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刺杀的暴君是我死遁的老公(西幻1v1)》 001小别胜新婚 他们两个已经满脸震惊地相视了好一会,理娅发现,还有继续的趋势。她强迫自己恢复了符合常理的低眉顺眼神色,悄悄环顾四周,她发现整个王座厅的人都懵了,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打转,不明白这种古怪氛围是怎么回事。国王秘书更是快把眼珠子瞪出来了。 理娅又看了“暴君”一眼,没错,依然顶着她亡夫的脸。哪怕是双胞胎也不可能长得这么像了。 “告诉温德伯爵,他送来的半精灵女奴……甚得我心。”终于,王座上的人发话了。理娅望着他舔了舔嘴唇,一副色眯眯的表情,配上英俊五官却莫名违和。 如果说刚才见到“暴君”的时候,她还怀疑自己的眼睛,现在她百分百确定这就是她的丈夫了。只是她不明白,他怎么一下子就从温文尔雅学者变成了杀人如麻、荒淫无道的人族统治者。这肯定有原因,对吧?最好是有原因。 理娅眯着眼睛观赏“暴君”表演,看他故作兴奋,让贵族进献的另外几个女奴也进来,然后摇头晃脑点评一番,最后只留下理娅一个。 “我累了,先回寝殿休息。” 国王秘书会意地使了个眼色,让侍女带理娅下去。其余被打发离开的奴隶失望咂嘴,冲着理娅投去眼红的视线。理娅甚至在出去的时候听到其中一个嘀咕,“什么半精灵,不就是混血杂种吗。” 这话勾起一些熟悉的回忆。理娅瞥了那个奴隶一眼,没有放在心上。从小到大,她因为混血身份而受到的排挤多不胜数。拥有精灵的天赋和感官,外貌和寿命却与人类无异,导致她无论身在何处都感觉自己格格不入,没有真正能交心的同类,直到遇见丈夫。 她差点都忘记自己是来刺杀暴君的了。先前在王座厅,本来是动手的机会,她都做好准备召唤饮魂者,血洗王宫,要不是突然看到暴君的面容…… 理娅心里乱糟糟。原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她只能顺水推舟,跟着侍女来到一个房间,在那里浑浑噩噩接受了洗浴。她们给理娅换了新衣服,喷了香水,然后把她送到国王寝殿。看她们熟练的动作,就知道这套流程已经走了无数遍。究竟多少女人像这样被送进国王寝殿?理娅怒从心头起,一把推开大门。 “立刻给我解释,否则下一个献祭给饮魂者的灵魂就是你!” 桌边的“暴君”被她吓了一跳,转过身来,颤颤巍巍递出一张覆满新鲜笔墨痕迹的纸条。 理娅上前夺过纸条,里面果然是长篇大论的解释,字还写得极小,她眯着眼睛都看得吃力,心里愈发恼火,轰的一巴掌拍上桌面,“你哑巴了吗?!有嘴不会说话?!之前在王座厅里你搞那副做派给谁看?还害我在冰凉的地上跪了那么久——” 温暖裹挟她那刻,骤然失声。 理娅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怀念丈夫的怀抱。仅仅是双臂环住她身体,仅仅是彼此靠近相拥,所有的愤恨、不甘、委屈、痛苦,都像轻飘飘的水汽,升到看不见的云层里。 算了算了。 理娅闷闷埋头,收紧了环着对方的手臂。 “对不起。” 叁个字沉重地砸在她心扉。理娅抬眼,面前的男人已然含满泪水。她想要拒绝原谅,她想要惩罚对方的欺骗,但她有种预感,他已经比她还要痛苦百倍,而她对他的痛苦丝毫不了解。 “都过去了。”她最后说,“谁还没撒过几个谎呢。只要你没事……没事就好……反正我这段时间也做了不少傻事。” “例如给我的市政官割喉?” “呃,抱歉。”理娅脸热。她刚开始复仇的时候,还不是很懂怎么做,逼着市政官提供门路,失败后只好杀人灭口。后来还是接触到一支反抗军势力,才能伪装成奴隶潜入王宫。 对面轻笑,“没什么。至少百分之八十的官员都罪可致死,尤其是在这座城市。” 理娅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伊文。”她唤了声,推开他的怀抱,紧张四顾,“你在这里是不是被监视的?所以你才在王座厅那边表现得好像不认识我?” “在这里叫我拉尔斯。” 拉尔斯·图布鲁特,现任人族统治者,萨热里昂的屠城者,酷刑的发明者。 “至于监视,是的,王宫里到处都是耳目,不过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暂时是安全的,因为我的人正在外面守候。”拉尔斯拉着她来到床边坐下,他的手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神色黯然。“这里太危险了,我原本打算独自处理一切,没想到你会来这里……” 理娅摇了摇头。当她以为丈夫伊文蒙冤被处死,她的整个世界崩塌了。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虽然她通过复仇的决心——要这份冤罪的裁决者以命抵命——勉强找回生存的信念,但是那种绝望感她再也不想经历第二遍。 “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可以帮你。”她望进他的淡紫色眼睛,“我不怕危险。” 拉尔斯却把手收了回去。 “你不明白。宫廷里的敌人,远非你的对手。没错,你拥有卓越的剑术,我亲眼看见你打倒一众好手、顶尖的骑士。但这不同。魔法的风暴时刻笼罩着宫廷。一朝不慎,尸骨无存。” 魔法?理娅沉默。她确实不是最好的施术者。精灵族不缺高强的法师,但她只是一个半精灵,要求精灵族干涉外族事务也是不可能的事。难怪——难怪她的丈夫如此多忧虑,如此多谎言,涉及到魔法的事情必然更复杂,更凶险。 她无法保证自己一定帮到拉尔斯,但是……“如果你是想叫我离开你,留你独自面对险境,放弃吧。我宁愿死也不会。” 拉尔斯一声叹息,随即微笑。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距离‘以前’只过了一个月零十四天。”理娅提醒。拉尔斯假死的日期如同刻印在她的灵魂上。 她得了一声应答,含含混混,喷吐在她的脖颈上。她打了个激灵,感觉一双手正在抚摸她,从锁骨到胸口,顺着雪白肌肤滑行,嘶啦一声,扯开了薄如蝉翼的衣物。 “你干嘛?” “我想你了。想了一个月零十四天。”他鼻子蹭蹭她优美的侧颈,喉音震动,带得她气息紊乱,口干舌燥。 等到拉尔斯把她按倒在床上,亲吻她全身的时候,理娅已经躁热难耐,双腿间湿得不像话。她也想要拉尔斯。想要他进入她。想要他们做爱。恰好这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她记起王座厅里的景象,侍女们处置她的姿态何其熟练,理娅忽然身体冷下来。 “有多少?” “嗯?”拉尔斯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继续在她身上动作着,一路种下吻痕,直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推开。 “你有多少女人?” 第一次听到理娅的嗓音如此生硬,拉尔斯茫然抬首。寒光微闪,饮魂者已在他面前,却是抵着他喉咙。拉尔斯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妻子正把致命的武器指向他,语气冰冷到极点。 “回答我。” 他隐瞒身份,她不怪他。他假死离去,她不怪他。明知道王宫凶险,她仍留下来陪他。 但如今,他作为一国之主可能有别的女人,她就反过来要杀他? 这也……太可爱了。 拉尔斯呆了半晌,爆发一阵大笑,俯身吻她。剑刃擦过下巴,不小心留下表层伤口,理娅立刻惊叫着缩手,被他趁机压制狂亲一顿。“停下,有血!你受伤了!” “不碍事。”拉尔斯一边亲她,一边迅速解裤子,亮出铁硬的阴茎。“你不是想知道我操过多少人吗?我这就告诉你。” 他用硕大的龟头抵住肉缝,磨蹭着那片湿滑泥泞,对她色情地耳语,“这根鸡巴是你的专属鸡巴,专为填满你的半精灵小逼而生,除了你,谁都别想吃到。现在它就要来用精液把你喂得饱饱的,准备好了吗?一,二,叁!” 拉尔斯猛然挺进,理娅尖叫,极尽欢愉。她的剑早已不知丢到哪里去,她的魂也飞了,只能无助地抓紧拉尔斯的臂膀,迎接一场疯狂情欲颠簸。 002御卫队队长 理娅觉得,过去这一个多月大概是她人生中最跌宕起伏的时光。她经历了得知丈夫死讯时的崩溃,极度悲愤之下的复仇誓言,针对贵族和官员的威胁谋杀……到现在,发现丈夫还活着,她本该欣喜若狂,但理娅莫名手脚发冷。 快乐,她也配吗?考虑到她这段时间变成了什么样的人。一个偏执的疯子。一个以亡夫为借口的杀手。一个背叛了剑士之道的恶棍。 倘若诸神有眼,看到一切,必会往她的灵魂上迭加重物,让她死后永远不能升天。 “亲爱的,你在想什么?”一只手扳起她下巴,淡紫色眼睛充满探询,“我都快把蛋羹吃完了,你还一口都没动,看起来思虑重重……是我昨晚的表现不好吗?” 他们正在国王寝殿里吃饭,理娅这才想起来。拉尔斯在寝殿的小房间里囤了很多东西,足不出户,就能给他们做一顿简易的早餐。她低头看看面包、咸肉、蛋羹,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 “不,是我……我犯了罪,还藏起面容和踪迹。我杀了很多人。我以为你死了,就想让他们也死。” “首先,我不会管‘叁个人’叫‘很多人’。”拉尔斯笑了笑,“其次,我已经说过了,你杀的那几个本来就该死。” “你怎么能如此确信?万一他们是无辜的呢?” “如果有无辜的人,我会知道的。”他顿了顿,“能麻烦你把抽屉里的调料罐给我吗?” 理娅把桌子的抽屉打开了。先是中层,然后在上层找到了她要找的东西。理娅把调料罐递出去以后,又从中层拿出一瓶蓝幽幽的药水。“这也是调料吗?” “啊,那个是放在酒里的料。” “什么意思?” 拉尔斯露出深奥的笑容,仿佛在品味一个只有他理解的笑话。半晌,在理娅愈发严厉的眼神下,老老实实交代,“在王宫的时候,每次有女人来我的房间,我就给她们喝酒,然后往酒杯里放一滴这个。这是我的自制小咒语。” “为什么?” “因为……哎,无论怎样回答,你都要怀疑我,对吧。”拉尔斯叹气,“你自己尝尝就知道了。” 这最好不是什么迷药。 理娅瞪了他一眼,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一滴药水。蓝色的液体迅速溶解消失,不留丝毫痕迹。她疑心更重,端水喝了一口,甜丝丝的。之后便看见拉尔斯全身赤裸地站在她面前——等等?!发生了什么?理娅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走来,将她打横抱起,而她竟然也是一丝不挂。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只能用淫乱来形容。拉尔斯和她在床上做了几次,还不尽兴,抱着她在窗边激烈欢爱,白浊和淫液四处喷溅,弄得家具上到处都是。后来她感觉自己那里都麻了,哭着求饶,仍被按着射了一肚子,最终昏死过去。 理娅睁开眼睛时,她正趴在桌子上,餐盘都收拾完了,只剩她一个人。微风吹过,她迷茫地打量周围环境。 床铺得整整齐齐,地面和墙壁干干净净,家具上没有奇怪的液体。至于她自己,也没有哪里难受,就是趴着睡久了,胳膊有些酸麻。 理娅起身活动了一下,开始醒悟到拉尔斯的意思。看来这个自制小咒语确实是一种迷药,服用者昏睡后,会陷入情欲的梦境。拉尔斯所做的,仅仅是控制梦境的内容,让人信以为真。即便有人事后怀疑,拉尔斯也可以一天一换枕边人,以免露出马脚。 还真是……意外的守贞呢。 理娅摸摸下巴,预感这个宫廷可能比她想得还凶险,否则拉尔斯也不至于这么费尽心机。 桌上放着拉尔斯昨晚写的纸条,理娅又看了看。这回是仔细阅读。在纸条里,拉尔斯用自己的视角复述了一遍他们的故事:他一年前离开王宫,四处游历,在精灵与人类的边境遇到她。两人堕入爱河,决定结婚,幸福地生活了一段时间,直到议会召他回宫廷。他不敢告诉她真相,连夜离开,怕她追查,还伪造自己被近卫军抓走,投入牢狱后身亡的假象。 理娅越看越气,被重新提醒了丈夫的所作所为。一开始跑到边境的旮旯,以平民身份接近她就算了。连夜逃家并且制造死亡假象离开她也算了。但她以为,他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或有极其紧急的事件要应对,结果是议会一召他就回来了? 简直过分! 理娅气得撕纸,哗啦一下烧了,怒气腾腾地冲出国王寝殿。她一心想找拉尔斯算账,没注意差点撞上一堵墙。 “理娅小姐,请勿到处乱跑。” 这家伙知道她的名字?理娅好奇地抬头。眼前的男人身材高大,全副武装,面孔是习武之人常见的厚重严肃。理娅很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我是御卫队队长凯奥,受陛下的嘱托来……照顾您。”男人干巴巴地自我介绍。 “你是拉尔斯派来的?他现在在哪里?” “陛下正在处理政务,不宜受到打扰。”凯奥俯视理娅,“现在您是想去赏花,还是玩洋娃娃?当然了,是在我的保护下。” 很久没人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了。理娅听出凯奥的屈尊纡贵,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她堂堂剑姬需要一个人类来保护?要是这个御卫队队长知道她在精灵族边境的声誉和她那位剑圣老师的名号,恐怕下巴都要惊掉了。 换作以前受到这样的轻视,她会直接动手教训对方一顿。像是这个家伙,最多一分钟就能解决。两分钟,如果她没有饮魂者的话。 但宫廷不比外面,如果拉尔斯忌讳的魔法真实存在,还是尽量不要惹麻烦了。 理娅耸肩,“随便。你说呢。” “我建议您去看看王室花园。现在下午四点,正是一天之中最暖和的时候。沿着石板路行走,您将会看见蝴蝶花、冬茉莉、马醉木争相开放,满园芬芳清雅。” 听着居然还不错。理娅真的想去看,就跟着凯奥走了。穿越长廊之际,附近的仆人们频频投来注目,窃窃私语。理娅猜到他们是在议论她,没理会,然而凯奥停步,厉声呵斥,洪亮嗓门犹如晴天霹雳,吓得那些无礼的仆人鸟兽状逃散。理娅莞尔。不知为何,她开始觉得这个御卫队队长没有那么糟糕了。 “我们现在走的是小路,前面左拐就是……” 凯奥的声音戛然而止。黑暗阴影投下来,理娅随之驻足。 “议员大人。” 高大的身躯深深一鞠躬。理娅见状,有样学样。她对宫廷的议会早有耳闻,这个机构是由五位权贵组成,负责摄政监国,每名议员都与君主关系紧密,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也不为过。 “这就是那个害陛下受伤的女奴吗?”议员瓮声瓮气,“抬起头让我看看。” 是指拉尔斯昨晚不小心划破下巴的事?他今天顶着结痂的伤口出了门,大概已经传开了。理娅茫然抬首,任议员打量她,而她也打量议员。 瘦弱中年男人,平平无奇,两边眼袋深重,像是常年缺乏休息的后遗症。 “哼,毫无约束,随意走动,还敢与我对视,这像是奴隶的样子吗?”议员面露愠怒,“守卫,给我把她带去惩罚室!” 路边的守卫们应声而动,正要过来,凯奥先一步挡在理娅身前。“议员大人,”他略略抬高声音,“这个奴隶是温德伯爵送给陛下的,也就是私人财产。陛下不会高兴他的财产受到损害。” “凯奥·克莱恩!你敢忤逆我?” “我只不过是陈述事实。无论理娅小姐有何冒犯过失,都要等陛下亲临,作出裁决,没有直接惩罚的道理。还是说,您不相信陛下有秉公执法的能力?” “你——”议员脸涨成猪肝色,张张嘴巴,一时却说不出话来。 理娅瞅瞅僵持的两人。凯奥挡在她身前,不肯退让一步,庞大的身躯对比她就跟老鹰护小鸡一样,理娅莫名想笑。 在边境,是她保护人类,代替无能军队屡屡打退进犯的魔物,作为半精灵剑姬声名远扬,一柄饮魂者摧坚毁锐,所向披靡。但如今在这里,没人知道她是谁,她被默认成一个弱者,无力自卫,需要保护。还真是……新鲜。 不过这没准是好事。初来宫廷,低调一点隐藏自己的实力总不会有错,正巧御卫队队长给她提供了这个机会,可以好好利用。 理娅往凯奥身后缩了缩,开始在议员的瞪视下瑟瑟发抖,充满了弱小可怜无助的气息。 003不准说骚话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一道声音插进来。 理娅转头,看到一个瘦削的女贵族,黑发如乌鸦羽毛般光亮,颧骨突出,双眼凹陷。理娅越看越觉得,她跟议员的外形气质很相似。 这时守卫们朝她行礼,也称她议员大人。理娅顿时悟了。她好像听说过,议会里有一对姐弟富可敌国,权势滔天。记得是叫……叶里安和厄拉?没错,男议员叶里安,女议员厄拉。 眼下,叶里安正对姐姐抱怨,“这个奴隶不知礼数,冲撞了我。我非要给她一点教训不可。” “如我之前所言,”凯奥坚持,“只有陛下能处置他的财产。任何人越俎代庖,都是欺君犯上的行——呃。” 他突然跪了下去。 理娅震了一下。她没看见厄拉的动作,但有股巨大的威压散发出来,直冲凯奥而去。这个高大的武将顿时背负千斤重,胳膊肘抵着地面,苦苦支撑,汗流浃背。而当厄拉一摆手,无形的雪山轰然崩塌,压得凯奥再也受不住,狠狠砸到地上。鲜血四溅。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理娅回过神时,厄拉已然逼近她,鬼魅一般搭上她腕部,森然道,“对他,我只是略施小惩,但你,小奴隶,可不会有他那么好运。” 都头破血流了还叫略施小惩…… 理娅打了个寒战。厄拉的手太冰了,像尸体一样贴着她的肌肤,还死死钳得她生疼。 感应到她的排斥,暗处的饮魂者震颤嗡鸣,急于破笼而出,为她制敌。隐藏实力固然重要,但面对赤裸裸的威胁,再不反击就是坐以待毙! 理娅不再犹豫,召唤爱剑。饮魂者生来只为战斗,每每出现在她身边都兴奋到颤抖。这次也不例外。理娅刚刚接入它所在的维度,就听到它激动的轻吟,渴望被掌握,被运用。饮魂者离她越来越近了,直到惊雷炸响: “理娅!” 召唤中断了。理娅茫然扭头,看到年轻的国君箭步走来。 夕阳西下,满天赤霞,他披着最后的光辉降临人间,如同神明一般。 理娅呆了呆,不敢相信自己的心跳得多快。她的脸好像发烧了,脑子都是懵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还是拉尔斯过来抓住她的手,直接把她扯离了厄拉的禁锢。 女议员脸色难看,“陛下,你这是做什么?” 拉尔斯的出现,似乎让厄拉暂停了攻击的意图。但理娅没有放松警惕,让饮魂者保持在一念之间的距离,随时都能取出。从刚才来看,厄拉仅凭威压就能伤人,作为一个人类已经是顶尖的强者了。虽然这个水平放在精灵族只是中下,但是事关拉尔斯,绝对不能轻敌。 理娅打定主意,却见拉尔斯回头看了她一眼,嘴唇翕动,没有发出声音,但是足够她读懂了。 ——别怕,有我在。 理娅心里微动,往后退了一步,让拉尔斯把控局势。他指着地上的凯奥,说,“我还想问你们呢,这是对我的御卫队队长做了什么?” “凯奥·克莱恩公然忤逆我们,所以稍稍惩罚了他一下。但我看,陛下在意的并不是凯奥·克莱恩吧。” 厄拉顿了顿,剜给理娅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听说这个奴隶是半精灵,长得确实是一副勾人的混血相,只是没想到昨天才送进宫廷,今天就已经获得陛下的宠爱,金贵到连我们都碰不得了。” “你这说的是哪里话,尊贵的议员,”拉尔斯淡淡道,“想要什么奴隶,整个宫廷任你们选取。我看不出这个奴隶有什么特别的,值得你如此大动干戈。” “她冒犯了我的弟弟。这对一个奴隶来说已经是死罪了。” 拉尔斯闻言,转向一旁的叶里安,“既然是叶里安议员受到损害,那我在此代替我的私人财产向你表示歉意,并提供充足的赔偿。” 叶里安的眼睛立刻瞪大了。拉尔斯微微一笑,“两万金币,怎么样?外加一套商铺。” “好,好!”叶里安马上同意,“我原谅这个奴隶了。厄拉,我们走吧,别赖在这里给人家添麻烦了。” 见弟弟这么快倒戈,厄拉气得脸青了,但又不好说他,便对拉尔斯怒吼,“好啊,你现在翅膀硬了,也敢对我耍心机了!别忘了你小时候,是议会把你抚养长大——” “我没忘。”拉尔斯突然打断她,语气生硬,“希望议会也不会忘记,为什么召我回来。” 说完他拉着理娅走了,无视背后厄拉的怒喝声。交易已经达成,没有继续纠缠的道理。但理娅仍然难以置信,她居然价值两万金币。两万。这都够买下一座城市了。难怪连富有的叶里安议员都会心动。 “你上哪弄来两万金币?”到了没人的地方,理娅忍不住问。 认识丈夫“伊文”的时候,他给她留下了相当清贫的印象,除了几本书什么都没有。第一次约会甚至是她买单。当然,她不介意。不过伊文也好,拉尔斯也好,她无法想象他腰缠万贯。 拉尔斯看了她一眼,勾起嘴角,“我没钱,不代表国库空虚。” “你要拿国库的钱给议员?”就算不熟悉政治,理娅也很确定,这种做法绝对不合规矩。 “嗯。暂时给他。直到一切终结。” 什么意思?理娅侧头打量拉尔斯,他依旧微笑着,眼神却是她前所未见的寒冷,差点让她打哆嗦。这是因为议会而显露的眼神。所以,议会就是拉尔斯在宫廷的敌人吗?可是议会不是与君主关系亲密吗?如果拉尔斯想跟议会作对,为什么被他们一召即回,宁愿抛下她呢?关于拉尔斯被议会抚养长大的说法,又是怎么回事? 太多的问题盘旋在理娅的脑海里,以至于她想要询问,都不知从何问起。真复杂。她习惯了刀锋切割出来的生活,边缘清晰,黑白分明。现在这种模糊的、似是而非的情况让她晕头转向,如同身在棉花中,空有一身力气却无处施展。 她甚至不明白拉尔斯为什么被称为暴君。那些传闻中的恶行,哪怕有一个是真实的吗?她嫁的这个人连杀鱼都要无痛处理,岂能屠戮萨热里昂的百万人民? 理娅思绪纷乱,不知不觉跟着拉尔斯回到国王寝殿。她被抱到床上,宽衣解带,摸遍全身的时候才回神,连忙伸手阻挡。 “别。” “别什么?我是你丈夫。” 拉尔斯还在乱摸,理娅恼得一巴掌拍开他不老实的手。她有那么多的问题,偏偏不知先说哪个好,最后脱口而出的是,“凯奥怎么办,你就把他丢在那里不管了?” “我叫御卫队去帮助他了。”拉尔斯不满地眯眼,“没人告诉过你,不要在床上提别的男人吗?” 他惩罚性地一掐乳房,理娅立刻大叫,受不了地踢他。拉尔斯笑着抓住她的腿,掰开折起,压到她上半身两侧,形成一个非常令人羞耻的姿势。 那一处窄小的肉缝暴露无遗,被拉尔斯目光炯炯地盯着,理娅微微发颤。不管他们做过多少次,她总是会因为拉尔斯的触碰而战栗。这人平时对她好,床上却不讲道理,饿狼般的视线像要把她生吞活剥。 理娅知道自己无处可逃,认命地躺平,任拉尔斯趴到她身上,轻轻地舔了那里一口。 “唔,理娅的小逼已经湿了呢。” 他埋头她的双腿间,啧啧有声吃起来。理娅脸热,感受到男人的唇齿席卷穴口,贪婪汲取蜜汁,炙热的呼吸尽数喷吐在那里,理娅莫名痒痒,肉缝中的小洞不自觉一张一合,被拉尔斯看见了,趁机把舌头伸入小洞里,一番浅浅抽插,玩得她浑身发抖。 “哼嗯——!” 她捂住嘴,下腹痉挛,大量透明液体失禁般的溢出来,拉尔斯连忙堵住吸食,把她淫水泛滥的小逼舔得干干净净,然后抬头看她,露出非常不满的表情。 “为什么要克制自己?” “外……外面有守卫。”理娅放下手,刚刚高潮过的身子绵软无力,只能依靠背后的枕头,“上次都没注意,但现在想想……可能会被听到的。” 拉尔斯笑了,“那又怎么样?”他像条蛇一样爬到理娅耳畔,蛊惑低语,“只要自己舒服就好了,大声叫,别人听到就听到。” “可是……” “还是说你担心他们闯进来?嗯?看到你双腿大张,被操得直喷水的样子,他们会骂你是骚货?” “不、不是的……” “还嘴硬,明明都流水流得这么厉害了。”拉尔斯故作嫌弃地摸了把肉缝,给理娅展示自己满手的湿淋淋,“你看看,根本就是兴奋得不行吧。这么期待的话,干脆现在就让他们进来瞧瞧你有多饥渴,然后轮流操你,用大肉棒把你填得满满的,干穿你娇嫩的子宫,然后把滚烫的精液留在你体内。好吗?亲爱的,尽情地尖叫吧,让所有人都来奸你的半精灵小逼。” 虽然他一进门就给寝殿开启了隔音屏障,就算叫破喉咙,外面也听不到,但是他可爱又害羞的妻子还不知情呢。 拉尔斯轻笑着,内心得意。忽然下面传来一阵剧痛,拉尔斯疼得直抽抽,只见他身下的半精灵脸色爆红,修长的手指却恶狠狠掐着他囊袋,“好好做爱,不准再说骚话。” “噢噢不说了不说了。”他点头如捣蒜,心想他还有更骚的,幸亏没讲出来。 004丈夫的真相 拉尔斯的小伤已经愈合了。凯奥出现的时候却头上包着纱布。他看起来还是那么严肃,见到理娅,二话不说就匍匐到地上。 “请原谅我的失职。” 啥?理娅眨了眨眼,听凯奥说,“我辜负了我的使命。那天我收到的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您。但是我失败了。在此请求您的谅解,愿意接受一切惩罚。” 又是惩罚。理娅听到这个词就头疼。人类宫廷也太等级森严,阶层分明了。仿佛高一个等级就是更高等的物种,可以随意决定“低等生物”的死活了。明明本质上都是人类,却强行分成叁六九等,这在她看来荒唐至极。 “你是拉尔斯的人,不应该去跟他请罪吗?” 她随便找个借口推脱,没想到凯奥立刻就回答,“是陛下让我来向您请罪的。” 理娅没辙了。 让凯奥站起来,他也不肯,说要领罚才行。理娅哪会这一套,而且凯奥又没有做错什么。她想了想,说,“那我罚你陪我一起吃饭吧。”接着在凯奥困惑的眼神中,侧身示意他进来。 拉尔斯不在寝殿里。理娅可以想象他又去处理政务了。厨房的仆人送来了午餐。她正要开动,凯奥就上门来了,索性一起吃饭。 这顿饭进行得沉默无声。 国王寝殿很大,理娅意识到,这地方就像一个大厅那么空旷,但是有拉尔斯的时候,倒觉得刚刚好。她默默搅拌着碗里的肉汤,看一会窗外的景色,又看看面前的男人。 “你结婚了吗,凯奥?” 御卫队队长明显呛了一下。匆匆整理好仪态,简练回答。 “没有。” “考虑过结婚吗?” “没有。” “哦。”理娅咬勺子,“我和拉尔斯已经结婚了,你知道吗?” 从凯奥惊异的表情来看,他是不知道的。但理娅并不担心。如果凯奥不可信任的话,拉尔斯就不会派他来她的身边了。 “没错,我跟他在宫廷外面就认识了。我来自精灵族,所以婚礼是在精灵秘境办的。那时候他还叫伊文,我们过得很简单,很幸福。直到有一天他擅自决定离开,而我假扮成奴隶来到这里,才发现我根本就不认识他。贫弱学者伊文只是假象,主宰人类世界的拉尔斯·图布鲁特,才是真正的他。” 她沉默了一会,“你说,我是不是很愚蠢,跟一个我根本就不了解的人,自以为是地堕入了爱河,随随便便就结婚,到现在还被他耍得团团转……我已经来到宫廷叁天了,但我仍然不明白,他究竟为什么做出这一切。” 拉尔斯仅仅解释了离开她的表面动机,至于更深层次的原因,她一无所知。 因为什么都不知道,她也不敢采取任何行动,怕给他添麻烦。 结果就是像现在这样,身在异族的土地上,对未来的走向毫无头绪,而她本该最亲密的伴侣,变得好像陌生人一样。 她婚前何曾料想过如此光景? 