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亵渎(西幻NPH)》 拍卖 夜。翡冷翠。 密闭的殿堂内高悬着水晶吊灯,灯火辉煌,壁上画满了天国诸神。 壁画下,端坐着一群衣着华丽,头戴面具的贵族男女。他们的目光看向同一处,带着灼热的表情———— 刑架上捆绑着一个美丽的女子,或者说是,少女。 丝绸一样光洁笔直的黑发长发,苍白的肌肤犹如月色凝聚。 少女的身上未着寸缕,只有一件薄纱长袍将她的身体半遮半闭。 一朵白色的玫瑰压在她黑沉沉的发上。 她双目紧闭,像是陷入昏睡之中,饶是如此,依然美得惊人。 “女士们先生们。”刑架下,贩卖奴隶的男人介绍着:“这是我们今天最珍贵的货物,也是最后一件拍卖品。” 他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有着棕色的卷发和胡须,目光精明,嘴里一颗金牙,典型的商人模样。 “东方人种。黑发黑眼。十四岁。处女。没有异味,身体健康,牙齿整齐。” 他像是介绍货物一样侃侃而谈,“起拍价是十朵金玫瑰。” 台下,纯金打造的玫瑰花纷纷立起,仿佛平地出现了一座金色玫瑰花园。 作为出价的标志,一朵金玫瑰意味着巨额的财富。 “一号先生,出价十五朵玫瑰。” “九号先生,出价二十朵玫瑰。” “叁号先生……” 男人舔了舔金牙,心里很满意。这是今晚拍卖会的重头戏。 来自东方的奴隶美人,向来是兰开斯特大陆上最珍贵也是最受追捧的舶来品之一。 而这个他最满意的也是最令人惊艳的货物,不出意外,将会为他创造史上最高的拍卖价格。 竞拍进展到白热化的时候,有人自殿外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披着斗篷、身材高挑的年轻人。 “你是谁?”台上的男人停止了竞拍,“卫兵!” “不用叫了。”年轻人从斗篷里甩出什么东西,血色跳动,有什么圆滚滚的东西飞起来滴溜溜地转到了众人面前。 一个人头。 一个双目大睁、满脸惊恐的人头。 就像是此时的他一样。 贵族们发出尖叫,开始四下逃窜。 更多的像年轻人一样的披着斗篷的人自门外蝗虫一般散入,扑向惊慌失措的人群。 台上的男人试图跳下来,却被逼上前的年轻人一把揪住领子扔在地上。 冰冷的刀锋压着他脆弱的脖颈,男人面色发白地求饶:“求您放过我!我的一切都可以献给您。黄金、白银、房产……对了,还有奴隶……这个,这个是我手下最美的奴隶……” 男人极力指向身后被高高绑起的黑发美人,试图讨好他。 年轻人的目光微微动了一下,很快又转回他身上。 “是吗?可是很不幸,肮脏的东方人是我最厌恶的东西。”他用冰冷而锐利的声线和奴隶贩子做着告别,“很高兴认识您。让.雷克纳诺。听说您是翡冷翠最好的奴隶贩子。” 新鲜的血液一下子飞溅起来。 年轻人提着头颅站了起来,手中的长刀滴滴答答地淌着血。 刚才的挥斩动作使得他头顶的斗篷落了下来,露出了深灰色的长发。 他抬起头。 刑架上的少女已经醒了。 辉煌的灯火下,黑发少女洁白赤裸的身体仿佛一只等待献祭的羔羊,苍白脸颊上无助的神情,又仿佛悲悯的神明,低头俯瞰人间丑恶。 灰色的眼睛和黑色的眼睛互相对视。 她亲眼目睹了他杀人割头的罪行。 “啊……卑贱的脏东西。”年轻人的嘴唇很薄,淡漠的灰色眼珠仿佛某种质地低劣的金属,毫无感情和怜悯。 “兰开斯特,没有东方人的立足之地。” 废墟 夜色漆黑,大雨倾盆。 四匹烈马拉着黑色的马车,停在废墟前。 一身银白色军服的银发青年缓步走下来。 他有着极其浅淡的发色和瞳色,细眉高鼻,是典型的兰开斯特高级贵族面孔。袖口处银线绣着的小小十字和玫瑰花闪闪发亮。 十字禁卫军。 直属于兰开斯特皇室的帝国最高军团。 “大人。” 身着同样军服的下属前来报告,“整座教堂已经被彻底烧毁。尸体全部呈焦炭状,无法辨认。没有发现生还者。” “嗯。” 青年点点头,侧过脸来。 一只纯黑的眼罩遮住了他的左眼,只留下一只淡蓝色的眼珠,破坏了几近完美的面部轮廓。 可惜瞎了一只眼。 饶是相处已久,下属也忍不住在心头叹息,原本应该是翡冷翠最俊美的贵族公子。 格洛斯特走进了空无一人的废墟。 这座坐落于翡冷翠近郊的教堂原本是由白色大理石铸成,然而此时美丽光洁的外表早已被大火和浓烟熏得不成样子。 灯台、壁画、神像、十字架……教堂里的一切都被火焰吞噬了。 遍地焦黑的尸骨和灰烬。 空气中遍布油脂和焦炭的气味。 年轻的军人行走其中,手指不动声色地按上了佩剑。 一只苍白的手自废墟中伸出,搭在了他的靴子上,纤细的腕骨伶仃如一枝即将枯萎的玫瑰花枝。 是活人。 他俯身将那个人自废墟中拉了出来。 是一个女人。 确切地说,是一个裸体的东方少女。 她蜷缩着身体,眸子半闭,陷入半昏迷中。 冰冷的雨水流过,洗去她脸颊上的污痕。 看清她容貌的瞬间,青年有短暂的晃神。 那是一张年轻到有些稚气的脸,却丝毫无损她的美貌。 漆黑笔直的长发,眉目精细宛如来自东方瓷器上的工笔画,雪一样苍白的肌肤细软如丝绸,在漆黑的雨夜散发着惑人的微光。 一朵玫瑰完好无损地拢在她的臂弯和胸口交界处,纯白色的花瓣倚靠着少女粉嫩的乳尖,圣洁而淫靡。 近乎非人的美丽,是堕落的魔女亦或者是受伤的天使? 透过雨幕,闪电和黑云龟裂天空,仿佛造物主都为之屏息赞叹。 青年垂下眼眸,脱下斗篷,盖在少女身上。 身后传来军人们的抽气声和惊呼声。 他回头。 废墟圈外,禁卫军团的其他人早已跪倒在地,脸孔朝下。 所有人的佩剑都被扔到了地上。 在神面前,佩剑和直视都是不被允许的。 “普兰大人。”他跪地,解下佩剑。 纯白色的长袍下摆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光明神。 普兰.塔奇诺。 这个本该高居圣城和神殿,整个翡冷翠乃至兰开斯特大陆最尊贵的男人,此刻却忽然现身这个不起眼的郊外教堂。 “把她给我。”他用的是命令语气。 “是。”他毕恭毕敬地将怀中披着斗篷的少女递了出去。 指尖脱离女孩幼嫩的肌肤时,军人粗粝的指尖瑟缩了一下,好似在留恋那种细腻的触感。 她是谁呢?垂首远送光明神之际,年轻的禁卫军统领心想。 美丽到惊人的东方奴隶。 出现在大火之后的废墟里。 被光神普兰.塔奇诺亲自带走。 “大人,您的手里怎么会有玫瑰花?”一旁的人问。 不知什么时候起,格洛斯特的手里多了一朵白玫瑰。 军人默不作声地攥紧了手指,层层迭迭的白色花瓣在他修长的手指间绽放。 梦境 苏惜又做梦了。 她梦到自己奔跑在苏家的大火中,看着盛装的娘亲跳进了火中消失殆尽。 她尖叫,她哭泣,她被不知道哪里出现的陌生人拖拽着,扔到冰冷的泛着海腥味的船舱里去。 “这个好。漂亮,年纪又小。” “是够漂亮,但是看着身子太弱了,不知道活不活得过去。” “算便宜点行吗?” “……” 有人围着她嘀嘀咕咕地说话。 然后船舱的门被关上。 禁闭的空间里,她呕吐、晕厥,一次又一次地从昏迷中醒来,被强迫地灌入流食,没有人来救她。 一直到嘴里有着金牙的棕发男人打开舱门,托起她的下巴满意地微笑。 她看着灰发的年轻人挥刀斩下男人棕色的头颅。 银发的青年在雨中俯身抱起她,他的眼睛有两种颜色,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这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她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梦醒了,娘亲会在她身边温柔地哼着小调,小玉会送上香甜的枣酥,她还是苏家最受娇宠的大小姐。 “醒醒!小东西。”朦胧中,好像有人在对她说话,“神啊,你已经睡得够久了。” 她在模糊的声音里醒过来,睁开眼的瞬间就看到了榻前隐约的剪影,烛光从背后投射过来,将那个人镶上了一圈柔和的金边。 “娘亲?”她虚弱地喃喃,对着那道影子伸出手去。 一只冰冷的手抚摸在她的脸上,黑色的长卷发垂落下来。 “娘亲。”她在梦与现实的交界处喃喃自语,投向了黑发人的怀抱。 对方回抱住她,冰冷的手指环着她的腰肢,暧昧地轻轻摩挲。 不是娘亲。 苏惜放开了手,手抵在他结实的胸膛上。 那是一个黑发的年轻男人,穿着纯黑色的袍子,衣角绣着一朵小小的红蔷薇,乌黑柔软的长卷发用朱色丝带束成一束。 他的鼻梁很高,眼窝很深,肤色苍白到毫无血色,眼睛却是红色的,像是血液浸染过的颜色。 那双可怖的眼睛正对着她露出玩味的笑意。 妖物。 苏惜捂住嘴,将尖叫声压在喉咙里。 她从未见过红色眼睛的人。 外面应该已经是深夜,壁上的烛台却把房间照耀得如同白昼。 这里也不是苏家的卧房。 她睡在一张宽大柔软的床上,四周垂挂着雪白的纱慢,缀着一粒粒拇指大小的珍珠。 墙壁上装饰着银制的十字架。 迥异于东方故土的一切将沉睡的记忆唤醒了。 是的……是的。这里是……兰开斯特。 她被贩卖到了这个陌生的大陆,成为了……奴隶。 男人低下头,手依然环着她的肩膀,苍白的嘴唇一开一合说着腔调古怪的话语,“小东西。你是不是叫苏惜?” “我听不懂。”她缩着身体,用生疏的兰开斯特语怯怯地回答:“主人。我听不懂。” “主人?” 少女柔顺的姿态激起了他的兴趣。 原来是个傻里傻气的小东西,以为他是买下她的奴隶主。 他靠得越发近,嘴唇几乎要碰到她的脸颊,“作为东方人,你的通用语说得还不错。” “主人。请您先放开我。”她用奴隶贩子教的话搪塞,侧过脸躲避他的接触。 “我该怎么叫你呢?小东西?”男人说话时的热气吐了过来,“苏?惜?还是……可爱的小奴隶……” 他修长而冰冷的手指沿着少女光滑的脊背一路向下,在尾椎骨处扣了一下。 苏惜抖了一下,在他的怀中发出一声小小的呜咽。 “受不了了?这样怎么能让你的主人满意呢?” 求饶 大手继续向下,手掌张开,指尖向内收紧,托住了饱满的臀肉,肆意揉弄。 她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抖得更厉害了,几乎哭出来了,“求您……别碰那里……” 苏惜很害怕,但她不敢挣扎。 在奴隶贩子处短暂的挨打经历让她学乖了。 “放过你?” 他不放。 他只是换了一个位置。 苏惜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双腿之间挤进了一根手指,在紧闭的肉唇外轻轻刮蹭。 这比刚才的情况还要糟糕。 她“啊”了一声,抓紧了身下的被褥。 “好紧。”男人叹息着,试图将手指顶进一点,却被入口处的吸力阻挡住了。 他又加了一根手指。 两根手指一边一个,轻柔地撑开穴口处的花瓣,探了进去。 女孩终于承受不住地呜咽起来,虾米一样弓起了身子。 男人的手很冷,她的身体却热得不像话。 “好多水……” 只是轻轻地抽弄几下,敏感的穴肉就绞紧了指尖,勾出粘稠的花液。 男人将沾了水液的手指伸到她面前,声音沙哑,“我的小奴隶,你需要一个私人检查。” 厚厚的被子被掀开,少女未着寸缕的身体袒露在灼热的视线下。 她抱住了胸口,不敢说话。 “手张开,我要看看你的胸。” 他毫不费力地分开了她的双臂,一只手压着少女纤细的手腕,固定在头顶。 “放开、放开我……” 他置若罔闻,开始玩弄她的乳房。 “形状很漂亮……”男人的手很大,轻而易举地包裹住娇小却形状美好的乳房揉捏,白腻的乳肉自指缝间溢出。 “颜色也很美。”苍白又修长的手指点着她敏感的乳尖,慢慢地打着圈。 小巧的粉色乳尖受到刺激慢慢地挺立起来,他低头舔了一下。 她一颤,“主人,求您……” 男人低笑,将她推倒在床榻上。 女孩漆黑的长发丝绸般铺散开来,细细的手指无处发力,只能无措地攥成拳头。 他俯身继续用唇舌亵玩她的身体,还不忘以医生的角度提出建议,“看来我的小奴隶以后要多喝牛奶。” “唔……” 混沌的大脑根本记不起初学不久的兰开斯特语,苏惜只能喘息着发出细微的呻吟。 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太快了,远远超出她短短的十四年生命所经历过的一切。 挣扎和求饶都全无作用。 “格拉默。你在做什么?”门口处传来的问话声及时截住了这场即将失控的情事。 被叫做“格拉默”的男人停住了,却依然舔了舔少女细嫩的颈侧,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床。 苏惜剧烈地喘息着,双颊绯红,她扯过被子遮住身体,用含着泪水的眼睛看向走过来的人。 金发,蓝眸,白色长袍和蓝宝石抹额,仿佛神像一样的俊美庄严的美貌。 他走近时,整个房间亮如白昼的灯火仿佛都为之一暗。 过于夺目的容光和气势让她甚至有些害怕。 “普兰大人。”格拉默冲他恭谨地点头,然后回头抓住苏惜的手吻了一下掌心,“很高兴为您服务。” 她摸了摸掌心处濡湿的水迹,注意到他说的是“您”。 被男人偷偷用舌尖舔舐过的那块肌肤,莫名的酥麻感渐渐扩散开来,刚才被亵玩时的那种奇怪感觉好像又回溯进了身体。 格拉默戴上了一副用薄薄的水晶状的东西和金属架子做成的奇怪器具,透过水晶镜片,那双红色的骇人的眼睛似乎没那么可怕了。 甚至还多了几分斯文优雅。 他像个真正的贵族的那样彬彬有礼地告别,提着药箱从容离开。 金发男人在床榻前接替了照顾她的位置。 整个房间只剩下苏惜和这个陌生的男人。 圣都 “你怕他。” 他靠近了一些距离,“为什么?他是你的私人医生,也是你的侍臣。你不应该怕他。” 苏惜抱紧了身上的被子,无措地摇摇头。 离得越近,男人身上那种逼人而灼热的光彩就越让人心生不安。 那双天空一样辽阔而高远的淡蓝色眸子毫无人类的情感和欲望,倒像是反射出她欲望的镜子,让她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你也怕我。”察觉到了女孩的反应,他不解,“我是你的同类,你更不应该怕我。” “他力气太大了,我动不了……” 他的手伸了过来,她紧张得快要不能呼吸。 生怕他又会做出如之前那个男人一样轻薄的举动。 但出乎意料地,他并没有对她做什么,也没有再逼问什么话。 只是坐在床头,用冰袋敷着她的额头,不时用掌心试探温度,身侧是放着的水盆和各种药。 比刚才的格拉默更加像个医生。 “你这里湿了。”用手帕擦拭她的脸庞时,男人忽然说。 他指的是她脖子上湿漉漉的水迹,那是那个叫格拉默的私人医生留下的。 少女默不作声地按住了颈侧,泛起羞赧的神情。 因为刚才的亲吻和抚摸,她裸露出来的肌肤都泛着微微的红色。 很敏感。也很生涩。 “普兰、大人……”半晌,苏惜终于鼓足了勇气,学着用刚才听到的称呼叫他,“我能问您几个问题吗?” “嗯。”他折起手帕放在水盆边,“问。” “请问您是谁?” “光神。普兰.塔奇诺。”男人说,“我是这里的主人。” 他说话时的语气淡得像是吹开了一页纸,却在苏惜心头掀起滔天巨浪。 普兰.塔奇诺……这个名字…… 哪怕她是初到兰开斯特大陆不久的异乡人,也在耳濡目染中听说过些许关于光神的传说。 和她的家乡不一样。这里的人信奉神和宗教,并且会选出神明在人间的化身,将其膜拜供奉。 普兰.塔奇诺,正是这一代神的名字。 人们将他的名字编进书籍里,唱进歌谣里,写进故事里。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传闻中的天神一样完美而全知全能的男人。 或者说,他就是神明本身。 “那我是谁?”她想起不久前他对她说的“我们是同类”的话,“这里是哪里?” 男人忽然伸出手抱起她。 少女的身量娇小,骨架纤细,在他的手中轻得仿佛一片羽毛。 “啊……”她发出惊呼,因为她在被子下的身体是赤裸的。 他却只是抱着她,掐着她肌肤的温热手指毫无情欲的气息,推开了通往露台的门。 夜晚的风有些凉意,送来清淡的花香。 像是蔷薇的香气。 他有力的手臂横在她的腰腹间。 苏惜半靠在他的怀里,双手笼着胸口,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从这里看出去,一切都尽收眼底。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座极尽庄严华丽的宫殿。 这是一座完全由白色大理石修建的城堡,洁白不染尘埃,即使在黑夜里也透着圣严的气息。 越过巨大的喷泉广场,远处是一座极其高大雄伟的白色教堂,尖顶上装饰的黄金圣十字架高高地指向天空。 城墙将这一片华美的建筑包围起来。 城中之城。 圣都,莫里冈。 地处翡冷翠的心脏,每一寸土地都独属于这个国度唯一的神明,普兰.塔奇诺。 “我们在翡冷翠的最高处。”光神的声音无悲无喜,像是在陈述某种既定的事实,穿过微凉的夜色,停在她的耳畔,“明天之后,这座城市将跪倒在你的脚下。” “届时我会为你加冕。” 加冕 圣都,莫里冈。 这是天气晴好的一天,阳光明丽,可以清晰地闻见风中的玫瑰花香。 正对着城门的开阔空地里,扎下了一座大帐篷。 帐篷里是一群盛装的贵族。 一夜之间,翡冷翠的大小贵族们尽数收到了来自圣都莫里冈的邀请。 邀请他们参与夜神的加冕礼。 自光神加冕之后的第二十一年,莫里冈终于迎来了第二位入主的神明。 掌管夜晚、自然、艺术、爱情和婚姻的夜之神明。 帐篷里乱糟糟的,贵族们整理着衣领和袖口,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着,而他们的仆役们则忙前忙后地为他们整理礼服的下摆和靴子。 艾德蒙穿一身纯黑色绣着金线的礼服,站在帐篷的一角。 这身衣服已经是他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礼服了,可在这个满眼皆是黄金钮扣、蕾丝袖口、丝绸领巾和宝石勋章的帐篷里,他穿得还没有一个仆役像样。 他深灰的发色也和贵族们浅淡的金发银发格格不入。 过往的人们用畏惧而好奇的目光窥伺他,指指点点。 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注视和议论———— 皇帝陛下的私生子。卑贱东方女人的儿子。不被皇室承认的可怜虫。自愿加入异端仲裁所的疯子。 他现在只想知道,这个传说中的夜神的真面目。 白衣的修女们拉开帐篷的门帘,温暖的阳光顿时像潮水般涌入了帐篷。 穿着朱红色法袍的主教站在门口处,双手捧着一本经文。 他是引路的圣者,环视众人之后转身向着城门缓步走去。 吵吵嚷嚷的贵族们安静了下来,自然而然地排成队伍,跟在了主教的身后。 他们刚才还是俗世君王的臣子,现在都变成了朝圣的信徒。 道路漫长而安静,虔诚的市民们只能远远地眺望。 艾德蒙跟在贵族的队伍里,亦步亦趋。 圣都内,广场中的喷泉缓缓升起,晶莹的水珠飞溅。 水池前,一身银白色军服的年轻人匆匆走过,他有着白银般的发色,瞳孔清浅湛蓝如海水。 苏惜从不知道原来所谓的“加冕”是如此地繁杂。 天还没亮,她就被侍女们从床上唤醒,然后在攀爬着藤蔓的花窗前被簇拥着换上一整套手工缝制的绣着白色蔷薇、缀满了珍珠和钻石的华丽礼裙。 黑色长发被象牙梳子梳理得服服帖帖,抹上蔷薇香味的发油,然后用嵌着细碎钻石的发环固定,耳边插上一朵刚从花园里采摘下来的还带着露水的白蔷薇。 最后蒙上纯白色的头纱。 做完这一切,她被带到了露台上等候。 “你们……就这么走了吗?” 侍女们没有回应她的挽留,无声地退了开去,她们都经过严格挑选和训练,并不会说任何多余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吱呀”一声,身后的门开了。 她回头。 前来迎接她的却不是普兰,而是一个银发的年轻男人。 他的五官非常美丽,但丝毫无损他的英俊。 长发在阳光下好似流动的白银,瞳孔的颜色是淡蓝的,身姿端方而优雅。 但是和普兰毫无情感和波澜的眼睛不同,他的目光很清澈也很柔和,像是被金色阳光照射的海水。 “啊……你是……” 她想起了他。 是那个在废墟中抱她出来的人。 他穿着和昨晚一样的银白色的军服,显得身材高挑颀长,只是没有佩剑。 “恭迎您的到来。我的……神。”年轻的军人向她下跪行礼。 也许是夜神逝去的时间太过久远,很多人遗忘了,十字禁卫军团,本就是前代夜神赐给兰开斯特皇室的礼物。 军服上绣着的白色玫瑰花,是夜神的象征。 威斯敏特大教堂内。 钟声盛大,圣歌高亢。 漫天飘散的玫瑰花瓣中,盛装的黑发少女被高挑俊美的十字禁卫军团长引领着,一路走过地上铺着的金红色长毯。 震惊和惊艳两种神情交替着在围观的贵族们的脸上上演。 一个低贱的、卑微的,拥有着肮脏的发色和瞳色的东方人,竟然即将成为这个国度、这片土地上最高贵的神明。 抽气声和惊呼声中,藏身于人群中的灰发年轻人瞳孔放大,不可思议地攥紧了手指。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这个女人……这个卑贱的肮脏的东方奴隶,竟然还活着。 昨夜,是他亲手将她推进了教堂的火海里。 初升的金色阳光穿过教堂高高的花色玻璃窗,落在神圣肃穆的教堂内。 黑发的少女对人们的种种心思毫无知觉。 她沐浴在阳光中,一步一步地走向光神所在的神座,那张半藏在头纱后的绝美脸庞,仿佛也染上了光明而圣洁的气息。 那样纯洁而肮脏的美丽,几乎要把他的心脏剖开。 玫瑰 神座前,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光神朗诵完祈祷文,撩开她的头纱,将圣水洒在她的额上,低声祝福—— “以神之名义,加冕您成为夜晚的君主。” “请赐予这片大陆以爱、美好、丰饶和希望。” 象征着无上权力和荣耀的纯白色冠冕在他修长的指尖闪耀。 和他金发上的王冠一模一样。 他的个子很高,因此苏惜不需要低头。 被授予冠冕的霎那,她微微抬起眼睛,观察着面前的男人。 他是那样的英俊,也是那样的淡漠,注视她的方式毫无感情和私欲,犹如神明俯视众生。 几乎让她生出些微的错乱感。 这是真实发生的吗? 一夜之间,从垂死的卑贱奴隶到被加冕的高贵神明。 她还记得昨夜,她衣不蔽体地被绑在教堂的十字架上,像是货物一样被拍卖和羞辱。 那个灰发灰眸的男人将她扯落在地,一把推进了火海里。 他想杀了她。 她也以为自己会死。 但她没有。 她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并且成为了……神。 就如普兰所说的那样,此刻,整个翡冷翠都跪倒在她的脚下。 仪式完成后,少女转过身,和光神并肩而立,那顶整个帝国最华贵的冠冕正在她的发间熠熠生辉。 纯黑的发色和纯白的冠冕相映,折射出触目惊心而又荒诞的美丽。 所有人的心底都不由自主地生出惊叹和敬畏的心情———— 金发蓝眸的光神与黑发黑眸的夜神站在一起,就如同日与月、昼与夜一样交相辉映,并驾齐驱。 仿佛他们天生就是如此地相配。 教堂的角落里,银发的军人悄悄垂下了眼睛。 就在一刻钟以前。 少女撩开了头纱,俯身对着跪在地上的他微笑,“我记得您。” “您的眼睛非常美丽。”她的瞳孔如同夜色一样温柔而深邃。 说话间,那朵纯白的玫瑰在她的黑发间熠熠生辉。 也许是露台上的阳光过于炽热。 让人目眩神迷。 仿佛无法承载光线的重量,军人飞快地垂下了眼睛。 又是白色的玫瑰。 他想。 奴隶 “还要继续看吗?” 高高的看台之上,穿着白色塔夫绸长裙的黑发少女用丝绸折扇遮住了精致的脸庞,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在盛大的加冕礼之后,整个翡冷翠都为她举行了各色的庆典。 从酒会、诗会、画展到各种沙龙聚会。 连日来,她就奔波在这些典礼之上,像一只肢体僵硬的傀儡娃娃,微笑着为人们赐福。 然后就是这样,在高高在上的坐席中无聊又漫长地等待。 “是。”侍女们无声地点点头,互相间交换了一个含笑的眼神———— 到底还是个十四岁的孩子,耐不住寂寞。 苏惜轻叹一声,将视线放往台下———— 巨大的圆形看台中央,是一座被围起来的竞技场。 年轻力壮的囚犯和奴隶们被集中起来,做着困兽般的决斗。 她其实不喜欢这样野蛮的典礼,但也只能耐着性子,忍受着鲜血的刺激。 “啊————那不是————”忽然,她手中的折扇掉了下来,指着下方惊呼。 此时出场的人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身形高挑,肤色白皙,一只眼睛戴着纯黑的眼罩,另一只眼睛潋滟如蓝色的海水。浅银色的长发在阳光下闪耀。 格洛斯特。 这个数天前在加冕礼上还作为引路的侍官带她走向神座的帝国军人,竟然穿着破旧的囚服,出现在竞技场上与人决斗。 他不是十字禁卫军的统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本该只有囚犯和奴隶的竞技场。 “怎么回事?”她看向左右的侍从。 也许是夜神眸子里的光芒过于明亮炙热,领头的年长一些的侍女走近她,轻轻地靠近耳边说了些什么。 苏惜这才把目光转回场上的青年之上。 原来……原来是这样吗…… 那晚她被普兰从奴隶拍卖场里救走之后,那些贵族们焦黑可怖的尸体也被发现了。 清点下来,不少平日里光鲜亮丽的贵族和富商们,都是那场肮脏宴会的座上宾。 事件震动了整个帝国的上流社会。 向来骄奢淫逸的皇帝陛下也少见地从情妇温软的肚皮上爬了起来,要求司法大臣多里斯彻查此案。 而作为守护皇室和翡冷翠的十字禁卫军统领,格洛斯特首当其冲。 虽然拥有身为财务大臣的父亲兰特德尔公爵和整个兰特德尔家族的庇佑,他得以免除牢狱之灾,但忠诚的十字禁卫军团首领依然选择了自请入狱,承担失职的责任。 如果不是那日她盛大的加冕礼掩盖了一切,也许那天他就会成为阶下囚。 少女纤细的手指深陷进光滑的绸缎里。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 格洛斯特大人……明明是个好人啊…… 台下,刀剑声四起,银发的青年手持佩剑,开始了和另一位武士的决斗。 苏惜用手遮住眼睛,不敢再看下去。 一直到身边的侍女拍打她的肩膀,示意她决斗已经结束。 “谁……谁赢了?” 她放下手,却依旧不敢睁开眼睛,生怕会看到台下青年死于非命的惨状。 侍女依旧拍着她的肩膀,示意她睁眼。 少女柔软纤长的睫毛蝴蝶一样颤动几下,终是缓慢地睁开了眼。 “啊……格……”她愣了一下,然后展开了舒心的笑颜。 高大的青年正跪在她的脚下喘息。 他美丽的银发上沾了几团血迹,像是一朵又一朵的红色蔷薇绽放在他的发间。 这是一场赦免的竞技赛。 决斗的胜者将会得到夜神的赦免。 “我赦免你。”少女柔软如花瓣的嘴唇开合,“您将得到……” “圣座!请您收回这道赦免令!”一道陌生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赦免。 苏惜惊愕地看着高大的银发男人大步走到自己面前,跪下虔诚地祈祷:“圣座,请您惩罚我的儿子。他需要赎罪方能洗清满身的血腥。” “请问您是————” 年长的侍女快步走到她身边,为她耳语介绍:“帝国财务大臣,兰特德尔公爵。” “您是格洛斯特的父亲……”她有些无措,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一个位高权重的俗世大臣。 银发的男人抬起头,“圣座,我想向您祈求……” 他有着兰特德尔家族一脉相承的银发蓝眸,酷似格洛斯特的俊美脸庞更加年长和疲倦,深深的皱纹刻在他的眉心。 这是一位试图挽救自己唯一儿子的愁苦的父亲。 “您、您不用叫我圣座……”她推拒着这个过于庄重的称呼,“连普兰也只是让别人叫他‘大人’呢……” 虽然凡人称呼神明通常是使用“圣座”,但是普兰不太喜欢这个称呼,坚持让别人叫他“普兰大人”,久而久之,大家称呼神明也就叫做“大人”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叫她“圣座”。 “普兰大人是普兰大人。”兰特德尔公爵说:“您本来就是十字禁卫军的主人,天生就拥有管理十字禁卫军的权力。” “我想向您请求,请求您褫夺我愚钝儿子的职位,让他成为侍奉您的奴隶。只有在圣座身边,这个卑微的罪人才能洗清罪孽,获得新生。” “父亲……”一旁的青年一直迫于父亲的威势不曾言语,此刻终于忍不住出声,“您为什么不和我……” “还不快谢过圣座的恩典。”公爵蓝色的眼珠里含着暴怒的闪电,厉声喝止自己的儿子:“在没有洗清罪孽之前,兰特德尔家族没有你的位置。” 苏惜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场面,转身向左右两边的侍女求救。 可她们都低垂着头,面无表情。 作为身份低微的仆人,她们没有资格置喙这样的话题。 她只好回过身子,看着跪在面前的这对父子。 他们是这样的美丽,也是这样的虔诚,让人无法拒绝。 “好吧。”她犹豫了一会儿,小声回答:“但是我也不敢保证,他的罪孽会不会洗清。” 毕竟,她自己都只是个对宗教和神明一无所知的异乡人。 何况,她觉得格洛斯特根本就无罪。 作为臣服的象征,银发的青年低头去亲吻少女的裙角。平滑光亮的塔夫绸缎面沾上了一点鲜红。 苏惜看着他卑微的动作,心里莫名有一点难过和愧疚。 他明明那么好,善良又高贵,还曾经救过她,怎么就……成为了她脚下的奴隶呢? 其实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才是那个奴隶。 掌心 马车回到圣都时,苏惜带回了自己美丽的银发奴隶。 前任十字禁卫军的统领,兰特德尔家族唯一的继承人,格洛斯特.兰特德尔。 稚嫩的夜神并未意识到自己的这个举动会给兰开斯特王朝的政坛激起怎样的波澜———— 一向与财务大臣交恶的司法大臣多里斯.希罗多德野心勃勃地想借这次机会让格洛斯特成为自己的筹码,趁此向整个兰特德尔家族施压。 然而兰特德尔公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求见了新任的夜神,请求撤去格洛斯特的职位,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圣都莫里冈里一名侍奉神明的奴隶。 拥有了神的庇佑,多里斯哪怕拥有皇帝陛下的手令也鞭长莫及。 格洛斯特就这样以赎罪之名,避开了帝国权力倾轧的锋芒。 “殿下。”车门前,青年向她伸出手,银色的长发好似融化在皎洁的月光中,光芒流动。 为这种光芒惊艳的同时,苏惜也隐约想起听闻到的,青年煊赫的出身———— 兰特德尔家族因为白银般的发色和占据了近半个翡冷翠的巨额财富而被称为“白银家族”,每一任兰特德尔公爵则被称作“白银公爵”。 这个人,也会成为下一任“白银公爵”吗? 对于从前的她来说,这是那么遥不可及、高高在上的身份。 可是现在,他这样谦卑而温柔地注视着她,又仿佛他真的是一个忠诚而卑微的奴隶…… 苏惜有些忸怩地低下头,将手放进他宽大的掌心。 和想象中的不同,格洛斯特的掌心尽是厚厚的茧子,指尖也磨出了一层薄茧,粗粝的质感简直让她心中一跳。 她忍不住动了动指尖。 格洛斯特像是毫无察觉她抚摸自己掌心的动作,牵着她走下马车。 少女洁白的塔夫绸长裙在半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 “殿下,您可以回去再摸。”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低低的惊呼声中,掌中那只纤细娇嫩的小手猛地脱离开去。 再回头看时,女孩垂着头,用丝绸折扇遮着小半张脸,然而露出来的雪一样苍白的肌肤却染上了玫瑰色的红晕。 交易 苏惜脸上的红晕终结于当看到那个男人的瞬间。 黑衣的男人站在宫殿门口迎接她,鼻梁上架着的水晶镜片反射着壁上烛台的火光。 长长的金质细链垂在他黑色的卷发上。 他对着她微笑。 笑容阴森而优雅。 像是要把她吃掉。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哪怕离那个被拍卖的夜晚已经过去很久了,她的脑海中依然清晰地存放着男人用手指和唇舌亵玩她身体的记忆。 格洛斯特自身后扶住了她。 “殿下,您怎么了。” 苏惜摇摇头,然而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下去。 比起被美丽的银发青年牵手,看到格拉默更让她心跳如鼓。 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害怕。 格拉默.瓦伦丁伯爵。 普兰亲自为她指派的私人医生。 这个苍白而阴郁的年轻男人,因为出众的医术和药理,深受普兰宠幸,并且作为他的私人医生,拥有着自由出入圣都的特权。 又因为他喜爱制作毒药,所以人们还叫他“毒药伯爵”。 据说半个翡冷翠的贵族,都是他毒药的买主。 用来杀人,或者自杀。 苏惜不喜欢这个阴森的男人,但是普兰喜欢,她只能被动地接受格拉默做她的私人医生。 “夜神大人。” 格拉默手里提着药箱,对着她点头致意,苍白的嘴唇浮起笑意,“我奉普兰大人的命令来为您做私人检查。” 私人检查…… 这几个字一落入耳朵,苏惜就“啊”了一声,缩到了银发青年的身后。 她才不要做检查。 那晚的私人检查……她被这个男人摸了……还被亲了…… “这是普兰大人的命令。”格拉默看着躲在奴隶身后的少女,不慌不忙地给出让人无法拒绝的的理由。 她无法违抗普兰的命令。除非她躲在普兰的身后。 检查的地方还是在苏惜的房间里。 她依旧像那天那样躺在床上,手指紧张地攥着身下的被褥。 外层的长裙被脱去了,只剩下一件单薄的丝绸衬裙。 少女光洁的小腿在丝绸光洁的质地间若隐若现。 格拉默却像是没看见一般,拿着一把小钳子在她的嘴里翻来搅去。 “舌头伸出来。”他说。 苏惜张开嘴,伸出舌头。 格拉默像是牙医一样,仔细地观察她的舌头和牙齿。 “发育期的小孩子要注意保护牙齿。”他一边看,一边叮嘱。 这一切,似乎和那天不同。 苏惜想。 格拉默的动作并没有丝毫的欲望气息,相反,这次的他极为专注和耐心,心无旁骛的模样像个真正的医生。 其实他本来就是个很好的医生。 普兰不会骗她的。 苏惜看着他在烛光下的眼睛。 这样看起来,那双深红色的眼睛在镜片后其实没有那么可怖。 她心中一动。 “格拉默大人……您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什么?”男人摘下眼镜,用手帕轻轻擦拭,抵着水晶镜片的手指修长而苍白。 那是一种很不健康的肤色。 但也正是因为这种异样,赋予了他一种病弱的阴郁感。 “我想请您……” 少女说完之后就屏住了呼吸,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思考的男人。 格拉默会同意吗?还是说…… 男人决定的速度远比她紧张的速度快。 “当然可以。我的夜神大人。”他答应了。 但不知怎的,苏惜觉得他的嘴角好像又浮现出了那晚的笑容,”我们可以做一场很好的交易。” 迎着女孩懵懂的目光,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 翡冷翠的深夜,寂静而冷清,偶尔可以听见几声夜莺轻啼。 悄无人声的宫殿里,所有的侍女和仆从都已经休息了。 银发的青年靠着描金的玫瑰花门框闭目休息,身上裹着一块旧毯子。 虽然苏惜想让他像普通的侍从一样住单独的房间,但他坚持要求奴隶的待遇。 而奴隶的待遇就是没有一样属于自己的东西,甚至没有一张自己的床,只能睡在一块旧毯子上,彻夜在门外守护着主人。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靠近了。 幽暗的光线中,青年的嘴角挽起细微的弧度,睁开了眼睛。 穿着白色丝绸衬裙的少女正站在他面前,手里是一块崭新的羊绒毯子,“格洛斯特大人。我给您带了东西。” 厚实的毯子被她抱在胸前,迭成高高的一摞,几乎要遮住她的脸。 他半跪在地上,伸手毫不费力地接过,“殿下。您不用如此费心。我只是一个奴隶。” “您……您不要这样说。” 青年谦卑的姿态让苏惜心里越发不忍和愧疚,连忙去扶————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今天的境遇也有她的原因。 “我、我没有把您当成奴隶。”她弯下腰,一绺柔软的黑发垂落在他的脸颊上,“您曾经救过我,在那个教堂里。” “所以,您是我的恩人和朋友。” 她显然是没什么安慰人的经验,声音越说越低:“我会保护您的。” 原来她记得。 格洛斯特低下头,执起女孩娇小的手,在手背上吻了一下。 “殿下,我也同样会效忠于您。” 和他的手不一样,青年的嘴唇很柔软,细腻的触感带着几分温热。 “我、我……”她感觉脸颊有些发热,但还是咬着唇鼓足了勇气,“格洛斯特大人,我可能会做一件让您不开心的事。” “殿下,您可以对我做任何您想做的事情。”他的声音很柔和,“我本来就是您的仆人和奴隶。” 苏惜红着脸慢慢伸出手。 少女白皙的指尖以颤抖的姿态摩挲过青年脸上的肌肤,然后轻轻地摘下遮住他左眼的那只眼罩。 格洛斯特果然温顺地任由她的动作,没有任何反抗。 “殿下。”除去眼罩之后,他抬起头看她。 他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 “格洛斯特。”她叫他的名字,终于说出了那个埋藏在心里已久的疑问,“你……不是人类,是不是?” 眼罩之下,青年的左眼并不是属于兰特德尔家族标志性的蓝眸,而是……一种近似于夕阳或者是黄金的颜色。 其实初见时的雨夜,当他俯身抱起他时,她就看穿了他眼睛里的秘密。 身为帝国血统最纯正的贵族,格洛斯特却有着一只纯金色的眼睛。 那是不属于人类的……异端或者妖魔的瞳色。 祝大家端午节快乐~~记得吃粽子哇~~ 胭脂 翡冷翠的四月,正是玫瑰盛放的时节。 神殿后的花园里到处开满了纯白色的玫瑰,芳香令人沉醉。 银发的青年俯身折下一枝带露水的玫瑰,将一捧新摘的花朵拥在身前,走向花园中央的小屋。 这是一座罕见的东方式的屋子,小巧精致的木质结构,深色的黑漆,镂花的窗格,房梁和门框处雕刻着大量东方式的花朵和动物纹样。 与其说是屋子,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件艺术品。 据说酷爱东方艺术品的前代夜神买下它时,花了足足一箱的黄金。 黑发的少女正坐在窗边的小桌上发呆。 她身材娇小,在这空荡荡的桌面占不了多少位置,足尖也触不到地面,只能垂着纤细的小腿晃来晃去。 见他推门进来,她抬起头粲然一笑,“格洛斯特大人。” 漆黑的长发,雪白的肌肤,淡粉的唇色,浓丽而艳雅。 美得让人心惊。 幽暗的房间内好似陡然生出了亮光。 “殿下找到了什么?”他克制住心头细微的悸动,将手中的玫瑰插进细白的瓷瓶里,“这里是前代夜神的东方藏品室。应该有许多您喜欢的东西。” “找到了好多。”她掰着手指数给他看,“墙上的牡丹花油纸伞,桌上的汝窑花瓶和博山香炉,这个乌檀木茶几,还有柜子里的……” 说到东方故土的东西,她似乎非常兴奋,苍白的小脸上笑意盈盈。 “对了,格洛斯特大人,您能过来一下吗。” 他走过去,女孩将一面小巧的东方式样的铜镜面对着他。 混沌的镜面映出一双美丽的蓝色眸子。 “您是想让我看这面镜子吗?”他问。 “嗯……可以看得清吗?您的眼睛……”她惴惴不安地问,生怕格拉默教她的那个魔法会失效。 “没有变。您的魔法很有效。” 她这才长舒一口气。 其实在她的眼中,格洛斯特还是一边金色一边蓝色的异瞳,但是她希望,在普通人的眼中,格洛斯特能够是正常人的模样。 似乎是为了表示感谢,他再次下跪,在她的手上烙下一个吻。 这次吻的却不是手背,而是手心。 明明是一个温柔至极的吻,但苏惜只觉他的嘴唇很烫。 “殿下,您怎么了?” 银发青年的目光澄澈,毫无欲念,倒像是她自己感觉错了。 她只觉得脸上也烫了起来,“其实我更喜欢您原来的眼睛。” “哦?” “唔……您不觉得金色的眼睛,有一种,梦幻般的美吗?” 少女用手包着微微发热的脸颊,说:“我听说精灵是兰开斯特最美丽的种族,您的母亲一定也是大美人。” 格洛斯特金色的眼睛继承于他的母亲。 一个精灵。 但是非常可惜的是,在翡冷翠,混血是除了东方人之外最被看低的种族。 人们称呼其为“杂种”。 哪怕是美丽的精灵与人类大贵族的混血,也会被认为是不该出生的异端。 这也是兰特德尔公爵选择让自己的儿子戴着眼罩装作瞎子的原因。 “我也不知道。也许她和您一样美丽。”他说:“我自出生起就没有见过她。也许是死了,也是回到森林深处了。” “对不起……”她低下了头,“我不知道这个……” 见青年低垂着头有些沮丧,她换了一个活泼的话题:“其实您看起来还有点像猫。” “猫?” “嗯。小时候家里养过波斯猫,白色的,眼睛就是一边蓝一边金。很漂亮。” 她用羞涩的语气描述起幼时的家中的那只活泼漂亮的猫。 “您,您不会生气吧。” 说着说着,她又用手遮住脸,似乎是觉得用猫这种娇小可爱的宠物来形容身份尊贵的他有些不好。 但银发的青年捉住她的手指,清浅的蓝色瞳孔溢满笑意。 “殿下,我很喜欢这个比喻。” “谢谢。”她全然不知这个有些暧昧的举动已经超过了主人和奴隶的界限,只是红着脸小声道谢。 不知什么时候起,天空沥沥淅淅地下起小雨。 整座玫瑰园都笼罩在一片薄薄的雾气中。 格洛斯特拿着一本《基础通用语汇编》正在讲课。 自从来到圣都,他除了保护苏惜的人身安全,做得最多的就是教她学习语言和文字。 他虽然是帝国的军人,但是自小接受最严苛的贵族式教育,学识精炼,哪怕做教师也做得很好。 但他的夜神大人显然是个聪明但贪玩的坏学生。 被雨水所吸引,女孩放下了书本,跑到窗边伸手去接雨水玩。 一朵玫瑰自窗口探了进来。 她惊喜地“呀”了一声,伸手去抓。 和前代的夜神一样,她也非常喜爱白色的玫瑰。 “殿下,玫瑰有刺。”格洛斯特叹了口气,准备上前阻止,“还是我来……” 他的声音忽然顿住了———— 黑发的少女踮起脚尖,粉色的嘴唇碰到了白色的花朵。 镂空的窗格透出大团大团的淡青色天光和深绿色的玫瑰枝叶。 深浅不一的底色勾勒出窈窕的女性身姿,以某种无法拒绝的方式,将少女亲吻玫瑰的模样深深刻入他惊艳的瞳孔中。 她亲吻玫瑰的姿态温柔而深情,像是在亲吻自己的情人。 原来,她并不是要摘那朵玫瑰。 而是。 要吻那朵玫瑰。 银发的青年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思绪回到初见时的雨夜,少女洁白的裸体像是盛放在焦黑废墟里的花朵。 纯白的玫瑰坠落在她娇小而饱满的双乳间。 她亲吻玫瑰的嘴唇是粉色的,她被玫瑰笼罩的乳尖也是粉色的。 天真而坦荡,纯洁而淫靡。 格洛斯特想,他的夜神大人似乎并不自知自己的美丽与诱惑。 因为她就是美丽与诱惑本身。 “夜神大人。”外人的声音打破了小屋内的沉寂。 他回头。 漫天阴沉的雨幕中,黑衣的男人正站在门口对着他们微笑。 翡翠般浓艳的绿眼睛,金色的长卷发被绿色的丝带束起,一点多余的碎发垂落在苍白脸颊的两侧。 纵使格洛斯特心存敌意,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位病弱而阴郁的毒药伯爵有一副绝佳的好皮囊。 他一边摘下被雨水打湿的水晶眼镜,一边彬彬有礼地说:“感谢夜神大人的邀请。” 银发的青年默默行了一个礼,退了开去。 作为身份低下的奴隶,他没有权利参与贵族间的聚会,也无权置喙主人的来往交际。 “您很乖。” 碍眼的人终于走了。 格拉默走到手足无措的苏惜面前,俯下身子夸奖道:“为了表彰您今天的如约前来,我为您准备了一份礼物。” 他的手里托着由一整块黑沉沉的古木雕成的小匣子。 里面是一种来自东方的妆品。 瓦伦丁伯爵用调制毒药的手指,沾了一点鲜红的脂膏涂在她小巧的唇瓣上。 “这在您的国家,叫做‘胭脂’。” 少女色泽浅淡的唇间多了一点艳色。 真美啊。 伯爵那双在常人眼里看来十分美丽的深绿色眸子里透出了某种热切的光。 属于神明的,即将为他俘获的嘴唇。 仿佛是这个阴暗的世界里,唯一的一点色彩。 亲吻 “只是……只是一个交易。”苏惜微微偏过头,有些不满意男人指尖抚摸她唇瓣的动作,“说好了只是一个吻……不做其它的。” “请原谅,我只是想让这个吻,更……” “享受一点。” 格拉默的语气很优雅,话却很放肆。 苏惜莫名觉得很委屈。 如果不是为了让格洛斯特大人的眼睛恢复正常,她才不会答应这个交易呢。 想到这,她抬头瞪了一下面前的男人,又被那双深红色瞳孔里的光芒吓到,飞速地垂下眼睛。 神殿里的侍女曾经偷偷地讨论过这个深受光神宠幸、阴郁但俊美的瓦伦丁伯爵,称赞他美丽的宝石般的绿眼睛和金子般的长发。 可是在她眼里,不管怎么看,这个可恶的男人都只是有着妖怪一样的红眼睛。头发也是和她一样的黑色。 男人低低地笑了一声,丝毫不介怀她的怒视。 反而轻轻托住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唔……”她自喉间发出求饶,“别、别咬我……” 这是她第一次接吻,又是这个妖怪一样的男人,难免有些慌乱。 “不会。”他衔住她的唇瓣,却不急着深入,只是慢慢地用舌尖舔舐。 “夜神大人,您的心跳得很快。” “才没、没有……” 苏惜的手指推着他结实的胸口,又因为紧张而抓紧了衣料,生涩地承受着他的吻。 她很害怕,连牙齿都在打颤。 明明早就知道这是她的初吻,但女孩青涩的反应依旧取悦了他。 想要揉碎她,弄坏她。 让她在自己的身下呻吟。 怀着这样的想法,他加深了这个吻。 然而在唇齿间舔弄了半晌,她却一直紧闭着牙关。 “夜神大人,请您张嘴。” 格拉默开口,音色沙哑,“要不然,我不能保证我们的交易会仅仅以接吻的方式完成。” 他修长的手指正隔着裙子在她的腰腹之间摩挲。 苏惜的脸上浮起浓艳的玫瑰色红晕,她很怕这个男人会像那晚一样,把手放到其它部位去。 “乖。”他狠狠地吮吸了一下唇瓣内侧的软肉,发出“啵”的一声轻响。 半是警告,半是诱惑。 她低低地呜咽了一声,松开了牙齿。 男人的舌头如愿探了进去。 像是先前等待得太久了,他的力度大得教人头晕。 先是迫不及待地用舌头辗转碾过她口腔内的每一处柔软的地方,然后又抵着她的舌尖大力地吮吸,像是要把她的津液都吃进去。 “唔……嗯啊……别……轻一点……” 淫靡的水液自他们交合的唇齿间溢出。 柔弱的少女仿佛承受不了这种刺激,不由自主地呻吟起来。 漆黑的眼睛被激得蒙升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身子软绵绵地往后倒去。 格拉默趁机托起她细软的腰肢,半强迫式的抱起她的身体坐到了木桌上。 他比她高出很多,这个高度更适合接吻。 “你……”莫名被抱起来,受到惊吓的苏惜发出了小小的抽气声,“不要……” “别怕,夜神大人,只是换一个位置。您做得非常好。” 他一点也不着急,温柔地安抚她。 像一只缓慢进食的野兽,一点点地将身下的人拆解开来,吞吃入腹。 “来,舌头伸出来。”他极尽柔软的声线像是沾了水,“让臣下再好好地亲亲您。” 为了诱惑怀中娇软的少女,向来冷淡自矜的瓦伦丁伯爵甚至用上了臣子的自称。 苏惜细细地呻吟着,终于陷进他的吻中,任由他摆弄自己的唇舌。 他牵引着她的舌尖又退至唇瓣外,缓慢地舔舐、吮吸。 两截舌头在空气中色情地搅弄。 “啧啧啧”的淫靡水声有节奏地响起。 少女细白的手指撑着身下深色的乌檀木桌面,扣紧了指甲。 这是一个很漫长的吻。 吻到最后,苏惜整个人软倒在了桌子上。 男人几乎将半个身体压在她的身上,捧着她的脸颊,反复亵玩着她娇嫩的唇舌。 像是上了瘾。 结束时,她喘息着,看着男人意犹未尽地放开她。 暧昧的银丝自他们的嘴角溢出,联结成线。 “夜神大人。您的脸很红。”他又架上了那副水晶镜片,恢复成往日里优雅的模样,“需要我再为您检查一下吗?” 苏惜推开他的手,发抖的手指捂着微微红肿的嘴唇,“不、不用了。” 她还没有从方才的深吻中回过神,连声音都是断断续续的,沾染上了情欲的气息,“交易……完成了。我走了。” 说完从他身边匆匆跑了出去。 阴雨天,室内的光线幽暗。 格拉默好整以暇站在阴影中地擦去嘴角的水渍,又舔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仿佛在回味少女唇齿间的滋味。 神的味道,果然,非常非常美味。 美味到,他甚至想咬开那毫无瑕疵的肌肤,品尝她的鲜血。 “格洛斯特。”从玫瑰园里走出来,就看到正在等待她的银发身影。 苏惜走过去轻轻地唤了一声,这次她没有用尊称。 “殿下,您怎么了?” “没有。”面对青年耐心的询问,少女摇摇头,“只是有点不舒服。” 她不敢面对他的目光,羞怯地将脸埋在他的手臂上,泛红的双颊犹如初绽的红色玫瑰,“我们回去吧。” 夜幕笼罩着圣都。 雨水敲打着花窗。 莫里冈的夜晚与翡冷翠的别处也没什么分别。 银发的奴隶倚靠在门框边,飞溅起的雨珠落在他白皙的面孔上。 他毫无反应,只是看向自己的掌心。 那是一朵没什么异常的普通的白色玫瑰。 从木屋的窗口边摘下,被他珍而重之地捧在手里。 “殿下……我的神……” 没有人知道尊贵的夜神大人曾被瓦伦丁伯爵按在身下亲吻。 正如没有人知道,格洛斯特.兰特德尔此刻正低头用嘴唇触碰一朵玫瑰。 他在吻这朵玫瑰。 吻得狂热而卑微。 叮!格洛斯特的执念,玫瑰园小屋play已经安排上了! 初潮 有人在亲她。 亲得很用力。 “唔……不要……”苏惜皱起眉头,试图推开他。 然而男人捧着她的脸颊,狂热地席卷她唇舌,像是缺氧一般汲取她口中的空气。 她都快要不能呼吸了。 在一阵近乎窒息般的挣扎中,她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高高悬挂的纯白色纱幔和描金床梁。 啊……原来是做梦。 她无力地支撑住身体坐了起来,只觉得浑身都是汗水,小腹微微发胀,嘴巴也干渴得厉害。 难道是昨天的那个吻导致的吗? 还是因为淋了雨? 她动了动身体,突然感觉到身下一阵热流涌动。 摸了一下,满手的鲜红。 “格洛斯特!”听到呼唤声,门口处守卫的奴隶立刻推门进来。 “殿下!” 女孩仓惶地向他伸出手,扑进他的怀里,“我……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好多血……” 银发的青年拥住怀中颤抖的少女,看向床上———— 点点鲜红铺洒在洁白的床单和被褥上,将名贵的丝绸织物染成艳丽的玫瑰色。 这是…… “殿下。” 说不清是震惊还是怅惘,向来沉稳的他也不自觉地失态,紧紧抱住了她清瘦的肩膀。 怀中的身体是如此地纤弱而娇嫩,宛如一朵初生的玫瑰蓓蕾———— “别怕。这不是伤口。不会死的。” 喉间微微颤动,他安慰道:“您只是……长大了。” 他的夜神殿下,很快就会成长为一个真正的女人了。 她将盛开在帝国的最高处,成为翡冷翠最娇艳的玫瑰。 虽然,她的美丽将不再独属于他了。 尊贵的夜神,本就拥有挑选情人的权力。 格洛斯特几乎可以想见,那些轻薄美丽的贵族少年跪在她面前的模样。 苏惜就这么迎来了人生中的初潮。 她其实不太明白初潮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肚子非常不舒服,身体也很难受。 “这意味着您的身体已经发育成熟了。”夜晚,格拉默来看她时这么为她解释,“您已经可以当一名女人和母亲了。” 床榻上的少女却露出抑郁的神色,喃喃道:“可是我……我不想长大。” 为什么要长大呢?如果不长大,她就能一直呆在苏家了。 父亲依旧是那个英俊富有的商人,母亲依旧是那个温柔典雅的美人,她最喜欢的侍女小玉姐姐也会给她做很多好吃的点心。 她住在漂亮的大庭院里,养着属于自己的、活泼可爱的小猫。 父母宠爱她,侍女照顾她。 所以苏惜不想当女人,也不想当母亲。 她只想当一个永远被娇宠的孩子。 窗外的雨势大了些。 冷风裹挟着雨水吹了进来。 床上的白纱被风吹动,宛如千万只白色的蝴蝶扑扇着翅膀,围绕着床榻上的少女翩翩起舞。 瓦伦丁伯爵注视着她那张因为失血而越发显得苍白憔悴的小脸,起身关上巨大的玫瑰窗,将夜间的风雨挡在窗外。 “您当然有这个权力。” 他说:“您是兰开斯特最高贵的神明,没有谁可以强迫您做您不喜欢的事情。所以,您可以永远保留孩童的天真。” “只是,哪怕是神,也会因为长大失去一些东西。”他低声诉说着这个残忍的事实,“夜神大人,除非您可以回溯时间,否则,长大,总是无可避免的。” “是吗?那我一定会让成长的这个阶段过得尽量舒服些。”她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倦地回答,“其实我一直想离开莫里冈去外面看看呢。可惜普兰不让我去。等我这次好了,就偷偷溜出去玩。” “您一个人出不去的。等您的病好了,臣下带您出去玩。” 格拉默似乎没有意识到偷带尊贵的夜神离开圣都是多么可怕的罪行,温柔地对她承诺。 “那……那也行。说好了。”她已经困得不行,闭上了眼睛,陷入沉睡中。 伯爵微笑起来,俯身亲吻少女光洁的额头。 苏惜睡得并不好。 雨水打在花色玻璃窗上,凛凛作响,那种声音一直回荡在她的梦里。 她常常夜半被吵醒。 雨声和雨水连绵不尽。 像是这折磨人的出血。 酸涩、冰冷、胀痛。 格洛斯特说,翡冷翠的雨季已经开始了。 自从她来初潮之后,他一直守候在她的床前照顾她,等到格拉默前来看病时方才离开。 但哪怕有侍从们的照料和格拉默、格洛斯特的守护,苏惜的身体也没有好转。 月事离开之后,其他不适的症状渐渐绵延成一场风寒,她变得很衰弱。 不能下地,也不能走动,只能躺在床上静养,喝很多奇怪的药。 也许是因为病情加重的原因。普兰也难得地来看望她一次。 光神从来就是大忙人:祭祀、占星、祈福、审判,矜矜业业、勤勤恳恳,与其说是神明,倒不如说是个不知疲倦的苦修者。 与懒散的夜神,也就是她本人简直形成鲜了明的对比。 所以苏惜在见到他时,甚至有些羞愧难当。 