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对你有独钟》 第1章 走了还不让人安心 a市的盛夏,扰人清修的蝉鸣虽然没有y县那样聒噪,但炎炎烈日还是少了份y县独有的清爽凉意,令人感到烦闷。 陈钰鹿的家在a市山青水绿的旅游避暑胜地y县,但比起那里的秀丽风景和消散暑气的凉爽,陈钰鹿更愿意待在这喧闹的城市里。 “鹿鹿姐,雅琪那边说任琳华的经纪人已经结账了,钱在中午十二点以前一定打过来。” “鹿鹿,薛明明的经纪人说想和我们续约,让我来问问你看行不行。” “抱歉鹿鹿姐,谢孟瑜耍小性子,这次的签名没要到,咱们怎么交代啊?” 三三两两的人围了过来,交代的交代,委屈的委屈,求表扬的求表扬,陈钰鹿手中的笔记飞快,有条不紊地安排着。 “周普你让雅琪去那边回复一声,说尾款我这边已经收到了。” “书生你去告诉薛明明的经纪人,当初是她们主动提出要和我们解约的,解约之后艺人的人气如何就和我们没有关系了,我们也不是要吃回头草的人,她们想我们来就来想我们走就走?大家都是成年人,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箬箬你再去想办法求求谢孟瑜的经纪人,咱们也都是为粉丝求福利,谢孟瑜在圈子里一向是亲民的人设,让may姐好好劝劝她。” 众人应声而去,每个人的步子都飞快,除了因为陈钰鹿是他们的老大得令必从以外,她提出的解决方案也的确有理有据,没有人有异议和能力反驳。 他们这一群人,有些将这份工作当做是业余兼职,有些视若全部的事业,陈钰鹿属于前者,如果不是大学时代曾经被电视台导演看中了自己能瞬间哭出来的独特技能,她也不会接触到这一行业,也不会有那么多资源发家,如今还带着这么多小的一起闯荡江湖。 说来多年前她被a市电视台一档节目的导演看中,倒还有些机缘巧合以及运气爆棚。 那是一档明星音乐类节目,室友得到了两张入场券,非要拉着她一起去,陈钰鹿对追星没有任何兴趣,为着同窗同床的情谊,舍去了自己一下午的时间陪她去做灯牌手幅,然后蹲在电视台门口等着她家爱豆。 更何况,在节目录制的时候她哭出来完全就是一个意外,有些时候、触景生情是难免的事,有些埋在心底很久的事被挖了出来,鲜血淋漓涕泗横流,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只是镜头恰好切到了她这儿,而她也就此被导演发掘了出来,在漫长的六年时间里,这份工作从她的兼职到主业再到兼职,她就没放下过。 而那个当初令她一听到歌就会想起且落泪的人,她也从来没有放下过。 人去,人散,陈钰鹿环顾了四周空荡荡的工作室,终于肯松下一口气来,抹了抹额间的汗珠,拿出包里的教材,开始复习起期末考试的内容来。 两年前她辞去工作,跑去a大考了个研究生,所有人都觉得她疯了,怎么会有人愿意放弃那样优渥的工作机会,再跑去学校受罪呢? 可陈钰鹿总有她自己的打算,就像某个人说过的,她一直都有自己坚持的底线和想法。 明明是在很多年前就已经逼迫自己去忘记的人,怎么又开始想起? 陈钰鹿的脑海中满满都是那人的身影,她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 “真是……人走了都还不让留下来的人安心呐。”陈钰鹿没了安心看书的心思,干脆合上书开始闭目养神。 这时候林雅琪进来了,虽然也心疼陈钰鹿的疲惫,但还是不得不汇报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手指轻扣玻璃门,确定陈钰鹿没有睡着后开口:“鹿鹿姐,辰星那边有新的合作,我拿来给你看看?” 眼下真是再没有什么事是比合作更能让陈钰鹿振奋精神的了,她缓缓睁眼,拍怕脸努力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好些,接过了林雅琪递来的文件夹。 “辰星最近不是被谢孟瑜的经纪公司收购了吗?怎么甲方不是梦柯娱乐?”陈钰鹿只是简单浏览了一下合同的内容,具体与以往无异,只是这甲方……fy娱乐经纪公司? 她在这行还是有些年头了,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公司? “我们也是刚刚收到的消息,”有事来找陈钰鹿的苏笙恰好这时听到了她的疑问,赶紧走进来向她通报最新的一线咨询,“今天上午,梦柯宣布他们早在三年前就已经被一家来自美国的神秘集团收购了,其董事长是梦柯目前最大的股东。” 他说罢晃了晃手中的手机,“下午三点,梦柯娱乐大厦,刚从美国来的大boss找我们开会。” ** 这个城市九年来并没有多么大的变化,和所有飞速发展的普通城市一样,无非是道路越修越宽、大楼越筑越高,一点新意都没有。 但至少有一点和九年前一样,这里的一切、依旧令沈津风感到厌恶。 沈津风摘下黑超递给身后的助理卡尔,即便是在盛夏最炎热的正午,也依旧不肯脱下贴身的高定西装。 还是y县的清爽更合他的心意。 沈津风心里这么想着,可还是脚步不停地迈入了梦柯娱乐大厦的大门。 “沈先生知道您今天回来,晚上想让您去家里吃个便饭。”卡尔挂断电话,赶紧来向boss汇报沈则的最新指示。 沈津风碍着大厅里还有不少人,为了塑造一个完美的老板形象不好当面翻他亲爸几个大白眼,只能在进了专用电梯之后,眼神淡漠地吩咐他家助理,“你去告诉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思,想和我套近乎?门儿都没有!” 专用电梯升速很快,几乎是一句话的时间,就已经抵达了会议室所在的二十六楼,沈津风独自踏出电梯,卡尔才敢背着他摊手耸肩。 虽然boss和他父亲关系不好,但是他怎么会把这些气话告诉沈先生呢?到时候万一沈先生一气之下心肌梗塞驾鹤西去,他家boss还得背负一个不孝之子的罪名,多不划算! 还是等再过一段时间,再汇成一份大礼送到沈先生府上好了。 卡尔礼貌地替他家boss回绝了沈则的晚餐邀请后回到会议室,他家boss正在以他从未见到过的认真以及深情望着一份文件。 boss您什么时候看文件这么认真了?您不是向来一目十行的吗? 感觉到气氛十分诡异,卡尔悄无声息地向沈津风背后移去,总算是看清了那份文件上的内容。 不过是一份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合同,娱乐公司为了自己名下一些小明星造人气、为了制作的电视节目有看点,总会聘请一些职业粉丝职业观众,这无非就是其中一份合同,交易的数值不过是他家boss平常所签文件的千百分之一,有什么好认真看的? 然而令卡尔最惊讶的还不是沈津风突然认真看起一份合同,恨不得一字一句读出来,而是他让他去安排见这份合同乙方的负责人。 “boss,我没听错吧?”卡尔一脸不可置信,就差把眼珠子给瞪出来了。 boss您日理万机怎么想要搭理这些小虾米呢?您是不是时差还没倒过来脑子有些不清醒?难道您第一个见的不应该是梦柯娱乐的现任负责人吗?见一个职业粉丝团的负责人是什么鬼? 尽管心里吐槽了这么多,脑子不清醒这种话也不敢当面说给老板听,卡尔还是奉旨、照着合同上的联系方式给对方打了个电话过去。 陈钰鹿?卡尔在心里默念了这名字好几遍。 怎么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呢? 第2章 我已经不年轻了 临出门的时候,杜箬拿到了谢孟瑜的签名,为了能尽快送到粉丝的手上,又耽误了些时间,等一路人马不停蹄地赶到梦柯娱乐的会议室时,全都被拦下了。 众人不解,可有怒气也不敢发作,谁让会议室里面的是大boss,而差点迟到的也的确是他们呢? 这时候仪表堂堂的卡尔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一副一切都是误会的模样,看着被保安拦下来的一路人,环顾了一周也没发现谁更像是负责人,干脆开口问道:“boss只见你们团队的负责人,请问、谁是陈钰鹿小姐?” 众人向后望去,纷纷朝两侧靠,陈钰鹿就这样如同众星捧月一般走了过来,在卡尔身前一臂的距离停下,微笑着礼貌的伸出手去,“你好,我就是陈钰鹿。” 卡尔在见到陈钰鹿的时候有一瞬间愣神,并不是因为眼前这个女孩子有多么惊为天人可以媲美当红明星的容貌,也并非她得体的言行举止,而是……原来我家boss的口味是这样的啊! 卡尔在给陈钰鹿这边打过电话之后就想起来这个名字为什么那么眼熟了。 他是沈津风在美国读书时候的学弟,因为同是华人所以沈津风对他也十分照顾。 远在异国他乡,卡尔在满世界的英文字母中,唯一能看到的久违怀念的汉字,就是沈津风课本上满篇的“陈钰鹿”三个字,从那个时候起,他就知道沈津风的心里是有人的。 那时候的沈津风算得上是斯坦福里出类拔萃的华人学生之一,多少女孩子前仆后继为博他点头一笑,可惜没有一个人成功过,再加上卡尔总在他身边晃悠,他是基佬的传言可不少。 卡尔曾见过沈津风唯一一次对一个女孩子笑,那时候他还觉得诡异,毕竟那个女孩子长得那样普通,只是如今见到眼前这位的时候他才明白——嗯,长得真是挺像的。 毕竟是跟了沈津风多年的特助,卡尔对于自己面部表情的管理和他的西装一样一丝不苟,陈钰鹿还看不出什么异样,看了看身后的小孩们,有些为难地开口问他,“我是负责人不错,但这些都是我们团队的骨干,签合同都是我们一起决定的事,不知可否让他们也一起进去开这个会?” 陈钰鹿说的诚恳,但卡尔也只是微微笑,表面工夫做的十分到位,“不好意思,boss日理万机,也是因为看中陈小姐您团队的潜力,所以才想要亲自会面以方便未来更多的合作,至于您的骨干成员,boss说了,会议期间她们可以随意去各部门走动学习,也算是为团队多添一份力。” 大boss都这么说了,谁还愿意到会议室里开死气沉沉的会议啊!去拍摄棚看明星不好玩吗?去要签名卖了赚钱不好吗?虽然听说这个大boss的长相也算是惊为天人,但她们还是更吃当红小生秦簌的颜一些。 听说今天秦簌在梦柯的摄影棚拍杂志,姐妹们冲呀! 霎时间,刚才还吵着闹着要跟来舔大boss颜的小孩子们,瞬间人去无踪,陈钰鹿默默地摇了摇头,向卡尔表示了歉意后,跟着他进了会议室里。 沈津风离开a市去美国又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整整九年,陈钰鹿在这九年的时间里,幻想过无数次与他的偶遇重逢。 可能是在五年前高中母校的六十周年校庆上,他或许会以杰出校友的身份出席;可能是在三年前,在他们曾那样喜欢的过气组合纪念专辑售卖的唯一一家店铺里,来一场久别重逢的偶遇;可能是在两年前,她考上研究生后一个人的庆功宴上,他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告诉她“我家鹿鹿一直都这么棒的”…… 可是没有,一次也没有,每次幻想到最后都只是幻想,她沉醉在梦中无法脱身,只盼望着有朝一日他能出现给她以救赎,可惜从来没有。 陈钰鹿也自然没有幻想过这样一种可能,他竟然会以自己老板的身份出现在这里,然后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像他们之前从来不曾见过一样,宛若龙钟地坐在首席,然后俾睨天下,包括她。 陈钰鹿最喜欢沈津风的眼睛,那是介于桃花眼和丹凤眼之间的那种细长而妩媚的一双眼睛,遗传自他的母亲路南意,眼睛微微上扬间,陈钰鹿靠近时总是能瞧见他眼中一眼万年的深情。 可是现在,陈钰鹿仅能在他的眼里看到冰原和荒漠。 究竟是他修炼了太久道行太深叫人捉摸不透?还是这么多年里其实她从未变,还是那样单纯容易看走眼? 他瘦了不少,加州的阳光即便再怎么刺人皮骨,也一定远比y县的青山绿水更合他的心意。 y县那一方小小的天地,哪里是这位大少爷能待的地方,他的胸襟那样广阔,装得下世间万物,只是陈钰鹿不敢确定的是,这世间万物里有没有她。 她的嗓子有一瞬间的失声,轻咳了好几声后才发出声音,“董事长你好,我是陈钰鹿。” 陈钰鹿接人待物一向有她自己的主张,眼下如此客套温柔的嗓音,的确是对一个初初见面的陌生人才有的尊敬礼貌,但沈津风还是在心里安慰自己听到了她温柔嗓音中的颤音——那是她在克制心里对我的想念吗?一定是的! “嗯,你好。”沈津风从主位上走了下来,走到陈钰鹿跟前和她握手,眼里的柔情四溢,站在一旁的卡尔都快要被感化了。 可是!boss你就这么一句话吗?不再多说些什么多做些什么吗?果然是九年都没有亲近过女色的无敌钢铁直男啊! 卡尔正在一旁为自家boss加油打气想招撩妹,可是他家boss的道行和套路岂是他能够猜得透的,眼见着沈津风和陈钰鹿像是第一次见面的人一样不断地商业互夸,卡尔恨不得摇醒他家boss:你清醒一点!这是你日思夜想了九年的人啊! 然后顺带再告诉陈钰鹿实话:沈津风这个男人心心念念了你整整九年啊! 可是专业的助理素养还是令卡尔将到了嘴边的话生生憋了回去,沈津风有他的骄傲,他在多少年前就已经领会到了。 “陈小姐年轻有为,想必也是潜力无穷,我很期待与陈小姐的合作。”商业尬吹结束,沈津风在心里松了口气,将手中的合约递至陈钰鹿的面前。 意思简单明了,签一份合约而已。 签了这份合约,她带领的团队将会和梦柯娱乐达成长期的合作,合作的机会多了,成员的待遇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更何况,这一行的竞争也不小,能有一个长期合作的甲方,是每一个团队继续发展下去的有力后盾,只是……她这样一个极易感情用事的人,怎么可能在工作中不带有任何私人情感呢? 陈钰鹿并不是一个多么大公无私的人,只是因为心里有了更好的解决方式,所以提笔与落笔间也没有丝毫犹豫。 钢笔的质感很好,笔尖顺滑出墨均匀,笔盖上镀的那一层金边,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这大概就是沈津风曾经对她说过的、他所要追求的荣华富贵。 陈钰鹿将笔盖扣好,连带着合约一起小心翼翼地递还至沈津风面前,说起话来自己都能听得出是轻飘飘的,“董事长说笑,我已经二十七岁,已经不年轻了。” 第3章 沈津风我恨你 转身离开的时候有多么潇洒不留意,陈钰鹿的心里就有多么念念不舍牵连不断。 眼前那样淡漠的人,她在她的少女时代曾将所有的未来许诺给他,即使得到的,也是和如今同样的淡漠神态,但至少没有那么凌厉、拒人于千里之外。 从前的陈钰鹿还远没有现在这么顾及颜面这种东西,沈津风的躲避只会让她越战越勇,她总是相信有一天她会成功的。 只是后来,她成功了,或者说从一开始或许她就已经成功了,不过可惜的是,她的少年也就此一走了之,留她于此开始了长达九年的叹息和等待。 好像见上了这一面,九年的脉脉不得语就此有了一个解脱,梦境被巨石砸出一个又一个空洞巨大的窟窿,陈钰鹿知道,自己的梦该醒了。 陈钰鹿几乎逃似的离开了会议室,不顾她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这里,站在电梯前狂按电梯按键——她只想要离开这儿,一分一秒都不想留下来。 仿佛是有什么猛兽在身后追赶她,陈钰鹿方才面对故人时的冷静自持,就像是泡沫一般被一一戳破,灰飞烟灭。 电梯上升的速度实在是太慢,陈钰鹿没有耐心再等下去,几乎下意识地朝安全通道冲去。 二十六楼就二十六楼吧,她再继续待在这儿,恐怕连坐电梯下去的力气都没了。 可她手还没碰到安全通道的门,手腕就被人给拽住了。 除了沈津风,还能有谁? 只是陈钰鹿没有想到的是,看起来比以前瘦了许多的沈津风,手中的力道却比以前不知强了多少,她的手腕就这么被他紧紧攥着,虽然并不疼,但她却怎么也挣脱不了。 陈钰鹿的人生二十七年,顺服是她另一面的标签。 沈津风自诩太了解陈钰鹿,从小到大,她在给人以有主见印象的同时,也从来没有违背过父母的意愿,她总是、他们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沈津风也从来没有见陈钰鹿发过脾气,她总是脾气很好,即便偶尔与人赌气,只要对方稍稍一哄,她便可以什么都不记得。 所以眼下陈钰鹿如此激烈的反抗,是沈津风没有想到的。 他以为她还会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对他,他以为他还和以前一样,他以为他会乖乖地跟他走……如此看来,所有的“他以为”,真的就只是“他以为”而已。 眼见着挣脱不了,陈钰鹿都已经腾出另一只手去掰沈津风的大掌了,可沈津风哪里会让她轻易逃脱,拿出口袋里的卡一刷,专用电梯的门一开,他就将陈钰鹿整个人拖进了电梯里。 青涩的少年已经长成了成熟的男人,滚烫熟悉的气息近在咫尺之间,如同火舌一样侵蚀着她的皮肤,燎原都只是霎时间的吞没之势。 陈钰鹿和沈津风脸对着脸,稍稍抬头就能与他的鼻尖碰触,就能看见她曾最喜欢的他的剪水双眸,许是这电梯里闷得很,她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 沈津风自然不会放过她这一明显的变化,少女的容貌在这九年见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依旧和他梦中的一样,只是如今梦境变成了现实,那些在梦里可以为所欲为的事放到现在需要循序渐进,沈津风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陈钰鹿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眼下见着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只觉得无比委屈,当下情感的表达根本不需要她用到曾赖以谋生的独特技巧,一切仿佛都是顺理成章的事。 陈钰鹿的眼中氤氲,沈津风见了,只觉得到嘴边的千言万语都成了多余,此刻只想好好地将她搂入怀中,填补九年来心上一直缺失的那块空白。 “沈津风,”陈钰鹿将头埋在沈津风的肩窝里,任由自己的泪水打湿他的高定西装,“你个混蛋!我讨厌你!我恨你!” 恨你当年的不辞而别,恨你让我白白等了这么多年,恨你的突然出现……可是,我又是真的好想你。 沈津风知道陈钰鹿的骨子里有多么倔强骄傲,他也知道陈钰鹿现在一定很狼狈,所以为了报复,她选择将她的鼻涕眼泪全部抹在他的衣服上。 这个姑娘,其实和当年相比并没有多大的变化,连报复人的小手段都还是那么地幼稚可爱。 可沈津风却笑不出来。 陈钰鹿的眼泪不知道混杂了多少盐分,他的一整颗心都浸泡在她的眼泪里,渍在伤口上是言语所不可明状的痛感。 可这个瞬间又是多么美好啊,沈津风又很想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虽然怀中的人泪如雨下,哑着嗓子还不忘表达出对他的恨意,但这么多年里,他是真的……很想她。 陈钰鹿曾经以为,那些人前忍过的泪,在人后也渐渐没了流出的必要,所以这么多年里,她从来没有因为沈津风当年的突然离开和杳无音信流过一滴眼泪。 她的泪淹没在思念的浪潮之中,只有自己知道。 多年来压抑的情绪在眼下的相逢之后一瞬间爆发出来,陈钰鹿自己也说不上来是怎么一回事,好像在他的身上就是有一种特殊的气息,能够让她得到久违的安宁。 陈钰鹿哭累了,松开抱住沈津风胳膊的手,仰面靠在电梯的内壁上,眼神放空,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的确是瘦了不少,可刚才拥抱的时候她却能轻而易举地触碰到他胸前臂间紧实的肌肉,这个男人无论是九年前还是现在,都依旧这么有魅力。 只是陈钰鹿在想,她对眼前这个男人究竟还存有哪些情感,在刚才那样温暖的拥抱里,有些情感好像已经慢慢消失了,有些情感似乎又在悄然滋生。 “刚才有些失态,还望董事长能够见谅,”陈钰鹿收回眼中的情真意切,转而用一种极其客套官方的态度指着沈津风的高定西装,“您的外套……要不我拿去干洗店帮您洗洗?” what?! 沈津风顺着陈钰鹿手指的方向看去,眼泪鼻涕糊了他一整个肩膀,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沈津风抬头看向陈钰鹿时,她竟然可以那么冷静! 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连对他的恨意都没有了! 沈津风有些惶恐,拿出手绢擦拭残局的手都有些微微发颤,“果然电视剧里的情节都没有骗人,故人重逢,的确尴尬。” 陈钰鹿在沈津风说出这话的时候就已经愣住了,心乱如麻,她真想用剪刀狠狠地将那些杂乱心绪一一剪碎,如此便可什么都不必再去想。 “原来……董事长还记得我们是故人。”陈钰鹿的语气有些自嘲,带着深深叹息,像是自九年之前而来的、每一个夜里的不思其解与独自叹息。 “怎么会不记得?”沈津风放弃挣扎,将手绢叠好攥在手中,“九年来的每一个日夜里,我都记得。” 或许是心里终有不甘,他又补充了一句,“可我又不想做你的故人,我总觉得我们并不是故人。我们只不过是分开的时间长了些,心里始终有彼此在身边,怎么能算得上是故人呢?” 沈津风的无赖陈钰鹿早已见识领略,闻言也只是轻微摇了摇头,不知是觉得好笑还是无奈,抬眼间,就已经被沈津风将脱下来的高定西装外套塞到手里了。 他修长有力的手指轻捏袖扣,黑曜石闪烁的光芒不容忽视,“麻烦替我送到云杉路48号,三天后的例会上,再亲自交到我的手中。” 第4章 不知终日梦为鱼 陈钰鹿从被沈津风从专用电梯上赶下来后,手里虽然抱着还残留有他气息的西装外套,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梦,一场她梦过了多年的梦。 好在她还有一丝理智尚存,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于是抱着沈津风的外套乖乖地坐在大厅里等那一帮小孩子。 “鹿鹿姐!”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向是林雅琪的特性,陈钰鹿怕了她了,赶紧招手示意她:你收敛一点,这是甲方爸爸的地盘! 可惜林雅琪兴奋得根本忽视了陈钰鹿示意她低调的眼神,一个箭步就冲上来抱住了她。 这孩子,什么事情这么高兴?敢在甲方爸爸的地盘上撒野,看来真是不敢轻易把这把交椅交到她手上呢。 陈钰鹿咬牙切齿地将林雅琪从她的身上扒下来,狠狠地揉了揉她的脸,“你能不能收敛一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林雅琪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心虚吐舌头之余,眼角喜滋滋的情愫瞬间漫了出来。 “看!秦簌的特签!”像是炫耀什么了不起的宝物似的,林雅琪从包里小心翼翼地将秦簌的签名照拿出来捧到陈钰鹿的眼前。 ——不知终日梦为鱼。 出自宋代诗人黄庭坚的《杂诗七首》—— 此身天地一蘧庐,世事消磨绿鬓疏。 毕竟几人真得鹿,不知终日梦为鱼。 大致的意思是,世上有几人真正得到富贵呢?人们不过都是活得像幻想中的自己罢了。 林雅琪显然不知道这句诗的深层含义,而陈钰鹿之所以知道,是因为这首诗是当年的沈津风告诉她的。 当年的沈津风告诉她不要活在幻想里,不要从幻想中看自己,那现在究竟是谁沉溺在幻想之中? “毕竟几人真得鹿,不知终日梦为鱼……”陈钰鹿的喃喃自语传入了林雅琪的耳朵里,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夸奖的林雅琪有些小失落,连问这句话怎么了吗? “没怎么,”陈钰鹿接过签名照仔细瞧了瞧,然后不怀好意地冲林雅琪笑了笑,“哟!是你家秦簌的呀?怎么,是想出了还是私藏呀?” 陈钰鹿话刚说完,林雅琪就陷入了沉思,像是多么严肃的问题,攥着手里的签名照仔仔细细地抚摸了片刻,最终忍痛割爱,“算了,还是出了吧,男人哪有钱重要啊!” 噗——陈钰鹿真庆幸自己没有喝水,否则肯定喷出来。 不过话粗理不粗,陈钰鹿抬头大笑的晃眼间看见了二楼露台上正在注视着她们一举一动的人,有些感同身受。 是啊,狗男人哪有钱重要?钱可以买衣服买包买化妆品让自己美美哒,狗男人只会气得自己瞬间老十岁! 陈钰鹿拿起签名照,朝二楼露台上站着的另外一个男人挥了挥,用唇形无声地道了句“多谢”,拉着犯花痴的林雅琪不慌不乱地离开了梦柯娱乐的写字楼。 她的那句“多谢”沈津风一直看在眼里,目光不是看向他,显然不是对他说的。 他突然转过头去,恶狠狠地盯着身后的人,眼里像是有无数把利剑,要将眼前之人千刀万剐。 “哎,挺有意思的哈!”秦簌显然没有被沈津风的眼神吓到,事实上,他的全部目光都落在远去的陈钰鹿的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沈津风带着满满杀意的眼神。 他的目光当然也不只是落在了陈钰鹿的身上,还有她的手上。 “哎!”秦簌眼神一刻不流转,手指戳着身边人的胳膊,“那女孩子手上拿着的是你今天穿的外套吧?你看上人家了?” 沈津风被戳得不耐烦了,一手拍掉秦簌的手,然后一个飞踢——在他的腿间定格住了。 这可是公司的招牌,弄伤了可不太好,于是以一句“关你屁事”结束了和秦簌的对话,并且将他拖走不许他再看陈钰鹿。 沈津风结束了和秦簌的对话,可秦簌并没有结束和沈津风的对话呀!虽然被人揪着领子连拖带拽,可这并不妨碍他这个小太阳一样的人设散发魅力呀! “兄弟你给个准信呗!你不喜欢不追,我可就去追了!”秦簌本来还是借着沈津风的力往前走的,可沈津风突然抽回了手,导致他整个人都摔到了地上。 沈津风的眼神远比刚才更加凌厉,秦簌这回算是真的瞧见并且也知道怕了,阎王想剐了他,他能不怕吗? 正当秦簌准备溜回摄影棚的时候,沈津风突然开口,语调冷静淡定,“刚才她手上拿着的……是你的签名照?” 对了!秦簌突然就想起来,摇着尾巴就来老板身边讨赏了,“对啊,不是你说让我好好招待她们的吗?我还给她签了特签呢!不知终日梦为鱼,啧啧……我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字可以写得那么好看。” 不知终日梦为鱼……原来如此。 沈津风突然低下头去轻嘲了自己一声,那句对秦簌的“多谢”,是否在多谢他用这样一句话唤醒了她的梦? 这个猪队友! 沈津风气急败坏,再不顾眼前这个人是他公司的招牌兼个人的好兄弟,抬腿就是一记飞踢,“你他妈在乱写什么!” 可怜秦簌揉着自己的小腿抱头痛哭,还要接受着老板的痛殴。 这句话不是你经常写的吗?又不是你的原创又不算剽窃我用用怎么了! ** 云杉路48号在城东,住在城西的陈钰鹿为了能早些完成任务,不得不一大早就抱着外套往城西赶去。 昨晚她回家之后早早就睡了,以为醒来之后就会发现其实那些东西都不是真实存在的,可是沙发上依旧放着沈津风的高定西装外套,而地铁里的新闻播报中,也依旧见到了沈津风意气风发的身影。 这一切都才不是梦呢! 陈钰鹿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高兴他回来了,还是该伤感甚至恨他回来了。 怀着复杂的心情找路是件很麻烦的事,陈钰鹿几乎花了一个小时不停地走错找错,盛夏的炎热在彰显着它的威力,等到找到云杉路48号的时候,陈钰鹿已经热得满头大汗了。 不过是一家很普通的干洗店,店主是一位四十多岁和蔼的女人,陈钰鹿想着既然沈津风要求送到这里,那一定是和老板熟识的,赶紧交待了自己来的目的,“你好,是沈津风沈先生让我来的,这有件外套弄脏了,麻烦您给处理一下。” 老板娘本来是笑盈盈地等着她把衣服拿出来的,谁知听到沈津风的名字竟脸色一变,一脸“姑娘你没骗我吧”的眼神看着她。 “怎么了吗?”陈钰鹿有些不知所措,“您……不知道这人?还是……我找错地方了?” 老板娘听陈钰鹿这么质疑,赶紧摆了摆手结果外套,“没呢!我只是在想,沈先生什么时候换女秘书过来了,以前不都是大男人送的吗?” 也许真是因为这样吧!陈钰鹿跟着老板娘礼貌地笑了笑,询问了可以来拿衣服的时间后正准备离开,却被老板娘叫住了。 “小姑娘!”老板娘从帘幕后面走出来,将手上的小盒子递到她的手上,“沈先生从没在这儿洗过衣服,一直洗的都是这东西,放在这儿有一阵子了都没来拿,正好你来了,就给沈先生带回去吧。” 是人都有好奇心,陈钰鹿也不例外,她也很想知道沈津风在干洗店不洗衣服洗的是什么,因而在回程的路上,还是打开了小盒子。 盒盖应声落地,车厢里的人都被这声音将目光吸引了过去。 咦?这个姑娘,怎么在哭呢? 第5章 沈津风是她的值得 实在是忍不住啊! 陈钰鹿仰起头,用手死死地摁住自己的泪腺不让眼泪流出来,可她现在的狼狈模样和昨天有什么分别? 昨天在沈津风面前丢了人,现在还要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吗? 陈钰鹿可不想,所以赶紧抱着盒子下了地铁,转到路面去坐了她平时根本不敢花钱坐的出租车。 付钱的时候好像也没那么心痛,她的心早就被那个叫做沈津风的男人攥在手里了。 她暂时还不想回去,坐在路边的树荫下,受着盛夏的暑气,手里还紧紧地抱着已经丢了盖子的盒子。 盒子里是一个八寸大的柴犬公仔,是……是陈钰鹿十五岁那年陈妈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那时候沈津风还住在他们家,他还嘲笑她这么大个人了居然还喜欢玩这些小孩子的东西。 其实沈津风是知道的,沈津风自十一岁住进陈家,陈钰鹿的一切他都知道。 陈钰鹿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过玩偶,所以对这个十五岁才拥有的第一只玩偶视若珍宝,甚至后来的两三年里,她每晚都抱着它睡觉。 后来……后来它就不见了,而陈钰鹿也有了另外的、更新奇的玩意儿,她把这个人生中第一个玩偶忘记了,再也没有想过要去找它。 真是奇怪啊,她明明就是一个喜新厌旧的人,怎么对于沈津风,偏偏就还念念不忘呢? 时间临近正午,太阳炙烤着整个大地,烈日炎炎里,整个视维都像是被扭曲,陈钰鹿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否则怎么会好像看见了沈津风的身影呢? 沈津风…… 鬼使神差般的,陈钰鹿向那身影走过去。 她真的太累了,无穷无尽的压力堆积到她的身上,这人间哪有丝毫值得的模样? 可是她的沈津风值得啊!哪怕一别九年,哪怕在要无音讯中她也曾想过他已结婚生子,哪怕她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而她也将孤身终老,可是他出现了呀!她在这人间的值得出现了,她真的好想告诉他一声:我好想你。 眼前是宽阔的马路,夏日的正午,连车辆都少以出行,陈钰鹿漫步踏上被太阳炙烤得发烫的柏油马路,像很多年前那样,一步一步地朝她的值得走去。 汽车在耳边尖鸣,陈钰鹿却无暇其他,她好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意志坚定过,她的值得在等她,哪怕刀山火海,她也想走到他的身边去。 手腕突然被人拉住,下一秒陈钰鹿就落到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身后是车辆快速驶过卷起的风,陈钰鹿迎着烈阳望了望抬头眼前之人,忽然就笑了。 此间风尘一逝,余下人生、与你便是欢喜。 拼劲最后一丝力气,陈钰鹿扬了扬手中紧紧攥着的玩偶,在沈津风眼前晃了晃,意识逐渐模糊也不忘调侃他,“你偷了我心爱的玩偶,你不乖……” ** 陈钰鹿人生二十七年第一次中暑,醒来的时候昏昏沉沉,虽然病房里的空调温度绝对是正常人适宜的,但陈钰鹿还是觉得浑身发烫,全身难受。 不过稍微动了动手,就碰到了手边一个软软的东西,陈钰鹿抓起来一看,竟然是那个柴犬公仔。 仔细回想了一下中暑晕倒之前发生的事,陈钰鹿隐约记得自己好像是被在车流前拉过她的那个人送到医院的,只是她现在也不能确定那个人究竟是沈津风,还是因为她意识混乱错将其当成沈津风的陌生人。 毕竟,这个玩偶还在自己手中,如果是沈津风的话,他应该拿走才对。 多余的再也想不起来,陈钰鹿眼前似乎都还是当空烈日映在眼中的黑影斑驳,干脆闭上了眼睛休息。 只是门口传来的脚步声实在是太熟悉了,陈钰鹿想不睁眼都不行。 “鹿鹿姐你醒啦!”林雅琪放下手中的饭盒,上前来探了探她的体温。 唔,还是有些烫手。 陈钰鹿很了解林雅琪,性子直爽,所以任何事问她她都不会有所隐瞒。 接过林雅琪递来的清粥小菜,陈钰鹿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像只是好奇打听一样问她,“我是怎么到医院来的?” “这个呀!我也不知道,我是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说你中暑了,这才赶过来的,”林雅琪突然一脸不怀好意地凑了过来,“听说,是个大帅哥送你来的,鹿鹿姐,脱单了记得请吃饭哟。” 这样呀。陈钰鹿白了林雅琪一眼,拿过一旁柜子上的手机,解锁之后一看,果然还停留在最近联系人的界面。 陈钰鹿心下已经确认那人是谁了。 早知道就不要把手机密码设置成他的生日了,现在被发现心里还想着他,真是有些难为情呢。 林雅琪心大,自然没有察觉陈钰鹿突然红透了的脸蛋是因为某个男人而不是刚才中暑的后遗症,在一旁帮忙削着苹果,还沉浸在被未来姐夫请客吃饭的幻想之中。 沈津风这时候也不太好过,一边摇着自家助理的肩膀一边气急败坏地想要锤墙。 他刚才做了什么?他为什么不留下来,为什么要打电话给她的朋友?这样千载难逢英雄救美的机会被他自己给放弃了,沈津风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心脏疼。 他让陈钰鹿把外套送去干洗店的本意就是为了让她看到那只公仔,然后在她住的地方看到他后,她就会明白,他这九年里真是在无时不刻地想着她。 当年的沈津风嘲笑陈钰鹿多大个人了还喜欢这些小孩子的东西,其实他也一样,多少年了他都贪恋着公仔上残留着的她的气息,放在身边的时候也总会幻想着这是她在自己身边。 眼见着幻想有机会成真,可他却退缩了,而陈钰鹿的反应却是笑他偷了她的玩偶?! 开玩笑!他是走之前正大光明拿的好吗?只是没有告诉她怕她笑话他而已,那不算偷! 可是还是被她笑话了好难过…… 沈津风站在医院顶楼的露台上如同精神分裂一样暴跳如雷,卡尔则一脸冷静地看着自家boss瞬间变回三岁小孩。 他当然知道楼下住着谁,刚才他接到沈津风电话后就马上赶过来了,还以为是自家boss出了什么事要安排一间vvip病房,结果只是钰鹿小姐中暑了啊。 这个人怕是脑子有病,不想被人家发现是他把她送到医院来的,又想给人家安排vvip病房暴露自己,现在又在这里懊恼自己为什么不下去照顾人家,单恋中的男人可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卡尔揉了揉鼻子,好不容易等到沈津风没那么暴躁了,这才敢上前进谏,“boss要不你现在下去,我这有包湿巾纸,您说您去买湿巾纸不就得了。”既可以下去见心爱之人,又有一个完美的不在场理由,我可真是个天才! 可是沈津风却完全不这么想,站起身理了理被自己蹂躏得有些发皱的高定西装,瞬间变回以往那个冷酷严肃的沈津风。 “走吧,不是说董事会那边还等着吗?”沈津风飞快地扣好了扣子,一手扭着袖口,走下露台朝电梯口走去。 男人啊——卡尔跟在沈津风身后不远处,心里暗自猜想着这个口是心非的人几秒钟会改变主意。 明明已经没有那么焦躁了,可是沈津风还是趁着这层楼没有人蹦跶了几下,“算了!你守在这儿,悄悄盯着陈钰鹿的情况,有什么事及时向我汇报。” 卡尔闻言点头,恭敬目送了自家boss离开后抬表看了看时间。 嗯,十五秒,比决定把所有董事晾在第一次的董事大会上还要慢了那么十秒钟,不过还是很不错啦! 卡尔脚步轻快地朝陈钰鹿病房所在的楼层走去,有人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高大形象,瞬间就坍塌喽! 第6章 我们鹿鹿真乖 陈钰鹿在医院待到下午就出院了,去交住院费的时候被告知已经有人付过钱,心里虽然溢出一丝甜蜜,可最终还是清醒了过来。 他们现在算得上什么呢?不算朋友吧?可情人也更不必说,那她就没有理由让他帮交住院费。 还是等三天后的例会上,连同外套一起还给他好了。 陈钰鹿你清醒一点吧!你和沈津风只是合作关系而已,人家是甲方,只是甲方ok?人家现在功成名就那么高冷,你怎么入得了人家的眼呢? 陈钰鹿躺在出租屋的小床上,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脸,丝毫没有怜惜。 果然在外面的确太浮躁,还是回学校去图书馆冷静冷静好了。 陈钰鹿二话不说,收拾了书包就往a大赶去。 非全日制比全日制的学费贵得多,所以陈钰鹿为了省钱,宁愿读三年全日制的研究生,平时拼死拼活地兼职打工,也不肯一边工作一边读研。 其实这样也好,至少她还算自由。 这些年她也算是攒下了不少钱,在a市这样的大都市里,她还是不太愿意苟且地活着,不愿坐在办公楼里日复一日无休无止,追追星挣挣钱也不错。 虽然那些明星,她并不真正喜欢。 每一次疯狂的呐喊之后的身心疲惫,只有在a大校园里漫步一段时间才会有所缓解。 听说季氏集团的季总要将六年前为方便他女友上下课而建起来的专用电梯捐赠给学校,一路上几乎每一个人都在议论这件事。 无非是季总多么宠爱这位女友,陈钰鹿一路上听着前面几个女生议论季东隅和牧心之间的小甜饼,被塞了一嘴的狗粮。 陈钰鹿坐在图书馆里摇摇头,别说专用电梯了,就是多年以前她曾幻想的能和沈津风一起漫步a大校园的梦想都没实现,说这些有什么用? 那些没能实现的梦,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机会再实现。 虽然,重逢之后的沈津风好像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沈津风,但陈钰鹿还是想要抱着最后一点希望补全当年的一点点遗憾,哪怕到最后会再次被他狠狠抛弃呢? ** 三天后的例会,直到站在会议室门口,陈钰鹿才反应过来——我为什么要参加例会?! 这……应该是梦柯娱乐内部的例会吧?她来参加是什么鬼?她又不是梦柯的人! 卡尔来请陈钰鹿去办公室的时候,她正准备离开,好在他及时叫住了准备开溜的陈钰鹿,否则没有叫到人回去一定会被boss海扁一顿的! boss果然说的没错,虽然这几天都没和钰鹿小姐联系,但她果然还是反应迟钝后知后觉地来了。 虽然当他问boss万一钰鹿小姐真的没来的时候,boss也只是一脸惆怅地说没来就没来吧我只能去找她了,但这还是不能否定他家boss的未卜先知的能力! 沈津风的办公室在梦柯娱乐大厦的顶楼,巨大的落地玻璃窗足以让他俯瞰这个城市的一切,他现在是万人之上了,坐拥的财富是寻常人一辈子也考量不到的,那么现在,她是不是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去追求他欢喜的姑娘了呢? 这样一个问题从三年前就开始反反复复地在沈津风的脑海里闪现,他不是不喜欢陈钰鹿,他从很多很多年前就喜欢陈钰鹿了,只是那时候,他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个美好的女孩子。 所以现在,他配得上了……吗? “boss,陈小姐来了。”卡尔在得到沈津风的同意后推开办公室的门,将陈钰鹿请了进来。 如果说三天前的第一次见面氛围不太融洽场合不太正式的话,那么今天就要好得多。 两个心里各怀着心事,各带着自己的目的再次相见,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对方的目的其实和自己是一样的,无非是续上那断了九年的情谊,继续喜欢、爱下去。 可顾忌也都是一样的,无非是怀疑对方还愿不愿意和自己走下去、重新开始而已。 卡尔自觉地退了出去,此刻的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两个不知该如何开口打破尴尬氛围的人。 “那个……董事长,您的外套。”陈钰鹿被沈津风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抬起手中的纸袋晃了晃,示意他这才是正事。 她跟我说话了!她主动跟我说话了! 沈津风强忍着兴奋激动的笑意,努力控制着面部表情,伸出手去接了过来。 嗯,他决定要把这件外套永久地密封到玻璃罩里,等以后老了就给他们的孩子们讲他们曾经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 沈津风甚至都已经想到他们的孩子要叫什么了,还是陈钰鹿无情地终止了他的无厘头想象,“董事长,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开例会去了。” 开什么例会啊!陈钰鹿是想溜好吗! 可沈津风也没那么无脑,今天的例会不过是部门级别的内部会议而已,部门名单里怎么可能有陈钰鹿,让陈钰鹿来开例会,不过是沈津风将她骗来的幌子而已。 可是陈钰鹿最讨厌别人骗她。 以前还在上高中的时候,她的一任同桌不知道是出于骗人好玩还是什么目的,告诉陈钰鹿她们家生活十分拮据。 那时候的陈家情况也没多好啊,陈爸的装修队一连出了好几起事故,陈妈也面临着下岗的危机,可陈钰鹿——他最善良的鹿鹿、依旧是人家管要就借钱给人家。 后来她们没有做同桌了,陈钰鹿也在别的同学那里知道了其实那人家里开公司很有钱,在向那人把借出去的钱全部讨要回来之后,陈钰鹿再也没有和那人说过一句话。 她恨别人骗她,也恨自己的善良和单纯被别人轻易利用,也是从那时候起,陈钰鹿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那时候的沈津风曾暗暗发誓,他一定会保护好他最心爱的姑娘,让她依旧相信人间有善,让她永远单纯地躲在他的身后以梦为马,余下的,都交给他就好。 只是这错过的许多年里,这世间的恶夺走了他最纯洁善良的姑娘,也不知道他如今能不能将她找回来。 “你现在怎么也学会撒谎了?”沈津风轻而易举地掩饰了自己撒了谎过后的良心不安,拉过她的手腕将她向前带了几步,然后学着陈妈的语气,轻轻地点了点她的鼻尖,“鹿鹿要做个诚实的孩子,可不能撒谎哟~” 干燥的指尖带着凉意,触碰到陈钰鹿的鼻尖时,陈钰鹿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心里的千里冰封开始分崩离析。 这个浑身散发着成熟雄性荷尔蒙的男人就像是一座喷发着岩浆的火山,将她的冰原一一点化,寒冬过去,仿佛即将迎来春日的新生。 陈钰鹿“我、我、我”了好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她鲜少和异性接触,这么多年里,虽然有过那么三四个男友,但没有一个能令她像如今这样心动。 她曾以为自己的心再也不会如此热烈地跳动了,因为再也不会有第二个沈津风会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她的心里一直也永远只有一个沈津风,只是那个时候的陈钰鹿,并不知道沈津风究竟还会不会回来。 故人扬尘而归,此间少年,梦回往昔,两心相映。 沈津风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是暖意,他尽量暗示自己忽略掉陈钰鹿像水蜜桃一样的粉红脸蛋,也克制着自己想要一口咬上去而后轻轻吮吸的冲动,忽而凑近,靠在她的耳边,轻轻呵着气,“我们鹿鹿真乖,带你去个地方,以示奖励。” 第7章 你半年前就回来了? 陈钰鹿也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地跟他走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沈津风要带她去哪儿,坐在车上的时候,虽然车里的冷气铺洒清凉宜人,可陈钰鹿面对着坐在自己身侧专心开车的男人还是心慌意乱燥热不已。 他刚才那样,是在对自己示好吗?如果是,那自己是不是也可以放开对他的喜欢呢?告诉他:其实这九年里我是真的很想你,这九年里她没有一刻停止过对他的喜欢。 可如果他只是骗她的呢?因为好玩,因为觉得她真的很容易就被骗? 陈钰鹿不知道,她不知道沈津风是不是真的在骗她,她只知道,她对他的喜欢一直都是真的。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陈钰鹿看着男人肌肉紧实的小臂,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就像是两个亲密无间的人,对于这样一次出行早已习以为常,男人开着车筹划着给女人惊喜,而女人又十分好奇且期待。 沈津风没有答话,而陈钰鹿好像也意识到自己做了陌生人间出格的事情,唯唯诺诺地缩了回去,不再看沈津风一眼。 她像是生气般将头转过去望向窗外,可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这也是她曾经幻想过的,和沈津风一起拥有的生活, 哪怕只是坐在车里一言不发,专心地看着对方开车去某个地方给自己惊喜,是陈钰鹿在很多年前就曾规划好了的平淡美好的生活。 以前怎么不觉得a市的车道这么宽敞呢?怎么从来没有觉得路边的香樟树有那么枝繁叶茂呢?上面好像还有鸟儿筑了巢,一个个躲在树荫下乘凉,她以前怎么没觉得这一切是这么美好呢? 笑意渐渐浓了起来,漾及眉梢眼底,透过车窗的反射映在沈津风的眼里。 眼下岁月静好,斯人眉梢含笑,欢喜在侧,夫复何求。 沈津风带陈钰鹿去的,是位于老城区小巷子里的一家老店,这里陈钰鹿太熟悉了,毕竟,她也不是没有幻想过在这里和离开多年的沈津风重逢。 老城区的这家音像店,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二十多年前,陈钰鹿十四岁的时候发现这里,那时候的青春期少女正疯狂地被一个名为造梦一场的乐队深深吸引,那是陈钰鹿人生中唯一一次追星。 青春期的女孩子总是能轻易地被任何多愁善感的基调吸引,陈钰鹿总是能在造梦一场的歌里听到她所熟知的惆怅、遗憾和追梦,疯狂地爱上是预料之中的事。 而那个时候的沈津风,明面上对于陈钰鹿喜欢的东西都不屑一顾,可事实上,还不是陈钰鹿喜欢什么他就喜欢什么,所以在有一天突然被发现在听造梦一场的歌时,他也就十分坦然地承认了。 陈爸陈妈为了他们接受更好的教育,特意将两人送到了城里来读书,两人在a市一中宿读,多了不少没有父母管束的自由。 这家音像店是他们读书的时候常来的,放的最多的就是造梦一场的磁带,老板人很好,每次来都热情地给他们听,哪怕是到后来,造梦一场已经慢慢地退出了乐坛,这里依旧是所有狂热粉的聚集地。 而那时候,沈津风也同样离开了。 陈钰鹿曾怀揣着一丝丝希望期盼,或许有朝一日能看到沈津风出现在店里,毕竟他也曾那么喜欢,至少限量的重刻专辑发售他不会错过,可是陈钰鹿没有等来,她觉得自己不会在这里等到他了,所以很多年都没有再来过这里。 原来久别重逢,不止可以用在人和人之间。 多年未踏足过这里,店里的一切摆设和多年之前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物难变,变的是人。 老板的头发都白了一多半了,见到沈津风的眼神却依旧隽烁,沈津风带着陈钰鹿刚踏进店门,老板就挥着手招呼过来了。 “小沈,你好一段时间没来了,”老板笑着和沈津风抱了一下,像是认识了很多年的好友,而后看到站在沈津风身后的陈钰鹿,老板一脸八卦的表情调侃着他,“哟,带了女朋友来?好小子,你……” “岳叔,您再自己看看,这是谁。”沈津风打断了老板接下来想说的话,是因为担心陈钰鹿会难堪,轻轻拉过陈钰鹿的手腕,将她推到老板的面前让他仔细辨认清楚。 老板年近花甲,老花眼也越来越严重了,从柜台前拿过老花眼镜,戴上后仔细瞧了瞧,眉间皱起山川。 “这是……这是钰鹿吧?”老板依稀从脑海中搜索出了这么个名字,在得到陈钰鹿的确定后终于喜笑颜开,“钰鹿可真是好多年没见了。” 老板的这句话让陈钰鹿心里多少有些不爽,她没来不过是两三年的事,沈津风可是整整九年啊! 这个人居然还敢笑得这么得意地附和老板,陈钰鹿非拆了他的台不可! “老板我冤枉!我这不是成天忙得不可开交吗?”陈钰鹿狠狠地瞪了沈津风一眼,那眼神沈津风再熟悉不过了,他真是……很多年里都怀念那样一个眼神。 “你少来!”老板看着这个他当做女儿一样的女孩子,对于她多年未出现还是耿耿于怀,“人家小沈日理万机都经常来,你那时候高三要高考了不也常来吗?别找借口了。” “他经常来?”陈钰鹿看向沈津风,明显的不相信。 莫不是老板真的人老了没记性了?这个人,明明离开了九年才回来不是吗? “可不是!”老板中气十足,拍了拍沈津风的肩以示肯定,“怎么说,小沈这半年里来的次数可比你这么些年来得多。” 老板调侃完陈钰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让他们自己先看着,自己跑到收银台后的柜子里翻腾鼓捣起来。 陈钰鹿也正好有了质问沈津风的机会。 “半年?”陈钰鹿死死地盯着沈津风,“沈津风,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了,否则、你别想竖着从这里离开!” 沈津风本来还想说“我等着你让我横着,你随便对我做什么都可以”这种挑逗陈钰鹿的荤话,可看着陈钰鹿的眼神实在是杀意满满,最终还是怂了。 “解释什么啊!”沈津风还是想在这最后关头稍微挣扎一下,不过说话还是含含糊糊的没有底气。 陈钰鹿这时候可有耐心了,她那眼中的杀意,恨不得将沈津风这个负心汉千刀万剐,“你半年前就回来了,那现在故弄玄虚地出现在我面前是什么意思?捉弄我很好玩吗?” 我以为你真是才回来,而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方设法安排一个偶然的重逢,原来在你心里,我连当年的一个老店都不如。 沈津风垂眸不说话,陈钰鹿看不清他现在是何表情,是恶作剧得逞的窃喜,还是事情败露的懊恼,陈钰鹿只觉得自己此前的真心实意都喂了狗,她竟然还抱有一丝和他重新开始的希望,未免太傻了。 “还不老实交待吗?”陈钰鹿看着他,眼里满是失望,“我在给你解释的机会,你难道不好好把握吗?” 沈津风不傻,按照他原来的计划,他不会错过任何一个陈钰鹿给他的机会。 但是……现在并不是把一切都告知她的最好时机,所以他只能道一句抱歉,“瞒着你是我的不对,可我发誓,我从来不曾有过想要捉弄你的念头,我对你的心意一直都是真的。” “是啊,心意是真的,可你半年前就回来这件事也是真的,”陈钰鹿一把甩开了沈津风想要拉住她的手,“沈津风,你真当我傻吗?” 第8章 爱情也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老板找到他要找的东西回到两人身边时,两个人还在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一边是自认为理亏低下头沉默不语的沈津风,一边是因为被骗而感到愤怒以及失望的陈钰鹿,老板不清楚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可他一向都是和事佬,赶紧拉过两人到床边的木椅上坐下,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了桌子上。 碍于老板还在跟前,陈钰鹿的满腔怒气不好发作,她这是给老板面子,否则她当场就翻脸走人,她什么都可以不要,直接离开这里,回y县也好去其他城市也罢,只要没有沈津风,去哪儿都行。 “这是……造梦一场的绝版唱片?还是十七年前限量版的那套!”陈钰鹿捧着专辑,小心翼翼地翻看,好像是什么绝世珍宝被她发现了一样,满腔的欣喜掩盖住了怒火,陈钰鹿欢喜得差点掉出眼泪来。 陈钰鹿喜欢造梦一场是十五年前的事,怎么可能还买得到十七年前就已经发售了的限量版唱片,虽然现在已经可以在网络播放器上听到任何自己想听的歌了,可拥有那版实体唱片一直是陈钰鹿多年来所梦寐以求的事。 当初找到这家店,也是因为打听到这家店有,只可惜老板说自己也买的只剩下一张自己收藏了,陈钰鹿不是会强人所好的人,更何况老板说会帮她留意是否有人会出,他得到了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她。 可谁知道,这一等竟然就等了整整十二年。 那种历经了漫长时间的等待最为凄惨,热情在一点一点地被时间消磨,所以在得到之后,也极其容易在最快最短的时间里将一切归于平淡。 这张她等了十二年的唱片是这样,眼前这个她等了九年的男人也会是这样。 眼见着陈钰鹿放下了专辑,抿着嘴有些遗憾,老板赶紧解释,“这张专辑,两年前的时候我就收到了,只是那时候才发现你已经换了手机号,你又一直没有出现,所以啊,一直放在我这儿等你来拿。” 老板虽然不知道两个人怎么就在他找东西的短短时间里闹翻了脸,可还是从他们彼此的神情中瞧出了些端倪,人生大半辈子都过去了,总有些事他看得比这两个年青人通透。 “我总想着,你不是那么轻易说不喜欢就不喜欢的人,”老板拿起专辑前后翻了翻,露出白边的折痕是岁月的痕迹,“有些喜欢是刻在骨子里的,就像王羲之笔法上的入木三分,时间哪能轻易摧残的了?” 陈钰鹿默言低下头,老板的话就像是魔咒一样萦绕在她的脑子里。 她的电话号码在三年前就已经换掉了,就在走出这个店面的第二天。 她总想着,或许这辈子她真的就等不到他了,换掉手机号,断绝一些已经不必要了的人的联系,她就可以开始她想要的新生活了。 可是老板说的对,有些喜欢深入骨髓,除非脱胎换骨,否则怎么可能忘得掉。 而脱胎换骨又岂是轻易就能做到的事?陈钰鹿自知这一辈子大概都忘不了沈津风这三个字,所以在用工作和学习的忙碌麻木自己之后,每一个翻来覆去的夜里,她都在一个人深深地绝望着。 她的神色痛苦,每加深一分沈津风都看在眼里。 老板说的话或许太直接,或许戳到了陈钰鹿的痛处,沈津风伸出手去紧紧握住陈钰鹿放在桌面上微微打颤的手,将手心的温度传递给她,用坚定的眼神告诉她,他会和她站在一起。 看着两人交汇的眼神,老板决定再为沈津风助一把力,将专辑正面放至陈钰鹿面前,语重心长,“你要知道,人老了记性也跟着不好,如果不是小沈来问我有没有这张专辑的消息,我还真就给忘记了。” “年轻人,”老板叹了口气起身,准备去招待新来店里的客人,离开之前还不忘告知两人自己在漫长人生中参悟的道理:“珍惜那些对你好的人。” ** 陈钰鹿已经不记得她是怎么走出音像店的了,记忆中那天的风凉凉的,太阳也没那么灼人,空气里满是香樟的气息……以及身前男人身上散发出的迷人薄荷香。 薄荷的香气并没有那么明显,只是因为挨的很近,陈钰鹿几乎是被沈津风护在怀里遮挡太阳,所以她也能够轻而易举地听到他狂热不已的心跳声。 陈钰鹿实在是庆幸沈津风高出了自己一个脑袋,否则或许他也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甚至比他的还要剧烈。 就像是久了没有使用的机器,突然之间重新运转,欢唱也好炫耀也罢,只要是能让声音放大,便恨不能让周围所有的人都听到自己重新开始的声音。 爱情也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陈钰鹿任由沈津风的大掌包裹着她的手,咬着嘴唇躲在他的怀里,和烈阳捉起迷藏来。 蝉鸣喧嚣、夏意正浓,可落在两个相依相偎的人身上,却是闹中取静的美好。 陈钰鹿一辈子都记得这样一个瞬间。 眼下这样美好,陈钰鹿都不忍心再用质问他这半年时间里不联络她的原因,来打破这样美好的氛围。 回到车上,陈钰鹿听着车载音响里造梦一场的歌沉沉睡去,多少年里她都不敢听的歌,害怕触景生情后又哭得死去活来,眼下那个会令她触景生情的人就在身边,她总算也能安安心心地睡上一觉。 九年的遗憾和空缺似乎都能在这一瞬间被填满,沈津风看着陈钰鹿的睡颜,好像时间还停留在九年前,心爱的姑娘安睡在他的身边,只有在这样一个时刻,他才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只想陪着她走到天荒地老。 只可惜清醒之后发现这条路并不会像他想象得一帆风顺,沈津风眼中的光忽然就沉了下去,眼里满满都是冰冷阴沉的青灰色云雨。 他牵起陈钰鹿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轻轻一吻,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触碰他最珍贵的女孩的脸,眼中深情可见一斑。 “钰鹿……”他轻轻地唤着他珍宝女孩的名字,很轻,不忍将她惊醒,“等我好吗?等我处理完那些事,我就来娶你,你……嫁给我好吗?” 沈津风将长久以来在梦里的呓语说出口,自己都觉得不太真实。 这是他一个人的告白,暂时还不需要让她提前知道。 ** 高级车的座椅的确比公交车的座椅舒服得多,陈钰鹿一觉睡醒,先是朦朦眼看了看车窗外的风景,觉得有些熟悉的疑惑之余,回头看到身边之人的时候,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再也不是她的梦境了,他真的回来了,他心里还有她,他想和自己有一个新的开始…… 一想到这些,陈钰鹿看着沈津风的时候嘴角都始终挂着笑。 沈津风对着手机简单的交待了两句后匆忙的挂断了视频,接过陈钰鹿递来的原本盖在她身上的外套,另一只手还不忘捏捏她的脸蛋。 “醒了?”沈津风抬手看了看表上的时间,扬眉笑她,“你还是和当年一样,那么能睡。” 陈钰鹿已经懒得去与他有什么口舌之争了,白了他一眼后望向窗外。 日暮西山,盛夏的烈阳在此时没了正午的傲气,像是突然焉气了的气球,不再那么咄咄逼人。 “到饭点了呢,”陈钰鹿看了看时间,好像是不经意地问起他,“你……要不要上去吃个便饭?” 她都这么说了,他会答应的吧? 第9章 他又打你了? 很明显的邀请,沈津风是真的很心动,可是,“不了,公司还有些事等着我回去处理,下次?” 这是一个很好的理由,陈钰鹿没有多想,只是想到他大概本来只打算花一两个小时带她重温回忆,谁知道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陪着自己,如此一来一定落下不少工作,所以乖乖地下车目送沈津风离去。 走回公寓时的脚步都是轻快的,陈钰鹿觉得自己脚下轻飘飘的,好像随时都要飞起来一样,就连看到公寓门口站着的陈妈,都笑脸相迎起来。 陈妈看到女儿笑着向自己走来,突然觉得有些不大正常,甚至还有一些赧然以及想要离开的冲动。 可来都来了,还是说了再走吧。 “妈你什么时候来的?”陈钰鹿轻声细语,赶紧刷了卡将陈妈往有冷气的公寓里带。 陈妈虽然热,但也还是婉拒了陈钰鹿的好意,拉着她朝旁边隐蔽的阴凉处走去,踯躅了好一阵,才艰难地开口央求女儿,“那个……最近,你弟弟学校里开销比较大,又是补课费又是早晚自习费,家里……” 陈钰鹿每个月都会定时向家里打钱,而陈妈这也不是第一次到这里来找她说家里开销不够了,陈钰鹿自己过得其实也不是多么宽裕,每次来都会数落陈妈好一阵才勉强从自己下个月的开支里挤出一点来交给她。 只不过这一次她心情很好,拿钱也拿得爽快,可沈津风的出现仿佛不只是给她带来了好的心情,还有细致入微的观察能力。 正当陈妈伸出手接过陈钰鹿给她拿的现金时,手腕从防晒袖里露出了一截,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被陈钰鹿眼疾手快地抓住了。 “这是什么?”陈钰鹿看着陈妈手腕上的乌青,干脆将她手臂上的防晒袖整个掀开,看着大片大片的紫青,陈钰鹿是又想哭又气愤,“你别骗我这是你不小心撞到的!他又打你了?” 陈妈低下头没说话,悄悄地挣开女儿的手,将防晒袖拉了下来,遮住手臂上的累累伤痕。 而陈钰鹿似乎也突然想起了前几日和弟弟通过的那一通电话——昱鸣说最近学习压力并不大,她问他生活费还够不够的时候,小男子汉也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陈钰鹿给他打钱的话。 她知道昱鸣不会骗她,能骗她的只有他们的妈妈。 “这个钱,不是昱鸣学校里要的对吗?”陈钰鹿伸手将已经交到陈妈手里的钱夺了回来,质问她,“你是不是给那人要的钱?你是不是想要看着他榨干你的女儿饿死我们全家?” 本来就是下班的晚高峰,归家的人越来越多,陈妈眼见着周围走动的人目光都聚焦在她们身上,赶紧拉起陈钰鹿的手,“走,走,我们进去再说。” 进屋说也是一样的,陈钰鹿躲在厨房里,忍着擦干了眼泪,给陈妈倒了水后也不肯坐在她的身边,站在卧室的拐角处,和她两相遥望对立着。 看着捧着茶杯浅浅啄水喝的陈妈,刚才陈钰鹿心里激起的满腔怒火,顿时化为了同情和无奈。 她的妈妈好歹也曾是家里养尊处优疼大的姑娘,陈钰鹿的外公是老一派的文化人,外婆也是大户人家出身,老两口当年最痛心的就是女儿执意嫁给了一事无成的陈爸。 陈爸年轻的时候的确是个老实忠厚的人啊,虽然做着小本生意没有多么大的出息,可一家人的日子过得平淡幸福,他心地也好,否则当初也不会那么爽快地答应照养沈津风。 只是,时间带走了陈钰鹿的沈津风,也带走了她一向尊敬的父亲。 生意上的失败,沾染上的赌瘾一点一点地摧残着这个家庭,陈爸也开始在每一次输钱醉酒后将怒火化为拳头巴掌挥向了陈妈。 那时候沈津风已经离开了,陈钰鹿考上了a大鲜少有时间回家,直到有一次放假,陈爸醉了酒当着她和陈昱鸣的面打了陈妈,她才知道自己父亲的暴行。 她不是没有劝过陈妈收集证据打家暴的官司脱离陈爸的控制,只是她不肯,否则陈钰鹿也不会甩下一句“以后你被他打死了都不关我的事”后和原生家庭渐渐疏离。 每一次陈钰鹿向打完钱后孤单的走在宽敞的街道上,都会不自觉地想起沈津风。 要是他在就好了。 陈钰鹿每一次都会想,如果这件事被沈津风知道他会怎么做?他会帮着她一起劝陈妈的吧?陈妈就算不为别的,为着昱鸣也应该想明白才对。 或者,和她一起悄悄收集证据,就算有一日她需要和自己的生父对簿公堂,他也一定会永远站在她这边的。 