她们却没有这个顾忌。 只是大家刚到寝殿门口,脚步还没来得及迈进去,就听得里面传来一声哀嚎:“母后......” 紧接着噗通一声,显然是有人倒在了地上,伴随着倒地声一起响起来的还有皇帝的贴身太监冯既的尖叫声:“陛下!” 群臣和妃嫔们脸色大变,再也顾不得其它,都涌了进去。 进来一看,大家才发现宣和帝已经晕了过去,人跌坐在地上,上半身被冯既扶着,手握着的懿旨垂在一边,胸口,嘴边还有懿旨上都沾着点点血迹,显然是伤心过度,吐血晕厥。 群臣和太子还有嫔妃们见状大吃一惊,急忙奔到皇帝身边,一边高呼太医,一边七手八脚的把皇帝给扶起来,抬到一旁的软塌上。 阁老岑大人则伸手将皇帝手上的懿旨接了起来,他想看看,懿旨上到底写了什么,让皇帝一看之下,竟然激动悲伤得吐血晕了过去。 他的眼睛往懿旨上一落,脸色跟着就变了!懿旨上说的是二十五年前,关于前太子谋逆案一事。 萧太后说,前太子和前太傅周阁老的谋逆一案纯是子虚乌有,这一切不过是她想擅权,想让自己的儿子上位弄出来的阴谋。 当时她看见先皇对太子起了猜忌之心,就趋机煽风点火,罗列罪名,构陷诬蔑...... 这才有了后面那场惊天谋反案,这一切都是她个人所为,宣和帝对此并不知情,说白了,他不过是个被蒙蔽在鼓里的可怜人罢了...... 而她自成为太后这些年来,只要想起当年之事,就觉得心神不宁,良知难安。 尤其是近些年,随着年岁渐长,夜里时常梦见午门外那无数无辜的人头和鲜血,总觉得有无数的冤魂在朝她呐喊索命。 她承受不住良心的折磨和煎熬,再加上又恰好得知先太子尚有直系血脉在人世,特选择将此罪行公告天下,并以死谢罪...... 岑大人看着这张懿旨的内容,手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怪不得,怪不得皇帝看了,直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晕了过去,他现在也很想晕好不好? “岑大人,太后懿旨上到底写了些什么?”太医进来诊了脉,说皇帝只是悲伤多度,并无大碍,群臣的心也就放了下来,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岑大人手上的纸懿旨上。 “我,我……林尚书,福亲王,卢国公,江侯爷,太子殿下,你们,你们一起看吧。”岑大人连道了两个我字,终究无法就这么把内容说出来,他微微闭了下眼睛,用力稳住心神,这才接着往下道。 林尚书等人一脸狐疑的将懿旨接了过来,这一看之下,几人的脸色同时大变,福亲王、太子,卢国色和江侯爷等人几乎同时开口:“这不可能,简直是胡说八道!” “你们的意思,这封太后亲手撰写、盖有太后印章的懿旨是太后胡说八道?”林尚书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道了一句。 “我们,我们没有这个意思......”卢国公和江侯爷等人闻声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开口驳道。 “说不定是有人逼迫太后写的。”太子赵瑾铁青着脸道,他袖子底下的一双手,已不自觉的颤抖起来,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在父皇继位二十二年的这一天,会有一份这么大的惊喜从天上砸下来。 “以太后的为人,什么人能逼她用如此工整的笔迹,写出这么长的一封懿旨?”林尚书又问。 “林尚书这是什么意思?在你看来,莫非真认为皇祖母和皇祖父干了这样的事?还是皇祖母突然驾崩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赵瑾眼一眯,一脸凶狠的盯着他开口。 “别吵了,太后懿旨上到底说了些什么,让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变成这样?”江皇后那边终察觉到了这边的异常,出言问了一句。 没有人回答她,江皇帝一脸狐疑的看了众人一眼,不得不亲自过来拿起这封懿旨看了起来,这一看之下,她顿时面色大变,双目瞳孔放大,嘴里呢喃了一句:“不可能,这不是真的。”接人也跟着晕了过去。 卢贵妃等人见状,有心过来看一眼,又不敢,只能满脸狐疑的看着懿旨。 寝殿内顿时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寂静,沉默了半响,福王和另两位宗室王爷对望了一眼,福王走过去将懿旨拿了起来。 随后抬目对赵瑾道了一句:“太子殿下,请您即刻传令下去,今日慈宁殿内,除了太后驾崩,陛下伤心过度晕厥之外,没有什么懿旨的存在,任何胆敢私自议论者,当按叛逆罪论处。” 第329章 第三百二十一 罪己诏(下) 赵瑾一听,顿时大喜过望,对,对,这样的事,不论太后的真实意图是什么,都不能让这封懿旨召告天下。 此事关系的已不仅仅是太后一人的声誉,它还关系着先皇以及整个大齐皇室,这封懿旨一旦召告出去,就等于告诉天下人,大齐的赵氏皇族有多么的龌蹉寡情...... 自己真是吓傻了,被宗室的两位王爷一语点醒的赵瑾激动之余正要开口下令的时候,却不想软塌上的皇帝就在这个时候悠悠醒了过来。 他一睁眼,就将话头截了过去:“不,既然是太后临终前的懿旨,岂能无端埋没它?” “这事的真相朕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现既然已经知道了,却还让朕当成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若无其事的坐在这个位置上,这让朕情何以堪?朕,还没有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 “冯既,出去安排敲丧钟吧,诸卿,待办理完大行太后丧事后,便着六部共同核查前太子谋逆案一事,一旦证明事情属实,朕将亲下罪己诏......” “父皇!陛下!请三思!”太子和赵氏宗室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宣和帝,群臣也跟着跪倒在地,纷纷出言劝阻,唯有林尚书和岑阁老拧眉抿嘴,站着没动。 “你们这是干什么?平民百姓犯了错,要受惩处,朕身为皇帝,知晓了这么大一件泼天冤案,难道只因事涉朕的声誉前程,就要让我隐瞒下去?”宣和帝眉一皱,冷冷的看着太子和众臣。 “陛下,臣理解您的心情,但臣仍恳请陛下三思,先不说这事的真伪,即便此事为真,它所涉及的已不仅仅是陛下一人。” “陛下若真下了罪己诏,将置先皇于何地,又将置大行太后于何地?”宗室王爷福王第一个开口,苦口婆心的劝道。 “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此乃为君的基本之道,父皇和母后若真犯了错,就应当纠正过来,当然,他们如今已经不在了,可我这个做儿子的还在君位上。” “如若证明此事属实,朕亦不能逃避,只能向天下人公布此事,并亲下罪己诏,引咎退位,带发入皇家寺庙修行,为母后和父皇赎罪。”宣和帝看了福王一眼,一脸沉痛的开口道。 福王、各宗室以及诸大臣都听得目瞪口呆,陛下什么时候,嗯?变得如此的伟岸和刚正不阿? 他们有心再说点什么,一时却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偌大的宫殿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陛下,容臣斗胆再问一句,若一旦证实此事属实,陛下下罪己诏,引咎退位,大位当由何人继承?”沉默了半晌,福王打破了寂静,再次挣扎着开口。 原本太子是现成的,可若皇帝都因此引咎退位,太子又有什么资格继位? 原本已被皇帝一番话给震得心若灰死的嫔妃们闻声顿时满脸希翼的朝宣和帝望了过来。 “自然是先找到先太子的遗孤,恢复他的身份,然后再由六部九卿,共同商议继位人选。”宣和帝一脸理所当然的答道。 “......”太子,宗室,群臣和一众嫔妃皆听得呆若木鸡。 “好了,丧钟已响,你们先下去,通知家眷入宫守孝吧。”当九九八十一声丧钟敲响之后,心情悲痛烦躁的宣和帝显然没有多和群臣墨迹的心事,他从榻上坐了起来,恹恹的朝群臣挥了挥手。 卢国公和江侯爷等人如行尸走肉般从慈宁殿走了出来,一直到现在,他们都还没能缓过神来。 太后临终前的懿旨本已惊得他们六神无主,没想到皇帝也像被鬼附了身一般,变得,变得如此奇怪! “林大人,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出了皇宫,岑阁老瞅了个没人注意的角落,拦住了林尚书,一脸狐疑的盯着他问了一句。 “阁老大人说笑了,我能知道什么。”林尚书打了个哈哈。 “你少给我打哈哈,今日看到大行太后的懿旨,只有你不觉得奇怪,此事似乎早在你的预料之中,还有太后和陛下的反应都太奇怪了。” “前太子有冤,当年的老人大多都略知一二,陛下更非像他所说的对此一无所知,可这些年来,谁也不敢提此事,以他们的为人,若非没有办法,太后不可能留旨自尽。” “陛下也不可能就这么一声不吭的顺着太后的懿旨往下爬,前太子的遗孤是谁?竟有这样的能耐将太后和陛下逼成这样?嗯,莫非这事和那无生罗刹有关?” 岑阁老微眯着眼,一脸所有所思的开口,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不由一震。 “岑阁老,你年纪不轻了,反应还这么敏捷,不太好。”林尚书看了他一眼,轻叹了一声。 “臭小子,你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不对啊,那无生罗刹听说是木侯爷的孙女,她不可能是前太子的血脉......”岑阁老瞪了他一眼,不过随即又摇头不止。 “阁老,你是不是忘了重点了,以您的身份地位,您现在不是应该担心,陛下下了罪己诏之后,接下来的事该怎么办么?”林尚书见状忍不住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担心个屁,那位都有能耐把萧太后和陛下逼成这样,还能没后手?” “我一个老头子担心这些干什么,等此事一了,我就告老还乡。”岑阁老瞟了林尚书一眼,说完这句话后,背着双手,施施然的走了。 “这位阁老倒是妙人。”岑阁老离开之后,林尚书正准备转身离去,却听得一道清润柔和的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木小姐,宫里发生的事你已经知道了?”林尚书转身一看,发现木君璇站在离他只有四五步远的位置,面露微笑的看着他。 “听到丧钟了,萧太后倒是比我想像的还要决绝果断一些,她虽为女流,但,确实算得是个人物。”