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何大少爷的新宠》 第1章 《我成了何大少爷的新宠》作者：国民小姨【完结+番外】 简介： 双洁/超甜/轻悬疑 何家少爷摊上大事儿啦！ 擂鼓喧天，普天同庆！ 说起这豪门少爷，在建宁那是无人不知，作死摆烂，常年热搜总榜排名第一，以一己之力承包了全国人民一年的槽点 如今酒后飙车撞死了人，别说莫寻是个律界小萌新，就是老腊肉来了也救不了他，可……钱是无辜的，莫寻忍了忍，接了 没想到的是，何大少爷根本不急，见到这么白净貌美的律师，少爷馋得直流口水：“我想睡你” 莫寻被吓懵了，他缓了缓，道：“那也得等你出来才行” 少爷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把自己呛死，没见过这么怼人的 多年后莫寻问：“当年说要睡我，是想把我气跑么？” 少爷捏了莫寻的下巴吻过去：“不，就是字面意思”? 第1章 其实莫寻来之前就设想过很多可能，但唯一没想过当事人居然躲着不见他，说实话这在律界比撞鬼都难。 不见也就算了，还给他捎了张纸条，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他心说不愧是何家大少爷，作死不分场合，也行，反正官司打赢打不赢代理费一毛不少，你作你的，我糊弄我的，咱们各取所需挺好。 但他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不然让人觉得他不够敬业，于是他假装生气用力把纸条揉成一团，然后狠狠扔进角落的垃圾桶，气得连呼吸都加重了。 果然，那个捎话的警官被他过度的表演惊了一下，隔着防弹玻璃问他，“你还好吧。” 莫寻气哼哼道：“没事。” 这哪有没事的样子。 于是乎警官就开始同情上了，“我说年轻人，这种案子碰不得，一不小心你这辈子就完了……” “…他之前有一个律师团呢，好几个被打住院了你不知道？” “……这就是个人渣，仗着家里有钱，啥坏事儿都干，得罪过不少人，现在摊上事儿了，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呢，你说你替他打官司不是招人恨吗？” “…他不见正好，你还不赶紧就坡下驴，给爹妈省点心？” 警官是个热心人，一气儿秃噜了一篇小升初作文。 他口中的人渣就是莫寻的当事人何以鲲，已经在所里关了一个多月了。 “没办法我得赚钱。” 莫寻说了句大实话，他抬眼看了下墙上的钟表，离会见结束还有点时间，他琢磨着怎么也得见一面走个过场，于是，从包里摸出一张报销凭证，铺在隔离台上开始写字。 【一小时一万，可以不见，字得签。】 莫寻写完，故意在末尾加上句号，脑袋没进水就该理解，乙方相当平静。 以他对何以鲲的了解，这孙子肯定得跟他急，不过为了保险他还想再加把火，于是又从包里摸出好几张，把写好的放上面，一并塞过去，对着警官彬彬有礼道：“辛苦您再跑一趟。” 警官接过去看了一眼，悻悻地摇了摇头，又去传话了。 逼仄的空间又留下莫寻一人。 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身，抻了抻发僵的脊背。 莫寻的长相极具欺骗性，是那种相当温婉的帅小伙，乍一看很有涵养，尤其穿上西装，直角肩大长腿，非常养眼，一张过分精致的俊脸总让人感觉人畜无害。 但其实骨子里相当炸毛，一点都不好惹，而且从来也不怕事，可他从小家教很严，装惯了乖乖男，一般情况下，任谁看了都很乖。 就比如眼前的案子，说实话建宁除了他估计没人敢接。 这就是近期被媒体炒得火热的【豪门少爷醉驾案】。 豪门、醉驾、撞人致死，这种事在国内外并不罕见，而且特别遭人恨，总之舆论对何大少爷非常不利。 更要命的是，这少爷黑料太多，比警官说的都严重……后来还有媒体发文，说豪门砸重金安抚受害人家属，是对底层大众生命的蔑视和羞辱。 这就把矛盾直接升级了，于是网民线上线下一条心，彻底被激怒了。 受害人父母声称他们不要钱，只要求法律的公正，结果，才23岁的何以鲲一审被判有期徒刑15年。 显然是判重了，可奇怪的是，偌大的何氏豪门居然没人为他上诉。 就在这时，与何以鲲父亲离异多年的、何以鲲的亲妈，跑遍了建宁各大律所没人接待，在找不到任何出路时，找上了莫寻，莫寻接了。 铁门嘎吱一声开了。 莫寻回过神，他看向通道那边时愣住了，真把人给逼出来了。 就见一个肩宽腰窄个头很高的小伙，裹挟着一身戾气进了会见室，逼仄的空间立马就不够用了。 好强的气场，这与莫寻的想象差了两个航母。 他看过网上那些照片，照片里的人虽然长得很帅，可总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看谁都不爽的傻缺样。 而眼前人五官挺拔血性满满，发亮的眼眸中透着点藏不住的精明。 尤其那头蓬乱的奶灰色短发，活像古惑仔不小心混进了丐帮，有点惨又有点惹不起，却丝毫压不住他与生俱来的威慑力。 莫寻万万没想到，他心中的纨绔是这个样子，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从来不知道怕的莫寻，有点点慌了。 第2章 警官把人扣在铁椅上就出去了。 为了掩盖慌乱，莫寻假模假样有条不紊地从包里拿出纸笔，铺在隔离台上准备记录。 透过防弹玻璃，他看向对方的眼睛，冷静道：“何以鲲你好，我叫莫寻，是你的二审辩护律师。” 何以鲲气定神闲地坐定后，斜了他一眼，“一小时一万，你抢银行吗？” 莫寻：“……”，果然越有钱越抠。 莫寻平时总是沉着脸很冷漠，别人很难从他脸上察觉到情绪，冷调的声线更让他有种生人勿近的距离感，于是他装起来得心应手。 “这是我的事，有人愿意出高价，难道我蠢到有钱不赚吗？” “是谁派你来的？”何以鲲鹰一样的眼睛盯着莫寻。 何以鲲的亲妈千叮咛万嘱咐，说千万别说她是委托人，莫寻这才明白他亲妈为什么不让说。 于是他继续冷声道：“把你自己的事交代清楚，其他的就别问了。” “你以为我傻吗？要是田晓云请你来的，就回去吧，以后不用再来，我不会花她一分钱。” 莫寻：“……”这就猜到了？ 看他不说话，何以鲲一侧头向后面铁门那边大喊，“警官！送我回去！” “等等。” 就这么走了他多没面子，他只能说谎了，“是你爸请我来的。” 何以鲲愣了片刻，眉毛一挑露出一脸痞气。 “哎你们这些当律师的是不是都以为自己是人精、别人蠢得像头猪啊，何严会请你来？你谁呀？牙长全了吗？” “何以鲲！”莫寻终于没忍住。 作为一个职场里打酱油的角色，莫寻最怕别人轻视自己，他三年没接过一个案子并非业务不通，但也绝没坦然到可以让人随意调侃。 然而，莫寻此时的想法也跟着变了，本打算糊弄糊弄就算了，可这货激起了他的战斗欲。 “怎么？这就听不下去了？”何以鲲咄咄逼人，“一小时一万不好赚吧。” 要不是中间隔着防弹玻璃，莫寻其实挺想上去抽他的，虽然明知道打不过。 不行他得保持冷静，想想对策，于是心里默默来了个深呼吸。 他想起田晓云说过，何以鲲酒精过敏根本不可能醉驾，这起事故肯定有猫腻，所以二审想让他做无罪辩护。 莫寻本以为田晓云在骗他，因为有些委托人怕律师不接案子，会说谎甚至歪曲事实说服律师，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因为正常情况下谁都会积极配合，争取减刑，哪怕少坐一两年都要争取，而何以鲲却躲着不见，这就不正常。 莫寻断定，何以鲲可能藏了什么不能说的事，对于这个案子，他真有点好奇了。 “我理解你的心情，不管谁被冤枉都会闹情绪，如果骂我几句能让你舒服点，你可以随便骂……” “……不过提醒你，既然我已是你的律师了，我就是你最该信任的人，你唯有好好配合，才能打赢官司。” 何以鲲沉默片刻，突然咬音咂字说得很干脆，“人是我撞死的就这么简单，我不需要律师，你可以滚了。” 再次听到“滚”，这让莫寻很受伤，他又有点顶不住了……但他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败下阵来，于是咬咬牙继续道：“何以鲲，你爸跟我说，其实你是个乖孩子，是他太忙，忽略了对你的教育，才酿成今天的大祸——” “你说什么？！” 莫寻正在鬼扯，何以鲲突然暴怒了，他双目喷火般怒视着莫寻，活像一头惹毛了的狼，“何严……他这么说？” 这话根本不是寻求答案，而是在表达一种强烈的质疑或者纯粹的不爽…… 莫寻赶紧闭嘴，早听说过他们父子不和，没想到不和到这种地步……他本打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看来是画蛇添足了，不对是打草惊蛇，好像也不对…… 然而不由得他多想，何以鲲的情绪越来越不稳了，他开始变得有些失望有些难过或是别的什么。 意识到自己捅了马蜂窝，莫寻低着头准备随时迎接何大少的狂风暴雨，甚至后悔没听警官的就坡下驴。 因为何以鲲的名声特别不好，就像警官说的，十几岁混社会，啥坏事都干，开口骂人是常态。 然而暴雨没来，莫寻缓缓抬头，可是……何以鲲正目光空洞地盯着某处，浅浅的泪水在眼底打转，他一仰头生生憋了回去…… 何以鲲会哭？ 震惊之余，莫寻忽然感觉他挺可怜的。 或许他现在需要倾诉，于是莫寻小心翼翼问，“有什么话说出来，相信我，我可以帮到你。” 对面的人慢慢回过神看了他片刻，忽然嘴角上扬，龇出一个嘲讽的笑…… 莫寻心说好歹不骂人就行，于是他耐着性子等待对方情绪彻底稳定，之后尽量用温和的语调问，“何以鲲？有什么话说出来，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好吗？” 然而不问还好，一问出大事了。 何大少爷痞气十足地盯着他，眼神拉丝…… “好啊……小爷想睡你。” “……” 我…操！ 【作者有话说】：莫寻心里磨牙：小王八羔子，你给老子等着? 第2章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 莫寻脑袋懵了一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呢，何以鲲又给自己加了戏。 第3章 他舌尖顺着嘴唇细细舔了一圈，眼神变本加厉贪婪地黏在莫寻脸上身上来回游移，就好像已经尝到了滋味。 “我c——！” 莫寻强压着因愤怒几乎要崩裂的胸口，却不能爆发。 因为他知道，对方是把一种难以言喻的怨恨转嫁到他身上，故意挑衅，无非就是想让他滚。 他不能愤怒，不能滚，更不能咬回去，因为狗是他的甲方。 可即便他想得再开，莫大的羞愤还是让他红透了脸颊。 莫寻气得直喘，抬手压在侧脸，企图降降温，可越着急越是不起作用，脸颊依旧发烫。 这辈子都没遇过这种事，他默默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里面的何以鲲看着他直乐，似乎有点意犹未尽的意思。 于是，何以鲲居然乘胜追击继续撩逗，连嗓音都变得暧昧难耐，都能听到口水在齿间滑过的细碎声响。 “莫大律师，怎么还脸红了呢？啧啧，不过红得还挺好看的……” “也hela不知道莫大律师在床上会是什么样？” 何以鲲满足地闭上眼睛，看上去舒坦极了，仿佛屁股上坐的不是铁椅，而是一张柔软的高端定制大床。 “……啧，想想都觉得诱人。” 何以鲲操着一口能让耳朵怀孕的磁性爆表的嗓音，却说着最浪荡不羁的糙话，丝毫没有羞耻感。 果然是个人渣。 莫寻努力保持镇定看了眼墙上的钟表，离会见结束不到一分钟了。 他缓缓站起来，貌似从容地把笔记本和笔一件件塞进包里，拉上拉链，素白好看的手指却忍不住颤抖着。 他连一分钟都不想等了，真想现在就离开，可那样的话正好随了对方的愿，他就算输了。 似乎意识到时间快到了，何以鲲更加肆无忌惮。 他咬了咬性感的下唇浪意浓烈道，“怎么？不答应？想和小爷睡的人都能绕银河系好几圈了，真的不考虑一下？机会难得～” 尾音快乐到就差飞上天了，似乎逗弄一个文静害羞的律师，给他带来了莫大的乐趣。 简直蹬鼻子上脸！ 莫寻忽然把背包扔一边，抬脚靠近防弹玻璃。 他居高临下凝视着何以鲲，微垂的凤眼怔了一下却并非表达怒意，只是靠近眼尾的内双变宽了一些，眸底碧蓝幽深满含力量，却也好看到不行。 他冷调的声线不带一丝情绪，极坦然地一字一顿地说：“那也得等你出来才行。” 看似一句不正经的话却让他说得一本正经。 何以鲲愣住了，片刻后他猛然挣了下手腕，才意识到自己被扣在铁椅上，低低的“操”了一声。 莫寻抬手撑在玻璃上，一张俊美的脸贴近防弹玻璃，依旧是冷言冷语地又补了一刀。 “怎么？怕了？” 千万绷住。 莫寻感觉自己耗费了千年修为才挺到警官走进会见室，时间终于到了。 虽然输得不算太难堪，但回到律所时，莫寻还是感觉活活蜕了一层皮。 一屁股坐进自己的转椅，莫寻狠搓了把脸，似乎要从刚才的噩梦中抽离出来。 “莫寻，你怎么了？” 莫寻正在发呆，一个短发圆脸的女孩走过来。 林心语的突然出现，让莫寻有点慌，“我刚回来，可能外面太热了，有点脱水。” “还以为你谈恋爱了呢。”林心语随口一说。 这话太有冲击力了，莫寻下意识摸了下自己依旧发烫的脸颊。 林心语没注意他的表情，已经绕过他坐回自己的位置。 “你这身体够差的……哦对了，贺主任回来了，正找你呢。” “我知道了，谢谢。”莫寻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 林心语又神秘兮兮道：“主任看上去挺不高兴的，你小心点吧。” 贺主任全名贺少杰，是莫寻的领导兼学长，同是毕业于西南政法大学。 其实他们相差五六届，在学校根本没有交集，只是进了同一家律所，就显得比别人亲近。 可别人不知道，就是这种亲近，让莫寻过得非常难受，每天被安排各种鸡零狗碎的工作，还不能提出质疑。 莫寻知道学长又要借机找他麻烦了。 因为何以鲲的案子是他背着学长接的。 “贺主任，您找我？” 莫寻进去的时候，贺少杰正站在小吧台现磨咖啡。 对方没停下手里的活儿，“你先坐。” 贺少杰额头很宽戴个眼镜，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莫寻早已习惯了学长的故作高雅，他一声不吭坐下了。 不一会儿，贺少杰将磨好的两杯咖啡端过来放茶几上，然后坐到莫寻对面。 “尝尝，看看合不合你口味。” 又在没事找事套近乎。 他不太想配合，直截了当问，“贺主任，您是不是要问何以鲲的案子。” 贺少杰看了他一眼，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你都开口了，那我就直说吧……” “案子输了，你可以留下，要是赢了，你必须离开津门律所。” 莫寻被雷到了。 看来外界传说，何以鲲的后妈要封杀何以鲲的辩护律师，是真的。 “可以直接告诉我原因吗？” “没什么原因……你千不该万不该背着我接这个案子……建议你认输，别问了。” 第4章 莫寻想笑。 心说真打赢了官司，津门要不要他无所谓了，更何况他也不想留在津门。 他缓缓起身，神情也极为冷漠。 “学长，我既然已经接了，就会认真对待，认输是不可能的。” 贺少杰则貌似语重心长提醒他。 “这案子怎么落到你头上的，心里没点数么？建宁那么多家律所呢……人家都知道躲，你怎么还往上撞？” “何以鲲酒精过敏，怎么可能醉驾呢？这案子肯定有问题。” “那又怎么样！”贺少杰瞪了他一眼，也站了起来。 “咱俩说的是一回事么？李一凡那么大的律师都搞不定，你哪儿来的自信？你知道的，李一凡能不知道么？” 莫寻突然不想说话了。 贺少杰越是步步紧逼，他越觉得案子有问题，现在他居然有点兴奋了。 三年了，贺少杰从没给过他一个案子，他明知道对方在压他，但没办法只能接受。 他甚至想过辞职，可五年的合同期限还没到，辞职的违约金他赔不起。 这也是他冒险接下这个案子的另一个原因，案子的佣金足以赔付违约金。 还有，真打赢了官司，他名利双收不说，还可以各大律所随便挑。 贺少杰看他走神了，一手搭在他肩上握了握，“莫寻？” 莫寻回过神，他很讨厌别人触碰他的身体，赶忙躲开了。 “您的意思我懂，没什么事先走了。” “等等！”贺少杰喝住了他。 莫寻一转身，尽量平静地问，“贺主任，还有事么？” “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今天怎么了性子这么急？是不是生病了？怎么脸色不太好，我看看。” 贺少杰说着话走近莫寻，抬手就要在他额头上摸一下。 “没有，我挺好的，谢谢领导关心。”莫寻言语冷漠，往后撤了下身子。 被对方如此嫌弃，贺少杰又不是傻子，此时他有点气急败坏了。 “和你实话实说吧，你要真赢了，不是津门不要你，是建宁所有律所都不敢要你。” 莫寻的脑子嗡了一下。 贺少杰向前迈了几步，正要抬手又犹豫着放下了。 “莫寻，你这脾气得改改了，换了别人早就升职了，学长就是你领导，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不懂吗？” “是我自己业务不精，感谢学长的好意，先走了。” 莫寻后退几步身体前倾，礼貌地颔首道别，之后才转身离开。 贺少杰心里想什么他不是不知道，明里暗里不停地暗示，可越这样越他恶心。 要不是为了走的时候能拿到一个像样的离职报告，他早就翻脸了。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莫寻不堪重负，他丢了魂一般回到座位，闭了眼摁着太阳穴一下下打圈，脑子乱作一团。 打赢官司不容易，输还不容易么？ 就算真被冤枉了，让那个人渣里面呆着不好么？ “对了莫寻，刚才看守所来电话，说何以鲲要见你，明天上午9点。” 莫寻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他一睁眼，林心语正歪个脑袋，咬着笔头看他。 “他，要见我？” 莫寻感觉心绞痛，他目前十分非常特别不想见那个人渣。 林心语很疑惑，“怎么不高兴？这几天你不就头疼何以鲲么？” 莫寻一闭眼，右手摁着太阳穴快速打圈——对，现在肺也疼。 下了一夜的雨，莫寻半梦半醒没怎么睡。 他抻了抻发酸的腰背，推开小木窗，清甜的空气扑了一脸。 雨后的小院就像刷了美图滤镜，格外鲜活，喇叭花一夜之间爬了满墙。 这里是他唯一的私产，爷爷去世前留下的，一个拆了十几年都没拆成的拆迁房。 夏天，他喜欢种些花花草草，青菜萝卜，今天本打算除草的，但他实在太累了。 莫寻一遇上事就不好入睡，他在何以鲲的案子上来回反复地思考。 打赢了什么结果，打输了又是什么结果，后来终于决定，还是打输了比较划算。 因为只有打输了他才能继续待在建宁，而他有不得不待在这里的原因。而且不管输赢，只要坚持走完流程，代理费一分不少。 而打赢的结果就是直接滚出建宁，这个代价太大了。 何以鲲的后妈霍文丽是个狠角色，封杀一个不起眼的小律师那就是碾死一只蚂蚁，他不能冒险。 莫寻摇了摇头，不想再继续耗下去了，拔草干活分一下心吧，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响了。 他从兜里摸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犹豫片刻后点了接通键，“喂，哪位？” “你是莫律师吗？这里是看守所。” 莫寻没忍住哆嗦了一下，大概对看守所三个字过敏。 对方相当急促，“你赶快过来一趟，何以鲲割腕了，他要自杀！” 莫寻有点眩晕，这是件大事，人死了他的代理费就真没了。 如果死因再与他扯上关系，那他的职业生涯也基本上到头了。 “我这就过去！” 【作者有话说】：打赢了滚出建宁，太可恶? 第3章 到了看守所，莫寻录入身份信息，匆匆进了会见室，一抬眼便看见防弹玻璃后的何以鲲。 居然在等他。 第5章 莫寻放缓脚步走过去。 警官看他进来，就跟见了观世音菩萨，抛给他一个感恩戴德的眼神这才退出去。 等莫寻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何以鲲身上时，他还是惊讶了。 扣在铁椅上的何大少爷与昨天很不同。 紧实有型的肩背微微弓着，也许是身高太过优越，他这么弓着却没让人感到颓丧，而是展现出一种从容自在的松弛感，反倒让看他的人有压力了。 何以鲲换了件黑色高弹t恤，胸肌线条更加明显，头发一丝不乱，一脸春风得意。 这哪里像个割腕自杀的，说他刚刚经历过洞房花烛也有人信。 “莫律师，你来了。”何以鲲笑眼勾魂盯着他。 莫寻真的不敢相信，他鬼使神差走近玻璃隔档想一探究竟。 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何以鲲位置偏低的手腕。 让他失望的是，铐着的右手手腕果真缠着崭新的白纱布，明显刚包扎过，纱布边缘的皮肤还带着未消的红肿。 莫寻退后两步坐进椅子，一张冷峻的脸阴沉下来。 “为什么要自杀。” 何以鲲一下就乐了，露出一口整齐好看的白牙，被蜜色肌肤一衬，更加白得刺眼了。 “还特意看一眼，这么关心我的吗？” 依旧是一副暧昧粘腻的嗓音。 莫寻没好气地瞪着他，“问你为什么自杀！” 似乎感受到眼前人不解风情，何以鲲有些失望地舔了舔嘴角，看上去赖兮兮的。 “不做点出格的事儿，能把你逼出来么？这不跟你学的么小莫律师，没猜错的话，今天你没打算来对不对？” 莫寻挺惊讶，想不到何以鲲竟能疯到这种程度，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看他不是真自杀，莫寻也不用再迁就人，更不用小心翼翼哄着骗着的，反正他一肚子的火早就憋不住了。 “昨天某人挖空心思想让我滚，现在又用这种手段骗我来，请问是吃饱了撑的还是里面太舒服闲的？” “……还有，某人说过不用律师，没想到这么快就打脸，还是自己打自己的脸……疼吗？有意思吗？” 何以鲲顿住了，立体好看的五官显出几分怒意，性感的唇紧抿着，就连完美收紧的鼻翼都微微张了一下，似乎挺受伤。 大概从小到大没人敢和他这么说话吧，总之看上去不大高兴了。 莫寻铁了心想输掉官司，才不管这些，反正他尽力了，是对方不配合，所以即便放弃都感觉不到一丝半点的愧疚。 再想想昨天受到的羞辱，莫寻不光不愧疚，还有点幸灾乐祸。 于是他又开口了，依旧是冷到骨子里的声线。 “没什么可说的我就走了，以后别没事找事瞎折腾，中国最不缺的就是人，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万一真死里头了，除了给狱警添麻烦，就是给民政局和火葬场增加负担，浪费公共资源不说，还污染环境。” 莫寻说完就起身了，随手扣上西装的扣子，整个人又利落又清爽，优越感满满的。 他一转身，看着就要离开。 “等等！”何以鲲突然叫住了他。 莫寻并不意外，他知道这少爷不会善罢甘休。 心说对方要再敢出言不逊，那他就真不客气了。 此时的他毫无心理负担，连输掉官司都不怕，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顿住脚步缓缓转向何以鲲，清秀好看的下颌微微上扬，声线冷调如寒冬的冰锥。 “请问还有事吗。” 说完，他期待何以鲲的回击。 可对方盯着他，嘴唇蠕动了几下都没能蹦出一个字。 就这么点能耐？ 莫寻不屑地再次转身离去，可没走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句话。 声音小到就像嗡嗡叫的蚊子，他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那声音特别的轻，但正因为很轻，所以带着一种极度的小心翼翼和难为情。 莫寻整个人都僵住了…… 空洞的大脑中只回荡着一个几近渴求的声音，“我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这声音犹如一道小小的电流瞬间侵遍了他全身，沉闷的、窒息的感觉漫出四肢百骸，唤起那些年想忘又忘不掉的记忆。 那感觉是孤独。 他曾最熟悉的孤独。 一个人生活，一个人上学，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所有的苦闷磨难必须一个人承受。 他把时间精力全都花在学习工作上，每天累得精疲力竭，用忙碌把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 本以为自己早已战胜了这种东西，可没曾想被人一句话勾了出来。 不知不觉中莫寻重新返回去，坐在椅子上，定定地看向何以鲲。 何以鲲闭眼装死，头顶抵着后墙，扬起的喉结格外突出，紧实的颈侧肌线条强劲流畅，从耳后拉伸到凹陷的颈窝，让凸起的锁骨更加好看。 莫寻都能看清他脖颈一侧的动脉，在一下下蓬勃有力地跳动着。 他一直没敢好好看看何以鲲，才发现这人长得不错，只是五官过于深刻太具攻击性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闭上眼睛的何以鲲不光挺帅气，甚至还有点点温柔。 莫寻就这么看了他很久。 第6章 过了好一会儿，何以鲲眼皮颤动了几下默默睁开眼，半死不拉活地瞅着他，“你怎么还没走？” 莫寻终于反过味来，他怎么又回来了？ 他沉默了有一会儿，有点气，气自己不够坚定，气自己感情用事，言语更冷了。 “不是你叫我回来的吗。” “哦？”何以鲲不以为然，居然假装失忆，“……我，叫了吗？” 莫寻真想扭头就走，可他忍住了。 抛开别的不说，起码现在的何以鲲态度还不错，加之他刚才那句“想找人说说话” 莫寻想想，好像机会来了。 毕竟他对酒驾背后的真相还是很好奇的。 莫寻并不善于闲聊，他琢磨了半天试探性地开了口。 “说说上学的事儿行么？听说你中学的成绩不错，每门课都85以上，尤其是数学，几乎都是满分。” 莫寻想尝试着一步步撬开他的嘴。 “你居然知道这么多？”何以鲲眼眸中掠过一丝机警。 田晓云事无巨细说了儿子的一切，虽然分开很多年，但她对何以鲲倾注了全部的关注。 包括他18岁第一次喝酒送医院抢救，事实证明他酒精过敏根本不能喝酒。 案子有这么大的漏洞，要做无罪辩护的可能性太大了，莫寻一度胸有成竹，直到见过贺少杰，他才知道有多难。 几乎所有人都是阻力，包括何以鲲本人。 “你不想说说么？学习那么好，为什么不考大学？还有，为什么好几年不和家里联系，你到底去了哪里？”莫寻又问。 “这你都知道？”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并未表现出惊讶，片刻后何以鲲又开始作死了。 “你有女朋友了吗？她长得漂亮吗？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何以鲲！”莫寻非常恼火。 何以鲲则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难掩揶揄之色。 “随便聊天嘛，闲着也闲着，说说呗……你不会还没女朋友吧？” 简直可以用眉飞色舞来形容了。 “何以鲲，你现在在坐牢知不知道？进去这么久了里面过得很舒服是不是？你怎么没心呢？多少人盼着你出来呢知道不！” 话一出口，莫寻就后悔了，他低估了自己的责任心，都什么情况了还替这逆子着急。 “你错了，没有人盼着我出去。” 逆子沉默了一会儿，懒懒的说，“昨天本以为你是霍文丽请来的，所以才那么对你，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莫寻差点没反应过来，霍文丽是他后妈。 这逆子不管是亲爹亲妈还是后妈，从来都是直呼其名，一点礼貌都没有，而且这哪里是道歉，有这么道歉的吗？ 然而不讲礼貌的小朋友压根儿死性不改继续作死。 “还有……要是何严找的律师，绝不会找你这种，就李一凡那种最多算个低配。” “本少爷三天两头进局子，见过的律师多如牛毛，不过像你这种初出茅庐的小菜鸡，倒是第一次见……” “田晓云虽然与何严离婚了，但她不缺钱，整个花瓶儿过来，只能说明一件事，没人敢来了，对不对？” 又是花瓶又是菜鸡的。 莫寻感觉自己被扒光了扔在菜市场的案板上，正等着屠夫手起刀落，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可他不是乱发脾气的人，人家说得也没错。 一个从未站在法庭上的律师算什么律师，不就是只菜鸡吗？ 莫寻突然特别想打赢这场官司证明自己，但又觉得这么做太冒险了。 他左右为难陷入沉思，长指揉着太阳穴，不自觉地一下下轻咬着嘴唇。 手指素白好看，浅红的唇瓣莹润饱满，看上去软乎乎的。 本就无聊的大少爷看到这一幕，越看越挪不开眼了，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可能太紧张咽进气管里了，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 莫寻回过神，“你没事吧。”一惯的冷腔冷调让人以为在质问。 何以鲲惊了一下，以为被看破了，他有意克制但那不争气的喉结还是滚动了一下，幅度还不小，挺拔的鼻梁跟着皱了皱，有点一言难尽的狼狈。 虽然隔着防弹玻璃，但莫寻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眉目清冷地打量着何以鲲。 空气凝结到尴尬。 也许是想引开某人的注意，何大少爷终于打破了沉默。 “你要实在想知道，也不是不可以，要不这样，讲一个你特别惨的事儿咱俩交换，怎么样？” 莫寻感觉胸口堵得厉害，“你能不能正常点？” “怎么就不正常了？再说了，你收了田晓云的钱，是不是该替她办点事儿？你陪我说话，就当替她孝敬我了。” 一句话占了两个人的便宜，莫寻快被这个逆子气疯了，“她是你妈，谁孝敬谁！” 然而逆子根本停不下来。 “看看，你看看，这是一个成熟的律师该有的表现么？兵临城下、临危不乱、胸有城府，你懂不懂？这才哪儿到哪儿……” “一句不对就生气，你是来气我的么？我可是你的甲方，甲方是什么？甲方是爸爸你懂不？不能气爸爸。” 这回成爸爸了。 莫寻垂头长指扶额，软也不行硬也不行他有点想死。 突然发现自从接了这个案子，他就很难冷静下来。 第7章 不知道是自己道行太浅还是对方太过魔性，总之与何以鲲过三句话就能翻起惊涛骇浪。 “你，不会生气了吧，我和你开玩笑的，你们这些律师怎么都一个样，这么严肃，冷冰冰的没意思。” 何以鲲百无聊赖地又向后靠过去，眼睛一闭挺舒服。 莫寻静静地盯着他。 他不相信何以鲲不怕坐牢，也不相信他真的这么坦然，他笃定何以鲲隐瞒了好多事，到底什么事能让宁愿坐15年的牢都不肯说出口？ 莫寻越来越好奇了。 不是想拿他消遣吗？也不是不行。 莫寻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 “好，给你讲讲我的悲惨世界，不过大丈夫一言九鼎，咱们交换。” “好呀！早说嘛。” 何以鲲立马睁眼了，表现得相当欢乐。 ? 第4章 莫寻糟心事儿太多了，自从高三那年父亲出事，他的生活就没快乐过一天。 为了快点讲完，他将父亲的事简明扼要说了个大概。 “高三那年，我爸被告上法庭，贪污，还牵扯了命案，案子审了很久，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说我爸有罪，但也没证据证明他无罪，所以一直拖着。” 莫寻干咽了下喉咙，垂在两腿间的手指使劲攥了攥。 “离高考不到一百天的时候，我放弃了艺考，为了我爸报考了政法大学，文改理，学得很辛苦，但我考上了……” “可当我领了入学通知书回到家时，发现我家的房子换了主人……我妈她，偷偷卖了房子，跑了。” 时隔七年，这些话莫寻从没和任何人提起过，今天居然说出来了，而且很平静，没有想象中那么痛苦，他庆幸时间真的可以治愈一切。 会见室的两个人都沉默了，莫寻低垂着眼眸，闷闷的不说话。 何以鲲愣神盯对方，好一会儿才问，“那，后来呢？你都没住的地方，该怎么办？你去找她了没？找着了么？对了，你爸呢？你爸他后来怎么样了？” 莫寻回过神，抬眼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该你了，告诉我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要听每一个细节。” 何以鲲的情绪又不对了，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下来。 “大丈夫一言九鼎。”莫寻追问。 “咱们交换的是糟心事儿，至于什么糟心事儿，我说了才算。” 说完还冲他鬼魅地一笑，莫寻突然意识到又他妈被耍了。 莫寻从看守所出来的时候时间尚早，他准备去一趟何氏集团总部。 他决定自己查出事情的真相，不为打赢官司，就为摘掉花瓶的桂冠。 这几天翻看卷宗，基本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一点比较奇怪，就是卷宗里从始到终没提到何严。 就连霍文丽这个后妈都出庭作证，说何以鲲与人为善，是个孝顺父母的好孩子，听着就是鬼扯，但起码说明她在装模作样赢得法官的同情，争取为何以鲲减刑。 而作为亲爹的何严装都不装，干脆不露面。 莫寻很费解，就算儿子真给他丢脸了，作为何家长子出了这么大事儿，亲爹能不管吗？ 所以他想会会何严。 何氏集团总部在建宁中央广场旁边，跟津门律所那幢写字楼紧挨着。 到了目的地，与前台说明来意，服务人员登记完会客信息，就将他带到休息区。 莫寻坐在沙发上，足足等了十几分钟，才见一个妖娆的女人拢着披肩卷发一步三摇走过来，告诉他董事长很忙，没空见他。 居然又被拒了。 开庭不出席，一审败诉作为父亲何严不上诉，现在连儿子的律师都不见，摆明了在躲。 他正要离开，又被女人叫住了，“莫律师能加个微信吗？” 长这么大同他搭讪甚至表白的女孩子太多了，可他没一个看上的。 眼前这位就更别提了，一张屠龙刀削过的蛇精脸，嘴唇涂得就跟万圣节女巫，浑身的风尘味，是他最讨厌的类型。 莫寻正想拒绝，对方递过来一张名片。 “您下次来的话可以提前预约，这是我的名片，我叫小惠，是董事长的秘书。” 居然是何严的秘书，莫寻疑惑，何氏集团仅在建宁就有上百家公司，还不算北上广的分公司，总之门槛高到让人高攀不起，可是这秘书…… 真的不敢恭维。 莫寻收起名片，“那就改天再来拜访。” 没见着人，莫寻的时间就很多，于是直奔公安局档案馆，调取死者的尸检报告。 快到晚饭的时间，莫寻饿得肚子咕咕直响，才想起来中午都没吃饭，正好路过一家咖啡店，他想都没想就进去了。 莫寻吃饭从不挑食，方便就行，他经常吃西餐并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西餐不容易吃得浑身是味儿，他喜欢干净。 上了二楼，莫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点了一份意面就开始看尸检报告了。 因为报告太专业，他只能一边用手机上网查证，一边对照着研究……正看得入迷，突然发觉周边不太对劲。 刚进来的时候，不大的餐厅除了他还有几桌散客，三三两两的离hela得不远，有一对小情侣还时不时说笑打闹着，可现在除了自己一个人都没了。 这个点正是上人的时间，他缓缓起身，想搞清楚怎么回事。 第8章 可就在这时，背后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直接把他摁回了原位。 莫寻一回头，身后站了个戴墨镜的陌生男人，非常壮实，按在他肩上的手腕能有他小腿粗。 “你干什么？”莫寻有点紧张，但表现得极镇定。 墨镜男牛哄哄的不说话，示意他坐下。 紧接着又一人上了楼，白净斯文，约摸三十来岁，身上的西装少说也有好几万。 那人走过来，直接坐到莫寻对面，露出一脸假笑。 “你们……”莫寻想问“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但又觉得这么说挺傻，显然这两个人就是冲他来的。 “别紧张，就是跟你做笔交易。”男子说得很轻松。 “交易？”莫寻迟疑了一会儿，“房子不卖，等着拆迁呢。” 莫寻当然是故意这么说，说话的空挡，手指悄悄摸向桌上的手机，准备按下录音快捷键。 可他刚触碰到手机，手机就被身侧的墨镜男抽走了。 刚领教过墨镜男的力道，莫寻不敢轻举妄动，“你们这么干违法。” “那又怎么样？”男子冲他极不友好地笑了笑，之后冷漠地看向墨镜男，“你去楼梯口守着。” 墨镜男毫不迟疑怼了下镜框，走得很拉风。 莫寻似乎猜到了什么，他迅速将桌上的材料收起来塞进包里，准备随时离开。 “别装了，你应该知道我的来意，开个价吧。”对方依旧笑吟吟的。 莫寻最看不惯这种假笑，冷声道，“我不认识你，也不想和你做什么交易，把手机还给我。” 男子不屑地摇摇头，似乎对他的表现很不满意，“两百万，把你手里的案子转给我。” 钱真是个神奇的东西，莫寻的表情凝固了…… 两百万，算上房价自然上涨再减去七年的折旧，把那套房子买回来绰绰有余。 这些年来，除了父亲，他心里惦记的只有那套房子了。 在父亲出来之前，买回那套房子是他最大的心愿，他不想父亲知道母亲卖房的事，对于父亲来说莫过于雪上加霜。 可他刚毕业几年，靠打工赚钱基本等于靠屁吹火。 见他不说话，男子神色快意，有点胜券在握的意思了，“那，就这么定了？” 莫寻还是没吱声。 男子不紧不慢拿出一份合约，撂在桌上，向莫寻推过去，“你看看，没问题的话在这里签字，我先付一半的定金，等何以鲲签了字，再付另一半。” 听到何以鲲三个字莫寻才回过神。 “这事儿我说了不算。”莫寻没给他好脸，勾起双肩包就要走，“委托人说换我就换。” 那人伸手拦下他，依旧死缠烂打，“只要你同意就行，其他的就不劳莫律师费心了。” 莫寻沉静了片刻，冷冷道，“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要是没猜错的话，阁下应该也是律师吧，哪条法律允许你这么做。” “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两百个不少了，你辛辛苦苦忙乎一年，到头来能落手里一二十万就不错了，年轻人，机会就在眼前，买辆大g带女朋友兜风不爽吗？我知道你缺钱，这可是你翻身的大好机会。” 莫寻本就话少，这回干脆没搭理他，绕过对方向楼梯口走去。 手机还在壮汉手里呢，他有点犯怵，他这种病秧子别说对抗，就对视一眼都得消减他半身功力。 “五百万！”身后的男子声音很大，几步追上他，“莫律师年纪不大胃口挺大，真没看出来啊。” 莫寻一回头，冷眸带着敌意，“不是胃口大，是没胃口，劝你省省吧，奶粉挺贵的，老婆孩子不好养。” 毕竟是公共场合，他要真走没人敢拦着，顺利拿到手机莫寻就离开了，连饭都没吃。 回到小院儿时天都黑了，一路上莫寻提心吊胆的，生怕有人追来。 律师被报复不是件稀罕事，还有死人的更不用说。 但愿他想多了，或许是一道人性测试题也未必。 父亲说过，现在的社会鬼比人多，别相信任何人说的话。 莫寻最终拒绝了诱惑，因为他知道，任何祸端都包裹着华美的外衣，钱得踏踏实实赚。 他进了卧房打开台灯，把包扔到椅子上，四仰八叉往床上一躺，这才松了口气，今天属实太累了，身心俱疲。 房子很小，只有卧室、卫生间和厨房，客厅像个过道，书房就是卧室一角放了一套电脑桌椅。 他也没躺多久，禁不住好奇，他迫不及待想研究材料，于是跳下床换上居家服，打开电脑，把今天拿到的全部材料都铺在桌上，啃着干脆面开始查看。 暖黄的灯光打在莫寻专注的侧颜上，晕染出一道漂亮的轮廓线。 晨光透过纱帘照在莫寻脸上，斑驳闪耀。 感受到了阳光，睫毛跟着颤动几下，费力地睁开眼。 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在桌子上趴了一晚，脖子都僵了。 莫寻揉捏着脖颈，起身去关台灯，却迎来一个天崩地裂的喷嚏，莫寻吸了吸鼻子，果然不太畅通，心说完了要感冒。 管不了那么多，他拿了条毛巾出了房间，夏天的时候，莫寻喜欢在院子里洗漱。 连接厨房的管道，外面安装了水龙头，方便浇菜园子，出水口砌了简易的水池，墙面还镶了巴掌大一块镜子。 第9章 莫寻看向镜子，想照照自己的惨状，却在镜中瞥见一个人影。 他猛地转身，后背已渗出细微的汗液。 “莫律师早啊！” 又是昨天的那个假斯文。 “你们怎么进来的？”莫寻很生气。 假斯文后面还跟着那个墨镜男，那人嚣张地举起手里的东西晃了晃，是院门的插销和门锁，居然全都拆下来了！ 【作者有话说】：感谢宝宝们收藏和评论? 第5章 莫寻没想到这帮人猖狂到这种地步，大白天的闯进律师家，还挺得理。 都说霍文丽好手段，原来这么下三滥，看来他高估了这个女人。 “毁坏他人财物，私闯民宅，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什么私闯民宅太难听了。”假斯文语气慢悠悠的，食指勾了一串钥匙递给他，“不用谢，就当是见面礼。” “啧啧……你这地方也不行呀，快成破窑洞了，我看这样吧，今天先换把锁，明天抽空把门也换换，后天——” “出去！”莫寻的手指差点戳进对方的眼睛。 莫寻只是看上去羸弱，可骨子里并非善茬，好歹十八岁以前，他可是建宁城建局局长的儿子，哪有那么容易被人欺负。 假斯文先是一愣，然后上下打量了一下莫寻，大概有点惊讶。 墨镜男虎着膀子要往上冲，被假斯文拦下了。 “那，莫律师您先忙，等想通了再找我不迟，这是我名片。” 说完把钥匙和名片一并递给莫寻，莫寻看也没看，连人带名片都推了出去。 时间仓促，他约好上午10:00去见何以鲲，被这么一耽误只能打车走了。 昨晚忙了大半夜，都不知道几点睡的，再加上鼻子不通，莫寻的状态极差。 他本就身体底子不行，先天低血糖，大学时饮食不规律把胃也给整坏了，所以鼻子不通意味着离感冒不远了。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昨晚的辛苦没白下。 他对比了验尸报告与一审判决书的数据，果然存在很多疑点。 何以鲲之所以判了15年是有原因的，本来醉驾撞人致死最多7年顶天了，但因为肇事逃逸，造成受害人没得到及时救助，所以才重判。 有意思的是，事故发生的时间是21:20，何以鲲逃逸的时间却是22:30左右。 问题来了，21:20到22:30，中间隔了一个小时，为什么当时不跑，要等到一个小时以后。 还有更可疑的，就是何以鲲的逃跑路线有问题。 肇事地点挺偏远，是建宁近郊的度假村附近，基本没有摄像头，所以要想逃并不难，然而何以鲲却被抓了个正着。 莫寻参照建宁的卫星地图，设置了好几条优先逃跑路线，一对比，果然何以鲲选的是最差的一条，甚至可以说他不是在逃，而是直接往枪口上撞。 何以鲲骨子里精明能干，这可不像他干出来的事。 再结合验尸报告中受害人的死亡时间，莫寻得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何以鲲，其实你没想跑，你是想救人对不对？”莫寻问话的时候鼻音很重。 对面的何以鲲露出一点点自不然，随后立马调整了表情包，换上一脸的情根深种。 “莫律师，在你心里，我真有那么好吗？” 再加上那副粘腻的嗓音，简直骚得不像话。 几次接触下来，莫寻早已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根本不以为然。 因为他了解何以鲲的人设，据说年龄随机男女不限，反正由着他吧，隔着防弹玻璃呢，孩子只能过过嘴瘾，又不会真掉块肉。 所以莫寻烦他的原因并不是这些，而是何以鲲揣着明白装糊涂，想方设法避开话题。 可何以鲲越这样，他越好奇。 于是不管对方怎么撩，莫寻只用一种办法回应，就是比之前还要冷漠，“好好说话行吗！” 何以鲲假装受气，“哦。” “受害人死亡的时间是11:55，而你在10:30离开，就是说，你离开的时间受害人还存在生命体征。” “……最关键的是，你行驶的方向不是家，不是公司，更不是你经常浪荡的地方，你想去的是一家离事发地最近的医院！” 这就是莫寻熬了一晚上得出的猜测。 何以鲲被抓的地方离那家医院不到500米，而那家医院的确是离肇事现场最近的。 然而何以鲲就像没在听他说话，百毒不侵地看着他，“莫律师，你脸色很差哎，鼻子都红了，是不是感冒了？真让人心疼。” 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依旧暧昧。 莫寻冷着脸，看似平静其实快气炸了。 “你当时手机没电，受害人被卡在驾驶室动不了，所以你没敢动人，选择直接去医院，” “事发地与被捕的地方537公里，有些路段很难走，还是在晚上，再加上进入市区的红绿灯，本来60分钟的车程，你却只用了35分钟，你说，你是不是着急救人——” 莫寻鼻子唔囊唔囊的，赶紧从包里抽了几张纸擤鼻涕，然后接着继续。 “21:20出的事，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如果不报警难道不该立刻就跑吗？为什么等到22:30才逃跑？还选了最差的路线，何以鲲，到底怎么回事！” “你看看你，不是一个晚上没睡觉熬出来的病吧，我都心疼了真的，莫律师你太敬业了。” 第10章 两个人各说各的，就跟宇宙中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莫寻有种一脚踩空坠崖身亡的感觉。 擦完鼻涕，莫寻的鼻子更红了，好在那张帅脸抗造，丝毫不影响形象。 作为男人，莫寻是那种典型的肤白貌美大长腿全占、女人羡慕男人嫉妒的长相，放古代绝对能霍乱后宫。 此时顶着粉粉的鼻头简直可爱到不行。 可能身体原因吧，再加上被何以鲲气懵了，此时说话有点不过脑子。 “这不都是被你逼的吗？还说心疼我？别那么虚伪好不好！” 他的冷腔冷调再配上那句“还说心疼我”，像极了一个怨妇对渣男不负责任的控诉，代入感极强。 话一出口莫寻自己都惊呆了。 完胜的何以鲲听得清清楚楚，当下低头自己笑了半天，笑得眼尾上翘，花枝乱颤的。 等他笑够了，又是满脸暧昧地仰起脸，“莫律师你真的很可爱……” “本来可以靠脸吃饭，非要靠才华，累不累啊？行了赶紧回去买点药吃了，记得多喝热水，别这么不爱惜自己，我看着心疼，真的。” 说完努力绷直嘴角不敢再笑了。 莫寻的脸当下就黑了。 忽然发现自己真的很可笑，不就是被说成菜鸡吗？ 当事人都认了他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就像那个警官说的，为这种人不值当！ 也许他真的不该来，昨天还信誓旦旦保证，那是开庭前最后一次会见，可今天没等何以鲲自杀他就又来了。 可笑至极！ 一连几天，莫寻都没再碰何以鲲的案子，他上班、下班、打卡、开会、送材料，总之不想让自己闲下来。 至于感冒依旧拖着，莫寻很多年都不吃药了，刚开始因为没钱，后来是习惯，反正没什么大病，大不了感冒上火什么的，抗几天就过去了。 “啊哈，烦死了，又要改。” 莫寻刚从法院回到律所，就听见林心语想死的呜咽声。 “怎么了？用我帮忙吗？”莫寻问。 林心语睁了睁不大的眼睛，“莫寻，最近怎么了总帮我干活，你不会真看上我了吧。” 这话当然是开玩笑的。 林心语个子不高，长得不咸不淡挺平凡，像莫寻这么帅的看看就行根本不惦记，hold不住啊。 这是丑女和帅哥之前的约定俗成，谁当真谁是傻子，所以莫寻的举动才让她费解。 “你就说用不用吧。”莫寻木着脸。 “用用用用用！” 林心语将一本厚厚的合同塞给他，“赔偿金额要调整，得重新核算，数据一会儿传给你，整完了直接送何氏法务部。” 莫寻一听“何氏”，有点迟疑，“是何氏集团吗？旁边那个？” “还能有哪个？”林心语边打字边回应，突然想到什么一抬头，“哎对了，何以鲲那个案子怎么样了？” “哦。”不知为什么，莫寻有点慌，“那个——” “好了我不问了，这种刑事案件是该保密的。”林心语很识趣，又开始低头工作。 莫寻被她这么一问，心里又有点堵。 忽然想到这几天那俩二货也很消停，一直没上门，就跟猜到了他的心思，他本打算在门上装个报警器的，现在看来好像不需要。 莫寻带了改好的合同，想在下班前送过去。 按照收件详细地址，他直接上了总部的21层，一出电梯，发现这边都开始陆陆续续下班了。 莫寻人长得出众，放在这样的环境想低调都难，而且他走在别人的反方向，所有人都能看到。 与他擦肩而过的，不论男女都要回上几次头，连他的后背都不放过。 莫寻后悔挑错了时间，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就在这时，他路过一道安全门，莫寻想都没想开门就进去了，里面是步梯，他准备先躲躲。 他刚把门关上，耳边就传来男人含混不清的咒骂声，夹杂着女人的哭泣，他顺着声音的方向往上走，没走几个台阶，声音更清晰了。 “……你说你没钱，这是哪儿来的？这不是花钱买的吗？这东西能当饭吃？” “你兄弟连饭都吃不开了，你还买这些？还有没有人性！” “拿来把你……你这种贱女人，真该一生下来就掐死！自私自利！” “这个不行，这个给我留着，求你了！”女人哭喊，“过几天行吧，过几天等发了工资给你，这项链你拿了不会卖，被骗了就白瞎了——啊！” 紧接着又是打人的声音，“就你聪明，就你能耐？！” 女人哭喊了几声，听着很耳熟，现在也不管熟不熟了，莫寻直截冲上去。 一男一女看到莫寻时，拉扯的动作都僵住了。 女人脸上挂着泪，惊讶地盯着他看。 这不是何严的秘书吗？ 莫寻仔细回想，终于想起了名字，“小惠，怎么是你？” 看到这么卑微的小惠，与那天的女妖精完全是两个人，莫寻有点懵了。 “你谁呀，关你屁事，快滚！”小伙挺嚣张。 莫寻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基本上知道怎么回事了。 “把东西还给他！一个大男人管女人要钱，不觉得羞耻吗？还能再出息点吗？” “这是我们家的事，你算那根葱？再不走老子连你一块收拾！” 第11章 小伙说话很糙，长得也不齐全，但筋骨暴瘦似乎挺能打，莫寻最怕遇上这种不讲理的。 “莫律师，你走吧，我没事。”小惠一脸卑微祈求他，跟之前大厅里见到的简直云泥之别。 “哈，原来是个律师，老子还以为警察呢，这么横，怎么律师很了不起吗？” 莫寻阴着脸，本来最近就堵得慌，今天就算释放了。 “这事儿我今天管定了！你打了人，就是违法，就得负法律责任，别说她是你姐，就是你妈来了也不行！” “你快走吧莫律师，我真的没事。”小惠又快哭了。 “你听好了，”莫寻没理她，举起手机冲着小伙。 “刚才我录了音，我数到三，你再不走我就按快捷键，录音直接上传国家反诈中心app，你将以欺诈、勒索、伤害他人人身安全为由被法院起诉！” “……一！……二！……” 这回小老弟有点怂了，“姐，你快让他走！快点快点！” 小惠捂着半边脸，小声说，“这我可管不了，他是律师，身边都是公检法的人，他们有权力告你，我没权力干涉。” “姐——” “三！——” “等等！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手里的东西留下！”莫寻瞪着他，依旧举着手机。 “好！”小伙大喘气真的吓坏了，把项链塞给小惠，转头从22层的安全通道逃了。 楼梯上只剩下莫寻和小惠两个人。 【作者有话说】：莫寻见义勇为的样子好帅啊！? 第6章 莫寻吃过晚饭在园子里干活，最近忙得没顾上打理，油菜都快窜苔了。 他摘了挺多从院墙上递给邻居家的奶奶，老太太一到夏天都不用买菜，莫寻全包。 父亲刚出事那几年，左邻右舍看没少照顾他，莫寻打心底感激。 他忙完正想顺便浇浇园子，很不巧进来个语音通话，是小惠。 自从双方加了微信从来没联系过，莫寻荒神了一瞬，打开水龙头冲了下手上的泥水，擦干手指接通进了屋。 “莫律师很抱歉，直接给你打语音了，没打扰你吧。”对方非常小心翼翼。 “没有，你说。” “今天谢谢你啊，那会儿没顾上好好说声谢谢，挺不礼貌的。” 小惠有点歉疚，说话畏手畏脚的。 莫寻当然理解，当时小惠样子有点惨，半张脸都肿着呢，只说了句谢谢就跑没影了。 “这事过去了，别放心上。” “嗯。”小惠犹豫了一会儿，“……那个。” 莫寻一听肯定有事，怕她不好意思，“你还是直说吧。” 对方停顿了一瞬，“那个……我弟的录音删了吧，要不然他跟我没完，说到底他是我弟，我们是一家人——” “我没有录音，吓他的。” 莫寻直说了。 没想到这姐姐当得如此卑微，真替她惋惜，莫寻发现这几天他变了很多。 替林心语工作，替小惠出头，他都觉得自己奇怪，以前遇上这种事大概是不会管的。 “不管他是谁，都不该那么对你，我不知道你们家到底怎么回事，但还是想劝你别太委屈自己，谁赚钱都不容易。” “我——”小惠哭了。 “如果需要，我帮你处理，你放心我不收你钱。” “不不，不用真的，谢谢你。”对方还在哽咽。 “那你自己看吧。”莫寻也无奈，他说着话，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捞出来，拔掉电源。 小惠哭得停不下来，说了声再见，就匆忙挂断了。 莫寻忽然感觉心底被什么刺痛，怎么世界上竟有这么多可怜的人。 他把衣服一件件晾开，坐到床沿上发了好一会儿呆，直到听见“咻咻”的信息提示音。 小惠：【莫律师，你是个好人，何以鲲能遇上你，挺好的。】后面还跟着个虔诚可爱的笑脸。 莫寻被惊到了，最近只要听到何以鲲三个字，他都会心惊肉跳，这也是以前没有过的。 不过好像哪里不对…… 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怎么都觉得话里有话，怪怪的。 何以鲲在建宁浪得出名，出事后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哪有替他说话的。 小惠眼里，莫寻是好人，何以鲲遇上莫寻挺好的，这意思可以理解为对何以鲲的一种祝福。 祝福送给什么人？当然是认可的人，她眼中的好人。 只有真正了解何以鲲的人，才可能知道他的好。 “喂……”莫寻又破天荒冲动一回，直接把电话拨过去了，但同时又后悔，问什么，怎么问。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关于何以鲲的案子。” 对方沉默了好一阵，说得有点乱，“……没，没有，就是，就是其实小少爷他不坏，就平时太淘了，没长大。” “你只是总裁的秘书，为什么这么了解何以鲲？” “我……” 对方卡住了。 莫寻忽然意识到自己冒昧了，“……对不起，我不该这么问，你，早点休息吧。” 他赶紧挂了电话，的确不能再问了，否则会让对方以为受了人家恩惠就得回报，换了谁都不舒服，他不想被误会。 还有更重要的，继续问下去会让对方难堪。 第12章 莫寻记得很清楚，他第一次见小惠时，那个感觉就很古怪，风尘味十足，总有点德不配位的意思。 何氏集团在建宁乃至全国都算得上大公司，堂堂总裁秘书，不应该那个样子。 而今天的事情更加证明这一点，小惠很容易被人拿捏，连个弟弟都对付不了，怎么胜任总裁秘书？ 这么一想，莫寻又得出一个结论，小惠背后有关系。 “何以鲲能遇上你，挺好的”，这话怎么琢磨都觉得她很懂对方的意思，难道她与何以鲲……？” 也太劲爆了，小惠看样子都快三十了。 莫寻眸光发亮，这倒也算是个机会。 翌日上午10:00，建宁东区看守所。 “你怎么又跑来了，不是不想见我了吗？难不成想我了？” 何以鲲依旧没个正形，不过见到莫寻时，那种喜悦是发自内心的。 “想知道你死没死。”莫寻依旧冷言冷语，面无表情。 “我好着呢，你担心我了对吧……放心，不就15年吗？我能扛过去。”何以鲲没皮没脸的，笑得很撩人。 莫寻一脸严肃没理他，心说等对方浪够了再开口。 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二审过几天就开庭，他只能用现有的时间多收集点对何以鲲有利的证据，输得别太惨就好。 看人不说话，何以鲲继续撩。 “你又来审我了对不对？哎我发现你这人挺死心眼儿的，我都那么说了，还能告诉你什么？那我得多没底线，这种男人不可信。” 他居然三言两语给自己凹了硬汉人设，莫寻几不可察地白了他一眼。 “这回不是审你，是来陪你聊天的，纯聊天。” “我不信。” 何以鲲绷着脸，故意生气，“你最好老实交代，本少爷有3d全息透视眼，分分钟把你扒光，一丝不挂。” 莫寻貌似生无可恋，“能正常点吗？真来陪聊的，自从接了你的案子，闲得都快长毛了。” “这倒是实话，你感冒好了？” 何以鲲一下子轻松起来，就好像刚才都是走过场，非要有个质疑的环节才行。 “托你的福，好了。” “吃药了是吧。” “差点把药店搬回家。” “好好吹吧你。” “好的。” 何以鲲：“……” 聊得相当闲。 莫寻想找一个切入点，怕太生硬对方起疑，这才发现聊天是门玄学，比背诵法条都难，他学不会。 捉摸了半天，莫寻还是硬生生切了个入点，“你有女朋友吗？” 直接从吃药切到女朋友，何以鲲挺迷醉，给莫寻抛了个毫无遮拦的眉眼。 “莫律师，啥意思？很介意我有女朋友呗？” “你不胡说能死吗？聊天么，不想说算了，换个话题。” 也不知为什么，莫寻有点气急败坏，白净的脸颊上浮出些红潮。 他感觉跟何以鲲聊天相当于悬空走钢丝，心理素质不好的，直接就挂了。 何以鲲叹了口气。 “你不上网吗？我女朋友那么多看不见？明星、模特、网红，种类相当齐全，还问……就知道你一定有事，说吧，想问什么直接问，趁本少爷今儿心情好，看着答。” 何以鲲看上去挺正经，莫寻信了，“小惠是你女朋友吗？” 莫寻见不到何严，也见不到霍文丽，如果小惠与何以鲲关系不一般，他倒觉得以小惠是个突破口。 空气凝结了一会儿，没人说话。 莫寻怕何以鲲太敏感，还用了激将法，“不想说算了，毕竟是你的隐私。” 就在这时，何以鲲突然猛烈地笑了，险些岔气儿。 莫寻正一头雾水呢，何以鲲开口了，“莫律师，你眼光真差哎，小惠都多大了，还一脸玻尿酸，你怎么会觉得她是我女朋友呢？看不起谁呢？” “没那么差吧，我觉得她挺好看的，长头发大眼睛……”越说越连自己都不信了。 才发现何以鲲对他的评价很中肯，莫寻对女人没概念。 因为从小到大，女孩子们一个劲儿往上扑，他呢一个劲儿往后撤，在他眼里女人是个神奇的物种，他根本看不明白，也不想看明白。 他一度认为，像小惠那样的妖精，除了他自己，应该是个男人就很喜欢。 何以鲲盯着他默哀了几秒，“你，是不是，看上，小惠了？” 莫寻一愣，“我干嘛看上她？”这人是疯了吗？ “不是你说的嘛大眼睛长头发……” 这么下去没完没了，莫寻冷静地思考了一会儿，想早点结束这种无聊的对话。 “直接和你说吧，小惠和我说了你好多事，她特别了解你，所以以为她是你女朋友。” “她，她她她了解我？哈，怎么可能？操！” 何以鲲的表情就跟有人给他头上扣了屎盆子，别提多恶心了，“……她了解我爸还差不多！” 两个人同时怔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何以鲲就像一条摆烂的死鱼，一个葛优躺瘫在铁椅上，说不出的难受。 “算了，和你说实话吧……小惠是何严的情妇，霍文丽也知道他们的关系，但是霍文丽和小惠关系很好……没想到是不是？哈……” 何以鲲自嘲式笑了一下，继续。 第13章 “但何严并不知道她们的关系很好，他们仨平时处得相当和谐……你就说吧，我们家是不是很精彩，够不够拍一部国产狗血剧！” 莫寻震惊了，不光是因为如此混乱的男女关系。 “所以说你的审美太差了，像小惠那种，也就何严能看得上，你居然给我甩锅，哼……” 何以鲲有点责备地斜了莫寻一眼。 而此时的莫寻走神了。 他再次想到昨晚和小惠的通话。 当他问小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事？关于何以鲲的案子”时，对方沉默了好一阵才说没有。 莫寻当时只觉得不对劲，他还以为小惠怕曝光二人地下恋情。 毕竟小惠除了妖娆什么都没有，何以鲲却是货真价实的阔少，父母知道了肯定会反对。 既然小惠不是何以鲲的女朋友，那她就不可能了解何以鲲，更不可能被问时会犹豫。 那么小惠犹豫，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她是真的知道“什么”。 【何以鲲能遇上你，挺好的】就是关键。 莫寻是何以鲲的律师，除此之外小惠对莫寻一无所知。 她对何以鲲的律师说这话，肯定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随口一提，这话看似随意，其实内在的潜台词或许连小惠自己都没注意。 那就是，小惠可能是何以鲲案件的知情者！ 而何以鲲没有任何防备直接说出小惠与何严的关系，说明何以鲲不知道小惠是知情者！ 还说明一点，对于整件事，小惠知道的很可能比何以鲲还要多！ 莫寻感到眼前一片光明。 自从接了何以鲲的案子，这么多天以来，这是他第一次有了方向感。 带着满脑子的疑问，没等会见结束，在何以鲲不满的叫嚣中，莫寻匆匆起身离开直奔何氏集团总部。 现在的莫寻管不了那么多了，报恩也好怎么也好，他一定得让小惠说出真相。 可是现实和他开了个大大的玩笑，小惠辞职了。 【作者有话说】：何以鲲：好像被这花瓶律师套话了 莫寻：你也有今天？ 宝宝们，过几章何以鲲就出来了，耐心，前面的故事很关键，为后期的大案铺垫呢 感谢宝宝们的推荐票月票，爱你呦～? 第7章 “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去了哪里？”莫寻问得很急。 总裁秘书处坐了个文静的姑娘，看莫寻走路带风，说话带刺，被吓得连话都说不全。 “额，真的不知道，小惠，她她平时独来独往的，和我们也不怎么说话，今天晨会她就没来，主管说的，她辞职了，您，要不要去问问主管？” “好吧，谢谢。” 莫寻大步踏出办公室，连“谢谢”都带着杀气。 他拨打小惠的电话，果然关机，即便猜到了，但依旧懊恼。 如果昨晚他不顾及那么多，直接问几句，现在也不至于被动。 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莫寻犹豫要不要去找主管，这时走廊里忽然乱哄哄热闹起来，一群记者围着一个女人从电梯口走过来。 摄像机、闪光灯、还有各种型号的话筒，打成一圈跟着女人跑，密集的问话充满整个走廊，太吵杂莫寻一句都听不清。 被围着的女人不到四十岁，一身米色套装很干练，额头光洁妆容精致，在人群中很出挑，一看就不一般。 莫寻好奇，拦下路过的一个工作人员问：“那女人是谁？” “当然是霍总啊，最近我们公司有大动作，媒体三天两头采访霍总。” 霍总不就是霍文丽吗？他一直想见又没见着的女人。 田晓云没少说她坏话，小三上位，极其阴毒，莫寻一度怀疑，田晓云可能嫉妒人家。 直到遇上假斯文出面骚扰，莫寻才觉得这个女人的确够野。 现在看到本人，又颠覆了他的想象，眼前是一个妥妥的<a href="https:///tuijian/nvqiangwen/" target="_blank">女强人。 再听何以鲲那么一说，她居然明知道小惠是丈夫的情人，还能和情人处得很好……好像也不对，何严不知道她们的关系很好。 忽然感到眼前的女人太不简单，是他这种段位无法理解的。 “……哎你谁呀？你好像不是我们公司的。” 被莫寻拦下的工作人员才反应过来。 他是个瘦小的年轻人，本来就瘦还穿了一身黑，又缩了一圈，站在莫寻身边就像个书童。 “我是隔壁那栋楼，津门律所的，你们公司的法务顾问。” “哦哦哦，知道知道。”小伙挺懂。 “她叫霍文丽对吧。”莫寻只是想确定一下。 小伙吓一跳，“你这人看着斯斯文文的，怎么……” 对方没再往下说，目光顺着莫寻修长的身姿扫了个来回，似乎看到美男舍不得下嘴数落。 莫寻发现自己真不会聊天，有点尬。 “不好意思，应该叫霍总，我新来的，刚对接你们公司的业务，人都不熟。” 小伙点点头，忽然话多了起来，“最近我们霍总挺忙的，大小事儿都她一个人扛着，真不容易……他家出事儿了你知道吧？” 莫寻，“建宁市都传遍了，能不知道吗？” “你不知道。”小伙卖弄得声情并茂，“何氏要变天了，我们霍总，女强人，知道吧……要不是霍总，何氏能不能扛到现在还不好说，何总，就原来的总裁，病了，病得挺重，听说被儿子气的，就那个何以鲲你知道吧……” 第14章 “病了多久？”莫寻很诧异。 “少说也有半个多月吧，怪可怜的，听说没多少日子了，养个儿子养成那副德行，要不是霍总力挽狂澜，现在公司被收购了也说不上。” 没多少日子了？ 莫寻惊讶，“何总不是才五十多岁吗？怎么会——” “这话说的，刚生下来还有死的呢。” 莫寻没想到这么严重，看来之前对何严的臆想都错了，应该是生病了才不出庭。 现下当务之急是找到小惠，莫寻记得第一次见小惠，她说何严忙着开会顾不上见他，看来她说谎了。 小惠为什么说谎呢？ 这事儿会不会和霍文丽有关？ 何以鲲说她们关系很好，是真好还是假好？ 小惠辞职会不会也是霍文丽的手笔，毕竟何严已经快领盒饭了。 莫寻离开何氏集团的时候，身后跟了一个诡异的身影，他满脑子都是怎么找到小惠，压根没注意。 在何氏总部问到几个小惠可能去的地方，是楼下的一家茶吧，和几家便利店，明知道希望渺茫，可莫寻不想放弃，总想试试看。 于是一家一家挨着找过去，结果可想而知一无所获。 无奈，他只能求助自己的老同学了。 莫寻走出街边的超市，拨通对方的电话，响了几声后接通了，“喂，李天宇。” 李天宇是莫寻的高中同学，还是个刑警，是建宁分局刑侦队副支队长。 他各方面表现优异，还曾破获一起重大的拐卖儿童的案子，解救出一百多个孩子，被省厅授予一个二等功。 对于一个26岁的年轻刑警来说，这比升职荣耀多了。 不过也很快因此升为副支队长了。 所以莫寻一开始不想找他帮忙，老同学刚升职，他不想给人找麻烦。 莫寻打通电话，没曾想李天宇连个问候都没有，劈头盖脸给了他一顿。 “莫寻，我说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啊，何以鲲的案子是你接的吗？我就觉得建宁姓莫的也没几个，而且还是个律师，不是你还能是谁？” 莫寻还没来得及喘气，李天宇又开始吼了。 “你傻不傻啊，不上网吗？你敢给何以鲲辩护疯了吧你，怎么说你好呢，你快愁死我了！” “你这几天千万别出门！开庭那天我带几个兄弟陪你去，我现在是真忙，要不哥们儿24小时贴身保护你！” “到底怎么了！”莫寻终于逮着个插嘴的机会。 李天宇的话让他有种<a href="https:///tuijian/moshiwen/" target="_blank">末世崩塌的感觉。 “你真不知道吗？今天冲上头条的新闻，说何以鲲居然有脸提起上诉，把网友都惹怒了，他们要把何以鲲的二审辩护律师揪出来，在白小琴的墓前面壁思过！” “网上还公布了辩护律师的名字，就是你，莫寻，要不我怎么知道的？这么大的事你居然瞒着我！” “……莫寻？莫寻你在听吗？” 似乎意识到自己话多了，李天宇停顿了片刻。 莫寻彻底无语了，这还怎么叫他开口求人帮忙？ “在听。”嗓音有点丧气。 随即传来李天宇欢快的声音，“……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你来电话了，哎别说，咱俩心有灵犀啊莫寻。” 莫寻哪有心思在意什么心有灵犀，“你别吓唬人了，有那么严重吗？” “我说，你别掉以轻心啊，千万别小看现在的网络，就有那么一帮下雨天打孩子的主，你别不信。” 李天宇又急吼吼地开始了，“上个月我们队还抓了一个跟踪主播的变态，就因为女主播在直播间说了句，‘有些男人，明明那么普通，却又那么自信’，然后天天跟踪人家，最后终于逮着机会把人给弓虽了。” “莫寻，你现在得罪的可不是一个人，是整个建宁的网民……对了，我下一个路口就是你公司附近，你在那儿呢？我去接你，咱俩好久没好好说说话了——” “李天宇！——”莫寻惊叫一声。 就在他惊叫的瞬间，手机已被人打掉在地！ 莫寻就在街边，刚才接电话时，余光里瞥见乱七八糟一伙人向他凑过来，只是街上人多他没太在意。 可事情来得太突然，根本来不及细想，莫寻叫出李天宇的瞬间，那伙人就张牙舞爪向他扑过来了。 什么包子馒头烂菜叶臭鸡蛋，统统朝着莫寻扔过来！ 莫寻长这么大哪里遭遇过这种事，他本能地护住头，尽量避开攻击。 但架不住有些人直接上手，撕扯揉搓，骂得贼难听。 “打死你个昧良心的！” “打！打死他！” “赚钱不要脸！败类！人渣！” “穷人的命不值钱吗？人都死了，他才坐15年怎么了？有钱人命就金贵吗？打死你们这些吸血鬼！败类！昧良心的东西！” 莫寻根本躲不开，他没敢细看，总归周围差不多二三十号人…… 他本来就身体差，这样的攻势哪能招架得住。 突然感觉脖子上一阵刺痛，莫寻摸了一把，满手是血，他睁大眼睛有点不敢相信，紧接着被冲上来的人你推我拽，腿一软直接倒地了！ 可一群人只安静了片刻，紧接着继续叫嚣谩骂扔垃圾。 正当莫寻感觉快要死在这儿的时候，听到一阵紧迫的警笛声。 第15章 算他幸运，李天宇听到莫寻最后的求救时，他正好驱车拐过十字路口，一眼看到远处骚乱的人群，首先拉响了警笛。 莫寻被围攻的时间不到一分钟，否则后果真不敢想了。 把莫寻送回家，等人洗过澡换了干净的衣服，李天宇才给莫寻检查伤口。 他没敢把人送医院，怕被人认出来遭到围堵。 幸好没什么伤，膝盖磕出几处淤青，手肘擦破点皮不严重，最重的伤是在侧颈上，一寸长的一道口子，不算深，但是伤口齐整，一看就不是馒头包子砸出来的，应该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莫寻，你小子命硬，再深入半厘米大动脉就挑了，这回老实了吧。” 莫寻只感觉背后一片凉意。 李天宇的车里常年备着伤口愈合剂，不用缝合的伤口都能自行处理。 他给伤口用碘酒消过毒，再涂上透明药剂，按压平整后把面纱敷上去粘好，有点沉闷地说，“莫寻，听我一句劝，以后能不能遇到什么事，先跟我商量一下？” 莫寻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知道怎么回应对方，“……现在的网民，这么疯狂吗？” “当然不是。” 李天宇把医药箱整理好，又坐在电脑转移上，正对着床沿上盘腿坐着的莫寻。 李天宇身板很壮实，从小喜欢运动，高中的时候他和莫寻都是校篮球队的。 再后来上了大学，莫寻和所有同学都不往来，也就断了联系。 直到莫寻回了建宁参加工作，两个人又联系上了，但他们之间的联系也很少。 “莫寻，你可能得罪什么人了，这不是一般的网暴……我到的时候，看那伙人的撤退路线，应该是有预谋有组织的，再看看你脖子上的伤，分明是趁乱想要你的命。” 李天宇盯着莫寻，郑重其事地说。 莫寻当然也感觉到了，但他没法和李天宇说，毕竟提起这个案子李天宇就骂人，他不得不避着点。 “也很奇怪，你怎么就当警察了呢？”莫寻准备和他扯别的，他发现自己被何以鲲教坏了。 李天宇听他这么说，无奈地搓了把脸，又挑着眉看向莫寻，“你是一点都不关心老同学啊，我上的公安大学，不当警察当什么？” 莫寻有种负罪感，心说找个借口都找不好，回回撞枪口上。 的确，他高三那年拼命学习，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管，就算和他不错的李天宇，最后上什么大学他都不知道。 他只记得李天宇脑子好使，高二的时候，和他说过想学互联网金融什么的。 李天宇看着他，忽然有些动情地说，“莫寻……知道你这些年很难，有事不要一个人扛着好吗？你爸的事儿，我也没有放弃过……” “……本来想一直瞒着你，可看到你越走越远，我不想再瞒着了……其实，其实我上公大也是因为你。” 李天宇越说，莫寻的呼吸就越是有进没出的，也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 第8章 大学的时候，莫寻就被很多男生表白过，但他一心扑在法条上，从不搭理任何人。 因为听过太多，深知他们的套路，所以李天宇的说辞很难让他不往那方面想。 除了惊讶，莫寻更多是抵触，更何况对方还用父亲的事压他，这人情太重了，他还不起。 “李天宇——” “莫寻，”李天宇打断了他。 毕竟是个优秀的刑警，嗅觉比狗都灵，李天宇似乎猜到他要说什么，“你什么都别说，也千万别多想，这些都是我自愿的，早知道你这么大反应，我就不该说出来……是我太唐突了。” 莫寻低垂着眼眸，使劲儿抿了抿嘴唇，他本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气氛有点僵硬了…… 就在这时，李天宇的手机屏亮了，进来个电话，他想都没想接起来，就像抓住一道救命符。 “喂。” 边说边往外走，高大健硕的背影穿过门框时，莫寻想到了何以鲲。 同样都是高大，何以鲲似乎更加凌厉紧实，整个人犹如刀锋般充满爆发力，背部厚而不笨，前胸壮而不腻，就感觉多一分太重，少一分不够，总之肌肉与骨骼结合得刚刚好，让人很难与他奢靡颓废的生活联系起来。 疯了？ 想他干嘛？ 莫寻捂着颈侧的手指屈了一下，被自己吓一跳，整齐浓密的睫毛颤了颤，连眼尾的一截内双都变宽了。 李天宇接完电话进了屋，看到莫寻时愣住了。 莫寻不自觉地看向李天宇，居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怎么了？脸色不太对。”李天宇坐回电脑转椅，盯着莫寻问。 鬼才知道被一个警察这么盯着多么闹心。 莫寻只得岔开话题，“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哦。”李天宇回过神，终于进入正题。 “对不起莫寻，这事儿没给你办好，逮着几个围攻你的人，问不出什么，就按一般治安事件处理了……” “这也不能怪我们，毕竟你目前的状况没人同情，是我看着不对才让他们审的，结果那帮人口径完全一致，一看就是商量好的，实在没辙。” “我知道你尽力了。”莫寻从开始就不抱什么希望，凭借一道疑似刀伤立案侦查几乎是不可能的。 第16章 “莫寻……”李天宇停顿了片刻，“这几天我不值班的时候，过来陪你好吗？” “别。”莫寻几乎脱口而出，“我自己可以的，又不是多大的伤，再说了他们既然趁乱想要我的命，就是想制造一起意外死亡，所以我这里很安全，他们不敢来。” 李天宇的想法几乎全被莫寻堵死了，他抿了抿唇，“那行吧，你多注意点，有事给我打电话，千万别怕麻烦，行吗？” 莫寻认真地点点头。 一觉醒来都快9:00了，上班打卡是来不及了，莫寻窝在被子里，摸到枕头边的手机打开，拨通了林心语的电话。 “林心语，你帮我请个假，就说我病了。” “请假？你不是已经请过了吗？”听筒里传来对方的惊讶。 莫寻没敢继续问，他缓了缓神，以为自己没醒透，“哦。” 由于血糖低的缘故，莫寻早晨起床特别费劲，醒来后总要缓上半天才能下床。 他套了件宽松的t恤，肩上搭了条毛巾就出去了，低头时蝴蝶骨凌翘而突出，背影看着有点单薄。 他想先洗个脸，等清醒后再琢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是当推开家门的一刹那，他差点以为自己魂穿了。 总之，原本静谧的小院，放眼望去全是人！ 莫寻整个人都僵住了，握在毛巾上的手指一使劲儿，骨节绷得泛白。 “莫律师早上好！” 一个身影显瘦的小伙脆生生啃了一口萝卜，边嚼边打招呼，那人半拉屁股搁在灶台上，一条铅笔腿也踩在上面，看样子惬意得很，像是个领头的。 在他的带领下，二十来岁的一帮小年轻都停下手里的活，站得笔直挨个向莫寻问安。 “莫律师好！” “莫律师早上好！” “……” 声音洪亮，态度极其谦卑，一片和谐友爱。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莫寻的火气给整没了，现在他只想搞清楚怎么回事。 正要问，从隔壁的墙上又翻进来几个小伙。 莫寻左右两边的邻居，一边是个独居的老太太，另一边是爷孙俩，都是些老实本分的小门小户，这不得吓出个好歹的？ 他终于没忍住，“你们在干嘛？！谁允许你们进来的！” 莫寻的确生气，自从接了何以鲲的案子，时不时就有各路神仙以不同形式拜访他，他感觉自家院子就像个全面崩塌的防火墙，什么都拦不住。 然而他的愤怒经不起半点涟漪，领头的小伙依旧咔哧咔哧啃萝卜，嚼得挺欢，丝毫没被吓到。 “莫律师，您种的萝卜真好吃，没上化肥吧，就是比市场的甜。” 再看其他人，好像并没有祸祸菜地，拔草的、松土的，给地笼加固的，都干得挺带劲儿。 