她无法为普兰做些什么帮助性的工作,还要打扰他工作的时间。 “普兰大人。您不需要来看我的。我没事。” 普兰却将她按在柔软的鹅毛靠枕上,阻止了她的起身。 他这次来却是给她送礼物的。 一支白玉夕颜花簪子。 “我听说在东方,女子十五岁会有一个仪式。她的父辈会赠送她一支簪子。” “你没有父母,也没有长辈。我既然是你唯一的同类,那么也应该做你亲人该做的事。” 她捏着手里那只温润的犹带着体温的玉簪子,只觉得原本就病得不清醒的脑子更是糊里糊涂的一片。 及笄之礼?这不是十五岁的事吗? 自从来到兰开斯特,她已经很久没有计算过自己的年龄了。 离开故土越久,她似乎就越发失去了对自身年龄的概念。 但不管怎样,普兰大人不会骗她的。 苏惜想,自己应该真的已经十五岁了吧。 “休息吧。等你好了可以来我住的神殿找我。” “我会教你一切你想学的东西。” “嗯。谢谢普兰大人。”她轻声道谢。 其实她一直想向普兰学习魔法,但是因为害怕和敬畏他的威严,所以一直不敢主动提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她的心事的。 起身离开时,普兰看了她一眼。 少女漆黑的长发水藻一般铺散在纯白的枕巾上,重重迭迭的丝绸被子簇拥着她娇小的身体,几乎要将她淹没。 其实比起他初见她那副苍白瘦弱的模样,她现在已经胖了一点,也高了一点,只是肤色依旧十分苍白。 某种微妙的心情悄悄涌上心头。 他叹了口气。 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同类。 他们之间存在某种无法磨灭的纽带。 他拯救她,照顾她,庇佑她,教导她,见证她的成长和成熟。 他是她的父亲、兄长、朋友和老师。 然而此刻,她如此虚弱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仿佛一只折翼的天使,静待死亡的来临。 静默的室内,雨声潺潺。 “苏惜。”良久,有人低声打破沉寂。 光神注视着床榻上少女憔悴的病容,用拙劣的东方口音叫着她拗口的名字,“你不要死。” 苏惜已经睡着了。 他小心地拉过被褥盖住她,然后放下了纱幔。 开心,长大一岁更好写肉了哈哈哈哈哈哈~~ 苏醒 床头纱幔被撩开,挂在了金钩上。 侍女准备给她上药。 苏惜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你不是她。”她低声说。 病中的夜神眼神雪亮,含着某种不可逼视的光。 女人讪讪地放下手,望向身边的银发奴隶———— 他一直陪伴在夜神身边,知道怎么应对。 格洛斯特上前接过她手里装着药膏的象牙小罐,示意她退下。 “殿下,在您昏睡过去的这段时间里,普兰大人撤换了您殿中的侍女和守卫。”他柔声解释道,“您睡得太久了,所以不知道。” “为什么?他们,明明做得很好……难道他们做错什么事了?”她的眼神又茫然了起来。 “也许吧。”青年理着她因为睡眠而略显凌乱的耳边碎发,换了个话题,“我来为您擦药吧?” “啊……不用。我自己来。”回过神来,一点微红染上苍白的面容,她起身想接过他手里的药罐,“这个是要……涂在肚子上的。”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还刻意压低了嗓音。 “还是我来。您休息就好。”他以让人无法抗拒的姿态掀开被子。 “啊……格洛斯特……”她轻呼出声,想挡住他的手,却被他仗着身高的优势反按在床上。 笔直的银发垂落在耳边,弄得她痒痒的。 青年欺身压了上来,纱幔在他的身后落下。 帐内昏暗的光线中,他的美貌比星光更盛,金色的瞳孔像是燃起了火焰。 “格洛斯特……你干什么……” 在她的惊呼声中,他的手指附上了她的大腿。 薄薄的丝绸布料全然无法阻挡他的动作,裙摆被一点一点地撩开,凉凉的空气侵袭进来。 “别……”苏惜想挣扎,然而手腕都被扣住,只能哀求道:“格洛斯特。” 粗糙的掌心沿着她的大腿内侧缓慢上移,生满了薄茧的指尖像是在触摸绸缎的质地一样抚过细腻的肌肤。 好奇怪……好麻…… 莫名的酥痒感沿着尾椎骨,侵袭遍全身。 他的手指一直到小腹处才停下,蘸了一点药膏的绕着肚脐眼打圈。 “别……轻一点……” 她连小腿肚都绷紧了,窘迫地闭着眼睛。明明只是上药,为什么会弄成这样。 “殿下,您会舒服的。”他说,“我会很温柔的。” “我……”苏惜不知道怎么回答。 为什么今天的格洛斯特,有点不太一样。 …… “殿下?”身体被掌控的无助感中,一股熟悉的温度充盈着掌心。 有人在她耳边问:“您做梦了吗?刚才您一直在叫我的名字。” “嗯……嗯?” 刚苏醒过来的少女眨了几下眼睛,模糊的视线中,渐渐显现出青年熟悉的身影———— 笔直的银发和海水般的蓝色眸子。 “格洛斯特……” 愣了一会,她才意识到———— 她竟然,做了春梦。 并且和上一个春梦不同,这次的春梦有了具体的对象。 正握着她的手,关切地望着她的格洛斯特,清澈有神的目光毫无欲念。 他是这样一位高贵、正直、而温柔的军人和骑士。 想到那些真实而暧昧的细节,某种亵渎圣者般的心情如阴雨天疯长的藤蔓爬满了心头。 苏惜瞬间觉得脸上发涨,鲜血上涌。 她懊恼地低呼了一声,把脸埋在柔软的鹅毛靠枕上。 “殿下?”他对此毫无知觉。 “格洛斯特,我饿了。”她找了个借口搪塞,觉得自己很糟糕。 午餐是在在床上吃的。 格洛斯特亲自给她端来。 特制的小餐桌上摆放着新烤的小牛排和烟熏火腿,配菜是鲜嫩的盐焗芦笋。 甜点是酒渍樱桃、冰镇的甜葡萄酒和浇上蜂蜜的牛角面包。 也许是春梦耗费了太多水分,苏惜一口气喝完了一大杯酒。 直到格洛斯特替她把酒杯收了回去才罢休,“殿下,一杯够了。” 苏惜不满地嘟嘴,“我是病人。” 青年的回应是将一颗小樱桃喂到她嘴边,“您可以再吃一颗樱桃。” 她不情不愿地咬了下去。 “殿下,要去玫瑰园里散散步吗?” “去。”她扬起脸,“不去的话蔷薇就要谢了。” 因为喝了酒,少女雪白的颈侧泛起一点醉红,嘴唇也透出类似于樱桃的酒红色。 “是‘玫瑰’。”他纠正道,“您刚学的基础词汇又忘了吗?” “蔷薇。”她很固执。 也许是为了不被同化,在某些细节上,苏惜还是喜欢沿用东方的称谓,比如,称“玫瑰”为“蔷薇”。 嫁衣 已经是七月了。 当苏惜真正踏上室外的土地时,才意识到自己生的这场病有多漫长。 碧空如洗,烈日高悬。 翡冷翠的雨季早已结束了,花园里的玫瑰也大多萎谢了,只余一片光秃秃的、毫无生气的墨绿色枝叶。 她在园子里走了半晌,沮丧地发现并没有什么花好看的,于是半途又改道去了花园中央的小木屋。 格洛斯特走在前面,为她打开了门。 室内静悄悄的,阳光在紧闭的窗外流转,只透了些许进来。 一切都是暗沉沉的,某种古旧的、陈郁的东方氛围笼罩了这里,仿佛光线和时间都在此停驻不动。 自从她生病以来,这间屋子已经许久许久没有人打开过了。 “好安静。” 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忽然满足地叹了口气。 像是回到了家一样。 这间小小的、不起眼的屋子,却是她作为一个东方人难得的能够感到舒适和安心的地方。 墙上的牡丹花油纸伞牡丹花开得还是那么好。 桌上的汝窑白瓷美人瓶光洁白净。 还有乌檀木小桌上摆着的琉璃博山香炉。 对了———— 她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打开了角落里的黑漆方角柜开始翻找。 “殿下,您找什么?” 苏惜得意地回头把手里的战利品展示给他看,一只小小的青铜匣子。 她很熟练地打开来,拈起一些粉末状的东西倒进了博山香炉里。 “格洛斯特,把这个香点起来吧。” “是”。银发的青年一直含笑地看着她捣鼓这些东方的小玩意儿,走上前来点香。 然而一转身,女孩又一头扎进了柜子里。 像只不知疲倦的小蜜蜂。 “殿下,您有些醉了。”格洛斯特试图捉住她的手。 苏惜原本白皙的耳畔和脸颊已经隐约泛起醉酒的红晕。 她似乎陷入了某种兴奋中。 “格洛斯特,我在柜子里找到了这个……”苏惜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像是找到了什么宝藏。 “嗯?” “嫁衣。”少女献宝似地转身,朝他伸出手臂。 轻薄柔软的织物在纤白的手指间瀑布一样流泻下来。 一件大红色的东方式长裙,用华丽的金银线连绵不绝地绣出陌生的花朵图样,光彩绚丽之极。虽然长年存放于狭小的柜内,却依然保持着华丽浓郁的颜色。 “格洛斯特,你见过东方的嫁衣吗?” 她眸光闪闪地望着他,像是一个做了好事等待着夸奖的孩子。 “殿下,您的国家竟然在婚礼时穿红色?”他很配合地露出惊诧的笑容。 “是呀。红色代表着喜悦和幸福。”苏惜说。她的睫毛和眼睛上好像反射了金银的光彩,把整张脸都映得亮了起来。 虽然她的美本就足够明亮。 “可是在兰开斯特,红色代表着禁忌、谋杀和鲜血。经书上说,圣子被杀死的那晚,人们啜饮他的鲜血。” 年轻的奴隶注视着自己的主人,口中说着漫长而古老的神话,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 “神,于是坠下血雨来使所有的土地无法耕种。堕落的人类于是纷纷死去。唯有善良的人类得到神的赐予,保存生命。” “你们的神,好残忍。”女孩听得入迷,秀气的眉头不禁皱起,“杀人不好。” “殿下。”他低叹一声,“您就是我们的神。” “呀。”她垂下睫毛,“我、我都忘了……” 好像是有些羞愧,苏惜将脸靠在嫁衣柔软光滑的面料上,半闭着眼睛,半晌,又喃喃道:“说起来,娘亲一直想看我穿嫁衣出嫁呢,可惜她再也看不到了。” 脚步已经有些虚浮。 格洛斯特早有准备地接过她手里的嫁衣,然后拦腰将她抱起,放在一旁的小榻上,“殿下,您醉了。好好休息吧。” 嫁衣被放在她的枕边。 大红的锦缎映着少女玫瑰般娇艳欲滴的脸庞,美不胜收。 她闭上了眼睛。 格洛斯特悄悄带门出去了。 乌檀木小桌上,博山香炉溢出袅袅青烟。 好热。 睡了半晌,苏惜迷迷糊糊地醒来,只觉得浑身燥热难当,恨不得扒了身上的衣服。 于是又开口唤起那个熟悉的名字:“格洛斯特。” 银发的奴隶推门走了进来,手上是一朵玫瑰———— 也不知道在这样的时节,他是如何找到的。 “殿下!” 玫瑰落地,眼前的一幕让他惊愕不已。 “我、我好热。”少女漆黑的眸子蒙着茫然的雾气,朝他张开手臂。 珍珠纽扣不知何时已经被解开,金色的丝绒长裙自肩头脱落下来,挂在胸口处将落未落,大片雪白的肌肤袒露着。 室内并不明亮的光线中,少女曲线优美的上半身隐约可见。 “殿下,您不应该这样。”短暂的愣神之后,他快步上前拿起一旁放着的东方嫁衣包住了她的身体。 虽然如此,青年白皙的脸颊却也泛起血色。 她的手指勾上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脖颈处磨蹭,撒娇般的拖着声音:“唔……格洛斯特,你身上好凉啊……再摸摸我好不好……” “殿下……您……” “摸摸我。”她抓起他的手带向自己的胸口,“这里,好热……” 隔着薄薄的衣料,他清晰地感觉到某种细腻而绵软的触感。 那是…… 长年的军旅生涯他得以有足够的意志力保存神志,他拂开她的手指,“殿下,您回忆一下,是不是吃了或者闻了什么东西?” “没、没有呀。”她软软地靠在他的身前说。 格洛斯特左右巡视了一下,注意到了桌上的香炉。 落满了灰烬的香炉里依旧散发出幽幽的清香。 他走过去打开,一阵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那气味有些特殊,仿佛……能够点燃身体里的某种热力。 明白了什么,他反手将香炉扔到了窗外。 苏惜此时已经追着他从塌上下来,温热的身体从身后贴住了他,“格洛斯特……”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是觉得靠近他很舒服,很凉快。 勉强遮住身体的嫁衣早已落地,少女雪一样光洁的肌肤近在眼前———— 她又解开了几粒扣子,胸口大开,裙子几乎从上半身处掉落下来,金色的衣料堆积在腰间。 “殿下。您不要这样……” 他用颤抖的指尖触碰她赤裸的、环住自己的手臂。 女孩的下一句话却让他骤然僵硬,“怎么又梦见你了。” 苏惜抱着他喃喃:“格洛斯特,我是不是又做春梦了?你已经是第二次在我的梦里出现了。” 抚在她手臂的那只手似乎停了一下。 长久的沉默之后,男人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殿下,您说这是第几次?” “都说了,是第二次。”她嘟起嘴,强调道。 然而下一瞬,眼前被什么东西遮住了,整个世界陷入了朱红色的迷雾里。 那是一条一掌宽的织锦腰带,它从华丽的东方嫁衣被剥落下来,缚在了少女的眼睛处。 “格洛斯特?”模糊的视线中,她左右摸索着。 有人从身后轻轻揽住了她的腰,掌心炙热的温度烫得她浑身一颤,“殿下,您只是在做梦。” 春梦(woo16.com) 午后,阳光慵懒悠长如一场梦境。 初夏细细的蝉鸣声回荡在草木葱茏的玫瑰园里。 狭小的木屋里,一片寂静,只余男女交错的喘息。 苏惜觉得自己好像陷进了一个朱红色的梦里。 男人正在吻她的耳垂。 浅色的银发垂落下来,和浓黑的发丝交织在一起,落在少女光裸白皙的肩头。 似乎是有些痒,她缩了缩脖子。 格洛斯特却以为她想避开,捏着她的下巴,半强迫似地让她抬起头来。 女孩只能踮起脚尖,仰着酡红的小脸,乍一看,倒像是主动送上了自己娇艳的嘴唇。 他低头含住,像是吃着什么糖果似地,吮吸她柔软的唇瓣,又裹起她的舌尖,吮吸她嘴里的津液,亲得啧啧有声。 苏惜无力地扶着他的手臂,承受着他狂热的吻。 “抱歉,殿下。”吻了一会儿,格洛斯特才发现她的不便。 她太娇小了,站直了身体也堪堪到他的肩膀之下,只能费劲地踮脚与他接吻。 这样一定很累。 他的手穿过她的腋下,像是抱孩子一般抱着她,贴心地让她坐到了桌上。 然后继续压着她的肩头开始吻她。 他吻得很入迷,苏惜却不满意了。 “不要亲。”她挣扎着抱怨,“还要……摸……” “好。” 男人笑了笑,却又捧着她的脸颊狠狠撮弄一口。 他的手终于抚弄了上来,先是在纤细的腰肢上揉捏了几下,然后粗糙的指尖沿着光洁的小腹一路向上。 在胸部的底端处轻轻地磨蹭,仿佛在留恋那种新奇美妙的触感,偶尔有意无意地刮蹭敏感的乳尖,却不继续前进,只在这些地方流连。 粗糙的指腹每每揉弄过乳尖,女孩白嫩的身体就会颤抖一下。 “往、往上一点……”忍受不住这种琐碎的折磨,她在接吻的间隙溢出哀求般的呻吟,“摸一下那里……好涨……” “殿下……”他的声音低哑,仿佛在极力压制某种从心底发出的颤动,“那您再求我一下。” “格洛斯特……摸我……”她的嗓音软得不可思议,含着蜜糖似地勾着他。 “如您所愿,殿下。” 他的手,终于覆上了少女的胸口。 初时,格洛斯特只是虚虚地笼着手,缓慢地上下摩挲着。 仿佛在体会双乳间肌肤的丝滑的触感。 不知道是不是初潮来了之后身体发育的原因,又或者是在神殿每天吃好睡好,和初见时相比,女孩娇小的乳房似乎丰润了不少,轮廓明显更饱满了,兜在掌心里竟隐约有种沉甸甸的质感。 乳尖依旧是粉色的,如初生的花苞,敏感生涩之极,他只是轻轻挑弄几下,就颤颤巍巍地挺立起来。 被那种纯洁而又淫荡的颜色所迷惑,男人忽然低头舔了一下。 “唔……格洛斯特……”最敏感的地方被异性亵弄着,苏惜不自觉皱眉,娇声呢喃。 “殿下,舒服吗?”他问。 “舒、舒服……再摸一下呀……” 得到了鼓励,他又低头,开始如之前吻她的嘴唇一样,吻她的胸。 难以抑制的情欲蔓延开来,小小的空间内搅动起暧昧的温度。 很快地,男人的动作从温柔变得粗暴。 大手一边一个握住少女娇小却饱满、桃子一样的乳房,手指深陷进奶白的乳肉中,一抓一放,揉捏起来。 花朵般柔嫩的软肉自男人的指缝间溢出,填满了手掌间的空隙,娇嫩的肌肤被捏出了红痕。 他甚至时不时伸出舌头用力地舔吻、吮吸,将小巧的奶头染上一层莹莹的水光。 “嗯……轻……轻一点……” 男人像是个不知疲倦的孩子一样,玩弄她的乳房,陌生的刺激和兴奋感自胸口处席卷全身。 娇嫩的胸部明明被抓揉得有点发疼,但也掺杂着莫名的快感。 苏惜仰起头,发出不知道是快慰还是痛苦的呻吟。 当亲吻和抚摸上半身已经不够的时候,他拦腰抱起她,放在了床榻上。 掉落的嫁衣被拾起来垫在身下。 他抓起她身上那件金色的丝绒长裙,已经脱落至腰间才裙子再次被一点点剥落,少女光洁的下体、曲线玲珑的腰臀和纤细的腿部渐渐展露出来。 她轻轻地摩擦着双腿,嘴里小小地呻吟着,诱人而不自知,赤裸的身体如一朵纯白的玫瑰绽放在大红的嫁衣间。 男人将长裙放在一边,清透的蓝眸里沾染上了某种灼热而阴郁的光彩。 他慢慢地低头,轻轻嗅着她身上的清淡的玫瑰香气。 是因为她日常用的发油和脂膏都是玫瑰做的缘故吗?她闻起来、尝起来都好像一朵玫瑰,甜美而娇嫩。 银发的青年俯下身,以近乎虔诚的方式,一寸一寸地吻过她的身体———— 额头、脸颊、嘴唇、胸部、腰肢…… 是膜拜。 也是供奉。 他的殿下。 他的玫瑰。 他的……神。 “殿下。”他喃喃道:“我是您的教徒,也是您的侍臣。” 直到双腿之间,他才停住。 也许是因为体质特殊,苏惜的身上毛发很少,连这里也是干干净净的一片。 他湿热的舌尖抵在花瓣外,却不着急进入,只是含着慢慢地舔舐、吮吸。 敏感的阴户被一阵温热感包裹住。 “啊……”她不自觉地低吟,只觉得身体里有一股火在燃烧,“格洛斯特,格洛斯特……” “殿下。” 格洛斯特抬起头,看向正入迷着被他亵玩身体的女孩。 她正攥着身下的嫁衣,因为刺激而微微弓起身体,每一寸裸露的肌肤都透着淫靡的红晕。 她是如此地享受和渴望。 这都是因为他。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伸手解开自己的衣领,覆上了少女娇小的裸体。 隔着一层布料,男人灼热的粗大的性器顶弄着她紧致的穴口,水液打湿了接触的部位,印出一小块暧昧的深色。 格洛斯特拥着她剧烈地喘息,伸手摸向腰带,只要解开腰带,他就能…… 然而,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忽然滚落至他的肩头。 他看过去,少女乌云般浓密的黑发在他的身下铺散开来,一点银光在其中闪动。 他愣了一下,认出这是她加冕礼那日用的钻石发环。 那天露台上,少女掀开头纱低头微笑的画面忽然闪过心头———— 阳光明丽,她俯身听着跪在地上的他说着效忠的誓言。 “殿下。”某种沉重的负罪感和愧疚感压了上来,他忽然掀起嫁衣将她的身体盖住。 他在做什么?他怎么可以在她失去意识的时候占有她呢? 他曾发誓要永远效忠她、保护她、守卫她,不让她受到分毫的伤害和侵扰。 可是现在,他正在亵渎她,亵渎他的主人,他的君王,他的神明。 “殿下。除非您在清醒的状态下表示愿意,否则我不会违背您的意志的。”拥着怀中柔软的身体,他像是做出了一个誓言。 “格洛斯特,快……”少女并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难耐地扭动身体,仿佛在催促他的动作。 她还需要释放。 光线昏暗的室内,一座雕花梨花木的东方式卧榻上,高大的银发青年半裸着上身,半跪在在娇弱少女身前,低头用舌头亵弄她身体里最敏感的地方。 火热的空气里,“啧啧啧”的水声清晰可闻。 苏惜的身体紧得不可思议。 哪怕是用舌头进入,他也依旧不得不耐着性子,一点一点地探入。 丰沛的花液早已流了出来,晶莹剔透的液体将腿间的花蕊弄得湿漉漉的,像是在迎接他的来到。 见她渐渐适应了,格洛斯特的舌头模仿着性交的动作,开始在她的双腿间快速地一进一出。 “嗯啊————”她再次闷哼起来,连声音都在颤抖。 女孩收紧大腿,脚背都绷紧了,为这新鲜的、陌生的刺激和快感。 格洛斯特只能伸手压住她的腿,防止她乱动。 初经情欲的少女敏感得不可思议,他很快就让她颤抖着来到高潮。 一场情事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苏惜热得头发里都渗满了汗水。 格洛斯特将她抱在膝盖上,为她解开眼睛上的束缚,又理开她被汗水沾湿的一绺一绺的额发。 她半眯着眼睛,又舒服又困倦,半梦半醒之间享受着他的服侍。 “格洛斯特……下次你还会来我的梦里吗?”她迷迷糊糊地问。 “会。”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说着最甜蜜的梦话,“下次,我们换一种方式见面。” 卡肉卡得好难呜呜呜呜,放假再好好改一改吧,对不起格洛斯特大人,请先吃点肉渣吧 更多免费小说请收藏:woo16.com 镜厅 夏泉宫,镜厅。 这座古老而占地广阔的夏日行宫位于穿过翡冷翠的里斯河上游,外观雄伟,内里却精致异常。 苏惜从马车上走下来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它的与众不同。 直到走进镜厅,方才发现它令人惊异的美———— 镜厅里到处镶嵌着高大的水银镜子,走在里面像是误入了一块巨大的水晶中,美得是幻境中才会出现的景象。 这是兰开斯特皇室诸多的宫殿中最珍贵的一所。皇室将在此处用餐作为一种荣耀赏赐给臣民。 当然,除了这次受到邀请的他们。 兰开斯特皇室得知夜神的病情康复,于是虔诚地邀请她和普兰来夏泉宫游玩。 第一站就是在镜厅用餐。 普兰走在苏惜的身后。 大而平滑的镜面映出他们交错而立的身影。 他今天的穿着与往日朴素的教士袍很不一样,金色刺绣的华丽神袍,腰间坠着小小的珐琅祈祷书。 而她穿的是一件自己喜欢的淡紫色蕾丝长裙,裙摆高高膨起,背后横系着玫瑰色的丝带,头发梳成花苞般的发髻,又挑散了一点披在肩上,看起来倒像是个出门踏青的贵族淑女。 截然不同的容貌和装扮。 很不一样,但又有着微妙的相似。 那是只属于神明的、不可逼视的容光。 苏惜的心思并不在镜子上。 她新奇地左右环视,惊叹于这座宫殿的精巧和美丽。 但一回头注意到光神一直凝视镜面的举动,忽然又狡黠一笑,伸出手指在镜面的某个位置上点了点———— “大人,您看。” 他望向她。 女孩正在朝他甜笑。 小巧的嘴唇涂了一点胭脂,光润嫣红,毫无阴霾的笑靥像是一朵盛放的玫瑰。 光神的视线又投向她手指的末端。 少女洁白的指尖之下,是他空旷的、浅蓝色的眼睛。 她在触摸他的眼睛。 她只是在和作为长辈的他开玩笑罢了。 普兰想。 引路的侍卫打开走廊尽头的雕花木门,目光始终保持着低垂的姿态———— 除了贵族和近身的侍臣之外,如他们这般的平民,甚至不能够直视神的眼睛。 “呀。”门一开,苏惜就下意识地闭了一下眼睛。 巨大的水晶吊灯悬挂在餐厅的正中央,过于明亮的光线汹涌而来。 “不用害怕。”他以为她第一次面对这样的社交场合所以紧张,“你不需要做什么。” “你是神,只需等待他们的侍奉。” 她深吸一口气。 衣着华丽的男男女女在他们的面前跪下,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香水味。 被拍卖那晚的记忆忽然回溯进脑海,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逆流的鱼,游进灯光组成的潮水里。 普兰带她走向餐桌的首座。 落座时,他的手指在宽大的袖间点了一下她的手背。 苏惜看向光神雕像般冷峻的侧脸。 “我说了,不用怕。” 皇室诸人们这才起落座。 他们有的是皇帝的兄弟姊妹,有的是皇帝与皇后的子女,大多是面色苍白、身体瘦弱的贵族模样,眼睛下泛着轻微的青黑色。 “人到齐了吗?”普兰问。 “回圣座,到齐了,除了欧耶尼……陛下他身体不适……”皇后惴惴不安地回答。 她是一个叁十来岁的贵妇人,脸上敷着厚厚的脂粉,嘴唇一片刺目鲜红,看不太出本来的面目,只是嘴角向下,微带苦相———— 因为自己荒淫无度的丈夫和众多的私生子女,她不得不背负过多的忧愁。 “好。那我再加一个人。”普兰并没有生气。 “进来。” 普兰的声音很轻,但随着他话音的落地,一个着装隆重的年轻人推门走了进来。 他的眼型狭长,眉毛扬起,容貌有种别样的英俊,身量很高,却显得十分精瘦。 白色的定制礼服包裹着肌肉紧实的身体,蕾丝袖口上的黄金暗扣熠熠生辉。 宛如一只野性十足的豹子,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中耀目登场。 年轻人的眼睛是深灰色的,头发也是,大概是这一群金发贵族中,与苏惜的发色和瞳色最为接近的人了。 但苏惜并不觉得亲近。 相反,她几乎吓得想转身就走。 这是……那晚将她亲手推进火海中的人。 “艾德蒙.兰开斯特,请落座。”光神说。 宴会 原来他叫艾德蒙。 本来还以为他只是普通的杀手,原来他还是那个……传得人尽皆知的皇帝陛下与东方女人的私生子。 苏惜抬起头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年轻人正彬彬有礼地坐下。 他的举止很优雅,笑容无懈可击,那张混合着东西方色彩的异常英俊的脸,却在水晶和灯火斑斓的光线中,折射出某种锋利如刀的质地。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个传说中的皇室混血私生子的脸。 就如同苏惜故乡的那些高官富豪蓄养家奴歌姬一样,兰开斯特的贵族们私下里也会收集东方的美女作为情人或者禁脔。 但是公然与东方女人生下私生子并抚养长大的,却只有当下的这位皇帝陛下欧耶尼.兰开斯特。 在他对艾德蒙的母亲————那位以美貌着称的东方夫人颇感兴趣的时间里,母子俩一直都备受宠爱。 哪怕后来他转身投入更年轻动人的女人怀中,艾德蒙母子也依然得到了很好的照料,生活富裕无忧。 也正因此,艾德蒙虽然是备受歧视的混血儿身份,性格却被娇养得高傲又蛮横,时常在街头巷尾打架斗狠、赌博买春,简直就是苏惜从前最讨厌的那种浪荡少年。 皇室也从未承认过他的血统,整个翡冷翠的上流社会也从未接纳过他,甚至给他取了一个不太好听的外号:“疯狗”。 尤其在他两年前选择加入只有平民和奴隶的审判组织“异端仲裁所”之后,几乎所有人都越发肯定了这个推论———— 那位混血私生子,是一只彻头彻尾的疯狗。 因为异端仲裁所虽然隶属于圣都莫里冈,却是一个专职剿灭异端和恶魔的组织,没有一个有身份的贵族,会选择做这样血腥而肮脏的事。 一想到那个夜晚,这个疯子一样的男人挥刀砍断十字架,将她像牲畜一样地拖下来又无情地推进火海里的样子。 苏惜就害怕得想发抖,她悄悄把手笼进袖子里,指甲掐着肉,试图用手臂上的疼痛感遏制住内心巨大的恐惧感。 场上,除了苏惜,皇后和其余诸人的脸色也几乎是肉眼可见地苍白下去。 但和苏惜的原因不同,他们是因为艾德蒙坐上了场上的唯一一个空位,那正是……属于皇帝陛下的空位。 “向诸位介绍一下,这是新任的异端仲裁所审判长。也是我很好的一位下属。” 普兰似乎毫无察觉大家的异样,问;“我听说他是欧耶尼的第四个儿子,对吗?” “是、是……”皇后点头,扯出一个僵硬却标准的笑容,“他是陛下最小的儿子。” 然而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兰开斯特家族从未承认过这位混血私生子的血统和身份。 至今,艾德蒙的都没有被冠上兰开斯特的姓氏,而是跟随了那位卑贱东方母亲的姓氏———— 艾德蒙.叶。 光神今次的举动,除了介绍了异端仲裁所新任的审判长,却在也无形中让兰开斯特家族不得不承认了这位私生子的身份。 短暂的交谈之后,宴会开始了。 场上的人们开始在胸口画着十字,低声祷告:“神啊,感谢您的赐予……” 苏惜懵懂地观察着他们的动作,想跟着他们一起做,但普兰悄无声息地按住了她的手背。 她这才意识过来。 在餐前祷告并感谢神明的赐予是兰开斯特一个很常见的仪式,但是她确实不用做。 因为她就是神……本身。 祷告结束,餐点很快由低头垂眸的使者们送了上来———— 虽然是和皇室共进的宴会,但餐品却意外地朴素,都是些面粉制成的干饼,装在银质的盘子里,再配上深红色的葡萄酒。 这是兰开斯特的圣餐。 用以纪念被人类谋杀并分食的圣子。 葡萄酒即是圣子的血液,而饼则象征着圣子的身体。 人们开始默默进食,仿佛是为了表明对神的敬重和对圣子的悼念,连刀叉声都十分微弱。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肃穆端严的神情。 苏惜也屏住了呼吸,缓慢地、心不在焉地吃着食物。 一半是因为害怕艾德蒙,一半是因为餐点实在味道寡淡。 与其说是一顿进餐的宴会,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场普兰主持的、教堂中的法会。 她不禁有些想念起不久前有格洛斯特陪伴的、在床上吃着牛排和甜品的日子了。 逃离 直到艾德蒙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圣座,如果您允许,我很愿意将自己审判异端时的事讲给在场的诸位听。”明明是这样隆重的场合,他的语气却轻松得像是在给孩子说睡前的故事。 “苏惜,你想听吗?”普兰侧过脸问她。 她的脸几乎都快要埋在盘子里了,结结巴巴地说:“好、好……” 于是艾德蒙开始讲述起在执行任务时遇到的一位女巫。 说到她使用的邪恶的黑魔法,说到她苍白如死人一样的肤色和肮脏的黑色长发,说到他审判她时将她绑在十字架上,点上审判之火。 说到她是如此在他的手中哀嚎、哭泣、求饶,却被他毫不留情地扯落在地。 他说的,难道不是她吗? 年轻人郎朗的讲述声中,苏惜握着叉子的手愈来愈用力,冰冷的银质器具几乎深深被按入掌心。 疯子、疯子……这个人…… 他真的有这么讨厌她吗?讨厌到还要当众说起那天晚上伤害她的细节。 第一次见面,他就亲口说过最讨厌东方人。 可他的母亲不就是东方人吗?他自己还有东方人的血统。 莫名的屈辱感混合着恐惧感涌上心头,激得她全身发烫。 “在过去的两年里,我曾杀死过很多这样的女巫,其中的第一位,就是我的母亲————叶夫人。她和我今天说的这位女巫一样,自行研习黑魔法,结果堕入异端的深渊。” “愿神保佑她饱受折磨的灵魂。” 艾德蒙最后总结道。 苏惜手中的叉子当的一声掉在盘子里。 嚼了一半的干饼呛在喉咙里,压迫着脆弱的喉管,她开始大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浮起大团的红晕。 普兰连忙过来将她的身子翻转过来,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拍着她的后背。 “你们退下。”他对其它人命令道。 人们纷纷起身行礼,跟在皇后身后离开了。 喝了一大杯葡萄酒,又干呕了半晌,苏惜终于慢慢把那小块的饼咽了下去。 她半靠在普兰的怀里喘息。 “你怕艾德蒙吗?”他等她恢复好了,才问。 “嗯。”她点点头,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艾德蒙是异端仲裁所的人,审判异端和恶魔,算是隶属于圣都的神职人员。 但上次他出现在奴隶拍卖场中,杀的人却尽是帝国的贵族。 普兰知道这件事吗?格洛斯特知道吗? 还是说,普兰就是指示艾德蒙去杀的这些人?那么普兰知道自己也在被杀的人当中吗? 如果她说了这件事,会怎么样? 她搞不懂,也不敢说。 “苏惜,你太……” 他不知道她脑海中纷乱如麻的想法,手指在她如云般的秀发间穿过,像是有些无奈,“太胆小了。” “啊……”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姿势有些太暧昧了,推开了他环住自己肩膀的手臂。 其实普兰并没有男女之间的意识,从身体到心灵他都像是真正的没有欲望的神,对待她的方式也一直都是如此。 但自从上次在玫瑰园里做了一个与格洛斯特有关的春梦之后,她就对与异性的身体接触有了更多的想法。 耳后飞起一片薄红,她低着头,很不自然地说:“普兰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不想再看到那个人了。” 但下颔处的肌肤传来一阵温热触感。 却是普兰低下头,捧住了她的脸,她不得不直视他深邃的、湛蓝色的眼睛。 他额饰上的蓝宝石熠熠生辉,好像一个诱捕人的陷阱。 “我说了,不用怕。特别是我。苏惜,我是你世上唯一的同类。” “其余人,都只是你我的臣民。” 少女幼嫩的肌肤在他的手掌中渐渐泛起红意,漆黑纤长的睫毛上下扇动,眸光左右躲闪。 她脸红了。意识到这一点的普兰并没有放开她。 苏惜很少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模样,大部分时候,她都是以恭敬但自然的状态与他相处。 他们是朋友,是长辈与晚辈,也是上级与下属。 隐秘的奇妙的心情敲打着光神的心扉,她的羞涩与挣扎仿佛折射进他如镜子一般毫无波澜、通透明澈的心。 “你害羞了。为什么?”他似乎是真的好奇。 用这样毫无感情和欲望的目光,却说着这样让人浮想联翩的话。 苏惜“啊”了一声,忽然猛地推开他,逃也似地跑向厅外。 普兰没有追她,他只是坐下来,喝了一口酒。 水晶灯在头顶摇曳不定,水银般流泻的光笼罩住了静坐的神明。 镜厅里,苏惜边跑边摸着发热的脸颊,普兰大人怎么也这样了…… 一道人影在余光中出现。 一不留神,她结结实实地撞进了对方的怀里。 男人的胸膛很硬,剧烈的酸痛感顿时袭上鼻梁。 “你……”她捂住鼻子抬起头,正想说话,但看到对方脸庞的霎那,脸上的血色一时间退了个干干净净。 前后左右的水银镜子映出他深灰的长发和瞳孔,仿佛这个男人的气息,将她整个人都包围起来。 是艾德蒙。 “夜神大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他果然变回了那副不假辞色的样子,从神情到声音都绷得又冷又硬。 她心里一跳,后退了几步。 他在她面前跪下了。 “圣座,安好。” 他深灰色的眼睛并不直视她,但苏惜却感觉到他视线的余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刀剑一样锋利。 他一定很想杀了她。 苏惜相信如果她是孤身一人,这个男人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死自己,就如同他杀死他自己的东方人母亲一样。 他厌恶东方人和东方人的血统已经到某种疯狂的境地了吧。 她勉强自己打起精神,抬起僵硬的小腿离开了,但没走两步,她就加快了速度。 艾德蒙一个人留在地上,依然保持着跪拜的姿势。 苏惜拒绝了他的跪拜,并且逃开了。 她仓惶逃离的背影倒映在镜厅的前后左右,艾德蒙不需要回头就看得清清楚楚。 少女的身姿窈窕,淡紫色的高腰裙掐出极其纤细柔软的身体线条。 漆黑的长发乌云一样堆积在肩头,半遮住背后十字形交叉着的玫瑰色丝带,裙子的空隙处隐隐透出雪一样的肤光。 美丽、诱惑……却又肮脏、低等的生物。 除了更加出众的美貌,她果然和他那些亲手审判过的东方女巫一模一样。 狂欢 夏泉宫里的夜晚和莫里冈有些不同。 夜幕即将降临之时,主教和牧师们就会抱起沉重的圣典离开,前来祷告和忏悔的贵族也会回到自己的居所。 莫里冈城门会在夕阳的余晖中闭锁。 普兰不喜欢外人留在他的地方,夜晚的圣都只会留下少量的仆人,成为没有人声、没有灯火的空寂之城。 只有月色和星光孤独地俯瞰大地。 而夏泉宫是皇室的夏日行宫,有很多的仆从和侍卫,路边是一盏又盏的路灯。 到了夜晚,仆人们举着煤油灯在宽敞的宫殿内走来走去地巡视,火光在玻璃灯罩里燃烧。 非常热闹而明亮的景象,一点都不冷清。 苏惜趴在窗子上望着外面发呆。 她刚洗过澡,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肩上,穿着柔软的丝绸睡裙和羊毛软鞋。 晚风清凉而柔和,那些路灯里的火光被吹得一闪一闪的,如同跳动的星星。 唉……如果格洛斯特在身边就好了,至少有人陪她聊天。 想到不久前因为兰特德尔公爵生病而被召回的银发青年,她叹了一口气。 白天里,普兰也像是有什么急事似地,匆匆离开了。 说是来夏泉宫玩,但是最后没有一个人留下来陪她。 “夜神大人。” 身后有人朝她问好。 她吓了一跳,回头间瞥见熟悉的深红色眸子和苍白瘦削的身影。 “格拉默?你怎么来了?” “我是您的私人医生,自然要随时保证您的健康和安全。”格拉默微笑。 “可是……”她往他的身后探了一眼,“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门口的侍卫没有拦住你吗?” “他们不会拦我的。” 他低下头,像是在和她分享一个神奇的秘密,“我有一种药物,他们服用了之后就会乖乖听我的话。” “那你是怎么……” 他没有给苏惜继续问话的机会,而是揽住她的腰,将她抱起来面对窗外的夜景。 “呀,格拉默你……放开我……怎么又这样……” 身体骤然离地,身后被男人结实的身体贴得紧紧的,苏惜又羞又急,“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夜神大人,您应该很喜欢这里的夜色吧。” 瓦伦丁公爵没有理会她的挣扎,反而加重了手臂的力度,“您生病的时候,我承诺过要偷偷带您出去游玩。” 他压低了嗓音引诱着怀中娇弱的少女———— “今晚在里斯河畔的平民区,有一场有趣的晚会。” “现在,您想去吗?” 深夜,两个穿着同样式样的黑色斗篷的人影走在里斯河的岸边。 一个高大,一个娇小,斗篷上垂下的风帽遮住了他们的脸。 一轮满月在乌云中时隐时现,皎白的光洒落在河面上,波光粼粼。 夏泉宫地处里斯河的上游,下游就是嘈杂喧闹的平民区,离得越近,就越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人烟气息。 “格拉默,我们到了吗?”她望着前方隐隐的灯火,问。 “苏。”离开了夏泉宫,格拉默就换了个称呼,“等一下抓紧我,不要走丢。” 原本他想叫她的名字“惜”,但被苏惜红着脸拒绝了。 “等一下……人会很多吗?”她下意识地拉住他的衣角,忧心忡忡。 他展开她娇小的掌心,握住,“我觉得牵手更不容易走丢。” 和常人不同,格拉默的手冰冰凉凉的,手指细长而优雅,像是他的人一样。 苏惜试图挣开,却被他握得更紧了。 他们穿过清冷的河岸,走向平民区的建筑群。 脏,臭。 这是苏惜对平民区的第一印象。 和莫里冈的整洁宽阔不同,这里的街道狭窄,破烂低矮的建筑簇拥在一起,将天空挤压成逼仄的一片。 路面上的砖石坑坑洼洼的,布满了肮脏的污渍和腐败的烂泥。 几座老旧的路灯立在街头,黑漆的铁柱因为风吹日晒显得锈迹斑斑,火光在被熏得脏兮兮的灯罩里虚弱地跳动。 昏暗的光线下,街面上的路人大多身形佝偻,穿着褐灰色的衬裙或者马甲,脸上泛着劳动过后的油脂光泽。 她不由自主地向身边的格拉默靠近了一点距离。 “苏,说了叫你抓紧我。” 他像是在教训一个不听话的黑发奴隶,然而手指却攥紧了她带向自己身边。 格拉默熟练地带着她在狭窄的街巷里穿行,一座小型广场很快出现在不远处。 眼前忽然明亮了起来,火光和音乐声点亮天空。 欢声笑语的人群正围着广场中央的一堆篝火跳舞、歌唱。 几位年老的乐师垂着银白的头发在一旁弹奏着竖琴,还有人吹着小号和风笛。 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满足的、欢愉的笑容。 “这是狂欢节。” 格拉默向她介绍,“每到月圆之夜,平民区的居民就会停止劳动,聚在一起歌舞,享受音乐、美酒和……” 他低哑的声音被嘈杂纷乱的人声和乐器声打乱了,苏惜甚至没有听清楚他最后说了什么。 “什么?”她问。 仿佛被欢乐的氛围感染了,少女漆黑安静的瞳孔倒映着四周通红的火光,也是亮晶晶的一片,嘴角轻快地扬起。 像一只,傻兮兮的小兔子。 “没什么。”伯爵苍白的指尖在她微红的额头上点了一下,“我们去跳舞。 血族 “薇拉,你看那边————”同伴们推着她的肩膀。 红发的女郎正和一位英俊健壮的小伙子谈得火热,懒洋洋地转过身,“怎么了?” “看那个金头发的男人!”同伴说。 薇拉将视线投向那边,瞳孔忽然放大———— 人群的角落里,一个高挑的金发青年正随着音乐声起舞。 他穿一身纯黑的袍子,深绿色的眸子犹如上好的绿宝石,动作轻盈而优雅。 好、好俊美的男人…… “薇拉,怎么样,那位大人一看就是上等人物,还带着个昂贵的黑发奴隶。你可是我们平民区的大美人,要不要————” 几个要好的年轻女孩聚集在一起,拿这个漂亮的红头发姑娘打着趣。 “切……你们瞎说什么呢!” 薇拉娇嗔着敲了敲了几个女伴的肩膀,目光却忍不住往金发青年的方向流连———— 他苍白而俊美的脸上含着温和的笑意,正拉着身边的娇小的黑发奴隶的手,教她跳舞。 那个奴隶戴黑色的斗篷,只从风帽下漏出几缕黑发,面容有些模糊。不过看身材,啧,实在有些矮小干瘪。 而且看着也挺笨拙,那么简单的滑步舞也学不会, 娇艳的红发女郎不由得挺了挺高耸饱满的胸脯,心中莫名有了底气。 “我去试试,你们看着吧!”她朝着身边的同伴一笑,“说不定今晚就不回来了哦————” 几个姑娘的嘻嘻哈哈声中,薇拉迈步朝青年的方向走去。 苏惜其实并不会跳舞。 但格拉默倒是很有耐心地牵着她的手,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教她。 “呀,你是————”瞥见大步走来的红发身影,她缩回手,躲到了黑衣伯爵的身后。 “您、您好……我叫薇拉。” 一位丰满娇艳的红发女郎站在他们面前,“我很喜欢您,想请您跳舞,您愿意吗?” 苏惜瞥了瞥格拉默,又瞥了瞥那位叫薇拉的红发女郎。 熊熊的火光下,格拉默似乎有些呆住了,大概他也没有想到会有普通人敢来邀请他。 而红发女郎大大的深棕色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格拉默看,满是主动大胆之意。 看起来,这位红头发的薇拉是看上格拉默了? 她下意识地攥住了身前人的衣角。 “我的荣幸。” 仿佛是需要好一段时间来消化美人的盛情相邀,格拉默这才慢悠悠地接受邀请。 他又转过身,在黑发奴隶的耳边小声吩咐道:“苏,好好呆着哦。你的主人要去和漂亮的大胸美人跳舞了。” 什、什么……他在说什么啊…… 少女愣在原地,半晌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半藏在风帽里的脸颊泛起浓艳的红晕。 大、大胸…… 想起刚才那个红发美女半露着的饱满酥胸,她羞恼地摸了摸胸口,其实……其实也、也没有很小吧…… 她自从来了莫里冈,一直有坚持喝牛奶,发育得还可以啊…… 等等……她发育得怎么样,关格拉默什么事! 女孩揉着发热的脸颊,莫名生起了闷气。 欢乐的时光看起来短暂又漫长。 格拉默不在身边,苏惜又不敢乱走,只好一个人呆在原地,看着格拉默和那个漂亮的红发姑娘跳舞。 他们的舞姿都非常美丽,矫健而轻盈,每一首曲子都能准确地合上节拍。 广场上的人们渐渐地也被这一对出众的青年男女吸引,围在他们身边欢呼鼓掌。 待得最后一支曲子完毕,红发的姑娘已经累得气喘吁吁,额头上满是汗珠,洁白的酥胸上下起伏。 身边的金发青年温柔地为她拭去汗水,柔声说着什么,女孩咯咯咯地娇声笑起来。 “薇拉,今天带着你的金发情人早点回家去吧————” “在床上你们跳得肯定更好!” “……” 红发的姑娘似乎是这一带的名人,人们围着他们打趣。 薇拉双颊潮红,熟练地回应着那些起哄声,却也下意识地握住了身边青年的手。 事实上,狂欢节本就是人们聚在一起歌舞,享受音乐、美酒和性爱的集会,男女之间看上度过风流一夜是很常见的事情。 她隐约觉得这个俊美的金发青年已经十拿九稳了。 格拉默没有注意她,任由她握着自己手,视线却越过人群,一眼就望见了远远站在边缘处的黑发少女。 她的神色有些呆呆的,也并没有注意他们这边,只是微抿着小巧的唇,嘴角略向下垂,有点不开心的样子。 像一只,迷茫的小兔子。 迎着红发女郎娇羞的目光,瓦伦丁伯爵露出温柔的笑意。 “这里就是你的家呀?”薇拉推开这栋临河老别墅的门,回身问金发的青年。 “我的祖父刚来翡冷翠的时候,还住在平民区,他于是买了不少的房产。只是后来他的职位升迁,我的家族就搬到了对岸去。这栋房子也就空着了。” 格拉默耐心地解释道。 薇拉暗暗咋舌,这么大的房子不用来出租或者转卖,只是放在这儿空着,这得多有钱的人家呀。 果然,她就没看走眼,这个金发绿眼的男人不但长得像贵族,身家财富也是真正的贵族级别。 她心满意足地挽起男人冰冷修长的手,走向二楼的房间。 “大人,那我、我就在一楼好了。” 黑发的小奴隶站在楼梯口,出声打断了二人间的情潮,怯生生地说,“就不打扰您和薇拉小姐了……” “嗯,苏,先送一瓶葡萄酒上来。” 格拉默回身吩咐道,他像一个真正的主人一样,使唤着高贵的夜神大人,“在餐桌边上,小心些,那可很贵。” 随即挽着薇拉的手,双双消失在楼梯口处。 气死了!他还真把她当奴隶看了!以后再也不和格拉默这家伙出去了! 咬着唇,苏惜气呼呼地在餐桌边找了半晌,方才找到一瓶脏兮兮的葡萄酒,也不擦拭,就这么拿在手里走到二楼。 二楼只有一个房间,她站在胡桃木门前敲了半晌门,也不见人来开门。 已经能想到里面两个人沉迷不可自拔的模样,苏惜后退了一步,正想转身离开。 里面却传来低哑的人声,“苏,进来。” 她推门走了进去。 宽敞的房间里一片昏暗,寂寂的夜色充斥着视线。 老旧的木质地板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来窗边。”格拉默的声音继续传过来。 她于是又往里走了几步。 二楼的窗开得很大,隐隐的灯火混合着月色投射进来,映出一小片光亮的区域。 格拉默就抱着红发女郎丰满的身体,站在窗边。 他好像在吻薇拉的脖子,嘴唇靠在她白皙的颈侧暧昧地上下移动。 苏惜蓦地飞红了脸,目光下移,刻意隔着一段距离把手里的酒瓶递给他,“给你。以后别叫我做这个了。” 但他没有理会她。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动静,她只好不情不愿地抬起头,原本以为会看到什么让人更加脸红的画面,但是抬头的瞬间,她只觉得心口一跳,浑身的血液都僵了一下———— 格拉默微微张开了嘴,不知道何时出现的长而尖利的犬齿正准备对着薇拉脆弱的脖子咬下去。 “格拉默!”手里的瓶子登时跌落在地。 女孩迅速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臂,隔开了红发女郎和他之间的距离,“你疯了!” 薇拉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早已昏迷了过去。 “怎么了,看见我吸血很惊讶?” 他不紧不慢地将手搭在她的肩上,语气里全无被发现的窘迫。 “你……不准害人。” 莹白的月色里,少女头上的风帽因为剧烈的动作而脱落,露出因为生气而涨红的脸。 “夜神大人虽然有一点笨,但还是个聪明的姑娘。您应该早就猜出来我是什么种族了吧。” “我……知道是知道……” 苏惜蹙起眉头,“我在书上查过,您的眼睛……只有血族才会拥有这种颜色。” “但是哪怕您是吸血鬼一族,也不能随便害人。而且,她很喜欢你,利用别人对你的感情,这样不好。” “这样啊……” 伯爵优雅地解开少女胸口的系带,黑色的斗篷悄无声息地滑落在地。 “要我不杀她也可以,不如您来代替她让我缀饮一口您的鲜血吧?” 他俯身,伸出一根手指,比了个“一”的手势,“就一口。保证不疼。” 月光下,吸血鬼的肌肤苍白如死,指骨纤细修长,那双深红色的瞳孔犹如血液浸染过。 看起来,分外地温柔而可怖。 完了,苏惜想,他把她当成猎物了。 迷乱(微H) 翡冷翠以里斯河为界限,分隔出普通民众居住的平民区和贵族富商们聚居的西方区。 从黯淡的平民区看过去,对岸的西方区光影缭乱,绚丽的灯火刺破了深色天鹅绒一般的夜空,在漆黑的水面上泼洒出熔金般的颜色。 像是一场飘浮的梦幻。 苏惜靠在窗台边,望着窗外的河景。因为紧张,指甲深深扣着下方的木质窗框。 “好、好了没有……”她问。 “还没。” 男人正撩开她浓密的海藻般的长发,冰冷的指尖划过她光滑的颈侧,似乎正在考虑着从哪里下口,“一会您可不要叫得太大声。” “哦。好。” 她闷闷地应了一声,“那拜托您……轻一点。” “您好像非常害怕。” 他握住了她紧扣着门框的手,“您在发抖。” “不是,我就是……很怕疼。”她强撑着回答。 格拉默翻过少女娇小的身体,强迫她正面朝向他。 苏惜咬着唇,侧着脸,然而他依然看见她染着盈盈水光的眼睛,一副刚刚哭过的样子。 她实在是一个很娇气的女孩子。 伯爵低低地叹了一口气,为她擦泪,妥协道:“既然您这么害怕,那我就不咬了。” “真的吗?”她抬起泪盈盈的眸子,虽然神色仍带着悲戚,但是目光已经亮了起来。 真可爱。 一只,哭得眼睛红红的、可怜兮兮的小兔子。 属于捕食者的本能漫上吸血鬼的心头。 “真的。”他凑近她的耳边,“不过,您既然欠了我一个人情,是不是应该付一点利息。” “什、什么利息?” 她顿了一下,忽然往后退了一步,警觉地用手掌遮住嘴唇,“您不会又要向上次那样……” 说到最后几个字,已经是满脸通红,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她说的是那个吻。 “不,我尊贵的夜神大人。臣下觉得,这次我们可以来点新花样。” “所以你到底想做什么……” “让我想想……” 冰冷的手指抵在她的嘴唇处上下摩挲,他的另一只手已经伸到她的背后,灵活地解开交叉着的玫瑰色丝带。 在女孩的轻呼声中,他提议道:“不如,再让我为夜神大人做一个私人检查。” “不……够了……” “别、别脱了……” 一阵小小的挣扎与抽气声之后,苏惜慌乱地用手臂拢住胸口,心跳如鼓。 淡紫色的蕾丝长裙被脱了一半。 玫瑰色的丝带也被抽走了。 做完这一切的伯爵用手指缠绕着那条丝带,好整以暇地打量着眼前半身赤裸的少女。 她比初见时更美了。 毫无瑕疵的肌肤依旧白腻如丝绸,却比那时更拢上了一层珍珠般明净透亮的光泽感。 单薄的锁骨,曲线优美的肩头,腰肢越发细得不盈一握,但是胸口处却明显地丰隆起来,淡粉的乳尖在她拢起的臂臂弯里隐约可见。 看来,普兰把她养得很好。 格拉默只觉得像是收到了一件完美的礼物,愉快极了。 他看了她很久。 半晌,苏惜才小声问,“检查好了吗?” 因为羞涩,她的声音越发软糯。 “当然……没有。” 他的回答很苛刻,“您一直用手遮着胸口,干扰了我的判断。” “可是,你已经看了够久了……” 她终于忍不住伸出手,试图遮住他的视线,“别看了……” “遵命。” 格拉默趁势捏着她两只细细的手腕,用手里的丝带绑住,按在窗台上。 朦胧的夜色里,少女的双手高高举在头顶,娇嫩如花苞的身体毫无遮蔽地绽放在血族特有的深红色瞳孔里。 真美啊……是他漂亮的小兔子呢…… “你、干什么————” 双手被束缚住无法动弹,意识到了什么,苏惜羞恼地开口,双颊绯红,“你骗我……你其实就是为了……” “我没有骗您。” “每一次来到莫里冈,您都比上一次更加美了。您的美貌折磨我、诱惑我、蹂躏我,让我身处欲望的深渊。” 伯爵笑得很无辜,“夜神大人,您难道忘了第一次见面时我对您做的事了吗?”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想这样对您了。把您压在身下,像这样翻来覆去地……” 坏人……无耻…… 苏惜的脸红得好像要滴血,还想再说什么,嘴唇已经被覆盖住了。 他果然没有再看她了。 他开始亲了。 “唔……嗯啊……别……” 细碎的娇喘辗转在交连的唇齿间,晶亮的水液滴落下来,又被男人长而有力的舌头卷着,哺入少女被迫张开的嘴唇中。 他捏着她的下巴,几乎将她的半个身体压在窗台上,吻得深入而激烈。 啧啧啧的舌吻声中,暧昧的氛围在昏暗的室内悄然蔓延开来。 乱了、乱了、太乱了———— 手腕被绑着,嘴唇被亲着,舌头还被顶着,被迫吞下交缠的津液。 苏惜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脑海好似沉浮在一片温热的海洋里,酥酥麻麻的。 他吻得忘了情。 她被亲得入了迷。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放开她红肿的嘴唇,优雅地擦去嘴角溢出的银丝。 身下的少女每一处裸露的肌肤都泛出微微的红意,漆黑的眸子倒映着空寂的月色,像是被亲得失了神。 “您脸红的样子真美。” 格拉默捧起她通红的脸颊,舔了舔她眼角的泪痕,“夜神大人,现在,我要玩您的奶子了。” 仿佛被粗俗的词汇刺激到了,她闭上眼,呜咽一声。 男人的手掌覆上了她的双乳,掌心正对着顶端处,却不急着揉弄,而是试探性地轻轻摩挲,小小地打着圈。 粉嫩的乳尖被按压着微微下陷了一点,又娇弱地随着他的动作摇晃,苏惜甚至能感觉到他掌心处略显粗糙的纹路。 身体无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她太敏感了,一点点外力就能让她溃不成军。 “您的奶头硬了,是很舒服吗?” “不、不……我没有……觉得……” 他的手忽地用力,指尖拈着乳尖微微一捏,她的声音就一颤,“舒服……” 格拉默非常满意地亲了亲她的脸颊,“乖,还想要吗?” “我……” 她难耐地咬住嘴唇,不敢说下去。 如果拒绝的话,他又要用力折磨自己了。 “不说话,那我就默认了————” 苏惜只好赶紧截住他的话,“要……我要……” “要什么呢?” 他一边逗弄她,一边加重了揉搓的力度,技巧性地用拇指按压住小巧的乳尖,又轻轻地捏着向外拉扯一点。 饱受折磨的奶头早已微微红肿起来,挺翘着等待他更深一层的侵犯。 