木君璇答道。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木尚书问。 “皇帝是怎么打算的?”木君璇不答反问。 林尚书将宣和帝的意思重复了一遍,木君璇听完之后,沉默了一会,才接口道:“就按他说的做吧,等到宣布太平身份的那一日,我会以为太平监护人,呃,以他亲属的身份到场。” “治丧这些日子里,你们多注意太子和宗室的动静,可别搞出什么兵变的事。” 第330章 第三百二十 各方躁动 “陛下。”待宗室和一应文武大臣都退去之后,宣和帝挥退了身边的侍卫和宫女,只留冯既和刘内侍在身边。冯既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坐在大行太后身边的皇帝,有些担心的轻唤了一句。 “冯既,你说说,接下来这些大臣和宗室们会干什么?”宣和帝闻声抬起头来,转目看了冯既一眼,脸上浮出一个十分古怪的笑容。 “陛下,奴婢愚钝,不懂朝事,猜不出他们的想法。”冯既听得心头一跳,连忙垂下视线,小心翼翼的接了一句。 “哼,你这老奸巨滑的家伙,一向谨慎,从来不肯多说一句份外之言,就知道问你也是白问。” “刘奇,你说,你认为这些大臣宗室,和太子下去之后,会想什么,干什么?”宣和帝哼了一声,目光转到刘内侍身上。 “陛下,奴婢认为他们多半不会就此罢休,甚至......”刘内侍年轻,又是武人,性格和冯既的保守不同,他也知道皇帝喜欢的就是他这份锐勇和直率,为此,说话就没有那么多顾忌。 “甚至如何?”宣和帝听得双眉一掀。 “甚至可能会有异动,不过奴婢觉得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刘内侍答道。 三个月前发生在慈宁殿的事,他当时也在场,对此知之甚详,为此,很清楚太后和皇帝如今的表现,也知道禁卫军中排得上号的将领都被木君璇吓破了胆。 即便有人想干什么,没有禁卫军的响应,他们也干不了什么。 这事之所有没有被传了去,是皇帝当时就下了死命令,此事在没有公开之前,若有半分消息泄露出去,所有在场者皆要受牵连…… 宣和帝在位二十二年,对付不了木君璇这等非人的妖孽,对付普通臣子则不在话下。 “我其实挺期待他们干点什么出来的,哎,可惜了......”宣和帝一脸遗憾的摇了遥头。 脸上的表情悲愤又无奈,还有一种旁人看不懂的落寞和苍凉。 不说宣和帝的心事,但说太子赵瑾,赵瑾回到东宫之后整个人犹如困兽。 宫中丧钟响,按制太子妃是应该带领东宫的一应妃妾穿孝衣入宫奔丧的,却不想太子这个时候回来了。 “殿下?可是太后,太后驾崩了?”已经换服丧服,并在门前摆起了白幡的太子妃看到太子回来,连忙开口问了一句。 “父皇对皇祖母感情深厚,想和她独处一会,我们下午再入宫,小慈,你过来一下。”赵瑾表情阴郁的看了太子妃一眼,淡淡的道了一句,随后将视线转到苏良娣身上。 太子妃瞧得咬紧了银牙,当着赵瑾的面却不能多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苏良娣随太子离开。 “殿下。”苏良娣随他走到无人的静室,开口唤了一句。 “小慈,这几个月你经常入宫陪伴皇祖母,其间可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比如,那无生罗刹,可曾入宫找过她?”赵瑾盯着苏良娣问。 “回殿下,苏慈对此并不知情,这些时日,我虽经常入宫陪伴太后,却没有发现太后有什么异常,也没见过宫外的人进来找她,她的身体,也一向安泰,怎的突然就......”苏良娣心头一跳,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罢了,你和太子妃好好准备一下,晌午之后,入宫奔丧吧,我出去一趟。”赵瑾盯着她看了半晌,没从她脸上看出任何不妥,终收回了视线,淡淡的吩咐了一句,就转身离去。 苏良娣瞧着他的背影,目中闪过一抹冷笑。 卢国公府,卢国公回到府里之后,第一时间招来了自己的儿子卢靖,开口就问:“靖儿,你对巡防营的掌控如何?” “父亲问这个干什么?”卢靖心头一跳,抬目看向卢国公。 “今天宫里发生的事,你也在场,有什么想法?”卢国公不答反问。 “儿子是臣,身为臣子,自然是君上怎么吩咐,儿子就怎么做。”卢靖一板一眼的回答。 “你没发现陛下和太后都不正常?就像是,嗯,被什么东西给附身了一般?这等情况下陛下颁布的圣谕,显然是不妥的,我等身为臣子,难道就这眼睁睁的看着?”卢国公一脸的狐疑。 “儿子没发现没什么不妥。”卢靖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卢国公发现儿子的表现和平常截然不动,终感觉到了不正常,不由盯着他问了一句。 “父亲,为了我们卢氏一门的安危着想,我建议父亲莫要听姐姐的蛊惑,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念头。” “陛下退位也好,不退位也罢,我等只要谨守君令和朝规,不偏不移,就不会出差错。” “若是谁觉得陛下现在是脑子进水了,中邪了,企图清君侧,驱邪,或干脆趋机干点其它的什么,那么,等待我们卢氏一门,或者说等待有这种念头的人,将是万劫不复。”卢靖叹了口气,一脸语气深长的对父亲道。 三个月前发生在慈宁宫的那一幕带给他的震撼实在太大了,那样的手段和气势,已经超越了人力的范畴,凡人,在她在前根本没有任何抵挡的余地。 皇帝和太后一个被逼得自尽,并在临终前下懿旨,坦然承认自己的过错,一个顺着太后的话要下罪己诏,退位遁入空门赎罪。 迫于圣旨,这三个月来,除了事发当时在场的人知道之外,卢国公也好,太子也罢,或宫里的一应妃嫔对此皆一无所知。 他卢靖有野心不假,却不是没有自知之名之人,在满门的性命和野心之间,显然性命更重要一些。 “是,是她去了宫里,找了太后和陛下?”卢国公不是蠢人,卢靖的话音一落,他就想到了某种可能,一张老脸顿时变得煞白如纸。 卢靖看了父亲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书房。 正阳殿内,江皇后强行控制着心里的恐惧,对坐在她对面的江侯爷开口:“哥哥,太后和陛下,怎的突然会,突然会......” “你问我,我问谁去?”江侯爷一脸的烦躁。 “不,我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哥哥,你出宫去找瑾儿,还有宗室......”江皇皇脸色反复变化了几次,终一咬牙,附耳对自家兄长叮嘱了几句。 第331章 第三百二十一 众臣心事 去年刚上任的大理寺卿、百姓称为青天阎王的冯铁冯大人,自从宫里出来后,整个人都是晕呼呼的。 他只觉得脑子乱成了一锅粥,这好好的天,咋说变就变了呢? 二十五年前关于前太子的那章案子的起因,他并不清楚。 他那时候还年轻,刚中进士不久,不过是刚受命外调的一个小小县令,但是,这不妨碍他对前太子、和前阁老的好印象。 他也是大族子弟,入京会考之前,并未与太子打过交道,但关于太子、周阁老的名声,他却不只一次听人提起。 他参加会试的那一年,主考官是周阁老的儿子,在京期间,机缘巧合之下,见过太子几次,还有两次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就这几次短短的接触,就让他对前太子的印像非常好,当时太子的声望在朝野之间,可谓是如日中天,所有人都以为太子上位是板上钉钉的事...... 谁知道,他被外派出任县令的第二年,太子和太傅就被冠以叛逆之名打入死牢,满门抄斩。 他当然也怀疑这事,以太子和周阁老当时的影响力,他们如若真要谋反,先帝根本就抵挡不住。 可他当时不过一末流小吏,这样的事,哪怕明知有问题,他也没有能力做什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秉承自己出仕的原则,好好的做一名为民请命的清官。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件尘封了二十五年的往事,会以这样的方式,突然被揭开...... 因心里一直在想事情,整个脑子都是乱哄哄的,回到家,迈进门槛的时候,差点摔了一跤,幸好被张青眼明手快的给扶住。 正在门口指挥挂白幡的冯夫人见状,忍不住开口道了一句:“夫君,可是太后......” “哦?嗯,是,你们都准备一下,今晚上就要入宫为太后守灵了。”冯大人被门槛这么一绊,再加上夫人的声音,终缓过神来的,他抬目看了夫人一眼,心乱如麻的应了一句。 本朝规定,宫中的皇帝、皇后、太后驾崩,在京四品以上的官员及家属都要入宫守孝,冯大人如今是正三品的大理寺卿,冯夫人和冯紫樱按制都是要入宫给太后守灵。 “夫君,你怎么了,怎的这般魂不守舍?”与他相信相伴了二十多年,对他相知甚深的冯夫有些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等他走进内室,不由跟过来声轻声问了一句。 “我在想前太子的遗孤是谁。”冯大人下意识的答道。 “什么?”冯夫人下意识的抬声了声调。 “哦,没什么,你去准备入宫事宜吧。”冯大人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微吃了一惊,连忙摆了摆手,冯夫人满目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不好再问,只能转身离去。 “爹。”冯夫人离去不久,冯紫樱走了进来。 却是冯夫人离开之后,有些不放心,就跑去找女儿,将冯大人的异样给说了,冯紫樱这才匆匆赶来。 “难道是他?”冯大人闻声抬目朝女儿望了过来,脑中突然电光石火般闪过一张脸,不由脱口道了一句。 “什么是他?”冯紫樱一脸的狐疑的看着冯大人。 “哦,没什么,对了,紫樱啊,那个木小姐最近是不是还在京城?”冯大人回过神来,问。 “好像是,她三个月前送我回来后,离开了一段时间,不过最近又来了,就住在月泉楼。”冯紫樱答道。 “太平和燕旭也来了?”冯大人又问,冯紫樱点了点头。 “知道了,你下去吧。”冯大人愣了一愣,随后挥了挥手。 不说冯大人这边的心事,但说左相岑阁老回到家中不久,很快就有很多官员来到了他的府邸。 六部尚书,除了林尚书之外,其它五个一个不落,都来了。 这些人一看见老丞相,就团团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开口:“岑阁老,你说陛下这是怎么啦?若是查出当年的事件真如太后懿旨所言,难道陛下真要下罪己诏?” “你们问我,我问谁去?”岑大人面无表情的看了大家一眼,他现年六十三,二十五年前太子谋逆案发生的时候,他已是四品京官,对当年发生的事比在场的人都清楚。 “可,可咱们难道就这样不闻不问?这事,若一旦证实是真,又由陛下亲自宣布下去,那简直是泼天之祸啊,陛下引咎退位容易,他退位之后,大齐该怎么办?” “陛下都引咎退位了,太子自然更没资格上去,那前太子的遗孤,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有能力也就罢了,若是个从来没受过系统教育的普通人,那,大齐岂不是危矣?” “要知道,在我们大齐周边,还有四国虎视眈眈......”吏部尚书陈方平忍不住脱口道。 “陈尚书,请慎言,这是皇家的事,我们做臣子的不好干预,陛下既然已经做了这样的决定,想必不会没有万全之策,至于周边列国,有无生罗刹在,一时半会,想必没人给对我们如何。”岑大人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了一句。 众人一听,顿时噤声,是啊,他们差点忘了这尊杀神!大齐和东突,西番还有北济僵持了两个多月的战争,因此女从天而降就落幕了。 虽然大家都不喜欢此女的桀骜悖逆和目中无人,但不得不承认,在她在,至少没有其它国家敢随意对大齐用兵。 “都回去吧,我虽是左相,却也没有能力去管皇家的事,我们做臣子的只需做好自己的本份,其它不相干的事,少管。” “晚上就要入宫守孝了,各位大人应该都很忙,我就不留大家了,大家都散了吧。”岑大人摆了摆手,懒得去管大家的心事,直接动手赶人。 “哎,诸位大人,你们觉不觉得,岑阁老多半是知道些什么?还有林尚书,他的反应也很奇怪。”从阁老府出来,户部尚书萧大人叹了口气,开口道。 “谁知道呢,感觉原本一切好好的,突然一天之间就乱成了一锅粥,最为诡异的是,陛下不正常,这阁老和林尚书他们这些真正管事的能臣也不正常。” “我们即便有什么想法,也干什么不了什么,罢了,我觉得岑阁老所言有理,咱们做臣子的,好坏不说,谨遵君令就是。”性情比较圆滑世故的新礼部尚书魏大人接口道。 第332章 第三百二十二 新君候选人 不管众大臣的心事如何,宗室心事如何,也不管太子、皇后,以及一众有皇子的嫔妃和他们身后的家族有什么想法,总之,入宫奔丧和守灵都势在必行。 按大齐律制,太后崩,遗体将会在宫中停留半月,皇帝,皇子,宗室,和众妃嫔们都要在慈宁殿守灵七日,四品以上京官以有家眷需为太后守灵三日。 七日之后,灵堂仍由诸皇子和宗室轮流值守,以备外地回来奔丧的亲属吊丧。 荣王是太后驾崩三日后得到消息的,他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等他日夜兼程,不眠不休的赶回来的时候,正好赶是太后头七的最后一日。 他走进灵堂,看着满殿的白幡和灵柩,一言未发,当场喷了一口鲜血,就这么晕了过去。 不知荣王和太后关系的宗室和公主们见状,皆感愕然:听说陛下看到太后遗体的时候,当场就吐血晕了过去。 陛下也就罢了,太后和陛下母子之间一向亲厚,太后精心扶持了陛下几十年,陛下对自己的母亲有此感情大家能理解。 可荣王一个堂侄什么时候也和太后的感情这么深厚了?难道去年京里的传言竟不是空穴来风? 不同于这些不知底细者的胡乱揣测,那些心里多多少少知道些蛛丝马迹的宗室老人,见状心里则是咯噔一声。 心想着,最近皇家的事实在太多了一些,可千万别再整出什么幺蛾子了。 不仅宗室老人心里有这样的担忧,宣和帝也有,他很快命人将荣王抬到一旁的静室休息,并派了自己最信任的太监冯既跟在他身边,显然,是不想再闹出什么事端了。 他们母子已经决定担下构陷前太子一应罪名,太后更是亲下了懿旨,将所有的罪都揽了过去,太后的名声崩是肯定的。 但崩归崩,这给先皇戴绿帽子、并与自己的侄子,还是当朝领兵的镇国亲王勾搭在一起的事,是万万不能公布于众的。 荣王醒来之后,冯既和他说了些什么没人知道,大家只知道他再出来的时候,表情已经很平静,规规矩矩的以皇室子侄的身份给太后守了七日灵。 直到太后的灵柩被送往皇陵,皇帝公布了萧太后的懿旨,并下旨让六部九卿一起核查前太子一案的时候,荣王才去找宣和帝。 他在御书房看到宣和帝后,开口就问:“陛下,不知你查明此事之后,有何打算?” “王兄和那木君璇打过不只一次交道,对此女的厉害,应该有所了解吧?”宣和帝不答反问。 “她本不是该存于世间之人。”荣王沉默了半晌,才回了这么一句。 “可她偏偏在咱们这里,跟在她身这的那个叫太平的孩子,就是前太子的遗孤,你觉得我能怎么办?”宣和帝唇角微微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一脸自嘲的开口道。 荣王张了张嘴,最终一句话都没吐出来,他是领兵之人,深谙兵伐之道,当你的敌人和你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当你费尽心机也不对对他造成半分伤害时,一切的挣扎和算计都是徒劳。 他在皇帝面前站了一会,就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刚从皇宫出来,就被太子赵瑾给拦住:“侄儿见过王叔。” “殿下多礼了,不知殿下在此等我有何事?”荣王抬目扫了他一眼,淡淡的道。 “不知王叔可否可随侄儿找个合适的地方说几句话?”太子道。 “不了,我是镇国亲王,你是当朝太子,若彼此走得在近,容易受人话柄。”荣王想也不想,一口拒绝,说完之后,头也不回的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赵瑾看着他的背影,面色阴沉如水,一双手紧紧的握了起来,拳头之上,青筋根根暴起。 别了太子之后,荣王回到了自己的府邸,进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他的妻子,荣王妃从里面出来,荣王妃看到他,就像看到陌生人一般,招呼也不打一个,就这么错身走了过去。 “王妃,你等等。”就在这时候,荣王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知王爷有何吩咐?”荣王妃停住脚步,一脸平静的朝他看了过来,荣王妃比荣王小三岁,现年四十有五,相貌端庄明丽,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个美人。 当然无法与萧太后这种颜色的人相提并论,虽然只有四十五岁,看上却比较六十多的太后看起来还要显老几分。 “没什么,你去忙你的吧。”荣王看着她那张已有明显岁月痕迹的面容,以及那双澄静无波的眸子,忽然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大行太后的懿旨公布之后,天下大哗,早已被人遗忘的那段血腥往事再次浮现在大家心头。 洛京许多曾见过太子,见过周阁老的长者,忆起当年那位无华无双的太子殿下,以及睿智温和又亲民的阁老大人,内心可谓是五味杂陈。 因太后是主动认罪,宣和帝又已下令彻查当年事情真相,百姓心里虽然愤怒,民情确还算稳定,毕竟逝者如斯,前太子早已不在,现在再指责当今陛下也无济于事。 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宣和帝本和此事没啥关系,说起来他也是个无辜之人,一念至此,很多人还对宣和帝生出了同情之意。 同时大家心里还担心,一旦事情查实,皇帝若是真要下罪己诏、并还政于前太子遗孤的话,也不知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担不担得起这个担子…… 不过大家的这份担心没有维持太久,一个月半月后,也就是八月初,二十五年前这章旧事终于被核查清楚。 经过多方验证,可证实此事确如太后所言,前太子和前太傅皆是被构陷污蔑。 三日后,宣和帝亲下罪己诏,宣布退位,并公布了前太子的遗孤的身份。 他便是由一代江湖神话、既让众江湖草莽俯首,又让诸国王侯,闻风丧胆的无生罗刹-木君璇一手养大的弟弟。 关于新帝继位人选,宣和帝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的意思是由六部九卿,和满朝文武共商决定,推出他们认为的最合适的继位人选。 宣和帝原以为他此举会让很多人不安,让天下百姓对木君璇姐弟不满,哪知天下人听得此事后,反倒欢呼雀跃不止。 原本大家还有些担心,若前太子遗孤太差,担不起国君这个位置怎么办,现知道了这个孩子的身份,嗯,什么都不担心了。 那无生罗刹如此厉害,还仗义亲民,由她一手养大的人,能是普通人么? 他上位说不定能把国家治理得更好,对于普通百姓而言,他们并不在意谁坐皇位,只要江山不乱,战乱不起,让大家寒有衣穿,饿有饭吃,这就足够了。 “紫樱啊,这,这,这太平竟然是先太子遗孤?”冯府内,冯夫人一脸震惊的抓着冯紫樱的手问。 第333章 第三百二十二 太平 “娘,你别抓我抓得这么紧,既然圣旨已经公布了,想必不会假。”冯紫樱姑娘此刻的心情也是十分吃惊的,只不过眼见母亲已如此失态,她的吃惊不好再表现出来。 “你是不是早知道他的身份?”冯夫人瞄了女儿两眼,又问。 说话去年冯大人和她说要让女儿和燕旭订亲的时候,她是不太乐意的。 那木君璇也好,燕旭也罢,再厉害也不过是江湖草莽罢了,在她这种传统的女性眼里,看重的还是出身阶层,她希望女儿能嫁入官宦之家。 只不过她拗不过冯大人和女儿,儿女和丈夫都同意的事,她一个人否决也没用,再加上上门提亲的人份量太重,她就更加不敢说什么了。 如今太平的身份被曝出来,冯夫人第一个念头就是夫君和女儿早知太平的身份来历,不然,怎的就对那燕旭如此青眼有加呢? “娘,你想多了,我和你一样,也是圣旨出来后才知道的。”冯紫樱其实知道自己的母亲在想什么,有些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你......”冯夫人还待再问。 “娘,我不和你说了,我去看看木姐姐他们。”眼见冯夫人还待再言,冯紫樱立即打断了她的话。 “也好,你去吧。”冯夫人一听,不再阻拦。 冯紫樱从母亲的魔爪中逃了出来,吁了口气,哪知刚到门口,就看到父亲从外面进来。 看到冯大人,她下意识的往后一缩,生怕父亲再抓住自己拷问一翻。 “紫樱,你去哪里?”可惜,她缩得虽快,仍没逃过冯大人的注意,被眼神很好的冯大人一眼发现。 “准备去木姐姐那。”冯紫樱乖乖的走了出来,一脸老实回答。 “哦,那你去吧。”冯大人摆了摆手,没有再问的意思,抬步就要进屋。 “爹,你,你不问我关于太平的事?”冯紫樱见状倒是愣了一愣,下意识的脱口问了一句。 “问啥?圣旨上不是说得很明白么?他是先太子遗孤。”冯大人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你早知他的身份?”