可是那段日子里,没有沈津风。 所以她只能自己面对,面对陈爸将不断地伸手要钱变成了不用出工的依赖,面对家里的开支和弟弟的学费,面对工作和学习上的压力,面对自己苦难的生活。 她曾以为她和陈妈一样,没有勇气打破现状,可是现在她发现,陈妈比她更懦弱。 “妈,”陈钰鹿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有多么奇怪,轻咳了两声之后恢复正常,她看向她柔弱的母亲,“和他打官司吧,你带着昱鸣到a市来,我养你们。” 陈妈虽然出生在书香门第,但接受的教育依旧是老一辈那套。 “哎呀那怎么行,”陈妈急了,放下水杯就要冲过来堵住陈钰鹿的嘴,“你一个女孩子,将来迟早是要嫁人的,让婆家看着你带着妈妈和弟弟出嫁像什么!快别说这种话了。” 明明自己过得更不好,可陈妈还是更想女儿过得好些。 到底曾经也是个大家闺秀,即便被柴米油盐折腾了这么多年,可陈妈的骨子里还是优雅依旧。 她伸出手,捧着女儿那张像极了自己的脸,眼中带着薄薄的一层水雾,柔柔地开口,向女儿表达出自己最真实的爱意和期许,“我们鹿鹿啊,将来一定会嫁给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荣华富贵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待你好、心里有你。” 陈妈说着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用手隔空指了指陈钰鹿的心。 陈钰鹿苦笑,靠在墙上,仰着头垂眸看着矮了她半个脑袋的陈妈,“妈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这辈子都不嫁人呢?” 此话一出,陈妈果然用了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陈钰鹿太熟悉这种眼神了,她已经二十七岁,已经是三姑六婆眼中嫁不出去的大龄剩女了。 可她的确有这样一个想法啊,这世界上能有谁比得上她的沈津风呢? 正因为没有,所以她不肯就这么糊涂地将自己的一生就这样将就出去。 沈津风的离开,也将她爱人的能力带走了。 而现在她的沈津风回来了,回到了她的身边,一切仿佛如初,陈钰鹿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死灰复燃的欣喜雀跃感。 陈妈很快就收回了那样一种眼神,低下头像是挣扎了许久,才肯抬头直视陈钰鹿的眼,半是妥协半是无奈,“那是你的事,你的人生当然要被你自己攥在手上才叫你自己的人生,要是找不到一个可以懂你喜怒的人,倒还不如一个人逍遥自在。” 好像是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陈钰鹿明显地看出自己的母亲眼中有光,而那道光不过是忽然闪过,留下的就只有伤感。 有些事陈钰鹿闷在心里久了,好像就只为寻得这样一个坦然的时机。 “那你呢?”陈钰鹿看着身边和她一样靠着墙眼神放空的陈妈,“你的人生有被你自己攥在手里吗?” 第10章 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陈妈沉默不说话,良久才踱步到沙发边上,拿起自己的包准备离开。 她自知是没有的,她这一生都给了自己的丈夫和儿女。 她以为她能够和当年那个给了她一生承诺的男子相爱到老,所以她才会在陈爸一次又一次的酒醒之后,在他的央求下原谅他。 “你顾好你自己就行,”陈妈将包里的几大盒陈钰鹿爱吃的腌菜放到了桌上,叹了声气,“我和你爸爸……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还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她的人生已经没的选了,谁叫她当初那样坚定这个人一生都不会变,谁叫她哪怕众叛亲离也要和他在一起。 打官司?离婚?她不想自己的儿女背负阴影,她自己也丢不起那人。 “不是来要钱的吗?”陈钰鹿注视着陈妈的背影,开口叫住她,“你没有拿到钱回去,他醉了酒就又会打你了。” 陈钰鹿从钱包里拿出自己全部的现金、分成两部分交到了陈妈的手上,“这一半你拿回去,就说我这段时间过得也很难,实在拿不出闲钱了,这一半……你悄悄留着,去看看伤,顺便给昱鸣多买些营养品,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们总不能把我逼上绝路是不是?” 面对女儿,陈妈有太多的愧疚,伸手接过钱后仓皇离开,再没有多余的话留给女儿。 夏日的天暗的晚,太阳虽已撤离久挂的天空,可远处还依旧透着泛白的光。 只可惜,陈钰鹿的眼里没有光——她看不见曙光,只有沈津风是她人生中唯一的光。 ** 陈钰鹿不知道的是,她眼中唯一的光再一次骗了她。 沈津风驱车离开,目的地并不是梦柯大厦,而是位于城西的沈家。 此沈宅非沈家老宅,而是沈津风的父亲沈则的住处。 沈则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报纸,而沈津风同父异母的弟弟沈庆余在客厅里不耐烦地踱步,不时抬手看看时间,正准备再打个电话给沈津风的时候,门口就传来了管家和沈津风打招呼的声音。 几月不见,这个在九年前突然冒出的哥哥依旧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随时除之而后快,可老爷子如今看好沈津风,沈庆余也不敢明面上做什么手脚,只能私下找寻沈津风的把柄。 如今机会倒是来了。 “你去哪儿了?知不知道全家就等你一个?”沈庆余才不会在这个时候对沈津风有什么好态度,总归这是在他们的私宅里,总归,他在这儿的身份还是要比沈津风这个私生子尊贵得多。 沈津风将外套交到管家手里,坐在沙发上懒懒地松了松领带,较之沈庆余的态度,怎么看都要谦和的多,“有些事需要处理,不过你和爸大可以不必等我先去老宅,省得爷爷连你一起骂。” 沈庆余眼下可以说是气急败坏了,急躁地挽起袖子,像是随时要和沈津风打上一架,还好被收好报纸的沈则呵止了,“多大个人了!做事还这么没有分寸!” 他这句话实在叫人听不出到底是在指责沈津风的迟到还是沈庆余的无礼,但好在对付沈庆余还是管用的。 只有沈庆余安静了,沈则才能继续他的话,抬头望向长子那张熟悉的脸,始终心有戚戚,“我让人安排了一下,这个周末沈氏的周年晚会,你和辛家那孩子一起出席。” “周末?”沈津风回头,假意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行程,果断地拒绝了,“周末有两个重要会议,去不了。” 沈则对于沈津风的拒绝已经习以为常,倒是一旁的沈庆余不出所料地爆了句粗口,伸手指着沈津风,那眼神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你找理由不去也找个好点儿的,你的开会时间在晚上?” 沈庆余的言语里满是嘲讽和不屑,这一点沈津风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可他又不是真傻,自然是有备而来的。 “美国那边打来的视频会议,”沈津风抬眼,眼中尽是暴戾,“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时差这种东西。” 沈庆余因为沈津风这样一句话,脸更绿了,他还没想到该继续说什么,就被沈津风接过了话去,“再说,爷爷更希望看到儿孙事业有成,而不是总想着该怎样在晚会上出尽风头。”沈津风尽力隐藏起自己眼中的不屑,可还是忍不住轻笑出声,“你当了爷爷的孙子这么多年,还不明白?” 沈津风说罢扬长而去,只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 沈庆余看着步伐松快的沈津风,咬牙切齿的同时拳头也在不自觉地捏紧,像是要将他的头颅捏的粉碎。 可现在还不能动他,老爷子本来就不看好他们这一房,而他们的父亲说过,如果想要博得老爷子的欢喜,他们能依靠的,还真就只有沈津风一个人。 老宅的晚餐,气氛始终维持在表面的宁静之中。 明面上兄恭弟谦其乐融融,可背地里那些勾心斗角各怀鬼胎,谁都看得出来。 沈津风厌弃这个虚伪的家族,九年来,这样的晚宴他参加的次数不过就只有回国后这半年里的三次而已,其余的时间除了加班,一多半都被他用来思念他心心念念的女孩。 也不知道她今晚吃了些什么,早知道就和老宅的人说他要加班不来了,那可是她主动邀请他上楼吃晚饭呢!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这样一个机会。 沈津风躲在二楼走廊深处的阳台上,独自望着陈钰鹿公寓所在的方向,怅然若失得都快变成一块望妻石了。 回国后和陈钰鹿相处的这短短时间,大概是沈津风这九年来最为真实的时刻。 九年来,他一直都处在和这个虚伪的世界虚伪的人的斗智斗勇中,他希望自己不要被同化,而事实上,只要他想起陈钰鹿,他就坚信自己不会被同化。 因为他的山茶花女孩不喜欢这些。 沈津风始终相信,尽管陈钰鹿现在的工作的确是在为别人提供虚假的外衣,可他的女孩心里依旧纯洁如初。 这也是他多年以来的信念,他相信他们从来没有改变。 盛夏夜里,繁星如炬,无数星芒正试图打破这夜的暗,将光明投向人间。 沈津风望着这片星空,也试图透过这些陈钰鹿曾无数次称赞不已的星芒看到她现在在做些什么。 这当然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所以他从幻想中清醒过来后,对于身后传来的轻微脚步声开始变得警惕起来。 “是我,别紧张。”熟悉的声音令沈津风警惕的神经暂时松懈了下来,继续撑在护栏边上,拒绝了来人递来的烟。 身边站着的,是沈家的长房长孙,是沈津风在这个家里唯一有点信任的堂兄沈括。 沈括见沈津风拒绝了他,有些讶异,“有心事?”沈括点燃了烟,在沈津风面前吞吐着云雾。 他和这个堂弟更交好,是因为他相比于从小生活在沈家的沈庆余更真实可靠,更带有一种与众不同的人间烟火味儿。 “没有,”沈津风收回只对着陈钰鹿才有的坦然,转而又披上了虚假的外衣,“只是在想,该怎么讨得爷爷欢心,争得更多一点家产而已。” 沈括听了这话也只是当做一句不可信的玩笑话,他当然知道二叔突然认回这个儿子是为了什么,他的二叔看不透人心,可他却不一样,他始终觉得沈津风的心里有一片世外桃源,和他一样,其中也有一个特殊的人。 这也是沈括觉得沈津风真实的原因,他至少还没泯灭了自己所有的真实美好。 第11章 时光没有带走她的沈津风 尽管沈津风对沈括没有像对沈家其他人那样有敌意,但他心里清楚得很,在这个百年家族里,最不能相信的就是亲人兄弟。 稍有不慎就会被血缘关系上最亲近的人置于死地,在他们眼里,亲人远没有钱财权势来的重要。 沈津风也慕权和财,但却和他们不一样,至少他还没有到泯灭人性的程度,至少他的心里一直藏着她的山茶花女孩,他始终想要对她好。 疲于和那些表里不一的人周旋,沈津风早早找了理由离开了沈家老宅,一时不知道该去哪儿,又不想回到自己冰冷冷的公寓,只身驱车来了陈钰鹿租住的公寓楼下。 他甚至都知道陈钰鹿住在几楼,而楼下的哪个方位能顺利地看到从她家里亮起的温柔灯火,只是他始终没有那个勇气靠近而已。 他不是不想靠近,否则下午的时候也不会想要那样急切地带她去那家音像店找回他们之间造梦一场的回忆,也不会有那样亲密的举动,只是他担心他这边的很多事暂且还未尘埃落定,太急功近利只会适得其反甚至伤害到她。 “喂——卡尔,”沈津风望着陈钰鹿家的方向,拿出手机打给了他消失了一下午的助理,“我让你找的人都找妥了吗?” “boss,我办事您放心,这边说了,今晚就可以开始。”卡尔虽然不懂沈津风这么做的理由,但只要是沈津风交待给他的事他就一定会办好。 “那就开始吧,”沈津风恋恋不舍地收回温柔的目光,眼神随着身体坐进车里的动作而变得冷漠暴戾起来,“凡事,抢占先机很重要。” ** 陈钰鹿几乎一夜未眠,而在第二天一大早起来看到自己双眼下挂着的黑眼圈时,心情更加烦躁了。 今天的任务很多,先是要赶去机场接梦柯名下一个四五线小明星的机,晚点还要赶去电视台参加一档情感类节目的现场录制,下午要赶回学校和指导老师商量一下论文的研究方向,本来打算养精蓄锐的,谁知道心情这么糟糕状态也特别不好。 本以为会是恹恹的一日,可陈钰鹿的心情却因为下楼时见到的那个人而突然变好很多。 是沈津风,换下了他常日穿着的高定西装,一身休闲的白色衬衫勾勒出他少年时的模样。 晨曦吐露,微光铺洒,晨起的风漾起阵阵清凉,沈津风靠在车门前朝陈钰鹿吹了一声口哨,一下子就将她的思绪拉回了九年前。 这仿佛依旧是她记忆中那个干净纯粹的少年,时光好像没有离开,更没有带走她的沈津风。 如果……如果他不是以那样一个身份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该有多好,陈钰鹿收回惊喜雀跃的表情,假装严肃地走到沈津风面前,“沈津风,你今日不上班的吗?” 怎么不上班?他新上任梦柯的首席执行官,一大堆过去的文件需要他审阅,还有几个部门级别的会议都被他一推再推,他只是想要见见他许久未见的女孩而已。 沈津风躲避着陈钰鹿追问的眼神环顾了一下四周,像是在确认些什么,趁着陈钰鹿不注意的空当,偏过头轻轻吻上了她的脸庞。 像是羽毛轻轻扫过的点水一吻,却足以令陈钰鹿整张脸都酥痒难耐,捂着脸狠狠地瞪了一眼沈津风,本来想用警告的语气怒斥他的名字,一脱口却是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的娇嗔。 陈钰鹿不敢说话了,更不敢抬头看他,低着头想绕过他离开,却被他一把拉住了手腕,“今天我是你的专车司机,去哪儿我送你。” 陈钰鹿当然说不用啦,“你最近不是新上任吗?一定有很多事要做,我呢也有很多事要做,沈津风,我们各自做好自己的事好吗?” 陈钰鹿的声音异常温柔,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看向他的时候,刚才还红透了的脸蛋已经恢复了正常,沈津风恨不得再狠狠地亲她一下。 虽然陈钰鹿说的很有道理也真的很为他考虑,但是,不好! “你今天要做什么?我陪你啊!”沈津风一如既往的无赖,令陈钰鹿不禁有些怀疑自己,当年的自己是瞎了眼吗?怎么就看上他喜欢上他了呢? 可就算瞎了眼也还是喜欢上了,陈钰鹿看着沈津风拉着自己的骨节分明的手,叹了口气,“岳桥机场,快点。” ** 沈津风因为陈钰鹿的那一句快点,真的可以说是以逼近道路的限高速的车速一路飙到了机场,不敢耽误一丁点时间。 然而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女孩子并不领情,一手拉着上面的扶手一手捂着胸口作呕状,明明已经很难受了还是不忘咬着牙狠狠地瞪着驾驶座上洋洋得意求表扬的人,“沈津风,你开那么快要死啊!” 不是你让我快点的吗?沈津风求表扬的兴致顿时就耷拉了下去,但郁闷的心情随即又被另一种兴奋取代,“你难受吗?要不我们回家休息吧!你家还是我家?” 滚! 陈钰鹿要不是因为自己有些晕车难受,眼下绝对给他那伸过来的狗头一记爆栗! 这个猪队友。陈钰鹿在心里翻了好几个大白眼给沈津风,但还是选择从钱包里抽出了五十块钱交到他的手上,“这是车费,专车司机你可以下班了哟~” what?! 沈津风看着自己手里的五十块钱,绿色的毛爷爷正对他露出神秘的微笑,等他苦笑着回过神来的时候,陈钰鹿已经下车朝机场航站楼跑去了。 老板都没下班他下什么班!沈津风赶紧将车停好追了出去。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陈钰鹿来这里做什么,他只是算好了她的工作时间,提早了一个小时就到她家楼底下候着了,出门的时候走得急,在车上等的时候也光想着该怎么和她打招呼才没那么尴尬了,早知道就打电话给卡尔让他查查公司给她安排什么行程了。 其实在追陈钰鹿的途中,沈津风想到过一个很不好的可能,或许她来这儿只是因为私事,她是来接什么人的,毕竟这么多年,她也不知道她身边有没有别人存在过。 不过还好不是。 沈津风看到签合约那天和陈钰鹿站在一起的姑娘在远处朝她招手后,悬着的那一颗心,也算是放下来了。 林雅琪的注意力完全只在陈钰鹿身上,根本没注意到她身后不远处的大老板,一边询问着她今天怎么这么快,一边将手里属于陈钰鹿的那份手幅和口罩交给她。 沈津风追得快,林雅琪的问题正好被他听见,他怎么可能就此错过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呢?赶紧跟了上来,假意自己真是没有别的意思,揽过陈钰鹿的肩,“走那么急,钱包都落在车上了。” 陈钰鹿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一旁的林雅琪也是。 这位大帅哥长得好眼熟啊,像是在哪儿见过。 只可惜她对于帅哥的印象和记忆,完全就只有秦簌而已,眼前这个人,她实在想不起来是谁。 陈钰鹿木讷地将钱包放进小挎包里,心里想的并不是钱包怎么会落在车上,而是这个人未免太幼稚了。 这九年里,他的年纪都长到哪儿去了?怎么她越来越成熟,眼前这个冲她笑的人却越来越幼稚了? 还是说,男人其实都是这样的?沈津风其实并不是特例? “哟!我没有看错吧?这不是陈钰鹿吗?”尖酸刻薄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陈钰鹿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第12章 你乖乖的,好不好? 那声音尖锐刻薄,除了萧子暮,陈钰鹿实在想不到还有谁。 陈钰鹿平时都已经尽量避免和萧子暮那一方的人接触了,可没想到今日竟会在这里直接碰上萧子暮。 虽然她们私底下的确不合,可面子上的样子总归还是要过去的,否则在这个圈子里闹大,谁也说不准最后究竟是谁吃亏。 “真巧啊,”陈钰鹿巧笑嫣然,伸手出去的时候一点都没有犹豫,好像只是在和熟人打招呼,“许久不见,还好吗?” 萧子暮当然会觉得她假惺惺的了,连陈钰鹿自己都这么觉得,只是这是在机场,她要等着接机的人随时可能会出现,她可不能将自己的团队陷入不守职业道德的境地。 “托你的福,”萧子暮直接忽视了陈钰鹿伸出来的手,拿出镜子补了补自己精致的妆容,同样也表达着对陈钰鹿的不屑,“最近和梦柯签了份长期的协议,我想我们应该很长时间都不会再接散活了。” 陈钰鹿倒觉得没什么,毕竟梦柯那么大一家娱乐经纪公司,不可能只签一个团队,萧子暮的团队也算是业界翘楚,陈钰鹿没有理由怀疑她们和梦柯签订长期合约有什么异常之处。 好像是多么了不起的一件事,萧子暮的下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一旁的林雅琪看不过萧子暮这么瞧不起人的神态,几乎就要用她们也和梦柯签订了长期协议这件事给她当头一棒,可却被陈钰鹿眼疾手快给拦下了。 “那真是恭喜,”陈钰鹿看着不远处已经有些小骚动,而前去探风的周普也急慌慌地朝她们这边跑了过来,她就知道没有再周旋下去的必要了,“那我在这里,祝你们合约不断,步步高升。” 陈钰鹿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萧子暮再继续耀武扬威什么也没了意思,带着她的人跑到另一边为接机做准备去了。 林雅琪刚才被陈钰鹿拦了下来,心里依旧压着怒火和不甘心,愤愤不平道:“鹿鹿姐,你就甘心看着她们这么得意?我们也和梦柯签订了长期合约的,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说?” “说了又能怎么样?”陈钰鹿再三确认着着手里准备的东西没有纰漏,顺手将一个闪着光的小牛角戴在了林雅琪的脑袋上,“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固然会让心里舒坦许多,但那并不会对你能力的提升有任何帮助,踏踏实实地做好自己本分的工作,做出成绩别人自会高看你,做不出成绩,再伶牙俐齿也没有用。” 若是逞口舌之快有用,她陈钰鹿怎么可能放过这样一个轻而易举就能做出成就的机会,就是因为曾经吃过亏,所以才知道,有时候隐忍并不代表懦弱不敢言,反倒是在积聚力量,等待着有朝一日一飞冲天。 沈津风虽然不清楚下面的部门安排其他团队签订长约的事,而他这个梦柯的现任执行官也有着最大及最终的发言权,虽然他站在一旁的时候已经将萧子暮的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但他还是一言不发,想要看看陈钰鹿对此会作何反应。 反正他是想好了,如果陈钰鹿气得和对方争执甚至打起来,那他就纵着她事后也帮着替她善后。 毕竟一向温柔的陈钰鹿并不是没有这样冲动过,高中的时候陈钰鹿和隔壁班的一个女孩子有过过节,就是因为口舌上的争执冲突,两个女孩子吵红了脸差点打起来。 事情闹得全年级皆知,请家长是一定的,但为了不让陈爸陈妈知道这件事,沈津风用了他曾经因为在全国物理竞赛获得一等奖换来的校方无条件承诺,这件事才以双方相互道歉作为终了。 可沈津风始终不知道那个女孩子对陈钰鹿说了什么,陈钰鹿没有说过,沈津风也没有多问过,他也就当陈钰鹿那天心情不好,而那个女孩子正好不小心碰上了而已,这件事也就埋在两个各自的心里十年之久。 所以,沈津风已经做好了再次帮陈钰鹿善后的准备,可是陈钰鹿没有,她很冷静啊,还懂得给人讲道理,这还是他曾认识的那个陈钰鹿吗? 可她讲的又是真的好有道理哦!他家鹿鹿又是什么时候这么会讲大道理会说服人了? 沈津风在旁边听了陈钰鹿的话是止不住地点头,而陈钰鹿在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身后还有一个人,且她刚才说的话他也一定听到了。 “你——”陈钰鹿回过头看他,想劝他还是离开这儿的好,可却被沈津风的眼神看得连自己想说什么都突然忘记了。 他的眼里好像汇聚了无数小太阳散发的光芒,足以将这九年以来她心里厚积百尺的冰霜暖化,一时间洪水泛滥、汹涌而来。 “你今天真的不忙吗?”陈钰鹿勉强收回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后,还是有些颇为中肯地将话问出了口。 “真的不……”沈津风本来想潇洒地甩甩头发继续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可谁知陈钰鹿突然拉着他的衬衫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 她的呼吸近在咫尺,两只眼睛像是随时要将人的魂魄勾走,饶是沈津风此前学习了再多撩人的技巧,可面对如此暧昧亲近的场面,他就像是一个只习惯于纸上谈兵的人突然上了真枪实弹的战场,一瞬间溃不成军。 这是……要亲一个吗?这么多人在这儿,怪不好意思的。 虽然沈津风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羞涩,可嘴巴还是撅着凑了上来,他闭着眼担心自己的心魄再次被陈钰鹿的娇媚的鹿眼勾了去,想掌握主动权,可那嘴唇上突如其来的触感却并不像是另一个人温热的唇,反倒是一种非常粗而麻的触感。 沈津风一下子就醒了,瞪着眼看着眼前幸灾乐祸的人。 陈钰鹿怎么可能猜不出来刚才的沈津风误会了什么又想做什么呢?只是这样的机会她怎么会轻易地就给他。 “没有多余的口罩了,待会儿我们要接机,你这位大老板可别在这儿暴露了身份。”陈钰鹿笑得狡黠,整理着和沈津风整个衣着都十分不搭调的浅蓝色医用口罩,耐心地解释给他听,“你乖乖的,好不好?” 当然好啊……不对!我为什么想对她摇尾巴?! 沈津风收回自己仰慕的眼神,怎么有一种十多年前她对她年幼的弟弟说话的感觉呢?他才不是陈昱鸣那个傻小子呢!他比她大好不好!她这是什么态度? 沈津风看着一旁准备的人,别人好像都有口罩,就她没有,她原本的口罩在自己的脸上。 做她们这一行的,大概永远不能暴露身份,所以才只能带上口罩保证自己不会被发现出现在多个明星的粉丝堆中,被真正的粉丝攻击。 沈津风突然有些心疼他的山茶花女孩,明明并不是真正的喜欢啊,却还是不得已地去表现出假意的疯狂喜爱,他不是没有看到过那些成日追着秦簌的女孩子们,只是他一想到他的女孩也这样辛苦地追来追去,就有些难过……以及嫉妒。 她都没这么追过自己吧?唔,好像有过,只是没有这么疯狂。 沈津风的脸一下子就黑了,比炭还黑。 彼时她们接机的对象已经像是走台步一样远远地走来了,那样笃定和自信的步伐,皆源自公司和团队为其安排的专业接机粉,来为自己带来人气的假象。 沈津风看着那顶个爆炸头衣服也不好好穿的矮个男,完全忘记了陈钰鹿是自己公司安排来的,朝着那个方向白了好几眼,挤到人群前面拉过手中拿着手幅的陈钰鹿,把她拉出了人堆。 可沈津风哪里受得住陈钰鹿用那样一种眼神盯着他?委屈、疑惑、责备……他再一次丢盔弃甲。 “还给你,”沈津风将浅蓝色口罩摘下,戴回了陈钰鹿的脸上,帮她调整好贴合度后,捧着她的脸轻声温柔道,“我在对面咖啡厅等你,你乖乖的,保护好自己。” 第13章 我们鹿鹿一向都是最棒的 其实就是假装是粉丝要要签名拍拍照而已,陈钰鹿拿着签名忧心忡忡,还在想着究竟能不能出个好价格,前脚刚踏进沈津风刚才说的那家咖啡厅,后脚就被人拉进了怀里。 熟悉的气息比拥抱更热烈贴切,本来早上精神就不大好的陈钰鹿,刚才折腾了好一会儿,现在陷入这样舒适的怀抱里,她简直就要昏昏欲睡了。 可脑袋上方传来的充满磁性的声线却不肯放过她,甚至还笑话她,“我看你这么多年眼睛的度数可没少长,差点撞到人都不知道?” 陈钰鹿当然不知道,她当然也以为沈津风说的是当下她的脑袋抵在他身上的事,明明是他死活拉着她不肯松手的,这个人竟然还这么赖上她了! “沈津风!”她不响不沉的一声,带着责备,又像是撒娇般害羞的嗔语,就像是一记粉拳打在沈津风的心上,不痛,但却酥痒难耐。 他为什么不能有让周围人凭空消失的能力呢?这样他就能在这儿肆无忌惮地将他的女孩紧紧锢在怀里,做那些这么多年来他只敢在梦里才能想想的事。 他想亲吻他的女孩,想一尝她那樱桃小嘴的甘霖,想勾住她那丁香小舌的柔软,甚至想要做更过分的事,来一点一点地弥补这九年来的遗憾。 只可惜他不能这么急功近利,他还是怕会吓着她,他不想再一次失去她。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怎么满脸不开心?”沈津风拉过陈钰鹿到他原先的位置上坐下,给她点了一杯没有那么苦涩的焦糖拿铁。 这里的位置靠窗,正好可以看到陈钰鹿刚才一路跟着要签名和拍照的全过程,沈津风全程看着个子不太高的陈钰鹿比任何人都要积极冲动的挤到最前面,手中拿着的本子和笔都快怼到人家脸上去了。 沈津风忍俊不禁,一面想着她在工作的时候这么认真卖力,旁人不知道的还真以为那是哪个大明星,作为老板他真的很欣慰,可一面又想着这么多年来她在做着这份工作时都是这样拼命,受伤一定是难免的事,他又开始心疼起他的女孩来。 沈津风原以为,这世上的很多人都在很艰难但也很努力认真的活着,包括他。 而他的山茶花女孩不会在那其中,因为她有着幸福美满的家庭,从小被父母捧在手心长大,以后的人生也会一帆风顺,艰难这一词永远不会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可现在看来,似乎是他想错了。 他的女孩,好像在很努力的赚钱攒钱,却似乎过得并不如意,这九年里发生了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他好像还停留在九年前,却不知道一切早就已经过去。 他该重新开始认识他的山茶花女孩了。 “erik的签名照啊,”陈钰鹿叹了口气,撑着下巴喝了一口甜度正好的焦糖拿铁,十分惆怅,“他现在没有什么名气,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把他的签名照出了,哪怕便宜一点呢?” 陈钰鹿看着照片上那神态痞痞的人,不免有些不舒服,干脆把那叠照片当做扇子扇风消暑起来。 erik是梦柯旗下的唱片公司签下的歌手,但由于一直没有什么作品名声也不大好,因而长期居于四五线行列,粉丝数量不多,像这种接机的机会都没有几个真爱粉出现,还是陈钰鹿他们帮忙造了些他还是有人气的假象。 虽然这是梦柯安排好了的,可他们也不能白跑一趟什么都得不到吧?陈钰鹿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找到渠道把erik的签名顺利卖出去,她又不可能留着,所以美男当前,她依旧惆怅无比。 “这个人……”沈津风看着陈钰鹿递来的签名照,心想这个人长得真的不怎么样,可还是想要讨好眼前之人,于是问着她,“如果你担心因为人气卖不出去,我可以让他们今年重点打造一下这个人。” 他这话一说出来,才喝了一口咖啡的陈钰鹿顿时就愣住了,用一种“原来还可以这样”的表情盯着他。 沈津风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明明他没有做亏心事,明明他是在认认真真的提建议,怎么会这么心虚呢? 他刚想说什么解释一下他刚才说这些话的原因,陈钰鹿就放下的手中的咖啡杯,看着他、郑重地向他表示自己的想法,“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对其他人不公平。” “据我所知,梦柯不是没有给过他机会,是他自己没有把握,而他的实力也的确摆在了那儿,他的确只值这样的人气,”陈钰鹿低头叹了口气,心中对于沈津风掌握着太多人的前途而感到戚戚,“你不能……不能因为我而改变你们本来的发展规划,那样不好。” 陈钰鹿始终相信,任何事情,付出的努力和得到的回报都是成正比的,她出入社会后真的有很努力的工作挣钱,所以除开还掉父亲赌债的部分,工作的余钱还是让她活得很体面,也有受一些人的尊重,除了……除了一直想要忘记沈津风这件事。 往事是陈钰鹿再也不愿提及的,虽然不提并不代表不存在,可她总想着,只要她一日不提,或许她就依旧能够骗自己沈津风还在,那九年他始终没有离开过。 面对陈钰鹿的说辞和拒绝,沈津风是有些意外的,虽然他的确有能力决定他们公司名下任何一位艺人的前途是顺利还是坎坷,但他这样明确地表示出来倒还是第一次,关键是,陈钰鹿还拒绝了他。 “你说的有道理,”沈津风冒着巨大的风险拖过陈钰鹿的焦糖拿铁喝了一口,吐露出自己的满腔疑惑,“钰鹿,凭你的自身条件,应该有很多的工作机会才对,为什么、偏偏选择这么辛苦的职业呢?” 陈钰鹿倒是不介意,可也没把咖啡拿回来,只是自顾自地喝着免费提供的柠檬水,低着头时脸上的光渐渐暗了下去,让人瞧不清楚她的神色。 “因为我很优秀啊!”陈钰鹿突然笑了起来,手里捧着装有柠檬水的玻璃杯,脸上还是刚才因为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后还未褪去的潮红,“沈津风,你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优秀所以才被人看上直接招作职业观众的。” 她这一笑,不知将沈津风的多少理智和多心都勾了去,只管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哪里还想得了那么多,也自然没有看出陈钰鹿眼中的些许无奈和痛惜。 “是……”沈津风被陈钰鹿的笑晃了眼,一瞬间的晃神之后,他才勉强找回一丝自己的理智,“我们鹿鹿,一向都是最棒的。” 盼了很久的话传入耳中,陈钰鹿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不真实的,而后再从揶揄着的笑意中恢复往常神态,心里还是因为哪一句期待了太久的话兴奋的找不着北。 然而正是因为太兴奋了找不着北,陈钰鹿连接下来的正事都差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专车司机你喝好了没?”陈钰鹿翻了翻本子上的日程,抬手看了看已经有些迟了的时间,懊恼不已的同时恨不得现在就把沈津风拖出机场,“省电视台,快点!” 第14章 爱你这回事整整九年 省电视台的那个现场节目拍摄任务,本来是陈钰鹿和林雅琪的事,但是有一件事陈钰鹿早就想做了,只可惜现在才找到机会,所以安排了林雅琪结束任务先回去,只她一个人带着沈津风去了省电视台。 座位是早就安排好了的,黑压压的人群向入口涌去,还是担心自己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粉丝一向这么激动,陈钰鹿早就已经习以为常,陷在人流里一点一点地向入口挤去,却还是担心身后的沈津风。 原本她一直都是跟着人流挤进去的,现在却不断地逆着人群的方向回头去望,可始终没有看到那个本应在人群中十分突兀的人。 心下有些慌乱,眼神中满是惶恐。 六神无主之时手被熟悉的温度紧紧握在了手心,耳边自然也传来了意料之中的嘲笑,“果然还是不能高估你,”沈津风轻笑呼出的热气洒在陈钰鹿的耳廓,手里却紧了又紧,“就你这样胡乱窜来窜去,迟早丢了。” 陈钰鹿想反驳,明明她对这里最熟悉,明明是她担心他走丢,可话到了嘴边却好像突然断了片什么都记不得了,眼下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这里而已,四周涌动的人群好似都是摆设而已,万物静了下来,只有彼此的心还热烈跳动着。 “丢了的话,你会找到我的吧?”陈钰鹿顺势挽上了他的胳膊,衬衫包裹着的手臂,因为发力而鼓起了硬邦邦的肌肉,陈钰鹿乐此不疲地戳着,像是一只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的小猫。 沈津风没有回她,只是用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的拥抱表达着他的情愫和欢喜。 直到两人落座,沈津风都不愿意放开握着陈钰鹿的手,攥在手心,使了力又松,却始终没有放开。 “你看,”沈津风将两人相握的手拿到陈钰鹿眼前晃了晃,“我不会放开你的手,所以、不会把你丢了的。” 他的这句话说得很令人动容,可陈钰鹿的心里却泛起一阵苦涩。 这只现在正紧紧握着她的手,这个正信誓旦旦表达自己情感的人,当初却是他先放开的手,一去九年从未回头,难道在他的心里,就没有想过讽刺这一说吗? 陈钰鹿苦笑了一阵,眼中已经有了涩意,连预热好似都不用。 这是一档歌唱类节目,陈钰鹿坐在这里就是为了让导播录到她落下的眼泪以在播放时带动观众的情感。 网络上自然会有人抨击她们这种职业的虚假,还有她们整个人的虚情假意,但是陈钰鹿发誓,她每一次的落泪,无一不带着真情实感。 并不是说每一首歌都有需要她落泪的地方,但总有那么几首,值得她掉下眼泪。 多年以前,正是因为她坐在观众席中的那一次泣不成声,才成就了她现在能够带着沈津风坐在这里,通过台上歌手的演唱,来告知他多年以来她的辛酸苦楚。 “沈津风……”台上歌手唱得委婉动人,陈钰鹿的眼眶也已经红了起来,她叫住身旁听得认真仔细的人,凑在他的耳边轻声问他:“你知道吗?我完全是因为你才做成这份工作的。” 陈钰鹿刚把头从沈津风的耳畔收回,就与回过头看着她的人四目相对了。 演播厅里的灯光很暗,可沈津风自知不瞎,他能够通过舞台灯光的明暗看到陈钰鹿眼里的闪烁。 “沈津风,这才是我原本最开始做的工作,”陈钰鹿眼角挂着泪,可嘴上却是笑着的,“你看呐,没有你在的时候,我几乎每天都是这么忙,每天都过成这样,这就是我的生活。” “这九年来我没有一天忘了你,”陈钰鹿目光坚定,看着沈津风的时候心里竟油生出一股巨大的勇气,“可我曾经告诉过你呀,我已经二十七了,已经不年轻了,我没有多少个九年可以够我耗在你身上的了,所以、如果你的心并没有那么坚定,就别来招惹我好不好?” 其实这几天陈钰鹿想了很多,从被她弄脏了的外套起,到那只她丢了很久的柴犬玩偶、造梦一场的绝版唱片,还有今早的那杯咖啡,陈钰鹿好像能够感觉到沈津风和她一样的心意,但是她却无法看透他的这份心意能够持续多长时间,他又是否还会离开。 他若再离开,那么她也不要再等下去了。 沈津风听过她的话沉吟了许久,耳畔是音响里传来的天籁金曲,曲音婉转、余音绕梁,可听在沈津风的耳里,却远不如陈钰鹿的一席话来的醍醐灌顶。 他没有回答,而陈钰鹿也在他默不做言后在自己的心里悄悄写上了答案。 陈钰鹿今日的状态也并不是多么好,临走的时候被导演叫去谈了话,谈话的内容无非是让她不要因为和梦柯签了长约就可以敷衍这边的工作,他们之间也是签了合约的。 这一点陈钰鹿自然知道,还不是因为那个人……好吧其实还是因为她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太差,耽误了工作,只能自己承担后果。 再三向导演道歉保证,可陈钰鹿心里却一点也不委屈,走出导演办公室的时候倒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沈津风被她勒令站在外面等她,他那急躁的站在门外不停搓手踱步的样子,仿佛一下子就将时间一拉倒退了十二年。 那是高一的时候,分到文科基地班后的陈钰鹿突然就跟不上整个班级的节奏了,几次考试都考得很糟糕,每次都倒数第一不说,还拖了整个班的后腿。 所以在那一学期的第四次月考后,依旧是倒数第一的她被班主任叫进了办公室。 那时候沈津风听了这个消息,也是像现在这样,在办公室门口踱步抓狂,几次想要踢开办公室的门将她带走,但都被从窗户里看见的她的眼神给硬生生逼退。 他也懂得不让她在老师面前难堪,他是理科乃至所有老师眼中的天才和宠儿,可陈钰鹿不是。 好在陈钰鹿本来也就是个无比乐观的人,被老师叫去谈过心,在老师面前露出一点小伤感,走出办公室就会忘得一干二净,然后缠着沈津风带她去吃学校门口的红豆沙。 那时光,可真好。 只是当初的沈津风并没有能力能够和老师抗衡,除了成绩好是个天才以外,他有什么能力?可现在的沈津风,随手一指就能够决定一个艺人是红火还是被雪藏,他有能力攥住别人的生死大权了。 从陈钰鹿走出办公室,到两人回到车上驱车离开电视台,沈津风从始至终面无表情,除了问她中午想吃什么以外,全程也再没有其他什么话。 车停下的时候陈钰鹿才发现沈津风并没有带她去她说的那家店,而是停在了江边。 夏日正午的烈阳普照,江边的观光人行道上人迹寥寥,陈钰鹿看着身旁依旧面无表情的人,总算愿意开口提提刚才那件事了,“怎么?被我刚才的那些话气得不轻?想要在这里把我杀人灭口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谁都听得出来她是在开玩笑,可沈津风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如果可以……如果真的可以,他倒宁愿让人觉得她这个人人间蒸发,他多想带她离开这里,浪迹天涯四海为家都无所谓,只要身边有她就好。 第一次,向来精打细算自负自傲的沈津风后悔了。 后悔去追求所谓的荣华富贵,后悔离开了他心爱的女孩九年,可时间在命运齿轮的转动下匆匆逝去,他找不回了。 她开玩笑的样子可真是……让人心碎又不知所措,明明是最贫乏的字眼,组合在一起却成了最可怕的利剑。 沈津风解开安全带探过身去,将陈钰鹿整个压在了真皮靠椅上,“钰鹿你知不知道,你开这种玩笑的样子一点也不可爱。” 第15章 我是你父亲要挟你的一枚棋子吗? 不……不可爱吗? 陈钰鹿也不躲闪,直勾勾地盯着沈津风的眼。 他的眼中褪去暴戾冷漠,柔的像一汪清池,满含不该出现在其中的哀伤和无奈,陈钰鹿也在其中看到了自己,是她曾梦寐以求的,在他的眼里看到自己。 只差一毫,沈津风就能够亲到他日夜想到发狂的女孩了,她吐露而出的温热气息,带着她独有的标识,萦绕在他的鼻尖,令他的脑袋“嗡”的一声失去了理智。 可沈津风还是及时收回了被掠夺而走的理智,整个身体都往后松了松,蹙眉叹了口气,“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半年前就回来却一直不和你联系吗?” 陈钰鹿是真的好奇,尽管表现得好像已经忘了这件事,可沈津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陈钰鹿有多么在乎。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反正也被看穿心思了,陈钰鹿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 “我是真的很想你,很想见你……”沈津风说着和自己此前行为完全矛盾的话,连自己都觉得可笑。 笑过了,也觉得悲哀,“在我爸眼里,我只是一颗他争家产的棋子而已,只是为了让我这颗棋子听话、按照他规定的路线走下去,他只能采取一些非常……非常卑鄙的手段来胁迫我。” 陈钰鹿不懂,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但心里已经有了些朦胧的意识,隐隐的担心泛上心头,一阵一阵的紧张感不断袭来,陈钰鹿觉得自己仿佛处于一个空气极度稀薄的高山,她快要喘不过气了。 沈津风也一样不好受,他一直都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告诉她这些事,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时机会来的这么快,比他想象得要快得多。 他担心告诉她这些她会受不了,会松开那只手。 “钰鹿,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一切都是真的,”沈津风踯躅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口试探着陈钰鹿,“可是在我告诉你这些事情之前,你真的想好了吗?” “想、想好什么?”陈钰鹿下意识地就从沈津风的眼里印证了此前的不安,可他的眼神又是那样坚定,好似能够扫除她的所有不安。 “我的心意很坚定,”他像是个讨好大人的孩子,想要通过重复的言语来加深自己保证的可能性,“钰鹿,我的心意一直很坚定。” “这九年来我也在无时不刻地想着你,如果我知道我所追求的荣华富贵的生活,所要付出的代价是失去你,当年我一定不会答应沈则的提议。” 沈津风的每一字每一句无一不表露出对当年那样决定的悔恨,说实话,陈钰鹿很感动,只是这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能够轻易后悔就好了。 “你后悔了又怎样?一切还能挽回吗?”陈钰鹿低下头,淡然地开口。 “怎么不能!”沈津风见她态度冷淡也急了,“我在想办法弥补,我想和你走下去的。” 陈钰鹿在粉圈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哪里还是当年哪个轻易就相信别人的小姑娘,看向沈津风时虽然是一副淡然的神色,但内心早已波诡云谲。 “那好,”陈钰鹿将他因为激动而死死拽住她双肩的手扒下,比他更为冷静,“如果你真的这么坚定,想要弥补这么多年来的遗憾,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告诉我——你刚才说的那些事,是什么?” 她这是……答应了?答应会陪他闯荡,不会让他孤身一人了? 凭借着自己多年来的闯荡、一手打造起fy这个娱乐经纪帝国的人,眼下面对着心上人,辩论赛时针尖对麦芒的气势与逻辑全无,手脚不知往哪儿放,嘴上也支支吾吾起来。 他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说辞,既能将所有的事情解释清楚,又能不那么突然以至于让她接受不了。 可陈钰鹿却心急了,见他始终不说,以为他其实并没有他自己说的那样坚定,一切或许都只是他在美化自己的行径,挣开他的手作势就要下车离开。 “我和沈则有一个秘密协议!”沈津风伸出手去拦住她,下一秒就按下了车门锁,脱口而出的话令陈钰鹿感到不可思议,但这的确是最妥帖的解释。 沈津风看着她的眼,一字一句、缓缓地将能够让她知道的事通通告诉她,“沈则在九年前突然认回我,是因为他想将我培养成他的一枚棋子,来增加他手中的筹码。” “什、什么筹码?”陈钰鹿听着从沈津风口中吐露而出的豪门血泪,只觉得自己后背发凉。 这些事怎么能让她知道呢?她本不应该卷入这些事情里。 沈津风看着陈钰鹿惊愕的表情,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要和他的兄弟争老爷子的家产,我、就是他争家产的棋子和筹码。” “钰鹿你还记得我们当初学过的那一句话吗?”沈津风看着他木讷的女孩,试图用回忆来换回她手心的温度,“终生难报父母恩……钰鹿,沈则虽然从未给过我什么父爱,可即便没有作为父亲的恩情,至少他给了我一个可以功成名就的机会,只要还完他这点恩,我们也就两清了。” 沈津风提起自己生父时眼中的冷漠和厌恶,陈钰鹿从来没有在他的眼里见到过,突然之间好像明白理解了他刚才口中的非常手段与胁迫。 “那……那我呢?”陈钰鹿只觉得自己的声音在发颤,也不知道沈津风有没有听出她喉头的颤音,“我也是一枚棋子吗?是、是你父亲要挟你的棋子?” 沈津风再次沉默了。 沈则这个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本事沈津风太清楚了,只是他的女孩大概还想不到这些黑暗里的龌龊,他的女孩一向都是向往着光明的。 “放心,他动不了你的,”沈津风微笑看着陈钰鹿,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他若心急,我和他拼个鱼死网破也不足以为惜,可是,无论我在或不在,我都能保证他动不了你。” 这是沈津风对陈钰鹿的承诺,他甚至都已经想好了,如果陈钰鹿不肯答应,那他也不会强迫她和他冒险,这本来就是他自己一个人的决定,要去追名逐利,可后果却不应该由他们两个人承担。 尽管他希望自己的身后始终有一个人,但他更不希望她因此受到伤害,他希望她一直都好好的。 他的女孩,在这繁华人世间走上一遭,应该拥有世上最多的美好和欢喜,而不是承受过多的苦难。 “这样啊……”陈钰鹿回过头,望向窗外的江景,沉默得让沈津风心里丝毫没底。 车窗被她放了下来,江风灌进车里,带着酷暑的燥热、江水的腥气,浑浊、却比车里的冷气更让人清醒。 陈钰鹿看着窗外,沈津风也一直看着陈钰鹿。 眼下的氛围根本比不上沈津风曾经历过的任何剑拔弩张的场合,但却比任何一个可以决定他生死命运的场面更让他感到紧张。 有一种学生时代裸考之后等待成绩时的没底与焦急,想知道结果,却担心结果会令自己失望。 可陈钰鹿始终没有松开手,只是与此同时,她的手上也没有用劲,无力地被沈津风紧紧攥在手里。 那一瞬,沈津风觉得自己完了。 只是陈钰鹿在下一秒就与他的手交握,冰凉的触感在手心渐渐变得温热,沈津风好像在那一霎那听到了化冰的声音。 “沈津风,”陈钰鹿叫他的名字,和九年前一样认真,一个接一个字地呼唤着那个在很多个夜里温暖她心窝的名字,“我没有什么好怕的,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不怕。” 第16章 颜思珑有当狗仔的潜质 陈钰鹿这个人,其实胆子很小的。 虽然从事的这份行业并不允许她胆小,但她真的就只在自己能够承受的范围内去做而已。 沈津风很了解她啊,她喜欢安稳,不喜欢大起大落、大风大浪,所以在告知她那些黑暗里的龌龊之事时,他完全做好了准备去理解陈钰鹿的拒绝与疏远。 可是她没有,她握紧了他的手,告诉他,她没什么可怕的,有他在她就不怕。 这是沈津风有生之年听到过的,最令他心动不已飘飘然的话了。 好像余下的一生,无论做任何事,有了她这一句话就有了无尽的动力,或者说,他想什么都不去做,就和她一起平淡到老也行。 虽然那样做实在违背了他的初衷,他努力的这么多年,忍受着与她分离的这么多年,无非就是想要以如今的身份地位给他心爱的女孩子更好的生活而已。 只要再忍过这几个月,等到一切都过去,再谈平淡好像也不迟。 她的眼中星河璀璨,比天边的太阳更闪耀,沈津风拉起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唇边轻轻一吻,向她再三保证:“放心,我不会让你出任何事。” 陈钰鹿点点头表示对他的信任,眼下岁月静好,好像除了彼此之外,任何事都已是无关紧要。 浓密的甜意在两人良久的对视中蔓延开来,眼下是多好的时机啊,沈津风慢慢地朝陈钰鹿凑过去,下一秒他就能够做到他多年以来都梦寐以求的事啦! 可是,车窗的玻璃传来一阵轻叩的声响,沈津风脸色一变,在陈钰鹿捂嘴偷笑的注视下,强忍着就要爆发的愤怒找寻着声音的来源。 车外好像有人,沈津风完全可以从车窗中看出一个人的人影,小小窄窄的,像是个女子,可他却一点也不想降下车窗。 要不假装这辆车里没有人吧!反正这辆车的防弹玻璃单面可视,外面的人一定不知道车里其实是有人的! 沈津风单方面地安慰着自己,完全没有想过别人会怎么想大中午的江边停着一辆车,他还在考虑究竟是假装没有人,还是直接启动车子扬长而去,谁知陈钰鹿突然倾身上前,整个人压在了他的身上。 这一幕显然是沈津风没有想到的,他吊着自己的呼吸,整个人都处于紧绷着的状态,正在脑中回想着自己梦里的场景,想着此时此刻应该做什么才不会显得自己太过心急,却听见了车窗降下的声音。 陈钰鹿偏过头去,看着窗外之人,言语中带着惊讶和欢喜,“呀!思珑?” ** 沈津风现在非常的不高兴。 不仅仅是因为那个叫颜思珑的女人突然出现破坏了他原有的计划和他与陈钰鹿的二人世界,并且,陈钰鹿对她的态度竟然还出奇的好,好到都抛弃了他陪着颜思珑坐到后座去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刚才怎么找到这儿的?”陈钰鹿满腔疑问等着颜思珑回答,看着她被太阳晒红的脸蛋和比离开之前黑了一度的肤色,略有些心疼。 可颜思珑却丝毫不在意这些,喝着陈钰鹿递来的水,“刚到呢!我在机场看见你了,本来想和你打招呼,谁知道你头也不回地走了,我看着你和这个人在一起,怕你出事,一路跟着你们去了电视台,可惜在电视台门口被拦下来了,后来你们出来又到了这儿,我当然要跟来看看了,谁知道那个黑心的出租车司机,我说了等等我、等等我,可他居然拿着我的钱就跑了,这儿这么偏,我没办法,只有来求助你们了。” 颜思珑刚下飞机本来已经很累了,还在这短短的一上午经历了这么曲折的过程,恨不得现在就钻进陈钰鹿的怀里求安慰求抱抱。 陈钰鹿惊了,不仅仅是因为颜思珑这一上午的奇妙经历,还因为她一路上跟着她和沈津风而他们俩竟都没发现过她的存在,这孩子,有当狗仔的潜质啊! 沈津风也惊了,他这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生死冒险,都没有向陈钰鹿求安慰求抱抱,这个女人凭什么! 可眼下沈津风必须认认真真地开车,虽然心里想把颜思珑扔下车但是却不能这么做,这是他挣表现的时候,他虽然心里有气,可还是不得不温言细语。 “你们中午想吃什么?”他说“你们”,可心里想的却只有陈钰鹿一人。 只是后座的两人却都不这么想,陈钰鹿没有什么想法,转头问颜思珑,“你想吃什么?” 颜思珑怎么可能客气呢?既然陈钰鹿把这个话语权交给了她,那她当然遵从自己的内心了,“我想吃……彬彬面馆的红烧牛肉面……” “沈津风,”陈钰鹿实在是心疼极了这个小姑娘,赶紧扬声吩咐着今日的专车司机,“a大南门,开快点。” ** 沈津风生平从来没有如此不忿的时刻。 陈钰鹿一路上一直和颜思珑叽叽喳喳闹个不停,丝毫没有给他任何插嘴的机会,沈津风一时吃瘪,比七年前丢了一笔非常重要的投资时心情还要郁闷。 a大南门外有一条闻名全市的小吃一条街,颜思珑是陈钰鹿的学妹,两人当年因为一个萧母结识成了好友,学生时代两人最开心的事便是在周末能去彬彬面馆吃上一碗面条,颜思珑离乡久了,想的就是这碗面的味道。 两人和老板早已熟络,还是靠窗的老位置,还是一样的两碗……不,三碗牛肉面,等到三人坐下点餐时,陈钰鹿才想起了还有沈津风在,赶紧向颜思珑介绍他,“这是沈津风,我的……”陈钰鹿愣了愣,突然想起现在其实自己和沈津风究竟是什么关系都不知道。 “我是她男朋友。”沈津风像是无事发生一样接过话去,伸出手想颜思珑示意问好,“你好,我是沈津风。” 可颜思珑并没有伸出手和沈津风相握,而是转着眼珠子上下打量着沈津风,恍然大悟般惊叹:“原来你就是沈津风啊!” 沈津风在愣了几秒后并没有多么意外,颜思珑和陈钰鹿那样要好,陈钰鹿的很多事她知道也不足为奇,只是颜思珑的后一句话,却令他有些羞愧甚至无地自容。 颜思珑说:没有想到你这么年轻有为。 抛开颜思珑是怎么就看出他年轻有为的,沈津风实在厌恶极了这几个字眼。 他不过大了陈钰鹿几个月而已,陈钰鹿说她已经二十七岁了,已经不再年轻,他也一样。 可他在感慨岁时失去的同时,却也在懊恼后悔,后悔在这追求有为的九年,错过了能与陈钰鹿一起度过的美好年少。 年少并不有为,有为年华早逝。许多事都无法兼得,沈津风舍去了前者,就必定要承受后者带来的代价,后悔也来不及。 沈津风暗自叹了口气,身旁的陈钰鹿却并未察觉,反倒在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时,脸上乐开了花。 “你们先聊着,我出去接个电话。”陈钰鹿从沈津风身边走过的时候,有意的将手机捂在了心口,不让沈津风看见是谁打来的。 沈津风当然注意到了她这一小动作,脸都黑了。 面馆的玻璃窗正好方便他们看到陈钰鹿一边笑一边打电话的开心模样,两人都在乖乖地等着陈钰鹿回来。 只是沈津风此时的内心极其复杂。刚才陈钰鹿并没有反驳他说是她男朋友的话,可现在在外面打电话笑得那么开心是怎么一回事?只觉告诉沈津风,电话那头一定是个男的! “真好啊。”还是颜思珑,也不知道是想打破尴尬还是真心感叹,来了这么句话。 沈津风当然不知道颜思珑的这句“真好啊”是怎么个意思,但他对于除陈钰鹿外的人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因而即便心里疑惑再多,也依旧没问出口,只是默默注视着窗外比景色更美、笑得比阳光更明媚的人,嘴角眉梢都不自觉染上了温柔。 可颜思珑却并没有要就此放过他的意思,拿起茶杯吹了吹里面过滤漏出的低质茶渣,喝了一口,“我知道你,沈津风。”她顿了顿,迎着沈津风投来的凛冽眼神,不畏前行,“你知道吗?陈钰鹿并不是个轻易就被什么事击垮的人,我认识她七年,她哭的次数很少。” “但每一次、每一次她情绪崩溃,喝醉酒意识模糊的时候,她都会叫一个名字,”颜思珑神色平静,连语调也是淡淡,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那个名字,“沈,津,风。” 第17章 我比你更在乎她 明明是多么熟悉的名字,明明这三个字跟着自己、陪着自己走过了人生整整二十七年,但从颜思珑的口中活出,却是那样的陌生。 因为在这九年里,在陈钰鹿的世界中没有沈津风的九年里,这个名字就是那样陌生。 “她很少有笑得这么开心的时候,”颜思珑看着陈钰鹿的笑颜,满是感慨,“这么多年,也就只有她弟弟了。” 沈津风听到颜思珑解释的话,心里却并没有轻松太多,他在心里自责、懊恼、忏悔,并发誓在未来将用尽一生去弥补。 “我看得出她很喜欢你,”一盏茶尽,香喷喷的面条也上了桌,面香缠绕里,颜思珑护起比她大了两岁的陈钰鹿来一点也不含糊,“我警告你,你如果负了她,我不会放过你的。” 沈津风不是没有被威胁过,那些在商场上纵横多年的老狐狸,威胁起人来招数和程度可不知比颜思珑恶劣凶狠到哪儿去,只是却只有她一人成功地威胁到了他。 “放心,”沈津风看着陈钰鹿挂了电话准备进店,担心颜思珑在她面前乱说什么,赶紧应了下来,“我比你更在乎她。” ** 夏日里的一碗热辣的牛肉面,吃的三个人全都满头大汗,这时候再加上一瓶冰镇过的可乐,空气里满满都是夏天的味道。 中途两个女孩子还想了个特别无聊的游戏,每人夹一根面条,比谁夹起的更长,最短的一个人就要朝自己的碗里加一勺辣椒。 沈津风非常不幸地被拉入这个无聊的游戏里,并且每一次都输得很惨,虽然加辣椒这种惩罚对于沈津风来说根本就不足以为惧,但是…… “好辣啊啊啊……咳咳……好辣!”游戏结束,沈津风在毫不在意地吃了一口自己碗中红彤彤的面汤里的面条,顿时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陈钰鹿也被他的嚎叫声给惊着了,看着碗里红彤彤的面汤,眉头都皱了个“川”字出来,赶紧问老板要来了盐巴给他含在嘴里,又赶紧吩咐颜思珑去买牛奶来。 面馆的辣椒油是老板特制的,用的是辣度极高的朝天椒,两个姑娘都没想到沈津风竟然真的乖乖放了那么多辣椒进去,而陈钰鹿也忘了沈津风其实吃不了多辣的东西,这下倒好,沈津风口腔里的辣意虽然缓解了,可嘴唇却肿成了两根香肠。 虽然辣椒真的很辣,但是沈津风也并不是完全不高兴的,他这么可怜,就可以趁机赖在陈钰鹿的怀里求安慰求抱抱啦! 三个人这儿的一阵骚动引来了不少眼光,可饭还是要吃的,沈津风在陈钰鹿的哄声下乖乖地吃完了一整碗新点的番茄鸡蛋面,盐味过咸、味精也放了不少,味道一点都不怎么样,可沈津风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吃的津津有味。 而颜思珑也算是真的见识到了沈津风的厚颜无耻,一顿面的工夫不知道翻了多少个白眼给斜对面的人,却都被沈津风一一忽略。 他才不管眼前这个刚才还威胁过他的小破孩呢!他家鹿鹿美若天仙让人移不开眼,他只想将更多的时间更多的眼神分给她。 “哎,”陈钰鹿体贴“受伤”的沈津风主动要求她来开车,上车的时候见沈津风站在驾驶座门外不肯离开,朝他招手让他弯下腰来,“我看看你的嘴巴好些了没。” 沈津风乖乖的把头探过去,放在车窗边上,任由陈钰鹿拿出包里的清凉膏一点一点抹在他泛红微肿的嘴唇上。 冰冰凉凉的触感带有指尖的柔软,她的呼吸很近,扫过唇边的时候恍若一道电击,硬生生地将沈津风劈的神形分离,只是这一点比之梦中遥不可及的碰触已让他灵魂出窍,沈津风缓过神来的时候不禁懊恼,原来梦和现实真是相反的。 梦中的那些场景历历在目,是他魂牵梦萦的女孩含着一汪春水的眼神,柔媚的身段,而他、是拥踞一方沃土的雄狮,疲惫之时总能得到她的慰藉,一度良辰。 可是现在,雄狮在心爱的女孩面前变成了温顺兔子,连这样简单的亲密接触也令他瞬间丢盔弃甲,沈津风在心里检讨着自己的承受能力,并决心一定要在下一次表现得更好。 陈钰鹿只顾着专心擦清凉膏,完全没注意到沈津风眼里的神色变化,等到擦好之后示意他上车,却被沈津风打开车门抱了出来。 “你男人有那么弱不禁风吗?”沈津风找回理智,抱着陈钰鹿从驾驶座步伐缓慢地绕到副驾驶时,非常不满地顶了句嘴。 陈钰鹿忍了一路,不敢在沈津风面前笑出声怕伤了他的自尊心,这下总算可以借此机会大笑出来了,“是是是,我们津风最能禁风。” 最能禁风的沈津风被陈钰鹿拐着弯儿地夸赞了一番,差点没蹦起来飞到天上去。 只可惜下车的时候他就没这种想要飞起来的心情了。 原因就在于颜思珑,由于实在受不了沈津风一直缠着陈钰鹿,到了公寓后颜思珑直接了断了邀请沈津风上楼坐坐的想法。 “沈总我们到啦,您慢走啊。”颜思珑拉过陈钰鹿,朝已经停好车准备下车的沈津风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拉着陈钰鹿就跑。 其实沈津风很有自信的,他家鹿鹿一向都是知礼节的孩子,再怎么他也算得上是客人,他家鹿鹿绝不会扔下他不管的。 可是,沈津风靠在车边等了好几分钟都没等到陈钰鹿的身影,正打算打电话过去说自己嘴巴疼的,陈钰鹿的电话就在这时候打了进来。 “抱歉啊,让你在楼下久等了。” 隔着手机,沈津风仿佛能够看到陈钰鹿满脸的焦虑和歉意,开口才委屈巴巴地叫了声“鹿鹿”,正想告诉她他的嘴唇现在火辣辣的疼,就被陈钰鹿的一句话浇了一盆凉水:“抱歉,思珑觉得家里太乱了,所以只能下次请你上来坐了。” 本来沈津风在心里已经不止骂过颜思珑十遍了,现在又加了十遍,他差点就忍不住要在陈钰鹿面前爆粗口了。 “你家里乱不乱我都不介意的。”颜思珑觉不觉得有什么必要? 电话那头的陈钰鹿迟疑了两秒,有些难为情地开口:“这……不是我家,这是思珑的房子,我租住在她家的。” 简而言之,是颜思珑这个主人不想请沈津风上楼喝茶。 沈津风猜得出来。 只是他没想到陈钰鹿还在租房子住而已,像她这种职业观众职业粉丝,收入应该不低,更何况还有卖明星签名挣来的外快,她怎么会连买房子或者说付首付的钱都没有。 沈津风开始心疼起他的女孩来,也开始觉得,自己这九年来挣下的钱还是有些用处的。 沈津风抬头看着陈钰鹿……不,颜思珑家的方向,阳台上好像站着一个人,正在与她遥遥相望。 “鹿鹿……”十几层楼的距离仿佛只是一步之遥,沈津风努力想让陈钰鹿明白自己的心意,“有没有兴趣,去我家坐坐?” 时间好像一下子就将陈钰鹿带回了小时候,那时候沈津风的妈妈还在,他们两家也是邻居。 那时候的沈津风在她面前的话远没有现在多,但第一次邀请她的时候,也是说了这么一句话——有没有兴趣去我家坐坐。 一个大院里长大的孩子,串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陈钰鹿答应得很爽快,却在很多年以后才知道,她是唯一一个被沈津风邀请,也是唯一一个去过沈津风家里的人。 多年以前的陈钰鹿没有拒绝沈津风,现在也一样。 “好啊,”陈钰鹿看着他笑,“我接受你的邀请。” 第18章 攒够嫁妆就嫁给你 陈钰鹿虽然答应了沈津风的邀请,但是碍于颜思珑在家里,不能立即赴约,只能等再过几天才能到沈津风家里来看看。 这几天给足了沈津风收拾房子的时间,可等他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却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地方。 