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隰行舟》 穷极之境 “听说了吗?那个丧尽天良的大魔头,像只丧家犬一样落荒而逃了!” “简直是苍天有眼啊!” “不过这魔头倒是缺德,失踪了不见了也就算了,居然放任那些邪魔四处作恶,还偷了我家的夜壶。” “去你的吧,你家有夜壶吗?明明只有一个尿盆!” “滚滚滚!” 前言 上有神明,下有魔魅,其间存人,人人相互扶持为巫,魔魅相互依存为觋,怀炼化之力者,唯巫觋司矣。 自五百年前神魔在血冢一战后,这六界世道就变了,原本的六界众敌从妖变成了魔,一时之间魔族成了过街老鼠,但凡会喘气儿的都要暗地骂上一骂。 至于为什么骂!还不是因为当初血冢一战,魔门破损,凡是能跑能跳的魔物都纷纷涌入人界。 尽管都是些没什么能力的小魔物,但还是闹得人心惶惶,而今魔族境内只剩下一些老弱残兵在苟延残喘。 那为什么暗地骂?是因为如今人人都还是忌惮着巫觋司,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可奇怪的是!大战后,魔界的巫觋司居然没有留在族内安抚伤兵或是把涌入人界的魔物召回,而是六界蒸发!不见了! 不过吧,不见就不见了,也没人在意,因为大家都坚信只要有天帝在的一天,他巫觋司就掀不起什么兴风大浪。 ...... 不知为何,这初秋竟还是是热浪滚滚,闷热难当,如同盛夏一般,这样的鬼天气莫说是人,连溪里的鱼都不愿出来,可远处的石道上居然还有人在赶路。 此刻的尹溯是头顶烈日,脚踩铄石,身吹燥风,鼻呼热气,挥汗如雨。 他正打算到溪边喝点水,却远远便见到溪涧边上躺着一个人,心下一想:这中暑可是要出人命的! 想着便急忙跑去,一看是位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正欲扶起。 少年却醒了,半眯着眼看着他有气无力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又是何人?” 尹溯还是将少年扶至林荫绿树下,把着脉对少年道:“在下来自苍周城,途径此地,见足下晕厥,便想将足下扶至阴凉处。” 苍周城是天神派神使于苍周山上建的一处修仙福址,而尹溯以苍周城第三代亲传弟子身份,下山历练,名为历练,但最主要的还是将血中剑的灵力积满,以待来日飞升之时可阻挡雷劫,成功飞升。 不过说来也奇怪,飞升本就犹如火中取栗,而且这凡人飞升成功的更是少之又少,据说是百年才有那么一两位成功的,且都是修仙者中的翘楚。 而尹溯虽自小便长在苍周城,但他的灵力和灵蕴并不出色,可苍周城第三重灵宝——血中剑的灵蕴却和他的灵蕴契合。 少年靠着树,闻声轻笑,道:“你不会以为我中暍了吧?我可是巫觋司怎可能被小小太阳晒中暍。” 尹溯把脉后,听少年话语明朗,便知无碍可放心了,可谁知!竟听他说自己是巫觋司!这可不得了!便一把捂住他的嘴,低声道:“你可知巫觋司是谁吗?方才的话若被幻灵兽听见,可就麻烦了。” 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捂,惊呆了片刻,回过神来拿下尹溯的手,起身道:“捂什么,我本就是巫觋司,为何说不得。” 尹溯见少年突然起身,此时面有不悦,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举动确实失礼了,于是起身行礼道:“方才多有得罪,望足下见谅,但足下日后还是勿要再说自己是巫觋司这样的话,恐生祸端,足下既已无碍,在下便告辞了。” 婴隰见他要走,还劝自己日后不要自称巫觋司,这不是还是不信自己么,便随手摘下树根处一朵小蘑菇,往前方打去,只见那蘑菇打在尹溯肩膀处,就落了下来。 尹溯回头一看,见地上的蘑菇摇晃几下,接着便开始上下蹦哒。 婴隰走过去把蘑菇往地上一捞,向他张开手,略带骄傲道:“看!现在信我是巫觋司了吧。” 尹溯看着面前一蹦一蹦的蘑菇,真真的匪夷所思,他居然有炼化之力!可是他明明连灵力都没有,而且方才我连他的灵蕴都探不到。 世间万物皆有灵,分为灵蕴与灵力,灵蕴可谓是骨,灵力便是脉。 但这蘑菇......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 又转念一想,其实自己也没见过真正的炼化术,只是在古籍上看到过,说化死物为生灵,炼魂魄为魔魅之法为炼化术,嗯!许是巧合! 尹溯抬头看了看旁边的大树,对婴隰道:“倘若真是炼化之力,足下可否将此炼化。” 婴隰把蘑菇往尹溯怀里一塞,拍拍手笑道:“小事一桩。”便一手置于树干上。 然而......半晌,四周鸦雀无声,婴隰不信,将两手放上。 ......依旧鸦雀无声....... 尹溯看着纹丝不动的大树,又看看自己手里蹦哒的蘑菇,也很纳闷...... 却恍然间想起《万妖录》里记载:妖城深处有一妖物,有予静物灵蕴与己身共享妖灵之力,其名为谷妖,且世人是无法直接探到其身灵蕴,但被他们化活的物里,却有他们的灵蕴。 尹溯便探了手里的蘑菇,感觉就是普通妖灵,看此情形,莫非......眼前的少年真是谷妖。 六界中的神魔妖鬼怪自出生起便有灵蕴与灵力,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而六界中的人虽有灵蕴却无灵力,但灵蕴优者可通过修仙习道,汲取天地之气化为灵力为己所用。 但六界中的异类——谷妖,原就是谷魅自断魔脉,散去灵力,又隐藏灵蕴,投身妖界成了半妖之物。 不过六界中谁也没能想明白,他们费这么大力只为了变成妖?但灵力都散了,不成了废妖了吗? 尹溯正想告诉他原委,但见他还将手放在树上,一脸我!可!以!的模样,便忍不住眼角抽了抽,道:“或许足下是谷妖,此类妖也有化物之力,不过只是化静为动,而半妖没有灵力,只有隐藏的灵蕴。” 婴隰收回手,听他这么一说,就想反驳,自己明明是魔界巫觋司,怎么就成妖了,还是个废物半妖。 正想与他再说道说道,却见人已经走远了,忙追上去问道:“我怎么就成妖了?怎么还是个废物半妖!” 尹溯见他跟了上来,便把手里的蘑菇递过去,反问道:“你为何笃定自己就是那大魔头?” 其实婴隰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巫觋司,只是一睁眼,脑子里就有的念头,就像是种在脑海里的,根深蒂固般。 现下见他反过来问自己为什么?总不能说是我自己就这么认为吧,那可真就太傻了,说不定还会被认为脑子有病,也不做解释,也没法解释,只好佯装没听见,道:“我名为婴隰,你叫什么?” 尹溯见他没有解释,也不在意,但一听他的名字,随口便道:“在下尹溯,足下之名可是取自‘山有榛,隰有苓’。” 可话音刚落,他便愣住了,刚刚怎么就随口说出那句话,自己也没听过啊。 但见婴隰也没问什么,就没有解释,只觉得许是在哪本书里见过,不记得罢了。 于是两人便沿着山道,向远处走去... 尹溯此次下山为的就是汲取妖魔鬼怪的灵力于血中剑内,以待来日可用。 血中剑是在神魔大战后,天帝投下一柄仙剑入魔界血冢,经五百年淬炼,吸取魔灵而成。 本想着血中剑能有划破苍穹大地之能,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血冢内被巫觋司设下灵障,在淬成期间,灵障隔绝一切魔灵,才导致血中剑内只能灵蕴没有灵力。 所以现在的血中剑,只是一把品质尚佳的仙剑而已,不过毕竟是仙物,用来斩杀一些小魔小怪还是不在话下。 ....... “听说穷极境内魔魅肆虐,还有不少的妖魔鬼怪在里面为非作歹,却也没个天神下来管管,等歇够了我们就出发,还得快点赶到才行。” 尹溯看向躺在旁边的婴隰,见他闭着眼睛,翘着腿,慢悠悠地说道:“不要着急,穷极境离这里可不近呢,快赶慢走其实一样,你就好好歇会儿,等我们......唉唉唉......” 尹溯见这家伙居然还一副悠闲样,未等他话说完,猛地将他拉起,拔腿便走,边走边说:“如果我能御剑,就不用这么赶,可惜我御不了血中剑,你又是半妖,没有瞬息之法,只能靠两条腿,若不加快脚程,还不知要走到何时。”说着又加快脚步。 两人一路赶到穷极境,已经是两天后的事。 刚到境边上,尹溯便已察觉到一股诡异的气息笼罩着这里。 那种气息让人特别不安,一会儿感到燥热烦闷,一会儿感到阴寒刺骨,就像身体一半处于极热一半处于极寒。 尹溯握紧血中剑,正打算往里走,却想起婴隰是半妖没有灵力,会有危险,便连忙拦住向前走的婴隰,道:“等等阿隰,你跟在我身后,一会儿进去,一定要紧紧跟着我。” 婴隰闻言点点头,自觉地退到他身后。 两人刚踏入境内,一股阴邪之气便扑面而来,尹溯正欲防备,便察觉到这只是一股阴邪气罢了,并未夹杂任何灵力,没有危险,放眼看去,四周更没有魔没有妖没有鬼也没有怪,又往前走了一段。 这次阴邪之气变成了浓郁的花香,浓得让人想吐,再往前走香味消散,空气还清晰了不少。 这是尹溯第一次下山历练,遇到这种诡异的情况,很是疑惑,便问婴隰,“方才一路过来,阿隰你可有感觉到三种不同的气息?” 婴隰闻言思索片刻,道:“没有,什么气息都没有。” 尹溯听后,转念一想,不由得神色一变,只听他喊了一声,“不好!”便拉上婴隰拔腿就跑。 婴隰虽不明所以,却跟着跑,忙问:“唉——,跑什么?” 尹溯来不及解释,只道一声,“跑就是了!” 于是两人急急忙忙跑出去,尹溯才道:“方才你说你什么都没察觉到时,我便知这种气息只是用来对付人的,对妖作用不大,但如果待久了都会迷失心智,我们又是贸然进去,没有什么防备,所以不能待太久。” 婴隰听后,道:“那难怪要跑了。” 尹溯看了看天道:“天快黑了,我们到附近的村庄住一晚,明日再想办法进去。” ...... 原以为村庄也就在附近不远处,可谁曾想,两人走了大半天也只看到一位农家大爷扛着锄头走在路边,尹溯向前行礼道:“老人家,请问附近的村庄在何处?” 老人连头都没抬一下,只是冲他们招手道:“跟到起。”老人说的方言土话,两人都没听明白,但是招手的意思还是懂的。 于是三人左拐右拐终于在天黑尽前进了村庄,老人将他们带到一户农家门口,便冲院里一个正在玩泥巴的孩子喊道:“胖胖娃儿,去把你阿娘喊出来。”孩子听后,屁颠颠地跑进里屋。 不久后,出来一位妇人,老人看着那妇人,说道:“陈女娃子,这两小伙子,想在我们村头住一晚上,你这里空屋多,我就把他们带过来了,你看得行不。” 妇人扫了尹溯和婴隰一眼,随即不耐烦道:“要进来就进来,搞快些。” 而尹溯正努力地去听他们谈话的意思,还没明白个所以然,老人就挥手让他们进去,这下不用懂了,意思很明显嘛。 走进院里,尹溯看向四周,这是一间很普通的农家小院,有鸡有鸭,不过这鸡鸭倒是斗志昂扬,在笼里上窜下跳,就差把笼子掀飞了,他好奇这家禽怎么跟打了鸡血似的,便站着仔细看了眼。 妇人见他们停着不动,便没好气道:“有啥子好看的,跟到我进来。” 婴隰见尹溯没什么反应,便去拉他,“走了,等一会儿再来看。” 妇人领着他二人来到房门口,把门推开,说了句,“就这哈儿。”扭头就走,也不管他们到底听不听得懂。 而这房里就只有两张木板随意地摊在地上。 婴隰进去将木板搬正,摸了摸木板还算干净,便躺下自顾自说着,“这里的人脾气也太怪了,还有那个小孩大晚上还玩泥巴。” 尹溯也躺下,想着刚才从村口一路走来,见到这里几乎没什么田地,难怪那老人家种庄稼还要走这么远的路,可为什么不把村子搬迁呢? 这会儿又听婴隰说这里人脾气怪,何止人脾气怪,连鸡鸭的脾气也怪,果然是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啊!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夜半子时 婴隰半睡半醒中睁开眼,发现旁边的尹溯居然不见了!心下一想,不会真去看鸡鸭打架了吧?也没多想翻身又睡,刚闭上眼,又觉得不放心,便起身出门。 可刚一出去,便见到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天色本就很暗,外加上不知从何处弥漫来的雾气,让人的视线更不清明,朦胧中,婴隰见到这家的妇人和孩子都垂着头在院中晃荡,由于雾气缘故,看上去便像是飘着。 不过他到不怕,毕竟他又不是人,还能被吓着?正想过去探个究竟,却想到,我不是人可阿溯是人啊!万一出事了可怎么办!想着便赶紧四下寻找,可奈何雾气越来越浓,已经蔓延至腰腹,视线更为受阻。 他正凝神寻找,忽地便听见有人在唤他的名字,但声音太小,也没听太明白,可闻声寻去,便隐约见一团半人高又无比宽大的黑影,静静地立在墙边。 婴隰警惕地看了片刻,但由于心系尹溯安危,也不管那黑影了,就继续找人,忽而从黑影处又传来一声,“阿隰~。” 声音比刚才更大些,他这次听清楚了,不就是尹溯的声音吗! 便快步走去,只见尹溯蹲在鸡笼旁边,还在冲他招手,婴隰同他蹲下后,问道:“阿溯,还好你没事,刚才是你叫我吗?你怎么蹲这里了?” 尹溯点点头,看向院里正晃悠的妇人小孩,低声道:“方才梦中惊醒,我就感到了那股穷极境里的气息,于是起身去看,就见院子里弥漫着雾气,其中就夹杂那股气息,正想回去叫醒你,可她们突然从背后袭击我,我在躲避时发现,只要我不出现在她们视线内,她们便不再攻击,就只是这样晃着。” 婴隰听后,却疑惑道:“那你怎么没受影响。” 尹溯想了想,道:“......或许是离穷极境太远,对我的效用不大,我想...” 他话还未说完,只听得‘吱呀’一声,门被妇人打开了,她自己先晃出去,小孩紧跟其后。 尹溯对婴隰招招手,两人紧跟出门,这时雾气已经漫上脖子,出门一看,只见男女老少一个接一个排着队往村外晃悠去。 因雾气缘故就像是半空中整整齐齐地飘着一排人头,于是他二人就远远地跟在村民后面。 越接近穷极境,尹溯便感到那股诡异的气息越强烈。 这时尹溯见到村民们正晃悠着往穷极境而去,一个接一个消失在雾气中,可他自己和婴隰只能停在境门外,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婴隰看他踌躇不决,道:“你不能进,我能进,我去把那些村民带出来。” “不行!里面的情况我们一无所知,万一有危险,你连跑都来不及。” 一时间,两人僵持不下...... 当尹溯看着里面的浓雾时,忽地灵光一现道:“我有办法了!散雾诀加上你的灵蕴,或许可以把这些雾气驱开,那朵蘑菇还留着吗?” 婴隰将怀里那微扁的蘑菇摸出,递过去。 尹溯接过后,右手同时将散雾诀和散光诀注入蘑菇内,将手往雾里伸进一点,果然所到之处雾气消散,连带着那种诡异气息也没了,便冲婴隰道:“进去后跟紧我。” 两人刚踏入境内,便听到各种嘈杂的声音,有叫好声,呼喊声,嬉闹声。 尹溯赶忙把手里的蘑菇往四周一晃,雾气全部散开,显出里面的景象,原来这只是一层雾气屏障。 大街上一片灯火通明,繁华似锦,各种精怪们扮成人的模样在街上看杂耍,吃小食,买东西,居然还有沿街揽客的,若是普通人进来,必定认为是到了京都盛地。 婴隰看到这景象不由感叹道:“还真是热闹,这些小精小怪挺能取乐的。” 尹溯看着来来往往地精怪们却没见到方才进来的村民,便想问婴隰,可回头一看,哪里还有他的影子,四下张望中,摊位上的一妖突然将手一抬指向前方,尹溯看去,只见婴隰正站在一摊位前,心里一松,匆匆道谢,便跑过去,想问问他:在这里做什么。 而他还未开口,便见婴隰把手里的竹筒递到他面前,“阿溯,喝葡萄汁吗?味道不错,居然还不要银子。” 尹溯懵然接过竹筒,道了声:“多谢。”可心里却怪怪的,总觉得这声谢不该说出来,但想着自己和他不过相识几日,不算深交,客气些也应该,却心里怎么也不是滋味。 婴隰没发觉他的异样,道:“对了阿溯,我发现这里摆摊的都是那些村民。” 尹溯走近摊位定睛一看,还真是!不觉眉头微皱。 心里愤愤不平地想:这便是传说中的六界和平共处?原以为只有魔魅恶入骨髓,没想到这里的妖鬼怪也是如此!将村民引到此处,控制他们,任己取乐,满足自己的私欲,这样与魔又有何区别! 但想着救人要紧,便继续往前寻找那些村民都在什么位置,然而走着走着,便见到前方乌压压的一片正冲过来,口里还喊着:什么不能放过他!不能让他跑了! 尹溯下意识将婴隰护在身后,看着大大小小的精怪朝自己冲来,摸了摸怀里的蘑菇,诀还在灵蕴也没散,不可能被发现的? 但又见冲过来的精怪都怒气冲冲,恨不得把眼前人活剐了,他也不得不怀疑或许自己真被发现了,忙对婴隰道:“我来对付他们,你到一旁看看有什么办法把村民带出去。” 婴隰看着跑过来的大精小怪们个个都万目睚眦,于是碰碰尹溯道:“说不准......他们不是冲我们来的。” 说着便想拉他退于一旁,可还未伸手,便见尹溯猛地推开自己,而尹溯则借着力往另一边退去。 两人刚分开,一把三尺长的大砍刀,便“铛”一声直直插在二人方才的位置。 尹溯一看这种情形绝对是被发现了,立即冲婴隰喊道:“记住我刚才说的!” 说着便唤出血中剑挡住已靠近的精怪一击,同时左手掐起离字诀,那树妖见到尹溯手中的火光,便连连后退。 而这时后方的精怪们都围了上来,其中一只鬼大声喊着,“快看他手里的火,就是那臭修道的!要不是刚才我的刀挡了他一下,他早跑了,大家一起上,弄死这龟孙。” 喊是这么喊,但尹溯见其他精怪都犹豫不前,想来是害怕这火,于是他又加一层离字诀,往前面一挥,精怪们立即连忙后退。 其实尹溯并不想真的烧他们,毕竟灰飞烟灭是无法入轮回的,这些精怪虽然可恶,却并不是罪大恶极。 可下一刻,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要放走他了,我们就又没安生日子过了。”也不知道这句话那来么那大的作用,刚才还都后退的精怪们,都纷纷扑了上来。 尹溯忙撤下火诀,同时另一只手掐起杀伤力不强的坎字诀,水流便瞬间裹住剑刃,他挥剑向前面一斩,一只野鸡妖却灰飞烟灭了,尹溯蓦地一楞,只好隐去血中剑,双手掐诀和精怪搏斗。 而在一旁的婴隰见尹溯虽是赤手空拳却占了上风,便放心去看那些村民,可这一看,他却踌躇了。 这么多村民,鬼知道都在什么地方怎么找,就算找到了怎么带出去啊,起初我们是随着雾进来的,现下又没有起雾,我能怎么办呢?他眼下是没有一点办法,便转头看去了尹溯的情况。 虽说那都是些小精小怪,灵力弱,可人家数量多啊,一番下来尹溯也渐渐吃力起来,险些就给树妖缠住了,婴隰想过去帮忙,却听得他大吼道:“别管我!先救人!” 婴隰犹豫地看着旁边一动不动的村民,真想一巴掌给拍死。转眼又见到摊位上的人形玩偶,于是毫不犹豫把手放在上面,不稍片刻,玩偶们都睁开眼睛动了起来。 婴隰催促他们道:“快去把这里面低着头的人都带出去。”玩偶们点点头,四散而去。 他便赶忙跑过去帮尹溯,来到那群精怪外围,一把抓住离自己最近的一只水鬼肩膀。 那水鬼见肩膀被抓,另一只手快速往后袭去,婴隰没给他机会,一把抓住袭来的手,双手同时发力,竟硬生生地将那水鬼的两只手臂给扯了下来,随即一个回身来到尹溯身旁,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且速度之快。 可怜那水鬼只剩下淡黑色的手臂灵脉还连在肩膀上。 由于整个过程发生地实在太快了,水鬼看着自己的断手呆了片刻才大声哀嚎,“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啊,痛死鬼了。”婴隰冷眼看着周围停下动作的妖鬼怪,将断手往旁边一丢。 那些精怪们见两个加起来打不过,便快速把脖子往后一转,再转回时已是真身,个个目露凶光向前扑去。 那只树妖挥舞着藤蔓连连向尹溯逼去,而尹溯他由于刚才耗力太多,如今这树妖又显露真身,招式变得更迅猛,每一下又直击他的要害。 就在他躲闪不及时,那树藤狠狠地划向他腰腹处,尹溯忙往后一退,可怀里那朵蘑菇却被划飞出去,他看向飞起来的蘑菇,心想:完了,这下要被踩扁了。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意料之外 可那蘑菇并未掉在地上而是被人接住,接住的那人似乎一愣,也来不及多想,一把将蘑菇揣进怀里又与一旁的精怪缠斗起来。 尹溯也顾不得这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眼下还是先解决树妖。 那树妖见次次未击中他,顿时一声怒吼,无数藤蔓拧成一股,朝他袭去,尹溯掐着离字诀随手抓过一物,向袭来的树藤打去,那树藤被火球烧得猛缩,却只是片刻便再度袭来,且来势更猛。 尹溯身形一转,躲开的同时又向树藤打去一个火球,然而转身时却看到与婴隰缠斗的精怪们虽没有树妖那么强大,但有很多,他身上的衣服都快被撕破了,看着情况很不妙,便立刻喊道:“阿隰!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得赶紧出去才行!” 婴隰听要出去,于是费力地从精怪中挣脱出,快速朝城门跑去。 而那接住蘑菇的人一见他们正往城门跑,忙大声喊道:“唉!门被封了!出不去!出!不!去!。” 二人跑至城门口,便立即刹住脚,尹溯正欲将剑唤出,却见那些精怪已经追了过来,婴隰低声道:“来不及了,分开跑,甩掉他们,这里汇合。”便随即分散。 那接住蘑菇的人一看两人竟分开,便连忙踹开前面的小妖,一巴掌拍开抱着自己大腿的小鬼,朝尹溯的方向跑去。 尹溯为了快点甩掉他们,借着楼房的排列,跑得毫无章法,东巷子钻西巷子出,钻了好一会儿,察觉身后没什么东西了,便停在巷子里,可气还没喘匀,忽然一只手拍在他左肩上,尹溯当下一把抓住,回身一旋,右手掐诀,双指直袭来者咽喉。 “别别别!是我!是我!”那人慌忙喊道。 尹溯立刻撤去法诀,双指在离那人咽喉半寸处停下,收回手警惕道:“足下是何人,为何要跟着我?” 那人靠着墙连连喘气,摆手道:“好说好说。”待气息匀称后,起身行礼道:“鄙人沈潦。”停顿片刻,又神情尴尬道:“若说.....刚才只注意到阁下跑的方向......阁下可信?” 尹溯只定定地看着他,也不作声,沈潦一看,心想:得!不信呢!假嗑一声想再编个说词。 尹溯却在他开口前,朝他回礼道:“鄙人尹溯,足下之言我信。” 啊呀呀!我呸!信个鬼!只看你不是什么山野精怪,要跟便跟吧,现下正事要紧。尹溯也不多想,转身探头去看巷外,结果一看! 外面已完全变了样,所有房屋器皿完好无损,哪里还有刚才的狼藉样,他不由得倒吸一凉口气,定定神,回头道:“现如今迷了方向,足下还要与我同行吗?” 沈潦笑道:“诶——,尹仙师说笑了,仅凭在下一人又哪里出得了城门,便只好劳仙师带上一程了。” ...... 另一条街的婴隰也是一阵狂奔,他还不时回头看看,看追着自己的精怪就剩两只后,赶紧停住,一把逮住还来不及刹脚继续向前跑的精怪,往后一摔,将其摔晕在地上,看着他们,无奈地耸肩道:“谁让你们这么执着的。” 随后正要往回走,却听得有声音,忙委身躲在摊车后,只见一群精怪一窝蜂似的向前跑去,根本没注意到旁边被打晕的小妖,而且他们口中还喊着,“就在前面!抓住他!” 等他们跑远了,婴隰站出来,不屑地撇嘴道:“跑得慢就算了,眼神还不好。” 正欲大摇大摆地慢慢往回走,可一想自己跑得就挺远,中途还解决了两只小妖,已耽误了太多时间,便不由的加快脚步。 然等他来到城门,却是一点人影都没见着,便四下寻看,自顾自道:“不应该啊,怎么我还先到了呢?” 说着他就往尹溯跑的方向去,可刚一去便发憷了,只见那边的楼房排列地七横八纵且毫无章法,心想:难怪阿溯这么慢,多半是迷路了,但如果我进去找,肯定也得迷路,得不偿失,还是在这里等他好了,于是便选了一处能躺人的地方,闭目养神。 ...... 不知从何处传来,“叮,叮,叮,”的声音,先似有似无,后渐渐地越来越清晰。 与此同时,婴隰还感觉到有一近人高的东西随着声音越靠越近,就在声音完全靠近时,那东西也快到脸上了,他猛然睁开眼,握紧拳头朝那东西的位置狠狠一击,可眼前却什么都没有,连声音都消失了,似乎刚才发生的都是幻象。 这时尹溯和沈潦终于在形似迷宫的楼房中走出来,尹溯见婴隰正坐在一块板子上出神,便过去蹲下问道:“怎么了?” “没事,就是刚才跑累了,歇会儿。” 可两人刚起身,便见到方才那些追赶的精怪又化为人形,纷纷从两边涌出来,堵在城门口,上气不接上气地对着他们破口大骂,“果然....人都狡猾地不得了,居然......使障眼法,害的我们......白追了那么久!” “就是!连带着旁边那只妖!也是心眼多得不行!” “都是一群偷东西狗贼!心眼怎能不多!” 尹溯一听,偷东西?阿隰确实拿了两杯葡萄汁儿没给银子,那也不用因为这个追着我们打吧?再说了不是不需要钱吗? “还把这里弄......” 尹溯打断还想再骂的精怪,道:“实在抱歉,我等不问自取确实是偷,也愿意付钱,还望各位莫再怪罪。”说着便从怀里摸出碎银,走向前递给离他最近的小妖。 那小妖斜眼瞟了他一下,一把打飞他手里的碎银,轻蔑道:“凡人就是凡人,以为一点破银子就想拿走我们镇城之宝,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尹溯一听更是茫然,道:“镇城之宝?葡萄汁?” 小妖以为他侮辱镇城之宝,立刻怒目而视又大骂道:“去你的葡萄汁!今天不把东西交出来,谁也别想离开这儿!” 顿时所有精怪又喊道:“交出来!交出来!” “狗贼!偷东西的贼!”“......!” 尹溯听他们骂得越来越难听,也不恼怒,只尴尬地笑道:“我想各位是误会了,我们刚进城不久,也只拿了两杯葡萄汁,从未见过镇城之宝。” 这时有一只小花妖怯怯懦懦地小声说道:“嗯.......我好像看见偷东西的人不像他,像是......。”说着便伸长脖子看向尹溯身后,指着婴隰旁边的沈潦道:“像是他。” “哦——!原来是你啊!”婴隰立即和沈潦拉开距离,“害得我们被追成这样。”说着还向众精怪们招手,示意快上去打!他! 沈潦看了看开始撸袖子的精怪们,便拔腿就跑,可精怪也不甘示弱,愤起直追。 婴隰无奈地朝尹溯耸肩道:“没办法,自作孽。”又用下巴指了指城门,示意他用剑破开。 尹溯看着沈潦的方向,不免担忧道:“真的不管他了?” “谁让他偷人东西,你又不愿杀这些山野精怪,这事没法,再说了人家都说把东西交出来就放他走,我们管不着了。” 尹溯想想也是,走到城门口,挥剑一劈,灵障瞬间破开,然而这时一股灵流从他们身后传来,那灵障竟又开始复原了。 “二位不请自来,如今将我这城毁成这样,便想走了? 两人转身,便见到一位身着素衣的女子,脸色惨白,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可她神情却极尽媚态,看着好生奇怪。 女子妩媚一笑,“若是想走也行,不过我只放他走。”说着伸出手指向婴隰。 婴隰冷哼一声道:“我们想走便走,用得着你放。” 女子柔弱地看了一眼婴隰,佯装可怜道,“小公子,干嘛这么凶呢~,只让你走,是因为你也是妖,而留下他,是为了赔我这损失,不然小女子得多亏啊。” 尹溯突然道:“姑娘,我们本无意闯入,弄坏的东西也定当赔偿,只是现下身无分文,待日后......” 女妖蓦地脸色一变,狠厉道:“谁等你日后!今日没有便拿命来偿!”话音刚落,双手的指甲变得又尖又长,直向尹溯袭去。 尹溯也顾不得血中剑会让她怎样,挥剑便一挡,旋身又一斩,顿时女妖的五官开始剧烈扭曲,嘴里还发出惊恐的尖叫声,刹那间尹溯便见到一道刺眼的红光。 再睁开眼时,眼前不再是穷极境里月上中天的景象,而是一条山道,尹溯立马明白过来,自己处于幻象中。 可这时婴隰忽然出现在他面前,而身上本被精怪撕出好几个大口子的衣服也换了,尹溯正欲唤他,却见婴隰一直看着前方,尹溯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可那里什么都没有。 又见婴隰略微苦涩地笑笑,对前方道:“下次相见,我也有话想同你说。” 尹溯正想伸手去碰他,婴隰又道:“你不会明白的。” 明白什么?阿隰的神情为什么如此悲凉?他又是在对谁说话?什么下次见面? 接着景象徒然一变,四周变成了暗红色,仿佛浸在血里,让人觉得压抑可怖。 然而这时又出现了一人,那人一身黑衣,垂手而立,尹溯看着他的背影,只感到一种莫名的惧意和敬畏,那一刻他居然想跪下。 可那人只冷冷地说了一句:“好生去办。”便失了踪影。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竹篮打水 尹溯愣在原地,两眼发直,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便知这幻象皆是按某人的所见所闻布造,可方才那种臣服感却是发自内心,想到那人光是气势便叫人如此畏惧,那他的实力该是怎样的恐怖,不觉心悸后怕。 景象忽地又是一变,这次还是那人,他站一个巨大的圆形深渊边,深渊血红一片,他就只定定地看着。不过这回他身上没有那股压迫感,反而看着有点落寞有点无力,他皱着眉道:“切记我的话。” 话音一落,所有的景象尽数消失,周围只剩下一望无际的空白,尹溯握着剑还沉浸在方才的景象中,突然那只女妖的声音响起,“呵呵,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 他便四处找声音的来源,可声音却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没想到什么!” 女妖忽然出现在他身后,一面伸手抚上他的手臂,一面千娇百媚道:“没想到~,你竟如此不堪呢~。” 可尹溯却发现,她那细弱苍白的手,竟向着自己手中的灵剑而去,便随即旋身,挥剑向她斩去,然而女妖在他挥剑的同时,随之消失,又显身一旁,语调娇柔,道:“修仙之人,火气这么大,可不好。” 尹溯不想与她多言,质问道:“婴隰在何处!” 女妖佯装思索,道:“嗯......,他呀,他现在可是快活的很呢。”她似乎想看看尹溯听到这句话有什么反应。 可尹溯却想:没事就好。当下厉声道:“你若再不放我出去,我便破了这幻象。” “看你如此着急,莫不是心里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尹溯听她说话,简直不着调,脱口便道:“简直荒谬!我看你说这么多,只是为了困住我罢了。”又掐上离字诀,火流立即环住灵剑,他道:“可我并不想与你多言。” 女妖见他动真格了,却也不惧,道:“你就不想知道......自己以前可是认识他?” 尹溯听得此话,剑锋一顿,便开始回忆过往,然而回忆着就觉得不对劲,我怎么会被这女妖牵着鼻子走呢?她问我认不认识,我就什么都不顾了,立刻去回忆,这不像我啊,而且我自幼长在苍周城,又怎会识得阿隰,道:“自然不认识。” “不认识?那你可知道云......。”女妖话未出口,却突然跪在地上,对着四周连连求饶,惊恐不已,道:“不要!不要!求求您!我知道错了!我再......。”随即一道劲风袭过,女妖随之消失。 同时幻象破灭,尹溯的眼前依旧是穷极境大街,只是婴隰不见了。 ...... 当时婴隰见尹溯劈中女妖的刹那,眼前便是一阵刺眼的红光。 再睁眼,他已身处于一处大殿上,大殿内除了殿柱,就只有一张桂花木制的躺椅与方桌,这时叮叮的铃铛声又响起了,一位样貌清冷的女子,走进他,垂着眼,恭敬道:“阁下,若是想知道您的朋友在何处,就请随我来。” 婴隰毫无犹豫地跟上那女子,而女子将他引着走过一条枫林石道,便来到 一座庭院前,可院中只有一株银桂,两张躺椅与一台石桌。 细白轻花漫在空中,好似人间秋日时,花落枝头日,他看着眼前的一切,竟然愣神了,情不自禁地走进去,来到石桌前,木椅旁,银桂下,又伸手抚摸着旁侧的躺椅,却低头看着石桌,好似桌上有一枚丹枫红叶。 “熟悉吗?”女子未曾进院,只是立在院门口,道。 婴隰没回答,尽管这一切让他觉得熟悉,可他却不得不防着,因为眼前种种,保不齐就是那女子的诡计,而且现下最要紧的,还是尹溯的安危,其他的都是后话,于是来到那女子面前,冷声道:“他在哪里。” 女子面色如常,垂下眼,恭敬道:“请阁下放心,您的朋友,当真无事。” “他在哪儿!”婴隰眼神狠厉又问一遍,见她不回话,旋即出手扼住她的咽喉,眼里满是杀意,咬牙道:“快说!我可没空和你废时。” 女子原是能躲过,况且婴隰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可她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脖子会不会被扭断。 婴隰瞧她这样,竟松开手,迈步离开,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方才为何会去掐人家脖子,还做得极其自然,就像经常在掐他人脖子似的,更不知为何,刚刚难以下手。 而女子依旧站原处,垂着头不辩神色。 ...... 女妖被劲风携到一间房里,抬头见到中间站着的人,就立马跪下,连连磕头,语气颤抖,满是恐惧道:“求您饶恕,求您饶恕。” 那人身穿黑衫,转过身,抓着她胸前领口,将其提起,道:“你想告诉他什么?”很平静的一句话,却是冰冷异常,仿佛女妖只要答错一个字,就会命丧当场。 “没——,没.....没什么的。”女妖惊恐万分地看着眼前这人。 那人见女妖额上鲜血滴在自己手上,于是嫌厌地松开她,边用灵力抹去血迹,边问道:“是吗?” 女妖因被松开,跌在地上,又连忙爬到那人脚边,道:“我......我告诉他,只是......只是想让事情进展得更顺利些,我真的没有......我也不敢的。” 那人一脚将她踢开,冷哼一声,道:“别以为我不知你心中是怎么想的,有些东西那怕只是想想,都是死罪!” 女妖忙爬过去,又连连磕头,乞求道:“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您看在我不牺以身做饵的份上,放过我城中......”话未尽,房里就只剩一具尸体,接着如烟般消散。 ...... 尹溯发现婴隰不见了,难免心急,对着四周大喊道:“魇妖!你出来!你将婴隰掳到哪里去了?” 可半晌也无人应答,险些破口大骂。 “大哥哥,你是在找城主姐姐吗?”方才指认沈潦的小花妖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尹溯的袖子,胆怯道。 城主姐姐?那只魇妖?尹溯蹲下身摸摸她的头,安抚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可知那城主姐姐在何处?” 可小花妖依然怯怯道:“大哥哥,我带你去找城主姐姐,你不要赶我们走好不好?” 尹溯心想:我什么时候赶他们走了?可小孩子哪里会懂那么多,她知道她的其他哥哥姐姐是这么说的。 小花妖带着尹溯,在巷子里又是一阵东钻来西钻去,而后便停在一处空旷地,小花妖指着前方道:“就是那里,是城主姐姐住的地方,只是我灵力微弱,没法让它显出来。” 尹溯将右手置于地上,灵力集于掌心,灵流便从手掌传向前方,围出房形。 一座庞大却不算华丽的殿宇随之显现,尹溯正要往前,却见小花妖还停在原地,便蹲下轻声问道:“怎么不进去?” 小花妖看向他,害羞道:“我也能进去吗?” 尹溯摸摸她的头,“当然了。” 小花妖兴奋地在原地蹦了蹦,便牵起尹溯的手,笑嘻嘻地看着他,道:“那我们快进去吧。” 尹溯起身无奈地笑笑,问:“想进去为何不让其他人带呢?” 小花妖委屈地摇摇头,“城主姐姐说,灵力低的不能进去......但是!我还是很喜欢城主姐姐的。” 尹溯道:“那便好好修炼,等灵力强盛了,随时都能进。” “嗯!” 推门而入,内殿非常宽,四根普通木材制成的柱子支撑着大殿,两边皆是一片漆黑,除此之外,便什么陈设都没有。 尹溯心想:嗯,这才应了穷极境的名字嘛,哪像外面的高楼大街,都是用花梨木建的。 他牵着一直四下张望的小花妖,正往内殿中心走,这时从右边传来“叮,叮,叮”似铃铛般的声音,小花妖看向尹溯道:“是大姐姐。” “大姐姐便是城主姐姐吗?” 小花妖摇摇头,“不是,大姐姐是不久前才来这里的,而且大姐姐来了之后我就很少见到城主姐姐了” “尹仙师莅临,有失远迎,真是失敬失敬。” 一位身穿黑衫的女子漫不经心地从黑暗里走出。 女子一字一句满是恭敬,可语气却没有丝毫敬意,尤其是仙师二字,大有嘲讽之意。 她黑袖一挥,大殿上便现出一张长桌和两把木椅,女子自顾坐下,手又一挥,桌上冒出两杯热茶。 “尹仙师不妨坐下,尝尝这东粟春。” 尹溯此刻哪还有心情喝茶,便行礼道:“在下进殿寻城主,确有要紧事,姑娘若是得知城主在何处,还望相告。” 女子漫不经心地品了品茶,道:“尹仙师这么急躁,不如喝杯茶,去去火。” 尹溯见这女子非要让自己喝茶,说不定里面有东西,但想着婴隰要紧,当下心一横,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女子看着他的模样,不禁轻声一笑,戏谑道:“仙师将茶当酒饮,可品不出其中滋味,不如再饮一杯。”随及桌上又是一杯热茶。 尹溯当真是没心思和她耗下去,却又不得不遵她意,干脆坐下,端起茶杯,细细品。 女子道:“仙师可品出什么?” “入口清甜,随后苦涩,现下如同饮了白水。” “仙师倒是将这东粟春的滋味都品出了,三种味道,不论前者是苦是甜,可到最后皆如白水,一场空。” “我既已喝了,还望姑娘告知。” 女子又饮了口茶,问:“仙师找城主所为何事?” “寻人。” “寻的是沈潦还是......婴隰。” “......?!” “仙师不必惊讶,穷极境里的事,我都略知一二,仙师还未回答找的是谁。” “婴隰。” 于是女子看了眼大殿左侧,尹溯道了声多谢,便急忙跑向黑暗中,小花妖想跟上,却被一阵灵流制住,女子开口道:“小孩子就别去凑热闹了。”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形似动物 这里面黑得可怕,伸手不现五指,当真的绝对黑暗,尹溯掐起离字诀,火焰自掌心升起,也只能照亮方圆一丈,又加一层,然而还是只能照亮方圆一丈,看来不管叠多少层,都只有一层功效,便只好双手掐诀,像是两手各端一盏灯,模样虽滑稽,但看得更远。 尹溯端着火光,一寸一寸向前挪,突然! 响起了“咯,咯,咯”的声音,一阵一阵的,很有规律,这声音像老鼠在咬东西,又像是人在啃骨头,他将耳贴墙,声音便变得非常清晰,就像是贴着墙发出的。 “咯,咯......。”声音乍然消失,如同被生生斩断一般,毫无预兆又干脆利落。 他沿着墙,加快脚步寻找入口,见到一扇门,立刻闪身而入。 这里依旧一片漆黑,只是不似刚才,一层火诀便可将这间屋子照亮大半,屋里除了有一个巨大的笼子,其他什么都没有。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笼前,只是笼子非常大,人站在外面根本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他从缝隙中将火伸进去,却忽看到笼里有一个很大的猴子,样子很模糊,蜷缩着把头埋在墙角。 这时“咯,咯,咯”声又响起了,这次声音非常清晰,仿佛就在身边。 他屏气凝神,寻找声音来源,原来!那声音就是来自墙角的猴子! 尹溯凝神盯着那只猴子,将手里的诀又加一层,想吸引它的注意,可奈何那猴子一动也不动,依旧发出“咯,咯,咯”声。 他见猴子没有反应,便把手里的火诀往猴子旁边丢去,可猴子依旧没反应,但由于火光靠近的缘故,那猴子的模样被现得清晰可见,浑身肮脏,身上一根毛也没有。 尹溯觉得不对,哪有猴子没毛的,仔细一看,发现这哪里是什么猴子!分明是一个人!一个很瘦很瘦的人!那人身后拖着一根长长的布条,由于光线的缘故,尹溯错把布条认成猴尾巴。 那人将脸埋在墙角,咯咯声萦绕不绝,尹溯听得心里发毛,到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恶寒,随后双手聚集灵力,朝铁笼击去,想将笼子击出一个缺口,灵力与笼子触及时发出巨大声响,但笼子却纹丝未损。 可那巨大响动却惊动了那人,那人快速跳起,朝尹溯扑过去,却在离笼子半米处停下,朝着尹溯发出“嗷嗷”类似猴子发怒的声音。 因为离得近,他看清楚那是个男人,而且他的眼睛不是正常人的颜色,而是血红色,似要滴出血来。 尹溯愤恨不平地一手锤向铁笼,那男人却突然抱住头往后一缩。 他在害怕?害怕什么?怕敲笼子的声音?可刚刚的巨响却激怒了他!难道他怕手敲击笼子的声音? 尹溯试着用手轻轻敲了敲笼子。果然!男人又往后一缩,喉咙里发出“呜,呜,呜”的哀嚎声。尹溯看着男人的一系列动作,心里觉得荒唐。 这还能叫做人吗!一切行为皆像猴子,穷极境城主当真是丧尽天良! 尹溯握着血中剑掐起巽字风诀,朝笼子狠厉劈去,顿时狂风呼啸,那堵墙瞬间被开了一个大洞,笼子被劈得七零八落,大多被风吹了出去,尹溯直愣愣地看着有两米宽的大洞。 没想到啊,血中剑加上巽字诀居然威力这么大,以前用巽诀,顶多只能把一头牛吹飞。 那个男人发出高兴的呜呜声往外跑,尹溯赶紧将他拦下,喝道:“先别出去!” 男人见有人拦他,随即伸手向尹溯抓去,尹溯身子一斜,同时掐起坤字地诀,土块立即拔地而起,将男人围住,尹溯拾起地上的铁棍,嵌进土墙。 “抱歉,在下实在有要紧事,请阁下在此稍等片刻。”也不管男人能否懂明白,便向一旁走去。 尹溯借着火光,一路寻找下一扇门,一路想:这里有一个灵识残缺行似猴的人,那么这样的人就绝对不至一个,那阿隰很有可能已身处险境了。想着想着便不觉间加快脚步,见到一扇与刚才一样的门,立刻闪身进去。 这次与门连接着一个甬道,甬道不长,就是弯多,走一会儿便要转,走一会儿便要转,尹溯转了好一阵,似乎还没到头,却依旧耐着性子往前走,走了一阵,前方居然有了亮光。 果然是功夫不费有心人啊! 他还在大喜过望中,忽听得亮光那处传来呵斥声,“别过来啊!都别过来!小心我不客气了!”其中还带着害怕。 他心下一想:是阿隰! 便快速奔进去。 却见到一群奇奇怪怪的人围着一个人正手舞足蹈,嘴里还发出类似兴奋地吼叫。 他见婴隰被这么欺负,虽然那些人也是可怜,却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火气,立即掐起坎字诀,向前打,水流把那群人团团围住,带至一旁。 他忙跑过去,扶起婴隰,道:“阿隰你......沈潦?!怎么是你!” 沈潦一看到尹溯,忙抱住他,痛哭流涕道:“尹仙师啊!你来救我了,我差点给那群怪人非礼了。” 尹溯因空欢喜一场,心情不佳,又想起是沈潦偷盗城宝,才害得他与婴隰什么都还没做,就又是被追打,又是中幻术,如今还失散了,婴隰更是生死未定。 有点嫌弃地推开沈潦,语气有点不悦道:“阁下是被精怪带进来的?”尹溯语气虽不太好,却没驳他脸面,没说是被精怪关进来的。 沈潦也是个心肠大的人,居然没听出尹溯的不悦,笑了笑,道:“可不就是,看尹仙师这样,不像是被带进来的,那是来做什么的?” 尹溯一边回他,一边起身寻找出口,“找人。” 沈潦倒是个自来熟,跟在尹溯身后,道:“仙师就别足下足下的称呼了,听着生分,直接称呼名字多好。” “那足......那沈兄也别称我仙师了,听着难受,也称名吧。” “好嘞!” 尹溯绕着墙寻走,见地上躺着三四具男尸,便蹲下察看,沈潦也跟着蹲下,尹溯见尸体的模样和方才行似顽猴的人相似,只是这几具尸身上,是衣服做成的兔耳朵或是做成的猪鼻子。 尹溯又看了半刻,随后起身来到被水流围住的正大喊大叫的人群前,轻道一声,“得罪了。”顿时水流变成了水墙,所有人纷纷倒地。 沈潦问:“尹兄,他们这都怎么了?” 尹溯蹲下探寻一人灵脉,道:“这里危险未知,若是将他们放了,必会四处走动,而坎诀效力较弱,维持不了太久,坤诀包围的范围又太小,只好先堵住他们的灵脉,使其昏厥。” 他之所以对沈潦说这么多,是因为方才查看尸体时,在很隐蔽的地方发现了一两处巽字风刃的致命伤,但婴隰绝对不会道术法诀,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沈潦做的,若他真会法诀,这些村民定不是他的对手,可为何方才他会被围住,所以尹溯才特意说些法诀常识看看沈潦做何反应。 沈潦在一旁,两眼放光欣然道:“道术法诀果然名不虚传啊!” 尹溯瞧他这反应,却并未立即相信他,道:“沈兄过誉了。”便不在多言,继续去寻出口,却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不知沈兄,为何要盗取穷极境城宝?” 沈潦听他没来由地问这么一句,蓦地一愣,便不可思议道:“尹兄难道不知这里的镇城之宝是何物吗?” 尹溯听他话语这么惊讶,难道这东西是世人皆知的?摇摇头。 沈潦见他真的不知,便轻叹一声道:“原以为尹兄与在下此行目的一致。”顿了顿,继续道:“这镇城之宝便是灵瓮,尹兄应知灵瓮做何用吧。” 自然知道,灵瓮是用人骨与人血混合后,再放于烈焰中连烧制百日,取出时有脸盆大,而又注入灵力,继续烧制百日,再取出,便缩小一圈,连续如此数次直至手掌大小,方才完成。这东西是用来摄取灵识,效果甚好,只是大家都觉得用人骨人血制成,有违世俗常理,此后便无人再制。 沈潦道:“尹兄方才一路过来,应当见过笼子里的人,他们都是被摄取灵识,意识混乱,再加以误引,认为自己是些动物牲畜了。” “实不相瞒,沈某来穷极境,为的就是救出这些无辜之人,只可惜灵翁又被抢了回去。” 尹溯握紧拳头没有说什么,走进下一间房。 这间屋里没有铁笼,也没有怪人,却比以往到过的屋子都亮,尹溯便将掌中焰熄了,环顾四周好几圈,都没看见有出口,又重重地跺跺脚,地下居然是空心的! 便将剑往地下一插,撬起一块两尺宽的方木板,见到的脚下的房间和上面的房间相连,只是用一块块方板给隔了起来。 尹溯又撬起一块木板,对沈潦道:“沈兄我们得下去看看。” 下面的屋子,依然空无一物,但墙上却多出一道石门,不知通向何处。这时尹溯忽然察觉到,从自己进来到现在,这里又莫名其妙出现一道石门,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像是,想让来者按照布局者的意思去看到什么,如今这道石门似乎是在告诉来者:我想让你见的,你都已见到,如今是时候该出去了。 沈潦突然道:“尹兄在想什么,不进去看看吗?” 尹溯从思绪中回神,道:“沈兄,或许这石门后便是出口。” “去看看。”沈潦道。 石道很长,弯道很少,可两人走了大半个时辰也没见到出口。沈潦停下来靠着墙,喘着气摆手道:“歇会儿歇会儿......我说尹兄啊,这是出口吗?怎么走了这么久都没出去......要不我们往回走,再这么走下去还不知道还要多久呢。” 尹溯也微微喘气,道:“沈兄,如今走了许久,再回去也费时,再者回去了也没有其他出口,不如再坚持坚持,或许很快便到了。” 其实尹溯不走这条石道也能出去,用血中剑把房子开个洞便可,只是他想要看看这石门到底是不是出口。 如果是!那么那黑衣女子用婴隰引他进来,看到那些灵识残缺的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两人又走了大半个时辰,已走到了头,便见一木梯架在墙上,这下尹溯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两人爬上去推开挡在上方的木板,来到大街,街上寂静无声,一点鬼影子都没有。 尹溯问:“沈兄,那些精怪追回灵瓮后,你可有见到他们去了何处?” 沈潦想了想道:“这?没看到,可能去藏置了,还没回来。” “阿溯!阿溯!” 这时尹溯听到有人又急又兴奋地喊着自己,回头便见婴隰远远的向自己跑来,气都没喘匀,就问道:“阿......溯,你去哪里了......可有受伤?” 尹溯见他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可他自己却不在乎,第一件事居然是问自己有没有受伤,一时心里很是感慨,轻声道:“我没事,你呢?这些伤要紧吗?” 婴隰咧嘴一笑,故作轻松道:“害,多大的事,就是在三条街找你的时候,遇到几只小精怪,不过都被我解决了。” 伤口不少,怎么可能只遇到只几小精怪,原才相识几日便能将自己放在上心,是谁说萍水相逢,便缘薄情浅的,能有此挚友,当真无憾。 婴隰见尹溯正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虽不解,却也没问,“阿溯,城门灵障被撤了,我们可以出去了。” 尹溯有点为难地看着他,道:“我可能还要进来一次。” “想进便进,我同你一起。”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再次进入 三人出穷极境后,天已将黑,便藏于草丛中,等待下一次起雾时混进去。 果然暮色沉沉时,苍茫白雾又引着村民进入穷极境,主街依旧灯火通明,那些精怪似乎完全未受到尹溯这些不速之客的影响,依然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该闹闹。 这次他们没走主街而是悄悄进入侧街,侧街不似主街喧闹,因此精怪不多,三人走得还算通畅。 于是乎婴隰跟着尹溯,尹溯跟着沈潦,虽然婴隰并不知尹溯为何还要进来,进来做何,不过这对他而言并不重要,他只知跟着便可。 三人走过侧街,直奔城主殿,沈潦带着他们直进大殿左侧。这边景象与右边不同,富丽堂皇,华丽照人,简直是一个天上人间一个无间炼狱。 沈潦摆手示意他们噤声,而后便轻车熟路地带着他们进入一间房,又从后门出,来到后园,绕过假山,又过一条长廊,再进一间屋子,总之三人是七走八绕地进了一间密室。 刚进来,尹溯便带着疑虑问沈潦:“这么绕这么隐蔽的地方,沈兄是如何找到的?” 沈潦解释道:“实不相瞒,我曾办成精怪在境内待过几天,他们拉拢了点关系,费了挺大力气才知道这里的位置。” “如何办成精怪还能不被发现呢?”尹溯话一出口便立刻明白了,明阳宫庙! 明阳宫庙,是人界最大的祭祀之地,而祭祀司被称为宗祝,掌管天下祭祀,其实在血冢大战之前,是被称为巫祝,取魔界巫觋中的‘巫’字,想借巫觋名号,脸上添光,而自大战后,魔族成了众矢之的,明阳宫庙的人耻于与魔有关,便更名为宗祝。 明阳宫庙的人极擅易容,不仅仅是易幻形体,连灵力灵蕴也能做到无人察觉,这是只因祭祀前有一段驱魔降妖诛鬼灭怪的表演,但又不能真的找妖魔鬼怪来,所以便需有人扮演,渐渐地,明阳宫庙里的人皆会易容幻化之术。 这回尹溯是彻底打消了对沈潦的怀疑,因为明阳宫庙里只有宗祝才会道术法诀,且为的还不是防身,为的是在祭祀台上能随意召来风雷水火,让信徒完全信服,相信明阳宫庙是真为天之所选。 其实尹溯倒觉得,这有点欺骗的意味,但由于人是六界最弱的存在,所以他们便急切地需要一个精神寄托,一个信仰,来证明人并没有那么不堪,于是明阳宫庙便应运而生。 沈潦见尹溯一副了然的神情,便知他已经知晓自己是明阳宫庙的人。 三人又进入密室里的一条甬道,可行走片刻,甬道却被一扇石门封着,且严丝合缝,唯石门上有一处凹槽。 沈潦忽然对婴隰道:“婴隰兄,你将灵力注进石门。” 婴隰一挑眉,“我又没灵力。” 沈潦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半晌说不话。 尹溯道:“沈兄,阿隰与其他妖略有不同,不知要灵力做何用,用我的可行?”他担心半妖二字会戳到婴隰痛处,便就没说于沈潦。 沈潦却苦道:“尹兄,这扇门需要妖灵才能打开,上次我来是抓了一只妖才进去的,这次我见婴隰兄也是妖,所以就......” 婴隰在一旁出主意,“那你便出去抓一只进来呗。” 沈潦赞同地点点头,往外走了一阵,却忽然听见甬道旁有声音,当下厉喝一声,“谁!出来!” 原来甬道旁侧有一处半人高的洞穴,而里面正缩着一个黑小的影子,沈潦见那人没反应,又是喝了声,“出来!”随即那影子便是一缩。 尹溯赶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沈潦用眼神示意他看洞里。可这时洞里的影子却出来了。 尹溯看清是何物后,便愣了片刻,回过神,见小花妖委屈地低着头站在原地,便于心不忍,来至她身旁,半蹲着,轻声道:“别害怕,是我,你会怎在此处呢?” 小花妖委屈看着尹溯,“是大姐姐带我来的。”又看了看沈潦,害怕道:“大哥哥,他是坏人。” 一旁的婴隰‘噗呲’一下,笑出声来。 小花妖听见有人笑,闻声望去,便见婴隰正眉开眼笑,于是眨巴眨巴眼,呆呆地看着他。 婴隰长像本就是峰眉长目,顾盼烨然,尤其是一双眼,明亮如星,笑起来一副翩翩少年样,不笑时眉宇中便带着一股冬雪冷意,那眼便似夜空冷月。 婴隰见小花妖正看他,也看过去,小花妖也不害羞,就直直地看着婴隰的眼睛。 沈潦忽然道“嘿~,你这只小妖,我怎么就坏了,不就拿你们一样东西吗,你知道那是什么吗?那可是......” 小花妖被吓得一缩,抿紧嘴低着头,一副怯生生模样。 尹溯立刻打断他的话,“沈兄!她只是一个孩子。” 婴隰在一旁戏谑道:“你不讨小孩子喜欢,不像我和阿溯。” 其实沈潦长的不差,只是小花妖先入为主,觉得他是坏人。 沈潦对尹溯低声道:“尹兄,我有话同你说。” 尹溯刚要站起身,就被小花妖拉住衣袖,他便轻声安抚道:“别怕,让那位大哥哥陪你玩,好不好?” 小花妖又怯生生地看了看婴隰,点点头。 尹溯和沈潦走到一旁,沈潦道:“尹兄,这小花妖便可打开石门,只是看她灵力微弱,还需人有协助。” ....... 而婴隰走到小花妖身旁,大大咧咧地坐下来,摸摸她的头,笑道:“小妖,你有名字吗?” 为什么这么问?是因自六界生灵诞生后,除了人和神,其余四界生灵皆没取名字的习惯,只是有的生灵会仿照凡人,学着给自己取个名字。 小花妖站在那儿,也不敢靠近,怯怯道:“有,叫小西。” 婴隰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竹筒,放在地上,竹筒忽然地便跳了起来,婴隰朝她招招手,道:“小西,过来看看。” 小花妖看着地上的一跳跳的竹筒,实在抵挡不住好奇,慢慢走去。 婴隰满眼笑意,对她道:“还能让它跳高些,你试试。” 小花妖将信将疑对着竹筒,轻轻说:“你能跳高些吗?” 婴隰见竹筒没理她,喝一声,“快!” 竹筒立刻直蹦得与小花妖一样高,小花妖也同竹筒一起跳起来,声音软糯又兴奋喊着:“它和我一样高了,一样高了。” 尹溯在一旁见一大一小两只妖玩得正起劲,虽不愿去打扰,但还是走过去,对小花妖道:“小西,能帮大哥哥一个忙吗?” “好” ...... 在甬道里,尹溯抱起小花妖,示意她将手放在凹槽处,把灵力注进去,自己则通过手将灵力传入小花妖体内,突如其来的强大灵力让小花妖耐不住,带着哭腔对尹溯道:“大哥哥,小西好难受啊。” 尹溯也不忍心,可这是最快破开石门的办法,安抚道:“小西再坚持一下,一下就好了。” 小花妖咬着牙,点点头。 不稍片刻,只听得“嘭”一声,石门破了,小花妖脱力地趴在尹溯肩头,呼呼睡去,他将小花妖交给婴隰背着,自己则与沈潦走前面。 两人两妖,穿过甬道,进入一副似梦似幻犹如仙界之地,沈潦神情严肃地对众人道:“这里是魇妖造的幻境,叫南柯一梦,大家小心些。” 沈潦凭借记忆,带着众人一直向前,穿过一处矮树林,来到一汪水潭旁,一柱水脉自潭中而起,将灵瓮悬在水潭上空,隐隐约约能感觉到水脉里有灵力流动。 尹溯透过净白透明的灵瓮,能看到无数的灵识在瓮中流窜。 沈潦对他道:“尹兄斩断水脉即可。” 尹溯将剑唤出,向着水脉奋力斩去,顷刻间,潭中水便如同活了一般,一窝蜂似的往上冲,形成一道道巨幕水墙,又在上空处一弯,随即倾泻而下,整个过程变化太快,众人皆来不及躲闪,水墙便猛泻而来,所有人都下意识闭紧眼。 当婴隰睁开眼时,见尹溯和沈潦都被强劲的水力冲晕在地上,他赶紧跑过去扶起尹溯,急切喊着:“阿溯!阿溯!醒醒!” 尹溯皱着眉咳了声,睁开眼,枕在婴隰手臂处,看了看四周,疑虑地问:“阿隰,我们不是在魔界吗?怎么在这里?这又何处?” 婴隰疑惑地看着他,“阿溯,你在说什么?什么魔界?” 尹溯同样疑惑地看着他,“阿溯?阿溯是谁?我是许汜啊。”顿了顿,便猛地推开他,道:“他不会忘了我的,你不是他!” 婴隰陡然紧紧地抓着尹溯的肩膀,眼神冷厉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听着!我不管你是谁,现在!立刻!从尹溯体内出来。” 尹溯被他抓得肩膀生疼,紧皱着眉,看着他的眼睛,同样狠声道:“我根本不是尹溯,放开!” 婴隰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完全感觉不到他体内还有其他东西,神情便渐渐变得恍惚,只愣愣看着他。 尹溯感觉抓着肩膀的力道松了些,一把拂开婴隰的手,站起来。 婴隰突然一记刀手击向他脖子,顺势接住他的身体,对着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沈潦,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沈潦过去探探尹溯的灵脉,吞吞吐吐道:“灵识完好.....但......我也不知方才他怎会那样,上次来时,我将水脉斩断拿到灵瓮便走了,没出现这种情况。” 婴隰冷眼看着他,就差把他活剥了。 沈潦见先前还和小孩子玩得欢快的友好少年,怎么生起气来这么恐怖,不禁后背一凉,苦笑道:“或许等他再醒来就变回来了呢。” 婴隰也是没任何主意,如今只能等尹溯醒来,再看是何情况。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出现端倪 婴隰找了块平整的石板,让尹溯能好好躺着,免得在地上硌得难受,只是见他一直未醒,他自己也坐不住,愁容满面,紧皱双眉,在一旁来回绕圈,时不时看看尹溯可有醒来。 而沈潦便坐于地上靠着石板,端详着灵瓮,又见婴隰此刻焦躁不安,便轻叹一声,拿着灵瓮继续端详。 至于沈潦为何会坐在地上,是因婴隰说石板太小,而今本就躺着两人,再坐一个,怕挤着尹溯,便都不许坐。 可事实上,那石板就算再躺一个人也没问题。 又过了半晌,婴隰见尹溯还未醒,便对沈潦道:“过这么久还没醒,到底怎么回事。” 沈潦也担心起来,过去探尹溯灵脉,这一探可不得了,尹溯的灵力混乱不堪,且有三种不同的灵力在体内四处流窜。 沈潦放开手,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实在不知该如何。 婴隰见他神情如同踩到屎一样臭,也知尹溯此刻状况不好,“到底怎么了。”声音微颤 沈潦咽了口唾沫,“我......我......”我了半天也不见下文。 婴隰不耐烦喝道:“我什么我!有什么就快说!” 沈潦脸色难堪道:“他体内......居然有三种不同的灵力。” 婴隰虽没有灵力,但也知道六界中任何生灵,那怕是最强大的魔族巫觋司,也不可能同时拥有三种不同的灵力,最多最多是向他人借灵,可借来的灵,根本不可能留存于体内。 便又去看尹溯,见他神情安然,毫无不适,道:“先出去再说。”说着便要去背尹溯,沈潦也去抱小花妖。 可这时,“叮,叮,叮”的声音又响起了。 沈潦自言自语道:“哪来的铃铛声?” 婴隰没说话,只是警惕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不多时,一位黑衫女子自树林信步而来。 沈潦立刻全身戒备,将灵瓮藏于身后,对她道:“你便是城主?终于现身了。” 女子没理会他,而是直接朝婴隰走去,对他微微低头表示敬意。 而一旁的沈潦见女子对婴隰这么恭敬,惊讶到连接下来要说的话都忘了。 女子彬彬有礼道:“阁下我们又见面了。” 婴隰没有回她,女子似乎早料到会这样,绕过他,去看尹溯。 婴隰突然伸手一拦,双眼杀意尽起。 女子后退一步,十分恭敬道:“阁下放心,我有法救他。” 婴隰将信将疑地将手放下,狠厉道:“你若敢对他不利,我定杀!你!” 女子略微苦涩一笑,来到尹溯身边,将手置于他胸口上方,正要注入灵力,似乎想到什么,看向沈潦微微一笑,忽然出手,一掌将其击晕,沈潦直直倒下去时脸上还是一副还茫然不知的神情。 婴隰也没去问为何,更没去扶沈潦。 微红色的灵流缓慢流进尹溯体内时,尹溯的身体轻轻躬起,紧咬着牙,洁白的额头渗出细汗,仿佛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婴隰问道:“他怎么会这么难受?” 女子语气平静地回道:“三种灵力在体内流窜,如今又进一种,自然难受,不过阁下请勿担心,待我用灵力将其余两种平息后,便无事了。” ...... 半晌,女子收回手,道:“他已无大碍。” 婴隰忙弯下腰,由于他不会探灵脉,只好探探尹溯的脉搏,脉像沉稳强健,确实无碍。 婴隰见女子还未走,对她道:“你是魔。” 女子微微点头,“阁下对魔有偏见?” 婴隰没有回答,只道一声:“多谢。”又去看小花妖的情况。 女子回头看了一眼婴隰,想说什么,却又一字未言,便消失在树林中。 又过半晌,尹溯才轻轻皱起眉,似有醒来的迹象,婴隰焦急又担心地在一旁等着。 尹溯睁开眼,却见他神情紧张,便轻声问道:“阿隰,你没事吧?” 婴隰听他唤自己阿隰,愁云阴霾蓦然一扫而尽,随之而来的是难掩的欣喜,忙将他扶起,道:“我没事,你可有哪处不适?” 尹溯撑起身体坐起来,“没有,感觉和平时一样,我是出事吗?” 婴隰避重就轻地说:“你体内忽然出现另外两种灵力后,便昏迷不醒,而后一位黑衫女子救了你。” 黑衫女子?真的是她!她又救自己又引自己入险境,究竟是为什么? 尹溯思索片刻,便随意一看,却见沈潦正躺在地上,便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婴隰扫了一眼沈潦,“害,他呀,不用担心,他自己一会儿便醒了。” 尹溯还想说什么,就见沈潦从地上爬起来,骂道:“什么东西啊,二话不说就打我,咦?尹兄?你醒了!看来那女人还有两下子嘛。” 沈潦揉着头拾起落在一旁的灵瓮,道:“尹兄,我们可以出去了。” 婴隰却道:“再让阿溯休息一会儿。” 尹溯对他笑道:“我真没事,事不宜迟还是快点出去吧。” 婴隰没办法,只好依着他,背上小花妖,三人便往外去。 来到大殿右侧那扇门,尹溯停下对婴隰道:“阿隰,你背着小西不方便进去,先在此处等我们。” 婴隰立马反驳,“不行!我和你一起进去,你来背她。”说着便将小花妖交给沈潦。 沈潦一边接过小花妖一边道:“行吧行吧。” 婴隰拿着灵瓮,尹溯掐起离字诀,沿着以往的路线去找那些灵识残缺的人,尹溯还特意去看了眼那行似猴的男人,见他脸朝下趴在地上,便过去将他扶起,又同婴隰一起将他带到更深处的屋子里。 这屋里的人与尹溯离开时一样,皆晕厥在地,婴隰将灵瓮递给他。 尹溯接过后,便抛向空中,将其劈开,刹那间,灵光四散,无数的灵识在空中盘旋一阵,纷纷进入原主体内。 然而这时从外面乍然传来一声惨叫,两人一听是沈潦,忙跑出去,只见小花妖不知何时醒了,还死死得咬住沈潦的手掌,鲜血顺着嘴角流出,但就是不放开,而且眼睛也成了血红色,沈潦痛得五官紧皱,却如何推也推不开小花妖,又看到尹溯他们来了,忙大声叫道:“快帮忙,这孩子突然疯了。” 尹溯随即掐起坎字诀,水流立刻环住小花妖的腰身,瞬间变成水墙,小花妖应声倒地。 沈潦快速用灵力止住血。 尹溯过去扶起小花妖,问道:“怎么回事。” 沈潦还未从剧烈痛感中出来,呲着牙,道:“不知道啊,你们刚进去不久,她便醒了,一见到是我,猛地从我背上窜下,而后便站着不动,我还以为跳下来时伤着脚了,伸手去看她,可她突然就一口咬过来,起初我以为是她太讨厌我了,还哄了几句,但就是不见她松口。” 尹溯探了探小花妖的灵脉,并未残损。 沈潦问道:“尹兄,里面的人如何了?”尹溯低着头,看不清神情,道:“都......没事了。” 沈潦长舒一口气。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各种喧杂声,那些精怪们又显出真身,正往殿内走来,而且他们皆有一个共同点,便是眼睛呈血红色。 三人看到发狂的精怪都往里走,立刻戒备起来,原本晕倒的小花妖,不知何时醒了,挣开尹溯,低声咆哮着,往精怪群里去,而其他精怪也咆哮呼应着,顿时间,哮音震耳欲聋。 尹溯三人忙捂着耳朵,这时突然一只树妖挥舞着树藤,朝尹溯打来。尹溯心里也是奇怪,怎么这只树妖就和自己对上了呢? 没等他多想,树妖舞着藤蔓又是一袭,尹溯掐起火诀挥去,可这次树妖却没丝毫退缩,迎着火焰,直直袭向尹溯。 他来不及收手,树藤便已被烧起,本以为树妖这次必死无疑,然而,那树妖却像感受不到痛感一般,疯狂地挥着火藤,似想把火焰甩掉,本来这种做法只会使火焰更盛,然而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那火焰居然熄灭了。 尹溯只觉不好,怎么就不怕火了?由不得他多想,树藤又是狠狠袭来,他赶紧旋身躲开,同时掐起巽字诀。 刹那间,从内殿形成一股狂风,由于风力太大,正在对付小精怪的沈潦大叫一声,“救......”那个命字还未出口,他便被狂风吹飞至半空。 沈潦心下一想:不是吧!这要是给摔出去,不死也得残废了。 于是他向前拼命挥手,想抓点什么,可内殿毫无陈设,能抓什么?地板还是房顶? 沈潦意识到这点,费力地张开嘴,面目狰狞道:“尹兄!把诀撤......”只是这句话,被风吹地七零八落,尹溯根本没听见。 沈潦见风力丝毫未减,一脸生无可恋地任由着风将他往外吹,那种感觉真是不好受,就像有一千只手同时拽着下半身,使劲往后扯,说是车裂,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呀。 尹溯掐诀的时候并未想到这一层,他是在看到婴隰被吹着经过自己身边时,才猛然想到,随及一把拉住他,同时撤下法诀。 狂风瞬间停下,让所有人措不及防。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无需为难 婴隰因自身重量缘故,直直往下掉,尹溯伸手便是一扯,将他带过来,也不知是扯时,用力过猛还是站得不够稳。 婴隰猛一下扑向尹溯,眼见快摔到了,伸手护住他的后脑,又紧紧抱住他的腰身,用力一转,两人位置颠倒,双双往后倒去。 而沈潦被吹着刚好撞到什么,险些把腰给撞断,却是紧紧抓住那东西,以免自己飞出去,那东西不像是柱子,倒像是一只手臂,但稳固如山。 这风停得突然 ,沈潦抓着的东西也突然卸了力道,两个一起往后摔。 由于毫无准备,沈潦被摔得眼冒金星,躺在地上好一阵,才缓过神,揉着腰,想去看方才抓的是什么,却见一只妖躺在身下,心里顿时一阵恶寒,刚才抓的就是这东西? 那妖轻轻动了两下,似有醒来的征兆。“去你的!”沈潦对着那妖的脸,就是重重一打,赶忙爬起,却见尹溯和婴隰跟叠罗汉似的。心里暗自道:天理不公啊!凭什么我压的是那丑八怪! 尹溯趴在婴隰身上,缓了缓,等视线清明了,便赶紧起来,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摔着。” 婴隰满眼笑意地看着他,摇摇头。 而尹溯看着他的眼睛,居然出神了,不禁感叹:怎会有如此璀璨的眼眸呢?烨若繁星,我以前怎么没发现。 可这时沈潦在一旁喊着:“你两别你侬我侬了,那些精怪可回过神了。” 尹溯听见沈潦的话,心里有点埋怨:怎么能这么说呢,阿隰该不高兴了。又偷瞄了眼婴隰,见他确实有点怒意,便赶紧起身。 刚一回头,却见精怪都还在殿内,居然一个都没有被吹出去! 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的法诀不起作用了?尹溯心里还没想出个所以然。 而这时那些灵识回归的人都从殿内右侧摇晃而出,精怪一见这么多人,皆兴奋地嚎叫着。 尹溯心道:不好。冲着村民大喊:“别出来!快回去!” 可那些村民却如同着魔般,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依旧往殿外去。 尹溯掐起坎字诀与坤字诀,土墙拔地而起,围住村民,水流一圈圈绕上土墙。 然而土墙和水圈只持续了片刻,便瞬间瓦解,村民又继续往前走。 他也来不及多想其中缘由,急急地对沈潦和婴隰道:“拦住他们,不要让他们出去!” 他自己则拦下从身边经过的一人,厉声道:“别出去!”可那人依然往前,尹溯赶紧拉住他,探上脉,灵识完好,可又怎会此般?见他还在往前,便是一记砍刀手将其击晕。 这时又有一人经过他往殿外去,尹溯又是一打。 越来越多的人经过他,可他打晕这个,另一个又过去了,一时捉襟见肘。 婴隰和沈潦也学着他的样子,将村民击晕,不过沈潦是下手较轻,刚好能击晕,而婴隰下手很重,也不知道是将人打晕了还是打死了。 这时只听沈潦喊着:“不行啊!人太多了!”婴隰也是顾此失彼。 一只猫妖见到走近的村民,随手抓着一个,对准脖子就是狠狠一咬,将灵识全部吸入体内,又将那人的脖子扭断,扔到一旁,回味地舔舔嘴角,一副满足样。 尹溯看着走过去村民皆被吸尽灵识,像渣滓一般被精怪丢在地上,他握着剑的手,便不住微微颤抖。 这种情况,人和妖只能选一边,可他们两边都不该死,人本就无辜,而这些妖只是城民,本性并不嗜血。很难,真的很难,尹溯还在天人交战中。 忽地婴隰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剑,快速上前几步,正要举起,血中剑便如同熊熊烈焰般,将他的手掌灼烧得皮开肉绽,鲜血长流。 尹溯朝他喊着:“阿隰,放手!妖不能触碰的!” 可婴隰就是不放,只道:“有些事,你做不得,便我来,杀人也好,斩妖也罢,不必为难。” 尹溯见他还握着不放,便几步上前将剑夺过,而后将剑直接插进旁侧一鬼的腹中,只听得那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灰飞烟灭。 接着一道淡黑色的灵流,在空中盘旋一阵,忽得进入血中剑,其他精怪见此情景,也不像以往那般害怕地退缩,而今,都犹如飞蛾扑火般,向尹溯袭去。 那只小花妖同样朝他攻击,尹溯不愿伤害她,只是挥剑阻挡,可小花妖似乎知他所想,便直接向剑刃撞去,仿佛甘愿赴死,他来不及收手,小花妖已灰飞烟灭,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尹溯还没回过神,还没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其他精怪便又袭来,尹溯一剑一个,最后所有的精怪皆化为灰烬,无数的灵力进入血中剑,他自己也伤得不轻。 血中剑收纳了灵力,一条红色的灵流线从剑柄出冒出一截。 ...... 尹溯跪在地上,头垂得很低,看不清神色。 婴隰来到他身旁,刚蹲下便听得,他很沉痛很哽咽,道:“我......杀了小西,还杀了好多......好多,明明发过誓不会再伤害无辜的......对......” 说着说着,那些话便如同卡住一般,如何也说不出口,他将头垂在地上,硬生生将泪水逼回眼眶。 婴隰痛心地看着他,轻声安慰道:“可那些村民会感激你,还有他们的父母妻儿都会感激你,阿溯,事事难两全啊。” 尹溯语气稍微平了些,“我没事,只是刚刚突然想起了些事......我们将村民送出去吧。” ...... 也不知为何尹溯不愿意将村民送进村,只说:“送到村口就好,我们在一旁看着他们进去。” 两人便和沈潦就此分别。 ...... 黑衫女子站在穷极境口,神色复杂地看着婴隰和尹溯的方向,道了句,“后会有期。”于是伸手一挥,穷极境便瞬间消失,这里又回到最初的空旷荒野,谁也无法想到,此处曾经是精怪的乐园,是他们的家。 尹溯找了一块风水宝地,为小花妖和其他精怪建了一个空冢,又轻轻地摸着墓碑,却难言一字,他不知道说什么,对不起吗?这句话自己最是不配,可除了这句,还能说什么,然而又哪有资格再说什么? 婴隰见他连情绪都无法发泄,这可不行,内心郁结可是大事,于是对他道:“阿溯,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就一会儿,千万别走,一定要等我——。”说着,便向着树林快速跑开。 尹溯想问他要去哪儿,可嘴唇似有千斤重,根本张不开。 ...... 夜幕将临,他见婴隰迟迟未归,不禁心中着急,便想去找,却因婴隰无灵力,而他也探不出婴隰隐藏的灵蕴,一时间只能在原地四下张望。 月上枝头,终于见婴隰从远处跑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人,且那人嘴里还喊着,“慢......慢......慢点。” 婴隰跑到尹溯跟前,已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缓了缓,笑道:“阿溯你看,我带了什么人回来。” 尹溯看向他身后,只见那人瘫在地上,已然满头大汗,气喘如牛。 这......居然是位......出家人! 他不解地看着婴隰,婴隰笑笑,道:“虽然你习过道,但给亡灵超度这种事,还是大和尚来比较稳妥。” 其实尹溯是会超度的,毕竟在门派中他自学过,只是他而今不敢,也觉得自己不配,不配再去打扰小西和其他人。 尹溯见婴隰满头是汗,也不知道是跑了多远才找到这么一位僧人,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一句谢谢,不够,完全不够,但除了一声感谢还能说什么。 婴隰对他道:“下面就看大和尚的,我就靠边站着。” 尹溯对那位僧人行过礼,彬彬有礼道:“还请法师超度亡魂。” 其实那僧人并不是真正的出家人,只是四处给人超度,扮成出家人是为了让人相信他自己确实有真本事。 他这会儿听有人称他为法师,这样的称谓以前可从未有过,不觉自鸣得意起来,冲尹溯点点头,又装模作样地在坟前舞弄两下,便是完事了。 尹溯给了他一笔钱,假和尚揣着银子,兴高采烈地走了。 其实尹溯知道,灰飞烟灭便是魂灵消散,超度也无用。 但他觉得,自己没资格做的事,至少还有人能做,心里也悄悄宽慰些。 他又抚上墓碑,额头抵在上面,低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那三个字,他终于说了出来,说了三遍,第一句似乎是对小西和精怪们说,可其余两句,却不知是说于谁的。 ...... 苍周城 清阅殿内,一位身着白衣的少年,在桌案前翻阅各种古籍,即使桌上满是书册,但也是整整齐齐地一摞一摞重叠着。 少年翻阅完一本古籍,侧头看了看身旁已睡到地上的小师弟,无奈地摇摇头,也不唤醒他,继续翻看下一本。 时到正午,睡在地上的小师弟终于醒了,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揉揉眼,睡意朦胧地看向外面,蓦地两眼放光,兴奋道:“师兄,是不是可以去吃饭了!” 少年放下书本,对小师弟道:“是到饭点了。”便向他伸出手。 小师弟牵着少年,兴高采烈的往知味园去。 在路上,小师弟想起自己方才的模样,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少年道:“师兄,本来想让你教我古籍密法的,可我又睡着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变得同你一样厉害啊。” 少年温柔地笑笑,轻揉小师弟的脑袋,道:“若你不再一看古籍便打瞌睡,那很快就会变得厉害了。” 小师弟噘着嘴,抱怨道:“这也太难了。” ...... 两人聊着聊着便来到知味园 不少同门弟子都友好地向少年问好。 “怀瑾师兄。” “越师兄带着小尹溯来吃饭了。” 少年都一一点头微笑,以示回应。 越怀瑾牵着尹溯来到饭桌前,温声道:“今天想吃什么。” “土豆丝、红烧肉、还要一碗鸡汤。” “好” 等越怀瑾去打饭时,一旁的女弟子转过身问尹溯,“小师弟,你可知饭后,越师兄要去何处?” 尹溯转着手指,想了想,说:“嗯!知道!可是师姐,我不能说的。” 女弟子还想问什么,却见越怀瑾已走来,便红着脸赶紧转回去。 越怀瑾将饭放在尹溯跟前,道:“快吃吧。” 尹溯一边扒着饭,一边小声地问他,“师兄,为什么你一直不让其他师姐知道你的行踪呢?” 越怀瑾细嚼慢咽着,停下筷子,没有解释,只道:“快快吃,一会儿该凉了。” 尹溯应声扒了两口饭,偏着头,随即恍然大悟的模样,道:“哦!我知道了!师兄喜欢木言师姐,所以才不想让其他师姐知道的。” 越怀瑾双颊发红,无奈地看了看尹溯,低头佯装吃着饭,小声道:“你才十岁懂什么叫喜欢吗?” 尹溯凑近越怀瑾,故作神秘道:“师兄,那根手串我看见了。” 越怀瑾的手微微一滞,随后又继续吃着,声若蚊蝇道:“那是......我自己买来戴的。” 尹溯嘿嘿一笑,“才不......”话还未说完,越怀瑾便忽然拉起他,起身从另一扇门出去。 尹溯回头往知味园里看去,正好木言也看过来。 原来是木言师姐来了,难怪师兄要走。 越怀瑾摸摸尹溯的头,道:“别看了。”牵起他的手便离开了。 尹溯问道:“师兄,你这么优秀,师姐不会嫌弃你的。” 越怀瑾没有说话,只是苦涩地摇摇头。 尹溯撅着嘴,道:“可我还没吃饱呢。” 越怀瑾听他这么说,便笑笑,道:“那师兄赔你一串糖葫芦。” “不行不行,要两串。”说着,尹溯向他师兄,伸出两根小手指。 “好——,就两串。”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苍周之城 次日,越怀瑾依然在清阅殿里翻看各种古籍,尹溯刚开始还能翻翻看看,而后便是强打精神,到最后直接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这时只听‘吱嘎’一声,门被人推开,木言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在架子前翻找。 越怀瑾来到她旁边,问着:“要什么书,我帮你找。” 木言没有回答,只是背对着他,道:“其实我更希望......你不要这么累。”语气带着细微哽咽。 越怀瑾很想去抱她,可手伸到一半却又收回,咬咬牙,故作轻松道:“不累,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放心,我定会遵守承诺。” 木言看了他半晌,却只字未言,最后离开了。 越怀瑾在她经过自己时,突然伸手将一根手串塞在她掌心,而木言并未回头,只是停留了片刻,就继续往前,而越怀瑾则一直停在原地,同样不曾回头,好似被分隔两岸的梓树与榆树,只能相望,无法相拥。 等越怀瑾坐回桌前,就一直看着地身前古籍,可眼神却是呆滞的,这时尹溯握住他的手,道:“师兄,其实我能看出来师姐是喜欢你,你别难过,来日方长嘛。” 越怀瑾看着他,摸摸他的头。心想:是啊,来日方长,还有时间,还有时间的。 越怀瑾不愿让尹溯见到自己如此低落,便道:“小溯,若你能将这两本古籍看完,师兄便带你下山。” 尹溯蓦地兴致勃勃,连连应道:“好好好,那我看快些,师兄可要早些带我下山。” “不需胡乱看,师兄可是要选问的。” “没问题!” ...... 秋桐镇因镇中梧桐颇多而得名,自古以来,不管是否为节日庆典,一到晚上便热闹非凡。 只因镇中人皆认为人生须臾,需随心随性,方得始终,所以众人便喜及时行乐。 这时一个小孩在人声鼎沸的大街上东看西瞅,又是伸头去闻闻甜糕,又是伸手去摸摸面具,活像只刚出笼的兔子。 越怀瑾跟在尹溯身后,手里拿着一串被吃到一半糖葫芦,看着自家小师弟如此兴奋,想着是他初次下山,便也由着他。 “小溯,你慢点跑。” 尹溯正蹦跳得起劲,回头却见越怀瑾还未跟上,便赶紧跑过去,像个小大人似的,道:“师兄,你比我大七岁怎走的比我还慢。”说着便拉起越怀瑾的袖子就往前跑。 越怀瑾也是哭笑不得,只得跟着他一路跑。 尹溯见前方围着一堆人,便想进去看,扯了扯越怀瑾的袖子,道:“师兄,我们进去看看。” 可奈那处是接踵摩肩,水泄不通,根本就不进去,越怀瑾正想告诉他,‘人太多了,我们去别的地方’,却见尹溯想仗着自己个子矮,从底下钻进去。 尹溯蹲着,看向越怀瑾,指着里面道:“师兄,我先进去了,你想个办法快点进来。”说着便似泥鳅般钻进。 这可愁坏了越怀瑾,这么多人该如何进去?可又担心尹溯,不得不轻轻拨了拨两边的人,不好意思地轻声道:“抱歉,实在抱歉。” 而所有人正看得起劲,也未注意有人想进来,只感觉到有人轻推自己,便下意识地往旁边站,随即又是一声喝彩,“好!” 越怀瑾费了颇大劲才挤进人群,见溯站在最前排,正向一位磕着瓜子的憨厚中年男人说话,“大叔,能给我一点吗?” 那中年男人将口袋打开让尹溯自己抓,尹溯手小,抓不了多少,只好该用手捧,越怀瑾看了看手里的甜糕和糖葫芦,无奈地笑笑,心想:还真是图新鲜啊。 尹溯见师兄进来了,忙走过去,将手伸到越怀瑾面前,道:“师兄,吃吗?” 越怀瑾接过所有的瓜子,道:“师兄不吃,替你拿着。” 尹溯点点头,又兴奋地给越怀瑾指台上扮演了什么,“师兄那是魔,那是妖,对了对了还有神。” 半柱香后,众人纷纷散去,越怀瑾牵着尹溯路过一家饰品店,便停下对尹溯道:“我们进去看看。” 两人刚踏进门,店家便极热情地迎上来,连忙招呼着,“二位,想看看什么。” 越怀瑾礼貌地笑笑,道:“随便看看。” 店家殷勤道:“公子,是买给心上人的吧。”拿出一根发簪,“这根簪子,秋桐镇里的小姐夫人们都非常喜欢。” 越怀瑾摆摆手,道:“是买给我自己的。” 店家又赶紧走到另一边,拿出一根白皙微明,好似天边云的串珠,道:“这根手串正合公子你温文尔雅的气质,不如试试。” 越怀瑾看了看那根串珠,问:“可有与此类似,但为纯黑的手串。” 店家忙应道:“有的有的。”说着便拿出一根墨黑珠串,顿了顿,说道:“公子,您看如何?” 越怀瑾将珠串戴于腕上,道:“甚好。” 待结账后,尹溯问道:“师兄买黑色,是因为木言师姐的那根是白色吗?可木言师姐的和师兄的不是同一种珠子啊,虽然师姐的手串只有一根,那为何不将店里白串也买了,再送给师姐呢?” 越怀瑾揉揉尹溯的脑袋,笑道:“因为师兄的银子都拿去给你买糖葫芦了。”心里想着:因为那根上的珠子是最好的,不像这根只是质地尚可罢了。 “啊~,师兄你好穷哦。” 越怀瑾戴着黑曜石串,好似白璧微瑕,云玉覆浊。 渐渐地,大街上已是灯火阑珊,人影稀疏,越怀瑾便带着尹溯来到客栈,又因尹溯一整天都未歇过,此时头一碰床便睡死过去。 子夜时分,尹溯口渴便起身喝水,却发现越怀瑾不见了,又找遍整个房间,都不见人,于是推门而出,从楼上看去,楼下除了小二趴在柜桌前鼾声如雷外,便是阒无一人。 他忙下楼去摇店小二,问:“你有没有见到我师兄,就是穿白衣的人,有这么高。”尹溯垫着脚,扯着身子,费力地支高手,想要将越怀瑾的身量比出来,可他比出的高度才到越怀瑾的脖子。 但店小二睡得正香,被摇醒后摆摆手,眼都没睁开,没好气道:“没有没有。” 尹溯走出客栈,大街上冷清寂静,有几只夜猫蜷在角落,见有人经过时,便慵懒地看一眼。 他在街上行了半刻,除了与月同行便是形影相吊,却忽见得有一处还灯火通明,不少男人进进出出,有些衣着艳丽又轻薄的女子,皆笑容满面地站于门前。 尹溯不知这是何地,但他知道这是自己好不容易才遇到的人,便要去问问越怀瑾的下落。 于是他来到门前,看着牌匾上的几个大字‘觅乐楼’。 觅乐楼?什么意思? 正当他在思索时,这时却走来一位女子对他道:“小弟弟,这么小就来寻欢吗?你看姐姐怎么样呢~。” 他还未来得及回答。 就又来一位女子,对着方才那位,嬉笑道:“你可真是不知羞耻啊,他还是个孩子,你都不放过。”又细细打量了尹溯,对着身旁女子娇羞一笑,“羞耻这东西,从我有这一身皮囊时,就不知道去哪里了,而且他长得多好看啊,这要是长大了,还不知要祸害多少好姑娘呢~。”说着便娇媚地将手中香帕拂向身旁的女子。 旁边那女子便掩唇娇笑,道:“可不是嘛~,还不如让我们想尝尝滋味。” 尹溯实在不知她们说在什么,只行礼道:“姐姐们可见过一位身穿白衣的男子,大概十七岁。” 其中一位女子随即娇笑道:“哎呦~,十七岁啊,那可不小了,再说这大晚上能去哪儿,不就是来我们这觅乐楼嘛~” 尹溯听到越怀瑾在里面,忙道一句,“多谢姐姐。”抬腿便想往里走。 一位女子忽然拉住他,伸出一根手指戳戳尹溯的肩膀,道:“你可进不去,这里小孩子不让进的,等你要找人办完事呀,自然就出来了~” 尹溯听女子这么说,蓦然满心失落,正想问能不能带自己进去,却看女子已起身,满面春光地扑到一个胖胖男人怀里,还用手指戳着那人的心口。 他便只好蹲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 可等到月隐云间,也不见越怀瑾出来,便忍不住心里抱怨道:师兄到底在办什么事啊?还想等到他,就回去继续睡觉呢。 无奈之下,尹溯还是想进去,这大门他虽进不得,但他可以钻狗洞,只因翻围墙这种行为越怀瑾一直嗤之以鼻,觉得太过失礼,所以他只能钻狗洞。 尹溯找到一处矮小的狗洞,没有丝毫嫌弃,直接往里钻。 只见后院漆黑一片,他便掐起离字诀,走到光亮处才撤去火诀,又跟着人,悄悄进入大堂,他蹲在一根柱子后,四处寻看哪有身穿白衣的人,然而见到的皆是身着锦衣绸缎的男人与艳丽的女人。 有的女人依偎在男人怀里,笑得花枝乱颤,还有的女人双眼迷离,可怎么找,都不是他的师兄。 这时尹溯又见到一对男女往楼上走,他便偷偷上楼,来到一间屋子外,用手将窗纸戳出一个洞,透过洞,却见到床上有一男一女,两人身上盖着一张毯子,女人仰着头嘴唇微张,躺在男人身下,男人翻着白眼一上一下。 尹溯虽不知他们在做何,却总觉得这男人看着有点诡异,便又去看下一间屋子,同样如此。 但这次他看到女人把头埋在男人的脖颈处,双眼迷离,一副餍足享受的模样。 尹溯看了片刻,便发现她在吸男人的阳气,又忽地想起,越怀瑾说过,吸阳气者为鬼。 这......这......这竟是一只女鬼!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永远不配 尹溯在门外惊恐地看着,这是他第一次遇到鬼,此刻已是胆战心惊。 但害怕归害怕,却不能见死不救,所幸他的法诀修得不错,只要不遇上灵力强的鬼,便能击杀于法诀下。 他深吸一口气,定定心神,一把推开房门,大喝一声,“女鬼!放开他!”虽然他声音很大,但毕竟是个孩子,听着就毫无气势。 那女鬼轻轻推开身上的男人,妩媚娇声地一笑,这声是个男人听了骨头都得酥化,只是尹溯才十岁,又知道这是只鬼,他只感到一阵恶寒。 女人侧躺着,撑着头娇滴滴地对尹溯道:“小弟弟,打扰了姐姐的好事,可是要还的。”说着便起身向尹溯走去。 尹溯见这女人未着寸缕,顿时心感恶心,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掐起火诀就向女人打去。 女人没料到他是修仙习道之人,便猝不及防地直直受了一层火诀,随即发出一声刺耳地尖叫,化为灰烬。 尹溯知道外面的女鬼听到了尖叫声,马上便会赶来,于是拔腿就跑,一两只鬼他还能对付,要是多了就只能是挨打的份。 赶紧跑到狗洞,刚爬出去,就见到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小女孩站在外面。 他紧贴着墙,不敢上前,女孩慢慢转过身,出发一种与她模样不符的轻慢女声音,“杀了我楼里一位姑娘,这便想走了?” 尹溯心想:就你一个啊,看我怎么收拾你。 女孩手一挥,两人便来到一处镇外林中,她慢慢走向尹溯,自顾自说道:“这么好的灵蕴,不收入囊中做我的珍藏,真是可惜了。” 话语间,女孩的双眼已变成淡黑色,下一刻却突然消失了,尹溯屏住呼吸,掐诀感受那女鬼的灵在何处。 这时一双手从尹溯脖颈后伸来,往他的身前摸去,随即化掌为爪,往心腔抓去。 尹溯也不弱,一把扣住女鬼的手,同时掐诀,火焰忽得从女鬼的手掌直烧到肩膀,女鬼当机立断,断掉右臂,却又即刻长出,冲着尹溯发出一声怒吼,便化为黑烟消失了。 尹溯见状,快速掐诀,探灵寻去,可来至林中后,他竟探不到女鬼的灵,又因担心她伤人,不愿放弃,想着她已受伤,肯定逃不了多远,便四处寻找。 天光微显时,他看到一户农院里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正挑着担,扛着锄,要去干农活,又见到一个小女孩,正睡眼朦胧地站在门口。 那对夫妇见自己的女儿出来了,便对她道:“今天怎么出来了,快回去再睡会儿啊。” 女孩乖巧地点点头,却忽然看向尹溯这边,阴冷地朝他笑。 是那女鬼!尹溯愤愤地看着那女孩,居然附身于人,这是连真身都不要了吗!又看那对夫妇要出门了,赶紧跑去拦下他们,道:“你们的女儿被鬼附身了。” 那对夫妇把他往旁边轻轻推了推,道:“瞎说些什么,你这孩子怕不是有病哦。”又回头看看自己的女儿,催促她道:“快进去,别受凉了。” 尹溯见他们不信,又知鬼附身活人,会折损阳寿,便又拦住他们道:“她不是你们的女儿,我能用你们的血将那只鬼逼出来。” 鬼,尤其是附身于幼小孩童体内的鬼,需要亲者鲜血外加法诀方能逼出,而这个方法六界中所知者甚少,尹溯也是和越怀瑾一起习书时偶然看到,这也是他为何非要拦住那对夫妇原因。 那对夫妇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尹溯见他们依然不信,只道一声,“得罪了。”便掐起巽字诀——风刃,往男人手背一划,又一手掐起震字诀,只见悬在半空的一滴鲜血直向女孩飞去,紧随而来的便是一道雷声。 女鬼瞬间倒地,与此同时,那妇人大喊一声,“不要啊!”可话音刚落,便见女鬼正从女孩头顶缓缓飘出,顿时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双双跌坐到地上,惊恐地睁着双眼看着前方。 由于尹溯的震字雷诀用得并不娴熟,因此他不敢等女鬼完全出女孩身体再动手,而是在女鬼冒出一半时,便掐起火诀打向女鬼额头。 可还未打中,雷声骤停,女鬼又猛地回到女孩体内。 那对夫妇似乎缓过神,忙抓着尹溯的手,乞求道:“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儿,求求你了。” 尹溯道:“放心,我一定会救她。” 又是一重震字诀,雷声铺天盖地般传来,这次尹溯在女鬼现出脖颈时,就掐起火诀打向她面门,然这时女鬼却突然睁眼,狡黠一笑。 只听得‘哄’一声,女孩的身体犹如一片火红残叶般坠落在地上。 那妇人见自己的女儿烧了起来,双眼一翻,晕了。 尹溯见状赶紧撤去法诀,可为时已晚,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敢相信那小女孩已被活活烧死了,还是自己动的手。 男人哀嚎一声,扑向女孩,仿佛遭受了极大的痛苦,双手颤抖着去摸女孩的身体,触碰到时,又微微向后一缩,忽然猛地将女孩抱在怀里,顿时泣不成声。 尹溯站在原地,吓呆了,完全不知该如何。 那妇人不知何时候醒了过来,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和女儿,便一把扑向尹溯,抓住他的衣领,恶声恶气喊着,“都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女儿!要不是你说她被鬼附身!我的女儿也不会死!你是杀人犯!你该死啊!”又狠狠将尹溯推到地上。 他跌坐在地上,脑子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挽救,如何弥补,只是爬起来跪向女孩,痛苦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 妇人听到尹溯说对不起,立即面目凶恶地瞪向他,抓起一块尖尖的石头,狠狠地砸去,尹溯被尖石打中,头一偏,忽地一股鲜血冒出。 妇人又凶狠道:“你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我的女儿能活过来吗!你是杀人凶手!你不配!” 尹溯跪在地上,悲痛自责看着女孩,说不出一个字,就如同那妇人说的,他不配,他不配...... 若非他擅作主张出客栈,若非他硬要去杀那女鬼,若他的法诀能再强一点,若他可以再快一点,就快一点点,若他......若......可惜一切都晚了。 可就算如此,他也想弥补一点,至少能替女孩超度一下,让她能早入轮回,这是他唯一能替女孩做的。 于是慢慢起身,又慢慢走到女孩身边,可男人却一把推开他,将女孩紧紧得护在怀里,生怕她再受伤害。 尹溯垂着头,哽咽道:“对......,我只是想......替她超度。” 男人横眉立眼地瞪着他,恶狠狠道:“是你害死了她,你现在做什么都没用!你也没资格做!”又失魂落魄地抱起女孩,扶起自己的妻子,一步一步走进屋。 尹溯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的那家农院的,也不知自己走到了何处,他只知这里很小很黑,能让人看不到他。 他很想哭,可觉得自己不配,便强忍住眼泪,可眼泪这东西一个十岁的孩子又如何能忍住,便只能一直擦一直擦,发不出一点声音。 ...... 日出东山,越怀瑾回到客栈发现尹溯不见了,于是心里惶恐不安,四处寻找,探着尹溯的灵,在镇外荒林里两块巨大石头缝隙中找到了他。 越怀瑾刚见到他时,吓得心惊肉跳,只见尹溯抱着腿蜷缩在黑暗里,微光照进,隐约能见额头处有一道很深的伤口,大半张脸上都是凝固的鲜血。 越怀瑾看到小师弟这个模样,很是痛心,又怕他身上还有其他伤口,便伸手去小心翼翼地拉他,声音颤抖着,“小溯......。” 尹溯听到声音,微微抬起头,两眼无神地看着越怀瑾。 越怀瑾将他轻轻拉出来,背在背上,问道:“小溯,还有哪里疼吗?”他没有说话,只是趴在越怀瑾肩头,一动不动。 越怀瑾见他这样,觉得还是先回门中较好,一回到苍周城,便立马去了长老所,让七长老看看尹溯怎么了,却听到一个让人难以接受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般。 尹溯哑了! 他刚听到这消息时,根本不信,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会突然就哑了!可七长老再三确认,尹溯的确是哑了,不过这突然的哑,都是有原因的,或许被下了毒,或许遭遇了极大创伤。 他来到尹溯床前,看着满头大汗,眉头紧皱的小师弟,一面替他擦汗,一面满心自责:都怨我,不该一感到有邪物作祟,就去查探,都怨我没有照顾好小师弟,竟让他受了这样的苦。 而后在尹溯刚醒来的三个月里,他根本不见人,也不与人交流,那怕是用纸写下都不曾有,就只是待在清阅殿里学习古籍,勤练道术法诀,只有到饭点了才会出来,最后更是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甚至能够叠加法诀,而当时整个苍周城内只有越怀瑾有此等本事,且还是用了一年的时间才领悟的。 所有人都说尹溯变了,变得沉默了也有礼了,见到师兄师姐们都会点头以示友好。 两年时间,整整两年里,尹溯都无法说话。 在这两年里他没向任何人透露出一丁点当时的事,那怕是越怀瑾也不知,因为他不敢,他害怕,怕自己被所有人都认定为杀人凶手,他更觉自己不配,不配向别人倾诉,不配得到解脱。 甚至在那两年里,他每夜都会梦到那小女孩站在他面前,虽只是站着,可却鲜血淋漓,体无完肤,红得像是浸泡在鲜血里的枫叶,猩红诡异,尹溯甚至能闻到从小女孩身上散发出的,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然后又是那对夫妇站在他面前,眼神阴鸷地看着他,朝他阴冷地一字一句地说着:你——不——配,你——没——资——格。 日复一日的可怖梦魇,年复一年的内心折磨,让尹溯毫无好转,每每被惊醒时,本是心腔钝痛难忍,可眼睛却是干涩如常。 心底的自责和手里的人命,将他牢牢锁住,这就让本就无法言语的孩子,变得更加沉默孤僻。 他的这些变化,越怀瑾全看在眼里,却从来不问当初发生了什么,因为他知那是尹溯心底的伤痛,他自己不说,他人便不能去问。 越怀瑾只好每天陪尹溯修习法诀和专研古籍,同他讲讲山上山下的事,他也知自己这个小师弟,每日都很勤奋努力,但若是在以前,他会很欣慰,可而今,他只觉得苦涩,因为这些变化都不是尹溯自愿的。 好在,慢慢地尹溯终于不再沉默寡言,但越怀瑾知道当初那个活泼好动的小师弟再也回不来了。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琭琭如玉 婴隰坐在山洞里,默默地听尹溯说着,他没有去安慰,已过了那么久,再多的安慰都是徒劳。 既不能保护你的过去,那便守护你的未来。 ...... 暖阳高照,阳光穿过树林,将柔光洒了那白衣少年满身,尹溯刚睡醒,在干草上翻了个身,就见到婴隰拿着一根萝卜走进来,对他道:“阿溯,吃点东西,即使你修过辟谷,几天不吃也是不行的。” 他接过那又白又胖的萝卜,问道:“哪来的?” 婴隰坐下去,道:“就从那些村民地里拔的,我们帮了他们,总得拿点东西,没让他们把吃的都拿出来,就不错了。” 尹溯也是哭笑不得,将萝卜掰成两半,递给他,婴隰拿着啃得欢快,尹溯见吃得如此开心,便想原来喜欢吃萝卜啊,不过谷妖也喜这些人间吃食吗?那以后可以带阿隰去吃吃其他的。 ...... “来咯,菜齐了,公子们请慢用。”小二上齐菜,又着急忙慌地去接待下一桌。 尹溯将一盘鱼推到婴隰面前,道:“尝尝,这鱼没刺,特别好吃。” 婴隰夹起一大块,一口吞下,含糊不清道:“阿溯,你怎么知道这鱼没刺的?” 尹溯笑道:“以前在门中,闲来无事,便会翻看地方志。” 婴隰一边嚼着,一边向他竖起大拇指,还一边用筷子扒拉着食盘里的玉器装饰,道:“这里的人可以啊,又富又奢的,把美玉当摆件,突然觉得我两在这里,好穷,好格格不入啊。” 白琭都,这里原盛产一种白玉与石头镶嵌的玉石,白玉及为漂亮,仿若天上云一般洁白无暇,而石头也是富有光泽,仿佛被打磨一般,于是当地人便给玉取名‘白琭’,给石取名‘白珞’,当时还流传着一句话为:‘不欲琭琭如玉,珞珞如石’,意思是不愿做光芒万丈的美玉,只愿为默默无闻的磐石。 只可惜的是,不知何这里的玉石并不受各地欢迎,于是当地人便开始专研食材,又由于玉石太多,却无人愿买,便将珞琭放在菜盘里做装饰用。 然而很快,白琭都的各种吃食却受到各地人们的喜爱,于是又流传着‘美玉珞琭,美食琭都’。 婴隰拿起一块玉石,对着阳光仔细看了看,‘啧’了一声,道:“这玉还是不错的,没有杂质,居然用来当摆件,当真可惜。” 尹溯笑笑,道:“竟不想,你还有惜物之心。” 婴隰把玉石随手扔在桌上,道:“害,什么惜物,就随口说说,我还是喜欢这鱼。” 而尹溯却发现,婴隰只吃自己推到他面前的菜,便觉奇怪,莫非是相信自己推过去的都是些美味? 两人吃过后,走在大街上,婴隰吃着糖人,含糊不清道:“溯啊,不再去收集灵力了吗?” 尹溯咬了口糖人,道:“不着急,先逛逛。” 其实他心里明白,他自己根本不想飞升,不想成神,若不是师命难违,况且...... 婴隰把棍子往后一扔,道:“那我们去前面看看。” 两人逛完了西街,正想找个客栈休息,然而一人迎面便撞上尹溯,那人行色匆匆,而尹溯又恰巧侧着头与婴隰说话,也没看见。 老人见撞到人,忙道:“实在抱歉,实在抱歉。” 尹溯赶紧拾起掉在一旁的药包,拍拍灰,也道:“对不起,对不起。” 老人接过药包,摆摆手,没说什么,绕过尹溯,急匆匆走了。 然而尹溯却愣在原地,也不知怎么了,刚才居然能那么自然地说出对不起,要知道,这三个字他已经很久很久,不敢说出口了。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看老人离开的方向,对婴隰道:“走吧。” 于是两人又在白琭都,玩了两天,才启程前往东群。 ...... 夜色沉沉,尹溯躺在驿站的床上,翻来覆去,却总也睡不着,本来多年的伤痕终于愈合了,应该放松才对,可他心里就是堵得慌,总觉得还要再去一次白琭都。 便起身来到婴隰门前,想告知他一声,可又见天色太晚,不愿打扰他,便让驿站的人替自己给婴隰带句话——有急事往白琭都,路途遥远,勿来,明日晌午归。 不过婴隰可不是会乖乖在原地等的人,他一早醒来不见尹溯,又得知人已去了白琭都,就要起身追去,可刚出驿站,便见到沈潦在向自己招手,还兴奋喊着,“婴隰兄,婴隰兄。” 婴隰快步走去,沈潦以为是过来打招呼的,正神采奕奕地打算回应,可就在他经过沈潦时,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声“嗯”,都没停下脚,直接越过沈潦,走了。 沈潦懵了会儿,也不觉得尴尬,忙追上去,问道:“婴隰兄,这是要去白琭都吗?怎不见尹兄呢?” 婴隰淡淡道:“他先去了。” 沈潦一锤手,雀跃道:“正好!我也要去,况且好久不见尹兄了,甚是想念啊。” “才几天,你想念个什么。”婴隰语气略有不佳。 可沈潦没听出来,笑道:“哎呀,正所谓一日不见如隔......”却恍眼见到婴隰如刀子般的眼神,立马闭上嘴,哈哈两声,打着马虎眼。 两人一路未曾停歇,沈潦看着前方神态自若却丝毫未慢下来的人,心想:妖的体力有这么好吗?这莫不是个怪胎哦。 又跟着走了一阵,来到一片小树林,沈潦实在受不住了,忙叫住他,弯着腰,上气不接下气道:“婴隰兄......歇......歇会儿......喝点水再走。”指了指不远处的茶摊。 婴隰‘啧’了一声,回头见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就道:“你自己去,我懒得动。” 沈潦大喜,拔腿就去,可走着走着又辙了回来,不好意思地看着婴隰,吞吞吐吐道:“婴隰兄,实不相瞒,我......没钱了。” 婴隰一挑眉,道:“我不吃不喝也不会死,用不着带钱,再说只要在你渴死之前,到达白琭都不就行了,所以我们还得加快脚步才行。” 沈潦不死心还想问问:就真的一点都没有吗?你不吃不喝,尹兄就不用吗?可见婴隰话刚说完,毫不犹豫地又走了,哀叹一声,只好又跟上,心里直叫苦:我这是做的什么孽啊。 两人一路快跑快走,竟将一天的路程,硬生生缩减到了半天,但一来到白琭都,二人皆犯难了,偌大的都城,要找一个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婴隰想了想,道:“去客栈!阿溯总要睡觉的。” 沈潦还想着到了白琭都总算能缓缓,反正人就在里面,休息会儿,可谁知道婴隰又着急忙慌地要去客栈找人,哀嚎一声,跟上去。 ...... “可有见到一位白衣少年,样貌绝佳,身长八尺” 掌柜摆摆手,“没有没有。” 婴隰一听他说没有又想伸手打人,沈潦赶紧拦住他,道:“息怒息怒,总能找到的,总能找到的。” 掌柜被他吓了一跳,待他二人出去后,便暗骂着,“什么人啊,脑子有病吧。” 两人已将白琭都的客栈都找遍了,这已是最后一个,可依旧没人,难怪婴隰要发火。于是两人踌躇地站在街边,忽见一位少年,正在四处向人打听。 这不就是尹溯吗! 婴隰挥着手,欣喜地向他喊着:“阿溯!这里!我在这里!” 尹溯闻声看去,只见婴隰蹦得八丈高,不免喜笑颜开,赶紧跑过去,道:“阿隰,没想到你还来找我,真是辛苦你了。” 婴隰笑道:“没有没有,反正我在驿站也待不住。” 这时尹溯忽见到他身旁有人,惊讶道:“嗯?沈兄?!你怎么也在?” 沈潦嘴角抽了抽,道:“合着尹兄就一直没看见我呗。” 尹溯不好意思地笑笑。 婴隰见沈潦有开口说话的趋势,立即对他道:“你行了吧你,谁让你这么不起眼的,怨得着阿溯吗?”又对尹溯,道:“我们找遍了这里的各大客栈,都没见着你,你没住客栈吗?” 尹溯神色尴尬笑笑,道:“实不相瞒,其实......我没钱了。” 婴隰一听,便道:“不怕!我有办法。”说着便弯腰捡起一块石头,而那石头瞬间变成了一锭银子,“走,进去歇歇。” 然沈潦站在原地,显然还未从方才的事中回过神,等他回过神后,那两人已经进了客栈,还听得尹溯惊奇道:“阿隰,你居然还有化物的本事,真是了不起。” 而沈潦此刻的表情就跟踩了屎一样,也跟进去,道:“婴隰兄,你有这本事,刚才怎么不用,两文钱都不舍得吗?”他正说着,却见一块房牌落在自己怀里,于是赶忙接稳,又见那二人正往楼上去,完全没有理他。 婴隰很自觉地跟着尹溯进了他的房间,然而沈潦见他进去了,自己也跟进去,顺手还将门带上。 于是三人就围着桌子坐着,婴隰先开口问道:“阿溯,你如此着急来这里,是为何?” 尹溯看向他,几次欲言又止,神情很不自然,又在桌上写了个‘十’字 婴隰一脸了然的模样,道:“哦——,我明白了。” 然而沈潦却是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问婴隰,道:“明白什么了?尹兄脸上是字吗?我怎么没看到。” 这时尹溯突然推过去一杯茶,然婴隰也推过去一杯。 沈潦将两杯茶端起看了看,又各喝了一口,还是不知,又想开口问。 婴隰正要再推过去一杯,沈潦见了忙说:“不喝了不喝了。”转头问尹溯,“尹兄这次来白琭都所为何事。” 尹溯道:“游玩罢了。” “只为游玩?” “嗯。” 沈潦有点失望,道:“我倒是要去东群,这次是偶遇婴隰兄,又见婴隰兄住在离东郡不远的驿站,还以为你们也要去东郡,原想着结伴而行的,哎!可惜可惜。” 婴隰道:“那看来是没法了,不如你尽快启程,免得耽误了自己的事。”他虽压制着内心的狂喜,可语气还带着难以隐藏的喜悦。 沈潦点点头,道:“我也这么想的,明早就出发。”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心结难解 其实婴隰并不知尹溯为何回来,只知他回来是与当初那件事有关,婴隰不想提及他的伤心事,那怕现在他已释怀了,可心里总还留着疤。 越日一早,两人正在客栈吃早点,却听得外面锣鼓喧天,像是迎亲队伍,这本是一件喜事,可客栈里的人都唉声叹气,一脸惋惜。 婴隰对他人之事不感兴趣,就自顾自地吃点心,尹溯也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一会儿还要去找人。 于是两人用过早点,在当初尹溯与那位老人相撞的地方,四处张望,婴隰也没问他找那位老人作何,心里只想着:阿溯要找,我帮便是。 这时却见得前方,迎亲队伍排成一条长龙,阵仗之大,而新郎正坐在高头大马上,意气风发,身后跟着一辆八人抬的,红柱金顶的大花轿,四周满是火红流苏,敲锣打鼓声震天响,然而除了新郎,其余人脸上的笑容里都带点悲意。 婴隰只随意看了一眼,就立马欣喜道:“阿溯你快看!是不是他!是不是他!”指着被迎亲队伍挤到一旁的人。 尹溯寻声看去,却赶紧抚下他的手,拉着他背过身去,生怕被老人发现。 而那老人提着一捆药包,依然行色匆匆,尹溯见他走了,便带着婴隰悄悄跟上去。 两人跟着老人东绕西拐,来到一处很小很破的小房子前,当真是家徒四壁,老人推门而入,又将门轻轻关上。 尹溯则来到在窗前偷看,婴隰惊讶地看着他,心想:这么失礼的事,阿溯居然会做?于是他自己也趴在窗口偷看。 窗户被糊了一层灰白的,叫不出名字的东西,尹溯隐约见到老人将药包放在倾斜的矮柜上,又赶紧去看床上躺着的人。 尹溯看不清床上躺着的人是男是女,但听那人连咳嗽声都是有气无力的,便知已是沉疴难起,或许还命不久矣。 老人用手探了探那人的额头,转过身去,摸了摸眼泪,拿起药包走进一间漆黑的屋子。 尹溯让婴隰就在外面,自己则趁老人不在,推门进去,本来做了一次门外小人,已是失礼,如今还擅自闯入,当真不妥,不过他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他必须去证实一件事,必须去! 他慢慢地走向床边,呼吸已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很害怕,怕是真的,却又希望是真的,最后站在床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探头去看时,连牙齿都开始打颤。 忽然!他像是看到了极其可怕的东西,张皇失措地逃出屋,婴隰见状赶紧追上去。 他一直跑,一直跑,似乎只要不停地跑,就能当做刚才什么都没看到,可跑着跑着,他便停了下来,蹲在墙角,双手捂住脸,整个肩膀都在颤抖,似乎遭受了巨大的痛苦。 婴隰半跪在他面前,伸手抚上他的肩,没问他方才看到了什么,只是轻轻抚着他的背,像是哄小孩子一样,哄那个曾经一个人躲在石缝里孩子,轻声安抚道:“没事的没事的,都过去了。” 渐渐地,尹溯的情绪平静下来,哽咽道:“他们是......那女孩的父母......。” 一开始他只是怀疑,虽觉得那位老人很眼熟,却总是无法将他和那女孩的父亲对等,因为按时间算,才过了七年,怎会已雪鬓霜鬟,然而那躺在床上的那位妇人,却让尹溯不得不信,他们的的确确是那小女孩的父母。 尹溯站起来靠着墙,道:“我们离开白琭都吧。”听不出他的语气是悲是伤,反而有些许平静。 他如今不敢面对那对夫妇,就像当初不敢说一句‘对不起’一样,他也怕自己的出现会刺激他们,所以只能逃避,也只有逃避。 他觉得自己或许一辈子都走不出当时的阴影,也好,那就永远背负着,也算是一种惩罚。 婴隰反而拉住他,道:“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那就让它彻底过去,不管是在时间上还是在心里。” 尹溯的脸埋在阴影里,看不出神情,可婴隰才不管他同不同意,拉着他就走。 ..... 于是,那间破破烂烂的屋子里,出现了三个人,一个穿着外袍,帽沿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另一个则是一副富家公子的模样,手里还拿着一把扇子,闲散随意,一看就知是浪荡少爷,还有一位大夫正在给床上的人把脉。 老人耳朵不好,所以三人进来也没听到,等他煎好药,见到家里忽然出现了不速之客,端着药连连后退,结巴道:“你们......你们干什么。”吓得瞠目结舌,语调都变了。 婴隰上前道:“老人家,不要紧张,我们是来助人为乐的。” 老人看向床那边,见确实有位大夫在诊脉,但依旧害怕却又故作强硬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婴隰将扇子一开,象征性扇了扇,道:“我们就是钱多又闲的富家公子,能做什么,难不成还惦记你家的东西?你自己看看,有什么东西。”说着就用扇子,指向黑迹斑驳的墙壁,又道:“放宽心,这对你来说又不是什么坏事,你就当是天上的馅饼,正好砸到了你不就行了,再说了,床上那位都病成什么样了。” 老人觉得他说得没错,自己家一贫如洗,连给老婆子的药都是最便宜的,谁会来打自家注意,说不定真是自己撞了狗屎运。 老人摸了把眼泪,道:“谢谢恩公,谢谢恩公。”又跪下来,想要磕头。 婴隰赶紧拦住他,道:“诶——,不必不必,我们钱多,这点小钱不算什么,不用放在心上。” 老人见一旁还站着一人,便上前,双手又在衣服上擦擦,想去握尹溯的手,可看他一直站着,也不说话,还以为他不喜人接近,便把手缩了回来,又觉得还是握握较好,又伸过去,心想还是不脏了人家,正打算缩回时,尹溯忽地一把握住老人的手。 老人紧紧回握着,道:“谢谢恩公,谢谢恩公。”老人感觉到尹溯的手在微微颤抖,还以为自己握得劲大了,便赶紧放开,道:“对不住,对不住。” 尹溯不敢看他,只是轻轻摇头。 老人又走向床边,问道:“大夫,我家老婆子咋样了?” 大夫摇摇头,皱着眉道:“病不是大病,但拖得太久了,病气已入心脉,想痊愈就难啊。” 老人看着床上的人,不禁红了眼眶。 婴隰对大夫道:“钱不是问题,用最好的药,好好治就行。” 老人忽地‘扑通’一声跪下,婴隰赶紧扶起他,道:“别动不动就跪,这点钱不算什么。”反正都是石头变的,又转过身,掏出几块石头,化成几锭银子,又转回去递给老人,道:“这些先用着,大娘的汤药费不用担心。” 老人又想跪下,婴隰用扇子指了指,‘诶’了一声,老人擦擦眼泪,道:“不跪,不跪。” 婴隰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去救济下一家了。”又对尹溯道:“走吧,溯兄。”说着便打开扇子,悠悠扇着,倒真像闲得没事可做的富家纨绔。 两人离老人家远了,尹溯才拂下帽檐,几次想开口,婴隰忽然一拍向他肩膀道:“你我之间,无需言谢。” 尹溯听他这么一说,低头笑笑,轻道一声“好。” 过了几天,婴隰装了一大袋石头全化成银子,放到老人家门口。 ...... 又过了几天,大娘病情总算有点好转了,两人本打算离开白琭都,前往东郡,可天公不作美,此时已是乌云密布,大雨滂沱,仿若老天在哭泣般,两人只好坐在客栈大堂喝茶。 这时街上响起了敲锣打鼓声,听着像是丧音,婴隰觉得晦气,便去关窗,却发现灵柩前的人有点眼熟,仔细看看了,这不是前几天才成婚的新郎吗?又怕自己看错了,便把尹溯叫来。 尹溯定睛一看,确实是那位新郎,今日依旧骑着高头大马,却不似那日般神采奕奕,反而面色苍白,双眼无神,可神情却不悲不伤,任瓢泼大雨打在身上,看着似要随时坠下马来。 客栈里零散的几个人都连连叹气,说着什么都是命,痴情什么的,还有人说报应报应什么的。 婴隰不关心别人的事儿,依旧觉得晦气,伸手去关窗,一旁的人忽然道:“这位公子也觉得这是报应啊,看不下去了。” 婴隰把窗户一关,道:“看得下去,听不下去。” 那人感觉婴隰不知其中缘由,便想与他说说,可婴隰却不理他,而尹溯却向那人行礼,道:“愿闻其详。” 婴隰疑惑地看着他,尹溯示意他坐下,低声道:“事出有异,必有邪魅。” 那人见有人愿意听,像是话匣子打开般,一直说个不停,将十年前的事尽数说了一通,婴隰听得直想将他嘴封上,痛打一顿,尹溯也是强忍睡意,但见他说得起劲,也不好打断,只能默默听着。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未旦时分 原来,白琭都的都事名为于典,其小女儿于安安,就是这新郎宋照轩的新娘子,本来这新娘已经是病入膏肓,活不了几天,可这宋照轩偏要娶她。 且这于典的都事一职,还不是凭着才华实力当上的,据说就是他提议将络琭放在菜盘里当摆饰,而后白琭都因菜品,名声大噪,京都任命他为都事,他上任后,便下令大规模开采珞琭。 自古便是物以稀为贵,而如今他大肆开采,导致络琭随处可见,就只比路边石头好一点,还能用来当装饰。 其实当地的百姓看着络琭被用来做配饰,心里总感到可惜,觉得就算它不受欢迎,待在山里,至少能安安稳稳,不被糟蹋,原以为于典上任后会下令保护络琭,那怕不保护也下令禁止开采,可没想到的是,他却毫无顾虑地挖挖挖。 在他上任不久后,白琭都确实声名远播,不少商人都依附他,用络琭,发了大财。 然而许多人都觉得于典有眼不识金镶玉,如此糟蹋络琭,要遭天谴,如今这报应便报到了他女儿身上。 也有不少人觉得惋惜,好好的姑娘得了怪病,只是因为父亲作孽。 婴隰问尹溯,“刚刚你说什么有邪魅,是怎么看出来的?” 尹溯道:“方才我见灵柩上冒出一丝黑气,可一眨眼就没了。” 婴隰道:“那我们去看看,既然有异必有妖,有妖就有灵力,那就不用急着去东郡了,先把这里的给收了,省的到处跑。” ...... 婴隰认为既然黑气出现在灵柩上,那就是死者有问题,提议去看看尸体,而尹溯觉得,刚下葬就开棺对死者不敬,既然于安安是生前便患上恶疾,或许事出在于府。 但两人既不能大摇大摆地闯进去,也不能说是拜访于都事,毕竟于典女儿刚过身,突然出现两无名少年,谁会接待,不被乱棍打死就不错了。 当天晚上,婴隰找了处稍低的围墙,翻上去,蹲在上面,压低声音,对尹溯伸手道:“快上来。” 尹溯抓住他的手,就被带上墙沿,可他刚落地,就觉得不对劲,自己怎么就翻墙进来了?自幼的礼数呢? 婴隰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小心点,自己则弯着腰,往旁走。 都事府果然够大,两人走了一阵,却是瞎耗子找洞-不分东西,于是婴隰坐在走廊上,尹溯也同他坐下,皆是一筹莫展。 这时只见一穿着丧服的小厮,端着掌盘从转角走来,两人赶紧躲在廊下,在小厮经过时,婴隰忽地窜到小厮面前,对着他惊慌的脸就是一拳。 尹溯还保持着伸手阻止动作,想提醒他,下手轻点,上次的村民就差点被打傻了,奈何婴隰动作实在太快,还没等他开口,那小厮就晕了,于是翻上去探探小厮的鼻息,还好活着,但见到他鼻子下两行鲜红的血,眼角不禁抽了抽。 婴隰在一旁嫌弃道:“咦——,什么做的啊,这么不禁打,我也没用多少力啊。” 两人合力将小厮抬到一处角落,婴隰拍着他的脸,脸都给拍红了,小厮被拍醒后,先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婴隰,而后反应过来,惊恐害怕地张大嘴,想要呼救,婴隰又是一巴掌拍过去,直接打懵,凶狠地恐吓道:“不许出声音,否则叫你人头落地。” 小厮害怕地连连点头。 尹溯在一旁的石头上坐着,心想:这样会不会太狠了,但我也没对人逼供过,看阿隰这么娴熟,说不定逼供就是这样的,要下狠手才行。 婴隰露出恶霸欺男霸女的表情,抖着腿道:“于典那老头,住在哪儿啊。” 小厮哭丧着脸:“我说了,好汉是不是就不杀我了。” 婴隰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道:“只要你说,我保证不杀你。” 小厮一听连连点头道:“我说我说,于老爷就住在明院里,从这里过去经过一片池塘,在过一条长廊,然后再绕过假山,再过一条长廊,最后经过书房,就到了。” 婴隰听他这么说,心想:这么复杂?存心玩我呢!呲着牙又想拍那吓得鼻涕眼泪横流的小厮,这时尹溯忽然起身,道:“我记下了,走吧。” 婴隰一记刀手打晕小厮,捡起一块石头抛过去,石头变成银子落在小厮怀里。 两人找到于典的房间,偷偷摸进去,结果居然没人! 婴隰坐在桌子旁,吃了颗葡萄,道:“这老头大晚上的不睡觉,像我们一样串门去了?” 尹溯‘噗呲’一笑,随即正经道:“确实奇怪,莫非守灵去了,可是人都入土了还用守灵吗?” 婴隰又吃了颗葡萄,道:“管他呢,看看去,不过要真是这样,这老头还算有良心。” 两人又故技重施,婴隰友好地问了一位小厮,灵堂的位置。 尹溯在去灵堂的路上,却察觉到这府宅里有一处,邪魅之气极盛,且他刚进于典房间时,便已然感觉到了,还以为是从灵堂传过来,如今看来不是,便掐起兑字泽诀,一道金色的灵流顺着他的手流到地上,便瞬间消失。他道:“阿隰,我们先不去灵堂了” 婴隰道:“行,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尹溯感知着灵流在地里四处流窜,可很快灵流却辙了回来,回到尹溯手掌,他眉心微蹙,心想:方才灵流回来时,竟然带有一丝阴冷,且辙回的速度非常快,像是遇到了极其可怕的东西,看来这次棘手了。 他又将灵流传入地下,还特意控制了速度,两人便一路跟着灵流来到一栋高楼前,灵流似乎很害怕,又赶忙窜回尹溯掌心。 这次连婴隰都感到这栋楼,正散发着阴邪之气,尹溯见这门被铁链锁住,便抬头找哪里有窗能进去。 可这时婴隰却上前,一脚踢过去,只听得‘嘭’的一声,木门倒地,尹溯警惕地四处看看,见没人松了口气,转头想告诉婴隰,我们是偷偷进来的,要小心点。 可他已经进去了,尹溯不禁轻叹一声,也赶紧进去,两人将门抬起来靠好,尹溯还顺便看了看这门,足足有两寸厚,心里不禁咋舌,阿隰这力气够大的,难怪打小厮时会说没用多大力,于他而言,确实没多大力,可怜那小厮了。 两人一进入高楼,便觉得阴冷,如同刺进骨髓般的阴寒,尹溯不敢掐火诀,担心火光太亮,会将人引来。 这是高楼的第一层,却有普通房屋的两倍高,只有在最高处开了一扇窗,尹溯借着月光去看四周有什么,走着走着,一张惨白的人脸赫然出现在他面前,且在阴森地笑,顿时吓得他大气不敢出一声。 婴隰胆子倒是真大,对着那人踢了一脚,而那人也不躲,就直接倒在地上,尹溯在那人倒下去时,看到他的腿居然没弯曲,像是块板子似的,婴隰蹲下去,拍了拍那人的脸,尹溯也跟着蹲下去,原来不是人,而是陶做的人像,画着人脸,在月光下显得栩栩如生。 婴隰一巴掌按在陶人脸上,道:“这老头是有什么怪异癖好啊,摆这个,还这么丑。” 两人见没有危险,便起身去看其他地方,却分别在东西南三方见到了这样的陶人,不过不是同一张脸,也不是同一种表情,西边就是被踢倒的那个是阴森的笑,东边是绝望的笑,南边是皮笑肉不笑,而北边却什么都没有。 两人见一楼除了陶人,就一无所有,于是便往二楼去,可走在楼梯上,那长长的楼道尽头,黑暗处却传来幽幽的一声,“未旦未旦,孩提未亡,夜半夜半,孩提无家。”声音非常阴森,还夹带着一丝嬉笑。 两人听到声音,皆是保持警惕,而后婴隰慢慢地走上去,楼道的尽头很黑,根本看不清那里有什么,可那阴森的声音还在继续,幽长恐怖。 尹溯见状也顾得会不会被发现,掐起离诀,只注入少量灵力,火光便非常暗,只能看清脚下的楼梯,他将婴隰拉下到身后,贴着墙慢慢往上走。 就在快要进入那片黑暗楼道的尽头时,声音却毫无预兆地消失了,因火光太暗,他根本不知二楼的全貌,只好继续贴着墙走,婴隰则跟在他身后,提防着四周。 走着走着,尹溯发现这居然是一间明堂,但想着,只有在京都才能修明堂,莫非于典不满足都事一职,竟起了狼子野心,但是谁的明堂这么小,才一层楼,还修在二楼。 婴隰看他不走了,便问道:“发现什么了?” 尹溯道:“这是一间明堂,但这明堂狭小,既无秀峰吉水,外表生气没未聚积,内在的生气散于地中,这样的明堂来供奉先辈,祖坟是不蓄气的穴,是腐肉败骨之藏,完全破了风水,于典毕竟是都事,建明堂定会请人来看,可谁又敢蒙骗他。” 婴隰倒是没听懂他说的什么,还是肯定道:“有道理!是什么意思?” 尹溯道:“是风水上的学问。” 婴隰惊讶,向他竖起一个大拇指,道:“哇塞!你真厉害!还会术士那一套。” 尹溯腼腆地笑笑道:“没有的,只是在门中闲来无事学着玩。”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四角对应 尹溯又往前走,在南角见到一张祭桌,上面放着供奉用的寻常物,但是诡异的是,祭桌中心却放着一个陶泥人头,且那人面喜笑颜开。 北角同样有一张半人高的祭桌,上面供奉着很多牌位,皆是于家先祖,中心也有一个陶泥人头,但人面皮笑肉不笑。 奇怪了,谁会不在祠堂供奉牌位,反而修这么个明堂来供奉,当真是行事作风皆不符合常理。 东角的人头,笑得阴森,西角的人头,笑得绝望,四个陶泥人头,都辨不出男女。 而这里的人面笑容,又刚好与楼下的相反,东与西反,那么南就北反,这么说楼下北角应该放置喜笑颜开的陶人,可这样一来风水极差,还留着供奉,没有断子绝孙真是奇了,尹溯想着。 婴隰看到那些人头,一脸嫌弃。 两人又继续向前,看到一扇铁门,尹溯感到这扇铁门后,有一股很恐怖的邪魅气,于是便从护栏上削下一根尖细的木片,将木片插进锁里。 婴隰真是不敢相信,他还会这个,道:“阿溯,没想到你还会这个,又是闲来无事学的?” 尹溯笑笑,道:“嗯,想着技多不压身。”话音未落,便婴隰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来到楼梯口,看向楼下。 原来是楼外有人想进来,可那人也没想到门是被放上去的,一推就倒,吓得大喊道:“快来人!快来人!有贼进来过!” 附近的家丁小厮都纷纷赶来,问道:“贼呢?” 那推门的小厮,急得直拍大腿,道:“跑了!早跑了!” 尹溯从二楼窗户向外面打过去一小团火。 外面的人又是大叫道:“在那里!在那里!抓住他!”于是众人蜂蛹般去追火光。 其中有人对推门的小厮道:“你在这守着,免得有人再进去。” 那小厮站在门口,忧心忡忡地念叨着,“苍天保佑,可千万别让那贼跑了,不然我们这些下人可就惨了。” 这时婴隰出现在他身后,拍拍他的肩,说了句,“诶——,没跑。” 小厮闻声转头,只听‘啪’的一声,婴隰一拳将其打晕。 ...... 两人翻出于府,尹溯道:“今晚忙了一夜,先回去歇息一晚,明天还得想办法进去,那扇铁门后一定有什么,或许就是黑气的源头。” 而后两人各自回房,可婴隰心里不安,怎么也睡不着,于是起身来到尹溯房门前,轻轻敲着问道:“阿溯?你睡了吗?” 尹溯开门,问道:“怎么了?” 婴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道:“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尹溯心想:莫不是吓到了?可看阿隰今晚的样子,也不像被吓着啊,却又转念一想,阿隰初到人界,被吓着又逞强不表现出来,也是正常,便侧身,让出路道:“那......要不进来?” 婴隰立马喜上眉梢,大步跨进去,满面笑容地坐到床边。 尹溯也坐过去,两人就这么干坐了会儿,尹溯终于忍不住道:“我睡地上吧,这张床太小,挤不下两人。” 婴隰道:“还是我睡地上,万一你受了凉,多难受,我又不会得病,还是我睡。” 说着就起身出门,将另一边的被子拿来,铺在地上,衣服一脱,丢在桌上,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对尹溯道:“我睡了,你也睡吧。” 而尹溯坐在床边,非常纳闷,怎么睡地上还这么开心?于是在自己的疑惑中脱衣躺下。 到了下半夜,婴隰不知怎的睁开眼睛,却见门外有一黑影,那人似乎察觉到婴隰醒了,身形动了动,婴隰立刻起身,警惕地看着门外。 那人穿门而进,一袭黑白长袍,正巧月光落在他脸上,将他的面容衬得惨白,活像是鬼。 婴隰警惕地看着他。那人却悠悠道:“好久不见。” 婴隰回头看了尹溯一眼,那人轻笑一声,道:“放心,他睡得熟,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呢。” 那人又自顾自坐到桌前,拍拍一旁的凳子道:“许久未见,站着聊像什么话。” 从婴隰见到这人的第一眼起,便知他不好惹,可觉得不能怯,便冷声冷气道:“我从未见过你,你若再不走,我就不客气了。” 那人又是一笑,权当没听见,用手沾沾茶杯里的水,在桌上写下两个字——戚殇,便缓缓起身,留下一句,“我们还会再见的。”就不见了踪影。 待不速之客走后,婴隰忙去看床上的熟睡之人,方才他虽担心尹溯,可因要提防那如鬼般的怪人,只能压住担心,而他当时就已想好了对策,若戚殇不走,他就只能硬拼,却没料到,那怪人说走就说了,而让他更没料到的是,此时床上本该熟睡的人忽然睁开眼。 婴隰一时来不及做反应,就愣愣地看着他,尹溯则茫然地看着他,瞬间四目相对。 璀璨星空沉进了涓涓秋水,而徐徐秋风吹向了灿烂银河。 因为离得近,尹溯能感觉到婴隰呼出的热气,轻轻打在自己脸上,于是放在被子里的手,不自觉捏紧,这时婴隰伸出舌头,舔舔嘴唇,转过身,哈哈笑了两声,道:“我来看你睡得熟不熟,看来不熟啊。”又是哈哈笑了两声。 尹溯咽了咽唾沫,也附和着笑笑,道:“那继续睡。”然后翻身,面朝里。 婴隰钻进被子里,深吸几口气。 尹溯侧身躺着,想起方才的情景,皎洁月光透过轩窗,洒在那人脸上,衬得他的眼,恍若瑶光,烨若星辰。 婴隰躺在地上同样睡不着,心里微微惊讶得想着:我刚才居然想吻下去!我是不是疯了!我怎么能亵渎阿溯呢?! 他用腿夹住被褥,侧身躺着,面朝门口,又忽地转了圈,看着床上人,开始胡思乱想了。 其实他自己想不通对尹溯的情感,只觉得他很熟悉,就像很早前便认识,所以一路走来,就总会担心他,关心他,亲近他,更想对他做一些难以言状的事,这种感觉很莫名其妙,也很温暖酥心。 莫非我......他,那两个字,他想都不敢想,因为他害怕尹溯不能接受这种感情,甚至是排斥厌恶,即使这种情感在其余五界司空见惯,可尹溯不同啊。 他是人。 婴隰越想越难受,浑身不自在,懊恼在地上轻轻滚了几圈。 翌日,两人趁着夜色,又进于府,婴隰刚从墙上跳进去,便见有一队人在巡逻,于是赶紧双手双脚趴在地上,又疯狂向墙头摇手,示意尹溯快回去。 但可惜晚了,尹溯刚跳下来,那队人便纷纷拔出佩剑,冲他吼道:“什么......。”忽地一圈圈水流迅速围住他们,最后一个‘人’字被封在喉咙里,只一眨眼的功夫,已纷纷倒地。 婴隰起身,向尹溯投去赞扬的目光。 经过上次的事,于府守卫更加森严,尤其是高楼附近,一队接一队的人来回替换巡逻,导致他二人根本找不到机会进去。 尹溯觉得既然这里人多,那就去灵堂看看。 ...... 于是两人又趁着所有人都将精力放在高楼,一路毫无阻拦,顺顺利利来到灵堂。 这灵堂还算有灵堂的样子,也有灯光,只是没人,尹溯想想也是,于安安都入土了,还用守灵吗,不过这样一来,还能找到那丝黑气吗? 婴隰则拿起一旁的苹果,一面啃着,一面慢悠悠地在灵堂里转着,好似散步一般。 尹溯在灵堂里绕了一圈,发现这里没有黑气,正想对婴隰说:还是想办法进高楼好了。 可这时一个醉酒的男人,忽然从柱子后摇摇晃晃地走出来,指着婴隰吼道:“滚!都滚出去!我没醉!” 婴隰看到这醉鬼,正抬腿打算踹他。 尹溯赶忙阻止道:“等等!他就是那位新郎。” 宋照轩听到‘新郎’二字,咧嘴嘿嘿一笑,提着酒壶,看向尹溯,彬彬有礼道:“阁下是来参加婚礼的?”说着又拱手道:“多谢多谢。”而后便长袖一拂,道:“请坐!”随即又道:“安安身体不好,所以还要再等一会儿,还望阁下莫要心烦。”说完就抱着酒壶,跑到柱子后。 尹溯听他说话正常还用敬语,不像是傻了,但见他举止傻气,许是喝醉的缘故,心里也是感慨,于小姐芳年患疾,如今又香消玉殒,当真是世事无常啊。 婴隰走过来,道:“这宋照轩还真是痴心一片,只可惜情深缘浅。” 这时宋照轩又从柱子后面跑出来,往灵堂外跑去,尹溯感到不妙,道:“跟上看看。” 两人一路追着宋照轩,期间有不少家丁路过他,既不拦住,也不行礼,权当没看见。 尹溯与婴隰两人自然不敢像宋照轩一般,一路横冲直撞,但又怕跟丢了,婴隰便从怀里掏出那朵蘑菇,放于地上,对它道:“跑快点,跟上他,快去。”说着还推推它,那蘑菇便撒欢似的跑了。 尹溯不可思议地看着那远去的蘑菇,道:“还留着?” 婴隰笑道:“原是打算扔的,可从穷极境出来,不知道怎么的,它又能动了,还长大了点,就留下了。” 而后两人避开家丁,尹溯掐起兑字诀,探着那蘑菇的灵,来到一处别院,这别院当真今人大开眼界又匪夷所思。 这里居然有一处马厩!不远处的树下还有秋千,便心想:一般有秋千的庭院住的大多都是女子,看来这是女子的住所,莫非这里原住的是于安安,也难怪宋照轩会跑来这里。 尹溯心里倒是觉得正好,灵堂没有异样,高楼又进不去,那于安安生前的别院应该会有意外收获。 这时他看到蘑菇正在门口一跳一跳,示意他们过去,婴隰过去将蘑菇一抓揣进怀里。 于是两人又做了一次门外小人,透过门缝,尹溯见到宋照轩整个身体都埋在阴影里,面朝墙,垂着头,低声喃喃着,可他忽然毫无预兆地转过头,对尹溯呵呵一笑,皮笑肉不笑,随及又转过去,走进另一间屋子。 尹溯心有余悸,怎么他笑得和高楼里一层南角的陶泥人身与二层北角的陶泥人头一模一样呢? 他忽然觉得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太诡异了,这间别院、马厩,还有那栋高楼,所有的一切皆不同寻常。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败穴之地 两人便进到方才宋照轩进入的屋子,刚一进去,一丝冷意便爬上后背。 婴隰倒是没什么感觉,但看到满屋子挂着的白布条,却问道:“人死后都要在屋里挂白布条吗?” 尹溯倒是未听过哪里还有这样的习俗,便摇摇头,拂开挡在面前的布条,继续走,却隐隐约约见一个人正趴在一张桌子上,又走进一点,顿时毛骨悚然,所有的表情都凝固了,那人就是宋照轩,可是!那哪里是什么桌子!分明是一口棺材啊!婴隰同样震惊不已。 宋照轩把脸贴在棺材上,手轻轻抚摸着棺身,一脸幸福满足的模样,温柔说着,“安安,你终于是我夫人了,我真的好开心,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说着说着眼泪便不自觉地往下掉。 尹溯在布条后看着宋照轩的举动,只觉得瘆人,心想:莫非于安安没有入土,而是被放在了这里?宋照轩竟然和一具尸体相伴数日,这到底是该说他痴情还是癫狂。 不过婴隰倒是没想太多,已悄悄来到宋照轩身后,照着他的后脖子就是一打,将他拖开,又对尹溯道:“于安安就在这,打开看看。” 尹溯简直佩服他,想什么做什么,于是走到棺材旁一看,居然没上长钉!婴隰扣住缝隙,往上一抬,直接把棺材板掀飞起来。 尹溯探头去看,只见于安安身穿红火嫁衣,而她脸上盖着一层薄纱,便看不清是何表情。 他掐起兑字诀,手掌置于棺材上方,没有感到那丝黑气,又道了一声‘得罪’,便轻轻掀起薄纱,却见到一张笑得花枝灿烂,充满幸福的脸,他又仔细看了看,发现这根本不是于安安!只是一个陶人! 他忽地想起高楼一层里那三角的陶人,只有北角空着,而第二层四角却都有陶泥人头,究竟是因为于安安,所以北角才放喜笑颜开的陶泥人,还是因陶泥人,所以于安安才这副表情,若是后者,那简直可怕,陶人决定活人,当真丧心病狂! 那么东西南三角的陶泥人都对应着活人,那他们又是谁?是于家人吗?如果是于家人,为何白琭都的人皆不知于家还有人已经死了?如果是于典故意要瞒着所有人,那为什么于安安死了,灵柩还绕城走一圈?而宋照轩,一个好好的才子为何会变成这样?太多的疑问,太多的诡异,接踵而来。 可这些自己该管吗?不是早就说过他人之事,绝不插手吗?为何还要追查到这一步?难道不怕重蹈覆辙吗? 婴隰似乎看出了尹溯的心事,道:“阿溯,跟着自己的心走,我永远都会在你左右。” 尹溯面色凝重,沉沉地叹了声,道:“走吧。”那两字仿佛用尽了他全身力气。 婴隰知道当初那件事,在尹溯心里永远过不去,就算如今伤口开始愈合,可伤痕还在。 两人出了于府,走在去城门的路上,这时天空与当年一样,皆是灰蒙蒙的,却快到城门时,一位老大爷忽然拦住他们,神情激动道:“恩公啊,两位恩公,老头子我终算是找到你们了。”老人激动地热泪盈眶。 尹溯一看是那位老人,赶紧转过身,婴隰又一副富家公子语气道:“老人家,找我们作甚呢?” 老人欣喜道:“恩公啊,多谢恩公啊,我老婆子的病好了,真是太谢谢恩公们了。” 尹溯听到大娘病好了,猛得转过身,老大爷见他转过来,一把握住他的手,连连感谢,“恩公,真是谢谢啊,谢谢啊。” 可尹溯神情复杂地看着老人,苦涩地笑笑,未言一字。 老人摸摸眼泪,一个劲地说谢谢。婴隰道:“老人家,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老人反应过来,歉疚道:“真是不好意思了,耽误恩公这么多久。” 婴隰对老人点点头,又向尹溯示意可以走。 尹溯走了几步,回头看着老人离去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轻声道:“阿隰,我们去于家祖坟,可好?” 婴隰笑笑,道:“我说了,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两人一阵打听,于家祖坟在白琭都外的西子山,足足有一亩大的地都是坟墓,于典不是土生土长的白琭都人,看着这阵仗是将祖坟给迁了过来。 尹溯是当初哑的那段时间学的风水,也闲来无事学的,因为对风水不感兴趣,就只学了皮毛,比不上真正的风水师,所以他看风水都要找一处视野开阔地,才能寻到龙脉,那就得去白琭都的观景楼。 两人沿着小道走进去,尹溯正数着有多少墓碑时,却见到一处非常诡异的坟位,走近一看,发现何止坟位,连墓碑都透着一丝诡异。 婴隰见他神情严肃,便问道:“不对劲?” 尹溯道:“这坟包形似覆舟,乘不住生气,祸及后人。” “正所谓,葬者,藏也,乘生气也,气感而应,鬼福及人,葬或者藏,即是阴宅和阳宅,要乘阴阳两气,而生气是有感应的,这种感应会波及人子,感应得好,人子便得福,为吉,感应得不好,人子就有祸,为凶。” 婴隰只听懂了最后几句,却心里称赞,这是连看坑埋人的事都会,真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尹溯围着坟包走了一圈,眉头就没松过,对婴隰道:“还得挖开看看,现在青天白日不方便,等晚上再来。” ...... 而尹溯则乘着空闲,从观景楼眺望,发现西子山龙脉断裂,出现三条裂痕,而断口正好在于家祖坟处,这都变成残败阴穴了,为何还不迁坟,且于典这官还做得顺风顺水。 三更半夜,于家祖坟四下寂静阴森,夜猫子皆立在墓碑上,发出咕咕声,将这坟地显得阴森可怖,没有丝毫月光能从七横八错的树桠中透进来,这就更显得坟堆阴凉凄冷。 又恰逢于安安新丧,道上满是纸钱红烛,她的坟又在最外围,坟头插着坟飘,由于没有风,倒也飘不起来,却更像个垂死的白衣女人站在坟头上。 于家祖坟向来怪事多,一般于家人扫墓的都选择在正晌午,阳气最重时才敢来。 可这时只见小道上出现一位少年,悠哉悠哉地扛着锄头,后面还跟着一位。 婴隰来到那座形似覆舟的坟前,把锄头一放,双手垫着下巴放在把手上,问道:“阿溯,从哪里挖啊?” 尹溯绕着坟位走了一圈,想选一处不破风水的地方,可转念一想,就这地方,还选什么,说不定一锄头下去风水还变好了,随便指了一处地方,道:“就这里吧。” 两人不一会儿就将棺材挖了出来,尹溯对着棺材道一声“多有得罪。”唤出血中剑,插进缝里,沿着板一划,长钉尽数被划断。 婴隰没有直接动手掀板子,因他听尹溯说过此地龙脉断了,会有异事发生,还是谨慎点好。 尹溯掐起震字雷诀,顿时雷声破空响起,震耳欲聋,仿佛就在耳边炸开,雷声萦绕不绝,忽然,棺材板向上一翻,打了个转,又快速合上。 尹溯注入灵力用剑一挑,棺盖‘嘭’一声落到上面,他探身去看,而那棺内人早已是一堆枯骨,只见这时一丝黑气从枯骨中升起,雷声又是炸响,黑气瞬间消失。 六界中各生灵的灵力颜色不一,魔是红色,鬼是黑色,怪是灰色,妖是青色,神是白色,而人更是不同,因是后天得来的灵力,其颜色便是灵蕴的颜色,但都是灵力越强,色泽越深。 当时于安安灵柩上的黑气消散得太快,尹溯没看清,可这次他看得很清楚,不是纯黑,看来这只鬼不算太厉害。 两人将棺盖合上,填上土,对着墓碑拜了拜,婴隰自然不会去拜一个死人。 诡异坟包是看了,但只知是黑气作祟,尹溯觉得于安安的死,八成是因这黑气,看来还得开于安安的棺才能知道。 尹溯对着于安安的墓碑行礼道:“扰了于小姐安宁,多有得罪,可在下发现一些异事,事关小姐死因,还望于小姐勿恼在下失礼之举。” 他说这一通,主要是因于安安为新丧,说不定还死于非命,怨气重,又葬在这样的败穴,可能会起尸,便先告知她一声,以免起来吓人。 尹溯掐着三重震字诀,雷声又破空炸响,耳朵都快震聋了,打开棺盖,却见里面躺着的人与别院那口棺材里的陶泥人扮相一模一样。 忽地又是一丝黑气从于安安尸身中升起,然而这次才冒出一点头,便消散了。 看来于安安当真是横死,尹溯心里觉得苦涩,可怜了于安安,也可怜了宋照轩。 正当他出神时,忽然‘啪’的一声,棺材里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棺边,于安安睁大眼睛,惊恐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上方,脸上却带着灿烂笑容,这模样看着极其阴森狰狞。 尹溯心一惊,对于安安道:“于小姐请放心,在下一定会找出是谁害了你。” 可于安安的手依旧抓着棺材边,喉咙里居然发出绝望的呜咽声,眼睛死死地瞪着,呜咽声变得凄惨。 尹溯突然发觉了什么,自言自语道:“莫非还活着?” 婴隰一听,奇怪地看看于安安,又看看尹溯,道:“又是封棺,又是填土的,蚂蚁都不一定能活,她还能活吗?” 尹溯摇摇头,掐起兑字诀,往往探灵蕴要比探心脉更加准确,可他完全探不到于安安的灵蕴,她的身体如同一汪死水,毫无生气,绝不可能还活着。 可刚才的声音分明是心死绝望的活人才能发出,尹溯对于安安道:“在下要失礼了。”说着便伸手去抱于安安。 婴隰‘唉’了一声,将他挤到一旁,道:“抱尸体这种事,还是我来,毕竟我衣裳是黑的。” 尹溯倒是没想通,黑衣裳和抱死尸能有什么关系,又见婴隰一把将于安安抓着棺边的手打下去,伸手将她抱起,丢到坑上,动作当真粗鲁,毫无怜香惜玉。 尹溯哭笑不得,翻身上去。 而此刻于安安的表情不再狰狞恐怖,反倒平静安详,闭着眼睛,像熟睡一般。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未亡之人 尹溯又掐起兑字诀,仔细去探于安安的灵蕴,并没有,难不成刚才是诈尸?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吼叫,两人回头,只见一个白影如同野兽般直直扑向尹溯身后的于安安。 还未来得及阻拦,白影已经扑到于安安身边,尹溯仔细一看,原来这人是宋照轩,他紧紧地抱着于安安,泪流满面地哭喊着,“安安,我的安安啊。” 忽然又冲尹溯愤怒地骂道:“畜生!你这个畜生!安安都已经死了!你还不放过她!你有什么就冲我来!”然后又恳求道:“求求你,别再折磨她了,让她好好睡一觉吧,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对着尹溯连连磕头。 尹溯赶紧拦住宋照轩,因为他还不知道于安安到底是死是活,所以也不能为了安慰宋照轩,说于安安还活着。 宋照轩抱着于安安痛哭流涕,一直哀嚎地叫着“安安,安安”,好不凄惨,让尹溯都觉得于安安是他杀的,于心不忍,对宋照轩,道“宋公子......”可还未说完,宋照轩便站起身,抱起于安安,想将她放进棺材里。 婴隰在尹溯耳边低声道:“阿溯,你不是说于安安没死吗,如果这次她又被封进棺材里可能就真死了。” 尹溯也是这么觉得,尽管他探不到于安安的灵蕴,可于家的事不能用常理来决断,便当机立断学着婴隰的动作,一记刀手打晕宋照轩,又接过于安安,婴隰用手稍微挡了一下快摔倒的宋照轩,免得他直接摔在地上,磕一脸血。 随后两人将坟墓填上,又将宋照轩拖到树下,便带着于安安离开了西子山。 因带着一具尸体,他们进不了白琭都,尹溯便找了一处离白琭都稍远的山洞,用水流环住于安安,以防尸体腐化,又用坤字诀造了一面土墙将山洞封住。 于是两人再进于府,可刚翻下墙,便见到来来往往的家丁小厮着急忙慌地跑着,有人大喊着:“姑爷不见了!姑爷不见了!” 两人便悄悄跟着一个小厮去往了主堂,而后躲在暗处,见到一位身着锦袍的中年男人,不耐烦地说着,“不见了就去找,多派些人,务必要找到,快去快去。” 说完又对着高楼的方向拜了拜,不知道说些什么。 由于几乎所有的家丁小厮都去寻找宋照轩,这样一来,看守高楼的人自然就少了,婴隰将一小队人打晕,拖到角落。 这次高楼的木门换成了双层铁门,且门上还有一条孩子手臂粗的铁链子,婴隰不屑地笑笑,抓着铁链子,用力往两边一扯,只听‘啪’一声,铁链断成两截。 尹溯看得目瞪口呆,不禁咋舌,厉害啊,没灵力都能直接扯断,要是有灵力,说不定这门都能碎成渣了。 两人走进高楼,尹溯快速绕着一楼寻了一圈,果然不出所料,这次北角已放上了陶泥人,泥人脸上便是如同于安安那样的笑脸。 来不及多停留,两人刚踏上二楼的木梯,那幽深黑暗的尽头又响起了“未旦未旦,孩提未亡,夜半夜半,孩提无家。”的声音。 这次他们知道声音不是来自明堂而是那扇门后面,便快速跑上去,尹溯撬开铁门。 而里面却是幽蓝蓝一片,可连月光都照不进来,哪来的光,尹溯掐起离字诀,往前走了段距离,看见石桌上放着一个盒子,其上嵌满了蓝宝石,正是它发出的光,他又往前走了几步,见到还有一丝丝黑气从盒面缓缓冒出。 尹溯心想:这应该便是害死于安安的东西,于是再掐一层离字诀,这时不知从何处忽然传来一声轻笑,不辨男女,他越靠近,笑声便更为清晰,忽然笑声戛然而止,毫无预兆,四下又陷入寂静中。 “于典,你来做什么,时间还没到呢。”声音轻飘飘地传到尹溯和婴隰耳里。 尹溯没有出声,只是慢慢伸手去拿盒子,那声音的主人见没人回话,又幽幽道:“哦,原来不是于典。” 尹溯唤出血中剑,将婴隰挡在身后,提防那人会随时袭击。 “还是个仙道,可后面跟着的......是个什么东西。”声音在尹溯耳边响起,但他却未看到任何东西,便暗自掐起兑字诀,探寻灵蕴。 这时那声音又响起,“既然进来了,我也就不客气了。” 话音一落,一道劲风袭向二人,尹溯旋身躲开,同时将手中的火焰打向劲风,忽然黑暗处顿时出现一团人高的火焰,正在惊恐地尖叫,不稍片刻,尖叫声戛然而止的同时,火焰也随之熄灭。 几乎是同时,尹溯便感到自己手里的剑被夺走了,只见剑光划向一旁,他快速挡在婴隰身前,可那剑光竟如同有意识一般,绕开他,划向婴隰的脖子。 剑光消失的刹那,婴隰和尹溯同时倒地。 ...... 婴隰摸着脖子上的伤口,缓缓起身,皱着眉对着黑暗处,道:“不是让你别插手我的事吗?戚殇。” 黑暗里传来低低的笑声,“闲来无事,给你找点不痛快罢了。” 婴隰扶起尹溯,冷声道:“让你的人长点眼。” 戚殇爽朗一笑,“不给你添点麻烦,可对不起你这一遭。” 婴隰看了黑暗处一眼,又忽然倒地。 戚殇看了眼地上的被烧得奄奄一息的鬼,手一拂,那鬼睁开眼睛,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戚殇又看了眼地上的婴隰,对那只鬼道:“去做你本就要做的事。” “是!” ...... 尹溯醒来时,见婴隰微微动了动,便急切地问道:“阿隰,你有没有事,有没有被伤到?” 婴隰摸了摸伤口,偏头给他看,“只有这道伤,其他就没什么。” 可尹溯还是很担心,道:“真的只有这伤?” 婴隰又偏头给他看另一边,视线却刚好扫过石桌,赶紧拍拍他,道:“那盒子不见了。” 尹溯扫了一眼,道:“或许被那只鬼拿走了,你当真没事?” “有事,有大事,这伤太痛了,要上药。”婴隰微微噘嘴,一脸委屈地看着尹溯。 原本他是觉得盒子丢了这事比较重要,可见尹溯这么担心他,瞬间什么盒子黑气,全忘得一干二净,就想看尹溯关心自己的样子。 尹溯见他可怜兮兮的,于是看了看他脖颈上的伤痕,道:“等回去,我给你上药。” 婴隰计谋得逞,强忍住想要乱蹦的欲望,委屈地点点头,这才想起盒子的事,于是道:“盒子被拿走了,现在怎么办?” 尹溯收起眼底的担忧,将地上的血中剑拾起,道:“我放了点灵力在盒底,探灵去寻即可。” 两人下到一楼,由于刚才二楼光线太暗,尹溯并未注意到血中剑,这回借着月光见到剑上有一点血迹,心里又是不安,这才想起越怀瑾曾说过,仙器能降魔诛妖灭鬼除怪,尤其是内含灵蕴的仙器更是厉害,而能不被它所伤的,只有魔界巫觋司、妖界青司、鬼界阴冥司、怪界幽烛司还有天帝。 难不成阿隰便是其中之一! 尹溯甩甩头,心想:怎么可能,阿隰连灵力都没有,再说了哪个界司会把自己弄得灵力全无,那不是任人宰割吗?可这血......又该怎么解释呢? 管他怎么解释呢,总之阿隰绝不是心狠手辣之辈! 