就好像此时的她一样。 “要……” 她被激得受不住,纤细的脖颈向后仰去,喘息地越发厉害。 “还不说?” “要……要格拉默大人玩我的……” 她窘迫得快要哭出来了,“玩我的奶子……” 到最后两个字时,已经是细如蚊蚋。 他自喉间发出低沉的笑声,“好,格拉默大人这就来玩你的奶子。” 男人用手指夹起早已挺立的乳头,由下而上地托起形状完美的半球形乳房,白腻的软肉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间翻涌,做出主动让人亵玩的姿态。 然后他低下了头。 他、他在亲那里……不止是亲,他还张开嘴用舌头舔弄 好、好奇怪…… 但是与刚才用手揉弄拉扯略带疼痛的刺激感不同,用嘴唇和舌头舔弄的感觉似乎更舒服…… 快感沿着胸口慢慢地延伸开来。 苏惜只知道强忍着呻吟的冲动,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挺起胸部好让男人更方便地侵犯。 格拉默黑色的长卷发垂落在她的双乳间,一动一动的。 好像在吃她的奶子一样…… “您的奶子好甜。” 察觉到她的注视,格拉默抬起头,“您想尝尝看吗?” “不、不用了……”她赶紧心虚地转过视线。 “那,我能换个地方品尝您的身体吗?” 他自然地转换了下一个话题,“比如,这里……” “别————” 感觉到他手指摸向了她的下半身,苏惜顿时慌了神,“下面……下面不要,就上面好不好……” 哪怕未经人事,她也敏锐地察觉到这样做不好。 “放心,我有分寸。” 他一边温柔地安抚着惊惶的她,一边已轻巧地褪下她下半身的裙子。 尊贵的夜神就这样毫无遮蔽地、赤裸地展现在他的眼前。 雪一样的肌肤毫无瑕疵,却又泛着极为不相容的玫瑰色的红晕。 华艳与清寂在神明完美的躯体上融合。 真美啊…… 被那种夺目的圣洁却又淫靡的美丽惊艳,伯爵发出了细微的叹息。 “呀……” 苏惜并不知道他的想法,由于手腕被束缚住,她只能无措地夹紧了双腿,“别看……求求您……” “别看哪里,是这里吗?” 他开始挑弄着身下的少女,从平坦的小腹到最敏感的穴口,一寸一寸地抚弄过去,冰冷的指尖点燃起一片热烈的情焰。 “好多水。”满意地在紧致的穴口处抚摸到湿滑的液体,“您湿了。” 苏惜娇弱的身体已经被他弄得软成一团,无力地摊倒在窗台上,任由他的动作。 他这才解开缠在她手腕上的丝带,分开她的双腿搭在自己的腰间,就这么将她整个抱起,走向房间中央床的方向。 黑漆漆的夜色加重了感官的敏锐度。 隔着衣物,有什么硕大而硬挺的东西抵在入口处,随着他的走动一下一下地顶弄她湿润的小穴。 她无力地攀附着他的腰,身体因为他不规律的动作而轻微摇晃着,仿佛在迎合着他的顶弄。 这加剧了那种刺激感。 她努力咬住唇,将脸埋在他的肩头,试图抑制住侵袭而来的快感和唇齿间的呻吟。 温度(woo16.com) 柔软的床垫塌下一小块区域,她被轻柔地放在上面。 格拉默却没有上来。 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中,苏惜蜷缩起身体,盯着垂落下来的床帐发呆。 在过度的刺激之后,她身体到心灵都陷入一片茫茫的空白里。 宁静的虚空中,某个银发蓝眸的身影模糊地浮现出来。 那是她春梦里的人。 在玫瑰园小屋那个隐秘的、真实的梦境里,格洛斯特对她所做的一切就如同今晚一样,很舒服,也很让人羞涩。 那个梦之后,她其实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感觉———— 她应该是喜欢格洛斯特的。 可是今晚,格拉默带着她出来,去了她从未见过的平民区,参与狂欢节,耐心地教她跳舞。 她看着他和那个漂亮的红发女郎亲密接触,心情居然也会有些不畅快。 她是真的有这么蠢吗……就这样轻易地、跟着格拉默出来了…… 哪怕曾经她懵懂如白纸,但经过春梦的洗礼,她关于男女之间的意识早已被萌发。 当瓦伦丁伯爵扬起那张阴郁而漂亮的脸庞,向她伸出手的时候,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不知道他隐藏在目光中的灼热,不知道他牵起她手掌时有意无意摩挲的指尖,不知道他低头和她说话时故意呼出暧昧的气息。 苏惜,你喜欢格拉默吗? 一个莫名的念头冒了出来。 她吓了一跳,觉得很荒诞,但又好像……很合理。 喜欢?不喜欢? 喜欢……不喜欢…… 纯白的纱帐被夏日微凉的夜风吹拂起来,在视线里左右摇曳,好似一个空茫的、轻飘飘的梦境。 但这不是梦,这是真实。 她已经喜欢格洛斯特大人了…… 一个人,可以同时喜欢两个人吗? 纷乱的情绪和想法如疯长的野草缠绕住心头,她纠结地翻过身,把脸埋进松软的枕头中。 身后,一只冰冷而熟悉的手抚上了她的腰,男人赤裸的身体覆盖住了她。 他很瘦,但衣衫下身体却并不虚弱,骨架修长而宽阔,每一寸肉体都很结实,线条流畅之极。 “格拉默……你的皮肤好冷……” “您的身体很热。” 他翻过她的身体,让她正对着他。 女孩娇嫩的洁白的肉体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 苏惜知道,他又要像刚才那样对她了,甚至是……更加地…… “别怕,我说过的,不会插入。” “我现在还不会操您。要不然,普兰会杀了我的……他可是……” 谈到那位高高在上的光神,伯爵的语气带笑,但低哑的嗓音却透着截然不同的温度,那是炽热的、滚烫的…… 欲望。 他掐住她的腰,“夹紧。” “哦……” 苏惜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只好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 双腿之间被塞进了什么东西,又粗又硬的,她几乎夹不住。 这比她春梦的……还要过分。 她僵了一下,正想说话,格拉默已经开始用那个东西顶她,确切地说,是抽插。 抽出、插入、抽出、插入…… 他开始不断重复这个动作,不厌其烦,间或夹杂着他“再夹紧一点”的命令。 女孩白嫩的身躯在他不断顶弄的动作里摇晃,乳波摇曳。 格拉默时不时地低头舔咬一下,吃得啧啧有声。 苏惜却管不了这么多。 比起上半身,没有了布料阻隔的下半身,肉与肉相贴的感觉越发刺激和鲜明。 粗长硬挺的性器在她细腻的大腿之间穿梭,混合着不断流出的大团淫液,好像下一瞬就要完全插进去了,却又只是磨人地滑过入口,带起更多的液体。 噗嗤噗嗤的水声四起。 “唔……求您……轻、轻一点……别戳得那么重呀……” 不知不觉间,她放松了紧绷的精神,完全沉浸到肉体被彻底掌控的快感中去,发出不知是痛苦还是快乐的哀鸣。 “那里……别顶进来……嗯啊……” 硬物顶到了穴口处的软肉,这一次没有退开,而是深入了一点,碰到了敏感的花核。 “不、不行……嗯啊……不要……” 她对这里尤为敏感,身子绷得紧紧的。不由自主地想要往后退。 男人的手掌铁箍一般死死地掐着她的腰身,将她固定在原地。 硕大的龟头恶意地顶着花核开始了动作,专心致志地进攻着那个点,浅浅地戳弄,重重地研磨。 不行……不行…… 太多了……太满了…… 巨大的、汹涌的快感如潮水一般将她兜头淹没。 “啊————唔、唔……” 受不了了……那种饱涨的鲜明的感觉好像要从身体里溢出来了…… 她忍不住放声尖叫,却被他捧着脸深吻,封住了声音。 低低的呜咽声中,她被送上了顶峰。 “叫得真浪……真想现在就操死你。” 高潮过后的少女软倒在他的怀里,好像全身被抽干了力气,只能细细地喘息。 男人却好像更硬了,兴奋地挺动着结实的腰部,加快了出入的速度。 老旧的木床咯吱咯吱地响了起来。 天好像快亮了。 苏惜还在熟睡。 她昨晚被他翻来覆去地按在床上弄了大半夜,此刻十分疲倦,背对着他睡得很香。 格拉默环过她两边手臂,手掌握着她饱满的双乳,自身后将她整个人拥在怀里。 和兰开斯特大陆上的大多数种族不同,苏惜非常娇小,骨骼纤细,小小软软的一团,小动物似地缩在他的怀里。 抱起来很舒服。 他还想再抱一会儿。 时间在沉默中一点一滴地流逝,黎明开始迫近夜色的边缘。 极其微弱的晨曦透过纱帐垂落在伯爵漆黑的发丝里。 那是很淡的一点光,但他依旧捕捉到了。 苏惜的头发也是黑色的,只是是笔直的,和他的卷发缠绕在一起。 在常人眼里,他是有着金子般的长发和翡翠般眸子的毒药伯爵,冷淡而阴郁。 只有她第一眼就看穿了他的伪装。 他是血液永远冰冷的、无法触碰阳光的、与死亡和恐惧为伍的吸血鬼。 但她从不说穿。 在他收拢起对她的不恭之后,一切如常地和他来往。 既不因为神明的身份而对他过分轻慢,也不因为对他的畏惧而过分卑微。 她仿佛并不知道,在兰开斯特大陆,吸血鬼是多么卑劣的、为人类所唾弃的种族。 苏惜在他的怀里动了动,翻过身往他的怀里钻。 少女温热的赤裸的肌肤紧紧贴着他。 很奇怪地,这样贴身相对,格拉默的心里却没有升起什么情欲。 他只觉得她非常温暖。 一百年,还是两百年? 他已经多久没有这样暖和过了呢? 那些漫长的、冰冷的岁月在浮光掠影似地掠过心湖。 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产生了一个错觉———— 那些都是假的。 只有怀中这个柔软的、温暖的少女才是唯一的真实。 他不自觉地搂紧了她,仿佛只有通过确认她的存在,才能感知这个世界的温度。 当清晨的阳光毫无遮蔽地穿过大开的窗户充盈着房间的每个角落时,地板上的红发女郎方才悠悠转醒。 她一边揉着因为十分酸麻的肩膀和脖子,一边起身在房间里巡视———— 太干净了,太整齐了。 仿佛有什么神奇的力量停留在这里一样,房间里的一切都保持着无人动过的模样。 昨夜,是梦吗? 金发的贵族青年,黑发的东方奴隶,还有恍惚间,那白森森的犬齿…… “哎呀。” 视线忽然触及到什么在窗台上翻飞的白色物体,薇拉惊呼出声,走了过去,拾起来。 是被一块黄金压着的纸张。 女郎漂亮的深棕色眼睛睁大了。 她将那张纸摊开,看了又看,然后终于不可思议地用颤抖的手捂住嘴。 神啊……不管是光神也好,还是夜神也好…… 这……这竟然是一份,盖着翡冷翠市政厅和公证处官方戳印的财产文书。 只需要在那个空白的姓名栏里签上她的名字,从此以后,她身下所处的这一栋房子,将会完全属于她。 22章太长了,所以拆一章出来,看过的同学这章就不要看了~~ 更多免费小说请收藏:woo16.com 不配 夏泉宫的镜子真是太高了。 苏惜赤身站在浴室的镜子前,伸手抹去镜面上粘附着的水汽,顺便比了一下高度。 和莫里冈神殿里刚刚好适合她身高的镜子相比,这里的镜子接近两人高,过于高大的镜子里映出她娇小的身影。 在东方人特有的浓密黑发和略微有些病态的肤色加持之下,看起来简直纤弱得过分。 还是有点像孩子呢。兰开斯特大陆上的少女,在她这个年纪,会更加明艳丰满,身材也会更高。 她忍不住小小地叹了口气,打量着镜子里的人。 她歪一下头,镜子里的人也就歪一下头。 吸饱了水分的发丝艰难地倾斜了一点弧度,半遮半掩着胸前的春色。 唔……其实细细看起来,也没有这么夸张……如果和那些发育良好、高挑艳丽的兰开斯特少女相比,她确实显得有些孩子气。 但是和她初来兰开斯特的模样相比,已经长大不少了。 个子高了一些,小腿的线条纤长,大腿和臀部上的肉饱满了起来,胸口也明显丰盈了,弯下腰时,会有一种往下坠的沉重感。 还有这里,细白的手指抚上了双腿之间的私密处。 这里好像也丰满了一些,从前这里是青涩的平坦之地,如今也发育了起来,光洁的肉瓣略微鼓起,像是一片等待开垦的花园。 这……算是成熟的象征吗?算是有女人味吗? 黑发的男人抱着她在床上拥吻,掐着她的腰肢作弄的画面历历在目。 想到昨夜令人脸红心跳的一切,她摇了摇头,试图将那些场景从脑海中驱离。 奇怪……不过就是洗个澡而已,她到底是怎么了,明明之前都不会关注这种事的…… 镜子的角落里悄无声息地漫上了一抹黑色,一双冰冷修长的手穿过她的腋下,将她拖进了怀里。 “哎呀……格拉默你怎么这么早就……” 苏惜慌乱地回头,却被男人挑起下巴,迎着嘴唇吻了上去。 “唔……等等……” 太突然了,她的姿势甚至都没有调整好,只能偏过头去承受他的吻。 少女的双脚不知不觉间踮起,手指攥住了身后人黑色的衣角。 “夜神大人,您刚才是在观察自己的身体吗?” 等到男人放开她时,女孩已经满面红晕、气喘吁吁地软倒在他的怀里。 看起来,她还是没能习惯他的吻。 苍白的手指勾起她嘴角边黏连的银丝,一点点地舔舐干净,然后望向前方。 “看,镜子里的您,多美。” 她随着格拉默的目光看过去,镜子里雾气氤氲,少女的裸体如一朵将开未开的花,摇曳在浴室乳白色的水雾里。 黑衣的高大男人把她抱在怀里,手掌握着她饱满的双乳肆意揉弄,“用医生的眼光看,您真的长大了不少呢……奶子好像大了很多,摸起来好软……” 臀后被什么硬硬的东西抵住,一下一下地向前顶弄,熟悉的刺激感瞬间涌遍全身。 不行……太……太色情了…… 男人继续用淫荡的话语评价她的身体,“啧……还有屁股也好圆好翘,正适合被干……” “不……别这样……” 她不自在地挣扎着,软声哀求,“说、说好了,这次是要教我学习的,不是来做……那个的……” “当然。我是您最忠心的臣子,教导您是我的荣幸。” “不过,在此之前,我觉得可以再教导您一下接吻的技巧……” 伯爵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凌乱的衣物摩擦声和脚步声。 “呀,别推我……好冰……” 墙上的镜子猛地被什么物体压住,发出沉闷的响声。 “太冷了?我现在就让您热起来……” 光滑的水银镜面倒映出少女白皙的裸背,还有男人作乱的手。 她被压在那里,开始了关于吻技的课程。 “乖,舌头伸出来……” “等……唔……嗯啊……嗯嗯……” 浴室里又响起唇舌交缠的粘腻水声。 苏惜不知道这个吻持续了多久,她只知道等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头发已经半干了。 格拉默亲自抱着她,给她穿好睡衣,放到了床上。 他随手拾起床头的书本,翻阅了一下———— 这是一本装饰精美的小书,羊皮纸面上手写字体格外精美。 书写的人似乎生怕读者看不清字迹,字体格外工整,一笔一划清晰明了。 和那位生性严苛、一丝不苟的神明很像。 却又不像。 因为普兰实在不像是会这么细心又耐心的人。 “看起来,这是普兰大人为您准备的教材呢……魔药学……基础光明魔法……正好适合您这样的初学者。” “是的,这是普兰给我写的书呢,不过我太笨了,连最简单的也学不会……” 她苦恼地说,“格拉默,你能教教我吗?” “夜神大人,我有一件事很好奇。” 男人戴上了平时工作时惯常使用的水晶眼镜,神情斯文又正经,“无论是魔法还是学术,普兰大人都是帝国最顶尖的,为什么您会选择求助我?” “您应该知道呀……因为……” 少女在他疑问的注视下尴尬地低下头。 “您上次教我的易容魔法,我只用一次就学会了。可是普兰大人教我的魔法,我却始终无法学会……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所以我需要求助您。” “至于普兰大人,我实在不敢问。他太忙了,用这样粗浅的问题打扰他简直就是在亵渎他的时间。” “我大概明白了。” 他示意她伸出手,“您握住我的手,先试着用书里的咒语,再用我之前教您的那个魔法。” 苏惜依言照做。 整个过程其实没什么特殊的。 当她默念书里的咒语时,一切都毫无反应。 可当她使用格拉默教她的魔法时,身体就会仿佛已经练习过千百次一样,自然地有一股力量萦绕在她的指尖,听从她的吩咐。 “您的情况,有点特殊。” 查探完毕,他很快明白了什么,解释道:“光神所教授您的,是最正统的光明魔法。而我教您的,是血族常用的魔法,属于黑暗一系。” “神明本就是上天的宠儿,生来就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而您对光明魔法毫无反应,却对黑暗魔法得心应手。可见,您的身体里,并没有光明之力。” “可是,我本来就是掌管夜晚的神明,为什么需要光明之力?” 格拉默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似乎是在考虑应该如何向她解释:“我记得在您的家乡,有一种说法叫做‘阴阳调和’是不是?” “嗯,确实是有。所以您的意思是,其实不管光神或者是夜神,身体里其实同时存在着光明和黑暗两种力量?” “您很聪明。” 他赞许地摸了摸她的脸颊,“正如有阳光的地方必然伴随着阴影,绝对的纯粹在这个世上是不存在的。光神之力和黑暗之力分别对应着不同的魔法体系,而每一代的神明都会通过对光明之力和黑暗之力的修炼与平衡,达到对魔法最高境界的追求。” “那如果像我这样的……没有光明之力的,会怎么样?或者说,只修炼黑暗系的魔法会怎么样。” 苏惜小心翼翼地问。 “您听说过里斯河吗?这是根据上一代夜神的名字取的。”格拉默忽然换了一个不相关的话题。 “她就是一位毫无光明之力的夜神,也是帝国历史上唯一的一位魔种。” “什么是魔种?” 捕捉到了关键的词句,她马上发问:“那、那位成为魔种的夜神,后来怎么样了……” “那位大人背叛了神明的职责,带领着黑暗里的魔物,掀起了帝国最大的一次叛乱……神殿被推翻,翡冷翠被屠杀,人类的尸体遍布大街小巷,鲜血浸泡了整个大陆……” “不、你先告诉我,魔种到底是什么?” “魔种就是,罪恶本身。圣典上说,曾经有六翼大天使因为其高贵的身份和神明的宠爱而自负自傲,因此堕落,成为了蛰伏在人类的心底深处的恶魔。它会选择合适的宿主,然后控制他们……为祸人间。” “你是说,我会变成那样吗……” 她被那种描述吓得捂住了嘴,苍白的肌肤笼在烛光里,望着他的眸子泪盈盈的,焕发出近似玻璃的柔弱易碎的美感。 “嗯,还有一个补救的方法。” 属于捕食者的本能让伯爵悄无声息地凑近了床上的少女,舔了舔她紧抿的唇瓣,冰凉的镜片几乎要碰到了她的鼻尖。 “什么?” 金属细链坠在她裸露的肌肤上,苏惜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那就是……让普兰大人和您分享他的光明之力。” 他的手指绕着她笔直的长发,压低的声线听起来分外地低沉性感。 “嗯?你的意思是……” “操你。让他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操你,次数越多越好。” …… 空气好像凝结了一下。 她愣住了。 然后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 ?! 霎那间,有什么东西在脑海深处砰的一声炸开了,将一切粉碎殆尽。 她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力气,一把推开他,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你————你疯了!” “这是最好的办法。光神的精液可以让您轻松获得光明之力。哪怕您亲自去问普兰本人,他也会这样回答您。” “当然,前提是他愿意这样回答。毕竟我从未在尊贵的光神大人的嘴里听到过任何与性有关的话题。” 格拉默扶了扶滑落的眼镜架,脸色丝毫未变。 他在认真工作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 疯了……真是疯了…… 太、太荒谬了…… 要她和普兰……普兰……做那种事情…… 他怎么可能会和她做那种事呢? 他、他可以是她的神明,她的老师,甚至是她的兄长和父亲,可是,永远不会成为她的情人的…… 不……甚至连想到和他做那种事,都是一种罪恶。 巨大的惊诧和羞愧潮水般涌来,包裹住了她。 苏惜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手掌包住发烫的脸颊,血液在血管里急速崩涌,仿佛能听到沸腾的声音。 格拉默却还在尽着医生的职责,叮嘱道:“只是考虑到您的身体发育已经成熟,所以您需要注意,避免怀孕。我会为您准备避孕的药物……” “都说了不会……” 她在被子里发出闷闷的回应,“普兰大人不是那种人……” 和她这个弱小的、半吊子的、花心的神不同,他是……真正的、毫无情感和欲望的神明。 她不能亵渎他。 她不配亵渎他。 送母上大人回来了,以后照常更新哈~~ 邀请 夏泉宫的夜色还是那么美。 室内一片漆黑。 绚烂的灯火越过了窗台,在墙壁上隐约反射出水波般的光影。 格拉默很贴心地离开了,留给她独处的空间。 苏惜趴在被子里,将脸埋在松软的枕间,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这是她情绪纠结时的习惯。 现在的摆在她面前的问题是,如果她选择学习魔法,那么她将会逐渐被黑暗侵蚀,堕落为彻头彻尾的魔种。 如果她想继续做柔弱的、只能依靠他人庇佑的神,那么她将会活得很好,无论普兰也好,格洛斯特也好,甚至是格拉默也好。 他们都会保护她。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过往的奴隶生涯清楚地浮现在眼前:鞭打、辱骂、拖拽、捆绑、贩卖…… 她太弱了。 普兰会魔法,格洛斯特会剑术,格拉默会医术。 而她好像什么都不会,作为神,却连最基本的自保之力都没有。 如果脱去这个光鲜的神明的外衣,她只是一个卑贱的柔弱的东方奴隶,所有人都可以光明正大地歧视她、奴役她。 她想变得强大,她想要保护自己。 正如此前她在苏家的覆灭中学到的一样———— 父亲意外死于行商的途中,家里的仆人们和前来打秋风的亲戚们偷偷摸摸卷走了金银细软,将偌大的家一点点地蚕食了个干净。 母亲是个只好吟风弄月的花朵般的美人,失去了父亲的精心养护,她渐渐褪去了往日的沉静和优雅。 最终在逼上门想要让他们母女卖身抵债的债主面前,她一把火点燃了宅院,想要将一切都烧了干净。 她如愿以偿为爱人殉了情。 苏惜很幸运地从大火中活了下来。 但失去了庇佑她的家族和父母,她沦为了任人宰割的鱼肉,成为了奴隶贩子的货物。 其实无论在东方还是在兰开斯特,她都是弱者。 需要他人保护的弱者。 她不想再当弱者了。 翌日,苏惜醒得很早。 下了床,赤脚踩在冰冷的花岗岩地板上,她就这么径直走到窗边。 她漫无目的地望向窗外,视野的一角却意外地出现了一个高挑而漂亮的灰发身影。 他好像站在这里等待她很久了,发尾上沾了一点露水。 年轻人察觉到她的注视,抬头朝她看过来,薄薄的嘴唇一开一合。 好像在说什么。 那种隐约透着几分熟悉的吐字方式让她愣了一下。 那是来自她东方故乡的语言。 明明隔得那样远,她却仿佛能听到那个年轻人说的是什么———— 他在说:“下来。” 像是命令。 偏偏这个命令只有她听得懂。 艾德蒙是来邀请她赴宴的。 也许是觉得前几日的餐会实在过于朴素,这次皇后又以私人的名义准备了宴会邀请她参加。 一番梳洗之后,侍女们簇拥着她去了夏泉宫的镜厅。 艾德蒙远远地跟着,脚步轻盈又矫健,像是一抹影子缀在她的身后,直到他确认她到达目的地时方才转身离开。 苏惜搞不懂他为什么会回来。 印象中,他随着普兰外出办事,现在却又突然现身。 难道是普兰回来了? 抱着这样的疑问,她踏入了镜宫。 苍白而消瘦的皇后正坐在先前的那个位置等她。 虽然主角只有她和她两个人,这次准备的菜肴格外地精致而丰盛,连盛放食物的餐具都是精心搭配———— 金银碟子、玻璃碗具、还有来自东方的名家制作的瓷器。 苏惜却无心欣赏,默默地品尝着食物,内心惴惴不安。 没有普兰大人的陪伴,独自一人面对陌生的贵族,她还是有些害怕。 “夜神大人,我想向您祈求赐福。”很快地,皇后开口了。 “赐福?”她放下了刀叉,“您的意思是……” “我有一位女儿,最近在婚姻上遇到了麻烦……” 皇后似乎是想寻求她的帮助,漂亮的翡翠色眼睛左躲右闪,看起来讨好又不安,“她的丈夫不爱她了,在外面养了一批年轻漂亮的情人。” 这难道说的不是她和皇帝陛下吗? 苏惜隐约听到过这位可怜的皇后的故事,同情于她的遭遇,却也不太懂她为什么要向她倾诉这些。 “很抱歉听到这样的事,可是夫人,我能帮您什么呢?” “您既然是夜晚的神明,那么当然能够帮我。” 迎着她不解的目光,皇后苍白的双颊泛起一丝激动的红晕,“夜神本来就是主宰爱情、婚姻和性欲的神明,所以我想请求您……让属于她的丈夫回到她的身边。” “什么?夫人,我……” 这简直有些强人所难。 如果是魔法或者魔药,至少这些东西普兰都曾为过她讲解过。 但是将关系冷淡的夫妻变得和好如初?让皇帝陛下浪子回头? 这也……太难了。 皇后的脸上却带着某种狂热的神情,抓住了她的衣袖,“夜神大人,我相信您。所有人的婚姻与爱情,都依靠您的旨意。何况您既然是神,自然会有神迹出现。” “夫人,您不要这样……我无法操控人类的情感……” 她推拒着,却也隐隐感觉到皇后的精神状况其实不太稳定。 她好像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挽救失败婚姻的救命稻草。 正为难间,急促的马车声打断了室内的宁静。 男人推门走了进来,步伐迅疾如风。 他穿一身纯白的亚麻布修士袍子,胸前佩戴着银十字架,手持古老的十字木杖,像一位除魔归来的神父。 不,他应该是真的除魔归来。 苏惜注意到,他的袖口上甚至还沾着少些干涸的血迹。 “普兰大人。” 光神的威势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诚惶诚恐。 “艾维娜,我需要解释。” 他环顾室内,冷锐的目光转向面色最为苍白的皇后,“我记得我说过,不允许你们任何一个人私下打扰夜神。” “请您原谅……”皇后似乎有些吓蒙了,声音迷迷糊糊的。 “过来。”他没有理她,向苏惜伸出了手。 她默默走了过去,不知道是应该紧张、害怕还是羞涩。 普兰的身上好像还带着血腥气。 他看起来有点生气。 跪地的人群默默让开了距离,好让光神与夜神并肩走了出去。 走廊的前方尽头是一幅悬挂的油画,色彩浓重地描绘出一个赤裸的年轻男人半浸在淤泥中,被无数恶魔抓着拖入深渊的场景。 生有双翼的女神飞起在空中,俯身拥抱着他肮脏的躯体,试图与那些恶魔争夺这位堕落的灵魂。 她的神色焦灼而怜悯,拼尽全力想要拯救堕落的年轻人。 苏惜一直注视着油画,直到那副画消失在余光里。 然后她才注意到,普兰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住了她。 这一晚她睡得并不好。 半梦半醒中,那个有着淡金色长发和天蓝色瞳孔的男人好像靠近了她,那张英俊淡漠而不可接近的脸庞就这样近在咫尺。 她辗转,她躲闪,却始终避不开他。 “苏惜。”他用生涩的东方式口音叫着她的名字,“苏惜。” “不……我们不行……” 她抗拒着,推却着,男人的嘴唇却逼了上来,以十指交叉的方式不容拒绝地握住了她的手。 温热而暧昧的气息覆盖了上来,封住了一切感官。 只有唇齿间的轻微触碰传来令人悸动不已的回音。 从抗拒、挣扎到沉湎、迷醉,她在为这亵渎神明的快意而兴奋、颤栗。 恍惚间,苏惜觉得自己好似成了圣典中那个偷吃了禁果的罪徒,坠入了恶魔所编织的甜美而罪恶的陷阱。 “普兰……啊……” 难耐的惊呼声中,床上的黑发少女仓惶地睁开了眼睛。 夏日灼热而刺目的光线越过窗台,搁浅在她因为含着眼泪而显得雾蒙蒙的视线里。 已经是第二天了。 女孩慢慢地蜷缩起来,抱紧了自己。 身体好像还陷在那个场景里。 砰砰砰———— 心脏跳得很快。 肌肤发烫。 全身的血液汩汩地流动着。 难以启齿的龌龊画面占据着脑海的每一个角落,使得她恨不得想将变成一片小小的羽毛,藏到枕头里去。 她果然是做了一个梦。 一个疯狂而罪恶的梦。 镜厅里的那幅油画浮现出来。 她,会是那个将普兰拖入泥淖的恶魔吗? 肋骨 这趟出游很快就结束了。 精神状况不佳的皇后艾维娜很快被闻讯赶来的皇室诸人送回了翡冷翠的皇宫。 但哪怕得到了无比郑重的道歉和赔礼,普兰依旧只短暂逗留了一两天之后,就带着她提早离开。 他还是很生气。 好像艾维娜冒犯的是他一样。 苏惜小心翼翼得跟在他的身后,光神俊美无暇的脸上结着微微的郁色。 其实她并不觉得艾维娜皇后的行为很过分,她只是觉得皇后有些可怜,需要治疗。 队伍即将启程之时,末尾似乎传来了一些骚乱。 苏惜想下车去看,却被赶来的普兰堵在了车门口,“不用看,艾德蒙会解决的。” 他也上了车,“我们坐同一辆马车。” 什么…… 她做贼心虚一般低头不敢看他,心头直跳。 刚刚还在梦里对普兰大人做那种事,现在就要和他在这么小的车厢里单独呆这么久…… “怎么了?” “没,就是有点困。” 少女受到惊吓一般摆正好坐着的姿势,捧起一本厚重的圣典装作认真阅读的样子,顺便打了个欲盖弥彰的哈欠。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她隔开了一点与他之间的距离。 普兰蹙起眉头,“没睡好?” “嗯……算是吧,做了噩梦。” 梦到和亦兄亦父的长辈做……做那种事,确实是个噩梦吧。 “噩梦?” “嗯……”苏惜小声应着,手指绞着裙角。 她今天穿的是一条深绿的抹胸薄纱长裙,裙角是一圈优美的荷叶边,此刻却被她捏得皱巴巴的。 普兰捉住了她乱动的手指,“什么样的噩梦,和艾维娜有关?” 他以为她在因为昨天被皇后冲撞的事情害怕。 但其实不是。 如果再继续讨论这个梦,苏惜大概要窘迫得窒息了。 她艰难地转换了话题,指着翻开的圣典中的一页说:“大人,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普兰从来关心她的学习问题,果然轻易地被蒙混过去了。 “肋骨。” 女孩白皙指尖点着发黄的书页,他看了一眼,解释道:“这句话是说,创世神在创造人类时,从男人的身上抽出了一根肋骨,制造了女人。” “您的意思是,女人是男人身上的一根肋骨?” “是,所以当男人找到属于自己的爱人时,他才会是完整的。” “那普兰大人,您有过爱人吗?” 她忽然问。 他的手指一顿,湛蓝的眸光扫了过来。 “你是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 她缩了缩脖子。 但普兰并没有很生气的样子,他应该不介意她这么问。 其实每个人都知道,光神普兰没有爱人。 他出生于翡冷翠第一政治门阀塔奇诺家族,却一直没有生父和生母,大家只传说他是某个塔奇诺家族成员的私生子。 前一代的夜神找到了他,让年仅六岁的他继承神位。 此后过了二十一年,他一直都保持着无欲无求的状态,以修行者一般的苦行和高尚的道德标准为人称道和赞颂。 神明为上天所宠爱,生来就拥有强大的力量和出色的容貌,兼之寿命远长于普通人类,因此历任的光神与夜神总不乏荒淫之辈。 普兰的禁欲与高洁哪怕在历任神明中也极为罕见。 “那……是没有?” 这个问题似乎耗费了一点思考的时间,过了一会儿,他才回答:“没有。” “那……以后会有吗?”她的胆子又大了一点。 “不————”他的声音顿了一下,视线集中到某个点———— 因为好奇,她抬起了脸,露出的颈部肌肤洁白无暇,却有一块显眼的小小的红色印记。 那是谁留下的呢? 他有一瞬间的晃神,格洛斯特明明已经被他调离莫里冈的神殿了。 “到底……”她还在喋喋不休,“呀————” 脸上一凉,却是普兰把圣典盖在了她的脸上。 “睡觉。”他说。 夏天的空气燥热不安,他的声音却很平静。 苏惜其实一点也不困。 她侧着脸靠在冰冷的金属封面上,透过滑落下来的长发空隙偷偷观察着正低头书写什么的普兰。 灿烂的阳光点缀在光神的金发上。 他的脸却比光还要耀眼,那种接近于神祇的俊美,只要看一眼就灼热到让人要融化。 高高在上,俯瞰人间。 如果有圣典中所描述的真正的神明在世,那么也就应该是这种模样吧。 这种美让她既想要靠近,又想要远离。 离他越近,她就越不能控制那种想法。 苏惜不得不承认,格拉默的那一席话仿佛一个引子,点燃了她心中种种的纷乱的想法———— 对力量的欲念和渴求。 她可以变得强大,也可以变得堕落。 普兰就是她的解药和钥匙。 光神并不知道身旁少女想要勾引他的念头,他只是拿起那本厚重的圣典,望着方才被少女轻轻点过的几行字迹———— 发黄的纸页间似乎还隐隐留存着某种玫瑰花的香气。 被神所创造的男人说:“这是我的骨中的骨,肉中的肉,可以称她为‘女人’。” 苏惜是女人。 但她不是肋骨。 至少不是他的。 肋骨的梗来自圣经,好喜欢骨中骨肉中肉这一段文字,很有魅力。 原文分享: 耶和华神就用那人身上所取的肋骨,造成一个女人,领她到那人面前。 那人说:“这是我的骨中的骨,肉中的肉,可以称她为‘女人’,因为她是从男人身上取出来的。” 以及普兰大人真的很难搞,努力让小苏快点睡到他。(顺便暗搓搓想写马车play) 救我 当马车到达熟悉的城门时,苏惜还在半闭着眼睛打瞌睡。 原本她是不困的,但听着普兰在耳边沙沙沙的书写声也渐渐地也生出些许睡意,就这么靠在座位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半路上马车似乎遇到了颠簸,一个起伏间她的额头碰到了冰冷坚硬的马车一角,痛得她低呼一声。 然后她就换了一个方向靠着。 那里很温暖,靠起来也很舒服,她下意识地用脸颊磨蹭了几下。 “睡觉。” 男人单手写着笔记,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防止她乱动———— 刚才她靠在了他的怀里。 “嗯……” 半梦半醒之间,她攀住了他的腰身,整个人几乎是半陷进他的怀里。 鹅毛笔的金属笔尖在洁白的纸张上停顿了一下,漆黑的墨汁晕染了一点出来,泅开了一抹墨色。 这张纸废了。 普兰写不下去了。 一直被刻意忽视的种种触感此时才鲜明地在周身传递开来———— 她的头发是笔直的,又多又密,翘起的发丝扎在了他的脖子上,很痒。 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太近了,她轻柔的呼吸声近在耳畔。 他的鼻端尽是她发间的香气,近似于玫瑰的淡淡香气无孔不入地侵袭他的身体。 女孩饱满的胸口抵着他,在马车颠簸起伏间蹭着他的胸口,那隐秘的被挤压的感受引人留恋。 光神的手指按压在少女细腻的肩部肌肤,遏制住摩挲的冲动。 他垂眸望向熟睡中的苏惜。 他个子比她高许多,因此很容易就看到掩藏在绿色的薄纱中一道隐约的深色沟壑。 那是她的乳沟。 她发育得似乎很好。 初见时苍白青涩的身体如盛开的玫瑰花瓣舒展开来,个子高了,手脚长了,脸颊和嘴唇泛起血色,胸脯的颜色好像牛乳,洁白而丰润。 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同类和伙伴,正在从幼嫩的、需要保护的小生物慢慢地长成一株娇艳的、诱人采撷的玫瑰。 他们会并肩站在兰开斯特的顶端,以神权统治这片土地。 但也仅仅只能止步于此。 神明之间任何超出界限的行为只会导致教会最基本信仰和道德的沦丧。 前一代的光神与夜神已经给了一个最好的教训。 许久,寂静的车厢内才又响起沙沙沙的书写声。 回到莫里冈之后,苏惜的生活好像就恢复了常态。 饮食、睡眠、散步、学习、看书,除了没有惯常照顾她的格洛斯特,她有些不习惯。 自从上次在玫瑰园的那个春梦之后,他就急匆匆地回家看望自己的父亲,并且到现在都一直留在兰特德尔家族的庄园之中,没有回来。 苏惜有事夜半醒来下意识地叫他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时才突然意识到他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了。 除此之外,格拉默也减少了看望她的次数,并且在每次看望她时都表现得规规矩矩的,毫无逾越的举动。 他没有说明原因,但苏惜似乎隐约猜到了。 莫里冈的夜色格外清寒。 皎白的月光如水流泻,包裹着少女在广场上跑动的纤细身影。 这是一个悄无人声的深夜,守卫的侍从们正在换班,苏惜也趁机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熟练地使用着格拉默教她的隐身魔法,她悄悄地避过门口那些守卫和侍从,溜了出来。 没有人发现她。 怀着初次使用厉害的魔法骗过别人的激动心情,她觉得自己像是出逃的公主,穿过一间又一间的屋子,顺利进入了普兰的神殿。 比起她堆满了珍宝和丝绸的华丽住所,光神的宫殿空空荡荡,显得十分寂寥。 普兰不喜欢外人,因此居住的神殿没有侍女和守卫,连陈设装饰也极为朴素,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有许许多多的书籍。 据说普兰将圣都的藏书室搬到了自己的宫殿。 而作为唯一有资格自由出入光明神殿的人,苏惜在随着普兰开始学习魔法之后,也时不时会去他的神殿里翻找些书籍补补课。 因为普兰太忙了,很少能抽出时间来一字一句地悉心指导她,苏惜只能自力更生。 只是这一次,她打算找的却不是书籍———— 而是人。 她摸了摸胸口处的小小的金色玫瑰花吊坠,它被雕刻成球体,里面是镂空的,装的是格拉默送给她的秘药。 确切的说,是春药。 虽然下药这种方法太过于卑鄙了,但是光神是如此强大和完美,几乎找不到任何漏洞。 只要一次,只要让普兰做一次就好,她捏着冰凉的玻璃瓶身,心脏因为激烈跑动而砰砰砰地跳动。 没事的,没事的,反正普兰到时候药力过了醒来之后就就会忘了这件事的。 到时候,他们还是能够回到从前的状态中去。 从寝室、书房找到藏书室,苏惜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人。 是去议事了吗? 忙碌的光神确实经常不在,苏惜只能站在普兰的床边发了一会儿呆。 现在要先离开吗?还是说再好好等一等他? 正拿不定主意,昏暗的室内却忽然亮了起来。 “苏惜?”身后的男人说。 她回头看去。 普兰刚洗过澡,一身松松垮垮的白色袍子,隐约露出结实的胸膛。 一盏玻璃风灯在他的手里发出圣洁的白光。 难怪一直找不到他,他是去浴室了。 “你来做什么?” “啊……” 乍被发现,她有些做贼心虚地低头不敢看他,嗫嚅着回答:“没什么……就是想来看看您……” “看我?” 他走过来用风灯照她的脸,“你的脸很红,是神殿里的人欺负你了?” “不是,是我自己跑过来的……” 苏惜的脑海里慌乱一片。 这不是她所设想的场景。 本来以为普兰应该已经睡着了,只要偷摸到他卧室里在他的杯子里下药,或者他醒着的话就哄他喝下有药的水。 但是普兰根本不在卧室,反倒提早就发现了她。 她也根本来不及把药丸放在他喝的水里。 太鲁莽了,她在心底埋怨自己。 这么急匆匆地就跑来,毫无准备和计划。 眼看着男人越靠越近,她不得不改变计划……首先,一定不能被普兰发现她想给他下药。如果他发现的话,她大概都近不了他的身了。 其次,今晚……今晚一定要…… 带着破釜沉舟般的勇气,她退后几步,迅速回身一口气将早已准备好的药丸倒进嘴里。 “你吃了什么?”他的手指攀上她的肩膀,试图让她转过来,“苏惜,让我看看————” 然而猝不及防之间,一个温软的身体就投入了他的怀抱。 就如那天在马车上时,她躲进了他的怀里,轻轻环住他的腰。 普兰似乎并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 许久的静默。 室内只有飘摇不定的灯光和急促的喘息声。 药效发作得很快。 她的心跳越发厉害。 他如同那天在马车上时,没有拒绝她,只是将手搭在她的背上,问:“生病了?” 这其实是个多余的问题。 任谁也看得出,现在的苏惜不对劲。 女孩的身体很柔软,却也很烫,一反常态地紧紧贴着他缠绕着他,仿佛圣典里男勾引人类离开圣园堕落至人间的蛇。 她好像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扬起脸,细弱的声线吐出温热而暧昧的气息,“救我。” 救我于欲望。 救我于弱小。 “苏惜。” 男人放下风灯,用沾着水珠的手掌抚摸她潮红的脸,“你不该这么晚来的。” 他的声音很平静,似乎是在长辈对晚辈的一句管教,按着她肌肤的手心却很热。 在药物渐渐发作而迷蒙起来的视线里,苏惜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如此卑劣。 给她自己下药是最末端的计划。 谁都知道,光神是完美的、高高在上的神。 只有她知道,她是他唯一的软肋和破绽。 只要她服下春药,他就无法对她的痛苦袖手旁观。 她利用了这一点,并且,还会一直利用下去。 直到她成为和普兰一样强大的人。 教我(H) 她在男人的臂弯中起伏。 普兰抱着她,走进了浴室。 “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他没有回答,只是俯身放下了她。 冰冷的清水包裹住周身,激得她浑身发抖。 苏惜发现自己被放进了一个装满水的、很大的浴缸里。 “好冷……” 她咬牙制止住泛出口呻吟,用含着泪光的眼睛看向他。 “你需要冷静。” 男人点起墙壁上的灯台,烛光次第亮了起来。 回身的时候,普兰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少女躺在水中,身上那件单薄的白裙沾了水,立时就变成半透明的颜色。 他轻易就可以纵览她浸在清水中的近乎赤裸的身体———— 毫无瑕疵的雪色肌肤,泛着细瓷一般的明净光感,恍如一朵开在水中的睡莲。 粉红的乳尖因为冷水的刺激而挺立起来,浑圆的乳房因为不自觉的颤抖摇晃出诱人的乳波。 曲起的双腿线条柔美,交错的光影在小腹以下陷出一个深色的区域。 那是前几日当她靠在他身上时,他曾短暂幻想过的绿裙下的旖旎风景。 甚至比他想象得更美。 他艰难地将目光从她的身体转到她的脸上。 苏惜的嘴唇是鲜红的,眼珠是漆黑的,含着水光和雾气,迷惘地望着他。 她很痛苦。 她需要抚慰。 “我会陪你的。” 他绝口不提刚才发生的事情,握着她的手,“药性很快就会过去的。” “不————我还是难受————” 她祈求似地靠近他,将脸颊贴在他的小腹,那里热得像是有火在烧。 “普兰……我很难受……” 男人蹲下身试图再次与她沟通。 然而下一瞬,一双湿漉漉的小手按在了他的颈后。 苏惜没有再给他机会。 她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拖进了水里。 水花四溅,打湿了浴缸周围的地板,发出清脆的水声。 身体被冷水淹没的时候,他有一瞬间的晃神。 传说中的海妖,会用美貌和歌喉蛊惑着将路过的水手拖入大海。 他现在好像也遇到了这样的情况。 嘴唇却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贴住了。 苏惜在亲他。 她很紧张,牙齿都在打颤,却还是不依不饶地想要撬开他的牙关。 他的呼吸之间尽是她身上的玫瑰香气,混合着劈头盖脸而来的潮水,将他淹没。 她在进攻,他在退守。 为什么会这样呢? 光神在心里问自己。 是他给苏惜的爱和纵纵容过多了吗? 他曾经一次又一次地对她说,不用害怕她,他们是世上最亲近的人,没有人比他们更高贵。 他会做她的父亲、兄长、导师、朋友,他会帮助她、教育她、指引她、爱护她,让她成为优秀的神。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当她因为重病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时,当她回头微笑着点在他映在镜子中的瞳孔时,当她将柔软芬芳的身体靠在他的胸口时。 那些他刻意忽视的细小悸动,那些理智告诉他只是错觉的微妙情绪,此刻却在女孩激烈的吻中无法抑制地泛上心头。 想让她的目光只望向他,想要她的笑容为他所有。 于是他将与她过分亲近的兰特德尔.格洛斯特调离圣都,在瓦伦丁伯爵提醒注重在夜神面前的言行举止。 只有他自己知道,当他做着这一切的时候,是真的以长辈和庇佑者的心情想要保护幼弱同类,还是抱着某种连他自己都无法承认的酸涩情绪。 这是一场必败的对决。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了结局。 仿佛真的被蛊惑的俗世男人一样,光神笨拙地捧起少女的脸颊,学着她的样子,含住她在他嘴中作乱的舌头,生涩地吮吸起来。 普兰此前从未亲吻过异性。 但他学得很快。 舌尖辗转碾过她口腔的每一寸角落,沉迷般地汲取她嘴唇间的香气。 唾液在交合的唇齿间黏连交换,银丝自嘴角溢出,又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明明浸在冰凉的水里,温度却好像上升了。 小小的气泡在周遭的水域中旋转着升了起来。 摇曳的烛光仿佛殉道者一般纷纷坠落在水面,映出交织在一起的金发与黑发。 长发在水中沉浮。 神明在水下接吻。 这是一切堕落和混乱的开始。 她被男人抱了起来坐在他的双腿之间。 冰凉的浴缸贴着她的小腿,越发凸显出那挤在自己双腿之间的硬物的灼热。 借着光线,她大致描摹了一下它的形状———— 好像……有点吓人。 哪怕隔着衣料,也能感觉到那是很大的一团,鼓起的青筋贴着她的细嫩的腿心一跳一跳的。 “苏惜。”他叫她的名字,声音有点沙哑,不似平时清润,手指在她的腰间摩挲。 “这里太冷了。”她抓住他的衣角,“我们去别的地方好不好。” “嗯。” 水花声起,男人抱着她从浴缸中迈了出来。 她倚靠在一旁的架子上,注视着他走到墙边一盏一盏地熄灭那些灯火。 烛光次第暗了下去。 室内重新被黑夜笼罩。 “大人……” “嘘————” 他走到她身前,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耳侧,“别说话。再亲一次。” 好像是一刻也不想分离,男人再次俯身吻住她微微发红的唇瓣,熟稔地探入搅弄着,啧啧啧的舌吻声有节奏地溢了出来。 他的力道很大,她的舌尖都有些发麻了。 男人甚至还扶起她的腿搭在自己腰上,手臂扶着她的薄背,以一个近乎完全贴合的姿态好让他亲得更深入。 苏惜仰起头努力迎合着他的吻,身体在他的臂弯间起伏。 普兰向来是一个优秀好学的学者,在接吻这件事情上,他也学得很快,甚至可以说是,学得很好。 “苏惜。” 等到这个吻完毕,他摩挲着她已经被亲得红肿的双唇,将那些晶亮的唾液一点点地擦干净,“不够。还想要。” “告诉我,接下来怎么办。” 他在寻求她的指导。 “唔……”她只觉得自己也像是被点燃一样,颤动的指尖伸向他的腰带,“那,脱、脱衣服……” “好。”他的声音似乎多了一点开心,按住她的手,“我来。” 我来脱你的衣服。 轻薄的衣物被拉扯开,露出白裙下洁白无瑕的肌肤。 雪球一般的丰乳落进男人灼热的掌中,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着娇嫩的奶头。 “好软。” 他满足地叹息着,为这第一次接触到的奇妙触感。 手里微微用了力揉捏起来,白皙丰盈的乳肉从指缝里挤出来,娇嫩的乳头被死死夹在两指间,还不时向外拉扯。 “嗯……嗯啊……” 苏惜双眼迷离,低吟着扭动腰身,却只是看着自己雪白的奶子在男人的手心里滚动着,怎么也逃不出去。 “苏惜,我可以亲吗?” 揉弄了半晌,他忽然问他。 “可以……” 其实这是很平常的一句话,但苏惜却听得莫名燥热,咬着唇想———— 普兰大人他……果然从来没有过经验……甚至连亲她的身体都要问过她的意思…… 男人放开了少女被蹂躏得肿大的双乳,低头开始舔吻她的乳肉。 舌头舔弄着小奶头,给它们镀上一层晶亮,然后又一口含住狠狠吸起来,等放开时发出叫人脸红心跳的湿吻声。 似乎是嫌弃一次只能亲一边不够满足,他复又用手捧起她的双乳聚拢在一起,再次俯首吸了起来。 淡金的长发披散下来,摩擦着她裸露的肌肤。 她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仰着小脸伴随着男人的每一下抚摸微微喘息着。 女孩本能地并起双腿,早已湿漉漉的私处蹭上了身前抵着自己的那硬邦邦胀鼓鼓的一团,但隔着男人身上的衣物,全然无法给自己的小穴止痒。 “普兰你……衣、衣服脱掉……” 男人随手扯掉了腰间的系带,长袍落地。 他衣物下的身体也如同神像一般完美无缺,宽肩窄腰,肌肉均匀,背部贲出起伏的线条,每一寸肌体都透出力量与美。 没有了布料的隔阂,他火热的性器抵着她,却只是毫无章法地上下摩擦着,带出一片湿滑的淫液。 “苏惜。”他用祈求的口吻说:“教我。” 高高在上的光神在性事上是毫无经验的初学者,因此只能主动向她求教,就像是他从前学习其它东西一样。 翻涌(H) “先去……床上……”她断断续续地说:“太硬了……” “抱歉。”他以为她说的是抵在她腿间的硬物,“我现在软不下来。” “是、是这里的地太硬了……躺着不舒服……” 苏惜的脸都快要烧起来了,“不想在这里……做……” 他从善如流地抱起她,走出了浴室。 他们依旧维持着那个令人羞耻的双腿盘在腰间的姿势。 于是走动时,她都能感觉到男人硬热的东西抵着自己的穴口,一动一动的,模仿着性交的姿势顶弄。 透明的淫液不自觉流了出来。 好舒服……真的好舒服…… 他好像也有这种感觉。 “苏惜,你夹得我好舒服。可以再用力一点吗?” 他停了下来,在她耳边问。 “啊……什么意思……” 她把脸埋在他结实的胸口,小声说:“我用力不了的……等一下再弄……” “我现在就想要。你说可以,那我就开始了。” “呀————等等————” 然而普兰马上将她按在墙壁上,蹭着她软嫩湿滑的腿心之间开始抽插起来。 仅仅只是性器之间的互相磨蹭,就有一阵阵的快感涌来。 苏惜背靠在冰冷的墙面上,被这冷热交击的刺激不自觉地呻吟起来,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嗯啊……慢、慢一点……” 当肉棒划过鼓起的花珠时,她发出了最大的一次呻吟。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抵着那个点上上下下地研磨,“是这里吗?” 最敏感的地方被这样对待,极致的快感的一瞬间涌遍全身,她连足尖都绷紧了。 “不是……不……” 过于强烈的快意逼得她的眼泪都要流出来,“别弄那里……” “别哭,不弄那里了。” 被她的泪水吓到,他拨出抵着的性器,“很疼?” “嗯……不疼的,就是————啊————” 她的声音骤然一停,却是他的那个东西在无意中插进了更紧致水润的所在。 她春水泛滥的小穴。 “苏惜,你这里好紧。”男人的喘息声加快了,“好舒服————” 硕大的龟头挤开穴口的嫩肉推了进来,沿着愈发湿润的内里挺进。 “唔……等一等……太快了……嗯……” 过于粗大的尺寸并不适合她紧窄的穴口,她小声求饶:“不、不行……先别插进来……太大了……我害怕……” “……好。” 他强忍着狠狠插弄的欲望,将进去了一点的棒身慢慢地抽了出来,亲了亲她的睫毛,“等到了床上再插。” 普兰的床和她的很像。 宽敞的大床铺满了柔软的丝绸被子和鹅毛枕垫,金钩吊着白纱帐子,将外头的一切都挡住了,圈出一小片静谧的天地。 像一个诱人的美梦。 他就这样抱着她陷进了这片松软的梦里。 “苏惜。” 黯淡无光的夜色里,有着淡金色长发和天蓝色瞳孔的男人俯身衔住了她的嘴唇。 她无法躲避。 “苏惜。”他用生涩的东方式口音叫着她的名字,一次又一次,“苏惜。” 他的嘴唇逼了上来,不容拒绝地握住了她的手。 唇齿间的触碰传来令人心动的回音。 一切都仿佛回忆重演。 这竟然是真的……她朦胧地想着,在夏泉宫所做的那个狂乱的梦境,此刻正在一一上演。 他岔开她的两条腿分在自己的两边腰侧,拉到自己的身前。 少女曲线优美的娇躯贴合着男人肌肉紧实的胸腹,被顶弄得微微发红的窄小穴口正抵着男人粗大贲发的硬物,随时都要冲撞进来。 她还太小了。 而他太大了。 有那么一瞬间,普兰有些后悔。 他悉心呵护的小夜神应该再长两叁年,才能接受男人的性器进入。 但现在已经迟了,他已沉沦于她的肉体里。 “害怕吗?”他揉了揉她散乱的长发,沙哑着嗓子问。 “不……不怕。”她在迷茫中摇头,“您说过的,我永远不用怕您。” “我们是……这个世上……呀————好疼……” 虽然早就做足了前戏,花穴也足够湿润,然而当男人性器进入的瞬间,她依然痛呼出声。 他俯身将她的声音封在唇间,在深吻的间隙替她完成了那句话,“我们是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同类。” “现在,我们还是这个世上唯一的正在交媾的……神。” “嗯……别说了……” 感受到体内的异物感,她咬着唇偏过头去,拒绝思考任何相关的问题,身体自然地紧绷起来,连脚趾都蜷缩着。 “苏惜,放松……” 他的额头沁出了汗水,却依旧按着她的腰身一点点地挺进,龟头缓慢地嵌入穴肉,却被她因为疼痛而越发紧缩的肉壁咬得更紧。 层层皱褶的嫩肉就像无数只小手吸附着他,难以动弹间又是无法形容的舒服。 他甚至很想就这么直接插进去,一口气将勃发的阳具埋进她小穴的最深处。 但他不能。 “……唔……普兰……好疼……太大了、我、我不行……” 女孩的手指攥着身下的丝绸,几乎要尖叫起来,“别动……别再插进来了……嗯嗯……” 她太紧了,普兰只能和她说话让她放松下来。 “除了插,还有什么其它的说法吗?” “操、操……唔……好涨……” 她的脑中一片混沌,完全跟着他的思绪在走。 “还有呢?” “唔……干、干也可以……嗯啊……” “也就是说,我在操你?”他认真探讨的语气像是平时在教导她一样,同时往前更深入地插进了一点,就着势头顶弄几下。 “嗯嗯……” 她不知道自己发出的是被操弄的发出呻吟还是在回答他的问题。 “苏惜,我在干你。”