沈津风在市中心的公寓是半年前他回国的时候新买的,他名下的房产不少,多数都是沈家人给他的,唯有这一套是他自己买的、住在这里的。 公寓很大,是复式的五室两厅,但很空,客厅里除了沙发茶几等标配的家具外,再没有其他的东西填充,更别说其他地方了。 这是沈津风专门替陈钰鹿留下的,日后她想要摆放任何东西的空间。 他没有什么可以再添置了的,他这九年来如同机器一样毫无情感的运作,只有陈钰鹿才能为他带来一丝生活的生机。 除此之外他也想好了,五间卧室,除去一间他和陈钰鹿的主卧,还有四间可以给他们的孩子住!孩子的话生四个好了!最好四个都是女儿,平时围在身边叽叽喳喳的多好! 她们可以随意地布置装点自己的房间,穿什么戴什么也都由她们自己决定,他一定会把她们宠成公主! 沈津风躺在沙发上,看着楼上四个卧室的方向,好像有一群小姑娘从楼上朝他跑来,一个一个的,都像极了陈钰鹿。 真好啊。 昨晚一直没有休息好,再加上今早的奔波,眼前的幻想好像越来越真实,沈津风差点就要被拉入梦境了,可手机却在这时候不识时务地响了起来。 是他的私人电话,里面只存了三个人的手机号,除了陈钰鹿,只能是卡尔给他打来的了。 “什么事?”沈津风在确认了不是陈钰鹿后,连语气都变得不近人情起来。 明明是盛夏暑气正浓的时候,电话那头的卡尔却不禁打了个冷颤,“boss,夏小姐来公司了,说……要和你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沈津风一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就头疼,伸出手捏了捏自己的眉骨,“你告诉她,她再来骚扰我,我就只能找她家里人了。”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继而是一阵类似于抢夺的喧闹声,沈津风正想挂断电话,就被那头的人逮了个正着。 “沈津风!”电话那头咆哮的声音,完全不能和她本人的形象相匹配,“你要找我家里人?好啊!你去找啊!你别以为现在能威胁的了我什么,我知道你今天和谁在一起,你不想她被牵扯进来,你就乖乖地听我的话。” 沈津风听了这话一下子就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室内开的冷气也不敌他此时眼中的寒霜,“辛意,你敢动她试试。” 他口中说着平淡无奇的字眼,却足以让不在跟前的人感到十足的威慑力,辛意的声音一度哽咽,也不知是被威胁到了还是心里委屈。 “我求求你了,”辛意背过卡尔偷偷地抹着眼泪,“你不觉得我们再这样耗下去根本没有意义吗?” “那是你的事,”辛意的眼泪对于沈津风来说根本是无用的,他语气和缓了些,但还是严声警告着她,“你最好不要去招惹她,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 辛意的闹剧很快就结束,第二天到公司的时候卡尔来报,说昨天挂断电话后辛意只待了几分钟就离开了,不过卡尔还是被沈津风数落了一顿,一个大男人连手机都能被女人抢过去,还是不是男人? “她抢手机,你直接把她撂到地上让保安把她拖出去不就行了。”沈津风时而看看文件时而抬头向卡尔投出嫌弃的眼神,“还格斗冠军,还保护我?连一个女人都搞不定!” 面对沈津风的数落嘲笑,曾经的格斗冠军卡尔无话可说。 他才不像沈津风,好歹辛意小姐是个女孩子,怎么能对她那么粗鲁呢?他好歹也是个文明人,也知道该怎样对待一个女孩子才算礼貌,至于他家boss……这个世界上大概就真的只有钰鹿小姐见过他温柔的一面吧! “辛家那边还没动静,看来boss您昨天的威慑还是有效的。”作为除了当事人以外最清楚内情的卡尔,不得不对自家boss的手段感到佩服。 “卡尔你知道威胁一个人最好的方式是什么吗?”沈津风难得心情很好,愿意为卡尔传道受业。 卡尔当然很好奇,他虽然也是毕业于那所世界一流的名校,但入世水平还是差了沈津风不少。 沈津风敲了敲手中的文件夹,一点一下,眼中似有满城风雨,又像是紧盯着猎物的猛虎,“你记住,威胁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并不是直接威胁他最珍视最宝贵的东西,你要让他陷入恐慌,就永远别说你会用怎样的方式对付他。未知才是人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东西。” 沈津风之所以敢这么肯定,正是因为他也曾在未知里挣扎多时。 比如离开陈家坐上去往美国的飞机的时候,比如公司刚起步时一个人在窄小的办公室里呆坐到天明的时候,比如当他功成名就、坐上回国的那趟航班时,他对自己的人生那样有规划,一步一步、该怎么走他一清二楚,可唯独有那样多的时刻,他对于眼前即将发生的一切感到迷茫。 因为不知道在没有陈钰鹿的美国会发生什么,因为不知道该怎样将怀揣着他和陈钰鹿梦想的公司经营下去,因为不知道回国后该如何再次面对曾经的爱人,前路漫漫,还是有他沈津风没有十足把握的走法。 卡尔学习到了,点头表示自己理解,拿起沈津风递来的签好的文件出门,正好想起一件事来,“boss,沈先生又来催问了,关于周末沈氏的宴会……” “他不就是想让我和辛意一起出席吗?”沈津风头也不抬,用他最直接的方式表达着对父亲的鄙夷,“你觉得辛意现在会有那个心情出席什么晚宴吗?” 沈津风抬头,淡漠的眼神已表示出自己的态度,卡尔能够从沈津风的眼里读出他应该要去办的事,道了声明白就推门出去了。 沈津风在卡尔走后很久,都没有从刚才的情绪中走出来,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边,盛夏骄阳被玻璃窗削弱了气势,在沈津风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梦柯娱乐是整个a市乃至全国最为著名的娱乐经纪公司,他现在手里掌握着它的命脉,坐在这第一把交椅的位置上,是娱乐圈巨头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名下的娱乐明星随便一个他都能轻易决定其前途。 好像一切都已经做到了极致,好像眼下已经圆满。 突如其来的一阵风,好似将他带回了很多年前的那个下午,陈钰鹿看着站台广告牌上光鲜亮丽的明星,问他:这些明星这么风光,上面会有大老板吗?那他们的老板会是怎么样的人啊? 那时的沈津风难得地道了一句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 要是我能够得到这些明星的签名就好了。陈钰鹿憧憬着、幻想着,朝沈津风笑着:拿到了我就拿去高价倒卖,卖了的钱就留着做我的嫁妆,然后……我就嫁给你啊。 天是浅蓝的沁人心脾,微风扬起发梢的弧度也好似刚刚好,陈钰鹿的笑容一直印刻在漂泊数年的沈津风心上,说出的话也是。 每一字、每一句,都是他这一生听到过的,最令他心动的情话。 第19章 你家里有别的男人?! 陈钰鹿家里这两天也够热闹,吃牛肉面那天中午的电话的确是陈昱鸣打来的,眼看着高二期末过后学校安排的补课就要结束了,总共也就只有那么十几二十天的假期,十七岁的大男孩厌倦了小县城的乏味生活,想要在姐姐生活的大城市里度过这最后的长假期。 陈钰鹿当然不会拒绝陈昱鸣的请求,虽然她也知道这个假期对于马上升高三的陈昱鸣来说很重要,但她一向不是那种一定要逼着弟弟每天学习的姐姐,让他到她这儿来玩玩也无可厚非。 更何况……家里那情况,万一再被陈昱鸣看到陈爸打陈妈,对他的影响太不好。 陈钰鹿也很心疼自己的妈妈,但是她不是没有劝过陈妈,不是没有制止过陈爸,也不是没有和陈妈商量过让她以照顾她生活为由搬到她这里来住,可是陈妈不肯,陈妈一定要守着在y县的那个家,她有什么办法? 陈钰鹿对这件事已经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了,只能逼自己狠点心先别去管,或许陈妈有一天想通了,会搬来和她一起住的,还有昱鸣,她不是没有能力照顾他们俩。 只是现在,能多照顾昱鸣就多照顾他些,减轻陈妈的负担也好。 是时候该去接昱鸣了,陈钰鹿整理好为陈昱鸣腾出来的房间,坐在床边稍稍休息的时候,被颜思珑扔来的车钥匙吓了一跳。 “走吧,去接昱鸣,然后顺路把我送回江家,车你先开着,等我出来了再找你。”颜思珑靠在门边喝着水,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她一向习惯把离开江家这件事称为“出来”,就好像……是从牢笼中被放出来一样。 颜思珑年少丧父,妈妈在她十二岁那年带着她嫁给了自己的初恋,也就是城南江家的家主江丞。 小时候还不会觉得有什么,只是越长大颜思珑才越了解到自己在整个江家的尴尬处境,这使她再也没有愿意待在江家的意愿,所以早早搬了出去,还当了国际导游,少有时间留在a市,只在每一次回国后回去住上几天,也算是顺了颜母的心愿。 陈钰鹿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就是颜母给颜思珑准备的成年礼物,颜思珑觉得别扭,整个大学时代都没有在这里住过,只是后来听陈钰鹿说要租房子住,这才低价租给了她,偶尔也来这儿和她住上一两天,可真正意义上住的时间却少之又少。 这是她无声的抵触,抵触随着年龄的增长、妈妈的新家庭带给自己的陌生与不适感。 这些事陈钰鹿在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了,点了点头算是理解,也表示了感谢。 说真的,这么些年颜思珑帮了她不少,两人关系日渐亲密的同时,颜思珑当然也知道了沈津风的事。 “哎,你怎么想的?”颜思珑走过来坐在陈钰鹿的身边,伸手拍了拍被子来掩饰自己真实的情绪,“他回来了,你就真的决定原谅他离开的这九年,选择和他在一起了?” 被人发现了自己的心思,陈钰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我想试一试啊。” 恋爱中的人啊……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做出不理智的行为是很正常的事。颜思珑仰天叹了口气,好像是个历经世事沧桑的老者,而陈钰鹿才是那个年轻了不少岁的后辈一样。 行吧。颜思珑把沉浸在恋爱泡泡里的陈钰鹿唤醒,决定暂时不插手这件事,拍了拍她的肩示意该去车站接陈昱鸣后,起身准备离开。 陈钰鹿的声音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静谧山谷的空灵,又好像付诸了全部的心力与勇气,“人这一辈子总要勇敢一次的,九年前我没那个勇气去找他,现在他回来了,告诉我说这九年来他没有忘记过我,他一直都想着我,我还有什么不敢呢?” 哪怕沈津风骗她,哪怕这一站只是他暂时落脚休息的中转站,哪怕他的终点不会有她,那又怎样呢?她为之付出了她的全部勇气,换来和他短暂的共同记忆,好像也不算太亏。 爱情这回事好像没有公平一说,陈钰鹿愿意为沈津风付出更多那是她自己的事,他不知道也没有关系,她也不会要求沈津风必须要对她付出等同的心力,她早料到这会是一场不公平的角逐,只是陈钰鹿觉得或许自己一开始就输了,输的心甘情愿。 “走吧,”陈钰鹿起身,揽过呆愣在原地的颜思珑朝门口走去,“回到江家之后,记得代我向叔叔阿姨还有江思年问好啊。” 颜思珑:……要去你自己去啊!(╯‵□′)╯︵┻━┻ ** 陈昱鸣不是第一次来姐姐家,但却真的是第一次住在这里,东瞧瞧西看看,哪里都觉得新奇想要去碰碰,连为他准备的房间的大床,他躺上去觉得很软很舒服都要惊叹连连。 家里和学校当然不会有这么舒适的环境了,陈钰鹿笑着摇摇头,在这时候接到了沈津风打来的电话。 “中午想吃什么?”沈津风那边似乎刚忙完,因为他总是习惯在忙完放松的时候长舒一口气,陈钰鹿太了解他。 “我们这样算不算得上是心有灵犀呢?”陈钰鹿看着房间里躺在床上惬意假寐的大男孩,笑着对沈津风说:“我刚才也在想中午吃什么呢!” 那肯定算啊! 沈津风眼神都亮了,蹭的一下从靠着的真皮座椅上坐起来,端端正正的样子就像是幼儿园里求老师表扬的小孩子。 “那你有想好吗?”沈津风摩拳擦掌,恨不得带着陈钰鹿吃遍整个a市的餐厅饭店,反正他赚了那么多钱,够她吃一辈子的了,“我待会儿来接你,你想好了咱们就可以出发。” 陈钰鹿当然不会想好,陈钰鹿的意见完全在陈昱鸣那儿,可好巧不巧,陈昱鸣在这时候大吼了一句“这床太舒服了”,变声后的少年嗓音与成年男人相比并没有什么辨识度,传到电话那头的沈津风耳朵里,陈钰鹿隔着手机都能感觉到温度骤降了好几度。 “你家里有别的男人?!”沈津风碍于卡尔还在跟前,不能太埋汰自己的面子,转过背去压低了声音质问着陈钰鹿。 先是愤怒,自己都还没去过陈钰鹿家里凭什么别的男人就去了! 然后是委屈,陈钰鹿为什么邀请了别的男人去她家里? 最后安慰了一下自己,说不定是那个颜思珑的朋友,陈钰鹿并不认识呀!更说不定也是自己神经太过紧张听错了! 可陈钰鹿却把他的自我安慰给粉碎的连渣都不剩,非常肯定不带半点掩饰地告诉他:“嗯,是有。” 话音刚落,电话那边的沈津风再也克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叫起来,把杵在一旁随时等候指令的卡尔吓得差点没摔到地上去。 “陈钰鹿!你给我等着!”沈津风挂断电话抓了外套就往办公室外冲,顿时六神无主得忘了拿好多东西,一会儿冲回来拿车钥匙,一会儿冲回来拿墨镜,急躁得像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跟在身边好多年都没看透他本来面目的助理卡尔瞬间刷新了对自家老板的认知。 原来自家boss也有这么急切的时候啊!原来他平日里酷酷的样子都是装的啊!感谢钰鹿小姐,让他又重新认识了boss的全新一面。 电话那头被挂断电话的陈钰鹿听着电话那头的嘟嘟声,捂着嘴偷笑个不停。 她不过是玩心大发想看看沈津风会有什么反应,总归弟弟也算是别的男人,她也没有撒谎啊。 第20章 你对他很不一样 沈津风来的很快,陈钰鹿甚至都不知道他的车速究竟开到了多少码,本来是沈津风来找陈钰鹿算账的,结果到了陈钰鹿家里先就被她给教训了一顿。 “沈津风你知不知道每年在车祸中丧生的人有多少,你知不知道就算你没受伤撞到了别人这也是一种罪过?”陈钰鹿看到沈津风丝毫没有悔意地躺在沙发上,恨不得把他拎起来丢出去。 沈津风哪里管那么多,他好久都没被陈钰鹿这么数落过了,时隔九年甚是想念,更何况她一急起来脸蛋就红扑扑的,室内没有开空调,沈津风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口干舌燥起来。 都怪没有空调的冷气给他降温!他好热的!来不及等电梯,他都是一路跑上来的,所以现在躺在沙发上休息,他就快要断气了! “好热啊!开空调好不好?”沈津风早就注意到了遥控板的位置,他只是问问而已,实则早就探手去够了。 可手还没碰到就被陈钰鹿给打回来了,“开什么空调,节约用电知不知道!”她的巴掌打人依旧那么痛,但是沈津风却把这一巴掌当做了调情。 “可是我真的热,”沈津风干脆抓住陈钰鹿的手,用自己掌心的温度证明着自己真的很热,“我一口气跑了这么多楼,我这么想要见到你,见到你我都腿软了!” 明明是来“抓奸”的,却被他说的这么……这么让人嘴角忍不住偷笑,陈钰鹿拿过茶几上她的小扇子,坐在沈津风一旁的地毯上,一下、一下地扇着微弱的风。 即便带着暑气的风并没能如愿让沈津风的体温降下来,但风中带着的甜甜气息还是足以令他的心平静。 陈钰鹿就在自己身边呢!不再是梦境,不再一瞬而逝,比任何时候都要真实。 真是……岁月静好啊。 可还是热!沈津风觉得自己快要烧起来了,眼里带着火热,委屈地看向陈钰鹿,“就不能开会儿吗?” “沈津风,这是谁家?”陈钰鹿用扇子敲了敲他的脑袋以示警告,“想不被赶出去就老老实实的。” 陈钰鹿训起沈津风来就像是训陈昱鸣一样,一点都不含糊,连声音的音量也忘了降低,直接将卧室里睡觉的陈昱鸣吓得惊醒过来。 “姐,怎么了?”听到动静的陈昱鸣,虽然很疑惑自家姐姐突然这么大声说话的原因,但还是担心地跑了出来查看情况。 彼时陈钰鹿还坐在地毯上,而沈津风的手也和陈钰鹿的手紧紧握着,陈昱鸣看在眼里,大男孩心思细腻,一下子就看出来端倪来。 陈钰鹿也知道,这时候就算让陈昱鸣和沈津风相认也没有什么不妥,松开沈津风的手走到陈昱鸣身边,将他推到沙发的另一边坐好,“这是津风哥哥,你还记得吗?” 本来陈钰鹿是不抱希望的,毕竟沈津风离开的时候陈昱鸣只有八岁,他不记得沈津风很正常,但她看到陈昱鸣眼睛一亮,飞快地跑到已经坐直了的沈津风身旁坐下,拉着他不知道多惊喜的模样的时候,瞬间那口气就舒了出来。 沈津风也一样,虽然他坚信事情根本不会是自己想象的那样,但心里还是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感,直到陈昱鸣朦胧地叫了一声姐,直到陈钰鹿大大方方地把他介绍给陈昱鸣,心里那块重石才算真正放下。 午餐是沈津风带姐弟两出去吃的,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都照顾陈钰鹿的喜好和口味,一顿饭下来,包间里欢声不断,陈钰鹿甚至能够明显感觉出一些与以往不一样的变化。 饭后卡尔打来电话,公司有急事需要沈津风处理,正好陈钰鹿以想饭后和陈昱鸣在商场里逛逛为由把沈津风赶走了,姐弟两难得还有时间坐在一起说说话,这一聊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陈钰鹿没想到陈昱鸣会有这么多话和她说,她本以为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不会愿意和女孩子聊天的,哪怕是姐姐,或许他会更愿意和自己同龄的同性朋友聊。 一整个下午几乎都是陈昱鸣和姐姐分享着自己在学校的事,陈钰鹿也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认真听着弟弟的小型分享会,忽而忆起了自己还在中学念书的时候。 那时候是不一样的,那时候她对于沈津风已经产生了除家人以外的情愫,那时候她甚至已经能够清楚地感受到那是喜欢。 他们俩不同班,只有放学回家的路上才能凑到一块儿去,那时候的陈钰鹿比现在的陈昱鸣话更多,回家的一路上都是她在沈津风旁边叽叽喳喳,而沈津风则一言不发,晚风轻拂,树影斑驳,一晃、好多年就这么过去了。 等到太阳渐渐落了,姐弟两权当散步一样走在河边走廊,榕树投下的宽阔荫蔽像是个坚实的怀抱,陈钰鹿看着弟弟,想到沈津风,突然觉得自己无比强大,她再也不是孤身一人,她还是有依靠的。 “昱鸣,”陈钰鹿叫住弟弟,投出自己自中午的时候就已经产生的疑问,“你竟然还认识津风哥哥,我真的是……很意外呢。” 双手插着裤兜的酷酷男孩子听到姐姐的话,先是一愣,而后反倒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那个……其实我也记得没有多么清楚了。” 这下陈钰鹿更意外了,“你记不到了?那你……为什么那么惊喜的样子?刚才还和他说了那么多话,我以为你还记得的。” 陈昱鸣因为并不确定陈钰鹿是不是生气了,所以有些不敢看她,眼神飘忽也不知道究竟在看哪儿,只是小声嘀咕着,“我知道津风哥,只是开始我的确是不记得了,可我看姐你对他很不一样,你一定很喜欢他,姐姐你喜欢的人,我当然不会讨厌。” 有这么明显吗?连陈昱鸣这个小破孩都看出来了? 陈钰鹿红着脸低下头去,时不时抬头瞪陈昱鸣两眼,数落着他,“你个小孩子,能看出来什么?” 这点陈昱鸣就不服了,恨不得跳起来反驳她,“我当然看得出来!姐,真的不一样,至少……至少和思年哥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血气方刚的大男孩急眼了,就连自己的姐姐也不能质疑自己的判断,姐弟两各自心情平静下来后,陈昱鸣再三确认了陈钰鹿没有生气才敢继续说话,“姐,你和思年哥分手,是因为津风哥吗?” 许久未提及的名字,陈钰鹿甚至下意识地认真想了想这是谁。 “没有因为任何人,”陈钰鹿在沉默良久后叹了口气,揉了揉陈昱鸣的脑袋顶,语重心长地告诉他:“因为不合适,所以没有在一起的必要。你还小,以后你就会明白,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事都会有幸拥有美好的结局,人无完人,事也无完事。” “就像我们班那些被抓到早恋的同学一样?”陈昱鸣惊呼,顺带还有些惋惜。 这个……好像也能挂钩联系起来,但也并不是完全就能囊括的,“那也不一定,早恋也不算是什么违背天理伦常的坏事,但是昱鸣,为了对方成为更好的自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即便感情结束,收获了更好的自己才不算亏不是吗?” 大男孩在思考片刻后点了点头表示认可,陈钰鹿也就此陷入了深思。 陈钰鹿自问自己有为了沈津风成为更好的人,他还在时她拼命学习去赶上沈津风这个学霸的脚步,而他离开后,她也依旧在努力地去过好每一天,至少等他有朝一日回来,她不至于太狼狈,她可以骄傲地告诉他:你看啊沈津风,没有你我依旧过得很好。 其实陈钰鹿哪里是离了沈津风就活不了,只是她在独身且找不到任何一个人替代沈津风在自己心中位置的同时,依然想要拥有只有他才能带来的锦上添花而已。 第21章 沈总的正牌未婚妻在里面 陈昱鸣口中的思年哥,就是颜思珑法律意义上的哥哥,江丞的长子江思年,也是陈钰鹿这九年来交往过的那么三四个男朋友之一,是她最后一个前男友。 当初是江思年追的她。 陈钰鹿始终没有想明白,像江思年那样优秀的男人,无论是从样貌、身家、性格、举止修养任何一方面来看,都不是她能够与之门当户对的。 他是高高在上的贵族公子,而她只是一介平民百姓,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就只有颜思珑而已。 巨大的差异是陈钰鹿怀疑的根源,只是最后碍于江思年的穷追不舍,以及颜思珑明里暗里的撮合,江思年的确是个很优秀的男子,按照标准来看比陈钰鹿记忆里的沈津风优秀太多,也真的很适合做一个伴侣,所以,陈钰鹿答应了。 喜欢自己妹妹的朋友,陈钰鹿怎么都觉得这样的事太过梦幻,以及……之后她发现自己始终忘不掉那个总在自己记忆中捣乱的人,而她也发现了江思年的一些秘密,在一个深夜的促膝长谈后,两人和平分手,谁都没有对两人经历的一切过去有任何牵挂。 说起来可能还是有一点沈津风的原因吧?但陈钰鹿还是不愿在陈昱鸣面前承认她在一段感情中的不忠,再说也真是因为不合适,因为心里有强烈的预感——沈津风一定会回来,所以她不想把自己余下的一生都交给一个她不爱的男人。 好在她和江思年之间始终都是江思年觉得自己辜负的多些,陈钰鹿也就没有觉得有那么多抱歉。 陈昱鸣走得累了,再加上学业繁重,休息时间难得,回到家洗漱完就倒头睡了,沈津风倒是一直没有出现过,陈钰鹿不确定他究竟在忙些什么,可又不愿打扰到他,只能坐在沙发上,开着电视等着他的电话打来。 要不、去找他? 陈钰鹿的脑中刚蹦出这几个字眼的时候,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工作很忙的,怎么会还有时间顾及自己呢? 陈钰鹿能够理解的,毕竟沈津风刚刚上任梦柯娱乐的ceo,事务繁多,自己过去不是添乱吗? 可是当陈钰鹿站在梦柯大厦的玻璃大门前时,还是用想要知道他这么多年来究竟是怎样过的为由说服了自己。 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娱乐帝国,哪里是一朝一夕就能够达到的高度巅峰,她知道她的沈津风一向是一个很自信很有天分的人,他也很要强,所以她能够想象得到他这么些年在顺风顺水时的高傲恣意,在失落失意时的自欺欺人。 她想要知道他这九年来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眼下先从工作开始也不算过。 虽然已经是下班时间,可老板还没走,前台自然还有人守着。 陈钰鹿认识前台的那位小妹妹,以前她虽然没有和梦柯签过长约,但散约倒不少,因而她来梦柯的次数足以令前台认识她。 广交朋友算不上什么坏事,她只需要说来补一份文件就轻而易举地绕过前台进了大楼内部。 这里她经常来,但以前每一次来都是带着繁琐的工作任务,只有这一次她心里是轻松的,马上就可以见到沈津风啦,也不知道他看到自己会不会很惊喜,以他在她面前的夸张脾性,大概会叫出声吧? 梦柯的ceo办公室位于顶层,陈钰鹿不用刻意打听也能知道,只是一下电梯,整个没有人的一层楼都灯火通明的,陈钰鹿看着都觉得浪费。 关了几盏没有必要开着的,只留下足以照亮走廊的灯,陈钰鹿一路走一路关,看着一切都归于夜晚的平静,那颗因为即将见到沈津风而狂跳不止的心也渐渐静了下来。 正好走到会客室准备关灯的时候,被突然冒出的声音吓得差点掉了魂,“你在做什么?” 清亮的女声带着质疑,听起来一点也不友好。陈钰鹿回过头去,看到不远处那个坐在沙发上,即便已经入夜却依旧画着精致妆容的女人,一眼就认出了她。 “我、我关灯……”陈钰鹿指了指外面灯火通明的走廊,示意这种浪费电的行为真的很不好。 “我说你们公司的员工怎么这么没有礼貌?还有客人在就要关灯赶人走了?”谢孟瑜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盛气凌人的高傲模样。 陈钰鹿自知理亏,更何况她也不愿和人有任何冲突,只能满怀歉意地道了句抱歉准备离开。 她不想去想为什么这么晚了谢孟瑜会出现在总裁办公室的会客厅,她想要一个人独处冷静一下,强迫自己不要朝不好的方向想。 可谢孟瑜叫住了她,还起身走到她的跟前打量着她,“我觉得你有些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陈钰鹿心想当然见过了,她不知道亲自去找过她和她经纪人多少次,只为了要几张签名照,而这位姑奶奶也不知道为难过她们多少次,能没有印象吗? 可她才不会就这么承认呢!她又不傻,等着被她发现她是谁吗? “我只是梦柯摄影棚的一个小场工而已,谢小姐可能来拍摄杂志封面的时候对我有一点点印象吧,”陈钰鹿眼睛一下不眨地说着瞎话,“承蒙谢小姐对我还有印象、觉得我眼熟。” “不对……”谢孟瑜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可没有那么容易就被陈钰鹿糊弄过去,“我记得你,你是职粉对吧?不就是你总拿我的人设来要挟我要我的签名吗?陈、钰、鹿?” 被谢孟瑜叫出名字,陈钰鹿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忧虑,但这种时候却不妨碍她讲道理啊,“我的确是职粉,也的确和谢孟瑜小姐您的团队合作过,找您求过签名照,但是签名照这种事本来就是合约里标明了的,您的确应该按照合约的内容为我们提供签名照,而我只是提醒谢小姐不要毁了靠着吃饭的人设,并不存在什么要挟。” 谢孟瑜第一次被一个人呛得哑口无言,她从来都是被众星捧月的,她说一别人不敢说二,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可偏偏对方的话几乎是无懈可击,她找不出任何的刺可以挑。 都是修炼了千年的人精,何必为难对方呢? 陈钰鹿默默摇了摇头,尽量避免激怒谢孟瑜,说了几句好话恭维恭维,还是希望可以别影响她们以后的合作。 可谢孟瑜偏偏不依不挠,好像这才反应过来陈钰鹿出现在这里的时间不对,为了扳回一局,尖声质问着她,“你一个职粉,这么晚了出现在这里,不怀好意吧?” 像是被戳穿了心思,陈钰鹿准备回身离开的动作霎时停止,手脚仿佛被刺人的话语灌满了铅,丝毫动弹不得。 她这样的反应,明显就是被戳到了痛处,这下倒正好被谢孟瑜抓住了把柄,嘲笑了数声,“里面那位,自然是每个女人都想接近的,特别是像你这种做梦都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麻雀。” 她的声音刺耳得很,陈钰鹿不满地皱了皱眉,却正好被谢孟瑜抓了个正着,以为她是被戳穿了心思的心虚,继续说着不肯放过她的话,“只可惜,人家高高在上,怎么可能瞧上你这种身份的人。” 谢孟瑜的脸上是那种非常专业的皮笑肉不笑的虚情假意,嘴里也说着最刺人心痛的言语,“听我一句劝吧,别想着做什么自不量力的事,人家沈总的正牌未婚妻在里面呢,人家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可笑。” 第22章 好像真的只能结束了 其实陈钰鹿是有选择的。 她大可以立刻转身就走,换掉手机再换个城市生活,一点机会都不给沈津风,但她心里不知为何却还是有些不舍和希冀,所以真的硬生生地站在会客室的门口,看着谢孟瑜口中的那位未婚妻从沈津风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身很好看的米白色套装,价格是陈钰鹿一辈子都无法想象的,眼眶红红的,却一点也不影响精致的妆容,就连憔悴失落的神色都那么好看,相比之下,陈钰鹿不知道自己狼狈了多少。 谢孟瑜叫她“小意”,走过去亲昵地挽起她的手,朝陈钰鹿耀武扬威着,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看啊可笑的人,像你这样低等的人怎么配和我们相提并论呢? 是啊,的确可笑。 原来他的公司有事,是要和未婚妻见面吗?也难怪要瞒着自己了。 陈钰鹿嘲笑着自己,嘲笑自己的无知和天真,她凭什么就认为沈津风会像她一样等对方那么多年呢?她有什么信心以自己的行为来揣度他的? 谢孟瑜那边,辛意在谢孟瑜的提醒下已经注意到了对面失魂落魄的陈钰鹿,但却并没有过多的动作想要做什么。 倒是谢孟瑜,总想要辛意给陈钰鹿些颜色瞧瞧,“小意,那个女人,觊觎你的未婚夫呢!你可不能掉以轻心……” “孟瑜,别说了。”辛意倒是及时制止了谢孟瑜,也不知道她接下来会说什么令陈钰鹿感到难堪的话,总之,她并不想这样。 陈钰鹿今天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圈子里的前辈们都说谢孟瑜就是个表里不一的虚伪人精了,明明在大众眼里是多么单纯善良的人啊,怎么这时候却能说出这样轻易就能将人逼上绝路的话呢? “孟瑜,你走不走?”走到门口的辛意也是忍无可忍了,可这是自己带来的好友,她能说些什么,只能不断地催促着她赶快离开这里。 谢孟瑜一走,原本喧闹的会客室瞬间静了下去,喧杂声被陈钰鹿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她好像瞬间因为这样一件事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未婚妻……多可笑啊。 那她算什么呢?果然还是她太天真了吧? 陈钰鹿真是庆幸,沈津风没有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没发现她在会客室出现过,她几乎是一路狂奔地离开梦柯大厦,狼狈地走在盛夏的星夜里,发丝因为汗水贴在额间鬓角,可她却无暇其他,满脑子里都是辛意的模样。 他们两个站在一起的话,好像真的很配呢。陈钰鹿苦笑,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好像世间所有美好的词语都能够用在沈津风和辛意的身上,而她、不过一个跳梁小丑,在自己的心底上演着最悲情狗血的戏码。 怎么办?这才几天而已,就要结束了吗? 好像真的只能结束了。 ** 沈津风在陈钰鹿离开之后不久就知道了她来过公司的消息,本来还想着为什么来了公司却没进来找他,后来仔细一算时间,才知道可能正好碰上辛意和谢孟瑜了。 反应过来后他有第一时间打电话给陈钰鹿想和她解释,但他打了多少个陈钰鹿就挂了多少个,他到她楼下去等她,她就干脆不出门,什么事都让陈昱鸣下楼来。 他们之间的这些事怎么能让陈昱鸣知道呢?面对陈昱鸣的疑惑和邀请,沈津风只能一一婉拒,他只等陈钰鹿给他一个答复和解释的机会。 可他还没能等来这样一个机会,就被卡尔唤回公司了。 陈钰鹿见楼下没有了沈津风的身影,这才算松了口气,才敢出门去。 她是真的很想出门啊! 她当然知道以陈昱鸣敏感细腻的心思可能看出了什么端倪,可是男孩子嘛,就算不能理解情侣之间的闹别扭和吵架,陈钰鹿哄骗哄骗也就过去了,关键在于已经提前和她约好去吃饭的颜思珑啊! 以颜思珑的脾性,知道这样一件事还不得跑到梦柯去大闹一场?陈钰鹿不想惹是非,因而此事对颜思珑一直闭口不提,可颜思珑就快回来了,要是被她发现沈津风守在楼下可不得起疑吗? 好在沈津风走了,陈钰鹿舒了一口气,坐在梳妆台前画眉毛的时候手都在抖,与平时相比大失水准,颜思珑见到她后都怀疑这双手是不是陈钰鹿的了。 “我这才出来,你怎么化成这副鬼样子来见我,是不欢迎我吗?”颜思珑一脸嫌弃,恨不得现在就拉着她去洗手间卸妆重化。 大概是因为沈津风的缘故自己的审美都开始变得奇怪了吧,陈钰鹿拿出小镜子自己照了照,竟意外觉得不错,否则她也不会就这样走出门好吗? “还好吧,”陈钰鹿吃了一小勺戚风蛋糕,精致的甜食瞬间就让自己的心情好了不少,“新的妆容也是一种新的突破嘛。” 她努力地笑着,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颜思珑倒是一口没动,眼看着陈钰鹿吃完了一多半她以前从来不肯吃的蛋糕,满满都是诡异的不正常。 陈钰鹿倒是不肯承认有什么事,只是呆滞地朝自己的嘴里塞着蛋糕,可她那样看起来分明就是有事的,颜思珑见她不肯说实话也是无可奈何,只好换一种方式来让她认清现实。 “你知道吗?这次我回江家,听说了一件特好玩的事。”颜思珑喝了口味道浓郁的摩卡,脸上的笑意让人猜不出什么异常。 眼见着陈钰鹿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颜思珑这才忙不迭地说着后续,“原来沈家二房在外面有个私生子,九年前回了沈家认祖归宗,后来去了美国创出了一番不小的成就,现今回来,不知道有多受沈家老爷子的喜欢,半年前和辛家的大小姐订婚,听说婚宴已经在筹办了,估计等不了多久,江家就能收到请柬了。” 明明是在说着那些外表光鲜亮丽的大家族之间的豪门秘闻,明明该持着看好戏的心态去议论纷纷,可陈钰鹿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更别说像常人一样去八卦这些饭后谈资了。 颜思珑也注意到了,可她虽然于心不忍,但有些事情却必须让陈钰鹿认清。 “说来也巧,”颜思珑语速轻迭缓慢,好像一切都事不关己,“你知道沈家二房那个私生子叫什么吗?他叫沈津风,钰鹿,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 何止耳熟,陈钰鹿听到这个名字后轻蔑一笑,一想到那天在梦柯会客厅里撞见沈津风那未婚妻时的尴尬场面,她因为沈津风欺骗而燃起的熊熊怒火,都快要把这家咖啡厅给点了! “真巧啊,陈小姐。”背地里好像真的不能说人的,辛意亭亭地站在陈钰鹿她们这一桌的桌边,像是和许久未见的老友打招呼一样自然。 陈钰鹿不清楚对方究竟是何来意,只是点了点头示意了一下,除此之外一句话也没说。 “我的桌子就在那边,”辛意指了指陈钰鹿斜前方不远处的一张靠窗桌,桌边没有人,显然她是一个人来的,“不知道陈小姐有没有空闲时间聊个一两句,只是一两句,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 辛意的言语很是诚恳,半分看不出来是要为难人的意思,再加上那天她还帮忙阻止了谢孟瑜继续数落她,陈钰鹿也不想做什么坏人,她和沈津风做不成情人,老友还是算的。 “好啊,聊两句。”陈钰鹿巧笑嫣然,起身准备跟着辛意去她那儿。 颜思珑在一旁被两人的话绕得云里雾里,眼见着陈钰鹿都起身迈步走了,赶紧拉住她,“哎,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去哪儿?” “我知道,”陈钰鹿压低了声音,等着辛意走得离她们远些了,叹了口气,“我知道的思珑,你没看到人家的未婚妻都要找我聊两句了吗?” 第23章 我凭什么要受你们的委屈 眼前的辛意优雅端庄地坐在对面,无论是从举止还是那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在陈钰鹿看来都是极其有教养的富家小姐形象,她自愧不如。 辛意都这么礼貌得体了,她难道还要撒泼打诨吗? 更何况,在她们俩和沈津风之间,本来也就算是她莫名其妙地被卷入了他们之间,哪怕年少有再多的情谊,到底不如辛意和沈津风之间那一纸婚约来的实际。 情谊都是空谈,最终演变成了第三者的笑话。 “不知道辛小姐找我想聊些什么,”陈钰鹿不想在自惭形秽下去,赶紧开门见山希望能尽快离开这儿,“对了,恭喜辛小姐,听说辛小姐要结婚了,还没祝贺你呢。” 陈钰鹿学着辛意,脸上挂着不失礼节的微笑,可心却被刀子划开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在无声的世界里滴着血。 可辛意好像对此表示着疑惑,蹙着眉的样子都是仙女的模样,良久后捂着嘴轻笑出声,看向陈钰鹿的眼里竟带有歉意,“结婚?陈小姐误会了……” “哦,对——不是结婚,是订婚,我知道辛小姐已经订婚了,并且订婚对象……是我多年前的老友,沈津风。”陈钰鹿第一次这么没有礼貌地打断对方说的话,她宁愿自己说出这些话,也不愿从辛意的口中听到这些残忍的字眼。 辛意倒是并不介意自己说的话被陈钰鹿打断,等到陈钰鹿心情稍稍平复了些,她才开口继续说着她原本想要说的话,“这下误会可真大了,陈小姐,我的确和沈津风订婚了没错,可又没有结婚,你何必把我当成宿敌?” 这是……在鼓励她当小三的意思? 陈钰鹿一脸看怪物的眼神看向辛意,可她还是微微笑着,“沈津风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沈津风,可我知道他喜欢的人是你。很抱歉把你牵扯了进来,我和他之间只是有些纠葛没算清,但在算清之前你大可放心,我们不会结婚,但暂时也不会解除婚约。” 说了等于没说,陈钰鹿忍住想起身走人的冲动。 对于辛意说的她和沈津风之间没有爱的解释,陈钰鹿一点都不意外,有没有爱又怎样?他们之间有着那一纸婚约,比什么都强,日后辛意会是光明正大的沈夫人,而她、又算什么呢? “那你找我是什么意思?现在又是什么意思?”陈钰鹿冷着声,用冰冷没有感情的语调让自己有底气些。 辛意听过陈钰鹿的话反倒沉默了,好久之后,她声音低沉,甚至带着一丝不甘的颤音,“我不怕告诉你实话,反正我这个人的脸也都快丢的差不多了,告诉你又何妨?” “我有爱的人,可他现在躲着不肯见我,沈津风也在帮着他对我隐瞒行踪,你要我怎么办?”辛意的眼里满满都是委屈、无望,甚至还有看破一切的冷淡,“不解除婚约是我唯一能够威胁到沈津风的筹码,所以,在找到顾承时之前,只能先委屈陈小姐你了。” “委屈我?”本来很心疼辛意的陈钰鹿,在听过这样一句话后,顿时觉得莫名其妙,“我凭什么要受你们的委屈?” “就凭你是真心爱着沈津风,而沈津风也真心爱着你,”辛意的眼里的阴霾瞬间退散,换上了仿佛看见了曙光的闪亮,“就凭……我也很希望能和我爱的人在一起,陈小姐应该懂那种……爱而不得的痛苦。” 爱而不得……是啊,她的确是爱而不得,而沈津风,是那个身不由己。 多年之前她没能得到沈津风,没能留住他,多年之后,有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她要错过吗? 她这人生二十多年,既然已经顺风顺水惯了,那么是不是可以将那些积攒下来的磨难、都堆积在和沈津风在一起的这件事上呢? 最坏的打算,好像不过也是被骂作一个介入这对璧人之间的第三者,或许,只要他们之间处理好,她也是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沈津风身边,和他一起成为别人眼中的璧人。 只要是沈津风,那就已经很好了。 “好,”陈钰鹿唇齿轻启,将后半生全部的勇气孤注一掷,“我答应你,所以、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 沈津风收到消息赶到的时候,辛意已经离开了。 颜思珑也走了,被对沈津风已经和其他女人订婚这件事毫无反应的陈钰鹿给气走的,而陈钰鹿之所以还留在这里,完全是因为想躲着沈津风以及在这儿蹭会儿空调而已。 她可没想到沈津风能找来。 因为是一路狂奔上楼,所以沈津风人到的时候,虽然室内的冷气宜人,但他的发梢还是被汗打湿了。 汗水顺着发尖滴落,整个人的样子甚至有些狼狈不堪,与他西装革履的着装一点都不搭,可他偏偏连气都不带多喘一下,在那么多打扮精致的人的注目之下径直走到陈钰鹿跟前,抓起她的手仔细察看询问,“你、你有没有事?” 陈钰鹿心想自己能有什么事?有事也是被沈津风气出来的有事好吗? 不过转眼一想,辛意才刚刚找过自己,这个人怕不是以为辛意为难她了? 陈钰鹿干脆将计就计,“你觉得会没事吗?沈津风,你知道我刚才面对的是谁吗?” “那、那她……我去找她。”沈津风头一次的手足无措,全然乱了方寸。 陈钰鹿是真的很想笑出声啊,人前那样冷静有分寸的沈津风,眼下在自己心上人的面前,慌乱得像是个初出茅庐的孩子。 “找她?你找她做什么?说什么?沈津风,我才是那个做错了事的人。”陈钰鹿一脸严肃正经,多年来的从业经验甚至让她在瞬间挤出眼泪来。 沈津风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长久以来的骄傲神气没有给他低头认错的意识,他只是感到抱歉,但始终无法低头。 “我去找她,”沈津风死死握住陈钰鹿的手,像是给她自己的承诺与信心,又像是抓住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去找她,和她说清楚,以后,她绝不会再有机会出现在你的面前让你烦心。” 他都这么说了,一定会做到的吧?如果不是辛意提前告知了自己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陈钰鹿一定会怀疑沈津风会不会也和辛意说同样的话。 难道避免她和辛意见面,就能解决所有问题了吗? 陈钰鹿又不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许多事她早已在岁月的摩挲中明白了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 “沈津风,”她一字一句,让他明白眼前的局势,“让我烦心的人根本不是辛意,而是你。除了烦心,还有失望。” “你根本大可以告诉我一切,可以告诉我半年前你和辛意订婚了你有未婚妻,也可以告诉我你和你的未婚妻之间有名无实,你们之间的利益纠葛全部两清之后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我可以等你,”陈钰鹿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有些累,微喘了一口气,言语里满是失落,“我给过你机会坦白的,是你自己没有把握。” 陈钰鹿承认自己对于沈津风是有责备和失望的,但这一切建立在了她知道真相但沈津风却还有些被蒙在鼓里的事实上,根本没有情绪上愉悦的快感,反而感到煎熬。 也许,沈津风也一直被困在这种煎熬里。 算了吧,陈钰鹿有些心虚了,她现在做着沈津风曾做过的事,心里一点都不是滋味。 “那你想要我怎么做?”沈津风踯躅了片刻开口,像是在讨好,为自己的过失做出弥补,“我要怎么做,你才不会失望?” 哎?陈钰鹿惊喜! 本来是想要找机会帮辛意的,没想到这个机会来的这么轻而易举。 这样的机会来的实在太简单直接,陈钰鹿想都不多想就直接开口提了条件:“告诉辛意,顾承时在哪儿?早点结束这错误混乱的一切,好吗?” 第24章 你居然帮着外人算计我 “辛意都告诉你了?”只这一句话,沈津风仿佛就已经看穿一切了,“她还说了什么?说只要告诉他顾承时在哪儿,她就会主动提出解决婚约?” 难道不是吗? 陈钰鹿自问已经说的够明白了,把顾承时的行踪告诉辛意,辛意就答应和沈津风解除婚约,而她也不会是那个被诟病辱骂的第三者。 可是沈津风仿佛一点都不认同这个方式,并且还极为反对的意思。 “辛意……的确和我聊了些关于你们之间的事情,”知道了真相的陈钰鹿有了质问的底气,每一句话仿佛都是刺破谎言的利剑,“可是沈津风,如果不是辛意主动来找我,你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我躲着不见你是因为我在梦柯见到了被称作是你未婚妻的辛意,如果辛意没有找我,你打算用怎样的谎言继续搪塞骗我?” 沈津风听过陈钰鹿的话后是良久的沉默,那些纠缠和混乱让他自己深陷旋涡,他不想把他的女孩也拉入着无限的死循环里挣扎,怕她受伤、怕她受不住,可是,他的女孩好像比他想象得更勇敢,也更傻的可爱。 沈津风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骨,刚才被自己暴力拉扯开的领带,如今已经被他全部扯下,无力地搭在他的脖颈上,凌乱、却一点也不影响沈津风在陈钰鹿心里的完美形象。 他一直、都是那个她心中藏了好多好多年的潇洒少年,她说出的话又让他感到了为难,她实在是……有些抱歉。 “这件事没有那么容易的,”沈津风在脑中组织了一下信息量,尽量让这半年来发生的事以最简单明了的语言告诉陈钰鹿,“辛意想要的,根本不止顾承时的行踪,眼下的情形,沈辛两家,谁先提出解除婚约,谁就背负了破坏两家合作的罪名。” 陈钰鹿不懂,虽然知道这些豪门贵族之间的事情本就没有那么简单,看似寻常的婚约牵扯了千百个项目合作,但还是不懂怎么就安上罪名了。 “辛家那边的人都知道顾承时的存在,可是沈家这边还暂时不知道你,”沈津风这时候极有耐心,如果放在平时卡尔问他这样的问题,早就被他威胁炒鱿鱼了,“如果,辛意先提出解除婚约,辛家人就会将起因归结到顾承时身上,你觉得、辛意会甘心顾承时被千夫所指吗?” 当然不会,这种时候,辛意最想护的人只有顾承时。 “所以,辛意绝不会主动提出解除婚约,所以,顾承时也是我的筹码,”沈津风冷眼分析这件事起来,完全是令陈钰鹿感到极其陌生的一个人,“万一让她找到了顾承时,她为了和顾承时在一起,保不齐会对你下手,钰鹿,我不希望你有事。” 因为害怕我的生父对你下手,因为害怕我这个有名无实的未婚妻对你下手,我就是个极其危险的人,靠近你可能会给你带来灾祸,所以抱歉,我躲着你、不敢见你、欺骗了你,一切都是我的错。 “所以现在呢?”陈钰鹿有些心疼这样脆弱的沈津风,她不希望他自责,所以赶紧转移话题,“你来找我,是因为我不会有事了吗?可是辛意都来找我了耶!她不会……” “所以我才赶过来怕你出事啊!”沈津风简直恨铁不成钢,在陈钰鹿脑门上弹了个脑绷子,“你倒好,还帮着人家算计你男人呢,不得不说你演技可以啊,要不我找宋霁把你捧红怎么样,影后?” 宋霁,当红小生秦簌的经纪人,在此之前还捧红过不少艺人,算得上是梦柯的金牌经纪人。 他吊儿郎当的样子真是可爱呀!哪怕他刚才还数落自己来着呢? 陈钰鹿捂着额头赏了他一个白眼,心里却像是吃了蜜一样甜。 她的一举一动都被沈津风看在眼里,玩笑开也开过了,两人心里都轻松不少,沈津风拉过陈钰鹿的手在自己的唇边一吻,“我赶来找你,是因为实在是太想你了,想到心脏快要爆炸,已经不能通过远远望着你就能平复了。” 他像是个耍无赖的孩子,拉着她的手在自己的脸上蹭来蹭去,但说出的话句句真心,叫陈钰鹿拒绝不了。 “我当然也是有十足的把握能护你平安才敢来找你的,谁知道,你这么轻易就被一个外人骗了,”沈津风先是撒娇一样委屈,而后又轻叹了一口气皱眉深思,“看来以后还是得把你绑在我身边才行,一会儿不见你,你就差点做了蠢事。” “我哪里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事呀?”陈钰鹿一下子接收了太多的信息量,脑子还没完全转过弯,“可是你为什么不能提出呢?既然你们家人都还不知道我的存在,你提出的话也不会有什么吧?” 如果眼前之人不是陈钰鹿,沈津风可能会直接骂人。 “可是辛意现在已经知道你了,”沈津风伸出手捏住陈钰鹿的脸,看着她的嘴被挤成了小鸡嘴,一动一动的好可爱,“你觉得她会不会狗急跳墙?” 被解除了婚约没有要挟的条件,又不能知道顾承时的下落,辛意当然不会就此罢休,大不了和沈津风拼个鱼死网破,只是……有这么说一个女孩子的吗? 其实也都是他的错,如果他当初不要和辛意订婚,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那都怪你啊!”同为女孩子的陈钰鹿对于沈津风这种粗鄙的形容非常不满,哪怕对方是自己喜欢男人的未婚妻也不行,一把打掉沈津风的手,一个反手差点没把沈津风的手给拆了。 陈钰鹿这个人,虽然表面对人总是温柔的,但为了不吃不必要的亏,她还是学过一段时间的防狼术,只是没想到,这个从没发挥过作用的防狼术,居然第一个用在了沈津风身上。 也正因为是第一次,所以陈钰鹿下手一点都没轻重,用了十足的狠劲。 沈津风毫无准备啊!直接被陈钰鹿把手给折了。 咖啡厅里回荡着沈津风的惨叫声,为了能博得陈钰鹿的同情和安慰,沈津风一点形象都不管不顾了。 其实哪里有那么痛呢?又不是没断过,更何况这是他家鹿鹿亲手折的,他痛也痛得心甘情愿! 沈津风不肯承认自己是受虐体质,也不肯轻易放过罪魁祸首,去医院的路上始终窝在陈钰鹿的怀里不肯起来,就连医生复位打石膏的时候都抱着陈钰鹿的腰不肯撒手。 两人像是成了连体婴儿,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过路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 “沈津风,你够了啊!”陈钰鹿低头看着死死抱住自己腰的沈津风,就像是一只树袋熊一样,像抓着自己命似的抱着树干,可又的确是因为自己她才受伤,不忍心把他推开,只能嘴上骂骂他。 “不够!”沈津风贪婪地呼吸着,鼻间萦绕着的全是女孩子身上的软糯清香,是柠檬味的沐浴露吧?他回去就让卡尔把市面上的柠檬味沐浴露每一款都买下来,以后他也用柠檬味的沐浴露。 他这样子也是怪可怜的,虽然医生说不是很严重,打了石膏修养一段时间就会很快愈合,但陈钰鹿怕他的手再受二次伤害,小心翼翼地护着。 “刚才医生说,你这手已经不是第一次伤了,你在美国,都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的吗?”也正是因为之前伤过,所以这一次才这么容易就被她的那点儿劲给又弄折了。 陈钰鹿是真的好奇,他不是去美国进修的吗?怎么会轻易把手给弄骨折了? 那些都是小事,沈津风根本不在意,比起生死,骨折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比起生死,他更在意的是再也见不到陈钰鹿。 “磕磕碰碰难免会受伤的,”沈津风终于肯松开陈钰鹿的腰,可却又靠在了陈钰鹿的肩膀上蹭,“没有你,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好好照顾自己。” 第25章 男人心,海底针 “没关系啊,”陈钰鹿如今有的是法子对付无赖的沈津风,“回来了,你的未婚妻可以照顾你不是吗?” 虽然是第一次用,但效果出奇的好,沈津风果然不再靠着她,立刻把脑袋抬了起来,恼怒、无奈、震惊和委屈交织在眼里,陈钰鹿看着他将那些情绪逐渐收敛,化为了叹出的一口气,唇齿轻启,“你很在意这件事吗?” 当然在乎!谁会愿意背负第三者的罪名呢?哪怕是那样深爱沈津风的陈钰鹿也不肯,可是,“有那么一点点……”陈钰鹿不是那么夸张地捏起手指表示了一下在意的大小,只有一点点哦,“我等你自己处理好这些事,就像是你说的,你也不想把我牵扯进你们三个人之间的恩怨吧?” 沈津风瞬间就被陈钰鹿的话和可爱的小动作逗笑了,他家鹿鹿一向这么乐观,一向……都习惯把一些委屈藏在心里不肯说。 所以在面对着陈钰鹿的笑颜时,沈津风似乎还是能够察觉出她的小情绪,顿时那些正面情绪都随之消失,眼眸是深不见底的潭池,微澜中全是她一人的倒影,“放心,很快。” ** 其实辛意还有那么一点利用价值,沈津风还不急着要和她退婚,更何况辛意都敢找上陈钰鹿了,沈津风自然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哪怕顾及顾承时的面子也不行,所以第二天就给辛意找了一堆麻烦事。 比如,非常不小心地给辛意偷偷安排在他身边的人透露了一点顾承时可能会在的地方。 他那话中的自然和一不小心说漏嘴的懊恼他也演得实在恰到好处,连他自己都佩服自己,所以在收到辛意已经坐上飞机准备去阿姆斯特丹的时候,他更佩服自己了。 这一下至少得有一周时间见不到辛意,他可以放心大胆地和他家鹿鹿约会啦! 只可惜郎有情妾无意,陈钰鹿开始整日整日都忙得不可开交,几乎没有时间理会沈津风。 “卡尔,你去查一下,艺人部那边是怎么安排的职业粉丝行程?半小时内我要知道结果。”沈津风再一次被陈钰鹿以忙为由挂断了电话,脸臭的卡尔根本不敢有任何多余的一句话,吓得赶紧下楼去艺人部打探。 可是卡尔下楼了,沈津风却后悔想把他叫回来了。 他这样是在做什么呢?以权谋私?这是陈钰鹿的工作,是她赖以生存的饭碗,他总不能因为自己不乐意她这几天这么忙,就要把她的工作给弄砸了吧? 沈津风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实在太幼稚太无聊,干脆打消念头看起了市场部刚送来的上季度的利润报表。 只是苦了卡尔白跑了一趟,手里拿着陈钰鹿接下来一个月的行程安排,却不能在自家boss面前邀功。 男人心,海底针。 不,准确的说,是遇见了陈钰鹿之后的沈津风的心,是海底针。 上一秒还因为思念成疾望穿秋水的人,下一秒就全神贯注地投入到了工作里,也不知道boss是不是真的全身心投入到了工作上,卡尔还在犹豫要不要提醒一下他文件拿反了呢? ** 陈钰鹿这段时间也是真的有些忙,除了忙工作和自己学习上的事情以外,还有陈昱鸣学校里的事。 陈昱鸣的班主任打电话来,说有些事想和她当面聊聊,陈钰鹿也算是好不容易挤出了一下午的时间,特意回了趟y县,和陈昱鸣的班主任吴老师约在了y中外的一家咖啡店里。 因为陈妈要忙着家里照顾陈爸以及偿还陈爸在外面的债务,陈昱鸣的事多半都是陈钰鹿在处理,家校联系人留的也是陈钰鹿的电话。 吴老师见过陈钰鹿几次,毕竟班里几次家长会也都是陈钰鹿作为家长来参加的,吴老师知道陈钰鹿对弟弟的关心,也知道陈钰鹿是个好说话的姑娘,而陈昱鸣也是班里她最看好的一个学生,所以才有了这么一次会面。 “昱鸣姐姐,你知道陈昱鸣他不想参加高考吗?”吴老师是个性子直爽的人,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明了她来找陈钰鹿的原因,“虽然他再三强调这事儿别告诉你们家长,但昱鸣是个好苗子,年级上所有老师都很看好他,他未来一定能考上好学校有好前途的,我来找你,也是希望你能劝劝他,顺便问问原因,我怎么问他都不肯说。” 陈昱鸣的学习成绩陈钰鹿一向都不担心,但她却怎么也没想到,陈昱鸣会想要放弃参加高考,更何况,现在还在家里认真学习的大男孩子,前几天还和她讨论了自己心仪的学校,他怎么可能会想要放弃呢? “吴老师,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我弟弟他不善于表达,会不会您误会他的意思了?”陈钰鹿下意识问出了口,因为实在被这样一个消息震惊,所以说出的话完全没有逻辑可言。 吴老师也是教了二十多年书的资深教师了,见过形形色色的学生和他们的家长,也明白陈钰鹿此时此刻的心情,在试图让陈钰鹿先冷静下来之后,语气和缓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她说了一遍。 陈昱鸣理想的大学是隔壁省的z大,这一点他在入学的时候就已经和作为班主任的吴老师交流过了,但z大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名牌高校,除了高考的分数需要过调档线以外,学校也十分注重在暑期夏令营学生的综合素质表现情况,表现好的甚至可以得到加分的优势。 y中作为地处小县城的一所中学,往年是没有名额的,今年唯一的一个名额也是校长好不容易从市教育局争取而来,就为了给陈昱鸣,可当吴老师找他说明这一情况让他在夏令营好好表现争取加分的时候,却被陈昱鸣告知,他不想参加高考了。 这可急坏了小小y中里的全部教师以及校长,可陈昱鸣态度很坚定,又是个死性子,谁都劝不了,吴老师心里也急,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了,可再怎么样也不能赌上自己的前程,所以才想着来找陈钰鹿,让她劝劝陈昱鸣。 她知道这两姐弟感情好,他们这些外人的话陈昱鸣听不进去,他亲姐姐的话总能听进去些吧? 陈钰鹿听完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顿时心里火冒三丈。 陈昱鸣这个臭小子什么时候还学会撒谎了?这两天在家里正常得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结果瞒了这么大的事情不让她知道,这小王八蛋大概想要翻天! 亏她这几天还对他那么好!想着他每天那么辛苦的学习,想着要给他补营养,让他吃好睡好,他倒好,心安理得地接受着这一切,然后把他姐姐耍的团团转? 不用吴老师说,她都会去找陈昱鸣算账的。 吴老师看着陈钰鹿虽然还是笑着面对她的,可脸色却黑得吓人,她应该没有记错吧?这两姐弟的感情的确很好啊!怎么这姐姐的脸上满脸都写着“我想杀人”四个字呢? 告别了一直劝她要好好和陈昱鸣沟通的吴老师,陈钰鹿坐在回a市的长途汽车上,正好就接到了小王八蛋的电话,“姐你在哪儿呢?咱们今晚吃什么?” 还有脸问吃什么?陈钰鹿强忍着心中的怒火,缓缓将那口堵在心口的气舒了出来,“你想吃什么呢?你看你最近那么辛苦学习,我去买只鸡回来炖鸡汤给你补补好不好?” 她用一种极其和颜悦色的声音问着陈昱鸣,担心他会察觉出什么异常,小王八蛋要是怕挨骂跑了,她还怎么收拾他? 陈钰鹿本来以为陈昱鸣会为此感到羞愧,谁知他竟然没有任何犹豫地答了一声“好”,就像是一桶油浇到了陈钰鹿头顶的小火苗上。 噌——燎原了。 “好啊,你在家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第26章 陈钰鹿你谋杀亲夫! “怎么样?你姐姐说了什么?”看着陈昱鸣木讷地挂断了电话,什么表情也没有,沈津风心里有些着急。 他也是顺道到这儿来的,想着守在楼下或许有机会能见上日理万机的陈钰鹿一面,他也不是必须要上楼来等,只是盛情难却,陈昱鸣又正好一顺口提颜思珑不在的事,沈津风也就顺理成章心安理得地跟着陈昱鸣上楼了。 九年前沈津风离开的时候,陈昱鸣还只有八岁,虽然那个时候他的全部目光都只留给了陈钰鹿一人,但对于陈昱鸣,还是有那么一些感情的。 毕竟,对于讨好未来小舅子这件事,无论是九年前还是现在,沈津风都乐此不疲。 高中时代的沈津风别的不是多么擅长,就擅长物理,正好陈昱鸣有些题不懂,两人干脆就着物理题度过了这一整个下午,如果不是陈昱鸣肚子饿得咕咕叫了起来,沈津风还差点就忘记自己来这里的正事儿了。 他想要见陈钰鹿,非常非常想,最好给她一个惊喜,经过一天工作辛苦后,一进门就被他抱在怀里的惊喜。 他的满腔思念,还真的只能通过见见她得到些许的缓解。 他想冲她撒娇,自己的手还没好,这几天行动特别不方便,想让她帮帮他。 他想听她说话,自己这几天来每晚都工作到失眠,每天只有两个小时的睡眠时间,想让她哄哄他。 可谁知道,居然和陈昱鸣两个人共处一室度过了一下午,沈津风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劲,但为了防止陈钰鹿对他的突然登门有所防备,也真是想要给她一个小惊喜,赶紧让陈昱鸣以晚饭为由打了个电话过去。 陈昱鸣打电话的时候没有开免提,所以陈钰鹿说的话只有他一人听见了。 他刚才应该没有听错吧?姐姐居然用那么温柔的声音和他说话,还说很快就回来。 要知道,就算沈津风离开了九年不了解,可陈钰鹿讨厌别人在工作时候打扰她这件事他可是一清二楚,所以沈津风刚才让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才那么犹豫不决,可现在电话挂断了,他不但没有挨骂,晚上还有鸡汤喝! 陈昱鸣有些受宠若惊。 沈津风更兴奋,他还没尝过他家鹿鹿的手艺呢!他也不知道,以前从来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陈钰鹿,如今竟然独当一面当起了家里的大厨,沈津风突然觉得自己以后的生活会过的非常幸福,至少在吃食方面,一定会很幸福! 暴风雨来临的前夕,海面上总是风平浪静的,沈津风和陈昱鸣就像是摇晃着一只小木舟的两个渔夫,满心欢喜着远洋丰富的渔获,却不知暴雨之下的一个浪花,就能把他们的这艘小帆摧毁得片甲不留,让他们颗粒无收甚至小命都难保。 ** 陈钰鹿当然不会有时间还去市场买只鸡回来炖汤,她现在心里想着的全部都是该怎么收拾陈昱鸣这个不老实的臭小子,甚至还在楼下草堆里捡了一根树枝,准备回家执行家法去。 她已经被愤怒蒙上了双眼,所以在进门的时候看到一个穿着男装的人,扬手一挥就抽了过去。 好在沈津风常年里面都穿着衬衫,再加上一直健身,也算是皮糙肉厚,树条打在手臂上虽然火辣辣地疼,但却没怎么在他浅蜜色的皮肤上留下印痕,只是打在了他才恢复的那条手臂上,简直是雪上加霜。 “陈钰鹿,你是要谋杀亲夫吗!”虽然那道不明显的小口子火辣辣地在手臂上烧着,但沈津风还是察觉出了异样,伸出手去将泄了气的陈钰鹿抱在怀里,蹭在她的耳边控诉着她刚才的粗暴行为。 