理娅忍了忍鼻腔的酸涩,强行攥拳,指甲都快抠进肉里,眼前的事物却越来越模糊。 “呜——” 最后终于受不了,趴在桌上闷声哭起来。 明明经历过很多,艰难磨炼,噩梦险境,她都无所畏惧,偏偏现在承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眼泪止不住地掉。 理娅拼命告诉自己停下来,反而越哭越伤心,像只受伤的小兽缩成一团。 门不知何时打开了。 “理娅你怎么了?凯奥跟我说——” 声音戛然而止,拉尔斯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刚才凯奥急急冲进议事厅通报,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放下工作赶回来,却没想到会撞见这一幕。 他那一向要强的妻子竟然哭成了泪人,望见他回来了,还慌慌张张地起身想要掩饰,却因为泪水弄花了眼睛,踉跄着绊了脚。 拉尔斯上前扶住她,看到隽丽的面容上布满绝望,他胸腔猛然一扯,心痛无比。 初遇时,就知道她不属于他的世界。不似他习惯阴谋斗争,诡谲残忍,她持剑巡游边界,遇到不平之事便会仗义相助,遇到需要保护之人便会挺身而出。任何亲眼见到她的人,都不会相信她是纯种人类。确实,精灵族特有的脸部轮廓、身材比例,还有那种略带口音的说话腔调,无一不昭示她的混血。 但更重要的是,她从未动摇过自己的信念。就好像这世间的种种丑恶,哪怕一齐扑上去,也扑不灭那股骄傲的火焰。就好像她在说,来吧,让我看看你们的能耐,让我看看是阴影先垂临大地,还是太阳先把你们燃烧殆尽。 那种魄力来自一个精灵。然而他所做的一切,却把她变得犹豫、担忧、苦恼、迷茫、软弱。 他把她变成了人类。 “你回来干什么。”半精灵勉强缓过劲,在他怀里哽咽,“不是有事要做吗,你那些重要的……我完全不了解的事,呜……” 眼看妻子又要掉眼泪,拉尔斯连忙紧了紧怀抱,哄道,“哪有什么重要的事,就是跟一群老头开会。现在也到午休时间了,我回来陪陪你。吃过饭了吗?要不然我们去外面逛逛?” “不去。” 半精灵一把推开他,扭过脸,显然是闹起别扭了。 拉尔斯无奈,睨了眼身边跟来的凯奥。凯奥压低声音复述了几句自己听到的话语,拉尔斯这才明白情况,“你是觉得我不肯说实话,对你藏着秘密?” “如果你不这么认为,就把一切解释清楚。”他妻子倔强地说,“别再避重就轻,讲些似是而非的话,或者靠做爱转移我的注意力。” 附近响起一声尴尬的轻咳,但理娅继续说,“我要明确的答案。我要一个丈夫对他的妻子坦白。” “如果他不能说呢?” “那么他就会时常辗转反侧,焦躁不安,好不容易入睡后,半夜突然痛哭流涕地醒来了,狂叫‘理娅!理娅!’但却意识到她早已远走高飞,留他一人忍受无边孤寂,凄凉死去。” “这男人听起来好可悲。”拉尔斯吞了吞口水,禁不住理娅的瞪视,举手投降,“行行,我告诉你就是了。全部都告诉你。” “很好。首先回答我,你跟议会是什么关系?” 拉尔斯凝固了。没料到妻子一上来就直奔重点,他吸着气,缓缓整理语言。 “他们是……你应该知道他们是负责摄政监国的机构吧。事实上,这届议会还是君主的监护人。在我很小的时候,议会就代替我去世的父母抚养我。他们因此获得了比往届议会更大的权力,只手遮天,为所欲为,导致民不聊生,整个国家摇摇欲坠。我这次回来就是要改变这一切。” 拉尔斯补充道,“如果你担心我撒谎或者夸大事实,凯奥可以作证。他发过真言誓约。” 凯奥点头,“陛下说的都是真的,理娅小姐。他一直想要推翻议会,但是他们太强,只能步步为营。陛下不肯告诉您,也是想要安排您离开宫廷,远离阴谋纷争。” 理娅倒不是怀疑他们的说法,相反,这很符合她的预期,拉尔斯不可能是暴君,议会才像是犯下那些传闻中的恶行。 但是…… “议会也没什么可怕吧。”她回忆,“像是叶里安和厄拉,或许对你们来说很强,但我可以打倒他们。” 所以只要派她去武力碾压他们就好了。这么简单的事情,有什么好算计筹谋的呢? 拉尔斯呆了呆,跟凯奥相视一眼,无话可说。他们的沉默让理娅有了不详的预感,“怎么了,我的想法有问题吗?” 拉尔斯摇头,“你还记得我心脏不好吗?” “当然记得。”她一直知道伊文体弱,尤其是心脏功能不太好,时不时会疼痛。因为没有根治的办法,只好在家里常备药物。理娅突然脸色白了,“不会是你的病情恶化了吧。” “那其实不是病。”拉尔斯叹了口气,“小时候,议会在我体内种了咒,离心脏很近,偶尔动一下,会有些痛感。目前它还是休眠的状态。不过一旦被发现背叛他们的意图,他们就会启动这颗‘魔种’,让我心衰至死。” 理娅愣了。 这就是议会为所欲为的真相?因为牢牢拿捏着国君的性命? 而且是从他小时候就有的。一群权贵这样对一个小孩子下咒。他们还是拉尔斯的监护人。 理娅如坠冰窟。她简直不敢想象拉尔斯成长的过程中,还遭遇多少类似的威胁或折磨。人族的统治者?更像是议会的人质。 那些议员,那群丧心病狂的叛国者,甚至让拉尔斯背负所有骂名。 理娅感觉自己都站不稳了。脚跟震颤。抑或是地面在震颤?理娅无从分辨,眼前一片猩红。低沉的嗡鸣声由远至近。她看到一具尸体,相貌英俊,皮肤惨白,何等惨白,只有微张的嘴唇红色乍现。 更多的红色涌出来,像江水一样奔涌,冲刷惨白皮肤;像树枝一样岔开,长得恢恑憰怪。死人脸渐渐泡肿,扭曲为模糊的血块。 理娅干呕起来,闭眼说服自己这是心理幻觉。但睁眼时,看见的依旧是血流成河,世界黑暗弥漫。她恐惧地伸手胡乱舞动,却抓住一张飞来的皱纸,连忙拆开细看。 讣告 伊文·詹格森 享年二十,死于狱中 轰然间,坚守的堡垒土崩瓦解,渐强的嗡鸣声盖过一切。 红光大盛。 “陛下,这是?!” 凯奥惊疑不定。他不确定自己正在看什么。半精灵似乎陷入了某种狂热的状态,双眼猩红,喘息粗重,满脸扭曲,就像是一头野兽——不,这是狂兽。 恐怖的威压以她为中心爆发出来,龙卷风一般卷起周围的家具,疯狂旋转到高空。零星尘土被吹起,变成飞沙走石。一切都失去控制了。半精灵紧握长剑,猩红的眼睛毫无焦距,身体却呈现战斗姿态,好像她的敌人近在眼前。凯奥毫不怀疑,如果他此刻上前阻止她,立马就会被捅个对穿。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陛下,这个半精灵不知怎么狂化了。” 任何力量本身都是一股躁动的势力,平时压制在体内,状态稳定,但若受极端的因素逼迫,也可能忽然疯狂外溢,开始暴走。 一个狂化的战士极度危险,失去理智,全凭杀意驱使,轻易就能造成巨大的破坏。 凯奥转向拉尔斯,见他眉头紧锁,密切观察着风暴中心释放浩瀚力量的身影,却不肯动一步。凯尔焦急地拽拽他,大喊道,“陛下!再不走的话她可能会——” “嘘。”旁边传来气音般的呢喃,“你会吓到她的。” “陛下?”凯奥愕然,被拉尔斯挣脱出去,眼睁睁望着自己的国君走开了,不是朝着外面,而是朝着风暴的中心。 他这是做什么傻事? 当国君走到半精灵的面前,凯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这辈子从未如此紧张过,灵魂激烈尖叫,他几乎能看到他侍奉的对象被一剑刺穿身体的画面。与此同时,半精灵面无表情,武器已经抵上脆弱的胸腔—— 下一秒,凯奥目睹了此生最不可思议的事。 国君吻了半精灵。他们的距离完全消失,身体密不可分。他的手缓缓抚摸她的背,鼻头互相磨蹭,唇齿纠缠间溢出的字句温柔绵软,却是强有力的安抚。 “好了,理娅,没事了,理娅……伊文活着,拉尔斯也活着,我们没事,一切都会没事的……” “真的很抱歉,我不该那样自私的,让你以为我死了,实际上却是擅自跑回来。” “我一定好好活下去,用余下的生命弥补你。” “所以请你也振作起来吧。陪我一起。就像婚礼时说的那样,无论生老病死,无论顺境逆境,我再也不会抛下你了。” 一个深吻。 红光开始减弱,家具缓缓落回地面上,毫无损伤,仿佛刚才都是梦一场。当猩红彻底消失,理娅的目光恢复焦距,闪烁着,奇异地面对丈夫。 “理娅……”拉尔斯小心翼翼,“你感觉还好吗?” 她已经完全清醒了。但理娅记得刚才发生什么,舔了舔唇,说,“我不太确定。” “那再来一个治愈亲亲怎么样?” “嗯唔唔……?” 凯奥看着这对旁若无人的夫妇,哑口无言。 等到画面开始变得激烈,凯奥扶额离开了寝殿,心底悄悄怀疑起自己的存在意义。毕竟,从之前的表现看,那个半精灵的实力强得不可思议,光是威压就能制造巨大的风暴,超越了他所见的任何单个议员。狂化后的杀意更让他心惊胆战,只想尽快逃离。 这样的强者真正战斗起来,会是怎样光景?面对作为一个整体的议会,孰胜孰败? 凯奥不知不觉陷入了沉思,一种预感悄然蔓延。或许很快,这个宫廷将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他不知为何,充满期待。 005鲜血和灵魂 理娅扭了扭,银质的脚链轻声作响。她有点不习惯这个新增的“饰品”,但拉尔斯告诉她,这里的规矩是奴隶不能随意抛头露面,必须戴着束缚,有监护才能出门。自从跟议员发生冲突后,理娅也不想再吸引关注,所以就戴上试试了。 在屋里闷久了,总想出去走走,不过她更想知道拉尔斯的计划。刚才一番折腾,他们终于决定了袒露真相,再也不对彼此保留。拉尔斯开始告诉她自己打算如何铲除议会。 其实操作很简单,假装继续生活在议会的掌控下就好。 近年来,人族的王朝摇摇欲坠,议会也是知道的,日益壮大的反抗军势力就是证据。打着推翻暴政的旗号,赢得民众支持,反抗军已在某些地区胜利,堂而皇之占领了一座枢纽城镇。理娅当初就是通过那个地方联系他们的。议会当然无法容忍这种叛逆,但派出的军队屡屡受挫,反抗军神出鬼没,狡猾游击,让官方无可奈何。 眼看伟大的王朝颜面丢尽,一众军事将领腐败无能到连叛党都制服不了,议会紧急召回正在外出游历的国君拉尔斯,要求他解决这个问题。最起码,要抓到反抗军的领袖,当众处死震慑叛党。 讲到这里,拉尔斯止不住轻笑。理娅看着他,鲜艳的蓝眼睛盈满好奇。他被吸引去亲她,舔弄软嫩部位,耳鬓厮磨间悄悄吐露秘密: “反抗军领袖被押上刑场之日,就是议会覆没之时。” “噢!”理娅蓦然睁大眼。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蹭地竖耳朵。拉尔斯嗷的一声,被妻子可爱到蠢蠢欲动,但马上就是议政时间,拉尔斯只好强行让自己的小兄弟冷静下来。 “其实你的加入未必是坏事。你可以成为我的秘密武器,呵呵,这样胜算也大了许多。” 拉尔斯揉揉她头发,野火一样的红,他欣赏着,但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掌下滑,伸进衣衫下尽情享受柔软的触感。 理娅投来一记眼神警告他的放肆,看着却像是娇嗔。拉尔斯心里痒痒,把妻子拨入怀中细细亲吻。 冬日正凛,窗外极寒,地暖烘烤着的室内热烈似盛夏。 如果可以,他想要永远留在这里,或者任何地方,只要是在她身边。 良久,拉尔斯放开理娅,见她脸蛋绯红,眼神迷蒙,身子都被他亲软了,他轻笑,“要去议事厅了。你在这里乖乖的,等我回来。” “可是你还没跟我讲完你的计划。” “放心,我回来一定细说。”拉尔斯恋恋不舍地出去,临走前叮嘱道,“别乱跑,不要去危险的地方。” 理娅点头,视线跟他到门外,依稀看到一只手轻轻摇动,她立刻举手使劲挥舞回应,像在掷铁饼一样动作幅度剧烈,门外顿时响起笑声,那只手放下了。 “早点回来!”理娅大声说。 门关上了,理娅后仰着倒在宽大的床上,面颊两边烫得跟火烧过一样。她捂脸,不敢相信自己表现得像是十几岁的怀春少女,但想到拉尔斯那种惯会调情的模样,理娅就觉得浑身发热,某个令人害羞的地方也有了反应,湿漉漉,滑腻腻。 她抓过被子盖在身上,摩擦双腿,一边缓解自己的空虚一边思考其它事情转移注意力。渐渐地,在温暖的环境里陷入昏睡。 醒来的时候天黑了。拉尔斯还没回来。理娅来到窗前,望着楼下的仆人们来回穿梭,行色匆匆。没人发觉国王寝殿先前经历过一场巨大魔法风暴。拉尔斯告诉她,这里布置的防护咒语数量比最森严的军事堡垒还多,只因为他希望睡个好觉。结果那些防护在她狂化时派上用场了。 想起狂化时的神志不清,理娅后怕地攥了攥掌心。离开师门那天,老师就告诫过她,一个战士最大的敌人是自己,修剑的终极是修心——永远要牢记自己战斗的意义。 而她差点忘了,她战斗的意义是守护,而非肆无忌惮的破坏和杀戮。 理娅轻轻呼出一口气,余光瞥见时钟走向后半夜,一丝忧虑悄然攀上心头。既然拉尔斯一直受到议会的操纵,政策制定方面肯定严加管束,他若是议政的时候不按他们的意思来,兴许要被为难。 理娅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但在空旷的寝殿里,她越是闲着越焦躁,索性卸掉脚链,出去寻找拉尔斯。 奴隶乱跑坏规矩,但前提是,有人能逮得住她。理娅对自己的潜行本领充满信心。她隐身后完美融入夜色,如同影子一般进出宫室,不为人知。 议事厅还挺好找的,但里面已经散会,空无一人,理娅转了几圈后疑惑地离开了。 拉尔斯能在哪里呢? 理娅升上高空,以鸟瞰视角环视整个宫廷。靠近护城河的部分有一座宏伟的建筑,灯火通明,多半是王宫的主教堂。她记起人类同样相信神明,便飞去主教堂,看看有没有拉尔斯的身影。 落地时,一股浓烈的气味飘入鼻腔。理娅皱起五官,总觉得这股气味很像血腥味。往里面走了两步,才发现就是血腥味。 教堂的布道坛上,一个浑身赤裸的女人被吊在半空,开膛破肚,肠子都掉出来了。她咬得血肉模糊的嘴唇断续溢出气音,仿佛猎物死前哀叹自己短暂的生命。下方一个矮胖的男人埋头耸动,哼哧哼哧,不知忙些什么。另一个高瘦的男人坐在他旁边,手中把玩着的柳叶刀沾满血迹,神情无聊。 “这个奴隶好没劲,都不带惨叫的。” 理娅悄悄靠近过去。她已然猜到这两个男人是议员,毕竟他们跟之前的叶里安和厄拉一样,都是赤裸裸的残暴。放眼整个宫廷,恐怕也只有议会敢公然虐杀奴隶。 这个被吊起的奴隶已经死了。目前尚未咽气,可是体内的器官都失踪,救下来也不可能活了。理娅只能想象到一种苟延残喘,仅仅是把死期延缓几天的做法。与其那样,还是死了更好。 理娅不忍地移开了视线,不经意瞥见那个矮胖议员所做的事情,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他在吃人肉! 准确地说,是在吃奴隶的肉。理娅识不出具体的部位,但可以看出那是某种内脏。她掩嘴压制呕吐的欲望,胃里翻江倒海。 最初的震惊勉强消退后,涌上来的是愤怒,地狱业火般无尽的愤怒。 残忍虐杀,剥皮吃肉,竟还若无其事。最可怕的是,这恐怕不是议会最大的恶行。理娅算是看出来,这些披着人皮的家伙暴戾恣睢,丧尽天良,根本连动物的名号都不配拥有。称他们为禽兽,是对禽兽的侮辱。 她简直不能想象拉尔斯或者任何人目睹此等情景,却没有立刻行动起来阻止。难道人类没有同理心?难道人类不知道唇亡齿寒,不知道同胞的灭亡也是预示着自己的末日? 不……他们知道……拉尔斯知道的…… 那个幼小、脆弱的孩子失去了父母,在世间毫无依仗,面对种种残暴行径,泪流满面。 他的一切都被夺走了。权力,财富,自由,皆受议会摆布。庞杂的宫廷里,布满了议会的眼线和棋子,无人可以信任。 能在这样的环境里生存,活着,已经是最大的幸事。 理娅恍惚起来。跟伊文相处的时候,她总以为他是个普通人,出身清贫,教书谋生,所以修理家具也好,烹饪清洁也好,各样事情都会做,各种学科都有充足的了解,连魔法亦有深入研究,时不时展露的知识让她倍感惊讶。 现在想来,应该不是拉尔斯有意凸显全能,只是一个没有任何东西的孩子,尽全力获取自己的东西,然后小心翼翼把这些名为知识的东西藏在脑海里,这样就不会被议会夺走了。 理娅感觉胸口涨涨的,酸涩得厉害,她用力眨了眨眼,以免自己在错误的场合落泪。 奴隶的哀鸣消失了。她终于去向更好的地方。理娅重新看过去,却见奴隶脚下的位置黑烟缭绕,似与地面融为一体的暗色符文散发诡谲光芒,源源不断输送更多黑烟。 一种力量从地下缓缓升起,陌生而震撼,如同深海巨兽浮出水面,那种不可名状的压迫感强烈到窒息,理娅打了个寒战。 怎、怎么会?她居然感应到神明的气息…… “鲜血和灵魂献给吾主!” 当黑烟凝聚成团,两名议员匍匐到地上,齐声高喊,毕恭毕敬。 理娅眼睁睁望着黑烟持续上升,卷起空中的奴隶,将其包裹在自身的内部。咕叽咕叽。一阵诡异的声音。接着空中的人影不见了,连白骨都没有留下。黑烟浓厚更甚,朝八个方向伸展的边缘剧烈起伏,形似八根触须,每一端都泄出宇宙的能量。 偌大的教堂忽然极度逼仄。理娅呼吸困难,冷汗都下来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议会背后是有神明撑腰的,怪不得,怪不得有这般恣意妄为的胆量。 而且看样子,还是一位邪神。 理娅咬牙,膝盖微微打颤,拼命克制着臣服的本能。 这些议员还好说,再强她也不怕。可是神?岂有人能够与神明抗衡。对于更高维度的存在,凡人是恐惧的,这份恐惧深深种进了骨子里,别说反抗,光是挺直脊梁站立都需要极大的勇气。 眼下面对降世的邪神化身,理娅只能僵硬地站着,不敢呼吸,更不敢动弹,在黑烟形态凝固时紧紧盯着它,神经高度紧绷。 黑烟突然动了。它仿佛发现这里还有一个看不见的生物,直直弹射而来。那一刻,理娅头皮炸裂般发麻,浑身每个细胞都在尖叫:快逃!快逃!快逃! 理娅也确实逃了。逃得飞快。这辈子都没这么快过。 回寝殿看到熟悉的身影,想也不想就扑了上去,浑身发抖。她被紧紧拥抱,耳畔传来焦急的询问,但她什么都听不到,像是溺亡者死前挣扎般抓住身边人的衣袖,颤栗着,语气第一次惊慌失措。 “拉尔斯,我……我害怕。” —— 悄咪咪说,文案已经剧透了走向 006主人的惩罚 “没事,别害怕,这里很安全。” 低沉的嗓音滑过她耳道,莫名舒缓心神。理娅慢慢镇定下来,发现自己像个鬼屋里的孩子一样,紧抓着拉尔斯这个大人不放。 理娅唰的红了脸,想放开,却被揉进怀里好生抚慰了一番。拉尔斯明显很享受她难得的脆弱,轻言细语,温柔呵护,把她当成小宠物一般,抚平每处炸开的发梢。 后来一只手裹住臀部的曲线,理娅才感觉不对,气鼓鼓地推开他,“够了,我已经不害怕了。” “这样啊。”拉尔斯发出遗憾的声音。 室内昏暗,燃着蜡烛的光芒。两人坐到床边。拉尔斯问起刚才的情况,理娅全都照实说了。提到邪神的时候,她忽然一激灵,跳起来左顾右盼,生怕那个宇宙级的存在冒出来。还是拉尔斯把她重新安抚下来,告诉她这一切都在他的考虑之中。 “议会的召唤有周期。而且据我所知,他们最近的献祭不令人满意,邪神都不太高兴出现了。至少需要另一个萨热里昂事件,才能让邪神真正降世,展现本尊的力量。” 难怪那团黑烟没能追上她,看来召唤的效力非常短暂。 理娅放下心来,忽然捕捉到一个关键词,“萨热里昂?你是说屠城的事吗?别人都说,是你在守城的敌军投降后,仍然下令屠杀了所有的平民……” 虽然她现在是一点也不信这个说法,但想到拉尔斯如何被世人唾弃辱骂,注定要作为暴君遗臭万年,理娅心里堵得慌。 明明议会才该是仇恨的对象。 拉尔斯抚摸妻子的红发,说,“那年我十五岁,数据也都是后来通过汇报得知的,不过萨热里昂事件中献祭的鲜血和灵魂非常充足,邪神大悦,估计赐给了议会很大的好处。那之后议会的力量就突飞猛进了。” 所以,议会并不是通过寻常修炼方法获得的力量。这倒是说得通。理娅也见过一些王公贵族,他们忙于俗事,资质平庸,能在魔法之道上取得成就者少之又少。 也就议会能想出这种歪门邪道,不去自己好好修炼,而是选择献祭鲜血和灵魂…… 一阵嗡鸣声蓦然刺入耳膜。理娅顿了顿,压下了脑海里的噪音。饮魂者似乎有些委屈,把强度降低了,但仍然嗡嗡作响。 理娅岂能听不出爱剑的意思。正如议会的保护神,饮魂者本质也是邪佞的,一把来自混沌深渊的武器,当初与她订契约,为她所用,仅仅是想要吞噬更多灵魂。但它有个特点,就是嫌弃普通的灵魂食之无味,它只吃残忍的灵魂,生前作恶越多越好,说是这样才够“香辣”,再掺点腥气满满的鲜血,美味无比。 理娅怀疑它压根辨不了善恶,不过她近年在边境上对抗的魔物,确实都是很凶暴的类型,让饮魂者吃得饱饱的,它就对她愈发亲近了,偶尔显露一下自己的小性子,更像幼崽试图博取长辈的关注。 【你跟他们不一样。】理娅给予精神上的安抚,【你是个好孩子,乖宝宝,才不像他们呢。】 饮魂者小声嗡鸣。 【要我把他们喂给你?相信我,迟早会的,相信我。】 打发走饮魂者以后,理娅打算再探讨一下之前的话题,这时拉尔斯却抱起双臂,开口道,“你真是完全没有自觉呢。” 理娅没听懂,眨了眨眼。 “我走的时候是怎么跟你说的。”拉尔斯沉下脸,“不要乱跑,不要去危险的地方。结果你还是跑去了那么危险的地方。我看你就是故意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 啊这……现在辩解她只是想出去找他有用吗? 理娅惴惴地瞅着面前的男人。不知为何,她感觉拉尔斯的声线比平常要低些,面色严肃,结合言语中的指责,好像真的生气了。 虽然不太理解——毕竟她这一趟出门没有受伤,也没有造成什么后果——不过拉尔斯应该只是担心她。宫廷凶机四伏,现在还有一个潜在的邪神作为风险因素,她确实应该谨慎点。 “抱歉。”理娅直爽地说,“我以后会注意的,不会影响到你的计划。” 既然他们是夫妇,自当携手合作,而拉尔斯在此筹谋多年,理娅相信他的想法比她更万无一失。 “一句道歉就想揭过吗。”让理娅意外的是,他眯起眸,淡紫色光芒充满危险,“道歉有用,还要法律做什么。” “呃……”理娅不确定这是什么走向。 拉尔斯又说,“按法律,一个奴隶犯了错,是要被主人惩罚的。”他眼中的光芒开始变得狡黠,“最常见的方式,就是打这个奴隶一顿,打到她不敢再犯为止。” 理娅总算听懂了,“你想打我?” 这话摆明是闹着玩,但也属于极其荒诞的范围。理娅乐不可支,“可以呀,但我皮糙肉厚,小心把您娇贵的手给弄伤了,主人。” 拉尔斯眸色暗了暗。 “你再叫一声。” “叫什么?主人吗?哈哈哈哈。”理娅钻进他怀里笑个不停,对自己的处境毫无所觉,纯粹是好玩地喊着,“主人,主人,理娅是您的小奴隶,哈哈哈。” 直到她被翻了个身,放到拉尔斯的腿上,才发现一丝异样,“拉尔斯你干嘛脱我的裙子?等一下,别把内裤也——啊!” 第一个巴掌落到屁股上的时候,理娅不敢置信。她整个人都是懵的,火辣辣的感觉从后面贯穿全身。紧接着更多的巴掌落下来。啪啪啪,啪啪啪。娇嫩的部位哪里受得住如此摧残,理娅疼得剧烈挣扎起来,“不要打了!呜哇啊!真的不要了,求你饶了我吧。” 拉尔斯停下动作,注视着她的眼神仿佛在戏谑:刚才不是还很得意吗?嗯? 她那时怎么能知道他要打的是……是屁股。理娅满脸通红,胡乱扑腾,却被拉尔斯牢牢按在大腿上,动弹不得。理娅觉得这简直不可思议。她平时的力气呢?怎么连她家文文弱弱的男人都反抗不来了? 似乎看出她的想法,拉尔斯俯首,菱唇暧昧地磨蹭她爆红的耳垂,“其实,理娅很喜欢这样吧。” “才、才不喜欢。” “那理娅的小逼怎么湿透了?” 一根手指毫无预兆地插入了下体,理娅瞬间一激灵,肉壁有意识般的紧紧吸住异物。上方响起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夹得这么厉害,还说不喜欢。”拉尔斯拔出手指,望着黏连的淫水,眸色愈发晦暗,“像你这种满口谎言的小奴隶,只有狠狠教训一顿才能长记性。” 理娅眼睁睁看着巴掌又落了下来。这次却是打前面。从耻丘到会阴,一片都是火辣辣的感觉。理娅咬唇,努力咽下呻吟,狭小的穴口却开始抽搐,源源不断吐出的淫水打湿了拉尔斯的手,引得他轻笑,“看来理娅是真的很舒服呢。” 他继续扇打她。巴掌一个接一个落在最敏感的部位。理娅羞耻地闭上眼,所有的弱点对丈夫暴露无遗。当注意力完全集中于感官,她发现拉尔斯的力道控制得很好,每一下都带来疼痛,但都在她的承受范围内,表面的粗暴下盈满温柔,而这一事实让理娅受不了地呻吟,浑身每个毛孔都透着欢愉。 “拉尔斯……我好想要……” “想要什么?” 这家伙,明知故问。理娅难耐地扭了扭,看到自己的下体布满红痕,混合着不停往外流的蜜液,湿淋淋的淫乱无比。任何男人见了这一幕都要兽性大发,拉尔斯却是掂着手,一动不动,神色冷静。 他在等着她臣服。 钻心的痒意从内部传来,万蚁蚀骨一般,逼得更多淫水流出来。理娅难受地并拢了双腿,羞耻到眼圈泛红,“想要……呜……高潮……” “那你记住自己的教训了吗?” “记住了……以后再也不敢乱来了……呜呜……拉尔斯……想被拉尔斯肏……” “如你所愿。” 那根梦寐以求的肉棒终于进来时,理娅发出舒服的叹息。拉尔斯死死掐着她细瘦的腰肢,骑马似的耸动,挺进抽出。 她好像被高高抛上天,看见乌蓝色夜空中数不清的星星剧烈旋转,随着她的颤抖和呻吟而闪烁。圣光爆裂,如同太阳碎片般洒满她全身,暖融融的感觉。 最后热烈的光芒收敛了。藏锋隐锐,不露声色。平静的湖面温和孱弱。但理娅仍从那双淡紫色眼眸中捕捉到一丝愉悦。拉尔斯显然对她的表现格外满意,捧着她汗湿的玫瑰色长发,一下一下浅吻,温顺又虔诚。 “亲爱的。” 他良久拥着她,轻轻吐气,“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007反抗军领袖 夜间的城市死气沉沉,安静得像墓地。 两个斗篷下的身影穿越街头巷尾,鬼影般无声无息,迅速滑入了“微醺天堂”。在这家光线暗淡的郊区酒馆里,五大叁粗的男人们刚刚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正在吃饭喝酒。 理娅略抬兜帽,发现整个地方出奇地安静,酒馆内通常用于提供歌舞表演的高台上,却是空荡荡的,旁边贴了张告示: ·因犯下侮辱国王罪,该酒馆的驻场歌手布拉德·海瑟,又名“吟游诗人海瑟”,已被依法判刑。 ·该酒馆对其员工未尽到管理义务,导致王室名誉受损,罚款5000银元。 ·特此告示,以警世人。 国王司法部 印章 理娅看了眼拉尔斯。他好像也很茫然。环视四周,男人们脸上都有种压抑的情绪。不知是谁咕哝“倒霉的吟游诗人”,得到几声响应。渐渐地,更多的顾客说话了。 “海瑟只是拿新税开了个玩笑,这也算侮辱国王?” “如果高贵的陛下不想被粗鄙草民议论,就不该挖空心思琢磨怎么从我们身上榨钱。” “那头恶心的猪,他才该去监狱!” “酒馆老板也可怜。五千银元可不是小数目,一年收入都没这么多。唉,不知道我们下次光顾的时候,这间酒馆还在不在了。” 最后这句话引起顾客们的触动。一时沉默后,啤酒杯重击桌面的声音此起彼伏。 男人们骂骂咧咧,气氛热烈。 理娅看到拉尔斯买了两块蜂蜜蛋糕,离开微醺天堂,于是她也到外面,奇怪地问,“这个地方有什么特别的吗?” 昨天他表示要带她去一个地方,但当时来不及,等到今晚才出门。他们穿上斗篷,脸上扑了灰,扮成平民,鬼鬼祟祟溜出了王宫。她还激动得不行,以为要展开盛大的冒险,但他们顶着夜色绕了城市一圈,最后进入的却是一家怎么看都很普通的酒馆…… 还是说并不普通呢? 理娅回头看了看酒馆,内心不解,再看拉尔斯已经吃起东西来,略显含混地说,“嗯?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这家的蜂蜜蛋糕超好吃,每次我从王宫出来都要买一块。