他重复了一遍,又小范围地顶了两下,顶得她嗯啊乱叫。 他似乎很满足,“喜欢吗?” “什么?” “喜不喜欢?” “啊……喜、喜欢的……” “你可以大声一点。整座神殿只有我们。”男人好像对这个小小的恶作剧一般的游戏上了瘾,将肉棒禁锢在那个小小的范围内,不紧不慢地顶弄起来。 “喜欢……喜欢普兰大人……操……” 性器被少女紧致的穴肉包裹着,黏稠的淫液自紧密交合的部位流淌下来。 普兰在女孩大声的告白中,忽然一个用劲挺身而入,被撑开的穴口终于把男人肿胀粗长的阴茎深深地吃了进去。 “啊……” 哪怕咬着牙关,她也忍不住那瞬间的呻吟,“轻一点……不……慢……慢一点……别碰那……” “操进来了。”他好像很满意她的反应,咬着她的耳朵炫耀这个新学的词汇,“操得你舒服吗?” “现在……还不是很舒服……” “嗯。我会努力。” 明明是第一次,他却显得格外游刃有余,天生的学习能力似乎让他在床上也能很快掌握局势。 视线里,纯白色的帐子翻涌起来,连成一片汹涌的白浪。 努力,努力什么呢? 她想,努力操她吗? “专心。”光神似乎很在乎她的专注程度,一边挺腰操她一边和她说话。 就像是平时提醒她学习一样,告诫她在床上要专心。 他抱着她纤细的腰肢,把她的身体平放,粗长的性器一次又一次地插进少女紧窄水润的甬道里。 还嫌不够满足,男人又低头含住她的乳头,一边凶狠的操她,一边发出满足的喘息———— 似乎……这种肉体相贴、性器相抵的感觉……美妙得难以想象。 苏惜睁大双眼,看着他起伏的肩背在昏暗的光线中勾勒出漂亮的肌肉线条。 她的身体被操弄得一颤一颤的,紧窄的穴口一次次地吞吐着那个惊人硕大的性器。 细细的白沫因为快速的抽插而被搅拌出来,汁水飞溅。 噗嗤噗嗤的捣水声暧昧地响起。 从耳边到眼前,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她正在和那位禁忌般的、不可接触的神明做爱,身下就下意识地更加绞紧了。 像是梦,却又是真的。 “普兰。普兰。普兰。” 极致的欢愉与刺激之下,泪水划过眼角,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哭,抬手伸向他,一声声地叫着他的名字。 正如只有他可以称呼她为本名“苏惜”一样,她是这个世上唯一可以叫他为“普兰”的人。 光神俊美无暇的面容染上了一层欲望的红色,他赐予般抓住她的手,与她十指交握。 “我在。” “我们在做什么?”她好像被干得失了神,喃喃问。 “堕落。” 男人抱着她翻了个身,插在她体内的肉棒旋转着再次深深没入穴内。 这次他满足了自己心愿,一次性入到了最底部。 “……嗯嗯啊……好深……太满了……” 少女挺翘饱满的臀部被托起,高高地面对着他,臀缝中被操得湿软红肿的穴口清晰可见男人粗大肿胀的肉棒进进出出。 被淫水浸湿的囊袋击打在娇嫩的臀瓣上,发出啪啪啪啪的声音,间或夹杂着她的低吟和男人的喘息。 丰盈的乳房垂坠下来,随着他抽插的频率晃荡着,摇出诱人的乳波,又被他发现了,于是握在手掌中,肆意揉弄。 不知道这样操干了多久,他停下了动作,自身后贴上她光裸的脊背。 他们的身上都是汗水,此时两具汗津津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她被干得头晕脑胀,一边摇着屁股吃他的肉棒,一边不解地望向他,似乎是奇怪他为什么不动了。 耳垂处一片湿热,却是他张嘴含住了她。 “苏惜,准备好了吗?” “什、什么……” 她的声音软绵绵的,饱蘸着春水,甜腻到吓人。 普兰侧头舔了一下她的唇,沿着她的耳畔一路吻了下来。 “想一直操你,把你操到下不了床。” 当禁忌的界限一旦被打破,他们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他顺着欲念喃喃说着平素根本不会说出口的话,将怀中柔软的身体抱得离自己更近,硬挺的肉棒依旧直挺挺地插在她的身体里,臀部耸动,再次开始了大开大合的插弄。 “唔……那快点……快点操我……” “好……” “嗯嗯……嗯啊……就是那里……唔……快点……用力……” 窗外的月光转了一个角度落在墙上的银质十字架,仿佛神明的目光,注视着帐中交缠的身体。 吃到了吃到了,恭喜普兰爹哈哈哈哈哈哈哈~~(评论里的天才姐妹说是小爹文学真的太会讲了~\(≧▽≦)/~) 以及喜欢的同学们多多留言呀,因为文文不收费嘛,所以就希望有人多多鼓励我,每次看到有人留言就很开心~~ 忏悔 醒来的时候,身边却是空空荡荡的。 “普兰?普兰大人……” 她叫了几声,发现没有人在,于是迷迷糊糊地随手披了件外衣走出房间。 在巨大的神殿内一间间房子的巡视过去,最后在最小的一间里找到了那个人的踪影。 那是一间忏悔室,是专门给教徒用以忏悔内心罪恶、祈求神明的原谅和赦免用的。 金发的男人正跪在那里,低头无声祷告。 初升的阳光透过狭小的窗户集中在他英俊到不可思议的侧脸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色,看起来非常美丽,也非常高傲。 光神的美,一贯是如此明亮耀目又遥不可及。 一座小小的神像正立在房间中央,投下深色的阴影。 那神像雕工精致,象牙的质地,洁白秀美的面上笑容温和,远远望去,竟然有几分悲悯之意,让苏惜想起家乡寺庙里那些泽被苍生的神佛。 普兰在忏悔什么? 神像又在怜悯什么? 苏惜站在门口愣愣地望着跪在神像下忏悔的男人,还未完全清醒过来的脑子晕乎乎的。 “普兰大人。” 她梦呓似地出声问:“您在做什么?” “过来。”经过昨晚的事,他显得很平静,“跪下。” 她其实是有些害怕的,因为昨天的一切几乎都是她主动惹出来的,普兰几乎是在半强迫的状态下失去了清白…… 唔,虽然不知道这么说对不对。 她乖乖地走过去,在他身边跪了下来。 男人侧身俯视她的眼睛。 女孩的瞳孔是兰开斯特最为人鄙夷的黑色,然而非常纯粹清澈,毫无杂质,如同黑曜石一般倒映着他的影子,仿佛天生就该与他融为一体。 他是白,她就是黑。 他是白昼,她就是夜晚。 他是阳光,她就是月色。 “苏惜。”他说:“你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啊?嗯————” 她知道他要提起昨晚的事情,顿时吓得醒了一大半,连忙低下头磕磕绊绊地认错:“知、知道。” 别紧张,这个场景早就预料到了……普兰大人……肯定不会怪她的…… 只要咬定自己不是故意吃的药就好了,就说是不小心吃的…… 话虽这么说,但她越是不想紧张,心跳得就越厉害。 “那你说给我听。” “嗯?”她还沉浸在自己的心声里,有些猝不及防,“什么?” “昨天,你做错了什么?” “不、不应该……试图给您下药……” “还有呢?” “不应该……对您有非分之想……” “还有呢?” “不应该主动勾引您……” “还有呢?” “我、我……” 越说到后面,她的脸就垂得越低,几乎要缩到衣领里去了,“唔……应该……没有了吧……” “还有一件事,最重要的你没有说。” 男人捧起她的脸,与她的视线相对,从神情到声线都低沉而坚定,“永远都不要……给自己吃春药。” “不管是面对谁。没有人值得你做这件事。你也无需用这个来讨好他人。” 光神向来高洁淡漠的面孔从未如此专注而温柔,那双天空一样高远而不可接触的眸子仿佛也变得柔和起来。 好像,一伸手就能触摸到。 “可是、可是大人,我已经……已经对您用过了……” “包括我在内,也不值得你这么做。“他截住她的话,“你是我捧在手里珍而重之的宝物。所以,不要这么轻慢地对待自己。” 他很少,或者说是从未,这样和她说过话。 光神的情感,从来克制而隐忍,几乎从未如现在这样展露过。 莫名的饱胀感充盈着胸口,整个人好像浸泡在温水里,暖融融的。 但就是这样的心情,却莫名地让她想哭。 已经多久没有感受到了呢?在离开苏家之后,这种真正的家人一样的关心和爱护。 苏惜想起自己名字的含义———— 惜,意即珍惜。 此时此刻,她正在被珍惜。 被她的神明。 然而下一瞬,身体就毫无征兆地被抱起来,天旋地转之后———— 苏惜惊异地发现男人将她横抱放置在膝盖上,她只能面朝地趴着,臀部高高翘起。 这个姿势太羞耻了…… “大人……您干什么呀?” 她又羞又窘,一股热血直冲脸颊。 男人的大手在她的腰肢上游弋,经历过昨晚狂乱的身体几乎是下意识地有了反应,熟悉的酥麻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了过来。 “让你,长记性。” 普兰恢复了往日的肃穆与冷淡,面无表情地高高扬起巴掌,然后———— 啪的一声,打在了她翘起的臀部上。 “呀……普兰你干嘛————” 她急得直接叫起了他的名字,但是话音未落,男人的手掌还是再次落了下来。 啪、啪、啪、啪…… 一下又一下,他像是故意惩戒她似地,打得不容情面。 充血的脸颊贴着冰冷的地面,长发都被震得散落下来遮住了面颊,苏惜咬着牙忍受着身后那一下下的令人羞耻的撞击,心中原本的感动和温馨荡然无存。 太过分了…… 太羞耻了…… 她又不是小孩子,竟然、竟然这么对她…… 诱惑 普兰很快停下了手,问:“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她的回答里还带着哭腔,“够了,以后不敢了……” “知道就好。” 话虽如此,男人的手还放在她的臀部,一动也不动的。 怎么有点、有点奇怪…… 属于异性的体温隔着衣料传递过来,本就十分敏感的身体犹如茶壶里的水,咕噜噜地冒着泡泡。 又热又涨的感觉…… “普兰、普兰大人……” 苏惜小声地提醒,“您的手,是不是应该放回去了……” “嗯。”他从喉间发出一声低吟,不知道算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他垂下眼睛,然而目光却直直落在她身上。 苏惜昨天穿的那件裙子早就被丢在了浴室,她身上穿的是属于他的白袍,宽大的衣物中间只有腰间一根细腰带系着。 如今这么一折腾,腰间的系带松开,掉落下来,光洁的肌肤半遮不露,但是越发诱人窥探。 刚才的动作,于她是惩戒,于他却是折磨————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每打一下,少女浑圆饱满的臀肉在他的掌心颤颤巍巍的抖动,她柔软的、富有弹性的娇躯就在他的身下起伏一下。 甚至因为拍打的动作,尚未清理过的白浊液体淌了出来,在柔嫩的腿根处印出色情的痕迹。 那是……她的淫液和他留下她体内的精水。 其实原本只是想惩戒一下她,但现在的结果似乎已经不受他控制了…… 耳边传来被刻意压低的急促的喘息声。 苏惜感觉有些不对劲了,她试图站起来,却被他按着压在了膝盖上。 “别动。” 男人的动作粗鲁起来,撩开了一点衣角,在她的光裸的臀部和大腿处上下游移,甚至是有些暧昧地抚弄。 她挣扎起来,“您、别摸呀……” 但刚动一下,身子就僵住了。 有什么东西正硬硬地挤压着大腿,那种熟悉的热度和硬度———— “那里……” 她紧张得几乎都要说不出话来,“……普、普兰大人……” “我知道。” 男人灼热的呼吸吐在她的耳畔,却是他俯下身,将脸埋在她的颈后,“苏惜,好像……我不能靠你太近。” 什、什么意思? 和她做了一晚上,所以只要靠近她都会硬吗? 她觉得自己大概已经从头红到脚了,“大人……别在这里……神、神在看着呢。” 他长吐出一口气,好像在整理心神,“你先出去吧。” “嗯。” 心口像是被高高悬起又低低落下,苏惜怀着莫名的心情,压抑着喘息,起身走了出去。 然而手指触摸上木门的那一刻,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苏惜还未反应过来,一只手强硬地拖住了她,迫使她转过身。 “唔————”她正想说话,对方已经一把捧住她的脸放肆亲吻起来。 男人的大手紧紧地箍着她的腰身,几乎将她整个人抱起,一边吻着一边走出门。 忏悔室的大门在他高大的身躯后轰然紧闭,将他们交缠的身体与室内的神像隔绝开来。 好像隔着这一道门,他们的罪行就不会被发现。 “好了,神看不到了。”他说。 光神最终还是放弃了抵抗,臣服于欲望。 好像忍了很久了。 普兰的舌尖带着熟悉的气息重新探入她的口腔,搅弄,交缠。 两截舌头色情地缠绕在一起,水声粘腻。 不过一个晚上,他的吻就这么熟练了。 被吻得气息不稳的苏惜在他的怀里想———— 一场训诫,最后却演变成这副样子。 这里是忏悔室,可面对着神像,他们到底在忏悔什么呢? 日头爬高了一些,阳光无法照耀到的神殿角落里,高大的男性躯体遮盖着正被他压在墙上肆意轻薄的少女。 宽大的白袍早已被扯落,女孩赤身裸体,男人却衣着完好,一边肆意亲吻她一边抚摸她娇小纤如花朵般的身体。 “嗯、嗯……轻点……” 苏惜红肿的唇瓣边溢出难以压抑的呻吟。 “还想要你。” 普兰终于恋恋不舍地放开她,又含吮起她的耳垂,手指揉搓着她的乳房,“真是、要不够你。” 从刚刚触摸到她身体时起,他就硬了。 少女在他手下因为疼痛而细细的、压低的呻吟更像是一种催情剂。 普兰甚至自嘲地想,难怪昨晚苏惜选择给她自己下春药,因为对他,她根本不需要下春药,他就已经疯狂地想要他了。 “苏惜,再做一次好不好?” 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卑劣过。 明明经过昨晚一夜的操弄,苏惜的花唇早已红肿泥泞一片,可这淫乱的情景却让他身体里的欲望愈加高涨。 “好不好?” 光神垂眸注视她,嘴唇开合,他轻声细语劝告她的模样犹如地狱里的撒旦,诱惑纯洁的人类。 大腿被掰开环在男人劲瘦的腰身上,她伸手环抱着他的脖子。 她想起昨夜普兰曾经问她,准备好一起堕落了吗? “好。” 苏惜主动吻上了他的嘴唇,“请、请把你献给我。” 沸腾(H) “不用说————‘献’。” 男人的手掌按在了她的后颈,温热的唇瓣抵着她的舌尖,声音都是濡湿的,勾得人脸红,“我就是你的。” 她只好低头含含糊糊地应道:“嗯、嗯……” 同意你是我的了。 他轻笑着,奖励似地琢了一口她的脸颊。 “你……衣服,脱了。” 她好像很在意这些小细节,把脸埋在他的领口,手指却不依不饶地抓着他的腰带。 他于是放开她,伸向腰间。 苏惜靠在冰冷的墙上,脚后跟抵着墙角,喘息着看男人脱自己的衣服。 与昨晚在黑夜里不同,这次他的身体在明亮的阳光下展露得过分清晰。 她得以完完全全地将他从头到脚看个干净———— 个子很高,但并不显得消瘦,反而非常结实。 匀称紧实的肌肉覆盖在修长挺拔的骨骼上,线条紧凑。尤其是宽阔的肩膀和一双长腿,充满阳刚的男性魅力。 她看着他大步向自己走来,双腿间那个肿胀发红的器官正直挺挺地面对着她,硕大的顶端甚至还泛着水光,登时害羞地闭上了眼。 他灼热的身体贴近了她,大手扶起她的一条腿。 “脚尖踮起来,对,就是这样……” 她听着他的指挥,脚踩在了他的脚背上,身体半靠在墙上。 男人硬挺的性器抵在她的双腿间,这一次,他们的性器毫无阻隔地相贴。 他只要稍稍一挺身,就能彻底插进来。 “苏惜,你流了好多水。很想要我插进去了吗?” 他用很正经的语气描述她身下的狼藉,好像只是在询问她想不想喝水,丝毫不见下流之意。 可越是这样,苏惜就越是羞耻得厉害。 “不……我没有……” “嗯,你没有,我有。” 他又贴近了一点,制止住她小小的挣扎,“就在这里操好不好?昨天就想这样操你了……” “普兰大人,别用这个词……” 粗俗的字眼自光神形状完美的嘴唇间溢出,实在是太不相称了,她忍不住提出异议。 “忘了?是你教我的。” 普兰轻笑着,捉住她的双手与他十指相扣,低头吻向她起伏的胸口。 经过昨夜的厮摩,少女白嫩丰润的双乳依旧残留着属于男人的指印和咬痕,半干的津液显出一圈圈略带白色的印记。 他熟练地张嘴含住小巧的奶头,先用唇瓣磨蹭轻吻,再用舌尖抵着吮吸,等到奶头硬硬地挺起了,就啵的一声放开,换另一边。 被这副淫靡的景象刺激到,她呀了一声,不敢再看下去,“要不然……还是去、去床上吧……” 有帐子遮着,至少……不会看得这么清楚。 “你喜欢我这么弄。” 他似乎很笃定,抬起头,嘴角的一抹银丝连着她被玩弄得挺立发红的乳尖。 苏惜连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不准再亲了,都说了去床上。” “……嗯,听你的。”他又亲了亲她的掌心。 她松了一口气,但接着心又提了起来。 男人有力的手托起她的大腿盘在他的腰上。 这下子她的下半身完全悬空,只能紧紧地贴着他的下身。 柔嫩的穴口一接触到灼热的龟头便反射性地畏缩起来,但男人没有停顿,深入进去,湿软的花瓣极力抗拒着外物的入侵,却只能不断被挤压着后撤。 啊……他竟然直接插、插进来了…… 肿胀的棒身也随之深深陷入小小的花穴中,甬道被塞得满满当当,毫无间隙。 “普兰————” 她尖叫起来,却被他勾起下巴堵住了嘴。 太坏了…… 庄重自持的光神在此时却像个无赖,一边吻得她说不出拒绝的话,一边挺弄着下身狠狠干她。 苏惜毫无还手之力,甚至为了防止下坠,她只能紧紧地抱住他。 一时间,全身上下的支点都在他顶住自己的那个地方,甬道深处的快感蓬勃而出,花心处酥软一片。 “不、不行……放我下来……” 这个姿势真的太难受了……她要疯了…… 她吓得连连拍打他的肩膀,大声呻吟着求饶:“唔啊……太深了……嗯、嗯啊……不要……” 回应她的,却只有男人更凶猛的撞击。 细碎清亮的阳光铺满神殿幽深的走廊。 普兰抱着她走在阳光里,一边走一边操她。 男人高大的躯体在石砖上投下浓重的阴影,如果细细观察,还能看到另一道几乎要被男人覆盖住的纤细身影。 那属于挂在他身上的少女。 每走一步,她娇小的身体就在男人的顶弄中被往上抛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又因为重力而下落,迎接着又一次的深深插入。 粗硕的龟头顶开紧窄的穴肉,碾压过每一寸敏感的内壁,透明的粘液混合着白浊的精水被拍打地四溅开来,搅出细细的白沫。 “……嗯嗯……嗯哈……唔啊……嗯嗯啊……” 她的喘息和尖叫一声高过一声。 落在他们身上的阳光仿佛都成了情欲的催化剂,将交合的身体点燃至沸腾。 “好舒服,苏惜……你咬得我好紧……” “普兰……啊啊啊……” 她只能无力地叫着他的名字,手指扣着他宽厚的肩背,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能这么舒服呢?做这种羞耻的事情…… 明明知道这是疯狂,这是禁忌,这是背德,但却越发欲罢不能,让人几乎要沉沦其中。 他们赤裸着身体在阳光下激烈地交媾,并且直到结束,也没有回到床上。 之前欠的小肉先补上,晚上再更哈~~ 以及除了普兰,最近章节也会开始吃其它几位男主,所以肉会比较多,想问一下大家会觉得太腻吗?还是穿插点剧情再慢慢吃肉比较好呢? 把柄 柔和的清风裹挟着威斯敏特教堂的钟声萦绕在耳畔。 普兰大人,现在应该是在参加晨会了吧…… 已经很晚了,应该回去了。 再不回去,那些以为她只是赖床的侍女也会前来查看情况的。 她可不想被发现自己偷跑出来一整夜的事。 躺了不知道多久的苏惜终于懒洋洋地起身,拉开了床帐。 然而只是动了那么一下,她就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呻吟。 “啊……” 被男人抱着操弄了许久的身体依旧十分酸软。 双腿之间一片狼藉,下身处仿佛还残存着那种被异物撑大的奇怪触感,随着她起身的动作,白色的浊液缓慢流出。 她甚至能感觉到液体淌过穴口时的微妙温热感。 普兰大人他……又射了好多进去…… 热气爬上脸颊,她忍着羞意抚上平坦的小腹,那里还是有些鼓鼓涨涨的,应该……不会怀孕吧…… 在来这里之前,她已经提前吃了避孕的药物,但是今天自己的那里又被灌满了,而且在离开之前,普兰大人的那个东西一直堵着那里,精水甚至都没有流出来…… 说起来,这是她的第一次,也是普兰的第一次,不知道他觉得怎么样。 她是非常、非常舒服的,甚至因为自己吃了春药,所以虽然普兰的性器很粗硕,但破身时的痛苦并不强烈。 在被喷涌而出的快感弄得几乎昏厥的前夕,她只记得普兰在她耳边的颤抖的呻吟。 唔……他、他也喜欢的吧…… 啊啊啊……不行,不能再想这些了…… 想到男人硬热的性器将空虚的小穴塞满的情状,她羞得用手捂着脸,躺倒在柔软的大床上,任由厚厚的被子和枕头淹没自己。 大不了到时候再让格拉默来一趟检查一下吧。 洁白的鸽子扑簌簌地飞过,她望向不远处被五彩的玻璃窗切割成小块的天空。 又是圣都风和日丽的一天。 不管怎样,这个迷乱的初夜至此才宣告完结。 苏惜只觉得自己像是做了坏事的贼,胡乱地找了件普兰的白袍套上,再在外面披上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决定就这么偷偷摸摸地走小路回去。 外出时非常顺利,那些路过的守卫、侍女还有漫步的神父和修士们都对她的存在视若无睹,看来,她的隐身术真的很奏效。 接下来,她应该能学习更多的东西吧…… 神奇的光明魔法和玄妙的黑暗魔法,都可以为她掌握,一想到这点,她就止不住地雀跃。 沿着小路走过一处花园时,有人叫住了她。 “夜神大人。” 灰发的年轻人径直向她走来,跪倒在她的脚下,低头致意。 又是他,苏惜连忙后退了几步拉开一点距离。 他今天身着全套的纯黑色军服,腰间佩着一把造型古朴别致的长刀。 这个人,居然可以在圣都携带武器行走。 更奇怪的是,自己现在用了隐身术,他怎么可能看得到她呢? “嗯、嗯。” 她强忍住心头的惧意,点点头,拢住胸前的衣襟,准备一溜烟从他面前跑过。 但一只手拦住了她的去路,属于异性的宽大手掌握住了她纤细的脚腕,在白嫩的小腿肚上摩挲,“呀————你、你干什么?” “流出来了。”年轻人抬起深灰色的眸子,薄薄的嘴唇勾出弧度,声线却冷硬得毫无温度,“您的……水。” 苏惜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好、好放肆————这次,她清楚地听到了他说的话。 艾德蒙说的是只有他们懂得的东方语。 他好整以暇地将沾着透明水液的手指放到唇边舔弄,另一只手却依旧牢牢抓着脚腕,“好甜。” “放、放开我……” “让属下来猜猜————看你这么急匆匆地从普兰住的地方急匆匆地跑出来,是刚被他操过吧?” 不可告人的秘密被发现,苏惜只觉得自己全身赤裸地站在他的面前,浑身打颤,腿一软,跌倒在地。 深色的阴影覆盖下来,男人起身,双手撑在她的身后,将她整个人笼罩在身下。 短短一瞬,他们之间的位置就调换了,现在,她在下,他在上。 “你想要怎么办?” “我?夜神大人不知道吗,我想要的————” 粗粝的手掌挑弄开了襟,将领口扯开了一点,少女胸前的风光隐约可见。 “放开!”她急得抬起腿想踢他,却被训练有素的男人轻易压制住了。 “啧,你不会真以为我想操你吧?” 他发出不屑的嗤笑,用手里的长刀敲打着她泛着红晕的脸颊,“我对卑贱的东方荡妇没有兴趣。你乖乖替我办叁件事,我就替你保守这个秘密。” 冰凉的刀鞘带着金属和皮革的粗糙质感,压在肌肤上很不舒服。 就和这个男人一样,残酷、无情、暴力。 他怎么可能想要她呢? 刚才,她还被他伪装出的面孔短暂迷惑了。 这才是真实的他,极度的厌恶和轻视身为东方人的自己,视她为肮脏的尘土和蛆虫,恨不得想要杀了她。 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就从来没有变过。 “什么事?你说。” 男人的刀还贴在她的脸上,似乎还在思考。 她羞恼的目光掠过刀身,两个小小的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 等等————这不是…… “染————”她尝试着念出这两个字,“衣?” 很奇怪的,艾德蒙持刀的平稳的手抖了一下。 他似乎很在意这两个字。 “染、衣。” 她又喊了一声,“这是你的名字吗?” “不是。” 他神奇地安静下来,明明是背着光的,但苏惜却感觉到对方原本含着浓重阴翳的漂亮眉眼软化了下来,“再叫一次。” 他命令道。 “染衣。” “再叫。” “染衣。” “叫。” “染衣。” 苏惜温顺地听从他的命令,不知道这两个字有什么魔力,能让异端仲裁所的审判长露出这样迷惘甚至是温和的神色。 啊————灵光一闪,她想到了什么,鼓足勇气道:“这是你母亲的名字?” 她飞快地背出来那句诗:“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你的母亲叶夫人,原名就是叶染衣吧?” 空气都好像静了一下。 半晌,她感觉到艾德蒙的呼吸加重了,“你的名字?” “苏惜。” “怎么写?” “就是……苏州的苏,珍惜的惜。” 他不耐地扬起眉,“那么,接下来就是我要求你做的第一件事。” “嗯?” “教我。” “……嗯?” “教我东方的字。我不会。” “你不识字?” 她惊愕地瞪大眼睛,又在对方不耐的神情下垂下了头。 原来,是个只会说东方语,却不识字的人呢。 抓着她的把柄,却没有让她做什么坏事。 奇怪的,却又讨厌的人。 当夜神娇小的身影消失在花园中时,灰发的审判长还站在原地发呆。 刚才的一切纯属巧合,他只是在花园中散步,就一眼瞥见了她。 她的脸红得厉害,嘴唇微肿,行走时脚步发软,一眼便可知道她昨晚做过什么。 他只是一时头脑发热,就想着用这个把柄来威胁一下她。 苏惜果然很怕他,被他压在身下用刀敲打几下就乖乖地什么都答应,被放开后就忙不达迭地跑远。 能够抓到尊贵的神明的把柄,确实是件十分令人愉快的事情。这意味着,他在翡冷翠的晋升之路,将会更加顺利。 但艾德蒙此时却只觉得心烦意乱。 女人身上粘腻的气味还顽固地残留在他的身上,只要微微低头,就能嗅到衣领处浓郁的花香。 那是不属于这个季节的,玫瑰的馥郁香气。 书信 普兰大人的精液真的有作用。 拖着精疲力尽的身体洗完澡又满足地睡了一觉,苏惜第二天就找出了平时读的那些术法典籍,一一试过去之后,欣喜地确认了这点。 翻看了千百次也无法掌握的基础光明魔法在一夕之间就变得异常简单易懂。 只是短短扫上那么一眼,那些字句就仿佛有生命一般牵引着她的身体自然地做出施展魔法的动作。 于是那天,她抱着大床上软绵绵的枕头,翻来覆去地。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哪怕中间出了被那个灰发男人威胁的小插曲,在这件喜事面前也显得无关紧要,毕竟只是教一下她最熟悉不过的东方语言。 而且她很自信地觉得,只要自己保持这个修习魔法的进度,对付他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和艾德蒙说好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教导的场所放在神殿一楼的会客厅里。 其实苏惜的卧室很大,足够容纳两个人学习,但她不想和这个奇怪的陌生人分享自己的住所,于是定在了这个门外就是侍卫的地方。 “夜神大人。” 苏惜抬头望去,黑衣灰发的男人正靠坐在鎏金花窗上,长长的腿随意地支起,不知道这样看了她多久。 啪的一声合上正在看的魔法书,她连忙说:“……你来了。” 其实按照她的习惯,她原本是应该叫他“艾德蒙大人”的,但面对这个阴晴不定的、试图杀害过他的男人,她实在不想有更多的瓜葛,索性连名字也不叫了。 “嗯。” 男人从窗子上跳了下来,一进入室内,他就改口说了东方语,“你吃过饭了吧?不要又是上回那副被男人操得走不动路的样子。我不希望我的老师连教我的力气都没有。” 真是个野蛮的怪人,好好的门不走,偏要走窗。 她想,而且他说兰开斯特语和说东方语时,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说兰开斯特语时,他虽然态度冷漠,但是至少可以保持最基本的礼貌,可是一说只有他们两个懂得的东方语,艾德蒙就变得张狂又放肆。 说什么吃过饭了吧?被男人操、操什么的…… 她和他很熟吗?真是莫名其妙。 “请、请过来吧。” 尽管心里怀着种种不情愿,但毕竟有把柄在他的手上,自己又真的答应了他的要求,只能好声好气地对他。 男人大踏步地走过来,他穿着黑色高筒靴的脚踩在光滑的花岗岩地板上,却意外地没有一点声音。 像是豹子,高大却又很轻盈。 一把长刀横在她面前的涂着深漆的胡桃木桌上。 上回心慌意乱之间没能看清,现在仔细看来,这应该是来自东方的刀,造型式样都与兰开斯特流行的长剑大相径庭。 那个东方女人的名字再一次出现在她的眼前。 叶夫人,叶染衣,因为美貌从奴隶成为皇帝的情妇,又因为卑贱的身份永远无法得到皇室的承认,最终堕落邪道被自己的儿子亲手杀死。 想到这名身世悲惨的同族,不知怎的,苏惜的心软了一点,问:“你要先看我之前写的字帖吗?” “不需要。” 男人把准备好的一份纸条样的东西推过来,“教我这张纸上的字。” 像是命令一样的口气。 她暗暗为他的无礼生气,接过时却呀了一声。 那是张带血的纸条,字迹却意外地清秀整洁,像是女子的手书。 “是叶夫人?”苏惜马上反应过来。 “我想知道这封信说了什么。”他没有承认有人没有否认。 这算是……让她来翻译吗? 她捏着那张薄薄的早已发黄的纸张,也不知道他是如何保存这份脆弱的书信这么久的。 “那我看一下。” 明明只有两面,她却看了很久。 窸窸窣窣的纸页翻动声中,艾德蒙打量着面前凝神阅读的少女。 黑亮的长发用浅绿色的丝巾束成一束,几缕发丝从丝绸里漏了出来,勾在她小巧白净的脸颊边。 东方人特有的柔和轮廓,却丝毫不显得平淡,透露着迥异于兰开斯特人种的清丽纯净之美。 个子似乎太娇小了些,纯白的长裙裙角几乎要蔓延到脚下,蕾丝袖口绣着银色合欢花纹样,衬得手腕纤细单薄。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得以认真地、长时间地观察这个曾经他试图杀死的东方奴隶,现在他不得不为之俯首的神明大人。 在他淡薄的印象中,她只是一个被贩卖到兰开斯特的东方奴隶,只要一根手指就能捏死的卑微存在。 在翡冷翠的那些地下人口交易中,艾德蒙曾经见过很多这样的女人。除去过于惊人的美貌,她与那些女人并没有什么分别。 甚至比起那些能哭能叫的女人,苏惜更像一个毫无生气和灵魂的傀儡娃娃,那天面对教堂里的屠杀,她只是颤抖、低吟,却并不反抗。 以至于让他觉得杀死她也并没有什么意思,于是随手将她推进了教堂的火海里。 虽然在那一瞬间,他冷硬的心里升起了一丝悔意———— 一种类似于亲手打碎某一件精致瓷器的罪恶感,并不是出于同情,而是人类珍惜美的本能。 但她并没有死,相反地,她活了下来。 并不是不震惊的,当再次见到她的时候。 也许其它人不知道,但作为当事者,他清楚地记得自己亲手将她推进火中时,火舌贪婪地将柔弱的少女吞噬进去,那一袭白裙很快就消失在火海中。 她不可能活着的,除非她并非凡人。 历任的神明总是会有着各种神迹的传说,异端仲裁所的同僚们曾经讨论起关于苏惜的神迹,说起这个新任的夜神为什么没有神迹显现在她的身上。 只有他知道,那个少女的存在本身,正是神迹————如此柔弱的躯体,却不惧火焰的焚烧。 而他是这个神迹,唯一的见证人。 他明明如此憎恶于她的卑贱和淫荡,却也不得不臣服于她的美丽和力量。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她的脸红了起来,却渐渐地又白了下去,半晌,方才抬起头望着他,表情欲言又止。 艾德蒙这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自己看了她这么久,“说的什么?” “这是一封……” 她艰难地组织了一下词汇,“绝笔信。写完它之后,写的人就自杀了。她把自己的身体和灵魂献祭给魔鬼,堕落成了……女巫。” “嗯。”男人的神情平静如水,“继续说。” 她的心跳得飞快。 信里所说的内容太令人震惊了,她完全不知道应不应该说下去…… 叶夫人悲惨的遭遇甚至让她觉眼前这个男人都没有那么可怖了,而是有那么一点点可怜…… “怎么不说了?”艾德蒙好像开始不满了,起身向她靠近。 “唔————这个、不太好说————” 苏惜把那张纸藏在身后,央求似地看着他,脚步后退。 他走进一步,她就退后一步,直至最后,身子靠上墙壁,退无可退。 嘴唇颤抖,舌头好像都麻痹了。 艾德蒙粗粝的掌心抚上了她的下巴,捏着她的下唇,异性极具侵略性的气息萦绕在身畔。 “不管是什么都告诉我。否则,我不介意让所有人知道我们高贵的夜神大人其实是个被男人操得腿都合不拢的骚货。” 她试图推开他,却被他靠近几步,压得更紧。 莫名被羞辱的刺痛感混合着对这个男人的畏惧感泛上心头,她颤抖着回答:“我、我说————” “其实你的母亲叶夫人没有真正堕落。你那个时候刚刚加入异端仲裁所,为了晋升,忙得几乎从来不回家。叶夫人想要让你的晋升更加顺利,也让你在皇帝陛下面前争取到更多的关注和同情,所以就故意加入异端的集会……” “甚至在死前,她用最后的魔力为你制作了一个祝福的咒语,保护你免受一些简单的黑魔法的侵袭。所以你才能够在制裁异端的过程中不易受伤……” “你以为她疯了,其实她没有。她对你的爱意远胜于世间任何一个人。她自愿成为被你杀死的第一个女巫,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是在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你的前程。” 闭着眼一股脑说完那些翻腾在内心的话,她就闭上眼睛,生怕这个凶悍的灰发男人会一生气起来想要掐死他。 事实上,他的手确实压在了她的脖子上。 但艾德蒙并没有动,她只听到他剧烈的呼吸声。 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滴晶莹的水珠状的东西缓慢地从他的眼角滑落下来。 哭了?因为他的母亲。 这是苏惜第一次见到这个永远看起来冷漠又凶恶的男人哭泣,像个只是为了亲人的去世而悲伤的孩子,纯挚而无辜。 简直不能让她把那个在宴会上把杀死女巫母亲作为谈资的男人联系起来。 傲慢又残暴,悲戚又弱小。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呢? 苏惜恍惚想起,似乎艾德蒙的年纪意外地年轻,好像是二十?还是十九? 在东方,也不过堪堪弱冠之年。 “谢谢。” 男人低下头,好像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副样子。 他灰色的长发垂落下来,有一些散落在她的脖子上,“我想学会这封信上的每一个字。” 她又是生气又是无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转换话题:“喂,那个……为什么叶夫人教你说东方语,却不教你怎么写字呢?” “因为用不上。她教我东方语本来就只是为了我和她交流。何况东方人本就是卑贱至极的族群,学的越多,越会被其余翡冷翠的贵族们轻视。” “还有,我不叫喂。我叫叶……” “嗯?什么?” 收到大家的评论了,会注意剧情和肉兼顾的~~ 对峙 他的尾音很轻,但苏惜还是捕捉到了,不可置信地发声:“你说你叫……叶、苏?” “她是苏州人。” 叶染衣是苏州人,难怪…… 可是苏,也是她的姓啊。 所以他那天才问她的名字……其实他一早就知道,他的名字和她的姓氏是同一个字吧? “喂————艾德蒙,你现在可以放开我了。” 这种略带暧昧的巧合并不让她心情愉快,反而觉得烦躁不安———— 谁想和这个又傲慢又野蛮的男人分享同一个姓名呢。 像是为了划清界限,他迅速放开她,“现在,继续教我。” 她整了整散乱的衣襟,“教你可以,但是,你必须要尊重我。东方人有句话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虽然不算你正式的老师,但也勉强算半个,所以你不准再对我说那些难听的话了。” “首先,我不是东方人,那套对我不管用。其次,我说错了吗?我记得尊贵的夜神大人,那天确实是满脸通红地从光神的宫殿里走出来,腿都在发抖,甚至水还流到了……” “闭嘴————” 知道他又要拿这段羞耻的经历来要挟她了,苏惜只好赶忙让他停下,辩解道:“我……我和谁有私情,关你什么事……” “作为兰开斯特才臣民,我有义务……” 正当苏惜为这场争执脸红不已的时候,有人敲了敲门。 他们一齐往门边看去。 “呀————” 看到门边站着的那个人的时候,她立刻小声惊呼起来。 从窗台投射进来的晨曦一寸一寸地勾勒出那人的银白的发色和清隽的面容。 他的眼睛又炽热又温柔,是海水和火焰并存的颜色。 “啊……格洛斯特……你回来了……” 熟悉的安心感汇集起来,她下意识地朝他敞开手臂,跳下椅子。 踢踏踢踏的轻快脚步声中,少女像只小鸟般扑进银发青年的怀抱。 他的身上还带着清晨芬芳的草木香气,银发上的露水滴落下来,划过赤裸的颈间。 很冷。 不是梦,格洛斯特真的回来了。 “殿下。” 他将她拢在怀里,低声呢喃着她的名字。 他们的距离是如此之近,甚至只要她微微抬头就能触碰到他的下唇。 “你终于回来了。” 向来羞怯的苏惜今天却异于往日的热情。 格洛斯特一边温柔地为她理开散乱的长发,一边问:“殿下,您今天怎么特别激动?” “不,就是……” 苏惜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只好把脸埋进他的胸口,“我只是,遇到了一个很讨厌的人。” 就是她身后那个。 遇到他,确实会很容易激动————被气的那种。 “格洛斯特大人。” 艾德蒙走了过来,向他点头致意。 虽然一个服务于王权,一个服务于神权,但他们曾有过数面之缘。 对于这位富可敌国的兰特德尔家族的继承人,他一贯颇为敬重,哪怕格洛斯特现如今不再身居十字禁卫军首领的高位,也依旧是一个很好的结交对象。 她却在心里撇了撇嘴,这个人一说兰开斯特语就那么有礼貌,真是善变。 “您这次来是找教廷为您开具赎罪书的吗?听说您的父亲为您购买了十万份赎罪券赎罪,祝您早日回归十字禁卫军。” 青年不动声色地将苏惜护在身后,“多谢艾德蒙殿下的祝福。请问您和夜神大人这是在————” “学习。”仿佛是被这个“殿下”的称呼取悦到了,艾德蒙的脸上露出无懈可击的微笑。 “我的母亲是东方人,夜神大人也是,我想要更多地了解母亲故国的文化和礼仪,于是就请求仁慈的夜神大人教导我。” “那,这场教导结束了吗?” 惊异于向来温和优雅的格洛斯特会说出这样明显的驱逐辞令,艾德蒙完美的微笑有一瞬间的僵硬,“还没有。” “但是夜神大人现在已经累了。对了,也希望您下次谨记,在夜神大人面前,携带兵器是不被允许的。” 格洛斯特淡蓝色的眼珠含着温和的笑意,说出来的话语却带着明显的进攻之意。 “我能够在圣都佩戴刀具,是普兰大人的恩准。” “是吗?可是夜神大人并没有恩准过。所以,您可以在普兰大人面前携带刀剑,可是在夜神大人面前,这依旧被视为不敬。” “哦?那么我希望能够早日得到夜神大人的允许。” “的确,毕竟光神和夜神同样尊崇。您说对吗?尊敬的艾德蒙殿下。” 事实上,谁都知道,光神普兰才是整个圣都最大的主宰,柔弱而稚嫩的夜神实权微弱,不过是作为被供奉的点缀和附庸而已。 格洛斯特对苏惜超乎寻常的维护早已超出普通的信徒。 之后他们就不再说话了,某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开始拉紧。 艾德蒙本就是异端仲裁所的精锐出身,常年累月的训练和实战使得他拥有翡冷翠大多数贵族无法拥有的精壮体格和修长的身形。 而格洛斯特作为以剑术闻名的前任禁卫军首领,身材和体格并不亚于艾德蒙,甚至他的个头比起不到二十岁的艾德蒙,要更加高挑一点。 一时之间,两个同样高大俊美却风格不一的男人就这样开始了沉默的对峙。 最后还是苏惜出声打破僵局,“艾德蒙大人,您先回去吧。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了。我和格洛斯特大人还有事要谈。” 灰发的年轻人将长刀收到身后,望向青年身后的少女———— 她紧紧地抓着格洛斯特的衣袖,像是把这个人当成最大的依仗。 艾德蒙的脸色冷了一点,“既然现在夜神大人琐事缠身,那么,下次再来拜会。” 他扯了扯嘴角,转身离去。 临出门时,他回首望了一眼。 黑发的东方少女抓着青年的手臂,亲昵地靠在他的怀里,笑得很甜蜜。 而和他在一起时,她永远都刻意隔着几步之遥的距离。 艾德蒙推开沉重的大门,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但随着距离的拉远,那种熟悉的令人烦躁的香气又浮动在周身的空气里。 他面无表情地皱了一下眉。 该死,方才触碰她时,那种甜到发腻的玫瑰香又沾到了他的身上。 虐起来,虐起来,艾德蒙,放下你的身段,你很牛吗?(叉腰)不好好对小苏的后果就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吃肉 出逃 好像……靠得太近了。 从重逢的喜悦中回过神来,苏惜才迟钝地发现了这点。 他们还维持着拥抱的姿势,他的手抚着她的长发,她的身体陷在他的怀抱里。 格洛斯特温柔而清爽的气息充盈在胸臆,搅动起散乱的情丝,那些男女之间拥抱、深吻、喘息、呻吟的记忆都在霎那之间涌上心头。 已经与异性有过亲密接触的身体自然地有了反应———— 呼吸急促,心跳加快,甚至……双腿之间泛上了一点濡湿之意。 “格、格洛斯特……我们还是坐下说吧。” 她不自然地离开他的双臂,坐回椅子上,“刚才艾德蒙说您要回十字禁卫军了,那之后是不回来了吗?” 会客厅里,响起青年的说话声。 格洛斯特耐心地为她解释自己的去向和来意。 兰特德尔公爵这次为格洛斯特购买了十万份赎罪券赎罪,目的不过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在躲避过风头之后,早日回归十字禁卫军,不必在寂寥的圣都蹉跎光阴。 赎罪券是教会发行的商品一样的纸券,募集到的款项用于教会修缮教堂和神像,供养神明和修道士。 信徒们相信,这些纸券经过教会神圣力量的加持,能够净化他们身上的罪孽,拯救他们堕落的灵魂。 教会会为购买大额票券的人发放专门的赎罪书,其实这次领取赎罪书,他本可以不必亲自来的,但是他还是来了。 为了来看她。 但苏惜还是闷闷不乐。 “为什么一定要走呢?兰特德尔公爵还拜托我照顾你,可是你还没呆满一年呢。赎罪,不是说要赎罪的嘛……哪有这么快就走的。买了赎罪券就真的有用吗?” “赎罪书当然没有用,因为我只有呆在您的身边才能得到救赎。” 他并没有坐下,依然保持做奴隶时站立随侍的姿态,“不过殿下,这是家族的安排,作为继承人,我应尽的责任。但我保证,一定会来看您的。” 他安慰道:“很快。” “不,一次不够。”她捏起他的一片衣角,有点委屈。 “那就很多次。” “很多次是几次?一次,还是两次叁次?格洛斯特,我想要你多陪我。” 夜神的索求近似一个任性的孩童,显得理直气壮又蛮不讲理。 毕竟他已经不再是她的奴隶了。 可格洛斯特却不觉得厌烦,“好。” “真的?” 海水般的瞳色迫近了,却是他低下头,伏在她耳边轻声道:“殿下,不如我们,出逃吧。” “您的意思是————我们趁现在出城去吗?” “嗯,日落之前回来。” 这其实是个有些疯狂的提议,尤其是在格洛斯特口中说出来,但这似乎更凸显了某种禁忌的趣味感。 越是不能做,越是想去做。一个不容拒绝的邀请。 “那……咳咳……” 苏惜轻轻咳嗽了一下,“这次出去了之后,下次也一定要来哦。” “遵命。我的殿下。”他挽起了她的手。 出城门的时候,苏惜又用了一次隐身术。 带着某种炫耀的又想要得到表扬的心态,她眸光闪闪地看向他,“这个是……我刚学的魔法。” 她一点不吝啬于在他的面前表现自己,似乎是在寻求他的夸奖。 格洛斯特注视着少女绯红的脸,“殿下,您做得很好。”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我家。” 这是苏惜第一次来到并且近距离接触贵族们居住的西方区。 地上铺着小巧的鹅卵石,路边种植着常青的悬铃木,和平民区那种遍地污泥的街道相比,干净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就连路过的行人们都是仪态闲雅、衣着华丽的妇女和绅士。 一切都和她那日所见的平民区截然不同。 里斯河似乎将翡冷翠一分为二,一端是美丽与富足,一端是丑陋与贫瘠。 格洛斯特并没有带她回兰特德尔庄园的那个家,而是去了他初进十字禁卫军还是一名小兵时,独自购买居住的一所老屋子。 那是一栋用乳白色大理石修筑的小楼,两层高,房顶修成尖塔状的模样,看起来有点像一座小巧版的教堂。 门前是生得茂盛的紫杉树,几与二楼的窗户同高,阴影斑驳。 屋后还有一个小小的花园,一开窗就是满目青翠之色。 “原本还有玫瑰,可惜花季已经过去了。” 进了屋子之后,苏惜就站在一楼的窗边看他弯腰在花园里打理花草,漂亮的银发在风里一荡一荡的,不知怎么的,心里一动。 金屋藏娇这四个字忽然浮现在脑海里。 她想起历代的神明中,会有人选择将情人养在城中漂亮的房子里。 而格洛斯特,又温柔又好看又勤劳又能干,好像真的有点像……作为夜神的自己养在翡冷翠的情人…… 短暂的出神之间,男人隔着窗子问道:“殿下,您已经看过我的玫瑰园了。什么时候,让我看看您的呢?” “嗯?可是玫瑰花季不是已经过去了……” 她以为他说的是圣都那个栽满了白玫瑰的大花园,“要看的话,只能等到明年了呢。” “可我觉得,好像很快就能看到了。” 迎着她疑惑不解的目光,格洛斯特含笑把一束矢车菊插在装满清水的水晶瓶子里,问:“您中午想吃烤羊肉吗?” “可是,我们这里没有厨师呀……是要出去吃吗?” 她左右张望,确定了这所不大的房子里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他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因为那个不经意之间的“我们”听起来实在很令人心情舒畅。 他捉起她的手指向自己的心口,“可是,我们这里有我。” “哦、哦……我不知道你会做菜。” 指尖之下是男人结实紧绷的肌肉,还带了点体温。 她有点慌张,却并没有挣扎,掩饰性地垂下眸子去看瓶子里的花朵。 浅蓝色的矢车菊很美,颜色和他眼睛很像。 奇、奇怪了,怎么哪里都有他一样…… 卡了一晚上了就写了这么点┭┮﹏┭┮想吃格洛斯特大人也很累的说 补偿 白底的细瓷碟子里,是烤制得油光发亮的肉排,撒着黑胡椒碎末和细盐。 “好香。” 苏惜低头嗅了嗅,浓郁的肉香混合着胡椒刺激的味道侵入鼻腔,“没想到格洛斯特大人您真的会做菜。” “我自己学的。” 格洛斯特顺手接过她手里用得笨拙的刀叉,将羊肉切成方便入口的大小,这是他一直以来服侍她的习惯。 “刚进十字禁卫军的时候,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很穷,所以学会了做菜。” “为什么?兰特德尔家怎么会穷呢?” “那时我快成年,想要学着独立生存,所以拒绝了家族的资助。” “那后来呢?”她一边吃肉一边追问。 “后来?后来并没有什么。我一直在禁卫军,九年之后成为首领。然后就是遇到了您。难道您以为我的人生会怎样多姿多彩吗?” “嗯。因为格洛斯特你真的很厉害嘛,会那么多东西,很有钱,长得也很好看。怎么想,人生都不会很平淡。” “恰恰相反,其实我的人生很贫乏无趣。我的父亲教导我,贵族虽然生来就拥有爵位和财富,但同时也要有能力守卫自己的领地和百姓。所以从出生开始,我就要学习很多,文学、数学、天文、地理、骑马、射箭、击剑……玩乐的时间很少。” “那我大概和您相反。” 她回忆起往事,“小时候我过得很开心。父亲、母亲、还有家里的那些侍女仆人们都很宠我。每次行商回来,父亲就会给我带很多异域的小玩意儿。比如漂亮的海螺和含着珍珠的贝壳,镶着宝石的玩具鹦鹉,还有磨得亮晶晶的水银镜子。” “还有胭脂?” “胭脂?那是东方的商品。” 苏惜瞥他一眼,惊讶于他说胭脂时的发音竟然是东方式的,“您怎么会知道胭脂的?” “您还记得那天在玫瑰园,瓦伦丁伯爵来找您的事吗?” “记得。” “我也记得,伯爵他向您索取了一个吻。还送了您一盒,胭脂。” 当的一声,手中的银叉坠在瓷面上,她语气慌张,“那天……你看到了?” “看到了。所以————”他不紧不慢。 “所以?”她紧张起来。 “我嫉妒了。”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像是没注意到她的反应一样,捡起她落下的餐具,将一块肉蘸上调味料,送到她唇边。 苏惜愣愣地张嘴吃了进去。 鲜嫩的羊肉丝毫没有膻味,轻轻一咬肉香味就弥散在口腔。 但她无心品尝,满心想的都是他那一句话———— 他说他嫉妒了。 囫囵咽下羊肉,苏惜这才颤颤巍巍开口:“您、您到底想说什么?” 格洛斯特接了下半句话,“所以为了补偿我的嫉妒心,请您满足我一个微不足道的心愿,赐我一个吻。” “嗯……这个……” 少女坐在相比起身材过于高大的椅子上,有些害羞地垂着脸,眼睫深黑,雪肤晕红,纤细的小腿垂着还碰不到地面。 他的玫瑰。 男人眼里的笑意加深了一点。 “殿下,可以吗?”他指的是吻她这件事。 心跳声中,苏惜听见自己强装镇定的回答,“也、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我嘴里还有肉味,能不能先喝口水……” “不能。” 苏惜很快知道了原因。 他抱起她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顺手为她擦去嘴角的酱汁。 睫毛上落下深色的阴影,是格洛斯特低头凑了过来。 交错的唇舌间是一片冰凉的甜腻。 他将半杯冰镇的甜葡萄酒哺进了她的嘴里。 “好了。没有味道了。” 放开她之后,他又细细审视了一下,指尖绕着她的唇线勾勒出一圈浅红的酒液痕迹,“殿下的嘴巴从里到外都很干净。” “刚才那次不算吗?”明明亲了那么久。 “不算。”他赖皮得理所当然,“现在,我可以吻您了吗?” “那……快点亲。”她被磨得心头发痒。 他的嘴唇终于靠近了,压在她的唇间,舌尖沿着唇瓣外沿的一点点过去,吻得很温柔。 这次才是真正的亲吻。 先是嘴唇与嘴唇之间的触碰,然后是捧着脸颊,舌尖对着舌尖的舔舐、吮吸,酒渍混合着津液溢出一点暧昧的痕迹。 由近及远,由小到大。 一切都温柔而有条不紊地进行。 苏惜只觉得身体渐渐发热,整个人都要融化在这个带着酒香的吻里。 良久,她睁开醉红的眼与那双般海水般的蓝眸对视,“格洛斯特,重一点……” “什么?” “亲得再……重一点。” 过于丰盛的温柔让她不自觉生出更多的渴望。 想要更多。 小苏真的吃到肉了,格洛斯特大人真的没吃到,鞠一把同情泪 拒绝 “不。说了一个吻就是一个吻。” 手指覆盖上少女被亲得濡湿的唇瓣,他柔声拒绝了她的请求:“我不能让殿下成为不守信之人。” 嗯?为什么? 格洛斯特不是……不是说嫉妒吗,还亲她了……他应该是,喜欢她的。 难道是自己会错了意? 苏惜讶异又有些尴尬地抿起嘴唇。 心头空落落的,原本饱涨的希冀和欢喜骤然之间清空,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哦……那好。” 忍着羞意,她撑起手臂试图从他身上下来,手腕却被握住了。 格洛斯特不准她下来。 “放开,不是不让亲吗?”苏惜瞪他。 “殿下,您很想吻我吗?” “才、才没有……你听错了。” 怀着心事被窥探到的莫名羞耻,她有些羞恼地侧过头去,拒绝男人的注视。 “您害羞了。” “……不准再说了。” 苏惜忍不住反驳,“不喜欢我就……就别说这种话。还说什么嫉妒,又要亲我……” 格洛斯特拉住了她的手,听着她近似抱怨的话语。 他们坐的地方是一楼的餐厅,光线很好,因此他得以将她的一切尽收眼底。 少女双颊微红地和他争辩,过于浓密的长发搭在肩头,白腻的肌肤若隐若现,仿佛被黑色绸缎包裹着的玫瑰花瓣。 不知道亲上去的时候,会不会有玫瑰的香气。 想到那次在玫瑰园里的亲密接触,他的喉结动了动,压低了灼热的声线,“骗你的。因为殿下您太可爱了,所以忍不住想逗逗您。” “我又不是小猫小狗,有什么好逗弄的……”她小声嘟囔。 “不对,不应该是逗弄,应该说……欺负。” “您怎么也有点坏了……” 她好像不知道自己的模样很诱人,手指搭在他的胸前保持着平衡,嘴里不知道是撒娇还是抱怨。 明明隔着衣料,毫无肌肤接触,格洛斯特依旧觉得有什么东西羽毛似地轻轻骚动心口。 勾得人心痒。 “可我只想对您这么坏。” 他温热的气息靠近了。 又要亲了。 苏惜紧张得心里狂跳,却后仰了一点距离,表示拒绝。 “那,格洛斯特……你先告诉我,你……你喜不喜欢我?” 这其实听起来有些幼稚。 明明之前都亲过了,倘若不喜欢,他才不会主动要求亲她。 “不准笑。这次是你想亲我。” 她发誓,都听见格洛斯特在她头顶的笑声了。 “当然喜欢。我对您是……” 他止住笑声,俯首安慰她:“一见钟情。” 发烫紧缩的心熨帖起来,像是从焦土中开出了柔软的花。 因为得到了意料之中的满意回答,苏惜这才低声回应,“嗯。其实,我也……我也喜欢……” 尾音被吞没了。 这次格洛斯特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捧着她的脸颊,将她的嘴唇里里外外吻了个透,连小小的牙齿也用舌头一颗颗地舔舐过去。 哪里都不放过。 要不够似地吻她。 日光透过交错在一起的男女身体,在地板上投射出修长的阴影。 “呀,肉、肉都冷了……” 无意中瞥见碟子里还剩了不少的羊肉,被亲得晕晕乎乎的苏惜惊觉起来,“快把肉收起来呀。” “没事,您已经吃饱了。” “可是,格洛斯特你的也还没吃完呢。” 