最后两人出了于府,也不急着去追那只鬼,反正只要盒底的灵力在,怎么都能找到,便回到山洞,去看于安安的情况。 尹溯撤了土墙,见于安安已睁开了眼,只是双眼无神地看着洞顶,听见有人进来也没有反应,尹溯试探着唤了声,“于小姐。” 于安安依旧毫无反应,只呆呆地看着洞顶,尹溯掐着兑字诀,对于安安道了声,“失礼了。”便去把她的脉。 探了片刻,尹溯的眼睛忽然一亮,灵蕴居然又有了!即使微弱,却能感觉到。 婴隰坐在地上,撑着头,道:“她没事了?” 尹溯笑道:“嗯!没事了,只是此刻灵蕴微弱,感知不到周围事物而已。” 最后他又封住洞口,两人便跟着留下的灵力,一路寻进白琭都,可倒霉的是,两人刚一踏进白琭都的城门,便被一队护城军给重重包围。 婴隰轻蔑看着剑拔弩张的护城军,道:“不自量力。”转着手腕想去一较高下。 尹溯怕他将人家给打死,忙拦住他,道:“阿隰,他们都是普通人,还是我来吧。” 婴隰看着自己的手被他抓着,心里一喜,道:“那行吧,听你的。” 这时护城军让开一条道,只见一位身着锦袍的中年男人走来,众人便恭恭敬敬地齐声喊道:“都事!” 本来于典长得比较儒雅,一身长袍更衬得他面目温和,然而这所谓的温和之人,下一刻却露出了与他模样不符的神情。 他怒目而视,喊道:“大胆贼人!速将东西归还,否则尔等必定命丧于此!” 尹溯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无奈,怎么又被冤枉偷东西了,本来还以为是宋照轩醒了,将于安安被带走的事告诉了于典,他是来要人的呢。 婴隰鄙薄看了于典一眼,撇撇嘴道:“老头,就你?能有什么东西值得我们拿,再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拿你东西了?你那眯眯眼是长着吸气的,还是放气的啊。” 尹溯‘噗呲’一笑,也没阻止他。 于典觉得丢了面,怒喝道:“无知小儿!今日若不交出!便休想离开!”挥手示意护城军行动。 婴隰兴奋着跃跃欲试,尹溯对普通人不愿用法诀,便准备赤手空拳迎上。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生死离别 这时,忽然传来一声“于典,看这。”,于是所有人都闻声看去,只见房顶上站着一黑衣人,正冲于典晃了晃手中幽蓝色的盒子。 于典立马大喊着:“抢回来!都去给我抢回来!”脸因为愤怒变得狰狞不已。 黑衣人淡淡地看了尹溯和婴隰一眼,随即消失在夜色中,护城军蜂拥直追,于典也追上去。 尹溯看着那黑衣人消失的地方,道:“原来是那盒子啊。” 婴隰也看着房顶,回道:“嗯——,而且还不是那只鬼拿的。”收回视线看向尹溯道:“还追吗?” 尹溯看看婴隰又看看房顶,道:“不了吧,护城军都在追他,等他停下了,我们再去找,先回去看看于小姐怎样了。”说完,便转身往城外走。 “你怎么知道那群人追不上他?”婴隰跟上他,又问道。 “方才他消失时,我的兑字诀竟没跟上。”说着尹溯便将还环绕在手掌上的金色灵流给他看,同时心中也佩服那人行动如此迅速,好似风一般。 待他二人回到山洞时,长天将白,于安安已完全清醒,却因被水流环着动弹不得,只是侧头看着进来的尹溯和婴隰。 尹溯撤下法诀,婴隰抢先一步,接住她,又猛地放开。 尹溯把着于安安的脉,灵蕴平稳,脉像沉静,道:“于小姐,你已无大碍。” 而于安安却只靠着石壁,万念俱灰地看着石洞外,但还轻轻摸着身上的火红嫁衣。 尹溯看她这模样,也不忍心现在就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便温声道:“于小姐,若你有难处,在下必定会帮你。” 可于安安依旧看着山洞外,声音沙哑道:“公子见过......宋照轩吗?” 尹溯看着地面沉默片刻,道:“见过。” 于安安蓦地转头看着他,眼里也有了神采,却紧紧抓着自己衣袖,声音颤抖问着,“那他......还好吗?” 尹溯点点头,“嗯,还算不错。” 于安安忽地抓住他的袖子,激动不已道:“带我去见见他,求求你了。” 而后,婴隰扶起于安安,带她出去,可令人没想到的是,于安安刚一踏出洞口,便跪在地上,痛苦地蜷缩着,身体竟开始消失了,就在这时,忽然出现一件黑袍将她盖住,那衣袍的主人将她抱起,走进山洞。 尹溯见那位像风一样的黑衣人将于安安放下,便向那人行礼道:“请问阁下是何许人?” 然而那人只是把着于安安的脉,并未应他,又自顾自道:“她已不再是人,而是鬼魄,不能见光。” 尹溯听后,不免眉头轻皱,便上前去探于安安的脉。 那人见他过来了,便道:“别用法诀。” 于是尹溯就用寻常的探法,探着于安安的脉,可越探,脸色便越差,最后眉头直接皱在一起。 婴隰见他神情凝重,便对他道:“真的是鬼魄了?” 尹溯皱着眉看向他,点点头。 鬼魄,即死魂,过不了奈何桥,入不了轮回,只能在人界漂泊。 尹溯正想再问那黑衣人的名字,可一转头,他已不见了,而方才他所在之处,却有一个布袋。 婴隰道:“刚走。”又上前拾起布袋,将袋子打开,里面装着一个盒子,又将盒子打开。 然而在打开的瞬间,尹溯便见到一颗黑珠,与此同时,他还感到一股浓烈的邪气,而这时于安安似乎受到了珠子的影响,猛地睁开眼,扑向盒子,婴隰旋身躲过,尹溯赶忙拦住她,将其一掌劈晕。 婴隰把盒子一关,道:“嚯,真是说变脸就变脸,也太吓人了吧。” 尹溯又用水流将于安安困住,对婴隰道:“看来还是得去找于典,他必定知道这颗黑珠的来历。” 由于于府丢了东西,所以白琭都戒严,凡是出去的人都必须严查。 两人在去于府的路上,便听到周围的人在相互交谈。 “听说没,于府丢东西了,护城军都出动了,也不知道丢的什么?” “管他是什么,于家富可敌国,要我是那贼,就多偷点,急死他!”这人话一出,周围的人都哈哈大笑。 而一小贩却摆摆手表示不赞同,道:“话不能这么说,于老爷还是挺宅心仁厚的,要不他把络琭加进食材里,我这糯米团子也买不了这么好。” 旁边有人白了那小贩一眼,没好气道:“嘁,还不是因为你赚了钱才这么说,你要是一个子都没赚到,看你还会不会这么说。”那小贩因有人来买团子,也没在意那人的冷嘲热讽,只笑嘻嘻地招呼客人。 那嘲讽小贩的人又转头对其他人道:“不只是丢了东西,我听说啊,于家那姑爷,死了!” 尹溯听到宋照轩死了,忙去问那些还在谈天说地的人,“宋公子死了?何时的事?” 那人嘿嘿一笑,道:“就天快亮死的,听说是因为过于思念于小姐,伤心欲绝一下子人就没了。” 尹溯只觉得匪夷所思,怎么会呢!宋照轩就算哀思过度,也不可能突然暴毙啊。 又听到人是在天快亮时没的,于是他忽然有了一个很可怕的猜想,在去往于府的路上,便一直都忐忑不安。 两人进入于府一看,府内果然挂着丧幡,然而有一处却非常怪异,那便是明明是宋照轩过身,然而高楼附近却是重兵把守。 这下尹溯便对自己的猜测更信一分,可奈何两人又进不去,婴隰便道:“我去引开他们,到时候你就趁机进去。” 尹溯道:“多加小心。” 婴隰正要出去大吼,却见一支黑羽箭破空射向铁门,硬硬生地入门一寸。 来人站在房顶上,身着一袭黑衣,手持一柄暗黑弯弓,月光衬得他瘦削的脸,格外冷冽,他看着下面的护卫,说了句,“盒子在我这里。”便消失在夜色中,那些护卫见状,纷纷拔出佩剑追上去。 尹溯这次看到了那人消失的背影,便知他是故意减慢了速度,让护卫能看到却追不上,心里又开始佩服,我的天啊,这人也太厉害了吧,这怕不是人界最快的男人哦。 而婴隰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心想:还好他及时出现,不然就得让阿溯一人进去了。 两人进了高楼,尹溯担心自己的猜想是真的,所以走得很慢,可在北角看到泥人的那一刻,整个人瞬间呆住了,那泥人的样子就是宋照轩,可泥人的表情却是绝望的痛哭。 变了,不再是于安安的笑的模样,那么二楼呢?二楼的南角会不会也变了。 他想着便张皇失措地跑上去,这次那声音没有响起,他直接跑到明堂南角,果不其然,南角的陶泥人头被换了,原本是于安安的笑,换成了宋照轩的哭。 尹溯无力地靠着墙,他现在很乱,他想不通为何宋照轩一死,这南角的东西就被换了,而且几乎是宋照轩死的同时,于安安便醒了,难道是宋照轩换了于安安回来? 他想着便愤怒地一脚踹翻南角的木桌,那陶泥人头滚落一旁,绝望哭泣的脸正好对着他。 婴隰沉声道:“天作孽由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于典这人必须死。” 两人离开高楼,婴隰逮住一个小厮,满眼狠厉,“说!于典那老不死在哪儿!” 小厮双腿发颤,结结巴巴道:“老爷......老爷出去了。” 婴隰一巴掌拍到小厮脸上,厉声道:“去哪里了!” 小厮眼泪‘唰’一下流下来,“去......去西子山了。” 可这时,尹溯忽然道:“不好,我的坤字诀被破了。” 婴隰一脚踹飞小厮,同尹溯飞速向府外奔去,两人一路跑回山洞,却发现于安安却不见了。 这下可怎么办,于安安是鬼魄见不得阳光的。 尹溯焦急地在原地转来转去,他不想于安安灰飞烟灭,不想再尝试一次想救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这时,只见那黑衣人从洞外进来,手里还抱着于安安,放在地上,转身便要离开,尹溯却叫住他,“阁下请留步,多谢阁下几次出手相助,可还未知阁下名讳。” 那人摇摇头,道:“于典来过,他手里有东西,此处已不安全。”依旧没有回答尹溯的话,便离开了。 尹溯对着黑衣人的背影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可他依然想不通,于典是怎么知道于安安在这里的?而想带走于安安肯定不是因为担心,绝对有其他事,看来只有了去西子山才能知晓其中缘由。 ...... 两人不敢把于安安独自留下,便将她也带上了西子山。 于安安害怕地跟在他们身后,在走过自家祖坟时,看到自己的墓碑,便一步一步走过去,走得很不稳,而后更是流连忘返地摸着上面的七个大字——宋于氏安安之墓,就仿佛那几个字是来之不易的珍宝。 可忽然,她像是受到极大的刺激般,哀嚎一声,猛地扑向一旁,死死地盯着墓碑,尹溯走进一看,上面赫然刻着五个大字——宋照轩之墓。 于安安绝望地哭喊着,但她是鬼魄,流不出眼泪,“不可能的,照轩怎么会死呢,这怎么可能呢,这是假的!是假的!”随即又扑到尹溯面前,抓着他的衣摆,痛苦地问道:“你告诉我,他还活着,这是空坟,是空坟。”说着说着她便无力地跪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还不停地说着,“这是空坟,照轩没有死,他没有死......” 尹溯蹲下身,想去安慰她。 于安安痛苦地锤着心口,低声哽咽地问道:“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尹溯总觉得宋照轩死得蹊跷,道:“我会找出他真正的死因,宋夫人请节哀。” 于安安听到宋夫人三个字,忽然自讽地轻笑道:“宋夫人?他都不在了,我还算什么宋夫人。” 尹溯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一时竟无话可说。 “安安,安安。” 于安安闻声看去,只见宋照轩的生魂出现她面前,朝她张开手,温柔地笑着,“安安,再让我抱你一次吧。” 她欣喜地跑过去,宋照轩紧紧抱着她,两人跨越生死,终于将对方拥入怀中,宋照轩将唇附在于安安耳畔,低声说着什么,于安安只是幸福地点点头。 忽然,宋照轩的生魂如同云烟一般,散在于安安怀中,她看着那一缕正飘向空中的青烟,伸手着想要抓住,嘶喊着,“不要走!不要走!”可终是什么都留不住,她跌坐在地上,已是悲伤至极。 这时,从于家祖坟龙脉断裂处,黑夜朦胧中,一人正慢步而来,于安安看清来人后,不可思议道了声,“爹爹?”便想起身过去。 尹溯拦住她,低声道:“别过去,他不是你父亲。” 于典哈哈一笑,“不愧是苍周城的人,果然厉害,这就看出我不是于典了。” 尹溯厉声道:“你引我们前来,究竟意欲何为。” 于典轻轻抚摸着墓碑,悠悠道:“想让你们听个故事,听完之后若还想杀我,那么......请便。”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与虎谋皮 这只鬼为了方便在人界行走,又因为在鬼界纯黑色是阴冥司的象征,便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黑黑,婴隰听到这里强忍住笑意,心想:你长得黑就叫黑黑,那跑得快的黑衣人莫非叫快快。 黑黑是鬼界最低等的魑魄,由于在鬼界只有阴气没有阳气,灵力得不到增长,便来了人界。 鬼吸阳气,怪吸阴气,妖魔吸灵,可并不是鬼怪不能吸灵,而是因为在神魔大战前,六界生灵的排名是魔神妖鬼怪人,之后才是神妖魔鬼怪人,但自古以来便有一个法则:唯有前三才能吸收灵,其他的生灵绝对不能碰,那怕是将灵放在那里任其消散,也不能碰,当然,神自命不凡事,不屑于做这事。 又因六界一直是和平共处,所以凡是想吸气吸灵的,必须经过他人应允,那怕是已死之人也要亲属同意,否则便是坏了规律。 黑黑刚来到人界,看着满地活蹦乱跳的阳气,就是吸不得,很是苦恼,可他又不能坏了六界规律,觉得还不如回鬼界呢。 他本打算在人界再转一圈,碰碰运气,但许是老天眷顾,竟让他遇到了于典。 那天他待在于家祖坟的棺材里,这时的于家祖坟还在苗镇的一处小山上,他压着一具白骨,郁闷不已,忽然听到有人来了,顿时玩心大起,想出去吓吓那人,便垂着头从棺材里慢慢飘出来,结果许久也未听到惊叫声,还以为是吓晕了,可抬头一看,只见有一人喝得酩酊大醉,像瘫烂泥似的靠着墓碑,还拿着酒壶一口一口地往嘴里灌。 于典口齿不清说着,“为什么?为什么?没人赏识我。”又喝了口酒,骂道:“一群没眼光的蠢货!早晚有一天会让你们跪在我面前,任我踩踏!”说着便将酒壶往旁边砸去,便昏睡在碑旁,还在骂骂咧咧。 黑黑从来不管人的事,只当个故事听听也就罢了,于是第二日,他去苗镇飘了一天,依旧一无所获,其实他早就料到会如此,谁会蠢到将自己的阳气拱手送出呢。 他又飘回那口棺材,打算睡一觉就回鬼界,以后打死不来人界了。 当正他抱着一根大腿骨,闭眼入睡时,于典又来了,黑黑坐起来冒出个头看着他,这次他没喝酒,反而带着许多吃喝的东西,将贡品一一摆上,点上香,重重地向墓碑磕了三个响头,道:“父亲......孩儿有负您的嘱托,可孩儿真的是撑不下去了,真的真的太累了,请恕孩儿不孝,这就下来向您请罪。”越说越哽咽,说完就要往碑上撞,却一抬头,正好见到黑黑坐在坟头上,津津有味地啃着梨,一脸看戏似的看着他。 于典大叫一声,张皇失措地想站起来,可奈何他的腿软,几次都起不来,只好爬得远远的。 而黑黑被于典突如其来的一吼,惊得手里的梨都掉了,愣了半天才回过神,又拿了一个苹果,张口就啃,对于典道:“你就当没看见我,该撞就撞。” 于典见他没有要伤害自己的意思,结结巴巴,害怕道:“你......你你是人......是鬼。” 黑黑三两口啃完苹果,拍拍手站在坟包上,道:“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鬼界魑魄,你叫我黑老大就行了。” 于典听到鬼界两字,吓得原本站起来的双腿又软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道:“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 其实人就是这样,自杀或者被人杀都能接受,可以但要是遇到妖魔鬼怪什么的,该逃命还得逃命,该求饶还得求饶。 黑黑道:“本老大就要回去了,这几天一直住在你老爹棺材里,这就当赔礼了。”说着便丢过去一个梨,而后便沉进坟包里,沉到一半,露出个头对于典道:“你刚才不是想死吗?那你继续吧。” 于典瘫在地上,直愣愣看着墓碑,愣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就有了一个想法,一个可怕的想法,他走到坟前,拍着坟包,大声道:“黑老大!请您出来!请您出来!” 忽然一个东西‘邦’一声敲在于典头上,痛得他抱着头连连后退。 黑黑拿着根骨头,没好气道:“吵吵吵,一天就知道吵,不让鬼睡觉了!” 于典抑制住内心的恐惧,陪笑道:“黑老大法力无边,可否能帮鄙人做个小官。” 黑黑‘呵呵’一声冷笑,“我不插手人界的事,你找别人吧。”又威胁他,“你要再吵,我就吃了你!”说完便抱着大腿骨消失在坟包上。 于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喊着,“若您能帮我,您要什么,我都会替您寻来!” 黑黑又出现了,抱着骨头看着于典,问道:“你确定?” 于典坚定地点点头,一字一句道:“必定做到。” 黑黑冷声笑笑,将骨头放在一旁,坐在坟包上,思索片刻,道:“我要阳气。” 于典犹豫了,想着:我不能把自己的阳气拿来交换,我还要平步青云,怎么能变得病恹恹呢,便咬着牙道:“我有三个儿子,我把他们的阳气给你。” 黑黑愣了愣,随即一拍坟包,道了声“好!”便消失在月色下。 等黑黑离开,于典痛苦地跪在地上,对着他父亲的坟堆,连连磕头,嗑得头破血流,“是孩儿不孝,但不是孩儿想与虎谋皮啊,我是真的没办法了,寄人篱下,受人白眼的日子,我过够了。”他又躺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声音像极了垂死老人。 此后,于典当了苗镇掌衙,而他的三个儿子却忽然身体虚弱,时常患病,但于典却想着,只要他当了官就有钱给他三个儿子请大夫,这病总能治好的,而他当了个小官,以为扬眉吐气了,便连娶了五房小妾,想着若是这三个儿子治不好,就再生几个儿子,可整整一年里一个孩子都没生出来,但于典也不放在心上,只觉得这事是上天决定的,又不是人可为之。 可渐渐地,他的孩子们长大了,他也越来越不满足于做一个小小的苗镇掌衙,于是他又找到了黑黑,而黑黑由于吸了阳气,便不再想回鬼界,就终日在人界晃悠,希望再遇到像于典这样的人。 而于典知道黑黑一直都住在自己父亲的棺材里,所以他又来到坟包前,恳请黑黑能再帮他升官发财,可黑黑却不愿意,还告诉他,“你儿子的阳气都快没了,我要是再吸点,就得一命呜呼。” 可于典却道:“我知道,所以我用我女儿和五个妾室的阳气来和您交换。” 黑黑白了他一眼,“女人能有多少阳气,我看你的阳气就挺多的,不如用你的来换,我让你当个掌事。” “不行!我要是变成个病秧子了,还如何飞黄腾达。” 黑黑见他不同意,摆摆手便要回棺材,于典却叫住他,眼神变得阴冷无比,“等等!还有灵蕴,我用我三个儿子的灵蕴和我女儿妾室的阳气来和您换。” 黑黑听到灵蕴,便是兴奋不已,可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何不用你女儿和你妾室的灵蕴来换,偏偏用你儿子的,一般不都是儿子更重要些吗?” “我的女儿是我夫人拿命生下的,她临死前让我好好待安安,而那几个妾室留着还能替我再生儿子,况且我的三个儿子已经病入膏肓,活不了,但您吸了灵蕴,我就要当一城都事。”于典的语气极其阴森,仿佛他自己才是鬼。 黑黑冷眼看着于典,他从未想过,一个人还是一个父亲为了权利财富,竟能将自己的亲生子女当做货物般给交易了,便忍不住提醒他,“没了灵蕴,便无法入六道轮回,只能灰飞烟灭。”灰飞烟灭四个字他说得很重。 可于典只是笑笑,道:“儿子本就是替父还债的,无妨。” 好一句无妨,于典当真是丧心病狂,丧尽天良! 尹溯和婴隰听到这儿都忍不了了,真想对着面前的于典来一拳,黑黑似乎看出了他们的想法,忙道:“别别别,要出气,也等我出来了再说吧。” 而一旁的于安安哪里能接受这样残酷真相,原来我的兄长们在年幼时突然变得体弱多病,是因为父亲,那个自己以为慈祥和蔼的父亲,而父亲说三个哥哥都去京都任职了,原来都是假的,是死了。 而自己近几年的体弱多病,还以为是娘胎带来的,结果也是因为自己的父亲,自己敬爱多年的父亲,竟然如此......那照轩呢?会不会也是自己的父亲,她不敢再想下去,满眼痛苦地看着黑黑,乞求道:“求您告诉我,照轩是怎么死的。” 黑黑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继续讲。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焉有其利 于典在当上御都的都事的那天,他的三个儿子便暴毙而亡,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一是怕于安安接受不了,二是正逢他任职喜事怎么能出现白事,简直晦气,但从那日起,于安安便是疾病缠身。 可于典对于他儿子们的死,并不悲伤,他已完全沉浸在升官发财的美梦中,还期盼着再纳几个小妾生再几个儿子,给于家留个后,可不管他纳几房妾室都一直没有子嗣,只好一心扑在如何发财上。 不久,他在东子山开采到了络琭,他以为这次能凭借玉石在京都得个一官半职,然而终是无人识得美中玉。 他看着手里的络琭,想起了当初的自己,同样无人赏识,不然自己也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所以他将络琭放进菜盘里当配饰。 此后御都便名声大噪,但还有部分人觉得这种成名的方式是糟蹋了络琭,但那些妄言都被他一一压了下去,他只觉得那些人虚伪至极,管他用何手段方式,出名就好,总比埋在大山之下一辈子平庸,碌碌无为,连家人都养不活。 然而,自从御都受到各地欢迎,于典便是目中无人,不可一世,还将御都更名为白琭都,来彰显自己的丰功伟绩,还下令任何人不得提及白琭都原名。 可他依旧不满足,又找到黑黑,说愿意用自己女儿的灵蕴和所有小妾的灵蕴换一个京都都事。 而黑黑感到于典已经疯魔了,而且他觉得自己本意是吸食阳气的,可现在呢?都开始吸人灵蕴,造了杀业,便不愿意和于典交易。 可于典不死心啊,他乞求黑黑,告诉他,“于家祖坟有那么多坟墓,只要择一个风水好的龙脉之地,便能将先祖散在天地间的阳气召回。” 黑黑终是抵挡不了阳气的诱惑,又觉得只是阳气又不是灵蕴,况且还是死了多年的人,不算造杀业,便应允了于典。 于典将祖坟从苗镇迁到了白琭都,选了西子山一处绝佳的龙脉,不稍半年,于家先祖的阳气便尽数回归,黑黑依旧留在于典父亲的棺材里,也不用再出去了,整日待在西子山吸食阳气还,制造出各种恐怖之事,吓退企图上山的人。 但由于某天黑黑吸食阳气吸得忘乎所以,一个不小心将西子山上的灵气都给吸了,才造成西子山龙脉断裂,成了一处败穴散气之地。 但是,因为于典的要求实在是太难办成,要知道京都都事可相当于人界之主,虽然不能与界司相提并论,却也是明主圣君,功德无量之人才能胜任,所以一个于家祖坟的阳气,并不能让黑黑灵力大增,让于典心想事成。 于是他将其中缘由告诉了于典,并承诺,“我无法让你当上京都都事,但是我能让你在京都谋个一官半职,也算还了你祖坟阳气的情。” 当时的于典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满,只是点头答应,可不久后,他又找到黑黑,并用覆灵盒取下了黑黑的灵脉,化成一颗黑珠。 那天于典疯魔般地看着黑黑,冷笑着,“你一只鬼!还管自己造了多少杀业,真是虚伪至极!你不愿意助我,我便自己来!”又细细打量着手里的珠子,悠悠道:“我知道你是靠这东西,如今只要让这颗珠子吸食更多的灵蕴,我便能靠它走上无人之巅,万人之上的位置,而不是靠你这个废物!” 黑黑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有气无力道:“于典,你丧尽天良,必遭天谴。”刚说完,就被狠狠踹了一脚。 于典踩着他的手,狂笑不止,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天谴?你一只鬼跟我提天谴?狗屁的天谴!”又踢了黑黑一脚,抱着盒子欣喜若狂地跑了。 而后于典擅作主张,在于府建了栋高楼,将自己三个儿子的残留在棺材中的死魂,囚禁在陶泥人里,分别放在东西南三角,又在二楼摆了四角对应的陶泥人头,形成一座牢笼让他们永远留在泥人中,护住那珠里的灵蕴,最后便只差北角的于安安了。 可令他没料到的是,尹溯和婴隰看到了高楼里的一切,一路追查,最后还带走了于安安的尸体,于典如今没有了于安安的死魂,那么一切都白费了,可他不甘心啊,都家破人亡了到最后居然是一场空,便想到了让已是于家姑爷的宋照轩,来代替于安安。 于典利用宋照轩对于安安的痴情,告诉他有一个方法可以让于安安活过来,然而代价便是她的亲人替她去死。 但因于安安死前嘱托过宋照轩,替她照顾好自己的父亲,所以宋照轩便自愿换于安安回来,至始至终,他都以为于安安是病死的,至始至终,他都以为于安安活了过来。 然而生魂不能在活人面前出现,否则现一刻,便要遭受地狱业火焚烧之苦一刻,可宋照轩的生魂却一直等着于安安,就只为了再抱她一次,一次便足矣。 黑黑道:“故事讲完了,如果你认为我罪该万死,那就直接杀吧。”说着张开手一副甘愿赴死的模样,尹溯不知这故事里有几分真几分假,自然不能全信,可于典的确是罪无可恕。 于安安跌坐在地上,早已是万念俱灰,自己最敬爱的父亲杀了自己的哥哥和夫君,最后还要杀了自己,或许哀莫大于心死便是如此,此时的她已然连难过的力气都没了。 黑黑见尹溯没有动手,便道:“若你不杀我,便将珠子还于我,这样我便能从于典身体里出来,接下来你想怎么做,随你。”尹溯拿着珠子犹豫不决,最后还是给了他。 黑黑接过珠子,对尹溯道了声‘多谢’。 随即于典便脱力摔在地上,尹溯看了一眼于安安,怕她受不了,可她毫无反应,只是双眼无神垂着头,一副呆滞模样。 婴隰沉着脸,一巴掌打向于典,直接给他疼醒了,嘴角渗出鲜血,捂着脸,怒骂道:“谁!那个不要命的狗东西敢打本都事!老子要杀你全家!” 婴隰对着他的另半边脸,又是一巴掌,“杀我全家?今天我这就让你下去陪你全家!” 这一巴掌直接给于典打懵了,婴隰没给他回神的机会,对着他的膝盖猛地便是一脚踩下,只听得‘咔嚓’一声,于典的膝盖碎了,原本还处于被打懵的他,顿时嗷嗷大叫,婴隰又捡起根木棍,毫不留情地插在他的大腿上。 这时于典才反应过来求饶,哭得狰狞,“大爷!大爷!别打了,别打了,大爷您要什么,我都给您,都给您,别折磨我这把老骨头了。” 婴隰冷声一笑,一脚踩向于典腿里的棍子上,于典疼得脸部连连颤抖,鼻涕眼泪流成一片,嘴里连哀嚎都发不出,他忽然看见了于安安,仿佛看到极其恐怖的东西一般,又赶紧定定神,冲着她喊着:“安儿!安儿!救救为父啊,你向这位大爷求求情,救救为父啊!” 他浑身肮脏,满身是血,又如此疯魔地呼救,像极了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于安安木讷地看着于典,随后绝望地闭上眼睛。 尹溯看天快亮了,将外衣脱下把于安安包起来,对于典道:“你怎还有脸求她救你,你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你也配?” 于典一听,锤着地哈哈大笑,就像听见极大的笑话,一直到笑出了眼泪,才停下,冲着尹溯吼道:“我怎么就不配了!她是我女儿,她的一切都是我给的,连她的命都是!我现在只不过是拿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怎么就丧尽天良了!” 尹溯愤怒地看向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形容他此刻疯魔癫狂样。 婴隰又踩了木棍一脚,直接将于典的腿和地面连在一起,问道:“既然你已杀了宋照轩,为何还要找于安安。” 于典轻笑一声,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阴狠无比道:“废话,宋照轩与我毫无血缘,又怎比得上我骨肉至亲的女儿呢?” 婴隰从未没见过这样丧心病狂的人,觉得打他都是轻的,转头对尹溯道:“这老头太简直毫无悔意了,我打他都觉得恶心,接下来怎么做?” “将他做的恶事公之于众,然后,我亲自送他上路。”尹溯也觉得他恶心看都不想看。 这时,从不远处出现一个人,那人负着手,慢悠悠地走过来,瞟了眼于典,道:“就这么杀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婴隰一见到来人,便立即挡在尹溯身前,戚殇见他这般反应,哈哈一笑,道:“这么紧张啊,我又不会吃了他。” 尹溯听那人调侃婴隰,便低声道:“你认识的?” 婴隰立刻道:“不认识!” 戚殇见他这么说,一把捂着心口,一副隰郎负我的模样,一根手指颤抖地指着婴隰,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道:“隰郎你......你竟如此对我,你我相伴数载的情意,竟抵不过你与这厮鬼混半载。”仰着头假装痛苦,“真叫我好生心痛啊。” 婴隰心里着实纳闷,上回在客栈见他,还挺正常的,这次怎像个被抛弃的怨妇呢?便道:“胡说八道!我与你何时有过什么情意,你我不过才.......第一次见。”又悄咪咪地看向尹溯。 戚殇似乎玩够了,耸耸肩道:“对,你说的对。”又对尹溯道:“你别误会哦,我和他确实只见过今天这一次哦,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吾名戚殇,乃鬼界阴冥司。”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跨越生死 阴冥司?五界司之一的阴冥司?尹溯立刻警惕起来。 离殇一看又是这样,无奈地耸耸肩,长叹一声,道:“算了,还是办正事好了。”用下巴指指晕过去的于典,“这厮做的恶事太多,直接杀了,岂不太便宜他了,不如交给我,我来收拾他如何?” 尹溯戒备地看着戚殇,道:“你为何要插手人界的事?又为何如此好心帮我们?” 戚殇道:“你以为我是闲着没事做,才来管这糟心窝子的事啊,还不是受~人~之~托~。”最后四个字他拖的特别长。 尹溯道:“受谁之托?” 戚殇不着痕迹般瞟了瞟婴隰,道:“一个冷漠不近人情,又傻到无可救药的傻小子呗。” 尹溯见他瞟了一眼婴隰,还以为说的是婴隰,可阿隰他不冷漠啊,再说了他哪有这么大的本事请阴冥司帮忙,道:“若你欺瞒我们,又该如何。” 戚殇轻笑一声,道:“笑话,我用得着骗你吗?我要想救他,你们这里没人能......”顿了顿,又看了婴隰一眼,“拦得住。” 尹溯心想也是,如果不让他带走于典,到时他发怒了,这里可没人能招架得住,道:“希望你能说话算话。” 戚殇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看着尹溯点点头,下一刻一道劲风直袭婴隰胸口,尹溯还未反应过来,便见婴隰已捂着胸口,蜷缩在地上,眉毛都拧成了麻花,喉咙里发出痛苦的闷哼声。 便急忙蹲下去看他,见他痛得身体微微颤抖,又看向戚殇,可哪里还有戚殇的影子,可看婴隰如此难受,一时焦急,道:“阿隰,你怎么了?”话音未落,忽然眼前闪过一道深红色的光,再睁眼,真是叫他不忍直视啊。 婴隰居然变成了一颗......土豆! 一身深红色的毛,还有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居然还有一对猫耳朵,这是长着猫耳朵的红毛大土豆? 婴隰睁大眼睛看着浑身是毛的自己,慌乱喊着:“这是什么东西!我怎么变成这样了!怎么回事啊!这怎么回事啊!”焦急地直蹦哒。 其实尹溯觉得他这样还挺......可爱的,便摸着他圆圆的头,安抚道:“别气别气,其实还挺好看的,或许这是你真身吧。” 而婴隰可不高兴了,大喊一声,“嚯!我真身这么丑吗?不应该是高大威猛的吗!” 尹溯又摸着他的毛绒绒的耳朵,道:“哪里的话,挺好看的。” 婴隰的耳朵便顺着他的手,耷拉下去,还一副享受的模样,尹溯抱起他,去看于安安。 从知道真相起,于安安便没说过一句话,却在尹溯走过来的时候,平静道:“仙师可有法,让我也灰飞烟灭,不入六道轮回。” 尹溯安慰道:“宋夫人,逝者已矣,你可是他用命换回来的,更应好好珍惜才是。” 于安安摇摇头,苦笑道:“我和他只做了一日夫妻,还没做够呢,仙师,求您了,我只想去陪陪他。” 尹溯看着她,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好。” “谢谢”于安安轻轻抚摸着身上的嫁衣,满眼笑意,正如她大婚那一日,正如她遇见宋照轩那一日。 初闻倾心,初见痴心。 “小姐,我听说宋公子是位文武全才,此次高中,还不知有多少女子倾心于他呢。” “小姐?小姐?想什么呢?”小丫鬟唤着正出神的于安安。 “没......没什么。”于安安坐在茶楼上,看着街边的欢迎状元的男女老少。 “来了来了!小姐小姐!宋公子来了!”小丫鬟兴奋地喊着。 于安安微微探头看去,便瞧见高头大马上,意气风发的宋照轩,从此满心满眼便唯有君矣。 正巧,宋照轩也看向她,便已是一顾倾情,再顾倾心。 然而,好景不长,于安安在一年后忽然身染恶疾,在京都任职的宋照轩毅然决然不顾家人反对硬要回白琭都,可惜天意弄人,不过半年光景,于安安便已是病入骨髓,药石无效,只剩三日寿命,而宋照轩却顶着所有人的压力,执意要迎娶她。 “一日夫妻也好,那怕须臾,你都是我的宋夫人”于安安低声喃喃着,当初宋照轩在大婚前夜对自己说的话,幸福地闭上眼睛。 “安安,我带你去骑马可好。” “好。” ...... 戚殇并未杀于典,他依然是白琭都都事,但却在他身上种下地狱业火,让他每日遭受焚身之苦,还给他下了阴术,让他明知伤口疼痛,碰不得,却忍不住用盐水用烫水浇灌,直到血肉横翻,更让他身患恶疾,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到最后都是一场空。 对于典而言,身体之痛尚可忍受,可明知自己将死,到最后权利财富什么都不剩,却比杀了他还难受。 但于典却不知悔改,依然放不下白琭都的实权,还认为这一切都是尹溯和婴隰两个王八羔子害得,于是下令全城搜捕他二人。 这天尹溯抱着用布包住的婴隰,探望了小女孩的父母后,正要离开白琭都时,却在街上看到一队一队的护城军拿着画像挨个查人,便悄悄去看了眼,不由得大惊:我的天!这不就是我和阿隰吗!于典居然还想抓我们! 可奈何城门把守太严,连出城的菜都要卸下来,尤其是男人,护城军恨不得把他脸皮撕下来,看看可有易容。 婴隰窝在尹溯怀里,气得炸毛,跳着喊道:“我要打死于典那老不死的!还有那个什么戚殇简直多此一举!直接折磨完,杀了不就行了!我非要把于老头打成肉酱不可!” 尹溯摸摸他的头,安抚道:“冷静冷静,总有办法出去的。”婴隰顿时安静下来,舒服得发出咕咕声,这时他见到一个妇人,忽地灵机一动,让尹溯凑过来,将他的计划说于他。 尹溯听完,耳尖微微泛红,难为情道:“这......合适吗?会不会太委屈你了。” 另一边,戚殇通过阴阳镜,看着发生在婴隰身上的事,捧腹大笑,“原来你这家伙的真身长这样啊,难怪你从来不给我看,真的是......”又看了一眼镜中的婴隰,一阵狂笑,“真是太蠢了,哈哈哈......”总算是笑够了,看着镜中婴隰道:“不过你还得谢谢我。” ...... 这时,不远处一位身怀六甲的妇人,正扶着腰慢慢走向城门口,此人根本不是什么妇人,而是尹溯和绑在他肚子上的婴隰。 尹溯扶着腰小心翼翼地走到城门口,那护城军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原以为能顺利出去,忽然一个守卫叫住他,道:“前面那位夫人请等等。” 他权当叫的不是自己,依旧慢慢往前走,可守卫却跑到他面前,道:“这位夫人请等等,看你这挺着大肚子,还要出城的不方便,你要去哪儿?我送送你。” 幸亏没被看出来,尹溯摸摸软软的肚子,道:“多谢这位军爷,我家那口子就在前面不远,算着时间也快到了。” 守卫挠挠头,道:“那成,夫人你多加小心,别磕着碰着了。” 尹溯感激道:“诶诶,谢谢军爷了。”说完又扶着腰慢慢往城外走,等走远了,便立刻躲在一旁将衣服换回来,又把婴隰包起来抱着,而婴隰倒是舒服的很,都快睡着了。 由于东郡离白琭都挺远的,尹溯也没急事,于是两人都不着急,就这样,一人和一......土豆便一路走走停停,他怕婴隰如今是真身形态,不耐饿不耐寒,便没像以往一样随便找个地方就睡,还特意寻了处人家投宿。 大娘看到尹溯怀里抱着的婴隰,仿佛看到了什么稀奇玩意儿,好奇道:“哎哟喂!好家伙!小伙子还随身带着一只小猫崽啊,就是怎么一身红毛呢?”伸着头一直瞅婴隰。 尹溯尴尬的笑笑,婴隰正想出声反驳,却被一把捂住嘴。 婴隰便猛地把头钻进尹溯衣服缝里,表示自己委屈,尹溯笑笑着摸摸他的背,顺着毛撸撸,又逆着毛撸撸。 大娘端来水和一些热菜点心,让尹溯慢慢吃,道:“都是自家做的,还有很多。” 尹溯把婴隰放在腿上问他渴不渴要不要喝水。婴隰高兴地直摇耳朵,直道:“要要要。” 尹溯便倒了碗水用调羹舀了一勺,吹凉了喂给他,婴隰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喝得欢畅,尹溯又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他又晃着耳朵示意要吃,于是又掰了块点心,喂到他嘴里。 婴隰吃着点心,心里面美得不行,觉得这样还不错,最好别变回去了,这时一个吃着手手的小男孩,好奇地看着婴隰,奶声奶气地问尹溯,“大哥哥,这是小兔兔还是小猫猫啊?” 其实尹溯也不知道婴隰的真身是什么,于是递给小孩一块糕点,摸摸他的头,让他自己去玩,可小孩就是不去,非要知道婴隰是兔子还是猫。 尹溯看了看婴隰,只见他正斜着眼瞅着小孩,似乎在说:小屁孩,你要再问,我就不客气了,便只好掐起坎字诀,一股细小的水流环绕在他手指上,小孩的注意力瞬间就被吸引了,跳着要去抓,尹溯捡起一根木棍,将水流引到棍上,递给小孩,道:“自己去玩好不好?” 小孩拿着棍子,欢腾不已,在院子里到处跑。 这时尹溯见婴隰因身体太圆已倒在桌上,正在费力想翻起来,不觉浅笑,正要将他扶起,却忽然发现什么,从红毛中扯出一个东西,微微惊讶道:“你居然还有脚?”说着还扯了扯。 “我真身虽然丑了点,但是四肢还是齐全的。”说着便伸出了两只与脚一样短的粉胖爪子。 尹溯见他翻倒着,还伸着四只短胖爪子,那模样看着,乖得不行,心里忽地一软,猛地将他扶起,一阵乱揉,心里直说,太爽了,又暖又软,好舒服哦。 揉了半晌,揉够了,便将他的毛理顺,而婴隰被突如其来的揉捏,给弄懵了,坐在桌上,一动不动,尹溯见他这呆呆的模样,不禁嘴角微扬,又想揉。 可这时大娘又端了盘果子出来,看到自家小孩手上的棍子,对尹溯道:“没想到啊,小伙子你还是修仙人呢,来来来,尝尝今早刚摘的果子,甜得很呢。”尹溯还未来得及道谢。 只听‘啪’的一声,大娘拍着手,兴奋地看着婴隰道:“哎哟!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灵兽?哎呀妈呀!活这么久第一次看到灵兽哟,真是长见识了,长见识了。” 尹溯眉头抽了抽,拿了个果子喂给婴隰。 大娘又是像是看到了新鲜事,“灵兽也吃这些东西呀?不得闹肚子?”尹溯尴尬地笑笑道:“偶尔也吃的,没事的。” 大娘还想再问些什么,这时门口进来一位扛着锄头的中年男人,大娘上前接过男人手里的鱼,掂了掂,道:“又是两条大鱼,今晚想怎么吃。” 男人把锄头立到一旁,道:“怎样都行。”便蹲下身去唤小孩,“文文,来让爹抱抱。” 小孩跑过去,献宝似的将手里的木棍递给男人看,男人一看这木棍,满脸疑惑。 尹溯见状,便起身对他行礼道:“阁下,那是鄙人用来哄孩子的小玩物。” 男人这才看到尹溯,不好意思道:“对不住对不住,才看到还有人,你是?” 他道:“在下尹溯,途径此地,投宿于此,叨扰了。” 男人听他说话彬彬有礼,忙招呼他坐,又看到桌上的婴隰,也像大娘一样好奇地问了半天。 没过多久,大娘端着鱼出来,佯装嫌弃道:“你懂个啥,问这么多,人小伙子不得填饱肚子呀。” 男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怪我怪我,一时没忍住,来!尝尝东河的鱼,鲜嫩得很呢。”又把小孩叫过来,抱在腿上,夹了块鱼肉给他。 尹溯也夹了块鱼肉给同样在腿上婴隰,可他就是不吃,又换了其他的菜,还是不吃,便以为是他吃饱了,心想:真身形态的阿隰,这胃口也太小了吧。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北麓之行 第二天一早,尹溯打算去辞行,而大娘大叔却出去了,看样子是去做农活,于是留下一锭银子,便带着婴隰离开了,两人没有前往东郡而是去了北麓。 北麓,意为山北面的山脚,依的是杻阳山,此山南面盛产黄金,北面盛产白银。 虽然是山脚,却是风态妖丽,山阜峻秀,川泽广远,林树丰茂,飞禽走兽,又因有一条宽广河流环绕,还得一雅称‘洛水北麓’。 这里聚集了六界各种生灵,传闻说是真正的和平之地,也是真正的群妖乱舞之地。 当然尹溯去北麓不是为了收集灵力,而是他觉得婴隰是半妖,在那里或许能遇到他的同类,能解了他而今的状况。 ...... 尹溯抱着婴隰来到刚进入北麓,便是大开眼界,街上满是各种妖魔鬼怪大多显为真身,什么猪头狗面,还有树妖花精,还有魔,也有人。 婴隰待在他怀里,看着满地的妖魔鬼怪,不解得很,问道:“阿溯,我们来这里干嘛?”这时一只鬼从二人身边经过,他又道:“来看这些丑鬼吗?” 尹溯把他从布里抱出来,道:“阿隰,你这真身形态一直没变回去,说不定这里也有谷妖,他们或许能有办法。” 他轻轻咬了咬尹溯的手,表示他不想来,尹溯摸摸他的头,就往客栈方向去。 客栈老板娘正舔着手上的毛,看有人进来,慢悠悠从柜台上跳下,从猫形化成人形,迎上去,道:“客官一人是吧,请随我来。” 尹溯其实想要两间,但看着怀里的婴隰,心想:或许一时半刻还变不回去,住一间也方便。 可次日一早,尹溯便被一硬硬的东西给硌醒了,睁开眼一看,吓得话都说不出来,只见婴隰与他脸贴脸,像只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一只手还拦着他的喉咙。 原来就是这手把我硌醒的,他轻轻拿开婴隰的手,摇摇他,道:“阿隰,快醒醒,你变回来了。”语气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婴隰还在半睡半醒中,听到变回来,一下子弹起来,摸摸手摸摸脸,略微失望地嘟囔道:“怎么就变回来了?戚殇不行啊。” 虽然婴隰变回去了,但两人想着既然来都来了,不逛逛怎么行,再者尹溯觉得,若能遇到谷妖,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也能应对。 ...... 不得不说,北麓当真是天上人间,尤其是一到晚上更是纸醉金迷,极为奢靡。 这里的夜跟穷极境的夜完全不一样,所有的妖魔鬼怪都在夜幕降临前,不约而同化为人形,想享受一刻做人的乐趣。 然而这就让尹溯难办了,都是人形还怎么通过真身形态找谷妖呢。 婴隰叼着糖人坐在路边,见他正四处打听,便将头往后一仰,躺在一旁的石梯上,手枕着脑袋,悠哉得很。 尹溯打听无果,坐到他身旁,微微失落道:“我没找到。” 婴隰将嘴里的棍子拿下来,道:“其实有件事,我早就想告诉你了。”又凑在他耳边,道:“我是货真价实的巫觋司。”话音刚落,他整个身体就立刻弹起来,双手做防御状,“这回你可别捂我嘴了。” 尹溯‘噗呲’一声笑出来,婴隰见他笑了,忙道:“笑了就行了,不要在意那些,大不了我以后离戚殇那家伙远点。”说着便拉起他,道:“既然你不忙着收集灵力,那就我们好好逛逛,这所谓的六界和平地。” ...... “要说这里不愧叫洛水北麓诶,鱼肉饼就是好吃,来!溯,尝尝。”婴隰一面递过去一个,一面一口半个饼,吃得欢快。 尹溯接过后,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便特意问了问,“这需要银子吗?” 婴隰吃下最后一口饼,道:“当然不要,不过他们说了,这里的东西只能在这里用,拿出去就没了。” 尹溯想想觉得也是,杻阳山遍地都是金子银子,而且这里什么东西都是用灵力幻化而来,出了北麓便烟消云散,哪还需要银子。 他刚想咬一口饼,忽然眼前被一片红色挡住,抬头看去,只见婴隰拿着串糖葫芦,笑逐颜开地看着自己。 那一刻满天星光尽数落在那人眼里,尹溯瞬间就看呆。 婴隰用糖葫芦戳戳他的嘴唇,道:“开心过头了,都不认得我了?”尹溯接过糖葫芦,绕过他,低声道:“认得。” “啊?你说什么,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婴隰快步退到尹溯面前。 “没什么。”说完尹溯便咬了颗糖葫芦。 “是吗?刚才说的不是这句吧,到底是什么,你就告诉我呗。”婴隰一直问,尹溯实在没办法了,便道一句,“一直认得。”又佯装生气,将糖葫芦塞进他手里,随即加快脚步。 婴隰吃着糖葫芦,追上去,附在他耳边低声道:“我也一直认得。” ...... 两人行到洛水边,蓦然水上大雾四起,水中央便出现一艘红木金箔船,接着窗屏上现出了一曼妙身影,同时还伴随着一阵美妙的乐曲,乐声清亮婉转,让人心醉,河岸上的人都神痴心迷地看着那妖娆的舞姿,细细品味,有人更是情不自禁赞叹道:“不愧是妖歌曼舞,洛水玉藻啊。” 尹溯只听过洛水北麓,却没听过洛水玉藻,便问旁边的人,道:“请问阁下,洛水玉藻是何意?” 那人哈哈一笑,道:“刚来的吧,那你不知道就对了,其实洛水玉藻四个字不是指风景,而是一位名为玉藻前的狐妖美人。” 尹溯道:“狐妖?是近几年才来的?” “诶!对了,玉藻姑娘每晚都会来洛水上跳舞,但只有望月当空时才会走出画舫,我们才有幸一睹芳容啊。”说着又痴痴地望过去。 尹溯抬头去看,不见望月,反倒星空璀璨,不知不觉便想起了婴隰的眼眸,竟比繁星更灿烂几分。 婴隰以为他在找月亮,‘啧’了一声,道:“靡靡之音,不堪入耳!”随即拉着他离开洛水边,一路快步往前走。 尹溯被拉着,这时却在满是锦罗玉衣的男男女女中,见到一位身着素衣的女子,不禁心里奇怪,游魂待在这里居然没有消散。 只见那女子眉头微蹙,像在四处寻找什么,但由于婴隰拉着他走得太快,所以他也只恍看了一眼。 直到离洛水远了,婴隰才停下来,又道一声:“靡靡之音!”尹溯见他此样,就想着:许是初到人界,没见过这种风流雅事,便微笑道:“那去前面看看。” 这时一群文质彬彬公子模样打扮的人路过他们,只听其中有人说着,“走走走,听说砥灵场,来一只百灵鸟,快去看看。”。 婴隰听到‘砥灵场’三个字,虽不知是什么地方,不过听名字就知道肯定没有那些莺莺燕燕,于是拉上尹溯跟上那群公子哥。 砥灵场位于北麓中心地带,极为庞大。 尹溯站在门口,抬头去看那块悬挂在高处的匾额,居然都看不真切,心想:里面是有什么啊?一块匾都挂这么高。 门口无人把守,两人一进去,视线便暗了下来,好一阵才看清里面的景象,砥灵场里灯光昏暗,内有化成了真身的蛇妖、水鬼、牛头、马面......还有一些依旧是人形的俊俏公子,艳丽小姐,身为普通人的彪型大汉、文弱书生、清秀姑娘,真是各有其貌。 尹溯心想:看这些普通人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想来这里一直都是这样。 这时,一石头精在桌前招呼道:“来来来,今天是买左边鸟界最弱的百灵鸟还是右边鬼界最弱的魑魄?” 有人哈哈大笑,“当然是魑魄了,谁不知道鸟只会叽叽咋咋啊。” 有人却不同意,“百灵鸟毕竟是妖,可别忘了妖排在鬼之前呢。” 这时婴隰忽然挤进去,一把将银子拍在左边,道:“两人的。” 蓦地所有人愣了片刻,随后哄堂大笑起来,石头精将银子推出金盘,道:“第一次来吧,我们这里,只要是妖魔鬼怪的都用灵力做押,只有人才用银子。” 尹溯忙挤进去,一把将自己的蓝色灵力押到左盘上,道:“两人的。” 石头精凭空变出两块刻有左字的银牌,伸手向着里,道了声,“请” 而后众人纷纷喊着“我押百灵鸟”“我押魑魄” 尹溯问道:“阿隰,你刚才为何要押百灵鸟?” 婴隰完全不觉得刚才的丢了面,转着手里的银牌。道:“我是觉得百灵鸟能赢。”其实是因为魑魄是鬼,他有点埋怨当时戚殇不打狠点,让他这么快就变回来了。 ...... 砥灵场就是斗角场,这样的地方在人界也有不过都是斗鸡斗蛐蛐什么的,从来不会斗人,当然这里也不会斗人,因为一般都是妖魔鬼怪之间较量,若是来了个人,肯定会被打死,毁了北麓和平之地的名声。 两人通过幽暗的走道,视野便清明起来,里面四下开阔,圆形高台下足足有近六十尺深的巨大空地,上空还悬挂着一条手臂粗的铁链子。 其他人纷纷入座,他们也跟着坐下,不稍片刻,就传来一声。 “接下来,百灵鸟——娄若若对决魑魄——黑卒。”一只老鹰在上空盘旋。 所有人一阵欢呼,他们也跟着随意地拍了两下。 只见场下左侧飞来一只巴掌大的百灵鸟,所有人又炸开锅似的哄闹嬉笑,“嘿!还以为再怎么也是成年鸟嘛,没想到是只毛都没长齐的崽子啊,这下可有好戏看咯。” 这时右边飘出一只魑魄,半大的模样,看来也是个孩子。 大家又开始哄闹,“又来一小崽子,真是没什么好看的。” “就是,就是,我们花灵力进来不是为了看两崽子打架的!换下去!换下去!”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乘人之危 一只老鹰围着场地盘旋一圈,“请大家稍安勿躁,这只是开头助兴,接下来获胜者会与妖界——蠡蚶一较高下!” “好!”所有人听后立刻欢呼起来。 场下的百灵鸟和魑魄似乎都是新人,一时间竟谁也没有先出手,可台上之人却坐不住了,一文质彬彬的书生砸下去一锭银子,恶狠狠冲下面喊着:“给我打啊!等什么呢!” 周围的人都学着他,有银子的砸银子,有灵力的抛灵力。 “快点打啊,我可等着看下一场呢!” “不打就滚回去喝奶,待在这里做什么!” 这时,场上的百灵鸟猛地飞起,在空中盘旋一阵,直接冲向魑魄,魑魄一时不知所措,就只站在不动,台上的人看百灵鸟开始攻击,欢腾不已。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蠢货!打回去啊!”魑魄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躲开,可百灵鸟穷追不舍,可魑魄就一直躲一直躲,台上的人觉得实在没意思,大骂道:“你大爷的!这都什么孬种废物!就会躲!赶紧滚吧!” “他**的,你连一只母鸟都比不过,真是个废物!打回去啊!孬种!” 有女人也应声符合,“就是,还不如我一介女子呢。” 尹溯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便要起身想离开,这时站在铁链子上的老鹰冲着他道:“请留步,砥灵场有规矩,唯决出胜负,否则不得提前离开。” 婴隰听它这么说,冷眼瞪过去,老鹰吓得脖子一缩,嘟嘟囔囔道:“又不是我规定的。” 百灵鸟见魑魄开始反击,她的攻势就更猛,还夹带着灵力,却不知道为何,那魑魄虽然开始回击,可他的招式却有气无力,好几次都被百灵鸟的灵力击中。 然而就在下一刻,魑魄竟像是脱胎换骨般,从他手里流出的灵力竟变成了淡红色,直接朝百灵鸟袭去,台上又开始喧闹起来,“他不是鬼吗,怎么会有红色的灵力?” “对啊!红色灵力可都是魔族才有。” “管他是什么,能打就行了呗。” 然而魑魄的灵力行至半途,忽然摇摇欲坠,变得毫无攻势。 百灵鸟见机会来了,便催动全身灵力,直袭魑魄。 他惊恐的看着袭向自己的淡青色灵流,‘咚’一声,撞在台下的凹凸不平的墙上。 就在他撞上墙的同时,忽然从墙里伸出一根细长的铁链,将他牢牢锁住,又猛地往后一拉,魑魄消失不见了。 这时在铁链上打盹的老鹰又盘旋着,道:“第一场结束,百灵鸟娄若若胜,得一成灵力。” 尹溯看向那面墙,问身旁的人,“他被带去哪里了?” 那人正懊恼地在骂着,“废物,让老子赔了,啊?你说他啊,还不是被带下去疗伤了。” 那人见尹溯不理解,为何残忍的决杀,还有如此仁性的一面,便解释道:“这里毕竟是六界和平之地,就算下面那些是自愿的,也不能让他们死了啊,所以这里的主人特意开了这一规矩,凡是败者,无偿疗伤。” 老鹰又开始喊道:“助兴结束,方才押过注的人可以再去押一次,无偿看下场,当然也可以选择离开。” 尹溯自然不愿意看下去,下一场的战况绝对惨不忍睹,但想着,既然台下那些都是心甘情愿的,谁能去阻止呢? 两人出了砥灵场,百无聊赖地在街上走着,忽然见到一个身影进了一座名叫洵水兰亭的高楼,尹溯随即掐起兑字诀一探,真当是惊讶不已,这人不就是,沈潦嘛! 尹溯想进去,可婴隰一把拉住他道:“靡靡之音,刺耳至极,还是别进去了。”尹溯心想:看来阿隰真的很介意这些啊,那就不进去了。 两人便继续往前走,经过洵水兰亭时,沈潦正好看见他们,忙喊道:“尹兄,婴隰兄,好久不见啊。”说着就要过去。 这时一位婀娜多姿,风情万种的美人拦住他,身若无骨般靠在他身上,娇嗔地看了眼尹溯和婴隰,又千娇百媚地对沈潦道:“怎么就要走了呢~。” 尹溯二人见状,忽然就明白了什么,权当没看见赶紧迈步往前。 沈潦见他们走了,又大喊着:“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女子靠在沈潦胸前,柔声道:“那是怎样的,不如你自己来试试。”说着就将他往里拉。 而他两人也不想再继续逛了,便往客栈方向去,这时尹溯又看见了那位素衣女子。 那女子还在四处寻人,尹溯便上前问道:“姑娘可是在寻找什么?或许在下能帮姑娘找找。” 女子微微向后一退,似有些害怕,柔声细语道:“公子,可曾见过一只小百灵鸟。” 尹溯一听,同婴隰对视一眼,道:“见过......不过她在......。”但觉得一个姑娘还是不要去那种血腥的地方较好,于是道:“姑娘你在这里等等,我替你去找她。” 可那女子忽然拉住他的袖子,随后又觉得不妥,忙松开,道:“对不住公子,奴家失礼了,公子告知她在何处,奴家自己寻去便好。” 尹溯怎能跟她说,百灵鸟在砥灵场呢,这要是她真找过去了,先不说能不能进去,就算进去了,吓都能吓死。 他正要再劝说一二,忽然一个看上去十一二岁的女孩,正欢天喜地般跑来,还兴奋地喊着:“华姐姐,华姐姐,我回来了。” 女子接住扑过来的娄若若,温柔地将她搂进怀里,摸摸她的头,轻声道:“若若你去哪里了?叫姐姐好担心。” 娄若若兴奋地正要从怀里拿出什么东西,却转眼看到尹溯二人,便呲着牙,想赶走他们。 女子赶紧拦住她,道:“别这样,他们没有欺负姐姐。” 娄若若闻言,冲他二人喊道:“滚开些!”于是拉着女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女子回头看了看他们,点头以示歉意。 两人回到客栈,尹溯想再开一间房,老板娘却说:“客官,您有所不知,我们这里的客栈,一般只有在次日白天才有空房,一到晚上就满了,要不您与您朋友挤一晚,等明天一早,我一定给您留一间上房。” 尹溯对婴隰道:“阿隰,只能委屈你了。” 可婴隰却显得有点高兴,道:“不委屈不委屈,一起才暖和。”便同尹溯上楼去,可刚走了几步,又辙回来对客栈老板娘,低声道:“记住明天也没有空房,一间也没有。”说完,便忙上楼。 只留下原地呆愣的客栈老板娘,随后老板娘会意地点点头,一脸我明白的表情。 两人回到房里,婴隰很自觉地从柜子里拿出一张薄毯,铺在地上。 尹溯道:“睡床吧。” 婴隰张口就来,“不用,我睡地,你睡床,不让你着凉了,该多难受啊。” 尹溯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却也不好意思再说一遍。 就这样,一人躺在床上,一人躺在地上,竟一时间谁都睡不着,就这么躺着。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客官,奴家见两位未用晚膳,特意送来一些吃食。” 尹溯起身开门,婴隰则已坐到桌前,小二端着酒菜进来,老板娘在经过尹溯时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然尹溯茫然,不知何意。 老板娘让小二将酒菜摆上后,便挨个介绍,“这是我们北麓的名菜——米鱼含肚和醋搂青鱼,用的都是洛水里的新鲜鱼,还有我们特制的青米酒,里面可有大补的好东西。”老板娘特意强调了那个好字,又看了看婴隰。 婴隰一听便知她在说什么,忙把酒推过去,立即道:“换了换了,不要里面的好东西。” 尹溯不解地问,“为何不要?” 婴隰随即神情淡然地把酒递给小二,道:“我不是妖吗?虚不受补。”尹溯眼角抽了抽,心想:虚不受补是这么用的吗? 老板娘又看了看婴隰,似乎在问:当真不要?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婴隰道:“不要,不要,赶紧拿走。”老板娘会意地点点头,领着小二出了门。 然而两人正好吃完,老板娘又在敲门,“估摸着两位客官都吃完了,我特意带人来打扫打扫。” 尹溯心说:这可真够热情的,又是送菜,又是打扫的,这么热情,我都开始怀疑,那菜里是不是有毒了,想着就道了声,“请进。” 老板娘领着方才的小厮,让他清理桌子,她自己则拿着一盏香炉,对尹溯道:“安神用的。” 尹溯道了声多谢,心里又开始想:还送安神香,难不成想在我们沉睡时,来杀我们?看来今晚我得小心点了。 而婴隰则站在窗前,并未注意里面发生的事,他是在想:我刚才是不是应该留下那壶酒呢?又赶紧摇摇头,暗骂道:畜生!休要乘人之危! 尹溯忽然走过去道:“什么危?”。 婴隰被吓得结结巴巴的,“我是说......刚才的鱼味道不错,嗯!味道不错。”赶紧走远,又了句,“睡觉,睡觉吧。” 尹溯心里怀疑这是家黑店,不愿意睡太熟,然而才躺了半刻,便已在酣睡。 可婴隰睡不着啊,便侧着头细细打量着床上人的眉眼,心想:当真好看啊,皮肤细腻白皙,不知穿一身红衣,又是如何,一定是惊为天人。 正所谓色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他想着就伸手去摸尹溯的眉眼。 怎料,尹溯忽地轻哼一声,眉心微蹙,额间还冒出了不少细汗,就以为他梦魇了,便起身坐在床边,轻轻擦去他额心的细汗,又像当初尹溯安抚自己一般,轻声道:“别怕,别怕,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可婴隰却觉得不对劲,尹溯一直在冒汗,从鼻腔中还发出细细的闷哼声,他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办了,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吃个鱼怎就这样了?那我怎么没事呢? 这时尹溯忽然凑向他,猛地亲上他的嘴角,他整个人瞬间便定住了,眼睛也睁成了铜铃,已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惊得五雷轰顶,一直在心里警告自己,万万不可趁人之危啊,便愣愣地将尹溯的头,轻轻往旁推,却推到了肩膀上。 这时,脖子处的一阵湿润酥麻让他回过神,他微微侧头一看,我的天!这谁把持得住!忙一把推开尹溯,慌乱地跑到桌前,猛灌几大杯水,才定下神,压下内心开始燃烧的邪火,忽地余光便看到柜子上,不知何时出现的香炉,心想:莫非是这东西!想着便一把抓过香炉丢到窗外,又回头去看尹溯。 可见他的情况不好,眉头一直紧皱,双手抓着衣领在床上微微翻腾。 婴隰咽了咽唾沫,拿起水壶和水杯来到床边,又将他扶起,让靠着自己,又将水递到他唇边,尹溯的嘴唇一触及凉水,捧着就是猛喝,来不及喝下的就顺着下巴流进衣领里。 婴隰顺着水流一路向下看去,便“啪”的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暗骂一声:“畜生!”又拿起水壶灌起来,想浇灭内心熊熊燃烧的邪火,可又见尹溯眼角微红,一双水雾朦胧的眼,正可怜巴巴看着自己,顿时便忍不住了,一把将水壶塞给他,沉着声音道了句,“自己来。”便张皇失措地夺门而逃。 而老板娘已化成猫妖形态在柜桌上睡觉,见婴隰忽然跑下来,便叹了一声。 婴隰跑到大街上,吹了好一阵的冷风,心里才算平静下来,又担心尹溯,忙往回赶,回去一看,见那人已经睡着了。 他自己则在地板上和衣而卧,一夜无眠。 明明经过昨晚的折腾,两人都应该睡得沉点,虽然尹溯是睡得挺沉的,可婴隰一大早便下了楼,叫醒窝在柜桌上的猫,道:“有空房了,给我留一间。”说完就坐在客堂的椅子上。 老板娘抬起眼看了看只有婴隰一人的客堂,慵懒伸着腰,‘喵’了声,跳下柜桌,又跃上一旁的桌子,舔了舔爪子,道:“看你也是妖,才帮你一把的。” 婴隰黑着脸,道:“要我趁人之危吗?” 老板娘呵呵一笑,道:“真是当局者迷啊。”又舔了舔另一只爪子,跳下桌化成人形,往里屋走。 尹溯一觉醒来,见自己的衣服松松垮垮,床上也是乱七八糟,却不见婴隰,心里一慌,想着:糟糕了糟糕了,被黑心老板娘给带走了,于是手忙脚乱穿上外衣,猛地推开门,见到婴隰正坐在楼下,随即松了一口气,心又想:看来是我想多了,便走下去,坐到他对面,道:“阿隰,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经过昨晚的事,婴隰心虚得很,根本不敢看尹溯,目光躲闪着,道:“啊?哦,饿醒了,就下来吃点东西。” 而方才尹溯一句话,他的耳朵便不由自主得红起来,心跳声也是‘扑通扑通’响个没完,他强装镇定,把头悄无声息地偏向一边。 尹溯闻言道:“正好我也有点饿了。” 老板娘端来点心,又给了婴隰一把钥匙,道:“刚空出来的房间,都打扫干净了。” 这时,一个细长的影子出现在桌上。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财运亨通 “哎哟喂!总算找到你们了。”沈潦大步流星走进来,毫不客气地坐下,拿起块糕点,咬了一口,道:“你们也来北麓了,看来我们还真是巧啊。” 婴隰道:“你不是在东郡了吗?怎么来这里了?” 沈潦给自己倒了杯水,道:“我在东郡听了‘洛水北麓’的美名,就慕名前来了,莫非二位是也慕名而来的?” 尹溯道思索片刻道:“自然。” “那好啊,我也刚来这里不久,正好一起逛。”又对老板娘道:“来一间房。” ...... 沈潦直说要带他们去享受享受这里的极乐之地。 尹溯打趣他,道:“沈兄还知这里的极乐之地,莫非是这里的常客啊。” 沈潦摆摆手,笑道:“哪里的话,只是碰巧去过一次罢了,尹兄莫要打趣我。” 婴隰见他二人聊得欢,在一旁就特别不是滋味,于是‘咳’一声,尹溯便问道:“可是昨夜受凉了?”他见尹溯关心自己,立马心情大好,摸摸鼻子,道:“没有,我怎么会着凉呢。” 可沈潦忽然盯着他的脖子道:“婴隰兄脖颈处的红印是什么?” 尹溯凑过去想看,可婴隰已经把衣领拉了上去,他只得凑得更近,呼吸打在婴隰脸上,弄得他心猿意马,微微退后一步,打着马虎眼,目光闪躲道:“额......这是我自己弄的,不痛不痒的,也就没在意。”又对沈潦道:“不是要去什么极乐之地吗,那快点吧。” 沈潦随即一拍手,“对哦,给忘了,走走走,我带路。” 婴隰见尹溯没有再问,心道:幸好幸好,不然这可不好解释啊,便对他道:“我们也走吧。” ...... 极乐之地其实不是青楼,而是赌场。 这里赌场名为财运亨通,尹溯看了看匾额,心想:还挺有才华的,看来这里的主人读过人界诗词。 北麓赌场只赌灵力和灵蕴,其他的概不接受,所以那些普通人来此处,只能用自身灵蕴做为赌注,也就是用命赌,要么一次大赚,要么一命呜呼。 尹溯问道:“沈兄为何来赌场?” 沈潦道:“我的灵力本就不多,要是在北麓待太久,肯定会被榨干,所以便先来这里赢了一把,你看。”说着就拿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满了灵力,黑红青白灰都有。 婴隰率先走进赌场,来到一处赌桌前,将押百灵鸟赢来的灵力,全押左边。 尹溯刚挤进人堆里,就见婴隰拿着瓶子,冲他晃晃又递给他,道:“我赢的。”便看着手里的瓶子,心想:还真不少,阿隰的运气也太好了点吧。 这时沈潦找过来,见到尹溯手里的瓶子,不禁惊叹道:“哟!婴隰兄这手气也太好了点吧,这么快就赢了这么多,可有什么秘诀?” 婴隰眉头一挑,拍拍他肩膀,往另一边走,尹溯跟上去,只留下沈潦在原地发懵。 刚才的地方只是给来客赌着玩的,往里走才是真正的极乐之地。 偌大的赌场,连摆着十几张赌桌,暗青色的光,将里面衬得如屠宰场一般,实在是瘆人。 婴隰对这些不感兴趣,方才只是情势所迫,又加上得知可以赢灵力,正好可以给尹溯的血中剑,才去下的注。 里面的嘈杂声此起彼伏,一只魅魄发疯似的处跑,嘴里还不停喊着:“我赢了!我赢了!” 同样,另一只魅魄躺在地上,一条腿的灵脉被硬生生斩断,还在往桌上爬,幽色的光晃在他身上,活脱脱一个地府里爬出的恶鬼啊,还说着:“我买大,我买大。”就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另一边,一位衣着暴露,几乎不着寸缕的女子站在中间最大的赌桌前,喊道:“买定离手了,买定离手了。”有不少不知是人还是其他生灵的,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胸前,可女子只是妩媚一笑,毫不在乎。 虽然这里六界生灵都能共处,勉强算得上和平地,可完全不清静啊。 尹溯觉得这里和砥灵场大同小异,不想待下去,于是对沈潦道:“沈兄,北麓的吃食住行都用不上灵力,为何还要来这赌场呢?”话一出口他就明白了,昨晚他可是见沈潦进了洵水兰亭的。 沈潦压低声音道:“尹兄,可有三处地方必须得有灵力才能进啊。”又道:“尹兄你随意,我先去赢点。” 婴隰倒是找了处稍安静点的地方,坐着闭目养神,尹溯也过去同他坐着。 没过多久,沈潦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装满红色灵力的瓶子。 尹溯有点惊讶,“这么快,还都是魔灵。” 沈潦道:“我不是赢的,方才我一进去就有一只小魔来给我的,还说让我转交给婴隰兄。”又去问婴隰,“婴隰兄何时赢的,当真是厉害啊。” 婴隰抬起眼,道:“我从未在内场下过注。” 他话一处,这下不止沈潦,连尹溯都懵了,沈潦道:“这难道是天上的馅饼?” 婴隰拿过瓶子,递给尹溯,道:“既然给了就收着,你也正好用得上。” 要知道,在六界即使魔在第三,可他们的灵力却不弱,灵力颜色深浅程度一样的妖魔,然而妖却抵不过魔。 但为何那些魔魅一直不反击呢?是因为他们的主心骨——巫觋司不见了。 沈潦又回去继续赌,还说不赢一把大的,绝不罢休。 尹溯拿着瓶子,心里五味杂陈,又想起方才,原来阿隰去下注,是为给自己赢灵力,想到此处,心里便暖洋洋的。 这时内场里来了一位与此地格格不入的人,那素衣女子怯生生地看着内场的形形色色的众人,尽管害怕,却还是往里走。 旁边一长得五大三粗的凡人,不怀好意地盯着她,满嘴荤言,“哟,这不素华姑娘吗?来财运亨通是给你家死鬼丈夫赚嫖妓钱的?来来来,大爷不嫌弃你是鬼,只要让大爷爽够,想要多少灵力,尽管说。”说着就去摸素华的腰。 素华连忙后退,强忍着眼泪,却只是站在那里,也不离开。那人见状骂道:“装个屁的矜持!我这是看得起你!别一副给脸不要脸的死样,看你一副死了丈夫的衰样,真他**的晦气!”说着就想去拉她,素华又连连后退,可还是不出去。 这时婴隰突然出现在男子身后,一脚踢向他后腰,男子没有防备摔了个狗吃屎,周围的人被响声惊动,都哈哈大笑。 男子爬起来,指着婴隰,骂道:“小子!别以为你是妖就能无法无天,这可是北麓!你今天不给老子一个说法,老子非要把你头给卸了。” 婴隰冷眼看着他,道:“我若想杀你,还用得着分地方。”语气平静却带着狠劲。 男子一听,咬牙切齿地撸起袖子就要打,这时忽然一道红色灵流直击男子面门,他连滚了好几圈,撞到墙才停下。 黑衫女子站在一旁,对旁边人道:“吩咐下去,此人永不得进财运亨通。” 那大汉爬起来,怒道:“那里来的臭娘们儿,六界和平地不得歧视任何人,这是规矩!” 黑衫女子冷‘哼’一声,“笑话。”随即空中环绕着红色灵流。 大汉一看,吓得连滚带爬地跑了。其他人只当什么都没发生,又继续该赌赌,该吵吵,然而尹溯正要去看那素衣女子,奈何那人已经不见了。 黑衫女子对着婴隰行礼道:“在下惜诵,阁下,好久不见。” 惜诵又对尹溯道:“尹仙师,穷极境里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尹溯真是想不明白,这女子究竟搞什么鬼,在穷极境里引自己入险,如今又如此客气,但看听她话,看来阿隰和她是见过的,莫非穷极境里她也陷害过阿隰? 婴隰看着她,冷声道:“灵力是你给的?”惜诵微微点头,婴隰又道:“无缘无故为何相赠,又为何在穷极境里处处设计。”字字冷冽,尤其是最后一句,就像一柄悬着的断头铡刀,锋利冰冷。 惜诵的脸色忽变,想解释可又害怕,半晌都说不出一句,婴隰冷眼扫过她,拉上尹溯离开了赌场。 惜诵顿时松了口气,却仍然心有余悸。 此时戚殇坐在椅子上,正悠哉悠哉听着戏曲,通过阴阳镜看到方才发生的一切,自言自语道:“都让你别把小尹溯引进去了,你非不听,现在知道害怕了?” ...... 尹溯跟着婴隰来到街上,试探性地问道:“阿隰,穷极境里的事你都知道了?” 婴隰道:“若不是因为我,她也没法引你进去。” 尹溯听他语气不咸不淡,也不知是否在生气,便道:“那里面都是些普通村民,没伤到我。” 婴隰背对他,看不见神情,道:“以后......我都会在你身旁,你一眼便能看见,不用去找。”沉默片刻,转过身时眼中沉浊尽数散去,又恢复了以往的语调道:“别待在这里了,我们去前面看看吧。” ...... 两人行至洛水边,因为是大白天这里没几个人,婴隰看着水里的鱼,一直说,要逮两只回去,说着说着还蹲下身,尹溯以为他真要下去,便弯腰阻止,低头时恍眼看到水里有一黑影,足足有一人高,再看时,水下却什么都没有。 然而,只听“扑通”一声,婴隰猛地跳下去,像只鱼似的追上那影子。 尹溯也准备跳下去,可从水里忽然冒出一个头,让他猝不及防,一个没站稳就往后倒,水里的人一把翻上岸,拉住他,将他往前带,又稳稳接住。 尹溯定睛一看是婴隰,轻轻推开他道:“怎么回来了?” 婴隰看他耳尖微红,微微一笑,拧着衣服道:“追到一半,就想起才答应过你要一直在你身边的,这就回来了。” 尹溯以为刚才他的话,只是一时之言,做不得数,却不想那人说的竟是真的,于是用灵力烘干他身上的衣服,道:“看清是什么了吗?”婴隰道:“没看清,像人又不像人。” 这时沈潦寻过来,对他二人道:“你们何时出来的,我赢了不少灵力,今晚可以去洵水兰亭了。” 他话一说完,两人皆用异样的眼神看向他,似乎在说,又去?小心身体啊。 沈潦一见他两的表情,便大叫道:“嘿!把我想成什么了!那里不是什么烟花之地!再说我是去办正事的。” 两人又想起昨晚在洵水兰亭门前发生的事,都不信他的话。 尹溯正要开口回绝,沈潦忽然道:“知道玉藻前吗?” 这下他连回绝的话不想说了,心想:原来去赌场赢灵力,是为了玉藻前啊。沈潦一看尹溯的表情,就知道又误会了,压低声音道:“玉藻前她有问题。”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洵水兰亭 婴隰跻身在二人中间,道:“有什么问题?” 沈潦下意识地退后一步,道:“此事说来话长,我刚进这里前,在洛水边洗脸,就看见一个人‘扑通’一声就掉进河里,我赶忙跳下去救他,结果那水里除了鱼什么都没有,可是正当我继续在水下找时,却见到一团黑影往北麓游,速度很快,我想这东西肯定来自北麓,正巧自己也要去,所以就来了。” 他顿了顿道:“可在这里找了几天什么都没找到,却在一次机缘巧合中去了洵水兰亭,在里面的池塘里又看到了那团黑影,当时情况紧急我看得不真切,后来再去看,却不见了,打听后才知道那片池塘是玉藻前的,平时她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沈潦叹了口气,又道:“可奈何玉藻前是狐妖,我完全招架不住啊,本想着再待几天就走,谁知道你们二位来了,这是什么?这就是上天安排的,是天意啊!”又期待地看着尹溯和婴隰。 尹溯问道:“池塘既然不允许任何人接近,你去哪里做什么?” 沈潦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一时语塞。 尹溯见他答不出,又看向婴隰,想问他有何打算,婴隰道:“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尹溯便对沈潦道:“刚才我们在洛水边,也看到了一团黑影。” 沈潦摸摸下巴,道:“看来这里当真有问题。” ...... 入夜后,今晚竟是满月,那么玉藻前便会在洛水上停留许久,于是沈潦提前说了,他自己从后门进,让尹溯他们在一炷香后,将辰星引到前堂,再拖她一炷香,好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四处查查。 其实尹溯对青楼这种地方还是有点介怀的,却想着正事要紧。 洵水兰亭不是普通青楼,这里是一些妖魔鬼怪想体验一把风流雅事的地方。 放眼看去,有不少文人雅客在对弈品茗,清丽姑娘在高台上弹琴奏乐,确实不像尹溯年幼时去的青楼。 两人随意选了一处坐下,忽然桌上出现一盘玉制围棋,原来这是对弈的地方,既然已经坐下,不下完便走太过引人注目,尹溯对婴隰道:“阿隰你会下围棋吗?” 婴隰拈起一颗黑子,摇摇头。尹溯道:“无妨,我教你,执黑先行。”看了看棋盘,指着一处道:“这里。”婴隰按照尹溯的指导,将黑子下了大半。 可越下便越觉得这种情形似曾相识,仿佛曾经也有人这么耐心地教过他,可他却如何也想不起来。 “怎么了?”尹溯喊着走神的婴隰。 婴隰‘啊?’了一声,恍惚中将一颗黑子落下,又发现自己下错了,便问道:“落子无悔对吗?” 尹溯微笑道:“无妨。”说着,便将那颗黑子换到正确位置。 这时旁边一位女子看到这一幕,便捂嘴轻笑,尹溯看去,女子正好过来,弯下腰,附在他耳旁道:“小女子辰星,公子可见过小潦潦。” 婴隰险些给茶水呛死。尹溯也是眉角抽搐,心想:小潦潦?都到这一步了?他微微向后倾斜,道:“自昨晚后便未曾见过。” 女子又附身而下,同尹溯脸对脸,道:“可小潦潦说去找公子的,公子可不要哄骗小女子呢。” 这时忽然一只手横在二人之间,不知道婴隰何时起的身,他对辰星冷声道:“离这么近做什么,滚开些。” 辰星也不恼,只微微一笑,起身时顺手拈起一颗白子落在盘中,对尹溯微笑道:“这一步,小女子替公子下了。”便转身离去,可走了几步,又回头对尹溯微笑,道:“公子若是见到小潦潦,记得让他来洵水兰亭哦。” 婴隰将辰星下的那颗白子,拾起丢进棋罐里,撇嘴道:“这里也不过如此,一样俗气,我们还是快点办好了离开吧。” 尹溯点点头,算着时间已有一炷香,心道:实在抱歉了,我要粗鲁了。便伸手推翻棋盘,于是黑白棋子散落一地,发出清脆的声音,周围的人被声音吸引,皆看向他,可他此刻嘴唇微抿,有点不知所措的模样,让大家都以为他是不小心把棋盘弄翻的,又转回去各做各的。 其实尹溯是想装出一副流氓地痞的样子找茬的,可怎么也说不出那些秽言,又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一时脸竟微微发烫起来。 这时,婴隰一脚踹翻桌子,刹那间奏乐声停了,所有人皆纷纷转头看向他,于是他便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将脚踩在椅子上,一副流氓样,道:“那个谁,辰星是吧,给本大爷滚出来!”因为这句话,众人皆对他怒目而视,甚至有的还起身唤出了灵力。 但婴隰完全不在怕的,依旧踩着椅子,一副流氓地痞样。 “哎哟~,怎么这么大火气呢?”辰星摇着扇子走出来,又对其他人道:“都是误会,大家继续,别坏了兴致啊。” 又伸手一挥将散落的棋子和翻倒的桌椅复原,对婴隰道:“公子可是知道小潦潦在哪里了?还是说方才替那位公子行了一步棋,公子不高兴了?若真如此,辰星这便向公子赔礼”说着,便倒杯茶推向他。 婴隰没想到她反倒不怒,还倒茶给自己,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理亏,便不好再发难,只道一声:“这么客气的吗?” 辰星抿嘴微笑道:“小潦潦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自然要以礼相待。”又身手道了声“请”,示意他们坐下,自己也坐下,又替尹溯倒了杯茶,便双手撑着脸,犹如小女儿般问着:“小潦潦平时都喜欢做些什么,吃些什么呢?” 尹溯道:“实在抱歉,我们与沈兄不过是萍水相逢,喜好这些并不了解。” 辰星微微失望,道:“小潦潦是哪里人呢?” 尹溯听她这么问,便感到惊讶,两人都这种关系了,连这都不知道? 辰星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叹了声道:“他与我在一起时,从来不谈自己的事,都是我在自顾自地说。” 哦~,原来如此,尹溯道:“沈兄他是明阳宫庙的人,其他的便不知了。” 辰星一脸向往,道:“我从小便在北麓,也没出去过,明阳宫庙一定是个不错的地方吧。” 尹溯想给沈潦争取时间,又秉承着他人之事,绝不多问的作风,竟不知该与辰星说些,只得道:“辰星姑娘,可否与在下对弈一番。” 辰星微微一笑,一挥手将棋子尽数归于罐中,拈起黑子至于盘中,道了声,“公子请。” ...... 一炷香后,两人下完,婴隰也在一旁睡醒了。辰星道:“公子棋艺高深,辰星佩服,便不扰公子雅兴。”又微微欠身,道:“公子可别忘了告知小潦潦,我在这里等他。” 最后两人出了洵水兰亭,便见沈潦藏在一棵树后,使劲朝他们招手。 两人走上前,沈潦低声说了一句,“有大发现,回客栈详说。” 三人一进客栈,沈潦便忙不蹑跌地将门关好,又从怀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东西。尹溯看后,不禁眼角一抽,道:“沈兄,一块石头?”沈潦摇摇头道:“仔细看。” 尹溯刚凑近,便有一股恶气直冲他鼻腔,他当机立断拿起石头掐起兑诀,探寻上面可有灵力。 然而可就在这时,一丝黑气从石头中心升起,随后弥漫开来。 婴隰见状,担心那石头有危险,便一把夺过,握在自己手中,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黑气已在向整个房间弥散。 这时尹溯见到浓浓黑气中有一点红,他不过才发现,而那红点便开始扩散,竟一点一点在吞噬黑气,渐渐地红雾里显出一个人形,辨不出是何物,婴隰将他护在身后,沈潦也一点一点挪到婴隰身后。 慢慢地,红雾已经将黑气吞没大半,却还在继续扩散,所有人都死死盯着。 尹溯能清晰地感到那团红雾里,有自己招架不住的东西,因为从方才发现那红点时,他就感觉到一丝阴寒,可红雾越大,阴寒感越强。 慢慢地他们被逼退到墙边,这时红雾忽然停了,整个屋子陷入一片暗红中,让人有种进入地狱的错觉。 猛然间,一个红色的东西从红雾里窜出,直袭向婴隰,却在离他半米处停下,又顺势袭向尹溯,可婴隰哪里会给它机会,快速伸手抓向它,然而它根本不是实体,婴隰这一抓对它毫无阻挡作用,它依旧攻向尹溯。 而尹溯也不是任由宰割的主,迅速掐起离字诀,旋身一转,一剑斩去,那柄剑凌空出现,剑风却将墙壁破开一道裂痕。 可是!它却不见了,连带着雾气也一同消失了,整个屋子随即恢复原样。 婴隰忙去看他,见他无恙,对沈潦道:“这到底是什么。”语气很不好。 缩在墙角的沈潦还在发懵中,回过神后,赶忙将石头包起,语气微颤道:“不知道啊,当时只觉得它邪气重,就给捞起来了。” 尹溯皱着眉,道:“莫非洛水里的黑影就在石头里?可刚才的东西明明是红的,还有其他发现吗?” 沈潦思索片刻,道:“池塘里除了这块石头没有别的,但我在玉藻前的屋外却看到不得了东西,那居然是带有青司灵力的灵障!” 婴隰道:“你刚才怎么不说。”沈潦道:“这不还没来得及嘛。” 尹溯皱着眉,仅次于天帝的青司吗?怎么连青司都出来了,这次的事更棘手了。 在神魔大战前,六界中有巫觋司、天神司、青木司、阴冥司、幽烛司,共称五界司,而人界力弱,不配称为什么什么司,便只称京都都事。 但自从神魔血冢一战后,天神司昭告六界,此后世间只有天帝再无天神司,自此六界中没谁敢提及天神司三字。 同样,青司也是在神魔一役后更的名,为的是向天帝表诚心。 婴隰脸上倒是没太大表情,撑着头,道:“管他青司红司萝卜丝,现在探消息才最重要。”又冲沈潦道:“辰星对你倒是用情颇深,你可以向她打听打听。” 沈潦微微犹豫道:“行,我去找她问问。” ...... 于是沈潦去找辰星,尹溯和婴隰也没闲着,两人又到洛水边,尹溯将兑字诀打在水中,探寻在屋里感觉到的恶气,他的火金色灵流在水里跑了一圈又一圈,却什么也没找到。 就在这时,那日在赌场的素衣女子出现在街边,亦如每次看见她那样,在四处寻找什么。 尹溯走过去道:“素华姑娘可是在寻找娄若若。” 素华右手压左手置于腰间,微微屈膝,行常礼道:“请问公子,可是知道若若在何处?” 尹溯自然不知道,不过看她这么漫无目的地找,也不知会找到何时,又想起第一次见娄若若是在砥灵场,或许那里能找到。 便对素华道:“素华姑娘先在此处等等,我知一处或许能找到。” 可素华却是不愿,“公子,可否带着奴家一同前往。” 尹溯想着,虽说砥灵场里也有看着柔弱的小姐姑娘,不过他总觉得眼前这女子不适合进去,正要开口再劝劝。 素华却抢先道:“奴家定不会误公子脚程。”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不带就太不合适,他便点头同意。 一路上素华都跟在尹溯和婴隰身后,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就在快到砥灵场时,尹溯依旧觉得素华不适合进去,对她道:“素华姑娘,那里不太......”可话还没说完,那些从砥灵场出来的人经过他们,都在谈论刚才的决斗。 “真是没想到啊,那只百灵鸟竟如此有血性,看见刚才那一击没,太完美了。” “可不是嘛,不过还是给败了,不知道活不活得下来哦。” “哎,自然不会有事,不然这砥灵场的主人可就打脸咯。” 素华听到他们谈及百灵鸟,心猛地悬起,话语里满是焦急,对尹溯道:“公子,他们说的是若若吗?若若去了砥灵场是吗?” 尹溯道:“姑娘,你在此处等着,我进去看看。”说完便往砥灵场跑,婴隰看了素华一眼,便跟上去。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魔气初显 “买左买右咯!左边妖界树妖,右边怪界九头猴咯。”石头精大喊着。 尹溯挤进人群里,问道:“请问上一场的百灵鸟在哪里?” 石头精没有理他,继续发放银牌,尹溯以为他没听到,便拍了拍桌子,又问一声,石头精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道:“输了的能去哪儿,当然是带下去疗伤了,滚滚滚,不押注,就不要碍事。”便挥手驱赶他。 就在这时,只见石头精‘嘭’的一声摔到地上,婴隰冷眼看着他,道:“会不会说话,好好回答!” 周围的人竟然都不敢出声,连尹溯也被此刻的婴隰给吓住了,有一种从骨子里传来的害怕,同时他还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骇人气息。 石头精趴在地上,吓得话全身直打颤,过了会儿,才结结巴巴道:“大爷,小的不知道啊,这种事怎么会告诉我这样的小喽啰呢。” “谁知道。”婴隰语气很平静,却让人不寒而栗。 石头精连滚带爬到他脚边,浑身直抖,“主事,主事知道。” “谁是主事。” 石头精忐忑道:“没人见过主事,只知道主事是女人。” 婴隰眼里逐渐起了杀意。 尹溯紧张得咽了咽唾沫,碰了碰他,道:“阿......阿隰。”婴隰收起满眼的冷意,温和地看向尹溯,道:“不急,还有件事。”又对石头精冷声道:“把你刚才对他说的话,再说一遍。” 石头精吓得一激灵,连连给尹溯磕头,“大爷,大爷,刚才小的有眼不识泰山,顶撞了大爷,大爷息怒,大爷息怒。” 尹溯扯扯婴隰的袖子,道:“阿隰,我们走吧。”婴隰冷眼扫过石头精,同他离开了。 出了砥灵场,尹溯以为他气消了,那身上那股骇人气息也会消失才对,可是现在他依然能感到,那种气息即使很弱,却让人从骨子里感到害怕,一路上的人,经过婴隰也都绕着他走。 尹溯以为他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便道:“阿隰,那石头精也是有口无心的。” 婴隰不解地问道:“你为何替他说话?”尹溯道:“你还在生气吗?”婴隰一挑眉,笑道:“怎么会,我有那么小气吗?” 不气了?可为什么那种气息还在呢?明明昨天还没有的。尹溯担心这种气息对婴隰有伤害,又问道:“阿隰,你有感觉到一种可怕的气息吗?若有若无的。” 婴隰认真想了想,摇摇头。 ...... 而千里之外,戚殇坐在戏台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木桌,闭着眼睛一副享受的模样,一旁的惜诵拿着阴阳镜看着里面的景象。 片刻后,她将阴阳镜放下,道:“巫觋司大人很快就能回来了。”语气里满是喜悦和激动。 戚殇依旧闭着眼,慢悠悠道:“还早呢,况且他而今魔气显现,是会引来幻灵兽的,你去把这个引进他体内。”伸手交给惜诵一颗纯黑色的珠子。 ...... 素华还在原地焦急忐忑地等着,见到尹溯二人来了,便上前一步,问道:“若若在里面吗?是不是伤的很重。” 尹溯见她担忧,便避重就轻地说道:“她被带下去疗伤了,不知在何处,不过素华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然而这时素华恍眼看到婴隰,却像是见到极为恐怖的东西似的,瑟瑟发抖往后退了一步,便瞬间消失在巷子里。 那模样就像一种本能反应,就像鹿遇到狼,便要疯狂逃命的本能。 尹溯见到素华张皇而逃的模样,便想着:是因为阿隰身上的气息吗? 不过婴隰倒是没发觉是他自己的原因,还奇怪素华怎么就那样了?便问尹溯,“她跑什么?我长得很吓人吗?” 尹溯低声对他道:“她是在怕你。”便将刚才的所知所感都告诉他。 婴隰听后,先是一头雾水,又满脸凝重,看向他道:“那你呢?你会怕我吗?” 尹溯虽然身体的反应表现出来是害怕,可心里却丝毫没有惧意,便微笑道:“不会,不管你在他人眼里是怎样的,在我心里,你是婴隰。” 婴隰顿时心情大好,道:“不过还是得把这事解决了,万一这气伤着你可就不好了。” 话虽这么说,但两人完全没有头绪,还得先回客栈再做打算。 他两人一上楼,便见一黑衣女子站在门前,她看到婴隰,便微微垂眼,恭敬至极。 婴隰道:“你来做什么?” “此物能解阁下现下之困。”说着惜诵双手递过去一个盒子,尽管她已极力克制了,可话语里依然带着激动。 婴隰没有接,“为何帮我。” 惜诵将盒子打开,婴隰看了眼盒里的珠子,道:“戚殇的?” “是。” 婴隰直接推门进去,留下一句:“不用。”尹溯看了看她,便跟着进去。 惜诵站在门外,满眼都是欣喜激动,因为她方才感觉到了属于巫觋司的魔气,即使微弱,可很熟悉很强大,她忽然觉得自己没有白等。 婴隰坐在桌前玩着茶杯,尹溯同他坐下,道:“阿隰,你刚才为何不接呢?” 婴隰道:“如果我接了,不就欠戚殇一个人情了吗?我答应过你不会和他往来,我说到做到。” 一时间尹溯竟不知该说什么,就因为答应过自己,所以便把唯一的机会给放弃了吗? 入夜后,两人都觉得沈潦去了洵水兰亭,今晚是不可能带着消息回客栈的,于是便歇下了。 尹溯知道婴隰睡觉比较沉,却还是轻手轻脚地越过他爬下床,出了客栈来到一处寂静幽黑地,便见到一个背影。 惜诵知他来了,便上前将盒子交给他,道:“用灵力化开,送进体内便可。”说完便要离开。 尹溯叫住她,“惜诵姑娘,你和戚殇为何要帮我们?” 惜诵道:“尹仙师请放心,我和戚殇绝不会做任何,对你对他不利的事。” 尹溯道:“姑娘认识婴隰。”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先前他见惜诵对婴隰礼待有佳,还几次三番相助,况且这次连戚殇都帮忙了,于是他便更加笃定他们认识婴隰。 惜诵轻笑道:“认不认得很重要吗?解了现下之困才最要紧,告辞。”说着,便消失在夜色中。 尹溯认为她说的对,认不认得不重要,只要她与戚殇不伤害婴隰便可。 而后回到客栈,见到婴隰正夹抱着原本是自己的软枕,嘴角便不自觉得微微上扬,于是用灵力化开的珠子传入婴隰体内,又轻手轻脚爬进去,扯了扯这人抱着的软枕,然而扯不动,便只好直接睡了。 ...... 第二日,天还未亮,沈潦就在门外低声喊着,“尹兄,婴隰兄快醒醒,有大发现。” 婴隰被吵醒后,一股无名火直冲心头,躺在床上硬是等火气降下去够,才去开门。 他一把将门打开,又黑着脸坐到桌前,尹溯同样坐在桌前,两人脸色都不好。 沈潦不好意思道:“实在抱歉,可我真的是忍不住想要把这个大发现告诉你们啊。” 他先去看了看门外,又回来一脸神秘道:“你们知道那团黑影是谁养的吗?” 尹溯实在没心思去猜,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而婴隰则撑着头,闭着眼,像是又睡着了。沈潦一看尹溯摇头,面露得意之色,道:“那东西叫川赤子,是玉藻前养的。” 尹溯早就猜到是她,毫不惊讶。沈潦又道:“那你们可知玉藻前除了洵水兰亭舞妓的身份外,还有何身份吗?”尹溯又摇摇头。 这下沈潦更加得意,“砥灵场听过吧,就是她开的。” 尹溯神情从刚才的睡意朦胧,乍然变得惊讶不已,心想:这么说娄若若是玉藻前带走的,然而婴隰依旧撑着头,闭着眼。 沈潦看尹溯一脸惊讶,心里得意得不行 可尹溯总觉得哪里不对,问他道:“几乎没人知道砥灵场的主人是谁,辰星姑娘连这都知道?还告诉你了?这消息可靠吗?” 沈潦叹了一声,道:“辰星只说玉藻前是位舞女,我见她知道的还没我多,就自己去探听消息了,这消息可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来的,绝对可靠。” 尹溯觉得,反正如今也是毫无头绪,便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将他与婴隰遇到素华和娄若若的事,同沈潦简单讲了一遍。 沈潦听后,思索片刻,道:“看来玉藻前有很大的问题,救百灵鸟和查黑影的事,需得从长计议。” 可应该怎么查玉藻前呢?两人完全没有主意,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了,而婴隰却是沉默到已经睡着了。 沈潦道:“我听外面的人说今夜又是满月,不如趁着玉藻前在船上接客,我们去她的房间看看如何?” 尹溯思索片刻,觉得和真相相比,这种擅闯女子闺阁的事,就连芝麻都比不上了,毕竟事关人命。 入夜后,三人特意去洛水边看了看,当真的人山人海,他们连船顶都没见着,不过这也正好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 于是三人□□入院,可他们双脚刚着地,就被一女子发现了,不过幸好尹溯和婴隰二人先进来,一看有人就赶紧躲了起来,可怜沈潦被女子逮了正着。 女子疑惑地问道:“沈公子进洵水兰亭不走正门,为何要□□呢?” 沈潦尴尬地很,扯着笑脸,看上去僵硬极了,心说:真是人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 女子想了想,忽然大悟道:“可是来找辰星的,她就在雅院里,我带你去见她。”说着便转身走了几步,却发现沈潦没跟上,回头一看,只见沈潦正蹬着墙想翻出去,忙上前一把拉住他衣裳,道:“沈公子你真是个怪人,就算要出去也应走正门,还是随我去见辰星好了,方才你不告而别,她可埋怨你得很呢。” 沈潦心里直叫苦,可没法只得被女子扯着往里走,又看到躲在一边尹溯和婴隰,便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他们。 婴隰对尹溯低声道了句,“没有他带路,我们找不到玉藻前的住所。”便来到女子面前,毫不犹豫,一掌便劈下,肉眼完全看不见他的动作,尹溯心里咋舌,这速度怎么比以前还快了? 沈潦先是一愣,又看向地上的女子,惋惜道:“啧啧啧,婴隰兄当真是毫不怜香惜玉啊。” 婴隰撇了他一眼,回道:“难道像你一样,怜香怜到被抓着衣领走?” 沈潦随即哈哈佯笑两声,将女子藏到草丛中,就带着两人去往玉藻前的住所。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进入妖界 三人来到玉藻前的院中,便见到一道暗青色的灵障,将院落围住,沈潦示意他们看那片池塘,道:“上次我就是在那里面看到黑影的,每次来我都会看看,却再也没看到过。” 尹溯先用兑字诀探了一遍四周,对他们道:“普通灵障而已,不是防御用的,直接进就行。” 沈潦推门进去,两人紧跟其后。 虽是夜晚,但尹溯不敢掐火诀,于是众人便只能借着月光,在朦胧模糊的房间里慢慢寻看。 沈潦拿起书桌上的毛笔,又放下道:“这里的摆设一点都不像女儿家的闺房啊。” 尹溯自然不知女儿家的闺房是什么样,可是看这里,有书桌,有茶室,还有几盆文竹云松,整个房间都洋溢一种静谧,不过那静谧是他想象的,这大黑天的,此时只有昏暗而已,但确实没有女儿家用的胭脂水粉,金钗步摇,看来玉藻前如果不是男子,便是文雅的女子了。 一切看上去很正常,尹溯便想往里去看看,这时沈潦忽然低声喊着,“快来快来,看我找到了什么。” 两人以为他有重大发现,过去一看却是一副画,尹溯以为里面有线索,便借着月光细细看着,画上是位男子,右眼角下有一小块红印,男子在微笑,可这笑里却透着一丝邪意,看着让人着实不舒服,然而除了这个却也没其他奇怪处,便对沈潦道:“只是一副男子画像而已,有何不妥吗?” 沈潦也是懵得很,把画翻了一圈,先不好意思笑笑,随后又神情严肃道:“玉藻前女人行为不检点,竟然私藏男人画像。” 婴隰白了他一眼,又去找其他地方有没有暗门,尹溯提起一口气想说什么,却最终没说出来,拍拍他肩膀,去看他处。 沈潦把画一合,‘啪’一声塞进桌底。 不稍片刻,婴隰也喊他们过去,两人过去一看,皆是哑口无言。 沈潦看着一柜子的男衣,‘噗呲’一声笑出来,学着刚才尹溯的样子拍拍婴隰的肩膀。 尹溯无奈道:“阿隰,怎么你也......。” 婴隰道:“不是,这些衣服上都有一股狐骚味,不信你闻闻。”说着便取出一件递到尹溯面前。 尹溯就着他的手,低头仔细嗅着,衣服确实有一股很淡的狐骚味, 沈潦凑过去也要闻,婴隰却一把将衣服塞给他,他闻后一脸震惊道:“莫非玉藻前喜好男装?” 尹溯摇头道:“非也,或许玉藻前是男子呢。” 沈潦觉得他在说笑,道:“不可能,有哪个男子会在房里放另一个男子画像的,莫非男人会喜欢男人?你别说笑了。” 婴隰靠着柜子,淡淡道:“他是妖,若是心悦男子也正常。” 沈潦就是不信玉藻前是男子,还说如果她是男子,那洛水边上的男人们,岂不是要伤心到直接一头扎进洛水了。 尹溯觉得男子也好女子也好,眼下还是先找线索要紧。 三人又往里走,已经到了女儿家闺房的里间,可这里一点也不像卧房,倒像是一间贤者居室。 沈潦感叹道:“这玉藻前和普通舞妓还真不一样。” 然而这时一团很浓黑雾骤然从窗外升起,尹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出窗同时掐起坎字诀和离字诀,将火焰打向黑雾中,又用水墙环住黑雾使其无法扩散。 不稍片刻,黑雾里传出一声惊天动地地惨叫,把房檐上的鸟儿都惊飞了,连尹溯也是一惊,心说:糟了,这叫声不会将人引来吧,未等他多想,黑雾里便滚出一个浑身血红的东西,那东西一见到尹溯掉头就跑。 婴隰忽地出现,拦住那东西的退路,那血红的东西一看到婴隰就猛地跪在地上,嘴里发出痛苦的哀嚎,像极孤狼爪下无路可逃的的猎物,然而婴隰却踢了他一脚,冷声道:“闭嘴。”那东西乍然止声。 尹溯见到那血东西的一系反应,很不解,阿隰身上的气息已经没了,为何那东西还这么怕呢? 这时沈潦也翻窗出来,看到地上的东西,吓得一个激灵,低声问道:“这是什么啊?怎么吓成这样了?” 婴隰看着地上的东西,心想:又是怕我的,那正好,便对他道:“跟我走,否则要你的命。”又对尹溯和沈潦,道:“先出去,免得人来了。” 于是几人便出了洵水兰亭,来到一无人处,婴隰见那血东西,胆怯不已,便道:“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明白吗?” 那东西语气颤抖着连连应道:“明白明白。” “为何出现在洵水兰亭?” “我......我是被养在哪里的。” “玉藻前养你做什么?” 那东西头磕在地上,不敢直起身,回道:“我不知道,我是才被养在那里的。” 婴隰思索着,川赤子是妖,而这东西是鬼,那么昨天雾里的东西,应该不是他。又问道:“你之前在何处,又在做什么。” “在砥......砥灵场和一只百......灵鸟决斗。” 砥灵场?他是魑魄——黑卒!尹溯和婴隰对视一眼,婴隰又对他道:“你可知,百灵鸟娄若若在何处?”黑卒点点头,又随即摇摇头。 婴隰冷笑一声,“怕他?就不怕我吗?” 黑卒又狂摇头,“他会杀了我的。” 婴隰冷眼看着,道:“我也会杀了你,而且在你死之前,我一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尹溯见黑卒都快吓死了,于是上前安抚,道:“你别怕,只要你带我们去,我们一定保你性命无碍。”可黑卒还是摇头。 尹溯见他软硬不吃,便想:看来黑卒害怕阿隰是从骨子里的,而怕玉藻前却是心里的。 婴隰眼神一黯,信步朝黑卒走去,黑卒见他走来,又猛地把头往地上一撞,口里发出呜咽声。 然而半晌也没感到生不如死的惨痛,便微微抬头,见到眼前的黑靴,浅白的月光与修长的黑靴,似乎融合在一起,透着幽暗阴森的诡异感,吓得他的呼吸顿时一停,恐惧地喊着,“我带,我带。” 婴隰伸出一只手,将他扶起,道:“只要你好好听话,我就不会杀你。” 黑卒忽然扑向一旁的沈潦,抱着他大腿,嚎得上气不接下气,尽管没有眼泪,但似乎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喊出来。 沈潦愣了愣,心想许是不敢去抱黑面神,又想找个人发泄,所以才抱的自己吧,原来自己还是挺招小朋友喜欢的嘛。 婴隰冷声道:“喊够了就带我们去。” 黑卒擦着不存在的眼泪,点点头。这时沈潦摸摸他的头道:“搞定了小蜜蜂,那就好办了。” 黑卒委屈巴巴道:“我是魑魄,不是蜜蜂。” 沈潦一巴掌拍向他的头,道:“引路蜂也是蜂。” 于是黑卒便带着他们往杻阳山去,一路上沈潦都对他说个不停。 “你怎么一身红啊,难看死了。”他说着就去扯黑卒,又像发现了什么稀奇物,“哎哟!还是件衣服哎!丑得我眼睛都瞎了,谁给你的。” 黑卒一直都低着头,声若蚊蝇道:“玉藻前。” 沈潦像是想起什么,一把勾住黑卒的肩膀,“玉藻前是男是女?” 黑卒想了想,“好像是男的。” 沈潦一巴掌拍过去,“什么叫好像,是男是女都你分不清吗?” 黑卒从鼻腔里出了一串气音,“他每次来都是男的,可她以前是女的。” 沈潦心道:说的都是些什么,我还是亲眼看看好了。 四个人里只有黑卒有瞬息之力,而其他三人又不愿让他这么轻松就上去了,硬要他跟着一起靠腿爬。 待终于爬上山顶,却是天光大亮,三人便藏在矮树林里,看着来来往往的各种大小妖精通过灵障通。 黑卒胆怯道:“就是那里,他们就把我丢在那里的。” 这灵障不知道通向何处,但进去的都是妖,如果我们贸然进入,肯定会被发现,所以还得伪装一下才行,尹溯想着就干,拿出那朵蘑菇顶在头上固定好,表示自己是蘑菇精。 沈潦顿时哈哈大笑,又意识到不能被发现,于是捂着嘴,脸都憋红了,这时婴隰拔了一朵大红色花丢给他。 沈潦脸上的笑容立马就僵住了,让婴隰给他换一朵,婴隰又丢过去一把绿草,让他选。 沈潦嘟囔道:“这草还不如花呢。”于是不情不愿将花固在头上。 这回换尹溯憋不住笑,低着头,把脸埋在手里。 黑卒也强忍着不笑出声。这时沈潦忽然定定地看着他,不怀好意地笑笑,一把将草插进他头发里,又左右打量打量,道:“不错,这很适合你。” 因为黑卒年纪小,不明其意,摸摸头上的草,微微得意道:“确实比花好看。”沈潦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而后众人纷纷隐下自身的灵力,四人又跟着一只妖混进去,不过里面却不是山顶的景色,而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如梦似幻般宁静和谐,无比开阔的天地。 只见女妖皆化成绝美姑娘,在湖中嬉戏,白皙的手腕掀起满湖涟漪,碎金灿灿。 万花丛中漫着青烟似的薄雾,一只花妖慵懒地仰着头,细细嗅着阳光的味道。 然而尹溯却想:这妖界也太宽了些吧,哪里是入口呢。 沈潦问黑卒道:“你还记得自己出来时,走的那边吗?” 黑卒摇头,道:“我一醒来就在外面了,其他的不知道。” 尹溯忽然朝他们招手,示意跟上,沈潦正想问他是怎么知道入口的,可是尹溯又走在最前面,只好问自己前面的婴隰,“尹兄怎么知道的。” 婴隰道:“阿溯刚才插了根草在一只狐妖身上。”沈潦道:“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问那么多做什么,跟你有关系吗?” 于是四人跟着狐妖,来到一处山清水秀之地,旁边还种着一排排翠竹,金灿灿的阳光洒在竹叶上,星光璀璨般,甚是好看。 这时狐妖身形一变化成一只白狐,钻进灵障里。 看来这里便是玉藻前的地方,本只想让那只狐妖带我们进妖界就行了,结果歪打正着,尹溯心里窃喜,示意大家跟进去。 然而一只手猛地拍到尹溯肩上,顿时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呆若木鸡般一动也不动。 身后的另一只狐妖道:“你们怎么来这里了,玉藻大人不允许其他妖来的,你们还是快点回去吧,被发现了可就麻烦了。” 尹溯嘴上连连应好,同时脚也往旁边移,大家也都不着痕迹地移着。可狐妖又问道:“为何你们的灵都一样呢?” 糟糕!尹溯原以为没有妖会探灵力,才想到这招,却没想到还会遇上一只奇葩,便灵机一动,忙一把搂住婴隰的肩膀道:“我们是一家人。” 沈潦也搂住黑卒的肩膀,“对,四胞胎。” 尹溯听他这么一说,心想完了,哪有妖灵一样,品种不一样的孪生四胞胎,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这狐妖竟没发觉哪里不对,还惊讶道:“四胞胎啊,太难得了,你们的娘亲可真厉害。” 尹溯怕狐妖一会儿便反应过来了,于是哈哈两声符合着,“是啊是啊。”又给沈潦递眼色,示意快点走了。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火中取栗 他们四人并未走远而是躲在竹林里,等狐妖进去后又出来。 四人穿过灵障,里面依旧种着一片一片的翠竹,还有一个洞穴,但更像是一条甬道。 他们越往里走,黑卒就越害怕,一直不敢往前,沈潦把他拉到前面,道:“怕什么,你走我前面,后面我替你看着。”黑卒怯怯地点点头。 继续向前,出了洞穴,又是一片一片的翠竹,阳光透过竹叶,正好洒落在石桌上的一副画像上。 画像上的人与洵水兰亭里那副画中人一模一样。 此处的屋子是用翠竹建的,放眼看去,青葱葱一片,让人觉得这里更像是蛇妖的住所。 尹溯没法用探灵去找百灵鸟,因为探四方灵力,都得有个前提,便是探灵者必须先接触过所探灵力,才能去探寻。 然而他没有接触过百灵鸟的灵力,自然探不到她此时的方位,可他却探到了这里有一丝丝青司灵力。 据记载,妖界青司灵力让人觉得清冷,鬼界阴冥司灵力让人觉得阴冷,怪界幽烛司灵力让人觉得幽冷,只有巫觋司灵力为世人不知,而天帝的灵力是世人不敢知,因为世人敬重天帝。 尹溯又探了一遍,依然有青司灵力,难道说青司来过这里?看来玉藻前做的事多半是受青司之命,说不定里面就有百灵鸟和其他精怪。 他把自己的想法同大家说了一遍,大家都同意往里走。 进了竹屋,里面的摆设和洵水兰亭玉藻前的屋子摆设一样,只是这里到处都挂着画像,皆是同一人,有在喝茶的,有在睡觉的,有在出神的,各种各样的都有,让尹溯都开始怀疑玉藻前是不是心悦画中人。 婴隰看着四周大大小小的画像,道:“这都是同一人啊,我看着怎么这么惊悚呢?。” 又往里走,尹溯便感到一股较强的青司灵力,其中还夹带着狐妖灵力,两种灵力相互纠缠,难分难舍,而灵力最浓的地方就是在那张竹榻上。 他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脸‘唰’的一下红了个底朝天,而其他人不会探灵,所以还在四处寻看。 婴隰却注意到他,问道:“很热吗?怎么脸红成这样了?”尹溯听他问话,便佯装去寻看,背对他摇摇头。 这时沈潦也注意到他,道:“热就开窗啊。”说着便将右手边的窗户推开。 几人又在屋里找了一圈,没有暗门,只好先出去。 他们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今天特别不顺,刚出灵障,就和那拍尹溯肩的狐妖碰上了,一时间面面相觑,大眼对小眼,狐妖喊道:“你们怎么进去了!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沈潦走上前,笑道:“姑娘,我们不想干什么,你可别把我们想坏了。” 狐妖点点头。 可尹溯却大喊一声,“阻止她!”奈何狐妖动作太快,竹筒已然被打开了。 这时只见一道黑影掠过她,又听得‘噗’一声,灵焰在不远处的地里轻轻爆开。 婴隰站在竹筒旁,冷蔑地看了眼狐妖,便信步往尹溯方向走。 狐妖先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似乎还未从方才发生的事中回神,而后便冲着他们大喊道:“卑鄙!不管你们想干什么!我都不会让你们得逞的!”说着便朝他们飞身袭去。 尹溯正要掐诀迎上,婴隰按住他的手,瞬间来到狐妖背后,一掌劈下,毫不留情。 那狐妖猛吐一口鲜血,摔在地上显出原形。 尹溯见到此情形,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不可思议,这是纯速度压制啊,不带一点灵力就这么快,这一掌下去血都出来了,也不知那狐妖的脖子断没有。 沈潦没见过婴隰这样,惊得眼珠子都快下来了,摸摸自己的脖子,心道:这是黑面神加大力士啊,看来我以后得小心点。 黑卒则吓得躲在沈潦身后。 但连婴隰自己也没料到他一掌能有这么大的力道,发懵地看向尹溯。 尹溯见他正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神情还有点无措,便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是以为狐妖死了,不知该怎么办了,于是过去抬手想摸他的头,又想起他现在不是真身形态,便改为摩挲他的后背,安抚道:“没事没事,她还活着。” 婴隰不知他在想什么,方才看过去只是下意识的举动,不过他只觉得被摸得好舒服,也就顺着尹溯的话点点头。 沈潦看着已走的两人,心里受到了巨大震撼。哇!黑面神卖乖的样子太瘆人了,于是抖了抖浑身不存在的鸡皮疙瘩,和黑卒跟上去。 偌大的妖界,因没妖带领,几人简直就是在胡乱瞎走,于是只好围靠着一棵树坐着。 沈潦忽然拍了拍黑卒,对尹溯道:“尹兄,说不定小蜜蜂的灵力还残留在关押他的地方,你试试能不能探到。” 灵力不可能留存在一个地方太久,除非像竹榻上那样,尹溯一想到竹榻上的两股灵力,脸又开始红起来,但若对沈潦说不行,他肯定会问为什么,只得道:“那我试试。” 沈潦拍拍黑卒,道:“小蜜蜂把你的灵力给尹兄感受感受。” 黑卒从手里唤出一丝淡黑色的灵力,尹溯刚一接触,便感到其中竟有一丝丝不属于鬼的灵力。 众人见他不说话,婴隰问道:“怎么了?” 尹溯又叠一层诀,把上黑卒的脉,仔仔细细探了一遍,整个过程他的眉头就没松过,又面色凝重地看了看黑卒,撤回手,道:“他体内有魔灵。” 此话一出,众人都齐刷刷地看向黑卒,沈潦不信,道:“真的探仔细了?你再探探。” 尹溯道:“双重诀,不可能漏过一处。”又看了眼黑卒,道:“他的确有魔灵。” 可那天在砥灵场,我明明看见黑卒所召出的灵力都是真真的鬼灵啊,这才几天体内怎么就有魔灵了呢,然而他忽又想起那日在砥灵场,黑卒唤出过红色灵力,但只有刹那,所以他也没时间仔细感受,那究竟是魔灵还是鬼灵。 便又对黑卒道:“你试试能不能召出体内的魔灵。” 可黑卒听不懂他说的什么魔灵,呆呆地道:“我体内没有魔灵,怎么唤啊。” 这下,尹溯的神情便更加凝重了,不知道体内有其余灵力可是很危险的,说不定哪天就会被完全取代变成另一个人。他又问:“当真没感觉到?” 黑卒唤出灵力,依旧淡黑色一片,沈潦道:“这黑黑的可不像魔灵啊,小蜜蜂在妖界待过,尹兄你不会是探到妖灵了吧。” 可婴隰却道:“我也能感觉到了魔灵,不过只是鬼灵中夹杂了一丝魔灵。” 沈潦不会道术法诀又没有婴隰一样的敏觉,只能看到一片黑色灵力,便“哎”了一声,“别管是魔是鬼了,等我们找到关押他们的地方,自然什么都清楚了。” 而后尹溯顺他的意,探了探四周哪里有黑卒的灵力,意料之中毫无发现。 起初是想着自己来探寻,若是一无所获,便抓一只妖问问,可如今想起那只被劈死的狐妖,就知这个点子不可行,万一抓来的也是个硬骨头,不仅问不出什么,还用灵焰将其他妖给引来了,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于是此时这四人当真是黔驴技穷,毫无办法。 但大家都觉得就这么回去,太对不起自己了。 不过还有一个大海捞针的办法,就是在整个妖界布下法诀,看哪处回来的灵力更快,那就说明它遇到了更强大的灵力。 但这个想法刚从尹溯脑子里冒出来,就被他掐断了。 一来他的灵蕴根本不够支撑他在整个妖界布诀,二来妖界里比他强大的太多了,说不定回来的灵流就有百八十万的。 这时沈潦出了一个主意,“我们也去砥灵场决斗,故意输了让玉藻前带走,那接下来,尹兄便探灵去寻那人,大家觉得如何?” 尹溯沉默着,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可是风险太大,再者黑卒不能去,而探灵还得靠自己,也不能去,只剩沈潦和阿隰,然而沈潦是人参加不了,那么......就只有阿隰了,虽然我直接探不到阿隰的灵蕴,但那蘑菇上有啊,这么一来,还真得他去了。 但不知为何,尹溯总觉不安,便缓缓开口道:“其实我还有一个办法。”这句话他自己说得都没底气。 婴隰轻轻拍拍他的肩,对众人道:“我觉得沈潦的办法不错,那就我去。” 可尹溯却抓住他的手腕,满是担忧。婴隰轻轻按着他的手,朝他笑笑,又附在他耳旁低声道:“别忘了,我可是巫觋司,六界中没谁是我的对手。” ...... 四人出妖界后已是晌午,都待在客栈里,沈潦说要去砥灵场给婴隰报名字,尹溯交代他不要用真名。 沈潦不解,问:“为何呢?” 尹溯只道:“以后出了事,玉藻前想找也找不到。”沈潦点头觉得有道理,转念一想,问道:“那叫个什么好呢?” 婴隰在一旁道:“就叫朔好了,溯字去水的朔。” 沈潦说了声“行”,便出去了。 但尹溯自从出妖界后,他心里就微有惶恐。 不过婴隰倒是觉得自己不会出事,可尹溯不这么想啊,便在客栈里坐立不安的,婴隰给了黑卒一个眼色,黑卒立马灰溜溜地跑出去。 他来到尹溯身旁,同他一起望向窗外,忽然伸手抚上尹溯紧皱的眉心,道:“放心,那些小精小怪可不是我的对手。” 尹溯轻叹一声,笑道:“我知道,你是巫觋司嘛。”婴隰眉头一挑,微微用力按了按他眉心,道:“还打趣我。” 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谁都移不开眼,婴隰咽了咽唾沫,将手收于身后,便转身去倒水。 尹溯的嗓子也开始发干起来,却怎么也不敢过去,只好一点一点咽着唾沫,试图缓解一下干渴。 没过多久,沈潦便回来了,道:“成了,今晚与婴隰兄对决的一只怪。” 尹溯忙问道:“什么怪?厉不厉害?” 沈潦‘啊?’了一声,想了想,“我也想问来着,可人家说,告诉我们了就不刺激了。” 尹溯忽地站起来,说还是要去问。沈潦‘诶诶’了两声,要去阻止他。 婴隰一把拉住他,道:“阿溯,我不会出事的,再说了厉不厉害,我不都要输了才行吗?” 沈潦听了婴隰的话,赞同地‘嗯’了一声。 这时黑卒把头从门缝里伸进来,看到沈潦先是微愣,然后推开门胆怯地移进来。 ...... 夜幕降临后,四人去了砥灵场,婴隰先被带下去准备,沈潦倒是兴奋得很,直说要去押注,还将以前赚来的灵力都买了那只怪,还煽动黑卒跟着他买。 之后他又拿着银牌笑得合不拢嘴,又见尹溯一直站着,便上前问道:“尹兄你不下押吗?” 尹溯没说话,而是过去将自身的灵力押向了左边。 沈潦看他买左边,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压低声音道:“尹兄,婴隰兄是必须输的啊,你这样不是亏了吗?” 尹溯接过银牌,淡淡地道了声,“无妨。” 沈潦想想也是,就算要输,面子上也得支持一下,对石头精道:“买好了的还能反悔吗?” 石头精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放出去的屁,还能吸回去不?” 沈潦嫌弃地看眼石头精,道了声“粗鄙!”便跟上尹溯进去了。 砥灵场依旧是以前的模样,各种形形色色的精怪都有,尹溯坐在最前排,看上去神情淡然,就是一普通看客,然而他袖子下的手却将银牌捏得死死的。 老鹰在空中盘旋道:“第一场对决,左边妖界谷妖——朔,右边怪界九头蛇——嘶。” 场下左边出口,婴隰身着一袭白色劲装,信步而出,尽管双眼冷冽,但在白衣的衬托下也显出几分柔和。 以往尹溯只见他穿过黑衣,这回穿了白衣,的确惹眼,仿佛他就是万千繁星中最耀眼的一颗。 这下台上的女子都按捺不住,皆痴痴地看着婴隰。 离尹溯最近的一女子道:“真是好看啊,不知这白衣下的身体,又是怎样销魂酥骨呢?” 而她旁边的女子,撇了她一眼道:“你怎么这么骚啊,他再怎么说也是喜欢我,我身材比你好多了。” 被说的女子嗔怒地瞪了眼那女子,又转头看向婴隰,恨不得将他衣服扒了。 还有一五大三粗的男人,发出一声赞叹,对旁边人道:“这么俊俏的人,来什么砥灵场,还不如跟了爷,好在床上乐呵乐呵。” 周围的男人听了都哈哈大笑,有的还附和道:“就怕你压不住啊。”周围人又是一阵哄笑。 尹溯哪里听得他们这么说,便猛地起身,沈潦见状忙一把将他扯下来,低声道:“别别别,都是些俗人,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老鹰又在空中盘旋,“决斗开始!”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背水一战 那九头蛇先是人形,上下打量婴隰,而后冷哼一声,慢悠悠地将灵力集于右手掌心,不屑道:“虽然你是妖,但瞧你那样也不是我的对手,还是赶紧跪下认输得好。” 婴隰的嘴角往上微微一勾,淡淡地说了声,“杂碎。” 九头蛇顿时气得额头青筋暴起,猛然出手,灵力携卷着周边的气流形成劲风,直朝婴隰喉咙。 婴隰微微侧身,顺着袭来的灵力,一把抓住九头蛇的肩膀,往前用力一砸,直接将地面砸出个窟窿。 周围的人一阵欢呼,连连拍手叫好。 九头蛇被砸得两眼发懵,头破血流,躺在地上痛苦地扭动。 婴隰这才想起自己是来输的,又看九头蛇那样,便在心里希望他还能站起来。 那九头蛇摇摇晃晃地爬起来,便开始忌惮婴隰,谨慎地不敢出手,婴隰垂手站着,也不行动,两人一个不敢打,一个不能打,一时间僵持不下。 周围的人又开始起哄。 “那只丑蛇到底打不打啊,六界最弱的垃圾有什么资格来参加决斗,废物!” 有些女子开始调侃婴隰,“好生俊俏的小公子啊,打坏了,姐姐可是会心疼的哦。”话一出,引得周围女子捂嘴轻笑,娇羞不已。 尹溯深吸一口气,要不是被沈潦死死拉住,他就已上去一人给一拳了,管他男人女人,照打不误。 婴隰权当没听见台上的秽语,闪身移到九头蛇面前,九头蛇下意识将手中灵力击向来人。 而婴隰顺着他这招,佯装被击中,倒在地上,他这举动不仅让九头蛇懵了,连台上的人都懵了。 沈潦捂着嘴笑道:“婴隰兄这招真的是......漏洞百出啊。”尹溯心里却松了口气,还好不是来真的。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九头蛇竟没看出破绽,还以为自己变强了,朝着婴隰连连攻击,而他就是躲躲躲,想营造一种自己是败者的样子,然而躲着躲着,猛然间想起玉藻前要的都是重伤患,自己这样躲能受什么伤。 便装做体力不支停下来,可那九头蛇却没停下,灵力夹带掌力,直接打中婴隰的肩膀。 台上众人都到吸一口凉气,而这正是他想要的,好借这一掌,让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打不过。 九头蛇又是一击,打中他的胸口,婴隰退后两步,定住身形,鲜红的血从嘴角渗出,双腿微微颤抖,冲九头蛇说了句,“真弱。”。 然而那九头蛇此刻真真以为自己厉害无比,而方才被打只是因为婴隰偷袭,又加上此刻被人挑衅,便是狂妄无比,朝婴隰狠狠呸了声,“小杂毛!老子看你才弱!” 话音一落,又朝婴隰袭去,这次他完全是用了十成十的灵力。 婴隰随即躲开,九头蛇见没击中,一时恼羞成怒显出真身。 场地上便出现了一条足足有十尺高的黑色巨蟒,九颗青黑色的蛇头连着躯干,在空中吐着猩红的信子。 这时一条蛇信子猝然增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婴隰袭出。 九头蛇的信子带有倒刺,一旦被舔过必定重伤,不过这样正合他意,他佯装成重伤难行,毫不躲闪,只见蛇信子将他猛地划起,又狠狠摔向一边。 婴隰被重重砸在地上,眉头紧皱,捂住心口,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可未等他起身,那蛇头又将他往旁边一摔,又是狠狠地撞在墙上,紧接着“咚”一声摔在地上。 他无力地躺在地上,一身的白衣,被划出许多口子,来不及愈合的大小伤口鲜血长流,将白衣染红个彻底,是触目惊心。 尹溯蓦地便急了,甩开沈潦的手冲铁链上打盹的老鹰,喊道:“让他住手!快让他住手!” 老鹰抬起一只眼皮,不耐烦道:“怎么又是你啊?看不下去就闭着眼睛睡觉。” 尹溯见它不理睬,唤出血中剑,就要跳下出,沈潦见状死死抱住他,道:“尹兄!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啊!” 他挣扎了两下,抬手就要去打沈潦的后脑勺,却在恍眼瞥见婴隰正冲自己摇头,嘴唇一张一合,旁人或许不知他在说什么,可尹溯知道,他是在说放心,让尹溯放心。 沈潦抬着头看了看尹溯,见他双眼发红,满脸怒气,又道:“都这样了,不打下去,伤就白受了。” 是啊,都这一步了,不继续的话伤就白受了,一切的事都白做了,可是心里怎么这么难受呢?尹溯捂着心口,跌坐在地上。 沈潦被他突然的样子,吓了一跳,忙道:“尹兄,你怎么了?” 他摆摆手,捂着心口坐回椅子上。 婴隰见到台上发生的一切,又看到尹溯一直捂住心口,心里很是担心,就想走近点看看。 可就在他起身的瞬间,九根蛇信子带着不可抵挡的力道往他身上划去,而他完全不在乎,躲都不躲,九根蛇信狠狠地划过他,蛇信上的倒刺将他身上原先的伤口撕开,又狠狠划进去,再他高高抛起,他重重地摔到地上,又是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来。 刹那间,从他的背后流出一大片的血,红得发黑,多得吓人,触目惊心。 尹溯根本不敢看,只是把头埋在手里,沈潦拍拍他的肩,轻叹一声,道:“尹兄,忍住啊,只差最后一步了。” 台上另一边,惜诵‘啪’一声拍着扶手站起来,戚殇忽地将她拉下来,道:“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不要去干涉。” 惜诵对着戚殇,道:“可他是......怎能被如此欺辱!” 戚殇示意她小声点。 惜诵气鼓鼓抱着手,靠在椅子上,没过一会儿,冒出一句,咬着牙狠狠道:“早晚有一天我得把这里拆了。” 婴隰躺在地上,几乎动不得,满身鲜血,伤口剧痛无比,但他此时心心念念的还是尹溯怎么样了。 忽然九头蛇张开血盆大口咬向他,一口带有剧毒的尖牙直接插进右肩。 几乎在插进去的同时,台上响起一声“不要!”,声音撕心裂肺,仿佛遭受伤痛的是他自己,尹溯猛地冲下去,六十尺的高台就这么直接跳下去了。 沈潦扑过去一看,还好尹溯用水流挡了一下,不然就给摔死了,而他自己则犹犹豫豫不知该如何下去。 这时黑卒对他道:“我带你下去吧。”沈潦一看,对啊!怎么把他忘了呢! 尹溯朝婴隰狂奔而去,仿佛再慢一步就晚了,就错过了。 这时‘唰’的一声,从墙里伸出的铁链将婴隰一缠,带入墙里。 他跑到墙边,挥剑就要劈,沈潦又拦住他,“尹兄!探灵!” 对!探灵!他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他随即掐起兑字诀,沈潦一把按住他的手,道:“尹兄,会被发现的,先出去。” 他此刻已然方寸大乱,哪里还有半点以往冷静的模样。 尹溯拔腿就往外跑,沈潦朝他喊了一声,“诶嘿,慢点啊!等等我!” 他寻着那蘑菇里的灵,一路往杻阳山奔去,丝毫没有停歇。 一直跑,一直跑,仿佛他一生都从未停下过。 沈潦跟在后面,跑得都快吐了,“等等......等等,我不行了,不行了,歇......歇,歇歇。”瘫在山道,连连摆手,气喘如牛。 黑卒则在一旁站在。 尹溯在离沈潦不远处停下,深吸几口气,待呼吸平缓了些,道:“要不你自己慢慢上来。”说完又开始往山上跑。 沈潦见他又开始了,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喊道:“你走了我上哪里找去你啊?”见前方没有回应,沈潦大声苦嚎一声,急忙跟追上去。 几人终于跑上山顶,沈潦正想说一句,要不歇会。 可尹溯直接将婴隰为他准备的树叶,插在发间,就往灵障走。沈潦哭丧着脸,将红花别在头顶,不情不愿跟进去。 还好在妖界跑来跑去,会引人注意,所以几人只得用走的,于是沈潦趁机调整调整呼吸,恢复恢复体力。 ...... 三人跟着灵流来到一处山洞附近,隐在一旁。 这时一只妖推着一辆板车过来,上面躺着一个穿黑衣精怪,洞口把守的妖,看都没一眼就让他们进去了。 这时又一只妖推着辆板车从他们面前经过,尹溯悄无声息地窜出去,凌空一掌劈向那妖的后脖子,那妖两眼一翻,随即倒在地上,他又将两只精怪拖到一边,用草盖住,却觉得刚才下手太轻了,对着两精怪的头就是几下。 沈潦蹲在一边,看得是瞠目结舌,嘴巴张得都快塞进两个馒头了,心想:以前怎么没发现尹兄是这样的? 一边的黑卒低声问道:“他脾气是不是不太好?” 沈潦面部一抽,低声道:“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可能是婴隰兄出事了,他心里着急。” 尹溯看了黑卒一眼,示意他上去躺着,黑卒小心翼翼地移到他旁边,正要往车上躺,却见他忽然抬手伸向自己头顶,黑卒立刻吓得腿软,一脸害怕,颤颤巍巍地往沈潦方向移。 尹溯小声说了一个“草”字。 黑卒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方才他是想伸手取自己头上的草,还以为他想给自己两下,要打成重伤才逼真呢,于是他将头上的草取下,躺上板车,两眼一闭头一歪,便开始挺尸了。 沈潦推着车,尹溯走在车旁,来到洞口,两守卫同样没看,于是他们就这样顺顺利利进去了。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事与愿违 众人走过一条主道,石洞便忽然变开阔了,青幽幽的光打在壁上,两边还有几棵文竹青松。 沈潦心里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玉藻前对青色是有多痴迷啊。 他们一直往里走,尹溯就感觉到一种非常恶心的气息,黑卒也感到这气息,躺在车上全身发抖,沈潦让他别怕。 这时石洞分出四条岔路,从岔路里传出很多种灵力,妖魔鬼怪的应有尽有。 尹溯便掐起兑字诀,可是怎么也找不到那蘑菇的灵,心下猛地便想:难不成在玉藻前疗伤时,被她丢了?想着想着,眉头也不觉间紧皱,他又加一层兑字诀,可依然没有。 慢慢地他心里浮现出一个念头,随即摇摇头,道:“往这边走。” 因为最右边有很强烈的妖之灵力,所以他想去看看,或许阿隰就在里面呢,只是伤得太重,连带着蘑菇的灵也微弱了,所以自己才探不到的。 可这个想法完全是自欺欺人,他的道术法诀非常纯熟,只要是活物只要有灵,他就能探到,那怕极其微弱。 只是他现在需要一个信念。支撑自己继续走下去,继续找下去。 然而往里走了一段,还是一直没有探到,尹溯便开始燥起来,正好有几只结伴的妖,推空车而出,而他权当没看见。 那几只妖看到车上的黑卒,道:“你们是不是走错了,旁边才是关鬼的。” 沈潦看见尹溯直接忽视他们,依旧在往里走,就在那几只妖心里纳闷,正要转头的瞬间,却忽然倒地。 这时他见到尹溯还保持着击打的动作,心里又一次改变了对尹溯的看法,他忽然觉得现在的气氛好压抑啊,以前那个尹兄去哪儿了?就算婴隰兄找不到了也不用这样吧。 尹溯把两只妖拖到黑暗处,便继续往里走,走着走着,他忽然道了声“找到了!”便快速往里跑。 沈潦一把将黑卒提起来,拖着他就追上去,黑卒被拽着领子,勒得两眼瞪得巨大,着急地拍着沈潦的手,沈潦一看,立马松开,两人就同时追上去。 三人在里面横冲直撞,跑到尽头,却看见里面关押了各种各样的妖,尹溯仔细看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婴隰,心里就更燥起来。 忽然一旁传来翅膀扑打的声音,尹溯闻声看去,只见百灵鸟在笼子里疯狂地扑腾,可他将笼子打开后,百灵鸟却没有飞出来,而是摇摇晃晃在笼子里踱步。 他凑近一看,百灵鸟的左翅处裸露着一大块,上面没有羽毛,最可怕的是,她的整个右翅都没了。 尹溯伸手将她轻轻拿出来,百灵鸟的嘴一张一合,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他轻声道:“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 百灵鸟轻轻咬着他的手,想表达什么,可尹溯完全不知她想说什么,却问道:“你可有见过一个样貌绝佳,身着白衣的少年,可能......”他哽咽了一下又道:“可能伤得很重。”百灵鸟想了想,摇摇头。 沈潦走过来道:“尹兄,要不你先去找婴隰兄好了,这里交给我。” 尹溯思索了片刻,道了声“好”,便将百灵鸟交给沈潦,而百灵鸟一见到沈潦身后的黑卒,张嘴对着沈潦的手就是一口。 沈潦强忍住嚎叫的欲望,一时间脸胀成猪肝色,心里直骂:我这是造的孽啊,每次都被咬!而黑卒见百灵鸟这么凶,便胆怯地缩在沈潦背后。 尹溯不知婴隰的具体位置,只好一条一条岔路找,于是此刻便走在第二条石道里。 一路上他都一直掐着诀,然而依旧毫无发现,但他还是往里走,也顾不得这样找会不会暴露自己,他只觉得:万一就在里面呢,万一就找到了呢。 这条石道尽管与旁边那条一样,却也有一点不同,石道尽头里没有大大小小的铁笼、木笼,而是像一间普通房屋,墙边设有很多烛台,将四周照得光亮无比,且桌子上还摆着水果茶具。 这时他隐约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虽被幔帐挡住看不清面孔,但能辨认出是男子。 尹溯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猛地打开幔帐,就在他看清床上人的时候,顿时欣喜若狂,心脏都快蹦出来了,然而在下一秒,心脏却骤然停了一下。 只见婴隰浑身是血,面色苍白已没了呼吸。 死了? 他不信,便伸手去把婴隰的脉,他的手一直在抖,好几次连脉都寻不到,把了一次又一次,仿佛只要探着探着床上的人就能醒了。 可往往事与愿违,不管他怎么探,婴隰的脉都像死水一样沉静,连微微跳动都没有。 他深呼一口气,如果这时有人离他近点,就能感到他呼吸里的颤抖,可他就是不信,不信婴隰就这么死了,然而信与不信是一回事,眼前事实又是一回事。 他伸手去抚婴隰微微皱起的眉心,就像上次在客栈里婴隰为他抚平眉心一样,然而死人的一切表情都是凝固的,又哪里是轻轻一抚就能平的。 那一刻他多么希望这里的光不要那么亮,这样他是不是可以自欺欺人地认为他也将婴隰的眉心抚平了呢。 他又去摸婴隰脸上的伤痕,很深很长,右肩上有两个巨大的洞,伤口处的衣服混着烂肉黏在一起。 是不是身上还有更多伤呢,他不敢去证实自己的想法,他怕这万一是真的,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要是没有万一就好了。 他握着婴隰的手,哽咽道:“是不是特别疼啊。” “我是不是来晚了。” “我是不是做错了。” “你是不是在怪我。” 没有眼泪没有哭喊,只有两个人的对话,只是这次另一个人没有回答。 心已经碎了,感不到痛苦,便没有离别。 可这时,尹溯眼前的景象开始流动起来,转瞬间停止,他依旧坐在床边,只是婴隰不见了。 他慌乱地往四周看,连周围都变了样,桌子还是那张桌子,只是上面到满是果皮瓜子壳,连地下都有。 忽地从地上坐起来一个人,他将头靠在桌子上,伸着懒腰,悠悠地说了句,“怎么样,真实吗?话说你是看到谁了?看你那神情哦,啧啧啧,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尹溯还未从方才的巨大痛苦中回过神,却听了那人一席话后,忽然明白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象,他看着那人,道:“你是魔。” 那人一愣,随即在地上翻来覆去笑个不停,“你才看出来啊。”等他笑够了又靠着桌子,指着一张石凳,对尹溯笑道:“坐。”然而尹溯还是站着。 那人拿起一个橘子丢给他,自己也拿起一个边剥边道:“我是梦魔的徒弟,小梦魔,叫星烁,怎么样名字不错吧,有才吧,我师父给取的,说是出自一本书,具体哪本我不记得了,你呢?叫什么?” 尹溯心想:居然还有话这么多的魔。然而却他在听到那个星字时,忽然想起了婴隰,没有回答他,而是迈腿往外走。 星烁给自己喂了瓣橘子,道:“你就不问问我有没有见过你幻境中的人?”尹溯停下来,转身看向他。 星烁又吃了瓣橘子,问道:“那人是妖是鬼还是怪?不会是魔吧。” 尹溯道了声,“是妖。” 星烁又吃了瓣橘子,“也对,谁会这么在乎一只魔,不过是妖的话,你该去旁边第一个石道,那里才是关妖的。” 尹溯的眼睛瞬间黯了下来,“去了,没有。” 星烁‘啊’了一声,道:“那可能就是死了,玉藻前在分划这方面做得挺严谨的,如果那边都没有的话,就是真的死了,不过我并不知道死的,被放在哪里。” 尹溯捏紧拳头,声音低沉,“他一定不会死。”说着就往外走。 星烁见他又走,便连连喊着,“要不再陪我聊聊啊,你可是这么多年来,我见过的第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啊。” 尹溯停下来,道了声:“你想出去吗?” 星烁听后,轻笑一声,“算了算了,带着我,你更出不去,不过我还是想劝你一句......”他停住了,神情严肃道:“有时候要懂得取舍,才能护住一些东西。” 尹溯道了声“多谢”,便往外跑。 待尹溯跑远了,星烁看着一个橘子问道:“你懂舍取吗?嗯?”又叹了口气,连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凭什么让他人做到。 尹溯又往下一条岔路去,这一条鬼之灵力非常盛,婴隰几乎不可能在里面,但他就是想去看看,亲眼看看。 这时一只手拉住他,将他往后一扯,就在那人扯他的时候,尹溯便立刻知道是谁了,那么大的力道除了他还有谁。 婴隰将他抵在墙上,附头轻声道:“有没有受伤?” 一吐一吸的热气,全洒进尹溯脖子里,弄得他浑身麻麻的,心也开始‘砰砰’作响,摇摇头,而此刻的欣喜若狂,竟让他不想推开身前人,只道:“你呢?伤得有多重?要不要紧?蛇毒清了吗?” 婴隰听他话语紧张,心里乐得不行,低头轻笑。 尹溯见他不说话,以为伤得非常重,着急道:“我会一点医术,我替你看看。” 婴隰再次附在尹溯耳边,轻轻道:“不急,回去再看。”便拉上尹溯往最右边走。 一路上两人走得极慢,尹溯问:“阿隰,你怎么不在里面?” 婴隰道:“本来该在里面的,不过他们在送我进洞时,都被我打晕了。”其实是打死了...... 可尹溯非常疑惑,既然阿隰没事,又怎会探不到蘑菇的灵呢?便道:“那蘑菇被玉藻前扔了?” 婴隰从怀里拿出一个蘑菇片,道:“我给压扁了,贴身藏着,他没发现。” 尹溯看着与纸一样薄的蘑菇,眼角直抽,心道:可怜可怜,也不知能不能鼓回去,又将一路发生的事,同婴隰说了一遍。 于是婴隰将手递给他,道:“再探探,看看脉搏可有跳动。” 他双指抚上婴隰手腕,然而这次他不仅感受到了沉稳有力的跳动,还探到一种非常纯净非常温暖的灵力,好似沐浴阳光般。 这是灵力! 尹溯被他探到东西惊得说不出话来,这居然是灵力!可阿隰分明是半妖,体内怎么可能突然出现灵力! 初见时,我虽没探到灵蕴和灵力,可那是因为谷妖自已将灵蕴隐藏的缘故啊,但谷妖没有灵脉,是绝对不可能有灵力的。 婴隰见他神色凝重,问道:“怎么了?” 尹溯看着他,说了句:“你体内出现了灵力,可你谷妖,没有灵脉,又如何来的灵力。”随即又道:“玉藻前对你做过什么吗?” 婴隰见他担忧,便思索片刻,道:“就疗伤完把我丢车上,叫人推进来了。” 这时沈潦正火急火燎地往外跑,看到婴隰,立马刹住脚,惊讶地‘咦?’了一声,又道:“婴隰兄?你可算被找到了。”又快速上下看了他一遍,“不错啊!玉藻前的医术可以啊!” 尹溯示意他噤声,这时几只推着车的妖,正闲聊着往里走来,三人干脆直接来到石道尽头,藏在几个大笼子后。 那两只妖打开笼子像是挑东西般,将笼里的精怪翻来覆去,这个笼子看了又去另一个。 而尹溯正蹲着,忽然一只手抓住他的袖子。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狐妖玉藻 那手枯瘦无比,又黑又脏,他警惕着,顺着手看过去,只见笼里关着一个浑身肮脏,瘦瘦小小的小男孩。 男孩是一只犬妖,耳朵鼻子都还是犬样,他蹲在笼子里拉着尹溯的袖子,道:“能不能救救我......”声音很细微。 这时两只妖忽然朝尹溯这边走来,隔着笼子看了看小犬妖,道:“这只可以了,带走吧。” 笼子‘啪’的一声被打开了,一只妖便将小犬妖往外拖,可他的双手却死死抓着铁栏,然而纵使他抓得再紧,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份。 两只妖见他还反抗,便抓着他的两条细小的腿用力往外扯,也不在乎会不会给扯断,小犬妖满眼绝望无助,却没有开口喊叫一声。 尹溯见那小妖好可怜,忽地于心不忍,随即起身,趁那两妖还未反应过来,一步上前,灵力合着掌力同时击中他们的下巴,击晕过去,便蹲下身去看小犬妖。 只见小犬妖从笼子里爬出来,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轻声说了句,“谢谢。” 尹溯便伸手去探他的灵脉,可刚触到他手腕,那小犬妖却忽地往后一缩,快速爬进笼子里,仿佛尹溯要伤害他,他这一举动真是把所有人都整愣了。 尹溯见那小犬妖,在笼子里瑟瑟发抖,便想将手伸进去。 婴隰却挡住他。 尹溯笑着道了声,“没事的。”婴隰只好放开,却一直留意小犬妖的动作。 尹溯把手伸到小犬妖面前,温声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出来吧。” 小犬妖犹豫了许久,才颤抖地将手伸过去,却又缩回来,一来一回好几次,尹溯都很有耐心地等着,最后小犬妖把手放在他手上,胆怯地看着他。 尹溯抱起小犬妖,心里特别不是滋味,这么小的孩子连路都走不稳,不可能是从砥灵场出来的,只有可能是砥灵场每天的重伤者不够用,玉藻前便从各地抓。 他将小犬妖放在一旁,便去看其他笼子里的精怪。 先前他只是在看这些精怪的脸,没注意他的身上,这次一看,真是让人瞠目结舌,每个笼子里都关有各种各样的妖,或是昏迷不醒或是重伤未愈,然而他们的眼神都是一样的,麻木呆滞,毫无光彩。 为什么需要这么多妖?而且不止是妖,这洞里还有其他生灵,尹溯想不明白,但他隐约觉得玉藻前在做的事绝对不简单。 原本只是来救娄若若,然而这里却关着这么多精怪,对他来说,要在妖界不着痕迹地,悄无声息地救走所有精怪,绝对是天方夜谭。 这时沈潦看着石道口,说了一句,“该救的都救了,是要走了吧。” 这一刻,尹溯不知该如何抉择,现在走,还能再带几只妖,都活着,若执意要救所有妖,那么只有一个下场,都死。 忽然他想起星烁对自己说的话,‘有时候要懂得取舍,才能护住一些东西’。 可原本舍去就是很难的,更何况还是活生生的命。 这时婴隰对他道:“不管你做何选择,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尹溯缓缓开口道:“把醒着的救出去吧。” 于是三人将清醒的妖都放了出来,让他们安静地跟在最后。 尹溯计划先将洞口的两只妖放倒,然后他和婴隰两人扮成守卫,算着时间,等所有人都出了妖界,再撤离。 这个计划本来是天衣无缝,执行起来也很轻松,然而就在尹溯和婴隰两人悄无声息地走向洞口时,忽然一声响。 两只妖猛地转过头,正好看到他们一群人鬼鬼祟祟的,又见到石道里一个人捂着鼻子,后面跟着一排妖。 一只妖当下就唤出一根长棍,朝着尹溯狠狠打去,却‘嘭’的一声,打在墙上,猝然,石洞瞬间被灵障封上,然而另一只妖却不见了。 那只妖拿着长棍,道:“真没想到你们还力气出来,但这里可不是你们想出就能出的地方!” 婴隰淡然道:“话可不能说早了,这里我的确想出就出。” 随后一道劲风袭过,那只妖的衣摆往上一掀,立刻倒地。 尹溯当下唤出剑对着洞口劈去,灵障瞬间破灭,他对身后众妖道:“有只妖去报信了,很快就会来人,我们得快点!” 一起行动目标太大,然而沈潦是个半吊子,如果分头跑,他遇上援兵肯定是挨打的份,于是尹溯想和婴隰各带一些妖,分散逃出去,可他刚一张嘴,婴隰却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立即道:“不行!我不愿意!一起走!” 尹溯呆了呆,笑笑道:“那好,一起走。” 婴隰瞪了眼沈潦,拉上尹溯便往前去。沈潦被突然一瞪,背后发凉,嘟囔道:“瞪我干什么?” 这时黑卒幽幽来了句:“谁让你打喷嚏的。” 沈潦道:“嘿!这怎么憋的住呢?又不是我想打的,是它自己出来了。” 也不知是援兵来得太晚,还是尹溯他们跑得太快,一路上竟没有一只妖前来阻拦。 众人一直往出口跑,这时婴隰忽然叫住他们,“不对!我们跑了这么久,怎么还没跑出去。” 大家纷纷停下来,也觉得奇怪,尹溯脑子转得快,当下就开始探灵,道:“是结界,狐妖结界。”说着便要唤剑破开。 可这时从四面八方处传来一男声,“别妄自挣扎了,凭你,还不够资格。” 尹溯冷笑一声,道:“是吗?”,忽然烈焰从他的手掌烧至剑尖,整柄剑瞬间被烈火裹住,熊熊烈焰将他的身子映得火红,在夜色中犹如浴火重生的凤凰。 接着尹溯向着半空,挥剑斩去,火流便随着剑的挥动,在空中形成一弯火刃,朝前方飞速而去,劈裂了结界。 结界破裂的瞬间,一个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一袭青衣,一双桃花眼戏谑地看着尹溯他们。 尹溯做出防御姿势,道:“玉藻前。” 沈潦疑惑地‘嗯?’了一声,问尹溯,“真是玉藻前?他可是男的,还一身青,会不会是青司?” 尹溯低声道:“若是青司我们早死了,况且我只探到他的狐妖灵力。”事实上,他还探到玉藻前体内有一股不强不弱的青司灵力,尤其是在某一处。 沈潦听后,顿时痛心疾首,一脸可惜的样子。 玉藻前看了眼婴隰,道:“原来你们是故意的。” 这时从四面八方赶来近百只妖,将尹溯一袭人团团围住。玉藻前便往黑暗中走去,刹那间一个巨大的灵障落下,将所有人困在其中。 随后一个淡然的声音响起,“全杀了。” 顿时所有的妖瞬间化为原形,像疯了一样,朝尹溯他们扑去。 尹溯对沈潦低喝一声,“看好他们。” 他自己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挥剑向面前的妖斩去,那妖瞬间灰飞烟灭,其他妖也不在意,仿佛心里只有玉藻前的话,而尹溯也是毫不留情,一剑好几个,杀伐决断。 血中剑不断地吸收着妖灵,尹溯合着剑风挥出去的法诀,威力也越来越大,渐渐地连坎字水诀都有了令妖灰飞烟灭的威力。 到最后,那些妖一个不剩,全部灰飞烟灭,这时灵障消失了,众人便立刻跟着尹溯跑。 然而跑着跑着,一团暗青色的雾气向他们缓缓漫来,从雾里传来几下拍掌的声音,接着一个身着墨青衣袍的男子不急不缓地走出来,有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右眼下还有一小块红色印记,嘴角挂着笑容,然那正是那笑将他整个人衬得邪气无比,给人一种很危险又邪魅的感觉。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百鬼夜行 那人幽幽道:“小仙道还挺不错,不对,是那把剑不错,是仙器对吧?” 他见尹溯不回答,又继续道:“可妖界也不是能让人随意进出的。” 尹溯道:“青司,你身为界司,要枉顾六界和平吗?” 那人听后,轻笑道:“可若是你们都死了,还有谁知道我坏了规律呢?”又看了婴隰一眼,轻笑一声,道:“那我就不和你们玩了。”接着隐了身形。 随即四周天地变了样,众人已处于一条非常宽阔的长街上,各种各样的妖在街上游荡。 这时从长街中凭空出现一位秃头的老者,他双手插进袖子里,摇摇晃晃走着,最后站在离尹溯不到一丈的地方,道:“来者皆是客,青司大人特意吩咐了,让老朽好好招待各位。”声音沙哑,听着折磨耳朵。 随后他手一挥,婴隰立刻抓住尹溯的手腕。 等再看时,眼前景象已不再是长街,他二人正至身于一片花海中,一轮圆月挂在空中。 婴隰道:“不像是幻境。”尹溯四下打量,“是现世,那老者打造的现世。” “他怎么这么厉害,还能打造现世?” 尹溯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四处一看,只见沈潦在花海里,正扶着腰站起来。 便心想:还以为你被带到其他地方了呢。 沈潦走过去问,“他真这么厉害?” 尹溯点点头,“百鬼夜行中的滑头鬼为百鬼之首,传闻中‘夜行百鬼,鬼煞第一’,指的就是他,他有将虚幻化为现世的能力。” 沈潦张嘴就问,“百鬼是指妖吗?” 尹溯‘嗯’了声,“百鬼其实是指许多妖,不止一百,还记得之前遇到过的川赤子吗?包括玉藻前皆为百鬼。” 这时忽然他们脚下的土地消失了,身体便飞速下降,降了一会儿,只见‘扑通’一声,众人掉进水里,可他们身体依然在往下坠,如同有千斤石缚着脚一般,强烈的窒息感瞬间笼罩所有人。 婴隰还有力气抓住从身边坠下的尹溯,正环着他的腰往上游,却见到沈潦已翻着白眼,嘴里鼻子里开始冒泡泡了,便一把抓住他,然而这样他就在下坠了,于是将沈潦换在另一手上,一面抱住尹溯又抓着沈潦的衣领,一面不断往上游。 ‘扑’的一声,婴隰冒出水面,可不知为何,他感到缚着脚的力道消失了,又环看四周,只见到一片茫茫大河,河面上空无一物。 他将尹溯的身子托高,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又将沈潦的头提出水面,可这样他就没办法游动,三人只能这样浮着。 他看了看尹溯,唤道:“阿溯,阿溯,醒醒,快醒醒。”然而尹溯毫无反应,又晃晃右手,沈潦也毫无反应。 再这样下去,我就得把沈潦给丢了,婴隰想着就要做,这时他肩膀处有动静。 尹溯嗑出一口水,见自己泡在水里,心里一慌,忙抱住婴隰的腰,定下神来,看到一片茫茫无际的汪洋大河时,便已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道:“沈兄还没醒,我们得赶紧找到河岸才行。” 说着便掐上兑字诀,忽地出现几缕火金色灵流,在水里像鱼一样窜来窜去,不过这是病鱼,游得歪歪扭扭。 尹溯道:“这不是普通的河水,我的法诀遭到了控制,这下可麻烦了。” 河岸上突然出现一艘船,然而这时沈潦也醒了,见自己的整个身体都浸泡的水下,只有一颗头露出来,吓得直扑腾。 婴隰抓着他领子的手突然松开,沈潦一下子失去支撑,又加上惊恐,连呛了好几口水,尹溯道:“沈兄你冷静点。” 沈潦扑腾了两下,稳住心神,把自己浮起来,吐出口中的水,道:“这......这怎么回事,我们被流放了?” “不知道。”尹溯又示意他去看前面那艘船,道:“先上去。” 沈潦忙说:“等等,茫茫大河上忽然出现的一艘船,里面肯定有诈。” “诈不诈的到时候再说,不然再泡下去,皮得都掉了。”尹溯道,说着已经和婴隰一起往船的方向游去。 ...... 于是三人上了船。 这是一艘半大不小的渔船,上面有鱼叉渔网,但船的边缘已经烂了,没有舵没有帆,只是在水上漂随风而飘。 于是,尹溯掐起巽字风诀,却没有召来狂风而是微风,连衣摆都未吹起,便心想:原以为法诀只是在水里受控,没想到上来了也不行。 这时沈潦不知在哪里找来几根长杆,对他们道:“来,我们齐心协力划出去。” 尹溯眼角一抽,心说:这又不是小帆船,划得动吗?要真划动了划出去了,还不得累死。 婴隰道:“这么轻松的任务,你一个人完成简直绰绰有余,我和阿溯去里面看看。”便向尹溯一眨眼,两人像是心灵相通一样,一同走进船舱, 沈潦看着他两的背影,道:“嘿!怎么能这么懒惰!我划就我划。” 