来吧,你尝尝。” 热腾腾的蛋糕被塞到理娅手里,她无言以对。 尝了一口,发现意外地美味,理娅就慢慢吃起来,一边吃一边想着酒馆里的情景。 虽然只是城市的一角,但这里的人生,跟其它任何地方的同样真实。 当那些顾客辱骂国王,拉尔斯完全没反应。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自己被叫成“猪”,或者更低劣的物种。讽刺的是,如果他真如他们所言,他们根本就不会敢说他的坏话。 就算是她,都可以想出一些残暴的举措,例如到处安排盯梢人,叫他们凡是听说丝毫的风吹草动,都要第一时间汇报给上级,如经核实有效,立刻给予奖励。错误也不要紧,反正目的是阻止民众议论。 但拉尔斯没有这样做。 至于吟游诗人被抓走,多半是新税的缘故。这种议会把控的政策才是真正不能开玩笑的事。侮辱国王罪只是一个方便的借口。 理娅叹了口气,干掉最后一点蛋糕渣,然后发现拉尔斯炯炯有神地盯着她。 “准备好了吗,亲爱的?” 他眼里闪烁着光芒,明亮到理娅以为夜空已经破晓。 “接下来我们要去那个地方了。” 理娅点头,等着拉尔斯前头领路,他却念了个咒语,让他们的身体从原地消失了。 瞬间传送本身不是什么复杂的魔法。关键是,从一个点跳到另一个点,需要有人接应。理娅在落地的瞬间就意识到了,不管这是哪里,一定是拉尔斯的地盘。 但瞥见周围环境,又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这不是……反抗军的基地吗? 她不久前还来过这里,知道这是反抗军占据的枢纽城镇。她也正是在反抗军的帮助下,以某个贵族进献的奴隶身份潜入宫廷,才会出现在拉尔斯面前。 但当时来这里的程序特别繁杂,验身份重重关卡,反抗军生怕混进来间谍,堵着她从头查到脚,就差活体解剖分析每个细胞了。 拉尔斯是怎么随随便便就传送进来的? 理娅眼神狐疑,跟着拉尔斯行走在空旷的基地里,半晌终于见到一个关卡。那里有一批反抗军的武装战士,警惕巡视。 理娅下意识想要躲避,她这次根本就没有获得许可造访。但是拉尔斯抓着她手腕,稳稳地把她带上前,出示了一张通行证。理娅甚至没看清怎么回事,就见那些反抗军战士瞬间绷紧身体,立正行礼,恭恭敬敬请他们过去了。 明明他们还顶着兜帽,遮着面容,看起来极度可疑啊! 理娅目瞪口呆。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她走到没人的地方问。 “我认识无罪者,他给了我传送权限,还有一张最高级别的军事通行证。所以我能够随时随地出入。”拉尔斯回答。 理娅的内心再次震撼了。 无罪者?反抗军的传奇领袖人物“无罪者”?拉尔斯居然认识他? 可是……可是…… 像是看出她满腹的疑惑,拉尔斯笑了笑,“待会你自然明白一切。现在先相信我,好吗?” 理娅点头。她当然是相信拉尔斯的,只是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反抗军,暴君,两边本该是不死不休的敌人,偏偏搅合在一起。而且看样子,拉尔斯还与反抗军的至高领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理娅稳住自己,继续跟着拉尔斯。越往前走,周边行人越多,他们都穿着统一制服,明显是反抗军的工作人员。理娅偶尔会收到一些疑惑的眼神,似是不理解她和拉尔斯的装扮,但没人为难他们。这样一来理娅的胆子也大了,透过兜帽边沿随意观察行人,欣赏街景,直到抵达了首脑办公室。 虽然此前没见过无罪者,只听过相关的描述,然而理娅一看到那个优雅的身影从楼梯上缓步走来,就立刻认出这是反抗军的最高首脑。 那种领袖的气质太独特,仿佛他站在那里,自成一幅神圣的宗教画,举手投足都是弥漫着悲天悯人的气息。 这样的智者所说的每个字都必然是真理。 理娅忍不住深深一鞠躬,以示尊敬,起身时开始奇怪自己哪来的这种崇拜心态。她都不是很了解反抗军的信条,但看到无罪者的时候,就突然明白他为什么是领袖了。 没人能在面对无罪者的时候,还不油然而生一股强烈的敬意。 ……大概除了拉尔斯。 理娅发现他根本不动弹,等着无罪者过来,面无表情。 理娅忽然有点紧张,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真心信任彼此的合作者?还是随时背后捅刀子的虚伪盟友?就算拉尔斯暂时有通行的权利,这里毕竟是反抗军的基地,无罪者一声令下,就能让所有的战士扑过来。到时候,只能靠她杀出一条血路了。 理娅暗暗为最坏的情况做好了准备。这时她感觉拉尔斯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像是在安抚她的心绪。理娅奇妙地镇定下来了。 “吾王。” 这一声让拉尔斯摘下了兜帽。理娅张大嘴巴,望着无罪者来到他们面前,扑通一声跪拜。 “反抗军敬候您的指示。” 旁边响起轻笑声,理娅感觉自己惊掉的下巴被扶了回来。 这——这是—— 终于醒悟到一切的真相,理娅浑身剧震。视野中,英俊的面容无比熟悉。这是她年轻的丈夫,议会的棋子,人族的暴君,同时,也是反抗军真正的首领。 008魅魔伽克森 拉尔斯正在盯着她微笑,理娅发现。他是觉得这样很好玩吗?看她什么也不知道,然后被震撼到傻眼的样子? 简直就是王座厅的情景重现。 理娅狠狠皱起眉。而她神色一变化,拉尔斯的表情立刻跟着变化了。他咬咬唇,刚才的得意消失不见,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忐忑不安,用目光祈求她的原谅。 理娅没理他。 无罪者轻咳了一声,引得拉尔斯视线转移,好像才想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给我看看活动报告。” 无罪者起身,从善如流地拿出一迭报告,看起来早就准备好了。理娅望着他们来到桌边,座位被让给拉尔斯,仔细检阅内容,无罪者弯腰站旁边,只在拉尔斯提出疑问的时候开口回答,其余时候都尽量保持安静。 面对着这一幕,理娅感觉有什么东西破灭了。 跟她的道听途说以及初印象不同,无罪者现在的表现一点也不像领袖,更不像智者。她感觉这里跟宫廷似的,但不是议会的宫廷,而是拉尔斯的宫廷。 无罪者就像一个官员,在上级的面前俯首帖耳,唯命是从。但理娅想不通,堂堂反抗军首脑怎么会听拉尔斯的话。要是她辛辛苦苦建立了这么大的势力,打下一座城镇,那起码要当一方枭雄,而不是卑躬屈膝俯首称臣,还臣服于反抗军最恨的对象。 这家伙到底是图什么呢? 理娅百思不得其解。这时无罪者好像听到她的心声,转头挺直身体,对着她笑了一下。完美的五官柔化后,鲜花盛放,日月失色。 居然有男人笑起来这么好看吗? 理娅呆愣地看着他,脸色微微赧红。 “伽克森。”旁边的嗓音从齿间硬挤出字句,理娅回过神,看到拉尔斯紧紧掐着一支笔,指节用力到泛白,“别勾引我妻子。”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习惯了。”无罪者点头哈腰,又变回刚才的卑恭。 理娅更迷惑了。 她来到这里不过一会,感觉无罪者变了好几张面孔,跟唱戏一样,各种状态切换自如。更怪异的是,她还会随着无罪者的状态切换,而改变自己的感受,就好像…… “魅惑魔法?”她轻启红唇,升起奇妙的预感,“这样随意魅惑他人,还不留痕迹。不会是,魅魔吧?” 另外两个人面面相觑。 或许是因为拉尔斯微不可察的颔首,无罪者痉挛一下,开始变化形态。 一对蝙蝠般的翅膀从背后展开,一条带尖钩的细长尾巴盘旋在低空,俏皮地打着圈。还是那张完美的面容,但却是截然不同的气质。魅魔伽克森舔了舔嘴唇,扭腰转身,让理娅看个够,顺便趁着拉尔斯不注意的时候给她抛了个媚眼。 ——宝贝,忘了你的男人,我让你夜夜销魂。 理娅读出伽克森的口型,胳膊上顿时起满了鸡皮疙瘩。太油了太油了。理娅搓了搓双臂,无法相信自己刚才会觉得这个魅魔迷人。 “这一处资金去向怎么没有记录?” 拉尔斯的质询把魅魔带回正题。理娅看到他们陷入严肃讨论,暂时无暇分神,理娅就自己在桌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从侧面阅读报告,试图弄清楚他们的话题。 她没能读懂报告上的那些数字,但片刻后,通过他们的互动和自己的思考,她多少理解了反抗军的运作方式。 “无罪者”伽克森是创立反抗军的人,至少明面上是这样。在初期,反抗军规模小,到处与国王的军队打游击,像个疣子一样,造不成多大的伤害,但又令人讨厌。直到后面,反抗军打下枢纽城镇班西堡,堂而皇之地将其用作基地,形势才是真正地扭转了。 班西堡,也就是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其特别之处就是传送系统,不仅能控制人员进出,还能转移整个城镇,例如从东方的某个点跳到南方的某个点,城镇上的所有事物都会同时转移,让人抓也抓不住。 反抗军忽然获得了这么巨大的优势,大大提高了安全性,显现出推翻政体的潜力,导致以议会为代表的官方非常慌张。但在尝试各种办法都无法击败反抗军以后,议会只好求助于他们一向轻视的国王。 毕竟,拉尔斯虽然没有实权,但读了很多书,这一点还是宫廷里人尽皆知的。说不定他能靠自己的知识,想出一些别人想不到的计策,打得反抗军措手不及呢? 理娅不清楚拉尔斯返回宫廷后,这段时间是如何蒙混过关,使得议会认为他确实有在帮忙制定策略对付反抗军。 但看到拉尔斯和无罪者交头接耳的画面,理娅只想发笑。 议会啊议会,以为他被当成棋子摆布,实际上,却是他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中。 反抗军究竟是如何占据班西堡的?无罪者哪来的能耐,带人攻下这个守卫极其森严的交通重地?反抗军做的这些事情的资金又是从何而来? 现在看来,答案呼之欲出。 不过这场棋局,两边都被耍得团团转,才是最大的讽刺。理娅不敢想象,要是反抗军战士得知他们的传奇领袖其实是一个魅魔,听从暴君吩咐,平时只负责演戏背稿,奉旨行事,大家会有怎样的反应—— 她也算是明白了,拉尔斯的计划实在太庞大,连议会都只是其中的一环。 当他说“改变这一切”的时候,他指的就是改变这一切。整个王朝。彻底颠覆。包括他自己。 好可怕的家伙。 理娅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她瘫坐在椅子上,第一次见识到这种等级的谋略,内心充满惊骇。 身边的两人还在算计着。理娅觉得疲惫,想要休息一下,结果不知不觉睡着了。睁眼时,无罪者已经不在了,只有一袭被昏黄灯光模糊的身影,幽幽如梦,守望着她。 “亲爱的,太累了吗?” 理娅下意识摇头,望着拉尔斯过来,颀长的身姿像柳树一样弯到她上方,指骨轻轻摩挲玫瑰色发丝,斟酌后的语句隐含深刻懊悔。 “我当初指示过,送一位身手好的刺客入宫协助,但并不知道,反抗军最终送来的会是你……” 这些都不重要了。 理娅站起来,大力拥抱拉尔斯。 拉尔斯显然没料到这样的反应,呆了一下,立刻紧紧搂住理娅。 两人相拥许久。 分开时,理娅假装没有感觉到那根抵着她小腹的东西。有个年轻丈夫的坏处,大概就是他随时随地都能发情。好好的温馨一刻差点就被毁了。理娅埋怨地瞪了他一眼,抽身后退,却被低笑着再次揽入怀中,耳鬓厮磨,紧密相贴的部位热得发烫。 “不、不行,这里可是反抗军的基地。” 当她发觉裙摆被悄悄掀起时,理娅使劲推了他一把。这力道让拉尔斯当场摔倒在地。她又急忙把他拉起来,满脸通红。 “你就不能克制一下自己?” 亏她还觉得拉尔斯老谋深算,头脑冷静,现在分明就是一个被下半身支配的动物。 拉尔斯看着她,红发雪肤,精灵般的容颜,腮上一抹羞涩的绯红,清纯又艳丽。知道这样的绝色美人是自己老婆,是个男人都顶不住的好吧。他苦笑,“理娅……你根本不知道你的样子有多……” 他忽然打住了,灵光一闪似的说,“没错,我们在反抗军的基地,是该严肃一点。不过来都来了,听说今晚反抗军要举办什么传统节目,挺热闹的,要不我们去看看?” 理娅狐疑地瞥他。往常拉尔斯求欢被拒后,都会拼命磨蹭哀求直到她松口,一副不做爱就会死的德行,今天怎么转性了? 不过看看节目也没什么关系。 理娅点了点头,见拉尔斯立刻戴好斗篷,拉着她狂奔出去,一路横冲直撞。这急吼吼的架势,倒还真像是等不及赶去现场看节目。理娅纳闷了。 什么节目这么好看? 009夫妇的戏弄 当理娅来到宽敞的大厅里,看到数以百计的反抗军战士使用水晶,她愣住了。 这种水晶她认识,可以储存记忆,然后投射到实体的媒介上播放记忆。在精灵族,用水晶传授知识的方法很普遍。 使用水晶学习是一个人就可以进行的事,所以不需要建立课堂。 这里显然是反抗军的自习室。 理娅只当拉尔斯是让她来体验一下学习的感觉,自觉地走到角落里陈列的水晶处,取出一个水晶。打开后,记忆自动投射到墙上,出现一些真实的画面和声音。 “萨热里昂,一座曾经发动过叛乱,失败后化为血海的城市,那里所有居民都与我们属于同一个种族和国家。你可能已经知道,着名的萨热里昂屠城事件,就是起源于人民对暴政的不满……” “理娅。”她感觉袖子被扯了一下,转头面对哭笑不得的拉尔斯,“你看这个干嘛。” “是你带我来这里观看学习节目的啊。”理娅莫名其妙。 “我是要带你去那边。”拉尔斯指了指空旷的走廊,那里隐约有一排房间,理娅顿悟。确实,比起人数众多的大厅,还是清净的小空间更容易集中精神学习。 拉尔斯拉着她过去了。 寂静的走廊上,走路可以听到脚步声。尽头坐落着一个上锁的房间,拉尔斯用最高通行证打开它的门,然后和理娅一起进去了。 房间里有好几排柜子,柜子里陈列着许多装在容器里的水晶,各个贴着标签,但却没有外面的水晶容器标签那么简单易懂。理娅特意避开了一个给她不妙预感的“BDSM”标签容器,在拉尔斯的许可下,从一个贴着“COB”标签的容器里取出水晶。 记忆投射到空白的墙上,出现一男一女激烈纠缠的画面和声音。 “宝贝……用力操我……射满我全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理娅吓得捂住旁边人的眼睛,“拉尔斯别看!!这个水晶里有奇怪的内容!!!” 直到一阵闷笑声响起,理娅才反应过来。 “这……就是你要给我看的节目?” 压根就不是什么学习节目,而是色情节目。理娅气呼呼地一个肘击过去,看他笑着讨饶,幽雅的淡紫色眼眸中,却充满恶作剧得逞的意味。理娅感觉自己脸都烧起来了。 节目还在播放,嗯嗯啊啊的声音越来越大,都快要传到外面了。理娅一边慌乱地摸索取消按钮,一边努力摆出严肃的表情。 “反、反抗军怎么会有这种情欲水晶?” 她好不容易把投影取消了,放回水晶,声音有一丝颤动。明明已经不是单纯的处子,但想到两人一起观看那种画面,她就觉得浑身着了火,头都不敢抬起来。 他的妻子怎么能可爱到这种程度? 拉尔斯不得不用力忍耐,才不至于放声大笑。那样会吓到她的。无论战场上多么英勇无畏,她面对他的戏弄,总是束手无策,满脸通红。 而他爱极了她羞涩的模样,这是只在他面前展现的,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的美景。 拉尔斯握住她的手,克制不住嘴角的上扬。 “因为伽克森是魅魔。你懂的,他有很强的需求要解决,就在这里私藏了一些情欲水晶,外人是进不来的。” 也对,要魅魔保持清心寡欲太难了。平时用情欲水晶纾解一下,总比在反抗军里胡来的好。 理娅想了想,“说起来,为什么伽克森一个魅魔愿意扮演反抗军领袖?还那么听你的话?总不会是真的心系天下,想要拯救人类于水火吧。” 一声极轻的嗤笑。 “只是因为我以前救过他。” 看出理娅眼神中的疑问,拉尔斯埋头她的脖颈间,懒懒地说。 “当时伽克森刚来人类世界,被一群法师当成魔物围捕,逃脱后身负重伤,我把他藏在王宫里治疗到康复。如果没有王宫里的那些珍稀药物,他应该是熬不过去的。” “明白了。所以他是为了报恩,对你宣誓效忠吧。” 真是一个充满侠义气息的故事呢。 “怎么可能!我是趁着他重伤虚弱的时候,用他的性命做威胁逼着他宣誓效忠。” 啊。 理娅呆了一下,听到闷闷的笑声在颈间迸溅。轻微震动透过皮肤传递到心尖,水波般漾开,酥酥麻麻。她身子软下来,整个人靠在拉尔斯的怀里,任他为所欲为。 “嗯唔……拉尔斯……” 他正在亲吻她。从侧颈到锁骨,每个吻落下时,都烫得理娅轻颤。 一股火焰从体内漫长地闷烧,绵延到腹中融化成炽热的岩浆,汹涌奔流,汇聚于隐秘的核心,有种细细密密的痒意。 “我…我们先回宫吧,别在这里。”她气息不稳。 拉尔斯抿唇笑,他自然能看出理娅已经动情了,立刻抱起她传送回去。 两人刚落地,理娅突然推开他,自己跑了。 拉尔斯急忙追赶,迈着巨大步子奔在她后面,却总是落后一截,还摸不到她的裙边就被甩开距离。轻快的笑声回荡在前方。 拉尔斯望着那抹倩影,意识到她正在戏弄他,就像他一直以来对她所做的。 难道她不知道这只会让他更心痒难耐吗? 拉尔斯嘿嘿一声,抛弃形象开始撒腿狂奔。两人一前一后,从宫门跑到花园,从花园跑到廊道,仗着夜里人少,毫无顾忌地留下欢声笑语。最终跑回国王寝殿里的时候,拉尔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哈哈哈哈,你也太慢了吧。” 理娅已经到了好一会,坐在床角,无情地嘲笑相对柔弱的丈夫。 拉尔斯注意到,她的鞋子都被丢到一边,白嫩的脚晃动着,形成弯月弧线,圆润的趾头轻点地面,分明是在勾引他亲近。 拉尔斯看得口干舌燥,恨不得马上握住玉足好好亵玩一番。奈何刚才那么长时间的剧烈运动,累得他气喘如牛,腰都直不起来了,只能瘫倒在床上粗重呼吸。 “不要碰我。” 等他缓过来了,又开始痴痴缠着理娅,她挣扎着抱怨。 “你身上都是汗味。” “这叫男人味。”拉尔斯面不改色地说完,见怀里的半精灵猛然爆笑,他自己也绷不住笑了,“好好,我去洗澡。” 理娅点头,让他先洗。她找件新睡衣,花了点时间,跟他轮流使用了浴室。出来的时候她头发还湿着,迫不及待爬上床,享受夫妻间的私密时光。 拉尔斯搂着她腰身,吻上可爱的肚脐,一路下行来到双腿间,轻轻舔了一口。 “呜哇!”理娅立刻弹起来。 还是这么敏感。拉尔斯轻笑着开始服务。他喜欢把她变得兴奋起来,看她舒服到头皮发麻,脚趾蜷缩。这比直接享用她还有趣。 半精灵软软地躺在他身下,红着脸,随着他唇舌的动作而发出细细的淫叫,像只发情的小母猫一样。拉尔斯感觉自己硬得快炸了,只想立马肏入嫩穴,干到她哭泣求饶。 但本着服务精神,拉尔斯强迫自己耐下性子继续口交,硬是把小小的肉缝舔到直喷水,半精灵抽搐着高潮,他终于把那根涨成紫红色的阴茎抵上洞口,硕大的龟头已经垂涎欲滴,急不可耐地磨着边缘挤进去—— “陛下!陛下!”外面突发敲门声。 非得挑这个时候?拉尔斯不可置信地顿住了。门外继续砰砰砰,声音愈发激烈。床上的两人面面相觑。 那玩意还硬着,拉尔斯咬咬牙下了地,抓过外袍,怒气冲冲过去开了门。 “乔尼,我发誓,如果你没有足够紧急的事……” “陛下,原谅我。”国王秘书尖着嗓子叫。这时理娅也穿好衣服过来,望见一个金发贵族少女在门外。国王秘书颤颤巍巍报告,“是议会把薇薇安小姐送来服侍您了。” 010一生的陪伴 拉尔斯马上冷静下来了。 “薇薇安?你是妮莎议员的外甥女吧。”他打量眼前的少女,那熟悉的发色跟他记忆中的伪善者如出一辙,拉尔斯肠胃翻腾,“是妮莎指定你过来的吗?” 金发贵族少女优雅地行礼,“是的,陛下,姨妈说您最近都没有传召新的侍妾,嘱咐我来好好伺候您。” 拉尔斯怀疑她压根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看着还是一个小姑娘,顶多十四五岁,身材都没有发育完全,比他以前传召的“侍妾”要年幼许多。她懂什么叫伺候男人?妮莎竟也狠得下心肠,把这样的孩子送来完成她自己的目的。 拉尔斯暗叹一声,放任薇薇安走进寝殿里,东张西望。 他从未拒绝过任何被送来他房间的女人,一是巩固自己易受外界摆布的形象,二是他很清楚,如果这些身负任务的女人未能至少从他这里探取一点情报,那么她们回去后,轻则受罚,重则丧命。 即使是在看似高高在上的贵族的内部,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拉尔斯关上殿门,示意薇薇安随便找个地方坐。薇薇安乖巧地坐到了桌边,手指状似害羞地绞着衣服的荷叶边。 拉尔斯坐到对面,余光瞥见理娅站在背后的不远处,穿戴整齐,雪白脚腕戴上了锁链,似乎没有插手他事务的意图,只是倚靠墙壁,淡淡地注视着他们的方向。 拉尔斯心知自己从此刻开始的一举一动,会尽数落在妻子眼里,他下意识端正坐姿,紧了紧外袍,杜绝任何走光的可能性。 “咳。”他从抽屉里拿出一瓶下过药的酒,开瓶后倒入酒杯,邀请对面的少女享用。 “来来,喝点东西,别紧张。” 薇薇安握上酒杯,眼神却扫向他背后。 “那个红头发的是……陛下最近宠爱的半精灵奴隶吗?”少女小声道,“宫廷里都在说,您连续多日把她留在寝殿里,没有传召新的侍妾就是因为她。” “呵呵,她没什么特别的,姿色也就一般般。”拉尔斯感觉背后的目光变得扎人了,他头皮发麻,喉咙干涩,逼着自己继续演下去,“我们还是聊你吧,亲爱的薇薇安,你看起来特别漂亮可爱。” 少女红了脸。 “承蒙陛下谬赞。”薇薇安揉着衣角,“不过……我可不可以提一个请求?” “说吧。” “我是来这里与您独处的。”薇薇安说,“有个下贱的奴隶在这里,总归不好,还是让她滚出去——哇啊啊!” 她忽然惊叫着摔倒在地上。 拉尔斯张大了嘴巴,望着半精灵冲来掀翻椅子,从地上拽起金发贵族少女的衣领。 “你管谁叫下贱?”半精灵看起来已经忍耐许久,竭力遏制自己不用拳头揍人,但仍狠狠推了金发贵族少女一把,“你想让我滚出去?我看你才该滚出去,无知的小姑娘!” 薇薇安被这么一推,踉踉跄跄跌进了敞开的小房间,理娅顺势关门上锁,无视了门后的敲打和喊叫,冷冷地看着拉尔斯。 拉尔斯感觉自己汗都下来了。 “理娅,我……” “你还真是熟练呢,刚才。”理娅大步逼近他,鼻尖几乎抵住了鼻尖,“到底夸过多少个女人漂亮可爱?她们是有多漂亮可爱?比我还要漂亮可爱吗?” 火热的气息喷吐出来,眼神却像要杀人一般,刺骨冰寒。拉尔斯打了个激灵,意识到一件事。 ——他妻子现在非常、非常地吃醋。 拉尔斯突然笑起来。 他并不想在这个场合失笑,但想到她是如此地在意他,拉尔斯无法克制地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暖流,从指尖蔓延到四肢百骸,再汇流于心间,激发出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因为渴望占有对方,所以他早早就在感情上选择了臣服,祈祷对方也能施舍给自己一丝半分的爱意。只要一点就够了。 但现在,这种渴望被完整地回馈,他们真正成了只属于彼此的唯一。 “哈哈哈……嘿嘿嘿……” 见他像只小老鼠一样偷笑个不停,理娅露出不解的表情。一巴掌抬到半空,到底是下不去手,转而恨恨地捏住了国君的脸蛋。 “唔,理呀,”他腮帮被掐着,语句含混不清,“薇薇安只赫听议会吩咐行事。” “我知道。”理娅漫不经心。 这也是为什么她刚才,尽管满腔妒火,却没有真的动手教训薇薇安,只是把人家锁进小房间。在某种程度上,薇薇安也是议会的受害者,而拉尔斯必须与薇薇安身后的势力小心周旋,避免敌人警觉,把自己多年的筹谋毁于一旦。 道理都是明白的,然而理娅还是觉得不舒服。特别是那瓶下过药的酒,喝下去就会陷入一场春梦,跟她的丈夫翻云覆雨——不可以!就算是梦里也不行! 理娅气呼呼地下了狠手,掐得拉尔斯直喊疼,等她终于松开,他捂着留下红印的脸,委屈到眼泪汪汪。 “你今晚自己睡吧。” 理娅丢下这句,打开窗户翻出去,身影一下子消失不见。 拉尔斯知道她仍有精灵的习性,会到树上过夜,此番离开只是跟他赌气,长久不了。 拉尔斯叹了口气,回身钻进被窝,抱住还残留一丝爱人气味的枕头,闭上眼,脑海里乱七八糟,全是半精灵的画面。 窗户整夜都没关,拉尔斯也没怎么睡,盼望能看到那抹敏捷的身影跃回来,但直到天色大亮,也不见人家的影子,倒是他吹了一晚上的风,狂打喷嚏。他一边揉着鼻子,一边疲惫地过去打开小房间,命人把熟睡在那里的金发贵族少女送走了。 之后情况有点恶化了。拉尔斯顶着稀里哗啦的鼻子,一上午消耗了几十条手帕,赶着去开会的路上被凯奥发现,凯奥面色严肃地建议他去看治疗师,吃点治风寒的药。 他耐不住凯奥的坚持,去了医院,出来的时候因为风寒药的副作用,走路东倒西歪,脑子晕晕乎乎,他搂着凯奥的胳膊不肯撒手,嘴里直喊: “理娅理娅,别不理我嘛。” 凯奥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想要踹开胳膊上的挂件又怕欺君犯上,只好僵在那里,听他迷迷糊糊地唠叨: “你看你又在外面乱跑了,要是碰到坏人怎么办。” 凯奥回忆了一下狂化时的景象,“……我很确定理娅小姐有能力照顾好自己。” “噢,可是她还那么稚嫩,那么脆弱!”胳膊上的挂件突然多愁善感起来,“我的宝贝理娅,她知道我在这里做什么,知道我没碰过所谓的侍妾,却还是生我的气。但我怪不了她,对吧?” “恐怕怪不了。”凯奥回答。 “我好爱她。”挂件黏黏糊糊地说,用嘴唇覆盖凯奥的袖子,啵了一口,然后又啵了一口,“嘻嘻,亲爱的,你闻起来真香。” 凯奥忍住了当场背主弑君的冲动,决定回去之后立刻洗衣服,重点把袖子拿叁倍皂角反复搓洗——转念一想,还是把这件衣服扔了吧。 两人走着,拉尔斯摇摇晃晃,随时要倒下的样子,凯奥连忙扶着他到外面的长椅上,暂时休息一会。 “唔……”拉尔斯捂着自己的额头,后悔自己服用了风寒药中最强效的那种,现在他能感觉到自己很糊涂,但是大脑不知怎么的,还在嗡嗡运转,头晕目眩。 “这种事情还会发生的。” 休息一会,拉尔斯有些清醒过来了,心思依旧在先前的话题上。 “只要我的计划还没有完成,我仍要逢场作戏,理娅也仍会生我的气。即使哄回来,也只管一时。”拉尔斯深深叹息,“这真是一个死局啊,凯奥,你说是吧?” 凯奥默然。这种事本就不是他能过问的。国君的话更像是感慨,而非询问。 他只能回答,“会有办法解决的。” 拉尔斯摇摇头,“解决,解决,哪有这么容易解决,除非我能向她证明这种事再也不会发生,再也没人会把未婚少女送给——” 话音戛然而止。 凯奥困惑地侧目,见国君原本苍白的面容上泛起红光,眼中也有了神采,开口时眉飞色舞。 “凯奥·克莱恩,谢谢你!” 忽然收到一个大力的拥抱,凯奥惊诧不已,“陛下?!” “谢谢你提醒我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他的主人乐颠颠地说,“他们每次送些姑娘来,都是为了陪着我过夜,可我要是已经有人陪伴了呢?不是侍妾,不是床伴,不是奴隶,而是名正言顺陪伴我一生的人。” “您是说……” “没错,我要她永远待在我身边,有权利随我去任何地方,堂堂正正,理直气壮。