陈钰鹿也懵了,她也不会想到沈津风居然在这儿,一进门看到一个男的,除了陈昱鸣还能有谁,又担心他跑了,赶紧先打一鞭子再说。 谁知道,误伤了。 罪魁祸首见这阵势,早就躲回房间把门反锁了,陈钰鹿被沈津风紧紧地抱在怀里,手上的树枝早还不知道怎么就掉了,下巴努力靠在他的肩上,眼睛死死地盯着陈昱鸣房间的方向。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她的弟弟,一直都是那么优秀的一个孩子,从小到大几乎就没有让她和妈妈操心过,她满心欢喜,想着他以后考上了大学就能过上自己的辉煌一生,他们还可以一起照顾他们的妈妈,可现在……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沈津风,你放开我吧,”陈钰鹿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哑了,手上的力气也随着刚才那一挥手消失得无踪,她还是也必须要找陈昱鸣谈谈,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沈津风主动放开她,“我没事了,你放开我吧。” 可沈津风怎么肯轻易放开她?她现在精神状态一点也不好,刚才又那么大的架势,现在放开她,会出人命的吧? 可他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陈钰鹿,刚才他站在门口等她回来,本想给她一个惊喜的拥抱,谁知道却挨了狠狠的一抽,那力道打下来,沈津风都在怀疑是树枝太细了还是陈钰鹿的劲儿本来就这么大。 她眼中的狠色是沈津风从来没在她的眼里见到过的,光是那眼神就足以化成一把锋利的剥皮小刀,把人直接生吞活剥,沈津风现在才知道,原来一个温柔惯了的人,发起狠来会有多么可怕。 更可怕的是,在他错过陈钰鹿这好多年里,也许她并不只是这一次流露过这样的眼神,在他不知道不在她身边的时候,让她经历了那些令她感到不愉快甚至恼羞成怒的事,沈津风实在觉得,自己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我不放。”沈津风明显感觉到,刚才还全身紧绷着的陈钰鹿现在的劲儿正一点一点地散去,搭在他身上的手甚至已经有些脱力,如果没有他在支撑着她,她恐怕就会跌到地上去了。 这下他更不会放开了,干脆将陈钰鹿打横抱起,将她放到了沙发上。 大概是因为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挥动过拳头巴掌,陈钰鹿的手都在打颤,可她自己似乎毫无察觉,她现在满脑子想到都是该怎么劝陈昱鸣,刚才在路上的时候只想着先狠狠教训他一顿,或者用暴力的形式来逼迫他一定必须要去参加高考。 可暴力根本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只是现在,当她想要尝试和陈昱鸣沟通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 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陈钰鹿决定,还是先让陈昱鸣和她面对面,才能继续接下来的事。 仿佛沈津风根本就不存在,陈钰鹿略过半蹲在她面前替她扇风降火的男人,径直走到了陈昱鸣的房间门口,踯躅了几下后,终于敲响了房门,“昱鸣,我们谈谈。” 简洁的三下叩门声就像是一记紧箍咒,肆虐着陈昱鸣的神经,只是这时候他还是想要垂死挣扎一番,“谈什么?姐,我学习呢!别打扰我了。” “你在学习?”陈钰鹿也不知道这小子究竟在玩什么花样,反正就算他们俩要在这儿僵持一天,她也得让陈昱鸣自己把房门打开,于是再次轻轻扣响了房门,“那你为什么反锁房门,你在躲。你知道我要和你谈什么吗?你为什么要躲?” 木质门的空响回荡在整个房间里,将陈钰鹿的话衬托得更让陈昱鸣的精神受到压制,毕竟还是个被学校和长辈管护着的孩子,哪里斗得过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姐姐? 这件事是瞒不住的,既然瞒不住,陈昱鸣也不想再挣扎些什么了,犹豫再三,还是昂首挺胸地打开了房间门,“好吧,那就谈谈,啊——” 第27章 我只是想要帮你 陈昱鸣有点怀疑,自己眼前这个女孩子可能不是他的姐姐,他的姐姐可从来没有这么凶过,也从来没有打过他! 刚才本来还非常有底气的陈昱鸣,在打开房门被亲姐赏了一拳头在肚子上后,气势和底气瞬间就没了。 他姐姐的力气怎么可以这么大?陈昱鸣窝在床上捂着肚子,如果不是他津风哥在一旁劝的话,他真是怀疑这不是他一向温柔可亲的姐姐。 其实陈钰鹿刚才也打懵了,一下子没控制住力道,现在手还疼呢。 她本来是想给陈昱鸣脑袋上敲一拳头的,可手举起来的时候却找回了一点理智,她下手没个轻重,万一这一拳下去,把她的天才弟弟打傻了可怎么办? 所以一拳揍在了他的肚子上,然后把他推回房间,自己紧跟其上。 陈钰鹿冷着眼,像是个没有丝毫感情的杀手,她也并不想这样的,只是陈昱鸣如果不肯说实话,就由着他把自己这一生都浪费糟蹋了,她于心不忍,也绝不会同意。 “现在知道怕了?”陈钰鹿压低了自己的声线,希望能对陈昱鸣起到一些威慑的作用,“你是自己主动交待了,还是我来说。” 陈昱鸣听到陈钰鹿冷到冻人的话,原本躺着的他干脆坐了起来,只是都这种时候了,他却还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您说?” 仿佛是认定了陈钰鹿其实根本不会对他做什么一样,虽然这一次真的是他做错了而陈钰鹿也的确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但他好像就此认定了陈钰鹿根本不会拿他怎么办。 这也是为什么,他不回家选择到陈钰鹿这儿来的主要原因,他知道迟早有一天会瞒不住,但如果自己的姐姐最先知道且最后站在自己这一边,会比他一个人面对陈妈好得多。 陈昱鸣对自己的姐姐太了解了。 原本以为自己的威慑力是足够的,可却连一个小孩子都威胁不了,陈钰鹿突然觉得自己好失败,而一旁的沈津风,虽然看不下去陈昱鸣这样无所谓的态度,但他不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所以还是决定先观望片刻后再想对策。 “昱鸣,今天我去见了吴老师,”陈钰鹿换回自己平日里的温言细语,坐在床边对再次倒下假意看书的陈昱鸣说,“你为什么,不想参加高考呢?” “没有为什么,”就像是早就已经想到了陈钰鹿会怎么问,陈昱鸣也早就已经想好了每一个问题的答案,“不想就是不想了,我不想读书想去工作可以吗?” 这样的答案显然是陈钰鹿没有想到的,“你想工作?你知道凭你现在的状况能找什么工作吗?”她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抓住陈昱鸣的手把他手里的书抽走,看着他的眼睛逼他回答她,“你还记得两年前你刚进y中的时候和我说的话吗?你一定记得,给我复述一遍。” 陈钰鹿的一句话瞬间将陈昱鸣拉回了两年以前,有时候记性好真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比如现在,在陈钰鹿不断催促的“快点”声中,陈昱鸣非常清楚又深刻地记得,他在y中校门口对他的姐姐说出的那句话—— “姐,z大永远都是我的目标,第一年考不上,那我就第二年再考,反正,我是要将z大收入囊中的,你放心。” 少年的承诺对于长姐来说从来都不是一句玩笑话,陈钰鹿向来知道陈昱鸣的梦想与野心,也记得她的弟弟从来不是个让人操心的孩子,她对他百般放心所以从来不多问学校和学习上的事,可他却这样回报她吗? “昱鸣你告诉我,教教我,该怎样轻而易举地放弃自己的梦想?”陈钰鹿质问着他,语气轻挑又像是在嘲笑,“我怎么都做不到,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教教我怎么样?” 陈钰鹿就算平日里再怎么温柔,但也是比陈昱鸣多吃了十年的饭,多经历了十年的世故,对付这样一个小破孩,简直轻而易举。 陈昱鸣的心理防线在陈钰鹿不断地轻声质问中被攻破,大男孩红着眼眶,手里死死地攥着自己的书本,委屈又倔强,“姐,现在家里这样,我何必还要去读书给家里增添负担?我想要去打工,我想帮你。” 我已经不再是个小孩子了,我已经长大,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你和妈妈,我不想再躲在你的身后,心安理得地让你每天奔波劳苦,为了这个早已经不像家的家,不值得。 其实陈昱鸣远比陈钰鹿想象得要懂事得多,很多事他都懂,他懂家里的变故导致妈妈和姐姐过得有多艰难,也懂自己的姐姐有多么需要他的理解帮助。 只是他不知道,这并不是陈钰鹿认为的最好时机。 听过弟弟的争辩和理由后的陈钰鹿异常感动,但感动之余却又不得不被一旁沈津风的存在拉回现实,为了避免陈昱鸣再说些什么被沈津风听了去,转身以一句“处理家事”就把靠在门边的沈津风关在了门外。 门外碰了一鼻子灰的沈津风:Σ(?д?lll)!我也是家里人啊! 因为说了实话怕被姐姐责备的陈昱鸣始终低着头不敢直视陈钰鹿的眼,眼下说什么好像都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他已经把他的想法和目的挑明了,他就是不想再费家里的钱去读书,他就是想快点为家里分担了。 原本以为会遭到陈钰鹿的责骂,陈昱鸣甚至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藏在身后的两只拳头捏的紧紧的,也不知道该怎么放。 只是陈钰鹿眼下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意思,她只是觉得欣慰,她的弟弟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也懂得为家里分担,但这的确不是一个最好的办法。 “昱鸣,”陈钰鹿轻唤了一声弟弟的名字,像从前一样,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其实姐姐很欣慰你想要帮家里分担的心,也知道,人生并不只有学习念书这一条出路,但是昱鸣,这一生太长了,你怎么知道将来的某一天你会不会后悔没有选择那一条路?明明这是你的梦想,明明你不想放弃,那就别做会令将来的自己后悔的事。” 那种悔恨的痛不欲生,陈钰鹿太了解了,以至于至今都在后悔着,如果当初沈津风离开的时候她让他求他留下、而不是说一句让他去追求他所喜欢的荣华富贵的赌气话,或许一切都和现在不一样。 她不是不满意现状,只是如果没有那九年的日思夜想,或许她的人生会幸福美满得多。 陈钰鹿也知道陈昱鸣在担心什么,走过去拍了拍大男孩的肩膀,郑重其事地告诉他,“你放心,姐姐有钱,大不了,等你考上大学以后学费我出,生活费你就自己挣,也算是帮家里出一份力。” 明明陈昱鸣自己的确也不愿意轻易放下的事,如今却生出了些逆反心理,无论陈钰鹿说得话再怎么动听再怎么有道理,他还是倔强地反驳着她,“我最好的哥们儿都支持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姐你怎么就不支持我呢?” “朋友都是这样的,”陈钰鹿因为这样一句话想起了自己那几个要好的小姐妹,顿时有感而发起来,“他们当然会毫无条件地支持你去做任何事,但只有家人,才会帮你权衡利弊,我的话或许的确不中听,但也是中肯的肺腑之言,我只是不希望你因为一时的冲动后悔一辈子,与支不支持无关。” 朋友的确是人生路上的助推器,好的坏的、全都不由分说地挺你去做,但家人是照亮前路的明灯,那些陷阱与弯路,只有家人才会不忍心你去走。 这大概是陈昱鸣思考得最久的一次了,无数种可能与其衍生在脑海中闪回浮现,可他心里向着的,却只有那一种可能,“姐,你就支持我的决定吧,一切后果,我自己承担。” 第28章 陈昱鸣你就是欠揍 沈津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毕竟他一直以来都只关注着陈钰鹿,哪里管得了那么多陈昱鸣的事。 但陈昱鸣刚才的那句话有些奇怪,家里这些年是出了什么事吗?为什么他要那样说? 他回来之后为了不给陈家添麻烦,一直没去拜访陈爸陈妈,他自然也不会觉得陈家和以前相比有什么变化,更不会想着去调查什么,可如今看来,好像是有些调查的必要了。 只是他刚准备打电话给卡尔让他调查调查,陈钰鹿就红着眼开门了。 沈津风最见不得陈钰鹿哭了,红着眼的样子楚楚可怜,叫人心疼,想把她整个人都揽入怀中轻声安慰,想让她把一切烦心的事都扔给他,然后逍遥也好快活也罢,他希望她的人生没有苦难和不顺意,希望她的一生都满是欢声笑语。 “你怎么在这儿啊?我怎么觉得你整天都没事儿做游手好闲的呢?”失落的陈钰鹿看到沈津风,好歹也算是提起些精神了,可面对眼前这个好像是突然出现的人,陈钰鹿也知道自己在他面前是藏不住心思的,干脆引开了话题。 “我?”沈津风本想反驳的,毕竟自己每天都有很努力很努力的工作,只是陈钰鹿并不知道,可转眼一想,自己平日里在陈钰鹿面前表现出来的,不就是一副游手好闲什么事都不做的形象吗?所以只能收回想反驳的话,改为套她的话了,“我可是昱鸣搬来的救兵,刚才要不是我在这儿,你弟弟估计就被你给打死了!” 沈津风的话果然引起了陈钰鹿的注意,救兵?难道沈津风早知道这件事了? “沈、津、风!”陈钰鹿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着三个字,好像把这三个字放在牙中狠狠地磨才能让自己心里愤怒释放出来,“你早知道这件事对不对!你敢帮着陈昱鸣骗我!你去死啊啊啊啊啊!” 沈津风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默默地忍受着陈钰鹿一拳一掌的不痛不痒,还要装作很疼的样子博取同情,“我答应了昱鸣先帮他瞒着的,我总不能言而无信是吧?” 言而无信?!陈钰鹿简直气炸!加重了手里的力道,嘴里还念念有词,“言而无信言而无信!就你最有信用,快和陈昱鸣去过吧你,反正他也不高考了,你快养他去吧!” 本来就打算从陈钰鹿的嘴里套出话来,可没想到竟然套出这么个惊天雷。 尽管很震惊,也能理解陈钰鹿此刻的心情,但沈津风还是不得不做出一副自己早就知道且已经想到解决对策的样子出来,“嗯,如果你放心,以后昱鸣就跟着我混。” 沈津风无论是言语还是行为动作都做得滴水不漏,好像他真的一早就知道了所有多事,而陈钰鹿虽然也为他的那句话感到欣慰放心,但这并不是她想看到的有关陈昱鸣的将来。 并不是说她不放心把陈昱鸣交给沈津风,只是,陈昱鸣有他自己想做的事,他对自己的未来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有了明确的规划,可现在却要为了家里那些拖后腿的事改变自己的规划放弃自己曾梦想的未来,陈钰鹿在自己有能力的范围之内,并不想陈昱鸣成为下一个自己。 陈钰鹿稍稍冷静了些,好言好语地和沈津风诉说着她拒绝的理由,“沈津风,陈昱鸣他哪里是做生意和人打交道的料?你那里又怎么会有适合他的工作?更何况,他不应该靠别人,他的未来能靠的只有他自己。” 如果他陈昱鸣这一辈子都需要别人的帮助才能过活,那他的这一生都是没有意义的,不归属于自己,也不是真正的自己。 希望他独立真诚,希望他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希望他能不被原生家庭的苦难束缚,希望他永远不要忘记想飞的心。 “那……要不我再去劝劝他?”其实沈津风也无比赞同陈钰鹿的话,只是为避免露馅,他只能现在表态,“其实昱鸣并不是多么固执倔强的一个孩子,我去和他谈谈,相信会有改观。” 事到如今,好像真就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陈钰鹿一向知道沈津风的能力,也相信他。 ** 沈津风进屋的时候,陈昱鸣正趴在书桌上,背对着他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沈津风悄悄走近,才发现原来他在看一张单子。 是全国物理竞赛的报名表,截止报名日期是在两天后,比赛的前三名获得者,都可以获得z大的加分优势,陈昱鸣想了好久,却还是在他深思熟虑后决定放弃。 既然都已经决定全部放弃了,那这张报名表也再不会有任何意义了。 “想去就去,磨磨唧唧的还是个男人么!”沈津风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差点没把陈昱鸣吓得从椅子上跌下去。 陈昱鸣简直欲哭无泪,他还没成年,大小伙子本来也就不算是男人,可诚如沈津风所言,他这么磨磨唧唧的确像是个大姑娘而不是大小伙子,于是把心一横,决定把报名表撕掉。 可他还没来得及撕下第一个小口子,就被沈津风把纸夺了过去,脑袋上还挨了一巴掌,“陈昱鸣你姐姐说的果然没错,你就是欠揍。” 听过沈津风这句话,陈昱鸣最担心的竟然并不是接下来自己可能会挨揍,而是回想自己姐姐什么时候说过的这句话。 嗯,刚才没说过,一定是出去之后和津风哥说的,姐姐这也太不给自己面子了! 陈钰鹿当然没有说过这句话了,诸如此类的话也就只有沈津风这个暴力狂才说得出口,“你自己说,不高考你想做什么?你这种连高中文凭都没有的人,出去找工作除了搬砖就是洗碗,我拜托你,你就别浪费了你这个天才脑子好吧?” 要不怎么说天才的脑回路都是与众不同的清奇呢?陈昱鸣没那个能力听出沈津风讽刺的话中话,关注的反而是沈津风夸他是个天才! 就在下午讲题的时候,陈昱鸣已经把这个和姐姐的关系非同寻常的大哥封为自己的偶像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和谁讨论物理题讨论得那么一拍即合了,更何况沈津风比他懂得更多解题更快,陈昱鸣人生十七年第一次把身边的谁奉为自己的偶像,仅次于自己的第一偶像理查德·费曼。 现在他的偶像夸他是个天才!他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人生赢家觉得自己的人生到达了巅峰、到达了高潮,完全忘记自己现在可是个罪人。 “陈昱鸣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沈津风一竿子把脑子不太清醒的人打醒,“你总不希望你姐姐因为这件事一辈子都内疚自责吧?” 沈津风一把陈钰鹿提出来,刚才意志还仿佛不可动摇的陈昱鸣,顿时泄了些气,“怎么会呢?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和姐姐无关。” 虽然沈津风也希望陈昱鸣能够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且不后悔,虽然他也知道作为陈昱鸣自己的决定他们并不好插手干涉,但他在大致浏览完卡尔发来的对陈家这几年情况的调查报告后,却改变了最初的想法。 他瞬间就理解了陈昱鸣的做法,如果换做是他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但当他意识到这样的选择会深深伤害到陈钰鹿的心,他就不这么想了。 在他做出人生中第一个改变自己人生的选择时,就已经伤害到陈钰鹿了,他深深地明白一切就算后悔也来不及的时候,他只能选择减少甚至避免那样的事发生。 “家里出了事,我会去解决,”沈津风将边角有些发皱的报名表整理好放到陈昱鸣面前的桌子上,郑重其事地告诉他,“你只管操心你的学业,其他的你别管。” “可我不能不管,”陈昱鸣仍然倔强得不肯退让半步,“我是家里的儿子,总不能事事都让我姐撑着,她这么多年真的已经很累了。” 如果可以,我希望她能够和我尊敬的津风哥过好自己的日子,不再劳苦奔波,把剩下的一切都交给我去解决。 沈津风感动得都差点落泪了,孩子长大了他也是很欣慰啊,可是还是顺手将一巴掌拍到了孩子的脑袋上,告诉他现实有多么残酷,“你觉得你现在出去搬砖洗碗,要多少年才能填上家里那个大窟窿?你得努力做到我这样,随手一挥就能马上填上,你得向我学习。” 最好是向我学习怎么挣钱,这样下半辈子就不用愁啦! 真的吗?陈昱鸣也在思考究竟该向沈津风学些什么,可是不对啊,“津风哥,我听我姐说,你当年也没有参加高考不是吗?” 第29章 我把姐姐放心交给你了 沈津风的确没有参加过高考,准确的来说是国内的高考。 当初他在高考前夕被沈则领回家认祖归宗,没过多久就被送去了美国读书,后来在加利福尼亚州的一所中学读了一年的高中之后就考上了斯坦福,国内的高考就此与他再无瓜葛。 可是这一点都不妨碍他的优秀! 除了去美国的第一年用了沈则打去的生活费和学费以外,沈津风在之后的学习生涯里,从来都靠着奖学金和论文稿酬生活,丰厚的回报是对他天才头脑的奖励,陈昱鸣这个傻小子怎么可以用他没有参加过国内高考这件事来讽刺他的成就呢? “我没有参加过高考,不代表我不能有其他的成就,你看我现在这么风生水起,你都不知道我在学校里有多么高的成就和赞誉。”沈津风强行解释着,避免陈昱鸣乱想些什么。 可陈昱鸣还是乱想了、想多了,“可你还不是也没有参加高考,可见出路才不是只有高考这一条。” 这算什么?沈津风有些恨铁不成钢,也有些同情陈钰鹿,这么多年了,她究竟是得脾气多好才能忍受陈昱鸣随时都无比清奇的脑回路?他都说的这么清楚明白了,陈昱鸣还不懂的话他就只能使出杀手锏了。 “可我家里有钱啊,”沈津风提起椅子朝自己身后一甩,坐下去时仿佛扛着沉重不堪的担子,“陈昱鸣,这世界本来就有太多的不公平,你想要那么一点公平,除了在念书这一方面去努努力之外,别无他法。” 沈津风深谙这一点,也正由于看破这世间太多太多的不公,如今才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也是因为浸在学校里那几年的确教会了他太多,那些只有自己亲自去做才能体悟到的事,他并不希望陈昱鸣错过。 “你要记住,你永远不应该为了其他任何人念书,你要为了你自己,为了去争这人间的那一点公平,”他说的文绉绉的,还不如简单直白些,“简单来说,上大学不只是为了一本文凭,我只是觉得,你的视野不应该仅仅局限在高中课本的照本宣科。你现在,少想些有的没的,家里外面有什么事,我和你姐姐撑着。” 其实一直以来陈昱鸣担心的不就是这个吗?很多年以来家里的一切都是姐姐和妈妈在苦苦支撑着,而这总是让他这个家里唯一的男子汉感到焦虑和惶恐。 他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但是很多年以来却始终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他把精力都投入了自己所热爱的物理上,可与此同时接踵而来的,是对原生家庭大小杂事无能为力的自责和不安。 那些无能为力感一旦在心里埋下种子,便会像瘟疫一样蔓延开,然后使人病入膏肓、无药可治。 陈昱鸣觉得自己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阶段了,所以才会做出那样极端的事,其实姐姐说的不错,他或许的确是个冷血无情的人,才可以放弃自己那么喜欢的东西,自己长久以来追寻的梦想,被自己亲手毁掉的滋味,的确很不好受。 因为他担心姐姐迟早有一日会撑不住,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之前陈钰鹿和江思年在一起的时候陈昱鸣是有些放下心的,可是陈钰鹿从来没和江思年提过家里那些破事,好在现在,姐姐不会再是一个人了,她有沈津风,她不会再那么辛苦了。 “津风哥,”陈昱鸣心里对于这个大哥更有好感了,“我把姐姐放心交给你了,麻烦你好好照顾她,等我大学毕业找到好的工作,我和你一起照顾她。” 怎么有一种……嫁女儿的感觉呢?沈津风盯着陈昱鸣那张得意的脸看了半天,这的确是陈昱鸣那个傻小子啊,怎么说出的话有一种长辈的感觉呢? 不过好在人是劝住了,陈钰鹿那边也好交待,顺带也圈了小舅子这个粉,下一步就是未来的泰山泰水了。 不过,陈钰鹿也实在瞒了他太多事,也怪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要回家去看看呢? 陈昱鸣要复习习题准备全国物理竞赛了,z大的夏令营计划已经错过了时间,明年他只能试试裸分考了。 沈津风轻轻关上房间门,一转身就被陈钰鹿凑了个满怀,“怎么样,那个臭小子是不是还贼心不改?” 亏得陈钰鹿还是个文科生,有这么用词说自己亲弟弟的吗? 沈津风揽过她的肩把她带到沙发上做好,顺手给她倒了杯水示意她放心,“昱鸣想通了,你也别怪他,他也是心疼你。” “心疼我?”陈钰鹿被陈昱鸣气昏了头,完全不觉得沈津风这句话有什么奇怪,“我拜托你,他要是心疼我就不会这样气我了。” 沈津风见她不肯说实话,仍是一副无关痛痒的模样,也不知道她是真没反应过来还是在苦苦支撑着伪装,眼中覆了一层阴翳,嘴角也缓缓下垂,“钰鹿,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下陈钰鹿就有些慌了,水杯在唇边沾了一下就没拿下,贴在唇边,配合着她转个不停的眼珠和紧紧攥住衣角的手,她还在寻找着合适的借口和理由,去掩盖那些不堪。 “我……”启口才发现刚才才喝水润过的嗓子又已沙哑,轻咳了一声掩饰住自己的不安,“家里有出很大的事吗?我怎么不知道?” 她真的不太会撒谎,沈津风一眼就看得出来,换做以前,听说家里出了大事的陈钰鹿,一定会在听到消息之后立刻打电话回家里了解情况,比如陈妈怀着昱鸣那一年,去市场买菜的时候不小心滑倒摔了一跤,陈钰鹿知道后课都翘了冲到医院去。 她一向很在乎她的家,可她好像并不知道,沈津风也很在乎,她这样瞒着,毫无意义。 “明天,去请个假,咱们回一趟家好吗?”沈津风也不想彼此长久地处于尴尬之中,陈钰鹿的衣角都快被她抓烂了,干脆给彼此找了个台阶下,“我好久都不见陈叔叔和乔阿姨了,咱们明天,带着昱鸣一起回去,好吗?” 他的话虽然是问句,但却不是一道提供给陈钰鹿的选择题,只是陈钰鹿却不这么认为,沈津风说完起身的时候她就抬头回了句不好,“我不想回去,你也别回去,家里在装修,回去也没地方落脚。” 她的眼眶有些微微发红,只要一想起家里的一切,她就忍不住心里的委屈。 明明忍了那么多年就是为了如今这一时刻,明明心里藏着那么多委屈都想要一一向沈津风诉说,明明她那么需要沈津风的安慰,可临了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有些委屈藏在心里藏久了,等到找到合适的人倾诉的时候,却发现已经不记得当时有多么难过了,也正因为没有当时当即那样的难过,所以好多话也就懒得说了。 陈钰鹿现在就是这样,更何况家里那堆烂摊子,何必让沈津风来收拾,他姓沈不姓陈,陈家的事,陈家人自己解决。 “鹿鹿,你心里难过,不说出来怎么能行?”沈津风半蹲在陈钰鹿面前,伸出手握住了她的,千万分思绪涌上心头,那些怨怼的情绪也因为陈钰鹿的失落化为了柔情的劝说,“以前你是一个人,可你现在有我了,那些不好的事,我替你分担。” 冰冻三尺绝非一日之寒,暖化哪里是轻而易举的事,可陈钰鹿心里的十里冰原,总是能够被沈津风似火的热情轻易暖化。 只是这世间多得是沧海桑田的事,少知道那么一两件也不会怎样。 第30章 还清债务 “沈津风,其实你那么神通广大,不会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的,”陈钰鹿艰难地扬起嘴角,那是沈津风从未在她脸上见到过的,明明很难过,却还是保持着自己最后的一点倔强,“可是我求求你,不要去管好不好,不要提起,也不要在意,好不好?” 陈钰鹿无论说什么沈津风都不会拒绝的,尽管是现在,尽管面对的是那样让他感到两难的事,他不会拒绝陈钰鹿。 在陈钰鹿的坚持下,两人并没有回y县的陈家,这件事仿佛翻了篇,直到陈钰鹿突然被告知家里的债务都被还清之后,她才第一时间想起了沈津风。 风风火火地冲到他的办公室,卡尔见是她也没叫人拦着,陈钰鹿第一次那么冲动不冷静地直接推开了沈津风办公室的门,正好就撞见了沈津风在打电话。 沈津风也猜到了陈钰鹿来找他的原因,匆忙挂断电话后,先是示意了追上来察看情况的卡尔没事,然后当着陈钰鹿的面将抽屉里关于陈爸债务的文件拿了出来。 “你不用质问我,陈叔叔的债是我还的。”他倒还理直气壮,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可他直接把话挑明了,陈钰鹿的气焰却一下子消了下去,连盘问的机会都不给她直接交待清楚情况,陈钰鹿在对陈昱鸣的时候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顿时就没了主意。 “为什么?沈津风,我都说了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你别插手好不好?”千万句质问的话最终化为了一句无奈的为什么,陈钰鹿觉得自己的话对比于沈津风的话来说,实在显得惨白无力,好像她才是那个理亏的人。 沈津风没有说话,只是将手里的文件递给陈钰鹿,简单向她说明了一下情况,“陈叔叔贷款的那家信贷公司完全就是收高利贷的,明面上说的三年百分之十的利息,你知不知道他们收的是百分之五十?” 陈钰鹿显然不知道被信贷公司的人给骗了,再说根本就是陈爸去借的钱,而她只负责还够陈爸交待的本金连同百分之十的利息,其余的一概不知。 沈津风早就料到陈钰鹿会有这样的反应,他的小姑娘哟,要是他没有及时出现及时了解到情况,到时候被信贷公司的人追着还债可怎么好?她向来也是个急性子,万一把对方惹急了做出什么事来就不好了。 “放心,一切我都处理好了,你还我的钱,不要利息总比多还那百分之五十的利息好得多。”沈津风知道陈钰鹿不会白要自己的钱,她一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在这一点上绝不偏颇,所以给了陈钰鹿一个台阶下。 其实陈钰鹿的心里又是何其庆幸,庆幸沈津风的及时出现帮自己省去了一大隐患麻烦,可是又有些愧疚以及不自在,“谢谢你啊沈津风,”陈钰鹿垂着脑袋,一只手攥成拳头摩挲着另一只手掌心的汗,“晚上我请你吃饭吧,当做答谢。” 陈钰鹿的答谢方式沈津风太了解了,也实在太有诱惑力,当即就答应了下来,连办公桌上的文件夹都懒得花费时间去合上,搂着陈钰鹿的腰就向外大步流星地走去,丝毫不顾念他在外可是有未婚妻的人。 陈钰鹿可一直记着呢!虽然沈津风再三保证绝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一切都只等辛意主动去提解除婚约的事,但陈钰鹿还是担心,无风不起浪,沈津风如果不作死大家都不会死,因而在将沈津风赶回家乖乖等着之后,自己独自一人去了菜场买菜。 她口中的请吃饭,本来也就是她亲自下厨做饭。 新鲜的鲈鱼最适合清蒸,起锅的时候撒上葱丝,浇上熬好的酱汁,鲈鱼的滋味被吊了出来,顿时鲜香无比。 除此之外陈钰鹿还买了一只鸡,鸡胸脯的肉切成丁爆炒了一个宫保鸡丁,两个鸡腿也被拆了下来,腌好之后裹上面粉,给沈津风和陈昱鸣一人做了一个鲜嫩多汁的炸鸡腿吃。鸡架拿来熬汤,放上滚刀切好的脆嫩莴笋,敲了几颗白果进去,香得厨房外等待就餐的沈津风和陈昱鸣争先恐后地跑进厨房先盛了一碗汤喝。 简单的两菜一汤,却是沈津风向往已久的简单幸福生活,更何况他和陈钰鹿面对面坐着,陈昱鸣坐在餐桌的中间,三个人实在像极了一家三口。 以后他和陈钰鹿,或许都不止一家三口的吧,他们会生好几个孩子,每一个都要长得像她、性格也要像她,那时候的他一定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可是幸福之家突然闯进了一个不速之客,把女主人抢走的同时还非常地嫌弃他这个男主人。 颜思珑本来是想要来找陈钰鹿倾诉自己在江家经历的非常非常令人讨厌的事的,好不容易被颜母放了出来有一下午的放风时间,她本来是想一整个下午都找陈钰鹿一个人的,谁知道刚好就碰见她还找不着机会出气的沈津风呢? “沈总怎么在这儿呢?您不去找您的未婚妻吗?听说您的未婚妻去阿姆斯特丹旅行去了,您怎么没跟着去啊?”颜思珑还记恨着沈津风想让陈钰鹿当第三者的事儿呢!虽然陈钰鹿已经给她解释过这一切都是误会,沈津风和辛意之间的婚约名存实亡,但这件事一旦被外人知晓,那她陈钰鹿就是个活该受人唾弃的第三者。 她和陈钰鹿同甘共苦这么多年,如何忍心? 沈津风被颜思珑呛得哑口无言,心想这女人怎么什么都知道,趁着陈昱鸣兴致勃勃询问颜思珑关于阿姆斯特丹的事转移了她的注意力,侧身遮着嘴悄悄附在陈钰鹿的耳边问道:“你这朋友,该不会是八卦记者吧?怎么什么都知道?” 颜思珑也是哭笑不得,她早就觉得颜思珑有当八卦记者的潜力了,再不行,她还想着要把她培养成她的继承人呢! 可她颜思珑的消息才不是小道八卦来的,“她妈妈是城南江家的现任主母。”也就是说,上流社会豪门圈子里的大小事情,她都是在和贵太太们约下午茶的时候得知的,比任何八卦记者得来的更快也更真实可靠。 而颜母为了能在茶余饭间和女儿有些共同话题,通常会将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分享给女儿,沈津风和辛意订婚的事也是颜思珑从颜母那儿知道的。 难怪了……沈津风恍然大悟,城南那几家里面,江家和辛家的关系不错,那些成日里无所事事的贵太太最喜欢约下午茶,相互知道些别人家里的事儿也不足为奇。 只是这颜思珑……真的很讨厌了!简直就是他和陈钰鹿进一步发展路上的一大绊脚石!不——说绊脚石都不是多么贴切,她简直就是一个坑!非得要他摔进去摔个头破血流,好让她替她的鹿鹿报仇,她这心里才算痛快。 沈津风看着拉过陈钰鹿在她的耳边不断说些什么的颜思珑,明显一脸鬼鬼祟祟的样子,一看就藏了不少坏心眼,现在在陈钰鹿耳边嘀嘀咕咕的,笑嘻嘻却又警惕的,准是在说他的坏话呢! 沈津风低头,一边拿勺喝着鸡汤,一边弄着自己的手机假意处理邮件,面上工夫做到位,心里却在想着,他一定得在这个坑越挖越大之前,找些什么东西把这个坑填满把路铺平整才行。 第31章 你想怎么过这一生 沈津风坐在沙发这头冥思苦想着该怎么填上颜思珑这个大坑,那头的颜思珑却不用沈津风操心,自己遇上的麻烦事还少吗?都已经自顾不暇了,现在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管该怎么烦沈津风了。 “学姐你一定要帮帮我!”通常颜思珑叫自己学姐的时候,陈钰鹿大概就能够想到她大概真的是遇到了很糟糕的事需要她的帮忙。 “你先别急,”陈钰鹿狠狠地瞪了一眼不远处满脸幸灾乐祸的沈津风,给颜思珑又是倒水又是递纸的,“江思年欺负你了?别怕,我替你做主。” 这本来也就是一句在陈钰鹿和颜思珑之间寻常到不能再寻常谈话,江思年为着觉得自己亏欠了陈钰鹿,所以两人私下成为了朋友的同时,江思年对于陈钰鹿多少想做出些补偿,因而对陈钰鹿的话可以说是言听必从。 由她出面,如果真是江思年,那一切都没有太大的问题,但就怕根本就不是江思年的问题。 沈津风这时候耳朵可灵了,一听到江思年这三个字耳朵都竖起来了,恨不得扒开拦在他和两个女生之间玩手机的陈昱鸣,然后凑到陈钰鹿的嘴边认真听个清楚明白。 从陈钰鹿的嘴里出现了其他男人的名字,看来他绝对不能轻敌。 “才不是江思年呢!他哪里敢欺负我?”颜思珑是真的急了,看来这次的问题真的很严重,真的不是颜思珑自己一个人就能够解决的。 “没关系,你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陈钰鹿连陈昱鸣藏在抽屉里的巧克力都拿出来分给颜思珑吃了,甜食总会让人心情变好,弟弟这种糙汉子不需要用巧克力使心情变好,他就是贪吃,所以现在巧克力都给颜思珑。 颜思珑最喜欢吃巧克力了,掰了一块放到嘴里,果然紧皱的眉头都有了舒缓的趋势,陈钰鹿真是羡慕她就算吃这么多巧克力也不会长胖的体质啊! “是我妈,”本来以为颜思珑会因为吃了巧克力而变得难以开口那些麻烦事,谁知道她鼓着腮帮子就开口了,声音低低的,完全没有她平日里的活蹦乱跳,“她去公司,把我的工作给辞了,她想让我去齐江工作,连问都没问我,就去把工作给我辞了。” 颜母对于这个唯一的女儿管教一向很严,她的强势陈钰鹿在多年以前就领教过了,可这样连商量的机会都不给,直接就剥夺了颜思珑自己选择的工作机会,这可是陈钰鹿从来都不敢想的事。 偏偏颜思珑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她自有她的理由,不想让妈妈伤心,所以妈妈强塞给自己的一切她的不愿意,她都硬着头皮接受。 这不是第一次颜思珑向她倾诉这些了,颜思珑是一年比一年更坦然地接受这一切,好像与自己无关,只是和往常不一样的是,至少这一次陈钰鹿有了帮她的办法,“要不,你来我这儿。” “哪儿?”颜思珑和沈津风几乎是同时发声,一个是疑惑,一个是震惊。 “我这儿,”陈钰鹿丝毫不理会两个人的语气里究竟有多少疑惑还是震惊,总之她算是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办法,“以后你就跟着我,有我一口饭吃就少不了你的。”陈钰鹿说完还看了一眼沈津风,满眼都是雀跃,“反正我们团队和梦柯签了长约,以后不愁没有饭吃。” 沈津风觉得自己应该没有看错,陈钰鹿的眼睛就是在发光。 没办法,他总不能因为自己小肚鸡肠想要报复颜思珑,而不给陈钰鹿团队这个机会吧? “不信你问沈津风!”本来在自顾自沉思想些有的没的的沈津风,被陈钰鹿突然这么一点名,竟有些心虚地打翻了手里的茶,“问、问什么?” “思珑她不肯信我们和梦柯签了长约,你必须帮我证明!”陈钰鹿可激动了,拽着颜思珑的手不肯放开,沈津风酸了,心想陈钰鹿什么时候这样拽过他的手,那他真就此生无憾了。 陈钰鹿从来不会开这种事情的玩笑,和她熟悉的人都知道她的性子,颜思珑和她那么亲近,不可能不知道,沈津风踯躅间望向颜思珑,她的眼里好像写了一千一万个不愿。 颜思珑的眼里想表达什么,沈津风怎么可能看不懂,但沈津风从来不会打消陈钰鹿的热情,所以即便颜思珑是真的不想麻烦陈钰鹿,他还是对陈钰鹿的话表示了真实性的肯定,“对,钰鹿的团队算得上是行业翘楚,颜思珑你跟着你学姐一定不会吃亏的。” 这彩虹屁拍的,连陈钰鹿自己都觉得“行业翘楚”这个帽子带的有点过头了,更别说颜思珑已经恶心得直翻白眼了。 拜托!吹彩虹屁也不是这么吹的好嘛! 明明是冤家对头,沈津风突然对自己温言细语,趁着陈钰鹿向陈昱鸣解释什么是梦柯什么是长约的空当,颜思珑直接给了沈津风一个死亡凝视。 沈津风才不管呢!现在他满眼里都只有他家鹿鹿,颜思珑是什么表情关他什么事? “你就来吧,你妈妈那边有我呢,”陈钰鹿揉着颜思珑的胳膊示意她宽心,“我这里虽然比不上你之前的工作,但是至少我比你之前的上司靠谱,就算阿姨来找我要我把你辞退,我也是不肯的好吗?” 颜思珑听了陈钰鹿的话差点没哭出来,她一点也不想去齐江工作,可颜母今早一回家就让她收拾收拾东西下周一开始到齐江的策划部上班,她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如果不是陈钰鹿,她可能下周一真的要收拾东西去齐江策划部颜母给她安排好的岗位工作了。 “可是我妈那边……我该怎么跟她说呢?她一定会对我失望的吧?”这一下连巧克力都拯救不了颜思珑的坏心情了,她对于陈钰鹿介绍给她的这份工作有着好奇心想要尝试,可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被自己违抗了命令的母亲。 陈钰鹿也料到颜思珑会担心这些了,挥挥手让大小两个男人去厨房收拾碗筷,耐心地等着颜思珑情绪平复了些,才找准时机开口问她,“颜思珑,你有想过你这一生该怎么过吗?” 这样一个问题,换做陈钰鹿来回答实在轻松无比,可到了颜思珑这儿,却是一个世纪难题。 这本来也就是一个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的问题,说的轻巧了,害怕对自己的人生不负责任,说的深沉了,又害怕今后的自己完成不了当初给自己定下的目标。 有些人浑浑噩噩得过且过,日子过去一日是一日。 有些人将人生当做一个排满了行程的日历,迈出的每一步都按照着自己既定的规划,活得无畏坦荡。 有些人嘴上说着随遇而安,却在每一个深夜里因为对自己的未来感到深深的迷茫而陷入无助。 有些人规划好了自己的未来,却在行走每一步时都心惊胆战,生活中充满的无数变数,让无能为力的恐惧感在心里疯狂蔓延。 颜思珑是第一种人,陈钰鹿是最后一种人,她们都觉得自己活得太累,但世间大多数人和她们一样,即便觉得自己活得很累,但也在努力地活下去。 “老实说,没有,”颜思珑笑笑,但那笑容却像是放入黑咖啡里的一块糖,怎么也掩盖不了原本的苦涩,“我这一生,每一步都是我妈替我规划好了的,偶尔的夹缝求生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但最终都没有好的结果,鹿鹿姐,我这一生,都注定了是我妈的。” 第32章 其实我是开玩笑的 如果问颜思珑,她这前半生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她一定会说是没有在小的时候就学会拒绝,以至于到了现在,她都不具有拒绝母亲的勇气。 每一个孩子在年幼的时候都是父母手中的提线木偶,一切言行举止几乎都是父母希望中的模样,只是随着孩子的年龄渐长,有些父母知道该剪断绳索让孩子去过自己的人生,可有些父母却只会将绳索越收越紧,诚然,颜母属于后者。 明明是炎炎夏日里,室内因为陈钰鹿担心颜思珑身体不适才刚开了空调,可颜思珑的手脚冰凉直冒冷汗,捏着杯壁的指尖也在隐隐发白。 偶尔任性一次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颜思珑颤抖着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就先这样吧,走一步算一步,看我能走到哪儿。” 最坏的打算无非就是被颜母逼着辞职然后进齐江工作,不过眼下看来,颜思珑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一无所有的人最敢赌,也活得最随意洒脱,因为再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只要能从别人那儿拿到一点儿好都算是自己赚到,所以和亡命之徒也没有什么区别。 安排好了颜思珑,陈钰鹿实在是忍不了厨房里一直传来的呯哩砰咙的响声,那架势好像是要把房子拆了一样,她可不想拆了颜思珑的房子雪上加霜,赶紧跑去一探究竟。 刚进厨房门就被人拦住了后路,陈昱鸣不知道什么时候反应变得这么迅速,眼见着陈钰鹿的脚跨进了厨房,像只老鼠一样从她身后蹿了出去迅速关上了厨房门,陈钰鹿还没反映过来自己身后发生了什么事,眼前沈津风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她还没来得及后退,就被眼前之人拦腰锁进了怀里。 “你这个人,总是那么热心肠……”沈津风把脑袋埋在他的肩窝里,躁动的热气打在陈钰鹿的脖子上,“你都没看出来人家其实不想麻烦你的吗?” 他这话说得委屈极了,无论是多年以前的那个高中同桌,还是苦苦央求她的辛意,还是如今本无意找她帮忙麻烦她的颜思珑,陈钰鹿总是那么热情,殊不知即便颜思珑是值得帮的,可前两者一点也不值得。 她这样的热心肠在这些年里总会受到一些委屈和背叛,总会有人对她的热情毫不领情,她怎么就长不了记性呢? 陈钰鹿被沈津风吐在敏感脖颈的热气挠的一时有些喘不过气说不上话,好不容易等到他终于肯放开她,她的脸却早就红透了,像是水润的大苹果,沈津风盯着看失了神,竟一时间忘记了刚才串通陈昱鸣弄出声响把陈钰鹿骗来厨房的目的了。 “可是如果思珑连我都不想麻烦的话,她就真的很可怜了,”陈钰鹿把垂着的脑袋抵在沈津风的肩上,声音嗡嗡的,“更何况这也算不上什么麻烦事,我能帮则帮,我既然选择了出手相助,就不会计较太多的应不应该和值不值得。” 更何况,我们是朋友。 朋友之间如果还要计较这些,那就算不上真的朋友了。 她说的真情实感发自肺腑,倒令沈津风想起了另一个人,那个帮了他许多却从不斤斤计较的人,只可惜那人,兄弟之间的情分看得那样重,却偏偏在情爱之上失了分寸,实在惋惜。 “那……这几天有什么安排吗?”计划失败的沈津风垂头丧气,目前实在找不到什么能够让颜思珑离陈钰鹿远些的办法,只能先做妥协再从长计议。 陈钰鹿倒是很兴奋,一说起工作和打了鸡血一样,“明天我就先带思珑去工作室熟悉一下环境,过几天有秦簌的专辑签名握手会,我们有三个内场名额,好多外地的粉丝都求帮带签名专辑呢!”说到这儿她更激动了,双手搭在沈津风的肩上,猛拍了两下,“沈津风!我要发财了!” 也不知道陈钰鹿有没有兴趣看看她现在的表情,沈津风望着她闪闪发光的眼睛,眼里的光任由他怎么晃手都散不了,仿佛掉进了钱眼儿里,仿佛在她眼里,他也是个大金条子。 “财迷,”沈津风伸手刮了刮陈钰鹿的鼻尖,然后顺手将她抱入怀里,一摇一晃的像是在哄孩子入眠,“发财之后,有什么打算?” 两人抱在一起原地来回踱着小步子,陈钰鹿把脑袋整个都埋进了沈津风的怀里,不想让他看到她此刻的表情。 怎么说呢? 欢喜、雀跃、幻想似乎就要成真的不可思议,以及……对未知未来的深深担忧,陈钰鹿保证自己现在时喜时悲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她有在认真思考该怎么回答沈津风的问题,她也想知道答案,“买个属于我自己的房子,把我妈接来住,供昱鸣上大学,换一份稳定点的工作,去芬兰看极光……” “停!”沈津风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赶紧叫停正闭着眼沉醉在梦里的陈钰鹿,“那我呢?怎么没有我?” 妈妈和弟弟都有了,怎么没有他? 沈津风不开心。 “你?”陈钰鹿正愁刚才差点说漏嘴呢,还好沈津风没有注意没有追问,她赶紧转移话题,“麻烦沈先生您先把您未婚妻的事处理好了再说好吗?” 这件事已经完全成为陈钰鹿手中沈津风的把柄了,沈津风的嚣张气焰和质问的恼怒瞬间消减,一堆小火苗还没发展成熊熊烈焰,就被一盆水泼断了念头,还是超大一桶的那种。 “可你这样说,我总觉得你并没有把我纳入你的未来之中,”强的不行他来软的,他就不信陈钰鹿能抵挡得了,“鹿鹿,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参与进你的未来,你未来的每一天我都想参与,我想把那九年的遗憾弥补回来。” 往事不可鉴,来者犹可追,那些过去的遗憾、不甘、未能说出口的情话、想要收回的伤害,填补在记忆山河里,如同万物跟随着四季交替的节奏,周而复始在脑海里上演,沈津风沉醉于此,甘愿沉沦。 “当然有了,”陈钰鹿的目的本就是想整蛊沈津风让他自责,可现在目的达到了,她却舍不得了,“我怎么舍得余生缺你,我还怕你不肯和我谈余生呢。” 有她这一句话,沈津风明显放心多了,搂着她腰的手越收越紧,好像这样就能够证明她的誓言很快就能够成真,“对于那九年,我很抱歉,如果知道会这么久,我一定不会选择离开。” 藏在心里的话被自己的情绪压得久了,说出来的时候宛若撕开伤口上的结痂,再痛一次、伤一次,鲜血直流。 “你还记得,我当时有和你说过我想倒卖那些明星的原因吗?”陈钰鹿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事,倒是把沈津风拉回了那个遥远、却在很多个夜里梦见的时刻。 眼见沈津风陷入回忆,陈钰鹿笑了,“其实我是开玩笑的。” 大概是太多的复杂情绪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多年以后的沈津风竟回想不起来当时听到陈钰鹿说出这话后,自己的心里究竟想了些什么,而当时的自己究竟还做了些什么。 像是突然之间抽空了自己身边所有可供呼吸的空气,那种极度缺氧几乎快要致死的惶恐,沈津风人生二十七年,就只有自己母亲去世的时候有过一次。 陈钰鹿笑开了,嘴角咧开的弧度像是一把弓,将利箭刺入他的心脏,看到沈津风惊慌失措却又激励克制自己情绪的表情,他大概也能体会到自己在得知他突然离开时那种对未来感到无望和迷茫的心情了吧? “我没有卖高价,”她突然笑得轻松起来,报复的快感原来是这样,她真是学坏了呢,“我很良心的,那些粉丝妹妹也都不容易,我从来不卖高价,入行以来赚的每一分钱,我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第33章 接吻的时候要闭上眼睛 一个极度缺氧的人突然得到了赖以活下去的氧气会是怎样的? 从窒息感中挣脱而出,在庆幸中欢喜甚至狂喜自己的生命得以延续,陈钰鹿就是沈津风永远不能没有的氧气,他得靠她活下去。 沈津风如蒙大释,平日里再怎么装腔作势,如今到了陈钰鹿的面前,也是一样的原形毕露,他强势地把陈钰鹿束在怀里以宣示刚才被整蛊的不满,但对于陈钰鹿这样的行为又无话可说。 他曾经也让她这么担惊受怕无所适从过,如今的他有什么理由斥责她的不是呢? “不卖个高价出来,你的嫁妆得攒多久啊?”沈津风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接过她的话,“我早就做好娶你的准备了,到时候你该不会还想用嫁妆作为借口不嫁了吧?” “其实……我是怕,就算我攒够了,你没有回来,这些钱我就还不如自己拿去花了呢,”陈钰鹿说得坦然,好像这根本就不是自己很多年来都羞于启齿怕招人嘲笑的事情,“所以啊我慢慢地攒,我本来计划第一阶段是攒五年的,谁知道你没回来,那我就再攒五年……幸好你在第四年回来了,我不用再熬下一个五年了。” 陈钰鹿的眼眶微润,目光闪烁着掩盖自己许多年来心里的委屈和难过。 她从来没有告诉过沈津风,当她多年以后在梦柯大厦的会议室里再次见到他的时候,看到他功成名就,看到他光鲜亮丽,她满心除了震惊、埋怨和欢喜之外,还有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告诉她说,看吧陈钰鹿,我就说你是值得等下去的。 而现在,知道了沈津风从未改变的心意,看到他满是自责和心疼的眼神,那个声音仿佛又开始在自己的耳边盘旋,好像在说,看呐陈钰鹿,我就说你不会后悔选择了他。 “你就……你就真的这么想嫁给我?”千万分思绪像一团团海绵一样堵在沈津风的心上,压迫得他有些喘不过气,开口时才发现声音哑得像是吞了一口沙子,“说真的,我这么混蛋,当初一声不吭地离开现在又一声不吭地回来,怎么就值得你这么念念不忘呢?” 陈钰鹿听了他这话就笑了,这个人一向自负,看来就算是骂起自己来也一点都不含糊,“就算你不是那么好,但是在我眼里,你是天下第一好。” 这世上的人千千万,独你一人,是我心里最特别最好的沈津风。 “就算,这九年里总会有另一个声音告诉我说,你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你扔下我一声不吭的跑了,还从来都没联系过我,”陈钰鹿嘴上狠狠地念叨着,但心里还是一片柔软,“但是,我还是放不下你,除非你站到我面前亲口拒绝我,否则我不会放下的。” 少女藏在心里的情愫是一篇长长的情诗,最希望能够得到倾慕之人的回应,陈钰鹿足够有耐心,也足够有勇气花费时间去等待那个回应。 沈津风哪里能想到自己在陈钰鹿的眼里是这样一个完美的人,第一次当他听到别人对自己的夸赞没有谦虚自负地答应,反倒觉得赧然羞以接受。 “多谢你,天下第一好的鹿鹿,”沈津风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低头在陈钰鹿的耳边轻声安慰,“我向你保证不会让你等太久,现在你只需要,安安心心地做好嫁给我的准备就好。” 外面狂风也好暴雨也罢,一切有我。 “你知道、这世界上公司千千万万,多得是更挣钱的行业,我为什么偏偏选择这一业吗?” 为什么?陈钰鹿不知,只能瞎蒙一个,“因为……女明星漂亮?” 这明显是最不可能的一个答案,沈津风无奈地笑笑,表示自己这么多年以来从来让没有女明星近过身。 “因为你,”沈津风轻轻地靠近,鼻尖触碰到陈钰鹿的,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可以轻易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因为想让你快点攒够你想要的嫁妆,然后嫁给我。” “谁知道你那么好心,开了一个卖高价的玩笑。” 陈钰鹿在看到沈津风笑的时候瞬间就懂了,难怪她总是比其他人更容易要到那些艺人的签名,难怪她们的赶场通告会有那么多。 其实这么多年来,沈津风也在暗自地参与自己的人生。 一个温软的吻落到沈津风的唇边,比他想象得更为细软绵长,唇瓣轻轻浅浅地啄着,一如它的主人一样时刻小心翼翼,陈钰鹿搭在沈津风肩上的手都攥成拳了,足以证明她有多么紧张又是多么下定决心才将这个吻落在沈津风的唇上。 而沈津风又怎么会允许自己错过这样一个大好机会,大手捧住了陈钰鹿不敢再靠近的脑袋,一个比一个更深的吻落在陈钰鹿的唇上,比最烈的酒还要醉人。 这可是沈津风幻想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时刻,虽然发生的地点他并没有想到会是在厨房,但眼下他哪里还有那么多怪毛病好挑剔的,唇瓣细细含住的两片足够弥补遗憾了,他哪里还敢奢求这是在家里的厨房而不是在被他整个包下的旋转餐厅。 陈钰鹿低了沈津风一个脑袋,拼命仰着头实在是有些难为她了,沈津风暂时松开了她想让她歇歇,可却被两人唇瓣分离拉扯出的银丝逼红了眼,还没等陈钰鹿缓过神就把她抱起放到了流理台上。 比刚才更热烈的吻像是夏日午后的骤雨,密密麻麻地落了下来,却根本没有一点降温的作用,反而让人觉得沉闷。 燥热的气息令整个狭小的厨房迅速升温,陈钰鹿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兽性大发的某人,连搂着他后颈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却只能被他带着激吻的节奏,任由他不断加深的吻扰乱自己的呼吸和理智。 在认识沈津风的十多年里,陈钰鹿见过很多面的沈津风。 有拿到全国物理竞赛一等奖时傲气自信的沈津风,有帮她恶补数学时耐心温柔的沈津风,有母亲去世时脆弱无助的沈津风,还有……凯旋之后坐拥江山时沉稳的沈津风。 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沈津风,浑身散发着独特的男性荷尔蒙气息,肌肉紧实的小臂裸露在空气里,像是一块烙铁紧贴着她的皮肤,连同看向她的眼里,都像是有丛生的火焰,在她的身体各处点上火苗。 那是沈津风作为一个男人的欲,陈钰鹿耳边回响着两人急促的呼吸,不禁有些紧张。 她一直想却不敢去想的事情,终于是要到来了吗? “笨蛋,难道没人告诉过你,接吻的时候要闭上眼睛吗?” 沈津风在轻笑数落了陈钰鹿一声后转移了自己的阵地,扒下陈钰鹿衬衫的领口,在穿好衣服并不会露出的肩膀上吮了一口。 “谁会教这种事啊?”陈钰鹿哪里被男人碰过这样的敏感地带,拼命提醒自己颜思珑和陈昱鸣还在外面,拼命忍住喉咙里将要溢出的声音,同时还不忘反将沈津风一军,“你知道?和很多女孩子接吻得出的经验吧?” 明显感觉到伏在自己肩头的人动作停了一拍,陈钰鹿暗喜自己又胜一局,却被沈津风逮了个正着。 “你这个嘴,什么时候怎么变得这么不饶人了?”沈津风蹙眉,同时还不忘舔了舔自己的双唇,像是在回味陈钰鹿那不饶人小嘴的诱人滋味。 陈钰鹿才不管呢!反正他这九年在美国做过什么事交过多少女朋友,都可以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她不信,沈津风就百口莫辩。 可沈津风有的是办法治她。 “那你呢?你的前男友们难道都没教过你接吻要闭眼?”沈津风假意思考,还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嫌弃模样,“我想想……张迪……叶笠……周普……江思年……他们都没教过你?也太差劲了。” 第34章 等着把你吃干抹净 这个小气鬼! 陈钰鹿哭笑不得,很明显这个男人是在吃醋啊! “沈津风,”陈钰鹿叫住眼前这个别扭赌气的男人,“讲道理啊,我这个年龄了还没嫁出去也就算了,七大姑八大姨看我单身,总会塞那么一两个男朋友给我的好不好。” “张迪是三姑夫家的堂侄子,叶笠是堂嫂哥哥的朋友,周普是舅舅忘年交的孙子,江思年是……” “是颜思珑的哥哥。”沈津风的脸都黑了,这个女人居然把这些关系记得这么清楚,特别是最后一个,“你连朋友的哥哥都不放过!陈钰鹿你可以的!” 还有那周普,和她还在一个团队!这是养了个情敌在身边啊! 颜思珑就在外面,陈钰鹿怕沈津风这么大声被她听到了,赶紧捂住了他的嘴。 “你小声一点,思珑在外面呢!别被她听见了。”陈钰鹿自觉地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警告着沈津风。 沈津风的脸更臭了,往后一退挣开了她的手,但还是乖乖地降低了音量,“怎么?你还是偷偷摸摸把人家哥哥给拐了的?” “才不是呢!”陈钰鹿着急反驳,“是因为她老问我为什么和江思年分手,我真不好告诉她。” “为什么?”沈津风也好奇,“难道……他不举?” “你干嘛人身攻击别人!”就算做不成情人,做朋友也成啊,陈钰鹿怎么能容忍沈津风这么说她的朋友,恶狠狠地瞪着他,“就是因为不合适,你就别问了。” 行啊!沈津风才反应过来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被陈钰鹿带偏方向了,现在只想要快点回到正轨上去,“那你乖乖的闭上眼睛,接下来都交给我好不好?” 他的低沉的声线里像是下了蛊毒的药,陈钰鹿拒绝不了,想也不想地就缓缓闭了眼。 被中断的情欲并没有因为刚才的小小争执消减半分,沈津风依旧有着极大的兴趣和欲望将陈钰鹿吃干抹净。 厨房里安静得连水龙头轻悄的滴水声都能听见,陈钰鹿的呼吸再次因为沈津风的进攻而打乱,一深一浅的喘息声回荡在厨房里,在沈津风听来就是最华美富丽的乐曲。 “喂你们两个在里面干什么把我一个客人晾在外面是不是不太好啊!”美妙的乐章被杂乱的声响打破,扰人的敲门声和颜思珑的呼喊声此起彼伏,沈津风也是被陈钰鹿死死勾住脖子才没冲出去把颜思珑从楼上扔下去。 “你乖乖的好不好?”陈钰鹿小心安抚着炸毛的沈大猫,甜蜜蜜地给他喂糖吃,“思珑这段时间都会住在这里,但是下周三江思年生日她一定会回去,昱鸣下周也会回家住几天,到时候你再来好不好?” 好啊! 沈津风的眼睛瞬间又亮了,像是安了几千瓦的电灯泡,闪闪灼灼的好像要把她看出个洞。 整理好陈钰鹿的衣服,沈津风这才让她把之前就准备好的水果端出去,迎着颜思珑警惕的眼神,沈津风突然就有填坑的招了。 他倒要看看,颜思珑这个小妮子还能嚣张多久! ** 陈钰鹿第二天就带着颜思珑去工作室了。 简单和她介绍了一下各自的分工,颜思珑就轻松上岗了。 其实他们这个团队的分工各自都很明确,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工作量还是有些大,以往招的人往往都不是多么令她满意,不是工作效率太低就是鬼心眼太多她信不过。 这下颜思珑来了,工作认真踏实且也是她信任的人,大家的工作量都没有那么高了,各自也都要轻松些。 颜思珑也很快就步入了新的工作正轨,这个人,工作起来真是不要命的,陈钰鹿把秦簌签售会的三个名额分给了下面几个小的,回来的时候就到听苏笙对颜思珑赞不绝口,说她简直就是天生干这一行的料,坐在内场位置上比秦簌的真爱粉叫喊的还要大声。 陈钰鹿不信,苏笙还真就把拍摄的现场视频拿了出来,视频里的颜思珑拿着灯牌疯狂叫喊着秦簌的名字,不知道的还真会以为她是秦簌的狂热粉丝。 这孩子工作起来比谁都要拼命,早在大学时期和她一起做项目的时候陈钰鹿就已经领教到她的那股子倔劲儿了,也难怪颜思珑是系里老师的宠儿,做什么项目都带着她,就算对项目没什么别的贡献,人力贡献还是有的。 陈钰鹿叹了口气,就任她去吧。 这个小妹妹心眼儿直,一向不懂得该如何和旁人打交道,心地善良不是什么坏事,就是太容易被人利用。 在她遇到能够周全自己一生的人之前,陈钰鹿心甘情愿护她一程。 ** 晚些时候本来约了沈津风吃饭的,谁知他临时有事来不了,陈钰鹿闲着没事儿做,干脆约了好久不见的舅舅长叙。 陈钰鹿最喜欢的舅舅乔立是一位极其绅士极有风度中年男子,陈钰鹿甚至能从他的举止言谈中看出舅舅年轻时候一定是个风度翩翩的万人迷。 只可惜万人迷舅舅一生未娶,无妻无子的他把陈钰鹿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疼爱多年,也是陈钰鹿最知心的人。 乔立是季宅的管家,轻易得不到假期,小的时候陈钰鹿常去季家老宅探望舅舅,坐在舅舅的办公室里,看他如何指挥安排、把整个老宅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 那是陈钰鹿对于人情世故最初的启蒙,只可惜后来如今这个季宅的主人季东隅和老宅分家后,舅舅跟着季东隅走了,住进了这个四周都是看不见的围墙的季宅里,陈钰鹿再也没能进去探望过舅舅。 好在,季宅后来迎来了一个活蹦乱跳被季东隅宠得上天的姑娘,一听说乔管家家有个和她差不多年岁的外甥女,吵着闹着要见她,陈钰鹿这才有了机会进到这个金丝笼里。 舅甥两人之间的话题从来都绕不开生活与梦,其实除了沈津风,更早也更多教会陈钰鹿要学会辨别清楚现实和梦境的人是乔立。 现实就是现实,梦境就是梦境,庄周梦蝶固然梦幻,但那不是逃避现实的理由。 “你爸爸的债务,怎么样了?”乔立在厨房安排着晚餐的事宜和菜品,草拟菜单时塞了一张信封给她,“这是十万块钱,你拿去,把外债先还了,我不急着用钱,你慢慢还我也行。” 乔立不是没有给过陈钰鹿钱,只是陈钰鹿从来都不肯白拿,非要打欠条记着来日再还清。 