说着就把杆子杵进水里,使劲往后一划,船纹丝不动,他郁闷地看了看杆子,嘟囔道:“这么大个船放几根筷子有什么用。”向着舱内喊道:“我收回刚才的话。” 船舱里漆黑一片,不打光根本看不清路,尹溯掐着离诀,但光线却非常微弱,就像黑色夜空中的小星星,他又掐了好几层,才能勉强辩清脚下的路。 沈潦一进来就道:“这大白天的,里面怎黑成这样了,不会有鬼吧。”便向尹溯手里的微光,快步过去。 尹溯道:“你都跟鬼上过赌桌了,还怕这个。” 沈潦‘嘿嘿’一笑,“有道理,不过我怕黑,尹兄一定要保护我啊。” 这时婴隰忽然挤开沈潦,对着尹溯,道:“我也怕黑,阿溯可得保护我。” 尹溯摇摇头,继续往前,可沈潦听到婴隰说他也怕黑,心里突然慰藉不少。 三人一路寻进去,主舱里挂满了烂布条,满地都是锅碗瓢盆。 一般船舱内都会有备用舵和帆,尹溯就是因为知道这个才进来的,他蹲下来,拉开脚底的船板,刚一打开,一张血脸赫然出现,他呼吸猛地一顿,眼里满是错愕。 那张脸刚好与船板齐平,就像是贴着缝隙在呼吸,人脸血肉模糊,却依稀能辨出上面没有五官。 尹溯心里直泛恶心,虽说妖魔鬼怪他是见过不少,但像这样惨死的人,确实没见过,又在心里默念了几句往生咒,把板子合上,道:“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沈潦见了那脸,心里也不舒服,赶紧跟上他们,三人又将主舱找了一遍,却见到帆舵。 然而,正等他们要往回走时,船内的景象却变了,尽管还是破旧,却能看出这不是渔船而是画舫,至于是怎么辨认出来的,是因为地上有好几条女人穿的肚兜和一些破烂衣物,还有一些不可描绘的东西。 画舫一般是供人游玩取乐的,用不着在河上海上历经风霜,所以没人会在船上准备多余的船舵和船帆。 这下尹溯没辙了,道“这船不大,不如试试用杆划,死马当活马医吧。” 沈潦‘诶嘿’一声,笑道:“我就说我的方法可行吧。” 画舫的每块板子皆是用朱红色的染料涂抹,因尹溯手中的昏暗火光,整个舱内便幽深阴暗。 三人借着微光,大致环看了一遍主舱,没有见到合适的长杆,尹溯给婴隰递了个眼色,示意出去找找。 正当他们要去叫沈潦时,忽然地上的一团衣物开始动起来,而沈潦却没注意到,依旧到在东看看西找找,这时他在一张红木桌下看到一根比较长的杆,一边拖一边道:“这怎么样,合适不合适?” 他见没人回答,便抬头看去,只见尹溯和婴隰都死死地盯着他,眼睛眨都不眨。 沈潦被看得心里发毛,道:“看上我这根了?多大点事,待会儿再给你们一人找一根啊。” 尹溯微微摇摇头,给他递眼色,沈潦顿时就明白了,立刻吓出了一身冷汗,半眯着眼睛向后转去。 忽地,那衣物‘唰’地一下冒到沈潦面前,像有人穿着一样,帽子肚兜一样不差,只是里面是空的,又加上沈潦那边光线很暗,从他的位置看过去,帽子的空洞正好形成一张人脸。 吓得他猛地睁开眼,随即大叫一声,像八爪鱼一样死死抱住尹溯,嘴里喊着:“有鬼啊!有鬼啊!” 然而婴隰扯开沈潦,抱着尹溯道:“有鬼,我好怕。”说着还往人家怀里钻,而他比尹溯高了大半个头,这么一来,他就不得不屈膝,又紧紧抱着人家,死命钻,那样子看着甚是滑稽,可他尽管语气和行为表现出了害怕,但面上却平静得很。 尹溯心里暖暖的,便一手揽在怀里,一手掐诀将火打向前方,那团衣物瞬间燃烧起来,不稍片刻,便烧成了灰烬,他抚着婴隰的后背,道:“没事了。” 婴隰放开他,佯装出惊魂未定的模样,尹溯见沈潦还死死抱着船柱,瑟瑟发抖,于是道:“沈兄,没事了。” 沈潦依旧紧闭着眼,问:“真没了?” “没了,不信你自己睁开眼睛看看。” 沈潦连连摇头,“算了算了,先出去出去,这里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说着便往外跑。 尹溯过去捡起长杆,同婴隰出了船舱。 两人一出去,却没看见沈潦,尹溯心想:或许去找杆了。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出其不意 婴隰道:“我们可以取几块长板,制成竹筏,这样容易划动些。” 两人便去找合适的木板。 没过多久,尹溯拖着块木板,放到甲板上,这时他见到婴隰两手各提一块长板,信步而来,心里又是一声赞叹,当真不得了,看这样是能徒手把人捏死了吧。 两人又找来些布条绳子,拧了一圈又一圈,拧成一股粗绳,将三块木板固定好,尹溯又加了点灵力进去,让竹筏更加稳固。 尹溯心道:沈兄怎么还没回来?便向着四周喊了一声,无人回应,又冲船舱里喊了声,可声音在里面打了个圈又传回来,依旧无人应。 婴隰打好最后一个结,拍拍手起身道“丢了?” 尹溯道:“我探到他的灵力就在船上,而且离我们不远。” 于是两人便顺着沈潦的灵力来到船尾,只见他靠在船边,有一块横倒的帆杆正好挡住了他的脑袋,但通过衣服能辨认出他就是沈潦,况且灵力是从他那里传出的。 尹溯道:“沈兄,我们做好了竹筏能划出去了。” 但沈潦却看着河面,他们没有应答,尹溯过去拍他的肩,道:“沈......。” 然而他手刚放上去,沈潦就像空气一样瘫下去,不不不,不是像空气而就是空气,那只是沈潦的衣服而已。 那衣服如同船舱内的衣物一样,鼓成了人形,如今被尹溯一拍,便像泄气的球软了下去,他正要蹲下身去查看。 婴隰立刻阻止他,这时只见那衣服慢慢地开始鼓起来,直到鼓成人形。 两人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鼓起的衣服,这时尹溯道了声,“舟幽灵。” 衣领上空白处传出一声,“如何就认为我是舟幽灵,而不是川赤子的。”语调嘶哑难听。 的确,舟幽灵与川赤子皆为百鬼,也都是水中恶灵幻化而来的妖,同样能掌控自己所在区域的河水,两者的能力几乎一样,不过有一点不同,舟幽灵喜欢吃人的五官,而川赤子喜欢将人活吞,这点鲜为人知。 这时尹溯忽然庆幸自己以前读过不少古籍,不让连眼前的妖是何物都不知道。 不过而今他知道是舟幽灵了,反倒放心不少,因为舟幽灵喜欢吃女人的五官,只有太饿时才会吃男人的,就像渔船上的那人,但愿这舟幽灵,不太饿,不然沈兄就危险了。 尹溯将剑唤出,舟幽灵轻笑一声,“你可别忘了,这是我的天地,就算你的剑是仙器,又如何?再者我可不是普通的妖,吾乃百鬼。”最后一句,他说得中气十足,似乎身为百鬼是一件令他自豪的事。 “不试试又怎知不行呢?”语罢,尹溯旋身借力向舟幽灵斩去,然而,却未伤它分毫。 他不免觉得奇怪,就算受制,血中剑才吸收了妖灵,威力也不可能这么弱,而且他隐约能感到,血中剑只有在当时吸了灵力,威力才最大,之后还不如以往了。 舟幽灵讥笑道:“说了还不信,那接下来,该我了。” 话音未落,便朝尹溯面门而去,他一个旋身躲开,正好婴隰补上前,一手伸向衣领上三寸处,身形之快,只是瞬间,舟幽灵显出真身,它被婴隰扼住咽喉,动弹不得。 舟幽灵满脸错愕,可这错愕之色却是稍纵即逝,它冷笑着幽幽地来了句,“蠢货,咽喉这个弱点,你是从《万妖录》里得知的?”它又笑了一声,“那你可知晓......这是我告诉世人的吗?” 忽而它一手扣住婴隰脉门,身形往后一闪,挣脱出来,不屑地看向尹溯,接着青色灵流自它的掌心而出,“今日,你们都将死在这里。”灵力已悬置半空,它目露凶光,五指一合。 可灵力‘唰’的一下,竟然消失了。 尹溯看舟幽灵一脸疑惑的样子,一时没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道:“咽喉是舟幽灵的弱点,可你......是川赤子,廉泉穴才是你的弱点。” 这时在川赤子下颌一寸处出现了火金色灵光,它毒怨地看着尹溯,骂了声,“你卑鄙!” 尹溯道:“这叫兵不厌诈。”他持着剑,走上前,忽然川赤子开口道:“你是如何发现的。” 尹溯道:“你与舟幽灵一脉相承,想模仿他非常容易,可是不知是你太大意了还是太着急了,渔船上那人的五官却不是被啃下来的,而是被割下来的,尽管你的割法,模仿的是舟幽灵啃食的动作,可他的鼻子上有一道伤口却非常平滑,绝不是牙齿咬动能造成的,所以从那时起,我就知困住我们的是川赤子,所幸我将计就计,而你为了戏做得更真,只严守咽喉,为了的是让我们彻底相信,你就是舟幽灵,这样我们就只关注你的咽喉部从而忽略廉泉穴,可你没想到的是,我们早就知道你是川赤子了。” 川赤子低声笑道:“是我技不如人,甘拜下风,不过杀了我,接下来迎接你们的将更加危险,你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尹溯挥剑劈向它,在它消失时,还笑得无比癫狂,“你们!终将死无全尸!” 忽地,沈潦穿着里衣躺在船板上,尹溯过去扶起他,掐着他人中,就在这时,周围的景象开始变了。 四周一片漆黑,尹溯掐醒沈潦,将先前发生的事同他说了一遍,沈潦思索片刻,道:“照这么说,我们需要把百鬼都灭了才能出去,你说了这可不止百个,这得灭到何时啊。” 尹溯道:“那就把百鬼之首逼出来。” ...... 此处一边是大山,一边是平地,而他们此刻正在平地上,四周寂静之极,只有灰蒙蒙的月亮挂在天上,然而正是因为月亮,这里才显得幽暗恐怖。 他们三人完全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只好沿着石道往前走。 可这条石头路就像一个圈,三人一直走一直走,最后都回到原地,沈潦道:“鬼打墙?” 尹溯摇头,“鬼打墙是鬼作祟,而这是妖,比鬼打墙厉害的妖。” 又思索片刻道:“它把我们困在此地,绝对不是为了和我们躲猫猫的,与其我们去找出路,不如停下等它自己出来。” 于是乎,三人便坐在路边静等妖物现身。 可等了半天,四周没有一点响动,寂静无声的,沈潦坐不住了,但又看尹溯和婴隰都很淡定,只好苦恼地挠挠头,学着他们打坐。 然而又等了大半天,沈潦心里毛躁得浑身发痒,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尹溯做了噤声的手势。 同时,四周出现了一团一团青色的火焰,正悬在半空向他们三人聚拢,沈潦紧张地咽了咽唾沫,心说:不是说是妖吗?怎会有鬼火呢? 尹溯道了一句,“不要接触它们。” 众人便小心翼翼地弯着腰,侧着身往旁走,而那一团团青焰却像有意识一样,他们前脚刚往右挪一寸,它们后脚便往右挪一尺,总之就是不让他们出去,还得寸进尺,步步紧逼。 尹溯掐起坎字诀,水流却变得与一根线一样细,在空中绕了一圈,慢悠悠地将火焰包住,那样子仿佛是一个小孩抱住了魁梧壮汉的大腿。 那火焰根本没把缠绕在身上的水流当回事,带着水流依然往前飘,这时尹溯又叠一层诀。 水流便变粗了不少,可就在这时,四周没被缠绕住的火焰纷纷飘到被缠住的火焰旁边,往上一撞,只听得‘呲’一声,水流没了。 尹溯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还真是齐心协力,共渡难关啊。 于是乎,他又掐起坤字诀,一层薄薄的土墙慢慢悠悠地从地上冒出来,像老大爷似的。 沈潦催促土墙,道:“你倒是冒快点啊,不然我们都得烧死了。” 尹溯看着越来越近的青焰,也是心急如焚,可土墙就是慢悠悠地,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 就在火焰靠近时,土墙总算是升至一人高了,然而火焰却从他们头顶上降下来,眼看就要到头上了,这时土墙终算是合上了。 三人便被围在土墙里面,尹溯担心土墙太薄,又叠了一层,可这只是临时之法,在里面待久了,是会窒息而死的。 但如今最需要知道的,就是这到底是什么妖,不然没办法对付。 沈潦道:“尹兄,你这土墙太薄了,就算加了一层也挺薄的,会不会碎啊。” 也不知道沈潦这人上辈子是不是乌鸦变的,嘴巴就像开过光一样,他话音刚落,土墙便‘啪’的一声碎成无数块,散落一地,三人愣了片刻,婴隰低喝一声:“跑!”于是众人拔腿就跑。 火焰在后面紧追不舍,可不管他们跑得多快,都与火焰拉不开距离。 这时尹溯忽然停下,沈潦一个猛刹,差点摔个亲吻大地,双手插腰,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怎么......怎么就停了?”又往后一看,正好一团青焰停在他眼前,吓得他往后一弹,道:“跑啊!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尹溯拉住他,道:“仔细看看,可有发现它们只是追着我们,却并没有要攻击的意思。” 沈潦盯着面前的一团火,吹了口气,那火忽地往前一动,吓得他一个激灵,可火焰只是动了一下,便停在半空,他见此状,便道:“确实啊,真的不攻击我们,这是为何?莫非这次的妖比较弱?” 尹溯摇头道:“不像,它们这样更像是在......。”在什么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探位跟踪。”婴隰在一旁说道。 尹溯顿时恍然大悟,“对!就是探位跟踪,它们一直跟着我们,是好让幕后者随时掌握我们的行踪。” “得想办法甩掉它们,只是不知他们到底是通过什么一直跟着我们的,气味、灵力还是温度。”尹溯说着掐起离字诀,往旁边打去,而那些火焰根本没有动。 他又脱了外衣,往远处一抛,火焰依旧只停在半空,他又从怀里拿出那蘑菇片,心说:咦?鼓起来了,还变大了,便用力往旁一丢,火焰立刻分出去几团,围住蘑菇。 尹溯道:“是灵力,它们是通过灵力跟着我们的。” “可灵力如何能隐藏,莫非要把灵脉剔了,这牺牲也太大了吧。”沈潦道。 尹溯皱着眉,想了想道:“那就用其他灵力来干扰他们。” 他话一出,婴隰便觉得心有不安,道:“阿溯,你想怎么做。”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攻其不备 “乾字天诀有向四方天地借灵之效。”尹溯说道。 “可借灵稍有不慎,就会所被借灵力侵扰心神,后果难以想象。”婴隰忽然想起当初在穷极境,尹溯就是因体内的多种灵力才丧失神智,变成了另一个人,又道:“有把握吗?” 说真的,尹溯在山门中时,是越怀瑾从旁相助,才悟出了乾字天诀,况且那次他还差点被外灵侵扰,而从那以后,他只是会此诀却从来没用过,可眼下只有这个方法,不然引不出妖物,那怕尹溯知道百鬼弱点,也是枉然。 于是他道:“不用借太多,一点就好,所以没问题的。” 婴隰还是不放心,嘱咐道:“一切量力而行,借不了就立刻收手,不要逞强。” 尹溯点点头,便盘腿而坐,掐起乾字诀,一个火金色的灵圈瞬间将他包围,以他为中心开始向四周扩散。 一直到灵圈扩散至很远,就快看不见了,还没停下,渐渐地,尹溯的额头已经冒出细汗,双眉紧皱,嘴唇也有些发白。 婴隰觉得不妙,可他又不知该不该让尹溯停下,万一正值紧要关头,自己一去打扰,便扰乱他的心神,可如今灵圈已看不见了,而尹溯的脸色也愈加苍白。 这时灵圈像是遭受了什么危险似的,疯了似的往回缩,婴隰不知这是什么情况,便焦急地问沈潦,“怎么回事?” 沈潦也弄不清状况,道:“看这样八成也许可能是失败了。” “失败了会如何!”婴隰蹲在尹溯面前,见他面色极差,不觉间双拳紧握。 “这......这我也不知啊,我不懂这些的。”沈潦同样是抓耳挠腮的。 眼看灵圈就快靠近了,婴隰当机立断,从背后抱住尹溯,将他死死护在怀中,他虽不知失败的后果是如何,但他觉得这样灵圈回来时,所造成的冲击便不会伤害到尹溯。 然而灵圈却直接穿过他,忽地一下尽数回到尹溯体内,与此同时,尹溯吐出一大口鲜血,缓缓睁开眼。 婴隰让他靠着自己,问道:“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尹溯摇摇头,轻声道:“我没事。” 可婴隰依然有些不悦,却又不忍心对他发火,便轻声道:“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好了不逞强吗?” 虽然他没有厉声责问,可因为担心,语气便带点责备,尹溯听后微愣,冲他笑了笑,道:“本来是没问题的,只是我发现这方圆五里,竟没有一丁点灵力,就觉得奇怪,想再扩大范围试试,然后扩猛了,就......。”最后他说话声越来越小。 婴隰无奈道:“你没事就好。”可又觉得不放心,问道:“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 尹溯见他不放心,就要站起来给他看看,可就在他站起来的瞬间,忽然两眼一黑,身形微晃,婴隰立马扶住他,急切道:“怎么了?” 他摆摆手,“没事,一下子起猛了。” 婴隰让他赶紧坐下缓缓。 就这样三人又是一排坐着,沈潦道:“尹兄你方才说,这方圆五里没有灵力,不可能有这样的事,这里也不是幻境,怎会有毫无灵力的地方呢?” 尹溯就是这一点想不通,才会继续扩大灵圈,他闭着眼睛,沉思了好一会儿,才道:“如果这里是现世,那么周围必定有灵力,除非这里是虚幻,然而这又不是幻境,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这里是打造出的现世,一切景象为人所控。” 百鬼中有此能力的只有滑头鬼,难道滑头鬼将其他百鬼也带了进来了?好让它们在他打造的现世里杀了我们?若真如此,那百鬼还真听他话啊。 尹溯将自己的猜测同他们说后,沈潦道:“有道理,若是如此,那么一切都能说通了。” 婴隰不太在意这个,道:“阿溯,你好些了吗?”尹溯觉得自己只是突然眼花而已,没什么大碍,道:“我没......。” 然而,就在他睁开眼时,四周一片漆黑,他眨眨眼,依然如此。 瞎了。 这两个字瞬间冒出他的脑海,他苦笑道:“我想......我瞎了。” 婴隰先是一惊,随即用手在他面前拂了拂。 那怕尹溯此刻看不见,但从婴隰在他面前拂出的风,就知这人此时有多么着急,于是宽慰他,道:“说不定是暂时的,等出去了便恢复了,或许过不了多久就好了。”又哈哈笑道:“别担心。”说着便去四处去摸他。 婴隰见他向着空中乱摸索,便握住他的手,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沉默了片刻。 尹溯觉得这么下去不行啊,就先开口道:“其实就算真看不见了,也问题不大,我会探灵,行动这些不成问题。” 其实婴隰知道他这么说,是为了让自己安心,便尽量让语气平静些,道:“会看得见的。” 尹溯浅浅一笑,道:“如今借不到灵,就得想个其他方法。” “这里靠它的灵力维系,烧了,不信它不出来。”‘烧了’二字婴隰的语气极冷。 虽然放火这事挺不厚道的,可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尹溯将火诀丢向山林中,而那团火犹如微小星光般,被淹没在黑色幽林里。 然而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渐渐地,火光越来越大,已经烧了大片山林,尹溯又掐诀唤来风,骤然,火势蔓延得更快。 三人站得极远,但尹溯依然能感受到灼人的热气,忽地心里开始庆幸,还好这里没有生灵,不然罪过可就大了。 这时从熊熊烈火的上空飞出一只鸟,它全身火红,巨大的翅膀在空中挥动,一山的火焰,在它翅膀扇动下,便快速晃动起来。 尹溯听到了翅膀扑扇的声音,问道:“是什么?” 沈潦看得目瞪口呆,没听到他问的话。 婴隰道:“是一只火红色的大鸟。” 那鸟围着山火盘旋一阵,又停悬在半空,张开嘴,火焰便被它尽数吸进腹中。婴隰又道:“还能吸食火焰。” 尹溯思索片刻,道:“是凤凰火,以火焰为食。” 忽又想到一句话,‘凤凰火行,青灯为伴’,既然出现了凤凰火必定会有青行灯,那么一直跟着我们的青焰就是青行灯了。 凤凰火将火焰吸食殆尽后,朝着上空哀鸣了一声,便沉进了山里。 沈潦问道:“尹兄可知道是何妖物?” “是凤凰火和青行灯。” 凤凰火原是凤凰涅槃时,遗落在人间的火焰,幻化来的妖物,而在火焰掉落在大地上的那一刻,周围便生了无数青色火焰,青焰汲取了凤凰火的灵气,滋生出妖物,从此凤凰火所到之处,必有青焰随行,名为青行灯。 沈潦微微欣喜道:“如今知道是何妖了,尹兄可有法对付。” 尹溯道:“凤凰火可以说是神物,唯有仙器能对付,待凤凰火泯灭后,青行灯自然消逝。” 沈潦心里一乐,“那就太好了,尹兄你的血中剑不正是仙器吗?这下总算能出去了。” 这时婴隰道:“得把它引出来。” 沈潦看着被烧得黑焦焦光秃秃的山林,面部一抽,心道:嘚,还得放火。 尹溯掐着离字诀,正要往前打去,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引我出来,又何必伤害这些无辜的草木呢。” 一女子从空中踏火而来,四周还围了几团青色火焰,她一袭红衣,双目冷冽,眉心处还有一火焰印记。 她刚落地,随即手一拂,火焰便朝尹溯三人而去,却见他们躲开了,道:“见面礼罢了。” 话音未落,火焰四起,直接形成一个火圈将他三人围住。 女子冷眼看着他们,这时一位身着青衫的男子从一旁走来,道:“仙离辛苦了,这本该是我的活。” 女子轻声笑道:“你我之间,不分彼此。” 尹溯掐起八重坎字诀,这回水流才像那么会事,他用水流将火焰团团围住,然而火势却丝毫未减,他便叠至诀法的最高层——十重,然而这水流却是原模原样,未增半分。 仙离道:“我的火可不是道术法诀召来的水就能灭的,若你们死在川赤子手里,还不用遭受这烈焰焚身之苦,也罢,权当是你们擅闯妖界的代价。” 尹溯被灼烧地睁不开眼,而沈潦更惨,弯着腰连连咳嗽,只有婴隰还好,依旧面不改色,仿佛这火对他毫无作用。 仙离看着火中的三人,冷声一笑,对青行灯道了句“走吧。” 可就在这时,一个黑影从火中窜出,且速度之快,连带着火焰都偏动了,就像风吹过一般。 婴隰将尹溯放下,又闪身进去将沈潦提出来,因为尹溯被他护得紧,所以除了衣服和脸有点脏,倒也没受伤。 可沈潦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出来时,他的衣摆还带着一团火,烧得他直叫唤。 尹溯忙脱下外衣对着他扑打,沈潦又滚了好会一阵,才将火弄灭。 仙离诧异地看着婴隰,心想:他居然不怕我的火,他到底是什么? 可未等她多想,乍然一道劲风袭向她,等她回过神时,婴隰已来到她身后,而她的脖子也被狠狠扼住。 仙离嘴角微扬,道:“好快的速度,你是魔?”虽是在问,但听着更像是肯定。 她自掌心中唤出火焰,婴隰忽地将五指收紧,冷声道:“若你再动,我便掐断你的脖子。” 仙离冷笑道:“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死了?” 婴隰将她的脖子偏向青行灯,冷声道:“你大可试试,不过你死了,他也就死了。” 而这时青行灯已召出的青焰,将尹溯和沈潦从上到下围了个底,他对婴隰道:“不想他们死,就立刻放了她。” 可蓦然间青色火焰瞬间消失,尹溯一手持剑,一手扶着沈潦。 几乎是同时,婴隰将手指一紧,青行灯大喊道一声“不要!”,仙离已然倒地。 青行灯扑过去时,仙离便消失了,他跪在地上苦痛地喊着,而后慢慢起身,朝尹溯而去,行至他跟前,低落道:“本是我们困住你们,你们这样也无可厚非,但我有一请求。”说着他递过去一颗妖丹,“望你来日飞升后,可以带着她回天界,她真的太想回家了。” 尹溯看了看他,伸手接过,可这时忽地一道青气,窜从他的鼻腔,他也立刻倒地,几乎是同时青气还进了婴隰和沈潦体内。 青行灯嗤笑道:“果然凡人都是些感情用事的家伙,愚蠢至极。” 这时他已经变成了本来面貌——凤凰火。 仙离手一挥,青行灯便又出现,她对青行灯道:“你这个主意确实不错,杀了他们,好去回禀青司大人。” 青行灯道了声“是”,一面走向倒地的三人,一面两手一转,两团青焰随之出现在他掌中,然而待他走进时,却惊慌地喊道:“不见了!有一个不见了!” 仙离恼怒地看了他一眼,正要过去,这时血中剑却忽地刺穿她的身体,与此同时,青行灯消散了。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顺势而为 婴隰手持血中剑,整个手掌被灼烧地皮开肉绽,鲜血直流,他将剑拔出,仙离仰天长啸一声,发出了凤凰的哀鸣声,随后变成一只火鸟冲向云霄,却在半空中消散了。 尹溯起身立马召回血中剑,便去看婴隰手上的伤。 这时沈潦也醒了,疑惑地问道:“怎么回事?青行灯呢?” 原来尹溯在见到凤凰火被婴隰扭断脖子时,他便起了疑心,凤凰火毕竟是神物,怎可能会被一扭就扭死了,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不是凤凰火,而是其他的什么。 果不其然,是青行灯化成凤凰火的模样,企图蒙骗他们,让他们误以为凤凰火已死,然后放松警惕。 其实尹溯当时并不知青行灯就是凤凰火,他只是将计就计,想诈一诈青行灯,于是接过青行灯递来妖丹,同时封住了自己的灵脉。 然后佯装晕厥,倒在地上趁青行灯放松警惕时,唤出血中剑,然而令他没料到的是,婴隰醒的也太快了,还夺过刚唤出的剑,杀了凤凰火。 凤凰火死后,四周景象流转,众人便身处于一条大街上,这条街就是先前百鬼夜行的那条长街,当时还是热闹诡异,而现此时却寂静阴森。 众人往前走,看到街上好多医馆、义庄还有挽馆,义庄与挽馆不同,义庄是用来暂厝棺木以待来日下葬的地方,而挽馆只是死者亲朋好友,哀思追悼的地方。 整条大街都挂满了丧幡,满地都是白色的纸钱,路边还有断了半截的蜡烛,阴森是真阴森。 沈潦忍不住道:“这街怎么如此像往生路呢,不是妖吗?怎还有鬼呢?” 尹溯看了一遍四周,这里的房屋很有规律,每两间医馆夹着一间义庄和挽馆。 道:“不可能是鬼,既然是妖界就不应该有鬼在里面,我们再往前走走看。” 于是三人继续往前走,尹溯忽然看见一种圆扁的东西,有点像宝石又有点像虫茧,几乎每间房子的门上窗上都有。 其他人也看见了,便一起盯着那东西看了好一阵,尹溯感觉没有危险,便道:“走吧。” 因为此处没有风,所以四周便静悄悄的,随处可见的丧幡挂在路边,让人走着走着就有种来到阴间的感觉。 这时尹溯见到有一个丧幡以一种非常扭曲的姿势插在门前,他走过去一看,只见一只足足有五个成年男子手掌宽的大蜥蜴卷在丧幡里,通体呈紫色。 他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货中毒了? 其他人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沈潦惊呼道:“哇塞!这蜥蜴是吃了毒药渣的吗?这么紫。” 而婴隰说出的话却让他们后背一凉,“它没死,它在动。” 尹溯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它,便晃眼见到门上有一个虫茧在动,仿佛里面的东西就要破茧而出了,果然就在他看着虫茧不下半刻的功夫,一只紫色的蜥蜴从茧里爬出来,朝他们吐着舌头。 就在这时他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听着像是什么东西在快速爬动,接着便见到无数的蜥蜴从房顶上爬出来,还有一些正在努力破茧,很快他们就被包围了。 尹溯立即掐起离字诀,将火焰挥向四周,这些蜥蜴见到火都纷纷向后退去,而那些被烧死的居然变成了紫色的粉末,不稍片刻,毒粉末弥漫在空中,众人的视线也跟着变成紫色,所有人立刻捂住口鼻 然而那些粉末太多,尹溯又召来风,可是粉末依然扩散在四周,因粉末模糊了视线,让人不辩方向。 这时尹溯的手腕突然被抓住,只听婴隰道了一声“进屋!”他就被一股很强的力道拉着跑,等他能看清四周时,他已进到了屋里。 那些紫色粉末没有飘进来,这时尹溯发现沈潦没在,心说不会看不清方向,跑错了吧,于是想打开门去看,结果他刚一打开那些粉末就往里飘,便一把关上。 婴隰道:“他应该跑到其他房里了,等外面的粉末散了,我们再去找。” 他刚说完,尹溯就听到沈潦在大喊,“尹兄!婴隰兄!你们去哪里了!” 尹溯回道:“我们进屋了,你呢?” “啊?!我们跑反了?尹兄你们在哪间啊!” “听你的声音,我们在你的对面,等外面的粉末散了,我们就过去找你。” 随后尹溯掐起离诀,这间屋瞬间被照亮,这是一间挽馆,他用手摸一下桌椅,摸到一手的灰,又四处走了走,见到一张木桌上放着许多灵位牌,只是灵牌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了,大致数过去,一共有近百张。 看来这里经常死人啊,难怪这么多义庄和挽馆。 看着这些灵牌,尹溯忽然不知这到底是幻境还是现世了,若是现世那么这里的人也太惨了。 婴隰也在四处看,这时他发现了灵位后面有东西,便将尹溯叫过来。 那灵牌后有一个茧,个头不算大,因为刚才事出紧急,尹溯来不及思考,现在他才觉得奇怪,蜥蜴怎么可能会破茧而出呢?它们不应该是破壳吗。 于是他用剑将茧挑下来,又把茧破开,里面露出一只手掌大小的蜥蜴,因为是强行破茧,所以它扭动了几下就没了动静。 尹溯仔细看了下,这只蜥蜴的头上长着两个很小的眼睛,全身的皮肤都皱巴巴的,像年过古稀老人的脸。 虽然有的蜥蜴皮肤也皱,但是这么皱的尹溯还是第一次见,而且看样子这里的蜥蜴皆是浑身通紫,可他总觉得这不太像是蜥蜴,可是这物不是蜥蜴又能是什么? 就在他正绞尽脑汁苦想时,听到一声惨叫,抬头一看,只见沈潦捂着口鼻张皇失措地跑进来,嘴里胡乱地喊着,“救命啊!有鬼!有鬼啊!” 他刚跑进来没看到尹溯,就只见到站着的婴隰,想跑去抱他,然而婴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吓得沈潦张着手在原地打转,最后实在受不了,坐在椅子上,抱着自己瑟瑟发抖,看起来可怜极了。 尹溯见沈潦坐在那里双手抱着自己,忍不住笑了笑,道:“沈兄,外面粉末散了?” 沈潦看向他,一把抱过去,嘴里喊着,“有鬼的,尹兄,有鬼的,它还吹我脖子,吓死我了。” 可他抱得太紧了,尹溯动不了,只能尴尬地站着,道:“沈兄不要怕,你想想黑卒,他不就是鬼吗?” 沈潦哀叫一声,“那能一样吗?” 婴隰将沈潦扯开,又过了阵,沈潦才冷静下来了。 原来沈潦跑进的屋子是一间义庄,因为那屋幽黑恐怖,他就只敢蹲在门口看外面的粉末散了没,然而就在他往外看时。 忽然感觉到有一股凉风在往脖子里吹,可他转头一看,什么都没有,他又继续看向外面,可这时那股风又来了,他迅速回头,便看到一张惨白的脸出现在棺材上,没有眼珠子的眼洞直勾勾地看着他,他猛地全身发麻,也顾不得外面粉末不粉末了,一股脑冲了出去。 尹溯见外面的粉末散了,于是提议去沈潦待的屋里看看,因为他始终坚信有异之处,必有线索。 他与婴隰两人进了那间义庄,可沈潦站在外面就是不愿意进来,他便站在门口,直勾勾看着沈潦背后,道:“那脸在你身后。” 沈潦听到那话,像只兔子似的窜进屋,然后趴在门上往外看。 这只是一间小义庄,所以里面只存放着几口棺材。 尹溯道:“沈兄,那脸是出现在哪口棺木上的。”他见沈潦没答应,又叫了几声,然而还是没应,回头一看,只见沈潦害怕地在看着房间,仿佛这里随时都会出现什么。 尹溯见他这样下去迟早要疯,于是道:“沈兄别怕,一般会选择去吓人的鬼都是一些灵力低的,因为它自身灵力不及你,才会选择去吓你,不然它早就把你杀了,所以不用害怕,遇上了直接打就行。” 沈潦犹如一只笼中惊鸟,满脸的害怕,他慢慢移向尹溯,道:“有什么驱鬼的办法吗?” 尹溯思索片刻,道:“那就太多了,撒豆、戴玉佩、倒立扫帚、破中指、戴铜钱、挂八卦,哦!还有一招就是大喊救命。” 沈潦一脸不可思议道:“这你都知道。” 婴隰在旁边‘啧’了声,道:“刚才问你哪口棺材上出现的脸。” 沈潦才想起,指着尹溯身后的棺木道:“就它。” 尹溯围着棺木转了一圈,对婴隰道:“开棺。” 沈潦不敢面对这些,就站得远远的,尹溯用剑将棺钉划断,接着婴隰上前抬起棺盖,只听‘嘭’的一声,棺盖重重地摔到一旁。 沈潦见他两开棺的动作,又娴熟又粗暴的,于是站着对四周作了几个揖,“是他们掀飞了您的床盖,您要是生气了就去找他们,我可什么都没做,上天保佑,上天保佑。” 尹溯探头去看,可里面空无一物,沈潦走过来斜着眼瞟了一下,忐忑道:“是不是出来了?” 而后他又想起了那张惨白的脸,后背瞬间冒出冷汗,声音颤抖道:“我们还是出去吧,这里面真的不是人待的,我们去医馆都好过在这。” 尹溯见他害怕便应了他,三人推门出去,这时外面的天已黑尽,还刮起了风,那些白色的丧幡在黑夜中飘动,像极了幽魂,风吹过丧幡还发出了阴森的‘呼呼’声,沈潦见了就怕,催促着进医馆。 就在他们推开医馆的门的时,里面的蜡烛突然燃了起来。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螳螂捕蝉 医馆的三面墙下都摆满了蜡烛,有红色有白色还有青色,自古以来送葬就有个习俗,要在沿途插上蜡烛好让已死之人的魂魄能跟着走,但是这蜡烛是有讲究的。 未成年就夭亡者插青色蜡烛,成年至耄耋者插白色蜡烛,而耄耋之后者插红色蜡烛,蜡烛绝对不能用错,否则后患无穷。 沈潦被忽然燃起的蜡烛吓得心惊肉跳,悄咪咪地躲在尹溯和婴隰身后。 而尹溯却沿着墙去数那些蜡烛,每面墙下都有二十根,他觉得奇怪,医馆里怎会放这些东西? 然后他打开了放药材的柜屉,里面只有一些药材渣,他又打开其他柜屉挨个看了看,里面大多装的都是参、术、苓、草这四君子,都是补气的药。 一个医馆怎么放这么多补气的药?那不成这里的人都气虚体弱? 婴隰不懂这些就站在一旁看他,而沈潦尽管还是害怕,但这里却比义庄和挽馆强多了,他就站在婴隰旁边。 尹溯有点想不通,蜥蜴、义庄、挽馆、医馆、蜡烛和这些补气的药,它们能和哪种妖联系起来。 他正想着就看到一根蜡烛倒了,紧接着一排的蜡烛都倒了,尹溯定睛一看,便见到一只蜥蜴在爬。 他见到这只小蜥蜴又想起了那些个头巨大的蜥蜴与茧,忽然便想到,这些根本不是蜥蜴而是淤菊虫。 他将这个同众人一说,沈潦道:“淤菊虫是什么?” “淤菊虫是百鬼之一,它是由怨气幻化而成,一般大小的淤菊虫是由一些动物的怨气化成,而袭击我们这些个头很大,想必是由人的怨气化成,且此处数量甚多,说不定这里的人皆死不瞑目,所以怨气浓才化出了巨大的淤菊虫。”尹溯解释了一通。 沈潦佩服道:“尹兄你可真是博学啊。” 尹溯又道:“如果我们找出这些人因何而死,便能知晓是何种妖物。” 婴隰道:“去义庄。” 于是乎,三人进了另一间义庄,这间义庄比较宽,所以里面便摆放了十几口棺木。 尹溯突然发觉,怎么最近总在做开棺这种折寿的事呢?又看沈潦在一边念叨,于是也跟着默念了几句,然后开棺。 棺木里面躺着一具骷髅,他又打开另一口棺木里面还是骷髅,连接着打开了好几口,都是骷髅。 尹溯思索了片刻,道:“看来这里的义庄都是按死亡时间来存放的,每一间义庄里尸身的死亡时间前后差不了多久。” 婴隰道:“那这里岂不是一直都在死人,看这情况几乎是每天都要死几个。” 尹溯道:“去下一间义庄。” 众人又进到另一间,这次打开的棺木里躺着一具男尸。 尹溯附身去看,瞧见那男子双颊凹陷,眼圈发黑,眼睛也凹了进去,看着就像是没眼珠似的,典型的气虚体弱。 他又开了其他棺木,里面的人皆是此样。 于是尹溯又提议去其他义庄看看,沈潦听他这么说,在心里直喊罪过罪过。 连续开了好多棺木,终于见到一具不一样的尸体,那口棺材里是一具干尸,干尸露出一种恐怖的表情,他嘴巴大张,眼睛死死的睁着,很明显这是瞬间被吸干了阳气,所以还保留着死前的样子。 吸阳气?鬼怪吸气,妖魔吸灵,然而在青司可没那么大本事,让鬼怪替他卖命,而百鬼中只有两类妖物有此法的,那就是精蝼蛄和天井下。 精蝼蛄以吸人阳气为生,常常使人患病,因此也被称为丧神,也因不吸灵,便成了百鬼中的一朵奇葩 而天井下同样吸人阳气,两者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喜欢生活在屋顶阴暗处。 所以这也是为可此处如此多医馆的原因。 只是如今还不能确定是那一种,而且也不知如何将其引出啊,哎!难办了难办了。 就在这个时候沈潦忽然惊慌地大喊一声,“来了!来了来了!那风又在吹我脖子了!”便赶紧跑到尹溯身后。 尹溯戒备起来,随即掐起震字诀,接着轰隆隆的雷声响起,可是却没有任何东西被震出来,他便走过去看,沈潦胆怯地跟在他后面。 方才沈潦站的位置是屋子中央,就算是风吹进来也不可能只吹到了沈潦这里就停了。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妖作祟,而且还一只欺软怕硬的妖。 忽然尹溯想到一个办法,低声告诉沈潦,“沈兄这是妖不是鬼,而且这种妖在百鬼夜行中算不上厉害,不过我想到一个将它引出来的办法,到时你在房间里待着,我和阿隰在门口躲着,等它又吹你脖子的时候,你立刻敲门,然后阿隰就立马进来。” 沈潦听后,面色极为难看,就是不松口答应,于是尹溯又道:“你放心,阿隰的速度很快的,只要他出马就一定能抓住它。” 沈潦还是不太愿意,但这是唯一的办法,不然就要一直待在这里,一天两天还好,要是一年两年甚至一辈子,那不是魂都吓掉了。 就这样,沈潦待在里面,而尹溯和婴隰出去了。 为了真实所以尹溯连火都没给沈潦留一个,整个屋里一片黑暗,只有一点幽白的月光照进来,而方才又因为沈潦喊得突然,所以尹溯还未来得及将棺盖合上。 沈潦看到里面的尸身,直喊罪过罪过,然后紧贴着门,恨不得离棺木十丈远。 没过多久,它来了,一丝凉气吹进沈潦的脖子里,他强着想要狂叫的欲望,轻轻敲了一下门,那丝凉气还在往他脖子里吹。 忽然一道黑影进入,掠过他,速度之快,婴隰五指紧紧抓向沈潦的脖子后面,然而他刚一抓住,一张惨白的脸乍然出现,紧接着尹溯也冲进来。 沈潦回头一看,立刻往尹溯后面躲,喊道:“就是这个!棺木上的就是它!” 一个全身惨白的形似人的东西赫然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丧神——精蝼蛄。 可是就在它出现后的下一刻,房间里瞬间被白雾笼罩,每个人眼前都是一片白色。 这个时候婴隰感觉到手里的东西消失了,于此同时白雾快速往外面走,如同被吸出去一般。 尹溯道:“拉着我的衣服,外面雾浓会走散。”又掐起离字诀,往外面走。 奈何街上的雾气实在是太浓了,出去后,一回头连身后的人都看不到,要不是尹溯还感到自己的衣服被拉着,就以为他们已经走散了。 连火都照不开这雾,顿时所有人陷入一片苍茫茫的白雾中,可尹溯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他用掐着离诀的手唤出血中剑,火焰瞬间包围住剑身,他挥着剑去劈开雾气,然而雾气依然连着,连一丝劈痕都没有。 就在这时,尹溯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我知道你内心渴望什么,你渴望的东西太多了,你渴望得到某人的原谅,你渴望与某人和好如初,还有,你渴望得到那个人。” 尹溯张皇地回头去看。 那声音忽然轻笑一下,“这么紧张做什么,他不在这里,要不要......我去替你告诉他。” 尹溯捏紧拳头,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开!” 那声音又轻笑一下,“哦~,我知道你为何如此紧张了,你怕他知道后会觉得恶心,会离开你,甚至会...杀...了...你。” “闭嘴!”尹溯用剑猛地划过四周,“闭嘴!” 那声音又是一声轻笑,“从你杀了那无辜的小女孩开始,你就已经手染鲜血了,就已经不配得到任何东西了。” “闭嘴!”尹溯拿着剑到处劈到处砍,一通喊,“你闭嘴!再说我就杀了你!” 那些话就像说到了尹溯心坎上,将他自卑、自责、内疚和遗憾通通引了出来,还有他心底深处,最不敢说出口的秘密,那个不敢让任何人知道的秘密。 忽然一个非常大的力道将他固定住,“阿溯!你怎么了!” 是他! 尹溯顿时冷静下来,愣愣地看着前方,奈何雾气太浓,他除了感觉到肩膀被一双手禁锢着,其他什么都没看到,他正要开口。 忽然一只手扶上的他的后脑,他还未反应过来,唇就被封住了。 尹溯的心瞬间便提到了嗓子眼,他还在发愣中,就感到对方的舌头在往里探,将他的舌卷起,在里面四处游走,发出啧啧的水声。 尹溯听到那今人羞耻的水声,才反应过来,不禁全身开始发热,脸也烫起来,心跳砰砰作响,他情不自禁地抱住面前的人,却愣神着不敢回应,因为他此刻还有点想不明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精蝼蛄真的告诉的阿隰,然后阿隰不但不觉得恶心,反而也是......,不过他还是想要确认一下。 正欲开口,婴隰的舌就离开了他的唇齿,滑向他的颈项,轻轻地舔咬着,吮吸着。 尹溯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他缓缓开口,声音颤抖地唤了一声,“阿隰——。” 那人没应,他又唤一声,那人依旧在做自己的事。 他忽然发现不对,阿隰不可能这样!他用力推开面前那人,那人被推到雾中不见了。 那人不是婴隰,这个想法一出来,他瞬间觉得恶心难忍,用力地擦着嘴,就在这时他的肩膀又被抓住了,他听到有人在喊,喊得很急切,但是听不清喊的是什么。 这时他面前的白雾散开了,眼前不是大街而是房顶,婴隰在旁边满脸焦急,看着他说了一句,“阿溯你总算醒了。” ????? 尹溯不解,什么醒了?这里怎么是房子里面?茫然道:“我怎么了?” 原来当时,婴隰见白雾都往外走后,而尹溯和沈潦不知怎得忽然晕到了,他探了两人的脉象,感觉是中毒了,就立刻去旁边的医馆拿药,但来到药柜前,便不知所措了,因为他既不知中的什么毒又不知哪些药可以解毒,所以就不敢轻举妄动,只好立刻回来,没过多久就见到尹溯醒了。 尹溯听后道:“是淤菊虫粉末,虽然无毒,但却不知还有致幻的作用。” 果然都是幻觉吗?阿隰怎么可能会接受这种感情,只会觉得恶心吧,他抬眼看了一下婴隰,又立刻起身,去看下沈潦,然后道:“精蝼蛄就是那白脸,可以散成白雾,我们要再想办法把他逼出来。”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黄雀在后 这时沈潦醒了,他满头是汗,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地面,似乎还没从幻象里缓过来。 而尹溯见他此刻的神情非常差,便能猜到他在幻境所见的,一定不会好到哪里去,就不愿触及他的痛处,便没去问沈潦看到了什么,只道:“淤菊虫粉末有致幻作用,沈兄,你好些了吗?”沈潦点点头站起来。 三人来到街上,白雾已经散了,一切还是原来的模样,然而当他们往前走了几步后。 四周传来一个声音,“要不要我帮你,把你秘密都告诉他。” 尹溯顿时紧张起来,紧紧捏着拳头。 其他人不知是什么意思,婴隰正在找声音的来源。 那声音道:“看你这么紧张,我就更想告诉他了。”又戏谑地笑了两声。 尹溯没有说话,但已经将血中剑唤了出来。 那声音继续道:“你这样弄得我挺害怕的,我一怕就更想说了。” 那声音顿了顿,道:“穿黑衣那位,我们的尹仙师道貌岸然得很呢,他居然......” 尹溯乍然间就像疯了一样,拿着剑往右侧劈去,“你给我闭嘴!不许说!” 那声音又是一声轻笑,“他可是对你有......” 尹溯双目发红,向着四周毫无章法地一通乱劈,像疯似的喊着,“闭嘴!给我闭嘴!”可那声音还在继续。 他快速跑到婴隰面前抓着他的肩膀,喊道,“你不要听,你把耳朵捂上,你不要听,你捂上好不好。”声音还带着一点乞求。 婴隰见他这模样,完全呆住了,这哪里像尹溯,“阿溯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可是尹溯还死死抓着他的肩膀,低下头乞求道:“你不要听,你捂上好不好,你不要听。” 婴隰眼里满是心疼,抱着他哄着他,“好好好,我不听我捂着,我什么都不听。”然而他并没多余的手去捂耳朵,尹溯见他没捂,便用自己的手去捂他耳朵,却一直垂着头。 而沈潦见他二人这般,已完全愣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尹溯渐渐地冷静了点。 可这时那声音又响起了,“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一个手染鲜血的人,一个肮脏不堪的人,心里还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真是叫人恶心呢。” 尹溯听着那些话,就更不敢靠近婴隰,猛地将他推开,就往旁边缩,缩成一团,抱着自己的头,止不住的颤抖。 他连说一句‘他不是’的勇气都没有,因为事实确实如精蝼蛄所言,他忘恩负义了,他手染鲜血了,他对那个人存了不轨之心。 婴隰见状抱上去,把他的头靠在自己胸前,轻声安抚道:“没有没有,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好的,别怕别怕,有我在的。” 可尹溯还是那样,他现在好怕婴隰知道那件事,最好就让它烂在心底,谁也看不到,谁也不知道,只有他自己在无人处时,才能拿出来看看。 因为他觉得自己不配,就像当年他不配说一句对不起,如今他不配说一句心悦你。 当一个人自卑至极时,就已经失去了言爱的勇气。 婴隰见他没有一点好转,便对沈潦道:“照顾好他。” 正要起身去拿落在一边的血中剑,忽然尹溯抓住他的手,带着哭腔和乞求,道了声,“别走。” 别离开我,就算我恶劣,我恶心,但求你,能不能别离开我...... 婴隰又立刻蹲下去,摩挲着他的背道:“我不走,我不走。”满眼担忧地看着他,又道:“阿溯,你好点了吗?” 尹溯抓着他的手慢慢松开,缓缓道:“......我没事。”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但是婴隰知道他现在肯定很痛苦,便将他扶起。 尹溯想起刚才的事就觉得后怕,不过幸好他不知道,只要他不知道,那么就不会离开。 但是现在还是出去要紧,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道:“精蝼蛄可以通过淤菊虫,根据中毒之人的内心来布置幻境,这不太像是精蝼蛄有的能力。” 婴隰一直看着尹溯,依旧担心他,毕竟刚才的情况确实很不乐观。 而尹溯见他看着自己,一时做贼心虚,把头转向沈潦问道:“沈兄有何看法。” 沈潦一直在游神,别说看法了,他连尹溯说的什么都没听到,“啊?我啊,我能有什么看法,我一点看法都没有。” 婴隰道:“如果不是精蝼蛄,会不会是天井下,就像我们先前遇到的一样,舟幽灵和川赤子、凤凰火和青行灯。” 尹溯目光躲闪着,不敢看他,道:“但是天井下也没有布幻的能力。” “或许是滑头鬼配合其他妖物打造的幻境。”婴隰一直看着他,仿佛要把他看出个花来。 尹溯见他还看着自己,目光继续闪躲,到最后干脆看向游神的沈潦,结结巴巴道:“或......或许吧,我们往前看看。”说完就大步往前,沈潦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原地的婴隰,就跟上尹溯。 婴隰见他走了,立马追上去,叫住他,“阿溯,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 我只是对你存有不可告人的心思,可我不敢让你知道,我怕你觉得我恶心,我怕你接受不了,我怕你觉得我不配。 我更怕你......会离开我。 尹溯垂着眼,随后冲婴隰笑道:“能怎么,还是先想办法出去要紧。”又故作轻松地拍了下他的肩膀,道:“走,去前面看看。” 可婴隰总觉得他有什么在瞒着自己,但既然他不提,那自己便等着,等到他愿意说的那天。 要说往前走,其实就是尹溯为了不被婴隰看出他神色有异,随口说的。 但他三人还是走了半个钟头,整条大街连个拐角巷子都没有,这时尹溯发现不对劲了,哪有这种奇怪的街道。 这里一定是幻象! 三人走累了就坐在原地,尹溯在想这里的妖物到底是精蝼蛄还是天井下,亦或者是它们两,但说到底还是要把它逼出来再说。 沈潦见大家都一筹莫展,于是道:“要不放火吧,用对付凤凰火的办法,把这里烧了。” 然而他话一出,其他人还没开始反驳,他就自己想通了,“诶,不行,一放火这里的淤菊虫就全死了,到时候被粉末包围进入幻境,醒不过来就麻烦了。”又摇摇头,连说不行不行。 而尹溯忽然道:“我有办法。”他让众人附耳过来,道:“只要我们都进入幻境晕过去,那么精蝼蛄就会现身来杀我们,当然这粉末无毒,能从幻境中醒过来,只是看吸的多少,醒的早晚,到时候我们闭气少吸点,假装晕倒就行了,况且刚吸入时,还不会进入幻觉。” 沈潦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这时婴隰道:“这粉末对我没作用。” 他话一出,两人都看向他,沈潦惊奇道:“你是个什么身体,莫非百毒不侵。” 可尹溯却想起了当初在砥灵场的事,便不想让婴隰以身试险,道:“杀它需要用血中剑,你碰不得,还是我来。” 然而婴隰也不想让他以身试险,道:“若到时候你没醒过来怎么办?” 尹溯还想说什么,忽然沈潦开玩笑似的来了一句,“别争了,要不我来?” 他话音一落,两人齐头看向他,沈潦慌了,道:“看我干嘛,我就随口一说,玩笑而已,我身体多差,到时候精蝼蛄还没来,我就进幻了。” 他又见两人还看着自己,不禁后背一凉,心说:我这是把自己给卖了啊,于是道:“尹兄你不就是担心那剑会灼伤婴隰兄吗?那多简单,用布裹着手不就行了?” 婴隰怕尹溯还不答应,于是先开口道:“好办法,我来试试。” 于是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包着手,尹溯犹犹豫豫地将剑递过去,婴隰接过后一阵强烈的灼烧感瞬间袭上他,只是有布包着这次没有听到‘滋滋’的烤肉声。 尹溯见状立即将剑召回,去解包着他手的布,见到他手掌的伤口几乎和没布时灼烧的一样,皱着眉道:“还是我来。” 婴隰只好应了他。 但是这火不能明着烧,必须让精蝼蛄觉得我们是迫于无奈才这么做的,于是乎,三个人做了一件挺缺德的事,捅了虫窝。 尹溯通过探灵找到一个虫窝,然后掐起坎字诀把水注进去。 不稍片刻,便听到虫子往外爬的声音,然后众人拔腿就跑,跑了一阵,尹溯大喝一声,“我要放火了!” 接着他拿着剑往四周一挥,火焰迅速将最前面的淤菊虫烧成了灰烬,转眼间,紫色的粉末弥漫开来,他们立刻冲进房间里,佯装紧张地在看外面,又装晕倒地。 现在众人都还没入幻,尹溯在心里祈祷精蝼蛄赶紧来,没过多久,它还真来了。 精蝼蛄从房顶上爬出来,看着地上躺着的三个人,疑惑得很,但是精蝼蛄在百鬼夜行中是奇葩啊。 它根本想不到这三个人是在设计抓它,它只觉得是他们太蠢了,居然还敢火烧淤菊虫。 尹溯感到精蝼蛄在他们面前来回踱步,犹犹豫豫地不知该不该下手,然而它转了几圈便开始动手了,尹溯感觉到一双冰凉手正慢慢地摸上自己的脖子,他将血中剑唤出,正欲举起。 却在下一刻,另一只手快速夺过,他只听得‘滋滋’的声音,然后脑子里冒出最后一句话,“又这样。”便彻底进入幻境。 婴隰将剑插入精蝼蛄的体内,道:“镜花水月,果然名不虚传。” 接着周围变成了一片花海,空中依然挂着一轮明月。 精蝼蛄轻笑一声,化成老人,声音沙哑道:“你是如何得知我是滑头鬼的,这里又是镜花水月。” 婴隰眉头一挑道:“这个啊,不是我发现的。” “我来告诉你吧。”因为尹溯吸入的粉末少,所以醒得也快,他先去看了看婴隰手掌的伤,皱着眉包伤口,婴隰见他担心自己,心里美得很,就摊着手让他弄。 而一旁的滑头鬼忍不住道:“你倒是说啊,说完了就能去死了。” 尹溯冷眼看向滑头鬼,“一开始我并没有怀疑你就是滑头鬼,只是后来我们在对付川赤子和凤凰火的时候,我发现杀它们,似乎比我想象的要轻松一点,可它们毕竟是百鬼啊,哪能这么容易就被杀了,于是我就想起滑头鬼,映于镜中花,浮于水上月,最擅长的就是打造现世幻境,所以这里的一切很有可能全都是你打造的,只不过你将百鬼的能力也布了进去,其实刚来这里时,我就开始怀疑了,当然也只是怀疑,后来我发现这里每一个细节都太好了,好到没有一丝破绽,要不是那个幻境。” 他顿了顿,耳尖微微泛红,“就是因为那个幻境我才确信是你,于是就布了一个局,引你出来,要怨就怨你自己,要将幻境布在淤菊虫粉末中,可我知道,那粉末原本是没有致幻作用的。” 滑头鬼用颇有赞赏之色的眼光看着他,道:“不错不错,青司大人说过,这里面的人,只有你最有可能看破我的幻术,看来此话不假,既然如此我便不与你们兜圈子了,直接杀了,也好向大人交差。” 话音刚落,众人便置身于幽蓝蓝的水面上,虽是水面,可行至其上却如同行于地面。 尹溯走在水面上,没看到婴隰也没见到沈潦,便掐诀探灵,然而他的诀法却是完全使不出,心说:又是这样,于是挥着剑往前一劈,试图劈开幻境。 可就在这时,他的面前出现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尹溯道:“阿隰,是你吗?” 他见那人既不回答也不转身,于是走上前,道:“沈兄?” 但待他看清那人容貌后,便惊在原地。 那人竟然于他长得一模一样!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泣血难鸣 四下寂静,将尹溯的心跳声衬得如鼓雷,那人缓缓转过头,看着尹溯,神情悲伤至极。 尹溯心想:我何时有过这模样?滑头鬼的幻境真是漏洞百出。他想着便唤出血中剑。 “为什么你长得和我一样?你是谁?”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一直看着尹溯,甚至连眼底的悲伤都不曾闪动。 尹溯见他不说话,又道:“你是幻象。”言辞坚定,似乎他心里早已有了答案,随后血中剑挥向那人。 可那人只是像烟雾一样被斩断,又瞬间聚拢。 那人忽然道:“我是你心里的记忆,斩不断。” 尹溯看着他,厉声道:“我的记忆里从来没有你,你只是幻象!”话音一落,提剑又向那人劈去。 这次那人依然散开又瞬间聚拢,“我是被这里的幻境强行唤醒的,马上就会消散了,你不用担心。” 话音刚落,那人果真消散了,如同一阵轻烟。 尹溯见他消失了,忽然大喊道:“你究竟是谁!”可刚吼完,他却愣住了。 我刚才是怎么了?不是都认定他是幻象了吗?为什么还会这么问? 他是幻象...... 紧接着他的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那些画面极速闪过,他看不清画面里有什么,然而头却痛到欲裂,只好跪在地上,死死地抱住脑袋,嘴里发出难以抑制的痛苦呻声。 他不是幻象!那他是谁?! 刚才那些画面又是什么?! 我头好痛—— 就在这时,一双手伸到他面前,他下意识地道了声“多谢”,可刚抬头,尹溯立刻甩开那人的手,吼道:“你不是幻觉!又是什么!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样,那些画面又是什么——”越说头越痛,吼声也渐渐失了力。 那人道:“我是你,也是他,你是我,同样是他。” 尹溯又用力按按太阳穴,道:“什么你我他,你到底是谁!” “许汜。”这两个字那人说的很轻,过了会儿,他又道:“你见过他了。” 许汜见尹溯头痛不已,神色微忧,又伸手按在他太阳穴处,轻揉着,道:“抱歉,让你如此难受。” 然而奇怪的是,经许汜这么一揉,尹溯的头痛果真减轻不少,正想仔细看看那人,然而他刚一抬头,那人就消失了,眼前依然是幽蓝空寂的水面。 过了半晌,尹溯的头疼已完全止住,他握起一旁的血中剑,撑着剑站起来,双眼发红,满头大汗,忽然他两眼发黑,体力不支,顺着剑往滑下,到最后直接是全身无力,倒在地上。 这时婴隰正好着急地找来,赶紧伸手去尹溯鼻息。 然而滑头鬼出现了,这次他化为一个年轻男人,慢悠悠地来回走着,道:“原以为他是你们三人中最厉害的,可没想到,你——,才是最先破我幻境的人,哦!不对,是魔,一只扮成妖混在凡人中,居心不良的魔。” 婴隰根本没听滑头鬼在说什么,他此时只在意尹溯的情况,这时尹溯的头又开始痛起来。 滑头鬼轻笑道:“哎呀——,看来他快不行了。” 尹溯疼了片刻,便沉静下来,婴隰担忧地看着他,又恍眼看到了血中剑,滑头鬼知道他想做什么,道:“这是仙器,你用不了,不过拿来自刎倒是不错。” 婴隰一把拿过血中剑,刹时,从他的手掌与剑的接触处,传来肉灼烧的声音,他的手也止不住的轻颤。 然而就在下一刻,却将剑刃划过他的脖子,没有丝毫犹豫。 滑头鬼被他着一举动给弄呆了,心说:这算什么?殉情?简直可笑。 他嗤笑一声,可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却感觉到一股非常恐怖的气息,这种气息让他从骨子里感到害怕。 “鼠辈而已,岂敢放肆。” 语气平静却让人不寒而栗,婴隰向尹溯体内注入魔灵后,缓缓起身,摸摸脖子上的伤口,伤口瞬间愈合。 滑头鬼睁着双眼,恐惧和害怕从他的脸上尽数流露,他张着嘴,语气颤抖地吐出三个字,“巫——觋——司。” 婴隰抬眼看着他,悠悠道:“你确实厉害,不过我见过比你更厉害的,他的幻境是控制心,而你只是控制物罢了。” 滑头鬼抑制住内心的恐惧,轻笑道:“梦魔对吗?只可惜他早死了,如今六界,幻术之法无人能出我其右。” 婴隰冷蔑笑笑,道:“那今日,我便让你,灰飞烟灭。”前句轻描淡写,而后四字却叫人心头一颤。 滑头鬼听他这么说,心里吓得半死,却强装镇定道:“巫觋司,我知道遇上你,我必死无疑,但我怎么也没想到,当年你战败后,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落荒而逃,如今又化成妖躲在一个凡人身后,当真懦弱无能啊。” 婴隰并不在乎他怎么说,淡淡地说了一句,“将死之物,何必逞口舌之快。” 他话音一落,滑头鬼化成碎片,散于空中。 四周天地骤然变化,他们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原先救出来的妖皆躺在地上,已经死了,只剩下魂灵在上空飘荡,而沈潦躺在地上呼吸微弱。 婴隰用炼化之力将所有魂灵化成了魔魅,他们一醒来,便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喊道:“巫觋司大人。” “即刻前往魔界。”婴隰手一挥,便他们送离了妖界。 婴隰的炼化之力是历代巫觋司中最厉害的,不仅能炼化万物,还能篡改记忆,让那些被炼化的魔魅,完全为己所用,而这也正是神魔大战的起因。 随后他冲着不远处的石头,道:“我虽不知当初发生了什么,但你甘愿留在这里做阶下囚,却是对不起他。”便用灵力将沈潦送出妖界,又将尹溯打横抱起。 忽然,石头后传出一声,“其他的你不救吗?” 婴隰停下来,说了句,“舍而后取,方护他人。”便消失在夜色中。 星烁看着他的背影,满眼伤痛,极其苦涩的笑了笑,说出三个字“老东西——。” ...... 尹溯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撑起身体想下床。 这时婴隰端着碗东西走进来,见他醒了,忙把粥放下,将他扶至桌边,问道:“有没有哪里不适?” 尹溯摇摇头,道:“没有,你怎么样?沈兄如何?其他妖如何?我们是怎么出来的?”而幻境之事,他却认定那与他样貌相同的人,就是幻象! 婴隰被他一股脑抛出的问题,问得发笑,将粥推过去,道:“你边吃我边说。” 根据婴隰的话说,他当时在幻境中找到尹溯后也晕了过去,之后醒来就发现自己和尹溯还有沈潦都躺在杻阳山下,便将昏迷的他们带了回客栈,其他的一概不知。 尹溯听得云里雾里,完全想不通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却也没有多想,只道:“娄若若怎么样了?她回去了吗?” 婴隰几次欲言又止,半晌也没说出一个字。 尹溯以为娄若若伤得太重,道:“可是她出事了?” 婴隰摇摇头,低声道:“素华姑娘魂飞魄散了。”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尹溯不敢相信,如今娄若若回来了,而素华姑娘却......。 便起身要去找她们,婴隰也没拦着,跟着一起。 两人在北麓一处极其偏僻的地方找到了娄若若,她已经化成人形,却断了一臂,哑了嗓子。 娄若若附在一块墓碑前,嘴唇一张一合,就像是在唱歌,唱给她的华姐姐听。 她听见有人来了,忽得一下变成鸟儿急忙跳开。 尹溯看了看素华的墓碑,又看了眼百灵鸟的方向,许久,道了声,“走吧。” 待他二人走后,百灵鸟又跳回来,停在墓碑前,嘴巴依旧一张一合。 ‘姐姐,我给你唱歌听,你听到了吗?’ ‘姐姐,我以后出去都会跟你说一声的,你醒醒好不好。’ ‘姐姐,你能不能再摸摸若若的头。’ ‘姐姐,我好想你啊。’ 素华是位才貌端庄的富家小姐,却因家道中落被迫嫁给一浪荡公子,婚后,刚开始那人对素华宠爱至极,渐渐地,却染上赌瘾,又常常留宿青楼妓院,素华去寻他,却被他当众羞辱,而后更是动辄打骂。 素华日日独守空房,唯有一只百灵鸟相伴,在素华死的那天,就像今日一样乌云密布,却没有落下一滴雨。 素华死后,因放不下百灵鸟而执念太深,无法入轮回,便成了游魂,与百灵鸟一起四处游走,渐渐地百灵鸟竟然修成了妖身,可素华只是一介游魂,灵力微弱,一旦消散便是灰飞烟灭。 于是二人来到北麓,娄若若进砥灵场,正是为了让素华可以在人世间多停留一刻。 可终究是 黄土白骨,青魂已散。 孤鸟荒冢,泣血难鸣。 ...... 两人想着先回客栈与沈潦告别再启程前往东郡。 在回客栈的路上,婴隰忍不住问道:“阿溯,你为何如此关心素华姑娘她们。”他语气平静,可手心却冒出薄汗。 尹溯道:“一开始只是觉得素华姑娘的模样很像我师姐,就是我同你提起过的木言师姐,后来便觉得像她这样的女子,生活在北麓太不易了,就想能帮则帮吧。” 婴隰听得一席话,心里的巨石也落了地。 两人回到客栈,见沈潦正坐在客堂等他们,而下一刻,又忙不蹑跌地跑开。 尹溯心里正纳闷,这时肩膀被拍了一下。 “尹公子,为何站在门口呢?” 尹溯道了声“抱歉。”便赶忙让开,只见辰星背着包袱走进去,还问道:“尹公子,小潦潦住哪间呢?” 他这才明白过来,心说:原来沈兄是在躲辰星姑娘啊,看辰星姑娘这样,是真的要与沈兄私奔,不对!是浪迹天涯,但瞧沈兄方才逃跑的模样,又不像是两人约定好的,莫非沈兄是在哄骗辰星姑娘?那我该不该告诉她实情呢? 他快速想着,又看了看辰星,见她一脸期待,心道:难办啊。“沈兄,已经离开北麓了。” 辰星听后,急得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道:“走了?何时走的?” 尹溯见她急切,却又不能对不住沈潦,只好尴尬笑笑,“这个......在下也不知,还望姑娘见谅。”说完就赶紧上楼,离开这个是非地。 婴隰路过辰星时,向她耸耸肩,就跟上尹溯。 尹溯刚推开门就听得楼下传来一声怒吼,他进门后看见桌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先去避难,来日再见,——沈潦。’ 便将纸条烧掉后,道:“沈兄这次牺牲有点大啊,不过我们还是没有弄明白青司抓这么多精怪是为什么。” 婴隰摆弄着茶杯,指腹轻抚着杯沿,道:“管他想干什么,纸包不住火,以后总会知道的。” 于是两人打算休整一晚,明日启程前往东郡。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冷冷相暖 越日,两人便已准备启程了,行至街上,就听到周围的人在喧哗,可怎么也听不清他们再说什么。 尹溯心想:都要走了,有些事还是别管的好。于是乎,两人便继续往北麓外而去。 可就是不知怎么的,尹溯路过他们时却听到一个名字,辰星,然后又听到,什么妖丹灵蕴的。 妖丹这个东西相当于妖的心脏,灵蕴相当于妖的骨,他们为何提及这个?尹溯心里想不明白,却隐隐不安。 经过一人时,他忍不住问道:“请问阁下是在谈论什么?” 那人看了眼尹溯,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那人越说尹溯的神色就越难看。 等那人说完离开后,尹溯站在原地,神情凝重。 婴隰见他神色不好,问道:“出什么事了?” 尹溯木然地侧头看着他,道:“辰星姑娘......死了。”又继续道:“也不知沈兄知道吗?” 婴隰道:“他都跑了嘛,还在乎这个。” 尹溯心道:看来得找到沈兄,告诉他一声。 两人便继续行路,可就在他们刚出北麓时,便被人拦下了,不对,应该说是被妖拦下。 玉藻前已是女子模样,走向尹溯道:“公子留步,我有一事,想请公子帮忙。” 尹溯知道玉藻前不是个善茬,道:“你为百鬼,何需我相助。”说完就要离开。 “事关辰星。”玉藻前又走上前去,“是为私事。” 她顿了顿又道:“辰星枉死,只有公子能有法得知真相,还望公子相助。”又对着尹溯行了大礼。 半晌,尹溯才道:“破案寻真之事,我又如何做得?” “公子,若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会前来,还请公子相助。” 尹溯思索片刻,看向婴隰,而婴隰一把搂住他的肩道:“那就去看看,也算替沈潦还这个人情。” ...... 三人从后门进入洵水兰亭,玉藻前带着他们来到一处别院,院内有一秋千,只是已经断了,玉藻前请他二人进房。 房内陈设清雅质朴,毫无半点风尘之气。 玉藻前道:“这是辰星的房间,这边请。” 二人跟着玉藻前又进入里间,只见辰星躺在床上,双眸轻阖,朱唇红艳,柳眉弯弯,一条轻烟素纱盖在她身上,当真如睡着一般。 尹溯心里有点滋味,原本期盼与心上人浪迹天涯的,可最后却被抛下,抛下也就罢了,怎能想今又瘗玉埋香,不过还好魂魄尚在,还能轮回转世,便道:“我该怎么做?” 玉藻前双眼微红,对门外道:“小云外进来吧。” 一个长得虎头虎脑的孩子走进来,他一进门就过去抱着玉藻前,用稚气的声音,道:“姐姐不哭了。” 玉藻前摸摸他的脑袋,道:“尹公子,他是百鬼——云外镜,有寻踪追忆之力,只可惜小云外年纪太小,靠他自己使不出该法,所以想请公子帮忙。” 原本尹溯就猜到会有云外镜,只是他疑惑的是,既有了云外镜又何需自己相助呢?等他看到这小孩,就明白了。 云外镜本是凡物,因常年跟在修仙习道之人的身边,吸收了他们的灵力,便生成了镜中妖,而后镜中妖有了意识,便待不住了,就到处跑,还给跑丢了,很多人都去找过,但没一个找到的,不过听说有人在夜行日,百鬼夜行时看到了跟在百鬼后面,屁颠屁颠跑的一个小孩子。 而云外镜成妖不过短短数十载,只因吸收的灵力太多才能形成妖身,虽是孩童,可由于体内灵力较多,也勉强称上百鬼。 尹溯道:“既然只是需要道家灵力,北麓多得是修仙习道之人,为何找我?” 玉藻前摸摸小云外的脑袋,“他还太小,外来灵力很容易蛊惑他,所以才请公子帮忙的。” 尹溯道:“这么说,你相信我不会对他下手?你不怕我记着妖界的事吗?” 玉藻前苦涩笑笑,道:“公子,砥灵场和妖界之事,我无从辩解也无需辩解,各为其主罢了,若公子介意此事,玉藻前此举便是叨扰公子,还请公子见谅。” 然后她又道:“辰星同我说过,公子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 难怪当初在妖界,自己一剑就能斩杀一妖,既不费力,也没受伤,原来是她在故意放我们走的,只是不巧的是,青司来了。 尹溯心觉:的确是各在其位,各司其事,并无好坏一说,不过她为的青司,而我为的世人,只是这各自为的,相互冲突了。 他招手唤小云外过来,可小云外胆怯得很,不敢过去,玉藻前让他别怕。 小云外委屈巴巴地拿出自己的镜子递给尹溯,又‘唰’的一下进入镜中,随后尹溯将灵力传进去。 云外镜便飞至空中,里面的画面像走马灯似的一一闪过,玉藻前将辰星的手镯送入镜中,画面突然定格住了。 ...... 画面里,辰星坐在秋千上垂头丧气毫无精神,秋千也是有一下没一下地荡着,这时忽然从树上垂下一个蛇头。 辰星不高兴地看了它一眼,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荡秋千,蛇头见她没反应,朝她吐吐信子,开口道:“从你一回来就一直不高兴,你到底怎么了?和我说说嘛。” 辰星没理它,它伸着头瞧了瞧她,又说道:“要是我告诉你,他来了,你高不高兴呢?” 辰星听后,忽地睁大眼睛看向小蛇,“真的?”语气里满是欢喜。 可等小蛇想回她话时,那秋千上早已没了人影,再看时,辰星已经跑到门口,活像撒欢的兔子。 她雀跃不已地往洵水兰亭的前厅跑去,等快到时,却停下来,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和发髻,紧张又激动地往前走。 此时的辰星哪里还像风情万种的女人,分明是位去见心上人的烂漫姑娘。 她来到前厅,没见到沈潦,便四处寻看,这时她看到一个黑衣人站在门外,便定定地看了一阵,就向那人走去,可未等她到门口,那黑衣人就往其他方向走了,她便立刻追上去。 一直追到树林里,黑衣人停下,辰星又理理自己的衣裳,深吸几口气,总算是平静不少,然而呼吸是平静了,可心却砰砰直跳。 她满眼欣喜地看着那人,问道:“沈公子,是你吗?”又紧张得很,双指将自己的裙摆绕来绕去,似要拧出水来。 那人未说话,只是转过身看向她,那人带着面具,所以辰星不知道他是谁,便又问了句,“是你吗?” 然而那人依旧无言,反而一步一步走向辰星,最后站在她面前,眼神冰冷地看着她 辰星见他此样,眼里的光慢慢黯下去,垂下双手,半晌才道:“我知道你不是,他走了,哪里还会回来。”说完,便闭上眼。 就在她闭眼的刹那,忽地几道风刃毫不留情地穿过她的身体,青色的妖丹自她心脏处升起,那人接过妖丹,头也不回地走了。 辰星倒在地上,眼角含泪,嘴角带笑,仿佛已见到心上人。 画面结束了,云外镜因为灵力消耗太大化不了人形,落了下来。 尹溯接过云外镜交给玉藻前。 玉藻前道了声,“多谢公子,天色已晚,便不打扰公子了。”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是告诉尹溯可以离开了。 尹溯倒没因她过河拆桥,拆得快,而不满,毕竟他只是协助的,顺道替沈潦还人情罢了,也没多问,只是向玉藻前点了下头,就同婴隰离开了洵水兰亭。 玉藻前坐在床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辰星刚见到沈潦的那日,那日不像今日一样乌云密布。 那日的阳光非常温暖,风吹在身上也是暖的,连心也跟着暖了。 辰星在洵水兰亭一见到沈潦,便久久不能回神,一直看着他,待他走后,还一直望着沈潦坐过的地方。 从那时起,玉藻前便知道辰星是喜欢上那个人了,那个进了洵水兰亭只是坐着的人。 而她知道辰星喜欢沈潦,不是因为辰星一直盯着他看,而是辰星看向沈潦时,眼里是有光的,就仿若夜空中最满最圆的月亮,很亮很美。 可玉藻前却觉得沈潦是个怪人,便对辰星道:“那人可不像看着那么和善。” 辰星只是微微一笑,道:“阿玉,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他吗?” 玉藻前摇头。 “他面上虽淡然,可我能看出他心里有苦。” 辰星顿了顿,又道:“我觉得他和我很像,两个心冷的人相互依偎着,才能温暖彼此啊。” 玉藻前又见到辰星眼里的光,沉默了会儿,道:“心冷的人就该让心热的人来暖,若两人皆是冷心冷意,那到头来,只会冷透骨髓。” 她忽然觉得自己没资格对辰星说这样的话,因为她和辰星一样。 一入他人戏,犹如戏中人,终是曲终人散。 这时她却想起辰星死前闭上的眼睛,或许对辰星来说,曲何时终,人是否散,这些都不重要,因为这戏是她甘愿入的。 ...... 尹溯与婴隰走在街上,可他总觉得画面里的黑衣人自己像是在哪里见过,却又怎么也想不起。 婴隰见他若有所思,便以为他想辰星忽然逝世的事,便拍拍他的肩道:“别想太多了,这事主要怨沈潦,等我们逮到他,就把他暴打一顿。”说着就伸出手‘唰唰’比划两下。 尹溯见他此样,不禁笑笑。 二人又踏上了前往东郡的路。 北麓,这个六界生灵混杂的地方,将人性最丑陋的一面展现出来,同样,这里也存在美好。 这里的规则不是任何人任何物能改变的,它屹立在杻阳山下,可以是天堂,可以是地狱,可以是任何地方,却唯独不是和平之地。 然而弱肉强食,不正是生存法则吗?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水中叉鱼 二人在去往东郡的途中,完全是走走停停,悠闲得很,没有一点赶路的样子。 按照尹溯的话来说,是因为东郡离得太远了,如果一直赶路肯定得累死,还不如好好享受这沿途的风景。 起初婴隰听他这么说,到是没品出什么,可最后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倒不是话不对,而是人不对,他总觉尹溯自从出了北麓,就好像在刻意排斥什么。 虽然他以前也会这样带着婴隰慢慢走,但至少在途中还会顺手斩妖除魔劈怪灭鬼什么的,然而这次不仅什么都没做,还带着婴隰去了沿途的一个城,说什么去歇歇脚,可歇脚哪用得着,绕个弯去城里啊。 夜雨城正如它的名字,此地总是下雨,还总在日落西山后,大雨倾盆。 ...... 原本安安静静的客栈忽然闯进来两个浑身湿透的人。 他们二人由于不知道夜雨城的情况,便不急不慢地进城,结果刚走到城门口,天就黑了,接着就下起了大暴雨,所以两人无一幸免,都被淋成了落汤鸡。 客栈老板正在柜桌前,拿着账本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一见有人来,便放下手里的活,上前道:“两位客官怎么淋成这样了,要不去温水泉里泡泡,除除身上凉气?” 尹溯可以法诀烘干,又觉得天色已晚,不好打扰人家,道:“不必麻烦了,我倒是不用的。”却又不知婴隰想不想去,便侧头问道:“阿隰,你想去泡泡吗?” 婴隰抖抖身上的水,张口就来了句,“不用不用。” 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但又看尹溯已经对老板说不用麻烦了,要两间房就好,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就说去了,再把阿溯拉上,多好的事啊,哎!嘴快了嘴快了,破嘴! 之后,尹溯用法诀将两人身上的水烘干,又向婴隰道了声,“早些休息。”便进了屋。 然而婴隰站在门口,心里止不住的后悔,进到屋里,更是越想越后悔。 都怪我嘴快,说什么不用啊!破嘴臭嘴!除了吃还能做什么!要你何用!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懊恼了一阵,也就夹着被褥睡了。 而尹溯则一直在想云外镜里那个黑衣人,他越想越觉得眼熟,越想越觉得在哪里见过,熟悉又陌生,本以为今夜雨声滴答,多半睡不着,然而,这‘滴滴答答’有节奏的雨声却格外催人入眠,他竟一夜无梦。 不知为何,两人睡得都特别沉,所以醒的也晚,快晌午了,婴隰才推门出来,而尹溯的房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就觉得纳闷,平时要么是同时醒,要么是我醒得晚,什么时候阿溯还赖床了,不会是出事的吧?想着他就‘嘭’一声推门进去。 而尹溯睡得正香,被突然的响动惊得猛睁开眼。 婴隰见他没事,松了口气,又见床上人迷糊中还带着惊愕,不禁笑道:“吓到了?没事没事,这都快晌午了,也不见你出来,我就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尹溯从睡梦中与茫然中回过神来,又听是晌午了,心惊了一下:都晌午了?我什么时候这么能睡了? 于是起身穿好衣服,而后两人出了门,只见到街上几乎都是卖鱼的,腥味甚浓。 虽然婴隰有点嫌弃这味道,却抵挡不住鱼的诱惑,再加上这里好多鱼他都没见过,便站在人家摊位上看了半天。 忽然冒出一句,“溯——,我们去抓鱼怎么样?” 尹溯原本是想着,等他看上了哪条就买下来,带回客栈煮了,结果听他说要去抓,就想起在北麓洛水边,婴隰也想下河抓鱼,不觉心想:果然这河还是得下,便问摊主,“请问附近可有能捕鱼的地方?” 摊主指着前面道:“一直往前走,经过一片小树林,就能看到一条特长特宽的河。”他又看了看天,道:“今天去肯定收获满满的。” 尹溯道过谢,又借了两根鱼叉,便同婴隰捕鱼去了,在路上,他忍不住好奇,问道:“阿隰,你怎么就想去捕鱼呢?” 婴隰提着鱼叉,随口就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嘛。” 尹溯听他还说了两句谚语,道:“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而婴隰却答不上来,他不知道这些是谁教的,更不知是从何处得知,忽然他觉得这么久以来,自己对人世间的了解,自己的名字,还有自己是巫觋司这件事,仿佛是一醒来,就已刻在脑海中,不知起因,不知为何,甚至不知这名字的来源,还有这所谓的巫觋司,自己除了知道巫觋司是魔界统领外,其他的便一无所知。 这时,尹溯指着一条河,道:“就是那条吧。” 婴隰回过神,也不再想那些疑虑,看向那河,道:“没错,就是那条,走走走,逮鱼去咯。”便欣喜地拉上尹溯就跑。 夜雨城不亏为夜雨城,雨多鱼多人更多,大船小船停在河面上,一张张渔网犹如遮天巨幕般洒下,而浅河处一个个卷起裤腿袖子的人,正手持鱼叉对着河里就是一叉,一叉一个准,还有不少小孩子趴在河岸边捞小鱼小虾。 他二人将裤腿卷起,往河里去。 刚下水,尹溯就看到河底五彩斑斓,因为没有阳光,河面并不晃眼,他弯下腰,从水里捞出一块石头,石面上有彩色的条纹,甚是夺目。 心想:这里居然有这么奇特的石头,如果是艳阳高照,恐怕这水能将人晃瞎,难怪那摊主说今天适合捕鱼。 婴隰则丝毫没注意到石头不石头的,他此时满心满眼都是鱼,见到河里游来游去的鱼,不禁感叹道:“这里也太适合我住了,全是鱼啊。” 便拿起叉子对准一条鱼,就是一叉,速度敏捷,然而一顿操作猛如虎,却连水草都没叉上来,又连连叉了几下,总算叉到了水草。 他将叉上的水草甩飞,抱怨道:“什么啊——,我要的又不是草,这都什么鱼啊,这么狡猾,死活叉不到。”说着,又向着鱼连叉了几下。 尹溯在一旁同样是什么都没叉到,渐渐地两人的兴致也就淡了。 这时一位老大爷提着一大袋鱼,路过他二人,见他两灰头土脸的,于是笑道:“小伙子,这叉鱼是讲技巧的,你得往鱼的下面叉。” 说着,大爷对着河里,就是一下,叉起一条鱼,满意地瞧了瞧,又对他二人道:“就是这样的,小伙子,莫要灰心,熟能生巧哒。”便将鱼放进袋子里,掂量几下,走了。 婴隰照着大爷的话,往鱼的下方一叉,当真是叉到了,立即喜不自胜,将鱼拿起来一看,随即道:“嚯!这丑鱼!长得也太难看了,别不是被辗过哦。” 又将鱼递给尹溯看,尹溯看着还在不停甩着尾巴,张着大嘴的鱼,不禁眉头微皱,心想:额......确实挺难看的。 这鱼的五官已经错位,嘴巴长得很大,鱼鳞也是凹凸不平,除了身体够大,能吃上一顿,当真的一无是处。 婴隰略微嫌弃地看了眼那丑鱼,想把鱼丢回去,可一想都受伤了,活着也痛苦,于是丢到岸上,让它早死早超生,就继续叉鱼。 这时他见尹溯正弯着腰,背对自己,裤腿高卷,露出细白的小腿,犹如羊脂玉一般。 视线便顺着修长的腿线往上移,最后停在被白衣包裹的尻处,便下意识咽咽唾沫,脑海里冒出一句,诱人,桃子,想吃。 忽然又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暗骂一声:下流!不要脸!就赶紧转身叉鱼。 而他叉了半天,叉到的不是小鱼就是丑鱼,道:“这河里的鱼是喜欢打架吗?怎么都长成这副鬼样?” 尹溯听他又开始抱怨了,抿嘴笑笑,道:“我也叉到很多丑鱼,所幸还有一条正常的。”说着他就将手里的鱼抛到岸上,问道:“累不累,要不去歇歇?” 婴隰点点头。 于是两人收起鱼叉,坐在岸边,然而婴隰一见着满地的丑鱼,心里就发堵,便冲河边的小孩喊道:“小屁孩们,这鱼送你们了,要不要。” 孩子们一听,全跑过来,一人抱起一条鱼,对着婴隰弯腰道谢,又一溜烟得跑没影了。 这时一个年纪小的孩子跌跌撞撞跑过来,胆怯地问道:“大哥哥,还有鱼吗?” 婴隰看了眼四周,耸耸肩道:“可惜了,没了。” 可尹溯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条鱼来,让小孩抱着,微笑着对他,道:“快回家吧。” 婴隰幽怨地看着小孩远去的背景,嘟囔着抱怨道:“那不是给我的吗?” 尹溯见他总抱怨,于是从身后拿出一条鱼,道:“你的在这里,那条是我刚去叉的。” 这时天空飘起了小雨,河上的人纷纷收起渔网鱼叉往岸上跑。 有人还一边收网,一边自言自语道:“怪了怪了,这雨是越下越早了,天还没黑就来了,不过也好,下总比没不下好。” 有的往家跑,有的进船里,不稍片刻,河岸边便只剩他们二人。 雨愈来愈大,可他们依旧坐在岸边,静静地看着河面,看着满河如同玉珠般的水花,没人起身,也没人说话,两人就这样并肩而坐。 这时婴隰不知为何,忽然看向身旁人,尹溯同样也看向他,瞬间四目相对。 雨滴落在河面,溅起晶莹的水花,雨声掩住了彼此作响的心跳。 这时船上一人大声喊道:“诶——!两小伙子,要不进来躲躲啊。” 大叔的喊声将他们沉溺在彼此眼中的思绪拉回,两人进了船舱。大叔很热情,招呼道:“把湿衣脱下到炉边烤烤吧,不然得着凉了,我去烧点热水给你们暖暖。” 尹溯道了谢。 两人站在舱内,一时间竟有些拘谨,这时尹溯开始解自己的腰带,本是可以用法诀烘干的,可他却不想这么做,婴隰也开始解自己的腰带。 但他们也只是脱了一层外衣,便坐在火炉边。 大叔进来有点纳闷,道:“怎么还穿着里衣呢?穿着湿衣烤火,可是会让寒气入体的。”又伸手递过去两杯热茶,道:“这雨这么大,不如今晚就歇在这里吧,我这船里房间多,够睡的。”似乎是想起什么,又道:“我去看看锅里的鱼熟了没,你们先暖会儿。” 然而两人也不知是怎么了,捧着茶杯,皆是沉默不语,就这样坐着,反倒将衣服给烤干了。 这时婴隰的眼睛扫过尹溯的腰部,问道:“阿溯你怀里的是什么?” 尹溯将东西拿出来,道:“一块石头,觉得好看就留下了。” 然而他将石头拿出时,耳尖却泛红了,只是船中光线暗,婴隰未注意到。 一炷香后,大叔端着一大盆鱼肉汤进来,招呼他们,道:“来尝尝我的手艺,现杀现煮的,鲜得很呢。” 两人也不客气,不稍片刻,三人已将鱼肉吃了大半,汤都喝见底了。 这时婴隰见盆底有一个鱼头,便翻过来一看,胃里顿时翻江倒海,强忍着不适,从嘴里憋出几个字,“丑鱼?” 大叔刚开始还没听明白,随后道:“这鱼长得确实丑,但是肉很鲜,况且这条河产的鱼都长这德行,我们这些人也就见怪不怪了。”又道:“莫非你们不是夜雨城人?” 尹溯点点头。大叔嘿嘿笑道:“那就对了,你们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原先这河里的鱼都挺正常的,可自从发了一次大旱,连续五六个月都是毒太阳,一点雨都不下,慢慢地河就干了,鱼都死了,鱼死绝后,竟然又开始下雨,还接连下了好几个月,河水涨了回来,却生出了这样的丑鱼,不过这河里也不全是丑鱼,还是有很多漂亮鱼的,但都叫不出名字,又在河水深处,不好逮,所以大家就尽逮些丑鱼了。” 大叔起身收拾了桌子,对他二人道:“来,我带你们去歇歇。”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祭祀之礼 夜色未深,大叔坐在灯火前缝衣裳,而尹溯与婴隰则并肩而坐,听着雨声,看着雨落。 雨下得绵密,这时婴隰道:“阿溯你看,今晚的月亮是不是太圆了?” 尹溯闻声看去,的确,今晚的月,圆且亮,望月当空本是常事,但稀奇的是,下雨天的月亮本就不常见,更别说这样的满月。 “阴雨绵绵,月微星稀,这样的满月,不正常。”尹溯道。 他又问船舱里的林叔,“林叔,这种月亮在夜雨城常见吗?” 林叔揉揉微涩的眼睛,看向天,有些激动,竟还站起身,望着月亮许久,才道:“哪里常见啊,这么满的月亮,这么多年了,我还第一次见。”说完,他合上双手,放在胸前,念念有词。 尹溯问道:“向月亮祈愿吗?”林叔坐回去,继续缝衣裳,道:“这是我媳妇告诉我的,她说向满月许愿是很灵的,以前我还笑话她,在夜雨城能见到月亮就不错了,还想着许愿,不过现在我倒是真见着了。”大叔抹了抹眼睛。 婴隰靠着门板,问道:“怎么没见到林大娘呢?” 林叔微愣,似乎许久没人问过这问题了,叹了口气,道:“早不见了,我四处都找遍了,还是没找到。” 尹溯问道:“家中只有您一人吗?” 林叔点头道:“原本还有我两个儿子,后来......”他叹了声,面上的悲伤一闪而过,随即自豪道:“他们都是我的骄傲,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大叔将针线收起,又对尹溯二人说了声,“外面寒气大,你们别坐久了,早些睡吧。” 两人在外面坐了许久,婴隰没来由地说了句,“天现异像,是必有因。”却也未听到尹溯应他,转头一看,见这人已经靠着木板睡着了。 婴隰看了看时辰,也不晚啊,怎么就睡了?便起身来到他身前,想将他抱起,可刚伸手,尹溯却醒了,迷糊又茫然地看着他。 婴隰尴尬地笑了一声,道:“额呵——,这个......我看你睡着了,外面冷,就想把你......。”那个‘抱’字在他嘴里打了弯,变成了‘叫醒’。 尹溯懵然地‘嗯’了一声,一副根本没醒的样子,慢吞吞地起身,进屋前还不忘告诉婴隰让他也早点睡。 婴隰长叹一声,也进了屋。 当真是一夜无梦好睡眠,尹溯一觉睡便到日上三竿,一推开门就被不知名的东西晃到了眼。 只见河面一片波光粼粼,闪得人都睁不开眼,跟直视太阳般,眼睛有些生疼,他模模糊糊看到船板上坐着两个人,手里还拿着长杆,便眯着眼走去,只见婴隰和大叔眼上都蒙着一条黑布带,手里拿着鱼竿,正吹着河风,晒着太阳,钓鱼呢。 婴隰见他来了,递过去一根布带,道:“快系上,不然眼睛就瞎了。”又招呼他坐。 尹溯接过布带,隐约看到河岸边坐着许多人,个个眼系黑带,手持鱼竿。婴隰见他没动,便把布带拿回来,替他系上,又将他摁在椅子上,递过去一根鱼竿道:“钓鱼吗?” 尹溯接过后,将鱼饵抛进河里,心想:阴时捕鱼,晴时钓鱼,这里的人还真没有闲的时候。 然而两人钓了阵,可钓上来的都是丑鱼,婴隰看着心堵,想全扔了,大叔赶忙制止道:“别扔别扔,丑鱼也是鱼,都是肉能吃的,你们不要给我好了,一会儿吃烤鱼。” 婴隰一想到昨晚吃的丑鱼,心里就不是滋味。这时尹溯道:“林叔,不用麻烦了,待会儿我们就要回客栈了。” 林叔又甩下去一个鱼饵,道:“这样啊,那就不留你们了,以后想吃鱼了,就来这里找林叔,林叔给你们做。” 尹溯应声说好,与林叔辞别后,同婴隰将鱼叉还给摊主。 两人走在街上,婴隰留意了街上的鱼摊,卖的都丑鱼,偶尔有两三条正常鱼,可又想起刚才的摊主,卖的都是正儿八经的鱼,心里便觉得奇怪,他的鱼是那条河里的吗? 就在这时不知从何处传来鼓声,一声一声,很有节奏。 婴隰道:“哪来的鼓声?”尹溯正定神细听,却见许多人一窝蜂似的快步往前去,他向旁边的人一打听,才知今日正逢夜雨城祭祀,于是两人觉得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凑凑热闹。 他们跟着人群来到一块空旷平地,平地两旁都放有蓝白布条缠绕的大鼓,中间置有一巨大高台,台上有一供桌,桌上摆满了贡品,这时一位身着蓝袍的人,在鼓声中缓缓行上高台,待他来到高台中央时,鼓声戛然而止。 那人张开双臂,一副众人臣服的模样,紧接着,笛声响起,声音苍凉悠远,传遍了整个夜雨城。 这是为了让天神知道,他的子民在向他祈愿。 笛声停后,那人又张开双臂面朝青天,周围的人纷纷下跪,由于尹溯他们站得远,跪不跪的影响不大。 接着,那人将线香插进香炉中,又自胸腔中发出一声,“祭!灵泽之恩,祈!万民之愿。” 他话一说完,所有人纷纷叩首。 这时婴隰问道:“灵泽是什么?” 尹溯道:“灵泽就是雨水,不过我奇怪的是,他们怎么祭雨呢?不怕上天怪罪吗?” 婴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祭天之礼,兼及三望,日月星,一般祭天都会连带着将日月星一起祭了,可他们却只祭雨水。” 婴隰还想再问,这时高台之人又喊道:“燔祭灵泽!” 台下一人应声点燃了一捆巨大燔柴,滚滚浓烟直上云霄,所有人皆是肃然起敬,神情肃穆。 而后蓝袍人喊道:“血祭灵泽!” 高台下的两名位少便割破自己的手掌,鲜血顺着他们手流进同一个碗里,所有人又纷纷磕头,齐声喊着一个字。至于是什么字尹溯他二人也没听懂,听着像是土话。 蓝袍人又喊道:“人祭灵泽!” 徒然间,两名少年开始舞动,手脚上的铃铛随着他们的晃动,发出悦耳的声音,可就在下一刻,他们却拿过腰间的短刀,对着自己的脖子一割,鲜血喷洒满地,可他们的动作却没有一丝犹豫,眼里也没有丝毫怯意。 蓝袍人又喊了一声,“魂祭灵泽!”台下的两名壮汉将少年们抱起投进燔柴中。 这时鼓声又响起了,但节奏变了,变快了也变急躁了,蓝袍人跪在高台上,道:“祭灵泽,祈民愿,吾城夜雨,万世不朽。” 祭祀过后,所有人纷纷离开,没有一人脸上带有悲伤,每个人都在欢愉和庆幸。 欢的是日后丰收,庆的是死非自己。 不稍片刻,平地上已是空无一人,而尹溯却若有所思,人祭在祭祀中是常有的事,他不是不能接受,只是他觉得刚才的一切,就像是台下看客在欣赏歌舞一般,只是那两名少年挥舞的不是轻纱而是利刃。 台下看客麻木不仁,台上戏子无动于衷,一个觉得天经地义,一个觉得理所应当。 “照这样看,这里的祭祀应该都是如此,旧日习俗,根深蒂固。”婴隰拍拍尹溯的肩,示意可以走了。 夜雨城不祭黄天厚土,不祭山川水泽,反而祭雨,这样的祭祀几乎没人会做,可这样的祭祀在这座城里,却是无比正常。 两人回到客栈,却也没多想,倒头就睡,第二日,他们正坐在客堂里用午膳,这时传出孩子的哭声,只见客栈老板抱着一个小娃娃在柜桌前来回踱步,哄了好一阵,孩子才止住哭声,然而不巧的是,这时有人喊道:“小二!再来盘鱼!” 可店里只有一个小二,他已然是手忙脚乱,只是口头应了声“好嘞!”却半晌也不见鱼来。 那食客不耐烦了,大声催促道:“老板!我的鱼呢!等好久了!” 客栈老板在柜桌前,连连应道:“客官稍等,这就来这就来。”可他刚把孩子放下,那孩子又放声大哭,他急得不行,而小二也是忙得团团转。 于是他对一旁的食客道:“不好意思这位客官,能帮我抱抱小儿吗?” 吃客说好,客栈老板道谢后,风似的跑进后厨。 小孩子见被生人抱着,哭得更厉害,还对那食客拳打脚踢,哭喊着,“我要哥哥,我要哥哥。” 那食客听后,抱着他摇了摇,算是哄了,道:“你哥哥去天上为我们祈愿了,这是好事,等你长大了也去,尽你的责任,好不好啊?”他用哄孩子语气,说出了令人心寒的一番话。 小孩听不懂,只是在哭。 而尹溯听那人这样说,只觉得不舒服,虽说人祭是旧日习俗,早已根深蒂固,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常性,这些都怨不得他人,以冷漠之态相待。 可是那孩子的哥哥被选去祭祀就是他应尽的责任吗? 这时客栈老板忙完了,对那食客道谢后,抱起孩子回柜桌前哄着。 可那孩子却怎么哄都哄不好,而这边又开始催着上菜,客栈老板焦急地眉毛都拧成了一股绳。 这时尹溯道:“我来抱孩子吧。” 客栈老板将孩子交给他后,连连道谢,又风似的跑进后厨。 孩子依旧哭个不停,尹溯哄道:“别哭了好不好?等你哥哥回来,见你这样会不高兴的。” 孩子止住哭声,红着眼,抽噎着,奶声奶气地问道:“真的吗?哥哥会回来?” 尹溯点点头,哄道:“肯定会的,你以后乖乖的,他就会回来了。” 孩子用他的白胖短手抹抹眼泪,“好~,那我以后都不哭了,这样哥哥是不是就会早点回来了。” 尹溯摸摸他的头,温声道:“当然会了。” 晌午一过,店里的食客少了,客栈老板忙完后向尹溯道谢,还说这几天的房钱不收他们的,权当答谢。 尹溯说不用,然后问道:“这么忙,为何不见孩子的母亲。”客栈老板道:“很早就不见了。” 又不见了,和渔船大叔的妻子一样都不见了。尹溯继续问道:“那为何不多请些伙计。” 客栈老板道:“哪里请得到啊,夜雨城健硕的男儿不多了,以前有我大儿子在,还忙得下来,现在他走了,我才这么忙的。” 尹溯道:“那他去了哪里?”其实尹溯是知道客栈老板的大儿子是死了,只不过他现在是想看看客栈老板在回答时,有何反应。 客栈老板面露得意之色,道:“被上天选中,在天上过好日子了呗。” 尹溯听他这样说,又见他如此自豪的模样,与林叔如出一辙。 但他却佯装不懂,问是什么意思,客栈老板解释道:“你们是外地来的不知道这里的习俗,夜雨城每半年会有两次祭祀,这个时候会选出天之骄子,能上天之人,为夜雨城求来雨露福泽。” 尹溯又问道:“之后可会回来?”他问完每一句话后,都在留意客栈老板的神情,因为他觉得从掌柜对怀中幼儿的关怀来说,就能说明他是一个好父亲,可这样的人怎会在谈及自家长子被选去祭祀时,会如此自豪呢?于是尹溯就猜想,会不会这掌柜不知道他的儿子是死了。 客栈老板摆摆手,“不会回来,待在天上,这么好的事回来作什么。” 忽然婴隰在一旁道:“那不就是死了吗?”客栈老板埋怨地看了看他,“诶~!不能这么说,那是上天祈愿了。” 这时孩子又开始哭起来,客栈老板抱着他,又向尹溯二人致了谢,便走开了。 婴隰问道:“阿溯,你想查是吗?” 尹溯沉默了会儿,道:“嗯,每次祭祀都有活人被献祭,家里人明知是死了,却还自欺欺人,况且这掌柜的妻子和渔船大叔的妻子都失踪了,我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徒手爬山 而后两人去了祭祀场,开始四下查找,却未发现任何异样。 两人又认为可以从当地的怪事传说入手,于是他们去找林叔。 就这样,尹溯现在在船上帮林叔收网捞鱼,婴隰则在一边给鱼分类,他拿起一条鱼撇撇嘴,嫌弃道:“你长得也太丑了,去那边。”说着便将鱼放进大桶里,又拿起一条鱼,对它道:“你怎么长得还不如前面那条,你也去那边。” 他将网里的鱼分好后,见尹溯和大叔还在捞鱼的捞鱼,撒网的撒网,自己则没事做,便在船上闭目养神。 等到夜幕降临,一切妥当后,林叔将烤好鱼拿给他们。 而两人觉得吃都吃过了,还嫌弃什么,便接过来,直接开吃。 林叔因他们的再次到来,心里很欢喜,一直说,吃不够我再去烤两条,却将两人吓得连连摇头。 婴隰一边吃着,一边问道:“林叔,你在夜雨城住了这么多年,这里有没有发生过怪事,或者流传着一些传说。” 林叔想了想,道:“怪事倒是没有,不过这里确实有一个传说,相传这条河里有一种神鱼,叫蒲夷鱼,体型像蛇,却有六只脚,眼睛像马眼,还有呼风唤雨之能,到了半夜要是有人来到河边,运气好的,还能看到它们从河里高高跃起,像要跳龙门一样,当时这个传说被传得可真了,只是河水干后,所有的鱼都死了,这个传说也就没人信了。” 尹溯细嚼慢咽着咽下口中的鱼肉,问道:“现在还能见到这种鱼吗?” 林叔道:“看不到了,大旱之后就看不到了。” 尹溯又问道:“那大娘是何时失踪的?” 林叔被问得突然,愣了愣,道:“三年前,那天我正在撒网,她就在船上收鱼,等我回来一看,人就不见了,我还以为是掉下去了,赶紧跳下去找,却没找到,但我那媳妇水性极好,是不可能溺水的。”似想起往事,眼便红了。 尹溯觉得那场突如其来的大旱绝对不简单,可现在他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吃过鱼后,他就坐在船边看着淅淅沥沥的绵雨。 今晚虽是满月,可月亮却不是很大,从船上看只有半个巴掌大小,他正瞧着月亮出神。 就在这时,月亮忽然消失了,但随即一下又出现,他定睛一看,月亮还好好地挂在天上,心想:是幻觉吗? 然而正当他想着,月亮忽地一下又消失,随即又出现。 他仔细地望着月亮,这次就清楚地看到了月亮消失又出现的全过程,又继续盯着月亮,然而这次的月亮却只消失了一半,又完全显出。 他的视线便往下了移了移,却看到河面上,有一个黑色的东西正高高跃起,刚好挡住了整个月亮。 蒲夷鱼! 尹溯最先想到的就是它,可等他再去看时,河面除了水花,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但方才他分明是看到了,而且绝对不是幻觉,他忙将婴隰喊出来,说明情况,就跳想下去看看。 婴隰拉住他,道:“一起。”尹溯点点头,两人便跳进河里,往河中心游去。 游到鱼消失的位置,两人潜下去,过了片刻又冒出来,婴隰问道:“确定是这里吗?下面除了丑鱼,什么都没有。”说这话时,他还感到有鱼贴着手背游过,便是一脸苦憋。 尹溯道:“就是这里,那鱼一共跃起了五次,直到我注意到它,它才不见的,它是想引我过来,这下面一定有东西,我再下去看看。”说着他又潜下去,婴隰也跟着潜下去。 这次两人都憋着一大口气,但因是在水下又是晚上,视线很不清明,他们没潜多深就开始往上游。 刚冒出水面就听到林叔扯着嗓子喊着,“你们怎么下去了,快上来!快上来——!” 两人回到船上,林叔道:“大晚上的怎么还下去游水呢?衣服都湿透了,也不怕染上风寒。”又催促他们把衣服脱了回被窝里。 尹溯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最近总是睡不够,方才去河里游了一圈,就更困了,将衣服脱了,搭在椅子上,本来是打算仔细想想刚才发生的事,可刚躺进被窝里,没等他深想,就沉沉睡去。 婴隰躺在隔壁,却睡不着,又唤了尹溯两声见他没有答应,就去推隔着两人的木板,然而只推出一掌宽的距离,就推不动了。 他把头凑过去,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尹溯,从白皙的额头,沿着高挺的鼻梁,一路向下,在鼻尖留念一阵,便来到浅淡的嘴弯,他的视线便在上面来回打转,舍不得离开,而后掠过下巴,喉结,再到锁骨。 他看着尹溯,眼神不自不觉中变得炽热无比,那一刻他好想走过去,好想去尝一尝。 他越想内心越燥热,越燥热就越控制不住,只得赶紧转移视线,却恍眼间,见到尹溯的外侧有一块带有彩色条纹的石头,就伸手去拿,奈何离得较远,他只好坐起,整个人贴在板上,像只八爪鱼,够了半天才拿到,手缩回时,手背正好擦过尹溯的嘴唇。 他整只手顿时一滞,又快速收回,然后就看着自己的手背,久久不能回神,过了会儿,又看向尹溯,视线在他身上四处游走,流连忘返,仿佛要将他生吞了似的。 这时他又看到椅子上尹溯的衣裳,脑海里忽然冒出一句,他没穿衣服! 这个事实将他的恶念尽数引出,呼吸也变得很沉重,口干舌燥,浑身燥热,费了极大的定力才把视线收回来,又将石头放过去,轻轻将板合上,躺在床上心里开始难过了,还有点委屈。 好难受啊,我不能把自己的满腔情意告诉阿溯,那种说不得又道不了的感觉,真的好难受啊。 完了——,又是一夜无眠了。 第二日 尹溯醒来看到石头换了位置,也没多想,收进怀里就出了门,却看到婴隰坐在门口,憔悴地看着河面,见自己出来了,怏怏道:“阿溯,我打听到一件事,这条河的源头在神山,我们可以去那里看看。” 尹溯见他一直虽看着河面,可总觉得他的视线没落水面上,便道:“阿隰,你怎么了?为何一大早就兴致不高呢?是昨晚没睡好吗?” 婴隰内心憔悴,恹恹地摇摇头,只道:“去告诉林叔我们要走了,改日再来看他。” 于是两人辞别林叔后,就往神山方向去。 由于神山地势陡峭,夜雨城的人将山路铺到山腰就给弃了,两人正要往上走,这时婴隰从地上捡起一个细小的东西,嘟囔一句,“怎么还有米呢?”又递给尹溯看。 尹溯仔细看了看,还接过闻了闻,道:“这是糈,祭神用的精米。”但是这里为何会出现精米呢?而且刚上山时还没有,现在反而没路了,就有了。” 他的视线跟着米看去,这米蜿蜒着形成一条路,像有人刻意散上去的。 道:“看样子是有人在给我们指路,只是这突然出现的路,恐有诈。” 婴隰看着米路,道:“但此时无路可走,偌大的神山若无人指引,多半迷路,而且现在总不能往回走,既然现在有人想引我们上去,那便去看看,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那人真的居心不良,或许能说明,他与诡异大旱有关。” 尹溯听后,觉得有理,于是乎两人便走了米路,然而走了一段,米却没了。 这时天色也已暗了下来,四周一片漆黑,他们又站在斜坡上,如果这时有什么东西突然窜出来推他们一把,必定直接滚下山去,尸骨无存。 两人向着山顶,直走了一段,路越来越难行不说,四周的树木也越繁密,这就让尹溯不得不拿剑去劈,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神山很高,如果这么劈下去,得劈到明年,才能上去。 他们便停在原地歇息,这时从幽静漆黑的树林深处,传出‘呜呜’的声音,听着像是有人因病痛在哀吟。 莫名其妙出现的声音,让两人都戒备起来,尹溯将灵流传进地下,灵流刹那间四散开来。 然而半晌,不见一丝灵流回来,尹溯心里觉得不妙,可未等他仔细思索,顿然间,一团东西飞速撞上他,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撞,整个人直接往山下滚去,自身重量又加上山势倾斜,滚了许久都没有停下,又因为滚的速度实在太快,连他刚掐起的诀都滚散了,诀掐不上,人又停不了,看着即将撞到的树,心想:糟了,也不知道是树断还是我断。 就在他正想什么先断时,一只手突然扯住他,用力往上一带,那种力道,都快将他的手给扯断了。 哦——,原来是手断。 婴隰将他死死护在身下,呼吸很急促,问道:“摔伤没?” 尹溯躺在他下面,胸口同样剧烈起伏,但除了手脚痛外,到没什么伤,便摇摇头。 可婴隰还是不放心,从他身上翻下去,伸手便要去摸。 这时尹溯掐起离字诀,火光将周围照亮,他疑惑地‘嗯?’了一声,便想起身,婴隰赶紧扶着他。 尹溯看着四周觉得奇怪,另一只手掐起兑字诀,这时不少灵流从某处流回他掌心。 他看着源源不断往回流的火金灵流,心想:还以为你们出了什么事,原来全跑这里来了。 于是两人往灵流聚集的地方去,他们站在高处,往下看去,下面的景象却让人心头一惊。 偌大的土坑就像是一张巨大的嘴,无数的灵流,不!应该说是数不尽的灵蕴。各种颜色的灵蕴在土坑里上下流窜,然而窜到一定高度又降下去,仿佛上空有什么东西阻挡着。 这种场面就像是一个巨大的修罗场,尹溯听到无数的哀鸣声从土坑中传来,都在绝望地喊着,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好热啊,我的手指融掉了。 好不凄惨恐怖,便将兑字诀撤掉,声音才从耳边消失。 原来祭祀中的少年是被吸走了灵蕴,而那些灵蕴就被放在土坑中,多年来的祭祀只是一场骗局。 就在尹溯想要下去时,却见到不少灵蕴结成一串,往他的方向而来,随后又从他的头顶飞进树林里。 他立马追上去,可是神山太难行走,又加上灵蕴飞得很快,两人完全追不上,尹溯便掐诀去寻那些绝望的灵蕴。 两人跟着火金灵流,来到一条细流处,尹溯将火靠近水面,见到水里有许多细小的鱼,还没小指长。 婴隰拈起一条,道:“原来夜雨城里的丑鱼就是从这里游过去的,但这些小鱼长得还可以,怎么长大了就丑成那副样子了。”又见尹溯不说话,便问道:“怎么了?” 而尹溯却将他手里的鱼打掉,脸色不太好看,嘴唇几次张合,最后道了句,“没什么,这里有小鱼,那么附近应该有条大鱼,我们去找找。” 当然有什么!因为那些灵蕴就是用来喂养这些小鱼的,这跟吃人肉长大有什么区别。 想着这个,他侧头看向婴隰,见他正低头看鱼,心想:如果告诉你这丑鱼是怎么变丑的,像你这么爱吃鱼的人肯定受不了,说不定以后见鱼就犯恶心,还是瞒着你好了。 于是乎,两人四处寻找小鱼的娘,几次搜寻,皆是无果又无异,便沿着细流往下去,渐渐地细流变宽了,又从其他地方流出许多细流汇聚在一起,形成一条小溪,再往下走,便来到一处深潭,所有细流的水皆汇聚在潭中。 尹溯道:“这潭只进不出,却没有涨上来,想必潭下有一条地下河,说不定是流往夜雨城的。”又隐隐觉得潭水下有东西,便对婴隰道:“我下去看看。” 婴隰拉住他,“潭水要比河水凉,还是我下去。” 可他话音刚落,后背就被重重一击,直直地往潭里掉,尹溯被他拉着,也跟着掉下去。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原来如此 两人刚落下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水里的东西缠住脚,那东西力道非常大,直接将二人往潭水深处拉。 婴隰慌了片刻,便快速抓住脚上的东西,可那东西对准他的手就是一口,疼得他手一松,两人又往下坠。 坠了一会儿,缠着他们脚上的东西忽然松开了,婴隰见尹溯离自己不远,便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带着他往上游,将他扶到岸边,两人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着喘气。 这时尹溯发现四周的景象完全变了,他想站起来,可是双腿根本不听使唤,婴隰起身扶住他,道:“小心点。” 这时尹溯看到他手上的伤,道:“你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婴隰听他话语里担忧,便应他意,将手递过去,可心里却高兴到仿佛上天了,只觉得这伤,值啊! 尹溯见他抿着嘴在轻笑,无奈又无力道:“还笑,不痛吗?” 而那原本心里正美翻的人听后,瞬间全身无力,所有伤痛如洪水顷刻涌出,抱着尹溯的手,整个身体靠上去,撇嘴着委屈巴巴道:“痛的,可痛了~。” 虽说婴隰像软杆似的靠着尹溯,但也没用力,尹溯被他抱着手,无奈地叹了声,便拉着他的手翻过来,等他看清伤口后,神色瞬间凝重了,越看他眉皱得越紧。 婴隰看他神情严肃,于是语气轻松,宽慰道:“伤口重是重了点,不过也不痛,别担心。” 可尹溯不放心,又去探他的灵脉,而他只感到一道纯净的灵力在婴隰的灵脉里游走。 他又问道:“阿隰你真的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吗?” 可婴隰却看着前面,道:“并无不适,不过我想我们可能有麻烦了,你看前面。” 尹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河面上弥漫着浓浓的白雾,而那雾正慢慢地向他二人漫来。 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二人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警惕地看着那如同幽魂般的白雾,然而那雾漫到他二人附近后就停了,却乍然间,开始往回缩。 尹溯忽然发现自从上了神山,所走的每一步,就像是有人指引一样,从精米到土坑,再是深潭,现在又是白雾。 便道对婴隰:“看样子这雾像是在给我们指路?可神山诡异,这雾又来得莫名其妙,按理说,十有八九前方有危险,我们还跟吗?” 婴隰回忆了下,这一路的历程,思索片刻道:“跟吧,去看看这幕后人究竟是谁。”便迈步向前,让尹溯在他身后,然而两人跟着白雾沿着岸边走了一阵,可那白雾却忽然缩回到对岸。 婴隰瞬间觉得自己被耍了,忍不住冲它喊道:“你怎么带路的,这河是要我们游过去吗?” 可就在他喊完的下一刻,白雾又猛地伸过去,仿佛雾里有根长杆,婴隰见白雾像活的一样,还能伸缩自如,便立刻往后一退,可白雾漫至河岸边,又缩回去,便停在对岸,似乎在说:不要怕,直接过。 尹溯则琢磨着白雾方才的一袭举动,道:“它这是想让我们淌过去,且不说这河很深,就算真的淌过去了,那对岸林中漆黑可怖,吉凶难料,我先探灵看看。”便掐起兑字诀去探白雾中可有灵力。 结果有!还是魔灵!而且和婴隰伤口残留的魔灵一样! 他转念一想,莫非在斜坡上推自己的就是它,而它现在又变成白雾,它的所作所为皆急不可耐,这分明是在请君入瓮啊,或许那幕后人并不在对岸,反而陷阱在。 婴隰见他不说话,问道:“有不对劲?”尹溯将白雾里有魔灵的事跟他说后,两人一致同意不能跟着白雾了,便沿着河岸往前走。 他们这一举动却让白雾懵了,随即白雾迅速弥漫到他们周围,将二人团团围住。 尹溯担心白雾的魔气会有侵蚀人心作用,便立刻将火焰散在它四周,刹那间,在白雾中被挡住视线的两人,听一声震天响雷,雷鸣未尽,那白雾就逃命似的,疯狂地快速往河对岸的山林中窜去,瞬间便不见踪影。 尹溯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便掐起兑字诀,让灵流去找出路,然而灵流竟也往对岸流去,他又重新掐诀,依然如此。 他不禁心想,莫非白雾是想带我们出去?却又觉得什么魔会这么好心,但见灵流确实是往那边去的,心里就开始犹豫起来,我的法诀不可能出错,那这到底过不过去呢? 再三思索后,两人决定还是过去好了,毕竟在这里这不是办法。 他们打算游过去,可刚把脚伸进水中,却见河水只淹没到了脚踝,走到最深处,也只淹过小腿。 这下尹溯开始有点相信白雾是想带他们出去,又想到刚才的鲁莽行为,一时略感愧疚。 两人过了河岸,跟着弯弯扭扭的灵流往山上走,可走着走着就到了灵流的尽头,然而这里既没有出路又没有退路,难道灵流迷路了? 正踌躇间,那白雾又漫了过来,尹溯心想:真来指路了,居然不计前嫌,还挺大度的。 于是他们跟着白雾来到一处山洞前。婴隰有点失望道:“不是出口啊。” 尹溯也有点失望,还以为白雾会继续带路,然而它却完全消散了。 他觉得这里有点古怪,就将离字诀掐了好几重,两人就这样一步一步,缓缓地往山洞里走去。 脚下的地面有点微微拔高,山洞四周光滑没有丝毫水痕,两人走了一段,便见到一条细长的溪流,可它没有顺着地势流向洞口,而是流进了地上的一个小洞。 尹溯还看到里面有很多小鱼,便不禁心想:莫非神山的每一条水流里都有这种丑鱼。 两人正继续往里走着,这时一股五颜六色的灵蕴从洞口飞进来,越过他们头顶,往深处飞去。 尹溯一看到这些彩色的灵蕴,就立刻明白过来,为什么夜雨城河里的石头都是彩色的,是因为灵蕴流进水里,滋养鱼的同时也滋养着石头。 他摸着怀里的那块石头,心里忽然一阵恶寒,可又想起这种石头名为何时,却又并无反感,毕竟那名里带着一个字。 走到山洞深处时,一张巨大的鱼脸雕像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那张鱼脸足足有两人高。 尹溯道:“这么大的丑鱼,一般只有怪界有。” 婴隰听后一想:莫非夜雨城河里的鱼都是怪界产的?是怪界的生灵都这丑样呢,还是幽烛司好这口呢。 尹溯觉得没这么简单,白雾将我们引来,若只是为了进山洞看一张丑鱼脸,让我们知道在夜雨城里作祟的是怪,那这阵仗也太大了点吧,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他回忆着婴隰伤口处的魔灵是什么感觉,然后掐起兑字诀。 因为他从小就听了许多关于魔做的恶事,对魔是深恶痛绝,可这次下山,他遇上的都是妖鬼怪在作恶,渐渐地,心里对魔的成见也就淡了不少。 不过这次不一样,试问谁会在别人布下的局里,真正按照他人的想法往下走呢?不得做点其他的事,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吗? 尹溯探灵后,果然不出所料,在这座山上确实藏有魔,两人跟着灵流来到一间木屋前,木屋周围还开着野花。 他刚看到木屋时,还怀疑自己来错地方了,魔不是应该住在比较邪性的地方吗?怎么住的地方这么富有乡野气息呢? 因魔物一般都比较难对付,所以尹溯便将剑紧紧握在手中,屏气凝神留意着四周的动静,而婴隰同样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正当他们要推门时,身后传来一声,“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两人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小女孩正睁着大眼睛,疑惑地看着他们。 小孩子?怎么是小魔呢? 尹溯觉得奇怪,一个小魔心思能如此缜密?又是布局又是铺路的,不过他又一想,魔寿命很长,说不定眼前的孩子看着小,年纪上可以当自己的奶奶了。 忽然,小孩冲着他们喊了一声,“奶奶。” 这可真是把尹溯吓坏了,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不过是不是叫反了。 小孩欢喜地跑向尹溯,然后越过他。 尹溯往后一看,只见孩子牵着一位老人的手。 还真有奶奶啊——。 老人看了他二人一眼,叹了声,未言一字,便牵着孩子往屋里去,紧接着,屋里传出一声,“进来吧。” 两人小心翼翼地进了屋,而老人坐在木椅上,示意他们坐下。 而尹溯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为何引我们前来。” 老人沉默许久,才开口道:“的确是老妪引二位前来神山,让二位得知一切都是灭幽所为,但老妪原以为二位得知真相后便会离开,不曾想二位竟多此一举找到这里来了。” 灭幽?那条大鱼叫灭幽。 尹溯道:“你是魔,为何这么做,为何要帮夜雨城的人,他们的死活于你而言,应当毫无关系才是。” 老人又叹了声,道:“世人对魔的诸多成见,当真是深入骨髓啊。”话音刚落,老人就起身进了另一间房。 过了会儿,小孩跑出来,冲他们道:“奶奶说既然来了就在这里住一晚,明日再下山。” 说完后,小孩对着他们‘哼’了一声,也进去了。 尹溯之所以愿意待着这儿,是因为灭幽是罪魁祸首这事,是那老人让他们知道的,很难保证,那老人没在祸水东引,于是他便想留下来看看,她会做什么,而至于婴隰为何留着,那是为了尹溯。 两人在屋里看了一圈,见墙上贴着一张图,整张图呈深红色,而正中央有一个人,那人身着黑袍,看不清模样,整副图让人有一种压抑感,而那种感觉正是来自画中人。 尹溯觉得这人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他想了想,在穷极境的幻象中看到的人,也是一袭黑袍,四周同样一片深红,同样让人感到压抑。 婴隰过去看了眼,打趣道:“这画的谁啊,脸也看不清,不过要是插柱香就能供起来了。” 忽然那小孩跑过来用力推了他一把,冲他吼道:“那是巫觋司!不许你这么说!” 婴隰没防备,被推了一个踉跄,心想:诶哟!小丫头力气挺大的嘛。 又见小孩气鼓鼓地模样,有心逗她,“你这么护着巫觋司,那你见过他吗?” 小孩听后,低下头噘起嘴,一脸委屈的模样。婴隰一看逗过了,便蹲下身对他道:“其实我就是巫觋司,你现在不就见过了吗?”正要去摸她的脑袋, 可小孩听后反应更大,一把打开他的手,对他又是用力一推,说了一句,“你骗人!”转头就跑了。 婴隰完全没料到小孩会有这一场,一下子坐到地上,尹溯哭笑不得,将他拉起来。 “我和画上那人长得不像吗?”婴隰问道。 这时小孩又出走来,赌气似的看了看婴隰,然后走到尹溯旁边,道:“奶奶说刚到夜雨城的人都会变得爱睡觉,这个能帮你。” 他将手摊开,是一块香片。 原来自己最近总是早睡晚起是有原因的,尹溯接过香片。 婴隰蹲下身对小孩道:“怎么没有我的呢?” 小丫头冲他‘哼’了一声,“你是妖又不是人!大骗子!”又跑开了。 婴隰骂得猝不及防,一脸不可思议地站在那儿。 尹溯无奈地笑道:“你别逗她了,睡觉吧。”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拔草种地 可是整整一晚,老人和那小丫头都没有一点异常的动作,而尹溯因为有了香片,倒确实不再嗜睡。 越日,老人家告诉他们蒲夷鱼消失的地方有东西,希望他们能去找找,还让那孩子带他们下山,免得迷路了,但说完后,就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似乎一刻也不想和尹溯二人多待。 然而两人出了门,却没有见到那孩子,反而看到一团白雾,白雾飘到他们附近,从里面传出一声,“跟我走吧。” 两人一听那声音,顿时明白了,原来白雾就是那小丫头。 尹溯想起昨晚还用火烧过她,而且从总总迹象来看,这祖孙两倒也不坏,不免心里愧疚,对着她道:“昨晚之事,对不住了。” 然而小丫头却没回他,甚至一路上都没开口和他们说话,直到来到半山腰了,才扭捏地地说句,“没事的。”然后当真是一溜烟地不见了。 尹溯一时间还未明白是什么意思,随后才明了,心想:这是不好意思了? 于是两人沿着山道下了神山,回到夜雨城,却没有直接去寻灭幽。 一来夜雨城的人完全是靠河生活,那河相当于他们心里的圣地,如果灭幽死了,河里的鱼肯定也就死了,再加上这里的田地不多,如果靠种地根本维持不了全城人的生活。 二来只有夜幕后河面才没人,其他时候要么是有人捕鱼,要么是天气晴朗,河水刺眼,如果那时找东西下去肯定得晃成两瞎子。 所以这事急不得,需要从长计议。 两人刚进客栈,就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也看到了他们,忙招手道:“这里这里。” 沈潦见到熟人,心下欢喜,道:“真是想不到啊,在哪儿我们都能碰上,缘分!来!刚端上的鱼,我请你们吃!” 而尹溯一见他,就想起了辰星,正在思索如何把辰星的事告诉他,然而一转眼,就看到婴隰正拿着筷子去夹鱼,便想也不想就将盘子往一旁推。 婴隰不解地看向他,尹溯在脑子里快速编出一套说辞,“额......这个......连鱼头都没有,不好吃。” 他话一出,婴隰愣了愣,随后便了然了,心想:林叔每次煮鱼都把鱼头放在里面,说不定有鱼头真的好吃些。他点点头,伸筷子去夹其他菜。 而沈潦见鱼推到了自己这边,夹起一块喂到嘴里,咽下后,道:“虽然没有鱼头但是这肉美味滑嫩,还是值得一试的。” 婴隰一听,道:“你下次可以尝尝有鱼头的,更好吃些,对吧阿溯。” 尹溯应声点头,就对沈潦低声说了什么,沈潦听后,立马一副吃了屎的表情,又看到小二正好端着一盘鱼从旁边走过,随即猛地冲到外面,大声呕吐起来。 婴隰见他一席莫名其妙的举动,不解地问道:“阿溯,你说什么了,他怎么吐成那样了?” “我说......这鱼长得极其难看,不忍直视,或许沈兄就接受不了吧。” 两人又同时看向弯着腰辛苦作呕,已引路人怪异目光的沈潦,尹溯心说:造孽啊。婴隰心说:矫情啊。 沈潦吐完了,狼狈地走进来,连灌了几大杯水,看到桌上的鱼,心里又是一阵恶心,让小二赶紧把鱼端走。 尹溯见他此时不太好受,就想着辰星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便把夜雨城的事同他说了一遍。 然后他三人一边吃一边想着法子,不过要说吃也只有尹溯和婴隰在动筷子,沈潦吐得神伤,只是一味的喝水。 过了一阵,沈潦想了个对策,道:“既然这里的人认为祭祀可以带来福泽雨露,那么如果祭祀后带来的是灾祸,恐怕以后便不会再祭祀,这样就不会有人被献祭,而灭幽也就得不到灵蕴,到时候他自己就出来了。” 而尹溯觉得这样不好,道:“雨露是夜雨城人的信仰,而祭祀是他们的信仰寄托,如果他们以后都不用祭祀来祈求雨露,那么就会用其他方式,说不定会更糟,而祭祀意味祈求福泽,本身是没问题的,最有问题的是人祭,只要让他们以后都不再人祭,就可以了。” 婴隰听了他们的各自的看法,就举双手赞同尹溯,于是乎沈潦只能跟随大势,不过这事不急,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替夜雨城人谋得另一种维持生计的方法,不然等灭幽死了这里所有人都得喝西北风。 入夜后,尹溯和婴隰二人要先去河边找东西,而沈潦却非要跟着去。 三人来到河边,沈潦一脸厌嫌地看了眼河面,而婴隰正好站他在旁侧,于是下意识地想抱怨,便对婴隰道:“真是没想到,这里面的鱼居然是吃......。” 他话未尽,尹溯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于是一步就越过婴隰,随即一把捂住沈潦的嘴,忙道:“沈兄你待在岸上淋雨,还不如去船上躲躲。”说着就将他往前拖。 沈潦就茫然地被拖了一截路,尹溯才放开他,道:“沈兄,你先去船里,船里只有一位大叔,姓林,为人挺友好和善的。” 然而沈潦被无缘无故捂嘴,心里疑惑,就边走边问道:“尹兄,你为何捂我嘴?” 尹溯尴尬地笑笑,并未说话,于是两人来到船边,尹溯又向林叔介绍过沈潦后,回去一看,只见婴隰穿着蓑衣站在原地,正垂着头用手里不知何时拾起的石子砸向水面,那样子看着很是委屈。 婴隰见他来了,二话不说就牵起他的手向上摊着,像在接水一样。 尹溯虽然不懂这是何意,但还是照做。 紧接着,婴隰用自己双手托住尹溯的手,便是他的手心贴着尹溯的手背,而后他再将自己的手合上,包着尹溯的手,轻轻搓着,像洗手一般。 雨水流进两人的指间,搓动起来竟有些黏滑。 过了会儿,婴隰将手放开,非常满意,略微欣喜地对他道:“走,下水吧。” 尹溯此时还能感受到手背残留的温度,尽管那温热正在缓缓流逝,可那一点温热却将他整颗心点燃了。 而婴隰自己却像个没事人似的,站在河边跃跃欲试,正好回头见尹溯没反应,走回去拍了他一下,道:“想什么呢?下水了。” 尹溯见他看向自己,正要移开的眼像是被勾住一般,动不了移不开,就这样看着眼前人,看着那个虽然一袭黑衣,却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的人。 可婴隰这个时候,还沉浸在他将尹溯手心上,沈潦那张臭嘴的痕迹洗掉的欣喜中,完全没看出尹溯此刻眼里流露的炽热,还纳闷怎么阿溯就这么看着自己呢,又拍了他一下,道:“怎么了?出神了?” 尹溯回过神,说了一声,“没,走吧。” 两人游到那天蒲夷鱼消失的地方,潜下去,然而在河里游了半晌却什么都没找到,于是只好先上岸。 婴隰道:“那老太太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尹溯摇摇头道:“她没理由这么做,算了,既然找不到就不找了。 两人回到船上将沈潦叫走,又向林叔辞别。 所以如今三人待在客栈里,尹溯和沈潦皆在抓耳挠腮,想不出除了比捕鱼还有他法能让夜雨城人谋生。 而婴隰则坐在桌前把玩白瓷茶杯,修长白净的手指细细地抚着杯沿,好不悠闲自在,他见那两人冥思苦想也无果,于是随口道:“我觉得种地就不错。” 他此话一出,尹溯与沈潦便齐唰唰地看向他,而后尹溯道:“可以试试,如何?”又看向沈潦,沈潦点点头便是赞同,又道:“夜雨城雨水充沛,如果将土地拓宽点,肯定能长出来的不少东西。” 于是次日,待天光大亮后,三人打算亲眼去看看农田 ,可在沿着城边转了一圈,一块农田都没见着。 沈潦便道:“莫非夜雨城的人只想当渔夫,不愿做农人?” 这时尹溯见一人拿着渔网路过,便向他打听,道:“请问此处可有农田?” 那人先是用怪异的眼光上下打量他,又看向一旁的婴隰和沈潦,而后就指着前方不远处,说道:“不就在那儿吗。” 三人闻声看去,皆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那人给他们指路后,又看他三人一眼,便往河的方向而去。 他们带着惊愕,走向那块所谓的农田,可这哪里是农田,称它草地都是给它面子了。 整片土地上长满了杂草,足足有小腿高,风一吹还传来‘呼呼’声。 尹溯心说:看来夜雨城的雨水都用来长草了啊。 他们向附近的人一打听,才知道夜雨城尽管雨水多,但这里的土地却怎么也长不出农物,那怕是歪瓜裂枣都不行,所以夜雨城的蔬菜瓜果大多是从城外运来的。 可尹溯却想不明白,道:“雨水多竟还长不出庄稼,要么是雨水的问题,要么是土壤的问题。”于是便掐起兑字诀,去探土里有没有异样的灵,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 沈潦问道:“如何?” 尹溯回道:“是雨水的问题。” 可是问题是找到了,但雨水是从天降的,人力没法控制,但如果直接把灭幽给除了,而这土里又长不出好东西,这里的人就没法生活。 这样一看灭幽还真除不得,但如果灭幽不死,这里的人日日都吃灵蕴养大的鱼,以后身体或许会出问题,这下真是一环扣一环,变成了死循环。 他想不出好办法,惆怅得很,又看到在一旁无所事事的那两个人,心里一阵无名火直冒,看着婴隰还好,毕竟还能偶尔出个主意,打打精怪什么的,可看着沈潦,心里就直叹气。 沈潦见尹溯正看着自己,心想:怎么觉得尹兄的表情是在说‘我儿无用’呢?于是道:“尹兄你别焦虑了,不然头发都得掉光。” 婴隰听他这么说,也看向尹溯,思索片刻,道:“既然是雨水的问题,那就让雨落不到土里不就行了?” 沈潦听后,道:“哪有这么轻松,那可是雨,一下就是一片的。” 尹溯抬头看了看天,道:“或许我有办法。”于是将自己的灵力形成灵障笼罩在这片农田,这样就雨落不进来,但是阳光却照进来。 婴隰不禁夸赞道:“阿溯,你好聪明啊!” 尹溯被忽然一夸,有点不好意思,道:“没有的,多亏你提点我。” 沈潦在一旁看着这两人,心说:怎么还扭捏起来了呢?便道:“先别眉来眼去了,正好今夜又会下雨,我们先试试能不能种出来。” 于是三人便去借锄头,却没有哪一家有,无可奈何之下,他们只好徒手拔。 过路的人像在看疯子似的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一脸惋惜的走了,嘴里还说着:“好好的健硕男儿,居然都是疯子。” 沈潦被烈日晒得不行,却见前面那两人行动如常,丝毫不受毒辣火阳的影响,毕竟一个修仙,一个妖,就他自己灵力不够,被晒得汗流浃背,忍不住嘟囔,“都怪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什么试试能不能种出来啊。” 而尹溯见刚才过去的人,手里无不拿着渔网和麻袋,而非鱼竿,心说:今天太阳这么刺眼都去捕鱼,真是不要眼睛了。却也没往深处想,继续转身拔草。 这时有位老太太走来,将一壶水放在田坎上,对他们道:“小伙子些,太阳这么毒,来喝点水吧。” 然后便就摇着头走了,嘴里还说着,“多俊俏的小伙子啊,怎么就傻了?这么大太阳也不怕晒着。” 沈潦离得近,听到老太太说的话,心里委屈道:我这又被晒又被认为傻,也太惨了点吧。虽然想是这么想,却倒了两碗水端给他们。 尹溯确实渴了,喝得有点急,从嘴角流下一滴水,婴隰看到后顺手就给擦掉,那动作当真一副理所应当,而尹溯也只是冲他笑笑。 而沈潦站在一旁看到了全过程,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心说:这什么情况?然后又见那两人有说有笑地继续去拔草,他忽然就觉得自己在不适合待在这里。 可在天黑前还剩整整一半草,但三人又不得不停手,因此这片农田像极了只有一半茂密头发的半秃子。 尹溯就用血中剑在土里刨出不少小坑,但却没有菜种,他只好将花种丢进去,说什么如果能开花就能长出庄稼。 但他只是急中生智而已,至于能不能行,还是未知,不过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这时天空已经飘起了小雨,尹溯迅速用灵障将田地包住,三人离开了这里。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对弈搏杀 三人来到主街上,却看到不少人拖着用渔网装着的鱼,一大袋一大袋的,数不胜数。 婴隰疑惑道:“今日烈日炎炎,按理说河面应该很刺眼才对,怎么人人都收获颇丰,看着阵仗像是把整条河里的鱼都捕上来了。” 尹溯还见到还有不少人正拿着空网往河的方向走,心感奇怪,于是问路过的人,道:“请问阁下,为何黄昏了,大家还去要捕鱼。 那人脸色不太好,叹了声,道:“什么去捕鱼啊,我们这是去捞鱼,河里的鱼昨晚一夜之间全死光了,我们捞了整整一天都没捞完。”一副心痛的模样,说完就向着一旁要去捞鱼的人,喊道:“大板牙,等等我!”便跑开了。 三人听后只觉不好,拔腿就往河边跑,等他们一到,一股浓烈的腥臭气扑面而来,河面上白花花一片,在月光的照耀下反而有了雪照云光的错觉。 尹溯心里不解,这些鱼是一夜之间死尽的,而昨晚自己和阿隰正好下水找东西,然后第二天鱼就全死了,莫非其中有什么联系? 忽然他猛地想起那块香片,赶紧摸了摸怀里。 没有了! 于是道:“阿隰,我想我们中计了。” 婴隰皱皱眉道:“为什么这么说?” 尹溯解释道:“昨晚我们下过水,然后鱼就全死了,如今香片也没了,如果这其中有关联,那么就只有可能是香片的问题,而那老太太说这是提神用的,或许是在骗我们,她故意让我们下水找东西,其实只是想让我带着香片在水里游一圈,而她既然说了香片有醒神的作用,必定也猜到我会随身携带,那么只要我一下水,她的目的就达成了。” 婴隰立刻恍然大悟道:“而她之所以不自己来的原因,是因为她出不了神山,这也是她为什么会用蒲夷鱼将我们引去的原因。” 尹溯神情严肃道:“而她觉得如果直接告诉我该怎么做,我肯定不信。” 话音未落,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异口同声道了句,“神山!”便飞速往神山方向跑去。 而沈潦不知道神山上的事,茫然喊道:“你两在说些什么啊。”也跟上去。 三人急冲冲跑上神山,来到土坑,然而坑中干干净净,未有丝毫灵蕴。 就知道河里的鱼全死后,灭幽必定会用神山上所以的灵蕴来救,原来那老太太在帮助我们将灭幽逼出来。 尹溯忽然觉得好笑,自己走的每一步竟然都在那位老人家的掌控之中,原以为这局从自己找到她那一刻时,就已经破了,没想到那才是开始。 她利用自己当时想扭转局面的急迫,也猜到自己会探灵去找她,又用小孩来降低自己的戒备心,再顺势将香片交给自己。 然而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灾祸,夜雨城人必然会再次祭祀,而下次祭祀只要没人再献祭,灭幽就一定会出来。 这一个局不仅仅设计了尹溯他们,还设计了灭幽和整城的人。 这样缜密的心思,这种把控人心的力道,让人不得不佩服。 而他自己的一点聪明在那位老人面前竟然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真不亏活了多年。 于是乎,三人回到夜雨城在惨白月色下捞鱼,当然了捞上的鱼都是给林叔了。 第二日,果不其然,祭祀开始了,而且比以往更加盛大,几乎全城的人都聚集在此,这就让原本宽敞的平地变得拥挤。 尹溯他们站在角落,见到不远处有一位少年手脚上戴有铃铛,是人祭。 而他的父母正欢喜地替他整衣裳,嘱托道:“能被上天选中是你的福气,这次夜雨城出了大事,你现在是全城人的希望,这也是你的责任,上去后不要害怕。”那语气那模样,仿佛是在送儿进京赶考。 那少年乖巧点点头,应了声“好”,便往高台处去。 然而路过的人都面无表情地看了那少年一眼,有的脸上还或多或少带点窃喜。 尹溯叹了声,心想:真不知该怎么说好,亲人引以为豪,路人麻木不仁,到底是亲人愚昧,还是路人无情呢。 紧接着,鼓声响起,所有人纷纷跪下,十名少年跟在蓝袍人身后,缓缓行上高台。 待他们走到高台正中,尹溯他们就开始行动了,其实要说行动也就是阻止少年自刎而已,简单得很。 祭祀之礼进行到了人祭,少年们拿尖刀正欲割喉,忽然狂风四起,而狂风中夹带着的风刃,朝着少年手中的刀飞速而去。 只听‘当当当’数声,十把短刀已插在供桌上,紧接着一道震天雷自长天炸开,少年们应声倒地。 跪着的众人都搞不清这是什么状况,还以为是上天发怒,立即连连磕头,乞求原谅。 而这些少年只不过是在雷声响起时被尹溯封了灵脉而已,并无大碍。 这时雷声再次从空中炸开,所有人被吓得一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这种风雨欲来,却又半晌不见暴雨倾泻的情形,要在以往,城中人倒不会如此害怕,但而今不同,因为夜雨城才出了河鱼尽死的诡异之事,此刻众人高悬的心并未落在,都惊恐不已。 尹溯见状,觉得正好,于是趁热打铁掐起双重震字诀,两道惊天响雷犹如在耳边炸开一般,震得所有的人都捂着耳朵,身体因恐惧都抖成了拨浪鼓样。 这时那蓝袍人,朝着苍天哀嚎一声,“天神息怒啊!” 他一阵悲喊,却不知为何,雷声许久也未响起,蓝袍人认为天神真的息怒,于是激动地老泪纵横,对着下面的城民喊道:“天神怒气已平!祭祀继续!魂祭灵泽!” 尹溯就知道会这样,因为祭祀已经成了他们的信仰寄托,又怎可能因几道雷就停下。 他等到壮汉将少年抱起往燔堆走时,对沈潦和婴隰道:“捂耳朵!”随即连掐五重诀,而他自己由于一手掐着巽字风诀,一手掐着震字雷诀,没法捂,就忍不住开始想着:这次脑子肯定得被震得嗡嗡作响了。 可就在下一刻,一双温热的手抚上他耳朵,又紧紧按住。 就在他耳被捂住的刹时,雷声破天响起,仿佛苍穹已被震裂开,同时猛烈狂风呼啸而来,直接将燔堆吹飞。 壮汉见燔堆被吹得七零八落,又被雷声一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全身止不住的颤抖。 所有人都被这道惊天雷吓得跪在地上,犹如笼中惊鸟。 尹溯被捂着耳朵,可心跳却如雷鸣,又想到那人的掌心正毫无缝隙地紧紧地贴着自己,瞬间耳朵发烫,婴隰感觉到手心下的温度越来越高,还以为捂太紧了,于是附身上前,轻声道:“痛吗?” 他呼出的气全打在尹溯后脖子上,像雏鸟的羽毛,弄得尹溯又痒又热,脸更红了,耳也更烫了。 婴隰感觉到手心下的温度又变高了,以为真的捂紧了,正要松手。 尹溯立即道了声,“不痛。”婴隰轻声一笑,加重手上的力道。 这时蓝袍人缓过劲来,对着苍天喊道:“天神息怒啊!我等这就魂祭灵泽!” 尹溯心想:额呵——,还来! 壮汉正伸手去抱少年,一道惊天雷又炸开,这时也是不知是谁在人群喊了一句,“不能祭啊!不能祭啊!” 顿时所有人都喊着:“不能祭!不能祭!” 又过了半晌,的确没有雷声响起,众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而那蓝袍人竟然晕了过去。 这时尹溯将少年的灵脉解开,少年醒了过来,忽然沈潦从人群里站起来,喊了声,“他们活过来了,天神原谅我们了,天神不愿意接受人祭,所以他们就活过来了!” 所有人被他这么一吼,都注意到醒来的少年,开始七嘴八舌地说着,“他们真的活过来了。” 有眼尖的人喊道:“连伤口都没了!天神真的原谅我们了。” 沈潦趁机又喊了一句,“天神不需要人祭,所以把他们送了回来。”喊完就一副得胜回来的模样,走向尹溯二人。 等他走进后,却盯着尹溯的耳朵疑惑道:“怎么这么红啊?你捂得也太用力了点吧!” 尹溯被他这么大惊小怪地一吼,耳朵更红了,吞吞吐吐道:“祭祀......祭祀搞定了,现在我们就只用去等灭孟出来就行了,。”说着掉头就走,脚步飞快。 婴隰瞪了沈潦一眼,跟了上去。 沈潦却是懵在原地,冲他们道:“怎么就没人夸我急中生智地吼了两声呢?” 可三人也不知灭幽何时会出现,不过这不用急,只要他没有灵蕴可用,就肯定会现身。 于是乎,三个人打算在街上晃悠,好让灭幽知道他们在这里。 第二日,他们刚上街,就看到全是卖鱼的,有鱼干、鱼片、腌鱼肉、酱鱼肉、辣鱼肉,总之是各种各样的鱼,一眼望去全是鱼,一鼻子闻去全是腥味。 沈潦一想到这些鱼都是吃灵蕴长大的,心里就犯恶心,执意要去农田那边等灭孟,顺便看看花,拔拔草。 于是就只有尹溯和婴隰两在街上晃悠。 因为鱼实在是太多了,客栈老板就无偿请客栈里的人吃鱼,每天都是鱼,早上吃鱼饼,中午喝鱼汤,晚上吃烤鱼,引得他二人身上一股鱼腥味。 但尹溯就是不让婴隰吃,也不说为什么,而沈潦看到鱼,则是一脸死样,就这样三人是整天整天不吃东西,只饮水充饥,当然婴隰不吃东西完全没问题,可尹溯不行啊,今天上街他就让婴隰在茶摊处等他,他好去买点白饼。 婴隰正在坐在摊位上,百无聊赖地喝着水,这时忽然一个影子挡在他面前,他一看就知道不是尹溯,连头都懒得抬。 那影子见他一副不搭理的模样,一屁股坐到他对面,一句话也不说,就只是盯着。 婴隰全当没对面那人,依然悠哉悠哉地喝水,一碗水硬是让他喝出了品茗的感觉。 那人见他还不搭理自己,开口道:“你不回魔界,到这里来做什么。”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黔驴技穷 婴隰看了他一眼,“你谁啊?” 星烁见他居然不认识自己,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心说:上次你才教育过我,这次就不认识了?装! 于是道:“这里这么臭你是怎么待下去的,你以前不是很嫌弃吗?” 婴隰扫了他一眼,丢下一句,“我不认识你。”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剩下星烁一脸懵地坐在原地。 而尹溯拿着两块饼走来,见婴隰来寻自己,便问道:“怎么了?” 婴隰摇摇头,道:“灭幽出来了吗?”尹溯叹了声,同样摇摇头。 于是两人就逛了大半天,皆是毫无进展,然而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正要往回走,再逛一圈时,却见前方围着一大群人,还没挤进去,就有一大股浓烈的血腥味直冲鼻腔。 婴隰推开人群,只见那人死得极为惨烈,尹溯立刻掐起兑字诀,想看他身上可有灵力残留,若有,那么十有八九就是灭幽的,这样他就可以寻着灵力,主动去找灭幽,而不是现这般坐以待毙,可结果却不尽人意,那人身上并没有灵力,最后官府来人将他带走了。 婴隰问道:“不是灭幽杀的?” 尹溯还未回话,便听到前方传来一声,“你什么开始管这些闲事了?” 两人闻声看去,只见星烁靠着墙,正看向婴隰。 婴隰看着忽然冒出来的星烁,眉头不自然的抽了抽,特别无奈地说了一句,“我是真不认识你。” 星烁倒是从未没想过婴隰会失忆,此时只认为他是故意装着不认识自己,只是因为好玩,毕竟这事他以前没少做过,正要开口,忽然尹溯对他道:“你是星烁?” 这下是婴隰疑惑了,看了看星烁又看了看尹溯,道:“你们认识?” 于是尹溯将妖界遇到星烁的事告诉了他,不过只说了当时中了幻术,并未说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 这时正好天空下起了小雨,尹溯和婴隰就往回走,婴隰顺便问了星烁一句,“要跟上吗?” 星烁撇撇嘴,赌气似的道:“谁要跟你。”可话是这么说,腿还是迈开了。 三人一进门,就见沈潦无聊地趴在桌上。 沈潦注意到他们后面还有一人,好奇地问道:“这位是?” 尹溯道:“梦魔弟子星烁。” 而沈潦一听到星烁是魔,还是梦魔弟子,顿时就被吓得心胆狂颤,赶紧离星烁远远的,恨不得直接从窗户跳下去,又看了眼星烁,便暗地向尹溯招手,让他过来。 尹溯见他反应巨大,便走上前,而沈潦一见他走来,就对他低声道:“这可是魔啊!你怎么就让他跟着回来了呢?他会杀了我们的!” 尹溯让他冷静点,又将妖界里遇到星烁的事同他讲后,可沈潦心里对魔有很深的芥蒂,非要跟他掰扯掰扯。 而另一边,星烁对坐着的婴隰道:“你到底怎么了?”语气里还有点担忧。 婴隰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就为自己参了杯茶,却也不喝只是细抚着杯沿。 而星烁见他开始摸茶杯,心想:又玩茶杯,这是要告诉我你是故意不认识我的吗?莫非你在做什么事,有什么计划,所以不得不装成失忆。 他觉得自己的推断没错,于是压低声音对婴隰道:“你放心,从现在起我就不认识你了,如果需要我帮忙就直接说,我绝对不会拖你后腿的。”随后又一脸我明白的表情看着他。 但婴隰完全听不懂他说什么,一副看傻子的模样看着他。 星烁则冲他眨眨眼,道:“我去隔壁了,你放心,有事就说。” 婴隰极其无语地扶着额头,又见沈潦拉着尹溯在一旁说个不停,上前将他拉开,道:“诶,别说了,人都走了。” 沈潦看了眼一圈房里,低声问婴隰,道:“他还会回来了吗?” 婴隰道:“他说他去隔壁了,应该明天就能见到。” 沈潦听后立刻哭丧着脸,道了句“天色不早了,你们早点睡,我也回去了。”便垂着头出了门。 第二日,星烁刚出门就看到婴隰和尹溯同时从房间出来,瞬间呆在原地。 尹溯疑惑地看着他,又将手在他面前拂了拂,见他也没反应,于是问婴隰,“他怎么了?” 婴隰扫了星烁一眼,道:“可能腿麻了吧,别管他了。”就和尹溯谈论今日去哪条街,往楼梯口而去。 星烁看向前方正聊着的两人,依旧呆在原地,不久又见沈潦推门而出,路过自己,于是拉住他问道:“他们睡一起了?” 沈潦还在半睡半醒中,并未去看拉着他的人是谁,而大脑一时间也未反应过来,于是‘啊?’一声。 星烁用下巴指了指楼下那两人。 沈潦意识迷糊地道:“早睡一起了。”又忽然回神,看向身旁这人,立马吓得睡意全无,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奔下楼。 星烁则是站在原地,心里佩服:巫觋司不亏是巫觋司啊,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就这样四个人上了街,沈潦照常去农田那边,而星烁主动提出要和他一起,把沈潦吓得掉头就跑。 星烁临走前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婴隰一眼,似乎在说:你放心,我保证不打扰你们。 沈潦一路上都离星烁远远的,星烁因为五百年都没怎么活人,所以对沈潦还是很喜欢的,又见他这样,就硬要和他走在一起。 于是就呈现这样的画面,一个看他又过来了就赶紧往前走,一个看他又走了就立刻跟上去,总之沈潦是如何都与星烁拉不开距离。 星烁忽然问道:“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这时沈潦正要往前走,见他问自己,于是放慢脚步道:“好像很早就在一起了,我遇到他们前,他们就在一起了。” 星烁又问:“每天都一起睡吗?” 沈潦被他这个问题问得答不上来,道:“这我怎么知道,我又不和他们睡一起。” 星烁又问了很多,他们有没有吵过架啊,他们感情怎么样啊,尹溯是哪里人啊。 沈潦与他保持着一臂的距离,一一回答,可就在星烁听到尹溯是苍周城弟子时,眉头忽然皱了皱,心想:这个老东西怎么找个修仙的呢? 沈潦见他总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心里纳闷:魔还这么好奇人的事吗? 两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走了一阵,渐渐地沈潦发现星烁不像其他魔物一样嗜血残忍,反倒有点纯真,于是乎对他的排斥也就淡了。 另一边,尹溯他二人依旧在街上到处走,看到了一群人围在一起,又听得他们说着什么,“造孽啊,今年真是个多事之秋啊。” “现在鱼死了,人也开始死了,这怕不是瘟疫哦。” 那人话一出,其他人都面显惧色,赶紧拍拍自己的衣服,话语颤抖道:“要真是瘟疫,我就得带着一家老小赶紧跑了。” 这话一出,更是引出了众人恐慌,随即争先恐后地跑了,那样子倒真像是瘟疫已降临。 尹溯在心里给他们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却看到不少人捂着鼻子从身旁走过,他们过去一看,又有人惨死,且还是两个,死法如同那天那人一样,伤口处同样没有灵力。 于是尹溯开始猜测灭幽许是用刀或者剑将这些人杀了,而目的就是为了警告自己不要管这里的事。 他暗自想着: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必须把他逼出来。 所以他想了一个非常缺德的办法,两人上了神山找到那位老人家,向她要了很多香片,投在神山的每一条溪涧里,断了灭幽的后路。 可是都这样了,那灭幽依然没有现身,反而越来越多的人都无缘无故惨死,现在又加上瘟疫的流言传出,一时间人心惶惶,不少人都带着妻儿老小金银财宝,离开了夜雨城。 尹溯听到外面响起的丧乐,便推开窗户,却感到一股沉重的阴霾笼罩着这座都城,心里很不好受,可他已是黔驴技穷,毫无办法可言,心里着急,也就坐不住,便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沈潦听了他两做的事,道:“这灭幽还挺能忍的,都这样了还不出来,你说他是不是缺心眼儿。” “还有那花,我这几天怎么浇水,它都不开芽。” 婴隰见尹溯愁容满面,就瞪了沈潦一眼,让他闭嘴。 而星烁以为这些都是婴隰计划中的一部分,就秉着只要他不提出让自己帮忙,自己就什么都不做的原则,免得坏了他的计划。 这时外面传来嘈杂声,几人出去一看,只见许多人都往那条河的方向跑去,个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 于是几人跟上去,来到河边,就见到河岸上跪着一排一排的人,正在向天祈祷。 这时跪着的一人喊道:“蒲夷神鱼重现于世,是天佑夜雨城。” 顿时所有人都齐声喊道:“天佑夜雨城。” 四人凑近一看,河里又出现了许多的鱼,这些鱼还都是蒲夷鱼。 尹溯看到河里莫名其妙出现的鱼,心里不解,就在他思索时,这时河面上一只蒲夷鱼忽然高高跃起,紧接着不少鱼都开始跳出水面,一时间河面上出现了群鱼高跃的壮观一幕。 岸边的人都开始欢呼雀跃起来。 尹溯见到有一只跃得最高的蒲夷鱼,然而就在他看到那鱼一共跃起了五次时,瞬间便明白了,这里根本就没有灭幽,这一切都是那老人家为了让蒲夷鱼重回河里,设下的计。 至于为什么她要这么做,而河里那些丑鱼都是怎么来的,尹溯不知晓,但他不是一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爱转牛角尖的人。 既然人祭已被废除,而河里蒲夷鱼都回来了,这里的人也能继续靠河吃河,那么他想做的都已完成,所以他现在可以放心离开夜雨城。 他们四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又去向辞别林叔,踏上了去往东郡的路程。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平行相背 而夜雨城的人因为蒲夷鱼重新回来,所以要祭祀告慰上天。 祭祀与平常一般无二,蓝袍人面色红润,然而等他走上高台,忽然狂热地看着下面的人,用了与他以往不同的语气,幽幽道:“尔等凡人,以血肉之躯供养魔界生灵,是你们的殊荣,巫觋司会给你们一个痛快的。” 