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心上的钥匙,连同我双腿间的钥匙,都在她的手上。” 面对着惊异的凯奥,拉尔斯的笑容明亮得好像太阳一样,大大方方地宣布: “我要把理娅变成我的王后!” 011理娅的冒险 理娅选择了王宫一端的雪松树为家。这棵雪松树枝繁叶茂,防风挡雪,可以轻易掩盖她的身影。她就是在这里度过了一天一夜。 她本来可以在一夜过后就回去的。拉尔斯一定会很高兴见到她,但想到昨晚的情景,理娅就有种深深的别扭感,浑身上下不舒服。薇薇安的一举一动都是在提醒她,王宫不是她的家,拉尔斯也不是她的伊文。 伊文的话,才不会让她伤心。 理娅闷闷地蹲在树枝上,视线有一搭没一搭地扫过地上的景象。 今天下午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宫廷里繁忙热闹,人们急匆匆地奔走,掩不住脸上的兴奋。理娅一度听到附近的马厩男孩们低语,说是很久没有这样的大新闻了,到时候他们要好好庆祝一番。 什么大新闻? 理娅有点好奇,但又不太想挪动。昨晚的事情快把她从情感上掏空了。夜里睡得也不太好,导致她现在昏昏欲睡,精神萎靡。 她感受到微风的吹拂,带来只言片语,宣布了议会的紧急会议。 听起来,这桩所谓的大新闻,让素来分头行事的议会难得齐聚了一次。理娅瞥见他们轰轰烈烈一群人,从宫廷的别苑走到议会的大厦。抛去仆人和内官不提,理娅认出了好几个眼熟的身影:叶里安和厄拉,那天教堂里见到的矮胖男子和高瘦男子。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金发女子,理娅并不认识,但凭那跟薇薇安有五分相似的五官,她多少猜到对方的身份。 妮莎议员。 不同于其他议员们毫无掩饰之意的趾高气昂,妮莎看起来很友善。她年纪也不小,举手投足都有成熟的风韵,尤其是那副笑眯眯的表情,让她显得非常和蔼可亲。 理娅还注意到,在议会全员当中,只有妮莎会跟身份低于她的人互动。 当路边的守卫向她行礼,她会颔首示意,当侍臣的目光恰好跟她的碰撞在一起,她会微笑问候。 对比她那些白眼翻上天的同僚,妮莎就像一个……正常人。 但是理娅不知怎么的,感觉不太买账。她见议会的队伍要离去,试图跟入大厦看看情况,却被一层防护屏障挡在外面。 强行闯入必会引起警觉,理娅还是放弃了,决定去犒劳一下翘了两顿饭的胃部。 厨房特别好找,香喷喷的气味飘出十里地。理娅戴着脚链,潜行始终有些不方便,她一朝钻进食品储藏室就不动了,左手火腿右手面饼,啃得吧唧吧唧。 她有预感自己现在的形象肯定很邋遢,毛发乱糟糟的,直接用手抓食物,像个野人一样狼吞虎咽。但是火腿实在太香了,理娅管不了那么多。吃吃喝喝,心满意足。她像只刚偷食完毕的野猫一样抵着高高的面粉袋休息,轻轻抚摸肚皮,浑身放松。 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 “监工大人,您怎么能又做出这种事?厨房这个月的预算有一半都不见了,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发现的。” 理娅倾身,透过门缝窥见两个人影。一个是刚才开口的,穿着厨房工人制服,另一个大概是他的上级,满脸不耐烦的表情。 “行了行了,不就是用点钱吗?每周几十银元的薪水怎么够花呢。财政部也是相信我有合理的用途,才会把厨房的预算交给我保管的啊。” “可是陛下已经受到直接影响了。因为预算消失,这段时间我们的食材偷工减料了不少,给陛下供应的肉蛋都是次一品,就连面包的原料也没有最初那么精良。作为宫廷里最主要的御用膳房,我们难道不该维护陛下的饮食标准吗?” “哈!”厨房监工嘲弄,“你还真会操闲心。人家高高在上的陛下会缺食物吗?我们这里可不是谈论道德的地方。有钱大家一起赚,好处也有你一份。就像叶里安大人说的那样,一切都是生意,懂吗?” 短暂的寂静后,他又说,“看在你是新来的份上,我这次就不计较你的顶撞,但我劝你,最好别当刺头,更别想着去陛下那里打小报告,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这番威胁成功吓退了对方。理娅看到厨房工人顶着苍白的脸色,鞠躬道歉,匆匆离开了房间。 周围只剩下她和厨房监工两个人。 理娅眯起眼睛,越琢磨刚才的对话,越觉得不对。监工吞掉了一半的预算,这不就是贪污吗?还干了不止一次,还是在拉尔斯眼皮底下…… 如果那个厨房工人的话不假,那么这段时间,拉尔斯一直吃的是较为劣质的食物,而他们都祈望他不会发现。 这是一国之君该有的待遇吗?! 理娅气得一脚踢开门,从食品储藏室跳到监工的身后,把他扭倒在地,反手控制所有门窗关闭。黑暗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 “你是谁!”监工惊慌失措。他刚还好好站着,突然感觉被什么东西摞倒了,趴在地上感觉泰山压顶,动弹不得。 他看不到袭击者的样子,但求生的本能让他不停地蠕动,尝试挣脱桎梏的同时喊叫着,“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最好别做任何你会后悔的事,议会的叶里安大人可是我的——啊啊啊啊啊啊!” 理娅知道自己踩断了他的椎骨。 人不该欺负弱者,剑士更不该滥用自己的力量。但是理娅顾不得这些,满脑子都是监工如何贪污掉御用膳房的预算。 她以为自己了解拉尔斯的处境,却没想到实际情况糟糕到这种地步。 被当作议会的傀儡,不但没有身而为人应得的尊重,竟然连食物都要被克扣—— 该死!该死!该死!! 等理娅回过神,地上的监工已经失去意识了。她探了下鼻息,还没死,但受了这么重的伤,即使醒来也怕是半身不遂了。 理娅有点吓到了,后退几步,抵着门柱喘息。 这就像她以为伊文死了的时候…… 被仇恨和怒火吞噬,失去对自己的控制,疯了一样地杀戮。 已经有叁个她不认识的人类死了。现在可能有第四个。而这都是因为她情绪失控。 理娅脱力般的滑坐在地上。先前摄入的食物在胃里翻江倒海,酸气直涌。她忍着恶心感,深呼吸,强行冷静下来。 跟拉尔斯有关的事情,总是很容易对她产生巨大影响。 虽然仔细想想,监工本来就犯了死罪,长期贪污,欺君犯上,正常情况下被统治者发现了,也会斩首示众。 她只是想要帮帮拉尔斯而已…… 鲜亮的蓝眼睛渐渐晦暗,浓郁墨黑,如同无星之夜。理娅仰望天花板,目光失去焦距。 她已经身在另一个世界了。硝烟弥漫,火势熊熊。她挥剑斩向五个长相各异的人。致命一击却被金发女子化解。叫什么名字来着?妮莎。对,妮莎是五个议员里最强的。她之前感应到了。妮莎跟她的力量等级差不多。战斗经验另说,她怀疑自己在另外四个议员的同时围攻下,哪会有精力应对妮莎。 更别提他们还有召唤邪神的能力…… 理娅眨了眨眼,从幻想的情境中脱离,然后站了起来。现在还不是跟议会正面对抗的时候。她相信拉尔斯的计划比她直接硬杠的成功率更大。而且拉尔斯图谋的,不仅是议会的灭亡,还有王朝的颠覆。 再说了,如果她连与拉尔斯合作都做不到,又算什么伴侣呢。 理娅推门离去。 想通了自己的所作所为,理娅心情轻松,潜行一段路以后恢复正常步行。走动时,脚链发出轻微的声响,但从国王寝殿里出来的一群白衣人无暇顾及她,大步擦肩而过。 等等,那是一群治疗师吗? 理娅倏地转头,又回身看到敞开的国王寝殿,立刻失去了血色。 她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去,望见床上昏睡不醒的身影,脱口而出,“拉尔斯怎么了?” 床边的凯奥转过身,“别担心。”他解释,“只是感染了风寒,为了尽快痊愈,服用了强效药。刚才治疗师又来看过了,说是睡一觉,明天就能好。” 拉尔斯感染了风寒?什么时候的事? 理娅呆了一会,见拉尔斯呼吸平稳,面色正常,好像没有大碍。她悬着的心勉强放下来,蹲到床边静静地守候。 她很少看见拉尔斯熟睡的模样。通常他们都是一个时间段入睡,她背对他,默许他的胳膊环着她的前胸,他的小腹抵着她后腰。睡梦中的他们身体永远是粘连在一起的,就像两个连体婴。即使分开片刻,迟早也有引力把他们重新拉向彼此。 现在她这样从另一个角度观察他,免不了注意到,拉尔斯的神情非常平静,如同一个饱受病魔折磨的可怜虫,终于逃去梦中的世界找到片刻安宁。 说起来,拉尔斯的梦是怎样的呢? 他会梦到她吗?还是会梦到寻常人梦到的那些事物? 他在梦里有没有跟现在不一样的人生,有没有脱离阴谋和纷争,有没有……稍微幸福一点? 理娅没有意识到自己睡着了,直到她睁眼看见窗外漆黑的夜色,恍恍惚惚扭头。 视野中,拉尔斯靠在枕头上,手里是一段玫瑰色发梢。 “我弄醒你了吗?” 理娅摇摇头,任凭他的指节梳理她长发。那是一种舒服又温暖的感觉。 理娅往床上钻了钻,让男人的手指温柔而有技法地按摩她的头皮,而她享受一会,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 “这么舒服吗?”头上传来轻笑,“理娅好像猫哦。” 还有心情打趣她,看来已经痊愈了。 理娅不安分地再次钻了钻,这回被顺势揽进一个怀抱里,鼻腔里尽是好闻的气味,她满意地消停了,余光瞥见寝殿里空空荡荡,凯奥早在离开的时候就把门关了,这里重新变回他们的二人世界。 发间的手指持续按摩着,轻重交替,张弛有度,捏揉敲按,覆盖全方位的服务体验,让理娅舒服得脚趾悄悄蜷缩。 但随着话音的出现,动作停了。 “亲爱的,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可能你已经听说了,今天宫廷里流传的那个大新闻……” 理娅捣了下他的肋骨。 “不许停。” 上方的声音一顿,无可奈何地说,“遵命,我的王后。” 这才像话。理娅暗自点头,继续享受周到的按摩服务,半晌都有点瞌睡了,突然一个激灵,抬头对上他盛满笑意的面庞。 “你刚才说‘王后’?” 012议会的场合 “没用的东西!” 薇薇安抖了一下,身体进一步往姨妈的膝盖上倾斜, 想尽量避开斥责的来源,却还是躲不过一番狂轰滥炸。 “那么多女孩都爬上过他的床,怎么轮到你就失败了,不会是故意的吧。” “啧,不过看你这副倒霉样,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连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说,难怪不讨男人的喜欢。” “我们让你过去,是让你探探他口风。结果你带回来什么呢?什么都没有,一问叁不知。” “真是废物!” “呜……”从小在自家的领地优越生活,薇薇安何曾被这样指着鼻子痛骂过,泪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她强忍着,求助性地看向自己在宫廷里唯一的仰仗,“妮莎姨妈……” 金发的议员安抚地拍拍她,终于发话: “好了,厄拉,薇薇安还是个孩子。第一次离家这么远,哪里事事都能周全呢。” “可是她——”厄拉明显还想说什么,但妮莎快速打断了她。 “薇薇安去的这一趟,也不算全无收获。至少拉尔斯宣布了他的婚姻大事。”妮莎顿了一下,跟在场的其他人一样咀嚼着这则突发的新闻,“这总不可能跟你是毫无联系的,你说是吧。薇薇安?” 薇薇安懵懂地对上了姨妈的视线。不知为何,她被那片深渊般的晦暗弄得哆嗦了一下,回答时结结巴巴。 “是、是的。” “那你不妨告诉我们,拉尔斯为什么做出这样一个决定?” “我……我不清楚,姨妈,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也就是约等于无,考虑到她那天夜里一直处于黑暗中。薇薇安的手指绞上衣角,忐忑不安。她甚至不敢把真相说出来:不仅没有得到陛下的宠幸,还被锁进小房间浑浑噩噩一整晚。 不,议员们不会高兴听到真相的。 随着她父亲在今年早些时候去世,继母所生的弟弟承袭爵位,她在领地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带着零星行李被赶出家门后,她没有求生的办法,唯有借着自己的血统在宫廷谋求一席之地。 但在被议会掌控的宫廷里,生存岂有那么容易?她任务失败已经是搞砸了一次,现在必须弥补回来才行。 薇薇安定了定神,又说,“我好像……那天听到陛下的谈话了。” 她先把议员们的注意吸引过来,然后努力回忆可用的信息,“他和他宠爱的半精灵奴隶吵了一架。”虽然她隔着门,听不清,但那语气应该八九不离十,“接着那个奴隶……闹脾气离开了,留陛下独自在寝殿歇息。” 一个奴隶也敢跟国君闹脾气? 议员们面面相觑。 “之后一天拉尔斯就宣布了要结婚的事。”旁边的叶里安开口,“他前段时间还在我面前为那个奴隶开脱,不惜一掷万金,看来那个奴隶在他心里非同一般啊。” 厄拉皱眉,“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拉尔斯以前可没有这么任性,随便为一个低贱的奴隶大动干戈。” “他毕竟才二十岁,叛逆期没过也是正常的。”妮莎温和地说。 “哼,你就是对他太纵容了。”厄拉不满,“当初他申请外出旅行,我们都没答应,然后他找你软磨硬泡,你倒是应允了。我看他就是尝到甜头,心野了,越来越放肆了。” 妮莎的回应是耸肩,“一个年轻人想要游山玩水,我不觉得有问题。况且他知道他的心脏附近种着什么东西。” 她自然而然把话题拉回原点,“说不定拉尔斯只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恋爱了。” “呕!” “冷静点,梅洛,你没必要每次听到‘爱’字就这么大反应。”妮莎把视线转向附近的一个高瘦男子。他正捂着嘴巴,满脸扭曲。 妮莎把桌上的甜点推了推,“来,梅洛,吃点蛋糕你就会感觉好受了。” “喔喔,曼尼斯也要吃蛋糕。”梅洛身边坐着的矮胖男子急切地说道,一边盯着甜点一边拖着肥大的身体向前挪动,口水都流下来了。 梅洛放下手,低声咕哝,“弱智。” 但还是抽出一把小刀,开始把甜点切成标准的五等分。 “瞧梅洛的手法多细腻。”妮莎欣赏着这一幕。在分食的时候,她收到了跟别人一模一样大小的蛋糕,“谢谢。” 她转手把蛋糕递给薇薇安。看着薇薇安跪坐在膝下,小口乖巧进食的模样,妮莎微笑。 厄拉冷眼望着他们的互动,完全没有碰自己那份蛋糕的意思。 “你有没有想过……”过了一会,厄拉掂量着开口,眼神直直针对妮莎,“拉尔斯可能不是最近堕入爱河?” “什么意思?” “一年。妮莎,你放任他在外面整整一年。他可能遇到任何人,任何事。” 妮莎也察觉出不对,“你是想说,拉尔斯和那个奴隶可能在外面就认识了?”她沉吟,“我的探子一直有跟着拉尔斯,知道他到处游览景点,吃喝玩乐,没有什么异常。也就最后两个月他走得越来越远了,探子跟丢了他。两个月后,我们便把他召回了。这期间应该不至于出什么大事。” “他最后一次被探子发现是在哪里?”叶里安冷不丁提问。 “蓝山镇。” “那个离精灵秘境很近的小镇?” 厄拉的话瞬间把空气变得死一样的寂静。 妮莎瞪大眼睛,双手微颤,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忽略了这么明显的问题,“边境小镇……精灵秘境……精灵族……那个半精灵奴隶是精灵族的间谍。” “未必吧。”叶里安分析起来,“世界各地的半精灵没有一百万,也有八十万。精灵族重视传承,排斥混血,多数半精灵达不到资质要求,连踏进秘境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四海为家。我们前几年统计国内人口,不还查出一大堆半精灵吗?” “也对。”妮莎放松下来,伸手摸了摸薇薇安的柔软金发,就像爱抚宠物一样。旁边的高瘦男子投来嘲讽目光,被她瞥见,慢吞吞地问道,“你有什么高论吗,梅洛?” “不敢不敢,只是想起了我听说的一些传闻。” “什么传闻?” “我以为你身为连任四届的议会主席,神通广大,不用问也知道呢。”梅洛展开双臂,向后揽住椅背,一只腿翘在另一只腿上。 他看着非常挑衅,洋洋得意。妮莎眼中闪过一抹不快,但仍听他继续说下去:“在从蓝山镇到萨维尔镇那一带的边境上,嗜血的魔物始终是最大生存隐患。很多居民从那里搬离就是因为不堪骚扰,怕自己丢了命。但近年来,情况有很大的变化,主要就是因为有一个强大的战士,现身阻止魔物,屡战屡胜,可以说是当地民众的保护神。” “你讲故事的能力不错,梅洛,但这跟我们讨论的要事有什么关系?” “啧啧,那让我再补充一点故事的细节吧。当地居民其实都不太清楚,他们的保护神姓甚名谁,只知道她持一把细如长针的剑,远远望去,狂风中身姿巍然,红发像是乱舞的怒火。而近身见到她的人,都说她耳朵圆润,但精灵的血统在她脸上昭然若揭。所以,当地人把她称为‘半精灵剑姬’。”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听过半精灵剑姬这号人物。”叶里安立刻接话,“据说她是精灵剑圣的爱徒,实力非同凡响,但我当时没放在心上。不过……不过她应该跟拉尔斯的奴隶没关系,对吧?” 这就纯属是侥幸的想法了。妮莎和厄拉对视一眼,彼此都读出惊惧。 如果只是一个寻常的奴隶,拉尔斯为了爱情而胡闹,也就罢了。但如果是半精灵剑姬,那么整件事的性质就彻底变了。 拉尔斯不可能对半精灵奴隶的身份一无所知。精灵剑圣的学生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整个精灵族都站在半精灵的身后,已把她接纳为自己的一员。 意味着凭借他们亲密的关系,拉尔斯随时有门路联系精灵,获取另一个种族的支持。 意味着议会长期以来的影响力遭遇变数,今后有强悍的精灵族相助,拉尔斯完全可以把本就属于他的一切夺回来! 妮莎脸色大变,五指关节急剧收紧,狠狠撕扯起少女的金发。 “呜啊!” 薇薇安的痛呼似乎让妮莎清醒过来了。她松开手,并没有理会偷偷啜泣的薇薇安,而是专心思考目前的议题,“那个半精灵奴隶兼具混血和红发的特征,很可能就是剑姬。但事情还没有定论。我们必须先确认她的身份,再决定如何对付他们。” “怎么确认?直接杀过去?”厄拉问,寒厉的眸光闪烁着,仿佛已经看到把半精灵踩在脚下肆意践踏蹂躏的画面。 妮莎摇了摇头。 “这是一件细活,”她侧首,朝着旁边的高瘦男子示意道,“还是交给我们专业的审讯官来做吧。他会知道怎么逼出半精灵的真实身份。” 梅洛闻言咧嘴,在整场会议中第一次表现出愉悦,“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013第一次欢爱 理娅没想过自己会结两次婚。虽然严格来说,是跟同一个人,但是第一次的时候,她以为那就是盖棺定论了。 现在想想也很怪,她不太懂自己到底是怎么看上伊文的。当然,他长得很英俊,但她标准不高,镇上百分之五十的年轻人在她眼里都长得不错。他有道德感和同情心,但这也不算优点。他读过一些书,但他们平常就是闲话家常,没有任何卖弄知识的地方。 他们甚至没什么共同兴趣爱好,一个偏静,一个偏动。她倒是喜欢吃他做的饭,但有时想来点新鲜的,还是会拽着他下馆子——离开精灵族时老师送给她的那一枚金币可以用很长、很长时间。 可就是这样不同的两个人,却在第一眼就沦陷。 她清楚地记得那一天,风尘呼啸,狂暴的魔法沿着边境高墙肆虐,他急促地喘息,不敢置信地望着一只庞大的魔物轰然倒地,转向她,蓦然瞪大眼睛。 “谢……谢谢你救了我……剑姬。” 叫我理娅,她当时差点对这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说,咽下后难以理解自己的心脏为什么跳得如此疯狂。 也许是他把粗麻长袍穿成真丝礼服的风度。也许是他苍白面颊上的那一抹红晕。也许是他看着她的样子,惊艳又错愕,好像身处天堂却被闪电击中了一样。 她没说自己也是同样的感受,但他或许察觉了,从那时起,便想方设法亲近她。 他们会沿着城外的山坡散步,探索阴暗的小树林,看日落月升,借着天气、饮食等话题悄悄试探彼此的心意。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流涌动着,驱使他们握手,驱使他们亲吻,之后他们就再难分开了。 彼此的身体如斯美妙,轻轻一碰就是强烈的触电感,舒爽到浑身酥软。她何曾尝过这样的滋味?次数一多,她受不住,本能地推拒他更进一步的意图。 “会很舒服的。”他诱惑她,“那么多夫妻都做这个呢。” “但我们又不是夫妻。”她嘀咕。 “我们可以是。” 这话一出,他们两个都愣了。 她眨了眨眼,给他时间,收回刚才的话。谁知他神色愈发坚定,郑重地捧上她脸蛋,轻言细语,“嫁给我,好不好?” 就是这样随便的求婚。她却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而且,从未后悔。 新婚那夜,她坐在床头拆着老师差人送来的贺礼,冷不防被扑倒,他带着一身酒气厮磨她耳鬓,嘴里喃喃低语,“你是我的了……你终于是我的了……” 她被压在床上,奇怪地问,“我们又没有宴请宾客,你怎么还喝了酒?” “高兴嘛。”他声调懒懒的微醺,“现在我已经是你丈夫了……可以做点爱做的事情了……嘿嘿……” 衬衫猛然被扯开,她惊呼一声,下意识想要遮挡自己,却被他连着裙子一起拽下来。整个身体暴露在空气中,她吓得闭上眼,瑟瑟发抖,感觉自己的发顶被轻柔地抚摸。 “别怕,理娅,这不会痛的。” “……可是别人都说第一次会出血……” 明明大伤小伤都受过,见血也是常有的事,可不知为何,想到把自己彻底交给另一个人,身心大开任其摆布,她心里充满恐惧。 上方的声音迟疑一下,似乎看出她的顾虑,“如果你不想的话,我们不必这么做。” 她闻言睁开眼,对上认真的男人。 “但请记住,比起伤害你,我宁愿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居然在新婚夜提及死亡,真煞风景。她恼得捣了他一下,心里却觉得没有那么忐忑了,还伸手帮他宽衣解带。 等到两人都是赤条条的状态,他开始爱抚她全身,从面颊到脖颈,从锁骨到胸脯。两颗淡红的乳头被含住,玩弄成硬硬的小石子,她喘息渐渐粗重,双腿难耐地摩擦。 她好想要。想要一些更加粗暴原始的东西。然而他顾念她初夜,前戏绵长,极尽温柔,还是她主动提示: “可……可以弄下面。” 声音自然是比蚊子还小的,脸不用摸,也知道比盛夏的路面还滚烫。 他抿唇笑,手渐渐滑到脐下,轻轻摩挲试探后,分出一根手指挤入热乎乎的穴里。 “啊呀!”她大叫,用力推他肩膀,“你干嘛?!” “不是你叫我弄下面的吗?” “我又没叫你把手指放进来。”她涨红了脸,在他奇异的目光下,有点结结巴巴,“别、别以为我没看过这方面的画册。人家同房都是把那个,嗯,阴茎放进来的。” 他扑哧一声乐了。 “笨蛋理娅,第一次要先好好扩张,才能把那个,嗯,阴茎放进去啊。”他故意模仿她的语气停顿,弄得她更羞了,他嘻嘻笑,“再说了,也不瞧瞧你男人多么天赋异禀,直接进去你怎么受得了。” 说完一挺胯,让她看清那根事物的尺寸。 这跟她设想的完全不一样。她暗自吃惊,变得忧心忡忡,怕自己容不下如此庞然巨物,督促那根手指继续扩张她。 他动作很小心,手指被娇嫩肉壁紧紧挤压着,不敢乱来,只是很浅地插几下,感觉里面开始出水了,他就鸣金收兵,拿来一管香膏抹好了,再把油光水滑的手指捣进去。 这回是两根一起插入。 她忍不住,小声淫叫起来。他的手指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温柔了。进去后直直往前冲,破开紧窒的花穴。奇异地,她没有感觉到疼痛,倒是一股酥麻的快感如电流般贯穿四肢。特别是他有意无意抠挖着敏感的肉壁,导致她小腹涨涨的,陌生的热流急速往下涌,转眼间抵达双腿的核心。 她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紧张抓紧床单,只见男人把手指抽出来,凑近观察花穴的情况,正好这时洪水决堤而出。呲呲呲!喷得他满脸都是。他呆了。她吓得动也不敢动。 “对、对不起。”她无法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画册教了她做爱的步骤,却没有提到如何应对这种意外,她慌张失措,“我不是故意尿到你脸上的。” 他回过神,抹了抹眼皮上的透明液体,愤然控诉起来: “居然在做爱的时候尿尿了,好脏。” “还喷到我脸上了,这下可要怎么弄干净。” “理娅真是太过分了!” 装得像他也不知道那是高潮一样。 理娅想到这里,用力往桌子底下踩了一脚。对面传来闷哼声,拉尔斯从盘子里抬起脸,委屈地看着她,“亲爱的,我又怎么招惹你了。” 很久以前招惹的,现在就不能算账了吗? 理娅板着脸,搅动自己碗里的食物,心思却还在新婚夜情境里。 那是她第一次潮吹,还什么都不懂,被他一逗就更慌了,不停道歉,试图挽回她“搞砸”的初夜。后来他也不好意思了,开始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她才明白过来。两人旋即恩恩爱爱了一整宿。 新婚伴侣初尝禁果,那效果自不必说。之后的整个蜜月期他们就没怎么下过地,专心解锁各种场所的各种姿势。 有一次他们甚至在外面,趁着四下无人,偷偷行事。那种随时可能被发现的刺激感差点把她逼疯了,想逃得远远的,偏偏被一根大肉棒奸淫不休,爽到欲罢不能…… “你的脸,好红。” 冷不丁的一句话,把理娅拉回现实。拉尔斯正在探究地盯着她。 “在想什么呢?” 理娅耸了耸肩,表示无可奉告。 拉尔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现在可是大白天,我们在花园里共进午餐,”他危险地眯眼,“你却在想些肮脏的事情。” “我才没想肮脏的事情。” “是吗?所以你脸红不是因为想到,我怎么把你白软的奶子吃得啧啧有声,怎么把大鸡巴捅进你嫩嫩的小逼,怎么把你肏到不停潮吹喷水——” “啊啊啊啊啊!”理娅狂舞双臂捂住他的嘴,“花园外面有人呢!” 那些守卫不知隔了多远。拉尔斯拿开她的手,笑眯眯的,“到底有没有想?讲真话,我就不说了。” 理娅哪里好意思开口承认,红着脸,只点了一下头,立刻换来拉尔斯的轻笑。 “我就知道,”他得意地说,“你个小淫妇!” 014邪恶的本性 好吧,好吧,她就是个淫妇。理娅抱头忏悔。自从拉尔斯宣布了宫廷里的婚礼,她一直克制不住地回忆上次婚礼。理所当然,还有伴着婚礼而来的一切。 那时候拉尔斯在她面前还没这么厚脸皮,骚话张口就来。等到双方越来越熟悉,心理上的界限消失了,逐渐显露更多的真实。 怎么说呢,感觉就像是他们婚后才开始真正的恋爱…… 理娅放下餐具。 “说起来,我们这次结婚是公开的吧。”她有点担忧,“议会能同意吗?” “不管他们。” “我以为你要扮演一个受制于他们的形象。” “嗯,但是再大的脓包也有自己的想法和感情。他是个独立的人。当他为一个女人神魂颠倒,难免有些小任性,这让他显得更真实。