陈钰鹿不是没有被乔立拿着“一家人就不必见外”这种理由数落过,她只是想着,舅舅没有子女,老了之后需要花钱的地方多了去,怎么能动他的养老钱呢? 只是家里的债务和平常生活的开支实在是让她有些吃不消,所以双方各退一步,打借条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陈钰鹿必须承认,这么多年她没有精神崩溃、没有积劳成疾,除了一直用意念想象中的沈津风当做自己的精神后盾以外,当然还有乔立的功劳。 手里拿着一张轻飘飘的信封,陈钰鹿光从外面就能摸出来是一张支票。 乔立哪里有能力开支票呢?这笔钱的来源只能是季东隅。 “不用了舅舅,”陈钰鹿对于这位将自己视如己出的舅舅从来都不会有所隐瞒,犹豫再三,还是告诉了他实话,“您还记得,以前咱们家里收养的那个男孩子吗?他回来了,还帮家里还清了外债,我们……我们还在一起了,他叫沈津风,您还记得他吗?” 乔立本来是笑眯眯地听着女孩子羞涩地向他介绍自己心爱之人的,谁知不知道听到了什么敏感词汇,神色一变,放下手中的pad警惕地示意她注意言辞。 “别说了,现在的季宅,‘沈’这个字可是严禁说出的,你小心一点。” 第35章 难得糊涂,难为清醒 “怎、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陈钰鹿的情绪也被乔立带得紧张起来,她深知在这个豪门深院里,有太多的不能,稍有一点差池可能就会连累别人。 陈钰鹿不想连累乔立,但她需要知道原因。 乔立也算是陈钰鹿的半个父母,深知陈钰鹿的性格,很多事情和道理说了会听进心里会去做,但却总想要求个为什么。 只是这些事情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够插手的,乔立只需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好,其他的他不去多问、也不会多做。 “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更好,”乔立叹了口气,郑重地拍了拍外甥女的肩膀,“舅舅再教给你一个道理,这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都必须要求一个因为所以,有时候,故意糊涂反而会让人活得轻松。” “可是不是舅舅您告诉我说,要分清楚现实和梦境吗?”陈钰鹿立场坚定,丝毫没有动摇,“如果每个人都为了活得轻松沉溺梦境而不正视现实,那这一生根本没有意义,这是舅舅您教我的,人要活得有意义。” 如果她没有被这样的言语束缚影响,她这一生可真就可以活得很轻松。 可以对家里的债务弟弟的学业充耳不闻,可以对沈津风毫不牵挂,可以为了钱去将艺人的签名照周边转卖高价。 可她不想活得不明不白她想她的人生是有意义的,所以她都没有那样做,她在认认真真地活每一天,她不想装糊涂。 乔立惊讶于陈钰鹿的这一番言论,也自觉自己的确被那些世家恩怨磨灭了本心。 他家鹿鹿可真是……像极了年轻时候的他自己。 晚餐的工作在陆续准备着,乔立也借口忙回避了陈钰鹿的质问,这时一个小女佣敲门进了厨房,陈钰鹿认得出,那是照顾那个被季东隅宠上天的姑娘的女孩子。 “乔管家,”女孩叫住了正忙不迭赶来的乔立,礼貌着微笑告诉他,“牧小姐听说您的外甥女来了,想邀请她共进晚餐。” 女孩子的话一说出口,在场听到的人都惊呆了。 牧心邀请陈钰鹿共进过午餐、下午茶,去学过花艺、乐器,可这还是头一次,牧心邀请谁共进晚餐。 因为牧心的晚餐从来都是和季东隅两人一起共用的,而同时这也说明,“先生今晚不回来用晚餐了吗?”乔立的眉头皱得好像能夹起一张纸,在得到确认后,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相互对视摇了摇头,又开始忙各自手中的事。 陈钰鹿不懂这一切都代表了什么,只是茫然地站在原地,无事可做。 季宅的晚餐六点半准时开始,乔立再三吩咐陈钰鹿绝对不可以提的事,陈钰鹿虽然好奇为什么不能提,但为了避免连累舅舅,还是应下坚决不提。 牧心很是热情地邀请陈钰鹿入座,两人面对面坐着,虽然不是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但这还真是第一次只有她们两个人。 “季先生今晚有应酬吗?”氛围实在是太诡异了,牧心好像不知道着了什么魔似的,只知道吃饭夹菜和冲她笑,看得陈钰鹿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好想谁来救救她啊! 说起季东隅这个人,牧心好像根本当他不存在是个陌生人,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他哪里有什么应酬,他现在恨不得整天待在办公室里,和他那些亲信琢磨着怎么弄死沈家人呢。” 因为有之前乔立的嘱咐,对“沈”只字不敢提的陈钰鹿,在听到从牧心嘴里随便就说出口的“沈”字时,吓得呛了口汤。 为什么……为什么要弄死沈家人?这个沈家人里,包括沈津风吗? 不安的感觉袭上陈钰鹿的心头,加重了陈钰鹿喉咙上的不适感。 牧心也吓着了,不过她当然只是以为是自己说的“弄死”那两个字吓到了陈钰鹿,完全不会想到陈钰鹿会和沈家的任何一人有任何关系。 陈钰鹿只能安慰自己,或许季东隅只是想从商场上让沈家破产而已,沈家人不会有性命之忧,或许、这就是乔立刚才告诫自己小心说话的原因。 “发生……发生什么事了?季先生会如此生气?”陈钰鹿看着牧心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出口,却看见了牧心紧紧攥着筷子发白的指尖。 “能有什么事?”牧心几乎是喘着气说出这话来的,她真的可以说是气急败坏了,“季东隅他发神经,谁管得了!” 或许是真的被逼到无法轻易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吧,牧心将手中的筷子狠狠地摔向一边,餐厅的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谁都不敢去劝怕引火上身,也怕被先生知道丢了工作,大家都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站着,谁都不敢靠近正在生气的牧心。 只有陈钰鹿敢。 或许是出于同情,她看得出虽然牧心被季东隅宠上了天,可她还是没有多么快乐,而更多的,她想要知道沈家和季家发生了什么,她想知道这些事会不会波及影响到沈津风。 “牧心?你还好吗?”陈钰鹿小心翼翼地靠近牧心,轻轻地询问把脑袋埋在撑起手腕下的人。 她守着耐心都等着,等了好久才换来一句呜咽的“我一点也不好”。 牧心什么也不肯说,陈钰鹿大概也能想到她是怕连累今天在餐厅的所有人,等到她情绪稍微稳定了些,乔立就赶紧让人送她上楼休息去了,陈钰鹿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得到。 今天发生的事,牧心不会提,任何人都不会提,烂在肚子里,维持住表面的和平。 乔立送陈钰鹿出去,走在那条长长的私路上的时候,陈钰鹿不止一次回望,仿佛看到了无形的高墙,像是象征着封建王权的红墙绿瓦,要将人逼疯。 “其实牧心不快乐,我看得出来,她不快乐。” 陈钰鹿的一句有感而发,换回了乔立的一声感叹。 “任何人都不能决定别人是否快乐,”乔立看了看手里精致的怀表,估算着季东隅回来的时间,“鹿鹿,很多事你只看到了其一没有看到其二,我只能说,牧小姐的快乐是她自己定义的,至少在这件事发生以前,她和季先生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快乐。” 不快乐的记忆或许痛苦,但却不能成为否定那些快乐记忆的理由。 乔立给陈钰鹿拦了一辆出租车后就赶回去了,陈钰鹿拿出手机拨打沈津风的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也印证了陈钰鹿此前心里的不安。 或许、真的要出大事了。 ** 再一次挂断陈钰鹿的电话,沈津风的心里也不好受,只是对面坐着会对陈钰鹿产生威胁的人,他不能放松警惕。 “真的不再考虑了?眼下可是大好时机,”沈则儒雅地微微笑着,十指交握的手搭在熨烫得一丝不苟的西装马甲上,“这次的事情办妥了,你爷爷一定对你刮目相看,沈氏那边你也一定能分不少东西,我实在想不到,你有什么理由拒绝。” “理由?那太多了。” 沈津风突然坐直了身体,双手放在办公桌上,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第一,和季东隅不对付的是他沈括,不是我们,沈括为了牧心要把整个沈氏搭进去,足够让老爷子失望了。第二,我这个人不是不义之辈,我希望靠自己的实力获得老爷子的认可,而不是趁人之危。第三,我不喜欢落井下石,我欣赏沈括这个对手,所以等他理智清醒之后再和他一决高下也不迟。” “糊涂!”沈则高声呵止住沈津风的长篇大论,对他的那些所谓义气和仗义不屑一顾,“沈括会记得你这份恩情吗?老爷子会知道你这份孝心吗?你和我讲这些,愚蠢!” “是啊我愚蠢、糊涂,”沈津风抬眼,眼中满是暴戾的杀气和狠色,“这一点我倒是遗传了我妈妈,否则她也不会愚蠢糊涂到把您当做一生挚爱。” 第36章 让你担心是我不好 也许是因为道行太深,或许也是因为沈则对自己的母亲没有任何感情可言,总之,沈津风在说出这句话后,并没有在父亲脸上看到任何他想看到的表情,惊恐、懊恼、惋惜,什么都没有,甚至依旧淡然。 沈津风不禁怀疑,他的生父,可能真的是一个唯利是图冷血无情的人。 他可以为了这个大家族,抛下一个那么爱他、还怀着他孩子的女人,沈津风在很多年里都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他在为母亲鸣不公的同时,也在日益加深对生父和那个大家族的恨意。 “罢了,”沈则起身,修长的手指划在腰前扣好西装外套的纽扣,收起刚才的急切转而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以后有的是时间,只是别让钰鹿那孩子等的太久。” “您是在威胁我吗?”沈津风的声音比刚才提起亡母的时候还要冷八度,阴森得像是从地狱传来的死亡回响。 也难怪,外界会称他这个长子为,在鱼龙混杂的娱乐圈里,掌控生死存亡的活阎王。 沈则停下离开的脚步,侧过身子回头望去,脸上依旧挂着他常年不变的微微笑容,“怎么会?我只是在想,时间拖得久了,对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好处。” “辛家那孩子总是爱全世界的到处乱跑,或许也是时候让她回来安定下来了,”沈则像是在和自己的儿子话家常,刚才那样剑拔弩张的氛围根本不存在过,“让她好好辅佐你的事业,比在外面到处乱跑好得多,你说对吗?我的儿子。” 他的言语里尽是威胁,沈津风听得出来,做父亲的这么卖力,他这个做儿子的自然要以一片热忱回报,“就好比,当年路家破产,妈妈帮不了您了,所以您才会另外选择一位名门之女做妻子,对吗?” 陈年往事被从深埋的地底下挖出,总是带有一股类似于鲜血的浓重腥味,随之而来的,还有关于忏悔与复仇的故事。 “别再提你母亲了,孩子,”沈则的语气里已经有了警告之意,“你不该为了一些不必要的口舌之争利用你死去的母亲。” 两人之间的气氛微妙,半晌过后,沈津风垂眸,“您说得对,我的确不应该是那种利用所爱之人的人,您放心,我不会让我爱的人重蹈妈妈的覆辙,永远不会。” 沈则很快又恢复了慈父的形象,举手投足间尽显一个中年绅士的优雅,他只挥挥手,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但愿”,消失在了拐角处。 “卡尔,”送走了父亲,沈津风赶紧叫来助理,“在她身边再多派几个人手过去,但还是像往常一样,远远地守着她就行,别离她太近,别打扰她正常的生活。” 卡尔应声退下,办公室里很快又恢复了安静,沈津风也终于可以露出一点疲惫之态。 沈则提出的条件的确很诱人,但那并不是他的终极目的,更何况沈家老爷子的孙辈又不止他和沈括两个,多少双眼睛盯着那个江山宝座,他才不会傻到现在就冒险去争。 沈津风拉开右手边的第一个抽屉,里面只静静躺着一张相片,相片上的女人和沈津风眉眼相似,却是明媚艳丽风姿卓越,叫人不由得想到一眼万年。 妈,我会查明真相,会让辜负过伤害过您的人得到报应,您放心,儿子说到做到。 ** 陈钰鹿联系上沈津风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沈津风在公司过了一夜,醉酒睡了一晚上脑袋疼得快要炸了,还没来得及耍赖撒娇,上来就被陈钰鹿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她是很生气,可骂归骂,还是在几句话后声音哽咽了起来,紧紧搂着沈津风的腰不肯松开,“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呢!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沈津风当然看得出陈钰鹿有多担心他了,她可是不怕被人看到一大早冲到公司来找的她,难为她竟然不顾此前她一直在意的声名来找他,是他不好,让她担惊受怕了。 昨晚送走沈则之后,沈津风独自在办公室开了一瓶酒。 再次提起亡故多年的母亲,就像是在沈津风心里用刀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而沈则竟还用陈钰鹿作为威胁不断地朝他的伤口上撒盐,沈津风觉得沈则就是存心来找茬的,既然他不让他好过,那他也不必客气。 只是不知道,他在独自饮酒沉醉时,却忘记了和全世界最在意他的鹿鹿回一个电话报一声平安。 “对不起,”沈津风把下巴抵在陈钰鹿的头顶,害怕失去她的手指都是微微颤抖,“让你担心了,是我不好。” 确定了沈津风没事,陈钰鹿就该找他算账了,“你昨晚在干什么?你喝酒了?” 大概是嗅觉系统被刚才的紧张感压迫了,陈钰鹿总算闻到了从沈津风衬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味,难受得想吐,十分嫌弃沈津风地把沈津风推开。 “喝了……那么一点点。”沈津风学着之前陈钰鹿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捏起手指比出真的只有一点点的样子,傻笑着看着她。 可下一秒差点没被陈钰鹿把手指头给拧断。 “这叫一点点!”陈钰鹿拿起一旁矮几上已经完全空了的红酒瓶,眼神阴沉沉的吓人,“还是说,你昨晚和别人一起喝的?” 这种时候,沈津风宁愿承认这一整瓶酒都是自己喝的,也不愿意冒认他和别人喝酒啊! 谈个恋爱都这么凶悍,那等到结婚以后……他可能没有好日子过了。o(╥﹏╥)o 只可惜沈津风现在就算反悔也来不及了,只耷拉着脑袋,像是做错事后认错的孩子,也不辩解什么,就只知道噘着嘴扮可怜来博得同情。 陈钰鹿也是怕了他了,想他一个大男人,还是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兼执行官,在她面前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传出去也不像什么话,她赶来只是确认他没事就好,其余的、走一步再算一步吧。 在休息室里伺候沈津风洗了个澡,又替他换上了一套干净熨帖的衣服,果然刚才那样颓圮的沈津风瞬间消失不见,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男人,陈钰鹿抿着嘴偷偷地笑着。 这才是我的梦中情人。 “笑什么呢,今天不用工作了?”沈津风看过陈钰鹿的行程表,这个时候她应该在机场接机才对。 陈钰鹿见沈津风竟然催她去工作,顿时就不大乐意了,“老实说啊,我是担心你才延误的工作,你还敢催我?” “我现在不没事了吗?”沈津风拍拍自己的胸口,又拉起陈钰鹿的手拍了两下,“你看,完全没事,昨晚就是得了一瓶好酒,一时喝上瘾过了头,你放心,再没有下次了。” 陈钰鹿才不信他这个借口呢!电话打不通明摆着是有什么事不肯接她的电话,陈钰鹿甚至开始怀疑昨晚季东隅是不是对沈津风下手了。 迎着陈钰鹿怀疑的眼神,沈津风到底还是有些招架不住,挠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更好地理由,干脆叫来了卡尔将陈钰鹿快马加鞭地送到机场去工作。 “你放心,我能出什么事?”沈津风冲陈钰鹿挥挥手,示意她安心,“你男人我,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看来还是给她们的工作量太少了点,沈津风拨通了艺人部的电话让他们增加一些最近艺人相关职业粉丝的工作量。 眼下这种情况,无论是沈则还是季东隅想动手,让陈钰鹿远离他,才是最好的办法。 第37章 我不妨碍你俩叙旧 “你把人送回来的?”陈钰鹿双手插进裤兜里,和江思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江思年的脸色比里面喝醉了的颜思珑的还要难看且不正常,有一种几天没睡憔悴的感觉,眼前的江思年好像瞬间从一个翩翩公子变成了年迈的老者,举手投足间尽显苍白无力。 他轻道了一声嗯,站在原地踯躅犹豫了好久,才抬手指了指里面,“我可以进去看看她吗?” 陈钰鹿想说当然可以,来者皆是客,她没有理由拒绝江思年的请求,但她还没把邀请的话说出口,就被江思年给否定了,“算了,我还是不见她了,你……麻烦你帮我好好照顾她,这两天也别给她安排工作,我过几天再来看她。” 江思年说完话转身就要走,却被陈钰鹿给叫住了,“江思年,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陈钰鹿第一次见到江思年有如此脆弱的时刻,好像所有支持他活下去的希望悉数消失破灭,他迟钝地转身,展现在陈钰鹿面前的疲态带着绝望,了无生机。 星光暗淡了。 沈津风出门的时候看到江思年在门外,像是几次想要敲门却最终忍住了的样子,虽然他不该对江思年这个陈钰鹿的前任态度那么热情,本想直接绕开走掉的时候,却看到了江思年原本笼在黑暗中的眼。 那种眼神他太熟悉了,就像是他身处异国,每每想念着他的女孩时,眉眼中流露出的、看不到一丝光亮的迷茫和绝望。 沈津风虽然不确定江思年究竟是想到了谁从而流露出这样的神情,但他总觉得出了什么事,所以赶紧叫来和江思年更熟悉一些的陈钰鹿,所以才只用了两分钟折返。 可是现在他后悔了! 瞧瞧江思年那含情脉脉欲语还休的眼神,再瞧瞧陈钰鹿,人家都要走了还把人家留住,沈津风觉得自己再不出现可能明早就该去染个头发了。 “江总这么晚了还登门,有什么事吗?”梦柯和齐江虽然并没有生意上的往来,但沈津风深知“今日留一物他日好相见”的道理,虽然心里早就把这个想和他家鹿鹿剪不断理还乱的男人踹下楼了,但面上还是给足了双方面子。 江思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起来,这些都算是家事,没必要让沈津风知道,陈钰鹿知道就行了。 陈钰鹿当然知道沈津风突然出现在这儿是因为哪根筋搭错了,可江思年明显有事要单独和她讲,沈津风在这儿的确不方便,于是把他推向电梯口,“你蜂蜜买了吗?交代给你的正事儿不做跑到这儿瞎凑什么热闹。” “我瞎凑热闹?”沈津风的语气里带着满满的不可置疑,甚至恼怒,“行,我不妨碍你们俩叙旧,我走就行。” 沈津风突然一个闪身,陈钰鹿差点扑了个空,还没等她站稳反应过来,沈津风早就甩开安全通道的门走了。 这个不讲理的野蛮人…… 陈钰鹿甩了甩扭到的手腕,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明天又得花多少时间才能把他哄回来。 愣在原地的江思年也是一脸无措,陈钰鹿把他的眼神从楼梯口叫了回来,语重心长,“有什么话,赶紧说,你也看到了,我还要哄孩子呢。” 简单的玩笑话并没有把江思年成功逗笑,反倒加重了他眉间的思虑。 江思年抬头,露出一直藏在光影面的眼,长叹了一口气,“简姨……给思珑安排了一个婚事,和……城北谢家的长孙,谢云添。” 虽然早已猜到像婚姻这样的大事颜母一定会插手,但陈钰鹿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快,竟然真的把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 颜思珑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步一步地被自己的母亲安排走进她内心拒绝的未来。 愤怒和无奈交织在心里,陈钰鹿好半晌没喘过气,“思珑答应了?” 一句简单的轻飘飘像是没有任何灵魂的嗯,是江思年对这件事最后的回答。 可陈钰鹿却不甘心,不甘心颜思珑轻易被颜母摆布,也不甘心江思年轻易就这么放手,“你也答应了?” “我为什么要反对?我只是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我有什么理由反对?” 江思年逼迫着自己忘记早些时候发生的不愉快,好像这样就可以当一切都不曾发生。 可惜不能,陈钰鹿只一句话就将他打回现实,“那你就甘愿一辈子都做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吗?江思年你喜欢她,你喜欢颜思珑你为什么不说出来?现在颜思珑要嫁给别人了!你就要没有机会了你还不肯说吗?” “可思珑她并不喜欢我!”江思年几乎是咆哮而出,“我没有必要耽误她的一生。” 颜思珑轻易的一句话就能将江思年打入永不见天日的地狱,他江思年余生,可能会有妻、有子,但再无爱可言。 他一生的欢喜都给了那个从小被她守护到大的姑娘,他守护着她完成学业、顺利工作,也注定将守护着她嫁人生子、与别人白头偕老。 ** 江思年走后陈钰鹿一直守着颜思珑,不过多时居然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敲门声。 是沈津风,冷着脸却赧然地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据说是江思年留在楼梯口的一罐蜂蜜。 沈津风首先承认他看到楼梯口的蜂蜜之后并没有离开,且还听到了陈钰鹿和江思年的对话,虽然知道了一些不得了的秘密,但他却一点也没有抓住了别人把柄的兴奋感,反倒有些感慨。 “等颜思珑清醒些了,你问问她,她对江思年有没有什么感觉。”本是在沉思的沈津风突然开口,“问问确认一下总是好的,总是……能够避免许多遗憾。” 一味地置气赌气并没有什么用处,反倒会使人错失许多良机。 陈钰鹿听了沈津风的话应下,但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她早就知道江思年对颜思珑是有意的了,在两年以前的那个夜里,在醉酒后的江思年不停呼唤着颜思珑的名字时,她就已经知道了。 和她交往是假,想通过她知道更多颜思珑的近况是真。 江思年这个人总是把自己的心思藏得很深不轻易被人察觉,以至于连他心里藏着的那个人也一直被蒙在鼓里。 把话说开了不好吗? 像她和沈津风这样,不说出来怎么会知道对方的心意嘛!要是沈津风像江思年一样什么都不肯说,那她现在估计早就把他一脚踹开了! 颜思珑悠悠转醒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的事了,酒量本来就不好还硬喝了大半瓶红酒的人,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去厕所吐了个一塌糊涂。 陈钰鹿正在厨房里做午饭呢,听到卫生间里传来异响,本来是清晰明显的呕吐声,却慢慢传来了呜咽的声音,陈钰鹿下意识觉得不对劲跑去看,果然颜思珑正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哭呢。 大概是胃太难受了吧,陈钰鹿这样安慰自己,毕竟如果让她安慰颜思珑关于被迫嫁人这件事,她怎么说得出口? “胃很难受吧?”陈钰鹿给她端来温热的蜂蜜水,小心翼翼地转移者颜思珑的注意力,“快洗把脸,我煲了粥给你喝,养胃的。” 颜思珑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木讷地接过杯子,又呆呆地喝完了整杯水,像是一个随意被人指挥的没有灵魂的木偶人。 人身的自由是的最后一道防线,如今被剥夺,就好像沙漠中最后一点甘霖被蒸发,从此、遍地荒芜。 “我难受的不是胃,”她的声音哑哑的,没有一点活力,“是我从此,再也摆脱不了控制了。” 第38章 你最近在忙些什么 “怎么摆脱不了?”陈钰鹿抓住颜思珑的肩膀,语重心长,“你有的是机会,比如第一步,你就应该拒绝简阿姨给你安排的婚事。” 陈钰鹿一语中的点明了关键,可这样一个关键却正好就是颜思珑一辈子都跨不过去的坎。 拒绝是一件在旁人眼里看似很简单的事,但在颜思珑这里,却比登天还要难。 “我做不到。”颜思珑声音低低的,努力掩饰着自己另外的情绪。 陈钰鹿心急起来是没有那么多心眼儿的,思虑也不会多么周祥,一切只按自己的本心,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有什么做不到的?”陈钰鹿真的不太理解,“说一句你不要,很难吗?” 或许是陈钰鹿说话的语气有些急切了,听在颜思珑的耳朵里就像是指责一样。 如果真的能够轻而易举地说一句“我不要”,那她就不会喝酒灌醉自己逃避现实了。 “我不能啊学姐,”颜思珑呜咽着,干涸的嗓音诉尽委屈,“我妈让我选,她让江思年来让我选,谢云添还是江思年,你说我选谁?” 陈钰鹿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扯到江思年身上去,满眼的疑惑。 “我不可能选江思年的啊,”颜思珑又把脑袋埋进膝盖里,无力地哭喊着,“他是我哥,我怎么可能嫁给他。” 所以这就是,昨晚江思年好几次欲言又止的原因,这就是,江思年始终说不出口的现实? 颜母这一谋划手段,可真是干净利落,断了两边的心。 “所以,你就甘心嫁给一个你都不认识的人?” 陈钰鹿实在无法想象这样的事情发生到自己的身上会怎样,她突然感激起陈妈来,至少她从未在结婚这件事上逼迫过自己。 “没有什么甘不甘心的学姐,”颜思珑擦干了眼泪,神情呆滞不知道在看哪里,“有人把结果摆在了我面前,我又何必再去追求那些我根本就不可能拥有的结果呢?我这一生,能多简单就多简单吧。” 我这一生,已经够简单的了。 “你和江思年……” “我和江思年是一辈子的好兄妹啊,”陈钰鹿还没问出口,就被颜思珑给接了话,“就像,你和他之间的那种关系一样。” 我们之间的关系真的就只能停留在这一步,对彼此的了解和熟悉使我们的关系能够维持好几十年,可一旦任何一方多跨出一步,那都是万劫不复。 “你要好好的啊,”颜思珑突然拍了拍陈钰鹿的肩膀,像是托付了什么一样的重量,“你和沈津风,要好好的啊。” 祝你们余生携手与共,万事平安顺遂,终能如愿以偿,不要像我。 颜思珑是趁着陈钰鹿在厨房准备午饭的时候悄悄离开的,陈钰鹿怎么也打不通她的电话,也实在不知道她除了家里和江家能去哪儿,直到半个小时之后林雅琪打来电话说颜思珑居然去接机了,她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 林雅琪打电话来是因为早些时候陈钰鹿已经以身体不舒服帮颜思珑请好假了,谁知道这个人居然这么拼命工作,林雅琪担心出事,这才赶紧向陈钰鹿汇报。 陈钰鹿不确定对于颜思珑来说,眼下是不是用工作填塞自己的空闲时间才能使自己不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但如果真是这样,随着她去也是好的。 ** 夏天的故事随着蝉鸣声渐渐的远了,初秋悄然而至的时候,颜思珑已经和那个谢家大少低调完婚,沈津风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和陈钰鹿见面调戏她的时间越来越少。 婚礼陈钰鹿没去参加,她想去的,作为颜思珑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虽然这并不一定会是一场幸福的婚姻,但她还是想给她的好友送上真心的祝福。 是颜思珑不肯让她去。 颜思珑谁都没请,听说简单到只有双方父母参加的婚礼当天新郎都是缺席的,陈钰鹿后来委婉地提起这件事,颜思珑倒是满不在乎,一句底气十足的“各玩各的”,将这场如同儿戏一般的婚姻看得明明白白。 初秋的天儿已经没有夏日那么燥热得让人心烦意乱了,颜思珑冷静地道破自己的未来,好像已经预料到,自己的未来大约再也不会迎来春天。 她在秋日里平淡地等待着自己的寒冬萧索,且再也没有期盼春天生机的希望。 不过陈钰鹿还有。 直觉告诉陈钰鹿,沈津风最近的忙碌一定和季氏的行动有关。 坊间传闻,季东隅一直在低调地收购沈氏的股票,据说已经收掉不少,如今还在动摇几位元老手中的持股,再这样下去,沈氏真有可能在短期内易主,而季东隅的目的也很快就能够达到。 他的目的无非是要将沈括赶出沈氏,让他一无所有。 不过也有传闻,季氏短期内根本吃不下沈氏这块大骨头,季氏内部最近也出现了资金周转不灵的情况,如果被反咬一口,将损失惨重。 传闻都只是传闻而已,各家集团内部的情况也就只有各家自己心里清楚,季东隅和沈括这两个a市名人榜单上赫赫有名的青年才俊,为了一个女人大打出手,以江山抗争,才是人们茶余饭间的最大笑谈。 陈钰鹿一点也不关心这些笑谈,她只想知道沈津风最近的忙碌是否与此有关。 只可惜沈津风什么都不肯说,哪怕她以各种方式威逼利诱都不肯,美名其曰商业秘密,实际上究竟有什么秘密,哪里关得了陈钰鹿的事呢?她还会拿出去说不成? “那、那我问你问题,你就只用答是或者不是就好,行吗?”陈钰鹿苦苦哀求,不知道点什么,她这颗心实在放不下来。 陈钰鹿的连连攻势沈津风真是招架不住了,眼见着她终于肯退一步了,他也愿意退上一步,答应了陈钰鹿以这样的方式提问。 “季东隅对沈氏下手了?” 这在圈子里应该不算秘密了,“是。” “季东隅是不是对梦柯下手了?” 这……梦柯和季氏沈氏都不着边,季东隅倒是犯不着把手伸这么远,“不是。” 得到沈津风的否定回答,陈钰鹿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那……你最近这么忙,是因为回沈氏帮忙了吗?” 这……沈津风脸上有明显的迟疑之色,可惜没能逃过陈钰鹿的眼,“老实回答。” “不是。”沈津风一脸笃定,“我没那么好心,沈括自己闯下的祸,我没必要替他收拾烂摊子。” 虽然暂时确定季东隅不会动沈津风,但陈钰鹿还是没有想到沈津风竟然真的什么也不做,“沈氏现在危在旦夕,你真的不帮帮?那些毕竟都是你的家人。” 这姑娘……沈津风哭笑不得。 刚才还担心自己有没有被季东隅盯上连同沈氏一起打压,现在又指责他不该这么冷漠想把他往火坑里推,沈津风真想敲开她的小脑瓜看看里面装了些什么,是不是如他所料是一堆浆糊。 “没有必要,”沈津风简明扼要,将利弊讲给陈钰鹿听,“没有必要为了沈氏把梦柯搭进去,没有必要为了那些只知道勾心斗角的‘家人’把自己搭进去,没有必要为了这些虚假的亲情得罪季东隅这个在生意上还能有合作关系的商人,没有必要的事,我不做。” “那你最近在忙些什么?”陈钰鹿突然发问,一脸质疑地死死盯着他。 他一连串说了这么多个没有必要,意思就是这些事他都没有做咯,既然这些事他都没有去做,那他一天到晚究竟在忙些什么? 沈津风觉得自己好像被带到坑里了,还是心甘情愿的那种带,还是自己挖的坑! 第39章 我要发财了 沈津风不会告诉陈钰鹿他最近究竟在忙些什么的。 告诉她什么呢? 告诉她最近最近可能会有人想对你下手,而我在忙着在你的身边排兵布阵的同时还要保证不会被你察觉打扰到你的正常生活? 让陈钰鹿每日都陷入恐慌之中,虽然能够提高她的警觉,让一向热情的她不轻易相信陌生人,但沈津风做不到。 她只需要做她自己就好,沈津风对于自己给陈钰鹿带来的威胁,他自己心里有数,也能解决。 “最近有个红毯,挺重要的,公司旗下有点名气的艺人都要参加,你们没有相关要赶的通告吗?” 沈津风发誓,自己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真的看到陈钰鹿的眼睛在发光,好像安上了两个上千瓦的电灯泡一样,bulingbuling的。 “有这种好事?”陈钰鹿强忍着兴奋,但却怎么也压不住上扬的嘴角,“商机啊沈津风,这是商机啊,我要发财了!” 整个房子里都回荡着陈钰鹿疯狂的笑声,如果不是沈津风太了解陈钰鹿,恐怕真的会以为她会酿成范进中举的悲剧。 发什么财呀! 沈津风看着已经拿出纸笔预算未来一段时间收入的陈钰鹿,默默摇了摇头,这个姑娘,面上说着自己要发财了,随时表现出一副财迷的模样,实际又不肯卖给人家高价,能赚多少钱? 这么多年也实在难为她,一边要忙着还清家里的债务,一边还要顾着弟弟的学业,总是想着这世界上谁也不容易不肯卖给粉丝高价,却忘了自己比大多数人都更不容易。 真是个,又傻、又天真、又善良的姑娘。 又傻又天真又善良的姑娘简单地算了一笔账,发现就目前的市场价格来说,还是秦簌的签名照最吃香最能让他们稳赚一笔。 虽然以前的陈钰鹿巴不得那些明星艺人都给她签名,但后来知道都是沈津风安排的之后,心里却有些过意不去了。 虽然说,她很感激沈津风关注着她的工作,也记得她曾经的戏言,但长此以往,陈钰鹿的心里竟然涌现出了一种莫名的负罪感来。 在没有沈津风的日子里,她能一步一个脚印把这个团队建立起来还带到了如今这样的水平,她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圈子里立足到今日,从来没有也从没想过要靠谁的一点关系。 那都是她们这些人,用青春的汗水和呐喊换来的荣誉、声名、信任,老实说,陈钰鹿更在乎这些。 “这次的红毯……其实梦柯方面并没有和我们联系,”陈钰鹿兴奋完对外快的幻想了,被现实猛的一下拉了回来,“可能……这次场合严谨,不需要我们吧。” 陈钰鹿这一动一静模式转换速度之快,沈津风差点没怀疑这人是不是精神分裂双重人格了,惊得他差点没一口水把自己呛死。 “这方面……我会让卡尔去问问艺人部是怎么安排的,”沈津风清了清嗓子,胸口还是因为刚才的剧烈咳嗽有些不适,“你放心,就算没有安排粉丝捧场,我也会想办法放你们进去拿签名的。” 一说到这儿,沈津风就想起来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你的嫁妆……攒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嫁?我等着呢。” 本来陈钰鹿差点因为最近生活太过滋润忘了这件事的,正好沈津风这人直接装到枪口上来,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陈钰鹿拉过沈津风的领带将他朝自己这边带,就在沈津风等着她的脸慢慢凑近,想要一口含住她的软糯小唇时,陈钰鹿一句话把他从天堂打进了地狱。 “你什么时候退婚,我什么时候嫁你,”陈钰鹿微微笑着,“希望你能早日解决麻烦,恢复自由身后我自然说嫁就嫁。” 明明看着她那双灵巧的鹿眼里是人畜无害的无辜宜人,可轻轻一眨却放出了无数道冷箭,沈津风防不胜防。 “很快,很快。”沈津风面上打着哈哈,心里却已经把顾承时和辛意吊起来打一顿了。 都怪这两个矫情又做作的人,一天到晚吃饱了撑的!一个躲来躲去一个找来找去,过家家呢! 如果不是被辛意知道了陈钰鹿,沈津风真想现在就把顾承时的行踪告诉辛意,婚约的事情早点解决,也免得夜长梦多。 可惜他不能,真是可惜了还要浪费一段大好时光。 ** 不过红毯的事沈津风倒是真的,倒是没有因为要转移陈钰鹿的注意力编造一段谎言出来。 这次的红毯梦柯要派几个团队去现场守着,一方面帮着维持粉丝的秩序,另一方面,一些面子上的工作还是要过得去,比如一些过气了的老人和刚出茅庐的新人,两者都需要的人气,哪怕是假的,也要造出来。 梦柯旗下的职业粉丝团队,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个,这次的红毯机会多,多少团队都争着抢着想要这个名额,陈钰鹿的团队没有得到消息,自然也就错过了这次的红毯。 林雅琪可惋惜了,打电话骂了对面梦柯艺人部消息最灵通的吴佳十几分钟,无非就是,平时关系这么近,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红毯这么难得又宝贵的机会,她居然没有通知到她们。 “更可气的是什么你们知道吗?”林雅琪挂了电话,滔滔不绝地向其他人发泄着愤怒,“萧子暮她们团队被选上去了!本来咱们两家就不怎么对付,这下好了,以后她们趾高气扬压过我们一头,想想就觉得不服气。” “她们一定背地里有什么暗箱操作!”林雅琪愤愤不平,“说不定,那吴佳也都被收买了!故意不放消息给我们呢!” 林雅琪一向是个急性子,有什么话也都会直说不憋在心里,陈钰鹿一向欣赏她的胆大,却还是忌惮着她并没有那么细腻的心思。 “这种话可不能乱说,”陈钰鹿看了看在一旁一直默默不语的颜思珑,对比起来颜思珑可真是安静沉得住气许多,“指不定人家背后有在努力,只是你看不到。” “是啊,只可惜那些被别人看到的事情,她们做的也的确轰动而且令人厌恶。” 林雅琪这一句话倒是引起了颜思珑的好奇,悄悄侧过身去问一旁整理资料的苏笙,“雅琪说的,是什么事情呀?” “噢,就是前几年萧子暮那边有一个人……”苏笙悄悄压低了声音,只用了嘘声来表示这样八卦事情的神秘性,“陪梦柯一个部门经理睡了,拿了好多资源呢,后来东窗事发,萧子暮说她们不知道这件事,其实怎么可能。” “那后来呢?”颜思珑如今的八卦系统实在敏感,连连追问。 “当然撇清关系清理门户了,”苏笙说着说着一脸的不屑,“不过那个部门经理倒是有情有义娶了那个姑娘,只可惜自己被梦柯扫地出门了,现在夫妻两人搬到隔壁w省去了。萧子暮做的真挺绝的,雅琪也不是没有依据的胡乱猜测,毕竟前车之鉴……”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大声,像是故意说给陈钰鹿听的。 这时候陈钰鹿怎么可能还装作没有听见,只是直摇头,并不想大家因为这件事有什么矛盾冲突,毕竟团队建设之初,他们就说好了要互相信任团结一致的,可不能因为一些小事闹了别扭。 “好了,不管人家究竟怎么样,咱们就对的学习,错的也不必要一定就要去纠正,对于我们自身而言,避免犯同样的错才是首先应该关注的。”陈钰鹿扣上文件夹交给苏笙示意他们都先出去,然后留下了颜思珑。 颜思珑并不知道陈钰鹿留下她做什么,依旧忙着收拾的整理资料。 陈钰鹿实在是喜欢她这拼命工作认真生活的样子,实在是和自己很像呀。 “我想让你接我的班,你愿意吗?” 第40章 她差一点,就死了 “我……我也不知道。”颜思珑笑得有些勉强,“你觉得我合适吗?” 这话让陈钰鹿怎么说呢?陈钰鹿一下子陷入了沉思,踯躅的手指纠缠在一起绕啊绕,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她和颜思珑之间,从来不会拐着弯儿说话,也不会因为想要对方做某些事情而把这件事吹得有多么天花乱坠。 该是怎样就是怎样,因为怎样就是怎样。 陈钰鹿把一张纸递到颜思珑面前,语重心长,“也不能说完全合适,思珑,这世上没有人是生来就适合什么职业的,我们不都是在兴趣里挖掘出自己合适的潜质吗?” 颜思珑接过陈钰鹿递来的那张纸,上面写的是团队里其他人对她的评价,因为是匿名打印出来的,所以每一个评价都很中肯没有偏颇。 而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颜思珑都还能够得到一致好评,陈钰鹿觉得自己起初的直觉或许没错。 她不是因为这是工作所以才那么卖命,她是真的喜欢。 陈钰鹿好像有点懂她的真正喜欢。 因为可以自己决定在艺人时间紧促的情况下究竟是要普通的签名还是签名照还是特签,短暂的时间逼迫着人必须做出及时的判断和决定,不能有多余的犹豫,颜思珑或许享受这种短暂做出决定的过程。 毕竟她这个人,稍稍给她长一点的思考时间,她就会在脑袋里演化出上百种结果出来。 一张几乎满满都是夸赞之言的纸,倒像是给了颜思珑极大的勇气和支持,“如果学姐你觉得我合适,那……我试试?” 试试就试试吧,至少她没有否定自己了。 陈钰鹿欣慰地看着拿着好评抿嘴兴奋的颜思珑,或许她真的需要肯定,真的……需要自己拿主意而不是让别人再替她做决定了。 “你先试试,然后、你再自己决定要不要接我的班,”陈钰鹿把自己这两天整理的资料交到颜思珑手上,“我尊重你的决定,你想、我就全权交给你,你不想、我再另寻他人。” 这对于一向走一步算一步的颜思珑来说实在是一种赦免了,可庆幸之余却不免疑惑,“学姐你这么快就找接班人了?你把团队交出去之后做什么?” “我啊……”陈钰鹿撑着自己的脑袋,好像在想什么无比甜蜜幸福的事,“我有我的去处,我要准备去过我自己的人生了。” 毕竟没有了逼得人喘不过气的外债,陈钰鹿大有一辈子的时间去还沈津风的债。 “前几天齐江的晚会,我有见到辛意。”颜思珑猜也能猜到陈钰鹿在想谁,冷不丁地提醒了她一句,“我见她春风得意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喜事。” 喜事?辛意还能有什么喜事?难道顾承时有消息了? 不过这些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陈钰鹿也只当不在意,拉着颜思珑的手就往外走,“今天下午给你放个假,咱们好久没逛过街了,去看看?” 盛世是季氏名下的商场,也是a市最大的商场之一,以前没钱的时候,陈钰鹿常拉着颜思珑来这儿试衣服,看到合适的就到网上去买相似的款,从没在这儿花过一分钱。 不过今天她心情好,也愿意在这儿买一件她以往衣服几倍价格的穿。 颜思珑倒是手脚大方,以前也就没见她小气过,反正刷的是颜母的副卡,她看到喜欢的就买下来当做是对不能自己左右人生的报复,每次来都大包小包地拿回家,这次也不例外。 不过这次刷的却不是颜母的副卡。 “你花的,不会是谢云添的钱吧?”陈钰鹿在看到颜思珑第四次将那张她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卡递给导购后,忍不住发问,“不是说各玩各的吗?” 颜思珑倒是满不在意地又拨了几件当季新款,耸了耸肩反问她,“这冲突吗?” “怎么不冲突,”陈钰鹿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既然要各玩各的,那也各花各的。” 陈钰鹿何尝不知道这是颜思珑独特的报复方式,也知道她根本也不缺那些衣服和钱,否则她也不会想去工作,也不会一件衣服穿了两三年。 “可是……”颜思珑欲言又止,踯躅好久才开口,“可是谢家人说我可以用的,反正谢云添挣那么多钱他自己也不用,反正,他也不会介意我这个妻子花他的钱吧?” 到现在都没有见过一面的人,我花他的钱报复他一下,不过分吧? 颜思珑特意念重了妻子两个字,可见她的心里有多介意谢云添到现在都没露过面这件事。 陈钰鹿看着颜思珑接过导购递回的卡,提着购物袋拉着她逛往下一家店,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其实颜思珑真是个好说话的姑娘,为人热情又仗义,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只要对方卖卖好她隔天就能忘,哪怕谢云添出来露个面,颜思珑也不会至于这么生气。 既然他们都已经在家人安排下走到一起了,和睦相处下去不好吗?何必弄得如今这么尴尬的局面? 本来是陈钰鹿想让颜思珑陪着她买一件风衣,顺带给沈津风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衣服,谁知道最后竟然是陈钰鹿陪着颜思珑一路买下来刷掉了谢云添卡里将近六位数的东西。 所以说,千万别惹女人,尤其是生着气手里还攥着你副卡的女人。 “你买这么多东西,叫辆车回家吧。”陈钰鹿看着两个人手里满满的购物袋,心想着这个人估计不能和自己挤地铁了。 远处有辆出租车向她们示意着,陈钰鹿赶紧向司机招了招手,然后交代着颜思珑,“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你早点来,我带你去梦柯和那边的人熟悉熟悉。” “那儿有辆出租车,你回家了记得和我说一声,”陈钰鹿专心地分着手里的购物袋,两只手上加起来近十个袋子,只有两个是她的,“你家里有人吗?这么多东西你拿不回去的吧?要不要……” “小心!”陈钰鹿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手里的购物袋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周围发生了什么事。 抬头的时候她已经被颜思珑朝一边推出去了,与此同时一辆出租车从她们刚刚躲开的缝隙之中横冲过来…… 车的速度实在太快,司机一打方向盘车就失去了控制,直接撞上了盛世广场中央的喷水池。 刺耳的碰撞声响起,水花四溅。 陈钰鹿在那一瞬间整个人都是懵的,脑子里一片空白,除了小心翼翼地大口喘气之外,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好像是漂浮在时空之间的一粒蜉蝣,可时空又仿佛是毫无意义的,她的意识飘向远处,她实在无能为力去抓住那一缥缈的灵魂。 她差一点、就要成为那车轮之下的冤魂了。 周围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嘈杂的人声将陈钰鹿瞬间拉回现实世界,看着地上洒落了一地的购物袋,陈钰鹿才想起是颜思珑把她推开的。 有几个路人过来扶她,还有几个人跑过去把肇事想要逃跑的司机按住准备移交到警察局调查,可陈钰鹿都不在乎,她只想知道颜思珑是否平安。 怎么那么多人都围在车的另一边呢?那是颜思珑在的方向啊! 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陈钰鹿的心头,她担心颜思珑出事,想冲过去,却被人拉着让她别激动,想要叫出声,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拜托你,”陈钰鹿拉住扶她那人的手,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在打颤,干涩沙哑的不像话,“我的朋友,在那边,我要去找她。” 第41章 劫后重生的滋味可真好 “学姐!”是颜思珑,软着腿跌跌撞撞朝她跑来,两个姑娘抱在一起,双脚也都在打颤,干脆跌坐到了地上抱头痛哭起来。 两个人很快就被路人叫来的救护车送去了医院,救护车到医院的时候,沈津风也到了。 陈钰鹿来不及去想沈津风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她只想知道颜思珑的腿有没有事,刚才在救护车上的时候她说腿疼,跟车的医生简单检查了一下发现可能是骨折了。 她想要跟着被架上轮椅的颜思珑一起去,可刚一下车手腕就被人抓住,下一秒整个人就陷入了一片恰到好处的温暖里。 初秋的天气没有那么凉,迎面而来的微风里还夹杂着夏末最后的一点威力,可陈钰鹿的全身却因为刚才的意外变得冰凉。 全身的血液似乎在刚才那一瞬间开始倒流,直到这一刻才回到正常的状态。 沈津风的气息陈钰鹿实在是太熟悉了,他总是给她惊喜、意外和勇气,他总是能让她在脆弱的时候找到顽强的理由,他真的是……很好的沈津风。 无论汇报的人多么肯定陈钰鹿并没有受伤最多只是受到点惊吓,但沈津风还是扔下了各部门经理一路狂飙到了医院,差点又酿成悲剧。 他的女孩,即便没有受皮外伤,那脆弱的小心灵受伤了,也不知道该花多少心思才能弥补回来。 弥补倒是没什么,沈津风乐意在陈钰鹿身上花光他的所有心思,但他很担心,担心这次的车祸或许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一阵风,他千防万防,再怎么安排人手尽量避免陈钰鹿受到伤害,好像都还不如从源头上根除的好。 “沈津风……呜呜呜呜……”陈钰鹿妆都已经哭花了,趴在他的胸口蹭脏了他的白衬衫,“我差点就死了,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别胡说!”沈津风被她的情绪带动,鼻尖竟然也泛起了酸意。 是他不好,是他害得她受惊了。 惊恐和委屈的情绪交织,劫后余生的陈钰鹿从来没有像如今这样感谢过上天让她活着,让她还能见到她的沈津风,让她还能被他抱在怀里安慰。 “对了,思珑还在里面,我得进去守着她。”陈钰鹿现在才想起还有个人呢!抹了抹眼泪,声音还是呜咽着的。 这时候沈津风也不介意了,毕竟来的路上听派在陈钰鹿身边的安保队长说,当时是一个女孩子推开了陈钰鹿才避免她被撞上,现在看来,那个女孩子估计就是颜思珑了。 “我带你去。”沈津风难得好心,揽着陈钰鹿的肩把她护在怀里,却感觉到她整个人都在往下掉,“你怎么了?” “我、我脚软了……”陈钰鹿呜咽着又开始哭起来了,她的脚根本不受她控制啊!怎么就没有力气了呢? 沈津风真是心疼他的女孩,见她心急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干脆直接将她拦腰抱了起来去找不久前被送进去的颜思珑。 沈津风能够感觉得到,陈钰鹿紧紧贴着他脖子的手心都是凉的,可他的额头碰到她的,却像是炭火一样热。 他还在想着把医生叫到颜思珑那儿去等着,等陈钰鹿看到确定颜思珑没什么大碍后让医生给她看看,谁知道陈钰鹿揽着他脖子的手突然就松了,整个人向后倒去,晕在了他的怀里。 “医生!医生!” ** 陈钰鹿醒的时候,沈津风刚好让卡尔买了她喜欢喝的皮蛋瘦肉粥回来。 她因为受惊高烧了整整一天一夜,上午的时候退了烧,到下午的时候才恢复意识醒过来,沈津风担心了她一天,不肯离开半步,时刻在病床边守着她。 虽然说这次因为惊吓发高烧或许是人之常情,可上次她居然还中暑了,短短两三个月之内进了两次医院,沈津风准备待会儿就去联系这家医院的院长还是主任给陈钰鹿做个全身检查才放心。 不过比起沈津风,陈钰鹿倒是没那么在乎这些,一醒来意识到自己躺在床上,全身还没缓过力气,就先开口直问沈津风颜思珑在哪儿。 “你能不能先关心一下你自己?”沈津风瞧她那没出息的样子就来气,但还是好声好气地和她说着话,“你放心,颜思珑没事儿,脚上打了石膏,在隔壁养着呢。” “倒是你,你都不关心一下你自己怎么了吗?”沈津风还是忍不住数落这个对自己没心没肺的姑娘,“好好的姑娘,对别人那么好固然是好事,可也不能这么对自己啊。” 陈钰鹿确定了颜思珑没事后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气,而在听到沈津风的吐槽抱怨后更是笑出了声,紧绷的神经瞬间就懈了下来。 她还是很给他面子,特意拉过他的手摇了摇,“那……我这是怎么了呀?我应该没什么的吧?” 陈钰鹿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身体有多么不适,想必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这么说完全是为了沈津风哪一点脆弱的少男心,她得好好安抚他才行。 “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沈津风双手将她的手包在掌心里,满脸都是担忧,“之前你一直高烧不退,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守着你的时候有多担心?” 言外之意,我一直守着你,你要不要给我一点点安慰或者奖励? 陈钰鹿吐吐舌头表示抱歉让他担心了,但是比起自己她真的更担心颜思珑。 “思珑的腿还好吧?我想去看看她。” 陈钰鹿作势就要起身下床,却被沈津风眼疾手快给按住了。 “你注意点!”沈津风指了指她还在打点滴的手,明显一脸不悦,“你睡了那么久不饿吗?先把粥喝了再说。” 沈津风把病床的桌子给陈钰鹿架好,拿出了还热腾腾的粥以及七八样清淡小菜。 卡尔真是懂自己,排场嘛!就是要大!就是要多!不愧是跟了自己五六年的助理,真懂他的心思。 陈钰鹿也显然被这么大的阵仗吓到了,可尽管如此,这种时候她还是想着颜思珑,“思珑吃了吗?要不把她也叫过来吧,反正我也吃不完这么多……” 陈钰鹿越说,沈津风的脸越黑,黑到陈钰鹿真以为他生气了。 谁知道他突然神色泰然,拿起电话不知道打给了谁,没过一会儿颜思珑就被人从隔壁推着轮椅过来了。 劫后重生的姐妹俩,一个摔断了腿,一个吓得发了高烧,两人伤得都很惨重,也因为这次的大难不死,感情更加坚不可摧起来,喝个粥都是你一勺我一勺的,腻的沈津风实在看不下去了。 他想找个理由先离开这个腻死人不偿命的地方,却被陈钰鹿叫住了,“事故的原因查清楚了吗?我现在想起当时的场面都后背发麻,那个司机应该没什么事吧?” “没事,”沈津风语气淡淡的,不想让陈钰鹿过多的担心,“就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那辆出租车突然失控了才会差点撞上你们,司机没事,但因为还是要负全责所以移交到警局了,你们不用担心。” “我去问问医生你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沈津风冲陈钰鹿温润一笑,“你们慢慢吃,不急。” “boss,”沈津风刚一关上病房门,一直守在门外的卡尔就将早就整理好的文件交到沈津风手上了,“车检查过了,没有任何问题,一切功能都很正常,但司机什么都不肯招。” “不肯招?”沈津风很快翻完了事故调查报告,轻蔑一笑,“越是什么都不肯说,背后越是有鬼。” 沈津风把文佳啪的一声合上递回了卡尔手中,透过病房门上的小窗口,眼中满是深情,嘴里却说着让人不寒而栗的话,“去查查这个人的背景,我要知道这个人和沈则有没有往来,必要的时候可以用一些非常手段,悄悄的,别让钰鹿发觉不对劲了。” 第42章 是沈则干的吗? 卡尔应声离开,他知道这次陈钰鹿差点出事沈津风有多么震怒,大有只要一查到和沈则有关就要大开杀戒之意。 那一群暗中保护陈钰鹿的保镖,因为没能及时预判危险,已经被沈津风撤掉换了新的一批来,不过因为他们及时把陈钰鹿送到了医院并且控制住了肇事者,将功补过,沈津风才没追究赔偿让那家安保公司继续开下去。 这次换的人是长期跟在沈津风身边的,好几次跟着沈津风出生入死,沈津风也放心把陈钰鹿交给他们保护。 只是沈津风身边少了不少人,等于是把自己置于了危险之中,这可不像是沈津风的作风,卡尔算是知道,陈钰鹿对于沈津风来说究竟有多么重要。 她就是他的喜怒哀乐,他的生死有命。 沈津风因为还是要向陈钰鹿交差所以跑去问医生她的情况了,病房里的姐妹俩,彼此惺惺相惜地喝完了一碗粥,连小菜也吃得一干二净。 给人以看开生死感觉的人,只有在意识到自己捡回了一条命之后,才会真的开始慢慢学会珍惜。 珍惜这差点就从指间逝去的生命,珍惜身边每一个对自己好的人,珍惜四季,珍惜感情。 人怕死,往往是因为过去的遗憾还没弥补,而对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又有所期待,不甘心自己无法经历那些日新月异,不甘心这世界的未来自己无法参与。 陈钰鹿没什么遗憾的,也没什么不甘心的,可她只是相比于常人更能看开那些无法抗拒的死亡结局,但绝不能接受死亡结局自己其实可以避免。 比如,像自己刚刚经历的那场车祸。 她又不是那些悲剧里的主人公,哪里会有不可避免的死亡、灾祸和不幸结局? 她要她的人生圆满,不说多么一帆风顺,只要最后的结局如她所愿,对得起她一直以来的付出就好。 颜思珑吃饱餍足,瘫坐在自己的轮椅上,晃着自己没受伤的那只脚,倒是有一分惬意。 “我说,”她叫了叫正在发愣的陈钰鹿,“你真的相信沈津风说的,只是一起普通的车祸?” 陈钰鹿当然不信,只是她以为至少颜思珑是信的,这下颜思珑开始怀疑起来,那么她也不必拐弯抹角藏着掖着。 “我不信,”陈钰鹿的声音冷静得让人感觉不到温度,“可沈津风想让我信,那我就相信好了。” “这次有人敢让车撞你,下次呢?”颜思珑显然对沈津风的做法很不满,抱怨起来一点也不顾念谁的面子,“沈津风能不能把自己的私人感情处理好?” 私人感情? 陈钰鹿抬头看了看颜思珑,她好像……误以为这是辛意做的了? 当然不会是辛意!她说过会帮她,那么她就没有理由伤害她,颜思珑不知道里面的玄机,自然会误会是辛意这位沈津风的未婚妻来处理第三者了。 陈钰鹿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和沈津风一样,她也觉得可能是沈则。 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可能是想威胁沈津风,或者是想除掉她让沈津风乖乖和辛意结婚或就此击垮他,总之,这个做父亲的,心可真狠。 比起性命来说,钱财好像都不算什么了,陈钰鹿以前觉得陈爸狠,可现在和沈则比起来,陈爸那点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倒觉得,也许是他商场上的对手干的也说不定,”陈钰鹿假意思忱片刻,“沈津风对待自己的私人感情一向严苛,绝不会有什么差错,我信他。” 虽然辛意的确能够转移颜思珑的注意力,可陈钰鹿不想利用她,她不想利用任何人,否则她和那些利用她来对付沈津风的人有什么区别。 她都已经这么说了,颜思珑还能说些什么,正好这时候颜母来了,把她架回了自己的病房,还扬言绝对要追究责任让那个司机把牢底坐穿,颜思珑都已经自顾不暇了,哪里还管得了陈钰鹿这边。 颜母带来的浩浩荡荡一大队人马一离开,病房里立即就恢复了平静,陈钰鹿将藏在被窝里死死攥住的拳头松开,指尖还是以肉眼可见的状态颤抖着。 无论这场车祸是谁在背后指使,那都一定是冲着沈津风来的,具体目的陈钰鹿尚且不清楚,但她唯一清楚的是,自己成了一向无坚不摧的沈津风的软肋,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 陈钰鹿只是发了点烧,打完点滴就能回家。 沈津风带着陈钰鹿回到了她的小公寓里,刚扶她做到沙发上就开始忙碌起来了。 又是削苹果给她吃,又是在厨房炖鸡汤给她喝,不知道的还以为陈钰鹿生了多大一场病刚做完手术回来呢。 只是她一直有心事,苹果只吃了几块,沈津风太了解陈钰鹿,知道她心里藏着事,也就不逼着她必须要在他面前演戏了,制止了她木讷地往自己嘴里塞苹果的行为,抽出纸巾来给她擦了擦手。 “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沈津风握着她的手,将掌心的温度传递给她,“但有些事你越少知道对你越好,只限三个问题。” 陈钰鹿眼神扑闪,没有丝毫犹豫,“一个就好。” 沈津风本来已经做好了回答她三个问题的准备,甚至连她还会再继续问问题的拒绝理由都想好了,实在没想到她竟然斩钉截铁地说她只问一个问题,“你说。” 话明明到了嘴边,可陈钰鹿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就像是明明机会已经摆在了她的面前,她却不知道该怎么用。 “这件事……和你爸爸有关吗?”陈钰鹿的嗓音沙哑,像是被人拿了短,明明被拿了短的让你是沈津风才对。 她还是察觉出来了。 这种时候沈津风还是理智的,至少事情还在调查当中,如果查到和沈则无关,他也不会把这个罪名强加到他的身上,虽然眼下沈则真的是很令人怀疑的对象,但沈津风却还是不得不提防可能会有别人对陈钰鹿下手。 他真的给她带来太多危险和麻烦了。 “暂时还不知道,”沈津风伸手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食指贴着她冰凉的脸蛋滑过,“我在查,我不会让幕后黑手逃掉,但也绝不会冤枉了谁,你放心。” 有他在,陈钰鹿有什么不放心的。 整个空间的温度好像因为彼此逐渐靠近的身体急剧上升,虽然时节已经入秋,但空气里竟然弥漫着春日萌发的气息。 像是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的声音,陈钰鹿明显能够感觉到自己不断加快的心跳是怎样为眼前这个男人跳动的。 亲她吧,就是现在。沈津风悸动的心在劝着他。 门铃声在这时候不合时宜的响起,氛围被打破后的沈津风直接越过陈钰鹿的唇把脑袋埋在她的肩窝里,气得拳头直锤身下的沙发。 陈钰鹿咯咯笑个不停,但也好奇门外究竟是谁。 “你快去开门,别闹了。”陈钰鹿伸手拨了拨在她脖子上干坏事的沈津风,可手上哪里还有力气,早就绵绵无力像是一团团棉花砸在沈津风身上一样不痛不痒。 沈津风好委屈的,为什么每次要有好事的时候都会被打断呢! 特别是陈钰鹿这个言而无信的,他都已经好几次明示暗示她去他那儿了,她居然每次都还找不同的借口回绝他! 这一次他实在是不想再任由她搪塞他了! “我不去!”沈津风嘴里含糊不清,“不可以让门外的人认为家里没人吗?” “不可以!”陈钰鹿拧了拧沈津风腰间的软肉,把他从自己身上扒下来,“我良心会过意不去的,你快去,乖。” 像是被主人拒绝游戏后伤心欲绝的小奶狗,沈津风瘪着嘴不情不愿地跑去开了门。 “阿姨,您怎么来了?” 第43章 我在医院偶然碰上的钰鹿 陈妈当然是因为自己女儿出事了才来的,至于是怎么知道的,除了恨不得把这件事闹大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女儿受了委屈的颜母,陈钰鹿还真是想不到她还能从哪儿知道。 陈妈根本就不记得这是谁了,一心只向着自己的女儿有没有事,这是陈钰鹿新交的男朋友也好是朋友也罢,她只关心女儿。 “出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陈妈一进门就是劈头盖脸的说教,但还是从包里拿出一个装着中草药的塑料口袋,“这是我从王中医那儿开的安神方子,待会儿就去熬了喝了。” “还有这个,”陈妈的包像是哆啦a梦的百宝袋,陈钰鹿永远不知道下一秒她还能拿出什么来,“这是你舅舅让我带来的,熏香,你晚上睡觉前记得点上,安神很有用的。” 陈妈始终还是心疼陈钰鹿,女儿捡回了一条命,就算她再怎么不是,不将这件事告诉她,她的一同说教都是没有意义的。 她的女儿没事,就值得她跪谢天地神明,再怎么说教,都不如她的女儿还平平安安地坐在她面前来的好。 好一场母女情深,沈津风真的不忍心破坏打扰,但他不甘心陈妈对他的态度如此冷漠,还是想要垂死挣扎一下。 沈津风给陈妈倒来了茶,还特意在放下茶杯的时候在陈妈面前晃了晃,可陈妈一心扑在女儿身上哪里管得了其他人,还是陈钰鹿实在看不下去,实在是想要陈妈知道她曾经的半个儿子如今学成而归,摇了摇陈妈的手示意她。 陈妈顺着陈钰鹿的眼神望去,总算是把沈津风看进眼里去了,“这是……” “乔阿姨,我是津风,您……还记得我吗?”明明很想被关注,可到了被关注的时候,沈津风却像是上课被点名起来回答问题的孩子一样局促起来。 不知道怎样的答案算是能让对方满意的,不知道怎样的话才不会让对方介意、厌恶,沈津风真的有在很努力地让陈妈对他的好感别那么低。 陈妈一直盯着他上下打量,那眼神有多陌生,沈津风的心里就有多没底。 本来就是许久不见的故人,陈妈年纪大了记不清也很正常。 沈津风这样安慰着自己,可陈妈的反应却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又是预料之外。 “津风,你回来了?”陈妈拉过沈津风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瘦了,还变高了,变好看了。” 陈妈一向疼沈津风,这半个儿子一向是她的骄傲,哪怕他一走九年,没有一个电话、一封信、一句问候,那他也还是她最引以为傲的孩子。 “你和你妈妈,真是长得越来越像了……”陈妈说着说着就已泪目,往事是她这个年纪的人最忌讳提的东西,“对了,你有没有去看看你妈妈。” “去了,”沈津风扶着陈妈在沙发上坐下,用纸擦了她眼角的泪,“每周都去呢,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乔阿姨,这么多年打理我妈妈的墓,您有心了。” 沈津风回国后第一次去看亡母的时候,墓园的管理员就和他提过,这么多年来还就只有他妈妈的墓永远都是最干净亮堂的,每周都有新鲜的花送来,是她最爱的水仙。 沈津风实在想不到除了陈家人谁还会这么这么有心,还记得他妈妈最喜欢的是重瓣水仙而不是中国水仙或是洋水仙。 “那是应该的,”陈妈犹见故人,心中万千感慨,“我总想着,你当年一声不响地离开一定是有原因的,你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孩子,你妈妈我替你照顾好,也免了你后顾之忧。” 在陈妈眼里,沈津风这个儿子比自己亲生的那两个更懂事更聪明,更懂人情世故,也会有更大的作为,所以她没有对沈津风当年的离开有任何抱怨,她总是,愿意放手让孩子自己走自己的路。 “你怎么在这儿呢?”叙完了旧,陈妈才想着问起现状来,眼神在沈津风和陈钰鹿两人之间来回转着,好像要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似的。 这时候可就是沈津风表现的时候了,虽然陈妈很喜欢他,可那种喜欢是对于儿子的喜欢,他可不确定等她知道自己是她未来女婿之后还会不会这么喜欢。 “我和钰鹿……”沈津风想要说他和钰鹿正在交往,可却看到陈妈背后的陈钰鹿警惕地盯着他摇了摇头,是让他暂时别说吗? “我在车祸现场碰见的钰鹿,担心她所以把她送到医院之后又送回来的。”沈津风面上对着陈妈微微笑着,可眼神却敏锐地捕捉到陈钰鹿松了口气。 可惜他猜不透原因。 陈妈并没有任何怀疑,或许这在她看来真的是个正当的理由,医院的偶然重遇,实在是太老套的情节。 沈津风只想知道为什么陈钰鹿会松一口气,为什么她不想让陈妈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之间的那层窗户纸早在九年之前就该捅破让陈妈知道了,拖延到今天,也不是沈津风想要的。 本就是母女之间说体己话的时间,陈妈比他更会照顾陈钰鹿,沈津风再待下去也没有意思,搞不好还会引起陈妈的怀疑,干脆以公司有事为由走了。 之前放了那些部门经理的鸽子,季度报告的总结会到现在还搁置着,可他现在也不急着回去叫大家继续开会,反而驱车驶进了市中心一处高级小区。 小区安保很严,沈津风不得不让人出来接他。 “沈总不是无所不能的吗?怎么连我这小区都进不了?”路东歌把沈津风领进了门,都把水端上桌了还捂着嘴笑个不停。 许久不见,他的这位表姨妈依旧那么……爱嘲笑他。 沈津风懒得和她吵嘴,腮帮子咬的紧紧的,“请你出来带我进去要比为难人家简单容易得多,谁都不容易,他们也是按规矩办事。” 路东歌听了这话诧异无比,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考虑别人了? 沈津风难得不回怼她和她吵上两句,路东歌自己再说下去也没有意思,直接问他,“说吧,你约我有什么事?” 半年都没联系过的人,如今这么急切地找她,事情一定没那么简单。 路东歌和沈津风的母亲路南意是表姐妹,可她这个表姨妈也就比沈津风大了三四岁而已,两人年纪没差几岁,从小关系也还不错。 路家破产的时候路东歌也才几岁,对于那个时候的记忆只有父母成日忙碌应酬的身影而已,后来父母因车祸去世,被送到外婆家长大,也就和沈津风断了联系。 可毕竟他们还是亲人,更何况如今两人都在各自的事业上飞黄腾达,心里、也都还记得当年路家破产的惨剧。 路东歌以为,沈津风是为了路家的事来的。 沈津风指尖扣住杯沿,修长的手指轻巧的滑动,借此来让自己接下来的话更稀疏平常,“听说你和t.y的陶垣关系不错,我想请你帮我引荐一下。” 沈津风的嘴里跳出引荐这两个字的时候,路东歌就觉得事情不对劲了,苦皱着眉,一脸狐疑,“你找陶垣干什么?你和他会有什么生意往来吗?” 一个做金融,一个做传媒,哪里来的什么可以合作的关系? “没有,”沈津风语气淡然,“我想请他帮我约见一下季东隅。” 路东歌差点没把喝进嘴里的水喷到沈津风的脸上,还好忍住了,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甚至怀疑眼前这个还是不是沈津风。 “我没有听错吧?你想见季东隅?”路东歌又说了一边反复确认着,但有些事却不得不和他说明白了,“你可知道就凭你姓沈,季东隅都不可能见你。” “我当然知道,”沈津风双手交握,一副早已看破全局的泰然神色,“正因为如此,我才更要见他。” 第44章 他尽力想要给她一切 路东歌向来知道沈津风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人,有时候他比任何人都要更精打细算,不允许走错任何半步。 可如今季氏和沈氏的关系变得那样剑拔弩张,他竟然要主动见季东隅,路东歌深感事情不大对劲。 思忱半晌,路东歌从保险柜里拿出一叠资料和一个pad放在了沈津风面前,“前几天有个一直跟谢孟瑜的小记者,在盛世百货大楼外跟拍谢孟瑜的时候,意外拍到了一起车祸。” 沈津风的面上毫无波澜之色,依旧平静地喝着手中的茶,路东歌见他处事不惊,继续把pad上的照片一张一张地翻给他看。 “表面上看起来这不过是一场普通的车祸,所幸也没有人受伤,可是目前没有任何一篇新闻报道这起车祸,我们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就把这些照片压下来了。” 专业摄像机下,车祸发生的每一帧画面都清晰地印进沈津风的眼里,连同陈钰鹿的无措和惶恐也一样。 这样一个生死只在一瞬间的时刻,让陈钰鹿遇到了,沈津风一生都弥补不了。 看到沈津风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波澜起伏,路东歌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她也想将这当做是一起普通的车祸,可事关和她有过几面之缘的陈钰鹿,而她又恰恰知道沈津风在路南意去世后住进了陈钰鹿家,所以多留了个心眼儿。 “我留了个心眼儿,谁知道让我发现了一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路东歌指尖拨动,把其中一张图片放大,将扑向司机的那一群人放大至沈津风眼前,“这些人抓人的手法,可不是一般人会用的,这是专业的擒拿术,据我所知只有特警才会经常用。” “而恰好,”路东歌手指点了点其中一个人的脸,“这个人我认识,他是靳铭以前的同事,两年前退了下来,现在在一家安保公司当安保队长。” 路东歌的亡夫是特种兵,在一次任务中丧生,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对这些手法和这个人这么了解。 沈津风胡乱将面前的pad点了点,将照片直接删了,可惜照片太多,他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删完。 “你想说什么?”沈津风有些不耐烦了,看着那些照片就想到陈钰鹿曾经历的那些,实在于心不忍。 路东歌见他没那么守口如瓶了,也就开门见山,“我只想奉劝你一句,这个女孩子,根本就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容易受到伤害,反倒是你,有些过头了,你没有必要去做那些你以为是对的事。” “我过头?”沈津风冷言,抬眼间,眉眼里满是寒霜,“你知不知道她对于我来说有多重要,你说我过头?” 路东歌显然没有想到沈津风的反应会这么激烈,差点乱了分寸。 “季东隅他不会见你的,”路东歌试图和沈津风讲道理,“你要知道他现在针对的人是沈括,他没有来找你的麻烦就已经很仁慈理智了,你何必去找他蹚浑水?沈括一倒,你的机会就来了,路家现在就指望你了你知不知道。” 多年以来两人都在密谋着要将路家当年破产的真相找出,目前已经查到一点和沈家有关的线索苗头,路东歌不想就此放弃。 可沈津风却不为所动,他心心念念的一切,都应只与陈钰鹿有关。 “别把我看得那么神圣,”沈津风淡然一笑,“我可谈不上是谁的指望。” 他沈津风人生活了二十七年,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谁的全部指望,也从来没有将家族的血泪仇恨揽入自己人生的计划。 除了要替母亲鸣不平,让那些真真切切伤害过他母亲的人付出代价以外,沈津风的人生计划里,几乎全都是陈钰鹿。 如果他保护不了她,给不了他一直想要给她的,那么那些金钱、地位、荣誉、复仇,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用处,他可以一并不要。 以前年少气盛,以为金钱代表着一切,他想要给她世界上最好的一切,为此付出了离开她整整九年的代价。 现在他终于明白,比起那些名利象征,陈钰鹿或许更想要安稳的人生,沈津风尽力想要给她这一切,即便付出再多的代价也没有任何关系。 “我想见季东隅,你别管找他做什么,总之,我一定能全身而退。”沈津风神色淡然,似乎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而结局一定也会如他所料。 “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找他做什么?”路东歌摇了摇头,样子很是惋惜,“其实你根本不用担心陈钰鹿,你知道她舅舅是季宅的管家吗?她和牧心关系不错的,你觉得牧心有可能坐视不管让季东隅伤害她为数不多的朋友吗?我拜托你能不能动点脑子先管好自己?” 沈津风愣住了,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陈钰鹿的舅舅是季宅管家这件事。 从前只是听陈妈提起过自己的哥哥,在一户有钱人家里做管家,那户人家规矩严,舅舅几乎没有和家人团聚的机会,所以沈津风从来没有见过陈钰鹿的舅舅,更不知道陈钰鹿的舅舅原来就是季宅的管家。 但这与他的目的并不相矛盾,他并没有认为季东隅会有什么理由去伤害陈钰鹿。 “我知道,”沈津风运筹帷幄地晃了晃手中的茶杯,“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就是了。” 沈津风如此执迷不悟的样子,真是像极了路东歌父母口中、她那痴心绝对的表姐,路东歌摇了摇头,拿出纸笔写下了一串电话号码递给他,“陶垣和他夫人度蜜月去了,现在不在国内,我直接给你季东隅的私人号码,你联系他吧。” ** 沈津风在拿到电话号码后就联系了季东隅,季东隅也竟然答应了见他一面。 “我没想到,沈家公子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约见我,”季东隅十指搭扣,稳坐如山,“你是代替沈家那群老头子来求我放过沈氏吗?” 沈家的一些老董事,的确想要私下找季东隅和谈,但沈括既然执意想要和他硬碰硬,那他也愿意奉陪到底。 “我来,不是为了沈氏,”沈津风将一份文件袋放到季东隅面前,“是为了一点私事,想请季先生帮忙。” 季东隅一脸狐疑地看着沈津风,明显的不信任。 只是当他抽出里面的文件时,神色一下就泰然了,当然,还有更多的怀疑。 “这是我名下沈氏的股份,一共有百分之十个点,我愿意赠送给季先生一半,来作为请季先生帮忙的这件事的报答。” 季东隅最近大肆地高价收购沈氏股份已经是公开的事了,但没有几个人知道季氏最近遇上了瓶颈,收购计划停滞不前,这百分之五的股份对于季东隅来说绝对是如虎添翼。 “你什么意思。”季东隅双手抱胸,满眼都是冷漠的警惕,而后轻笑一声,“你是沈家人,你不怕这么做,沈家人会找你的麻烦?” 看着季东隅把东西推回到他的面前,沈津风也不慌不乱地又推了回去,“我与沈家向来都只有利益关系,不存在血脉亲情,季先生为何不听听是什么事,您听了说不定就不会拒绝了。” 季东隅摊手,表示自己愿意洗耳恭听。 “听闻季先生在道上也是赫赫有名,所以想请季先生帮我保护一个人,”沈津风说起陈钰鹿,眉梢的紧绷之意都变得柔和起来,“说来季先生应该也认识,是您家管家的外甥女,陈钰鹿。” 沈津风的话刚说完,季东隅竟放声大笑起来,沈津风不明所以,只待他笑完后,眼睁睁地看到他眉间方才的凌厉消失不见。 “我说你们这两人怎么这么有默契,”季东隅眼神玩味,“都来请我保护另一个人?” 第45章 是他亏欠了她 沈津风不懂季东隅话里的意思,但也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季先生这话是何意?” “大概……五六天前吧,”季东隅回忆着这些一开始他根本没有多么在意的小事,突然发现了很多细节,“她在我家里,那天牧牧心情不好请了她来。她和我说只要我不动你,她什么都可以做。” 季东隅最不屑利用一个女人,更何况陈钰鹿能为他做些什么?只是回绝以后陈钰鹿仍不死心,全程几乎就是在挑战季东隅的底线。 可是季东隅答应了,不是因为陈钰鹿提出的条件有多么诱人,而是他突然忆起,许多年前,有一个姑娘也曾为了她无条件地答应过别人无理的要求过。 他懂那种为了心爱之人愿意付出一切只为他好的感受,再者,只要沈津风不会有什么小动作,他也是不会想要动他的,他的目标至始至终都是那个盲目自大的沈括而已。 “我答应了她,”季东隅悄然关注着沈津风日渐难看扭曲的脸色,“作为交换,我的条件就是,让她陪着牧牧,随叫随到。” “作为商人,我这样条件的代价已经很小了,给她一个安心而已。”季东隅将沈津风的条件原封不动地交还给他,“我欣赏你,不过就这么把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基业拱手让人,不像是我从别人口中听说过的沈津风。” 沈津风的脸色难看极了,他没有想到他的鹿鹿暗地里为他做了这么多,也没有想到她会愿意为了他去求别人。 陈钰鹿向来都是不喜求人的性格,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情她就去做,一旦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她就不做。 她并不是因为高傲而拒绝求人,不过是不想麻烦别人欠别人人情而已。 沈津风藏在桌子底下的手紧紧地攥着拳头,他的出现除了带给陈钰鹿灾祸意外,也打破了她的底线。 让她感到为难的话,那他还不如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的好。 “季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沈津风再次将东西推到季东隅面前,“那就请季先生也帮帮我这个忙,我的回报,可比钰鹿的丰富得多。” 百分之五个点,不低了。 沈括和沈赋父子手中的股份加起来不过也才百分之三十九而已,季东隅如今手中有百分之二十四,加上沈津风白送给他的就已经高达二十九,哪怕沈赋把自己手中所有的股份都转让给儿子,那他也是沈氏有话语权的第二大股东。 可是他这个人,除了在牧心身上从来都没有理智一说以外,商人的本性让他对任何事都格外谨慎,特别是天上掉馅饼这种事。 “你何必找我帮忙呢?”季东隅玩味一笑,“你自己不是有安排人在她身边保护她吗?这难道还不够?” “远远不够,”沈津风的声音沉着冷静,甚至带了些尖锐的锋芒,“我的人只能怪保证钰鹿能避开遇到的危险,但我更希望,至少在a市的地界上,她不会有任何危险。” 经过这次的车祸他实在是有些怕了,也意识到,尽管他安排的那些人可以及时止损避免陈钰鹿受到伤害,但他却无法避免会有人想要对她下手。 强龙斗不过地头蛇,他想借季东隅在a市道上的地位,至少让那些人不敢替人做出这种事。 沈津风在成熟老成的季东隅眼里不过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无论是资历还是心性,都要浮躁许多。 但唯有一点他们倒是很像,他们都想保护那个在心尖上的人,也愿意为了她做任何事。 “行,”季东隅答应得爽快,“不过我只要百分之三就够了,剩下的你拿好,既然你说自己的对沈家人没有任何血缘亲情,那么必要的时候,就看你的表现了。” 季东隅以茶代酒,遥敬了沈津风一杯。 既然沈津风敢把他的人交到他这儿,或许也证明了他的诚意,反正如今有沈津风的软肋在手,季东隅也不怕沈津风会耍什么花样。 ** 沈津风回到陈钰鹿公寓里的时候,陈妈已经走了。 说是陈昱鸣放假回家了,不能单独把他和陈爸放在一个屋子里,陈妈回家当调和剂去了。 沈津风也只当陈昱鸣青春期叛逆,十七八岁的男孩子总是想要反抗顶撞父亲在家中的绝对地位,他曾经也这样,很正常。 陈钰鹿在厨房里熬药,她的确吓得不轻,也不知道今晚能不能睡得着,既然陈妈带了安神药来,她也不愿浪费了。 浓浓的中药味弥漫在整个厨房里,是沈津风不喜欢的味道。 以前陈妈每次熬药的时候他都会躲得离厨房远远的,可如今却径直走了进去,从身后抱住了陈钰鹿的腰,微微躬身把下巴靠在她的肩上。 亲密的动作是爱人之间的私语,情愫在心间缠绵蔓延,比任何言语来得更热烈浪漫。 “鹿鹿,”沈津风声音懒懒的叫着她的乳名,一如既往的缠绵悱恻,“我向你道歉。” 陈钰鹿停下手中过滤药渣的动作,侧过头看着他,“为什么要向我道歉?你给我戴绿帽子了?” 简单的玩笑话并没有将沈津风成功逗笑,他把头埋进陈钰鹿的肩窝,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散发而出的独特气息。 “抱歉,我当年一声不吭地离开,抱歉,因为我自以为是的保护所以回来也没有告诉你,抱歉,让你为我做了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当年离开的初衷,除了想要找到生父抛弃他们母子多年的真相以及为他的母亲鸣不公以外,还有想要给他的女孩更多。 那时候的沈津风年少轻狂,认为一切东西都能用物质来满足,特别是在陈钰鹿因为身上的零花钱不够没有办法买到喜欢的专辑的时候,沈津风更深刻地明白,如果他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他真的没有办法给她的女孩更多。 比如,他没有办法让她真的做到有能力谁都不求。 可在那孤立无援的九年里,他后悔的次数不下千百次,所以如今想要用他已经得到的一切来弥补,但竟然还是没有达到他理想的状态。 所以,他感到抱歉,抱歉让陈钰鹿为了他去求人,而自己也没有强大到可以护她无忧,他也依旧需要寻求别人的帮忙。 他知道那是陈钰鹿的骄傲,他不会揭穿,但心里也在心疼着她的骄傲。 陈钰鹿以为沈津风是在说在他有婚约在身的时候和他在一起的事,虽然心里也觉得这样的事的确违背了她的原则,可谁让对方是沈津风呢? 他从来都在自己的原则之外。 “沈津风,你知道我最欣赏你的一点是什么吗?”陈钰鹿放下手中的纱布,认真地看着他,“是你永远不会优柔寡断的性格,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人生没有机会重来,你只活你自己。” 往事流连,故事也都还没结束,谁都不要妄下结论。 “我做任何事都是我自己的决定,无论为了谁,那也都是我自己做下的决定,”陈钰鹿的眼神真挚,“就像你之前做下的任何一个决定一样,你有你的理由,无论是为了谁,你就当我和当年的你一样,所以没有必要有愧疚之情。” 怎么会一样呢? 沈津风苦笑着叹了一口气,眉梢是怎么也化不开的浓愁,陈钰鹿的话像是路边带有锯齿的草,看上去渺小微弱得没有任何杀伤力,可触及皮肤之处,遍是伤痕。 好像至始至终,都是他亏欠了她啊。 第46章 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 入秋之后,天也比夏日暗的早了。 黑夜一点一点地将白昼吞噬,留下几缕昏黄在夜的边缘挣扎,天边的光亮好似希望,但也轻易就让人陷入绝望。 那些藏在深渊里的污秽依仗着黑暗破土而出,将悲惨、恐惧、厌恶带向人间,唯有在爱人身边才留存着一点温暖和明媚,是彼此的依靠,以此来守候光明的到来。 沈津风没有多说什么,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只是将头和陈钰鹿的紧紧靠在一起,用恋人间的耳鬓厮磨来传达着彼此的爱意。 那些他努力追寻的、想要达到的、舍弃的,那些他一直以来的初衷,和陈钰鹿的心思一起,催促着他努力加快步伐。 “明天我就去找顾承时,让他和辛意好好谈谈,”沈津风轻啄着陈钰鹿吹弹可破的脸颊,温言细语,“我爸那边,沈氏如果能熬过这场风波,我就继续暗伏等待时机,如果不能……那我就不管了。” “反正如今守着梦柯,咱们下半辈子都已经衣食无忧了,”沈津风轻轻咬了咬陈钰鹿的耳垂,语气暧昧,“陈小姐,等着你点头嫁我了。” 陈钰鹿多想点头呀,只是问题根本就不是出在她身上啊! 沈津风这个人,多年不见竟然变得这么花言巧语起来,光说不做,陈钰鹿觉得自己应该给他一点动力才行。 “其实我的嫁妆已经攒够了。”陈钰鹿附在沈津风的耳边,悄悄说着她心中藏了许久的秘密。 沈津风惊喜,将她瓣过身面对着他,眼中的星芒现实这夜间唯一的光亮。 他讶异、狂喜、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一切。 “你一声不吭地离开之后,你们家的人有来找我们,给了我们一笔钱说是对这么多年照顾你的报答,可是爸妈没要,”曾经痛彻心扉的往事放到如今坦然地说出,好像也并不是多难的事,“我问他们你去了哪儿,他们不肯说,后来是一位好心的大哥见我太想知道了,就告诉我你去了美国深造。” 陈钰鹿的眼中似有波澜微漾,“这九年来我一直有攒一笔钱,就连家里欠债之后都没动过,我想去美国找你,哪怕美国那么大,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哪一个州哪一个城市,住在哪一个街道哪一栋房子,但好像也比相隔千万里让我的心里好受得多。” 她曾卑微地祈求上天、祈求各路神明,看在她这么诚心诚意的份上,别让她找寻太久。 她是爱情里卑微的一粒尘土,是任凭任何人劝说仍然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疯子,是被深深刻上爱情烙印的奴隶,是满眼只有自以为是的爱情的行尸走肉。 她在时间的折磨下将自己的执念愈演愈烈,在自己的心底上演着最悲情的戏码。 “可是美国太大了,我怎么找得到你啊?”陈钰鹿的声音哽咽,强忍着心里泛起的阵阵酸意,“还好你回来了,没有……让我浪费了那些钱去没有希望地找你。” 沈津风一直沉默着听陈钰鹿讲完了一切,除了心疼以外,更多的还有对自己的憎恶。 或许,哪怕当年拒绝她的心意之后再离开,都要比让她九年来苦苦追寻一个一个答案好得多。 他爱她的方式并不是占有,并不是一定携手,只要她活得快乐,他无所谓。 “我告诉你这些可不是为了让你心疼我,也不是为了威胁你,”陈钰鹿的语气平淡的连沈津风都察觉不出异样,“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样的蠢事我不会再做第二次,我没有下一个九年可以让我接受自己是个疯子的事实。” 陈钰鹿为人处世一向以和为贵,向来奉行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好的原则,可人如果狠起心来,那的确是真的狠心不会有半点留恋牵挂。 沈津风见识过,所以不敢有那个勇气挑战她这个原则。 “等事情结束,我带你去看极光好不好?”沈津风难得一见的小心翼翼,全部用在陈钰鹿身上了,“去芬兰?还是挪威?再过几个月正好是那边的极夜,能看到极光的几率更大,到时候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看极光一直以来都是陈钰鹿的梦想。 儿时的观念世界里,黑暗与光明就是不能共存的极端,直到后来她知道了极光。 那是一种极其美妙的并存状态,陈钰鹿一直有所耳闻心之神往,但却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和充足的时间以及余钱去圆梦。 只是她没想到,会被沈津风一直记在心上。 陈钰鹿死死地盯着沈津风看,可却看到他的眼里竟然有一丝让她感到陌生的冷漠,她知道那代表着什么,代表着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当年那些冷漠无情的人。 沈津风的动作有多快,他心里对沈家的恨就有多与日俱增。 陈钰鹿太了解他,可又不敢轻易劝住他,毕竟那是他的妈妈,他想要为她鸣尽生前遭遇的不公,这不是什么错事。 “那你……好好的,注意安全。”千万句话噎在喉头,最终却只化为了三言两语。 陈钰鹿做不到支持他,但至少不会反对他。 电话响了,是陈家的座机打来的,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陈钰鹿心头,在她接通电话的那一刻,竟一时腿软差点跌坐到地上去。 还好有沈津风抱住了她,她才能稳稳地拿住手机听到陈昱鸣急促的求助,“姐,爸又发疯了!我拦不住他!” ** 陈钰鹿赶回y县老家的时候,举陈昱鸣打电话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了。 期间陈钰鹿让弟弟隔十分钟就给她打一次电话报备一下情况,开始半个小时的时候陈昱鸣都有按照姐姐的吩咐打电话来,可后面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陈钰鹿心急,沈津风的心里也急。 她只是说家里有事要赶回家去处理,却没有具体说究竟是什么事。 沈津风跟着着急,心里预演的最坏结局就是陈家爸妈出了什么事进医院了,或者是陈爸死性不改又借钱欠债被人追债了。 沈津风宁愿是后一种,至少后一种可以让他用他曾经最看重的钱来解决,可前一种……那就不一定是有钱就能解决了的。 陈家不大的老式住房里,除了简单的房间构造和墙上残留着的陈昱鸣小时候胡乱涂鸦的画迹外,破碎的瓷片和玻璃以及四处散落的灰白纸张,几乎让沈津风回忆不起这是儿时自己住了八年的家。 陈爸不见了踪影,只剩下陈妈默默无言地躲在厨房,悄悄检查着自己的伤势,偷偷地抹着眼泪。 陈钰鹿脚步轻轻的,并没有先去戳穿陈妈一直以来维护的家庭和睦的表面假象,而是进了陈昱鸣的房间,问他电话的事。 “爸把电话线拔了,手机也给摔了。”陈昱鸣揉搓着自己的手掌,既愤怒又自责。 陈昱鸣的脸上有明显的一块乌青,一看就是撞到了什么硬物上造成的,陈钰鹿几乎可以还原陈爸殴打陈妈时,陈昱鸣想要冲上去护住陈妈或是拉开陈爸,却不敌陈爸的力气被推开撞到什么地方的场面。 沈津风这时进屋里来了,他刚才进厨房去看了陈妈,现在是进来和陈钰鹿汇报情况的,“阿姨伤得有些严重,需要去医院看看才行,你快带着阿姨和昱鸣去医院,这里我来处理。” 沈津风说完就拿出手机,准备让卡尔找人来,大概的计划是先派人去把陈爸找回来,然后让律师来处理这件事。 家暴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一定会有第二次,更何况从陈妈手臂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来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一次无论陈妈愿不愿意,陈爸必须要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别,”陈钰鹿拿下沈津风的手机挂断了电话,“你带妈和昱鸣去医院,我留在这儿。” 她的声音笃定严厉,再没有一个女儿对父亲的尊重,“我要和他好好谈谈。” 第47章 那我们就同归于尽 “昱鸣!”沈津风把陈昱鸣叫来,给了他几百块钱和一张卡,“你带妈妈打车去医院看看伤势,刷这张卡,密码是你姐姐的生日。” 他是要留下来陪着陈钰鹿一起面对的意思,可陈钰鹿却不想让他陪。 “你和昱鸣一起去,”陈钰鹿把交到陈钰鹿手里的东西交还给沈津风,把他和陈昱鸣往门外推去,“你们两一起去,带妈妈做一个全身检查,费用我出。” 沈津风的脸明显比刚才臭了不少,陈昱鸣夹在两人中间,实在是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和话说。 两个大人都在朝他使眼色,他实在不知道该帮谁。 “津风哥,咱们走吧,晚了妈妈更疼。”陈昱鸣最终还是选择站在了陈钰鹿这边,那是他的亲姐姐,在父母百年之后,那是他唯一相依为命的亲人。 沈津风死死盯住陈钰鹿没有任何多余表情的脸,知道她是不想让他见到家里的难堪的意思,转头问一边呆愣着的陈昱鸣,“昱鸣你脸上的伤怎么样?疼吗?” 陈昱鸣以为他津风哥真的很关心他的伤势,可他是家里的男人,这点小伤还能疼得呼天抢地不成?于是潇洒地甩了甩手,“没事,小伤,不疼。” “那你就留下来陪你姐姐,我带你妈妈去医院。”沈津风语速飞快,不给陈昱鸣留任何一点反应的机会就搀着陈妈出门了。 陈昱鸣:??? “那、那好吧……”陈昱鸣轻轻揉了揉自己一咧开嘴就疼的脸,他也不放心把姐姐一个人留在这儿。 而沈津风之所以敢让陈钰鹿独自面对醉酒后极其危险的陈爸,还是仗着有在她的身边派人保护她,留下陈昱鸣是为了给安保队员冲到楼上的反应时间。 他就先放手让陈钰鹿去做,做不好或是陈爸太冥顽不灵,那他再来想办法。 ** 家里一片狼藉,陈钰鹿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和陈昱鸣勉强将地上的玻璃碎片和污渍清洗干净,这时候陈爸也回来了,整个人迷迷糊糊地站在家门口,也不知道究竟还是不是清醒的。 陈钰鹿没有搭理他,继续擦着餐桌上的酒渍。 “你妈呢?”陈爸走过来推了陈钰鹿一下,满身的酒臭味加上吐词不清的话,陈钰鹿更加肯定他的酒没醒。 “我妈能在哪儿?”陈钰鹿把手里的抹布往桌子上一摔,“我妈在哪儿你心里没点数吗?” 女儿一向是温顺的性格,从来没有这么大声的对他说过话,陈爸被陈钰鹿的话吼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反应过来,抬手就给了陈钰鹿一巴掌,“你给我好好说话,阴阳怪气的样子给谁看呢!” 巴掌呼在脸上的脆响声,惊动了正在厨房清点完整碗碟的陈昱鸣,他正想冲出来帮姐姐,却被陈钰鹿给一声叫住了,“昱鸣你先回房间。” 陈钰鹿的脸已经肿起来了,搭在脸上的头发也遮不住五根手指留下的红印,陈昱鸣怎么也不肯把姐姐一个人留在这儿,他不能忘记沈津风交给他的任务。 “快回房间,”陈钰鹿见他不动,催促起来,“去拿几件你和妈妈常穿的衣服,把你的书装好,乖乖在房间等我。” 这是待会儿就带他们离开这儿的意思,陈昱鸣懂,飞速地跑回房间,一边收拾着衣物,一边警惕地听着房间外的动静。 “怎么?你要把你妈和你弟弟带走?”陈爸虽然醉了,但也听出了陈钰鹿刚才那句话里的意思。 陈爸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动作迟缓地拉出餐椅坐下,椅脚和瓷砖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陈钰鹿的心情更加躁郁了。 她努力维护着陈爸作为一个父亲在她眼里最后的一点形象,从包里拿出两个文件夹递到陈爸面前。 其中一份是离婚协议书,是陈钰鹿第一次得知陈爸对陈妈的暴行时就已经找律师拟好了的,但是陈妈一直不肯同意,因此拖到了现在。 她实在不应该和一个喝醉酒了的人多说话,也不应该试图和他讲道理,但事情本来就是突然发生的,她当然得提前做好准备。 “既然你不懂得怎样尽一个丈夫的指责,那还不如放我妈走。”陈钰鹿拿出笔,放到了协议上面。 陈钰鹿当然知道在陈爸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就算签了字也不具备法律效力,陈爸酒醒之后也可以不认账,但她本意也并非现在就让陈爸签字让协议生效,她只是想让陈爸知道,她这个做女儿的已经不会再坐视不理了。 陈爸拿起协议书,凑到眼前仔细辨认了好半晌,直到意识那开头的两个大字是“离婚”之后,酒瞬间就醒了。 他没有想到陈钰鹿会这么狠心、这么不孝,竟然撺掇自己的父母离婚。 “你这个不孝女!你疯了吗撺掇自己的父母离婚?”陈爸一把将纸张撕了个粉碎,抬手作势又要扇陈钰鹿一巴掌,却被陈钰鹿双手死死地撑住了。 陈钰鹿的眼神比冬日里的寒霜还要寒凉,“在你成天流连各个赌场的那一刻,在你挥起手打我妈的那一刻,我的眼里就没有你这个父亲了。” 陈爸攒着的力气在刚才那一刹那像是泥沙一样散尽,手臂被陈钰鹿轻轻一甩,整个人跌坐到了餐椅上,酒精麻痹控制着他的大脑,可他却仍然能够判断得出女儿话里的决绝。 他像是病床上苟延残喘的老人,垂死挣扎着和死神谈着条件,“我要是不签呢?你妈妈也不会签的。” 其实陈爸说得对,陈妈不会签的。 就是因为太了解陈妈,太了解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格,所以陈爸才能在每一次酒醒求饶之后再次肆无忌惮地实施暴行。 他利用着自己妻子的善良,将自己深埋在心底的恶意化为一句简单的抱歉,周而复始。 陈钰鹿没有绝对的信心说服陈妈签字,但只要想办法让陈爸签了字,剩下的不知道简单好办多少。 “您没有选择,”陈钰鹿早知道不会这么简单,拿出另一份文件夹里的协议书,“这是一份起诉书,您和我妈,都可以选择一份签字。” 本来一肚子怒火的陈爸,在看到这份起诉书后更是像一桶油浇到了自己心头的怒火上,猛地拍桌而起,指着陈钰鹿的鼻子就开骂,“你个白眼狼,我养你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让你把我送进监狱的?” 陈爸话还没说完就冲进厨房拿了把菜刀出来,对着陈钰鹿威胁道:“你们不让我好过,那好!咱们同归于尽!” 陈钰鹿想过陈爸会多么暴怒,但绝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拿着菜刀对准她,那是她从小就无比敬佩的爸爸,如今他竟然朝自己挥舞着菜刀,就因为不肯为自己犯下的错事付出代价。 她才经历了车祸,眼下看着那把在灯光下刃边泛着白光的菜刀,脚下没有一点力气逃跑,更何况,她逃跑了的话,昱鸣怎么办?陈爸若是发起疯来,昱鸣怎么办? 听说人在临死的时候,生前所经历的事会像走马灯似的在眼前闪过。 陈钰鹿仿佛在陈爸手里菜刀的刀刃上看到了,有儿时隐忍勤劳的爸爸,温暖贤惠的妈妈,第一次叫她姐姐时候的昱鸣,还有沈津风……更多的是他。 有他站在主席台上领奖时的风光,有他在母亲去世时的脆弱,还有重逢后作为情人的温言细语。 沈津风…… 陈钰鹿在心里默念着他的名字。 抱歉,你的余生,我好像没办法参与了。 菜刀随着陈爸挥起的手臂,在空中划出一道亮光,落下的时候陈钰鹿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牙齿咬在一起却颤的咯咯作响。 一阵风从她的身边刮过,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陈钰鹿缓慢地睁开紧闭着的双眼,发现陈爸已经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菜刀也被踢得远远的。 “陈小姐别担心,我们是沈总派来保护您的。” 第48章 一念生,一念死 两三个穿着休闲的男子挡在陈钰鹿的面前,将她和陈爸隔开,另外两三个人将陈爸团团围住以防他会对陈钰鹿有什么不轨,其中一个人的手臂还在流血,显然是被陈爸的菜刀所伤。 陈爸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大概是哪里被这几个沈津风派来的人给伤着了,陈钰鹿再怎么铁石心肠,也不会到见死不救的地步,更何况这几个人里还有为了保护她受了伤的人,在这么僵持下去并没有好事。 “我没事了,”陈钰鹿拍了拍挡在她前面那两个人的手臂,“你们的同伴受伤了,赶快去医院吧,还有我爸,把他也带去检查检查,免得以后他讹你们。” 几个保镖面面相觑,他们都是沈津风的人,沈津风目前没有任何指示,他们也没有一个人敢拿主意。 陈钰鹿显然看出了他们的犹豫,又出了一个法子,“这样吧,我们一起去医院,正好你们沈总人也在医院,你们把我和我弟弟送到他那儿去怎么样?” 这或许也是个好办法。 安保队长挥了挥手,两个人立刻架着陈爸迅速地撤离了陈家,陈钰鹿也带着收拾好行李的陈昱鸣,在保镖的护送下坐上了去医院的车。 ** 沈津风收到消息的时候,陈钰鹿一行人已经到医院了。 陈爸被架上医院的担架车,检查后将被送往单独的病房,由沈津风的人严加看管,陈钰鹿则被三五个保镖一路护送到了沈津风面前。 医院大门外,救护车的呜啦声此起彼伏,闪烁着的红蓝光亮印在人的脸上,像极了生与死之间的考量。 一念生、一念死。 陈钰鹿几乎是不顾一切扑进沈津风怀里的,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没有任何觉得难为情的地方,扑进他的怀里小声地啜泣着,她刚才又再一次差一点点就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 活着好难,可只有活着才能时刻见到她的沈津风,陈钰鹿又突然觉得活着好像不是那么难的事了。 “没事了,没事了鹿鹿,”沈津风示意几个保镖把陈昱鸣带进去也做个检查,把他家鹿鹿紧紧地抱在怀里,“都过去了,我去解决。” 长夜漫漫,多得是罪恶而又不为人知的事降临人间,陈钰鹿惧怕着黑暗,但又庆幸着沈津风如同极光一样降临到她的身边。 陈钰鹿把脸埋进沈津风的衣服里,捣蒜似的不断点头答应。 好像有了沈津风在身边,她就开始变得胆大妄为又一无是处,她拼命地想要去证明自己的能力,证明自己能够做到,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然后就开始依赖他的帮忙。 陈钰鹿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既然已经这样了,她接受顺其自然的结局。 “我妈呢?怎么样了?”陈钰鹿这才想起沈津风在医院的原因,赶紧询问他陈妈的情况。 提到陈妈,沈津风原本就紧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抬手揉了揉陈钰鹿的脑袋,耐心地一字一句地告知她具体情况:“不太好,左臂骨折,额部也有明显的挫伤,肋骨的第三根和第四根有骨折的倾向,身上还有很多旧伤,医生说得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这大概是有史以来陈妈伤得最重的一次,陈钰鹿实在不敢去想有多么疼,趴在沈津风的怀里痛哭起来。 沈津风衬衫的布料再柔软,陈钰鹿被陈爸呼了一巴掌的脸摩在依旧令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沈津风察觉出了异常,将陈钰鹿从他的怀里拉了出来,刚才陈钰鹿向他扑过来的时候他竟然没有注意,此刻在昏暗的灯光下,沈津风能够明显地看到陈钰鹿脸上浮现出的巴掌印。 “他打你了!”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好像下一秒就要冲进医院找到陈爸将他撕个粉碎。 这一次陈钰鹿没有否认,对于陈爸这样死不悔改的人,她可不会像陈妈一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早就请律师拟好了两份文件,”陈钰鹿语气平淡,和沈津风坦言自己此前的计划,“一份是离婚协议书,一份是起诉书,最好的结果就是他俩把协议书签了,而最坏的打算,我会说服我妈签下那份起诉书,正式起诉他的家暴恶行。” 这是明智的决定,沈津风也很赞同,只是现在的关键,就只在于一直不肯签字的陈妈。 “我劝了她很久,她不肯听,所以这次我就想着先从我爸这边下手,可是没想到他竟然要和我同归于尽。”陈钰鹿现在想起陈爸拿着菜刀凶神恶煞的样子就感到后怕,如果沈津风的人没有出现,如果她在沈津风回来之前去做了这件事,恐怕她真就成了那把菜刀之下的冤魂了。 关键时候,她的沈津风总是能帮她很多。 陈钰鹿拉了拉沈津风的袖子,一脸诚恳地看着他,“你帮我去劝劝妈妈好不好?我劝不动她。” 沈津风点头答应,其实不用陈钰鹿说,他也想要去找陈妈谈谈。 两人信步走到陈妈的病房外,小镇上的医院,即便是最好的一间单人病房,设施也落下城里不少,陈妈半躺在病床上,如果不是一旁的心率检测仪还在正常跳动,陈钰鹿真的以为她要失去妈妈了。 陈妈为了这个家辛苦了大半辈子,年轻的时候帮衬着陈爸打理家里的大小事务,和得理不饶人的婆婆纠缠盘旋,如今却还要在处理陈爸债务的时候遭受他的恶言恶语拳打脚踢,上天不够公平,没有给她那么好的妈妈幸福美满的人生。 陈妈还不知道在她走后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两人计划着先让沈津风进去和陈妈聊聊。 陈钰鹿百无聊赖地坐在病房外面,死死地按住自己发抖的双手,想着如果连沈津风也劝不了陈妈自己又该怎么办。 一个小护士推着手推车走了过来,在陈钰鹿的身边停下,“陈钰鹿小姐是吗?沈先生让我来帮您处理一下脸上的伤。” 老实说,陈钰鹿并不觉得自己脸上的伤有什么好处理的,只是陈爸的那一巴掌力道不小,脸上肿了起来而已,又没伤口需要消毒包扎,比起她自己,她更关心那个被陈爸砍伤的人怎么样了。 但是心里还是暖暖的,陈钰鹿再一次觉得,自己真的没有等错。 冰袋冰冰凉凉的,敷在脸上是最快最简单的消肿方式,自己去买一个冰袋或者去医院食堂买一个鸡蛋就好了的事,被沈津风这样大费周章的找来护士,陈钰鹿又觉得他小题大做,又觉得心里甜蜜蜜的。 她没有什么大碍,也不想劳烦护士一直在这儿守着她,就让护士去忙她的事,自己贴在门边听着里面的动静。 也不知道是病房的门隔音效果太好还是里面真的太安静,陈钰鹿根本就听不到里面在说什么。 她心里一半是对沈津风的放心,一半又是对陈妈依旧不肯答应的担心,那些放在他们这些旁观者眼里那样简单明了就可以处理的事,对于当事人来说选择有多困难,陈钰鹿知道。 要不怎么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呢? 沈津风一开门就看到陈钰鹿趴在门边偷听,手里拿着冰袋敷在脸上,被他发现了之后还心虚地吐了吐舌头。 她这个样子可真可爱,沈津风真想把她抱在怀里亲一亲。 可是正事还没办完,吃她的事就得先放一放。 沈津风揽过陈钰鹿的肩,低声在她耳边轻语,“进去吧,阿姨有话要跟你说,我在外面等你。” 第49章 他不能打我的女儿 沈津风的最后一句话带有极其危险的暗示意味,陈钰鹿虽然想呼他一巴掌让他在这个节骨眼上正经一点,可腿还是不自觉地软了一下。 还好沈津风眼疾手快把她扶住了,放在她腰上的手又不轻不重地捏了捏,陈钰鹿的腿更软了。 言归正传,沈津风在把陈钰鹿扶进病房后悄声地推了出去,关上房门料理陈爸的事去了,病房里剩下母女两人,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除此之外还有陈妈每一次轻微动作拉扯到骨折处倒吸凉气的呲气声。 陈钰鹿不懂,陈妈究竟哪里来的勇气,来面对这一次又一次的疼痛,她明明很怕疼的,陈钰鹿儿时印象中的陈妈,哪怕只是被削皮刀轻轻划了一下手割掉了一点皮都会觉得很疼,可现在,手臂骨折、肋骨骨折,她真是不要命了。 “妈,”陈钰鹿轻唤了陈妈一声,“你跟我一起住吧,我来照顾你和昱鸣。” 这句话陈钰鹿说了不下百八十遍,可哪一次不是被陈妈一口拒绝? 她不知疲怠地继续表达着她的态度,本以为会再次被陈妈拒绝,谁知道她竟然答应了一句好。 陈钰鹿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不敢相信,“您、您说什么?” “我说好……”陈妈的气息有些喘,是胸口疼的缘故,但还是一字一句地说完了她一直以来女儿想要听的话,“我签字,不过起诉书就算了,我签协议书。” 她终于肯放下那个早已被摧残得没有半点家的影子的家了。 陈钰鹿喜极而泣,跪立在陈妈的病床前,拉着她的手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陈妈也哭了,拉扯着伤口更疼,但她还是坚持着抬起那只没有骨折的右手,轻抚了女儿被打了的那张脸,“很疼吧?” 这个时候都还问她?陈钰鹿抬手将陈妈的手拉下,握在手里细细地摩挲着她手上新旧不一的伤痕,“你呢?你疼吗?” 陈妈已经习惯陈钰鹿将她提出的问题反问给她了,抿着嘴扯出一丝微笑,摇了摇头,“我没关系,但是,他不能打我的女儿。” 多年的夫妻情分,全因从沈津风口中得知的陈爸打了陈钰鹿一巴掌,在陈妈的心里荡然无存。 她的女儿,从小聪明能干,听话懂事,是她放在手心捧大的孩子,没有人能够伤害她。 一直以来,陈妈不同意和陈爸离婚的理由是她,因为不想给她负担,因为不想她和弟弟失去一个完整的家,可陈钰鹿没想到,陈妈同意和陈爸离婚的理由也是她。 刹那间,所有情绪涌上心头,化为泪水汹涌而出,陈钰鹿声音呜咽,趴在陈妈的床头痛哭流涕,“妈……” “怎么了!阿姨怎么了!”在门外听到动静的沈津风突然莽莽撞撞地破门而入,满脸惊慌失措。 不过好在陈妈还睁着眼睛冲他微微笑着,沈津风那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刚刚才料理完陈爸那边的事,沈津风刚回到陈妈这边就听到陈钰鹿一边痛哭一边叫着陈妈,他还以为…… 幸好只是他的女孩情绪过头了而已。 陈钰鹿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根本不想搭理沈津风,沈津风也不愿打扰母女两人联络感情,微笑着向陈妈点头示意过后,就退了出去。 可是陈妈叫住了他,声音微弱,可沈津风依旧在陈钰鹿的哭声里捕捉到了。 “我在呢阿姨,”沈津风走上前来,“您说,我在呢。” 陈妈眼里的闪光,是沈津风印象里长存的温柔,她提了提陈钰鹿的手让她起身,然后拉过沈津风的手交叠在一起,郑重其事,“我们鹿鹿,以后要麻烦你了。” 好像是母亲临走之前拉着陈妈的手,微颤着声音的细细拜托,记忆洪流里最不乏伤心事,可如今的沈津风,能够坦然地接受陈妈的嘱托,就像是当年她接受母亲的嘱托一样。 “阿姨您放心,”沈津风眼神笃定,握着陈钰鹿的手温暖有力,“鹿鹿,就交给我了。” 我定会护她爱她,许她余生无灾无忧、无苦无难。 ** 沈津风第二天就派了专业的医护人员来,把陈妈转到了a市最好的私人医院接受治疗。 陈妈心疼两人一晚上折腾,非让他们回家休息,既然医院有医护人员,他们也没有必要时时刻刻守着她,该忙工作的忙工作,该忙学习的忙学习,都别到跟前来扰她清闲。 陈钰鹿知道陈妈的用意,可心里还是不太放心,把工作室和大部分工作都交给了颜思珑代为打理,空出时间来整天往医院跑。 陈爸已经被y县警局给拘留了。 并不是因为家暴的事,陈妈怎么也不肯起诉陈爸,陈钰鹿没办法,可沈津风不是吃素的,就算不起诉他家暴,可就凭他拿着菜刀对准陈钰鹿这件事,他就和他没完。 陈钰鹿知道沈津风有多生气,不敢去劝他放过陈爸,虽然她也同情自己的父亲,可一想到他拿着刀说要和她同归于尽并且真的下手的场景,她就觉得他一点也不值得同情。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大抵就是这样了。 沈津风到陈钰鹿公寓的时候,陈钰鹿正在厨房里给陈妈炖补汤。 这几天他一直住在这儿陪着陈钰鹿,短短几天发生了一连串的事,他放心不下她,只有陪着她看着她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本来想让陈钰鹿到他那儿去住的,她上次的承诺还没兑现呢!可惜陈钰鹿怎么也不肯挪窝,沈津风心想也是,人在觉得自己受到威胁的时候总会选择心理上自己认为是安全的地方,他那儿对于陈钰鹿来说是陌生的,还不如就让她待在自己家里。 可是家里还有一个颜思珑。 这几天!几天!他都是一个人睡的。 颜思珑听说陈钰鹿又差点出事,干脆从谢云添的别墅里搬了回来住,顺便有些工作上的事业方便请教她。 可她不肯让陈钰鹿和他睡,他一个人独守空房甚是寂寞,刚好今天得知颜思珑会去邻市,一晚上都不会回来,沈津风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你在炖什么?”沈津风从后面抱住陈钰鹿,脑袋靠在她的脖子上狠吸了一口,也不知道真正闻的究竟是什么,贴着陈钰鹿的耳朵轻吐着温热的气息,“好香。” “玉米排骨汤,”陈钰鹿倒是一本正经地回答了她,“以形补形嘛。” 以形补形是陈钰鹿从陈妈那儿学来的,所以这几天,排骨汤、骨头汤、鱼头汤轮番从灶台上被端出来。 沈津风克制了好久,告知自己绝对不能吃未来泰水大人醋,虽然这几天的汤都是他蹭他家泰水大人的,不过他才没有意犹未尽呢! “我怎么觉得你这几天心情都不大好?”沈津风拿过她手里的汤勺,放到一旁的小碗里,“我和阿姨说了我俩的关系,你生气了?” 毕竟陈钰鹿之前不让他说的,他的确擅作主张,可面对着陈妈,他怎么回答她为什么这么晚还会出现的原因? “不是,没有,”陈钰鹿回答的也爽快,“我本来还担心你会生气我不让你和我妈说呢。” 现在看来,好像是她多虑了。 “你可别误会我不想在我妈面前承认你所以才不让你说的,”陈钰鹿在他的怀里转了个身,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我只是担心,万一她知道了你还没解决的那些事,生气不同意、还对你的好感大大降低了怎么办?” 她倒是思虑周全,沈津风笑开了,紧绷着的情绪卸下,整个人又开始贴到陈钰鹿身上去了。 “今晚颜思珑不在家呢,”沈津风难得一见的撒着娇,贴在她的耳边吐气如火,“我们……要不要趁此机会做些什么?” 第50章 你昨晚可没有这么在意 虽然沈津风答应了颜思珑下午就会把她的学姐还给她,但是没说什么时候还啊! 下午两点是下午,下午五点也是下午不是吗? 慢条斯理的用冰箱仅有的食材做了一段简单又丰盛的午餐,沈津风觉得下午把陈钰鹿送过去,再去医院看过陈妈之后,一定要去超市再买些东西回来,比如人参,比如鲍鱼,比如鸡鸭鱼兔,总之,一切能够补身体的食材,他都要从超市里搬回来! 对了,还有更重要的安全套。 他没有想到陈钰鹿房间的床头柜里面居然放着几个安全套,问到她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捂着脸不肯回答,他还是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一下关于安全套的正确用途,并且非常满意这次教学。 但是如果想今晚继续的话,那就必须要多买几盒了,毕竟陈钰鹿抽屉里的那几个已经全部用完了,昨晚还不够最后一次,都是他弄到外面的。 他不是不想和陈钰鹿有孩子或者孩子们,只是在她没有这个意思之前,他此前的一切幻想都暂时还没有实现的可能。 午餐是精致的三菜一汤,陈钰鹿是闻着香味醒的,眼睛还没睁开肚子就已经表示抗议了,可惜四肢的抗议声更大,她现在只觉得连支起身体都是一件困难事。 所以赖在床上不肯起,大脑还在协调着咕咕叫的肚子和酸麻的四肢之间的矛盾,直到沈津风进来叫她。 “醒了?”沈津风走到床边俯身亲了赖床的人一口,“快起来吃饭了。” 只是那一口太过香甜,沈津风尝过甜头之后怎么可能还忍得住,又搂着她的脑袋亲了好几下。 最后还是陈钰鹿拼命护住自己还没刷牙的嘴,沈津风才肯罢休。 “嗯哼,”陈钰鹿半埋在枕头里的脑袋轻轻点了点,嘴角忍不住上扬,“早啊。” 沈津风听了她的早安忍不住笑出了声,作势轻轻打了一下她的屁股,“不早了,快起来吃午饭。” “午饭?”陈钰鹿惊喜,扯开她已经睡到中午的话题,睁开眼睛崇拜似的望着他,“你做的?好棒!” 沈津风这个男人哪里经得住陈钰鹿这么夸,这下倒好,尾巴都快要翘上天了。 尾巴翘上了天,昨夜还剩余的精力就又来了。 沈津风见陈钰鹿虽然嘴上说着好却还不肯挪窝,直接将她从床上翻了个面打横抱了起来,“你这声好倒是应得久。” 陈钰鹿腿还酸着呢!被他这么突然一抱,吓得差点丢了魂,双手抱着他的脖子以防自己重心不稳掉下去,却在沈津风抱她进卫生间后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 “沈津风!”陈钰鹿突然就来劲了,从他手上挣脱了下来,脸都快凑到洗漱台的镜子上去了,“你看!你看!”陈钰鹿指着自己脖子上可以的红印,恶狠狠地瞪着沈津风,“你让我怎么出门?我还要去医院呢!” 陈妈一向是传统的人,就算对方是沈津风,她也不敢保证她会不会同意他们在婚前就做这种事。 “这么在意吗?”沈津风虽然心里也对于陈钰鹿的怒气没底,但是嘴上还是乐意开着玩笑,在她的耳边暧昧地咬文嚼字,“你昨晚让我再重一点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在意。” 一想到昨晚,一想到自己半睁眼里的旖旎风景,一想到耳畔似乎还在回荡的撩人喘气声,陈钰鹿的脸“唰”的比脖子上的吻痕还要红 沈津风这只猪! 陈钰鹿在心里骂着还在一旁好像洋洋得意看着自己杰作的人,真想一拳锤爆他的脑袋! 好在陈钰鹿在车祸那天和颜思珑逛街的时候买了新的遮瑕,涂了平时的好几倍,才勉强把那些红印子遮住,可是凑近看还是看得出来,更何况陈妈的眼神那么好,陈钰鹿觉得自己完了。 就在她苦于自己没有高领衬衫的时候,沈津风拿着一条丝巾进来了,在她的脖子上一套,还在面前系了个不赖的结。 刚才他出去,陈钰鹿还以为这个人畏罪潜逃了,幸好没有,否则她一定饶不了他! “对了,”陈钰鹿摆弄着沈津风给自己系的围巾,想着待会儿可以用什么来搭配,但手边好像有点空落落的,于是问着他,“我的手机呢?我睡了这么久,有没有电话消息什么的?” 当然有了,颜思珑电话都快要打爆了好吗? 只是虽然沈津风不愿意这么快被陈钰鹿知道工作那边出了点问题,但纸是包不住火的,他现在就向她坦白比待会儿被她发现他不老实的好。 “好像有,你待会儿去看看?”沈津风模棱两可地答复着她,拉着化好妆的她去餐厅,“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陈钰鹿实在饿了,也实在想不到会有什么重要的事,也就先把事情放了放,也没有去过问手机的情况,这倒是乐坏了沈津风。 陈钰鹿晚点知道颜思珑打来的急事,沈津风就能和陈钰鹿多待一些时间。 反正刚才已经让卡尔去了,就算出了什么事卡尔也会及时向他汇报的,卡尔现在都没有电话打过来,看来问题不太大,更何况他很看好他的助理,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陈钰鹿饿坏了,拌着糖醋里脊酸甜开胃的汤汁,连吃了两大碗米饭,还喝了两碗鲜香的三鲜汤,满足地打了个饱嗝以表示她对津风哥哥超棒厨艺的夸赞才算完。 饭吃完了,陈钰鹿拿过手机打开消息,惊得差点没把刚才吃进去的饭吐出来。 有东西噎在喉头的感觉并不太好,陈钰鹿眼泪都被逼出来了。 沈津风赶紧跑到她身边拍她的背顺气,抢先一步表示自己虽然知道但是绝对没有刻意想要隐瞒,“是颜思珑发的消息吗?我让卡尔去处理了,你别担心。” 可陈钰鹿不能不担心,她的担心并不是对卡尔能力的否定和不信任,而是这件事情远远没有沈津风想得那么简单。 “我知道你的好意,”陈钰鹿推开他跑去房间收拾自己的包,“快点送我去工作室,出大事了。” ** 对于艺人的粉丝来说,签名照本就是千金可换的东西,陈钰鹿她们买的价不高,一直都是破坏行规的事,所以不太受其他团队的待见,有些甚至诬陷她们的东西是仿的,根本不是艺人自己签的。 本来这种事情一旦传开,就算有千百张口也说不清楚,不过好在还是有些人愿意相信她们经常惠顾,可这次却不知道又是谁在传,还扬言抓到了所谓的证据。 颜思珑没有处理这种事的经验,这种时候还是要靠陈钰鹿才行。 网上已经传开了,罪魁祸首就是林雅琪收来的秦簌最新的签名照,照片上的签名笔迹和秦簌平时签的有出入,甚至根本就不像是秦簌签的,所以才被顶上了风口浪尖。 虽然卡尔在收到沈津风吩咐后及时帮她们控制住了舆论,可这种事情一旦在人的心里发酵,无论最后的真相如何,就算她们是无辜的,那他们恐怕也在这个行业待不下去了。 这世上的乌合之众太多,鲜少有人愿意持着中立的态度等待一个真相,大多数人人云亦云,也不知有多少事被蒙在了大众以为的真相里尘封。 陈钰鹿没有时间去医院,直接到工作室就开始忙了,沈津风虽然见过陈钰鹿作为一个职业粉丝工作的样子,却从来没有见过她作为一个领导者的样子。 运筹帷幄、处变不惊,和他很像,他们果然是绝配! “照片的来源。”陈钰鹿言简意赅,翻着手里周普整理的资料,问着拿到照片的林雅琪。 “是秦簌的助理,”林雅琪倒是对答如流,“不过应该是新来的,我没见过,不过她说这几天秦簌忙没时间等我们去签,所以这是提前签好的。” “所以你也没有仔细检查就拿了回来,还出手了?” 第51章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所以你也没有仔细检查就拿了回来,还出手了?”陈钰鹿没有理会林雅琪的解释,冷着声音直接质问着她。 “抱歉鹿鹿姐,”林雅琪也知道自己这次犯的错误有多么愚蠢多么可笑,也害了所有人,“我想着,秦簌这边从来都不会出错的。” 她们这个行业的人从来都是连成一体的,一个人犯了错,就会连累所有人,就算陈钰鹿狠下心发一个这是林雅琪犯的错她自己一人全部承担,也挽回不了损失。 陈钰鹿也实在好奇,林雅琪这个人虽然大大咧咧的,但在拿东西这件事上绝对认真不会有半点马虎,甚至有些时候会和对方较劲,怎么偏偏这次就出错了,还是这么严重的错误。 还有那些签名照,以及那个新来的助理。 陈钰鹿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件事是有预谋被谁策划好了的,她已经尽量控制自己不要想太多,可是如果不是自己多想的那样,这些事情怎么说得通? “所以说为什么每次都让你们多留个心呢?”陈钰鹿有些失望,“你怎么就知道下一次不会有什么意外?每一次的工作都把他做好每一步都不落下有什么难?难道真的要等出事了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去解决,才想到当初为什么要偷那个懒吗?” 真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不过人都有懈怠之心,陈钰鹿也能理解林雅琪拿到东西时候的想法,可这件事应该也必须罚。 她是不是真的平时对他们太宽容了,所以他们有时候会忘了她除了是他们的朋友还是他们的上司? 她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基业,日后不是为了自己,她志不在此,所以一定会把它交给他们其中的一个人带领其他人甚至新人继续走下去的。 规矩得立,赏罚也该分明。 “书生,”陈钰鹿叫来一直在门外守着的苏笙,示意他把林雅琪带下去,“带她去找一个空一点的地方录像,我们准备启动应急方案。” 陈钰鹿口中的应急方案,无非就是公开道歉。 团队创立之初就定下的,至今还没用过,因为大家都严格守着规矩来,一步一个脚印,谁都踩得小心翼翼。 今天把它用了之后,陈钰鹿不希望还有下次。 毕竟这批签名照的确出自他们之手,毕竟是林雅琪拿回来的,不过陈钰鹿没有打算只是让林雅琪一个人承担责任,如果真的算起来,其实他们每一个人都有责任。 