莫寻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时，隔壁老太太从墙上探出半拉灰白的脑袋，笑盈盈看着他，“莫寻啊，你这几个朋友真好，都是好孩子，你看看，我的鸡窝都给他们修好了，比你的手艺可强多了，哦对了，还给我买了早点呢，看，豆花油条，我都好久没吃到了。” “奶奶，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也不知哪个红领巾回了一嘴。 “呦，这孩子嘴真甜。”老奶奶笑弯了眼。 莫寻懵了，这还怎么开口撵人？ 就在这时，隔壁张大爷喊了一句，“莫寻啊，你赚几个钱不容易，不能这么瞎造啊，我那副象棋，再刷一遍红油漆还能用，你怎么又给我买了副新的？” 莫寻的脸色极不自然，“……张大爷，您别跟我客气。” “莫寻哥哥！”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麻溜骑上墙头，手里举着新玩具，相当欢乐，“谢谢你给我买的奥特曼！” “额，小宝喜欢就好。”莫寻的笑脸有点僵。 他现在都不好奇这帮人是谁派来的，他更好奇的是，这帮人用了什么魔法将他的左邻右舍都摆平了。 然而问了半天都问不出来，只安顿他不要乱跑，安心等着过几天开庭，在这之前哪儿都不能去。 这和软禁他有什么区别。 可他掰不过人家，就连律所的假都帮他请了，还有什么做不来的？ 他的学长兼领导贺少杰同志亲自发来慰问信息，说知道他受伤了，请务必安心在家好好修养，公司的事不用操心，都有人替他做。 语气相当客气，就差跪舔了。 莫寻只好放弃抵抗，反正何以鲲的案子他也做不了什么，也倒好，能好好休息几天。 莫寻就这么被猪一般圈养了好几天，有人替他做饭、刷碗、打扫房间、收快递、倒垃圾，白天有人站岗，晚上有人守夜。 他则只负责吃和睡，活成了一条真·咸鱼。 直到第五天，周二上午9:00，何以鲲醉驾案二审在高院一号法庭开庭。 莫寻被这帮人当宝一样护的严严实实，送进法庭。 因为案件影响太广，又是开放式公审，所以市级省级各大小官媒、自媒、娱乐八卦的记者们几乎全到了。 一号法庭是最大的一个，但即便如此，旁听席上早已座无虚席，甚至走廊的台阶上都挤满了人。 莫寻被送进法庭的时候，几乎一路侧着身子行走，虽然前面有人开道。 不得不说，莫寻挺紧张，虽然看上去一脸生人勿近的镇定。 第17章 一来他几乎什么都没准备，因为当事人的回避他即便准备了也用不上，他就是来凑个数走个过场。 二来这是他第一次接案子，而且如此之大，影响如此深远，关注度如此之高……而他明知道要输，还得接受输得如此轰轰烈烈，简直太讽刺了。 然而当被人指引坐到被告辩护席上时，他被辩护席上的人惊呆了。 就在他旁边，一号辩席上，是他的老师严濡钦，西南大学法学博士，曾经参与人大刑法修订，据说一直退隐避世，已经有十几年没上过法庭了。 莫寻震惊了，这个人的出现打破了他对何以鲲破罐子破摔的认知，人家是有准备的。 而他，又算什么？ 莫寻心中隐隐地不痛快。 二号辩席说白了讲，就是个跟班，形同虚设，这倒没什么，给严濡钦当跟班那是别人想都不敢想的荣耀。 让他生气的是，所有的这些他都不知道，既然是一个团队的，与他商量辩护方案他不敢想，但起码该事先通个气吧。 莫寻向旁观席望去，看到了比他还懵的何以鲲的亲妈，田晓云女士。 【作者有话说】：莫寻很生气，问题很严重。 宝们，好戏要开始了～ 感谢关注，感谢宝宝们的推荐票月票，爱你呦～? 第9章 何以鲲的亲妈和后妈坐在旁听席的前排的两端，中间隔了好几个空位，何严依旧没有到场。 第一排是特意给家属留的位置，没想到只坐了两个眼里冒火、针锋相对的女人。 莫寻收回目光，看向旁边一直埋头整理材料的严濡钦。 “严教授，没想到在这里遇见您，学生很意外。” 教授把材料整理好，整齐地码在桌面右上角，这才抬头看向莫寻，“我比你更意外。” 严濡钦五十多岁，早已灰白的头发向后耙梳着，反倒让人觉得挺潮，他怼了下黑边镜框，满含笑意道，“刚刚才知道还有一位辩护律师，没想到会是你。” 莫寻在学校里是很出名的，因为在法学院长成他这么帅的，还能静下心来只学习不谈恋爱，老师们根本没见过。 教授眼里都是赞许，可莫寻心虚得不行，再者说马上就开庭了，也就没继续聊。 这时主审法官也到场了，微胖，一脸的神圣不可侵犯，打了个手势示意法警带被告人进场，眼皮都不抬。 等了大约几分钟，何以鲲终于进场了，法庭上顿时就躁动起来，各个角度的闪光灯照冲着他一顿爆闪。 而何大少爷不负众望地从头到脚精致得过分，甚至可以用耀眼来形容。 一身名牌休闲装尽显奢华，头发比之前短了一些，被打理得一丝不乱，根根蓬勃向上，活活把身高又拔高了几厘米，让所有目光避无可避地落在他一个人身上。 很难想象他是来受审的还是走秀的。 莫寻是第一次看到何以鲲在这么多人面前亮相，之前在那个狭窄的会见室里没太大感觉，现在把人放出来，忽然觉得这货居然浑身发光。 简直是人渣中的极品。 被扣进自己的位置，何以鲲回头看向身后的旁听席，似乎有些失望，莫寻猜想他应该在搜寻何严的身影。 之后何以鲲转头看向辩护席，毫不掩饰盯在莫寻身上，刚才的不悦瞬间就没了。 他挺直的鼻梁把一张脸衬得格外高贵，眸光异常灼热，与莫寻的视线撞上时，几不可察地勾起一边嘴角，甚至有意地挑了下眉。 莫寻看在眼里，心说你死不死啊，还嫌不够遭人恨的，于是也几不可察地回复了某人半个白眼。 没想到他的小动作逗乐了某人，那个不知死活的居然轻松愉悦地笑起来，眼尾的弧度特别撩人，哪里像个受审的。 莫寻都替他难为情，于是偏过脸，不去看他。 果然，原告席上，受害人白小琴的父亲本来是坐着的，看到何以鲲的表情，蹭的一下就窜起来了，满脸写着暴怒。 旁听席也跟着发出几声咒骂，伴随着一阵骚乱。 这时duang的一声闷响，法官手里的小锤子落下来重重砸在桌面上。 “肃静！” 千万别小看这一锤，直接将躁动的小火苗全部掐灭，每个人都噤若寒蝉，安静如鸡听法官宣布审判开始。 接下来，流程一项项按部就班走起。 等控方陈述完案情，严濡钦就开始发表辩护词。 反正也没莫寻什么事，他就安稳地坐在辩护席上，时不时看向何以鲲。 让他意外的是，他每次看向何大少爷时，对方都在盯着他看，这让莫寻有种被鬼盯上的错觉，真想上去戳瞎某人的双眼。 之后便克制着不看他，去看又白又胖的主审法官。 就这么无聊了很久，听着严濡钦极力维护何以鲲的辩护词，都是些老生常谈的调调，再加点自身的阅历和感悟，听得莫寻都犯困了。 他默默为老师不值，堂堂法学博士，国内律法界屈指可数的大咖，也不知收了什么好处竟来这儿丢人现眼。 然而他正走神的档口，被严濡钦接下来的发言镇住了，关于何以鲲不是逃逸而是开车去医院救人的描述。 莫寻的一颗咸鱼心立马收起，老师的发言与他的猜测如出一辙，完全一致！ “尊敬的法官，非常抱歉，我的当事人在一审开庭时，因为精神状态不佳，所以未能将事实陈述清楚……我这里有一份精神鉴定报告，还请法官及陪审员和人民审判员查验。” 第18章 严濡钦走出辩护席，将手里的几张报告单递给法官，然后继续，“……我的当事人何以鲲先生，患有间歇性情绪障碍症，发作时经常感到前途灰暗没有希望，严重时还伴有自杀企图及行为，这一点看守所的警官也可证明。” “所以还请法官对何以鲲肇事逃逸的行为重新裁定。” 其实，只何以鲲没有选择正确的逃逸路线这一条就很说明问题了。 法庭上的人又开始躁动起来，旁听席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法官和旁边的两个专员互相传看报告，互相耳语点头，似乎有些松动了。 白小琴的父亲突然站起来，大声咆哮，“你胡说！你们这些律师到底收了什么好处！” “肃静！”法官又给了他一锤，“这是第二次警告，如果还有下次，请法警带离法庭冷静十分钟！” “你们——” 他还要说什么，被旁边的律师用力拉扯着坐下。 律师站了起来，“尊敬的法官大人，我方有话要问。” 法官点头，面无表情道，“请控方发问。” 律师看向何以鲲，眼神里杀气腾腾的，“请问原告，一审开庭那天，我看你精神状态极好，和现在没什么区别，请问你怎么就发病了？” 何以鲲瞪了他一眼，正要说话，被严濡钦堵回去了。 “我反对，控方律师在诱导我的当事人。” “反对有效，请控方重新提问。” “不用了，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何以鲲毫无紧迫感，坦然道。 莫寻知道何以鲲背后有事，什么间歇性情绪障碍，他才不信呢，可看到法庭上如此泰然自若的何以鲲，他真心觉得这人有病。 何以鲲不紧不慢地开始了，“我那天没病，现在也没病，我很好，非常好。” 众人一阵唏嘘，莫寻也跟着懵了。 何以鲲看向白小琴的父亲，眼神灼灼逼人，“你们才有病，病得不轻，收了那么多钱还不够？真要整死我啊，请问白叔叔——” 众人又是一阵唏嘘，连莫寻都惊到了，谁给谁钱？白小琴的父亲不是不要钱只要法律给一个公道吗？ 何以鲲则不紧不慢继续。 “你也不想想，你家闺女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她哪儿来那么多钱买车？她是被撞死在车的，你眼瞎看不见吗？你把我逼急了，你家闺女那点事儿还能藏得住吗？她人都死了，我是得饶人处且饶人，但你这么逼我就没意思了，戏嘛，演演差不多得了，还真较真儿，你也不怕以后花你闺女的卖身钱被鬼缠上？” 这话犹如深水炸/弹，在众人心底爆裂，搅得人心肝肺糊成一团。 包括莫寻在内，好像听懂了，又好像不懂，但他明显能感觉到，何以鲲在拖时间。 因为这些话想说的话早说了，也不知何以鲲在打什么算盘。 这时，严濡钦看向何以鲲，紧蹙着眉小声道，“你确定吗？不再等等了？” 就感觉这话除了何以鲲没人听得懂。 莫寻隐隐的不痛快，作为被告的律师，合着就他不知道。 他们在等什么，等到了是什么，等不到又是什么，莫寻又是好奇又是不服气，随着何以鲲的视线看向法庭的双开门出口。 “再等五分钟。”何以鲲紧咬着牙关。 直到此时，莫寻才在何以鲲脸上看到些许正色。 ——认真、精明，蓄势待发。 【作者有话说】：何以鲲：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莫寻：滚你大爷，气死老子算了！ 感谢宝宝们收藏、评论，爱你哟～? 第10章 法庭内刹那间沉静下来。 似乎所有人都在等一个奇迹，然而奇迹居然真的来了！ 就在何以鲲话音落下不到两分钟，1号法庭正中的那扇双开门彻底打开了，被一众黑衣保镖簇拥在中间的中年人，脚步又急又快，一脸庄重走进来。 法警正要拦下，法官挥挥手示意让道，显然是提前打过招呼的。 莫寻在网上见过照片，来人正是何严——传说中卧病在床，马上要见乔布斯的何严。 何严虽已人到中年，体态有些发福，但麦色肌肤泛着油光，整个人精神矍铄，就连走路都带着弹性，简直健康到几乎活蹦乱跳的程度。 老子装病，儿子装疯。 这一家子在玩儿什么？ 莫寻懵了。 旁听席上，某人的前后两任贤妻正用一种见了活鬼的眼神盯着何严，尤其是后任，精致的妆容都盖不住惊惧之色。 “法警请注意，将所有的门都关上，从现在开始，禁止任何人出入本庭，直到案件审理完毕。”法官郑重宣布。 何严的律师将一大堆材料堆在书记员的桌上，开始替何严陈述，第一句话就雷到了所有人。 “5月29日晚9:20，在通往圣元度假村的滨河路上，何严酒后驾车误撞一路边停靠的一辆本田，车主白小琴因抢救无效身亡，何严才是本案的犯罪主体，并非何以鲲……” 律师的陈述还没说完，场内就沸腾了，尤其是那些记者，就像疯了一样，连法官的锤子都压不住。 有几家自媒体是现场直播，只短短的几秒内，直播间涌入上百万人，弹幕全被惊叹号刷屏，服务器都要崩掉了。 主播激动到差点跳出庆叔的魔性舞步，如果不是这么做有点不近人情的话。 第19章 五六个法警拿着警棍巡逻一圈才好不容易把势头压下来。 莫寻可能是听得最认真的，这些天来，藏在他心底的迷雾终于一层层剥开了。 原来真的是何严酒驾撞死了人，而并非何以鲲。 等事发的第二天，何严一觉醒来发现儿子替他顶了罪，他才发现自己闯了祸。 但紧接着得到了更坏的消息，现任老婆霍文丽企图夺走他手上的集团股份，为了掩人耳目，霍文丽“制造”了一起资不抵债的假象，企图引进外资收购集团，所以必须稀释何严的股权。 因为何严很多年不参与公司管理，重在享乐，所以霍文丽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但实际上他什么都知道。 所以霍文丽在背后做手脚的同时何严也没闲着。 他窜通了自己的私人医生装病，背地里雇了一大波媒体，不断更进并曝光何氏集团的收购案。 以追捧为建宁做出突出贡献的何氏掌门人为由，添油加醋为霍文丽打造女强人的形象，让霍文丽彻底飘起来，忙得像陀螺一样转起来。 然而何严在纷乱浮夸的掩盖下，只做了两件事，一件是拖住收购进度同时不让霍文丽有所察觉，第二件就是抓紧时间把自己名下的股份全部转移到何以鲲的名下，解决后顾之忧。 何以鲲名下本就有集团股份，如果再加上何严的，刚好超过了51%，何以鲲在集团就有了绝对的话语权和控制权。 何严做到这一点才能放心“进去”。 然而，何以鲲也是刚刚知道，因为他们父子向来不和。 也正因如此，霍文丽都没想到何严会这么干。 就这样，在何以鲲一审结束二审开庭期间，夫妻二人上演了一场夺权大战。 何严之所以来晚了，是因为他刚刚签完了最后一份文件。 他当然不会让儿子为他背锅，但也只能做完这一切，才敢对峙公堂。 何以鲲静静地听着律师的陈词，神色逐渐变得柔和下来。 莫寻不小心看到了，原来这个人等的是这一刻。 想到第一次见何以鲲时，一提到父亲何严，何以鲲那种又纠结又痛恨的神情，何严一审连面儿都不露，他以为父亲彻底放弃他了。 莫寻才想到为什么何以鲲要“再等五分钟”，十有八九，何严来不来已经不重要了，那五分钟是对一个父亲的最后期待。 何严和他的律师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把事情说清楚。 这可能是高院有史以来最特殊的一次庭审，一切才刚刚开始，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 “在这里，我还要特别感谢一位律师。”何严逡巡过辩护席，目光稳稳地落在莫寻身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何严看向莫寻，莫寻却一脸莫名其妙，我做什么了？ “对，就是这位年轻且负责人的律师，他叫莫寻，正是因为这个小伙子，他不怕险阻锲而不舍，不断查询真相，才吸引了绝大多数的注意力，让我的爱妻霍文丽根本抽不出时间关注我，我才有可能顺利完成股份的转让。” 旁听席上的霍文丽早已狠得变了脸，听到此处露出自嘲的一笑。 何严继续说，“当然，也给你带来了麻烦，听说你遭到网民围攻，还受了伤，我代表整个何氏集团向你道歉，当然也会对你做出相应的赔偿。” 莫寻没说话，他终于明白自己扮演了个什么角色，心情别提多复杂了。 人家一家子一个个背后老谋深算的，只有他自己傻逼一样，像个跳梁小丑在台前蹦的挺欢，还以为自己可以拯救银河系，结果被银河系拯救了。 而且还有更可怕的，父子两虽然没通气，但套路基本一致。 记得何以鲲说过，以为他是霍文丽委托的律师，后来知道不是，但也完全不信任他，请了严濡钦为他辩护，嘴上却说他不需要律师，让他滚，这分明是他面前在演戏。 莫寻像个大傻子一样跑前跑后，赚足了众人的眼球，为父子二人打掩护，防止后妈盯上他们父子，到头来他才是那个最该被同情的角色。 还当众向他道歉，你们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残忍？ 莫寻的脸冷成了冰霜，这种被人当猴耍的心情没几个人能理解，太难受了。 当然所有人都不会在意他的感受，他们的关注点都在父子二人身上。 目前为止，法庭上出现了两个被告人，何以鲲虽然是个替罪羊，但他也脱不了干系，因为他代父受过，扰乱了相关部门的执法，必须追究法律责任。 莫寻心说活该，作为当事人的辩护律师，他知道这么想不对，但他控制不住。 反正他与何家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就在这时，何以鲲的视线向他看过来。 其实莫寻生闷气的时候，何以鲲就一直往他这边看，只不过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莫寻尽量不看他，所以没觉察到。 虽然离得不算远，但毕竟是在法庭上，两个人也不能说什么，但何以鲲的眼神像是要说什么，显出几分不安。 这时候才想到照顾他的感受了？ 滚你大爷的！ 莫寻狠狠地别过脸去。 就在他以为何以鲲必须承担法律责任之时，严濡钦又向法官递交了新证据。 居然是事发当晚霍文丽打给何以鲲的电话录音，且录音非常完整。 第20章 莫寻越来越觉得何以鲲才是个人物，他怎么想到录音的？ 而且喝了那么多酒，还不忘录音？ 等等，喝酒，何以鲲喝酒…… 他一直想问，对方却不给他机会，何以鲲不是酒精过敏吗？为什么会查出来酒驾？ 好奇心再次提起来，先听完录音再说。 法庭的音响设备已经传来霍文丽清晰且急切的声音。 “鲲鲲，万一你爸真进去了，咱们何氏就完了，股价肯定暴跌，到时候连请律师打官司的钱都筹不到，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啊？”何以鲲的声音有点大舌头，显然是喝多了，“霍文丽，那你不是何氏集团的掌门人么？你那么有本事你去救啊，关我屁事？” “鲲鲲，妈求你，你可是你爸的亲儿子，那两个弟弟还小呢，要不妈就直接让他们顶上！” “鲲鲲，你放心，等你进去了，我这个当妈的一定想尽办法救你出来，你是醉驾撞死人，又不是谋杀，性质不一样的，所以肯定很快就能出来！” “喂，鲲鲲，鲲鲲？你在听吗？” “……唉算了，反正我活着也没啥价值，那就做一回好人好事吧，行了，我手机快没电了，你把地址发过来，我这就过去，你带着我爸先回去。” 录音显示的时间是晚上21:55，距离逃逸时间还有35分钟，就是说何以鲲到了之后发现人还活着，就驱车飞往医院，结果被警察抓了。 而霍文丽才是那个让白小琴拖延致死的真正元凶。 这段录音不光能彻底摘干净何以鲲，还能把霍文丽拉下神坛。 因为何以鲲是喝醉了酒的，霍文丽相当清醒，她诱导他人犯罪的事实依然成立。 一个字，绝！ 【作者有话说】：莫寻：唉，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求抱抱，求安慰，嘤嘤嘤～ 感谢宝们收藏、评论、爱你们哟，么么哒～? 第11章 目前的情况是，何以鲲已经基本摘干净了，事实明确证据充分。 甚至因为替父亲顶罪一事，给自己圈了一波粉。 现场的直播屏幕都被刷爆了。 【草！这儿子不白生啊！】 【后妈好毒！】 【举双手双脚赞成，差点害了鲲鲲小哥哥】 【神反转！这他妈比电视剧好看多了！】 【追什么偶像剧，快来看法治一线！有剧情有颜值，入坑不悔！】 【啊啊啊！我要死了真的！小哥哥好帅啊！】 【好喜欢鲲鲲小哥哥！爱你爱你爱你，么么哒～一连八朵红玫瑰】 【楼上那个别叫，看他的律师，更帅！】 【跪求主播，多给律师小哥哥镜头，要看要看要看！】 【跪求主播，多给鲲鲲镜头，爱你爱你爱你！】 【跪求主播……】 主播都快疯了，严肃认真回复：【这里是法治一线】、【请粉丝稍安勿躁】、【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替父顶罪是不对的，要有是非观】 …… 何严携现任妻子霍文丽，估计要双双入狱了。 何严当然是有备而来，他的律师团收集了大量霍文丽以<a href="https:///tags_nan/quanmouwen.html" target="_blank">权谋私、企图勾结外资恶意收购何氏集团的罪证，并当庭提起诉讼。 没想到的是，居然有意外收获，多了条教唆他人犯法的罪状。 何严看向旁听席上焦灼不安的霍文丽，相当一言难尽，“没想到你会对鲲鲲做这种事。” 他没有怪怨霍文丽如何祸害何氏集团，如何对不起自己，而是责怪他不应该那么对他儿子。 霍文丽的确够阴，表面上在法庭上作证维护何以鲲，积极赔偿主动安抚家属，背地里买通水军往死里整。 何严买通媒体炒作霍文丽，让她分心，霍文丽买通水军整何以鲲，这一家子真会玩。 莫寻很无语，估计围攻他的人也和霍文丽脱不了关系，不过再想想那个想要他命的人，至于的吗？ 好像哪里不对，莫寻想不通。 霍文丽从始到终不为自己辩驳一句话，现在依旧紧紧抿着唇，一句不说。 “当然不能全怪你。”何严面色沉沉道，“鲲鲲很早以前就提醒过我，可我认为他只是个孩子，觉得他无理取闹，唉，我这个父亲当得太不称职了。” 何严说完，抬眼看向何以鲲，似乎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口。 似乎等这句话等太久了，何以鲲无声地笑了笑，轻摇了下头，本来想表达不在乎，但让人感受到了明显的委屈。 气氛有些好笑，明明一家人，却在法庭上互相撕咬。 但同时又很沉痛，明明他们早已实现了财务自由，明明可以过得很安逸，风光无限岁月静好，可一切都因为有些人毫无节制的贪婪，给这种美好蒙上清不掉的顽渍。 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 就在沉寂的空档，严濡钦又拿出一份证据，莫寻深度怀疑他老师是机器猫转世，肚子里藏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掏不完。 “这是一份乙/m中度鉴定报告。”严濡钦说着走出辩护席，将一份文件递给法官传看。 “这就是当事人何严5月29日晚被送回家时，他的私人医生艾克博士从他血液中化验出的乙/m中毒鉴定报告……就是说何严先生不仅喝了酒，还有轻度乙醚中毒现象，简单来说，就是何严根本开不了车，很显然他被人栽赃了。” 第21章 严濡钦将这些说出来的时候，连何严自己都是懵的，他压根没觉得哪里不对，一直以为就是喝断片了，啥都不记得。 法庭上再次沸腾起来，可能没多少人在现实中见过这么狗血的狗血剧，同时也再次引爆了网络刷屏。 莫寻此时真的一言难尽了，没想到他代理的第一个案子就劲爆到这种程度，情何以堪啊，他居然是个局外人。 也不管了，故事够精彩，且听教授怎么说。 就在法官传看报告的时候，严濡钦继续陈述，“此证书经过国际afb药监认证，具有绝对权威性，还请法官谨慎处理此案，何严并没有驾车，驾车的另有其人。” 这时，控方律师再次站起身，“尊敬的法官，我方有话要问。” “问。” “请问辩方律师，报告的权威性我们暂且不做甄别，就当它是真的，我想问的是，何严深夜回家，如果他想做伪证，自己就可以迷倒自己，你们这种手段是不是太低级了？” 严濡钦冷笑了一声，这是他今天在法庭上第一次笑，而且是忍不住的那种。 莫寻也很期待，他看向教授时，教授只轻轻推了下鼻梁上的镜框。 “控方律师，其实你不用这么卖力，适可而止吧，你懂我说的意思……” “……你觉得我严濡钦含金量这么低吗？关于这个问题你自己下去查资料吧，我没义务在这里教你……” “……不过我可以赠送你一个问题回去思考，何严先生身价上百亿，他平时都不怎么开车，喝醉了会开车吗？” 严濡钦也不和他们墨迹了，他拿出最后一个证据，就是霍文丽私下花重金买通白小琴的父母，让他们一定要坚持下去，告倒何以鲲为止。 而且还把白小琴的母亲也请上了证人席，事情基本就没啥悬念了。 这个很善良的女人，终于还是说了实话，并且在法庭上真诚地向所有人道了歉，为自己死去的女儿，也为还在成长中的儿子。 莫寻才想起何以鲲之前说给白小琴父亲的话是什么意思。 “……戏嘛，演演差不多得了，还真较真儿，你也不怕以后花钱的时候被鬼缠上？” 莫寻只能说，真是没想到。 莫寻把目光再次投向何以鲲，后者眼眸镇定，胸有成竹，似乎对所有的一切了然于胸。 他越来越觉察到，何以鲲才是那个操纵一切的人。 因为不难发现，即便严濡钦再厉害，为什么能第一时间得到何严的情况？何严都不知道自己中了毒，他的私人医生知道，可医生没有告诉何严，而是及时联系权威机构做了第一手鉴定报告，显然是受了某人的指使，不是何以鲲还能是谁？ 还有电话录音也很及时，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得刚刚好。 如果不是何以鲲本人也深受其害，莫寻甚至要怀疑何以鲲贼喊捉贼，自导自演了一出好戏，玩弄了所有人。 果然，一直不说话的霍文丽，在最后终于开口了，这个精明的女人只问了何以鲲一句话。 “何以鲲，是你干的对不对？这么多年来，你混吃等死都是装出来的？” “一切拜你所赐，去问自己吧。”何以鲲相当平静。 莫寻看向旁听席，何以鲲的亲妈早已一脸泪痕，双手捂着嘴，极力控制情绪但依旧忍不住哽咽着，疲惫与欣喜交融在一起，让人看了揪心。 法庭上没有反驳，没有指责，有的只是沉默……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虽然耽误了好些时间，但案件基本上理顺了。 因为针对犯罪主体的改变，霍文丽与何严的案件还得另行审理，他们暂且被扣押回看守所，等待下一步审理。 包括白小琴的父母，也受到相应的法律追责。 何以鲲本人也被带回看守所。 因为他一审的时候并未说出实情，所以即便有录音能证明他无罪，可还得承受其他的法律追责，所以并没有当庭释放。 案件审理了将近10个小时，中间休息了两次，到最后执法人员都累到差点精尽人亡。 等所有人退场的时候，莫寻坐着没动。 这是他第一次以辩护律师的身份上法庭，遇上如此庞大复杂的案子，可是一切似乎与他没有关系。 他有些落寞，有些不尽人意，忽然又想到还在里面的父亲。 人家的案子理清了，可是父亲呢？ 莫寻的心情是沉重的。 这么多年来他到处收集证据，企图从当年的案件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但毕竟时隔多年，哪那么容易查到。 一种无力感压上心头，他微微闭眼，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直到听到身边的动静越来越小，最后接近于零。 莫寻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他缓缓睁开眼，眸光空洞逡巡于更加空旷的、庄严而压抑的法庭。 “您是律师吧，1号法庭要锁门了。”一个执勤法官从侧门走进来，手里拿着记事本。 “不好意思，打扰了。” 莫寻缓缓起身，抬脚向双开的正门过去了。 可没走几步，看见旁听席上还有一个没走的，离他也就五六米远。 因为旁听席是阶梯状由低到高，莫寻的位置低了七八个台阶，他仰头正好看见了那张脸。 这个人他见过，就在七年前！ “有人跳楼了！” 第22章 “快报警！” 高三暑期的一个下午，莫寻刚进小区就听到混乱的吵杂声，一波接着一波，尖叫惊讶乱成一片。 就在他拐入自家那栋楼的时候，隔着直角的墙体，他与一个瘦高的男人撞了个满怀。 那人看上去很慌张，最显眼的就是，伏天里他穿得很厚，黑色的卫衣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 莫寻只看到他高耸的鹰钩鼻和非常有棱角的下巴，而且下巴右侧还长了一颗明显凸出的黑痣，有豌豆那么大。 他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听到呼喊声，小区里所有人都往出事的地方跑去，而唯独这个人是往反方向跑，且非常着急，正因如此才撞上了莫寻。 莫寻当时要躲的，可他没躲开，因为对方是先撞上他然后才转身，就是说他在边跑边回头，似乎害怕有人追上来。 撞到莫寻也没停下，说了句对不起跑得更急了。 他记得很清楚，对方说对不起的时候，因为离得很近，他清晰地看见那颗黑痣上的几根毛都跟着颤了颤。 七年了，他依旧记着这一幕。 因为跳楼的那个女人是城建局的财务，莫寻父亲莫荣生的下属，这也是父亲摊上官司的原因。 财务死了，死在城建局局长的楼下，有人告发是被局长推下去的。 很荒唐，但没有证据可以洗刷莫荣生的嫌疑。 莫寻记得当时还给警方提供过这个人的线索，可是查来查去，摄像头居然连个影子都没拍到。 莫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仰望着这个人，那个很有棱角的下巴和那颗痣，一点都没变，他敢断定，就是七年前他遇见的那个人。 其实所有的这些只停顿了不到三秒，那个人就已走出那排椅子，转身超双开门过去了。 连身高和后背都很像，四肢的骨骼很有张力，不是很瘦，只能说劲瘦，属于常年慢跑特有的体型。 莫寻真想扑上去，但理智告诉他不行，于是他压实了脚步，不动声色一步步走上楼梯，尽量跟紧那个人，且不能让对方发现异样。 走了几步才突然想到，为什么这个人会在这里？ 为什么人都走了他还没行动？ 难道他在监视自己？ 莫寻呼吸一滞，锋锐的眸光越发亮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何以鲲：吓到你们了吧，我们家就这么乱 感谢宝宝们收藏、评论～ 爱你哟么么哒～? 第12章 莫荣生虽然当了好多年的城建局局长，可他刚正不阿半身清贫，没收过一分钱的不义之财，这些莫寻都很清楚。 莫荣生因为个性刚直也得罪过不少人，几乎到了六亲不认的地步，当初二叔想让他走后门安排个工作，他都不答应。 这也是爷爷去世后，二叔与莫寻争家产的原因，幸好有爷爷的遗书，他才勉强有个落脚的地方。 出事的时候，莫寻一家被调查了个底朝天，最后连检察院的人都不好意思查下去了。 因为莫荣生穷到只有一套三室一厅的还未还清贷款的房子和仅有的五万元存款。 所以这么些年来，莫寻从未怀疑过父亲会犯罪，他料定父亲是被冤枉的。 而眼前这个七年前的可疑之人，莫寻也料定他与案件有关系，说不定就是直接加害财务主任的凶手。 可是，莫寻没把握住机会，因为怕被发现，他不敢跟太紧，最后终于跟丢了。 不过也不急，因为他还有别的办法找到人。 直觉告诉他，那天被网民围攻想要他命的就是这个男人，可让他不解的是，如果此人跟父亲的案子有关，如果想对他下手，为什么等到现在，这显然不合常理。 再说了，父亲的案子疑点很多，他本来就找不到新证据，如果此时对他下手，意味着节外生枝，这不是明着暴露自己吗？ 如果凶手没那么蠢，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此事和父亲的案子没关系。 可是，这就更让人匪夷所思了，世界上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他绝不会看错那个人，七年前撞到他的和现在想杀他的，就是同一个人……那么是不是可以推断，七年前的案子和现在的，很可能有什么交集。 莫寻一下子激动起来，这对于父亲的案子来说，是个重大发现，或许还是个关键的突破口！ 接下来的几天，莫寻绞尽脑汁，回想最近的每一件事情，每一个细节，他想知道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假斯文上门骚扰，无非就是骚扰，并没对他造成实质性伤害，而被围攻那次不同，指向性太强了，就是来要他命的。 那天上午他去了何氏集团总部找小惠，结果小惠辞职了，于是他打听到了小惠可能去的几个地方，他就去找了，结果才被围攻。 很可能，那时候他就被跟上了。 之前好几天，就连假斯文的影子都不见了，根本没人骚扰他。 然而他在寻找小惠的过程中，却被盯上了。 小惠…… 莫寻突然想起小惠种种奇怪的表现，说话含糊其辞，对家人唯唯诺诺，对外人高高在上…… 她辞职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还有他之前推断出小惠可能知道何以鲲案件的实情，再结合法庭上何严可能遭遇陷害，撞死白小琴的凶手另有其人。 第23章 小惠还是何严的情人，她当时在哪里？为什么事发当时何严的保镖都不在？ 莫寻越来越觉得，小惠的情况可能远比他想象中的复杂，他还是得找到这个女人才行。 就在这时，手机进来个电话，居然是法学院的老师严濡钦，莫寻赶忙点了接通键。 “严教授您好。” 开庭结束时，他们只留了电话并没联系，莫寻知道老师还有事情要处理，也没打扰。 “莫寻，中午到君临台吃饭，老师定了雅间，2188。” “……”莫寻有些意外，再一想，老师好不容易出山，还来到他所在的城市，应该他请老师吃饭才对，于是很痛快答应了，“……好吧，中午见。” 挂了电话，一看时间马上就中午了，他有些着急。 这几天他的病假还没结束，一直在家养着，都有点变懒了。 于是赶紧洗漱整理，用了最短的时间把自己收拾立整，还特意看了看脖子上那道疤。 因为处理得当，伤口又很齐整，现在好多了，看上去就浅浅一道浅红色的划痕。 莫寻打了车，赶往吃饭的地方。 在车上他接到另一通电话，是李天宇的，莫寻有点不想接，这几天李天宇总给他打电话，问长问短，看着挺关心，可对方越这样，他越排斥。 莫寻其实一直不清楚自己的性向，自从他懂事开始，就懂事得要命，在校遵守校规校纪，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在家是对父母言听计从的乖儿子。 没曾想在他最烂漫的年纪，却遭遇了最不幸的家庭变故，从此踏上一条与所有同龄人都不同的路，承受着超过同龄人千百倍的压力。 至于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真不知道，没精力想，更没时间去尝试。 莫寻犹豫片刻还是按下了接通键。 “你终于接电话了。”李天宇的口气有点耐人寻味。 莫寻，“怎么了？” “你真不知道？”李天宇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掂量该不该说，“……这样，你自己去网上看看吧，恭喜你又上热搜了！” “不是，官司已经结束了，已经真相大白了，撞死人的不是何以鲲——” “你先看看再说！” 李天宇说完，干脆地挂了电话。 莫寻预感到不对劲，用手机登上微博查看热搜，果然，排在前三的都是何以鲲醉驾案，光看标题就很辣眼。 什么【果然是<a href="https:///tuijian/xingjiwen/" target="_blank">星际大骚包，法庭上不耽误撩男人】 【这眼神，流淌着感动中国的爱意，爱了爱了爱了！】 【请管好你的嘴巴，别让口水刷屏！】 …… 各大营销号用了不同的标题，陈述了相同的内容，妙笔横生，描述了一段被告与他的辩护律师之间的暧昧臆想。 关键是还有超清晰的视频画面。 视频里，因为剪辑的效果，何以鲲频频转头向右看向莫寻，他清晰好看的侧颜和眼神里的温情流露，无一不在诉说他眼里的那个人有多重要。 莫寻知道视频不是假的，法庭上何以鲲的确总是看他，当时没觉得什么，因为莫寻也看何以鲲，因为他本就是法庭上最受关注的那个，没觉得不妥。 可是被剪辑出来的效果就把这种东西无限放大了，何以鲲回头的频次很高，再被满屏的带着音效的粉色小心心一渲染，再加上灵动浪漫的配乐，妥妥的霸总追妻现场。 莫寻鼻尖上都渗出汗了，再点进评论区，更是炸锅了。 千奇百怪的评论说什么的都有，很难想想他们的脑洞有多大。 【少爷好温暖好有爱哦，这么好的崽崽，姐妹们能忍住不看吗？】 【磕到了磕到了！小律师回应了回应了，哦，他在看他，也在看他哎！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谁懂？may g！我的口水我的口水真的刷屏了！】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你们疯了吗？一个花瓶有什么可看的，法庭上从头到脚一句话没有，楼上的你们恶心到我了】 【滚！没人叫你进来！】 【估计早被潜过了，要不怎么有资格与严濡钦坐一起？】 【可不是吗？要不有爹，要不有脸，总得拿出一样才能混，这小律师运气不错，说不定以后就是何大少爷的专宠】 【你想多了吧楼上的，何大少爷不会亏自己，耗不尽的家财等着花呢，哪能吊死在一棵树上】 【那未必，这小律师要是给我了，这辈子我就宠他！/jpg亲亲/jpg涩涩//jpg涩涩/jpg涩涩/】 【佳丽三千独宠你一个，宠他宠他宠他/jpg涩涩/】 【要不要脸？他是鲲鲲的！】 【鲲鲲支持你，祝你们白头偕老一定要长长久久永远在一起！】 …… 莫寻越看越气，他摁灭手机屏扔到座椅上，想死的心都有了。 事情怎么发展到这种地步了？ 而且最让他受不了的就是说他花瓶，太伤自尊了。 还哪有心思吃饭，都想赶紧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 莫寻甚至想着司机是不是已经认出他了，因为视频里他的镜头大多是三分之二脸，辨识度很高。 莫寻不自觉往司机正后方一点点挪过去。 之后，他本打算让司机掉头回去，没想到严濡钦又来了电话，莫寻提心吊胆地接起来。 第24章 “莫寻，你走哪了？” 莫寻不会说谎，“老师……我快到了。” “那好，我通知厨房起菜吧。” 严濡钦挂了电话。 如果不去那就太不礼貌了，自己的老师，而且他还迟到了，莫寻这个乖学生干不出那种事。 然而让莫寻意外的是，包间里不止严濡钦一人，除了老师，还有何以鲲、假斯文和那个吓唬他的墨镜男。 他们居然是一伙的。 而且，何以鲲这么快就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网上的那些流言和视频，如果宝也看到了，会如何评论？ 感谢“法法法法法师”的三叶虫，么么哒～ 感谢宝宝们收藏评论，爱你哟? 第13章 莫寻确实没想到何以鲲居然在此，他对上何以鲲的目光时，下意识躲开了。 本以为严濡钦就是想和他叙叙旧，问问父亲的情况。 因为严濡钦是刑辩专家，上学的时候，他和老师探讨过父亲的案子，后来毕业了，他回了建宁，就没再联系。 假斯文和墨镜男一见莫寻就赶紧凑过来，齐刷刷地诚恳地冲他90度一鞠躬。 “对不起莫律师，我们代表何严董事长向您道歉，之前吓到您了。” 莫寻原以为是霍文丽的人，刚才差点以为是何以鲲的人，现在才知道是何严的人。 但不管是谁的人，以这种方式横加干涉，没法不让人讨厌。 虽然知道不关他们的事，但莫寻还是气儿不顺，冷调的声线非常不近人情。 “不用道歉，还不至于被吓到。” “……” 结果并不理想，两个人又回头看了眼何以鲲，似乎在询问自家少爷满不满意。 何以鲲皱了下眉，几不可见地点点头，之后两个人慌忙逃走了。 包房特别大，这回只有三个人了，更显得空落落的。 莫寻依旧站在门口，他根本没打算进去，“老师，很抱歉，我今天还有别的事，饭就不吃了，改天我请您。” “莫寻。” 严濡从座位上起身，步伐轻快地走到莫寻身边，揽过青年的肩膀，直接把人摁在他与何以鲲中间的位置。 “有天大的事中午了不得吃饭吗？老师明天离开建宁，三年没见了，你不至于这点面子都不给老师吧。” 都这么说了，莫寻也不好推辞，可现在被夹在两个人中间，不过尺许距离，身边犹如烈火骄阳般烤着，让他坐立不安。 尤其一想到网上那些评论，他就更不自在了。 “莫律师。”何以鲲终于开口了。 “很抱歉以这种方式把你请过来，知道你肯定不给我面子，所以才出此下策，让老师帮我，你千万别怪老师，要怪就怪我一个人好了。” 话说得很诚恳，但莫寻就是听不进去。 这时，几个服务员把造型奇异一看就贵得不像话的几道菜挨个往上端，三个人谁都没说话，莫寻用余光瞥了一眼身边人。 何以鲲西装笔挺的看着像那么回事，但总也压不住骨子里的野性，五官深邃很有冲击力，与莫寻形成强烈的反差，莫寻在他身边让人有种羊入虎口的错觉。 “来来来边吃边聊。” 好不容易等服务员都下去了，严濡钦居然亲自动筷子，给莫寻夹菜。 吓得莫寻赶紧起身，“老师我自己来。” “快坐下，不必拘礼，怎么越学越成了书呆子？” 严濡钦也不含糊，继续给何以鲲夹菜。 “来，鲲鲲，你也别光顾着说话，先吃点。” 何以鲲居然只说了声谢谢，很坦然。 莫寻纳闷，一个称呼对方老师，一个叫对方鲲鲲，两个人到底什么关系，严濡钦好歹教过他一年的刑法学，可何以鲲这个混混连个大学都没上过，他算那根葱啊。 “莫律师，我平时不怎么喝酒，所以就以茶代酒向你赔罪。”何以鲲端起茶杯，眸光炙热看向莫寻，“希望以后不计前嫌，还能做朋友。” 还能做朋友？ 这是什么鬼话，谁和他是朋友了？ 可现在有老师在呢，莫寻不想闹出不愉快，于是也端起杯子，草草地碰了下何以鲲的杯子，给自己灌了一口。 何以鲲话还没说完，“那些热搜，我会想办法处理掉——” 听到此处，莫寻差点把一口茶喷在桌上，他慌乱地一捂嘴转头向后咳了几声。 “……”严濡钦一脸莫名其妙。 “这事别说了行不。”莫寻抽了张面巾纸，擦了擦嘴唇和眼角。 眼底都呛出泪了，把睫毛打得湿乎乎的，一撮一撮拧着，眼尾一片绯红，虽然有点狼狈，但却极好看。 很显然网上的那些热搜他们都看过了，可偏偏一个个像没事一样，就显得莫寻很矫情。 “服务员进来一下。”何以鲲按下了身边的呼叫器。 很快门口的服务员就进来了，“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您？” 这是家五a级国潮品牌店，菜品服务都没得说，服务员也个个甜美可人很有礼貌。 “给这位先生准备一块热毛巾，还有……”何以鲲指着一道莫寻根本没动过的菜，“这道菜再做一份不放辣椒的，这位先生吃不了辣。” “不用，我可以吃辣，很喜欢吃辣。”莫寻有点气，故意反着说。 第25章 何以鲲看了眼对方，“你的皮肤容易过敏，还是别吃的好。” 莫寻挺意外，他皮肤的确很敏感，但不知道是不是过敏。 “二位。”服务员有点难为，小心翼翼询问，“到底用不用再做一道？” “不用！” “用！” 两个人同时说出不同的回答。 “……”小姑娘挺晕，此刻就像一只呆头兔子。 “去吧，再做一道，听我的。” “好。”小姑娘终于松口气，离开了。 客随主便，莫寻只能放弃，其实他只是不想被人当成废物看。 这些年来，父亲的案子越拖越没底，他一筹莫展什么都做不了，信心都快被打击没了，总觉得自己很没用。 这是他第一次站上法庭，却遇上何以鲲这么个货，直接把他的价值感拉到最低，再被网上炒成靠脸吃饭，这种感觉真的糟透了。 很快服务员又进来了，给莫寻烫好一块纯白的毛巾，叠得整整齐齐，用夹子夹住小心地放到莫寻的置物盘，还冒着热气呢。 “先生，您的毛巾，可以用了。” “谢谢。” 服务员冲着何以鲲道，“菜已经帮您点了一个不辣的，很快就好。” “辛苦。” “您慢用，有什么事随时呼我。” 服务员微笑着退出包房，又留下尴尬的三个人。 莫寻不是盯着盘子就是盯着自己规规矩矩放好的大腿，反正不想去看那块毛巾，虽然他很想用一下。 气氛有点说不出的压抑。 严濡钦终于忍不住了，“莫寻，我知道这事瞒着你不对，换了谁都不舒服，所以老师特别理解你的心情。” “但当时的情况特殊，霍文丽什么样你不是不知道，所以实在没办法，不是存心要瞒着你的，就连田晓云都不知道，让她误打误撞又请到了你。” “老师这些我都知道。”莫寻依旧冷言冷语的。 何以鲲拿起那块毛巾，“来，擦一下手，用纸巾擦不干净。” 看到何以鲲伸过来的手，莫寻有些不知所措，他往严濡钦那边躲了一下，冷声道，“不必了谢谢。” “你俩……”严濡钦挺疑惑，他怼了下黑边镜框，“……你俩是不是真有什么事？” “没有！” “有！” 莫寻与何以鲲再次同时说出不同答案。 【作者有话说】：何以鲲：小律师我觉得你很乖的，听话别闹腾了 莫寻腹诽：滚你大爷！? 第14章 莫寻说的当然是没有，何以鲲说有。 严濡钦当下听得很迷糊，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作为一个老辣的律界泰斗、法学博士、西南政法大学博导、人大刑法修订者，在严濡钦眼里，“有还是没有”这一命题根本就经不起推敲，太简单了。 在他得出结论前，这个推理过程不到两秒。 “莫寻。”老师姿态很高，意味深长地说，“都什么年代了，别整天书呆子气的，有就有嘛，老师也不是不能接受。” 莫寻懵住了。 严濡钦又一本正经看向何以鲲，“鲲鲲，你好好说是不是欺负人家了？我告诉你啊，你小子别太过分，你敢欺负莫寻我跟你没完——” “老师！”莫寻似乎才反应过来，他一着急，白净的皮肤瞬间染上浅浅的绯红，“老师您想哪儿去了，不是您想的那样——” 莫寻想解释，但又被人截了胡。 “那样？”何以鲲憋着笑，一张帅脸上尽是藏不住的揶揄，“莫律师，老师说什么了？你干嘛这么紧张？” 莫寻晃神了片刻，好像确实没说什么，是他自己想多了，于是更加囧得不行。 “老师，我我我道歉，我的确是欺负过……莫律师。”何以鲲装出一副可怜相，“那个莫律师，对不起啊，我我我我以后绝不会再欺负你了真的，以后我保证会好好对你真的。” 莫寻当然明白何以鲲说的欺负是什么意思，但这么含糊其辞说出来，还不如不说，这回跳银河都洗不清了。 但他又不能主动解释，否则就有点此地无银的意思，莫寻左右为难，尴尬得要死。 就在这时，手上传来温热，靠近何以鲲的那只手被热毛巾捂上来，而且对方在非常灵活地给他擦着手。 隔着一块毛巾的厚度，莫寻清晰地感受着对方挤压的力量，不重，却恰到好处地擦掉了他所有想擦的地方，很舒服。 莫寻不由得心头发紧。 转念一想，也不知为多少人这么服务过，果然和网上的传言很贴近，走哪撩哪儿，连上法庭都不耽误小少爷撩/骚。 “来，那只手。”何以鲲口气非常理所应当。 他侧坐着，两条大长腿分开正对着莫寻得座椅，还把胳膊伸得老长几乎够到莫寻那只手臂了，这个动作让人看来相当于拦腰抱上对方了。 莫寻倏然抽回手，顺手抽走对方手里的毛巾，然后推开何以鲲的手臂，让他与自己保持一定距离，“不必了，我自己来。” 声音极冷，看着就有气。 严濡钦眼瞅着二人的互动，撇了撇嘴，“啧，年轻就是好啊，羡慕。” 莫寻的尴尬还没下来，又被老师一句话给推上去了，他老师原来这么皮，这回莫寻真的有点待不下去了。 第26章 正准备找个什么借口离开，忽然桌上的手机屏亮了，进来个电话，莫寻一看是李天宇，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抱歉，我接个电话。” 莫寻起身的同时按下接听键，可不知怎么搞的，手一抖居然点了免提，听筒里立马传来李天宇教训人的大嗓门。 “我说我的宝啊，这么久不给我回个电话你干嘛呢，要担心死我吗？——” 一句带着极度亲昵的抱怨，完整清晰地回荡在包房内，非常响亮，想不想听都得听。 莫寻双目微怔，呼吸都停了。 严濡钦尽量绷着脸，假装平静地轻咳了一下，表示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能接受。 何以鲲的表情就很耐人寻味，看似相当不露声色，喉结却微微滚了一下。 两个人无声地表达了他们对这句话的反应。 莫寻看在眼里，此时他真的想把自己埋了。 李天宇这货平时也不这么说话，也不知今天抽什么风，他赶紧切换模式，企图亡羊补牢，紧接着耳边传来对方的后半句。 “——就怕你想不开，我都忙成这样了还得打电话安慰你，你说你多不让人省心吧。” “抱歉，本打算给你回个电话，忙得没顾上。”莫寻耳边架着手机出去了。 门一关上，严濡钦就问，“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想知道。”何以鲲有几分落寞，“莫律师长得这么好看，自然有很多追求者，很正常。” “我问的是你俩怎么回事。”严濡钦斜了他一眼，“说没事我可不信。” “老师。”何以鲲叹了口气，“您这回可看走眼了，我俩没事。” “老师过的河比你走的路还多，你觉得能骗过我吗？” 何以鲲啧了一声，“老师，我倒是想有点事儿，可真没有。” 两个人正聊着呢，莫寻进来了，站在门口没动，“抱歉，老师我有急事，得先走一步，你们慢慢吃。” “额，那好吧。”严濡钦挺遗憾。 “莫律师我送送你。”何以鲲起身，可莫寻没理他，已经走了。 何以鲲赶紧拨通手机，“墨鱼，想办法把莫律师拦下，我马上出去。”说完利落地挂了电话。 “臭小子你要干嘛？”严濡钦急了。 “他目前很危险。”何以鲲突然一脸严肃。 “就不能直接告诉他吗？这么干他不是越来越讨厌你吗？” “老师，您这个呆头学生其实很聪明，他只看了一张白小琴的尸检报告就能推断出我是去救人而不是逃逸，和您的辩护思路分毫不差，直接和他说他会怀疑上我。” “……”严濡钦挺无语。 “我先出去。”何以鲲单手扣上西装扣，走得很急。 酒店大厅的卡座旁，莫寻看着被红酒泼脏了的前襟，一筹莫展。 旁边的墨鱼也就是墨镜男，手里端着一个空酒杯，苦逼着脸一个劲儿道歉，“对不起莫律师，实在对不起，我就是想给您敬一杯酒。” “没事，也怪我不小心。” 一会儿李天宇来接莫寻，说有很重要的事需亲口告诉他。 可是现在怎么办？ 他看看自己的脏衣服，再看看外面刚下过雨的天气，只穿衬衫怕是有点冷。 “要不您穿我的？”墨鱼敞开自己的衣服比划了一下，太大了估计能装下两个莫律师，似乎有点不妥。 “还是算了。”墨鱼非常自觉。 “怎么回事？” 不远处，何以鲲单手插裤兜向他们走来。 莫寻抬眼看向何以鲲，还没开口对方就说话了。 “怎么搞的？墨鱼是不是你干的？”何以鲲表现得相当生气。 于是，墨鱼又给何以鲲解释了一遍，歉疚得不行。 “行了别说了。”何以鲲有点不耐烦，转向莫寻时变得温和了许多，“快把衣服脱下来，小心酒渍沾上里面的衬衫就更麻烦了。” 也不等莫寻张罗，何以鲲已经上手将对方的领口和袖口一提，再加上自己身高的优势，很顺手就把人的衣服给脱了。 何以鲲随手将衣服搭在墨鱼肩上，“拿回去，让吴妈洗好了烫平。” “不用了。”莫寻脱口而出。 “已经很对不起你了莫律师，就让他做点事补偿补偿。”何以鲲说着解开自己的西装扣，“穿我的吧，外面凉。” 【作者有话说】：何以鲲心里相当美滋滋：穿了老公的衣服可就是老公的人了 感谢宝们收藏评论，感谢推荐票月票，我会加油哒～? 第15章 莫寻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又不想接受帮助，尤其来自何以鲲的帮助，但他想不出该如何回绝。 最要紧的是，穿别人的衣服似乎显得太过亲昵，总之会让他很不舒服。 “衣服给我了，你怎么办？”莫寻找了个相当没水平的理由企图拒绝。 何以鲲神色微僵，野性的眸子闪过微亮，忽而又回归了平静，“可以理解为……你在担心我吗？” 一听这话，莫寻很想瞪他一眼，可终究是忍住了，但面色冷得能冻死人。 发现莫寻不悦，何以鲲不以为然地挑挑眉，抬手将衣服披在莫寻肩上。 “放心吧，我车里还有，你先穿着。”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莫寻不由得身体微僵……西装带着另一个人的余温直击后背，这种感觉很奇怪，他有点说不上来。 第27章 “快走吧，那个人又催你了。”何以鲲指了指莫寻手里的手机。 莫寻低头，才发现屏幕又闪亮了。 “谢谢。” 依旧是冷得要死的声线，还不如不说。 何以鲲轻摇了一下头，看着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拨通了一个号码，过了几秒对方接通了，“喂。” “帮我盯着点那个人，一发现情况马上反馈给我。” “好。” …… 李天宇的车已经停在酒店门前，看着莫寻从自动门走出来，眉心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君临台是五a级国潮品牌店，在这里消费的人非富即贵，显然和他们不沾边。 莫寻打开车门坐进副驾，身上披的那件西装格外突兀。 因为身高体型相差悬殊，衣服过大穿上是不可能了，只能披着，但即便如此任谁看了都认为不是本人的。 尤其在一个警察眼里。 “衣服哪儿来的？你怎么来这里吃饭？”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莫寻紧张起来，“我老师严濡钦请我吃饭，明天他要回学院了，有问题吗？” 莫寻用一个反问将李天宇的嘴堵住了，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不想告诉对方衣服是何以鲲的。 “没问题，就是看着这件西装价值不菲，咱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好在李天宇比较识趣，也没继续追究。 “是不是有什么进展？” “边走边聊……对了我还没吃饭呢，先陪我吃个饭。”说话间，李天宇发动引擎，驱车拐出酒店，并入主干道。 “正好，我也没吃。”说实话莫寻是一口没吃。 李天宇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不至于吧，见了老师紧张得连饭都吃不下吗？” “有小惠的消息吗？”莫寻尽量扯开话题。 二人驱车开往一家李天宇常去的海鲜小馆子，一路上聊起这几日的进展。 莫寻那日从法院出来，跟丢了人，之后不得不给李天宇打电话，希望他可以帮到自己。 李天宇告诉他，小惠没找见，不过却找到了七年前那个撞到莫寻的男人，他叫刘刚。 通过莫寻对他衣着体貌的描述，和离开法院的时间，李天宇很快在网警的协助下掌握了那人的全部信息。 这也更加确认了莫寻的猜想，这个人根本没以为自己会被人盯上。 而且很有可能，他根本不记得七年前就曾撞见过莫寻，也不以为莫寻能认出他，所以才敢明目张胆跟着他，否则不会这么大咧咧跟到法院来。 “这个人不是太蠢就是太狂。”莫寻总结了一句。 李天宇手握方向盘，斜瞄了一眼莫寻，“算你猜对了，刘刚两样全占，而且他还有案底。” “哦？说说。”莫寻来精神了。 “巧了，也是七年前……” 目的地到了，李天宇把车停进车位，一拔钥匙下了车，莫寻也从副驾开门下来了，两个人边往里走边说话。 “……刘刚赌博欠了一屁股债，被债主追着到处跑，最后连老婆也跟他离婚了，后来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一夜之间暴富，而且还清了所有赌债。” “按理说该消停消停过过安稳日子吧，没曾想这小子忘乎所以，开始纵情享乐，结果呢，好日子没过几天他又出事了，酒后打架，把人差点打成二级残废，判了五年，这两年刚出来。” “然后呢？”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两个人点了一大份小龙虾和几份常规小吃，面对面坐下来。 快过饭点了，店里没多少人。 李天宇继续，“他目前在一家物流公司管理仓储，就建宁最大的那家物流，那个叫什么，天罗地网的……据说刘刚现在非常老实本分，改造得非常成功，和之前大不一样了。” “就没点可疑的地方吗？”莫寻不甘心。 “没有。” “七年前突然暴富难道不可疑吗？”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再说了那都是别人闲聊出来的，与他的案子无关……我们尊重的是当下，人家改造得非常成功。” “你一个警察，你觉得这话你自己信吗？”莫寻有点激动。 李天宇看着他，显出几分惆怅，“莫寻，其实有句话一直想和你说，但又不敢。” 可能莫寻太敏感了，似乎嗅到不一样的味道，“那就别说了。” “哎呀不是。”李天宇就知道他想歪了，一扶额挂了一脸生无可恋。 “莫寻，我想说的是，这几年你有点太钻牛角尖了，说不定就是个偶然，你放过自己吧，别整天疑神疑鬼的，有些事不是你努力就能解决。” “但不努力肯定不能解决。”莫寻回怼了一句，他有点失望，没曾想对方会这么理解自己。 “莫寻，人的记忆有时候会出现偏差，尤其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当了几年的律师，这方面的知识肯定比我还多，好好问问自己，是不是……” 李天宇边说边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要不要去看看心理医生？” 莫寻狠狠白了他一眼。 他坚信自己的感觉不会错，不，不只是感觉，现实就摆在那儿，他一个曾经的艺考生，形象记忆超出常人不止几倍，他不会看错，更不会胡乱揣测。 “好了不说这些了，说说你们老师都干了什么缺德事，害得我们班花连饭都没吃上。” 第28章 李天宇本想逗逗他，活跃下气氛，没曾想又戳进了莫寻的死穴，李天宇一抿唇，身高马大的一个人，这个表情看起来相当违和。 少年时期的莫寻太过清秀，漂亮得连女生都嫉妒，有人就给他取了个绰号叫班花，后来传得整个校园都知道了，班花就成了莫寻括弧一个真·男人的代名词。 对于莫寻来说，这段黑历史是他半生的耻辱。 看着莫寻的脸色越来越冷，李天宇只好求饶，“我错了，真错了，对不起莫寻，我刚才嘴瓢了。” 莫寻依旧没理他，这时服务员端着一大盘红彤彤的蒜蓉小龙虾上来了。 李天宇就跟见了救世主，“哎呀，看着就很香是不是莫寻？” “是。” “哎你能不能别这么——”说了半拉子话，李天宇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唱响了，相当嘹亮。 警察叔叔狂躁地接起来，紧接着，脸色很快沉了下去，“嗯，知道了，马上到！” “操！”实在绷不住了，李天宇一挂电话就开始怼天怼地，“没这个命，连个饭都吃不上，咱俩这是什么狗屎缘分啊！” 莫寻知道他又有出警任务，也为他叫苦，“要不带点过去吃吧。” “算了，这点不够那群狼塞牙缝的。” 其实莫寻早就坐不住了，他只等着这顿饭赶紧吃完。 他想去趟“天罗地网”，他要亲眼见见这个非常老实本分的刘刚。 【作者有话说】：苦逼的李天宇自画像：本来人就不稀罕他，缘分还那么浅 莫寻：爱咋咋，反正跟我没关系 感谢宝宝们收藏评论，和一大堆推荐票，爱你哟～? 第16章 李天宇结了账，着急慌忙走了。 莫寻哪有心思吃小龙虾，再说了他不能吃海鲜，肠胃不好，一吃就拉肚子。 来的时候李天宇也没问他想吃什么，直接把人带这里了，莫寻也没反对，他不想让人觉得自己很矫情。 莫寻叫了车，直奔天罗地网。 “老大，你盯的人去了天罗地网！”电话那头传来急切的声音。 何以鲲侧着脸把手机夹在肩头讲话，腾出两只手动作娴熟地换衣服。 听到对方这么一说，何以鲲身子一抖，“通”的一声闷响，手机直接掉地上了，他这样身高，可怜的手机相当于一个成年人从十层楼跳下，肯定死得透透的。 幸好家里铺的是地毯，一寸厚的波斯纯羊毛手工毯非常有弹性，手机没坏，他捡起来点开免提扔床上继续。 “能不能叫咱们的人把他拦住？” 他脱掉西装，换了一条潮牌工装裤，上身搭了件修身t恤，几把穿好，为了方便袖口撸到手肘。 “只能试试了。”对方好像没底。 何以鲲照着镜子整理完衣衫，撸了把倔强的短发道，“你别急，我马上就到！” “你目前不能露面！”很显然对方不同意。 “别急，我来想办法。” 建宁西区，天罗地网的仓储内，羽泓正被一个中层小领导指引着，参观库房。 因为人长得太帅，又披了何以鲲那件价值不菲的kiton，意大利纯手工顶级定制西装，小领导相当识货，对莫寻别提多热情了。 “这位先生，其实不用这么一间一间看的，这里太大了，您这么娇贵哪能看得过来？” 小领导年纪不大，梳着背头，油头粉面说话也怪油腻的。 不过仓库的确不小，普通的一间就得上千平米，莫寻走得挺累，但没办法，仓库是物流公司的重地，而那个叫刘刚的正是管理仓库的。 他不信建宁的物流巨头公司，能如此重用一个劳改犯，里面必定有猫腻。 莫寻冷着脸，爱答不理回应，“我一个月几千万的流量，都是出口的中药材，但凡出点差错你能担得起吗？” “仓库要防潮放火还要恒温，如果有一点达不到我的要求，那这生意肯定做不成了。” 莫寻冷调的声线完美对冲了他对业务的生疏感，让人听着很像回事，这老板大到不食人间烟火了。 “是是是，您说得都对。”小领导点头哈腰赔笑脸。 莫寻没理他，看着眼前一排排不知名的集装货物，还有不断游走于廊间的机器人运货车，偶尔能遇上一半个活人，但也是闷头干活，和机器没多大区别。 “你们主任什么时候回来？”莫寻又问。 “主任平时不在，再说了都是智能化管理，领导嘛，看看报表，查查账，也不用天天跟这儿盯着是不是？” “也对，不过我还是想见见他本人，毕竟这么大的量放这儿我不放心。” 莫寻现在扮演的是一个做跨国贸易的大老板，这是他打车过来的路上给自己想好的设定，反正也不是真做生意，使劲儿吹呗，达到目的就算。 之前还认为自己很腼腆，怕自己放不开，结果一尝试发现错了，他属于那种给几分颜色就能开染坊的主。 “我发现一个问题……薛、你姓薛对吗？” 莫寻记人名地名很费劲，这么一叫错反倒让人觉得他高攀不起，视众生如蝼蚁，恰到好处地凹了人设。 “对，我是姓薛，您叫我小薛就行。”小薛同学满脸堆笑，其实看样子比莫寻大多了，“您，发现什么了？” 莫寻指着前方的一处库房，“就那个，看着挺大的，你绕来绕去就不带我去那边，怎么回事？” 第29章 似乎被揭穿了，小薛迟疑了片刻，“那个，白总啊，那边一般情况下不囤货的，其他地方足够用，所以——” “去看看嘛，反正不是得等那你们主任回来吗？”莫寻很坚持。 无奈，小薛只能被莫寻牵着鼻子走，往那个最大的库房去了。 的确比之前看的大了好几倍，几丈高的吊敞门半开着，门口两侧还堆砌着乱七八糟的生活垃圾，就像住了人，有点不太像仓库。 莫寻和小薛刚踏进去，就见一个工人模样的走过来，还带着安全帽，“薛经理，这里要清洗地面了，还是带着客户去外面谈吧。” “今天不是周一吗？一周一次，上周五才清洗完不是吗？”小薛疑惑。 那人略显不自然，但依旧坚持，“是刘主任说的，说这间粉尘大，需要经常清洗。” 莫寻冷着脸很不高兴，“薛经理，看来你骗了我，我的货最怕潮湿，三天两头清洗地面算怎么回事？再说了你们的仓库不做粉尘处理吗？居然隔三差五清洗，这管理也太低级了。” “你哪个部门的？”小薛也很生气，“我怎么没听说？存心捣乱是不是？” 那人欲言又止，似乎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还不快滚！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小薛一气儿把工人骂跑了。 莫寻往里走了几步，“你不觉得这人很可疑吗？” “怎么可疑？” “他明明就是不想让咱们进去，你这仓库有问题吧。”莫寻意味深长。 这可把薛经理吓坏了，这么大的买卖黄了可就不好了，“白总，您想多了，这间库房的确不太用。” “不太用？那这里堆的是什么？”莫寻指了指曲径通幽的陈年旧货。 和薛经理聊了一路，发现经理和刘刚不对付，两个人肯定有矛盾，于是莫寻准备换个方式。 “你没看见刚才那工人多横吗？分明是有刘主任给他撑腰不把你当回事，我建议你好好查一下，万一真发现什么不对，这主任的位置，不得换一换吗？” “就算不为这个，万一真发现存在安全隐患，早发现早解决，董事长不得给你升职加薪吗？” “再说了，你的本职工作不就是保卫仓库的安全吗？” 小薛一愣，似乎被说动了，“也对，那您先在这等我，我去去就回，查一下库存备份资料。” 莫寻一看人终于被自己忽悠走了，他可以大大方方一探究竟。 于是长腿迈开，越走越深。 在里面转悠了好一阵，反正莫寻都走累了，还没搞清楚到底什么结构。 这里和别的仓库不同，没有一眼望穿的通透感，而是被厚重的墙体割裂成不同的区域。 巨大的堆成山的货物来回交错，根本没有规则，似乎在故意制造出曲折的路线，处处透着阴郁瘆人的气息。 这是最大的一间库房，但很显然并没好好利用，反正就是古怪。 莫寻越转悠越没底。 他担心别把自己绕晕了出不去。 就在这时，他发现一堆货物的背后藏了一扇常规的铁门。 他试着打开，可是推不动也拽不动，他纳闷，因为外面没有锁，连个锁眼都看不见，有可能是自动门，但看外表很老旧，不太像，似乎从里面锁着呢。 这就奇怪了，仓库里怎么会有从里面锁着的门呢？ 他正瞎捉摸呢，突然“砰”的一声巨响传来，紧接着仓库里的光线就变暗了，莫寻猜想是仓库的吊敞门落地了。 他一抬头看见仓库上方窄小狭长的几扇窗户，目测有七八米那么高，他根本爬不上去。 莫寻掏出手机准备拨打电话求救，可是手机被干扰，完全没信号！ 坏了！ 他仰头望着高到离谱的钢结构吊顶，和四周堆积如山的陈年旧货，感觉自己像只被困在迷宫里的老鼠，不知道哪条路通往出口……莫寻的心脏猛跳了几下。 可这还不算完。 紧接着，由远及近传来几个人的对话，“应该就他一个人，是姓薛的那傻小子带进来的。” “谁让你们开这扇门的！”另一个男声很凶很生气。 “他跑不了，咱们的人也很隐蔽，一时半会儿也发现不了。” “老大您别急……再说了，咱们就是干这个的，多一个不是更好吗？据说这个长得不错，可以走其他渠道。” “放屁！一个大活人在你的地盘凭空消失，你以为警察是猪吗！” “监控可以删除的老大……” “滚尼玛的！一天天的尽给老子惹事！” “……” 莫寻呼吸一窒，说的是我吗？ 他下意识摸了一把自己的脸。 其他渠道是什么鬼？ 预感到危险，但又不想承认，心说大白天的也不至于吧……可现实就在眼前，他被困住了出不去。 他四下查探一番，能藏人的地方很多，可是门被关上了，就算藏起来终究也不是个办法。 这下莫寻真的慌了。 他是来查案的，没想着要送命！ 【作者有话说】：莫寻：救命～救命～救命～ 配上小奶音效果最好，细品 感谢宝宝们收藏评论，感谢宝们的月票推荐票，爱你哟～? 第17章 天光逐渐暗下来，直到那几扇悬在高处的、窄小狭长的窗户变成铅灰色。 第30章 仓库内的光线就更暗了。 “我草！这人怎么凭空消失了呢？” 一个中年光头男人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狠抽了一口，眉心拧成一个疙瘩，一张凶悍的脸更加扭曲了。 另一个看上去比较文静，个不高，小平头挺利索，他把对方手里的烟一把抢过来扔地上搓了搓。 “老大说了这里不准抽烟。” “我草！你他妈真听话！” “你要是给老子钱，老子也听你的。”小平头不以为然瞅了他一眼，“行了，赶紧去找人。” “再等会儿，瘤子不是去调监控了吗？好歹确定下是不是已经出去了咱们没看见，要不就像俩傻逼一通狂找，不是自己吓自己吗？” 小平头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这时，另一个跑过来，呼哧大喘着说，“不好了……刚、刚刚看了监控，不是一个，是三个人，都在这仓库里呢！” “不会吧，你看对了？” “我草！还以为出去了，这他妈怎么又多了两个？” 瘤子狠命点头。 两个人都惊呆了，光头拎起手边的棒球棍指了指叫瘤子的男人，“快去叫人，能叫多少叫多少！” “哎！”瘤子应了一声又跑了。 “别愣着了，赶紧躲一躲吧，万一是条子，咱俩就得变废为宝了！” 躲在暗处的莫寻听到对话，也愣住了。 三个人？ 他怎么就不信呢？ 莫寻突然感觉周围鬼气森森的，他又往木箱后面缩了缩。 箱子又宽又高，足以掩住他全身，但莫寻依旧忍不住发抖。 不光是因为冷。 现在暂时安全了，但他知道一会儿就会来更多的人，藏在这里迟早会被发现。 莫寻自求多福地扯了扯身上的西装，尽可能裹住自己，可还是有点冷，索性直接穿上吧，也不管大小了，保暖就行。 虽然下过雨，但天气其实并不冷，主要是莫寻两顿午饭一口没吃，热量跟不上。 现下晚饭的时间都过了，他饿得肚皮贴着后脊梁，真扛不住了。 更要命的是血糖太低，莫寻此时有些恶心头晕。 他下意识翻找何以鲲的西装口袋，希望可以找到些小零食什么的，如果有颗糖的话就更美了。 可是怎么可能？ 何以鲲又不是机器猫。 即便知道想法很愚蠢，但还是忍不住翻找了个遍，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 不过，他真的发现了异物。 莫寻从何以鲲的左上衣兜里找到一个扣子大小的东西，薄薄的一小片，因为看不清只能摸，像什么复合材料制成的东西。 他猜不出是什么，总之很奇怪，一个看似毫无用处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何以鲲的兜里？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有戏剧性。 莫寻正纳闷呢，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突然从身后一把将他抱住了，同时死死捂住了他的口鼻！ 震惊之余，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贴着耳廓传来低沉好听的声音，只是微微有点喘。 “别出声，是我。” 声音压得极低，余音缭绕在耳边。 听到熟悉的人，莫寻本来炸裂的神经，就像被剪断了锋芒，一点点收回来，最后终于回归平静。 抱着他的居然是何以鲲！ 莫寻的反应并不慢，他掰开何以鲲捂着他嘴的那只手，把自己手里的纽扣压向对方掌心，因为看不见，两个人只能摸来摸去的，还挺默契没把东西整掉了。 “这东西是什么？你跟踪我？” 何以鲲没说话，把东西捏紧了，装回自己的裤兜里。 莫寻挣扎了一下，“还不快放开！” “……”何以鲲才意识到还抱着人呢，赶紧松开，又不放心地握住对方一只手腕，“别走散了。” 两个人用了极低的声音在黑暗中交流。 莫寻问，“你怎么进来的？什么时候进来的？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来这里做什么？”对方反问。 “跟你没关系。” “都什么时候了……别这么排斥我行吗？”何以鲲非常着急。 “……”看来他也听到了那些人的对话。 “咱俩现在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从现在开始，你得听我的，要不一个都别想活，懂了吗？”何以鲲口气里满满的威胁。 可是莫寻不这么认为，“我有理由怀疑，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 “你……”何以鲲顿住，抓在莫寻的那只手更用力了。 “你干嘛？” 莫寻有点慌，正准备甩开，可又一想不妥，要真打起来他可不是这人的对手，还是老实点吧。 可嘴上一点都不老实。 “怪不得，是我猜对了吗？是你自己的还是何氏集团的？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生意？” 何以鲲一句话没有。 莫寻继续，“都说富贵险中求，没点非常手段不行，没点违法乱纪的不行……看来真被我说中了。”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怎么想办法离开才是你该操心的！” “何以鲲，别装了行不行？” “你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庭前一套庭后一套，能把霍文丽送进牢房，在看守所一个多月对外面的事了如指掌，所有的一切尽在你掌控，我不怀疑你都对不起你！” 第31章 “我相信你有手段，就这么说吧，我本来是害怕的，可现在不怕了，既然知道是你在背后捣鬼，不如直接一点，你到底想要什么，不防说出来听听，这么大费周章耗时费力的，不值当。” “莫寻，听我一句劝，先离开这里再说好吗？” “我挡了你路了？哈。”莫寻轻笑一声，“我当然要离开，不过你也听我一句劝，悬崖勒马，深渊无底，多行不义必自毙。” 何以鲲无语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黑暗中，两个人离得很近，默默交互着鼻息，各怀心思，却是无法沟通。 “他们应该很快就到，必须在这之前送你出去。”何以鲲说。 “怎么送我出去？遁地还是隐身？你教教我。” 一听就是气话，何以鲲都快没招了。 “我在那边找到了绳子，还找了几个铝合金折叠梯，仓库里什么都有，你配合一下，爬山那扇窗户，敲碎玻璃就能出去，别怕，有我在你会很安全。” 安全你大爷。 莫寻挺气的，因为他断定何以鲲就是跟踪他，他才不相信什么狗血剧，什么偶遇、什么无巧不成书，纯属鬼扯。 何以鲲法庭上的一系列操作让他见识了这个人的不寻常，甚至怀疑老师和他都是一伙的。 他们一定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 “他们去找人了，再晚一会儿就走不了了！” 听着何以鲲着急的声音，莫寻虽有不甘，但也不是分不清好歹，“走吧。” 因为眼前黑乎乎一片，几乎什么都看不清，莫寻往前迈了一步，低血糖的眩晕感又上来了，他狠抓了一把何以鲲的手臂才站稳。 何以鲲感觉不对，“你怎么了？” “头晕。” “你等等……”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何以鲲从裤兜里摸出一颗水果糖剥开，塞在莫寻嘴边，“张嘴。” 闻到熟悉的味道，莫寻想都没想，就着何以鲲递过来的手，张嘴就吃。 被舔到手指的何以鲲猛地抽回手，脑子里放空了几秒。 莫寻没功夫在意别人，口腔里被清甜的薄荷味塞满，虽然不能立即起到作用，但起码心理上舒服了很多。 片刻后，莫寻愣住了。 他怎么会随身带着糖？ 莫寻只有今天不带糖，因为是出去吃饭，也不是去工作，所以他没带包，只装了一部手机就出门了，想着很快就能回家，没曾想一天都在外面。 可是，一个没有低血糖的男人，口袋里随身带着糖就有点搞笑了。 “行不行？要不再来一颗？”何以鲲问。 “不用了。” 这意思兜里还有，莫寻挺迷惑。 不过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因为看不见，莫寻不得不握住何以鲲的手臂，跟着他不知深浅地往前走。 低血糖的人吃糖很容易补充体力，莫寻感觉好多了，可还是有点腿软。 何以鲲发现了对方的异样，“还是我扶你吧。” 说话间，何以鲲松开人手腕，换成搂住对方肩膀。 可又觉得万一对方要倒，这个受力点好像没用，于是又摸索着从肩膀一点点挪到腋下，顺着腋下一路摸到腰上…… 莫律师的腰线好漂亮。 嗯？ 何以鲲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一跳，带了想法的手指虚抚在对方侧腰，有点徘徊不前。 可正要下决心搂紧时，却换来对方一记响亮的耳光！ “流氓！” 莫寻已经忍他很久了，要不是自己站不稳，他早就出手了。 何以鲲捂着脸，没辩解一句。 “站住！” 不远处传来男人凶悍的叫骂声，“草你马的！” 紧接着脚步声奔跑声、衣料摩擦声，都来了，感觉人好多。 莫寻一紧张，下意识抓住了何以鲲，以为他们被发现了。 何以鲲不计前嫌好脾气地让他抓着，没动。 “怎么回事？”莫寻问。 “你忘了吗？除了我和你，仓库里还有一个人，估计是被逮到了。”何以鲲说。 莫寻也不想再和他纠缠，干脆问，“这事真和你没关系？” “没有。” 莫寻没再说话。 那些叫人的人都回来了，就是说他们也会很快被发现。 不管何以鲲是不是参与者，也只能靠着他了。 “怎么办？我们可能逃不掉了。”莫寻担心。 何以鲲沉默了很久。 “万一被逮到了，听我的，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能做到吗？” “不能。” 可能是怼惯了，莫寻脱口而出。 【作者有话说】：何以鲲：听我的，我让你干啥你就干啥，来，亲老公一口。 莫寻：滚！ 感谢宝宝们收藏评论，感谢推荐票月票，爱你们，么么哒～? 第18章 库房里哗的一下亮了一盏灯。 因为空间太大，存货太多，除了亮灯的地方，其它角落还是昏暗的。 秃头肩上扛着棒球棍，和小平头一组向一个承重柱走过去。 “躲在里面的人听好了！跑是跑不掉的，这里就一个门，已经被我们锁住了，窗户是防弹的敲不碎，死了这条心吧！识相点，快出来！” 第32章 “再不出来，把老子惹毛了后果自负！” “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 秃头一愣，“你他妈胡扯什么呢？吓老子一跳！” “不就，打个比方吗？” “没念过几天书打你妈的比方，给老子闭嘴！” “……” 承重柱后面的两个人有些紧张了。 何以鲲本想绕过去的，但承重柱的另一头好像也有人。 “要不出去吧，别真把他们惹毛了。”何以鲲说。 莫寻诧异，“自己出去？电影里好像不这么演。” “电影里的你也信？”何以鲲有点哭笑不得，“莫律师，你觉着咱们现在能逃走吗？” “不能。”莫寻毫不犹豫。 “对，既然逃不掉，为什么不投降？” “……”，堕落的资本家。 “我怎么觉得你有点怂。”莫寻回怼。 “这叫大丈夫能屈能伸！”何以鲲白了他一眼，随后又苦口婆心道，“如果他们费尽周折把咱们逮着了，十有八九会泄私愤，怎么办？你这小身板儿能抗住不？” “……还有，你刚没听见吗？现在出去了还能坦白从宽，还能周旋周旋。” “放心，墨鱼两个小时联系不到我，就会报警，咱们被困住早就超过两小时了。” “说不定警察已经在找我们了……只要我们拖得够久……” 何以鲲一而再劝说。 