冯紫樱一脸的震惊。 “也不算早,我以前只觉得他长得有点面善,一时却想不起在哪见过,直到两个月前,太后突然驾崩,皇帝又那样,我才忽然想起来,这孩子原来长得有些像先太子。”冯大人道。 “咦,你不是要去找木小姐么?想去就赶紧去,还磨叽啥?” “对了,要是听到了什么消息,记得和你爹我先通过气,别再吓我了,这几个月,接二连三的惊吓,你爹我啊,心都快被吓住毛病了。”冯大人说完后,想起什么又叮嘱了一句。 “太平,再过半月,你就要正式走入众人的眼前了,以现太子近期的表现,那个位置他多半是没有资格坐了,你,可有做好心里准备?”月泉楼内,木君璇看着太平开口道。 “姐姐,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太平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他还差五六个月,才满十三岁,如果有得选择,他一点稀罕那个位置,但是现在,却已经没有了回避的余地。 “别怕,太平,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的。”燕旭瞧着他的模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燕旭哥哥,我若回到皇宫,你不要跟在我身边,我若继位,明年定然要开恩科,文武举一并开,以你的本事,只要上场,夺武状元是板上钉钉的事。” “你若真想帮我,就通过正规渠道入仕吧,姐姐所说的君主立宪制,可以从我上位开始,但要真正将它推行,并让天下人都接受它,绝非一朝一昔之事......” “至于我的安全,我现已有一定自保之力,不会这么容易就让人算计了性命。”太平一脸认真的看着燕旭开口道。 “太平果然是长大了,其实你也不用这么悲观,朝中有识之事不少,林尚书的本领,不用我多说,这几个月以来,他一直在为你授课,想必已你经领教了他的本事。” “除了林尚书之外,岑阁老也是个极有才华、又不古板的妙人,他身体还很好,可不能让他这么早放马南山,辞官归隐,木侯爷,也是人中之杰......”木君璇听得一脸的欣慰,适时接口道。 太平抬目看向她,有心问上一句:姐姐,你什么时候会离开?可话在嘴里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他生怕问出来,木君璇回答,等他一上位就走,不问,好歹还能有个念想。 八月二十六,宣和帝退位之后的第一个大朝会,六部九卿,各地番王,侯爵,都奉命来到了京城,参加这次没有国君主持的大朝会。 太平身着量身定制的皇室制服,由林尚书,岑阁老,和木侯爷人等人拥簇着来到了大朝殿。 他年纪虽小,相貌气度确是一等一的好,虽是首次穿上皇家服饰,却有种形同不出的雍容贵气。 做了十几年太子,卖相也不算差的赵瑾与他一照面,竟生生被他压了下去。 从未见过太平的大臣们看到他,心里升起的第一个念头是:这就是现太子遗孤麽?别的不说,单凭这气度风华,真有皇家风范。 除了宗室,勋贵以及所有在京的四品以上官员,木君璇也来了。 哪怕她所站的位置,是个不起眼的角落,却仍无可避免的成为了众人的聚焦点。 “人到都到齐了吧?既然到齐了,就由荣王,福王和武阳王一起宣布此事朝事的主要事务吧。”岑阁老举目扫视了众人一眼,眼见无人开口说话,不得不站了出来。 没办法,谁让现在没有君主,他又是百官之首的丞相呢。 荣王、福王和、武阳王对望了一眼,三人同时站了出来,走到大殿正前方的位置站定,面向群臣,先将太平正式介绍给大家,随后宣布了此次大朝殿的议题:即选出合适国君。 虽然大家早知道今天来大朝殿的目的,可听到三王亲口公布,仍觉得颇不适应。 自古以来,君位向来都是世袭承传,由皇帝指定,什么时候轮到由群臣来选了? 哦,也不对,若皇帝无子,并突然驾崩,新君人选也是由臣下和宗室共同推选,但和现在这种选法全然不同。 在没有帝王干预授意的情况下,完全让臣子们公选新君,这实在是……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他们自然想选太子,太子毕竟是大家熟悉的,这个新出炉的前曾太孙,他们实在太陌生了。 可太子现在的身份又实在尴尬,宣和帝都主动退位了,让他们怎么好开口选他?大朝殿一时陷入诡异的沉寂。 “既然大家都不开口,便由我来抛砖引玉,开个头吧,我,太平,推荐自己。”就在大家沉默不语的时候,太平走了出来,开口打存了寂静。 第334章 第三百二十三 新君 太平的话音一落,大朝殿上所有的目光顿时都往他身上汇聚过来,这一刻,绝大多数大臣们心里冒出来的念头是:这娃也太不矜持了! 即便你是新君有力的争夺者之一,却也不能这般迫切啊!要知古往今来,无论心里多么想坐上这张至高无上的椅子上的人,表面上的矜持总是要维持一下。 哪有人公然跳出来选自己的?哎,这没有受过系统皇家教育的孩子就是不行,哪怕相貌风华再好,一旦到了要动真格的时候,就露陷了。 就像他的姐姐一样,拳头武力是厉害了,可是不能服众啊!这样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成为一国新君。 不是说今天的选君权在我们手里么?嗯,我等无论如何也不会选这样一个急功近利,连基本的遮羞布都不要的孩子上去。 许多大臣看着如金童般,神情自若的站在大殿中央的的锦衣少年,握紧了拳头,暗自在心里做了决定。 赵瑾冷眼旁观,将众臣的表情一一收进眼里,唇角不自觉的翘了起来,看着太平的目光含着浓浓的讥讽之意。 站在大朝宫殿中央的太平对此视若无睹,他的目光缓缓从众人身上转了一圈,接着开口道:“我想在场在大多数大人在听到我这句话后,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肯定是:这孩子真不矜持,这样迫切得连块遮羞布都不要的人真能做一个合格的君主么?” “我能理解各位大人的心情,只是我的话还没说完,在我的话没说完之前,诸位大人就轻易下决断显然非明智之举。” “众所周知,我没有受过系统的皇家教育,自小在民间长大,教养我成人的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代神话传奇-无生罗刹木君璇。” “她是我的师尊,也是我的姐姐,在我的眼里,我的姐姐兼师尊,自然是这世间最伟大的人。” “她不仅武功独步天下,才学人品和心胸眼界在世间亦难寻能与其比肩之辈,太平自幼受她教导,出任国君一职,自问是绰绰有余的。”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认为,诸位大人不见得同意这样的结论。” “即便我的师尊兼姐姐,论文采,她曾以一已之力,压得满朝文武头都抬不起头来。” “论武略,她以一已之力,压得诸国不敢擅动,我大齐与周边列国僵持了几个月的战争,只因她一出面,就结束了,我太平不才,自幼有幸受这样的人悉心教导。” “按理,大家应该对我推崇备至,可我一开口,就让大多数人嗤之鼻,对我充满了不宵?” “究其原因是什么呢?嗯,不过是因为我的师尊为人和诸位大人不太一样。” “她不喜欢说无用废话,不像诸位大人这般迂回矜持,她只说自己认为对的,并符合绝大多数百姓利益的话,只做自己认为对的,同样对绝大多数百姓有益的事,我是她一手教大的人,自然也是如此。” “我站出来自荐,不过是恰好认为自己有这样的资格和能力罢了,坦坦荡荡,明明白白,没有半点龌蹉苟且。” “按理来说,我这种坦荡行为,要比那心里明明想坐那个位置想得发狂,表面上却偏偏装着无所谓,更甚于还要装着推三阻四的虚伪之人强多了,可大家偏偏觉得我不矜持,没规矩。” “在大家的眼里,似乎认定想要登上那个位置的人,无论心里怎么渴望,表面上都要装着若无其事,要群臣和文武百官来三催四请,这样上去才有面子,才能维持君范。” “可这种行为在我看来,用好听点的话说那叫矫情,用难听点的话说,叫做了婊子又想立牌坊,是病,得治!” “大家试想,要是一个国家的君臣,人人心里想着一套,做起来又是一套,明显的心口不对,行为和言辞背道而驰,这个国家还有什么希望?” “我太平出生至今,尚不满十三周岁,也没干过什么了不得的丰功伟绩。” “现站出来自荐,不过是暂时没发现比我更合适的人选罢了,毕竟在大家的眼里,这大齐的江山是赵氏皇族的。” “只有姓赵的能胜任,而目前姓赵的皇室就这么三瓜两枣的几个人,老的已经太老了,不是年纪太大就是品行有瑕疵,不能胜任。” “年纪合适、又没什么大毛病的,文韬武略都在我之上的,一时尚找不出来,我这才站出来自荐,要是大家能选出各方面在之上的合适人选,太平可以放弃竞争。” “好了,我的发言完毕,大人们可以各抒己见。”他的话音落下之下,大殿再次寂静无声。 之前觉得太平冲动无脑的一干大臣,脸已经红得像要出血,当然不是羞的,是气的。 一些中立的大臣们看着他的目光,则是五味杂陈,心想着真不愧是无生罗刹教出来的孩子,这言辞还真是犀利,这样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若真登上了帝位,也不知对大齐是福是祸。 林尚书和岑阁老还有木侯爷等人看完太平这一番话,脸色也颇为复杂,这个孩子他们之前似乎一直没有真正了解过,唯有木君璇的脸色十分平静,没有半丝变化。 “臣,林昊支持赵氏皇孙,赵太平继位。”林尚书抬目打量了四周一眼,眼见无人答话,他第一个站了出来,打破了寂静。 “臣,岑子衿支持赵氏皇孙,赵太平继位。”岑阁老也站了出来。 “臣,木长风支持赵氏皇孙,赵太平继位。”木侯爷站了出来。 “臣,冯铁支持赵氏皇孙,赵太平继位。”大理寺卿冯铁站了出来。 “赵氏宗室亲王,赵启支持赵氏皇孙,赵太平继位。”荣王沉默了一会,也站了出来,荣王一出来,福王,莱阳王,和一应宗室都站了出来。 眼见宗室,王爷,和当朝最有权势的一干大臣和诸侯都站出来支持太平,其它人心里哪怕再有不甘,也只能站出来附和。 赵瑾瞧得面色苍白如纸,衣袖下的双手握得青筋暴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上朝之前不是已经商量好了?明明刚才那么多人对太平不满? 第335章 第三百二十四 帝师 “甚好,既然大家都同意推选赵氏皇孙赵太平为新君,那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那这件事就这样订下来了,因皇袍制定,以及各项礼仪章程都需要时间。” “新君即位就在定在一个月之后吧,在此其间,政事由六部与内阁共同商议决策。”眼见新君人选落定,还有无本罗刹这尊杀神虎视眈眈的站在一旁,赵氏的三位亲王不得不同时站出来公布新君人选。 至于赵瑾,嗯,已经没什么人去注意他了,一个已经注定的失败者是不值得别人投入太多的注意力的。 