只要注意不踩到议会的红线就好了。” ……看来拉尔斯还花了不少心思琢磨自己的人设。 “对了,亲爱的,你之前是不是已经见过议会的所有人了?” 理娅愣了一下,虽然不明白拉尔斯是怎么知道的,但她承认,“我看见他们走在一起了。一共五个人。” 拉尔斯已经吃完了。他擦了嘴和手,示意仆人过来,把桌子收拾得焕然一新。甜点和茶水取代了残羹剩饭。不过理娅觉得自己的肚子里没有更多的余地了。她只是随便喝了一口茶,解解刚才的腻味。 “你对他们每个人有什么看法?” 等仆人都离开,拉尔斯看起来有话要说,但他先抛了个问题,让理娅思考了一会。 “不确定,我现在还没怎么接触他们。只说实力方面,我觉得那个矮胖男子是最弱的,叶里安次之。厄拉稍微强一点。那个高瘦男子似乎还不错。最强的是妮莎。她的力量非常庞大。但具体有多强,还是要看她会不会使用自己的力量。” 拉尔斯点了点头。 “你的判断是对的。议会五人的实力各不相同,职责分工很明确。不过他们的背景一时半会说不完,我只能给你简单介绍一下。” “叶里安,管理财务,对钱以外的东西兴趣不大。” “厄拉,管理政务,对权力相当狂热。” “梅洛,即是高瘦男子,管理刑狱,发明了上百种逼供的酷刑。” “曼尼斯,即是矮胖男子,管理议会内部档案记录,贪吃,有智力缺陷。” “妮莎,薇薇安的姨妈,议会主席,有史以来最大的贱人。” 理娅吃了一惊。 “你听起来……很讨厌妮莎。”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拉尔斯这么直白地骂人。 “你有没有听过传说中的黄昏大魔王?”拉尔斯说,“那个穷凶极恶,法力无边,据说可以毁灭世界的神话形象。给它加个微笑的女人脸,就是妮莎。” 理娅被逗笑了,“没有那么可怕吧。” “你不信?那听我说件旧事。曼尼斯原本是不想加入议会的,但妮莎想要他进去参加选举给她投票,这样她就能稳坐主席位,因为别的议员都只会投票给自己。” 拉尔斯顿了顿,继续说,“曼尼斯最爱美食,妮莎就跟他打赌,如果她能让他吃到他从来没吃过的美味珍馐,他就要为她效劳。曼尼斯答应了。然后妮莎给他端来一盅肉。曼尼斯一尝,果然非常美味,而且他从未吃过这么鲜嫩的肉。你猜猜,那是什么肉?” 教堂里的情景重新浮现在眼前,理娅打了个寒战,“人……人肉?” “没错。妮莎为了让曼尼斯站到她这边,弄死了一个六岁的男童,用其最鲜嫩的脸颊部位烹制成佳肴,满足一个尝遍天下美食之人的胃口。从那时起,曼尼斯就对妮莎死心塌地了。” “我的天啊……”理娅扶额呻吟起来。 每当她听到议会的事迹,都要对人类产生一丝绝望。 以前精灵族流传过一种说法:人类诞生之初,就是世界上最邪恶的种族。他们伤害,不是为了生存,不是为了繁衍,只因为想要伤害。 给他们无限的权力,便可无限地放大这种邪恶,哗一下把所有理智、仁慈、包容燃烧殆尽。 她原本不相信这种说法,但现在唯独“恶之本性”能把这一切解释得让人好受点。毕竟,如果不是本性的拖累,为什么放眼全世界,只有人类对同胞如此残忍? 理娅摇了摇头。思考这些让她脑壳疼,决定还是不想了。 午休后,拉尔斯要召见将军确定针对反抗军的战略,理娅就自己回去寝殿了。 现在她明面上成了拉尔斯的未来王后,不用再像个奴隶一样戴脚链和受监护了,这一点还是很好的。至于宫人们对她投来的各色目光和窃窃私语,理娅视而不见,选择把余下的精力挥发在武艺练习上。 寝殿地方够大,在这里训练和冥想都没有问题。理娅苦练一下午,终于休息片刻,去旁边的走廊看看风景。 一个人影匆匆跑过来。 “王后。” 来者是国王秘书乔尼。这个见风使舵的机灵鬼已经开始修改对她的称呼了。理娅斜睨过去,却见他满头是汗,表情惶惶。 陛下他被议会带走了。 理娅一顿,疑惑道,“带走了去议事吗?” 乔尼急得直跺脚,“是被梅洛大人带走了。我跟了几步,看见他们往审讯室的方向去了。” 审讯室?拉尔斯之前还跟她说,梅洛管理刑狱,发明了上百种逼供的酷刑—— 理娅突然脸白了。 “王后,陛下被带走之前,特意让我来转告您,千万不要听说了他被带走以后,就冲动地跑去梅洛大人的审讯室。” 话音刚落,乔尼就被恶狠狠揪住衣领,惊恐地对上一双猩红的眼睛。 “审讯室在哪里?” ———— 拉尔斯:老婆,我没事,我撑得住,不要过来QuQ 理娅:???你等着我这就杀过去!!! 015审讯室(上) 梅洛挨上胸前一击的时候,还没意识到这里有第叁个人。他感觉轰的一声,脑子好像炸开了,整个身体往后砸到墙上。 接着他听到清脆的断裂声,锁链落地,一道红色的身影凭空出现在审讯室,接住了软倒的拉尔斯。 “精灵族闻名天下的潜行技。”梅洛摇摇晃晃站起来,感觉自己胸腔裂开般的剧痛,他一抹嘴巴,手背上留下淡红的印记,“呵,你果然就是那位剑姬。” 半精灵审视了拉尔斯,目光射过来,刀锋一般森寒。 “为什么他失去意识了?” “你说呢。”梅洛咧嘴一笑,上下打量眼前的身影,“没想到作为一个舞刀弄剑的女人,你还颇有几分姿色,腰是腰腿是腿的,虽然奶子小了点,但这样的玩起来也别有风味,哈哈哈哈。” 梅洛在说话的时候留意着半精灵的神色:屈辱一闪而过,紧接着,是滔天的怒火。 她把牙齿咬得咯咯响,放下昏迷的男人,弩矢般破空而来。 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他并不是毫无战斗经验,甚至有自信是议会中最老道的战士之一。他知道如何激怒一个敌人。当敌人被愤怒蒙蔽双眼,浑身都是破绽。 ……不过这个道理好像不适用半精灵。 梅洛刚接下迎头一击,就感觉自己的手掌瞬间麻掉了,这力道之重让他心惊肉跳,当场退开两步。 比起方才,半精灵现在多了个武器,正是传闻中一般细长如针的剑,漆黑的剑身朴实无华,但梅洛毫不怀疑它能削铁如泥。 不过他也不是吃素的。梅洛从身上抽出两把短刀,通体雪亮,锋芒逼人。他先是掷出其中一把,逼得半精灵侧身躲闪,趁此机会上前,刺出一刀。半精灵警觉地格挡,被他换角度再刺一刀,又伸腿横扫过去。 他料定半精灵要么躲避,要么反击,但先前掷出去的短刀现已飞回来,即将从背后击中半精灵。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兼顾叁处的。 一旦短刀破开她皮肉,便会瞬间爆发提前准备好的噬骨咒。那是种专门用于折磨的毒辣咒语,如同千根铁针同时贯穿筋骨,足以使她痛苦到失去一切抵抗的能力,只能像坨烂泥一样瘫软在地上,流泪哀嚎乞求他给个痛快了断。 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梅洛露出笑容,志得意满。 但下一秒,半精灵头也不回接住了飞来的短刀,同时抬脚勾住他腿弯,一个往上顶就把他整个人掀翻了。梅洛狠狠摔倒在地上,头晕眼花。 等到视野恢复清明时,半精灵的剑尖已经抵住了他的脖子。 “你……”梅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他听说过半精灵剑姬的强悍,可是再怎么样,他也不可能输得这么快,他的一堆杀手锏甚至连使用的机会都没有。 这根本就是全面碾压! “看来我高估你了。”理娅傲然睥睨着脚下的男人。 原本以为至少要过招一时半刻,才能分出胜负,但是梅洛议员尽管承载着可观的力量,却显然不懂得如何好好运用它,战斗中竟把自己的弱点暴露无遗。 考虑到议员平时忙于争权夺利,而非静心训练开发自身潜力,这个结果倒也没什么意外。 “业余。” 理娅冷冷抛下一句,视线从满脸屈辱的梅洛身上移开,看到角落里的拉尔斯已经醒了,正手脚并用地爬起来。 “唔……”拉尔斯明显还有点昏沉,扶着墙勉强站稳,“理娅的声音……?” 他眯了眯眼,看清她所处的位置,忽然大惊。 “你怎么在这里?!”拉尔斯很快也看到地上的身影,“而且你把梅洛怎么了?他怎么流血了?你把他伤到了吗?伤得重不重啊?”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审讯官,梅洛才是被折磨的可怜囚犯呢。 理娅没好气道,“我只是救了你一命而已,不用客气。” 拉尔斯一巴掌拍上自己的额头,“梅洛是议会派来试探你的。”他挫败地解释,“现在梅洛确认你就是剑姬了。很快,议会所有人都会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理娅呆了呆,开始反应过来。 “你是说,梅洛抓你过来,就是为了逼我动武……” 议会知道他们相爱了,但怀疑她的身份,所以拿拉尔斯开刀。如果她真是他们怀疑的那个人,肯定不会对遇到生命危险的爱人坐视不理,宁愿暴露身份也要拯救爱人。 她现在的行为正好掉进议会的圈套了。 理娅捂住嘴巴。一股滚烫的温度瞬间冲上脸颊。她从未如此羞愧过。 “对不起,拉尔斯。” 现在她的身份被梅洛知道了,梅洛一定会回去大肆宣扬,到时候,拉尔斯的计划也就败露了。 她把他筹谋多年的心血都毁了。 理娅脸色灰败,垂首垮肩,连耳朵都耷拉下来了。拉尔斯看见她这副可怜模样,哪里还说得出责备的话,叹了口气。 “算了,你来都来了,想想下一步怎么做吧。” 理娅不敢直视拉尔斯,小声说,“要不……我们把他杀了呗。” 这样梅洛就不能回到议会告状了。还可以顺便喂喂一段时间没吃过东西的饮魂者。 她手中的剑配合地嗡鸣起来。 “不行。”拉尔斯揉揉眉心,看起来非常疲惫,“梅洛一死,他的力量会自动转移到议会其他成员身上。因为他们是一体的,从同一个源头获取力量。所以他被杀的那一刻,就是议会识破我们的那一刻。” “哦。”理娅咬唇。 地上的梅洛看他们这样旁若无人地讨论,冷笑一声。 “你好像忘了什么事,拉尔斯。”他威胁道,“只要我现在启动你心脏处的魔种,你必死无疑。” 理娅看到拉尔斯神情微变。她转过头,用剑身轻拍梅洛的下巴。 “议员大人,你觉得是拉尔斯死于心脏病比较快,还是你死于割喉比较快?” 梅洛脸色煞白。 旁边响起微小的笑声。理娅一瞥,“怎么啦?” “没什么。”拉尔斯微笑着低语,“只是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大概再也不会有人像你这样护我了吧。” 016审讯室(下) 难道以前没有护他的人么? 理娅怔了怔,莫名从这话里读出一丝难过。 身为至高无上的王,本该是被众星捧月,被尊崇爱戴的人。 可是他被梅洛带走的时候,宫廷里没人阻止,没人过问,哪怕知道他是被带去审讯室,承受各种残酷刑具的折磨。 理娅环视四周,瞥见有什么东西从拉尔斯的袖口蜿蜒而下,丝丝鲜红,触目惊心。 “你流血了!” 拉尔斯低头,像是才发现似的,“没什么,就是小伤,我处理一下。” 他背过身撕开衣服,用布条迅速包扎自己的伤口,然后转过来展示给理娅,“你看,就是划了一个小口子。现在血已经止住了。” 为什么手法这么熟练啊…… 理娅目光怀疑,“你确定梅洛没给你留下别的损伤吗?” “确定。他这次只是拿我当诱饵,无意折腾,放在以前才是——” 拉尔斯突然打住了。在她探究的眼神下,他干咳一声,手胡乱指向地上的人,“我们还是说他吧。怎么处理他。有没有办法。对,办法。我有个办法。想听听看吗?” 他说话颠叁倒四,颇有转移她注意力的嫌疑。理娅怀疑地看了拉尔斯一眼,还是顺了他的意思。 “什么办法?” “先把他绑起来再说。” 这个简单。理娅迅速把梅洛绑在一把带有陈年血迹的处刑椅上,顺便问了句,“要是他待会大喊大叫求救怎么办?” “外面有隔音屏障。况且没人会在梅洛大人享受审讯乐趣的时候过来打扰他。” 拉尔斯一边说,一边开始踱步,眉头紧蹙。 理娅知道他正在飞速转动大脑,想着怎么解决眼下的困境。她没有出声打断他的思绪,而是盯着梅洛。 虽然沦为他们的俘虏,梅洛显然还没有放弃挣扎,眼睛滴溜溜地转, 一看就是暗怀鬼胎。 “如果你们敢搞我,议会绝对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梅洛发现了她的视线,恶狠狠地说, “妮莎可比我厉害多了,知道她会把反抗她的人怎么样吗,她会……” 理娅直接拿来一个口球塞到他嘴里,堵住剩下的废话。 口球似乎是带电的,遇到唾液就自动开启了。梅洛被电得哇哇直叫,没一会就吐舌头翻白眼,口吐白沫。 这真是……意外的有趣。 理娅露出一丝邪恶的笑意。她用镊子把口球夹出来,扫视周边的刑具,选了一个多刺的长棍形金属,看着非常像狼牙棒。她通常不会碰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有损剑士荣耀,可是既然梅洛已经招呼过拉尔斯,她不好好招呼一下梅洛,又怎么说得过去呢? 所有施加过的痛苦,都要一一回馈才好啊。 理娅把玩着金属长棍,步步逼近处刑椅。梅洛看出她的意图,面色惊恐,不停扭动,但是处刑椅两边的皮带把他绑得牢牢的,根本挣脱不出去。 只能绝望哀鸣,“救、救命……” 看来这个刑具很不得了呢。理娅挑了挑眉,虽然还不清楚怎么使用金属长棍,不过她期待着找到答案。理娅维持住脸上阴森森的表情,发出一阵桀桀桀的怪笑,兴奋地体验着这种变态反派的感觉。 还是拉尔斯发现了他们的互动,哭笑不得地插进来。 “你干什么呢?” 理娅立刻把刑具藏背后。 “我只是在看守他,长官。”理娅一板一眼,“你想好怎么处置他了吗?” 拉尔斯过来把那根可疑的金属长棍拿走,挂回墙上,然后说,“目前不宜与议会全面开战。我们要追求最小的伤亡,最大的胜算,最好的结果。而现在不管梅洛是死是活,都与计划相悖。唯一的办法是让他忘了这回事。” “你是说清除他的记忆?”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理娅若有所思。她知道有几种魔法和药物可以清除一个人的记忆,不过…… “等他回去,怎么向议会交代?他们肯定会问起审讯的结果。如果梅洛失忆了,答不上来,他们还是会发现不对劲的吧。” 拉尔斯笑了笑。 “还记得我抽屉里的那瓶药水吗?” 理娅一怔,恍然大悟,“你是想用那个,你召别人侍寝时专用的咒语。” 既然拉尔斯编织的情欲梦境足以让人误信为自己真实的记忆,那么从理论上,他也能用同样的咒语编织另一些记忆,以梦境的形式植入对方的脑子。 但是梅洛显然误解了什么。 “我操!拉尔斯你个死变态!”他奋力挣扎起来,“你不要过来啊老子死也不会陪你睡觉的!” 理娅一巴掌呼了过去。梅洛老老实实地坐回去,半边脸都是红印。拉尔斯见状捏了捏鼻梁,缓解自己突如其来的头痛。 “所以,我们先清除梅洛的记忆,然后给他植入一个以假乱真的梦境,让他以为你没来过审讯室。后面这部分我已经想好了如何安排。但前面的记忆清除术很复杂,我专门记过咒语,但没有强大的法力来施展。”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理娅,可以请你把法力借我吗?” 一个无需思考就已经给出答案的问题。 可能是她答应的速度太快了,拉尔斯惊讶道,“这是我第一次施展这么复杂的组合魔法。你不怕失败反噬吗?” 施法原本就有风险。只不过,自己施法的话,反噬也是自己受。如果将法力借给别人,咒语失败后就会有双倍的反噬,让两个人都损失惨重。 对此,理娅耸了耸肩膀。 “我相信你。” 不需要什么证明,只要他说可以,那就可以。 拉尔斯定定地看她,眼底的情绪变幻莫测,一言不发。 理娅困惑地回视。 “还做吗?” “嗯。”拉尔斯说,“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我爱你,理娅。” “我也爱你。”理娅甜蜜地说。 旁边的审讯官哇呕一声,吐了个稀里哗啦。 “梅洛这是怎么了?” “别管他。他有个毛病是一听到‘爱’字就会反射性呕吐。” 理娅哦了一声,伸手与拉尔斯的手交握。能量开始在他们之间传输。理娅可以直接感受到拉尔斯的魔法向外流动,如同探针般刺入梅洛的大脑。 尽管不是专精此道的魔法师,拉尔斯钻研魔法多年,已有相当精确的控制力。理娅并不去影响他的施展,只是确保梅洛不会反抗,让拉尔斯探索记忆表层,小心翼翼切除他最近这段时间的部分记忆。 后续的梦境咒语也是一件精细活。没有提前准备好的药水,他们不得不打晕梅洛,才好施展咒语。等把梦境完整补入梅洛的脑海,拉尔斯脱力了,滑到地上直喘气。 “你还好吧?” “嗯……嗯……”拉尔斯快说不出话来了,“还要……布置场地……” 理娅心知他一连施展两个精密咒语,消耗太大,哪怕有她支援的法力也受不住了。 她提议他先回去休息,但是拉尔斯摇头,坚持留下来收拾审讯室,然后一起把梅洛解绑,放到审讯官的椅子上,整理好梅洛的仪容,营造他完成工作后打了一会盹的假象。 离开时,是理娅先潜行出去,让乔尼带着担架过来,把假装受伤昏迷的拉尔斯抬出审讯室。乔尼还特意盖了一块厚布在拉尔斯身上,告诉她,以前每次陛下从梅洛大人那里出来都是这样处理,免得浑身是血的不好看。 理娅心情复杂。 经过审讯室里的折腾,她也十分疲惫,但把拉尔斯安顿好以后,她又怕梅洛的情况有变,趁着夜色偷偷溜出去确认。 审讯室里已经没人了。但是附近的树林里萦绕着熟悉黑暗气息。理娅潜行过去,发现两个人影后悄悄靠近,躲在一棵树后面偷听起来。 “……那个半精灵有什么动作?” “没动作,妮莎。我把拉尔斯带走的消息应该早就传遍宫廷了,但是一直到审讯结束都没人过来。” “是吗。” 片刻的沉默。 “那么拉尔斯的情况怎么样?” “我鞭打了他一顿。问了他几个问题。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哼哼唧唧,没什么骨气的样子。他在审讯室里把身边人都呼唤了一遍,可是谁也没来救他,我就把他放了。” 长舒一口气的声音。 “看来他的半精灵只是一个奴隶,并不是我们担心的剑姬。”妮莎顿了顿,“你做得很好,要不要今晚过来庆祝一下?” “算了吧,我今天感觉不是很舒服,没事的话我就回去休息了。” “好的,梅洛,祝你有个好梦。” 追*更*收*|藏:ròuròuẉṵ.Oṇḛ [Ẅσσ₁₈.νɨρ] 017成为他的人 今天的天气还不错。理娅趁着中午有太阳,决定去厨房拿点火腿。 她跑到最近的厨房里,赶上午休时间,大多数员工待在后院,各自磕着小零食,乐呵呵地闲聊。 没人提到厨房监工身上发生的事情,理娅也不知他现在是死是活,只看到一个眼熟的面孔出来迎接她,正是当初反对监工却遭到威胁的那个员工。 当他向她行礼,自我介绍为陛下提拔的新任厨房监工时,理娅松了口气。 太好了,看来拉尔斯并非不知道这里有谁可以信任。 “我来是想拿点火腿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王后,我们的食品储藏间里有很多现成的优质火腿。” 她知道,她已经去那里偷吃过了。理娅咽下这句话,看着新监工转身去取火腿,她四下打量厨房的前厅,看到桌子上有几个托盘,放着各式小蛋糕和饼干,被吸引过去瞅瞅,一直在桌边待到新监工归来。 “对了,您也顺便带些糕饼点心回去吧。” 新监工很懂她的心思。理娅满意地离开,拎着一堆零食包装袋,途中没忍住拿出一块小饼干,趁四下无人偷偷塞进嘴里。 超级香浓的牛奶味。 理娅又吃了几个,瞥见转角处的两道模糊身影才罢手,匆匆端正仪态挺胸抬头。 她可是要当一国王后的人! 路过转角的时候,理娅却顿住了,不可思议地扭过头。 “薇薇安?”目光从金发少女身上转到搂着她的高大男子,“凯奥?你们……” 他们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 凯奥立刻收回搭在薇薇安腰上的手,面色尴尬,“王、王后……我不是……这不是……” “不是他的错。”薇薇安也慌乱地辩解,“我们只是……呃……聊聊天……不不,也没有聊很多,只是简单问候一下。” 理娅眯了眯眼。这两人的阵营各不相同,他们应该也是清楚的。这样私下独处,引人猜疑,应该对他们两个都没有好处。所以……这是在干嘛呢? 理娅有自己的猜测,不过她暂时不想妄下结论,只淡淡地说: “跟我来,凯奥。” 理娅觉得自己端起王后的架子还很像模像样,因为薇薇安看她这副冷淡的面孔,顿时更慌了,上前想碰她却又临时缩回手。 “我们真的没有做什么,我发誓。”薇薇安恳求,“我知道我之前冒犯了您,因为我不知道……我以为……总之,请别惩罚凯奥。他是个好人,他并没有背着您或陛下跟我说些不该说的话。” 她当然不会惩罚凯奥了。理娅瞥了眼金发少女,那张清秀的面容布满恐慌,细瘦手脚发颤,仿佛笃定了她会因为这点小事情大动肝火,对他们降下责罚。 有趣的是,当她被视为卑贱奴隶的时候,她不配与对方共处一室。但当她的“等级”超越对方,一切就瞬间逆转了。 这种扬眉吐气的滋味,确实很令人上瘾。 难怪议会丧心病狂也要紧紧把握权势。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感觉,想必欲罢不能。 “走吧。” 理娅没理薇薇安,领着凯奥离开,余光瞥见他对着薇薇安打了个安抚的手势,而薇薇安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他们,直到彻底消失。 再走一段路就是国王寝殿,理娅远远望见大门敞开,熙熙攘攘,人头耸动,她心里顿时咯噔一声,第一个念头就是:议会又来找拉尔斯的麻烦了。 继上次的审讯室事件后,连续一星期都风平浪静,日子过得还不错。但在安定的表象下,她总有一种隐隐的顾虑。 或许议会仍未彻底打消对她的怀疑。 理娅快步进屋,第一眼看到窗边跟人说话的身影,“拉尔斯?” 国君应声转过来,突然振奋,“亲爱的你来啦。正好,婚礼策划团队都过来了。有什么婚礼方面的要求都可以跟他们提。寝殿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布置一下。” 原来这些人是来策划婚礼的。理娅松了口气,放下零食包装袋,拽着拉尔斯到没人的地方,悄悄问: “你知道凯奥和薇薇安是怎么回事吗?” 拉尔斯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个,愣了一下,示意旁边的凯奥先出去。刚被带来这里的御卫队队长好脾气地原路离开了。拉尔斯随即转向理娅,小声说,“你没听说最近的事啊。” “最近的什么事?” “前两天薇薇安在游玩的时候掉进池塘里,拼命扑腾呼救却怎么也爬不上岸来。很多仆人围在池塘边,议论纷纷,但没人递给她一根绳索。还是凯奥带着御卫队巡逻路过,冲过去救了她。从那时起,薇薇安就经常去找凯奥了。他得到我的允许后,便会见她,送给她一些必需的食物和衣服。” “嚯。”理娅眨了眨眼,“薇薇安现在混得这么惨?” 当众落水没人帮忙也就算了,还要依赖救济品为生。小姑娘好歹是个贵族,怎么也不该沦落到如此地步吧。 拉尔斯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薇薇安虽然是公爵的女儿,但父亲已死,剩余的家人并不支持她。她在宫廷里除了妮莎没有任何依靠。而且她试图亲近我失败后,我估计议会把她抛弃了,随她自生自灭。” 那还是因为得罪了议会,没人愿意跟她走近了。 理娅放下心来。她这几天忙着训练和冥想,为未来可能发生的战斗做准备,因此不清楚外界动向,但是既然拉尔斯允许他们往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她环视四周。 “对了,你找这么多团队来干嘛?这次婚礼就随便举行下仪式不好吗。” 反正真正的婚他们早就结过了。 “随便举行下仪式?”拉尔斯大吃一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可是人族的国王,而你马上就要成为王后了。” “有什么用。”理娅嘀咕,“等你的反抗军把这个王朝推翻了,你自己搞不好也会倒台。到时候我就是暴君身边的妖后,要被愤怒的民众推出去,绑在木桩上活活烧死的那种。” 拉尔斯对她的想象力感到哭笑不得。 “我在你心目中就这么没用吗,连自己亲手打造的军队都控制不了。” 除了无罪者,哪有人知道他才是反抗军的真正首领。理娅瞪了他一眼,说,“总之别搞什么幺蛾子。我跟你在一起就很好,不想要什么豪华的婚礼。” 拉尔斯搂她入怀,轻叹一声。 “但我想要。” “你?”理娅奇怪道,“为什么?” 简办婚礼能给他国库省钱不是很好吗…… 闻言,环着她腰肢的手臂紧了紧,淡紫色眸子罕见地浮现一丝气恼。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故意装傻。”他憋闷,“那段时间在边境,我是没钱才把婚礼那样凑合了。连一桌宾客都没有,冷冷清清,毫无氛围。现在有了好好操持的条件,怎么还有一切从简的道理。” 他顿住,见理娅仍是不理解的表情,便一字一句说: “你倒是告诉我,有哪个男人不想宣告全世界,他的女人只属于他?” 理娅愣了愣。 面前的男人无比认真,仿佛这说的不是婚礼,而是一件性命攸关的大事。 理娅忍不住笑笑,觉得丈夫可爱,抬头咬上他丰润的菱唇,轻轻碾磨,温柔攻陷。 他一下子激动起来,大力拥紧她身体,唇齿深入缠绵。两人好像从未接吻过一般,亲得如痴如醉,满脸通红。 分开时,他抵着她的额头,鼻腔喷吐火热气息,低声笑: “你偷吃了牛奶饼干。” 罪名成立。理娅吐吐舌头,又被捧住脸亲了一通。湿软的唇瓣厮磨她耳鬓,舔弄娇嫩软肉,星星点点水迹色情地透明。滚烫的指腹摩挲雪白肌肤,播种情欲火焰。 “你是我的。你必须是我的。”低哑嗓音充满蛊惑意味,“成为我的,好吗?” 她早就成为他的了呀。理娅吃吃笑起来。不过她明白拉尔斯的意思。他想要他们穿上真正属于伴侣的婚服,一起当着所有人的面,携手走过一条长长的红地毯,重温当初许下的誓言…… 听起来,也不坏。 理娅嘴角疯狂上扬,最终在对面热切注视下,缓缓点头,“好。” 免*费*首*发:fadìanxs.сom [fadianxs.com] 018婚礼日(上) 婚礼这天感觉就像梦想成真了。从起床到现在,拉尔斯满足地意识到婚礼的每一个环节都按照他们的策划——主要是他策划的,他妻子决定了叁分之一的菜单后就精疲力尽地溜走了——完美地执行了。 好吧,除了婚车游行环节。 他妻子显然未曾预料到这么多平民会围在街道两边,震惊地盯着窗户外面,而且跟预期相反的是,平民们手里拿着的不是各色鲜花,而是腐烂的莴苣、鸡蛋、番茄。 “暴君!去死吧!” 啪嗒啪嗒。 “杀人凶手!吸血蛭虫!” 啪嗒啪嗒。 “一对狗男女!祝你们早下地狱!” 啪嗒啪嗒。 拉尔斯完全相信,要不是守卫隔开街道两边,他们早就冲上婚车了。真应该提前安排上百人占据道路。拉尔斯后悔地叹息,做好了妻子或伤心或发飙的准备,然后他看见她机械地转过来,满脸怀疑人生。 “他们哪来这么多不用的蔬菜和水果砸我们的车?” 结果第一句是这个。拉尔斯微笑起来,连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微笑。 “有人会专门收集运输途中腐烂的蔬果,便宜卖了作这个用途的。”拉尔斯解释,换来了她扑哧一声。 “所以我们还养活了一个产业链?” “可以这么说吧。”他苦笑,心知自己策划的完美婚礼已经被毁了。 本来这一天应该成为他们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光鲜亮丽,欢声笑语。