他又笑了,“殿下,我已经在吃您了。” 裙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撩起了,身体被翻转过来,面对面地坐在他的大腿上。 男人硬热的东西抵着她双腿之间的缝隙。 随着他亲吻的动作,小幅度地、一下一下地顶弄着她。 她早就知道那是什么了。 体验过插穴快感的身体不满足于仅限于唇舌的交融,渗出晶莹的蜜液。 苏惜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得到了却是他越发热切的回应。 “殿下,再动一下。” 性器在少女细腻的大腿肌肤之间左右碾摩,格洛斯特舒爽得发出一声叹息,“您摩得我很舒服。再动一动。” “别,别这样说了。格洛斯特,你说这种话……太奇怪了。” 向来清高正直的他一边这样激烈地吻着自己,一边说着这样色情的话语,苏惜羞得头都快抬不起来了。 她觉得自己像是做错了事情。 全然忘记了让这场纯洁才午宴变质的起点是男人的那一句请求。 请求自己赐予他一个吻。 “您也很舒服吧,这么多水……” 他的嘴唇附在她的耳畔,哄道:“腿张开。再张开一点。” 只要、只要这样……就能,就能更舒服…… 被那种甜美的感觉所诱惑,她颤抖着打开双腿,向前挪动身体和他靠得更近。 啊……顶到了…… 隔着布料,紧闭的花唇被男人的阳具顶端摩擦着,汩汩的淫液流了出来,在周遭的衣裙上留下暧昧的水迹。 “殿下,看,我们的衣服都脏了。”格洛斯特又开始逗她了,热气扑在耳畔。 她闭上双眼,难堪却又享受着此时的欢愉,声调颤抖,“不看……才不看。” 看了会羞死人的。 但苏惜越是羞涩,格洛斯特就越是喜爱。 “不用看,好好感受就好。” “嗯?什么?” 他维持着这个动作,开始挺动腰身,早已直挺挺的龟头模仿着性交的动作戳弄穴口处的软肉。 又一波水液流了出来。 他好像也感觉到了,笑了一声,身下的动作却越来越快了。 “慢、慢一点……” 苏惜扶住了他的肩膀,身体在他的怀中上下晃动,饱满的乳肉一跳一跳的,像是在波涛中起伏的小船。 她明明是闭着眼的,却主动上下摇晃臀部,迎合他的撞击,唇舌间发出动情的轻哼。 明明很喜欢。 男人染着情欲的眸子泛起爱怜之色,轻咬她的耳垂。 没有人说话。 餐桌边只余交错的急促的喘息。 太阳似乎又大了些。空气仿佛都被烤得融化了,化成汗水黏糊糊地贴在身上。 太舒服了。 随着汗水的滴落,甬道里的水也止不住地流出,仅仅只是互相摩擦性器,就已经动情到难以克制。 不行,不满足。 还想要更多。 全身上下都好像湿得一塌糊涂,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被贯穿的欲望。 她终于忍受不住地睁开雾蒙蒙的眼睛,和他对视,嗓子哑得不像话,“格洛斯特……我受不了了……就、就在这里好不好?” “不好。” 男人清澈的蓝眸也是一片迷离的红色,声音哑得不像话,可他又拒绝了她,“我们的第一次,不可以在这里。” 秘密 “为、为什么啊?” 苏惜还是不明白原因,疑惑至极地问他,被情欲浸透了的声音还含着几分委屈。 她都已经这么、这么主动了……为什么格洛斯特还不同意呢? 他明明也喜欢她不是吗,他明明也很想要啊…… “因为————” 头顶传来男人刻意拉长的话语,苏惜凝神准备听他的回答。 却冷不防被男人骤然用力掐紧了腰肢,发狠似地在她的双腿之间腰重重弄了十几下,这才叹息着将她搂紧了。 他是不是……射了…… 感觉到了腿间的某种湿意,她明白过来了,啊了一声,“你、你……好了吗?” “还没有。” 他却抱着她不放,刚刚释放过的嗓音透着几丝喑哑,听起来分外性感,“还想要您。” 又? 刚刚不是还拒绝她了嘛…… 男人的还顶在她那里,顶得她腰间发软、脸上发烫。 苏惜忍住身体深处的空虚感,低下头,嘟起嘴抱怨道:“我都、都说了在这里嘛……你自己不愿意……呀,抱我干什么————” 身体骤然被悬空挂在他的臂弯间,她赶忙搂住他的脖子,“去哪里?” “去愿意的地方。” 答案很快得到了解答,他抱着她上了二楼,穿过走廊,放下了她。 他没有自己开门,站在她身后。 “这里,打开。” 走廊的尽头是最后一间房。 厚重的木门被漆成华丽的棕红色,仿佛一个艳丽而幽深的陷阱,看一眼就会陷进去。 有些紧张。 心跳得很快。 格洛斯特特意叫她开门肯定有什么用意。 门后面,会是什么呢? 苏惜清了清嗓子,鼓起勇气推开了房门。 “呀————这是————” 眼前的景象熟悉又陌生,她不由自主地惊叫了一声。 这居然是一间典型的东方式的屋子,并且室内的一切陈设都熟悉又陌生———— 墙上的牡丹花油纸伞牡丹花。 桌上的汝窑白瓷美人瓶。 还有乌檀木小桌上摆着的琉璃博山香炉,甚至是墙角的黑漆方角柜。 怎么回事…… 这里的一切竟然和圣都里的那个玫瑰园小屋一模一样,苏惜甚至怀疑格洛斯特是不是把整间屋子都搬过来了。 “格洛斯特,你————你很喜欢那个小屋吗?为什么要把这里也布置成这个样子?” 她讶异地回身,“这些都……好贵的……” 事实上,那里面的每一件东西都造价不菲,想要完美复刻那个价值千金的东方小屋,也不知道格洛斯特花了多少钱。 那间屋子虽然漂亮,却也没有什么特殊的,除了像前代夜神那样喜欢东方艺术品的人,难道是…… 那个旖旎悠长的春梦一瞬间跳了出来。 不对不对,苏惜在心里摇头,那只是她在小屋里午睡做的梦而已,他怎么会知道? “这是我们第一次接吻的地方。” “什么吻?” 莫名的想法被说中,她仓惶地抬头,结结巴巴地问:“我们在那里吻过?” “是的,您吻起来很甜。” “胡说。” 她的心里越来越虚了,却强撑着嘴硬,“明明没有。只是做梦。” “您不会真的以为那是梦吧?那是真的。” 他似乎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在她的唇角烙下一个轻柔的吻,“从那天起,我就一直想在这里————继续那天的事。” “你……你早就想好了是不是?早就想好要在这里和我……所以才把这个房间弄成这样……” 有什么奇怪的热流涌过心口,窜上脑海,苏惜被这番事实弄得头昏脑涨。 自己真的主动对格洛斯特做那种事了……求他亲她的嘴,摸她的胸,而且格洛斯特还舔了她的…… 她强忍着羞意继续问:“你这次也是,故意骗我出来想和我……那、那个……” “是。我对您蓄谋已久。” 他很大方地承认了,眸中一闪而过狡黠的笑意。 这是一次诱拐式的行动。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经过了长时间的分离之后,再次见到苏惜的瞬间,思念之火燃烧得如此之旺。 当看到艾德蒙出现在她的身边时,他有多么的嫉妒。 不想再忍了,作为第一个和她亲密接触过的男人,他不想再拱手将她让给其他人。 “坏……”她嗫嚅着。 “嗯?您说什么?” “低下来一点……” 他依言俯下身,听到女孩在自己耳边轻哼:“格洛斯特,你坏死了。” “您也是。” 明明是埋怨,但他的心情却出奇的好。 她也对他心怀鬼胎不是吗?第一次做春梦就梦到他了。 “不过呢,我确实更早一些。” “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笑着,却不回答。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那个布满尸骨却开着玫瑰的废墟,他想触却只能放手的指尖? 还是那个阳光过分沉重耀目的阳台,她低下头对他微笑的容颜? 他是第一个在废墟中见到她的人,他将她抱出了那里。 而她在他的带领下走向神座,赦免了他的罪行。 他们的相见甚至比光神还要早。他生来就是属于她的朝臣。 东方式的梨花木雕床榻上是少女横陈的玉白色娇躯,床脚处是被踢落在地的华贵长裙。 苏惜现在有点慌张。 “格洛斯特,为什么给我绑这个?” 眼前被格洛斯特用一条红色的带子遮住了,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微微的红光透过布料映入眼帘。 “秘密。” “怎么脱了衣服又……呀,你给我穿的是什么?” 手臂被抬起,滑进了什么细腻的长条状物体之间。 “秘密。” 腰间也被什么围起来了,像是腰带一类的东西……他在给她穿衣服? 随着身体被渐渐重新包裹起衣物,苏惜感觉到指尖传来的,是类似于丝绸的极其滑腻的触感,还有那些宽大的裙摆袖口和小小的熟悉的刺绣……这是…… 猜到了。 这是嫁衣。 她瞬间想到那天他们在柜子里发现的东方嫁衣,也想起格洛斯特那天隔着嫁衣抚弄她身体的场景。 什么嘛?除了房间的样子,怎么衣服也…… 脱掉她的衣服,穿上特制的和那天一样的嫁衣,然后再一点点解开。 心头泛起一丝无可奈何的甜蜜,苏惜发现,格洛斯特对那天似乎有一种奇怪的难以磨灭执着感。 格洛斯特并不知道她的想法。 他只是着迷地望着身前的躯体。 尊贵的夜神宛如一件纯白色的祭品,包裹着她的朱红色嫁衣是她血肉的延伸。 不,应该说她是粉色的,嫁衣是红色的。 因为苏惜此刻裸露出的每一次肌肤都透着一股淡淡的粉色。 她和他一样兴奋,并且期待。 他轻笑,缓缓撩开她肩头的衣裙,大红的布料在男人的掌中脱落了一点,小半个饱满的酥胸近在眼前。 比起那次,似乎又……大了一点。 格洛斯特眯起了眼睛。 金色的阳光蜜糖似地涂满少女丰润白腻的乳肉,点缀着那两颗小小的挺翘如樱桃般的乳头,看起来……好像很美味。 他会好好享用的。 属于他的,玫瑰。 今天爬上来发现竟然有了一颗小星星,开心开心?(^?^●)? 以及很抱歉最近工作比较忙,有些加班问题,只能抽时间码字了,不过大家放心肯定不会坑的!(握拳) 床上(H) “嗯……格洛斯特,轻点……” 眼前是一片泛着微光的潮红色,整个世界都好像融化在这种暧昧的底色中。 似乎是因为失去视觉,身体的其余感官越发敏感。 耳边是他急促的喘息声,身上触及到的是他肌肤火烫的温度,胸前是男人的手指和舌尖略微粗糙的触感。 他伏在她的胸前,剥去她上半身的衣物,双手捧起一对雪乳,唇瓣覆盖上柔软,长舌勾勒乳肉的边缘,很耐心地吃舔着。 热气呼在敏感的乳尖。 有点涨,但更多的痒。 从身上到心上,乃至是汩汩流着水的小穴,都是。 等待着被贯穿和填满。 苏惜有点羞涩地扭动了一下身子,几乎可以想见男人的银发落在自己胸前的样子,那双温柔又清澈的眼睛会被怎样的欲色溢满。 “害羞了?” 察觉到她的反应,格洛斯特放下手,嘴唇又追逐着吻在她的耳骨上,低哑的声线充斥在近到极致的空间里,“不喜欢这样吗?” “不……就是看不见了,有些害怕。” 如果说前一次还带着做梦般的迷离感,那么这一次的接触就是完全真实、热切而鲜明的了。 小腹处早已被一根灼热的硬物顶着,在经过短暂的释放之后他很快又硬得很厉害了,偏偏还是不肯进来,一直有意无意地折磨着她。 其实比起说怕,还不如说是有一点不习惯。不习惯从来都是那么温柔忠诚的格洛斯特对自己,做着这些亵弄的动作。 “怕什么?” 他又含住她的耳垂轻轻吮吸了几下,“我不会伤害您的。” “就是怕……怕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插、插进来……” 虽然是很羞耻的话语,但苏惜还是硬撑着说出口了。 他好像笑了一下,轻咬了一下她的鼻尖,“别怕。插进来之前,我会告诉您的。现在,我们先做点别的……” 少女娇小的手掌被牵引着抚至下身处,粗大的肉棒高高翘起贴着她细腻的掌心滑动,几乎握不住。 来自掌心的温度和硬度一路蔓延向上,血液翻涌,热气几乎要冲破薄嫩的脸颊,她长长地呼气,试图缓解这种燥热,“现在这样,有点不公平。” 他把她压在身下,脱她的衣服,亲揉她的胸,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被动地承受。 “格洛斯特,我想看着你。” 一直就很喜欢格洛斯特,从那场大火中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第一个出现在她春梦里的人也是他。 事实上,和他做这些事情,是很开心的。 所以她也想要看着他,而不是这样只能躺着什么也不做。 “不。在床下您高高在上,我是您的仆人和奴隶,那么在床上,就让我对您稍微不公平一点吧。” 他还是没有同意。 “你、您明明知道,我没有把你当成仆人……看过……” 苏惜急急地辩解,手中的力道无意识地加大,舒爽得他喉间一颤,“殿下,轻点……” “你、你喜欢这样吗?” 她注意到了这点,羞得侧过脸去,黑亮的长发半遮着脸颊,然而手里的动作却加快了,生涩地上下撸动。 “喜欢。您怎么样都喜欢。” 他低头,明丽的阳光流淌在半裸的少女流畅而诱惑的身体曲线之上。 她精致之极的脸上布满玫瑰色的红晕,白嫩的手指之间粗长的深红色性器直挺挺地顶在她的小腹处。 清液甚至沾湿了一点身下的嫁衣,在大红的布料上印出一小块深色的水痕。 真美啊,他穿着东方嫁衣的可爱小新娘。 如果不是因为眼睛被遮住,看到这种情景,大概她会更害羞。 银发坠落在雪肤之上,格洛斯特难以压制内心的爱欲,倾身而下,在女孩的唇间和颈上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吻。 宽大的手掌也随之罩在她的胸口,配合着她青涩的抚弄下身的节奏,一下一下地抓揉起来。 半球形的白腻乳肉在他粗粝的掌心颤颤巍巍地挺立着,淡粉的奶头因为早已因为爱抚和舔弄而变成硬硬的红粒。 “殿下……您这里好软……” “唔……格洛斯特……” 她绷紧了声音,“轻点呀……这不是衣服,太用力了会疼的……” “已经很轻了,殿下。倒是您可以再重一点……” 他催促着她加快手里的动作,苏惜被他压在身下浑身虚软无力,只能嗯嗯地应和着。 一旁的琉璃莲花灯盏映着窗外的阳光,折射出细碎的光点,照亮了梨花木塌上这淫靡的一幕———— 黑发雪肤的东方少女满脸红晕,双眸亮得几乎要挤出水来,白嫩的小手正握着一根对于手掌来说过于粗长的肉棒艰难地撸动着,纤薄的腰背难耐地挺弄起来迎合着男人侵犯的动作,翕合的嘴唇间尽是呻吟。 而银发的高大男人则一手将她压在身下,肆意揉捏少女柔嫩的身体,颀长的手指沿着乳房和小腹一路刮擦磨蹭,又时不时俯下身托起她饱满的乳房吃得啧啧有声,唾液将小巧的奶头染上了一层水色亮光。 “可以了,格洛斯特,我、我想看着你……” 感觉到他想要更近一步的欲望,苏惜出声要求,“不想你插进来的时候,我还、还看不到你……那样太不公平了……” 一声叹息过后,格洛斯特被磨得没了办法,这才伸手摘下她脸上的丝带。 连带着一起脱下她下半身的衣裙。深红的绣着金线的嫁衣坠落在床榻之上,好似一个华美的梦境。 他的小殿下就是这场梦里最美的风景。 “好亮。” 乍见光明之下,她眯起了眼睛。 格洛斯特不知什么时候脱了身上的衣物,起伏的高大身躯承载着身后的阳光,贴近了她的身体。 也许是军人出身兼之长年训练的原因,比起优美清贵的面容,格洛斯特的身体健壮而修长,肌肉分明、线条贲起却并不显得笨重,反而有一种近似于油画中勾勒出的华丽之美。 那双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的眼睛似乎也笼上了一层亮光,定定地望着她。 真好看。 是只属于她的。 只爱着她的,只看着她的。 人类与精灵的混血之子,美丽又独特的存在。 某种满足和骄傲的心情溢上心头,苏惜挺身吻上那双心心念念的异瞳,口中喃喃自语:“格洛斯特,你的眼睛真好看。好喜欢……” 他噙着笑意任由着她索吻,直到苏惜没了力气重新躺下了,才有欺身将她压在身下,抵在她的双腿之间。 “这次真的要进来了。怕吗?” “嗯,不怕。唔……等等————” 正当他想要进入的时候,她想到了什么,涨红着脸摸向胸前的吊坠,“我……还没吃药。” “药?” “嗯,就是吃了不会有小宝宝的……医生给我的。” 苏惜慌张地解释着,赶忙打开吊坠倒出避孕药给他看,“喏,就是这个。” “殿下,抱歉,是我疏忽了。” 她还那么小,身体甚至还没有发育完全,如果怀孕了只会痛苦不堪。 心头一片懊悔,格洛斯特接过她手里的药丸,“我来吃。” 谁知道这个药物会不会对身体有害呢?他不想让她因为药物而受到一点伤害。 “可是……我不知道你吃了这个会不会对身体有什么不好……” 生怕格洛斯特真的吃了药,苏惜抓着他的手腕,小脸凑了过去,一口就把药丸含进了嘴里。 粉唇擦过指尖的瞬间,男人的手指很明显地颤了一下。 苏惜因为自己擅自的举动有些不好意思,含着药丸小声解释着,“唔————那下一次,格洛斯特你来吃……” 下一瞬,眼前一暗,她就被男人扣住了下巴,封住了唇舌。 “唔————别————” 怎么又要亲她了? 两边手腕被握紧了压在头顶,她在他的身下挣扎不已,然而嘴唇被堵着,只能发出小声的细碎呻吟,“别吸、别————那里————” 交错的舌尖纠缠在一起,难分难解,唾液自嘴角满溢而出。 格洛斯特像是喝牛奶一样,大口地吮吸她口腔内的空气和津液,将那片药丸所留下的苦味舔吃得干干净净。 好一阵子,他才放开她,张开唇瓣的瞬间,粘稠的银丝在他们的舌尖之间连接成线,又啵的一声断开。 苏惜张着嘴摸着喉咙大声喘息,用满是泪水的眼睛瞪他。 本来刚含进嘴里打算咽下去,结果格洛斯特……竟然把、把她的药丸给……给吸出来了…… “都叫你别吃了。” 她气得要死,只能攥拳拍打他的胸口,“那个药是我吃的呀。你真的想吃这个,也应该问过医生再吃的……” “这个药以后我来吃就好。你不准吃,明白吗?” 格洛斯特难得强硬地捏住她的手腕,一锤定音地结束了这个话题,“还有,现在已经不是药的问题了。我的,殿下。” 刻意加重的尾音飘散在空气里,显出暧昧的腔调,“现在的问题是,要怎么把我的小殿下喂得满满的,一点都” “格洛斯特,你、你怎么成天说这种话……” 下身处早已湿软得不成样子的穴口处抵着男人肿胀之极的阳具,苏惜嘴上扔在强撑着抱怨,却也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期待着。 方才的湿吻似乎又加重了身体内部的欲望。 太痒了。 那里空荡荡的,又痒又麻。 急需什么东西填满。 “不是成天,只有和您在床上时才会这样说。” 他认真地纠正了她的话,温柔的声音近似蛊惑,“想要什么……告诉我……” “想要你进来……” “什么进来?” “想要你……插、插进来……一边插我、一边摸……” “摸?摸哪里……” 太坏了……又想要逗她了…… 她才不惯着他这个坏习惯呢…… 向来在他面前习惯了被宠爱的苏惜噘起嘴,伸手推挤他的胸口,“不要了……你、讨厌死了,再不做我就走了————唔————” 一直磨蹭的硕大龟头随着她气哼哼的话语终于破开穴口处的软肉,沉进了一小截。 “可以吗?”他问。 “唔————” 身下被弄得舒服了些,可苏惜依然哼声抱怨:“坏、坏死了……” 不过手上推挤的动作却因为男人性器的深入而不知不觉地软化了。 “坏?” 格洛斯特笑起来,撑着手臂在她的脸侧,挺身又往甬道深处进入了一点,“可是殿下的这里,好像更坏……对着我吸个不停……” 被硬热的龟头堵得满满的穴口早已比主人更加诚实的做出反应,淫水流个不停,内里的软肉也自发地蠕动起来,有生命力一般对着肉棒吮吸。 他恨不得立刻狠狠操进她的小穴深处,把她干得淫水四溅,哭叫不停。 殿下的身体比他所幻想过的还要甜美无数倍,这种过于舒爽的快感逼得他不得不极力克制自己深沉的欲望————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不想让他们的第一次完全成为他单方面的主动和强势。 他要让她遵从自己的内心,坦诚地说出对他的渴望和欲念,享受于他们交媾的乐趣之中,只有这样,才会有更好更美妙的下一次。 “你、你才坏呢……” 触电般的酥麻感在身下蔓延,苏惜咬着唇试图不发出声音,也不看他,以此抑制住唇间的呻吟。 但身下的触感太鲜明了。 好舒服。 太舒服了。 那里被又硬又大的东西填满了,没有一丝缝隙地和她交融在一起。 可是他一动不动的,没有被进入的花穴深处又传来无尽的空虚感,很难受,还想要更多。 她只能难耐地抬起腿勾住他紧实的腰背,腰肢靠近,下体往他的肉棒上套弄。 “嗯,我也坏。” 感觉到了她的主动,格洛斯特眸光含笑,手指点在她的唇角,“现在,殿下您想要我动了吗?” “动就动,问、问我干嘛?” 苏惜气呼呼地咬住他的指尖,“讨厌————” 少女白生生的牙齿陷入他的肌肤,印出一个小小浅浅的牙印,格洛斯特抽回手舔了一下那个印记,“当然是干您了,我的小殿下。” 话音未落,他就挺腰而入。 苏惜惊呼一声,搂住了他的脖子,“呀……慢一点……” “慢不了……您咬得太紧了,我只想快点……再快点……” 饱胀的穴肉紧缩起来叫嚣着迎接着男人性器的深入,满满的汁水被挤弄着溢出,打湿了结合的下身。 火热的阴茎从少女紧咬着不放的肉穴中抽离再深深插入,每一次的抽出都带出大股的淫水,每一次插入都深深没入甬道深处,确保能够抚慰到她内里的每一处。 他们完完全全地结合在了一起。 整具身体好像从头到尾都融化成了一滩水,随着他的动作摇晃起来,撞击出无数的水液和波涛。 性器交合的声音清晰地响起来,敲打着因为巨大的快感而显得越发脆弱的耳膜。 好喜欢、好喜欢…… “……呀……嗯呐……嗯……” 苏惜抓着他精壮的裸背,被干得咿咿呀呀地直叫。 “放松一点……殿下……” 格洛斯特抬起被欲望浸得发红的眸子,低低喘息着提醒,“您、您太紧了……” “才、才没有……” 苏惜反驳了一句,可身下却言不由衷地再次紧缩起来。 充满水液的嫩穴整根吃进了他的性器,一圈一圈地把棒身绞得更紧,极致的快慰席卷身体。 再这样下去,怕是他马上就要射出来了。 第一次的话,无论如何也不能这么快…… 怀着这样的想法,格洛斯特喘息着停下动作,又换了一个姿势,半跪着起身。 “嗯?”沉浸在欲海中的她不解地发出疑惑,看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少女白皙的双腿被分开,架在男人的肩膀上。 粉嫩的花瓣被操弄得发红,微微张开的穴肉之间是她红肿的花核,在过于清明的光线里瑟瑟发抖,滴出小股的淫液。 “不要……这样太羞耻了……” 意识到了什么,苏惜想要挺起身体制止住他,可是小腹处酸软一片,又只能无力地倒在身下的软垫之中,喘息连连。 太羞耻了……如果是这个姿势的话…… 她抬起泪水迷蒙的眼睛,从这个从下往上的角度看,她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自己被男人操弄小穴的模样。 格洛斯特半跪在她的双腿之间,修长的手指拨弄着她湿漉漉的穴口,微笑道:“别怕,您会很舒服的。” 就连要操她的时候,他也这么温柔。 可是他真正这么操她的时候,动作实在称不上温柔啊…… 虽然、虽然……的确会很舒服。 沾满淫液的巨大肉棒再次靠近,先是抵着敏感的阴蒂上下摩挲了一会儿,接着缓缓下滑,深深挺进早已翕动不已的肉穴里,尽根没入。 这个姿势,果然更好,看得更清楚,插得也更深了一点…… 格洛斯特垂眼看着自己的性器是如何一寸一寸地插入她的身体,一点一点撑开紧致的两瓣阴唇,塞满流着淫水的饥渴的花穴。 他们的下体正紧密地相连在一起。 他尊贵的殿下此时正属于他,只有他。 好满足。 难以言喻的快慰和满足感舔舐心脏。 他的玫瑰,他的神明,他穿着嫁衣的小小新娘…… 男人捉住少女绷紧的雪白大腿,侧头亲吻了一下她的大腿内侧, 苏惜抖了一下,“亲、亲这里做什么……” 可是下一瞬,她就理解了这个吻的含义,惊呼起来,“不、不行……等等呀……”。 太快、太快了…… 像是一个征兆一样,格洛斯特托着她的腰身,粗长的肉棒在敏感细致的穴肉之间撞击抽插,带着几乎要把她贯穿的力度,每一下都顶到了花心。 暴风骤雨般的插穴动作之中,苏惜夹在他双肩上的大腿都止不住地抖动起来,足尖悬在半空中无力地摇摆,连带着唇间的话语都破碎得不成句子,尾音摇晃。 “嗯……嗯啊……唔……轻、轻一点……” “嗯……殿下……再夹紧一点,要掉下去了……” 他一边握紧她摇摇欲坠的无力双腿,防止她掉落下去,一边丝毫不停下身下的抽送,“呼……还、还想要吗?” “嗯。不、不……想要、想……” 被过于猛烈的操干弄得头脑晕乎乎的,苏惜仰着脸,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想还是不想。 “不是现在。是以后。” “嗯?什么?” 她眯着被干得晕红一片的眸子看他。 “以后,也这样好不好……” 格洛斯特循循善诱,“想每天都和您都这样……” “你、你明明知道,不可能每天的……” 她霎时间明白过来,竭力在欲望之中保持着一点清明,试图说明着原因。 “不用每天都做,只要有机会。” 他继续着柔声的诱哄和大力的操弄,“我已经忍得太久了,从前和您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想要这样干您。求您垂怜我的……” 太舒服了。 又太可怜了。 耳边和身下都被弄得舒服极了,躺在塌上的少女为难地捏住了身下的软垫。 其实不应该这样的。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 等到格洛斯特回到十字禁卫军,他们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想要做这种事……也不方便。 如果十字禁卫军的首领旁若无人地出入圣都,不知道会引起怎样的风言风语。 普兰大人应该也不会高兴的,还有格拉默也是…… 可是真的不想拒绝。 好喜欢格洛斯特,不想和他分开。 明明他也那么喜欢自己,为什么要把他推开呢? 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苏惜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错处,只是很自然地觉得既然是很喜欢的东西,那么就应该拥有。 就像是喜欢的糕点可以一次性吃好几样,就像是喜欢的首饰可以一次性都拿到手。 反正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宠着她,告诉苏惜说只要她愿意,就可以拥有所有的好东西。 “好。” 唇瓣翕动,她轻声回答,被架着操弄的身体不由地往上拱起,丰盈的乳间摇曳出白色的肉浪,打开的双腿在男人的双肩之上起伏不定。 得到了令人满意的回应,格洛斯特美丽的异瞳眯起。 伴随着快速有力的撞击和抽送,他俯身下来在她的耳边断断续续地说:“殿下,嗯……别急。别咬得这么紧……我、我们还有……一天的时间……” 一天,还能做一天…… 还要做一天…… 想到之后会发生的种种淫靡的场景,苏惜难堪又期待地闭上眼睛,唇中溢出意乱情迷的呻吟,“……嗯啊、那……那你、轻一点……” “嗯……会的……”他好像又笑了一下。 粘腻的水声混合着肉体拍击声一刻也不停息地响了起来。 淫靡的娇吟和喘息声充斥在房间里,从窗外吹进来的清风似乎也因为这种咿咿呀呀的声音而变得粘稠燥热起来。 银发青年的大手死死地将那双修长白嫩的腿架在他的宽肩之上,少女被干得软嫩熟红的水穴吞吐着他惊人的性器。 白浊的液体混合着清亮的淫液自紧密结合的性器之间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 古老的雕花木床仿佛也受不了这种刺激,吱吱呀呀地响了起来。 仿佛在和苏惜比较,谁叫得更响。 僭越 入夜时分,翡冷翠下起沥沥淅淅的小雨。小花园里葱茏的草木浸润了雨水,翠色欲滴。 金发蓝眸的男人身披斗篷,冒雨而来,敲开了小楼的门。 “光神大人。” 灯下,格洛斯特跪下行礼,语调从容。 “苏惜呢?” 他不在乎这些,只是询问她的踪迹。 “殿下她正在熟睡。” “她在哪里?” “殿下睡得很好,还望您……暂时先不要打扰。” 男人左右逡巡的视线凝固了,他转身,打量着跪在地上的银发青年。 “格洛斯特.兰特德尔。” 光神挑眼,形状优美的嘴唇吐出的话语却极其冷锐,“你僭越了。” “是,臣下僭越了。” 他恭谨地回答,“但是我依然想要提醒您。这只是……臣下的本分。” 本分?维护苏惜的本分吗? “随你。” 察觉到了苏惜所在的位置,普兰走上二楼,沿着走廊一路到底,推开了大门,走近了床榻。 熟悉的清淡玫瑰花香盈满鼻尖,东方式的木质床榻上安然甜睡着黑发的娇小少女。 普兰俯身将她纤柔的身体抱在怀里,心下微沉。 “嗯……格洛斯特……不要了……” 很明显刚刚被擦洗过身体,少女软软地倒在他的怀里,敞开的衣襟隐约可见暧昧的红痕。 她显然是累极了,哪怕被外界惊动到了,也依然半闭着眼睛陷在朦胧的梦乡里撒着娇。 只是不是对他。 而是那个银发的混血男人。 走出门时,格洛斯特依旧跪在门前,低垂着眼帘。 白银般的长发流泻而下,挺拔的腰背和肩胛骨,虽然是跪着的姿势,但从头到脚,每一寸仪态气度都完美得无可指摘。 格洛斯特.兰特德尔。 前任并且即将再次执掌十字禁卫军的首领军人,掌握了近半个翡冷翠财富的兰特德尔家族的继承人。 他虽然还未继承其父亲“白银公爵”的爵位,但事实上,这位身兼财富和军权的尊贵继承人也被称之为“黄金之子”。 黄金与白银的华丽美誉之下,拥有着一半精灵血统的青年却有着一张端正而清俊的面孔。 那双特殊的异瞳 这便是苏惜喜欢的人吗? “夜神给了你正常的眼睛,可是我希望您谨记自己的身份。” 抱着她走过他身边时,普兰淡淡地出声提醒,“你身份特殊,不宜与她走得过近。” “是。我会谨记。” 但不会遵守。他在心里默默添了一句。 长袍的衣角在眼前一闪而过,很快消失不见,他知道那是属于神明的术法。 格洛斯特站起来,走到窗边。 外头是一片寂寂的夜色,黑漆漆的色泽像是她的眼睛,又深沉又温柔。 苏惜还是走了。 这是她第二次在他面前被同一个男人带走了。 细密的雨帘迎面而来,将璧上的灯光光线拉扯得摇摆不定。 他垂眸,在窗下映着光亮的水洼里看到了自己的眼睛,那双荡漾在浮光里的一半蓝色一半金色的眼睛。 人类和精灵的血统同时存在于他的体内,苏惜的法术骗得了普通的人类,却骗不过属于半精灵的他。 普兰的方才敲打的话语再次响起。 他的身份特殊,他是人类与异族的混血之子。 没有任何一个兰开斯特的贵族会喜欢他这双带着明晃晃的混血特征的眼睛。 这是卑贱、混沌的象征。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高贵的出身和父亲对母亲的深情,在等级森严的翡冷翠,他大概一出生就会被溺死。 除了她,还有谁会平等地对待他呢? 来自异域的少女,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是如此纯粹而不带有任何歧视和偏见,只有她会那样清澈地注视着他。 发自真心地喜爱他的眼睛。 苏惜。殿下。 格洛斯特在心里呼唤这个名字。 苏惜曾经奇怪过,为什么他一直坚持叫她殿下呢? 他曾经搪塞过她几句,却把最深的欲念藏在心底。 如果不能得到她,那就效忠于她吧,让她做自己的君主。 作为军人,他想要效忠于她,成为匍匐于她脚下的臣子和侍卫。 可现在他真正得到了她,沸腾的骨血却依然叫嚣着想要渴求更多。 从身体到心灵,都想要一一占有。 青年俯下身,自簇拥着花丛的窗台边扯过一枝早已过了花期的玫瑰枝。 叶片上的雨水滴落下来,格洛斯特浑然不觉,徒然地摩挲着深绿色的花枝,试图从那浓密的枝叶间嗅到属于玫瑰花朵的香气。 可是没有。 整座房子里,那唯一的一抹玫瑰香气早已随着少女的离去而消散了。 玫瑰。他的玫瑰。 他想要深吻在唇间的,柔弱又高贵的玫瑰。 他知道他无法独享她,却也绝不会放开她。 醒了(H) 苏惜觉得自己今天过得很辛苦。 男女之间的交媾固然舒服醉人,但也太耗费精力了。 在被格洛斯特压在身下又架着腿翻来覆去地干了许久,她连嗓子都喊哑了,只能小声地低吟。 迷迷糊糊之中又被他抱起来坐在大腿上,用半干的软巾清理满是汗水和粘液的身体。 可是擦着擦着,他游走在身上的手指好像又点起了一阵火,臀后又抵上了一根粗长硬挺的肉棒,一跳一跳的。 毛巾掉在了地上,浸出一圈深色的水痕。 他们的身体又交缠在一起,地上、窗边、桌子上……欲望似乎无穷无尽的男人拉着她做个不停。 格洛斯特不知道憋得了多久,把她压在身下一次又一次地灌精。 过多的白液满溢而出,顺着大腿缝隙流淌下来,一股一股地打湿了身下的衣物和床单。 做到最后,她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只能埋在他的怀里撒娇,“格洛斯特,好累……想要睡觉了……” 他仿佛也知道自己做得过火了,轻柔地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握住她的手轻吻,“睡吧。下次就不会这么累了。” 苏惜沉沉地睡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却是在自己神殿的床上。 熟悉的大床高悬着华丽的纱帐,身下是柔软的鹅毛床垫和丝绸被褥。 一只手自身后搂了过来,扣在她的胸前,缓缓揉搓着。 酥麻的触感流遍全身,她下意识嘤咛一声,向后仰去,却靠到了属于异性的坚实的胸膛上。 “醒了?” 男人悦耳的声音响在耳畔。 意识顿时清醒,她小心翼翼地回头,不期然间看到那双熟悉的冰冷蓝眸,苏惜的身子一僵,“普、普兰大人……” 普兰张开手掌将软嫩的乳肉整个包在手里,“嗯。还记得我是谁?” “嗯、嗯……记得。” 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一丝不悦,苏惜瑟缩了一下。 然而男人的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穿过腋下,双手一齐搭在她的胸前,一边一个握住两团绵乳放肆揉弄。 “昨天……去哪里了?” 他口中的话语却像是在审问她似地。 就知道他会问这个。 “去、去外面玩了……” 光洁的脖颈爬上晕红之色,她被他揉得心慌意乱的。 本就虚心的少女此刻回答起来更是支支吾吾,“在……在朋友家睡了一觉。” “是睡了一觉,还是和那个朋友睡了一觉?” 分明的骨节弯曲起来,敲打着敏感的乳头,又沿着乳晕周围画圈,“说,是和谁?” “一个、一个朋友……” “只是朋友吗?” “不、不止……” 她像是害怕极了,瑟瑟发抖。 普兰叹息似地停下了动作,长臂一锁,将她捞进了怀里,“你喜欢他?” “嗯……” 深陷在他的胸膛里,苏惜没有否认,反而默认了。 “那,我呢?” 长久的沉默之后,头顶飘来细微的问话。 她为难地绞着手指,脸上烧得厉害,“……都、都喜欢……” “都喜欢?” “嗯。就是……我是个坏人,很贪心,什么都想要……喜欢的东西,什么也不想放过。所以,您我想要,他我也想要……因为都喜欢,所以都想要……” “不过,如果如果您不开心的话,我……” 粉嫩的唇瓣抿出小小的弧度,女孩的小指勾着普兰放在自己身前的指尖,搔出细细的白痕,“我……我以后不会再来烦普兰大人您了……” 如果他不能接受她,那么她就再也不会来烦他。 什么意思,她主动缠着他,上了他的床,却想要主动抽身离开? 偏偏她的声音要多小声就有多小声,语气要多卑微就有多卑微,普兰甚至说不出什么重声的话。 手臂无声地收紧,回答她的,却只有普兰衣越发用力的拥抱。 不可以。 他其实很想回答不可以。 她不可以再想要其他人。 她也不可以想要离开她。 但普兰说不出口。他无法独占她。 他们是平等的、对等的存在,就像是两条平行的直线,一直互相陪伴,却也始终无法也不能够相交。 他说格洛斯特僭越了。但事实上,他和她才是真正的僭越。 神明之间的肉欲是不可接触、无法触碰的禁忌。 可他却深陷这种肉欲中,无法自拔。 想要她,想爱她。 纠结于禁忌,沉湎于爱欲。 “苏惜,我该拿你怎么办?” 男人微凉的手指破开微张的领口,深入进去,摸索着她柔软的身体,喃喃自语。 这个贪婪至极的孩子,肆无忌惮地索取他的娇宠和纵容,她得到的爱越多,想要的就越多。 “大、大人……” 感觉到臀后抵上了男人隆起的阳具,苏惜曲起膝盖不自然地往前挪动了一下,结结巴巴地低声解释:“我、我有点……累了……那里。” “知道。” 他温热的呼吸吐在耳际,痒痒的,热热的,搅动得人心尖发痒,“可是忍不住。你太诱人了。” 既然无法逃避,那就尽情享用吧。 他想要得到更多,属于苏惜的一切。 “嗯?哪、哪有?” 臀瓣被轻轻拍打了一下,她啊了一下,羞红着脸恍然大悟———— 自己刚才曲膝挪动的动作不自觉撅起了臀部……像是在主动求他…… 求他操她…… 普兰显然已经被这种无意中的主动勾住了,大手附在她的腰际,挑起睡裙的边缘一点点往上走。 紊乱的呼吸之中,苏惜呆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清醒过来,抓着裙角往下拽,“等等……都说了,我那里很……很累了……” “不进去。只在外面动。” 他逆着她的方向往上拉扯,手上的动作强硬,唇间的话语却柔软得不可思议,“苏惜,我一个人呆了一晚上,一直在想你。” “我一直在想你。” “我……” 某种奇异的愧疚感攀上心头,僵持了半晌,她最后还是犹豫着放开了手,轻轻地点了点头,“那……好……” 单薄的裙角从被指尖抽走,整件裙子被从下至上地撩起,苏惜只能高高抬起手臂,方便裙子从头顶被剥离。 有那么一瞬间,长发被拂过头脸的裙子勾了起来,随着裙子的剥离又忽地坠落下来,溢满了少女丰盈的雪乳之间。 一缕大意的发丝,就这么失足跌进了深深的乳沟之间。 黑的发,白的乳。 对比格外鲜明的颜色刺激着视线。 轻飘飘的睡裙落地的瞬间,男人也俯身将那捧心心念念的白腻衔进了口中。 “别、别那么快呀……” 奶头被含在湿热的口腔内吮吸,随着舌尖的拨弄渐渐充血挺立。 苏惜舒服得低呼出声,下意识地推拒着他往前倾的身体,男人的嘴唇擦过充血挺立的乳头,发出啵的一声清响。 “怎么了?” 他这才擦着嘴放开她,就势将她压在身下,眸光沉沉,由上至下地打量着她的身体。 现在,她就如初生的婴儿一般完全光洁得展现他的眼前。 不带一丝遮蔽。 “都说了,太快了……” “你真美……惜……” 女孩洁白的裸体陷进他浅蓝色的眸子里,光神高旷而清冷的瞳孔也染上了一抹情欲的薄红。 “没有……” 苏惜正尴尬地抬起手臂挡在胸前,身体羞涩地翻过去背对着他。 此刻听到他动情地低吟着她的名字,心里一酥,早已和他紧密交合过的身体不由地软了一下。 普兰抬手扳过她的脸,舌头伸进了她的嘴里,开始熟稔地攻城略地。 舌尖被卷起含着津液吮吸,普兰的吻是热切的、急迫的,像是想要证明什么一样,大口地吞噬着她口腔内的空气。 “普、普兰……唔……不要……” 她断断续续的求饶声只能愈发助长他内心高涨的欲念。 苏惜清晰地感觉到屁股被托起,硬热的龟头一下一下地抵在臀缝里,来自身后的一波波撞击愈发用力。 好、好大…… 好热…… 明明没有真正的肌肤相触,可隔着衣料性器摩擦所带来的快慰感却鲜明得无以复加。 下面湿了。 空虚的花穴里清液自发地分泌出来,一小团一小团地滚过穴口淌了下来,濡湿的水迹渐渐晕染开来,滑腻腻的一片。 连普兰抵在她身后的衣物好像也湿了一块,粘腻极了。 “普兰……你衣服、衣服湿了……” “嗯。” 他低低地应了一句,单手扯开衣襟,手臂抓着衣角一扬,整件宽大的白袍从线条流畅分明的腰背处滑落下去。 苏惜愣一下,还没有想过他这样脱衣服的样子。 虽然动作还是很好看,可是看着很、很急的样子…… 向来高傲而冷漠的光神,此刻看起来却分外生动与明亮。 其实之前的两次,第一次是她主动的,而第二次,虽然普兰是主动的,可是那时他刚从忏悔室中走出,看得出来,他还很犹豫,充满负罪感地与她做爱。 可是现在,他好像不再犹豫于与她的身体交媾,也不再压抑内心的欲望。 为什么呢?是因为看到格洛斯特,感觉到了嫉妒? 这个念头很快被打消了,因为高高在上的光神实在和这个词语不相匹配。 可苏惜又在心里莫名觉得,自己好像又离普兰靠得近了一点。 那个真正的普兰,而不是裹着面具般的完美到无暇的神像。 “惜……苏惜……” 他的手掌还在她的胸前摸索,硕大的乳肉在他的指缝间溢出,发红的乳尖硬得发涨。 明明呼吸的节奏都已经乱了,下身依旧却保持着前后耸动的节奏,小腹被他按压着靠近他的下体,臀肉上是他抽弄的性器。 有几次肉棒要抵着湿软的花唇磨蹭,冠状的龟头沾着湿淋淋的淫水几乎要挤进一个头去,却又歪了方向,交错着滑了出去。 苏惜的心头一时高高扬起,一时又低低落下,轻喘着极力克制住呻吟的冲动。 没有插入。 她告诫自己,没有插进去,所以不要这么敏感,不要叫出来。 “小声。” 普兰发现她溢在唇角的喃喃自语,附耳细听,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嗯哈……什么意思?” 苏惜还处在迷蒙的情欲之中,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下身里沉进了一小截异物。 丰沛的蜜液被轻搅着发出噗滋噗滋的声音,紧窄的穴口死死咬着外来的硬物,水光淋漓之间勾勒出肉棒粗硕的轮廓。 嗯哈……好、好舒服……一下就被涨满了。 难以言喻的快慰抚慰过每一寸绞紧的肉壁,她摇着屁股,一点一点把他整根吃了进去。 “呀……嗯啊……” 他反手捂住她的嘴,“小声。会被听到的。” “都说了,不进来的。” 苏惜压低了声音,急得慌里慌张的,“都、都怪你……我要是……有了孩子……唔……嗯哈……” 她的话说不下去了,因为男人已经搂着她的腰,开始了缓慢的抽送。 不留丝毫缝隙的两具躯体之间,是隐秘的水声和抚慰声。 “不会的。你就是我的孩子……苏惜。” “谁、谁……嗯啊……是你的孩子了……” 如果她真是他的孩子的话,那么他们现在所做的,不就是……乱伦吗? 这个禁忌的词汇出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你好像很喜欢这个?我的孩子?” 说到这句话时,苏惜的穴肉很明显地收紧了,层层迭迭的软肉吸咬着棒身,只是微微的蠕动之下就几乎要融化他的意志力。 “才、才……嗯哈……才不是……嗯呐嗯呐……” 被男人加快的插穴动作而嗯嗯啊啊地叫出声,她一边咬牙强忍着细碎的呻吟,捂着嘴任由他操弄,一边弱弱地反驳道。 如果他们真的是亲人,她才不是他的孩子呢。 普兰好像二十五岁还是更大一点点?她是十五岁,那么应该是哥哥和妹妹? 虽然讨论神明的年龄并没有意义,因为他们的寿命远超常人,身体也能一直保持青春,可是普兰怎么看,也不到做她父亲的年纪。 “……嗯?不是什么?” “不是孩子……” 她喘息着纠正,“如果、如果我们真的是亲人……那也应该、嗯……是兄妹……” “好……“ “那么,妹妹……下次去我那里。” 下次? 怎么又是下次? 苏惜在心里轻叹,自己好像已经……欠了很多个下次…… “去哥哥那里,让哥哥好好……干你。” 禁忌的血亲称谓仿佛一个导火线,普兰腰身一挺,插进花穴的深处,力度越发猛烈,时不时打着圈研磨敏感的阴蒂,挤出粘稠又丰沛的花液。 “不行了……普兰……唔唔……” 过多的快感满满地在身下涨开,穴肉痉挛着,越插越多的淫液包裹着体内吞吐的性器。 手臂被反剪在身后,柔嫩的胸部一下一下地被推挤着,压成浑圆的白肉,磨蹭着身下的床垫。 苏惜高高扬起脖颈,叫得越来越大声,晨曦在她的颈间勾出一个脆弱的弧度。 “哈……哈……不要了……” “嗯……被你的亲哥哥干得舒服吗?” 天呐……他都在说、说什么呀……什么哥哥干…… 唔……普兰、普兰大人……也学坏了…… 苏惜徒劳地俯身把脸埋进松软的枕头里,脸红得都要滴血了,拒绝回答他令人羞耻的问题。 身后的男人不满地拍了一下她的屁股,饱满的臀肉接触掌心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她可怜兮兮地扭了一下身子,小猫似地呜咽一声,普兰却心情很好地低笑起来,身下操弄她的动作一刻也不停。 不、不知道这次又要做多久…… 惩罚 墨汁在鹅毛笔的笔尖上缓缓滴落,凝聚出一个小小的黑色凹陷,映出少女皎白的肤色和微微发抖的指尖。 “唔……还是好累……” 会客室里,苏惜无力地提起笔,暗自无奈于自己体格的羸弱———— 哪怕已经经过了充分的休息,但连续两天纵欲的后果,就是起床之后浑身酸软,连步子也不好迈得太重。 如果不是为了信守承诺,她才不会硬撑着来给艾德蒙上课。 眼看着灰发的男人安顺地低头专注于纸页间的复杂字体上,她放下笔,偷偷地摸了摸腰间。 小腹和双腿之间似乎还残留着那股羞人的充盈感,微微发胀。 昨天普兰做得实在太激烈了,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缠着她要个不停,甚至直到今早他离开之前,她的下身还插着他的性器,一刻也不曾分离。 而苏惜因为觉得抱歉,所以也没有拒绝他,就这么任由他胡天胡地做了一天。 怎么说呢,舒服是很舒服……但是就是……太累了。早知道昨天应该赢下心来拒绝普兰大人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 苏惜不禁懊恼,开始反思自己是否对普兰太过于纵容。事实上,她对几个近了她身的男人都颇为纵容。 但普兰大人与他们不同的是,他实在太容易能够接近她了。 至少格洛斯特和格拉默都是住在圣都外,可是身为光神、与她比邻而居、并且掌握高深术法的普兰……只要他想,几乎随时随地都能来她这里…… 一想到这几次他们之间种种的荒唐情事,苏惜就不由得浑身发热。 这其实是她想要得到的结果,毕竟普兰和她做的次数越多,她修行光明魔法也会越发顺利。 可是和第一次她占据主动权的情势不同,现在的普兰使她有些招架不住。 平日里淡漠无比的光神在床上却截然不同,仿佛堕落的,全然沉醉于男女情事之中,带着满满的欲念和热情,对她索求无度。 苏惜甚至怀疑起自己当初主动诱惑普兰的行为到底正不正确。 因为,好像哪怕她不这么做,普兰大人有一天也会受不了主动来找她的。 就像昨天那样。 “不舒服?” 对面传来的问话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啊?没有……” 被说中心事,她仓惶地从书页间抬起头,对上那双毫不掩饰探究之色的灰眸。 “你好好学就是……管我做什么?今日学的字都会了吗?” “当然。” 艾德蒙一把将练好的字帖扔到她的面前,长腿分开身体后仰,姿态慵懒而自信,“我都会了,你可以随便考。” 苏惜捡起字帖翻看。 比起第一次练习的生涩,他现在的笔迹已经工整许多,看不太出来这是一个初学者。 她教他的时日虽然不多,但也看得出,艾德蒙确实非常聪明,记忆力出众,通常只需要练上几遍就能把新学的字牢牢记住。 只要他说会了,那就是真的会了。 想来,皇帝陛下能够接受他作为家族的一员,也有他在那群瘦弱平庸的子女里无论武艺还是头脑都极其优秀的原因在。 “算了,我为什么要考你……你学会了就好。” 她懒得对他分出多余的精力,提笔准备批改字帖上的错字,然而刚一动,手里的笔却像是不听使唤,在纸上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痕迹。 ……还是没有力气。 耳边不出所料地响起艾德蒙的嗤笑,“怎么,我们帝国最高贵强大的神明大人,竟然弱得连笔也握不住?” “还是说,您那天和那位高贵的兰特德尔家族继承人离开之后做了什么……” 又笑她了。 这个人……不管什么时候,总是要抓着她的弱点和错处刺她那么一下。 真的是———— 苏惜忍不住抬头,多次被嘲讽积攒起来的怨气使得她的眼睛里迸射出强烈的火光,“闭嘴,不准你这么说!我……我和谁在一起,你都没有质疑的权力。明白吗?” “我是你的神明,你、你必须要尊重我!” 惊异于向来温驯的她难得的发怒,艾德蒙愣了一下,但随即嘴角弧度勾起,笑得愈发放肆刺眼。 她气得脸上发红,嘴唇无意识地嘟起,过于秀气精巧的面容哪怕饱含怒气看起来也毫无威慑力,倒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幼猫。 但很快他的笑容消失了。 细细的风声呼啸而过,一根冰刺蹭着他的脸颊划过玉石般光洁紧实的肌肤。 鲜红的液体渗了出来。 流血了。 苏惜放下施咒的手,强绷着声音,“这是惩罚,我都警告过你了。”心里却紧张得怦怦直跳。 修习魔法也有一段时日了,这是她第一次真正伤到人。 她又看了一眼那个伤口,一道深深的口子,淋漓的鲜血将艾德蒙那张俊美异常的脸染上一层莫名的妖异之气。 虽然很解气……但是出手,好像又太重了。 她有些不知如何处理,只好开口道:“你去包扎一下吧,今天的课就到这里。” “不用。” 艾德蒙神色未变,好整以暇地按住脸颊上的伤口,血液划过他的指间顺着手腕上的青筋缓缓滴落。 “这只是小伤口。但我先前,确实是小瞧您了。夜神……苏惜大人。” 话音未落,血腥气已扑至眼前。 视线里是一闪而过的灰发和黑衣,苏惜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突如其来的力量一把按倒在了地上。 身下是软软的地毯,身上的人全身却硬硬的,贲起的肌肉硌得她发疼。 艾德蒙的手压在她的手腕上,用深灰色的眼睛似笑非笑地俯视着她。 熟悉的屈辱和无力感再次回到心头,“放开我!艾德蒙,你这是以下犯上!” “不放。您需要一点教训。” “教训?明明是你先惹我的。” 她不服气地挣扎起来。 艾德蒙索性将她的手整个压住,她幼嫩的指尖在他的掌心乱动,搔过来划过去的,莫名让人心痒,勾起心间躁动的热意。 他俯身将嘴唇靠在她的耳垂边,呼出温热的气体,“神明应该怜爱他的子民。而不是伤害。” “不用你教训我。” 苏惜低呼了一声,无措地将涨红的脸颊侧过去以阻止两人间越来越近的距离,“你放开我……要不然……” “要不然什么?” 她不说话,看向他的身后———— 透明的水液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从桌上的金杯中飞出,凝结成冰锥的形状,稳稳停在了艾德蒙的颈部。 趁着刚才挣扎的机会,她以手替代咒语,完成了一个小小的魔法。 “我说了,放开我。” 艾德蒙沉默了一下,慢慢松开了禁锢她的手指。 “是我小瞧您了。”他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这不是虚言。 他在异端仲裁所的时日不短,曾与不少掌握异端魔法的法师女巫的打过交道,多少对魔法体系有所了解。 苏惜在魔法上的天赋快到让人惊讶,进入神殿还未满一年,如今就能在几个呼吸之间结出咒印,召唤冰锥。 “你是小瞧我了,艾德蒙大人。有一件事你可能忘了,我不再是当初那个你可以随便对待的奴隶了。你刚刚,都输给我了。” “这次是我输了。但是下次,我不觉得我会输给您。因为您实在是太慢了。” “慢?”她诧然地盯着他,“什么意思?” 她刚才施咒的速度……明明已经很快了。 “您确实是很出色的法师,但是,以您的速度,遇到我这样单凭速度和力量就能压制您的对手,几乎不会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刚才我只是没有下狠手。在执行任务真正遇到法师时,我会折断他们施术的手指,甚至剪去他们念咒的舌头。在魔法完成之前,就将他们完全控制。” “可是普兰大人,不也是法师吗……” 苏惜倔强地回嘴,“而且像你这样的,本来就很少吧。” “光神大人除了是帝国最高明的法师,也是一位极其出色的剑士,同时他也精通骑马射箭等技能。” “很多时候,亲手以武力处决那些女巫和异教徒的,就是光神他自己。” “你的意思是……” “想要成为最强的神明,除了纯粹的精神力,强大的体魄也是必不可少的。您应该在这方面也多加锻炼。”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不为什么。” 什么莫名其妙的回答。 但他确实点出了她现在的一个问题。 苏惜攥着手长吁一口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上前去,手指按在他的脸上。 “虽然我很讨厌你,但你说得有道理。感谢您教我的这一课,艾德蒙大人。” 淡金色的光芒在她的掌心出现,可怖的伤口以极快的速度复原,血迹消失。 “你的伤已经好了,但是作为惩罚————” 苏惜张开手让他看自己掌心的金色魔法阵,“这是我从书里学到的,能固定人的身体不动。不过我没有真正对人用过,不知道管不管用。如果有用的话,你就在这里站一天吧。” “为什么?” “为什么罚站?” 苏惜瞪了他一眼,用他刚才的话回敬他,经过这次短暂的交锋,她已不再那么害怕这个男人了,“不为什么,我让你站着你就站着。” “不,我想问的是为什么很讨厌我?” 他垂着眼睛,睫毛下方是深灰色的眼珠,神情是难得的安静。 得益于特殊的血统,艾德蒙其实有一副极为出色的容貌,一眉一目都是神明精雕细琢的手笔,只是大部分时候,他脸上的冷漠与桀骜会掩盖这种美。 这还是苏惜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样的神情,原本她不想回答这个不合时宜的问题,但想了想还是决定回答他。 “还不明白吗?我对你唯一的好感只有你身上一半的东方血统,可是你却以此为耻,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能正常对待一个歧视厌恶我种族的人。更别说,一开始就你还差点杀了我。” “艾德蒙大人,如果你不想被别人讨厌,那么您至少应该学会尊重。” 她没有再说话,转身而去。 爱┊阅┊读┊就┇上:woo18νip﹝wσo18νip﹞woo18.vip 早晨(H) 虽然不喜欢艾德蒙,但苏惜承认他的话很有道理。 她体质柔弱多病,根本无法抵御来自外界的蛮力,哪怕是普通人的身体素质也远比她来得强健。 