莫寻有点动心了，他看着何以鲲，脑子里恍惚了片刻。 其实到目前为止他还是不确定真的遇到危险了，总觉得不太真实。 虽然成天跟各类刑事案件打交道，但真正的罪犯什么样，作为一个十八线小律师根本接触不到，再说得直白点，其实就是没见过世面。 而眼前人和他不一样，再加上法庭上的骚操作，莫寻感觉此人似乎可以信赖。 “那就听你的。” 终于等到这么一句话，何以鲲的表情放松下来，想都没想一把抓住莫寻的手。 “走，记住，我说什么就是什么，配合我。” “嗯。” 莫寻认命地点点头。 “你们是跑不掉的！识相点快出来！” “再不出来老子真不客气了！” 秃头依旧扯着嗓子怒骂。 “闭嘴吧！” 何以鲲带着匪气的吊儿郎当的嗓音横空出世，“你们真的很烦哦！” 感觉身边人突然戏精上身了，莫寻低头不敢看，生怕给人拖后腿。 秃头和小平头同时回过身，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二位。 何以鲲单手插兜，又帅又傲的下巴微微抬起，趾高气昂地、斜45度角看向他们，另一只手霸气地握着莫寻的手，让身边人不得不向他靠过去。 彪悍满满的气场秒杀所有人。 再看莫寻，眼眸低垂，白净的脸上五官精致，看似随意的刘海很有节奏地打乱了前额的轮廓线，恰到好处地彰显了帅气，还不乏浪漫。 两个帅爆了的男人手拉着手靠在一起，那感觉真是太炸眼球了，秃头看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人找到了！在这儿呢！” 神志还算清晰的小平头喊了一嗓子。 紧接着不远处跑过来好几个人，准备接应。 莫寻本以为这种情况下，他们会被五花大绑接受询问，可是他想多了，电影里有的这里统统没有。 强光下，身边围了一圈长相各异年龄不同的男人。 造型上的差异，还有各个面目不善的眼神，导致这群人相当杂乱无章，用一个成语形容就很贴切，一群乌合之众。 莫寻与何以鲲站在他们中间，真正有种鹤立鸡群之感。 他们身边还有一个矮小的胖子，双腿很明显地在打颤，应该是传说中的“第三个人”。 “本来也不想跟你们废话。” 秃头坐在一张破沙发里开口了，他抬手指了指头顶，“可上头有令，一定要问出个一二三的……” “所以你们好好珍惜眼前的机会吧，老实交代可能还有条活路。” “别他妈耍花招，要不老子让你生不如死。” “来，一个个说吧……” “要不你先说？”秃头指了指小胖哥，“你叫什么名字，来这里干嘛？是不是卧底？” 小胖子抖了一下，已经带上了哭音，“大哥，大哥我就是个普通人真的，我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一圈三连说得像真的一样，“你们行行好，就饶了我吧！” “我手机不是在大哥手上的吗？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看，我就是个八卦主播，真的啥也没干。” “你他妈一八卦主播跑这儿干嘛来了？敢蒙老子？老实交代！”很显然秃头不信。 “我，我真的……”小胖哥突然顿住，一转头指了指身边的莫寻，“我，我跟着他来的。” 何以鲲一个机灵，他疑惑地看向莫寻，似乎在询问怎么回事。 莫寻哪里知道？他又莫名其妙地看向小胖哥，冷腔冷调地说，“你把话说清楚，我可不认识你，你跟着我干嘛。” 说完就后悔了，莫寻心说又没问我，我解释个屁。 几个人击鼓传花地转了一圈，把周围人都转懵了。 “原来你们都认识啊！”秃头认为抓住了重点，腾的一下站起来，“有组织有纪律啊，密谋什么呢？快说！你、你、还有你！” 第33章 “你是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啊。”小胖哥瑟瑟发抖，“对不起莫律师，我是跟着你，想拍点素材的，我从君临台酒店门口，跟到海鲜小馆，又又又跟到这里……可我啥也没拍到。” 这回莫寻知道怎么回事了。 何以鲲更知道怎么回事了。 “你是律师？妈的！给老子绑了！”秃头突然瞪大双眼，看着挺吓人。 莫寻结结实实被吓一跳，没想到第一个破防的是自己。 “等等！”何以鲲一把将莫寻揽在身后，“他不是律师。” 一群乌合之众开始唧唧歪歪起来，那个叫瘤子的突然说，“勇哥，这个人就是律师，最近在网上很火的。” “好了听我说吧！” 何以鲲不想让他们把关注点放莫寻身上，他转过身去，近距离把自己的脸怼给所有人看了一圈。 “看清了没？他妈的连老子也不认识你们是白活了！还混个屁！” “老子就是何以鲲！那个醉驾撞死人的，花两千万把事儿摆平了，现在出来了，啥事儿没有，看清楚了？就站在你们眼前！” “哎我说你们长没长心，妈的不管你们老大做什么生意，目的就是赚钱吧，这东西老子有的是，都他妈好好听着，把老子整死了，你们摊上命案不说，连钱都拿不到，懂了？” “老子不管你们的事，今儿要是能放一马，咱们今后还是朋友，都是为了赚钱不是吗？黑的白的怎么不是赚？犯得着下狠手吗哥几个？” 何以鲲犹如本性毕露，一脸的痞性连莫寻都看不懂，他到底在演戏还是真的。 一番话说完，周围寂静一片。 在建宁，何以鲲的名声非常臭，据说黑白两道通吃，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他真的是何以鲲，刚刚继任何氏集团的董事长，这是前两天的新闻，官方的。”小平头翻到了网上的照片给秃头看。 “还有，那个叫莫寻的，的确是个律师。”小平头指了指莫寻，一脸冷漠地说。 “妈的……”秃头挠了挠并不存在的头发，拧着眉，似乎依旧不太敢信，“都让咱们给碰上了？” 他一抬头，再次盯着何以鲲，沉默了片刻，“你他妈一集团董事长来这儿干嘛来了？还带了个律师？老子怎么不信呢？” “这个嘛……就不好说了。”何以鲲的气势低落下来，似乎有点难以启齿。 “快说！”秃头瞪着他。 何以鲲舔了下嘴角，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邪笑，还外加深深地叹了口气，“哎呀，反正是纸里包不住火火了，说就说呗。” “首先澄清一点，莫寻不是律师，说他是我的律师其实是掩人耳目，你们看过直播的都知道，法庭上，他可连个屁都没放。” “他呢，其实是我媳妇儿。” 莫寻脑子翁了一下，险些一头栽倒。 他知道何以鲲可能会用这种关系掩盖什么，可没想到这么直接。 那个八卦主播就更兴奋了，几乎忘记了自己处境，“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没事呢？哈，被我猜到了！” 兴奋之余，没着没落地抓着双手在自己身上一通乱摸，估计是在找手机，职业病又犯了。 再结合所有人的表情，现场足以用惊鸿炸现来形容了。 然而，这还没有完，接下来何以鲲的一句话差点把莫寻送走。 “我媳妇儿他……他有个小小的癖好，就是喜欢在不同场景下那个什么，搞点花样……你懂的，就为了找刺激。” 何以鲲说完，还很应景地咬了咬下嘴唇，看向莫寻时，眼神里流淌着浓稠的暧昧。 莫寻则狠狠地瞪着他，气得七窍生烟。 两个人本来就离得很近，看到莫寻生气，何以鲲一侧头，贴着他耳廓低声道，“媳妇儿，注意你的表情，放松点。” 莫寻一抬头，对上何以鲲撩人的眼神：“……” 【作者有话说】：秃头：老子不懂? 第19章 话说一个大男人，大庭广众之下都给人当媳妇儿了，能放松个屁呀。 莫寻的表情管理跟不上，一张脸阴冷得吓人，把旁边的何以鲲看得心里咯咯噔噔的，说实话这媳妇儿他管不了了。 “不好意思啊各位，我媳妇儿他有点害羞，毕竟这事儿吧它比较私密，上不得台面，当然我是无所谓啊，可是他他他……” “行了行了，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光你一个人说谁信呢。” 秃头有点不耐烦了，“我看这样吧，瘤子，就你懂这网络什么的，你过来，给他俩拍一段。” 还要拍？ 莫寻不动声色地打了个问号。 何以鲲看看莫寻僵硬的表情，也有点着急了。 “我说大哥，这就没意思了吧，士可杀不可辱，都是道上混的人，差不多得了，你直接开个价……就这么说吧，除了钱其他的我真拿不出来。” 这逼装得就很欠抽了。 秃头和其他几个木着脸，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才活过来。 “你以为老子傻吗？” 秃头撸了把被强光照得刺眼的头顶，“把你们放跑了，万一谈好的条件兑现不了怎么办？老子总得手里留点东西才行吧。” “你光留这个没用啊，该反悔还得反悔。”何以鲲看着很懂。 “老子又不傻，这才是个开始，一步步来不着急……我们要的是钱，你们要的是命，咱们各取所需。” 第34章 “……” “那倒是，怎么拍你说。”何以鲲相当坦然。 “这个……”秃头看向瘤子。 瘤子正在捣鼓手机，“等等，一会儿就好。” 莫寻猛地抬眼，正好对上何以鲲镇定自若视死如归且波澜不惊的眼神。 他不得不再次怀疑这孙子找了一帮人陪他演戏。 从与何以鲲第一次见面开始，对方表现出来的对他的如饥似渴，和之后逮个机会就占他便宜，再到今天借着赔罪的名义请客，对他殷勤备至的关照…… 妈的，每一条都符合渣攻手册的精髓。 很可能他就是对方的攻略对象。 “何以鲲。”莫寻瞪着他，“你是不是故意的……这一切。” 莫寻太确定了，说这话时根本不避讳周围的人，他怎么都觉得身边围了一众群演，就等着给何以鲲一个人搭戏。 而这话真正的含义，只有何以鲲能听明白。 秃头也不是无脑，好似看出了端倪，他挑了挑眉，露出狐疑的表情。 “何以鲲，你跟老子玩儿升级版仙人跳是不是？他是你媳妇儿吗？” 然而这问话没人理。 莫寻的目光依旧盯着何以鲲，“你说，是不是故意的！是你在背后操纵一切对不对？” 声音极大，毫不掩饰。 周围一圈人都懵了，懵的相当彻底。 何以鲲感觉现在的莫寻不可控了，说不慌是假的。 怎么办？所有人都看着呢，再多说几句就真露馅了。 果然，莫寻同学不负厚望地爆发了。 “你心虚了对不对？……说说，这帮演员是哪儿找的？花了多少钱？你他妈就知道花钱找乐子是不是？……” “尊重下别人好不好？我也是人，有钱就了不起吗？有钱就能让所有人任你摆布吗？我他妈还能信你吗何以鲲！——唔！” 情急之下，何以鲲一把将人扯进怀里，抱住就亲。 莫寻：“……！” 儿童不宜的画面闪瞎了现场成年人的眼…… 一众人中间，强光下犹如营造出一个绚烂的小舞台，两个青年激烈且疯狂地纠缠在一起，用力吻着彼此…… 除了急促紊乱的鼻息，听不到任何声音…… 时间莫名其妙在拉长…… “我手机，我手机呢？” 画面太过劲爆，小胖哥眼神僵了好几秒才反应不过来，“大哥求你了，把手机还我，我要拍我要拍！” “滚你妈的！” 似乎被打扰到了，平头哥飞出一脚踹向胖子的屁股。 滚落在地的胖子，羞愤之下仍不忘使命，内牛满面哭嚎着，“我要拍照，还我手机——” 尾音发颤，还拉得挺长。 再说被强吻堵住嘴的莫寻，怎么说呢，总之没想到自己的初吻是被这么祸祸没的。 哪里有个毛的感觉，他只想死，然后埋进地下三百丈，再在地上竖个牌子，用思源体写上“查无此人”。 原来接吻这么难受，湿哒哒的全是对方的口水，还流口水，他妈的有这么香吗？ 何以鲲你给老子等着，你以为老实人就好欺负吗？ 越想越气，于是莫寻狠狠下嘴咬了一口。 唇上传来刺痛，何以鲲疼得神经都站直了，他赶忙松开人，但没敢放手，用自己的力道强行把人箍在怀里，伏在他耳边，带着乱成一片的喘息低声道。 “别乱动……说好要配合我的，听话回去再说……求你了。” 何以鲲舔了下嘴角的血，咸咸的，真破了啊，够狠。 “不想陪你玩儿了，何大少爷。”莫寻抹掉唇角的口水，一脸倔强。 “莫寻你听我说……”何以鲲实在没招了，他停顿了几秒，陷入沉思。 “跟你说个秘密，你听好了，七年前，莲湖楼盘纠纷，想知道的话，就好好配合我。” 莫寻就像被人当头敲了一棍，说糊涂吧，被敲醒了，说清醒吧好像又有点晕。 他很难判断何以鲲说的是真是假。 莲湖楼盘纠纷，就是父亲莫荣生下马入狱的导火索，这事在当时轰动了整个建宁，可后来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到现在几乎没人知道，更没人提起。 何以鲲是怎么知道的？他当时应该才16岁。 然而一次次栽在何以鲲身上，他是真不敢信了，可是，这关系到父亲。 只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还能信你吗？” “我答应你……以后绝不骗你，否则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行吗？” 何以鲲看似亲昵地在人耳边说话，手掌压在莫寻后腰把人又拉近些。 两个人真正的唇枪舌战过后，矛盾升级再升级，几乎到了白热化，可在外人眼中并不是这样。 秃头：有钱人玩儿得真花！这他妈俩男的也能没皮没脸亲成这德行？ 平头哥：怪不得都开始搞基了，真他妈刺激！ 瘤子：原来网上都是真的，谁他妈说是炒作？ 小胖哥八卦主播：我草拟大爷！老子的手机！我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 亲昵过后，何以鲲揽着莫寻的香肩，挂了彩的嘴角快勾到耳根了，相当神采奕奕。 “不好意思，我媳妇儿生气了，不好哄。” “这我们就帮不到你了。”秃头严肃认真道，“可是你要不要再来一遍，刚才没拍到。” 第35章 “……”莫寻冻住了！ “行，没问题。”何以鲲很痛快地应下来，“那就赶紧准备，我媳妇儿脸皮薄，再来几遍的话，回去肯定得把我剁了喂狗。” 小胖哥第一时间站起来，“哥，哥哥，我的亲哥，你听我说，让我拍好不好？我拍得比你们专业，能抓住角度和细节，还有我手机也很专业，不管在什么光线下，夜间模式拍出来和白天的一样清晰。” 专业的就是不一样，一番话得到了秃头的认可，他下巴一抬指了指平头哥，“把手机给他，让他拍。” 此时莫寻很想上去把那个胖子撕了，然后扔进千年枯井，再堵上万斤重的石盖！ 可是接下来怎么办，他妈的还得配合何以鲲演吻戏，这辈子的脸都丢在这儿了。 可又能怎么办？ 莫寻默默来了好几个深呼吸，之后一抬眼，对上何以鲲同样茫然的眼神。 茫然个屁啊，装什么纯情，亲都亲过了。 莫寻这些乱七八糟的咒骂当然是在克服自己的恐慌，是的，此时相当恐慌。 他得说服自己，怎么才能坦然接受一切。 莫寻突然想起不知哪儿听来的一句话，如果不能反抗就要学会享受。 对了，就这么办。 “准备好了吗？”莫寻冷冷的眼神看向小胖哥。 再一看其他众人，这才惊讶地发现，不管能不能拍好，反正人手一部手机，都聚精会神地对着他呢。 好莱坞大片也就这么个规格吧。 莫寻转回脸，看着近在咫尺的何以鲲，用眼神询问你准备好了吗？ 鬼使神差般的，何以鲲点点头，目光逡巡在莫寻的嘴巴上，眼眸不自觉地轻颤了几下，低声问，“现在……要开始吗？” 事情就很玄妙了。 当莫寻正儿八经要接个吻的时候，才意识到两人之间的氛围变了，他认为自己坦然了，可何以鲲怎么开始紧张了呢？ “嗯。” 莫寻从鼻子里轻轻呼出了一个肯定，唯有何以鲲才能听懂的那种。 得到了允许，何以鲲不自觉咽了咽口水，一点点靠近莫寻…… 黏在一起的唇瓣在靠近对方的那一刻，微微撑开一点点，能看到更深的唇缝，似乎在表达难以言喻的渴望。 对方这个细微的变化，让莫寻脑子里有点乱，脸颊突然热烘烘有点烫……顶得眼眶都发热了，视线跟着模糊起来。 他呼吸一窒，豁出去了…… 然而，就在两人嘴唇几乎要触碰在一起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地动山摇的、崩裂到足以让人脑震荡的爆炸声！ 紧跟着就是刺痛耳鼔的警笛声，狂躁着呼啸着涌进仓库！ 莫寻脑子闷了，基本不转。 电光火石间，何以鲲抄起脚下不知谁扔的一根棒球棍，照着房顶的白炽灯用力飞甩过去！ “嘭！” 不偏不倚砸到灯泡，白炽灯闪动着银蓝色的电流，瞬间熄灭了，场内漆黑一片。 “妈的，警察！” “快跑！” “快下地道！” 碎裂声、惊吓声、叫喊声，吵杂着连成一片…… 【作者有话说】：小胖哥：我恨你们！又没拍到！呜呜呜呜呜！? 第20章 建宁分局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警局里彻夜通明，没有一个人闲着。 被解救出来上百名受害人排着队等待做笔录，内勤人员正在联系家属配合调查。 一线人员已经开始了审讯准备。 工作量太大，市局召开了紧急会议，从下面的支队临时调派人员，协助善后。 地下地上一共抓了37名罪犯，解救出158个妇女，还有15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是近些年又一起重大拐卖妇女儿童的案件。 莫寻发现的那个隐蔽的铁门就是其中直通地下的暗门，和其他暗门不同，只能出不能进，是防止天罗地网其他工作人员误入专门设计的。 地下设施除了暂时藏匿被拐卖的人口，还连接着另外一个通道，直通滨河码头，为了方便把人送向国外。 天罗地网地处建宁西北，是一个偏离市中心的大型物流公司，山高皇帝远的，这就成了犯罪分子的乐土。 莫寻接受了史上最严苛的笔录，相当于受了一次审讯。 因为天罗地网早已被警方盯上了，是莫寻的误闯打乱了警方的抓捕计划，导致真正的罪犯头目并没有落网。 所以做笔录的刑警对莫寻相当不客气。 莫寻对此也非常内疚，他并不怨他们，而是积极配合，把该说的都说了，之后回到办公大厅，坐在休息区的长椅上等李天宇。 奇怪的是李天宇作为一个副支队长，居然事先不知道此事，他告诉莫寻，让他做完笔录等他。 终于闲下来的时候，莫寻才发现自己几乎饿扁了。 正捂着肚子难受呢，何以鲲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了，手里拎着精致的包装袋，一看就非常讲究。 “来，先吃点东西，墨鱼刚带过来的。”也不经莫寻同意，何以鲲直接坐在他身边。 “你怎么还没走。”莫寻问。 何以鲲没说话，而是不紧不慢打开包装，一盒一盒取出来，把勺子和筷子一并拆开，看样子下一步就要给他喂饭。 趁着何以鲲低垂着眼睑，莫寻忍不住偷偷打量了下眼前人。 第36章 何以鲲眉弓有点高，眉弓与笔直的鼻梁形成一个完美的t形构架，这让他的眼睛看起来有点内抠，整张脸就显得非常立体。 只是眉毛有点重，几乎斜飞入鬓，所以怎么看也不像个善茬。 所以，何以鲲在做这些的时候，总给莫寻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猜想，这个人是不是要在他身上图点什么。 要说对他有那点想法，莫寻不太信，因为何以鲲的女朋友太多了，再说一个富二代哪有耐心这么追人的。 所以，到底图他什么呢？ “可以吃了，来，先喝点粥，山药小米熬的，养胃。” 何以鲲端着餐盒，舀了一小勺递过来。 莫寻吓一跳，真要给他喂啊。 “我没胃口，不想吃。”莫寻脱口而出，依旧冷着脸。 何以鲲叹口气，“我知道我挺招人烦的，但这是我的问题，你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这不是拿我的过错惩罚你自己吗？” 看看，又来了。 其实莫寻挺佩服何以鲲的反应，不管是动手还是动脑。 就比如刚才在仓库，如果不是他及时打碎了灯泡，让仓库陷入黑暗，他们很可能就当了人质，那样的话，天兵天将来了也不好使，他们定会非死即伤。 他看不懂何以鲲，现在这人又来给他献殷勤了。 “没有，已经过了吃饭的点，现在想吃也吃不下。” 莫寻不想接受，坚决把“冻死迎风站，饿死不弯腰”的两项基本原则贯彻到底。 何以鲲斜了他一眼，假装生气了，“我说莫律师，你几岁了？怎么和小孩子一样？好好说吃不吃？” “不吃！” “很好。”何以鲲赌气式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后又一回眸，“还想不想听莲湖区的房地产纠纷了，小朋友？” 可能是饿糊涂了，莫寻差点忘了这茬。 “听！” “吃！” 何以鲲舀了一勺怼在他嘴边，“吃完了才能听。” 莫寻想都没想张嘴就吃，吃完一口才发现有点不对，两个人根本不熟，居然一个真喂另一个真吃，这是什么奇葩组合？ 巧的是李天宇也看见了。 “莫寻。” 李天宇刚从审讯室出来，看到这一幕时，二人的亲密互动并没有甜到他，而是倍感苦闷酸涩。 都发展到这一步了？ 莫寻一回头，舔了下嘴角不小心沾到的米糊，看向李天宇。 “你忙完了？” “嗯。” 李天宇也不客气，直接坐到长条椅的另一头。 两个男人把莫寻夹在中间，这个格局就有点狗血了。 但是莫寻没法撵人，因为他答应李天宇，等人忙完了聊一下父亲的案子。 这么说是何以鲲多余了。 莫寻正捉摸怎么把何以鲲赶走，李天宇开口了，“何大少爷什么时候沦落到给人当保姆的境地，这可不像个大少爷。” 明显在挤兑人。 这种亏何以鲲可不想吃，他本来打算把餐盒给莫寻，让他自己吃的，结果一听这话不干了，他要反其道而行之。 “那也好过某些人，连个电话都等不到……来，张嘴。”说话间又舀了一勺子递在莫寻嘴边。 李天宇凶狠地看向莫寻：“……” 莫寻很无辜：“……” 唯有何以鲲大咧咧相当不把自己当外人，“快吃，还听不听莲湖区的案子了？” “我自己来。”莫寻一把抢下他手里的餐盒。 李天宇没理何以鲲，“莫寻，别吃外卖了，咱们出去吃，边吃边聊。” 何以鲲突然站起来，转身正对着二人，相当不乐意。 “谁说这是外卖？这是吴妈亲手熬的，还有黄油酥饼，活血化瘀调经养胃的，比你的小龙虾好多了吧。” “还出去吃？莫寻的肠胃能吃海鲜吗？他中午一口都没吃，现在没倒下就不错了！” 李天宇看着莫寻：“！！！”这事你也说？ 莫寻本想埋头吃饭装聋的，可何以鲲的信息量太大，他差点吃到气管里，偏头猛咳了几声。 “看看都把莫律师饿成什么样了……” 听到咳嗽，何以鲲见缝插针又补了一句，完美地踩在李天宇即将崩溃的神经上。 何以鲲嘴是快，但李天宇也不差，毕竟是个刑警，论头脑论反应都是万里挑一的。 “何大少爷，说多了遭报应，嘴都破了……” 李天宇指了指嘴唇的位置，提醒对方。 “不会做了什么缺德事吧？调戏哪个良家妇女被人给啃了？还是嘴太损让人针对性报复了？这里可是警局，不是你的风月场，悠着点，一年十二进宫的记录，建宁没几个人能打破。” 一气儿秃噜出一篇小黑粉评论，这话太毒了，连莫寻都被吓一跳，在他印象里，李天宇不是这种人。 莫寻本想着何以鲲不得气个半死的？可是他错了。 这货压根儿没上心，甚至都走神了。 他站在二人对面，眼神飘向斜上方，指腹不偏不倚怼在被莫寻咬破的地方，来回摩挲着，就好像进入了另一个时空。 过了好一会儿，他放下那只手，绷直嘴角似乎想忍住不笑，但是弯弯的眉眼出卖了他。 莫寻一下子明白了何以鲲为什么是这么个反应，他也跟着尴尬了…… 第37章 莫寻脸红了，红得有点明显，但他压不住。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李天宇关切地问。 “李天宇。”莫寻咽了咽口水压压惊，“要不改天吧，我今天挺累的，先回去休息。” “行，我送你。”李天宇赶紧回应。 “用不着，有我呢。”何以鲲刚笑完，一看向李天宇时秒切僵尸脸。 “还是我送你吧。”李天宇不搭理他，依旧看着莫寻，“还有别的事咱们路上说。” 这个“咱们”就用得挺玄妙。 莫寻揉了揉眉心，强压着不耐烦，“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刚出来的时候我看见小惠了，他在那些人贩子手里是不是？” 李天宇有些惊讶，“你都看到了？” “对。”莫寻不失时机道，“这个女人有太多可疑的地方，我也想提醒你们，千万别简单地把她按照受害人处理……”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何以鲲，“他知道小惠的很多事，我建议你们重新调查一下，最好能安排我见见她，或者让何以鲲参与一下也可以。” 又扯上何以鲲，李天宇相当不爽，可是为了案子，他不能自私。 “这样，我先给上级打个报告，商量一下。” 其实何以鲲醉驾案审完之时，莫寻就想问问何严的案子，他隐约觉得小惠脱不了干系，但是他不是辩护律师，也就没管。 但现在小惠出现在这起拐卖妇女儿童的案子里，还是受害者，这就更蹊跷了。 他查到小惠头上时，小惠消失了，刘刚出现了，还差点要了他的命。 现在两个人又牵扯了同一个案子，且一个是受害者，一个是在逃犯。 他隐隐觉得小惠和刘刚之间一定不是这么简单的关系。 因为假如刘刚绑了小惠，小惠就不会以辞职的方式消失。 总之他认定就是有事。 “先回去休息，其他事明天再说。”何以鲲很自觉地为莫寻做了决定。 李天宇正要回应，又被何以鲲抢了，“我送你，走吧。” 说话间，何以鲲十分自然流畅地从莫寻腋下架起他一只手臂，这个搀扶就很彻底到位了。 莫寻犹豫了一下，暂且默认了何以鲲“监护人”的身份。 【作者有话说】：鲲鲲，贴心小棉袄，耶?(?^o^?)?? 第21章 因为之前受伤，又因之后在天罗地网受到不小的惊吓，一前一后莫寻休息了大概小半个月。 今天莫寻起了个大早，为了让自己告别“过去”，去去晦气，他特意换了套压箱底的奶白色麻料西装，还喷了点点香水。 然而一进津门律所的大厅，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从前台负责接待的小姐姐到平时连招呼都不打的同事，每一个他遇到的人都用一种近似于观察野生动物的眼神看他。 搞得莫寻很想去洗手间照个镜子，怀疑自己捯饬得过头了。 因为津门是大律所，同事间的关系能淡出鸟，除了个别几个，莫寻平时很少和同事有交集。 所以他们这种眼神就很值得深究。 然而等他回到自己工位时，才发现果然摊上事了。 他的电脑桌上，所有的办公用品都不见了，连根十块钱包邮的中性笔都没留下。 莫寻纳闷……就这么被开除了？ 不能够啊，霍文丽都进去了，他目前没有天敌。 “莫寻？” 林心语卡着上班的点进了办公区，向莫寻走过来，“发什么呆，你的办公室已经挪地儿了。” “我的办公室？”莫寻更奇怪了，“挪哪儿了？” 林心语指了指管理层办公区的长廊，“那边，左手起第二个门。” 莫寻：“那不是贺主任的办公室吗？” “贺主任去了后勤部。” 林心语神秘兮兮外加幸灾乐祸地笑了。 因为贺少杰一直压着莫寻，林心语是知道的，现在看到莫寻终于熬出头了，她当然很开心。 但莫寻开心不起来，因为他很清楚，虽然官司打赢了，但和他没关系，他甚至不想提何以鲲的案子，这是他的耻辱、律界的笑话。 “无功不受禄，我得去找领导谈谈。”莫寻低垂着眼眸。 “是要找我吗？” 身后传来一个相当熟悉且高亢的声音。 莫寻顿住，缓缓转身，没出现幻觉，就是何以鲲，打扮得花里胡哨就跟一只发情的野山鸡向他走来。 一见到这个人莫寻就有点七窍生烟。 说起那晚送他回家，一路上打屁拉呱没聊几句正事，到了门口，又要下车回他家聊，莫寻没让进门，说太晚了不方便，就在车里。 结果何大少爷也同意了，可刚开个头，啥都没说呢，少爷接了个电话，说有急事，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一连好几天打电话关机，莫寻很生气，终于意识到又被这货骗了。 没想到居然在律所碰上。 等等……他刚才说了什么？“是要找我吗？” 嗯/$%&~莫寻倒抽一口冷气…… 大厅里的其他人则异口同声齐刷刷给了他一个相当肯定的答案。 “何总早上好！” “嗯。” 何以鲲象征性点了下头以示回应。 莫寻背在身后的两只手紧紧抠着办公桌沿，当下连呼吸都不会了。 第38章 何以鲲看着他直乐，几步走上来，把一张帅脸怼在莫寻脸上，又指了指自己嘴角的伤。 “看看，还没好呢。” 声音贼大。 办公区大约有几十个工位，除了跑外勤的，至少一半的人还在，何以鲲这么大咧咧毫不在乎，让莫寻很下不来台。 “何总，我不想换办公室，这里就很好。”莫寻相当一本正经地说。 “我花了五千万收购津门，不是为了听你顶嘴的。” 何以鲲双手插在裤兜，和莫寻说话的时候微微弓着肩背，伸长脖颈，脑袋故意探向莫寻，那距离近到一不小心就能亲上。 “走，去办公室，我有话要说。” “咱俩没什么可说的。”莫寻相当有气节。 何以鲲狠吸了一口气，舌尖顶着腮帮子，痞性十足地环视了一圈，又绕回到莫寻脸上，凝神静气地盯着他。 语气溢满了威胁，“大庭广众之下，你是要逼我动粗吗？” 莫寻从齿缝里龇出一个相当轻蔑的嘲笑。 “何总，这里可是律所，在座的都是全建宁最牛的律师，你还能当着他们的面打我不成？” “那我可舍不得。” 旁边的林心语：“……！” 自打何以鲲进来和莫寻两个人杠上之后，一旁的林心语就很迷醉，这么大俩帅哥一见面就夹枪带棒的，但是……她怎么越听越脸红心跳的？ 她又想听又不敢听，本来自己的工位就在莫寻对面，因为视听上太过冲击，林心语很懂事地选择了避让，抱着一摞材料去了另外一个比较远的位置。 幸好她走开了…… 就在莫寻和领导乌漆嘛黑顶得热火朝天时，领导抓住莫寻的一只胳膊，一躬身直接把人扛在肩上了！ 我嘞个乖乖，啥子情况啊！ 林心语的小眼睛这辈子都没睁那么大，手一抖，一摞材料哗啦一下掉了满地。 “何以鲲你放我下来！” 气急败坏的莫寻双脚离地，腰腹顶在何以鲲肩上，就这么被扛走了。 留下一群严于律己、恪尽职守、奉公守法的律界精英木在原地，三观都被颠得稀碎。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 何以鲲轻松把人放下，莫寻刚站稳就要躲开，又被何大少爷提住后衣领拽回来拍在墙上。 这里必须强调一下，壁咚分为单手壁咚和双手壁咚，单手壁咚虽然看起来比较帅但并不实用，何大少爷深知其中奥义，果断选用双手。 被控制住的莫寻一脸义愤填膺，但却毫无对策。 “你疯了吗？玩儿够了没？”他也只能隔靴挠痒式占点嘴上的便宜。 “你老实点就不用这么费劲。” 何以鲲一手托着墙，一手压在莫寻的心口，力道刚好将人制住了。 离得太近了，几乎鼻息相连，莫寻呼哧大喘地瞪着何以鲲。 何以鲲却回以轻松甜美的笑脸。 就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儿，莫寻的情绪终于缓和下来了。 “对不起，我知道你生我的气，这几天……真的有急事。”何以鲲口气也软下来，一脸认真道。 “你又没欠我的，道的哪门子歉。” 何以鲲啧了一声，表示不认同，“咱俩好歹算是生死之交了吧，一起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你这么说话就太绝情了，你个负心的男人～” 最后一句话差点把莫寻恶心到吐出胆汁。 不过一想到那天的事，莫寻是很后怕的，说真的，如果不是何以鲲，等待他的就真的不堪设想了。 但即便如此，也不知为什么，莫寻就觉得被欺负了，哪哪都不得劲。 “这么说的话，我倒应该谢谢你才对。”道谢的人相当冷漠。 “谢倒不必了，你能对我好点就行……别这么跟我说话，受不了。” “你脸皮那么厚有什么受不了的。” “不是……”何以鲲欲言又止，似乎找不到能形容此刻心情的说法，托在莫寻心口的那只手不小心往下滑了一下。 因为夏天的西装料子很薄，这一滑似乎摸到了不该摸的点，手指滑过时有点突兀。 何以鲲手抖了一下，下意识想把手抽回去，但却没动，觉得这么抽回去有点此地无银的意思，重点是有银。 不说话，也不离开…… “不是要和我说事吗，什么事。”毫无察觉的莫寻问。 “好香……你居然用了香水？”何以鲲答非所问，故意凑近嗅了嗅。 “不过这香水不行啊，我还是喜欢你本来的味道。” “何以鲲！” “哦。”何以鲲神不知鬼不觉抬起那只手，“请叫我何总。” “……” 他放开莫寻，愣神看了对方老半天，“白色还是挺适合你的，别成天穿成乌鸦一样，这样就很好嘛……” 妈的又开始了，莫寻挺头疼，有点气急败坏，“何总，要没事我先出去了。” “去哪儿？这才是你的办公室。”说话间，何以鲲几步走到茶几旁，“坐过来。” 莫寻看了看这间曾经被贺少杰叫过来无数次的办公室，心里更堵了，“我不喜欢这里。” “好，那就换一个。” “……” “关于七年前莲湖楼盘的纠纷案，你都知道些什么？”何以鲲问。 第39章 莫寻反应不过来，“不是你要告诉我吗？怎么倒来问我？” “我们核对一下信息，这样可以有效节约时间。” 莫寻心说你浪费的时间还少吗？忍了忍，他简单说了一下。 “当年有几家地产开发集团都在争夺莲湖区的那块地皮，我爸是城建局局长，经过多番考量认为富恒比较适合，就有心思给富恒，结果最关键的时刻，富恒集团总裁被爆出贿赂高官……说的就是我爸。” “最后那块地皮却落入你们何氏集团手里。” 莫寻顿了片刻，“我爸绝不会收受贿赂……所以，我曾怀疑过这是你们何氏的手笔，但是调查了很久，却没发现任何问题。” “那个摔死的财务主任也没和你们有任何牵连，所以，这么多年基本什么都没查到。” “就这些？”何以鲲很严肃。 “就这些。” 何以鲲点了点头，沉思了片刻道，“其实你的怀疑或许是对的。” 莫寻愣住了，“什么意思。” “我很抱歉，关于这事我其实什么都不知道，那天是没办法，权宜之计。” 莫寻正要生气，何以鲲又开口了。 “不过……我还在看守所那天，你提到过小惠，让我突然想起个事儿，可能对你有帮助。” “小惠曾在富恒集团呆过一段时间，后来才到了我们何氏，她来之前就认识霍文丽，是霍文丽介绍小惠给我爸认识的。” 莫寻皱眉，“这又能说明什么？” “小惠是富恒集团总裁的秘书，她在的时候，富恒总裁出事了，现在又是我爸的秘书，我爸也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求林心语的心理阴影面积? 第22章 莫寻当然想过何严出事与小惠有关，但又觉得不可能。 因为他很清楚这女人根本不像个有手段的，被自家弟弟都能拿捏得死死的，怎么可能把建宁两个地产大佬先后送进去？ “在想什么？”何以鲲眯了下眼睛看向莫寻，“让我猜猜……” 莫寻回过神，看向何以鲲时，对方正十指交叉扣在脑后，脖子以下葛优躺靠在沙发里，两条大长腿支棱着，右脚踝压左膝盖，那叫一个舒坦。 何大少爷今天穿了件花衬衫，是那种恨不得把全世界所有颜色都甩上去的那种花，总之非常扎眼，而且扣子开到第三颗，能看见明显的胸肌轮廓线走向。 就怎么说呢？ 三个字，有点骚。 活像刚从什么少儿不宜的地方浪回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来上班了。 “哎你看哪儿呢？” 花蝴蝶歪了下脖颈，挑挑眉很不正经道，“这么盯着看很不礼貌。” 说实话莫寻真走神了，不过不至于迷失，“你倒是说啊，不是要猜我想什么吗？” “哦。”何以鲲有些讪讪的，“还以为你沉迷本少爷的美色呢。” 莫寻：“……” “你坐下，怎么个子没我高就想站着赢我吗？” 不宽的沙发，何以鲲一个人大咧咧占了一多半，莫寻看了眼脚边的椅子，坐下了。 这间办公室原本是贺少杰的，又不是多大的领导，办公室也不大，会客的地方就只有靠窗的双人沙发和对面两把椅子。 “过来。” 何以鲲放下大长腿，往边上挪了挪，手掌拍了下腾出来的空地方，“椅子太硬了，坐这里。” 莫寻才不想和他挤沙发，“何总，我的屁股没您那么娇贵。” “谁说的，我觉得你的屁股最娇贵。” 何以鲲脱口而出，但很快表情封印了，看上去有点囧。 莫寻：“何总，您的时间就是这么浪费掉的吗？” “额。”何以鲲还了魂，干脆站起来。 “不是，聊天么，得有个聊天的姿态对吧，得先坐着舒服对吧，反正我不想看你坐椅子，实在不行我和你换换，我坐椅子，你去做沙发。” 莫寻真心觉得这货有病。 但是说什么都晚了，人已经过来了，一只手啪一下扣住他手腕，看着就要把他提起来。 而看似温顺骨子里相当炸毛的莫寻，并不想被人摆弄，十分叛逆道，“你放开！” 莫寻企图挣脱，可哪有那么容易。 他的小身板干不何以鲲，来回拉扯了几下，莫寻被活活从椅子上拽起来…… 有趣的是何大少爷似乎非常喜欢这种互动，死缠烂打不达目的绝不松手。 于是乎一个拽一个撤，快笑岔气的何以鲲，一不小心手一滑没抓好，莫寻看着就要坐地上了。 幸好何以鲲反应快，麻溜捞住他腋下的位置，娇贵的屁股才不至于沾到地板。 何以鲲笑得都软了，反复几次想把人提起来都以失败告终，莫寻快被气死了，这个动作就这么纠缠了好几秒。 复盘一下，何以鲲站着呢，只是弯腰架住了莫寻的胳膊，莫寻等于是坐着的，如此一来，莫寻的头部基本上与何以鲲的裆/部呈同一水平线。 再换个角度观察。 从双腿大叉开的何以鲲的身后来看，一站一坐的姿势就多少有点说不清了。 巧的是此时进来个人，正好撞上。 贺少杰不知什么原因，没敲门就闯进来了。 “何总？” 贺少杰的话音戛然而止……脑子里可能塞满了韩日风动作片，总之眼神看着就不对了。 第40章 何以鲲惊讶地一回头，也来不及管莫寻了。 莫寻终于还是坐地上了，手肘架到椅子上，看样子就像专门挑了这么个姿势坐得很舒坦，而不是摔倒的。 气氛就挺让人窒息。 两个大男人，大白天的、办公室里，一站一坐，看样子还挺激烈。 用脚趾头也能想明白…… “打扰二位了，我一会儿再来。”贺少杰就要出去。 “回来！” 何以鲲口气很冲，随手整理下解到三颗扣子的衣领，这动作在贺少杰眼里与越描越黑有异曲同工之妙，但何以鲲毫不知情。 莫寻找到了支点，撑着椅子也站起来。 “没人教你进门前要敲门的吗？”何以鲲非常恼火。 别看贺少杰是个打工的，但这么多年了，在所里大小都是个领导，他可不吃这一套，尤其在莫寻面前。 于是，贺少杰也听挺不客气，将手里的一份文件就近扔在茶几上，啪的一声摔得很响。 本来是可以直接递给何以鲲的。 “辞职信，何总自己看吧。”口气带火。 “不就辞职吗？又不是碰瓷，吓唬谁呢这么大劲儿？” 何以鲲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大火气，反正眼前人让他非常不爽。 “何总想怎么样？还别说，您倒像个碰瓷的。”贺少杰轻笑。 这话就有点搓火了。 莫寻在何以鲲身后，肉眼可见何大少爷怂了下肩，精壮的肱二头肌都绷出来了，他突然觉得大事不妙。 早听说这少爷从小打架闹事，一年进十二回局子，莫寻有点担心，再者说贺少杰辞职与他也脱不了干系，之前是有过节，但莫寻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 “何总，贺主任只是没敲门，之前这里是他的办公室，可能走习惯了。”莫寻拦下何以鲲。 何以鲲垂眸，看看勾在自己臂弯里那只素白好看的手，心里莫名有些软…… 很奇怪，火气也一点点往下降，连弓起的脊背也逐渐松懈下来。 贺少杰眼睁睁看着这一幕。 他给莫寻当了三年的学长，人前人后对莫寻体贴有加，可人家连碰都不让碰一下。 贺少杰越想越不甘心。 “莫寻，你真让我失望，原来不过是个假正经，一直以为你清高得很呢，没想到给这儿当舔狗？还真·舔。” 那口气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你——”一向伶牙俐齿的莫寻没话了。 他说什么？解释吗？解释得着吗？连个解释理由都找不见。 可胸中憋着一口气，连句骂人的话都找不出来，别提多委屈多难受了。 然而，莫寻的愤懑其实只持续了短短不到一秒的时间。 因为早已不爽的何以鲲，几乎在贺少杰话音刚落时，就挥出一拳砸在对方脸上，用武力解决了！ “我操！让你他妈满嘴喷粪！” 贺少杰本就带着眼镜，又不善竞技，结果只一拳就被撂倒了，而且相当惨。 也不知那一拳怎么打的，总之镜片划破了眼眶，贺少杰半张脸鲜血淋漓看上去挺吓人。 “何以鲲你疯了？！” 莫寻一着急，也不顾君臣礼仪，一把抱住还要上去揍人的何以鲲。 “你他妈哪儿来的人渣！” “&…%￥……#%&@*&%**#&…” 虽然被莫寻抱住没再打上人，但嘴里一刻不闲着，把贺少杰姑表俩姨祖宗八十代问候了好几遍。 直到从门口闯进来好几个手持警棍的保安。 一看是自家老总打的人，一个个的都给整不会了。 没想到只聊个天，就把人给聊住院了，莫寻这辈子也是第一次遇上。 贺少杰被送进建宁市第一人民医院，及时缝合了伤口。 因为伤到了眼部，虽没有什么明显的眼球缺失或萎缩，或眼部伤残之类，但，只“眼睑受伤显著影响面容”这一条，就够得上重伤害鉴定标准了。 只要对方告，起步就是三年以上量刑，这些是个律师都知道。 最好笑的是，造成重伤害的罪魁祸首是建宁顶级律所的老总，被伤害的是本律所的律师，典型的知法犯法，仅这一个亮点，何以鲲又能上热搜了。 普天同庆！ “听说贺少杰要告你。” 莫寻有些歉疚，毕竟何以鲲是替他出头，可这回人情欠得有点大，莫寻心里不舒服。 他长这么大，虽然骨子里是那种不好惹的，但他从来都很克制，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好些事忍忍也就过去了。 可眼下的情况，就好比自己只吃一个馒头就饱了，而对方却请他吃了个满汉全席，这让他怎么回报？ 莫寻正在纠结，何以鲲懒洋洋地开口了，依旧在他的沙发上四仰八叉舒坦得很。 “别担心，他不会告的，我已经让佳文去处理了。” 佳文就是曾经骚扰过莫寻的假斯文，那天介绍过，莫寻终于想起来了。 “佳文？不合适吧，津门一层楼都是律师干嘛用他？” 其实莫寻还担心假斯文又背后耍花招，别再被人抓了把柄，就更麻烦了。 “切。”何以鲲不屑道，“咱们律所的怎么会处理这些。” “可佳文也没什么新鲜手段啊。” 连他都对付不了，去对付贺少杰不是找死吗？也不知这少爷怎么想的。 第41章 “胡说八道，那是对你，兑付别人有的是办法。” “……” 莫寻怎么就有点不想听懂了呢？ 完了，满汉全席外加米其林三星，不行他不想欠着，得找补回来。 “要不我去吧，好歹他是我学长，看看能不能安抚住，别让他告就行。” “不可以。”语气根本没得商量。 “何以鲲你能不能别像个小孩儿？你是津门的老总，传出去不怕笑话吗？一言不合就抡拳头，今后如何服众啊大少爷。” 莫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都用上<a href="https:///tuijian/honghuang/" target="_blank">洪荒之力了，“我去吧，别用假斯、额不，佳文了。” “不行，你不能见他，那个不要脸的骚扰过你。” 莫寻心头一紧，“你怎么知道？” “你的事，我全知道。”何以鲲微闭着眼，不紧不慢地说。 莫寻：“……” 【作者有话说】：本想快点推进剧情，可鲲鲲太磨人了，为了迁就鲲鲲，大大只能选择妥协～? 第23章 听到何以鲲这么说，莫寻发了好一会儿的呆，他发现最近有点迷失自我，陷进何以鲲的怪圈了。 他对何以鲲的认知少得可怜，不是从网上查就是单方面臆测，而何以鲲对他却了如指掌。 从他被假斯文骚扰开始，再到被那群二十来岁分分钟搞定左邻右舍的小年轻软禁，再到何以鲲悄无声息跟着他进了天罗地网的仓库…… 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在说明一个问题，他被何以鲲调查过了。 他每天做什么吃什么，工作怎么安排，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甚至连他几乎不为人知的低血糖对方都清清楚楚，还专门给他准备了糖果。 为什么要调查他？ 为什么要买下津门？ 为什么想方设法接近他？ 莫寻呼吸一顿。 ……会不会与父亲的案子有关？ 毕竟父亲被栽赃，何氏集团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 七年前何氏拿下莲湖区的楼盘，狠赚了一笔，然后在地产泡沫即将大爆发之前成功转型，跃居为建宁估值最高的集团公司。 如果当初拿不下那块地皮，就没有今天的何氏。 而当时父亲最看不上的就是何氏，所以莫寻曾怀疑过何严。 再想想何以鲲的话，小惠曾是富恒的总裁秘书，现在又是何严的秘书，而这两个大佬级人物都出事了。 几个意思，何以鲲在干扰他？ 莫寻越想越七上八下的。 再想想何以鲲与严濡钦在法庭上的配合，才23岁……就算拥有超出常人的基因或智商，但这番操作不得不让人佩服，而且隐隐让人后背发麻。 霍文丽走错的每一步，就像是何以鲲故意设计好了让她往里钻。 虽然看上去何大少爷吊儿郎当是个混子，但可能人家就是用这种摆烂遮人耳目，至于背地里干什么勾当谁都不知道。 何以鲲高深莫测，他是小小透明，人家在山顶唱行，他在深渊哀嚎。 可怕的是，现如今他就在人眼皮子底下…… 何以鲲到底要做什么？ 如果假如父亲的案子真的牵扯到何氏集团呢？难道何以鲲又在提前布局，所以才故意与他套近乎？ 莫寻越想心里越凉。 第二天上班，莫寻敲了董事长的门。 能看到莫寻主动送上门，何以鲲表现得有点亢奋。 他坐在沙发里，翘着二郎腿笑眼勾魂地看向莫寻。 “办公室已经给你换了，就在我隔壁，之前是我考虑不周，以为你占了贺少杰的办公室会开心。” 放在他隔壁？方便监视吗？ 莫寻心里冷笑了一声。 “你也真够有耐心的，被贺少杰欺负了三年，咱俩要认识几天，你就不用被他欺负这么久了。” 不被他欺负，就是被你欺负。 莫寻在心里对答如流，可嘴上一句话没说。 看人没反应，何以鲲放下二郎腿站起来，一手插裤兜向莫寻走过去。 “你今天怎么了？” 莫寻一脸平静，从包里摸出一个信封，递给何以鲲，冷声道，“我辞职，你签字后，违约金马上打进律所账户。” 何以鲲的表情瞬间僵住了，笑意一点点褪去，瞳孔紧缩盯着莫寻。 “什么意思？我让你很难受吗？” 莫寻心说不算难受，有点害怕，“……是。” 何以鲲气呼呼的，一把拽过信封，看都没看一眼，几下撕成碎片扔了满地。 “不同意！” 很凶，眼睛瞪得很大。 莫寻并不是一时冲动，其实在他没考虑那么多之前，就想过要辞职了。 昨天何以鲲将他强行扛回办公室，又遇上与贺少杰的冲突，这两件事让莫寻很难堪，他觉得今后没法面对其他同事，脸都丢尽了。 所以一整日除了上卫生间，莫寻基本上没离开过办公室，下班后等所有同事都走光了，他才跟个贼一样，偷偷摸摸溜出公司回了家。 “何总，同不同意你说了不算，合同里有一条，无故单方面辞职，需赔付违约金，按照合同期限内所剩的天数，再乘以赔付率即可，我已经算过了，绝不会差一分钱，也和财务打了招呼——”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 何以鲲粗暴地打断了莫寻。 第42章 他额角青筋暴起，牙关紧紧咬着，都能看见咬肌绷起来的轮廓。 莫寻有些讶然，但很快反应过来，猎物要逃跑，换了谁都会生气吧。 反正气氛有点不太对，何以鲲离他很近，他抬眸看向对方时顿住了。 落地窗的采光非常好，何以鲲深棕色的瞳孔被光影切出几块亮斑，漂亮得就像浸在水里的玻璃球，还能在上面看见自己清晰的倒影。 莫寻居然痴迷了一会儿，生气归生气，丝毫不影响何大少爷的帅气。 倏然，他又为自己荒唐的念头感到可笑。 莫寻想走谁都拦不住，不过最后他人是离开了，人事部却不给办离职。 他想着先离开津门，至于其他以后再说。 莫寻很久都没有去看父亲了。 他内心很煎熬，因为这么些年，他没找到任何突破口，所以每次见莫荣生，莫寻都有种强烈的愧疚感，虽然他很想念父亲，甚至经常能梦见他。 莫寻约了会见的时间，去了小宾馆，这里是建宁关押“特殊嫌犯”的地方。 小宾馆相当于一个养老院，但是没养老院那么自由。 事发后，检察院查了将近两年，却查不到任何莫荣生收受贿赂的证据，如果没有那条人命，莫荣生早就自由了。 所以他不等同于其他认定的罪犯，所以才会关在这里。 也就有小半年没见，莫寻发现父亲两鬓的头发都白了，他有点心疼。 “爸。” “你来了。” 看上去很平静。 其实莫荣生才55岁，如果没出事，他现在依旧是仕途的上升期。 莫荣生属于那种高大威猛的男人，剑眉鹰目，国字脸很有气势，据说年轻时，单位里追求他的女人很多。 如今看来，即便脸上多了几条皱纹，但依旧是个帅气的大叔。 然而莫寻长得并不像他，而是像他母亲胡春燕，所以莫寻有时候不太愿意照镜子，很容易让他想起母亲。 自从胡春燕卖掉房子一声不吭走了之后，莫寻一开始想不通放不下，到最后开始恨她不愿意提起他。 可每当他来看父亲的时候，就不得不提起她，因为胡春燕是父亲的心头肉。 从小到大，莫寻对母亲的记忆并深。 胡春燕没有工作，平时话不多，除了干家务照顾他们父子的日常生活，很少和莫寻沟通，而且她经常会不开心，但莫荣生总会想尽办法哄她。 莫寻听说他们刚结婚的时候，莫荣生不多的几个工资基本上都花在媳妇身上了，给她买漂亮衣服，买一些进口的护肤品。 当时还不到2000年，进口护肤品相当于奢侈品，可莫荣生给媳妇儿花钱的时候眼都不眨一下，而且还经常带她参加朋友的宴请。 二叔和爷爷一提起胡春燕没一句好话，说莫荣生瞎了眼，娶了个中看不中用的妖精回来。 很多人都说，就是因为胡春燕太漂亮了，父亲才走哪带哪儿，不舍得把人留在家里。 还有同事调侃，说老莫啊，媳妇儿不能经常抛头露面，要不迟早哪天得被人拐走了。 莫寻小时候听到这些话很生气，直到父亲出事，胡春燕偷偷卖了房子跑了，他才看清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样。 作为一个女人，连自己的孩子都扔下不管了，是个人就很难理解。 当然母亲的事莫寻不敢告诉父亲，怕他失去信心，以后在里面更难熬，但是回回莫荣生都要问。 “你妈最近怎么样？” “还那样，就是每天都不开心，可能等你出去就好了。” 莫寻说谎的时候其实比谁都难受，但他能忍着装下去。 莫荣生嘴角勾起一点点，冷笑了一声，“还回得去吗？” “爸，你要有信心，其实这次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莫寻急切地看向父亲。 这里的条件比看守所好多了，两人见面的地方也比较人性化，中间没有防弹玻璃，只隔了一张桌子，看得很清楚。 “记不记得我曾和您提过一个下巴张着一颗黑痣的男人，我找到他了。” “哦？”莫荣生果然激动了。 因为之前就说过，莫荣生记得很清楚，根据莫寻的描述，他也觉得此人很可疑。 “不过，现在警方还没有抓到他，他参与了一起倒拐卖妇女的案件，是一个犯罪团伙的头目之一，如果哪天落网了，很可能会供出之前的事情，所以爸，你一定要有信心，还有，我妈还在家里等着你呢。” 莫荣生的脸色僵了片刻，随后他下意识点点头，“好，那就好。” 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莫荣生终于扯到一个话题，似乎憋了很久，早想说又不知该怎么说。 “莫寻，你该找个女朋友了，今年都25了吧。” 没想到父亲会和他聊这个，莫寻有点接不住了，可好笑的是，听到这句话时，莫寻脑子里居然蹦出一个人，他呼吸一窒，一时间忘了怎么哄骗对方。 莫荣生突然间心情非常沉重。 “都是爸爸拖累了你，你不该过这样的生活，从小记得你特别喜欢画画，还经常给爸爸画像……那时候，别人一问你长大了要干什么，你说你要当个画家……可是，现在却天天跟犯罪打交道——” “爸，你别这么说。”? 第24章 第43章 “莫寻，让爸爸说完……爸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妈。” 莫荣生轻叹一声，缓缓仰起头，略显浑浊的眼神看向天花板，就那么盯了很久…… “你知道爸这辈子，最难受的是什么吗？” 这还用问？ 在事业巅峰期被人陷害，摊上牢狱之灾，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无疑是毁灭性打击。 莫寻没说出口，他默默注视着父亲，想找句安慰的话，却怎么也找不出来。 而莫荣生并没有期待他的回答，更像是自说自话。 “你们都猜错了……其实爸爸这辈子最难过的，是做了那么多努力，却从来没走进你妈的心里……太失败了……” 莫荣生神情悲戚，显出前所未有的落寞。 在莫寻眼里，父亲一直是那种铁骨铮铮的硬汉，即便被撤职被冤枉，走到最不堪的境地，也没见过父亲会出现这种表情。 可是因为母亲…… 莫寻的心就像被什么揪着勐拽了一下，太疼了。 “爸，你别瞎想，我妈是不敢见你，她那人本来就没经见过世面，胆小谨慎，也不爱说话——” “是爸爸教你怎么在人前不动声色，不暴露情绪，可你这招不该用在爸爸身上，你也用不上，俗话说知子莫如父……“ “好好说，你妈她……是不是已经走了。” 犹如晴天霹雳，莫寻一直以为自己藏的很深，没想到早被看破了，但他依旧嘴硬。 “爸，你胡说什么呢，我妈她每天念叨你，你有时候没那种耳朵发烫的感觉吗？有吗？肯定有！” 为了掩饰，莫寻逼迫自己说话带笑，但他知道快要撑不住了，这么下去肯定露馅。 莫寻真想赶紧结束会见，可越着急时间过得越慢，最后只能东拉西扯给他老子讲他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女朋友。 要肤白貌美、可甜可咸、勤俭持家、德艺双休、温柔体贴……对了，最好能赚钱养他。 最后被他老子狠批了一顿，说他白日做梦。 终于熬到最后，出了会见室，白日做梦的莫寻这才松口气。 从储物柜拿到了自己的手机，莫寻点开一看愣住了。 一个小时的功夫，居然打进来十几个电话，其中两个是李天宇打来的，剩下的都是同一个陌生号吗。 莫寻纳闷，他先拨通了李天宇的电话。 “忙什么呢不接电话。”听筒传来对方急切的询问。 “我在小宾馆，刚出来。” “哦，你爸怎么样？还好吧。” 莫寻沉默了…… 他本想说父亲已经猜到胡春燕走了，他为此很焦虑，可再想想不妥，李天宇也不是他什么人，凭什么听他叨叨这些。 “就……还那样吧，挺好的……你打电话有事吗？” “哦……是这样，小惠被我们放走了，主要也问不出什么，而且人家又不是罪犯，扣了几天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也只能放人了。” “那她去了哪里？”莫寻问。 “她说要回老家，我也查过了，她在建宁没有任何租住信息，可能真要回老家吧。” “你能把小惠老家的地址发给我吗？” “莫寻，你要干嘛？你别乱来啊，再说了这个女人也没什么，就她那么柔弱的性子，能干出什么出阁的事啊，不能问，一问就哭，一说就是只想出来好好打个工，什么都不知道。” “你把地址发给我吧。” “不行，如果你真要去，那也得我陪着你。”李天宇的口气不容反驳。 他们内部有规定，莫寻不好让人违反纪律，没办法只能想其他办法了。 正犯愁呢，又进来个电话，莫寻一看，就是那个十几个未接的陌生号，莫寻盯着号码疑惑了几秒，点了接通键。 “喂，哪位？” “莫律师，你终于接电话了，我是小惠。” 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莫寻脑子放空了几秒，这电话来得太及时也太意外了。 过分激动的莫寻担心把人吓跑了，克制住自己冷调的声线，尽量温和地回应道，“小惠，找我有事吗？” 小惠反问，“莫律师，你还愿意帮我吗？” 紧接着又是唧唧歪歪的哭音，“……我知道你是个好人，除了你，我不想再信其他人了……” “你别着急，告诉我你在哪里，我这就去……” 莫寻看到小惠发过来的地址时，有种不祥的预感，如果不是因为找人，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去这种地方。 怪不得李天宇查不到小惠的租住信息。 小惠就住在一个寸土寸金的，叫赵家村的城中小镇。 关于赵家村，父亲在位时就经常说起，莫寻太熟悉了，因为这是让几任城建局局长最头疼的地方。 二十年前，全国开始大规模的城镇化建设，每个城市都在改造老区，拓展新区，像赵家村这么乱的地方必须拆了重建，可是，这里根本拆不动。 因为这里的民风并不淳朴，为了拆迁多占点便宜，家家户户在院子里盖满了房子，盖到人进去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巷子窄到进不去车，只能通过电动车或三轮车。 国家的政策是有，但必须贴合民意不能强拆，到最后因为拆不起，只能放弃了。 于是，赵家村的地皮变成了真正的有价无市，拆不动也发展不起来，周围全是现代化的高楼大厦，就显得这里更像个藏污纳垢的地方。 第44章 因为有大量廉价的自建房屋出租，不光吸引了很多外地的打工人，还给更多的不法分子提供了赖以生存的土壤，久而久之，赵家村还得了个雅号，叫建宁的金三脚。 足以让人遐想这是个什么地方。 莫寻没来得及吃晚饭，直接打车到了赵家村村口，付了车钱，这才小心翼翼地跟着导航找到了小惠的住所。 与爷爷的小院不同，这里从巷子到家家户户的院内，都是水泥或砖块硬化过的。 可能因为之前对赵家村有刻板印象，莫寻总觉得住这里的都不是什么好人，一步一回头走得很谨慎。 全村都是土二楼，一般来说一楼是房东，二楼是被隔成好几个的出租屋，小惠也毫不例外，住在一户人家的二楼。 敲了门，小惠第一时间开了门，把莫寻让进屋内。 比他想象中的好些，客厅空间不大，但收拾得挺干净。 “莫律师，很抱歉这么晚让你跑一趟。” 说话间，小惠倒了杯水谁递给莫寻，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莫寻在一张老式的绒面沙发上坐下来，“出什么事了？” “我……” 终于要说了，可人还是很纠结，“莫律师，我，我可能犯法了。” 莫寻神色一顿，“你先具体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三言两语没法说清楚，我就是可能犯法了，但是我不能说，也不能坐牢，我要坐牢的话肯定就活不成了，因为到处都是他们的人，他们不会放过我，我好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们是谁？”莫寻被他绕晕了，“你不说我怎么帮你？难道你不信任我吗？” “不是，我当然信任你，可怎么说呢……”小惠紧紧捏着手里的水杯，手指不安地滑动着杯壁。 有一段时间不见，小惠没有之前那么光鲜了，长发似乎很久没洗过，一缕一缕贴在头皮上，没化妆的脸色蜡黄，五官明显晦暗不明。 但莫寻看着舒服多了，比起之前，起码非常真实。 “我，我其实是女神会的人。” 莫寻顿住了，“女神会？” 城市的另一头，惜春路一家高档会所包厢内。 何以鲲头发打蜡、着装闷骚，齿间叼了根香烟，眯着一只眼给自己倒了半杯人马座。 旁边一个又胖又q弹的中年男人正要抢着为大少爷服务，被何以鲲挡开了。 他们的对面，站了一排衣不遮体浓妆艳抹的女人，在迷乱的彩光下，一个个的苦瓜脸上，又平添了几分媚俗。 吐出一口烟云，何以鲲一挑眉，相当不耐烦。 “樊老板，还不让她们赶紧滚？都看得够够的了，连点鲜货都没有，你这生意今后怎么做啊，不行直接关门吧！” “哎呀何总啊，有没有搞错？这些都是刚到的啦，明明是何总胃口太刁啦，你再好好看看嘛。” 老板一口广普听得何以鲲眉毛突突直跳。 “我要鲜货！” 何大少爷把手里的酒杯往茶几上一蹲，发飙了。 老板的肚子都跟着颤了颤，赶紧冲着那排小媚娘挥挥手，“下去下去！” 女孩子们翻着大白眼扭着胯走了。 看人一走，何以鲲靠向樊老板，神秘兮兮道，“看在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上，本少爷和你说句实话吧，这生意是暴利，其实我是想参合参合。” 胖子一愣，“不是，我说，你放着正经生意不做，淌这潭浑水做什么啦？” “现在的生意多难做啊，跟前几年做地产没法比，如今的何氏看着排面挺大，其实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光欠银行就十几个亿呢，每天一睁眼，两百个利息就被划走了，这谁受得了？我刚上任，担子很重啊老哥。” 老板将信将疑看着何以鲲，“何总，这生意连我都不敢插手，你听老哥一句劝，这钱不是什么人都能赚的。” “看不起谁呢？”何以鲲立马来劲了，“本少爷出来混的时候你还在老家种榴莲呢。” “行了你就说帮不帮吧，别不承认啊，听我哥们儿说过，就那种特别会玩儿的，来一次就上头，根本停下来，就是你给介绍的。” 何以鲲抛了个媚眼，甩了对方一脸陈酿骚气。 “到时候，一定亏不了樊老板。” 【作者有话说】：完了，鲲鲲骚男人的人设坐实了? 第25章 何大少爷在圈内出手阔绰是出了名的，总之跟在少爷屁股后头捡钱的有的就是。 而且少爷还极为仗义，十几岁时就因替朋友出头，在酒吧跟人打架进局子。 美名在外，樊老板当然信他。 考虑了有一会儿，樊老板终于开口了，“给你引荐个人。” 说完拿起手机拨出一个号码，过了几秒，电话接通了，樊老板对着话筒只说了一句，“302，现在过来一趟。” 挂断电话，何以鲲问：“谁呀？” “你想见的人，他手上有货，要多少有多少。”胖子眉眼一挑。 “要多少有多少？老樊，咱可说好了，你别瞎jb介绍人，我说要什么货你可心里有点数，别他妈拿别的滥竽充数浪费本少爷的时间。” 何以鲲将手里的半截香烟碾进烟灰缸，表情有点抗拒。 樊老板咋舌，白了他一眼，“老哥看上去就那么不上道？实话和你说了吧，老哥也玩儿过，是他妈挺带劲，是个男人就受不住。” 第45章 何以鲲半信半疑看着他，露出一点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樊老板噗嗤一笑的档口，包间门被推开了，进来一个浑身精瘦高挑的男人。 男人带着鸭舌帽，大夏天捂着黒风衣，灯光不是很足，看不出年龄，也看不清帽檐下的眼睛，但是很有棱角又瘦长的下巴上，那颗凸起的豌豆大的黑痣相当打眼。 进来也没打招呼，一屁股坐在转角沙发的另一头，与何以鲲他们离得挺远，似乎在刻意保持距离。 那人微微抬了抬下巴，嗓音带着点成熟男人的沙哑，且相当直接，“是要货吗？” “刚子，不是外人。”樊老板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老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可是何氏集团的新任掌门人，难得一见的大老板啦。” 何以鲲正要打招呼，对方却抢了话，依旧很直接很傲慢，“不管老板大小，能利索点给钱比什么都强。” 一句话给何以鲲噎得都不想说话了。 樊老板觉得难堪，赶进打圆场，“哎呀不差钱的啦，再说了何总要的多，和之前那些三瓜俩枣不一样的啦。” “要再多也不讲价。” 气氛很是冻人。 “嗐我说，”何以鲲早就忍不住了，腾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带着惯有的痞气道，“别他妈给这儿吹牛逼！要敢忽悠老子，老子叫你在建宁混不下去！这辈子别想翻身！” 这话已经很难听了，胖子立马变了脸，担心两个人干起来，赶忙起身一把拉住何以鲲的臂弯，“有话好好说，坐下坐下。” 然而让他们惊讶的是，男人没有丝毫发火的迹象。 他就像一台设定好的智能机器人，情绪相当稳定，且说话依旧保持原样，“货你放心，别说全国，放眼全球，我的货都是最好的。” “……” 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何以鲲僵持了一阵，又缓缓坐下了，“好，这可是你说的。” “这就对了嘛。” 樊老板也跟着放松下来，乐呵呵道，“刚子你别介意，何总做事就是鸡蛋里挑骨头，生意嘛不这么做不行的啦，大家丑话说在前头，免得以后翻旧账是不是啦？” “何总实在不放心的话，也可以亲自验货。” 男人抬了下下巴，帽檐低下的那双深邃的眼睛向何以鲲看过去。 何以鲲的表情立马冻住了，脸色超难看，带动着周围的空气都凝成了固体。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憋不住的樊大老板突然噗嗤一声笑了，笑得五花肉乱颤真叫一个欢脱。 “刚子，话不能乱说哈。”胖手指捻了下眼角的泪湿继续，“我们何大少爷对女人不感兴趣，他喜欢带把的男人，哈哈哈哈哈！” 何以鲲斜了他一眼，气哼哼的没说话。 胖子赶紧安抚，“哎呀何总莫生气啦，和气生财嘛，再说了，刚子嘴紧得很呢，不会出去乱说，你就放心吧。” 然而刚子抓重点的角度就很清奇，他沉了片刻道：“男人不好训，不过既然何总不缺钱，也不是不行。” “我的胃口很叼，一般人可入不了我的眼。”何以鲲神色幽幽盯着刚子，脑子里却飘过一个人的身影。 他压抑着就要勾起的唇角，让它们尽量放平，可心底犹如海水涨潮般起起落落，撑得胸膛满满当当。 “何总？”胖子歪着脖子问他，“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何以鲲还了魂，“额，没，咱们聊一下价钱吧。” “稍等，接个电话。”刚子从兜里摸出嗡嗡振动的手机，点了接通键架在耳边，片刻后身子一下坐直了，“知道了。” “何总，改天再聊。” 也没等二人同意，裹着黒风衣就闪人了。 等何以鲲从会所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黑了。 他拨通一个电话，急切道，“发个共享位置，别跟丢了，我很快就到。” 挂掉电话，何以鲲不动声色地查探了下四周，几步走到马路边，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赵家村小惠的出租屋。 “女神会是什么？”莫寻讶异，他是真的没听过，第一时间想到会不会是什么邪教组织。 “具体我也不知道。”小惠不安的眼神来回游移，根本不聚焦。 “你不知道？” “我只是最低等的竹子，上面有人管着我，让我……”小惠说不下去了，抱着杯子的手指都快把水杯碾碎了。 “让你做什么？” 莫寻有点急，但他知道不能着急，只能强行克制自己尽量放缓节奏。 “你得告诉我，具体都让你做了什么，我才能判断你到底犯了什么罪，该通过什么办法解决。” “我知道。”小惠又带上了哭音，“可是我真的没想杀人……是他们逼我的……” “你杀了谁？” “我……”说着哇的一声又哭了。 莫寻干着急使不上劲儿，只能耐心等小惠哭完。 可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通-通-通”一下下敲得很沉闷，似乎是一种特有的暗示。 莫寻一个机灵，这感觉不太对。 然而小惠的表情揭晓了答案，哭得一塌糊涂的小惠，满脸挂着泪痕呢，一听见敲门声表情秒变惊恐，连说话都结巴了。 “莫莫莫律师，赶紧藏起来，快快快快点！” 第46章 莫寻还没反应过来，已被小惠一把从沙发上揪起来。 真没看出来女人看着柔弱，手劲儿这么大，莫寻被推得一个踉跄，关进了小黑屋。 “千万别出声，这房子隔音很差。” “……”莫寻无声地点点头，随后门被轻轻关上了。 里面没有开灯，漆黑一片，莫寻估摸着应该是小惠的卧室。 长这么大从来没进过女人的房间，此时他有些不自在，站在门边动都不敢动一下。 卧室的门很薄，上面留着一个长方形的玻璃窗户，只是被各种彩色贴纸堵上了，巧的是因为年头有点长，边缘的局部地方有翘起来的，扒近了居然能看见客厅的全貌。 随后听到外面的开门声，适应了黑暗的莫寻向外面看过去。 小惠领着一个高挑的男人进了客厅。 男人穿着黒风衣，带着鸭舌帽，背影看起来很熟悉，莫寻呼吸一窒，心说不会这么巧吧，是那个下巴有痣的男人？ 带着狐疑，莫寻很想看清男人的脸，可他背对着莫寻坐下了，坐在他对面的小惠看上去有点慌，一看就在强装镇定。 然而一切都是徒然，男人慢悠悠拿起一个茶杯，“两杯茶？还热着呢，好好说，谁来过这里？” 小惠一个激灵，“我，我弟弟刚走。” 隔音果然很差，莫寻在里面听得清清楚楚。 “别以为我不知道，刚才有一个律师来过是不是？” 莫寻又是一惊，他双手捂紧嘴巴，把差点冒出来的惊呼咽回去。 “刚哥，我没有，真的是我弟弟，啊！” 男人手长脚长，居然隔着茶几狠狠扇了她一巴掌，“重说！” “我，真的是我弟弟……”小惠的声音在抖。 男人弯腰，从靴管里抽出一把尖刀，随后起身向小惠走过去。 中间隔着茶几，男人饶了半圈过去，小惠连滚带爬坐向沙发的另一头。 “刚哥、刚哥我求求你，我什么都没说，真的，律师是帮我解决我弟弟的，我弟总是骚扰我，我拿他没办法才找律师的，我还不想死，怎么敢把刚哥说出去呢？警局里我也啥都没说，你们应该知道的……” 小惠一边哭一边碎碎念，男人把刀子在掌心掂了几下，并没有动手。 莫寻终于看到了那人的脸，下巴有颗黑痣，正是那天在仓库没落网的刘刚！ 原来他和小惠真的有联系？他的推测是对的！ “上面早就不想留你了，老子要不是稀罕你伺候得还不错，能让你活到今天吗？” “是是是，我知道刚哥给我机会了，我当然念着刚哥的好。” 莫寻顿住了。 他才想起来，刘刚是通缉犯，但他知道自己半斤八两，现在出去就是送死，于是果断选择报警，他从兜里摸出手机。 然而一切都让人无法想象。 一只大手突然从背后伸过来，迅速抢下他的手机，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死死捂住了莫寻的嘴巴。 所有动作只在刹那间完成，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莫寻被连机带人搂回了床上，远远离开房门。 男人从身后抱住莫寻，嘴唇抵在他耳廓轻喘了几下。 “别出声！” 【作者有话说】：哇，宝们能不能猜到是谁啊！? 第26章 卧室的窗户是开着的，莫寻全身心投在刘刚身上，以至于对方从窗户跳进来都没发现。 正当他拿出手机准备报警时却被人一把按住了。 房间本就不大，那人只是拉着他后撤几步就倒在床上了。 虽然看不见人，但听到对方说话时，莫寻头都大了，怎么又是何以鲲？ 这孙子的嗓音化成灰他都认识。 来不及细想，莫寻使劲儿掰开他手指，“怎么是——”“你”还没出口，又被何以鲲捂回去了。 “都说了别出声！” 何以鲲因消耗了过多的体力有些喘，声音压得极低，“以后跟你解释。” 毕竟外面有个通缉犯，莫寻当然不会不知轻重作乱，于是认命地点点头。 何以鲲这才慢慢松开对方的嘴巴。 但这姿势就很值得推敲，莫寻趴在床上，何以鲲趴在他背上，贴得严丝合缝，画面有点眼熟。 莫寻扭动了下身子，想挣脱对方。 何以鲲：“……” 怎么还扭上了。 怕不小心整出动静，两个人谁都不敢动作太大，刚才双双跌落在床时幸好没碰到什么硬物，否则那一下就暴露了。 何以鲲领会了莫寻的意思，当然也可能觉得这么趴在人身上有点不守夫道，也尝试着一点点起身。 可是祸不单行，当他把一只脚踩实了试图起身时，莫寻也迫不及待跟着起身了。 他这一起不要紧，要紧的是莫寻不小心一脚踩到何以鲲的脚背上，于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幕发生了，两个人再次重重倒下。 因为这回何以鲲没有任何防备，被莫寻一脚踩上去，他忍得了疼，但却控制不了向后打滑的惯性，于是乎，两个人直接顺着起来的轨迹原路双双跌回去，就跟播了一遍影片倒放，只是加了不止二倍速。 所以这一下就砸得挺狠，莫寻感觉肠子都快被碾出来了，终于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嗯——” 因为莫寻的刻意控制，这一声并不大，但是它发于咽喉止于鼻腔，相当短促而隐忍，尤其在黑暗中……也太诱人了，丝毫不亚于午夜声优，让人不由得想入非非。 第47章 何以鲲当下连脚上的疼都忘了，脑子里空空如也。 可就在这时…… “谁？” 外面传来男人的声音，“妈的臭婊/子，里面不会藏了男人吧！” 一句话唤醒了何以鲲，意识到危机，他一把拽起莫寻的后衣领…… “刚哥我哪敢？” “谁在里面！” 说话间，脚步声已越来越近…… “刚哥，刚哥……” “滚开！” 一脚踹开房门，啪的一下打开顶灯。 屋内一片明亮，目光所及之处除了一张床和旁边的衣柜，窄小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徒留大开的窗户，被夜风吹得嘎吱作响。 男人右手握着一把刀，几步走过去。 “刚哥。”小惠看到屋里没人，终于放下心来。 “跑了？” 男人探头看向窗外，虽然是二楼，但视野并不好，放眼望去，有灯光可见的地方都是起起落落的房顶，连条完整的路面都看不见。 二楼的阳台直通外梯，跑个人再正常不过，现在下去追是不可能了。 男人啪的一下关上窗户，顺手把窗帘也拉好，一回头，凶神恶煞看向小惠。 “你他妈和那个律师到底怎么回事！要再敢胡说，老子今儿就把你点了天灯，你信不信？” 声音尤为恐怖，说话间刀尖已抵在小惠的脖子上，看样子就要钻一个窟窿。 小惠吓坏了，“刚哥，刚哥饶命……他他他，他就是帮我处理我弟的事儿，真的不骗你。” “臭婊子，不说实话是吧，你以为老子傻吗？找律师把人往家里领？” “说！” 小惠只能又编瞎话，“刚哥，是这样，我最近手头有点紧，没钱请律师，所以我就，我就和他商量，能不能那个，交换……你知道的刚哥，除了这些我也做不了别的——” “啊！” 男人狠狠抽了她一耳光，“还接上私活了？臭不要脸的！” “没，不是刚哥，就提了一嘴，人家也没说同意，刚哥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男人沉默了，眼神狠辣地盯了小惠好一会儿，突然把手里的刀子一扔，四仰八叉往床上一躺，“过来！” “刚哥。”小惠带着哭音。 “愣着干嘛？等着老子伺候你吗？” “刚哥……您别生气。” 紧接着，小惠瑟缩地爬上了床。 可尴尬的是，并没有飞檐走壁的两个人此时正藏在床底下。 头对头脸对脸，都不敢喘气。 见过扒窗户的，但没见过这么扒窗户的。 只隔了不到二十公分的距离，楼上大尺度的动作和淫言浪语犹如提着耳朵往里灌，不听也得听。 何以鲲搭在莫寻侧颈的那只手就更尴尬了，掌心沁出一层一层细密的汗湿，源源不断侵染着莫寻的皮肤，几乎粘到一起了。 刚才千钧一发之际，何以鲲把一脸懵逼的莫寻塞进床底下，然后自己跟着滚进去，只是一张不宽的母子床，下面钻两个人挺费劲，何以鲲没办法箍住莫寻脖子又往里蹭了蹭。 等房门被推开的那一秒，两个人不约而同很默契地停止了所有动作，他的手就顺理成章搭在人脖子上了。 楼上是喘息，楼下也是喘息，只是分贝不同频率也有差异。 何以鲲想一点点拿开自己的手，可又有点舍不得。 莫寻的皮肤太滑了，很细，很好摸。 他知道此时不该有这种想法，可是控制不住啊，就像一个饿了三天的流浪汉眼前放了一盘肥得冒油的大肘子，能不香吗？ 于是那只不太老实的手想抽又没抽开，来回几下就像故意在摸人家。 此时莫寻的注意力却不在这里。 因为不能出声，莫寻只能狠狠地用眼睛瞪他，可谁都看不清谁，他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然而，不做点什么那就更难受了。 莫寻憋了一肚子火，不明白何以鲲为什么不让报警，为什么要做缩头乌龟。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何以鲲为什么总是跟着他，他身上到底有什么是他想要的。 好不容易熬到楼上的活干完了，等男人提起裤子走了之后，又耐心地等小惠嚎哭了一场。 关系到一个女人的颜面，两个大男人只能等人睡去之后，才轻手轻脚从床底下爬出来，悄悄潜出房门，给小惠留一个没听见没看见的错觉。 赵家村的午夜并不安静，目前已是凌晨三四点钟，仍然有醉醺醺的三三俩俩结伴而行，有女人的笑闹，有男人的怒骂，但一切又那么和谐，像是本该如此，与脚下这条破烂的巷子很契合。 “为什么不报警？我们错过了最佳抓捕通缉犯的时机。” “莫寻……” 何以鲲嗓音有点哑，没接他的话。 莫寻：“难道你和他们是一伙儿的？那么你在跟踪我，还是跟踪小惠？还是跟踪刘刚？你到底想做什么？” 何以鲲无奈地闭了闭眼。 昏暗的路灯从男人头顶斜扫过去，把身后的影子拉得很长。 两个人沉默了有一会儿。 “怎么？不想说？一个富家公子哥，堂堂何氏掌门人，居然出没在这种地方，我真的不信你是来串门儿的。” “莫寻，我已经好几天没怎么睡了，很困……”何以鲲嗓音慵懒有点耍赖的意思，“你要真想知道，把我领回家，我慢慢讲给你听。” 第48章 “好。”莫寻很痛快。 何以鲲却愣住了，那感觉就跟刚才只是开了个玩笑，没曾想对方当真了。 “什么表情，后悔了？” “额，不，走，这就走。” 于是乎，两个人走出赵家村，很容易搭上一辆出租车，回了莫寻的小院。 莫寻不知道为什么何以鲲这么执着来他住的地方，上次从警局送他回家就想方设法要同莫寻一起进去。 什么想体验下住平房的感觉，什么懒得开车，什么口渴了想进去喝杯茶，什么神经衰弱晚上睡不着就想找人说说话…… 听着这些自相矛盾又低级蹩脚的借口，莫寻只给他总结了四个字，“钱多有病”。 可这回他不想错过了，他就不信了，对方能忍住什么都不说？ 进了屋，莫寻第一时间换下了脏衣服，毕竟是在人床底下滚了一遭，莫寻都开始嫌弃自己了。 换好居家服，本想给何以鲲也拿一套的，他想多维度瓦解何以鲲的警惕心，李天宇教他的，人在放松时最有可能说真话。 得让他舒舒服服的才行。 