台下的人顿时炸开了锅,争先恐后地往外跑。 突然一道红色灵障猛地降下将所有人团团围住,就像是一个大蒸笼,他们就是待煮的羊羔。 灭幽嗤笑道:“尔等大肆捕杀鱼类时,可有想过今日,我的族群同胞,被你们吞咽入腹时,尔等可有想过,有朝一日会被水中鱼,腹中物蚕食。” 随后灵障开始不断地往降低,灭幽看着里面惊慌失措的人,像是在看杂耍般,笑道:“灵障所到之处片甲不留,所以你们赶紧趴着呀。” 他话一说完,所有人像是没脑子似的,争相趴下,然而灵障的范围只有五丈,早已是接踵摩肩,如果人人都趴着就只能相互重叠,但谁都不想在上面早死,于是众人为了多活一刻,便对着昔日的亲朋好友,手足同胞,大大出手,毫不留情,就只为了晚死一刻。 灭幽看着下面打起来的人,开心得不行,仿佛大仇已报,哂笑道:“贪婪之徒,果真贪生怕死。”然而就在他欢喜时,却忽然滚下高台,就像被人一脚踢下似的,紧接着灵障破裂,所有人便一窝蜂似的往外跑。 星烁甩着拳头,道:“你也不看看你那丑样!也配说是我魔界的人,真够不要脸的,你还敢污蔑巫觋司,简直找死!”说着便狠狠地踢了灭幽一脚,又冲婴隰仰了仰头道:“对吧。” 婴隰忽然被提到,也过去一拳打在灭孟脸上,冲他道:“你还污蔑我。”紧接着照着灭孟的脸又是一拳。 灭幽被打得鼻青脸肿,捂着脸不敢相信,“你是巫觋司?” 星烁一巴掌拍在灭孟脸上,道:“废话!你个怪界咸鱼还嫁祸我们魔界,看我今天打不死你。” 婴隰听他一口一个口巫觋司叫着,心想:他怎么知道我是巫觋司的?于是问道:“诶,你怎么知道我是巫觋司的。” 星烁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不用装了,现在就我们两,嗯。”说着还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婴隰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却想:行啊,我告诉阿溯他都不信我是,没想到这个梦魔的徒弟居然这么信。于是道:“孺子可教。” 星烁被突然一夸,抿着嘴不好意思地笑笑。 而尹溯和沈潦急忙赶来,见到正争先恐后逃命的百姓,便想去疏散,然而他们低估了,此刻众人想活命的心情,一时间是被挤得东倒西歪,所以两人只好站在角落,等人群尽数逃窜后,才来到平地正中,又见星烁在暴打灭幽,而婴隰则在一旁看着,时不时上前补两脚,于是两人就席地而坐,看那两暴打灭幽。 沈潦道:“不去帮帮吗?毕竟是只怪啊。” 尹溯道:“要相信他们。”说完就啃了一口苹果。 沈潦看着他手里忽然冒出的苹果,疑惑不已。 尹溯见他看自己手里的苹果,于是递过去一个,道:“吃吗?供桌上的。” 沈潦听到是供桌上的,眼睛睁得更大了,木讷地接过苹果,又木讷地转过头,心说:尹兄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越来越往......。 他想着,就看向了正在踢灭幽的婴隰,然后又想起星烁上次问的事,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夫唱夫随。 尹溯吃完苹果,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走上前蹲在灭幽面前,“灭幽,真没想到啊。” 灭幽吐出一口血,轻笑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尹溯听他这么问,愣了会儿,笑道:“因为你笨啊,其实我也没猜到你会扮成祭司,只是这几天你一直在暗中残杀百姓,却如何也不愿现身,于是我就大胆猜测,你是因为忌惮我们才会做缩头乌龟,那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假意离开夜雨城,静等你现身,而我之所以会怀疑你是祭司,是因为上次祭祀时,那祭司无缘无故晕倒时,我就在猜会不会是你做的?果不其然,真是你。” 灭幽有点不敢相信地看了他一眼,随后道:“你的确聪明,不过你跟着一魔一妖不会有好下场!” 然而星烁品了品灭幽这句话,‘一魔一妖’,心想:我是魔,那巫觋司是妖了?嘿!还敢贬低巫觋司,找打!又给了灭孟一拳,直接将他打晕了。 婴隰见他打完了,才对他道:“别动粗,直接杀了省事。”然后向尹溯递了一个眼色,示意让他唤血中剑。 可尹溯却犹豫不决,因为他知道如果杀了灭幽,血中剑的灵力会更多,那么很快灵力就满了,可他不想飞升,也不想对不起自己的师兄,更不能忘恩负义。 婴隰见他犹豫不决,于是拍了下星烁让他来,接着就在众人的目光下做了一个能惊掉人下巴的动作。 他用头轻轻顶了顶尹溯的肩膀,可怜兮兮道:“溯,我刚才打他的时候用力过猛了,手痛得不行,你帮我看看呗。”说完了又用头蹭了蹭。 尹溯知晓他的意思,于是牵过他的手腕,转身离去,留下原地石化的星烁,星烁看了看沈潦,沈潦耸肩道:“习惯就好。” 这下他已石化到炸裂,心说:这个老东西还撒娇!他居然撒娇!莫非他是下面的? 这个想法刚出就被他一巴掌拍下去,在心里怒吼道:魔界之人绝对不能是下面的!绝对不能!这个老东西居然甘于人下!简直给魔界丢脸! 这个时候灭幽不合时宜地醒来,星烁黑着脸看向他,一巴掌拍下去,本来魔的力道就大,这回他又因心中怒火,用了吃奶的劲,直接将灭幽打成半死,接着一道红色的灵流圈在他脖子上,星烁黑着脸,对沈潦道了声,“走了。” 而尹溯二人来到河边,两人就静静地站在岸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只从丑鱼死后,水底那种彩色的石头也恢复了以往的模样,婴隰沉默不语,因为他在等,在等尹溯主动将心事吐露。 一年前,苍周城后山 一位白衣少年正在修习道术法诀。 尹溯靠着凉亭,看着从灵圈里走出来的越怀瑾,道:“师兄你的法诀都已经到达登峰造极的境界了,怎么还这么勤奋地练啊。” 越怀瑾走他旁侧,道:“业精于勤,荒于嬉。” 尹溯撇撇嘴道:“我知道,你都说过好多次了。”随后又拱手道:“不过,还是要先恭喜师兄,明天就能获得苍周城的第三重灵宝了。” 越怀瑾只笑笑,摸了摸手腕上的纯黑珠串。 ...... 第二日,苍周城众弟子皆聚集在苍周山的一座顶峰上。 每一个路过越怀瑾的人都在恭喜他,祝贺他。 而他只是摸着手腕上那根纯黑的珠串,有点心不在焉地向众师兄弟们点头回应。 掌门对众人道:“苍周城弟子依照长老门下顺位,依次将手放在仙石上,谁能唤出灵宝,谁就是苍周城千年一遇的娇子。” 他话一出,所有人都开始起哄道:“还用说吗,当然是越师兄了,除了他谁能唤出灵宝啊。” “对啊,怀瑾师弟天资卓越,必定是他了。” 大家都开始喊道:“越师兄!越师兄!越师兄!” 掌门也欣慰地点点头,示意越怀瑾上前,然而就在越怀瑾将手掌置于仙石上时,四周寂静无声,毫无灵宝现世的征兆。 众人见此状,纷纷止声,慢慢地有人开始低语,“怎么连怀瑾师兄都不是啊,他要是不行,那我们就更不能成了。” “可惜了,越师弟比我这个师兄都要厉害,竟不成想......哎!可惜可惜。” 有女弟子红着脸,道:“要是越师兄都不行,我这种才练好离字诀的就更不行了。” 而越怀瑾似乎不敢相信,于是便将灵力传进石中,可四周依旧鸦雀无声,仙石也纹丝不动,大家又止住声,都看向他。 越怀瑾无力地将手垂下,却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木言脸色苍白地看着他,又赶紧上前将他扶着,带他离开此地。 掌门摇摇头,道:“一个一个试。” 而尹溯担心越怀瑾,就想离开,可掌门却叫住他,道:“尹溯!四长老只有你与越怀瑾两名弟子,他已试了,你也来试,试了再走。” 尹溯应声止步,担忧地看了眼越怀瑾的方向,便快速跑到仙石面前,一掌按上去拔腿就跑,然而正当他没跑几步,天空却传来雷鸣声。 有人惊讶地喊着:“灵宝出来了,灵宝真的出来了。” 然后开始窃窃私语,“没想到是尹溯啊,虽然他比不上怀瑾师兄但是也不差。 “可不是嘛,我听说他都悟出乾字天诀了。” “真的?那他能唤出灵宝也算是实至名归了。” “可我觉得这点忘恩负义,越师兄对他那么好,结果他还抢了灵宝。” “话不能这么说,灵宝选谁,这没人能控制,只能说是越师兄无福。” 而尹溯完全是呆在原地,他看了看净白如水的长天,又看向剧烈抖动的仙石,一柄宝剑缓缓升起,悬在仙石上空,石上又随即浮现出‘血中’两个大字。 他看着那柄剑身雪白通透,又有血红纹路缠绕的灵宝,就像是一条猩红血河流淌在白雪皑皑的大地上。 他简直不敢相信,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就是我抢走了师兄的东西! 便冲掌门大声吼了句,“我不要!我不想飞升!不想成神!这灵宝我不要!”就张皇失措地跑了。 然而灵宝认主,又怎会是他说不要就不要呢。 他一股脑跑到后山,不敢回房去,更不敢去见越怀瑾,只因他觉得是自己抢了本就属于越怀瑾的东西,一个他师兄努力多年都想得到的东西,他真的不敢去面对自己的师兄,也不知道如何面对。 然而第二日他的师父来告诉他,因为血中剑里没有灵力,所以掌门要他立刻启程下山,收集灵力。 师命难违,天命难违,而这柄剑除了他没人可以使用,所以他不得不拿起血中剑,不得不下了苍周山。 他从来都是被逼着成长,从当初一看古籍就打瞌睡的孩子,变成了而今整日闭关修炼的少年。 如今他又被逼着走上了一条他从来没想过的路,一条他根本不愿意走的路。 可临走前他依然想去看一眼越怀瑾,可他敲了门,出来的却不是那个人。 木言告诉他,越怀瑾现在不想见任何人。 是啊,怎么可能会来见自己呢?怎么可能会来见一个,前天还在恭喜自己,第二天就亲手夺走一切的人呢? 他毁了师兄的希望,毁了师兄多年的努力,凭什么还让师兄出来见自己呢? 但他还是想试试,于是就一直站在门前,一直等,一直等,他怕如果这次见不到,那么多年以后回来,便是形同陌路了。 这是他最怕的事,一个亲手将自己带大,教自己吃饭穿衣,梳头洗脸,读书习字,为人处世的人,一个亦师亦友,亦父亦兄的人,到最后却形同路人,这叫他如何接受。 就这样,他从旭日东升等到了夕阳低垂,又从月上枝头等到了朝光满天,而那扇门始终没有打开,而他亦不敢进去。 到最后尹溯没有见到自己的师兄,而越怀瑾也没有出来见自己的师弟。 两个原本无话不说的人,已是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一个被山下的雾隐没了身影,从此找不到回家的路,一个停在原地,夜幕降临,不知何处为家。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心心相映 “我觉得......我和师兄再也回不去了。”尹溯说着,眼泪像断线的珍珠落了下来,随后更是哽咽难言,将脸埋在手心里,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婴隰伸手将他搂进怀里,紧紧抱着他,轻声道:“可你还有我的。” 那天是他第二次哭,第一次,哭自己的无能为力,救不了那个小女孩,这一次,哭自己的无可奈何,决定不了要走的路。 ...... 第二日,星烁见尹溯一个人坐在楼下,于是趁着所有人都还没到,便快步来到他面前,压低声问道:“如果有一天你被石头压了,你会舒服吗?” 尹溯听后,端着茶杯的手一滞,随即道:“这什么问题,我为什么会被石头压?” 星烁“啧”了一声,道:“又不是真的被压,你要想象一下。” 尹溯见他说得眉飞色舞,虽然不解,却回道:“那要看是多大的石头了。” 星烁侧头打量了他一下,道:“挺大,反正比你大。” 然后又想了想:老东西都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分量应该不轻,补充道:“还有点重。” 尹溯想也没想就道:“那我还有命活吗,又大又重的不直接把我压死了。” 星烁一看他这个反应,这很明显的不舒服啊,心想:完了完了,老东西真给魔界丢脸! 可他依旧不死心,凑进尹溯,低声道:“那你挖鼻孔的时候,是鼻孔舒服还是手指舒服。” 尹溯被问得猝不及防,一口茶冒进气管里,连连咳嗽。 星烁见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于是拍着他的背道:“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尹溯咳了好半晌,才直起身,错愕地看向他,心说:你开玩笑的吧!但又见他一脸期待地在等自己回答,嘴角不自觉往上抽了抽,道:“我可没挖过,你呢?” 星烁随口就道:“我也没挖过,不对啊,怎么反过来你问我了,要不你现在挖下试试?” 尹溯一下哭笑不得,这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神情不自然地看向星烁,道:“你不觉得,我们现在谈论的,有点辱没斯文吗?” 星烁认真想了想,道:“好像确实有点,那我换个问法,耳朵你总掏过吧,你掏的时候是耳朵舒服还是手指舒服。” 尹溯无奈地扶着额,心想: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又晃眼一看,正好见婴隰走下楼,而沈潦也吃着白饼从门外而来,于是长舒一气,赶紧对星烁道:“他们来了,走吧走吧。”语气里带着丝丝喜悦。 星烁起身,看了一眼来得不合时宜的婴隰,长叹一声,摇摇头,便大步离去。 婴隰被他弄得糊里糊涂,问尹溯,“他怎么一大早就那副模样。” 尹溯看了看他的鼻子,又看了看他的耳朵,道:“他可能......想让人帮他掏耳朵。” 婴隰嘟囔一句,“魔还掏耳朵,真讲究。”便随尹溯离开客栈。 众人出了夜雨城,正要往东郡方向走,尹溯见星烁还跟着,于是道:“你要同我们一路?” 星烁一听就不高兴了,“不欢迎吗?我虽然不是特别厉害,但毕竟是魔,还是能助你一臂之力的。” 尹溯见他一定要跟,也就没说什么。 然而一路上,星烁却一直将沈潦往后拉,每次只要沈潦一靠近尹溯和婴隰二人,星烁就要上前,将他扯下来,还每次将沈潦扯开了,就神神秘秘地看一眼婴隰,似乎在说:好好把握我给你制造的机会,不要给爷丢脸。 而婴隰总是一脸看傻儿子的表情看向他。 于是两人一妖一菜鸡,就这样往东郡方向而去。 东郡是南北东西四方商队来往的必经之地,因此该地也就聚集了形形色色的人与物,更是地大物博,繁华昌盛,可与京都媲美。 星烁站在城门外,问道:“我们到这里是来做什么的。” 婴隰道:“还用说吗?当然是办正事了。” 而星烁一副了然地点点头,心想:果然这个老东西有什么计划。 可等众人进城后,星烁却非要先去找客栈。 婴隰打趣道:“你一个魔要住客栈就算了,这么早就要去睡觉,是不是身体不好。” 星烁听了,气哄哄地对他说了一句,“你个为老不尊,瞎说什么。”便拉过正看向某一方向的沈潦,愤愤而去。 婴隰则是一脸委屈地看向尹溯,“阿溯——,我很老吗?”尹溯尴尬地笑笑,道:“怎会,他许是不知为老不尊是何意。” 经过几天的相处,沈潦发现星烁虽是魔,但灵力低微,脑子也不太灵活,因此此刻他被这呆魔拉着,心里倒是不反感,可依旧不解道:“你要去客栈,为何还要带上我。” 星烁松开他,说:“你难道没有发现每次老......,每次婴隰看尹溯的时候,眼睛里都是有星星的吗?你再看他看我们时,眼里全是冰渣。” 沈潦听他此话,回忆起以往许多事,道:“还真是,可这也不能作为你随意拉我的理由啊。” 星烁白了他一眼,道了句“孺子不可教也。”便快步往客栈方向而去。 尹溯与婴隰随后而至,尹溯见星烁手里只有三块房牌,于是疑惑道:“怎么就三间?” 星烁将一块房牌递给他,道:“不三间,那几间?”又给了沈潦一块,再将最后一块揣进自己怀里。 尹溯知他是何意,可一想到要和身旁这人同榻而眠,就紧张不已,虽说以往有时也睡过,可每次都是在他睡意沉沉,意识模糊时,婴隰自己爬上来的,要说清醒时同床共枕,是绝对没有的。 况且有好几次,在夜深人静时,尹溯从睡梦醒来,见到枕边之人,多次都把持不住,总想对他做点什么。 他很怕自己再这么下去,会毁了那如星月美好的人,所以此刻,他手里这房牌也就变得滚烫无比。 缓缓走向柜桌,对客栈老板道:“抱歉,方才说错了,我们还要一间。” 老板应声,又拿出一块房牌。 而星烁一听,缓缓看向在一旁的婴隰,见他微微低落,便忍不住心想:遭了!他们分房睡了,这是吵架了!不行不行,我要帮帮他们。 便将上前将客栈老板拉到一边,低声问道:“这里可有适合谈情说爱的地方?” 老板想了想,道:““嗯——,还真有,在东郡有个叫三生河岸的地方,那里最适合谈情说爱,许多有情人都在此地私定终身,届时只要公子您带上心爱之人,去河边走走,放放花灯,多做些温馨的事,保准让她死心塌地跟着你。” 星烁听得直乐呵,向老板投去欣赏的目光,道:“你很懂嘛。” 老板道:“没有没有,不过我与我家娘子就是在那里私定终身的。” 星烁满满地点点头,又走向婴隰,对他小声说了一句,“记得带尹溯去三生河岸,那里特别不错,而且现在天快暗了,更合适你们,但是千万不要告诉他。” 又给沈潦递了一个眼色,两人便迈步而去,留下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婴隰。 尹溯见那两人走了,于是问道:“阿隰,他跟你说什么了,还一脸神秘。” “他说让我们去三生河岸,还说那里特别不错。” ...... 两人在去往三生河岸的路上,见到一对夫妻站在街边吵架,吵得那叫个不分伯仲,热火朝天,而周围的人皆是见怪不怪。 婴隰道:“这里的民风有点彪悍啊。” 紧接着,一对夫妻迎面而来,夫妇二人恩恩爱爱,那女人则小鸟依人地挽着自己的丈夫,乖巧又可人。 尹溯道:“除了彪悍还挺温馨的。” 因为东郡聚集了各路人马,所以这里不存在特定的民风,说不定哪天你走着走着就感觉自己从南走到了北,又从北走到了西,再从西走到了东,最后绕了个大圈,回到原地。 尹溯正走着,忽然一串糖葫芦冒出,挡住他的视线,随即听得身旁人,道:“以后只要遇到卖糖葫芦的,我都给你买一串。” 尹溯拿着糖葫芦,有点茫然,“为何?” 婴隰笑道:“因为喜欢啊。”他话一出,两人皆是一愣。 婴隰方才是不经大脑的脱口而出,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赶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喜欢......吃。” 怕他误会,又道:“越怀瑾每次下山,你都会让他给你带一串,而且每次只要有卖糖葫芦的路过,我发现你都会多看两眼。” 尹溯听他这么一说,让原本五味杂陈的心,忽地涌现出一阵暖意,自己当初在穷极境只是随口一提,他竟然记住了,还记了那么久,而且连我在偷看糖葫芦都知道。 婴隰见他发愣,以为他误会了,又解释道:“其实我没有其他意思,我们是共患难的挚友嘛,我自然会多留意你的。” 可他最后这番解释,却将尹溯心里的小火苗,瞬间掐灭。 你少用你自己的龌蹉心思去揣度他人,人家对你没意思的。 ......其实......朋友也是好的。 而后两人一路打听,来到了三生河岸,其实尹溯听名字就知道其中深意,但他还是想来,想和那个人一起来,那怕怀揣着私心恶意。 河岸街边灯火通明,四处洋溢着温暖。 三生河岸,顾名思义此处确实有一条河,但它最特别的不是河而是岸。 岸边上有一面很长的石墙,许多有情人都将对方的名字刻上去,一共要刻三次,代表着三生有幸,与卿相识。 尹溯看了眼那面墙,却也只是看了一眼。 卖糖人的大叔沿街叫卖道:“一世糖人,三世相遇。” 婴隰觉得这句话有趣,就要去买糖人,可他选了半天也没挑出喜欢的。 大叔对他道:“公子喜欢什么,我也可以现做,很快的。” 婴隰思索了会儿,道:“照着我这样做一个,再照着他这样做一个。”指了指旁侧的尹溯。 大叔看了看尹溯,道了个‘行’,便开始用糖浆描样。 糖人做好后,尹溯正要去接自己的,可婴隰所忽地快速夺走,尹溯还未反应过来,手里就被塞进另一个,又听得婴隰道:“你拿着我,我拿着你。” 然而尹溯拿着手里糖人,不由的想,这是何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吗?难不成他......,随后他立刻掐断自己的想法,只是一个糖人而已,能代表什么。 婴隰拿着糖人心里美滋滋,又见尹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于是打趣他道:“阿溯,你是在想从哪里开始吃吗?” 可尹溯还在神游中,听他说从哪里吃,耳尖不由自主地发红,恍神中随意地咬了一口糖人。 然而婴隰却故作惊讶道:“哇塞!阿溯你好厉害,竟然一口就咬了我半个头!” 尹溯被他逗得发笑,看了他一眼,于是道:“那你也咬半个头就好了。” 也不知婴隰是真没听懂还是装没听懂,他就着尹溯的手,将那糖人的另外半颗头咬掉。 而尹溯完全没料到他会这么做,就这样拿着让他咬,愣愣地看着他,耳朵直接红透,又红又烫,却又不想被发现,便别过脸,无奈道:“哪有咬自己的。” 婴隰‘嘿嘿’笑道:“你这不就见到了,就是我啊。” 尹溯不敢看他,迈步就往前走,婴隰立刻跟上去,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尹溯无奈地叹了声,也撞了过去,于是两人就这样你撞过来我撞过去的走了一阵。 忽然,婴隰惨叫一声,捂着肩膀往旁倒。 这可把尹溯吓了一跳,他赶紧上前,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是我力用大了吗?” 婴隰见他如此着急自己,心里不禁涌起一阵暖意,更忍不住就想将自己的心意统统告诉那人,像潮水般全部涌向那人。 他定定地看着尹溯,甚至听到了自己如雷声般震耳的心跳,薄唇轻启,心跳愈响,缓缓开口,道:“阿溯,其实我真的很......。” 然而他话未尽,一对男女却从他身边擦过,紧接着,天空璀璨夺目,而他深深心意也随着烟花掉落于地。 他见尹溯依旧担忧,于是笑道:“我没事,去看烟花。”却在心底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时候,以后还有机会。 于是两人坐在长廊边,并肩看着绚烂烟火,然而烟火坠落,就只剩夜幕星河。 可夜幕之下,还有一个你,侧目可见。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迷之行为 渐渐地河岸边,石墙下的人,已是寥寥无几,两人也回到客栈,各自进房,与平时无二,却又不同。 可婴隰推开门就见到星烁躺在自己床上,让他原与尹溯分开时就未舒展的眉,皱的更紧,问道:“你不回房,跑我这里来干嘛?” 而星烁看到他,墨黑的眉弯徒然紧皱,漆黑的眼睁得像铜铃,一把翻起身,大喊道:“你怎么回来了!” 婴隰摆手示意他小声点。可星烁哪管这些,着急忙慌地将他拉到桌边,又将他摁在凳子上,自己则坐到一旁,神情极其严肃地问道:“今晚有没有发生什么?” 婴隰点点头。 星烁听后表情一松,像是说好一桩媒的媒人,又催他赶紧说。 婴隰道:“吃糖人,看烟花。” “没了?” “没了。” 星烁顿时跳得八丈高,大喊道:“你怎么回事!怎么就做了这些!” 婴隰本就低落,所以是问什么说什么,完全没走心,现在又被他突如其来的大嗓门震得耳心生疼,非常无奈扶额轻叹。 可星烁看他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他只觉得婴隰现在难过到都开始扶额叹气了,这只能说明他们的矛盾还没解诀。 于是他拍了拍婴隰的肩膀,道了声,“看我的。”便头也不回的推门而出。 婴隰完全想不通他这迷一般的行为,也懒得想,也没心情想,干脆直接上床蒙头大睡。 星烁在走廊上就一直嘟囔,“真是的,连个人都哄不好,你这个老东西干脆孤独终老算了,也省的我来操心。”而后站在一扇门前,轻轻敲了敲。 尹溯打开房门,见他在外面,还未开口问有何事时,就见到星烁两眼微垂,又眨也不眨地看着房里,神情微微憔悴道:“我能和你睡一间吗?” 然而他话音未落,尹溯就愣住了,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的......房间呢?” 星烁应声,用他那一副生无可恋的憔悴脸看向尹溯,缓缓开口道:“此事说来话长,不妨你自己去看看。” 尹溯见他面目沧桑,便同他过去,可待他推开星烁的房门,看到里面的一切后,他的嘴巴便不由自主地慢慢张开,眼睛也不由自主地慢慢睁大。 星烁见他的眼神从茫然变成惊讶,再从惊讶变成疑惑,然后又茫然了,于是忍着笑意,继续一副神弱心衰的模样,道:“我也没办法。” 房里满地都是瓜子壳,水果皮,碎花瓶,还有糕点渣和几块咬了一口的果饼,床上也是乱七八糟,被子被揉成一团,像杂草鸡窝一样堆在角落,而被褥上还有一大块不知名的,已干掉的污渍,就连立柜也翻了面,变成门朝墙。 尹溯看着比鸡窝还乱的房间,平复了心绪,问道:“你喝酒了吗?再说你不是魔吗?手一挥不就复原了。” 星烁叹了声,佯装低落,道:“实不相瞒,自从我在妖界待过后,我的灵力一到晚上就全部消失了。”说着还故作出难过的模样。 尹溯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但转念一想,他一个魔不至于这么做吧,而且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便在心里沉沉地叹了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们睡一间吧。” “啊!”星烁被他这话,吓得声音瞬间走调,心想:我要和你睡,老东西知道了,还不得劈了我。 于是咧嘴尴尬地笑了两声,道:“要不你和老......和婴隰一起睡吧,毕竟我是魔,我的魔气会影响到你的。”然而他为了找个理由将尹溯塞进婴隰房里,已然忘了他如今灵力全无,又哪来的魔气。 从头到尾,尹溯都不知道星烁究竟想做什么,此刻听他话里是漏洞百出,就更是不解了,正要想问问,可星烁却推着他的肩膀,将他快速往前推,直到来到婴隰房门前才停下,又快速敲门,便一溜烟地跑了,整个过程未有丝毫停顿。 而尹溯在门口站着,都还未去想他将与婴隰同眠这事,门便开了。 婴隰见他站在门口,问道:“怎么了?” 尹溯将方才发生的事,简单地与他讲后,于是两人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星烁脑子不太好。 这就样他们依然是一个睡床一个睡地。 而星烁躺在尹溯的床上,却是洋洋得意,心想:老东西你可得好好谢谢我。 鸡鸣报晓,沈潦最先起身出门,见众人皆不在楼下,于是便想去喊他们,来到尹溯房门时,正欲敲门,却见星烁忽然从房内冒出来,道:“不要去喊他们,他们昨晚比较累,让他们多睡会儿。”说完便将门关上。 而沈潦见是星烁从尹溯房里冒出来,顿时无数的猜想接踵而来。 尹兄和星烁,又和婴隰兄,而星烁又在极力撮合尹兄和婴隰兄,????好乱的关系啊......。 于是他在自己的胡乱猜想中,推开门,见星烁正躺尸似的躺在床上,又向着四处恍眼看去,不见尹溯,便更为疑惑,问道:“怎么不见尹兄,而且为何你会在这里?” 星烁闭着眼,开口解释,可并未说明昨晚的事,只说是因为他的房间太乱睡不了,才如此的。 为何不说明真相,一来,星烁明白,若是一五一十地将前因道明,沈潦必定会怀疑他与婴隰早已相识,二来,他并未完全相信沈潦,自然不能冒险,更何况此事涉及到婴隰是魔的身份和他的计划,就更要小心谨慎。 沈潦听他说明后,竟不知该如何接话,又见那人躺着是一动不动,便退出房来。 星烁躺了一炷香后,起身出门,见旁边房门紧闭,便是心情大好,下楼坐在沈潦旁侧,可他刚坐好,就见到婴隰推门而出,不禁心想:可以啊!老东西体力不错嘛!折腾了一晚上,这就能起了,看走路的样子,像是上面的,这样我就放心了。 等婴隰走近后,星烁正等着被他夸奖两句,却见婴隰只是坐在对面,撑着头懒洋洋地把玩茶杯,于是嗑了一声,见他没反应,又嗑了一声,可他还是没反应,再嗑一声。 婴隰道:“你鸡毛卡嗓子了?” 星烁一下子无话可说,半晌才道:“你就不表示表示吗?” 可婴隰一听就来气,道:“要不是你大半夜折腾,阿溯能睡到现在吗?” 星烁立刻不悦又委屈,反驳道:“不是你在折腾的吗?” 婴隰用端着茶杯的手,伸出原在抚摸杯沿的食指,指了指他,道:“你少污蔑我,明明就是你大半夜去霸占了阿溯的房间,害得他一整晚都没睡好。” 星烁先是一脸无辜,随即气哄哄道:“我那是为你好,你们吵架了,还要我来操心,现在你非但不感激还怪我!” “?”婴隰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又想了许久还是没明白,就疑惑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吵架?” 星烁见他的神情不像装的,于是问道:“你们不是睡一起了吗?” “我们从来都是一个睡床一个睡地。”婴隰说完,便又开始抚着杯沿。 他这一句话直接将星烁轰了个外焦里嫩,久久不能回神,心想:居然还分开睡,老东西怎么这么没用呢?难不成老东西对尹溯没意思?于是凑近他,问道:“你是不是喜欢尹溯。” 然而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不仅将婴隰轰了个外焦里嫩,还连带轰到了沈潦,更将沈潦嘴里的瓜子给吓掉了。 婴隰睁大眼睛,愣了半刻,心说:这么直接吗?又见星烁神情严肃,不像在玩笑,而沈潦又继续磕着瓜子在等自己开口,于是点点头。 星烁满意地笑笑,道:“那你怎么不拿下他。” 婴隰叹了声,道:“我觉得他对我不是......。” 星烁惋惜地看着他,心想:哎——,老东西现在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当初的气势跑哪儿去了!不过也真是可怜,当了多年的孤寡老人,好不容易有心上人了,结果还是一厢情愿,哎——,哎——,哎——,看来我必须要帮他一把,不然老东西以后又该是一个人了。 这时从楼上忽然爆发出一声惊唤。 众人快速跑上去一看,只见星烁鸡窝般的房间里,躺着一个血淋淋的人。 而这惊呼也将尹溯正要提步下楼的腿,猛地扯回去,转身就往惊呼处奔去,夺门而进,蹲下身去探那人的鼻息,随后便对着围在门口的众人摇摇头。 周围的人一见,立马往后退,似要离这血光秽地远远的,待众人退到一个自认为安全的位置,有人便开始吵嚷,道:“这是死人了啊,报官!快报官啊!” 有人更是胡乱分析,道:“看这样像是夜间行凶,简直目无王法。” 然而星烁靠着门,随意道:“这是谁啊,怎么死在这里了。” 也不知是谁报的官,官兵很快便来了,先将客栈团团围住,带头人上楼看后,人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又吩咐手下将死者抬走,期间更是连连嘱托,要小心轻放,而后便厉声道:“谁报的官!”。 客栈老板从人群中走上前,道:“捕衙大人,是小人报的。” 林捕衙道:“何时发现的死者?” 客栈老板,道:“我是今早起后,带人上来打扫,可刚上楼就看见这间房门开着,当时还以为是客人退房了,就想去带人去打扫打扫,可走进一看,房里混乱不堪,里面竟还躺着一个人。” 随即那官头厉声喝道:“谁住这间房!” 他为何会认为这房住的不是死者呢?是因为死者是东郡都事的儿子——陈于深,而像这样的富家子弟是不可能有家不回,跑来睡这小客栈的,更何况陈家在东郡房屋甚多,这样一看,陈于深就更不会来小客栈了。 星烁靠着门,悠悠地说道:“我啊。” 林捕衙立刻喝道:“抓起来!” 星烁不屑地白了他一眼,道:“我要是想杀人,绝对不止杀这一个。” 林捕衙怒道:“还是个惯犯!来人带走!” 星烁冷笑一声,正要唤出灵力,尹溯却一把按住他,示意他不可,对林捕衙道:“抓人需讲证据,现在只有了物证,却没有人证,而且这里的人只到看到了死者,却并未见着,人是谁杀的,就算不得人证,而我却能证明他昨晚没睡在里面。” 林捕衙指着尹溯,恶狠狠道:“你最好滚开,否则连你一起带走!” 这时有人道:“昨晚我听到里面有砸东西的声音,好像还有......争吵声和打斗声。”那人添油加醋说了一通。 星烁见他抹黑事实,道:“跟他废什么话。”便唤出红色灵力。 那些人一看到红色,立马吓得腿软,紧接着就连滚带爬地跑了,有人还惊恐地喊着,“是魔!是魔啊!” 星烁轻蔑地看了那些人一眼,然后转头一看,却见众人都看着他,于是道:“怎么了?我做的不对吗?我可是魔,总不能坐以待毙,真让他冤枉我吧。” 尹溯叹了声没说什么,迈腿走下楼。 婴隰拍拍他的肩膀,也叹了声,跟上去。 沈潦同样跟上去,却在经过他时,对他道:“我们是来吃喝玩乐的,可你现在暴露了。” “那......我也不是故意的嘛,再说了我什么时候受过凡人的气啊。” 于是乎,现在城里已传出,魔来屠城的消息,一下子闹得人心惶惶。 人人口中都说着,“巫觋司卷土重来了,人界又要不安宁了。” 星烁听到外面的流言蜚语,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很大的错事,耷拉着脑袋对婴隰道:“我错了巫觋司,我是不是拖你后腿了。” 而婴隰虽知道自己是巫觋司,可他压根就不知巫觋司到底是做什么的,所以也想不通星烁为何如此内疚,只好道:“不怨你,不必自责。” 星烁以为婴隰不怪他,立马喜笑颜开,道:“就知道你是站在我这一边的,毕竟是你教我,虽要学会隐忍蛰伏,但更要保持本心,我当时就觉得魔界之人不能受此欺辱,所以才没忍住的。”顿了顿,一副知错的模样,道:“可是......如今城中四处都在传你要屠城的消息,这该怎么办?” 婴隰听他这话,让他心里额许多疑惑都解开了,心说:我还教过他这个?我怎么不记得?而且听他这么说,似乎我与他关系匪浅啊,难怪他一言一行都像是与我相识已久,可我怎么就想不起来呢?难不成我失忆了?可若我真的失忆,又怎会记得自己的名字,巫觋司这个称谓,和对世间熟知的种种呢? 因为他不相信自己失忆,也就没告诉星烁,他已是什么都不记得,只觉得是自己记性太差或是星烁在说谎,于是道:“只要没有魔现身东郡,那这个风声自然就小了,不必担心。” 很巧,尹溯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四人只好待在东郡的一个边陲小村庄内,想等风头过了再出去。 虽憋屈了些,但却是唯一的法子,因为东郡不是什么小都小城,况且明阳宫庙就在东郡。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田园生活 于是众人站在星烁用灵力化出的木屋前,纷纷向他投去赞赏的目光,星烁则是洋洋得意,而后众人又陆续进入,可里面的一切,却让人大失所望,房里空无一物,这就只是一个豪华的房架! 而星烁原本得意的神情,也变得尴尬,不好意思笑笑,道:“我给忘了,不过你们想要什么就告诉我,我给你们化出来。” 于是众人也不跟他客气,要求众多,这里需得有一张桌子,这里要来几把躺椅,还有变锅碗瓢盆,变柴米油盐就更不用说,就连摆设,像花瓶、字画、文竹、青松,几乎什么都要,而星烁只是在心里抱怨,行动上却是干脆利落,任劳任怨,这是因为他知道是因他的缘故,才害得大家沦落至此。 可就在婴隰让他替自己变一套茶杯时,他就忍不住开口了,道:“你的杯子还要我来变,你自己一挥手不就出来了吗?再说这里又没其他人。” 然而婴隰却递过去一锭银子。 星烁一看,‘哼’了一声,道:“银子就想收买我,我像是用得着银子的人吗?” 婴隰‘啧’了一声道:“谁说要给你了。” 星烁听了,蓦地火冒三丈道:“连银子都不给!你怎么这么抠啊!”然后一把夺过婴隰手中的银子,随即一套白玉茶杯显在木桌上,顺带还有一筒桂花茶。 婴隰见他这一气呵成的动作,眼角轻抽,心说: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只能以物化物,没有凭空化物的本事而已,怎么气性这么躁呢? 最后众人游赏了一番星烁的成果,满意地点点头,又开始享受星烁的成果。 可就在沈潦刚坐上椅子时,椅子却毫无预兆地消失了,他毫无防备,便一屁股摔到地上,错愕了片刻,才爬起来,可他屁股虽疼,却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捂,只好咬着牙,忍着痛意,愤愤地看向星烁。 星烁一看,‘哎呀’一声,不好意思道:“忘了告诉你们了,我的化物之力不能维持太久的。” 沈潦还未开口,这富贵华丽的木屋,就如同一阵轻烟般随风而散,众人已然站在露天平地上。 星烁尴尬地笑了两声,又见婴隰从地上捡起几块石头,在将手掌摊开时,手中石已为手中银,对他们道:“要不买吧。” 星烁看到石头变成银子,心说:嗯,巫觋司的化物之力是永恒的,但他为何不直接将房子变出来呢? 又转念一想:可能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是巫觋司,但他都把银子变出来了,难道不会引起怀疑吗? 星烁忽然觉得婴隰所做的种种事,简直太匪夷所思了,不过还是秉着不能扰乱他计划的原则,选择管住好奇,随机应对。 接着婴隰又将一些蘑菇白菜土豆玉米树苗什么的给炼化活,让它们去盖房子。 这是星烁第一次见到炼化之力,在旁边看得是目瞪口呆,心里暗自崇拜起婴隰,心想:巫觋司不亏是巫觋司,那我以后叫他老东西还合适吗?诶——,老东西是因为他年纪大才这么叫的,和他本人无关,不算不敬。 而沈潦也是一样,他以前虽见过那朵会跑会跳的蘑菇,但却未亲眼见过婴隰是如何将它变活的,就与星烁立在一旁,同样是目瞪口呆,心想:谷妖的前身不亏是魔啊。 而后众人留下星烁来指挥它们盖房子,而其余人则乔装打扮一番,拿着沉甸甸的银子去城中采办。 几人刚城就听到满天的流言,且全是魔界要屠城和巫觋司将重现血洗人界的各种蜚语。 一切办妥后,四人就在村庄里过着闲得发慌的颓废日子。 那日星烁正躺在院中的竹椅上,一边晒太阳,一边嗑瓜子,却晃眼看到一老太太正背着一大捆干柴,步履蹒跚地在石道上走,那捆如小山般的柴已压得她的腰都快接近地面了。 于是乎他就秉着助人为的好意,上前帮忙,就这样连续帮老太太背了几天,其实要说帮也就是他让柴飘起一点,自己弯着腰做做样子,老太太还直夸他不仅样貌俊郎,还力大无比。 最后老太太为了答谢他,送了他一只老母鸡。 星烁就用绳子牵着那只鸡,雀跃又得意地走回小院,而婴隰一见到这只鸡,就道:“可以啊!还送你一只鸡,今晚可以喝鸡汤了。” 星烁一听,便赶忙将鸡扯到身后,护崽似的,道:“不行!这只鸡是我善意的回报,是用来看的。” 婴隰才不管他回报不回报,就非说要给炖了,竟还伸手去抢,最后还是星烁要死要活,费了半天劲才把这只鸡给救下来,又修了一个栅栏,把鸡养在栏中。 没过多久婴隰觉得这鸡就它一只,委实寂寞,又不知道从何处逮了两只野兔回来,与它作伴。 于是乎,大家都开始陆陆续续地带些山鸡、野兔回来。 尹溯看着这极富有乡村气息的小院,却总觉得还差点什么,于是就从村尾大爷家里抱了一只小白奶狗回来,说是看家用的,可大家都觉得他是借不到大狗,所以将人家生的崽抱回来了,而且他每天都会带着小奶狗在院子里跑两圈,还美其名曰:多跑跑,长得快。 但最不可思议的是婴隰,他居然把屋里洗澡用的唯一一个大木盆,拿来养鱼。 不过大家都觉得无所谓,反正没了也是他出钱买。 渐渐地动物是越来越多,那些小鸡仔也就往屋里跑,因此众人吃饭时,都会往地上丢点吃的,而那些鸡仔们为了抢食,就经常从他们的脚上踩过去,但没人在意,毕竟都是小鸡仔,管他呢。 可直到有一天,一只稍大的鸡直接飞上来将沈潦嘴里还没吃进去的肉给抢了去,大家这才意识到得把它们已经长大了。 某天,婴隰正在给鱼喂食,星烁问道:“你养鱼用来吃,舍得吗?” 婴隰看了他一眼,分给他一点鱼食,道:“自己养的吃着才香,这叫劳动的果实。” 星烁嘟囔一句,“残忍。” 这个时候沈潦又开始喊了,“星烁你的鸡怎么到处拉屎啊,你都不管管吗?” 星烁回道:“你看到了就顺手铲了呗,我现在忙着喂鱼呢。” 紧接着沈潦嘟囔一句,“嫌脏你还要养,怎么想的。”就拿着铲子开始四处铲屎。 而这个时候尹溯正给鸡洒谷子。 于是乎,院里每天都会出现这样一幕,尹溯在逗狗,婴隰在喂鸡,星烁在玩鱼,沈潦在铲屎,四个人是其乐融融。 这天婴隰心血来潮就要吃鱼,然而将尹溯叫来,两人看着活蹦乱跳的鱼却犯难了。 婴隰道:“阿溯你杀过鱼吗?” “没有,但我看林叔杀过,杀鱼之前要先把它敲晕。” 之后婴隰抓着鱼尾,就往地上一敲,力道之大,竟将那鱼活生生敲死了。 接着尹溯唤出血中剑,就开始刮鱼鳞,又用剑将鱼肚子划开,整个过程手法之生疏。 婴隰赞叹了一声,“不错啊,厉害。”就拿着被开膛破肚的鱼,到养鱼的盆里洗去,又因他两见过林叔是如何做鱼汤的,于是两人便齐心协力做了一大锅鱼汤。 到了饭点,沈潦看着一盆清汤寡水的全鱼汤,问道:“怎么没有鱼头呢?” 他们两人这才意识到,这鱼不丑啊。 婴隰道:“你管它有头没头,好吃不就行了。” 星烁尝了一口鱼肉,细细品了品,神情苦憋,道:“怎么有股铁锈味,你们煮的时候用的哪个锅。” 尹溯道:“最大的那个。” 顿时沈潦和星烁都惊恐地睁大眼睛,随后对视一眼,便低下头努力憋笑。 婴隰看他们一副欠打样,于是喝了口汤,清汤带着一股浓浓的铁锈味顺着喉咙流进肚子里,那感觉跟抱着铁啃一样,但鉴于这是他自己做的,不能表现出难喝,就强忍着不适,道:“我就觉得挺好喝的,是你们太挑了。” 他话一说完,星烁恢复了正常,一本正经地问道:“你知道那口锅里面有过什么吗?” 婴隰半眯着眼,瞅着他,露出危险的气息。 “那锅被鸡拉过屎。”星烁在他的威慑下,硬着头皮,诚恳道。 沈潦还伸出手,比出一个圆,补充道:“而且还这么大。”说完他就和星烁对视一眼,两人像是疯了一样,俯身狂笑。 婴隰就这样看着他们,仿佛随时就要给那两癫狂大笑之人一个了断。 这时尹溯忽然冒出一句,“可那锅我洗过。” 他们一听,同时止声抬头,看向尹溯,愣了片刻,便拍着桌子狂笑,竟比放才还要放肆。 婴隰照着他们头,‘啪啪’拍了两下,“笑!笑!”对星烁道:“你还不是吃过。” 可星烁想起刚才他说的挺好喝,便一边拍着桌子,一边捂着肚子,笑得眼角含泪。 婴隰满脸黑线看着笑得上气不接的星烁和笑得快没声的沈潦,然后对尹溯道:“我们出去走走,等他们笑死了再回来。” 今夜月明如水,两人走在田间小路上,微风带着青草的清香拂上脸颊,不知名的鸟儿在树枝欢快地歌唱。 他们就这样并肩走着,不急不缓,微微侧头正好能看到对方。 婴隰情不自禁地将手轻轻擦过尹溯的手背,不着痕迹却又带着灼灼热火。 尹溯的手不禁一抖,刹那间被碰的那处已开始发烫,从手背烫到了手心,脸也不由自主的烫起来,心跳也愈来愈烈。 他忽然好想去触碰身边这个人,去看他比星空还璀璨的眼眸,和璀璨眼眸里的自己。 而婴隰同样渴望去触碰旁侧人,想去拥抱他,去吻月光下浅淡的唇弯,去细细描绘润唇上的纹路,然后舌尖划过一颗颗光滑的贝齿,再轻轻探进去,探到令他无法自拔的软舌。 他越想就越渴望,越渴望就越控制不住,所以他的手比他的脑子先一步反应,便一把抓住尹溯的肩膀,扳正他的身子,让他看着自己。 可尹溯从他的眼睛里看到的不是清亮的星星而是熊熊火焰,以及被火焰包围的自己。 这时婴隰的脑子已经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了,可他就是不想放手就想做点什么,便低声道:“闭眼。”嗓音带着火热,带着忍耐,带着渴望。 尹溯被那团烈火逼得无处可逃,已然沉沦其中,照着他的话,将双眸轻阖。 婴隰鬼使神差地凑近月光下的人,这时他又嗅到了那股桂花香,而那花香像是醉人的浓酒一般,叫人心乱神迷,更是魂牵梦绕,可就在快要触及软唇,快被桂香萦绕时,却听得有人在下面喊道:“诶!你们在做什么?不要站在田坎边了,天黑路滑小心摔下来。” 婴隰被这中气十足的一声,硬生生从花香扯出来,随即放开尹溯的肩膀,愤恨地看了眼田里的人,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头,吞吞吐吐道:“我刚才......看见你眼睛上......有个东西,然后......闭着才看得到。” 他说完话连他自己都不知是何意。 两人没有继续往前,而是调头回去,等他们一进院里,就见到沈潦和星烁躺在木椅上。 那两人见他二人进来,于是星烁指了指一旁的两张躺椅,道:“来,晒晒月亮。” 于是乎四人就并排躺着,悠闲自在,可尹溯躺在椅上,一闭上眼想起方才的事,又想到婴隰眼里的火,心里就如同小鹿乱撞,百爪挠心般,如何都不是滋味。 但他却不敢侧头去看,他怕那团火会将他烧得体无完肤,然后将他皮毛下的龌蹉心思统统暴露出来,最后像一只被烤得焦黑的羔羊,不是被人含在嘴里,细细品尝,而是被遗弃在角落,永不见日月星辰。 而婴隰躺在他旁边,微微侧头见尹溯双眸轻垂,神清骨秀,眉间显露英气,而柔白的月光洒在他微红脸上,却将那原本硬朗流畅的颌骨衬得柔和,修长的双腿被白衣覆盖着,随意地搭在矮凳上,长密的眼睫像是投在眼下的一汪幽泉,似需一颗石子,方能掀起涟漪。 尹溯并未注意到身旁这人的目光已变得狂热,似要将羔羊洁白的毛皮剥开,露出微微泛红的细肉,再轻咬上去,细细品味,最后吞入腹中。 渐渐地,婴隰已难以忍受,浑身燥热,看不得那张脸,更不能见那副身躯,只好强做镇定,道了声,“我先进去了。”然后逃似的跑开。 尹溯听他语调怪异,立马睁开眼往后看去,见他身影急促,正想起身去看看。 可这时星烁却拍拍他,道:“继续晒,他只是太热了。”然后又问道:“你不热吗?” 随即他想到了刚才在田坎边被婴隰擦过的手背,于是道:“热过了。” 等尹溯回到房里,见婴隰侧身躺着,面朝墙壁,身体微微起伏,看来已经睡了,于是轻手轻脚上了自己的床。 而婴隰根本就睡不着,他听到尹溯脱衣的声音,上床的声音,好不容易浇灭的火,已渐渐燃起,又将所有的邪念尽数引出,而方才的疏解之处已然生机勃勃。 他不愿与心上人同房而卧时,去做一些亵渎那人的事,所以就只能忍着,过了好一阵,感到对床之人已熟睡,才起身出屋,躺在院外的木椅上,却不敢再次自我疏解,方才屋内的舒缓举动是他神识混乱,意识模糊才做的,而此时寒风凛凛,让他的脑子清醒不少,就已是万万不能去亵渎他所喜所爱之人了。 这时星烁出来见到婴隰躺在椅子上的模样,就不禁地想起了以前见他站在月下时,也如此刻般落寞凄凉。 于是轻叹了声,心说:老东西你放心好了,你的后半生幸福就包在我身上,我一定帮你将尹溯拿下,那怕用抢的,我也不会让你孤独终老!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魔鼠入城 次日,阳光明媚,尹溯正在遛狗,却见到村里的许多人带着大包小包往外走。 正在栅栏里铲鸡屎的沈潦看到这一幕,道:“怎么都慌里慌张的,难道魔物真的来屠城了。” 而正蹲着玩鱼的星烁,一听到沈潦说的话,‘噌’的一下站起来,猛地看向婴隰。 可婴隰还若无其事地在给鸡洒谷子。 尹溯出去向人打听,那人一脸忧愁地直摇头,道:“郡城里面陆陆续续一直在死人,而且明阳宫庙的人查了,都说是魔干的,现在东郡不安全了,大家都在说那个大魔头要把东郡作为他回来的第一个屠宰场,你们也快点逃命吧。”那人说完就急冲冲地走了。 星烁听到这个,又忍不住看了眼婴隰,然后斩钉截铁道:“不可能!我们魔界是不会滥杀无辜的。” 尹溯也不知究竟是不是魔做的,毕竟各界生灵有好有坏,能管住自己不为恶,但能管住别人吗? 这时他想起了穷极境幻境中那个人,而那人就是巫觋司,现在想起,他仍然能感受到那种压迫和恐惧,渐渐地手心里冒出了冷汗。 星烁打死也不信巫觋司会下令屠城,但他又不敢去问,就只好对尹溯,坚定道:“不可能是巫觋司,这肯定是诬陷,他觉得不会这么做的。” 此刻尹溯是有点纠结的,虽然他自幼就听了许多魔做的恶事,可依旧认为万事不能一概而论,但巫觋司不同啊,他是为祸苍生的大魔头,是世间公敌。 星烁见他犹豫了,又道:“你要如何才能信我说的。” 尹溯皱着眉,神色纠结,半晌也未开口,只因巫觋司这人于他而言,只是一个从未谋面的生人,又怎么因星烁一句话,就去信他呢。 婴隰见他一直沉默不言,于是走上前道:“信与不信都不重要,你若是想就去做。”他倒是对尹溯的犹豫,没有一点难过,因为自从星烁出现后,他就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巫觋司了,毕竟现在的他根本无法与那个强大的魔界统领相提并论。 尹溯听了他的话,又看了看星烁,道:“眼下我们都上了抓捕名录,不能在城中随意走动,不如去各大村里看看,是否会有魔物出现,顺便还可以保护那些毫无灵力的农人。” 星烁见他同意了,可心里却不怎么开心,因为他知道尹溯现在并不相信自己的话,于是点点头,余光扫过婴隰时,不免在心里暗叹一声,而后又主动提出要和沈潦一起去另一个的村落。 尹溯就觉得似乎每次星烁都刻意地想和沈潦在一起,就像上次,一个房间明明可以放下四张床,而星烁说什么都要和沈潦出去睡,结果两个人找了间小屋,硬生生塞进去两张小床,结果门关不上了,只好挂了条帘子。 虽说秋季凉爽,可每到夜晚却是寒风瑟瑟,尹溯就劝说他两回大屋睡,然而那两人宁愿盖两床棉被,也不愿意回来。 可众人在附近村庄里转了一天,连一点魔影子都没见着,于是大家就想,会不会魔物只在城里出现呢?于是就打算进城一探。 如今东郡由明阳宫庙的人全权守卫,所以城中人都相信明阳宫庙可以护住东郡,因此大街上还和往日一样,只不过一到了晚上就空荡荡的。 几人趁着夜色,悄悄进了城,也真是巧,刚进去还没走多远。 就看到离他们几丈处,有一只黑不溜秋像大黑耗子的东西正趴在地上,那东西察觉到有人来了,就快速朝前窜去,动作与耗子一模一样。 它速度太快,尹溯还未看清,就听得婴隰对他道了一声“小心点。” 尹溯还未反应过来,身旁就已经无人了,不觉担忧地看向婴隰消失的方向。 这时星烁拍拍他肩膀,道:“不用担心,谁遇上他,谁就没好下场。” 尹溯皱了皱眉,走上前去看那大黑耗子趴的位置,只见那里躺着一个人,那人死得极为惨烈,半张脸都给吃没了。 沈潦受不了这样血腥又恶心的场面,把头转了过去。 星烁嫌弃地‘咦’了声,道:“我们魔可没这种癖好,这老鼠肯定不是我们魔界的。” 尹溯趁人刚死,探寻了他伤口处残留的灵,道:“是魔。” 星烁眼神徒惊,立即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完还觉得尹溯探错了让他再探探,然后不管尹溯探几次,结果都一样。 是魔! 星烁依旧不能接受,毫不犹豫高声喊道:“巫觋司不可能下令屠城的!他绝对不会那么做!” 尹溯担心他将人引来,于是道:“你冷静些,我也没说是他下的令啊,当初神魔大战后,不是有很多魔物都涌入人界了吗,说不定是他们做的呢?” 对!一定是那些流窜到人界的魔物肆意妄为才杀的人。星烁想着眼里燃起了狠意。 众人继续往前寻去,看到许多明阳宫庙的人在街上巡逻,刚躲开就又遇上一队。 总之几人是东躲西藏,尹溯藏在角落,随口问道:“沈兄,你们明阳宫庙是有多少啊,怎么能分出这么多人来巡逻呢?” 沈潦被问得猝不及防,神情不太自然道:“啊?很多,挺多的。” 这时一声惨叫响起,众人立即寻声赶去,见到一个黑色的东西正按着一个人的脑袋,在吸食灵蕴,那东西看到有人来了,瞬间移到门外,又移到街上,向着幽暗夜色奔去。 众人还未上前查看那人的伤势,就见明阳宫庙的人赶来,他们看到尹溯和星烁,还有倒在一旁毫无生气,满颈鲜血的人,厉声喝道:“原来是你们!”随即一道灵障将整个房间包围。 星烁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道:“不想死就滚。”可他还未出手,外面的人却忽然倒地,紧接着婴隰走进来道:“你们怎么跑这里来了。”然后又看到他们身后躺着的人,“咦?又有人死了,走!给你们看个东西。” 他将众人带到桥洞,洞里面阴暗潮湿,的确招老鼠喜欢。 尹溯走进去,只见石洞中央躺着一只巨大的老鼠,足足有半人高,于是问道:“星烁你们魔界也有这种大黑老鼠吗?”然而回头一看,见星烁和沈潦都站在外着不肯进来。 婴隰见状走过去,对他两道:“嫌弃什么,我刚才还和那玩意儿过了两招呢,看我的手。”说着还将手上滑溜溜黑黢黢的液体擦在他们肩膀上。 沈潦嫌弃地‘咦’了一声就往里走。 星烁则一脸恶心地看了看自己的肩膀,脸拧了腌黄瓜样,道:“你现在真是越来越让我难以接受了。” 婴隰听着又要给他擦两下,星烁立马跑进去,随意扫了一眼那老鼠,道:“应该有吧,毕竟魔界生灵我很多都没见过的,今天见到这种恶心人的,也是长见识了。”然后侧头低声问着走过来婴隰,道:“你见过吗?” 婴隰摇摇头。 星烁心想:你连魔界有些什么都不清楚,怎么当的巫觋司啊。 这时他们听到一阵窸窸窣窣声,只见黑暗处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幽青色的灯光,所有人身上瞬间冒出鸡皮疙瘩。 尹溯立刻全身戒备起来,道:“糟了,我们进了老鼠窝。” 立即掐起离字诀,火光瞬间将桥洞照亮,一排排的老鼠已将他们团团围住,就在火光刚亮的下一刻,扑了上去。 星烁正想用手去抓,却想起婴隰手上那不知名的液体,顿时感到一阵恶心,就只好改为用灵流将其击开,又一直侧身旋转,费力避开那些黑老鼠,以免被它们碰到。 而婴隰这边却是杀伐果断,一掌一个,毫不留情。 尹溯将火焰挥到一只老鼠身上,然而它不但没有死,反而带着一身火将其他老鼠给点燃了,然后就像一排蜡烛似的,“唰唰唰”几下陆续燃起,最里层的老鼠很快形成一个火圈,紧接着第二层开始燃了。 尹溯心叫不好,又立刻掐起坎字诀用水流将它们团团围住,火焰才慢慢地熄灭。 然而那些老鼠竟未被伤分毫,尹溯立即唤出血中剑,可就在剑出鞘刹那,所有的老鼠纷纷逃窜,像潮水般涌走,这个时候一点微光斜进洞中,天将亮,尹溯也顾不得是何原因,立刻同众人离开桥洞。 可等他们刚出去,就看到明阳宫庙的人围在洞口外,而沈潦不着痕迹地退到他们背后。 为首的人戏谑看向尹溯,说了句,“苍周城的人竟与魔与妖为伍,当真是正派弟子啊。”语气刻薄难听,又招手让人布下灵障。 婴隰冷笑一声,道:“若是杀了你们,不就没人知道了。”说着就要提步上前。 而尹溯拉住他,对那人道:“我与谁一起是我个人行为,与苍周城无关,如果你想去苍周城告诉掌门,随你,但你若乱嚼舌根,毁苍周城清誉,我会让你知道永远说不出话是什么滋味。”这话说得毫无往日的温和,竟带着威慑,叫人不敢反驳。 那人似乎被吓到了,却觉得自己不能怯,道:“魔物杀了城中多少人,你与他为伍便是与整个人界为敌!”尽管他语气狠厉,但眼神中还带着些许胆怯。 蓦然那些人身体皆挺得笔直,像木板似的,而后为首那人全身一抖抱住旁边一人,眼神焕然,满嘴胡言,直喊着:“翠翠,翠翠,好舒服。”可神情确实极为享受。 而被抱那人同样抱着他,嘴里喊着:“我还要,宝贝儿。”神情与那人无二。 所有人都进了幻觉。 星烁得意地看向尹溯与婴隰,说了声“走”,就像只取胜的斗鸡走出去,路过为首那人还嫌弃地推了他一把。 众人一回到田园小屋,尹溯就开始分析道:“虽然现在我们知道了城中之事确实是魔所为,但我们不知道它们的突然出动,是蓄谋已久还是心血来潮,也不知道而今城中又多少类魔物。”又道:“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巫觋司卷土重来。” 星烁一听就想反驳,散沈潦先开口,对他道:“就算你相信他不会做这种事,可他都消失几百年了,很难保证不是他所为。”然后又道:“你就真不知道他在哪儿吗?” 星烁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婴隰,“我当然不知道,神魔大战后我就没回过魔界。” 这时一旁看热闹的婴隰忽然冒出一句,“我知道啊,不就是我吗?” 刹时,三道不同的目光同时看向他。 沈潦是一脸不信。心想:那个巫觋司会坐在这里玩茶杯啊。 星烁是一脸震惊。心想:老东西你疯了吗?!居然不打自招! 尹溯听他此话,便想起当时初遇时,他也说自己是巫觋司,那时尹溯就不信,此时就更是不信了,略微无奈看向他,温声道:“阿隰,你别闹了。” 婴隰无奈地耸耸肩,继续一手撑头,一手把玩茶杯,慵懒又随意,一副闲人样。 星烁见竟然没人信婴隰的话,心里的大石头瞬间落地,心想:老东西伪装得不错啊。 最后因尹溯接触过那些老鼠的灵力,所以就探寻它们的踪迹,来到一处阴暗潮湿的洞穴前,那洞口竟接近一人高。 可所有人都只是站在外面,没一个愿意进去,因为从外看去,这个洞穴真的很恶心,大量黑到发亮的水从洞里流出来,还带着丝丝臭气。 尹溯见他们都不愿意进去,而他自己也不愿意进去,于是又想了一个办法,道:“那就把它们熏出来。”转头看向星烁,道:“你在洞口布下灵障,而那些老鼠被熏出后,却会被困在灵障里,然后我们再进去斩杀。” 于是众人在林中找了些干树枝,堆在洞口,随后尹溯点火,又掐起巽字诀将烟往洞里吹。 尹溯在洞口掌控着火势,其他人则去捡树枝。 一把一把的树枝连接着往火堆里丢,烧了许久。 沈潦往火里丢进一把干树枝,道:“这片林子本来就不大,干树枝也就没多少,要是它们再不出来,我们可就得爬树去了。” 星烁也丢进去一把,道:“是啊,地上都快没有了,还不见它们出来,是不是火太小了,你再加点。” 尹溯道:“再加大,这片林子就燃起来了。” 这时候婴隰走来,正要将手里的一根树枝丢进去,听他们这么一说,道:“熏了这么久要出来早出来,会不会从另一个洞跑了?” 尹溯随即摇头道:“我用灵流探过了,只有这一个洞口。”可熏了半个时辰,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思索片刻后,道:“要不进去看看,我探到它们还在里面,而且聚集在一起。”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探寻鼠洞 其他人虽然不太愿意但也没得选,于是各自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条,绑在头上遮住鼻子,尹溯又召来风将里面的浓烟吹出来。 就这样,四人排成纵队低着头刚好能进去,星烁用灵流将大家包裹住,以免那不知名的液体溅到身上,于是乎他们就像四只发着红光的巨大萤火虫排队进了老鼠洞。 刚进去就感到一阵湿冷,这种湿冷是侵入骨髓那种,在里面待久了可能会得老寒腿,尹溯一边想着,一边在前开路,同时探着魔物们的灵力,提防他们会随时冲出来。 可尽管有灵流护着,但那种踩在黏滑液体上的感觉还是有的,星烁嫌弃得脸都皱得跟老大爷似的,忍不住道:“这不会都是那些老鼠的尿吧。” 沈潦道:“有可能,还有面上飘着的东西,可能是西阁物。” 星烁正厌嫌至极,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不解,问道:“什么是西阁物?” 沈潦应声看向他,几次欲言又止,可就是说不出那个字,最后轻叹一声,继续向前走。 而星烁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求知欲,就非要知道,他见沈潦走开,又追上去问,可沈潦怎么都不说,但这就将星烁的好奇心统统引出,又去越过他,去问婴隰。 在他问时,尹溯与婴隰同时转过头看向他,又相互对视着,似乎在询问,你说还是我说? 星烁见他两如此神秘,好奇心就跟山洪一样势不可挡,催促道:“到底是什么啊?弄得这么神秘,快说啊。” 婴隰看向他,又随即看向尹溯,对着他轻挑眉头,嘴角也忍不住轻扬。 尹溯没见过他这种不怀好意的坏笑,一时难以把持,只好将脸转向星烁,道:“实不相瞒,其实就是......腌臜物。”那个字到嘴边,终究是没说出来,毕竟还当着婴隰面呢。 婴隰懂尹溯在想什么,于是笑笑,又附和着轻轻点了点头。 星烁的脑子确实不够用,一时间竟未反应过来腌臜物是何意,而后明了了,顿时心感不适,脸皱得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手脚也跟着软了,就像被下了迷药一般,却想着要是这么倒下去,就泡进腌臜物里了,只好用手撑墙,可一碰着,却触到墙上的恶心东西,又立即收回手,难受到开始干呕。 沈潦上前扶住他,道:“不告诉你吧,你还非要问,这不是活受罪吗?” 星烁见有人来扶自己,就立即靠过去,直往沈潦背上爬。沈潦被他这一举动,弄得险些跪下去,又见他像松鼠似的一直爬,还爬不上去,便微微屈膝,又道:“你又不是直接碰到,不是有灵力护着吗?” 因沈潦的屈膝,星烁如愿以偿地爬了上去,可一上去就立即用腿夹住沈潦。 沈潦觉得这样不舒服,道:“你夹什么,我就不是杆。”却还是用手勾住背上这人的腿。 星烁此刻没心思和他斗嘴,只是催促道:“快走快走,我受不了了。” 沈潦就背着他,往前走了几步,又退回来,看向尹溯与婴隰道:“你们先吧,我背着这人不方便探路。” 尹溯与婴隰二人将方才的事尽收眼底,一直处于无限想象中,此刻尹溯听得沈潦此话,立刻明白过来,便往前走去,婴隰看了眼在沈潦背上双眼紧闭的星烁,一副了然的模样,便跟上尹溯。 一场闹剧后,众人继续向前,因为己身的红光将洞穴照亮了大半,凹凸不平的洞壁便清晰可见,而上面数不清的细小虫子也显出来,看得几人是头皮发麻,不过那个被背着的人倒是舒适得很。 又往前走了一段,洞顶渐渐地就变高了,高到大家都能挺直腰板。 可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黑影堵在洞口,直接洞口堵了一半,众人立刻戒备起来,星烁感到背着自己的人,身体紧绷起来,还停住脚步,就知道一定前方肯定有什么,就立刻睁开眼。 一只巨大的老鼠就在前方不远处,那种巨大程度足足有三只魔鼠大,虽是静静地趴着,可看着却像是随时要扑过来一样。 这是一只鼠王! 众人屏住呼吸,婴隰警惕地盯着那只鼠王,星烁已召出灵力,尹溯也已经将剑唤出,沈潦也召出灵力,都在提防鼠王会扑来。 然而,过了半晌也不见鼠王有任何动静,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这时尹溯掐起离字诀,将火抛过去,火光照亮之处,三张大脸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不是鼠王而是三只老鼠堆叠在一起,只因离得远火光照不到,又加上洞穴里烟雾缭绕,模糊了他们的视线,所以几人才将那三只老鼠看成了鼠王。 然而最关键的是,这三只老鼠的眼睛没有睁开。 已经死了。 尹溯稍微走近一点,发现它们的动作怪异,像是在往外逃窜,而正因不顾一切的逃命,才让它们挤在这里,最后一个都没活下来。 莫非里面有更加危险的东西?那我们还应不应该往里走? 或许这些三只老鼠死在这里只是用来迷惑我们的,为的就是让我们放松警惕,然后进去一网打尽。 但也有可能是,它们是遇到了非常强大的敌人,这只是在逃命而已。 尹溯考虑着每一种可能。因为是他提议进来的,所以他必须对每个人的生命负责。 这时婴隰道:“是进是退,皆不必为难,我定不会成为你的后顾之忧,至于他们......。”说着便看向星烁与沈潦。 星烁似乎已经忘了自己进来的初衷,附和道:“对对对!不要有负担,就算我不行,还有他在。”说着就拍了拍婴隰。 沈潦也道:“尹兄,你就放心大胆地进吧,我们能顾好自己的。” 尹溯沉默了片刻道:“里面可能会很危险,大家一定要小心。” 因为洞内深处危险莫测,星烁不想拖沈潦后腿,于是拍拍他,道:“放我下来吧,要是里面真有什么,你也不好跑。” 沈潦微微转头看了看他,才将他放下,于是众人又跟在尹溯身后,小心翼翼地往洞穴深处走去。 越往里越走,脚下的土就越泥泞,往前行了一段,洞穴两边出现了好些很大的洞,看起来像是用来储存东西的。 尹溯看到有一堆人骨堆在里面,血水混合着一些不知名的液体往外流,水面上还飘着烂肉,看着真的很像西阁物,他心里猛地一阵恶心。 婴隰看到这个,想起了那天自己还抓过那老鼠,瞬间嫌弃地连手都不想要了,但还好有灵流护着不然要是直接踩上去,他连腿都不想要了。 而沈潦脸都皱成了腌黄瓜,星烁见到这个,虽说这不是真的西阁物,可那烂肉血水也叫人恶心,于是他向着沈潦上前半步,又想往人家背上爬,却想着不能拖人后退,又悄无声息地将腿收回。 沈潦则是完全没留意到他的动作。 再往前走,几人隔着布条都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恶臭,就只好用手紧紧捂住鼻子,有了布条与手的双重阻隔,才勉强好点,又走了几步,空气里已完全充斥着恶臭,熏得眼睛又涩又疼。 然而在拐角处,尹溯却忽然停住了,他走在最前面看到让人毛骨悚然的一幕,里面躺着一窝的老鼠,全都死了,尸体堆积如山,黑压压一片犹如乌云压顶般,那股恶臭就是从那些死老鼠身上散发出来的,是尸臭。 这时他竟然感到有点害怕,以前在白琭都看到死尸都没有怯意,而这次站在尸山前,心里已出现了无尽恐惧。 因为斩杀是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它们是甘愿赴死,集体自杀,但是什么东西能让它们集体自杀呢? 只有它们心里最恐惧,而且又无比强大的才有那本事,或许这幕后之人比自己想象的更恐怖。 他立刻大喝道:“跑!快跑!”然后拉上婴隰就往外跑。 而星烁和沈潦没看到里面的尸山,愣了愣,见他们都往外跑,虽不明缘由,却立刻拔腿跟上去。 四个人跑出来,星烁才意识到现在是白天,自己是有瞬息之力的,还需要跑吗? 沈潦喘着气,疑惑地问道:“怎么了?里面有什么?” 尹溯平复了呼吸,将方才看到的一切同他们说了一遍,又道:“它们这样很显然是被灭口的,所以我担心杀了它们的人,或许还这附近,如果他突然冲进来,我们在洞里施展不开拳脚,对我们极为不利,不过幸好,是我想多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这样看来的话,它们的出现是早有预谋了,而杀了它们的人就是幕后主使。”说完他看向了星烁。 星烁见尹溯看着自己,又见沈潦从进洞起就一直时不时地看向自己,立刻就恼了,道:“什么!你们不会以为是我吧。” 沈潦见他气鼓鼓的,于是对尹溯,道:“尹兄,我觉得不会是他,他没这个脑子。” 星烁见他诋毁自己,照以前他肯定会回嘴,可此刻显然不是斗嘴的时候,孰轻孰重他还是能分清的。 尹溯对沈潦道:“我没说是他,我是怀疑......。”似乎是顾及到星烁,便没有直接出是谁。 可星烁也不傻,立刻就明白过来,尹溯怀疑的人到底是谁,立马反驳道:“你不会真的以为是巫觋司做的吧,他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我以性命保证。” 尹溯见他坚定的模样,也不好非要他相信自己的猜测,因为猜测仅仅只是猜测,道:“我只是猜测而已。” 星烁见不得有人怀疑婴隰,更何况还是婴隰喜欢的人,被挚爱怀疑,肯定不好受,也不知道那老东西现在有多难过,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怀疑他,就因为当初神魔大战由他发起的?可他本人不像世人说得那样,他并不嗜血残忍,他其实很.....可以的。” 本是想说善良,可星烁一想起以往种种,发现那人对自己做的事,没一件跟善良沾边,也不想昧着良心夸那人,只得改口。 又见尹溯不说话,于是一咬牙,指向一旁的婴隰,道:“你觉得他会做这种残杀百姓的事吗?” 其实尹溯是在想星烁说的‘可以’二字,心觉:这得多糟糕啊,连个好词都配不上。又被星烁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问得脑子转不过来,一时语塞。 沈潦最先反应,道:“这和婴隰兄有什么关系?” 婴隰跟个局外人似的,冒出一句,“我就是巫觋司嘛,我都说了多少次了,但是你们又不信。” 尹溯看向他,似乎又说了一句‘阿隰,别闹了,办正事呢’。 婴隰冲他笑笑,道:“先回去再说。”然后上前去推他的肩。 而星烁则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心说:老东西你到底知不知现在是什么局势啊!你怎么就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呢!你到底怎么想的! 等他们回到院里,四个人跟村口老大爷似的躺在椅子上,尹溯见星烁一直沉着脸,于是道:“你和巫觋司是有什么特殊关系吗?” 他这一句问得其他人都好奇了,连婴隰都好奇自己和星烁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然这傻娃怎么这么相信他呢? ...... 神魔大战前的五百年 那是星烁第一次见到那个了才继任一千年的巫觋司,那个历届巫觋司中最强大的一位。 星烁没有父母没有亲人,他是在妖界出生,直到长大了些,才被梦魔带回了魔界,并收为徒。 初到魔界的星烁就挺想不通的,为什么好好的魔界要开办人界才有的学堂?他问过他师父,但是梦魔也不知,只知道这是巫觋司下的令。 而那天星烁初次到魔界就见到了月亮,要知道魔界从来都只有一片红,可是现在却出现了月亮。 星烁抬头看着月亮心里好奇,就追着月亮跑,最后他看到了那个站在明月下的人。 那人一袭黑衣,垂手而立,洁白的月光和修长的身形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副冷清水墨画。 星烁看得神情恍惚,不知不觉地走上前,可那人没有动,甚至连呼吸都没变,仿佛什么也打扰不到他。 月光洒在他唇上,竟显得有些苍白,可满天繁星却没有一颗落进他的眼里,不论星空如何璀璨,明月如何皎洁,他的眼里都没有一丝光亮。 灰暗的、沉静的,让那副水墨画显得孤寂。 星烁就这么看着他,他在想:这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有那样落寞凄凉的眼神呢? 后来他才知道那人是巫觋司。 星烁以为自己能在魔界看到月亮就是很件稀奇的事了,但后来他还感到了微风,闻到了花香,看到了飘雪,还有四季。 这里的一切竟与人界一样,他们说这是巫觋司在刚继任不久后就用灵力布造的。 从那天起,星烁就一直在想那双融不进万物的眼睛。 他忽然很想知道为何巫觋司会那样,为何一个强大到令六界臣服的人,眼里满是落寞。 然而某天却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天他正在学堂里听他师父讲有关六界的事,他听着听着就想起了那双眼睛,这时一个石头打在他面前的桌上,他往外一看,见到了那双眼的主人。 婴隰从外面走了进来,梦魔恭敬地道了声,“大人。” 而婴隰却看向星烁,星烁被他突然来的一看,猛地将头低下。 可下一刻婴隰却说了一句,让星烁很想打他的话。 他对梦魔说道:“就是那个低着头的小子不认真听学,还走神,梦长老可得好好惩罚惩罚他啊。”语气轻松,又像是在等着看好戏。 梦魔责怪地朝星烁喊了声,“烁儿!” 星烁完全是欲哭无泪,委屈巴巴道:“师父~,我没有啊。” 婴隰存心逗他,道:“他有的,我都看见了,不然我也不会进来,梦长老,你可要好好管教他。”然后开怀大笑一声,就出去了,是当真欠打。 梦魔责备地看着星烁,道:“去抄写《六界奇谭》三遍,明晚交来。” 星烁垂头丧气地应了声“是”。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往日之事 星烁拿着笔墨纸砚一边抄一边抱怨,“还以为你是个孤独的巫觋司呢,没想到今天就这样了,真是个骗子!什么落寞的眼神!我看你明明笑得很开心啊!” 骂着骂着,他一把将毛笔摔在一边,“一个魔居然还要用手抄字!太欺负人了!” 就在这时一个头忽然从窗户伸出来,婴隰微微伸着脖子看了眼,“哟!《六界奇谭》啊,字可不少,诶,梦长老让你抄几遍。” 而星烁看着窗户外这个幸灾乐祸的人,心想:这和月光下那个还是一个人吗? 婴隰见他不说话,瞬间身形来到星烁面前,道:“看着我干什么,你以为我是来帮你抄的,想得美呢。” 星烁看着他的眼睛,疑惑地问了一句,“你是巫觋司吗?” 婴隰一听就笑,道:“这是什么废话,你没听你师父怎么称呼我的吗?” 星烁顿时就失落了,拿过毛笔接着抄。 婴隰见他皱着眉,又气哄哄的,道:“让你抄是为你好,你如果不变厉害点,怎么继你师父的长老位。” 星烁就是不理他,他现在心里难过极了,因为那副月色水墨已经变成了醉酒狂画,还带了几个洞,总之一切美好都破碎了。 婴隰见他不理自己,也不生气,拍了一下他的头就走了,还留了一句,“明天我还来。” 果不其然,婴隰几乎每天都去找星烁,时常会站在窗口看他听学,或者看他修炼灵力,害得星烁只能认认真真的,不敢有一丝懈怠。 有时候婴隰还会指点一二,“不对不对,你用幻术的应该这样,诶~,对了对了,还是我教得好,通俗易懂,简单明了,你一听就会。” 星烁总是会气鼓鼓地道:“哪有,一点都听不懂。”却总照他的方法练。 然而星烁心里还是觉得不自在,只因他以前从来没被人管过,野惯了,现在突然有一个人整天盯着你修炼,还是魔界首领,真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啊。 渐渐地,一个为老不尊,一个为幼不敬。 这天婴隰找到正在对着一片树林,修练幻术的星烁。 他坐在石头上,喊道:“星烁!走!去玩。” 星烁看了他一眼,继续修炼。 婴隰瞬间来到他面前,道:“别练了,我带你去人界玩。” 星烁看他一眼,一边修炼幻术,一边道:“师父说不把这片树林幻成房子,就哪里也不许去。” 婴隰道:“这多简单,我帮你幻,怎么样。” 星烁震惊地看向他,手里的灵力也跟着散了,而刚幻出的房架也瞬间恢复原样,皱着眉冲婴隰道:“老东西!你还知道自己是什么吗?你是巫觋司!有你这么带坏魔界幼苗的吗!” 婴隰听后,笑得不行,都快笑到地上了,然后笑着笑着反应过来,弹起身,道:“什么!我很老吗?——” “你比我师父年纪都大,你说你老不老,整天就知道欺负我,真是为老不尊。” 婴隰一听心里暗骂道:这个梦魔居然揭我老底!“其实也不老,顶多也就一千零一岁。” “骗谁呢,一千五百年前你就继位了,还不算你长了那么多年,听说巫觋司长得都很慢哦,你年纪肯定很大很大了。”星烁得意很看向他。 婴隰在心里又将梦魔骂了一通。 这时星烁忽然道:“老东西你为什么不找个伴呢?都活了这么久了,你不孤独吗?” 婴隰的眼睛瞬间就黯了,没有说话。 星烁看着这样的他,莫名想起了当初在月光下看到的那双黯淡的眼。 他这才觉得,原来眼前这人老东里是很苦,只因他是巫觋司,这苦一旦流露出来,就成了他的软肋和笑柄,况且又有谁能,又有谁敢去安抚魔界巫觋司,六界强者呢。 而强者,在众生眼中就是坚硬如铁,能抵挡一切的山石,而石头是不需要痛苦的,他只用好好地立在哪里,护住世间就够了。于是道:“我们去哪里玩。” 最后两人去人界玩了一圈。 第二日,婴隰去找星烁,看到他在抄《妖界奇谭》,惊讶道:“你怎么又在抄啊。” 星烁愤怒地看着婴隰,冲他吼道:“还不都是因为你!” 婴隰被他出其不意声音又大的一吼,惊地眉头一抽,道:“我?我不是帮你幻出来了吗?” 星烁一听就来气,“可是你幻得太好了!师父一看就知道不是我自己做的。” 婴隰听后无奈地耸耸肩,“我幻好点,还不是想让你师父夸奖你,谁知道会这样。” 又见星烁还是生气,于是道:“要不我帮你抄?” 星烁又冲他一吼,“还帮!” 婴隰随即哈哈大笑。 第二日,婴隰又要带星烁去游玩,可星烁却死活不愿意去,还道:“六界都玩遍了,还有什么好玩的。” 婴隰想想觉得也是,便问道:“那找个你没去过的,混沌之地如何?” 星烁摇摇头,道:“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没意思。” 婴隰想了想,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便道:“那你说你想去哪儿?” 一听这话,原本还恹恹的星烁立马来了精神,看着婴隰道:“还真有个地方,血冢怎么样?” 婴隰见他两眼泛光,就知道自己中套了,道:“哦~,好啊你,欲擒故纵,还给我设计,可你知道血冢是什么地方吗你就去,那地方可不是你一个小孩子就能进的。” “你不是巫觋司吗?你带我去都不行?”星烁抬起头望着他。 “我带你去当然可以了,不过我不想带你啊。”婴隰说完还拍了一下星烁的头。 “你不带我就不带我!干嘛要拍我。”星烁想打回去,可婴隰闪得快,让他扑了个空,于是抱着手,坐在一边,又炸毛了。 婴隰闪身来到他身边,勾住他的脖子,道:“血冢没意思,我带你一个更好玩的地方。” 就这样,星烁被婴隰烦了五百年,也陪了他五百年。 其实星烁有个秘密,那就是他曾经偷偷喜欢过初见时在月光下的婴隰,只是后来,这人总是惹他生气,渐渐地也就成了他为老不尊的爹。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星烁已经很久没见到婴隰了,就要找去他,可他还未进魔宫,惜诵就告诉他,说巫觋司很忙,不能见他。 后来没过多久,婴隰发动了神魔大战,当时魔界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可是众魔都一致对外,巫觋司派众位长老前往人界,筑起灵障,护住九州大地,以免伤及无辜。 可最后魔界败了。 星烁把这些告诉了他们,却只字未提婴隰二字,都是用‘他’字来代替的,因为他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巫觋司就在这里,就算他们知道了也不会信,但是他自己不能冒这个险。 “当时魔界为六界之首,巫觋司根本没必要向神界开战,就算大战由他而起,可他就没有苦衷吗?当初大战即临时,他会派兵去保护凡人,今日又怎么可能去残杀无辜。”星烁很平静地说完这席话,就走了出去。 尹溯听后只觉得苦涩,可那种感觉又不知道来自何处。 而婴隰虽然听了星烁讲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当初的事,包括血冢之战,于是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忆了。 ...... “师父!巫觋司既然派我们去保护凡人,那为什么还要向天界开战呢?” “烁儿,大人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天界早存有不轨之心,这一战是迟早要打的,以大人的能力,以我魔界的能力,这仗输不了。”梦魔道。 原以为灵障可以挡住天火山洪,奈何人界忽然出现不少魔物,大肆残杀百姓,所以灵障破碎,天火降落,山洪爆发。 众魔领命立刻救人,可是不知为何这天火不仅来得蹊跷,竟还夹带着灵力,所以他们冒着灰飞烟灭的危险,也救不了所有人。 巫觋司得知后,随即下令让众魔即刻撤回魔界,然而星烁为了救一座被天火焚烧的城池,迟迟不肯离开,后来魔界入口关闭了。 梦魔恳求巫觋司再开一次魔门,于是梦魔来到人界,为了救星烁,同城中百姓死在了天火下。 也正是这次入口再开,导致天火涌入,魔门破损,可没人知道当时的巫觋司为何没有去修复魔门,这也导致战败后,不少魔物流窜到人界。 星烁还记得当初师父来找他,对自己说的话。 “烁儿!你救不了所有人!你忘了来时为师同你说的话吗!” “我没忘!我可以救的!他们都是无辜的!他们不该死!我可以救的!” “天火有异,舍弃他们跟我回去,否则天火涌入魔界,所有人就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师父——,我真的做不到——。” 后来星烁害死了自己的师父,又听到魔界战败,婴隰失踪的消息,便心灰意冷甘心被妖兵带走,留在妖界做了五百年的阶下囚。 而当初那些杀入人界的魔物是妖扮的,可凡人肉眼凡胎根本辩不出,就这样大战后,魔成了过街老鼠,六界众生,尤其是凡人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 星烁站在外面,忍不住想起了当初的事。 想起了当初师父教自己,取舍是为何意,还有老东西也告诉自己要懂得取舍。 可最后他两个最亲的人,一个失踪一个身死,但当他在妖界见到婴隰时,原本已死的心,渐渐地死灰复燃了。 婴隰见星烁站在那里,他很犹豫要不要告诉他,自己失忆了,他想了很久,还是决定不说,免得让星烁难过。 正当婴隰要转身离开时,忽听得星烁叫了他一声,“老东西,你怎么来了?” “见你许久没回来,我就来找你。” 婴隰看向他,星烁同样看向他,道:“师父死了......你也不见了,就剩我一个人了。”哽咽着,眼里已有了泪。 婴隰走向他,轻轻摩挲着他的背像哄孩子一样,道:“我不是回来了吗。” 那一刻被压抑了百年的委屈,难过,如同山洪暴发。星烁泪眼婆娑,将他的老东西紧紧抱住,抽噎道:“这么多年.......你去哪里了。” 这个连婴隰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一睁眼就看到了尹溯,于是摸摸他的头,“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举步维艰 等婴隰回到屋里,尹溯躺在床上问道:“星烁怎么样了?” 婴隰一边脱衣,一边道:“已经睡了。” 两人躺在床上沉默了一阵,婴隰道:“阿溯,如果我真是巫觋司,你会认为这些是我做的吗?” “不会。”尹溯毫不犹豫说出来,又道:“不管你是谁,我都相信你不会,但我更希望你是婴隰......因为巫觋司......太孤独了。” 他想起星烁说的那双融不进万物的眼睛,更无法想象那样的落寞的眼神出现在婴隰眼里。 如星星般璀璨的眼眸失去了光彩,只剩下孤寂,真的很令人心痛。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去心痛一个万人唾弃的魔头。 ...... 第二日,尹溯想了个办法将幕后主使引出来。 他的意思是,现在魔鼠死了而且还是被灭口的,那么灭口的人十有八九就是幕后主使,那么只要找到魔鼠被灭口的原因,然后再故技重施,去碰那人的逆鳞,就能将那人引出来,到时候,就水到渠成了。 所以他们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先要找出魔鼠到底做了什么才引来杀身之祸。 于是星烁用自己的瞬息之力将他们一个一个带进城中,因为星烁以前修炼的时候总是被打扰,所以导致他很多基本灵法学得一般,是个半桶水。 婴隰看到姗姗来迟的星烁,道:“你好歹也是魔,怎么这么慢。” “怪我咯。”星烁立马回道,又嘟囔一句,“也不知道,以前是谁残害幼苗的。”又一时玩心大起,毫无预兆地抓住婴隰的后颈子,随即便是一道红光直冲云霄。 而在城中等待的尹溯和沈潦,却看见星烁像丢小鸡一样松开婴隰,随后婴隰一边整着后领,一边对星烁道:“带他们就是抓手腕,带我就抓衣领,还是后领,你当我是什么。” 星烁则翻了个白眼,看了眼路过的小黑狗,道:“你觉得呢?” “我——。”婴隰正想抬起手打他。这时尹溯走上前,道:“走吧,小心些。”语气与平时略有不同。 四人躲过巡卫来到当初第一次见到魔鼠的地方,没有发现,又去了桥洞。 桥洞后方在修建时,不知道为什么就封了,三面石墙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小虫,和魔鼠洞穴石壁一样,尹溯往里走,竟然在里面看到一个甬道,他招手示意众人过来。 四人围着入口,婴隰附身探头往里看了看,道:“好像有东西。”尹溯掐诀探灵,道:“确实有,还和魔鼠灵力一样。” “莫非有些魔鼠没死,逃到这里了?”沈潦道。 然后四人又排成一纵队,尹溯掐着离诀在前探路,一路下去,甬道石壁上依然有小虫子,但地下却没有鼠洞内的那种液体,相对来说还算干净。 众人沿着甬道往里走,没多久竟到了头,四周空无一物,石壁光滑平整。 可尹溯依然探到这里有魔鼠的灵力,但是非常微弱,他又向四周看了下,只有石壁,但是很光滑,像镜子,不过照不出人像。 等等!石壁!还光滑! 他想起前面那段石道壁面粗糙,而这里的却很光滑。 于是他凑近了看,不仅仅光滑,还有干掉的水痕,他又往外走了走,去看墙壁,无数的小虫子贴在黑青色的青苔上。 很明显这个地方有问题,同一甬道却有不同的样子的石壁,要说如果光滑壁面出现在外面,那还好说一点,因为阳光暴晒或者雨水冲刷。 但现在里面的石壁上没有虫子也没有青苔,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才没有的呢?尹溯开始冥思苦想起来。 而其他几个人看了一遍四周,没什么收获,就站在那里闲聊。 沈潦轻声道:“实不相瞒,尹兄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每次看他开始沉思,我就知道一定有办法。” 星烁附和道:“聪明是聪明,不过我听说这聪明的人啊,老得快,头发掉得也快,说不定过几年,他就成秃头老大爷了,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拆了东墙补西墙吧。” 沈潦眉头一皱,正在品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时婴隰过来踢了星烁一下,低声道:“瞎说什么呢。” 星烁看了他一眼,凑过去道:“他要真秃了,你会嫌弃不?” 尹溯没管他们,摸了摸墙上已经干了的水痕,又闻了闻手指,然后靠近石壁仔细闻。 这个时候星烁又对婴隰道:“我听说脑子好的人都有些怪癖。”又示意他去看正在嗅墙的尹溯。 婴隰又看他一眼,道:“你从哪儿听的,我看你才有怪癖,养鸡的怪癖。” 星烁一见有人接他的话,瞬间就来劲了,道:“那你还有养鱼的怪癖呢。”又侧过头,向正开口想对自己说话的沈潦,道:“你有铲鸡屎的怪癖。” 沈潦无辜中招,将心里想说的瞬间就忘了,此刻只想反驳回去。 这时尹溯忽然道:“我知道了!这四周的墙壁是被舔成这样的,这里肯定有一只或者很多只,受伤的没准快死的魔鼠,因为它不能出去,就只能靠这里青苔和虫子果腹,所以这些石壁才这么光滑还有水痕。” 他兴致冲冲,像放鞭炮似的说完,又坚定道:“对!没错!就是这样!我们快找找,一定就在这附近。” 但那几人还是站着没动,就这么看着尹溯。 星烁见他兴奋的样子,道:“这里就这么大,一眼看过去就没了,魔鼠能藏到哪儿啊。” 尹溯依旧激动,道:“墙里,地里,还有顶上,都有可能藏的,我们快找找。” 星烁还想说什么,这时婴隰道:“我好像找到了。” 众人闻声看向他,见他站在墙角,指了指脚下,而那块地已被他踩出了一个浅浅的凹坑。 尹溯唤出血中剑,开始刨土,他刨得很轻,生怕将里面藏着的魔鼠给捅死,而星烁已经用灵流将甬道封住了。 等他往下刨了十寸左右,刨出了一个较大的土坑,就看到了一窝还没睁眼的小老鼠缩在一起,个头有普通老鼠那么大。 沈潦想用手去翻那些小老鼠,但又想到鼠洞里那些不知名的液体,又将手收了回来,道:“我怎么觉得它们已经死了。” 尹溯附下头,仔细一看,确实死了,心说:不会给阿隰踩死了吧。 他正这么想,星烁就将他的想法给说了出来,对婴隰道:“你是玄铁做的吗?怎么这么重,这么深都能踩死。” 婴隰看了他一眼,简直不想对他说一个字。 尹溯又仔细看了看,道:“不是踩死的,是被杀了,和鼠洞里那些魔鼠的死法一样,有人先我们一步找到它们,并灭了口。” 这也是为何魔灵微弱的原因,因为这些幼崽刚死不久。 那么这里会不会和鼠洞相通呢?于是尹溯让灵流去探寻地下是否有洞口。 果不其然,有!且有很多,但都通向了一个地方,那就是鼠洞。 可到此,他们依旧没有找到魔鼠被灭口的原因。 现在的线索可以说是彻底断了。 四人只好先回去,出了桥洞,众人看到有一只魔立在不远处,那魔在看到尹溯几人时,瞬间消失,尹溯低喝一声,“不能让他跑!”就立刻追上去。 那黑影的速度非常快,在沉沉夜色下,竟闪出一道黑风,这样的速度,除了婴隰没人能追上。 星烁和那魔只差了刹那功夫,也是紧追不舍,就在他追上时,见婴隰已经和那魔过了几招。 很快,尹溯和沈潦先后追来,而原是与婴隰拼速度的魔,忽然就使出了灵力。 可婴隰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然而就在那魔唤出灵力的下一刻,一道红色的灵流环住他的身体,将他往后一扯,瞬间断成两截。 众人始料未及,却看到前方有一个断手之人,却在眨眼间消失。 婴隰正要追上去,尹溯立刻拦住他道:“不用追,太危险了。” 这时那魔显出真身,变成一只巨大的断截黑老鼠,随后消散。 这就是鼠王,死得如此容易。 尹溯沉思着,从这鼠王的所作所为来看,他像是有意为之,这简直是自投罗网,谁会这么蠢,更何况还是鼠王,莫非鼠王的出现是有原因的。 那他刚刚为何会被灭口?是因为快被我们抓住了吗?不不不,就算他当时腹背受敌,可堂堂一族之王,要真想逃,也不是什么难事,顶多被阿隰一直追着,那这样看,他是因何被杀?谁会去选择灭口?是巫觋司吗? 应该不会,如果真的是巫觋司,那他更希望替他卖命的人多一些才对,况且就算我们抓到鼠王,找出幕后之人,如果当真是巫觋司,这也不算秘密,因为全城的人都觉得是他所为。 倘若这是一场栽赃,那么幕后之人才选择去灭口,因为他害怕被人知道,这场屠杀的罪魁祸首是谁。 这时他看到星烁正唤出灵流,道:“我先带你们回去,再从长计议吧。” 他看着红色的灵流,忽然灵光一现,刚才鼠王和阿隰缠斗时,一直没用灵力,却在我来了,就用了,然后下一刻就被杀了,难不成这有什么联系,是谁用了灵力,谁就会被灭口。 于是道:“我有一个猜测,而且是一个大胆的猜测。” 随后,他将自己的想法详细告知后,众人皆惊叹不已,星烁还特意看了看他的头顶。 那么接下来就是要把幕后之人引出来了。 然而还没等尹溯想出好办法,木屋就来一位未请之客。 那天尹溯冥思苦想了大半宿,所以起得比平时晚了些,他一出门就见到婴隰躺在院中的木椅上,翘着二郎腿,喝着茶水,悠闲自在。 他还没明白婴隰怎么早上就躺着了,一般都是在午后的啊,又晃眼见院门一丈外站着一个人,等他走近看清后,心里顿时又惊又慌,火速跑过去,道:“师父,您怎么来了也不进去坐着呢?” 而婴隰见到尹溯,乖乖地将茶放下,起身想过去,却在下一刻见他脚踏火轮般跑出去,又听他向外面那人喊了声‘师父’,瞬间石化。 清盐长老‘哼’了一声,看向婴隰,道:“那位少侠说这院子是他家的,不让老夫进。”阴阳怪气的,让人尹溯不禁打了个寒颤,心说:也是难得听到师父用这腔调。 尹溯回头也看了看一动不动的婴隰,随即尴尬的笑了两声,又道:“师父,那您怎么站这么远呢?” 清盐长老一甩袖子,道:“他说院门一丈外也是他家的。” 尹溯又尴尬地笑了两大声,道:“可能是因为他没见过您,有点防备心也正常,您别跟他计较。” 清盐长老面无表情对着婴隰说了一句,“少侠,老夫能进去了吗?” 尹溯立马将清盐往里面请,“师父您说的哪里的话。” 清盐又一甩衣袖,留下一句,“人话。”便大步而进,环看了一遍庭院,见到了满地的鸡屎和鸡毛,还有盆里肚皮翻白的死鱼,让原本就黑沉的脸,更黑了。 尹溯心说:遭了遭了,昨天太忙,忘扫了啊! 于是赶紧将清盐往屋里请,然而还未等二人刚走几步,清盐突然手一挥,一记猛火直朝屋里飞去。 尹溯顺着火团看去,只见星烁拍着衣裳,边走边骂道:“老头你谁啊!一大早就跑来我们家放火!你是不是有病啊!” 清盐身为苍周城四长老何时被如此相待过,一早上又是被拦又是被骂,眼下已经怒火冲天,呵斥道:“魔界邪物!岂容你在东郡放肆!”说着又要掐诀。 尹溯眼疾手更快,赶紧拦住他,道:“师父,您听徒儿解释,东郡的事与他无关的。”然后又给星烁递眼色让他马不停蹄地赶快走。 星烁虽然懂了尹溯的眼色,可他就是不走,只因他觉得,我要是现在走了,不就承认东郡的人是我杀的了吗。于是对清盐道:“你是尹溯的师父,刚才算我无礼,不过你也不对,怎么能二话不说就放火呢?” 星烁这丝毫无礼的语气神情,瞬间将清盐气得火冒三丈,一把甩开尹溯的手,“别拉我!”,又要掐诀,尹溯立马抱上去,“师父!您听我解释!”又狂给星烁递眼色。 沈潦听到院里吵闹,想出来看看,可刚到门口,就看到脸色铁青的陌生老头,眼睛狂眨的尹溯和一脸倔强的星烁,还有在一边跟柱子似的婴隰,心里冒出了一个大大的疑问。 这是怎么回事??????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明阳宫庙 他又见尹溯在冲自己疯狂示意,意思很明显,是在说:把星烁带走,快点带走。 他虽然不明其意,却还是对星烁道:“你就先别待这里了。”说着就推着他往外走。 星烁一边被推着,一边还在很不客气地对清盐说:“老头,我告诉你啊,我是看在尹溯面上才走的,你别以为我是怕你。” 沈潦一听,立刻加快脚步,道:“你就少说两句吧。” 星烁被推着经过石化成杆的婴隰时,还好奇道:“你怎么了?” 沈潦听他的嘴就闲不下来,只好立马推着他小跑起来。 清盐看他们要出院门了,一把甩开尹溯,怒喝一声,“魔物休逃!”就要追上去,尹溯又死死抱住清盐的手,清盐又一把甩开尹溯的手,道:“你明知那是魔还与他往来!” 尹溯见自己的师父当真是怒了,虽然他一直就没好脸过,怯怯地松开手垂着头,声若蚊蝇道:“不是您说的,六界生灵不能一概而论吗?” 清盐一双眯眯眼怒视着尹溯,道:“那能一样吗!你下山是做什么!忘了吗!如此不便是非,如何叫为师放心!” 尹溯虽未抬头,却能感觉到此刻清盐小眼睛里的大怒气,为了让他师父息怒,只得像以往一样,乖乖站着任骂,但却是右耳进左耳出,不过这招他百试不爽,因为清盐骂着骂着就会词穷,然后自己就觉得没意思了。 可一边石化的婴隰却忍不了,于是上前道:“就算你是阿溯的师父也不能如此不讲道理,你知东郡有魔肆虐,便认为这里的魔都在杀人,若是你看到一片地方下雨,岂不是六界都在下雨了?” 清盐一听更是火冒三丈,喝道:“无知小二!巧舌如簧!颠倒是非!”然后又对尹溯厉声道:“跟我回明阳宫庙,你师伯还在那里等我们。” 尹溯见婴隰还欲为自己说话,直向他摇头,本来清盐对婴隰印象就不好,这要是呛起来,印象只能更差。 而尹溯也知道如果他跟师父回去,多半出不来,毕竟有一次他悄悄跑下山去,被发现了后,闭门思过好几天,想逃都逃不出去,不过现在他可不是小孩子了。 他想了想,坚定道:“师父,我跟你走。” “你再说一遍!”清盐吼完愣了愣,“嗯?这么听话?那就跟为师走。”抬腿就往院门去。 尹溯跟在他后面,冲婴隰做了一个手势,让他先去找星烁和沈潦。 明阳宫庙和苍周城是保护人界的两大顶力,然而却是面和心不和,但这表面功夫,双方做得都是非常好的,旁人看来就像同派师兄弟。 尹溯跟着清盐来到明阳宫庙,进了侧殿就看到三长老——清风坐在大殿一侧,而主位坐着一位身着锦绣苏袍的中年男人,应该是宗祝。 男人看到他们,对清风说了什么,就起身离开了。 尹溯上前向清风行礼道:“师伯。” 清风沉着脸道:“溯儿,你这次做的实在是太糊涂了,但看你能跟着回来,也算是知错。” “你性情纯良,又常年在门中不谙世事,不知六界险恶,难免少不更事,遭奸邪魔物蒙骗,做些糊涂事,也是在所难免,不过看你现在能站在我面前,必定已悔改,等到时我与你师父回了苍周城,会向掌门如实禀明一切,师伯知道这都不是你自愿的......。” 然后清风又说了足足两个时辰。 苍周城有七大长老,其中三长老和四长老是同门师兄弟,师承一人,而三长老是出了名的话痨,什么东西都能让他说个大半天,所以门中弟子一般都绕着他走,因为一旦被他看到,就免不了要被说教一番,而且最最神奇的事,他连对着一只猫,都能说教半天。 而四长老是出了名的暴脾气,说话都是带吼的,而且语气不好听,仿佛你同他不是在说话而是在吵架,更有他不同他名字一般,喜欢清淡,偏偏喜辣,又加上他说话嗓门大,常年下来嗓子难免沙哑,听着像是老烟嗓。 两个小时后,清风终于说了出了最后一句话,也是每次说教完必说的一句,“你可知错了?” 尹溯两眼发困,毕恭毕敬地道了声,“师伯教训的是,弟子知错。” 然而清风一听到教训两个字,又开始了,“师伯不是在教训你,正所谓......” 这时刚睡醒的清盐见他又要开始念经了,立即打断他,道:“师兄,我们还要与叶宗祝一同商议除魔之事。” 清风这才想起,道:“险些忘了,那就走吧,别让叶宗祝等久了。” 尹溯心说:已经等得够久了。对着清盐清风,道:“那弟子便不扰除魔这等大事了。”‘大事’二字说得极重,言外之意就是:这种天大的事,像我这样的小弟子是完全没资格听的,我就不去了吧。 而他正要走时,清盐却止住他,道:“想去哪儿啊?这几天你就一直跟着为师,吃饭睡觉,一步也不许离开。” 尹溯顿时苦闷不已,道:“师父——,您这样还不如直接把我关起来呢?”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能这么痛痛快快地答应跟我走,心里就盘算让我把你关起来,然后逃跑,你这次回来只不过是为了先稳住你师伯,免得日后他亲自找到你,与你说教一通,溯儿啊——,你的如意算盘打翻了。”清盐说完心里畅快极了,脸上出现了难得的一点自豪的笑意。 尹溯现在简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一肚子计划全被清盐猜到了,最后只能跟着他们去主殿。 明阳宫庙果真富丽堂皇,主殿的正上方雕着一只巨大的重明鸟,它背后是火红的太阳,代表了明阳二字,重明鸟头朝外,俯瞰大殿,仿佛随时会冲出,直上云霄,气势汹汹,让人心头一颤。 而主位后方的墙上正中心雕刻着一只脚踏烈焰的重明鸟,金碧辉煌。 尹溯看着这些随处可见的重明鸟雕刻,心里浮现出四个字‘财大气粗’。 宗祝看到尹溯,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又请清风清盐上座,而尹溯则站在一旁。 尹溯没听他们商议的东西,因为他觉得没意思,无非就是派人保护城中百姓,在哪里哪里派人严守,还有如果魔物来势太过凶猛,希望苍周城能多派人前来相助。 尹溯苦闷得很,现在不能出去,早知道就不跟着师父回来了,也不知道阿隰找到星烁和沈兄没有,要是没找到他会去哪儿呢? 商议结束后,宗祝派人带他们去歇息。 现在他和清盐在房间各坐两侧大眼看小眼,尹溯忽然起身往外走,清盐立刻叫住他,“去哪儿。” “茅房。”尹溯停在门口道。然后看着清盐面无表情地向他走来,惊得他眼睛都快掉下来了,“茅房也一起?” “洗澡我都要在你旁边待着。”说完这句话,清盐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尹溯在心里苦叫一声,不是吧!师父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啊啊!谁来救救我啊。 回来后,两人又开始大眼看小眼,尹溯苦闷委屈地看着清盐,清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乍然,尹溯不可思议地看着清盐,清盐面无表情道:“别想声东击西。” 这个时候婴隰已经悄无声息来到清盐身后,将手缓缓抬起,做出击打的动作,用眼神问尹溯:打不打? 尹溯已经恢复了方才的苦闷委屈样,依旧看着清盐,轻轻地点点头。 而清盐见他一副莫名其妙就样子,就要回头看,可他的头刚动,婴隰一记刀手打在他后脖子上,干净利落,速度之快,都出现残影了。 尹溯在心里给他竖起大拇指,又将清盐抬到床上,看了看他的后脑勺,心道:还好还好,只是有点肿。 他问道:“阿隰你怎么来了?” 这时忽然从窗口冒出两个脑袋,星烁朝他挥挥手,道:“还有我。” 沈潦也道:“还有我。” 尹溯看着那两人,心说:怎么全进来了?又示意他们进来,以免在外面被人发现。 星烁去瞅了眼清盐,幸灾乐祸地捂着嘴偷笑。 婴隰啃了口苹果,问道:“阿溯不出去吗?” 星烁附和道:“是啊,我们为了救你,进来可不容易。”拿起一个苹果同婴隰坐着,两人一副悠闲样。 沈潦这时道:“你们怎么还这么放松啊,我们现在可是在明阳宫庙,别人的地盘。” 星烁咬了口苹果,道:“你不也是这里的人吗?怕什么,再说了大不了被发现后,我就一个一个把你们带出去嘛,来!坐下冷静些!” 沈潦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星烁递给他一个苹果。 尹溯坐到婴隰旁边,婴隰也递给他一个苹果,道:“阿溯你是不是想做什么?” “其实一开始我愿意和师父走是因为我想到一个能把幕后人引出来的办法,只是一个办法需要魔物,可是这些天我们除了遇见魔鼠就没遇到其他魔物,所以我想明阳宫庙每天派那么多人在东郡巡视应该会遇到其余魔物,然后我就想进来打听打听。”尹溯说了一通。 星烁听后直佩服他,“聪明啊!我还以为你要抛弃老......哦不!抛弃他了。”拍了下婴隰,紧接着又道:“原来是另有注意,果然老奸巨猾!” 尹溯差点没一口气没上来。 婴隰‘啧’了一声,道:“那叫足智多谋。” 星烁才不管什么足智多谋还是老奸巨猾,道:“那还等什么,行动啊。” 尹溯为难道:“但是我师伯在隔壁,他会来找我师父的。” “诶~,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这个简单,让他再去把你师伯打晕不就行了。”星烁又拍了拍婴隰。 尹溯心想:这怎么行呢?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然而婴隰蓦地站起来道:“事不宜迟,等我的消息。”尹溯正要去拦他,结果被星烁死死地拉着。 不到一会儿,他就回来了,让他们出来,而尹溯不放心又去看了眼清风,毕竟婴隰的力道一般人可受不了。 就这样四个人威逼了一个巡逻的人,打听到了东郡出现的魔物都是有记录,放在了藏书阁,又幸好有沈潦,四人倒没有迷路,只是沿途巡逻的人太多,躲起来非常艰辛。 他们刚进入藏书阁,一个黑影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计划之外 众人被忽然出现的黑影吓了一跳,还以为被发现了,婴隰立马闪身移到他背后,想敲晕他。 然而那人却在婴隰来到他身后的刹那,闪到一旁,众人就看到一道黑影‘唰’一下,接着另一道黑影又‘唰’一下。 尹溯见到那人的速度,忽然想起了那个在白琭都的黑衣人,这样敏捷的身手,世间难有第二人,于是轻声道:“阁下可是在白琭都出手相助的那位少侠。” 黑衣人停下来,立在书架旁,摘下面具,拂下帽檐,清冷的眼睛扫过尹溯。 果然是他! 然而下一刻,沈潦却喊了一句,“师兄——?” 其余人人都疑惑地看向沈潦,沈潦不好意思地笑笑,正想解释,黑衣人便淡淡地说了一句,“跟我来。” 尹溯想起来这里的正事,道:“阁下,我们还有东西未找到。”忽然一本书丢到他怀里,他翻开一看。 ??!!!!!! 这下可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在白琭都给了盒子,现在又给了书,而且都是自己想要的。 于是黑衣人带着他们进到一条密道。 沈潦问尹溯,“尹兄你见过我师兄?” 尹溯将白琭都的事与他说后,又看了看前方一路无言的黑衣人,问沈潦,道:“你师兄名什么?为何会来偷拿自家东西?” 那黑衣人名为淼南渡,与沈潦的关系就像尹溯和越怀瑾一样,只不过在五年前,沈潦十二岁的时候,不知道为何他突然离开了明阳宫庙,从此销声匿迹。 据沈潦的话说,淼南渡本领高强,尽管不会道术法诀,却习得了一身瞬移之法,且箭法精妙,弦无虚发,一张暗黑弯弓再加上一支黑羽箭,不知道迷死了多少姑娘,不过最重要的还是长得就好看,面容冷俊,眉目清冷,像极了冬日的冰河之水。 沈潦说完面露得意之色,似乎在说:看吧,这样优秀的人可是我师兄哦。 这时星烁问道:“既然他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要离开明阳宫庙呢?以他的本事说不定宗祝之位就是他的。” 沈潦眼神一下就黯了,微微苦涩地笑了下,却转瞬即逝,道:“师兄走得很突然,没人知道其中缘由,虽然当时的人都暗地揣测过,不过当时的宗祝下令任何人不得议论此事,渐渐地就没人议论了,时间久了所有人都淡忘了。” 众人跟着淼南渡出了密道,直接来到城郊,而淼南渡这次却没有直接掉头就走,反而问沈潦:“多年来可好?” 沈潦点点头,道:“师兄,这些都是我的朋友,我们在附近的村子里搭了一间木屋,虽然小是小了点,不过还算能遮风挡雨,不如去坐坐吧。” 淼南渡点点头。 众人回到院里,沈潦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似的,对淼南渡说个没完,说他离开了明阳宫庙之后一路遇到的趣事,结交了几个朋友,而淼南渡只是看着他,默默听着,偶尔回两句。 尹溯在翻看那本书,书里确实记录了今日来在东郡出现的魔物,不仅有魔鼠还有魔狐、魔犬、魔狼,并且连它们出现的地点、时间都详细记录了。 可他却越看越觉得奇怪,魔界怎么贵有这种生灵呢? 这时从院里传来一声怒吼声,原来是近来繁忙,未给鱼换水,所以婴隰养的鱼就全死了,又为了招待淼南渡,他就只好把星烁的鸡给杀了,可星烁却不依不饶非要他赔。 婴隰才不管那么多,对他道:“死都死了怎么赔,你一会儿多吃点肉,多喝点汤不就行了。” 可星烁就是不愿意,捏住刀背,不让罪魁祸首动刀,婴隰则握着刀柄,道:“那你去把我的鱼杀了消气。” 星烁松开手,气哄哄地喊着:“死都死了怎么杀,老东西你太坏了。” 最后也不知道婴隰用了什么办法让星烁消的气,两人又去隔壁地里拔了几颗白菜和几根萝卜,虽然他两经常这样去人家地里拔东西,起初还会给钱,慢慢地就懒得给了,反正人家也不在意这几颗白菜萝卜。。 到了饭点,星烁看着鸡汤,直咽口水,一大盆几乎都是他吃的。 果然自己养的,吃起来就是香。 而淼南渡进藏书阁偷书,也是因为想到了和尹溯一样的计划,果然聪明的人想法都是一样的。 然后他们五人就开始了抓捕魔犬的计划,只要抓到它,然后逼它使出灵力,那么幕后之人又会出来灭口,这时就是将他拿下的好时机。 尹溯担心他师父通过探灵找到他,于是想了一个点子。 星烁见他二人还没出来就想去看看,然而却在门口听到了一些不可描述的声音。 尹溯有点茫然地问道:“怎么变这么大了,我一只手还握不住。” 婴隰笑了声,道:“何止,你摸摸头,是不是还软软的。” 过了会儿,尹溯“嗯——”了声,“但这么大也塞不进去啊。” 婴隰道:“我来试试,使劲塞应该能塞进去。” 星烁在外面听得心潮澎湃,心说:这两人怎么这个时候办事啊,还有老东西!什么叫使劲塞!你就不能温柔点吗?不过还好是你在里面,不然真丢我们魔界的脸。 这时他又听到尹溯喊了一声,“别塞了,都卡住了,我要拿出来了。” 婴隰道:“拿吧拿吧,免得裂了。” 这个时候星烁又在想:这是有多大啊——,还能裂。 尹溯又道:“现在怎么办,这么大塞不进去,不过它什么时候变这么大的?” 过了会儿,婴隰道:“好像是一点一点变大的,还是塞进去吧,你拿好我来塞。” 尹溯道:“你轻点,它有灵,是会痛的。” 婴隰又道:“没事,痛也痛只一下,进去了就好了。” “那行,你快点,力气用大点,争取一次就塞进,他们还在外面等着呢?” 星烁心说:不急不急,我们能等。接着又听到里面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 他捂着嘴偷笑一阵,出去对外面的人道:“他们说让我们等等,可能会久一点。” 沈潦看他面目春风,于是问道:“你怎么这么开心?” 星烁摆摆手不说话,就一直笑。 然而片刻过后,他就看见尹溯和婴隰出来了,心说:不会吧,这么快!老东西你是活太久了不行了吗? 又看尹溯手里拿着一个袋子,袋子鼓鼓的,于是好奇道:“这是什么?” 沈潦凑过来道:“是那个蘑菇对不对!怎么变这么大了?” 尹溯将袋子打开,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这么大了,原来那个小袋子都装不了,塞了半天才塞进去,底部还塞破了。” 星烁看着袋子里手臂粗的蘑菇,道:“你们不会在里面塞这个吧?” “嗯”尹溯看他还有点失望,“不然你以为呢?” 星烁暗自想,我以为你们在办好事,老东西啊老东西,你再这样,就真的要孤独终老了。 然后尹溯带着有婴隰灵力的蘑菇,开始行动了,虽然他挺想不通,婴隰体内突然出现了灵力不说,为什么这个蘑菇也有了灵力呢?但是这些疑问都可以先放放,如今正事要紧。 几人装扮一番进了城,来到酒肆街,满街酒香扑鼻而来,诱人心醉。 这条街是专门卖酒的,不管是南方的梅子酒,北方的烧刀子,西方的青稞酒,还是东方的青红酒,这个地方都是有的。 又因魔犬在此地只出现过两次,而且只死了几个人,所以这条街上的人都一如往常,该喝酒喝酒,该卖酒卖酒,但正因如此,尹溯才猜测魔犬十有八九会再次来袭,因为处于安逸中的人,最没戒备心。 这时一酒肆老板正好将新酿的梅子酒舀进酒壶里,又看到富商打扮的沈潦,立马两眼放光,热情地招呼道:“这位少爷,尝尝小店新酿的梅子酒吧,南方新鲜梅子酿的酒,酒香浓郁,沁人心脾,保您满意。” 这里的人见过南北东西各种人,眼睛尖得很,但因为这里酒肆多,所以买酒的人一般货比三家,因此每个酒肆老板都练就了一张三寸不烂舌,一碗白酒硬能说成佳酿。 然而最近东郡不太平,外商进不来,所以酒肆老板一看沈潦是富商,才迫不及待想抱住这条大粗腿,然而他并不知道沈潦是最穷的。 沈潦豪迈地大笑一声,颇有富商的样子,对其他人道:“各位,尝尝吧”便阔步进了酒肆。 众人来得早,也能趁着天未黑,把酒寻欢一次。 酒肆老板看到他们是认识的,有点惊讶,毕竟富商、田农、公子、书生还有一个不苟言笑的黑衣人,聚集在一起确实挺奇怪的。 但许是酒肆老板近来入不敷出,太想抓住沈潦这条富鱼了,没想太多,便将梅子酒端上来,还端了许多其他的果酒。 沈潦闻着酒香,忍不住感叹了一句,“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几何。” 星烁打趣道:“还会吟诗呢,再来几首呗。” 沈潦浅尝美酒,道:“你当我是来给你助兴的啊,还再来?我那是有感而发。”又或许是兴致起了,对淼南渡道:“师兄,我知道你是海量,今日一定要不醉不归。” 淼南渡接过沈潦递过来的酒,饮下后,说了一句,“醉酒误事,过量伤身。”却不想扰了他的兴致,又道了句,“少酌无妨。” 而星烁感觉像几辈子没见过酒一样,一直在喝。 沈潦见他喝得这么猛,忍不住打趣他,道:“你怎么跟五百年没喝过似的。” 星烁一听,愣了下,一把勾住淼南渡的脖子,道:“不错,你说得对!我确实有五百年没有喝过这种好酒了。”声音委屈极了,又改抱住淼南渡的胳膊,哼哼唧唧起来。 淼南渡面色如常,将他的手拿开,对沈潦道:“这便是多饮误事的前兆。” 沈潦赶紧将星烁拉过来,笑了两声,道:“师兄说的是。” 尹溯看着沈潦和淼南渡就想起了以前越怀瑾也会用实例来教他一些道理,可惜现在,他连向清盐问越怀瑾近来可好的勇气都没有。 他看了看天,还未黑,于是起身走了出去。 东郡离苍周城很远,需要几天几夜才能到,然而就算两个人见到了,可心却越来越远。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引蛇出洞 尹溯正向着一个方向,看着灰沉的天,忽然两个手指玩偶占据了天空,一个婴隰,一个尹溯。 小婴隰问道:“阿溯阿溯,你怎么了?” 小尹溯道:“我不开心。” 小婴隰又问道:“那我该怎么做你才会开心呢?” 小尹溯道:“嗯——,要不你跳个舞吧。” 尹溯笑道:“我哪会让你去跳舞。” 这两玩偶是婴隰使劲摇醒喝得烂醉的星烁,让他用灵力变的,不过所幸还算有点用。 他知道尹溯是因为看到淼南渡和沈潦,想起了他师兄才难过的,毕竟那是陪他长大的人啊,可是婴隰心里就是不太舒服。 他靠着栏杆侧头看着尹溯,而尹溯看着街道上稀稀疏疏的人,开口道:“阿隰,遇见你真好。” 婴隰微微一笑,看着尹溯的目光从温柔变成了炽热,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舔了舔下唇,他想告诉他,想把一切都告诉他,想将他紧紧搂在怀里,告诉他,‘我不仅庆幸遇见你,还喜欢你,喜欢到深髓入骨。” 就在他刚要开口时,忽然沈潦冲外面吼了一嗓子,“你们在外面干嘛呢!天要黑了!” 婴隰在心里将沈潦狠狠爆揍了一顿,两次了!为什么两次都有人打扰!沈潦!我要将你大卸八块,再丢去喂王八! 沈潦见婴隰面色阴沉,还用眼睛狠狠地剜了自己一下,那眼神简直如同在看杀父仇人一般,心里苦道:我以后再也不打扰你们独处了。 而星烁刚才被婴隰摇醒后,又继续喝,沈潦不让,他还耍酒疯打人,沈潦没办法只得由着他,所以现在醉成了一滩烂泥。 但他们又不能将星烁一人留在这里,可现在把他送回去又太耽误时间,没办法只能拖着他一起走。 沈潦一将他扶起,星烁就整个人趴下去,沈潦被压了个措手不及,腿一弯就要跪下去了,淼南渡伸手扶住他,道:“到时候你带着他躲在一旁,一切小心。” 天黑尽前,所有酒肆纷纷闭门,街上寂静无声,沈潦带着星烁蹲在草堆后,他拍了拍星烁的脸,心说:还好睡得死,不然你发疯,我可拦不住。 就这样,空荡荡的大街上出现了一个醉鬼和一个书生,而淼南渡则隐在附近。 “来!我们不醉不归。”婴隰满口胡言,说着还摇摇晃晃走过去挑尹溯的下巴,道:“好俊俏的人儿啊,陪爷喝两口。” 有时候尹溯真的挺佩服婴隰的,硬是把富家公子演成了流氓少爷。 他干脆也有样学样,装成路过的无辜书生,手足无措地将婴隰快凑到自己脸颊的脑袋推开,道:“公子你认错人了。” 婴隰见他居然和自己回应起了,顿时玩心大起,又把头偏过去,伸出一根手指戳着尹溯的脸,道:“瞎说,你是我的人,我怎么会认错呢?一辈子都不会认错。” 尹溯见他的头靠这么近,还碰自己的脸,还说什么是他的人,脸一下就红了,呼吸也乱了,想侧头去看他,然而才转了一点,就听得婴隰恢复以往的语调,道了声,“来了。” 接着他便听见身后传来了犬类的呼呼声,同时前方出现了三只魔犬,一个个都双目幽青,唾沫从嘴里流下来,拉成一股长丝,看样子是饿到了极点。 尹溯同婴隰对视一眼,随后一个攻前一个攻后,同样淼南渡出手了。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魔犬逼上绝路,迫使它们使出灵力,所以几人攻势虽猛,力道虽重,却不致命。 就在这时,一只魔犬发现了沈潦,立即扑向他,沈潦情急之下一把将星烁推开,然而用力过猛,只听得‘咚’的一声,星烁额头磕地,与此同时,沈潦立刻闪身躲开。 而那魔犬也不傻,看到星烁趴着不动,立刻改变方向扑过去,乍然一道黑影闪过,魔犬扑了个空。 沈潦再看时,只见婴隰已经提着额头出血的星烁来自己旁边,道:“带着他走远点。” 话音一落,又闪身上前,一手掐住沈潦身后魔犬的喉咙,往旁一摔,紧接着,他身体一旋,一个暗器直直地飞向另一边扑来的魔犬,两个动作是瞬间完成,行云流水,干净利落,随后那魔犬发出了呼呼的叫声往后退去。 沈潦定睛一看,一根长木棍插在那魔犬腿上,不禁咋舌,这力道这准头,太震撼了,太野蛮了,我要走了。 那边尹溯也不差,他没有用血中剑,而用的一柄短刃,且这短刃还是从酒肆老板那里借来的,是人家用来剔梅子核的水果刀,可这短刃硬是被他耍出了长剑的风姿,凡是靠近他的魔犬都免不了被划上两刀。 而淼南渡手持一支黑羽箭,当成长剑用,身手利落,既能躲过魔犬攻击又能准确无误地插向魔犬的后腿。 那些魔犬见他们不好惹,一时间全都停下来,排成一排堵在他们前后,双眼布满红血丝,让本就呈幽青色的眼睛,更加骇人。 再加上它们流了一地的血,看上去犹如一只只地狱恶鬼,然而饥饿驱使着它们再次进攻。 双方又展开了激烈的战斗,然而魔犬渐渐败下阵来,都不约而同地往回跑,婴隰和淼南渡非常默契地同时闪身包抄上去,拦住下了四只魔犬。 他们想要的是魔犬使出灵力,当然就不能这样放它们走,那些魔犬见他们居然还拦住自己,随即呲牙发出警告的呼呼声。 然而还未等他三人做出动作,尹溯就看到明阳宫庙的人正巡视过来,其中一人看到魔犬顿时吓得腿软,另一人先反应过来,连忙掏出烟火筒正要打开,忽然一根棍子电光火石般飞去,将烟火筒击落于数尺外。 如果明阳宫庙的人来了,那他们这几个上了抓捕名录的都得跑了,所以婴隰先发制人。 而那几个巡视人都惊慌地看着婴隰,误以为他是魔犬的帮凶,结结巴巴道:“你们......你们是一伙的。” 婴隰‘啧’了一声,然后就不紧不慢地走向那两个巡视的人,尹溯和淼南渡对视一眼,立即与魔犬缠斗起来。 婴隰走到那两个人面前,轻蔑地扫了一眼他们发颤的双腿,随即闪身于他们背后两记刀手将其打晕,又将他们拖至墙边。 正当他在寻看沈潦躲在何处时,眼角余光就瞟到沈潦已经在拖那两人了,顿时一惊,心说: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沈潦对他道:“我知道怎么做,你去帮他们吧。”婴隰随即加入缠斗中。 沈潦将那两人拖到一间房子里,将他们放在地上,整整齐齐地排成一排,星烁则抱着花瓶睡得天昏地暗。 然而尹溯这边,不管他们如何使手段,这些魔犬都不用灵力,他心想:或许是那些魔犬发现他们尽管招式虽猛却不致命,于是喊了一声:“杀一儆百。” 话音未落,淼南渡将箭放置胸前,一柄暗黑弯弓随即出现,已然契合,接着黑羽箭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飞向一只魔犬。 那魔犬中箭后都来不及发出呜呜的哀声,就已断气。 同时婴隰掐着魔犬喉咙的手用力一收,那魔犬头一偏就顺着他的手滑了下去,而后他又眼神冷冽地看向正欲扑过来的魔犬,那犬见状立刻趴在地上,发出呜呜声摇着尾巴讨好他,另一只同样在讨好淼南渡。 尹溯走过去,看着如两只家犬一样乖的魔犬,心说:碰上我们也算你们倒霉了。 然后就像平时他对那只小奶狗说话一样,道:“乖啊,其实我们也不是非要杀你们,我们只是想让你们使出灵力,只要你们使出灵力,就能离开,听懂了没?” 那两只魔犬发出呜呜声,像是死前的哀吟,便趴在地上,尾巴也不摇了,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婴隰道:“这算什么?宁死不屈?”又对那两只魔犬道:“诶,你们再这样,我可真杀了。” 那两只犬依旧寂然不动,尹溯想着上次婴隰在砥灵场吓那石头精的模样,威胁道:“你们连死都不怕,可我现在就能探出你们的灵力,然后找到你们的巢穴,到时候不用那人,我亲手杀了你们的同族。” 其实这话完全就是骗它们的,因为探灵要么直接摸灵脉去感知灵力,要么等人使出灵力再去感知,然而这些魔犬不一样,它们不是人形,摸不到灵脉。 尹溯这话说得很平静却带着狠厉,继续道:“可你们若使出灵力,等那人现身,我们便会去了结他,届时魔犬一族便不会再受人控制,我想性命被他人掌控,这种担惊受怕的滋味,不好受吧。”却见魔犬依旧一副死样,心说:我说了这么多,它们到底能不能听懂啊? 尹溯正欲再说两句,却见魔犬发出凄惨的呜呜声,随后它们身上发出一点点白红色的灵光,下一刻便向街道黑暗逃去。 之后三人去找沈潦,只见他坐在椅子上都快睡着了,而星烁抱着花瓶在地上滚来滚去,那两个明阳宫庙的人头上都罩着黑布袋被绑在一起,像极了死囚犯。 沈潦见他们来了,兴奋道:“怎么样?成了没?” 尹溯点点头,道“幕后之人随时都会去灭口,所以我们现在就要去魔犬穴,可......” 他看了看正往婴隰脚边滚的星烁,眼角抽了抽,继续道:“可星烁这样也去不了,不妨你们先回去,等我们的消息。” 沈潦睡意朦胧地眨巴眨巴眼睛,道:“行——,那我先带他回去了。”又蹲下身去扶星烁。 忽然星烁将花瓶递过去,对沈潦道:“你也来一口。” 沈潦把花瓶放到地上,无奈道:“好了好了——,我们要回去了。”将他扶着往外走,又将他放在这户人家的搬酒的板车上。 尹溯将花瓶放回桌上,又同其他人将明阳宫庙的人拖了出去,以免这家主人一早醒来看到两死囚犯,会吓晕过去。 弄好这些后,三人又快速前往魔犬穴,然而在途中,他们却遇到了一个人,准确来说是魔,正是那当着他们的面,杀了魔鼠王的断臂之人。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不可思议 那人背朝他们,道:“花了那么多功夫引我出来,是想找死吗?” 而后那女人缓缓转过身,待尹溯看清她模样,随即疑云满腹,睁着眼难以置信。 那女人竟然是娄若若!模样像是长大后的娄若若!可她居然能说话! 尹溯不能相信,他掐着诀去探灵,的确是娄若若!只是她的灵力除了自身的妖灵外,还有魔灵! 让一只妖变成魔,能这样能力的,唯巫觋司,莫非真是巫觋司,这些真的是他做的。尹溯想着。 婴隰同样不解,问道:“她是娄若若?” 尹溯点点头,朝那女人道“你是何人?” 女人轻笑一声,道:“也对,将死之人应当死得明白些,我乃巫觋司麾下——灵鸢。” 尹溯刚才这么问只是想知道她是不是失忆了,然而果然什么都不记得,巫觋司的炼化之力竟有改忆之能。 灵鸢道:“你们可以安心去死了。”随即她唤出灵力,接着从四周涌出许多魔犬。她又道:“中间那个是我的。 紧接着,她朝尹溯而去,其他魔犬也扑向婴隰和淼南渡。 灵鸢速度很快,几乎将尹溯逼得连连后退,她冷笑道:“还以为你有多厉害,竟不过如此。” 她招式狠辣,根本看不出这还是当初那只小百灵鸟。 尹溯见这样打下去不行,就在与灵鸢近身搏斗时,他的手往灵鸢腰腹一划,随即血中剑凌空现出,狠狠狠划向灵鸢。 然而灵鸢也不是弱类,她用灵力挡住,却在下一刻,一把短刃刺进她心口,这刃是尹溯专门带的,为的就是避免这种情况,他不愿用血中剑让对方灰飞烟灭,却又不得不用武器。 灵鸢立刻将短刃拔出,愤恨地看向尹溯,随后身形一旋消失了。 而另一边,淼南渡对付远处的魔犬,弦无虚发,而已经靠近的魔犬则由婴隰解决,两人配合得很好。 那些魔犬见主心骨不见了,且婴隰和淼南渡确实不好对付,都争先恐后地逃跑了。 其实婴隰知道刚才尹溯手下留情了,因为他没有用法诀。 三人在回去的路上,尹溯始终在想娄若若的事。他想不明白,娄若若明明在北麓,如今不仅变成了魔还来了东郡,如果巫觋司去过北麓,还炼化了不少妖和怪甚至还有鬼,如果是这样,那么这里会出现魔鼠、魔犬、魔狼这些奇怪的魔物,也无可厚非了。 ...... 星烁这一醉直接睡到了晌午,他一醒来就感到浑身酸痛,像被打了一样,头也痛得不行,他伸手摸了摸额头,居然还摸到了伤口,心想:喝酒还能喝成这样? 喝酒?他猛地想起自己昨天喝了酒还喝得烂醉。那计划呢?他想着就往外走,看到沈潦正在给鸡洒谷子。 沈潦见他出来,道:“你还真能睡啊。” 星烁有点着急地问道:“他们呢?计划呢?” 沈潦端着空盆往屋去,道:“他们去寻那幕后人了,要不是因为你,我也去了,还用在这里喂鸡?” 星烁听一切还算顺利,那颗悬着的心顿时落地,立即回复原样,和沈潦呛起来,道:“就你?一只菜鸡去了也是添麻烦,还不如在家照顾我。” 沈潦端着满满一盆谷子,一只脚刚踏出里屋,就听到他在呛自己,端着盆就要去收拾他。 这时星烁问道:“我头怎么了?还有我怎么浑身酸痛?你不会趁我醉了,打我泄愤了吧?” 沈潦白了他一眼,一边撒着谷子一边道:“谁稀罕打你,你自己喝得烂醉还发疯到处跑,撞到柱子了呗。” 星烁半信半疑,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尹溯一行人回来了,除了淼南渡依旧是以往的淡然神色,其他两个神色都不太好看。 星烁见样,道:“怎么了?那人没出来?” 尹溯将北麓遇到娄若若的事和刚才的事同他们说后。 星烁听后神情极差,眉毛都皱在了一起。 沈潦则不经大脑,道:“真的是巫觋司啊。”说后小心翼翼地看向星烁。 而星烁则抬眼看了婴隰一眼,最后吐出三个字,“不可能。” 尹溯道:“炼化之力除了巫觋司,六界无人再有。”顿了顿,又道:“星烁,五百年了,或许......他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巫觋司了。” 然而星烁就是不信,就算过了五百年,那个人确确实实消失了五百年,很多东西的确会改变,可那个人怎么会......怎么可能......。 他又深深地看了看婴隰。那个人就坐在自己面前,那个人人口里的魔头就在自己面前。 他想开口去问,去问婴隰,真的你吗?可他如何都开不了口,因为这话一旦问了,就代表连他自己也开始怀疑他了,那六界中就真的没人信他了,可那人又什么不能说,该多难受,多委屈啊。 于是星烁对婴隰缓缓道:“我相信.....不是你。” 其他人见他对婴隰这么说,很是不解,尹溯道:“星烁你不会真的相信阿隰是巫觋司吧。” 尹溯一直不信婴隰是巫觋司,是因为他知道巫觋司会面对什么,面对六界的谩骂和敌对,会是风口浪尖上被千夫所指的人,他不想婴隰成为众矢之的。 星烁忽然站起来就往外走, 沈潦道:“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找幕后之人到底是谁。”星烁顿了顿,道:“那个灵鸢我要将她抓回来。” 沈潦道:“抓回来然后呢?” “严刑拷打,我就不信她不说,如果她不说,我就剔了她的灵脉,毁了她的灵蕴,将她丢进血冢。”星烁说这话时,眼里涌出的杀意挡都挡不住。 沈潦道:“你先别这样,如果不是巫觋司,或许是玉藻前、青司也说不一定,你这样没头没尾地去找,能找到什么。” 星烁立刻恍悟,坐下来,道:“当年青司就一直忌惮魔界,这些魔物兴许就是被关押在妖界的精怪,他想嫁祸巫觋司!” 然而这些都是猜测,因为炼化之力,除了巫觋司在六界确实找不到第二人。 尹溯思索片刻,道:“看来还要去一次北麓才行。” 众人商议后,淼南渡和沈潦留在东郡,而尹溯、婴隰和星烁明早前往北麓。 入夜后,只有星烁和婴隰坐在外面的竹椅上,两人都各有所思。 婴隰现在挺感慨的,他已笃定自己失忆了,而似乎从与星烁相见后,他就没做过一件巫觋司该做的事,见星烁这么信任自己,真是心有不安,于是道:“为什么这么信我?” 星烁沉默片刻,道:“嘁,谁说我是信你了,我是信自己择人的眼光。” 婴隰笑了笑,“死鸭子——。” 星烁就是一个死要面子的人,他见婴隰这么说,立即反驳道:“老东西你还真不要脸啊。” 婴隰一巴掌拍过去,“怎么说话呢。”星烁又打回去,“你管我。” 两人在外面坐了阵,忽然星烁拍着婴隰道:“你看你看!那是不是尹溯的师父,旁边还有一个人。” 婴隰定睛一看,随即道:“你赶紧躲起来,我去叫阿溯。”然后立刻往屋里跑。 星烁跺跺脚道:“又是我躲!又是我躲!我偏不!” 婴隰跑到房里,见尹溯正在脱衣,顿时就不好意思了,随后又赶紧道:“阿溯!你师父师伯来了!我们快点跑!” 尹溯连衣服都顾不得穿好,慌乱地在原地打转,“什么!那怎么办!怎么办!” 婴隰当机立断道:“翻窗!快!” 于是尹溯想也不想就立刻往窗户爬,而他因为心慌,手脚也跟着慌了,半晌也没翻出去,婴隰上去推了他一把。 尹溯落地后,婴隰也跟着出来,然后两人就马不停蹄地从后屋跑了。 院内,清盐怒气冲冲地对星烁吼道:“魔物!还敢回来!” 星烁闲散地坐在椅子上,还掏了掏耳朵,随后大喊一声,“沈潦!淼南渡!你们快出来啊!” 沈潦慌乱地从屋里跑出来,而淼南渡则气定神闲地走出来。 沈潦一到院中看到了清盐和清风,向他们行礼道:“不知二位长老来寒舍所谓何事?” 清盐怒道:“你少来!尹溯是不是在里面!让他出来!”而清风则示意他息怒。 沈潦是这里唯一一个既话多又能客气的人,所以给尹溯收拾烂摊子的事只能是他来,他对清盐道:“尹兄当日被您带走后就不曾回来,您若不信大可进去看看。” 清盐正要进去,清风忽然阻止道:“都这样了,他还会在里面吗?还是罢了。” 清盐听后,对他们拂袖冷哼一声,然后又瞪了星烁一眼,同清风离开了。 沈潦见清盐和清风走了,于是问道:“尹兄他们去哪儿?” 星烁伸着懒腰往屋里走,“私奔去了。” ...... 尹溯和婴隰二人一直往村尾跑,跑了很远才停下。 尹溯微微喘着气道:“看我师父和师伯这样,多半是在附近蹲守,看来我们不能住这里了。” 然而婴隰根本就没听到他说的话,他只看到尹溯白色的里衣松松垮垮,精致的琵琶骨和修长的颈项交相辉映,像极了月下羊脂玉,左边琵琶骨外沿还有一颗朱砂痣,细小鲜红衬得那块肌肤泛着凝脂柔光,让人谗涎欲滴,加上几屡如墨般的发丝随意地垂在肩头,看着凌乱而诱惑。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芳心萌动 再加上婴隰本身就对尹溯有欲望,现在尹溯穿着里衣还如此模样,纵使他平时定力再强,却也是忍不了了。 他呼吸越来越重,然后鬼使神差地将手伸过去,伸向那颗朱砂痣,伸向他的心头血。 而尹溯疑惑地看着他,然后看到他向自己伸手,正想看他要做什么。 忽然婴隰触及到锁骨处滑嫩的肌肤以及那颗朱砂痣时,手像是被刺了一下,猛地缩回来。 而尹溯那块肌肤蓦地如同火烧般,从琵琶骨直接燃透血肉,将那颗心脏彻底扰乱了,他为了不在婴隰面前失态,立即将衣服拉上,转身道:“我不冷,我想师父师伯已经走了,我们也回去吧。” 婴隰见他转身走了,知道自己刚才做的太过了,懊恼地掐了下自己,心说:阿溯对你没那个心思,你少对人家动手动脚的。又快步跟上去。 待他二人回去后,看到其他人都熄灯睡了,尹溯也直接进屋躺下,用被子把自己全身盖住,他现在浑身燥热,从琵琶骨直接烫到了脸颊,又热又难受,只是被那人轻轻碰了一下就这样了,他忽然气自己怎么这样没有定力。 然后一下子坐起来,看到婴隰正坐在对面疑惑地看着自己,那双眼睛清亮如水,可正是那样的一双眸,让他更忍不了了。 他起身往外走,忽然婴隰叫住他,“阿溯你去哪儿?” “我......我想洗个澡。”尹溯的声音微微颤抖。 婴隰也没问为什么,他现在就想弥补自己刚才做的冲动事,于是道:“我替你烧水。” 尹溯也没拒绝也没拦着,于是乎,他看着婴隰将一桶桶热水倒进浴桶里,又用手试了试水温,满意地点点头,对自己道:“好了,水温正好,你慢慢洗,我先走了。” 说着,婴隰就开心地往屋外走了,他进到房里就看到尹溯床上的那块带有彩色条纹的石头。 他伸手去拿,那块石头还有微微温度,他将石头握在手心里,又伸手去摸被子里面,被里的温度更高,更热,他的手像是被烫了一样,猛地缩回来。 他开始止不住的想,那是阿溯身体的温度,温暖地像煦日阳光,而正是那一点星星之火却瞬间燎起他整片心原,然后他开始往外走,走到浴房门口,一把将门推开。 尹溯被吓了一跳,见到是婴隰时诧异地问,“阿隰?你怎么来了?” 婴隰没有回答他,反而看到他琵琶骨处的朱砂痣,因为水气的蒸腾愈加红艳,一滴滴晶莹的水珠顺着微微泛红的肌肤缓缓向下滑去,白净修长的手臂搭在浴桶边,仿佛轻轻一掐就能出水。 他又将视线往上移,停留在饱满红润的唇上,水雾像轻纱一样附在上面,朦胧又诱惑,眉心处凝结的一滴水沿着高挺的鼻梁滑到鼻尖,停留一阵,又滴落下来。 这时他看到一双水润又带着疑惑的眼睛,瞬间就清醒过来,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不能让阿溯反感,要慢慢来。 然后他找了张凳子坐在浴桶边,深吸了几口气,道:“阿溯,我们相识多久了?” 尹溯虽然心中疑惑,还是回道:“一年零三天。” “这个时间不算长,或许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你会觉得匪夷所思,难以置信,但是......你要知道,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出自真心,来自肺腑的。”婴隰为了不让尹溯反感,还特意铺垫了一下。 尹溯见他话停了,可是他自己的心却开始剧烈跳动,他将手从浴桶边缩回到水里,双手紧紧捏着,有点不敢看婴隰,就把视线往旁边移了点。 忽然只听得婴隰道了声,“看着我。”他又把视线移过去,只见婴隰薄唇轻启。 婴隰的双手也握得死死的,紧张得都有点颤抖了,“我......。” 这时星烁突然闯进来,道:“谁大晚上还洗澡啊。” 这句话直接将婴隰酝酿好的情绪全都打回肚子里了,而尹溯也红着脸往下缩。 婴隰看了看尹溯,然后黑着脸一把将星烁推出去,道:“你大晚上不睡觉,跑来这里是不是有病。” 星烁无缘无故地被骂了一顿,又被推出来,心里正觉得委屈,忽然看到婴隰额头居然起了一层细汗,就想看看浴房里有什么时。 婴隰把他眼睛遮住,“看什么,快点回去睡觉。” 星烁顿时就明白了,一副了然的样子,道:“动作挺快的,不过你们要小声点,不然大家会被吵醒的。”然后又神神秘秘地用手背拍了一下婴隰的肩膀,道:“没想到你好这口。” 又见婴隰一直黑着脸,忙道:“算我打扰你们了,对不住,我先告辞了。”然后一脸笑意地跑了。 婴隰叹了声,失落地看向房里,然后走了,没过多久,尹溯也起身出来,回到床上,摸到那块已经冰凉的石头。 次日 尹溯和婴隰还有星烁就要出发了,其实星烁是不想去的,想给他们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然而他又觉得如果他们闹矛盾了,自己还能去调节调节,于是就心安理得一起了。 三人来到北麓,尹溯和婴隰先去看了素华,上了几柱香,又去了洵水兰亭。 可是进去后才知道洵水兰亭已经没有玉藻前了,于是他们打算再闯一次妖界。 因为来过一次,所以几人也算是轻车熟路,直接来到了当初关押众精怪的山洞。 可是这山洞口根本无人把守,尹溯猜想既然无人看守,就说明里面已经没有精怪了,又因为星烁以前在里面待过。 便问道:“玉藻前都对你做过些什么?” 星烁想了想道:“就是放血,隔三差五就来一次。” 尹溯猜测如果这一切真是青司所为,那么星烁的血就是让那些精怪变成魔物的主要原因,可猜测毕竟只是猜测,他还是要去证实一下。 所以他们现在要去找青司炼化精怪的地方,尹溯认为,既然那炼化之地经常用得到星烁的血,那么经过日积月累,那里就会残留星烁的灵力,于是他探着灵,来到了一青色灵障处。 这里依然没有守卫,三人进入灵障,里面是一片幽青色,四周挂满了铁链,摆满了铁笼,铁链上还有已经干了的暗黑色血迹,浓浓的血腥味充斥着鼻腔,这个地方与炼狱一般无二。 尹溯感受到四周的残存的各种灵力,甚至能感受到当初这个地方在进行着怎样一种恐怖残忍的事。 “当真是青司!”星烁愤怒地锤着墙壁。随后他又道:“他能将精怪变成魔是因为我的血吗?” 尹溯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自己的缘故给他心里敬重的巫觋司带来了无法避免的麻烦,任谁都会不好受。便道:“或许不是你的原因,星烁你别自责。” 婴隰也道:“不怪你。” 如今真相是知道了,可是也只有他们三人知道,而且就算说出去也没人信,所以他们需要想一个办法让东郡里的魔在众人面前又变回妖。 因为北麓里六界生灵都有,关系复杂,而且消息广泛,所以尹溯便想留在这里寻找办法。 星烁见他们要留下,就秉着不妨碍他们的想法,着急忙慌地就要走。 于是乎,尹溯和婴隰二人又去了初到时住的那家客栈。 尹溯在想,都说治病要从根上来,他就觉得既然那些妖是因为星烁的血才变成了魔,那么如果把血都移了出来,它们是不是就会变回妖了呢? 就这样,两人在北麓到处打听有没有什么可以将血抽干又不会丧命的东西,可是打听了许久都没有结果。 “阿溯,找了这么久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其实我觉得吧,血都没了,肯定得死啊,这世上哪有那种东西。”婴隰坐在桌前,修长的手指又开始把玩茶杯。 尹溯撑着头,思索了片刻,道:“可能真的没有,但是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婴隰推给他一杯茶。道:“直接将那些魔物杀了,不就行了。” 尹溯接过后,道:“可这样巫觋司的罪名就洗不掉了,六界还是会认为是他做的。” 婴隰又想说,我不在乎这个的,然而尹溯肯定会无奈地看他一眼,于是道:“说不定他不在乎这个的,你看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见他露个面,说不定去哪里享清福了。” 尹溯笑道:“要真是这样,星烁非气死不可。” 然而就在他们一筹莫展打算放弃离开的时候,客栈老板娘告诉他们,它们要找的东西是存在的,就在北麓之外,洛水之下,幽浊之地。 尹溯看着老板娘的背影,道:“我们刚要放弃就有消息了,会不会是陷阱。” 婴隰思索片刻道:“嗯!有可能,那就不去了,直接回东郡。” 然而尹溯却道:“不行,我还是想去看看。”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幽浊之地 “啊?”婴隰眼睛睁得像铜铃,“为什么?” 尹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我想洗脱巫觋司的嫌疑。” 婴隰立马撇撇嘴,一脸不高兴,道:“你什么时候在乎一个外人了,你又没见过他。” 尹溯见他居然不高兴,还挺疑惑的,于是道:“就当是为了星烁好了。” 婴隰听了还是不高兴,阴阳怪气道:“你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和一个才认识不久的,明知道是陷阱还要去。” 尹溯知道婴隰是担心他,因为这个太像陷阱了,可是他有不得不去的理由,便语气柔和道:“阿隰,你就陪我去嘛。” 婴隰一听,心里顿时美了起来,心想:阿溯是不是在撒娇啊,好开心,好开心。道:“要去也行,不过不可以冲动,危险的地方不能去,就算要去也是我去,还有如果没有找到,就要立刻往回撤,如果体力不支了,不能强撑着,一定要和我说,还有前面有危险,你要走我后面,如果后面有危险,你要走我前面,并且......。” 尹溯见他像个老妈子似的说个没完,虽然唠叨了些,可心里却美滋滋的,就嘴角带笑地默默听他说。 婴隰说了大半天,然后说出最后一句话,“我是不是话有点多。” 尹溯笑笑,道:“没有,怎么会。” 其实‘北麓之外,洛水之下,幽浊之地’这句话很好理解,就是指北麓外的洛水河,某一处深不见底又浑浊不堪,而那里就有他们要找的东西。 于是他们沿着北麓入口的洛水边开始游,洛水很清澈,一眼下去就能看到低,所以他们没潜下去,只是偶尔露出头来呼吸一下,两人一直游了接近两三个时辰,可水底除了石头和一些小鱼,并没有见到特别深又混浊的地方。 两人继续游,这时婴隰忍不住道:“再游下去就不知道游到...咕...咕...咕。”他忘了自己是在水里,一张嘴就吐泡泡,于是立刻将嘴闭上,鼓成了金鱼样。 然而一旦在水里漏了气,再憋回去是坚持不了多久的,婴隰坚持不了了,拉了拉尹溯,就往上游,他冒出水面,狠狠地吸一下新鲜空气。 他躺在地上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处在幽谷中,四面环山,青黑的树遮天蔽日,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地方,又见尹溯半天也没上来,就跳下去找,结果水里没有,他又上岸,还是没有。 不见了! 这个念头刚从他脑海里冒出来,他就慌了,对着四周一通喊,可是回应他的只有回音,随即又跳进水中,沿着河岸往前游。 而刚才,尹溯见婴隰上去了,也冒上去,可是一出来却不见人,就以为还在水下,又下水,然而水里依旧没有,他对着四周也是喊了一阵,却无人应答。 他赶紧用诀探了探四周,数里之外却没有婴隰的一点痕迹,他这才知道自己中计了,被困在一个阵法里,因为只有阵法才能做到瞬间将一个人的行踪隐藏。 他唤出血中剑,对着四周喊道:“你究竟是何人!将我引来又不现身,所谓何意!” 半晌,没有任何声音回答他,“你若不现身,我便一直待在这儿,幽浊之地你自己去好了。” 这时一个空灵的声音响起,“你若想找到他,就前往幽浊之地,否则你永远都见不到他。” “你都不敢现身,我凭什么相信你!” 然而那声音没有出现,尹溯无法,只得按照那人的意思去幽浊之地。 他一直往前又游了半个时辰,这时他看见原本清澈的河水,开始浑浊起来,都看快不清水底了。 他半眯着眼,往更浑浊的地方游,又过了一会儿,四周的水已经浑浊不堪,仿佛置身于一片混沌之中。 他一咬牙就往水底深处游,四下漆黑他只能凭着感觉一直往下,不久后,前方忽然出现一丝光亮,他向着入口快速游去,冒出水面。 这里是一处幽静的密林,他上了岸,用法诀将衣物烘干,又探了下四周,却没有任何活物,这里死一般的沉寂,不知为何他心里出现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朝着四周喊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婴隰在哪儿!” 没有声音回答他。 他往前走,树林很密,杂草很高,四周静得可怕,他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能听到。 这时林里漫起了大雾,白茫茫的雾快速弥漫在整片林中,让原本就寂静的林间显得幽深恐怖。 尹溯立刻掩住口鼻,他担心这雾有毒,就一直往前跑,可是不管他怎么跑,都有雾起散在空中。 他掐起巽字诀,忽然狂风呼啸而来,将白雾全都吹散,然而还未等他看清四周,白雾又弥散开来,不稍片刻,整片树林又被白雾笼罩。 他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句,随后对着四周道:“你让我来,就是为了把我困在这里吗!” 那声音还是没有出现。 尹溯由于一直都没见到婴隰,又加上被困在这里,早就已经恼怒了,他掐着离字诀挥剑凌空一劈,一弯火刃极速往前飞去,却忽然消失。 可就在顷息间,尹溯就感觉到身后有非常快的东西朝自己而来,他旋身一躲,却见到是那弯火刃从他身边飞速而去。 就在他看到火刃的时候,恍然大悟这里是循环之地,没有出口也没有入口,而刚才自己来的那条河只是被人强行撕开的缺口而已。 尹溯愤恨不得,一团怒火直冲心头,拿着血中剑对着树狂劈,边劈还骂道:“你有本事设计!你有本事出来啊!你到底把婴隰弄哪里去了!出来!不出来就说句话!” 他狂劈了一阵也怒骂了一通,心里的怒火才算消了点。 渐渐地天色已暗,白色的雾气依旧弥散在四周,整片树林幽静之极,又加上白雾的原因,总让人觉得雾里藏着什么东西,在盯着你。 尹溯后背有点发凉,随即掐起离字诀,找了树靠着坐在地上,可心里却不踏实。 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是害怕的,只是因为以前都有那个人在,而自己只要一看到他就会特别安心,就觉得什么都不怕了。 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已经习惯了那个人在自己身边,就站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微微侧头就能看见。 然后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块石头,指腹在上面一来一回地轻轻摸着,仿佛那是一块珍宝。 石头很圆,虽然只有两寸宽,但却挺重,可尹溯却毫不在意这些,只想把它带在身上,无时无刻都能看到能摸到。 他细细地摸着石头上的纹路,五颜六色的像极了彩虹,在水里格外耀眼,恍然间,他想起了那个人的眸子,目若朗星,双瞳剪水,不禁间他已将石头紧握在手里。 也不知道阿隰去哪儿了,不知道他有没有进幽浊之地,不知道他在不在这片林里。 不知是雾气原因还是游了太久疲倦了,尹溯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身着一袭白衣,正坐在桌前教人下棋,可他却始终看不清对面那人的脸,只知道那人身着黑衣,对着自己说了好多话。 然而他只听到了三个字,‘云山长’,随后他看到那人拿着黑棋故意乱走,自己也没有生气,又见到那人一副嬉皮笑脸地样子,说着什么以后,什么一个人。 等尹溯再次睁眼时,他想着‘山长’二字,这两个词是在很久以前用来称呼教书先生的,只是后来大家就不这么称了,现在都称师长或者学博。 可自己怎么会梦到那么久远的两个字呢? 他正不解,就发现林中雾气已经散了,于是也不再纠结刚才的梦,快步去寻出口,这次他很快就出了树林。 接着他眼前出现了一间屋子,他探了灵里面什么都没有,可他却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毕竟谁会蠢到看见房子就进,况且林里的雾说散就散,这很明显就是有人要引他进去,他偏不遂那人意。 他在屋外站了许久,就这么和那人熬着,看谁先等不住,事实证明,尹溯熬住了。 那声音道:“进去了,你就能看到你想见的人。” 而尹溯才不会信它,道:“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那里面根本没有活物,你到底把婴隰掳到何处了?” 那声音沉静了片刻,“我若告诉你,他已经回东郡了,你可信?” “不信。”尹溯心想:阿隰才不会不管我,自己就回去了,你不了解他,我了解。 那声音又道:“他找不到你,又不会探灵,只好回东郡请你的师父帮忙,再者你要想出去,就必须先进去。” 的确如此,尹溯如今只能顺着它的路走,于是推开门,看见里面的素纱幔帐后躺着一个人,他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他轻轻拂开幔帐,只见床上躺着一个已死之人。 那人竟是辰星!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流落街头 尹溯见她面容姣好,不似久亡之人,就在他正疑惑为何辰星会出现在这里时,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一道劲风袭来,立即用剑挡住,却在看清来者面容时,心里又冒出了一个疑问。 玉藻前?! 而就在他看清是玉藻前时,却两眼一黑,失了知觉。 等他醒来的时候,见四周漆黑只有几盏蜡烛发出幽幽红光,而他自己正躺在一张宽大木桌上,双手双脚都被铁链锁着,他没有婴隰那样的天生神力,所以就直接掐诀用火烧。 这时房门被打开了,“尹公子不要白废力气了,这铁链你烧不断。”只见玉藻前逆着光手里抱着一人走进来。 