至于她拥有的法师的能力,虽然称得上厉害,但一时达不到顶尖的水平也无法与像艾德蒙那样武力强大的人相抗衡。 看来还是只有自己去学一些强身健体的东西比较好。 学什么好呢?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苏惜坐在床上很是思索了一番。 像艾德蒙那样的刀术?听说他的佩刀和刀术都是承袭自东方的神秘高手,与她同根同源,这样学起来应该会容易一些? 但回忆起自己与那个灰发男人种种不怎么愉快的过往,苏惜还是默默在心里搁置了这个想法。 又或者是格洛斯特那样的剑术? 之前他作为奴隶守卫在她身边时,苏惜曾经见过他击剑的模样。 那是一种与东方的剑法截然不同的武技,使用的兵器也是一柄剑尖狭长的样式陌生的长剑。 就这么在床上思来想去半天,苏惜还是决定去寻求最温柔的格洛斯特的帮助。 他本就是兰开斯特贵族间以剑术闻名的高手,又有在军队多年的训练,实战经验丰富,一定能给出最好的指导。 当然,在真正确定这件事之前,苏惜并没有打算和其他人说自己想要学习剑术的计划。 晨曦垂下斑驳的光点,在高高堆砌起的书页上镀上一层漂亮的金色光辉,无数细小的尘埃飞舞其中。 在这个极其广大的大厅内,四面八方的墙壁上都摆放着特制的书架,其上密密麻麻挤满了书籍,堆得小山一般高,几乎看不见墙面。 每一处书架下,都靠着一架为了方便来人查阅而准备的扶梯。 据说这里汇聚着大半个兰开斯特大陆上从古到今的有形之书,被称为智慧之海,倘若抬起头来看,视线便会陷进浩如烟海的纸书中找不到出路。 这里不止是光明神殿里的藏书室,也是所有兰开斯特学者和诗人们心目中顶礼膜拜的圣地。 按照以往的惯例,他会在趁着晨会开始前的一点空闲,在藏书室里阅读、沉思、祈祷,但今天他的习惯被打破了。 “你确定?” 坐在书桌前的普兰放下笔,望向坐在高高的扶梯架上的少女。 她赤着双足,膝盖上摆着一本厚厚的书,洁白的裙角垂落在深色的梯子上,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溜进了藏书室,特地爬到了高处找了本书边坐边看地等他。 “嗯。” 苏惜点头。 她有些惴惴不安,因为她刚才向普兰提出,想要得到自由出入莫里冈的权力。 “我的魔法已经学得挺好的了。可以保护自己了,所以……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去翡冷翠,不需要他人陪同?” “不行。” 他果然如预料地那样拒绝了她,板起了脸,“离开莫里冈对你来说太危险了。你还是个孩子,缺乏保护自己的力量。” 严厉的光神大人在情事与生活琐事上向来纵容于她,但在大事上却不容置喙。 “可是……您不是也可以离开这里吗?既然您可以,我为什么不行?我也想像您一样。” “那不一样。我之所以离开莫里冈,是因为我会和异端仲裁所的人一起,前往外地追捕魔物并审判他们。” “我也可以。只要你教我就好。” “不,你不合适。” “又没做过,怎么知道适合不适合?至少,让我试试看。” 她小声嘟囔着,足尖在裙下随意地踢来踢去。 纯白的裙摆在半空中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普兰的身影就在这些涟漪里一闪一现的。 他的表情冷硬,看起来有些吓人,沐浴在晨光中的脸色白得几与桌上的纸页同色。 但也许是隔着远的缘故,看起来小小一个的普兰让苏惜不怎么害怕,她继续着滔滔不绝。 “我们同样是神,可是普兰大人您平时这么忙……我却一个人留在神殿里什么没事情也不做,这样一点也不好。” “每个人都有自己应尽的职责。嗯……作为被供奉的神明,我觉得我也应该有自己要做的事。” 她板起脸,挺起腰,学着普兰的神情说。 幸好有远见,提前到了安全的地方。 苏惜不禁在心里庆幸起自己一开始爬到了高处看书的选择,要不然都不敢这么说。 “我不觉得你没有事情做。教你的光明魔法都学会了吗?” “会了。我学得很快。您不是知道的吗?” 要不然那些被他在床上折腾得精疲力尽的日子,不都白费了吗…… 也许是想到她在学业上的精进,普兰的神色缓和了一点,“真的这么想出去?” “嗯。”苏惜再次用力点头,满脸希冀地看他。 “那先下来。” “不,您先答应我。” “下来,坐在那里很危险。你可以在那里找书,但是不能在那里看书。” “我不怕高。” 苏惜摇头,她是真的不怕。 作为苏家备受宠爱的掌上明珠,幼时的她远比现在活泼好动,甚至算得上顽皮,时常爬上爬下地玩耍嬉闹,身后跟着一大群照顾看护的丫鬟小厮。 所以爬到高处对她来说其实并不陌生。 但他接下来的举动让她莫名慌张。 “普兰大人,您干什么……” 视线里,男人离开了书桌前,走到扶梯下向她张开了手臂,说:“你不怕,我怕。苏惜,下来,我想抱你。” 雪白的衣袖中,那双曾拥抱过她一次又一次的修长而坚实的手臂滑了出来。 他蓝色的瞳孔也蒙了一层金色的光,让人想起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湖面,亦或是一个美丽的、等待着她自投罗网的陷阱。 是晨光太过温柔的原因吗? 还是因为她是居高临下俯瞰他? 普兰大人不止是眼睛,睫毛也是,头发也是…… 看起来,很柔软、很温顺。 他很少用这样低姿态的方式祈求她…… 苏惜悄无声息地偏过头去,手指抓紧了膝盖上的书。 烫金的书皮是冰凉的,她的心里却热得发烫。 不行,不能下去。如果想抱,什么时候不能抱呢? 嗯……这次一定、一点要强硬一点。 不能被普兰大人诱惑…… 就在这犹豫的瞬间,身体却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整个人飘飘忽忽地浮起来。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呼,就安然无恙地落在了他的怀里。 从肩膀、胸口到腰肢,接触他的每一寸肌肤都传来属于异性的热度和力道。 不,比他体温更烫的是他的眼神。 普兰带着热度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和身上流连,看得她浑身酥麻,只好举起手推他:“别、别看了。不是已经在抱了嘛……” 心慌之间,双颊也不自然地绯红一片,苏惜缩在他的怀里,目光躲闪。 “为什么要害羞?” 他叹息着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刚才就想抱你了。” “刚才?” “嗯,刚才你坐在光里,很美。”郑重的语气,祷告般的声线,宣布着对她的赞美。 她心头莫名凹陷下去一小块柔软。 ……不行,还是正事要紧。 苏惜强迫自己收回心神,“到底……可不可以吗?” “可以。” “真的?” 接触到她欣喜的眼神时,光神淡漠的蓝眸里少见地浮起一点促狭的笑意,“假的。” “小气。” 什么嘛……又是逗她玩…… 正想从他的身上下去,就听到他接下来的一句:“等你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之后。” 证明? 怎么证明? 他解释道:“你可以理解成,我会让你做一件事,如果成功了,那就说明你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这算是同意了吗?” “嗯,这算是同意了。” ……就知道,他会偏爱她的。 难以抑制欢喜之情,雀跃不已的她抬头狠狠地亲了一下他的嘴唇。 莽撞的吻。 普兰摸了摸唇瓣。 濡湿的触感,满满尽是少女青涩的气息。 怀里的苏惜眼睛亮闪闪的,像是涂了蜜糖。 他知道那是因为阳光照射的缘故。 但看起来就是很甜。 甜蜜到仿佛是某种危险的禁忌…… 和诱惑。 作为对这份诱惑的回礼,他揽住了她的腰,将嘴唇覆了上去。 “嗯……” 这个吻又深又长,晕晕乎乎之间,苏惜发现自己已经被他抱到了扶梯上站好。 借着梯子的优势,现在她和站在地上的普兰几乎是等高的。 但这是什么意思? 抱她到梯子上干什么? “转过去。”他说。 苏惜愣了一瞬,迷惑中顺着他的意思转过身,背对着他。 身后,他撩开了她的裙摆。? 瞬间明白了他举动的意思,苏惜心头微颤,扶着身前的梯子扭来扭去,却始终逃不过那双作乱的手。 她忍不住出声求饶:“现在不能……您的晨会都要开始了……” “能。我会快一点。” 快一点?操她操地快一点? 还是在藏书室的扶梯上? 可不管怎么说,在都是书本和知识的地方做这种事情,也太…… 但身后的他却不紧不慢,掌心覆盖上她的臀肉,揉弄起来,另一只手伸到胸前,解开衣领处的蕾丝系带,抓住了摇晃的雪乳。 甚至还提醒:“记得抓紧。当然,不抓梯子也可以,我会接住你。” “哈……那至少去……去床上啊……” 全身的敏感带被尽情蹂躏,她被他弄得身体前倾,气喘吁吁,为了维持平衡只能抓住身前的梯子,分不出手来阻止他的动作。 “嗯……但就是想在这里……在这里干你……” 他答应着,手指却继续熟稔地剥开她的上衣,说话时的呼出的热气摩挲她着脆弱的耳畔,过于柔和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撒娇或者是抱怨。 苏惜咬唇。 今天的普兰大人,温柔得过分了。 但也荒唐得过分了。 从前好歹是在床上,或者避开神像,现在直接就在这种严肃的地方干起来…… 赤裸的身体后很快贴上了一具温热的躯体,硬热的巨物抵着腿心处娇嫩的花唇往深处一点点地挺进。 “……哈……好涨……” 苏惜深深地吸气,抓住了身前的扶梯,喘息不止。 男人性器的尺寸和她的实在不怎么匹配,每次进入都要提前适应一会儿。 就像现在,他慢慢地插入,哪怕有大量淫液的润滑,她依旧能感觉到穴口处龟头圆硕的形状。 “进去了,苏惜。你把我咬得好紧……” 他着迷般地注视着他们连接的下身。 粉嫩的穴口吃力地吞吃着过于粗长的性器,横流的蜜液打湿了毛发和肌肤。 她实在过于敏感了,像一颗熟透的果子,甜美芳香,轻轻一弄就满是汁水溢出。 男人喟叹着张开手掌握住她胸前的一对奶子,大手抚弄着手下的圆白娇乳,从挺立的奶头、饱胀的乳肉到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的小腹肌肉,抚慰到了每一处。 下身却是截然相反的粗暴,饥渴的肉棒越发用力地一下一下地操进她湿透的小穴,整根没入又整根拔出,不放过每一寸性器享受紧致穴肉按摩的机会。 咕叽咕叽的水声混合着性器击打臀肉的啪啪声响起,间或夹杂着男人的喘息和呻吟。 在宽广寂静的室内听起来格外响亮。 脸上一阵发热,苏惜难堪地低下头,难怪要让她站在这里,这个高度确实很方便干她…… 而且,干得很舒服。 从发胀的乳房、空虚的花穴、赤裸的后背,都被男人占有、触摸和抚慰,就是嘴唇……空落落的,想要被填满。 好想和普兰大人接吻…… “慢一点……”她小声轻哼着,“……亲我。” “嗯?你说什么?” 他靠近了她的颈侧,“想要什么?” “亲我的……嗯哈……嘴……用舌头……” 就这么想要他吗? 普兰果然如她所愿地,带着难以抑制的浅笑着再次吻上她的唇。 极致缠绵的深吻和快慰的操干中,远远地,似乎传来教堂的钟声。?这是…… 好像是……好像是晨会要开始了? 一口气从沉湎的情欲中回过神来,她惊觉,“啊……要开始了……晨会……怎么办……哈啊……” “什么怎么办?” “就是、晨会啊……您每天都要去主持的……” 她急得手心都冒出了汗,可身下的插弄还是没有停止,“您还说……哈……要快一点的……现在都……嗯啊……” “那?” 他状似疑问地停了一下。 下体一空,感觉到他的缓慢抽离,苏惜松了一口气。 幸好,现在,现在去的话应该还来得及……普兰大人不会迟到的…… 然而下一瞬,他就抓着她的乳房猛地一口气操进了花穴的最深处。 “……啊!” 苏惜尖叫一声,身体再次被巨大的力道冲击得前倾。 男人抬手将她的身体压进怀中,毫不客气地揉搓着少女娇嫩的嫩乳,指尖捏弄着顶端充血凸起的奶头,力道比刚才还要大,“……嗯,那就快一点吧。” 怎么又开始了…… 苏惜呜咽起来,摇晃着屁股试图让他退出去,换来的却是他越发快速的插弄和打在臀部的一个清脆巴掌。 臀肉的震颤意外地加剧了体内抽弄的力道,男人不停进出体内的肉棒好像都随着肉波在穴内晃动了一下,干得她直抽气:“……您、呜……怎么这样……” 他在她耳边说:“不会迟到的,我做了一个幻影代替我去参加晨会,没有人会知道的。” “唔……哈……可是……” “没有可是了,现在,我只想好好操你。” 普兰含住她的唇细声呢喃,不许她再说话,“……苏惜,这是一个美好的早晨……“ “我只想和你做一些美好的事。” 对于后半段的事情,她其实有些记不清了。 只记得做了几次之后她一直喊着口渴,于是被普兰抱下了梯子,然后又被放到了那张他平日里惯常用的书桌上。 这次他双手撑在她的身侧,一边从桌上取了杯子含了一口然后嘴对嘴地喂她喝水,一边从正面开始操弄她。 清晨的阳光从他的身后投了进来。 他的额角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一颗一颗的闪闪发光。 声音也似沾了汗一般,湿淋淋的,“苏惜……你的水好多。桌上的纸都湿了。” “……你、你也湿了。” 她望着他脸上的汗,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但因着这句话,小穴里的硬物却愈发涨大起来。 晨曦似乎助长了普兰炽热的情欲。 她的双腿被高高抬起,承受他狂乱的撞击,胸前的乳肉起伏如波涛,被吮吸得发红的乳尖沾满了男人乳白色的液体。 那是什么时候弄上去的呢? 苏惜已经记不起来了。 只记得起此彼伏的喘息声。 粘腻的水声和肉体拍击声。 书页摩擦的簌簌声响。 地板上游移着不停晃动的深色人影。 紧密贴合的肉体之间水液四溅。 整个人像是融化进了阳光里。 滚烫又潮湿。 这真是个……漫长的早晨。 完┊整┇文┊章:woo18νip﹝wσo18νip﹞woo18.vip 任务 艾德蒙从皇宫走出来的时候,天色恰好暗了下来。街边的路灯渐次亮起一盏盏火光,猩红如血滴。 上等人物居住的区域,连灯光都要更加耀眼夺目。 他记起孩童时代曾经居住过的阁楼。那时那个他应当称为父亲的男人正狂热地投身于另外一个异域女子身上,陪伴她前往遥远的异地庄园出游,顾不上自己其它的情妇。 他和母亲于是被一直以来嫉妒她受宠的人们剥夺了华丽的房子和衣物,赶到了平民区阴暗潮湿的阁楼里。 从狭小的窗口望出去,便只有路口那一盏微弱的灯火,奄奄一息地舔舐着被熏黑的灯罩。 可怜。又痛苦。 像是要死了一样。 母亲将病弱的他抱在怀里,轻声哼唱着来自东方故乡的童谣。 他的手里抓着一只黑发的布娃娃,那是他仅有的一个玩具———— 因为是低贱的黑发人偶,所以允许被从豪宅里带走。 制服华丽、衣着笔挺的卫兵从身边列队行过,他们都是英俊健壮的年轻人,有着淡色的长发和眼眸。 站在其中的他,宛如一个异类。 不,他本就是个异类。 这样想着,艾德蒙朝面前的人伸出了手。 “殿下安好。” 等候多时的仆人殷勤地走上前来,接过他手中的衣物。 那是一件织金的丝绸礼服,绚丽柔软,他最讨厌这样的穿着,于是每次宴会完毕,就随手抛给仆人。 艾德蒙懒懒地应了一声,抬脚上了马车。 然而临上车前,突然又想起一个问题:“卡努,我平时有对你不尊重吗?” 中年男人深棕色的眼睛里划过慌乱的神情,像是讶异于向来冷漠的主人为何和主动关心自己,连忙低头回答:“不,殿下您对我很好。” “有什么不好的吗?” “没有的事。而且在翡冷翠所有的贵族里,您是唯一一位肯聘用深色眼睛和发色族裔作为贴身仆从的大人。我一直很感激殿下您。如果没有您的任用和这一份薪资,我根本无法养活我那住在平民区的一家人。” “不,我的意思是,我对你的言行举止,是否有让你觉得不舒服的地方?比如愤怒或者是不满?” “殿下,您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男仆笑起来,眼角的纹路舒展开来,凝成温和的笑脸,“您平时虽然对我们仆不言不语,但从来没有体罚、羞辱或者克扣薪水的行为,也不限制我们私底下的生活。对于我们做仆从的人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了。” 不说话、不管教就已经足够了? 如果不是对仆从呢? 当然艾德蒙没有问出这个问题了,只是瞥了一眼他的眼睛。 深棕色的眼睛,在夜色之下,看起来倒是很像黑色。 黑色的眼睛。 马车载着年轻的皇子在安静的小巷里行进,到了某个隐秘的路口时,停下了。 “殿下,已经到了。” “嗯。” 他披上斗篷,伸出手指在车窗边轻扣了两下,“你们按原路回家。” 想了想又极为不自然地加了一句,“……注意安全。” 男人黑色斗篷的背影下车消失在街角之后,几个仆人们还沉浸在震惊里面面相觑。 赶车的小伙子瑟夫抓了一把蓬松的红发,疑惑地喃喃道:“我没听错吧?艾德蒙大人这是怎么了……转性了?” 毕竟自己这位主人虽然以疯狂和好凶斗狠的疯狗之名着称,但私底下其实是相当冷淡疲懒的性格。 作为最年轻的异端仲裁所裁判长,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用在了履行圣都的职务和打点交际上。 看起来杀伐果断、冷冰冰的艾德蒙在自己的宅邸却几乎就是抱着刀练习他那神奇的东方刀术,要不然就是疯了一般地学习各种新的知识。 还有什么能提起他的兴趣? 连多抬一抬眼睛都不怎么愿意的人,怎么会分出心神关心他们这些卑微的奴仆了? 中年男仆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艾德蒙大人最近性格温和了不少。我猜……也许是恋爱了。毕竟咱们大人也是个不到二十岁的雏儿嘛,难免动心一回也是正常……” “哇这!卡努大叔您怎么知道的?” “很简单嘛,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除了前途和事业,还有什么能引起他的注意的?想来想去就只有女人了。我当初和我的维多卡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的,满脑子只有赚钱和维多卡……嘿嘿你们这些没有爱人的毛头小孩子根本不懂这种滋味……” “可艾德蒙大人看着像是会陷入爱情的那种人吗?” 年轻的车夫面色不解,不敢相信冷酷无情、一心只有权势的艾德蒙大人会真的爱上某个人。 “我倒是觉得更大的可能是应该是他想娶哪个身份高贵能帮助他走得更高的千金小姐……比如司法大臣家的那位……或者是军政大臣家里那位……” 话题渐渐转向翡冷翠的政局。 在成为艾德蒙的仆从之前,他们都常年在各个贵族或者大臣府中做奴役,虽然都是低等工种,但耳濡目染之下对翡冷翠的权力斗争自有一番见解, 车夫左右窥探了一下确认没有人,才小声说: “如果艾德蒙大人真的娶到了这样的千金小姐,有了这些大臣的帮助,他说不定真的能……毕竟那群整天喝酒和玩女人的瘦得像鹌鹑的皇子里,只有咱们大人才最成器最像陛下年轻时,不是吗?” “是啊……艾德蒙大人确实出色,要不然也不会得到普兰大人的信任和皇帝陛下的认可。而且他并不歧视我们这样的深发色平民。只是他实在缺乏纯正的贵族血统,仅仅凭借一半皇室血统,怎么也不可能争得过那些人。在翡冷翠的上流社会,父亲和母亲的姓氏同样重要。拥有强大的母家帮持,才能在权力争夺中走得更远。” “唉……本来就只是我们私下说说罢了,我只是幻想着如果真是有能力的艾德蒙大人做皇帝,至少咱们这样的平民能好过很多。” “这倒是没说错。” 卡诺笑了笑,说:“多希望能有一个深发色的人做兰开斯特的皇帝啊……如果一个灰发灰眸的私生子都能登上皇位的话,那么这个世界大概就不再分高低贵贱了。我的家人们也能住和我一样住在东方区了。” 夜半时分的里斯河分外安静,一点人声也无。 河的对岸就是灯火阑珊的平民区,埋伏在黑幢幢的夜色里。 洁白的路灯照亮了这一边的东方区整洁平坦的路面。 男人修长的身影幽灵般划过砖石,一闪而过,速度快得教人震惊。 顺着指引,悄无声息地上了停驻在河岸边的黑色马车。 车内,黑发少女披着斗篷正倚靠在车窗边,全神贯注地看一本书,白皙的手指埋在棕色的羊皮纸里。 她听到声音抬起头,目光闪动了一下,轻声问:“你就是我今晚的护卫?” 这是自从上次的不愉快之后,苏惜和艾德蒙第一次见面。 马车在此时开始前进,通往此次任务的目的地。 一个地下拍卖场。 这是普兰指派给苏惜的任务,让她依靠自己的力量从这里救出一个人。 “是。” 男人沉默了一会,简短地应了一声,坐在了苏惜的对面。 “我会护卫您的这次任务直到完成,保证您的安全。” “好,那就拜托你了。艾德蒙大人。” 苏惜于是垂下眼眸,继续看书。 寂静的车厢内,只有很淡的呼吸声和翻动书页的沙沙声。 经过上次宣泄式的警告之后,苏惜似乎懒得再理会他,偶尔的一点交谈也不客气了很多,直来直往的。 果然变了…… 从初次见面时那个卑微弱小、胆怯不已的奴隶,到现在高高在上、可以和他正面相对的夜神。 她的变化很大,每一次见面,她都会更成熟一些、更强大一些,也更自信一些。 像朵被精心养护的玫瑰,沐浴着爱意和荣光成长,渐渐枝叶茂盛,焕发出不容忽视的、勃勃生机生机,越来越有上位者的该有的模样了。 是谁给予她的爱和养分呢?是谁的浇灌让这朵玫瑰生长的呢? 是那个整天板着个脸、话也不说一句的光神?还是那个满身暴发户气息、兰特德尔家的跟屁虫?甚至是那个永远阴沉沉、满身死气的古怪医生? 其实他和苏惜才是真正最近的,都来自身份低微的种族,共享同样的血统和语言…… 不知道从何处生出的奇异情绪爬满胸口,男人努力忽视面前少女娇美的身影,侧身望向窗外。 翡冷翠的明月高悬夜空,不分贵贱地将月光洒遍整个城市。 很美的月亮。 白色和黑色其实是一种很美的搭配。 方才苏惜低头看书的模样却又一闪而过。 她低头的时候,黑发覆盖着大半个白皙光洁的额头。 头发好像太长了些,几乎要碰到睫毛了。 思绪又悄然无神地延伸开来。 初见的时候他站在地上,她被绑在架上,像一只被献祭的羔羊。 因为灯火明亮,他的视力又很好,于是一眼就瞥到了她藏在轻薄衣物下的身体。 很白的肌肤,没有一点瑕疵,于是越发凸显出少女胸口处隐约可见的某种暧昧的粉色…… 呼吸错乱了一下,艾德蒙攥紧了手中的长刀,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明明没有看她,他却连看个月亮又在想她了。 像是哪里都有她一样。 这个发现让他心烦意乱。 一只小巧的手却伸到他的身前晃了晃,很白的肌肤,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边缘露出了一点肉粉色。 凭着一股莫名生出的燥意,艾德蒙一把抓住,将手的主人拖到自己身前。 踉跄的脚步之间,娇小的少女就这么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有那么一瞬间,起伏的柔软曲线贴合进他的身体。 很软。 和想象中一样。 但还不够。他还想要更多。 “干什么?” 怀中的苏惜惊愕地抬起头。 还以为他又要做什么,脸颊晕红起来,手掌挡在他们之前试图往后退,“你又发什么疯?我是叫你下车,已经到了。” 被攥紧的手猛然被放开,男人头也不回地下了车,只留下一句,“跟着我,别走丢。” 不明所以的苏惜只好捏着有些发疼的手腕,连忙跟着上去。 这个人果然莫名其妙的,一下子正常一下子又犯浑…… 拍卖场位于平民区的一条窄巷里。 这巷子长到不可思议,羊肠子一样弯曲回转,走进去就觉得头晕。 石砖又因为年久失修,布满缝隙,时不时有滑溜溜的苔藓从裂缝中探出,阻碍着前进的步伐。 苏惜完全不懂这里的路线,只能茫然地跟着他绕来绕去,忽然滑了一小下。 艾德蒙放慢了步子,把佩刀调转方向递到她身前。 那把她已经见到了很多次的刀就这么直挺挺地对着她。 “干嘛?” “您应该不想抓我的手。” 他故意背对着她,看不到脸,声音也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只好委屈您抓我的刀了。” 如果按照以前,他肯定又会讽刺她两句。 苏惜腹诽着,但路实在不好走。只好抓着他的刀柄。 有点凉。 刀身果然很重,仅仅只是握着就赶到了沉甸甸的分量。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一直拿在手里的。 也不知道一会儿会见到什么呢? 乱七八糟的想法在脑海中乱蹦,苏惜继续跟着他穿梭在这些迷宫一样的小巷中。 他们终于来到一扇腐朽的木门前停下。 那道门看起来年久失修,似乎推一下就会倒掉,可是艾德蒙的神色却慎之又慎。 “是这里吗?” “嗯。但在敲门之前……” 他把一样冰冷的东西塞到她的手里。一个金属制成的人脸面具。 “戴上它,会更安全。不管什么时候,在任务中都不要泄露自己的信息。” “可是你在奴隶拍卖会见我那次,不就没有戴?” 她依言戴上那个面具,满心好奇。 “那不一样。” 艾德蒙的脸上已经戴好了另外一个面具,开始敲门,“那一次,本来就没有人会活着。” “你是唯一的例外。” 过了很久,门上终于传来回声。 开了小口的门格上露出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警惕地审视着他们,声音苍老又沙哑,“谁?” 问得很无礼。 向来倨傲的艾德蒙却没有生气,“客人,来参加今天的晚宴。” 他把随身携带的一张纸条从门缝里递过去。 那个看门的人又笑起来,像是在表达欢迎,虽然很笑声难听,“欢迎你们,我尊贵的客人。” 生锈的铁链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推挤着木门缓缓打开,“请进。” 迎面就是一阵腐烂阴暗的气息,呛得人浑身难受。 苏惜呼吸一滞,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又很快走上前去。 往门里走进去之后是极为幽深的楼梯,看不清尽头。 空气阴郁而湿润,两侧高高的石墙缝隙内长满了暗绿色的苔藓,隔着很远才有一盏油灯,摇曳不定的火光铺下一小块黯淡的暖黄。 “祝两位客人今晚玩得开心。” 看门人点起一盏风灯,讨好地向他们微笑着,干瘪的脸上皮肤枯黄如落叶,但那双疲惫衰老的眼睛却一直往苏惜的胸前和腰上瞟去。 戴着面具的少女看不清容貌,但衣裙之下隐约露出的一点肌肤,却泛起珍珠一般的明净色泽。 那种黏糊糊的视线仿佛沾了某种秽物一样,苏惜却全然不知,一直张望着前方的路线。 艾德蒙拉住了她的衣袖,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挡住了后方窥探的视线。 “你怎么比我还胆小?” 她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嘟囔了一句,却被身后的男人推着往前方走去。 男人一面追随着她的脚步,一面很严肃地纠正:“不是胆小。我是在锻炼你。” 沿着楼梯一步步走了很久,前方终于传来一点人声。 已经有些气喘吁吁的苏惜心中微喜,提起裙摆方便走得更快一点。 身后传来细细的衣物摩擦声,她转身,却是艾德蒙把她纱制的裙角捏在手里。 “你可以快点走。”他耸耸肩。 跳动的灯光和阴影铺陈出他满脸的淡然,说:“我跟的上。” “那个……谢谢。” 嘴唇犹豫地摩抿了一下,苏惜还是小声道谢。 “你来过地下拍卖场吗?”他继续问。 连续被帮了这么多次,如果什么话都不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苏惜于是回答:“当然,你忘了我是从那里走出来的吗?” 她顿了一顿,“我还是在那里见到你的。” 不过你比那天要……不那么讨厌了一点点…… 她默默在心里加了一句。 “不,有一点不一样。你那天在的是奴隶贩子准备的奴隶拍卖会,只有奴隶这一种商品。而我们这次去的,是拍卖物品的场地,会有奴隶,但是很少。大部分都是物品。” 他们一边轻声说着,一边转过一个又一个的弯。 随着距离的拉近,渐渐地,那个声音更清晰了。 那应该是很多人聚集在一起的熙熙攘攘的声音,有高声的呼喊和议论,也有低声的呢喃和轻笑。 明明是千百种人声混合在一起,但是因为隔着石墙的屏障,所以显得很小声。 楼梯的尽头应该就是这里了。 眼前的通道长而笔直,尽头是一道高大坚硬的石门,其上雕刻着美丽的莲花和狮子,装饰精致。 只是这图案……很奇怪。 明明是东方式的莲花和祥云,却硬是要配上兰开斯特人崇尚的狮子和玫瑰。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艾德蒙解释道:“这本来就是一个象征。因为这里什么都卖,从东方的珍贵艺术品到兰开斯特的兵器和魔法书……” “你说,如果我不是客人,会不会也成为这里的一件商品?” 来自故土的图案勾起某种惆怅的情绪,她像是陷入进了从前那些沦为奴隶的回忆里,喃喃道:“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有东方的奴隶成为拍卖品。” “会。但是你不要只想着这些。” 他转身去推门。 “我来。” 苏惜制止了他,“我想试试,总不能一直站在别人身后。” 她走过去,接手了他的工作。 石门很厚重,但设计精妙,真正推起来所需要的力气其实并不大。她应该是可以推开的。 男人于是放下手,退到了她的身后。 石门下的一点油灯很明亮。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 和第一次见面比起,确实高了些,只是和他比起来还是很娇小。 她的手掌按在深灰的石壁上,柔弱又坚定。是他难以触碰的一抹白色。 苏惜。他想。 打开这扇门,你就会看见一个全新的世界。 一个荒唐、混沌又美丽、复杂的世界。 不是普兰为你打造的水晶宫殿,不是兰特德尔家的那个小子为你铸造的石头房子。 这才是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 这也是我陪你一起经历的世界。 不是他、他或者他……只有我。 只是我。 写这么多剧情是为了什么呢?就是为了吃艾德蒙……瘫倒…… 剧场 j iza i17.c o m 大门打开的刹那,扑面而来的是一阵奇异的香气。 沉香、乳香、丁香、龙涎香……种种来自异域他国的名贵香料组合成迥异于这座大陆气质的气味漩涡,热情到要将人溺毙。 “咳咳————这里怎么这么————” 苏惜出身东方大陆的商贾之家,自幼便闻惯了这些名香,但如此密集的气味还是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比香气还密集的是声音。 天南海北的人类似乎都聚集到了这里,身边形形色色走过不同发色和瞳孔的人群,不知名的语言飘散在空气中。 她一面小声咳嗽着,一面抬起眼观察着这个地方———— 这是一个极其宽广的地下大厅,高高的天顶之上镶嵌着不知名的大块晶石,光芒流动,将整座厅映照得分外明亮。 偶尔有身披金色长袍的美丽女郎,蒙面赤脚,腰肢纤细,脚腕上套着的金环每走一步便发出清脆的铃音,撩人心魄。 “跟着她,她是带路的人。” 艾德蒙反手握住苏惜的手腕,大步向前踏去。他们很快走进了一个石门前。 女郎手指在石门上轻点几下,转了转某个机关,石门便应声开启。 原来这就是拍卖场。 这里的拍卖场设置成剧院的模样,舞台在最下方,观众席沿着石阶层层往上。更多免费好文尽在:po18w.vip 苏惜和艾德蒙的位置就在观众席的最上方,居高临下,隐蔽性倒是很好,四面都垂着层层帘幕,唯有面向舞台的方向用了特殊材质的布料,是以苏惜能清楚地瞧见舞台的动静,而外面的人却看不到里头的丝毫风景。 “噤声,开始了。” 舞台中央的幕布后,转出来一个漂亮女人,也是一色的金色长袍,长发细腰,眼波妩媚。但这女人看起来又远比那些带路的女郎们老练沉稳,对着一众宾客侃侃而谈,言辞毫无阻塞、流畅至极。 引起苏惜注意还有女人的样貌,和外头那些女郎们一样,深棕色的眼睛和发色,谈笑生辉,美得夺目灿烂,却只能开放在这地下。 她觉得惋惜。 下方开始传出女人介绍商品的声音。 第一件商品是一个人。 当看到东方面孔的黑发少女踉跄着被推上台前,苏惜有一瞬间的发懵。 怎么会这样?仿佛是记忆重现。初来这片大陆之时,她就像台上的女孩一样,被台下的一众人审视、打量,等待着贩卖和虐待的命运。 如今的她早已脱离那个深渊,然而她的同族们却依然在地狱里挣扎。 台上的少女神情惊恐,台下的目光却灼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慢和垂涎。 有观众起哄着把女孩的衣服脱光好仔细看看成色。 难以忍受这种噩梦重现一般的氛围,苏惜捡起面前小桌上代表出价的金色玫瑰准备竞拍。 花朵即将穿过帘幕时,却被男人的手一把握住。 “艾德蒙,你放开。”她试图争抢,可他的力气极大,她的金玫瑰被攥在他的手心动弹不了。 “殿下,我只有保护你的职责。其余的,与我、与我们都无关。” 男人冷淡地瞥她一眼,缓缓将出价用的金玫瑰从她手中抽走,插回瓶中。 “她是我们的同族,流着和我们相同的血,看到我们的同族受到这样的折辱,你难道不觉得痛心吗?” “是你的同族,不是我的。” “也是你的,你难道还能否认自己的出身吗?何况我现在已经有能力帮助其他人了。” “是吗?怎么帮助?” “当然是拍下台上的女孩,把她带回去。” “拍下之后你怎么支付对应的黄金?你怎么把那奴隶带回去?带回去之后又怎么处理,让她留在你的宫殿?可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奴隶,如何才能有资格留在那里?让她留在宫外吗?那你还要给她找住所,那么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给她找工作?找丈夫?如果找不到好的丈夫或者她的丈夫死了,你又要继续供养她甚至还有她的孩子,怎么,你要负责她的一生一世吗?” 苏惜沉默了,她也发现自己的一时冲动其实站不住脚,小声说:“普兰大人答应过……” 往日里她这样说总是理所当然,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说出普兰会帮助她这样的话,却觉得难为情。 是的,她没有底气,哪怕她觉得自己的举动是正确的,却依然没有相应的能力去实现,只能依靠他人。 普兰大人凭什么会帮他?为什么会帮她?普兰大人对她很好,可他不可能永远在自己身边。这次的外出还是她自己向普兰大人求来的证明自己的机会。她如果想独立,就一定会经历像今天这样的难题。届时难道她只能一次又一次重复那句“普兰大人会帮我”的话吗? “我确实很依赖普兰大人……” 她只能承认他说得没错,却嗫嚅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艾德蒙迟迟等不到她回答,以为她又想到了普兰的什么好,说:“哦?所以你什么事都要依靠他?那为了今天的‘帮助’在来之前你让他操了多少次?” 挑中了她的软肋,他又开始了一惯的讽刺口吻,面无表情,“他是不是每天都操你?比你的其他情人怎么样?” 如同被针扎过,苏惜愤怒地侧头,身旁的男人目不斜视,一直望向台上,留给她的只有线条冷硬的侧脸。 这个人,为什么总是稍微觉得他好一些的时候又让人觉得这样可恶? 也不知道是哪根弦被烧断了,她张口回道:“是,普兰大人每天都操我,把我操得很舒服。不仅如此,我的每一个情人都把我服侍得很好。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作为下属,你只能听从我,而不是质问我。你一直对我的私生活如此关注,那么我是否可以反问你一句,艾德蒙大人,你是不是也想要?” “想要什么?”几乎是话音刚落,他就接上了回答。 “想要做我的情人。”察觉出他语气里的一丝不自然,苏惜脑海中升腾起某种得逞的焰火,起身走到他座前。 艾德蒙个子很高,双目直视不肯落下,她只能踮起脚挺身将手掌放在他的肩膀上,抬起眼睛试图与他对视。 他连眼睫毛也没有动一下,可苏惜触到他身体的那一刻,就感觉到他滚烫的体温透过衣料,传了过来。 艾德蒙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因为她的接触而紧张战栗。 这个从未如此鲜明发现过的事实诚然取悦了她,对这个她极其讨厌的人,苏惜从未这样大胆过。 可就是这样大胆的接触和挑衅,比之前她对艾德蒙的恐惧和退让,似乎这样才更能让她产生某种压倒他的快乐,就像是在此前的交锋中她用学习到的魔法夺取了胜利一样。 Chapter40楼梯尽头 一只小巧的手却伸到他的身前晃了晃,很白的肌肤,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边缘露出了一点肉粉色。 凭着一股莫名生出的燥意,艾德蒙一把抓住,将手的主人拖到自己身前。 踉跄的脚步之间,娇小的少女就这么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有那么一瞬间,起伏的柔软曲线贴合进他的身体。 很软。和想象中一样。但还不够。他还想要更多。 “干什么?”怀中的苏惜惊愕地抬起头。 还以为他又要做什么,脸颊晕红起来,手掌挡在他们之前试图往后退,“你又发什么疯?我是叫你下车,已经到了。” 被攥紧的手猛然被放开,年轻人头也不回地下了车,只留下一句,“跟着我,别走丢。” 不明所以的苏惜只好捏着有些发疼的手腕,跟着上去。这个人果然莫名其妙的,一下子正常一下子又犯浑…… 拍卖场位于平民区的一条窄巷里。 这巷子长到不可思议,羊肠子一样弯曲回转,走进去就觉得头晕。 石砖又因为年久失修,布满缝隙,时不时有滑溜溜的苔藓从裂缝中探出,阻碍着前进的步伐。 苏惜完全不懂这里的路线,只能茫然地跟着他绕来绕去,忽然滑了一小下。 艾德蒙放慢了步子,把佩刀调转方向递到她身前。 那把她已经见到了很多次的刀就这么直挺挺地对着她。 “干嘛?” “您应该不想抓我的手。” 他故意背对着她,看不到脸,声音也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只好委屈您抓我的刀了。” 如果按照以前,他肯定又会讽刺她两句。 苏惜腹诽着,但路实在不好走。只好抓着他的刀柄。 有点凉。 刀身果然很重,仅仅只是握着就赶到了沉甸甸的分量。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一直拿在手里的。 也不知道一会儿会见到什么呢? 乱七八糟的想法在脑海中乱蹦,苏惜继续跟着他穿梭在这些迷宫一样的小巷中。 他们终于来到一扇腐朽的木门前停下。 那道门看起来年久失修,似乎推一下就会倒掉,可是艾德蒙的神色却慎之又慎。 “是这里吗?” “嗯。但在敲门之前……” 他把一样冰冷的东西塞到她的手里。一个金属制成的人脸面具。 “戴上它,会更安全。不管什么时候,在任务中都不要泄露自己的信息。” “可是你在奴隶拍卖会见我那次,不就没有戴?” 她依言戴上那个面具,满心好奇。 “那不一样。” 艾德蒙的脸上已经戴好了另外一个面具,开始敲门,“那一次,本来就没有人会活着。” “你是唯一的例外。” 过了很久,门上终于传来回声。 开了小口的门格上露出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警惕地审视着他们,声音苍老又沙哑,“谁?” 问得很无礼。 向来倨傲的异端仲裁所审判长却没有生气,“客人,来参加今天的晚宴。”他把随身携带的一张纸条从门缝里递过去。 看门的人又笑起来,像是在表达欢迎,虽然很笑声难听,“欢迎你们,我尊贵的客人。” 生锈的铁链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推挤着木门缓缓打开,“请进。” 迎面就是一阵腐烂阴暗的气息,呛得人浑身难受。 苏惜呼吸一滞,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又很快走上前去。 往门里走进去之后是极为幽深的楼梯,看不清尽头。 空气阴郁而湿润,两侧高高的石墙缝隙内长满了暗绿色的苔藓,隔着很远才有一盏油灯,摇曳不定的火光铺下一小块黯淡的暖黄。 “祝两位客人今晚玩得开心。” 看门人点起一盏风灯,讨好地向他们微笑着,干瘪的脸上皮肤枯黄如落叶,但那双疲惫衰老的眼睛却一直往苏惜的胸前和腰上瞟去。 戴着面具的少女看不清容貌,但衣裙之下隐约露出的一点肌肤,却泛起珍珠一般的明净色泽。 那种黏糊糊的视线仿佛沾了某种秽物一样,苏惜却全然不知,一直张望着前方的路线。 艾德蒙拉住了她的衣袖,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挡住了后方窥探的视线。 “你怎么比我还胆小?” 她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嘟囔了一句,却被身后的人推着往前方走去。 他一面追随着她的脚步,一面一板一眼地纠正:“不是胆小。我是在锻炼你。” 沿着楼梯一步步走了很久,前方终于传来一点人声。 已经有些气喘吁吁的苏惜心中微喜,提起裙摆方便走得更快一点。 身后传来细细的衣物摩擦声,她转身,却是艾德蒙把她纱制的裙角捏在手里。 “你可以快点走。”他耸耸肩。跳动的灯光和阴影铺陈出他满脸的淡然,“我跟的上。” “谢谢。” 嘴唇犹豫地摩抿了一下,苏惜还是小声道谢。 “你来过地下拍卖场吗?”他继续问。 连续被帮了这么多次,如果什么话都不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苏惜于是回答:“当然,你忘了我是从那里走出来的吗?”她顿了一顿,“我还是在那里见到你的。” 不过你比那天要……不那么讨厌了一点点……她默默在心里加了一句。 “不,有一点不一样。你那天在的是奴隶贩子准备的奴隶拍卖会,只有奴隶这一种商品。而我们这次去的,是拍卖物品的场地,会有奴隶,但是很少。大部分都是物品。” 他们一边轻声说着,一边转过一个又一个的弯。 随着距离的拉近,渐渐地,那个声音更清晰了。 那应该是很多人聚集在一起的熙熙攘攘的声音,有高声的呼喊和议论,也有低声的呢喃和轻笑。 明明是千百种人声混合在一起,但是因为隔着石墙的屏障,所以显得很小声。 楼梯的尽头应该就是这里了。 眼前的通道长而笔直,尽头是一道高大坚硬的石门,其上雕刻着美丽的莲花和狮子,装饰精致。 只是这图案……很奇怪。 明明是东方式的莲花和祥云,却硬是要配上兰开斯特人崇尚的狮子和玫瑰。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艾德蒙解释道:“这本来就是一个象征。因为这里什么都卖,从东方的珍贵艺术品到兰开斯特的兵器和魔法书……” “你说,如果我不是客人,会不会也成为这里的一件商品?” 来自故土的图案勾起某种惆怅的情绪,她像是陷入进了从前那些沦为奴隶的回忆里,喃喃道:“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有东方的奴隶成为拍卖品。” “会。但是你不要只想着这些。” 他转身去推门。 “我来。” 苏惜制止了他,“我想试试,总不能一直站在别人身后。” 她走过去。 石门很厚重,但设计精妙,真正推起来所需要的力气其实并不大。她应该是可以推开的。 男人于是放下手,退到了她的身后。 石门下的一点油灯很明亮。他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 和第一次见面比起,确实高了些,只是和他比起来还是很娇小。 她的手掌按在深灰的石壁上,柔弱又坚定。是他难以触碰的一抹白色。 苏惜。他想。 打开这扇门,你就会看见一个全新的世界。 一个荒唐、混沌又美丽、复杂的世界。 不是普兰为你打造的水晶宫殿,不是兰特德尔家的那个小子为你铸造的石头房子。 这才是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 这也是我陪你一起经历的世界。 不是他、他或者他……只有我。 只是我。 Chapter41地下拍卖场 大门打开的刹那,扑面而来的是一阵奇异的香气。 沉香、乳香、丁香、龙涎香……种种来自异域他国的名贵香料组合成迥异于这座大陆气质的气味漩涡,热情到要将人溺毙。 “咳咳、这里怎么这么……” 苏惜出身东方大陆的商贾之家,自幼便闻惯了这些名香,但如此密集的气味还是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比香气还密集的是声音。 天南海北的人类似乎都聚集到了这里,身边形形色色走过不同发色和瞳孔的人群,不知名的语言飘散在空气中。 她一面小声咳嗽着,一面抬起眼观察着这个地方———— 这是一个极其宽广的地下大厅,高高的天顶之上镶嵌着不知名的大块晶石,光芒流动,将整座厅映照得分外明亮。 偶尔有身披金色长袍的美丽女郎,蒙面赤脚,腰肢纤细,脚腕上套着的金环每走一步便发出清脆的铃音,撩人心魄。 “跟着她,她是带路的人。” 艾德蒙反手握住苏惜的手腕,大步向前踏去。他们很快走进了一个石门前。 女郎手指在石门上轻点几下,转了转某个机关,石门便应声开启。 原来这就是拍卖场。 这里的拍卖场设置成剧院的模样,舞台在最下方,观众席沿着石阶层层往上。 苏惜和艾德蒙的位置就在观众席的最上方,居高临下,隐蔽性倒是很好,四面都垂着层层帘幕,唯有面向舞台的方向用了特殊材质的布料,是以苏惜能清楚地瞧见舞台的动静,而外面的人却看不到里头的丝毫风景。 “噤声,开始了。” 舞台中央的幕布后,转出来一个漂亮女人,也是一色的金色长袍,长发细腰,眼波妩媚。但这女人看起来又远比那些带路的女郎们老练沉稳,对着一众宾客侃侃而谈,言辞毫无阻塞、流畅至极。 引起苏惜注意还有女人的样貌,和外头那些女郎们一样,深棕色的眼睛和发色,谈笑生辉,美得夺目灿烂,却只能开放在这地下。 她觉得惋惜。 下方开始传出女人介绍商品的声音。 第一件商品是一个人。 当看到东方面孔的黑发少女踉跄着被推上台前,苏惜有一瞬间的发懵。 怎么会这样?仿佛是记忆重现。初来这片大陆之时,她就像台上的女孩一样,被台下的一众人审视、打量,等待着贩卖和虐待的命运。 如今的她早已脱离那个深渊,然而她的同族们却依然在地狱里挣扎。 台上的少女神情惊恐,台下的目光却灼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慢和垂涎。 有观众起哄着把女孩的衣服脱光好仔细看看成色。 难以忍受这种噩梦重现一般的氛围,苏惜捡起面前小桌上代表出价的金色玫瑰准备竞拍。 花朵即将穿过帘幕时,却被男人的手一把握住。 “艾德蒙,你放开。”她试图争抢,可他的力气极大,她的金玫瑰被攥在他的手心动弹不了。 “殿下,我只有保护你的职责。其余的,与我、与我们都无关。” 男人冷淡地瞥她一眼,缓缓将出价用的金玫瑰从她手中抽走,插回瓶中。 “她是我们的同族,流着和我们相同的血,看到我们的同族受到这样的折辱,你难道不觉得痛心吗?” “是你的同族,不是我的。” “也是你的,你难道还能否认自己的出身吗?何况我现在已经有能力帮助其他人了。” “是吗?怎么帮助?” “当然是拍下台上的女孩,把她带回去。” “拍下之后你怎么支付对应的黄金?你怎么把那奴隶带回去?带回去之后又怎么处理,让她留在你的宫殿?可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奴隶,如何才能有资格留在那里?让她留在宫外吗?那你还要给她找住所,那么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给她找工作?找丈夫?如果找不到好的丈夫或者她的丈夫死了,你又要继续供养她甚至还有她的孩子,怎么,你要负责她的一生一世吗?” 苏惜沉默了,她也发现自己的一时冲动其实站不住脚,小声说:“普兰大人答应过……” 往日里她这样说总是理所当然,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说出普兰会帮助她这样的话,却觉得难为情。 是的,她没有底气,哪怕她觉得自己的举动是正确的,却依然没有相应的能力去实现,只能依靠他人。 普兰大人凭什么会帮他?为什么会帮她?普兰大人对她很好,可他不可能永远在自己身边。这次的外出还是她自己向普兰大人求来的证明自己的机会。她如果想独立,就一定会经历像今天这样的难题。届时难道她只能一次又一次重复那句“普兰大人会帮我”的话吗? “我确实很依赖普兰大人……” 她只能承认他说得没错,却嗫嚅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艾德蒙迟迟等不到她回答,以为她又想到了普兰的什么好,说:“哦?所以你什么事都要依靠他?那为了今天的‘帮助’在来之前你让他操了多少次?” 挑中了她的软肋,他又开始了一惯的讽刺口吻,面无表情,“他是不是每天都操你?比你的其他情人怎么样?” 如同被针扎过,苏惜愤怒地侧头,身旁的男人目不斜视,一直望向台上,留给她的只有线条冷硬的侧脸。 这个人,为什么总是稍微觉得他好一些的时候又让人觉得这样可恶? 也不知道是哪根弦被烧断了,她张口回道:“是,普兰大人每天都操我,把我操得很舒服。不仅如此,我的每一个情人都把我服侍得很好。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作为下属,你只能听从我,而不是质问我。你一直对我的私生活如此关注,那么我是否可以反问你一句,艾德蒙大人,你是不是也想要?” “想要什么?”几乎是话音刚落,他就接上了回答。 “想要做我的情人。”察觉出他语气里的一丝不自然,苏惜脑海中升腾起某种得逞的焰火,起身走到他座前。 艾德蒙个子很高,双目直视不肯落下,她只能踮起脚挺身将手掌放在他的肩膀上,抬起眼睛试图与他对视。 他连眼睫毛也没有动一下,可苏惜触到他身体的那一刻,就感觉到他滚烫的体温透过衣料,传了过来。 艾德蒙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因为她的接触而紧张战栗。 这个从未如此鲜明发现过的事实诚然取悦了她,对这个她极其讨厌的人,苏惜从未这样大胆过。 可就是这样大胆的接触和挑衅,比之前她对艾德蒙的恐惧和退让,似乎这样才更能让她产生某种压倒他的快乐,就像是在此前的交锋中她用学习到的魔法夺取了胜利一样。 Chapter42不讨厌 “你想要做我的情人吗?艾德蒙殿下?” 黑发黑眸的少女第一次主动离他这样进,娇小温软的身体伏在他的身前,那张梦中出现了无数次的脸就这样微笑着望着他。 只有他。只看他。只对着他笑。 “不”。他脱口而出。 “是吗?我以为……” 她张开手掌摊在他的胸口,感受到手下男人激烈跳动的心脏,“你喜欢我。” 心头一动,暴涨的情绪漫上喉咙,他双手侧握成拳紧紧攥住,几乎要克制不住拥抱她的欲望。 神情是肉眼可见的不自然。 他知道自己的表现遮掩不住。 他从来不喜欢自己在她面前表现出柔软的样子,想反驳,却意外发现反驳不了。 反驳什么? 我不喜欢你。我不曾对你动心。我不想做你的情人。 “是我僭越了。” 他回握住她的手,“尊敬的夜神大人,请您不要再和我开这样的玩笑。我只是卑贱的杂种,当不起您的任何一句玩笑。” 她不依不饶,继续说:“是吗?因为我高贵,你卑贱,我是神而你是我的臣子,所以你就这样卑微。那么高贵的上位者便可以对下位者为所欲为吗?所以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要杀了我?因为那时我没有神明之力加持,只是个东方人,我的头发和眼睛是黑色的,我生来就卑贱,不配生活你们这些贵族的土地上,只能作为奴隶被贩卖?” 她乌黑的瞳孔毫不畏惧地注视着他。 帘幕内空间不大,他们距离靠得很近,艾德蒙可以清晰地看见她泛起红晕的脸和眼角因愤怒而沁出的泪水。 “可我是人。我会哭、我会笑,我有思想、我有感情,我会生气、会悲伤、会难过、会失望、也会开心、快乐。最重要的是,你也是。不管你怎样否认,你的身体里都流着和我一样的血,你和我共享着一样的语言和文字。你说过的东方的话,写过的东方的字,听过的一切来自东方的童谣和故事,每一寸都刻在你的骨头里。除非你可以回到过去将一切都抹去,将你的人生再次来过,重新选择你的家庭和出身,否则,这是永恒不变的事实。如果你无法忠诚地面对这一点,继续拒绝承认你的血缘,那么我发誓,从此以后我们的课程将不会再继续,这次任务结束之后,我不会和你再有任何交集。” 苏惜的声音其实不大,却格外凝重。 她很少说这样长的一段话。只是因为艾德蒙的态度实在让人难以忍受,就在不久之前,她曾因为艾德蒙在地道中的细心关照而有过些许的好感,然而他对台上同族少女的鄙夷无疑是在羞辱她,也是在羞辱他和他的母亲。 哪怕身在异国他乡许久,苏惜也从未因为自己的出身和血统而自卑。 自己从前以及那些同族沉重的命运反而加剧了她无形的感受,她既然如此幸运得到上天眷顾获得地位和力量,那么自然也就有相应的职责去帮助他们。 她现在是还很弱小,但她会慢慢长大,不会再惧怕艾德蒙这样的人。 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男人抓住,声音干涩,“你就那么讨厌我,不想再和我说话?” “我不讨厌你。是你讨厌我。一直以来,讨厌你的,就是你自己。