可是，他巡视了一下何以鲲将近一米九的个头，还有精壮得就跟一块铁板的身形，再对比自己一八二还有点病歪歪的小身板…… 还是算了吧，肯定塞不进去。 “我要洗澡。”何以鲲换了拖鞋就来了这么一句。 “我没有你能穿的衣服。”莫寻说。 “没关系，有条内/裤就行。” “没有。” “……” “我去，哪怕洗过的也行。” “……”莫寻很无语。 于是，何大少爷洗完澡，只绷了条窄小的内裤就溜达出来了，还一个劲儿在莫寻跟前晃。 那块最为局促的部位，活像电视里把丝袜套头上的抢劫犯。 也不知为什么，放着浑身的腱子肉没注意，莫寻光看到那儿了。 他赶紧挪开眼，对着空气道，“我们家浴巾还是有的，你好歹披上一条。” 看人反应这么大，何以鲲倒不别扭了，几乎是故意凑近莫寻耳边低沉道，“都是男人，怕什么呢。” 莫寻呼吸一滞，直接冲进浴室，揪了条浴巾出来，照着何以鲲扔过去。 “裹上！” 【作者有话说】：何以鲲：帅你一脸吧 莫寻：滚你大爷的！? 第27章 何以鲲接住莫寻飞来的浴巾，敷衍地挡了下重点部位。 他站在客厅中央，也就是莫寻家的过道，旁边就是一张双人沙发，靠背贴着墙根，前面摆了张不大的茶几。 为了节省地方，沙发一头还有一张折叠餐桌，吃饭的时候才放下来，平时靠墙立着。 何以鲲个头很高，倒三角的上半身很紧实，蜜色的肌肤更加凸显肌肉的力量感，仅凭一己之力把小小的空间撑得满满当当。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何以鲲缓缓抬眼勾起半边嘴角，似笑非笑看向站在浴室门边气鼓鼓的莫寻，这个表情属实有点浪。 被人这么盯着看，莫寻差点忘了自己干嘛来了，对了他还没洗澡呢。 于是更加窘迫了，不知不觉潮红都爬上了耳尖。 何以鲲当然看见了。 是在害羞吗？ “小莫律师？”何以鲲阴阳怪气儿地作死，“生气了？还是……” 莫寻不过脑子立即否认，“我生什么气！行了，我去洗澡，你早点睡。” “哦。” 何以鲲又认真地卷了卷腰胯上的浴巾，大大咧咧向卧室去了。 莫寻看到他推开卧室门时已经晚了。 “你睡沙发！” 房子本就不大，莫寻从浴室冲出来转向卧室拽住何以鲲的手腕时，正好把即将倒在床上的何以鲲拉住了。 可何以鲲非常理直气壮地扒拉开他的手指。 “你不是要听我解释吗？我睡沙发的话，你是要蹲在茶几上跟我聊天？” 说话间，何以鲲已从善如流爬上了莫寻的床，同时利索地掀起夏凉被钻了进去，将那块讨厌的浴巾抽走扔一边。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得莫寻目瞪口呆，心说这可是我家，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何以鲲又团把团把枕头，调整个适合自己的高度，十分娴熟地卧下了，表情就跟他是这里的准男主。 “快洗澡去，一会儿躺这里，我跟你说道说道，都是满满的干货，你想听的。”说话间拍了拍旁边的空地方。 莫寻的床不是那种两米的大床，而是一米五的小床，比单人床大，但是比起正经双人床不是一个量级，这么点地方睡两个大男人也太憋屈了，更重要的是，何以鲲留给他的地方不多。 此时莫寻只有一个想法，把这人薅起来，扫地出门！ 可他知道斗不过人家。 莫寻突然特别后悔引狼入室，也不知当时怎么想的，做了这么愚蠢的决定，给自己添堵。 “快去洗澡，你这表情太色了，请注意你是个律师，这么盯着人……很不礼貌。”何以鲲说话间眼皮有点打架。 莫寻一看不行，一会儿真睡着了想问点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于是澡也不洗了，干脆上了床，腿一盘坐在何以鲲枕边，把人狠狠推了一把。 “别睡了，现在就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小惠家，为什么不让我报警？” 第49章 何以鲲撩开眼皮，献给他一个明媚的笑脸，一翻身平躺着看向莫寻，那表情相当得意，“这么想知道？” “废话，要不带你回来干嘛？” “来。”何以鲲冲他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摊开。 莫寻愣住，“你干嘛？” “你手给我。” “……” 何以鲲勾了勾几根灵活的手指头，很坚持，“快点。” “你有病！” “对。”何以鲲语气不咸不淡，“得你治。” 这话把莫寻噎住了，“你——” “还想不想听故事了小莫律师？” 又是这个套路。 “你怎么总和人谈条件？” 说话间，气急败坏的莫寻将对方的手狠狠扇了一巴掌，而紧接着缩回来两手搓了搓，掌心火辣辣的疼，疼得表情都快抽了。 何以鲲笑了起来，笑得很欢脱，随后他整理下表情变得非常严肃认真。 “这个世界的真相就是不停地谈条件，你想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要满足别人提出的条件，否则，对方凭什么会满足你的需求呢？你没有对方想要的资源，人家凭什么帮你？” 奸商！ 不过，莫寻仔细想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他给人打官司，别人付他钱。 贺少杰要告何以鲲，何以鲲与他谈条件，达成一致就不必上法庭。 小惠告诉他实情，他得帮小惠最大化规避法律风险。 所有的一切都在谈条件，谈交换。 只是现在，用一只手换一个答案，他感觉有点怪。 “哎呀，算了，看你为难的，快去睡觉吧。”何以鲲缩回手，团把一下被子把自己箍出一个人形，再次闭上眼。 “可是咱们事先说好的，带你回来你就告诉我，怎么现在就反悔了？” 莫寻很气。 何以鲲悠悠地睁开眼，“我是无家可归，还是没钱住酒店？你不觉得这个交换条件有点太低等了吗？相信我，便宜没好货，你自己琢磨。” “你——” 莫寻忍住了，好像也没错。 不就是一只手吗？给他！ 莫寻伸出一只手，心说看这孙子下一步说什么。 “这就对嘛。” 何以鲲露出满足的神情，抬手轻轻握住莫寻的指尖，然后一点点盘上去直到握住整只手。 “莫律师你的手真好看，不厚，指关节很长，还这么白。”何以鲲一点点扒拉着，看得很仔细。 莫寻感觉整只手都在痒。 “哎呀，莫律师，事业线一般般，不过……”何以鲲用两根拇指搓开他掌心，表情就跟公园门口坐小马扎摆摊的阴阳师。 “今年你的桃花可不浅呐，已经有心上人了呀，是谁呢？” “在不在津门律所？不过你都离开了，估计这缘分得断……” 莫寻越听越气，倏然抽回手，“你就是要告诉我这些？” “不然呢？” “何以鲲你知不知道自己很过分。” “没有啊，我多么纯洁善良的一个人，真正有责任心有担当爱心的新世纪好男人，你值得拥有。” 何以鲲没轻没重东拉西扯，活像一只撩架的猫，重点是为了气对方。 莫寻此时很想把他埋了。 发现自己再次上当，他感觉有点累了，还有点请神容易送神难的意思，这日子有点难熬。 莫寻心一沉，胳膊撑着床沿果断下了地，出卧室的时候给大神闭了灯关了门。 的确不早了，看着就要天亮，莫寻抓紧时间冲了一澡，终于自作自受躺在沙发上了。 卧室里，昏暗的光线下，何以鲲变换着各种各样的奇葩姿势，可就是睡不着。 他瞪着双眼僵了好一会儿，忽然将被子盖住半张脸，狠狠吸了一口，低声咕哝了一句，“这么香？” 【作者有话说】：这么龌龊的事有人做过吗？? 第28章 莫寻是被电话吵醒的。 他勉强撑开眼皮，发现自己睡在沙发里时，脑子有点懵。 顾不上想那么多，莫寻伸手够到茶几上响到都快蹦起来的手机，点了接通键就架在耳边，人也迷糊地瘫回沙发，半死不拉活地开口了。 “喂……”声带犹如沾了胶水，很黏。 “还睡着呢？”电话里传来李天宇的声音。 “一大早的你干嘛。” 说实话莫寻有点气，他正睡得香呢，似乎还做了个挺不错的梦，被李天宇一扰都忘差不多了。 “废话，平时我也没时间呀，快开门，我在你家门口呢。” “啊？” 莫寻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你等会儿啊，我这就出去。” 挂了电话，莫寻看了眼时间，才七点多。 没办法，人在门外等着呢，他赶紧起来，穿上拖鞋就出去了。 院门到家门没几步，莫寻开了门很快把人领进屋。 当二人都进来后，莫寻才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他一个人在家时，所有门都是敞开的，因为客厅没窗户，不开卧室门的话，客厅就显得很暗。 莫寻才想起来何以鲲还在卧室，这就尴尬了。 “怎么坐这里？”李天宇把手里的早餐袋放茶几上时有点不知所措。 他来过不止一次，他们几乎不用客厅，因为卧室里有电脑，莫寻一般来说会在卧室多一些，此时坐客厅就很奇怪。 第50章 “那个……”莫寻实在编不出什么，“那个，前几天不是下雨了吗？卧室的房顶漏了，我找人修，还没修好呢，里面有点乱。” 莫寻说完，觉得理由编得有点牵强，谁们家修房顶在里面修，脑子有病。 还好李天宇并没发觉不对，于是把沙发边上的折叠餐桌打开，然后从厨房提溜出两把塑料凳子过来。 “你先去刷个牙，烧麦豆浆，还热着呢，边吃边聊，一会儿我还得上班呢。” 莫寻正心虚呢，想着怎么把李天宇早点打发走，有这句话他倒放心了，于是为了抓紧时间，莫寻破天荒继续说谎。 “不用刷牙，你没听过吗？黄帝内经讲过，口水也称琼浆，人要‘齿常叩，津常咽’，就是说口水要时不时咽几口，有助于身体健康，尤其早晨的口水，所以不刷牙最好。” “你懂这么多？年纪轻轻怎么老神在在的。”李天宇取笑他，顺手打开包装袋，一样样拿出来放桌上。 莫寻却走神了。 他想起了爷爷。 七年前，父母相继出事，爷爷终于扛不住打击，急性胰腺炎犯了。 这病本就不好治，爷爷年岁又大，看到最后连医院都不要了，说回去吧，老人想吃什么喝什么由着他，把剩下的时光过好就行。 当时莫寻感觉天都塌了。 他不甘心，也不想接受爷爷会离开的事实。 为了找点偏方，莫寻通宵达旦看医书，好几本医书差点背下来，可终究没能留住爷爷。 老人临走时告诉他，“咱们老莫家就看你的了，你二叔指望不上……还有，想办法把你爸救出来，爷爷不信他会贪污，更不信他会杀人，他肯定是冤枉的。” “可怜你才这么大点，爷爷这么走了对不住你……” “莫寻啊别哭，爷爷不怕死，就是，怕你孤单……” …… 明明觉得还有好多话想说，但最后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一口气咽下再也没上来…… 莫寻的眼泪吧嗒一下掉进碗里，眼圈红成一片。 “莫寻？” 李天宇夹烧麦的手顿住了，“不至于吧，才给你送个早点就感动成这样？” 莫寻回过神，他指尖抹去眼角的泪湿，没办法辩解。 “你一大早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也不敢抬头，莫寻闷头吃着东西。 “哦。” 李天宇显出几分为难，“估计你又没上网，不过还是别看了，我就是过来安慰安慰你。” 莫寻一头雾水地看向对方，“安慰我？为什么？” 李天宇才觉得自己又多余了，可是迟早是要知道的，也就豁出去了，“你被何氏封杀了。” “什么？” 莫寻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凭什么？” 看李天宇不说话，莫寻摸出手机点开，轻车熟路登上微b热搜，果然又是铺天盖地的八卦新闻。 也有何氏集团的官方声明【向建宁所有律所致敬，如果其下有莫某这个人，该律所势必将永远失去与何氏集团的合作机会】 这还用问？肯定是何以鲲干的。 其他娱乐八卦就更多了，标题千奇百怪。 【号外！求而不得，终究反目成仇】 【何寻之恋已成泡影，呜呼，宝宝们的cp终结了】 【律法界又一大瓜，流量横扫全网，内娱甘拜下风】 …… 各大营销号太多了，根本看不过来，但只说了一件事，就是何以鲲因嫉妒，生生拆散莫寻的前cp，将其打住院，并描述了一段莫寻、何以鲲、贺少杰的三角恋。 也不知根据怎么编出来的，总之有模有样讲得还挺生动。 评论区再次炸翻了，简直不敢想象，这回吵得更凶。 【哪儿来的贺？不是一直都是何吗？】 【我还是看好何寻之恋，他俩颜值好搭哦，好般配真的，鲲鲲小眼神一瞄一瞄的多甜啊，姐妹们，你们说是不是？】 【楼上的疯了？要颜值有屁用？何家少爷就是个渣男，怎么有脸配寻寻？贺才是寻寻的真爱，可惜被少爷破了相，还把人家扫地出门】 【这少爷也够狠的，得不到人，连工作都给端了，人渣！】 【哎呀，你们不懂啊，这才是真爱，得不到就玩儿狠的，我喜欢这样的男人，太他妈强了！寻寻是眼瞎吗？】 【不光眼瞎，还脑残！】 【你们讲不讲人道，人家都失业了……】 【那叫不识时务！蠢到家了！】 莫寻实在看不下去，一指头戳成黑屏，手机扔沙发上了。 “莫寻你别生气，我知道这都是谣言，他们两个你谁都没沾，这么些年了，我还不知道你吗？” “让他们随便去说，反正也掉不了二两肉。” “千万别气…” “不是生气，我……”莫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之心里很乱。 之前偶尔也看八卦，每每看到明星传出绯闻，还把人整抑郁了，他就觉得矫情，不就被骂几句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才终于找到一种感觉，就是，真的有点想把自己埋了。 然而就在这时，更加让他想死的事情发生了。 何以鲲忽然推开门，眯着眼冲莫寻嘟囔了一句，“莫寻，有花露水吗？我被蚊子咬了。” 第51章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何以鲲这货是故意的吗？? 第29章 李天宇那句“我知道这都是谣言，他们两个你谁都没沾”说完不到五秒，何以鲲-莫寻的绯闻男友-就出现了，相当打脸。 而且绯闻男友浑身上下只穿了条超紧身的内裤，非常诱人。 宽肩阔背公狗腰，胸肌傲人，腹肌完美，再结合性感的人鱼线、紧实匀称的大长腿……就这么说吧，全身找不出二两多余的肉，让人看了有种忍不住尖叫的冲动。 而且说话时，他几根手指顺着人鱼线往里撑了撑，似乎在缓冲内裤勒痕的压力，可这动作太撩人了，再看下去容易喷血。 莫寻赶紧挪开眼。 李天宇则一脸懵。 然而下一秒，何以鲲也尴尬上了，可能终于醒了，才意识到房间里不止他和莫寻，还有别人。 何以鲲做了个准备闪离的动作，但很快停住了，可能在想反正看都看了，于是乎稳稳站着没动。 “莫寻，下次有人拜访，你该和我打个招呼的。” 还下次……也没谁了，反正就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莫寻有点跳进银河都洗不清的冤屈，但是这种事只会越描越黑，所以他也不想描了，吭哧瘪肚一句没说，低着头，长指抠着额角挠了好几下，大概在思考怎么挖坑把自己埋了。 “额……” 李天宇相当识趣，他抽了张纸巾擦擦嘴角，虽然什么都没吃，可能假装吃饱了吧，总之原话这么说的，“烧麦太腻了，吃不下，我得上班去了，你们继续。” “他，就是借宿一晚。” 莫寻终究没忍不住，还是描了一句，果然描黑了……借个屁的宿，少爷是缺睡觉的地方吗？ 李天宇没接话抬脚就走，莫寻想送送他，结果被对方无情地拦住了。 三个人中，唯有何以鲲找到了支点，此时的他相当坦然，甚至带了点胜利后的喜悦，就他光着呢，他不尴尬，也不知这货怎么做到的。 人走后，莫寻僵在餐桌旁，手指抠着桌沿，准备戳几个窟窿。 他背对着何以鲲，半天没说话，从微弓的肩背就能看出心情非常不好，好像已经生气了。 “对不起。” 何以鲲小声说，但看表情的话此人正在憋笑，憋得脸都歪了。 莫寻没说话，大概是自闭了。 “我没想着外面有人，真的被蚊子咬了……不信你看。” 看莫寻依旧杵在那儿一动不动，何以鲲求关注求抱抱的姿态端着手臂就过去了，把手腕内侧鼓起的包包差点怼在莫寻脸上。 “看见了没？它居然瞅准了我的大动脉，一点人性没有。” 莫寻可能是气急了，面上反倒冷静得吓人，只是眉尖快速地蹙了一下，语气又低又冷道：“去穿衣服，赶紧滚。” 何以鲲举起的手臂悬在半空僵住了。 换了任何一个要面子的男人，这句肯定受不住了，可是何以鲲不要面子，甚至都不是人。 他双手叉腰非常得理道：“哎你这人不能不讲道理吧，我可是你亲自领回来的，现在是几个意思？还让我滚？你好意思这么对一个对你毫无恶意的男人吗？良心何在啊莫律师，我摸摸你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这货还真的上手摸，莫寻都快被气死了，一把打开他的爪子。 自懂事开始，莫寻就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这是他爸老早就交给他的生存技能。 不管遇到什么事，首先要冷静，然后想办法处理，因为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但是自从遇上何以鲲，他一次次守不住底线，总是激动发脾气甚至当众骂人，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觉得这人是他的一道坎，是他的劫难。 所以当何以鲲再次油嘴滑舌把责任推给自己时，他的忍耐达到了临界点。 “何以鲲！你居然公开封杀我！还说对我毫无恶意？！” “我不就是赚了你们家钱吗？你买的只是二审的代理服务，只那一次！不是终身服务！别想让我事事迁就你！” “就算是终身的，钱是田晓云出的，跟你没关系！所以别再用大少爷的姿态要求我做什么，没这个义务！” “虽然你救过我，但我现在都怀疑你的动机，所以别怪我无情，不谢！” “以后我们各走各的，请你以后自重！” “现在，你可以滚了！” 说到“滚”，莫寻清晰地记着，第一次见何以鲲时，对方给他传纸条，让他滚，后来见了面，几句话不对，又让他滚，说了两次。 现在，刚好他也说了两个“滚”，扎扎实实还回去了。 扯平！ 可不知为什么，这些话说完，莫寻非但没有舒服多少，反而更气了。 气得胸腔胀满几近爆炸，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顺着血管往上涌，每个细胞都在狂躁地跳动着，可偏偏手脚是凉的，甚至有点麻。 他狠狠咽了下喉咙，努力保持凶狠的气势，人是得罪了，虽然打不过但气势绝不能输。 然而何以鲲一动没动。 此时的他僵在原地，脑子有点乱。 少爷长这么大很少遇到这种情况，严格来讲没遇到过。 过了很久…… “莫寻，真生气了？” 两个人离得很近，说话时何以鲲抬手，似乎想触碰下莫寻，但又没敢，抬起的手又缓缓落在身侧。 第52章 “……其实，我就是觉得你平时太闷了，想逗逗你。” 何以鲲说得很小心，收起了大少爷那套戏弄人的口吻，一副从善如流的模样。 “我就是想让你开心点，你好像总是不开心，挺压抑的——”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何大少爷了？”莫寻怒目。 “不是，你别想歪，哎呀是我错了，真的错了。”看人是真生气了，何以鲲忽然有点急。 “我不该那么跟你说话……还有，我就是怕你不回津门，所以才，才才才在网上发文，封杀你……” “还有，我其实很多话想和你说的，关于昨天的事，就是这几天太累了，想着今天再说，没有要骗你的意思，真的。” 一想起昨晚何以鲲不断跟他扯皮，莫寻就更不爽了，但现在不想骂了，累。 低血糖的人在情绪激动时也会头晕，莫寻一大早就发脾气，现在终于感觉不对了，他垂眸，眉心蹙起。 “还有……” 何以鲲看着莫寻皱起的眉，也不知哪儿来的胆量，他抬手，很自然地放在莫寻耳侧，拇指轻轻刮了下对方的脸颊，很轻，以至于莫寻都没躲。 “我真的不想看你不开心。” “我以后，不会再惹你生气了。” 何以鲲说这话时眼神瞥扫了一下莫寻的唇，又飞快地躲开了。 莫寻呼吸一滞，才意识到何以鲲的手在他脸上，不知为什么，他有点上不来气，但却鬼使神差般没躲。 毫无征兆的，空气中忽然充斥着某种道不明的暧昧…… 这时，院门外传来铁皮滑动的声响，有人在开门。 紧接着，“少爷！进来了啊！” 无缝连接直接推门而入。 两个人都愣住了。 就见墨鱼抱着个高大的收纳箱进来了，箱子大到只能看见墨鱼的腿。 把箱子放地上，墨鱼一抬眼看到二人衣衫不整，还靠得那么近，当下转身就走。 “抱歉，你们继续……” 【作者有话说】：李天宇：你们继续 墨鱼：抱歉，你们继续 莫寻：“……”? 第30章 莫寻虽然穿了全套睡衣，长袖长裤包裹得很严实，但何以鲲几乎不着寸缕，一只手还按在他侧颈上，这就真的说不清了。 可莫寻的表情毫无波澜，大概已经快习惯了。 何以鲲则狠狠地瞪着死黑胖子，恨不得把人吃掉。 墨鱼心里一凉，觉得很有必要说两句了。 “那个，不好意思……门开着呢，我以为那个……嗯，就是，额……”他的脸都憋成了猪肝色。 “额，对了少爷，衣服拿过来几件，您自己挑吧，不够再说，我去外面等您。” 墨鱼就像一道黑色的闪电，闪没影了。 几件？ 莫寻怀疑把他家衣柜搬过来了，怎么要在这里常驻吗？ “什么意思？”莫寻没好气地扒拉开何以鲲的手。 何以鲲动了动几根手指头，表情一如既往的委屈，“还能有什么意思，我没衣服穿，你的衣服我也穿不成啊。” 莫寻想想也是，把人光着撵出去，这事他干不出来，“行了你快点吧。” 何以鲲看人口气松了点，心里由不住美滋滋的，他打开收纳箱，从成打的西装里随便挑出一套，之后还拿了条内裤。 “我先用？”何以鲲指了指浴室。 “别废话了快去。” 莫寻不动声色督促人。 之后，他弓着肩背叠好沙发里的毛毯，把茶几上的东西一样样归拢好，然后坐下来，开始刷手机等人。 不大的功夫，何以鲲就出来了，衣服也都换好了，只是头发还湿答答的。 “有吹风机没？” “在门后面挂着呢，你眼睛到底有用没？”莫寻木着脸怼他。 又被噎了一下，何以鲲撇撇嘴，随后进了浴室。 他当然看到了，就是嘴欠，想看看那个人心情好点没。 里面传来嗡嗡的声音，搅得莫寻的心情有点乱。 这时，手机来了一条信息，莫寻戳开，居然是小惠的。 莫寻愣住了…… 他越看心里越没底，看到最后自己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了。 【莫律师，非常抱歉，本打算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但终究还是没有这个勇气……这个世界让我失望，而我却无能为力，什么都改变不了……】 【小时候有过很多梦想，想快快长大，想离开家，离开那个让人伤心的地方，以为外面的世界才会有光，可是我错了，到处都是欺诈污秽和黑暗，我曾恨过也痛苦过，为什么别人的世界那么美好，而我只能像条狗一样卑微地生活……】 【可能我这样的人都不配活着，或者都不该来到这世上，我就是一颗微不足道的尘埃，只能躲进阴霾，偷窥别人的幸福，所有的一切都与我无关，除了忍受痛苦，忍受漫无止境的羞辱……】 【不过莫律师，我还是很感谢您的，您是我遇到的、唯一一个肯出手帮我却没向我索要任何回报的人，您让我第一次感受到，人与人之间是有温度的，可是……】 到这里就戛然而止。 莫寻感受着字里行间的无力与颓丧，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赶忙打电话过去，打通了，可对方却迟迟不接！ 第53章 莫寻忍不住有些喘…… 这时何以鲲从浴室出来了，“快去吧，水还热着呢。” “小惠她……”莫寻转头看向何以鲲，但他发现自己不知该说什么。 何以鲲发现莫寻脸色不对，“你怎么了？不，小惠怎么了？” “我怀疑她出事了，不行，我得赶紧去一趟！” 也不洗澡了，莫寻直接冲进卧室，以最快的速度换了衣服，等出了卧室门，发现何以鲲还在客厅。 “你怎么还没走？”莫寻问。 “我陪你去。” “……”莫寻愣了一下。 他虽然讨厌何以鲲，可眼下的情形让他有种无力感，突然特别想身边有个人。 “走吧。” 墨鱼前面开车，莫寻上了后排，第一时间系好安全带。 何以鲲陪他坐在后面，“尽量快点，能超就超。” “嗯。” 说话间已发动引擎，拐出巷口后，车速慢慢飙起来。 何以鲲忽然变得异常严肃，莫寻看向他，想起前段时间在法庭上的何以鲲，就是眼下这个样子。 他好像总是在变。 在何以鲲看向莫寻时，莫寻及时避开了某人的目光。 “看就看了，干嘛还躲。” 莫寻吓一跳，紧接着补了个白眼，“谁看你，自作多情。” 何以鲲没跟他纠缠，自然地转了话题，“你不是想知道昨晚为什么不让你报警吗？” 莫寻没想到他忽然说这些，他顿了片刻，“……为什么。” “小惠和霍文丽，他们很可能都是女神会的人，知道女神会吗？或者该问你，听说过女神会吗？” 又是女神会，莫寻脑子翁了一下，何以鲲居然也知道？ “什么女神会，不知道。” “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有一次不小心偷听到了小惠和霍文丽的对话，好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小，就把这事儿悄悄告诉了何严，结果何严认为我在说谎，还告诫我说，别和田晓云学得整天疑神疑鬼的，把自己的事管好，其他的别瞎操心。” “她们两个说了什么？”莫寻问。 “说了很多，反正都是霍文丽说，小惠在听，原话记不清了，大概是说，会长近期要回国，霍文丽想做出点成绩来，她要争取下一个目标，让小惠有个心理准备，他们谈话过程中，我隐约听到两次女神会，至于什么是下一个目标，她们到底要干嘛，就真不知道了。” “这和昨晚不报警有什么关系，在事情没搞清楚之前，小惠就是个受害者。”莫寻感觉他回避了问题。 “对，但小惠虽说是受害者，可她也脱不了干系，我只是不想打草惊蛇。” 莫寻当然清楚小惠脱不了干系。 “何以鲲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你又不是警察，发什么疯？你放跑了一个通缉犯，知不知道这事儿多严重？” 一想到这里莫寻就生气，因为这个通缉犯还关系到父亲的清白，非常重要。 而且看何以鲲绝对是个能打的，却没帮小惠脱困，莫寻心里挺窝火的，当然他也为自己的无能耿耿于怀。 “我不管，我只是想知道谁在背后操控一切，霍文丽目前只是个教唆犯，顶多三五年，如果再让她出来，这个女人肯定会疯狂地报复，但我敢肯定一点，所有人都被她骗了，她肯定有更大的阴谋，如果我能坐实了她的罪证，那她这辈子就别想出来了。这样难道不好吗？” “可是——” “别可是了，我只是想彻底扳倒霍文丽，何严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他被这两个女人差点搞到失了心智，如果不是我留了一手，他这回就栽大发了。” “真是天大的笑话，何严都好多年不开车了，他们居然搞这套把戏栽赃，而且你知道吗？被撞死的那个白小琴，今年才大四，普通工薪阶层的家庭，开几十万的车，你不觉得奇怪吗？我怀疑这个白小琴也不干净。” 这个莫寻当时就想问，但之后阴差阳错竟没找到机会。 “为什么告诉我这么多？” 这显然超出了何大少爷一向躲闪回避的人设。 何以鲲看向他，表情有点耐人寻味。 “就是，不想让你那么排斥我……只要你想听，我不会对你有所保留，之前不敢说，是怕影响到你的生活，还有，我担心给你带来麻烦，可现在麻烦已经来了，昨晚在小惠那里遇到你时，我就知道你可能卷进来了。” 这话带着明显的讨好，车内的气氛忽然有点怪。 一时间，莫寻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与不着寸缕的何以鲲不同，此时的人衣冠楚楚，手肘撑在宽大奢华的中央扶手上，尤其不苟言笑时，竟显出几分优雅的禁欲感，莫寻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希望你能保守秘密，因为单凭自己的猜测和道听途说的东西，警方也没法立案侦查，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方便与警方提起。” “我知道。”莫寻低头。 “还能回来上班吗？” “嗯？”莫寻差点没反应过来，他思考了片刻，不想那么直接决绝，似乎有点伤人，“我……想给自己放个假。” 何以鲲勾起一边嘴角，“也好，准了。” “……” 莫寻有点自戳双目的冲动，他眼瞎，这人根本就没变。 第54章 等他们进了小惠的房间，果然验证了莫寻的猜测，人没走，而是自杀了，穿戴极为齐整，还画了个精致的妆容，双手交叠压在腹部，静静地躺在不宽的床上。 床头柜上放着见底的空水杯，和半瓶打开的安/眠药。 莫寻赶紧报警，同时打了120，为了保护现场，他没有惊动房东，而是在门外静静守着。 直到警方和第一人民医院急救中心的人都到了，何以鲲才离开，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一大早墨鱼就是接他去办事的。 莫寻陪小惠进了医院急救，警方同时做了笔录，莫寻把昨晚的事与小惠发的信息，选择性告诉了警方。 因为案子牵涉了上次那起重大的拐卖妇女的案件，影响面比较大，所以是建宁分局亲自接收，莫寻再次不可避免地遇上了李天宇。 “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等身边的人都走了，李天宇突然问。 莫寻表情淡淡道：“没有你想的那种关系。” “就不能说实话吗？” 看对方不信，莫寻有点烦了，“你不是该问问案子吗？李警官？” 【作者有话说】：何以鲲一个小内裤的造型凹了三章，我在写的时候居然没替他难为情，而且觉得冷，因为这两天天气冷，每次裹着被子修文……这一章终于给他穿上衣服了，我也终于不冷了(o^^o)。? 第31章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问你。” 李天宇终于自我反省了一下，但他依旧不想放弃，“我只是，太担心你了，何以鲲那个人名声不好，离他远点总没坏处。” “我知道。” 莫寻的声音很闷，“你们审惯了犯人，已经对我很客气了。” 不知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李天宇感觉他话里有气，于是口气也软下来，“莫寻，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 他没能继续，因为那个人根本不看他，又忙他的去了。 两个人正在小惠的病房，小惠经过抢救，命算捡回来了，但医生说因为药物过量，怕是伤了脑子，可能一时半会儿醒不来，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本来警方不允许莫寻在病房的，但莫寻不想让小惠一睁眼就看见一群警察围着她。 作为朋友（至少他单方面这么认为，毕竟小惠目前最相信他），莫寻应该替小惠保守秘密，但作为一个律师，他不允许自己胡来，最正确的就是要通知警方。 因为不管小惠是不是他朋友，她已间接承认自己杀过人，这就必须要让警方介入了。 更重要的，小惠随时有生命危险，就像刘刚说的，她的命早该被组织收走了，所以要想保命，必须依靠警方。 所以莫寻自作主张，在打急救电话的同时，顺便报了警，把自己能说的都说了，至于他与何以鲲就在床下的事…… 莫寻呼吸一滞，心里痒痒的有些别扭。 “莫寻？想什么呢？” 李天宇瞄了他一眼，看上去有些不安。 最近这个人总是心不在焉，与他原先认识的那个人越来越远，也许是长大了吧，他这样安慰自己。 “哦……没什么。” 莫寻重重呼出一口气，眼睫快速地眨动了几下。 他最终能留下照顾小惠，李天宇帮了不少忙，当然真正的原因是，警方也明白，想让一个罪犯开口说话，取得对方的信任比什么都重要，而莫寻刚好是那个被信任的人。 莫寻照顾人还是很有经验的，小惠的嘴唇干裂，都起皮了，莫寻就用棉签沾了水，一点点给她刷在唇上。 旁边的李天宇挺惊讶，“从来没见过你有这么细心的一面……我都有点嫉妒小惠了。” 莫寻的手顿住了，他一回头，“她是个病人。” 当然，莫寻对小惠更多是同情，她只给他掀开了冰山一角，就深深刺痛了他。 莫寻似乎天生具备超强的共情能力，他被小惠的伤痛刺痛，被她的无奈感染。 至今还记得，小惠第一次哭着给他打完电话，他当时的心情很压抑，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可怜的人？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过来，其实那句话是在说给自己听。 莫寻忽然想起早晨何以鲲说的话，“我总感觉你不开心，太压抑了”，“我只是想逗你开心”…… 心尖像被什么猛拽了一下。 莫寻使劲儿闭了闭眼，似乎要把什么挤出去……可能忙了一整天，太累了，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感觉胃里也不太不舒服，才想起来，又是一天没吃东西。 李天宇站在窗户前，盯着楼下忙碌的人群，并没注意莫寻的反应。 过了好一会儿，李天宇忽然开口道：“莫寻，何以鲲这个人……我不知道他接近你想干嘛，但我真心觉得你不该再与他接触，之前因为案子就不说了，可以后，还是算了吧。” 已经三番五次提到这个话题，莫寻很不解，“你为什么总说这句话，到底要说什么？” 李天宇缓缓转过来，倚坐在窗台边，双手环抱着手肘。 “其实不该和你说这些的……怎么说呢，我查过何以鲲的档案，他刚回建宁不到一年，在这之前，有三年的时间踪迹全无，就像从地球上蒸发了一样。” “这个我知道，他有几年家里都联系不到，之前我也问过，可他什么都不说，你的意思……” 第55章 “他的履历很显然被人篡改过。” 莫寻皱眉，“那又怎样？这不很正常吗？我爸他们那代人，为了考学，能把复读的学籍改成应届。” “不一样的。”李天宇蹙着眉，相当严肃。 “何以鲲是什么人，他可是何氏集团第一继承人，家世显赫，一出生就躺赢了……可他不珍惜，被惯得无法无天了，上中学时就开始混社会，坏事做绝，他就是个人渣，这些是个建宁人就知道，不是我冤枉他。” 莫寻一恍神，没说话。 “当然这都过去的事了，咱不提，我就是想让你用自己聪明的大脑判断下，消失了三年，他会做什么？或者说他做了什么？有没有可能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捅了篓子被雪藏了？” “莫寻，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人的世界咱们不懂，但我有种预感，这个人很危险，所以才反复强调让你离他远点，可是，我感觉你根本没听进去，今天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带他去。” “我当时——” “行了莫寻，我相信你，我只是作为同学、朋友，好意提醒你，怕你误入歧途。” 这话换了谁听都很不爽，总之就是不信任呗，莫寻一看多说无益，干脆闭了嘴。 这时，李天宇的手机来电话了。 “我接个电话。”他手机架耳边走出病房。 莫寻大大地松了口气，心里非常不舒服，胃里更难受了，他赶紧戳开手机屏，准备给自己点份外卖。 医院的走廊上，李天宇讲了半天电话，终于说了声再见挂断了。 他正要回病房，忽然一偏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向这边走来。 小惠目前是警方的重点保护对象，为了方便看护，病房专门设在走廊尽头，几个便衣或坐或站门口守着。 等人走近一些，李天宇看清真是何以鲲，没等便衣拦下，他自己就过去了。 “是找莫寻吗？”李天宇的口气很不客气。 “是，给他送点吃的。”何以鲲提了提手里的包装袋。 经过几次接触，李天宇深知这少爷的嘴不太好对付，也没跟他理论，直接上干货。 “莫寻在帮警方执行任务，其他闲杂人等不得靠近，你走吧。” 何以鲲嘴角一提，有点不乐意了。 “我没听错吧李副支队，莫寻只是在帮警方做事，但他不是坐牢，怎么替你们卖命连饭都不能吃了？还是我们普通大众的饭你们瞧不上？” 李天宇眉心皱起，心说这人又开始偷换概念跟他绕弯子，可能知道磨不过这个人，他干脆一横心。 “走，去那边，我们聊聊。” 【作者有话说】：感谢宝们收藏订阅评论，爱你们呦～? 第32章 “抽烟吗？” 李天宇弹出一支香烟，没等何以鲲回应，又改口了，“算了，估计何大少爷看不上。” 把烟盒揣回兜里，李天宇倚在安全通道的楼梯扶手边，拢住打火机给自己点上烟，狠抽了一口。 何以鲲默默看着他，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上学那会儿，莫寻被我忽悠得抽过一口，结果差点把肺咳出来……”说到此处，他自己都笑了，“那时候真好，什么都不想，除了学习就是玩儿，虽然作业多了点，但真的很快乐。” “李副支队叫我过来，是要听你回忆和莫寻的罗曼史吗？” “何以鲲，”李天宇弹了下烟灰，面色淡淡道，“那我就直说吧……离莫寻远点，他不适合你。” “莫寻是我见过最单纯最善良的人，他很正直，眼里揉不得沙子，如果不是他爸出事，他现在应该正逛遍青山绿水画画呢，可你看看他现在，每天和你们这些人接触，他内心得多煎熬。” “我们这些人？李副支队什么意思，我怎么了？”何以鲲倏然变得阴冷。 “还用我说吗？你干的那些事儿谁不知道？……莫寻已经够苦的了，家庭变故爷爷去世……七年了，他没好好过过一天，他伤不起了，他和你交往的那些人不一样，他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和你这个生下来就什么都不缺的完全是两个世界，你就别再拖累他了。” “你怎么断定我会伤他？你知道莫寻想要什么吗？你知道他最在意什么吗？”何以鲲连连逼问。 “我当然知道。” 李天宇白了他一眼，“总之他没那么多精力和你周旋，请你离他远点，别扰了他的清净！” 何以鲲张了张嘴，舌尖无聊地顶了顶腮帮子，像是在思考，“李副支队，问你个问题。” “问。” “你知道为什么孙猴子唯独对土地公公偏爱有加吗？” 李天宇一脸懵，“为什么？” 何以鲲挑眉，“因为土地公公该出现的时候才出现，而且从来不会多管闲事。” 李天宇憋了一口烟，猛地吐出来，“何以鲲！我是莫寻的同学，我都是为他好！你呢？你只想把他拉下深渊，成为和你一样的人，你知道自己多自私吗？！” 李天宇是真怒了，但何以鲲反倒一脸坦然。 “他的心长他肚子里，好不好他自己清楚，你只是他同学，又不是他爸，搞清楚自己的位置……你对他好？你有没有想过莫寻现在可能还没吃饭呢，你倒挺会唱高调，你知道怎么对一个人好吗？” 第56章 “废话，我们十几年前就是同学！” “省省吧，少爷我没时间听你凡尔赛，饭要凉了。” 何以鲲相当洒脱，提着他的爱心晚餐打开通道门，朝着走廊尽头的病房就去了。 “何以鲲！”李天宇掐灭香烟，跟了过去，“病房你进不去！” 何以鲲迈着大长腿在前面走，李天宇着急慌忙在后面追，只要他不跑，就是差几步才能追上，可李天宇绝不会跑，所以只能跟在他身后碎碎念。 “我告诉你何以鲲，这里可不是你的何氏集团，别以为谁都会给你面子。” “哦？”何以鲲依旧慢悠悠回话，“那可未必。” “别太过分！你敢硬闯，我就敢以扰乱公职人员执法逮捕你！” “你还真以为我是法盲？” “总之你今天就是进不去，我绝不会妥协！” “李副支队，我认为你在公报私仇，这样不太好真的。” 说着话，何以鲲已经到了走廊尽头，两个便衣围上来，看样子有点凶。 李天宇终于不用跟了，他停下后冲何以鲲抬了下粗重的眉毛，看上去有几分得意，“你看，我都说了你进不去的。” 何以鲲的目光把几个人挨个扫了一遍，完全不着急。 他把包装袋往旁边的长椅上一搁，之后两把撸起衣袖，斜瞄了一眼李天宇，戏谑道：“李副支队，要不咱打一架？谁赢了谁进去，敢不敢？” “就知道你是这种人，劝你注意下公众形象，你现在可是何氏掌门人，不是那个小混混了……还有，你要真敢动手，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这么多人可都看着呢何大少爷。” “知道。”何以鲲把袖子撸平了，整理下价值不菲的西装，“我就是闲的，想试探下李副支队的屁股能不能摸。” 李天宇给了他一个气哼哼的眼神，正要数落对方，又进来个电话，于是他指了指何以鲲，意思说你先给我等着。 “局长？”李天宇接起电话。 “他就是送个饭，你拦他干嘛？再说了大白天的他还能把你们吃了？咱们局有这么脆弱吗？他要真敢明目张胆作乱那不正好吗？正愁抓不住人呢！该防的不防，不该防的瞎防，让他进！别给我添乱！” 局长炮轰式训完话，砰的一声挂断了，真正体现了一个公安局长的魄力。 李天宇气恹恹垂下右手，低着头向便衣们摆摆手，示意他们躲开。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便衣很给副支队面子，一左一右退开了。 “谢了。” 何以鲲故意双臂举起，指尖怼在头顶，夸张地比了个大大的爱心，看得几个便衣直翻白眼。 莫寻想都没想过何以鲲会来。 当他夹起第一口外卖的时候，被何以鲲叫停了。 “谁允许你吃这些垃圾食品的？你的胃是租来的吗，什么都往里搁？自己身体多差心里没点数吗？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知道吗？你得对自己的身体负责！” 刚在外面训人不要多管闲事的何以鲲此时正在多管闲事，真正的新世纪双标青年。 莫寻眨了下懵懂的大眼睛，被何以鲲一番话整晕了，什么叫“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 也不管莫寻同不同意，他将桌上的餐盒一个个重新打包好，装进袋子里，“不能浪费，我帮你送出去。” “哎——” 莫寻正想说那我吃什么，何以鲲就把自己带来的放桌上了，“自己打开，里面有你喜欢吃的。” 然后提着外卖就出去了，把东西分给便衣，何以鲲回到病房时，莫寻依旧盯着桌上的包装袋一动不动，似乎走神了。 “莫寻？” 何以鲲拉开对面的一把椅子坐下来。 特护病房不算大，但该有的设施都有，一半的地方腾出来专门给家属休息用，桌椅都是简单干净的材质，看着很舒心，周围散发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过了好一会儿，莫寻轻眨了下眼睑，低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作者有话说】：今天看了下订阅情况，又看了看评论啥的，觉得挺有意思。 有的宝半夜关注的文，也不知道怎么看的，订阅的虫币很有意思，居然有订11虫币的，这个数中间才有，不是入v第一章 ，不是嫌少啊，就是想说一句哈，一看就是大半夜的出来找肉吃【jpg笑到飙泪】，明确一下，不要找了，我不写章节题目就是防这个呢，不是没肉，只是我做的是小炒肉，不是炖肉，荤素参半营养健康。同时我也规劝宝宝们，纯吃肉肯定会腻，还显得我没水平，哈哈。 所以，要不就去找篇炖肉文，来我这不合适。 还有的宝时不时跑过来给我送推荐票，一章不订，我知道你们在屯文，非常感谢，但总觉得被惦记上了，好奇怪的感觉啊 无论如何，非常感谢宝宝们的喜爱，虽然一句评论没写，但我知道宝们喜欢我的文，这就够了。再次感谢宝宝们的推荐票月票还有关注订阅，谢谢！? 第33章 其实何以鲲出去的时候某人就走神了，一句“里面有你喜欢吃的”把莫寻带回了过去。 什么是他喜欢吃的，他好像不知道。 他似乎从不在意吃，因为对于莫寻来说，吃什么不重要，怎么吃才重要。 吃快餐是为了节省时间，吃冷餐是为了干净，不至于吃个饭搞出浑身奇怪的味道，总之他吃饭的目的性很强。 第57章 直到胃有毛病了，他才开始注意饮食，不吃辛辣刺激，不吃寒凉的食物，至于年轻人喜爱的火锅烤串冰美式之流想都不敢想了。 这在莫寻18岁之前是没有过的，他甚至也曾有过“喜欢吃的东西”，比如母亲做的东坡肉。 因为胡春燕是南方人，所以父亲也跟着叫东坡肉，母亲做的东坡肉香糯松软、肥而不腻，小时候的莫寻很喜欢吃，一次能吃一大盘，可遗憾的是，只有在母亲心情不错的时候才可能吃到。 小时候莫寻不懂事，等长大一些，上学之后才发现，母亲好像没有娘家，什么姥姥姥爷舅舅姨姨之类，同学家的那些亲戚他们家好像没有，而且父亲也从不提起。 莫寻记得他也问过，但是一向很闷的母亲不给好脸，所以莫寻没敢再问。 再往后，进入青春期的莫寻看起来像个乖乖男，但内心是相当叛逆的，和同龄人一样，认为父母不理解他甚至不爱他，这让本就冷漠的一家人越发冷漠，但更扎心的是，父母根本没发现他的叛逆。 直到母亲离开，经历无数的不眠之夜之后，莫寻终于适应一个人的生活，他以为自己可以看淡一切放下所有。 但却不是，在他内心最深处，莫寻依旧非常想念母亲，那些咒骂和恨意其实只在表达求而不得的愤怒，他也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聊胜于无”。 “怎么不动筷子？” 看莫寻坐在原处纹丝未动，何以鲲只能亲自给他打开包装袋，把精致的保温箱拿出来。 “吴妈做的粉蒸肉，还有炸鸡柳，这个是香椿蒸蛋……还有虫草汤……” 保温箱里有两盒一模一样的菜，每盒都是九宫格，菜品精细色泽漂亮，看着就很香，的确是莫寻经常吃的东西。 何以鲲把一份放到莫寻跟前，另一份留给自己，然后又把筷子递给他。 这少爷居然和他吃得一模一样，他不知道何以鲲究竟想干嘛。 “别感动了，快吃吧，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天天这么陪你吃。” 何以鲲一句话把莫寻拉回现实，把自己打回原型，莫寻白了他一眼，可能是饿极了，也没再多想，夹起来就吃。 “怎么样？好吃吗？” 何以鲲期待的眼神望向莫寻，就跟一个做了好人好事等着被夸的小朋友。 虽然都是些普通的饭菜，但比起莫寻平时吃的快餐，不知好了多少倍，堪称大师级厨艺，莫寻心情本来不好，但是一口下去居然好了许多。 但他依旧木着脸，冷冷道：“还行吧。” 没心没肺的何以鲲根本不失望，听到这句话立马笑出了虎牙。 “你怎么知道我平时吃什么？”莫寻突然问。 何以鲲顿住筷子，想了想说，“都信息时代了，想知道点什么不是很简单吗？这还用问？” “对于有些人来说，不简单。”莫寻冷着脸，似乎对他的回答不满意。 何以鲲似乎感受到了危机，他沉默了一忽儿，终于把筷子一放，往椅背上靠了靠，食指刮了下高挺好看的鼻尖，有点豁出去的意思。 “我……就是找人黑了你的手机，大数据分析一下，结果就出来了。” 莫寻木着脸，“你还真敢说。” “莫寻你别误会啊，我就是想了解你，但我对你绝对没有恶意，真的……我用田晓云和何严两个人的性命起誓，我要是对你图谋不轨，让他们不得好死！” 话说得挺狠，把爹妈都搬出来了，但莫寻觉得哪哪都不对。 “大数据就可信吗？我是经常吃这些菜，但你根本不知道我到底是喜欢吃还是必须吃，大数据能分析出来吗？” 莫寻敢肯定，他一定是被何以鲲带跑偏了。 他本想吐槽一下大数据的不合理，没想到把自己搭进去了，这话分明是嫌弃对方没用心，或者在旁敲侧击其实这些东西他不一定喜欢吃。 反正是你努力的方向错了，不合我意。 何以鲲是什么人啊，半个脑回路就get到了，甚至因为莫寻亲口说出来而非常高兴，“你说的对，倒是提醒我了，好，明天带你去吃阳澄湖大闸蟹，对了，你还不能吃海鲜，这就可惜了，让我好好想想还有什么好吃的，还不伤胃……” “……” 莫寻此时很想抽自己一巴掌。 他只能挖空心思又补了一句，“何大少爷想多了，我就是想提醒一句，你不是我肚里的蛔虫，这些手段对我根本不起作用，还不如直接告诉我，这么处心积虑接近我，到底想干嘛？” 何以鲲顿了顿，忽然两臂张开，做出一个敞露胸怀的动作给人看，“我都做得这么明显了，你居然看不出来？” 莫寻纹丝未动，在他看来，何以鲲就是在他面前演戏。 “你不说是吧，那我说。”莫寻冷着脸，饭也不吃了，把筷子放一边。 “七年前，城建局批了富恒开发莲湖区，合同都签了，富恒还给局里打了一笔保证金，等完成工期后这笔钱是要退的，可还没开工呢，这笔钱就被财务主任提走了，还把责任推给我爸，说我爸让他这么干，之后去我家，从我家的单元楼跳下去，我爸的冤情就洗不清了……我先来问你，这些你也调查清楚了，是不是？” “是。” “丢失的那笔钱是现金，根本无从查证，我爸被查时，连检察院都查不下去，因为他们从没见过这么穷的官，连他们都说我爸被冤枉了，只是拿不到直接证据……先抛开证据存不存在，你承认我爸是被人栽赃的吗？” 第58章 “我承认。”何以鲲几乎脱口而出。 莫寻神色顿住了，似乎有点不敢相信。 他快速地眨了下眼睛，沉下心继续问，“既然这样，我就更想不通了……因为接下来，就是你们何氏集团接手了莲湖的开发项目，你不觉得你在变向承认是何氏集团栽赃了我爸吗？” “不管是何严也好，霍文丽也好，继续查下去，你就不担心会牵扯何氏集团？你现在可是集团的掌门人，为了彻底把霍文丽搞死，你能把整个集团搭进去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何以鲲凝视着莫寻。 “我想说，可能你又骗了我，和我说什么你只是想把霍文丽揪出来，让她认罪伏法，要我看，这根本不是你的目的。” 何以鲲无语了片刻，总归是有点意外，他哂笑，“那你说，我的目的是什么？”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莫寻冷冷道。 这话说得没错，他猜不出来，如果说接近他只是想探听调查案子的进度，那么大可不必，因为他知道的何以鲲都知道，很可能他不知道的何以鲲也知道。 但是除了这一点，莫寻实在想不出何以鲲接近他要干嘛，这个人太不可思议了。 “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信，那以后就不说了，来，好好吃饭。” 莫寻大约吃了七分饱，虽然菜做得很香，但他不想吃了，没心情。 两个人僵持了好一会儿，何以鲲若有所思百无聊赖地挑着吃了几口，也放下了筷子。 这时，病房外有人敲门，莫寻正要起身开门，人却进来了，还不止一个。 李天宇领着一老一少进了病房。 年轻的约摸二十出头，愣头愣脑的，目光挺贼，莫寻见过他，正是小惠的弟弟。 另一个五十几岁，又干又瘦，皮肤晒得幽黑，衣服洗到泛白了还穿着，一看就是常年下地干活的庄稼人，莫寻在他脸上看到几分小惠的影子，应该就是小惠的父亲了。 “这是小惠的父亲，这是她弟。”李天宇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莫寻挺疑惑，因为上午李天宇通知家属的时候，是小惠父亲接的电话，但老头很不客气，开口就是一顿臭骂，骂完了还说想死就死去吧，就当他没生这个闺女。 本来警方想让小惠的家人来一趟，试图协助调查，可人家告诉他们，说小惠好多年不回家，他什么都不知道，明确表示家里忙着秋收，去不了。 当时，李天宇他们都死心了。 可没想到这就来了。 莫寻感觉有猫腻。 果然，小惠的兄弟一看见莫寻，就开始跃跃欲试了，“爸，就是他，就是这个人！” 那感觉就跟莫寻欠他一条命。 下一句更让他惊讶，居然用食指指向他脑门，“他就是我姐的男朋友，我姐自杀，多半是因为他！你个渣男！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姐的事！” “你赔我姐的命！别以为人救下了就能饶得了你！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你赔给我们！” 李天宇跟着一愣，疑惑地看向莫寻，“莫寻，有这回事？你是小惠男朋友？” 莫寻真的被气到了，别人说也就算了，这话居然从李天宇嘴里问出来。 【作者有话说】：今天有点晚了哈。? 第34章 李天宇的质疑让莫寻很不舒服，甚至激发了骨子里的叛逆。 莫寻本就不是那种热衷于为自己辩解的人，所以经常在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上，选择让人继续误会，因为懒得解释。 但眼前的事有点大了，人命关天。 可他真的不想当着众人的面和一个无赖争短长，太掉价。 莫寻才发现这么多年来，残酷的生活不断碾压他的承受力，可他从没学会妥协，骨子里依旧很傲。 “笔录都是你亲自做的，还来问我？”莫寻兴致缺缺及冷地回了一句。 “莫寻——”李天宇给他使了个颜色。 莫寻就当没看见。 小惠的弟弟也不知是什么变种，总之反应贼快，虽然都不在正道上。 他听出了二人对话的关键点，立马反驳道：“哈，我说么，原来你们里应外合都是自己人呀，敢情就欺负我们小老百姓没文化是吧……我们国家有法律，哼，我要告诉你们，我姐要有个好歹，我们朱家人跟你们没完！我要告你们！” 莫寻挺诧异，感觉这小子恶补过法律。 “你先别激动，事情还没查清楚，说什么都没用。”李副支队安抚完小老弟，又转向莫寻。 “在事情没闹大前，你要不要好好想想，是不是有什么忘记和我说了，笔录里没写？” 莫寻真的被气到了，“没有。” “那他怎么认识你的？小惠和家里人好几年都不联系，你怎么可能认识小惠的弟弟？” “对呀——”小老弟见缝插针。 “没问你！” 李天宇的耐心快用完了。 不过，李天宇其实真的不太理解，因为上午通知家属时，是他亲自打的电话，小惠家人什么样他是知道的，现在人家突然冒出来指正他与小惠的关系，不得不说里面肯定有事。 再想想莫寻对小惠的悉心照顾，他不得不往那儿想，如果再往深了想……只能说，他情愿莫寻和小惠之间有什么。 “我——”莫寻欲言又止，他真的懒得解释，“还是等小惠醒过来再说吧。” 第59章 “万一我姐醒不来呢？你打得好算盘，你个渣男！” 小老弟当下又愤怒了，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说话间还向莫寻逼近几步，被李天宇及时挡下了。 “别拦着我！他不说我说！就上次，我做点小买卖，没钱，我知道我姐有钱，就跑去跟她借，结果碰上我姐和她男朋友在一起，就是他——” 小老弟被人高马大的李天宇拦着，可依旧压不下他冲天的气势，就像只脖子上炸毛的斗鸡，一只手冲破李天宇的禁锢怒指向莫寻。 “他，他居然拦着我姐不让给我借钱，你们听听，这是什么人？钱是我姐的，跟你有屁关系！我可是她亲弟弟！你个没人性的渣男！我姐遇上你这种人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她为什么自杀？啊？肯定是这孙子把我姐的钱都骗光了！” 李天宇被整烦了，一把揪住小老弟，推到一进门的墙根下，“你给我老实站好了！站这儿别动！要不咱们就换个地方问，行不？” 小老弟一看真生气了，也挺识趣，耸着肩不动了，身边的老父亲揪了揪他衣袖，也不知在对什么暗号，总之看上去有点紧张。 何以鲲抱住手肘，倚在窗台，似乎可以穿透一切的眼神从始到终盯住众人，嘴角压着点意味不明的笑。 李天宇则像个调解大使，再次语重心长发言了，“莫寻，他说的是真的吗？” “哪句？” 李天宇：“……” 看对方还盯着他不放，莫寻只好敷衍道：“他当时是抢钱，不是借钱，的确被我拦下了。” 没经小惠同意，这些事他不会对任何人讲，这是莫寻做人的底线，但此时他也没办法，没想到小老弟一张口就能颠倒黑白。 “他胡说！” 没等李天宇说什么，小老弟又开始嗷嗷叫。 “莫寻。” 李天宇有点犯愁，“笔录里你可是说过，昨晚你去了小惠那儿，她和你说了一些事，你俩关系不好到一定程度，她能和你说那么多？” “……万一你俩真有什么，之前的笔录就作废了，你懂？” “李副支队，连你也不信我？”莫寻很不客气。 莫寻从来不曾这么称呼过李天宇，李天宇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莫寻我不是不信任你，我是个警察，我得对真相负责，交情归交情，公事公办，我也替你着急——” “哎呀好了。” 在一旁装死的何以鲲终于活了。 他放下双臂，整理下西装，单手插裤兜向墙根下的一老一少走过去，带着惯有的那种看谁都像韭菜的优越感。 “我说你们父子俩挺有意思啊，一进门也不看看闺女死活，你们好歹瞧上一眼再跟他们理论，不是几年都不见了吗？” 何以鲲说话间还往病床上扣着增氧机的小惠那边瞟了一眼。 “哎我说臭小子，不带这么埋汰人的，你姐都快三十了，年龄先不说，就那长相，放人堆里也就中等偏上那么一点点，你们自己不照镜子？” “再看人莫律师，才25岁，年轻有为，建宁顶级律所的金牌律师，就这也不稀罕，直接把老板炒了，说到长相就更别提了，肤白貌美的，跟天仙似的……” 说到此处，何以鲲特意向天仙看过去，满眼的爱慕之情难以掩藏，天仙却回给他冷飕飕的一瞥。 也不失望，何以鲲依旧嘴角带笑，没皮没脸道：“……用你的脚指头好好想，你姐她能配得上人家？别给你姐往脸上贴金了啊。” 小老弟仔细看看莫寻，一时间竟忘了反驳。 “还有啊，”何以鲲继续，“你们一进来就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的，不是来要钱的吗？好好要你的钱，把人都得罪了，你的钱到底想不想要了？自己来干嘛的心里没点数？大老远跑一趟不容易，路费住宿费吃喝拉撒那样不得花钱？一定要搞清楚目标，对不对？” 这话说完，小老弟居然没吱声，就跟默认了一般。 但也只老实了片刻，“你别想忽悠人！我姐就是他害的！对，他得赔！” “让你态度好点！”何以鲲瞪了他一眼。 千万别小看这一眼，一般人瞪不出来。 何以鲲从小在优渥的环境下长大，日积月累的强势早已刻进骨髓，绝不是普通人能模仿出来的。 小老弟当下就怂了。 何以鲲眉眼一挑继续，“你这老弟怎么教都教不会呢？万一你姐醒了，和你说的对不上，你不就白忙乎了吗？难道说……你笃定你姐醒不了？” 一句话把小老弟问住了，他迟疑了片刻，一下就急了，“他是我姐，你胡说八道什么？” 气氛有点点奇怪。 莫寻和李天宇看向他们，也生出些好奇。 “你看你，急什么，我就随便一说，你们都是一家人，你当然希望你姐好……不过事情总得解决不是吗？我看这样吧……” 何以鲲停顿一下，扫了一眼周边几个人，看向莫寻时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莫寻心里一顿，不动声色地眨了下眼。 两个人之间的默契居然就这么建立起来，何以鲲瞬间就放心了。 他转回头继续，“我呢，是你姐之前的老板，虽然她现在已经不是我们公司的人了，但我们也是有良知的企业，你姐的事我们不能不管，这样，你们大老远来一趟，也挺辛苦的，今天先到此为止，一会儿我让人带你们去休息，所有的费用都是公司出，跟你们没关系。” 第60章 “李副支队，我看就这样吧，局里面有什么要问的，直接上我们酒店，我这边全力配合，这么些年了没少给你们添麻烦，这回算是回报下哈。” 对于何以鲲的恬不知耻，李天宇也只能给他个白眼。 “莫律师，你得好好配合李副支队调查，这是你作为一个律师该有的责任。”编排完其他人，何以鲲又来琢磨莫寻了。 “在小惠醒来之前，你再怎么说也说不清，所以你也别说了，小惠可是我员工，我这老板也不是没良心的，要是她醒了，调查出小惠自杀真是因为你，我先把丑话说前头，就算咱俩有点交情，我肯定得先给小惠的家人一个交代，所以，这里给你提个醒。” 莫寻气鼓鼓地瞥了他一眼。 何以鲲嘴角一提就差没笑出来，随后转身换了个表情对着一老一少严肃道：“老爷子，这么安排您满意不？莫律师要真欠你们的，我帮你们要，咱不是没后台！” 老爷子终于说了句话，“行吧，那就听大老板的。” “那这事儿我就不管了，你们警局看着办。”莫寻甩下一句话，抬脚就走。 咣当一声开门，动作夸张声音很大，之后嘭的一声关上了。 “一会儿司机来接你们，我先撤，有事打电话。” 甩下一句话，何以鲲也跟着冲出去了。 走廊上，莫寻走得很急，但还是被何以鲲追上了。 “等等！” “你放开！” “莫寻——” 何以鲲拽住莫寻手腕，又被人使劲甩开，两个人就这么纠缠着从走廊尽头走到电梯口。 “这不是何大少爷吗？” “莫律师，那是莫律师！” “哇哦，捡到宝了！” “他俩怎么又吵上了……” “……” 医院的走廊里哪哪都是人，两个年轻的女孩认出了他们，一个个激动得要死，但只能小声嘀咕，手里的手机想拍又不敢明目张胆拍，都快憋出病了。 被人忽视的角落里，一个八卦娱记架着高倍照相机拍下好几张。 【作者有话说】：我觉得他俩有事，肯定有事? 第35章 终于等到电梯，门一开，莫寻看到电梯里已经有好多人，但再挤三五个也不是不行，医院的电梯都很大，因为有时候要乘载轮椅或病床什么的。 他有点犹豫要不要进，可再想想这样最好，娇贵的何大少爷肯定不想挤，所以只愣怔了片刻莫寻抬脚就进去了，边上一个孕妇很友好地往后退了退，给他让出一大块地方。 可没想到的是，他转身的功夫，少爷居然也跟进来了，还冲他挑挑眉，好像在说你别想把我丢下。 莫寻摆出一副送葬脸，真想把人推出去。 自己走还不行吗？ 可是……何以鲲只是抬起一只胳膊就挡住了他，随后电梯门关上了。 逼仄的空间内，何以鲲几乎紧贴着他，只要一呼一吸就能碰到对方的身体…… 也不知为什么，莫寻此时宁愿一个陌生人贴近，也不想要这种怪异的感觉，他都不敢呼吸了。 于是乎，莫寻把求救的目光落在身后的一个小伙身上。 小伙个子很高，长得也不错，莫寻不好去跟孕妇抢地盘，就只能往小伙那边凑了。 他回头很歉意地冲小伙笑了笑，小伙也很礼貌地微笑还礼，同时又往后撤了一步，给他让出更多的地方。 可就在这时，莫寻的肩头落下一只手一把握住了他，与此同时，他被何以鲲用力掰过去，直接转了一圈，与何以鲲调了个个儿。 就这么点空间，两个人的动作虽不是很大，但足以引起全员关注，莫寻尴尬得要死。 这回成了莫寻背靠着电梯门，何以鲲背对着小伙和孕妇，他们两个人面对面了。 莫寻都快站不稳了，因为电梯门不能靠，而何以鲲又离他太近，他都不敢抬头，因为这距离真能亲上。 可偏偏何以鲲不以为然，一只手臂撑在电梯门上，给他来了个结结实实的壁咚，在众目睽睽之下，就显得超级突兀。 然后某人还贼心不死，悄声伏在莫寻耳边阴阳怪气道：“别瞎看了，不如直接看我。” 莫寻本想怼一句你要不要脸，带着愤怒他本能地一抬头，结果对上何以鲲性感好看的嘴唇，就在毫厘之间，温热的带着清甜的鼻息扑了他漫脸…… 莫寻立马就怂了。 他喉结一滚，认命地低了头。 “莫律师……你耳朵红了。” 何以鲲趴在他耳边低语，嗓音悠远悱恻，带着赤/裸裸的撩逗，表情如沐春风般得意，好像逗弄一个害羞的人刺激到了少爷某根神经，总之一看就亢奋得不行。 莫寻只能默默祈祷赶紧结束这该死的电梯之旅，甚至暗自发誓这辈子永远不坐电梯，精神已受重创，好不了的那种。 可是，往往在你特别想达成一个目的的时候，就越是前途忐忑布满荆棘…… 莫寻长这么大没做过这么慢的电梯，他本想着一旦开门不管几楼他肯定得下去，爬也要爬到一楼，可没曾想电梯一通到底都没停过。 短短几十秒，莫寻被迫圈在何以鲲的臂弯里，闻着他身上特有的体香，说不清是什么，总之很好闻，还混着点自家沐浴露的味道，既熟悉又陌生。 第61章 莫寻心说再多待一会儿他都快适应了，太可怕。 莫寻冷着脸走出电梯，也不管身边多少人盯着，何以鲲连拖带拽又笑又闹拉扯了他一路。他本想打个车回家的，可被何大少爷活活拉上了停车场的大g，直接绑在副驾上。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何以鲲就迫不及待探过来半个身子，肩头抵在他肩上，带着戏谑的口吻哄人，“好了好了……没想到你这么腼腆，当初不是挺英勇的么？” “英勇？什么意思？”莫寻没好气地反问。 “莫律师……” 何以鲲目光游移在莫寻的鼻唇间，低哑着嗓音问：“真的……忘了？好好想想，我可还记得呢……” 这句就撩逗得过于明显，喷了他一脖子热气不说，嘴唇还在莫寻耳尖上轻触了一下，又看似毫无心机地躲开了。 居然有种触电般的酥麻感，莫寻一下就僵住了。 何以鲲保持原有动作目光微垂落在莫寻的鼻唇间。 狭小的空间内迎来一片死寂。 其实莫寻早就忘了何以鲲说过什么，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终于回过神，“……该……该走了，医院的停车位，很紧张。” “啧。”何以鲲不以为意，脸色沉了一下，似乎在故意逗弄人，“不急，咱得先把这事儿聊开了……你可是答应过我的。” “我，我答应过你什么了？” 莫寻使劲儿在脑子里搜罗，可是大脑空空如也。 何以鲲看着他又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很辛苦。 这感觉也太别扭了。 “你先说兑不兑现吧。”何以鲲又凑近一点，这回攻略的对象不是耳朵，嘴唇几乎要触碰在莫寻唇上。 莫寻早已躲无可躲，紧张得要死，但面上依旧冷静，“只要我说过，当然兑现。” “好……这可是你说的。” 说罢，他抬手捏住莫寻收紧的下巴，向那片淡粉的唇色瞥扫了一眼。 莫寻懵了，怎么回事？ 可是下一秒，一团温热的气息向他靠过来……莫寻突然心跳加快，整个人都绷紧了。 “你等等！你干嘛？” 莫寻终于发现，自己是有手的，他抬手抵住何以鲲靠过来的前胸，企图与对方保持安全距离，但却没抵住，何以鲲的胸肌犹如铁板一块，他根本推不动。 然而他很快发现，他的手臂根本没用，对方不到半秒的时间，就轻松把他两只手都控制了。 何以鲲头一歪，“刚是你说的，要兑现。” “当初我说过……我想睡你，你当时也表态了，说，'那也得等你出来才行'，现在我出来了。” 何以鲲模仿着当时莫寻的口气，嘴角一提又笑了，“不能不认账吧，莫律师？” “……” “你，你怎么好意思提？再说了我只是想激一下你，这不让你逼的吗？” “我不管，你可是个律师，连律师都说话不算话了？” “何以鲲！” “要不我退一步？只要个吻，怎么样？” “何以鲲你疯了？” “那也是你逼的。” 何以鲲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可手上的劲一点儿不减，依旧死死控制着莫寻。 莫寻心说要完，拼体力肯定是不行的。 “怎么样？我现在可是和你商量啊，要不同意，那我只能霸王硬上弓了。” “何以鲲！” “别叫了，这么叫下去，我会把持不住，到那时也不是一个吻能解决的，你说呢？” 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说话间，何以鲲左手抓住他两个手腕，腾出另一只手捏住莫寻的下巴，眼神色眯眯看向莫寻，“乖，就一个吻而已，亲一下就扯平，怎么样？” “要不然我一用力，你这细皮嫩肉的……”何以鲲说着话，拇指压在他唇上轻轻摩挲了几下，“啧啧……万一磕了碰了的，我可是要心疼死了。” “何以鲲！大白天的你是疯了吗？你居然，你，别——” 很难想象莫寻此时的心情，两个字，绝望。 但是，何以鲲只是又靠过去一点，用一己之力挡在莫寻身前，脸对着脸，鼻息纠缠，近在毫厘间，却固执得没有触碰上来。 此时的何以鲲就像一颗大树，挡住了车窗外的风景和来来回回走动的人影。 而就在这时…… “戏演得不错，莫律师……” 何以鲲刻意压制的嗓音有些喘，他紧咬着牙关，隐忍的侧脸都能看见咬肌清晰的轮廓……他一闭眼，“你别动……我去，要了命了……” 何以鲲内心翻天覆地的时候，毫不知情的莫寻正在思考一个问题。 戏演得不错？ 莫寻恍然大悟！ 他不笨，可他却忘得一干二净。 在病房时，从何以鲲对他点头的那一刻起，就开始铺垫了，激他愤怒并让他离开，莫寻都照做了。 等上了走廊的时候，莫寻还想着何以鲲应该给他打个电话什么的解释一下，可没想到何以鲲直接上手拉住他，在走廊上纠缠，之后又进了电梯……一直到现在他说出那句话时，他才转过弯来。 他居然真的愤怒了，而且把小惠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满心满眼只关注到他和某人之间的那点暧昧。 莫寻有点惭愧，幸好对方可能或许根本没看出来。 第62章 “……那，现在怎么办？” 很显然何以鲲挡住他，在影视剧里就是借位接吻……说明有人在偷拍被何以鲲发现了，可是为什么要这么演，莫寻脑子里有点乱。 “一会儿我离开的时候，你推我一把，打一下也行。” “啊？” “又不是……没打过。”何以鲲闭眼，嗓音依旧很喘。 “……” 已经出戏的莫寻不会演了。 似乎看到对方的不确定，又或者何以鲲这个动作摆得太久他有点累了。 何以鲲忽然说：“算了，顶多再让你多讨厌我一点……” 话音未落，何以鲲一侧头便真的吻上去…… 可莫寻没推开他，不是不想，是懵了，脑子被挖空了一样，完全不会动的那种。 没办法，何以鲲换了个姿势，一手箍在莫寻脑后，使劲压向自己，舌尖抵开对方的唇齿…… 意识到不对劲，莫寻终于缓过来，本能地用力地一把推开了他！ “何以鲲！” 可能这辈子都没使过这么大劲儿，何以鲲猛然向后倒去，手掌啪的一下撑住操作台，后背差点砸到方向盘。 “这招还挺管用。” 说话间，何以鲲抬起拇指蹭了下嘴角，没皮没脸落座到自己的位置，回眸冲莫寻魔性一笑。 随后摸到档位，顺手发动引擎。 “想不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何以鲲握着方向盘，余光瞥扫一眼副驾上的人。 莫寻一路都不在状态，“……嗯？” 何以鲲以为人还在生气，“别担心了，你是被强迫的，等这事儿过去了，我会想办法给你洗白，所以就放心吧。” 莫寻才感觉到哪里不对，“你是故意的？我说么，答应我把网上的热搜撤掉，但却没有，还变本加厉？” “哦？”何以鲲故意逗他，“你不喜欢？我觉得挺好，让他们说去呗。” “……” 这天聊不成了。 何以鲲感觉到身边人有点沉闷，嘴角一勾又笑了，“……至于你的损失，我会全数给你补上，绝不是给你画饼……” 说罢，何以鲲单手握着方向盘，右手在手屉里摸了半天，终于摸出一个什么东西，他半握成拳向副驾探过去，搭在莫寻大腿上，“伸手。” “什么？” “叫你伸手。” 莫寻迟疑着将手掌慢慢摊开。 何以鲲把自己握成拳的手放进去，然后缓缓松开，但却没有拿开，而是与莫寻十指相扣使劲儿握了握，“直接给你一张饼。” 之后，才不舍地把手抽回来去。 莫寻低头，掌心是一把钥匙。 “什么意思？” “你的房子，不，是你爸妈的房子。” “什么？！” 莫寻完全没想到，当下就惊讶了。 “说了要给你补偿的。”何以鲲懒懒地说。 “可是……”莫寻顿住了，总之这感觉不太对，怎么都觉得是一个吻换了一套房子。 “我不要。”莫寻给他重新塞回手屉。 何以鲲瞥了他一眼，也没管，“反正这房子我是不会卖的。” “你——” 莫寻难住了，他想付给他钱，他有钱。 田晓云付给他的那笔钱根本没动过，因为他觉得这钱来得不光彩。 他想辞职的时候给公司账户打进去也算一举两得，可何以鲲不给机会。 总之就是花不出去，如果用这笔钱买回房子，他依旧感觉不舒服。 空间里死寂了好一会儿…… 这车隔音太好了，除了轻微的发动机转动的声响，几乎什么都听不到。 “莫寻，非要跟我分得这么清吗？其实我——” 何以鲲忍了忍没说出口。 其实他早把莫寻当自己人了。 就从莫寻第二次去看守所见他，当时是他骗着人过去的，即使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骗人过去。 莫寻是第一个与他认真聊天的人，认真听他说话并真心为他担心的人，除了莫寻他没见过第二个人给过他真心，田晓云没给过他，何严更没给过。 只有莫寻，在他极力阻止之时，面对霍文丽的打压，他居然依旧坚持探究真相，想让他洗刷冤屈，离开这里。 虽然他也知道莫寻也有目的性，想打赢官司，但那种对他的担心是真的，何以鲲能感受到。 在心里，他早把莫寻当成了自己人。 可是，那个人却不这么想…… 【作者有话说】：有点点难过? 第36章 “天桥那边停一下。”莫寻闷着头，沉声道。 何以鲲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赶紧减速，“你要干嘛？方便？” 莫寻白了他一眼，“那边有个地铁口，我想回家。” “不是说好了去酒店的吗？”何以鲲有点不开心。 关于小惠的事情，他们已经聊了一路。 何以鲲把小惠的家人接回自家酒店，就是为了方便监视他们，因为这两个人显然不对劲。 他们在建宁的远郊，本不打算来见小惠，结果突然改变主意，人来了不说，一见莫寻就开始撒泼耍赖，如果单纯想要钱还能理解，可明明还有别的企图，这就有问题了，所以不得不防，或许已被别人控制了也说不定。 第63章 这绝不是他们的臆想或猜测，结合莫寻近期遇到的种种，何以鲲得出了与莫寻之前相同的结论……那就是，莫寻的麻烦来自于和小惠的过多接触，那次差点让莫寻丧命的围攻足以证明，之后小惠从警局出来，要见莫寻，莫寻前脚去了小惠家，后脚就被人跟踪，已经很明显了。 也就是说，女神会的人已经盯上了莫寻。 但莫寻不怕。 因为对他来说，当发现女神会与当年父亲的案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时，或者大胆推测就是他们干的时，莫寻看到了为父亲翻案的希望。 根据何以鲲这些年对女神会的了解，发现这个组织极其庞大，而且已经渗透到建宁的各个领域和阶层……他们行事低调，交易隐蔽，总之非常诡异且神秘。 目前何以鲲只查到了他们有一个重要的获取暴利的途径，就是为娱乐场所、以租赁的形式提供非常特殊的色/情服务，形式多样，可定制可点单，特殊到几乎没有男人可以抵挡住诱惑，又上瘾又上头，只是价格之昂贵，普通人根本消费不起。 他们手上有大量的性服务者，但是这些人员的来源和培训却是个不为人知的迷。 当然这只是女神会的冰山一角。 介于何以鲲对莫寻的坦诚，莫寻暂时是信任他的，但莫寻想回家，是因为他不想与何以鲲个人纠缠在一起。 莫寻此时心里又乱又心虚，乱的是他的思绪无法理顺，心虚的是他发现之前对自己性取向的判断可能是错的。 但也不能保证就是性取向的问题，因为莫寻在任何一个男人面前都不是这样，比如面对李天宇，就是他的同学或者说朋友，与他在一起根本不会有那种想法。 而何以鲲不一样，他现在都不敢单独面对何以鲲，面对这个人，他居然有那种文学里才能看到的小鹿乱撞的心动。 那次在仓库，何以鲲第一次吻他，他的感觉是厌恶甚至深恶痛绝，可这次不一样，他感受到了从未体验过的悸动、眩晕……甚至有，还点甜蜜。 可是，他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怪物，一直是乖乖男的莫寻无法接受自己的变化。 但这些也不重要。 最后把人推开，往深了追究，是他认为对方冒犯了自己。 因为何以鲲什么人全建宁都知道，回建宁不到一年，就把娱乐圈搅了个天翻地覆，好几个女星因为和他传出绯闻被经纪公司解约，其他乱七八糟的事就更别提了。 这样一个浑身污点的人夺走了他的初吻，不得不说换了谁都会不爽。 虽然在法庭上，霍文丽问过他这么些年了，你摆烂躺平其实就是掩人耳目，而何以鲲的回答却是模棱两可，甚至可以说没回答。 那么即使是真的摆烂，有些事不一定是假的，毕竟是肉体凡胎，释放七情六欲再正常不过，更何况是颜值身材金钱一样不缺的大金主，就算他不撩别人别人也会撩他。 而自己算什么？或许只是对方茫茫情人队伍里、万花丛中最不起眼的一朵，不对，一朵花都算抬举自己了，最多就是沧海一粟。 所以，他得远离这个人，绝不能让自己陷进去。 莫寻低着头冷声道：“我身体不舒服……想早点回去休息。” “怎么了？头晕？不可能啊，你刚吃过饭，没吃好吗？……对了，我们家酒店有医疗社区，一会儿带你去看看。”何以鲲有点急。 “不是的。”莫寻编不下去了，“你一个人盯着就够了，有什么收获可以通知我。” “莫律师。” 何以鲲似乎发现对方在有意推脱，看上去有点不高兴了。 “这就开始给本少爷当领导了？我下基层干活，你回去睡觉？咱不是说好了做一对生死搭档吗？” “什么生死搭档，我可没答应你。” “莫律师，不答应也就算了，心安理得使唤一个商界大佬，你挺牛啊~” 也不知何以鲲是不是真的生气了，反正他这话一出口莫寻真切地感受到了对方的不平衡。 “不是这个意思……算了，你不说也行，反正警局也会调查，我不一定在你这里能得着消息。” “又去找你的李副支队是吧。” “……” 怎么听到了一股酸味。 “行，我妥协……”何以鲲打了一把轮，靠着高架桥右侧的栏杆缓缓停下来，“……领导您现在可以回去睡觉了。” “那你也注意安全，毕竟不是警察，有些事要有个度，别把自己整得跟个特工似的。” 莫寻最后安顿了一句，又觉得有些多余，但也没管。 可他正准备打开车门时，何以鲲摁下锁门键，车门吧嗒一声锁上了。 莫寻拽了两下，完全打不开，“何以鲲！” “你还真走啊莫寻。”何以鲲眼底满含愤怒，但看上去确是又委屈又可笑。 莫寻无数次被何以鲲的表现震惊，有时候成熟得像打过无数战役的老兵，有时候就像个少不更事的孩子。 而此时的何以鲲，却有点点……可爱。 给莫寻整不会了。 