那样子看着,尹溯都怀疑她是不是来分尸的,玉藻前将辰星放在他旁边,然后道:“尹公子,对不住了,你若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尹溯侧头看了眼辰星,让自己镇定下来,道:“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玉藻前拿了块湿布一边轻轻地给辰星擦手一边道:“是,是我特意派灵鸢也就是娄若若前往东郡,让你查到她,我也猜到你会因为她来到北麓,就让猫妖给你传了消息,引你去找幽浊之地,然后请百鬼之一——幽谷响相助布下法阵,将你与婴隰隔开,再让小云外替我布下了这片密林。” 尹溯听她做了那么多却没有一件事是她自己做的,便道:“为何你不自己来布阵设迷,以你的本事这些都不难。” 玉藻前又开始擦辰星的另一只手,道:“做这些太消耗我的灵力,而我的灵力留着还有用。” “你想做什么?”尹溯冷眼看着面前这位已经定性的狐妖。 “听过灵蕴互生吗?” 尹溯立刻就明白了,灵蕴互生其实就是生命连接,一方死则俱亡,双方生则共存,而灵蕴互生后,一旦身死便是灰飞烟灭,他想坐起来,可是又被铁链猛地扯回去。 “你想让我和辰星共享生命!你疯了!”尹溯愤怒地看着玉藻前。 他见玉藻前没有说话,又扯着铁链吼道:“为什么选我!” 玉藻前低着头,声音微微哽咽道:“只有你,只有你能。” “什么意思!” “我通过云外镜看到了你的过往,很久很久以前的你,所以这件事只能你来做。”玉藻前起身将辰星的手放在尹溯的手上,又用灵力固定住,道:“你放心,你吸了那么多雾气是不会痛的,不过之后你的身体会出现一些变化,但过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她顿了顿,道:“对不起,公子这情,玉藻前记下了。” 这时尹溯忽然道:“灵蕴互生如果失败,对操控者有反噬作用,你到时候必死无疑,就算成功了你的灵力也会被全部耗尽。” 玉藻前忽然微微一笑,道:“尹公子真是心善,都这个时候了还关心我会怎样。” “你想多了,我只是告诉你其中利弊。” 忽然玉藻前摸了摸尹溯的脸,道:“我设计了这一切会不知道其中弊端,还是那句话,公子这个情,我记下了。” 尹溯被她摸着脸,只觉得头晕眼花,随后便没了意识。 ...... 而另一边,婴隰夜以继日地赶到东郡,第一时间就进了明阳宫庙。 他推开清盐的房门,里面没人,又去旁边找清风,还是没有,于是他逮了一个弟子。 “说!苍周城的两位长老去哪儿了?”他将那弟子堵在墙角。 那小弟子见到有人闯入,本就吓得惊魂未定,如今还被逼问,他看着面前这个愤怒的男人,冷汗直冒,“出......出去了。” “去哪儿了!”婴隰已经不耐烦了。 “不......不知道。”小弟子年纪比较小,一看就是那种待在明阳宫庙没怎么出去过的人。 婴隰听他说不知,面色就更冷了,“这里还有谁会探灵。”他已经关心则乱了,都忘了东郡没几个人接触过尹溯的灵。 “只有宗祝,可是他也出去了。” “废物。”婴隰骂了一声,将其打晕,便快速离开了明阳宫庙。 他现在必须找到会探灵的人,苍周城的人都会只是离得太远了,就需要星烁帮忙将他带过去,然而就在他回去的途中,看到了清盐。 清盐正和宗祝在东郡主街探灵寻找魔物。 婴隰立即冲上去,对清盐道:“四长老,尹溯不见了,需要您探灵一寻。” “什么?!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清盐看着这个那天不让他进门的少年,语气极为不好。 而那宗祝在一边先是愣了愣,随后道:“清盐长老,找人要紧,这里就交给我好了。” 清盐点点头,还未再问几句“诶~诶。”他就被一股大力拉住胳膊往前一拽,风风火火地跑起来。 婴隰拉着清盐跑了好一阵,清盐受不了了,赶紧刹住脚,“哎!我说,你就算急也得考虑一下老人家吧,我一大把年纪了经得住这么跑吗!” 婴隰没管他,只道:“这里能探到吗?他是在北麓失踪的。” “什么!北麓!他去哪里干什么!”清盐就是个火爆脾气,现在一听到北麓,嗓门不自觉的就提高了。 “不行不行,北麓离得太远了,还......”他话还没说完,又被拉着一路狂跑。 两人又跑了一阵,婴隰道:“这里呢?” 清盐一被松开,就弯着腰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低着头指向婴隰道:“你说说你,一点都不知道体谅体谅老人家,我要跑没了,看你怎么办。”因为累,所以他的嗓门也自动小了。 随后他掐诀探灵,探了一遍又一遍,根本就没找到尹溯,“你确定他是北麓?” 婴隰点点头。 清盐又探了一次,皱着眉道:“可北麓没有啊,莫说北麓了,方圆十里都没有。” 莫非还离得太远了?于是婴隰又拉着清盐直接跑到了当初他上岸的地方。 清盐又探了一次,这次却探到了。“就在北麓里面,但不知道具体在哪里,他的灵力很微弱,可能是受伤了。”然而他还没说出下一句,就看到婴隰像一阵风似的跑进去了。 不禁一阵感慨,“想我当初也是人称小旋风的,哎!当真是岁月蹉跎啊。”这时他收到了清风用艮字山诀传来的讯息,‘速回’。 艮字山诀可以通过延绵高山来传递讯息,不过有个限制就是双方皆习过道术法诀而且要知晓对方灵力,才能使用。 清盐一看到这两个字,就知道出了大事,因为若是平时,清风传来的消息肯定是废话一大堆,而这次却只有两个字,他往北麓看了眼,心里虽然不放心尹溯,但还是得先回东郡。 婴隰进入北麓,就开始每条街每条街的找,因为他召不出体内的灵力,就只好拿银子让这里的凡人帮着找。 而这里的凡人大多都是有钱人,但还是有一些散尽家财的穷光蛋,打死都要留在里面,所以需要赚取银两进砥灵场去下注赢灵力,而后好去财运亨通大赚一笔,或者去洵水兰亭风流快活。 再或者拿去很远的地方和其他精怪换灵力,一百两银子换半成灵力。 虽然杻阳山遍地是黄金,可凡人都碰不得,所以这些人都争先恐后地接了婴隰的活。 ...... 北麓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人人都可以欺负的傻子。 这里的生灵都是欺软怕硬的,尤其是人,虽然明面上这里的精怪不会欺负凡人,然而暗地里总是看不起凡人,羞辱凡人,而且凡人在这里这是处处受限,同样凡人也学着精怪欺辱比自己更弱的。 一个浑身肮脏的傻子已经饿了五天,但他却要不到任何食物,尽管这里的东西都不要钱,可是没人愿意给他,因为一个傻子,是死是活,谁会在乎。 他手上脸上都是淤伤,衣服又黑又脏,头发也乱糟糟的,像极了乞丐。 他已经饿得两眼发黑,头晕目眩,不得不再去洛河边喝水充饥,他趴在地上,刚要伸手去舀水。 忽然一个石头丢过来,水花溅了他一脸,他顿时犹如惊弓之鸟一般往树下缩,死死地抱着头。 这时,一群长得人模狗样的凡人走向那个傻子,为首的人踢了他一脚,傻子又往后一缩,嘴里发出呜咽声。 那人狞笑一声,踩着傻子的肩膀,道:“你们看这个傻子,连反抗都不会,哈,真不愧叫傻子!”说着狠狠地踹了他一脚,面目狰狞地吼道:“还手啊!蠢货!傻子!” 其中一人见那傻子只知道抱着头往后缩,讥笑道:“这个傻子。”说着也踢了他一脚。 然后所以人都开始对他拳打脚踢,而那傻子只是抱着头蜷缩在地上,从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其他人边打边笑,“傻子,这个傻子,看老子不打死你!” 打着打着,为首的男人就见到地上有一个东西,心里好奇就要去捡,可那傻子忽然猛地扑过去一把将东西夺过,死死地护在怀里。 那人一下子就怒了,对着傻子吐了一口,道:“一傻子还有宝贝的东西。”说着就要去抢。 可那傻子将手捏得死死的,任那人怎么掰也掰不开,那人怒了,狠狠地朝着傻子的腹部踢了一脚,傻子痛得瞬间就缩成一团,可手却一直没松过。 那人抓着傻子的衣领,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蓦然,从傻子的嘴角和耳朵都渗出了血,然而他还是死死握着手。 那人怒不可遏,“我就不信制服不了一个傻子”他让其他将傻子按住。 傻子被踩住手脚呈大字型张开,他不敢反抗,因为一旦他反抗了,就会被打得更惨。 他人狠狠踩在傻子肚子上,傻子从喉咙里猛地发出一声哀喊,那人又踢了一脚,见那傻子连反抗都不敢,他顿时坏心大起踩着傻子的肚子,道:“你不是想喝水吗?我成全你。” 说着就去解裤子,其他人看了都哈哈大笑,早把傻子手里的东西忘到后脑勺了。 这时婴隰路过这里,他已经整整不眠不休地找了四天四夜,不仅他没找到,那些拿了他银子的人也说没有见到一位样貌不凡,身量八尺,年仅十七左右,可能受伤的少年。 他的眉头从尹溯失踪后就没舒展过,这时他看到洛水边有几个人在欺负一个浑身肮脏的乞丐,这种事连他平时都不会去管,更别说现在了,只扫过一眼就往前走。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心之所向 然而他路过那些人时看到有一个男人正在解裤子,他只是冷眼看了一下,可就在这时,他看到那乞丐手里握着一个东西,那东西有点大所以从指缝间露了一点。 那东西是彩色的,是那块石头! 他瞬间闪身移到那正在解裤子的人身后,将他往后一摔,其他正踩着傻子手脚的人,顿时一惊,立刻跑过去看自己的老大。 傻子见手脚被放开,又瑟瑟发抖地缩在树下,将握着石头的手死死护在怀里。 婴隰看着树下害怕地一直发抖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他蹲下来,眼眶微微泛红,呼吸颤抖,伸向那人的手也开始颤抖,他要去证实这人到底是不是他一直在找的人。 正当他去抬傻子的脸时,晃然看到那人的左边琵琶骨处有一颗朱砂痣,他伸到一半的手蓦地剧烈一抖,停在半空。 真的他,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可是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想伸手去碰他,可是刚一触及,尹溯就往后一缩,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我放在心尖上舍不得碰的人,我连表达心意都要小心翼翼的人,我如此深爱的人,竟被这般践踏、羞辱。 婴隰的眼里瞬间充满杀意,一股极端恐怖的气息从他身上发散出来,他双目发红,转头看向那五个人。 那五个人见婴隰犹如魔鬼一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是惊恐睁着眼睛。 就在下一刻,婴隰闪身来到他们身后,为首的人往后一看,见到一双深红色充满杀意的眼睛,还来不及惊叫或者逃跑,就已是头颅落地。 其他人吓得都发不出声音了,然后一道黑影袭过,所有人的胸腔都被开了一个大洞,死时脸上还是一副惊恐的样子。 随后,他蹲在尹溯面前看到他耳朵渗出了血,顿时心痛不已,想伸手去安抚他,可尹溯看到他手上的血,吓得立刻把头埋得更低。 婴隰又马上附身在河边将手洗干净,他洗了好几遍,他认为不能让这种脏血脏了那个人。 这时他看到尹溯不知道什么过来了,趴在岸边正将从河里舀出的水往嘴里送,他立刻打掉尹溯手中的水道:“不能喝,很脏的。” 尹溯见水被打掉,还以为又有人来打他了,像只受惊的兔子忙往树下缩,抱住自己发出害怕的呜呜声。 婴隰从他眼里看到了惊慌、害怕、无措还有无助,更是痛入心骨,眼眶泛红,蹲在他面前,轻声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那水不干净,我带你去喝干净的好吗?”他的声音带着丝丝哽咽。 可尹溯灵识残缺,听不懂这些,他只知道刚才有人不让他喝水,就以为接下来会有人打他。 婴隰的心就像被无数针扎一样,他又轻声道:“有我在,别怕,别怕。”他想伸手过去,可是又怕刺激到尹溯,又将手收回来。 尹溯抱着自己许久,都没感觉到像以往那样的疼痛,就抬眼看了看婴隰,见他没有打自己也没有踢自己,就又往河边爬。 婴隰见状立刻死死地抱住他,而尹溯就以为要开始打他了,立刻缩成一团,发出害怕的呜咽声。 婴隰抱住他,整颗心都碎了,他的心头血,他的心上人,现在已经不认识他了。 “对不起,对不起。”婴隰把脸埋在尹溯的肩头,哽咽难言。 尹溯没有感觉到以往那样的疼痛,反而感觉到自己肩膀湿漉漉的,就以为这个抱着他哭的人也是被人打过,所以才哭的,就轻轻摩挲着他的背,道:“疼,不哭,哭,更疼。” 因为当初尹溯被打的时候,也是疼痛难忍,就哭了出来,然而那些人看到他哭,就打得更厉害,渐渐地他既不反抗也不流泪了。 婴隰听着那几个字,心如刀绞,抱着尹溯,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尹溯见他哭得更厉害了,又开始摩挲着他的后背,一字一句道:“不哭,不哭,我保护你。” 我是一个怎样的人啊,你都这样了还想着要保护我。 婴隰止住了眼泪,抬起头看着尹溯,满眼伤痛自责。 尹溯瞧他这样,就伸手去擦他的眼泪,他浑身都是脏的只有握着那块石头的手,干干净净。 婴隰哽咽道:“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尹溯听到家这个字后垂下眼,“没有。” “有的,你有的。”婴隰轻声又道:“你相信我吗?” 尹溯犹豫了,他觉得这个人比他还惨,刚才哭得那么难过,一定被打得太痛了,然后点点头。 婴隰伸手去摸他脸上的伤,“痛吗?” 尹溯不敢点头,只能摇摇头。 婴隰将他带到客栈里,这家客栈的老板已经不是那只猫妖了,而是一只兔妖。 一路上尹溯都害怕地抱着婴隰的手,目光闪烁不定,而婴隰则一直告诉他“有我在,别怕。” 过路的人看到那个傻子,都对他指指点点,而婴隰都会冷眼扫过去。 婴隰给他端了许多吃食,尹溯一见到吃的就狼吞虎咽,恨不得把盘子都吃了,婴隰给他倒水,让他慢点,尹溯将水一口饮尽,又大快朵颐。 婴隰伸手擦了擦他嘴角的水渍残渣,又给他倒了一杯,就这样尹溯吃了好一会儿,吃饱了冲着婴隰露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笑脸。 婴隰从来没见过他这样,不禁心头一颤,笑道:“还有一盘怎么不吃了。” 尹溯将那盘没动过的点心推过去,道:“你的。” 婴隰愣了愣,神色复杂地看向他,然后拿起一块慢慢吃下去。 点心很甜可入口却极为苦涩。 尹溯就看着他吃,婴隰递给他一块,他还摇头道:“你吃。” 婴隰伸手将他额前打结的头发拂到耳后,道:“要不要洗个澡。” 尹溯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婴隰,用力地点点头。 婴隰将水打好,见尹溯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就将他拉过来,道:“洗澡了,脱衣了。” 尹溯茫然地走到浴桶边,立刻开始脱衣衣服,婴隰瞬间将脸别过去,却恍然间见到尹溯的身上全是伤,后背青一块紫一块,还有一些干了血迹,胳膊、腹部,胸前还有腿,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他心里又是一痛,就伸手去摸那些伤,尹溯见他垂着眼,以为他又要哭了,道:“不痛。” 婴隰哽咽道:“洗澡吧。” 尹溯坐在浴桶里,婴隰忽然道:“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尹溯摇摇头。 看来不仅仅是灵识残缺还失忆了。“你叫尹溯,是我的......。”婴隰顿住了,他想告诉他,把一切都告诉他,却又看尹溯茫然地看着自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深呼一口气,道:“你是我的朱砂痣,是我的心头血,更是我愿意用一生去等待的心上人。” 可是尹溯根本就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依旧睁着眼茫然地看着他。 婴隰轻叹一声道:“我给你擦擦。”于是拿着布轻轻地擦着尹溯身上的每一处,动作轻得都把尹溯弄睡着了。 婴隰看着他靠在桶边,眉头紧皱,浓密的睫毛垂下两抹阴影,婴隰伸手抚上白皙的脸庞,然后轻轻摸了摸脸颊上的淤伤,又抚上他眉心,轻抚着,直到将眉心抚平。 然后将尹溯抱出来放在床上,找来药膏,将每一处伤痕都上了药,又替他穿上里衣,坐在床边守了一夜。 第二日 尹溯起身没见到婴隰,还以为有人去打他了,就出去找,可没走多远就看到婴隰手里拿着一包药向他走来,可是却在看到他时停住了。 婴隰想着尹溯应该还要睡一阵,就去给他买药,回去的路上就看到尹溯站在一棵银桂花树下。 天空揉碎阳光洒在他的肩上,一袭白衣布满星光,好似君子如玉,明玉如水,一双凤眼更是秋水明眸,羞落庭花,一朵朵细小洁白的桂花自空中飘落,飘到他的如墨的发间,飘到他星光满布的肩头,更飘到了婴隰的心坎上。 婴隰见他站在那儿,就走过去,轻轻拂下他肩上的落花,然而已是羞花拂落,曾料暗香袭来,一股花香传入他的鼻间,不禁附身细闻,却是撩人心怀、沁人心脾,他醉了也乱了。 这时尹溯道:“哥哥,你去哪儿了?他们打你了吗?” 哥哥?这两个字将婴隰醉了又乱了的心瞬间拉回来,他眉头不自觉的抽了抽,道:“为何叫我哥哥?” 尹溯想了想,“你给我吃的,就是我的哥哥,哥哥他们打你了吗?” 婴隰微微一笑,摸摸他的头道:“他们打不过哥哥,以后有哥哥在就没人能欺负你了,我们回去吧。” 尹溯点点头,抱着他的手往回走。 婴隰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 他打算等尹溯伤好了再回东郡,于是端着一碗药进到房里,可尹溯看着药就是不喝。 他便温声哄道:“你要是吃了,我就把这个给你。”说着从身后拿出一根糖葫芦。 尹溯一看到糖葫芦,两眼泛光,就要伸手去拿,然而婴隰忽地藏于身后,道:“喝药。” 尹溯噘着嘴,然后委屈巴巴地就着婴隰递出来的勺子将药喝完了,一喝完就道:“糖。” 婴隰将糖葫芦递给他,看他拿着糖葫芦吃得欢畅,真的像一个孩子。 吃完后,尹溯开心地看向婴隰,又一把抱住他,在他怀里蹭来蹭去。 婴隰被这措不及防的一抱,蓦然一股花香扑鼻而来,而且尹溯撒娇似的说着,“哥哥真好,我喜欢哥哥。” 刚才在花树下,婴隰就把持不住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欲火压下去,如今又被自己喜爱之人这么抱着,还哥哥哥哥的喊着,他早就如同洪水滔天般抑制不住了,况且他骨子里就是魔,又不是什么圣人。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唯君一人 他扣住尹溯的肩膀,将他的扳正,双眼满是藏不住溢出来的情欲,如同烈火般要将眼前人吞没。 然而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一手扣住尹溯的脑袋,忽然尹溯问道:“哥哥是在做什么?” 婴隰的双眸犹如烈焰星辰般看着他,声音微微嘶哑,“吃糖。”然后将自己的唇轻轻覆上去,他怕尹溯会反感,强忍住想要蹂躏的冲动,只是蜻蜓点水般轻触了一下。 尹溯懵懂又茫然地看着他,道:“哥哥怎么不继续了?很舒服的” 婴隰好不容易压下的火,却被这点燎原星火瞬间点燃,犹如遮天烈焰般燃烧起来,他眼里仅剩一点星光也被烧落了。 他顾不得那么多了,猛地将唇覆上去,不再像和煦的微风,不再像璀璨的星月,而是炽热的滚烫的,带着一丝狠厉的烈焰。 他的舌在尹溯嘴里横冲直撞,什么细细品尝,什么描绘纹路,都被烧得一干二净,他此时只想离身前这人更近一点,更深一点。 他这样野蛮的行为,让尹溯的嘴发麻,忍不住发出呜呜声,然而这样的声音却更让婴隰欲罢不能,但是他也知道尹溯可能不舒服,就退出了他的唇。 只见一条水光泛滥的银丝自二人口中扯出,又如同星星般坠落。 尹溯眼角含泪,醉眸微醺,红唇水润微肿,娇艳欲滴,婴隰神色一凝,将他带到腿上,伸手就将那白衣扯至肩头,露出那颗血红的朱砂痣。 正欲吻上,却看见尹溯原本领如蝤蛴,可上面却有一道细痕,这很明显就是有人用刀划的。 他皱着眉问道:“怎么来的?脖子上的伤谁弄的?” 尹溯摸了摸脖颈道:“不知道,我醒来就有了。” “你还记得自己是在哪里醒的吗?” 尹溯想了想,“就是在这里。” 居然不是在北麓外反而是在里面,看来那水里一定有东西,就是它把阿溯害成这样。 婴隰看着那道伤,心想:幸好,如果再深点......。他不敢想象后果,将手摸上那道伤痕道:“痛吗?” 尹溯摇摇头,然后轻轻抱住婴隰,“不痛,哥哥痛吗?” 尹溯这个附身的动作,让婴隰的脸剧烈一颤,一阵热流直窜而下,他拍了拍尹溯的肩膀,哑着嗓子道:“你先下去。” 尹溯茫然地坐回去,可婴隰连看都不敢看他,只道了一声,“不许出去,我去端些吃的。”就脚步慌乱地跑了出去。 等他降火后正要回去时,就看到有几个人拿着张画像在四处打听,他仔细看了看,对着他们喊道:“星烁!” 星烁回头看过去,见到是婴隰,于是拍拍了沈潦和淼南渡,然后几个人跑过去。 “你们怎么来了?”婴隰不解地问。 星烁道:“清盐那老头让人给我们传话,说尹溯在北麓失踪了,让我们来帮着你一起找,哦,你找到了吗?” 婴隰垂着眼,“嗯”了一声。 星烁见他神情不好,便试探地问道:“真的受了很重的伤?” 婴隰没有回答他,而是让他们跟自己进客栈。 尹溯原本在凳子规规矩矩地坐得好好的,见门开了,欣喜地望过去,然而却见到了三个陌生人,就害怕地赶忙往桌底缩。 婴隰见状,立刻过去安抚他,“没事的,他们不是坏人,不要怕。” 而其他三个人则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婴隰好不容易将尹溯哄好了,将他带到出来,可他还是胆怯地不敢抬头,只是缩在婴隰旁边。 沈潦道:“尹兄怎么了?” 婴隰将最近的事同他们说后,星烁顿时就怒了,一巴掌拍着桌子,‘唰’的一下站起来,吼道:“那个不要命的敢欺负尹溯!看爷爷不打死他!” 可他这一巴掌将尹溯吓得直哆嗦,婴隰瞪了他一眼,星烁立马不好意思对尹溯道:“对不住对不住。”然后坐下来。 婴隰见他们在这里尹溯就一直战战兢兢的,于是道:“你们别待在这里了,等阿溯伤好了就回东郡,让清盐看看。” 尹溯见他们都走了,问道:“哥哥他们是什么人啊?” “他们是你的朋友。” “可我不认识他们。”尹溯又抱上去,“我只认识哥哥。” 入夜后,婴隰给尹溯上好药,又替他盖好被子,道:“别着凉了,快睡吧。”就起身去放药膏。 忽然尹溯拉住他,道:“哥哥不睡吗?” “我......我去桌子那里睡。” 可尹溯就是拉着他的手不放,道:“哥哥我和一起睡吧,我睡进去点,不会挤的。” 婴隰看着他,心里开始毛躁躁,喉咙也开始发痒,可他更知道自己一旦睡进去了,肯定会做一些不好的举动,于是哄着这个心智如小孩般的人,道:“阿溯自己睡好不好?” 然而尹溯摇摇头,抓着婴隰的手往里扯了扯,他根本不知,如果婴隰一旦睡进去了,后果会怎样,但此刻他只是想和他的哥哥待在一起。 婴隰看着他,暖色的烛光洒在他脸上,让白皙的脸颊看起来温暖柔和,那里面是不是更温暖呢?便忍不住开始胡思乱。 这时尹溯忽然唤了他一声,才将他正天马行空的思绪扯回,婴隰看着在被子下只露出脑袋的人,道:“你真想这样?” 尹溯诚恳道:“我想的。” 婴隰心里的小火苗又燃了起来,他附下身,沉重又灼热的呼吸全打在尹溯脸上,惹得身下人双眸微闭,“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哑着声音道。 尹溯应声睁开眼,“我只是想和哥哥睡。” 婴隰沉重地闭了闭眼,而后附在他耳畔道:“我也想,但我不能趁人之危,如果你好以后还愿意这么说,我一定会紧紧抱住你。” 他说完这一袭话,也不管尹溯懂不懂就起身离开了,在门口站了一夜,等到天微微亮了,他才进去看一眼,然后拿着药去了后厨。 而星烁看到婴隰出去了,就悄悄地溜了进去,他一进去便见到尹溯立马躲在桌子下。 星烁一看又是这样,不过还好他早有准备,从背后拿出一块糖,伸到桌下,道:“小尹溯,吃糖吗?好吃得很哦。”说着还冲尹溯晃了晃。 尹溯缩在下面,胆怯地看着星烁手里的糖,过了好一阵,才从另一边站起来,向星烁点点头。 星烁将糖递过去,然而正当尹溯要过去拿的时候,他猛地把手缩回去,道:“你叫一声星烁哥哥,叫了我就给你。” 尹溯愣了愣,然后摇摇头,星烁见他不愿意,却不想错过这个逗他的机会,于是佯装妥协道:“算了算了,给你给你。”可尹溯要去拿的时候,他又把手一收,还得意冲他道:“不给你不给你,你叫了就给你。” 而婴隰端着药走上楼,就听到房间里爆发出一声惨叫,他立刻冲进去,只见尹溯死死地咬住星烁的手,他赶忙过去拉开尹溯,看到星烁手上的水渍,没好气道:“去洗了。” 星烁以为婴隰在关心他,抹了抹手,道:“不用不用。” 婴隰见尹溯一脸怒意又胆怯地不敢看星烁,皱着眉道:“你对他做什么了?阿溯可从来没这样过。” 星烁自知理亏,不敢说出实情,只道:“我就是来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傻了,结果我一进来他就咬我。” 而婴隰显然不相信他。星烁嘴角抽了抽,道:“好吧我说实话,我就是拿了糖来逗他,谁知道他那么不禁逗啊。”又见婴隰依旧黑着脸,脱出而出一句,“好吧我错了。” 婴隰埋怨地看了一眼星烁,就给尹溯喂药。 没过多久,星烁问了一句,“他如果一直这样,你怎么办?” 婴隰拿着药勺的手一滞,道:“不管怎样,我都陪着他。”又用袖子替尹溯擦了擦嘴角。 “你想过后果吗?” 没想过,从未没想过。 只因我心之所愿,心之所向,心之所喜,皆他一人,纵使他痴傻不记以往种种,我也想守着他护着他,直到日月不再更替,长河开始消逝,我们便会相互依偎着,一同走向生命的尽头。 生死相随...... 然而这些话,我只能埋在心里。 这个时候沈潦推门而入,手里还提好些东西,连淼南渡手里都拿着不少。 两人将东西放在桌上,有木剑、木弓、木偶、毽子、陶哨、拨浪鼓、陀螺、竹蜻蜓全是小孩子的玩意儿,还有不少糕点吃食。 星烁满意地点点头,对他们道:“二位辛苦了。” 可婴隰却是满脸黑线,这是把阿溯当成小孩了,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是干什么?” 星烁道:“你不懂,尹溯现在心智不全,就像个小孩子,我们这叫投其所好,不然他老防着我们。” 婴隰顿时无话可说,于是盯着一个鸡毛毽子看了半天,憋出一句,“这可是女孩儿玩的。” 沈潦一把将毽子拿过来,道:“买错了,看到都是孩子玩的就都买了。” 这个时候尹溯伸着两只手去拿糕点和竹蜻蜓。 星烁见状又拿着拨浪鼓去逗他,“小尹溯看这里看这里。” 婴隰立即道:“怎么叫呢!” 然而尹溯没理星烁,将手里的吃的递给婴隰,“哥哥吃。” 其他人一听尹溯这么喊,惊得下巴都要掉了,星烁手里的拨浪鼓‘啪’的一声掉下来。 婴隰瞧他们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只有淼南渡依旧是神情淡然地坐在那儿玩木弓。“怎么?叫哥哥很奇怪吗?” 星烁和沈潦都看向他,一起摇摇头,随后星烁又拿起拨浪鼓对着尹溯摇个没完,可尹溯只是不开心地看了他一眼。 沈潦将星烁的手打下去道:“你这个太吵了,看我这个。”于是拿着陀螺在桌上一转,然而尹溯只是看了一眼,就自顾自地玩竹蜻蜓。 星烁窃喜地笑了笑。 于是五个人就这样在客栈里又待了三天。 这天,星烁叼着陶哨,手里拿着拨浪鼓,翘着二郎腿霸气地靠在桌前,吹一声摇一下,那个坐姿跟他现在的幼稚动作毫不相符。 婴隰正给尹溯喂药,忍不住道:“你要玩就出去玩,别吵到阿溯了。” 星烁转身把陶哨往桌上一吐,道:“这都几天了,我们到底什么回去啊,我在这里都闲得要发毛了,对吧沈潦。” 沈潦应声点点头,又突然不可思议地看向他,摇摇头。 婴隰道:“就你闲得发毛,你看看人淼南渡多气定神闲。” 星烁道:“他不一直都那表情吗?说不定心里早就毛了。” 婴隰见星烁一直叨叨个没完,给尹溯擦了擦嘴角,便道:“明天就回去吧,阿溯的伤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再起风波 次日一早,星烁就去找尹溯,而尹溯刚穿好衣服,见有人进来,警惕地回头看去,却见到星烁手里拿着拨浪鼓,嘴里叼着陶哨,不免心中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星烁走过去冲他吹了一声响哨,尹溯双眉微蹙,微微侧头。 星烁将哨子拿下来,道:“我来陪你玩啊,等你把药喝了我们就能回去了。”又冲他摇了摇拨浪鼓。 尹溯又是疑惑又想打他,心说:什么啊这是?把我当小孩了?便怏怏道:“什么药?” 星烁又冲他吹了一声,道:“你这记性怎么连小孩都不如了。”随后神色一滞,“莫非加重了?”就伸着手去摸尹溯的额头。 然而却见尹溯灵活一躲,星烁蓦地就明白了,随即欣喜若狂喊着,“你好了!你好了!” 这个时候婴隰刚好进来,开始数落星烁,“你怎么一大早就来烦阿溯啊,什么好了?” 星烁指着尹溯激动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好......好......好了!” 婴隰瞬间反应过来,手里的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那种欣喜而又不敢相信的神情毫无保留地从他脸上流露出来。 尹溯看他们反应都奇怪,“你们怎么了?” 这时沈潦和淼南渡也闻声而来,见他们一个茫然不知,一个欣喜若狂,一个难以置信,然后沈潦也懵了。 婴隰率先反应过来,对尹溯道:“阿溯,你还记得银桂花树吗?” 尹溯茫然地摇摇头。婴隰的眼睛一下就黯了,苦涩地笑了笑,果然都不记得了吗?不记得银桂花树,不记得点水一吻,不记得我对你说的话。 而后,他转念一想,也幸亏不记得,要是都记得,可能我就要离开了吧,也幸好不记得,不然那些伤痛就要永远留下了。 尹溯见他神情落寞,道:“我怎么了?” “你变成傻子了呗。”星烁在一旁附和道。 婴隰立刻抬眼看了他一下,星烁又赶忙道:“不是不是,那叫回归童真。” 尹溯听星烁这么说,看来我还真的变傻过啊,难怪他会拿拨浪鼓冲我摇。 婴隰忽然道:“阿溯,你还记得当时在河里发生了什么吗?” 尹溯将之前发生的事与他们讲了一遍,在讲到灵蕴互生的时候,婴隰愤怒地锤了一下桌子。 尹溯安抚道:“其实灵蕴共生算我占便宜了,辰星是妖寿命很长的。” “我去把她带回来,她现在与你共生,万一她出了事,你也会出事。”婴隰说着就要起身。 尹溯一把拉住他,“辰星跟着我们可能更危险,洵水兰亭是她的地界,她不会出事的。” 婴隰听后,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这时星烁不解地问,“玉藻前我倒是知道,可辰星是谁啊?” 尹溯看了看沈潦,见他神情不好,也不知道要不要把他和辰星之间的事说出来。 忽然沈潦道:“我和她没什么,你想说就说。”大步流星地推门而去。 尹溯又把之前的事同他们一说,星烁听后说道:“负心汉啊。”也出去了。 他见沈潦站在外面,便过去碰了他一下,打趣道:“诶,负心汉,人家现在活过来,你不去看看?” 沈潦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和她什么都没有,当初我第一次进洵水兰亭只是去坐了坐,第二次也就去探听了点消息,其他的我什么都没做。” 星烁本来就是一个喜欢东惹西闹的人,现在听到沈潦的桃花旧事,嘴上更是没把门,就有心惹他,“那她还叫你......小潦潦。”最后三个字他说得特别欠打。 沈潦微怒地看了他一眼,道:“她要这么叫,我有什么办法。”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星烁见他真生气了,便冲他喊道:“你不要我把你带回去了吗?” ...... 最后,星烁将他们一个个带回了东郡,可等众人回到村里,却见到了真正的修罗场,一片一片的人倒在血泊中,猩红的鲜血蜿蜒着从石道上流走,流进农田里。 他们一路上走进去,石道上,栅栏边随处都喷洒着鲜血,年迈的老人,幼小的孩童,丈夫护着妻小,哥哥护着弟弟,母亲护着孩子,凡是有生命的都倒在路边,一张张绝望的脸,痛苦的脸,还有许多死不瞑目的人。 整个村子变成了尸山血海,屠村之后便是屠城。 几人又往城中去,却见城中已是重门击柝,只有明阳宫庙的人在四处巡视和零散的几个人弯着腰低着头快步在街上走。 原本车水马龙、熙来攘往的大街,在白日就已是死气沉沉。 而街上有不少苍周城的弟子,曾经两大貌合神离的门派,在大敌当前的紧要关头,也是同仇敌忾。 只是所有人都不知这一切皆是青司所为。 于是几人便商议,如今没办法去揭穿青司的阴谋,那就留在东郡暗中对抗魔物。 但却不知为何,已经半月了,既没有魔物入城也没有任何伤亡,这场突如其来的恐慌竟像闹剧般收尾。 街上又恢复了以往的热闹祥和,只不过明阳宫庙的人依旧昼警暮巡。 可就在众人暗中保护百姓的最后一天,发生了一件事。 那日,尹溯和婴隰巡视了东郡边界,眼看天已经黑了,正要回去却见到星烁慌忙地跑来,“出事了,出事了,沈......带......。” 尹溯见他话都说不清,“你别急,慢慢说。” 星烁咽了下唾沫,道:“沈潦被明阳宫庙的人带走了,淼南渡先去救他了。” 尹溯听得糊涂,什么叫被带走了?“怎么回事?他不是出来游历的吗?” 星烁见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便拉上他两往城中跑,“边走边说。” 原来,当时他们三人正在东郡的一座小村落里巡视,当初沈潦之所以选这里就是觉得明阳宫庙不会派人来,却不料偏偏遇上了。 三人已经将这座小村庄巡了不下五遍,星烁受不了了,坐在石头上道:“别走了,都走这么多遍了,也没见有魔物啊,要不歇会儿吧。” 沈潦见他疲乏,调侃道:“你可是魔,怎么体力能差成这样?” 星烁靠着树,道:“你懂什么,现在天快黑了,我是用不了灵力的,就跟凡人一样,又加上我几百年来都是吃了睡,睡了吃,能跟着你们走这么久就不错了。”又道:“要走你们走,我不去。” 沈潦无奈,只好说道:“那行吧,你自己在这里小心点,等我和师兄再巡视一圈就回来找你。” 星烁闭着眼,又道:“你有火吗?在这里待着太冷了。” 沈潦无奈极了,道:“你事好多。”然后给他点了小火堆,便走了。 沈潦和淼南渡正巡视着,忽然就遇上了明阳宫庙的人,那为首的人先是一惊,随后便阴阳怪气道:“哟!看看这是谁啊,两个叛逃者走在一起,真不愧是往日师兄师弟啊。” 沈潦虽然一直都有心躲着明阳宫庙的人,然而这次却居然撞上了。 那人又戏谑道:“师兄叛逃后接着师弟又叛逃,你们可真不愧是一个窝里睡大的。”那人说话极为难听,其他人也跟着哈哈大笑。 而淼南渡并不在乎这些,因为他当年离开时,就猜到会被定成叛逃之徒,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连沈潦也被按了污名。 淼南渡微微侧头看向沈潦,沈潦立刻羞愧不已,他知道自己骗了师兄,当初说什么出来游历其实都是假的。 忽然一直站在后面的一人走出来,死死地盯住沈潦,“淼南渡,你这位师弟可不想你想的那样啊,你若不信就看看他的后背。” 他话一出,其他弟子都疑惑地看向他,然而他依旧戏谑看着沈潦。 可沈潦却怒了,他喝道:“你再敢多说一句!我便杀了你!” 淼南渡按了按沈潦的肩,道:“我不会相信他们的话。” 那人听后微微惊讶,“不信也没关系,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让你更不信,沈潦他可是......。” “你到底想怎样!”沈潦双目发红,他紧张地手都开始颤抖。 倏而,那人冷眼看着沈潦,一字一句道:“回明阳宫庙。” 这句话其他人听了必定是一团雾水,不解为何要让沈潦回去,可沈潦他自己却心知肚明,他紧紧握住双拳,愤恨地看着那人,胸口止不住的起伏,而后,紧握的双拳微微松开,道:“好。”他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回答茶余饭后这样的闲事。 他又忽然看向淼南渡,只见淼南渡万年不变的神色居然有了疑惑有了担忧。“师兄,对不住了。”然后走向那人。 淼南渡一把拉住他,道:“你知道回去后的下场吗?” 就在淼南渡恍神间,一道水流乍然环住他,与此同时,火圈包围住明阳宫庙的其他弟子,而掐诀者正是那威胁沈潦的人。 水流将淼南渡的灵脉堵住,很快他就失去知觉,而其他人都被烧成了灰烬。 这边星烁在树下睡了一觉休息够了,也不见他们回来找自己,就起身去寻,走了一阵,就看到淼南渡倒在地上,而沈潦却不在这里。 于是他赶紧将淼南渡扶起,使劲摇,摇了半晌,总算是醒了,还没来得及去问出了什么事,就见淼南渡猛地站起来,随后星烁只听到一句,“去找尹溯他们前往明阳宫庙救沈潦!”淼南渡便不见了踪影。 星烁即使不明白,但还是马不停蹄地往东郡边界跑。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进入宫庙 尹溯几人见明阳宫庙外到处都有人巡视,简直把这里守得固若金汤,连只苍蝇都进不去,门口更是站了一排一排的弟子。 他不禁心想:魔物入城的时候也没见他们这么严防死守啊?怎么沈兄一被带走就成这样了? 他想到这里眼角抽了抽,心说:合着防我们啊。 “守得牢不可破,我们进不去,还是等天亮了,星烁恢复灵力把我们带进去吧。”尹溯又用眼神询问他们。 婴隰点点头。星烁看了眼明阳宫庙里面,也点点头。 于是三人躲在草丛里,开始猜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尹溯问道:“星烁,你当时见到南渡兄,他身上可有伤?” 星烁回忆了一下,“没有,就像普通晕倒一样。” “以他的速度和本事,我想应该没人能偷袭他吧,而他留话说是明阳宫庙的人带走了沈兄,但是明阳宫庙的普通弟子既能将他打晕,又能带走沈兄的,我觉得没几个,可那样厉害的人却被派来巡视小村庄,未免大材小用了。”尹溯顿了顿,“所以我觉得那些人的目的就是带走沈兄,而且他们一定计划已久,不然不会那么凑巧就遇到了。” 星烁听他一分析,不禁连连称赞,“果然足智多谋,聪明绝顶。”说完他还看了眼尹溯头顶。 婴隰随口就道:“那是。” 星烁不屑地‘嘁’了一声,“又不是说你,你回什么。”又拍了下尹溯道:“还好你不傻了,不然可就天妒英才了。” 尹溯听他这么说,尴尬地笑笑,心说:天妒英才是指死了,星盲,你别乱用好不好啊。 这时星烁又道:“那他们为什么非要带走沈潦啊,难不成他是宗祝的儿子,逃婚的?” 他话一出,其他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他随即哈哈两声,道:“随口一说,别当真啊。” 这时婴隰听见有动静,示意他们噤声,接着就看到淼南渡出现在他们面前。 淼南渡道:“待会儿我去引开他们,你们趁机进去。” 尹溯道:“那你呢?” “我刚才已经将要逃的路线走了一遍,找到了他们会忽视的地方。” 于是乎,淼南渡像一阵风一样绕过明阳宫庙,而后黑羽箭就已经射在了明阳宫庙东南西北四处,把不少人都引向了他那边,尹溯进去前还看到好多的手持弓箭的弟子往他那方向追去。 然而他们三人进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主要还是因为星烁。 其他人都轻而易举地翻进去了,却没见星烁进来,尹溯还以为他摔不见了,正猫着腰找,这时却听见墙外面有人在轻声喊,“你们怎么都进去了?不知道我现在跟凡人一样吗?” 尹溯蹲在墙边,小声回道:“你怎么还没进来,就算是凡人也能进来吧。” “你要是五百年只吃不动,你也进不去。” 尹溯听后同婴隰对视一眼,露出一个无奈又想笑的表情,接着婴隰翻出去,看了看四周,弯下腰道:“别坐着了,踩我背上去。” 星烁一下就惊了,摸了摸脑袋道:“我踩你?还是别了吧。” 婴隰直起腰,一副想打他的样子,“你要不踩,我就进去了。”说着就要去抓墙沿。 “别别别啊。”婴隰又把腰弯下去,星烁刚把脚抬起,又问了一句,“这可是你让我踩的。” “快点!” 星烁顿时受宠若惊,一边踩上去还一边想着:我踩了巫觋司耶!我真是太有面子了! 婴隰一个直腰将他顶上去,然而他却蹲在上面不敢跳,还对尹溯道:“你接住我啊。” 可话音未落,婴隰跃过去的同时一把将他推下去,尹溯都来不及伸手,就看到星烁已经趴在草丛里了。 其实尹溯挺想不通的,一个饱食终日,四体不勤的人,怎么就没变胖呢? 星烁站起来,道:“你干什!......”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尹溯就猛地把他扯下来,同时婴隰快速捂住他的嘴,道:“有人。” 星烁睁着眼睛点点头,两人又放开他,尹溯掐起兑字诀,数道蓝色灵流深入地下,可片刻后,没有灵流传回来,他又掐了几重,可是只见一道道灵流像蛇一样出去,却没有回来的。 “沈兄的灵可能被封住了。”尹溯皱着眉道。 “封灵?谁有这个本事?”星烁不解道。 “宗祝!”尹溯和婴隰异口同声道。 “可是宗祝抓他干什么?难不成真是逃婚的儿子?”星烁自顾自道。 “不管怎么样,先找到再说。”尹溯说着,便想到了办法,他同婴隰对视一眼,然后做了一件手熟技高的事。 两人将一弟子堵在阴暗的角落,婴隰逼问道:“最近有没有带什么人回来!” 那弟子一开始还宁死不屈,然后被婴隰狠狠打了一顿,终于变乖了,忐忑道:“没......没有。” 星烁见他们动作娴熟,游刃有余,一看这事就是没少做,又看了看那弟子的脸都肿了,不禁自己的脸跟着一痛。 婴隰见那弟子说没有,又要下手了,那弟子忙道:“别别别,大爷,我是真不知道啊。” 尹溯道:“那你可知被抓进来的人都关在哪儿了。” 那弟子被打得鼻青脸肿,正蹲在墙角摸自己的脸,还未来得及捋清尹溯的话。 婴隰踹了他一脚,道:“快说!” 那弟子抖了下,战战兢兢道:“我们这里没有关押人的地方啊。” 婴隰凶恶地“嗯!”了一声,那弟子惨叫一声,婴隰又踢了他一脚,“小声点!” “大爷,我们这里是名门正派,怎么可能会去抓人呢。” 就在这时,尹溯接到了一个不知道是谁传来的艮字诀,‘我在主殿底下——沈潦’。 沈潦?怎么回事?沈潦传来的?尹溯眉头一皱,道:“沈兄用艮字诀传来消息说他在主殿底下。” 其他人一听也是疑惑不已,婴隰道:“且不说他是不是沈潦,就算是他,可他一来不会道术法诀,二来又被封灵,就算会,那他是怎么传出来的,这很明显是陷阱。” 星烁附和道:“嗯,而且是个很不高明的陷阱。” 这个时候又传来消息,‘我真的是沈潦,尹兄你忘了当初是谁给那只小奶狗洗澡,还把它洗病了吗?’ 尹溯一愣,心说:连这都知道?不过也很难保证是沈兄。因为他根本就没探到沈潦的灵。 婴隰见他愁眉不展,便道:“阿溯,给你传消息的人,只能是知晓你灵的人。” 在这里只有师父师伯知道,难不成是他们给我传消息?可他们怎么知道我来救人了,而且传就传为什么要用沈兄的语气呢?还说那只小奶狗的事?太匪夷所思了! 这时那消息又来了,‘尹兄,我确确实实是沈潦啊,当初我们第一次见是在穷极境,我们还去盗灵瓮,还有那朵蘑菇,你还记得夜雨城的鱼吗?你说那是吃人肉长大的,你还和婴隰兄去河里游水了,我真的是沈潦啊,你要再不来我就被困死了,你有什么疑问,到时候我再同你说’。 尹溯见那消息里说了那么多,还有很多以前的事,就不得不去相信了,“这真的沈兄,他说了很多很多以前的事,这些事除非亲身经历不然不可能知道。” “可他怎么会道术法诀?”婴隰问道。 “不知道,他说见面后会告诉我们。” 于是他们打晕了三个明阳宫庙的弟子,换上衣服,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态,去往明阳宫庙的主殿,也幸好是晚上,星烁的灵力消失了,不然他的魔气一散出来,那他就只能在外面等着。 由于尹溯来过主殿,所以几个人一路上也算顺利,除了路上被几个弟子打了几声招呼,问了几声好外。 即使是在晚上,主殿也是灯火通明,星烁看着顶上的重明鸟,脑子里浮现出四个字,‘有钱真好’。 这时尹溯听到有人来了,赶紧招呼着往帷帐后躲,而婴隰见星烁还仰着头,一把将他拉过躲到帷帐后。 只见宗祝和清盐、清风还有其他几位苍周城长老正走出来,然后坐着在商议事宜,而清盐清风就恰好坐了他们这一侧。 然而星烁看到旁边的柱子上雕刻了重明鸟,忍不住摸了摸,居然还是用黄金雕好嵌上去了,想着就打算用牙去咬。 婴隰忽然打了他一下,低声道:“你是魔,能不能有点出息。” 星烁指着重明鸟,道:“你看看人家这里多气派多大气,让进来的人都心生敬畏,你再看看魔宫大殿,就只有一张桂花木椅值点钱,还只有一点啊。”说着他还掐了下小指头。 婴隰想到了当初在穷极境里惜诵带自己去的地方,那里确实只有一把桂花木椅,莫非那便是魔界?他又想起了当时惜诵问自己,熟悉吗,难道她早就知道自己失忆了。 星烁轻轻碰了他一下,道:“回去后你把大殿重新整修一下,把我们魔界的威严气势透射出来,你要不想弄,那就我来。”他见婴隰没回他,便道:“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歪打正着 这时清盐忽然看到了正抬着头四处张望的星烁,而星烁也正好看过去,一瞬间,四个铜铃般大的眼睛交错在一起,星烁惊慌地瞪着清盐,清盐惊讶地瞪着星烁。 尹溯见状,无奈地扶额,随后掐了个艮字诀过去,‘师父,您就当没看见行吗,求您了师父’。 清盐一接到这个诀,眼睛就瞪得像月饼,清风见他这样,低声道:“你很困吗?” 而清风这句话将其他的人目光都引到了清盐身上,这时宗祝道:“四长老疲乏了吗?” 清盐正要说什么,这时尹溯又传给他一个消息,‘师父,请您把他们都引出主殿,至于为什么,弟子以后再向您解释,求您了师父’。于是清盐尴尬地笑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是有点疲倦了。” 宗祝见状道:“看来是叶某考虑不周,硬要在晚上议事,既然长老们都觉得累了,便明日再议吧。”说着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清盐回了尹溯一句,‘为师为了你,把脸都丢尽了!等下次见到你,看为师怎么收拾你!’。 尹溯苦笑一下,心想:完了,师父要联合师伯一起对我了念经。 就这样,三人悄悄出去,猫着腰在主殿找哪里有暗门机关,忽然婴隰道:“我们穿着明阳宫庙的衣服,还这么鬼鬼祟祟的,不是更引人怀疑吗?” 其他人听他这么一说,都直起腰开始找,星烁更是放肆一边找一边拿着梨子吃,婴隰一看他还吃上了,道:“你也太张扬了吧,我们再怎么说也是偷偷进来的,你就不能收敛点吗?” 星烁‘嘁’一声,然后丢给他一个梨子,婴隰接过后也吃起来,尹溯见他两这样,真的心感疲惫。 然而三人找了许久,什么暗门机关都没找到。 婴隰道:“说不定那人是骗我们呢?其实单凭说他是沈潦这一点,就解释不通。” 尹溯也开始有点怀疑那些消息是否真实了。 这时他看到星烁站在正位后面,正伸手摸着那只重明鸟雕像,还忍不住连连赞叹,“豪迈大气”。 尹溯眼角抽了抽,还未开口阻止,就看到他摸到了重明鸟的爪子,乍然间,那面墙一转,把他带了进去,再转回来又是一面重明鸟雕像。 他和婴隰赶紧过去,尹溯也摸了那爪子,接着墙面又是一转,他们也被带了进去。 星烁一见他们也进来,道:“还是多亏了我,我机智吧。” 其他两人没工夫跟他闹,就点点头应付他。 尹溯掐着离字诀,四周很黑,火光只能照亮三尺远,他沿着石壁往前走,其他人也跟上去,随后他看到一条长阶,伸向地下黑暗处,长阶太长,根本看不到尽头,然而这四周却没有其他路。 这时他想起那消息上说,我在主殿底下。看来是要下去,尹溯正要往下走,这时婴隰忽然拉住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火折子,快速甩了两下,道:“以后探路这种事我来做。”就小心翼翼地走下去。 尹溯觉得既然前面有光了,那最后也需要有光,这样能看得更远些,就让星烁先下去,而婴隰忽然又从怀里拿出一个火折子给星烁,又把尹溯拉下来,对星烁道:“看好后面。” 于是乎,三个人贴着墙壁一直往下走,走了足足有一柱香,才算走到底。 这下面有一道铁门,门与墙契合得严丝合缝,想用东西撬开都不行,于是三人开始绕着墙找机关,可这墙看上去就像是一大块整砖修成的,表面平整光滑。 星烁道:“光滑得跟鱼皮一样,不像是有机关啊,难不成机关嵌进去了?”说着他就想去按墙面。 尹溯连忙阻止道:“别按,万一按错了,从墙里飞出流矢怎么办。” 星烁收回手道:“那怎么办啊,要不把门破开吧。”他话一说完就明白过来这个法子不行,因为动静太大了。 最后众人在原地一筹莫展,忽然婴隰道:“阿溯你还记得当初在穷极境我们去找灵瓮时遇到的门吗?。” “当时那门是用灵力开的,可用的妖灵,若这门也是用灵力打开,那也只能是宗祝的灵力,不然这门就是冬扇夏炉,百无一用啊。”尹溯回道。 这个时候星烁忽然冒出一句,“虽然我有几个字不懂是什么意思,但是听你说还是需要宗祝才能打开对吧?” 尹溯点点头,然而婴隰让他试试,于是他将灵力注进去,接着那门竟然开始消失了。 尹溯心想:还真是百无一用啊。 众人进去后,那门又随之出现将墙封死,他们刚进去,忽地一下四周的蜡烛都有序地燃了起来,倏而里面如同白昼。 这是一间圆形的暗室,一眼就能看到头,而这里除了蜡烛没有任何摆设,整个暗室显得空荡荡的,这时尹溯看到墙壁上有东西。 他过去一看,是一副壁画,壁画已经脱落了大半,但隐约能看到画中有一个人站在一处高台上正在被烈火焚烧,那人画得很模糊也很小,而他的四周却全是火,熊熊烈火占据壁画大半,在壁画的顶端有一束阳光照向那人,可那光没有落在他身上,而在半空中消失了,那种感觉就像是神明在救赎,可你最后只能入地狱。 墙上还有第二副一模一样的画,只是这一副只脱落了小部分。 看来这两幅画并不是同一时间画上去的,尹溯心里正想着,那消息又传来了,‘尹兄,如果你们到了主殿,机关就在主位后重明鸟雕像的右爪子上,进去后你会看到一条长阶,下去后遇到铁门,注入灵力,你修过道术法诀是能打开的’。 尹溯现在都想把沈潦给掐死了,你不早点说!我们都进来了你才说!说了这么多还不都是废话!后面呢!后面怎么不说了!“夯货!” “你怎么骂人呢?我招你惹你了?”星烁本来看画看得好好,忽然就听到尹溯骂了一句,而他又离得最近,便以为骂的是他。 尹溯一听,顿时心里咯噔一下,心说:遭了,怎么就骂出来了呢?又猛地转头看向婴隰,见他站在第一幅壁画下正微微惊讶地看着自己,听到了?完了,我粗鄙了。 便将刚才的事同他二人一说,星烁道:“沈潦是个马后炮啊!” 婴隰也道:“那接下还得我们自己找入口,这人还真是个夯货啊。” 尹溯耳尖微红,不太好意思地看了看他,道:“应该还有暗门机关,我们找找看吧。” 这时星烁不小心踩到一个机关,忽而第一副壁画的那面墙又转动了,星烁骄傲地抬起头看向他们,其他人没理他直接快步走了进去。 果不其然,沈潦就在里面,他被关在一个铁笼面,一见到他们,眼里的喜悦像水洪一样喷出来。 众人围过去都奇怪地看着他,沈潦招架不住他们这种眼神,幽怨道:“你们在看猴呢?” 尹溯神情严肃道:“那些消息是你传给我的?” 沈潦点点头。尹溯又道:“你的灵不是被封了吗?而且你怎么会道术法诀!。” 沈潦微微疑惑地看向他,道:“没有封啊。”又轻叹一声坐下来,道:“其实......我才是这一代宗祝。” 他话一出,众人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尹溯心说:深藏不露啊! 沈潦瞧他们个个都目瞪口呆,便道:“坐下来,我慢慢说。”接着众人席地而坐。 原本沈潦应该是第七十二任少祝的,按常理只能先成为少祝才能成为宗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沈潦却一直不是少祝,但当时的第七十二任宗祝依旧让他修道术法诀,只是后来他不想下辈子都一直待在明阳宫庙,于是就跑了出来,还隐藏了身份。 可是明阳宫庙不能群龙无首,又加上当年根本就没有第七十二任少祝,所以宗祝之位就由上一任宗祝的辅佐之人——宗协叶寒章做了这第七十三任宗祝,又因为沈潦的事没几个人知道,所以叶寒章的宗祝之位做得是极为轻松,但这些事连明阳宫庙内部都鲜为人知。 至于为什么叶寒章要把沈潦抓走,是因为明阳宫庙里有一件无上的灵宝,灵宝的位置是由宗祝亲口告诉少祝的,而叶寒章由于是临危自荐,所以他不知道灵宝在哪儿。 尹溯听后有一处不解,“你既然不愿意当宗祝,为何不将灵宝的位置告诉他,也省的他把你关这里?” 沈潦沉默了片刻,道:“叶寒章他不配得到灵宝。” 沈潦见他们不明白,又道:“你们来的时候,应该也看过那些壁画了吧,其实那灵宝就是神火,而神火就是用来火烧人祭的,那些人都会被活活烧死。”说到最后一句沈潦的语气极为愤怒,而神情却极度悲切。“而叶寒章要灵宝就是为了祭祀。” 尹溯还是有点不解,“可是你和南渡兄两人一起怎么可能连明阳宫庙的几个弟子都打不过?而且你还被带回来了,南渡兄还被打晕了。” “因为叶寒章假扮成弟子混入其中,最后还将他们杀了。” “叶寒章怎么就那么巧在那么偏的村落里遇上你呢?” “因为我......不小心用了法诀。” 忽然星烁道:“你可真够笨的,法诀还能不小心用。。” 沈潦瞪了他一眼,心说:还不是为了给你生火堆,你还好意思说我笨。 这时尹溯道:“那我们该怎么救你出来?” “那里。”沈潦指着不远处一块凸起道。 尹溯过去踩了一脚,沈潦走出来道:“对了,我师兄怎么没来啊?” 尹溯道:“他去引开守卫了。”说着就往原先进来的门走。沈潦立刻叫住他,道:“那门只能从外面打开,出去是另一边,跟我来。” 星烁随口便打趣他,“你对这里挺熟悉的啊,莫非以前也被抓进来过?” 沈潦沉默片刻才道了句,“确实来过。”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逃出生天 而后沈潦带着众人往笼子后面走,可是走过甬道却出现了两条岔路,星烁道:“哪条?” 沈潦为难地看了看大家,道:“我......我也不知道。” 尹溯见这样不行,便出主意,“沈兄,你相比我们,要更了解叶寒章一点,还是你来选吧。” 沈潦一听就为难了,“这么艰巨的任务就交给我了?如果我选错了怎么办?” “选错了,你就死定了。”星烁在一旁说道。 “别听他瞎说,你放心选,选错了大不了我们又辙回来。”尹溯道。 沈潦点点头,指了右边这条,然后众人鱼贯而入。 走着走着,事实证明沈潦的运气真的不行,因为没路了。 他们看了看面前深不见底的深渊,然后婴隰道:“往回走。” 众人又排好队往回走,然而事实再一次证明了沈潦是没有运气二字可言,因为那条石道已经被封死了。 大家踌躇不已,星烁出了一个主意,“要不劈开吧,然后趁着上面的人没反应过来,我们赶紧从另一条石道跑出去。” 沈潦道:“你那是什么馊主意,万一劈不开反而把其他人引来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那你说,你说有什么办法。”星烁立马反驳。 尹溯见他们两又斗起来了,道:“还是试试吧。”唤出血中剑往石门上狠劲一劈,只听得‘当’一声,就被震着退了几步,婴隰一把扶稳他。 这劈声余音绕梁许久,震得他们耳朵嗡嗡作响,与此同时从石门里喷出火焰,婴隰揽住尹溯的腰,身形一转,立刻退于数米外又往后奔去,而星烁因为现在与凡人无二,反应慢,沈潦只好一把拉住他的后领就往后跑。 然后他们四人停到深渊边,跳也不是不跳也不是,这时沈潦道:“跳吧,是死是活,全凭运气。”说着他闭上眼睛就跳了下去。 星烁一见他这样,心里佩服得很,可是他还是不敢,对婴隰和尹溯道:“我现在是没有灵力的,就跟凡人一样,下去了肯定连骨头渣都找不到,要不你们先跳?” 婴隰点点头,就在星烁放心一笑时,婴隰一把将他推下去,只听得一阵‘啊——’的惨叫掉进深渊。 这个时候婴隰又看了看尹溯,尹溯蓦然认为也要推自己,便尴尬地笑笑道:“不用!我自己来。”伸头往下看了看,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明阳宫庙地底怎么可能会出现深渊呢,这只是看起来深而已,跳吧!不要怕! 而后他又看眼甬道里正烧过来的火,身体往上一提,又落回来,看着婴隰道:“要不还是你......。” 那个‘来’字还未出口,他就感到自己的腰被紧紧揽住,接着就是极速坠落,却只是刹那,他就感到自己的掉进水里,又往下坠了一会儿,可那双手还紧紧抱着他。 因为太突然了,他的眼睛紧闭着,但是他能感受到自己和婴隰靠得很近,胸膛贴着胸膛,严丝合缝,两颗心一起有节奏的跳动着,可还未睁眼就感到有一个滑嫩的东西,从自己的嘴角快速滑过。 倏而心一惊,再睁开眼时,只见自己已浮在水面上,而婴隰在旁边看着其他地方,沈潦和星烁在前面浮着。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心说:这下面还有鱼吗? 这时沈潦喊道:“这里应该是明阳宫庙地下河,我们顺着河水就能出去了。” 然而众人沿着河水往外游,过了一炷香,看到了亮光,于是快速游过去,却不知这条河居然环绕着明阳宫庙,他们一冒出去,就被人发现到了。 而尹溯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有不少人见过,况且他还上了抓捕名录,所以明阳宫庙有不少的人都认得他,要是现在他被人逮个正着,那师父和苍周城的脸都要被他丢尽了,所以他灵机一动立刻把身子沉下去只露出头,藏在婴隰背后。 那两人一见到水里有生人,就要大声唤人来,然而天已经亮了,星烁恢复了灵力,立即将他们拉进幻境中,随后像只斗鸡似的,骄傲地仰了仰下巴,又抓住沈潦,对婴隰他二人道:“你们先洗下鸳鸯浴,我随后就来带你们走。”接着一道红色灵光冲上天际。 尹溯听到星烁刚才说的话,耳尖不禁微微发红,一抬眼看到婴隰正看着自己,而且眼里又出现了那日在田边月光下的火。 可婴隰看到他,浑身湿透,衣衫紧紧地贴着肌肤,衣衫半敞,像极了薄壳细缝下的白莹荔枝,而那颗血红朱砂痣仿佛含在其中,不娇不露,如云雪中的一点红梅,而柔和微风衔水珠,滑过血痣,滑向嫣红琅珠。 而尹溯也因为婴隰那样火热的眼神,双颊泛红,可他不知道他此时的模样,却已让婴隰口干舌燥,似抓心挠骨般。 婴隰见到他的白净的脸颊和耳垂,在他的视线下一点一点红起来,就像一只羊羔在火焰下被慢慢地烤红变熟,而羊羔身上的香腻美油滑过细嫩泛红的肌肤滴在火焰中,只需一滴火焰便更加灼热滚烫。 呼吸就变得重很热了,他正要开口,却忽然听到尹溯道了声,“我的石头不见了。”就沉下水去。 没过多久,尹溯就冒了出来,将那块彩色的石头放进怀里。 婴隰早就好奇这块石头了,“这石头除了五颜六色外也没什么特别的嘛,你为什么这么喜欢?” 尹溯笑笑道:“因为和一个人有关。” 婴隰乍然间就惊得忘了呼吸,好一阵才回过神来,什么!和一个人有关?和谁?谁送的一块破石头!而且我还不知道,阿溯不会有喜欢的人了吧,不会的!不会的!可是又怎么不会,他这么珍视,说的时候还一脸笑意,肯定是有喜欢的人了,那我怎么办啊,我怎么办啊,突然好难过,突然好想哭,突然好委屈。 尹溯见他神情一会愤怒难忍,一会儿委屈巴巴,便碰碰他,道:“阿隰你怎么了?” 婴隰回过神来,强行镇定下来,道:“嗯!挺好看,挺不错的,嗯!五颜六色挺美的,挺适合你的,嗯!”他强忍着悲伤一阵夸,因为不能失了风度。 这个时候星烁来了,他瞧见婴隰这诡异的表情,道:“你怎么了?” 婴隰只是看着他,道:“先带阿溯走,我要再泡会儿。” 星烁搞不懂他在想什么,就拉住一脸茫然的尹溯,将他带出了明阳宫庙。 婴隰见他们走了,彻底受不了了,一下子就沉进水里,等他快没气了,又浮上来,然后又进去。 星烁回来后看到他正沉在水里,道:“你自杀啊,不过这样可死不了,你得跳血冢才行。” 婴隰浮上来,两眼无神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把手伸过去。 尹溯和沈潦在原地等他们,尹溯一直在想刚才婴隰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这时却见到他已经来了,虽然不再失魂落魄但却是肉眼可见的难过。 这个时候沈潦忽然喊了一声,“糟了!我刚才探灵的时候,探到师兄在里面!” 正当他打算再次进去的时候,尹溯探着灵道:“不用去了,他出来了,他来了。” 他话音刚落,淼南渡就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沈潦都不敢抬头,而淼南渡走到沈潦面前,道:“可有受伤?” 沈潦跟个被人训斥的孩子,摇摇头,可就是不敢去看他。 随后淼南渡刚要转身,沈潦就道:“师兄,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淼南渡道:“你是宗祝这事,这我知道。” 沈潦‘唰’的一下抬起头,疑惑极了,淼南渡道:“你当初习法诀的时候,我看到过。” 沈潦又道:“那你不问我背上有什么吗?” “你不想说,我便不问。”淼南渡拍了下他的肩膀,就像年幼时,他安慰那个刚来明阳宫庙胆怯敏感的小师弟一样。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紧跟其来 因为他们原先住的村庄被屠了,所以就在东郡的一处偏远小镇上找了一座空房,反正这里有很多人都跑出东郡了,留下房子空着不住白不住。 星烁正吃着梨子到处走,就看到婴隰正站在一颗树下,背对着他,他过去一看,只见那人神情落寞,便挨了挨婴隰,道:“你怎么了?被抛弃了?” 婴隰苦笑一下,缓缓道:“他有心上人了。” “” “阿溯身上有一块石头,他视若珍宝,还说与一个人有关。”婴隰非常平静地说完这一席话,然而他的心却如同针扎一般。 “那个人送的?” 婴隰没有回答。星烁叹了一声,道:“那你怎么办?” “如果有一天那个人回来了,我就......离开。”最后两个字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连眼睛也微微泛红。 “你舍得吗?”星烁跟着他红了眼眶。 “我......舍不得,可我......没资格再陪着他了”说着从左眼眶里落下一滴眼泪,话语中满是不舍、哽咽。 星烁哪里见过他这样,猛地一把抱住他哭喊道:“你好惨啊,以后我陪着你,我给你养老送终。” 婴隰一下捂住他的嘴道:“你小点声!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我替你委屈,我替你难过。”星烁说着又抱着他哭起来。 婴隰又捂住他,“别哭了!你再哭让阿溯知道了,我现在就得离开。” 星烁‘唰’的一下止住眼泪,像个没事人似的,道:“我帮你把他抢回来。”坚定的样子仿佛刚才哭的人不是他。 这时他们见到叶寒章带着一大批明阳宫庙的弟子迅速将房子围了起来,而清盐也来了,而其他人听到响动也赶忙出来。 尹溯一见到自己师父,就知道不妙。清盐看向他道:“溯儿!快过来!” 可尹溯犹犹豫豫地不想过去。清盐见状又道:“你若执意如此!为师便要动手了!” 这时叶寒章道:“四长老,您的爱徒几次三番与魔界中人来往,还带劫走了我明阳宫庙的叛逃者,长老若再不好好管教,恐酿成大祸。” 清盐顿时就怒了,“逆徒!你再执意不知悔改!便不再是我苍周城的弟子,更不不是为师的徒弟!”然而他还同时给尹溯传了诀,‘你一天就知道惹祸!劫个人还能被发现!真丢为师的脸!现在先同为师回去,一会儿让你走!不然明阳宫庙那个老东西一直抓着这件事不放!’ 尹溯回过去一个,‘真的?’ ‘为师什么时候骗过你!’ 尹溯悄悄地拉了拉婴隰的袖子,然后低着头一副我错了的样子来到清盐身边。 随后清盐‘哼’了一声拂衣而去,尹溯也立刻跟上去。 叶寒章冷笑一下,道:“你们都可以走,我只要他。”随后指向沈潦。 星烁轻蔑道:“单凭你带的这些废物,你觉得有胜算吗?” 叶寒章挥了挥手,接着四周冒出许多弓箭手,将整座小木房围了个水泄不通。 顿时无数的流箭飞驰而去,而且都是夹带灵力的,淼南渡一把抓住飞向沈潦的一支,喝道:“进屋!” 众人立即跑进去,星烁喊道:“怎么办!人太多了我控制不过来!” 那些进入幻觉的人都被其他人敲晕然后带了下去,而后叶寒章拿过一张弓箭,又掐上离字诀,连续射出好几支,刹那间,数支带着火焰的流箭飞进屋里,一间本来就不大的木屋开始烧起来。 同样沈潦捡起射进来的箭,又掐起离字诀,一把将门打开把箭甩出去,又快速关上,只见一支带火的白羽箭射中一人,然而那人刚倒下,就有其他人补上。 叶寒章再次挥手,无数带着灵力的流矢雨点般向屋子里射去,而木屋本来就被大火烧得摇摇欲坠,根本经不住那么大的冲击,所以门就倒了。 沈潦又立刻掐上坎字诀,然而他灵力不如叶寒章,因此召来的水流也浇不灭这火。 婴隰躲着飞进来的流矢,喊道:“星烁带他们先走。” 星烁操控着幻境,道:“我没试过一次性带两个人。” “那就这次试试!” 星烁咬咬牙,一手拉住沈潦,一手拉住淼南渡,冲婴隰喊道:“那你也快点来!”他一直以为婴隰还是原来那个威风凛凛的巫觋司,就以为他留下是要解决这里的所有人,毕竟以前自己打架他也去善后过。 然后他深深地看了婴隰一眼,带着其他人走了,因为他确实没带过两个人,所以这次他只把他们带到了对面的一条街。 而尹溯这边,他同清盐走后,就感觉到不免,便往回跑,清盐立马拉住他,“你去了有什么用!他们一个魔一个妖能出什么事!” 尹溯哪里会听这些,“师父,我一定要回去!”说完就往回跑,忽然一道水流环住他,紧接着他就失去了知觉,然而接住他的却是淼南渡。 原来是沈潦探着尹溯的灵力找来了,星烁道:“好你个小老头,就知道你带走尹溯会做些卑鄙无耻的事。” 清盐骤然怒形于色,却又因为理亏没有大吼,“黄口小儿,魔界邪物,老夫带走自己的徒弟,有何不可!你简直胡言乱语,毁我清誉。” 星烁看他还不承认,又道:“行了行了小老头,你赶紧走吧,他本来就不想跟你回去,你放心,我们会保护好他的。” 清盐黑着脸看向星烁,丢下一句,“魔物!下次再让老夫看到你与溯儿一道,老夫便断了你的灵脉!”随后拂袖而去。 星烁‘嘁’了一声,喃喃道:“嘴还挺硬。”又问沈潦,“尹溯怎么样了?” 沈潦道:“没事,只是被暂时堵住了灵脉,很快就能醒。” 于是众人就找了个地方坐下,等尹溯醒过来。 沈潦道:“星烁你不去把婴隰兄带出来吗?” 星烁心想:他可是巫觋司啊,那些人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道:“不要担心他,我告诉你啊,六界中能敌过他的根本就没有,不过能跟他匹敌的倒是有一两个,他现在肯定在爆打那些人,而且场面极度血腥,我们还是别去拖他后退了。” 沈潦没明白,道:“婴隰兄这么厉害吗?” 星烁见他不信,道:“他是巫觋司啊,他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你们就是不信。” 沈潦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好傻好没脑子,说什么信什么,婴隰兄说自己是巫觋司的话都能信,你见过连瞬息之力都没有的巫觋司吗? 这时尹溯醒了,往四周看了看,问道:“阿隰呢?” 星烁将他扶起来,“他在替我们善后,这个时候应该差不多完了。” “你们把他一个人留下了!”尹溯神情一变,还微带怒火。 星烁见他还生气了,便道:“你放心好了,他厉害着呢。”再一看。尹溯已经不见了。 众人立刻追上去,来到那条街还未走近,就看到外面死了一排一排的人,全是那些弓箭手。 尹溯眉头一皱,赶紧跑进去,而里面的样子,更为骇人,房屋已经被烧得破败不堪,黑灰色的焦气从那堆焦木中升起,一片尸横遍地,断壁残垣的景象,而且所有人都是被一击致命,尸体上还残留了魔气。 星烁简直不能相信,喃喃道:“都死了。”好残忍,随后又想,该!死有余辜! 沈潦也喃喃道:“那些魔物回来了。” 然而尹溯却没有见到婴隰,又探到他的灵力如同一盘散沙混乱不堪,似有似无,这种灵力根本探不出婴隰具体在哪个位置。 星烁也想不明白婴隰杀了就杀了,怎么还不见了呢?又见尹溯急赤白脸的,便道:“他可能是去找我们了,你别担心,他能对付这些人就不会有事的。” 尹溯丢下一句,“是灵鸢杀的。”便立刻往外走。 而他这句却将星烁惊了个五雷轰顶,不是老东西?而是那些魔物! 沈潦一看尹溯的表情就知道他没探到婴隰的灵,立刻拉往外走的尹溯,道:“尹兄,东郡广袤无垠,你要找到什么时候。” “灵鸢能瞬间杀掉所有人,就证明她当初隐藏了实力,就算寻遍整个东郡我也要找到他。”随后拂开沈潦的手,快步离开。 而沈潦他们三人就去其他地方寻找。 尹溯一路上都掐着诀探着灵,可始终探不出婴隰的具体位置,他就只能在大致范围里一条街一条街的找,也幸亏街上只有巡逻的人,不然在人山人海中要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 而星烁倒是不太担心婴隰会出事,毕竟是巫觋司怎么可能会出事呢?所以他就不紧不慢地在街上晃悠,遇到巡逻的就躲起来,然后又出来晃悠。 然而就在他浑水摸鱼地挨家挨户地找的时候,看到一个人也在四处寻人,不觉定睛一看。 不就是婴隰吗! 星烁叫了他一声,婴隰回头看到他,道:“你们到底去哪里了?怎么就你一人?阿溯呢?” 他的问题星烁一个都回答,只是说了一句,“你......没事?” 婴隰听后不可思议地笑了笑,“我能出什么事,当时你们走后,我出去跟他们说沈潦已经走了,可叶寒章那白痴非要杀我来泄愤,于是我就闯出来了。” 星烁有点疑惑,“你为什么不直接把他们解决了,用瞬息之力追上我呢?以你的速度追上我完全不是问题啊。” 婴隰心说:我要是告诉你我失忆了还失去了一身本事,连体内的灵力都是不久前忽然冒出来的,而且灵蕴还没了,你能接受吗?你不得哭死过去。 星烁见他没说话,又道:“你知道我们回去后,看到了什么吗?我们看到那些人全死了,只有叶寒章不见了,而且那些人都是灵鸢杀的。”星烁道。 婴隰沉默了片刻,说了三个字,“阿溯呢?” 星烁道:“我们回去后没发现你,他好像探不出你在哪儿,就去找你了。” 婴隰急切地问道:“他在哪个位置?” “你就这么去?” “不然呢?” 星烁思索片刻,道:“我觉得你该受点伤,然后看尹溯是什么反应,如果他又急又难过,就说明你在他心里还是有点地位的,那么以后和那卑鄙小人抢人还有胜算,但如果他只是问两句然后给你上点药,哎!那......你懂吧。” 婴隰忽然挺惊讶,笑道:“原来你的脑子都用在这上面了。”接着张开手示意他来。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三生有幸 而星烁都已经踩过他一次,所以这次也不和他扭捏,变出一支箭,正要去划婴隰的手臂,就见到他的左肩有伤,惊讶道:“你居然被凡人伤了?” 婴隰催促道:“你快点。” 然后星烁对着他的两只手臂就划了好几道伤口,又欣赏般地看了看,道:“要不来点狠,在你心口捅一箭。” 婴隰的嘴唇已有些发白,“捅左边,你把握好分寸。” 星烁刚要把箭插进去,忽地一下箭消散了,婴隰一脸无奈地看着他,星烁立马不好意思地笑笑,“维持不了多久,你是知道的。”又变出一支,慢慢插进去,鲜血渗出来,婴隰不觉皱了皱眉。 星烁又慢慢拔出来,顿时血流得更多了,他心道:不好,插深了。便立马对婴隰说了一句,“你赶紧装成失血过多晕倒,我去把尹溯引过来。”就跑开了。 然而婴隰真的因为失血过多,头晕眼花,体力不支,晕厥倒地。 星烁刚出去就看到尹溯正往另一条街走,便快速跑到远处,冲他吼,“那条我找过了,这附近还没找。”画出一个范围。 尹溯没说话而是神情凝重地去了星烁指的那条街,他刚一进去,就看到一个人躺在街边。 他的心顿然一慌,张皇地跑过去,只见婴隰的身下猩红一片,他呼吸蓦地一滞,当初砥灵场血腥的场面在他脑海里浮现,亦如今日一般骇人惊心。 他伸手抚上婴隰的手腕,不觉松了一口气,幸好还有脉象,幸而你还在,这时星烁也来了,立马惊了一声,“找到了?太好了!”又跑过去同尹溯将婴隰带到了临时找的一间小屋里。 尹溯坐在床边伸手去解婴隰的衣裳,他轻轻地将衣服掀开,在看到心口处的伤时,微微颤抖的双手猛然一滞,连呼吸都开始颤抖。 这伤要是再深点,再深一寸,他就永远见不到他了,再也见不到那双恍若星辰的眼眸,再也听不到他唤一声阿溯,他就失去他了,尹溯只觉得后怕。 这时星烁推门进来,“你让我去找的药,我都找回来了,是你去煎还是我去。” 尹溯给婴隰上好药后,又替他盖好被子,道了声,“我去。”便越过星烁。 星烁想起尹溯刚才的样子,那真是悲痛浮于面上,想让人不发觉都难,他走到床边,叫了婴隰一声,“别装了,快点醒了。” 然而婴隰面色苍白,毫无反应,星烁心想:真是做戏要做全套啊。“那你继续躺着。” 忽然婴隰开口叫住他,“阿溯呢?”声音虚弱,一听就是重伤之人。 星烁立刻退回去,打了他一下,道:“可以啊,声音都能伪装,我真的对你刮目相看了。” 婴隰被他这么一打,痛得眉头皱在一起,伤口微微裂开。星烁见他这样,道:“有这么痛吗?我又没打左边。” 婴隰懒得和他扯,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声,“阿溯没来吗?” 星烁见他问到尹溯,立马兴致就来了,搬了张小凳子坐在床边,一脸兴奋,“我告诉你啊,尹溯他可紧张了,你不知道我进来的时候,看到他特别难过,伤心得都要哭了。” 婴隰一听,急道:“哭了!”说着就要起身。 星烁又把他按回去,笑了笑,“其实我也不知道,不过看那样离哭也不远了,老东西,你有机会的。”说得激动了又锤了婴隰一拳。 婴隰又是一皱眉,这下好了,彻底裂开了,然而刚好尹溯进来看来了星烁锤的那一拳,立刻怒道:“星烁你干什么!”走上前,责备道:“你要闹,去就去找沈潦。” 婴隰见尹溯来了,虚弱地伸出手拂开星烁,星烁见状就很自觉地退于一边,又看了眼正在暗爽的那虚弱之人,一时心情大好,就像了结多年心愿般,又赶紧退出门。 尹溯将药放下,过去掀开被子,见伤口又有血渗出,不禁眉头一皱,微微责备道:“你不知道自己有伤吗?还和他闹。” 婴隰见他语气不佳,而且是为了自己生气,顿时就飘飘然起来,心里美得都找不到东西南北,笑道:“阿溯,我想喝药了。”尾音拖长,听着像是在撒娇的病重之人。 尹溯见他还笑,无奈地叹了声,将药端给他,婴隰抬起手有气无力地去拿药勺,刚拈起勺柄,又滑下去,又拈起,又滑下去。 尹溯道:“我喂你吧。” 婴隰强压住往上走的嘴角,虚弱地点点头。 而尹溯见他连勺子都拿不起,一定伤得很重,都怪自己当时走了。 婴隰瞧他眉头又开始皱了,于是就着他的手里勺子喝了一口,道:“好甜啊。” 尹溯听他这么一说,不禁笑了笑,又舀起一勺,两人就你一喂勺,我喝一口说一句甜,一碗药硬是喝了大半晌,而后尹溯又给他上好药。 就这样,婴隰过了几天没手的日子,伤也差不多好了。 那天他睡到夕阳西下才起身,一推开门就看到星烁坐在院子里,没见到尹溯还以为他又去煎药了,又看到星烁手里正在颠一个东西,定睛一看,过去道:“阿溯的东西怎么在你这里?” 星烁被突然出现的人和声音一惊,没接住落下的石头,掉在地上。 星烁看了眼他,又看了眼石头,随即恍然大悟道:“哦!这就是那个卑鄙小人送的石头?” 婴隰点点头。星烁将石头拾起道:“你早说啊,早说我就早点给它扔了。”说着做出要扔的动作。 婴隰一把夺过来,道:“扔什么扔,这可是阿溯的东西。” 星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他,道:“你傻啊,丢了尹溯不就没有可以睹物思人的东西了吗?” “那也不行。” 这时沈潦走来,看到婴隰手里的石头,又仔细看了看,道:“婴隰兄你也一块啊,怎么这块和尹兄的那个如此相似呢?” 婴隰道:“就是阿溯的。” 沈潦听后,一边坐一边喃喃道:“也不知道尹兄整天带一块夜雨城随处可见的石头做什么?” 婴隰道:“这是夜雨城里的?”又想:原来是在夜雨城认识的,那我整天和阿溯待一块,我怎么没见过呢? 沈潦道:“对啊,这个石头夜雨城河底到处都是,在水里恍若星光,不过灭幽死后,河底的石头又变回去了,婴隰兄居然不知道?” 婴隰心想:我只忙着叉鱼和看阿溯了,哪会注意破石头。 沈潦又道:“不过这石头还有名字,叫婴石。” “叫什么?!”婴隰的语调瞬间升高。 “叫婴石,就是你的姓,而且念快了特别像你的名字。” 婴隰握着石头,心里蓦地百感交集,阿溯随身带一块婴姓的石头,是巧合还是有意,如果是刻意为之,那他心里是不是也喜欢我,所以才把这块石头视若珍宝,不行!我要去问他,去问个清楚。 星烁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正要去碰他,可他陡然起身,道:“阿溯在哪儿了?” 星烁摇摇头,他又对沈潦道:“快探灵。” 沈潦见他又激动又急切,马不停蹄地掐诀,道:“在三生河岸附近。” 话音未落,婴隰飞奔而去。 沈潦疑惑道:“他干什么去了?” 星烁看着门口,叹了声,道:“想去寻个结果吧。”又见沈潦还是一脸茫然,就把最近的事同他说了。 沈潦听后,不可思议地看向他道:“原来你的脑子都用在这上面了。” 星烁踢了他一脚,沈潦躲过后又道:“你知道你这样叫什么吗?” “叫什么?” “人界有两个字特别适合你,那就是——媒婆。” 星烁一听就怒了,道:“去你的媒婆,你怎么不说是媒公呢?” 婴隰火急火燎地赶到三生河岸,见尹溯正低着头在四处寻找,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将一袭白衣染成火红,仿若吉服。 他停在原地,犹犹豫豫不敢过去,又深深地吸一口气,双手握得极紧,一步一步慢慢走过去,而靠得越近心跳就越快,仿佛要蹦出来一般,他紧紧咬住牙关,呼吸颤抖,连看着那人的眼神就开始颤抖起来,他觉得自己快要紧张地晕过了。 近了,更近了,他走到尹溯身后,轻轻唤了他一声,可那两个字不再是平静的语调,颤抖得犹如他此时的心跳一般,沉重、剧烈、颤抖、慌乱。 尹溯蓦然回头看到他,心中疑惑,道:“阿隰,你的伤痊愈吗?怎么出来了?” 婴隰没有回答,只因他此刻的呼吸极为沉重,开不得口,如同躺在岸边溺水的人,只能剧烈呼吸。 尹溯见他胸口剧烈起伏,就以为旧伤复发,可还未来得及开口,婴隰就道:“我喜你,爱你。”......更想要你。 那几个字犹如惊天海浪般撞进尹溯的耳中,扰乱了他平静的心海,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婴隰,忘了呼吸,忘了心跳,也忘了自己。 而婴隰见他这样以为他不信,随即抓着他的手,道:“我带你去看个东西。” 他将尹溯带到三生墙下,带到那个位置,尹溯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里刻着两个人的名字,每个名字都刻了整整三遍,可‘婴隰’二字刻得歪歪扭扭,而‘尹溯’二字却线条流畅,工整有力。 然而婴隰见他一个句话都没说,从头到尾连一个字都没说,心中陡然一阵绞痛,原本紧张颤抖到要蹦出的心,倏而沉寂,沉进深海,不见踪影。 他看了看还抓着尹溯的手,微微松开,双眼泛红,垂着下眼,却极度平静地缓缓道:“我知道了......我离开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别什么事都冲在面前。” 可尹溯还沉浸在巨大的难以置信中,却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误会了,见他转身欲走,立即道:“我又何尝不是呢?”又上前半步,与他面面相对,看向他落寞中缀着水珠的星眸。 尹溯见他听了自己一席话后,居然没反应,还以为自己说得不够明白,便抓住他的双手,道“三生有幸,为卿为喜。” 婴隰原是在胡思乱想,在听了身前人的第一句话后,脑子就突然顿了,像锈住一般,大脑一片空白,是在尹溯说了第二句后,才回神,看向他,如蒙大赦般,那颗沉到海底的心又回到胸腔开始跳动,嘴角忍不住轻扬,满目柔光,缓缓道:“三生有幸。”又将手伸向他的心上人。 尹溯看向他手中,不知何时被掰成两瓣的彩色石块,同样满眼笑意。 三生有幸,与卿相识 三生有幸,与卿相知 三生有幸,为卿所喜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风起云涌 已是夜幕降临,星河满布,月光皎洁。 尹溯接过半块石头,浅笑涟漪,“什么时候掰的。” 婴隰将他轻轻搂过来,嘴唇附在他耳畔,轻声道:“刚刚。” 他呼出的热气,全洒进尹溯耳里,惹得怀中人从耳尖红到了脸颊,婴隰看着眼前红到发烫,红到滴血的耳垂,眼里燃起了烈火,他忍不住轻轻含住。 一阵酥麻从尹溯的耳尖蓦然传遍全身,接着他的唇被封住了,他感到粗砺的舌尖滑过唇瓣,沿着纹路一遍一遍细细描绘着,随后又撬开贝齿,卷起自己的舌不断搅动翻转,发出‘啧啧’水声,沉重灼热的呼吸洒在脸上,心便开始痒了。 他慢慢睁开眼睛,可谁知道,婴隰也恰好睁开,一双带着火焰的眸子毫无预兆地撞进尹溯眼里,可他觉得那团火比天空星河更耀眼、绚烂。 而婴隰却看到一双目若秋水,眼角含泪的清眸,那一刻他仿佛回到了银桂花树下,那一刻他仿佛又闻到了花香,那一刻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随即目光一凝,将尹溯压在墙上,吻着他,抱着他,紧紧地,似要揉进骨髓般。 尹溯全身心地去回应身前人,这个他一直渴望不可及的人,这个眸似星月的人,这个他的白月光、他的云间月,他的心上人。 河面薄雾凝云,河岸黑白交织,那副水墨画不再灰暗沉静,而是穿过夜空,透过月光,拥抱着属于他的星河。 他是他的朱砂痣、心头血, 他是他的白月光、云间月。 他们......是彼此的心上人。 等他们回去,看到只有星烁坐在院中,而星烁一见到他们,就‘噌’站起来,愣愣地看了看婴隰,见他嘴唇破了,又看了看尹溯,嘴唇也破了。 尹溯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赶紧把脸转向一边,婴隰见状推着星烁的肩膀把他转过去,道:“看什么,赶紧进去。” 星烁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随即一脸我明白的样子,便赶紧跑开了。 因为婴隰以前受伤的缘故,所以尹溯就在他的屋子里搭了一张小床,方便夜间照顾他。 两人进屋后,尹溯有些局促拘谨,而婴隰却完全没有,他现在沉浸在开心过后的幸福中。 等他把被子理好后,道:“阿溯快睡觉了。”也不知道是他语气太兴奋了还是太急切。 尹溯听后耳尖竟开始泛红,手指也跟着一颤,走过去,婴隰见他过来了,将靴子一蹬,躺上去,又拍了里面道:“快来快来。” 他那语气又是兴奋又是急切,任谁听了都会多想,尹溯虽然觉得太突然了,但还是脱了外衣睡进去。 其实他是紧张的,毕竟以前没和任何人有过肌肤之亲,是那种没有任何阻碍的触碰,因此他现在躺在里面手紧张地发抖。 然而婴隰现在却没想那么多,却见尹溯这么紧张,还双颊发红,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禁哑然失笑。 原本尹溯闭着眼,紧张了许久,却听到枕边人笑了一下,随即睁眼看过去,却见那人撑着头,笑容可掬地看着自己,便问道:“笑什么?” 婴隰有意逗他,附身于耳畔,轻声道:“我在想怎么吃你啊。” 尹溯瞬间从脸红到了脚底,说了一句,“你还有伤。”便翻过身去。 婴隰又是一笑,揽住他的腰,将他带过来紧紧抱着,强压住内心的冲动,就这么抱着他睡了一晚,而尹溯像是感觉了什么东西,硬是一晚上不敢动。 越日 二人刚穿好衣物,就听得外面吵吵嚷嚷,婴隰正要开门,门就从外面被猛地打开,星烁急切道:“出事了!出事了!开始屠城了!” 尹溯听后不觉心头一颤,脸色陡然一变,同他们跑出去,只见外面已是满目疮痍。 那些魔物把手无寸铁的人从屋里拖出来,在大街上肆意撕咬啃食,魔犬咬断一人的喉咙又去咬下一个,绝望的哭喊,撕心裂肺的惨叫,回荡在街上,刹时哀鸿遍地。 淼南渡站在不远处,正奋力射杀,而沈潦也在救人,可救人的只有五个,杀的人却数不胜数,都这样了,所迟迟不见明阳宫庙的人来救援。 尹溯用水流扯开一只正在咬人的魔狼,随后一击斩杀,冲那人吼道:“躲起来!” 那人吓得哇哇大叫,拖着一条血淋淋的腿往屋里爬,然而尹溯正要去救其他人,就听得一声惨叫,回头一看,只见有一只魔犬撕裂了那人的喉咙,随即又冲尹溯高高跃起。 他旋身一躲,同时掐上离字诀,那魔犬瞬间被烧成灰烬。 其他人也在救人但是魔物实在太多了,他们人单势孤,寡不敌众,况且这里到处都是魔物,根本没有就躲避的地方,于是他们五人形成了人墙,将几十个人护在里面。 那些魔狼魔犬都杀气腾腾地看向他们,满嘴的鲜血滴落在地上,整条街都充斥着浓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他们五人见这么久了却依然没有官府或者明阳宫庙的人来支援,于是他们心里都明白了一件事,这个偏远小镇被抛弃了。 不稍片刻,数百只魔物带着嗜血的欲望,狠狠地扑上去,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都抱着头惊呼一声,而他们五人因为不能离开人群,所以缠斗起来便束手束脚。 尹溯一剑斩下一只魔狼的头颅,顿时鲜血喷了他一脸,婴隰站在原地直接将扑向的魔物掐断喉咙,又快又狠,淼南渡则将弓弦当刀用,又将黑羽箭当剑用,杀伐决断,星烁则用灵力将魔物绞杀,沈潦则拿着一把普通剑,合着离字诀,凌空挥去。 在众人的保护下,一时间没有任何魔物冲进去,可渐渐地所有人都负了伤,速度和动作都慢了下来,这时只听得人群中爆发一声惊呼,一只魔狼从房顶上扑下去。 顷刻之间,人群散开,在外沿的人都逃了出去,而这却正合魔物心意,他们刚一出去,那些魔物就疯狂地咬上去,像是在撕扯猎物般,撕扯着那些人的血肉,场面极度血腥,而那只从房顶跃下来的魔狼咬住了一个小孩子,尹溯立马劈过去,可那孩子惊恐地睁着双眼已经死了。 然而还留在里面的人只剩十多个,如果他们都赶去救外面的人,那么里面的人就得死,所以要救外面的人只能出去一个,又因为保护圈两头都必须至少有两人守着,所以只能是人多那边出去一个。 然而只有星烁那边是三个人,淼南渡看出了现在的境况,喊了一声,“我去救人!”就冲过去。 尹溯和沈潦既掐诀去护外面的人,又在保护里面的人,可是离字诀只能打中十米内的魔物,这也是诀法的极限。 然而外面的人很分散,有的还在四处乱窜,淼南渡根本救不过来,在加上他又是一个人,很快就处于劣势。 这样下去根本就不长久之计,他们要么力竭而死要么力竭被咬死。尹溯冲淼南渡喊道:“快点回来!我们要撤退了。” 淼南渡听后,救下最后一个人,一边用黑羽箭击杀,一边扶着那人走过去,然而那人的一只小腿被咬断了,全部重量都压在淼南渡身上,便让他顾及不到身后了。 这时一只魔狼看准时机从淼南渡背后扑上去,沈潦大喊一声,“师兄!”尹溯猛地回头,没有丝毫犹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越过人群冲上去,婴隰见他居然冲过去了,还未来得及阻止就见有些魔犬从尹溯离开的空位扑进来,又快速闪身将他们击杀,就这样一人守两位。 而尹溯冲过去身形一转将淼南渡背后的魔狼劈成两半,可这样一来他自己的背后就没人护着,另一只魔狼瞬间便扑上去,锋利的牙齿猛地穿进他的肩膀,同时又一只咬住他拿剑的手臂,求生的本能让他第一时间掐上离字诀,可那些魔狼都是嗜血如命的东西,就算被烧也死咬住他根本不松口,直到他们被烧成灰烬。 整个过程发生的太快了,等淼南渡回过身时,尹溯已经脱力跪在地上,便要倒下去,淼南渡一步上前扶起他,但这样他自己带着两个人完全没有多余的手去挥箭。 这时沈潦快步跑出来接过尹溯,就这样他们一路杀进了保护圈,淼南渡将那断腿之人交给里面的人,又冲里面喊了一声,“都站起来!没受伤的背着受伤的,大人抱着孩子,壮年搀着老人,我们要去找个安全的地方! 而沈潦则带着尹溯来到婴隰旁边,守住一个位置,尹溯本就疲惫不堪,又加上失血过多,晕死了过去。 婴隰一手接过尹溯见他浑身是血,顿时又是心疼又是愤怒,愤怒那些不知死活跑出去的人。 可他如果将尹溯背着,双手就会被束缚,这时沈潦道:“将尹兄交给里面的人背着吧,不然你守不住这一处。” 这时其中一个年仅十五六岁的男孩听到沈潦的话,自告奋勇道:“我来背他吧。” 婴隰无法可选,只得将人交给他,又对他厉声道:“你最好别摔着他!否则我杀了你!” 于是他们用身体护着里面的人,一边后退一边击杀着袭来的魔物。 可是就在他们撤退的时候,就在他们筋疲力尽防守逐渐减弱的时候,那些魔狼魔犬找准时机,一起扑上去,很快有一处的防守被冲开了,有一只魔狼冲进去,咬住一个人的喉咙疯狂地撕扯着,其他人吓得肝胆俱裂,面目惊恐。 然而这些人都是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哪里近距离见过野兽撕人的血腥场面,极度的恐惧驱使着他们必须逃离这里,不管外面如何,总之这里不能待。 这也是每个人驱利避害的本能,所有人都往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跑,然而他们已经忘了,那所谓的安全地,此时更危险。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秋日雨生 所有人都遵循着内心最原始的求生欲望蜂蛹而逃,而那个背着尹溯的男孩飞快地从婴隰背后跑了。 他们都来不及阻止,就已见到魔犬在撕咬那些逃出去的人,于是众人立即散开去救人,婴隰在四处寻找尹溯的身影,奈何魔物太多,人又散乱,一时间根本找不到。 而那个背着尹溯的男孩也遇上了魔狼,他被逼着退到墙角,那只魔狼双目幽青夹带血丝,嘴角还拖着长长的鲜血口水丝。 男孩吓得双腿发软,他看了眼肩头的尹溯,随后做了一个决定,他伸手将尹溯固稳,为了给自己壮胆,大叫一声,“啊!来啊!畜生!我可不怕你!” 那只魔狼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吼,吓得往后退了半步,旋即扑上去。 然而就在魔狼要咬上男孩脖子的时候,一根木棍疾如闪电般射进魔狼的大脑。 男孩陡然一阵腿软,跪了下去,婴隰闪身来到他面前,警惕地看着四周,道:“站起来!” 男孩扶着墙,颤颤巍巍地站起,婴隰又道:“背好他,跟着我去找医馆。” 婴隰现在根本不想去管那些不知死活非要跑出去的人,于是将男孩和尹溯死死着护在身后,沿着街道一边提防魔物一边杀出一条血路。 男孩看到一间医馆,对他道了声,“找到了。”随后推门而入,婴隰也跟着闪身进去。 他去看了眼尹溯的伤,不免皱眉紧皱,对男孩道:“去找止血药。”随即又侧身门后,警惕地观察着外面,只见魔狼和魔犬在街上来来回回地寻找猎物。 他却恍然转头看到男孩正在解尹溯的衣服,立即一步上前,死死地抓住男孩的手,低声狠厉道:“干什么!” 男孩疼得呲牙,却又胆怯道:“我找到止血药了。” 婴隰看了眼旁边的瓷罐,松开手道:“去门口守着。” 男孩点点头走过去,小心翼翼地看着外面。 婴隰解开尹溯的衣服,看到他肩膀胳膊血淋淋一片,不免心里暗责自己,将药轻轻涂抹上去,又在医馆里找了块干净的布,将血擦净。 于是乎,他们三人就在医馆里等尹溯醒来,入夜后,婴隰对那男孩道:“你去睡,我来守。” 男孩有点不好意思,“要不你守一半,我守一半吧。” 婴隰只是低声厉声道:“说什么废话,再不去就把你丢出去!” 男孩吓得不敢说话,赶紧跑到尹溯旁边去坐着。 而淼南渡一行人,由于方才场面太过混乱,所以只救了不下五个人,便立刻护着他们来到一处庙宇,如今所有人都睡了,只有沈潦在门口守着。 ...... 到了下半夜,那男孩忽然醒了,小心翼翼地来到婴隰旁边,轻声道:“换我来守吧。” 婴隰扫了他一眼,又想起他刚才誓死也要保护尹溯的样子,于是看着外面,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见他同自己说话,心中一喜,原来他不是很讨厌自己吗?一开始还以为他会责备自己跑出来差点害死了他的同伴。“我叫秋雨生,因为父亲姓秋,而我正好是秋天雨季出生所以取了这个名字。” 他又见婴隰半晌都没说话,又道:“哥哥你叫什么?” 婴隰看也没看他,只说了一声,“我可不是你哥哥。” 秋雨生以为这个称呼让婴隰不高兴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那该我怎么叫你啊?” “除了哥哥,随你。” 秋雨生见他既不告诉自己名字,也不让自己称他哥哥,一时间想不出一个称谓。 而这个时候,婴隰听见尹溯闷哼一声,便对秋雨生道:“在这里守着。”接着随即起身。 尹溯正要坐起来,然而肩膀一阵剧痛让他不得不又躺了回去,婴隰急忙道:“别乱动,你的伤很重。” 尹溯看了眼四周,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街边的一间医馆,淼南渡他们已经带着一些人先离开了。” 尹溯恍眼看到门边有一人,又问道:“他是?” “当初你受伤昏迷是他背着你的,名叫秋雨生。” 尹溯听后,向秋雨生道:“谢谢你了。” 秋雨生不好意思挠挠头,笑道:“没有的,我还没有谢谢你们救了我呢。” 尹溯见他有点憨憨的,便笑了笑。这个时,他接到了沈潦传来的艮字诀,‘尹兄可有大碍?我们在你所在之地西边五里的一处庙宇中,这里暂时安全。’ 尹溯回了一个,‘无碍,我们这就过去。’便对婴隰道:“沈兄说他们此地西边五里处的庙宇中,我们这就去找他们吧。”说着他就想坐起来。 然而婴隰又将他摁回去,道:“要去可以,等你伤好点了再去。” 尹溯见他不肯,道:“阿隰,我们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啊,外面都是魔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发现我们了。” 婴隰正要开口,就听见秋雨生看着门外轻声说道:“外面的那些都不见了。” 他立马过去,将门微开一条缝,只见外面血流成河,尸横遍地,但确定没有任何活物。 不过这也正合他意,便对尹溯道:“现在你该好好养伤了吧。” 尹溯无奈地笑笑。 如今外面安全了,众人也就放下警惕,秋雨生一放松下来,就仔细地打量着尹溯,越看心里越疑惑。 而尹溯躺在床上,见秋雨生正奇怪地看着他,便道:“看什么?” 这时在门口煎药的婴隰听到后,猛地看向秋雨生。 秋雨生被这么冷冽的眼神一扫,陡然打了个寒颤,道:“刚才太害怕了没注意,现在觉得你们很眼熟......特别像......明阳宫庙在捉拿的人。”随后他又补充道:“他们说你们是魔。” 婴隰冷哼一声继续煎药,而尹溯却道:“你觉得我们是魔吗?” 秋雨生犹豫了会儿,“我觉得不是,因为你们还保护我们,可明阳宫庙的人却没有。” 尹溯心想:还算个明事理的! 而后秋雨生又问道:“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当然,我叫尹溯。” “那我能叫你阿溯哥吗?” “不能!”尹溯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婴隰在一旁没好气地说道。 秋雨生胆怯地看了看婴隰,小声问道:“那叫尹溯哥可以吗?” 婴隰没理他,而是将药到进碗里来到尹溯床边,将他扶起一点,又舀起一勺吹了吹,递到他唇边,尹溯乖乖地将药喝下。 这时秋雨生冒出一句,“以前我生病的时候,我娘也这么喂我喝药。” 尹溯一听,猛地一口药喷到地上,嗑了半天,婴隰一边给他顺气,一边瞪向秋雨生。 秋雨生羞愧地低下头。 另一边,庙宇中 尽管魔物都离开了,但淼南渡却不放心,便草草地清理了伤口就守在门外。 而其他人是伤的伤残的残,又因为刚才众人太过恐惧又加上疲倦,所以伤口疼也没太注意,但现在所有人都恢复了精神,那股痛意便席卷全身。 星烁因为是魔,在白天伤口没什么感觉,然而却因为受了伤,一到晚上什么毛病都出来了,比如现在,他正躺在地上像个病榻上的老人在微吟,“哎哟,受不了了,好痛哦,头痛脖子痛,全身痛哦。” 这时一个吊着手的小女孩走过去,蹲在他旁边,戳了戳他的脸,用稚气的声音道:“哥哥不能喊的,不然会把那些吃人的狗狗喊过来的。” 星烁止住叫声,看了她一眼,又开始微吟。 小女孩又道:“哥哥你是男子汉,不能怕疼。” 这时沈潦过来,将一个苹果塞进他嘴里,道:“你看看你,连人家孩子都看不起你了,你赶紧起来吧。”又递给小女孩一个苹果,便去给其他人发食物。 而星烁他居然厚颜无耻对那小女孩道:“你过来让我靠会儿,我太痛了。” 小女孩垂着眼犹豫了片刻,便把背对着他,星烁撑起来把整个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那孩子身上,然而那孩子只是被压得微微弯了弯腰。 沈潦发完食物,就看到星烁正靠着小女孩吃苹果,还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于是在心里暗骂一声,真是个厚脸皮! 又过去将他拉起,道:“她才多大,你让她给你当人肉垫子,你要点儿脸吧。” 然而星烁被沈潦拉起,却顺势倒过去,虚弱道:“你就是嫉妒我长得比你好看,人家愿意,你管得着吗?” 沈潦真觉得这就是一个厚脸无赖,也不想和他斗嘴,只是微怒地将他推开,可就在推开的刹那,去见这无赖浑身软趴趴的,而且还不重,又抓着他的胳膊摇了摇,疑惑道:“你怎么跟棉花似的,又软又轻。” 星烁苦着一张脸,道:“我都说了,一到晚上,我就跟普通人一样,今天又是受伤又是脱力,能不软不轻吗?” 这时忽然有人喊了一句,“这个水果不能吃!” 经他这么一喊,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过去,疑惑地看着他。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心心相印 那人又道了一声,“这是贡品!是用来祭天神的!我们吃了,天神就不会来解救我们了!” 其他人听了都赶紧把水果放在地上,又向着水果跪拜道:“天神莫要怪罪,莫要怪罪。” 那个小女孩有点不舍得将咬了一口的苹果放在地上。 星烁本来就对天上那群老匹夫厌恶至极,又加上这些人到现在了还如此维护,心里那股无名火倏地直窜头顶,然而他现在又像个棉花,什么做不了,只能暗自生闷气。 沈潦见他气哄哄的,便道:“你要想做什么就等到明天做。”又将他扶下坐好,对小女孩道:“你帮我照顾一下这个人好不好?” 小女孩害羞地点点,将后背靠向星烁,而沈潦则出去找淼南渡了。 星烁见有一个伤得不重的人正在捡地上的苹果,当他捡到小女孩的苹果时,倏而大喝了一声,“放下!”这几个字他用了全身的力气,吼完后又立刻软了下去,一脸虚样。 那人吓得一愣,随即惊恐地抱着其他苹果跑到石像前,恭恭敬敬地放上去。 星烁费力伸手将那苹果拿过来,擦了擦,递给小女孩道:“快吃了,天上那些不需要这个。” 小女孩接过苹果却是不敢吃,星烁也不管她,对她道:“你们凡人都崇尚天帝,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女孩沉默了片刻,道:“知道,你是明阳宫庙要抓的人,是......魔。” 星烁听出了她语气里的胆怯,“既然知道我是魔,你给我还当肉垫,不怕吗?” 小女孩点点头,说道:“怕,可你救了我,娘亲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星烁想了想,心说:我倒是不记得刚才救了你,我只是看到是活的,就带走罢了。然而他说出来却不是这么一回事,“你娘说的对,那就把你的苹果给你的救命恩人吧。” 小女孩将苹果递过去。 又过了一天,尹溯见自己的伤好点了,就要去庙宇,可在去之前,他发现了一件天大的事。 那就是他的头发居然黏在了一起! 而且是从发根开始的,这对于尹溯来说简直是泼天打击。 此时,他用手拈这一大股,如麻绳般绞在一起的头发,难过地一句话也说不出。 婴隰见他这如丧考妣的模样,于是道:“其实只是那些魔物的唾液而已。”至于到底是什么,他也不知道,因为当时他找到尹溯时,那头发就已经成绳了。 尹溯将那根发绳拈给婴隰看,道:“唾液能这么黏吗?洗都洗不掉。” 婴隰上前接过那根发绳,用手按了按,心说:还挺硬。“真是唾液,当时我找到你的时候,看到有只魔犬正在舔你的头发,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将它就地正法了。” 然而尹溯依旧接受不了,可洗又洗不掉,于是灵机一动,将这很硬发绳,藏在其余头发中,道:“先不管这个了,还是先和他们汇合比较好。” 然而他这所谓的灵机一动,在婴隰看来是头鼓了一个大包,看着头像是大了一圈。 于是众人来到庙宇,可一去就见到那些受伤的百姓在那里跪拜,只是那石像的头却不见了。 尹溯一时好奇,就道:“这拜的是谁啊?” 星烁自豪地说着,“拜的是断头天帝。” 尹溯转念想到因为神魔大战星烁很是讨厌天神,毫无疑问这肯定是他做的,于是道了一声,“厉害。” 尹溯他们来的时候,还带了不少药,便让秋雨生分给那些受伤的人,星烁拿着药正要去,眼尖如他,立即就发现了尹溯的头大了一圈,好奇地打量着那鼓起的包,道:“你......头好大。” 尹溯本来就难过,此刻又经他这么一说,顿时就更难过了,看向婴隰。 儿婴隰原是在隐笑,见尹溯看过来,自然是要护他的,立即严肃地对星烁,道:“怎么说话呢!头大怎么了!又不是头秃!” 星烁微微凑近正在难过的尹溯,闻了闻那个包,道:“怎么还有点臭呢?” 尹溯一听有点吃惊,将发带解开,没有如瀑布般的三千青丝,只有一根很粗的硬绳从头顶甩下,所幸还有几股发丝随着绳落下。 他闻了闻,随即一股酸臭扑鼻而来,心说:怎么是这个味啊?这几天,阿隰和秋雨生是怎么忍受我的。 星烁见状,惊奇道:“厉害啊!发里藏绳,又酸又臭,你是怎么做到的?” 婴隰见不得除了他以外的人,打趣尹溯,在星烁话音未落时,立刻道:“就你香,你一点都不臭。” 这是婴隰第一次呛星烁,他自然有些不适,一脸受宠若惊的模样,道:“我可没说香,可你看看,这股绳也太难看了。”又对尹溯道:“要不剪了吧。”说着就化出一把剪刀,给尹溯看。 这还哪里了得,尹溯坚决不同意,道:“不行!不能剪,我能洗掉的!不能剪!”赶紧护着自己的头发,往一旁去。 可星烁是铁了心的要看尹溯秃头的模样,毕竟聪明是要绝顶的啊!于是将剪刀递给婴隰,道:“我这是为他好,要不你来。” 其实这几天,婴隰一直都能闻到尹溯发间的酸臭,只不过因为他不嫌弃那些,也就没在意,可现在情况不同了,因为他发现尹溯将发绳藏进发间后,那根绳就更粗了。 手持剪刀的他,看尹溯死命护着自己的头发,有点于心不忍,于是安抚道:“阿溯,头发剪了还能长的。” 尹溯将那根扯立,道:“可这是从发根开始的,如果剪了不就成秃头和尚了,我真的不想剪。” 说着说着,语气已经带着撒娇的意味了。 婴隰见他可怜,沉默了许久,久到尹溯都以为他放过自己的头发了,婴隰才道:“别担心,如果你成了和尚,我就去当尼姑,咱两一起秃,还是一对。”顿了顿,看着尹溯,道:“剪吧,不然就成和尚了。” 星烁也在一旁附和着,“你放心,老东西不会嫌弃你的。”又道:“而且我以后再不叫你绝顶聪明了。” 尹溯一直都知道星烁口中的聪明绝顶和绝顶聪明是什么意思,这回是正合他意了,于是悲愤地看了正在憋笑窃喜的始作俑者一眼,又对婴隰道:“你不能嫌弃我——。” 悲从中来,连带语调都有点软糯,婴隰招架不住,揉揉他的头,又闻闻手,笑道:“香。” 最后尹溯真成了地中海大秃瓢,虽然婴隰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过,自己不嫌弃他,可尹溯自己受不了淼南渡,沈潦,还有其他人异样的眼光,以及星烁憋笑欠打的表情,干脆找了件带帽的斗篷,将头遮了个严实。 此时他们则在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做。 尹溯道:“东郡很大,城镇村落非常多,不可能一天时间内,那些魔物就袭击了所有地方,我从师父那里得知,这一次它们只袭击了西边,而明阳宫庙和都事府都只派人保护了西边主要城镇,直接放弃了小村镇,所以我担心下一次魔物来袭的时候,他们依然会这么做。” 沈潦道:“这么说我们得让他们也派人去小村镇吗?可这些都是叶寒章在安排部署,我猜想下一次魔物来袭,他依然会选择舍卒保车。” 星烁道:“那不是没办法了?况且我们也不知道下一次魔物会袭击哪边。” 这次商议可谓是毫无收获。 入夜后,婴隰见尹溯站在外面,便过去道:“夜里风凉,你伤还没好,别站久了。” 尹溯轻叹一声,“刚才我和师父通了消息,他说苍周城也派了弟子来东郡,还说舍小顾大不仅仅是明阳宫庙和都事府的意思,更是京都的意思,而且苍周城也同意了,我知道他们是想保住东郡的骨脉,可那些在边陲之地的人不就被抛弃了吗?” 婴隰道:“或许我有一个办法。” 尹溯:“......。” “那就让他们全都离开东郡,不管外面情况如何,先保住命再说。” 尹溯听后顿时眉头舒展。 婴隰见他笑了,就道:“你总是劳心劳力的,不累吗?” 尹溯看着他,道:“有你在,做什么都不累。” 忽地婴隰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是那两块石头,还被做成了颈链,他将其中一块带在尹溯脖子上,道:“趁你睡觉时就把你那块拿了,我把尖锐的地方磨了磨。” 尹溯看着那半块彩色石头,心里暖洋洋的,这时婴隰把他胸前的石头翻过来,道:“这是我的名字。”又把自己的凑过去,道:“这是你的。” 两块石头合在一起,两个名字刻在上面,两颗心挨得很近。 两个人相互拥吻。 婴隰搂住他,舌尖不断地往里探,汲取着怀中人口里的密汁,然而越汲越渴,尹溯却像是溺水的人紧紧抱着他,既跟不上唇上的节奏,也被背上毫无章法的手撩乱了呼吸。 他再也耐不住了,便要顺着柳干往下滑,然而婴隰却将他固得死死的,于是他整个人便只能靠在婴隰身上,而婴隰却是感受到了怀中人的变化。 庙宇外大院中只有一株还未抽芽的柳树,从远处而来的藤蔓隔着柳叶卷起柳枝,那因为在火焰的烧灼下变得滚烫的硬枝丫,随后轻风拂开,藤蔓带着枝丫开始随风而动。 都说柳树是在春日的温暖和风中开芽,而不知为何,院中这株劲瘦细柳却在这丹枫迎秋日疯狂地抽着芽,蓦然如沐春雨般生出许多茂密细叶,一滴白露从嫩叶上滑过,继而数滴白露汇于枝丫,再自灼热的丫尖洒下一片惊鸿涟漪。 他无力地瘫在婴隰身上,发出轻微的喘息,然而这树倒是抽芽了,可这团火越烧越烈。 尹溯感到了那炽热,轻声道:“我帮你吧。” 他的呼吸喷洒在婴隰耳里,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却让那火烧得更烈,婴隰将怀里人抱得更紧,声音低沉又极富忍耐,“要是你来,单凭手可解决不了,明天还要有事要办,我不想你太累,况且你还有伤。” 尹溯尽管不太明白,却想着如果手都不行,那用什么?而他恍然间竟问出来了,“那是......缘唇吗?”只要是你我愿意的,但最后那句他没说,因为刚说完缘唇二字,他就已是难为情至极,脸红得似要滴出血来。 可他这一句话却把婴隰逗笑了,口就口非不好意思要说个缘唇,这我要是胸无点墨,听不懂可怎么办。 尹溯听得那人居然在笑,便以为他在取笑自己,一时更羞红了脸,简直是无地自容了。 但还是要挽回一下脸面,“我只是说说而已,你莫要当真。” 婴隰见他而今是又羞又急,便将怀中人转了一圈,带着那团炽热靠上去,靠得极近,严丝合缝般,“感受到了吗?”他的唇贴在尹溯耳边,那声音又热又沉,呼吸又急又喘。 然而在炽热贴上尹溯的瞬间,一阵绵麻从脊背蓦地传便全身,即使有所阻隔,他也清晰地感受到那团火,那团熊熊烈焰。 婴隰就这样抱了会儿,两人谁都没有动,一个怕动了会失控,一个却是被惊得不敢,随后婴隰放开他,将他带进屋子,要说屋子其实就是用布围起来的,因为他要给尹溯换药,又不想其他人看见所以才搭了个简陋小屋。 而尹溯坐在干草上时双腿微张,婴隰正好看到了他中间的湿润水渍,随即火烧得更旺了,忙不蹑跌地往外跑。 入夜后,天空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好似上苍在抹去昨日残忍血腥、惨绝人寰的痕迹一般。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然而翌日一早,天却放晴了,西边村镇已没有血流成河,没有尸横遍地,只有四周的断壁残垣留下了血色痕迹。 当尹溯他们来到东边村镇时,便见到很多人都背着包袱往城外走,众人随即转念一想,就知道明阳宫庙和都事府也想到让百姓撤离的法子,于是他们就往城门而去。 待众人去后,只见城门下挤满了人,明阳宫庙、苍周城还有都事府的人都在疏导百姓出城。 这时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尖叫,最前面的人疯似的往后跑,而后面的人摸不清头脑还傻傻地站在原地,一时间你推我攘,有人摔倒了还未爬起就被后面的人踩下去,有人被拦住了去路就伸手将前面的人推到,一时间陷入混乱。 尹溯他们站得远,还没看清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他们附近的人就开始掐住自己的脖子,面目极度狰狞扭曲,紧接着他们个个目露青光,随即咆哮着发出类似犬狼的吼叫,尹溯还看到他们的嘴里的獠牙。 婴隰立刻将尹溯护在身后,接着喊了一声,“跑!”带着尹溯飞似的跑了。 他们飞奔到一条巷子里时,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待气息平复了,刚一出去就看到那些人像狼犬一样在街上跑,于是几个人又东躲西藏,费了牛劲儿才回到庙宇中,可等他们一回去,就发现那些受伤的人不见。 星烁道:“他们不会也变成那样跑出去了吧?” 沈潦也道:“这都怎么回事啊?太吓人了。” 尹溯道:“他们都长了獠牙,动作就像是那些魔物。” 然而他话音未落,就见到沈潦一把扑倒星烁,趴在他身上,伸着脑袋疯狂地去咬他脖子,而星烁偏着头,用手使劲抵着沈潦的下巴,吼道:“你疯了!我都咬!” 淼南渡最先反应过来,正要过去拉沈潦,然而他却猛地扭过头看向尹溯,目露青光,便要扑过去,婴隰闪身快速打晕他,同时还将沈潦打晕。 沈潦两眼一闭,头歪在星烁颈间,星烁一把将他推开站起来,众人怕他们醒来再伤人,便找来绳子将他两绑在柱子上,绑了一圈又一圈,绑得结结实实,牛都挣不开。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城墙共难 星烁打了好几个死结,拍拍手问道:“聪明绝顶,你来看看一下他们怎么也变成那样了?” 尹溯看了看他们,道:“形如犬狼,目露青光。”又捏开他们的嘴,道:“牙似獠牙。”又神情严肃地沉思了半刻,看向星烁道了一句,“我也不知。” 星烁一听,眼角不自觉地抽了抽,道:“你也不知!那还能有谁知!” “你不要急,让我想想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尹溯又道:“前因是......暂时不明,后果就是他们都成了犬狼开始伤人......。” 星烁见他一直沉默着,忍不住问道:“然后呢?” “没然后啊。” “没然后?那你一直不说话。”星烁不可思议道。 “我只是觉得我那个猜测不太合理。” 星烁示意他说,于是尹溯道:“他们都变成犬狼一定有什么共同点,然而这几天南渡兄和沈兄都因击杀魔物,被伤到过,而我们带到这里的人同样被伤到过,于是我就猜想会不会是魔物的牙中有毒液,一旦进入血肉中就会变得形如犬狼。” 星烁思索片刻,道:“对哦!还是你聪明。” 尹溯摆手道:“聪明什么啊,我也被伤过啊,怎么没变成那样,要说你和阿隰都是......。”他立马停住了,又道:“你们一魔一妖,毒液对你们无效,你们没变还能解释,那我呢?” 星烁听他这么一说,心想:还真是,那就不是毒液的原因了。奈何他在思考这方面本来就不行,干脆也不想了,道:“管他什么原因,我们先想办法把他们救回来吧。” 尹溯便起身去察看,见到他们的手背上都长出了狼毛,又看了他们的伤口,却与寻常伤口一样,然而待他探灵后,却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淼南渡和沈潦体内居然有妖灵和魔灵,就跟那些魔物体内的一样,于是他冒出一个非常可怕的猜想。 他们全都被同化了! 但是这个猜测却被他自己这个活生生的例子给打破了。 这时外面出现了很多被同化的人,尹溯他们立刻往高处跑,而庙中最高的就是供台和那座石像,他们没时间考虑,赶紧跳了上去,而星烁则用瞬息之力,‘唰’的一下到了石像顶部。 而尹溯和婴隰在供台上,由于不能杀人,只好用棍子打,婴隰又看到星烁居然窜到上面了,不可思议地笑了笑,喊道:“你好歹是魔,现在又是白天,你能不能出点力啊!” 星烁看了他一眼,嘟囔道:“我还不是一时害怕了嘛。”随即坐在石像的脖子上,垂着腿,开始布幻。 因为那些人的行动并不像魔物一样迅速,所以星烁布起幻境相对轻松一些,又因为这次没有人再把那些中幻之人打晕抬下去,因此他就十个十个的控制,很快一片人都进入了梦魇。 待他下来后,尹溯道:“我们现在要去找个高点的地方。” 然而最高的地方就是城门,于是便让星烁用瞬息之力将他们一个个都带上城门,但又怕城门上的人看到一个人伴随一道红色灵光突然出现,会吓着他们,于是便让星烁就把他们带到城门下。 但事实可不是这样,婴隰扶着淼南渡看着这肮脏奇臭的地方,道:“让你把我们带到城门下,你把我们带到茅房做什么?” 星烁扶着沈潦,道:“我还想去个干净地方呢,你是没看到城门下的样子,全是半魔,吓得我双脚刚着地就跑了。” 婴隰不觉嘴角抽了抽。 于是众人便悄悄来到外面,看到城门已被钉满了长钉,还用长板封死,而上面满是明阳宫庙和都事府的弓箭手,无数流箭正射向城门下的半魔,更有一些正在往两旁的石阶上冲,但都被击杀踢了下去。 因为那些半魔不像魔物般嗜血,所以都知道害怕,便很快往其他方向跑去。 尹溯他们趁着机会上了石阶,然而又因为他们是上了抓捕名录的人,所以只好乔装一番。 那守卫看了他们一眼,道:“居然还能活着到这里,也是不容易,快上去喝点水歇歇。” 可等他们一上去,就看到甬道上全都是人,一边是弓箭手正蹲在垛口后,一边是百姓,那些百姓每个人脸上都是绝望、麻木的表情,一种压抑的死气笼罩着所有人。 还有一人抱着头,疯了似的在喃喃着,“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要出去,我要出去。”随后猛地窜起,从身后跳了下去。 而其他人却冷静至极,尹溯过去一看,只见东郡外的城门下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 为了不让这些半魔流窜出去,所以封了城门也断了城中人的生路。 尹溯他们找了一处角落,星烁一直让淼南渡和沈潦都沉睡在幻境中,所以他们是半魔这事也就没人发现。 这时尹溯忽然接到清盐传来艮字诀,‘溯儿!你还清醒着吗!’ 尹溯立刻回了一个,‘师父我没事,我现在在城门上,您怎么样了?’ ‘为师没事,当时事发突然为师同几位长老去救人了,现在已经回了明阳宫庙,你哪里安全吗?如果不安全就来为师这里......带着你的朋友一起也行,一切后果师父担着’。 尹溯不禁笑笑,他当然知道自己不能去,一来先不说带着淼南渡和沈潦能不能进去,二来他怎么能将师父拉下水呢。便回了一个,‘师父我这里安全得很,您放心,对了,这件事有解决的办法吗?’ ‘这些人都中魔物的毒液,所以被同化了,可以前被魔物咬伤并不会如此,所以我们猜测这些魔物都是被巫觋司隐藏在东郡的后招,他要我们自相残杀’。 尹溯看了看肩头已经睡着的婴隰,轻叹一声,正要回,忽然清盐传来一句,‘要议事了,有了对策为师再告诉你’。 这时有两个士兵来分发食物,其中一个将馒头发给大家,而另一个则将水舀到大家的碗里。 等到了星烁这儿,那舀水的看到他没碗,又沿着沈潦淼南渡婴隰看到尹溯那儿,道:“你们都是新来的吧,等一会儿我去给你们拿个碗,还有啊,这馒头你们要省着吃,这可是一天的量。” 星烁忽然惊道:“一天!” 那人见他惊讶,轻叹了声,道:“能有吃的就不错了,这些都是我们冒着生命危险运过来的。” 星烁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我的意思是一天太多了,我量小不用这么多,一点就行。”随后掰了一小块吃下,又满足道:“哎~,太饱了。”再把剩下的馒头放回去,又把沈潦和淼南渡还有婴隰的都拿走,放进食桶里,道:“他们一睡就要睡一天,今天用不着吃,哦还有,他们的胃口和我一样小,以后给我们五人一个馒头就行了,这样你们也能少去冒几次险。” 那兵没见过像星烁这样的,感动极了,擦擦眼泪,赶紧放下水桶,握着星烁的手,道:“你真是个好人。” 星烁笑得脸都快烂了,因为从来都没人说过他是好人,现在他已开心得上了天。 尹溯见他们要走了,便拉住其中一个兵道:“我并不饿。”说着就把自己的馒头递了过去,那兵接过后,又握了握尹溯的手。 待两兵继续去发食物后,星烁却道:“你别和我们比啊,你就算学过辟谷,那也是五谷之躯,不吃能行吗?” 这个时候婴隰忽然道:“是啊,你饿着了我是会心疼的。” 尹溯被他忽然开口的一句话,一惊,道:“什么时候醒的?” 婴隰笑道:“在你给馒头的时候,你也睡会儿吧。”便将尹溯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伸手揽住他的腰。 等到了晚上,婴隰在淼南渡和沈潦脖子后掐了一下,以免在星烁灵力消失的时候,他两就醒了。 那个舀水的士兵见他们刚来就给了他们两床棉被,然而城门上风大露重,再厚的棉被都没用,更别说是这种薄的,所以甬道上的人都蜷缩着发抖。 然而尹溯五人就还好,因为淼南渡和沈潦都成了半魔用不上,所以棉被就让星烁裹着,而婴隰耐寒用不着,便抱着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尹溯睡了。 其实这城墙上有一座城楼,但是只有将领才能进去休息,而那些弓箭手因为天暗城门下漆黑一片,视线受阻便靠着垛口睡了,但也有不少士兵在轮番守着两旁石阶。 下半夜时,却听得有人惊慌地叫了一声,将那一片的人都惊醒了,众人寻声看去,只见一人吓瘫在地上连连后退,极度恐惧地指着一位男子,喊道:“他......他手上有狼毛,他是怪物!” 而那男子本就不解发生了什么,却听他一说,惊恐地拂开自己的袖子,赫然露出来一手黑毛,刹时间,四周的人都像避瘟神一样避开他。 男人不可思议地喃喃道:“我只是被舔伤过,怎么也会。”随后站起来伸着手,对着四周的人痛苦哀求道:“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可其他人都对他避之不及,皆离得远远的,这时有人又喊了一句,“把他扔下去!不然我们都会死的!”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秋日雨落 然而这句话并没有起多大作用,因为很多人都还是忌惮那一手黑毛。 过了半刻,有一个人趁那男子不备猛地冲上去,将他按在垛口处,看那人刚才冲上去的样子和此刻抓住男子的姿势,便知此人是名猎户。 那男子的半个身子已经伸到墙外,看到下面已经摔死的人吓得双腿直颤,哀求道:“别杀我,别杀我。” 猎户却道:“对不住啊兄弟,你不死,那这上面的人都得死啊。” 可那男子害怕得眼泪都出来了,一直哀求着,“你放我下去,你放我下去,我以怪物的样子活着总可以吧。” 那猎户也不是冷血之人,虽然平时杀的野物多,但毕竟没杀过人,又见男子哀求不已,便将他拉进来,道:“我押着你下去。” 然而他这举动却让很多人不满,有人喊道:“必须杀了他!要不是因为那些怪物我们早就能出去了。” 随即有人附和着,“必须杀了他!必须把他扔下去!” 还有人对他猎户道:“王猎户,你平时杀野物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心软呢?现在你不忍心动手,那就我们来!”说话之人是大腹便便,即使衣裳灰脏,却也能辨认出是锦衣绸缎。 “对!”“杀了他”不断有人附和着。 这是那肥胖之人扯开了王猎户的手,将他推到一边,冲其他人喊道:“我们把他扔下去!” 接着,那些人将瑟瑟发抖的男子抬起来,而男子绝望地哀求着,“求求你们了,别杀我,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可最后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喊,男子被扔下了城墙,被扔出了东郡外。 由于城墙很长,而骚乱又是在中心处发生,所以尹溯他们和那些士兵都是在那声悲喊响起时被惊醒的。 尹溯醒后第一时间就闻声望向墙外,而附近的其他人也望了出去,却只见到一个人摔了下去,融入了黑暗中。 周围的人顿时兴趣就来了,有人道:“这人跳就跳,喊得这么惨不知道还以为是别人推的呢。” 另一个回道:“我醒得早,我什么都听到了,那个人手上长毛了,要变成怪物,所以就被扔了下去。” “哦哟,那真是死有余辜了。” 而这时从城楼那边走来一位身着铠甲的中年男人,身后还跟着一排兵,那人正是陈都事的副手——护城军统领,何签改。 何签改见他们吵吵闹闹,立刻怒道:“怎么了!一个个精神头足是吗?” 那群吵闹的人瞬间安静下来,其中有一个人过去将刚才的事同他说了一遍,而后何签改没说什么,只对他们道:“赶紧睡觉。”正要离开,却听到前方传出一声惊叫。 原来是淼南渡和沈潦手背上的毛都变长了已经露了出来,然而也正是这一声,在尹溯他们附近的人都仓皇地往一退。 其中有一人惊恐地喊着,“他们也是怪物!” 这时何签改寻了过来,有人见他来了,忙道:“何统领,他们是怪物,您看那毛。”然后指着淼南渡和沈潦的手。 何签改顿时一惊,接着他身后的士兵都齐刷刷地上好了箭拉开了弓。 尹溯和婴隰还有星烁都站起来挡在淼南渡和沈潦面前,尹溯见瞒是瞒不住了,便和何签改商量。 “何统领,不管他们会不会伤人,带他们上来是我们不对,可现在我们只想离开,不会伤害任何人。” 何签改看了眼尹溯后面的人,见他们现在的确没有伤人的迹象,可是他也很为难,就在他纠结时。 忽然有人说了一句,“他们长得好像通缉令上的人啊。” 还有人补充了一句,“通缉令上说,他们都是魔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何签改眼神一惧,接着明阳宫庙的人将那些弓箭手替换了下去,就连何签改也被替换了下去。 因为明阳宫庙的人有灵力,只有他们才能和魔对抗一二。 而替换何签改的人正是明阳宫庙的现任宗协——元成,而当初尹溯同清盐去主殿的时候,元成见过他。 元成冷眼看了下尹溯,哂笑道:“你师父还总替你说话,看来四长老是看错人了。”他又瞟了一眼尹溯身后,道:“苍周城弟子劫走叛逃者,真不愧是名门风范啊。” 尹溯也不甘示弱,“明阳宫庙宗协在众目睽睽下揶揄其他门派,这便是名门风范吗?” 元成冷笑一声,道:“你勾结魔族,残害同袍,已然罪大恶极,我今日便替天行道。”他挥挥手,倏而弓箭手数箭齐发。 然而城墙之上地势狭小,但弓箭手却有两排,因此婴隰以闪电之势来到元成身后,扼住他的咽喉,冷声道:“放我们走。” 元成挥手示意弓箭手都退下,婴隰就掐着他正转身要走时,那些百姓却怎么都不让开,婴隰见状蓦地收紧五指,对元成道:“让他们让开。” 元成冷笑一声,“我说的话可不管用。” 婴隰再次收紧五指,对那些人道:“让开!不然我杀了他!” 然而那些人依旧堵着,元成哂笑道:“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里的人几乎都是东郡有头有脸的大户富商,原本锦衣玉食,家给人足,可现在呢?吃馒头睡城墙,还整日惶恐,他们对魔是痛恨至极了。” 婴隰狠狠地掐着元成,冷厉地看向那些百姓,然而许久都没有一个人让开。 这时人群中有人指着尹溯说了一句,“他勾结魔族,就是他将魔物引来的,那怕万死也难辞其咎!” 还有人喊着,“要是放他走了,若是引来新的魔物,我们大家都只有死路一条!” 元成听着那些人说的话,对婴隰道:“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人心所向,大势所趋,你杀了我只能让民愤更盛。” 星烁看了看天,对尹溯道:“天还有一会儿才亮,先拖他们一阵,等我灵力一恢复就带你们下去。” 尹溯唤出血中剑指着那群人,道:“不想死就只管过来。” 婴隰见状,将元成推到人群中,接着有一个眼尖的人看到一旁的兵器,急迫地拿过来,又将兵器递给其他人,喊了一嗓子,“家破人亡之仇,我们自己报!” 顿时所有人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有兵器的就站到前方,而没兵器的就去抢那些明阳宫庙的。 而在楼梯口,何签改看到如今民愤四起,担心得不行,对元成道:“你为何要激起民愤,还让把兵器给他们,那些魔物杀人不眨眼,你这样不是害了他们吗!” 元成道:“何统领,百姓心中有怨,我等岂能阻止他们发泄呢?” “你这叫借刀杀人!” “我这是顺应时事。” 尹溯一看到那些百姓手中的兵刃,就知道元成打的什么坏主意,然而他又不能真的挥剑杀人。 不稍片刻,那些人便涌了上来,仿佛就算他们面前是刀山火海也要血战到底。 这个时候忽然有一个人窜出来,拦在人群面前,喊道:“他们不是恶人,他们还去救人的,他们是好人。” 尹溯仔细看了看,这不是秋雨生吗?还以为他也变成半魔了,合着跑到这里来了。 有人听秋雨生这么说,立刻骂道:“哪里来的野娃,赶紧让开!” 可秋雨生伸手拦住他们,硬是不退,“他们是好人的,他们还在西边救人,又怎么可能是魔呢。” 其中又有人喊道:“西边,狗屁的西边,当时在西边救人只有明阳宫庙和都事府,你这野小子莫非也勾结魔族。” “没有的,我就是被他们救下的,他们是在就那些被放弃的人!”秋雨生吼着,眼泪全都掉了下来。 可那些人都是腰缠万贯的富人并不知道有些小村镇已经被抛弃了,他们只认为秋雨生这么说只是为了保护魔族,其中一人双目发红,拿着手里的剑狠狠地刺向秋雨生。 尹溯见状一把将秋雨生拉过,拉到星烁旁边,而正是这一刺,其他人顿时就冲上来。 尹溯和婴隰因为不能杀人就只好防守,同时还要护住星烁、沈潦、淼南渡和秋雨生,真的是捉襟见肘,顾此失彼。 因为星烁现在是真的血肉之躯,手无缚鸡之力,很容易被捅死,所以他就躲在尹溯背后,而秋雨生见状顿时热血翻涌,捡过一旁的剑,向着前面一阵乱砍,场面极度混乱。 然而秋雨生毕竟是个十五志学的半大孩子,又怎么敌得过那些壮年呢?很快他手中的剑就被打落,那些人个个心里满是仇恨,更是被仇恨吞噬了人心,湮灭了人性,便将秋雨生推下了城墙。 尹溯只听到一声惨叫,便猛地扑过去,然而他只碰到了秋雨生的衣角,便看到他在天光微亮中快速坠落,而后同城外的尸体躺在一起。 然而那些人趁着尹溯扑过去抓秋雨生的时候,有人对着昏迷的沈潦就是狠狠一刺,星烁旋即用手挡住,又踢了那人一脚,便握着手痛得呲牙咧嘴。 紧而晨光熹微,星烁的灵力恢复了,他立即带着沈潦来到城门外,又回去将其他人带了出来,以前他们从未想过先逃出去,都是想留在城内救人,可而今不一样了。 城墙上的人看到他们不仅跑了还出了东郡,都将兵刃狠狠地砸下去,更有甚者拿着弓箭将一支支浸泡过黑色恨意的雪白羽箭射下。 如今城门之下躺着八具尸体,七具绝望之人,一具无辜少年,而城门之上皆是带着人脸面具的牛头马面。 尹溯他三人将底下的人都安葬了,葬在了东郡外,葬在了他们一直想去的地方。 这时晨光散落,乌云密布,今日纷纷秋雨送走了秋雨生。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巫觋归来 如今,他们几人待在东郡外的一处小破屋里,见淼南渡和沈潦手背上的狼毛越来越长,心里着急却毫无办法。 这时清盐传来消息,‘苍周城的弟子已尽数赶来,将御剑把城中幸存之人带离,再火烧东郡,你御不了血中剑,速来明阳宫庙,为师带你离开’。 ‘师父不用担心,徒儿已经出城了’。 ‘什么?!看来那黄口小儿还算言而有信,既你已出城,为师便放心了’。 黄口小儿?尹溯看向星烁,见他正盘腿而坐,拿着棍子戳蚂蚁,便不禁觉得,还真是啊。 他又将明阳宫庙的计划与他们道了一遍,然而星烁一边戳蚂蚁一边道:“这种事我们也爱莫能助,但是现在最重要不是应该把他们的问题解决了吗?”指了指被绑在柱子上的淼南渡和沈潦。 然而尹溯却没有一点办法,这时婴隰道:“只能以毒攻毒了,青司做的这一切,皆是效仿一人,可如果正主来了呢?” 他话音刚落,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他,婴隰没有看他们而是拉着尹溯出去了,还留下一句,“星烁看好他们。” 两人行至远处,婴隰非常平静道:“我虽然一直都说自己是巫觋司,却没有巫觋司那样强大,以前我从来没觉得自己失忆了,直到那次星烁讲了以前的事,我才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 “还记得在白琭都于府高楼中吗?当时我清楚感受到了血中剑划过自己,然而却在划过的刹那,失了意识,等再醒来,一切都办妥了,我当时只是怀疑血中剑是唤醒另一个我的契机,再后来在滑头鬼幻境中,情急之下我用血中剑割喉,同样也失了意识,等醒来的时候,我你还有沈潦就已经躺在了山脚,从那时起我就认定我身体里被封印着另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巫觋司。” 婴隰垂下眼,道:“我不记得他出现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我更不知道他和我是不是同一个人。”他顿了顿,抬眼看向尹溯,“如果他和我不一样,如果他暴烈成性,如果他忘记你了,你就杀了他。” 尹溯的心蓦然一痛,“不会的,你不会滥杀无辜,你不会忘了我的,因为你是婴隰啊。” 婴隰抱住他,紧紧地抱着,仿佛这次之后便是离别。“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记住我还是我,是婴隰的话。” “我们——不救了,好不好?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什么都不管了好不好?我从来就没想过去救苍生,我只想你好好的。”尹溯的脸埋在他的颈间。 婴隰摩挲着他的后背,“别哭别哭,若有万一呢,万一我还是我,万一我还记得你呢?” 他将尹溯搂地更紧,“你每次哭我心都碎了,再说他都出来两次了,哪次不是该回哪儿回哪儿了,这就说明他待不长。” 接着他将尹溯松开,擦着他的泛红的眼角道:“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回来。” 尹溯看到那双星辰般的眼眸已经水雾氤氲,他唤出血中剑,犹犹豫豫地不愿意递过去,忽然婴隰吻了上去。 他吻上尹溯的那一刻,尹溯就像江河决堤,疯了似的将舌伸进他口中,带着不舍,带着害怕,在婴隰口里胡乱搅动,直到一丝甜液自二人缠绵的嘴角滑出,他也没有停下,两人像是即将分别的恋人,似要在此刻将满腔情意倾诉。 婴隰从未见过如此主动的尹溯,同样忘情地回应着,直到两人的嘴唇麻了,才依依不舍地分开,继而婴隰抓起尹溯的手对准自己的腹部。 尹溯徒然就慌了,赶紧收回手道:“不行!这里太疼了,而且万一我把握不好分寸怎么办。” “不疼的,上次我割的可是脖子,不照样好好的,况且要是划浅了,人还没救完我就回来了,怎么办?” 尹溯屏住呼吸,握着剑的两只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剑尖刚一触及到婴隰的衣服时就停住了,然而在下一刻,婴隰抓着他的手猛地一带,那剑刃没进大半,接着他失去了意识。 尹溯倏而呼吸一滞,顺势接住他无力的身体跪到地上,同时他感到了一种可怕到极致的气息,接着从骨子里的恐惧蓦地传便全身,那种恐惧他在北麓也感受到一次。 这就是巫觋司的魔气?这样纯粹的魔气竟会激起人心底最原始的畏惧,就像森林中的动物见到了万物之王。 他又赶紧抚上婴隰的手腕,瞬间便探到婴隰体内如同散沙一般的灵力正快速汇聚,随后聚成了汪洋大海。 接着,那股气息消失了,同时一双手抱住他,“别怕,我把魔气隐了。” 尹溯又听到身前人说道:“阿溯,我还是我,我什么都没忘,从我们相遇再到相恋,每一件事我都牢牢记着,不过呢我现在是因为血中剑的缘故,才暂时恢复,还有星烁这孩子一直不知道我失忆的事,我也不希望他知道。” 尹溯听他这么说,内心狂喜,两手环住他,点点头道:“我不会同他说的,可是为什么血中剑可以唤醒你的记忆呢?还有你的灵力变得很强,可是我依然没有探到你的灵蕴。” “因为你啊,因为我想睁开眼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你,因为我不想你怕我,至于其他的,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的。” 因为如果一开始我便以巫觋司的身份与你相遇,你肯定会选择逃走,我们又怎么可能走到这一步。 虽然尹溯没听明白,但是他现在只想紧紧抱着他的眼前人。 这时星烁找来了,看到他两抱在一起,便吼道:“你们就别先顾着花前月下,卿卿我我了,里面还躺着两个呢。” 两人松开后,婴隰走过去白了他一眼,道:“那是因为我想到办法了。” “是吗?你?!怕不是尹溯告诉你的哦。” 婴隰看他一句话说得极为欠打,推了一下他的额头,“一边待着去。”便进了木屋,将灵力注入沈潦和淼南渡体内将原本的妖灵和魔灵都逼了出来。 星烁看到那深红色,红到发黑的灵流,下巴瞬间掉到了地上,心说:这么久都没见你用过灵力就算了,你还当着别人的面用? 于是随即上前挡住尹溯,顺道还蒙住了他的眼睛,道:“你刚才什么也没看到。” 婴隰拉开他,皱着眉道“干什么?阿溯又不是外人,他们已经没事了。”接着又对尹溯笑道:“那我走了。”整个过程表情变化之快。 忽然尹溯拉住他,满是担忧,婴隰拍拍他的手,道:“不要担心,我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巫觋司了,你乖乖就等着为夫凯旋吧。”说着还捏了捏他的脸,随即一道红光闪过。 星烁双眼睁得极大,看着婴隰消失的地方,又凑到尹溯面前,仔细地盯着他的脸,仿佛那上面有什么奇异的东西。 尹溯恍看了他一眼,便去看沈潦和淼南渡的手背还有伤口。 然而星烁激动地跟过去,蹲在旁边道:“你现在相信他是巫觋司了吧。” 尹溯没理他,星烁又道:“你可千万不要和其他人说啊,虽然他自己平时都会说,但是我们不能说的。” 他见尹溯一直不理他,又道:“为什么你们抱了一会儿,他就愿意用灵力了呢?他以前可是隐藏的很好的。” 尹溯依旧没理他。 “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给你改个称呼了,聪明绝顶,你想我叫你什么?” 尹溯无奈地叹了一声,道:“你踩到沈潦的手了。” 星烁‘啊?!’了一声,赶忙弹开。 ...... 婴隰的第一件事不是去解救百姓,而是去找了宗协元成。 城墙上的人都像往常一样,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正当士兵开始发食物的时候,突然就见到元成从楼里飞了出来,摔在地上滑了好远才停下。 这时所有人都看向城楼里,就连弓箭手都对准了里面,然而里面却什么动静都没有,只见到一个何签改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往外跑。 他一出来,就看到弓箭手齐刷刷地对着自己,随即大喝一声“放肆!对准往哪儿呢!”弓箭手们立刻撤箭。 何签改又跑到元成身旁,将他扶起,道:“元宗协,你怎么突然飞出去了?” 元成扶着腰,皱着眉道:“我哪知道,我明明睡得好好的,突然我的衣领就被提了起来,然后我被甩出来了。” 而这时有一弓箭手看到城楼顶端站着一人,就喊道:哎!你怎么爬上去的!快点下来!上面很危险的!” 婴隰双目冷冽,眉间中透着一股寒意,他看着东郡城内负手而立。 下面又有人开始喊了,“上面那人!你爬那么高做什么!若是受不了想不开了可以跳这边啊,死了也算是出去了!” 有人又道:“我看着他好像是今早挟持元宗协的人。” 那人话音未落,就听到有人弓箭手惊慌大喊,“全来了!全都来了!” 于是众人也顾不得婴隰,探出头去看,只见城门之下满是半魔,正像犬狼般往上跳,还有一些疯似的冲上石阶,接着密密麻麻的流矢射下去。 就在流矢出弦的一刻,婴隰随之消失,同时不知道哪里来的灵力将流矢调头射向远处,更在屈指间,一片深红色的灵流如同江河潮水般将下面的半魔尽数包围,又开始沿着街道奔腾而去,像极了血漫东郡。 因为灵流的缘故,天也变成了血红色,这像极了当年神魔大战,天火焚城,山洪涌入的场景。 接着婴隰找到了在西边村镇里飘着的秋雨生生魂。 街边的尸体已经被清理,秋雨生垂着头一直在同一个地方飘着, 婴隰走过去将手置于他额前,很快几乎透白的魂体一点点显出人身。 秋雨生醒来后,立刻跪下喊道:“巫觋司大人!” “前往魔界,驻守魔门。” “属下遵命。”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蔽明塞聪 而尹溯也看到天空一片血红,他深深地明白,那是被散于空中的灵力染红的,是那种微乎其微的从地面多出的灵力,那一刻他明白了巫觋司的灵力有多强,仅是池中水便血染苍穹。 这时星烁张开双臂向着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感叹道:“这就是巫觋司的力量,我真是太有福了,竟然第二次见到。”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尹溯突然问道。 星烁愣了一下,道:“当然是五百年前的大战了,你是没看到,那日的天比今日红上百倍,我在人界都能感受到那种强大的灵力,哦~,受不了受不了。”捧着脸,满眼仰慕,痴傻得很。 那为什么还会输呢?尹溯想不通六界的顶峰强者,为什么会输呢? 他想着婴隰忽然出现从身后将他抱住,蹭蹭他的脖子,笑道:“你夫君厉害吧。” 星烁看到婴隰这样幼傻的模样,心里那个强大无比,六界至尊的男人,顿时‘啪’的一声碎成了渣,成了一个......痴汉。他又看了婴隰一眼,忍不住‘咦’一声,抖了抖鸡皮疙瘩,赶紧往里去,他怕再多待一刻就被恶心死了。 然而婴隰见尹溯没说话,还以为夫君这两字让他不高兴,便又蹭蹭他,“那我唤你夫君好不好,夫君?夫君?” 尹溯见这么强大的一个人居然在对自己撒娇,不免发笑,又听得身后人说了一句,“还有啊,我将秋雨生炼化了,他现在已经去了魔界。” “炼化是什么样的?”尹溯有点好奇。 “对为夫的,不对!对为妻的事这么有兴趣?那我就告诉你吧,其实炼化之力是每一任巫觋司与生俱来的能力,只不过为夫啊,哦不是,为妻......。” 忽然尹溯快速打断他,难为情道:“你还是为夫吧,为妻听着好别扭。” 婴隰听了又蹭蹭他,还抱着他的腰身晃了晃,“阿溯你真好。”又在尹溯脸上啄了一口,继续道:“你夫君可就不一样了,历届最强巫觋司,我的炼化之力,不仅可以炼化万物还能篡改记忆,让那些魔魅死心塌地跟着我,不过这些都没有你重要。” 尹溯心里蓦地涌起一阵暖意,又看了眼身前与自己十指相扣的手,还未来得及开口,耳边便传来轻轻地一声,“为夫好像累了。”忽地感到肩膀一沉,与此同时,血云消散,天空即白。 没过多久,尹溯感到肩上人的动静,便侧头轻声道:“一直都是你。” 婴隰还未睁眼,便听到了那令他放心的几字,于是又紧握还未松开手。 忽然尹溯问道:“你想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不想。”婴隰随即斩钉截铁道。 “为何?” “不公平,他能记得我发生的事,而我记不得他的,而且他还占你便宜,不要脸。”婴隰委屈地去蹭了蹭尹溯耳朵。 尹溯不禁笑道:“怎么还妒起自己了?” “嗯~,我不管,你选他还是选我。” “......” “阿溯~,你就选一个嘛——。” “......嗯,我都要。” “不行!只能选一个,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一直都是你,所以我才都要的。” 良久他们松开彼此。 等他两一进去,见星烁正在翻沈潦的眼皮,可沈潦的另一边眼睛蓦地睁开了,幽怨地发出一句,“你干嘛?” 星烁冲他尴尬地笑笑,道:“我在看你眼睛睡肿没。” 而这时淼南渡也醒了,慢慢坐起来,道:“我记得当时我们在街上看到附近的人开始掐脖子,然后发生什么了?” 星烁见他问,乍然起了坏心眼,于是坐到他们面前,道:“你们当时情况可危险了,和那些掐脖子的人一样,都成了犬狼,而且目露青光,四颗獠牙比手还......。” 他正说得起劲,忽然沈潦止住他,“诶,比手还长那不是戳眼睛了?” 星烁见他打断自己一下就恼了,“嘿!你亲眼见过还是我亲眼见过,别打岔!听我说!”又道:“你两的獠牙又长又臭,还有你们当时都成狼了,就非要咬人,然后我们不让啊,你们就去咬鸡,那个场面,啧啧啧,直接抱着鸡啃,又血腥又恶心,满嘴鸡毛,还......。” 沈潦又打断他,满脸苦瓜样道:“不用说那么详细,我们到底是怎么恢复的?” 淼南渡也被恶心到了,舔了舔自己的上齿。 星烁看了看在一旁卿卿我我的婴隰和尹溯,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对他二人道:“那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毒液无效了吧,反正我们把你们绑着,过了几天你们自己就好了。” 而如今东郡城内所有半魔皆恢复意识,那些还未入轮回的生魂也都被炼化成魔魅去了魔界。 可是最让人气愤的是,那些百姓却认为是天神显灵,便大肆祭拜。 现在城门已开,由于沈潦和淼南渡刚恢复不久还体虚乏力便留在破屋,而尹溯他三人一进来就看到了这样的画面,家家户户都在门口摆上了小供桌,手持三炷线香,跪拜天界诸神,七尺青烟缓缓而上。 尹溯看了就气,同样星烁看了也气,于是他们两就在一起抱怨。 星烁道:“这些凡人的眼睛是长着出气的吗?没脑子就算了,还是睁眼瞎!” 尹溯道:“何止他们,明阳宫庙那些人明明知道是谁救了他们,却不说出实情,简直无耻之尤。” “对!”接着星烁又尹溯道:“你再教我两句骂人的话,越难听越好。” “行若狗彘!非人哉!”尹溯脱口而出,然后猛地看向婴隰,心说:我是不是又粗鄙了。 然而婴隰见他看向自己,就跟着他骂了一句,“当真卑鄙无耻,龌龊至极!阿溯你骂得太好了,我就喜欢你聪慧过人又愤世嫉俗样子。” 尹溯不好意思地笑笑,可星烁在一边简直无话可说,骂个人就愤世嫉俗了,是你聋了还是我聋了? 尹溯进了明阳宫庙,而其他两人则在外等他。 星烁神秘兮兮地看了婴隰一眼,道:“老东西,我知道你的计划是什么了。” 婴隰:“?” 星烁撞了他一下,“诶~,别装了,我能猜到全凭本事。”又见婴隰依旧怪异地看着他,便继续道:“你这次隐去灵力和魔气来人界,是为了四处炼化生魂,以待来日重登六界尊位,我是不是说对了。” 然而婴隰思索了半天,说了一句,“魔界的魔魅很少吗?” 星烁微微诧异地看着他,但是也没往其他方面想,只道:“少不少你心里不清楚吗?当初大战,可是死了很多魔兵的,而且我在妖界的时候听说魔门破损,很多魔都逃出去了,诶对了,你把魔门修好了没?” 可婴隰却答不出个所以然,便干脆往其他地方走,星烁就紧跟着问。 尹溯进了明阳宫庙,远远地就看到清盐和其余几位长老正在偏殿同叶寒章进行明面上的友好告别,他不愿意过去,便站在下面给清盐传了个艮字诀,‘师父,我进来了。’ 随后清盐悄悄地溜到清风背后,接着走了下来,将尹溯带到其他地方。 尹溯道:“师父,您找我有事吗?” 清盐道:“让我看看你的血中剑灵力汲取多少了?” 尹溯将血中剑唤出,将剑呈上,清盐双指召灵,置于剑柄,随之出现一道灵流线,那灵流线只到剑身中段,清盐将剑递给尹溯,道:“一年时间能有此成效也算不错,只是溯儿你要记住,血中剑选了你,你便有了责任,纵使不愿,这条路也得走下去。” 尹溯垂着眼忽然想起了越怀瑾,他几欲开口,可终是作罢,便道:“师父,为何不将那日天似血海的真相告诉百姓呢? 清盐道:“你也知道,巫觋司在芸芸众生的心里早就臭名昭著,是注定要遗臭万年的,如今要让东郡百姓去相信救他们的,是他们一直痛恨的魔,试问谁能接受?谁会相信?” “可是......。” “没有可是!你要明白救他们的只能是神!没人能接受救自己于水火的,不是自己一直信仰的神明,而是恨了五百年,恨不能千刀万剐的仇敌。”清盐见尹溯没说话,便道:“你以前是能看清世道的,怎么现在反倒糊涂了。” 尹溯沉默许久,道:“我只是觉得他救了人还要被误会,有点替他不公。” 清盐轻叹一声,“溯儿,不管你与谁往来,为师都不会过问,但是你要明白,巫觋司和黄口小二不一样,当年神魔大战由他挑起,魔魅肆意屠杀,这都是血淋淋且不争的事实,你不要因为星烁,就去替那恶名昭彰的魔头抱不平。” 不是的!那些魔魅都是妖扮的!他发起大战或许是有原因的,他不是一个嗜血残忍的人!这些话尹溯很想说出来,他想替婴隰洗脱罪名,他不想让婴隰被千夫所指,可这些话没人会信。 清盐见他还是不说话便道:“接下来打算去哪?” 尹溯垂着眼摇摇头,清盐道:“为师替你选一去处,上古九州之一的兖州表面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去了哪儿很快便能汲取到灵力,还能了却心愿。” 尹溯怏怏道:“什么心愿?”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行了行了,为师要同诸长老回苍周城了,你也赶紧启程。”