尽管她的心里对这批照片的来源的确存疑,也知道他们一旦公开道歉之后事情就会成为定局,就算以后找到了事情真相也未免能够翻盘,但在舆论持续发酵的现在,这是最好的办法。 “我不录视频。”微小的声音在不大的办公室里响起,如果不是周围太安静,或许没有人听得到这细碎的声响。 陈钰鹿听出来是林雅琪说的了,可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就多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这一问像是压垮林雅琪精神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突然甩开拉着她出去的苏笙,一个箭步冲到了陈钰鹿面前,咬着牙说出她心底最后一点希望和乞求,“我不要录视频,我不录!” 陈钰鹿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林雅琪,她从来都是一个可爱机灵的姑娘,眼里也从来都是纯真和无邪,怎么会突然产生了狠意和绝望? 沈津风也被林雅琪突如其来的一系列动作吓到了,眼下谁都有可能对陈钰鹿不测,他可不能让陈钰鹿在他眼前出事。 如果不是陈钰鹿抬手示意他别过去,他不会坐以待毙早就冲过去了。 “你不录?”陈钰鹿莞尔,根本没有被她的情绪威胁,“为什么?雅琪,这件事的确是你做错了,你为什么不录一个视频道歉?知错能改,你依旧是我最疼爱的小雅琪。” 林雅琪突然笑了,在四面都是白墙的房间里,她的笑比那白色还要凄惨。 “鹿鹿姐,你知道网上那些人话有多么难听吗?他们有多不把你的情绪当一回事?”林雅琪的声音凄惨,仿佛是预料到了自己未来凄惨的结局,“无论什么话,对的错的真的假的都敢说,我录像露面的话,我还怎么在a市甚至国内待下去?我不可能去录视频的!” “那怎么办呢?”陈钰鹿打算先不告诉林雅琪她会让所有人都露面的事,“那些照片是你拿回来的,还卖到了粉丝手里,你难道连一句道歉都不愿意说吗?” “我道歉了呀!”林雅琪情绪快要崩溃了,激动地拍着桌子,“我都已经把钱退给他们了,还不够吗!” “你觉得这样就够了吗?”陈钰鹿也拍案而起,指着手里文件上打印下来的热门和评论,“你知不知道现在这些人都怎么说我们?说我们是骗子卖假货,说我们不要脸随意利用粉丝,说我们退钱是因为心虚!” 秋日的阳光和煦温暖,可见着冷若冰霜的陈钰鹿却躲得远远的,半步都不敢靠近。 沈津风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陈钰鹿,处理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该温和时温和,该严厉时严厉,气场全开的时候连他都自愧不如。 陈钰鹿深吐了一口气,坐下来开始准备视频文案,“我们必须要有交代,哪怕这中间有误会,可是我们也需要先安抚公众才能慢慢查明真相。” 这就是一定会让她录像的意思了,林雅琪见乞求无用,干脆直接拒绝,“不行,我不行!我不会录像的,不会!” 她说完就冲了出去,饶是就在她身边的苏笙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拉住她,陈钰鹿也很是头疼,她不求林雅琪有舍己为人之心,可这有错就改她都做不到,实在让她有些失望。 这一次,她们是不是真的要凉了? 陈钰鹿靠在靠椅上,心里盘算着最好的几个结局。 她倒是无所谓,她快要毕业了,还能去找工作,更何况她志不在此,她还有其他的事情可以追求,可这些人,她是放心不下他们。 “又头疼了?”一杯温热的可可放到了陈钰鹿面前,周普将手里关于舆论最新情况的文件交给她,同时还不忘表示关心,“别那么卖命,你又不是一个人,更何况雅琪小孩子脾气,不肯认错很正常,你别为她太伤神。” 他的话温柔中肯,很能够抚慰人心。 陈钰鹿喝了一口热可可,甜食带来的温暖感瞬间冲散了大脑混沌的不适,陈钰鹿感觉自己好像整个人都处于一个热泉里,周身的温暖足以赶走一切烦恼。 可沈津风不高兴了。 作为陈钰鹿的现任,他怎么能容忍周普这个前前任在陈钰鹿面前挣表现抢风头呢? “我已经让公关部开始处理这件事了,不用担心。”沈津风挂断了电话从休息沙发走了过来,把陈钰鹿刚才不小心扯乱了的围巾系好,动作格外亲密暧昧。 梦柯公关部的大部分业务都外包给了一家业内顶尖的公关公司,主要用来处理一些艺人的负面新闻,这种事情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可就算事情的影响渐渐小了,她们之前在业内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形象也会因为这次的风波受损。 难道真的就要说再见了吗? 陈钰鹿不甘心,还是决定试一试。 “我现在准备文案,你去和大家说一声,”陈钰鹿吩咐着周普,在他应下转身离开的时候又叫住了他,“就别通知颜思珑了,就我们出镜就好。” 周普有些迟疑,显然是不明白陈钰鹿的用意,但他总是相信陈钰鹿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理由,于是应声离开。 可开门那一霎,众人却发现颜思珑就在门口,失落疑惑地看着陈钰鹿,“为什么不要通知我?” 第52章 好聚好散,后会有期 颜思珑也是鼓足了勇气才主动来找陈钰鹿的,毕竟这件事她也要付很大的责任。 陈钰鹿才把工作室交给她没几天,她就捅了这么大的娄子,她不应该置身事外。 “为什么不要告诉我?”颜思珑质问着陈钰鹿,但同时也还是带着点自责,“这件事我也是有责任的,毕竟在学姐你不在的这几天,大小事情都是我在管,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也应该和你们一起承担。” 她的腿上还打着石膏呢,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进来,陈钰鹿心疼她,赶紧扶了她坐下,顺便把苏笙支出去,再把她的理由讲给颜思珑听。 “我也有我的考量,凡是先以大局为重,”陈钰鹿耐心的解释着,“以你现在的身份,如果公开露面被人挖出了你是谢云添的太太,对于你来说不是什么好事,还有简阿姨那边,她也不会同意你再继续工作的。” 这两点颜思珑其实都考虑到了,可是让她置身事外,像个没事人一样看着他们一一道歉,她的良心过不去那道坎儿。 “可是……” “你就别可是了,”陈钰鹿按住她蠢蠢欲动的手,轻轻拍了拍,“你就听我的。” 颜思珑是真的没有办法,她从来没有处理这种事的经验,也从来没有拒绝人的勇气,这是第一次,她想要拒绝。 可她还是说不出口,好在发现了一旁沙发上的沈津风,皱着眉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不过眼下他也算得上是有点用的。 “沈津风!”颜思珑叫了他一声,歪着脖子希望能够得到他的注意和回应,“你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他难道忍心让他心爱的女人在公众面前露脸遭受谩骂?他不是那种人。 “暂时还没有,”可惜沈津风令颜思珑失望了,拿着手机缓缓踱步到她们面前,“这件事先放一放,等过几天再看看影响。” “再过几天是梦柯周年庆的红毯秀,到时候我会让他们尽全力把焦点放在这次的红毯上,把大众的视线转移过来就好办多了。” 网络舆论向来如此,向来都不过是昙花一现,一时间被推上风口浪尖的人或事,在这个信息泛滥爆炸的时代,在娱众心里停留的时间周期也在慢慢缩短。 有了新的热点关注,那些曾经的热点就很难再进入大众眼帘了。 这本来就是一个不能再真实的现实,人们对于新鲜事物的追求远远超过对于已经经历之事记忆留存的速度,沈津风有自信能够处理好这件事。 但是现在唯一要做的,是先阻止陈钰鹿拍道歉视频的想法,为此他必须要靠颜思珑。 颜思珑或许觉得这也是个办法,止不住地点头,这大概是第一次她没有和沈津风唱反调,沈津风真是倍感欣慰。 可陈钰鹿觉得不太妥,“可是红毯还有几天,这几天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要知道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那就是心虚的表现了。” “你问心无愧,怕什么?”沈津风倒是义正言辞,“总之我会想办法,你不用担心,也不用露面道歉。” 沈津风的承诺和保证一向是陈钰鹿可以依靠和信任的,可这次她却不想。 “沈津风,”陈钰鹿好说歹说,希望他不要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有些事情不是你消除了表面的影响你就能消除在公众心里的影响。我希望我们团队在粉丝的心目中仍然是值得信赖的,而不是因为在时间的推移下撤下热点就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难道你没有想过就算你道歉了别人也不一定会买账吗?”沈津风对陈钰鹿天真烂漫的想法表示着质疑,“林雅琪说的何尝没有道理,人最管不住的东西就是别人的嘴,你的确考虑着整个团队日后的运行会不会受阻,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未来?” 露脸就代表着曝光,就代表着陈钰鹿未来的生活就会开始活在别人的眼皮底下,她走在街上的时候会被人认出,她做什么都会有人关注,她不能保证别人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她、用什么样的言论评论她。 她平静的生活会就此被打乱,连同他们之间也会受阻,如果到时候被有心人挖到了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即便他自信能够保护好她,但他还是不能保证沈家人和辛意会做出什么事来。 之前他找顾承时聊过关于辛意的事,顾承时答应他会见辛意一面,也不知道谈得怎么样了。 太多事情积压在一起,没有一件不和陈钰鹿有关,和陈钰鹿有关的一切沈津风都无比重视,所以他必须快些把这件事情解决了心里才安心。 “我的未来不是在你的手上吗?”陈钰鹿睁开他的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沈津风,你要我和你在一起,可以,你要我接受你有未婚妻的事实,我也可以,你要我等你,我也等了,这哪一件事不和你有关,不关乎我的未来?” “我有我的处理方式,没有你我一样能够处理得了,我想要给粉丝一个交代而不是躲在热点过去之后偏安,”陈钰鹿心意已决,谁都劝不了,离开路过沈津风面前的时候,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不这么做,我实在良心不安,抱歉,我觉得我的确应该为了我的未来好好思考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 陈钰鹿说完准备离开,却被沈津风死死地拉住手腕不放。 “你这是什么意思?”沈津风的声音好像提前将整间办公室带入了寒冷的深冬,让人背脊发凉,“你想要分手?” 分手?能算吗? 陈钰鹿轻轻一笑,真是无奈。 他们之间,什么时候算的在一起呢?是他向她坦白和辛意的关系,是厨房里的那一个吻,还是昨夜? 可沈津风始终不能给她一个合理的交代,他和辛意的婚约仍然有效,她就算再爱他,再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可一想到余生有做他外室的可能,她就觉得人生无望。 “没有,”陈钰鹿的一句否定让沈津风瞬间舒了口气,但下一句话又立刻将他打入了地狱,“我只是听你的,思考一下我的未来而已,思考一下、我的未来究竟适不适合有你。” 她这话虽然说得模棱两可,但在沈津风的耳朵里听来,那就是否定,否定了他,也否定了他们之间关于未来的可能。 陈钰鹿口中的每一次思考和考虑,其实都是冠冕堂皇的应付之语,关于那些需要她思考和考虑的事,她心里早就有答案了。 沈津风太了解她。 “你们这是要闹哪一出啊?”颜思珑实在看不下去了,要不是腿骨折了不能剧烈运动,她早就跳起来一人给一个脑绷子了,“都这个节骨眼儿上了,你们不想想解决措施,在这里闹分手的戏码,过家家呢!” 颜思珑心直口快,陈钰鹿知道她,可沈津风不知道,当下心里攒着的不敢朝陈钰鹿发泄的怒火,一下子就撒到了颜思珑身上。 “我没有想办法吗?”沈津风语气冷冷的,简直要把人冻死在这儿,“有些人不接受有什么办法,你有办法吗,谢太太?” 颜思珑讨厌有人叫她谢太太,这个身份她从来就不想承认,更何况她还恶意暗示她学姐,于是拿起拐杖猛地朝沈津风抡去,“你冲我们撒什么气啊?我们是不相干的人,有本事你朝你的未婚妻撒气去啊!” 未婚妻三个字像是一根刺一样狠狠地扎着陈钰鹿的心,偏偏又是那种一次性筷子上剌下来扎进肉里的刺,看不见,却被折磨得无比难受。 逆着秋日午后温暖的阳光,沈津风的深邃轮廓埋在忽明忽暗的暖光里,就像是凛冽寒冬即将到来的信号。 “我同意分手,”他没有感情地缓缓吐露,仿佛就是初冬的一阵次人皮骨的寒风,即将带来漫天风雪,“想必这就是陈小姐想要的结局吧?我还给陈小姐合适的未来,咱们好聚好散,后会有期。” 第53章 他们没有卖假签名 沈津风自诩了解陈钰鹿,但这次的确不了解、的确想错了。 沈津风离开得有多潇洒,陈钰鹿的怨念就有多么深。 她只是一时发一下脾气抱怨一下不满而已,这个男人何必这么较真,哄一下她这件事不就解决了吗?万事都可以商量啊!他干嘛把她的话当真呢? 人家谈恋爱都是雪中送炭,怎么她谈个恋爱就是雪上加霜了? 她也有小情绪好吗?她也有自己的想法不是吗?沈津风这个小气鬼!陈钰鹿就不相信他真的能和她分手。 陈钰鹿始终坚信沈津风不是认真的,他会回来找她,但在此之前她退了一步,听沈津风的话没有录视频公开道歉,等着沈津风说的用红毯的热点盖过她们这件事带来的影响。 可是沈津风始终没有露过面,每次去医院看陈妈的时候都会被问一遍和沈津风的情况,陈钰鹿觉得这个男人再不回来找自己,她在陈妈面前真的就撑不下去了。 她都已经主动退一步,他怎么就那么小心眼儿不肯原谅她的一时失言呢? ** 梦柯的周年庆红毯秀如期而至,秦簌谢孟瑜等一线明星纷纷登上热搜榜单,很快就将陈钰鹿她们的签名照事件挤了下去。 彼时陈钰鹿把所有人都召集在工作室里,时时刻刻关注着热搜的最新情况。 热点和搜索量都在递减,陈钰鹿觉得或许这也是个机会。 她听沈津风的建议,等着梦柯红毯的热点把她们的挤下去,可这只是应付了一时之需,他们如果还想要长时间发展下去,道歉是最好的方式。 这几天他们收到的私信几乎都是谩骂,偶尔有几条表示信任的,但还是会有失望。 陈钰鹿把这些情绪一一记在心里,她知道公众需要他们给一个交代。 “准备一下,”陈钰鹿拍了拍苏笙的肩膀,郑重而又略带亏欠地环顾着所有人,“视频明天发出,无论最终结果怎么样,我们都一起面对。” 虽然这件事对于所有人而言,是影响余生的决定,但谁让他们是一个团队,是朋友。 风光的时候一起享受,风雨的时候也该一起承担。 “不用了,”颜思珑不大的声音在不大的办公室里想起,可语气坚定好像点燃了所有人的希望,“你们看梦柯红毯直播的弹幕了吗?” 大家都在关心热搜榜,怎么会想到去关注梦柯红毯的直播?众人纷纷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了热搜里自带的直播链接。 “天呐我簌真的太帅了!” “我簌签名怎么感觉不太一样了?” “不就是之前那个说是假签名的签名照上面的签名吗?” “我簌换了签法一样这么好看!!” “那些说是假签名的人,打脸不?” “天啦噜我居然是第一个拿到我簌新签名的人!” “前面的,我才是第一个好不好?” “那我们不是误会他们了?抱歉抱歉……” …… 弹幕太多刷得太快,他们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但大致的主题都是讨论秦簌签名的,陈钰鹿拿来之前收回来的一批一对比,果然是一样的。 陈钰鹿有些懵了,这个意思就是,是秦簌换了签法不错,他们没有卖假签名! 所有人都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激动得抱在一起痛哭流涕,他们不用公开道歉视频,以后也不用走在街上担心被人认出指责了。 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好的事呢?没有! 对于他们这种职业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平静的生活更好,他们做好自己的事为那些追星的粉丝服务,并不希望自己的日常生活被打扰。 杜箬和苏笙商量着出去点一顿大餐拿到工作室庆祝,周普出去买酒和饮料了,颜思珑拿着手里的pad继续跟踪直播的最新情况,而林雅琪,呆呆地坐在电脑前,表情复杂。 那个复杂里带着质疑和震惊,完全没有兴奋之意。 陈钰鹿叹了口气,示意颜思珑辛苦一下继续盯着直播和热点舆论,叫了林雅琪一声,“雅琪,跟我来一趟。” 陈钰鹿的工作室在老城区一处废弃民宅的顶楼,说是废弃,其实也就只是没有人住了而已,设施装潢都很好,同楼的还有不少中小型公司的总部驻扎。 她当初也是跑了好多个地方才选中的这里,而和她同行的,就是如今站在她身边的林雅琪。 她们算是第一眼相中的这里,因为租金便宜,而且这顶楼的阳台还可以欣赏夜景,眺望一河之隔的对面新城区的高楼林立、万家灯火。 如今站在这里,陈钰鹿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了很多过去的种种。 比如她们刚搬来时的狂喜,再到时光流逝后的习惯,从年少青葱时的无所顾忌,再到岁月沉淀下来后的稳重,一切都历历在目。 站在这儿还能看见对面河岸旁梦柯大厦的璀璨灯光,相隔千米远却依旧能够感受到那里的热闹。 秋日的夜晚,晚风吹来丝丝凉意,陈钰鹿把手搭在围栏上轻轻击打,像是在对逝去岁月的缅怀。 “雅琪你还记得我们搬来这儿多少年了吗?”陈钰鹿突然看向一旁发愣的林雅琪,问着她看似莫名其妙的问题。 林雅琪低头,扶着围栏沉思,“五六年了吧,那时候我们从地下室里搬出来,第一眼就相中了这里。” “是啊,五六年了……”陈钰鹿似有遗憾地叹了口气,“那你对它的感情如何?” “是家。”林雅琪毫不犹豫。 的确是家,而他们,是家人。 林雅琪是陈钰鹿大学毕业后偶然在街上碰上的,那时候的林雅琪在一家店里兼职发传单,因为不满另一个一起发传单的人偷懒和老板争吵,结果因为另一个人是老板的侄女所以被开除。 同情是一方面吧,陈钰鹿更多的是被林雅琪的口齿伶俐吸引了,那时候的她刚拒绝了团队老板把她的兼职转正的邀请,想要自己组一个团队,林雅琪就是她的第一个成员。 多年来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今天,她们是朋友,也是家人。 “秦簌身边根本没有新助理,那些照片你不是从秦簌那边拿到的吧?”陈钰鹿看似不经意地提起,却令林雅琪不自觉地浑身打颤。 事已至此,她也不想再隐瞒,垂着脑袋不敢看陈钰鹿,“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老实说,我什么都不知道。”陈钰鹿坦白,她只是觉得林雅琪最近很奇怪,所以只是试探一下她而已,“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听谁的指示,我只知道我的小雅琪太奇怪了,不像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小雅琪了。” 那些隐瞒的秘密,那些昧着自己良心做的事,林雅琪每每想要沉下心来好好休息,却总是不得安眠。 “萧子暮说,只要我做好了这件事,她就会想办法把你拉下来,让我坐上你的位置。”女孩子的野心虽然不如男人的大,但却足够阴险、足够让人心寒。 陈钰鹿不明白林雅琪为什么会被这样的条件吸引,很是疑惑,“我的这个位置,你觉得凭你自己的能力是坐不上的吗?”她问完还是觉得不足以表达她的疑惑,又补充了一句,“你就真的很想坐上我这个位置?” “不是我不相信自己的能力!”林雅琪好像被戳中了软骨,大有要绝地反击的意思,“是你,你不相信!” “无论我怎么努力,是不是都比不上你的颜思珑?”林雅琪眼中含泪,像是控诉,为自己不公,“这个位置你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我,你只考虑颜思珑,你们姐妹情深一脉传承,那我呢?” 第54章 没什么好谈的 林雅琪最后悔的事情,大概就是在门外偷听到陈钰鹿说想把位置传给颜思珑的时候自己没有冲进去质问她理由。 如果她这么做了,或许她会有和颜思珑公平竞争的机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她的好胜心被对手给利用,成为了伤害家人的武器。 虽然她也不确定陈钰鹿会不会给她这个机会,但是她就是不甘心,颜思珑不过才来几个月时间,能和陪伴了陈钰鹿走过风风雨雨的她比? “雅琪……”陈钰鹿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个她原本以为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姑娘,像往常那样呼唤着她的名字,“你是你,颜思珑是颜思珑,你们是不一样的。” “我没有觉得说,思珑一定比你优秀所以我要把这个位置传给她,只是因为或许她更适合而已,我从来没有否定过你的能力,甚至面对你一些方面的能力时连我都自愧不如,并且我也相信以后你们俩的合作会非常愉快。” 陈钰鹿的手指轻轻划过围栏上的斑斑锈迹,时间是个残忍的东西,“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在意,也怪我不好,那么武断地就直接决定了是思珑。” “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在意你坐着的这个位置,你有多难我都看在眼里,我不想那么难,我只是不甘心,觉得凭什么而已,抱歉。”说出心里话,林雅琪心里好受多了。 可陈钰鹿的心里却被压得沉沉的。 这世界上的事,如果真的都能用一句抱歉来解决该多好。 抱歉我因为不甘心所以联合别人陷害你们,抱歉我因为事业不顺酗酒不清醒打了你,抱歉我当初不声不响地离开了九年,抱歉我说话不应该那么直接伤了你的心…… 一句抱歉有什么难,难的是心里的疤痕难愈,难的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处理,难的是你想回以重击来表示自己伤得很重,却在深深的怀疑自己这么做的正确性,担心会伤害到那个伤害了自己的人。 “一句抱歉,你觉得这件事我就能当做没发生过吗?”陈钰鹿语气淡淡的,像是眼前的河水一样平缓。 林雅琪本来觉得自己做的已经足够了,可没想到陈钰鹿会这么咄咄逼人,于是问她,“那你还想我怎么样?我都已经道歉了,更何况、虽然我不知道秦簌的签名为什么会变,但是我们已经不是骗子了不是吗?” 陈钰鹿其实很不喜欢“还要我怎样”这五个字,好像她在逼她做什么事情一样,事实上那些简单的事情她都不愿意去做,那有何来逼迫? “团队建设之初我们就说过,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相互信任,相互帮助,”往事历历在目,那些欢声笑语、那些洒过的热泪,全都在陈钰鹿的眼前一一飞驰而过,“我也说过,有什么不满意不甘心不清楚不明白可以来问我,但就是别私下里把事情想太复杂!” 像是送别老友,也像是在和过去挥别双手,陈钰鹿上前理了理林雅琪被风吹得有些杂乱的头发,话比秋风凉,“我不能再留你了。” 林雅琪显然没有想到她做这件事情付出的代价这么大,不可置信地看着陈钰鹿,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鹿鹿姐,你、你说什么?” 陈钰鹿没有理会颜思珑的问题,她心里有她自己的盘算,“但是你的能力我们大家都有目共睹,我不肯定你的能力,所以即便你不能留在我这儿,我也可以给你安排好未来的路。” “江思年正好欠我个人情,我会和他说一声,让你去齐江的公关部工作,”陈钰鹿拿出纸笔,从手机上抄录了一串号码递给林雅琪,“齐江的工作待遇比我这儿好多了,你去了一定不会差。” 林雅琪见陈钰鹿态度这么坚决也慌了,情绪几乎崩溃,“待遇好又怎么样?你要我离开这个我付出了全部青春的地方,会不会太残忍了?” 她怎么舍得离开这个她为之付出了青春和热血的地方?她怎么会愿意去别的地方工作?她怎么融入新的环境接触新的人?她想在这儿工作一辈子。 可惜陈钰鹿的一席话让她从梦中惊醒,她竟然也忍心对她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其实你在做这件事的时候,一定想着就算被发现了我也会原谅你,”陈钰鹿垂着头看着地面,“可是雅琪,你有没有想过,我原谅了你,对于别人来说有多不公平,那也是一件残忍的事。” 天台的墙上挂着的是他们的合照,每一次他们有什么喜事在这上面聚餐的时候都会照一张以作留念,陈钰鹿从墙上取下一张,拍了拍上面沾着的墙灰,递到林雅琪的手上。 “收拾东西准备去齐江吧,”陈钰鹿郑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道别,“我不会和他们说的,你是因为太优秀所以被我推荐给江思年去齐江工作,没有其他原因。” 陈钰鹿做不到原谅林雅琪的行为,做不到继续把她留在身边,可恶而知其美的道理她懂,她不否定林雅琪的能力,所以给了她另外一条路走。 颜思珑在这时候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来了,站在天台门口敲了敲门,脸色有些难看,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才下定决心开口,“学姐,有样东西你必须要看一看。” 陈钰鹿以为是这次的签名照事件反转后又出了什么问题,赶忙跟着颜思珑进了办公室,可是颜思珑想让她看的并不是这个,而是一段沈津风牵着辛意走上红毯的视频。 说实话,陈钰鹿其实没有多在意,毕竟他知道沈津风不喜欢辛意,辛意也不喜欢沈津风,逢场作戏谁不会? 可是心里还是有些别扭,毕竟沈津风牵着别的女人出现在公众面前,就算那个人他不喜欢,可一定会有人要炒他俩的绯闻,她心里看着多难受啊。 “怎么了?”视频已经过去一分钟了,整个画面里都是笑得官方又礼貌的一对璧人,陈钰鹿看得有些刺眼,扭过头去假借问颜思珑情况来逃避。 “你看看就知道了。”颜思珑神色复杂,还特意调大了音量。 “和大家分享一个喜讯,”是沈津风的声音,听起来好像的确充满了喜悦之意,“我和小意已经订婚快一年了,这一年我们感情稳定,再加上我们的家人也都希望看到我们早点结婚生子,所以决定在订婚一周年的时候决定举办婚礼,届时还望各位媒体朋友捧场。” 好像是什么东西碎掉了的声音,陈钰鹿的耳边回荡着从沈津风口中吐露而出的“婚礼”二字,屏蔽了周围所有的声音,包括颜思珑警告着她沈津风就是个骗子的事实。 是不是从头到尾都只是他在骗她,而这一切也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呢? 可是为什么呢? 因为想要用这些日子的欢愉来弥补这九年的遗憾?因为想要一尝偷情的快感?就算陈钰鹿不愿相信沈津风这么做是发自内心的,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要结婚了,不是和她。 “我妈……”陈钰鹿声音哽咽,一度喘不上气,“别让我妈看到这个新闻。” 好在颜思珑早就考虑到这一点了,“放心,我把医院里照顾阿姨的人全部都换成自己人了,也吩咐了她们最近几天别让阿姨看新闻,你放心。” 妈妈如果知道了,大概会对沈津风很失望吧? 陈钰鹿无望地闭上眼,双手捧着脸来掩盖自己落泪的事实。 有电话打了进来,陈钰鹿本来是满怀希望地拿起,却在看到一串陌生的号码之后又变得失望起来。 “陈钰鹿,我要和你谈谈。”是辛意的声音,她现在大概在会场的某个角落躲着给她打电话,陈钰鹿还能听到电话那边嘈杂的声音。 快乐都是他们的,而她什么都没有。 “没有什么好谈的,”陈钰鹿累了,疲于和他们周旋了,“我不想和你谈。” 第55章 她又不是非沈津风不可 辛意也很委屈啊! 在沈津风当着记者的面说他俩要结婚之前,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沈津风说顾承时会来,可当她穿着顾承时最喜欢她穿的一件晚礼服兴冲冲地跑到会场来的时候,却被沈津风当做女伴拉了去,还当着媒体的面说他俩要办婚礼了! 也怪她太傻,怎么就轻易相信了沈津风这只老狐狸的话,这些娱乐杂志最喜欢这些八卦消息了,到时候消息传的满天飞,她家老头子倒是高兴了,可是顾承时呢? 看着她穿着他最喜欢的晚礼服,站在别的男人身边,即将嫁给别的男人,他会怎么想? 辛意承认,在给陈钰鹿打电话之前,她有想过用这种办法激一激顾承时,可是沈津风的态度太坚决了,当她在他面前提起陈钰鹿这个名字的时候,他都用一种无比淡漠以及厌恶的态度警告她不许再提起,他们俩之间已经玩完。 那时候辛意才慌了,才发现或许沈津风是认真的。 没有了陈钰鹿的沈津风,和她结婚也没有什么不好,他能在沈家的内斗里得到辛家的全部支持,可对于还拥有顾承时的辛意不一样。 她不能和沈津风结婚! 所以她想和陈钰鹿谈谈,看看沈津风是不是真的决心要和陈钰鹿结束。 本来抱着一丝希望,可就在陈钰鹿冷漠的一句“没什么好谈的”之后全部破灭。 辛意看得出沈津风对陈钰鹿的感情丝毫不亚于她对顾承时的,所以在他口中的婚礼到来之前,她都会想尽一切办法让沈津风露出马脚。 实在不行,那……就算和辛家决裂,她也要和顾承时在一起! ** 周年庆的主角不是沈津风,他只露个面走个入场就行,楼下会场里,欢声笑语不停,酒杯的清脆碰撞声交错,闪光灯似要把这黑夜撕破,可一切都与沈津风无关。 “boss……”卡尔敲门而入,手里拿着的是沈津风的私人手机。 “我说了,陈钰鹿的电话就直接挂断,我不想接。”沈津风有些不耐烦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带,但所有动作都暴露了他的不安。 卡尔默声,手机的震动声在偌大的办公室里显得尤为明显,像是一个定时炸弹一样一点一点挑战着沈津风的耐性。 “是沈先生打来的。”卡尔把手机递了过来。 老头子大概是看到刚才的新闻了,沈津风有些头疼,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接起电话,“有什么事?” “没什么,”沈则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的和蔼慈祥,仿佛的确是一位关心儿子的慈父,“我看你想通了,所以想问一问你,婚礼的地点想选在哪个地方,沈氏旗下有几家不错的酒店,我已经让秘书发到你邮箱了,你抽空可以看看,没有空让小意看也行。” 虚情假意。 沈津风冷笑一声,“你好像很高兴?” “当然,”沈则也笑了,没有丝毫感情流露,“我的儿子做了正确的决定,我当然高兴。” “是吗?”沈津风抬起头,透过敞亮的落地窗望向河对岸,“那么我衷心希望,父亲您能有一直都这么高兴的机会。” ** “怎么样,打通了吗?”颜思珑行动不便,只能坐在沙发上看着来回走动的陈钰鹿干着急。 再一次的摇头,陈钰鹿面无表情的放下手机。 她的心情经历了震惊、失落、难过、愤怒,到现在竟然已经释然了。 “他应该是不想接,”陈钰鹿语气平淡,声音里连刚才的颤抖都消失不见,“我刚才打,都不是无人接听而是正在通话中了,他……不想接我的电话。” 什么人呐!颜思珑真后悔没有一个拐杖抡到沈津风身上,把他打得全身骨折看他怎么和别的女人订婚! 这个人可真够无情的,刚刚和喜欢了多年的姑娘分手,转眼就能云淡风轻地和自己的未婚妻公布婚期,颜思珑真是为陈钰鹿之前的奋不顾身不平。 “算了吧,”颜思珑叫住还想继续打电话过去的陈钰鹿,“你知道你这么打下去,除了浪费手机的电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陈钰鹿当然知道。 河对岸的喧闹还在继续,人人都沉浸在灯红酒绿之中,其中可能也包括她的沈津风。 但她就是不死心,她想要他给她一个说法和交代,就像九年前一样。 唯一不一样的是,这次她不会再等了。 陈钰鹿坐在窗台前,假意看着夜景,偷偷地抹着眼泪,“哪怕是真的放手,我也想听到他亲口说出,你知道我不到黄河不死心、不撞南墙不回头的。” 夜色很美,孤月当空,比河对岸刺眼的灯光温柔多了。 陈钰鹿看着河里碎了一水的月光,耳边终于不再是冰冷的“嘟嘟”声。 电话被接起,那些在心里预演了不知多少遍的话却卡住了,噎在喉头说不出,陈钰鹿好半天才咳出一声来,“那个……” “陈小姐,”是卡尔,语气略带歉意,“boss有句话让我带给你。” “你、你说。”陈钰鹿差点就要拿纸笔把沈津风想要说的话记下来了。 “毕竟几人真得鹿,不知终日梦为鱼。” 陈钰鹿举着手机良久,电话那头的卡尔早就把手机挂断了,可她还呆呆地维持着刚才的工作,眼神呆滞,连月色都无法吸引她的目光。 不知终日梦为鱼……所以现在是梦境还是现实呢?所以沈津风想让她活在梦境还是现实呢? 梦境是沈津风依旧爱她吗?和辛意结婚只是迫不得已。 现实是沈津风的确狠了心要和她分手去别人吗?那她是不是不该再继续自己长达九年的梦了? 陈钰鹿不知道,她一向走一步算一步。 收回望向河对岸那片灯光聚集地方的目光,陈钰鹿把窗帘也拉上了,转过身时已经换了表情,变得轻快起来。 “思珑,”陈钰鹿嘴角挂着笑,“你那里认识的除了江思年,还有什么优质的男孩子吗?年下弟弟也行。” 颜思珑在喝水呢,一下子就把水全喷到了面前的电脑上。 可她也无暇顾及,一脸震惊地盯着陈钰鹿看,“你、你不会是想让我给你安排相亲吧?” 颜思珑想要紧紧地抱住自己,她怎么成了陈钰鹿的私人红娘了? “你真的放下了?我才不信。”颜思珑一脸怀疑地看着她,甚至想要冲过去探探她额头的温度,或者带她去医院看看是不是被刺激到脑子不清醒了。 可惜颜思珑不能冲过去,也没办法一个人把陈钰鹿带到医院去。 “放不放的下,不试试怎么知道?”陈钰鹿一脸轻松,笑得也好像真心,“不是说忘记上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吗?以前是因为自己固执,心里放不下,这次我试试?” 这世界上的男人那么多,她难道就真的非他沈津风不可? 这世界上比沈津风优秀的男人那么多,她难道还找不到更好的? 搞笑! “让书生明早发个澄清公告,就说这次的事件我们也有一定的责任,因为联系不到秦簌本人确定,又不想拖延送到粉丝手上的时间,所以……”陈钰鹿嗯哼了两声,“我懒得想了,就交给书生去想,他中文系毕业的,文笔好!” 反正沈津风都已经把这件事彻底解决了,那她何不将计就计? 这么随便的吗? 颜思珑汗颜,关于此类公告这位大姐以前可是亲力亲为生怕出错的,连一个标点符号都要检查三四遍才肯发出,现在直接交给别人去做,颜思珑觉得她可能真的不正常。 颜思珑暗下决定,看看如果陈钰鹿不肯去医院,她只有借谢家的私人医生来给她检查一下了。 颜思珑不过一晃神的工夫,陈钰鹿已经打开窗户吹凉风了。 “明天开始放一周的假,这一周我要相亲!”陈钰鹿的态度也很坚决,“我就不信找不到比沈津风更好的男人!” 身后的颜思珑,本来还为一周的假期狂喜,可最后一句话却让她的心情瞬间落到了谷底。 这个人,心里还是想要较劲啊。 第56章 下一个更好 其实在颜思珑心里已经有合适人选了。 干嘛非找别人啊!江思年不就是最好的人选吗? 他们俩在一起过,而且她和陈钰鹿的关系还这么好,亲上加亲,再合适不过。 可陈钰鹿死活不肯,颜思珑也不能强了她,只好作罢,暗地里观察着江思年那些和陈钰鹿合适的朋友和合作伙伴,真成了专业红娘了。 只是她给陈钰鹿介绍的那几个,这几天见面下来她都说没有感觉,连试都不愿意试一下,颜思珑要罢工了。 “不是说再怎么也要试一试吗?”颜思珑筋疲力尽地趴在桌子上,连她最爱的鸳鸯都不愿意喝了,“这都已经是第四个了,这一个是江思年的朋友,家境好,长得帅,又有涵养,父母又常年住在国外不会有矛盾,你考虑一下呗?” 陈钰鹿摇了摇头,始终不太满意的样子,又十分好奇地问她,“那下一个呢?” 永远都是下一个最好是吧? 颜思珑可以罢工不干了吗? 不能。 “没了!”颜思珑猛拍桌子,把杯子里的小勺子震得嗡嗡作响,“今天就这两个,本来以为你会和人家聊多久呢!结果呢?就十分钟你就完事儿了,有你这么快的吗?” 陈钰鹿第一次在颜思珑面前心虚,像是个小孩子一样,犯了错误冲她笑笑希望能消减她的怒火,“不合适没有共同话题聊什么啊?聊他的公司怎么运营?聊他在金融界商界的成就多么辉煌?你知道我不看重这些的。” “合着你还怪我给你介绍的收拾商界精英了?”颜思珑的暴脾气也就只敢对陈钰鹿发作了,作势就要拿包离开,好在被陈钰鹿眼疾手快给拉了回来。 “我错了我错了,”陈钰鹿自知理亏,赶紧低头认错,“下一次我争取聊半个小时好吗?” 这个人,没救了…… 陈钰鹿好说歹说,才把傲娇的颜思珑拉了回来,叫来服务员点了几样颜思珑最爱吃的小点心安抚她,她的心情才好了那么一点点。 “你就说实话吧,”颜思珑戳了戳陈钰鹿的手臂,“你心里就是忘不掉沈津风吧?我也没见沈津风和你有多少共同话题,你就找借口吧。” 再次提起沈津风,陈钰鹿的心里顿时戚戚。 如果不是失忆的话,人怎么样才能轻而易举地忘记那些事呢? 往事历历在目,她的青春年少里全部都是沈津风的身影,她怎么能做到说忘就忘? 她又不是沈津风,那么冷漠无情,真的说翻脸就翻脸。 陈钰鹿呆滞地望向咖啡馆的门口,也不知道究竟在期待些什么,良久没有说话,直到颜思珑发觉了她的不对劲,她才缓缓开口:“思珑,记住一个人不是件简单的事,可忘记比记住难多了。” 她狠下心想要忘记的那一切,或许现在就是那个开始。 “思珑,”陈钰鹿拉了拉颜思珑的手臂,眼睛却盯着门口方向不肯移开,“你觉得那位小哥哥怎么样?” 刚进门的那位? 颜思珑顺着陈钰鹿手指悄悄指着的方向看去,嗯,是位挺不错的小哥,身姿挺拔,五官端正,穿衣有品位,肩膀上挎着一个单反,想必是位摄像师,和陈钰鹿也算得上般配。 这个女人,眼光果然毒辣! 颜思珑打量完远处的帅小哥又打量了一下陈钰鹿。 嗯,身高也很般配,虽然那位帅哥目测一米八以上,而陈钰鹿这个矮子只有一米六,但是,她觉得般配那就是很般配。 “小哥哥朝我们走过来了!”陈钰鹿回头,用手将自己的脸虚掩住,有些不可思议看着颜思珑,“不会是来找我们的吧?” 颜思珑假意和陈钰鹿聊天,眼睛却一直瞟向她后方的帅小哥。 这个女人想男人想疯了吧? 颜思珑好想一巴掌拍醒她,正准备让她清醒一点的时候,帅小哥居然直接在他们对面坐下来了。 卧槽!还真是来找她的。 “这位小姐,”帅小哥开口的声音,像是四月的春风吹拂,“我们工作室最近在招路拍模特,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工作室试一试?” 帅小哥递上自己的名片,陈钰鹿还没来得及结果,就被颜思珑截了胡。 萍水相逢就拉人家去做模特,拜托看人的眼光这么不准怎么做的摄影师?你好歹也找个长高的身材好的好吗? 找陈钰鹿当模特,明摆着有问题。 “这位先生,我们素不相识,你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颜思珑声音冷冷的像是带着刺。 可颜思珑的冷漠态度一点也没有打消帅小哥的热情,他耐心地拿出手机,把相册打开给陈钰鹿看着他们工作室的图片。 “我们是正规的摄影工作室,小姐您应该有听说过,我刚才也是远远看到小姐您,觉得您很适合我们这次的拍摄主题,所以才冒昧来打扰的。”帅小哥文质彬彬,说话温柔又礼貌,比某个人不知道好到哪儿去了。 陈钰鹿看到照片里门店上的logo,惊奇地抓住颜思珑的手,兴奋得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是影子工作室,业内很有名的哎!” 说实话,陈钰鹿有些心动了,不为影子工作室的名气,也为这位帅小哥的美色。 他是不是就是上天派来让她忘记沈津风的呢? 如果是,那她接受! 可颜思珑不接受,这个人横空出现来路不明,她可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的童话,这里面一定有诈。 “哎,”颜思珑看着手里抢来的名片挑了挑眉,“你不太专业吧?你看上她什么了?要身高没身高要身材没身材,你找她当模特?” 如果不是帅小哥在自己面前要保持形象,陈钰鹿发誓她一定把面前的蛋糕糊到颜思珑脸上去! 当众拆台这种事也就只有她敢在她面前做了,陈钰鹿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纵容颜思珑了,她可是她曾经战战兢兢小心侍奉的学姐啊!怎么现在她倒成老大了? 陈钰鹿微笑着凑到颜思珑耳边,保持着笑容、咬牙切齿地低声附语,“你要是再乱说话,我就打电话给谢家人让他们把你接到谢家老宅去住。” 虽然住到谢家老宅这件事情的恐怖程度暂时还低于颜母,但对于颜思珑来说已经很恐怖了!一想到那栋阴森森的宅子,一想到自己一个人睡在房间里,颜思珑再也不想有第二次机会尝试。 颜思珑后背发凉,但面上却绽开了笑容,把手里的名片工工整整地放好,礼貌地向两人微笑示意,“我再去拿两块蛋糕。” 她其实更想逃离现场。 毕竟差点被吓哭了。 看着颜思珑飞快逃窜的背影,陈钰鹿捂嘴笑了两声,看着眼前的帅小哥有些抱歉,“不好意思啊,我妹妹说话都不带脑子的,让你见笑了。” “这倒没有,她……很可爱。”帅小哥笑起来更迷人了,陈钰鹿觉得自己好像都快忘记时刻板着个脸的沈津风长什么样了。 “不过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你会选中我呢?”反正人也丢了,陈钰鹿干脆破罐子破摔,把这个自己也很好奇的问题问出了口。 帅小哥喝了一口之前服务员拿来的白水,笑容比颜思珑的鸳鸯奶茶更甜,“大概是缘分吧,我第一眼就感觉小姐的气质和我们的最新主题很相符,是那种活泼中又带着一点点稳重,优雅里带着一丝俏皮的感觉,让人很容易一眼就想到秋天。” 这个人可真能说,陈钰鹿觉得没把这种人挖来自己的工作室真是一个遗憾。 明明是在聊私事,怎么扯到工作去了?陈钰鹿收回自己看谁都想挖来的心思,想要认认真真地谈一下私人感情。 “你让我再考虑一下吧,”陈钰鹿目前唯一能够想到的比较矜持一点的方法就是欲擒故纵,拿起颜思珑放下的名片冲着帅小哥扬了扬,“反正我现在有你的名片,我会再联系你的,顾……承时?” 第57章 我没有闲心陪你们玩游戏 “你什么意思?”陈钰鹿把名片拍到了桌子上,冷眼盯着他,“费尽心思接近我,看我笑话的吗?那可实在不好意思,你的愿望要落空了。” 陈钰鹿说完就拿包准备离开,可她刚一起身,对面的顾承时就开口叫住了她,和刚才一样的礼貌谦和。 “陈小姐说会再联系我,”顾承时双手交握放在桌上,仿佛丝毫没有受到陈钰鹿刚才那句话的影响,“我静候陈小姐的佳音。” 颜思珑还在选蛋糕,陈钰鹿没有办法将她突然拉走,否则她一定会一直追问。 趁着颜思珑还没过来的工夫,陈钰鹿忍着怒火坐了下来,低声质问着顾承时,“你想干什么?如果是为了辛意的事那我想你找错人了,是沈津风抢了你的辛意,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找我没有任何意义。” “我的确是为了小意的事情来找陈小姐的,”顾承时又喝了一口水,“沈津风答应过我不会娶小意,可他食言了,陈小姐不也被他食言了吗?我和陈小姐同病相怜,落了单,不如相依为命?” 顾承时说这话时的态度和他整个人一样,透露着良好的教养,但却让陈钰鹿感到不适。 “去你的相依为命!”陈钰鹿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淡淡的,柔得好像是一句多么正常的话,“你要过日子找别人去,我没那个闲心跟你一起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他想做什么陈钰鹿大概清楚了。 既然沈津风向所有人公开了他即将要迎娶辛意的消息,那么顾承时作为报复或者是试探来找她,无可厚非。 但她不想再和这些人纠缠下去了。 这些人一点值得她信任的地方都没有,沈津风说会尽快解除和辛意的婚约,但是他现在却把婚礼提上了日程,辛意说只要她找到顾承时就会和他好好谈谈,但是顾承时现在却坐在她的面前,而顾承时……谁知道他肚子里装了什么坏水。 他们几个人,陈钰鹿一个都不敢再信了。 “陈小姐情绪何必这么激动?”顾承时泰然自若地坐着,好像一切都在自己的计划之中,“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沈津风这么做的原因?作为一个……被抛弃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在公共场合,陈钰鹿发誓她一定把面前的咖啡泼到顾承时脸上去。 不是因为他说自己是那个被抛弃的人,而是鉴于他的无知幼稚行为想要把他泼醒。 “顾承时,我觉得你真可悲。”陈钰鹿拿起咖啡杯轻啄一口,平静的表面下波涛汹涌。 顾承时也一样,挑眉一问,“何以见得?” 咖啡很苦涩,怪不得好多人都说心里苦的时候差不多如此。 陈钰鹿放下杯子时碰的杯匙清脆作响,撑着脑袋看向落地窗外的风景,感叹道:“你很爱辛意吗?很爱她为什么要躲着她?你不爱辛意吗?可为什么又这么在意沈津风当初给你的那个承诺?” “现在我们都知道沈津风是个言而无信的人了,你恼怒了吗?你害怕失去辛意对不对?”陈钰鹿的话像是一根一根细针,狠狠地扎着顾承时的心,“那你后悔当初躲着她了吗?” 陈钰鹿手指一下一下的击打着桌面,每一下都是敲在顾承时心上的重击,“你们这几个人,无聊至极、幼稚至极,以为全世界都该围着你们转,以为所有人都该陪你们演戏陪你们疯吗?抱歉,我没那个闲心陪你们游戏,你们慢慢玩、好好玩,最好玩儿一辈子!一辈子都别来烦我!” “啪——”清脆的响声在原本只有低声细语和和缓音乐的咖啡店里响起,陈钰鹿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眼前突然窜出的黑影狠狠打了一巴掌。 这年头,都流行打巴掌的吗? 这一巴掌打得可不轻,陈钰鹿低着头,手慢慢地抚上自己的脸,只是轻轻一碰都那么疼,肯定已经肿了。 顾承时当然也没有想到,赶紧起身拦住还想要继续对陈钰鹿动手的辛意,“你做什么?你自己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小意你怎么可以打人呢?” 顾承时一连三个质问把辛意给问懵了,是啊,她在做什么? 刚才路过这家咖啡店的时候就看到顾承时了,她本来以为顾承时在这儿和人谈工作,可却没想到对面坐着的居然是陈钰鹿,是她未婚夫的前女友。 这是什么意思?是恨她抢走了她的沈津风,所以要来抢她的顾承时吗?她有什么错!错都在沈津风那个杀千刀的好吗! 许久不见顾承时,他连生气的时候都那么好看,紧蹙的眉头、凌厉的眉峰,薄唇紧闭的样子都那么性感,可他从来没有凶过自己。 “你现在是在干什么?你在护着她吗?”辛意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被她抓住的双手动弹不得,只能摇摇晃着,“顾承时!你不能因为我们现在暂时不能在一起就否定我们之间所有的可能!你更不能因为我们不能在一起就选择她!” 辛意哭得梨花带雨,整个人扑进了顾承时的怀里,乞求着他,“求求你了,谁都可以,别是她好吗?” 真是哭的人心肝儿都碎了,如果陈钰鹿不是当事人之一的话,如果她作为旁观者一定会感动得哭出来。 可惜她不是,她刚才无缘无故被她莫名其妙打了一巴掌,她还没哭呢!沈津风也不知道管管他这个未婚妻。 他们在这儿上演着旁人喜闻乐见的戏码,陈钰鹿可没心思陪他们演下去,他们足够深情,对比之下她是不是就成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了? 她可没兴趣,拿起包就准备去结账,可突然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等到想起来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了一阵不寻常的碰撞声。 她想起来了,她差点把颜思珑给忘在这儿了。 今天可真够热闹的,陈钰鹿回头望去,是颜思珑摇着自己的轮椅直直的撞向了辛意!顺带还带倒了她们刚才做的那张桌子,咖啡、玻璃碎渣和蛋糕撒了一地,陈钰鹿可真为咖啡店的清洁人员感到抱歉。 幸好颜思珑这几天为了美观都坐的轮椅不肯拄拐杖,否则那一拐杖抡下去,可就不是自己连人带轮椅撞过去那么简单了。 也不知道颜思珑撞到辛意哪儿了,辛意现在整个人趴在顾承时的怀里不肯松手,表情也不知道是痛苦还是享受,陈钰鹿也看不出她是真疼还是假疼。 不过顾承时是真心疼,一边安抚着怀里的可人儿,一边抬眼瞪着颜思珑,那眼神,好像要把人生吞活剥了似的。 颜思珑虽然第一次故意撞人有些心虚,可谁让这个女人刚才打她学姐来着,而这个刚才还和陈钰鹿言笑晏晏的男人现在这么护着辛意,一看两人就有一腿。 也不知道沈津风知不知道自己被绿了,颜思珑突然有些同情沈津风,不过很快这一点点的同情就被心里的愤怒压制了过去,谁让他那么狠心抛弃她心爱的学姐来着!活该! 一想到这儿,颜思珑有了些底气,指着眼前的狗男女,语气凶狠:“我警告你们,你们之间的破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好了再出来!别总想着把别人拉下水!下次再让我发现你们几个人骚扰我学姐,我对你们不客气!” 她的背后可是整个江家和谢家,就算没人知道她和谢家的关系,但是江家也不是好惹的。 陈钰鹿见颜思珑是真的生气了,在她不知道还会说出什么狠话之前,赶紧上前把她推走。 颜思珑不解陈钰鹿为什么不让她继续骂那对狗男女,虽然已经被推走了但嘴里还在喋喋不休不肯停下。 走到门口的时候耽误了点时间,门口的侍者叫保安去了,陈钰鹿正苦于不知道该怎么让咖啡馆的门保持打开状态不动然后把颜思珑推出去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外面搭上了门把手,把门替她们拉开了。 “多谢……”陈钰鹿抬头表示感谢,却发现眼前之人竟然是沈津风。 是来接他的未婚妻的吗?总之一定不是来找她的。 陈钰鹿低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脸上的红肿,却被颜思珑捏住她的下巴往上一抬,指着她脸上那五根手指印,冲沈津风吼道:“你看看你未婚妻干的好事!拜托你管好她,别让她出来乱咬人,分手了也不必结仇吧?” “抱歉,”沈津风的声音里叫人听不出任何波澜,“我替小意向你道歉,不会有下一次。” 他居然真的这么冷漠,像对一个陌生人一样,是替他的未婚妻向陌生人道歉的客套! 颜思珑还想再说些什么,脸上在那一瞬间感觉到了一滴冰凉,抬头时看到陈钰鹿绯红的双眼,瞬间噤声。 “没事,”陈钰鹿垂着脑袋,不想看沈津风是如何深情地望着辛意的,她的声音低低的,淡漠如水,“辛小姐情绪不太稳定,沈总该去看看她。” 第58章 这个朋友没有白交 这几天陈钰鹿心情都不怎么好,还要每天去医院照顾陈妈,已经够辛苦的了,颜思珑自知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帮不上什么忙,所以秉着帮不上忙也不添乱的想法,搬回了谢云添的宅子住,毕竟那里有的是人可以照顾她的日常起居。 所以今天她们俩来这儿给陈钰鹿相亲,是谢云添家里的司机送两人来的。 上了车,陈钰鹿并没有让司机送她们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医院。 “是该去医院,”颜思珑听到陈钰鹿和司机说的话之后认同地点了点头,“你的脸都肿了,去医院拿点冰袋或者让医生看看也好。” “我没事,”陈钰鹿扯了扯嘴角,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疼了,她指着颜思珑打着石膏的腿,问她:“我更担心你的腿,拜托你能不能别这么莽撞,你这个腿直接撞上去,就算撞到他们报了仇,可万一再断了怎么办,你是不是想下半辈子都在轮椅上度过啊?” 陈钰鹿好像在哄小孩子,对于颜思珑,她从来都下不了狠心来教育责备她。 她可是颜思珑唯一的朋友,唯一一个在她无助难过的时候可以倾诉的人,而就在刚才,她冒着自己的腿二次骨折的风险去撞那两个伤害她的人,她有什么理由和资格责备她的思珑? “你可别想那么多,”颜思珑打住陈钰鹿的煽情,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腿,“我这辈子呢就这样了,坐着还是站着都无所谓,”她忽然拉起陈钰鹿的手,紧紧地握住,“可你不一样,我有我的私心,下辈子,我一定要活成你这个样子。” 颜思珑把自己对生活的全部希望寄托在陈钰鹿身上,从和陈钰鹿结下友谊的那一天起。 她无力改变自己的人生、现状和未来,那她就想办法把这份希望寄托出去,对生活一直抱有热情和希望的陈钰鹿就是她最合适的人选。 颜思珑把陈钰鹿当成了另外一个自己,抛开本着友谊不愿她受伤害要替她出气的初心,颜思珑也是不希望另一个自己受伤。 ** 司机一听说事关少夫人受伤的腿,赶紧开车去了谢家名下的私人医院。 车还没停稳,一群护士就围了上来,扶的扶抬的抬,把颜思珑扶到轮椅上坐好之后就赶忙前拥后簇地把她推了进去。 颜思珑坐在轮椅上享受着帝王级别的待遇,还不忘让她们好好照顾陈钰鹿,陈钰鹿还没从对颜思珑受到的待遇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就有一个小护士把冰袋拿来了。 “谢谢。”陈钰鹿真诚地道着谢,也不禁感叹这私人医院医生护士的服务态度就是比公立的好,小护士只是看到她脸上有红肿,就赶忙把冰袋拿来,真是贴心。 可是陈钰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除了谢家和江家那几个人以及她之外,好像没有人知道颜思珑嫁到谢家来了吧?那这前拥后簇的是几个意思?不应该是因为她是少东家的夫人所以才这么小心翼翼地照顾吧? 陈钰鹿手里拿着冰袋,捂着自己的脸一脸茫然,始终想不明白,晃神之时抬眼,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医院门口飞快地蹿了进来。 尽管那人把自己全身捂得严严实实,就只有手和眼睛露在外面,可陈钰鹿太熟悉了,所以即便如此也把他认出来了。 “嘿!”陈钰鹿悄悄走到正在等电梯的人的身后,出其不意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秦簌是悄悄从片场溜出来的,现在他的经纪人宋霁正在满世界的通缉他,本来整个人心脏都揪紧了害怕被人发现,谁知道还被陈钰鹿这么突然吓了一跳,秦簌的心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 秦簌还算认识陈钰鹿,毕竟以前被沈津风逼着给陈钰鹿签名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这么个人了,虽然陈钰鹿已经很久没有自己去找秦簌求过签名了,可因为沈津风,陈钰鹿足以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秦簌惊魂未定地整个人背贴在电梯口的墙板上,惊魂未定,“姑奶奶,你吓死我了!” “你怎么在这儿?”陈钰鹿手指着他这一身打扮,“还……把自己裹成这样。” 裹成这样有什么用?还不是被认出来了! 任何一个地方秦簌都不能待过长的时间,刚好电梯下来了,秦簌二话不说就把陈钰鹿带进了电梯里。 “亏你还是个职业粉丝,”秦簌取下帽子和口罩,数落着陈钰鹿,“你难道不知道医院这种地方对于艺人来说最危险了吗?” 女艺人进医院一定是怀孕,男艺人进医院一定是女友怀孕,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定理。 陈钰鹿有些同情秦簌,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也和他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那你知道很危险,跑到这儿做什么?”陈钰鹿的人都快贴到电梯壁上去了,警惕地问着同处在一个电梯里的定时炸弹。 秦簌对于陈钰鹿的行为很是无奈,默默摇了摇脑袋,唉声叹气的,“算了,就当我没来过。” 秦簌说完就按了最近的一个楼层,电梯门一开他就溜出去没影儿了,留下陈钰鹿一个人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他们这种大明星,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吗? 那还能被狗仔拍到?不过躲狗仔也是蛮辛苦的,陈钰鹿为此对秦簌深表同情。 秦簌的出现对于陈钰鹿来说根本就没有值得怀疑和多考虑什么的余地,陈钰鹿在询问了护士骨科的去处后还算顺利地找到了颜思珑。 医生说她的腿没什么大问题,但就是近一段时间都不能再有任何哪怕稍大一点的动作,在问到颜思珑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碰撞的时候她什么都不肯说,陈钰鹿对此也是闭口不谈,害怕说出来她摇着轮椅把别人撞了会把在场的人吓死。 颜思珑刚被推下楼就被司机接回家了,陈钰鹿独自留了下来,她还没给医药费呢!就算是一个小冰袋,她也不可能白拿人家的好吗? 可却被收费处的护士告知已经有人替她给了,陈钰鹿心里又觉着感动又有些不好意思。 明明是因为她的私事,让颜思珑一时冲动做了傻事差点断送了自己的一条腿,却还让颜思珑替她交了医药费。 她真是没有白交这个朋友! 秋日的午后,阳光好像从来不曾吝啬她的暖意,金灿灿的逛洒在大地上,就连满地的落叶好像都被赋予了生机。 自古逢秋悲寂寥,几个小时以前的陈钰鹿,心里和那些古人一样悲春伤秋触景生情着,可在这儿走了一遭,却像刘禹锡一样倍感这秋日胜春朝了。 心里好像轻快了很多,没有再被满世界的枯叶、萧瑟的秋风困扰,她的眼里、心里,好像只有沁人心脾的暖阳。 心是凄凉的,看任何事都枯败,心是阳光的,看任何事都明媚。 陈钰鹿想要明媚。 只可惜,万里晴空不可能永远没有乌云,陈钰鹿刚一出医院门,就看到她的乌云了。 沈津风在打电话,背对着她不知道什么表情,陈钰鹿不知道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但是如今并不想见到他。 陈钰鹿正准备从另一面悄悄溜走,沈津风就转过了头,挂断电话叫住了她。 可陈钰鹿现在哪里还听他的,拔腿就开始跑,可她的体育一向不好,还没跑多远就被沈津风给追上了。 “干什么!”陈钰鹿一个转身,甩开了沈津风拉着她的手,“男女授受不亲,沈总请您自重,您可是有未婚妻的人。” 沈津风好像对她这话满不在意,收回了自己的手揣进裤兜里,用公事化地语调问她,“我只是想问问陈小姐,有没有见到秦簌。他偷偷从片场溜出来,现在所有人都在等他,他的经纪人快要急疯了。” 第59章 谁让她天生平凡 “秦簌不过是沈总公司名下的艺人而已,值得沈总亲自来找他?”陈钰鹿挑眉一笑,客气的连自己都自我怀疑了。 不过沈津风倒是直接无视了她的客套,耐心地给她解释着,“我刚好路过这附近,听说他来过这里,所以来找找看他还在不在。” “那沈总可能要失望了,”陈钰鹿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后退着,“秦簌半个小时之前的确来过这里,但离开也是半个小时之前的事,沈总还是去别的地方找找吧,我不奉陪了。” 陈钰鹿笑得比天边的暖阳还要灿烂,退到离沈津风有五步远的时候,看他没有要追上来的意思,爽快地朝他挥了挥手,道了一句再见后,落寞地离开了。 颜思珑在她面前无论怎么说沈津风的坏话,陈钰鹿始终都是一笑而过的,因为她始终对沈津风抱有一定的希望,她坚信她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不会一夜之间翻脸无情。 可是现在,颜思珑好像是对的。 其实有时候我们不是不知道那些结果会和别人预料的一样凄惨,只是没到亲身经历到的那一天,我们始终抱有一点结果会不同会更好的希望。 只有极少数人得到了美好的结局,多数人会在垂死挣扎后不得不承认别人是对的,在心里承认而已,嘴上依旧死鸭子嘴硬。 陈钰鹿原以为自己会是那极少数人,现在她知道了,她从来都是那多数人。 她想要与众不同,可谁让她天生就是个普通人。 她就该过普通人的人生,不应该总想着飞蛾扑火轰轰烈烈,不应该总想着成为传说成为佳话。 ** 那晚陈钰鹿睡得很沉。 其实是睡不着的,但因为料到自己会睡不着,所以提前买了安眠药,吃了两颗下去后,躺在床上意识很快就变得模糊,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陈钰鹿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看着窗帘透进来的阳光,仿佛看到了自己人生未来的大好时光。 这一觉之后,她会有全新的、美好的、永怀诗意的生活,有些人、该忘记注定要忘记。 安眠药只用昨天一晚,今天应该不需要了吧? 陈钰鹿伸手往床头柜上探去,摸了半天也没摸到圆柱状的药瓶,疑惑间抬头一看,床头柜上除了她的闹钟和睡前会看的几本书,什么都没有。 但多了一管消肿的软膏。 药呢? 陈钰鹿心下疑惑,难道是昨晚吃完之后放到抽屉里去了?可拉开抽屉,里面也没见安眠药的踪影,陈钰鹿怀疑自己是不是吃安眠药有副作用失忆了。 