正想说点什么，忽然手机进来个电话，莫寻一看是李天宇，他想都不想就接起来，“喂，天宇。” “莫寻，你在哪里？” “我在……东区的高架桥这边，怎么了？” 第64章 “回分局一趟吧，你的事有点麻烦。” “我的事？”莫寻顿住。 “技侦重勘了现场，说你进过小惠的卧室，他们找到了几根头发，dna比对之后确定是你的，而且还有更麻烦的，你来了再说吧，电话里不方便。” “我知道了。” 莫寻挂了电话，心情一下子一落千丈，更不好了。 他就不该说谎，因为做笔录的时候，他没说与何以鲲同时看到刘刚的那段，这下查到他本人进过小惠的卧室，那么他和小惠的关系就说不清了，一旦与笔录不符，那他就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可他再一想，普通的一个自杀案，为什么会有人重勘现场？ “难道他们的人已经渗透到警局了吗？”莫寻猛然抬头，对上何以鲲正要询问的眼神。 “出什么事了？我听到李天宇让你回警局。” 何以鲲驱车沿着高架桥转了一大圈，又折返回去。 一路上两个人商量，要不要把昨晚看见刘刚那段说出去，但最终决定不说。 因为一旦说出去，对他们自己不利不说，更严重的是，这事很快就会在警局内传开，如果女神会真的渗透到了警局，那么莫寻的危险又多加了一层。 但如果不说，那么莫寻进过小惠的卧室就是个大问题，很可能被认为莫寻否认与小惠的真实关系，在用主动报案来掩盖谋杀的企图，万一小惠真的醒不了，莫寻就完了。 而且李天宇还说，还有更麻烦的。 更麻烦的是什么？莫寻不敢想了。 等到了警局，何以鲲把车停在警局大院，自己却没能进去。 莫寻被带到审讯室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昨晚一整夜没怎么睡的莫寻，此时应该是很困的，但他却因为触及到危机毫无睡意，而且头都开始疼了。 因为要避嫌，李天宇不能亲自审问，甚至都不能参与莫寻的案件，他也只能等在外面，于是李天宇干脆溜达到停车场，准备单独会会何以鲲。 审讯室内，审讯员拿出一份化验单递给莫寻。 “莫律师，都知道您是李副支队的同学，都是从事法律工作，您也别为难我们了，到底怎么回事能说清楚吗？” 莫寻看不懂化验单，又返还给对方，“我也很想知道，不如你直接告诉我好了。” 小年轻和莫寻年纪差不多，看着挺和善，他看莫寻人很真诚，所以也不藏着掖着，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白色药瓶。 莫寻认识，正是小惠床头的那瓶安眠药。 “我们也不会为难您……是这样，这瓶是小惠的安眠药，里面混进了好几颗mic药剂，就是你刚才看的化验单，它和安眠药从外表上看没什么区别，但这是一种新型镇定剂，它的药性很强，一般来说只有精神病院里、在医生的监控下、严格按照剂量服用才行，就是说，它根本不可能出现在精神病院以外的地方……” “……它虽然不算毒药，但量多了能造成程度不同的脑死亡，也就是说，小惠很可能变成植物人，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有人想要谋杀她。” 莫寻的脑子嗡了一下。 他几乎不敢相信。 正如何以鲲之前在小惠病房里，反问小惠兄弟的那句话……“莫非你笃定你姐醒不过来了？” 之后出了医院，莫寻和何以鲲研究过这个问题，他们推测女神会的人接下来很有可能会想办法让小惠永远醒不过来，可没想到的是，他们已经这么做了！ 莫寻的后背一阵阵发凉。 【作者有话说】：只是文艺作品，看个红火热闹，宝宝们千万别模仿～? 第37章 “鲲哥，北海公约，今晚请你吃蓝鳍刺身。”听筒里传来一个闲得蛋疼的男声。 何以鲲正在停车场等莫寻，哪有心情吃什么刺身，他拧着眉烦躁道：“有什么稀罕，你们自己吃吧。” “鲲哥，这叫什么话？”对方来劲了，“五百多斤的金枪鱼你见过几条？老板亲自操刀，真正的顶级大师表演，之前你不说要看的吗？” 来电话的是经常跟何以鲲一起浪的狐朋狗友之一，以往这个时候，他们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所以这样突如其来的邀请并不突然。 北海公约的老板他早有耳闻，传说剔骨切腹手法精妙，业界数一数二的，被称为当代庖丁……很多到店的客人不是冲那一口上千的美味，而是特意跑来参观他的切割技术，更夸张的还有从海外打飞机来观摩的。 何以鲲的确早想会会，偏偏这老板很牛，几个月才到店一次，所以何以鲲回来将近一年了愣是没看上。 他忽然想到可以带莫寻一起去，一想到莫寻，某人又回味了一遍刚才的那个吻……胸中瞬间涌上一股热意，连带着脑子都麻了…… 他的嘴唇好软…… “鲲哥，在听么？”对方急了。 何以鲲使劲儿闭了闭眼，不自觉地舔了下嘴角，“……等着，我不去不许开刀。” “好嘞！” 挂了电话，何以鲲陷入自我陶醉的境界，也不知满脑袋装了什么，总之仗着停车场没人，他独自在驾驶室手舞足蹈，嗨皮极了。 可没想到的是，大半夜的居然真有人来停车场捉人。 李天宇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他皱着眉敲了敲玻璃窗，用一种见鬼的表情盯着里面的人。 第65章 何以鲲顿住了，他将车窗打开，不怀好意地瞪了对方一眼，“干嘛？” “在等莫寻？”李天宇显出几分大度的模样。 何以鲲不吃这套，“是又怎么样？你还能把我撵走？” “哎你说对了，就这个意思。”语气很平和，但却透着点隐隐的优越感。 “那我要不走呢？” “不走就不走吧，那要看你能熬多久。” 何以鲲一蹙眉，觉得这话不对劲，“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说你可能等不到莫寻了，估计他得在这儿至少待够48小时吧。”李天宇说得极轻松。 何以鲲teng的一下打开车门，一抬脚下了车，看上去有点急。 “怎么回事？莫寻怎么了？” “这我就不能跟你说了……我也是好心，劝你赶紧回家，这里可是公安局，就别胡闹了，莫寻有我照顾，你就放心吧昂。” 每一句都相当客气，客气到何以鲲连个发火的理由都找不见。 何以鲲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并没有胡闹，乖乖上了车，李天宇都觉得奇怪。 一刻都没耽搁，何以鲲驱车冲出建宁分局，汇入延绵不绝的车流中。 “喂，我要见您，必须，马上！”何以鲲拨通一个电话，正色道。 “……”对方似乎在思考。 “我要见您！”何以鲲强压着焦躁。 “出什么事了，电话里能说吗？”对方是个老成纯熟的男声。 “不能。” “……你等等，我手头有点急事，再过两小时怎么样？” “五个小时都行！我在北海公约等您。” “北海公约？”对方犹豫了一下，“……也好。” 挂了电话，何以鲲一脚油门，在张扬的发动机轰鸣中，彪上了快速车道。 “鲲哥，你可算来了！” 何以鲲一进北海公约的前厅，一个瘦高且略显几分妖气的男人就迎上来，张开双臂就要抱。 何以鲲冷着脸，抬手挡住了，看上去有点不耐烦，“怎么记吃不记打的？” “习惯了，就看鲲哥什么时候能放松警惕，让我感受下哥哥健硕的胸肌。” 何以鲲还是没防住，被男妖怼了下前胸，又美滋滋火速撤开了。 “啧。”何以鲲瞪了他一眼。 “哥哥我错了，饶了我吧，下次不敢了。” 男妖名叫景明，是一家上市公司老总的小儿子，从小到大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养得细皮嫩肉跟个女孩子似的，自打认识何以鲲就一有机会跟在人屁股后头半步不离，不知道的以为是何以鲲男朋友呢，其实不是。 “鲲哥！” “鲲哥鲲哥！” “好久不见鲲哥！” “……” 何以鲲进了主餐厅，已有一众人等着了，一见着人都向饿了几天的野狗争先恐后扑上来，却被景明拦下了。 “都给我坐回去！” 景明对何以鲲是一个态度，对别人是另一个，此时的他居然连说话都相当爷们，“给你们惯的，鲲哥是你们叫的吗？现在得叫鲲总！记住了？” “对对，鲲总！” “鲲总好！” “鲲总吉祥！” “鲲总为人民服务！” “哈哈哈哈哈！” 紧接着迎来不着调的一阵狂笑，大有气吞山河之像。 这些人着装不拘一格，发型世间少有，反正就是些闲得长毛的一帮纨绔，不怕吃穷老子，除了花钱其他的不会。 何以鲲平时已经很不着调了，但在这些人面前就显得相当规矩且有礼数。 自从接手集团，这是何以鲲第一次大范围聚会，一番寒暄后，一个个都落了座，在展示台旁围了个扇形，何以鲲在最中间的位置，正对着台面。 因为在等人，再加上莫寻突然出事，何以鲲根本没心情看什么庖丁解鱼，他只想着在哪儿等都是等，不如来这儿。 总之他不想一个人呆着，怕自己没完没了想起莫寻。 莫寻怎么样了。 他晚饭没吃几口，会不会撑不住。 莫寻、莫寻、莫寻…… 何以鲲深吸一口气，使劲闭了闭眼，想暂时放下这个人。 可是…… 当他抬眼看向展示台时，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台上一米多长的金枪鱼他没注意，光注意到手握刀柄的男人了。 男人约摸五十多岁，但保养得极好，皮肤紧致细腻，体型修长匀称，虽然系着围裙，但依旧不影响浑身散发光芒。 最要命的是那张脸，都这个年龄了，轮廓还是那么清晰，长眉俊目，鼻梁高挺，怎么居然越看越像莫寻？ 何以鲲感觉自己疯了。 可能中了莫寻的毒。 “鲲哥，你不是吧，老板都五十多岁了。”身边的座位上，景明正歪着头好奇地看他。 何以鲲赶紧挪开眼，真有点不好意思了，“别胡说。” “鲲哥，你好好看看我行不，新做的双眼皮，之前那个太大了，换了个小的，棒子国做的，好看不？” 景明凑上去，眨了眨不太自然的大眼睛。 何以鲲斜了他一眼，又看向展示台，老板已经开始动手解鱼了。 果然与传说中的一样，甚至更胜一筹，他手起刀落就像切豆腐一样，轻松把直径快到一米的鱼身劈成两半，露出整齐好看的鱼脊骨。 第66章 很难想象是刀太快还是人太有劲，看老板的身手绝不是五大三粗的屠夫，但他的力道真的不容小觑，神奇的是观者感觉不到累，而且非常愉悦享受，何以鲲不禁看得入迷。 紧接着就是切掉鱼头鱼尾，剔除其他多余的下脚料，每一刀都不用返工，就跟提前计算好了一般，非常精准，且力道也刚刚好。 这一过程中，居然再没一个人说话，都被老板精湛的技艺雷住了。 直到细分装盘，上了餐桌，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 何以鲲忍不住啪啪鼓起了掌，“老板好手艺，我都想给您当徒弟了。” 其他人沾了蘸料，吃得正香，不过也不忘拍他鲲哥马屁。 “鲲总你要学了这手艺，老板的店就得关，还得出国去混呢。” “鲲总不带这么抢人饭碗的啊。” 紧接着又有人起哄，“对的，老板哪敢教你，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说完又是一阵笑闹。 这时一个服务生走到老板身前，递给他一块湿巾，其实也不用擦，就指尖沾了一点点，但老板还是拿过来用心地擦完每根手指。 看到那双手完全展露在眼前，何以鲲居然发现和莫寻的一模一样，关节修长好看，只是略微带了岁月的痕迹。 完了，想莫寻都想疯了。 “这么大一个何总，来我这里学这些，那不是锦上添花吗？钱呢，赚差不多就行了，我可不想生意火到忙不过来。” 老板说话慢悠悠的，眼角眉梢带着温煦的笑意。 一出口就成熟持重，跟年轻人的确不一样，何以鲲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坐下了。 这时，一个微胖的小平头忽然惊呼道：“鲲总，我们的鲲总又上热搜了啊！” “啊？哪儿呢？” “随便吧，打开度娘就能看见，哪儿哪儿都是。” 所有人都摸出手机开始翻找，身边的景明也拿起手机往里戳，唯独何以鲲就像跟他没关系一样，品着盘中淡粉色的美味，看上去相当淡定。 “何氏集团掌门人强吻冰山律师，遭嫌弃？”景明不小心读了出来，然后看看何以鲲继续，“我去，网友惊呼……臭不要脸？鲲哥，都是骂你的，这个莫寻到底什么人啊，真他妈不识抬举，居然——” “闭嘴！吃你的吧，别瞎哔哔，你不懂。” “哎～就是得不到才是最好的。” “鲲哥啥时候这么专情了？” “我去！鲲哥，有人开始设赌局了，赌你俩能不能成，我草，赌资还挺大啊，上百万了都！” “鲲总，你家股票估计又要涨了！” “你不会专门炒cp飚股价吧我鲲哥，不不，我鲲总？” 唯有旁边还未走开的老板，脸色有几分不自然，看向毫不走心的何以鲲。 【作者有话说】：好不热闹啊，嗨起来～～～ 【jpg披头士狂躁症】? 第38章 何以鲲强吻莫寻的视频都在网上传疯了，而且五分钟的视频全程无删减。 网友也疯了，半小时内转发量破百万，评论不计其数，可以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网友直呼要死了根本不够看，这个效果是很多一线艺人靠努力无法达到的。 何以鲲端着一杯不知名的饮品，架着二郎腿，懒懒地听几个公子哥没轻没重地开他玩笑。 而且，何以鲲脸皮厚到能把嘲讽变成夸赞，“我看你们都嫉妒了吧，那也没办法，谁让你们鲲哥就这么牛掰呢？” 在这些人当中，何以鲲的影响力不是吹的。 小时候，他们基本上都在建宁一家非常有名的私立学校上学，那时候何以鲲就很出名，因为他的学习在坐的没人赶得上。 现如今失踪了好几年，一回来就把父母干进了监狱，自己给自己当家做主，这事他们这辈子都不敢想。 这帮人虽说不缺钱，但毕竟得花父母的难免不自由，所以他们真的嫉妒何以鲲，当然也更加崇拜他。 所以，不管何以鲲怎么飘，他们都觉得正常，都能接受。 “不过，那个叫莫寻的，也真够让人羡慕的。”身边的景明耷拉着新做的大眼皮，看上去不太高兴。 何以鲲就当没听见，继续喝他的水。 这时，手机来电话了，何以鲲赶忙接起来，“喂，这么快？” “我跟你说的是最晚三小时，能早当然会早。”对方声音很沉，“我快到了，你找个包房等我。” “已经定了，二楼，2035，我这就过去。” 压了电话，何以鲲起身，“你们先自己玩儿，我上楼一趟。” “干嘛去？”景明拽住他衣袖，表情有点可怜。 何以鲲已经习惯了他这个样子，毫不留情把人的手扒拉开，“有生意要谈。” 随后就离开了。 “鲲总遇上发财的机会别忘了兄弟们！” “对啊，鲲总得教教我们啊！” “你们玩儿就够了，做什么生意，累——” “吁——”众人起哄。 北海公约一楼是餐厅，二楼是休闲娱乐场所，桥牌麻将什么都有，何以鲲定了专门喝茶的包间，在那个人到来之前，他得给人泡壶好茶才行。 等一切准备妥当，何以鲲将新泡的茶倒好两杯摆放到茶桌上时，他等的人也刚好到了。 “老师，好久不见。” 第67章 何以鲲起身，将老师手里的网球包接过来放在一个空着的椅子上，非常恭敬谦卑地把人让进主宾位置。 来人中等身材，不胖不瘦，约摸四十多岁，长得其貌不扬，属于那种放在人堆里就找不见的类型，一身非常随意的灰色运动套装让他看起来很有亲和力，当然也看不出身份和职业。 唯一的亮点可能就是头发浓密，脸色干净，一看就是很注重养生的人。 “别忙了，你也坐。”男人坐下来，一脸憨态看向何以鲲，“怎么感觉你又变帅了，不像个遇到麻烦的人啊。” “老师说笑了。” 男人冲他笑笑，很自然地十指交叉扣在一起，搭在微微发福的小肚子上，“好了，想说什么就说。” 何以鲲一脸严肃认真道：“老师，我想向组织申请，提前实施下一步计划。” “哦？”男人疑惑，“为什么？” 因为他们动了我的人，可这话何以鲲不能说。 其实何以鲲此时的身份是国安局三级警司，公大在读研究生，如果不是因为执行任务，他目前是研一。 这事说来话长。 父母离异时，才9岁的何以鲲判给了何严。 何严是那种大大咧咧的人，虽然何以鲲判给他了，但他也跟田晓云商量过，说孩子还小，你放不下想带着也行。 何以鲲毕竟是个孩子，当然希望跟着母亲过，但也不知道为什么，田晓云居然不要他。 小小的何以鲲非常伤心，但他又是很特别的一个孩子，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再没叫过一声妈妈。 后来何严很快就娶了霍文丽，何以鲲就有了后妈，但毕竟都九岁了，不可能跟后妈亲，更何况他后妈也不喜欢他。 那时候的何严非常忙，经常出差，一走就是几个月，可想而知何以鲲的日子就难熬了，再加上他本就太皮，经常惹霍文丽生气，霍文丽就经常打他，能把他的塑料玩具枪抽断。 何以鲲打小就不是那种随便让人欺负的主，所以他会等何严回家后告状，但他身上的伤早就好了，结果就是何严不光不信，还会反过来说他的不是，因为何以鲲在学校就不老实，经常跟人打架，还成天被家长投诉。 最要紧的是，霍文丽在何严面前伪装得很好，何严甚至应允霍文丽替他好好管教儿子。 于是乎，何以鲲的日子更不好过了，所以他开始慢慢远离所有人。 尤其等霍文丽生了双胞胎兄弟之后，何以鲲发现霍文丽的手段更高明了，甚至他在学校里表现得很好时，老师们都能挑他的毛病，给他找各种各样的麻烦。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拜霍文丽所赐，所以何以鲲真正的学校教育不到十年，他只上完初中，高中上了不到半年就退学了。 之后就开始在酒吧夜店一切能消费玩闹的地方开启了放飞自我的彪悍人生，结果就是经常光顾派出所。 之后就是何严一边气急败坏，一边给他找人擦屁股，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何以鲲遇上了他人生中第一个贵人，严濡钦。 在给何以鲲擦了几回屁股之后，严濡钦发现这个孩子特别聪明，头脑相当灵活。 有一次何以鲲刚进去，严濡钦在会见室见他，还没开口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呢，何以鲲已经把自己的解决方案制定好了。 严濡钦当时就震惊了，他认为何以鲲是个可塑之才，就问他愿不愿意继续上学。 他当然是想上学的。 可能是经历过复杂的家庭变故吧，何以鲲非常早熟，他一直都想要好好学习，将来不靠着任何人，因为他对身边所有人都失望了，尤其是父母。 于是在严濡钦的安排下，何以鲲给家里留了一封信，说他要去周游世界，然后就在建宁彻底消失了。 两年后他考上了公安大学，紧接着又考上了研究生，当然他用的是另外一套身份信息。 就在他上研的时候，国内很多地方有人离奇失踪，没有绑架没有勒索，也没有什么凶杀死亡的噩耗，总之人就是不见了，而且大多都是女性。 经过国安局的暗查，发现这些人的失踪跟一个神秘组织女神会有关，而且就在建宁。 于是他们开会研讨制定侦查计划，当时严濡钦正是组织成员之一，他刚好听何以鲲讲起过霍文丽和小惠的对话，提到的正是女神会。 所以严濡钦当下决定要推荐何以鲲参与此案，因为何以鲲是最适合不过的人选，他家在建宁，有条件出入上流社会，身份都不用演，本来就是。 对于何以鲲来说，这正是一次绝佳的机会，于是他当下就答应了，并顺利通过考核加入了暗查。 于是他以何以鲲以本人的身份回到建宁。 眼前的中年男子正是他的上线，国安局常务理事、一级警司，曹墨夫。 “快说，为什么要提前？”曹墨夫又问。 “我，我只是想早点完成任务，好回去把学业补完了。”何以鲲说了谎。 曹墨夫抿了一小口茶，眉眼微弯地看向他，看着温和，却是笑得一脸精明，“你小子……好好说话，都是干这行的，你还想骗我这只老狐狸？” 其实何以鲲在说谎前就想到了，但也不知为什么，还是说谎了。 “老师——”何以鲲狠搓了一把脸，缓缓抬头，一脸求饶地耍赖，“就就就不能说个慌吗？” 第68章 “不能，你的大小事都必须跟组织汇报。” 曹墨夫口气不急不慢，依旧温和至极，但却不容反驳，“你要知道，你身上背负的可不是你自己一个人的责任，参与这项行动时就跟你说过了……但我也很奇怪，你心智一向坚定，是百年不遇的好苗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老师，您别夸我了。” “做得好就是要夸，上次在仓库能把人都救下还没暴露自己，做得就很好，我都向上面汇报了，就等着奖赏吧，你们这届的同学，可没你这么幸运的，毕业证还没拿到，就先得了勋章，这是多大的荣耀啊……” “……所以，千万别意气用事，我们都很看好你，你也要好好争口气。” “可是，”何以鲲还是没忍住，“可是我们伤害了无辜的人，莫寻为了保护我，都把自己搭进去了，我一个人在外自由自在，可他还在里面关着呢，这个女神会不尽快铲除，还不知道要坑多少人。” “这个组织已经有至少二十年的根基了，不差这几天，我们要铲除，而且是连根铲除，决不能给他们死灰复燃的机会，所以才要慎重再慎重。” 何以鲲顿住了，他无话可说，毕竟眼前人是前辈，论资历阅历比他不知强了多少，这些他都知道，但心里就是不舒服，他担心莫寻。 “莫寻是个很称职的律师，他不该被卷进来，还有，他胃不好，还有低血糖的毛病……” “何以鲲？” 曹墨夫忽然挑起半拉眉毛看他，这表情在一个老成持重的人身上就过于夸张了，“你不会当真了吧？” “什么？”何以鲲一抬头，对上领导疑惑的眼神。 “你的同性恋人设可只是个人设，是组织为了保护你设定的，你可千万别胡来。”? 第39章 其实何以鲲是很害怕见曹墨夫的，尤其是这回，因为他老师是个人精。 别看老师平时温和得人畜无害，其实眼光很毒……反正他揣着私心怕被看穿，心虚得不行。 所以听到这话时，何以鲲虽然内心很震惊，但面上却表现得极为镇定，他没有马上回答问题，而是好好捉摸了一下该怎么回答才不至于暴露他的心思，或者即便暴露了也能让人觉得合情合理。 “老师。” 何以鲲抬手不好意思地刮了下自己高挺的鼻梁，显出几分羞涩。 “那个，网上那些您千万别当真，我就是在演戏，至于其他的嘛……怎么说呢？就莫律师他，长得太好看了，跟个小姑娘似的，可能有时候我入戏太深了吧，所以……不过以后我会注意的。” 曹墨夫表情一僵，随后浅浅地笑起来，“还以为你要编什么胡话骗我呢，算你小子识相……不过你要真能骗过老师，老师倒挺开心的，说明你小子又长进了。” 听到这话，某人心里美滋滋的，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怎么会？”何以鲲疑问表否定，打消了老师的疑虑。 曹墨夫轻摇了下头，“不过你也适当收着点，别影响到人家，莫律师应该是个直男……不，我这话说的不对，他是不是直男，你都不能过度打扰人家……舆论嘛，制造点就行了，重点是扰乱他们的视听，也好在你深入虎穴之时能有效保护自己。” “我知道。” 因为这个组织以提供性服务为主要收入来源，而且都是女人，所以为了保护何以鲲，才给他设定了同性恋的人设。 可是遇上莫寻，何以鲲发现自己直男了二十几年，现在居然越走越偏，他自己都惊讶了。 “何以鲲，”老师意味深长道：“话又说回来，忽然感觉挺对不住你，本该热恋的年纪，却逼得你对一个男人玩儿暧昧……啧，真的委屈你了，也不知这次任务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不，老师您想多了，我非常感谢组织给我这个机会，我本人没有任何怨言。” 何以鲲抬眸，深沉道：“其实我还想过，我们可以冒一次险，直接提出见他们的老大。” 曹墨夫蹙眉，“太仓促会不会引起怀疑？” “我会编一个很好的理由。” 曹墨夫顿了片刻，忽然认真道，“真希望你刚才的话都是骗老师的……因为老师信了。” 何以鲲当然明白对方什么意思，他表情一点点放松，最后还是笑了。 说起来莫寻还真是被何以鲲坑了，如果当时在小惠家没遇到何以鲲，莫寻可能直接报警了，也就不会有现下的麻烦。 但也有可能会遇上更大的麻烦，就是他会被刘刚发现，陷入真正的危险。 如果他真的在赵家村遇害，那就算白死了，别说警察，就是神仙来了也不好使，因为赵家村几乎所有的治安摄像头都是坏的，怎么换都赶不上破坏的速度，最后干脆没人管了，反正那里除了赌博嫖/娼，或者小偷小摸的，也没出过什么大案。 来回这么一想，莫寻发现无论如何，这回的麻烦是躲不掉的，所以他也平衡了，甚至极坦然地被关在分局的监禁室，耐心等待警方的调查结果。 莫寻进去的第二天，何以鲲就迫不及待联系了樊老板，以上次的生意没谈完为由，要求见“刚子”，就是刘刚。 樊老板当然很乐意，这将是他发大财的机会。 幸运的是，刘刚正好也想见他，所以两个人很快就见了面，还是在上次的包间。 第69章 也不知为什么，这回刘刚不像上次那么防着何以鲲，而是与他坐得比较近，虽然依旧很冷漠，但起码头上的鸭舌帽摘了。 何以鲲才看清这张脸，眼窝极深，眉弓和颧骨都很高，就显得脸颊很瘦，下巴更长了，那颗痣也很突兀。总之，这个人是那种很典型的凶相，很容易被人记住。 樊老板正要寒暄几句，没想到被刘刚抢先了先，“看来何总挺有诚意。” “没办法。”何以鲲慵懒道：“现在的正经生意，赔不了就算赚了，几万的员工嗷嗷待哺呢，比不上你们的‘员工’，个个都是印钞机。” 樊老板一看两个人聊得挺热情，当下就开心了，张罗着给他们倒酒倒茶，忙乎坏了。 “樊老板，你先出去。”刘刚冷着脸说。 给樊老板整尴尬了，他没说话，将手里的酒瓶搁在漆黑发亮的桌面上，腆着肥硕的大肚子退出包间。 看来对方也着急赚钱，何以鲲反倒心里更有数了。 可没想到樊老板离开之后，刘刚一张嘴，就吓了他一跳，“不知道何总有没有兴趣见见我们会长？” 他这次的目的就是要见会长，这两天竟琢磨怎么说服对方取得信任，一步步渗透，可没曾想一上来就要带他见会长。 何以鲲感觉哪里不对，在试探他吗？ 虽然他每天都在造舆论立人设，但真到了这一步，他还是忍不住心虚。 因为自己毕竟是一个卧底，面对的是一个藏匿了二十几年的犯罪团伙，他不得不怀疑他们每一句话的真实性。 他知道，这些人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多疑，他们浑身都是心眼，不相信任何人，而且女神会的层级架构非常严苛，下面的人基本见不到上面的人。 国安局曾抓到过一个基层的小碎催，用了各种办法想让这个人开口，可就是什么都问不出来，后来终于发现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并不是不肯说。 现在一步到位要他见会长，何以鲲有理由怀疑，这是在给他挖坑。 他指间夹着根香烟，向后一靠，眯起眼狠抽了一口，又缓缓吐出来。 动作有点拖沓，但没办法他得给自己争取思考的时间，因为万一哪句话说不对就会让对方起疑。 “你们会长？”何以鲲露出一脸痞气，“说了半天这事你做不了主啊，那你他妈这么牛逼吓唬谁呢，老子还跟你谈个鸟蛋！” 刘刚被他凶了，但依旧极镇定，就跟之前一样像个机器人，从面上根本看不出他的反应。 何以鲲有点为难，这也太考验他的眼力了。 不过他有的是办法，毕竟他谈的是生意，从一个商人的角度看问题总不会错，这些他早在何严身上就学会了。 于是，何以鲲也表现出强烈的心机，“刚子，你是叫刚子吧……” 刘刚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何以鲲继续，“你，不会生气了吧，难道你是在试探我？” “试探？”刘刚轻蹙了下眉心，情绪终于有点波动，“试探什么？” “嗯~”何以鲲鼻音高高扬起，一脸你小子不说实话的表情，“……还装？你不就是想看看我这人实不实在吗？生意是你牵的线，现在你把我介绍给别人，我要是欣然答应，你不就觉着我这人不讲义气吗？” “放心，规矩我懂，知道有钱一起赚的道理，我要是把你甩开了，那还是人吗？以后，圈里人还怎么敢跟我做生意？别说甩不下你，就是中间的樊老板，也给他留着甜头呢，这是本少爷做人的底线。” 这话从一个才23岁的何总嘴里说出来，简直不要太油腻，但刘刚似乎听得很走心。 “没想到何总年纪不大做事还挺有规矩。”刘刚居然主动端起酒杯，看向何以鲲，“……刚子今天就交你这个朋友！” “好！痛快！”何以鲲顺杆就上，丝毫不谦虚，完全符合人设。 何以鲲喝了一口，道，“不过呢，我记得上次你说过，这买卖不讲价，话说回来，我是个商人，连价钱都不讲，这叫哪门子生意？” 刘刚放下酒杯沉声道：“不好意思了，我们的货根本不愁销路，所以这事没商量。” 何以鲲一听这话，火气立马就上来了，完全进入了黑白通吃的节奏，“兄弟，这就不够意思了，别给脸不要脸！” “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何以鲲什么人？我想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霍文丽怎么进的监狱，集团的控制权为什么在我手上？你以为手里有51%股份就可以了吗？天真了吧兄弟……别的地方不敢说，就在建宁……” 何以鲲豪横地指了指地面，“告诉你，这地方老子说了算！你他妈要不和老子合作，要不就滚出建宁！” 何以鲲身形健硕，长得又极具攻击性，外在就很有张力了，再加上这话的分量，简直气场拉满了。 相比之下，刘刚就显得极其平庸。 这个常年冰冷的机器人终于说了句人话，“何总，有话好好说。” “你现在知道好好说了？好，那咱们就好好说，我这边结交什么人你应该清楚，你也别给自己带高帽子说你们的货不愁销路，就这么说吧，说起销路你还能比得上我的？老子真的不信！” “可是……这事我真的说了不算。” 何以鲲一下靠在沙发背上，做出一副老子不想理他的表情，“你他妈框我吧，到底有没有货！” 第70章 何以鲲加快进度就是为了莫寻。 因为他知道，小惠有危险，而莫寻为了父亲的案子会想方设法保住小惠，所以他比小惠都危险。 所以何以鲲才制定了这个计划，想一步到位打进女神会的最顶层，将他们一网打尽，只有这样莫寻才会真正安全。 好在他能言善辩，最终通过了刘刚的测试，他终于能见会长了。 可不幸的是，莫寻失踪了，一个大活人，在建宁分局的监押室，居然离奇失踪了。 【作者有话说】：何以鲲：谢谢组织给我一个找媳妇儿的机会? 第40章 莫寻的忽然消失成为建宁市有史以来最不可思议的案件，因为案发地在警局，失踪对象是在押嫌犯。 这比电影里演得还玄乎，都不知道人怎么没的。 由于情况特殊，李天宇接到消息后，也没敢声张，半夜把局长从被窝里薅出来，连夜抽调专案组进行侦破。 经过一夜的奋战，终于有了眉目，负责值班的小郑才算松口气。 当然也因他的失职，小郑被停职调查。 莫寻的失踪完全是因为警局管理上的疏忽造成的。也不能怪小郑大意，只是他运气不好赶上了。 这还要从莫寻这个嫌犯的特殊性说起。 因为莫寻是李天宇的同学，这事所有人都知道，而且莫寻自打进来就表现得很配合，根本没暴露出任何企图逃跑的苗头。 所以警局对他的看官是非常松懈的。 通过摄像头，他们查到一个可疑的“警员”，大约凌晨一点多，带着莫寻上了趟卫生间，之后就再没出现。 再继续查下去，通过另一个位置的摄像头，发现那个警员推着一个带滑轮的可回收垃圾桶从警局的后门出去了。 众警员都在怀疑，垃圾桶里装的可能就是莫寻了，首先这个“警员”不是他们自己人，其次，他们处理垃圾不在这个时间点。 更可疑的是，后门很多年不用了，大铁锁都生了锈，连个看门大爷都没有，可当时的门却是开着的。 还有莫寻上卫生间的时间点，负责值班的小郑因为困得不行，回宿舍拿了趟饮料，也就离开不到五分钟。 就这么点时间，人跑了，安排得也太紧凑了，而且莫寻为何会跟着一个陌生的警员上卫生间？ 这才是问题，最后大家通过反复推敲，也只有一种可能了，就是莫寻与他们里应外合，早就串通一气了。 关于这个论断，李天宇不想相信，可事实摆在眼前，似乎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那么里应外合的另一头会是谁呢？全员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当然非何以鲲莫属了，他和莫寻的绯闻都在网上传疯了。 李天宇回想起他在停车场与何以鲲的那段对话，当何以鲲得知莫寻很可能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时，何以鲲的反应就很不对，李天宇现在再想想，他顿悟了。 毕竟这个浪荡子生性顽劣，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境地。 于是，警局连夜制定出方案，严密监视何以鲲的一举一动，绝不放过任何可疑的环节。 当然，何以鲲完全不知道警局发生的什么。 何氏的产业遍布各个领域，金融、数字化人工智能、新型农业、国际贸易等等……何以鲲本人并不善于经营，但他有一支很强硬的管理团队，这点来说，他们何家还真得感谢霍文丽，这是霍文丽呕心沥血十几年，一点点打造起来的。 正因如此，何以鲲才过得如此潇洒，业务上的事他基本不用操心，可以安心地执行组织给他的任务。 总裁办公室内，何以鲲签署完几分文件，抬手看看腕表，快下班了，他约好今晚8:00与刘刚汇合，然后带他面见会长。 事情进展这么顺利，何以鲲总觉得不踏实。 他是个极其敏感的人，某些方面的嗅觉非常惊人，他知道这种不踏实绝不是空穴来风，但是等了这么久，已经到了这一步，哪怕真错了也得走下去。 何以鲲对着镜子整理下裁剪合体的西装，镜中的男人帅气逼人，匀称的蜜色肌肤，立体俊美的五官，还有鹰一般锋锐的眼神，浑身的荷尔蒙都要溢出画面了。 他最近一照镜子就能想到莫寻，都在问，那个人会不会喜欢这样的自己。 不能再想了，他还有任务。 本打算回去换身衣服的，他喜欢把自己打扮得浪一点，比较符合人设，穿西装太正式了。 可再看看时间不赶趟了，他决定马上出发。 走出办公室，有路过的部门中层管理跟他打招呼，他点头回应，一路走到电梯口，搭乘电梯进了负2层的车库。 也不是何以鲲敏感，他从车库上车，再一路开到接头地点，明显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 这回何以鲲倒放心了，因为刘刚他们不可能轻易相信自己，这是意料中的事，就让他们跟踪去吧，正好给他一个“洗白”的机会。 比预定时间早了半个小时，何以鲲到了约定的地点，城郊一个废弃的烂尾楼，估计是谁家盖了一半的自建别墅，跟他想象的一样，附近完全没有摄像头，方圆几里内没有半点生机。 这是何以鲲第一次直面真正的危险，但他不怕，因为之前已经做了太多的铺垫，所有的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他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坦然。 第71章 他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让莫寻摆脱嫌疑。 何以鲲给自己点了根烟，他平时是不抽烟的，点烟就是一种信号，一种切换成豪门纨绔的信号，香烟成了他扮演败类的道具。 这时，不远处开过来一辆银灰色的很普通的商务车，何以鲲眯着眼，看着车子慢慢驶过来，停靠在他身边。 一开车门，刘刚依旧是一成不变的着装，带着鸭舌帽向他打招呼。 “你们会长呢？不会住这里吧。”何以鲲指了指身后的破烂别墅，故意调侃。 刘刚紧咬着后槽牙，像是在压抑着不让自己一拳抡过去，打掉对方的门牙。 “何总，劝你见了会长别这么说话。” “啧。”何以鲲一脸痞气地笑了，“开个玩笑，本少爷没那么不懂事。” “上车，走吧。”刘刚冲他那辆破商务偏了偏头。 “你没整错吧，我？坐这辆？”何以鲲露出夸张的表情，“开我的不行吗？好歹是辆越野啊，你看看这路况——” “何大少爷。”刘刚表现出了不耐烦，“您还想不想见会长了？” 何以鲲一看拗不过，只能一脸嫌弃地上了商务车。 可他一上车，就被后排的两个男人按住了，与此同时，利落地往他头上套了个黑色的布袋子，何以鲲慌了。 “哎你们这是干嘛？老子跟你们做生意，你他妈要谋杀老子怎么的？” “何总，不好意思这是规矩。”刘刚上了前排的副驾，不咸不淡解释了一句。 当然这些何以鲲早就想到了，但他得演戏，该有的惊慌、不解、无知，得表达到位，不能有半点疏漏。 就这样，何以鲲被困住手脚，头上蒙着黑袋子，完全看不到外面，也不知道走的哪条路。 因为近郊大多都是土路，路况不平，颠簸得厉害，他根据颠簸的程度感受着路况，判断自己的位置，大约半小时的时间，路面不再颠簸了，应该是上了柏油路。 耳边传来重型汽车的轰轰声，还有时不时出现的鸣笛，基本可以断定是他来的那条路，但向哪个方向就不得而知了。 为了这一刻，何以鲲专门训练过自己的听力，他甚至能根据汽笛声和车速判断出距离红绿灯还有多远。 还能听出小吃街和烧烤街的不同，夜市和公园的差异。 又过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外面的声音变了，有节奏有规律的车流声不断涌过来。 因为商务车的密封不好，外面的声音他听得很清楚，在等红灯的十字路口，他甚至能听到不同发动机型号发出的不同声音，显然，这是进入真正的市区了，而且他猜得没错的话，都没出建宁市。 就是说，刘刚绕了一圈，其实就是在市里。 他有点想笑，但也没大意，继续提高警惕，尽可能记住比较特殊的声音。 最后终于到了目的地，他们该下车了，但他的头套没有被摘掉，耳边车水马龙的声音逐渐变小了。 一扇沉重的铁门打开，可能是走进了什么工厂之类的地方，但也不确定，因为太大了，走了很久很久，他感觉起码有十几分钟。 这就很奇怪了，为什么没有开车进去？一伙形色诡异的人，这么远难道不怕碰上人吗？ 所以他断定，这里没人，那么只能是一家大型的工厂之类的地方。 可这一论断马上被推翻了，耳边传来一个大人打骂孩子的声音，孩子被骂哭了，虽然听不太清，但应该就在五六米之外，何以鲲有点懵了。 周围有人，而且是住宅区。 “刚子，你们这么蒙着我，是不是太张扬了，碰上人怎么解释？”何以鲲问。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快到了，忍忍吧。” 于是，何以鲲一路忍到又进了一扇门，然后顺着窄小的楼梯一路向下，这回他明白了，应该是地下室，看来真的到了。 头套终于被拿下来，何以鲲下意识环顾四周，空间很大，阴暗潮湿的地面铺着青石方砖，顶灯是那种老式的泛黄的灯泡，粗糙的陶质墙面灰暗斑驳，完全与“文明”两个字不沾边，离古墓就差一个棺材。 何以鲲心说，妈的，比南派三叔的墓穴都有质感，这是要将他直接活埋了吗？ “你们会长住这种地方？”何以鲲瞪大眼睛问，“……他在哪里？我要见你们会长！” 刘刚冷着脸，他一抬眼皮，吩咐身边人，“去，把人带过来。” 两个精壮的小伙子一脸嚣张，领了命就冲昏暗的一角过去了，原来墙角藏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门，他们开门进去了。 不一会儿，那扇门再次打开，两个小弟架着一个软趴趴的人出来了，那人耷拉着脑袋毫无精神，何以鲲顿住了，能不能看清他的脸都不重要，因为这个人他太熟悉了。 居然是莫寻！? 第41章 看到这样的莫寻，何以鲲都快心疼死了，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你们把他怎么样了？”何以鲲怒喝着冲上去，一把将人抢过来死死搂进怀里，莫寻身子软软地瘫在他身上，眼眸微闭，一动不动。 刘刚似乎也很意外，他瞪着那两个小弟，“怎么回事？看他的人呢？” “不知道，进去的时候他就这样。”其中一个说。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是用了药吗？”何以鲲黑着脸，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好好说，这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变成这样快说！” 第72章 “何总。”刘刚沉声道，“这是会长的意思……还有，他可能是药物过敏，是普通的迷药，不会有危险。” “你们居然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对付合作伙伴？抱歉，这生意老子不做了！” 说话间，何以鲲将莫寻打横抱起，想要离开。 “你们有你们的规矩，我们也有我们的规矩，何总还是冷静点吧。” 刘刚给两个小弟使了个颜色，两个年轻壮硕的打手一左一右挡住了他的退路。 “我们会长已经很仁慈了，还允许你看看他。” 何以鲲怒道：“不让走，又见不到会长，你们到底要干嘛？” “会长的心思没人猜得到，何总，耐心等待，会长想见您的时候自然会见。”刘刚不紧不慢地说。 “他想见就见吗？！” 刘刚没接话，这时门外一阵响动，七八个面色不善的打手鱼贯而入，各个花臂青皮，胳膊上的腱子肉就跟烤串似的，将两个人拦下了。 “何总，请吧。”刘刚朝着莫寻出来的那扇门瞥了一眼。 何以鲲明白，自己要被软禁了，事情能发展到这一步他也没想到，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何以鲲将莫寻轻轻放在床上，看了他很久，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心疑，他总感觉眼前人瘦了。 他抬手轻抚在人脸上，心疼极了。 莫寻的肤色更加冷白，浓密的睫羽垂下，画出两道漂亮的毛茸茸的弧线，就算这么安静地闭着眼，都好看得要命。 鼻梁光洁高挺，粉嫩的唇瓣微张着，看上去非常柔软。何以鲲不禁抬起拇指，指腹轻轻滑过对方唇角，有那么一瞬，他几乎忘了身置险境，差点控制不住上去亲一口。 突然感觉自己很色。 何以鲲快速地眨了眨眼，赶紧坐起身，来了个长长的深呼吸，努力从莫寻那张漂亮的脸上挪开眼。 刚进来的时候把注意力全部放在莫寻身上了，居然忽视了周围的一切，这才发现，他们所在的房间与外面截然不同。 外面像个古墓，里面的设施却一应俱全，非常现代化，而且整个房间布置得相当有情调……暖粉色的壁纸，双层水晶小心心吊灯，墙面到处贴着几乎半裸的男欢女爱的真人照片，尺度很大，看的人眼睛冒火。 尤其那张与房间极不协调的超大软床，似乎在暗示什么……还有卫浴里面那个巨大的浴缸……目测两个人一起泡澡都绰绰有余，处处透着极不对劲的暧昧。 何以鲲不动声色又转了一圈，再次查验一遍，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 那些看似不起眼的设计其实别有用心，门把手的螺丝孔、床头柜上兔子玩偶的眼睛、空调的通风口、吊灯的空隙……几乎所有能想到的地方都藏着微型摄像头，数量之多，角度之全面，全部对着那张大床。 卫浴也是一样，几乎能想到的地方都有摄像头，且藏得非常隐蔽，换成一个没经过特训的素人根本发现不了。 何以鲲浑身一僵，感觉自己摊上大事了。 “何以鲲？” 微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坐在床沿发呆的何以鲲一回头，发现莫寻正皱着眉心看他，眼神里满满的疑惑。 “你醒了？” “我好渴，想喝水。” “你等着……” 何以鲲起身，去给莫寻倒水，水壶里满满一壶烧好的开口，但他不放心，干脆拿了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拧开，向莫寻走过去。 “喝这个吧，小口喝，别大口灌应该伤不到胃。” 莫寻已经好几年不喝凉水了，他撑着手肘坐起来，“我要喝热水。” “好吧，你等着。” 何以鲲似乎想到什么，他走过去把热水壶拿下来去了卫生间，拧开水龙头把壶洗了个干净，然后回到茶几旁，把矿泉水倒进去，聪明的何大少爷终于明白矿泉水也是可以加热的。 莫寻迷惑地看着他，眼神越来越明亮，“何以鲲，我为什么和你在一起？这是哪里？我不是应该在警局的吗？” 何以鲲一看这人脑子没坏，他也算放心了，可是怎么和他解释呢？有点难。 水烧好了，他又洗过茶杯，倒了一杯递给莫寻，“慢点喝，小心烫。” 可莫寻没接水，他使劲蹙着眉回忆，“对了，那个新来的警员，他带我上卫生间，然后……他把我迷晕了，他是你派来的人对不对？何以鲲你疯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何以鲲还没来得及解释，莫寻已经把帽子扣他头上了。 “莫寻，你先别生气，来，先喝口水，我慢慢给你解释。” 莫寻疑惑地看着他，似乎还没醒透，他胡乱地接过水喝了一口，然后立马喷出去，“好烫！” “对不起。”何以鲲赶紧接过水杯，“我再给你兑点凉的。” 可怜的何大少爷长这么大没伺候过人，真给他为难坏了。 莫寻并没有埋怨他，依旧一个人蹙着眉，像是在思考又像在发呆，总之一副猪油蒙了心的样子。 何以鲲很郁闷，如果实话实说，他担心吓到莫寻，如果说假话，早晚会被拆穿，到时候还得解释。 还有更麻烦的，满屋子的摄像头，窃听器当然也不会少，这就很考验人了。 他一边思考，一边给水杯里倒了点凉水，估摸着温度差不多，又给莫寻端过去，“来，喝吧。” 第73章 莫寻乖乖把水喝完，把杯子递给何以鲲，“你说。” 何以鲲把水杯放一边，把鞋一脱也上了床。 犹豫了片刻，他倾身靠在莫寻耳边低语，“莫寻，自从咱俩出现在公众场合，就一直被媒体盯着……这回也不例外，咱俩遇上麻烦了，你愿意和我一起面对吗？” “这哪里是什么公众场合、嗯——” 莫寻正要反驳，被何以鲲一把捂住了嘴巴，然后野蛮地将莫寻推倒，强行将人压在身下，但话语却极温柔，“小声说话，有人在听、在看。” 莫寻眨巴一下惊恐的大眼睛，有点难以置信，但一切都是如此离奇，他只能信其有，于是也凑到何以鲲耳边低语，“到底怎么回事？” “我见到刘刚了，为了取得他的信任，我说要和他做生意，所以刘刚给我安排面见他们会长，可是我一来就被关在这里，并且遇见了你。” “你可以不信我，但是为了查出女神会的秘密，为了揭穿霍文丽的阴谋，我是豁出去了，没想到又连累了你。” “我怎么不信呢？” “我都快不信了，这他妈是真的吗？但现在问题真的很严重，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 两个人就这么悄悄对话，何以鲲反复换着多个无赖流氓的动作，不停地折腾莫寻，又不断地在他耳边低语，企图制造强迫某人的假象，就像在热搜里看到的那样。 何以鲲真的快熬不住了，因为这一过程中，他不能全部是蛮横和压制，还得带上亲昵的举止，比如，有意无意要碰一下对方的耳朵、脖颈，这样才能看起来更真实。 真是要了命了！ “还有，如果咱俩之间不发生点什么，可能都走出不这个房间，所以接下来，我们商量一下……” “什么意思？” “他们需要拿到我的把柄，然后在后面的合作中要挟我，要我听话……我如果不这么做，他们不会信任我，肯定不跟我做生意，这样我就没法知道我想知道的一切。” “这一切值得吗？你只不过是要彻底整垮霍文丽，需要付出这么大代价？” “值得，我担心的是你……” “……” “女神会已经盯上你了，这个你自己也明白，所以，这也是我猜他们为什么把你绑来的原因，他们可能想一箭双雕。” 这话说得没错，可莫寻本来就对何以鲲没有百分百信任过，现在他脑子更加一团懵了，“万一你就是女神会的人呢？” “我……” 何以鲲真想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可是他什么都不能说，这感觉太难受了。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何以鲲将人死死压在身下，手指抚在莫寻侧脸，目光紧紧盯着他。 莫寻顿住了……“我，不讨厌你。” 他不讨厌我？ 何以鲲呼吸一滞，狠狠咽了下喉咙，“那、我想试试。” “……” “莫寻，抛开其他不说，我是很认真的……” 何以鲲有点喘。 “……” 莫寻不知道说什么，红潮不知不觉爬上脖颈，漫上脸颊。 何以鲲将他的不说话理解成默许，心中更加激动了。 “莫寻，我……我喜欢你，很喜欢……” 因为太激动，何以鲲的嗓音发颤，都快打结了，但依旧坚持把话说完。 “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虽然我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但是这话憋在心里太久了。” “……？？？” 何以鲲顿住了，莫寻居然……？ 两个人的身体一直纠缠在一起……他终于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那个人的下面石更了，还挺明显。? 第42章 莫寻自打何以鲲与他纠缠在一起时就已经一忍再忍了，说实话他有点羞耻。 不愿接受现实的莫寻总结了一下，他认为自己单身太久，这是但凡一个正常人被这么撩拨该有的反应，他告诉自己没关系的再忍忍。 可当他听到何以鲲的告白时，就真的忍不住了，没想过简单几句话就能彻底击溃他的防线。 他当然清楚自己身体的反应，不过在这之前，某人那团热乎乎的东西早已雄霸一方了，可这货依旧死皮赖脸压着他，这让他更加难熬。 “莫寻……” 何以鲲手肘撑在床面，手掌垫在莫寻脑后，说话时指尖轻轻挠了挠某人的头皮，似乎在极力引起注意。 他另一只胳膊肘也撑在床面，撑起自己的上半身的同时，完全把莫寻笼在他可控的范围内。 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彼此传递，这感觉有点说不出的奇妙，总之就想这么黏着，就是不想分开，一刻都不想。 何以鲲炙热的眼神定在莫寻脸上，就这么看了很久，表情异常严肃认真。 “……我想试着、试着和你在一起，就就就谈恋爱的那种……”何以鲲突然开口，居然紧张到有点结巴，“莫寻、能接受我吗？” “……” “莫寻……你说句话好吗？” “你说不讨厌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喜欢我？” “我……不知道。” 莫寻是真的不知道，因为他活了25年，从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男人，他此时又是震惊又是慌乱。 第74章 还有，他不知道一向酒色财气全沾的何大少爷为何比他还慌乱。 心理上的排斥让莫寻无法接住对方的每一句话，这根本就不是何以鲲，太扯了。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你肯定喜欢我，你，你你你那个什么……硌着我了。” “……！！” 莫寻有点想骂人，但他比何以鲲大了几岁，总不能在这事儿上怂了吧，于是他故作平静道：“你的早就硌着我了。” “……那是因为我喜欢你啊。” 莫寻呼眨着漂亮的丹凤眼看对方，浅浅地咽了下喉咙。 何以鲲抬手捏了捏莫寻的脸颊，此时他特别想亲一下这个人，他慌乱的眸光在莫寻的鼻唇间扫过，不自觉吞了下口水。 两个人均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饥渴状，但谁都没动一下。 何以鲲忽然感觉自己有点怂，虽然之前在众人面前已经亲过两次了，但不知为什么，现在却没勇气了。 他想起之前的两次亲吻。 第一次在仓库，因为情况紧急，又没什么经验，总之脑子一片空白，也没尝出什么味道，他至今仍旧怀恨在心。 第二次是用心感受过，就怎么说呢，相当销魂，但是太短暂了，没咂摸出什么滋味就被推开了，他没好意思继续，因为说好的是演戏，他不能假戏真做，有损自己的职业水准，但之后就后悔了，他应该继续的，这么美好的事情可能这辈子都体验不到了。 总之前两次都紧扣主题，相当利索且发挥得特别优秀，但却留下了遗憾。 他想把握住这次机会，可也不知怎么搞的，他很想亲，可对方的不言不语让他很迷惑，搞得自己根本下不了嘴。 “莫寻，我、我想亲你……” “我……”我想要你…… 抑制住自己邪恶的想法，某人感觉自己的胸腔内擂鼓喧天的，现在钻进只耗子估计都能被锤死。 可莫寻依旧没说话。 “你不说话就是同意了对不对？” 何以鲲小心翼翼问，心跳得厉害，鼻息有点乱。 不过何大少爷这回终于想通一个问题，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下不了嘴了，他是担心对方不高兴。 之前之所以那么痛快，是因为他知道对方讨厌他，反正也不敢奢望对方能喜欢上他，所以不管不顾直接上了，甚至以打造自己的人设为由，耍流氓都很有底气。 可现在不一样，一旦发现有了这种可能被喜欢的可能，他就不敢了，因为他太在意这个人的感受，不想让对方失望。 原来喜欢一个人这么不容易，这就叫患得患失吗？ 就在何大少爷自我怀疑之时，其实莫寻都快急死了，“你他妈到底亲不亲？” “……” 何以鲲愣住了，他说了什么？ 这个人是生气了？ 他为什么生气？ 何以鲲发现自己又开始紧张了……可是下一秒，他被莫寻的反应颠覆了三观。 就见莫寻抓住何以鲲的双肩，一抬脚勾住对方腿弯，用力翻了个身，直接将何以鲲压在身下，然后他掰过何以鲲的下巴，迫使对方朝向自己，然后准确地吻上去…… 何以鲲的脑子留下一大串【&%￥@#&@￥￥……#*，简直可以用惊雷炸现来形容了。 某人麻木了几秒，终于清醒过来，他抱着莫寻来了个侧滚翻，又把人重新压在身下，热烈地回应上去，闭着眼去寻找那片让他回味过很多次的，柔软的唇…… 鼻息纷乱没有节奏，生涩又不得要领，总之就接个吻，居然接出了一地鸡毛的乱象…… 也不知道纠缠了多久，何以鲲突然睁开眼，大喘着说：“不行，不能被拍到。” 一脸潮红的莫寻咬了咬唇，眼神懵逼，“……嗯？” “等我。” 何以鲲在他唇上又嘬了一口，这才不舍地起身下床。 意识到自己先前的不淡定及生涩幼稚，某人想趁机掰回一局，企图表现得一派老成，证明自己处惊不乱……可没想到弄巧成拙一步迈下床，左腿一软没踩实，身体跟着猛然往下沉，险些摔倒，幸好他反应不慢才站稳了。 但是左脚肯定是崴了，“嘶——” 莫寻：“……” 有点气急败坏的何以鲲将身上的西装几把扯下来，扔向茶几旁的沙发上，堪堪走向门口，忍着疼留给莫寻一个帅气潇洒的背影。 他找到墙上的一排开关，然后果断全部摁下去，可是水晶吊灯依旧亮得刺眼。 我草，假的？ 衣衫不整的莫寻半躺在床，手掌撑在耳侧，指了指顶上的水晶灯，“你什么时候用过开关？” “嗯？” 终于没忍住，何以鲲说完就笑了。 他将茶几搬到灯下，借助身高优势，站在茶几上轻松够到水晶灯，然后用力一拽。 哗啦一下，随着叮叮当当的撞击声，室内刹那间变得一片漆黑。 因为是地下室，没有窗户，照明全靠这盏灯，这回是真的黑成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且他们的手机早就被没收了，现在何以鲲想回到床上，只能凭着感觉摸。 何以鲲将一大坨水晶灯摸黑放在茶几上，又摸着茶几面跳在地上，向着大床、莫寻的方向摸过去。 黑暗中，两个人的手指触碰在一起，何以鲲趁势将莫寻拉进怀里一把抱住，笼在身下。 第75章 这回感觉安全了，何以鲲的胆子也大起来，心里琢磨要不要干一票大的。 “莫寻，你喜欢我对不对？” 莫寻一顿，“……我可能只喜欢你的身体。” 何以鲲有点飘飘然，“……就，也不是不行。” “……” 也不知睡了多久，黑暗中，根本搞不清时间的两个人被一个小弟叫出去吃饭。 就在古墓一样的地下室，有一张特别粗糙的可供十几个人吃饭的长条桌。 何以鲲和莫寻出去的时候，刘刚已经在吃了，其他七八个小弟站的站坐的坐，各自刷着手机，把玩着刀具皮绳，看着让人心惊肉跳。 “快吃吧，饭菜一般，何总先将就几天。”刘刚不抬眼皮边吃边说。 “赚那么多钱，就吃这些？你们对自己也太狠了吧。”何以鲲看着满桌的馒头稀饭，居然没一样他能吃下去的东西。 “最近查得严，生意不怎么好做。”刘刚说。 “那也不至于吃饭都吃不起吧。” 刘刚看着他没说话。 “还是你们的关系不到位，要是在我的地盘，根本没人敢查……可现在，这生意我真不想做了，你们这帮人太张狂，哪有这么做事的？迟早得给老子惹出大事儿。” 何以鲲抱怨着不满，其实在试探这帮人的真正居心。 可对方压根不给他机会。 “那你可错了何总，这么多年了，你听见过什么风声吗？没有吧，我们会长可不是一般人。” 知道对方不会轻易透露什么，他再问多了难免让人生疑，于是干脆不理他，而且将目光转向莫寻这边，“有胃口吗？” 莫寻蹙眉，他最潦倒的时候都没吃过这些。 何以鲲知道莫寻早晨不吃东西不行，他将桌下的一把凳子拉出来，“凑合吃几口，都是我连累了你，以后想办法补偿你，好吗？” “嗯。” 莫寻走过去，有些不爽地坐下了。 何以鲲给自己拉出两把凳子，一把自己坐，另一把准备放自己那只肿得像猪蹄一样的脚。 然而就在他准备坐下时，桌子的另一头，一个花臂小哥龇着牙举着手机窃笑，也不知点开了什么鬼，一段哼哼唧唧的声音突然横空炸现，音浪贼大。 何以鲲听着耳熟，好像是莫律师的，看来他们真的录了，这应该是回放，他下意识看看莫寻，莫寻正要盛稀饭的手顿住了。 “滚！”刘刚冲花臂小哥怒吼。 很显然，可能不到暴露的节点，知道犯了错的小哥赶紧捂着手机撒丫子就跑。 气氛太尬了。 何以鲲假装淡定地坐下来，不慌不忙抬起自己的猪脚放凳子上…… 刘刚看了一眼，表情抽了抽，“何总，昨晚……您，是用的哪条腿？” 何以鲲满头黑线：“……” 莫寻呼吸一滞：“……”? 第43章 莫寻对刘刚并不陌生，从上次跟踪他到现在，这个人总给他一种面狠心黑的感觉，没想到竟然能说出这种话。 为了躲开不必要的麻烦，莫寻保持缄默，尽量让刘刚忽视他。 何以鲲则正好相反，既然聊到这里，他的话就多了，还表现得相当不正经，“刚子，话说回来，这回我得感谢你啊。” 何以鲲说这话的时候往莫寻身上瞥了一眼，压低了嗓音故意不让莫寻听见，“……太他妈难搞了。” 那表情就跟在莫寻身上吃了多大的亏。 可这话还是被莫寻听见了，明知道何以鲲在演戏，但他心里还是老大不舒服，正想反驳，终于忍了忍气鼓鼓偏过头去。 何以鲲吓得大气儿不敢出，又冲着刘刚对了个口型，意思你“看见了没？”表情极夸张。 网上关于他俩的事都传疯了，刘刚当然明白何以鲲的苦衷，他憋住没笑，“……不客气，还是留着谢会长吧。” 何以鲲一看话题来了，“哎你们会长男的女的？怎么感觉像个长舌妇？我猜是女的吧，她多大了？” “见了就知道了。”刘刚睨了他一眼，之后给自己点了根烟，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何以鲲一看这人不好对付，于是又换了策略。 “刚子，你他妈胆子是不太肥了点儿？老子是什么人？跺跺脚就能让建宁下场冰雹……跟你说啊，24小时之内，肯定有人报警，就不怕警察把你着破土坑一锅端了？” “想早点出去配合一下不就完了？关键桥段没拍上，要不然现在就放你们出去……” “再说了，我们干嘛怕警察？我们做什么了？你缺胳膊少腿了还是怎么着？最严重的就是把莫律师请来跟您入个洞房，就算追究起来也是您的问题，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何总您到底懂不懂法？” “不懂，要不怎么三天两头就进去呢。”何以鲲自嘲。 “这倒是实话。” 何以鲲白了他一眼，“关系都到这份儿上了，还想着合作？不知道你们会长他妈的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这话说早了何总。”刘刚又睨了他一眼，“您会同意的。” 何以鲲眯眼看着对方，有些失神。 他本打算声东击西打听点内幕，可惜这孙子嘴紧，什么都不肯说。 何以鲲来回寻思了半天，终于决定冒个险，他盯着刘刚，脸上的表情逐渐放松，慢慢勾起嘴角，露出一脸的不以为意。 第76章 “刚子，别蒙我了，你压根就见不着你们会长，咱俩不妨打开窗户说亮话，至于消息来源你也别追究了，江湖上的规矩你懂。” 刘刚挑眉，“哦？何总想说什么？” “你们是女神会的人吧。” 刘刚愣住了：“何总……” 就连旁边细嚼慢咽假装cpn的莫寻都被吓住了，明显放缓了咀嚼速度。 “我猜对了吧。”何以鲲笑得更具体了，“女神会层级森严，一般的小头目根本见不着会长，就你？怎么看都不像能见着会长的，我怀疑你小子立功心切想讨好会长，这一切是你自作主张对不对？” “……劝你悬崖勒马，我何以鲲十几岁出来混社会，我的资源你想都想不到，军界、政界、商界，老子走哪儿都有里有面儿，你呢？充其量是个不上道的十八线混子，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来跟老子谈条件？” 刘刚显出几分慌乱，“何总，你人可在我手里呢，说话注意点分寸！” “分寸你个鸟蛋！劝你好自为之赶紧收手，女神会如果想在建宁站稳脚跟，没我何以鲲不行，得罪了我就是得罪全建宁，连你们会长都不会放过你！” “何总！别给脸不要脸！” “去你妈的老子的脸用你给吗？！” “你今儿个要不把老子弄死，要不就放老子离开！” 何以鲲放完狠话，将那只猪脚拿下来，缓缓站起身，双手撑着桌面虎着腰背死死盯上刘刚。 刘刚不自觉抖了一下，似乎真被何以鲲唬住了，“何总别激动。” “老子没激动，就是有点想杀人。” 话落，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何以鲲已将手边的白瓷碗拿起来在桌沿猛磕了一下，碎裂的瓷片崩了一地，何以鲲握着半片刀锋般的瓷碗隔着长条桌滚上桌面，起身的同时，长腿已准确勾住刘刚的脖颈，手里的瓷片飞速划过去！ 刘刚的侧颈立马洇出一道血痕。 如果再狠一点，刘刚的命估计就都没了。 “都他妈别动！否则老子宰了他！” 旁边的花臂小弟们都快傻了。 莫寻呼吸都凝滞了，他从没见过这么惊悚的反手杀……早听过何以鲲打架不要命，原来是这么个打法。 伤口没划到要害，只是给人一个教训，就这么一下，刘刚被控制得死死的，头被摁在长桌上。 刘刚正想拔出靴筒里的匕/首，没曾想又慢了一步，何以鲲及时抓住了他的胳膊，只听骨缝间嘎嘣一声，好像膀子被卸了，随即传来刘刚的惨叫。 然而莫寻不知道的是，何以鲲做这些动作的时候，本就受伤的左脚吃了力，疼出他一头冷汗。 “何总、何总手下留情……” 刘刚的侧脸被何以鲲的膝盖死死压住，眼珠子都快被碾出来了，疼得龇牙，脖子上的血还在流。 身边七八个小弟站在安全距离以外，不敢靠近。 “你他妈连把枪都没有还敢在建宁混？”何以鲲握拳在刘刚脑袋上又砸了几下，“你他妈靠的是、靠的是、靠的是铁头功吗！” 刘刚鼻涕眼泪都流出来了，不停求饶，“何总、何总饶命啊！” “饶你妈的命！给老子开门！老子要出去！” “快，小武！快去开门！”刘刚喘息着下命令。 “哦。” 叫小武的拿了遥控正要出去，被刚进来的小弟撞了个满怀。 地下室建得相当不讲究，可能是为了省事，楼梯正对着门，都没有缓冲地段，很容易撞到一起。 刚进来的小弟急得眼都红了，“刚哥，外面有警察！” “什么？” “他们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妈的，谁搞出来的事！” 一听是警察连何以鲲都愣住了，这可坏事了。 先不说他和莫寻回去又说不清，警察此时介入就是打草惊蛇。别看他把刘刚打了，这也是给下一步做铺垫，如果此时被带回警局他的计划就泡汤了。 何以鲲赶紧放开刘刚，使劲拍了拍那颗有点糊涂的脑袋，“哎哎，还有其他出口没？赶紧带老子离开！” 也没谁了，打了人家，现在又来求人办事。 刘刚不解地看看他，“有病是吧，你跑什么跑？” “莫寻在这儿呢，他怎么来的你不清楚？你让老子进去怎么解释？” 说得没错。 刘刚一咬牙，忍气吞声道，“走那边。” 因为隔音太差，外面的动静明显大了，沉闷的砸门声不断传来，似乎下一秒就能破门而入。 “莫寻你还进那个屋子，记得别把我们供出去，行吗？”何以鲲看着莫寻。 莫寻心说这还用你说吗？看到刘刚被揍他就开始爽了，他坚信何以鲲会给自己一个交代，“你快走吧。” 刘刚捂着脖子，扯着嗓子喊，“快走！” 几个花臂小弟已经走了另外一条暗道去打头阵了，“刚哥。” “莫寻……” 何以鲲有很多话想说，他知道莫寻是个守规矩的人，怕他一时半会儿想不通有负罪感，又怕他受不了警局的盘问……还有，怕他担心自己。 昨晚的亲密过后，何以鲲认定莫寻是喜欢他的，这个人看上去冷冰冰的，但其实内心火一般炙热，还特别特别的温柔……他不敢想，他的莫律师太诱人了。 第77章 何以鲲一冲动，抬手掰过莫寻的肩膀，侧头吻过去…… “都什么时候了，快走！”刘刚看不下去了，又急又气，“再不走不管你了！” “你敢？！” 何以鲲不舍地放开人，目光依旧腻在莫寻身上…… “万一老子进去了，把你们拔萝卜带泥一个不落都揪出来！” 莫寻没想到，他被警方带出地下室时，才发现他们被关的地方是赵家村，居然又是赵家村。 他又回到了警局，就像闹了场乌龙，这事绝对有资本载入建宁分局的史册。 警方搜查了地下室几乎所有的地方，却什么都没发现，有意思的是，有打斗痕迹，甚至留下了血迹，但当事人莫寻却没有受伤。 只能断定为黑吃黑了，但是哪方与哪方的黑，警方也不知道。 警方审讯了莫寻将近三个小时，但莫寻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当然发现莫寻的时候，他本人就在那间黑屋子里，对外面一无所知也有可能。 莫寻只解释了一句，因为头晕眼花，似乎听到过打斗声，但不确定是不是真的。 医生给莫寻验过血，发现血液里残留了大量的y醚，这才肯相信他。 然而即便如此，他们认定莫寻有嫌疑，对他的看管较之以前严苛了许多，没办法，莫寻只能认命。 警方怎么解释都解释不通，总之这事儿跟灵异事件有一拼，太不可思议了。 好在无人员伤亡，莫寻也安然无恙回来了，对于警方来说，这是天大的喜事，因为如果人找不回来，其他的不说，建宁分局局长的位置大概是坐不稳了。 这也是他们一开始不敢声张的原因，基于这一点，警方取消了对何以鲲的监控，因为警力有限，他们必须放在最要紧的事上面。 就这样又过了一天，莫寻终于收到一个重磅喜讯，小惠居然醒了，要见他。? 第44章 这段时间，警方把小惠的家人也盯得死死的，所以即便他们真有问题，也不能轻易接近小惠。 所以发现小惠醒来的护士也只通知了李天宇一人。 小惠差不多昏迷了一周，因为得到了很好的照顾，此时的状态比之前居然好了很多，虽然素面朝天，但脸不那么黄了，就像一个常年处于奔溃边缘的人忽然松懈下来睡了个饱觉，精气神挺足。 只是没见到莫寻，她很紧张，盯着李天宇一句话不说。 莫寻被支队长带进病房时，正好撞见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熬鹰。 陪同莫寻的除了姓蓝的支队长，还有一个面相清瘦带一副黑边眼镜的年轻男人，他是警方出于对小惠精神状态的不信任，特意从建宁医科大请来的心理专家。 然而等他们进来的那一刻，小惠泪光盈盈的眼里似乎只看见莫寻一人。 “莫律师。” 刚刚还是生人勿近的铁娘子，这会儿眼里含着柔情的光亮，要说他俩没事估计也没几个人信。 正副两个队长看着这一幕有点犯愁，对视了一眼没说话。 莫寻丝毫没注意这些，此时他只有惊喜，“你真的醒了？太好了，你可不能有事，以后不许这么傻了，还这么年轻，即便犯了错也有机会重来，有什么想不开的。” 这话就是宽慰人的，但莫寻心里很清楚，小惠已经很坚强了，这事儿搁自己身上，估计早自杀了。 小惠看着莫寻点点头，眼底的泪水已经溢出来了，莫寻知道她心里苦，也没催人，等哭够了再说。 没几个男人能忍受女人“毫无由来”就哭，两个支队长强忍着心烦静默等候，唯有心理专家不骄不躁很温和地看着二人。 看她哭得差不多了，莫寻也缓缓开口。 “小惠，既然你连死都不怕，还怕别的干嘛？你放心，有我在，不管你做了什么，肯定会给你一个最公道的结果，法律不光是要惩治坏人，更重要的是它会量化罪行，该你承担的承担，不该你承担的不承担，所以不要害怕，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如果能帮助警方破案，警方还会根据你的表现适当减免量刑，这么说你能听懂吗？” 小惠抹了把通红的眼睛，使劲儿点头，“我懂，我相信你莫律师。” 终于等到这句话，几个人放下心来，接着他们就听到小惠毫无逻辑但却让人惊掉下巴的叙说。 小惠供出是霍文丽指使她制造车祸撞死白小琴，然后嫁祸给何严。 何严平时很惯着小惠，那天是他带着小惠去度假，结果两个人都喝多了，之后小惠提前离开去执行“任务”，再由霍文丽出面善后，这才有了何以鲲替父顶罪的事件。 至于何严怎么上了那辆车连小惠都不知道，他们的任务是分段执行的，所以全盘的计划只有霍文丽一个人清楚。 小惠当时不知道的是，霍文丽告诉她车里没人，只要把驾驶室撞烂就行，其他的别问，可实际上里面是有人的，直到上了新闻她才知道自己杀人了。 除此之外，小惠还交代了更劲爆的内幕，这要从她比特殊行业还特殊的行业说起。 她已经遭受了十年的非人待遇，十年来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工作”时长没有上限，让她往东不敢往西，总归她的工作就是无限度取悦男人，用她们之前培训过的五花八门没有任何尊严可言的十二级淫/乱技巧，且不敢有任何怨言，要绝对服从组织安排。 第78章 做得不错的可以提升，比如小惠此时不算最低等的“菊”，她是可以针对性服务某个人的“竹”，比如她跟过富恒集团的总裁，和现在在里面的何严，都是她的服务对象。 不分场合，不分时段，只要对方提出来，她就得想办法满足。 何严做得最过分的就是，他甚至在办公室签署文件、或会客的过程中，仗着宽大的办公桌隔档，让小惠藏在桌底下为他口/欢。 当然这些大佬的怪癖都是她们亲自惯出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这些男人离不开她，然后在关键时刻参与或者影响他的决策，为组织获利。 组织指的就是女神会，一共分为四个层级，梅、兰、竹、菊，会长在他们之上。 “妈的，还梅兰竹菊，简直在玷污这几个字！”蓝队愤恨地插了一嘴。 他看上去比李天宇大不了几岁，顶多三十出头，人长得比李天宇都魁梧，眼睛微凸有点大，看上去挺凶。 这话一出口，小惠就不敢抬头了，正要说什么赶紧闭了嘴，默默垂下眼睑。 心理专家轻轻在他背后戳了一下，像是在示意他别乱说话。 几个人都在病房的椅子上坐着，李天宇靠着窗台那边，蓝队和心理专家坐得很近，总归他们三个离小惠的病床稍远。 唯独莫寻坐在小惠身边的凳子上，听到蓝队这么说话，莫寻忍不住转过身去，刚好看见心理专家戳完蓝队的手指缩回去，蓝队回头瞥了身边人一眼，似乎在暗示对方我知道了。 也不知怎么搞的，莫寻居然走神了，还想起了何以鲲。 他很轻地闭了下眼，把那个此时不该出现在脑子里的人摁回去。 “小惠姐。” 莫寻第一次这么叫她，因为看到此时的小惠有点自闭，而且小惠本就比他大，叫声姐是应该的。 “你别多想，我们都是为你不平，这些都不是你自愿的，对了，为什么你们不敢反抗？” 小惠抬起眼帘，有些为难地说，“他们手里有录像……”她纠结了很久，终于说出口，“跟各种男人的……要是有人不听话，他们会把录像寄回老家，让所有人看。” 莫寻的脑子翁了一下，他再次想起何以鲲。 虽然他与何以鲲的流言在网上传得到处都是，但网上那些视频或照片都是捕风捉影，不能造成真正的影响，还有人说是拼上去的，即便如此，莫寻都觉得抬不起头见不了人。 如果那种事的视频被散布出去，换了哪个能受得了？他终于理解小惠自杀最底层的想法了，原来只有死了才能一了百了。 此时蓝队又控制不住了，眼睛瞪得老大，一看就气得不轻，终于没忍住又蹦出一句，“你们这些女人，家里人都那么对你了，还有心思照顾他们的感受？让他们看去！怕什么！” 这回心理专家不是戳他，而是直接站起来，差点上去捂住某人的嘴。 “不懂别瞎说。” 文静的专家怼了下镜框，眉尖轻蹙着看他，好像有点生气了。 大概蓝队从没审过这么憋屈的犯人，属实过分了，他清楚自己不应该，于是很老实地闭了嘴。 旁边的李天宇看着两个人奇怪的互动，不自觉朝莫寻看过来，而莫寻从始到终心思没在他身上，当然没看见李天宇的眼神。 李天宇悻悻地将目光转移，回落到手里的小本子上。 “小惠女士，我们都理解你，不过蓝队说的也不完全错……”专家没坐回去，而是轻声走到小惠病床前。 “好多女孩子打生下来就遭到父母的厌弃，你刚才也说过，你爸妈从来不用正眼看你，遇事总是非打即骂恶语相向，你就像捡来的孩子……” “但往往越是被父母厌弃，尤其做女儿的就越想在父母面前好好表现，越想得到父母的认可，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好多家庭里，往往父母最看不起的那个孩子会最孝顺，真的挺可悲的。” “人不能总为了证明自己而活着，你长这么大只想讨好别人、让人说你好，这也是为什么你遇见女神会的人，他只给了你那点好，你就不顾一切想要报答，结果发现上当的时候已经晚了……这个女神会，他们挑选的就是你们这样的女人。” 小惠刚才说过，她认识刘刚的时候还在一个电子厂打螺丝，刘刚去厂里送货，一来二去就发现了她，还找她聊天。 小惠从来没遇见过一个肯认真听她说话的男人，就逮着什么都说，抱怨父母兄弟，诉说自己的甘苦，刘刚不仅爱听她唠叨，还请她吃饭，小惠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爱，于是勇敢地坠入“爱河”跟人回了家。 结果刘刚把她强了不说，还叫了一帮兄弟一起上，拍了视频之后，逼迫她加入女神会，为会长服务。 “所以都这个时候了，你该认清周围都是些什么人了，算上你父母，他们来看你，只不过想从你身上再捞一笔，想让这样的父母认可你，还怕给他们丢脸，的确犯不上，所以，就像莫律师说的，你死都不怕，还害怕什么？” “照你这么说……”蓝队的情绪缓和了许多，“你的上线到底是刘刚还是霍文丽？” “刘刚是我的上线，霍文丽应该是刘刚的上线。” “应该？什么意思。” “层级高的可以直接调用下面所有人，而层级低的并不清楚调用她的人是谁，所以组织到底有多少人我不知道。” 第79章 “天宇。”蓝队转向一直沉默的李天宇，“马上安排对霍文丽的审讯。” “好。” 李天宇收起小本子起身，可还没来得及走向门口，外面有人推门进来了，居然是局长。 局长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体型也够大，他拉着脸相当不高兴。 “别忙乎了……立刻通知家属，小惠已经死了，给他们安排一笔抚恤金打发回去，从现在开始，局里不可以再提起此事，你们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 两个支队长加上莫寻都惊讶了。? 第45章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莫寻有点措手不及，他才刚听了个开头，更重要的事情还没问呢。 七年前富恒集团怎么回事，财务主任到底是不是刘刚推下去的……很多很多。 局长亲自处理这事已经很说明问题了，谁都左右不了。 小惠当然听到了局长的说辞，她嗫嚅道：“我、我死了？” “李副队，回局里让莫律师签一份保密协议，不允许将今日之事透露出去。”局长并没有当着众人的面过多解释，“好了，你们都离开吧，这里有我。” 莫寻被送回局里，按照局长的意思签完协议，李天宇帮他办理了解禁手续，又将手机身份证件等等交还给他，已经快中午了。 “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如果方便的话。” “估计不行，都几天了，得处理一些事。” 现代人的手机不离身，这都一个星期没碰手机，换了谁都会慌。 当然莫寻没什么朋友，平时来往的人也不多，他只是惦记前些天在网上发出去的求职信息，估计应该有回复。 可他估计错了，求职信没人理，倒是有一个人疯狂加他微信的，头像是一个又酷又帅的动漫人物，一头灰发，眸子蓝得发亮，表情能拽上天，名字叫“我是你的”。 什么鬼，莫寻当然不认识，但一看对方请求添加的内容，他就猜到是谁了。 一连十八个同一句话，标点符号都一样，相当有排面：【媳妇儿加我，想你了！】 莫寻看着就生气，他摁熄手机屏，直接揣进兜里。 李天宇觉得不对劲，“怎么？有事？需要帮忙吗？” 莫寻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没有。” “莫寻。”李天宇说，“别担心了，这不见得是坏事，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一手遮天不让查，按照之前的经验，应该是与某个……总之你要有信心，说不定这案子很快就要破了，你爸的事儿也清楚了，你就安安心心等着好消息吧。” “我知道了，谢谢你天宇。”莫寻说完自顾往警局正门过去。 “跟我这么客气……”看莫寻根本没什么事儿，却没答应他一起吃饭，李天宇有点纠结，他再提点就真多余了，“莫寻，那你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嗯。” 将人送出门口，李天宇才回了办公室。 眼看就要立秋了，但正午的阳光还是有点毒。 莫寻抬手挡住刺眼的光线，从警局大门前的台阶一级一级往下走，警局的大院里不分节假日，甚至越是节假日越忙，时不时有三三俩俩他认识的警员走过，他们或是出外勤刚回来，或是与法院交涉案情，总有忙不完的事。 “莫律师，这几天都住习惯了吧。”很明显在开玩笑，莫寻冲他笑笑不说话。 “怎么李副队也不送送你？” “他忙。” “回去后先洗个澡，冲冲晦气。” “……” 莫寻在同志们热烈的欢送中走出分局大门。 他叫了快车，看地图再拐一个路口就到了，于是也没看见马路对面停着的银灰色大g，低头刷着手机等车。 那辆车瞅准前后没车的空档掉了个头，在莫寻耳边刹住了。 莫寻被惊了一下，他抬头正好对上何以鲲气哼哼的帅脸通过副驾的玻璃窗看过来。 “怎么……不认账了你这是？连微信都不加，你个见异思迁的男人。” “你把我当男人了么？”莫寻拉着脸。 “重要吗？” 也就两三天没见，说实话莫寻不准备在这个时候见何以鲲，警局的条件不算差，但毕竟是来“坐牢”的，没那么好的条件洗澡，他都感觉自己快臭了，迫切需要清理清理。 莫寻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没心情跟你开玩笑，我叫了车。” “你以为我跟你开玩笑吗？”何以鲲一脸严肃，探过身把副驾的车门打开，“快上来，别堵在人门口。” 莫寻犹豫了下，还是上去了。 他关好车门系上安全带，“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出来。” 何以鲲瞄了他一眼，发动引擎缓缓提速，却没有正面回答问题，“本来呢，我打算包一个餐厅庆祝一下，毕竟我们是双喜临门，庆祝你重新做人这是第一，至于第二嘛，该懂的都懂……这种时候不庆祝恐怕很难再找到庆祝的理由了……” 莫寻不动声色吸了口气，“……” “但是呢，我又觉得太土鳖了，好像电视剧里都这么演……于是我想到要不要回家，买一束花，再整个烛光晚餐什么的，可又一想更土，还是算了……” 何以鲲有一搭没一搭释放自己的牢骚，“……我以为我是个挺浪漫的人，能给喜欢的人不断带来惊喜，可是我错了，这方面我的想象力超级匮乏，唉，你说该怎么办，你会不会因此给我打差评呢？” 第80章 “车开的不错。” “c——”何以鲲没草出来，“……你也太敷衍了吧。” “然后呢？” 莫寻说话的时候都没抬头，低头戳着手机屏不知在和谁聊天。 何以鲲转头瞥了一眼依旧敷衍的人，他有点没忍住，干脆找了个没人的匝道缓缓减速，把车停在路边。 闷头发信息的那个人依旧没发觉，问都不问。 “莫寻，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谈了。”何以鲲这回是真认真。 “等等。”莫寻低着头，打完最后一个标点符号，点了发送，摁熄手机屏，“好了你说。” 可半天都不见何以鲲的动静…… 莫寻觉得哪里不对，“怎么不说了？” 何以鲲看着他，讪讪道：“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很认真，对于咱俩之间的关系……我本着认真负责一辈子在一起的态度在跟你谈恋爱，而你呢从那天开始我就感觉你没当回事，既然你不想，那为什么还……” 他说不下去了，那晚两个人相当澎湃，可其实什么都没做，但似乎都有点不能自拔，最后终于没忍住互相安慰了一下，结果超出预期的爽，这让何以鲲兴奋了好几天，每每想起都是幸福感。 光是回味还蛮不错，可真见了人，这个人又开始和他扯皮了，跟个渣男差不多，提了裤子就不认账。 当然，莫寻完全不知道何以鲲此时的想法，在他看来，何大少爷可能就是新鲜劲儿还没过，他这个新宠不必当真，差不多得了。 “一辈子太长，先把眼前的事做了再说。” “眼前的？” 何以鲲脑子里不知闪过了什么，他立马解开安全带，转过身抬手撑住副驾的工作台尽量靠近莫寻，目光从眼尾瞥扫过去，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莫寻的唇上…… 莫寻没以为自己说错什么，可能觉得身上会有点不好的味道，他下意识往车门边靠过去，“你干嘛？” 何以鲲有点想死。 他顿了片刻，把一张帅脸埋进掌心使劲儿呼撸了一把，“走吧，送你回家。” 莫寻虽说住在建宁周边的平房，但这里离市区其实不远，有直通市中心的地铁站，出入还是很方便的。 进了巷子，何以鲲把车停在莫寻的院门口，莫寻解下安全带，开门下车，整个动作都有点磨蹭。 可何以鲲坐着没动，似乎不准备下车，莫寻没以为他会不下车，但碍于脸面也没问一句你怎么不下车，鬼使神差般的，莫寻关门的档口说了句，“再见。” 一句再见把人真送走了，莫寻站着没动，莫名有些失落。 他轻叹了口气，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叹气，之后开了院门进去了。 一回到自己的小窝，莫寻还是很放松的，心情也逐渐好起来，他隆重地洗了个澡，换上干爽的丝绵睡裤，准备补一觉。 这几天过得太累了，虽说没做什么，但那种无聊和时刻都在焦虑中度过的状态让人身心俱疲，可这才短短数天……再想想这么些年，父亲是怎么扛过来的，他不敢想，心底隐隐作痛。 已经窝在床上的莫寻点开手机，又收到几条微信，他点进去。 林心语:【我朋友的那家律所很小，他们不怕，你就放心去吧，我都跟他说过了。】 林心语：【说不定他们还想蹭你热度呢，jpg捂脸笑哭】 莫寻：【谢谢你，我明天就去。】 林心语：【咱俩别客气……不过还是希望你能回来】 林心语：【何总看着不着调，感觉人还不错，前几天还给我们提前发了中秋红包，jpg馋出口水】 林心语：【说是到时候怕忘了，想起来就发，超级土豪的红包啊莫寻，真为你惋惜！】 林心语：【这样的老总上哪找去？莫寻你醒醒吧！】 …… 自从他走后，林心语一发信息就没完没了，说起来就替莫寻惋惜，莫寻都不忍心往下看了。 他正准备把手机调成静音睡会儿，忽然想起还没加何以鲲微信，不管以后怎么样，他都该加人微信的，于是也没犹豫，点了通过验证。 这回该睡了吧，可他两眼发干，却毫无睡意。 莫寻总想着要不要给何以鲲发个信息，他点开“我是你的”界面，犹豫着要不要发怎么发……可是经历过垂死挣扎，他决定放弃。 就在这时，“我是你的”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信息…… 嗯？ 莫寻居然有点紧张，这么巧的吗？ 眼睛一眨不眨，坐、不，躺等…… 可足足过了有五分钟，不停看见对方在输入信息，却连个屁都没发过来。 莫寻都快死心了，于是干脆摁熄手机屏，心说眼不见心不烦睡吧。 他躺尸般直挺挺伸直了大长腿，忍着不去看手机，强行把眼睛闭上，希望赶紧睡死过去。? 第46章 大约上午九点多，莫寻才从床上爬起来，还顶了两坨黑眼圈。 睡觉的战线拉得很长，但毛用没有，总之又失眠了，而且满脑子都是那个孽障。 他摸到枕边的手机，纠结了半天终于摁亮了屏幕，让他失望的是，孽障没来信息。 莫寻把手机扔一边，有点不想活了。 他差点忘了十点半还得去应聘，于是赶紧起床。 为了提神，莫寻在床上连着做了几十个俯卧撑，直到出了一身的汗，他才停下来准备去冲个澡。 第81章 他刚出了卧室门，想先找点水喝，忽然看见了客厅墙根下的收纳箱，是那天墨鱼搬过来那个，里面放着何大少爷的换洗衣服，因为当时太忙乱，这箱子并没有拿走。 莫寻看着箱子发了一会儿呆，他想要不要给何以鲲发个信息，让他把东西取走。 犹豫了一瞬，他果断从兜里摸出手机，正好看见已经打进来的电话，居然是何以鲲。 “喂。”莫寻的声音有点冷。 “快给我开门。” 对方也挺不高兴，说完就挂了。 一时间莫寻有点反应不过来，来取衣服的？ 也不管了，他赶紧出去给活阎王开门。 就见何以鲲架着双拐表情十分凝重，身后跟着墨鱼，墨鱼怀抱里又是抱了一堆东西，和他主子一样的表情，两个人几乎把铁大门都堵死了。 “你这是……” 莫寻才想起来，为什么昨天何以鲲不下车，可能是想让他搀扶一下，可莫寻压根把何以鲲受伤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他的左脚是肿的，右脚还能开车，也真为难人了。 “……对不起。”莫寻脱口而出。 “对不起什么？还让不让进了？”表情很拽。 “……快进来。” 把人引进屋内，因为房子太小了，墨鱼实在找不到地方，就干脆把东西放在墙根下的收纳箱上了。 “少爷，那我先走了啊，有什么需要给我打电话。” “嗯。”何以鲲很自觉地坐到沙发上，把自己那只缠成粽子的左脚也放上去。 “莫律师，有事给我打电话。” “……”莫寻有点懵，真要常驻吗？ “嗯。” 墨鱼转身走了，还很细心地带好门。 “何以鲲你什么意思？”人一走，莫寻就开口了。 “没什么意思，受伤了，一个人生活不太方便，我需要人照顾。” “你不是有墨鱼吗？还有吴妈……” “那能一样吗？怎么你不欢迎？” “……” 莫寻真想问问，昨晚发了半天信息没发过来到底想说什么，不会是商量来这儿下榻的吧……最后又觉得不妥，不如先斩后奏，对方也不可能撵他走。 算盘打得不错。 “欢迎，不过我做的饭肯定比不上你们家吴妈的手艺，你要是不嫌弃就我吃什么你吃什么，对了我早点还没吃，牛奶面包你要不来一份，冰箱里有。” 莫寻说着就进了厨房。 “不用，早点带了，墨鱼拿来的那堆东西里有，你找找，我不方便起身。” 何以鲲说这话时俨然是病号的口气，就很得理。 莫寻吃东西从来没什么规律，上班的时候还好，只要不算忙早中晚一顿不落，可这段时间不上班，又给他养坏了毛病，他本打算不吃早点就走的，因为时间不赶趟了。 可现在何以鲲来了，他的时间更没多少了，莫寻有点着急。 于是，他过去从那堆包装袋里翻腾了半天，找到了何以鲲所谓的早点，在保温盒里放着呢。 他也没看清是什么，打开一份给何大少爷塞到茶几上。 “你一个人餐桌就别打开了，茶几上凑合一下，再说了你的脚也不方便。” 莫寻边给他准备边说，“我有事得出去一趟，你吃完了不用收拾，等我回来就行。” “怎么你还要出去？”何以鲲有点意外。 “嗯。” “什么事儿不能放到以后？” “不能，约好了十点半。” “莫寻你故意的吧，就这么讨厌我吗？” “我……”莫寻顿了顿，“是！” 何以鲲看着他，表情凝滞了片刻，“莫寻你过来。” 对方的眼神过于犀利，莫寻感觉有点不妙。 “干嘛。” “来这边，我跟你说几句话。”何以鲲拍了拍旁边空出来的地方。 “等回来再说吧。” 何以鲲没再说话，他木着脸，单腿撑着身子从沙发上站起来，伸手去够架在扶手上的拐杖。 “你干嘛？快坐下。” 莫寻看他别扭的姿势，一伸手想把人摁回去，“想做什么跟我说啊。” 没曾想何以鲲趁机抓住他的手臂，将人强行拽进怀里，鼻息有点乱，“你有罪！” “什么意思？” “一个大男人，这么软的腰……”何以鲲已摸在他腰上，使劲抓了两把。 “我看你也不用人照顾。”莫寻企图把人推开。 “那要看干嘛。” 何以鲲不由分说，已将人推倒在沙发上，上嘴就亲。 “何以鲲！唔——” “亲到你迟到为止。”某人还腾出嘴补了一句。 莫寻终究没能面试成。 也不知怎么搞的，两个人就跟偷吃了汉成帝的五石散，从沙发滚到浴室，又从浴室滚到床上，克制又疯狂。 此时的现状是，莫寻躺在床上，有点奄奄一息的意思，何以鲲提着一条拐腿跳来跳去给他端了一份皮蛋瘦肉粥，舀了一勺喂到嘴边。 “来，吃点，要不你这身体扛不住。” 莫寻扭过头去，不想看他。 “别不好意思，生米已煮成熟饭，以后就是老夫老夫了，免得你总是羞答答的，害我想入非非，要怪就怪自己吧……来，听话，快点吃，要不一会儿凉了。” 第82章 “你他妈到底会不会啊。”莫寻现在很憋屈。 没想到爽过之后疼得要命。 何以鲲其实做了很多准备，但真到了用的时候，才发现理论和实践之间的差距就很大，无法逾越的那种。 “以后多来几次就好了，不是什么难事，相信我，我的学习能力超强……来，乖一点，要不以后还得疼，你自己看。” 莫寻很想抽他一巴掌，他单方面认为没有以后了。 不过肚子的确有点饿，他不能太亏自己，于是胡乱吃了点东西，随后拿了手机给林心语发信息。 莫寻：【对不起，临时有事，改天再去吧。】 他正要放下手机，那边居然秒回：【我朋友都问我了，可能之前我把你夸得太好了，这种爽约就很接受不了】 莫寻有点气短，都不知该怎么回复，他本打算提前知会一声的，可何大少爷太急，根本不给机会，这倒让他里外不是人了。 林心语：【不过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这可不像你啊莫寻，出什么事了？要帮忙吗？你不会生病了吧？】 林心语：【你这人有什么话也不直说，就怕麻烦人。】 林心语：【别担心，我不会怪你，我再跟他说说……】 莫寻：【给你添麻烦了，orz】 发完最后一条莫寻把手机屏摁熄，扔一边。 “跟谁聊呢，这么热络，怎么就对我这么冷？” 何以鲲说话的时候还在吃吐司蟹黄酱，口气懒懒的似乎也没太认真。 他从厨房里搬了一个塑料凳子放在床头，把东西搁在床头柜上，就坐在塑料凳子上吃，非常不讲究。 莫寻终于认清了现实，何大少爷完全可以照顾自己，来他这里就是耍赖的。 也懒得理他，莫寻有点犯困，且那个地方又疼得要命，他偏过脸闭眼假寐。 何以鲲压根不为莫寻不理他生气，依旧是洋洋自得的口气说：“你就是不告诉我我也能猜到，别忘了我是谁，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自己说吧。” 莫寻一扭头，“你真当自己是警察吗？” “怎么的，我问我媳妇儿几句话也错了？” “……” 莫寻把被子蒙在头上，大概有点不想活了。 “你以为这样就想蒙混过关？”何以鲲把最后一口塞进嘴里，边嚼边说，“是不是有人给你介绍工作？” 莫寻惊讶了，从被子里缓缓钻出来。 “而且那个人就在津门对不对？” 何以鲲胸有成竹道。 莫寻终于不装死了，他转过来正对着何以鲲，气呼呼反问：“是，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就是她这个月奖金没了。” 何以鲲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看着他，似乎铁了心不退让。 莫寻气不过正要反驳，何以鲲抢先一步，“她要敢继续，全年奖金都没了。” “……” 忍无可忍！ 莫寻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不小心扯到了那处，疼得脸都变形了。 “要不找个大夫吧。”何以鲲说着就去摸手机。 “滚！” 莫寻气急了，他宁愿疼死也不会看医生，这他妈还不够丢人的？ “对不起，我保证……下次一定会好很多。” “还下次？想什么呢你？”说完，莫寻又认命地躺回去。 “要不我给你揉揉？” 莫寻几乎要被何以鲲的天真打败了，他很怀疑何大少爷是如何将那些超模明星拿下的，真是应了那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 帮不上忙，何以鲲正尴尬呢，手机进来个电话，他随手接起来，“喂。” “晚上出来浪，北海公约。”电话是景明打来的。 “怎么又是北海公约？” “老板请客啊，还请了好多明星，不过老板说了，主要是为了请你。” 何以鲲有点疑惑，“他请我做什么？——”何以鲲正想拒绝，忽然想起老板和莫寻长得很像，再说了他也想带莫寻去看老板亲自操刀做刺身，于是话锋一转，“行吧告诉我几点。” 说完就挂了。 挂完就傻了。 一个瘸子，一个高位截瘫，怎么去？? 第47章 其实北海公约算不上什么高档酒店，只是在圈内地位比较特殊。 老板姓李，单名一个昭字，属海龟一派，当初学的什么专业不知道，反正回国后只开过餐馆，是国内为数不多的海岛风之一，主打深海刺身。 在这里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什么冰海之皇、金枪鱼、鲷鱼、章红鱼……甚至一些濒临灭绝的深海海鲜都能给你端上餐桌，因此吸引了社会各界精英食客，就连当红影视明星都频频现身于此。 本来莫寻是不想去的，但他突然好奇何以鲲的交际圈，想看看这个纨绔如何在圈里如鱼得水，居然有这么奇葩的老板为了请他吃饭还特邀了一帮影视圈大咖给他作陪。 于是，莫寻忍着某处的不适，跟着何以鲲去赴约。 他们走进一楼主餐厅的时候，大多数嘉宾都到场了，人影攒动、细语欢言，好不热闹。 景明眼巴巴盯着门口，何以鲲一进来他就逮着了，正要上前热烈拥抱，一看身边是莫寻，悻悻地将两手放在身侧，噘着嘴很不高兴，“鲲哥你怎么受伤了？” 第83章 何以鲲可没工夫理他，左腋下夹着拐杖往前挪了两步，“这么多人？” “这不都等你呢么，上次有人拍了视频发网上了，老板的生意大火了好几天，今晚老板特意把订单全推后了，说要专门答谢鲲哥，还请了几个导演呢……” 三个人边往里走，景明边喋喋不休，“鲲哥现在你的流量太大，那几个导演都盯上你了，这都等半天了……哎那边，斯导？这里。” 景明向一个大胡子长卷发的男人打招呼，男人看向他们，眼前一亮，笑着就过来了。 他旁边围着几个颜值很高但又陌生的男男女女，也一同朝着他们看过来。 莫寻平时不怎么看影视剧，反正他是不认识，但这些人并不认生，一见何以鲲就扑过来，很热情地打招呼。 “这就莫律师？哇哦，比视频里帅太多了！” “建模脸啊宝……” “鲲总怎么骗到手的？传授下经验，哈哈哈……” “不用骗吧，鲲总这么帅，谁见了不得往上贴？” “你贴过？” “想……鲲总不让！” “哈哈哈！” “谁说的，还是喜欢文静的小律师，多好看……啧，皮肤真好，羡慕死了。” 莫寻心说你们不化那么重的妆保养起来也不会差。 一群人围着他们居然有种吃干抹净的意思。 莫寻对这种场合不太适应，虽然知道自己长得的确很帅，但也不喜欢这种很虚伪的夸赞，只能浅浅地笑着，时不时点点头。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斯导终于插了一句，“鲲总，有没有兴趣投资我们的新电影，就让你男朋友当男一，之前没见到本人不敢夸下海口，今日一见果然不是凡品，我有信心把他打造成国民男神，鲲总意下如何？” “斯导偏心！”也不知谁冒出来一句，众人紧跟着一阵鬼叫，气氛稍有点乱。 何以鲲回头看看莫寻，莫寻不假思索地摇摇头，一脸的排斥，一言不发却把所有人都屏蔽掉了。 斯导和众人都有点懵，尤其是斯导，可能第一次被人这么拒绝吧，总归面子上不太好看。 不远处，展台上的老板冲何以鲲他们这边打了个招呼，用的是一把钟刚刀。 何以鲲仰起头冲他招了下手，莫寻却低了头。 其实莫寻打进来的时候就有点后悔，线上的影响力他不是不知道，但总觉得虚幻，莫寻依旧感觉真实的自己没几个认识，和之前一模一样。 但他错了，线下似乎更加狂热，他能深刻感受到来自别人评头论足的压力，他很不习惯也很不喜欢，真想赶紧逃离。 更要命的是，何以鲲带他来这里，被这样的氛围感染，他就真的成了何以鲲的“男朋友”，即便他没有做出出柜的打算，但现下的情况是木已成舟，谁来了也挡不住，他是真后悔了，但却无力挽回。 一想想自己即将成为别人口中何大少爷的新宠，再想想之前那些被他“玩儿”过的明星的下场，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现在只想赶紧结束，只想所有人都忽视他，可偏偏事情朝着反方向过去，势不可挡了…… “怎么不开心？”何以鲲回过身，伸手偷偷捏了捏莫寻垂在身侧的手指，凑在他耳边低声道：“别胡思乱想。” “啧啧……这就秀上了？别馋人了啊鲲哥，赶紧入座吧。”一个美艳的穿着低胸晚礼的女人打趣道。 “走，去那边。”何以鲲握了握莫寻的手。 “嗯。” 还好何以鲲很在意莫寻的感受，跟他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就像只说给他一个人听，这让莫寻安心了许多。 两个服务人员过来引着他们入座，可没走两步，何以鲲来了个电话，他摸出手机，“等等，我接个电话……要不你先过去？” 也没等莫寻回复，何以鲲已经接通了，“喂。” 说话间，他人一转身向没人的连廊那边过去了，服务生看看站在原地的莫寻，“先生请。” “我一会儿过去，谢谢。” 莫寻不想一个人融进一个不熟悉的圈子，他打完招呼，顺着何以鲲的背影跟过去。 “你猜猜霍文丽是什么角色？”电话是何以鲲的领导曹墨夫打来的，听口气似乎有好消息。 “我猜不到啊老师。” 何以鲲进了连廊尽头的贵宾洗手间，他边接电话边查探了周围，没发现有人，“您怎么还开上玩笑了？” “你这个后妈可不是一般女人啊，经过审讯，她供出自己是女神会的‘梅’，再往上就是会长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那么女神会的目的是什么，他们的会长是谁，她说了吗？”何以鲲问。 “她说她只负责执行任务，别的不知道，她说没见过会长，这个人很神秘，听说常在国外。” “老师，我认为她在说谎。” “我也这么觉得……” “老师，我可以向组织申请，亲自审问霍文丽吗？”何以鲲想了想，“别担心我暴露，咱们查了一年多，直觉告诉我离真相不远了，对付霍文丽我有的是办法，老师一定要帮我这个忙。” “你想好了要在她面前公开身份吗？”对方问。 “嗯。” 对方正在思考，卫生间的门被推开了，莫寻冷着脸走进来。 第84章 何以鲲表情凝固了一瞬，“……有事，先挂了。” 挂断电话，何以鲲很别扭地往前拐了几步，盯了莫寻好一会儿。 他忽然抬起那只没撑拐杖的手捏了捏莫寻的下巴，满眼含笑地问：“这么黏人的吗莫律师？这么快就想我了？” “都不认识，跟他们呆着别扭。”莫寻极其冷静，脸上看不出异样。 “我好像不该带你来，你不喜欢这里，也不喜欢他们，不想呆着咱们就先走，你说了算。” 说话的档口，何以鲲将莫寻鬓角一缕不听话的头发往耳后掖了掖，动作极其轻柔。 “莫寻，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知道自己名声不太好，咱俩之间是有点仓促了……但是我没想要敷衍你，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很认真，抱歉我不太善于表达，总之，你相信我好吗？不会辜负你的……” 其实莫寻心里最清楚，他之所以排斥何以鲲不是因为不喜欢，而且他害怕，害怕成为别人手中的玩物，害怕有一天何以鲲弃他而去，又有了新欢。 这种刻在骨子里的不自信他无力反抗，因为事实就摆在那儿，他曾被很多人无情的抛弃，那种痛无人体会得到。 他是真的怕了。 莫寻垂眸，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何以鲲发现了对方的落寞，他轻轻抬起莫寻的脸。 “看着老公……” 莫寻抬眸，看向何以鲲的眼底潮乎乎一片。 何以鲲眉目俊朗，是难得一见的美男，莫寻刚看了那么多俊男靓女，没有一个能与何以鲲媲美，但越是这样的何以鲲，越感觉离得太远，他越是害怕。 何以鲲眸光发亮，凝神看着莫寻。 “还有好多话来不及说，但又不想错过什么，所以，很多顺序都颠倒了，让你感觉不舒服，其实我也很不舒服，但是我毫无办法，有时候会控制不住，比如现在……” 何以鲲指腹轻轻抹了下莫寻泛红的眼尾，心跳得厉害，“但，其实也不能算冲动……” “那算什么？”莫寻破天荒插了一句。 “……”何以鲲差点答不上来，他又靠近莫寻一点，几乎抵着对方的鼻尖，“算是……情不自禁。” “有区别吗？” “有……”何以鲲克制着鼻息，“冲动是生理上的，而情不自禁是从内心发出的……” 似乎水到渠成，无法抵御内心情不自禁的何以鲲侧头吻上莫寻的唇，腋下的拐杖当的一声掉在地上，手指已撩开莫寻的衬衣，极力克制着力道，在他腰上狠抓了几把。 接了这么多次吻，依旧不得要领乱成一片，似乎只有吃了对方他才满足。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比之前任何一次都久…… 从一开始的纷乱，到后来的持重，何以鲲好像终于学会了，也不知是不是被莫寻影响了，总之，他不再那么急，一点点缓下来，吻得很细，也很绵长，没想到是另一番味道，甘甜而柔软，总之都是难以言说的美好。 “等等……” 莫寻的嗓音有点黏，他两手圈着何以鲲脖颈，将脸埋进男人的颈窝慢慢平复着呼吸……他差点忘了进来干嘛的，没想到分分钟被何以鲲带跑了。 “怎么，不喜欢？”何以鲲鼻尖蹭了下莫寻的耳朵，嗓音微颤道：“我觉得，我的吻技在进步……还以为，你会很舒服。” “我是很舒服……”莫寻脱口而出，却发现不对，“哎呀不是……” 莫寻有点不好意思了，刚才都没脸红，现在连耳尖都红了。 “不是不舒服那是什么？” 何以鲲憋着笑又亲了亲对方的耳尖，却被莫寻锤了一下，“何以鲲！” 过了很久，莫寻终于抬起脸，缓缓收起迷乱诱人的眼神，问：“你又是哪个组织的？”? 第48章 听到这话何以鲲的表情凝固了好几秒，“……莫寻。” “你口口声声说对我是认真的，但你也确确实实有很多事瞒着我……” 打他问出这句话到现在，何以鲲的表情一直很纠结，即便他都这么说了，那个人依旧不愿多说一句，莫寻已经没信心了，他无声地笑了一下，“无所谓，如果很为难的话，就不用回答我。” “莫寻——” 莫寻将何以鲲推开一点，手掌从对方挺括的肩头一点点滑落下来，最后插进自己裤兜里，脸色逐渐变得冷淡，“走吧，他们还在等你。” “嗯。” 莫寻弯腰捡起地上的拐杖，给何以鲲架在腋下。 莫寻没像之前那样发脾气，没有提前退场，也没有再跟何以鲲多说一句话，任由那些人起哄胡闹，他都没什么反应。 今天老板没有准备几百斤的金枪鱼，而是挑了几样稀有深海海鲜做了很多花样，莫寻虽没见识过老板的手艺，但他根本没兴趣，占了最好的位置，却不怎么去看，只是偶尔吃上几口。 何以鲲当然看到了莫寻低落的情绪，几次想哄人开心，却被莫寻冷到冻死人的表情整得很尴尬，这下场子就像炸油条的锅，真正的炸了。 说什么的都有，什么妻管严、家主难当、舔跪族都来了，莫寻也不生气，他甚至在琢磨明天的热搜题目一定很精彩。 莫寻突然感觉要放飞了，他好像不怎么怕这些了，大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第85章 反正不管别人怎么开他玩笑，他统一用冷漠回复，身边那几个爱开玩笑的终于什么都不想说了。 众人逐渐沉默下来，所有的视线开始看向展台上的老板，此时老板正在改刀一条漂亮的拿破仑，鱼背上鲜艳的蓝色斑纹暂时吸引了莫寻。 莫寻的位置离老板不过两米远，老板似乎也注意到了莫寻，他冲莫寻浅浅地笑了一下，视线又一回到刀下的鱼肚。 也不知为什么，莫寻居然在他这一笑中感受到了久违的亲切，他奇怪自己的反应，同时对老板多关注了几分。 这才发现老板人长得好看不说，虽然系着围裙带了厨帽，但依旧遮掩不住骨子里的翩翩风度，而且看样子应该有五十多岁了，保养得却极好，尤其那双颀长好看的手，优雅又灵活，看他行云流水的操作简直是种享受，在他手里，血腥的屠戮都变得唯美起来，好似一场惊为天人的行为艺术盛宴。 不得不说，莫寻被震撼到了，甚至有点痴迷。 老板低着头，将鱼肚最中间方寸的一块切下来，又改刀成四片薄厚相同的菱形块，之后又摆放在一个深蓝色的烤瓷盘里，四个菱形块头对头摆放，围成一朵十字花状，晶莹细润的白色肉片被深蓝的瓷质底色一衬，文艺感十足。 这时老板拿起灶上烧得正旺的一壶滚水，细长的壶嘴对着那朵肉花浇了一圈，花瓣一下就卷曲起来，乍一看就像活了一样。 “这个给你。” 老板用热毛巾仔细擦过每一根手指，之后小心地端了瓷盘，绕过工作台向莫寻走过去，放在他眼前。 “我每次都会送出一道菜，给最幸运的贵客，希望你每天都过得开心。” 老板一字眉，看着极儒雅温和，跟他的职业差了太远，莫寻看着眼前人恍惚了一瞬，“……谢谢，借您吉言。” “老板偏心！” 不知道谁又鬼叫了一句，众人跟着又开始起哄了。 “就是，我们都来好几次了，也不见老板送出一道菜。” “今儿什么日子？” “下次出门得看黄历！” 唯有斯导可能是这里面文化水平最高的一个，人家端了一杯酒，站起来。 “莫寻，’江头鱼肥新酒好’，你盘子里的那块可是这条鱼身上最宝贝的地方，那叫鱼肥，配美酒绝佳，别浪费了东西才是……来——” 斯导把酒壶递在何以鲲手边，“你离得近，给他倒上，这莫律师不讲究，话不说菜不吃酒不喝，你们律师的嘴皮子难道只在法庭上用吗？” 莫寻万万没想到老板的一个动作又给他卷进漩涡，他长这么大基本没怎么喝过酒，一来没机会，二来也没那个兴致，可能是受父亲感染，反正他们老莫家的人，也就二叔抽烟喝酒，爷爷、父亲都是烟酒不沾。 “我，不会喝酒。”莫寻说得有点磕巴。 何以鲲看看莫寻，又转向斯导，“他真的不会，您说怎么喝，我替他。” “你脚还肿着呢，少喝点吧。”斯导没好气地怼了一句。 莫寻怎么都听着别扭。 其实他老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但一直没来得及问，总是被这样那样的事岔开了，看来何大少爷的确是可以喝酒的，什么酒精过敏，又在骗人。 何以鲲就跟能感知到莫寻的不爽，他右手拦下斯导递过来的酒，左手悄悄伸在桌下在莫寻大腿上掐了掐，低声道：“回去给你解释。” 莫寻表情冷淡，甚至都没看何以鲲一眼。 “完了，鲲总这回是彻底陷入情网了，没得救了，情何以堪啊！我们潇洒快意的人生……” 此时又站起来的某人莫寻不认识，总之这个扎着马尾辫的男人表情极其丰富，说话间早已自带bgm，接下来某天王的情歌张嘴就来，“我掩饰不住的慌张，在迫不及待地张望，生怕这一路，是好梦一场……” 很明显是在挖苦何以鲲。 而且比某天王的感情还悲怆，只唱了一句之后，接着又多了几句嘴，似乎有点喝大了，“鲲总啊，路越走越远越漫长，爱情这扇窗可不好开啊，你看看我们这些人……谁敢？你，这个！不怕死得太惨就上吧！” 说着话还不忘举起大拇指就差怼何以鲲脸上了。 “小远，快把人带走！”斯导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旁边一个微胖的女人把马尾辫拽了一把，不知嘴里嘟嘟囔囔说了什么，看脸面一句好话没有。 酒过三巡，一多半的人都走差不多了，莫寻这才起身，身边的何以鲲似乎有点多，他本来是不该喝酒的，但莫寻不喝，众人就灌他一个人撒气。 因为影视圈这帮人跟做生意的不一样，似乎比那些人更放得开，也不在乎得罪什么人，总之不管其他、玩儿嗨了为止。 “用不用扶你一把？”莫寻冷着脸。 “你说呢？我都这样了。”何以鲲的表情有点可怜，眼底透着哀怨。 莫寻只能馋住他一条胳膊，把拐杖给他架在另一边。 正要走，被老板拦下了。 “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地址，看你很懂刺身，要是哪天有空可以到我家里，给你做最拿手的。” 第一次见面就往家里邀请莫寻也是第一次遇到，他挺惊讶。 但还是接住了，“行……”他低头看了眼名片，“李昭？我叫您李哥吧。” 第86章 “不，我比你大太多了，叫李叔吧。” “好。” 跟老板寒暄了几句，莫寻把醉得瘫软的何以鲲搀着出了门，墨鱼早就等在门口了，见到二人出来，赶紧上前帮忙。 等把人扶进车里，莫寻陪何以鲲坐在后座。 莫寻关上门，车子缓缓提速，身边的何以鲲一下就坐得好好的，几乎没什么醉意了。 “这个老板有点奇怪啊，怎么还给人名片呢？”何以鲲突然问。 “怎么奇怪了？饭店老板不都这样吗？”莫寻反驳。 “你别想多啊，我是说，这个人一般情况下连话都懒得说，就算给自己拉客，不是更应该送我名片吗？” “可能看我比较好说话吧。” “你好说话？”何以鲲差点笑出来，“他那么大个人，这都能看错白活了。” “……”某人有点欠抽。 “你有没有发现，他的某些动作，也不是，就说不上来，总之不知什么地方，挺像你的。” 莫寻看了他一会儿，没给好脸色，“你是不是没话找话？要不睡吧。” “我说真的。” “我跟我妈长得像，你的意思是，说不定他是我失散多年的舅舅？” 看人情绪不太对，何以鲲赶紧闭嘴，“好了不说他了。” “好，说说你吧，不是酒精过敏吗？喝了这么多还没醉，能解释一下吗？” “哦。” 何以鲲大概没想到莫寻突然问这个，他想了想，“那年我18岁生日，喝得有点多，忽然想着恶作剧，打了120说我酒精过敏，需要抢救。” “本来就是闹着玩儿，没想到急救车真来了，我就装昏迷去了趟医院。” “被医院折腾一回很爽是不是？” “那倒没有，去了医院，我跟大夫说我没事，可能是喝大了，同学以为我酒精过敏，所以才打了急救电话，给医生整得哭笑不得。” “后来我就骗医生，爸妈虐待我，被家里撵出来的，我编了很多故事骗她，结果她信了，陪我一把鼻子一把泪哭了很久。” “是个女的吧。” “嗯，聪明。” “马屁拍得很不到位，好了，后来呢。” “后来她陪我演了出戏，给何严打电话，说我酒精过敏，住院了，结果……” “……你猜。” 何以鲲把话头甩给莫寻。 莫寻毫无兴致，“你说吧，猜不到。” “结果我在医院住了大概有一个礼拜吧……何严没来、霍文丽没来……田晓云来了。” “……” 何以鲲的嗓音很低很慢，说到这里基本没声了，也不知什么原因，冷了一晚上的莫寻忽然有点难过。 他伸手摸在何以鲲的大腿上，轻轻捏了捏，一句话没说。? 第49章 国安局暗查女神会有一年多的时间，期间查到过不少信息，但因来源不明确，总体而言真假难辨。 可是打开了小惠和霍文丽这个缺口就不一样了，他们终于对女神会多了解了一层，就是这个组织除了性服务租赁，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盈利模式”，就是利用女性优势提前布局、渗透到具有发展前景的头部企业，成为举足轻重的一份子，比如情人的身份，夫妻的身份，然后通过内部运作，吞并甚至转移他们的资产。 比如之前败落的富恒集团，就是在小惠的影响下，总裁做出了错误的决策，让何氏集团捡漏。 当然，利益绝不属于何氏，最终还会被霍文丽以股权转让或者其他形式落入他人之手，只是她太过心急走错了一步，败给了何严父子。 国安局的技侦组对霍文丽的个人信息进行了长达一周的分析排查，最终掌握了大量证据才勉强让她交代了之前的事情，但即便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她依旧不愿意供出会长是谁。 万般无奈之下，领导终于批准了何以鲲的提议，让他亲自审问霍文丽。 “真的是你？我早该想到的。” 这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审讯室，国安局转移霍文丽时，临时征用的一个建宁周边小镇的派出所，审讯椅都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末的老款式，不过用起来很结实。 霍文丽被锁铐在铁椅上，眼神犀利盯着对面的人。 何以鲲身着笔挺的制服、眼神锋锐而极具穿透力，那种只有年轻人才有的血性和由内而外透着的钢铁般的气质，让他充满冷冽的威慑力，与任何时候的何大少爷都不同。 何以鲲没有急着说话，就这么看着对方看，终于，霍文丽的眼神逐渐败落下来。 “你没想到的事还很多。”何以鲲冷淡地说。 他说完打开手机，翻出一断视频，反转过去给霍文丽看。 视频里是一个大好的晴天，何家别墅延绵的花坛边充斥着欢乐的气息。 一对八九岁的双胞胎男孩，穿着鲜亮的蓝白相间的运动衫，拿着水枪互相追逐着喷水玩儿，咯咯的笑声都溢出画面了…… 正在这时，何以鲲忽然出现了，两个男孩开始齐心协力冲他喷水，何以鲲故意围着花坛转了好几圈，在他们即将追到的时候跑远，又在追不到的时候故意停下来，他笑出一口白牙撩逗两个顽皮的小孩来喷。 画面温馨极了。 何以鲲摁熄屏幕，抬眸对霍文丽说，“没想到吧，我们相处得特别和谐。” 第87章 霍文丽的表情凝固了很久，因为他知道，何以鲲跟两个弟弟平时根本不说话，甚至连个招呼都不打，现在没人管孩子了，但是霍文丽并没有从他们的情绪里看到哪怕一丝的不愉快，这本身就让她惊讶。 再加上创造这个神话的人居然是何以鲲，那么她真的有点想不通了，但是这个倔强的女人根本不低头。 “别想用这种低级的东西打动我，在我面前上演兄弟情吗？你觉得我会信吗？……能爬到我这个位置的人，你觉得能那么容易被一个二十几岁的毛头小子牵着鼻子走吗？你也太高看自己了何以鲲，输给你不是我霍文丽不行，是我之前太小瞧了你。” “你错了。”何以鲲一抬手，眼眸深如寒潭，“给你看这些不是想要打动你，我跟他们也没什么兄弟情。” 霍文丽是那种表面看着柔弱、骨子里无比强硬的类型，现在的她没有表现柔弱的场景，只剩下强硬了。 “那你想干嘛？” “我能在几天之内跟他们混熟，让他们喜欢上我，围着我转……你细品。”何以鲲说话间露出一点不易察觉的得意，甚至是阴险，此情此景，他脸上的表情与这身笔挺的制服就有点不搭调了。 霍文丽似乎有点不明所以，“然后呢？” “然后？” 何以鲲挑眉，“中国有句古话，成也萧何败萧何，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抱歉，文化水平不高也就这么几句了，不过我相信你能明白我的意思，简单来讲就是既然我能让他们笑，当然也能让他们哭，这要取决于你的态度。” “你好卑鄙！” “祖师爷在这儿呢，我不好独占这俩字，不过我准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您觉得我还有希望吗祖师爷？”何以鲲慢悠悠道。 莫寻又是好几天没见到何以鲲了，他这几天没去林心语推荐的律所面试，因为邻居家那个小男孩生病了，张大爷顾不过来，就让莫寻陪着在医院守了几天，好不容易等到孩子父母从外地回来，他这个临时保姆才算解放了。 莫寻回了家，准备把这几天的脏衣服洗了，然后再干点别的。 他把要洗的衣服兜翻了一遍，扔进洗衣桶，翻到最后一件时，在裤兜里摸出了北海公约老板的名片。 一时间莫寻的神情有几分恍惚。 他目前的身份比较尴尬，要说去律所应聘的话，如果被何以鲲发现了，那么林心语也跟着倒霉，所以他还是犹豫的，他也想过要不要回津门，但是他感觉自己拉不下那个脸，他都没勇气进那扇门。 但他也不能坐吃山空，之前的积蓄并没多少，至于田晓云给的代理费，他暂时没打算动。所以必须尽快找到工作才行。 看到手里的名片，他居然想到要不要试一下，去学点别的什么，更重要的是，他发现那个老板给他的印象极其深刻，这几天总会时不时跳出他的脑海，那张温文儒雅的脸也让他很难忘。 他说不清是什么，总之他的确很想再见见这个人，不管是为了工作还是别的什么。 莫寻没想到对方很积极热情地接了他的电话，这让他既惊喜又意外，因为不管怎么说，一个比他大那么多的海归，做生意能得到某个圈层的普遍认可，说白了在他看来这就叫成功。 而他只是个无名的小律师，没打赢什么官司，却惹了一身骚，把自己逼到不敢见人的地步。 莫寻按照导航，终于在建宁南区的一处别墅园里找到了老板的住处。 “这里。” 老板居然大老远就出来接他，因为这里每户与每户之间不像别的住宅区那么讲究规整，如果没人接还真的不好找。 “李叔您好。” 莫寻还给老板带了一盒茶叶，第一次登门当然要带个礼物的。 “呦，你这太客气了。” 莫寻浅浅一笑，两个人又寒暄了几句，两个人结伴穿过绿化带，进了老板的别墅。 从外面看，别墅一共三层，其实顶层就是小阁楼，还有一个大平台，不过一二楼还是很宽敞的，从内置陈设到功能区看，老板平时应该只在一层活动。 莫寻没想到老板格调很高，居然挂了几张高仿的梵高作品，《向日葵》、《呐喊》，还有莫奈的《日出》。 因为莫寻打小学习绘画，他是知道的，这类作品不受大众喜欢，如果没有很高的艺术造诣，不可能欣赏得了这些，他真的很惊讶。 “怎么？你也喜欢？”老板随口一问。 “小时候学过。” “学过画画？”老板似乎有点惊讶，他拉着莫寻走到那副向日葵下面，“那你得给我指点指点了，这话怎么样？” 指点指点？莫寻有点纳闷，如果是一副高仿……他正在迟疑，老板忽然开口说，“这些都是我自己临摹的，哈哈，是不是让你见笑了？” “什么？”莫寻真的被惊到了，因为他自己也不可能画到这个程度，然而这老板谦虚地说要他指点，什么鬼啊。 “唉，小时候家里穷，很想学画的，可我们那个年代哪里有条件，所以呢，就使劲学习，考好的大学，后来混到出过留学……现在人模狗样地回来了，但是我一直喜欢画画，就自己学，自己画着玩儿。” “说真的。”莫寻不自信地挠了挠额角，“我也是学到高二再没学过，后来学了法律。” 第88章 “哦，就是学了些基础呗，有基础就不错了，你要是自学，肯定比我强啊……好了不说这些了都过去了，来来，坐这里，先喝口茶歇歇。” 老板边说边把莫寻让进客厅的沙发，莫寻扫了一眼，无论是装修还是装饰，都透着浓重的艺术气息，似乎要着重强调艺术品味。 如果老板就是个艺术家，那么他这么布置就没什么，但他只是个开饭店的，这么布置就有点说不清了，似乎在刻意强调什么，或者说在弥补什么人生缺憾。 莫寻对这个比他大很多的李叔突然有种说不清的情感，同病相怜？不是，惺惺相惜？好像也不准确……他真的不知道了。 “想什么呢？来喝茶。” 老板殷勤地倒了一杯早就泡好的茶，放在他跟前。 “没。” 莫寻端起杯，垂着眼眸捂在手里。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老板歪个头看他，“咱俩也算忘年交，你别跟我见外。” “其实……” 莫寻有点不知道怎么说，但是他还是很想倾诉的，似乎这段时间憋屈坏了，可能何以鲲带给他的麻烦太多了。 “我就是失业了……律所呢现在进不去，可能建宁的律所我都进不去了。” 莫寻说完，小口地喝着茶，似乎在打破宁静带给他的沉闷。 老板则显出几分惊讶，但之后就露出了甚至有点开怀的笑意，语气也尤为夸张，“……不会吧，你跟了鲲总，说自己失业了，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 莫寻：“……”? 第50章 莫寻内心很排斥别人这么说，他很独立，绝不会去依附什么人，所以老板的这句“你跟了鲲总……”就挺让他不舒服。 “抱歉，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不愧是从事服务行业的人，李昭很会察言观色。 “没关系，也不止你一个这么说，习惯了。”莫寻说。 “不过，我感觉那个鲲总对你还是挺上心的……”李昭顿了顿，大概是想转移个话题，“对了，想不想参观下我的收藏？我这里有很多好东西。” “好啊。” 莫寻几乎当下就起身了，可能也想转移下注意力。 于是李昭带着他上了二楼，边走边说：“你们这代人什么都不缺，不像我们年轻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所以很多老物件都不舍得丢，不过现在想想，还挺欣慰的，可能是上年纪了吧，特别容易怀旧。” “哪里话，李叔这么年轻。” 二楼跟一楼比起来就很朴实，一看就不经常上来，好多地方都落了灰。 他们推开一扇储藏室的门，李昭被门把手上的灰蹭了满手，“哎呀，得好好打扫一下了，我先洗个手去，你随便看。” “好。” 等老板出去，莫寻才扫了眼所谓的收藏，他原以为是什么玉石雕象牙塔，可没想到都是些旧桌椅，五斗橱、包云纹角的铁皮柜，总之都是莫寻小时候在爷爷家见过但后来被丢弃的东西，没想到老板这么个时尚派会喜欢这些，他挺诧异。 莫寻往里走了几步，又在一面墙上看见好多旧相片。莫寻对旧相片天生有种喜爱，爷爷家的相册就是被他翻烂的，他喜欢这些记录岁月的东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照片里年轻时的老板更帅，眉眼俊朗，身姿挺拔，穿那么老土都难掩倾城的容貌，莫寻在颜值上没服过什么人，可现在忽然就自信不起来了。 他单人照没几张，大多是跟别人的合照，双人的，三人的，被众人一衬托，更显出那个人鹤立鸡群的优越。 每张照片的右下角标都有年月日，莫寻一张张扫过去，在看到一张半身合照时他顿住了。 照片里年轻的一男一女，头对头靠在一起，眼里闪着光看向镜头，看上去特别温馨。 男的当然是年轻时的老板，至于女的，卷曲的短发戴着粉色的蝴蝶结发卡，很漂亮，她是莫寻的母亲，胡春燕。 莫寻脑子嗡了一下，他不会看错，因为小时候见过这张照片，他对那个蝴蝶结记忆颇深，而且只有半边，裁纸刀划开的痕迹很明显，莫寻还问过胡春燕，“妈妈，这张照片为什么是半个？”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胡春燕就恼了，不耐烦地将照片收起来，之后，莫寻再也没见过那张照片。 所以他确定这张就是他看了一半的那张。 莫寻越看脑子里越乱。 “发什么呆呢？我的收藏是不是很有意思？” 莫寻缓缓转过脸，指着照片上的女人，表情淡淡地问：“她、是谁？” 李昭的反应就更有意思了，那个笑一下就凝固了，他反问：“你认识她？” 莫寻：“……” “你是他儿子对不对？” 李昭忽然抓住莫寻的手，表情变得异常激动，“你是项春燕的儿子对不对？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发现你很像她。” 项春燕？ 莫寻没说话，他默默将手抽回来，愣神看着老板，他忽然想起何以鲲说过的那句话，“你有没有发现，他的某些动作，也不是，就说不上来，总之不知什么地方，挺像你的。” 莫寻感觉当头被人浇了一大盆狗血，腥臭无比，因为他在此时，真的发现这人很多地方跟他很像，这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 再想想小时候，很多人都说，他长得一点都不像国字脸的父亲。 第89章 莫寻喉结一滚，“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哎等等，她现在在哪里？” 李昭跟着追出去。 审讯室内，何以鲲静静地盯着霍文丽。 “别傻了，你还太嫩了点，你根本不懂这个世界……他们哭他们笑，你以为能左右得了我吗？女神会的女人都是为自己而活，从来不受任何人约束或威胁，什么儿子丈夫，都是狗屁，我们不需要。” “你也别傻了，我可没看出来你们为自己而活，你们做着最下贱的营生，拼死拼活不都是为了你们的会长大人吗？哎我就不明白了，他是给你们下了降头还是怎么着？让你们一个个就像贞洁烈女似的，宁可牺牲自己都不背叛他，他到底有什么魅力？” “女神会人人平等，会长有会长的目标，我们要解放全人类所有女性，让她们走出家庭，不再忍受丈夫的压制，不再受孩子的负累，我们要让更多的女性活出自我！” “别放他妈狗屁了，哪门子的活出自我，小惠这些年被你们逼着作践自己，你们还有脸说活出自我？她的自我在哪里？没有老公孩子，为了你们的目标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你还好意思唱高调？还要不要脸？！” “那是她必须经受的磨难！基督被钉在十字架上替世人受苦，释迦摩尼赤脚爬雪山尝雨露才修成真佛，她一个普通人就想着什么都不做就成神吗？真是可笑！” 何以鲲一看这不对呀，“整了半天你是想成神？霍文丽你醒醒吧，这里是二十一世纪，晴空朗朗，万物昭昭，你连点人性都没了还想着成神？拉倒吧，我虽然没念过几天书，但也知道神是洁净高尚的，再看看你们这帮乌合之众，一个个就跟厕所里的老鼠臭不可闻，求你别玷污了神！” 霍文丽鼻子里哼出一声，偏过头去，似乎没心情与他斗嘴了。 何以鲲看她不说话，心说这女人中毒太深，此时他有点头疼了。 他忽然想起小惠跟刘刚的事，凭着两个人的关系，何以鲲似乎想到了什么。 “霍文丽，你敢说实话吗？你们的会长应该不是女的吧，他是男的对不对？你喜欢他对不对？” 他语气很缓，似乎想让对方听得更真切，果然，霍文丽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眼底闪过些意味不明的情愫，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这时何以鲲耳塞里传进一个男子的声音，“非常好，继续这个话题。” 何以鲲伸手捂住耳塞，指尖在上面轻轻敲了两下。 “霍文丽，像你这么优秀的女人，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人前是优秀的企业家、行业领军人，人后是相夫教子的一把好手，你什么都不缺……” 此时甚至可以用语重心长来形容何以鲲了。 “你不光什么都不缺，你还什么都懂啊，一个新时代职业女性，难道能被这些歪理邪说带跑偏了？不能够啊，所以，是他给你承诺了什么，才让你这么死心塌地？” 霍文丽干脆不说话了，表情越来越沉。 何以鲲感觉这步棋好像下对了，他看过李天宇整理的小惠的笔录，心理专家也分析过这帮“女神”的特点，知道她们都曾是被家庭抛弃甚至伤害过，她们有强烈的被所爱之人赞赏的欲望和向他们展现、证明自我的欲望，为了最亲近的人，为了她爱着的人。 “我知道，你跟家里人并不十分和谐，甚至有点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但你有没有想过，其实那个人跟你的家人没多大区别，他们的目的都是一样，都是要压榨你，可能他给了你承诺，或者给了你温情，但目的就是想要通过这种手段来控制你，你应该知道什么是pua吧，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就是不愿意承认对不对？” “你别说了！” 霍文丽忽然咆哮起来。 紧接着整个人非常不理智了，开始歇斯底里又哭又闹，与平日里那个高贵、矜持、干练的职业女性完全成了两个人。 她彻底崩溃了…… “非常好，让她缓缓，安静一会儿。” 耳塞里的男声再次响起，何以鲲点点头，终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抻了抻发酸腰背放松每一根神经……挺括的制服衬得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更加英俊，可依旧遮不住眉宇间隐隐的疲惫。 何以鲲已经连续针锋相对、软磨硬泡了七个多小时，终于看到霍文丽这个样子，显然离开口说话不远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霍文丽的眼都肿成了桃子，似乎眼泪都哭干了，这才慢慢抬起头来。 “我只知道他叫阿洪，我认识他将近二十年，可才见过他两次……我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不知道他的联系方式，他有事才会主动联系我……” “我猜的，‘梅’应该不止我一个。” “你怎么猜到的？” “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请我吃饭，在一个特别高档的酒店，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是，但是他很帮衬我……吃饭的中途我上过一次洗手间，等回来的时候，他正在讲电话……” 霍文丽咽了咽干涩的喉咙，继续说：“他说‘春燕，你别想多，做好你该做的事，这个世界很公平，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你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 “这些话后来也跟我说过，我心里什么都清楚，但是……” 霍文丽的眼泪无声地滚落下来。 第90章 “我总觉得自己能战胜所有的竞争者，让他眼里只能看见我，不再去看别人，可是……我好像真的什么都不是！” “那个春燕是谁？你见过吗？”何以鲲问。 “我怎么可能见到？不过听说她是第一个背叛会长的人。”? 第51章 彻底被何以鲲攻克的霍文丽几乎把自己知道的全部都说出来了。 这个不幸的女人居然被只见过两次面的男人迷得神魂颠倒了将近二十年，足以说明这个叫“阿洪”的男人是个厉害角色。 根据霍文丽的描述，阿洪第一次与他见面，她就喜欢上了他，当时男人三十几岁，但是保养得当看起来非常年轻，而且是那种特别耐看的长相，个头至少有一米八，不算特别高，但是体型匀称，就感觉很有味道。 其实霍文丽也很漂亮，她当时才二十几岁，彻底迷上大叔不仅是因为他长得帅，更多是男人的谈吐，他非常有文化，非常绅士，几乎每一句都能戳中一个少女的心。 霍文丽的家境非常不好，出生在山区，母亲生了四个女儿，她是最小的一个，因为太穷养不起，她差点被送给同村的一户人家当了童养媳，但后来种种原因没送出去，就成了家里最不受待见的一个。 她早早就辍学出来打工了，因为长得好看进了一家饭店当服务员，阿洪就是在饭店认识她的。 阿洪耐心地听她讲着自己的故事，并表达了自己的惋惜，他说你要是多念点书就好了，说她有悟性。 阿洪说其实女性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生物，当然不是他自己说的，两千多年前老子就这么说过，女人自带神性，是天地间最圣洁的灵物。 而男人是一滩烂泥，和女人一比什么都不是，这也不是他说的，曹雪芹就说过，女儿是水做的，男人是烂泥巴做的。 不管他说什么都能引经据典，特别迷惑想念书又没怎么念过书的霍文丽。 阿洪还说，这个世界对女人不公平，而多数女人都淹没在这种不公平中，认为这就是女人该有的样子，但其实不是。 女人需要发现自己、挖掘自己、超越自己，需要把丢失的灵性找回来，重塑自我创造奇迹，成为主宰天地万物的真神。 霍文丽从未听过这么动人的演说，一直自卑的她听了阿洪一番话，突然就变得自信起来，她看到了希望，感受到了曙光，她觉得内在的力量在涌动。阿洪也说她将来是个成大事的人，要好好把握自己的人生。 于是，阿洪引导并资助她学习，培养她的审美和品味，为将来的伟业做准备。 霍文丽有了动力，开始疯狂学习，什么都学，上夜校学财经、报英文补习班，好歹有个初中的文化基础，也能学进去。 就这样，她一步步掉进了阿洪为她设定的角色中。 霍文丽唯一不满足的就是阿洪不肯见她。直到两年后，对阿洪念念不忘的霍文丽强烈要求见面，阿洪只能答应了。 霍文丽特别高兴，穿了最漂亮的衣服，化了最好看的妆。于是，见面之后该发生的都发生了，阿洪不是很热情，但他说是为了满足霍文丽才做了一个“牺牲”，他告诉霍文丽，不要迷恋男人，男人是拿来用的，不是拿来爱的。 但他越是这么说，霍文丽就越对他痴迷。 征服异性是每个人的本能，骨子里征服欲很强的霍文丽想征服阿洪，但却被阿洪征服了，因为只有把阿洪布置的作业完成了，她才能得到他，不仅可以得到他，还可以把他会长的位置也拿去。 霍文丽信了，因为她之前只是个普通的饭店服务员，后来成了高级白领，这一切都是阿洪帮她实现的，他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都能兑现。 于是，这些年为了发扬光大女神会，霍文丽利用一切机会到处掠财，终于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女神会除了会长，下面是“梅兰竹菊”四层，梅就是像霍文丽这种有头脑能从各方面拿下男人的女人，她们直接听从会长阿洪的调配，负责执行会长的指令。 霍文丽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像她这样的女人可能还有别人，只是不知道有多少。 这也是她发奋努力想打败她们的原因，所以她太急了，才走错一步。 其实很早以前她就感觉不对了，但是这些年她的手段带给自己的好处太多了，而且已经上了这条船，再下去谈何容易。 当然这些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会长常年不见他，这让她很受伤，因为她心里从始到终就只有会长这一个男人，任何人都走不进她的内心，就连自己亲生的两个儿子，她都感觉是累赘，他们只是会长说过的“烂泥巴”。 “兰”是一帮男人，是用来管理下面的“竹”和“菊”的，因为像她这样的女人毕竟是少数，多数女人没什么头脑，也不可能走到这一步，于是会长给她们安排了别的任务，为女神会“献身”，说这是凤凰涅槃的重生，不经历苦难是没资格进女神会的。 当然并不是所有女人都能听明白女神到底是什么，因为不好管理，就让一帮男人们、像刘刚那样的，用另一种手段控制她们，训练她们服务男人的技巧，这方面来讲，这帮“兰”可谓是研发性服务的团队，先把他们自己人伺候好了再说。 这是一条完整的服务产业链，男人们也很“辛苦”。 第91章 女神会的这帮人越来越贪婪，发展到后来，有一个分支就开始参与拐卖妇女或少女，开辟了另外一条牟利的新路经，女神会真正的越来越壮大了。 何以鲲坐在办公室的隔间内，将霍文丽的笔录看了好多变，他皱着眉，觉得好像哪里漏掉了。 这个小小的派出所里最近很热闹，很多民警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他们的一栋小二楼被征用了，来的什么人他们不知道，领导也不准问，更不准向外界透露任何消息。 何以鲲和国安局的几名警司就在这里办公。 “老师，你看看这里……”何以鲲整理完笔录递给曹墨夫。 曹墨夫把上衣兜里的老花镜拿出来戴上，这才接过何以鲲的资料。 “老师您看，女神会的那帮男人们，还有像小惠那样的‘竹’，他们会每个月上交一份文字材料，基本上都是一些行业现状、数据分析等等，写得还挺细，就像写日记一样……学生有点不明白了，他们是要干嘛？计算gdp增长率吗？这个女神会也太搞笑了吧，我怀疑这个阿洪是从体制内出来的，每个月批批文件什么的，想过过当官的瘾？” 何以鲲撇了下嘴，非常不屑地摇了摇头。 曹墨夫皱着眉看了很久，忽然抬起头，表情十分严肃道，“他能搞这么大排面就是想宣扬一下官僚主义？你可别小看他。” “那老师怎么认为？” “你发现的这个的确是关键。”曹墨夫的表情慢慢变得明朗起来，“我现在才想明白，为什么要咱们国安局插手，上面其实早就知道了，这个组织真正的生意应该是贩卖情报，怪不得他们的网铺得那么大，各行各业都覆盖了，霍文丽只是冰山一角。” 何以鲲恍然大悟，“我说么……这就对了！那得赶紧抓住他才行！最他妈讨厌这种——” 何以鲲赶紧刹车，“……对不起老师，我我我我错了。” “你呀……”曹墨夫摘下眼镜摇了摇头，被某人气笑了。 就在这时，一个瘦高的警司拿了几份文件走进隔间，“曹队，这是阿洪的心理侧写和画像，给您。”? 第52章 “莫寻！” 李昭叫住了他，“告诉我，她在哪里。” 莫寻下楼梯的脚步顿住，他转身看向李昭，“我不知道。” 他感觉自己太冲动了，其实关于胡春燕，莫寻是好奇的，因为毕竟没几个女人会狠心丢下自己的孩子一走了之，他无法理解，甚至对她充满怨恨，但又不得不承认，在他心底的最深处，依旧是依恋她的。 毕竟是自己的母亲，那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全世界都在歌颂母爱…… 然而现在更让莫寻奔溃的是，母亲不见了，监狱里的父亲很可能不是亲生父亲，这让他如何接受？ 他日日盼着父亲能早点出来，他太想有个家了，可是生活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他梦想的一切有可能都是泡影，太荒诞了。 他的天都塌了。 莫寻甚至想说服自己，刚才看到的听到的都不是真的，都是幻觉……他想逃离这个地方，越快越好，可他扬起脸，看见李昭那张肖似自己的脸时，他又被拉回了原点。 何以鲲曾说过的那句话反复不停地在脑子里滚动式播放了好多遍，他快撑不住了。 “莫寻。” 看着精神恍惚的莫寻，李昭缓缓地一步步走下楼梯，莫寻的反应太大，他很快捕捉到了。 “想不想知道你妈妈的事情，我想她一定没跟你说过，她这个人就是这样，从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李昭的嗓音不高，但句句都踩在莫寻敏感的神经上，的确如此，他一直这么认为。 看他没说话，李昭走到莫寻的那级台阶，与他面对面站着。 他已经不年轻了，但正是这种成熟男人才有的温厚让人看着稳如磐石无比安心。 莫寻几乎不由自主接纳了这个人，以至于对方拉住他手时，他居然没躲……他盯着两只手交握在一处，沉默了。 “走吧，跟我去一个地方，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想听吗？” 这是一种无法让人拒绝的邀请，犹如之前递给他名片时那样，莫寻回过神，不自然地抽回手，眼眸快速眨动了几下。 何以鲲刚拿到自己的手机，工作需要，这几天他们随身携带的电子设备都被组织统一没收了，今日调查告一段落，他们才算自由了。 一开机，首先想到的是联系莫寻，大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势。 可是，似乎有点失望，莫寻既没给他打电话，也没给他发微信，他与莫寻的对话框还停留在那天的空白处。 这个人就不想他吗？心这么硬？太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了吧。 可再想想自己也没发信息，何以鲲立刻就释怀了，开始给莫寻编辑信息。 连续几次输入信息，都感觉不太合适，紧接着又删除了。 干脆打电话吗？ 算了还是发信息吧。 何以鲲这回很简单，“我想你了。”点完句号，又在后面跟了两只头对头冒爱心的小企鹅。 好吧简单明了，发送！ 何以鲲美滋滋摁熄屏幕，转身回了办公室，曹墨夫整理完所有材料正等着入库。 看他进来，惊讶地问，“你怎么还没走？” 第92章 “我……”何以鲲差点答不上来，“我来帮老师善后。” 其实他是想等到莫寻的回复，然后决定是先去见莫寻还是先回公司一趟。 “这次的谎言太潦草了啊，给你打个不及格。”曹墨夫摘了老花镜，把最后一摞材料装进塑封袋，“干这行首先要学会说谎，让所有人都信以为真。” 他老师又给他上课了。 “这么轻易被拆穿，显然不像你啊何以鲲……心-不-在-焉。” 最后几个字逐字强调，足以说明问题了。 “老师，我——” “好啦，谈恋爱不是不行，但不能在这个时候，会耽误事，等你回了学校随便谈。” 何以鲲感觉自己被扒光了，他动了动嘴唇，没敢在说话，现在不管说什么肯定都是错。 好在他老师并没有追问，何以鲲才逐渐放下心来。 忽然想起什么，他的手机是震动，踹在裤兜有点动静马上就知道了，这么久了，莫寻居然没给他回信息？ 又没给他回信息。 何以鲲有点恼，但还是不放心地抽出来看了一眼，微信界面没有任何提示，真的毫无动静……何以鲲生气了，也不管现在人是不是睡了，都没避讳老师，直接一个电话就打过去。 铃声反复循环，唱够了45秒，根本没人接。 何以鲲知道平时莫寻睡觉的时候手机是静音，可能听不见，但还是觉得不踏实，因为都快中午了，这个点睡觉的可能性不大。 “怎么了？” 曹墨夫抬眼看他，在老师面前他几乎是透明的，也就不装了。 “联系不到莫寻。” “哦。”曹墨夫表现得很平静，“你是想告诉他父亲的事吗？我已经通知建宁分局了，一定要把老同志照顾好，你就不必操心了，免得节外生枝。” 因为对霍文丽的审讯之后，已经基本上搞清楚莫荣生的确是被冤枉的，现在只要抓住刘刚让他说出实情就算结束了。 可是他们目前还不能逮捕刘刚，担心打草惊蛇。 霍文丽也必须尽快悄悄送回去，依旧以教唆他人犯罪和涉及经济案件为由提起诉讼，这样才能保证在抓住会长前让一切保持常态。 通过侧写的材料和画像，技侦处排查了近些年相关人口贩卖和高知人士的档案，应该很快就会有个大概的方向，在这之前决不能出现意外。 何以鲲当然明白，即便关系再好，他绝不会与莫寻说不该说的话，可是联系不到莫寻让他坐立不安。 他再次拨通莫寻的手机号，连打了五六遍，依旧无人接听。 连曹墨夫都看不下去了，“是不是人家在洗澡或是什么，你别急……看你现在的样子，还说你俩没事，骗谁呢？” 何以鲲没心思辩解，依旧打他的电话……再次无法接通，他皱着眉，缓缓垂下手机。 之前不管莫寻怎么生气，电话还是接的，他不相信这个没良心的几天不见就能把他忘了。 何以鲲一直认为莫寻只是性格不太好，有时候会口是心非，但他心里有他，否则不会……不会那么温柔，不得不说，两个人最亲密的时刻才能真切感受到那种流淌在内心的爱意。 越这么想，何以鲲越是心乱如麻。 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何以鲲以为莫寻给他回电话了，他激动地握紧手机……可是下一秒，他的笑容僵住了，来电显示居然是一串乱码，意识到不对劲，他转过手机屏给老师看。 曹墨夫面色变得凝重起来，这是一种特制过的号码，一般人不会收到，通常是从海外打来的匿名电话，根本查不到来源。 “接，顺便录音。” 何以鲲点点头，接起电话。 果然，对方连声音都是处理过的，过于夸张的电子混声厚重且有层次感，带着回响犹如神灵般从听筒里传过来。 “莫寻在我手上，想见到活的，就拿10亿现金交换。” ———————————————— 作者有话说： 宝们支持下隔壁新坑，《主人被“它”掰弯了》，很有趣的故事哦～? 第53章 来电一句废话没有，说完就挂非常干脆。 莫寻被绑架了？ 这怎么可能？ 何以鲲瞬间陷入巨大的恐慌之中，他眼底空洞地瞪着手机屏足足有十几秒，脑子里设想了无数的可能，又在混乱中化成纠葛的抽象的碎片肆意扩散，根本没有头绪。 “何以鲲？” 曹墨夫在他肩上轻轻拍了一下，“别着急，我们好好捋一捋，这看起来不是一起普通的绑架案。” 然而何以鲲根本没跟着他的思路来，这个人好像跳台了，“老师，我这就去筹钱！” “你冷静点，有了钱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何以鲲快速地眨了几下眼，使劲咽了咽喉咙，“筹不到钱莫寻会死的老师！” 因为太激动，何以鲲的尾音都破了。 曹墨夫来了个深深的呼吸，他知道这个人情绪已经失控了。 “严格意义上讲，你是个特工……你要意志坚定、遇事冷静，永远保持头脑清醒，老师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一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二来，我不希望我们都看走眼了……接下来继续跟刘刚合作，你的首要任务就是见到会长。” 第93章 “可莫寻怎么办？” 曹墨夫瞪了他一眼，“你好好想想刚才那句话，他们要10亿的现金，关键是现金……你们家账面上有多少先不管，你知道现金和账面数据的区别吗？” “……” “一亿的现金按照重量算，应该是115吨，10个亿就是115吨，何以鲲，你这么好的脑子自己想想吧，如果你是绑匪，你要带这么多累赘逃跑吗？十吨，至少得用一辆卡车带走，绑匪疯了？” “……” 何以鲲还是静不下来，“那绑匪到底要干嘛？” “你别急，莫寻不会有事。” 老师继续说，“我觉得这事可能跟女神会有关，上次莫寻不是被绑过一次了吗？这两件事看起来根本不是一个人的手笔，但你想想，莫寻自从接触到女神会就麻烦不断，所以这事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而且人被绑了，没说清楚交易时间、地点，甚至连人质的死活信息都不提供，显然不合常理……我要没猜错的话，他们就是在故意难为你，最多手上抓个把柄，要挟你与他们老老实实合作。” “那，接下我们怎么办？” 此时的何以鲲基本上没任何思路了，跟平时他的判若两人，曹墨夫轻摇了下头，“接下来先给你看看脑子。” 没有惊动建宁分局，国安局暗自排兵布阵，开始盘查莫寻最近接触的人，发生过的事，甚至他的邻居朋友都暗访了……所有的工作都在看似平静的前提下悄无声息进行着。 同时，何以鲲也加紧盯着刘刚，要求面见会长谈“生意”。 茫茫公海上，一艘白色中型游艇停靠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岛边。 抬头就是烤得冒油的大日头，低头就是一望无垠、蓝汪汪的海面，海风不算太大，但莫寻不愿站在甲板上吹风，基本都躲在船舱里，已经三天了。 那天等他忽然明白过来想要拒绝的时候已经晚了，才发现他喝的茶水里做了手脚，眼睛一花接下来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被带到这里，真是一次神奇的旅行，为了表示抗议，莫寻都不想跟他李叔说话。 然而他李叔依旧在他耳边整日唠叨不停，同时对他关爱有加。 其实莫寻内心始终抗拒的是，他不想承认眼前这个人是他的亲生父亲。 而李昭也不着急，反正他有的是时间，他拿出很多胡春燕与自己的合照给莫寻看，说了很多关于胡春燕的故事，说他们第一次见面，如何互相喜欢，一起游湖看海。 但同时也对她充满怨恨，说她心狠，怀了他的孩子却抛下他独自离开，一个人消失了25年没有任何音讯，这是李昭一辈子的痛。 可是上苍有眼，他居然找回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莫寻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因为凭他对胡春燕的记忆，不管父亲怎么对她好，她都是冷冰冰不给好脸，话也不多，就像活在另一个世界的人，现在想想可能心里有别人，住不下另一个人了。 莫寻不懂他们的爱恨纠葛，但他知道莫荣生是最终的受害者。 怪不得父亲会问，是不是她已经走了，看来父亲对她是很了解的，他知道她不爱他，只是嘴上不说。 莫寻在想，胡春燕到底有多大的魅力，能让这么优秀的两个男人对她念念不忘？他知道母亲很漂亮，但他无法揣测爱上母亲的心理是什么样，于是，便毫无悬念带入了何以鲲。 如果何以鲲离开他，他会怎么样？会惦记他吗？会难受吗？会疯吗？ 莫寻不敢想了。 “所以，不要相信什么爱情，这东西跟鬼一样，听说的人多，见过的人少，不是少，是没有……所以你相信我，只有钱才是最真实的，能给带给你扎扎实实的安全感……” “所以……我这辈子还能找回你，这是我的幸运，这应该是上帝安排好的，你要相信命，遇见我，就是命运在给你做出提示，对，命运在提示你……中国人讲命，西方人讲上帝，佛家讲缘，道家讲道，其实讲的都是一个意思，就是你要顺从自然规矩，要顺从而不是逆行而上，只有顺应天意你这辈子才能过得好。” 李昭坐在他旁边，手里掰着一大块榴莲，一边吃，一边给他摆呼。 莫寻知道他李叔口才极好，出口成章，不管说起什么都是长江之水滔滔不绝，根本打不断，反正他这个当律师的比不了，所以每每讲起这些他都选择闭嘴，因为只要他反驳，就会迎来新一轮的人生哲理打得你头昏眼花，他这几天听得够够的了。 可是莫寻也有绷不住不住的时候，比如现在。 “照你这么说，顺应自然才是对的，那么问题来了，我既然不愿意，你却违背自然给我下药，并强行将我绑来，这是哪门子的顺应天意？不就是跟天意作对吗？” “话不能这么说，我是强行绑了你，但它是有前提的，你听我说啊……是你先主动找上我的对不对？上次我见到你的时候就发现你跟胡春燕长得很像，天底下没这么巧的事，我再看看你的年龄，基本就能对得上了，这个概率就更大了，所以当你打电话要见我的时候，我感觉这应该是父子间的感应，毕竟你的体内有我的基因，这东西很神奇，以后给你个课题自己去研究，今天先不讲……所以，天意来了，得抓住，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我知道你一时半会接受不了，所以才把你带到这里……” 第94章 “看，外面的风景多好，换一个环境心情就变了……没什么是时间改变不了的，我这么用心对待你我之间的关系，你要知道，换了别人可不一定了，你好好想想，你现在什么都没有，我图你什么呢？毫不夸张地说，我的钱可能是你几辈子都花不完的，我为什么要这么对你？不就因为你是我儿子吗？我的这些不都得留给你吗？你还用怀疑我的用心吗？所以说，你看看，这就是血缘的力量，人与人之间最真实的关系，至于其他，什么这那的狗屎爱情，少扯吧，劝你也别抱什么希望。” 可能憋太久了，莫寻真的感觉有必要反驳他几句，“你自己留不住人，就说世界上没有爱情，是不是太狭隘了？” 他真心觉得何以鲲不是，肯定不是。 老奸巨猾的李昭睨了他一眼，“别把话说早了，得看鲲总下一步怎么表现。” 李昭打电话的时候，莫寻就在身边。 他觉得这个人虽然年纪大了，但是想法特别超前，甚至比年轻人都能作，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年纪还能活得天马行空想干嘛干嘛，对于莫寻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反观他自己，从小在一个管教严格的家庭里长大，守规矩、老实本分、按部就班，他知道自己有老干部气质，尤其等到父母双双出事，他的这种特质就更加凸显，不管能不能担得起来，反正肩上的重量一点不少、责任也越来越大，总之生怕说错一句话，走错一步路，有脾气不敢发，成天过得小心翼翼。 所以，当李昭打算“戏弄”何以鲲的时候，作为一个严谨的律师，他深知这样不对，但却没有反驳，他似乎被感染了，想要放飞自我。 “都过去几天了，也该差不多了吧，他们家也不缺钱……”说话间，李昭拿出手机准备拨号。 连莫寻自己都有些期待。 电话拨通了，李昭一本正经地问，“给了你三天的时间，钱应该筹到了吧。” 电话是免提模式，何以鲲特有的嗓音清晰地从听筒传出来，“你终于来电话了，其实上次就该跟你说的，可是你好像很着急，直接就挂了。” “你要说什么？”李昭慢悠悠问。 “撕票吧，我跟他就是网上谣传的，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在建宁有多少男女朋友？不差他一个，总之以后别给我打电话。” 莫寻：“……”? 第54章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何以鲲紧咬着牙关，一副豁出去的表情。 “我说，你他妈胃口也太大了吧，百八十万老子倒愿意出，开口就是10个亿？你他妈以为老子开银行的？就算有那么多钱，兑成现金不得要时间吗？老子哪有那么多时间陪你玩儿？滚！以后别给老子打电话，耽误老子赚钱！” 旁边的曹墨夫捂着耳机静静聆听。 何以鲲骂得痛快，那边却只说了一句，依旧是修饰过的混声，“既然这样，那就对不住了。” 说完就挂，跟上次一样。 何以鲲愣神了很久，他突然把手机一扔，双手埋着脸狠搓了一把……此刻的心情别提多糟糕了，无奈、懊恼、自责得要死…… 他真担心莫寻就在旁边，听了那些混账话……他都不敢想，此时那个人心里多难受。 这段时间跟莫寻相处下来，何以鲲越来越发现，莫寻只是表面看着坚强，但内心极其敏感脆弱，严重缺乏安全感，谁都不信……这么多年来他仅凭那点骨子里的不服输独自承受一切，如果对他的信任都崩塌了，那将是很可怕的事情。 更让何以鲲担忧的是，万一绑匪真的发了狠，那莫寻就真完了。 办公室内，技侦处的几名警司默默忙着手头的工作，因为通话时间太短，再加上对方是隐藏号，所以无法定位，几个人都有点失落。 沉静了有一会儿，曹墨夫听完最后一遍录音摘下耳机。 “别担心，莫寻不会有事。” “我就担心万一。” 何以鲲抬起头，那双曾经俊朗深邃的眼睛此时布满了血丝，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了很多，他已经好几天没怎么睡觉了，一来睡不着，二来不敢睡，一闭眼就是莫寻那张脸，怨气满满瞪着他。 “相信我，没有万一，从始到终这个人都在试探你，我认定这事与女神会有关，你刚才的表现非常好，人设是立住了，渣得很彻底……” 曹墨夫越是这么说，何以鲲越难受。 “……所以你要相信，只要他们还想跟你做生意，就绝不会撕票，因为撕了票就等于得罪了你，接下来的生意没法做……租赁性服务是他们很大的一笔收入来源，而且国家近几年打击力度很大，他们的生意并不好做，所以你提供的人脉、场所，正是他们的刚需。” “这个我知道。” 即便知道，也不耽误何以鲲胡思乱想，太煎熬了。 “我会尽快联络刘刚，上次打了电话，他说会长出门了，得过几天回来，应该很快就能见到本人。” “好，盯紧了，同时千万小心，别暴露自己的行踪……” 曹墨夫摘掉老花镜揉了揉眼睛继续，“有件事一直不敢跟你说，但现在不说不行了，因为我发现你还是没有认识到事情多严重，太情绪化了……可能没遇过真正的危险吧，当然我希望一切都能顺利解决，但并不排斥必须要小心谨慎。” 