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驱魔吉日 在东郡外破屋中,尹溯将接下来要去的兖州的事说于他们。 淼南渡听后沉思片刻道:“我就......不同你们去兖州了。” “为什么啊师兄。”沈潦立马惊讶道。 然而淼南渡却神情不太自然,缓缓开口道:“我......我......。”然而我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是尹溯又道:“南渡兄,你不是一直在诛妖邪安世道吗?如今兖州只是表面平静,内里还不知如何,你去了不是正好。” 淼南渡忽然神色微变,道:“兖州不太平吗?” “......我师父是这么说的。” 于是五个人又踏上了去往兖州的路。 一路上几个人走走停停,于三日后,来到了上古九州之一的兖州。 兖州在上古时期还不是这个名字,而是沇洲,同音不同字罢了,又正因为是上古州城,所以这里的人都极度仇恨魔魅,对天神的崇拜更是到了一种痴迷癫狂的境界。 这不,众人恰好就赶上了今年的驱魔日。 大街小巷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而人人脸上都带着天神面具,各种花样,应有尽有,四处也都搭着戏台,台上演的是痛打魔魅和神魔大战,因当初魔界战败,所以那一战也就成了众生长谈的笑话,更有甚者虽无三尺高台,便沿途唱流水戏,边走边唱。 尹溯几人正百无聊赖地闲逛,这时买面具的摊主叫住他们,“几位公子,买个面具带带吧,正所谓今日遮面,日后无忧啊。” 尹溯停下来看到摊上全是天神面具,便道:“只有这些吗?” 摊主以为他看不上这些小天神的面具,便凑近他道:“还有更好的。”随即嘿嘿一笑,转身拿出一个金光闪闪、头戴白玉旒冕的面具。 那摊主又道:“这可是天帝,公子您看看这画工,多精美绝伦,再看看这玉冕画得真的似的,保准您带上惹眼得很。” 星烁听到那摊主这么说,轻蔑地‘嘁’了声。 而淼南渡则拿着一个通体纯白,边缘鎏金的面具,正看得出神。 沈潦已经拿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神的面具戴上了。 尹溯瞧着那栩栩如生的面具,对摊主说道:“我是想问有没有巫觋司的面具。” 婴隰听他这么说,不悦地哼哼一声,因为就算他现在知道自己和那货一模一样,但是他毕竟没有那货出现时的记忆,所以他酸了,于是乎一把拿过那张天帝面具道:“我要这个。” 话音未落,尹溯和星烁都诧异地看向他。 星烁在想:你疯了吧!百年仇敌你都要!我看你一定是失心疯了。 而尹溯在想:这是听我说要巫觋司面具,所以酸了?想到这他不禁嘴角微微上扬,对摊主道:“抱歉,我还是想要巫觋司面具。” 可这时摊主正好把巫觋司面具拿出来,尹溯恍眼一看,心说这画的是一堆什么?又黑又红又狰狞,带血的黑粪球吗? 那摊主一听尹溯说不要,便嫌弃地一把将面具扔到箱子里,道:“公子这个面具我虽然有,但您最好不要戴,这么恶心的东西戴脸上会倒大霉的。” 这时婴隰忽然赞同地发出一声,“言之有理!”又道:“再来个天帝面具。” 然而因他的一句赞美,却把星烁的下巴惊掉了,久久不能回神。 最后尹溯和婴隰带着天帝面具走了,沈潦正要走却发现淼南渡不见了,而且星烁还呆傻地站在原地,便一把拉过他,道:“你傻了?” 星烁回神后看到他脸上不知名的天神面具,道:“不许带这丑东西,我怕恶心到我。”说着便将沈潦脸上的面具拿下,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两脚。 “可这毕竟是花了钱的。”沈潦一脸惋惜地看着被碾烂的面具,苦道。 星烁不屑地冷哼一声,丢给他一枚铜板,便扬长而去。 沈潦拿着铜板立刻追上去,喊着:“就一个?!你连馒头都买不到!还想买我面具!” 星烁追上尹溯他们,却在看到婴隰脸上的天帝面具时,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待他们行至主街中段,更是热闹非凡,人声鼎沸,几个小孩手里拿着两指宽的竹片在前方一蹦一跳地唱着,‘大魔头大魔头,大魔头生来没有头,轻轻一打屁滚尿流。’ 婴隰听到那些小孩子唱着,不禁一笑,走向他们。 然而星烁看到他笑,仿佛一道晴天霹雳将他劈成两瓣,木讷地转过头看向尹溯,道:“他真的失心疯了?” 尹溯看着蹲在那群孩子面前的婴隰,尴尬地笑笑,道:“他现在很酸。” “酸的谁啊?” “酸的自己。” 而那些孩子看到有一个带着面具人来到自己面前,都好奇地看向他,其中有一个小孩问道:“大哥哥你戴的是天帝面具吗?” 婴隰摘下面具道:“喜欢吗?喜欢的话就用你手里的竹片来换。” 孩子非常高兴地把竹片递过去,稚气地说了个“换”,又道:“大哥哥,这个要挂在茅房里,这样天神就能保佑你了。”说完便拿着面具,同他的伙伴一起欢快的跑开了。 婴隰起身来到尹溯旁边,将那竹片递过去。 尹溯看到那两指宽的竹片上,画着同巫觋司面具一样的红黑粪球脸,正心中疑惑,却听得婴隰说道:“你喜欢的,我又怎会不给。” 尹溯听他话中带有难过,便道:“阿隰,我喜欢的,从来都只是你一人。” 星烁看着他两,忽然望向天,道:“沈潦,你看那边的月亮是不是圆一点,我们过去看看。” 沈潦随即恍然道:“哎呀!确实啊,走走走,去看看。” 婴隰没管他们,牵起尹溯的手便往前走,这时他们看到在人群密布的各大戏台中,竟然有一处戏台是门庭冷落,而那台上人却一人饰两角依然在忘情地唱着。 尹溯他们也不想和其他人挤,便来到无人台下,待他们坐下时,才明白过来这里为何无人驻足,因为其他戏台上唱的都是诛邪驱魔的戏,然而他唱的确是情情爱爱,要在平日,这情爱之戏一定深受欢迎,但今日是驱魔日,谁还会去赏情爱呢? 那台上人一身戏服,却是一半男装一半女装,而面上容妆同样是半男半女,台上人见台下来了人,却也只是恍扫一眼,便投入戏中。 尹溯和婴隰坐在下面,却忽然觉得台上人有点眼熟,可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旋踵间,台上戏子犹如鬼魅般来到尹溯面前,对着他轻声吟唱的同时,还伸出兰花指撩他的下巴。 幸而尹溯反应快,立刻往后仰,这时那戏子又挥着袖子,踏着戏步,转到婴隰面前,对着他唱了一句,“隰郎,妾身与君......。”他还未唱完,婴隰便猛地一口茶喷到他脸上。 那戏子随即用戏腔道:“当真粗莽呀~。” 就在那戏子一声隰郎后,尹溯和婴隰都同时知晓此人是谁。 不正是鬼界阴冥司——戚殇吗! 戚殇一拂面,随即显出戏妆下的脸,然而戏服还着于身上,他手指轻轻一勾,后排的空椅子便立马移了上来,同时尹溯和婴隰的椅子都往两边移去给空椅让出一位,接着他戏服一甩坐于二人中间。 然而婴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起身坐到尹溯身边。 戚殇看他一番动作,不禁摇头笑笑,又道:“你去那么远,我怎么同你说话啊。” 通过以往种种,婴隰算是知道戚殇与失忆前的自己相识,可他现在又不恢复记忆的时候,所以戚殇对他而言,不过是见过三面的生人。 戚殇见他不说话,便自顾自道:“相信你已经知道血中剑可以恢复你记忆和聚合你灵力的事了吧,但我还是要告诉你,少这样做,时机未到之前,你若用血中剑不小心把自己弄死了,可是会灰飞烟灭的。” 尹溯听他这么说不免心中一紧。 婴隰却冷声道:“我以前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让你如此帮我。” 戚殇一听他这么问,兴致立刻就上来了,坐起来非常严肃道:“我是你爹。” 他话一出口,惊得旁边两人险些没坐稳。 戚殇见他两这样,又道:“义父是父,干爹就不是爹了。” 尹溯和婴隰同时舒了一口,婴隰又问道:“这么说来,你是知晓时机是什么了?” 戚殇轻笑一声,道:“确实知道,不过不想告诉你。” “我失忆的事你和惜诵都清楚,可星烁却不知,这只能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你和惜诵让我失的忆,要么你们看到了我失忆的过程,你觉得会是哪种?” 戚殇微微惊讶道:“哦?你遇到星烁那孩子了,也亏你遇上的是他,不然要遇上个聪明的,你失忆的事早就被看出来了。”他顿了顿,“或许有第三种可能,行了,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罢了,我这台戏没唱完呢。”话音未落,便见他已在戏台之上咿咿呀呀地唱着。 婴隰神色复杂地看向戚殇,随后起身,拉上尹溯离开了。 ...... 而星烁和沈潦两人却在桥上无事可做,主要是因为星烁他看到随处可见的天神面具便气不打一出来,便硬要沈潦也不许逛。 可桥上实在是无趣,星烁鬼主意又来了,碰了碰沈潦,道:“你想不想知道你师兄去干什么了?” 沈潦道:“师兄去做什么我也不好过问,你到底想干嘛?” “你就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一路上都在出神,现在又去干什么了吗?” “不想。”沈潦微微摇头道。 “不!你想!快点探探他的位置。”星烁立即反驳道。 沈潦则神色为难道:*不太好吧,我们这样......。” 星烁见他犹豫不决,立刻催促道:“你别啰嗦了,快点探吧,我知道你其实很想知道的。” 沈潦撇了他一眼,掐上兑字诀,很快便有了结果。 两人寻着灵流来到河边,只见淼南渡拿着那张纯白鎏金边面具,正看着河面出神。 他两人躲在树后面,星烁道:“他在干什么呢?河面有好看的?” 沈潦蹲在树下,道:“不知道,算了,别看了。”随后扯了扯星烁,就走开了,星烁忙跟上,问道:“你师兄看起来不高兴啊,要不要我们帮他化解烦恼。” 沈潦轻笑一声,道:“你可真是个热心肠啊。” “那当然了。”其实星烁主要是闲。 沈潦见他没听出自己话里的意思,不禁觉得,这人的心竟如此之大,又傻又大,不愧是被关在妖界五百年,没接触俗世的人。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琳琅满目 驱魔日之后便是祭神节。 祭神节,每家每户都会准备好新鲜的贡品,供在自家的神位下,以求来日无病无灾,而最为隆重的便是百姓会用镶金长车载着天帝神像,围着兖州城走一圈。 据说那神像高百尺,白玉雕筑,镶金玉冠,那长车后更是人行其后,往空中撒金箔,金箔纷飞,在日光照耀下,神像便洁白如雪、云蒸霞蔚。 用一个字形容,就是‘绝’! 只是那金箔却没人去捡,因为祭神之物,谁敢觊觎,但是也不能任由它被碾入泥中,最后便会有专人拾起,撒在沇济江上,至于为何撒在江中,是因为兖州百姓都认为这条江直通天界,能将自己的祈愿带于诸天神。 而这种想法是源于一句话,‘泉源为沇,流去为济’,也因此这里名为兖州,而这江名为沇济江,同样这里的人们亲切称呼天神为济神。 尹溯拿着书与他们讲了一通这里的风土人情,又对星烁道:“这里的人对天神的崇拜可是空前绝后的,你千万不要乱来。” 星烁一听,不禁心咯噔一下,他怎么知道我想去把那狗天帝的神像头打掉呢?随即哈哈笑道:“你放心好了,等我们走后,我再去做。” 然而这时他们发现淼南渡又出神了。 于是尹溯掐了个艮字诀给沈潦,‘沈兄,南渡兄近来不太对劲啊’。 沈潦回道,‘确实,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昨晚我与星烁看到师兄在望着河面出神’。 这个时候,淼南渡站起来,用他一贯淡然的语气道:“我要出去走走。” 待他一出去,众人都若有所思地看向门口,最后星烁道了句,“我觉得他这样子像是在思念某人。” 沈潦思索道:“莫非师兄有心上人了?” “或许是思乡呢?沈兄,南渡兄是兖州人吗?” “师兄是东郡人,自幼便进了明阳宫庙。” 这时婴隰冒出一句,“要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跟上去看看不就行了?” 众人觉得此计甚好,因大家都认为跟踪淼南渡这个比风还快的男人,是一件又兴奋又刺激的事,于是便把来这里的正事抛之脑后了。 说来也奇怪,像淼南渡这样的灵力强盛的人,被他们跟了大半天都没察觉,然而这也更加大了他们的好奇心。 众人躲在远处,见淼南渡隔着很远正看着一处府邸,驻足良久才离开。 于是众人都觉得这座府邸和淼南渡有密不可分的关系,然而严府和淼南渡能有什么关系呢? 一阵打听后,才知严府的主人便是兖州最大的盐商——严之消,他府中有一妻九妾,还有养了众多歌姬舞姬,然而此人依旧不满足,常常留恋烟花柳巷,是出了名的贪淫好色之徒。 然而这些消息就更和淼南渡八竿子打不着了,于是众人又围在房里商讨。 尹溯道:“会不会南渡兄与严之消是好友?” “我看不像,既是好友又怎会只站在门外不进去呢?”星烁道。 “师兄已经在外面漂泊了五年,说不定真是好友,许是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才像今日这般。” 这时他们听见门外有响动,便立刻开门去看,只见淼南渡站在另一间屋门口,侧过头非常淡然的看了他们一眼,便推门而进,众人顿时兴意阑珊,各自回屋了。 婴隰则一直坐在桌前,修长白净的手指悠悠地转着小瓷杯,烛光携着杯中氤氲将那骨节分明的指,衬得宛若江上烟波,塞上白雪,似隆冬冰河中升起的袅袅青烟,素净朦胧,凝云若曦。 然尹溯一转身,便见到一双水雾缭绕,星辰微茫的眼,而那双眼的主人正温柔缱绻、醉眸浅笑地看着自己。 他瞬间便陷了进去,陷进了那双眼里,陷进了那人怀中,他坐在婴隰腿上,虽然这个姿势让他感到羞耻,可他却如何也不愿起身。 两人便这样相互看着,奈何那人的眼神实在太过醉人,尹溯瞬间便从耳尖红透至脸颊,不觉双眸微垂,忽而两根手指沿琳脊轻轻地滑向骶端。 那指刚触及时,绵麻感便从手指轻触之处蓦然传向全身,尹溯忍不住动了动,这时他又见一双水汽氤氲又因温雾酝红的两指,轻蘸杯中水,紧而那双烟波白雪抚上自己的唇,随即一股清香袭来,而那指却不似白雪冰凉,反似火焰滚烫,竟不知是茶水蒸热了指,还是人撩乱了心。 那撩人火焰沿着淡色唇弯携一指清香,将原本浅淡的唇绘得水润晶莹,然那指还觉不够,竟往里探。 尹溯双眸微阖不明其意,他只感到脸像火烧一般灼热,忽听得轻轻一声,“张开。”如同羽毛一般吹进他的耳里,令他情不自禁地轻启琅琅瓠犀,那指便似慢慢蝤蛴而进,随后卷一覆淡红,轻挑慢捻。 指如鹅毛缓退,而后又进,尹溯被磨得难受,眉心微蹙,薄红的眼角渗出清泪,片刻后,那双带着清香的撩人鹅毛便彻底离去。 紧接着,婴隰吻上他温润的眼角,轻声道:“明白了吗?” 尹溯随即睁开眼,心里冒出一个大大的疑问,“什么?” 婴隰轻‘啧’一声,那双撩人火焰又去蘸了蘸茶水,便直接来到身前人的骶端上,沿着缘缝而下,尹溯蓦地呼吸一滞,忍不住全身轻颤,后来那指停住了,他又听得耳畔传来一声,“明白吗?” 可尹溯还是不解,枕着婴隰的肩膀,摇摇头,就在他刚摇头后,忽地一只手带着他的手,触到一团炽热。 他瞬间便什么都明了了,这是让我兑现柳树下说过的话吗?一想到那炽热,他的心猛然一顿,便开始哄哄作响,轻‘嗯’一声。 话音未落,婴隰便猛地衔住尹溯的双唇,那唇滑嫩清甜,让他瞬间失了理智。 然而尹溯挺不解的,都吻上了,我还怎么帮你啊?便推开他。 婴隰被猝不及防地推开,极度诧异地看着尹溯,却听得他红着脸,细若蚊蝇般说了一句,“不是让我帮你吗?这样了还怎么帮啊?” 婴隰听得他那句话,不禁低头而笑,随后附身道:“用你的缘唇也不行,得你自己来。”接着两手抄进尹溯腿下,将他抱起。 然而尹溯却被那一抱吓得心神一惧,猛地贴上身前人,环着那人的肩膀,要说他一个八尺男儿被人背起已是不易,可这次不但被如此抱着,那人还轻轻松松地往床边走,他又不得不开始赞叹眼前这人的力气了。 婴隰将他放在床上,附身吻去,在他的唇齿间辗转留恋,热情似火,激烈如焰,那身下人已是秋目含泪,双唇微张,面似红脂。 随后婴隰只觉得自己太难了,呜呜呜,于是他拉下幔帐。 越日 等尹溯醒来时,正好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将他推开想起身穿衣,然而他刚撑起自己,便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痛,瞬间耳尖红透,不禁扶额轻叹。 婴隰见状赶忙问道:“是不是痛?我去买点药。”说着便飞速下床,尹溯却一把拉住他道:“不痛,就是腿麻了,缓缓就好。” 最后两人出了门,可他们一上街便听到严之消已死的消息,尹溯难免心里一惊,昨日才打听过他,今起就听说他死了,可千万得是正常死亡啊,不然我们嫌疑就大了。 他们继续走又听到一个消息,说是严家要让严之消的妻子去殉葬,好让严之消到了阴朝地府也有人照顾。 尹溯虽觉得有点丧尽天良,不过这些是人家的家事,外人也无从管起。 今隰忽得一美玉,此玉似若羊脂,又似隐人貌,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 且玉中含珠,丁香细微,珊瑚血色,隰恍然迷神间,指携清茶轻撩慢拈,紧而琅珠水红,浑圆晶莹,沿玉粉润。 茶香四溢,美玉紧纤,不觉微吟哼声,贝齿轻拈,珊瑚充盈,美甚似春日桃夭,拂柳清风,夏林余晖,丹枫秋水,鹅毛冬雪,自而视上,忽见血色朱砂,缘唇覆着,以茶香含,琳齿微吮,恍觉玉脂留覆红痕。 自而视下,玉腰洁腹,粉热桃枝,缘唇而含,玉呼而难止,枝触悬垂,后轻颤,佳酿白酤,玉羞不已。 良久,乃见篡,隰之乔木,甚难,不觉玉已颜阙覆露,方二指,着森伯,沿缘抚矣,听浅虫微鸣,隰燥更甚,似曙雀覆,指携隽永入,似利箭,忽见琅齿扼唇,浅虫沉吟不绝,复佳休矣,方容,似破风利刃,不绝翻涌,虫鸟沉沉鸣,隰耳听美矣,忽晨曦微现,浊浪排空,洒涟漪,怀玉沉眠。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难渡孤思 这时忽然从前方传来吵闹声,紧接着,尹溯便远远地看到一团彩色的东西猛地扑向旁边的摊位上,随后又快速跑开,向着尹溯这边极速而来。 那场面简直太惊悚了,他还未反应过来,那东西就扑到他面前,紧紧抓着他,喊道:“救救我,救救我。” 尹溯这才看清这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穿得五颜六色的疯女人,他正要将女人扶起,可是那女人立即惊恐地看向后面,随即发出一声惨叫,便快速往后跑去。 他寻着女人的视线看去,只见几个大汉手持长棍正追上去,看样子是在追那女人。 这时婴隰拿着糖葫芦过来,见尹溯在往后看,便拿着糖葫芦在他面前晃了晃,“看什么呢?” 尹溯若有所思地接过后,道:“刚才有一个女人向我求救。” 婴隰道:“女人?什么女人会跑到大街上向人求救啊? 这时他们听到路边的人在说,“严家婆姨真是惨啊,疯都疯了还要被拿去陪葬,也真是命运弄人啊。” 随后两人对视一眼,便什么都明了了,之后又在沇济河边逛了逛,待正午时分,在客栈五个人围着一张大桌子吃饭时,星烁开始抱怨道:“我想了许久,今天这事我一定要同你们说说。” 众人头都没抬一下,星烁又道:“今天我遇到了一件特别窝火的事,本来我在街上走得好好的,结果迎面就撞来一团彩色的东西,当时就把我手里的瓜子给撞飞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呢!那玩意儿‘唰’的一下就跑了,你们说!气不气人!”他说激动了,忍不住狂拍桌子。 沈潦把他的手拂下去,伸着筷子去夹菜,道:“至于吗?不是又回去买了吗?你为了弥补自己还买了三大袋。” “我就气一下不行吗?要是那人不撞我,我不就有四袋了!” 沈潦不可思议地笑了笑。 忽然尹溯道:“今天我们也遇到了那人,那是个女人还疯了,是严之消的妻子。” 淼南渡听到这话,拿着筷子的手倏而一滞。 其他人没注意到他,尹溯又接着说:“而且听街上的人说,她要给严之消陪葬。” 他话音刚落,淼南渡筷子上夹着的菜徒然掉在桌上,众人都疑惑的看向他。 沈潦问道:“师兄这人你认识?” 淼南渡垂着眼,说出了当年的事。 五年前,淼南渡离开明阳宫庙的前夜。 当天晚上,他正睡着,突然发现窗外有迷烟飘进来,他随即掩住口鼻,起身踢开门,刚一出去就见到许多黑衣人手持兵刃出现在他门口,以他的能力其实要逃走完全不是问题。 但是那迷烟太过厉害,他只觉得头晕眼花辩不清方向,而那些黑衣人便趁机围了上去,他不备中剑,却也正是那一剑让他清醒了些,而后他便趁能看清方向,立刻逃了出去,只是他身中迷烟,行动迟缓,便怎么也甩不掉那些黑衣人,他在逃亡的路上,每次只要意识混乱时,便割自己一刀,但那些黑衣人依然穷追不舍,最后他跳进了沇济江。 江水冰冷刺骨,不禁寒意腐肌,但这样也正好让他保持清醒,以免沉进江底,他不知道自己在江水里游了多久,最后凭着残存的一口气爬上岸,却在上岸的那一刻,看到了一个戴着白色鎏金面具的人,便彻底失了知觉。 等他醒来时,却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打量四周才知道自己被救了,正欲起身,房门便被推开,进来一位女子。 那女子见她醒了欢喜地跑过去,道:“你总算醒了,你知不知你都躺了大半个月了。” 淼南渡虚弱道:“是你救的我?” 那女子随即面露得意之色,“那当然了,你都不知道当时你有多危险,我发现你的时候你浑身冰凉,而且呼吸特别微弱,可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很多大夫就说你没救了,但那时你还有气,我就把你留下了,没想到你还真醒了。” 淼南渡缓缓道了一声,“多谢。” 女子大大方方地摆手,笑道:“不用道谢,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我叫陆焉如,你呢?” “南三水。” 陆焉如与寻常女子不同,因为她父亲崇尚灵力的缘故,所以她从小就特别崇拜那些有灵力的人。 淼南渡因为伤势过重,大部分时间都躺着,那日他无聊之中唤出了自己的暗黑弯弓,然而这时陆焉如却突然推门而入,淼南渡随即收起弯弓,可就算他动作很快,但陆焉如还是看到了。 她快步跑到淼南渡床边,激动道:“刚才是不是有一把弓?但是却不见了,所以你有灵力的对不对?”语气里满是止不住的兴奋。 淼南渡不想过多人知道他的身份,便没有理她,然而陆焉如却不在乎,依旧兴奋道:“我听说每个人都有灵蕴,但只有灵蕴出色的人才能修灵力,可我的灵蕴就非常一般,这么说你一定很厉害对不对?” 淼南渡依旧没有理她。 陆焉如便直接拿了张凳子坐在他旁边道:“我还听父亲说,有灵力的人都能寻到属于自己的灵器,但这也要靠天意的,所以刚才那弯弓就是你的灵器对吗?你好厉害啊,我能再看一眼吗?” 淼南渡始终没有开口说一个字,甚至闭目养神了。 陆焉如见他如此,便知自己聒噪了,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他,拿过一旁的药,就要去解淼南渡衣裳。 这时淼南渡忽地睁眼,抓住她的手,道:“我自己来。”。 陆焉如却道:“你背后有一道伤口很长,你自己是看不到的。” “那便找一男子来。” 陆焉如怏怏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在你昏迷期间都是我给你上的药。” 其实在淼南渡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奇怪,陆焉如明明身着绫罗绸缎,可这里却破破烂烂的。 陆焉如看出了他的疑惑,便道:“当初把你带回来的时候,十几个大夫都说你不行了,熬不过今夜,又加上那日是祭神节,家里是不能有死人,所以爹爹便想将你扔出去,我虽阻止但依旧无果,爹爹用竹席将你裹起扔在了很远的地方,是我费了很大力气才把你带回来的,不过你放心,这个地方没人会来的,因为大家都觉得这里不干净。” 淼南渡又道:“为何。” 陆焉如道:“我当时也不肯定,只是见你还未断气,便想试试。”说着她向淼南渡伸出自己的手。 淼南渡看到那双白皙粉嫩的手掌上,几乎都是绳子的勒痕,看来她是拖着竹席将自己带回来的,莫名的心里浮出一丝暖意。 接下来的日子,陆焉如每天都要来找淼南渡说话,一说就是大半天,有一日淼南渡终于忍不住了,他非常淡然道:“你很闲吗?” 陆焉如一愣,便道:“是挺闲的,我爹是商人所以平时比较忙,我娘整天跪神叩拜,所以没人管我。” 淼南渡见她如此,便无话可说。 又过了几日,那日陆焉如一如往常地带来吃食,却见到淼南渡正在整理床褥,便道:“叠得那么好做什么?一会儿还不是要睡的,先过来吃饭吧。” 淼南渡起身向陆焉如行礼道:“多谢陆姑娘近日来的照顾,在下已然痊愈,便不再叨扰陆姑娘了。”说着便要往门口走。 可陆焉如冲他喊道:“南三水!你就这么走了!” 淼南渡轻叹一声,回头看了她半晌,才说了句,“陆姑娘,下在身无分文。” 陆焉如却上下打量他,佯做思索道:“救命之恩,唯以身相许,哦不对,是以身来娶。” 淼南渡只觉不可思议,一个姑娘家怎么就一点都不害臊呢?“陆姑娘,请恕在下无法应允。” 他话音刚落,陆焉如便道:“不娶也行,我想看看你的灵器。” 淼南渡总觉得自己被算计,无奈之下只好将弯弓唤出置于桌上,陆焉如见后倏而呼吸一滞,又满眼期待地看向他,道:“我可以摸摸吗?” 淼南渡轻轻地点点头。 陆焉如顿时如获大赦般,呼吸也跟着一抖,伸出手轻轻地摸着弓身,仿佛那是无上至宝,她眼里那种难以置信又惊喜交夹的神情,蓦然流露。 淼南渡瞧她此般模样,就想起当初他自己第一次寻到这柄弯弓的时候,同样是这样的神情,他从小便极喜弓箭,因为他喜欢那种利箭出弦时,那种不可阻挡的气势和迅风闪电般的速度,但他更喜欢的还是,利箭可以随时随地出弦的恣意潇洒。 良久后,淼南渡收起弯弓便要转身离开,这时陆焉如垂着眼道:“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话语中满是不舍。 淼南渡却推门而去,只字未言,。 可陆焉如却跟了出来,对淼南渡道:“等等!这个地方很偏的,还是我带你出去吧。” 然而淼南渡伤势痊愈,以他的能力,离开这里只是一瞬间的事,可他却没有那么做。 陆焉如带着淼南渡一阵东躲西藏,如今两人侧身躲在一拐角处,淼南渡看她行动利落,就知她常做这事,便打趣道:“看你的样子,还是惯犯。” 陆焉如被淼南渡突然的一句话,惊得猝不及防,因为这么久他几乎没有主动对她说过话,一直都是她说很多,他偶尔回一句,有时候甚至回也不回。 陆焉如讪讪道:“嗯......因为我爹很古板迂腐,不允许我出去,所以每次都是偷偷跑出去的。” 她恍惚中,竟然不看四周便直接往前走,淼南渡见状猛地将她拉过来,陆焉如一回头,正好撞上一双淡然如水的眼,卒然便羞红了脸。 其实在陆焉如见到淼南渡的第一眼时,便觉得他宁淡似雪,清容如画,坐在那儿便似落于冰河上的一抹暖阳,隽静凝定,每次淼南渡被烦得闭目时她就闭嘴,细细地看着他,但却从来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陆焉如慌乱地撤回眼,忙道:“这边这边。” 最后她将淼南渡带到后门,而淼南渡留一个“能”字,便不见踪影。 陆焉如站在原地,却心如激流,奔涌不止。 而后,淼南渡时常会去找她,两人经常在沇济河边坐着,看朝阳东升,夕阳西下,听河水轻流,赏云卷云舒。 那日暖阳高照,和风拂面,两人并肩于涓涓河流边,十指相扣,陆焉如道:“我知道你总有一天回离开,但你要走的时候,记得一定要带上我。” 淼南渡双眸垂落,良久才道:“跟着我便如同水上浮萍,一生漂泊,你舍得你的亲人吗?” “舍不得,但我更舍不得你,我想和你一起,一起漂过狭小细流,渡过湍急猛浪,再到江流尽头,无际深海。” 两人约定,明日此时,沇济河岸,青花树下。 最后淼南渡在青花树下等到夜色黄昏,月上枝头,也没到等到那个人。 他本想告诉她,他愿意为了她留在兖州,愿意为了她浮萍靠岸,然而回去后却听到她出嫁的消息,满心期许,在锣鼓喧天中被蚕食殆尽。 他沿江而至,停留于处,竟不想空了心窍,迷了归途,失了前路,终是残思留骨,孤萍远去。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青花树下 众人听后,皆是惋惜。 沈潦道:“师兄,是她背信弃义,嫁于他人,此等薄情寡义之人,还要救吗?” “纵使有错,可她而今这般,我却不能袖手旁观。”随后淼南渡便起身上楼去。 其他人见淼南渡内心酸楚,星烁对沈潦道:“你明知他还对陆焉如有意,还说那么难听。” 沈潦却怏怏不快道:“是你们不知,我师兄一直都是一个恣意潇洒的人,他最希望的就是能踏遍千山,诛邪魅,平世道,可你们没听师兄说吗,他当时可是愿意留下的,那年才是他出来的第一年,他还什么都没做,便愿意留下,那得是下了多大决心才选择放弃他的毕生心愿啊,可最后呢!最后怎么样了!她另嫁他人伤了师兄的心!”他越说越气,越气越折筷子。 尹溯见他如此,便让他冷静点,“可不管如何陆姑娘现在过得确实悲惨,而南渡兄也是吃了秤砣铁子心要去救,你就消消气吧。” “要救你们去救!我不去!”便把筷子往盘子里一插,怒气上楼,接着盘子碎了。 然而婴隰摇摇头,佯做可惜道:“哎,我又要赔钱了。” 七日后,日落西山 严之消的棺木便被台上了山,沿路撒满黄钱,沿途燃着白蜡,众家眷的哭喊声传遍山野,在队伍之后,板车之上,麻布袋里却装着一个人,而尹溯他们远远地跟着送葬队伍。 等到天色尽暗,棺木沉进坑穴中,一中年妇人携众家眷站在一丈外,随后一个壮实家丁将板车上的人拖出去,陆焉如一袭华衣,面容整洁,肤如凝脂,完全看不出往日疯样。 家丁将她抱起正要往棺木走,忽然陆焉如醒了,随即又是疯癫地大喊大叫使劲翻腾,那大汉一时没抱住,竟让她摔了下去,而陆焉如被摔着似不觉疼痛,立刻往其他地方爬,然而众多家丁将她团团围住。 这时躲在树后的淼南渡却忍不了了,便要冲出去,而尹溯一把拉住他,低声道:“南渡兄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 随后他们便听见有人在怒骂。 那中年妇人一看就是严之消的母亲,她对着陆焉如一阵痛骂,“死贱蹄子!当初是你说要嫁给消儿的,可你居然还敢打掉我的孙子!贱人!又疯有癫!连你的亲爹都不管你,你还活着干什么!”说着她一巴掌扇在陆焉如脸上,便招手让周围的人把她抬进去。 陆焉如被打的口吐鲜血,两眼昏花,一时间没力气反抗,而其他人趁此机会,立刻将她抬进棺材中,放在严之消旁边,顿时陆焉如便清醒过来,她侧头便看到严之消苍白死气的脸,随即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便要爬起来,然而那棺板却重重地盖了上去,接着开始上长钉。 一声一声沉重的敲击声,伴随着棺木里绝望痛苦,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山野。 随着尘土抛落,那一声声惨叫被埋在了五尺黄土、一方棺木中。 等众人走后,尹溯几人拿着铁锹跑了出去,立即开始铲土,然而铲着铲着,另一边却来了一个人,只见沈潦面无表情地拿着铁锹走到他们旁边也跟着铲。 星烁看了他一眼,一边继续铲一边道:“你不是说你不来吗?” 沈潦幽怨地扫了他一眼。 很快棺木被显出来了,只是里面已没了响动,淼南渡心一慌就要跳下去,尹溯拦住他道:“这个我熟,还是我来。”说着他便跳下去,将剑唤出,熟练插进棺缝中,快速一划,接着婴隰跳进坑穴,单手扣住棺板,往上一掀。 只见陆焉如躺在里面瑟瑟发抖,她听到动静后张皇地直起身子,便手脚慌乱地往外爬。 淼南渡见状立即将她抱上去,然而陆焉如疯癫如狂根本不识人,挥舞着手大喊大叫,“滚开!滚开!” 淼南渡顿时透骨酸心,将她紧紧抱着,可陆焉如依旧疯癫地到处抓,乍然,淼南渡的脸被划出一条血痕,而后陆焉如更是死死地咬住他的手腕,鲜血渗出也不松口。 淼南渡抱着她轻声安抚着,“是我,是我,是南三水。” 他话音刚落,陆焉如就慢慢地松开口,也渐渐地安静下来,她缓缓地抬头看向淼南渡,却在看到那双满是伤痛的眼时,猛地推开他,疯狂地大喊着,“你不是!你不是!” 淼南渡又过去抱住她,泪如泉涌,哽咽道:“我是,我是南三水,我是南三水。” 而陆焉如同样痛哭着低声喃喃着,“你不是,你不是他,你不是他。” 婴隰见他们二人这般,便想起了那日他找到尹溯的时候,同样是听不懂,认不得,此等苦楚,若非亲尝,绝难明了。 最后淼南渡待陆焉如哭累将她抱起,而众人则将土填了回去。 如今他们不方便再住客栈,便择了一处木屋,婴隰大手一挥将其买下。 淼南渡守在陆焉如床边,静静地看着她,而其他人则围在外面的石桌旁。 星烁先开口道:“听那严母的话,陆焉如是自愿嫁给严之消的,可是既然是自愿,那为什么还会打掉自己的孩子呢?” 其实尹溯也挺不解的,原以为陆焉如是被逼婚,可现在看却不是那一回事,便道:“或许当年之事有蹊跷,只可惜唯一知真相的人却疯了,虽然云外境能知晓往昔,但谁知他在何处呢。” “那就找人问问,陆焉如在严家这么久,说不定有人知道内情。”星烁道。 于是这几个热心肠又闲得慌的人,便进了严府,彬彬有礼地一阵打听后,知道了当初陆焉如嫁进严家后怀的第一个孩子被她喝药给掉了,而后来她又整日喝藏红花,导致此后无法生育。 严之消见她如此便对她冷眼相待,又常常留恋烟花柳巷,到最后更是丧心病狂,他看陆焉如天生丽质,楚腰卫鬓、蛾眉曼睩,便起了畜生心,为解当年她亲手除子之恨,更将她送去青楼,而当时严母也对陆焉如痛恨到了极点,根本不会说什么。 陆焉如的父亲却是终日醉心于修仙之术,家业已交给了长子打点,而她的哥哥与严家有生意往来,自然不会去得罪严之消,同样她的母亲终日叩拜天神,闭门不出。 陆焉如从青楼逃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疯了,而严之消不愿被世人诟病,便私下找到她并藏于家中,从此严家高宅里,荒草废院中,多了一个整日对着青花树说话的疯女人。 众人都决定这种事还是不要告知淼南渡的好,但由此看来,陆焉如当年嫁人一定是被逼的。 他们回去后,看到陆焉如傻傻地坐在树下对着面前的青花树咿呀而语,淼南渡则在远处看着她,波澜不惊的眼已经润了。 星烁觉得这对苦命人太惨了,于是气不过,拿着碗和铁锹带上沈潦去了邻家院里。 沈潦只觉得奇怪,便道:“你带我来人家院里干嘛?还拿着碗,你不会是想偷鸡蛋吧?” 星烁指了指地上的东西,道:“不!我是想偷鸡屎。” 沈潦被这句话,惊得瞬间倒吸一口凉气,满脸惊吓地看着他,心里犹如万马奔腾一样,吐出一句,“你还有这嗜好?” 星烁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将铁锹低给他,道:“又不是我吃。” 这下更是把沈潦惊了个透心凉,愣愣地问道:“哪给谁吃?” “你废话怎么那么多,快铲点给我。”说着星烁把碗放在地上。 沈潦铲了比指甲还小的一点点,便停了,心想:应该够他吃了吧。 然而星烁却道:“你喂蚂蚁呢?多来点。”于是乎沈潦选了稍微大点的一块放进碗里。 最后星烁一脸满足地带着苦瓜脸的沈潦,回到木屋灶台前,沈潦眼睁睁看着星烁得意地把面粉倒进碗里,又加了水,用棍子和来和去。 他简直不能直视了,捂着脸满心憔悴,用手碰了碰星烁,道:“诶,如果你真的很饿,我可以带你去吃人吃的,而且是我请。” 星烁听后,琢磨了一阵,道:“行啊,不过先等我把面和好。” 沈潦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无奈道:“都说我请了,你还吃这个。” 星烁一边和面一边道:“我又没说是我吃。” 沈潦蓦地抬起头,“?......” 而星烁不怀好意地冲他笑笑,然后附在他耳畔,说了什么。 沈潦听后,眼角不自觉地抽了抽,心说:好坏一人啊。 星烁瞧他这样又立刻道:“你说了请我,不能反悔,等我们做了大事就去。” “我们?!”沈潦看了看四周,道:“们在哪儿?”又见星烁冲他努努嘴,惊道:“我啊?!” 星烁继续去和面,道:“不然呢?你待在这里能干嘛?还不如同我一起去惩治恶人。” 到了半夜,星烁带着沈潦,来到严宅,他用勺子舀了勺鸡屎面混在人家和好的面里,又来到陆宅同样将面混进去,正要走时却看到旁边蒸着很大一摞笼屉,他打开一看,看到里面全是包子,一笼有近二十个,足足有四笼。 而沈潦却以为他想拿人家包子,无奈地扯扯他,道:“你不是才吃了吗?” 星烁却觉得奇怪,对他道:“不对啊,都半夜了,这里怎么还蒸着这么多包子,而且不止里面的,还有那儿。”说着他指向旁边已经成型的生包。 沈潦听他这么说,还未想明白怎么回事,便听到有人来了,赶紧拉上星烁躲在一旁。 却见一人将笼屉端了下来,又将包子尽数放入桶里,往来时的方向去了,星烁和沈潦对视一眼,也跟上去。 于是他们一直跟着那人,又见他鬼鬼祟祟地进了一间房,可他们进去后那人却不见了。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平行相交 星烁一看便知有暗室,然而却如何都找不到,这时外面又有人来,但这房四四方方毫无藏身之处,于是星烁抓住沈潦的手腕,在门打开的一刻,就‘唰’一下消失了。 等他们一回去就急急忙忙地叫醒了所有人,将刚才之事说后,众人心里便觉得陆家有蹊跷,而蹊跷或许与当年之事有关。 沈潦有对淼南渡道:“师兄你放心,你好生照顾陆姑娘,这事我们去查,如果当年真的有黑手,我一定把他找出来吊着打!” 于是众人进了那间幽室,还真是四四方方什么都没有,尹溯便用灵流探了一遍,看哪面墙后是空的,果然探到有一面墙后有甬道,于是众人便在墙上摸机关,可机关没摸到反而把流矢引了出来。 他们躲避的同时,星烁猛地撞到另一面墙,接着那面连着甬道的墙缓缓转开,飞矢也停了。 其他人都带着赞赏的目光看向他,星烁立马得意起来,骄傲地大步而去。 甬道的两边都刻有神像,由此便能看出修筑者对神明有多么崇拜,走出甬道,便见一间祭拜之室,供桌中间摆有一颗大猪头,旁边摆满了鲜果,供鼎中插着三炷黑色线香,然而最令人感到奇怪的不是黑线香,而是供鼎后那尊石像。 石像不是天神不是天帝,而是被刻得奇丑无比的巫觋司。 星烁见了随即笑道:“诶~,这里还算有个明事理的人,没祭天上那群老家伙。” 然而尹溯却忍不住想:当初在神山阿隰便说点三炷香就能把巫觋司供起来了,这回还真给供起来了。 婴隰冷冷地扫过石像,心说真丑!拿起一旁的水果吃起来,而后星烁走到他旁边,轻声道:“既然是供你的,我就不客气了。”说着拿起苹果,一边啃一边细细地打量着石像,由衷感叹道:“千百年来,终于有人供你了,我突然觉得这石像是怎么看怎么好看。”他又细细看了会儿,说了一句,“像你。” 婴隰没理他,留下一句,“核记得带出去。”便同尹溯去找机关。 然而沈潦却以为他对石像说话,便道:“巫觋司真的长这样吗?” 要是以往谁把巫觋司刻成这样,星烁得把头给人家卸了,但是这次不一样,他一把便勾住沈潦的脖子,道:“当然不是了,现任巫觋司可是长得很好看的,我看过历代巫觋司画像,他是最好看的一位。”又补充一句,“比我还好看。” 沈潦将他手拿下,对他‘嘁’一声,也去找机关。 可是这次众人将所有的方法都试了一遍,却依旧没有找到任何机关暗门。 星烁疑惑道:“不可能吧,上次明明看见有人提着一桶包子进来的,如果这里没有机关暗门,那包子去哪儿了?” “会不会是他进了其他墙后面?”尹溯道。 “有这个可能,他既能在这里供巫觋司或许就有可能供其他界司,而那些包子就是给供给其他界司的,不过他还真贪心,居然五界司都供着了。”沈潦道。 星烁听后赞同沈潦的看法,“那行吧,看来大体是这样了,算了算了,我们出去吧。” 于是众人便出了陆府,可尹溯却想不通,为什么甬道刻着天神像,密室却供巫觋司,而且谁供奉用包子啊!但那些包子是用来做何用呢?难不成用来打狗的。 就在他们来到大街的时候,尹溯忽然看到前方有一个人特别眼熟,随即用诀一探,天呢!不仅眼熟还熟人! 他立马激动地对其他人道:“我......我师姐!那是我师姐!你们先回去吧,我待会儿自己回来!”说着便跑开了。 随后星烁对婴隰道:“别看了,人家师姐来了一时半会儿走不了的,回去吧回去吧。” 尹溯跑过去,猛地窜到木言面前,喊了声,“师姐!” 木言被吓得花容失色,退了几步,定睛看后惊讶不已,“小溯?你到怎么在这儿了?” 尹溯笑道:“不对吧,应该是我问师姐怎么在这儿吧,苍周城离这里可不近的。” 木言见他的样子,不禁想起当年他总替他师兄送信给自己时,同样喜欢突然窜出大喊一声‘师姐’,现在心中既感慨又欢喜,便道:“找个地方我们慢慢说。” 随后两人便坐在茶楼里,木言道:“其实不止我来了,怀瑾也来了。” 尹溯听到那两个字,原本笑意满布的眼一下就黯淡了。 木言见他这般,轻叹了一声,“怀瑾也很后悔当年没出来见你一面。” 尹溯蓦地鼻尖一阵酸楚,眼眶微微湿润,他想问问他的师兄近年可好,可几欲开口却终是合上。 木言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也忍不住湿了眼眶,缓缓道:“当年的事是有原因的。” 那日,越怀瑾被木言扶着,一路上只字未言,就像是心死之人一样,等到了房门口,他轻轻地推开木言,垂着头,说了一句,“对不起。”便步伐微颤地推门而入。 木言站在外面许久,最后她下了一个决定,她找到掌门,也就是她的父亲,告诉他,“不管越怀瑾如何,不管他有没有兑现承诺,我都认定他了,父亲,您就同意我们吧。”说着更是跪了下来。 然而她父亲却始终没有松口。 原来是因为,苍周城掌门也就是木言的父亲告诉过越怀瑾,要想娶木言就必须得到第三重灵宝。 所以也这是越怀瑾为什么从来不肯松懈,一直逼自己去修炼的原因。 那日越怀瑾一个人待在屋里,没有灯光,四周黑暗,心也跟着暗了,虽然他不怨尹溯,不怨任何人,可他怨自己,现在他只想一个人待着,谁也不想见,就那么木讷地看着腕上那根纯黑手串,看了整整一晚。 最后木言来告诉他,尹溯在外面,而那时他已经麻木心死,一具行尸走肉又如何去见自己的师弟。 到最后,木言告诉他,尹溯走了,在外面等了整整一天后才走的。 那一刻,他已死的心仿佛痛了一下,他看着桌上那本被翻开的古籍,看着四周熟悉的一切,可是却没有看到那个人,他这才明白他的小师弟真的走了,偌大的房间只剩他一人,他不仅失了承诺,失了木言,更失了尹溯,如今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他心扉刺痛,顿时泪如雨下,木言听到声音跑了进来,紧紧抱住越怀瑾。 木言感觉到自己的肩膀已经湿了,一个温润随和,从来没流过泪的人如今却抱着自己声泪俱下,她只觉心痛不已,她明白越怀瑾在哭什么,便哽咽着轻声道:“我们离开苍周城吧,天涯海角,塞北雪山,我们一起。” ...... “如果当初我早些告诉他,或许他也不会这么累,你和他也不会各自心伤。” 然而尹溯知道这个早些不会发生的,因为木言是掌门一手带大,有着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感情,他也明白当初木言愿意与越怀瑾离开苍周城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木言又道:“要不要和他见见,你们已经很久没见了。” 尹溯蓦然看过去,满是惊讶和不知所措,小心翼翼道“可以吗?” 木言不禁笑道:“傻小子,怎么是这个眼神呢,师弟见自己的师兄,师兄见自己的师弟,不是天经地义吗?”她想了想,道:“我和怀瑾在城外搭了个小茅屋,今晚我们做一桌家常菜,你和怀瑾也好见见。” 尹溯讪讪笑道:“师姐,我能......再带一个人吗?” 木言见他如此,便打趣道:“怎么不好意思了,莫非是哪位姑娘?” 尹溯微微低着头道:“不是,但是......一位很重要的人,这一路都是他陪着我的。” 他见木言还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蓦地一阵难为情,便道:“师姐我先走了。”话一落便跑了出去,下楼的时候还差点摔了。 可婴隰就不一样了,他在屋里先是坐立不安,而后又在门口来回踱步。 星烁坐在一旁道:“你看你眉头都能夹死苍蝇了,人家是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一时情难自抑,肯定不会这么早回来的。” 婴隰扫了他一眼,脱口便道:“你倒会吟诗了。” 星烁指了指一旁的沈潦,道:“这人教的,不过还是我聪明,学的快。” 沈潦听他这么说,低声一句,“不要脸。” 然而这时婴隰看到尹溯回来了,连忙走过去,却见他乍然往自己怀里跳,神色一凝立刻伸手接住他。 而尹溯却环着他的颈,开心地喊着,“转两圈!” 婴隰虽然不解,却在一尺天地抱着他的无际星河,转向一方青山、一目秋水。 星烁伸长脖子去看他们,跟看戏似的,沈潦把他拉回来,道:“你都快成鹅了,再说非礼勿视。” 而后尹溯同婴隰说了方才的事还说今晚要带他去见越怀瑾和木言。 可他刚一说完,婴隰就‘噌’的一下站起来,“我?!我也去?!” 尹溯见他反应这么大,还慌乱地说着:“我是不是该带点东西?我改怎么称呼他们?” 又见他这么紧张,便想告诉他不用,可他还未张口,婴隰就一把将他拉起往走,“我觉得还是你来选,我们去街上看看。”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仿佛往昔 而木言回去告诉越怀瑾,今天遇到尹溯的事,还说今晚要让他来吃饭。 越怀瑾听后,顿时便开心不已,也慌乱得很,“要做点好吃的,我记得小溯喜欢吃红烧肉还有土豆丝,也不知道家里有没有了。”说着他就往屋里去,走了几步又掉头道:“我还是去买吧,万一不够呢?” 木言见状拉住他,笑道:“你看你紧张的,那些都有,但小溯说还会带一个人,就不知道够不够了。” “还带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姑娘啊?看来小师弟长大了嘛。”越怀瑾先是微微诧异便一脸欣慰。 木言道:“不是,也是个男孩子。” “那是就朋友了。”越怀瑾了然道。 木言佯嗔道:“谁说是朋友了,我看小溯提起那人的时候挺不好意思的,一定是心上人。” 越怀瑾神色怪异地沉默半晌,道了句,“男子就男子,只要小溯喜欢,是棵树都行。” “而且小溯现在不太一样了,跟小时候似的,他今天还跳出来吓我。”木言说着轻轻而笑。 越怀瑾也跟着轻笑,不禁想起当年每次自己在写信的时候,尹溯都会在旁边嘟着嘴说着,‘师兄,你的情意已经铺满了,快点让信鸽送出去吧。’ 而自己总是在信交给他的时候说一句,‘那小信鸽一定要安全送到哦。’ 夜幕之后,尹溯探着灵,带着婴隰来到了城外茅屋,刚要进去,婴隰便拉住他,道:“我有点紧张啊。” 尹溯握了握他的手,道:“其实我也有点紧张。” 于是两人双手紧扣,进了院中。 这时木言看到他们,便对越怀瑾道:“他们来了。” 可越怀瑾一时如坐针毡,握住木言的手,道:“怎么办,我有点紧张。” 木言拍拍他的手道:“你见自己师弟还紧张什么。” 等尹溯二人一进来,越怀瑾看到他们十指相扣,胸前还挂着一样的石头,心里便更加明了了。 而木言看他们这样,却掩口一笑。 尹溯坐在越怀瑾对面,不敢看他,越怀瑾同样不敢看他,木言见他们这么生疏拘谨,便对尹溯道:“小溯尝尝这红烧肉,你师兄知道你喜欢,特意做的,哦,还有旁边那土豆丝,都是你师兄特意为你做的。” 尹溯不觉间眼眶湿润,微微哽咽道:“师.....。”而最后一个字却蓦地卡住。 婴隰见他这般,便紧紧握住他的手,尹溯深吸一口气,抬眼看着越怀瑾,道:“师兄,近来可安好。” 那句话一出口,压在他心底最沉最深的石头蓦然而碎。 “好,一切都好。”越怀瑾看着尹溯,同样湿了眼眶。 最后也不知道两人是怎么喝到一起的,总之是喝得酩酊大醉。 尹溯端起酒杯碰着越怀瑾的酒杯,含糊不清道:“师兄......你以前从来不让我喝。” 越怀瑾喝下一口,双眼迷醉,道:“那是你太小了。” “不小了。”尹溯同样迷醉道,接着他又含糊道:“师兄和木言师姐成婚了没?要是没成......我要来喝喜酒,要是成了......我要喝满月酒。” 越怀瑾笑道:“早成了,你还是......喝满月酒吧。” “那我要当他的......师父。”尹溯说着就往越怀瑾那边靠,婴隰立马扶稳他。 越怀瑾道:“岔辈了......你应该是......叔叔。” 尹溯见自己被拉着,便转头看去,可他眼花缭乱看不清,又凑到婴隰面前,脸贴脸看了会儿,忽然勾住婴隰的脖子,往越怀瑾面前一带,道:“师兄......我同你说......这是我要相伴一生的人。” 越怀瑾看了看婴隰又看了看尹溯,忽然笑道:“我早看出来。” 尹溯立马放开婴隰,偏着头道:“怎么看出来的?” 于是两人又瞎聊了半天,聊到了苍周城的菜,七长老的药,后山的树,最后两人互诉衷肠。 “师兄我好想你啊。”尹溯说完便大哭起来。 “师弟我也想你啊。”越怀瑾说完也大哭起来。 婴隰和木言坐在原位,无奈地看着地上抱头痛哭的两人。 又过半晌,婴隰见他两抱在一起没了动静,过去一看,真叫人目瞪口呆,两人已经相互枕着肩膀睡着了。 木言刚扶起越怀瑾,便见到婴隰将尹溯打横抱起,不免瞠目结舌,又见婴隰正在往外走,便叫住他,“今晚睡这里吧。” 婴隰道:“不用了,有人来接我们。”说着便往外去。 而星烁在外面等了大半天,见他们终于出来了,不免抱怨道:“早知道我就晚点来了。” 婴隰将尹溯放下,对星烁道:“你轻点。” 星烁撇撇嘴,拉住尹溯的手臂,便消失了,没过多久他又回去将婴隰带了回木屋。 等婴隰回去,见尹溯像乌龟似的趴在床上,便将他翻面,道:“这么睡会难受的。” 然而尹溯刚平躺好,便冲他伸出手,含糊地喊了句,“抱我。” 婴隰不禁垂眼低笑,正欲伸手去抄他的腰和腿,忽然又听得眼前人,微微嗔怨地说了句,“不是这样。” 婴隰又分开他的双腿,两手抄至腿下,将他抱起,接着转了两圈,而尹溯则环住他的脖子,低低笑着,待婴隰停了他却非常不满道:“怎么停了,我还要。” 这个姿势,该触碰的不该触碰的地方,都紧贴在一起,婴隰一抬眼便看到那血色朱砂痣,而他握着两处柔荑,忍不住捏了捏,可这一捏身前人便舒服地发出一声喘息。 这一声将那处唤热了,甚至能感受到那身前人的热度,他不禁咽咽唾沫,那颗朱砂痣就在他面前,只需要微微附唇,便能吻住。 他只觉得浑身燥热,那处更是难受,本来这几天就一直忍得口干舌燥,心原干枯,这一点星火便瞬间燎原。 他坐在床边,那两处紧挨着,彼此交换着温度,将身前人的衣衫轻轻解开。 这次他没有太放纵自己,只要了四次,但尹溯还是沉睡不起,然而婴隰却觉得是醉了的缘故。 星烁是在屋里待不住的人,便又带上沈潦上了街。 两人正逛着,这时星烁便看见一个道士模样打扮的人,至于为什么星烁能在车水马龙的街上一眼就看到他,是因为这人身着道袍,手持拂尘,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星烁对沈潦道:“你看那人和尹溯一样都是道士,怎么人家就穿道袍持拂尘呢?” 沈潦沿着他的视线看去,“不一样,苍周城是以修仙为主,习道为辅,叫仙道,而那人只是习道,叫道士,且不能修习道术法诀,如果想修就必须去苍周城,但很多人因灵蕴不出色,进不去,所以他们便自己建立了一个门派,至于叫什么......我不记得了,反正不出名,但又因灵蕴缘故,他们只能修一些防守法诀,就像坎、艮、兑、坤。” 星烁又看着那人,奇怪道:“诶?他怎么往陆府那边去啊。” 沈潦凝视片刻,道:“许是陆已修痴迷修仙之术,请去的吧。” 星烁听他这么一说,捻住下巴,做思索状,“尹溯说陆府一定有蹊跷,但是我们又找不到,可他不是仙道嘛,如果他也被请进陆府了呢?”说着侧过头神秘地看向沈潦。 沈潦同样看过去,两人会心一笑。 待他们回到木屋,又见到陆焉如在对着大树说话,而这次淼南渡却站在了她旁边。 ...... “让我穿这个?”尹溯看着一堆白色的道袍,眉头止不住地抽抽。 星烁见到他嫌弃的眼神,便道:“不要这么嫌弃嘛,这可是我们好不容易弄来的,你现在又没有苍周城的衣物,能找一件相似的就不错了。”说着就将衣服往他面前推了推。 “我觉得我这身挺好的,而且也是白色和这个差不多。”尹溯一脸嫌弃地把衣服推了回去。 “差远了好嘛!在东郡我可是见过苍周城的衣裳的,那布料比你身上的好多了。” 沈潦也道:“尹兄,毕竟苍周城的白袍纹衣是一种门面,穿着好办事。” 尹溯扶额,眼角直抽,不是他挑剔,而是那衣服真的很难看,袖口处的刺绣都起毛了,而且衣裳样式老旧,一看就是多年前不知道被穿过多少回的旧衣。 于是便在心里道:这衣裳说不定是好十几代前苍周城弟子的,我才不要穿。 婴隰看他为难,便对那两人道:“这种百十年前的衣物你们是从哪里找来的,别说阿溯不愿意穿,就算他穿了我也得扯下来。” “那你说怎么办。”星烁道。 婴隰又道:“阿溯,你可以问问你师兄有没有。” “对哦!”尹溯蓦然顿悟,随后便传去艮字诀,‘师兄,你现在可有苍周城的白袍纹衣’。 ‘有,何时来取’。 ‘现在’。 尹溯对他们道:“我同师兄说现在就去取,星烁,你带我一程。” 于是乎,星烁带着尹溯来到茅屋不远处,尹溯便一人去了。 进去时,便见越怀瑾正在擦桌子,他快步上前,打趣道:“师兄你现在是越来越会过日子了。” 越怀瑾敲下他的头,道:“贫嘴。”便将一旁的衣物递给他,问道:“要这个作何用?” 尹溯坐下来,道:“我们在查一件事,这件事说来话长,总之与陆府有关,而陆府老爷极其迷恋修仙之术,所以我就想进陆府探探。” 越怀瑾道:“这事可有危险?不妨我同你一道。” “不用了师兄,再说白袍纹衣不就一件吗?你和师姐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他打开白袍纹衣看了看,有点疑惑,“师兄,这衣裳怎么那么像我的呢?”说着便将袖口翻出来。 越怀瑾看着袖口内里的一点朱砂红迹,便想起这是当初尹溯为了不与他的衣物搞混,特意用红墨点的。 此时他只好尴尬地笑了两声,道:“当初木言说带着你的衣裳就像带着你一样,能以解思念。” 尹溯却是不信,微微凑进他,神秘看着他,道:“这可不像师姐会说的,倒像是师兄你会说的。” 越怀瑾一时语塞,便要去敲他的头。 尹溯见状留下一句,“师兄,我先走了。”便飞快跑远了。 便这样,尹溯穿着白袍纹衣,佯装随意经过陆府,很快便有人拦住他,请他进陆府,而其他人则悄悄潜进去,一方明中打探,一方暗中寻查。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按迹循踪 尹溯前脚刚进府,陆已修后脚便亲自来迎他,他见陆已修笑容满面,气宇轩昂,当真看不出是半百之人。 陆已修大步迎上前,对尹溯道:“仙师,陆某有失远迎,失敬失敬,这边请。” 尹溯象征性地点点头,心说:这还叫有失远迎呢?你就差没站门口了。 陆已修将他往正堂迎,一路上时不时地斜着眼瞟他两下,尹溯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直想戳爆他双眼。 两人行至主堂,陆已修请尹溯于侧位,随后下人上来茶果,陆已修道:“仙师既是苍周城人,不妨尝尝这茶。” 尹溯听他这么一说便知他何意,用苍周山特有的梓茶来试探我到底是不是来自苍周城,你可真是个聪明的傻子啊,梓茶这东西只要是苍周山附近人都喝过,但苍周城人可就不一定了,也亏我以前跟着师兄喝过,他暗自庆幸着。 尹溯端过茶杯,才刚触及杯沿便闻出来这不是梓茶,就一普通茶嘛,好嘛!老小子不亏是商贾,够奸诈!我要是直接顺着你的话,说这是梓茶,不就说明自己是假的苍周城人吗,可我要是一个从未尝过梓茶的苍周城人呢?还说你蠢笨还是说你狡诈呢? 他放下茶杯,彬彬有礼道:“这茶入口清甜,但与在下往日尝过的梓茶,却略有不同。” 陆已修闻言,神色微喜,随后便道:“许是下人粗心大意上错了。”又吩咐一旁的下人再上一杯。 尹溯不想和他耍心眼,直接开门见山道:“陆老爷找在下所为何事?” 陆已修道:“仙师,陆某对贵派是仰慕已久,而贵派的道术法诀更是一枝独秀,只可惜陆某天资尚浅,苦苦专研多年,却毫无进展,便想请仙师指点一二,陆某今日便愿拜仙师为师。”说着就要向尹溯跪下。 尹溯连忙扶住他,道:“陆老爷潜心习道,在下也不是刻板迂腐之人,拜师之事更是扎煞在下了。” 尹溯见他神情诚恳,若不是因他早看过那间密室,便要相信陆已修只是一位醉心道术的半百老人了。 随后陆已修更是带他去看了祭拜之地,该地处于陆府正中,高台之上有一尊一丈高的天帝像,四周布置皆是正统的祭祀陈设。 两人对着天帝像拜了拜,而尹溯只是普通拜了三次,可陆已修却在行三叩九拜之礼,尹溯见他神情肃穆,满是敬畏之色,也吃不准他带自己来这,究竟何意。 是为了让尹溯更加相信他对天神的崇敬?还是在让尹溯放下戒心去相信他? 陆已修起身后,又将尹溯迎向一旁,问道:“还未知仙师尊名。” 尹溯回道:“尹朔。” 陆已修又道:“尹仙师不远万里来兖州是为何事?” “倒不算特意前来,而是下山历练,沿途诛邪除祟,路径此处。” 尹溯在心里已经把陆已修撕成渣渣了,你再别再问了行吗,这样学师兄一本正经地说话真的好累的。 然而那陆已修又问了,“尹仙师仪表堂堂,不知师承何人?” “清盐四长老。” “陆某对四长老也早有耳闻,是位才华横溢、足智多谋的智者,也难怪尹仙师如此风姿卓越、气度不凡了。” 尹溯佯装谦虚地笑笑,“陆老爷过誉了。”然内心却叫苦着,你别再说话了行不行,就这样走不行吗?你夸一句,我谦虚一下真的好累。 最后,陆已修将尹溯迎至一间雅致小屋前,道:“尹仙师一路奔波,不妨稍作休息,待用过午膳后,陆某再来请教仙师。” 尹溯礼貌地点点头,待他走远了,推门而入,却见到里面坐着三位不速之客。 只见那三人大大咧咧地坐在里面,沈潦则在数瓜子,星烁更是直接躺在床上,而婴隰原是在转着四处看,见他来了,道:“阿溯,这里我检查了一遍,安全无毒。” 尹溯不禁笑道:“你们怎么找来的?” “我们一直跟着你,见他将你往这边引,便知他要让你住这屋,所以我们就进来了。”婴隰道。 星烁在床上躺着道:“主要是他不放心,非要先进来看看。” 婴隰看了一眼他,对尹溯道:“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没有,从现在来看,陆已修只是一位醉心习道的半百之人,但我猜他一定有所隐藏。”尹溯道。 婴隰沉默须臾,嘱咐道:“你一定要提防着他,都说痴心生妄念,你又是修仙习道的,正好合他胃口,一定要小心些。” 尹溯点点头。 午膳时分,陆已修命人送来饭菜,都是些一清二白的东西。 星烁从帘帐后出来,见到桌上的豆腐白菜,一脸鄙夷道:“陆已修看着家大业大没想到比沈潦还穷。” 沈潦对他‘嘁’了声,道:“你这就不懂了吧,修仙习道之人讲究清淡素味,不过我倒是发现尹兄不一样啊。” 尹溯笑道:“我不讲究那些,五谷杂粮,鸡鸭鱼肉什么都吃,不过因辟谷之法倒也吃的少。” 而婴隰则拿着筷子每样菜都吃了点,又细细品味一番,对尹溯道:“没毒,能吃。”说着便将筷子放于他面前。 尹溯见他居然还替自己试毒,心里便觉得暖暖的,正要去拿筷子,只见星烁给自己变出一双木筷,吃了夹白菜,随即往地上一吐,道:“这么难吃啊。”然而他还未起身,便‘咚’一声摔在地上。 众人过去一看,只见他已昏迷不醒,所有人这也才反应过来,那菜里有迷药。 沈潦正要将他扶起,星烁‘噌’的一下直起,又坐回凳上,怏怏不快道:“幸亏我是魔,不让就给迷到了。” 然而尹溯却有了一个计划,他道:“陆已修给我下药,接下来他就一定有动作,不如我们将计就计。” 众人一致同意,尹溯顺势趴在桌上,而其他人则躲在帘账之后,没过多久,那日提着包子进入幽室便不见的人走了进来,他将尹溯扶起又鬼鬼祟祟地往外看,而后关上门往一旁走去。 沈潦会探灵所以众人也就远远跟着,他们跟着那人来到那间幽室,可一进去那人又不见了,沈潦探着尹溯的灵,指了指供巫觋司的那面墙,众人轻车熟路地摸到机关,跟了进去。 而尹溯被那人一路带着来到祭祀巫觋司的密室,他感觉到那人将他放在一边后,便往石像方向去,他微微睁眼,看过去,却看到那石像却变了!不再是巫觋司,却也不是天神。 他心中正疑惑,便见那人在石像后摸了摸,接着石像后的墙开了,那人又将尹溯扶起,一路东窜西绕,都快把他转晕了,而他还是一直低着头记路线,最后那人将尹溯带进一个地方,放在一旁便出去了。 尹溯慢慢睁开眼,然而睁开之后却什么都看不到,他立刻伸出五指,却连手指都看不到,这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啊。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又瞎了,正要唤点灵流出来试试,忽然一个冰凉的东西正慢慢爬上他的手背,那种寒冷的程度真的很像死人,而现在于黑暗静谧中又出现有一双类似手指的冰凉东西往手上爬,那种感觉简直用毛骨悚然都无法形容。 他担心那东西在黑暗中能看到他,便按兵不动,这时那冰凉的手指已经爬上他的手臂,就在那手指爬上他肩膀的时候,他随即一手掐着离字诀,迅速抓住肩上的东西。 就在诀掐起的瞬间,火光将周围照亮,顿时一张惨白的脸赫然出现在他面前,尹溯的心蓦地就是一停,随后更是后背发凉,快速往后退去,可才退了一步,他就看到了更为骇人的一幕。 那一张张惨白的脸将他团团围住,空洞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他脑海里瞬间冒出三个字,精蝼蛄。 尹溯被突如其来的境况吓得猛地紧贴墙壁,然而很快,他挥着离字诀,向其中一张脸打去。 可这时爬他手的那张白脸,乍然窜起止住他的动作,他看过去,才发现这是一个人,又往四周一看,这些惨白的脸都是人,只是他刚才突然看到这些脸便理所当然地认为是精蝼蛄了。 他又见这些人依旧两眼空洞无神地看着自己,不免冷汗直冒,心里叫道,太瘆人了。 而那止住他的人却缓缓地张开干裂惨白的嘴唇,极度虚弱无力地对尹溯道:“你居然没被封灵,我们都有救了。” 然而尹溯还未明白过来,便看到那些惨白脸的人往后退,接着倒了下去,这时旁边这张惨白脸,慌张紧张地对他道:“快把诀撤了,快。”随后也倒下去。 这时尹溯听到外面有声音,便瞬间撤诀,在密室被打开的那一刹那,里面又陷入了恐怖黑暗中。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顺藤摸瓜 这时陆已修和一位灰袍道士进来,那灰袍道士手一挥,四周的蜡烛便瞬间点燃。 道士走到尹溯面前,蹲下后捏住他的下巴往两旁一阵打量,又捏了捏他的肩和腿,随后发出满意的一声,“嗯,不错。” 尹溯心里骂道,你大爷的!捏来捏去,挑白菜呢! 那道士又把着尹溯手腕探灵,道:“苍周城的人果然不错,灵力强盛,双腿修长,肩宽有力,样貌也是数一数二,甚好。” 尹溯听他这么说,心里惊了个五雷轰顶,这算什么?我是遇到淫贼了?真够恶心的。 这时陆已修说话了,道:“宋道长您放心,保证给您办得妥妥的。”语气极为谄媚讨好。 宋道长又来来回回摸着尹溯的腿,满足道:“一切照旧,今晚送我房里。” 尹溯强忍住想要爆打那人的冲动,硬是靠着墙一动不动。 随后,陆已修和那宋道长便相继离开,就在密室关上的刹那,屋里的蜡烛瞬间熄灭。 尹溯听到他们走了,一下子直起来,极其厌恶地拍拍方才那道士摸过的地方,心里恶寒阵阵。 而后,他掐起离字诀,将四周照亮,看到那些原本躺着的人都相继坐起,又看着他,眼里不再空洞无神,而是闪烁着渴求。 他正想开口问怎么回事,这时便收到了来自沈潦的艮字诀,‘尹兄,这里岔路太多了,我们找不过去了,怎么办!’ 尹溯立刻回道,‘速速退回去!陆已修和一道士已经出来了!快快出去!’ 接着他又传了一个,‘从入口进,往前七步,右转,行七步,左转,行十步,左转,八步,右转,二十步,右转,十八步,......,步伐大约两尺半,见一密室,方到’。 当时沈潦一收到那句速速出去,便忙不蹑跌同众人退了出去,接着又收到最后一句,便暗自庆幸,还好见到第一个岔口便停住了,不然要真进去了,退都不用退就直接困死。然而他却回了一句,‘厉害!’ 最后,尹溯便向其他人询问究竟后才知这里的人都是有灵力的散道或者道士。 而他们之所以会被关进来,是因为陆已修以痴迷习道为由,将他们请进府中,又用各种方法让他们放下戒心,再于饭菜中掺入封灵的药,而后便将他们关在这里,夺他们的灵力和灵蕴。 尹溯有不解之处,便问道:“夺灵力和灵蕴这样的事,凡人又如何能做得?” 那爬尹溯手的苍白脸,名为赵时令,赵时令轻叹一声,道:“谁说不是呢,可那姓宋的就能做到。”说到姓宋时语气极度愤恨。 尹溯思索着,一个凡人能有妖邪的本事,一定来的不正。 他又看了看四周那些脸色惨白、有气无力的人,也难怪如此,灵力被强行剥夺,相当于没了半条命啊。 他又问道:“那道士是何来历,陆已修夺灵力灵蕴是为了什么?阁下知道吗?” 赵时令摇摇头,道:“那姓宋的不似普通人,而且他还......。”他说到此处便停住了,哽咽着说不出话,过了一刻,才缓缓道:“那姓宋简直不是人!他极好男风,我们这些人都被......。”话未尽而泪先流。 尹溯听得难以置信,心底那股消下的恶寒又慢慢爬上心头,他数了一下这里足足有二十个,不由惊讶到捂嘴,心说:二十个全都被,那人是个淫贼啊!畜生不是嘛!等他落入我手,我非亲手断了他命根! 又想起姓宋的方才摸过自己,忍不住那慢虫爬般的恶寒瞬间冲向头顶。 这时他忽然看到有人走向自己,而那人面色如常,一身灰色道袍,正疑惑中,却听得那人开口道:“阁下,能否帮鄙人个忙。” 尹溯点点头。那人坐于他旁,垂眼道:“鄙人付长年,那宋道长名为宋寒卿,是我的......儿时玩伴少时挚友,当初我们想同进苍周城,可最后皆因天资愚笨被除名,后来我二人便一同游历一同专研,可有一天不知怎的,他却突然不见了,我寻遍万里才在兖州找到他,所以便自愿进来,阁下请您帮我,我想让他重回本性,我能做到的。” 付长年抓着尹溯的手臂,满是哀求地看着他。 尹溯也不好将人家手打掉,正欲开口,这时密室门开了,尹溯便以为是陆已修来了,心中一慌便要撤诀,可诀未撤,却眼前的赵时令飞了出去,取而代之的是婴隰的脸,他随即松了口气。 婴隰抱住他,道:“还好你没事。” 而这时星烁却看到里面一个个像鬼一样的人,都用野兽般泛光的眼睛看着他,心里咯噔一怕,蓦地抱住沈潦,“完了!我们绕到地狱了,全是饿死鬼,太吓人了!” 沈潦顺着他的话看去,顿时一个激灵,镇定下来道:“你不是魔吗?你怕什么。” 星烁听后,恍然大悟道:“对哦,我是魔我怕什么。”说着推开他。 而后尹溯将这里的事与他们说了,不过他自然没说宋寒卿做的那些畜生事。 最后众人都说要把陆已修和宋寒卿先折磨一顿再凌迟才能泄愤,然而这时付长年却道:“宋寒卿他本性不坏的,我能让他找回人性,请你们不要杀他。” 星烁道:“你不是吧,他都夺你灵力了,你还替他说话,你怎么想的。” 付长年却转向看着尹溯,尹溯便将付长年与宋寒卿的关系与他们说了一遍。 众人都沉默了,沈潦先开口道:“你不想他死,可其他人呢?他夺走他们的灵力,害得他们变成如今这般,他们若是想他死呢?” 沈潦这句话可以说是一针见血,也正好把尹溯方才还未说的给说了,付长年一下子便无话可说,只是垂着头,看上去极度悲伤,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我知他罪无可恕......如果他必须死,那我......亲自来。”最后三个字是带着颤抖被说出的。 尹溯听到那句‘亲自来’,便知道付长年是想用什么办法,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想到这,他神情复杂地看向付长年,道:“你想代我去,可你想过没有,你如今被封灵,我探不到你的位置,如果到时候失败了或者他杀了你怎么办。” “我一定能.....亲手杀了他。”付长年语气平静,带着决绝。 其他人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星烁便想开口问,然而婴隰止住他,虽然他自己也听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却能隐约感到付长年现在的决心和伤心。 同样尹溯也感觉到了付长年的情绪,便对星烁道:“你的变幻之法能维持多久?” 星烁被没来由的一问,想了想,道:“得看变什么,变大物就一炷香,变小物就就一盏茶。” “变容貌呢?” “?” 尹溯看了看付长年,对星烁道:“把他变成我,能维持多久?” 星烁打量了下付长年,道:“一炷香,而且我还没变过人,可能一炷香都不到。” 尹溯还未说话,付长年便道:“足够了。”便向星烁伸出手要握他。 而星烁见有人要握他,茫然中就把手伸了过去,随后付长年握着他的手道了句,“多谢。”接着便是泪如雨下。 星烁见他这样,便立即道:“不用不用。”然而付长年却是泣不成声。 星烁侧着头对沈潦道:“他怎么感动得都哭成这样了?” 而后星烁便将他幻成尹溯的模样,又挨个挨个将所有人带出陆府。 尹溯四个人将其他人安顿好后,便在陆府外等着天亮,等着那个绝望的人找回另一个绝望的人。 付长年被人带进了宋寒卿的房中,他躺在床上想起了儿时一同识字,少时一同练剑,一同漂泊,一同研习的日子。 他想着门便开了,宋寒卿负手而进,坐在床边,伸手细细地摸着床上人的脸,一副餍足享受的模样,戏谑道:“我还从来没*过苍周城弟子,也不知是怎样一番滋味,你长得如此迷人,我竟不舍把你的灵力给那老头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扯开床上人的衣物,将脸贴上去,贪婪痴迷地嗅着。 付长年感受到那灼热的呼吸,却不敢睁眼去看那人,只是一手死死地握住短刃,一手死死地抓着被褥。 忽地,宋寒卿毫不怜惜,他感受到身下人在颤抖,忍不住笑了笑,掐住身下人的脖子,温声道:“苍周城的人真是不错,抖成这样了,不过接下来......。”他未说完,便轻笑一声。 床上之人被突如其来的痛,激得身子向上一躬,却死死咬着下唇不发出一点声音。 宋寒卿见他这样,一巴掌扇过去,吼道:“痛成这样还忍着!硬骨头啊!”说着便是一动,全没进去。 付长年脸色苍白,眼泪便顺着眼角流下来,嘴唇更是咬出鲜血,握住短刃的手更紧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此刻的宋寒卿还没有放下防备。 宋寒卿见他一副痛苦又倔强的样子,顿时邪心大起,还羞辱道:“你再圣洁又如何!苍周城怎么了!嗯?苍周城的人同样放荡不堪!你再是个硬骨头又怎么样?你觉得我恶心?那你看看自己现在是不是更恶心!”说着更是癫狂地大笑起来,却是越来越来厉,越来越狠。 身下的人死咬住唇,唇破了渗出血,额头也布满细汗,却把声音都咽进了肚子里。 宋寒卿一直辱骂,却不知说与谁听。 付长年被这么疯狂的动作已经快磨疯了,从那里传遍全身的剧痛已经让他难以呼吸,可他不敢睁眼,他怕一睁开便舍不得动手。 他受着暴厉又凶狠的动作,听着绝望又癫狂的笑声,他除了心痛便什么都没了,他同样也知道现在就是时候,他慢慢地从被褥中伸出手,随即快速刺向宋寒卿的心口。 然而他依旧是低估了那人,宋寒卿迅速抓住他的手,一把将短刃夺过,甩到床尾,便掐住他的脖子,狠厉阴冷看着他,道:“想杀我的人,你不是第一个,正派弟子。”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极其讽刺。 而他掐着付长年的手也越来越紧,眼里流露出的全是凶狠残暴,可身下的人却没有反抗,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未发出。 就在付长年快断气的时候,变幻之法失效了。 宋寒卿满眼错愕地看着身下人,手也渐渐松了力道,看着那个他知道已被关进密室却不敢去见,不敢去想,又舍不得动的人。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下下辈子 宋寒卿的呼吸止不住的颤抖,他松开手想去摸眼前人,可还未触及便乍然收了回去。 他痛苦看着付长年,满眼苦楚,双唇轻颤,仿佛正在忍受极刑,忽而想起了那柄短刃,哀痛地轻笑一声,便悲伤地看着付长年的眼睛,那双紧闭却湿润的眼,“你要杀我?” 他见付长年没有说话,便沉重地深吸一口,眼里的悲伤一扫而尽,随之而来的满是恨意,浓到苦涩的恨。 他拾起一旁的短刃,放到付长年手里,又紧握着他的手,将刀尖对准自己的心口,怒道:“捅进来!往这里捅!往这个曾装满真心的地方捅啊!你不是想杀我吗?啊!给你一次机会,捅进来,捅啊!” 他抓着付长年无力的手,一下一下划着自己的血肉,鲜血顺着刀刃滴在付长年洁白的胸前。 滚烫的血液将付长年灼得一滞,他依旧闭着眼,可眼泪却如洪水般往外涌,胸口也起伏不定。 宋寒卿见他这样,虽心疼却依旧愤恨喊着,“付长年,当初是你亲手把我的真心撕碎,是你亲口说你恶心我的!我都逃走了!你为什么还要找来!你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你到底还想我怎样啊!”说得激动了,身子跟也向前一动,付长年随之眉心轻皱。 他看到付长年这样,便捂着脸疯狂地笑起来,“付长年,当初我说我喜欢你的时候,你不是觉得我恶心吗?你不是说你恶心我吗?那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看看谁更恶心!” 他见付长年依旧死咬着唇,紧闭着眼,便狠狠地捏住他瘦削的下巴,硬是把嘴捏开了,“你听听你此刻的声音!喊出来你自己听听!”可付长年却未出一声,他便疯狂地,带着仇恨带着思念,狠厉至极。 付长年本就被封了灵,身体虚弱,怎么受得住狂风暴雨的摧残,一时间竟破碎出声。 宋寒卿听了,特别满足地笑了笑,附下身抱着他,一边动一边痴迷地唤着,“长年,长年,长年,我好爱你,我真的好爱你。” “我们可以重新来过,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一同练剑,一同研习,不用再漂泊了,我们安定下来,好不好?”说着便是暴风骤雨化为柔和轻风。 付长年听到那一席话,眼泪又止不住流出来,他点着头却说出了另一番话,“回不去了,再也回去了。” 宋寒卿蓦地停住了,他撑起来看着身下人,自讽地笑笑,“也对,你从前就看不起我,而今我又杀人无数,作恶多端,你怎么可能会和我在一起。” 他玩味般地摸着付长年的破开的下唇,轻轻吻上去,那凄苦又绝望的一吻,穿过懵懂儿时,踏过青葱年少来到两个绝望之人中间。 宋寒卿附在身下人耳畔,拿过一旁的短刃,“付长年,如果有来生的话,我不想再遇见你了。”话音未落,刀刃便轻轻地如同在抚摸至宝般划过付长年脖子。 而后,他抓起付长年的手握住短刃刺进自己心窝,刺进那个满是伤痕却空荡荡的三寸之地。 天亮了,两个绝望的人连着下辈子...... 走散了 黎明之后,尹溯他们进了陆府,逼问陆已修说出宋寒卿的住处,将他们埋在两处,而后便让陆已修死在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法诀之下。 陆已修通过吃灵力和灵蕴来修仙习道的事,他们并不知道,就像不知道宋寒卿为何可以夺灵,当年陆焉如又为何背信弃义,一样。 五年前 陆焉如满怀期待走在回家的路上,她一想到明日就要和自己的心上人永远在一起了,她的心便哄哄作响。 然而等她一回去便见到自己的父亲站在府门口,黑着脸看向她,陆焉如不免紧张起来。 莫非爹爹知道私奔的事了? 可她转念一想,才约定好的事怎么可能就被知道了呢?于是她镇定走上前去,一如往常撒娇般地对陆已修道:“爹爹怎么站在外面?” 陆已修携着她往里走,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那天你将那人带了回来,还将他藏在后院,如今更是三番四次往外跑,是去见他的对吧。” 陆焉如顿时便心一紧,低落道:“您都知道了。” “你爹我什么都知道!”陆已修看了眼自己的女儿,轻叹一声道:“既然你们都这样了,为父便做主将你许给他,不过这未来女婿为父自然是要见见的。” “真的吗爹爹,你嫌弃他不是兖州人吗?不嫌弃他来历不明吗?”陆焉如满眼都闪着光。 陆已修溺宠地敲了下陆焉如的头,道:“你们私底下都见过多少回了,我要还不同意,你的名声怎么办?” “爹爹您真好!”陆焉如说着便晃了晃陆已修的手,随后跑开了。 然而她没看到,陆已修的原本慈爱的笑容瞬间沉了下来,眼神也变得奸诈可怖。 那晚陆焉如躺在床上,想到明日便能接受来自亲人的祝福,而且就算同自己的心上人离开兖州也是正大光明、坦坦荡荡的。 可她还是担心陆已修会因为淼南渡的来历不明而难为他,于是便想提前同陆已修说说,明日不要为难淼南渡。 可她刚走到陆已修的门前时,便听到里面有人在谈话,她好奇自己的父亲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谈事,便附耳听听。 “明日便需要灵力,你准备好了吗?”男子语气冷淡。 而陆已修却阿谀奉承道:“您放心,明天一定有灵力。” 陆焉如本来只想听一两句便先离开,可是她却听到陆已修说话的语气如此献媚,便心生疑惑,爹爹富甲一方怎会如此卑躬屈膝,她便又听了会儿。 那人道:“明日不能出差错,你能确保那人一定会来吗?” “肯定会,我以未来老丈的身份见他,他敢不来吗?不过也是可惜,要是一早就发现他有灵力,又何必把焉儿牵扯进来。” 那人冷笑一声,道:“我不管你把谁扯进来,明日那人绝对不能出意外,不让夺灵一事不成,你便寻别人帮你好了。” “不会不会。” 夺灵!陆焉如捂着嘴,惊恐地睁着双眼,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去找淼南渡,让他明日不要来,而且不仅不要来还要跑得远远的。 然而她因为恐惧,跑的时候撞到了柱子,里面的人立马就注意到,那陌生男子随即便追了出来,拦住陆焉如的去路。 接着陆已修也赶到了,他看到陆焉如先是疑惑道了声,“焉儿?”但又见她神色慌张,便什么都明了了,厉声道:“既然你都知道了,父亲也不瞒你,不过你也别想着去报信。”说着示意他身后的人动手,那人算是陆已修养的死士。 死士一步上前将陆焉如击晕,便带着她往旁而去,最后将她锁在屋中。 越日一早 陆焉如醒后,一想到昨晚的事蓦地便慌了神,来回踱步喃喃着,“沇济河青花树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只要我不去,三水就会离开,没事的没事的。” 可她又喃喃着,“如果三水见不到我,以他性子一定会来找我的,可那样一来不就羊入虎口了吗。” 就她慌乱时,她的丫鬟来到的门前,疑惑道:“小姐你怎么又被锁起来了。” 陆焉如一见那丫鬟,便对她道:“快去沇济河青花树下,告诉一个人让他......。”然而她话还未说完便停住了,她知道如果让其他人去告诉淼南渡,那么淼南渡就会知道她出事了,肯定会来陆府的。 于是她走了一条不归路,一条会粉身碎骨、尸骨无存也要走的路。 那就是让淼南渡自己不愿再踏入兖州,不愿进到陆府,所以她让丫鬟带着她的亲笔信和信物去找严之消。 当时严之消本就垂涎陆焉如的美色和觊觎陆家的家财,所以当他看到那封求娶信和那块玉佩时,二话不说便答应了,还按照信中要求在城中大肆宣扬并着人抬八抬大轿在城门口停留一盏茶的时间。 到最后,陆焉如只能嫁于严之消,而淼南渡只能独自离开。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再入兰亭 他们都知道兖州有一个陆已修便会有无数个,妄念生、人性灭、杀心起,因果报应。 然而很快这报应便悄悄地降临于这座上古州城。 沇济江水一夜之间沸腾翻滚,热浪滔天,江水瞬间席卷沿江各个大小村镇,所到之处,热气腾腾、寸草不留,人畜无一幸免。 然而这江水只翻涌了一夜便消了下去,可奔腾的江水却如同滚烫热油般流过兖州,然而千里江流只有在兖州这段是沸腾的,且最奇怪的是,江中竟还有活师,也就是俗说的蝌蚪。 这条兖州百姓心中的圣河一时间闹得所有人不得安宁,但圣河发怒,众人皆以为天神将降大灾于兖州,于是便全城开始跪拜以求天神息怒。 尹溯几人待在城中木屋里都能感受到空中弥漫的热气,就连星烁这魔都热得快吐舌头了。 他一边喝水一边抱怨道:“不对劲啊,这普通的热气怎么可能把我热成这样呢?” 沈潦直接是热瘫了,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而陆焉如依旧在外面对着树说话,淼南渡便坐在旁边替她扇风。 不过尹溯还好,因为他有像玉一样冬暖夏凉的婴隰,所以婴隰抱着他,便如同被大冰块抱着。 星烁气这两人一点不顾及他人的感受,当众勾肩搭背,很是讨厌,便拉上沈潦坐到婴隰旁边,试图借点凉气。 于是屋里便出现了三只小猫围着母猫取凉的温馨一幕。 尹溯总认为江水显异,必定有怪,便道:“我记得以前只要有异像,要么不是有妖就是有怪,说不定这次也是这样。” “难不成要出去查?外面那么热,出去走一圈都成人干了,难不成要一边喝水一边扇风一边走路?”星烁靠着沈潦道。 尹溯思索了片刻,道:“云外镜能看过往,说不定通过它便能知江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你知道它在哪儿吗?”星烁奄奄一息道。 “当初我第一次见到它时,是在北麓......洵水兰亭。” 星烁一听到洵水兰亭几个字,立马直了身来,兴奋道“好啊好啊,去去去,去找啊,谁和我一起去。” 众人见他如此,便知他在想什么,他就是想去看看沈潦的桃花,又因如果真的要去找,他必定得去,只因他有瞬息之力。 然而沈潦却有点异样。 尹溯道:“我和你去。” 于是乎,两人来到洵水兰亭外,星烁若有所思地看着楼匾的四个娟秀大字,随后附在尹溯耳边道了一句什么。 尹溯听后,眼睛乍然睁得比牛还大,惊讶地看了星烁半晌,又拍拍他肩膀,道了个“俗”字,便摇着头进去了,那模样像极了失望的老父亲。 星烁嘟囔道:“我问的俗吗?不是人之常情吗。”便忙跟上尹溯。 星烁一进去,便如同尹溯第一次进来的神情般,感叹道:“这妓......不不不,这洵水兰亭果然不一般啊,是个吃喝玩乐的地方,而且还美人如云!”他激动了,最后一句说得极为大声,并且还发出了几声色徒般的笑声。 他这一席话把洵水兰亭的雅致全给说没了,而且那几声色笑,引得周围都鄙夷地看向他。 尹溯见他这样,不禁扶额轻叹,心说:还真是打死儿子招女婿—图新鲜。 星烁好奇地东看西摸,更是坐在椅子上,然而一盘棋忽地出现在桌上,他眉头一挑,不禁心说:居然还是用灵力布造的,看来这里的人挺厉害的嘛。但他又不会下棋,于是便双手都拈着棋子,将黑棋摆一条,白棋摆一条。 这时尹溯见他玩起来了,正欲过去让他收敛点,然而一位女子走来,向他行礼道:“尹公子,辰星姑娘有请。” 尹溯神色一凝,心想:我们正好要去找她,但又看了看星烁,于是向那姑娘道了声“稍等”,便过去将星烁扯起,道:“别玩了。” 于是那姑娘将两人引至一所别院,便退下了,这时尹溯见到别院中站着一人,不用想便知是辰星。 然而辰星一见到他,便跪了下来,尹溯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便没去扶,又听得她说:“青玉对公子做的一切,辰星都知晓了,可青玉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如果公子要怪罪便怪辰星一人吧。”说着便向尹溯叩首。 尹溯将她扶起,道:“我不是来问罪的,反而还有一事想请姑娘帮忙。” 辰星眼睛微润,轻声道:“公子请说。” “姑娘可知云外镜在何处?” 辰星听到云外镜,眼底便添上悲色,道:“公子请随我来。” 这时星烁问尹溯道:“青玉是谁啊?” “玉藻前。” “她怎么换名字了?” 尹溯看了他一眼,心说:你肯定没好好抄妖界奇谭。“玉藻前是百鬼称谓,青玉是自己的名。”又向前方的辰星扬扬下巴,道:“就比如辰星,她便是百鬼中的蛇带。” 而后辰星将两人带于一间密室内,尹溯见到那密室正中放着云外镜。 辰星道:“尹公子有所不知,当初青玉将小云外带回来时,他便已经无法再成人形了,我不知他这样还能不能帮到公子。” 尹溯听了她一席话,便想起当初幽浊之地的那片密林迷雾都是云外镜布造的,没想到布造密林竟然消耗了他大半灵力。 他思索片刻,便道:“以前我用灵力助过他,说不定可以将他唤醒。”说着便将灵力注进去。 然而他刚一伸出手,那灵力便不受控制得被吸走,那种被强行吸走灵力的感觉,就像拿着长针沿着经脉穿刺一般,剧痛难忍。 尹溯受不住便猛地跪到地上,随后更是痛得蜷缩起来,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咬着牙发出难以忍受的沉吟,而他身体的灵力还在源源不断被云外镜吸走。 星烁赶忙过去看他,只见他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活像是在被凌迟,而辰星同他一样,也是疼痛不已。 星烁便迅速用灵力击向那股灵流,然而他的灵力却被弹了回来,便也顾不得什么云外镜了,总之先保住尹溯再说,于是他随即起身,双手唤出灵力,抓起云外镜就要往地下摔。 可这时,灵流停了,云外镜忽地化为一道灵光飞向一边,变成一个孩子躺在那儿,而尹溯正虚弱地站起来,星烁见了立即过去扶着他。 尹溯看着躺在一旁的小孩,心里纳闷,刚才明明就感觉到周身的灵力皆被吸走了,可如今怎么还能感到体内有灵力呢? 而后,他便想起了当初在穷极境时,婴隰说过他体内有几种不同的灵力,莫非就是这个原因?接着他唤出灵力,却是蓝色灵流,又想着,难不成云外镜吸走的是体内其他的灵力? 他正想着,便看到云外镜醒了,坐起来睁着一双又大又圆又懵懂的眼,四处张望,可就在看到尹溯时,云外镜陡然站起,跑过去抱住尹溯的大腿,用他稚气的嗓音喊了句,“爹爹。” 乍然,三个人都被那句‘爹爹’惊得神胆俱裂,皆瞪着眼不可思议地看向云外镜。 然而尹溯还在懵然诧异中,又听得云外镜抱着他的腿,望向他道:“爹爹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啊。” 星烁最先回神,对云外镜道:“还不是因为你。” 云外镜一听便噘着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怜巴巴地抱着尹溯的腿。 接着尹溯回过神,摸着云外镜的头,温声道:“小云外不哭不哭。” 蓦地云外镜便止住哭声,仰着头问道:“爹爹我叫小云外吗?” 尹溯眉头一挑,心说:失忆得够彻底啊。又对他道:“对啊,你就叫小云外。” 这时辰星道:“尹公子唤醒了小云外,而今小云外又将公子认作......父亲,那辰星将小云外交于公子也是放心的。” 尹溯向行礼道了声‘多谢’,便抱起云外镜便往外而去,可这时辰星却叫住他,“公子,我能同你们一起吗?” 尹溯听她话语中带着小心翼翼,便知道她想去做什么,然而尹溯也是很为难的,这很明显沈潦是不愿意见她的。 辰星见他没说话,微微乞求道:“我只想见一面,一面就好。” 可尹溯还是没说话。 这时星烁听明白了,便对辰星道:“那就一起吧。” 辰星顿时笑逐颜开。 而尹溯无法,只得同意了,几人往外走时,他便向星烁递眼色,似乎在说:沈兄不愿意见她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星烁却回道:你怎么知道沈潦真的不愿意,再说了人家当初可是为了见沈潦才死的,现在好不容易活了,就想见见而已,这种小心愿都不成全人家吗? 尹溯一下子便无话可说了,可他知道沈潦是不可能去见辰星,那怕将刀架他脖子上,他都不会去,于是便给远方的沈潦传去艮字诀,‘辰星同我们回来了。’ 最后四人回了兖州木屋。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欲言不知 他们一回去,婴隰见到尹溯抱着一个孩子,微微诧异道:“还真找到了。” 尹溯正要将云外镜放下,忽地云外镜搂紧他的脖子,喊道:“小云外要爹爹抱。” 婴隰顿时眉头一皱,将那孩子扯下来,道:“谁是你爹,不要乱说!他是我的人!”他的语调一下比一下高。 云外镜伤心地噘着嘴,睁着一双大眼睛,委屈地看着婴隰,总感觉他一下刻便要哭出来,可事实上不是,云外镜忽地抱过去,开心喊着,“娘亲,娘亲,小云外见到娘亲了。” 他这句娘亲,所将婴隰惊了个外焦里嫩,而星烁则狂笑不止,尹溯也跟着笑起来。 婴隰黑着脸将云外镜推开,嫌弃道:“走开走开,谁是你娘。” 而云外镜蓦地便哭了出来,又过去抱着婴隰,委屈哭地道:“娘亲不能不要小云外,小云外不能没有娘亲。”说着还伸手去抓一旁的尹溯,“爹爹,娘亲不要我了。” 一个还没婴隰腿高的孩子,紧紧抱着他的腿,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啊,实在是太可怜,尹溯看不去了,便蹲下摸着他的头,哄道:“小云外,你娘.....。”然而话到嘴边又被咽了下去,总不能真称呼娘亲吧,于是便改口道:“小云外,他不会不要你,可你再哭下去,他就真不要你了。” 云外镜立刻止住哭声,红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看向婴隰,道:“娘亲,爹爹说的是真的吗?” 尹溯见婴隰看都没看云外镜,一脸决绝的模样,而云外镜见婴隰此般,却又要哭了,尹溯拉了拉婴隰的衣摆,他才没好气地‘嗯’了一声。 云外镜见状便又抱上去。 最后尹溯便将北麓一行的事说于婴隰,可刚一说完,就见他神色不好,也知他是在担心自己体内的灵力。 便道:“现如今小云外唤我一声爹爹,又把你当成他娘亲,那是他随我姓还是你姓。” 婴隰知他是不想让自己想太多,便从身后抱住他,将他固在怀中,道:“当然随我了。” 尹溯不禁笑道:“可我才是他爹。” 婴隰附在他耳畔,轻声道:“但我才是里面的。” 尹溯一听就知他在说什么,耳尖便不由自主地红起来,婴隰见他羞了,又道:“那这样,小云外唤你爹爹,你唤我夫君如何?” 尹溯静了片刻,便声若细丝般唤了声,“夫君。” 婴隰蓦然喜上眉梢,随即大度道:“那小云外从此便姓尹。” 接着他便拂过尹溯脸,吻上那淡色清唇。 而这时星烁见辰星还在外张望,便对她道:“你是在找沈潦?” 辰星微微点点头,随后满是伤意地说了一句,“他还是不愿意见我。” 星烁瞧她这般神情,那颗好奇心又作祟了,“你和沈潦之间有过什么吗?” 辰星垂下眼眸,沉默许久,轻轻苦笑一下,“从来都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然而这句话却说得模棱两可,星烁不太明白,心说: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一厢情愿那是有还是没有呢?但又见辰星那么悲伤,便安慰道:“当初你是因为去找他,才会被取走妖丹,所以他便觉得是自己害了你,不愿见你也是情有可原。” 辰星听到妖丹两字,眼底的伤意反倒淡了许多,星烁又道:“要不我去帮你找他。” 辰星蓦地看向他,道了声“多谢”。 星烁倒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主要是因为他遇上沈潦的桃花,觉得新鲜。 于是他让尹溯探灵告知沈潦在何处,便在城中一座桥上寻到他。 他见沈潦站在桥上,神情淡然地望着河面,看不出个所以然,便过去碰他,道:“辰星可来了,你就真不见见?” “不见。”话语平淡,听不出是否愿意。 星烁背靠桥边双手撑在石桥上,仰下腰去看他,又道:“她可是很想见你的,而且从我看她的神情得知她不怨你,就想见你一面而已。” 沈潦微微侧头看了星烁一眼,便抓着他的领口将他扯起,又坐在桥梯上。 星烁也跟着他坐下来,道:“其实见一面也没什么,人家一个姑娘跟着回来就想见你一面,而且你就去见见她,又不会怎样。” 沈潦依旧没说话。 “其实吧,辰星长得还挺好看的,和你也算郎才女貌,你不会是嫌弃人家是妖才这么狠心决绝的吧,这种想法可不行,人妖相恋这事在六界还是挺多的。” “就算她是因为去找你才被夺走妖丹,但这也不能怨你,谁能料到那奸诈之人扮成你的模样去杀辰星呢?而且我看辰星如今这般,倒不似风尘女子,反而有点小家碧玉,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主要是人家对你一片真心,要是有人这么对我,我都能开心得上天了,你不是说什么,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吗?你现在不就负了辰星的相思意。” 星烁见自己同他说了这么久,可他除了一句‘不见’,便什么也没有了,于是轻叹一声,道:“你可真是铁石心肠啊。” “你说对了,我确实铁石心肠。” 星烁听他话语这么正经又平静,而且还带着丝丝难过,便在想,这句话怎么了?我又不是真的觉得你心硬。 可就在他打算解释时,沈潦忽然看向他,“你很想我去见她吗?” 星烁蓦地见到他那双略微难过又无奈的眼睛,乍然便愣住了,立即别过头,木讷地说出一句,“我就只是来劝你的,想不想见得看你自己,你要不想见就不见咯。” 沈潦也收回眼,语气平淡道:“情爱之事你若不懂,又如何去劝他人。” 话音一落,他便站起身往下去,星烁叫住他,“你去哪儿啊?” “客栈。” 星烁站起来,冲他喊道:“你不会一直都打算住客栈吧?” 然而沈潦只是背对他挥挥手,便走远了,那背影看着竟有些落寞。 可星烁并没有多想,转身向另一边走去,等他回去后,尹溯几人已经通过云外镜知晓了沇济江异像的原因。 江水沸腾,气浪滔天是因为江底有一怪界邪物——鳞活师,专食贪念、欲念、邪念、妄念,而它食得越多,灵力越强,到最后便可以食人。 其实尹溯挺受不了怪界那些奇异生灵的,要说吸食阴气,吸便行了,非要把人家活吞了才肯罢休,又不是在吃肉,你说你吞人家干嘛! 现今虽知晓是鳞活师所为,可那江水灼气骇人,别说下去了,光是站在岸上就能被蒸熟,这要是下去,肯定直接烫萎缩。 于是便又通过云外镜得知了另一个办法,那便是前往鬼界取得百涨岩浆,以物制物,以毒攻毒。 星烁知如今要去鬼界而且要取岩浆,便对尹溯道:“在很久之前我去过鬼界,那里与其余五界不同,内有冥府,唯魂可入,你和沈潦都是凡人进不去。” 婴隰见他这么说,便对他道:“若是进不去,那就我们两去。” “那可不行。”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戚殇信步而来,面容不似以往苍白,反倒隐现粉润,尹溯这才发现,戚殇果真如传言一般,眉如翠羽、眼如点漆、面似桃花、云雾乌鬓,玉颜艳比花轿,身段若柳随风。 是个唱戏的好苗子! 而戚殇见尹溯正看着自己,便冲他含齿轻笑,随后按下正欲起身的婴隰,道:“我通过阴阳镜知晓你们要去鬼界取百涨岩浆,可入鬼界先过冥府,而冥府却不是普通人能进的,因此特地来帮帮你们。”说着他便往桌上丢下几枚纯黑色药丸。 然而其他人都只是看着药丸,没有人去拿,戚殇见状,不禁轻笑一声,自顾自坐下,道:“我倒是忘了解释,百涨岩浆可不是普通熔岩,那是上古时期,凤凰浴火重生时陨落的旧身,而且与血冢枯焰,异曲同工。”说着他看向婴隰,又道:“现在的你碰一下便会灰飞烟灭。” 接着他又看向星烁,道:“还有你星呆呆。” 星烁正认认真真听着,却忽然听得戚殇唤醒了一句他百年前的诨名,一时恼羞成怒,便要起身发作,然而戚殇招手让他坐下,又道:“所以取岩浆这事只能是凡人来,还有啊,鬼界虽是我做主,但那是禁地,我从未去过,因此我并不知那里有多凶险。” 婴隰却问道:“岩浆危险,为何凡人便能碰得?” “因为凤凰是上古之神,而那岩浆毕竟是它涅槃时舍下的神身,与邪物相克。” 尹溯见婴隰神情担忧,便道:“如果取不到,我便收手。” 戚殇见他两这般,便将桌上的药丸推向尹溯,道:“吃了我们便出发。” 这时淼南渡进来道:“我与你们一同去。” 尹溯见他神情严肃,不似玩笑,便道:“南渡兄,此行吉凶难料,若你出了什么意外,陆姑娘又该如何?” 淼南渡却道:“血肉之躯,岂有不腐,芒光闪现,不枉一遭。” 尹溯知他心怀苍生,又岂会坐视不理,便拿与他一枚药丸。 戚殇见状道:“行了,既然决定便出发吧。” 星烁突然止住他,道:“还有一个人。”说完便看向尹溯。 尹溯道:“我方才向沈兄传了消息,他说在城门等我们。” 于是几人将陆焉如交与辰星照看几日,便去往鬼界。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七碗难忘 众人随戚殇来到一处灰暗幽静之地,尹溯却看到在一旁很远很远的地方开满了血红色的彼岸花,而有一条分支三流的河穿过血红花海,那便是三途河。 据说罪大恶极之人要先渡三途河洗尽一身罪孽,才能过奈何桥到忘川彼岸,上黄泉路,入六道轮回。 而三途河上没有渡桥只有渡船,那渡船行于河面,会根据渡河之人平生所做孽事,起多大的风,掀多大的浪,若是船上人一生杀业无数,风浪便会将船掀翻,那人便会成为河中水鬼,待百年后杀孽洗尽,方可去渡忘川。 然而尹溯自认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人,顶多杀了些妖邪,但这也应该是好事啊,可他却情不自禁地往三途河方向行去,仿佛哪里有什么人在等他。 婴隰见状立刻拉住他,“阿溯!你怎么了!” 尹溯回过头茫然地看向他,又看向那条三途河,恍惚道:“那河边好像有人。” 戚殇沉沉地叹了声,又摇摇头,道:“人界生魂无数,罪孽之人更多,河边有人实属正常。”他又道:“我们只用从奈何桥进入冥府就行了,走吧。” 尹溯看了最后一眼三途河,心里却翻起阵阵苦痛。 孟婆正在奈何桥头,望乡台中予过往的魂灵,一碗忘却尘世的茶汤,而河边有一块三生石,是让过往魂灵经三生石,再看最后一眼人间,再见凡尘中那最难忘却之人一眼。 尹溯见到数不尽的魂灵相继驻足于三生石前,却是须臾刹那,便饮下孟婆汤,了却以往悲欢离合、爱恨情仇。 可他仿佛看到有一缕若有若无的魂灵,在三生石前久久不愿离去。 婴隰见他又恍神了,便不免担心起来,“阿溯,你到底怎么了?” 尹溯摇摇头,可他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众人过奈何桥时,正在派汤的孟婆忽然看到戚殇身边的婴隰,猛地神色一惊,正欲开口,戚殇便摇头示意她不可。 尹溯行在桥上,看着一望无际的血黄忘川,他又想起了那个站在三途河岸的人,恍惚间,他似看到那人摸着桥沿,一个人孤独地行在奈何桥上,袅袅白雾轻绕身影,在孤雾中若隐若现,好不凄凉。 众人行过奈何桥,来到忘川河沿岸,河岸白雾缭绕,一边是通往轮回之地的黄泉路,一边是进入鬼界的冥府。 戚殇一行人进入冥府,冥王便迎了出来,向戚殇叩拜道:“小王见过阴冥司大人。” 戚殇勾手示意他起来,又行于案桌前,道:“本司今日先不回鬼界,要带着几位故人在你这冥府住上一日。” 冥王寻迹看去,正好看到了婴隰,猛地退后两步,就要站不稳了,这时戚殇迅速来到他身后,扶住他,道:“都是些人界魂灵,怎么惊成这样了?” 冥王回过神来,结结巴巴道:“大人愿意住在小王府中,是小王的福气,小王这就去安排。” 戚殇随意地摆摆手,而后那冥王便快步跑开。 戚殇对尹溯众人道:“你们身上还得沾点鬼气才能入鬼界,所以先在这里待上一日。”又道:“这些地方你们想去哪儿便去,可唯有那条黄泉路去不得,好了,明日见吧。”说完就变出一身纯白的戏服,口中哼着咿咿呀呀的戏调,不见踪影。 其余五人便四散开来。 婴隰见尹溯从进冥地后,就时常神情恍惚,便问道:“可是这里的气息让你难受了?” 尹溯看过去,见到他眼里的担忧,便宽慰道:“我没什么事,就是见到三生石忆往昔,孟婆汤断前尘,有点感慨罢了,我们去桥上走走吧。” 然而这时星烁和沈潦来了,星烁有点兴奋道:“你们是要去奈何桥吗?正好我们也要去,走走走一起。” 于是一行人来到奈何桥,星烁隔着很远就冲孟婆喊道:“孟婆婆!”便快速跑去。 孟婆佯怒道:“叫什么婆婆!叫姐姐!” 星烁撇嘴道:“那孟婆姐姐行吗?” 因方才过往魂灵太多,所以尹溯并没有注意到孟婆,这回近看才发现孟婆不像书中所绘是一位年迈老人,反而是一位年龄女子,看来古籍也不能尽信啊。 众人坐于望乡台中,星烁便对孟婆道:“孟婆姐姐你在奈何桥这么久,肯定遇到过不少有趣的魂灵吧,来讲讲呗。” 此刻没有魂灵过桥,于是孟婆便在一旁熬汤,听到星烁要她讲故事,便笑道:“想当年你第一次来这里,还没那三生石高,还是被......。”说着她便看向正望着河面的婴隰,又随即道:“当初你每次来都缠着我要听故事,都几百年过去了还来?” 星烁立马回道:“可你哪次讲过啊。” “行吧,都几百年没见了,今日我便破例讲讲。” 两千年前 那日孟婆正于桥边布汤,这时飘来了一缕魂灵,那魂灵一袭白衣,魂身若隐若现,仿佛随时会消失一般。 孟婆送走了前面的魂灵,照常在桥边等那魂灵看一眼三生石后便过来喝汤,可谁知那魂灵看了一眼,便退至一旁,还一直望着那三生石。 那日魂灵太多,孟婆抽不开身去理会他,于是便打算先送走其他魂灵,等其他魂灵渡过河了,再亲自送他过去。 孟婆时不时抬眼去看看那缕魂,却见他一直望着三生石,满眼悲切,好不凄苦。 这样的魂灵孟婆见多了,都是舍不下凡尘,忘不掉俗世的痴傻之人,要是在她刚继位时,还会去劝说一二,但来后见的多了,心便冷了,现在只是布他们一碗汤,送他们过奈何即可,多余的事和话,她不会做,更不会说。 等她送走了今日魂灵,见那人依旧又痴又悲地望着三生石,然而因他并未站在石前,所以三生石上空空一片。 真是傻,什么都没有还看得这么不舍,孟婆想着,就端着一碗汤,来到他面前。 可那人就是不接下面前的汤,而孟婆也不想同他废话,况且她知这魂是从三途河而来,但渡三途河的魂,生前要么穷凶要么极恶,最不济都手沾数命,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于是她也不手软,直接铁链覆身,铁钩穿喉,硬是将那碗孟婆汤从那人喉咙处给灌了下去。 她原以为这样便结了,可那人依旧站在原地,孟婆见他居然还记得,于是又灌了一碗,可他依旧没忘,又接连灌了五大碗,整整七碗孟婆汤下肚。 那人除了喉间有一个大洞外,不愿忘的,依旧记得。 孟婆也是无计可施,便道:“执念太深,那怕入了轮回,来世也不得安宁,何不了却前尘,重新来过。” 那人因被穿喉,说不得话,只是摇头,最后他带着心中残存的一丝记忆,上了奈何桥,渡过忘川河,走过黄泉路,入了轮回。 ...... 孟婆道:“那是我遇到的第一个执念这么深的人,后来我才得知他叫云沔,在送走他之前,我还遇到过一个惨死的魂灵,那人来时一身华服,惹眼得很,却六识俱毁,五觉尽灭,一看便知生前遭受了极刑,我把汤放在他手里,他都端不住,活像一块木头,最后还是我捏着他嘴,给灌了下去,再后来,又过了一千年,我前后遇到了和他们一模一样的魂灵,你说这事奇不奇?” 星烁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却又见沈潦脸色很差,便对他道:“你怎么了?” 沈潦双眼蒙雾,不辩神色地看了他一眼,未言一字,便起身走了。 而婴隰见尹溯的脸色也不好,便对他道:“不是想去三途河那边吗?我们去看看。” 尹溯点点头,同他往三途河而去。 星烁见他们都走了,就过去帮孟婆熬汤,这时孟婆忽然问道:“方才那白衣身旁的,是不是巫觋司啊?” “当然了。” 孟婆往三途河那边看了看,自言自语道:“还以为大战之后便销声匿迹了呢,真是想不到又回来了。”却一转眼看到,星烁正在往锅里倒眼泪,顿时吼道:“星大呆你倒多了!” 她这一吼,却吓得星烁手一抖,全给倒了进去。 尹溯和婴隰二人,来到三途河岸,站在彼岸花中,这时尹溯忽然道:“我记得当初来这里时,花和今日一样红。” 婴隰听他那样说,心蓦地就慌了,声音也急了,抓着他的手臂道:“阿溯,你在说什么?你别吓我啊!” 可尹溯却忽然抱住他,将脸埋在他颈间,嗅着久违的味道,道:“让我抱一下,一下就好,我真的好想好想你。”话语中满是不舍。 婴隰被他抱着,却想起以前在穷极境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况,而原因是尹溯体内多出的两种灵力。 所以他现在很清楚这个抱着他的人不是尹溯,便狠狠将身前人推开,冷厉地看着他,道:“我告诉你,你若安分守己,自然安然无恙,但如果下次你再敢出现,我必定让你消失。” 云沔被突然推开,先是伤痛地看着他,沉沉的叹了声,仿佛心碎了,而后却非常平静地说道:“尹溯心底埋着两世记忆,一世云沔,一世许汜,我就是他的第一世,这也是他体内为何会有其余两种灵力的原因,不过你不用担心多余的灵力会伤到他。” ???前世!看这人刚才抱我,那这么说阿溯前世也认识我!而且也喜欢我!哇塞!我太幸福了!......然而......我却忘了,但另一个我却记得!气煞我了!......其实也没什么,不记得就不记得吧,至少阿溯这一世也是喜欢我的。 云沔见他捂着脸在笑,忍不住笑轻道:“你在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婴隰立刻抬起脸,先是狐疑地看着他,又开始想,这突然冒出的前世,我能这么轻易信吗? 但若他真是阿溯前前世,又是云沔,那他岂不就是喝了七碗孟婆汤的魂灵?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我前脚刚听了,你后就出现,我又不是鬼,能信你! 却想着,此时这莫明冒出的前世占着尹溯的身体,自己还不能惹怒他,以免他伤到尹溯,便道:“我失忆了,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还有......你什么时候把阿溯还给我。” 云沔听他说失忆了,心里徒然一惊,却见他这副有点不知所措又乖乖的模样,不禁想起以往,忍不住笑道:“很快的。” 就在下一刻,婴隰听到眼前人说了一句,“阿隰,你怎么了?怎么是这幅神情?”便乍然抬起眼,扑过去抱住他,委屈道:“你知道刚才发生什么了吗?你的前前世跑出来了,他还抱我。” 尹溯:“......????” 然后婴隰将云沔说的同尹溯说了一通,又道:“不过他究竟是不是,我不清楚,但他说他是云沔。” 然而尹溯虽也有所怀疑,却在理思绪,我第一世是云沔,喝了七碗孟婆汤,还残留着尘世记忆,而且认识阿隰,我第二世是许汜,同样喝了七碗汤,同样认识阿隰。 似乎在穷极境幻境中,魇妖问过我,可想知道以前是否认识婴隰,难道她说的以前便是前世? 可她又如何知晓我的前世? 而且我前两世皆忘不掉的人......竟是...... 尹溯想着便看向了身旁之人。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百涨岩浆 翌日 戚殇带着他们进入了鬼界,众人一入鬼界便感到一股浓烈的阴冷之气包裹着全身。 然而戚殇一进来,整个人便不一样了,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还自豪道:“怎么样,鬼界凉爽吧。” 星烁撇了他一眼,道:“还凉爽?明明阴冷得很,这就是我为什么几乎不进来的原因。” 戚殇哈哈笑道:“呆呆,这还觉得阴冷啊,等你们去了禁地,那不得直接冻成冰条子了。” 这时婴隰忽然道:“百涨岩浆在那里怎还会冷。” 戚殇拍上他的肩膀,道:“隰隰,你这就不知道了吧,百涨岩浆还未喷发时,是冷的。” 婴隰嫌弃地拂开他的手,“怎么叫呢!” 戚殇爽朗地笑一声,收回手。 最后戚殇将众人送到禁地入口,便道:“我去不得禁地,接下来的路便你们只能自己走了。”又附身悄悄对星烁道:“记住了,里面的岩浆比血冢枯焰更甚百倍,你和他千万不能碰,我倒是放心你,不过他性子倔,你可得看好他。” 星烁点点头。于是众人便入了禁地,而戚殇则拿出阴阳镜看着他们。 戚殇果然说得没错,禁地的阴冷更甚,众人都忍不住微微缩起来,而婴隰则将尹溯抱住,其他人则挤在一起。 鬼界禁地幽暗恐怖,只有空中飘着一团团鬼火,尹溯和沈潦都掐上离字诀,然而这火光却还没有鬼火亮。 众人往前走了许久,两旁出现了枯木,黑迹斑斓的树皮像鬼手一般粘在焦黑弯曲的树干上,而那树皮边缘已经翻起毛边,露出皮下似眼睛的细小虫子。 这些阴森诡异的枯木,像是守护禁地的士兵一般,虽排列整齐可躯干怪异,而树底漫起的灰白轻雾,更像士兵奔袭时扬起的尘土。 越往里越走,婴隰和星烁便越觉得不适,渐渐地,两旁的枯木一点一点变稀疏了,焦黑的平地也随之显出,仿佛千里奔袭的士兵已到了都城,去了营中。 待枯木彻底消失时,众人眼前出现了百涨岩浆,火金色的岩浆犹如万丈瀑布般直泻而下,流向两旁,只是现在岩浆还未流动,定在了瀑布奔腾的那一刹那。 岩浆巨幕中无数红色光点翠于其中,红薄热气犹如轻纱般覆在巨幕上,整张巨幕仿若一只正靠着山崖沉睡的凤凰,安静又神秘,巍峨又庄严。 众人趁着凤凰沉睡,便用戚殇给的琉璃瓶去舀向瀑布下的岩浆,而舀时那岩浆竟如同沉静的河水般,轻轻一舀便进入瓶中。 可就在他们盛起岩浆的下一刻,凤凰苏醒了,巨幕开始流动,瀑布宣泄而下,岩浆从两旁奔腾而去,灼热的气浪瞬间扑面而来。 婴隰见状立即揽住尹溯的腰,旋身护住他的同时快速移到一旁,而尹溯晃眼看到他的衣摆已经被烧出一个大洞。 与此同时,淼南渡携着沈潦和星烁来到他们身边。 但却未等众人思考接下来如何,那岩浆便涌了上来,速度极快,婴隰往四周迅速寻看一圈,指着一石阶喝了声,“上去!”便拉着尹溯极速跑去。 就在众人刚跑上石阶的那一刻,滚滚岩浆便涌了上来,他们来不及思索便顺着石阶一路狂奔,那岩浆也紧跟其后。 很快他们跑到山崖上,而岩浆却没有漫上来,众人又往四周一看,每个人心里都冒出一句,这是跑到哪儿去了?! 这个地方既不是岩浆瀑布飞泻而下的崖顶,也不在焦黑平地上,简直像是一个凭空出现的地方,不过他们都不是死心眼,只要能躲开岩浆,那怕是一潭臭水,也会跳。 众人镇定下来,便见下方已被淹没,而岩浆就流淌在他们脚下这块土地边缘一尺之下,四周火金灿灿,而且又因为岩浆突然奔腾,闷燥的热气都弥散在空中,引得几人是汗流浃背。 就在这时,众人脚下的土地开始动,摇晃中,从火金岩浆下冒出一个黑绿斑驳的东西,形似龙头,脖颈覆鳞,两个巨大的红色灯笼现于两侧,这时众人脚下的土地晃动地更厉害了。 待那物睁眼后,众人才明白这是上古之神——霸下,又称龟趺,与凤、龙、麟并称上古神灵,它身似龟,头似龙,口含利齿,可载三山五岳,可乘五湖四海。 而众人如今正站于其上,那霸下苏醒后便往岩浆中心游,像是惬意游水般,四只爪慢慢悠悠地在岩浆里划动,对它来说是恣意惬然,可对它背上的五个人而言,那便如同迎风斩浪。 众人紧紧趴在它背上,然而被它激起的岩浆都从两边落过来,婴隰快速翻身躲过一滴,然而这龟身只有三丈宽还呈弯曲向下,如果滚躲时不看方向,很有可能直接滚进岩浆里。 尹溯见状立即翻到婴隰身上,将他死死护住,然而婴隰怎么可能让他来护自己呢,就算那岩浆对尹溯不起作用,可落在身上却如同滚油溅身。 他便揽住尹溯腰身,正要翻身上去,却听得身上人厉喝一声,“别动!”说着便将婴隰的头埋在自己胸前,又一把抓过他的手藏在身下。 可这时婴隰却见到一滴岩浆毫无预兆得打在他脸颊上,随即心一滞,然而尹溯却未察觉。 婴隰便道:“不痛?” 尹溯摸了摸面颊上的岩浆,同样疑惑不已,难不成这一滴在空中变冷了?道:“丝毫不痛。” 婴隰便道:“阿溯你还真是不一般啊,魔物毒液对你无效,百涨岩浆也对你无效,你说这岩浆不会是你家的吧。” 尹溯见他此刻还有心思打趣,便无奈道:“你还是好好待着吧。” 婴隰低低地笑了几声,便乖乖地待在他身下。 然而另一边,星烁正一边滚一边用灵力击开,可每当他刚滚开,那岩浆便紧着他的背落下,这要是再慢一步,绝对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可就在他刚躲过一滴,正要继续滚时,忽然一道大力按住他肩膀就往地下磕,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起来,不然就得给岩浆砸到了,可就在他刚把头抬起来时,便猛地撞上一个正压下来的东西。 星烁本就有点慌,起身时更是用了十足十的力道,然而那压下来的东西同样带着速度,这猛烈一撞,直接将他的头磕在地上,顿时便头晕眼花,鼻子也跟着剧痛,他忙捂住鼻子,痛得眉毛都拧成了麻花, 不禁心里骂道:是哪个玩意儿撞到了爷爷!活腻了还是眼瞎了! 然而在他睁开眼时,却见沈潦正撑在上面,正在看着他。 原来是你这个眼瞎的,算了算了,不与你计较。 星烁将手放下时,看到一手的血,便下意识的往沈潦衣上擦,而沈潦撑在上方,看到他流出的鼻血,便想用衣袖替他擦了,可星烁将头一偏,忙道:“诶诶诶,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随后便一阵乱擦,他又见沈潦一直皱眉凝神看着自己,眼神还怪怪的,便道:“我觉得这个姿势好难受,要不等我翻个身。” 沈潦一直是撑在他上面,因此两人中间便露出很大的空隙,而这也正好够星烁翻身,然而有一滴岩浆便趁机从空隙中飞向星烁的后脑勺。 沈潦毫不犹豫地就将脸贴过去,只听得一声短暂的‘滋滋’声,沈潦的左脸颊便被烫出了一个血红大泡,而后血泡破裂,鲜血便顺着脸颊往下流。 这时星烁正好翻过去,却晃眼看到有一滴血沿着自己的脸颊落在地上,他一看那血,便知沈潦受伤了,又微微侧身偏头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沈潦的额头全是汗,脸色沉得吓人,而脸上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 “你被烫到了!”星烁心里一急,语气就自然带点担忧,他听得沈潦说了一句,“无事。” 可星烁不这样认为,他道:“还无事呢,再烫一块,你脸就毁了,算了我还是出去吧。”说着他便想跪起来,然而一撑腿便撞到了沈潦某处,只听得沈潦沉声‘啧’了声,星烁便立马趴着,尴尬道:“抱歉,我还是蠕动吧。”说完便往前爬。 然而他往上爬一点,沈潦也往上爬,星烁爬了会儿见自己还在那人身下,一时间也爬累了,便停下道:“你再烫下去,可就丑成□□了。”说着他又要开始爬了。 这时沈潦直接附下去,双手将他头护住,用身子将他盖得严严实实,道:“你是不是傻?” 星烁见他执著,也不和他扭捏了,可这个姿势被压着更难受,他又道:“你要这样就这样吧,可我能不能再翻个身。” 然而他半晌也没听到身上人开口,便以为他默许了,正要开始翻,却听得那人说了一句,“不能。” 星烁听他声音有点低沉微哑,便道:“你怎么这个声音了,不会是烫到喉了吧。”说着便要侧身去看却听得那人再度压下,又低喝一句,“别动!” 星烁心里乍然开始叫苦,“你护就护,可你压这么紧做什么。” 而婴隰却透过尹溯的手臂缝看到那两人刚才发生的一切,忍不住笑出声来,尹溯见他在自己怀里跟看戏似的止不住的笑,便不觉间也轻笑着。 婴隰听得尹溯也在笑,便仰头要去看,却只见到他线条流畅的下巴,便往上爬了点,总算将头冒出了,而这时尹溯正好看向他,眼底的厉意警惕还未退去。 婴隰便见他双眉微皱,浅唇紧抿,眼神凝冽,一双秋目里更带着破空而至的丹枫,眉宇间还透着一股英气,心里便不禁想着,这就是阿溯临阵对敌的模样啊!太俊郎了,不行不行,我都要流鼻血了。 然而这时却淼南渡吼了一声,“它要往岩浆瀑布游了!”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那霸下仰着头,正欢腾地扑着岩浆,往瀑布而去。 这可不行啊!如果真到那边肯定全都得死! 淼南渡又吼了一声,“我要射杀它!你们要抓紧了!”顿时所有人都抓住地上的杂草,只见淼南渡翻身半跪,手持弯弓,接着一支黑羽箭破空飞出。 那一箭狠狠地射进霸下的脖子,同时霸下便疯狂地甩着头,发出震天怒吼,接着淼南渡对准那处伤又是一箭,这回霸下便飞速地在原地打转。 它这一转,所有人都被甩至好远,尹溯便从婴隰身上被甩了下去,沈潦也同样如此。 尹溯被甩得晕头转向,随手抓住地上的草将自己定住,这时却看到了岩浆瀑布中心有一处呈血红色。 那才是百涨岩浆吗? 他乍然吼道:“百涨岩浆就是那团血红火焰!” 而这时霸下又开始往瀑布游去。 如今要取得百涨岩浆就必须往去瀑布,看来还得要霸下游过去,然而霸下一旦过去,所有人都会死,那就只能在靠近瀑布的时候,让霸下转向。 尹溯想着便要起身,却见淼南渡正看着冲他点头,很明显淼南渡也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如今便需要一人去调转方向,一人站着取百涨岩浆,而另一个就要拉住取岩浆的人,不然霸下旋转时,很容易将站着那人甩进瀑布。 而只能是淼南渡控制霸下,而沈潦去取岩浆,尹溯则用水流环住他,到时候将他带进来,这是因为尹溯的灵力比沈潦强,水流的力道也更大。 他们只有这一次机会,因为戚殇告诉过他们百涨岩浆是凤凰的眼睛,一旦再次闭合,便再难令其苏醒。 众人已经分好了任务,沈潦拿着琉璃瓶站在边缘,而尹溯则用水流紧紧环住他,淼南渡便半跪在中央随时等着将箭射出。 霸下往瀑布快速游去,就在要接近瀑布时,淼南渡快速将箭射出,然而它旋转的方向却变了,本来是该往右的,可如今却往了左,便将淼南渡转向了百涨岩浆。 所有人心神一惧,却见淼南渡极速跑去奋力跃起,接着一个血红色的东西抛向尹溯,而他自己已融进了火金瀑布中。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与之共亡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一切都毫无预兆,就在众人不敢相信时,所有流动的岩浆便停了,那只霸下也停在原地,原本漫过霸下的岩浆也沉了下去,那条嵌在霸下壳上的石阶和两旁焦黑的平地也显露出来。 全都恢复了原样,好似方才什么都没发生。 沈潦猛地扑向那边,却什么都没见到,他又沿着石阶往下跑,尹溯捡过琉璃瓶,也跟着跑下去,其他人紧跟其后。 可地面什么都没有,干净得仿佛被雨冲刷过,沈潦对着四周大喊着,“师兄!师兄!” 然而却没有人应他,他的一声一声呐喊仿佛都被吸进岩浆里,连一丝回音都未传出。 他猛地又想起刚才淼南渡是跃向瀑布,便疯了似的往瀑布跑,星烁离他最近,立刻抱住他,吼道:“沈潦你清醒点!” “放开!我师兄在里面!我师兄还在里面!”沈潦一边疯狂地大吼,一边奋力挣脱。 星烁死死地抱住他,“他已经死了!” 这句话仿若滔天冷水般浇在沈潦身上,他蓦地便沉静了,无力地跪下,已悲痛到了极点,只是木讷地说着,“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死的,我师兄......他不会死的。” 说到最后更是将头附在地上泣不成声,星烁见他这样便将他揽到自己怀里。 沈潦抱住他,一边痛哭一边说着,“我没有师兄了,我没有师兄了。” 这时婴隰忽然道:“或许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找到他的生魂,将他炼化成魔。” 沈潦蓦地抬起头看向他,婴隰又道:“生魂会在人界停留七日,七日内炼化即可。” 他话音未落,沈潦便猛地站起往禁地入口跑去,而星烁也跟上去。 尹溯轻叹一声,便同婴隰往前去,可这时,尹溯忽然感到心口一阵剧痛,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接着便往后仰,婴隰接住他,顺势让他躺下,然而还未等他开口,尹溯猛地偏头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来。 “阿溯,你怎么了?”他用腿撑着他,慌乱地去看他是不是受了伤。 尹溯张开口,虚弱地说了两个字,“辰星。” 辰星?!辰星那边出事了,婴隰突然想起尹溯和辰星灵蕴互生,而灵蕴互生有一个极大的弊端,那就是身死即灭,魂灵消散。 顿然心神一惧,立即急乱道:“阿溯,快把剑唤出来,快把血中剑唤出来。” 可那柄剑在尹溯手里才显出一半,便乍然消散,而婴隰怀中的人已没了气息,散了魂灵,只剩一具微热的身躯静静地躺在他怀里。 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尹溯死了,魂灵散了,连带着婴隰的心也被活生生撕碎了。 他呆滞将尹溯抱在怀中,一遍又一遍唤着,“阿溯你醒醒好不好,你醒来看我一眼好不好,你走了......我怎么办......。” ......我怎么活得下去...... 说着他将脸埋在尹溯胸前,潸然泪下,止不住的啜泣,那绝望的低泣声在空荡荡的禁地徘徊了许久。 到最后,他万念俱灰地看着怀中这个静寞苍白的人,看着他的无际星河,一点一点坠落,到最后只剩下孤寂夜空,他又一遍一遍地擦着尹溯嘴角的血迹,一次一次将他的模样刻在眼里留在心底,而后附身最后一次吻着他的心上人。 可那吻是苦涩的、麻木的、绝望的,冰凉的。 他将尹溯抱起,走向那条不再奔腾的火金岩浆,看了心上人最后一眼。 我不愿等来生......所以今世便来陪你...... 就在这时,一股劲力擒住他的手臂,将他往后猛力一扯。 戚殇通过阴阳镜看到他居然要寻死,也顾不得什么禁地不禁地了,便飞速进来将这蠢货给拦下,冲他骂道:“又要寻死!你除了会寻死还会干什么!你是巫觋司!你用炼化之力救他啊!” 然而婴隰只是麻木心死地看着尹溯,戚殇见他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便用手碰了一下尹溯,瞬间便知晓了,灵蕴互生,身死即灭,魂飞魄散,绝无生还。 现在戚殇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了解婴隰,也知这人这次是真的活不下去了,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便只能先蒙着他,“灵蕴互生,如果另一方活过来,他就没事了。” 可话音刚落,连他自己都想扇自己几巴掌,屁的另一方活!都身死魂消了,活个什么,这话谁会信。 但戚殇却是高估了婴隰现在的脑子。 他信了 因为这人此刻已是穷途末路,只要有一点希望,那怕是虚无缥缈、刀山火海,他也要去。 最后戚殇带着他和那沉睡之人去了兖州木屋,他们一回去,便看到陆焉如和辰星躺在青花树下,已经魂飞魄散了。 而这时沈潦和星烁带着淼南渡的生魂也正好回来,他两一眼便看到了陆焉如和辰星,忙跑去一看,又见到婴隰槁木死灰般抱着尹溯往里走。 星烁见到那双眼,那双望向尹溯时,便恍若瑶光,而看其他人时,似冬末雪渣的眼,已经蒙上水雾,失了光彩,甚至连孤寂落寞都没了,说是枯木都算好的。 这时沈潦去将辰星抱起,进了屋,而星烁也去将陆焉如抱起,跟上去。 沈潦将辰星放在椅子上,对婴隰说了一句,“我能救他。” 婴隰蓦然抬起眼看向沈潦,那双绝望的眼里有了一点光亮。 接着沈潦唤出了一颗幽青色的珠子。 那便是辰星的妖丹。 他缓缓道:“那日......是我杀了辰星。” 这话一出,星烁极其惊愕,更是捂着嘴后退了几步,沈潦见他这般,苦涩地笑笑,便用灵力环住妖丹注入辰星体内,然而灵蕴互生就像是契约,非身死不可断。 在自身妖丹和沈潦灵力的双重作用下,辰星很快便醒了,而尹溯却还要再等等。 辰星醒来便感到自己胸腔中的妖丹,而后看到沈潦,便是什么都明了了,她对着沈潦道:“你还给了我,你怎么办?” 星烁见辰星又是焦急又是担忧地说出这一席话,真的很不明白,便坐到戚殇旁边。 而戚殇见他坐下,更是推给他一堆瓜子,于是两人就一边嗑一边看戏。 沈潦垂下眼,沉默了许久,才说了句,“当日我夺你妖丹,今日还你,此后你我之间便是两清了。” 辰星忍泪含悲地看着他,“那日......我是心甘情愿的。” 沈潦没有说话。 辰星又道:“那你怎么办?”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辰星凄苦地笑笑,眼泪便随之而流,倏而抱住沈潦。 星烁在一旁看得起劲,撞了下戚殇,兴奋地脱口便来句,“快看快看,抱了耶!” 然而这时沈潦却蓦地看向他,眼里还带着怒意,随即将辰星推开,对婴隰道:“尹兄醒后,我有话与他说。”便愤然而去。 星烁见沈潦气冲冲地走了,真心不解,对戚殇道:“他怎么突然生气了?好莫名其妙。” 戚殇只是无奈地摇头笑笑,将自己这边的瓜子推过去,道:“你就继续吃瓜子算了。”随后起身往门口去,边走边道:“当真是,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啊。” 星烁嘟囔道:“怎么还吟诗了。”也跟上去。 暮色苍茫时,婴隰正坐在地上撑着头浅睡,却忽听得床上人微哼一声,猛地看去,只见那人已睁开眼正看着他。 顿时欣喜若狂,蓦地抱上去,肩膀止不住地颤抖,他抱着尹溯,心狂跳不止,“我还以为你死了。”说着说着便啜泣涟涟。 尹溯同样环抱着他,而后便伸手去抹他的眼泪,见他双目红肿,一看便是哭了很久,便一边抹去泪水,一边轻声道:“我没事了。 婴隰又抱住他,道:“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那声音听着又委屈又难过,尹溯一下子便难受了,蓦然便吻上去,吻到他唇上苦涩的泪,听到他心低沉痛的伤。 婴隰一手扣住他的后背,将他的整个人往自己怀里送,两人刚刚才经历了死别,而今都悉数将自己的情意传给对方。 两人的唇贴在一起难舍难分,尹溯一面接受着温柔的亲吻,一面又感受到一双带着薄茧的手,在自己身上抚摸,动作粗暴,捏着一方圆润,便滑进缝中。 而尹溯徒然快速抓住那只手,倒不是他不愿意,只是他知道眼前这人一旦动了情,没一个晚上是不会停的,但他现在又有一个疑问不得不去弄明白。 婴隰见他阻止了自己,忽地就委屈了,蹭着他的脖子,道:“怎么了?” 尹溯道:“我是怎么醒来的?” 婴隰又蹭着他,委屈又卖乖道:“非要现在知道吗?” 尹溯坚定地‘嗯’了一声,因为如果他不坚定点,眼前这人就会和他讨价还价,最后将自己吃入腹中。 然后婴隰抱着他将方才做沈潦的事同他说后,尹溯现在的反应和他们刚听到时的一样,惊愕又疑惑。 随后他便开始穿衣,婴隰扯住他的衣服,道:“去哪儿啊?”那语气像极了挽留情夫的小可怜。 尹溯道:“你不是说沈兄要见我吗?我这就去。”说着就弯腰穿靴。 婴隰听后,一手撑起头,一手抚上他的背,修长的中指沿着他的如松般的脊骨上下滑动,恋恋不舍又眼中含怨道:“你可要早点回来。” 尹溯起身见他此刻的模样像极了闺中怨妇,而自己则像那种刚将人家吃干抹净便要一走了之的负心汉,于是对着他的脸亲了一口,道了句,“等我回来。”便探着沈潦的灵,快步寻去。 而婴隰望着他的离去的背影,长叹一声,拉过一旁的憋被褥将自己从头到脚蒙住。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献祭之礼 当初辰星通过云外镜知晓了沈潦的前世,也知晓了他这一世将是怎样的结局,所以她就问他,如何才能帮他,沈潦只说,要她的妖丹。 后来在北麓树林里,辰星甘愿让沈潦取走妖丹,还故意说出让人误解的话,因为她知晓玉藻前一定会通过云外镜去寻她的死因,可她不想让玉藻前去找沈潦麻烦。 可她不知,后来玉藻前竟让尹溯和她灵蕴互生。 尹溯在一处桥上寻到沈潦,走上前去,沈潦没有看他,反而缓缓道:“那妖丹......本是用来杀你的。” 尹溯听后眉眼微皱,很是不解,接着沈潦又道:“还记得明阳宫庙主殿下的壁画吗?上面被烧死的人是我,孟婆说的像木头一样的魂灵......也是我,那是我的前世。” 两千年前 明阳宫庙初建,那时的宗祝还被称为巫祝,同样也有了第一任少祝。 那个小少祝并不是巫祝的孩子,他只是明阳宫庙的一个小弟子,却不知为何,他竟被选为了少祝。 那位小少祝每天都废寝忘食地修习,只因巫祝告诉他,他将来是要继任巫祝之位的,所以他必须要有足够强大的灵力,他必须担任起苍生重责。 小少祝其实很开心,因为他很愿意去保护黎民,很愿意救济苍生。 就在他弱冠之年,继任大典那天,他起了个大早,非常激动地在房里等着人来替他梳妆,替他穿上锦衣华袍。 正午时分,艳阳高照,小少祝身着锦衣鳞绣七尺巫袍,登上了一丈祭台,那祭祀台华丽壮观,小少祝很兴奋也很骄傲。 可当他走到祭台中央时,这时四周出现了大火,熊熊烈焰瞬间就将他的眼睛灼瞎,他在地上痛苦地爬着,在呼救,想让外面的人救救他。 可所有人都无动于衷,接着他听不到一点声音,连自己的嘶吼都被隔绝了,他才知道自己聋了,紧随而来的是全身剧痛,犹如活剥血肉一般,他闻到了血腥味,满地都是他的血,他的皮肤被烧化了,很快他又闻到了焦糊味,他的肉被烧焦了。 “好痛,好痛——,谁来救救我,我瞎了,我聋了,怎么办——,救命啊,我的手指没有了,好痛啊——,我快要死了,你们为什么不来救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整个明阳宫庙寂静无声,只有少祝的惨叫哀嚎和绝望呼救在宫庙里回荡,最后他被活活烧死了,连一点灰烬也没有,祭祀台干净得如同他来时一般。 一千年后,明阳宫庙里有了第三十六任少祝,他同样在自己满心欢喜的继任大典上被活活烧死,那日的场景与千年前一模一样,只是这次冷眼旁观的不再是同一群人。 又过了一千年,那可怜的少祝再次转世为人,只是这次他不再是明阳宫庙的弟子。 他成了一户普通人家的孩子,可惜好景不长,村庄失火,他的父母皆被烧死。 他被带回了明阳宫庙,那年他五岁,但这次没人让他当少祝,他只是明阳宫庙里一个普通的弟子,一个可以破例修习道术法诀的弟子,当时的第七十二任宗祝让他不要告诉任何人,他很听话,连自己的师兄都没说。 可就在三年前,他的身上长出了两块巨大的红斑,一开始他只以为自己是病了,就告诉宗祝,他病了,可当时宗祝告诉他,那不是病是上天的恩赐。 但是那红斑却越来越大,越来越红,他害怕了,可宗祝已经不止一次的告诉过他,那是恩赐。 然而他不信,于是就自己查,最后在机缘巧合下他知道自己的前世,也知道了那些红斑是他即将死亡的预兆。 每一块红斑便代表着一世死亡,等第三块红斑出现之时,便是神火降临之日,也是他灰飞烟灭之日。 他已害怕至极,想逃走,想逃出明阳宫庙,可不管他跑到哪里,红斑都在,这就预示着,到最后他依然会被烧死。 后来他知道其中原委,这是明阳宫庙为了迎合天神神意,将他献祭了。 而那些红斑正是献祭之礼。 第一世,他被献祭给了云沔,第二世,他被献祭给了许汜,而这一世,他会被献祭给尹溯。 “你一定不知道自己的前两世都做了什么吧,他们都做了和你一样的事,就是修仙习道,得灵宝,渡雷劫,而献祭之礼就是为渡劫铺路的。”沈潦望着河面,非常平静地说了一席话。 “三世,整整三世,我都注定要为你献祭。”说完他看了尹溯一眼,神情平淡,就像他口中说的那人,不是他自己一样,而后又望向河面,继续道:“我其实不怕死,更不怕灰飞烟灭,我只是想完整地活一次,可奈何两世都不能得偿所愿。” 沈潦沉默片刻,继续道:“这一世的我,什么都知道了,所以我要为自己谋划,谋一世完整。” “只要你死了,我就能完整地过完这一生,我就能成为一个普通人,不会是谁的附属,不会被献祭,所以我找到你,博取你的信任,......,其实每次偶遇根本不是巧合,那都是我精心策划的。” “所以我跟着你去了穷极境,在那里得知了你体内还有多余灵力,从那时起,我就有了一个计划,所以我杀了辰星,取走妖丹,为的就是在将来的某一日,将妖丹注进你体内,让多种灵力在你经脉里游走,最后你将灵脉爆裂而亡。” “而且穷极境密室里,那几个被法诀所杀的村民,是我动的手,当时我是打算将所有人都杀了,只是后来你突然来了,我才不得不装成一副弱样,同样我被困在明阳宫庙时,的确被封了灵,只是用妖丹解了,这也是你为什么起初探不到我体内灵的原因,而且叶寒章想要的根本不是神火,而是我......,并且我完全不知道神火在何处,我机关算尽,步步为营,我做了那么多,只是为了取得你的信任,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你杀掉。” “这个念头,我无时无刻不记在心上,可魔物屠城后,这个念头就开始动摇了,那天我看见你奋不顾身去救我师兄,事后我问你为什么,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说的吗?” 沈潦苦笑一声,又道:“你说因为那是你的师兄啊。” 沈潦已经开始哽咽了,“只因为那是我的师兄,你便舍命去救,你是真的把我放心上了,从那一天起,我就不想杀你了,灰飞烟灭也好,魂飞魄散也罢,这些都不重要了。” “虽然这一世我仍没能好好活一次,但至少过得比以前要好。” 尹溯听沈潦平静地说完一切,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心情,怎样的神情。 这时沈潦忽然又道:“你很聪明,却不够通透,看似能权衡利弊,实则什么都放不下,希望你以后能透过人面,看人心。”说着又看了江面最后一眼,便迈步离开。 尹溯看向他的背影,那人正从桥上黑暗走向桥下黑暗,又一步一步走向火热明亮的死亡。 尹溯知道自己不能去挽留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挽留,但他知道还有两个月沈潦就二十了。 他回去后,见将淼南渡的魂灵正被戚殇暗黑色的灵流束缚着。 这时忽然灵光乍现,想到一个救沈潦的办法,接着他将沈潦的事与众人说后,便告知星烁,沈潦此刻的位置,让他将沈潦带回来。 此时街道沸反盈天,红火热闹,四处都洋溢着欢乐的气息,人们在庆祝天怒已息,圣河恢复宁静,一切如初,然而有一孤单的身影走在河边,走在喧闹气飘不到的地方。 星烁见到沈潦正形单影只地在岸边走着,于是上前道:“你要去哪儿啊?” 沈潦看着地面突然多出的影子,没有停下脚步,道:“不知道。” “不知道就和我回去呗,......尹溯他其实不怨你的。”星烁也慢慢走在身旁。 沈潦眼神变得复杂,却依旧看着左边地面上的黑影,道:“他让你来的?” 星烁正要开口说‘是’,却乍然想起尹溯特意嘱咐过一定要说,是他自己想来的,还说只有这样,沈潦才愿意回来,虽然星烁很不明白,却连忙改口道:“当然不是了,是我自己想来的。” 他话一出,沈潦显然不相信,但还是忍不住笑笑。 星烁又接着说道:“其实有一个办法可以救你,就是在你被烧前,便将你的魂灵剥离,再炼化成魔,这一任巫觋司是有这个本事的。” 他见沈潦没说话,于是又道:“况且你成了魔,何止活一世,百世千世都不成问题,还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多好的事啊,嗯......虽说如今的魔都被众生仇视,但总比死了强,你就不考虑考虑吗?” 星烁见他还是不说话,想再劝劝,正欲开口,便见沈潦看过来,说了句,“说这么多,怎么?你舍不得我啊。” 怎么还问牛答马了呢?他又见沈潦问得认真,只好将眼睛看向前方,道:“哪有啊......是你太自作多情了,我只是想着你要死了,谁替我去铲鸡屎呢?” 沈潦低笑一声,笑里满是无奈,这时星烁又道:“如果你不好意思跟我回去,我可以将你打晕,就说是我强行带走你的,如何?” 又见沈潦看了他一眼,便心领神会道:“我就知道你是要面子的。”说着便是一记刀手打向沈潦的后颈,再接过他,将他带回了木屋。 最后婴隰在尹溯的强烈要求下,只用血中剑划破的手掌,当然这一切都是背对星烁做的。 婴隰先将淼南渡炼化成魔,又抹去他对陆焉如的记忆,而他因为死前肉身已化,所以如今的魔身比较虚弱,便让他回魔界修养。 可他直到最后也剥离不出沈潦的魂灵。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浅情难觉 沈潦醒来时,感觉到自己还是凡身,便道:“是因为献祭之礼的缘故,所以我的魂灵只能被献祭,还是算了,就这样吧。”话音未落,他便起身而出。 星烁见他难过得很,便看了一眼尹溯和婴隰,就快步了跟出去,见他站在外面垂着眼,便去安慰道:“这次不成,那就等两个月后神火降临,到时候我们趁你的魂灵还未入轮回,给炼化了不就行了。” 沈潦苦涩地笑笑,道:“没用的,焚烧三世,第三世便是灰飞烟灭,不然也不会在这一世才出现红斑,这斑是预兆也是警示。”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说不定还有魂灵呢?说不定没有灰飞烟灭呢?” 沈潦听他这般说,便转头看着他,而星烁见他用一副有点死别的神情看着自己,蓦地浑身难受,便将眼移开,却在移开的刹那,听得那人说了个“好”,又乍然移了回去。 沈潦轻笑一声,看向前方,良久才道:“我死后,你便去东郡城门口一棵老槐树下,那里我埋了东西,是给你的。” 星烁听后,不禁咋舌,道:“你不会是把自己的全身家财留我了吧。” 沈潦长叹一声,道:“你看我像是有钱人吗?” 星烁疯狂地摇摇头,又问道:“那你埋的什么?既然是给我的,早取晚取都一样,我现在就去。”说着便要走。 沈潦却一把拉住他,道:“你急什么?就不能等我死后再取吗?非要现在。” “那你先告诉我是什么,让我心里有个底,不然到时候取出什么诡异东西,吓到我了怎么办。” 沈潦看向朗朗晴空,道:“一颗星星。” “你当我三岁小孩呢,星星在天上挂着,谁能摘下来。” 但星烁见他神情严肃,不像在说着玩,便道:“我还是去看看,要真是星星,我还没见过呢。”却在起身的刹那,听得那仰望晴空的人,说了句,“假的,一块石头而已。” 一块最普通的石头,一面刻着你的名字,一面有一句真心话。 而后众人拿着百涨岩浆,灭了鳞活师,血中剑里的灵力又积一点。 两个月后,沈潦十八岁生辰时。 他提前告诉众人,说他被焚烧的场面太过血腥,便自愿去一个没人的地方。 而星烁却非要跟着,当然还把戚殇带上了,因为刚死的生魂,只有界司才能看到。 沈潦择了一处山洞,他不允许星烁进来,于是星烁和戚殇便在洞口等着,等到正晌午时,神火降临。 剥皮割肉的剧痛也随之而来,沈潦一开始还能强忍着不发出一点声音,然而到了最后,他听到皮肉焦糊的声音,才是真的忍不了了,猛地从喉里爆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那声音传到洞外,引得天上的鸟儿都驻足寻看。 星烁听到这一声惨叫,便想冲进去,戚殇随即伸手去拉他,奈何他速度太快,戚殇没拉住,而星烁一进去便见到满地都是带血的手印,从血手印便能看出,那人是在如何爬动、挣扎、融化。 而熊熊烈火中有一团趴在地上的黑物,他看到那团黑物似乎在说话,嘴唇一张一合,像是一个名字。 最后神火灭了,山洞里什么都没留下,却又什么都留着。 那个人消失了,而洞里的一虫一木却如同最初般留着。 原来神火只从人间带走了他...... 星烁见神火熄了,便急切地问戚殇,“他的魂灵在吗?我们是不是该去找,可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都说魂灵会去他生前最想去的地方那我们去冥府看看,看他会去哪儿了?” 戚殇见他急得都快语无伦次了,便道:“他就在你身边。” “真的!在哪边?他能听到我说话吗?他现在在哪儿?”星烁欣喜转着身子到处看。 “你的左边。” “左边?这儿吗?是这儿吗?”星烁说着便伸手往左边挥。 戚殇见他欣喜万分,便拂下他瞎舞的手,道:“行了,先回去吧。” 一路上,星烁都在不停的问。 “戚殇,他走了没?” “没有。” “在哪儿?” “你身边。” ...... “他走了没?” “没有。” “在哪儿?” “你身边。” ...... “他......。” “他没有!他就在你身边!你要是再问,我就走了!”戚殇蓦地瞪向星烁,喝道。 “不是啊,我想问,他为什么会待在我身边呢?” 戚殇看了眼星烁身旁那块似木头一般的魂灵,“......还不是因为你傻呗。” 待他们回去后,婴隰用炼化之力也不能将沈潦炼化,星烁见他没成功,急忙道:“怎么回事?淼南渡那样的魂灵都能炼化,为何沈潦就不行?” 婴隰皱着眉,思索了片刻,道:“献祭之礼,神火焚身,历经三世,魂灵即散,戚殇能保住他的魂灵,就已是不易,你还是等七日之后,他轮回转世吧。” 他话音刚落,便扶住头,道:“啊,不行了不行了,我头有点晕,溯啊,快来接住为夫。”说着便向尹溯伸手。 尹溯扶住他坐到一旁,很快婴隰便醒了,他靠在尹溯肩上,见星烁呆呆地站在原地,忍不住将脸埋在尹溯怀里,笑了几声。 而后起身对星烁道:“你要节哀,毕竟还有来世。”便垂着眼摇摇头,同尹溯走开了。 星烁一直都呆如木鸡般地站着,最后侧过头对戚殇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戚殇看着尹溯和婴隰出去的方向,“他......。”随后看向星烁,坚定地道:“是真的。”又拍着他肩道了句,“这七日他都会在你身边。”也出去了。 暮色沉沉 戚殇见星烁坐在外面,抬头看着深黑如墨的夜空,便过去道:“何必如此伤心,又非已无来世,到时再遇,不也一样吗?” 星烁依旧望着寂静漆黑的长天,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来世他便不认识我了。” 戚殇又道:“他死了,你就这么难过,你到底把他当什么?” “......朋友。” “朋友?”戚殇轻笑道。“呆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星烁见他走了,却也没去想他方才说话,他只是抬头看着没有一点星光,寂静深远,墨色如幕的长空。 “你仰着头看房檐呢。” “要你管。”星烁随口便回道,又随即恍然,忽地站起闻声看去,只见沈潦靠着木杆正看向他。 星烁立马围着他转了一圈,惊讶着捂着嘴说不出话来,又转回到他面前,眼睁着犹如铜铃,不敢相信,难以置信道:“你......你不是......你明明,嚯!原来他们在骗我!” 沈潦轻笑道:“谁叫你自己要信的。 星烁蓦地就怒了,一把将沈潦推开,道:“你也骗我!看爷爷今天不打死你,亲自送你去轮回。”说着就要扑过去。 然而沈潦如今是魔,有了瞬息之力,瞬间便躲开星烁来到院外,然而星烁也不甘示弱,立即追上去。 于是乎,院里院外便出现了两道‘唰唰’的红色灵光。 ...... 然而却在第二日,尹溯接到了一个来自苍周城的消息。 ‘凡苍周城在外弟子,不问缘由,即刻归来’ 这句话只能是七位长老与掌门合力用乾字天诀与艮字山诀,向浩渺六界传递出的消息。 尹溯现在不知道该不该回去,一来如此广泛的布诀传讯,在以往是从来没有过的,二来他向师父传去的询问也迟迟没有回音。 婴隰见他一直都坐立不安,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然而这时尹溯又接到一个消息,是来自越怀瑾的。 ‘可有接到苍周城的消息,我与苍周城其他弟子传讯后,得知苍周城而今有难,正与木言赶回去’。 他一接到这个消息就坐不住,立刻道:“阿隰!苍周城出事了!我要回去!” 于是乎,四个人来到了苍周城山脚。 尹溯看着宽阔的山道石阶,心里当真是百感交集,想当初离开时,心里空荡荡的,而如今再次回来,却了所有遗憾。 他又对其他人道:“苍周山设有灵障结界,一旦有妖邪闯入,掌门便会有所察觉,而且灵障上覆有巽诀风刃,所以你们便不用上去了,等苍周城无恙后,我便立即下来。” 婴隰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便觉这一幕似乎在很久以前也发生过,不知为何心里蓦然觉得不安,他总觉得那人一走便是永别。 便立即追上去,然而苍周城结界布设较广,他一追过去便猝不及防地撞上了灵障,蓦地几十道风刃直冲他脖颈而去,而他因来不及躲闪,被风刃划伤。 尹溯心里同样不安,转身去看时,却见到婴隰已经被风刃所伤,便忙不蹑跌地跑出去,见他衣裳都被划破了,脖颈处还有几道血痕,又是心疼又是责备。 可还未开口说他,便蓦然被婴隰抱住,他被紧紧抱着,感受到了从婴隰身上传来的惧意,便温声问道:“阿隰,你怎么了?” 忽地那身前人将头附在他肩上,尹溯听得那人紧紧地抱着他,说道:“我害怕,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真的很害怕,我怕你一去不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可我是真的很害怕。” 尹溯感到他在发抖,便知他现在是多么害怕,而以往他何曾这般过,便回抱住他,安慰道:“我只是回去看看,如果苍周城没事我便立刻下来,况且沈兄如今虽是魔,可他的道术法诀还在,我可以随时与他传诀的,你放心,我不会有事,再者苍周城屹立千年,不会轻易出事的,说不定我很快就下来了。” 婴隰听后便松开他,长睫微润,满是悲意,尹溯见他此般,便握住他的手,道了句,“等我回来。” 婴隰轻轻点点头。 然而尹溯还未上到苍周城,便在半道石阶上遇到了一个人。 灵鸢!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痛不欲生 灵鸢站在石阶上方,正冷眼看着尹溯。 然而尹溯在见到灵鸢的那一刻,心里便乍然冒出一个念头,妖族已经攻上苍周城了! 他随即唤出血中剑,凝神看向灵鸢,同时握剑的手掐上离字诀,火焰顷刻间环住剑刃,然而在这时他突然接到了来自清盐的艮字诀,‘苍周城一切安好,为师方才同掌门与众长老在九丈天崖修复仙石,溯儿你那里是出了什么事吗?怎么会认为苍周城出事了呢?’ 这消息一来,将尹溯原本的一切猜想一杆子打落,他随即掐诀正欲向清盐传讯,可这时灵鸢看准时机,旋即飞身而来。 他不得不全力抵抗,而诀也没掐上,他如今完全想不通灵鸢来这里干什么,她不但进了灵障而且还没被发现。 而现今尹溯和她对决时,才发现灵鸢的实力绝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他都开始怀疑这还是不是一个被青司炼成的魔了。 然灵鸢虽强,可尹溯也不弱,持着血中剑也能占一时上风,但他也知道自己是持着剑才占的上风,若是没了剑必定死路一条。 然而打着打着,他就发现灵鸢并不想杀他,而是处处向着他手中的剑而来。 你这家伙居然是来夺剑的!难道你是不知魔碰不得这剑吗?你这夯货怎么想! 他一边挥剑劈去,一边还得小心脚下,这可真是顾上不顾下,顾下不顾上,顾此又失彼。 就在他一个脚滑便要往下摔时,灵鸢顿然拉住他,将他往上空一带,就在尹溯被拉住的那一刻,他脑海里突然蹦出一句,这人脑子抽了!居然救我?! 而尹溯知道这虽不会一路滚下山摔死,可直接磕在石阶上也得断条胳膊。 