你没有发现吗?从一开始,你就把对自己身上血统的仇恨放在像我这样的东方人身上。不然,你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就想杀了我呢?” “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神迹,我那天就会被你杀死。别说坐在这里和你说话了。” 我不讨厌你。她这样说的。艾德蒙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十分开心。 “我没有讨厌你,我……” 艾德蒙并未如往常那样冷言冷语地嘲讽,他想说些什么,却又长久的沉默下去。只是望向她,半晌才说:“我也不是你的臣子,我是、你的信徒。” 苏惜满心怒气,别过脸,双手支在腮边,眼观鼻口观心,不再看身边的人。 她觉得与他无话可谈。他却一直在看她。 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他见过她最卑微最低下的模样,比此刻台上的少女还要悲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亲眼推动、缔造、见证了她身上的神迹。 她是属于他的神明。 而他是属于她的信徒。 一枝金色的玫瑰悄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不接,玫瑰就打了个圈以轻柔的姿态别在了她的漆黑的长发边。 她摘了下来,丢在桌上。 男人并不生气,又捡起桌上的玫瑰,开始竞价。 他竞拍的速度很快,像是很有经验一般,三言两语将出最高价的客人压下去,拍下台上的东方奴隶。 “最近有去往东方的货船,我会联系人把她送回去。” 他是在用行为和她无声地服软吗? “艾德蒙,你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呢?”她叹气,终于看向灰发的男人,“我不觉得我的话有这么大的能力能改变你的想法。” “我不希望你讨厌我。我也不希望你不再和我说话。”他说,“我讨厌自己的血统的原因是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因此而得到过任何的好处。” “如果说为数不多的好处,一个是它给了我一个很好的母亲,一个是,它让我和你共享同样的血统。” “我?”苏惜察觉到某些呼之欲出的情绪,“你不要弄错了什么,我并没有对你……” 他却继续说下去,“我和他们不同。从血缘上来说,我们才是真正的同类。” 他们? 同类? 他言下之意是他已经默认了她的情人们的存在,并且将自己与他们相比。 这是什么意思? 苏惜脸孔发红,想再问问他,可他已经望向台上。她只看到他沉默的背影,头顶的烛火飘摇勾勒出他劲瘦的腰身。 他灰色的长发在昏黄的光线中折射出暧昧不明的影子。 很讨厌的颜色。 是谁说她不讨厌他的呢?那一瞬间吗,她后悔自己刚才说的不讨厌他的话。 其实很讨厌。却让人不得不注意。 拍卖会仍在继续。 奴隶之后多半是些稀奇的珠宝或者器具,其中有样是两瓶香水,一瓶给了他们这座,另一瓶被隔壁座的人拍下。 真不知道,艾德蒙拍这样寻常的玩意用来做什么。 但苏惜很快知道了这东西的用途。 垂在她身边的帘幕忽的动了一下。 不知名的浓郁香气透过重重帘幕传来,与之一同的还有女人的闷哼声,暧昧的水渍声,甚至是男女压低的闷哼声。 苏惜很快意识到隔壁的人在做什么。 那是……催情用的香水,隔壁的人竟然就这么用了起来。 她偷偷地瞥了一眼身边的艾德蒙,没有反应。在那些含着暧昧之意的话后,他反常地沉默下来,哪怕隔壁的人已经开始打得火热,他也好似没有听到一般。 这是害羞了还是生气了? 算了,这样不是更好?他们本来就不应该有过多接触。 当他们此次的任务目标,一名妖娆美丽的混血少妇被带至台上,而身边的艾德蒙竟然毫无反应时,她才觉得不对劲。 “这是皇帝陛下从前宠爱的某位情妇,只是后面不知为何流落到这里。” 她连忙转过视线去看艾德蒙的眼睛,“我们先拍下她……然后再……” 话到嘴边生生咽了下去,只因男人抬起与她对望的眸子里,不复一片清明,而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欲望之色。 香水?是那香水的效果吗? 她自己对此并没有什么感觉,难道是因为修习魔法,身体不受一些普通药物的影响吗? “艾德蒙?”她试探着出声。 “离我远点。如果不想和那帘子里的人一样的话。” 苏惜心头一颤,只得先完成任务,去取桌上的金玫瑰。他想得一样,二人的手撞在一起,对方宽大的手掌轻易地覆盖在她的手背上。 只要想,他可以轻易让她的手陷掌中,无法动弹。 可他只是慢慢地放开手,侧过已显不自然的硬挺下身,任那金色的花朵留于她的掌中。 “夜神大人,很抱歉对您的僭越。” 他隐忍而痛楚的声音背对着她递过来:“那香水对人类效用太强,我中了一些就受不住了。” “嗯。你……不太舒服的话,我先竞拍下那个人。”她耳垂微热,微妙地滑开眼睛,手持金玫瑰开始报价。 Chapter43莉莉丝 那个女人并不贵。 作为奴隶场出来的女奴,苏惜知道,在这样肮脏的场合,年轻处女的价格会比普通女性更高。 单论外表,台上这个一头红发、风情万种的混血女人绝对是难得的美人,但显然她早已不是最受欢迎的那种货物。 几轮对价之后,苏惜以一个尚能接受的价格买下她。 但她买下这个女人并不止是因为皇帝陛下余情未了,想要找回曾经宠爱过的情人。 而是因为普兰大人下达的任务指令中,明确说明了这个女人身上藏有一本关于恶魔的魔法书。 在大天使米迦勒和沙利叶降临人间之前,地狱的恶魔曾肆虐大地,他们在黑暗中引诱哄骗人类犯下罪行,使其灵魂堕落至于地狱。 也因此,那个时间段的人类有了许多与恶魔正面相对的机会,其中就有一些人写下了不少关于恶魔的记载。 这个女人身上藏着的,就是一本描写了某位魔法师的灵魂来到地狱,一路走过九层地狱见到的景象的书籍。 其实更像一本游记,比起那些召唤恶魔的咒语,如何进入地狱的方法,这本书可以说是很安全,难怪普兰大人愿意让她来做这个任务。 现在苏惜的问题就是,这本书上是怎么藏在这个女人身上的?又应该怎么拿出来? 舞台之上,听到自己被拍卖成功,红发的混血女人终于姗姗抬起那张漂亮的脸。 她有双深褐色的明眸,嘴唇丰艳,媚色动人心魄。难怪皇帝陛下对她念念不忘,哪怕她流落到地下,也想着把她找回来。 更重要的是,她身上并没有任何非人类的气息,不会任何魔法和巫术,不然也不会乖乖任人摆布。 苏惜出神间,女人已经听到了拍卖人介绍是哪里的客人拍下她,将眼波扫了过来。 深深的地下,居然有奇异的微风拂过,吹开帘幕一角,有那么一个刹那,他们的眼神交错而过。 仅仅一个对视之间,眼前就浮光掠影般飘过一些幻象,体内一股陌生的力量蠢蠢欲动, 好像有什么不对。 这绝对不是个普通人。 苏惜浮现不好的预感,再次望向背对自己的艾德蒙,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竟然已闭上了眼睛。 探了探鼻息和心跳,他只是昏迷了。还好,没死。 隔壁那原本令人耳红心跳的呻吟和撞击声也消失了。 她掀开层层帘幕查看外面的动向,果不其然,整座剧场,除了台上的红发女人和她,竟然没有一个清醒的。所有人都像是陷入沉沉睡眠之中。 “你是谁?”她问,“据我所知,桑娜夫人只是一个普通人,不会魔法,更别说这样大规模的昏睡魔法。”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吧?亲爱的……沙利叶。”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们之间的对话彼此都清晰可闻。 那个叫桑娜的女人理了理火焰般的红发,不紧不慢的站起,“我们早在最久远的年代就见过面,认识的岁月不可计数,虽然确实没有说过几句话,但……沙利叶你怎么可以对我这样冷淡?好歹最开始在伊甸园,你也是守护我的天使之一。” 沙利叶?伊甸园的守护天使?这个女人一下就报出了几乎不为人知的,应该是她转世之前的大天使的真名。 她甚至还知道伊甸园里关于护园天使的神秘过往,并且和天使们有数面之缘。 “如果我是沙利叶,和你在伊甸园中见过面,我们之间认识了千万年,那么你是谁呢?请告诉我你的名字。” “名字?没想到你也会有问我的那一天。那时候你在伊甸园,可不喜欢说话了,整天跟在米迦勒那家伙身后。” 女人懒洋洋地向后微仰,一本精巧的小书自她的衣袖中滑出握在手心,“不过我们毕竟是熟人,告诉你也无妨。我叫莉莉丝。” 一株凭空出现的深绿藤蔓扎根于漆黑书皮之上,细长的枝叶缠住了她的腰肢和双腿,将她双脚离地牢牢地支撑于半空。 莉莉丝。 苏惜吃了一惊,这个名字她再熟悉不过了。 女巫之祖。魅魔之主。地狱七君主。魔种。 她有太多或声名狼藉或烜赫一时的头衔了,在不计其数的书本、画册、故事集,人们口耳相传这个大恶魔的事迹。 她是地狱七君主中唯一的女性恶魔,强大而独立,虽然是地狱的一员,却不甘心被地狱之主操控的命运,于是选择自我放逐于地狱,以灵体姿态游荡于人间大地。 她擅长入梦之术,常常在梦中诱惑人类女性,教导他们黑魔法,放大他们内心的欲望,使纯洁的女性沦为邪恶的女巫。 又有传说莉莉丝是魅魔的主人,掌管着这种淫荡美丽的邪恶存在。她会命令魅魔们潜入人类男性的梦中,勾引他们交媾,自愿放弃灵魂,成为恶魔的食粮。 而此刻,苏惜面对的就是这个最强大且着名的恶魔之一。 可,她又觉得不对———— “不对,怎么看你都不是真正的莉莉丝。真正的莉莉丝不会如此柔弱,要寄居在书上或者人的身体中。你身上的藤蔓就是从那本书上长出来的是吧?说到底,你借用了这本魔法书的力量,而不是你自己本事的。” “呀,沙利叶你这回还挺聪明。被你猜中了,我确实不是莉莉丝的本体,我是莉莉丝的一片残魂。” 桑娜,或者说是此刻的莉莉丝皱起鼻子,如少女般娇声道:“自从教会建立,你和米迦勒降生,把人间特别是翡冷翠划成你们的牧区之后,大恶魔们都不乐意留在有教会的地方。我只是几百年前,莉莉丝大人受伤时随手留下的一片残魂。我的身体脆弱,只能在这魔法书得到庇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样子我喜欢的、又有魔法天赋适合被寄居的女人,当然要多用用。” “你把这个女人的身体用了,她会受到伤害吗?还有原来的那个莉莉丝呢?” “担心什么,我又不是什么坏恶魔。等我在人间玩厌了,自然就会回书里。至于莉莉丝大人就更不用说了,她是恶魔中的恶魔,游荡人间的魔种,灵魂不死不灭,当然不怕这点小伤。” “你怎么知道我是沙利叶的转世之人?你保留了本体莉莉丝的记忆还是力量?” “力量当然不会有,力量伴随灵魂而生,我只是一小片残魂,没有什么力量。记忆倒是记得很多,你身上的沙利叶的力量和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说到这,那张妩媚的人类面孔露出恶魔的狡黠和轻慢,“你肯定不记得沙利叶的往事了。难怪身上有夜神的气息和力量,却连我的名字也不知道。” 苏惜揣摩着她刚才的一番话,“你说你在伊甸园的时候,曾经被天使们守护。如果我看的圣典没有错,只有一种可能,当时的莉莉丝是人类。除了亚当和夏娃之外的第三个人类。” 只是转瞬之间,那缠绕着绿藤蔓的曼妙身影就行至面前,纱帘一丝未动,女人就已坐在了她的身边,像是小姐妹谈心般笼住她的手臂,似乎很惊喜她猜对了,“是呀是呀,我从前确实是人类。只不过,我不是第三个人类。我生在夏娃之前,和亚当同时诞生。我和他并驾齐驱,不分上下。” 这话的意思……莉莉丝是在说她并不是如夏娃一由亚当肋骨所化,而是神造人之时,按照自己的样貌制作的和亚当一样的人类。 “可我从未在神创世造人的哪篇经文里看到过莉莉丝这个名字,恶魔之书上倒是很多……你的名字是在圣典里被刻意抹去了吗?” “当然。那种俗世的典籍怎么配写上我的故事。”莉莉丝的眉眼傲然,“神创造我和亚当之后让我们在伊甸园里玩乐。亚当想当我的丈夫,寻求我的服从。可我不愿意,于是决定找神裁决我和他的对错尊卑。神偏心于第一个创造的亚当,于是要求我顺从他。可我还是不愿意,于是就逃离了伊甸园。这就是作为人类的莉莉丝的故事。至于之后如何成为恶魔,就留着以后再说了。” “以后?莉莉丝你是要走了吗,还是继续沉睡?你身上的魔法书呢?我还需要它给我交差呢。” “我喜欢现在跟着的这个女人,还不想回去,这本书你要就先给你啦。对了,你看看身后呢。”莉莉丝指了指她的后方。 苏惜听到一旁传来轻微的抽气声,匆匆瞥过艾德蒙颤动的眼睫毛,糟糕,好像是要醒了。不能让他看到恶魔,人类的意识经受不了普通恶魔的吸引。 她飞快地上前俯身,以手掌按住他的眼睛,回头查看那顽皮的恶魔残魂是否还在原地。 “沙利叶,我刚才悄悄看了一下这个男人的梦,里面都是你呢。”恶魔正好友好地对她眨了眨眼,“他还挺猛的,你可有福了。” 嗯? 苏惜条件反射性地想要反驳,她和艾德蒙是针锋相对的结怨颇深的死对头,怎么会说到那、那些不对劲的地方去? 可一想到艾德蒙别在她发间的金玫瑰,主动的示好和关照,服软的举止,不自然掩饰的目光,和硬了的下身……她就不由得有些羞赧。 莉莉丝这样窥探人心、掌握梦境的恶魔怎么会说错。 几个转念之间,那勾起人心杂念的恶魔就消失在原地,只有一本黑皮小书静静躺于地面。 “夜神大人。”初醒的艾德蒙身子一僵,却没有拂开她还压在他眼上的手掌,“你这是在干什么?” Chapter44记忆之宫 苏惜的第一反应是收回手,可胸口处涌动着一丝奇异的想法,如果立刻就收回手,这个人会怎么看她? 又会觉得她胆小而懦弱吗? 所以她还是按住手掌在他的眼睛之上,不想在这个人面前露出胆怯或者心虚之色。 “我只是想看看你死了没有。” 苏惜装出正在查看他额头的温度,“你毕竟是异端仲裁所的审判长,普兰大人的得力干将,要是死了,我可很难交代。” “那您现在看到了。我在您的手下活得好好的。” 与他的肌肤相接处传来极细微的痒意,那是属于这个男人讨厌的灰色眼睛,他的睫毛上下划动一下一下地拨弄她掌心的纹路,像是蜻蜓掠过水面,留下涟漪。 他、他眨什么眼睛? 苏惜隐约不悦,艾德蒙似乎……又在冒犯她了,虽然这回的方式很是隐晦。 可如果真的只是因为痒而眨眨眼呢? 但她又不好直说这些莫名的猜测,因为是她主动摸他的脸的,于是只好悻悻抽回了手,“看到了。你醒了也是好事,也许是魔法书自带的一些魔法阵法的能力,现在整个拍卖场的人都睡着了。” “睡着了?”艾德蒙的声音有些讶异,“除了你和我?魔法书又在哪里。” 苏惜捡起地上的魔法书撩开纱帘,示意他看外面的景象,从台下到台上尽是寂静,包括那片刻之前还在与她谈笑的红发女人,无一例外都陷入了昏睡。 “也许他们要经过很长的一段梦才能醒来。” 莉莉丝拥有掌管梦境的职能,能够让人看到心底最深处的记忆和欲望。哪怕这只是一小片莉莉丝的残魂,但借助有魔力的魔法书力量,能够深深影响到在场所有人也不足为奇。 身后的人影贴近,有几绺灰发垂落而下,男人温热的呼吸声袭在耳垂处,“这就是那本魔法书吗?我听说它是一本地狱游记。” 艾德蒙自然地俯下身和她说话,宽阔的肩在水晶灯下斜切出一道长长的淡色阴影。 真是奇怪,不过是吵了一架,他的态度一下子就放软了。如果是以前,这副明面上放低身段的姿态他是肯定不愿意做的,偶尔为之也都是硬邦邦的冷傲模样。 可他似乎并不知道,他现在对她主动的求和,让人……至少是她,很不舒服。 “你知道?”苏惜偏头,耳边的长发遮住发热的耳垂。 又稍微向前走了一小步,跨出那高大身形之下的包围圈,“你们异端仲裁所的消息倒是很灵。不愧是整天和女巫法师们打交道的。” “如果大人您需要,我随时为您所用。” “才不要。你留着好好用吧。我们可以回去了。” 她头也不回地说,然后捧着那本黑皮小书,真真切切地开心笑了一下,“这回的任务结束啦。” 这还是她第一次把这与莉莉丝颇有关系的魔法书拿在手里细细查看。 这是一本装帧古老的书籍,纯黑的封皮,烫银色的字体已经有了破损,花纹是缠绕的蛇形和树枝,也许是寓意当初路西法在伊甸园诱惑人类的故事。 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听说地狱有九层……这里应该会写吧。 苏惜漫不经心地翻开第一页,起始行的字句尚还未入眼,艾德蒙的手指就搭上了她的肩膀。 “艾德蒙?你这么急回去……”她心头微恼,终于转身,却发现对方还含着红意的额头和脸颊滚落了一滴汗珠,以及他的手指正毫无阻隔地穿过了她的胸口。 ? 没有一点感觉,可苏惜向下看去的时候还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看到自己的身体正在缓慢地如水雾一般地消失。 水雾的源头,正在于那本黑皮小书。 就像是那个莉莉丝残魂寄居的女人从书里长出的藤蔓一样。 她现在这样,也是被这本书所影响的吗? “苏惜!”惊愕之下的艾德蒙完全忘了才建立不久的尊卑之别,呼唤着她的名字,展臂试图拥住她渐次消散的躯体。 苏惜印象中最后一面,就是灰发男人徒劳的拥抱,惊慌的神情,以及她无意识地伸指触碰到了他的指尖。 “欢迎来到记忆之宫。” 眼前不见底的黑暗褪去之时,苏惜发现自己身处一座高大的宫殿之中。 这宫殿通体雪白,罗柱浮雕,是十分精美但也常见的兰开斯特建筑样式。 但与普通宫殿不同之处在于,这所看起来占地极广的宫殿被分割成无数间小房间,每个房间都被门牢牢关着,什么也看不到。 乍一看,一扇扇排列的门像是一只只紧闭的眼,饱含亟待人探寻的神秘之意。 “莉莉丝,是你吗?是你说这里叫做记忆之宫?” “是呀。记忆之宫是储存人类记忆的地方,我到过无数人的梦境,在他们的梦境里读到了他们的记忆。每一扇门背后都是不同的人的记忆之梦。” 恶魔并未现身,而是以人声在她耳边解释道:“沙利叶真抱歉,忘了和你说了,想要暂时让那本书服从于你,就要通过三个关卡。一般只是经历三个不同的梦境,不会很难。” “那我们现在是第一关吗?通过记忆之宫?” “对。随便打开一扇门走进去就好。然后你就会看到一个人的一生。” “我……”扶着身边的门沿,苏惜有些嗫嚅。 “怕进去一个坏梦里?”莉莉丝好像已经很熟悉这样心怀畏惧的人类,“你并不会进入那个人身体,只是远远旁观那个人的记忆和想法。你也不会因此受到什么危害,所以不用胆小、怯懦,放心走进去就好。“ 闻言,少女定下心来,攥了攥手,一言不发地推开身旁最近的一扇门,向里走去。 “更何况,不管你挑选是的哪一道门……”太早离开的苏惜果然没听到恶魔低低的结语,“门后的人都是同一个。这是一开始就定好的。” 打开门的瞬间,室内的空间就在倏忽之间轻巧地转变光影线条,编织出栩栩如生的画面———— 黯淡的阁楼。 黑发的女人抱着灰发的幼童,因缺乏营养而苍白的脸上满是慈爱地念着什么语调柔软的歌词。 那近乎的久别重逢的口音让还处在对幻境惊异的苏惜心中一跳。 灰发孩子正闭着眼睛听母亲的睡前童谣,怀中死死搂着一个针脚拙劣的黑发布偶,破了小洞的布偶下腹处冒出了一缕脏兮兮的棉花。 如果说那来自故国水乡的软糯口音让苏惜有了大概的猜测,那么那灰发灰眸的孩子几乎是马上给了苏惜一锤定音的勇气。 这是艾德蒙的梦境,艾德蒙的记忆。 她正行走在他的梦里,观望他至今为止的人生。 Chapter45艾德蒙之梦 为什么偏偏会是艾德蒙的梦境呢?难道是因为她是自己进入书中前距离最近的人? 或者是因为他们曾指尖触碰? 年幼时的异端裁判所审判长大概回答不了她这个问题。他有着一张温顺而漂亮的混血面孔,正乖巧地伏在黑发女人的怀中昏昏欲睡。 苏惜看向女人的脸,叶夫人,艾德蒙的母亲,皇帝陛下那位血统低贱却以美貌闻名的东方情人。 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的年轻女子,有着乌黑的秀发、光洁的肌肤和柔软的身段,处处标致惹人怜爱。 尤其是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秀眉微蹙,哪怕置身于愁苦和贫穷之下,也依旧忧艳如夜游的牡丹。 她并不是传闻中世人所遐想的魅态万方的绝色妖姬,而是十分清丽婉约的东方美人。 可这美人为何会在这肮脏窄小的阁楼艰难度日呢? 苏惜自然听过当下炙手可热的艾德蒙殿下的那些身世传言,花心滥情的皇帝陛下虽然此后有了其他情人,但对艾德蒙和他的母亲叶夫人生活一直多加照顾,从未听过他们还有这样悲惨灰暗的过去。 艾德蒙也从未提起过他小时候和母亲被抛弃,生活潦倒只能寄居至阁楼的童年。 她试探性地往前走了一小段路,那美人和孩童就这样在她的脚步之下雾气般消失了。 屋子大得似乎没有尽头,望不到边际的空间内,她凭着感觉继续一路前行,眼前很快再次弥漫出有人的景象———— 还是年幼的艾德蒙,只是看起来稍微长大了一些,漂亮的脸颊上不再是阁楼里伏在母亲怀里的天真稚气,而是隐隐的成熟和坚忍。 他提着个对于身躯过于大的藤编篮子,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叫卖着自家新烤的馅饼———— 叶夫人过份的美貌显然不适宜出现在平民区鱼龙混杂的街道,接受那些不怀好意的异性们的窥探。 天色渐暗,那孩子吆喝了一天之后终于卖出了大半篮子的馅饼,小心地收好那些散碎的钱币,难掩兴奋地走上了回家的路。 拐过昏暗的街角,突然出现的男人一脚将他瘦小的身体踢到了地上,随即是更多的拳脚和怒骂,不乏对他混血身份和容貌的脏话和侮辱。 那似乎是几个游荡的地痞流氓,见他是个衣衫简陋又甚为低贱的混血穷孩子,就随手打骂一顿,抢了身上的钱扬长而去。 一地的碎馅饼之中,艾德蒙,或者说那个孩子像是见惯了这些,抱手护住头脸,忍了毒打等人走远之后才不吭声地坐起来,从鞋底倒了几枚钱币出来。原来他早就存了一分心眼,提前把一些钱塞到鞋子里,以备后患。 他小心翼翼地整理好衣服和头发,尽力擦去掩饰身上的拳脚痕迹和馅饼碎屑,这才满脸笑容提起篮子,轻快地回了家。 艾德蒙的小时候,怎么会这么听话懂事呢?和他长大之后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苏惜的目光追着那小小的身影,看他在门口与一个身形胖大的棕发男人擦肩而过。 他的笑容停滞了一下,随即在推门而入之后愈发灿烂。 叶夫人正在昏暗的油灯下缝补衣服,见他回来,放下活计迎了上去,和儿子温馨地吃完黑面包配大麦汤的晚餐,互相交流起白天的事情。 一个说起白天做刺绣挣到了钱,一个说馅饼都卖完了生意很好,可是不管怎么看,这对母子都各怀秘密。 艾德蒙隐瞒了被地痞流氓欺负和抢劫的事,而叶夫人,则隐瞒了与门口那个男人之间的皮肉交易———— 哪有什么卖刺绣挣钱,只是外头的恶人看中了柔弱可欺又有孩子要抚养的女人的美色,威逼利诱之下,强求了她的身子,每次给她留下钱来。 否则单靠一个半大孩童叫卖利润微薄的馅饼和在街头巷尾的各个肉铺杂货铺打零工,如何支撑得起一个家庭吃穿住行的种种花销。 艾德蒙却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天真神情,一切如常地入睡、天明之后起床去街上工作。 然后在男人又如约而至,肥白的身躯体如饥似渴扑在女人身上耸动时,被身后悄悄走上去前的孩子,用一把磨得薄而锋利的铁片割断了颈部的血脉———— 就像是他在肉铺里做工时学到的那样。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杀人,可他却显得很平静,握着铁片的手指稳而干燥,只溅上了几丝零星的血迹。 在那张面无表情、孩子气的漂亮脸蛋上,苏惜却仿佛看到了很久以后,属于异端仲裁所审判长的血腥而冰冷的影子。 雾气再次出现,她知道这幅场景即将消失,又往前走去,等待着下一场记忆的到来。 这一回是个大而美丽的花园,草坪绿树修剪得整整齐齐,鲜花盛放的园中竖立着洁白的大理石雕像,周遭喷泉涌动。 已经初初长成少年姿态的艾德蒙穿着一袭朴素的纯黑修士袍,胳膊下夹着一本厚厚的圣典穿过园中美景,进入同样装修华美的正屋。 他的父亲,兰开斯特帝国的皇帝陛下欧耶尼.兰开斯特,偶然路过这座装点了他某位美貌东方情妇和私生子的豪宅,心血来潮地想要见见一别经年的母子俩———— 毕竟儿子和私生子他有不少,但和东方女人的混血孩子他倒是只有一个。也是因为这份独特的新鲜感,他才在几年之前的出行又回到翡冷翠之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有个情人和孩子不见了踪影,流落到外面。 苏惜其实并未真正见过这位帝国皇帝陛下,但根据那些传闻和曾经与皇室诸人的会面,也大致能勾勒出一个沉纵情于色犬马、大腹便便又肾虚体软的中年男子形象。 但也许是那时的皇帝陛下尚处于壮年,还未被酒色彻底掏空,金发碧眼的贵族面容和高大的身材居然也算得上英武,叫人想起这位陛下年轻时也是位能干的将领和优秀的武士,在前一代皇帝的子嗣中最为出众。 承袭了父母优秀外形的艾德蒙正低下那别样英俊的脸,恭谨地同自己的父亲说话,他谈到最近在虔诚阅读的圣典,希望能够进入直属教会中央的圣修道院学习深造。 对他这样并没有高贵家世和政治前途的子弟,进入代表兰开斯特大陆最高学府的圣修道院学习,毕业之后成为某个教区教堂的主教或者副主教,得到稳定的庇佑和供奉,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但那目光迷蒙的皇帝陛下只是浑不在意地打了个哈欠,说:“艾力克蒙,你是我的儿子但我也得说,圣修道院都是些傲慢的贵族或者主教们的孩子上的地方。虽然那些人都是狗娘养的玩意,但血统确实纯正。兰开斯特从来没有让混血杂种进最高学府的道理。” 被叫错了名字的少年仿佛无事发生一样,微笑着将怀里的书本抱得紧紧的,“好的父亲,我会去找些别的事来做。” 皇帝陛下很快带着他出游的侍从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灰发少年抬起绷得冷硬的下巴,视线越过旋转扶梯,看向二楼深处紧闭的房间———— 自从那天目睹年幼的他杀人的场景之后,叶夫人陷入了对宗教的狂热追寻之中,她认为是自己的罪孽导致了儿子的犯罪,时常祷告忏悔、念读圣典。 哪怕被接回西方区,搬入豪华的府邸,重回优渥的生活,她也还是不改狂态,甚至变本加厉,终日将自己锁于房中拜神祈祷,隔绝于世。 记不清他名字的父亲,被压抑得失去神智的母亲。 爱、尊重、温情、家庭、看似圆满顺遂的未来。 他什么也没有。 或者说一开始,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了一无所有的命运。 金色的阳光从明丽的花园里投射进屋内,却无法穿透少年阴郁如覆盖了乌云的瞳孔。 他应该是很伤心的,却好像丧失了表露情感的能力,一滴泪一声哭喊也没有,只是沉默地走到雕花壁炉前,将那本圣典扔了进去。 火舌贪婪地卷起脆弱的纸张,将一切吞噬殆尽。 苏惜被他这大逆不道的举动吓到,快步走过去想要碰一下那本被烧成灰烬的可怜书籍。 她不怕火,知道无论是现实还是梦境中的火焰都不能伤害自己。 只是还没等她弯下腰,身边站着发呆的灰发少年就半跪在地上,神色颓然,灰眸映着火光,透出些红意。 一滴清澈的液体贴着少年苍白的面部肌肤缓慢滑落。 哭了?艾德蒙? 这是苏惜第二次见到他哭。 但比起那个早已长大成人、残忍冷酷的异端仲裁官,还是个稚嫩小少年的艾德蒙哭起来格外惹人怜惜。 “真可怜。” 眼前漠然垂泪的少年和不久之前那个在街头被欺辱的孩子的身影重迭起来,怀着某种被刻意抑制的心情,她轻轻嘟囔一句,将手指拂过去,擦去了那一滴堪堪要坠落的泪珠。 指尖相触的瞬间,所有的事物再次消失。苏惜起身,又踏上回溯记忆的路途。 之后的时间线骤然加快,她看到褪去了修士服的少年穿上棉麻质地的常服,装扮得再朴素不过的他白天离开居住的西方区,像个最让人不齿的小混混那样混迹在平民区的街头巷尾。 他放浪形骸,无所顾忌,集结了一群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终日逞凶斗狠,作乐狂欢,他们去酒馆喝酒,去赌场赌博,去斗兽场观战,花钱如流水。 又在夜晚出入妓院,却不是为了嫖娼,而是为了学习,他似乎是看上了某位流连在妓院的东方刀客的技艺,花重金替他包下喜爱的妓女,买酒付账,只求得到那人的指导。 他最后不负期望,付出的诚心得到了认可,有了学习刀术的机会,并在那刀客因风流病死后,得到了传承下来的佩刀。 也就是在他出师那一年,还是个少年的艾德蒙找到了自己的路子。在某位酒肉朋友的引荐下,他得到了进入异端仲裁所的机会。 与直属于教会中央圣教处的圣修道院一样,异端仲裁所同样隶属于教会中央的宗教法庭,可二者在地位上却是天差地别。 圣修道院是兰开斯特大陆上研习神学经典的最高学府,能够进入此间的学生,不是天赋异禀难得一见的学问天才,就是身居高位的贵族和主教家的子弟,大凡毕业者都能在翡冷翠谋取一个光明优渥的前途。 异端仲裁所的人却是要整日面对危险的异端异种,刀尖上舔血九死一生,与其他身份低贱之人一起奋力搏杀以求一个渺茫的前程。 苏惜看着那少年一头扎进那个充斥着黑暗与鲜血的世界,漠然地挥动长刀,斩杀一个又一个的异端或是异种,有时甚至是人类———— 凭借出色的杀人之术和组织领导才能,他不止是异端仲裁所的裁判官,还成为了教会一把看不见的好刀,隐藏于夜色之中屠杀那些危害教会和帝国统治的人。 也难怪,他们第一次的初见是在那个改造成拍卖场的教堂。 黑与红交织的漫漫长夜之中,少年那把一直紧握手中、收割生命长刀有了片刻的不稳,因为这一回,刀尖所指向的是他的母亲。 沦为女巫的黑发女人被绑在十字架上,雪肤秀色,黑沉沉的眸子眨也不眨,幽艳如夜游的牡丹。 有红到刺目的血迹沿着纯黑斗篷的缝隙蜿蜒而下,她苍白的脚踝下是泼了一地的火油和柴堆。 “杀了她!杀了她!” “快杀了她啊艾德蒙!” “这个女人可是邪恶又卑贱的东方女巫,还不动手吗?” “烧死她,烧死这个异端!” “东方婊子,去死!” “……” 周遭的黑影连绵成难以挣脱的阴翳,形形色色窸窸窣窣的人声之中,长刀铮然坠地,艾德蒙飞奔而上,试图救下即将被送上火刑架的母亲。 蛰伏于黑夜中的人影顿时有了反应,他们蜂拥着冲上前去,手脚并用地锁住奋力挣扎的少年,狠狠扯到地下,压制住他的反抗。 “不!不!” 鲜红的火焰升腾而起照亮失色的灰眸,血肉被焚烧发出的刺鼻气息之中,少年极力抬起脖颈,喉中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徒劳地注视着火焰中扭曲焦黑的人形。 “啊……” 什么都没有了。 这是他从出生起就注定的宿命。 只要他体内的血液汩汩流动一天,他卑贱肮脏的生命就永不停歇。 少年无尽的哀鸣萦绕于身畔,苏惜心尖抽动,眼中发酸,仿佛也感同身受了那透过记忆之河传递至今的痛苦。 她走到艾德蒙身边,探出手,想了想,又不敢真的碰到他,于是虚虚地隔着一段距离,在那脏兮兮沾满尘土的灰发安慰般地上下摩挲。 “原来你曾经……也没这么坏。”她说:“不知道我曾经对你解释过叶夫人的遗书,能不能让你好受一些。” 俯身跪倒在地下的少年听到了什么似的,若有所感地抬起头,长发擦过她的指腹,于是幻象破碎,他在她的手下失去了踪影。 苏惜怅然若失,但还是强撑着精神提步前行,前方很快又一次出现人影,却只有一个人。 完全长成大人,和现在几乎一模一样的艾德蒙,正卧在一间色调冷淡的大房子里酣眠。 这应该是他的卧房?不像是他年少时居住的华美府邸,而是看起来很普通的住宅。 苏惜环顾四周,得益于莫里冈众多的书籍经卷,她对教会的了解可以说是相当全面,知道从普通的异端裁判官升任了审判长之后,艾德蒙的薪资和身价就一直水涨船高。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堂堂异端仲裁所审判长和帝国皇子殿下,他的住所竟然如此朴素,几乎没有装饰,只放了最基本的桌椅床柜,房间窄而拥挤,灰白的墙面和地板,一如主人一样单调冷漠。 非要说的话,很像是他小时候住的那种阴暗狭窄的阁楼间。 艾德蒙睡的也是最简单的那种木床,没有床帘、没有纱帐,没有柔软的羽绒被和天鹅绒睡袍,他的身上还是那套裁剪简单的黑色制服,累极了似的,就这么和衣而睡。一头灰扑扑的长发散落在床单上,那把他常用的长刀正搁在他的枕下。 哪怕睡觉,他也要枕戈以待,以防万一。 不累吗?每天晚上,他就这样度过的吗? 苏惜在他的床沿边俯身,想要更近一些观察他睡着的模样。 年轻人警觉地睁开眼睛,在夜色中凝聚的瞳孔反射着窗外的月光,亮得发烫,捕捉到她的身影,他又情绪复杂地阖眸,发出低低的梦呓:“又是你……” 他看到她了? 苏惜不明所以,按理来说,这里是他的梦境,他的回忆,过去的他怎么会看到当下旁观的她? 一双大手在此刻握住她的手腕,力道传来,苏惜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不由自主地跌落在床上,被拉到了他的怀里。 属于异性的坚实躯体立刻从后方迎了上来,男人的手掌熟稔地掐住细腰,揽住酥胸,直到整个人从脊背到腰臀都与她紧密贴合,不留一丝缝隙,这才舒服地长叹了一口气。 这是在干什么? 苏惜来不及羞窘,而是讶异地发现那具紧贴着自己的精壮身躯并未因为肢体的接触而散开一点。 没有消失。是真的。 这不是幻境吗? 她扭头回望艾德蒙,对方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 “我是在做梦吗?”他低声询问,轻柔的语气像是只会出现在梦里,全然没有平时的冰冷漠然。 “是在你的梦里。” 苏惜不自在地避开他同样轻柔的视线,这总让她想起刚才见到的他哭泣的景象,“我会解释、你先放开……唔……” 颤抖的尾音消失于交错的唇舌之间,艾德蒙本来掐住她腰间还带着体温的手又捏住她的下颚,迫使她凑过头去,张开嘴与他接吻。 她又惊又怕,抬手就要打他,却又被另一只抓揉在胸口的大手捉住,长满厚茧的虎口压上腕侧,手掌圈覆而上包住纤细的腕骨,动弹不得。 苏惜这时才惊觉此时的境况有多么无助,她不能说话,不能动,嘴巴被亲着,舌头被含着,手被压着,身后的腰臀处,隔着衣物,甚至传来令人脸皮发热的轻微耸动。 她见过艾德蒙的记忆,这个浪荡之名远扬,被冠以疯狗之称的皇帝私生子,明明是个没有碰过女人的雏儿,为什么偏偏吻她吻得这么、这么……甚至…… 半开的嘴唇之间,对面人可恶的舌头对着她围追堵截,勾着舌尖舔来弄去地还不够,又大力压着舌面强行吮吸她口中的津液,再津津有味地吞下去。 恶、恶不恶心…… 明明应该是极为让人反感的接触,可在啧啧有声的液体交换之中,艾德蒙席卷而来的唇舌好像也搅弄了她混沌的头脑,一时之间什么也思考不过来。 “是在梦里就好。”许久之后,吻得有些满足了,他这才放开她红肿的唇,冷色的灰眸饱含了情欲,眼神似融化的金属般裹了她满脸满身,“这样我就可以对你做想做的一切事情。” Chapter46清醒过来 p o1 8 ai.co m “你、你在说什么鬼话?”她再傻也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是梦。我是真的人。” “你当然是真的人。是只属于我的人……不是高高在上的、遥不可及的神明。” 梦呓般的喃喃中,显然他还未真正清醒,眨了眨眼睛将脸埋到她散开的长发间细嗅。 是玫瑰精油的气味。 她身上的气息就是从这里来的吗? “艾德蒙,你不准对我说这样的话。我不属于你,我也不喜欢你。最多只是不讨厌罢了。” 拒绝思考他话里的深意,苏惜抚过唇瓣上的红痕,那是男人因为太过用力而不自觉留下的,“你是属狗的吗?” 对方却像是早已习惯她在梦里的怒斥和瞪视,十分顺从地笑出声,“是,我确实是狗。别人都叫我疯狗的。如果你喜欢这么叫我,也可以。” “你还是没有理解我的意思。艾德蒙!”她叫道。 “我会理解你的。我比任何人都要接近你,不管是血统,还是灵魂。我们才是天生最应该在一起的。” 他从她的发间抬起沉迷的脸,再次逼近,翻过她的身子正面对着他,长臂攀折而下,这一回是往她身上来的。 为了出行便利,苏惜今天穿的是件简单的黑色长裙,圆形的领口露出锁骨,仅在袖口和裙摆处装饰了暗色花朵纹样。腰身和胸口处则束得很紧,力求不束缚行动。 这样的设计阻碍了动作,艾德蒙不耐烦地把她胸口处的衣料大力往下拉扯。纯黑的颜色很快脱落至几近腰部,原本紧束的胸口大片袒露,少女的大半个奶子白得晃眼,粉色的乳尖将露未露。 他这才满意了,马上张嘴覆了上去,毫无章法地胡乱舔弄白生生的乳肉,又和小孩子吃糖般含着色泽俏丽的奶头裹吸,大口吮咽,像是里头真的有蜜汁似的,发出响亮的水声。 艾德蒙打定主意她不是夜神本人,只是梦里的幻影,自然地褪去刚维持不久的恭敬,恢复了那种市井街头的浪荡本性,“好香。苏惜,你的奶子好香,又软又嫩的,简直咬一下就要出水了。” “滚啊!香不香关你什么事,你可以放开我了!”苏惜强忍住闷哼,挣扎着抓牢了那低头压在她胸口上的男人的肩膀,把他往外推。 “我的错,你的小嘴也离不开我。” 艾德蒙以为她是为小嘴被冷落而不满,顺着她的力道将嘴唇迎了上去,这一回已经是经验老道,上面一通吻着。她不肯张嘴,他就耐心地亲着少女那甜滋滋的唇瓣,用舌头热情地勾勒那两瓣娇嫩之间的细缝。 下方也不闲着,坚实的手臂环住她因刺激而紧绷的脊背,一双手掌沿着腰腹一路推到乳房下方,在边缘处朝上握起,正正好地整个包裹住。看好文请到:rouwenxiaoshuo.com 因长期握刀而十分粗粝的掌心纹路划过细嫩的软肉,又依依不舍地倒回来,一次又一次地对着格外敏感的奶头按压碾弄下去。她那处的血液甚至因此有丝毫的不通畅,旋即迅速地流窜至全身。早就硬挺起来的奶头沾满了唾液的痕迹,亮晶晶的,充血发红像两颗红豆,有意地和那粗粝作针锋相对。 “夜神大人,你的奶子也硬了,跟我的鸡巴一样硬。”隔着双层的布料,搭在她腿缝间的某个硬邦热乎的大东西动了动,“感觉到了吗?他想吃你的逼。” 粗俗无礼的市井调情话入耳,她被他弄得喘息咻咻,又气又羞间,顾不得什么礼仪风范,张嘴就对着那作乱的唇咬了上去,“闭嘴!轮不到你评价我!” “嘶。”艾德蒙吃痛地皱眉,松开嘴,长长的水液丝线勾在他们的分开的唇间,牵连不断。 苏惜咬得一点都不客气,清晰可见的牙印刻在形状完美的薄唇之上,传来的刺痛直入心扉。 “你在床上喜欢玩这样的?”他摸了摸鼻子,有些窘迫,以为是自己糟糕的吻技惹得她不开心,“如果你想要这种的,我也不介意。” “不!都说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惜彻底放弃了和这个幻觉蒙蔽的傻子再对话下去,他好像把刚才的反抗都当成了男女之间的情趣。 可他们绝对不是那样的关系。 手指摸到枕下的属于金属的凉意,苏惜一个激灵,翻手捡起那把长刀,抽刀出鞘,搁在身前人的颈部之上。 寂静陡然降临。 他不再继续动作,而她缓缓坐起身,直到整个人站定在床上,居高临下,“我命令你跪下,把手放到背后去。” “苏惜,放下刀。这很危险。”他灰眸中的炽热猝然降温,再次回归到凝重如金属的质地,“这把刀太重,你受不住。不小心掉下来的话很危险。” “你更危险。”她扬起绯红的脸,再次重复,“都说了这不是梦,这是魔法中的幻境。你和我,只是在经历与人类梦境有关的关卡。我们现在在的这个地方,就是你的梦境。你……你想要我的梦境。” “我不信。我做个无数个和你在一起的梦,我对梦中的你比任何人都还要熟悉。” “那又怎么样,那些只是你梦里的我,不是真正的我。你不信吗?你再动我就杀了你。”她被他的固执彻底激怒。 “杀了我?好啊,苏惜,那你就来杀我吧。你不是一直恨我之前杀过你,想要报复吗?现在不就是一个好时机,来杀了我吧。” 他嗤笑,灰色的眼睛亮如星辰,不再是灼热的情欲,而是饱含挑衅,“让我看看我的神明大人有多么恨我,恨我恨到想亲手杀了我?” “明明是你一直恨我,想杀了我!你、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苏惜从未杀过人,可还是咬咬牙,力气稍一加重,吹毫断发的刀锋就割破一小节的肌肤,渗出丝丝的血迹。 “好女孩。这才像样子。” 他的面容波澜不动,眼色更冷了一点,侧头吻了吻刀尖上沾染的血迹,“确实不是梦中的你,如果是我梦中的那个你,是绝对不会对我动手的。” 当梦境的主人意识到真相的时候,四周除人以外的静物陡然消失不见,只留下对峙的他们,和从脚下到眼前的无尽黑暗。 灰发的年轻人半直起身,跪于地面,表示出服从的姿态,仿佛片刻之前的荒唐情动不存在过,“圣座,是我僭越了。我刚才看到您消失在那本书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昏迷了过去,醒来之后就看到了您,以为是做梦。” “做梦?这可不是梦。你对我的……行为,已经不能算是僭越了,而是罪行,你明白吗?还有不用叫我圣座。我不喜欢这个称呼。” “我明白,我本来就是您的罪人,夜神大人。” 长刀消失于手中,站在对面的少女伸出空无一物的双手,按在他受伤的颈侧,关心地询问:“疼吗?” 这又像是在他梦中的场景了。 “不疼。”他喉结发痒,心尖抽动,幼犬般温驯地垂下头,接受着主人的爱抚。 “真的不疼吗?”那双温柔的小手骤然脱离,抬起来就扇了他一个利落的耳光。 “不疼。” “现在呢?”还不解气,一声脆响,她又扇了他一个耳光。 “不疼。”他维持着低头的姿势任由她发泄。 “不疼?好呀,那我回答我,还敢这样对我吗?”苏惜觑着他发红的双颊,恶狠狠地警告,“我以后不会再对你客气。” “夜神大人,您没有打过人吧,更别说杀人了?”他终于舍得抬头,自下而上投射来幽沉的目光,看起来不生气,甚至透出一丝诡异的兴奋。 “那又怎么样。”凭着一腔上涌热血打人的苏惜不想示弱,“你对我不敬,难道我还要对你客气。” “我是你唯一打过的男人吧?”他笃定地看向她红通通的掌心,“力道太小,角度也不对,根本打不痛人。如果您需要,我可以教您怎么打人……用我的脸做示范也未尝不可。反正我全身上下都等着服侍您。” “不需要,我没有你那样的恶心嗜好。你只是我的下属。我不需要你的服侍,我只需要你的服从和效忠。” 苏惜收拢了散开的衣襟,平复着激烈跳动的心脏,“走吧,我现在要离开这座记忆之宫,如果你想,那么就跟着我。” 少女大步走向前方的黑暗,身后跟随着黑衣的侍臣。 Chapter47故国之梦 当手指伸向另外一扇门之前,苏惜犹豫了一下。 她已经大概明白所谓的关卡是什么意思了,这里的梦境确实不危险,只是旁观他人的记忆,在最后时刻来一些关于人性的考验。 第一个梦境属于艾德蒙,考验的是人性中的情欲。 那第二个梦是谁的?按照常理推测,第二个大概率是她自己的梦,因为她和艾德蒙一样,也是和那本书一起在场的人类。 “夜神大人,需要帮您开门吗?”身后的人问,“害怕了?” “不,我自己来。”她头也不回地推开大门。 事实也确实如她所料。 第二扇大门之内,看不见的大手拉开夜色里的无形大幕,关于她童年的场景一幕幕上演———— 恩爱慈祥的父母、广大华美的宅院、专属于她的精致小花园、笑嘻嘻给她梳头拿零嘴吃的小玉、懒洋洋伏在她膝头睡觉的波斯猫…… 乍然面对这过于美好而遥远的记忆,她甚至不敢靠近,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生怕走上前碰碎了这故国的美梦。 一只手恰到好处地撑在了背上,阻止了她的退势。微凉的体温顺着脊骨游弋而上,一瞬间涌进四肢百骸。 苏惜无端地有些羞耻,甚至是无地自容,只因埋在心里最隐私的回忆和秘密都被这个讨人厌的死对头看见。 “艾德蒙,我命令你不准看。” “谨遵您的命令。”他听话地闭眼,嘴上又半是嘲讽半是夸赞似的开口,“您现在命令我很顺口。也不怕我了,和以前比简直是两个人。” “我才不怕你。” 经历过这么多,她懒得和他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出神地注视着幻境,想要将这些人和事一一镌刻进脑海深处,嗓音也放轻了,“如果你肯好好的,规规矩矩地说话做事,当一个好下属,我会好好对你的。就像是对其他人那样。” 说到底,苏惜并不是坏脾气的女孩,大部分时候她都是温和娇柔的少女模样,只是和艾德蒙的相处总是太容易就挑动起她易怒的神经。 “我不需要您好好对我。如果用恶劣的样子对我能让您开心,那请夜神大人您继续,我很愿意成为那些人里,您唯一不一样对待的人。” 她这才回过神,“你、你这人……我是发现你的真实面目了。以前好声好气地对你,可你就是不领情,嘴巴总是不干不净的。现在我这样对你,你却反而更自在,反而对我恭敬起来。还说你是疯狗呢,我看明明是贱狗……” 话刚出口,苏惜就闭上嘴,觉得不对,这和她一贯以来的样子全然不符。 她出生富贵,虽然在商人之家一直被娇惯长大,但父母都是饱读诗书之人,又请了大儒教习,她从小耳濡目染师长的风仪,自然长成了一个温婉淑女。 来到兰开斯特大陆之后,她又被普兰大人精心照料,见不到一点污浊之物,接触的大都是对她毕恭毕敬的侍臣和信徒,对人从来说不出一点重话。 所以,苏惜是头一次说出这种侮辱人的腌臜话,心头突突直跳,像是触犯了什么了不得的禁忌,如果被普兰大人听到,肯定又要不开心了。 可一想到在上一个梦境里,艾德蒙对她吐露的什么鸡巴之类的闻所未闻的浪荡脏话,她就忍不住想回敬他。 这怎么能怪她呢? 她懊恼地想着,不是这个人太可恶了吗?她第一次用魔法伤人也是因为他,抽刀对着人威胁也是因为他。 本来一同经历过地下拍卖场的事情,又看到他悲惨的过往后,她都已经没有那么讨厌他了。如果他在上一个梦境里能举止端正,恭敬地对待她,而不是恣意轻薄,她又怎么会被他逼成这样? 都是因为艾德蒙,她才变得不像自己的。 “谁对你不一样了,你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苏惜气恼地大步朝前走去,却注意到他没有跟上来。 “您还没有解开让我闭眼的命令。”听到她又折返回来,男人似笑非笑的脸怎么看怎么刺眼。 她哼了一声,却没有让他睁眼,拆下了束在发上的丝带,分别系在他们各自的一只手腕上,“就这样跟着我吧。” 走到某一处时,艾德蒙感觉到腕间丝带的停滞,耳畔是夜神柔声的命令,“睁眼吧,这里有你想看的东西。” 她还有什么想让他看的东西吗?在他一次又一次对她做出糟糕的事,说出糟糕的话之后? 算了,不管是什么,都是他应得的。 他还是依言睁眼,看向前方———— 明月如霜,掩映着东方式层层迭迭的亭台楼阁。清泉涌动,曲折的小桥隐于秀美嶙峋的山石中,小巧的花色锦鲤戏于波光水色之间,映出镂花的漆雕窗影。 一道纤丽的少女人影正立于花窗边,闲闲地投下鱼食,逗弄着水中嬉戏觅食的鲤鱼。她应该是夜半初醒,一时睡不着走到水榭里游玩。 那是十三岁的苏惜,比现在还要稚气许多的面容和身形,却是一样的为神明所精细雕琢的美丽,月光为此失色。 “这是仿照苏州的样式造的园林,你的母亲……也就是叶夫人家乡的样子。” 谈到他们之间唯一的连接之处,那个只有梦中才能得见的故乡,哪怕和艾德蒙之间有种种不快,苏惜也总是温柔的,“虽然这是我的记忆,但是我不介意把它分享给你。” “谢谢您。我对您的恩赐愧不敢当。” 艾德蒙眨也不眨地直盯着这一幅恍如画卷的景象,徒劳地描摹着每一根线条,每一种颜色,带着某种必将会失去的苦涩心情,热切的目光流连于那少女稚嫩的眉眼上。 多么可笑啊,苏惜就站在自己身边,可只有这样旁观记忆里的她,他才能完全展露自我。 更可笑的是,他知道她不喜欢他,却还是本着一点同乡之间的情谊记挂他,在能力范围之内给予他一丝温暖。 可这若有若无的关心最让人疯狂。 其实他不是没有办法得到她的爱。 他从来就聪明坚定,善于学习,敢想敢做,只要他愿意低下头,像兰特德尔家的那个虚伪鬼,还有那个整天卖药的阴沉伯爵,说些好听的话,戴上矫饰的假面笑容相待,他未必不会成为她的情人。 那些男人们……他们哪里又对苏惜存着好心思?他们唯一胜过自己的,只有那副会惺惺作态,说些虚伪好话的嘴脸。 艾德蒙从来没有如此刻一般鲜明地感受到对她的爱意,后悔于从前对她所做的一切。 他从未爱过人,在尚未明晰自己爱她这件事的时候,他一贯粗暴的所行所言已经将她远远推开到别的男人怀里去。 错了,什么都错了。如今想要再回头追寻,苏惜就像这幅幻梦一样,再也触及不到。 一想到这,他的心就痛苦难当,仿佛被置于火中燃烧。 为什么呢?那个杀戮的雨夜,命运将她带到他的面前,他是那些人中第一个见到她的人,比任何人都要早。 又是为什么,如今他成了距离她最近又最远的人,只能桎梏于上级与下属的框架之内,服从她,却不能靠近她。 他无数次试图用错误的方式挑动他们之间的这层关系,让她将聚集于其他人上的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我的神,请注视我吧。原谅我吧。爱我吧。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很想跪在地上祈求她,像个最卑微的信徒一样亲吻她的脚尖,求她的赐予和恩典。 可艾德蒙知道自己做不到,仅剩的些许理智和尊严游荡于心胸,勉力支撑着他卑贱却也高傲的头颅。 他这一生手握刀柄走到现在,只会杀人、诈骗、斗争,却不会服软、低头、摇尾乞怜,说那些对女人的肉麻的甜言蜜语。 该死,为什么那些人做得到,他却做不到? “艾德蒙,你是不是要哭了?” 见他看得入迷,不远处的清泉明月跃动于那双冷硬的灰眸之中,苏惜说:“东方是很美很美的,如果太想家和叶夫人了,那么哭也是可以的。” “不。”怀着某种自厌弃的心情,他阖上双眼,“我看好了。” 视线沉入黑暗之中,艾德蒙自嘲地想,苏惜骂得没错,他确实是条贱狗。 别人骂他疯狗这个难听的蔑称,他大概会以耻辱的心情漠然处之,伺机报复。 可她骂他贱狗,他就巴不得摇着尾巴跳上去,将她圈在自己怀里,全身上下都舔个遍。 仿佛只要她注目于他,不管是怎么样的情绪和话语,他都欣然接受,软骨头得不成样子。 他是血统卑贱,却从来就不是这样下贱的人,可是在她面前,就是忍不住会变成这样。 “是吗?你不想,我倒是很想了。”她悠悠叹一口气,沮丧又沉重地朝前走去,“也许我这一生都回不去了。” 故国的水榭亭台、人烟街道在他们的脚下渐次消散,来自童年无忧无虑的欢声笑语愈发飘渺远去,捉摸不见。 这是她无可挽回的旧日时光。太美,太好。以至于她怀疑自己以后能否拥有比这更好的快乐。 “艾德蒙,我不想往前走了。”即将走到尽头,苏惜却不再挪步,“我明白这个梦境对我的考验了。” “考验?” “上一个梦境,考验的是人性中的情欲。如果我同意了你的……那么我和你也许就无法走出那个梦境。” 其实那也不坏。男人闻言却晃了一下神,如果能和苏惜在梦里做一辈子…… “第二个梦境考验的是我们对家乡的思念。你是因为母亲是东方人,所以会对母亲的家乡有特别的怀念。而我则是被迫远离故国,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所以肯定会想家。” 苏惜挤出苦笑,“这个考验没有错,我现在是真的有些不想走了。如果走了的话,我就永远再见不到他们了。” “那么您需要我的帮助吗?”他终于再次睁眼,将为难的少女纳入冷色的眼眸之中。 “带我走吧,艾德蒙。” 无尽的暗夜围绕着他所狂热恋慕的神明。她如他梦中故国的晚月,叹息着将清明而柔软的视线投向他,轻启唇瓣,吐出无可违抗的词句,“我命令你,带我离开我的梦境。” 艾德蒙没有说话。 他可以拒绝她的,嘲笑她一句也行,就像他之前做的那样。 反正不管他怎么做,到头来,她又不会如他所愿的爱他。那么用冷言冷语让她记住他,也不是什么坏事。他之前不是说过吗,要做那个唯一让她不一样对待的人。 可为什么,只要她对他露出一点点柔和的姿态,说些稍微亲近的话语,不管真心还是假意,他都欢喜得要发狂。 属于内心蠢蠢欲动的贱骨头又在发作了,克制不住地驱使着他想要跪在她的脚下,服从她的所有指令。可他明明只是爱慕她,怎么会想着臣服于她。 男人默不作声地越过手腕间的丝带,以指尖勾住那纤细的腕骨,将她带离了这里。 Chapter48伊甸园之梦 第叁个梦境是如此与众不同。 一进门,无需任何过渡,触目就是清和通透的日光,大到望不见边的地域之上,河水淙淙流淌,成荫的绿树间挂满了成熟的果实,水灵灵的诱人采撷。 鲜妍艳丽的奇花异草俯拾皆是,姿态美丽的飞禽走兽悠然地在林间散步。 更令人惊异的是,那些花草间散落的,动物足下滚落的,不是普通的砂石和泥土,而是数之不尽的黄金白银和珍贵宝石,每一样都闪闪发亮,耀人耳目。 蓝宝石、红玛瑙、紫水晶、猫眼石、祖母绿……树下的清泉里浸着拇指大的莹润珍珠。 苏惜心头闪现过来自圣典开篇的神圣章句———— 神在东方的伊甸立了一个园子,把所造的人安置在那里。神使各样的树从地里长出来,可以悦人的眼目,其上的果子好作食物。园子当中又有生命树和分别善恶的知识树。有河从伊甸流出来滋润那园子,流经之地有金子、珍珠和红玛瑙。 伊甸园。 没有饥饿,没有痛苦,没有战乱,没有疾病。是创世神为人类始祖亚当和夏娃所建立的永恒乐园。 它是如此地完美无缺,以至于以梦境的姿态出现时,也还是人类所能想象到的极致之景,不会因为外人的触碰而破碎。 苏惜:“我知道这是谁的梦境了。” 莉莉丝,人类始祖,第一个女性人类。为了拒绝神的旨意成为亚当的妻子,逃离了伊甸园,沦为了恶魔。 关于她在伊甸园中的记录早已被刻意抹去,无人知晓她作为人类时的过去。 而这里就是尚为人类时的莉莉丝的记忆。 她深吸一口气,紧张却也期待,这个梦境一定会比前面的两个凶险许多,但一定也充满解密的乐趣,精彩纷呈。 “跟紧我。如果遇到什么意外,听从我的命令。”