第95章 “到底什么事？”何以鲲瞪着通红的眼睛。 曹墨夫叹了口气，“其实这个案子在你介入之前就有人在查了，跟你一样……他很年轻，和女朋友刚确立恋爱关系，但为了执行任务，两个人决定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可没想到的是，暂时的分开却成了永别。” 何以鲲诧异，“他，死了？” 曹墨夫沉沉地点了下头。 “怎么死的？” “说起来也是我们失误，把事情想简单了。” 曹墨夫叹了口气，“当时他的身份是一个开赌场的老板，有钱有门路，基本跟你走的是同一个路线，可没曾想女神会的人居然背后调查他，并查到他‘老板’身份是假的，但当时并没有揭穿，而是以做交易为由邀请他‘过堂’。” “过堂？”何以鲲问。 “嗯，就是找几个他们的人，那个，你懂的……”老同志居然有点羞于表达，何以鲲怎么可能不懂。 “后来呢？” “所以说我们都疏忽了……他还是个处/男，什么都不懂，最关键的是我们根本没想过他们会这么干，这就相当于毒品交易的时候要求买家试货，但真正的买家是不吸/毒的……接下来毫无悬念，人家一试他就露馅了。” 何以鲲忽然想到了什么，怪不得国安局给他的人设是同性恋，说是为了保护他，为了凹人设，从没谈过恋爱的何以鲲硬生生给自己搞了几段男男绯闻，在外界传成了男女通吃的人渣。 “他怎么死的。” “很长一段时间联系不到人，我们就知道出事了……这还是我们在一个人贩子嘴里得知的消息，他被卖进一个地下黑市，死的时候，脏器基本都被挖了……到目前为止，我们连他一根头发都没找到……” 曹墨夫说说停停，有些松弛的眼皮耷拉着，眼底噙着泪，却克制着不流出来……好不容易才讲完。 几个年轻的警司听得脸都绿了。 但何以鲲知道，那些残忍血腥的内容老师压根就没说，这些信息在网上就有，远比想象的可怕，但真正发生在身边时，却是另外一种恐怖。 很久都没人再说话，沉默，窒息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曹墨夫抹了一下眼角的湿痕，“以前不敢说，是怕吓到你，毕竟你是个真正的大少爷，可我发现你有点狂，当然你越是张狂对你自身的保护越有利，我只是担心，人在情绪不受控制的时候会犯错，深入虎穴是危险的，可能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小错误就能把自己一条命搭进去……所以，老师太担心你了，不希望看到……” 似乎意识到什么，曹墨夫戛然而止，眼眸沉沉地看着何以鲲，“总之，你要控制好情绪，要加倍小心，懂了吗？” 自从认识严濡钦、曹墨夫这样的人，何以鲲的世界就打开了新天地。 他承认，一开始只觉得刺激好玩儿，可越往后越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这个工作，至少比之前浑浑噩噩的少爷生活有意义得多。 更多时候，他感受到的是被重视、被信任，还有长者给予的最深沉厚重的关爱，而这种关爱在那些生意场上从来不曾出现过。 何以鲲用力地点了点头。 然而老师不知道的是，所有的危险他都不怕，他只怕莫寻出事。 公海这边，莫寻听完了全部对话，双目有点呆滞。 “伤心了吧，看看，这就是爱情。”李昭又在某人的伤口上散了点盐。 莫寻不可能让李昭看出什么，别说是李昭，就是何以鲲也不知道他真正的想法，因为两个人相处时，即便发生过最亲密的事，他也不肯说出一句我喜欢你，也不肯表现出喜欢。 如果何以鲲非要问，他只说，那是生理需求，有个屁的喜欢。 他一直冷漠地对待与何以鲲的关系，如果对方不给他发信息打电话，他是绝不会主动联系的，与其不能真正拥有，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拒绝。 “有什么好伤心的，我知道他那人也就三五天的新鲜，我也一样，谁都不欠谁，这叫各取所需。” “没看出来你想得挺开。”李昭终于吃完了他的臭榴莲，咂巴着嘴继续说，“但我没觉得你真能放得下，毕竟还年轻，我也从年轻时走过来的。” 莫寻本以为自己已经掩饰得很好了，没想到这么轻易被看穿，他有点不服，但又不想争辩。 “你想不想知道何以鲲忙着赚什么钱？你真以为他们家钱光明正大赚来的？”李昭问。 “我对他的事没兴趣。” 莫寻站起身想放松放松，可能正好有海浪打过来，脚下晃动了一下，他又不得不坐下来。 “真的没兴趣？”李昭故意引诱，“那你对女神会有兴趣吗？” ? 第55章 莫寻万万没想到他李叔居然知道女神会，他有点看不懂这厨子了。 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他的问话太过冲击了，莫寻想否认，但否认的话就有点假了，显然对方知道他应该知道点什么，所以才问的。 但他也不能不否认，因为他调查女神会的事决不能让外人知道。 莫寻对李昭有所怀疑的同时，又把不准对方是否在试探他，总之不管他此时如何回答都不一定妥当，意识到自己可能在“别人”面前路出马脚，也知道自己不能考虑太久，他必须尽快做出回应……当然，以上这些只在脑子里快速打了个转，其实从李昭问出那句话到现在也不过一两秒。 第96章 于是，他趁着一个海浪打过来船体晃动的档口，一手扶额，一手托住仓壁，“李叔，有晕船药吗？我有点恶心。” 李昭之前就看他坐立不安的有点不舒服，当下也没犹豫，“有，我给你拿去。” 说完李昭还顺手收起一堆榴莲皮装了垃圾袋提走了。 莫寻长长呼出一口气，手指使劲揉着太阳穴，说真的他的确不舒服，心里很乱。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李昭回来之前，尽快想出了对策。 李昭不光拿了药，还给他倒了杯温水，冷热正好，莫寻就着水把药喝了，表情淡淡地说：“谢谢。” “跟我还要这么客气吗？” 莫寻沉默了一会儿，“……已经三天了，我已经很有耐性了，要知道我是个律师，在没有拿到dna检测之前，里面的莫荣生就是我亲爹，不对，即便咱俩通过检测的确是父子，莫荣生也是我亲爹。” 李昭的脸色僵了一瞬，可他立马调整过来，“当然，他把你养得这么好，我也会对他好的。” “没看出来。”莫寻讪讪道：“那你首先得对他儿子好吧，我觉得你应该把我放回去，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不就是想认我这个儿子吗？可以，我给你机会，但眼下你这种行为有点极端，我个人不是很喜欢。” “嗯，我儿子真会说话。” 莫寻忍住没瞪他一眼，也不知为什么，在他提到女神会之前，莫寻还挺欣赏他身上那股行事乖张的劲儿，可之后，这种东西突然变了味，现在横竖看他都觉得奇怪，总之就是哪里都不对。 “你好像很反感听到女神会。”李昭一抬眼看向莫寻，表情不带任何色彩，把话题拉回来。 莫寻已经等很久了，他故作不耐烦道：“也不是，我只是反感所有跟何以鲲相关的事。” 说完，他立刻顿住了，那表情就跟自己说错了话，很该死，“……” 李昭看了他很久，忽然眯起眼道，“何以鲲跟你提过？” 莫寻想了想，终于放弃式叹了口气，“嗯，提过。” “他怎么说？” 莫寻有点烦了，“不是你要跟我说吗？怎么返到来问我？” “也是。” “我对做生意不感兴趣，所以何以鲲提到的时候我没好好听。”这是个非常巧妙的回答，即说了我知道，又说了我不知道，“怎么了？反正我对他不抱什么希望，你想黑他就黑，不用考虑我的感受。” “说的哪里话，黑他做什么，我又不是媒体。” 船舱内设备齐全，就是空间比较狭小，李昭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继续说，“其实何以鲲那个人相当牛了，你想想，才二十几岁就能把自己爹妈干进监狱，把何氏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有这样的男人做靠山，难道不好吗？” 莫寻以为自己听错了，“李叔，说什么呢你——”他的反应太真实了，话说到一半，意识到这样不对，于是赶忙闭了嘴。 想知道更多，就不能这么聊，否则对方发现他在排斥什么，很可能什么都不说了。 于是莫寻话锋一转，“实话跟你说吧，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有用吗？……你也看见了，在他眼里，我就值百八十万……” 说到这里，莫寻抬手扶额，都不用表演，他是真的难受，太难受了。 让莫寻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李叔居然伸手在他背上顺了顺。 “别难过了，其实我早知道你这么想……毕竟谁都年轻过，你就是嘴硬……但你要知道，男人嘛，做事目的性很强，尤其他那样的……你要是能帮他赚钱，他肯定就不这么对你了，再说了，我感觉他对你跟对别人是不一样的，可能最近何以鲲那边不太顺利，所以才那么说话。” “你在向着他说话？”莫寻惊讶地看着李昭。 “不然呢？”李昭反问，“其实我这几天最想和你说的就是这些。” 莫寻疑惑，李昭继续，“直接跟你说了吧，这几天我公安局一个朋友打听了一下你爸的事，你就想想，你爸一辈子兢兢业业，连他妈一毛钱都没贪过，可到头来又怎么样？还不是被关了这么些年，替别人受罪吗？世上的事哪那么多公平正义？你当个律师又能改变什么？哪个律师不是为了钱什么都干？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爸就是看不开，要换了别人，钱也贪了，事儿也办了，没准现在早就升官了呢，他那叫不识时务，还害得你跟着倒霉……你说是不是？” 他李叔的话匣子一旦打开就收不住了，当然莫寻也没想让他收住，所以摆出一副听天书的表情，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人生在世就这么短短几十年，撑死了活个一百岁，可活那么大有什么意思，老掉牙了都，吃个饭都吃不出味道，所以呢，趁着年轻不享受生活等什么呢？你看看这些年你怎么过来的？一个人死啃了几年书，结果呢？你把人救出来了？救出来又能怎么样？媳妇儿都跟人跑了，这样的男人是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然后一家老小跟着他倒霉？” 虽然听得很不舒服，但是你好像找不到反驳的理由，真正的洗脑大师，莫寻觉得自己再听下去非得废了不可。 “李叔，别说了，我不想听这些。” “我知道……这些年辛苦你了，也怨我，没看好你妈，要不你也不至于流落在外，我呢，也就这些年才想开的，要是早有现在的高度，你妈肯定也不会离开我，还不是怨自己吗？” 第97章 莫寻挠了挠额角，忍着不反驳，但他实在听不下去了，这人要疯，“李叔，我还不是您儿子呢，这个以后再说吧。” “嗐，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李昭说着，去翻自己的手机，然后在一个对话框翻出一张照片，“给你看看，刚才我给你拿药的时候，朋友给我发过来的。” 莫寻把那张照片放大，应该是一个化验单，可是太专业了，除了上面的时间地点，其他一概不懂。 “这是什么？” “看这里。”李昭指着上面的一栏，“契合度999%，你就是我儿子，没悬念。” 虽然早有预料，但当事实摆在面前时，莫寻还是震惊了！? 第56章 李昭如愿地拍了拍莫寻的肩膀，“事实胜于雄辩，接受现实吧，可能你不想认我这个爹，不过没关系，给你时间，慢慢来……” 莫寻没说话，他静静地发了好一会儿呆……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站起身，抓着李昭不由分说将人推了出去。 李昭比莫寻矮了一点，但几十岁的成年人远比小年轻敦实有劲，但他没反抗，任由对方把他推出门外。 砰的一声，舱门关了，李昭站在外面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才悻悻地离开。 游艇不算很大，但舱房有好几间，莫寻那间是最大的，在最顶端且视野最开阔，而此时三面的舱窗都被他堵上了。 海上的日落别有味道，金红色的日头被霞光笼着映红了半边天，与海面连成一片，天色越来越暗，逐渐变成绛紫。 李昭动作娴熟利落，一个人在厨房忙乱着，他已经做好了一大份水果沙拉和好几份三明治，还有各种生鲜海鱼刺身，光看着就很有食欲。 “你很喜欢做饭？” 不知什么时候，莫寻忽然出现在他身后，倚着厨房的门框，抱着手肘，表情淡淡的。 “你好点了？” 李昭转身，手里还提着刀，问完了又转回去切完最后几片肉，装了盘，这才打开水龙头洗手，然后拿起一块纯白的毛巾。 莫寻没回话，似乎等着对方回答。 “怎么说呢，一开始谈不上喜欢，整天跟油烟打交道，甚至有点讨厌……十几岁的时候就出来混了，总得学门手艺，后来觉得厨师不错，最起码饿不着，所以就学了……” 他一边擦手一边看着莫寻，“人这辈子要想活得舒心，得把工作当成喜欢的事去做，要不然你得痛苦一辈子，因为工作才是最重要的，这是立身之本……所以我经常说，人是可以改变的，比如我现在，居然真的喜欢上了做饭，是不是很神奇？” 莫寻在想他自己，喜欢律师这个职业吗？说真的他不喜欢，但不得不去做，所以他很难理解李昭的改变。 于是他转移了话题，“你做这么多干嘛？” “一会儿有客人要来。”李昭一手端了一个盘子，然后抬起下巴指了指灶台上的一堆东西，“来，帮个忙。” 厨房的空间很窄，莫寻侧过身子让李昭先出去，然后也端了两盘往出走。 “什么客人？”莫寻跟在李昭身后。 夜幕已经彻底降下，甲板上放了一张塑胶方桌，舱体、护栏、桅杆……总之能亮的灯几乎全亮着，居然有点温馨的暖意。 李昭把东西放桌上摆好，“等来了你就知道了。” 两个人蚂蚁搬家一样，一忽儿的功夫，把厨房做好的美食全都端了上来，李昭还开了瓶红酒倒进醒酒器。 “好了。” 李昭摇了摇红酒放在桌上，犹如大功告成，他将身上的围裙解了，搭在椅背上。 夜风很轻，这是几天来莫寻第一次感受到海上的生活还不错，尤其他第一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人“劫持”的时候，那种愤怒、无奈、煎熬，现在想想就像不是真的。 不管怎么说，眼前人真的是他亲爹，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有些东西得学会接受。 “看你心情还不错，是不是想通了。”李昭问。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莫寻想了想，说：“像你说的，得接受现实，我在努力……但是，我爸在我心里永远是第一位。” 其实每每想到莫荣生，莫寻都很感动，尤其这个下午，他想得最多的就是莫荣生……明明知道不是亲生，还对他那么好，比母亲对他好得多，以前他认为父亲对儿子好是应该的，可现在不一样，他都觉得自己欠他爸的。 “我当然接受，你爸是个好人。”李昭说，“所以我有个想法，你要不要听听。” 莫寻点点头。 “你爸的事很麻烦，想要他彻底摆脱嫌疑几乎不可能，你同意我的观点吗？” “……” 当然不同意！ 莫寻心里一紧，但他没这么说，“……同意，所以呢？” “我可以帮你打通关系，让他办个保外就医，然后我再带他出国……我知道你一直在为他沉冤昭雪，先不说有没有希望，就算有希望，那得等到猴年马月？你爸都快退休的年纪了吧，他还有几个7年可以等？” 李昭看上去挺真诚，但莫寻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他沉默了片刻，说，“或许有办法呢？或许很快就能查清当初的事情呢？” “别太天真了莫寻。”李昭摇了下头，“我知道，你一直以为当年何氏为了那块地皮与富恒明争暗斗，才让你爸跟着受牵连，其实警方可能也这么想，但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查不到任何线索？” 第98章 “为什么？”莫寻问。 “这还用问？当然是没有的事啊，任何犯罪都会留下痕迹，查不到就是没有。” 看李昭的样子非常笃定，但莫寻越来越觉得不对，为什么李昭什么都知道，即便有朋友在警局，也不可能了解到这个深度。 怀疑何氏是主谋，只是他一个人的猜测，也就李天宇与他探讨过，再后来是何以鲲与他聊起过，李昭怎么知道的？这显然不符合常理……莫寻不动声色把心思藏起来。 “那也说不上，现在霍文丽就在看守所，等着上法庭呢。” 莫寻故意弱弱地说了一句。 李昭有些想笑了，这几天他看着莫寻的变化，从一开始的抗拒，到后来有一点点的崇拜，再到后来几乎对他言听计从，他喜欢看着莫寻这么一点点放下戒心，逐渐靠近自己，这种感觉很奇妙，让他有种成就感。 他现在越来越觉得，网上的那些传言估计是真的，他这个儿子就属于那种靠脸吃饭的，法庭上坐在辩护席却一句不辩，在律所不懂保护自己总是绯闻缠身……李昭顿时生出一种伟大的保护欲。 “莫寻，你还小呢，还需要经历很多事，等再长大点就明白了。”李昭很有耐心，语重心长道：“可能你在想，警方会趁机把霍文丽七年前的事揪出来，咱们好好分析下你听着……首先没有证据那叫诬告，其次即便捕风捉影想屈打成招那更不可能，为什么呢？你想想，假如真是霍文丽做的，你觉得她会承认吗？” 莫寻茫然地看着他，没说话。 李昭继续，“她当然不会承认啊，涉及了命案，认了很有可能就没命了，所以打死她都不会认的，再说了，现在都文明执法了，哪有警察那么干的？又不是跟他有私仇，人家犯不上。” “不是还有小惠吗？”莫寻提醒。 “小惠都死了你不知道？”李昭反问。 “什么？！” 莫寻瞪大了双眼，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小惠死了？怎么死的？你哪儿来的消息？” “行了行了你赶紧坐下。”李昭冲他一个劲儿打手势。 莫寻慢慢坐下的时候，李昭又开口了，“所以说，别抱什么希望，也亏得有我在……你亲爹我答应你两件事，第一，把你爸带出国，第二，让你的如意郎君对你死心塌地，让他以后都不敢对你有二心，行不？” 犹豫了好一会儿，莫寻就坡下驴地点点头，“我知道了，不过何以鲲就算了，他狗改不了吃屎。” 这句莫寻是发自内心的。 而李昭看着他，表情耐人寻味地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海上传来聒噪的马达声，听着越来越近，最后嘭的一下撞上游艇。 莫寻脚下跟着一晃，之后下面传来几个人的说话。 “快点，把梯子扶好！” “绳子给我！” 甲板上，李昭轻轻靠向椅背，两手交叉于脑后，胸有成竹道，“……咱们的贵客来了。”? 第57章 李天宇带队沿着海岸线已经搜寻了将近两天，眼睛都熬成兔子了，仍旧一无所获。 报警的小胖哥也陪着熬了两天，感觉比李天宇都急，至于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莫寻的失踪动了他的立身之本。 这事还得从三天前说起。 小胖哥本名叫刘国凡，因为嗑上“寻鲲”cp而不能自拔，以至于天天疯狂跟踪莫寻，上次在天罗地网的仓库就有他，莫寻与何以鲲传出去的段子多半都是他的功劳，他也因此尝到不少甜头，甚至一张照片就可轻松卖到上万，要知道对于一般工薪阶层来说，月入过万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所以莫寻就是他的财神爷、摇钱树。于是刘国凡开始更加卖力地跟踪莫寻，把之前的兼职都辞了。 莫寻失踪的那天，从家出来时他就跟上了，等到了建宁南区，莫寻进了别墅区他差点跟丢了，好在这个人之前学过几年体操，后来因为管不住嘴，越吃越胖，最后只能放弃，要不然现在估计得进国家队。 这回他没有放弃，大门是进不去了，他就绕过大门爬上了一人多高的铁栏杆，虽然顶上锋利的枪头戳到要害，差点让他不再是男人，但为了事业他忍了，而且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总算是跟上了。 当他看见莫寻与一个好看的男人一前一后进了那家别墅的时候，他可太兴奋了，估计莫寻又要“出轨”，这是多么令人振奋的消息！想想都两眼放绿光，他甚至想要冲进去捉奸！ 但终于是忍住了，私闯民宅犯法。 于是他躲在一颗大树后等啊等，希望两个人出来的时候可以手拉手，那样的话他又要赚翻了……可没想到人是出来了，只不过是一个。 然而没关系，他看到了更劲爆的卖点，因为这个男人肩上扛着一个大袋子上了一辆越野车，很明显的一个人形袋子，太他妈带劲了！ 眼疾手快的刘国凡拍下了全过程，顺便还拍到了车牌号。 当然，他不确信袋子里面的人就是莫寻，所以等那辆车走了之后，他悄悄围着别墅转了一圈，没发现里面有人，为了进一步确认，他鼓足勇气摁了门铃，一遍、两遍、三遍……没人开门。 最后连保安都出来了，差点把他当成小偷送进派出所，没办法刘国凡拿出自己在二手网站上买来的记者证才躲过一劫。 第99章 根据他这段时间兢兢业业的专职工作，刘国凡对自己的判断越来越自信了，他断定出大事了，于是赶紧一个回马枪，杀进建宁分局报了案。 于是就有了接下来的情况。 分局根据他提供的线索和照片，又去现场查探，最终认定莫寻被绑了，并且第一时间锁定了嫌疑人“李昭”，一路查到他们上了一艘境外的游艇，目前不知去向。 因为汽艇在航行，甲板上的风就很大，李天宇吹着海风再次拨打了莫寻的号码，昨天还能打通，现在已经关机了，他摁熄手机屏，一气之下差点把手机扔进海里。 “李副队，要不算了，熬两天了都，兄弟们有点扛不住了，毕竟不是在陆地，好几个晕船的……” 局长只给了他三天，他现在真没时间了。 “通知兄弟们……再坚持几个小时，凌晨一点，如果再找不到人咱们就撤。” 等干警走开之后，刘国凡提议，“咱们就不能上公海巡视一圈吗？” “这小破汽艇上公海，你不要命了？”李天宇说。 “整一艘大点的呀。”刘国凡勇于创新道。 “……” 李天宇心说老子上哪儿整去，又不是富二代…… 嗯？他忽然想到了何以鲲。 此时的游艇甲板上，莫寻正眼错不眨盯着何以鲲，这个曾经发誓要对他负责到底的何以鲲、没过几天就让人撕他票的何以鲲……同时还是他新爹的贵客何以鲲，真是一言难尽！ 也不用想了，看来他新爹就是女神会会长本人了，长这么大莫寻都没这么震惊过，他本以为自己是个足够平凡到尘埃的人，没想到他的身世这么精彩，亲妈杳无音信，两个父亲，一个官一个贼，官在里面关着受苦，贼在外面享受自由富足的生活。 而且，他预感到自己已经成为新爹的棋子了，不，确切说是新爹跟何以鲲两个人的棋子才对。 莫寻内心是愤怒的，憋屈的…… 然而何以鲲比他好不到哪儿去，他本是来见“会长”的，会长是他心心念念了很久要见的人，是他此次行动的唯一目标。 按照曹墨夫给他推演出来的剧本，他这回说不定会碰上莫寻，果然给他猜到了，他感叹姜还是老的辣，可是老姜没想到人家正和绑匪其乐融融享受丰盛的海夜美食呢。而他自己为了这个人几乎彻底不眠，三天来一刻都不得安生。 相比之下，女神会会长本人就是北海公约的老板这个事实，他都不怎么惊讶了。 这俩合计好了一起算计他？ 何以鲲这么想是有根据的，因为就在三个人见面的档口，何以鲲立马回忆起他第一次见这个老板的场景，给他留下太深的印象，因为他那么像莫寻。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何以鲲依旧说过这样的话，当时莫寻都懒得理他，所以现在看来，他不得不怀疑，莫寻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一切，或者说他参与了什么……担心、害怕、不安……他真想现在就把人捉走，按住好好问清楚，你到底是什么人。 两个人各怀心思、就这么对视了很久，眼不瞎就能看出莫寻与何以鲲之间那种浓烈到几乎一点就炸的火药味。 李昭看看互相仇视的两个人，一派了然于胸的样子，似乎心情更好了。 “鲲总，既然都是熟人，也不必这么拘谨，来，坐吧，正好尝尝我做的三明治。” 李昭带着东道主的热情招呼人……刘刚和另外三个花臂小哥站在他们身后，他向刘刚看过去，“刚子，带他们去里面，这里不需要了。” “会长——”刘刚有点不放心。 “去吧。” 李昭不以为然地说，然后给何以鲲拉开一把椅子，“鲲总请。” “会长先请。”何以鲲谦让。 “别客气了，什么会长不会长的，别跟着他们瞎叫，我就是个厨子。”说着话，李昭抬手按在莫寻肩上，“你也坐下，别瞪眼睛了，都这么大了，得学着懂事。” 这话怎么听都透着一种亲密，何以鲲干脆问，“你俩到底什么关系。” “看不出来？”李昭故意很惊诧，他抓起莫寻的一只手，“就别看脸了，连手都是一样的，莫寻当然是我儿子。” 李昭看着莫寻的那种眼神，那是真正的满心满眼都是你。 “你儿子？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老板你的名字叫李昭吧，你姓李，他怎么姓莫？” “啧。”李昭不满地看了他一眼，“这就不懂事了吧，不该问的别问……可以谈正事了，还等着借鲲总一臂之力，多赚几两银子呢。”? 第58章 “我要不要回避一下。”莫寻问。 “我们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要回避？” 李昭又开始教育人了，“莫寻，你要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界能赚钱的生意从来不走正道，你就说吧，靠你打工那点工资，什么时候能存够让你爸出国的钱？” “钱色交易的本质就是一种交易，本就不该有合不合法这一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什么不对？一个提供服务一个解决需求有什么不合适？难道要逼着那些男人们冲上大街强/奸妇女吗？所以，从某一方面来说，我们才是为这个社会的安定团结做出贡献的人……莫寻，任何事都不是绝对的坏事，你学了这么多年法律，别把自己脑子搞坏了，要学着包容……我希望很快能看到你的成长。” 第100章 被教训的莫寻低头沉默着，装得特别乖，何以鲲偷偷瞄了一眼，这么可爱的莫寻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李昭压根没看，继续高谈阔论。 “还有那些女孩儿们，是上帝给了她们一张漂亮的脸蛋，傲人的身材，但却夺走了她们聪明的头脑，她们从小学习就不好，长大了找不到好工作，竞争不过及其他人……可她们也是要生存的呀，难道利用自己的女性资本有错吗？而且她们除了这个什么都没有，你要她们怎么办？……其实说穿了，这就是她们来到这个世界的使命，都上帝安排的，只不过我帮助她们实现了而已。” 莫寻跟何以鲲两个人都不说话了，默默看着李昭，然而李昭可能享受惯了这种眼神，他把这种沉默理解成无言以对，甚至理解成对他的崇敬。 “难道不是吗鲲总？” 何以鲲一顿，“……会长说的是，果然是大智慧的人。” “过奖了鲲总……除了上帝我们都是普通人，只不过我这个厨子不想白白浪费这几十年的光景，帮助他人的同时，也能成就下自己，你说呢？” “是是是……不是我吹牛，会长说的正是我的意思，这就叫物尽其用嘛。”何以鲲已经进入角色了，莫寻却看着别扭。 虽然之前何以鲲跟他说过他只是骗取女神会的信任，但当他看到何以鲲这幅嘴脸的时候，说真的他都想吐。 “物尽其用。”李昭点了点头，“这个词用得好，有灵性叫人，没灵性就是物了，鲲总，就凭你这句话，我认定你这个朋友了。” 打从李昭开始侃侃而谈，他身上带出来的那种江湖气就很浓了，跟以往在北海公约那个老板几乎是两个人，何以鲲也很诧异，他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没有长期的训练，一个人不可能分饰两角，专业的演员都很难做到……他自己能演得了当下的何以鲲，是因为五年前他就是这个样子，而这个人又是什么来历呢？ “既然如此，会长也亮个底牌吧，我首先得知道你有多少货才行，否则我的摊子铺开了，到时候你的人到不了位，那不是害我吗？” “不急，会让你看到的，不过你得答应我个条件，只要你肯答应，明天我就让刚子带你去验货。” “什么条件？” 李昭看了眼身边的莫寻，“也算我给儿子的见面礼吧，你得答应他，往后只能和他在一起，不许对其他人动心，否则就别怪我翻脸无情到时候断你的货！” 何以鲲懵了，他心里飘过五个字，哪有这种好事？不对是六个。 “好！”何以鲲立即来精神了，还差点要谢谢老丈人。 “会长，这辈子我要敢辜负莫寻，那就让我猪狗不如不得好死，从今往后，我把莫寻放在第一位，赚钱放第二位……以后莫寻就是我的天，莫寻就是我的一切，莫寻让我往东我决不往西，莫寻让我打狗我绝不打鸡——” “好了！” 莫寻本尊实在听不下去了，“何以鲲我告诉你，我还没原谅你呢，你自己说过什么心里没点数吗？这会儿又来骗人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 也不跟他啰嗦，莫寻白了他一眼，站起来就走。 何以鲲看着莫寻一步步离开，心情莫名大好，“您不觉得亏吗会长？” “亏什么？他喜欢就好嘛。” “你的意思是说，他喜欢我？” 李昭发现了不对，“你小子别嘚瑟啊，我能让他喜欢你，也能让他讨厌你，不信试试。” 何以鲲：“……” “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李昭给他使了个眼色。 何以鲲眨巴一下眼，脑子里还是那几个字：哪有这种好事？ “哦。” 说完，撒丫子就追。 此时的公海上，李天宇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一艘游艇，他换了便衣，带着刘国凡和几名干警扩大范围巡视海域。 莫寻前脚回了舱房，后脚何以鲲就跟进来了。 生气归生气，其实都是在李昭面前演，他还有好多话要问何以鲲，知道对方肯定会跟进来。 然而等他把人放进来，正要开口说话时就被何以鲲的吻堵上了。 热情而奔放，来势汹汹，那感觉真能吃了他。 莫寻本能地反抗，但在何以鲲猛烈的攻势下，败了……他由反抗变成迎合，又变成享受，最后连脑子都麻了，这个过程真够奇妙的。 何以鲲抓着莫寻的侧腰，狠狠的揉搓。 这个人在他怀里了，他没事，没受一点伤，他不敢想自己这几天怎么熬过来的，每每想到很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莫寻了，他就恨得要吃人。 本来刚看到莫寻和李昭两个人其乐融融的时候他是很怀疑的，可后来发现自己着相了，他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信他。 自从莫寻打动他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成了他最最在意的那个人，就好像他之前23年的成长都没了意义，只有等到这个人，他才是完整的，生命才有了价值……他就是想好好爱这个人，好好疼他。 何以鲲热烈的拥吻只想做一件事，就是恨不得把这个人揉进他的身体里，再也不要分开。 “莫寻，我想你了……” “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何以鲲嗓音粘腻地贴着莫寻耳畔，咬着他耳垂不想松开。 第101章 一只手还很不老实地伸进对方裤腰……被莫寻抽了一巴掌，“何以鲲！” “别动……让我摸了一下，就一下，求你了……” “嗯——” “什么都别问，以后再说，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就是……好好亲你……亲到你想了为止……” “何以鲲！” “别喊，你不知道自己声音多撩人吗？让人听见多不好意思……” “你他妈还会不好意思？” “……专心点好吗？……别闹。” 何以鲲喘息着，把不老实的人扛起来塞到床上，顺手捏了捏莫寻的屁股，“……这床也太小了点，施展不开。” 莫寻被他的没皮没脸惊到了，记得上次还挺含蓄的，这次是怎么了？疯成这样？他都怀疑李昭给他下了药。 “何以鲲你好好说，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怎么越来越像个老流氓了。” “除了吃你我对什么都没胃口，每天就想着吃你，每天……” 其实何以鲲也算说了句实话，这几天他压根没好好吃过一顿饭。 何以鲲压着莫寻，鼻息喷了他一脸，目光灼热地盯着他，“不管你信不信，这辈子我只想和你耍流氓，就耍你一个人，刚才都给老丈人发过誓了。” 莫寻一闭眼，“你有病。”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何以鲲又问，“对了，咱老丈人是真的假的？” 莫寻狠狠给了他一拳，“别他么胡扯，谁是你老丈人！” 何以鲲疼得直咬牙，“你疯了？我死了你还得守寡！” “你还有脸没？”莫寻实在没招了。 “有老婆就行了，要脸干嘛。” 何以鲲说到做到，他迫不及待想脱掉莫寻的衣裳，可是碍于某人的不配合，他只好用上蛮力，一把将莫寻的衬衫撕开个口子，扣子崩了一地。 莫寻细白的胸脯露出一大片，微凸的锁骨平滑利落，随着喘息起伏着，别提多好看了。 只是脖颈被亲得泛红，还种有好几颗不同生长期的草莓，一句话来概括就是有点“惨不忍睹”了，但看上去极其勾人。 何以鲲咽了下口水，伸手贴在他胸口，“……莫寻，命都能舍，舍你不行……”? 第59章 “都什么时候了你满脑子装的是什么？”莫寻一把搂住自己被撕扯开的衬衫，“能不能清醒点，你是来干嘛的！” “不冲突，这是上帝给你我安排的惊喜，要懂得悦纳。”何以鲲学着李昭的腔调说。 “上帝你个鬼啊！” 莫寻气得都想揍人了。 然而何以鲲不仅不生气，还特别开心……他就喜欢看某些人一开始拒绝了半天，最后却变成一只柔软的小猫钻进他怀里红着脸哼哼唧唧，还哑着嗓音说“我想”、“我喜欢”、“你能不能快点”…… 这种事情不能尝试，一次就能上瘾，且终身不愈。 何以鲲之所以23岁还是处/男是有原因的，他十几岁就开始混社会，见到过漂亮的、性感的、撩人的男男女女数不胜数，但这些人不但激不起他的兴趣，还很让他恶心，他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有问题。 所以直到遇见莫寻，他才知道自己真的喜欢男人，之前只是怀疑过。 他第一次见莫寻只觉得这个人好冷，不苟言笑，他那么想要激怒对方都不成功，反倒让对方一句“那也得等你出来才行”把自己搞得挺狼狈。 而且这个人在说这句话时丝毫没有其他人的浪荡和猥琐，是那种他攀不上的王者的高贵，挑衅得不含杂质特别纯粹。 何以鲲的世界里没有这样纯粹的人，他突然对莫寻有了强烈的期待，但意识到自己得罪了人家，很可能再也见不到这个人的时候，他想到用自杀的方式逼着对方来见他。 也正因为这一次，他看到了莫寻骨子里的善良，和他们之间非常相似的深埋在心底的孤独。 再后来机缘巧合下，他们有了身体上的亲密，尝到禁果的何以鲲越发迷恋莫寻了。 每每想到莫寻，他心里是甜的，他现在唯一期盼的是赶紧完成任务，他要坦坦荡荡面对莫寻，他要隆重地表白一次，他要让莫寻明白自己的心意。 现在还不到时候，他得忍着，暂且让对方认为他就是套图他的身体。 于是，他在莫寻腰上狠掐了一把，“这么软的腰，有时候真的不能怨我，是莫律师太诱人了。” 何以鲲嬉皮笑脸逗弄莫寻，在有限的肢体接触中最大可能满足自己的性致。 然而就在两个人纠缠之时，脚下的舱体晃动了一下，动静不大，但两个人都感觉到了，紧接着门被duang的一下撞开了，冲进来好几个人，其中一个居然是李天宇。 甲板上的一伙人一个个木着脸，丧气的表情可谓千姿百态。 最愤怒的应该是何以鲲了，不光毁了他的春宵一刻，还搅了他的计划，李天宇简直是他的克星。 莫寻裹了一件外套站在何以鲲身旁，他有点不好意思面对李天宇，毕竟这种事被熟人撞上挺尴尬的。 唯独李昭就跟没事人一样悠闲地坐着，手里还拎了个精巧的紫砂壶，小口抿着茶。 三个花臂小哥因为一看就不是好人，被李天宇强行按在地上，抱头蹲着……人群中唯独不见刘刚的影子。 五六个便衣簇拥在李天宇周围，站在一众“嫌疑人”的对面。 第102章 其实李天宇挺为难，现在有点骑虎难下了，按理说莫寻不承认何以鲲企图强迫自己，他就应该撤离了。 可李天宇想不通，明明绑他的人是李昭，怎么又冒出个何以鲲，这里面肯定大有文章，但没人给他解释，他越想越头疼。 他不死心，从怀里摸出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人肩上扛着一个人形袋子正要打开越野车的后备箱，同时神色警觉地看向侧后方，似乎怕人发现，而正因如此，他的脸拍得很清晰。 他把照片递给李昭看了一眼，李昭轻轻皱了下眉，不以为然地说，“照片上的人是我，有问题吗？” 李天宇第一次见这么处事不惊的嫌疑人，他目测这个人测谎仪都测不出问题。 “袋子里装了什么？” 李昭抿了一口茶，把紫砂壶放桌上，上上下下把李天宇看了个遍，“这位警官，你以什么身份向我提问？要是朋友的身份，我可以勉强回答你，要是警察的身份我想我没这个义务……倒是你，未经我本人允许擅自登上我的游艇，请问这算什么？麻烦给个解释。” “我问你袋子里装了什么！” “一袋东北大米，香糯筋道，品质口感都非常好，警官要不尝尝？” 李天宇白了他一眼，终于压不住火了，他再次看向莫寻。 “莫寻你好好听着，我知道你是被胁迫的……不管这里是公海还是什么，国家永远都有责任保护你的人身安全，那些企图要挟你的人必定受到法律制裁！你自己就是个律师，还用我说吗？我希望你认清现实勇敢一点！” 莫寻垂着眼皮，“你别激动，我就是出来度个假。” “度个假？就把自己度成这样？”李天宇愤怒地看着他，他的表情过于夸张，那几个蹲着的小弟都差点笑喷了，也不知道是笑李天宇还是笑莫寻，总之他们是真笑了。 何以鲲抬手把莫寻的外套又裹紧一点，其实是想裹住他脖子上的几处吻痕，“海上风大，小心着凉。” 他声音不大，但如此安静的夜听着很清晰，那几个小弟又开始嘀嘀咕咕又是说又是笑的，莫寻严重怀疑他们可能又被拍了。 何以鲲冲李天宇挥了一下手说，“李副队，别浪费警力资源了，赶紧回去干点正事吧……我们两个人度完蜜月就回去，你放心到时候一定请你和喜酒，怎么样？” 莫寻惊了一下，“你疯了？” “答应老丈人这辈子就守着你，要不他就断我的货。”何以鲲拥着莫寻的肩，趴在他耳边小声说，满眼尽是宠溺。 莫寻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万一李天宇惊动了会长，可能会影响他们的“合作”，万一合作终止，那么再想找到这个人的犯罪事实就难上加难了。 所以莫寻的态度就很关键，如果他承认是被胁迫的，他们这些人会被全部逮捕，打草惊蛇不说，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没想到莫寻没承认，这让他即惊喜又意外，因为他知道，他们之间没有提前通气，莫寻肯这么做完全取决于对他的信任。 然而事不遂愿，李天宇被送走了，真正的麻烦却来了。 第二天一早，何以鲲要离开时，本来会长答应过让莫寻跟他一起走，可没想到他变卦了。 “你前脚出现，警方的人后脚就到了，让我怎么信你？这都第二次了吧鲲总……所以呢，莫寻还是留在我身边我才能踏实。” ? 第60章 不管莫荣生是多大的官，也不管他有钱没钱，但在18岁之前，在莫寻心里，这样的父亲让他感觉自己根正苗红，非常骄傲。 可现在…… 在他得知李昭就是女神会会长的那一刻起，莫寻对李昭那点仅存的好印象都没了，连渣都不剩，虽然是血缘上的父子关系，但也正因这种关系，才更让他恶心，甚至感到羞耻。 所以，当李昭提出扣下莫寻，让何以鲲自己回去的时候，莫寻并不奇怪，因为这样的李昭才最真实的，他知道自己已是他手上的棋子，他对自己的亲儿子也不放过。 莫寻忽然想到母亲，那个跟他生活了十八年，却让他感受不到温暖的女人，再想想她曾经那些奇奇怪怪的表现，还有她被改过的名字，那张撕成两半的照片…… 莫寻瞬间明白了为什么母亲那么对他，那是恨，是一个女人对自己男人的恨，最后转嫁到他身上。 那么问题来了，她把房子卖了跑了，是在躲谁？ 莫寻豁然开朗，他忽然不那么恨母亲了，甚至有点可怜她。 脑子里来回反复想了好多事，莫寻的一颗心慢慢沉下来……他没有反驳李昭，而且表现得很乖，他准备将计就计，他倒要看看，这个恶魔接下来要做什么。 但是何以鲲有点接受不了，“会长，事不能这么做吧，昨晚你答应过让我带莫寻走的。” “有什么不能的？”李昭坐在椅子上，悠闲自在地说，“你本就是冲我来的，一个人来一个人走有什么不对？莫寻是我儿子，让他多陪陪我这个当爹的怎么了？是不是莫寻？” 李昭一扭头看向莫寻。 莫寻压抑着不让自己翻白眼，面上和颜悦色道：“那倒是，反正回去了也不上班。” “莫寻？”何以鲲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了？反正我在你眼里也就百八十万的，别这么看着我……不过，我又没钱又没地位，说了也不算，你们商量吧，我跟谁走都行。” 第103章 何以鲲没再说话，他似乎意识到了莫寻在“妥协”，同时他也知道一旦李昭说出这个话，肯定不会轻易收回……可是，他还是担心莫寻。 “会长，这么说，您还是不信任我呗，要这样的话，这生意做起来就没意思了，不做也罢。” “哈。”李昭轻笑了一声，紧接着就大笑起来，笑得很狂，“哈哈哈！” 他一下子从椅子上坐起来，抬脚几步靠近何以鲲，几乎与他脸对着脸，神色非常鄙夷，“还以为鲲总是见过世面的，原来是个雏啊。” 何以鲲下意识想躲开，但他没躲。 李昭眯起眼死死盯着他，“你想合作就合作？不想合作就算了？你把我阿洪当什么？” 他句句都透着狠劲儿，让人不由得后背发凉，很难想象这个表面儒雅的宝藏大叔居然有这幅嘴脸，何以鲲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这时，几个花臂小哥捆着一个男人拖至甲板上。 莫寻一看，差点没认出来，男人正是消失了一晚的刘刚，因为没带鸭舌帽，油腻的秃顶被阳光照得晃眼。 身边的小哥一脚踢在刘刚膝弯，刘刚闷哼了一声跪在地上，他一抬头，猩红的眼睛盯着李昭，“会长，刚子跟了您这么多年……会长我求求您，放过我吧，要不把我送国外也行啊。” 莫寻这才觉察出不对劲，他心里一紧，李昭是要除掉刘刚，这个人可是给父亲洗冤的关键。 “机会已经给过你一次了，刚子，怨不得我心狠，你好好想想自己都干了点什么……那个叫小惠的早该死了，可你听我的了吗？你差点坏了我的大事，还有七年前的那件事就更不用说了，哪件事你不得惹出点麻烦来？要不是我给你擦屁股，你他妈几条命都搭进去了！” “会长！” “刚子，认命吧，是你自作自受。” 李昭说完，从塑胶桌上拿起一把水果刀。 莫寻本以为他要动手了，吓得正要闭眼，没想到他没有，而是把刀递向何以鲲，“劳烦鲲总。” 意外来得太突然，何以鲲惊了一下……他几乎是本能地联想到，先夺了刀，直接把李昭当人质，以他的身手不是难事。 之前曹墨夫提示过，一旦遇到危险，先保护自己，至于案子先放着不管。 他想着，此时如果把李昭制服，那么即便没有彻底查清女神会的内幕，仅凭眼前的刘刚再加上霍文丽的证词，也能勉强胜出。 但是这样一来，李昭最多顶个组织非法卖/淫或者教唆他人犯法之类的罪名，顶天了超不过二十年，而那些命案以及泄露国家机密之类的重罪就没法查了。 可是继续放长线钓大鱼的话，他就得杀人，他有点下不去手，犹豫了。 然而他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力，这些念头在他脑子里一晃而过的时候，“卡塔卡塔”打开保险栓的声音传来，那几个花臂打手已经举起枪，个个对着他的脑袋！ 与此同时，就跟猜到了何以鲲的心思，李昭把刀“当啷”一声扔在他脚下，自己退回椅子上，根本不给他挟持的机会。 这还有的选吗？ 何以鲲盯着脚下的刀，深吸了一口气。 “鲲总，杀了他，我们就是真正的合作伙伴了，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让你把莫寻也带走了，多划算？……别犹豫了，快动手吧。” 腥咸的海风吹过甲板，何以鲲看向不远处的无人岛，也不知满脑子在想什么。 “会长！求你！”刘刚还在挣扎。 何以鲲看看眼前黑洞洞的枪口，再看看脚下的刀…… 最后一闭眼，捡起地上的刀。 终于，在刘刚鬼哭狼嚎的声音里，何以鲲甩下一句“别反抗我会让你死得痛快点”一抬手握着刀重重插向刘刚的心脏。 他一拔刀，后者的鲜血喷出伤口，溅了何以鲲一脸，他抬起手臂，用袖口抹了一把脸，殷红惨烈。 莫寻都看啥了，那一刹那，他想起第一次见何以鲲，那个桀骜不驯的犹如一头发狂的野兽般的何以鲲又回来了。 他第一次见这个人就觉得他很凶。 而他，居然跟这个野兽如此亲密，那个给过他温存的何以鲲是眼前的这个人吗？ 为了把霍文丽彻底送进去，要付出这么重的代价吗？ 显然不对。 那么他是谁？他到底要干什么？? 第61章 别说莫寻，就连李昭可能都没见过这么干净利索的杀人手法，还没来得及挣扎人就断气了，而且用的还是一把水果刀，一众人都被何以鲲镇住了。 李昭很有节奏地啪啪啪拍手称赞，“鲲总，没看出来呀，手法精准，一步到位。” “奇怪吗？”何以鲲眉毛一挑，一脸的凶相藏都藏不住，“说句实话，要不是为了做成这笔生意，就你们几个……”何以鲲指着持枪的几个小弟，“在打开保险栓之前应该就被老子扔进海里喂鱼了。” 此时莫寻忽然想起李天宇说过的话，何以鲲消失了三年，无人知道下落，有可能是闯了什么货被雪藏了，其实何以鲲忽然回到建宁之后，这个猜测几乎是公认的，只是没人敢问罢了。 “我信。”李昭说完，有点嫌弃地看着刘刚的尸体，“好了，你们几个过来，把他扔下去喂鱼，多用点清洁剂把地板收拾干净，看着碍眼。” 第104章 何以鲲杀人的全过程李昭都录下来了，这么大一个把柄抓在手里，足够了，根本不牵扯何以鲲是不是真的值得他信任。 这是李昭惯用的伎俩，在没有百分百把握控制一个人的时候，他选择无限抬高背叛的成本，非常有效。 所以，取得李昭“信任”的何以鲲很快得知了女神会的据点，让他没想到的是，原来就在赵家村。 继任刘刚之后的是一个黑瘦的小年轻，叫彭彭，他带着何以鲲参观了赵家村的地下“城”。 让何以鲲惊讶的是，原来赵家村几乎每家每户都有地下室，而且还有四个地下室直通村外，他之前走过其中一个，出口就是附近街边的下水道。 布局像迷宫不说，再看看地下室关着的女人们，何以鲲长这么大根本没见过，平均一个不足八平米的地方居然关着十几个人，条件极差，到处充斥着发霉的臭味。 何以鲲越看越恶心，彭彭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赶紧解释，扬言等打扮好了各个都不赖。而且他们的亮点不是什么漂不漂亮，主要是调教得好。 调教出来的给口吃的关起来备用，不听话的脖子上拴着铁链子，被打得连亲妈都不认识，而且基本上挨不过三天就能顺过来，根本不用担心，然后就开始一对一教他们如何伺候男人。 彭彭给何以鲲讲了点细节，才听了几句何以鲲就听不下去了，连忙用老子喜欢男人搪塞过去，人家还说他福浅命薄，要不能给他一气儿上十个八个的体验体验。 从赵家村出来的何以鲲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差点把胃都吐出来……之后，他扶着树干勉强直起腰，才给曹墨夫打通了电话。 再说李天宇在海上搜寻了三天好不容易找到莫寻，到最后却白忙乎了一场，返航的李天宇越想越气，但他依旧觉得哪里不对劲，走到半道，他忽然下令再返回去，所以干警们都不愿意，而且局长给他的三天时间也到了。 但是机警的李天宇哪肯放弃，他拨通电话跟局长请示，开口就说找到人了，疑似被绑架了，他们不敢轻举妄动，需要留守查看等待机会，让局长再给他几天时间，局长当然同意了。 于是，李天宇带队悄悄返回去，把游艇藏进一块巨大的礁石背后，然后带了兄弟们上了岛，潜伏在离莫寻那艘游艇最近的地方，用高倍望远镜查情况。 李天宇和莫寻是高中同学，干警们虽然都知道，但还是觉得这个副队长有点过度紧张了，他在假公济私。 本来就对这次行动有点抵触的干警们更加抵触了。 但是李天宇不管这些，执意要查个究竟，他几乎彻夜未眠用高倍望远镜盯着不远处的游艇。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给他逮到了，一大早的刘刚被推下海里喂鱼的第一时间就被李天宇看见了，于是他立即下令潜水去打捞，这才把人捞上来。 当看到捞上来的人，正是他们一直在追的通缉犯时，众干警一下就精神了，副支队给他们上演了现实版守株待兔，这下一个个都开始佩服领导，不愧是荣获二等勋章的英雄。 当然局长有交代过，涉及到这个案子必须严格保密服从组织安排，这回李天宇不敢任性了，他狠了狠心，只能撇下莫寻，带着刘刚的尸体立即返航。 莫寻被迫留下来度假，为了让李昭放松警惕，此时的莫寻完全沉浸在父慈子孝的时光里。 因为这是何以鲲留给他的“任务”。 何以鲲走的时候，特意把自己沾上血水的t恤脱下来，把手和脸擦干净，最后把衣服也扔进大海，基本上整理干净的时候，他才向莫寻走过去。 何以鲲光着膀子走得很彪悍，表情非常凝重，李昭想把他拦住，可伸了伸手，终于还是放下来了。 一个杀人犯向他走来，莫寻心情是复杂的，但他没躲。 那几个花臂小哥以擦洗地板为由躲开了……心说这少爷果然浪得名不虚传，上一秒杀人，下一秒操人，他们不敢比。 何以鲲一把将莫寻搂进怀里，很用力，当时莫寻的肋骨都被勒疼了。 他咬着莫寻的耳垂，边亲边说了十个字，“他没死，看风向……稳住李昭。” 莫寻顿住了，他知道此时应该放松点，但他还是浑身都僵了，不知道为什么……但内心忽然平静了很多。 紧接着，何以鲲强有力的舌尖抵开莫寻的唇齿，迫不及待且凶狠地灌了进去，吻得很深，就像变了个人。 等何以鲲走了之后，莫寻感受着海风的朝向，果然向着小岛那边……他心中莫名翻腾得厉害，都不太敢看小岛那边了，生怕李昭发现什么。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莫寻问。 李昭此时正在甲板上的遮阳棚下闭眼乘凉，“等一艘大船，离开这里。” “等一艘大船？要去哪里？”莫寻感觉不太对。 “可能上年纪了吧，胆子也没年轻时那么大了。”李昭睁开眼坐起身，“嘶，总觉得哪里不踏实，还是出去避一避吧，等何以鲲那边运作差不多了咱们再回来。” “到底去哪里？”莫寻咽了下口水。 “当然是国外。” “可是，我没办护照，连身份证都没带你是知道的。” 李昭听到此处呲笑了一声，“莫寻啊，你爹妈到底怎么教你的？谁说出国需要护照的？还身份证？有点出息行不？” 第105章 “……莫寻啊，以后你的人生会很精彩，记住，这个世界，有了钱就能拥有一切，好好享受吧。”? 第62章 何以鲲得到第一手情报，在第一时间汇报给曹墨夫，之后国安局联合建宁分局的重要领导秘密召开了紧急会议，连夜制定了抓捕方案。 因为女神会是一个集组织卖/淫、拐卖人口、非法走私、暗网黄色暴力交易、国家信息安全交易等等多种犯罪为一体的特大型犯罪团伙，要抓捕的罪犯太多了，为了防止走漏消息，会议决定不动用建宁本地的警力，而是直接调用中央特种部队。 为了防止互相传递消息，抓捕行动必须在赵家村和公海两地同时进行，这样一来，其实真正的抓捕难点不在赵家村，而是在公海的游艇上，因为李昭手里有莫寻。 现在是上午10:35分，全员已进入备战状态。 根据李天宇提供的海域坐标，特警指挥部很容易找到了之前的位置，但让他们失望的是，李昭的游艇早已不见了。 而同一时间，扮成普通百姓的特警们已经把赵家村围了，当下得不到指挥部的指令，只能继续潜伏等待。 此时的赵家村地下，为了稳住所有人，何以鲲给他们安排了第一单生意，一次性要一百个女优，说好了晚上11:00来接人，这让很久没订单的女神会上上下下忙得不亦乐乎。 何以鲲则借口布置会所暂时远离他们，所谓“布置”，正是女神会的特大收入之一，他们会在客人与女优们发生关系的同时在暗网上搞直播，当然这个隐秘的布置客人是不知道的。 总之一场直播下来，会员费、打赏等等加起来比接客本身不知高了多少倍，毕竟针对的是全球，这也是何以鲲“入行”之后才知道的，原来李昭这么有商业头脑，说真的他都为李昭感到惋惜。 公海上，李昭非常夸张地打了个喷嚏，坐起身疑神疑鬼道：“谁在骂我？” 在他旁边，莫寻脸上扣着一个遮阳帽瘫在沙滩椅上假装悠闲，“我觉得你这两天有点草木皆兵。” 两个人相处久了莫寻才发现，李昭情绪极其不稳定，忽而平缓、忽而坐立不安、忽而神经兮兮，莫寻怀疑他人格分裂。 对莫寻也是一样，有时候感觉是真关心，可有时候，莫寻甚至能感受到他眼中的厌恶。 “也不是。”李昭抽了张纸巾擤完鼻涕，继续说：“何以鲲这小子杀人不眨眼，我还真有点担心，别到最后连咱们也被他算计了。” 他看向莫寻时，莫寻脸上还扣着帽子，并没有接话。 “莫寻，我不明白，你这么文静的一个人，怎么会喜欢上他？”李昭又问。 “谁说的，我不喜欢他。” “你就别嘴硬了，不过我可提醒你啊，这个人心太狠了，你当心点吧。” 这话莫寻完全接不住，他也没心思接话。 这两天莫寻查探了一遍，发现游艇上除了莫寻和李昭，还有三个保镖，也负责掌舵，一般情况下他们不上来，所以莫寻平时只能见到李昭一个人。 他们航行了一天一夜，又停在一片海域，莫寻没有手机，也辨不清方向，总之不管走到哪里他看着都差不多，放眼望去只有苍茫大海，不远处肯定是一个小岛。 “我们什么时候能等到那艘大船？”莫寻又问。 “应该快了吧。”李昭说着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说好的日落前，也就再等半天吧。” 莫寻心里隐隐一动，不行，他再不行动就来不及了，可是李昭的手机24小时不离身，他很难找到机会下手。 想稳住李昭不难，难的是李昭看着要逃，真跑了就麻烦了，所以莫寻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将李昭的手机扔海里，彻底阻断他与外界的联系。 不光是李昭的手机，其他人的莫寻也得想办法处理。 “你这两天有心思，怎么了？不想跟我出国？长这么大连国门都没出过，你就不遗憾吗？” “那倒不至于，只是太闲了，无聊……对了，咱们可以捕鱼的呀！”莫寻看向海面，尽量让自己兴奋起来。 李昭看着他直摇头，“唉，还真是个孩子，你们这一代人太幸福了，哪像我们……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早就独当一面了。” 李昭发完牢骚，终于还是答应了莫寻的请求。 于是，李昭让那三个保镖放下两艘小汽艇，让他们陪着自家“少爷”去捕鱼，四个人分两组刚刚好。 可是莫寻不答应，说要跟李昭一起，莫寻很少主动亲近他，李昭心里挺受用，心情一好也就答应了。 一艘小汽艇正好能坐两个人，莫寻不会驾驶，只能坐在后面撑住分水板渔网现学现卖。 两艘汽艇离得不远，中间拉着网互相配合，鱼能不能打到不知道，玩儿的倒是很开心，莫寻激发出自己无限的潜能，一改之前冷漠的样子，在水上又是大叫又是大笑，整个场上就他一个人最活跃，而且他还频频冲对面那艘汽艇上的一个帅哥保镖“抛媚眼”。 倒也不是他故意挑衅，其实一开始是那个保镖主动撩他。 就在莫寻查探游艇里到底藏着什么鬼时，他发现甲板下面还有好几个舱房，才知道里面还住着保镖，当时他就发现，这个保镖看他的眼神不对，问长问短的不说，还时不时冲他笑，笑里藏了点什么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懂，反正不像那两个总是对他板着脸，很凶的样子。 第106章 今天他们被李昭叫上来要陪莫寻捕鱼，那个保镖一看见他又开始主动撩了，眼神黏在他身上就没离开过，本来莫寻是很反感的，虽然那个保镖人长得不错，但他自认为真不喜欢男人，对这样的示好没感觉。 可他再想想下一步的计划，准备豁出去了，于是乎莫寻使出相当生涩的勾魂技巧频频看向人家，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时，莫寻就给他笑一个，反正又少不了二两肉。 于是在欢乐的气氛中，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玩儿累的几个人把小汽艇拖上来，开始清点他们的战利品。 然而正当众人沉浸在喜悦中时，李昭忽然叫道：“我的手机呢！” 李昭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手机没了，来接他的船无法定位，这是个大问题。 众人一阵慌乱，分别开始自己摸自己的兜。 “别急，想想您把手机放哪了？” “我明明带着的。” “不可能，您打鱼带着手机干嘛，一定是记错了……还是好好找找吧。”莫寻提议。 李昭想着也是，他当时是有放下手机去打鱼的想法，但是他的确忘了是不是真的放下了，于是，他命令几个人分头去找。 当然，是莫寻在打鱼的过程中伺机偷了李昭的手机顺手扔海里了，现在的莫寻假模假样翻遍了所有的犄角旮旯找东西。 而那个保镖却有意无意在他后面跟着，莫寻知道身后人跟着那个保镖，于是，他不动声色把人带进李昭经常出入的厨房。 可是莫寻完全没想到，这个保镖胆子太大了，一进来就嘭的一声把门关上了，莫寻一转身还未来得及假装惊讶，就被保镖一把怼在了墙上！ “你干嘛！” 对方的脸一点点凑近莫寻，鼻息喷在他耳廓，眼神里透着色欲，“莫律师，你走路的样子好骚啊，我都看硬了。” “……”莫寻慌了，“你想干嘛？” “别装了好不好……”保镖伸手压在莫寻白皙的脖颈上捏了捏，嗓音带着浓烈的撩逗，“咱们是在这儿呢，还是回我房间？”? 第63章 何以鲲听到莫寻失联的消息都快崩溃了。 因为他在见到李昭本人之前，国安局就已根据霍文丽提供的信息对李昭进行了详细的心理侧写，如果原始信息不出错的话，李昭应该是有点人格分裂，说简单点就是平时比正常人还正常，其实内心对周边的一切都充满愤怒甚至仇视，一旦被诱发因子干扰，就会激发他的另一面，反社会人格就暴露了，且非常危险。 如果这种人发起疯来，即便是自己的亲儿子也不例外，他们对任何活着的东西都不会怜悯。 何以鲲太了解莫寻了，这个人笨得很，根本不懂得妥协，何以鲲实在急得不行，也不管自己的身份了，直接去了指挥部，要求参加海上搜捕。 考虑到何以鲲与莫寻的关系，曹墨夫答应了，于是何以鲲坐镇指挥部，准备伺机行动。 然而，此时的游艇上，莫寻正在进行一场色诱保镖大战。 这个保镖的身量很高，肱二头肌能赶上莫寻小腿粗，拼力气肯定是拼不过的，再说了莫寻也没打算凭力气，船上随便拎出来哪个不比他壮实，所以要实事求是。 所以，当保镖腻歪上来的时候，莫寻一改之前的优良作风，他居然没反抗。 “这里好像不太好吧……” 莫寻不光不反抗，还主动搂住对方结实的后腰，双手开始不老实地到处乱摸，随后摸着对方的屁股使劲儿掐了一把，还信誓旦旦地说，“不过，你要不要好好考虑一下，我可是上面的那个。” “你？在上面？” “废话！” 保镖本身被他一顿骚操作差点把魂搞丢了，现在有点转不过来，他本能地震惊了一下，可又一想，连何以鲲那么壮实的都被拿下了，或许的确有一套。 “看来莫律师挺会玩儿……好，那今天就由着你……” 早已流口水的保镖没等说完话就急吼吼去亲莫寻的脖子，莫寻一偏头伸手捂住对方的嘴，“等等……去你房间，先洗个澡等我。” 这回保镖露出会心一笑，顺嘴舔了一下莫寻的手心。 莫寻强忍着恶心轻轻推了他一下，还不忘在他胸肌上抓了一把，“别急，浑身的鱼腥味臭死了都。” 保镖被撩得晕头转向，他眼神拉丝相当不舍却也非常欢乐地离开了厨房，回去洗白白擦香香了。 莫寻松了口气，目送他出去又警觉地往外扫了一眼，这才关上厨房门，他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之后咽了咽喉咙，从身后拿出一部手机，是刚才摸人家屁股时顺来的，莫寻心道就这么下去，他非练成神偷不可。 现在他必须联系到李天宇，可他只记得何以鲲的号码，尾号四个8，前面的也很好记。 那段时间莫寻非常讨厌何以鲲，所以不存他的号码，每次打过来他也不接，不过他会看着对方一遍一遍打，觉得很解气，可是一不小心把号码给记住了。 好歹算是记住一个，莫寻干脆拨了过去，而何以鲲在他响了一声之后就立刻接起来了。 “我是莫寻。” “莫寻？”何以鲲欣喜的嗓音在耳畔响起，“真的是你？你在哪里？” “我在……我不知道。”莫寻着急，“你加这个号的微信，要快，我给你发位置！” 第107章 莫寻不知道的是，在他说到“我是莫寻”的时候，指挥部全员已然紧张起来，技侦人员已经在定位了。 “莫寻，别着急，别挂电话，你会没事的，我们的人已经在定位了。” “你们的人？”莫寻听不出了不对。 “等你回来再说，还有，刘刚已经脱离危险了，幸好遇上李副队，他没事了。” 莫寻惊讶了，这是他这两天最担心的事，如果刘刚死了，他爸可能真的说不清了，他懵了好一会儿，“真的吗？” “真的，我说过不会再骗你。” “……”莫寻此时的心情比较复杂，“那我爸就有希望了？” “你爸一定会没事的，相信我。” 他等了整整七年，第一次听到如此确定的答案，无论真假，对于他来说都太重要了……莫寻激动到差点说不出话，一大颗泪水滚落下来，打湿了胸前的衣料…… “谢谢你……何以鲲。”莫寻鼻音有点重。 “你怎么哭了？莫寻，莫寻你好好的……别哭，我会去救你，别哭……” “我，没事……” “还说没事？” 就在这时，莫寻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 “……有人过来了，我得想办法把船毁了，要不李昭还得跑。” “不行莫寻！你别惹他，千万别惹他！再等等，我们一定会找到你的！” “……”听筒传来忙音…… 何以鲲垂下电话，手有点抖，“怎么样？查到了吗？” “放心，刚刚好。”一个技侦人员向他比了个“ok”的手势。 旁边的曹墨夫有点惊讶了，“莫寻这小律师看着文静，挺能耐嘛。” “那当然——”那可是我媳妇儿，何以鲲定了定神，紧接着就担心起来，“我不能在这里等了，莫寻很危险，我得去救他！” 曹墨夫白了他一眼，“别激动，服从安排，你又不是特种兵。” “老师求你了！” “看你那点出息。”曹墨夫不客气地拿着文件夹拍了下他的头。 莫寻刚把电话挂了，门就被推开了，果然是李昭。 “你在这干嘛。” “我早晨没怎么吃，现在有点饿了，这两天可能有点中暑，胃口总是不好……” “行了，看你那点出息，一个大老爷们儿整天病歪歪的。”李昭没找到手机，表现得很不耐烦，“手机丢了可就麻烦了。” “没那么严重吧，不是说他们来接咱们吗？咱们就在这里等不就行了？” “想什么呢你，幼稚。” 幼不幼稚莫寻不知道，他现在唯一关心的就是这艘船不能再乱跑了，“我再下去找找，没准掉在什么缝隙里也说不定，毕竟这么大一个游艇。” 李昭有点疲惫地说：“行吧，顺便告诉亮仔，把他的手机拿过来，我要用。” 亮仔就是那个很帅的保镖，莫寻的表情僵了，“好的，我这就下去。” 出了门，莫寻哪敢去什么下面，他七拐八绕偷摸溜进驾驶室，顺道把亮仔的手机也扔进海里。 他心里还惦记着其他两个保镖的手机，这是个大麻烦，所以假如他能把游艇搞坏了，发动不了了就最好，只要游艇动不了，迟早都会被找到。 好在游艇够大，他们也就三五个人，所以随便躲到一个地方都能躲很久，莫寻断定没人会来驾驶室找手机，所以，他的时间管够用。 然而莫寻把事情想简单了，他好不容易找到工具箱，拿了钳子准备把所有线路全剪断的时候，李昭忽然出现在驾驶室门口。 “你可真够忙的，莫寻。”? 第64章 搜捕舰队已经锁定莫寻的位置挺进了，因为本就离得不算远，预计半小时后到达。 何以鲲也申请了特别行动指令，开了自家的游艇朝着那片海域前进了，但估计要比大部队晚一些。 赵家村的围攻也在半小时后同时进行，守待了几个小时的特警们终于得到明确指令，各个都很振奋，准备摩拳擦掌大干一番。 公海游艇的甲板上，李昭虽然抓住了图谋不轨的莫寻，但他并不知道此时的女神会根据地即将面临覆灭，而他自己正在开启一轮新的洗脑。 “莫寻，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李昭的表情非常阴冷，其他三个保镖站在他身后，一个个也是凶巴巴的。 叫亮仔的保镖头发还湿哒哒的看起来尤为恼火。 莫寻本想说个慌，但他实在编不出像样的谎言，索性不说了，“我不想出国。” “不想出国你可以跟我商量啊，用得着这么极端吗？你以为这么做能改变什么？我真是服了你了，一个律师，做事情不动脑子，光知道蛮干！” 李昭说着，还把手里的钳子当的一声扔在地板上，“有辱斯文！你长了一张嘴没用吗？为什么不能说服我？亏你念了那么多年书，连句完整的话都讲不明白，你看看你像什么？光长了一张好看的脸有什么用？我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生了你这么个儿子，怎么一点都不像我呢？怎么跟你那个妈一样样的闷葫芦？你要有老子十分之一的能耐，也不至于混到这么差！” …… 李昭就这么人身攻击了将近半小时，都不带重复也不停歇，甚至不知道累，越骂越起劲。 莫寻心情越来越糟。 第108章 说实话，何以鲲提醒他别惹李昭，他以为李昭是很残暴的人格，甚至设想过万一被发现很可能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会被吊起来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可万万没想到不是，李昭只是将他绑在椅子上，骂了将近半小时。 但这样的辱骂太恶毒，他甚至感觉还不如来一顿毒打痛快，因为这一过程中，他明明知道对方是拿他泄愤，他说的都不是真的，但还是抑制不住自我怀疑，越来越感受到自己一无是处，干啥啥不行，就不该活在世上，真该找根绳子上吊了。 莫寻的内心无比煎熬，就连那几个保镖都快听不下去了。 “你倒是说句话呀！”李昭越骂越生气。 “话都让你说了，你让我说什么？”莫寻总算开口了。 他说服自己咬紧牙挺着吧，只要拖得够久，一定会等到救援。 “我说这么多就是让你反驳！你怎么不反驳我呢！” “没什么好反驳的，你说的都对……但我觉得你挺可怜……继续骂吧，现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妈要躲着你了，莫荣生比你好上千万倍，我也很幸运能有那样的父亲，还能接纳我这么平庸的儿子，当然，如果这辈子无缘与你相见的话那就更幸运了。” 李昭说了那么多，莫寻只说了这一句，没曾想一下让李昭彻底暴怒了。 他从椅子上噌地站起来，上去掐住莫寻的脖子咆哮：“你妈离开我是她觉得配不上我！她就是一个没用的平庸的贱女人！她除了生孩子什么都不会！” 莫寻被掐得脸都胀成紫色了，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但李昭根本不肯放手，表情相当阴冷扭曲，跟之前就像不是一个人。 “会长！”身后的亮仔忽然发现不对，上去抱住李昭就往开拉，“会长冷静一下，他可是您亲儿子！” “我没有他这样的儿子！这个没用的东西他给老子丢脸！脑袋就像个榆木疙瘩，还不知好歹认贼作父，他不配！……” 再往后就没法听了，莫寻此时很想被掐死算了，活着真没意思。 李昭终归是被拉开了，莫寻没有如愿以偿，瘫在椅子上大喘着气，脖子上是几条深紫色的勒痕，看着触目惊心。 可能李昭是骂累了，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一手撑着额头揉捏太阳穴。 几个保镖在旁边大气不敢出。 就在这时，一艘远航舰出现在海平线上，目测是直接向他们这边靠过来的，李昭端着茶杯的手顿住了，“到了，来接我的船到了！” 他开始翻找衣兜，好似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丢了，这才悻悻地放弃翻找。 “莫寻，没想到吧，你看，他们虽然没联系到我，但还是找到我了，我的人就是这么厉害，这就叫领导有方，你好好学着点，不急，我会慢慢教你，教你识人辨认，教你成为一个像样的领导者。” 此时的李昭又变了，话语中透着抑制不住的好心情。 莫寻先是被吓一跳，船来了其他先不提，首先意味着他真的要被带出国了……可再看下去好像不对劲，李昭之前说过得等几个小时，而现在才过去一个多小时，他有点激动，很有可能来的是搜捕李昭的人，说不定何以鲲也在船上。 几个人都伸长脖子各怀心思等待远航舰靠近。 等终于到了，发现果然是艘大船，比他们的游艇大了好多倍，就见那艘船扔下好几条绳索搭在他们的船上，紧接着，伸手敏捷的特警顺着绳索一个个跳在他们的甲板上。 李昭几个人终于感觉到了不对，掏枪就开始扫射，同时特警也开始持枪反击。 只瞬间的功夫，莫寻的耳边“砰砰砰”响起刺耳麻乱的枪声。 莫寻被绑着动不了，处于本能的自我保护，他侧身翻倒椅子，让自己不至于成为攻击目标。 可是混乱中，他感觉自己被连椅子带人抬了起来，“都别动！要不我一枪打死他！” 把莫寻掰正了的人正是李昭，他自己躲在莫寻身后，黑洞洞的枪口抵着莫寻的头。 “别乱来！” “都把枪放下！” 全副武装的特警不敢动，撤出安全区几米远，本就不宽的甲板上，站的全是人。 李昭拖着莫寻的椅子使劲儿往后撤，直到站在围栏边，这时他边给莫寻解开绳子边问：“他妈的是不是何以鲲背叛了老子！”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一个看似领导模样的特警往前走了一步，“李昭，女神会会长，内部人都知道你叫阿洪对吧？你已经跑不了了，多行不义必自毙，亘古不变的道理，别再挣扎了。” 李昭笑了一声，“开什么玩笑？你们能逮住我？一定是何以鲲搞的鬼！”说话间用枪狠狠抵着莫寻的头，“好，那我就让他的人不得好死！” 李昭的动作很快，连莫寻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李昭拖着翻出围栏，朝海面一头扎了下去！? 第65章 等何以鲲赶到的时候，他只看到了莫寻落在甲板上的一只鞋。 搜救队扩大了几公里的范围都没能找到莫寻的踪迹。 李昭倒是很快被捞上来了，他水性好，打落水的那一刻起就冒着头游得很稳。 何以鲲目光呆滞，手里紧紧捏着那只黑色的皮鞋。 “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负责搜救的队长继续，“李昭手里有枪，我们担心硬来的话很可能伤到莫律师，所以想先缓缓再说，因为有谈判专家的介入，我们还是很有把握的……可是一切都来不及，李昭这个人不好捉摸，我们也不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更没想到他动作那么快，居然带着莫律师跳海——” 第109章 “别说了，我没有怨谁，如果非要怨的话，也只能怨我自己，都是我害了他……”何以鲲有气无力道。 他弓着背手肘撑着围栏，背上的蝴蝶谷凸起得很明显，脖颈深深地埋下去，整个人半点精气神都没了，就像沙漠里一只跋涉万里疲惫到极点的骆驼。 凉丝丝的风吹过，海面上偶尔掠过几只不知名的水鸟，叫声有点凄惨。 何以鲲深深地自责，如果不是他死拽着莫寻不放，如果不是他封杀莫寻让他找不到工作，如果不是他带莫寻去什么北海公约，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是他让莫寻太出名，这才给了李昭祸害莫寻的机会，如果李昭不认识他，也就不可能绑他，所以，一切都是他自以为是造成的，他根本没考虑过莫寻的感受……何以鲲自责得要死，难受得要死。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 人都不在了。 他再也见不到莫寻了。 他看向茫茫大海，看不到任何希望…… 何以鲲担心过莫寻的安危，但他没想过有一天会真的见不到莫寻，这太可怕了。 然而这种可怕的事情居然真实地发生在他身上。 何以鲲不敢想，莫寻不在了他怎么办？ “你们该收队了。”残存的理智让何以鲲暂时提起点精神，他偷偷抹了把眼泪哽咽着说，“我这边不用管，见了曹老师记得帮我带个话，就说，我得把莫寻带回去，不管是死是活……我一定把他带回去……” 对面的远航舰早已整装待发，只等队长一个人了。 年轻的队长喉结狠狠滚了一下，似乎忍了很久终于没忍住，“……莫律师遇难我们也很痛心，可是，这片海域有很多鲨鱼，你是知道的……所以，别抱太大希望，要不然，容易失望。” 他说完，看向何以鲲始终驼着的背，沉默了好一会儿。 之后，队长默默他向那个背影敬了个军礼，这才转身离开，登上了远航舰。 由于抓捕方案制定得非常严谨，再加上行动时密不透风，赵家村的抓捕完成得非常顺利，除了个别遗漏的犯案人员，一共捕获犯罪分子107人，解救被圈养的女优312人，查获违禁品及枪支弹药无数，而且这107人中，多数是赵家村的村民。 国安局召开紧急会议，并立即对李昭等重要案犯进行了秘密审讯，但是李昭本人闭口不答，然而被李天宇救起的刘刚正好相反，很快交代了他所知道的一切。 建宁分局全员又开始了没明没黑的加班，因为不光莫荣生一起冤案，甚至还揪出了建宁分局的一个科级干部，因为保密工作做得好，这名干部没机会出逃就被逮捕了。 之前已经隐退的富恒集团总裁涉案被捕，已死了的建宁前城建局财务主任被告徇私舞弊诬告他人，莫荣生的冤案算是彻底洗白了。 因为刘刚亲口交代，财务主任是他亲自推下去的，与霍文丽的供词完全一致。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当时的财务主任喜欢嫖娼，被女神会的人盯上后，刘刚就从众多的女优中挑出了最会伺候男人的几个，极大地满足了主任的欲望，当然他不知道的是，他被录了视频。 有把柄在人手中，主任虽然后悔但却来不及了，只要一曝光，他的公职肯定保不住了，所以接下来只能按照女神会的剧本继续往下走，于是他带着录音笔去局长家闹事，指着鼻子说莫荣生把富恒的保证金贪污了，被诬陷的莫荣生当然不承认，于是两个人就大吵起来。 主任以为拿到录音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可没想到这只是噩梦的开始，他刚出了局长的家门，就被一直尾随其后的刘刚盯上了，之后将他骗到楼顶推了下去。 因为有录音在，这就坐实了莫荣生狗急跳墙失手杀人的罪名，再结合之前富恒对莫荣生企图索要回扣的指控，莫荣生贪污且谋杀证人基本就铁板钉钉了。 好在证据链不够完整，因为没有资金打到莫荣生的账户，而且莫荣生体恤下属一身正气，所以上上下下只要认识的人都为他鸣不平，再结合莫荣生一贫如洗的家底，最后以证据不足为由不能定案，暂时关押以待取证。 这一关就是七年，幸好破获了女神会的案件，莫荣生才有了重见天日的机会。 海面上缓缓升起一轮红日，晨曦的光却依旧很冷。 几只海鸟闪电般在头顶掠过，发出啾啾的鸣叫……似乎听到声音，何以鲲猛然睁开通红的眼，才知道自己不小心睡着了，他非常气愤地把身上的毛毯一把拽开，“墨鱼，你怎么不叫醒我！” 何以鲲一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到发虚，他摸着自己的喉结，一脸不可思议。 身边的墨鱼赶紧给他开了一瓶水，“别说话了，先喝点水。” 他们正在一条划艇上，昨天下午至今，何以鲲就是在这个划艇上度过的，他担心大船看不清楚，所以坐了划艇顺着小岛的海岸线也不知转了几圈，他一边找人一边喊着莫寻的名字，几乎一夜未眠，刚才只是太累了不小心打了个盹。 “少爷，您再睡会儿。”墨鱼都心疼哭了，“别喊了，我们替你喊，找不到人大家都不回去，可是求你了，睡会儿吧，万一见到莫律师了，他看到你这个样子还怎么喜欢你啊……” 从来不怎么说话的墨鱼一气儿说了这么多。 身后的几个保镖脸都垮了，不是累的，是太心疼他们家少爷，从小到大都没见过何以鲲能急成这样。 第110章 何以鲲喝了几口水，逆着光看向不远处的一片礁石林，“走，再去那边看看。” 因为嗓子太哑基本听不清，墨鱼有点着急，“您就呆着别动了，我们几个分头去找。” “不行。” “少爷！”另一个保镖实在看不下去了，“您清醒点吧！莫律师可能早就被鲨鱼吃了！” 其实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一句话，只是没人敢在何以鲲面前提，然而何以鲲僵了几秒忽然扑向那个保镖，大有把对方生吞活剥的架势，那个保镖也没躲，任由何以鲲又抓又打。 “你他妈胡说什么！” “莫寻不会有事！” “不会！” “……” “少爷！别！” 沙哑的嘶喊配上毫无章法的撕打，此时的画面有点乱，墨鱼他们在拉，何以鲲在张牙舞爪，而那个保镖咬着牙闭着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气概。 等何以鲲折腾累了，这才大喘着气停了手。 “你们几个去坐那几个皮划，我和少爷坐这个，咱们范围大点分开找，注意多找找那些犄角旮旯的地方。” 保镖们听了墨鱼的吩咐分头行动，墨鱼这才挥动船桨，向那片礁石划过去。 何以鲲猩红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表情，紧紧盯着划过眼前的每一处礁石。 他没想到的是，他居然真的发现了莫寻，身体被卡在礁石缝隙，后脑勺朝外，不仔细看很像礁石的一部分。 何以鲲指向那处，激动到手抖，“是不是莫寻？” 墨鱼停下来仔细看去，果然是个人脑袋。 其实何以鲲发现莫寻的时候心早就凉了，他根本没抱什么希望，他找了一晚上可能就是想和莫寻的遗体告个别。 但是当把人抱进怀里、感受着莫寻微弱的心跳、知道人还活着的时候，何以鲲的心都要炸裂了，那种狂喜、那种失而复得根本没人体会的到！ 这简直是个奇迹。 何以鲲想起之前莫寻和他说过的话，是他们在天罗地网的仓库被解救之后，他问莫寻，如果我不在，你肯定得被卖到有钱人家当男宠，你不该感谢我吗？ 当时臭不要脸的何以鲲就想让莫寻领他个请，可没想到莫寻一句好话都没说，而是告诉他，“我爸说过，一个人如果走得正行得直，遇到再大的危险也能平安度过，世界上不存在侥幸，你所说的侥幸，其实是你一直恪守自我的回报，世界上也不存在不公，那些不公其实是你没有善待生活的报应，这就是因果。” 何以鲲不信什么唯心论，当时对莫寻这句话表现得不屑一顾，甚至有点嘲笑他，但是，当何以鲲看见莫寻被卡在礁石里却没有一丝伤痕时他信了。 能不承认这是侥幸吗？但凡有一丝血痕，早就被嗅觉灵敏的鲨鱼吃了，所以除了天意，真的没法解释了。? 第66章 莫寻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到处都是漫漫黑雾，遮了他的眼。 “莫寻！救我！” 一个快要断气的嗓音传来，荡出阵阵回声。 前面并不像条路，莫寻不知深浅往前挪了几步，却听见身后轰然倒塌的声响，他一回头，顶上坠落的石头还在噼啪往下掉，一层一层堆叠着，眼看就要砸在他脚跟。 莫寻害怕得发抖，他一着急，只能向前冲过去，边跑边喊，“爸！你在哪儿？” “莫寻！救我！” 寻着声音的方向，莫寻狠命向前跑，黑雾被打散，飞速甩向身后。 也不知跑了多久，莫寻累得大喘但却没有停下，就在这时，脑门忽然撞上什么东西，他本能地一闭眼赶紧躲开，再一睁眼才看见眼前晃荡着一双青紫发聩的人脚。 “莫寻！救我！” 声音从头顶俯冲下来，莫寻猛然抬头，“爸！” 掉在空中的莫荣生满脸血污，衣衫破烂，身上层层叠叠缠绕着粗壮的铁链，那些血污从紧扎的链条中挤出来，粘稠成浆侵染过衣衫，又一滴一滴掉落下来。 莫寻抹了一下掉在脸上的血浆，惊恐地瞪大双眼，“爸！我这就放你下来！你等着，我去找梯子！” “晚了！”莫荣生的声音充满怨气，“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我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白吃了我这么些年的饭，可你看看，我还能指望你什么？你太让我失望了！” “爸，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没用……”此时的莫寻不光心在抖，连身体都在发抖。 “别说了！我不想听这些，你信不信，你连个梯子都找不到，哈哈哈，真是活该啊……你就是我这辈子的耻辱，但凡你能耐点，也不至于让你爸在这儿呆这么久……滚吧，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爸……” 莫寻歉疚地看着莫荣生，可能疲惫到了极点，他什么都没说，只僵持了一会儿，转身就跑，是的，他必须找到梯子。 可是也没跑多远，迎头撞上胡春燕，莫寻有点不敢置信，犹豫片刻后，怯生生叫了一声，“妈？” 胡春燕一张脸还是那么年轻漂亮，只是添了点诡异，眼神麻木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没拿正眼看他，她声音哀怨道：“别叫我妈。” 莫寻的心感觉狠狠被人抓了一把，好疼，他不自觉含着胸，浑身虚软有点直不起腰来，但他依旧强忍着悲伤说：“妈，终于见到你了，我好想你。” 第111章 “我说了别叫我妈！”胡春燕忽然翻出白眼瞪他，“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你吗？在你身上，我看不到希望，你就是个毫无用处的孬种！你说说，你除了会画画还会什么？画画能当饭吃吗？画画能救出你爸吗？画画能给我养老吗？你个没用的东西！你太让我失望了！” 莫寻忽然双手抱头蹲坐在地上，痛苦地嘶喊着，“别说了！别说了！都是我不好！” 可是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周围忽然一下子安静了……过了好一会儿，莫寻战战兢兢睁开双眼，额头鼻尖沁出一层汗水。 然而就在他睁开眼的瞬间，周围忽然围上来一圈人，男男女女都是一些他不认识的陌生人，这些人冲着他又是大笑又是指指点点。 “看到没，这就是莫律师，你看看他多没用。” “是啊，在法庭上一句话都没说，居然好意思坐在首席辩护律师的位置，居然说自己是律师，笑死了。” “人家长得好看呀，好看就是资本，你羡慕啊。” “谁说我羡慕，哼，这叫无能，听说被赶出律所了，一个大男人混到这份上真的好没用啊。” “你知道吗？要不是他爷爷给他留了个小平房，他现在就是个流浪汉。” “都25岁了，要啥没啥，什么钱都赚不到，就这么下去，这辈子非饿死不可。” “你们别说了！滚！都滚！快滚！” 莫寻泣不成声，抱着头使劲嘶喊着，他自责、愧疚、沮丧、羞耻……心中早已万念俱灰…… 周围的声音再次戛然而止，莫寻蒙着头不敢看外面……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放开自己，终于再次抬头，可是……这回等着他的居然是李昭，李昭脖子一歪，极度轻蔑地看着他。 “你看看，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吧，所以，你就是没用……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已经赚了很多钱了，而且已经拥有了新的国籍，我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玩儿什么就玩儿什么，想跟谁睡就跟谁睡，你呢？你能吗？哈，你就是个loser。” 莫寻已经没有丝毫的力气说话了，他感觉整个人都被压垮了，是的，我很没用，真的没用，我让所有人都失望了。 一个毫无用处的人还配活在这个世上吗？ 当然不配。 他不敢抬头面对李昭，他是个失败者，他无法对抗一个成功男人的眼神，莫寻只能盯着脚下，心被掏空了一样麻木……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眨眼的功夫，脚下忽然多了一把刀，明晃晃的，似乎在向他挑衅。 莫寻想都没想，他果断抓起那把刀，正对着自己的心口猛地捅进去！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手…… 就要闭上眼时，莫寻看见李昭得意的神情。 “快！快叫大夫！”急救室的护士喊了一嗓子。 另一个有点惊讶，“怎么了？刚还好好的。” “你快点！”护士一边操作着复杂的医疗设备一边说，“病人突然心律不齐，指数暴跌！” 另一个看着骤然下滑的指示线，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额，好的。” 然而，没等护士出去，外面的何以鲲已冲进急救室，眼底猩红地盯着氧气面罩下那张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莫寻！莫寻！” “您快出去，别添乱了。”护士央求。 何以鲲哪肯出去，依旧紧张地盯着床上的人。 几个护士也没时间撵他走，都各自忙乱起来，其中一个推着注射器给莫寻打急救针。 等大夫过来的时候，莫寻的体征指标差不多快稳定了。 “怎么回事？”大夫问。 护士吓得嗓音发抖，“不知道，就刚才忽然心率不稳，呼吸也跟不上，停了大概有十几秒吧，现在基本稳定了。” 大夫一皱眉，“不应该呀，不出意外的话就该醒了才对。” 何以鲲着急地问：“那到底怎么回事？是设备出的故障还是缺了什么操作步骤？是不是还缺什么医疗设备？你跟我说，我这就想办法解决！” “你别急。”大夫都被他整得也有点着急了，“跟这些没关系，他明明已经脱离危险期了。” “那他为什么突然停止呼吸呢？” 大夫想了想，有点难以置信地说，“现在看来只有一种情况了……就是他自己不想活，他的求生欲极低，甚至是想死……这种情况虽然很少，但也不是没有。” “怎么可能？”何以鲲几乎愤怒了，“他怎么可能不想活？他不想要我了吗？不可能！” “……”大夫有点惊讶，“你是他什么人？” “我——”何以鲲顿了片刻，“我是他老公！” 一句话把一屋子的护士和大夫下个半死，瞬间的功夫，急救室里变得静悄悄的。 医生缓了有一会儿，“……你，可以留下来，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多跟他说说话。” 何以鲲欣喜若狂点了点头。 他终于可以待在莫寻身边了，等医生护士都走差不多了，他才坐下来，抓住莫寻的手紧紧握着，旁边的小护士不能离开，又不好意思看，只能背过身去，面朝窗户。 但是背过身也没用，何以鲲握着莫寻的手不停地念叨。 “莫寻，你个没良心的，你要敢把我一个人丢下我跟你没完，化成鬼也得去阎王殿抓住你，听见了没？” 第112章 “你要是敢死在我前头，我把你家祖坟抛了你信不信？” 念了几句，就连自己都觉得语气语感都不对，于是他换了个说法继续。 “莫寻……不对，老婆？你快点醒来吧，咱爸这两天正在办理手续，万一他出来了看见你躺进了icu，不得把老头再气回去啊，你说是不是？老婆，赶紧醒来，咱们带着咱爸一起回家，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 “老婆，你别跟我赌气了，等你醒了爱上哪儿上哪儿，全建宁律所随你挑，你看，老公是不是特别爱你？” 说完还在莫寻手背上亲了一口。 “老婆……” “老婆……” “老婆……” 莫寻听没听到不知道，反正小护士的耳根子早就红透了，吓得大气不敢出，都不敢回头看仪表盘，口渴了都不敢去拿水，整个人一个多小时一直保持着面窗思过的姿势，快入定了都。 然而何以鲲才不管有人没人，反正医生安顿了要说话，他就这么腻腻歪歪一刻不停地说，直到外面的墨鱼来给他送饭。 小护士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干脆连墨鱼也放进来。 “少爷，吃点东西。” “不饿。” 墨鱼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说：“早晨也没吃，现在是中午了，昨晚的饭也没好好吃，你看你现在瘦成啥样了，难道你是要饿死自己让莫律师看见心疼吗？哪有这么耍赖的，我要是莫律师就再也不理你，就不嫁给你，让你这辈子打光棍！” 这回小护士感觉自己错了，错得离谱，这些男人们大概都疯了，她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帮腔说情话的，果真是一家子生冷不忌的主。 当然墨鱼也知道自己学坏了，但他没办法，不这么说他主子一口都不吃，比小时候都难哄。 果然，效果很明显，何以鲲要吃饭了，但也没离开急诊室，而是就地打开餐盒摆了一桌。 就在这时，大概是闻到了饭香，莫寻居然真的醒了。 正要动筷子的何以鲲又往床上瞄了一眼，已经备好说辞正要念叨一番，却看见莫寻的眼皮慢慢撑开一条缝。 “老婆！你醒了？” 何以鲲一脸不可思议，把筷子一扔向莫寻扑过去。 莫寻被他晃了一下，之后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声音微弱道：“再不醒……会被你吵死。”? 第67章 为了稳住还未羁押归案的女神会其他成员，国安局对李昭的抓捕及审讯都在秘密进行，建宁分局甚至还发布了a级通缉令在全国范围抓捕李昭，以此掩人耳目配合国安局工作。 当然这种方法并不长久，当下要紧的是尽快撬开李昭的嘴，让他供出女神会所有人的名单。 可李昭就像只锯秃了嘴的鹦鹉，办法都用尽了，就是不开口，这可把工作人员急坏了。 医院特护病房内，宽大明亮的窗户都开着，外面吹进一缕风，莫寻额前的碎发跟着动了动。 风有点大，而莫寻只是轻轻眨了下眼……他又这么对着窗户呆呆地坐了一上午。 他已经醒来好几天了，本该出院的，但医生说看他状态并不好，怕有什么后遗症，需要留下来多观察几天。 墨鱼手里端着水杯在他身后站了很久，终于轻咳了一声道：“莫律师，要不要喝点水？” 莫寻没回头，轻轻摇了下头，依旧看向窗外。 身后人轻叹了口气，正要离开，何以鲲忽然出现在门口，他一身正装刚参加完国安局的会议，他一伸手，“把水杯给我。” 墨鱼把杯子递给他，转身出去了，还很懂事地带上门。 何以鲲拿着杯子脚步轻轻绕过病床，向莫寻走去。 莫寻坐在一把舒适的摇椅上，腿上搭了条毛毯，薄薄的眼皮半开着盯向窗外的某处，看上去憔悴得就跟一块一敲即碎的玻璃。 “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何以鲲半蹲下来，将水杯放进他手里，一手搭在他膝上，仰望莫寻。 莫寻这才将视线缓缓移在他脸上，手指紧紧攥着水杯。 这几天何以鲲跟他说话也很轻，甚至都不敢轻易触碰莫寻，因为他总能看到对方有点嫌弃他。 他怀疑莫寻脑子受了刺激，总之现在的莫寻很奇怪，不说话，很沉默，那种沉默跟之前的冷漠不一样，似乎少了点什么，反正就是看着很虚，就像一个空心的人，他忽然感觉自己找不到之前的那个莫寻了，心里很难过，但对莫寻也更加心疼了。 何以鲲不知道莫寻在船上究竟遭遇了什么，他问，可是一句都问不出来。 “没有。” “一切都结束了，你应该高兴点才对，你知道吗？医生们都说，他们第一次见到落水后将近18个小时还活着的人，你就是奇迹你懂吗？” 莫寻轻摇了下头，嗓音低沉地说：“要是早听你的，也不至于让你们兴师动众打捞我，你也不至于嗓子哑到现在……都怪我，把事情搞复杂了。” “莫寻你胡说什么呢？没有人怪你！”何以鲲终于压制不住，喊了一句。 莫寻随着他的怒斥不由得抖了一下，他张大了惊恐的眼睛，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说，之后慌乱的视线从何以鲲脸上挪开了。 意识到不对，何以鲲赶忙道歉，“对不起，莫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我我就是有点着急了，我没想凶你真的，莫寻，莫寻？不生气了好吗？” 第113章 然而莫寻再次呆呆地望向窗外，像只把头埋进沙子的鸵鸟，假装看不见听不见忽视了周围的所有。 何以鲲缓缓站起身，脊背微弯双肩都垮下来，他伸手狠搓了一把脸，看起来疲惫极了。 他实在想不出哪里出了问题，于是大着胆子问，“莫寻，你是不是觉得是自己害了李昭，所以有点自责？” 听到“李昭”这两个字，莫寻的肩膀不由得轻颤了一下，何以鲲看到了。 他这几天故意避开这个话题，毕竟他们是父子，血浓于水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莫寻的精神状态不好何以鲲首先怀疑跟李昭有关，所以在莫寻面前他不敢提李昭。 莫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何以鲲继续耐心等待，他不敢催。 也不知过了多久，莫寻忽然开口了，“李昭招供了吗？” 听到莫寻主动提问，何以鲲有点意外，“还没有，他什么都不肯说。” 又是一阵死寂。 也不知什么原因，莫寻忽然站起身，腿上的毛毯掉落在地，但他没有去捡，而是皱着眉向何以鲲身边挪了一步。 他浑身都在打颤，有点激动，又像是害怕，或许是纠结，反正何以鲲看不懂。 之后，莫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然抬手抓住何以鲲的肩膀重重地掐了一下，“带我去见他，我有办法让他开口！” 因为招数都用尽了，李昭一个字都没招，所以何以鲲提出让莫寻试试的时候，国安局几乎无人反对，一致通过。 按照莫寻的要求，何以鲲利用他的娱乐圈资源，给莫寻找了个拿过大奖的造型师，他首先给莫寻换了个发型，把之前一直藏在刘海下的漂亮的额头完全展露出来，头发一根根梳得很整齐，丝滑地向后背过去，再加上那张帅脸，怎么看都像影视剧里那个最霸气的业界精英，气场满满的。 然后就是服装，造型师专门为他的肤色定制了一套深紫色西装，裁剪合体做工考究，还戴了何以鲲的限量版腕表，整个造型做下来，现在的莫寻完全可以走国际电影节红毯了。 等一切准备就绪，莫寻准备进入专门按照他要求布置的审讯室，去会会李昭。 莫寻的要求有点奇葩，但国安局尽量配合了，他的座椅是特制的高背椅，很古典，同样气场强大，而且还搭了一个临时“舞台”，高背椅放在舞台中央，两侧是几束追光灯，把舞台照得很亮。 舞台下面五米远的地方放着一个常规的审讯椅。 何以鲲也不知道莫寻为什么搞得这么隆重，但他不问，莫寻让他干嘛他就干嘛。 时间到了，李昭被一个干警带入审讯室，打开审讯椅将人扣进去，之后一句话没说退出去了。 国安局的高层该到的都到了，等在审讯室外，他们透过单面玻璃看向里面，李昭正疑惑地四处张望，看上去与平时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曹墨夫等几人小声议论着什么，之后他一伸手正要拍一下身边的莫寻，被何以鲲拦下了。 何以鲲没说话，竖指抵在唇边轻轻摇了下头。 浑然不觉的莫寻依旧站着没动，凝神聚气看着里面的李昭……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过去，旁听人员有条不紊无声地准备着一切，所有人都静静地等着。 过了很久，直到李昭脸上表现出不耐烦，莫寻忽然开口了，“带我进去吧。” 众人松口气，他们差点以为莫寻要打退堂鼓，毕竟他只是个律师，而且还是当事人的亲儿子。 表情凝重的莫寻被一个干警带着从侧面进了审讯室。 铁门嘭的一声关上了，莫寻静静地看向李昭。 审讯室的光线并不暗，但是跟鲜亮的舞台一对照，就感觉李昭的位置像个阴暗的山坳，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 在李昭的注视下，浑身尽显精英气质的莫寻不慌不忙登上舞台，坐在高高的椅子上，手肘撑着扶手，居高临下的目光扫过李昭的脸。 “怎么是你？”李昭有点难以置信。 他先开口了，非常好，说明他在意。 “你就是个loser。”莫寻上来就是这么一句。 他的声音并不高，但是很沉很稳，很有底气，“看到没有，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而你能安排什么？安排几个不入流的女人伺候某个高官？还是跟那群地下室的老鼠共进晚餐？这就是你一个所谓的成功人士的荣耀吗？……李昭，你真让我失望，我以为我的父亲是多么伟大的人物呢，没想到原来只能个开窑子的老鸨，一个遭人冷眼的鸡头，原来充其量不过就是靠着一群女人做着肮脏的营生苟活，这点钱你花得爽吗？李昭，你好可怜，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悲吗？” “莫寻！”李昭生气了。 “我不是应该姓李的吗？哈……”莫寻轻笑一声继续，“唯一的老婆都跟人跑了，儿子跟了别人的姓，你丢不丢人啊李昭，你说说你不是loser是什么？还好意思拿出来给人炫耀？” “你胡说！老子的老婆有多少你根本不知道！” “别吹牛了李昭，谁信呢。” “我他妈吹牛？哼，建宁市女子企业家协会会长就是我老婆，还有医药局的林副局长，政协的刘媛媛秘书长，你不知道吧，你以为老子就你一个儿子？别自以为是了——” 李昭正说得带劲，突然意识到了不对戛然而止，他眯着眼看向高高在上的人，“莫寻，你小子长本事了？来套我话的吧，还整得一套一套的。” 第114章 “是又怎么样？你不是说了吗？你倒是别说呀，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莫寻说着，把之前准备好的一部手机拿出来晃了晃，“认识吗？” 李昭当然认识，就是自己丢的那部手机，“怎么在你这里？” “这个你就别问了，反正你的秘密都在这里了，我今天来就是向你炫耀一下，没别的意思，我就要证明，你才是那个失败者！你才是那个没用的人！你看看自己都干了些什么？鼠窃狗偷，上不了台面！” “胡说！什么鼠窃狗偷，老子筹建了亚太地区最大的信息网，每年上百亿的交易量，光建宁一个市就十个亿，你有什么敢跟老子比！” “李昭，你挺能吹啊，还一年上百亿的量，在哪儿呢？真是可怜又可笑！” 李昭发现自己又上当了，但他本性好斗，根本不想认输，还有莫寻精心营造出的氛围感或许真起了作用，为了证明自己，李昭越发不可收拾，“水利局、民政局、国防局、发改委，甚至大学、医院、交通局，就没有老子调动不了的人！” 莫寻则言辞凿凿地说，“我不信，你只不过想借机搞破坏，把我们安定和谐的大家庭搞乱，你好好说是不是？” 可能连李昭都没想到对方会不信，一时间有点无措。 “李昭，这里面的秘密可是够你死几回了，谁都救不了你。” 莫寻又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换了个口吻继续说：“而且，他们肯定都盼着你死呢，你死了他们的罪名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对了，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请你把他们的名字一个个拉出来，我们去核实，别的我做不了，让他们给你陪葬还是可以的，这也算我这个当儿子为你尽个孝，你说呢？要不你这一世英名这么孤单地死了多亏呀，是不是？” “……可我真的不太信，你真有这么大本事？还没有你调不动的人？哈哈哈！” 莫寻笑得很狂，这极大地刺激了李昭，让他尊严尽失。? 第68章 莫寻在游艇上与李昭朝夕相处将近一周的时间，对李昭本人是非常了解的，所以他对李昭的弱点切得很准。 正因如此，他一再激怒李昭，让他失去理智口无遮拦，最后把女神会所有内幕全都抖了出来，莫寻也非常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然而将近几个小时的“审讯”之后，凯旋归来的“英雄”却让所有人惊讶，莫寻几乎在走出审讯室的那一瞬就倒下了，整个人就像被掏空了一样，只留了一口气硬撑到最后一刻。 他不光消耗了大量的体能，还进行了难以想象的精神内耗，为了战胜李昭莫寻几乎将自己逼入绝境，其实论经验论资历他根本不具备与李昭对抗的能力，当然他也没底气和勇气面对这个人，因为李昭给他种下的那颗“你是一个没用的人”的心锚太强了，莫寻明明知道却撼动不了，它差点毁了他。 莫寻不断在这个“无能”、“没用”的怪圈里向下沉沦，他很痛苦，他很想逃避，他之所以把自己埋起来其实也是一种对抗，但他对抗了很多天发现根本没用，于是才想到反其道而行之，他想豁出去，他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很“没用”，他在踏入审讯室那一刻就想好了，要不把李昭打到，要不自己倒下，幸运的是他终于胜利了。 所以当他倒下的那一刻，当何以鲲一把抱住莫寻急红了眼时，莫寻却是微笑着的，他微闭着眼，眼角挂着泪湿轻声说，“……带我回家。” 莫寻说完，忽然意识到这个温暖的怀抱就是家，于是，他用仅剩的一点力气紧紧抱住何以鲲，至于旁边的其他人，他非常任性地选择看不见。 把整个人挂在何以鲲身上，把脸埋进对方的颈窝，无声地抽泣着…… 何以鲲轻抚着他的背，嘴唇贴着他耳廓柔声道：“老婆……这么多人看着呢，老公倒是不介意，可老公怕你事后又抽抽……要不咱回家哭去？” 莫寻差点被气笑了，张嘴就是一口，何以鲲疼得脸都抽巴了。 旁边的曹墨夫见状，本来打算问莫寻几句话的，可站了半天都找不到开口的机会，只好扭头走开，留下两个没羞没臊的年轻人腻歪。 接下来建宁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警戒期，因为涉案人员太多依旧不能公开，只能打着整顿企事业单位的工作作风为由，按照李昭提供的名单一点点落实。 一查才发现，果然像李昭说的，这是一张巨大的信息网，他们在源源不断把国内收集到的信息卖给其他国家，赚取高额回报。 与此同时，他们利用职权之便正在一点点蚕食国内的优质资产，以各种形式转移、变现或者私吞。 几天查下来，算上霍文丽，李昭的“老婆”们一共查到107名，期中失踪一名，应该是108个才对。 所谓的老婆，其实就是与李昭有过性关系、像霍文丽那样对他念念不忘的女人们，也是女神会最高层的“梅”，她们的显著特点首先是漂亮，其次就是有足够聪明的头脑。 一开始她们被李昭伪装的一面所倾倒，为了李昭可以做出任何牺牲，到后来一旦得了利益，即便得不到李昭的人，她们也心满意足了，开始安安分分为女神会服务。 李昭的确是通过这帮女人成就了自己，他的老婆们深入社会的各行各业，经商的、从政的、搞文艺的可谓五花八门，然后她们再培养一帮自己的情人“兰”，兰这个群体比较杂，什么人都有，以男人为主，像刘刚这种算是最低配，但他们相当于整个组织交通枢纽，非常重要，向上传递情报，向下管理“竹”和“菊”。 第115章 而关在赵家村地下室的那些女人们，是活在最底层的“菊”，当然只是这么个叫法，其实她们自己不认可自己的身份，毕竟都是被迫的。 她们承担着养活整个团伙的责任，同时也是为上层拓展“对外关系”提供性服务的主力军，像小惠那种就是从她们中脱颖而出，成为地位稍微高点的“竹”。先后把富恒集团总裁跟何氏集团总裁拿下的，就是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竹子”，当然说白了她们就是上层为了达到目的，所使用的辅助工具。 在全建宁上下大查期间，何以鲲彻底放假了，连公司都不去，每天陪着莫寻。 莫寻可能真的太累了，三四天的时间都是吃了就睡，睡醒了再吃，跟头猪没啥区别，目测被何以鲲养胖了不少，本来就又细又白的皮肤这回更白了。 这天一大早，莫寻炸着头发醒来的时候，何以鲲的早饭已经做好了，像往常一样给他端在卧室里。 莫寻伸了个懒腰，看着爱心早餐却有点没胃口。 他一皱眉，“不想吃。” 听说话的声音就知道，莫寻应该是好多了，前几天话音都是飘着的。 “行，那就等你想吃了再说。” “嗯。” 何以鲲把小桌子和早餐收起来，放到电脑桌上，然后坐回床沿，一边耙梳着莫寻的乱发一边说：“我老婆真好看，起床照都能封神。” 莫寻不以为然打了个哈欠，木木的没说话，他有点习惯了何以鲲天天这么夸自己。 “国安局那边查得差不多了，今天下午就能把咱爸接出来。”何以鲲又说。 莫寻顿住了，可能没想到这么快，因为莫荣生得在案子查完之后再出来，不是他自己的事情查不清，是怕打草惊蛇让潜在的嫌犯闻声逃跑。 莫寻忽然想到什么，有点为难地说，“你，还是别去了，我自己去就行。” “这么嫌弃我吗？”何以鲲有点受伤，他凑上来，亲了亲莫寻的脸颊，“都多少天了，连个亲亲抱抱都不给，现在又撵我走。” 何以鲲本来就比莫寻小几岁，照顾莫寻这些天，莫寻把他当大人看，但现在他撅着嘴巴说话的样子似乎原形毕露，莫寻忽然感觉这个人挺可爱，于是情不自禁凑上去亲了何以鲲一口，“不嫌弃你。” 只蜻蜓点水般，亲完就撤了。 可他没想到这一个动作把何以鲲的火彻底撩出来了。 “莫寻，不，老婆……好喜欢你主动亲我。” 明明嘴里这么说，却急吼吼等不到莫寻亲他，自己不值钱地硬蹭上去，一下将莫寻扑到了。 “完了，你这人属于不撩自嗨型。”莫寻挖苦他。 “那得看对谁。” “啧，别装了，你那点破事儿全建宁都知道，我不嫌弃你你就知足吧行不。” 一句话让何以鲲下不了嘴了，他一手撑着自己的脑袋，一手搂在莫寻腰上捏了捏，若有所思道：“那，我要说跟你是第一次谈恋爱你肯定不信呗。” 莫寻也寻思了半天，“要是光看动作和手法，好像不够娴熟，甚至可以用生涩来形容，的确像个新手……但是呢，你说这么大一个特务潜伏在我身边这么久，我都没发现，足以说明你很会装，所以呢，我说不信，你也是能理解的对吧。” 话说的一点毛病没有，何以鲲眨了眨眼，一本正经道：“算了，我不想掰扯这个，但是当下有个很更要的话问你。” “什么？” 何以鲲抿了下嘴唇，终于鼓足勇气问：“你到底喜欢我吗？” 这是什么屁话？ 莫寻抬手在何以鲲额头上贴了一下，皱眉道：“这也不烫啊。” 何以鲲有点懵，“什么意思。” “没发烧说什么胡话？这还用问吗？” “我……”何以鲲顿了顿，忽然有点不依不饶的意思，“可是我想听。” 莫寻沉默了。 想想他们之间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莫名其妙在一起了，“我喜欢你”这几个字何以鲲似乎经常挂嘴边，可莫寻从来都是被动接受，接受到习惯了，习惯到真的喜欢上了，喜欢到两个人不在一起就有点天理难容了。 可是莫寻没想过有一天何以鲲会逼着他回答这个问题，但是，没想到很简单几个字可他就是说不出口，总之就是别扭。 何以鲲又凑近一点，几乎与莫寻脸对着脸，就跟一只黏人的猫硬要主人贴贴，“莫寻……我想听你说喜欢我。” 莫寻轻轻闭了下眼睛，忽然抬手捏住何以鲲的下巴，吻上对方的唇…… 湿滑的触感融化了所有，鼻息纠缠，呼吸乱成一片…… 唇舌大战中，何以鲲早忘了他想要什么，反正脑子糊成一锅粥，陷入蜜制的香吻中拔不出来，最后连人带意识全被身体上的兴奋吞没了。 莫寻反身跨坐在何以鲲身上，几把撕开对方的衣衫，他俯下身，舌尖一点一点滑过轮廓鲜明的胸肌，似乎在细细品尝如珍的美味。 “莫寻……” “老婆……” “宝贝……” “唔……快被你亲爽了……” 感受着温柔的爱抚，何以鲲心说这比一万句“我喜欢你”都来得实在，在莫寻如丝如滑的攻击下，何以鲲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全世界最最性福的男人，现在性福得都快散架了。 第116章 然而就在两个人最关键的时刻，安静了好多天的莫寻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一头扎进去热情澎湃的何以鲲差点气吐了，他正要自作主张把手机摁灭继续翻云覆雨，可再一看是看守所打来的，这个得接。 于是，他不情愿地把手机递给浑身湿透的莫寻，自嘲道：“咱爸挺会掐时间。”? 第69章 电话是看守所的一个领导打来的，要他先去所里拿到莫荣生的释放证明书，然后再去小宾馆接人。 何以鲲当然不放心莫寻一个人去，他身体才刚好点，但是到了看守所，莫寻都不让他下车，自己一个人溜进去了，没办法何以鲲只能待在车上无聊地刷手机。 他好几天没上网了，结果一打开，铺天盖地的有关他跟莫寻的八卦都传疯了，何以鲲奇怪，最近他也没干啥吧……于是赶紧点进去看。 结果发现并不是无端造谣，就是前几天莫寻被他接回家那次，又被人跟拍了，而且拍得相当清晰，何以鲲感叹这些娱记们不去当特工真是可惜了，当时他居然毫无察觉。 视频里，何以鲲把车停在莫寻门前的巷口，开门下车后绕过车头停在副驾那边，一个镜头下来把何以鲲曼妙的身材来了个360°展示，紧接着他打开副驾车门，把里面的人小心抱出来……这时就要注意莫寻的动作了，相当有看点，活脱脱一个八爪鱼吸附在何以鲲身上，两条胳膊缠绕着他脖子，俩腿盘着腰，撕都撕不下来的那种……何以鲲则一手托着莫寻的屁股，一手护着人后脑勺，全程没让莫寻的脚沾地，最后微弓着背钻进相对有点低矮的小院铁门。 也不知发布者安的什么心，总之视频没怎么剪，倒是加了不少，一左一右搞了两串通红的、炸得劈啪作响冒火星的鞭炮，上面还挂了一对贴着红双喜的大红灯笼，整个氛围那叫一个喜庆。 结果这顿操作就限定了粉丝们的想象，因为之前所有哥德巴赫猜想都只是猜想，说什么的都有，各持己见根本统一不了，而眼前这幕就不一样，粉丝们相当齐心，就差摁着他俩的头要他们原地拜堂，给老子锁死了把钥匙吞了！ 一条被顶在第一的评论这么说：【作者有心了，这一幕像极了农村娶媳妇儿，新郎把娇羞的新娘子抱进家门，直戳我的兴奋点！鲲鲲加油！寻寻挺住！】 结果下面的回复相当整齐划一，没人提出反对意见，分别在评论区跟风放鞭炮贴双喜，还不忘恭喜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何以鲲的嘴角都咧到耳根了，手动往下滑了半天都看不到头，差点被自己亲手制造出来的欢乐给吞了，心说这要被莫寻看见了会不会笑死。 可是……何以鲲忽然想到什么，笑容僵在脸上。 那是莫寻最痛苦的一天，他记得莫寻哭了好久，就那么抱着他进屋的功夫，肩上的衣料又被洇湿一大片，何以鲲现在想起来都难受得要命。 等莫寻出来的时候何以鲲没跟他提起这事，只要他不说莫寻是不会看到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莫寻就不看这些了，手机就是用来发信息打电话。 等到了小宾馆，莫寻准备进去的时候，着重强调让何以鲲回去，他出来的时候要打车走，何以鲲知道拗不过，表面答应了，等莫寻进去后，他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把车停下来，老老实实等着。 等了七年，莫寻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他当然很激动，可接到莫荣生时发现不是他想的那样，甚至能感觉到老爸好像不大高兴，莫寻有点纳闷，但也没敢多问。 莫荣生的行李不多，就一个简单的旅行包，里面装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莫寻提着包出来的时候，看见门口的救济箱就直接塞了进去。 “爸，这些都别要了，我都给你买了新的。” 莫荣生没接话，他撸了把灰白的短发，左右看看，突然说：“何以鲲呢？没来吗？” 莫寻愣住了，确切地说，他感觉浑身的汗毛骤然竖起来，又不安地落下去……他迟疑了好一会儿，“爸，那个——” “莫寻。”莫荣生皱了皱眉，“小宾馆又不是监狱，别骗我了，你把他叫过来，我有话要说。” “爸，咱们先回家，其他的以后再说。” 莫寻边说边拽着老爸想去马路对面打车，被莫荣生甩开了，“我让你把人叫过来！” 听口气就知道老头生气了，莫寻又出了一身冷汗，说实话他长这么大根本没见过莫荣生发这么大脾气。 莫荣生虽然平时很温侯，但也许是<a href="https:///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官场上混过的人，骨子里自带威严，莫寻从小对他都有敬畏心，但这种敬畏绝不是害怕，是那种发自心底的崇拜，因为莫荣生说话办事基本不会出错，事事讲原则，总能让人心服口服，且从来不会乱发脾气。 严格意义上讲，老爸发火他只见过一次，还是在很多年前，当时二叔把爷爷看病的钱拿去炒股全赔了，老爸非常生气，当时的话也很重，但是那种尺度远比现在收敛得多，所以莫寻是真慌了。 莫荣生不依不饶盯着莫寻的手机，都懒得重复“下命令”，莫寻迟疑了一会儿，拿起手机拨通了何以鲲的号。 不远处的树荫下，何以鲲正看着父子二人呢，虽然离得不算太远，但他在车里，根本听不清两个人在说什么。 这会儿接到莫寻电话，何以鲲就有点懵，不过他这个人天生心比较大，也没懵几秒就又高兴上了，所以他立马点了接通，说出了他这辈子可能最最最后悔的一句话。 第117章 何以鲲抑扬顿挫道：“喂，老婆，这么快就想我了？” 然而当他陶醉地闭着眼期待莫寻甜蜜回复的同时，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电话的另一头、接通的一刹那，莫荣生一把抢过手机，贴在耳边正要说话时，对方一句“老婆”吓得老头差点把手机飞进树上的鸟窝。 老头用了两只手才堪堪抓稳手机，他缓了缓又支在耳边，气呼呼道：“我是莫荣生！” 何以鲲：“……” 完蛋了！ “叔叔您好！对对对对对不起叔叔！” 何以鲲反应特别快，也不等莫荣生说什么，他干脆挂了电话，嗖地下了车砰地一关车门，直奔两个人就过去了，心说这个时候不能听莫寻的，他必须得站出来面对。 莫荣生也没想到何以鲲这么快就到眼跟前了，一向稳若泰山的莫荣生此时有点点不稳……他没说话，就那么绕着何以鲲转了两圈，把人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眉心拧成个疙瘩，问，“这么说你俩是真的？” 何以鲲出来的太快，莫寻想撒个谎都找不到理由，他一手撑着额角，一脸生无可恋道：“爸，咱们先回家，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小宾馆的门前很宽敞，再往前横着一条宽大的车道，而且来回进进出出的车也不少，他们三个就站在丁字路口的三角区，虽没有妨碍交通，但确实有点惹眼，可莫荣生压根不动。 何以鲲观察了一下两个人的脸色，忽然昂起头道：“真的，非常真实！” 得到了确定的答案，莫荣生似乎还不死心，又上下打量了何以鲲好一会儿，语重心长道：“你说你挺好的一个小伙子，家境也不错，你找个漂亮的小姑娘肯定不是问题，你纠缠我们家莫寻干嘛，他又不能给你生孩子。” “叔叔，我不想要孩子，我就想要莫寻。” 莫寻：“……” 莫荣生气得嘴抖：“你——” “爸你别生气。” 莫寻赶紧给何以鲲使眼色，“还不快走？” “等等。” 没等何以鲲做出反应，莫荣生就把人叫住了，他板着脸，似乎憋了一肚子话。 “何以鲲……我们莫家虽然只是普通人家，但也是有家门家规的……不管谈恋爱还是结婚，都不是儿戏，首先一点，不管富贵贫贱是要讲究门当户对的，像我们这么普通的家境，说实话高攀不上建宁首富……莫寻还太年轻，他也没谈过恋爱，这些年我也没条件好好管教他，所以呢，他的有些想法可能是跑偏了，他是我儿子我最了解他，对于你们之间的关系，我估计他也就图个新鲜，现在呢，我也出来了，也该尽一下当父亲的责任，我保证以后一定会对他严加管教，让他洗心革面重新认清自己，如果之前因他考虑不周伤害了你的感情，我这个做父亲的也有责任，我向你道歉，如果道歉也不够，我们可以通过协商来补偿你，你看怎么样？” 这话把前前后后的沟沟壑壑全都堵死了，根本就没给他留说话的余地，何以鲲急了，“叔叔——” “好了，”莫荣生摆了下手，不以为意道：“该说的都说了，莫寻，赶紧打个车，咱们走。” 老头刚出来，莫寻肯定不能惹他生气，他悄悄给何以鲲眨了眨眼，掏出手机打开叫车。 “叔叔，”何以鲲有点不死心，“反正我来都来了，我送您，莫寻别叫车了。” “不行！”莫荣生睨了他一眼，“我们家莫寻福薄命浅的，担不住那么大名气。” 何以鲲一顿，他自己也犹豫了。 其实自打站在莫荣生面前何以鲲的脑袋都是懵的，刚才听了那番长篇大论，他现在才咂摸出点意思。 莫荣生进去了七年，他们何氏集团的功劳最大，何以鲲差点忘了自己的身份，他可是是何氏集团的继承人，再说得直白点是莫荣生的仇人。 想到这里，何以鲲的心都快凉了。 【作者有话说】：正文即将完结，想看番外的宝们评论区call我，没人就不更新番外了哦? 第70章 父子二人七年没在一起了，而且一见面就发生这种事，那种即亲近又生疏的感觉实在别扭。 好在莫荣生原先就不怎么爱说，莫寻也是个闷罐子，两个人倒是谁也不嫌谁。 左右邻居都知道莫荣生的事，但并不知道他今天回来，所以他们下了出租车走进巷口碰上邻居张大爷的时候，老人一眼认出莫荣生，惊讶到合不拢嘴。 “这不是荣生吗？”张大爷话说完，一拍大腿眼泪就下来了，“荣生啊，你可算出来了……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可能杀人呢？那些个没长眼的东西！遭雷劈的玩意儿！” 张大爷伤心坏了，哭得鼻子一把泪一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一哭直把莫寻也惹得鼻子发酸，莫荣生拉着张大爷的手又是安抚又是嘘寒问暖，在巷口唠了很长时间。 其实说起来，莫荣生与这片一直未拆迁的居民区还有一段故事。 十几年前房地产最红火的时候，就有开发商看上了这个地方，位置好，离市中心近，给出的拆迁费也很高，本来是件好事，可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去纪委告了一状，说莫荣生以权谋私，给自己本家捞钱，纪委就派人来查，结果查来查去什么都没查到，可因为拖得太久，慢慢的就把这事给拖黄了。 第118章 之后为了避嫌，莫荣生再也没提过整改这片区域的事情，之后也再没有开发商关注这里，说到底都是因为莫荣生，所以，他心里是有愧的。 然而莫荣生进去的这些年，左邻右舍不但没忌恨他，还对莫寻格外照顾，莫荣生心里清楚，也非常感激，所以跟张大爷的话也多了起来。 一个不大不小的插曲，似乎缓减了父子间的矛盾，等两个人进了屋，自然而然也聊起拆迁的事，把其他那些不愉快的暂时放下了。 中午，莫寻做了顿丰盛的大餐，特别烧了一道莫荣生最爱吃的油焖大虾，这是他看着某红书学了好久才学会的，他头一次做给老爸吃，莫荣生当然是高兴的。 等吃得差不多时，莫荣生终于提起莫寻最不想提起的事了，终归纸里包不住火，莫寻想了很多理由，还是觉得应该实话实说。 “你妈什么时候走的？”莫荣生一放筷子就来了这么一句，看上去挺平淡。 莫寻顿了顿，“我爷爷去世前。” 有好长时间，莫荣生都不说话，两个人又沉默了很久。 莫寻心里不是滋味，他到现在还不清楚，莫荣生到底知不知道儿子不是亲生的。 他不明不白坐了这么些年牢，出来后发现媳妇跑了，万一再知道儿子不是亲生的，换了谁不得崩？ 然而，莫寻高估了他对父亲的了解，当然这也不能怪他，因为在他价值观形成的关键期父子二人整好分开了，所以他们之间的那种隔阂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就是说他们对彼此的了解都存在误解，甚至谈不上了解，所以，莫寻根本不懂眼前的男人有多伟岸。 沉默过后的莫荣生忽然抬眼，慈爱满满地看着他，“莫寻，你都长这么大了，有些事该和你说了。” “什么？” “不管你能不能接受，我想你有权知道一切……莫寻，你不是我亲生的。” “……”莫寻咽了下发干的嗓子。 莫荣生轻叹一声，似乎挺艰难，“我们认识的时间不对，那句话怎么说来的？……在错误的时间遇到对的人，结果也是错……我遇见你妈的时候，她已经怀了你三个月了。” 莫寻压根没想过莫荣生早就知道。 十八年的相处中，莫荣生虽然严厉，但对他的关爱一点不少，他是莫寻这辈子最亲近的人，没有之一。 “怎么突然告诉我这些？” “你好像并不惊讶。” 莫寻揉了揉鼻子，“小时候经常听二叔跟小姑说……他们说我不像你，结果就被爷爷追着打。” 莫荣生听笑了，他抬手揉了揉莫寻的头发，很有底气地说：“这些都不重要，爸爸也不怕你知道，你就是我儿子，谁都抢不走。” 一句话说得莫寻鼻子泛酸，他想过无数次万一老爸知道这事会怎么对他，他即心疼又害怕。 莫寻红着眼圈看向莫荣生。 “傻小子，别这么看我……跟你说这些，就是不想让你恨你妈，她很不容易……她本来是想自杀的，你差点就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莫荣生咽了下喉咙，抬手指了指东边的方向，“就门前那个水库，那时候我每天骑自行车上下班……那天我加班晚了，过桥时发现桥上跳下去个人，我水性好也不怕黑，扔下自行车就跳下去了，你妈就这么被我捞回了家。” “别看你爸是城建局局长，那时候家里穷，你二叔和小姑还在念书，家里负担重，所以能捞这么个漂亮媳妇不容易，再说了，爸爸是真心喜欢你妈……可她那个人就是闷，我不知道之前到底受过什么伤，你想，一个不想活的人，那肯定是伤狠了，所以后来我也不问了，由着她。” 莫寻皱眉，“她走了你也无所谓？” 莫荣生摇了下头，表情有点辛酸，“我当然希望她能在家等我回来，可是，她那么柔弱的一个女人，她丢下你自有她的苦衷……我还能怎么怪她呢？” 莫寻有点震惊，老爸居然不怨她……可能自己太狭隘了，或许他根本无法真正体验爱一个能为她做到什么，他沉默地低下了头，忽然想借题发挥一下，反正这事终究要面对的。 “爸，既然你那么理解我妈，那为什么不能替我理解下何以鲲呢？我知道您不是一个老古板，不同意我们在一起，绝不是因为他是男的，我想说，你的冤屈的确是何氏集团造成的，但那又不是何以鲲的错，他那时候才16岁——” “说什么呢？”莫荣生打断了他，深吸一口气，“爸爸格局那么小吗？不是因为这些。” 莫寻意外了，挑着眉看向莫荣生。 “何以鲲那么臭的名声你不知道？你们这帮年轻人怎么生冷不忌呢？爸爸也是为你好，你说你这么老实一孩子，跟那个花花肠子在一起，那不得气出个好歹的？等他新鲜劲儿过了把你一扔，你怎么办？再随了你妈的基因，十来八年的缓不过来这辈子不就废了吗？” “爸，他以后会好的。” “别跟我讲这个，我不信！”一说起何以鲲，莫荣生的火气又上来了，“这玩意儿他是天生的，狗改不了吃屎，今天能跟你玩儿明天就能跟别人玩儿，趁现在你们俩纠葛不深赶紧给我断了！” 莫寻在一旁干着急插不上嘴，莫荣生继续说。 “他可不像你妈，你妈当年虽然是怀着你嫁过来的，但跟我结婚之后对别的男人那是看都不看一眼，街坊邻居谁不知道啊……” 第119章 完了，说着说着又扯在他媳妇儿身上了，莫寻深深感受到老爸真的把胡春燕捧在手心，当成宝贝，可她居然不懂珍惜，就这么离开了家。 莫寻越想越替老爸难过，就算是块冰，十八年的相处也该化了，她怎么就走了呢？ 于是，等莫荣生发泄够了，当天晚上莫寻就做了个决定。 胡春燕卖房子的事莫寻绝不会告诉莫荣生，所以，他骗莫荣生说，因为家里小住不下，今天让他一个人住，莫寻要回去，把爸妈那套房子收拾收拾，以后搬过去。 老爸当然同意，也就让他去了。 莫寻一出门就给何以鲲打电话，他要把那套房子要过来，至于钱以后慢慢还给他，电话那头的何以鲲都快气死了。 就这么两个人约好了，一起回了莫寻整整七年没回过的家。 没想到的是，家里被何以鲲找了人重新装修了一下，没有大动，就按照之前的风格翻新的，换了新沙发和电视，吊灯窗帘之类一看就精心挑选过，何以鲲说毕竟之前住了别的人家，他想把之前的痕迹全抹掉，这样送给莫寻也算尽心了。 可是莫寻好像真的受了老爸的影响，他觉得何以鲲今天能对他这样，明天也可能对别人好，反正他有的是钱，这些对他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有个屁的心。 于是，莫寻适应了新环境，就把何以鲲毫不留情撵走了，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这些男欢男爱的先放一边吧。 被赶回家的何以鲲一晚上睡不踏实，怎么睡都感觉床太大，相当不舒服。 这几天他跟莫寻挤一张小床别提多惬意了，就算什么都不干，就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家老婆睡觉也是一种享受，那么白的皮肤，看一眼就想掐上去，睫毛长长的，睡着的样子别提多可爱了，他敢说这辈子都不会再遇见这么好看又有趣的生物了。 可是莫荣生一回来，他的幸福生活就终结了，他心里有点堵，自己费了搬山老道的心血才把莫荣生捞出来，原来给自己捞了个对手。 一大早的，何以鲲闷在床上一动不动，墨鱼过来叫了两回下楼吃早点他都装死听不见，心里琢磨怎么拿下莫荣生，送钱肯定是不行的，长这么大，他很少遇见用钱解决不了的事，别提多苦恼了。 何以鲲打开手机，正准备给莫寻打电话，这时手机弹窗了一条热搜，看到“莫律师”三个字，何以鲲毫不犹豫点了进去。 视频里果然是莫寻，就见他完全正对着镜头，非常真诚地念出一条寻人启事： 【妈，我知道这么唐突的方式你可能接受不了，说实话我也接受不了，但这是我目前想到的唯一的解决办法……】 【……拜托看到视频的网友们动动你的手指头，浪费点流量，帮我转发一下，谢谢你们了。】 说完，莫寻还对着屏幕深深鞠了一躬。 不出意外的、下面的评论已上百万加，转发更是不计其数，都转疯了。 【作者有话说】：有没有想看番外的宝，没有的话真就不写了啊? 第71章 莫寻一大早在街边买了老爸最喜欢吃的豆花油条，趁热赶回家，一推院门正赶上老爸也想出去买早点，于是也不用去了，父子二人回了屋。 “那边收拾差不多了，这是钥匙。” 莫寻把钥匙放桌上，又去解开早点袋。 莫荣生没说话，静静地盯了那把钥匙好一阵。 莫寻似乎明白点什么，毕竟那个家满满的都是老爸的回忆，可他这个不懂父母爱情的不孝子也不知道如何宽慰老爸，两个“光棍”就这么默不作声吃上了，屋内除了咀嚼的轻响连只蚊子的声音都听不到。 就在这时，莫寻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密探008”，这是他给何以鲲新改的备注名，莫荣生当然也看见了，还冲手机屏皱了下眉。 莫寻一放筷子，拿起手机道：“我去接个电话。” “嗯。” 莫寻起身向卧室过去，顺便还关了门，“喂。” “老婆。” “别乱叫。” “……”何以鲲顿了下，“莫寻哥哥。” 莫寻差点被气笑了，“有什么话快说。” 何以鲲有点气，“人家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你怎么爹回来了忘了夫？” “那不就对了吗？” “……”何以鲲感觉被顶得胸疼，于是又开始卖乖，“莫寻哥哥你别不理我可以吗？真的很伤心呢。” …… 两个人就这么胡乱扯了会儿皮，扯着扯着最后都不知怎么回事，莫寻居然把这两天他和老爸之间的聊天全告诉何以鲲了，包括巷口遇见张大爷这么鸡毛蒜皮的事。 莫荣生吃完饭都把桌子收起来了，莫寻才出来，坐在沙发上抽烟的莫荣生拉着脸道：“一个电话打了快一个小时，有那么多话说吗？” 估计莫荣生猜到了，莫寻也没反驳，而是撇开话题，“对了，你的手机，我给你买了新的，电话卡还是以前的，我办了停卡，前几天就开通了，还交了点话费，够用几个月的，我去拿。” 莫寻返回去从电脑桌的抽屉拿出崭新的包装盒，当着莫荣生的面拆开，把卡插里面，然后开机后才递给他，“好了。” 已经习惯了不用手机的莫荣生好像没多大兴趣，“就放那儿吧。” 莫寻照做，还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沙发旁正对着老爸，他总觉得老爸受苦了，出来后好像有点变了个人，他想多陪陪。 第120章 “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莫荣生不会做饭，之前连厨房都不进，他把半截烟碾进烟灰缸，抬眼说：“苦了你了，连做饭都学会了。” “这不很正常吗？” “跟我们这代人比不正常……大老爷们会做饭的不多，都是女人在家做饭，男人出去赚钱养家。” “哦。” “别做了，出去吃吧，爸有钱，再说过段时间国家赔偿也该批下来了。” “嗯。” “看看，跟我聊天就没那么多话……何以鲲那小子不光会聊天，还挺会哄人开心。” 言外之意跟他说话不光没得说，还不开心……莫寻听出来了，他有点歉疚，“爸，我觉得您说得对，其实我也在考虑要不要跟他断了。” “哦？没看出来。” 这话听着挺委婉，但却暗戳戳表示莫寻中毒挺深，好像不大情愿。 这种聊天真能噎死人，莫寻忽然感到，幻想了七年的见面跟现实中不太一样，他甚至想着之前一个人挺过来也没那么难了，真是大逆不道。 就在这时，院门响动的声音传来，莫寻有点惊讶，因为很少有人不打招呼就来的，他起身准备出去看看。 “莫局！在吗？” 门外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同时传来敲门声。 莫寻把门打开，差点被吓一跳，还不是一个，应该有五六个，都是四五十岁的男人，其中两个莫寻认识，是当年老爸的部下。 莫荣生看到一群人进了房间，一时间有点无措，“小沈？大平？来来来，快坐。” “哎呀莫局，都快老沈了。” 叫小沈的男人其实个子很高，大背头看着挺精神，他把手里的两盒礼品放在一边，上去就跟莫荣生握手，“老局长，可想死我们了。” 几个人开始七嘴八舌互相握手欢言，客厅一下就热闹起来。 小沈之前是莫荣生的秘书，会说话又会来事，后来被莫荣生提成办公室主任，现在是什么职位就不知道了。 “哎呀这是莫寻，都长这么大了？”小沈非常自来熟地拍了下莫寻的肩，“十几岁的时候见过，还记得我吗？” “沈叔叔好。” 莫寻其实很怕这种场合，尤其他目前是个不太光彩的“名人”，总之还是避开点好，于是他拿了茶壶准备进厨房泡个茶。 然而越担心什么它就来什么，一个陌生微胖的秃顶男人盯着莫寻，忽然说，“唉，原来真是你啊，比视频里好看多了——” 他很快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自觉地刹住了，莫寻慌张地看向老爸，果然脸很黑。 “莫寻，快给这个叔叔送张签名照，他家姑娘追星呢，成天跟他念叨你，要不他怎么认识的？” 小沈很明显是给莫寻打圆场，语气里没有一丝贬低的意思，笑得也很开。 “哦……行吧。”莫寻手里端着茶壶，“我先去沏壶茶。” “别忙了莫寻，一会儿我们出去吃饭，顺便跟老领导喝几杯，就不邀请你了啊，免得你跟我们抢莫局。” 莫寻激动得都想给小沈叔叔磕头。 因为家里客厅太小，一下来这么多人有点挤，他们也没待多久就把莫荣生拽走了。 莫寻终于松口气，他赶紧回了卧室，那会打完电话没敢拿手机，怕何以鲲又扰他，结果那群叔叔们进来的时候，莫寻就听见手机一直在响，也不知道是谁。 他打开手机，看到的居然是一个陌生号，而且打了三次，每次都是响够45秒。 莫寻忽然有点激动，他平时手机基本静音，但昨晚发了视频后，就把手机调成响铃模式了。 他隐隐觉得这个陌生号可能跟母亲有关，莫寻抖着手指拨通了那个号码。 几乎刚打过去就接通了，但是对方并没有说话。 此时，莫寻的气息有点不稳，“……喂？” 对方没说话，他一下就知道是谁了，静默了好一会儿，莫寻嗓音发颤道：“妈？是你吗？” 对方还是没说话，但莫寻听到一阵细碎的口水音，似乎在哽咽。 “妈，你说话呀，我爸回来了，真的回来了，你看到新闻了吗？还有，以前的事别提，房子还在，我爸什么都不知道，他在等你回来，他一回来就跟我念叨你没完……妈，你在听我说话吗？妈，我也没怨你……真的。” 然而对方隔了很久才说了一句，“……莫寻，对不起。” 只七年未见，母亲的声音变得苍老了许多，莫寻眼底溢满了泪，终究盛不下那么多，泪水扑簌簌掉落下来，挂了满脸。 “妈……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我活着就是为了等这天。”胡春燕强忍着哽咽道，“卖房子的钱我存了一张卡，我没动，就等着你爸出来，你爸为人仗义，他不存钱的，要是出来了，肯定有很多花钱的地方，你把卡拿走，我发一个地址给你。” “妈，你这要干嘛？” “别告诉你爸我打电话的事，劝劝你爸让他再找一个，找一个对他好的女人，你爸他，是个好人，特别特别的好，可惜我配不上。” 莫寻感觉不对，他懵了片刻，“妈——” 听筒里传来忙音，电话已经被挂断了，莫寻继续打过去，结果显示对方正在通话中，莫寻压了电话，这时手机收到一条信息。 第121章 打开一看，居然是建宁郊外的烈士陵园。 几乎出于本能，莫寻第一时间想到了何以鲲，毫不犹豫拨通了他的电话，“你现在有时间吗？陪我去个地方！” 其实何以鲲给莫寻打电话的时候，就已在莫寻家附近了，他把车停在巷子外的一排树荫下，给莫寻打完电话又打了好几通电话安排了一些事，之后没隔多久莫寻的电话就进来了，何以鲲高兴坏了，他正想着怎么把人骗出来拐跑。 所以，几乎一分钟都没耽搁，莫寻坐了何以鲲的车出发了。 在车上，何以鲲听完了全过程，突然问，“咱妈是不是关机了？你现在看看。” 莫寻打过去，果然关机，“你怎么知道的？” 何以鲲握着方向盘斜了他一眼，“你是急糊涂了吧，这不明摆着吗？” 于是也没耽搁，何以鲲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喂，帮我定个位，马上，号码这就发给你。” 没一会儿的功夫，定位就发过来了，何以鲲打开地图，图上的位置跟莫寻要去的地方几乎南辕北辙。 何以鲲看了眼导航，打了一把轮彻底掉个头，讪讪地说：“你运气真好，换了别人你可怎么办啊莫寻，这么好的老公上哪找去？还一天天的跟我犟，老爸一回来就不认人了，咋的你是缺少父爱吗？要不从现在开始你叫我爸也行，我不嫌弃没结婚就有这么大一儿子。” 莫寻哪有心思跟他开玩笑，一张脸绷得很紧。 何以鲲一路上嘴炮没少打，但没耽误开车，能快就快，还差点闯红灯，总归以最快的速度奔着导航的定位去了。 果然跟何以鲲想的一样，这里解放前是建宁的一条护城河，河水有多深不知道，反正河提上背坐着一个女人，头埋在膝盖上，一动不动。 两个人正要下车时，女人忽然摇晃着站起身，一步步向河边过去了。? 第72章 正文完 河堤上坐着的就是胡春燕，当时确实要投河自尽的，幸好被及时发现，这才避免了一场惨剧。 胡春燕还不到50岁，可能这七年过得不太好，鱼尾纹加深了许多，但看上去依旧漂亮。只是着装过分中规中矩，有点不像现代人，一问才知，原来她一直躲在烈士陵园当清洁工。 此时，她正端着一杯水坐在沙发上，神色略显局促。 莫寻在河堤上劝了很久，看着太阳都要落山了，胡春燕才答应跟他回来。 然而回来了也不说话，看着莫寻的眼神都是敌意，很显然，她可能知道些什么，至少把莫荣生的事都怨在莫寻头上了。 莫寻跟何以鲲站在她对面，一左一右就像两个门神，生怕这个人又跑了。 何以鲲看了莫寻一眼，“要不我先走吧，你们母子俩慢慢聊。” “别。” 莫寻现在特别不想跟母亲单独呆着。 他本想给老爸一个惊喜，可偏偏莫荣生一顿午饭吃到晚上都没回来，他猜可能遇见之前的同事或熟人了，毕竟是前城建局局长，关系网不是一般的大，而且听说政府为了补偿，这回要给他升副市长了，所以不定多少人巴结呢。 关于莫寻是李昭的亲生儿子这件事，其实只有国安局个别人知道，对外界是保密的，莫寻也没打算让母亲知道他已经知道了一切，而且更不能让莫荣生知道，在不说透这层关系之前，他们母子间的疙瘩永远解不开，这就是矛盾。 所以莫寻想把难题甩给老爸，他们好歹是18年的夫妻，而且看母亲的态度，对莫荣生远比对他这个儿子上心，其实不只是上心，更多是爱才对，只不过母亲从不表露，莫寻反观了一下，不是胡春燕不爱莫荣生，而是她不敢，她觉得不配，而这些年莫寻一直把这种东西理解为不爱。 所以，他即心疼母亲，又对她毫无办法，如果这辈子可以用母亲对他的恨换回她对父亲的爱，那么就让她恨吧，谁让他是李昭的儿子呢，总得付出点代价。 就在他们沉默之时，院门外有了响动，莫寻跟着回过神，“我爸回来了。” 胡春燕眼底闪过激动，她把水杯放茶几上，拢了拢齐耳的短发站起身，“千万别跟你爸说今天下午的事，记住了吗？” 莫寻一闭眼，“你都说一百遍了。” “哪有一百遍。”胡春燕睨了他一眼。 何以鲲本想走的，说实话他挺怕莫荣生，他也奇怪这辈子他谁都不曾怕过，再想想可能女婿天生就怕老丈人，也就释怀了。 莫荣生也没想到一进家门又是这么多人，可当他看见胡春燕时，整个人都怔住了，两个人四目相对，惊讶意外不可思议，还有太多太多复杂的情绪夹杂在里面……莫荣生脑子里很乱，感觉有点不真实。 “我真觉得我该走了。”何以鲲悄悄跟莫寻说。 这话也被莫荣生听见了，他从胡春燕身上挪开眼，看向何以鲲。 莫寻忽然发现这眼神不大对。 客厅本就不大，几个人离得很近，莫荣生就跟摩拜一件国宝、把何以鲲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遍，跟之前第一次见面的打量完全不同，连莫寻都看得出来，这眼神里明明是崇拜。 莫荣生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半握成拳在何以鲲肩上不轻不重锤了一下，“好小子！” “叔叔。”何以鲲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叔叔我们先出去，改天再来拜访。” 第122章 莫荣生平静道：“嗯。” 莫寻：“……” “快走，”何以鲲拽上莫寻就跑。 莫寻被稀里糊涂拉到门外，院灯亮了一盏，两个人借着光亮出了铁门，上了巷口处那辆越野车。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怎么回事？”莫寻问。 何以鲲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笑得合不上嘴，“嘘，别出声。” 莫寻静静地等着，电话接通了，何以鲲点了免提，曹墨夫的声音传出来，“喂，你又想干嘛？”对方挺不高兴。 何以鲲死皮赖脸道：“老师别生气，回阜宁了对吧。” “对，一个来回耽误了大半天，机票钱你得报销啊。” “报报报报报，饭费也报！”何以鲲很欢快。 “还有啊，一会儿给严濡钦博士也去个电话好好安慰安慰……你这甩手掌柜当的、真不怕我们给你办砸了？” “怎么会？二位老师亲自出马那还能有办不成的事？” “你让我们办案没问题，出面当红娘这就真难为人了，尤其严老，啥都不会说，只知道逮着你一顿爆夸，莫寻他爸差点就把你当神一样供着了，我还给他一个劲使眼色呢，悠着点，要不以后他们怎么相处啊。” “二位老师辛苦了，我俩结婚的时候一定请老师们喝喜酒！” “都到这一步了？不会这么快就见效了吧……哎呀，鲲鲲啊，你也矜持点，刚说完好话，你就在人眼前晃？有点出息行不？你爸今天释放你都没去接，要你这儿子有啥用？” 听到这句何以鲲脸上的笑就僵住了，“老师，我准备先晾他几天，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这就不对了啊，再怎么说那也是你爸。” “好了老师我知道了。” …… 莫寻基本听明白什么意思了，原来何以鲲把两个司法界泰斗级别的老师搬出来给他说情，怪不得老爸消失了一下午一晚上。 等何以鲲挂了电话，莫寻有点不高兴了，“谁答应要跟你结婚的？” “你爸都同意了，你不同意？” “我爸怎么就同意了？再说了我爸同意了有屁用，要嫁人的又不是他——”完了，又说错了，莫寻此时很想抽自己一嘴巴。 何以鲲笑得合不上嘴，他伸手搂过莫寻的脖颈上嘴就亲，这种戏码反复上演，莫寻根本不躲了，没用，拼不过。 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占据主动权，莫寻长腿一抬跨坐在何以鲲身上，伸手掰过何以鲲的下巴就啃起来，特别用力。 何以鲲都被亲麻了，感觉脑子有点缺氧，身体里的那团火却越烧越旺，他把座椅放倒一些，手肘撑着两个人的重量，顺着靠背的缝隙连自己带莫寻拖到后座，疯狂地索吻，互相撕扯着衣服。 正值深秋，天气不算凉，但衣服穿得并不少，车里的空间有限，但挡不住两个人都有点急，随着衣衫被一件件褪去，两条干柴烈火般的身影不分彼此纠缠在一处，连带着车体晃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而且越野车的这种晃动就更明显。 当然节奏还是有的，并不是乱晃。 车窗外不远处，体操健将刘国凡同志举着手机拍到了很有动感的画面，龇着牙笑成了一朵花，自言自语道：“加个什么标题呢？就叫……【何大少爷的新宠——宠的时间有点长】，哇哦！一语双关，我他妈怎么这么有才呢？呵呵！” 莫寻非常痛恨自己，明明总有人拍他，但是自己一冲动起来就忘得一干二净，直到看见网上的风言风语，他才后悔得要死，这种事怎么就不能忍一忍呢？ 爸妈回了之前的楼房享受二人世界去了，他一个人躲在小院已经好几天没出门了，何以鲲也不知在忙什么，这两天都不理他。 这天他突然接到电话，何以鲲请他看电影，还让他自己去，作死吗？都不来接我？莫寻有点气，但还是去了，就在建宁中央广场旁边的一家影院，全建宁票卖得最贵的地方，他也不奇怪，何大少爷看电影最次也得来这种地方。 莫寻都多少年没看过电影了，说实话他还有点期待，可进了电影院前厅，他连看哪场去哪看都不知道，何以鲲也不接电话，这可给他急坏了。 就在这时，一个清秀的服务生向他走过来，看了他老半天，“您是莫寻律师吗？” 因为莫寻带着口罩，服务生好像看不太清楚，于是莫寻摘了口罩，“我是。” “哦。”对方拿着一张电影票递给他，“这边请，7号厅。” 莫寻也没细问，他接过电影票看了一眼，“谢谢。” 于是，莫寻走进毫无人气的长廊，心说电影院是要倒闭了吗？还是何以鲲这么神经病居然真的包场？不不，是包院？照他对何以鲲的了解，这种事他倒也不是干不出来。 也不想那么多了，反正人家有钱，就这么浪吧。 等进了7号观影厅，果然一个人都没有，里面漆黑一片，莫寻差点不敢进去，毕竟何以鲲还没到呢。 他正要退出去到外面等，这时大屏幕忽然亮起来，放映机的一束强光投上去，莫寻借着光看到一排排空无一人的座位。 音乐响起，是悠扬的小提琴独奏，莫寻走进去，找了个中间的位置站着，随意瞥了眼大屏幕。 怎么看着不像电影？ 大屏里是一幅幅世界名画，错落着由远及近纵深向幕前推进，视觉冲击力很强，很有艺术性。 第123章 紧接着混响的电子交响乐冲淡了小提琴的声音，特别震撼，画面的流动速度也越来越快，让人不由得身心一震。 音乐骤停，画面里浮现出何以鲲那张帅到爆的脸，他紧盯着屏幕外的莫寻，专注而情深。 “莫寻，认识你已经有123天零5个小时了，你知道吗？这么多天里，每天平均想起你120次，到目前为止一共想了你14765次了，不对，是14766次，刚才又想了一次，但是每一次都不同，也从来不觉得腻……” “为了不给头脑增加负担，所以，我直接让你住进心里，这样我就可以时时刻刻想着你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我说我想睡你，抱歉今天必须解释一下，当时并不是生气或者想激怒你，那是我的真实想法，所以为了这个目标，我一直努力到今天，这辈子就想睡在你身边，谁来了都不好使，就睡你……” “我知道自己说得太直接了，或许你会骂我，但没关系，我有一辈子的时间让你骂，你也不必急在此时，慢慢来，总之别心急上火就行，你病了我会心疼的……” “不管你信不信，你是我的初恋，都说能把初恋娶回家是神话，可是我真的很想实现这个神话，莫寻，我爱你，真的好爱好爱你，这辈子能陪在你身边，我就是全世界最最幸福的男人……” “今天上午我被授予了共和国反间谍二等勋章，其实我知道，这功劳里有你的一半，你别不承认，但是介于你的身份，这枚勋章不能颁发给你，但是我很想给你分一半，所以我想出个特别完美的办法，就是咱俩结婚，我所有的一切都分你一半，当然你所有的一切也要分我一半……” “不是胡说八道，我都把东西带来了，这是我名下的所有资产证明……” 画面里居然真的把一叠一叠的资料摆了满满一桌。 “看见了吗？一会儿要有个签约仪式，还有一份婚前协议，里面有一条得强调一下，无论哪方出轨，都将净身出户，所以，不要相信网上那些谣言，我会让他们都闭嘴，我何以鲲宠的人一直都是莫寻你，唯有你，只有你，永远是你！” “所以，嫁给我吧！莫寻，我会爱你一生一世，爱到你满头白发，爱到你满脸长了皱纹，爱到你牙都掉光了、我都不会嫌弃你，但也请你不要嫌弃我……如果下下辈子我还能找见你的话，我会继续爱你，爱你三生三世，或者永生永世！” 视频放完了，影厅的灯哗的一下亮起来，屏幕下方，何以鲲捧着一大束红玫瑰从地下的升降台慢慢升上来，他身着白色的西装，头发一根根竖着打理得很精神，脸上洋溢着幸福温暖的微笑。 其实莫寻都忘了，他此时挂着满脸的泪，与对方形成鲜明的落差，他才反应过来，伸手草草抹了几下。 何以鲲的表情堪堪收住，几步从升降台走到他面前，“你真哭了啊？” “什么叫真？” “……”何以鲲绷着嘴角，“也没有，随便一说。” 他抬手用指腹抹了下莫寻眼角的泪湿，“这么感动吗？” 莫寻破泣为笑，“嗯，挺感动的。” “唉，那你连声喜欢我都不肯说。” “……” 莫寻眼底暖意缠绵，直勾勾盯了何以鲲很久，终于说，“……何以鲲，我爱你。” “……” 何以鲲惊讶，“你说什么？！” “我爱你！” “你，再说一遍行吗？我还想听……” “我爱你何以鲲。” 何以鲲一把搂过莫寻，激动得有点发抖，他静静地看了莫寻好一会儿，侧头轻轻吻过去。 “老婆，我也爱你。” 甜蜜绵长，裹着玫瑰的香味，丝丝缕缕绕在心间。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终于完结了，感谢宝宝们一路的陪伴，么么哒? 第73章 番外 半年后，津门律所。 “莫寻，告诉你个内部消息，那个李昭马上要执行死刑了。”林心语捂着半张嘴神秘兮兮道。 莫寻手里的笔几不可见地顿了一下，眼皮都不抬，“没兴趣。” “这么大的案子你没兴趣？查了半年多，定了一百多项罪名，牵涉几百名高官，中央亲自派人督办的，全国都排上号了你不感兴趣？” 对于这个案子的审查，名义上建宁分局也介入了，但实际上对外界依旧处于保密状态，也不知道有些人是怎么知道的。 但绝大多数老百姓只知道政府这半年查贪腐查得特别严，各级“有问题”的领导班子在大换血。 至于为什么保密，当然是因为此案性质恶劣，一旦公开会对社会产生很大的负面影响，特别是涉及到众多受害者的隐私，保密也是为了保护她们，给她们重新融入社会的机会。 莫寻的消息当然比林心语灵通，前几天曹墨夫还给他打电话，说李昭想见他最后一面，被他直截拒绝了，莫寻当时是这么说的，“他想见我是他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一个将死之人，就满足他最后一个愿望吧。” “凭什么要满足他的愿望？！”莫寻每句话都说得很不客气。 “……”曹墨夫心口有点堵，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万一以后你留下遗憾怎么办？我也是为你考虑啊莫寻。” 第124章 “曹老师您想多了，我绝不会遗憾的，我下下下辈子都不想见他，有这样的生父是我的耻辱，我唯一庆幸的是我不是他养大的，您也别跟我扯什么血缘关系，迄今为止我认为这种东西最靠不住……您看看这里面的受害者哪个不是被父母作的？她们天生就下贱还是怎么回事？她们走到那一步不就是亲生父母亲手推出去的吗？” “所以很抱歉，谢谢曹老师的好意，李昭血缘上虽是我父亲，但我真心希望这种父亲最好带点遗憾下地狱！” “……” 莫寻没法跟林心语解释，继续埋进他的书海。 林心语忽然转了话题，“莫寻，我要是你，我都不工作了，这么好的条件拿着钱去环游世界啊，那多爽，你看看你，到底会不会享受生活？靠着那么一颗大树，挣这么点钱，每天还累死累活看书学习，你是想干嘛？” 莫寻抬眸看了她一眼，“我自虐还不行吗？” “你俩不会是闹矛盾了吧？这半年我都没怎么见过我们的何总……莫寻啊，何以鲲是不是在外面不老实？” 林心语总觉得不对劲，两个人官宣到现在，莫寻比之前还努力，接案子学法律忙得连聊天的时间都没有，之前还能帮她干点活，现在干脆指望不上了，她越来越觉得这两个人不对劲。 “没关系，我盼着他不老实，这样他就可以净身出户了。”莫寻平淡地说。 林心语：“……” 一定是装的。 嫁入豪门不易，林心语自我催眠道：比你有条件的比你还努力，你凭什么不努力？ 于是乎，林心语也拿出一本比面包还厚的法典，开始啃起来。 就在两个人互不干扰沉浸在知识的海洋时，一个裹着劲风、打扮得满身骚气的男人忽然闪进办公区，手里捧了一大束玫瑰花。 “surprise！” 莫寻应声抬头，何以鲲挑着眉看他，“没想到吧？” 林心语一看老板回来了，似乎还神神秘秘的，于是她草草打了招呼忙不迭抱着面包去跟别人蹭桌子用。 莫寻看人走了，才压低了声音说：“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再过几天才放假的吗？” “今天你生日啊，亲爱的。” “……” 莫寻眨巴下线条明朗的黑眼睛，说实话他都忘了，此时心底顿时升起甜丝丝的暖意。 何以鲲把玫瑰花塞进莫寻怀里，顺便扫了眼莫寻看的书，“你真准备考公大研究生？这个太难了吧，你也不是这块料。” 一听这话莫寻就生气了，把花放桌上冷着脸道：“我愿意，你甭管。” 何以鲲办完案子就回去继续读研了，莫寻猛学了半年也是为了考研，但是连何以鲲都清楚，莫寻不太适合学法律，也不想让他继续受这个苦，他知道莫寻从小的愿望是学画画，何以鲲导师都给他找好了，想让他赴京进修绘画，可莫寻拒绝了，他想考公大的研究生，这样的话两个人就可以在一起了。 可能莫寻这辈子都和画画扯不上关系了，高考那年艺术转法律是为了老爸，这次是为了男朋友，这就是命。 “好好好，不管不管，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反正咱家大业大的不怕昂……不过你肯为老公继续深造，哪怕考不上老公心里都舒坦得不得了。” 莫寻一听，气得抄起厚厚的法典狠砸了他几下，“看着要考试了你说的什么胡话！闭上你的乌鸦嘴！” “别激动……要打回去打。”何以鲲一把抱住莫寻，低声说，“我在君临台订了餐，现在允许你早退，走。” 三年后，公大图书馆楼下。 夕阳的余晖洒在朴实无华的几栋大楼上，映出金黄色的光斑，楼下的水池边，喷泉汩汩，几条漂亮的锦鲤悠闲地摆着尾。 何以鲲就坐在池边长椅的一头，他发型有版有型，西装挺括板正，说夸张点能帅瞎人的眼。其实公大的校园里很少看见有人穿西装，何以鲲也不喜欢这么穿，他穿西装纯属莫寻惯出来的，因为莫寻喜欢。 他正低头刷着手机，眼前忽然多出一双浅跟女鞋，再往上看是一双细白的脚腕…… 何以鲲彻底抬起头，往椅背上一靠，一个亭亭玉立的长发女孩正笑容甜美地看着他。 “这位学长，我能做你女朋友吗？”女孩拢了下长发，很自信地说。 公大的女生本来就少，而且大多都是女汉子，所以像这么有女人味又漂亮的就是极品，她应该是公大男生竞相追求的对象。 人家都这么说了，何以鲲当然得有所表态啊，于是何大少爷抿着唇委婉地说，“不好意思，不行。” 可能女孩这辈子都没被人拒绝过，她惊讶道：“为什么？” “因为……”何以鲲揶揄道：“我不喜欢长头发，喜欢短发。” 女孩蹙眉，抬手撩了下刻意打理过的长发，“剪短是不是就行了？” 何以鲲犹豫了好一会儿，“也……不行。” 女孩：“……” 何以鲲慢悠悠地说：“我喜欢白皮肤。” 女孩的皮肤并不是很黑，而且这种健康的麦芽肤色配上她灵动的大眼睛别有一番味道。 女孩懊恼地捂了脸，“你眼瞎吗？这几天军训晒的，过两个月就白了！” “那也不行。”何以鲲挑了挑长眉，就好像故意戏弄人。 第125章 “为什么？！” 何以鲲站起身，一手插着裤兜，往图书馆那边看了一眼，坦荡荡地说，“因为我喜欢男人。” 女孩：“……” 这时，从图书馆出来的莫寻刚好走到两个人跟前，“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怕打扰你撰写毕业论文啊。”何以鲲抬手揉了揉莫寻的头发，这个动作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女孩也不傻。 她看着眼前帅气好看的男生，短发、脸白、男人……顿时气血逆流有点不想活了。 何以鲲勾着莫寻的后脖颈转身走了，“晚上吃什么？” “外面的饭都吃腻了，要不今天去食堂吃？” “好，听老婆的。” 两条颀长优雅的背影互相挽着手，落进金色的余晖，消失在道路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