便立即将水流打在石阶上,接着缓力,翻到上面,然而他刚落地,灵鸢又来了,于是他便想了一个损招,就吃定灵鸢不杀他,故意往下摔,而灵鸢再一次拉住他,将他往上抛。 于是乎他现在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他觉得灵鸢既然受人之命,不杀他只夺剑,而他此刻在这样倾斜的石阶上,无论是往上还是往下跑,皆跑不过有瞬息之力的灵鸢,干脆便用此法让她将自己甩上苍周城。 就这样一个佯装往下倒,一个奋力向上带,一炷香后,竟还真让尹溯见到刻着苍周城三个大字的石碑了。 就在这时,尹溯便要开始过河拆桥,持住剑便劈向灵鸢,顺道还说句,“多谢!” 然而就在他劈过去的刹那,一道深青色的灵流忽地环住他腰身,接着他感到一股巨大的牵扯,再睁眼时,这里已不是石阶,而是不知哪处的林间平地。 而青司便站在不远处,灵鸢则垂着眼立在旁侧,一动不动像是块石头。 随后青司看了眼灵鸢,接着灵鸢便飞速向尹溯袭去,然而尹溯这次却没有用血中剑,不仅仅是因为在平地上灵鸢不是他的对手,更是因为他知道青司来这里是为了夺剑。 一番缠斗中,灵鸢都无法让尹溯唤出血中剑,而这时,一道深青色灵流击中他,他被击得滚了好几圈才停住,忽而吐出一口鲜血,却几欲挣扎都站不起身。 青司瞬间来到他面前,抬起的他下巴,戏谑般看着他,幽幽道:“为何不用剑。” 尹溯盯着青司的眼睛,轻笑一声,毫无惧色,道:“一柄剑而已,竟引得你出来,就足以证明你有多看重它,既然是你想要的,你觉得我会给吗?” 青司蓦地便捂着眼摇头大笑,而下一刻又猛地止住笑声,收紧手中力道,将尹溯的脸往前带,而后附在他耳边,道:“好聪明,好胆量,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你若想杀,方才在石阶上便让灵鸢动手了,况且你为了血中剑,不会这么做。” 青司似乎怒了,手中力道更紧一分,“但我会让你生不如死。”随后甩开尹溯的脸。 尹溯见他起身,便要掐诀传讯,可是他掐上的诀,却瞬间被青司阻断了,复而轻笑一声,道:“哦~!对了,你尝过灵脉俱断的滋味吗?”说着他便将深青色的灵力注入尹溯体内,还道了句,“你放心,我会把握好分寸,只断灵脉,不伤灵蕴。” 冷透骨髓的灵力如同滔天巨浪般,铺天盖地涌进尹溯灵脉里,顷息间,他的灵脉猛地扩涨百倍,撕裂般的剧痛随之席卷全身,他不住蜷缩起来,面容苍白似鬼,嘴唇剧烈抖动,他紧紧抓住衣服,全身抖得像筛子。 他在极力控制不让全身经脉爆裂,青司见他还反抗,蓦地又是一道灵流注入,而那道灵流便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也是让杯满溢出的最后一滴水,他的灵脉瞬间爆裂,一声痛彻心扉的嘶吼从喉中喊出,紧随其后的便是心脏一阵绞痛,蓦地至口中喷出鲜血。 尹溯像烂泥一般瘫在地上,仿如垂死之人。 青司过去狠狠地踩住他的手臂,而尹溯此刻全身似车碾压一般,碰一下便使撕裂的经脉更痛百分,可他除了睁大眼睛,再已无力气挣扎,只能任由青司踩着。 而青司见他依旧不唤出剑,嗤笑道:“真是个硬骨头,不知你听过雷声吗?” 接着青司掐上震字雷诀,轻蔑又戏谑地看向尹溯,幽幽地道了一句,“十重雷诀,自耳边响起,你猜猜你的七窍,是哪一窍先流血呢。”语罢,尹溯便被一圈深青色灵障封住。 “我们先试试五重。”他话音刚落,一道劈天响雷便自尹溯耳边炸开,由于雷声只在灵障里,所以那滋味便如同在狭小密室中,万挂鞭炮同时响起。 尹溯只听得一声冲天雷鸣,便觉头脑爆痛,瞳仁猛地剧烈收缩,那一刻犹如百根铁钉直穿大脑,随即自腹腔中涌出一口鲜血,雷哮之后,嗡嗡耳鸣声好似利刃般在脑中来回穿梭,他躺在地上,死死捂住耳朵,痛不欲生般挣扎着,连惨叫声都发不出,因为一旦张口便牵动耳鸣声更厉。 青司见他如今垂死挣扎的模样,冷笑道:“还不唤剑吗?” 尹溯费力地抬眼看向他,哂然一笑,费力地说了句,“唤你大爷。” 他话音未落,便是十重雷诀袭来,滔天巨响自他耳边爆开,尹溯痛到全身猛地弓起,只在旋踵间,便有大量鲜血从他的七窍喷出,而后更是源源不断地往外流,他同时还感到自己的脑袋已经炸裂了,随即目瞎耳聋,五觉尽失。 而婴隰在山下等了半刻便让沈潦传诀,却迟迟不见回音,三人都不免焦急烦躁起来,但其他二人还能保持片刻镇静,可婴隰就不行了,他如今真如百爪挠心般,走也不是,站也不是。 星烁见他这般,便宽慰道:“你不要这么着急,说不定苍周城真的出事了,他此刻忙得脱不开身才没回音的。” 可婴隰怎么听得进去,他只道:“我要上去。” 星烁一听,连忙拉住他,“你可别做傻事,你一进去上面的人都察觉有魔闯入,到时候一起来围攻你,而他们又是尹溯的师兄弟,那你是打还是不打。” 这时沈潦忽然道:“我好像没有探到尹兄在上面。” “不在上面!那在何处!”婴隰猛地转头看向他,又是惊愕又是急迫。 沈潦同样焦虑道:“探灵是有范围的,在我能探的范围内,都没有尹兄。” 婴隰随即气恼,忙道一声,“云外镜!” 于是众人回到兖州木屋,婴隰一进去,一团白影便扑向他,抱住他的腿,撒娇似的喊着,“娘亲回来了,小云外好想娘亲的。”语罢,云外镜抬头却看见一张黑沉沉的脸,吓得他蓦地松开手,一副委屈要哭样。 星烁见状立即过去将云外镜抱起,道:“你爹不见了,所以你娘心情不好,不关你的事,但现在需要你来找你爹,明白吗?” 云外镜将眼泪憋回去,看向婴隰,向他伸出手,道:“娘亲,小云外会找到爹爹的。” 婴隰黑着脸,将云外镜接过,却在刹时,云外镜化成了镜样,接着镜中显出画面,同时还有一闪而过的辰星和陆焉如是为青司所杀的画面。 众人一见,心猛地悬起,而后画面定于尹溯在石阶上遇到灵鸢的那一刻,再然后便流转至那道带走尹溯的深青色灵流。 这回所有人都明了,先是青司杀了辰星而后再带走尹溯,这一切似乎都是冲着尹溯去的。 可婴隰如今没有血中剑,聚不拢灵力,记不起以往,焦头烂额中,他对星烁道:“去鬼界找戚殇,要快!” 星烁见他他焦急不已,只是神色复杂地看了看他,便立刻去了鬼界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一时月光 尹溯醒来时,居然能听得也能看得,而此时他却被绑在木架上,然而在他面前的竟是玉藻前,尹溯见她容貌依旧,完全不像灵力尽失之人。 玉藻前见他醒了,还疑惑看着自己,便道:“当日我的确灵力尽失,是青司大人救的我,你的五觉也是我治好的。” 尹溯听后未言只字片语。 玉藻前又道:“只要你将血中剑交于青司,便可无事,你又何必受这苦。” 尹溯:“......。” “天下苍生你护不住,也不用你护,你现在只需要护好自己。” “我从来没想过去护苍生。” 只是那剑交于青司,他用来对付婴隰怎么办,若是划伤还好,若是一剑穿心又该如何,当初神魔大战,妖族便做了一回小人,而今我怎么可能把他的命交于他人。 玉藻前听他这么说,便道:“若不是为了苍生,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呢!” “你别再劝了,血中剑我不会交给他,他要么折磨死我,要么直接杀了我。” 他话音刚落,便听得另一边传来拍掌声,青司来到尹溯面前,捏住他的脸,狠厉道:“有骨气,我便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 说着他便一把扯开尹溯的领口,伸手轻抚着那颗朱砂痣,赞叹道:“嗯~,好美的朱砂痣、琵琶骨啊,真叫人垂涎。”说着更是来回轻抚。 尹溯扯了下铁链,愤恨地看向青司。 青司见他此样,蓦然轻笑,道:“别这么看着我,我对男人不感兴趣,不过这颗朱砂痣我倒是很喜欢。”说着他转身从一旁拾起一枚长钉,忽地指着那颗痣,道:“便从那儿!开个洞!”蓦地将长钉指向玉藻前,悠悠道:“你来。” 青司则坐在方椅上,撑着头悠悠看着尹溯。 玉藻前手握长钉,来到尹溯面前,双手颤抖地将长钉触在那颗痣上。 尹溯的呼吸止不住地颤抖,但他知道这长钉是必定得刺进来,怕也无用,又见玉藻前手抖得厉害,便心想:大姐,要照你这样破进来,我不得更疼吗?道:“屏气凝神,出手迅速,不然我可会疼死的。” 玉藻前深吸一气,那长钉刺进一点,便见尹溯额头已经冒出细汗,脸色惨白,双唇毫无血色,又立即停住。 这时青司悠悠道:“你若再不动手,便再钉一枚。” 玉藻前立即心一横,将那枚长三寸长钉猛地尽数插进,随即便听到一声惨不忍听的闷哼。 尹溯顿然只觉左肩碎裂,那枚长钉深埋在血肉中,他痛得胸口剧烈起伏,然而每动一下便是锥心之痛,他只能强忍着疼痛,调整呼吸。 可那青司还觉不够,拿过一旁的烧红的铁烙,道:“这是我从人界寻来的,置在人身上,会发出滋滋声,你想不想尝尝?”说着便将铁烙放在尹溯面前。 尹溯无力地垂着头,见到烧得火红的铁烙,自然是害怕的,但是怕归怕,剑还是不会给,他便没说话。 青司一把扼住他的脖子,迫使他抬起头,狠厉道:“你何必如此执着,我只想要血中剑而已!你为何不能成全我!为何!” 尹溯看过去,“那你又为何非要一柄妖不能碰的剑?” 青司松开手,似乎有点兴奋,“那是因为,我有一个计划,一个密谋了五百年的计划,若你不给,我便灼瞎你的眼睛。” 青司见他倔强至极,便道:“你知道是谁传诀让你回来的吗?”附在他耳边,轻声地说了一句,“是苍周城掌门。” 又看到错愕,便轻笑一声,“你一定不知,历代掌门都是神使吧,而我与他有个交易。”说后,便幽幽地看着尹溯。 然而尹溯只是扫了他一下,便闭上眼,青司见他这般,伸手抚上尹溯的右眼,道:“这秋目里应盛满柔水,才是最美的,而不是装着狠意,既然不美了,便应毁掉它。” 说罢,便拿过一旁的铁烙,抬着尹溯的脸,将那红火滚烫的烙铁狠狠地贴在他右眼上。 只是瞬间,便听得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接着尹溯的右眼便开始不断往外流血,鲜红的血滴了满地,随后他便没了知觉。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剧痛,仿佛骨裂肉烂般,而他的右眼彻底瞎了。 玉藻前在替他疗伤,道:“你的眼睛我治不好。” 尹溯无言。 “你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疼死的。” 这时他看到一抹淡白的月光洒进来,刚好落在了他左手掌心上,那一刻真的好温暖,便不觉间想起那个人,那个自他下山后便一直陪着他的人。 “可总有一天会习惯的。” 总有一天会习惯疼痛 总有一天我会死在这 ......可总还有下辈子...... ...... 在木屋里,戚殇听了他们一席话,不觉眉头苦皱,道:“青司如今仿照了炼化之力,除了天帝没有人敌过他。” “那便我去,除了血中剑可以聚拢我的灵力外,还有什么办法。”婴隰而今已是心急如焚。 戚殇蓦地看向婴隰,犹豫片刻后,道:“有,血冢里自上古起,魔魅死后的灵都在里面,如果让那些灵进入你的体内,便可使你的灵力汇聚片刻。” “那便去!” 戚殇尽管不愿,却也知道尹溯是婴隰的命,又见星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急促地对他道了句,“等回来之后,有不明白再来问!”便带着婴隰去魔界血冢。 血冢就是一个巨大的血色深渊,站其边缘都能感受到里面浓烈的邪魅之气。 婴隰站在深渊边,道:“我该怎么做。” 戚殇道:“将手伸出。” 婴隰照做后,他的手腕蓦然出现一条伤口,接着深渊下深浅不一的红色魔灵便如同飞虫般往他伤口里钻,婴隰只觉得有体内有一股非常混乱的灵力在灵脉里快速穿梭,而后他忽然感到全身骨头发热。 戚殇见状道:“已经够了,再多点你的灵骨便承受不住了。” 可婴隰依旧将手伸着,便是全身骨头刺痛难忍,戚殇忙按住他的伤口,道:“都说够了够了!你就不怕被反噬吗!” 我只怕救不了他 然而这时原本在魔界的惜诵闻声赶来,刚入血冢禁地,便感受到那股属于巫觋司的魔气,心下一慌,忙跑进去,却只见到戚殇正不紧不慢地往外走,随即又急又喜道:“可是大人回来了?” 戚殇摇摇头道:“不知哦。” 因为而今的婴隰只是被外界的灵蕴强行聚拢灵力,而他自己的灵蕴却不在体内,所以他的记忆并没有恢复。戚殇便将前因后果与她说了一通。 然而尹溯已经灵脉俱断成了废人,方才青司已经强行开骨取走了血中剑,如今他不仅废了一条手还瞎了一只眼,只能如同死水烂泥般躺着等死。 所以当他见到那个日思夜想的人时,却是如何也不敢相信,但还是忍不住向他伸手。 那怕是幻象我也想再触碰你最后一次。 当婴隰来到暗牢时,他看到地上那个已经不成人样的人时,蓦然肝肠寸断,他伸手想将尹溯抱起,可那人浑身是血,右眼处已经焦烂,他不敢去抱,怕一碰便碰到伤了。 忽而却听得那人轻轻唤了一声,“你来了......我好想你......” 他蓦地鼻尖一酸,缓缓将尹溯搂在怀中,双手都不敢触碰,“对不起......我来晚了。” 尹溯只以为是自己将死前的幻像,而这幻像可怜自己,竟还开口说话了,不觉浅然而笑,缓缓伸出那只还未废的手,环住身前人。 婴隰将自身灵力注入他体内,才保住了尹溯即将散去的魂灵,抱着他离开暗牢,来到魔界。 当他再次踏进魔门时,入口的守卫皆是大张着嘴,又错愕又惊讶,随后便猛地跪下。 惜诵和戚殇也赶来,而婴隰只是抱着尹溯直径越过他们,戚殇便对着惜诵快速道了声,“去将魔医者找来。” 惜诵满眼激动地看了看婴隰,随后便往医谷去。 婴隰由于没有恢复记忆,所以他对魔界的陈设布局并不熟悉,戚殇知道这一点,便带着他来到一座桂花木制的庭院,婴隰看了看这里随处可见的桂花木制摆设,虽记不起以往,但总觉得熟悉。 他将尹溯放在床上时,魔医者和惜诵随之而来,那魔医者一见到婴隰,便‘扑通’一声跪下,一时间老泪纵横,激动到直抹眼泪,“大人,老朽可算是等到您回来了。” 惜诵已经听戚殇说过,而今的婴隰还没恢复记忆,便用手碰了碰魔医者,低声道:“先救人。” 而这时那些魔门守卫已将巫觋司回来的消息,传了个遍,如今魔界是无人不知他们的大人回来,一时群魔雀跃。 守门的也不守了,相互抱着皆是欣喜到涕泗横流,老弱病残们在听到消息的刹那,便也生龙活虎起来。 如今众人在外面敲锣打鼓闹,大肆庆祝,庆祝这忍气吞声的日子就要结束了,庆祝他们盼了五百年的巫觋司终于回来了。 更有甚着还从人界带来鞭炮,挂在魔门上噼里啪啦响个没完。 而庭院里,惜诵听到外面的吵闹声,又见婴隰一直皱着眉,便立即出去将魔门上的鞭炮给丢了,对那些魔道:“你们安静些!吵到里面的人怎么办!” 惜诵平日就是一副冰冷样,所以其他人立马便乖了,但待她走后,便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刚才巫觋司大人抱着一个人回来,你们觉得会不会是大人喜欢的人?” “我看像,大人刚回来就带了个人,想必那人一定不简单。” “可大人的夫人,我们该怎么称呼呢?” “......就称夫人!” “去你的!大人不打死你才怪,夫人二字是大人称的,你多识两本书好不好。” “嗯......那称......巫觋夫人?” “......好。” “可以!”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石桥初遇 尹溯睁眼时,发现自己的右眼竟然能看见了,而且右手也好了,便起身下来跳了跳。 真是个奇迹啊!居然全身都不痛了! 戚殇进来时见他正在蹦哒,便笑道:“魔医者的医术还真是高啊,前日还是垂死之人,这么快便生龙活虎了。” 尹溯见到戚殇,这才发现这里是兖州木屋,蓦地便想起那个将死时的幻觉,顿然恍然。 原来不是幻觉!是阿隰来救我了,那他人呢?我怎么没看到,是不是受伤了? 戚殇见他伸着脑袋瞎看,便道:“诶诶诶,别找了不在这儿。” “那他去哪儿了?是不是受伤了?”尹溯急道。 戚殇示意他坐下,又将先前的事与他一说,尹溯听后心下一惊,正想开口再问问。 可戚殇仿佛是知道他要问什么似的,道:“他现在好的很,不过以后好不好就不一定了,现在灵剑被青司夺走,他肯定是用来对付婴隰的。” 尹溯蓦然垂下眼,戚殇又道:“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时机吗?时机未到,那剑便能将他灰飞烟灭,然而时机便是剑中灵力积满,只有那个时候,他死在剑下才算真正的回来。” 他见尹溯有点茫然,便道:“如今你灵力尽失去,可你体内还残留着两世灵力,我将其聚合时,你便会忆起以往。” 两年前 魔界 婴隰还是少司时 “诶,小子,去哪儿啊?” 少司正要往魔门走,却被身后的巫觋司叫住了,便回头道:“魔父,我想去人界玩玩。” “叫什么魔父!叫爹!”而今的巫觋司虽已活了几万年,可依旧仿若年少,面目俊郎。 这主要是因为上古以来,巫觋司都不是被娘生出来的,而是于浩渺六界孕育诞生,初生时还是真身,便会由现任巫觋司养育长大。 但巫觋司的成长都比较慢,所以这一任少司迄今已有五千岁了。 而巫觋司之位的禅让,便是由上任巫觋司将周身灵力传于现在少司,而他自己则沦为一介普通魔物。 少司撇撇嘴,不说话。而他爹却说话了,“几百年不见你去人界,今日怎么就心血来潮了?” 少司道:“还不是因为戚殇,他每天都来对着我唱戏,我都快听吐。” 他爹一听随即开怀大笑道:“有那么难听吗?我听着倒觉得不错,再说他对你唱是因为你是他干儿子。” “行了,你别说了,我走了。”少司丢下一句话,便踏出了魔门。 然而他前脚刚踏出,戚殇后脚便来了,穿着一身戏服从另一边飘来,又围着巫觋司唱了句,“巫觋老爹~,可有见过我的儿子。” 巫觋司摇摇头便负手离开,戚殇便飘上去。 少司隐去一身魔气来到人界,由于从未来过,便只能瞎转悠,于是就实打实的转了一天,但却什么都没干,一来他对人界吃食不感兴趣,二来他觉得人界好无趣。 于是便站在桥上往河里扔石头,一边扔一边嘟囔道:“戚殇这个老骗子,还说人界多好多好,分明就很一般。” 这时他恍然间见到一位白衣少年信步走上拱桥,便一时手贱,将石头丢到那人脚边,少年似一顿,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继续向前,而少司另一手也贱了,又砸过去。 少年这回便不是看一眼,而是走上前道:“足下可是有事?” 少司愣了愣,倒是没听懂足下二字是何意,只道:“我没事啊。” 少年轻叹一声道:“足下以后还是莫要再扔石头了,砸到人可就不好了。”语罢,便要离开,然而少司却跟了上去。 少年见他竟然还跟上来了,不免心想:这莫不是个傻子哦,而今缠上我了,倒霉倒霉,我得走快些。想着便加快脚步,最后更是跑了起来,跑了一阵见他没跟上,便松了口气,正欲往前走,可少司却不知从何处窜出,立在他面前,道:“你走那么快干嘛?” 少年被吓得倒退三步,定睛一看,只见少司正偏着头看着他,随即镇定心神,道:“足下为何跟着我?” 少司随口便道:“因为你是第一个跟足下说话的人。” 主要还是因为他自己闲得慌,如今又碰上一个与从他模样上看年纪相仿的人,便难免手痒脚贱跟上人家。 可那少年一听却忍不住垂眼轻笑,心想:原来他不懂敬语的。便行礼道:“我名为云沔,足.....你叫什么?” 少司这一听可就为难了,心说:平日里魔父称我小子,戚殇称我儿子,其他魔魅称我少司,要说名字我还真没有。便道:“你随便称呼吧,想怎么称呼都行。” 可云沔也为难了,心说:这么草率的吗?让我随便称,那称你诶行不行?却道:“你是月城人吗?” 少司道:“不是,我来自魔界。” 他话一出,云沔蓦地停住脚,少司见他愣住不走,便拉了拉他,道:“有这么惊讶吗?我又不是妖。” 虽说如今天下太平,只有妖为人所恨,但云沔突然听到他说自己是魔,却也是一时难以接受。 少司又扯了扯他道:“别惊讶了,我又不是坏人。” 于是两人再往前走,一炷香后,云沔看到了自家大门,对少司道:“我到家了。” 少司看着云府两个大字,‘嗯’了声,道:“你家挺大的嘛,那我们进去吧。”说着便要往里去。 云沔一把拉住他,道:“我的意思是......。”却又想起他是魔,想去哪儿谁又能拦住,只好另找个说辞,道:“我爹娘礼教严明,稍微有点刻板迂腐。” “我懂我懂,你先进,我一会儿去找你。”少司说着便推推云沔。 云沔无奈苦笑,心说:你是真不懂我的意思还是装不懂,又因这人是魔,拦不住也不敢拦,他只好走上石阶,推门而入,待他一进门,他的书童便鬼祟地迎上来,凑在他耳旁道:“少爷你要的书都找来了,都在房里放着呢。” 云沔点点头,正欲往里走,却恍然间见到少司正在假山后,探出个脑袋向他招手,不觉心下一惊,立刻对书童道:“我知道了,你再去看看还能不能再找点。” 那书童挠挠头,苦恼道:“少爷那些书可不好找啊,我能找到一些就不错了。” 云沔见那书童还未走,便一把将他推出门,道:“快去快去。”随后便向着假山处招手。 少司立马用瞬息之力来到云沔身旁,而云沔只见到一道红光闪过,那人便已经出现在他侧边,顿时吓得心惊肉跳,拉住他就是一阵狂奔,跑到无人处时,上气不接上气道:“你怎么......怎么能......怎么可以在我家变来变去,不怕被我爹娘看见吗?” 少司笑笑道:“我不是想着这样快点吗?那我以后用走的。” 云沔是真的很气,但也不敢开罪于他,虽说世人只恨妖,可云沔毕竟是个读书人,没见过这种奇异的生灵,又摸不清他的脾气秉性,更怕一旦惹怒了他,这魔会伤害府中人,只得无奈地看了看他,道:“那你以后小心点,别被发现了。” 于是少司便跟着他进了寝房,少司一进去便在里面转来转去,道:“你怎么那么多书啊?”又随手拿起一本,翻开念道:“兵者,诡道也......看不懂。”说着便把书放回去,又翻了几本,都是什么兵什么计,全都看不懂! 又见云沔正在看书,便隔着书桌,伸长脖子去看他手里那本,道:“你这书好晦涩难懂,你看这些做何?” 云沔想将他的头推回去,却又觉得还是客气些好,免得让他不悦,便将手中书往回收了收,道:“你若是闲,便看这个吧。”说着便从一旁拿出一本诗集递过去。 少司翻了两页,撇撇嘴道:“看不懂啊,算了算了,你自己看吧。”于是便自顾自地在房里闲逛,一会儿去躺躺云沔的床,一会儿去喝喝云沔的茶。 云沔看着睡在自己床上的魔,心说:真是个不敢惹的麻烦,若是日后他还缠着我,我就得去请着术士了,便继续习书,然而才看了半刻,又抬头看向床上抱着软枕的人,又开始想:其实......只要他不伤害他人,就只是缠着我,这也没什么,术士什么的还是不请了吧。 少司睡了一觉见云沔还在习书,而且非常认真,便悄悄来到他身后,将头凑过去,念道:“细蕊玉珠,娇柔粉嫩,胸上白雪,姑娘掩面娇羞,朱唇微......。” 云沔听得身后有声音,心里咯噔一下,猛地附下身,动作大到已将前方的毛笔架推飞出去。 少司见他如此惊慌,愣了愣道:“你看的是什么?” 云沔已是面红耳赤,羞得直想找个缝钻进去,捂住身前的书,吞吞吐吐道:“没......没什么,你怎么醒了?” 可少司又问道:“什么是细蕊玉珠?”他说着就伸手去扯云沔身下的书册,然而云沔却更慌乱了,立即将书压得死死的。 少司见他护得死,就凑在耳边,问一句,“娇柔粉嫩又是什么?” 云沔是真真的从脸红到了脚,但想着如果不回答,他肯定会继续问,便想了个说辞,道:“是指花。” “那胸上白雪呢?” 云沔在心里苦叫一声,心说:你怎么什么都想知道啊!怎么刚才没见你问兵者,诡道是何意,偏偏要问这些,我能告诉你这是禁书吗? 少司见他不说话,便又凑近一分,茫然道:“是这儿吗?” 他话音未落,云沔便觉一只手覆在他胸前,蓦地麻了半边身子,随即猛地直起身,而那书也随着他的动作掉落下来。 云沔睁着一双秋目,惊讶地看向他,简直觉得不可思议,这人怎么能动手动脚呢?!着实无礼! 又见他正蹲在地上,拿着那本禁书翻了翻,便看向自己又问了句,“浅尝鱼水是何意?” 而月光透过木窗洒在他脸上,云沔见到那双清亮如水、烨若群星的眼眸,竟是愣了神,直直地沉溺在星月中。 少司见他出神了,便起身用手里的书打打他的腿,道:“你还没说胸上白雪是不是那儿呢?”说着便用书指向云沔的胸膛。 云沔一把将书夺过,随即起身,慌乱地将书藏进书架里,道:“不是。” 少司思索片刻,一只手便毫无预兆地覆上云沔的圆尻,也不知是故意还有下意识,顺带还捏了捏,道:“那是这儿吗?” 云沔这会可活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转身,往后一弹,将书架撞得晃了三晃,满眼错愕地看着眼前人,瞬目间,耳朵红到似要滴血,白皙的面容已红成血石榴样,一双秋目瞪成了大月饼状,一时气急脱口道:“你故意的!” 少司略微委屈又茫然地看着他,道:“我怎么了?” “你不知男女授受不亲吗!” 少司眉头一挑,笑道:“你是女的?还是我是女的?” 云沔一时竟无言以对,也确实都是男子,矫情什么啊,但依旧又气又羞,从牙缝里挤出三字,“你无耻。”就越过他,快步走开。 少司见他生气,便追上去,道:“你要是气了,就摸回来,我不在乎授受亲不亲的。”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拈子拂花 于是便这样,少司每天都会去找云沔,一来二去,两人便熟络不少。 有时云沔在院中练剑,少司在一旁睡觉,偶尔醒来鼓鼓掌,又接着睡,而那日云沔正在院中看诗集,少司则躺在一旁睡觉, 恰逢清风拂来,银白桂花自空中飘零,落在那熟睡之人面上,引得那人轻耸鼻尖。 浅银细蕊衬得那白皙脸颊,好似隆冬桃花,荷叶秋月,柳枝凝雪,红枫蝉鸣,皆是虚妄缥缈,空想罢了。 然而他却已浅醉迷心,来到那熟睡之人身边,轻附下身,屏住呼吸,缓缓吻上那微抿浅唇,刚触及便似芒刺针扎般收回,立刻坐在原位上。 而这时那人却醒了,睡眼朦胧,看向云沔,语调懒懒地道:“阿沔,你还在看啊。”这话只是他惊梦后脱口而出的,完全未经大脑,正欲闭眼再睡,却忽听得云沔,道:“你一直没有名字,要不我给你取一个吧。” 这句话将少司睡意一扫而光,他兴奋直点头道:“好啊好啊,叫什么?” 云沔看向天空,恰好一弯彩霓从屋檐而出,又止于屋檐,然这檐上霓与天上星一般,抓不住。道:“便姓婴吧,相传上古燕山有石,美似玉,石身覆着彩色纹路,仿若夜中星,名为婴石。” “那名什么? 云沔将手中的诗集拿过去,指着一处,却也遮住一处,道:“山有榛,隰有苓,便取这个隰字如何?” “婴隰。”少司品了品,便道:“不错!好名字!” 云沔见他眉开眼笑,可他不知这两字藏着自己的私心。 婴隰又道:“阿沔,我还没问过你,你为何喜欢读兵书呢?” 云沔道:“因为我以后想当一方都事,护一方安宁。” 婴隰听得他这般说,却想:你这么模样倒像是谋士不像都事,却道:“那这样为何不去修仙习道,斩妖邪,济苍生。” “我没那么远大的志向,我只想护一方平安。” 然而这时老管家隔着几条回廊,就在喊着,“少爷!少爷!......” 云沔忙侧头去看婴隰,而侧边已经无人了,只见那老管家急急忙忙跑来,道:“少爷,今日来了苍周城的人,说是探得云府有什么什么灵蕴......灵根,此刻便在主堂内,所以老爷命老仆请你过去。” 云沔听后实在毫无兴致,便道:“陈伯,我对那些又不感兴趣,委实不想去。” 那老管家又道:“老爷说不能拂了人家脸子,还叮嘱老仆说什么都得请您去一趟,少爷,您就随老仆去吧,就去看两眼,最后愿不愿意还得瞧您自儿。” 云沔也不想让他为难,便将书放下道:“那我便去看看吧。”说着又看了眼旁侧的躺椅,也不知他还在不在?便随着老管家去了正堂,然而婴隰隐了身形也跟了去。 而今是苍周城初建,他们正在广寻灵蕴优异者,因此便寻到了云府。 云沔进入主堂,先向云疏之行礼道了句,“父亲。”便退居于侧位上。 云疏之向苍周城人介绍道:“这便是犬子云沔。”有对云沔道:“沔儿,这便是苍周城虚言长老与轻崖长老。” 云沔随即起身行礼道:“虚言长老,轻崖长老。” 这时虚言对云疏之道:“令公子灵蕴优异,灵脉强劲,是位不可多得的修仙人才。” 云疏之一直认为修仙习道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但也不好拂人家脸面,便道:“小儿心拙口夯,仙师过誉了。” 虚言又道:“是云老爷自谦了,若令公子修仙习道,日后必定能飞升成神。” 云疏之一听,还飞升了这更不靠谱,便道:“这事还得看犬子自己。”于是对云沔道:“沔儿,你可有意去苍周城呢?” 云沔看了看自己的父亲,便起身行礼对虚言道:“虚言长老,晚辈短见薄识,燕雀之志,恐难行修仙习道之路。” 轻崖听得云沔这般说,便推了推虚言,虚言又道:“云公子有天赐灵骨,为何不愿将此好生作用呢?” “虚言长老,晚辈无心行此路,若硬是去了,恐效果甚微,还是留在俗世做一介俗人得好。” 虚言见云沔都如此说了,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同轻崖,向云疏之行礼道:“看来此番,是吾等叨扰了。” 云疏之见状便客气地要直言相送,而云沔则往小院走,这时婴隰显出身形道:“阿沔,等你当了都事,我便携大礼来贺。” 云沔不禁笑道:“好啊,届时我便出门相迎。” 入夜后,婴隰又留在了云沔房中,他隔三差五便要睡在这里。 此刻正像只树熊似的抱住云沔,还将一条腿搭在人家身上,一手环着那劲瘦腰身,这时云沔忽然问道:“你除了抱我,可还抱过他人?” 婴隰思索片刻,道:“还这么抱过软枕。” 云沔低声笑笑,却感到身后人凑近自己颈间嗅嗅,又说了句,“阿沔,你好香啊。” 云沔被他这么抱已经习惯了所以也没什么羞意,只是一边无聊地扣着被褥,一边道:“许是这桂花木床的香味。” “这原来是桂花木啊,我看庭院中也有一棵桂花树,但是银桂,你跟喜欢银桂花吗?” 这时云沔突然转过身,看向旁侧的婴隰,道:“喜欢。” 婴隰被他忽然转过弄得有点发懵,呆了片刻便问道:“为何?” “因为洁白无瑕,芳香迷醉。” 翌日 云沔辰时便已起身,他见婴隰还睡着,便如同往常般去同爹娘用了早膳,回来时见婴隰还睡着,便替他掩掩被角,就坐在一旁看兵书。 没过多久婴隰就醒了,先是在房里转了一圈,而后走到云沔旁边,同他坐下,拿过一旁的兵书也看起来。 自从他总来找云沔后,便学了看诗集看兵书,还有作画,当然这些都是云沔手把手教的。 他看着看着便恍然间看到一个东西,将过去它拖出后,问道:“阿沔,这是什么?” 云沔看了看那蒙尘的东西,道:“是棋盘,已经很久没下了。” 婴隰拈起一枚棋子,随意摆在盘中,道:“为何不下?” “自从父亲繁忙后,便无人与我对弈,渐渐地就不下了。”云沔又看向书,却神情寞然。 婴隰将那棋盘与棋子端在桌上,道:“那你教我,等我学会了,我整日都与你对弈。” 于是两人将棋洗净后,便端到院中石桌上,相对而坐,婴隰执黑子,云沔执白子。 云沔先同他讲了一遍围棋的规则,便带着他一步一步走,桂花落于二人指尖,带着一抹芳香跌在棋盘中。 这时婴隰忽然问道:“阿沔,在人界教书授业者称为什么?” 云沔虽不觉其意,却道:“山长。” 随后婴隰看向他,笑道:“那你便是云山长,而且只能是我一人的云山长,以后也只能教我一人。” 云沔听他那样说,不觉低头浅笑。 婴隰凑近他,又道:“好不好?” 云沔抬眼看着他,浅笑着说了一个“好。” 而后又因婴隰很久没回魔界了,于是今夜他便打算回去一次,然而他是抱着云沔,等怀中人睡着后才走的,而他回去主要只有一件事,那便是将他名字告诉给那两个成天称他儿子和小子的人。 婴隰回到魔界便直接去了桃离园,这个地方是戚殇给自己建了好在魔界唱戏的,而他的爹一般不在魔宫便是在这听戏。 他一进桃离园,他爹便道:“小子回来了,来来来,听你干爹唱戏。” 婴隰走过去,正声道:“从此刻起我便是有名字的了。” 他爹一听,打趣道:“哟!不得了不得了,还给自己取名字了,是叫小包子还是大白菜啊?” 这时戚殇不知何时从台上下来的,已坐在一旁道:“或许叫毛土豆。” 话一出,这两老不正经相看一眼,随即便哈哈大笑,婴隰见他这样,乍然起身一拍桌子,道:“严肃点!是婴隰!” 他爹乍然止住笑声,道:“听着还难懂的,这是你自己取的吗?毛土豆。”他说完又同戚殇笑起来。 婴隰白了他们一眼道:“简直是对牛弹琴。”便转身要走,这时他爹冲他喊道:“又去哪儿啊?” “人界。” 这时戚殇道:“你儿子都有名字了,你不给自己取个?” 巫觋司看向他,道:“我不是叫巫觋司吗?” “谁把称谓当名字的。” 而巫觋司疑惑道:“他为何总是往人界跑?” 戚殇挥手化出一身常服,道:“这还不好吗?人界多好玩,走走走,我们也去玩玩。” 巫觋司摆手道:“诶~,不行不行,我这魔界事多,能听你唱唱戏就不错了,人界还是算了。” “我唱得一般,要去听了人家正宗的,才知道什么叫此曲只应天上有。”戚殇说着便要去拉他。 巫觋司道:“你鬼界难道不忙吗?” “忙里偷闲,苦中作乐,要学会享受,快走了快走了,顺便还能去看看毛土豆在人界干什么。”语罢,戚殇便拉着巫觋司往桃离园外去。 等婴隰回到人界,进到云沔房中便轻手轻脚躺回床上,又伸出手将云沔的腰揽住,却忽听得云沔道了句,“魔界是什么样的。” 他以为云沔在梦呓,便搂过他,正欲闭眼,又听得云沔说了句,“我能去看看吗?” 不是在梦呓,便道:“当然可以,只不过魔气会侵蚀你,但我可以择一处好地方,再建一座庭院高楼,将那里的魔气散去,你以后来了,便能住里面。” 然而许久也未听得身前人回话,他微微起身一看,竟是又睡着了。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幼年糗事 次日,两人便去了戏院听曲,不过这主要是婴隰觉得云沔整日待在院里,要么看兵书要么练剑,要么在自己的威逼利诱下一起看看禁书,实在是闷,便好说歹说才将云沔带去了戏院。 两人正在台下听一出名为《两相意》的曲,讲的是生死离别,唱的悲欢离合。 好巧不巧,戚殇和巫觋司也在此处听戏,戚殇正听得入神,晃头摇手间,却忽见得另一处的婴隰,忙摇摇已经睡着的巫觋司,道:“快看,干儿子在那边,旁边还有个人。” 巫觋司随即‘嗯’,便四处张望,戚殇碰了碰他,指着婴隰道:“别瞎看了,那边。” 巫觋司看过去,便若有所思地撑着头,道:“那小子成天往人界跑,原来是来看戏了,你说他不在魔界听你唱,怎么非来人界听呢?” 戚殇扫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老了眼神不好,你没看见他旁边还有个白衣的俊俏少年吗?” 巫觋司听后,便眨巴眼使劲瞅着,道:“诶嘿!还真是啊,他说他有名字了,可那名字一听便知不是他自己取的,会不会是那少年取的?”说着便看向戚殇。 戚殇也看向他,两人脸色慢慢浮现出一切了然的神情,戚殇道:“连名字都取了,可见两人关系匪浅,说不定是......。”说着他便凑向巫觋司。 待他说完,巫觋司便会心一笑,然后同戚殇走过去。 云沔在认真听着曲,而婴隰则撑着头在一旁睡觉,这时忽然有两人坐到云沔旁侧。 云沔看过去,便听得其中有一人说道:“叫什么名字啊?家中几口人呢?” 云沔乍然便愣了,心说:这人是谁啊?他在同我说话吗?可我不认识他啊。 戚殇见巫觋司这么说,便推了他一下,对云沔道:“先介绍一下,我是你旁边那位的干爹,他是那位的亲爹。” 云沔一听,顿时心惊,有这么年轻的爹吗?要说干爹这么年轻还能理解,可这亲爹未免也太年轻了吧,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六,说是大哥还能接受。却又听得那人道了句,“你呢?” 云沔觉得他们是骗子,便不想理会,这时却听得旁侧原是睡着的人,道了句,“你们怎么来了?” 云沔看向婴隰,凑过去问道:“他们说他们是你的亲爹和干爹,是真的吗?” 婴隰轻轻点点头。 云沔忽地心里佩服,这亲爹可真是驻颜不老啊。 这时戚殇又说话了,对云沔道:“还不知你为何名呢?” 云沔随即起身行礼道:“晚辈云沔。” 巫觋司忽然也说话了,“别紧张,来,坐,我们就是过来看看而已。” 云沔刚坐下,戚殇又道:“你同我干儿子是什么关系啊?” “是......挚友。” “真只是挚友,这么简单?” “......嗯。” 而婴隰却插嘴道:“你们到底来干什么了?问这么多。” 戚殇没理他,又对云沔道:“只是好友,还帮着取名字?” 云沔一想起那名字里藏着自己不敢言明的私心,耳尖蓦地便红了。 而他变化,全落在戚殇和巫觋司眼里,两人随即心知肚明,巫觋司又道:“你取那名字确实不错,一听便内含深意,你是不知道,他小时候我都叫他毛土豆。” 云沔‘噗呲’一声笑出来。 可婴隰一听,便羞怒了,对巫觋司道:“你瞎说什么!什么土豆!” 巫觋司没管他,又对云沔道:“你而今可是知晓他是身份了?” 云沔点点头。 巫觋司这回兴致可就来了,心说既然知道是魔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兴奋道:“你可见过他真身?” 云沔和戚殇都同时摇摇头。 这回巫觋司便更兴奋了,他道:“你是不知道他的真身就是一颗毛土豆。” 云沔一听不觉低声轻笑,而戚殇却凑到巫觋司耳边,道:“我怎么不知道啊。” 巫觋司也附在他耳边道:“他幼时,你还不是阴冥司,还没来魔界呢?你是在他能化人形后才来的。” 婴隰见他两嘀嘀咕咕,便对巫觋司道:“你个老不正经的说什么啊,什么毛土豆,我的真身明明很高大威猛的。” 巫觋司有意戏弄他,又道:“嚯嚯,还高大?想当初我刚把你抱回来时,你就是带着一身浅红短毛的土豆而已。”又对云沔道:“你是不知道,当初我可是找了好久,才找到他手脚的,又短又胖,跟毛虫似的,后来长大了些,我以为会长变样,结果却长成了深红长毛的大土豆,到最后竟还长出了耳朵和尾巴,我当时就在想,有哪个魔的真身长这样的?这不就是一奇丑土豆吗?” 云沔听后忍不住哑然失笑,笑着笑着便看向婴隰,见到他沉闷的脸时,似乎脑子里浮现出那颗土豆,便笑得更欢了。 婴隰见他看过来,便要极力挽回一下面子,道:“我真身真不是那样。” 云沔抿嘴憋笑,佯装相信地点点头。 这时巫觋司又说了,“想那时,他连人形都化不了,还每天甩着两短腿,撒丫似的到处跑,我便每日都能见到一个深红色的大土豆带着两猫耳朵在魔宫里上窜下跳,跟猴头似的。” 云沔笑着又看向婴隰,只见他已是一副生无可恋地躺在椅子上,幽怨地看向巫觋司。 然而巫觋司忽略了他的眼神,继续道:“后来他化出人形了,但特别小就四五岁那样,我怕他一个人玩太无趣,便带了些魔界小孩同他一起,那日我正在桃离园摘桃子,便忽听得‘咚’的一声,忙跑去一看,只见他躺在地上,鼻子上面还带点血,后来我才知道,这小子和人家玩躲猫猫时爬到树上去了,结果人家找来时,喊了声‘毛土豆’,他便猛地一回头,两树桠子‘唰’的一下戳进他鼻孔,硬把他戳了下来,但他死活不承认他是被戳下来的。” 云沔实在是忍不了,便捧着脸,笑得都没声了,戚殇则是捧腹笑得前俯后仰。 又由于戏院里叫好声和唱戏声都很喧杂沸腾,所以他两也没压制,笑得那是一个欢畅。 戚殇笑道:“我说我那桃枝怎么断了几根呢?原来是你用鼻孔折的啊。”又打趣道:“你真身真是土豆?要不变一个给我们看看。” 婴隰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而巫觋司又开始讲了,“从那时起,他便说要改名字,我说叫小包子,他不愿意,我说叫大白菜,他还是不愿意,我便告诉他,想叫什么,自己想好了告诉我,就有一天,他听了他干爹唱的《青夏水仙景》,结果听完了便拉着我,非说自己以后就叫毛水仙。” 云沔上一场还没笑够,又听了此话,捧着脸笑得更欢,戚殇则掩口而笑。 巫觋司又道:“我当时是肯定不同意的,你说一男孩叫什么水仙啊,但他自己觉得好听,于是逢人便说他叫毛水仙。”巫觋司忽然对婴隰道:“诶,你当时叫水仙就叫水仙,为什么非要姓毛呢?” 戚殇笑道:“还不是因为你在他幼时叫他毛土豆,他以为自己姓毛呗。” 于是乎,巫觋司又向云沔说了好多婴隰年幼时做的傻事,整个过程云沔的嘴笑得都没合拢过。 临了时,巫觋司见婴隰跟着云沔走,便喊道:“你不同我们回去啊。” 婴隰回头看了他一眼,便同云沔走远了,这时戚殇对巫觋司道:“人家小两口恩恩爱爱的,你把他叫回来干嘛。” 婴隰同云沔行在路上,云沔每次一看向他都忍不住想笑,婴隰见他这样,便一把勾住他的脖子道:“不许笑。” 然而云沔却道:“毛水仙,你幼时怎么这么傻啊。” “不许这么叫这个名字。” 云沔挣开他,喊了一声,“毛水仙!”便拔腿跑了,然而他却忘了婴隰是魔啊,还用得着跑。 婴隰特无奈看着他跑的方向,摇摇头,瞬间移换身形,‘唰’的一道红色灵光,降在云沔前面。 云沔忙止住脚,却见婴隰沉着脸正看着他,一言不发,就那么冷冷地看着,顿时心凉了半截,以为他真生气了,便立刻软声道:“别生气,我告诉你,我幼年时的乳名如何?” 其实这全是婴隰故意的,但他依旧沉着脸,将耳凑过去,云沔便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于他。 婴隰听后强忍住笑意,冷着脸道:“为何?” 云沔见他还在生气,便道:“是因为幼时总是遗溺。” 婴隰虽知是何意,却故意戗他,“听不懂。” 云沔见他依然黑沉着脸,可那两字说出口真的太难为情了,而且还是他本人亲口说,便不觉间羞红了耳,欲言又止,半晌也未说出口。 婴隰见他这般,便想来点猛的,于是愤哼一声,转身便要走,可这时云沔乍然拉住他,道了声,“尿床。” 婴隰此时已然得偿所愿,不觉心情大好,对着他快速道了句,“云臭臭尿床,梦中游水。”随即便大笑起来,而后更是学着方才云沔的样子,跑了。 就剩下云沔在原地懵然不已,等他回过神来,却见到婴隰站在前方正挑衅般冲他勾手,随即便知自己被骗了,也拔腿冲上去。 婴隰见云沔追来,转身便跑。 于是两人就一个追一跑,直到婴隰看到前方有一排人,两人才停下。 只见一人正拖着一辆牢车从人群中缓缓走出,而笼里装着一只无尾狐狸,周围的人皆往那只狐狸身上砸烂菜叶臭鸡蛋,而那狐狸仿佛已习以为常,闭着眼纹丝不动。 可就在婴隰路过它时,它却猛地睁开眼,而在那一刻,婴隰也同样看向它。 在与它对视的刹那,婴隰便知这是一只半灵之物。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半灵之物 云沔见婴隰出神,便道:“怎么了?” 婴隰看了眼已经走远的牢车,道:“那是半灵之物。”又见云沔不解,便道:“半灵之物,就是灵蕴参半。” 云沔:“?” 婴隰又道:“又像是一半枣一半梨,反正不是完整果子,而刚才那只狐狸便是半魔半妖,它既不能生活在魔界也不能去妖界,一般这种半灵都会藏在人界,却因为是半灵,气息也有两类,隐了一类就会显出一类,所以很容易被有灵力的人发现,于是一生都只能躲躲藏藏。” 云沔听了他一席话,又想起方才他看着那只狐狸出神,便道:“所以......你想救它。” 婴隰眉头一挑,道:“所以与我何干。” 云沔不解道:“那你还说这么多。” “我是见你不懂,就向你讲仔细些,再说了,我就算救了又能如何,既不能带它回魔界,它又不能去妖界,到头来还得躲躲藏藏,何必呢?” 有道理! 于是两人回到府中,夜幕降临,婴隰依旧挂在云沔身上,他睡意朦胧中,忽然说了句,“阿沔,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然而这话却如同芒刺般扎进云沔血肉中,他以往从未考虑过以后会如何,只在一直在享受而今的相伴欢愉。 可此刻他却想起婴隰是魔,寿命如苍茫大海,而他自己只是一介凡夫俗子,血肉之躯,岂有不腐之日,在他死后,便如同沧海一粟,激不起浪花。 可他有私心啊,他不想成为婴隰生命里的一粒稻谷,他想同他一样,成为一片海。 那怕不能携手,相伴也是好的。 于是他做了一个决定,要去走那条荆棘从生的路。 然而却在这时,他忽然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于是微微起身看去,只见白日里那只被关着的狐狸步履微晃,正缓缓而来。 浅白的月光照在它的血红的皮毛上,它受伤了,而一双眼却泛着寒光。 他蓦然心悸,推了推婴隰,然而婴隰却一手覆下他脑袋,将他按进怀里,但人根本没醒。 云沔立马低声道:“那只半灵来了。” 婴隰睡眼微启,又品了品云沔说的话,随即猛地睁开眼,往身后看去,只见那狐狸正在屋里踱步,婴隰便伸手将云沔护在身后,而这时那只狐狸却蜷在地上。 婴隰和云沔就这样盯了它一会儿,而它只是蜷在那儿,婴隰微微侧头对云沔道:“它来这里做什么?” 云沔道:“看它的样子是逃出来的,不然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随后婴隰看着那狐狸,冷声道:“你为何到此处?” 接着那只狐狸化成了一个女子,她面色苍白,浑身是伤,却忽然跪向婴隰,附身叩首道:“求少司相救。” 婴隰道:“你怎知我是少司?” 女子附头于地一直未起,道:“当年我偷偷进入魔界时,见过您。” 婴隰觉得这样坐在床上说话不威严,便起身坐于桌前,而云沔则将腿垂在床边。 婴隰道:“你找我有何事?” 女子又跪向婴隰,道:“恳求少司相助,舍去我的妖身。” 婴隰轻轻冷笑,道:“你想让我带你去见巫觋司?”又摸着茶杯道:“你可别忘了,你是半灵之物,灵蕴参半,非妖非魔,炼化之力连你的魂灵都炼化不了,又如何能换你的灵蕴,你找我算是找错了。” 女子依旧跪附着,道:“少司,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只能孤注一掷试一次。” 婴隰道:“我虽知半灵不易,可也没见过像你这样执着的,你且说说如何无路。” 这只狐狸的母亲原是魔,可被她身为妖的父亲凌辱,她母亲原是想将她打掉,可发觉时月份已大,便只好将她生下来,然而她出生就是半灵,是她母亲的耻辱,于是她母亲便将她丢在了妖界雪山上,让她自生自灭。 小狐狸是之后才知晓这一切的,当初她睁开眼便看见茫茫雪山,却不见自己的母亲,便拖着瘦弱的身子,在冰天雪地里寻找母亲。 她走了很久,终于看到了一只火红的母狐狸,便以为是自己的母亲,欢喜地跑去。 那只母狐刚产子,于是就对这只来路不明的幼狐起了怜悯心,那怕这幼狐的毛色与自己不同,却也愿将她带在身边。 这只瘦小的幼狐在母狐的庇护,便也活了下来,然而日子久了,幼狐身上的妖气便显了出来,她当时并不会隐藏妖气,所以母狐发现了。 半灵之物最为六界不耻,而且还是有一半妖族血统,当时妖族一直在骚扰魔界边城,算是个烦人的苍蝇。 所以母狐狠心地将还无法化身人形的小狐狸赶走,于是她又一次独自走在大雪中,可不巧的是,妖兵发现了她,要将她处死,她费力逃出,来到人界。 小狐还未修成人身,只能流落在人界,但又因如今妖受世人仇视,所以她这一半妖身妖气,便成了她的负累和耻辱。 她本是白狐,但却为了不引人注目,只能将一身雪白皮毛滚得肮脏漆黑,又忍着剧痛硬生生断了自己的柔白的长尾,此后便与狗流浪,好似一只丧家犬。 这样的生活对她而言无疑是耻辱,因为她和那些流浪狗不一样,她能说人言,有一身灵,然而她却不得不混迹在一群狗里面,就只为了不被人发现,不被人戕杀。 也正是因为她与狗流浪,没法整日潜心修炼,也所幸她是半灵用不着吃东西,所以便能趁它们出去觅食时,才有时间修炼一番。 可她体弱,又加上灵力不强,有时候便必须要去觅食,她便跟着流浪狗们,在大街上四处寻觅,寻到人家丢弃的残羹冷炙。 然而看着那些恶心的汤水,她却是怎么也吃不下,于是便去偷人家院中的鸡,却因瘦小反倒被鸡啄了一身伤,无奈之下,只好偷溜进后厨,偷食人家的鸡肉,却被人逮住打断了双腿,过了好久才恢复。 可是饥饿难耐又加上需要修灵力,她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吃了那些残汤剩水。 这样恶心又卑贱的日子,她过了一千年,跟着的流浪狗换了一群又一群,吃过的残渣泔水数不胜数。 最后在她能化成人形的时,第一时间便悄悄去了魔界,机缘巧合中见到了自己的亲娘,知道了当年所发生的一切,更知道了她这一半妖身,不仅是她的耻辱,更是她娘的耻辱。 也正是这次,她被魔兵发现了,魔兵奉行着诛杀一切闯入者的命令,要将她杖杀,她耗尽大半灵力才逃出来,然而逃回人界时便被屠妖者抓住,关进牢车。 她在牢车里已是心灰意冷,已无生念,可就在她看见婴隰的那一刻,她忽然发现这是那日她潜入魔界时见到的少司,于是她又重新燃起活下去的念头,她想求少司带自己去魔界,她再恳求巫觋司换去她一半妖灵。 那怕她心里明白炼化之力,化不了半灵,可她还是想试试,就算灰飞烟灭也想去尝试,因为苦熬了千年,她不想放弃活着的机会。 于是拼着最后一丝灵力逃出牢车,又嗅着少司的味道找来云府。 婴隰听她说了那么多,便动了恻隐之心,毕竟那么执着要活下去的勇气和毅力,还是值得看好的。 便道:“那好,我带你回魔界,让魔父看看能不能换你的妖灵。”又对云沔道:“阿沔,我先回魔界了,明日再来找你。” 云沔点点头。 于是婴隰便带着小狐狸回了魔界,来到魔宫大殿。 巫觋司正在殿中与梦魔议事,见婴隰来了便让梦魔先退下,梦魔向婴隰微微点头,便退下了。 巫觋司便道:“哟,还舍得回来啊,我还以为你是有了夫人便忘了亲爹呢。” 婴隰见他满嘴没一句正行,便道:“我给你带了个人。”随即拂手,旁侧便出现一位满身伤的女子。 巫觋司见后直皱眉,道:“你知她是半灵,你还将她带回来,去了一次人界你脑子不够用了?” 婴隰微微白了他一眼,便将方才的与他说了一通。 然而巫觋司听后便道:“这事不用试,若炼化之力什么都能炼化,那还得了。”语罢,便看了一眼那狐狸,就离开了。 那女子如今是一点希望都没了,绝望看了看自己的掌心,看了看那一半妖灵,下一刻便猛地伸手往肚部抓去,似要抓穿肚腹将脊背处的一半妖骨扯断。 婴隰便用灵力迅速止住她道:“若是想死,就死在外面。”又看着她道:“方才你不是还执着着要活下去吗?如今就想着自杀,当真懦弱。” 其实婴隰只是有点佩服这女子身上的那股执着顽强劲,所以便多说了两句,然而这女子却会错了意,便欣喜道:“少司您有法替我换灵?” 我有个鬼!婴隰正想摇头时却忽见得那女子跪下道:“少司若有法,从今往后,我愿为您做牛做马!” 然而婴隰现在只是少司而已,没有巫觋司那样强盛的灵力和一身炼化之力,便为难道:“我没......我可以试试,替你换骨,只是我从未试过,一旦失败就是灰飞烟灭。” 婴隰又道:“但我还要准备几日,等时机成熟了,我就替你换骨。” 女子叩首,道:“多谢少司!”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而今解兔 次日,云沔起身后,便见到婴隰已坐在院中看书,心中正疑惑他何时这么勤勉了,却又见到院子的另一头,规规矩矩恭恭敬敬立着昨晚的女子。 他便来到婴隰面前,附身看着他手里的书封,念道:“解豕十八般刀法。”又看向他道:“你要去杀猪啊?” 婴隰将书放下叹了声,道:“我答应替她换骨了,可我什么都不会啊,这不是来补补吗。” 云沔道:“你不会,还答应她。” “她如今已是穷途末路,与其让她绝望自杀,倒不如带着希望死我手里。”婴隰说完,便指着书中一处,问他这是何意。 云沔看了一眼,随后摇摇头,又道:“那你怎能看如何解猪呢?要看也是看《解狐十八般刀法》。” 婴隰苦恼道:“谁说不是呢?但哪有杀狐的,这本书还是我向人刘屠夫借的。” 云沔一听,不觉轻笑,问道:“哪个刘屠夫?” “我也不认识,反正看到他在卖猪肉,我便去卖了点,顺便跟他聊了两句,我还打算在他午后杀猪时,去观摩观摩呢。”婴隰说着便从竹椅下拿出一大块猪肉,又道:“这个便给你了。” 云沔见到那块白花花的猪肉,眼角不自觉地抽了抽。 最后婴隰非拉着云沔去看如何杀猪。 两人站在外面,看到刘屠户动作干净利落,那猪竟然没惨叫便死了,又见拿把屠刀对着猪身一阵比划,那猪便四分五裂,刘屠夫又开始开膛,然而这个两人便接受不了,于是赶紧跑了出来。 出来后,婴隰思索片刻,便嘟囔道:“看来到时候我下刀时,需得干净利落。” 可这时云沔忽然凑进他,闻了闻他的衣裳,道:“你身上带着猪臭味了。” 婴隰一听,忙闻闻自己的,又去闻闻云沔的,道:“你还不是有股味,还是那种桂花味猪臭,香臭香臭的。” 云沔随即闻了闻自己的衣服,便一脸嫌弃。 然而婴隰一时坏心大起,猛地揽住云沔的腰,将他按向自己怀里,婴隰本就比云沔高了半个脑袋,这一摁又将云沔的头摁下去了点,下巴便刚好抵在云沔头顶。 云沔被摁得猝不及防,蓦地隔着衣裳便吻上了婴隰心口,然而他还未来得及害羞,便是一股猪臭传进鼻中,于是费力挣扎,一个用力过猛,只听得‘咚’的一声,便撞上了婴隰下巴。 婴隰随即捂住下巴往后退,疼得他龇牙咧嘴。 云沔见他疼得厉害,便过去想看看,还道:“谁让你使坏的,让我看看。” 婴隰便将下巴抬起,云沔见那处已经红了,便伸手摸了摸,道:“都红了,牙痛吗?” 婴隰指了指眼角的清泪,道:“你看我这样像是不痛吗?” 云沔看了眼那滴摇摇欲坠的泪,便伸手去轻揉他的下巴,道:“谁让你使坏的。” “那你可以让我闻你的嘛,就算闻不到,我蹲一点不就行了,非要顶我的下巴。”婴隰委屈巴巴地说了一通。 云沔虽不觉理亏,但见他疼,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揉着他线条流畅的下巴。 接下来几天,婴隰每天都拿着那本解豕书琢磨,有时还拿着菜刀上下比划,从远处看活像是要去杀猪的屠户,但这屠户并不五大三粗,反而俊郎无比,赏心悦目。 而那狐狸女子便每日都在院子里端茶送水,伺候婴隰的同时还连带着将云沔一起伺候了,真像任劳任怨又一言不发的小婢女。 那日云沔在院中看兵书,而婴隰则抓了只兔子,敲晕了放在石桌上,便要开始操刀剔骨,那女子则应他意端了来热水和热茶,水是洗刀的,茶是他喝的。 云沔瞧他两这阵仗还挺像那么回事,竟有些期待,便放下手中的书,立在一旁看他们摆弄,心想:往有庖丁解牛,今有婴隰解兔,妙哉妙哉。 婴隰撸起袖子,一上来便喝了口清茶,随后猛地喷向菜刀,真像个刽子手,然他这一喷反倒把云沔逗笑出声,哑然失笑间,又恍眼看得那两原在凝神聚气的人,乍然回头,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 云沔抿嘴憋笑,示意他们继续,婴隰一边解兔,一边说道:“到时候我先用灵力护住你的心脉,再持刀开脊背,取你半段灵骨,再用......。” 再用什么替换,他倒是从来没想过,便游神去思索,却忽地一股血滋到他脸上,他乍然回神,这回好了,恍神时,将人家兔子的心脉断了。 他随即用灵力抹去脸上血迹,又尴尬地笑了两声,道:“大致过程我算是清楚了,届时我用血冢里的魔灵化一段魔骨于你,便行了。”说着他便挥手拂去一桌血迹,只留下一只惨死的兔子,又对云沔道:“阿沔,一会儿我们吃烤兔肉。” 于是三人便在院中支起木架,生起火,婴隰和云沔便拿着扇子将烟扇走,以免白烟飘上房顶将人引来,而那女子则在转木棍,以免将兔肉烤糊。 云沔看着兔肉,觉得可以撒点盐,抹点油,正欲唤那女子,可不知她的名字,却也不能像婴隰一样称她为诶,便道:“姑娘,还未知姑娘芳名。” 女子蓦地抬起头,又低头道:“半灵之物,怎配有名。” 云沔听她这般说,便想起当初婴隰也是没名字,问他为何,他只道其余五界生灵不似人,没有取名的习惯。又道:“无名不便,不如我替你取一个。” 他这话一出,婴隰立马就不愿意,忙道:“那可不行,你只能替我一人取,我来替她取。”便走到石桌旁,拾起一本诗辞集,随意一翻,便道:“就这个。”又指给云沔看。 云沔不解道:“为何?” “不为何,我就随手一翻,随眼一看,便看到惜诵二字。” 云沔却不禁心想:你真够随意的,也幸亏你没随眼看到下面那两字。 婴隰便对那女子道:“从及日起,你便名为惜诵,惜往昔,诵明日。”其实那最后两句只是他随口瞎说的。 那女子忽地附身跪地,道:“惜诵日后便为少司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最后兔肉下肚,味道奇差,婴隰便带着惜诵回了魔界,又入血冢取了深渊下魔魅的灵蕴,化成魔骨。 因他是少司,是未来的巫觋司,魔界哪里都能去,更不会有人拦着,而血冢这个地方,还在他是毛土豆时便来过了。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便要给惜诵换骨了,换之前他已经做好了惜诵必死的准备,却又问了句,“你想好了吗?” 惜诵已化为狐狸样,坚定道:“少司,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于是婴隰便用灵力将她化晕,正要操刀时,巫觋司却来了,巫觋司看了眼躺在石台上的白狐,便对婴隰道:“你既然要帮,我便做后助,等你失败了,我在一旁试着能不能炼化她的半灵之魂。” 婴隰冲他一笑,便开始持灵刀剔妖骨。 一日之后,婴隰收回灵力,而那只狐狸却是气若游丝、命在旦夕,婴隰见她这般,也知道是失败了, 虽说是意料之中,可第一次断他人性命,也还是心中难过,便对巫觋司道:“待她死后,你别忘了试试。”说着便要离开。 “你先别忙着走啊,我怎么发现它动了。”巫觋司又走上前看了看。 婴隰一听立马转回去,只见那白狐已渐渐地恢复了呼吸,他又用灵力覆其上,才发现那段魔骨已经完全与它自身的那段融合了。 随即心下一喜,抓住巫觋司的手臂激动地晃,边晃边兴奋地喊道:“我是不是成功了!我是不是换好了!” 巫觋司被他摇的眼花,便示意他冷静点,又去看了看那只白狐,满心疑惑又惊讶,这小子可以啊,连这都成功了,这要他以后成了巫觋司,这六界还有他不能炼化的吗?果真是幼时奇葩,少时奇迹啊。 又对婴隰道:“不错不错,既然如此,我便走了。”说完便负手离开。 而这时白狐已化为人形,惜诵来回看着自己的手掌,眼里满是欣喜和难以置信,她感觉到那一半妖身已彻底消失,她如今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活下去了。 随即便向婴隰单膝跪地,恭敬道:“惜诵日后必定为少司肝脑涂地。” 婴隰道:“为我肝脑涂地倒是不用,我替你择一官,此后便留在魔界,好好效忠巫觋司便可。” “少司,惜诵此生只效忠您一人,若您如今用不着惜诵,便待有朝一日,您继任后,惜诵再回魔界。” 婴隰见她执着也没多说什么,却想:等我继任,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你要愿意等便等好了。 于是他便回了云府,却见云沔坐在竹椅上,洁白桂花摇摇飘落,覆了满身,而树下人却浑然不知。 婴隰便来到他身边,替他拂落银霜,便坐在一旁,道:“想什么呢?” 云沔看向婴隰,又看向前方,道:“阿隰,我要去苍周城了。”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蚀骨噬心 婴隰蓦地直起身,复而躺下,道:“去苍周城做什么?” 云沔垂着眼,很平静道:“我想去修仙习道。” 婴隰又蓦地直起身,却又躺回去,道:“你不是想当都事吗?” “我想飞升成神。” 婴隰又蓦地直起身,又躺了回去,又乍然直起身看向他,几欲开口,沉默许久才道:“你若成一方都事,我便大礼来贺,你若成一方天神,我便以身相渡。” 云沔看向他,浅笑道:“不问问缘由吗?” 婴隰又躺回去,道:“你想做的,我不问缘由,不问因果,但我会一直陪着你。” 云沔只垂着头,未言只字。 婴隰又道:“何时去?” “明日。” “我带你去吧。” “我想走着去,和你——。” “好......。” 婴隰便陪着云沔,听着秋日鸟鸣,闻着银桂花香,两人一路来到苍周山下。 苍周城山道石阶很宽,可那条路于云沔而言,却极难行走。 云沔看向婴隰,道:“听说苍周山有灵障笼罩,就到这儿吧。” 可婴隰却觉得心里好难受,强忍住眼眶湿意,道了声“好。” 云沔看着他,心如针扎般,“待下次相见,我有话想对你说。” 婴隰浅浅苦笑,看着他道:“下次相见,我也有话想对你说。” 云沔久久看着他的眼眸,看着他的眉弯,还有当初自己偷偷吻过的唇。 飞升之事如同飞蛾扑火,云沔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否成功渡过雷劫,所以他想在此刻多看看这眼前人,这个当初向他砸石子的人,而那两颗石子没落在地上,反而落在了心底。 婴隰目送着云沔远去,秋日斜阳透过两旁树荫,将余光洒向那渐行渐远的人,更将那人的修长身影晃得若隐若现,似要随时消失。 那一刻,婴隰深深地感觉到,自己抓不住,留不得。 这时惜诵忽然出现在他旁侧,她看向云沔,道:“少司,您为何不留下他。” 婴隰看着已无人的山道石阶,轻轻地道了句,“你不会明白的。” ...... 云沔在苍周城的第一年,因弟子不得随意下山,他便没有见到婴隰,只是有时会悄悄来到山脚,隔着灵障,看一看当初二人分别的地方,昔日场景便历历在目,就当见到了。 第二年,他获得了苍周城首重灵宝——万灵剑,同时他也知道了这剑是助他渡雷劫的,而且苍周城掌门告诉他,一旦有了灵宝,便定能渡劫成功。 从那时起,他就知道自己的心愿很快就能实现了,很快他也能成为一片海,与另一片海一起走到海水枯竭化云,石砾消烂化尘的尽头。 第五年,就是他渡劫时,那日他来到九丈天崖,等着子时,天雷降临。 他将剑紧紧握在手中,这时黑夜中闪过一道白光,接着第一道天雷劈下,他随即挥剑挡住,可奈何天雷凶猛,这道雷竟将万灵剑劈断了。 这可不好,云沔心下一惊,不知这断剑还能不能助他挡助接下来的两道天雷,然而他还未多想,又是一道天雷迅疾而至。 这回他迅速将灵力注入剑中,正欲挡在身前,可眼前却闪过一道红光,接着他便见一个黑色身影挡在他面前,硬硬生生用身体接住了天雷,却在接住天雷的刹那,那人猛地跪下去。 只需看一眼背影,他就已认出那人是谁了,随即跑去,还未看他的伤势,就见掌门持着灵器随之而至。 云沔这才发现婴隰身上除了雷劫劈伤外还有许多其余伤痕,才明白他是一路打上苍周山的,而他上天崖时早已是重伤,此刻又是天雷劈身,也不知受不受得住。 婴隰看向他,见他担忧,便冲他一笑,起身对那掌门道:“我本无意闯入,只因今日要渡一人飞升。”言辞恳切,不似他以往对人说话的语态。 然而掌门并没有听他解释,随即喝道:“布!周钧阵!”面目睚眦似要将婴隰除之而后快。 云沔一听,忙喊道:“掌门!他不是有意要闯的!” 他话音未落,便是一道巨阵落下将婴隰困住,婴隰立即看了看天,他知道第三道天雷将至,而以云沔如今的灵力却如何也接不住。 他蓦地便怒了,“我说了,今日擅闯是我之过!可我并无非意!”随即用灵力聚出一柄剑,调动周身灵力,聚集于剑身中,对着阵沿猛地砍去,然而却在他挥剑时,第三道天雷随之而来,云沔召出的灵力和那柄断剑,如同螳臂当车般被碾压在天雷下。 只在刹那,云沔就已消散在他眼前。 而婴隰见到那突如其来的一幕,手里的剑还未触及阵沿便蓦然散去,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云沔方才站着的地方,许久都没能回过神。 因为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他还未来得及好好看那人一眼,那人就已消散了,他只是呆滞着那处无人之地。 未等他回神,便是几十道风刃向他飞去,可他依旧呆呆地看着前方,接着风刃尽数穿过他身体,他蓦地倒地,依然看着前方,眼神呆滞,似若垂死之人。 随即又是几十道风刃穿过他,猛地吐了一口血,便失去意识。 紧而便又来几十道风刃,若此次再穿过他,必死无疑,却忽见得一道红光将风刃尽数挡去,惜诵挡在阵前,冲那掌门吼道:“魔界少司你也敢杀!” 这时有不少苍周城弟子长老匆忙赶上来,皆是手持灵器,其实他们只是想将婴隰打下苍周山,并未想过要杀他。 现今魔界为六界之首,魔界虽没有称霸举动,可实力却不容小觑,然魔界少司又是未来的巫觋司,一般六界生灵不敢对他不敬,却不知为何这苍周城掌门竟想暗自除掉他。 而因惜诵吼的这句话,掌门虽不愿放他们走,可也不得不让他们走,因为他想杀掉魔界少司这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便对身后那些人,喊道:“从此刻起!若再有邪物擅闯苍周城,不必驱赶,皆格杀勿论!” 在阵法撤下的瞬间,惜诵立即带着婴隰去了魔界。 巫觋司看着奄奄一息的婴隰,轻叹一声,道:“我做这巫觋司也做了几万年了,早就不想做了,若他当时就已是巫觋司,已然有了泼天灵力,云沔那孩子就能保住。”又看向戚殇,道:“他若成了巫觋司,便是历届最强,我担心日后其余五界会起歹心,望你能帮衬一二,以后也要时时点着他,他性子倔,莫让他走弯路。” 戚殇听了如同遗言般的一席话,不禁润了眼眶,却道:“你就把这一倔驴烂摊子留给我?然后自己去幻留谷里颐养天年,你想的倒是舒服啊,而且我可是阴冥司,能帮你养儿子?” 巫觋司道:“怎么!你是他干爹,不你来哪谁来,再说你每天对着他唱戏,去烦他的时候,怎么想没过自己是阴冥司呢?只管玩不管负责的吗?” 戚殇一时吃瘪,无话可说。 巫觋司又道:“反正我是把他交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 ...... 待婴隰醒后,他感受到体内源源不断的灵力,便已知发生了什么,然而他依然没有接受云沔已死的事实,他慢慢起身,慢慢往外走。 忽而便闻到了一股桂花香,那是云沔身上的味道,如同魂牵梦绕般将他引向那座桂花木庭院。 这庭院是他为云沔建的,除了院中没有一棵银桂外,满屋满院,一桌一椅皆是银桂木,只因人界草木到了魔界便会被魔气腐蚀,于是他便在庭院上用覆了层薄薄的灵力,然而那棵银桂若覆了灵,便不会有落花。 他喜欢看云沔在晨曦下凝神执书的模样,他喜欢看云沔在落花中拈子对弈的模样。 他喜欢云沔...... 第一眼便喜欢了,喜欢上那个信步而来的白衣少年,所以才会向他砸石子,跟着他回家,忍着倦意与他在院中习书,抱着他沉眠。 哪日听他说想去魔界,自己便喜不自胜,而后还从人界找来数多银桂木,当时戚殇问自己,为何不用灵力布造。 我送他的,需得真真切切。 本想着哪天带云沔来魔界,带他来这满是银桂木的庭院,甚至能幻想出他见到这木院时的神情,一定先是错愕,再欣喜,而后感动,便看向自己唤一声阿隰。 想到此,他忍不住笑出声,可这虽满是云沔的气息,却不见那人,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落花拂书,秋目凝眸,见不到羞花覆指,白子落盘。 一股噬骨蚀心的滋味漫上心头,这时他才明白他所喜之人,所爱之人。 他的心上人,真的走了。 未来得及亲口向他表述心意,还不知相见时他想同自己说的话,那人就已经走了。 他躺在竹椅上,泪水浸湿了书册,压抑的呜咽声在庭院萦绕不绝,可如今他却活不能,死不得。 石桥铮铮驻足留, 霜桂秋落覆指中。 相别未言心中意, 相逢已是生死离。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卿为四季 那日戚殇在血冢找到他,见他枯木死灰般看着血色深渊,蓦地便怒了,快速来到他身旁将他拉到一边,吼道:“想寻死啊!你爹就是知道你会这么没出息,才把巫觋司的位子传给你的,你现在没资格去死!” 戚殇向他吼了一通,却见他如木头般毫无反应,轻叹一声道:“云沔的魂灵已过了奈何桥。” 婴隰抬头看向他,红润的眼眶里满是错愕,死于雷劫的□□凡胎,是不可能留存魂灵的。 戚殇见他既不信又惊愕,便道:“我已让冥王查过,他已入了轮回。” 婴隰此刻有一种失而复得之感,难以置信又欣喜地笑笑,道:“那我和他岂不是很快便能相见了?” 戚殇犹豫了片刻,道:“六道轮回,来世并非一定为人,你若想知他来世轮回为何物,自可去冥府查查。” 婴隰听后就要离开,而戚殇却止住他,犹豫道:“等等,他还......渡了三途河。” 这回婴隰更为错愕了,“不可能!他不是穷凶极恶之人!又怎会去渡三途河!” “你别不信,他的魂灵还未在人世停留七日,便到往冥地直接去了三途河,你又不知他过往,又如何笃定他未手染鲜血。” 婴隰咬着牙道了句,“我绝对不信。”便去往冥地。 他来到三途河边,岸边满是血色彼岸花,数不清的魂灵乘渡船去往对岸。 他如何也不能相信云沔会渡三途河,他所爱之人,那么美好的人绝不是穷凶极恶之辈。 他便去问了渡船老者,“秋商末日,子时三刻,可有一位来自苍周城的白衣少年。” 老者思索片刻,随后挥手,便于空中显出一个若隐若现的魂灵模样,“大人,可是他?” 婴隰寻迹看去,蓦地心下徒惊,那画面中显出的魂灵正是云沔。 怎会!阿沔怎会杀过人!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他定下心神,又道:“他渡河时,河面可曾起风掀浪。” 老者心里也是奇怪,当日他渡云沔过河时,河面竟无风无浪,自三途河初显时,便不曾出现过魂灵渡河,却风平浪静的,所以他对那个将消将散的白衣魂灵,记忆颇深。 便对婴隰恭敬道:“当日水静无波。” 婴隰沉默许久,才道:“今日河面可会起风?” “大人若渡河,不敢起风。” 于是他走了一遍云沔走过的路,渡了三途河,来到奈何桥边,那时孟婆正在熬汤,却见到了初继魔界尊位的巫觋司,而那巫觋司却是满身伤意,眼眸无神,形如枯槁。 她看着这位巫觋司端着孟婆汤,缓缓饮下,却见他眼角含泪,又听得他说了句,“太苦了。”便如同行尸走肉般上了奈何桥。 婴隰渡过忘川,来到黄泉路与冥府交界处,看着过往魂灵皆是面无表情地走在黄泉路上,不知不觉中,他也跟了过去,就如同初见时跟着云沔一样。 而冥王一早便应戚殇意,查了云沔需多久才轮回为人,而此间又为何物,所以便在府门口侯着婴隰,却见那所候之人正往轮回之地而去,忙追上前,道:“大人,前方便是轮回,您不能再往前了。” 婴隰停住脚,看着那条白雾缭绕的黄泉路,道:“魂灵轮回,来世为何。” 冥王知他问的是谁,便道:“人间四季,春日花草,夏时燥风,正秋婵娟,冬末飘雪,周而复始,一千年后,转世为人。” 后来在恒古不变的血红魔界里,众魔却见到了人间四季,听到了鸟鸣,闻到了花香,见到了朔月,还有那个冰冷落寞的巫觋司。 这一世他是月,此处便星月皎洁 这一世他是花,此处便鸟语花香 这一世他是雪,此处便银装素裹 这一世他是风,于是冰雪开始融化,星光洒落银河,百花迎风绽放。 而下一世,他们相遇了。 婴隰独自等待千年,见到了刚刚转世为人的云沔,这一世他名为许汜。 许家木屋内忽然出现了两个怪人,院中桂花随着轻风,越过婴隰,落在摇车中的襁褓婴儿身上,将他从睡梦中唤醒。 他从未见过云沔幼时模样,如今见这襁褓婴孩,细瞧眉眼仿似那人,又拂开他的领口,见到了琵琶骨出那颗朱砂血痣,便轻轻抚着孩子稚嫩粉润的脸颊,那乳儿便冲他咯咯欢笑。 婴隰见了不觉嘴角轻扬,修长两指又抚上孩子唇角,却被含入口中,吮吸着。 他不禁神色一凝,便附身将孩子抱起,戚殇见状,忙低声道:“你干什么!偷孩子啊!” 婴隰用指喂着怀中乳儿,道:“怎能是偷呢,他是阿沔转世,这一世是阿汜,我的阿汜。”说着便抱着孩子摇了摇。 戚殇见他一副痴样,不禁摇摇头,道:“你将他带走要去哪儿啊?魔界?你别忘了魔气对人有蚕蚀作用,就算你将他养在院中,可那才巴掌点儿地,你当在养鸟呢?” 婴隰满眼喜色,温柔地看着怀中婴孩,道:“那就去妖界,留在人界也行,总之他必须在我身边。” 戚殇无奈道:“且不说你能否将他养大,就算养大了,你就不怕他将来把你当成了爹,结果到头来,你等了一千年就等到一个儿子,这不是闹吗。” 确实有点道理,婴隰看向他,道:“那该如何?” 戚殇道:“你何不也变为婴孩同他长大,你想想,从幼时到少时的竹马之情,日后定是难舍难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到最后你两不就水到渠成,终成眷属了。”说着还神秘地看向那正在摸孩子的痴傻之人。 婴隰听后,向他投去赞赏的目光,道:“戚殇,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发现,你看戏唱戏还是有好处的。” 于是便依依不舍将孩子放回去,又附在竹篮边,道:“小阿汜,我以后就是你的竹马了,你可要快快长大,这样我就能娶你了。” 戚殇见他一副傻样,便拉着他的胳膊,来到竹屋门口。 戚殇道:“你到时候变成孩子,我就变成你娘,然后我受重伤死在门口。” 于是乎许家木屋前便出现了这一幕。 许柏葚刚给村头的苏老伯瞧了病,一回来便见到自家门口躺着一个满身带血的妇人,他慌忙跑去刚要将妇人扶起,却发现她怀中有一婴孩。 而那妇人缓缓抬起眼,道了句,“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便断气而亡。 许柏葚本是医者,怀仁善心,见此状又怎能无动于衷,这时凌桑闻声而出,见到门口这一幕,不免花容失色,定神后又见到妇人怀中的婴孩,便附身将孩子抱起,对许柏葚道:“柏葚,你将她好好葬了吧。” 凌桑在轻晃婴孩时,却自襁褓中落下一枚铜锁,许柏葚拾起那锁,上面刻着婴隰二字,这主要是婴隰的主意,他担心到时候许父不知他名,便给他取个,他自己当然是很喜欢婴隰这个名字的。 凌桑看着怀中乳儿,却红了眼眶,这孩子比她的汜儿还小,而这孩子这么小便失了娘亲,她初为人母,此刻看着这乳儿便感同身受地想起自己的儿子,若日后无亲无故,又该是如何孤苦,便于许柏葚商量后,决定将这孩子留下当做亲身孩子,日后便是许汜的亲弟弟,名为许隰。 婴隰此刻被被凌桑抱着,便睁开眼去看了看,看着温柔大方,知书达理,然而下一刻这温柔母亲,却做出了让他大跌眼镜的举动。 他看见凌桑正将衣衫解开,便知她做何,猛地闭紧眼抿紧嘴,心想:日狗的戚殇让我变成婴儿,却忘了这一层,乳儿是要喝奶的啊!天杀的! 凌桑见孩子闭眼睡了,便将他的嘴往自己胸前送,可谁知刚一触及,婴隰便扭头,她欲再送,婴隰再扭,又送,可婴隰这次用力太猛,‘咚’的一声从凌桑手中摔到地上。 然而婴隰是什么,他是魔,那怕此刻变为了婴孩,他也是一个皮糙肉厚,不怕摔的魔孩,因此这看似对乳儿致命的一摔,于他而言,与滚下床一样,没什么感觉,便也没想到他此时应放声大哭。 凌桑见他摔了,心猛地悬起,又赶忙将他抱在怀中轻哄,然而却不见他痛哭,也不见他流泪,便心觉不妙,忙出屋去。 而许柏葚正在晒草药,却见凌桑慌慌张张地跑来,对他道:“柏葚,我方才喂隰儿时,见他总躲,如何也不愿喝,摔在地上也不哭不闹,连眼泪都没有,你说他该不会不能言语吧?” 许柏葚听她此言,皱着眉思索了片刻,道:“我想起隰儿母亲刚丧时,也不见他啼哭,莫非他真无法言语,快进屋,让我瞧瞧。” 婴隰听他夫妇二人一番话,竟将自己说成了哑巴,可他堂堂巫觋司活了几千年了,怎能如孩童般大哭,真丢面,便硬死也不愿哭两声。 许柏葚为试婴隰是否真哑,便手持银针,轻刺他足底,然而婴隰却觉得这跟轻抚一般,没什么好哭的,但也想着,我要是不哭两声,那日后我开口说话了,能吓死他们,于是张嘴哼哼了两声。 然而他这两声,不像在哭反而像是在冷笑,稚气难听。 许柏葚听后,对凌桑道:“隰儿的哭声有点特别啊。” 凌桑虽初为人母,但这样的哭声确实从未听过,不免心里疑惑,却道:“能出声便可,但他不肯喝奶水,这又该如何?” “许是隰儿感知他娘走了,心里难受才不愿喝,我去李伯家要点羊奶,看看他喝不喝。” 半刻钟后,许柏葚拿来羊奶后,婴隰为了示意他是一个正常的孩子,便将张开嘴,然而舌尖刚触及到羊奶,一股膻味随之而来。 这么难喝的吗?难不成我以后都要喝这个了?不会吧!......算了,为了阿汜,一点膻味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苦的。 于是大张着嘴,咕噜噜一口气喝尽了,而许柏葚与凌桑看着却是惊讶至极。 凌桑抱着婴隰,道:“没想到,这孩子喜欢喝羊奶,那这样柏葚,你明早去城中集市上买只羊回来,这样的话,日后也不用跑那么远的路去李伯家了。” 许柏葚见婴隰将奶喝光了,便替用袖子替他擦着嘴,道:“好,这孩子也是命苦,以后他就是汜儿的亲弟弟了,名许隰,如何?” 凌桑点点头。 然而婴隰可就错愕了,什么?!弟弟?谁要当弟弟了!我是要当竹马的!竹马!还有!我有名字的!是婴隰!那个铜锁上不是有吗!你们都不看的吗!是瞎了吗! 然而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在心里抱怨,顺带用眼神抗议。 此后凌桑将他与许汜放在摇车中,婴隰一见到许汜,便往他身上爬,而许汜见有人扯他,便转头去看,结果婴隰爬得太狠,却将许汜给弄哭了,而后他又伸着一只短手去摩挲许汜,如同母亲哄孩子般。 最后婴隰喝着羊奶同许汜长大了。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竹马之谊 十七年后 那日许汜正在院中晒草药,而婴隰则坐在桂花树下的木椅上看着他,许汜一回头,便见到他那双恍若星月的眼眸,而那星眸里带着涓涓细水般的柔和笑意,如霜般柔白的桂花落在他乌鬓间,肩头上,那人的笑意好似秋日硕风般徐徐而至。 许汜被他看得难为情,便转头继续晒草药,道:“你头上有落花了。” 婴隰起身抖抖,又来至他身旁,蓦地将手中的一捧银霜洒向他,道:“如今你也有落花了。” 许汜看着落在指尖的银桂,在朝曦耀晕下化为点点砾星,便笑道:“桂花性何,除有健胃、化痰还有何作用?” 婴隰扒着草药,思索片刻,道:“有美和香的作用。”说着又向许汜洒了一捧,道:“还能作为落花,洒向你。” 因为许柏葚是村中大夫,而祖上三代皆为医者,所以许汜自幼便耳濡目染,喜好望闻问切,研读古书医书,其医术虽不胜其父,却也是位少年医者,但婴隰就不同了,他的心思从来不在草药针灸上,所以学什么都学不好,连杂草与草药都分不清,不过他觉得这无关紧要,他又不想做大夫。 而许柏葚认为许汜作为哥哥,理应时时点着婴隰这个弟弟,于是许汜便遵父意,时常会问婴隰一些药理常识。 而这颗银桂花树,本意是种来取花做药,只是顺带增添一抹秋色。 许汜见他又皮了,轻叹一声道:“是性温甘辛,还有生津、散痰、平肝之用。” 然而婴隰却凑近他,在他耳畔道:“那你性如何?” 许汜知他这弟弟,自幼便喜对他没大没小,还总说一些荤话,可他每回总是不经胡撩,便不禁红了耳尖,往一旁去,道:“你这样日后又如何做得好一名大夫。” 婴隰却跟过去道:“谁说我要做大夫了了?” “那你想做什么?”许汜一面闻着草药,一面道。 “我想做病患。” 许汜听后,不禁笑出声,道:“哪有人想做病患的。” 婴隰看着他,道:“日后你为医者,悬壶济世,我为患者,一路相伴,医者患者,天作之合啊。” 许汜听他此话,便想说说他,这个想法不好,可一转眼,便撞进了那抹夜色星河中,夜色深邃,星河绚烂,而夜色下还涌着涛涛灼焰,这样的眼神,许汜如何耐得。 他一直都知这个与他年纪相仿的胞弟,样貌出众,琅琅如华,眼眸似星,却从未见过他眼底涌起灼焰,这一刻他承认他慌了,不仅慌了还乱了......也沉沦了。 在情意懵懂的儿时,他便知自己对这个弟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起初他以为是兄友弟恭般的亲情,后来才知那是喜,那是一种不被世俗接受,违背伦理纲常的乱心扰意,是只敢深埋心底,日后带进坟墓的噬心之喜。 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自己恶心,不仅对亲弟弟,早起兽心邪念,而今还竟沉溺在亲弟弟如画般美好的眼里。 简直禽兽不如、龌龊至极! 可为何他移不开眼,为何他愿意沉沦,为何......想吻上去...... 忽而几朵轻花柔雪自那人面间拂落,亦将他的邪心恶念扫至泥中,他回过神,慌乱地转身,去看另一处晒着的草药。 婴隰见他看了自己许久,可未言一字,便怏怏地坐回木椅上,而许汜则在另一边,心乱如麻地在架前摆弄草药。 这时许柏葚与凌桑正从村道上往院门走来,可婴隰见许汜依旧在埋头扒草药,便想过去唤他,可谁知他刚上前,才碰了下许汜的肩膀,那人便慌乱地往旁去,然而衣摆勾住药架,将一架草药带倒在地,青绿色的草药散了满地,正如他面上热红羞了满身。 婴隰见他反应这么大,便不禁想起千年前,在云府他也撞过书架,一如此时般慌乱,便笑道:“怎么这么大反应,爹娘回来了。” 许汜定下神,便见许柏葚和凌桑已来至院中,而许柏葚见药架倒了,便忙将背上的竹篓放下,走上前,道:“怎还能把架子撞倒,你两多大了还闹。” 许汜与父亲将木架扶起,又同婴隰蹲着拾药,这时婴隰忽然抱住许汜,向许柏葚道:“爹,我与阿汜是竹马之情,情比金坚,待在一起自然喜欢闹腾。” 要说这句爹,当初婴隰是死活不愿叫出口,想当初他称他爹都只称魔父,偶尔唤两句爹,戚殇就更别说了,直接称其名,如今他能这么自然的喊出来,一是为了许汜,二是戚殇苦口婆心地劝了许久。 许柏葚见他满口所言,皆是妄语,一句没对,便笑道:“隰儿,你还是多看看书吧。” 许汜被他忽然抱着,已是全身僵硬,但又不能将他推开,只能埋头拾药。 而后许柏葚便将竹篓交于许汜,让他将草药分理好,有对婴隰道:“隰儿,去帮帮你哥。” 其实婴隰对这个哥字特别不喜,他才不愿许汜是他哥,然而却也无法,谁让他当初变成孩童时看着比许汜小呢? 于是两人将竹篓中的草药倒在石桌上,许汜便开始分药,然而婴隰却拿着两株草药,东瞅西瞧,开始嘀咕道:“想我一介巫觋司,居然被两株破草难住了,可这草分明一样啊,看着像就是同一种,不是看着,就是同一种。” 许汜见他正将两种草药放在同处,便指着一株道:“这是黄芪。”又指向另一株道:“这是蒺藜。” 婴隰尴尬地笑笑,便将分开而置,却听得许汜说道:“阿隰,你可知竹马是何意?” “知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总角之谊,指腹为婚。”说着婴隰便看向许汜,又道:“女青梅,男竹马,我不正是你的竹马吗?当然了,你也是我的竹马。” 若是以往许汜一定会笑出来,可如今不同,他知身旁这人与他乃是是共根同蒂,连枝带叶的手足之情,而他却早生妄念,方才还欲行恶事,现下只觉自己是一个恶心龌龊之人。 便道:“弟弟,我们是亲兄弟,是同盘而食之情。” 婴隰一直都知许汜将他认为亲弟弟,便想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却又怕突然相告会吓着他,毕竟与自己相伴长大的人,居然是魔,任谁都接受不了,就想择个合适的时机再说于他。 便道:“阿汜,你怎么又唤我弟弟,不是说了要唤我阿隰吗?” 然而许汜却起身,道:“你本就是我弟弟,也只能是我弟弟。” 他说这么多只是在一遍一遍告诉自己,那个人是你的手足胞弟,你心里那些肮脏的念头,赶紧趁早断了,免得污了那人。 婴隰见他忽然气恼,虽是不解,却也起身道:“你怎么了?若是想唤便唤好了,别气别气。”说着便要去摩挲许汜的后背,然而许汜见状便立即闪开道:“我......我......。” 他解释不了,更解释不得,只好转身进屋。 入夜后,婴隰向往常一样抱着许汜,然而他是习以为常睡得舒心,可被抱着这人却是如芒在背,惴惴不安,他看着婴隰置在自己腰身上的手,修长白净,骨节均匀,真的很好看,也知那人的眉眼鼻唇,更是惹眼,因为他已在无数个夜间细细打量过。 然而此刻,他越看这手,便觉自己心脏念恶,以往只是动情却未动念,可今日,他不仅动了情,更动了念,这情本就违背世俗,若再有了念,便会忍耐不住,控制不了,而后就会做出一些荒唐恶浊之事。 他正想着,却听得身后人道:“阿汜,你身上总有一股桂花香,可我不管在银桂树下待多久,却总是没有。”那人说着便将脸埋在他颈间用力嗅着,鼻尖更是在颈上轻扫。 羽毛般地轻撩,还有洒在领间的热气,让许汜不得不用手捂住嘴,全身细细颤抖,婴隰察觉到他的不适,便道:“你怎么了?”说着就要起身看他。 然而此刻许汜已满面潮红,这等模样又怎能让婴隰见着,只好将脸埋在枕中,道:“我们如今都大了,再同睡一床,已不合适,日后便分开睡吧。” 婴隰一听这还了得,立即回道:“我不愿意,我们都一起睡了十七年了,从摇床睡到木床,从未分开过,我就是不愿意。”又见他死死抱着被褥,而脸更是深埋枕中,便伸手去扯被褥,道:“你这样会被闷死的。” 可许汜却死命抱着软被,硬是不松手,但婴隰是魔,力道大啊,扯着扯着便扯开些,却见到许汜两腿间正高高支起,忽地便了然于心。 原来如此啊! 又想着许汜从未有过自我疏解的举动,如今一时兴起,许是不知该如何了。 然而他对这事算是较熟,只因他每夜抱着许汜难免情难自制,便会趁着许汜睡着后,就出去自行解决。 而今见许汜这般,不禁轻笑一声,便附在他耳畔,道:“阿汜,我帮你可好?” 那声音带着诱惑和坏意,轻轻吹进许汜耳中,他蓦地身子轻颤,埋着头道:“不用,你出去。” 然婴隰见他不肯,也不与他多说,便自顾自握住,忽地一股舒麻传遍许汜全身,忍不住将脸埋得更深,硬是将那声舒吟淹在软枕中。 这回许汜却对自己又羞耻又恶心,不但对着自己的亲弟弟有反应,还舒服得想沉吟出声,他只觉得自己简直不是禽兽不如! 可他心里却不想让那人放开,不想让那人走,然而他更不愿这个如星月般美好的人被自己弄脏,不想那人被世间唾弃,被众人嗤笑。 然而那人却还在滑动,他忍不住轻轻颤抖,张着嘴将声音呼在枕中。 怎么会变成这样了?我怎么可以这么恶心! 可许汜是真的真的不愿让他放开,不愿推开他,于是混乱情意和理智世俗便在天人交战。 他又感到那人已躺在自己身侧,如同以往般覆着自己,可手上却不似以往,而是在做不耻之事。 他承认那一刻,他害怕了,他紧紧用软枕捂住脸,无尽的恐惧如同滔天巨浪般向他席卷而来,本该是戚戚具尔的手足情意,在此刻却变得肮脏不堪。 他猛地转身推开那人,不敢看那人,亦不敢停留,慌乱起身,却被那人拉住。 婴隰见他一双秋目里除了湿润还带着耻辱,面上除了潮红还有不堪,蓦地心腔一阵钝痛,以为他不喜自己这般,便道:“阿汜我......。” 可他话未说完,许汜便猛地甩开,道:“这事除了你,谁都可以做!只有你不行!”话音未落,已慌乱而逃。 然而这话却瞬间将婴隰打入了万丈寒冰中,冷透骨髓,亦诛心灭窍。 什么叫只有我不行! 什么叫除了我谁都可以......! 原来你不喜我碰你。 原来你这么讨厌我...... 原来你对我......从未喜欢过 可纵使你对我不喜......你也是我的!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今生之缘 许汜跑了很久,一直跑到了村口,秋末的风总是较凉,不过正好能吹散火气,他站在村口许久,又只穿了一件单衣,不免全身寒颤,然而此时却又不能回去,他没脸去面对那人,亦不知往后该如何。 忽地一双手从身后紧紧抱住他,突如其来的温暖让他并未立刻去思索身后人是谁,片刻后,那身后人却咬住他的耳垂,道:“想逃?” 只是两字,许汜便知晓身后人是谁,却也随即全身一滞,还未明了婴隰怎来得这么快时,那人的唇便贴着他的耳边,道:“你若敢逃,我便让你变为笼中鸟,逃无可逃。” 许汜听身后人的声音虽与婴隰一样,可语气却带着狠厉阴冷,根本不像那个似星月般明亮柔和的人,便要转身去看,然而刚转头,身后却是空无一人,幽黑寂静的村道上只有他一人。 而婴隰则被戚殇带往了魔界,两人刚到桂花木院,戚殇便道:“你方才是怎么了?看着活像只凶恶厉鬼,要不是我顺路来看看你两过得怎样,你是想将许汜给生吞了啊。” 婴隰没有理他,反而看着这座桂花木院,冷声道:“很快,这里便有人了。” 戚殇一听他语气就知道出了事,便道:“你两是怎么了?让你想将他关这儿。” 婴隰一边摸着院中的桂花木椅,一边道:“如今明月照向沟渠,流水无心无情,若换作是你,你也会如此。”话中带着丝丝狠意。 戚殇品了品他的话,便蓦地笑出声,却又有心逗他,便道:“若流水当真无情,你将他困在笼中,也是人在心不在。” “那便化他为魔!而今我有改忆之力,便让他死心塌地地留在我身边!”说着他猛地推翻木椅。 戚殇见他真气了,便去将木椅扶起,道:“你气便气,推人家木椅作甚?你看看,断了个腿。”却又打趣道:“你真下得去手?” “如何下不得!”说着他就去推另一张木椅。 戚殇止住他道:“你行了吧,你要下得去手,我便不是鬼了,再说他要真不悦你,当年上奈何桥前,又怎会喝了七碗孟婆汤,还没将你忘干净。” 婴隰蓦地看向他,眼里的狠厉尽数消散,问道:“你为何当初不告诉我!” 戚殇觉得他又傻又笨,便道:“你也没问啊,再说了你要真想知道,你与他今生是否有缘,便可去天界,看看寸心缘石上显出的人是不是他。” 于是婴隰便上了天界,而今他是巫觋司,六界任何地方就没他不能去的,更别说一个天界。 他上天界后便直接去了天宫,当时天神司正在天宫看册子,便见巫觋司而来,当然了,婴隰这个名字除了身边几个亲近之人,就没其他人知道。 天神司起身迎道:“巫觋司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然而婴隰未与他多言,客气道:“素问天界寸心缘石,能晓今生己缘,便闲来无事,想看看自己可会万世孤独,天神司可莫要笑话才好。” 天神司蓦地微愣,同样客气道:“寸心缘石能入巫觋司的眼,是它之幸,请随我来。” 于是天神司便带着婴隰去往寸心缘石,然而在途中婴隰却感到一丝非常熟悉的气息。 他看向身后,总觉有人在跟着自己,而且还闻到一股桂花香,天神司见他停住了,便道:“可是何不妥?” 婴隰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处,道:“天界也有桂花?” 天神司道:“只有蟾宫有一棵月桂。” 不是月桂的味道,那股似有似无的香气,分明是银桂花香,是那人身上的味道。 天神司见婴隰依旧愣着,便道:“蟾宫离此处甚远,不妨先去看了寸心缘石?” 许是我闻错了,便同天神司来到寸心缘石,婴隰站在石前,伸手轻挥,石上便显出一人,此人正是许汜。 婴隰一见,便忍不住轻笑,知他与许汜有缘,此时心里便是拨开云雾见月明,随即与天神司辞别,去了村中木屋。 而天神司看向婴隰离开的方向,不知所想,却又所想颇多。 然而当时许汜发现身后无人,便也顾不得如何面对婴隰,快速跑回去,却见房中无人,蓦地便是凉心冻骨。 莫非方才的身后人当真是阿隰,可他怎么忽然不见了,而且说话时甚为骇人,可是认为我对他有反应后,便恶心我,嫌弃我,所以离开了。 又见到凌乱的被褥,徒然便想起上面的发生的一切。 太脏了,都是你!不仅内心肮脏!还污了阿隰的眼!你简直狗彘不如!乍然许汜便给了自己一巴掌,暗骂一句,“畜生!” 而后月下枝头,日出云间,拂雾晓晨。 许汜在床边坐了一夜,不知该如何去做,如何去想,如何去找,他只希望婴隰能回来,只要他回来,让自己离开也行。 就在他脑中空白,不知日月,不晓云雾时,忽听得有人道:“想什么呢?” 他乍然抬头,却见婴隰站在窗前,破光轻雾,袅袅尘烟将他笼罩着,随后便携着晨雾清露的气息向他走来,蹲在他面前。 他愣神地看着那人的眼眸,明如星,净如水,然而那星眸里却有一个肮脏的自己。 只是须臾,他便是愧疚至极,自责不已,像他这样心思不纯,觊觎胞弟的人,怎配被那人装在眼里,他慌忙垂下头,不知该说什么。 可婴隰此刻却是欣喜雀跃,便想去抚许汜的手,这时许柏葚却在门外喊道:“你们起了吗?今日我要去镇中替人瞧病,待会儿采草药这事便你两去了啊。” 婴隰见许汜心神恍惚,便回道:“好!” 这时许汜忽然起身,往门口而去,婴隰忙跟上,只见他将竹篓背上,又去同凌桑说了声,便出了门,整个过程快得不像话。 要是婴隰没去见那寸心缘石,此刻又见许汜这般,肯定是怒火烧心,直接将他带回魔界关着了,然而现在他已知自己才是许汜的命中人,一想到此处,他便忍不住低头傻笑。 这时凌桑出来拍了他一下,道:“傻笑什么呢?汜儿都走远了。” 婴隰乍然抬头止笑,猛地看向凌桑,又抓过一旁的竹篓,快速追上许汜,来到他身旁,道:“阿汜,昨晚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 许汜而今本就对自己是自责又恶心,此刻又听婴隰说错在他,便更厌恶自己,也不想再污了他,唯有远离,道:“今日之后,我便要外出游历,做一名游医。” “ 好啊,你是一介游医,我便是一介伤患,你走一路,我病一路,走来走去,到头来,你就只了医我一个人。”婴隰说得兴奋了,便用背上的竹篓去撞许汜的竹篓,如同两大肚子相撞一般,将许汜撞了个踉跄,差点便笑出声。 却硬是憋住道:“你不用跟我。” 婴隰听了又撞了下,道:“那可不行,我不仅这辈子要跟,下辈子还跟。”随后又向着碧落云天,晨霞万里,喊道:“我要生生世世和你在一起!” 这话若是有心人听了,定会知晓那人心意,然而此时听者虽有心,可那心是脏的,听进的话便觉是罪。 许汜只认为,自己的这个亲弟弟太过懵懂纯真,而这份纯真却将他的孜孜妄念,衬得仿似云天下,藏在涧边石后最脏的泥。 两人来到山道小路,山中树密草深,毒虫甚多,稍有不慎便会被虫蛇咬伤,许汜虽不敢与婴隰说话,却还是提醒道:“进山后一定要小心,也定要跟紧我。” 然而婴隰却打趣道:“你不是说,不让我跟着你吗?” 许汜见此人都这时了,还有心思贫嘴,便无奈道:“此时不同,你且紧紧跟着。” 于是两人便往山中去,因为婴隰不识草药,便只一路都留意着许汜身边,以免有毒蛇虫蚁咬伤他。 行至深山处,许汜见到一些普通草药,附身正欲摘下,然而婴隰却抢先一步,道:“阿汜,你要是找到什么,便告诉我,我来摘。”说着便将手中草药,丢进背上竹篓里。 然而许汜方才被他指尖滑过的手背,却莫名地烫了,不免一时对自己又气又恼,只想给自己两巴掌,这时婴隰又说话了,“阿汜,你怎么一直不理我,就我一人说个没完,好无趣的。” 许汜不是不想理,而是没脸理。 婴隰又说话了,“你要不说话,我便给你讲个故事,以前啊,有一个闲来无事,便去桥上扔石头的少年,这个少年不仅闲还手痒,便对着另一个过桥少年,砸了两块石子......。” 许汜听完故事,却总觉得心堵,浑身不是滋味,道:“那他们岂不是未曾知晓,临别前对方想说的话。” 婴隰沉重地叹了声,道:“是啊,一庭两椅银桂知秋,黑白玉棋蒙尘已久。” 许汜听他话中难过,却不知如何安慰。 两人又一路往深处走,一般来采草,不可能一天便是一个来回,所以他们会在石洞中住一晚。 许汜见已是日暮西山,便同婴隰来到山中石洞,这洞他们以往采药时,便来过多次,许汜已升起火堆,将带来的食物煮进吊锅中,却见婴隰已靠着石壁,睡着了。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水波荡漾 山中雾重霜寒,不仔细些便会染上风寒,于是许汜便将早先放于石洞中的薄褥,盖在婴隰身上。 然而夕曛丹霞透过林间,落在婴隰身上,将他的眉眼染成了澹澹绛色,好似烟霞映在额心,鼻尖,唇弯,而那抹唇上霞光仿佛会勾人撩心般,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触碰。 可当他触到那抹绯霞时,却被压在地上,刹那间,他脑海中只有惊慌,一双眼直直地看着不知何时醒来的婴隰。 此刻他已觉身上这人什么都知道,只因自己鬼迷心窍的一吻,那涧边石后最脏的泥,已彻底暴露在净白云天下。 羞耻,卑劣,丑陋,肮脏。 所有的罪恶如同奔腾瀑布般宣泄而下,那一刻许汜只想逃走,逃离这个人,逃出云天,逃至石后,逃去一个云霞落不到,晨曦洒不进的地方。 可那人却将他死死按着,硬生生将他缚在雪白云天下,看着他眼笑道:“你偷亲我。” 蓦然全身凉透。 那人更靠近了,“你脸红了。” 此时他的丑陋心思,仿佛已全然暴露在那人眼中。 而今已是万千霞光,覆目云天,他再也不到藏身之所,此刻的他就是一瘫脏臭烂泥,四周光芒万丈,脏泥被那人注视着,被那人恶心着,也终将被那人唾弃。 又听得那人附在耳畔,轻轻地说了句,“你喜欢我。” 他此刻真有了一死了之的冲动,却感到莫名的唇上温热。 两人唇齿相磨,婴隰带着上一世的期待与这一世的渴望,疯狂地吻着身下人,明明是想温柔些,怕吓着身下人,可就是耐不住,无论怎样吮吸,口是干的,喉是痒的,心是乱的,身是燥的。 不够,怎样都不够,想要更多,想要他的一切。 然而就在婴隰去解身下人腰带时,许汜猛地推开他,慌忙地爬向一边,震惊又心痛地看向他。 婴隰被推开得突然,愣了愣,才道:“阿汜,你不愿意吗?你不喜欢我吗?”眼中无助,心更是悬着。 “不愿意!不喜欢!”许汜冲他吼着,他想挽留这个被自己一直觊觎的亲弟弟,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可以错,但你——不能。 没有犹豫没有停留的两句话,如同寒冰利刃般,将婴隰悬着的心瞬间刺穿,已没有透心透骨凉的寒意,心里已然是空荡荡。 他捂住欲要流泪的眼眶,可手还是润了,苦笑道:“戚殇说的对......我终究是......下不了手。” 可他想求一原因,他爱了两世的人,寸心缘石定一生的人,为何对他......丝毫不喜...... “为何......为何你从未喜过......。” 许汜见了他一席反应,又听他这样问,已明白这片云天,终究是被烂泥染脏了,“我们是......手足,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我可以错,但你不能。” 婴隰听了此话,似乎是知晓了什么,忽地捂眼大笑,而后便道:“我们不是亲兄弟,我与你毫无血缘的。” 可许汜却是不信,一个做了自己十七年的弟弟,怎么可能不是,他觉得婴隰是在哄他,“你何必诓我,我们同生同姓,尽管长得不像,可......。” 他话未说完,婴隰便已上前抓住的他手,道:“谁说我们同姓了,我姓婴,名婴隰,许隰这个名字是你爹替我取的,我们从来就不是亲兄弟。” 许汜见他抓着自己的手,便倏而全身僵硬,便想收回自己的手,可那人的力道实在太大了,几次皆不能如愿,最后就只能随他抓着,道:“我们此般,是违了伦理纲常,我不想你被世人唾弃。” 婴隰见他不信,便打算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他了,他唤出灵力,暗红色的灵流在他手中缓缓游走,道:“你见过弟弟有灵力,哥哥没有的吗?”又在许汜极度惊讶的目光中,道:“我是魔啊。” 而许汜却看了看被松开的手心,又看了看婴隰手中的灵流,又看向自己的手心,如此反复。 婴隰见他这呆呆的模样,便抚上他的手心,道:“你没有的,若是不信,你看。”说着就将灵力打向洞外,骤然间,林中出现一片湖。 许汜看着林中湖,那一刻什么情绪都没了,罪恶,肮脏,疑惑,惊愕,皆随着那片湖的出现,沉进湖底。 婴隰见他依旧呆若木鸡,便将他的脸别至眼前,看着他等了盼了一千年的人,一字一句道:“我喜欢你,已经好久好久了。” 许汜看着那人瑶琰似月的眼眸,眼里的星辰尽数化作灼灼流焰,坠如雨下,如同困了他多年的手足情意,锁了他多年的伦理纲常,顷刻间,尽数瓦解,皆随着流火坠落。 两人又吻在一起,一个带着两世情意,一个带着数年期盼,皆似要将对方拆碎了,揉烂了,刻在骨上,化在血中,装进心里。 婴隰从来不知许汜压抑多年后的瞬目宣泄,竟如此势不可挡,他此刻被压在石壁上,被擒着双手,动弹不得,而那人带着无尽的火热,索取着他口中残液,有那么一刹那,他竟跟不上那人的冲天速度。 照这么下去,他指定会成为羊羔被吃干抹净的,这怎么行呢! 我堂堂一魔,还是巫觋司!要吃也是别人,怎么可以被吃呢! 但他想是这么想,可身体还是老老实实被压着。 主要是他不想强迫许汜,这种事顺其自然便好,没必要非要分清楚谁上谁下,不过他下,可以,要他外! 绝对不行! 就在他满脑子胡思乱想,天马行空,欲进佳境时,唇却被放开了,那人毫无预兆地退出去,硬是将他从佳境口一棍子打回了臭水坑。 许汜与他额头相贴,鼻尖相触,婴隰抬眼看到许汜云睫轻垂,喘息微沉,红晕满颊,只以为是这人方才吻太急躁了,要缓缓。 然而等到一片霞落,身前人没动静,万千云霞藏于山中后,那人还没动静,婴隰便忍不住开口了,“阿汜,怎么停了。” 许汜微微抬眼,复又衔唇探进,可等夜幕低垂,两人只是在吻,婴隰这下就不得不怀疑,或许这身前人只知亲吻,不知接下如何,想到这,不觉唇角微扬,环住许汜的劲瘦腰身,将他带至湖边。 许汜还未反应,便发现自己到了洞外湖边,又想起婴隰是魔,此等移形换影之事,如他同家常便饭。 然而下一刻,却让他大惊失色,因为婴隰带着他正往湖心里去,他还以为婴隰要带他投湖自尽,不禁心惊肉跳,心觉:既无血缘,为何自尽? 可当他来至水下时,才发现这湖水是温热的,且只没过腰身,婴隰环着他,看到了他微红琅目中一闪而过的恐慌,便附于耳畔道:“阿汜不懂,且看我如何,定不会叫你失望。” 这回换婴隰主动,他解开许汜的衣衫,见到琵琶骨处血痣,在浅白月光下尽显诱惑,便鬼迷心窍般吻住。 许汜此刻已是心跳如雷,他感到肤上湿润,便抱住身前人,而这样却似乎将那人的口送得更近。 夜阑更深,入亦更深 湖面涟漪,游龙戏水 岸边羞草,秋蝉止鸣 万籁俱寂,唯吟沉沉 云日初显,许汜才睡下不久,却又醒来,只因他一想到水中游龙,波涛阵阵,便是面红耳赤,躺在婴隰怀中,问道:“为何要在水下?” 婴隰的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他如松脊骨,道:“这样对你要好些。” 许汜被这只不老实的手摸得浑身酥软,就往外移了移,却又被揽回去。 此时红日已爬上云霄,若两人再不回去,恐怕许柏葚便要来寻了,可许汜刚起身,便感到一阵撕裂疼痛,婴隰见状连忙扶住他,道:“我昨晚有点失控,我背你可好?” 许汜也不是扭捏之人,若他逞强硬要自己走,等走出了这崎岖山林,便已是月上中天了,然而他没想到婴隰这魔可以将他直接带出去,只因这魔此刻存了私心。 婴隰知道人界婚嫁时,有进门习俗,三道槛,迈火盆、跨马鞍、踩喜字,而今他背这他的心上人,虽只跨过山道凸石,路间野草,却也心满意足。 而山间小道上,便出现了白衣覆着黑衫,两竹篓悬空跟在其后,若是有人见了,只觉是山中游魂或是索命无常。 可这只是一个孤寂的人背着他的星河,回家了。 两人自然不能这么进门,婴隰只好在小路口,将许汜放下,两人又背上竹篓,回家了。 凌桑正在院中筛选草药,见他二人已进院中正将竹篓放下,又见许汜行走有异,便道:“汜儿,可是摔到了?” 许汜听她问起,蓦然便红了耳尖,又见凌桑放下手中活,正向他走来,似乎是想来看看,就连忙道:“娘,只是摔到腿了,没什么大碍,我自己进去上点药就好。” 婴隰见状扶住许汜,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对凌桑道:“娘,您就别担心了,我替阿汜上点药就行了。” 进屋后,许汜以为方才婴隰只是为了搪塞凌桑,随意说说,可没想到他真拿来了药膏。 一想起伤在何处,许汜又羞红了脸,见到婴隰已经拿着药膏走来,便急忙道:“别别别,还是我自己来吧。” 可婴隰不愿意啊,自顾自地打开小药罐,道:“你又看不到,怎么上,放心好了,我只上药,其他的什么都不做。” 最后许汜在婴隰的强迫下,像乌龟似的撅着,真的太羞耻了,虽说昨晚什么都做了,可那是晚上啊,天黑模糊,什么都看不清,然而此刻不同,天光大白,一览无余。 他感到指尖在轻拂,便觉又凉又酥,真的太难为情了,只好将脸深埋在软枕中,而婴隰也的确除了上药什么都没做,但他在说。 “阿汜,没想到裂了两条口子,看来我昨晚不是有点失控啊,不过还好已经合上了,但是还红红的,还有点肿肿,你疼吗?” 许汜听着他口中话语,直想一巴掌拍晕自己,心说:你昨晚就问疼不疼,怎么还问,还有,上药便上药,你看得那么仔细作甚,口子有几条都知道,又不是在赏画。 然而婴隰又道了,“我以为在水中你会好受些,却没想到还是伤了,照这情况,你恐怕好几天都不能好好走路,干脆就说腿伤严重,好好躺着,什么晒药采药的事就我来。” 许汜没说话。 婴隰又道:“阿汜,你感觉一下里面伤着没。” 许汜又羞又难受,如今不仅想打晕自己,还想将那絮叨之人也一同打晕,忽得一股凉意进入,忙将头埋得更深,道:“你快点上药,上好了,还要去帮娘晒草药。” 于是乎,又是春光乍泄,低吟不绝,但婴隰是真的什么都没做。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枫林红妆 许汜在婴隰的连哄带骗外加厉声威胁下,在床上从丹日东升,柔云晨光,躺到了陌上黄昏,薄夜虫鸣,他是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儿手压麻了,一会儿头睡痛了。 婴隰便席地而坐,靠着床边,满眼笑意地看着他,许汜见他此样有点乖又有点欲,便想与他说话,“阿隰,你是何时发现自己是魔的。” 婴隰正沉在幻想中,便被这话问得一时语塞,片刻后,道:“就是......就是有一日,我忽然感到有一股难以言状的气流在体内流窜,当时我并没在意,但后来,那股气流越来越强烈,流窜得也越来越快,就在我感到它快爆出体内的瞬间,你知道我看到什么了吗?” 这些措辞是他早就想好的,所以此刻他说得是声情并茂,将许汜说得一愣一愣的,许汜顺着他的话摇摇头。 婴隰又道:“我竟然看到了自己全身发红,就像煮熟的鸭子,当时我还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可就在我万分恐惧之时,那红光渐渐消失了,与此同时,我感到周身气力强盛,而且一挥手居然发出灵流,后来我仔细观察了你们,发现你们与我不一样,我便知我不是爹娘的亲儿子,不是你的亲弟弟,再后来,我才知自己是魔。” 婴隰绘声绘色地瞎说一阵,而后又道:“也幸得我不是你的亲弟弟。”顿了顿又道:“阿汜,你是何时对我有意的?” 许汜略微难为情,道:“......儿时,你呢?” “我啊,我上辈子就喜欢你了。” 许汜忽而轻笑,道:“以往只知你说荤话,竟不知还会花言巧语。” 婴隰便爬上床,搂住他道:“你知道我讲的故事里,那个还活着的人,想在重逢时与对方说什么吗?” “不知。” “他想说的,你已经知道了。” 许汜听得糊涂,便想再问,却听身前人,道:“你想去魔界看看吗?” 许汜蓦地一惊,愣了片刻,道:“我还能去魔界?” “那当然了,只要你想,六界任你去。” 许汜却为难道:“......可是你带人去魔界,不会被怪罪吗?魔界的统领被称为什么?” “魔界统领被称为巫觋司。”婴隰不知他问这个为何。 “我似乎听过有五界司,但都是些狠辣凶残之人,你贸然带一个人去魔界,他会怪罪你的。” 婴隰听后,不觉眉头抽搐,心说:我在阿汜眼里居然是个暴徒!便道:“你为何会觉得巫觋司残暴?” 许汜道:“正所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能登一介尊位,成一界统领的,若心不狠手不辣,这位子坐不长。” 这位子又不是我自己想坐的,我是被强行逼上去的。“阿汜,你觉得我凶残吗?” 许汜听他这么说,便想起那晚在村口石道上,那个抱着自己说什么笼中鸟的人,而且那人话语中满是狠厉阴冷,似要将自己拆碎一般,又想起那晚回屋时婴隰不在,而且如今又知他是魔,难不成那人是他?便问道:“阿隰,那晚在石道上抱着我的人,是你吗?” 婴隰一听此话,瞬间心凉半截,又想到那日戚殇说他像厉鬼,而今许汜又对巫觋司有点成见。 不行啊,要是承认我便是那晚的人,阿汜会如何看我,肯定认为我表里不一。 立马哈哈笑两声,道:“不是我,我那晚见你跑出后,便去村尾寻你,结果一个晚上也没找到。”见许汜还欲再问,便抢先道:“等你伤好后,我们便去魔界,现在还是睡吧。” ...... 两人未从魔门入,而是直接来到魔界,许汜看着四周天地,丹枫萧萧,黄叶零零,金风玉露,寒蝉浅鸣,竟与人界秋日一般,便问道:“魔界竟与人界一样,也有四季美景。” 婴隰笑道:“还有更美的。” 两人携手走在丹枫满地的石道上,脚下红纱浅覆,轻轻柔柔,两旁枫林似火,密密层层,空中丹霞飘落,扑扑簌簌。 婴隰侧目看去,只见那人白衣已被万顷丹林映得火红如血,好似嫁衣吉服,发间落枫便是一遮红盖,却见自己一身玄色,融不进这层林尽染,红霞倾覆的天地林间,便化玄色墨衣为雪白锦衫。 似以落霞为妆,枫林为聘,虫吟为贺,迎得心中良人。 二人走过纷纷枫林,婴隰便将身旁人乌鬓间的一片红叶取下,仿若洞房花烛夜,轻挑头上纱。 许汜寻迹看去,却见他一身雪白,便疑惑道:“你何时将自己的玄衣化成白衫了。” “就在我们携手入枫林时。” 许汜心下疑惑,可那人却又带着他往前去,二人行至一处庭院,许汜才至院外,便已闻到阵阵花香,沁人心脾,而后进入庭院,才发觉院中一椅一桌皆是桂花木,难免心中欣喜,问道:“这些都是银桂木制成的?” “喜欢吗?” 许汜细细地摸着院中木椅,笑道:“我从未想过,魔界不仅有四季,还有人界之物。” 婴隰躺在木椅上,而许汜随他坐下,婴隰便道:“以往魔界只是一片血红,后来巫觋司初继位时,用灵力布造了四季。” 许汜道:“莫非这庭院,是你用灵力布造的?” “当然不是,这些木材都是我从人界带回来的,一桌一椅皆是实物,你细看椅上是不是有一层浅淡物。” 许汜侧身看去,道:“却有此物,这是什么?” “是我的灵力,魔气会腐蚀人界普物,因此我便覆了一层灵力,还将院中的魔气驱散了。” 许汜正欲开口,便听到一声唱戏声,随之而来的是一个身着火红嫁衣的男子,正踏着戏步缓缓而至。 婴隰见戚殇穿着婚服,便知这人定是见到了在枫林石道上的一切,而戚殇行至院中便开始唱,而且唱的是一出《洞房花烛》。 而后戚殇便来到许汜跟前,唱道:“小娘子~。” 婴隰一听便知他要唱什么,忙起身将他捂住他的嘴,道:“瞎唱什么,什么娘子不娘子的。” 许汜见此状,便知婴隰和这戏人认识,于是起身行礼道:“在下许汜。” 戚殇拿来婴隰的手,对许汜道:“干儿媳,不必见外,我是你干老丈,鬼界......。” 婴隰又忙捂住他的嘴,对许汜尴尬地嘿嘿笑了笑,道:“这人是戏痴,见谁都认成他儿媳。” 戚殇这人一旦玩心起了,百头牛都拉不回,一把打开婴隰的手,对许汜道:“儿媳,你是不知道,这人还想将你关在......。” 婴隰再次捂住他的嘴,将他推出院中,道:“去唱你的!”便回头去看许汜,只见他一脸茫然,便解释道:“他方才犯痴了,在唱戏。” 许汜看着那人一袭红嫁衣飘远的模样,便道:“阿隰,你们认识?” “他名戚殇,喜唱戏听戏,我与他其实并不熟的。” 而这时惜诵却来了,她只站在院外,婴隰见她来找自己,就知道出了事,因为自从云沔死后,婴隰虽为魔界巫觋司,但他整日不是在对花对月,便是临风淋雪。 因此魔界那些鸡毛蒜皮的事,他一律交给了惜诵,还任命她为司协,只有遇到那种火烧眉毛的大事,惜诵才会来请示他。 他见惜诵像松树似的站在院外,便对许汜道:“阿汜,我先出去一下。” 婴隰来到惜诵面前,惜诵便微微垂首,道:“大人,近来妖族屡次侵扰魔界边城,且妖界探子来报,青木司与天神司走得很近,属下恐他们二人会联手对魔界不利,特来禀报。” 妖界如今是众矢之的,又与天界走得近,看来终有一日,得有一战,便道:“我已知晓,你派人好好盯住青木司。” 其实婴隰并没有完全信任惜诵,他只是觉得既然有人愿意替自己办事,又为何不用呢,反正不管如何,局势走向最终还是在他手中。 惜诵应声退下,婴隰则回到院中,对许汜道:“那是戚殇的丫鬟—惜诵,你也知道,戚殇是戏疯子,整日没影,所以她的丫鬟便来问问我。” “戚殇在魔界很有地位吗?” “为何这般想?” “既有丫鬟侍奉,便知身份不一般,不然为何你没有。” 婴隰见他打趣自己,随即挑眉笑道:“那你希望我有吗?” “......不希望。”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祸之将至 天界 天宫正殿,祥云绕柱,金光覆云,巍峨壮严,令人肃然起敬。 天神司身着月白云袍,脚蹬金缕锦靴坐在正位之上,桌前正放着一顶白玉冕旒,而他身旁便站在天界司协。 而一旁侧位上,却是青木司。 天神司道:“今日请青木司到来,是想帮您化解妖界而今的困兽局面。 青木司斜躺在软椅上,一手撑头一手摆弄着衣间飘带,漫不经心道:“愿闻其详。” 天神司道:“相必青木司也知,上古至今,这历代魔界巫觋司,便已在六界至尊之位上,而这巫觋司是换了一任又一任,可这尊位却没换过,然妖族却从上古始,就被敌视,这都多少年了,相信青木司也不愿妖族永远都是世间公敌吧。” 青木司道:“话虽如此,可这也是我妖界之事,天神司这善心会不会太泛滥了?”说着他便看了眼,天神司桌上冕旒,道:“还是说天神司自己想登上六界至尊呢?” 天神司道:“妖界实力虽不是六界最末,但一直居在第三,莫非这万年老三的称号是要坐实了?不如你我联手,推翻魔界,灭巫觋司,我为尊,你为优,如何?” 青木司笑道:“话说得倒是轻巧,可而今的巫觋司,比往届的灵力更盛,还能炼化半灵,修篡记忆,可不是好对付的,莫到时非但灭不掉,反而伤了自己,得不偿失。” 天神司道:“我若没有万全之法,便不会请青木司走这一遭,而今我已经得到了上古灵兽,龙麟龟的神蕴,若是得到凤邱的,便能铸成神戟,可破万顷,灭万灵,一个小小的巫觋司又如何敌得过上古四神蕴。” 青木司思索片刻,道:“既然如此,又何需与我联手?” 天神司道:“魔界生灵众多,以我天界一己之力难以灭尽,便需青木司在神戟问世之时,派出妖兵同天兵一起屠掉魔界众灵。” “天神司可真是心思缜密,却又心狠手辣啊。”青木司又起身道:“那我便等着神戟问世,魔界消失。”便负手而去。 天神司细细抚摸着冕旒,对一旁的司协道:“那日魔界巫觋司去了寸心缘石,而他的命中人,便是云沔转世之人—许汜。” 司协道:“大人,许汜既是巫觋司的命中人,若这回我们想得他的灵蕴,恐怕不易。” 天神司微怒道:“若当初那苍周城掌门将他除掉,又岂会如此麻烦!这回你派个机灵的神使去苍周城继任掌门。” “属下知晓。” “而今青木司虽愿与我天界联手,可他终是狼子野心,不得不妨,另外,千年之期已至,仙剑中的灵也要尽快找好,而许汜的灵蕴我也必须得到,你且好生去办。” “是。” 待司协离开后,天神司便将冕旒戴于头上,神情张狂诡异,自言自语道:“凤邱,当年若非你将自己的神蕴藏于人界,我也不会像今日这般费力。” 上古时期,天界有四大灵兽,凤龙麟龟,凤邱原为天界鸟族之首,却在涅槃之日将自己的神蕴,随着流火降下人界。 只因当时他早已发现天神司的不轨之心,可是那天神司怀有滔天野心,却没通天本事,灭不了当时为六界之首的魔界,也当不了六界的主人。 便生了恶念,起了杀意,他先后暗中除掉龙麟龟,并将龟族之首——霸下的残身,囚禁在鬼界禁地,更将凤邱涅槃时脱落的旧身封在鬼界禁地,百涨崖前。 只是他需要上古灵兽的神蕴来铸造周天神戟,而凤邱的神蕴却落在人界进入云沔体内,于是这神蕴便沾染了人间凡俗气,需用雷劫洗尽,且洗涤三世,才可入戟中。 但雷劫凶猛,凡胎之躯连第一道都接不住,所以灵宝便应运而生,普通仙剑汲取六界各种灵力,便有了抵挡雷劫之能,但却因是普通仙剑却也挡不住第三道。 于是乎灵宝便成了幌子,一个让云沔,许汜,尹溯甘心渡雷劫的幌子。 ...... 历届苍周城掌门皆是神使,其目的便是做为天神司在人界的眼睛,而苍周城现任掌门奉天界司协之命,说是如何也要让许汜入苍周城。 不过这一神使确实机灵些,未直接去劝说而是想了一个阴损招。 许汜和婴隰二人走在霞光散落的乡间石道上,陌上双影被如血般正垂落的残阳,拉成道间松柏,然而这两棵松柏,有一棵却是歪歪扭扭,变成了歪脖子树。 婴隰的头正枕在许汜肩上,有时候脖子酸了,便跑到另一边接着枕,然而许汜却是若有所思。 婴隰见他一路上都未说话,便直起头,问道:“阿汜,你怎么了?从诊治回来,你便如此闷不做声。” 许汜看向已埋进山后,唯有淡淡霞光显出的夕阳,道:“柳伯不过才半百,平日里身体也是硬朗,怎会染了风寒,便不治而亡呢?” 婴隰思索片刻,劝慰道:“正所谓生老病死乃是世间常事,就如同花衰花落,草枯虫亡,人亦如此。” “你说的对,我身为大夫,若是连生死之事都看不透,那便是自寻烦忧了。” 而凌桑正将饭菜摆至桌上,见他二人进了门,便道:“快来吃饭了。” 许柏葚也正好端着菜从灶厨出来,见到他二人,便问道:“柳叔没了?” 许汜一边摆竹筷,一边道:“嗯,染了风寒,当夜便走了。” 婴隰帮着盛饭,道:“不知为何,他家人说今夜便将灵柩抬上山。” 许柏葚接过凌桑端来的汤,道:“柳叔平日看着身强体健,但总仗着身体好,就不爱惜,其实底子早就空了,我先前去瞧过,气亏。”又夹了块肉到婴隰碗里,道:“隰儿,气亏该如何补啊?” 婴隰正吃得好好的,却被许柏葚问了个措手不及,吞吞吐吐犹犹豫豫半天,又是挠腿又是摸耳的,“嗯......气亏......那就多吸气,要大口吸。” 他话一出,许汜‘噗呲’一声笑出来,凌桑也是掩嘴轻笑,然而许柏葚却用筷头,敲了敲婴隰的头,道:“是不是还不能吸凉气啊?” 婴隰虽然巫觋司,可他在许家待了十七年,被敲头的次数多了,早已习惯,便笑道:“爹,你这话不对,你看看四周,全是凉气,若是不吸,岂不是憋死了?” 许柏葚听了又要打,许汜见状忙将婴隰的头护住,这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道:“爹,您就别为难阿隰了。” 凌桑也道:“你总是在饭桌上问东问西的,小心孩子们以后不同你吃了。” 许柏葚轻叹一声,道:“隰儿啊,你多学学你哥。” 婴隰被许汜抱着头,对许柏葚道:“阿汜也有不懂的。”又抬头冲许汜笑道:“所以我们要相互学。”便抱住他劲瘦有力的腰身,又道:“而且要深入,是不是?” 许汜知他在说什么,却没想过他会当着自家爹娘说,不禁羞红了双颊,然而这一幕,在许家夫妇眼里,却是兄友弟恭。 婴隰见他羞了,便松开他去扒饭,又见凌桑正给许汜夹了块酸辣肉片,便立即从许汜碗里夹过,道:“娘,阿汜不能吃辣的。” 凌桑道:“为何?” 婴隰看了看许汜羞红的耳垂,道:“因为吃辣的伤口会痛。” 凌桑听后便问许汜,道:“腿伤还未痊愈吗?” 婴隰见许汜不知该如何回话,便道:“怨我怨我,睡觉不老实,将伤口蹭开了。” 许汜此刻真想将婴隰的嘴给封了,但他又舍不得用针线,便乍然拿起一个馒头塞进他嘴里,道:“你赶紧吃吧。” 婴隰笑嘻嘻地叼住馒头,却又听得许柏葚,道:“汜儿,怎么能欺负弟弟呢?”便向许柏葚摆摆手,道:“没有没有,我们这是相亲相爱。” 饭后,两人便坐在院外木椅上银桂下,许汜看着空中一点萤光闪烁不定,银白微光上下跳动,忽而远去又忽而显现,情不自禁伸出手,一丝星光便停留于指尖,一片银桂树叶自枝头缓缓飘落,滑过指尖,挥开星光,躺于掌中。 看着手中黄绿斑驳的叶,却想着方才指尖上的萤火残虫,居然能熬到秋季,也真是不易。 忽而那片微黄树叶被人拿走,婴隰拿着落叶,置于鼻间,嗅了嗅,道:“银桂树只有花香,这叶一点也不香。” 许汜却道:“阿隰,你的真实身份打算告诉爹娘吗?” 婴隰慵懒地躺着,轻轻转手中的叶片,道:“不说吧,万一吓着他们。” 这时忽然跑进来一人,那人直接往里屋跑去,还喊着:“许大夫,许大夫,救命啊!” 许柏葚正在烛光下看医书,听到声音立马出来,道:“林大哥,你别急别急,慢慢说。” 许汜与婴隰二人也走上前。 林俞佑急得双脚直跳,道:“许大夫,我家宁枝要不行了,许大夫,救救命啊。” 许柏葚听后,忙道:“走走走,我同你去看看。”便与林俞又快步而去。 凌桑便在门口张望,许汜便对她道:“娘,我也看看。”说着便同婴隰跑开了。 众人来到林家,便见傅宁枝躺在床上低低哀吟,面色蜡黄,许柏葚把着脉,神情凝重,又去看看她的眼睛,便摇头道:“快到弥留之际了。” 林俞佑一听,倏而便向许柏葚跪下了,哭求着喊道:“许大夫,您一定要救救她啊,求您了。” 许柏葚欲将他扶起,可奈何他硬是不起,又转向许汜,喊道:“小许大夫,求你也想想办法,救救她吧。” 许汜也欲将他扶起,然而他硬跪着,便道:“林叔,您别急,您先坐着,我们得先知道了前因才能寻出病因,对症下药啊。” 而后,林俞佑道:“前天,我家那口子想吃凉食,可我觉得都秋日天凉了,就劝她莫吃,可又见她想吃得很,便给她吃了一小串冷葡萄,起初她并无不适,可后来便觉腹痛,我想着是冷到了肚子,便让她喝了热水,去歇着,可渐渐地是越来越严重了,今晚一看,脸都蜡黄了。”说着更是将脸埋在手心,啜泣涟涟。 许柏葚道:“林大哥,从脉象看林嫂子的症状只是普通腹疾,但面相却如此,待我回去翻翻古籍医书,看看是否为其他沉疾,而今我先用药吊着气,另外林嫂子......已有两月身孕。” 林俞佑听后,更是慌急,又跪下喊道:“许大夫,您一定要保住她娘两的命啊。” 许柏葚将他扶起,道:“我一定倾尽全力。”便往门口去。 许汜嘱咐道:“林叔,林姨如今有孕需吃好些。”又看了看床上人,道:“若是吃不了,便可做成流食。”又安慰了他几句,便同婴隰离开了。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沉疴难医 待他二人回到家中,许汜便去了书房,见许柏葚正在翻医书,便上前道:“爹,您别这么着急,我同您一起看。”于是拿过架上书册,坐于一旁。 夜深露重时,二人还在翻看古书,许汜看得两眼皮都开始打架了,实在撑不住,便撑着头睡去。 又过了半刻,却忽听得许柏葚喊了声,“汜儿,你来看看,可是此病症?” 许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接过许柏葚递来的医书,眨眨眼,仔细看着书中的记载的文字,随后道:“爹书中记载的要以牵牛子入药,可如今林姨有孕,此药便伤阴耗气,会使胎元下坠。” 许柏葚接过书册,道:“我再看看其他书,对了,你去抓些吊气护命的药,给林大哥送去。” 许汜应声离开,而凌桑正好进来,见他略有疲倦,便道:“天快亮,送了药,便回来再睡一觉。” 许汜点头应好。 而凌桑又来到许柏葚身旁,将手中的热茶放于桌上,瞧他更是疲倦,眼底发黑,轻叹一声,道:“你看着倒是比你儿子还累。” 许柏葚坐在竹椅上,拿过另一本书,边翻边道:“林大哥对林嫂子疼爱至极,什么脏活累活都不让她做,然而两人却一直无所出,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孩子,林嫂子又遭了这罪,我便是拼尽毕生所学,也要替他保住妻小。” 许汜去往药屋,便见婴隰靠在门口,漫不经心地玩着木棍,上前道:“怎么没去睡觉啊?” 婴隰跟着他进了药屋,道:“你熬着不睡,我又怎么睡得着,方才见你和爹在挑灯翻书,我便到这里等你了。” 许汜来到药柜前,将抓好的药放在薄纸上,道:“说来也奇怪,林姨底子也不虚啊,怎会吃了凉食便这般了。” 婴隰一边包药一边道:“或许是因为胎儿缘故,将身子耗虚了。”其实他也不知道是何缘故,只是顺着话瞎说一通。 而后两人便去了林家,天色蒙蒙,院中还是灰沉的,可屋里却是明黄大亮,许汜正欲敲门,可手刚触及木门,便开了一丝缝,同时屋里人说话了。 林俞佑扶着他的妻子,在屋里慢慢走动,傅宁枝面黄肌瘦,双眼深陷,唇色淡白,一副久病之人模样,然而她的眼里却泛着柔光。 林俞佑一面小心翼翼扶着她,一面道:“宁枝,我说你还是回去躺着得好。” 傅宁枝轻轻摸着还未隆起的腹部,满目柔意,笑道:“躺久了对孩子不好,俞佑你说,这是男孩还是女孩。” 林俞佑将手覆在她手上道:“男孩女孩都好,主要是你得好好的。” 许汜听着他们的对话,却觉得有点心酸,毕竟傅宁枝连一个月时间都没了,便敲敲门。 林俞佑将傅宁枝扶着坐下,对她道:“我去开门。”来到门口,一打开见到是许汜,眼里蓦地泛出光,微微激动道:“小许大夫,可是有法了。” 许汜见他此刻希望满满的模样,又怎说得出,毫无办法四个字呢。 林俞佑见他不说话,便将他请进屋,许汜忙止住他,道:“林叔,我就不进去了,这是给林姨的药,每日一次。”便要转身,而林俞佑却喊住他,道:“小许大夫,有办法吗?” 许汜看了眼,屋里正坐着温柔地抚摸腹部的傅宁枝,便道:“林叔,我与父亲会有办法的。”就同婴隰一道离开,却走到一半,又回头道:“林叔,其实林姨多走走是有好处的,只要不出汗便可。” 接连几天,许柏葚和许汜都在翻看医书,然而婴隰便帮着凌桑做饭打扫,给他们端茶。 那日婴隰正在院里懒懒散散地扫落叶,便见到有一人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先是在院中张望,便忙不蹑跌地走向他,道:“小隰啊,许大夫在吗?” 婴隰见他焦急得很,便指了指屋里,那人便慌忙地往里跑。 许汜和许柏葚正在书堆里,还未抬头便听见有人喊着,“许大夫,救命啊,许大夫。” 两人忙将头抬起,便见张白元已经跑进来,拉上许柏葚便往外走,边走边道:“许哥,快去我家看看吧,我娘不好了。” 许柏葚见他着急,便跟着他走,却又回头给许汜递了个眼色,许汜便忙拿出柜上的银针囊跟了上去,而婴隰正在拿着扫帚瞎舞,便见到许柏葚和许汜先后跑出院,忙将扫帚往旁一推,跟上去。 几人来到张家,许柏葚替张母诊脉后又针灸,便道:“从脉像看只是普通的头疼脑热,然而从面色看......。”轻叹一声,又道:“我去回去抓点吊......。”又不忍心说是吊命的药,改口道:“白元,你先照顾好你娘,我先回去抓点药来。” 张白元忙点头应好,又去看他母亲。 最后许柏葚许汜婴隰三人走在熟悉的石道上,路边水洼清亮莹莹,水面上飘着几朵浅白的云棉,忽而一群不知名的鸟儿结伴掠过,却未掀起阵阵涟漪。 因为许柏葚在一旁,所以婴隰的影子便不是歪脖子树,而是一棵紧贴着许汜的长松。 三人一路无话,许柏葚和许汜倒是若有所思,而婴隰则是在无所事事。 许汜先开口道:“爹,村里已经先后两人,从脉象看虽是小病,可症状看却似顽疾,而今已至秋日,天高气爽,正是蚊虫繁衍之际,会不会是疟......。” 许柏葚倏而打断他,道:“休要胡言!身为医者,未明因前,不可枉做决断,否则三人成虎,无也生有。” 许汜乖乖回道:“爹,我知错了。” 婴隰虽想替许汜说话,可不知说什么,因为在医道上,他还不如凌桑。 几人还未走回家,便有好几人慌张地向他们走来,其中一人对许柏葚,焦急喊道:“许大夫,快去看看我女儿吧,她现在难受得不行。” 而另一人对许汜道:“小许大夫,去看看我大哥吧,他都快死了。” 又有人着急道:“许大夫,我爹要死了,您救救他吧。”说得激动,连眼泪都下来了。 有人扯住许汜,道:“小汜啊,大娘可是看着你长大的,我儿子现在是上吐下泻,都快没气了。” 然而来的人有五六个,可大夫只有两,于是许柏葚与许汜便成了香饽饽般被扯来扯去。 婴隰一开始还去劝劝拉拉,然而被踩了两脚后,便怏怏不乐地站在一旁,幽怨地看着他们。 这时他又见村尾的陈大爷来了,便喊住他道:“陈老爷子,我记得你家不是只有两头猪吗?这猪病了,我们可治不了。” 陈大爷连连摆手道:“诶!不是不是。”便去对正在抢香饽饽的一妇人,道:“你儿子都吐血了!” 那妇人蓦地心中一慌,便拉得更厉害,道:“小汜,你和园儿小时候还一起玩过泥巴,你先去看看他吧。” 许汜被拽着一条胳膊,听了那妇人的话,随即大吼一声,“扯个屁啊!都给我松开!” 顿时所有人皆放开手,而他自己却微微一愣,似没想到自己居然说了脏话,可不仅是他没想到,连许柏葚和婴隰都没想到,皆是惊得说不出话。 因为许汜平日为人和善,待人有礼,又脸皮薄,这种脏话,连婴隰顶破天都没过说,于是许汜便在众人诧异错愕的目光中红了脸,支支吾吾道:“先去近的。”又对那妇人道:“刘婶,我先去你家。”便快步往刘婶家方向去了,婴隰回过神,紧跟其后。 三人一直忙到了白玉弯月挂上枝头,才回到家中,可诊脉后皆是普通小病,然而个个都是性命垂危,所以许柏葚和许汜两人难免是愁容满面。 婴隰见许汜坐在椅上,透过木窗看着弯弯尖月,浅淡月光洒进屋后便更加微弱,许汜的面容本就白皙,此刻在微微月光下,却显得苍白无力,好似他也是久病之人。 婴隰见此状,便心中不安,走上前,道:“阿汜,你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许汜看向他,知他担心自己也像那些人一样,便道:“我没事。”继而又看向窗外。 婴隰见他愁闷,便对着他耳畔轻轻吹气,道:“我竟不想你还会骂人,还那么大声。” 许汜被那丝丝热气引得全身酥麻,又听他说此话,难免一羞,便解释道:“我那是着急。” 婴隰见他又羞又恼,便轻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别至眼前,道:“那你今夜可要喊小声些,不然就会被听到。”便吻住眼前人,将他带至腿上,片刻后,又将他带至床上。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火烧木院 鸡鸣日出,辰时轻雾,婴隰一早便去帮着凌桑做早点。 已至巳时,凌桑还不见许汜,便对婴隰道:“隰儿,你哥怎么还没起呢?平日这时都起好久了。” 婴隰正烧着水,道:“阿汜昨晚想着那些病患,所以睡得比较晚。” 凌桑将点心放在盘中,道:“都是住在一个村的老熟人,竟不成想,遭了这些祸事,隰儿,你平时劝着你哥让他别想太多,早些睡,身体好,才能去诊病啊。” 婴隰边将烧好的水倒在茶壶中,边了声“好”。 午时已至,许汜才从房中出来,而凌桑见他行动稍有缓慢,便道:“汜儿,可是太累了?”说着就要上前,然而还没有走几步,便蓦地捂住心口,眉眼微蹙。 许汜便忙上前,扶她坐好,“娘,您没事吧?”又为她搭脉。 这时婴隰正提着茶壶走来,见此状便道:“娘怎么了?” 许汜惊讶又欣喜地看向他,又看向凌桑,再看向他,缓缓道:“娘已有身孕,两月有余。” 他话一出,凌桑和婴隰都惊喜不已,而正好从书房出来的许柏葚听到后,更是大喜过望,忙来到凌桑身边,又把把脉,便道:“凌桑,我们又有孩子了。”又抓住一旁许汜的胳膊,激动万分地喊着,“汜儿,你又要做哥哥!”又抓着一旁婴隰的胳膊,同样激动道:“隰儿,你要做哥哥了!” 可是好景不长,很快凌桑因孕中体弱,便染了风寒,而病中症状却是重病之样,村中人几乎家家户户皆有人患病,都是用药吊着命。 许柏葚一面煎药一面对许汜道:“汜儿,你去将我珍藏的红参分好了,给家中无孕病人送去。” 许汜一面包着药,一面道:“爹,哪还有红参,白参都快没了,如今家中存药也快没了,这几日只出不进,银子也要没了。” 这时婴隰从里屋跑出来,喊道:“爹,不好了,娘忽然全身颤抖不止。” 许柏葚一听,忙跑进去,只见凌桑满面苍白,汗流不止,全身剧烈颤抖,因为疼痛想蜷缩,可又因腹中孩子,硬是将腿打直。 许柏葚立即用银针刺穴止痛,凌桑却已痛得晕厥过去,许柏葚把着她的脉,见她的状况是越来越差,而腹中胎儿情况也是不妙,于是他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起身对许汜道:“汜儿,以后便按照古医书上记载的,去给村里人抓药,只有你娘和林嫂子的药里牵牛子只放半钱,其余不变。” 许汜明白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也幸亏牵牛子不是什么珍奇之物,药柜中还有很多,日后,许汜一如往常的给各家送药。 七个月后,凌桑的病已快全愈,而月份也越来越大,许柏葚还忙里偷闲的从镇中买了许多小孩子的玩意。 那日,许汜正院中选出品色好点的牵牛子,却忽然听到有人在大喊着:“许柏葚!你给老子滚出来!”接着便见到林俞佑冲了进来,手里拿着长棍,向里屋大喊,“许柏葚!你他娘的给老子滚出来!” 许柏葚应声而出,见到林俞佑万目睚眦,而林俞佑见他出来,二话不说猛地将长棍打向他,许柏葚来不及躲闪,许汜便跑去挡在他爹身前,那一记狠棍便打在他背上。 许柏葚立即接住他,婴隰正好出来见到这一幕,随即骂一声,“你大爷的!”随即上前踹了林俞又一脚,便要再踹。 许汜忙上前拉住他,道:“阿隰,别打人。” 许柏葚也上前道:“隰儿,不可鲁莽。”便要去拉地上的林俞佑,“林大哥,有话好好说。” 林俞佑一把打开他的手,爬起冲他骂道:“许柏葚你这个黑心人!我家宁枝死了!” 许柏葚蓦地便惊了,“林大哥,林嫂子怎么可能会......。” 林俞佑倏而打断他,愤怒地吼道:“喝了你的药,刚刚断气,就没了!”他忽地便看见门口的凌桑,又喊道:“我家宁枝和你家凌桑,都是有孕,你也说用的是同一种药!为什么她还活着!为什么宁枝就死了!” 他猛地抓住许柏葚的衣领,愤怒凶恶地喊道:“我九个月大的儿子,剖出来也死了!就是因为你的药!我的妻儿全没了!你该怎么还我!” 许汜见他满目愤怒,似要将手中人活剐了,便拉住他,道:“同一种药,但效力会因用药人身体底子不同而有差异,这是我们控制不了的!” 林俞佑一巴掌打开他,冲许汜吼道:“老子做药,儿子送药,一家人都丧尽天良!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时附近的村名都闻声赶来,张白元拉开他,“林俞佑!都说是药三分毒,生死这种事,谁能预料!” 林俞佑奋力挣扎着,见挣扎不脱,便对张白元大喊道:“凭什么凌桑还活着!要说底子,宁枝比她强一百倍!可为什么偏偏就宁枝死了!”又对着许柏葚,吼道:“许柏葚!你丧尽天良!杀我妻儿!我要你偿命!” 许柏葚也是痛苦不已,他根本不知为何同样的药只有凌桑痊愈,便只是愣愣地站着,任他骂。 许汜看不下去了,便对林俞又高声道:“你要讲道理!我爹与林姨无冤无仇!为何要害她!” “那你如何解释,你娘为什么还活着!要不是他许柏葚故意用错药,宁枝又怎会死!许柏葚你这小人!你万死难辞其咎!” 其他人见他行为激烈,暴跳如雷,拉都快拉不住了,婴隰见了就要上前踢他,这时许柏葚立即喊道:“汜儿!将你弟弟带进去!” 许汜便应声拉住婴隰胳膊,低声道:“你不能暴露身份。”便将他往屋里带,而见到门口忧心忡忡的凌桑,便道:“娘,夜里风冷,还是进去吧。” 凌桑便挺着大肚子,在许汜的搀扶下进了屋。 最后林俞佑在众乡亲们的拉扯劝说下,离开了许家小院。 等许柏葚进来屋里,便沉着脸问道:“汜儿,你抓药时可有多放牵牛子。” 许汜见他面色沉黑,便‘咚’的一声,道:“爹,孩儿是一同给娘和林姨抓的药,若是多放了,不可能只有林姨会出事。” 凌桑靠在桌前,伸手示意他起来,许柏葚又道:“你先起来,这事我来解决。”便起身往里屋,凌桑瞧他步伐不稳,身形微晃,一见便知已几日没好好休息了。 婴隰将许汜扶起,带他进寝房,又解下他的衣衫,将他的青丝拂至一旁,便见到光滑白皙的背上,有一条乌紫发黑的长印,难免心疼,便用手轻轻拂过那条伤痕,所到之处,光洁如初。 许汜感觉到一股暖流在后背游走,而暖流行至处,便是疼痛全无,道:“阿隰,你还会这个。” 婴隰一面替他穿衣,一面道:“若是伤痕,我用灵力便可使其愈合,但......身中疾病却是不能。” 许汜起身系着腰带,道:“如今林姨没了,而我娘却无事,我担心林叔不会善罢甘休。” 婴隰轻轻抱住他,道:“你放心,若是这里待不下去了,我便带你们换一个地方,一切有我的。” 许汜心中便洋溢着丝丝暖意,道了声‘多谢’,而话音一落,便被身后人咬住耳垂,且力道甚重,令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又听得那人道:“你我之间,不言谢不致歉,若下次,我再听你这样说,便让你三天下不来床。” 可最后,不仅是傅宁枝死了,凡是用过许柏葚药的人接连死去,只有凌桑一人活得好好的。 那晚暮色沉沉,一轮秋月挂在墨色夜空中,银桂树上鸟儿在枝头吟唱,秋风绵绵,凉爽舒心,银白桂花伴随着虫吟鸟鸣,自树桠飘落,飘向了院门口那些手持火把,目眦尽裂的村中熟人。 林俞佑站在人群最前端,这一次他看着倒是意气风发,将手中火把猛地扔向木屋,仿佛在做一件惩治罪恶的好事。 其他人也学着他的模样陆陆续续将火把扔进院中,接着许柏葚一家从屋中跑出,许汜和许柏葚搀扶着即将临盆的凌桑,快步走向屋外,而婴隰则拿着用茶水浇湿的棉被护着他们。 他们慌乱地正要往外院外走,却见院门被人堵住,许柏葚忙回头看了一眼正熊熊燃烧的木屋,又看了看这些怒火中烧的村民,便是知晓这火是怎么来的。 又见他们拦在院门口不走,只好求道:“我知道你们恨我,可是我的妻儿是无辜的,你们先让他们出去好吗?” 林俞佑一副阴毒模样,冷笑一声,道:“他们无辜?你的妻儿和你一样,猪狗不如!你的药害死了全村多少人!却唯独治好了你的妻子,你们都不是好东西!” “我已经说过多少遍了,我也不知那药为何就只对凌桑有效,你先让我们出去,算我求你了。”许柏葚哀求着。 然而又有人说道:“你分明是想让村中人都患上顽疾,然后你来治,好让所有人都认为你是盖世名医,好名声大噪!” 许柏葚听他这么说,又看了眼凌桑,见她额间冒出虚汗,已动了胎气,便向他们跪下,哀求着,“求你们先让我妻儿出去,我留在这里好吗?他们是无辜的,求你们了,凌桑还有身孕,她腹中孩儿更是无辜啊。” 林俞佑嗤笑一声,“呸!你孩子就是无辜,我妻儿就不是了吗!他们都要为你的罪行付出代价!” 许汜看着这些以往友好相处,和睦相待的乡亲,此刻已是心狠手辣,翻脸无情,蓦地便心寒了,可此时火势越来越猛,唯今之计先得保住凌桑,便站出来道:“是我抓错了药,才害死了他们,如果要偿命便用我的。” 许柏葚一听忙将他拂开,厉声道:“汜儿!你胡说什么!”有对众人道:“不关他的事,都是我想声名远扬,是我起恶念做恶事,不关他们的事,乡亲们,求你们放他们出去吧。”说着更是连连磕头。 此刻那个玉洁松贞,仁心仁术的一代良医,已经丢了一身尊严,将他没做过的事皆揽在身上,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只求众人放过他的妻儿。 这时不知为何,树梢上的鸟儿飞走了,浅草处的虫儿不吟了,就连原本挂在天上的秋月也被乌云遮挡,此时的长天黑得幽暗,黑得寂静,黑得可怕,可幽深夜幕下,却有一处火光炎炎的村中小院,院中喧声竟让这可怖黑夜有了一丝烟火人气。 而这原本温馨祥和的烟火气,此刻却带着阴毒,仇恨,愤怒。 婴隰看着身后的无情燃烧的烈焰,和身旁已虚弱地靠在许汜肩上的凌桑,还有一直磕头的许柏葚,以及那些铁石心肠的村民,不禁已是怒火中烧,瞬间出手,将许柏葚众人带至山中石洞内。 而他的暗红色灵流便在他出手的刹那,暴露所有人眼中,他是魔的身份已被公之于众。 可他本人并不在乎这些。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家破人亡 许柏葚和凌桑发现自己身处在石洞内,皆是目瞪口呆地看向婴隰,许汜见要瞒是瞒不住了,便将婴隰对他说的话,说与他们。 可未等他们回神,凌桑便扶着腰往下倒,许柏葚见状便知道要生了,可此刻却没有接生婆,便只能他自己来。 许汜见此状,知婴隰会凭空造物,便对他道:“热水,剪刀,干布。” 婴隰见他急切,便应声变出,许柏葚见了凭空出现的东西,却是愣住了,直到许汜冲他喊了一声爹,他才回过神,忙拿过一旁的东西,又对他们道:“你两先出去。” 于是乎,许汜和婴隰在洞外等着,婴隰见他愁眉不展,便宽慰道:“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 此时秋月从云中冒出一点弯尖,便慢慢地推开浅云,露出的亮白月牙,接着洞中传来哭声。 许汜和婴隰忙跑去看,只见那个幼小的孩子被许柏葚抱着,正闭着眼哇哇大哭,两人便去摸她的小脚。 许柏葚道:“是你们的妹妹。”便将孩子交给他们,去看已经无力而昏厥的凌桑。 许汜抱着孩子轻轻摇着,满脸笑意,满目柔光,而婴隰则拿着一片叶子逗着幼儿,还对她道:“不要哭了。”又用手指去戳她的泛红微皱的脸颊,对许汜道:“阿汜,你说给她取个什么名字好?” 许汜笑着对怀中幼儿,道:“取名还得爹娘来,是不是啊?妹妹。” 婴隰见他满是欣喜,却垂着眼沉默了片刻,又接着逗着幼儿,道:“你很喜欢孩子吗?” 许汜抬头看向他,又见他拿着绿叶的手,略带慌乱又无措,便道:“我更喜欢你。” 婴隰手中的绿叶,便随着那几个如同玉珠般坚定又柔和的字,一起落在地上。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都住在石洞中,婴隰更是变出好多东西,然而许柏葚和凌桑自从得知婴隰身份后,却没有说什么,一如往常地对待他,仿佛不管如何,婴隰都是他们亲生儿子。 山里虽没有村中的鸡鸣报晓,但却有浅草虫吟,一湖波光,婴隰正抱着许桑葚与许汜坐在湖边,看着一湖金灿鱼鳞,吹着山间秋日硕风,忽而一片黄叶落在许桑葚脸上,可这孩子太能睡了,竟未醒,婴隰不觉‘噗呲’笑出声,将落叶拿开,对身旁人道:“阿汜,我想带你们去别的地方,重新生活。” 许汜刚将头靠在他肩上,却想起他爹娘在石洞内,便蓦然抬起,道:“好啊,那便寻个宁静点的村落,等桑葚大点了,我们便一起云游四海。” 可这时许柏葚在洞前喊着,“你们快点回来,我有话要与你们说。” 二人便回到洞中,许柏葚拿出一枚铜锁递给婴隰,道:“隰儿,这是当年你身上的。” 婴隰将许桑葚交给许汜,接过铜锁,徉装出一副初见生母的模样,许柏葚见他略微悲伤难过,便道:“不管你是什么,你都是我的孩子。” 不知为何这么抒情的时刻,婴隰居然想笑,他强忍住笑意,看着铜锁,硬是挤出了一滴眼泪,点点头。 若是戚殇在这里,就要打趣他,‘可以啊,你不去当戏子可惜了,眼泪都能装出来。’ 可这里没有戚殇,只有几个不明真相的普通人,许汜见他流泪了,便将许桑葚交给许柏葚,将他拉至洞外,道:“阿隰,若是你想去找自己的亲生父亲,我便陪你寻遍六界。” 婴隰听了他一席话,忽然觉得自己好坏好可恶,但他脑子这么认为,可心里却不认可,还一把抱住许汜,而许汜却觉得他是感动难言,便轻轻摩挲着他的后背。 就正当他在贪念许汜的安抚时,却见到惜诵隐住的身形,正站在不远处,他一见到惜诵便知不妙,于是用眼神示意她,有什么话就说。 惜诵用灵力写下一串字,‘妖族突然来犯,已攻下魔界边城,若大人您不出面,恐怕妖族会攻入魔界’。 婴隰也用灵力回道,‘妖族为何突然来犯?’ ‘属下不知,但请大人出面平定’。 ‘你先回去,召集大军,先守着’。 随后惜诵应声离开。 可他此刻却是两难,一边是魔界生灵,一边人间至亲,但又想着:妖界忽然来袭,定不是空穴来风,若我不回去,魔界抵挡不了多久,而我们待在山中已有几日,并未有人寻来,且我只回魔界几日,应当不会出事。 于是他便松开环在许汜腰身的手,对他道:“阿汜,魔界有难,我得回去一次,我用灵障护住这座山,便没人能找来,在我回来之前你们千万不要出去。” 许汜道:“魔界有何难?” “妖族来犯。” 许汜一听便知这事不小,两界交战必定有伤亡,“你只是魔界的小魔,为何需要你去抵挡妖族。” 婴隰笑道:“我可不是什么小魔,我就是你口中那个心狠手辣的巫觋司。” 又见他错愕,便道:“至于为何瞒着你,等我回来,一定好好向你解释。” 许汜此刻虽然震惊,但还是担心他,道:“不用解释,我相信你,可这样你成了统领,岂不更危险?” 婴隰抚着他微蹙的眉心,道:“我可是六界最强的,等我回来,便带你们去个宁静地方。”说完便消失了。 而后夜色垂沉,湖面上没了波光粼粼,只有一点残月静静地映在墨色水面上。 众人围在火堆旁,许汜没将婴隰是巫觋司的事说与他们,只说他有事要先离开,等他回来,便带我们去其他地方。 然而许柏葚和凌桑却沉默不言,许柏葚看着怀中幼儿,良久才道:“我已经想好了,村里那些人确实是因吃了我的药才死的......我想要去......。” 许汜听到他的话,感觉到接下来他要说什么,便立即打断他,道:“爹,那能怨您吗?谁知道那药他们吃了便死了,这事是您能掌控的吗?” 许柏葚看着怀中女儿,道:“如果当初我不用那张药方......或许就不会出事。” “如果您不用,他们只会死得更早。” 正当争论着,这时便有一路村民寻了过来,看到洞中火光,又看到山里的湖,便对石洞喊着,“许柏葚!难怪你要毒杀村民,原来你们一家人都是魔!” 许柏葚忙将幼儿交给许汜,让他带着凌桑去里面,然而许汜心里蓦地闪出一个念头,灵障破了! 许柏葚来到洞口,看着外面站着很多人,火光映在他们脸上,如同鬼魅一般。 而许柏葚此时早已是将生命置之度外,也甘愿为那些死去的人偿命,便对他们道:“我愿意偿命,不过我的妻儿是无辜的,他们不是魔!” 林俞佑阴冷地看着他,“许柏葚,若你不是魔,为何那日突然消失,还显出红光。” 许柏葚不好这时将婴隰推出去,便犹豫不决,这时张白元,却站出来对众人,道:“那许隰是他当年捡来的,说不定真的只有他一人是魔呢?常说冤有头债有主,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但我们也不能错杀好人啊,许柏葚该死,可凌桑和许汜还有那幼儿,并未杀人,我们只要许柏葚一人性命便好。” 许汜在洞中听到他们这么说,便要出去,然而凌桑却一把拉住他,双眼含泪,哽咽道:“汜儿,这是你爹的选择。” “娘!这与爹又有什么关系!” “是与他无关!可那些人确实是吃了他药才死的,他身为医者,自认一生未造杀孽,可偏偏就医死那么多人,这些血债不偿,他余生便不安!”凌桑说着已是泪流满面。 许汜见她此样也跟着红了眼眶,却忽听得,许柏葚喊了一声,“汜儿!好好照顾你娘和弟妹!” 于是那个宅心仁厚,见了穷苦病人便无偿医治的仁医,此刻正去往他内心最宁静之地,去洗尽一身血迹,偿还一手血债。 长空显白,却不见暖阳,只有层层的乌云布满长天,许家小院的银桂花树,一半正零零散散地飘着落花,一半正垂着焦黑树桠,而许家大夫便躺在雪白落花中。 一人一院便随着滚滚乌烟去了茫茫天海。 可这烈火却未烧尽仇恨,反而将恨意烧至了顶峰。 凌桑并不知许柏葚被已烧得尸骨无存,所以回了村中,想替他收尸。 许汜抱着幼儿与凌桑走在熟悉的石道上,两旁是迎着秋风而至的秋景,硕果的醇香从树梢飘至整个村落,似要将秋的气息带给每家每户,小巧的麻雀在路边蹦跳,好似在追逐秋意。 而原本应忙着拾起院中落花的许家人,一个躺在树下,一个抱着稚子,一个灰烬中寻觅。 凌桑看着小院里,除了倒下的焦木和两旁枯黄的残草,便只剩下一堆烧穿的烂木,没有许柏葚的尸骸,甚至没有骨灰。 凌桑便拾起一捧土,带着一星半点的亡夫残灰,将许柏葚埋在村口,没有建墓碑,有没堆坟包,只埋在了一株野草之下。 只因许柏葚心里的净土,就是这座他娶妻生子,救死扶伤的村庄。 此刻他已然清清白白地留在这儿了 就在他们要走时,却杀出了一个林俞佑,他如今已疯癫成魔,手里拿着砍刀,阴狠冷厉看着凌桑和她怀中的孩子。 “我的妻儿死了,你和那孩子也不配活着。”他说这话时,眼神阴鸷,面目毒辣,像极了恶鬼。 许汜将凌桑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林俞佑,而下一刻,林俞佑便持着砍刀冲上前,许汜扼住他手腕,对着凌桑喊了一声,“娘!快跑!” 凌桑看了他一眼,对他喊了一声,“汜儿,你小心些!”便带着许桑葚往另一条道跑去。 林俞佑见状便要抽手追去,可许汜却紧紧地扼住他的手腕,忽而他对着许汜阴冷一笑,便松开手中的砍刀,许汜为了躲过掉下的利刀只能松开他,往后退。 林俞佑见他松开自己,随即从身后抽出镰刀,便要向凌桑的方向跑去。 许汜拦住他,“我爹已经为村里人偿命了!你还要怎样!” 林俞佑冲他喊道:“许汜我不动你!我只要你娘和你妹妹的命!可你若拦我,我也绝不会手软。” 许汜知道,林俞佑如今已没了任何期盼,他如今什么都做得出来,可许汜也不惧,“那怕你杀了,我也不会让你过去!” 可就在他说完的下一刻,却感到有什么狠狠打中右腿,蓦地便跪下,林俞佑见他此状,随即操刀便要劈去,然而刀还未落,他却向是被什么撞上一般,飞了出去。 许汜惊讶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林俞佑,心里觉得是婴隰回来了,心下一喜,可正要起身时,却双腿一痛,猛地又跪下。 