可是现在…… “没关系啦,别的都很顺利不是吗。” 他感觉自己的脸颊被捧住,她眼中的亮点仿佛夜空中最灵验的星星,闪烁着应许他的愿望。“我做梦都不会想到我能够穿上这么美的衣服。我是说,精美刺绣的桑蚕丝绸缎,优雅奢华的蓝宝石首饰?哇,简直是每个女人毕生的梦想。” 拉尔斯挑眉,“你的语气听起来好假。” “哪有。”她无辜地说,“难道我现在穿的衣服不美吗?” 当然了。一帮高级成衣裁缝精心设计定制的杰作。配上传承数百年的经典王室珠宝。世间再也不会有比这更华美的装扮了。 拉尔斯捋捋她仅有一束不听话的发绺,柔声说,“你看起来像是油画里走出来的神女。” “我问的是衣服又不是人。”理娅抱怨。但通过她上翘的嘴角,拉尔斯能看出她心情很好。 婚车绕着市区里打扫得崭新的宽街行驶一圈,最终抵达了一处偏僻的教堂。按理说,王室婚姻仪式都是在王宫主教堂举行,但理娅对那里仍有邪神阴影,于是他们就定了一家市郊的教堂。 下车时,拉尔斯站在地上伸手,很绅士地把理娅牵下来。两人亲眼看见婚车外部沾满烂菜叶子和臭鸡蛋,番茄汁还在滴滴往下淌,理娅第一个笑得前仰后合。 世上恐怕没人能有他们这样的婚礼! “不过人们迟早会明白真相的。” 走到肃穆的教堂前,理娅侧头看着他,葱白五指绞紧他的手。 “你会是一个贤明的王。” “谢谢。”拉尔斯心中涌起巨大的暖流,他不得不站着消化一会,然后轻声说,“我们进去吧?” 理娅点头,迫不及待拉着他进去了。 仪式小而私密。只有寥寥几个值得信任的人参加。当拉尔斯把祖传戒指套到理娅手上,他瞥见自己的秘书坐在最前排,像是刚把女儿嫁出去的老父亲一样偷偷抹眼泪,还对旁边无动于衷的御卫队队长低声斥责,“凯奥,噢,你真冷血!” “我只是看不出哪里值得感动。” “你看不出哪里值得……?这可是陛下第一个不以下药为目的相处的女孩子!” 拉尔斯用力咳嗽一声,阻止了台下的对话。他尴尬地看向半精灵。对面的她似乎没听到,抑或毫不介意,笑盈盈地注视他。 “人类的神明证婚完成了。现在该轮到精灵的神明了。” 拉尔斯笑着点点头。上次结婚的时候也是这么操作,先由一名牧师代替人类的神明为他们证婚,然后牧师离开,理娅开始祈求精灵的神明的祝福。这次她还准备了一些祭品,放在小高台上,双手合十祈祷。 她是把双手贴在脸边的,闭着眼睛像是在睡觉,侧着枕自己的双手。 拉尔斯有趣地观察她,直到她睁开眼睛。 “怎么样?” “智慧之萨约娜和勇气之卡戈松雅祝福了我们的结合。”理娅说,“但她们也表达了遗憾和失望,说,还以为我的前夫是个值得相守的人。” 拉尔斯大笑起来。 半精灵有一套办法跟更高等的存在沟通。这一点他深信不疑。或许所有的精灵都有如此能力。但这种深奥的联系跟人类召唤神明又不同。更加疏远。更加亲密。 他揽过半精灵,笑着说,“我不清楚你的前夫怎么样,不过你的现任想与你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我知道。我也愿意。” 在这一天,再多甜言蜜语也不为过。 两人交换了永恒的誓言,离开教堂后回到王宫。一场盛宴连同满堂宾客在等着他们。 拉尔斯挽着理娅走到餐桌尽头的路程中,可以感受到多方视线都如胶水般凝聚在理娅身上,尤其是男人们眼中的火焰,几乎要让他们周遭景物熊熊燃烧起来。这让他骄傲地挺胸,却又嫉妒到心脏突突痛。他被迫坐下来,轻轻吸气掩饰自己的心情。 他有一个美貌绝伦的妻子,接受她必定吸引无数瞩目的现实吧。 理娅倒是完全没有被困扰的样子,兴致勃勃地开动了。拉尔斯看到她直冲熟食盘而去,就着红酒吃肉吃得很开心。他把目光转向一群涌过来敬酒的贵族们,扯上假笑应付,同时注意到议会只来了一个人。 妮莎。 光是默念着这个名字,拉尔斯就感觉肠子抽搐。妮莎对他而言,跟议会其他人完全不一样。他不想彻底坏了心情,尽量避免跟妮莎的视线相接触,但仍免不了看见她过来。 “祝贺你找到另一半,孩子。”金发议员微笑道,“那个奴隶看着真是开心呢。也对,终于摆脱低贱的身份,跨入最上层的社会,没有比这更高的成就了。” 她懂什么,这样随意揣测理娅的动机。 拉尔斯厌恶地移开眼,望着附近的半精灵接受王公和高官的敬酒,咕噜咕噜把一整杯红酒灌下肚,他突然有些忧虑。 希望理娅不会喝多…… “怎么样,”妮莎的声音唤回他的注意,她的笑容依旧和蔼可亲,“你现在婚也结了,闹也闹够了,是不是该做点正事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拉尔斯从餐桌上揪了一把青提子,慢吞吞嚼起来。 妮莎嘴角弧度有点凝固了。 “你和那个奴隶的结合,原本就是不合理法的,因为在传统的贵贱通婚当中,后者无法获得身份。” 妮莎顿了顿,又说,“但议会没有反对,因为这是小事。真正重要的事,是目前已经逼近班西堡的军队的部署。你早在叁天前就应该提交攻城方案了。” 拉尔斯继续吃提子,没有说话。 自他从议会那里接下攻陷反抗军的任务,他一直有意表现得难以捉摸。既不能太早提供解决方案,让人惊讶于他真实的能力,也不能毫无头绪,以至于失去利用价值。他要说服将军们听取他的策略,确保议会看到一些进展,但碍于他年轻人“贪玩”的本性,中间总是磕磕绊绊,出点纰漏。 其实,军事提案早就完成了,他迟早会交给议会的。而且就是这两天的事。双方的冲突也不能再拖了。反抗军必须假装战败,才能方便他进行计划的下一步。不过议会并不知道这些,他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见他迟迟不回复,妮莎的声音冷了下来。 “别以为我的耐心是无限的。” “当然不是。”拉尔斯抬起眼皮,“在所有的议员中,我唯独在你家里生活过。那么些年相处下来,我能不清楚你什么德行?” 他并没有控制语气里的讥讽。但他终于肯交流,妮莎反而表情柔和下来了。 “抱歉,我无意给你太多的压力。”妮莎温和地凝视他,“你今年才二十岁,有些不知轻重也是正常的,但别忘了,我对你寄予厚望,因为我知道你是一个充满潜力的、聪明能干的青年。” 来了来了。她的招牌话术。拉尔斯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酒,决定还是看准机会退让一步,放下杯子,满脸抱怨。 “能不能别催我了!最近好多烦心事,又要准备婚礼,又要照常工作,还要研究那什么破战争提案,就不能给我一天喘息的时间吗!” 妮莎闻言露出复杂的神色,难以相信他态度这么幼稚,但他们却偏偏需要他的帮助。 不说别的,他有办法让各大领主旗下一团散沙的军事将领们俯首听命,联合起来,这已经是足够出人意料的才能了。 她扫视拉尔斯皱成一团的俊脸,轻声说,“别耍小孩脾气。其它事情可以缓一缓,军队的要务却是燃眉之急,必须率先解决。我希望你最晚明天下午把提案给我,不要再拖延了,明白了吗?” 拉尔斯不情不愿地点了头,感觉自己的下巴被扳住,微微抬起,迎上一张温柔的表象和承诺。 “做好这个任务,你会得到奖励的,孩子。” “嗯嗯。”拉尔斯敷衍道,眼角余光追随席间的半精灵,见她突然起身,带着一丝醉态走向守卫,说了几句话,接着守卫转身作引路的姿态,她就跟着守卫离开了。 这是要去盥洗室吗……? 下颌突然传来一阵钝痛感,拉尔斯困惑地回过神,见妮莎笑眯眯的,手上的力道却明显加重了许多。 “为了保证你不会再被分散注意力,耽误要事,我帮你想了个办法。”妮莎宣布,“在交上完整的提案之前,你,将不能再见到你的新娘。” 他不能再见到理娅? 拉尔斯懵了懵,紧接着反应过来—— 是那个守卫! 他惊得当场弹射起来,却被一只手狠狠按回座位上。周围还有几百名宾客,拉尔斯却顾不上那么多,破口大骂: “妮莎!你他妈把她怎么了!” “我可不记得议会是这样教养你的。”妮莎看似苦恼地说道,“况且那个奴隶也没怎么样,她现在应该已经被传送到议会大厦了。至于我们的人会如何招待她嘛……” 拉尔斯听出她话语中的意味深长,一下子瘫软下来,满身冷汗。 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如此粗心大意,明知道议会诡计多端,还不多加防范,导致理娅现在被抓去议会的地盘…… 等等。 拉尔斯突然顿住,感到一丝古怪。 今天可是国王的婚宴,整个族群难得一见的盛事,所有王公贵族都不远千里,赶来王宫祝贺,而议会之所以只有妮莎来参加,是因为梅洛最近身体不舒服,一直待在宅子里休养,厄拉恰好带着弟弟出城了,并且议会大厦必须有人留守。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的议会大厦只有一个人:曼尼斯,议会里最弱的那位。 拉尔斯回忆起半精灵剑姬叁两下把梅洛打得满地找牙的事实,再看看掩不住得意笑容的妮莎,拉尔斯陷入了沉默。 希望曼尼斯不会被……虐得太惨……吧。 019婚礼日(中) 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呢? 理娅晕晕地走着,脑中搜索这个问题的答案。哦,对了,因为酒是她选的,叁分之一的食物也是她选的。它们搭配起来可真妙。况且在自己的婚宴上多喝一点有什么关系呢,又不是今天会出什么乱子…… 光芒一闪。理娅眨了眨眼,忽然发现自己不再身处宴会厅了。她茫然地看着那位本该带她去盥洗室的守卫,走到外面轰然关上了大门。 这是……哪里? 理娅努力转动脑子。她开始意识到自己是被带离了原来的地方,关进一个陌生的大厅,而且这里还有一个死胖子正在盯着她。 “死胖子,瞅啥瞅。”理娅咕哝,忘了自己喝醉的时候总是不太礼貌的。 对面震动了一下,好像没料到她一上来就口吐芬芳。他脸上的肥肉抖索着,尖细嗓音充满委屈。 “曼尼斯不是死胖子……” “还狡辩,你看着怎么也得有两百公斤了吧。” 理娅眯眼打量他,又矮又圆跟块土豆一样,压得身下的椅子痛苦地嘎吱响。没错,她维持两百公斤的原判。理娅的视线转移到旁边的桌子上。桌上摆着糖果、茶水、熟食,但没有酒。她失望地别过脸。 “曼尼斯负责看守理娅。”对面勉强从刚才的打击中缓过来,连着椅子朝她挪动肥大身躯,“理娅不许逃跑,否则曼尼斯伤害理娅,妮莎是这么说的。” 妮莎? 理娅浑身一震,蓦然清醒过来。 妮莎参加了他们的婚宴,还跑到拉尔斯的座位那边去了。她当时看得清清楚楚,只是装作没注意,后来想要洗手就从桌边起身,找个守卫问路了。没想到守卫主动带路。他们出去以后,不知怎么的启动了一个传送咒语。现在想来,那个守卫应该是议会的眼线,按吩咐把她带到这里的。 这下子拉尔斯只能独自面对妮莎了。理娅一巴掌拍上额头,内心懊悔。她真不该放松警惕的,以为是自己的婚礼就没事了吗,毒蛇永远潜伏在阴暗的角落里伺机进攻。 但现在后悔也没用了。理娅吐出一口气,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环境。 单看室内环境,无法判断这里是何处。不过眼前这位矮胖的议员,她还是认得出来的。另外她好像听说过,曼尼斯因为智力有问题,很少跟其他议员出去活动,是最常留守议会大厦的人。 那么这里应该就是议会大厦了。 理娅突然一阵兴奋。 议会大厦,不就是议会的老巢吗,她之前想进来都被屏障拦着,现在议会反而主动把她送进来了。 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到处探索一下,看看议会有什么肮脏的秘密。 理娅瞥了一眼周围的守卫。他们的视线看似瞄准空气,但如果她一个人随意乱跑,绝对会吸引他们的注意。那样很容易暴露她的伪装。还是尽量避免冲突吧。 理娅转向正在啃手指的曼尼斯,很快想出了一个计策。 “嘿,要吃糖果吗?” 面对她的诱惑,曼尼斯表现出犹豫,“妮莎说不能吃陌生人的东西。” “可这是你们桌子上的东西啊。” “……对哦。”曼尼斯迟钝地说,眼神慢吞吞地扫视她,“但是曼尼斯不喜欢糖果。曼尼斯比较喜欢理娅。” “喜欢我?” 理娅懵了一下,见曼尼斯的眼神愈发热烈,嘴角还流下口水,理娅这才反应过来,敢情他是想吃她,这个婴儿脑子的食人魔。 “那这样吧。”理娅飞速思考一番,提议道,“我们来玩捉迷藏游戏。我在议会大厦里找个地方躲起来,你来找我。如果你能找到我,就让你吃掉我。怎么样?” 曼尼斯瞬间激动起来,“好啊好啊,曼尼斯最喜欢玩游戏了!” 周围的守卫听到他们谈话,插入道,“曼尼斯大人,这恐怕不是一个好主意——” “闭嘴!”曼尼斯大声说,“妮莎不在这里,没人能阻止曼尼斯玩游戏!” 理娅看到守卫们还想说什么,但当曼尼斯释放出一股威压,他们就吓得噤声了。尽管比别的议员弱很多,他也拥有那种黑暗力量。 曼尼斯转过来,面对理娅的时候已经收回威压,舔舔嘴巴,好像即将迎来一顿美餐。 “理娅有六十秒的时间躲起来。一,二,叁……” 他没喊预备就直接开始数数了。 理娅见状,噔噔噔跑走了。对外的大门紧闭着,守卫又不敢违抗曼尼斯,所以她现在大厦里想去哪就去哪。 她从自己所在的楼层一直往上跑,跑到五层到顶了,然后挨个房间调查。大厦内没有屏障,她凭借潜行技轻松溜进去,再溜出来,找到了疑似各个议员的私人房间。 妮莎的房间狭窄而温馨,壁炉上摆着几个石英的小型人偶雕塑,像是普通家庭的客厅。梅洛的房间则是一个迷你版审讯室。厄拉铜墙铁壁,充满无机质感。叶里安金碧堂皇,弥漫着铜臭气息。还有一个摆满了零食和玩具的房间无疑属于曼尼斯。 脚步声逐渐从同一楼层传来,随之响起的还有一道痴憨的声音:“嘿嘿嘿……等曼尼斯找到理娅,曼尼斯要先吃她的脖子,因为她的脖子闻起来好香……嘿嘿嘿……” 理娅赶紧跑到楼下了。 在一楼的档案室,理娅翻到乱七八糟文件,但没看出问题,就把文件原样放回去了。再环视四周,发现一面落地镜竖在墙边。 为什么这里会有一面落地镜? 理娅满腹疑惑,过去尝试着搬动镜子,还真发现了一处玄机。镜子背后有个狭窄的通道,刚好容得下一个身形纤细的成年人。她挤进去,顺着通道行走,最终抵达了类似地下洞穴的小空间。 这里到处都是小型石英灯。墙壁、天花板、地面散发微弱的光芒。这种狭窄和温馨的风格很眼熟。理娅怀疑这里也是妮莎的小天地。她仔细打量一番,发现这里没有家具,仅有一个容器摆在中央,像是荷花般层层盛放,里面是一堆漂亮到透明的水晶。 理娅被这些水晶吸引过去摸了摸,发现它们都是可以储存记忆的水晶。 就跟反抗军使用的水晶一样。 理娅皱眉,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迅速把水晶激活了,投射到空白的墙上,让画面和声音流出来。 “孩子。” 她听到妮莎的声音,但没有看到妮莎的身影。画面上,只有一个小男孩,眉眼熟悉到她一下子把他跟丈夫对上号。此刻,他正迷茫地望着画面的中心。 “妮莎大人?” 理娅迷惑了一会,才意识到,这大概是妮莎的记忆,用水晶储存起来了。至于画面上的这个小男孩,就是年幼的拉尔斯。 “很遗憾你遇到这种事。”妮莎语气低沉而婉柔,显然正在安慰小男孩,“你父母是我见过最美好的人。他们现在一定是去了更好的地方。你也别太伤心了。今后你就住在我家里,议会的叔叔阿姨都会来照顾你,我们就像个大家庭一样,好吗?” “好。” 另一块水晶。 小男孩注视着画面的下方,眼里是藏不住的兴奋与好奇。 “妮莎大人,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一条刚出生的小狗。现在送给你了,他可以当你的玩伴。你喜欢吗?” “喜欢喜欢!”小男孩激动地把小狗接过来,小心翼翼抱在怀里,“他身上有好多斑点,我可以叫他‘点点’吗?” “可以呀,以后点点就是你的了,你要好好照顾他。” “我会的!谢谢你,妮莎大人。” “呵呵,都已经是一家人了,还这么见外。以后不必再用尊称了。叫我妮莎就好。” “嗯,妮莎。” 另一块水晶。 小男孩这次稍微长大了一点,抱着同样长大了一点的小狗,神情却闷闷不乐。 “妮莎,今天厄拉大人骂我了,说我愚蠢、低能,比猪都不如。叶里安大人还说,如果我再犯这样的错,他就会把我丢进梅洛大人的审讯室。” “你犯什么错了?” “我……”小男孩紧张回答,“我把功课答错了一道题。” “这样啊。哎呀,这点小事有什么大不了的。过来坐吧,我给你泡了花草茶。” 小男孩明显松了口气,带着小狗钻进画面的下方,感受着怀抱的温暖,闭眼呢喃,“妮莎,你是唯一对我好的人……” “那你还思念你的父母吗?” “嗯……我很想他们……不过……可以跟你说个秘密吗,妮莎?” “说吧。” “我觉得你很像我的母亲。我希望你是我的母亲。因为那样的话,我就仍然有一个母亲了。” 短暂的停顿。 “我也希望我是你的母亲。” “那……我可以叫你一声母亲吗?” “当然。” 小男孩开心极了。母亲、母亲。他开始这么叫起来。 虽然画面上看不到妮莎,但理娅可以想象到她此刻的表情,肯定既和善又温柔。这让理娅皱起脸,一种恶寒的感觉贯穿四肢。 打死她也不会相信这种做派是真心的。只有天真无邪的儿童才会上当受骗。 理娅迅速浏览了剩余的水晶,果不其然,看到年幼的拉尔斯因为一次不听话,被妮莎惩罚了。而她惩罚的方式,竟然是当着他的面把那只小狗摔死了。 “你看,点点被你害死了。”妮莎的嗓音一如既往轻柔,“都是你不听话,点点才会死。” 理所当然,拉尔斯哭得稀里哗啦,痛苦责怪自己。 水晶展示了拉尔斯从儿童到少年,再从少年到青年的成长过程。妮莎似乎很享受这些记忆,把它们质量完好地保存了下来。 但是理娅只看到,一个心理扭曲的成年人如何残忍地玩弄一个一无所有的孩子。妮莎先是骗取了拉尔斯的信任,让他以为自己重新获得亲情,然后亲手掐死了他所有的希望,狠狠把他踢进无边炼狱。 她亲眼目睹议会如何控制拉尔斯,威胁他和他的身边人,肆意地虐待他,连开胸植入魔种的血淋淋过程都被变态地记录下来了。 理娅觉得最难以忘记的是,十五岁的拉尔斯被要求下旨,提前练习台词的样子空洞而茫然,像一只提线木偶僵硬地踢踏舞,每个动作都是绝望。但他不能停下来,被迫一遍又一遍重复议会教给他的话,直到能熟练、流畅、自然地应对其他人的质疑: “可……可是陛下,那城里还有您的子民,不能对他们开火。” “他们已经与敌人同流合污了。被叛党污染过的子民,早已不再是我的子民了。” 少年冰冷地说完,下达了屠城的命令。其冷硬和残酷,震惊了所有人。 但从妮莎的视角,理娅看到了他私下是如何崩溃大哭,用头砸墙,血泪盈襟。 如果可以,他宁愿代替他们死去。 不知不觉间,她泪流满面。 再也看不下去了,理娅把水晶取消后放回原处,跌跌撞撞从档案室的通道出去。她刚走到大厅里,便望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门外冲进来。 “她在哪里?!” 拉尔斯仿佛身在热锅中,焦急得团团转。 “你说过我交了提案就可以见到她的!理娅为什么不在这里?!” 理娅快步走过去,发现妮莎也跟着拉尔斯来了,还慢悠悠地说,“急什么,她肯定在这里的某一处。” “理娅!” 拉尔斯终于瞧见她,马上冲过来,欣喜的神色却在看到她的模样时凝固了。 “你……怎么在哭?” 她也不想这么软弱,尤其是在妮莎面前。 理娅慌忙擦脸,眼泪却越擦越多,失去控制,最后干脆瘫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呜呜哇哇——” 她感觉自己被打横抱起来,匆匆带离议会大厦。视野彻底被泪水模糊之前看见的最后一个景象,是妮莎的笑容。 一个胜利者的笑容。 “理娅?理娅,发生什么了?” 回到国王寝殿,发现她还在掉眼泪,拉尔斯慌得不行。 “我还以为你不会有事的。难道有人欺负你了吗?是不是曼尼斯干的?是他吗?!我这就去找他算账!” 理娅拉住愤怒的国君,抽抽噎噎,“不……呜……跟他没关系……”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理娅说不上来,因为一想到自己看到的那些画面,她眼泪就掉得更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这样搞得拉尔斯更急了,绞尽脑汁想要弄清楚情况,但却无论如何,都没法让她开口。最后他无计可施,无可奈何,只能拥着她轻轻拍背顺气,柔声安慰,试图让她感觉好受些。 “为什么……” 理娅紧紧抓着他衣服,哽咽到语句破碎。 为什么被那么残忍地伤害过,还能这样温柔地对待别人。 她一直以为自己被父母遗弃就已经算是不幸,但其实她被老师在精灵秘境养大,并没有受过什么委屈,顶多就是一些精灵嫌弃她的血统,不愿跟她往来。她仍然交到了不少心胸豁达的朋友,而且因为老师是剑圣,也曾享受过各种隐形特权。 她从未想过自己在过着那样寻常甚至可以说幸福的生活时,拉尔斯却在苦苦挣扎。挣扎着活下去,挣扎着不倒下。每一天都是活生生的地狱,折磨得他生不如死。 “我……呜呜……讨厌妮莎……”理娅泣不成声,“我讨厌议会……他们不能那样对待你……呜呜……” 上方响起一声轻叹。 “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但是……” 他把她的脸抬起来,拿手帕仔细擦干净,然后用两个浅吻止住她泪水的源泉。 “我很感激我经历的一切。” “你、你感激?”她无比的错愕。那种可怕人生有什么好感激的。 拉尔斯却点了点头,神情认真。 “如果一个人没吃过苦涩的东西,就不会明白什么是甜蜜。世间种种事物都是相对比而成。我曾在最黑暗的角落,尝过永不见天日的滋味。” 他抵上她的额头,轻轻笑了起来。 “但正是因为这样,我才知道,光有多么美好。” 是了。理娅就是他的光。 第一眼见到她,就像看到巨型树状闪电撕裂了墨黑苍穹。光芒大盛,照耀四方,一切都变得如此的明亮。他不得不眯起眼,感觉自己轻飘飘,升到了云端之上。 炽亮的闪电并没有消失。净化了周围所有事物后,它转向他,如同一把雪白的利剑直直刺入他心房。 他以为自己会剧痛,因为他来自黑暗的深渊,满身污浊,肮脏不堪。闪电却是纯白的,嫉恶如仇,见不得一点邪秽。 但实际上,他们热烈缠绵,水乳交融。 拉尔斯低低笑着,在理娅迷朦的眼神中,覆上她软嫩红唇,怜爱亲吻。 他可爱的妻子啊,她与人类不一样,可能永远也无法真正地理解人类。但她却拥有兴许是人类唯一美好的品质:同理心。 她快乐他的快乐,她痛苦他的痛苦。毫无保留地回馈他的爱,只因为她怀有同样感情。 而这,使他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免*费*首*发:fadìańwū.сoм [fadianxs.com] 020婚礼夜(上) 片刻拥吻后,拉尔斯就把理娅放开了,只溺爱地看着她。理娅心里舍不得,故意露出悲伤的表情,重新拱进他怀里窝了好一会。 虽然这样做有点无耻,但是他试图安慰她时,那些和风细雨的吻感觉太好了,理娅甚至在已经止住眼泪的情况下,又扁嘴装作要哭的样子,就为了引他好声好气地哄: “别难过了,好吗,不哭了。” “何必为这点小事伤神,亲爱的,你看我现在好好的,陪在你身边多好。” “今天是我们最值得庆祝的日子,你还打扮得这么漂亮,应该开开心心的才对。要不我去弄点吃的吧,怎么样,你晚上想吃什么?” 晚上?理娅看了眼窗外。现在的确是天都黑了。这意味着,婚礼日快要结束了。 婚礼就这么结束了吗。理娅突然有些伤感。也许是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她感觉自己的时间都被挤占了,只有剩下的这一夜,才是真正属于她和拉尔斯的。 俗话说得好,春宵苦短,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 理娅火速精神起来,背书般的报了一串菜名,都是今天婚宴上还没来得及细品的美食,当然还有她念念不忘的酒。 拉尔斯全都记下了,表示这些东西很快就会送到这里。于是理娅转身去浴室,准备赶在晚餐到来之前洗掉一身风尘。但前脚刚进去,后脚就被那道跟过来的身影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时,理娅堵着门不让他进入。 “你干嘛?”她瞪了他一眼,“不是说会把晚餐送过来吗?” “是说乔尼会送过来的啊。” 拉尔斯无辜地回答,一只手抵着半开的浴室门,极力往里面瞅。 “你是要洗澡吗?” “是的,所以你先出去,等我好了再进来。” “哦……”拉尔斯拖长语调,转身离开,但在她准备关门的时候忽然杀回来,趁着她毫无防备一骨碌钻进浴室里。 “拉尔斯!!” “怎么啦?”他睁大了眼睛,对她的大惊小怪感到无法理解,“我就是想跟你一起洗澡而已。” “谁、谁想跟你一起洗澡?!”半精灵涨红了脸,“你给我出去!滚出去!” 她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拉尔斯呆了呆,感觉自己被一股庞大的力量往外推。 他从小斯文惯了,力气自然不能跟她比。跟一头老黄牛似的被撵向外面,眼看就要真的滚出去,拉尔斯紧急扒住门框,脑筋飞快转动,突然灵光一闪,隐隐猜测到这是怎么回事。 ——她害羞了。 仔细想想,他认识理娅到现在,好像确实一次都没见过她洗澡的样子…… 拉尔斯稍微想象了一下美人出浴的画面,立马就口干舌燥,下腹发紧。他咽了咽口水,决定垂死挣扎一下。 “亲爱的,我们都是结过两次婚的人了。”他看着自己扒在门框上的手逐渐被葱白玉指剥开,痛心疾首,“裸体都见过了,还怕一起洗澡吗。” “不行就是不行。”理娅嘟囔。 对着丈夫展露自己的身体是一回事,她完全可以做好准备,呈现最佳状态。 但在洗澡的时候,她身心都是松懈的,没有任何伪装。而她在洗澡的时候做的事,更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那是一种比同床共枕还要私密的行为。 拉尔斯的手指完全被剥开了。他眯眼望着浴室门缓缓关上,想起以前每次有机会一起洗澡,理娅都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无法出现,要么是睡衣不见了,要么是袜子找不到。现在看来,都是逃避的借口。她可能就是不想让他知道她在浴室里做什么。 但他今天偏要知道。 拉尔斯内心奸笑,面上正经八百,清咳一声。 “亲爱的,你确定你一个人能脱掉那么复杂的衣服吗?” 门滞住了。 理娅低头看了看自己。她的婚服确实比日常的服饰繁复贵重许多,可以说是用金币堆出来的东西,细节精致脆弱,万一她蛮力扯坏个什么部件…… 理娅正犹豫着,又听门外人说,“我就进去帮你脱一下衣服,脱完了就出来。到时候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行吗?” “……行吧。” 理娅到底让他进来了,虽然他嘴角的弧度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理娅走到一边,提起厚厚的裙摆,让他从背后的束带开始下手。整个框架逐渐分崩离析,理娅顺利把婚服脱下来,放到墙边的架子上。 从这个角度看,婚服真的好闪亮,好华丽。 理娅恋恋不舍地摸着精美的布料,拒绝接受再也没有机会穿上它的可能性。