她回身仔细嘱咐,“这里不是人类的梦境。” “谨遵您的指令。”艾德蒙捏紧了缠在指间的丝带,那曾经束于神明发上的细软丝绸温驯地伏于他的手中,像此时的温声叮咛。 他们漫步于这广大的林园之间,左右眺望,与那些只在圣典和传说中才会出现的珍奇异兽擦肩而过。 可是人类的身影却迟迟未出现。 亚当和夏娃呢?不,夏娃应该还没出现,她在莉莉丝离开伊甸园之后才诞生。 那么莉莉丝本人呢? 按照圣典的记载,创世神让亚当和夏娃住在伊甸园中,让他们修葺并看守这个乐园。 既然此刻莉莉丝还在,那么就是亚当和莉莉丝同住于此。 蓊郁的林木间,有什么与绿色不相容的颜色一闪而过。苏惜和艾德蒙马上追了过去。 拨开纷乱的树木枝桠,如织的绿草间,一对少年男女的身影映入眼帘。 亚当和莉莉丝。 这对人类始祖果真如后世传说那样最得到神的钟爱,有着无上的超越众生的美丽,正坐于树下呶呶私语,亲密无间的姿态正如再常见不过的俗世情侣。 他们一个金发,一个黑发,肤色健康而白皙,袒露着青春无瑕的容貌,赤裸着绝美的形体,品尝分享着从树上摘下的甘美果实。 吃完果子,金发的少年起身悠闲地往远处散步。 黑发的少女则懒懒地望天躺卧,随口给园子里各种各样的动植物取名:地上的走兽、天空的飞鸟、园中的花草树木。 苏惜瞥见一地芳草间的莉莉丝优美如画的眉宇间那悠然自得的神态,心想,如果不是被要求成为亚当的妻子,莉莉丝会永远这样快活,在这永恒的乐园中得到永恒的幸福。 蓦地,像是有所感应,莉莉丝深黑的大眼睛朝他们这边的方向望了过来,唤道:“沙利叶?” 她是在叫自己吗? 苏惜的心扑通直跳,却没有走开。 艾德蒙自身后握住了她汗湿的手。 黑发的裸体少女越走越近,沙沙的草木声中,那张完美的容颜精准靠近苏惜的方位。因为身高相近,莉莉丝几乎要贴到她的脸颊,近在咫尺的眼神却空茫而无焦距。 她看不到自己。 确认了这一点之后,苏惜放了心。 还是人类的莉莉丝并未展露出后来作为恶魔的可怕力量,现在的她,只是一个有着永生不老的身体,却没有其他特殊能力的普通人类。 不过虽只是人类,苏惜还是被少女身上那纯净而盛大的气息所吸引,这肯定是真正的莉莉丝,而不是她在地下拍卖场里见到的一点残魂。 “不……你是有些熟悉,可不是沙利叶。你身上的味道很、奇怪,像是邪……像是神不让我们接近的那种。” 莉莉丝轻轻嗅了一下那来自园外的气息,说:“不管你是什么,我都不会受你的诱惑。” 说着,少女又慢悠悠地走了回去,复又躺下,观赏起天空和地面中的美景,兴致勃勃地为栖息其间的万物起名。 她是多么爱伊甸园中的一切啊。 如果可以,真想就这么永远躺在伊甸园中,哪怕见不到亲爱的亚当和敬爱的神也没有关系。 苏惜拉着艾德蒙的手,悄然退了出去。 “我没猜错的话,那两个是亚当和夏娃?” 离开之后,他们找了一个僻静的水边之地坐下,艾德蒙发问。 他为神权服务,却绝对称不上虔诚的信徒。但毕竟曾经有志于进入圣修道院学习,自然了解圣典中的故事。 “是。你看起来不是很惊讶。” 苏惜用手挑出水底的珍珠,放在地上拨弄。坚硬而温润的质地硌着湿漉漉的指腹。 这个伊甸园中的梦境太过真实,无论怎么触碰都不会消失。 她不想让他知道太多,艾德蒙武力强大,能干果决,是出色的异端仲裁官,但说到底只是普通人,并不会魔法,不适合和恶魔扯上关系。 他从她的手底勾了一颗珠子过去,淡淡道:“我没想到人类的始祖并不都是金发碧眼。亚当确实俊美如天使,但夏娃也十分美丽,而且和你一样都是黑发黑眼。” 艾德蒙不愧是见多识广的,定力还挺强,居然能用这样平淡的口吻谈起莉莉丝为神明所精心雕刻的姿容。 “本就是如此,人类美丽与否并不取决于种族。我们目之所见的才是真实,这才是人类起源处的真相。最早的人类并没有所谓的以血统和容貌分高低贵贱的劣习。我大概明白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叁个梦里了,每一个都有原因。艾德蒙,如果这个伊甸园的梦能消除你对的歧视和自厌之心,我会很开心的。” “为我开心?” “嗯,为你,也为千千万万的人。” 她躺在身下柔软的绿地之中,惬意地闭上了眼睛,阳光在眼皮上洒下朦胧的粉红色暖意,“伊甸园真的很美,不愧是永恒的乐园。我听说翡冷翠被称为永恒之城,可完全无法和这里相比。那里的西方区和平民区像是天堂和地狱般的两个世界,金发碧眼的贵族和普通的百姓过的更是天悬地隔的生活。难怪亚当夏娃如此喜欢伊甸园,哪怕被护园天使驱逐,也流连不舍得离开。这里永远安静祥和,没有歧视、贫穷、疾病、战争和死亡。” 艾德蒙躺在了她的身侧。 苏惜想了想,还是没有阻拦他,伊甸园如此丰饶美好,如果有机会却不能好好欣赏,那也太可惜了。 短暂而宁静的休息之后,他们再度动身。 临走之前,艾德蒙捡了一颗珍珠在手里把玩,环顾四周竟然生出不舍之意,“第叁个梦境是对我的考验吗?我现在有些不想走了。” “走吧。”苏惜说:“再不走的话,我就要命令你了。” 伊甸园中除了人类,还有护园天使。 既然人类见过了,那么天使会不会出现?比如写在圣典上的护园天使米迦勒,或者莉莉丝残魂说的,跟在米迦勒身后的沙利叶。 天使不是人类,他们没有性别,想必米迦勒和沙利叶都是雌雄莫辨的俊美外形,长着一对教堂塔顶上雕刻的或者穹顶壁画上描绘的白色大翅膀。 苏惜又想到人类莉莉丝对自己的评语,她说她气息奇怪,有邪恶的感觉,不是沙利叶,那么她又是谁呢?难道真的是格拉默提过的魔种吗? 尽力将这个不祥的念头驱逐出脑海,她继续在伊甸园中行走。 视线里终于再次出现人影。 这一回,是已经长成青年女性的莉莉丝,还是惊艳众生的丽色,只是整个人高挑丰润起来,更添几分明艳风情。 她正抬起头同对面一个人正在争辩着什么。 那似乎是一个男人,穿一袭亚麻白长袍,头戴荆棘冠冕,清瘦的背影立在伊甸园的地面上,是与安谧祥和的伊甸园截然不同的突兀存在。 只一眼,苏惜就确信那个人绝对不是亚当。亚当和莉莉丝都是赤身裸体的,怎么会穿衣服。 人类有了性别羞耻之念,穿上衣服,是在地狱之主路西法化身为蛇,诱惑夏娃和亚当吃掉知识树上的禁果之后的事情。 只有一种可能。 她被那个近乎荒诞的猜想所带来的巨大恐慌淹没,后退两步,急切地拉住身后艾德蒙的衣角。 他正追随着她的视线看向远处争吵的男女,感觉到她的靠近,将目光转到了她这边。 “别看。”她不敢说话,仰头用口型示意。 不能让他看到那个人的样子,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类,如果直面那样至高至圣的纯粹存在,恐怕精神会就此崩溃。 灰发的年轻人似乎没有理解她的意思,还想再看向前方。情急之下,苏惜支起脚尖,双手一把扣住了他的脖子。 艾德蒙任由她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动作,弯腰低头,浅灰色的眸子迫近了,瞳孔不可思议地放大,颧骨之下的苍白皮肤浮起可疑的红晕。 他们四目相对,倒映彼此。 她头一次看到这个冷硬如金属的年轻人露出某种仓皇和无措的表情,眼睫颤抖,像是在不知如何是好,也像是在疑惑为什么数次拒绝于他的神明突然如此主动。 事态紧急来不及解释,见他顺从,她的手指又往上移,从颈后到太阳穴下方,死死捂住了他两侧的耳朵,连声音也不能让他听到。 ————莉莉丝与那个人的对话事关伊甸园最大的秘密,绝不能让他知晓。 夜之神明很轻松地达到了目的。 年轻的审判长呆立于原地,有如被下了定身的咒语。耳朵听不见外界的声音,眼睛里看不见其他的事物,全部感官都为面前的少女所占据。 他自上而下地低下头,双手背于身后,看起来十分规矩,嘴唇却只离她一指之距,只要稍稍前倾一点,就能轻易吻上那抹朝思暮想的柔软。 他比她高这样多,而她为了保持平衡只能一直踮脚,高高弓起的脚背泛上酸痛之感,勉力支撑之下她不得不将半个身子都倚在他的怀里。 危险的姿势,尴尬的距离,可全部都由她而起———— 苏惜为了不碰到他,只能闭上眼侧过脸颊,与他的嘴唇交错开来,极力屏住呼吸,实在撑不住了,方才小小地张嘴吸取一点新鲜的空气。 艾德蒙也在小口小口地呼吸,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寂静中格外温热的吐息却正好喷在她敏感的耳侧,雪白的肌肤升起一团鲜明的红。 他们分享同样的气息,靠在一起的胸口却按照全然不同的节奏运行,一个平稳,一个急促。 有意无意之间,那股气息似乎又落在了嘴角处,苏惜正想抬眼瞪他,却在睁眼的瞬间愣了一下,对面那双冷色的灰眸狭长的眼尾上翘,组成一个微笑的形状。 他原来一直在这么注视她。 以一种完全不应该出现在他脸上的神神情。 眼睛的主人像是等待了许久指令的狗,在她的目光投入他眸中时,以极快的速度将看起来同样冷淡却忍不住笑意的薄唇贴了上来。 他们之间的第二个吻。 他以为她在向他索吻,于是先一步地将唇瓣送了过来。 被含住嘴唇的瞬间,苏惜觉得这人真的像狗,热情的听话的等待主人归家的狗,收到主人的一个眼神召唤就迫不及待地凑过来献上亲近。 艾德蒙一反常态,以极其享受却毫无情欲的姿态,亲得得慢吞吞的,把自己当成了匠人,把她当成一件精美的瓷器,以嘴唇为画笔不紧不慢地描摹夜神唇上的花纹和轮廓。 苏惜无奈又恨恨地收紧了按在他耳朵上的手,她什么也说不了,连手指也不敢动,还好心无波澜,只想着时间快些过去。只是对面坚硬的胸膛里,那颗不属于自己的心脏跳动得实在很厉害,不得安静。 不管怎样,她也要把他保证他的安全,他因她进入记忆之宫的梦境,她也要负责将他带出,这是她作为神的职责。 “吾父,我是您最聪慧的造物,您为何不愿公平地爱我,却去偏心宠爱那愚笨混沌的亚当。我不想服从您的命令,成为亚当的妻子。我与他同时诞生,平起平坐,绝不愿屈居他之下。” 莉莉丝与那个男人的争吵还在继续,那是她即将逃离伊甸园的前奏。 “莉莉丝。汝乃吾之造物,勿要违抗吾命。” 那不可思议的古老之音响起,利剑般刺破伊甸园甜美温和的空气,正中脆弱的耳膜,霎时间震荡起嗡嗡的耳鸣。 真是可怕的力量,苏惜痛苦地几乎想放声尖叫,哪怕只是梦中虚影说出的几个字,她就差点以为自己要失聪了。 她咬牙忍受,继续听下去。 艾德蒙的吻愈发轻柔起来。 “吾父,还请您不要白费力气,我是世上唯一知道您真名的造物,拥有违背您命的能力。我还是会尊敬创造了我、给予我生命的您的存在,但还请您允许我的离开。自从您命令我成为亚当的妻子,屈居亚当之下后,伊甸园就再也不是属于我的永恒乐园了。” “汝知吾名,欲叛我乎?” “不,吾父,我没有背叛您,而是您先背弃于我。我的名字是您赐予的,莉莉丝之意为‘夜晚’。离开伊甸园之后,我会化身成为夜晚的精灵,不复出现在白日之下……” 短暂的停顿之后,有什么不能言之于口的,无法以人力理解的语句撕裂至高无上的造物主施加于万物众生的桎梏,踩于地面的莉莉丝像是失去了重力,倏忽之间飞起,坚定的誓言也越来越远离———— 那是正在腾空而起、远离伊甸园的她对自己的父亲和创造者最后的话语。 “吾父,我不奢求您原谅我的离开。我从不否认自己的感情,我爱亚当,更爱您,但我最爱我自己。我不是您和亚当的奴仆。纵是成为伊甸园的叛离者,永生永世看不见太阳,终其一生行走于黑夜中,我也绝不会违背自己的意志。您为我赋名,可我的名字和命运永远只属于我自己。我即为我,我是莉莉丝。” “莉莉丝!” “莉莉丝?” 创世神呼唤着最为钟爱的造物之名,却再也得不到回应。 苏惜的疑问得到了解答,原来莉莉丝是这样逃离的,她知晓创世神的真名,借此获取飞行和隐身的力量,避开神和天使的寻找窥探,然后离开了伊甸园。 她曾在某本讲述魔法理论的书中读到过,语言能真正揭示被创造之物的真正本质,不论是天使还是恶魔,他们的真名都有独特的力量,不可为外人知晓。 诸如着名的大天使米迦勒、加百列、沙利叶、拉斐尔,地狱恶魔路西法、阿斯蒙蒂斯、别西卜、莉莉丝,他们的名字只是为人间字母所拼写的字句。 只有以天使和恶魔口中的亲声吐露的那个代表名词,才是他们真正的名字。在召唤恶魔的典籍中,召唤人就一定要说出那个代表对应恶魔的真名,才能真正将地狱的恶魔带到人间。 创世神虽然是造物主,却也被自己制定的语言和法则所限制,莉莉丝就是利用了这种规则,通过不知何种渠道得知的神之真名,换取了逃离伊甸园获得自由的机会。 再叁确保了没有任何声息之后,苏惜朝后缩了缩颈,一直与艾德蒙亲密摩挲的双唇终于分离。 对面的人却尤自不舍地又向前送出一点距离,灰发荡开微妙的弧度,一丝一丝地扎在她早已红透的耳根处。 甚至以齿尖擦过她下唇内侧的软肉,光滑的口腔内壁顿时凹陷下一个小坑,想以这样的方式留恋爱慕之人的嘴唇。 苏惜顾不得羞涩,避开了他接下来的吻,张望四周动静,已经没有人影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长时间力的双足骤然失了平衡,紧绷的脚背软了下去,艾德蒙不偏不倚地抬手扶住她呈下坠趋势的腰肢,让她正好跌落在自己怀里。 苏惜却在心无旁骛地庆幸,还好创世神也已经离开了。 终于安全了。 她没有解释,离开他的怀抱之后牵起他的手狂奔,“快走,这里很危险,要快点离开这个梦境。” 尚沉浸于亲吻余韵中的艾德蒙还有些疑惑于为何早早结束这个吻,可眉头舒展,从来冷郁的神色已经明朗起来,仿佛真如一个陷入热恋中的普通年轻人,听到她想要离开的要求,忽然笑着反握住她的手,迈开长腿跑了起来。 他跑得可真快,还好会时不时回头查看她能否跟上。 其实苏惜几乎很难追上他,可她又不敢停下,生怕前方这个快活得不像话的人会把她抱起来跑。 伊甸园的风穿林而过,仿佛在为他们的逃离送上助力。 莉莉丝离开时的誓言又一次回响,她的心情突然也轻盈起来,身体好似成了一阵风,鼓荡起对自由和外界的向往。 莉莉丝逃离伊甸园的时候应该也这么快乐吧? 不,应该比她现在还要快乐。 他们跑过林间,跑过山地,跑过原野。那些人间难得一见的花草兽禽,光辉流动的奇珍异宝,在脚下化为河水川流而过,人类永恒的乐园无可挽回地倒退着离开他们的视野。 苏惜的余光中掠过俊美如神祇的青年的金发,无性别的天使华丽的六翼双翅,和着亚麻袍的人类男子笼罩在纯白光线里的脸庞…… 那分别是亚当、护园天使、和……创世神。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怀疑自己看到了创世神的真容。 这想法令她后怕。 Chapter49莉莉丝的祝福 马车正在平稳地前进。 苏惜自短暂的梦中惊醒,冷汗涔涔,汗浸湿了一身。 车厢内外,翡冷翠的月色一如既往地皎洁纯净。 车厢内,对面的灰发男人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 还好,她已经逃离了记忆之宫的梦境,回到了现实。苏惜再次确认了这一点———— 而她刚才在马车里小憩做的梦,出现在她梦中的长袍男子被光笼罩的脸……不,那个人影绝不是真的。 她这么告诉自己,创世神应当是没有实体的存在。伊甸园里那个亚麻长袍、荆棘冠冕的形象,其实是圣典中的记载。 她只是在即将离开伊甸园之梦时产生了幻觉,错误地将圣典中描写圣子外形移植到伊甸园中与莉莉丝对话的创世神身上。 “艾德蒙,这次的任务里,你是不是还要负责把桑娜夫人送回皇帝陛下身边?” 被关于创世神真容的梦魇困扰,她长舒一口气,劫后余生般抚摸着怀里的黑色小书。按住封皮的掌心处有一个小小的颜色很浅的桃心形印记,这是来自莉莉丝的礼物。 自从上了马车就敛眉垂眸、一声不发的年轻人抬起眼睛,“夜神大人,您需要我做什么?” 叁场长梦之后,回归现实的苏惜和艾德蒙发现拍卖场已恢复了原状,甚至隔壁纱帘中的欢情也已雨散云收。 苏惜捡回了那本小书,完成了与莉莉丝残魂的对话,艾德蒙则处理了与地下拍卖场交易桑娜夫人的事宜。 他们戴上面具,披上斗篷,穿过人来人往的大厅和光线昏暗的地下暗道。 地面上的翡冷翠仍然夜色寂寥,明月高悬,冷冷地照亮来时的长巷。 他们坐上了等在巷口的回程马车,再也没有交谈过,直到她此时主动开口。 “把桑娜交给我吧,她不应该去皇帝陛下身边。据我所知,她虽美丽,但举止轻佻放荡,曾经多次背叛过你的父亲。也正是这个原因,她才会流落进地下拍卖场。皇帝陛下也许只是一时兴起,并不能真正容忍她的性情,等那股热情过去之后,桑娜夫人也许会比现在更可怜。” “夜神大人您很关心她?为什么?” “有眼缘,她长得是我喜欢的样子。” 其实是因为寄居在魔法书中的小莉莉丝喜欢桑娜———— 苏惜把这片神秘可爱的小残魂称为小莉莉丝,以此区分真实的莉莉丝本体。 “苏惜,记得把桑娜留在你身边,不要让她离开。她不喜欢那个臭烘烘的老皇帝。对了,离开记忆之宫的梦境后,也许你会得到莉莉丝本体送给人类女子的礼物“莉莉丝的祝福”,就在你的手心里,记得试用一下效果呢……” 小莉莉丝在随桑娜离开之前,唯一留下的要求就是留下桑娜,不要让她去服侍那个老皇帝,还有让她试用“莉莉丝的祝福”,也就是她手心里的那个桃心印记。 看着是什么魔法阵之类的玩意,但并不存在寻常魔法阵应有的魔力波动,只是一个普通的用颜料勾画的装饰符号。 但不管有没有魔力,这都很稀奇,苏惜从来没听过“莉莉丝的祝福”。她只听说过“莉莉丝的诅咒”,那是与莉莉丝手下的魅魔有关的东西。 传说魅魔们在潜入人类男子梦境时会给其中格外可口的留下“莉莉丝的诅咒”,中了诅咒的男子不止会沉沦情欲,疯狂渴望交媾,还会深爱上眼前明知是邪魔的生物,献上爱情和灵魂,心甘情愿被彻底榨干直至死亡。 莉莉丝送给人类男子的诅咒是爱情,听起来是那些善良的、遇人不淑的女子,被情人或丈夫欺骗背叛甚至是杀死的悲惨故事的翻版。 很有趣的是,苏惜没有听说过魅魔会害女人,这也许是逃离伊甸园后沦为恶魔的莉莉丝对曾为人类女性的自己保留的一丝温情。 “您喜欢她?她并非您的同族。” “艾德蒙,不要再问我这样的问题。神爱世人,我当然爱所有人,包括我的同族或者非同族。只是比起那些天生优越的贵族,我确实对饱受歧视和迫害的人群更有偏爱,譬如东方人或是如桑娜夫人那样的混血儿。” 如果放在以前,苏惜也许会心虚于自己明目张胆的偏袒,可在经历伊甸园之梦后,她不觉得有什么好惭愧的。 既然创世神都对亚当有所偏爱,而罔顾同为自己亲手造物的莉莉丝的意志,那么她作为人间的神明,也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去更爱某些人。 从她在教堂被拍卖的那一夜,到今晚她在地下拍卖场见到的一切,都让她深感这个庞大的国家从上到下如一颗过于成熟而渐渐腐烂的果实,流出的汁液甜美却也腥臭,吸引着无数的蝇蚊虫蚋环伺在旁,需要有人细细修剪烂肉,剃去蛆虫,杀死那些贪婪的等待吸食血肉的眼睛。 她既然得到了神的眷顾,从地下拍卖场的奴隶之位走出,拥有了近乎于神的权能,那么不介意去做那只执剪的手。 “夜神大人,您说神爱世人,那么包括我吗?”他在她沉思的寂静中发问。 苏惜心中一紧,该来的还是来了。 梦中的一切清楚地展露这个人的内心,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曾经如此鄙夷又想杀死她的男人会对她抱有深埋于心的爱慕之情,但苏惜无比明确于自己的感情。 她也许会同情于他灰暗的过去,感伤于与她同族的其母叶夫人的命运,但那至多只能抹去他曾经粗暴的言行留下的阴影,无法真正消除对他的抵触之心。 作为双神之一,她会努力履行自我的职责,遵照普兰大人的教诲,爱世人、行善事,但仅就自我而言,她永远无法爱上一个伤害过她的人。 艾德蒙囿于自身的血统和经历,自卑而傲慢,信奉杀戮和力量,服从于权势和暴力,他从前的粗暴和现在的谦和,只是因为苏惜羽翼渐丰,成长为无法忽视的神明。 如果她还是从前那个幼弱如新生的雏鸟,人人皆可欺辱的孩子,还能得到他此时的敬重甚至是爱慕吗? 她不这么觉得。 对比之下,普兰大人和格洛斯特对她于弱小之时无条件的爱护和尊重,才是真正珍贵的、值得她珍视的感情。 苏惜谨慎地考虑措辞,她不想彻底断绝和他的关系,作为异端仲裁所的审判长和王储的争夺者之一,艾德蒙的能力和掌握的权柄能够为她做很多事情。 “如果你说的是在梦中发生的那些事……那么很抱歉,我不会因此而对你生出特别的情感。我是曾主动亲吻你,但那并非出自我的本心,请你忘记那些事吧。我是有喜欢的人,可那不是你。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艾德蒙,我会如爱世人那样的爱你,哪怕你曾伤害过我,我只希望你不要再去这样伤害其他人。你能够明白我的意思吗?” 那不是我想要的。 想要这么回答,可他心知再多的言语都无法改变她的决心。 坐于对面的少女并不是初见时被绑在刑架上柔弱可欺的祭品般的奴隶,她是高居圣城神殿,能使用魔法、穿梭梦境的神明。 她会继续长大,直到和她的那位同类一样完美无瑕。 艾德蒙用一贯的冷淡声音说:“是的,夜神大人。我明白。作为您的下属,我会尽力服从您的命令,满足您的心愿。” “哦艾德蒙,你说对了,我是想要做一件事。” “您想要做什么?” “终止猎巫。” 叁十年前,因前代夜神的叛乱引发了整个国家对女性和黑暗魔法的恐惧,夜神为光神所杀,光神也为此力竭而死。 教会和帝国的上层由此展开对女巫群体的猎杀,以至于将许多无辜者的性命牵扯其中,艾德蒙的母亲亦因此而死。 亲眼目睹叶夫人和莉莉丝的遭遇之后,苏惜知道自己不能无动于衷,她应该做些什么———— 受莉莉丝引诱研习黑魔法的女性多半是贫苦的平民区居民,她们没有钱,没有知识和武力,遇到欺辱和伤害无法保护自己,只能违法教会的教义和帝国的律法去祈求黑暗中的恶魔,以纯洁的灵魂换取邪恶的力量。 那么如果,她可以帮助她们远离贫困和暴力,是不是就不用铤而走险去祈求莉莉丝的庇佑了? “那么我能为您做什么呢?猎巫行动由教会最高层发起,我作为宗教法庭的一份子,并没有决定的权限。如果您真的想终结猎巫,那么最应该找的不是我,而是您身边的那位光神大人,只有他才能左右那些枢机主教们的意思。” “普兰大人那里我会解释的,我希望您回到异端仲裁所之后立刻动用手中的权力,终止针对女巫的猎杀行动。我会处理之后的事情。” 他没有答话,像是在衡量其中利弊。 的确,异端仲裁所并非直属她管辖的机构,她也不是他名正言顺的上级。 一时之间想不到什么可以利诱的砝码,苏惜只好暂时卑劣地借用了他的爱情,“我承诺,我会一直注视你,保护你,不会让你死的,直到你登上王座的那一天。” “您是希望我登上王座吗,让我这样一个杀了无数同族血泪的人?夜神大人不怕有朝一日,我会反咬您一口。” 他苍白的唇终于勾起一点笑意,一抹血丝鲜艳。那是她曾梦中咬了他留下的伤口,不知何故,居然也伤到了他现实中的身体。 “我在梦境中见过你的所有过去,猎巫行动并非你的本意,叶夫人也不是你所杀死的。我不知道你为何要承认下这点,但我明白单凭个人的力量无法抵抗整个帝国上层的意志。我希望你成为皇帝陛下的继承人,因为众多的皇室子嗣之中,只有你拥有东方人的血统,又是混血儿。如果你成为这个国家的主宰,那么我相信,有很多很多人会因此收益。他们不会再被歧视、欺辱和贩卖。他们的孩子不会成为曾经的你,也不会成为以前的我。” “您的无私和智慧让我羞愧。”他明显心口不一。 “你不用这样说。你愿意服从我,不是因为你敬畏我,而是因为你……爱我。你还是心有不甘吧?你大可以把这当成是一场交易。至于背叛我,我从来没考虑过这个。至少现在,我更愿意相信你不会背叛我的。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么也请你不要背叛我们的同族,不要让他们再次经受与我们的过去相同的命运。” 夜神温柔地探出白皙的指节,擦过对面男人抿起的薄唇,默念起咒语。圣洁的白光携带无形之力划过,那个唇间的伤口顷刻之间愈合。 仿佛梦中那些混乱的快乐的宁静的一切全然没有发生过。 “感谢您的治疗。如果有一天、我背叛了您,请您杀了我。” 他极力掩饰内心的失望和苦痛,端正而倨傲地坐直了身子,仿佛一个真正的贵族,许下庄重的关于生命的誓言。 在被拒绝之后,维持住仅存的理智和自尊,应下她的要求成为她阵营里的人,也许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不用谢,这是我的职责。” 一辆马车,面色平静的二人心思却各不相同———— 苏惜想的是,她要利用他,让他为自己做事,那么对他好一些也无妨。 只是方才为他施用圣光术治疗时,她有意使用了掌心处的“莉莉丝的祝福”,随之而来的无尽情绪如潮水淹没了她。 它们来自艾德蒙的心。 所谓“莉莉丝的祝福”原来就是能够感知他人心情的奇妙能力,而艾德蒙的心无疑昭然若揭———— 是野心,想成为王储,踏上宝座。 以及对她的不可言说的爱情和欲望。 这个人心中的野兽始终在蠢蠢欲动。可在找到更加完美的替代者之前,她不能对他做什么。 艾德蒙想的却是,她剥夺了曾给予给他的伤口。 苏惜并不知道的是,在记忆之宫的第一个梦境中,他虽看似沉睡,意识却始终清醒,从她踏入他梦境的第一步起,他就在一旁观望。 她的叹息,她的感动,她的愕然与心疼,他全部尽收眼底。 其后的两个梦境再次让他确信了这一点,他已深深爱上了她,而她却致力于将关于她的一切从他身上剥离。 他虽身体与她同坐一室,心却被困于孤独绝望的牢笼之中,只能徒然地如最卑微不过的信徒,等待神偶然投来的垂怜似的一瞥。 Chapter50预言 黎明将至未至。 寂静的神殿内,普兰端坐于藏书室中,阖目陷入混沌虚空。 他正在作出预言。 就如苏惜在生死之际觉醒了不畏火焰的能力一样,作为光神,他自出生起就拥有了预言的能力。 兰开斯特以玫瑰为国花,翡冷翠这座为神眷顾的永恒之城亦栽满了这种华丽的花朵,每一年的花季到来时,浸染在玫瑰的芬芳香气里。 那些开得最好的玫瑰便被从枝头采摘下来,经过一系列精密复杂的加工,制成各种精细的香料、精油和香水,沿着商道甚至是海路输入诸大陆各地和异国。 这是一笔为皇室垄断的大生意,每一年都能为皇室带来高达一千万盎司黄金的丰厚收入。 应皇室之邀,普兰每一年都会对下一年翡冷翠玫瑰的花季作出预言,确保来年花朵的正常开放。 置于深色橡木桌面上铺了一张浅色的羊皮纸,他口中倾吐言辞,鹅毛笔无需人力在纸面上自动写出字迹,那是明年翡冷翠的花季。 很简单的一个预言。 他正想要结束,然而不知从何而来的心悸席卷身体,心脏抽动间于深处燃烧起不祥的刺痛。 平静的思绪开始涣散,像是闯入了什么诡异的风暴,将光神再次逼入预言的虚空之中。 不。怎么回事。 哪里出了什么问题,这本该是一次普通的预言。 他知道有什么不对劲,无法形容的危机感蔓延开来,身体却始终无法动弹。 直到神殿外遥遥传来某个熟悉的声音。 是她。 想到她的这短短一瞬,他获得了行动的自由,零碎的字句自混乱的意识之中冲撞而出。 不行。不能说。 无法停止预言之力的扩散,他极力克制住关于她的思想,咬住了舌尖,想要阻止预言的最后生成。 可已经迟了,顷刻之间,第二个预言在他的唇齿间成形,无声的神谕降下,鹅毛笔再次在纸上书写———— “普兰大人!” 室内的光线渐次明朗,踢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普兰在脚步的主人到来之前,反手以桌上的书籍盖住了羊皮纸。 某种熟悉的携带晨曦中绽放的花朵气味涌入怀中,他在升起的晨曦中拥住了她,“苏惜。” 少女将脸长久地埋入了他的怀中不愿意离开,像是求索主人怜爱的小狗,“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直到见到您的这一刻,才感觉回到了真实。” 长发、明眸、笑靥和温声呢喃。 仿佛也于此时得见属于自己的真实,初离开空虚之海的他应着她索取的姿态,手掌穿过斗篷握住纤腰加重了拥抱的力道。 “遇到了什么?说给我听。” “很多……” 苏惜感觉到了普兰有力的怀抱和压低的嗓音,有些羞涩,但还是开始描述起来:“那本书会让人回忆起过去,所以我见到了很多从前在故乡的人和事,像是父母、朋友、家里的院子、花草、宠物……” 当然,她没有提艾德蒙和莉莉丝的事情。 “是想家了吗?”他耐心地听完她的诉说,“我从未去过东方,可现在听你说这些却很想陪你一起回家看看。” “嗯,我是想家了,也想您了。” 其实苏惜很清楚,作为双神他们无法离开这片土地,可普兰大人愿意这样安慰她已经很开心了。 “我知道你想我。”他轻吻她的发顶,“我也很想你,一直在这里等你的消息。” “还有这本书……普兰大人,我算是完成了您给的任务了吗?”她从他的怀中抬起饱含期待的双眼,掏出那本黑封小书。 “当然。你做得很好。”他看也不看地随手搁下那本书,垂首与她鼻尖相抵,想要什么奖励?” 彼此温热的呼吸相融,她脸颊红红地蹭了蹭,“那么我以后可以自由出入圣城了?” “可以。” “至于奖励的事……我还有一件事要和您说明,我这次不不仅带回了那本书,还带回来一个人,是皇帝陛下那位流落到地下拍卖场的情人。” “你为什么想要她,她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她让我想起了自己的从前……我见到那位夫人的时候她正在台上被拍卖。她很聪明,很适合学习魔法,我想这么好的天赋去当一个不见光的情人实在很浪费,所以就想把她先带回来。” “你想把她送去圣心学院?” “是。如果是奖励的话,我希望可以帮助一位可怜的女人脱离苦海,让她发挥自我的价值。” 兰开斯特大陆最顶级的魔法师是光夜双神,作为神国天使的转世,生来具备凌驾众生之上的力量,是唯一能够自由学习光明魔法和黑暗魔法的存在。 而除此之外,有天赋和能力学习魔法的人士数量极为稀少,每一年帝国和教会的联合机构会对新生儿进行筛查,其中有潜力的会被登记在册,在合适的年龄进入与圣修道院齐名的神秘魔法学院————圣心学院学习魔法。 毕业之后,这些年轻而珍贵的人才会选择如法师、治疗师、炼金术师等职业,由魔法师公会登记在册,分配工作,进行培训和管理———— 帝国和教会对于魔法和魔法师有着严格的管制,尤其是在前代夜神叛乱之后。 诸如光神的圣殿骑士团,曾属于夜神现属于皇室的十字禁卫军,以及宗教法庭下辖的异端仲裁所,都配有专门的辅助魔法师。 “大人,您在想什么呢?” “那位夫人的年龄已经超过了入学年龄,但我会以私人名义给院长送去推荐信。只是你要答应我,在她毕业之后让她成为你的下属。” “为什么?其实我对那位夫人并没有特别的要求,只要能好好毕业自食其力就好,也不一定……” “你应该培植自己的势力。” 就像那时候的他一样。 只是当时他孤身一人要与那些枢机主教和大贵族们争夺权利,还好现在苏惜不是一个人,可以被他保护和帮助。 “我吗?”苏惜是有这个想法,但也没有那么着急,普兰大人倒是是比她还迫切。 “对,艾德蒙怎么样?” “他?能力是还可以吧,只是野心也很大……” 她拧起眉毛,那个人脾气实在和她不对付,虽然在马车上和他达成了交易,但如果能找到更好的人选,她肯定希望换人。 “只要能给予等足够的利益,他会回报以等价的忠诚。艾德蒙是一把很好用的刀,我希望你能学着使用他。”他说:“等你能力再长成一些,我想让你掌管异端仲裁所。” “您是说真的,异端仲裁所由我掌管?”她不可思议,这样确实很好,成为异端仲裁所的主人,就不需要征求普兰大人的同意,可以直接决定终止猎巫。 只是这大大超出她的预料,苏惜怔怔开口:“可我还没有您那么厉害,也许一下子无法胜任。” “您远比自己想得强大,苏惜。“ 普兰解释道:”十字禁卫军已经被前代夜神送给皇室,异端仲裁所可以代行十字禁卫军的职能,弥补你权力的空乏。你掌管异端仲裁所之后我也可以借此机会重新整理圣殿骑士团,那里满是蛆虫和骸骨。” “圣殿骑士团的人是很荒唐,大人您也为此烦心吗?” 皇室、贵族、主教,那里的势力盘根错节,纵使是普兰大人想要整治,想必也要费一番力气。 苏惜这次的心愿就是安排好桑娜夫人以及终止猎巫的权力,如今都达成了,可窥见光神容颜里的几分阴霾,还是觉得不圆满。 她踮起脚尖,喃喃地吻了吻神明近在咫尺的唇瓣,“先不要想那些事情了嘛,大人。我不想看到您不高兴的样子。” “除了这些事之外,我还怕失去你。一想到这,就开心不起来。” 普兰大人有时候也会露出一点孩子气。 “怎么会,我就在您身边。”她微笑起来,“我当然不会离开您。” 他扣住她的下巴,俯身而下地加深了这个吻。 苏惜离开之后,普兰挪开了桌上的书。 第二个预言的文字坦露在空气中,他探出手,想要抹去那些墨迹,然而指尖摇晃,竟然无法凝聚力道。 他在发抖。 因为那行纸上的字眼。 那句由他亲手作出的预言简单而直白,于沉默中宣告连神明也无可抵御的宿命———— 光之神明将永失所爱。 Chapter51桑娜 大厅内,苏惜屏退了周围的侍从。 红发女人已经按照吩咐卸了在拍卖场时的浓妆,换了一身簇新的侍女服饰,注视着一路走来的她,“您就是买下我的主人?没想到是个很年轻的小姑娘。好吧,我不喜欢女人,不过也不是不可以。” 她的个子更高些,十分熟练般的将虽是素颜却仍旧艳丽动人的面孔凑下来,嘴唇微张,神色迷离而暧昧。 她把苏惜当成了新主人,想用吻来讨好她,就像之前她对每一任客人和主人做的那样。 苏惜忙后退了两步,“不……桑娜夫人,也许你搞错了什么。我买下你不是为了让你以这样的方式服侍我。” “哦,抱歉。我以为买下我的人都是想和我做那事。那您想要什么样的方式?” 桑娜闻言站直了身体,“我会的花样多又放得很开,玩什么都可以,只要您给我足够多的钱就好。” “就像皇帝陛下那个老色鬼一样?桑娜夫人,我会付给你钱的,但不是为了让你在床上伺候人,而是让你去学习。” “学习?让我去学习?您说的是去妓院学习吗?可我就是从妓院出来的女人,没必要再回到那里去。” 桑娜说起羞人的话题也磊落大方,有种坦然的淫荡,这本来就是她赖以生存的本事,没什么值得羞耻的,“不是我自夸,妓院里的姑娘床上的技术很少有比我好的,像我这样漂亮又身材好的就更很少见……” “不,我指的是送你去圣心学院学习魔法。” 乍然听到这个传闻中与圣修道院齐名的帝国自最高学府的名头,那双深褐色的美目眨了眨,不安和讶异取代了原本得心应手的妩媚,使她看起来像个茫然的小女孩。 ————其实虽被称为夫人,桑娜夫人其实也只是二十多的年轻女子,只是习惯了以色侍人所以才凸显了成熟的气质。 “您指的是,让我这个妓院里出来的婊子去学习魔法然后成为一名魔法师?请问您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她显然以为自己跟了一个神经兮兮、异想天开的女主人,也许正在想出什么奇奇怪怪的招式来折腾手下的人。 “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在开玩笑?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体质很适合学习魔法吗?栖息在你身体里的那个灵魂也没有说过吗?” 苏惜暗暗提到了小莉莉丝的事情,“桑娜夫人,能够得到来自异界的青睐,本身就能说明您的不寻常。” 桑娜终于收起了一贯的轻浮姿态,郑重起来,“我的身体里是有另外的灵魂存在,可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难道你是什么大魔法师,可是魔法师一般都是男性,女性里也绝对没有像你这样年轻的。” 半年前,桑娜还是皇帝大人的金丝雀时,深受眷宠,被允许居住在宫殿内。作为炙手可热的情妇,她拥有随意出入皇宫内外的特权。 在一次无意间走到皇家图书馆,仿佛被某种神奇的魔力驱使,她屏退了其他人,从尘封的故纸堆中找出了那本不起眼的黑色小书带了回去。 在与那本书相遇的当晚,大腹便便的老皇帝一如往常地来找她寻欢作乐———— 他在微服私访民间妓院时找到她,爱极了她天然的野性和美艳,硬是把她带回了宫里。 他叫她:“我的小婊子,我亲爱的小母狗。” 桑娜则回应:“陛下,我永远都是您的小母狗。” 他就爱她这副发自本心的淫荡嘴脸。 她对此一点都不觉得难以接受,对于一个出生在妓院、长在妓院、如无意外一辈子就烂在泥里的女人来说,被一个又丑又胖、年纪大到足以做父亲的男人看上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服侍完老皇帝睡去之后,她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梦里是一片茫茫花海,望不到头,找不到方向。 花海很美,可她还是想要离开。 正踟蹰间,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一个甜美而邪气的女声对她说着话,指引着她的步伐。 “桑娜,你不属于这里,离开这座宫殿,到我这里来。” “离开?我还能去哪里?我本来就是个妓院里出来的婊子,最下贱不过的玩意,能够走了大运被皇帝看上已经足够了,为什么还要离开?” “你本就不属于这里。如果你不相信,就把你身体在夜晚的支配权给我。白天你还是桑娜夫人,属于皇帝陛下的婊子和小母狗。晚上你就是桑娜,只属于你一个人的桑娜。你的身体只按照你的感情、意志和欲望行动。” “好吧,你的意思是我的意识在白天正常,夜晚则会陷入沉睡,到时候会由你来操控我的身体。你应该是什么神秘的存在吧?我猜如果我拒绝你,你也不会放过我的身体。那么就请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我?我就是你呀,我是指引你的欲望本身。”那个亲昵的女声转了转,风一样伏在她的耳边,孩子气地嘻嘻笑着,“我其实是住在你从图书馆找到的那本书里的灵魂。你可以叫我……莉莉。” 那之后,桑娜果然失去了夜晚的记忆。 直到某一个白天,正无所事事对镜梳妆的她被怒气冲冲的老皇帝进门扇了一个耳光,身后的侍卫押了几个男人到她面前叫她指认,她这才意识到原来那个灵魂在晚上带她的身体去做了什么。 地上的那几个被押送过来的青年确实一色的高大英俊,是她最喜欢的那种男人的模样。 那个叫莉莉的灵魂真的没有骗她呢,和这样的男人做,难怪她最近气色和睡眠都变好了很多。 她承认了自己私自出门找男人风流快活的事情。 “婊子,真不愧是天生的婊子。哪怕穿上了丝绸,住上了皇宫,也是一个谁都可以骑的骚母狗。” 老皇帝的话不刺耳,桑娜只觉得可笑,脱了裤子在床上的时候完全是另外一副姿态了,这下穿了衣服又都是衣冠楚楚的了,衬得她像个天生自甘堕落的贱人。 “我本来就是婊子啊,婊子窝里长大的货色。陛下您把我带出来的时候还不知道这点吗?” “我会送你去该去的地方。” 然后她就被送到了地下拍卖场,唯一留在身边的只有那本神秘的黑色小书。莉莉的声音再也没有出现,她说会指引她的方向,地下拍卖场就是她桑娜的终点吗? 直到面前这个少女的出现。 她说:“请你相信我吧,桑娜夫人,我叫苏惜,是圣城里的夜神。受到你身体里那个灵魂的嘱托来帮助你。” Chapter52见院长 “我接受您的帮助。夜神大人。” 桑娜在被关押进地下之前,并未真正见过这个传闻中的新任神明,只听说过那是一位来自东方的异域少女。 如果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夜神的话,那么一切问题都有了答案———— 她为何作为一个东方人却能够拥有如此广阔华美的宫殿和众多的奴仆。 她为何能够知道自己身上关于灵魂的异象。 她为何说出想要将自己送去圣心学院这样近乎异想天开的话语。 这是属于她改变命运的机会,她必须抓住。 沉思之后,桑娜半跪了下来,用她从前远观过的骑士们那样的姿势,她对此觉得生疏但感觉不坏,“夜神大人,我必须承认,作为一个被教堂拒之门外的妓女和情妇,我并不是很虔诚。所以其实我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得到神明眷顾和庇佑,有了重新做人的机会。您应该不明白我从前过着怎样的生活,但我保证,我不会辜负您的期待,会以全新的方式度过余生。” 不是靠卖皮肉为生的贱货,也不是权贵胯下的骚母狗,而只是一个人。 “起来吧,桑娜。你其实不必对我过于感谢,因为说到底我是受人所托。我想,那个悄悄注视你的灵魂会为你现在的样子觉得高兴的。” 苏惜将手指送了上去,触及女人面颊的时刻,属于对方的情绪和记忆沿着手臂漫卷而上。 被酗酒的父亲殴打虐待的农家女孩,被身不由己卖到妓院做了妓女,又被年老的权贵看中之后做了情妇……她轻易地就阅读了一个人苦难而沉重的一生。 难道莉莉丝的祝福还可以看到他人的记忆吗?她为桑娜的过往所震惊和悲伤,百味杂陈地收回了手,暗暗思索着,打算之后找机会再探索一下如何使用这份能力。 桑娜就这样成了苏惜的贴身侍女,虽然只是名义上的,毕竟她还是一个需要上学的学生。 苏惜本来打算将她安置到了圣城外侍女们居住的宫殿内,她却拒绝了,说想要自己一个人住在外面。 “一个人居住也许会不安全。” “我只是不太习惯和别人住在一块。” 来自圣城的马车平稳地行驶过西方区的路面。 褪去了浓妆华服和魅惑的笑靥,桑娜坐在车厢里张望着窗外的风景,好奇而灵动的神色就如最普通的平民姑娘,“何况到了晚上,我身体里的灵魂会苏醒,如果住在那个地方,也许会生出什么祸端。” “你说得也有道理。只是房子的住址,还要再考虑一下。” “住哪里都可以啊。”桑娜满不在乎,“我住过草房,住过窝棚,也住过阁楼和宫殿。只要是属于我自己的容身之所,我都不介意。不说房子,我更好奇的是……夜神大人有想过要怎么和那位陛下说我的事情?” “你是为这个事烦恼吗?不用担心,这只是最小的问题。”苏惜说:“我用了一个小法术让他以为你死了。” “是什么?” “类似于……障碍法?很简单,只是让人的眼睛产生错误的视觉效果。比如把一棵树看成一头牛。” “这可不是很简单的效果啊……”桑娜棕眸一亮,“这么说,等我去了圣心学院,也可以学这样神奇的东西?” “据我所知,圣心学院里的女性学生很少,而且那里的学生大部分非富即贵。如果桑娜你去了学院,一定要小心不要和他们产生冲突。但如果真的遇到了,也不用害怕,和我说就是……” “哦、完全不必要……那是最不需要担心的部分。”桑娜噗嗤一笑,扬起浓丽的眉毛,“我一半的人生都是靠和男人打交道吃饭的。这些不解世事的毛头小子,呵,我会把他们一个一个……‘睡’服的。” 苏惜错愕地抿了抿唇,荡漾起笑意,是她搞错了,下意识地将面前的红发美人当成了柔弱的需要时刻保护的存在。 她开始理解为什么小莉莉丝会很喜欢桑娜了,她的身上有一种永不停止的热情和生机,哪怕被压到泥土里,也想着要冒出头来。 被强迫做了妓女,也想着要做最好的那一个。被老皇帝看上做了情妇,也想尽办法要做最受喜欢的那个。 同样的一件事,在她的眼里总能看到最好的那一面。 圣心学院。 院长西修斯推开了会客室的门,墙上悬挂着巨大的十字架,红色的绣金帷幕下立着一道纤细的人影。 窗外的阳光落入室内,照亮整面墙的古籍书架,也照亮黑发少女微笑的眉眼。 “你好,西修斯院长。我是夜神大人的侍女。” 苏惜此次来圣心学院,是想要带着普兰大人的亲笔信为桑娜办理入学手续。 她并没有表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而是先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并介绍了桑娜的情况。 很明显这是很难办的事情,可院长大人拧着花白的眉毛面露难色半晌,最后还是在光神的亲笔书信面前沉默地同意了。 他请她等待一会,然后提笔开始匆忙地写着新生的入学文件。因为桑娜情况特殊,他需要额外添加许多陈述的言辞。 远方传来学院里鸟儿们的鸣叫,和楼下教室里正在唱圣歌的学生们的歌声相呼应。 苏惜环顾四周,不愧是帝国的最高学府之一,这里的陈设优雅而古朴,处处透露着知识的气息。 她被书架上的一张小画像吸引了注意,画中人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一袭圣心学院的黑金色制服,黄金般的卷发半长不短,眼眸青翠如绿宝石,英俊的面庞跳跃着纯净与朝气。 很干净而阳光的少年人,像是清晨绿树枝头新生的朝露,未曾沾染过一点阴霾。 只是他的面孔虽好看,对她来说却也是陌生的,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人……有些熟悉? 苏惜咂摸着内心的那丝异样,“院长大人,可以请问这张画像上的人是谁?” 院长从书桌前抬起头,恭敬道:“他叫艾尔丹,艾尔丹.菲奥雷。是我从前一位很出色的学生,只是不幸早逝了,我留了一张他的画像纪念他。” “能够被您纪念,一直念念不忘这么多年,想必他一定是极为优秀的人才了。” “是啊,虽然只是普通的商家出身,但这孩子的天赋是我生平仅见的好,如果能好好学成毕业,想来一定是帝国最顶尖的魔法师。” 谈到早逝的学生,主教的皱纹丛生的苍老面庞挂上了怀念的忧色,“说起来,那都是快叁十年前的事了。艾尔丹那孩子身体一向很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一次前往迷雾森林的任务之后,莫名得了重病。那病很古怪,请了最好的医生也无济于事。也有人说,他也许是在迷雾森林里遇到了恶魔的诅咒。总之,他很快就因那怪病逝去,死的时候,才不到二十岁。” 所以,这个叫艾尔丹.菲奥雷的人是圣心学院院长早逝的天才学生? 二十多年前就死去的人的话,按理来说怎么都和她扯不到一起去。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出生呢。 真奇怪,她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人有些熟悉? 她继续问:“迷雾森林?我听说迷雾森林是很危险的所在,在帝国极北处的边境,周围终年环绕迷雾,邪气遍布,妖物魔兽横行。院长大人为什么会让您这么看重视的学生去那里执行任务呢?” 老人沉吟道:“一开始是没想让他去,那个任务他还不够格……艾尔丹的能力很强,但缺乏除魔的经验,还需要历练。可那孩子一腔赤诚之心,想代替他生病的朋友出行。我考虑到团队里有老手带队,犹豫很久,还是同意了。只是没想到最后谁都平安回来了,只是他最后折在了那里。据我所知,他是为了救掉队的同伴自愿落后,才被可怕的妖兽追上……虽然艾尔丹最后逃出来了,但想必他的死绝对和那脱不了干系。” 似乎是一直想与人谈起他这最得意也最心疼的弟子的往事,院长讲了那名叫艾尔丹的少年的事情许久,才将手中签发好的文件递到苏惜手中。 黑金色的信封,里面装着学院新生的入学文件,边缘镂刻着火焰和水波的纹样,卷曲着泛起细小的肉眼不可见的波动。 是魔法刻纹呢。 她小小地惊叹了一句,不愧是圣心学院,小小的入学文件都这么有讲究。 chapter53门口偶遇 苏惜离开会客室,披上了遮盖身形的斗篷。 意识于无形中展开广大的领域,轻盈地跳过校园中魔法阵的禁锢,自上而下俯瞰这座学院。 圣心学院的一切如画卷,清晰展开在眼前。 自从离开莉莉丝的梦境之后,她的能力得到了很大的增长,几乎是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感觉到愈发澎湃的魔力充盈于周身血脉之中。 虽然是件好事,可每每想到关于伊甸园梦境的结尾,创世神模糊不清的面容,总是会掠过莫名的心惊。 总觉得是不祥的征兆。 圣心学院黑铁大门森冷,岩石般矗立。 门口的台阶下卫兵林立,苏惜快步走过去,对着懒洋洋地等待的桑娜问:“你不进去瞧瞧吗?毕竟是你以后要上学的地方呢。” 女人红唇一努,“学校以后有的是机会看,我在看那个人呢。他可真好看,是不是?” 好看的人,是卫兵吗? 是什么卫兵比作为最高学府的圣心学院还要好看?惹得见惯美色的桑娜夫人如此注意? 苏惜很是好奇地将目光睇过去,触及到那抹迥然于学院黑铁大门的颜色时,忽然红了脸颊。 是格洛斯特大人。 年轻的十字禁卫军长官着银白军官制服,正从一架马车上下来,微低蓝眸,白银般的长发垂落肩侧,同身旁的侍官说着什么话。 似乎是要来此办什么要事。 “白银公爵。”桑娜在一旁感叹,“我以前也只远远见过一两面。真羡慕这种人啊,天生的神之宠儿,青春、美貌、财富、才华,什么都有了。甚至连道德水准也是匪夷所思的高,叫人怀疑这种人是怎么从翡冷翠那群烂到根子里的贵族堆里长出来的。这个国家也就靠这样的人才能得以存续吧。” 苏惜闻言微怔。 桑娜说得没有错。格洛斯特大人是国家的脊梁。 教会、皇室、贵族…… 自从深入见识到这个帝国的糜烂与堕落之后,哪怕有她身为夜神之尊,依然不自觉对兰开斯特大陆的未来感到沮丧。 可乍然见到格洛斯特大人高雅而端庄的身姿,依旧不得不为之折服。 与普兰大人脱离人间神圣淡漠的不同,格洛斯特的美是属于尘世的,如洁白的岩石亦或是透明的海水,脚踏实地的端方与安稳。 从那短暂的惊艳中抽出身,苏惜欲盖弥彰地拉低了风帽,她现在的身份可是圣城的侍女,不可以随便露馅。 眼尖的桑娜发现了异样,促狭一笑,“苏惜……你喜欢他?你是不是认识他?原来你喜欢这样的人?不过,他看起来在床上是很厉害的样子……” 话题有滑向不可言说的境地的危险。 “桑娜,我们回去吧。”苏惜悄悄摇了摇头,她不想打扰格洛斯特大人的公务,“回去之后我再和你说。” “那边的大人,这位小姐有话要对你说。”桑娜大叫一声,然后猛地窜上了马车。 银发的青年军官将熟悉的蓝眸望过来。黑发的侍女服装的少女留在原地,拘谨而羞涩地垂下了脸。 她有些不自在,可还是在等待他的靠近。 步伐停留在她的面前。 “殿……苏惜……”她听到男人几乎不可察觉的叹气,为她偷跑出门的淘气,“难得见您这样的好兴致,这回是出来玩吗?” “嗯、格洛斯特大人午安。”苏惜说:“你、今天也在这里办事吗?” 她期期艾艾的,觉得自己像是做错了什么,不敢直视那双清如海水的湛眸。 “如果不是今天恰好遇到,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格洛斯特俯身,不容拒绝地对上那双思慕已久的黑瞳,“臣下听说,您最近和异端仲裁所的艾德蒙殿下走得很近。” “不是那样的。”苏惜有瞬间的慌张,“我和他,只是上下级的命令与合作关系,不存在别的。格洛斯特大人,您不可以不相信我……” 虽然只分别了不过短短一段时日,可经过那真实长久到让人窒息的莉莉丝之梦,再见到这过于温柔的代表着人间真实与美丽的青年,她的声音不自觉染上了一丝委屈。 自从格洛斯特大人被赎去奴籍,回归正常的身份之后,他们很难再次以从前在莫里冈神殿那样亲密无间的姿态相处。 在这样公共的场合相见,他们也只能以礼貌而略显生疏的态度互相致意。 可这还不够。总觉得离格洛斯特还不够近。 有谁知道呢?她其实是很想念他的。格洛斯特.兰特德尔,苏惜于心底复述这个名字,由字到句,都如其主人一般优美,是专属于她的奴隶、精灵、侍臣、情人。 离开地下拍卖场回到神殿之后,她一直在犹豫是否要召见于他。除了普兰大人之外,他是唯一一个她想要与之分享自己神奇的经历与成长的男人。 可她到底还是忍住了,转而将自己的精力投入到为桑娜的事情上忙碌,安置她的居所、完成她的入学等相关事宜上。 只因在能力增长的同时,她也发现了自我野心与欲望的增长。她很怕这是因为莉莉丝的祝福的力量激发了心底深处的欲念,自己如果贸然召见格洛斯特,也许会一不小心对他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譬如,把他关起来不准他走之类的…… 苏惜为这样的想法心惊,她曾试图将这样的念头自思维中剥离,不可以这样想,格洛斯特大人是独立的自由的存在,不可以想要将其私自占有。 可在未曾预料的情况下遇到思念之人,她还是禁不住停下了脚步,默默期待他的走近,哪怕后果是不可预知的欲念疯长。 “我当然相信您啊,我的殿下,只是……” 不远处,几个年轻的军官走近了几步,着急的神色显而易见。 “格洛斯特大人,您看起来还有事情,我就先不打扰您了。那、我先回去了,您有空可以再来看我……” 她拉长了尾音,刻意延长着与他停留在一处的时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 直到,一只手如她所愿地扯住了她的衣袖,手的主人发出彬彬有礼的邀请,“我的马车在这附近,要先去坐坐吗?我的、主人。” 他用上了从前奴隶时对她的身份称呼。 半刻钟之后,苏惜与他正面对坐,整个人深陷于身下男人的银白色的制服衣料之中,周身肌肤尽数为对方气息所包裹。 “格洛斯特……”她羞得不敢动弹,只因心里最渴求的欲念被轻易发现,此刻正在被一一实现。 明明在马车等待片刻,眼看着格洛斯特结束了工作事宜,进来与她交谈之后,她是想很快就走的。 可男人不容置疑地捉住了她的手,让她跌落于他的怀中,“殿下,您是不是忘了和我的誓言?‘每天’。你曾答应过和我的每天,臣下亦是每天都不敢忘。” “我、我也没有。”苏惜吞吐,“只是我怕我不能控制自己……” “控制?殿下,你的话是什么意思。您看起来很害怕,又很期待,是在想些什么?” “在想你。“苏惜咬唇,如实相告。 “既然殿下这么想我,怎么这么久了也不来见我……您不是爱我吗,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男人连说这样的话时也维持着温柔的风度,手中的力度却丝毫不见客气。 他将手指探进她的衣领,沿着她上身的轮廓细细摩挲,不紧不慢的姿态如同匠人在摩弄一只美人瓷瓶,垂眸注视她的姿态,如即将降临一场暴风雨。 苏惜为之发抖。 她知道自己最近刻意避让他,却时常与艾德蒙呆在一处的举动惹怒了向来温和的格洛斯特。 不,格洛斯特不会对她动怒的。 他只是会……以更粗暴一些的方式表达出来,在床上。 不,她迷离地思考着,他们现在,是在马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