林俞佑见他起不来,而方才他也杀不掉,便不管许汜,去追凌桑,许汜想要起身可是双腿剧痛,像是被划伤后膝似的,他如今这情况,别说去追,便走都成问题。 却也明白刚才救他的人不是婴隰,但想着凌桑和许桑葚,费力地爬到草丛边,拾起一根木棍,将自己的身体撑起,颤颤巍巍地走向那条道。 然而这一任苍周城掌门,即神使,却在一旁显出身形,也恢复了许汜的腿。 许汜感到自己双腿好了,也顾不得什么原因,快速往前跑去,可待他跑去时,却见到了凌桑和许桑葚的尸体,还有死在一旁的林俞佑。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终是离别 许汜猛地扑跪过去,抱起满身是血的许桑葚,悲痛到难以出声,又去摇凌桑,张开嘴想唤她,“......”,可那个娘字,已痛苦到难以出喉,他便将头埋在自己的妹妹身上,平复了情绪,又去摇凌桑,“......娘......。”声音沙哑得像是垂暮老人。 “娘.......” 无人应他。 再是一声,“娘......” 不管他如何唤,凌桑都静静地躺着,......,他便抱着许桑葚,哭得仿若将死之人,痛苦到绝望的哭声萦绕在林间,惊飞了数只秋鸟。 忽而他感到有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便觉得是婴隰,可他一回头,却见到一个半百老人。 那老人看了看凌桑和许桑葚,便摇摇头,道:“命不该绝,可怜之人,唯神可救。” 许汜的眼里倏而涌起一丝希望,“你说什么?” “若你成神,便可起死人,肉白骨,死而复生。” “如何成神。” “苍周山上苍周城,九丈天涯渡劫飞升。”说着那老人便消失了。 许汜看着怀里的妹妹,心里已然做了决定,而后他将凌桑和许桑葚埋在一起,又将埋着许柏葚的土上草,种在了坟前。 最后他便独自待在山中石洞内等婴隰。 十日后 当婴隰回到石洞时,却见只有许汜一人,而他整个人都埋在阴影里,藏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满身都是阴霾,灰暗又沉寂。 许汜看到面前出现一双黑靴,抬头看去,见到婴隰的那一刻,所有痛苦的记忆情绪,如同万丈狂澜般汹涌而至,便扑上去抱住他,痛哭着,“他们都死了......都死了......。” 婴隰被扑倒在地上,而许汜则跪着将脸埋在他胸前,痛哭不止,他心里痛得像是被锥过一般,抱住许汜,跟着一声声绝望的痛哭声,红了眼眶。 最后,许汜靠着石壁,两眼无神地不知看向何处,缓缓道:“阿隰......我没法和你一起......云游四海了。”长密的眼睫凝着晶莹的泪水,随着他垂眼的动作,如同玉珠般一粒一粒掉落。 婴隰蓦然感到鼻尖一阵酸痛,半跪在他面前,一边抹开他眼下的泪,一边道:“你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听着这句话,许汜的眼泪便如清泉般涌出,“我想去......苍周城......。” 婴隰被泪水打湿的手,倏而一滞,千年前云沔死时的模样,瞬间浮现在他眼前,他已是怕及了苍周城三个字,却继续抹着眼泪,问道:“为什么想去......。” 许汜抬起眼看向他,缓缓道:“成神后......我就能救活他们。” 就在他抬眼的瞬间,一双湿漉又苦痛的眼眸,落在婴隰眼里,他知道苍周城是许汜此刻唯一的希望。 如果......他早来几天,就算救不了,也能化活他们的魂灵,......只可惜现在......他们早已入了轮回。 他不敢将真相告诉许汜,不想摧毁他唯一的希望,便微笑着道了声“好......。”可那笑好苦......好苦...... 这一次......我一定能渡你...... ...... 婴隰又一次站在苍周山下,又一次看着那白衣少年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在两旁树荫中。 这一次依然是硕风秋日,只可惜已是秋末,那风吹在身上...... 真的太凉了...... 许汜在苍周城,很快便获得了灵宝,很快便去了九丈天涯。 只是这次等天雷的不止他一人。 婴隰躺在地上漫不经心地玩卷着手中如云绵般柔顺的青丝,而许汜则枕着他手臂。 两人看着漆黑如墨,星光点点的夜空,许汜忽然道:“阿隰,你知道我每次抬头看夜空时,会想到什么?” 婴隰一面卷着青丝,一面道:“想到什么?难不成是我?” 许汜忽地侧身看向他,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是你的?” 婴隰听了此话,也侧身看向他,忽然笑道:“什么啊,我有那么黑吗?” 许汜‘噗呲’一下笑出声,又看向夜空,道:“是因为你的眼里有星星,有月亮。” 而婴隰却别过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道:“你再看看,里面有什么?” 许汜在满天繁星中......看到了自己...... 而此时的璀璨星河下......躺着两个许久未见的人。 忽地婴隰将唇凑过去,却在要触及时,听得身旁人,道:“天雷要来了。” 婴隰蓦然停住,却在他唇上啄了下,躺回去道:“等你飞升后,我便上去找你,到时候......亲死你。” 许汜听他话中带点怨,又有点赌气,便忍不住低低笑着。 而后便是子时已至 许汜唤出灵宝,婴隰则在一旁凝神看着天空。 倏而第一道天雷猛地劈下,许汜持着灵宝接住了,那灵宝如同千年一样,断裂开来。 可就在他接住天雷的瞬间,脑海中闪过一道画面,同样是在涯顶,同样是他,同样在接天雷,灵宝同样断了。 很快第二道天雷劈下,婴隰瞬间来到许汜面前护住他,硬生生用身体接住,而就在他来到许汜身前时,许汜脑海里又显出一个画面。 婴隰同样挡在他面前,同样用身体接住一道,只是那时的他看着很虚弱。 婴隰见许汜愣住了,便附在耳畔,有气无力道:“放心,这雷劈不死我。” 许汜刚回神,第三道天雷降下,婴隰听到响动,便紧紧抱住他,天雷犹如一道亮白长鞭,狠狠地抽在婴隰背上。 这是在此刻,许汜脑海里闪过,他被天雷劈散的画面。 滔天的记忆顷刻间宣泄而下,他什么都想起了,想起云家庭院,想起院中银桂,还有那个石桥上向他扔石子的黑衣少年。 原来我便是那故事里已死掉的......云沔。 婴隰无力地靠着许汜,纵使他再强,硬生生接住两道天雷也是吃不消的,嘴角已渗出鲜血,而此时一道金光环住许汜,将他带上半空。 许汜看着婴隰虚弱无力地躺在地上,随即冲他喊道:“等下次相见,那句话我还是想说与你!” 婴隰听到此话,蓦然便明了,许汜已经记起他们的过往,便笑着对他喊道:“我想说的,你已经知道了!” “我要生生世世和你在一起!” 而此时天界,司协慌张地跑到天神司跟前,跪下道:“大人,大事不妙了,巫觋司替许汜接了两道天雷,许汜此刻已经快飞升了。” 天神司手里的冕旒乍然掉落,他回头冲司协喊道:“不是有妖兵拖着他吗!” “大人,虽然有妖兵在攻打魔界边城,可不知为何,他还是走了,只留下魔界司协在奋战。” 天神司暴怒着将玉桌上的文册挥到在地,恶狠狠道:“那便降下第四道天雷!” 司协忽地附头于地,道:“大人万万不可啊,第四道雷不仅违了世间之道,而且巫觋司也会怀疑天界,届时便会攻上来。” “我不管他攻不攻上来!我只知道如果许汜不死在天雷下,那你便死在天雷下!” 司协听后,颤抖地应了声“是”,连滚带爬跑了。 就在婴隰目送着许汜飞升时,忽而第四道天雷降下,同样只是一刹那,许汜便消散了。 如同千年前,云沔消散一样,没有一点预兆,消失得干干净净。 ??第四道天雷?为什么会有第四道! 为什么会有第四道! 婴隰此刻悲愤至极,千年前的伤连着此刻的痛,尽数化为怒火,他此刻只有一个念头。 便是灭了天界! 随即唤出一柄长刀,那他是从来不曾用过的魔刃——衡骨,而戚殇知道他要接天雷,便在山下等着许汜飞升后,来将那个半残之人带走,但就在他看到第四道天雷时,便知不妙,立即来到九丈天涯上,见婴隰已经唤出了魔刀,于是快速止住他。 可此刻的婴隰却比厉鬼更瘆,吓得戚殇微微退后一步,忙定下神道:“你先别气,你好好想想为何会出现第四道天雷,从上古至今,何时有过。” 婴隰没理他,只冷着声,道了句“让开。” 此刻戚殇觉得这人周身散发的出的魔气,竟然冰冷刺骨,威慑感似肉眼可见。 因为戚殇灵力不及婴隰,所以当他感受到婴隰毫无保留散出的魔气时,才会有一种压迫感。 强忍住惧意,道:“你想想,为何云沔和许汜都死于天雷,为何他们的魂灵都渡了三途河,为何不惜降下第四道天雷也要许汜死,如果你不查清楚,他下次转世依然是同样的下场!而要查,就必须去天界。” 婴隰听了他的话,垂着眼沉默了许久,才将魔刃收回,也敛去周身魔气,没有看他,而是回了魔界。 他独自走在丹枫萧萧,虫吟切切的红枫林道,可这次,他的良人不在身旁。 来到银桂庭院,这里从不曾有过落花,却在此时花飘满地,只因那日许汜说这院中若有棵桂花树,便是更好。 ......他要的,我总会想尽办法寻来...... 便坐在木椅上,雪白轻花缓缓飘落,滑过手中院中唯一的一抹丹红,他看着那片枫叶,却恍惚中听到身旁有人在说。 “阿隰,为何屋里既有兵书还有医书呢?” 他侧头看去,便见许汜手里拿着两封书册,正冲他晃。 “是因......”话音刚出口,许汜便随着飞舞悬坠的轻花,消失不见了。......是因为你啊 明知是幻觉,却总想再看看...... 他将一叶丹枫覆于面上,便如同千年前书册覆面一样,银白雪花带着桂香,轻悬着停留于丹红之上,白花如雪般落了满身,一身墨色已被柔雪覆盖。 戚殇来到院中,见他满身都是桂花,面上还覆着丹叶轻霜,轻叹一声,道:“你在这里已躺了六天了。” 婴隰没有动,良久才缓缓道:“再给我一天......我想再想想他......。” 又是一日桂香轻霜相伴...... 后来,他便悄悄上了天界,来到他初次闻到银桂花香的地方,这一次花香更浓了,他跟着熟悉的香味,一路来到花香尽头...... 前方是禁地,他此刻去不得,但他明白那里一定有什么东西,而后他找到时机进入禁地,看到两条蔚蓝色的灵蕴正环绕着一刃神戟。 此刻他非常清楚,那灵蕴是他两世心上人的,也明白这一切都是处心积虑的骗局。 愤怒 无尽的愤怒,仿若熊熊烈火般燃烧至整个胸膛,但他却知道,天神司的阴谋若不彻底被粉碎,那么他转世而来的心上人,同样会被天雷夺灵。 此事急不得。 天帝在降下第四道天雷时,便猜到婴隰会来问个究竟,也早就想好了对侧。 婴隰为了让天帝觉得他还没有怀疑到周天神戟,更为了让天帝放下戒心,便正大光明地去了天界,然而还未到天宫大殿,就见到雷神被天兵押着去往湮灵天池。 果然连替死鬼都找好了吗,还特意在我来时才押出来,是为了给我看吗。 这时天帝出了大殿见到他,微微惊讶道:“巫觋司莅临,不知有何事?” 婴隰道:“偶然想起那日闻到的桂花香,便想去蟾宫,看看可有幸再闻暗香。” 一丝茫然在天帝眼里一闪而过,客气道:“自从巫觋司继位后,便几乎不与其余界司来往,既然巫觋司想游赏天界,我作为天界之主,又岂有不陪同之礼呢?请。”说着便伸出手。 婴隰道了声,“天神司客气了,我两次不请自来,是我叨扰了才对。” 二人在去往蟾宫的途中,婴隰像是想起什么,问道:“对了,忽然想起有一日,我本渡一人飞升,却出现了第四道天雷,天神司可知为何?”这话他说得很淡然,仿佛他所渡之人,于他而言不过擦肩路人。 因为他怕天帝想除掉许汜,是因他的缘故,便只能将心尖上的人,如蜻蜓点水般,不痛不痒地说出来。 天帝听他此话,道:“是雷神降天雷时出了差错,才坏了六界法则,不过他已被沉进天池了。”顿了顿问道:“巫觋司您渡人飞升,想来那人对您很重要吧。” 婴隰淡然道:“一面之缘,欠他一个人情而已。” 天帝松了一口气,道:“所幸如此,不然那雷神简直万死难辞其咎,不过巫觋司您要觉得将他沉进天池散灵,惩得太轻,不如我将他交于您,任凭处置,可千万不要坏了神魔两界的和气。” 婴隰在心里冷笑,想诈我?道:“半面之交,不算什么,您是天界之主,惩处之事,我不好越俎代庖。” 可天帝却是知道他故意这样说,只因那日他见到婴隰通过寸心缘石看到许汜时,眼里流露出的欣喜与激动,饶是有心人见了,都婴隰对许汜是何种深沉的情感,不过天帝也不想去深究为何婴隰如此,他唯一要做的,就是让婴隰不会起疑心,再一路查到周天神戟的事。 “巫觋司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哦,到了。” 后来婴隰回了魔界,开始漫长的查寻之路。 一点一点查,总是很忙的,可每当那人祭日时,他便会站在皎洁明月下,无尽花海中,看着因那人而有的明月,念着那个比朔月还耀眼的心中良人。 以往他将每天都当成祭日来过,那样灰暗的日子过了整整一千年......可到如今......却只能在真正的祭日时......才能去念念他。 后来在妖界,他遇到了一个皱眉时,眉眼像极了那人的人。 他给那孩子取名为星烁...... 并让梦魔将他带回魔界......从此那孩子便被他烦了五百年,也陪了他五百年......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孤注一掷 五百年后,他已经暗中查明了一切,可戚殇却带给他,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消息。 戚殇道:“许汜将在五百年后转世为人,......,是苍周城弟子,尹溯。” 婴隰慵懒地躺在木椅上,把玩着茶杯的手忽然一滞,便拿过着一旁的枫叶,道:“以往都想尽办法骗他入苍周城,这次倒是直接省了。” 戚殇道:“你既然什么都查明了,打算怎么办?” 婴隰轻轻转着枫叶,道:“我自有办法。” ...... 魔宫大殿 婴隰正坐在桂花木椅上,对一旁惜诵和戚殇道:“我已想好对策,不久后我将发动神魔大战,而这战将以魔界战败告捷,可天界虽少了魔界这一劲敌,但青木司怎甘心屈居人下,他们联合消灭了我,便会开始狗咬狗,而天神司会为了尹溯的灵蕴,再造第三重灵宝,而造灵宝需要灵,届时魔界战败,血冢大开,他不会放着现成的灵不要,当他投仙剑入血冢时,我已用灵障隔绝一切魔灵,灵宝铸成后便只有我一人的灵蕴,尹溯会因剑中无灵力,而奉命下山集灵,当灵力集满后,封印变弱,你们便用灵宝刺进我心脏,届时我的灵蕴便会归己身,而那时妖界与天界早已翻脸,一攻既破。” “大人,此法虽好,可是为何要让灵蕴入剑呢?” 戚殇听了他一席话后,便坐在一旁恹恹地看着他,冷哼一声,道:“别以为我不知你想什么,尹溯封命下山汲收灵力时,你与剑中灵蕴感应,便会与他相遇,而你自知魔界战败后,魔族便被推至风口浪尖,你便成口诛笔伐的魔头,而尹溯又是苍周城人,他定不会接受你,所以你要以谷妖的身份留在他身边是吗?” 惜诵在一旁听着,忽地恍然大悟,原来大人命谷魅一族,自断灵脉,隐藏灵蕴,前往妖界沦为半妖,是为了这个,我还以为是派去妖界的探子呢。 婴隰见他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也不恼羞成怒,只是轻笑着示意他继续说,省的让他浪费唇舌。 戚殇愤愤地看了他一眼,似要将他当场拍死,“这算盘你倒是打得响,那你可知,当你灵蕴封被后,你体内的灵力便如同死水,你便手无缚鸡之力,若是五界司其中一人,发现你,认出你,又杀掉你,你又该如何!”他说的激动又愤怒了,蓦地便站起身。 婴隰见他此样,便斜靠着,撑着头,悠悠道:“当灵宝开始集灵时,我的灵力便不再是死水。” “确实不是死水,那你能保证,到时候你能用出灵力吗?若到时,你既用不出灵力,尹溯又探到你体内莫名其妙冒出的灵力,便会怀疑你!若他用灵宝将你杀了,你又该如何!魔界又该如何!你回来攻天界的计划又该如何!”戚殇说得越来越怒,‘噌’得一下又站起。 婴隰见他愤怒了,便道:“我死与不死,对计划无关紧要,那时神妖两界已撕破脸,而我留在灵宝中的灵蕴,足够替尹溯挡下数道雷劫,天神司因得不到他的灵蕴,铸不了神戟,便是秋末寒蝉,不足为惧,惜诵带人攻上去便可,况且我信他......不会杀我。” 戚殇见他一副随意的模样,又愤愤地坐回去,道:“尹溯与云沔还有许汜不同,他自小长在苍周城,会听多少魔族做的恶事,你拿什么信他,拿云沔和许汜对你的情意?你别傻了,转世轮回,便不再是同一人。” 婴隰斜靠着木椅,依旧一手撑着头,一手把玩着茶杯,道:“若真到了那一日,便恢复他的记忆。” 戚殇此刻真真想将这人丢进血冢,道:“哼,我只想告诉你,若他真要杀你,我便直接断了他的性命。” 婴隰轻笑一声,道:“你若杀了他,便是杀了我,你不会这么做。” 戚殇见他说得轻松随意,就是笃定了自己不会对杀尹溯,此时气得已快全身炸裂,愤怒地夺过他手中的茶杯,道:“命都要没了!玩个屁的茶杯!”便‘啪’的一声,打的桌上,愤怒而去。 婴隰轻轻碰了下杯身,蓦地便四分五裂,不觉眉头轻挑,自顾自道:“可惜了,多好的桂花茶。” 惜诵看着这个平日不苟言笑的巫觋司,此刻眼中却泛着丝丝期待,毕竟再等待五百年,他们便重逢了,心里也替他开心,便弓身恭恭敬敬道:“属下一定会谨遵大人吩咐。” 没过多久,婴隰发动了神魔大战,在战败的前夕,他来到了血冢,原本沉静的幽幽血渊,此刻却发出如同万鬼嘶吼的咆哮声,浓浓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令人恶心到作呕。 他说了一句,“记住我的话。”便附身而下,坠入深渊,接着一道红黑色的灵光在渊中一闪即逝。 在悠悠长河中,有个人行过石桥,遇到一缕柔和秋风,轻风掠过庭院,拂过树梢,却息于崖顶..... 而后那人便行于海滩之上,伴着四季,走过千年岁月,忽而风又起,早已沉寂的海面,涌起浪花,可最后风停了,潮退了,他又开始沿着海岸行走千年,等待下一次风起...... 就在他睁开的那一刻,海浪翻涌,彼此重逢...... 尹溯感到体内有两股暖流正在剧烈碰撞,脑海里前世过往如同走马灯似快速闪过,就在灵流融合的刹那,脑中画面定格在烈日下小溪边,那个黑衣少年身上。 两世情意与遗憾接踵而来,此时的心境既复杂又混乱...... 原来我以前探不到你的灵蕴,不是因为你是谷妖,而是你根本就没有。 原来那些被你化活的,里面带的是你沙砾般散乱的灵力。 原来你为我做了那么多,等了我那么久...... 戚殇见他此般,便知他已经忆起过往,尹溯平复了思绪,缓缓道:“他在哪里?” 戚殇看了眼门口,道:“他现在不敢见你。” 是因为自责吗?尹溯便要去寻,却听得戚殇又道:“如今他的灵蕴还在剑中,此时的他还没有恢复记忆。” 尹溯没有说话,而是夺门而出,这时戚殇见星烁进来了,便道:“是不是想知道,为何他时而记得往事,时而又记不得,还有灵力也是时有时无?” 星烁道:“我早知他用不了灵力,也早知他失忆了,我只想知道当初魔界为何会战败?” 戚殇道:“你说说你,以前梦魔让你好好抄书你不抄,现在连局势都看不清了。” 星烁见状,撇撇嘴道:“怪我咯,每次我抄书他都来打搅,你到底说不说。” “六界伊始,神魔妖鬼怪,五界势均力敌,而后来魔界巫觋司得一身炼化之力,从此平分秋色的和平局面被打破,纵使魔界没有任何称霸举动,可依旧是他人眼中钉肉中刺,是欲除之而后快的,因此神界欲铸周天神戟,又拉拢妖界,若神戟现世,再加神妖两界联手,魔界必定生灵涂炭,因此便以退为进。” 尹溯一出门便看见了婴隰,他此刻正站竹廊边,双手搭在廊沿上,绿叶轻拂他的乌发,虽不是洁白云桂,看着却也宁静。 他走上前,于婴隰并肩而立,一同望着涓涓秋水,两人站了很久,都未言语,忽而一片青叶落在婴隰指上,尹溯看去,见他浑然不知,便要伸手拿开。 可婴隰却逃似的,将手躲开,那片细小青叶,便随着他的动作,落在尹溯脚边,而尹溯伸至半空的手蓦然一滞,又继续伸去,却听得那人说了一句,“对不起......。” 手又是一滞,尹溯随即便想起,往日我对你言谢,今日你向我致歉,难道要生疏吗? 却也明白,婴隰现在非常自责,非常内疚,便猛地抓住他的手,尹溯感到那手想躲,便紧紧抓着,道:“你我之间,不言谢不致歉。”这是你说过的...... 婴隰骤然鼻尖发酸,道:“以前的我......确实要比此时的我......能护你......。” 哽咽湿润的话语,传进尹溯耳里,令他不觉间红了眼眶,坚定道:“可替我解开心结的人是你,说要替我斩妖,叫我不必为难的人是你,在夜雨城河边覆着我手的人是你,送我颈链的人是你,在三生河岸说心悦我的人也是你。”他将手握得更紧,“是此时的你......。” “我似乎不曾直言过心意,那我现在看着你的眼睛说一次......。”尹溯别过他的脸,看着他眼眸里微润的星辰,道:“我喜你,爱你......更想被你要。” 话音未落,婴隰便已抱住他,一遍一遍唤着,“我也是我也是......从第一眼便爱上了......。”便衔住身前人的唇,两人苦涩的泪水流过辗转相交的唇齿,触及舌尖。 却很甜 一个带着三世的涛涛情意,一个带着失而复得的欣喜无措,两人在竹廊上,飘叶间,相互拥吻。 二人磕磕绊绊来到屋中床边,带着烈焰相互脱着彼此的衣衫,激烈疯狂,渴望沉沦。 尹溯一面热情回应这唇齿之间的卷动,一面去抚身前人的腰身,其实他从来没摸过婴隰的腰腹,只因每回都被这人摸得全身发软,四肢无力,而这次什么害羞腼腆,难为情,通通抛之脑后。 他此刻只想触碰这人,多一点再多一点,就在他抚着时,身前人的厉舌却猛地退出他的口中,随即他看出那人此刻的不适,正要开口问时,却被一把扼住脖子,往墙上撞。 只听得‘咚’的一声,便头脑剧痛,随即一丝温热流进他后颈,接着便两眼昏花,而在他晕厥前,看到一双凶恶而深红的眼睛。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反噬失控 戚殇听到响动应声赶来,却见到衣衫不整的婴隰正掐着衣衫不整的尹溯的脖子,用力抵在墙上,眼神暴厉残忍,似要将手中人活活掐死,便立即用灵力将他击开,接过尹溯,而婴隰只是退了两步,便定住身形,阴鸷地看着他,伸手唤出了魔刃衡骨。 戚殇一见,心下一惊,!!!!要老命了!反噬就反噬,居然能唤出衡骨!打不过!打不过!跑跑跑! 想着便要跑,然而婴隰快速将长刀飞过去,硬是将他瞬息给插没了。 然而戚殇看着弱,可毕竟是阴冥司,发威时也是可怕的,骂道:“好小子!连你干爹都打,今天老子就教训教训你。” 便立即召出灵力,就在他犹豫打哪儿不太疼时,却听得一声巨响,婴隰便应声倒地,只见星烁拿着一根用灵力化出的长铁棍,站在婴隰旁侧。 戚殇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而星烁将铁棍一收,冲他挑眉,自豪道:“我神勇吧。” 戚殇这才回神,将尹溯带到床上躺好,又去将婴隰扶在椅子上,顺带摸了摸他的头,却摸到一手血,不免心中一惊。 居然都打出血了,这呆瓜是用了多大劲啊,听说魔的力道都很大,照这情况,恐怕是使了吃奶的劲。便道:“你还真下得去手啊。” 星烁正替尹溯擦后颈的血迹,洋洋得意道:“这有什么,我还踩过他呢,再说他当时看着也太吓人了,我要不下重手,他能晕吗?” 戚殇听后,只觉得不可思议,心说:果然只能是儿子打爹,爹舍不得打儿子,这都是命啊。 又一边替婴隰整理衣裳,一边絮叨,“你说说这人啊,人尹溯好不容易醒了,又给人家撞晕了,这要是撞傻了撞没了,他连哭的地都没有。”又替婴隰系腰带,继续道:“这要是醒来,知道是自己弄的,又得找个角落自责懊恼大半天,哎~,可如今我这做干爹的,还要给儿子穿衣,可想想他从来没叫过我一声干爹,也从来没给我穿过衣,这都什么世道啊。” 越说越气,便将已经系好的腰带给扯开,顺带还将衣裳弄乱,坐在一旁,幽怨地看着昏厥的婴隰。 星烁见他此样,便去婴隰整理衣裳,道:“戚殇,你好像个老妈子啊,叨叨个没完。” 戚殇微微起身,打了他一下道:“几百年不见,你胆子倒是大了啊。” 星烁整好后,便同戚殇坐着,两人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过了半个时辰,晕着的两人皆未醒,戚殇看向婴隰,道:“呆瓜,你是下了多重的手,怎么还没醒。” 星烁怨怨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婴隰道:“我当时看他失控了,难免手劲大了点,不过放心,他死不的。” 又过了半个时辰,还是皆未醒,星烁有点不放心了,道:“戚殇,你说我不会把他给敲死了吧。” 戚殇撑着头,闭着眼,悠悠道:“你去捏他鼻子,看看能不能捏醒。” 星烁想了想还真去,就在他正要下手捏时,却忽听得一句,“你想做何?”他伸到鼻尖的手乍然收回,尴尬地笑笑,默默地坐回去。 婴隰感到头有点痛,又恍眼看到尹溯躺着,隐约想起什么,忙上前察看,微将他扶起,伸手在后脑摸到一个大包,便看向戚殇和星烁,道:“是我做的?” 戚殇与星烁见他面色不好,随即对视一眼,同时摇头。 婴隰半信半疑道:“真的不是我?” 戚殇与星烁又同时点头。 婴隰见他们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便不耐烦了,道:“到底是不是我!” 那两人又同时摇头,可婴隰却是不信,自顾自道:“我隐约记得,我是做的。”又看向戚殇,道:“可是因为反噬?” 戚殇见他神色自责懊恼,便道:“跟反噬没关系,许是你们许久未见,干柴烈火,一时情难自抑,激动了。”但当他说完,却见到婴隰的怀疑的目光。 这时尹溯醒了,他睁开眼便见到婴隰带着一脸担忧,无措又自责地看着自己,便道:“跟你没关系,我是自己撞到了。”说着就要撑起身。 婴隰扶住他,不曾言语,这时沈潦进来见所有人都在,便疑惑道:“怎么都在尹兄房里?” 星烁见他突然出现,问道:“一天都没见到你,你去哪儿了?” 沈潦躲着他看来的目光,道:“我......我......我......。” 星烁见他吞吞吐吐,便起身道:“别我了,结巴。”又推着他往外走。 戚殇见状,看了看婴隰和尹溯,道:“我就不打扰你两了。” 婴隰见他们都走了,便摸着尹溯后脑,道:“痛吗?” 尹溯见他这般,便微笑道:“不痛,只是如今青司将剑夺走了,可灵力还未积满,若他用来对付你......。” 婴隰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肩上,道:“我的灵力和记忆回来的时机,就是剑中灵力积满对吗?” 尹溯点点头,婴隰环住他的腰身,若有所思。 妖界 青司坐在主殿之上,细细打量着着手里的长剑,脸上满是癫狂的神情,而他右眼下那块血红色的印记,却将此时的他衬得阴邪无比。 这时一袭红衣的玉藻前缓缓走向他,道:“大人,尹溯此刻无恙。” 玉藻前本就妩媚,可平日却穿青衣,便硬将一身桃花般的媚化成了翠竹上的水,而此时满身的艳红,便将她的媚惑展现到极致,更带有丝丝妖异,媚眼微转,柔眉轻蹙,丹唇轻启,皆是致命诱惑。 青司收起剑,伸手示意她上前,便搂过她,带至腿上,手背轻抚着她绝美的脸颊,幽幽道:“那辰星呢?” 玉藻前本是痴痴地看着他,贪婪地感受着他的抚摸,却听到辰星二字,蓦地身体一顿,看向他,道:“大人,求您别杀辰星。” 青司玩味般着摸着她的唇,道:“这是你第一次求我。”修长的指从玉藻前红艳的丹唇,滑向白皙的下巴,玉颈,停在酥软沟壑中来回轻轻打转,幽幽道:“可你知,我等这天等了多久吗。” 玉藻前痴迷地感受着那指在身前游动,却眼里含着泪,青司见她如此梨花带雨,娇柔妩媚的模样,便将指滑向那根朱红腰带,道:“你本是男子,可为了我,在定性时化为女子,你本喜红,却因我只穿青衣,我知你情意,但你也知道,我除了恋你这具身体外,对你毫无情感,若你此刻要走,去护辰星,我也不拦着。”说着便勾起那根摇摇欲坠的腰带。 “走还是留,看你自己。” 玉藻前一直都知,青司对她从未动过心,那怕是在床笫间,极乐时,也不曾唤过她的名。 但她永远记得,那日在隆冬深雪中,她快被冻死前,意识涣散时,见到了皑皑白雪中忽然出现一抹青色,那一刻她以为温暖春日来了,便向那抹青绿,伸出手,触及时竟真的感到了一点温暖。 她道:“大人对我是救命之恩,辰星与我是相惜之情,可我如今还欠着尹溯的恩。” 青司依旧抚摸着她腿间,道:“我说过,是走是留,看你自己。” 玉藻前起身穿好衣物,又对青司,道:“大人,您多保重。” 青司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只是撑着头,若有所思地轻笑,而后又看向旁侧,一挥手,殿中的石柱上显出被绑着已昏迷的辰星。 他走上前,抬起辰星的脸,自顾自道:“婴隰都没死,我又怎会动你呢?” ...... 尹溯和云外镜正在院中玩耍,而婴隰着撑着头在一旁睡觉,尹溯恍然间便见到一抹血红出现在院门口,定睛一看,随即心咯噔一下,而婴隰听到他的脚步声停了,便睁开眼,也见到院门口的玉藻前,而且是一袭红衣。 云外镜见到玉藻前,便握住尹溯的大拇指,看向她道:“爹爹,那个大姐姐比戚殇爷爷还好看。” 这个称呼是戚殇自己非要云外镜这么叫的,说什么婴隰是他干儿子,而云外镜又称婴隰为娘亲,但是叫干外公又有点生分,而外公不太亲,便直接让他叫爷爷。 尹溯看着红艳妩媚的玉藻前,心中疑惑,这时婴隰走来,伸手挡住他的眼,又见云外镜还看着她,便擒住他脑袋,扭向一边,道:“小孩子看什么。” 这时玉藻前走进来,向尹溯与婴隰行礼,然而婴隰对她是没什么好脸色的,拉过尹溯和云外镜扭头便走,只因他一直都记恨着玉藻前,要不是因为她,那个什么破灵蕴共生便不会有。 然而玉藻前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他为之一震,“青司大人在找辰星,他想用辰星对付尹公子。” 婴隰转身看向她,道:“你是他的人,会如此好心来告诉我们?” 玉藻前道:“我欠尹公子一个情,也不愿辰星死,我来只是想告知你们一声,若是不信,便罢了。”语罢,她便转身消失。 待她离开后,尹溯与婴隰对视了一眼,而后又与沈潦扩大探灵的范围,也未探得辰星在何处,又用云外镜查看,然而画面里只有那日辰星见了沈潦后,离开木屋的场景。 于是沈潦与星烁一同往北走,去寻找辰星,尹溯去婴隰便往南去,尹溯一路上都掐着兑字诀,又见婴隰一路上都未言语,便宽慰道:“阿隰,你别太担心,戚殇不也派出小鬼在六界寻找吗?” 然而婴隰的心却一直悬着,他明白以这种办法找下去,还不知要到何时,便道:“我想再去血冢。” 尹溯立马看向他,手里的诀也跟着散了,道:“你又想去吸里面的魔灵,绝对不行!你会被反噬的。” 婴隰抬眼看向他,道:“你知道反噬了,看来那天你头上的伤,的确是我弄的。” 尹溯几欲开口想再个说辞,可见他如此低沉,便道:“不管怎样,你都不能去血冢。” 婴隰正欲说话,却听得有人道:“瞧瞧你们此时的模样,倒有点生死离别的味道。” 两人抬眼看去,只见青司正看过来,且眼里带着玩味的笑意,而嘴角却挂着冷笑。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束手无策 青司扫了尹溯一眼,便一步一步向婴隰,见他正狠厉警惕地看着自己,眼里忽然燃起一丝欣喜与满足,道:“看看这眼神,我已经五百年没见过了,还真是怀念啊,巫觋司......大人......。” 最后二字他说得极富玩味。 婴隰在他走来时,便将尹溯护在身后,此刻已强遏制住想揍他的冲动,只警惕又冷冷地看着他。 而青司却笑道:“看你的样子是真失忆了,那还真是可惜,居然忘了我们之间的事。”又看向尹溯道:“你可想知道,我与他之间有过什么吗?” 婴隰见他说得如此暧昧不清,蓦地怒火中烧,而青司见他怒了,便捂嘴轻笑,却猛地看向他,凶狠道:“我从未见你愤怒过,此刻的我当真有幸啊。”说完又扬起嘴角,冷笑着。 婴隰咬着牙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青司又玩味般看向他,幽幽道:“我想要......你......。”说着便用手去戳婴隰的肩膀,却被他侧身躲开,又见他正厌恶地看着自己,随即轻笑道:“你在想什么?我只想看你生不如死的模样。” 婴隰愤怒地看着他,一刻也未曾放松警惕。 青司又道:“你可知,你身后这人痛不欲生的惨叫,是如何的?”他话音刚落,一道红光快速劈向他。 青司旋即躲开,可手臂依旧被划伤,猛地看向婴隰,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柄长刀,忽地眼里泛出狂热的欣喜,道:“居然是衡骨,连百年前大战时,我都未见你用过,你如今连灵力都使不出,竟能唤出衡骨,我可真是小看你了。” 然而婴隰未与他多言,持着魔刃便要劈去,可这时青司忽然伸出手,瞬目间辰星便被他掐着脖子扼在手中。 婴隰见到晕厥的辰星,立即停住手, 青司道:“我就知道,尹溯是你的软肋。”说着他便狠狠掐住辰星的脖子,手中还带着灵力。 与之同时,尹溯便感到一道强力扼制着咽喉,仿佛正在被人用钝刀来回割喉。 婴隰立即去看他,却见他脖颈间正慢慢现出一条血痕,便对青司怒吼道:“你想要我死,这命你便拿去!” 青司见他又怒了,轻笑着摇摇头,道:“不不不,我是要你生不如死。”说着便用另一手将灵流挥向一处空地,随之显现出一座高台,而高台之上,两边有两个木架。 高台现出的顷刻间,青司便将辰星推出,而一道暗青色的灵流环住她,将她绑在一个木架,而他自己也瞬间出现在高台上,随他而至的还有一张木椅,他刚坐下便看向婴隰,像唤狗似的向他招手,道:“上来。” 婴隰见辰星脖颈处有一道灵流环着,又看了看尹溯,见那条血痕已越来越深,正要迈腿,尹溯忍着痛,一把拉住他。 婴隰便对他道:“我不会有事。”可正当他要迈步时,却青司说了一声,“跪着。” 尹溯立刻向他吼道:“青司!你别欺人太甚!” 青司哂笑地看向他,道:“你可是忘了,雷鸣的滋味。”话音未落,尹溯便被一道灵障环住,青司又道:“当初这些雷诀可是你苍周城的掌门教我的,我还真没想到,能有这么好用。” 很快便是一道惊天炸雷在尹溯耳边响起,自从他上次被雷声震得七窍流血后,便极其害怕雷鸣,此刻他除了头痛欲裂,还有内心深处巨大的恐惧。 婴隰见他抱着头,捂住耳朵,蜷跪在地上,痛不欲生的模样,脑海里瞬间便冒出,那日在牢里刚找到他时的模样,简直惨不忍睹,随即便唤出衡骨。 青司见他唤出魔刃,立即道:“你若敢劈开,我便立刻杀了辰星。” “你到底想怎样!”婴隰咬着牙,愤恨地看向他。 青司一面撑着头,一面悠悠道“我要你,像狗一样爬上来。” 婴隰收起衡骨,毫不犹豫地跪在地上,尹溯抬眼看到这一幕,内心痛苦不堪,忍着头痛,道:“你起来......。” 青司本是一脸满足地看着婴隰,却见尹溯说话了,随即变脸,暗道一声,“聒噪。” 忽地便是更响的雷声在尹溯耳边响起,仿佛五脏俱碎般的锥心之痛,瞬间席卷全身,蓦地吐出一口鲜血。 婴隰转头看到此状,冲青司吼道:“把诀撤掉!你要我怎样都行!” 青司偏着头,细细打量着自己掐着诀的手,道:“原本直接爬上来不就好了,现在倒好,非要闹成这样,让我很不高兴啊。”又看向婴隰,道:“如今里面有七重雷诀,不如这样,你爬一步,磕一个响头,学一声狗叫,我便撤掉一重,等诀撤掉后,再爬上高台,如何?” 尹溯捂住耳朵,根本听不到青司在说什么,他此时满脑子都是雷声,直穿透大脑的响雷,可当他看到婴隰忽然将头用力磕地上,而后张开嘴时,尽管他听不到头磕地的声音,听不到从他嘴里发出的声音。 但每爬一步,磕一下,叫一声,都如同利刃般插进他的心腔,同时雷鸣减弱了。 你怎能为了我做到这个地步...... 你可是巫觋司啊...... 我的人怎能......被如此羞辱! 尹溯正要从里面破开灵障,却看到婴隰磕下头后,便将头附在地上,看向他,轻轻摇摇头。 尹溯见到他满脸都是血,蓦地心如刀绞,而自己的眼泪也跟着他鼻梁处的那滴血,落在地上。 而青司见婴隰磕在地上后,许久未起,便道:“怎么,磕死了?” 婴隰又继续一爬一磕一叫,青司见了非常满意地笑笑,而灵障的诀已经降到了三重,尹溯除了雷声,还听到了那一声......狗叫,此刻眼泪再也止不住了,握着胸前的那半块石头,跪附着将头垂下,啜泣连连。 而隐在远处的惜诵看到这一幕,已然怒火万丈,就要冲出去,然而戚殇拉住她,愤怒地看着青司,似要将他碎尸万段,却咬牙道:“你此刻出去,他的屈辱便白受了,计划也将全盘落空。” 婴隰爬上了高台,然而青司又将他踹下去,看他如同烂泥一般躺在地上,瞬间心情大好,“你看看自己此刻的模样,真像条狗。”说着手一挥,暗青色灵流将他带至另一边的空木架上。 而就在婴隰靠近木架时,一道铁链显出将他牢牢固住,青司走上前,正要伸手去擦着他额间的血迹,婴隰随即侧过头。 青司见状也不恼怒,反而围着他一边悠悠转着,一边道:“想当初,我当初在妖界见到你时,你知道我有多激动吗?你那时还和以往一样,冷厉强大,可后来,你竟然又变成了废物。”他一把扼住婴隰的脸,一副愤怒难忍的模样,又见婴隰根本不看他,便甩开,道:“我都开始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他了,于是我让魔物攻城,直到那天,我见到了血染苍穹。” 此时青司看着长天,一副餍足享受的模样,“从那时起,我便知道,你就是他,那个让我又恨又怕的巫觋司。” 他蓦地转回头,看向婴隰,道:“你知道当时,我有多想杀你吗!于是乎我想到,可以从你的心上人下手,而恰好玉藻前让辰星与尹溯灵蕴互生,也省了我去花心思抓他,可后来我想起,你是谁啊,你可是巫觋司,除了血冢没人能灭掉你,然而终究还是让我找到了你的破绽,这柄剑便能将你除掉。”他话音刚落,手中便现出血中剑,却用剑刃贴在婴隰脸上。 接着一阵皮肉烧焦的滋滋声响起,婴隰咬着牙看着他,而右半张脸已是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尹溯见状,立即喊道:“青司!你要做什么就冲我来!” 然而青司未理他,继续对婴隰道:“我知道让你死,这剑只能刺进这儿。”说着便将剑尖对着婴隰的心腔,又道:“可是我想让你痛不欲生的,便不会这么轻易地杀了你。” 他持着剑又一次将剑刃拍在婴隰左脸上,见他满脸都是鲜血淋漓,忽然笑道:“你见过尹溯被烙铁烫瞎眼睛时的模样吗?他没你这么能忍,那惨叫声,啧啧啧,当真是好听极了。” 婴隰乍然便要扯断铁链,然而青司立即道:“你再动一下,我便立即杀了尹溯。” 他见婴隰停下,便满意地笑笑,用力拍拍他皮开肉绽的脸,又见痛得婴隰皱眉,便笑得更欢了,道:“当初魔界战败后,你像在六界蒸发一样,所有人都认为你死了,可我明白,你死不了,我便找了你五百年,只为亲手杀了你。” “你为何这么恨我。” “谁说我恨你了。”青司捏住他的脸,道:“我不但不恨你,反倒喜欢你得很,你那么强大,谁不喜欢,我原本与你势均力敌,可自从你有了衡骨后,再与你相对,我竟毫无招架之力。” 青司低头轻笑一下,又道:“所以啊,我便开始效仿你,效仿你的炼化之力,你的一举一动,我要成为你。” 婴隰看着他眼里流露出的癫狂和痴迷,只觉得恶寒,心说:造孽啊,我以前怎么会遇上这种人,太他爷爷的恶心了。 然而青司接下来的举动更让他受不了,青司用他带着婴隰血的手,轻轻抚着婴隰的嘴唇,将淡色的唇弯绘得鲜红艳艳,而后仿佛在欣赏绝美画作一般,道了声“漂亮。” 婴隰强忍恶心,但眼里的怒气却如何也压制不住。 要不是为了计划,老子绝对卸了你的头,再丢进茅房! 青司又细细欣赏一番,便非常满意地点点头,而后狠狠地捏住他的下巴,居然吻了上去。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回归回归 在远处的惜诵与戚殇看到这一幕,皆是目瞪口呆,随后对视一眼,一副简直难以置信的模样,像两只望风的猫鼬,看到了极其诡异的东西,两人又震惊地捂住嘴。 婴隰感到唇上的触碰,心内的恶寒与愤怒瞬间爆发,一脚扯开铁链踢向他,然而青司躲得快,已在远处微笑看着他,道:“看来你是想让尹溯死了。”说着环住辰星脖子的灵流乍然收紧。 尹溯忽然感到强烈的窒息感,像是铁棍敲打咽喉一般,婴隰见状气得语气发颤,冲他吼道:“青司你大爷的!你有什么就冲我来!” 青司便负手走上前,道:“我想要真正的炼化之力。” 要个屁!这与生俱来的,怎么给你,你可真是恶心! 婴隰正在心里骂着,却见青司正极其阴魅地看着他,心里蓦地便明白要怎么给了。 “你想吸走我的灵蕴?” 哈哈,可惜了我灵蕴在剑里...... 青司听他此话,便赞赏地看着他,道:“聪明。” 但婴隰想到还有一个计划,便忍住想打青司的欲望,只是轻笑地看着他,青司见他此样,便捏住他脸,也不管碰没碰到伤口,道:“从此以后,我便是六界的主人。”说完就要吻上去,吓得婴隰赶紧侧头,道了声,“等等。” “我想换个......对我舒服点的方式。” 青司听他此话,蓦然愣了愣,眼里流露出丝丝疑惑,道:“你都要死了,还管这些?” 婴隰抬起头,道:“都要死了,死前还不能好受点吗?” 青司听后,忽然开始抚他的脸,可此刻这脸,并不俊郎,反倒血肉模糊,看着还有些恐怖,随后附在他耳边,轻声道:“好,我成全你,不过你可别耍花样,否则辰星立即毙命。” 随后用带血的两指,摸上自己的唇弯,邪魅带笑地看着婴隰,道:“我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呕——,你爷爷的,鬼对你才有兴趣,不!戚殇这鬼对你都没兴趣! 青司眼中带着笑意,嘴角带着阴魅,便开始解自己的腰带,吓得婴隰整个人都不好了,忙道:“等等!我是说咬我脖子吸灵蕴。” 青司正勾住腰带的手忽地一滞,愣神地看向他,而后轻笑一声,道:“我忽然发现,你失忆后变有趣了。” 婴隰见他上前,很自觉地将头偏向一边,而青司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我竟有那么点......喜欢你了。” 呕——呕——呕——呕呕呕呕呕...... 然而话音刚落,婴隰便感到脖颈的皮肉被咬破,一道尖锐的刺痛随之而来,同时他看向尹溯,也是此时,他扯开铁链,紧紧抱住青司。 他这一抱,正欲吸血的青司瞬间便懵了,抬眼看向他,眼里竟涌出渴望与期许,然而未等他沉溺,忽地一柄长剑,穿过他直接插进了婴隰心脏。 而这剑正是血中剑。 ..... 那日玉藻前带来消息后,众人便开始商议,如何既能保住尹溯又能让剑中灵力积满,同时还能刺穿婴隰心脏。 然而戚殇想了一个主意,他看向婴隰,道:“青司对你一直非常热衷,他崇尚强者,不仅效仿了你的炼化之力,连你平日的坐姿他都学。” 星烁忽然打断他,道:“你说这个干什么,青司那玩意儿就知道学这学那的,恶心得很,你少提他。” 戚殇道:“你急什么,我不是看他还没恢复记忆,跟他讲讲青司是个怎样的人嘛。”又道:“青司这人灵力很强,是六界中唯一能与你匹敌的,可你若用了衡骨,那他就只能是逃跑的份,当然了,他以前就只是单纯地效仿你,直到你得到衡骨后,便开始忌惮你,甚至欲将你除之,如今我也不知他是如何知晓灵剑能灭你的,不过呢,我有一个万全之策。” “他此刻并不知道尹溯恢复了灵力,只要在他放下戒备时,尹溯控制灵剑,将他与你一同刺穿,而青司的灵力进入剑内,便可让剑瞬间积满灵力,而你的灵蕴也会回归。” 他又看向尹溯道:“记住,一定要一剑穿心,千万不能偏了。” 而婴隰忽然道:“我的灵蕴怎么在剑中。” 话一出众人皆看向他,脑子都冒出一句:这是重点吗? 戚殇道:“这说来话长,等你恢复记忆后,便知晓了。” ...... 长剑穿过的刹那,一道暗红色的灵光从婴隰身上瞬间闪现,青司立即知道自己中计了,可未等他反应,血中剑便猛地飞出他与婴隰体内。 他无力地跪下,却看见尹溯已持着剑接住了婴隰,对他厉声道:“我的人你也敢碰!”便要挥剑劈去。 然而婴隰忽然止住他,道:“这种事,让夫君来。” 在婴隰说话的同时,青司便感到一股久违的气息,那是强大苍茫如海一般的魔气,他忽然变得无比激动,站起身大笑道:“你终于回来了,就是这种气息,我盼了整整五百年。” 婴隰看着他癫狂的模样,仿佛那剑对他所伤不重,却也不想听他废话,冷声道:“我回来了,那你便可以死了。” 可正当他要出手时,忽然传来一声,“若你敢杀他,我便杀了辰星!” 婴隰立即用灵障困住青司,回头却见到,不知何时出现的玉藻前已经用伸出鲜红的长指甲,正对着辰星的心腔。 哎呀,失算了......竟忘了玉藻前。 尹溯也看过去,见玉藻前依旧是一袭红衣,五根手指的指甲又长又红又利,正对准辰星,便冲她喊道:“你费劲心思救她,又怎会杀她。” “你可以试试!”说着玉藻前便将五指缓缓插进辰星血肉里,鲜血便从沿着指流出,将那本就红艳的指甲染成了血红色。 婴隰见状,立即道:“带着他赶紧滚!”话音未落,困住青司的灵障便随之消散,玉藻前闪身来至青司身旁,而后便一道青色灵光飞向天际。 婴隰又冲林中,厉声吼道:“惜诵!将辰星关在伏灵洞,永生永世不得踏出半步!” 而在林中看得已愣神的惜诵,乍然回过神,随即带着辰星去往魔界。 然而尹溯见他此时满目怒意,好似在喷火,看上去暴厉凶狠,又加上他的魔气还未敛藏,身体便止不住地轻颤,可还是轻轻碰碰他。 然而婴隰感到尹溯在碰自己,随即敛起周身魔气,眼中狠厉也尽数退去,委屈巴巴地抱着他的手,道:“阿溯,青司那恶心玩意儿居然亲我,这嘴我不想要了。” 说着便将嘴在尹溯肩头来回擦,一嘴唇的血全抹在人衣服上了,又将头抵着尹溯肩膀,继续诉苦,道:“他还咬我,这脖子我也不想要了。” 尹溯被他抱着手,愣愣地看着前方,心说:不是吧,这变化也太快了吧......。 便看向正在他肩头抱怨的人,见他的脸是血肉模糊,便温声道:“疼吗?” 婴隰抬起头,偏着脸,将伤对着他,委屈道:“疼~,要吹吹......。” 尹溯也不知此刻该哭还是该笑,正要顺他的意,吹气时,这时戚殇忽然出现,用一根手指戳着他的脑门,将他推开道:“少伸着你那张血蛤蟆脸,太丑了。” 婴隰原本委屈的眼神瞬间变了,怏怏不乐道:“你在一旁,为何不出来看好辰星,是在看戏吗?” 戚殇看向他,却见到他的血蛤蟆脸,忍不住想笑,可又觉得这种时刻要严肃点,便憋着笑,看向其他地方,道:“我......我倒是未料到青司对你......居然......就愣神了......。” 好吧,其实我就是在看戏。 婴隰看了他一眼,便用手指摸了摸自己脖颈处的牙印,随即伤口消失,而脸也恢复原样,便要去牵尹溯的手,这时戚殇忽然道:“何时收尾?” “不急。” 而后牵过尹溯消失在高台上。 两人来到那条枫林石道,躺在枫林中,丹叶上,枫叶萧萧,缓缓飘落,覆了二人满身,婴隰看着云光万里,道:“你可知,当初我带你来时,心中所想为何?” 尹溯浅然轻笑,拾起落在地上的一片红叶,道:“你想娶我。” 婴隰蓦地便惊了,正欲弹身而起,却忽得明白,一定是戚殇说的,复而躺下,拿过尹溯手中的丹枫,道:“那我以丹霞为妆,枫林为聘,虫吟为贺,迎你可愿?” 尹溯看着如火枫叶从枝间飘向蔚蓝天海,再缓缓坠落,道:“可我不想穿嫁衣。” 婴隰听他此话,蓦地便喜上眉梢,一把撑起身看向他,道:“那我穿,我嫁你。” 就在他看向身下人时,忽而一抹火红自乌黑如墨的发间拂过,落在尹溯手中,尹溯便见到一双映着丹枫的星眸,夜幕星光点缀着片片红叶,那眼眸好似画一般,然而飘落在他面上的枫叶,将思绪拉回。 道:“你也不用穿,我们皆穿吉服,可好?” 婴隰复又躺下,道:“也可,只要你愿意,你让我不穿都行。” 尹溯蓦地笑出声来,而那人又道:“还未知晓,当年你说再相见时,有话要与我说,是什么?” 尹溯握着自婴隰发间拂落的枫叶,道:“当年我替你取名时,说那隰字来自一句诗,可还记得?” 婴隰手里也握着当初从身旁这人发间取下的枫叶,道:“当然记得,山有榛,隰有苓嘛。” “那你可知,后面还有一句是什么?” “被你遮住了嘛,我怎会知晓。” “还有一句是,云谁之思。”说着,尹溯便微微撑起身看向他,又道:“而我思者,唯眼前人,唯你一人。”这时却发现婴隰的脸居然泛红了,也不知是被丹枫映红的,还是被这句久违的心意羞红的。 此刻的婴隰已是心如鼓雷,如小鹿乱撞般,竟不敢看向那人,他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如此反应。 原来那时的你便喜欢我了...... 原来那时的我并非一厢情愿...... 尹溯见他竟还有如此不知所措又青涩的一面,不禁轻笑道:“那你当时想说什么?” 婴隰摸摸自己微烫的脸颊,道:“你不是知道了吗?” 尹溯有意逗他,便附下身,与他鼻尖相触,道:“我就不能再听听吗?” 婴隰也不知为何自己竟有羞意,便赶紧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如此!不能如此!快点将他压下去!狠狠压着他! 然而他只是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推着尹溯的肩膀,道:“你先躺好。” 尹溯见他这幅模样,便笑着应他意躺下,这时婴隰道:“我那时可没你这么博学,直接表明心意,我要生生世世和你在一起,若你不同意,就抱着亲两口,再打晕了带回魔界,做我的押界夫人。”他这话说得神气无比。 尹溯抿嘴轻笑着,道:“哇~,这么霸道啊。” “就是这么霸道。” “那为何在三生河岸,你表明心意后,却说要离开呢?”尹溯此时已是逗他起瘾,就想看他吃瘪无措的模样。 可婴隰面子挂不住了,撑起身看向他,道:“我那是以为,你已心属他人了,要早知你钟情于我,我当时就将你摁墙上,亲死你。” 尹溯微微撑起身,与他脸对脸,笑着看向他,道:“现在还想摁吗?” 婴隰嘴角带笑,满目温柔,道:“一直都想......。” 话音未落,他便扶住尹溯的后脑,将他的唇带至面前,吻住那弯带着笑意的浅淡软唇。 尹溯便环住他,突然将他压在身下,然而婴隰也不是吃素的,又抱着他压下去,于是两人便在枫叶满地的林间,激起了层层红浪。 ...... 尹溯抵着树干,仰着头,润唇微启,一片丹枫自他洁白的颈间滑下,沿着一路映枫白雪,停在浅浅深深处,而那末绛色便映得柔雪更加白皙,醉心迷窍,亦带着诱心惑骨的极致......便引得一人更为凶猛。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秋日为聘 而玉藻前带着青司去到一个山洞内,青司体力不支直接跪在地上,玉藻前赶忙要去将他扶起,然而青司捂住伤口,一把打开的她手,道:“不是走了吗,为何还要回来?” 玉藻前依旧扶起他,道:“大人,青玉已经不欠任何人恩情了,我只想跟着大人。”又扶着青司躺好,去解他的衣衫。 青司见她为自己疗伤,于是轻笑道:“蠢货,那剑吸了我大半灵力,你这点医术,又有何用。” “有用的,我还有......妖丹。”玉藻前说着便要唤出妖丹。 青司抓住她的手,道:“你的妖丹就一点灵力,对我来说是毫无用处。” 玉藻前满脸焦急,道:“一点也是好的,大人,我只想救你。” 青司放开她的手,唤出一柄短锥。 ...... 此刻魔宫大殿上,聚集了魔界长老,可这宽广大殿上,只有一把可供两人坐的桂花木椅,和一张长桌,而殿柱只是未经雕刻的桂花木,与天宫相比,只能用两个字形容。 ‘简陋’ 一个字便是‘穷’。 然而主位之上的人,一袭黑袍,腰间玄衣处嵌着一片丹红枫叶,为满身墨色添了一丝秋意,那人一手撑头,一腿踩椅,而另一只手便随意地搭在腿上,然四处的烛光,透过桌上白玉茶杯,将杯光浅影落在他鼻梁上,眉心间,浑然一副漫不经心,悠闲倦懒的模样,好不惹眼。 婴隰正轻垂眼睫,撑着头听着殿中人的絮叨。 而惜诵见殿下众长老一个个说完后,都激动地快痛哭流涕了,然那位上之人,却依旧斜躺着,毫无反应,便缓缓移上前,也不敢推他,也不敢唤他,主要是她认为这样不敬。 可婴隰却忽然抬起眼,将茶杯放下,道:“为何上来?” 惜诵也不好说,是想来看看你睡着没,便垂着头默默退于旁侧,而婴隰起身道:“行了各位,我不是回来了吗?” 众长老皆抑制住激动,大长老道:“大人,您可是不知啊,那天帝狗贼,这五百年来是如何打压我魔界的,我等皆是苦不堪言啊。”说着便靠着二长老,委屈地呜呜直唤。 三长老又道:“大人,您回来了,可要我等平冤啊,当初神魔之战,我们魔界可是太冤枉了。”说着便掩面而泣。 婴隰一时只觉得头大,无奈地叹了声,扶着额,道:“当初大战由我发起,才引得魔界被世间唾弃,若要平冤,下次大战需得是天界挑起,所以这事急不得。” 大长老蓦地止住哭声,道:“大人可有法?” 婴隰道:“惜诵,秋雨生如何?” 惜诵垂头道:“大人,秋雨生虽是炼化而来,可他身上有股倔劲,在魔营里经过锤炼,而今在魔界也算是有用之辈。” 婴隰思索片刻,道:“你让他带一队魔兵,伪装成妖去骚扰东郡百姓,总之不管如何,将祸水引向妖族。” 惜诵应声道了句“是”,便退下了。 婴隰来到殿中,道:“在下次大战来临前,各位长老只需养精蓄锐便可。” 而后他便来到庭院中,见尹溯正抬头看着落花,于是来到他身边,向他洒去一捧洁白桂花,道:“好看吗?” 尹溯侧头看去,却见他黑衣腰间处有一片火红枫叶,如同贴上似的,便道:“怎么还片枫叶?” 婴隰道:“这是当初你头上的红盖。” 尹溯蓦地便想起,千年前,自己与他携手走过枫林石道时,垂在发间的落叶,道:“其实我也有。”说着便从怀里摸出一片同样火红的枫叶。 婴隰拿过那枚枫叶,微微疑惑道:“何时之事?” 尹溯道:“不久之前,它就从你的发间滑过,落在我手心了。” 婴隰笑道:“那这么说,你我岂不是皆挑过彼此红盖头,皆娶了对方一次,就差嫁了。”说着便将手中红叶覆在尹溯腰间,而那一袭白衣便添了一抹火红,好似冬雪中冉冉升起火光,看着别有一番滋味,便道:“我想好了,大婚之日,我要在整个魔界布满丹霞落枫,银桂虫鸣,明月婵娟,我要以整个秋日为聘,迎娶你!”他喊完,又看向身旁人道:“那你呢?用何迎我?” 尹溯佯装思索,道:“......我以己为聘,可要?” 婴隰满眼笑意地看着他,缓缓道:“求之不得......。” 于是两人便坐在木椅上,落花中,腰间皆有一枚枫叶,颈上皆挂着半块婴石,身旁还有一个心中良人。 尹溯看了看身旁人,像是想起什么,来到他面前,对他道:“我忽然想起还有件事没做。” 婴隰疑惑地看过去,还未问是何事,尹溯却附下身,来对着他的脖子就是一口,就快速起身坐在原位上。 这回婴隰眼里的疑惑变成了茫然,而后便恍悟,摸了摸脖子处的牙印,看着指上的水渍,笑道:“你是不是酸了?” 没错!尹溯确实酸了,既然他会酸也不会藏着掖着,只道:“青司似乎对你有意啊。” 婴隰听他这话,平淡中带点责怨,话里满是酸味,这种事在以往可是没有的,便忍不住想逗他,道:“好像是有点,不过谁让你夫君这么厉害呢?” 可尹溯心里就不舒服了,道:“听你这语气,你很享受了?”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婴隰一下就怯了,怕逗得太狠,到时候哄不回来,便开口解释道:“哪有,你是不知道,他亲我的时候,我有多恶心。” 然而尹溯本就酸,又听他主动提及,一下就酸泛了天,来到他面前,黑沉着脸看着他。 婴隰见他这模样,于是尴尬地笑笑,然而笑容还未收起。 尹溯便对着那道牙印又是一咬,可只是狠狠咬着,婴隰并未感觉到有皮肉破开的刺痛,便抚着他的头,笑道:“要不要另一边再来下,我也可以脱光了让你咬,随便咬。” 他话音刚落,尹溯便直起身看着他,一双原本柔和的秋目,竟然带着薄霜与星火,猛地吻上去,似要将身下人的嘴唇给扯飞,婴隰感受到口上的失控,瞬间便想起了第二世时他两在山洞里,自己差点给他吻窒息的强势。 然而还未等他反应,尹溯便开始脱他衣裳,且不管是唇上还是手上皆是急不可耐。 !!!好主动!!!!太难得了! 婴隰就那么躺着任他扒,任他捏,跟挺尸似的动也不动,反正不管如何自己在里面便行。 然而尹溯见他此样,便抬头看着他,道:“你为何不反抗。” 婴隰满目笑意地看着他,道:“舒服啊,这次我不动,你自己来。” 尹溯怏怏地看了他一眼,‘啧’了声,复而又吻住,此刻他内心的酸意完全驱使着他,像以往那些不好意思做的事,而今全做了。 其实魔界除了有四季外,既无街道也无高楼,于是这立在广袤草地上的学堂,便给这片青绿添了点文雅书香气。 魔界有十位长老,而他们的徒弟都会在学堂中识一些有关六界的常识。 此刻星烁正站在窗外,看着屋内的大长老正在讲一些有关历届巫觋司的事迹,不知不觉中他就想起了,当年他的师父也在喜欢讲魔界往事。 仔细想想,我已有五百年未曾回来了,竟还有些感慨...... 这时忽然有一个白小的东西扯着他,对他喊着,“哥哥,你在想什么?” 星烁低头看去,见到云外镜正扯着他的衣摆,便将他抱起,道:“谁教你喊我哥哥的?” “我教的。” 星烁寻声看去,只见沈潦正站在不远处,便走上前,道:“你教的时候是不是少了两个字,应该是星烁哥哥。” 沈潦轻笑着,往前走,道:“你的事我都知道了,你既是婴隰兄......不对,应该叫巫觋司,你是他养大的,不就相当于干儿子吗?” 星烁跟着他,白了他一眼,“谁说我是他养大的,他明明就没养过好吗?”又神秘地看了看他,坏心一起,对云外镜道:“小云外,他是你的沈潦叔叔,来叫他沈叔叔。” 云外镜对着沈潦,还真真叫了声沈叔叔。 沈潦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道:“你比我可大了几百岁,你是哥,我是叔,你要点脸吧。” 星烁一看跟他杠上了,便道:“那要按年龄,人家小云外至少也一百岁了,照你这样的,不就是孙子了,我又是他哥,你不就是我孙子,来沈孙孙,叫声爷爷来听听。”说着还去骚沈潦的下巴。 却又见他已满眼怒火,便一把将云外镜塞过去,‘唰’的一下跑了。 然而沈潦抱着云外镜立马追了上去。 ...... 有一日婴隰带着尹溯去了幻留谷。 二人行在乡间小路上,已是日薄西山,黄昏将至,凹凸不平的石路被残阳霞光染成如血绛色。 尹溯看着如此具有烟火气的山谷,道:“这也是用灵力布造的?” 婴隰与他十指相扣,道:“这里不是,此处脱离六界,可景色时节却与人界无二,是第一任巫觋司用了百年时间,一点一点造的,为的是让以后退位的巫觋司,好有个地方安渡残年。” “所以说,你带我来这儿是为了见你爹?” “也不全是,主要是想带着你四处走走。”婴隰见他猜出自己心思,便笑道。 这时站在田中的一位老大爷,对他们喊道:“诶,那位穿黑衣的,可是现任巫觋司啊?” 婴隰看过去,见到一位发际斑白的老人在落日红霞中,拿着锄头,正看向自己,便点点头。 老人见状,便忽地甩给他一个东西,道:“尝尝,我自己种的。” 婴隰手忙脚乱地接过,一看,居然是个地瓜,心里疑惑正要看向田中,却见那老人扛着锄头,已走在前方的石路上了,夕阳余晖将他影子拉得很长,丹霞落在身上,好不悠闲自在。 尹溯见到一幕,便想起了日后婴隰退位了,也会来此处,便道:“你以后是想中番薯还是土豆呢?” 婴隰又牵起他的手,道:“我以后退位了,才不会留在这儿,我要你带着我去游遍六界,不过届时我灵力全无,你可得好好保护我。” 尹溯听他此话,不知为何心里却有点苦涩,便想起当初为云沔时,想飞升成神是为永世与他为伴,而为许汜时是为了救自己的父母妹妹,而这一世是因师命,可而今已知这只是一场骗局,自己也不可能飞神,也总有一天会死去。 便道:“等大婚后,你将我炼化成魔吧。” 婴隰乍然看向他,神情复杂,错愕不已,未言只字,又看向前方。却将手扣紧。 而卜居正在木屋外,躺在竹椅上,悠哉悠哉地......吃地瓜......。 这个名字是婴隰他爹在幻留谷后,戚殇在谷口探望他,给他取的,而且取得非常随意。 因幻留谷只能是巫觋司可进,所以戚殇每每来此都只能在谷口,然而卜居觉得出去了又要回来,太麻烦,于是两人便隔着灵障说话。 可婴隰这人才不管谁能进,谁不能进,他偏要带尹溯进来,反正没人敢对他说个‘不’字。 那日戚殇正在唱戏,却见听的人出神了,便一时气恼,对着他“噗唧”一声,想让他回神,却忽地灵光乍现,对他道:“我想到给你取个什么名字了,卜居如何?” 前巫觋司看向他,怏怏道:“你噗唧一声,我就叫卜居,你要是呵呵一声,我不就叫呵呵了,有你这么随意的吗?” “那谁让你听我唱戏还敢出神的,你不噗唧谁噗唧。” 而后婴隰他爹便有了名字,名为卜居。 卜居躺在木椅上,晒着残阳,微阖眼眸,细嚼慢咽竟将地瓜吃出了珍馐的感觉,然而吃着吃着,便见到一个带泥的地瓜出现在眼前,顿时便从悠闲脸变成了苦瓜脸,叫苦道:“我说大祖宗啊,你只种不吃,到处送人,我这里还有一堆,都要吃吐了。”说着便抬头看去,却见到婴隰正提着地瓜冲他晃。 巫觋‘噌’的站起,重重地拍了他的肩膀,激动道:“小子!你可算还记得来看看你爹哦!” 可力道过猛,而婴隰手里的地瓜本就没提稳,便‘啪’一声将那地瓜打飞了。 婴隰见地瓜飞出去了,便恹恹地看向他,而卜居一见到地瓜就头疼,便只是淡淡地看了那地瓜一眼,又坐回去,可尹溯见地瓜掉了,便上前去拾。 卜居一见到尹溯便是大惊失色,结结巴巴道:“云云云......云云......。”不对不对,云沔早死了,“第.......第几......。”不可能不可能,死于雷劫怎么可能会转世,莫非这小子哀思过度,找了个和云沔一样的人当做替身? 他又看向尹溯,摇摇头,心说:长得真是一模一样,不过这孩子可真惨,而今还被蒙在鼓里。 然而尹溯见卜居此刻的神情,特别像在怜悯自己,便呆呆地站在不知该做何。 这时婴隰从里屋出来,道:“你这里怎么连一把多余的木椅都没有?” 卜居道:“这里就我一人住,要那么多木椅作甚,你就站着,来孩子,你坐。”说着便起身将尹溯往躺椅拉。 然而尹溯却觉得这有不妥,毕竟是婴隰的爹,怎么好让长辈站着,自己坐呢,便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站着就好,还是您坐。” 可婴隰却将他摁在木椅上,道:“你坐吧,我给他变一把。”话音刚落便出现两张木凳。 于是三人坐好后,卜居便道:“你几千年不来,而今怎么来了?” 可婴隰还未说话,卜居便凑向他,仔细嗅嗅,又神情凝重地看着他,道:“你身上怎会有一股血冢魔灵的血腥气?”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若非旧人 婴隰撇撇嘴未言语,巫觋见他这样,便道:“虽说我已不管魔界之事,可你毕竟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得告诉你,血冢魔灵你驾驭不了,小心被反噬。” 尹溯听得此话,便想起那日在兖州木屋里,婴隰被反噬后失控的模样,真真的骇人至极,便对卜居道:“可有法抑制反噬?” 卜居摇摇头,道:“只能通过自身灵力来压制,但是毕竟是上古而来的魔灵,就算压制住了,对身体也有损害。” 婴隰见尹溯担忧,便按住他的手道:“我没事,我能压制得住。” 卜居见状,又道:“行了小子,你来此不止为了看我吧。” 婴隰见他猜出自己心思,便笑道:“我们要成婚了。”说着便扣住尹溯的手,举起给他看。 毕竟是当着长辈,尹溯难免有点羞意,耳尖也不自觉的红起来,可在卜居却觉得这是一段孽缘,看着尹溯,不禁扶额,心想:太可怜的孩子了,被当做替身都不知,还傻乎乎地要与人共度一生。 又看向满脸笑意的婴隰,心说:臭小子!简直是个小王八蛋! 又看了看两人腰间一模一样的红枫,道:“我知道了,何时啊?” 然而婴隰见他此样,却也未多想,道:“届时再来告知你,那我们便走了。”说完便拉上尹溯往院门而去。 可卜居看着他们两的背影,却是叹息阵阵,直道:“造孽啊,造孽啊。” 于是乎,尹溯和婴隰两人过了近一个月没羞没臊的日子,每晚都翻云覆雨,你侬我侬,可渐渐地尹溯便发现了异样,每次婴隰在忘情到爬上云端时,便会将周身魔气散发出来。 然而尹溯对这魔气有一种本能的恐惧,所以每到云端时,除了极致舒意,还有一种害怕坠落的恐惧,便会紧紧抱着身上人,然而身上这人见他又害怕又享受,反而更加兴奋,还将魔气毫无保留地散出。 可是这对尹溯来说,却是抓心挠肝,总之难受至极。 那日两人大汗淋漓后,尹溯正躺着,还沉浸在方才的恐惧和快意中,浑身便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婴隰抱住他,道:“你必须得适应,不然以后总是这么害怕可不行。” 尹溯听到这话,却是愣住了,这种让他强行去适应本能恐惧的事,以往绝不会从婴隰口里说出,他只会说,‘怨我没控制住,下次我敛着些’可往往下次依旧是控制不住。 然而这回他却让尹溯去做一件根本不可能的做到的事,尹溯便起身去看他,可婴隰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怎么,没要够?” 这句话却是让尹溯更惊了,这样平静的语气,如此淡漠的神情,还有那句话,怎么可能会被那人说出口。 是从何时开始的? 尹溯开始在脑海中搜寻,......,从一个月前,那日两人去过幻留谷后。 反噬! 婴隰见他虽看着自己,可神识却不知飞往何处,便捏住他的下巴,将他带至跟前,道:“下次,看着我时,脑子里也必须想着我。” 然而见他依旧神情异样,便轻笑一声,翻身压住他,道:“若没要够,就直说,夫君一定喂饱你。”说着便要吻上去。 然而却在快触及时,尹溯开口道:“阿隰,你最近可有感到不适?” 婴隰在他唇上轻啄一下,道:“并无不适。” “你的反噬如何了?” 婴隰见他问这么多,微微恼怒了,狠狠地亲了他一阵,才道:“我已用灵力压住了,那些魔灵虽是上古而来,可我也不弱,你为何忽然问起这个?” 尹溯听他的话音中,带着一点不耐烦,心里便是高高悬着,然而这人却不管他此刻异样,依旧我行我素做着自己的事。 尹溯见他如此,却也明白,若非为了自己,他又怎会去吸那些魔灵,想到这儿心里就难受,便轻轻环住他。 而后又是春光乍泄,大汗淋漓。 然而婴隰的变化却是越来越明显,那日便在魔宫大殿上显了出来。 他一如往常地撑着头,斜靠着木椅扶手,而一条腿依旧踩在木椅上,一副慵懒倦意样,一只手闲散地放在腿上,修长的指拈着白玉杯,而净白的食指则有一下没一下,随意地抚着杯沿,悠闲倦懒在他身上现得淋淋尽至。 秋雨生在殿中回禀,近几个月在骚扰东郡的成效。 婴隰垂着眼,开口道:“为何效果不佳?”漫不经心的口吻,仿佛在问闲事。 秋雨生道:“回禀大人,我等只是骚扰,却不曾有过其余动作,因此渐渐地,百姓也就不再怕了。” 婴隰抚着杯沿的手指忽然停了,而后又轻抚,道:“那便杀几个人助助兴。” 他话一出,旁侧的惜诵与秋雨生皆愣住了,他缓缓睁开眼,道:“魔界受冤,若我成为六界之主,便无人再敢多说魔界一句妄言。” 又道:“将已死之人的魂魄带回魔界,我要将其炼化,对了我交代你的事,办得如何了?。” 秋雨生听后,回道:“回禀大人,还有一半,属下与淼营统一定会尽快办妥。” 婴隰随意地挥挥手,让他退下,秋雨生应了声“是”,便离开了。 然而惜诵却是久久无法回神,她想不明白为何婴隰会有如此想法,按照计划,只用攻上天界便可,为何要主宰六界呢。 然而婴隰见她依旧站着,便瞬间来到她前面,冷厉地看着她,道:“你可是忘了,当初是谁赐你半段魔骨,又是谁,给了你活下去的机会。” 惜诵猛地跪下,道:“大人,属下方才只是恍神,并未质疑大人的决断。” 然婴隰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若你敢有二心,血冢便是你的埋骨之地。” 惜诵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忐忑道:“属下不敢。” 婴隰扫了她一眼,留下一句“将本司要一统六界的计划,昭告于众魔,你去将那些散在外的魔魅,尽数召回。”便离开了魔宫。 惜诵果然办事快,婴隰要称霸六界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魔界,众魔听后都雀跃不已,然而尹溯听到这个消息就是心惊,他不知这是婴隰自己的意愿,还是反噬的原因,于是他找了个机会,问了问。 两人坐在院中,婴隰正赏着落花,饮着桂花茶,便听得尹溯道:“阿隰,称霸六界的是你自愿的吗?” 婴隰浅饮了口花茶,淡淡道:“不然呢?还有谁能强迫我不成。” 尹溯听得此话,瞬间便如坐针毡,道:“可届时便会生灵涂炭,不是说只攻天界吗。” 婴隰忽地将茶杯重重地打在桌上,清茶溅他了一手,道:“你最近怎总管本司的事,莫以为本司宠你,你便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若有下次.......本司便屠了苍周城。”说完便起身离开,却又在院门口停了片刻,继而又走开。 只剩尹溯还在原处,已是被那句话轰得不知该如何思考。 看这样是真的被反噬了,不然又怎说要去屠苍周城,那可是养育我的地方啊...... 可我必须去问个清楚! 那日他去了魔营,却看到了淼南渡,心里疑惑他怎么会在魔营,不是说去人界了吗?,便走向他,道了声,“南渡兄。” 淼南渡闻声看去,道:“尹溯?你来魔营做何?” 尹溯看了看他身后的魔兵,又问道:“我来找惜诵,你可见过她? 淼南渡道:“惜诵司协一般都在魔宫。” 尹溯却有点想不明白,道:“你不是去人界了吗?” 淼南渡道:“我而今是魔,在人界只能躲躲藏藏,于是巫觋司便认命我为正营统了。” 这时秋雨生走来,向尹溯道:“尹公子,魔营戾气重,你为凡身,还是不要待太久。”又对淼南渡道:“都准备好了,可以去收尾了。” 淼南渡又对尹溯道:“他是与我共事的副营统,就是那日东郡的秋雨生。”说完便迈步离开。 而后尹溯便去了魔宫,大殿上只有惜诵一人,惜诵见他来了,便上前道:“尹公子,可是在找大人,大人最近有点忙,不过他交代了,说是会抽空回庭院,公子待在庭院便可。” 尹溯道:“是忙着炼化生魂吗?” 惜诵微微一滞,便看向他,看了许久也未说话,尹溯却道:“不管是攻天界还是称霸六界,皆需要魔兵,他屠杀......东郡,来炼化生魂的事,我猜到了。” 惜诵道:“公子既然猜到了,那来问我又是为何?” 尹溯道:“我想知道他想要主宰六界的事,是真的吗?” 惜诵道:“魔界一直以来便是六界之首,却从未有过任何称霸的举动,也正因如此,才引得天界起了狼子野心,只要大人主宰六界后,魔界便可扬眉吐气。”说着话时眼里涌出了炙热。 尹溯道:“可到时便会生灵涂炭?” 惜诵看了看他,道:“尹公子,想必您在人界也见过那些被逼上绝路的魔魅吧,他们难道就要永远受人欺凌吗?” 她看向尹溯又道:“当年大战,天帝降下天火,山洪,引得人间哀鸿遍野,就知他毫无仁心,若届时是他为六界之主,世人不会好过今日,尹公子,请回吧。” 尹溯在回庭院的路上,一直都在想惜诵的话,他虽觉得天帝不配为六界之主,可需要攻下天界便可,等天界败后,魔界不就是六界之首吗?又何必要在六界掀起腥风血雨呢? 然而当他回去时,婴隰已经在院中,尹溯同他坐下,良久才道:“你还要......屠杀多少人?” “我已下令,从东郡开始,将人界屠杀殆尽。”说着婴隰便看向他,眼里充满了狠厉残忍。 尹溯听他此话不像是假,又见他话语阴鸷,眼神可怖,便是蓦地心惊肉跳,可他不信婴隰会做到如此地步,便小心翼翼道:“若只攻天界,便不需要这么多......那些人都是无辜的......。” 婴隰蓦然轻笑,悠悠道:“无辜又如何,鄙贱之辈,死不足惜。” 以往他轻笑尹溯会觉得温暖安心,然而此时他那笑却残忍又轻蔑,尹溯看着他竟有一丝恐惧。 你怎会变成这样了? 婴隰见他眼中胆怯,便摸着他的头,道:“不过你放心,只要你乖乖的,我便不会动苍周城。”而后搂住他的腰往里走。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不要为难 天宫 天帝听着司协向他禀告了,巫觋司回来的消息, 便嗤笑道:“慌什么,如今他魔界就那么几个老弱残兵,还想统一六界?等神戟问世,他便只有一死,对了妖界是怎么回事?” 司协道:“似乎青司失踪后,妖界便乱了,如今竟在人界作乱。” 天帝轻笑一声,道:“当初青司与我彻底撕破脸后,我便知妖界这群无用之徒会走上老路,而今果不其然。” “神戟问世之日,便是大人君临六界之时,属下在此,先恭贺帝君。” 天帝听着,是心花怒放。 越日,尹溯正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浑身酸痛,便见到戚殇鬼鬼祟祟地走进来。 他见戚殇像贼一样,疑惑道:“你来就来,怎么偷偷摸摸的。” 戚殇一见到他脸色苍白,一副病态样,便皱着眉道:“你怎会变成这样了?可是那歹人欺辱你,让你彻夜难眠、食不果腹,他是不是还打你了?”说着就要去摸尹溯的脸。 尹溯听他这样,问道:“歹人是谁啊?” 戚殇一听到歹人二字,便气得牙痒痒,咬着牙道:“就是那颗烂透心的黑皮土豆!” 尹溯见他恨不能将他话中的土豆,给咬碎,便努努嘴道:“阿隰做什么了?让你这么生气。” 戚殇又是火冒三丈,道:“你是不知,他这人如今有多么丧心病狂,他想称霸六界,我又不会与他作对,可他倒好,前几天,居然跑到我冥地去,将我三途河里的孤魂野鬼全都炼化了,他还逼着孟婆喝了十四碗孟婆汤,如今孟婆已是心衰神弱,不想再煮汤了,不仅如此,他还擒着冥王去轮回地转了一圈,你说说他是不是丧心病狂!” 尹溯听着婴隰的罪行,怎么觉得那么耳熟呢,三途河,孟婆汤,轮回地,真的太耳熟了。 这时戚殇又道:“我就知道,那些魔灵总有一天会吞噬他,如今他能做出这些个破事!一定是被吞噬得差不多了,我又想着你还他手里,万一他对你怎么样,你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所以我特地来救你。” 除了每晚做时,凶了一点,让我不太好受外,其他的倒也还好,尹溯道:“其实他没对我做什么。”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这人如今是心性大变,你不能在留这儿了。”戚殇说着就要去拉他,但又想着他此时病秧秧的,便伸手就要去抱。 然而尹溯见了,却往里爬,忙道:“他真没对我做什么。” 可戚殇只觉得他倔,便去扯他,然而婴隰这时回来了,见到戚殇在拉扯尹溯胳膊,而尹溯则费力往里爬的一幕,总之他是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尹溯正在挣扎中,忽见到阴沉着脸,站在门口的婴隰,因逆着光,所以他整个人都沉的阴影里,好骇人,吓得尹溯不自觉咽咽唾沫。 然戚殇见他停了,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见一张可怖黑沉的脸,顿时心里七上八下。 婴隰沉着脸,一步一步走向戚殇,道:“竟不曾想,你会觊觎我的人。” 戚殇听他话里带着刀子,便哈哈笑了两声,道:“我是怕他闷,来陪他说说话的。” 婴隰又看向尹溯,道:“是吗?” 尹溯只觉此刻的他好有压迫感,真叫人想跪下嗑几个头,喊几声‘大爷手下留情,大爷别杀我’,便连连点头。 戚殇见婴隰一直看着尹溯,心里就松了口气,心说:儿媳啊,对不住了,这黑心烂土豆得靠你来安抚,老丈我就先溜了。想着便不见了身影。 而婴隰坐在床边,摸着尹溯苍白的脸,眼里却沉静地像一潭死水,既不担忧也不心疼,只道:“你不乖啊,我已派兵去攻打苍周城了,相信不久后,清盐的人头也就到了。” 然而这话却如同万箭般刺进尹溯心里,他打掉婴隰的手,道:“你说过你不会动苍周城的!” 婴隰见他眼角已渗出泪,便要伸手去抹,可尹溯又打开他的手,道:“你怎会变成这样了!你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还不够吗!” 婴隰看了眼被打开的手,冷哼一声,道:“我要做六界的主人,就需要有人替我卖命,杀几个杂碎而已,又如何?”而后起身又道:“你且好好等着,等着你们师徒相聚。” 尹溯见他决绝离开我背影,此时已是穿心刺骨的痛,比青司折磨他时,痛得更深。 以往他不信那人会变得心狠手辣,可此时此刻,却让他不得不去信,那人真的变了...... 他真的要屠了人界......让所有人为他卖命......只为了主宰六界。 尹溯现在只想要离开魔界,去向清盐传诀,可是此时的他,却是浑身无力,根本走不了多远,便只能躺在床上,大脑一片空白...... 然而他才躺了没一会儿,便有人进来,将饭菜放在桌上,就快速离开了,他也没管那人为何如此慌张离去,也没去下床吃饭。 就这么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日,第二日一早,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好了很多,就悄悄地离开了庭院,一路往魔门去,然而却发现凡是路过他的魔,一见到他便猛地将眼睛闭上。 尹溯摸了摸自己脸,嘟囔道:“我有这么丑吗?都不忍直视了。” 而后他来到魔门,见守门的魔兵同样闭着眼,心想:什么情况?我就算长得没你们大人好看,也不至于太丑吧,难道我真的丑得看不下去了? 站在他们面前,道:“我要出去了。” 魔兵权当没听见,闭着眼纹丝不动,尹溯又道:“我真出去了,你们不拦着?” 魔兵依旧充耳不闻。尹溯没走两步,又辙回,对着魔兵道:“我是真的要走了,你们确定不拦着?” 而刚刚睁眼的魔兵,在看到他突然冒出的脸时,又猛地闭上眼。 尹溯心里虽疑惑,却更担心苍周城的安慰,于是踏出了魔门,然而魔门的出口却设在了一座边陲小城内。 刚出魔门,他便见到了极度骇人的一幕,尸骸遍地,血流成河,浓浓的血腥气充斥着整个都城,尽管没有血染苍穹,却是血雾弥散在空中,原本是阳光普照的地方,此时却没有丝毫暖意,除了血雾便是血河,还有腐臭。 泼天寒意将尹溯围了一圈又一圈,太可怕了,他竟然毫不犹豫地屠了城,连那些魔物都不曾将百姓残杀殆尽,可他竟做了......。 需要炼化生魂,便毫不犹豫地屠城......且手段极为残忍 已屠了一座城,屠了东郡,为何还要屠苍周城,还要屠戮整个人界! 他想着便冲了出去,慌乱地掐上诀,传于清盐,‘师父,苍周城近日来可有难?’ 清盐很快便回了,‘没有,妖族已屠杀了一城的人,你如今在何处?可有危险?’ ‘师父,我没事’。 走在远离这座已被屠杀的边陲小城的石道上,他如今要回苍周城,只有回去了,或许还有一点能解救婴隰的办法。 他不想那样一个美好的人,变得暴厉残忍,嗜血成性,也不想人界成为炼狱...... 更不想有一日......与他刀剑相向。 这时他忽然看到路边有一道火光,走进一看居然是一只火鸟——凤凰火,忽地便以为这是幻象,因为在滑头鬼幻境中,他能猜出那是幻境,便是因凤凰火死得太容易了。 可如今眼前这火鸟,也是气息奄奄,就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所处的到底是否为幻象,就当他正在思索时,凤凰火忽然动了,接着便化为人形。 仙离睁眼看向他,却是诧异错愕,她想起身,可奈何伤势过重根本起不来,尹溯便将她扶起靠着树。 仙离面色惨白,又是一袭红衣便将她的脸,衬得如鬼一般,她看着尹溯,忽然笑了,那是一种释怀的笑,仿佛临死前见到了最想见的人。 “仙离能在死前见到凤邱神君,也算了却心中遗憾了。” 凤邱?我记得戚殇说过,我是什么上古灵兽,凤邱的神蕴化成,而凤凰火是因凤凰涅槃陨落的火焰化成,她是将我认成凤邱了。 尹溯又见她气若游丝,忙道:“是谁将你伤成这样的?” “是玉藻前......她在集百鬼灵力......为了......。”话未尽,便已气断而亡,接着消散成金光,一只火鸟冲向了浩瀚云霄。 尹溯一面继续走,一面想着仙离的话,玉藻前在百鬼中数三,她想汲取灵力,不算难事,那这么说青司很快就会卷土重来,而他如今又遇苍周城掌门勾结,......,不行!我要去告诉阿隰! 他想着就往回跑。 然而这时魔界里,婴隰回到庭院,见院中空荡荡没有人,又进到里屋,见到一桌未动过的饭菜, 还真的走了......走了也好,也好...... 他坐在桌前,拿起筷子,吃着早已冰冷的饭菜。 难怪你不吃,这确实挺难吃的,比以往在云府烤的兔肉还难吃...... 我最近是不是对你太过分了,你是不是害怕我了......可要是不过分点......你便不会走...... 你就会在我和苍生之间为难...... 可如今魔界兵力实在太弱了,是打不过天界的,但我都夺走了三途河的孤魂野鬼......还是不够,我只能选择杀人。 ......可我没有屠东郡,没有屠苍周城。 我也没想过主宰六界,我这么说,只是想让你厌弃我......只是想逼你走......让你去选择那些无辜人时,不会为难。 我更知道你心里是有苍生的,就算你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你见不得生灵涂炭...... 本来没想过逼你走的......可我都屠了一座城了,但还不够,我必须继续杀人,杀很多很多人...... 我知道我一旦开始滥杀无辜,你就会难过,会为难,我杀的人越多,你就越难过,越为难......从你那天问我,还要杀多少时,我就看出来了,你当时特别难过...... 阿溯,我们是不是真的......走到尽头了。 婴隰一点一点吃着面前的白米饭,却味同嚼蜡,却也越吃越咸...... 一桌子凉菜,除了那碗咸涩的白米饭见了底,其他的一点没动,因为太苦涩了。 他来到庭院外,深深地看着院中的木椅,看了最后一眼,便去了魔宫。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钟情而你 他同样懒散地靠着木椅,只是这一次看着并不悠闲,反而有丝悲伤。 惜诵正在相他禀告有关魔营和天界的事。 “大人,魔营中魔兵只有五十万,而天界得知您回来后,并未有任何举动,似乎是在等雷劫来临,神戟问世。” 婴隰撑着头,道:“那就继续杀,总之在雷劫来临之前,必须召集百万魔兵,不然攻不上天宫。”也护不住他。 “是,大人。” 然而惜诵刚走,星烁便来了,隔很远就冲他喊道:“你又派秋雨生和淼南渡去杀人了。”然而见婴隰斜靠着木椅,把玩着茶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便冲他面前,道:“先不说淼南渡为何会替你做这种事,那尹溯怎么走了。” 婴隰听到那二字,缓缓睁开眼,淡然道:“他走便走了,我还能拦着不成。” 星烁听他话语随意,仿佛自己与他说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蓦地便怒了,“你到底在想什么!他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话音未落,只听得“啪”的一声,那白玉茶杯便从婴隰指间滑落,摔在地上,碎了,他便弯腰去拾,可眼前却是一片水雾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星烁见他在地上摸索,像极了眼瞎之人,便蹲着帮他去拾碎片,道:“你到底怎么想的,他要走你就让他走啊,你以前不是说舍不得他吗?” 婴隰正胡乱摸索的手,忽得被一滴滚烫的泪灼得一滞,他连忙起身转向一边,强行平复了呼吸中的颤抖,恢复了以往的冷意,道:“你来,就是为了质问我?” 星烁将碎杯片放在桌上,微微噘起嘴看着他的背影,道:“我知道你抢三途河的孤魂野鬼,和屠杀百姓,是为了召集魔兵,可你为何要让尹溯走呢?” 婴隰垂下眼,又是一滴泪落下,平静道:“我和他......不是一路人,我心狠手辣,他心怀苍生,我们已经走......。”到尽头了。 “可你杀人是为了救人,如果天帝主宰六界,他一定会毁了六界的,你告诉尹溯,他一定会理解你的,他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 婴隰猛地看向他,厉声吼道:“可我会杀很多,屠了一个城还是不够!我还要继续杀人!但我又不能去斩妖斩怪,因为没有时间了,只有杀人,损失才最小。” 你没见到他难过的眼神和为难的模样,你又怎会明白...... 星烁见他吼着吼着,眼中满是悲痛,连他那日说舍不得尹溯,都未曾这样,渐渐地也跟着他红了眼,“那这件事结束后,你会告诉他真相吗?” 婴隰苦笑道:“算了吧......。”便往外走去。 星烁见他略佝偻的背影,轻晃的步伐,鼻尖一阵酸痛,忍不住捂着脸大哭。 婴隰出了魔宫,便躺在落枫满地的石道上,红枫覆了满身,仿佛洞房花烛夜,盖着的大红喜被。 我有没告诉过你,其实魔界婚嫁男穿玄衣,女穿青衫的,不过我更喜欢人界的婚嫁,火红一片,看着不仅身暖,心也是暖的。 正当他快睡着时,忽然有人扯住他,焦急地喊着,“你怎么睡地上了,青司没有死,玉藻前正在。”收集百鬼灵力...... 尹溯见到这个正看着他愣神的人,且眼神好复杂,还有那眼也是红红的,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瞬间化掉。 婴隰看着眼前这慢慢止住声音的人,感到自己心跳一点一点响起,又一点一点归于沉寂。 你回来了......可我又再杀人了。 便站起身,背对他,道:“再说一遍。” 可尹溯却走在他侧边,看向他道:“你......哭过?” 婴隰没理他,而是向前走,尹溯跟上去,道:“青司还活着,玉藻前在集百鬼灵力救他。” 可他说完后,身旁之人,却是毫无反应,尹溯正要再开口,却听得他道:“你回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什么叫这个?这不算大事吗?青司卷土重来,便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都看到了......边陲小城那些死的人......。” 不止那些......我还会杀很多......还差五十万...... 婴隰冷笑道:“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都知道了,惜诵告诉我,因为炼化的都是些没有灵力的人,所以攻上天宫需要百万魔兵,你还要将自己的灵力渡给他们,如今还差五十万,我没想到竟会需要这么多。” 婴隰冷声道:“她竟告诉你这些,简直放肆。”又冷冷地看向尹溯,道:“所以我更要杀人,数不尽的人,若你......。”要走,那两字却哽咽难言,随即恢复常音,道:“你要走,我不会拦着。”说完又接着往前。 尹溯便跟着,道:“为何非要我走?” 因为我不想你为难,因为只有你开始恨我,才会心安理得地去选择苍生,去选择那些无辜的人,去站在我的对立面。 我说过......让你不必为难的,我又怎会成为让你难以抉择的人。 “因为我不再钟情于你。” 非常平静淡然的话,却比隆冬冰雪更刺骨,只是顷刻间,便将尹溯跳动的心脏,瞬间冻结,他红着眼,想去拉身旁人,可却如何也抬不起手,“我不信。” 我不信你两次不惜舍命渡我,三世相伴的情意,说没便没了。 “不信?”婴隰冷笑一声,又道:“就因我等了你两千年,才两千年而已,于我而言不过须臾。” 听到这话,尹溯忽然停住了,而婴隰也跟着他停住,他看着尹溯将那块石头摘下,将腰间的枫叶扯下,都扔在地上,而那枚枫叶落在万千枫叶中,找不到了,那块半块彩石跌进层层丹红中,看不到了。 强烈的窒息和绞痛,让他不知该如何,忽地跪在地上四处胡乱找着,找那枚枫叶,找那块石头。 可是找不到,哪里都没有,怎么会找不到呢,刚才还在这的...... 却听得一声,“你在找什么?” 婴隰蓦地抬头看过去,然而一双绝望无助,水痕斑驳的眸子毫无预兆地撞进尹溯眼里。 方才尹溯见他忽然跪着四处乱摸索,就挺茫然的,然而此刻看到这样一双泪水摇摇欲坠的眼眸,就更茫然了。 可那人却忽然抱住他,“都是我不好,我没有屠苍周城,没有屠东郡,我不想你走的,从来没想过,都是我的错,不该凶你,不该逼你,可我不想叫你为难......那块石头我找不到了......。” 尹溯虽然有点听不懂最后一句,却见他哭得那么难过,便抱着他,安抚道:“我从来没想过要走,我也不为难,那石头还在的......。” 婴隰听到最后一句,便松开他,看到他胸前的半块彩石,忽得哭笑出声,原来只是幻觉,原来你还在......,又握住他的手,道:“我一直都钟情你,两千年不是须臾。” 尹溯倒是没太听懂这话,可看他满眼通红,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还垂着头不敢看自己,便捧起他的脸,刚触及面上滚烫的泪水时,心里猛地一颤,道:“我从未想过离开你。” 婴隰被他捧着脸,却垂下眼,哽咽道:“可我还要......继续杀人,真的要杀很多......我不想你怕我,不想你难过,不想你在我和苍生间为难......。” 尹溯这回倒是听明白了,“你担心我在那些无辜人和你之间纠结不定是吗?你担心我听到你杀人屠城会难过是吗?你担心我会觉得你残忍暴厉,就害怕你是吗?” 又见只他垂着眼,便伸手去抹他的眼泪,道:“怎么能那么傻啊,我眼里有你之后,便容不下苍生了,我都还没担心,你会觉得我自私了,你怎么就担心那么多?” 婴隰抬眼看向他,又一把将他抱住,道:“我答应你,我会尽力让那些魔兵在大战中活下来。” 尹溯回抱住他,道:“就算你灵力多,也得省着给,毕竟青司会找你报仇的。” 婴隰忽然笑道:“没事的......戚殇还有条忘川,里面还有些孤魂野鬼。” 然而在冥地,一直坐在望乡台中的戚殇,忽然打了一个喷嚏,一旁在熬汤的孟婆道:“大人,您不会打算一直都在这儿守着吧。” “那是自然,那个黑心土豆趁我不在,将我三途河里的魂灵全炼化了,我要不守着忘川,万一哪天他心血来潮又来,我连找他说理的地方都没有,还有啊,你当时为何不拦着他。” 孟婆一面有气无力地搅着汤勺,一面道:“大人啊,我当时可被硬灌了十四碗孟婆汤,要再拦着,他得让我把这一锅都喝了。” 戚殇暗骂道:“呸!黑心烂土豆!” 他刚骂完,而他口中的黑心土豆便出现了,心说:真是一语成谶啊。立马同孟婆严阵以待, 待婴隰走近后,对他厉声道:“我告诉你,这忘川里的孤魂野鬼你想都不要想。” 然而婴隰道:“你可知我炼化他们作何?” “称霸六界,可我又不会碍着你,你非要我河中鬼作甚?”戚殇没好气道。 于是婴隰便同他解释了一通,最后戚殇万般无奈下,同意给出一半的孤魂野鬼。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从归于好 117 落花庭院中,尹溯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忍不住眼角狂抽,对一旁的人,道:“为何如此多?” 一旁的人垂头,回道:“大人说尹公子最近不喜吃饭,应此便从人界寻来了这些美味佳肴,大人还说,他最近会很繁忙,怕您一人待着无趣,便特地找来一些能陪您说话的人。” 尹溯正在心里嘟囔:我何时不愿吃饭了,那次是浑身无力起不来而已。 这时院外忽然传来喧闹声,人还未进门,便听得星烁在大喊,“尹溯!我们来陪你了!” 话音未落,便见到几个人进了门,星烁满面春光地走来,而沈潦则抱着云外镜跟在其后,戚殇却有点憔悴。 一旁的魔魅很识趣地退下了,而星烁一进门,便见到一大桌子的菜,立马两眼泛光,坐于桌前,却找了半晌也没见到筷子,便不乐道:“什么啊!叫我们来还不让吃饭的!” 这时云外镜已经从沈潦身上下来,跑到尹溯身旁,道:“爹爹,小云外也想吃。” 尹溯笑笑,将他抱在腿上,便拿过木筷,道:“想吃什么?” 而星烁见到此样,抱着手一脸不乐,可这时沈潦却递给一双竹筷,星烁接过,疑惑道:“你何时随身携带筷子了?” “因为你喜欢蹭饭啊......。” 星烁一边吃一边道:“你哪只眼睛看出我爱蹭饭了?” 而沈潦不甘示弱,分别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回道:“这,还有这。” 星烁这人就喜欢有人接他的话,然而婴隰一般都不理他这种闲话,尹溯则是笑笑,只有沈潦会和他戗起来。 戚殇见这两人又开始了,便道:“你两整天形影不离,又天天吵,干脆分开算了。” 那两人听到此话,蓦地便停住了,星烁看了沈潦一眼,而后一边扒着菜,一边怏怏道:“要走就走呗,我又不会拦着。” 尹溯在一旁听到星烁这话,乍然觉得耳熟,而后便觉,不亏是阿隰养大的,连话都如此相似。 沈潦同样看了他一眼,道:“我可没说要走。” 戚殇见这两人一副别扭样,便沉沉叹了声,尹溯也叹了,然而云外镜见他爹和他爷都叹了,也跟着叹了声。 尹溯摸摸云外镜的头,笑笑。 夜幕垂沉,要说夜,其实在魔界是没有的,这里只有白日的四季景色,可婴隰担心尹溯不见黑夜便睡不好,便特意在庭院附近布下黑景,然而若是离开庭院十丈,便是天光大亮,于是便会出现走着走着,便从白日来到了黑夜的一幕。 不过庭院与枫林,没有允许无人敢来罢了。 尹溯在门口看了几眼,都不见那道熟悉的身影,便知那人今晚是不会回来了,这时云外镜在床上喊道:“爹爹,娘亲不回来,我们就先睡吧。” 于是尹溯便脱下外衣抱着云外镜,沉睡了,可睡到半夜,便感到有人正搂着自己,且感觉很熟悉,便想同他说话,然而一睁开却发现云外镜不见了,瞬间弹起身,看向婴隰道:“小云外呢?” 婴隰依旧躺着,道:“我将他放在院外了。” “他这么小,你将他放外面不会着凉吗?” 婴隰见他担忧,便道:“放心,他可是妖啊。”说着便起身吻过去。 然而尹溯用手挡住他的嘴,道:“你白日这么累,还是算了吧。” 婴隰一听这话,立马压倒他道:“小看我?你夫君可有的是力气。”说完便猛地吻住,顺道还打开了身下人的腿。 就在两人正大汗淋漓,欲共攀云端时,忽而门被打开了,婴隰眼疾手快将身下人猛地压下去,扯过一旁的被子盖住两人。 然而尹溯本是爬跪着,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压,更深,正要沉吟出声,却见云外镜正站在门口,便将那一声呼,硬生生咽了下去,随后云外镜便冲着婴隰喊着,“不许欺负爹爹!” 然而婴隰因被从云端踹下来,脸黑沉得比夜色更暗,厉声对他道:“尹云外,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不然我扒了你小子的皮。” 尹溯听得他如此说,便劝道:“你别这么凶。”又看了看窗外,见天微亮,又道:“天快亮了,要不你先出去。” 婴隰看了看他,又猛地一动,附在他耳畔,沉声道:“下次不许把他留在这儿。”说着便凭空化出一床棉被,将云外镜从头到脚盖住。 婴隰又猛地退出,起身将地上的衣物给尹溯,又快速穿好衣,来到云外镜旁边,见他正坐在被子下,因找不到出口,便举着手四处乱动,于是伸手扯飞被子,便黑着脸看着他,要是以往云外镜见了婴隰这样,一定得吓哭,可而今他认为他这个娘在欺负他爹,便也不怯弱,立马爬起仰头瞪回去。 两人便一大一小这么相互瞪着,而婴隰却忽然伸手推了他的脑袋,将他推到在地,便转身出门。 云外镜见他走了,快速爬起,又爬上床,噘着嘴对尹溯道:“爹爹,臭娘亲是不是在欺负你。” 尹溯笑笑道:“没有啊......。” “可我醒来发现自己在院外的石桌上,还听见爹爹你一直在喊停一下,还有不要了,还带着哭音。”云外镜委屈地看着尹溯,道。 被儿子听见这些,尹溯已是无地自容,脸红耳赤,只好尴尬地笑笑道:“在外面睡,凉着没?” “我为什么会在外面啊?”说着云外镜就要往被窝里爬,然而尹溯快速止住他,道:“你不能进来。” “为什么?”云外镜非要往里爬,尹溯便使劲扯住他,心说:因为这里面有你弟妹......。 可又扭不过云外镜,只好将他带到院外木椅上,便给他讲故事,讲他爹和他娘的故事。 魔宫大殿上,惜诵见主位之上人,满脸乌云,不似以往那副随意态,便忍不住抬眼看了看,心说:怎么大人看着,有点求欲不满呢? 可想法刚冒出头,便被她拍下去,心道:不可妄自揣测大人,这是大不敬,大不敬。 这时婴隰道:“召集魔兵之事,办得如何了?” 惜诵微微垂头道:“大人,魔兵已有九十万,且属下查到天雷将在十日后降临。” 什么!!!十日?!!!!婴隰正想‘噌’一下弹起来,可想着不能坏了自己以往悠闲随意,运筹帷幄的的气态,便依旧只是抬眼,漫不经心道:“消息可准?” “经属下多方打探,消息千真万确。” 婴隰思索片刻,道:“传令下去,明日,秋雨生带十万魔兵留守魔界,你与淼南渡各待十五万,提前隐在百暮穷天,十位长老各带五万,分别去往天界各个天门下,待天界有所动作时,便立即迎攻,此事切记需得暗中进行。”语罢,便挥挥手,示意惜诵退下。 百暮穷天是天界通往魔界的必经之路,天界要想攻入魔界需得拿下此地。 “属下,谨遵大人吩咐。” 婴隰说完,便要起身,可星烁不知从何处冒出,从木椅后伸着头,道:“要开战了?” 婴隰寻声看去,疑惑道:“你何时来的?” 星烁站起身,道:“你怎么不派我去?” 婴隰看了他一眼,便往外走,道:“你就待在魔界不好吗?” 星烁跟上他,正声道:“我要去。” 婴隰见他语气坚定,便道:“想好了?这一次将是恶战,去的人或许回不来。” “我一定要去。” 婴隰看向他,他知星烁一直有个心结,便是当年大战时,他认为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师父,道:“届时你与淼南渡沈潦一同守在百暮穷天。” ...... 沈潦与淼南渡正在魔营召集魔兵,这时沈潦却见到在众黑衣魔兵中,出现一道与其不符的身形,还在四处张望,便来到那人身旁,道:“你来魔营作何?” 星烁负手看了看两旁的魔兵,对他道:“当然是来协助淼南渡了。” 沈潦听后,却直皱眉,将他带往他处,道:“你的灵力在晚上用不了,你又不是不知,若届时出了事该如何?” 星烁撇嘴道:“那我白日去不就行了,反正巫觋司都同意了,你也管不着。”说完还冲他努努嘴,就要迈步离开。 沈潦却一把拉住他,沉默半晌,道:“到时你不可擅自行动。” 星烁拂下他的手,道:“我知道,我又不傻。” 又是夜幕降临,尹溯与婴隰二人坐在院中,而今人界是秋季,所以魔界便有秋景,院中的天幕黑沉,却也因星光点缀,黑得并不寂静。 尹溯先开口道:“五日后便是大战了,你可想到方法去激怒天帝吗?” “想好了。”婴隰伸手越过石桌,握住身旁人的手,道:“不用担心......。” 尹溯也回握住他的手。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二次大战 天宫主位之上,忽然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婴隰躺在白玉云椅上,两条腿随意地搭在玉桌上,而手里正拿着天帝的白玉冕旒。 他见天帝正匆忙地往来到大殿来,而身后跟着一对天兵,天帝站定在大殿中央,冲婴隰吼道:“魔界之物也敢擅闯天宫!你当今时还是往日魔界为尊的时候吗!众天兵听令!拿下他!” 他吼完,身后的天兵便冲上来,然而婴隰一挥手,便击退一众天兵,又唤出神戟,悠悠道:“一个立锥之地的匹夫,还妄想做六界的主人,真是天大的笑话。” 天帝见他拿着周天神戟,蓦地便是心惊,而后更是怒火中烧,吼道:“你敢!” 婴隰知道神戟在铸成之前,是毫无作用,又听天帝发怒,便起身持着神戟,随意地舞了两下,乍然指向天帝,道:“我有何不敢。”说着便将神戟扔向一旁,一道暗红色的灵流随之而至,瞬目间,神戟消散。 而婴隰则来到天帝旁侧,看到他快气疯的脸,便在他耳旁道:“我才是六界的主人,而你只配居于人下。”说完便大笑着迈步离开。 然而在魔界的尹溯,却忽然感到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迸发出来,不适之后,却感到一阵心悸。 天帝愤怒地看着神戟消失的地方,气得已然是面目狰狞。 而司协方才去往禁地查看神戟,却未见到,便张皇失措地跑来天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帝君,神戟不见了,神戟不见了。” 天帝乍然看向他,已是万目睚眦,冲他吼道:“立刻召集百万天兵,攻下魔界!本帝君要用他的人头,来消我心头之恨!” 司协见他已是盛怒难消,便连连应是。 而藏在百暮穷天的淼南渡,沈潦与星烁,看到长天已是风云巨变,白云也已成了乌云,而后便见到天兵,乌压压一片,如云一般而来。 百暮穷天非常宽广,惜诵则带着魔兵隐在另一处,这时她见到天云之上,乌压压一片,如云雾般的天兵正往此地而来,便立刻下令,迎战。 淼南渡这边同样下令魔兵,奋死也要守住百暮穷天。 星烁见到此场景,百年前的景象便瞬间浮现在眼前,师父,这一次我一定能遵守你的话,随后持着剑,便要冲上去。 然而沈潦却拉住他,道:“你留守此处,我与师兄去即可。” 星烁知自己,因在妖界待了五百年,灵力不强,便也不会像当年一样逞强,便点点头。 与此同时,十位长老带着魔兵,已经在攻打各个天门。 一场与五百年前的一样的浩战,正由天界发起。 天帝正沉着脸坐在天宫之上,却见司协慌张而来,忙道:“帝君,魔界不知为何忽然涌出数多魔兵,正在奋力抵抗,且已有魔兵攻上了各大天门。” 天帝听到此话,便是坐不住了,喃喃道:“原来早有计划,巫觋司可你纵使兵多,也只是些废物,抵不过我的天兵,本君亲自取你人头。” 而婴隰持着魔刃衡骨,一早便在百暮穷天等着他,见到天帝持着神剑踏风而来,于是立刻迎上。 魔刃与神剑相碰的刹那,云天显红,血雨腥风,整个六界仿佛瞬间沉进血海中,而婴隰说得没错,这确实是一场恶战,五个魔兵才能对一个天兵,然而他知擒贼先擒王。 尹溯在魔界看到原本为秋日景象的碧水蓝天,瞬间陷入暗红中,仿若血染苍穹般,而自从方才心悸后,便一直惴惴不安,渐渐地这种感觉是愈加强烈。 他蓦地跪在地上,脑海里浮现出很多画面。 有一只凤凰正在浴火重生却最终死在烈火中,一道厉声悲鸣瞬间划破长天。 还有昔日鸟族被灭的悲惨画面。 戚殇正悠悠地走来,却见尹溯正抱着头跪着,便急忙上前扶住他,道:“怎么了?头痛啊。” 尹溯猛地抬起头,没有看他,只道:“我要去找他。” 戚殇却死死拉住他道:“你去找他有何用,你要出了事,他得劈了我。” 可尹溯却甩开他的手,道:“我一定要去!”说着便消失不见。 然而戚殇却愣在原地,????他何时有瞬息之力了? 而婴隰正在与天帝奋战,若是灵力最鼎盛时,天帝绝对接不下他三招,可而今不同,他消耗了太多灵力去炼化生魂,且还未恢复,因此此时的他也只能持着衡骨与天帝抗衡一二。 尹溯来到百暮穷天,只见婴隰一袭墨黑衣袍,在血风中被吹得疯狂摆动,那人在血色苍穹下,在被血浸过的秋日中,尽显肃杀之气。 这样的一幕与尹溯脑海中夜雨城神山之上,那木屋中画上所绘无二。 满目血红中,唯有那黑衣萧萧的身影,最惊人心魄。 这时星烁忽然过来,将他拉至一旁,道:“你怎么上来的?是不是戚殇带你的,他人呢?哎呀,这里太危险了,我先带你离开。” 尹溯被茫然地拉着走了几步,忽然一把推开他,接着一道暗青色的灵流击在二人方才的位置。 星烁和尹溯齐齐看去,只见青皮正站在不远处,阴邪地看着尹溯,星烁见状,立即挡在他面前,冲青司道:“你居然还没死。” 青司瞟了他一眼,道:“一个妖界的阶下囚也配拦我,我只杀尹溯一人,废物滚开。” 星烁却没明白,这青司不是想杀老东西吗?怎么又想杀尹溯了? 然而尹溯越过星烁,对青司道:“那日的账,我还没找你算呢。”说着便唤了一声,“三骓。”忽而一柄长剑显现,接着便是一道金色灵光极速飞向青司。 青司立即躲开,将灵锥化成灵剑,握在手中,轻笑道:“原来你就是凤邱,难怪你的灵蕴能造出周天神戟。” 尹溯持着三骓,道:“往日的账,我今日便同你算算。”话音未落,便已飞身而上。 星烁见到另一处天边的金光与青光,简直难以置信,那居然是神剑三骓,是比魔刃衡骨还要厉害的武器,可尹溯是何时有凤邱的泼天灵力的,还能唤出三骓? 然而就在他恍神间,忽地被人狠狠一扯,还未等他看清是谁扯的,便见沈潦一边持剑杀着他面前的天兵,一边吼道:“大战之时你都愣神!你不怕死吗!” 星烁这才反应过来,立马化出一柄灵剑斩杀着天兵,道:“我又不是有意的,你不是在攻天界吗?怎么回来了。” “我要是不回来,你就死了!” 而尹溯已有了凤邱的一身灵力,又加上三骓,青司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已被打的节节败退。 尹溯猛地斩断他一条胳膊,道:“此为报雷鸣之仇。”青司挥着灵剑正要斩去,尹溯又是一剑断他一臂,道:“此为报断脉之仇。” 忽地一剑穿心,道:“此为灭你觊觎之心。”说着便将神剑拔出,青司随之烟消云散。 星烁和沈潦正在奋力斩杀,却见到一道金色灵光忽然而来,将面前的天兵击散,又见尹溯正持着三骓而来,道:“我去攻天宫,你们守好此地。”又看了眼正在苍穹血云边的婴隰,便飞向云霄。 沈潦见到尹溯背后的金色火翅,已是目瞪口呆,星烁过来敲了他的头,道:“现在知道我方才为何愣神了吧。” 沈潦回神,挥剑斩向一天兵,道:“那是尹兄吗?怎么还长出翅膀了?” 星烁一面杀着天兵,一面道:“怎么不是了,凤凰能没有翅膀吗?” “尹兄是凤凰?!” 星烁见他大惊小怪地,便想起那日戚殇只同自己讲过尹溯的事,便道:“他就是上古之神凤邱......。” “什么?!!!!!!”沈潦猛地看向他,错愕至极。 “......的神蕴转世。”星烁见到他此月饼还大的嘴,愣愣地说出最后几个字。 “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 “明明是你先打断了我。” 尹溯来到天界正门,见几位魔界长老正在奋力攻门,然而由于魔兵弱,便是久攻不下,忽地挥剑斩去,将正在守门的天兵击退大半,便来到天门下。 而长老门见到他,刚刚收起的火翅,嘴巴张得比沈潦还大,结结巴巴,道:“凤......凤......凤邱?!” 尹溯未看他们,而是杀着天兵,道:“先攻进天宫。” 这时一位大将正带着天兵而来,尹溯正要挥剑劈去,而为首之人却乍然跪下,他身后的天兵也纷纷跪下,那人大声喊道:“鸢九见过凤邱神君。” 尹溯听他话语激动,便开始想鸢九是谁,慢慢地就想起,他是一只鸢鸟......,然而时隔太久,却如何也在脑子寻不到他,只好道:“当日灵兽一脉,为天帝所灭,此仇必报。” “神君归来,我等鸟族后裔誓死追随神君。” 司协躲在暗处看到这一幕,便立即去了天营,下令剩余天兵立刻杀往魔界,屠杀魔魅,一个不留。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二次大战 婴隰正与天帝僵持不下,却见到数百万天兵正陆陆续续攻向百暮穷天,蓦然怒火攻心,咬牙切齿道:“你竟连天界诸神的安危都不顾。” 天帝与他刀剑相抵,冷笑道:“天兵尽数而来,就代表天门将被攻破,我还管他们做什么,就算我万劫不复,也要你魔界生灵涂炭!” “丧心病狂!”婴隰说着便将剑用力压去。 而在守在百暮穷天的沈潦与星烁,却见到数不清的天兵正攻来,而这里的魔兵已经所剩不多。 这时沈潦大吼一声,“剩余魔兵听令!我等非死不退!”便飞身迎上。 同时天火而至,山洪爆发。 而戚殇早已离开魔界,顺婴隰意在天火降临之际,派众鬼兵去护人界百姓。 婴隰虽知戚殇会在人界营救,可当年魔兵都挡不住天火,且梦魔都死在了天火下,而那些鬼兵力弱,绝对护不住所有人。 又见到数不尽的天火快速坠向人界,便是一刀斩去,怒吼道:“畜生!你居然连人界都不放过!” 天帝挥剑接住这一刀,咬牙切齿道:“是你逼我的!你毁了我千年心血,我便毁了你的魔界和你想护的人间!”凶残暴厉在他眼里尽数显现。 星烁见到天火还有山洪,便如同魔怔了一般,百年前的画面接踵而来,曾经的痛苦加上此时的愤怒,驱使着他挥剑向那些天兵斩去,双眼血红,毫无理智,已然被心魔吞噬,一边斩还一边吼着,“为什么我护不住!为什么都要死!为什么要来救我!” 而那些天兵被这他毫无章法,却不要命地挥剑,竟逼地无招架之力。 沈潦见他疯了一般挥着剑,疯了一般吼着,就想要过去,可奈何天兵将他团团围住,于是只好先持剑杀退那群碍事的家伙。 然而天兵越来越多,星烁也越来越魔怔时,这时的百暮穷天,就只剩星烁与沈潦两人在奋力抵抗,可终究是螳臂当车,两人双双被天兵围攻。 星烁看向围堵着自己的天兵,忽然觉得这样死了也好,只不过最遗憾的是,他始终学不会舍取。就在他放弃时,忽地一个身影抱住他,接着滚烫的鲜血溅了他满脸,他还未反应,就已来到崖边,然后就被推下了百暮穷天,而在他掉落时,却见到沈潦已被数剑穿身。 秋雨生正站在紧闭的魔门外,见到从百暮穷天上坠下一人,就即刻用灵力盛住他,星烁躺在地上,满脑子都是沈潦被数剑穿心和他师父被烧死的画面。 怎么都死了......为什么来救我......为什么又来救我...... 秋雨生跑过去,见到星烁痛苦不堪的模样,便知发生了,不禁红了眼眶,一时哽咽难言,将他扶起后,对着一众魔兵大声喊道:“百暮穷天已被攻破!我等誓死也要守住魔界!那怕用尸体堵住魔门,也不能放他们进去!” 众魔兵齐声喊道:“是!” 又对星烁道:“你先进魔界,这里我守着。” 婴隰见百暮穷天已被攻破,也顾不得天帝,他此刻必须回魔界,不仅是为了魔界众灵,更是为了那个还留在庭院里的人,然而天帝看出他的心思,于是剑招更迅猛,使出的灵力也更强盛,一直拦着他,不让他脱身。 婴隰此时心急如焚,他害怕晚去一刻,见到的就是血流成河的魔界,和那人的尸体,可不管他如何天帝都与他缠斗着。 于是他心一横,猛地用衡骨穿透自己的心腔,冷厉地看向天帝,轻蔑道:“就让你见见,何为真正的炼化之力。”又猛地将衡骨拔出。 瞬目间,暗红如夜的灵力,便如同滔天洪水般宣泄而下,覆盖了悠悠大地,广袤苍穹也背染成了黑红色。 灵力所到之处,世间生魂,皆成魔魅,为其所用。 天帝见状顿然暴怒,“我要你灰飞烟灭!”却在他持剑的刹那,一柄长剑突然穿过他的身体,他低头看着剑尖镂着的凤凰,喃喃道:“三骓......。” 尹溯愤然将剑抽出,立即接过已经灵力散尽的婴隰,来到百暮穷天。 婴隰已奄奄一息,却还抬起眼看向他,道:“竟不成想,这次......要换成你......看着我消散了......可我还未......。”下聘呢。 尹溯发现那片汪洋大海已彻底枯竭,紧紧抱着他,在他耳畔,道:“谁说你会消散的。”所有神情全深埋在他怀中人的颈间。 ......我这片海能引水救你...... 一月后 婴隰睁开眼的刹那,便想起那日他以己身炼万魂的事,但是我怎么还活着?那日我死前,似乎看到阿溯了,是真的假的?怎么我醒了,没看到他呢?他人呢? 想着便往外去,却见只有戚殇在院外,忙去问道:“你有没有见到阿溯。他现在在哪里?你见到没?天兵没有攻到这里对不对?所以他还在魔界对不对?” 他一口气问了一通,却见戚殇一直垂着眼,顿时眼皮一跳,一众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忽然推开戚殇,吼道:“你说话啊!”又四处寻看,喃喃着,“是我让他待在魔界的,我知道这里没被攻破,他一定是去找小云外了......。” 这些话完全是在自我安慰,其实从他醒来后的第一眼没见着尹溯时,他心里就已经惴惴不安了,因为尹溯不可能不守着他,此时看着熟悉的院落,却不见熟悉的人,已然崩溃,跪倒在地,喃喃着,“他一定是觉得小云外害怕,所以去陪他了,或者他担心苍周城,所以回去了......。” 戚殇见他这模样,便蹲在他身旁,可婴隰却抱住他,一边流泪一边道:“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了......没有来世了......对吗...... 我是不是真的失去他了......。” “戚殇,我好难受......。” 戚殇抚着他的头,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一个爱了三世的人,这一次是真的永别了,又该是如何的锥心之痛。 就如同哄儿子一般,哄道:“你忘了吗?他是凤邱神蕴,凤凰是会浴火重生的,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的,不妨再等等。” ...... 从此以后,这里不再有四季美景,不再有日月星辰,春花冬雪,只有满眼的红,和那座真切的庭院。 你所到之处,皆是星河 你走以后,月落星沉,红衰花谢,江河冻结,风息云散,从此不见四季,也不见你...... 几天后 百暮穷天上,忽然出现了一群暖黄色的小鸡仔,正散在各处啄虫吃,这时又出现一个手里拿着木棍的人,所有的小鸡仔顿时围过去,排成一对跟在其身后。 星烁坐在当初沈潦将他推下去的地方,而那些小鸡仔则瞪着脚往他身上爬。 如血的残阳将霞光洒在他身上,连他身旁暖黄色的小鸡仔,也被染成了赤红色。 星烁只有在日落时,才会来百暮穷天,因为此时的血色残霞,像极了那日的血染苍穹。 他看着远处茫茫山峦和万顷红霞,自言自语道:“沈潦,我养了二十只小鸡仔,不过没人帮它们铲屎,我打算再养二十只,你要是不回来,魔界就得臭气熏天了。” “还有啊,我去了夜雨城,可那老槐树下什么都没有,......,你是根本就没埋还是挖走了,我知道你穷,可你不用蒙我吧。” 当最后一片残霞落下,天空从血色变得幽兰,星烁起身拍拍衣衫上的灰,一如往常地离开了,而那些小鸡仔也跟上他。 一月后 星烁带着已长大的鸡一如既往地来到百暮穷天,依旧说了一堆废话,这时一只鸡飞到他腿上,他将它赶下去,道:“你还以为自己是小鸡仔呢?” 话音刚落,便听得身后传来一声,“这么臭的地方,你是怎么待下去的。” 星烁听到熟悉的声音,不觉嘴角轻扬,看着温暖残阳,道“还不是为了等你。” 而婴隰则来到人界,从他与尹溯相遇的溪边开始,沿着以往走过的路,伴着日升月落,来到三生河岸。 他抚着石墙上那工整的两个字,心里却又暖又痛,似乎看着名字也就看到了那个人。 若不是戚殇告诉我,你还会回来,我便来陪你了,可我怕,在我一意孤行后,你回来时见不到我,会难过...... 这种蚀骨噬心的滋味,我一人尝......就够了...... 五年后 婴隰正拿着湿布擦着院栏,星烁则蹲在一旁拧抹布,戚殇就在扫落叶,而拧抹布那人不好好拧自己的布,却是拧一下就抬头看看正轻轻擦着木栏的人。 星烁见婴隰眼神灰暗,神情呆滞,便悄悄移步到戚殇旁边,道:“他都这样好久了,如果尹溯不回来,难不成他要一直这样?这简直比云沔刚死时的他,还糟糕。” 戚殇一边扫着满地落叶,一边低声道:“你想怎么做。” 其实星烁早就想好了办法,只是他觉得今日才是个适合的时机,道:“忘川水能消尘世记忆,不如给他来一碗,怎么样?”说着就用肩膀轻轻碰了碰了戚殇。 戚殇停下手中活,看向他,道:“难啊,三世纠缠,又苦等千年,他已成了他的执念,蚀骨噬心,又甘之如饴,区区忘川水又怎么能让他忘掉,这个法子我早想过了,要是有用我早就用了。” 星烁深想一阵,觉得是这么个理,可想着,难不成真让老东西像行尸走肉一样,活过下半辈子吗? 这时惜诵则来到院外,隔着木栏立在婴隰旁侧,道:“大人,天界与妖界已有了新主,他们已下令昭告六界,天界之主依旧称为天神司,而妖界之主依旧称为青木司。” 婴隰一边擦着,一边道:“这种芝麻大的事,以后就别来告诉我了。”语气平淡到像是白水,无滋无味,毫无波澜。 惜诵看了看这个每次从人界回来后,不是在木椅上出神,便是在擦灰的巫觋司,道了声“是”,正欲退下,这时一个魔兵慌慌张张地跑来,‘扑通’一声跪下,道:“大人,回来了,回来了。” 惜诵见他半晌也没说明了,便道:“谁回来了?” “夫人,是巫觋夫人回来了,可他......。”他话未说完,就见那木栏边只剩一块湿布。 那魔兵‘噌’的一下站起身,喃喃道:“他是来攻打魔界的......。” 然而惜诵听到这话,猛地对他吼道:“你再说一遍!” 那魔兵低下头道:“回禀司协,夫人他带着鸟族天兵,来攻打魔界了。”他话音未落,便感到一阵风划过,而后此处只剩他和一块抹布。 婴隰匆匆来到魔门,却不见人,忙对守门魔兵道:“人呢?” “进去了,去魔宫了,可......。”他话未尽,便见魔门处只剩他和其余守卫。 婴隰又匆匆来到魔宫,见到了那个日思夜想的人,满眼的激动欣喜尽数涌出,“......你回来了......。”语气颤抖得都快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那人背对着他,道:“吾乃上古之神——凤邱。”话语中切又带着一点不可违抗的气势。 这句话,却将那个原本欣喜到无法言语的人,瞬间打回原形,婴隰看了看,他身后的鸟族天兵,蓦地便心寒意冷,垂下头润了眼。 戚殇骗我,我的阿溯不会回来了,这个人不是他...... 尹溯转过身,见他失望又绝望的模样,顿时就不忍心逗他了,上前道:“我不是凤邱,我是尹溯,还是云沔,许汜,我什么都没忘。” 然而婴隰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泪眼婆娑,哽咽道:“......你不是他......。”又缓缓走至主位旁,道:“你要这魔界,我给你。” 尹溯见他真难过了,便走上前,道:“我真是尹溯,我刚刚是在逗你,我想着许久未见,想给你个惊喜的。” 又见婴隰没说话,便扯着他的袖子,道:“阿隰,是我不好,你别难过了。” 可婴隰却猛地将桌上的茶杯打飞,正好碎在应声赶来的戚殇脚边,尹溯和戚殇同时睁大眼错愕地看向他,然而婴隰却一把抱住尹溯,委屈地大声喊道:“啊~!我难过了。” 尹溯此时除了懵便只剩懵,又听得这抱着自己大喊大叫的人,卖乖似的道:“我不管~,我要你背我回去~!” 他话一出,尹溯和戚殇的嘴角都不自觉得抽了抽,尹溯心想:算了算了,自己惹的,自己负责,谁让这是我夫君,孩他娘呢,想着便要弯腰。 而戚殇却在想:哇塞,好不要脸啊。 然而最后戚殇却是见到婴隰背着尹溯走了,便看了眼碎茶杯,笑着摇摇头道:“生气推椅子,难过摔杯子,还口是心非,哎~,尹溯造孽啊,摊上这么这个人。” 然而婴隰背着尹溯经过那些鸟族天兵时,那些兵对尹溯道:“神君,还要打吗?” 尹溯还未开口,婴隰就没好气道:“滚回你的鸟窝去。”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没过多久,惜诵便带着一对魔兵赶来,道:“人呢?去何处了?” 戚殇看了看魔宫大门,道:“去快活了呗~。” 情起于沔,深于汜,痴于溯,三世相伴,一往而深...... 全文完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番外1 秋阳之下,庭院之内,婴隰一边替尹溯穿着吉服,一边道:“阿溯,你看这红喜被还有这些囍字,看着多暖。” 尹溯看了看随处可见的红,笑道:“阿隰,你为何喜欢人界婚嫁的习俗呢?” 婴隰系好腰带,便细细打量着尹溯,满意道:“不错!因为我觉得你啊,穿白衣时便宛若银桂霜花,穿红衣时便是丹枫落霞,皆是风姿卓越,好看极了。” 尹溯见他穿着里衣在痴笑,便笑道:“我来替你穿吧。” 最后两人穿着吉服,走出院门, 便见到云净蓝天,桂花轻悬,柔风徐徐而至,花香缓缓袭来,婴隰伸手拂过一众秋色,道:“看,这便是我的聘礼。” 尹溯笑道:“我们如何去魔宫?” “既是互娶,便需高头大马。”婴隰话音刚落,院外便出现两匹覆着红马鞍的骏马,却又微微不好意思,道:“人界的马一进来就吓瘫了,所以这是我用灵力幻的。” 尹溯笑道:“都好。” 于是二人翻身上马,牵着缰绳,往枫林石道去,马蹄踩在层层堆叠的枫叶上,发出清脆的沙沙声,两旁的虫吟声此起彼伏,二人正骑着骏马,漫步于满天丹枫中。 而此时红火的魔宫大殿上,却满是人,而主位上的木椅是木桌,已被换成了四张椅子,而戚殇,卜居,清盐,清风四人正坐于木椅上。 但苍周城只有清风清盐二人来了,掌门与其他长老,尹溯虽然请了,但他们是如何也不愿踏入魔界,不过这也正好,反正尹溯请他们只是走个过程而已。 当初尹溯刚给清盐传诀,说他要与人成婚时,清盐高兴得是上蹿下跳,可又听说,他是与男人成婚,当时清盐虽然气堵,却早就料到他与那黑衣小子关系匪浅,也很快接受了,看开了,淡然了。 然而当有魔魅在苍周城下叫嚣,只为了送喜帖时,他便知此事不一般,又在得知那黑衣小子是巫觋司时,整个人瞬间便心塞晕厥过去,醒来后,又呆滞了好一阵,是在清风劝说了三天三夜下,才来额魔界。 而越怀瑾正抱着他三岁的儿子,与木言坐在侧位上,起初他们得知婴隰是巫觋司时,同样是呆滞了很久,最后便是佩服尹溯竟能拿下魔界巫觋司,然而又知尹溯是上古之神凤邱的神蕴后,便知晓,他为何能拿下婴隰了。 星烁则抱着云外镜与沈潦坐在一旁,而淼南渡,秋雨声,魔界十位长老,各坐一桌。 可婴隰他爹却是愁容满面,戚殇见他一副死样,便道:“今日是毛土豆大婚,你难得出来一趟,怎还一副死耗子的模样,可别让众人看笑话了。” 卜居之所以这样,是因他一直认为婴隰是找了个云沔替身,且这替身竟还是凤邱神蕴,心里直道:孽缘啊,孽缘啊。 便对戚殇道:“怎么这小子会找个神呢?还是上古之神。”万一以后人家知道自己是替身了,不得发怒召集鸟族天兵攻打魔界吗?而这小子又打不过人上古神灵,那就只有挨打的份了,一想到这儿,他又沉沉地叹了声。 戚殇见他担心这个,便道:“你怎得如此老旧古板呢?谁说神魔不能永结同心,共结连理了,再说他们这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啊。” 卜居听他此话,又叹了声摇摇头道:“我就觉得对尹溯这孩子太不公了。” 戚殇以为他是说一上古之神与魔这一起,太人家委屈了,便道:“你怎能看不起自己儿子呢?虽然吧,他有时傻笨了点,有时冰冷了点,可他好歹是魔界巫觋司啊,其实还是有谋略的。” 然而卜居却认为他是在替婴隰说好话,便摇着头又叹了声。 这时惜诵便在喊了,“请新郎与新郎入高堂!” 至于为何让惜诵来,只因她是魔界唯一有地位的女子,便只好让她当傧相了。 尹溯与婴隰二人牵着红绸花锻缓缓行至大殿之上,惜诵便在一旁喊着。 一拜秋黄 二拜高堂 夫夫对拜 为何拜秋黄,不拜天地,只因那日婴隰对尹溯说:“天地有何可拜的,我怕拜了,他们反倒受不起,倒不如拜这秋黄,我们每次相遇皆是在天高气爽的秋季,虽说这一次相遇,这秋日不凉爽反倒闷热,但若不如此,你又怎会以为我中暑了,从而注意到我呢?” 尹溯笑道:“原来那热到心里直冒火的天气,是你弄出来的,我说怎么那天之后,天反而凉起来了。” 婴隰笑笑,便将剪好的红纸拿给他看,道:“看看这囍字如何?” 尹溯看着跟狗啃似的字,不禁眼角抽抽,道:“嗯......有进步,比你在三生石墙上,刻的你的名字要好多了。” 婴隰立马欣喜,道:“那就贴在床头。”却在贴时看到床头已经贴了,工整规矩的囍字,一想自己剪的,确实难看,便将那张规矩的扯下,道:“其实我字写得还是不错的,不过是多亏了你,我唯一的山长。” 尹溯见他将那漂亮的囍字给揉成一团,不禁笑道:“为何三生石墙上,你的名字就歪歪扭扭呢?” 婴隰一面贴一面道:“用手写还是不错,但是刻就不行了。” 尹溯又道:“那我的名字怎么就那么工整呢?像是行家刻的。” 婴隰用手将贴字摁紧,笑道:“你若去东郡,便看到,凡是我们待过的屋子外,每面墙都有你的名字,满满的全是。” 尹溯听他此话,脑海里便浮现出,东群城不少房屋外的墙上,刻满是尹溯二字,便不禁心想,也不知那些人见了会做何感想,会不会想打死这个叫尹溯的。 因两人都是新郎便没有送入洞房,而是在外敬酒,卜居看着笑容满面正四处招呼的婴隰,心里便堵,同样,清盐看着尹溯心里也堵,于是乎,皆趁着尹溯与婴隰过来敬酒时,拉着嘱托一阵。 卜居接过婴隰敬来的酒,而婴隰见他怏怏的,便道:“老家伙,你怎么在我大喜之日,还一副丧样。” 卜居喝了那杯酒,怏怏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正在与清盐说话的尹溯,对婴隰道:“你对人家,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婴隰见他好端端地怎么问这个,不觉眉头一挑,道:“我怎么不是真心了,我对阿溯可是情比金坚,爱如海深。” 卜居见他如此说,便闭着眼叹了声,继续闭着眼道:“小子,你一定好好训练魔兵,壮大魔界兵力,更要好自为之啊。”便一脸神丧地招招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婴隰一脸懵地看着他,心想:到底知不知好自为之为何意啊,没看过书的人,真可怕,跟星烁一样。 然而清盐接过尹溯敬来的酒,喝过后,语重心长道:“溯儿,你从小到大,为师都没教过你什么,当初明知你不愿下山,更不愿飞神,可师父还是让你去了,而今倒弄巧成拙,竟不想你原就是神,为师倒是欣慰得很啊,不过以后也要记得回苍周城看看为师啊。” 尹溯从未见清盐说话如此心平气和过,还说当初让自己下山是他不对,本想告诉他苍周城掌门是神使,且居心不良的事,但又想着若是说了,苍周城必定不安宁,而他的师父与师伯也该好好享清福了,便对清盐笑道:“师父,您放心,徒儿一定会回去看您的。” 这时一个孩子拉住他的衣摆,稚气满满地喊着,“小叔。” 尹溯回头见越梓瑜正仰着圆嘟嘟的脸,看着自己,而清盐见到他,便唤着他乳名,招手道:“木木,来太师父这里。” 然而越梓瑜却拉住尹溯的小拇指,奶声奶气地对清盐道:“太师父,木木很久都没见过小叔了,想和小叔玩。” 清盐用手指推了一下他的额头,佯装生气道:“小混蛋。”又佯装不耐烦对尹溯道:“去去去,去带着他玩。” 尹溯向他行礼后,便拉着越木木,见到越怀瑾正在被清风说教,而木言则在一旁听着,不免幸灾乐祸地想:哎~,师兄,你好不容易被师伯念叨一次,也是难得。 而这时婴隰带着尹云外过来,对他道:“让他们自己去玩,我们还得一起去敬酒呢。” 尹溯点点头,便蹲下身对越梓瑜道:“木木,这是你的堂哥,尹云外。” 又将尹云外拉过来,对他道:“小云外,这是你的堂弟,越梓瑜,你唤他木木就好了。” 尹云外偏着头,好奇地打量着越梓瑜,又对婴隰道:“娘亲,这个弟弟好可爱哦。”而后又冲着越梓瑜笑。 然而原本在打量尹云外的越梓瑜,在听到他唤婴隰娘亲时,忽然便愣住了,又抬头看了看婴隰,就彻底懵了,似乎在说:怎么他和娘亲有点不一样呢?但是爹爹说和小叔成婚的人,我应该叫小婶。 便冲着婴隰,奶声奶气喊了声“小婶~”,又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然而婴隰听到后,原本笑着的脸瞬间僵了,让他接受尹云外唤他娘亲就很不容易了,这回又来个小婶,便已是晴天霹雳,好心情全被劈了。 尹溯抬头见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便赶紧对尹云外道:“带着弟弟去玩,不要去其他地方,就在大殿上玩,知道吗?” 于是尹云外乖巧地点点头,牵过越梓瑜的手,两人蹦跳着,欢快地跑开了。 尹溯起身后,见婴隰依旧呆滞,便笑道:“他小婶,跟着他小叔去敬酒吧。” 婴隰见他打趣自己,不觉嘴角微扬,凑在他耳畔道:“那他小婶今晚,就让他小叔,几天都下不了床。” 语气透着一股邪魅与坏意,尹溯心里一颤,但也凑在他耳畔,道:“好啊。” 婴隰听得此话,忽地一愣,随即眉头轻挑,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千万别喊......。”对着他耳畔,道了声“停一下。”又向着里面轻轻吹气。 尹溯被灼烧的热气,引得蓦然酥麻了半边身子,便看着他带着火与笑意的眸子,轻声道:“绝对不喊。”于是牵过他,往清盐方向去。 二人端着酒,来到清盐面前,然而清盐见到婴隰,心里还是有点打鼓,这毕竟是巫觋司啊,但却强行压制住想颤抖的手,而后平稳地接过那杯酒,一饮而尽,又想说婴隰两句,可想着他的巫觋司,便几欲开口,但半个字都没蹦出来。 婴隰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道:“有话您说。” 清盐听他还用敬语,瞬间吓得什么话都没有了。 尹溯看出他师父不太自在,便对他道:“师父,您吃好喝好,我们去敬其他人了。” 清盐见他给自己找台阶,就云淡风轻地招招手,示意他们去吧。 然而方才婴隰是强忍住想要扒光尹溯的冲动,向清盐敬的酒,此时他已站在欲海的边缘,摇摇欲坠了,又在敬酒后,飞速下坠,忽地一把抓住尹溯的手,将他带到了庭院,还未至床边,便迫不及待地吻住正茫然的身前人,而手也不停下,快速将他往床上压。 而尹溯趁他脱自己衣裳的空挡,微微喘息着问道:“不去向戚殇他们敬酒吗?” 婴隰听到他在喘,便已沉到了欲海海底,衣裳也不扒了,直接用灵力散掉,尹溯第一次见他如此急不可耐,微微惊讶,却又想着,毕竟是大婚,难免激动了,忽又听得一句,“不用管他们。” 声音沉哑,似乎压抑了很久,已到了爆发的边缘,尹溯忽然有点胆怯,这时婴隰猛地吻住他,像是带着烈焰一般,在身下人的唇齿中横扫,激烈到水声阵阵。 尹溯完全跟不上他,只能有一下没一下地回应着,“唔!嗯......”想让他停一下,让自己换换气,然而又想起自己才说过,绝不喊停的,便改去脱他的衣裳,可是却被身上这人摸得手软身麻,许久也解不开他的腰带。 婴隰见他这样,便轻笑一声,用灵力散开自己的衣裳,又满眼笑意地看着身下人,道:“为夫要开始圆房了。”又附在他耳畔道:“夫人。” 他从未唤过尹溯,夫人二字,只是他认为未成婚前,便这样唤显得自己轻浮了些,这也是他执意要举办人界婚礼的原因。 尹溯沉溺在他带着笑意与欲意的眼中,又听到他轻飘飘且充满诱惑的低唤,蓦地便红了脸,却被一阵胀感给拉回神。 婴隰抱住他,附在他耳畔,喘着气轻声道:“看见窗外的月亮了吗?” 尹溯抬眼看去,便见到月上中天的景象,茫然地回应一声:“嗯......。” 婴隰又笑道:“等日上三竿,为夫才会停,还望夫人有个准备。”话音一落,随之而进,忽地吻住身下人,更将那一声轻吟给堵住。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番外2 月升月落,日上正中后,婴隰才退出来,见身旁人眼神微散,秋目薄红,泪痕满颊,润唇轻启,低低喘息着,可琵琶骨处的一点朱砂,却比这大红的被褥,更加红艳,迷人。 婴隰想昨晚的销魂噬骨,便笑道:“阿溯,你知道吗?每次我进去时,只要一问你,你就会收紧。” 尹溯抬眼看着他道:“难怪每次你总要问一些荤话。”顿了顿道:“为何我都是神身了,还这么经不住你啊。” 婴隰思索片刻,道:“......可能是我,太厉害了,还起得来吗?” 尹溯伸手按住他肩膀处的带血的牙印,有气无力道:“不痛是吧,还打趣我。” 婴隰低声笑笑,道:“不痛,若今后都能像昨晚一样,让你再咬几口都行。” 尹溯听他这么说,只是略微幽怨地看着他,婴隰又想逗他,笑道:“让我看看肿了没?” 尹溯便更为幽怨地看着他,然而婴隰见他此般,忽地爽朗一笑,搂住身旁人,道:“阿溯,当年你救我后去了哪儿?怎么一直没回来。” 尹溯想起那日的事。 大战之时,尹溯将自身灵力尽数渡于婴隰后,身体便开始逐渐消失,他细细地看着面色苍白的怀中人,苦涩不已,满是不舍,“这次我是真的要离开你了......可我真的好舍不得......。”而后便抱住他,附在他耳边,哽咽道:“还有......别再等我了。” 这时天空飘起了细雨,有一滴带着离别与不舍,苦入骨髓的泪,合着血雨落在那将再次孤寂之人的脸上。 而在鬼界禁地那沉睡已久凤凰正在慢慢苏醒,如天幕般的火金瀑布毫无预兆地疯狂奔腾着,而瀑布中央有一个闭着双眼的人,仿佛淋浴在流焰下,可他却未曾睁眼,同样瀑布只奔腾了不到一炷香,便归于沉静,一切皆如同初时,那人也消失在如天幕般的瀑布中。 于是乎,凤凰继续沉睡着,直至五年后,瀑布再次奔腾,那人又出现在了,只是这次,在他睁眼的刹那,瀑布忽然停息,凤凰苏醒。 而这时得知禁地异象的戚殇,急忙赶来,见到了原本静止的百涨岩浆,正一点一点在空中汇聚在一只带着火焰的凤凰,他看得目瞪口呆,随后便是喜不自胜,他知道自己说得没错,凤凰真的浴火重生了,尹溯回来了。 凤凰聚成,直到变成一个人——上古神灵凤邱。 然而凤邱路过戚殇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越过他,那一刻,戚殇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他不是尹溯,那干儿子怎么办? “尹溯!”戚殇唤了一声,凤邱停住脚看向他,戚殇见他应了,心下一喜,可是在见到他凛冽的眼神时,心里忽得没底了,试探着问道:“你......是尹溯吗?” “是也不是,不是也是。”模棱两可的一句话,却带着不容质疑的气势。 凤邱说完便要离开,虽然戚殇不明其意,却依旧问道:“你还记得......婴隰吗?” 凤邱听到那两字,忽地心头一痛,他有了云沔、许汜、尹溯的全部记忆,所以他记得那个等了他两千年,与他相伴三世的人,然而他也有身为鸟族首领,上古之神,凤邱的记忆,却缓缓开口道:“他......还好吗?” 戚殇蓦地内心狂喜,强行压制住想要飞奔去告诉婴隰的冲动,道:“很不好,若不是我骗他,说你会回来,他就随你而去了。”似乎想起了在庭院里,备受思念之苦,苦苦等待的那个人,不禁轻叹一声,道:“他一直在等你。” 凤邱听他这般说,便想起那日作为尹溯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别再等我了。 我竟不曾想,我死之后,你会有随我而去的念头,真傻...... “我现在还不能去见他。” “为何?” “我不仅是尹溯,更是凤邱,是上古四灵兽之一,霸下神君残身被困于此上万年,我得先带他回去,做完我该做的事,才能毫无后顾之虑地待在他身边。”说着,凤邱便看向睁着灯笼眼的绿乌龟,而霸下见他看过来,将那灯笼般大,又红的眼睁得浑圆,偏着头,张开嘴,似乎在笑,看着竟有些呆萌。 戚殇见此样,道了句,“你回来的事,还是你自己告诉他吧。”便转身离开。 而凤邱带着霸下去天界龟族。 婴隰听他讲完后,摸着他白皙且红润的脸颊道:“你跟那丑龟的关系很好嘛。” 尹溯听他话里有话,就知道这人又酸了,便轻笑道:“你是不是在嫉妒霸下神君啊,酸我苏醒后的第一件事,是救他而不是回来见你?” 婴隰撇撇嘴道:“没有啊,我会去嫉妒一只丑王八吗?我又不是醋坛子。” 可尹溯却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酸味,便笑道:“我救霸下神君是身为凤邱该做的,但现在我不是凤邱了,是尹溯,是你一个人的。” 婴隰听后,蓦地心花怒放,抿着嘴轻笑,却想起百涨岩浆被取走了,而且那还是凤凰的眼睛,便道:“你的眼睛怎么样?” 尹溯知道他说的什么,又见他原本带着笑意的眼,蒙上了一层担忧,便捂住自己的右眼道:“其实看不见也没关系,你以后走在我左边,我也能时常看见你。” 婴隰拿下他的手,仔细地看着他的右眼,那秋目与以往一样,清亮到似一尘如洗般。 这么多天了,我竟然没有发现, 道:“魔医者医术高超,或许他能治好。” 这哪里是能医好的,尹溯虽这么想着,但不愿意让他感觉自己自暴自弃了,便道:“那就试试,能治好最好,治不好也没事,我还有一只眼装着你的。” 这时星烁兴奋地跑进来,见到床上相互对视的两人,猛地转过身,忙道:“哎呀——,我没想到天都亮了,你两还在快乐,那我先出去了!”说完便飞奔而去。 而床上那两人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人笑嘻嘻跑进来,丢下一句话后,又飞快地跑出去,婴隰道:“那是星烁?” 尹溯愣愣道:“听声音挺像的,他来做什么?” “不知道,不过看样子他还在院内,要不我们出去看看?”婴隰说完,就见到尹溯无奈地看了门外一眼,便撑起身子,然而手脚酸软,根本起不来。 婴隰见状便道:“我背你出去吧,来!为夫替夫人穿衣。”说着便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带着枫叶的白衣。 可尹溯却见到他已用灵力,为自己化出一身带着丹枫的黑衣,不禁无奈,便只能躺好,任他摆弄,一件衣裳竟穿了整整一炷香。 婴隰替他穿好后,便半蹲着道:“溯溯,快上来。” 尹溯听他这样称呼,险些被唾沫呛到,趴在他背上,笑道:“那我是不是该称你为隰隰。” 婴隰没料到他会接自己的话,同样险些被呛到,又忽然想起以前,阿溯可说不出这么肉麻的话,好像从他恢复三世记忆后,就变得会撩拨人了。 尹溯将下巴枕在他肩头,见他脸红了,内心一喜,便凑在他耳畔轻声道:“隰隰,你害羞了。”又将自己的脸凑贴在他脸颊上,感受到一片微热,又道:“脸又红又烫,看来隰隰害羞得有点厉害啊。” 婴隰听他一口一个隰隰唤着,脸越来越热,心也越来越燥,道:“不想出去了是吧,嗯——。”说着便捏了捏手中的浑圆。 尹溯又道:“我只是没想到,他人眼中狠厉冰冷,不苟言笑的魔界巫觋司,竟然会因为一个称呼而害羞,如果他们知道了,会相信你是巫觋司吗?” 还不是因为是你唤出口的,婴隰听他此话,便背着他向上抖了一下,道:“不许去破坏我在众人眼里高大威猛的形象。” 尹溯低低地笑笑,道:“我可舍不得让其他人知道。” 而星烁坐在石桌上见他两人出来了,又见尹溯被背着,疑惑道:“你腿怎么了?”却又见到婴隰投来带着冰渣的目光,忽地就明白了,道:“白日宣淫不可取,适可而止身体好。” 婴隰听他此话,便调侃道:“能让你说出这席话,难不成沈潦不愿意背你?” 星烁见那两人齐唰唰投来怪异的目光,顿时就慌了,连忙解释道:“什么啊!你这老东西怎么这么不正经,要背也是我背他。” 婴隰挑挑眉,一脸不信,道:“你来做什么?” 星烁听他问,忽地兴奋又激动道:“我有一个贺礼要补给你们,在魔宫。” 于是三人走过枫林石道后,直接用瞬息之力来到魔宫大殿上。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 番外3 婴隰将尹溯放下来,两人看着大殿顶上黄色雕成的凤凰,栩栩如生似要冲出大殿,直上云霄,二人心里都冒出一句,还真仿照明阳宫庙了,当真是说什么就做什么啊。 星烁见他两仰头看凤凰,便解释道:“这是因为尹溯是凤凰,所以才雕成凤凰了,还有这些殿柱。” 两人闻声看去,只见几根银桂花木的殿柱各雕刻了一只凤凰,有正浴火而飞的,遨游天际的,栖息而眠的,各种神态皆有。 然而婴隰道:“你怎么不用黄金雕刻后再嵌进去呢?” 星烁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道:“这个......你也知道我很穷的。”又指着顶上的凤凰,道:“这还是我向戚殇借的。” 尹溯挨着婴隰,拍拍星烁的肩膀道:“难为你了,其实有心就好,不必这么为难自己。” “其实也不是完全当做贺礼,主要是这大殿太没气势了,我就整改了一下。”星烁道。 婴隰忽然恍然道:“嚯!合着这是顺带当贺礼的呗,那你也太没诚意了吧。” 星烁皱着眉,苦道:“人尹溯不是才说了嘛,心意最重要,那些都是身外之物。” 这时一只大公鸡大摇大摆地走进大殿,在他三人面前悠闲地踱步,很快沈潦也来了,着急地扫了大殿一眼,见到那三人,下意识道了句,“来看了?”然而话音未落,又见到那只欠打的公鸡,便快速上前抓住它,那公鸡就扯着嗓子,咯咯咯地狂叫,翅膀扑扇着,沈潦险些抓不住。 星烁见他非常用力地抓着公鸡翅膀,一时不悦,道:“你别那么用力啊,它都在呼救了。” 沈潦看了眼手中的公鸡,道:“哪用力了?再说我要不抓紧点,它不就跑了吗。” 婴隰看了看眼正相互说理的两人,忽地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凑在尹溯耳边,说了句话,尹溯听后便两眼放光,抿嘴笑着点点头。 然而正在与沈潦斗嘴的星烁,却听到了一句极其残忍的话,婴隰背上尹溯,对他道了句,“这个贺礼不作数,用全鸡宴来补。”便走了。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般,霹碎了星烁,而沈潦听后,却有心戗他,就提起公鸡,对他道:“你说怎么煮它比较好吃呢?” 星烁本就难过,听他还戗自己,蓦地委屈至极,微微噘嘴看向那只公鸡,沈潦见他这样,忽然于心不忍,劝慰道:“别难过,其实自己养的才美味,上次你那只善意的回报,你不就觉得很好吃吗?” 星烁听后,想起那只老母鸡的味道,难过也就少了一半。沈潦见状,觉得还得来点猛的,又道:“到时候,请人界大厨来做,肯定比当时我们自己做的要好吃,再说这些鸡长大了不吃,死了就要丢,多浪费啊。” “可那是全鸡宴啊——”星烁苦着一张脸,委屈道。 沈潦眼角抽了抽,一副无奈的模样,拉过他的手,于是便一手牵人,一手提鸡,往外走去,然而走了几步,星烁拂开他的手,怏怏道:“别拉我,你刚抓了鸡的。” 沈潦早就习以为常了,道:“真是搞不懂你,又喜欢又嫌弃,你到底怎么想的?”又一把抓住他的手,扣得死死的。 星烁甩了两下,见没用,于是道:“以前是因为那只善意回报,后来我发现它们长得太像你了。” 沈潦被这话惊了个措手不及,睁大眼看着手里的公鸡,心说:尖嘴红冠,满身长毛,一副猥琐样,哪里像我了?“原来我在你心里就这丑样,我自认为自己长得还是不错的,你怎么会觉得我长得像极鸡呢?你眼睛是长歪了吗?” 星烁侧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去,道:“嘁!你不懂,反正我就觉得像,那里都像,尤其是睡觉的时候,你要是窝着睡,再给你一堆草,那简直就是群鸡之首——巨型鸡了。” 我睡觉时难道像一只鸡?沈潦一脸恹恹神丧地想着。 于是乎三日后,婴隰,尹溯,小云外,惜诵,秋雨生,沈潦,星烁,戚殇,围着一张圆桌等着上菜。 尹溯忽然问道:“为何不见南渡兄呢?” 秋雨生道:“他去人界行侠仗义了,我通知了他,他说可能要晚一点到,不过一定会来的。” 这时上了第一道菜,戚殇凭空变出一只碗,拿起筷子就夹了一个鸡腿放在碗里,婴隰见他不是自己吃,便道:“一个鸡腿你还要留着,至于吗?” 戚殇回道:“还不是给你爹的,他说出了幻留谷,又要回去太麻烦了,就让我给他带点,我觉得就是他太懒了,早晚得成胖子。” 而惜诵则照顾尹云外,顺着他的意,给他喂了一勺鸡汤。 沈潦却用筷子夹起垂下的鸡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星烁见状便用手中筷子打了下他的木筷,道:“别盯着自己看了。”说着就给自己夹了一个鸡腿,又给沈潦夹了一个小翅膀,道:“快尝尝自己的成果。” 而后陆陆续续上了许多菜,然而婴隰特地嘱咐过,一切辣菜不许摆在尹溯与星烁面前,因此他两面前不是炖鸡、炝炒鸡就是烧鸡。 星烁见自己面前一片清淡,怏怏地瞟了一眼正在给尹溯夹菜的婴隰,又为了证明自己才是里面的,便将戚殇面前的辣菜端过来。 沈潦正吃着碗里的小翅膀,见他正夹起一块爆辣鸡丁,立马灵巧地将那鸡丁夺过来,道:“不怕痛了?就算你是魔,也不能这么做啊。” 星烁见筷子上的肉被抢走了,下意识地看向婴隰,然而婴隰正和尹溯说笑,心道:还好没听见。又凑在沈潦耳边低声道:“不是和你说了,在他人面前,我才是里面的嘛。” 沈潦眼角轻抽,想起自己刚回来那天晚上,两人翻云覆雨,进入极乐后,星烁对自己说,以后在外面,一定要说我才是里面的,虽说你也是魔了,可我是活了五百年的,面子这个东西还是要的。 而自己看着身旁这个,一到夜间便灵力全无的,此刻又浑身无力的人,只是笑道了声,“好,我答应你。” 此时又见他一脸怏怏不悦又幽怨的模样,便笑着点点头,却将那盘辣菜推到一边,低声道:“不过还是不能吃,就算你可以用灵力化掉,也不能吃。” 星烁没好气地“嗯——”了声,便吃着碗里的鸡腿,而沈潦却给他夹了一块炝炒鸡丁。 这时沈潦见淼南渡回来了,便问道:“师兄,你怎么才回来?” 淼南渡走向他旁边的空位,道:“路上顺手斩了几只怪,耽搁了。” 这时他旁侧的秋雨生见到他手里的东西,惊讶道:“淼营统居然还带了酒,是什么酒啊?” 他这话一出,众人皆齐唰唰地看向淼南渡,淼南渡则将酒放在桌上,道:“东郡酒肆街的酒,都是梅子酒。”手一拂又冒出许多坛。 尹溯听到梅子酒,蓦地便想起当初几人在东郡的日子,道:“南渡兄真是有心了。” 于是沈潦便主动为大家斟酒,谁让这宴席的东道主是星烁呢?而星烁只顾着吃喝,这种事也只能沈潦来,不过他也是忙前忙后习惯了,毕竟那些鸡都是他亲手喂肥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众人都有点微醺,婴隰同尹溯回了去,比较顺利。 但沈潦就不太顺了,他刚要去扶星烁,便被那喝得已神智迷糊的人一把打开手,随即吐出一个字,“背!”半眯着眼,满脸醉态,眼神没有落点,垂着头地看着地面。 沈潦忽然错愕,愣了愣才凑在他耳边道:“你不是说不许我背你吗?” 星烁用幽怨中又带点委屈的眼睛看着他,撇嘴道:“快背~。”声音拖得很长,听着仿佛在撒娇。 沈潦没见过他这样,内心雀跃不己,笑着舔了舔下唇,便转过身半蹲下,拍拍自己的肩道:“好,我背着你走回去。” 星烁得偿所愿,傻傻一笑,猛地跳上去,可这一跳却让沈潦的另一只膝盖,猝不及防地跪在地上,却还是稳稳地接住了身上人,道:“你怎么用跳的,温柔点不行吗?” 然而星烁靠在他肩头,已经睡了过去。 惜诵见大家都走了,便抱着喝醉的小云外也离开了。 戚殇则端着一大碗,装有不同做法的鸡腿去了幻留谷。 而淼南渡一直秉承着酗酒伤身,醉酒误事的观念,只喝了半坛,倒是毫无醉意。 秋雨生见他起身走了,便喊了声,“淼营统。”就追上去道:“淼营统,最近魔界没什么事,不如你下去人界时,带上我吧。” 淼南渡侧头看了眼,这个比在东郡刚见时,要活跃些的人,淡淡道:“秋副统若是愿意,等过几日我们再去。” 尹溯与婴隰走在路上,十指相扣,婴隰道:“我们喝过合卺酒吗?” 尹溯酒量一般,但喝得不多,因此此时头脑清醒,想了想道:“......好像没有。” “那现在喝。”婴隰说着,半空便出现两杯清酒,一根红线将两白玉杯连在一起,火红枫叶映在清酒上,玉杯中。 随着二人接下合卺酒的动作,杯杓中的映枫也轻轻晃动,好似微风拂过丹枫,掀起杯中涟漪。 婴隰喝到一半,似乎想起什么,道:“我发现我们大婚时,不仅没有三道槛,迈火盆、跨马鞍、踩喜字,还没有饮过合卺酒,有点不正式啊,要不我们再成一次吧。”说完便将残酒引尽。 尹溯忽地被还未咽下的酒,呛了个半死,立即弯着腰咳嗽起来,婴隰见了忙轻抚着他背,道:“不要激动,不要激动。” 尹溯咳得面红耳赤才直起身,看向那个出口不经大脑的人,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其实洞房,平时也可以做的。”越说声音越小,主要是他一想起大婚那晚,销魂激烈的场面和酥骨融心的滋味,就有点难为情。 婴隰听后,顿时心花怒放,陡然抱住他,将脸埋在他颈间,边蹭边道:“阿溯,你真好——。” 尹溯感到脖颈出的湿润和酥麻,耳尖一红,便立即道:“不过得七天一次。” 婴隰停住了动作,又蹭了蹭他,道:“那从今天开始。”话音未落,便带着他回到庭院,要知道平时这人走枫林石道时,从来不舍得用瞬息之力,只是这次太猴急了。 之后婴隰抛下魔界的所有事物,一切芝麻小的事全交给惜诵,就同尹溯去六界逍遥了,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甩手掌柜。 《邱隰行舟》无错章节将持续在肉文屋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肉文屋! 喜欢邱隰行舟请大家收藏:()邱隰行舟肉文屋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