没有机会也要制造机会!她好不容易把视线从婚服身上拽开,回头看到浴池里已经灌满了热水。 “铛铛铛。”拉尔斯得意洋洋地做了个揭幕动作,“水是我用火球术加热的喔。” 雕虫小技。 理娅斜睨他一眼,过去踩进浴池里。 此时她已然忘了他帮忙脱完衣服就该离开的事。大半个身体浸泡在温暖的液体中,理娅闭上眼睛,放松地吐出一口气。 “好舒服……” 她发觉一条毛巾触碰到皮肤,轻轻擦洗起她的身体。力道很懂分寸,她也就装作没反应,让毛巾游走她的上半身,从锁骨洗到肚脐,进退有度,手法细腻。 “嗯……嗯嗯……哈……” 温水一阵一阵拍打在身上,热烘烘的,理娅舒服到呻吟。 毛巾洗着洗着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灵活的手指,腹侧滚烫,轻轻揉搓娇嫩的肌肤。 “嗯嗯……继续……不对,不是那里。” 感觉手指滑到了一处禁忌的部位,理娅惊得睁开眼,却见男人眸中情欲浓炽,嗓音里带着一丝隐忍的沙哑。 “理娅平时都是怎么做的?” “什、什么怎么做的?”她莫名结巴起来。 “就是,怎么取悦自己。”男人微微倾身,阴影如同高塔般笼罩下来。理娅突然喉咙有点发紧,因为她看到拉尔斯的表情,似笑非笑,好像洞悉了她最大的秘密。“理娅经常躲在浴室里一个人偷偷自慰吧。” “才不是经常!”她下意识反驳,立刻引来了对方一阵轻笑。 “所以果然是会自慰啊。”拉尔斯戏谑地说,“怪不得,这就是为什么你不想让我进来,因为我的小淫妇喜欢自己玩弄自己。” “我——”理娅想要辩解,喉咙却像堵住了,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没错,她喜欢一个人待在浴室里,洗澡的时候触碰身体。她都不确定那是不是自慰,只知道那样爱抚自己,感觉非常放松。 出于本能的羞耻心,她一直极力避免拉尔斯发现她的这个习惯。结果现在还是暴露了。 这下他会怎么想呢?觉得她欲求不满吗?难道她真的天性淫荡? 理娅咬唇,刚才还温暖的清水蓦然冷下来,冻得她牙齿打颤,身体轻微抖索。 “没关系,别紧张。”像是察觉到她的心情,一只手温和地摸了摸她的发顶,“这是你自己的身体,我不会妄加评判。我只是希望你知道,这种事很正常。” 是正常的吗…… 理娅听到他的话,渐渐放松下来。 “这就对了,放轻松,一切都交给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相反,他会让她很舒服,舒服到哭着喊着受不了的地步,但还要继续受着,直到丢盔卸甲,一塌糊涂为止。 在妻子看不见的地方,拉尔斯露出一丝坏笑。 其实他一开始还不是很明白她会在浴室里做什么,但给她擦洗时,观察着她小猫般甜腻的叫声,不自觉分开双腿的样子,他忽然意识到她处于动情的状态。 她喜欢在水中被抚摸的感觉。 那么他不在的时候,她又是如何满足这种被抚摸的需求的呢?答案不言自明。 想到平时保守害羞的妻子竟会背着他偷偷地自慰,拉尔斯感觉狼血沸腾,恨不得原地跑圈,狂乱嗥叫。下面也硬得厉害,跟刚刚加热过的烙铁一样,只想马上插进他最爱的半精灵小逼,借着充沛的淫水狠狠淬炼一通。 最后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了,人模狗样地继续给她擦澡。期间当然这里摸一下,那里捏一下,饿狼般的两眼冒绿光。 理娅被他猥亵得脸都红透了,呼吸急促,真正渴望疼爱的地方却迟迟得不到关注,难受得她浑身胡乱扭动,后来干脆抓过他的手掌,用来轻轻按揉自己光滑的阴阜。 “嗯?你喜欢这样吗?” 拉尔斯很新奇。他以往房事中都是重点照顾别处,没想到理娅喜欢被这样触碰这里。他视线热切地追随着理娅的动作,看她把他宽大的手掌当成工具使用,反复揉弄按摩那一处,小声呻吟。 “唔……嗯嗯……就是那里……” 她脸蛋越来越红了。拉尔斯若有所悟,等到她稍微放松下来,他的拇指顺着水流往下滑,悄悄抵住了充血的肉核。 这个动作引起了理娅的警觉,“拉尔斯你在做什——呀啊啊啊!” 阴蒂被拇指粗暴碾压的那一刻,理娅失声尖叫。那一带本来就非常敏感,她自己从来都只是揉揉阴阜就能获得快感,偶尔碰到下面都会打哆嗦,现在小小的阴蒂却被拉尔斯毫不怜惜地蹂躏着,又拉又扯地玩弄。巨大的快感仿佛海啸一般凶猛拍上岸,转眼将她溺毙。理娅受不了地哭叫起来。 “别、别揉了!呜哇!好难受!要喷出来了!” “那就喷出来。”拉尔斯的声音出奇冷静,手上动作不停,如同机器一般高速度重重摩擦阴蒂,很快就把理娅弄得小腹急剧收缩,蓝眼睛失去焦距。 她要高潮了。拉尔斯趁势把她的大长腿抬起来,对准自己张开的嘴巴,就这样接住了从花穴喷溅出来的淫水。大量透明液体把他的脸都打湿了。但是他无比地满足,甚至朝着理娅伸出一截舌头,炫耀自己接到多少“战利品”,然后尽数吞咽。 他这一通操作都把理娅看呆了。 “那……那个东西不脏吗……”她难以理解他为什么如此热衷于喝她那里的水,喘息着说,“下次别再喝了。” “才不脏呢。理娅不是也喝过我的东西吗。” 男人嘿嘿笑着,扑通一声跳进浴池里。理娅惊讶地发现他不知何时脱光了衣服,站在水中,胯间的物事怒发冲冠,饱涨的龟头有生命般地弹动着,吸引她过去亲近一番。 理娅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唇,开始预感到他们这个澡会洗很久、很久…… 免*费*首*发:fadìańwū.сoм [fadianxs.com] 021婚礼夜(下) 乔尼不是第一次来寝殿送饭了。以前国王陛下忙起来,忘了叁餐,他就会尽职尽责地把饭送过来。 今天是陛下大喜的日子,本该在宴会厅从中午庆祝到晚上,但听说王后提前因故离席,陛下也走了,剩下宾客们自己吃喝玩乐,欣赏宫廷特有的音乐和舞蹈。 乔尼敲响了寝殿的大门,得到许可后入内,一鼓作气把餐车推到屋中央的桌前,然后把盘子放下来揭盖,期间不可避免地注意到,陛下正坐在桌边,但是王后却没有跟陛下坐在一起,而是……坐在陛下的大腿上。 乔尼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发现这两人穿着同款宽松长袍,陛下搂着王后,姿势亲昵,神色温柔,专注的目光仿佛只能看得到她一个人。 感情真好啊。 乔尼心里感叹,再次获取陛下的许可后,推着餐车出去了,没有发现王后全程低着头,从耳尖到脖子都是通红的一片。 “混蛋!” 乔尼离开后,理娅立刻挣扎着想要推开男人。 这家伙先前与她从浴室出来,亲热时听到敲门声,进行到一半的性事本该偃旗息鼓,他却不肯抽出,故意把她抱到桌边坐下,告诉她“待会不想被发现的话就别动”,然后直接让门外的人进来了。 天知道她刚才多紧张,一动不动,连呼吸都不敢,生怕乔尼看出他们长袍下的龌蹉,倒是这个混蛋正襟危坐,一副光明磊落的样子,实际却一直插在她体内。 理娅气得捶打他肩膀,作势要走,反而让两人的下身贴合更紧密,体内的肉棒弹跳着戳弄内壁,她一下就腿软了,哀求起来。 “呜……放开我……要吃饭……” “好好,我们吃饭。” 拉尔斯也忍得辛苦。一方面是在湿暖的嫩穴里坚守精关,另一方面是她捶打的力道,让他差点怀疑自己肩膀脱臼了。 如何调戏武艺高强的伴侣又不让自己受伤真是一门学问呢。 拉尔斯痛并快乐着,伸手叉起一根烤肠送到理娅面前,“亲爱的张嘴,啊——” 看到食物过来,理娅下意识张开嘴巴,烤肠却突然后退,离远了些。 怎么回事?理娅有点迷糊,向前倾身想咬上悬空的食物,但每次靠近过去,烤肠就往后拉开距离,仿佛是故意不让她吃到。 如此几个循环,理娅急了。 “给我停下来。”她扒着桌面想要靠近过去,细瘦的腰肢却被单手掐住,男人死死锢着她不让离开,导致她只能小幅度转身,努力向前移。 她这么动来动去,嫩穴也跟着全方位服务体内的肉棒,前后磨蹭,反复吞吐,爽得拉尔斯连连抽气。 “继续,就是这样。”他的嗓音因愉悦而发颤,“理娅真会骑男人的鸡巴。” “你……”理娅终于发现了这是他的诡计,但已经来不及计较,她不争气的身子被他捣鼓几下就软了,水一样化在他怀里,快感如潮汐般蔓延四肢百骸,她舒服得小声叫出来,“哈……啊啊……唔唔?” 一根粗壮的物事猛然被塞入口中,带着椒盐香气,理娅迷茫地嚼了嚼,才发现这就是烤肠。 “怎么样,终于吃到大肉棒了,好吃吗?” 他恶劣地撞击她。 “是上面的好吃还是下面的好吃?” 理娅说不出话,只能嗯嗯唔唔吞咽,连思绪都被他顶得断断续续:到底是被一群坏蛋养出来的,拉尔斯也是坏出汁了。 好不容易熬过这顿饭,理娅只想逃开他,一口一个累了要去睡觉,拉尔斯却洞察她的心思,笑眯眯把她抱到床上,被子盖好,刚射过的鸡巴仍埋在她体内。 “睡吧。” 这个变态。明知道她身体里还有一根东西,怎么可能睡得着。 理娅恨恨地咬上他胳膊,被他顺势往胸前一揽,笑道,“那今晚就不睡好了。” 反正他乐得与美人彻夜风流。 理娅听他这么一说却慌了。以前也不是没有翻云覆雨一整晚的时候,但每次做到后面,她都会受不了那种刺激,丑态尽出,甚至……甚至还失禁过一次。 理娅都不敢仔细回想。她脸上火辣辣的,埋在拉尔斯怀里抗议起来。 “不要嘛。” 这一声含含混混的嘟囔,也不知是抱怨还是撒娇,拉尔斯心里痒痒的,像被一根鹅毛笔轻柔地搔弄,骨头都要酥了。 他低头浅吻爱妻的发丝,满腔柔情蜜意。 “那我们做点别的。” “比如?” “交换秘密。我问你一个问题,你问我一个问题,谁都不许在回答的时候说谎。” 听起来是个公平的游戏。理娅点了点头,让拉尔斯提出第一个问题,没有注意到他眼底闪烁着邪恶的光芒。 “我刚才的表现怎么样?”拉尔斯笑眯眯地说,“给你叁个选项,请如实描述你的感觉。一,好爽。二,超级爽。叁,爽到升天。” “滚蛋。”理娅没好气地用胳膊捣了他一下。就知道这家伙在床上没法正经起来。这个游戏只能靠她来挽救了。理娅稍稍思考,迅速抛出自己的问题,“你一年前为什么离开王宫?” 某人不满意了,“你都没回答我的问题。” 那种问题到底有什么意义。又不是看不出来她的感受。理娅默默翻了个白眼,“超级爽,行了吧。” “只是超级爽吗?”某人的语气非常介意,“你知道第叁个选项才是最高分吧。” 这种事还需要给他打分吗? 理娅无言以对,干脆说,“嗯嗯,我爽到升天了。拉尔斯好会弄,操得我舒服死了。好想每天都吃老公的大鸡巴,肚子里灌满老公的精液。全世界最喜欢拉尔斯了。” 她都对自己的敷衍感到羞愧,没想到拉尔斯听得喜上眉梢,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 “谢谢亲爱的,今后我一定继续努力。” 他美滋滋亲了她一口,垂下头,不停偷笑。 理娅扶额,提醒他回答自己的问题。拉尔斯这才想起来,琢磨一会,说: “我是想出去看看。” “去哪里看?看什么呢?” “嗯……这个问题就说来话长了……” 拉尔斯深思起来。他的身体重心转移到直接抵着床板的刺绣枕头上,整个人放松下来,只有大脑还在运转着。 “简单地说,就是观察生活吧。我把全国各地的城镇都游历了一遍。每到一个地方,我就晚上住旅店,白天到处转,看看风景,看看人。我想知道那些居民去哪里买东西,怎么储存和制作食物,怎么使用交通。都是这之类的小事。” 但就是通过这些小事,才能够体察民情。理娅若有所思。 “那你带了多少钱,这一路够花吗?” 从小在王宫里长大的国君,就算能够吃苦,想必也是习惯了大手大脚生活的。但是她认识的伊文却像对清贫的生活习以为常,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没钱”两个字,这也是为什么她当初没有怀疑过他的身份。 “我出门的时候,带了几百个银元,其实应该够用的。”拉尔斯说到这件事,有点迟疑,“但一开始没经验,花钱如流水,没多久就口袋空空了。” “然后你就让宫廷的人给你送旅费,是吗?” 拉尔斯摇了摇头,“好不容易有离开那里的机会,怎么会主动联络。” 他顿了一下,见理娅满脸的好奇,他露出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呃,我是找人借钱的。” “借钱!”理娅惊呼出声。要让她猜,她是万万不到堂堂人族之王竟会沦落到借钱的地步,理娅兴趣满满地追问,“然后呢然后呢?找谁借钱了?” “很多人。”拉尔斯回忆道,“他们都拒绝了,毕竟跟我不熟。那段时间我身上只剩几十个铜板,怕自己饿死在街头,所以每天只吃一顿饭。后来实在撑不下去了,就去找当地的领主,主动暴露身份,让他借我十银元,等我回到王宫了就还给他。” “领主借给你了吗?” “借给我?他大肆嘲笑了我!说我失心疯,痴呆症,哪怕给他展示了证据也不相信我。抑或是故意的?我也不清楚。总之,那个领主对我说,‘我听闻国王都是神之子,带着祝福而生,邪恶不能近他身,烈火不能把他害。既然你自称是国王,那我就把你放在火上烤。如果你毫发无伤,你就是真的国王。反之……哈哈哈哈……’” 理娅皱眉,“他就是想害人吧。别告诉我你真的让他把你放到火上烤了。” “他倒是想。但我跑了。他派出一队骑士追捕我。我跑得更快了。不过甩掉骑士们的代价是把腿摔断了,半个月才恢复。从那以后,我就没再想走借钱之类的捷径,开始用短期劳动换取微薄报酬。反正我一个人也好养活。” “要是让我看到那些骑士,断腿的就是他们。”理娅咕哝。 她不是没跟人类交过手,事实上,有一次骑兵队驰援边境,发现了她的存在,就一个劲质问她是谁,从何而来,有何目的,好像她才是当地的威胁一样。她不得不把那些碍手碍脚的家伙打退了,才能好好应付魔物。 拉尔斯似乎也想到一些往事,面上浮现笑意。 “是啊,你肯定会把他们都揍翻的。” 理娅枕着他胳膊,没说话。 如果说之前她还对人族抱有一丝幻想,那听到拉尔斯的经历,她只觉得,人族是真的没救了。议会显而易见是一个腐烂的苹果,挂在树上散发恶臭,但这还不是最糟的。 现实是,整棵苹果树都烂透了。 法律存在的意义绝不会是让贵族草菅人命,官员贪赃枉法。要是上层有正义公道之士,早就该在议会为非作歹的时候就纠集人马声讨议会了——他们不可能像是底层民众那样对议会的真面目一无所知。 他们没有这么做,只可能是因为,他们和议会都是一丘之貉。 人类到底还是知道唇亡齿寒的。只不过,他们眼里的同胞,并不是那些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流着同样的血,有着同样的根的那群人。不,他们无法被利益以外的任何东西联合起来。只有那些追逐并且能够维护同样利益的人,才是他们的同胞。 也正是为了利益,他们宁愿和议会站到同一条阵线上。 理娅叹了口气。 如果她是个纯血的精灵,现在大概可以很轻松,最多冷笑一声,说,“就知道人类是卑劣的物种。”但她身为一半的人类,只觉得现实丑陋到难以忍受。 她甚至生出了一丝怨恨。却不是针对议会之类的敌人,而是针对她自己。 为什么她生来流着一半这样的血?这个残酷的种族的血……这些伤害了拉尔斯的人的血…… “亲爱的。” 一道略带欣喜的声音把她拉出了思绪。 “你看,下雪了。” 理娅扭头一看,窗外还真的飘雪了。盐粒般的雪花被狂风吹着,像是暴雨一般大面积喷洒下来。 她听不到声音,但想象这些雪花是精灵们旧日的朋友,一种雪白妖精,扇着肉眼不可见的小翅膀,拍打着紧闭的窗户,如同魔法人偶一样充满感染力地咯咯笑。 她莫名高兴起来,有种黑暗终究会消逝,黎明就在转角的预感。 “说起来,从今天开始我就正式成为王后了。”理娅把脑袋转回来,“这是不是说明我必须一直待在王宫里了?但我想不通,这里有什么东西能好到我一辈子不离开?” 普通人想要一辈子住在王宫里都不行。她还嫌弃起来了。拉尔斯挑眉,但还是认真思考了一番,才回答她的问题。 “一生的衣食无忧、关怀、幸福、爱,对你来说够好吗?” “这个嘛……不确定……我得想想……” “那就留下来慢慢想吧,想一辈子也没有关系。”拉尔斯说。他听到妻子嘟囔着“谁要跟你一辈子啊”,然后打起哈欠,往他怀抱深处钻了钻。 没多久,一阵极轻的鼾声响起了,像是猫的呼噜,细小可爱。拉尔斯微笑起来。 他夜里很少先于理娅入睡,部分原因是为了听到她的鼻息声。这就像他不为人知的催眠剂,引领他进入美丽的梦境。 在那里,只有他和理娅两个人。他会和她手牵手跳舞,转上一圈又一圈,让整个世界都陪着他们旋转。在那里,她想要的一切都会有,哪怕是星光也会落在她的头上,形如王冠,光芒璀璨,却不比她笑容那般明亮。 而他会望着她快乐的模样,心满意足地想,世间万物,固当如此。 —— 新年快乐! 022理娅的誓言 “呃嗯……” 理娅一醒来就听到男人的闷哼声。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迷糊地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拉尔斯斜靠着床板,脸色惨白如纸。 她立马就清醒过来了,“你怎么了?!” 他似乎太虚弱,无力回答。于是理娅跳下地审视一番。没有外伤,也没有中毒迹象,那就只可能是…… “心脏痛吗?” 一个微小到难以察觉的颔首。 看来是魔种的作用。理娅咬咬牙,“这里有药吗?还是我去找治疗师?还是……” 她想说去找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用尽所有方法,威胁、折磨、诡计、逼迫,无路如何都要把他心脏附近的那个该死玩意弄出来。 拉尔斯却脸色更白了,摆手阻止她的意图。 “不……”他喘息着,看起来像是随时要一命呜呼。 最近这段时间魔种一直没动静,理娅都快不记得发作时是这样的景象了。 年轻的国君本该意气风发,状态鼎盛,现在却像垂死之人般佝偻着身躯,苦苦忍耐剧痛,她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被狠狠揪紧,不得不抠紧手掌缓解内心痛楚。 “别浪费力气了……”拉尔斯勉强缓过来,脸色好转些许,“你也知道,药物对这个魔法造物没什么效果……让治疗师来也只是白跑一趟……所以……” 他猛然吸了一口气,仿佛再次感应到魔种的动静,半晌,才彻底平静下来。 “所以歇上一会……就没事了……我现在已经好了……”淡紫色的眼睛柔软地扫视她,“别难过,理娅,不痛不痛。” 明明他才是难受得要死的人,干嘛还要安慰她。 理娅鼻子一酸,扭头掩饰自己。 当她瞥见拉尔斯缓慢地移动,似乎是想躺下来,她便扶他躺下来,掖好被子休息,期间他多次强调自己来就好,但她固执地不同意。 “你确定你没事吗?有没有什么我能做的,让你感觉好受点?什么都行。” 面对她的忧虑重重,拉尔斯无奈地叹息。 “我真的没事。魔种还在休眠,只是偶尔动一下。不过你可以帮我几个忙,如果你愿意的话。”他看到理娅点了头,便说,“首先告诉乔尼,我今天不能去议事了。” “好。” “然后给我弄一碗苹果汤,可以吗?要加灰胡桃果的,配两张脆煎饼。我想在床上吃早餐。” “没问题。还需要别的什么吗?” 理娅眉头紧锁,态度却非常的主动,看起来一门心思想要照顾好他这个“病患”。拉尔斯虽然很享受爱妻的关怀,但也感到无奈。 “理娅可以笑一笑吗?看到你心情不好,我也会伤心的。” 对哦,心情确实对病情有很大的影响。 理娅连忙摆出高兴的表情。嘴巴咧得大大的,露出森白的牙齿,眉毛低低地压着眼。虽然很努力表现出喜庆,实际效果却是一个典型阴险反派的假笑。 拉尔斯从来没见过这么生硬奇怪的表情,当场喷笑出声,乐得直拍床单。 理娅只当他心情好起来,笑容顿时变得真诚了许多。 “那我先走啦。” 理娅迅速梳洗,穿好衣服,开门出去的时候,听到床上传来的叮嘱:“不要乱跑,不要去太远的地方,小心遇到坏人。” “知道了知道了。”她咕哝,记不清这是她进宫以来第几次被他念叨了,好像她是个小孩似的。 理娅前脚出门,后脚就把拉尔斯的话抛到九霄云外。她穿着高级裁缝定制的新衣裳,畅行无阻,走到哪里都有人对她恭敬地行礼。这种感觉好极了。但只持续了一段时间。半个小时后,理娅就开始发现大家都注意着她是一种多么恼人的感觉。 理娅索性像以前那样潜行起来,偷偷摸摸,像个鬼影子一样溜进国王秘书的办公室,吓了正在喝茶开小差的乔尼一跳。 她给乔尼传达完消息,第一个任务就算完成了。接着她鬼鬼祟祟地跑去厨房,吃了点东西后,端着指定的早餐回去,却发现拉尔斯已经睡着了。 等他醒来再吃好了。 理娅放下盘子,视自己完成了第二个任务。现在她可以随意活动了。 理娅出去闲逛了一圈,来到以前从未造访过的一些地方,包括宫廷的训练场。在那里,她看到一群打赤膊的男人正在激烈运动。凯奥也在那里,带领他们训练。 看来这是御卫队的日常训练场合。 理娅站在训练场外面,兴致勃勃欣赏这些健美的肉体。直到上午的训练结束了,裸男们才穿上衣服,鱼涌而出。凯奥出来的时候经过她身边,忽然发现不对劲,成了又一个被她吓一跳的人。 “王后?!”他好像完全是靠直觉发现她,因为他愣愣盯着她左手边的空气,“您在这里吗?” “是这里。”理娅好笑地脱离隐身状态,把凯奥的视线引过来,“你是记住了我的气味,才闻出我在这里吗?” “是的,您……您身上有种香味。” 凯奥看起来诚惶诚恐,相较于他们初次打交道的时候,反差不可谓不大。 “对了,王后,我之前正想去找您。” “找我?”理娅来了兴趣,“什么事?我现在有空。” 凯奥四下看看,确定周围没人,然后艰难地清了清喉咙。 “我……呃……我想……”他还是有点难为情,吞吞吐吐,半天才说,“我想请您,指导武艺。” 哈,这个大男子汉居然对她说出这种话,恐怕没少做心理建设吧。 理娅心里乐,故意说,“不好意思。我有点听不懂,你是说你想向一个只会赏花和玩洋娃娃的小女孩学习怎么成为一个更好的战士吗?” 凯奥听出她是在调侃他初见时屈尊纡贵的态度,脸一下子烧了起来。 “是的,王后。”凯奥红着脸大声说,“我认为您是一个非常强的战士,我找不到比您更好的老师了。” “为什么会想要一个老师呢?” “因为我想要更好地……侍奉陛下。”凯奥回答。 他没有把原因交代清楚,但理娅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在外面,国王的军队正与反抗军激战,为拉尔斯计划的下一步铺平道路。如无意外,与议会的决战,就将在这个冬天发生。到时候能多一份力量都是好的。 “先让我看看你的实力吧。” 理娅吐了一口气,示意凯奥带路。他们迅速转去了附近的竞技馆,在那里找了个隐私性较好的房间,上锁后,战斗开始。 理娅并没有跟凯奥客气,上手就是饮魂者,疾冲猛砍,一通快攻。凯奥没料到她如此的凶横,匆忙格挡,伺机反攻,但在幻影般的剑雨中,怎么也找不到机会。 最终被一剑封住要害,动则有性命之虞,凯奥僵住,只能举手认输。 “还不赖嘛,凯奥。” 她称赞的对象望着她收剑,神情很受打击,“原来我弱小至此……这样永远也不能帮陛下除去心腹大患了。” “你没那么糟糕,真的。”理娅拍拍凯奥的肩膀。起码他撑的时间长于梅洛,这足以说明他的基本功很好,“你有些地方反应慢,出招犹豫,但这些都可以改正。你目前最大的弱点体现在,面对强大施术者的时候受制于人,完全没有空间发挥自己的实力。” 纯粹是剑术的话,她也不敢说自己多厉害,毕竟一把剑再怎么神奇,也只是一个武器。然而精灵的剑术之所以卓越,正是将外在技巧和内生力量相结合,面对精妙运用自然元素的法师们也不落下风。 凯奥现在缺的就是内生力量了。理娅思索一会,想到了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我教你怎么冥想吧,用精灵的方法。” 凯奥浑身剧震。 精灵族技艺超群众所周知,但是作风神秘,远离俗世。即使精灵秘境就在人族的边上,人类依旧无门可入。传说他们的秘密比龙还要多,随便得知一个便能获得永恒的财富。 传说或许夸张,但是这一份冥想的秘法若摆在人族法师面前,必定引起轰动,抢得头破血流,如今却被她慷慨地传授给他…… 凯奥喉头滚动,万般复杂情绪如同激流般涌动,最后都化为深深的一鞠躬。 “谢谢您,老师。” 嘿嘿嘿,现在她也是有学生的人了。 理娅笑眯眯的,伸手摸了摸凯奥的头,然后在下一秒就意识到了这个动作相对他们的身高差有多尴尬。 人类怎么偏偏在这种见鬼的地方有基因优势? 理娅干咳一声,指挥这个高大的男人摆好姿势,进入状态,在她的引导下开始冥想。 晚点回到寝殿,拉尔斯已经不在被窝里了。他坐在桌边阅读,看起来精神奕奕。理娅换上室内的衣服后,好奇地凑过去。 “你在看什么?” “哦,亲爱的,你回来了。”拉尔斯好像才发现她,转过来顿了一会,“你一下午都去哪了?” “只是待在竞技馆,对我新收的学生凯奥·克莱恩履行教导的义务罢了。” “学……学生?”拉尔斯张大了嘴巴。理娅没管他震惊的表情,趴到桌上打量他刚才看的东西。她很快就发现这不是她想象中的书籍文献,而是从前线传来的最新战报。 “新军队打赢了?”理娅记得这是在拉尔斯的努力下,国王近卫军和领主们的部队合并成的势力,“而且已经把班西堡夺回来了?” 拉尔斯回过神,点了点头。 “我的方案交上后,转眼借助通讯法术传到前线。早已兵临城下的新军队立刻开始攻城。战役持续了一整天。反抗军佯装溃败,四散逃亡出城。伽克森扮演的领袖‘不甘心战败,还想垂死挣扎’,但被一队骑兵捉拿了,即将押送来都城。” 拉尔斯笑了起来。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她当然知道了。她已经听他把计划讲过了。反抗军领袖落网后,会被送来都城,当众处决,警示天下。这会成为统治阶层对叛党的一次重要胜利。但他们并不知道,反抗军的法师已经在占领班西堡的期间全力工作,破解并复刻了最关键的传送系统。 在伽克森被押上刑场的那一天,反抗军将会兵分叁路,一路反击新军队,一路去刑场救人,还有一路则是攻进王宫,被御卫队接应。到时候在传送系统的帮助下,反抗军将会像天降神兵,打得敌人措手不及。 理娅欢欣雀跃,“结束了!终于要结束了!我们要打败那些混蛋了!” 她兴奋得一下子跳起来。拉尔斯冷不丁被扑倒,一个重心不稳就跌在地上,但他浑然不介意,拥着她大笑。 “是啊,终于要结束了。” 二十年的艰辛隐忍,二十年的运筹演谋,终于要在这个冬天画上句号了。 理娅想到以后拉尔斯不用再活在议会的阴影下,可以做他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她就乐得直打滚,带动着身下紧密相贴的那个人也滚了起来。 两人傻乎乎从桌边翻滚到衣柜边,不小心撞到脑袋,理娅痛呼一声,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她实在太开心,太迫不及待了。 “当那一天到来,”她发誓,“我会亲手砍下议员们的头颅,用鲜血洗涤他们的罪恶,用火焰为你铸就王权之路。” 等到他亲临最高位,实现理想抱负,世间莫不将赞颂他的名。 而她会长伴君侧,守护他珍视的事物,清除与他为敌的奸佞邪党,保他永无后顾之忧。 拉尔斯的眼眶湿润了。 “谢谢你……理娅……谢谢你所做的一切……” 他不知为何哽咽起来,一反常态地流泪,像是一个深陷绝望之中的可怜虫。理娅惊了,看着他低头仓皇地用衣袖擦拭面庞,心想,也许他只是喜极而泣了吧? 023她的小男人 对于新军队的大获全胜,最高兴的莫过于议会了。 