因太平已是被推选出来的新君,正式的登基大典虽然是一个月后,他人也只也住在宫中,太平对此早有心里准备,倒也没什么不适应。 只是想想以后诺大的皇宫里,再也没有那些熟悉的亲人,他心里就有着说不出的落寞,他深知木君璇的性格,压根没有提出让她和燕旭住在宫里的话。 可让他意外的是,当大臣们都离开,他回到宗室和大臣们安排给他暂住的宫殿之后,发现木君璇和燕旭都在这里。 “姐姐,燕旭哥哥,你们这是?”太平一脸惊喜的看着他们。 “这一个月,你的安危只怕会吸引无数的人关注,为了避免意外,我还在留在这里比较好。” “不过我住在宫里的这段时间,你的想法子把宫里厨艺最好的厨子给找出来,让他们施展出十八般武艺,让我尝尝以前没尝过的各种美味才行。”木君璇笑道。 “一定,一定,姐姐放心,我一定将宫里最好的厨子找出来,并压榨出他们所有的本领。”太平大喜过望,几乎是语无伦次的开口。 与此同时,也忍不住在心里暗自懊恼,以前为什么不多拜名师,练练厨艺。 如果自己能练出一身天下无双的好厨艺,以姐姐对美食的热爱,说不定还肯在这世间留上十年八年,只要她能多留几年,哪怕让自己每天亲自下厨给她做饭,他也很乐意的。 不行,我这一个月不用朝,每天除了几个时辰学习理政之外,就去学厨艺,以前燕回村跟着青荷姐姐和韩婆已经学了几手,若能跟着宫里的御厨再练练,说不定能练出一手绝佳厨艺...... 于是呼,接下来一个月的皇宫,御膳房里经常会出现一个身份特殊的少年,跟在御膳房中厨艺最好的孙主厨身边,忙上忙下......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九月二十八,吉,新君赵太平身着量身订制的帝服,在群臣的拥簇下,缓缓登上了帝位。 新君年纪尚不足十三,身形刚刚接近一米六,面容虽然俊美漂亮得不像话,但到底太年幼,面容也颇有些稚嫩,大家原本还些担心他压不住威严贵气的帝服。 没想到他穿上帝服,戴好帝冠,走上帝位的时候,所有看着的他臣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样的人,他生来就应该坐在这个位置上。 “参见陛下!”就在群臣愣愣的看着帝座上那个俊美雍容得让人移不开眼的少年帝王的时候,站在最前面的几个老臣的声音响了起来,愣神的众臣吓了一跳,连忙跟着下跪朝见。 “众卿平身,朕年纪尚幼,初登帝位,这跪拜之礼今日是头一回,也是最后一回,自此以后,就免了这条礼数吧。”太平摆了摆手,开口道。 “你们不必多言,我朝本不兴跪拜之礼,而对于帝的尊重在于心,不在于形,大家都是我大齐的肱骨之臣,尽职尽责的做好本份,当是为臣之本,这些虚礼能免则免。” “朕年纪尚幼,又自小长于民间,对政事颇为生疏,为此,准备立四名辅政大臣,和一名帝师,协助朕一同商议政事,不知众卿意下如何?”眼看有大臣准备反驳,太平先一步将话头截了过来。 “陛下英明。”原本还担心这个年轻的过份的帝王,仗着身后站着无生罗刹这个煞星,上位就乱来的群臣听到这里不由松了口气,齐齐躬身接口道。 “甚好,左相岑大人,兵部尚书林大人,护国亲王荣木,镇南侯木侯爷,朕欲立的四位爱卿为朕的辅政大臣,让你们共同辅佐政事,不知诸位意下如何。”太平的目光分别落到这四人身上。 岑大人,林大人,木侯爷也就罢了,荣王听到这话的时候愣了一愣,他万没料到以自己和木君璇姐弟的关系,太平上了位,会立自己为辅政亲王。 不过大朝殿上显然不是多思这个问题的时候,眼见岑大人,林大人和木侯爷都准备领旨谢恩,他自然也只能跟着谢恩。 “至于帝师,我自幼受姐姐教导,文韬武略皆为她所授,如今封她为帝师,想必无人有意见吧?”钦点了四名辅政大臣之后,太平终提到了今日的主题,帝师。 他此言一出,大朝殿顿时一静,太平即位,要封无生罗刹为帝师,这本是无可厚非之事,可这位无生罗刹的杀性太重,行事又太过无所忌惮,若留在京里做帝师...... 满朝文武想起她的性格,再想想自个儿家里的那些纨绔子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不过让他们反对,更加不敢开口,谁有这个胆子,敢公然站出来反抗这个煞神? “木小姐才智卓绝,心胸如海,武功更是冠绝天下,这等人杰确有资格做陛下帝师,臣头一个支持。”木侯爷扫视了诸人一眼,头一个站了出来。 “臣附议。”林尚书站了出来。 “臣也附议。”荣王站了出来。 “臣等也附议。”紧接着岑阁老,以及几部尚书,大理寺卿等一应官员都站了出来。 “好了,今日之事就到这里,散朝吧。”太平摆了摆手,没有再多提其它事。 “姐姐,你,你没生我的气吧?”从大朝殿出来,回到休息的宫殿,太平腆着脸看着随他一同回来的木君璇。 “生什么气,君主立宪制,显然不合适在这个时候提,不过你得尽快熟悉政事,争取三年之内,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君主,以当朝的环境,只要你掌握了绝对的权力,才有办法将这个制度慢慢推行下去。”木君璇道。 “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太平急道。 “哦,你说的帝师,我本来就是你老师,你成了皇帝,我不就是帝师么,为什么要生气?”木君璇一脸莫明其妙的看着他。 第336章 第三百二十五 新君新政 赵太平上位之后,改年号为为贞平,贞平元年,他与四大辅政大臣商议:决定于次年春,同时开文武恩科,四辅政大臣同意少帝提议,颁布旨令。 同年,少帝下旨,封原太子为赵瑾为息王,卢贵妃之子赵顼被封为祈山郡王,又因宣和帝退位之后,并未以太上皇自居,而是搬入了皇寺。 除受钦点随行的几人之外,后宫有子的妃嫔则随子迁出宫外,无子者统一发放一笔遣散费,各自回家自行安顿。 又因新帝年幼,尚不到成亲年纪,用不了那么多人,宫里的宫女太监亦被放了九成出宫。 息王生母、原皇后江氏也不例外,从内廷迁出,搬入息王府,成为息王府的太妃。 江皇后和赵瑾,一个从皇后成了太妃,一个由太子成了息王,这两人的心情可想而知。 不过未等他们郁闷完,赵瑾成为息王一个月后,他原来的良娣,现在的侧妃入宫向少帝请旨,要求与他义断。 赵瑾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气晕了过去,匆匆赶到宫里去阻止,可等他来到宫里,少帝却直接判了一纸义断书给他。 并一脸语气深长的劝道:“既然息王兄和苏侧妃感情已无,又膈应她的身份,还不如和平分手。” “竖子欺我太胜!”气得浑身发抖、在宫里又不敢发作的息王殿下,好不容易熬到回王府,一进大门,口中便喷出一口鲜血,就此晕了过去。 而少帝显然没有体察他心情之意,三日后,少帝在朝会上公开提出擢升苏慈为太医院女医正。 少帝此言一出,不仅息王怒火攻火,诸臣亦皆出言抗议。 更有御史跳出来,不管不顾的大声指责苏良娣品行恶劣,贪图荣华,之前只因前太子前途可期,就不折手段进入太子府。 如今太子倒了,立即就要与人家义断,先不说大齐朝向来没有女子入朝为官的先例,但说她这品行就不足出任太医正。 “怎么,听王御史的的意思是这个皇位是朕不折手段从息王兄手上给夺来了?”少年贞平帝听完御史的话后,一脸冷然的看着他问。 “陛下,臣绝无此意!”王御史呼吸一滞,这才想起现在御座上的少年帝王不是当年的宣和帝,而是与先帝一脉有着莫大仇怨的前太子的遗孤。 “既然无此意,你为何又要拿息王兄以前的太子身份说事?苏小姐当年嫁给息王兄,是先太后亲下的旨意,她不得不遵,可她的本来身份乃朕的表姐,嫁给息王兄本就有些尴尬。” “只不过息王兄当年以为我这一脉早已没有男丁存在,对她这么一个弱质女流并不在意,如今我的身份被公开,息王兄只要看见她,心里就会膈应得慌。” “若继续让她留在息王府,才是真正和息王兄过不去,苏小姐能主提出来,可见她心里是真心实意为息王兄着想的,去年西境战事中的那场瘟疫,众医束手无此,全赖她一双妙手,才化解西境危局。” “一个如此体贴良善,又医术无双之人,为何担不得太医院的院正?” “我瞧你们真正心里不满的,不过因为她是女子吧?在你们心里,觉得女子就该窝居后宅,不能出来抛头露面,对不对?”少帝扫视了众臣一眼,寒声道。 所有被他目光扫中的人都不自觉的垂下了视线,倒不是他们对这位上位才一个多月的少年帝王惧怕到了这成度。 他们真正害怕的是那位青衣广袖,负手站在一旁的女煞星,也就是当朝帝师-木君璇。 此女虽领了帝师衔,平常却从不上殿,宫里基本也看不到她的身影,可今日却偏偏施施然跟着大家一起来到了大朝殿。 若没有这尊女煞神在,众臣早就推出一堆女则女范、以及大齐建国以来的祖宗规矩来压制皇帝,将少年帝王驳斥得体无完肤,可此女往殿上一站,谁都不敢再吭一声。 四年前,她以一己之力,将满殿文武大臣驳得哑口无言、生生气晕了宣和帝的场景大家可没忘。 再加上如今她一个眼神、一声厉喝就能镇压数十万军队的可怕实力,哪个不怕死的敢冒出头来,和她打擂台? 少年帝王满意看了一眼鸦雀无声的朝殿,趁机又颁布了一道旨领:即从明年春天开始,要在大齐各地设立女子书院,让整个大齐,所有有意向求学读书的女子,都可以上学..... “陛下,此举不妥......”有那思想顽固保守的大臣一听,立即梗着脖子站了出来反对。 “有何不妥?”少年帝王尚未答话,却是帝师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她的目光落在那脸红脖子粗的老顽固身上。 “......”开口的大臣被她的目光一盯,顿像掐住了脖子的公鸡一般,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其它的大臣则飞快的收回视线,鼻观眼,眼观心的盯着自己的脚尖。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此事就交给中书省和国子监来负责吧,林尚书协办,胡大人和欧大人尽快拟一个章程出来的,若有不有什么不明之处,可询问林尚书。”少帝见状唇角微微一翘,又道。 四大辅政大臣中的林尚书和木侯爷对此明确表示支持,荣王一言不发,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思想相对比较传统的岑阁老却是有些不适。 散朝的时候,出了宫门,他一把拽住林尚书:“林大人,咱们这位少帝,受他老师的影响有些深,长期下去怕是有些不好啊?” “有何不好?”林尚书问。 “自古以来,这公然设女子学堂一事从不曾有,照此下去,陛下岂不是还打算开女安科,让女子也可入朝为官?”岑阁老皱眉。 “有何不可?女子也是人,若真有能力,能为国为民效力,不是好事么?为何一定要禁锢他们?”林尚书挑了挑眉。 “可是,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岑阁老被噎得呼吸一滞,下意识的开口道。 “阁老学究天人,是通透豁达之人,应该知道老祖宗的规矩不见得都是对的,既然是不对的规矩,我们为何不能修正?”林尚书正色道。 “你?”岑阁老一脸愕然的看着他。 第337章 第三百二十六 开女恩科 “阁老,林昊的性格,您很清楚,我从来不是传统规矩的维护者,在林昊看来,人治也好,法制也罢,它都应该符合社会实情,能促进时代的的发展和进步。” “我们应该有革故鼎新的勇气,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好的,我们应该承传保留,不好的自然应该去除,若是一味的顽固守缺,固执的守着老规矩,不思通变,不接受新理念......” “除了周而复始的重复前一个朝代的循环和悲剧之外,不会有任何益处,自三皇五帝以来,无数的王朝更替,早以说明这一点,每一个王朝的兴盛,它都理不开君贤臣明的努力。” “可是这种兴盛只建立在个体上,即那一任或几任的君主足够贤明,能知人擅用,才能让王朝保持一段时间的兴盛,当君主不行的时候,朝代就会迅速没落下去。” “追根究底,是法治太过落后保守,没有跟着时代一起进步,皇权和世家的权力没有监督,就让容易让人私欲膨胀......最终又进入上一个悲剧的循环。” “想要从根本上改变这一点,首先就要将许多不合理的、禁锢人思想的残旧规矩革除,当然,这个革故鼎新的过程会比较漫长......” “但是想要从根本上破除以前的悲剧循环,这一步必须走出去.” “陛下今日提出开设女子书院,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开端,几千年来,因为当权者都是男性,男性统治者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 “就用各种手段条框禁锢女性的思想,把她们当成男性的附庸品,这其实是很不合理的。” “女子和我们一样,一样的由父母生,父母养,在初生的时候,男子和女子的智慧思维并无太大差异,只不过是时代教条一味压制女性、禁锢了她们思想......” “可正如帝师所言,即便女性地位如此艰难,各朝代偶然也会涌现几个,能与男子比肩的巾帼英雄……” “这些迹像无不告诉我们,女子,只要给他们同样的平台和机会,她们一点也不比男儿差。” “既然女子本质上并不比男儿差,为什么不能开设女书院?为什么不能给她们开恩科、不能给她们一个和男性一样,可以公平竞争的机会?”林尚书迎着岑阁老的视线,一字一句的开口道。 “林昊,我理解你的意思,可是这种规矩几千下来,已深入人心,想要根本上改变,岂是一人两人之力能办倒?之前也不是.....”岑阁老听得皱起了眉头。 他不是那种一味守旧的老顽固,也承认林昊的话很有道理,但是,他活到这把年纪,更知人心的可怕,二十五年前先太子和周太傅的悲剧,除了先太后和先皇的算计猜忌外,又何尝没有其它利益集团的推手…… 而被那个无法无天的罗刹女教大的少年帝王,不管是思想还是手段显然比当年的太子还要急进...... “啪,啪......说得好,说得妙,我忘了曾在哪看过一句话:历史给人类最大的教训就是人类从不吸取教训,但这句话在我看来只针对普通人,却不适于真正的圣贤伟人。” “历史的进步和人类的发展,从来离不开真正的先驱者。” “林大人的心胸视野,令君璇佩服,两位大人,难得碰上,我请二位去月泉楼喝酒如何?”只是岑阁老一句话没说完,就被一阵清脆的巴掌声给打断。 随着这道声音,一个青袍广袖,明明清丽无双,看着却比男人还要洒脱悠然的女子慢悠悠的走了出来,笑吟吟的看着他们俩开口道。 “国师大人,老夫年纪大了,怕是喝不得月泉楼的焚心焰。”岑阁老看到此女,顿时将口里其它的话都给咽了回去,一张老脸苦了下来。 “无妨,阁老喝不了焚心焰,可以喝别的,我与月泉楼老板关系不错,一会让他专门为阁老调杯酒,包阁老喝了青春焕发,精神抖擞,再活十几二十年,不成问题。”木君璇微微一笑。 就这样,可怜的阁老大人,被无良的国师半拖半拽、不甘不愿的来到了月泉楼,来到月泉楼,无良的国师也没要什么包间,轻车熟路来到了三楼的楼顶。 三人在这里,吹着冷风,喝着酒,聊了一个多时辰,从月泉楼离开的时候,岑阁老竟出了一身薄汗,当然是不吓的,是喝酒喝出来的,月泉楼的老板不知为给他调了杯什么酒。 让他喝完,不仅精神振奋了许多,大冷的天气了出了一声汗,就连那,啥,许久不曾有过萌动荡漾的身体,似乎都有了苏醒的迹象...... “帝师大人,你这样作弄阁老,是不是不太好?”站在月泉楼的大门前林尚书看着岑阁老上车前的脸色,颇有些古怪的看了他身旁的女子一眼。 “怎会不好?这酒对他身体很有帮助,放心,那不是春药,不过是能帮着他调理身体机能的绝品良酒,他回去不会纵欲,只会好好睡一觉。” “等明日醒来,他会发现自己的精神和身体都变得比以往好了许多” “阁老虽没有林大人这般的超前的心胸和见识,但他也是通透豁达之辈,朝堂要革新,需要他这样的人鼎力支持,所以,我希望他能活久一些。”木君璇道。 饶是林尚书心胸开阔,思维远超这个时代的人,可听到木君璇当着他的面说春药和纵欲等字眼,亦有些不适,面色不由自主的红了一红,视线不自觉的从她脸上移开。 “大人也喝了不少酒,估计有些醉意了,我让燕旭送大人回府。”木君璇有些好笑的看了他一眼,道。 “有劳。”林尚书朝她拱了拱手。 木君璇负手站在门前,静静的瞧着林尚书的身影从视线里消失,白老板不知什么时候来从里面走了出来,开口道了一句:“你,似乎真对他动了心?” “确实有些心动,他是个与这个时代截然不同的人,但他和我们不一样,他是土生土长的土著,可他的思维,却能与我们无障碍沟通,这样的人,当称得为时代的先驱者。” “再加上他的气度风华,若在最合适的时候遇到他,我也许真会主动追求他,但在这里就算了,他有妻有子有家人,对我而言,就是一个值得欣赏和尊重的古人罢了。”木君璇淡淡的接口道。 次年春天,开立女子书院的旨令刚刚颁布,新帝又下了一道旨令:“即明年春天,朝庭将会开女恩科。” 此旨一出,顿时激起千层浪,朝臣们一时连对女罗刹的畏惧都忘了,不顾一切的站出来,脸红脖子粗的与年轻的帝王辩驳...... 第338章 第三百二十七 君主立宪制(上) 年仅十三岁的少年帝王修养出奇的好,面对朝堂之下,满脸激动、唾沫四溅的群臣的愤怒目光和口水,他的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既不制止,也不开口反驳,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们喷。 直到诸臣们实在喷累了,口说干了,又见御座上的少年帝王一言未发,终后知后觉的安静下来的时候,他才开口道:“各位爱卿的话说完了?说完了朕来说几句。” “朕听你们说了这么久,整理归纳了一下你们的意思,总结出来不外乎就是自三皇五帝以来,历史上就没有开女恩科、没有让女子上朝为官的先例。” “说白了,在众卿的心中,觉得女子是男子的私有财产,一旦让她们走出内宅,与男子一般参与社会和朝堂,和大家一样,可以凭着本事赚钱,吃饭,养家,会影响你们的权威和利益。” “让你们不能再像现在一样,为了满足两腿间的私欲,可以随心所欲的交换姬妾,养一大堆妻妾和外室,逛逛青楼,留两首歪诗,还能被世人传为美谈。” “也不能像现在一样,自己风流龌蹉,干了一堆不是人干的事,留下一堆庶子庶女,乃至外室子女或奸生子女,搞出一堆家宅不宁的风波上和无数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然后无所顾忌的把罪过往女子身上推,认为家宅不宁,子女不宵,都是家中主母教导无方,呵呵,诸位都是满腹经伦的饱学之士,动不动就引经据典,滔滔不绝。” “一张嘴,恨不得能喷死十万大军,按理说来,以你们的学识和眼光,见识不应该这般狭隘可笑,可你们自己瞧瞧说的话,深究起来,它有多么的荒唐可笑?” “自三皇五帝以来,所有的王朝确实都没有开过女恩科,可这个规矩就一定是对的?如果我们什么都要按古人的规矩,那大家现在吃的,用的,都应该和几千年前一样。” “一样的粗糙简陋,律法一样的原始,人们一样的短命,你们身上不会有现在这样的锦帛,家里不会有这么多精致的器具,食物等等不会有现在这般的丰富。” “医术、运输,商贸等也不会有现在这般发达......大家之所有现在这样的生活条件,是因为社会的方方面面都在发展,不合理的规矩和律法都在被一点点的被修正。” “这些年来,唯一没有被修正的就是男权统治者的动不动就以为自己是天的龌蹉肮脏的思想,这才导导致不断的改朝换代,每个朝代,多则数百年,寡者数十年。” “这么多的朝代更替,真没有一个人认识到统治者的制定的律法有很多地方其实是不合社会的发展和进程?不,肯定是有人看到的,但是在欲望和利益的驱使下,大家当成看不到。” “就像诸位大人,大家唾沫四溅的说了这么多不让开女恩科的话,不过是担心一旦让女性走出来,你们就会丧失男性的绝对主导权,不能再随心所欲的满足你们内心肮脏的欲望。” “除此之外,女性走入社会,走进朝堂,她们对社会没有任何坏处,不仅没有坏处,因女性的思维比男性更细腻,许多我们考虑不到的地方,她们能帮助完善。” “大家若能同新协力,一心一意的为江山社稷,为百姓做事,社会发的展进程只会越来越快,更和谐,而绝不是像大家所说的一样,什么社稷大乱,江山不保。” “关于开女恩科一事,你们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朕意已定,不容更改,若是有人觉得朕行事无法无天,无视老祖宗的规矩,一定会葬送大齐江山,不愿意为朕效力。” “没关系,你们可以辞官,甚至可以离开大齐,搬到其它的国家去,只要不把你们手上这些年刮来的搜刮的民脂民膏带走,有一个,我批一个,有两个,我批一双。” 少年帝王的声音还带着几分童音的清脆,可他说来的话却像刀子一般的犀利无情,刮得人的脸隐隐生痛。 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有不少人被他的话给噎得呼吸都粗重了许多,目光仿若能喷火,其至有几个被气得忍不住从列队中走了出来,下意识的朝少帝逼近了几步。 自入殿来,一直没吭过声的帝师木君璇身形一晃,拦在这几个人面前,一脸冷漠的盯着他们开口:“怎么,这是被话刺激得狠了,准备用武力的威胁皇帝?” 那几个被愤怒冲晕了脑袋的官员被她的目光一盯,顿进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是了,他们被少年帝王给气狠了,差点忘了朝堂之上,还有这么个煞星在。 若他们敢在朝堂之上,做什么过激的事,不仅自己的项上的头颅保不住,他们身后的家族也很有可能转眼之间就灰飞烟灭。 哼,有这个女煞星在,我们反抗不了你,可我不相信,你们师生俩真能管住全天下人的口和心,我们倒要看看,你这道可笑的旨意发出之后所产生的后果。 心念电转间,这些人不再置气,一个个垂下视线,默默的退回到了自己的列队。 因帝师站了出来,四大辅政大臣也站了出来表示鼎力支持少帝,一番朝堂较量,没有任何悬念,少年帝王获全胜,女书院和女恩科的事很快被宣告天下。 少年帝王首战告捷,可他对此并无任何兴奋之意,他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开始。 下子朝堂,少年帝王信步来到宫厥的高台之上,静静的俯览着这座巍峨的皇城,脸上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重。 “太平,在想什么呢?”木君璇缓缓走了过来,看了少年帝王一眼,问。 “姐姐,我担心自己做不好这些事,这些臣子暂时鸣鼓息兵,不是他们真的屈服了,而是在等待时机看我的笑话罢了。”少年帝王在自己的老师面前,不再逞强,沉默了一会,才一脸忧色的接口道。 “无须太过担心,万事开头难,既然四大辅政大臣已铁了心支持你,以他们的本事,不会预防不到这些人私下里的小动作。” “至于老百姓们,他们不会管太多,这道旨意下去之后,他们最多当成茶余饭后的闲话私下议论几句。” “至于得利集团和士族,若实在有那不开眼的,为了一已私欲,不顾一切煽动民意的,交给我来处理。”木君璇目中寒光微微闪动了一下,淡淡的开口道。 第339章 第三百二十八 君主立宪制(中) 木君璇原本没打算插手这些事,她一个星际时代的人,刚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不过是想以看客的身份,做个简简单单,无拘无束的闲人罢了。 可当她接手太平这个孩子之后,许多的事似乎都偏离了她预想的轨道。 太平若只是个普通孩子,所思所想,都和这个时代的人一样。她帮着这孩子找出二十五年前的先太子和周太傅两家灭门冤案的真相、了结了自己寄居的这个躯体和太平之间的因果后,就不会再插手任何事。 但这孩子不是普通孩子,他明明对帝位不感兴趣,为了天下的安宁,为了他血脉中流淌的那份荣耀,毅然以稚子之躯站了上去,担起了这份原本不必去担的责任。 想彻底打破世袭承传了几千年的、封建社会君王制的陈规陋习,推行民主和君主立宪制的制度,就等于在天下所有的世家、士族头上动土,稍一不慎,不仅会粉生碎骨,还会留下千骂名。 她一手教大的这个孩子,年纪虽幼,却聪慧无比,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但他仍然义无反顾的选择了这样做,还有为了支持他,不惜搭上身家性命和一世名声的林尚书等一干贤臣良将...... 这些从来没有在民主制度的环境中生活过的古人,都有这样伟大的思想和觉悟。 她一个来自数千后之后,所处的生活环境制度不知比这个时代现进多少的未来人,怎能无动于衷? 她既然接任了帝师一职,那么,就让她在离开之前,来为这批时代的先驱者斩荆披棘,化身为他们手中最锋利的刀,来斩开前路的一切阻扰罢。 不说帝师大人的心事,但说少年帝王决意要开女恩科的旨意一下,不出众臣所料,确在民间激起了轩然大波。 无数的男子看到这道旨意都忍不住破口大骂,这其间又以士族为甚。 女子看到的,惊喜者有之,不信者有之,不宵和男人一样攻击新帝者有之。 不过普通的平民百姓知道新帝的旨意内容之后,反应远没有大家预想的激烈。 他们一开始是惊愕,紧接着就想:嗯,这道旨意说得挺有道理的,若能让女人和男人一样,出去做事,赚钱养家,家里的负担会轻很多。 对于普通的老百姓而言,吃饱穿暖比什么都来得实惠重要。至于读书,科举什么的,他们没有多想。 反正平民百姓之家,男孩子能读书的也不多,别说女子,这一条对他们而言,没有太多的吸引力。 不过新帝紧跟着又颁布的一旨诏谕,却让大家沸腾了。 新诏的意思是,朝廷要在各地广建官方书院,不仅在县里建,各大小镇上也要建官方书院,并且是同时建立男子书院和女子书院。 学费,平民百姓之家,根据各家的家庭状况削减,实在无力负担学费的家庭,只要孩子堪造就,有潜力,有天赋,可以免学费入学。 即只要你有真才实学,是读书的料子,朝庭会力争让所有家庭的孩子都读得起书。 不仅如此,税赋也做了很大的革新,以前只有老百姓才要交税纳粮,士族勋贵们,手里虽然握着大多数的财产和土地,反而是不用交税的。 可这道新诏一下,即全国人民,不管是普通老百姓,还是士族勋贵,统一要交税纳粮,交税多寡,按各自手上拥有土地财产的多寡而定,皇族也不例外。 当然,税赋虽然实行了全民统一,能考取功名的人,好处却没有不少。 虽然大家纳税一样,但考取功名的人,不仅有朝庭的诸多补贴,也好找工作,考上秀才的,就能在各乡镇的官方书院出任老师,领朝庭发放的俸禄。 考取了举人,就能出任一些正式在编的小吏,能中进士的就不用多说了,高官厚爵,可名留青史的机会大门已被你推开...... 总之,之前许多考取功名者的利益,现在不减反增,唯一取消了不纳税这一条,为此,百姓对读书人的尊敬和热情并没有削减半分。 唯一不乐意的就是那些士族勋贵们,在他们看来,这位新上位的少年帝王简直就是作死,是猪油蒙了心,是在自取灭亡。 一时之间,无数不甘于手上的利益被削的士族勋贵们联合起来,抵抗新帝。 在这个时代的话语权完全由士族集团把握的时代,他们的力量无疑是十分可怕的。 这些人一发力,连新帝上位后的第一次恩科都给搅散了...... 不过这些人没有得意多久,他们搅散了新帝上位后的第一任恩科后,新帝开始反击了。 所有参与煽动的人,在四大辅政大臣和帝师身后的势力、十三当铺的帮助下,一一被纠了出来。 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部被查抄了家产,家族中所有子弟所犯过的罪证,一一被罗列出来,判刑的判刑,流放的流放。 那些被逼急了眼,企图谋反的人,全部被帝师以雷霆手段击杀。 不过区区几月的时间,数不清的人头和无数世家的烟消云散,让所有不甘的人都住了嘴,停止了反抗的动作。 因女子书院和女恩科、以及全国士绅和百姓一起交粮纳税的圣诏颁布后,受有心者煽动,无数的学子游行、抗议,被搅的春闱,被改成了秋闱,在时年九月进行。 有了这数不清的世家的湮灭和无数人头的做为奠基,没有人再敢闹事,秋闱顺利进行。 少年帝王出的最后一道考题为:论女子恩科和全体民众一起交粮纳税的利与弊。 这届科考的主考官是今年刚入阁的新阁老林昊和和史部尚书陈方平。 试卷未开之前,主考官也不知试题题目,等到卷子发下去、陈尚书看到试卷的考题时,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林阁老,这?”陈尚书胆颤心惊的指着试题看了林尚书一眼。 “有什么问题?这几个问题不是今年朝堂之上大家讨论得最激烈的问题么?” “既是时政,让这些学子们都参与进来,一起讨论不是更好?”林阁老一脸平静的回答。 陈尚书看了林阁老一眼,小心的吞了口唾沫,不再言语。 而参考的学子们,看到这道考题,皱眉者有之,不忿者有之,不过更多的则觉得理所当然。 今年朝堂之上,讨论得最激烈的就是这两件事,少年帝王会出这道考题并不令人意外。 其中有名二十出头的学子,盯着这道考题,拧着眉头思索了半晌,随后拿起笔,奋笔疾书...... 第340章 第三百二十九 君主立宪制(下) 这名学子姓秦,名子一,他就这道策论题洋洋洒洒写了六千多字。 卷子足足写了几米长,此人文采斐然,字迹刚劲有力,六千多字的篇幅可谓是一气呵成。 写完之后,整个人仿若虚脱一般,放下笔,足足抚额休息了半柱香左右的功夫,才睁开眼睛,睁眼之后,等字墨干透,就交了卷。 他写的内容是:既然少年帝王敢公然提出让女子和男儿一样参加考科,进入朝堂,让天下勋贵士族和普通百姓一样交粮纳税,那么,敢不敢再革新一条关于皇权的问题。 自三皇五帝以来,朝代之所以会不断更替,除了制度不完善、士族勋贵们的权力过大之外,还和皇位承传以及皇帝本身的权利过大、没有监督有莫大的关联。 每一代的皇权继承者,不是嫡长,就是单凭皇帝的一己喜好,可嫡长也好,单凭皇帝喜好选出来的继承人也罢,都不见得是品行皆佳,有能力胜任帝王一职的人。 至于皇帝本人,好或不好,贤明或者昏庸,全靠帝王本身自觉,完全没有外力能够干预监督,这才是最大的不可控因素云云..... 批卷的考官们看到这张试卷之初,大吃一惊,下意识的觉得这等大逆不道之言的试卷,万万不能放到皇帝面前,不仅不能放到皇帝面前,这个学子还要立即抓起来...... 可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这位秦子一说很对,少帝登基尚不足一年,可他颁布的这些条政令可谓是条条惊世骇俗,丝毫不将祖宗的规矩放在眼里。 不仅如此,这些政诏几乎都是针对士族和勋贵们等利益集团而去的。 而这些考官们几乎都是士族出来的子弟,他们之所以没有公然反抗少年帝王。 不日已经被少年帝王收服,对他们死心塌地。而是那无数的人头和世族的湮灭镇住了他们,让他们不敢公然反抗。 现在既然有新的刺头出来挑衅,他们怎能放弃这样看戏的机会? 至于皇帝看了这张试卷,会否生气,会否迁怒他们……嗯,你身为皇帝,身为得益集团的最高统治者。 却丝毫不顾世家和士层们的利益,一心彰显你的无私和贤德,那么,在真正触及你个人的利益时,你也应该坦然面对,对吧? 出于这样的心里,秦子一顺利进入了前十。 话说这秦子一却有真材实学,他的试卷除了这篇策论太过惊世骇俗这之外,其它的答题几乎无可挑剔。 抛去这篇不知该如何评价的策论之外,秦子一进前十公平合理,即便少帝之后想寻他们的麻烦也寻不上,一视同仁,绝不徇私枉法是你自己新颁布的律法。 秦子一的试卷理所当然的呈到了皇帝的御案上。 就在大家都在翘首以盼,准备看好戏的时候,少年帝王看到这秦子一的试卷,非但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反而连连击掌赞叹。 更是在殿试的时候,亲点秦子一为状元,并公然将他的试卷传阅,极力赞扬他提出来的,应该约束皇权的提议。 让群臣和新科学子们好好思考讨论,指定一套既可以约束皇权、又不容易被利用和钻空子的议案出来…… “子一兄,你,就你那篇文章,没有获罪不说,反而被钦点为状元、同时让陛下赞不绝口并广为传阅……” “你说,咱们这位少年陛下到底是个什么的人?”几个与秦子一关系不错的同科进士从殿试中出来后,一脸震惊的看着他问。 “什么人我说不好,我只想说,若他真能做到心口如一,并一直保持这样的初心,我,秦子一,愿意粉身碎骨,赴汤蹈火,做为他革旧鼎新的先锋......”秦子一沉默了一会,才接口道。 “太平,你看,这世间真正有理想,有抱负,期望能推动社会进步的英才还是有很多的。” “这一期的学子中,出了不少人才。”