理娅看到成箱的礼物如同雪花般飞入国王寝殿,箱子里是珍奇的古董和稀有的书籍,都是很符合拉尔斯胃口的东西。妮莎还亲自过来拜访拉尔斯,握着他的手一口一个“好孩子”,笑得像朵花一样。 “我一直都知道你很有才能。但没想到你这么聪明,比那些谋士有用多了。” “看看你,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但在我的心目中,你永远都会是那个抱着斑点狗狗的可爱小男孩。” “噢,拉尔斯,我真为感到你骄傲。” 理娅坐在旁边听着,差点没把隔夜饭吐出来。 她可算明白拉尔斯为什么说妮莎是最大的贱人了。别的议员好歹是明着使坏,属于普通贱人,而这位笑里藏刀,口蜜腹剑。 拉尔斯似乎也不太受得了妮莎的亲热劲,臀部稍微挪了挪,尽量坐得离她远一点。 “能取得这次胜利,还得感谢议会对我从小精心栽培。”他挂上一个假笑,“动物尚且知恩图报,更何况是人呢。我现在尽己所能回报议会也是应该的。” “嗯,真是个懂事的孩子,不枉我们手把手将你养到这么大。”妮莎对他的回应很满意,“最近身体如何?听说你之前不舒服,翘了一天朝政。这是对的。没什么比你的健康更重要了。你说是吧,王后?” 贱人等你死了,你埋在他胸腔里的魔种自动失效,他就会非常健康了。 理娅心里骂骂咧咧,面上甜甜地笑了,“妮莎大人说的对。我会尽自己的职责好好照顾拉尔斯,一起更好地为议会服务。” “呵呵,你也是个好孩子。” 妮莎坐了一会,拖着在场所有人陪她进行一项名义上是闲聊,但在理娅看来是睁眼说瞎话的活动,直到她终于发慈悲,带着一大批随行人员离开,把他们从脸部笑僵了的痛苦里解脱出来。 “啊,终于滚了。” 理娅瘫在椅子上,感受着宝贵的清净。寝殿里,各种精美礼物堆积成小山,足见议会这次对拉尔斯的表现多么满意。不过她并没有看到拉尔斯有丝毫的高兴,恰恰相反,妮莎走后,他的神色变得异常肃穆。 “妮莎比我先一步得知战况。”拉尔斯沉重地说,“身为议会主席,军政吏都在她的监管之下。这次对反抗军领袖的处刑,也会有她的监督,恐怕……” 他是在担心计划失败。 理娅想也不想就说,“不会的。一切都会顺利进行的。” 这话既是在安慰他,也是在安慰自己。 她实在不愿意去想,如果计划失败了会是什么后果。整件事的风险太高了。议会为了防止拉尔斯的背叛,给他套上那么多的制约,可是他仍然反其道而行之…… 理娅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疑惑地瞥了拉尔斯一眼。 他从遇见她之前就开始制定计划,为政变做准备。难道他没想过,自己可能会在这个过程中丧命吗? 还是,他早就想到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理娅怔住,心中升起一种古怪的感觉。但她来不及细想,就听拉尔斯的脚步声靠近过来,她的脸随之被捧起。 “亲爱的,我们好像忘了一件事。” “什么?” “现在你是王后了,要有点王后的样子。”拉尔斯微笑道,“你看到妮莎的排场了吗?带那么多人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她的地盘呢。你则是另一个极端,除了我的仆人,一个贴身侍从也没有。我从今天起给你安排一些贴身侍从怎么样?” “不了吧。”理娅下意识拒绝,“我不需要。” 生活上需要帮忙的地方,也就是打扫卫生之类的杂务。就这方面而言,拉尔斯现有的仆人已经够用了。 “难道你不想要个亲近的人吗?”拉尔斯坚持,“我可以给你找一个年纪相仿的姑娘,侍奉你的起居,还可以跟你讨论女孩的话题,你走到哪里都会陪着你……” “不要不要。”理娅赶忙摇头。听起来就像多了一个跟屁虫,她才不要整天被别人跟着,束手束脚,做什么都不方便。 “可是……” 拉尔斯还想说什么,理娅却跳下地,飞也似的跑了,“我去找凯奥训练啦!” 理娅没有回头看拉尔斯的反应,因为她的确刚刚想起来,是时候去找凯奥了。从她教给他冥想秘法到现在,他应该已经取得一些成果了。 在竞技馆的私密房间,凯奥给她展示了自己冥想的成果。这种聚集内生能量的过程在凯奥身上发挥了作用。不过一天不见,理娅就发现他的法力有所增长,配合熟练的剑技已经不可小觑。虽然可能短时间达不到议员的高度,但这至少不会让他面对他们的时候被法力震慑到无法采取行动。 “关于内生力量,继续保持这个势头就好。”理娅呲牙一笑,拍了拍凯奥的肩膀,“现在我们来纠正一下你外在的小缺陷。” 她对凯奥的指导,与其说是指导,不如说是对练。 剑士需要通过战斗来成长。如果有一个势均力敌的练习对手,那是再好不过,但理娅的要求没有那么高。她在精灵秘境每日高强度训练,到人族的边境后也总有强大魔物练手,但在宫廷里,能有个沙包就算不错了。 理娅决定好好利用这个沙包。 “哇啊——” 当凯奥第叁十八次被掀翻,失去重心摔倒,一股深深的绝望感顿时油然而生。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对训练感到精疲力尽的那一天,更没想到过自己会产生跪地求饶的冲动。要不是被一种名为尊严的东西苦苦支撑着,他会直接乞求面前的半精灵行行好放过他,他练了一天真的受不了,浑身都痛,感觉站都站不起来了。 这比直面议员还恐怖。 半精灵看出他的状况,仍朝他勾了勾手,“你新增的法力会帮你修复身体损伤,只要你回去按照我说的方法做。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再来!” 老师已经发话了,凯奥不敢不从,咬牙旋转剑尖撑地而起,大喝一声冲上前去。 这次半精灵却没有正面回应他的进攻,而是略一侧身,伸掌急探他腰部。凯奥没懂这是什么招数,困惑地一顿,便被她得了手。 “啊哈!瞧我偷到什么好东西。” 理娅晃了晃手中的战利品。这是一条彩线编织的细腰饰,通体宝蓝,用扁扣固定,交叉穿越蓝线的金色细丝荧亮如鳞片,一看就是精心制作的手工艺品。 凯奥自然不可能有这个耐心或者闲情做手工,理娅也怀疑他不会专门跑去买漂亮的饰物装扮自己的腰带。实际上,她已经大致猜到这个东西是哪里来的了,但她故意笑嘻嘻的,作势把饰物放进自己口袋里。 “这玩意看着不错,我要了。” “老师!”凯奥有点着急,过来想要夺走饰物,但被理娅灵活地躲过去,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这个您不能拿走。” “怎么不能,你没听说过学生要孝敬老师吗?这点小东西都舍不得,真没孝心。” 面对她义正辞严的模样,凯奥张口结舌,一张脸迅速涨得通红,“不、不是的。只有这个不行。我可以给您买个新的,但这是别人亲手做了送给我的礼物。” “是吗?”理娅故作惊讶,“是谁这么好,专门送给你礼物?” “是……是……”凯奥结结巴巴了半晌,像是害怕,又像是难为情,眼神不敢正视她。 理娅也不去过分逗弄,见好就收,把饰物还给了凯奥。看着他好像寻获失落的宝藏一般,珍惜地把它藏进衣服内侧,理娅哑然失笑。 谁会想到他居然跟薇薇安看对眼? 不过鉴于目前的形势,在议会落马之前,他们恐怕没法走到台面上。 说到这个,薇薇安对议会的态度又是怎么样? 理娅正思索着,忽然听到门喀喇一声扭开了。室内的两人都是一惊,转身却看到拉尔斯站在门口。拉尔斯似乎也有点吃惊,手里拿着钥匙,跟他们大眼瞪小眼。 “我从竞技馆管理员那里拿了钥匙。”还是拉尔斯先开了口,“没想到你们真的在这里。” 是她的错觉吗,还是拉尔斯语气怪怪的? 理娅歪头,望着凯奥行礼后告退,留下她和拉尔斯在这里。 “还愣在这里干什么。”拉尔斯皱眉,“走啊。” 居然用这种态度对她说话。理娅讶异,面上没说什么,跟着拉尔斯离开了,毕竟现在天都黑了,训练也该结束了。 路上异常沉默。拉尔斯看都没看她一眼,浑身都是低气压。回到寝殿,没了外界杂音,沉默的氛围更加刺耳了。理娅甚至目睹拉尔斯拿起一本书,倒立着挡在他们中间。 就这么不想看见她? 理娅迷惑地挠头。结合拉尔斯之前的表现,她不明白拉尔斯这是在做什么。 “我做错什么事了吗?” “没有。你只是把丈夫抛在一边,跟别的男人泡上一天又一天罢了。顺便一提,谢谢关心,我今天过得好的很。” 好典型的嫉妒口吻。理娅托下巴。 如果她不是对拉尔斯有足够的了解,她会说他绝对是在吃醋。但,吃她和凯奥的醋?明知道她是去找凯奥训练,而且凯奥被揍得灰头土脸的情况下? 感觉不对劲。 理娅踮脚上前,从背后绕到拉尔斯的身边,发现他趴在桌上,肩膀轻轻抖动。 “你不舒服吗,拉尔斯?” 继续抖动。 “拉尔斯?” “……我没事。”桌边的男人终于平静下来了,缓缓抬起头,“我觉得我只是……太紧张了……对不起,我不该跟你那样说话的。我都不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 紧张,这倒是说得通。人生最重要的关头即将到来,国家的未来都寄托于此,不紧张才说不过去。 理娅抱了他一下。 “没关系,我理解的。”理娅摸摸他毛绒绒的深色脑袋,好奇这里最近究竟藏了多少小情绪,“但现在没有别人在,只有我。你不必总当那个身负重任的国王,偶尔撒一撒娇,当我的小男人也是可以的。” “小男人?”这个词显然刺激到了拉尔斯。他反手把她揽进怀里,额头充满危险意味地抵住她的,“你说谁‘小’?” 理娅但笑不语,意味深长,引得男人牙痒痒。 她的手被一把抓过去,从腹部往下滑,盖住一个滚烫的隆起。理娅的视线平移过去,发现她的手掌整个张开都包不住那坨鼓鼓的东西,不禁吞了吞口水。 嗯,好像还真不小。 —— 好像忘了说是HE结局(探头 024真正的计划 woo14 那天晚上他们做爱了。 理娅很喜欢做爱这件黏黏糊糊、汁水淋漓的事。但她不会说出来。因为一旦承认了,拉尔斯一定会拿此大做文章,不把她弄到面红耳赤、钻进地洞不罢休。 她总是等着拉尔斯帮她把话说出来,无论是被掰开双腿正面深插,还是被大股浓精灌溉子宫,她喜欢。她全都喜欢。拉尔斯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她或悄然默许,或直白授意的结果。 两人就像老鼠和猫一样。老鼠抓到了猫,拿她是无可奈何的,调起情来,却是肆无忌惮。而猫会羞羞答答,强大的身躯软成一滩春水,任小小的老鼠对她为所欲为。 这是一场他们最爱玩的游戏。 “嗯……啊啊……萨约娜!”这次的欢爱一如既往地美妙,理娅浑身弹动,无意识唤出智慧女神的名讳,感到体内的冲刺停顿了一下,然后立刻以更迅猛的势头卷土重来,撞得她呻吟支离破碎,“拉尔斯……慢、慢点……停下来……我不想要了……” 他的小母猫又在口是心非了。拉尔斯非但不停下,反而捣得更深,更凶狠,次次撞到最敏感的软肉上,用一种原始的蛮力侵犯她。 “呜哇啊啊啊!” 理娅受不了刺激地弓起背,语调像哭又像笑。 她好久不曾经历如此激烈粗暴的性事。以往拉尔斯总是更有服务精神,力图为她带来最大的愉悦,现在他却像公牛一样闷头冲撞,仿佛要把她活活顶个对穿。 理娅不得不抓紧床单,找到身体的着力点,但仍免不了在巅峰来临的时候魂飞天外。她听到一道变了调的叫声,尖得不像从她自己的嗓子里出来,内壁抽搐绞紧。拉尔斯也正高潮着,被这么狠狠一夹,疼得发抖。他爱抚她双乳示意她放松,等自己泄完了,缓缓把下面拔出来。 粗长阳具离开体内的那一刻,如同开闸泄洪,嗤嗤嗤,大量淫水混着白浊喷溅出来,红艳艳的穴口失控般翕张不休。 “哈……啊……” 理娅昂起脖子喘气。她正面对着天花板,但眼神一片空茫。高潮的余韵中,全身每一寸都被快感占据,她根本无力思考任何事,只能侧头望着男人的背影,瘦削匀称,有些坑坑洼洼。 那些淡化的疤痕从不被她视为瑕疵,直到此时,忽然变得异常地刺眼。 “拉尔斯……” 理娅呼吸渐渐平静下来,但内心莫名惶恐。男人欢爱过后,一言不发,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床边,轮廓如斯淡薄,似乎随时都要融入空气里,消失不见。 她下意识伸手抓了一把。 “唔——” 一只大手蓦然抓住她的手,空中握得死紧,铁钳般的力道几乎把她弄疼了。几乎。 理娅怔怔地看着眼前人。他也看着她,表情从未如此复杂过。从起初的绝望,到后来的平静,仿佛已经接受了命运,他缓缓张开了五指,给了她逃离出去的机会。 她却反过来抓住了他的手。 “怎么了?” 满含关切的嗓音。微微收拢的秀眉。他的妻子正在担心他。拉尔斯眨了眨眼,轻声说,“没事。” “你确定吗?”她说,“总感觉有什么不对,你这两天是不是都……心情不太好?” “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呃。”她顿了一下,好像想到自己要说什么话,脸蛋渐渐红起来,“我们以往做爱的时候,你总是会说些……奇怪的话。但是这次……你非常安静……安静到我都不太适应了。” 拉尔斯轻笑起来,带着一丝促狭。 “原来理娅喜欢我说骚话。既然如此,那我现在补上怎么样?” “咳咳,这不是重点啦。”理娅捂住脸,过一会才恢复正常仪态,“只是觉得你最近都不太像你自己。准确地说,从得知反抗军战况以后,你就变得有点奇怪了。” 先是前天晚上哭鼻子,今日又没头没脑地吃醋,明明拉尔斯是一个很善于控制情绪的人。 如今表现成这样,只可能是因为…… “有什么事情出错了,对吧?”理娅定定看着他,语气缓慢有力,“你盛大的计划里有一个环节出了纰漏,而你现在才发现,所以你开始慌乱了,害怕到时候一败涂地。但不要紧,你跟我说,具体是哪里有问题?告诉我,我会跟你一起想办法。” “你多虑了,亲爱的。”拉尔斯神色不变,拿起毛毯盖上她赤裸的胴体,“这么多年了,我早就把所有可能性演算无数遍。眼下一切顺利,失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你还是别东想西想了,早点休息。” “可是你明明……” “休息吧。”拉尔斯打断她,抓起衣服起身向外走,“我突然想起一点事要处理,晚点回来,不用等我熄灯。” 一出国王寝殿,再没有温香软玉,柔情暖意,扑面而来的空气冰冷刺骨。 夜风拍打在身上,针扎一般的痛。 拉尔斯紧了紧外衣,有那么一刻怀疑自己那些升温的小伎俩是否真正奏效。不过无所谓了。就算冻出病来了又怎样?他是这世间最值得受苦的人。 拉尔斯快步走向王座厅。 “去给我传召凯奥·克莱恩。我要在五分钟之内见到他。” 秘书领命而去后,不久他的御卫队队长便匆匆赶来了。拉尔斯坐在王座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神毫无温度地扫过去。 “跪下。” 凯奥在来到王座厅之前就料到什么等着他。但真正面对君主的时候,仍是心里一惊,紧接着就意识到自己这趟别想好过了。他效忠的对象脸色铁青,好像马上就要杀人了。 凯奥迅速跪下去,额头伏地,眼角余光注意到,目前这个空间里全是国王的亲信。 “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凯奥?” “……是。” “说给我听听。” “我未经您允许,擅自接触王后。”凯奥把头伏得更低了,“但我并没有忤逆的意思,只是为了更好地训练。” “训练?!”王座上的声音瞬间抬高了。伴随着扶手上的重响,一股巨大的怒气轰然爆发出来,“你当我是傻子,就在最后这几天还找她训练?凯奥·克莱恩,我要你如实交代一切!你是不是出于对王后的同情,想去接近她,告知她我们真正的计划?!” 他的王是如此的愤怒,咆哮声震得空气都抖了几抖。周围鸦雀无声。所有的侍从凝固了,大气都不敢出。凯奥却在这时感应到,室内防护屏障出现了一丝微弱的波动,但很快就消失了。 是错觉吗?凯奥偷偷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异状,便暂时打消了疑虑。魔法守护着这里,应该没人能够潜伏进来。 他的视线返回统治者的靴子,开始绞尽脑汁思考如何活过今晚。 “我认为——”不,这种发表意见的口吻只会让陛下更加震怒,凯奥紧急改口,“您应该,我是说,她应该……王后应该了解真正的计划,毕竟她现在是您的合法配偶,她有这份权利。” 这话好像更糟糕。他眼睁睁看着陛下暴跳如雷,苍白的皮肤上气得青筋凸起。 “我需要你来提醒我,她是我的什么人?”拉尔斯死死攥拳克制自己,“凯奥,你现在距离被斩首只有一步之遥。而且你很清楚,我做得出这种事,不管王后把我想象得如何美好善良。现在的问题是,你清楚你应该做什么吗?你知道怎样才能保住你这条贱命吗?回答我,叛徒!” 陛下已经给了他最后的警告。 凯奥闭上眼睛。冒死直谏固然是忠诚的形式之一,但活下来的话,一定能找到更好的方法。 凯奥深吸一口气,睁眼的同时拔剑出鞘,把剑尖对准了自己,说,“我曾经自愿选择了一位主人,宣布效忠于他,服从他的命令。现在他下达了命令,我应该贯彻忠诚。因此,我向诸神立誓,必将保守秘密,绝不向王后透露一丝一毫。” 然后他割破了自己的手掌,出了一两滴血,这个神圣的誓言便算生效了。 —— 免·费·首·发:po18yu.νiT [щоо18.νiρ] 025冷战进行时 天亮了,理娅仍没能从昨晚的冲击中回过神。她一夜都没怎么合眼,破晓后一直盯着天花板。 在听到那番对话后,怎么可能有人睡得着? 原本她只是奇怪拉尔斯深夜出去做什么,用潜行状态跟过去,想着随便看一眼,没事的话就回来,却意外发现了他们有事瞒着她。 并且,是很不得了的事。 当拉尔斯提到“真正的计划”,她刚好闯入王座厅的屏障,听到了他的话。当时空气里出现一丝波动,凯奥仿佛发觉到什么东西似的看过来,她连忙退步远离了凯奥,以免被那个狗一样灵敏的鼻子嗅出异样。 在凯奥发誓不会告诉她真相后,尘埃落定,理娅急忙赶回寝殿,假装自己一直躺着等待拉尔斯回来。但他回来了,她依旧心慌意乱,辗转难眠,无从猜想所谓“真正的计划”是什么。她觉得自己也不太可能想到。拉尔斯的心思太复杂。在遇见他之前,她从来不知道一件事可以九转十八弯,包装在一层又一层的诡计之下。 ……明明他们已经不该再对彼此藏秘密了的啊。 理娅感觉自己好像陷进挫败的深渊里。周围的路都被堵死了,她一个人被困在黑暗狭小空间里,没人听得到她呼救,她一点一点下沉,被夺走呼吸的权利。 冷静点。冷静点。 理娅深深吸气,强迫自己暂时清空了大脑。她注定想不出结果的。非要思考的话,不如先来一轮冥想。 两个小时的冥想后,理娅感觉好多了,起床梳洗装扮。 拉尔斯已经不在寝殿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走了也好,理娅觉得自己现在没法面对他而不发脾气。她走进浴室里,一边对着镜面梳头发,一边整理思绪。 目前已知,拉尔斯隐瞒了真正的计划,而且真正的计划是跟她有关的。除了拉尔斯,他的一些亲信也知道这个秘密,但都不能告诉她,否则就是违抗了拉尔斯的命令。违抗国王的命令,等于死刑。 所以她还不能直接去找凯奥,逼他说出实情。 该死的,那个骗子,到底有什么事情,值得他像防贼一样防着她? 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王后!” 谁这么一大早就来叨扰她?理娅烦躁地整理好衣服,离开浴室去开了大门。两边的守卫当中,站着一个熟悉的金发贵族少女。 “薇薇安,有事吗?” “啊,您还不知道么。”薇薇安有些忐忑地观察她,“陛下让我来侍奉您,说是……以后我可以做您的贴身侍女。” 理娅呆立在当场。 一时间,过往的记忆如同雪花般飞入脑海。不要乱跑。不要去危险的地方。不要去接触奇怪的人。在宫廷,拉尔斯这么警告她多少次?但这背后的原因,恐怕不是宫廷里危机四伏,而是极力避免她知道什么他不想让她知道的事。 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捋,他之所以急着给她安排贴身侍从,多半也是为了盯着她的动向。毕竟现在是最紧要的关头,不能让她惹出任何麻烦,是吧。 理娅扯起嘴角,冷冷地说,“我不需要侍女。” 或许连丈夫也不需要了。 理娅大步走开了。 她不是要离开王宫。当然不是。那样她永远别想知道真相,拉尔斯不就得逞了?她非要留下来,看看他到底耍什么阴谋诡计不可。 不过她也得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 理娅气冲冲去找内官,要了一间单人房,当天就开始把私人物品往那搬。 乔尼跟内务部的人交好,听说了这件事,立刻赶来苦口婆心劝阻她,表示夫妇分居了伤害感情,还有损王室形象云云。 理娅让他闭嘴,只有拉尔斯有权告诉她怎么做。这在逻辑上是对的。然而她把所有东西搬完了,拉尔斯也没出现。理娅心有不甘,叫乔尼去探探口风。乔尼很快就回来了。 “怎么样,他说了什么时候来吗?”理娅像只长颈鹿一样延颈盼望。 按理说这时候,拉尔斯已经听说她要搬出去了,应该马上过来,问她怎么回事,然后她就可以大闹一通,要求拉尔斯把真相告诉她,否则就继续闹下去。 这个办法不是很光彩,但他一向爱惜她,应该不会希望她生气。 乔尼欲言又止。 “……陛下说……”他难得老实一回,原话转达,“‘既然王后住腻了我的房间,就让她换个房间住好了,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再回来。’” 理娅心里五味杂陈。 她都已经把态度表达得这么明显了,拉尔斯也不笨,却还故意装作无事人,云淡风轻揭过。 这摆明了就是无视她的诉求,拒绝跟她坦诚相对。 这么喜欢藏秘密,好,那就看看他能撑多久,看看他没有她能做成什么事! 理娅砰的一声重重把门甩上了。 之后两天,她都没和拉尔斯有过任何接触。理娅后知后觉,独自用餐的时候才想到,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冷战。怪了。她以前怎么想不起来这么做?那个满口谎言的混蛋,真该被好好教训一顿。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真的吵了架的情侣,两天过去也该和好了。 为什么他还不来找她呢? 理娅消沉地放下餐具。往常顶顶好的胃口,现在什么都吃不下。她侧头望向窗外。一排山毛榉的阴影下,宫人来来往往,有条不紊地推进着生活。 这两天,预料中的大事并没有发生。原本应该被押到都城的反抗军领袖,因为路上出了点波折——据说是差点成功反抗逃跑,好不容易抓回来——时间有些耽搁了。所以,伽克森大概后天才会来都城,然后就会被推上刑场了。 不知道这一番小波折,是否也在拉尔斯的计划之中? 理娅心不在焉,眼神游移,扫到窗外一对路过的男女,忽然顿住了。 她这个新住处距离国王寝殿很远——故意为之的选择——但离医院很近,时常能看到患者走窗外的道路去求诊。 不过患者多是宫里的仆人和侍臣,就近取材。很少有位高权重者专门来这里,而不去依赖自己家养的治疗师。更何况,还是议会的大人物。 理娅露出古怪的表情,倾身上前,趴到窗边细细观察两位议员。 “妮莎,我的头一直在痛。”瘦长的男子抱怨道,“根本不是像厄拉说的那么难听,什么找借口逃避责任,你们开会我从来就没有缺席过,上次是真的去不了。”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妮莎安慰梅洛,“我现在不就在陪你去医院吗。等他们开个证明出来,厄拉就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 他们走在公共的空间里,并没有谈论什么机密,但声音很小,理娅不得不集中精神,全靠敏锐的五感捕捉到只言片语。 “不过你最近也是的。怎么一下病倒了?之前还觉得你身体不错,有些小病小痛也都不当回事。结果你这次的毛病不但没痊愈,还越演越烈了。” “唉,别提了,这段时间脑袋一直疼得要死,都不知道怎么搞的。见鬼,我也没撞到头啊。治疗师开的药物倒是能缓解头痛,但吃了就想睡觉,再也提不起任何精力做事。所以最近都待在家里休养,没怎么出来过。你能理解的吧?” “当然了。你的症状听着很难受,还是好好休息为上。另外还有一些药物以外的方法……” 两人走得远了,微弱的声音渐渐不可闻。 理娅关上了窗户,独自面对寂静的居室,坐着发呆。 她知道自从审讯室事件,梅洛就身体不舒服,但居然到现在还没恢复?头痛还越来越厉害了?不会是跟他们那天施展的咒语有关吧。 编造记忆塞到别人的脑子里,果然还是产生副作用了吗…… 理娅心神不宁,起身收拾碗盘。正好门外有敲门的声音,她以为是仆人来收拾房间了,就过去开了门。 “……怎么又是你?” 听出她语气里的不悦,薇薇安缩瑟一下,尽量稳住了自己的重心。 “王、王后,我知道您对我的印象不太好。”薇薇安努力解释,“但我已经认识到我之前的错误。而且……而且跟我刚入宫的时候不同,现在我明白谁才是真正值得侍奉的人。” 这是想跟议会划清界限,投靠他们这个阵营了? 理娅抵着门框,面无表情。 “挺好的。恭喜你。不过我仍然不需要侍女。麻烦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 她知道自己的表现不是很友善。但话又说回来,凭什么拉尔斯宁愿跟薇薇安说话,亲口授意薇薇安来她的身边,都不肯与她面对面交流? 混账,骗子,坏蛋,讨厌鬼。 理娅快把牙咬碎了。 薇薇安见她脸色难看,不敢说话,但也不去动弹,杵在那里像根木头一样,理娅看了心里更烦躁,伸手一指外面。 “慢走不送。” “可是,我现在的任务就是服侍您。”薇薇安鼓起勇气,苦苦恳求,“拜托您了,给我一次机会吧。如果能成为您的贴身侍女,我会感到无比的光荣,竭尽全力工作。反之我就……我就真的无处可去了。” 理娅啧了一声,心想拉尔斯选的这个贴身侍女,选的真是好算计。 他知道她对这种柔弱少女硬不起心肠,再加上薇薇安目前的处境确实很艰难,急需一个稳定的职位在宫廷中生存下去,更容易触发她的同情心。 他就是靠这些心思把她吃得死死的。 狗男人。 “行吧,你可以服侍我,但是——”眼见薇薇安露出欣喜的神色,理娅强调道,“我不是那种轻易信任别人的类型。如果你想留在我身边,你必须要赢得我的信任。” 薇薇安立刻会意,“只要是我力所能及之事,您尽管吩咐,我一定帮您办妥。” 权贵贴身侍女不比普通的仆人,都是出身良好、知书达理的女子,职责接近助手和臣子,即便是做杂活也仅限主人的起居。 理娅自然不要这姑娘擦窗扫地,但也得给一点事情做。 薇薇安能为她做什么呢? 理娅一边琢磨,一边让人先进屋。 “对了,你今年多大岁数?” “回王后,我十六。” 比她想象中大一点。理娅若有所思,“你和凯奥,是那种关系吗?如果你不介意我问的话。” 小姑娘脸一红,“只……只是朋友关系……我很感激他的帮助。” 看来还没有明面上发展到那一步。也是,薇薇安对凯奥来说大概过于年轻了,不过他们之间的火花毋庸置疑,正式成为恋人是迟早的事情。 理娅摸摸下巴。 既然她的侍女是他的准恋人,那帮她问他一个问题,应该没什么大不了。 反正凯奥是发誓不能把真正的计划透露给她,但可没说不能告诉薇薇安,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