待这些殿试的学子们都离去之后,帝师木君璇和少年帝王从某个角落里走了出来。 “姐姐说得对,不过新政能这么快的颁布推行下去、并没有引起大规模的骚乱,却全靠姐姐。” “若没有姐姐这样的人在,太平有再多的理想,再好的策略,想在这个几乎由着士族勋贵们把持话语权的时代顺利推行,也不太可能。”贞平帝道。 “也不一定,没有我的话,进程会慢一些,用小火慢炖,日长月久的积累,也会有成效。”木君璇沉默了一会,才接口道。 她的话也不是自谦,没有她,君主若真有此雄心,手段也足够的话,改革的进程不会像现在这么快,但时日一久,总会有成效。 当然,风险也很大,触动了整个士族集团的利益,稍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遗臭万年的下场,普通人突然之间想要粉碎几千年的封建帝制,确实千难万难。 时光继续朝前滑行,在文举之后,很快就是武举,文举状元为秦子一,武举状元则没有什么悬念,被燕旭夺了去。 十七岁的燕旭正式以武举出仕,进入了军队。 次年女子春闱,文武百官们原本想看热闹,觉得这届女恩科,根本不会有几个赴考的学子。 可他们再次料错了,参考的人确实远远没有男学子那么多,却也有二百多人。 区区二百多人,和每年参考的数千人来比,确实寒碜,却已经令人意外。 要知在此之前,女子根本没有正式上学的机会,世家贵女也多半是请个先生,在家里随便教几年,一般满了十三,就一心一意在家里学管家和备嫁事宜…… 而女恩科,试题却是比照男子恩科一般的难度来的,如此高难度的考题,这些根本没有机会受系统教育的内宅女子,还有两百多人参加,着实让人十分意外。 两百多人加参考试,成绩出来之后,成功入围的只有二十六人。 其中会试头名为已在太医院任职的医正、前太子的良娣-苏慈,苏慈现的刚刚二十一岁。 第二名则为大理寺卿家的千金-冯紫樱,时年十八。 这二十六人参加殿试的时候,全部顺利通过考核,成为了进士。 苏慈,没有意外的成为了这一届的女状元,冯紫樱为榜眼,第三名的探花则为外地一位姓郑的巡抚家的千金。 苏慈因精于司农这一块,她自请辞去太医院医正一职,正式进入户部的农司部门,冯紫樱进入刑部,郑家小姐则进入礼部。 同时八月,已在刑部任职冯紫樱和要城卫军的五品副将燕旭共结连理,成为夫妻。 成婚之后,冯紫樱也没有回归家庭,做全职家庭主妇,依然在她热爱的岗位上任职。 并在任期间,非常利索的解决了好几起,之前积压的陈年旧案,直到次年怀孕,临产前两个月,才请孕假。 而进驻农司部的苏慈更是了不得,她到农司部门之后,不过区区一年时间,就连续出提出了数起改良农作物的方案,并得到贞平帝的大力支持,顺利推行下去。 在次年秋收的时候,大齐的粮食足足比以往年增产45%,至此,宣和帝宣布司农部正式从户部分离,成为一个独立的部门。 苏慈担任这个部门的主官,即正四品的大司农。 第341章 第三百三十 事了拂衣去(大结局) 贞元六年,大齐的国力达到了开国以来的巅峰,全国人口接近三亿,社会秩序井然,政通人和。 商贸,农业,军事,律法等各方面都较以前了很大的飞跃。 军队因冶炼术的提高和马制的改革,战力大幅度上涨。 农业这一块的变化最为惊人,自当今圣人将农业司独立出来,苏慈苏大人出任大司农一职后,大齐的农业几乎是一年一个变化。 农作物的品种比以前增添了几十种,旱地和水田,都有了合适的种植作物。 粮食产量较六年前翻了两倍,即田地产出较以前提高了近两倍。 因为粮食产能的大幅度提高,那怕这六年来,大齐的人口增涨了近三分之一,粮食却也能充足供应。 再加上其它行业的蓬勃发展又为百姓提供了无数的就业岗位 大齐的老百姓只要不是好吃懒做,不务正业者,家家户户都不愁饱饭吃。 同时因朝廷对全民百姓教育的重视,在每个郡县和镇都设了官方书院,而学费又不高,让所有家庭的孩子都有了进学的机会。 除此之外,百姓亦有了监督官员的权力,即若某个地方的百姓发现地方官,为官不仁,为非作歹,百姓可以联名举报,只要核查属实,并非虚告,举报的百姓不仅不罚,反而有奖。 当然,若是举报者心存不轨,恶意中伤构陷,那也是大罪,这一连窜、利国利民的新政推行之后,让大齐的百姓对国家的归属感无限的提高。 对国家的满意度也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万众归心,国力强盛,之前与大齐不睦的周边国家,再也不敢有什么小动作或挑衅,规规矩矩的奉大齐为上国。 “哎,说起来咱们能过上现在这样的好日子,真亏了苏大人,苏大人了不起。”春日里,一个无名镇上,几个上街购物的老百姓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再看看街道上各色琳琅满目的街铺,有人忍不住大生感慨。 “苏大人确实了不起,不过陛下更了不起,若不是陛下仁德,不顾重重阻扰,一力推行新政,让女子能和男子一样,出仕为官,苏大人再有能力,也没有施展的机会。”又有人道。 “是啊,是啊,咱们也是命好,生得逢时,赶上了这样的好代,好光景,以前咱们老百姓,哪有这样的好日子过啊,不仅吃得饱,穿得暖,碰到坏官,还有权力去举报。”又人道。 “不仅如此,咱们的娃,还可以读书,即便没啥天赋,考不出啥名堂,好歹不像我们,一辈子只能做个睁眼瞎不是。”又有人感慨。 “苏大人,你在民间的威望可谓是如日中天啊?”两个身着男装,容貌十分出众的女子从人群中走过的时候,听到这样的议论,其中一个个头偏高的青衣女子挤眉弄眼的看了她身边的女子一眼。 “谢谢你,木小姐,我苏慈活了两辈子,很少服人,但是对你,我心甘情愿的说个服字。”身穿白色男袍的女子沉默了一会,才接了一句,这两个人正是木君璇和苏慈。 苏慈是大司农,为了真实了解她推行下来的农作物的实际情况,每年都会有一段时间,去各地考察,这次来风山镇,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帝师木君璇。 “谢什么,你有今日的声望地位,靠的全是你自己的本事,我可什么都没做过。”木君璇耸了耸肩。 “我这句谢是真心实意的,如果没有你,就不会有今日的大齐,也不会有我苏慈施展手脚的舞台。”苏慈道。 “严重了,我其实什么也没做,不过是提出一个理念,大齐有今日,说白了靠的是你们自身的本事,不过人在高位上,在权力中心呆久了,有时候,容易忘掉初心。” “太平还年轻,谁也不能保证他一生都能保持现在这样的心态,你们这些做臣子,要时刻看着他,监督他,别上他走歪了。”木君璇微微一笑。 “你可是准备离开了?”苏慈偏头朝她看了过来。 “差不多了吧。”木君璇答。 苏慈没有再言,她默默的与木君璇一起在街道是走着,看着身边熙攘的人流,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数年前头一回见到此女的情景。 她原以为,她们两人之间有可能会成为死大敌,没想到头来,彼经却成了知已,果然是世事无常。 十日后,木君璇回到京都,她回京之后没有入宫去见皇帝,却在洛京的街头,漫无目标的闲逛着,在一处人流喧闹的集市,与在街头漫步的荣王不期而遇。 “国师大人?”荣王在这里看到木君璇,目中露出一抹讶色,这国师大人,已有一年多没有露过面了,许多人都在猜测帝师是不是挂冠归隐了,没想到今日在这里遇到了她。 “王爷。”木君璇朝他点头。 “难得在我们彼此都有闲的时间里遇上,国师大人能否一起坐坐,喝杯茶?”荣王略一犹豫,开口道。 话说自得知先太自尽、并后下诏悔过之后,他原自己会与木君璇不死不休。 可当他回到皇宫在云卿的灵柩前吐了一口血,守了七天灵之后,这些年的感情似乎突然耗尽了。 他心里仍有悲痛,却没有往日的那种癫狂和执念,更无任何未她复仇的念头,等他回到王府,看到自己妻子的时候,悲痛似乎都淡了,心里只剩无尽的愧疚。 屹立的百年的镇国王府到了他手上轰然倒塌,还要连累从他从未尽过职责的妻儿…… 可大出他意料之外的是,新帝上位不仅没有找他清算旧账,还立他了为辅政亲王。 这些年,西境虽已被别的将领接管,他在京城里,却仍是人人景仰的辅政亲王。 他从一开始的疑惑不解,到现在的坦然,时值今日,他那颗曾为情癫狂,却始终悬在空中的心竟然逐渐的落了地,并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 唯一让他不解的是,新君对自己的态度,他以前与新帝和帝师的关系实在称不上好,再加上他和太后之间那复杂的纠葛 “好。”木君璇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随他一同走进一家茶楼。 “国师大人可以和我说说,你为何会如此优待于我、重用于我么?”进了茶楼,两人找了僻静的角落,坐下来之后,荣王静静的看着木君璇开口道。 “你才华卓著,私德虽有瑕疵,能力确是有目共睹,并且,除了私德上的问题之外,没见你干过什么人神共愤的事,为何不能重用你?”木君璇瞟了他一眼,淡淡的开口道。 没有干过什么人神共愤的事么?对百姓,对他麾下的将士,他确实称得上无愧于心。 但是当年为了帮先太后和宣和帝,死在他手上的无辜之人,可真不少,就连他的父亲 一念至此,他不由自主的垂目去看自己的双手,一时不由发起呆来 木君璇抬目看了他一眼,静静的喝完手中的茶,什么话也没说,就悄然离去。 看到这样的荣王,她真的放心了,这个能力卓著,有定国安邦之才的镇国亲王,在一段孽缘上耗费了大半生的时光,终于彻底醒悟过来了 贞元六年九月初九的夜晚,木君璇在月泉楼的楼顶,与白老板一起喝了几壶酒之后,开口道:“白老板,准备送我离开吧。” “终于决定走了?”白老板扬目看了她一眼。 “该走了,多留了两年,不过不想看到他们的努力毁于一旦罢了,以太平如今的能力,还有这满朝的能臣干吏,以及天下百姓逐渐醒过来的主权意识。” “我相信,这个世界的发展历程会越来越快,看到这一切,也不枉我白在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几年。”木君璇道,白老板没有再说什么,他从身上拿出一个晶亮的圆球,递给木君璇。 木君璇一接过来,那圆球陡然爆出一团耀眼的光华,紧接着她的身形就被这团光华给包裹住,等她再次显出身形的时候,却到了坎拉沙漠的地宫。 站在了黑狸曾想带她进去,但她怎么也进不去的那个光门前,她心念一动,正打算尝试呼唤黑狸,却见一道黑影闪电般朝着这边冲来,正是已有数年不见的黑狸。 黑狸过来之后,看了她一眼,木君璇明白它的意思,与它一同往那道门上扑去,在触及那到光门的时候,门上爆出一道耀眼的光华,将她和黑狸一并包裹了进去 (全书完) 追-更:roushuwu.cloud (woo18.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