正在她翻箱倒柜翻找一些能够让她回忆起来昨晚她做了什么事的东西时,外面传来一阵响声,陈钰鹿瞬间警惕起来,悄悄溜到门边开了个缝往外探去。 是颜思珑。陈钰鹿舒了一口气。 药膏是她拿来的,也许放的时候发现了她居然在吃安眠药,所以给她扔了也说不定。 反正她也不打算再吃了,扔了也好。 颜思珑天一亮就来了,毕竟昨天那件事情对陈钰鹿的打击应该挺大,她放心不下。 不过来的时候看到陈钰鹿还在沉睡就没去吵醒她,只可惜她现在行动不方便,否则一定做一大桌子好菜给她吃。 可没办法,所以只能点外卖。 刚才发出的声音就是外卖来的时候她去开门的时候,东西有点多,所以劳烦外卖小哥送了进来,小哥没注意撞倒了伞架的声音。 颜思珑见陈钰鹿醒了,赶紧敞开手示意她桌子上的美味,“dala~好吃的!” 看起来好像不错,陈钰鹿走到客厅才发现已经快十二点了,赶紧跑去洗漱然后喝了杯蜂蜜水。 颜思珑没有提起安眠药的事,那她也别提好了。 她们之间向来有一种默契,有些事一个人不提,另外一个人也就不会提起戳穿。只因为不想拂了面子又惹人伤心。 ** 陈钰鹿在家和颜思珑享用美味的时候,沈津风却并不好过。 他只是……只是没有想到陈钰鹿昨晚会失眠到需要安眠药来辅助自己的睡眠。 之前住进陈钰鹿公寓的那几天,为了方便陈钰鹿把家里密码锁的密码告诉过他,他昨晚只是去试试,没想到陈钰鹿没改,所以他也就轻而易举的进去了。 沈津风的本意是去送药膏的,谁知道竟然在床头柜上发现了一瓶开封的安眠药。 他心里一紧,以为这个姑娘会蠢到做傻事,差点就抱着她冲去医院了,不过幸好他冷静下来探了探她的鼻息,发现是平缓的之后又自己检查了安眠药里面药粒的颗数,发现正好少的是正常的量,他心里的那口气才算吐了出来。 外面那些在生意场上和圈子里被他算计到不知损失多么惨重的生意人,大概绝对想不到,堂堂fy的首席执行官、梦柯的董事长,竟然蹲在心爱女孩子的床边一颗一颗地数她安眠药瓶里面的药粒颗数。 而且因为怕自己数错还数了好几遍,像小孩子第一次学数字一样小心谨慎。 还因为不敢开灯,跑到窗台边上就着月光数的。 幸好昨晚还有月亮。沈津风揉着自己酸痛的眼睛,心里暗自庆幸。 不过陈钰鹿昨晚倒是因为药物的原因睡好了,沈津风却失眠了。 和以前不分昼夜地忙着工作不睡觉的感觉不一样,以前至少是为了陈钰鹿,为了实现她的梦想,为了给她更好的生活,他一向干劲十足,可现在,他却深深地伤害了他深爱着的姑娘。 一切都已经没有意义了,沈津风甚至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应该吞下那整瓶安眠药。 陈钰鹿曾是他在困顿深夜里走下去的唯一动力和光明,但他竟去这样伤害她,令她需要依靠安眠药来保持睡眠。 沈津风突然怀疑自己存在于陈钰鹿面前的意义了。 他希望她更好,但自己的出现却没有让她过得更好,反而给她招来灾祸,让她差点丧命。 沈津风伸手,把面前安排在陈钰鹿身边的人递上来的关于她一整天行程的报告扔进了碎纸机。 他怎么会想和陈钰鹿分手呢? 做着一切的原因无非是让辛意相信他们真的分手了,一旦陈钰鹿不再是辛意手中的把柄,一旦辛意知道陈钰鹿对于他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为了顾承时,她一定会自己提出解除婚姻的事。 沈津风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很卑鄙,但他别无他法。 按照他之前的计划,这件事至少会再拖一年才能顺利解决不拖泥带水,可他实在不忍心让陈钰鹿等太久,也希望在陈钰鹿面前他是会兑现承诺的人。 但在这之前,他大概已经成为她眼里的小人了。 “boss,辛小姐来了。”卡尔的声音在传呼机上响起,话音刚落下辛意就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 如果不是现在留着她还有用,沈津风早就把她的手给剁下来了。 谁给她的胆子,敢让她去打陈钰鹿? 如果不是今天手下及时报告,他真没想到辛意居然敢这么做,他真是小看她了。 “怎么?看我做什么?”辛意闲庭漫步地走到休息沙发上坐下,一脸挑衅的样子,“知道我打了你的鹿鹿,心疼了?恼怒了?” “的确心疼,”沈津风在确定碎纸机已经完成工作停止运转后,走到辛意身边坐下,拉起她的手自己看了看,“你的手有没有打疼?下次这种事情就不用亲自动手了,我不是派了人跟着你吗?颜思珑一向护着陈钰鹿,下次恐怕她就不是用轮椅撞你这么简单了,你可要小心点。” 辛意可不敢用沈津风的人,多半都是派来监视她的,她怎么敢带在身边。 不过看他对陈钰鹿的态度这么冷漠,她心里顿时慌了,猛地甩开他的手起身,“沈津风你有毛病吧!我们保持现状不好吗?你干嘛非想进一步呢?” 辛意在沈津风面前,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破孩而已,论道行,她连沈津风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更别说轻而易举的就上套了。 “你是我的未婚妻,我怎么不可以再进一步?”沈津风突然凑近,把她整个人拉入怀中,“辛伯父不是一直很想抱外孙吗?或许我们还可以更进一步。” 第60章 为什么敢作不敢当 “你这个疯子!你放开我!”辛意彻底慌了,刚才的冷静和挑衅瞬间消失,拼命挣扎着暴露了自己的恐惧。 “沈津风我告诉你,”辛意的语气狠狠的,大概是她语气最重的一次了,“你做出没良心的事就别总想着要拖我下水!你没人爱我可有,我不会同意结婚的!” 几乎是狼狈逃窜,辛意离开后的办公室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其实沈津风依旧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总觉得有人在针对陈钰鹿。 那个人当然不是辛意,辛意针对的从来都是他,陈钰鹿不过是误伤而已。 也不是沈则,沈则只不过是用陈钰鹿来威胁他,而他具体的把柄和手段他还不得而知。 这个人,是完完全全的针对陈钰鹿,好像和他并没有关系。 上次那场车祸,无论沈津风怎么去查都始终查不到一丝和沈则的关系,虽然沈津风带有偏见始终觉得就是他,但苦于真的找不到任何证据和线索,他只能暂时排除沈则的嫌疑。 他也有想过会不会是别人,但这个人他始终不知道是谁,连心里大概的谱都没有。 沈津风心里一直没放下这件事,已经派了好几拨人去查了,可结果都是一无所获。 这个人心思缜密,每一步都是算好了的,恐怕就算被他查了出来,这个人也早就已经找好了替罪羊。 包括这次关于秦簌签名照这件事,沈津风笃定也一定是那个人做的,。 还有昨天,辛意那个做事粗糙的人怎么会知道陈钰鹿在哪里还是和顾承时在一起的,就算她始终跟着顾承时,可这几天他安排在她身边的人都说辛意一直都待在家里没有出过门,怎么偏偏就昨天出门还刚好就和他们碰上了? 如果不是手下及时汇报,如果不是有颜思珑教训了她,沈津风不敢想象辛意那个疯女人会对他的鹿鹿做出什么事来。 偏偏这个时候他还不能露出对陈钰鹿还有所留恋的马脚,否则他的计划将全部落空。 可是完全针对陈钰鹿的人能有谁呢? 该查的能查的他都查了,可局势陷入了死胡同,他被困在里面了。 沈津风觉得自己现在就是披荆斩棘的勇士,而陈钰鹿就是那被恶龙困住的公主,只是现在,公主还不知道自己身处险境,还以为恶龙是朋友,而且现在,作为拯救公主的他,迷路了。 “boss,”卡尔敲门递了文件进来,“宣传部和公关部报上来的前几天红毯的热点分析,‘秦簌’和‘秦簌签名’一直位居榜首。” 沈津风接过之后,只是潦草地翻了两下,比起这个,他更关心另外一件事,“我让你私下找的公关公司,办事怎么样了?” 作为沈津风身边最得力的干将,卡尔办事从来没有马虎的时候,马上递上来另一份文件给沈津风过目,“陈小姐工作室关于假签名的影响已经降低了,几天之前发布了澄清微博,我们外请的公关公司也在利用营销号积极配合她们。” 这份文件沈津风倒是看得仔细认真,平时一目十行的他现在恨不得一个字一个字把报告念出来。 虽然卡尔对于自家boss的所作所为非常的不理解甚至想笑,但他不得不说boss这招真是高明,既然是秦簌签名照引起的事,那就由秦簌来解决。 也不知道秦簌自己苦练了多久的签名,才能练成那个鬼样子,比起以前的那可差多了。 沈津风看完了报告确认无误后交换给卡尔,让他吩咐那边要一直跟进这件事。 卡尔道自己明白,但还是有些问题想要问他,“boss,秦簌那边,难道就让他一直用这个签名签下去了?” 那么丑的签名,秦簌签久了会疯的吧? 那可是梦柯旗下的一哥,卡尔为了公司的利益也不希望他疯掉。 “他自己要签的,我管他那么多干什么?”沈津风挑眉摊手,表示这件事完全是秦簌自愿可不是他逼的。 卡尔震惊,难道不是boss您为了美人舍弃兄弟逼着秦簌练习假签名上的新签法的吗?男子汉大丈夫不应该敢作敢当吗? 可是卡尔暂时还没有那个胆子质疑自家boss,抱着一堆文件摸不着头脑地离开了。 男人心,海底针。 “卡尔!”沈津风突然想起了什么,把已经消失在办公室门口的卡尔叫了回来,“去帮我查一件事。” 卡尔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差点把手里的文件打翻。 沈津风不是没有突然把他叫回来的时候,只是从来没有这么着急,好像下一秒就要火烧眉毛了似的。 “陈钰鹿的团队好像有一个竞争对手,”沈津风努力回忆着那天在机场的情景,可惜陈钰鹿好像从没和他提起过对方叫什么名字,他只能凭着自己的记忆让卡尔去查,“一个女的,长卷头发,比陈钰鹿高些,但我不知道她叫什么。” “你去查查所有和陈钰鹿团队在工作上有冲突的,一一筛查,两天后发到我的私人邮箱里来。悄悄的,别被辛意和顾承时发现。”沈津风冷静地发号施令,其实手心一直都在冒汗。 如果真的和那个女人有关,那么他不仅一直没有发觉,还把她当做一个根本不具有威胁的存在放在陈钰鹿身边。 他可真是……愚蠢至极 ** 沈津风在懊恼自己的愚蠢至极时,陈钰鹿又开始了她的相亲之旅。 可惜依旧不顺利,陈钰鹿和对方依旧没有多余的话可以聊,这次颜思珑坐在了隔壁桌不打扰他们,可还是眼看着被她找来的精英们以平均十分钟的时间离开。 “我不干了!我要罢工!”颜思珑整个人摊在轮椅上一动不动,嘴里还在叨叨着。 陈钰鹿有些心虚,这次可真不是因为心里放不下沈津风,她是真的和那些人聊不到一处去。 “就算我想要重新开始一段新感情,那也要有感觉看缘分的呀。”陈钰鹿支着脑袋,眼睛看着窗外街上的人来人往。 这个世界那么大,世界上的人那么多,她怎么就遇不到合适的有缘人呢? 就算再怎么寻觅也遇不上,就算再怎么努力也忘不掉。 阳光正好,落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暖黄色的明媚欢喜,时光流转,陈钰鹿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的高中课堂。 也是这么好的阳光,高三那年的秋季,每一天都是阳光灿烂,连瑟瑟秋雨都少见,每个人的脸上除了高考压力带来的焦虑,还总是带有对未来的期许。 那时候班上按成绩安排座位,陈钰鹿的位置总是靠在窗边。 那时候教室的窗户可没有咖啡店的这么敞亮,下面一层被厚厚的磨砂纸蒙住之后,陈钰鹿只能通过伸长脖子来满足自己想要看窗外风景的愿望。 窗外有梧桐细雨,有落叶纷飞,有群雁南飞,还有沈津风。 陈钰鹿都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对沈津风心动的了,她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事,所以她更相信自己对沈津风是日久生情。 大概是他太优秀,大概是他对自己忽冷忽热的问候实在特别,大概是他在自己被老师叫进办公室时他在窗户边的张望,大概是他放学后静静听她讲废话时的微笑,总之,从前的一切都很美好。 可惜现在,往日如梦幻泡影,消失在自己对未来的期待里。 陈钰鹿也从来不知道沈津风对她是什么时候动的心,现在的她甚至怀疑他是否对她心动过,那些她曾心动的浪漫承诺、那个消失很久的柴犬玩偶、那张她苦寻多年的专辑的确都是真的,可他的心呢?真过吗? 她曾满怀希望,她曾把未来冠上沈津风的名字,如今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活在梦里。 不知终日梦为鱼,她的梦、醒了。 教室贴上磨砂纸的窗户渐渐变得宽敞又明亮,梧桐树消失了,落叶不见了,南飞的群雁已经从头顶划过身影,沈津风……也再没出现在窗外过。 第61章 你就骗自己吧 陈钰鹿的相亲之行并不顺利,毕竟她对那些颜思珑介绍的精英男孩子们,的确一点也不来电。 有一个还稍微有些好感,对方是个比陈钰鹿小两岁的年下弟弟,两人私下里还约着看过几场电影。 对方虽然年纪小,但生活上却很照顾陈钰鹿,可几次下来,正当陈钰鹿想和对方提一提关于关系更进一步的话题时,年下弟弟要出国深造去了。 这一走就是两年,陈钰鹿哪里等得起,当下就决定还是算了,两人就此分道扬镳,陈钰鹿也就当那几天是一个体贴的弟弟陪着的难得欢愉时光。 陈爸的案子也进入了庭审阶段,陈妈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陈钰鹿那天被陈爸拿着刀威胁的事,总是顾念着夫妻曾经情谊的她毅然决然地签下了起诉书。 陈钰鹿一直都是瞒着陈妈的,本来是怕她担心,但没想到竟然动摇了陈妈那颗坚决不肯签起诉书的心,她心里竟开始庆幸着自己当初那样冒险的行为带来的回报了。 不过这件事除了沈津风,陈钰鹿还真是想不出来有谁会告诉陈妈。 本来也就是沈津风说什么都要和陈爸死磕到底的事,陈钰鹿倒没有说一定要就陈爸拿刀威胁他这件事大做文章,现如今他们分手了,她自然不会由着沈津风来。 所以今天的庭审,审的是陈爸的家暴案。 说到底陈钰鹿是恨陈爸的,倒不是他拿刀对着她要和她同归于尽这件事,陈钰鹿对他的恨全都来自于他对陈妈的暴行。 如果不是起诉之后为了收集证据进行的全身检查取证,陈钰鹿实在无法想象陈妈究竟遭遇了什么。 那些她曾经不小心在她面前露出的伤痕只是冰山一角,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口几乎遍布陈妈的全身,皮表都如此,更别说骨头和内脏。 骨折后自然愈合留下的骨质增生,还有陈钰鹿不知道的曾经脾脏破裂住院手术的事实。 连给陈妈做取证的医生都看得触目惊心,更别说作为女儿的陈钰鹿。 自责和愤怒占据了她所有的理智,以至于在法官宣布审判结果后,陈爸苦苦哀求她们母女时,她没有丝毫动容,更做不到原谅。 陈爸被带走了,陈妈也被送回了医院。 陈钰鹿走在回家的路上,心中顿时有些凄凉。 曾经她的爸爸也是那样温和老实的人,她的妈妈温柔隐忍,他们一家人的生活充实而又幸福。 可如今,父母对簿公堂,从前那个摇摇欲坠的家彻底分崩离析,曾经那些欢声笑语渐渐远去,至此、只留下了支离破碎的回忆。 陈钰鹿很难想象,在陈妈忍着泪指证陈爸暴行的时候内心有多煎熬。 那是她爱了大半辈子的男人,在他朝她挥舞拳头的时候都想要息事宁人的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做了自己曾经宁愿被打死也不肯做的事,陈钰鹿真是不知道该庆幸自己在陈妈心里的重要地位,还是该为她可悲的母亲伤心。 沈津风……陈钰鹿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他。 如果和他在一起久了,以他那样不可一世天生孤傲的性格,她们一定会有争吵的吧,虽然不至于动手,但一定没有好结果。 陈钰鹿仿佛在自己父母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和沈津风的结局,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早点分手就是少点痛苦,虽然心里的怅然若失缓解了许多,但还是为那些可能或者一定会存在的美好时光而伤感。 她竟然成为了那种、为了避免不幸结局拒绝了所有开始的人。 ** 陈妈出院的那一天,陈钰鹿特地带着陈妈出去吃了顿好的。 颜思珑一向喜欢凑陈钰鹿的热闹,更何况这么多天帮她安排各种相亲也是辛苦,陈钰鹿也就把她捎上了。 舅舅乔立也来了,听说了自己妹妹被家暴的事气愤又心疼,舍了老脸向季宅请了一天的假来看陈妈,吃饭的地方就是他选的。 许久没有见过面的兄妹两,再见时都已是两鬓斑白的人了。 时光在两人脸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两人当下对匆匆的时光都是莫名的伤感。 事情既然已经过去,恶人既然已经受到惩罚,那就不必再提起惹人伤感厌烦,一顿百感交集的午餐下来,每个人脸上都始终挂着笑。 “对了,”陈妈喝了一口排骨汤,问着陈钰鹿,“津风那孩子呢?前几天还说出院的时候会来接我,怎么今天没有见他?” 不知情的陈妈提到沈津风,在座的其他三个人皆是脸色一变。 还是陈钰鹿最先反应过来,毕竟这件事她才最有发言权,“沈津风他工作多忙啊,难道您还指望他扔下那么多工作来陪你吃午饭不成?这几天公司事情多,他有午饭吃就不错了。” 她这话说的,连自己都信了。 颜思珑在一旁不说话,虽然和陈钰鹿的舅舅是第一次见,但两人在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后,都各自在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 陈妈可喜欢沈津风了,一听说沈津风连午饭都没得吃,用一副“我们家津风怎么这么可怜”的眼神看着面前的汤,对陈钰鹿吩咐着,“这家店的汤还不错,你待会儿打包一份给他送过去吧。” 陈妈说完就叫来了服务员,点了一份汤和几样菜打包,陈钰鹿连反应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这下颜思珑和乔立心里叹的那口气更深更重了。 眼下陈妈高兴是最重要的,陈钰鹿委屈自己一点又算得了什么呢?当下立即答应了陈妈的吩咐,连给乔立和陈钰鹿说话劝阻的机会都没给。 吃完饭,陈钰鹿开车送了陈妈和颜思珑回家,不过在给沈津风送汤之前,她还得先把乔立送回季宅去。 舅甥两人一路上话都没几句,都是乔立问陈钰鹿答。 虽然乔立从小就疼陈钰鹿,但毕竟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女孩子长大了,很多藏在心里的事情不愿说,他也能理解。 沉默的氛围是长久的基调,谁都没有打破。 季宅的主楼有一条长长的私路连接着外面的公路,陈钰鹿只能把车停到私路出口的大门外,由乔立自己走进去。 总算是离开这个安静得有些诡异的环境了,乔立心里松了口气,准备下车和陈钰鹿道别。 可陈钰鹿却叫住了他,问他,“舅舅,季先生最近对沈氏……是不是下狠手了?” 这种事情乔立一向不会多问,不过从最近季东隅和牧心之间的关系他大概看得出一些端倪,但这不是陈钰鹿该过问的事。 “别问那么多,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乔立悄声提醒着陈钰鹿。 陈钰鹿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不过她关心的又不是季东隅或者沈括。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乔立拍了拍陈钰鹿的肩膀,无声地表达着自己想要表达的真实意思,“不用担心,季先生一向言出必行,答应过你的事也一定不会出尔反尔。” 被戳穿了心思的陈钰鹿有些赧然,眼睛望向窗外不敢直视乔立的眼,掩饰住自己复杂的心思。 “钰鹿,你和舅舅说实话,”乔立拿出往日和陈钰鹿谈心时才会有的语气,尽量让自己的态度显得不那么急切,“你和沈津风究竟怎么了,前段时间新闻上到处都是他和辛家大小姐要结婚的消息,你怎么想的。” 陈钰鹿不说话,她在面对乔立的时候很少有这种沉默的时候。 乔立见她不说也没有逼她,“不想说就算了,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有主见的孩子,不过我希望你做任何事情都不要违背自己的心意,不要事后后悔就好。” “舅舅,”陈钰鹿叫住开门下车的乔立,踯躅了好久才说出自己心里编造好了的谎话,“就算我和他没有在一起了,可他是妈妈最喜欢最骄傲的儿子,抛开爱情,还有亲情,我不希望他有事。” 这句话陈钰鹿说出来自己都不信,可只要骗的了乔立就好。 可乔立只是微微一笑,摇着头下了车,关门的时候扔下了一句“你就骗自己吧”后,扬长而去。 果然,骗自己比骗别人难多了。 陈钰鹿望着乔立远去的身影,看着远处隐匿在高大法国梧桐里的季宅主楼,苦涩一笑,驱车离开。 第62章 这是什么魔幻剧情?! 没有了沈津风,陈钰鹿的日子过得很平淡。 是她曾经想要的那种安稳平静,但她却始终觉得少了些什么。 大概是少了一份对生活的热情,因为没有了期待,所以每一天浑浑噩噩的过去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 虽然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颜思珑平时在谢家养得好,不过才一个多月的工夫,她的脚基本上已经能沾地了,但她还是不敢走得太快,可一瘸一拐的慢慢走对她来说比拄着拐杖好得多。 工作室也恢复了往常的运作,因为她们居然能够第一时间拿到秦簌最新签名的优势,所以订单络绎不绝,比以往的生意还要好。 陈钰鹿本来还想降价的,毕竟她已经不需要攒什么嫁妆钱了,可一想到还欠着沈津风的钱,为了避免再有长时间的纠葛,陈钰鹿决定还是要像以前那样努力挣钱还债才行。 林雅琪走后工作室暂时还没招到新人,每个人的工作量都恢复到了颜思珑来之前那样多甚至更多,本来就已经够累的了,谁知道又来了个惊天噩耗。 那天早上是杜箬第一个到的,虽然陈钰鹿规定的九点半上班时间已经是极大的宽容了,但对于她这个熬夜少女来说还是不够,浑浑噩噩地上班打卡,走在路上都差点睡着。 所以,就出大事了。 她也没想到工作室门口会站着一个人啊!就算在她之前就有人来了,可按个指纹就能够进屋的事何必站在门口呢? 她前一晚熬夜加失眠,心情本来就够烦躁的了,再加上平时大家也是嘻嘻哈哈打闹惯了的,所以她下意识地锤了一下对方肚子,“你站在门口干什么守门吗?” 抬起头时才发现闯了大祸,因为来人居然是他们的金主爸爸——一直给她们提供签名照的秦簌。 杜箬吓得脚一软差点坐到地上去,赶紧一边道歉一边把秦簌往屋里迎。 秦簌在被认出之后取下口罩和黑超,很是懊恼,怎么他都把自己裹成这个样子了还有人认出他呢?上次在医院也是,他就这么好认的吗? 不过这个女孩子可真可爱,这个工作室里面的女孩子是不是都这么可爱的啊?能在这样的环境氛围里工作一定很幸福! 杜箬按照平时她们内部对秦簌的调查了解,拿出了颜思珑藏在柜子里的零食,可惜奶茶只有速溶的,但也不能让人家喝白水所以也冲了一杯来。 她可不像林雅琪对秦簌那么疯狂,虽然不知道秦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这位金主爸爸她还是要小心伺候好避免差错才行。 “哎!你们也喜欢吃这个巧克力的吗?”秦簌惊喜,拆开包装就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然后口齿不清地说道:“霁姐不让我吃的,你可别告诉她。” 杜箬简直被秦簌吓呆在原地好吗! 圈内人都知道秦簌不喜欢吃巧克力的啊!这个人、真的是秦簌吗? “你、您来这儿有什么事吗?”杜箬小心翼翼地问着他。 秦簌吃过巧克力后心满意足,又扔了一块到嘴里,“别那么见外,我们年纪差不多,不必用尊称。” 杜箬更受宠若惊了。 不是见不见外,而是……您能不能少吃点要是被颜思珑发现巧克力少了我就死定了好吗! 就在杜箬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她的救星来了。 陈钰鹿刚一进门就发觉不对劲了,沙发上居然坐了一个人,杜箬还在一旁疯狂地朝她使眼色。 也许是因为杜箬的颜色使得太明显,秦簌很快就发觉后方来人了,扭过头看到陈钰鹿后惊喜,又塞了一颗巧克力到嘴里,“你来啦!我等你好久!” ** 陈钰鹿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向杜箬解释她和秦簌根本没有什么关系,眼前的秦簌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可居然是个一肚子坏水的人。 “什么事,快点说,”陈钰鹿把办公室的门关上,整理着昨天没有看完的文件,想了想又很无奈地看着他,“拜托你能不能别显得我们那么亲密的感觉,秦先生我们很熟吗?” 陈钰鹿有些不耐烦,毕竟秦簌是梦柯名下的艺人,她一想到梦柯就会想到沈津风,她不想想起沈津风,虽然她自己都忘了她们和梦柯签了长约,算起来她想起自己也应该想得起沈津风才对。 虽然陈钰鹿的态度很冷漠,但秦簌的态度依旧很热情,手里拨动着陈钰鹿办公桌上的小摆件,嘴里像是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我们现在不熟,但很快就熟了。” 陈钰鹿真的很想把他赶出去,可无奈手里还有很多订单,她再怎么也不会和钱过不去的。 “请你、有事说事,没事、离开这里,”陈钰鹿作势拿起手机威胁着他,“再不选择我就让你的经纪人来帮你选择。” 秦簌才不怕她的威胁呢,当场就拆穿了她的阴谋,“你哪有我经纪人的电话,你就骗人吧。” 陈钰鹿确实没有,但她有楼下保安的电话。 秦簌可不想因为被保安驱赶上热搜,赶紧交代了他的意图,“我想让颜思珑来当我的助理。” 果然是来闹事的吗?陈钰鹿手里已经把楼下保安的手机号翻出来了。 “别别别!”秦簌一把夺过她的手机摁了息屏,并且真诚地表示他真不是来闹事的,“你觉得我是闹事的无非是因为,据你所知我和颜思珑八竿子打不着,可我俩是有关系的啊!她可是我大嫂!” 陈钰鹿:!!! 一道晴天霹雳劈在了陈钰鹿的头顶,她实在没想到这种狗血的剧情也能发生在她的身边。 陈钰鹿瞪着不敢相信的眼睛,拿起办公室的座机,准备打楼下保安的电话。 “别啊!”秦簌再次一把抢过座机,拔掉了电话线,拼命解释:“是真的!我哥是谢云添!我跟我妈姓的!不信你问颜思珑!” 这好像有点说服性,陈钰鹿松开紧紧攥住座机听筒的手,听筒一下子就打在了秦簌的手上,疼得他直叫疼。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陈钰鹿一点都不心疼他,继续保持着自己的冷漠态度,“你去找你的大嫂啊!她同意不就行了。” 秦簌有些懊恼地挠挠头,出门的时候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被他挠的乱糟糟的,漂亮的眼睛心虚的扑闪,有些难以启齿地开口:“她不是不同意我才来找你的吗?她说你同意就行。” 陈钰鹿再三确定,秦簌好像是在对她撒娇。 圈里的一线明星在她面前撒娇?!陈钰鹿觉得这好像值得她用什么去交换,但不是颜思珑的去留。 “秦簌,”陈钰鹿突然很认真的看着他,语气也没有刚才那么生硬了,反倒多了一丝属于好友间的劝告,“你知道思珑为什么要你来问我同不同意吗?” 秦簌当然不知道,知道的话他就不用搞这些弯弯绕绕了。 “因为我会尊重她的决定,”陈钰鹿说得真切,“你不知道尊重决定这种事情对于思珑来说有多么重要、多么难得,如果真的不是她愿意去做的事,我不会逼她,更不会为了你来问我求我而让她去你那里。” 秦簌沉默了,大概是没有想到陈钰鹿会说出这种话。 他一沉默,就证明了他在思考,陈钰鹿也有了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和理由,“其实你来问我,就说明其实你不是那种喜欢强迫别人的人,你也懂得尊重她不是吗?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就尊重她的意思呢?” 秦簌默了好久,突然豁然开朗似的把手里的手机和座机放下,摊手一笑,“你们这些女人可真有意思,我也不是非她颜思珑不可,想当我助理的人多了去了,给你们机会你们不要,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嗯……这是死鸭子嘴硬吗? 陈钰鹿突然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她是不是曾经也说过这种话?只可惜她好像也是死鸭子嘴硬没有做到。 陈钰鹿目送着没有达成目的的秦簌离开,突然觉得他俩真是同命相连。 不过颜思珑居然是秦簌的大嫂这种事,真的太魔幻了! 第63章 愿你每天都不留遗憾 秦簌前脚刚走,颜思珑后脚就来上班了。 好像提前知道秦簌一定会今天来,颜思珑来的时候鬼鬼祟祟的,在确定了工作室里没有外人之后才敢打卡进屋来。 她是最后一个到的,在此之前杜箬已经把今天早上的奇遇给每个人讲了一遍了,现在也仍然乐此不疲地拉着刚来的颜思珑又讲了一遍。 她当然没有那么傻,在和颜思珑讲的时候当然避重就轻的没有把秦簌吃了她巧克力这件事说出来,而是着重和她讲了秦簌和陈钰鹿在办公室里单独待了近十分钟的事。 期间各种猜测层出不穷,颜思珑真的是在强忍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冲动继续听她瞎猜。 毕竟凭她对陈钰鹿和秦簌的了解,他们俩也根本不会做出这些无聊的人猜想的那些无聊的事好吗? 好在陈钰鹿及时把颜思珑叫进办公室谈话,颜思珑才有机会让自己的耳朵免于接受太多无聊的信息。 颜思珑敲门进办公室的时候陈钰鹿没有低头看任何文件,而是一直注视着她,这是两人在工作之间少有的交流。 颜思珑当然知道陈钰鹿为什么叫她进来,在陈钰鹿的注视之下坐在了她对面的靠背椅上,心里竟有些不知所措。 “秦簌来找你了?”她小声开口问道。 陈钰鹿笑了,被她的问题和好像有些心虚的小模样给逗笑的,语气里是难得的轻松,“不是你让他来找我的吗?他倒是……很听你的话。” “这哪里能算得上是听我的话呢!”颜思珑下意识的反驳,“他无非就是想要每天都折磨我而已!他就是个魔鬼!” 她反驳起来的样子可真是像极了才走了不久的那个人,不过可惜,恨不相逢未嫁时。 陈钰鹿难得看到情绪这么激动的颜思珑,不过她这个样子不像是生气,反倒像是在撒娇,她问:“我倒是很奇怪,他怎么想到让你去当他的助理?” 颜思珑的气焰一下子就被扑灭了,耷拉着脑袋可怜极了,“我怎么知道,他的理由是,他要替他哥看着我,我怎么拒绝?” “所以啊,我拒绝了他,帮你避免了被折磨的命运,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陈钰鹿挑眉一笑,很是期待颜思珑的回答。 可是颜思珑气鼓鼓的表情里却突然多了一分失落,陈钰鹿在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定自己的确没有看错后,心里已经猜想到这两人之间一定有什么不寻常的关系了。 “你……还是想去的,对吗?”陈钰鹿和颜思珑之间从来没有弯弯绕绕,所以她也就直截了当的问出了口。 颜思珑哪里瞒得了陈钰鹿,当下就破功了,声音弱弱的像只小奶兽:“我、我不知道。” 如果是其他人,听到这句不知道大概会很烦的吧? 会觉得她是不是那种明明心里已经知道答案却想要欲擒故纵的人,可陈钰鹿懂颜思珑,懂她的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 当一个人习惯了被别人拿主意以后,等到有朝一日自己有了可以拿主意的机会时,就算那是自己曾经一度渴望的、梦寐以求的,那她也失去了可以判断决定的能力。 一句“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选择,想与不想都有自己的理由和顾忌,她没有办法做出到底哪一方更重要的判断。 “秦簌说你不想去,我也就尊重你的意见拒绝了他,”陈钰鹿和颜思珑详细地分解了她和秦簌之间的每一句对话,“我让他尊重你的决定,我想如果你真的不愿意,他应该也不会逼你。” 但那一瞬间,陈钰鹿的心里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凑近,悄声问她,“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帮你拿决定吧?可惜我的决定又不是你心里更倾向的那个答案,那是不是我如果同意了,你就真的会去?” 颜思珑把脑袋放在桌子上,还是摇摇头。 朝夕相处那么多年的友谊可不是白白数日子的,陈钰鹿了解颜思珑,比她自己都还了解。 她没有给她答案,而是仿佛漫不经心的提起只可当做玩笑一句的说道:“思珑,人这一生太长了,你只有每天都不留遗憾的活,才算的上是对这一生最好的交代。” 遗憾是明天的答案,陈钰鹿只想过好今天,也希望颜思珑能过好每一个今天。 颜思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事实上她根本就没有听懂陈钰鹿说这话究竟是想要说什么。 不过眼下颜思珑不懂也没有关系,她还年轻,迟早会懂。 “我不会给你关于事情利弊的建议,”陈钰鹿把今天要工作的内容交到颜思珑的手上,突然想起了之前对陈昱鸣说的那段话,补充道:“家人才分析利弊,我们是朋友,朋友间更多的是支持。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前提是、你自己决定。” 你勇敢前进,我给你助力,你畏难后退,我替你遮风挡雨,你受伤回来,也还有我一直在你身后。 ** 颜思珑是在几天之后做出决定的。 不过结果倒是在陈钰鹿的意料之中,颜思珑决定去秦簌那儿当他的助理,顺带也为陈钰鹿提供最新鲜出炉的签名照和周边。 虽然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理由,但陈钰鹿总还是觉得颜思珑有事瞒着她,除此之外一定还有她非去不可的理由。 颜思珑和秦簌之间,难道真的已经有超越叔嫂之间的别样关系吗? 虽然陈钰鹿本来也不认同颜思珑的这段婚姻,她也希望她的思珑能够遇上合适自己的好人,但这个人、最好别是秦簌。 但陈钰鹿没有问太多,简单的交接工作之后,就把颜思珑送到秦簌的经纪人宋霁那儿去了。 宋霁是个好说话的人,陈钰鹿把颜思珑交给她也放心,不过她在笑着送颜思珑离开后,自己却变得愁容满面起来。 走了一个林雅琪,又走了一个颜思珑,看来她必须得招新人才能不被剩下那几个人投诉压榨劳动力了。 可现在招工难啊! 陈钰鹿一个多月以内痛失两位爱将,要想在短时间里找到合适的替补根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又不能轻易的把招聘信息贴出去,以免会有一些艺人的粉丝来骚扰。 其实现在团队里的队员在成团以前就都是熟人,对这方面工作有兴趣,招聘培训起来也容易,可陈钰鹿实在想不起来还有哪些合适的人选了。 陈钰鹿一认真地想起事情来就会忘记看路,就连撞到了人都是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 可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撞到了人,就被对方拽着衣领拖到了梦柯大厦拐角的墙上,还没从被拽着衣领勒着脖子喘不上气的难受感觉中缓过神,脖子上就被架上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直到脖子处传来一阵刺痛,陈钰鹿才反应过来那是一把刀,而握着那把刀的主人,竟然是一脸凶神恶煞的萧子暮。 陈钰鹿奋力抵着墙,希望能离那把刀子远些,可萧子暮却一点也没有要松手的意思,恨不得现在就用刀将她的脖子划开。 “萧子暮,”陈钰鹿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她极力克制,尽量不去激怒她,“你干什么?你知道你这么做是蓄意伤人吗?你放开我,我可以不追究。” 萧子暮听过陈钰鹿的话之后对天狂笑起来,再次看向陈钰鹿时,她的眼眶已经猩红,“蓄意伤人?我怕什么?反正我也一无所有了,我怕什么!” 她每说一句话,手里的小刀就向陈钰鹿的脖子更近一分,直到刀口划开皮肉,渗出几滴鲜血,她才稍稍有些停手。 可那对于陈钰鹿来说实在是太痛了,她甚至能够感觉到血液从自己的身体流失的感觉,偏偏这种痛又像是漫上沙滩的海浪,一阵接着一阵,是她就算尽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也无法缓解的痛。 “你怎么了?怎么会一无所有?”陈钰鹿借机和她交流想要分散她的注意力。 可萧子暮根本就不吃这一套,陈钰鹿难得有这样一个机会落到她的手里,她怎么会让她轻易逃走。 “拜你所赐,”萧子暮的声音听起来疯狂又凄凉,陈钰鹿甚至能从她咫尺的眼里看到闪烁的泪花,“我们被梦柯解约了,我也被踢出团队了,现在我被业界封杀,什么都没有了,陈钰鹿,你可真狠,也真够不要脸,你勾引梦柯的沈董,就不怕被他未婚妻知道让你人间蒸发吗!” 第64章 我不同意分手 明明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明明都没有人在查这件事,明明就算是有人查到了她也有替罪羊,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她就暴露了呢? 萧子暮想不明白。 之前是梦柯的负责人主动来找他们解约的,无论她再怎么恳求再怎么想要知道也没有人肯告诉她原因,只是说她做了什么事她自己心里清楚。 那时候萧子暮就知道是林雅琪把所有事都捅出去了,只是没有想到会传到梦柯高层的耳朵里,他们能够得到一定的赔偿已经是很好的结果,所以也就签下了解约书。 可没想到还没过几天,工作室里突然闯进来一群人,翻箱倒柜把所有和梦柯有关的合约资料全部抢走,她们拦不住,报警威胁也没有用,其中一个人临走的时候扔下一句“谁让你们惹了不该惹的人”以后,萧子暮心里就已经认定这件事和陈钰鹿有关了。 工作室不是她一个人的,另一个人利用公投把她从团队踢了出去,她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可在去投靠另一个团队的时候却被告知她在这一行已被封杀的噩耗,心里对陈钰鹿的恨意已经慢慢变成的杀心,就差被她遇见了。 一无所有的人最敢输,所以她拿出全部积蓄去道上请人帮她解决掉陈钰鹿,可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接她的单,甚至有一个人在接了她的单后得知她要解决的人是陈钰鹿,都宁愿赔钱也要退了这份单。 陈钰鹿哪里有那样的本事,能让道上的人对她这么忌惮,再加上自己打听到的小道消息,她就知道陈钰鹿和沈津风有关系,而她被梦柯解约、被全行业封杀的事情,也都是陈钰鹿吹耳边风造成的。 找人解决陈钰鹿不行,她难道还不能亲自去吗? 反正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坐牢或者去死,有什么区别呢? 可萧子暮今天的本意却不是跟踪陈钰鹿寻找机会的,她本来是想来再求求艺人部的吴佳,看看能不能给她一些资源或者消息的,谁知道会刚好碰上陈钰鹿呢? 萧子暮觉得那或许是上天给她的机会,所以紧紧地攥在手里不肯放。 “陈钰鹿,”她的声音像是从死亡地狱传来的呼喊,“你知道什么叫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吗?” 陈钰鹿当然知道,冰凉的刀刃抵在她温热的皮肤上,她连急促的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担心动作一旦太剧烈就会使自己脖子上的伤口加深。 这里是梦柯大厦偏僻的后巷,平时少有人来,陈钰鹿多希望有人能从这里经过来救救她啊!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听到了她内心的呼喊,陈钰鹿竟然从被泪水模糊的眼眶里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沈津风吗?还是她看错了? 她如此脆弱抹着眼泪的一举一动被萧子暮看在眼里,却没有丝毫同情,仿佛像是弱者的求饶一样刺激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她仰头大笑,一脸不屑和鄙夷,“陈钰鹿,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吧?” 陈钰鹿揉抹眼泪后再看到距萧子暮身后不远的人,果然是她的幻觉,那个在萧子暮身后、示意她继续分散萧子暮注意力的男人,是那晚出现在陈家屋里保护她的几个人之一。 果然连保镖都比沈津风有情有义吗? 陈钰鹿突然就松开了紧紧攥住萧子暮衣角的手、开始痛哭起来。 那一瞬间她想到好多,想到陈妈、昱鸣和颜思珑,还有自己这多舛的命途以及悲剧的人生。 多可笑、多悲哀。 如果她真的命丧于此,她希望沈津风能够照顾好她放不下的妈妈和弟弟,不为了情人之间的承诺,也为了家人之间的相互依靠。 如果她活了下来,被萧子暮身后的那个人所救,那她就此希望自己真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往后余生风平浪静、再无波澜。 她实在是太紧张了,靠在墙上双腿发软差点站不住,牙齿也在不停的打颤,眼泪从眼眶中止不住的滴落,她的所有动作行为都不受自己的控制。 所以萧子暮发现了异常,回头发现了离自己还有四五米远的人,一个转身把陈钰鹿拉扯到了自己的身前,但刀子仍然抵在她的脖子上,并且因为大力的动作又划出了一道鲜红的口子。 皮肉被划开的疼痛把陈钰鹿从混沌的意识中拉回现实,她不应该想着要把妈妈和弟弟交给沈津风照顾,她要活下来,她要自己照顾他们。 “萧子暮,”陈钰鹿积极配合着面前的保镖,试图分散萧子暮的注意力,“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你就算现在杀了我,你能挽回你的事业吗?我也是一无所有的人,你拉我下水有什么好的。” “我和梦柯的沈总的确有关系,可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他只不过是我的表哥,你从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竟然会以为我们有一腿?”陈钰鹿整个人都在拼命地把身体往后仰,声音变得虚弱又坚定,“你可小心被有心人利用,一举除掉我们两个人。” 陈钰鹿这句话倒是点醒了萧子暮。 有心人……想一举除掉她们两个人? “你胡说!”萧子暮破口大骂,“你觉得我会那么傻吗?你死到临头了还嘴硬,拉你陪我下地狱这么划算的事,我不亏。” 陈钰鹿被她尖锐的疯言疯语刺激着所有的感官,不过她的话的确起到了吸引她注意力的作用,眼见着萧子暮完全恶狠狠地盯着她,而手里的小刀也越来越用力地抵着她的脖子,陈钰鹿绝望地闭上眼,成败和生死,或许都在这一举了。 脖子上的刺痛感突然消失,伴随一声倒地的闷响,陈钰鹿失去了支撑跌坐在地上,睁开眼睛发现萧子暮已经被几个大汉扣在了地上,而从她身上狼狈起身朝她走过来的那个人,是沈津风。 这次她没有看错了,也不再是幻觉了,他的气息瞬间包裹了上来,陈钰鹿悲喜交加,有一下没一下地抽泣,拉扯着脖子上涌出了更多的鲜血。 他还是来了。 她好像溺在海水里濒临着死亡的人,本来已经看到死神在向她招手了,可沈津风的出现给了她一线生机,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拉回。 重获新生的喜悦甚至可以让她忘记是沈津风给她带来的死亡威胁。 她想过太多如果:如果没有和沈津风在一起,她不会被辛意扇耳光;如果没有和沈津风走太近,萧子暮不会误会她到想要取她性命的这一步;如果她这九年没有对沈津风念念不忘,她不会活得痛苦又难以释怀。 可是他来了,他给了她新生,不止一次,给了她对未来生活的希望,一直。 “沈津风……”陈钰鹿抽噎着,好几次都没喘上气,沈津风也耐心地等着她说出想说的话,身后还是拼命在挣扎的萧子暮,可他们的眼里只有彼此。 陈钰鹿只觉得自己的牙齿现在都仍然在打颤,腿上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但手上还留有一些,紧紧地攥住沈津风的衣角,怕他下一秒就决绝地离开。 她扑进他的怀里,哑着嗓子,嚎啕大哭地恳求他:“我不同意分手!我不要分手!你这辈子都别想把我一个人扔下!别扔下我好不好……” 她花了多少勇气才敢对他说出这句话啊!对一个已经有婚约在身的人、一个在公众媒体面前宣布了即将和未婚妻履行婚约的人。 她知道这样做一点也不好,她知道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会同意,她知道这么做会被人唾弃,她曾经试图放下可从来不曾做到,她真的……不想余生没有沈津风。 已经和九年以来的执念无关了,她是真的爱这个男人,所以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娶别人,如果让她活下来看着他成为别人的新郎,那还不如让时光倒回她自己撞向那抵在她脖子上的刀口。 沈津风拿出口袋里的方巾,捂住陈钰鹿脖子上的伤,见她抽泣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掐住一样难受。 他一只手紧紧地抱住她,温柔明媚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落下:“好,我不会把你一个人扔下。” 第65章 江山怎比美人 短短两个月时间,陈钰鹿先后进了多少次医院她自己都记不清了,惊吓之后发高烧、被扇耳光……算起来这次是最严重的一次,毕竟这次见血了。 陈钰鹿的脖子被萧子暮的小刀划了两个口子,好在两个都没有多深只是伤到了皮肤,没有割到血管,出那么多血是因为在形成伤口之后陈钰鹿情绪过于激动,也没有及时摁住伤口,所以才导致血流不止。 虽然不是小伤,但陈钰鹿真觉得没有住院的必要,她在这么住下去医院都快成她的家了,可沈津风一再坚持,她也只能听他的。 其实沈津风是有自己的考量,他也不愿意陈钰鹿总是住在医院里,先不说总是住医院这件事并不太吉利,单就医院病菌多这一点他就觉得不太放心,在把陈钰鹿住的病房上下三层都包下来之后她心里才稍微有些放心。 他是担心辛意会找陈钰鹿的麻烦,与其在她家安排太多人惹人注目,不如就把她放在医院里,随便安排百八十个人守着她。 虽然也足够引人注目,但也不会打扰到她的邻居们,毕竟眼下还是把陈钰鹿藏起来不被媒体发现才能让他稍微放心一些。 这家医院是谢家名下的私人医院,里面的人嘴巴都紧,所以这里暂时是最安全的地方。 陈钰鹿渐渐恢复了理智,但嗓子因为刚才的哭喊已经哑了,她坐在病床上百无聊赖,连手机pad也没有玩的意思,撑着下巴时不时地抬头瞟一眼坐在窗边打电话的沈津风,好像回到了以前上学时候。 他们两个班的教室是挨在一起的。 升高三的时候学校让每个班派一个人去楼上选教室,作为班长的陈钰鹿主动揽下了这个任务,然后特意跟在沈津风后面,选在了沈津风选的教室的旁边。 她也是有小心思的,毕竟她在每次穿过走廊去办公室或者卫生间的时候,经过沈津风的班时她总是会目光斜视地瞟向坐在窗边的他。 走廊外的阳光把她的影子投在他的书本上,是陈钰鹿曾经最欢喜的瞬间。 那时候沈津风还是一个深沉内敛的大男孩,就算发现了书本上一直挥之不去的影子后也不肯抬头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从来都只专注他手里的事,可不像现在,他坐在窗边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眼睛却总是抓住偷瞄他的她。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就算他是别人眼里卑鄙无耻的下九流,但在她的眼里,他就是最完美的人,就连朝她做小动作的样子都是那么让人心动。 陈钰鹿清楚自己在梦柯大厦后面的小巷里对救了她的沈津风说了什么,也记得他的回应。 她不是没有顾忌,只是在一个又一个的劫难以后她才发现,眼下已经没有什么事会比和沈津风在一起更容易的了,既然其他的她都能跨过去,那这一道坎她为什么不跨过去呢?就因为他那还没有任何效力的婚约吗? 她不相信他对她的情谊会变,所以那句话,既是真心,也是试探。 沈津风好像有事,手机拿在手里就没放下过,陈钰鹿觉得自己现在既然已经没事,他就不用总守着她了,正好他收了手机朝她走过来,她也方便下逐客令。 “你要是忙的话就去忙吧,我会乖乖待在这里的,你放心。”陈钰鹿乖乖的再三保证。 可沈津风紧蹙的眉头却没有因为她的保证有所松懈,走到床边坐下,捧过她的脑袋仔细查看伤口。 “我怎么可能放心?”沈津风虽然关心她的伤势,可嘴里还是不忘数落她,“我才没看着你多久,你怎么又让自己受伤了?” 如果不是他没有撤回安排在她身边的人,这个姑娘估计已经没有机会坐在这里对他撒娇了。 可陈钰鹿并没有因为他的数落而生气,反倒还傻傻的冲他笑。 沈津风有些怀疑这姑娘是不是脑袋撞傻了,抬手理了理她的刘海,双手捧着她的脑袋,身体稍稍往前一倾,一个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抱歉,”他的声音突然低沉起来,满是歉意和懊悔,“又让你受伤了。” 病房里的氛围霎时变得有些伤感,陈钰鹿不忍她一向骄傲的沈津风突然这么委曲求全地道着歉,努力让他不那么内疚:“那我是不是也要向你道歉,毕竟让你这么担心。” 古灵精怪的。 沈津风看着她似认真似俏皮的表情,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之前我说的那些话不是真心的,”笑过以后,沈津风又突然严肃正经起来,刚才的小插曲并没有完全打消他的内疚和自责。 不过陈钰鹿倒是听的似懂非懂,不明所以地问他是哪些话。 “那些伤了你的心的话,”再次提起,沈津风的心里依旧压着一块重石,“之前为了骗辛意,让她以为我们分手,这样她就不会再来纠缠骚扰你,也会想办法提出解除婚约,所以我说了那些话,不是真心的,你能忘记吗?” 他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尽可能的用简单的语言解释着极为复杂的事件缘由,但又害怕不被接受而急促的把所有能作为解释的语言往上堆砌,使得最后说出来的话变得前后不通。 所以沈津风更急了,连他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不过好在陈钰鹿了解他,还是懂他在说些什么。 可辛意还没有提解决婚约的事,所以是不是一旦辛意知道沈津风骗她,她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来逼着沈津风先提? 她是不是……让他感到为难了? “抱歉啊……”陈钰鹿看着沈津风有些憔悴的神色,有些心疼他,“我该晚点再和你表白的。” 沈津风对她突如其来的道歉表示震惊,连忙表示这和她无关。 他垂眸,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其实我早该想到,就算我事后解释求得了你的原谅,但我的确伤害了你,还把你置于危险之中,这样一点也不划算。” 沈津风一向对自己的人生精打细算,每一步都要想办法实现最大化的利益,可唯独在关乎陈钰鹿的每一件事上,他却一点都不计较得失。 她向来是他人生中的意外,美丽而不容拒绝的意外。 被骂也好,谴责也罢,大不了他什么都不要了。 那些他在多年以前,曾经梦想着要得到的一切,比起陈钰鹿来说算得了什么呢?可惜他现在才明白,腰缠万贯、始终不如怀中软玉来的重要。 难怪历史上那么多宁负天下也不负红颜、宁舍江山也不舍美人的男人。 “辛意可能很快就会发现我骗她,这几天你就乖乖待在这里,哪儿都不要去,要什么我会让卡尔送过来,等到这阵子过去,一切就好了。”沈津风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如今算得上是敌暗我明,他并不能料到辛意会做出什么事,所以万事都还是先从陈钰鹿这边的安全问题下手。 陈钰鹿点头答应他,心里是无法抑制的担心。 她没有办法把沈津风刚才的几通电话和辛意联系起来,但也没有确切的证据说一定没有关系。 在被辛意打过那一个耳光之后陈钰鹿就明白这个女孩子下手会有多么狠了,可她现在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将要出去面对未知风浪的沈津风。 “沈津风,”陈钰鹿抬头看着他的眼,希望能从他的眼里得到答案,“你知道辛意会做出什么的对吗?那你可以告诉我,眼下最坏的打算是什么吗?” 这种事情怎么能就这么告诉她呢?会令她畏难而退的吧? 沈津风心里一阵苦涩的笑意,但还是不忍隐瞒直接告诉了她:“最坏的打算无非是,我去提出解除婚约,但沈则一定不会轻易罢休,比起辛意那点小手段我轻轻松松就能抵挡,鹿鹿,最坏的打算不是辛意会做什么,而是沈则会做什么。” 第66章 “别恨”太难了 作为父亲,沈则从来没有给过沈津风什么。 儿子成长的全过程他从没参与,甚至在很多年以后才知道有这么一个儿子存在,而九年前他给了沈津风一个可以功成名就的机会,也不过是把他送出国后再也没有管过他。 就凭他这样,也想要沈津风替他争自己父亲的家产,让老爷子在自己的遗嘱上给他们二房多添一笔吗? 简直做梦! 沈津风之所以能在那漫长的九年时光里忍受着异国他乡的孤独感,除了想要给陈钰鹿更好的生活以外,他还想要查清当初沈则抛弃他妈妈的原因,以及路东歌所说的,路家的破产和沈家究竟有没有关系。 当年的路家和如今的沈家一样显贵,沈津风的妈妈路南意和沈则的交往一直很被路家人看好,可就在他们交往后不久,路氏的股份疯狂流失,资金出现周转不灵的情况,大量资金外泄,没过多久路家只能宣布破产,而沈则就是在那个时候向路南意提出分手的。 那时候,路南意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三个月大的沈津风。 沈津风曾经安慰自己,或许那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已,或许那时候沈则就已经觉得和自己妈妈不合适所以分手,而恰好路家又破产了。 他不想把自己的生父想象成那样唯利是图的人,像那些长辈口中所说的那样,他看到自己妈妈没有可以利用的地方,所以就抛弃了她。 因为妈妈很爱他,她不希望沈津风讨厌他的父亲。 路南意在世的时候总是告诉沈津风,别恨。 妈妈不希望他的人生总是带着恨意,她希望他的人生永远光明美好。 可是哪有那么简单。 如果说恨一个人比爱难,那么不恨则是比恨更难的事。 沈津风本来已经没有多么介意了的,一个那么爱他生父的女人都不介意了,他一个连生父的面都没见过、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的人有什么资格恨他。 可尽管路南意那么爱他,人生走到尽头的那一天也没有等来他。 从那一天起,沈津风开始没有办法听妈妈的话了,特别是在他受路东歌委托着手调查当年路家破产真相时,竟然发现已经更名的路氏集团,背后竟然是沈则在操手。 沈津风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路东歌,不是为了包庇好歹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沈则,而是要亲自料理这件事,不想把路东歌卷进这趟浑水。 他心里已经认定路氏破产这件事是沈家或者说是沈则是幕后黑手,所以蛰伏多年,只为了有朝一日让沈家一尝当初他妈妈的家人遭受的那些颠覆和世态炎凉。 可就在沈津风的计划已经完成差不多三分之二的时候,被沈则发现了陈钰鹿的存在,陈钰鹿、成为了他的软肋和把柄被沈则紧紧攥在手心里。 他让他做什么,他真的不得不做。 他也不想背弃对妈妈临终之前的承诺,可那实在太难了,他不能没有陈钰鹿。 沈津风实在无法预料到沈则这只老狐狸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他只能防范于未然,把陈钰鹿暂时藏起来。 陈钰鹿虽然此前从沈津风口中得知过自己是沈则威胁他的一颗棋子,但事实上她并没有感受到自己受到了任何来自沈则的威胁,所以对沈津风笃定的担心保持着存疑的态度。 她总是想着,或许是不是沈津风的心里实在是太恨他那一直以来对他们母子漠不关心的生父,所以对他一切行动甚至一句无意的话都是怀有敌意的。 但陈钰鹿不会当着他的面说出这样的怀疑,无论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在这个世界上、他只有她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人,她给他想要的信任。 “那、我乖乖待在这里,不会乱跑的,”陈钰鹿拉着他的手摇啊摇,“可是你不能因为我什么都不管了呀,我们两个人里面只能有一个失业的人,那只能是我!” 言下之意,津风哥哥你必须要赚钱养我啊! 沈津风受不了陈钰鹿的撒娇,她这样拉着他的手一摇一甩的,已经完全把他的理智甩掉啦! 这几天一直克制着自己不要去想她不要在辛意的面前露出马脚,把浓浓的想念藏在心底最深处,眼下那些情深义重犹如开闸的洪水一样一泻千里,沈津风的心快要炸掉了! 沈津风手臂一用力,就把陈钰鹿整个人往前带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熟悉的柠檬想起充盈着整个鼻腔,是会令人着迷又安心的气息。 沈津风把脑袋埋在陈钰鹿没受伤的那一边肩窝里,像是即将失去一样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的暖意。 接下来的几天,他将要面对的狂风暴雨和漫天冰雪令人疲惫,这一道门的背后,将会是他的最后一道防线,他将誓死守护。 “我会让颜思珑先回来帮你处理工作室的事情,你别担心,”沈津风起身,深情地流恋着他的女孩认真的眼神,“阿姨那边你也别担心,我会和她说你出国学习了,学校那边……” “学校那边你别担心,”陈钰鹿突然想起了自己还在念书的事,打断了沈津风的话,“我念的非日制,导师也不怎么管我的,我失踪个几天也没关系。” 她说的几天,沈津风沉默低头,也不知道这件事得花多长时间才能让她的女孩再次光明正大坦坦荡荡地走在阳光下。 他将尽全力,将这个时间缩短,他们、还有更多的大好时光。 ** 沈津风和辛意的婚约起于沈辛两家早有的联姻之意。 本来这件事是落在他那更为优秀的堂哥沈括身上的,毕竟放在古代来说沈括可是身份最为尊贵的长房长孙,和辛家大小姐辛意门当户对,他沈津风算得了什么。 可谁知道辛父偶然知道了沈津风的存在,二话不说就要把女儿塞给他。 所有人都不明白,包括作为当事人的沈津风自己,他心里有人且这一生非她不娶,他怎么可能娶别的女人和别的女人有瓜葛呢? 可他最后还是答应了,在辛父提出这件事的半年以后。 并不是因为沈则,沈则对这件事的态度从来都是无所谓的,沈津风答应纵然是锦上添花,沈津风不答应也对他们没什么损失,他隔岸着观火,闲庭信步、潇洒快活。 促使沈津风答应下来的,正是一直躲避着辛意的顾承时。 顾承时大概觉得比起把辛意暂时交给一个他们不熟悉的人,倒还不如暂时交给沈津风,订婚前夕顾承时答应辛意等过了那段时间他一定会娶她带她走,可谁知道这哥们儿把自己的兄弟和女人一起坑了。 说好的兄弟之间什么事都一起承担,他倒好,直接甩了一个定时炸弹给他。 顾承时跑就跑了,沈津风想解除婚约,竟然还甩不掉辛意这个人了。 他们俩达不成共识,辛意是为了找到顾承时,沈津风则是想要报复顾承时。 可是现在他不想报复了,他只想把这件事赶快处理掉从这摊烂泥里抽身,但为了避免已经尝到辛家带来的甜头后的沈则翻脸威胁到陈钰鹿的安全,沈津风只能想办法让辛意先提然后他再同意,这样沈则就拿他没办法。 辛意这个人性子急,为了顾承时一定会提的,只是没想到一个萧子暮的出现完全打乱了沈津风的计划,辛意大概已经知道他对陈钰鹿“余情未了”的事了,所以他要做好两手万全的准备。 秋日午后的阳光已经没有夏天那样咄咄逼人,沈津风坐在窗边,虽然被暖阳照着,但周身依旧冰凉刺骨。 在这世间,只有陈钰鹿能带给他暖意了,他在此奋力一搏,想为他们赢得一个更好的结局,想在未来得到更多和她安静晒太阳的下午。 所以他约见了辛意。 距离约见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沈津风有些不耐烦,准备打电话过去催人的时候,辛意的电话正好就进来了。 “沈津风,”她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你的陈钰鹿呢?我想见见她。” 沈津风的怒意渐起,声音寒凉,“你想做什么?” “你去找你的陈钰鹿吧,”辛意的声音丝毫没有因为他受到任何影响,依旧软弱无力,“你把她带上,我们来谈谈解除婚约的事。” 第67章 我放过你了 沈津风不知道辛意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但她坚持如果见不到陈钰鹿她是不会见他的。 难得辛意在这个时候主动提了解除婚约的事,沈津风怎么也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机会,所以亲自去医院接了陈钰鹿,和她一起去了辛意说的地方。 陈钰鹿觉得奇怪,不明白为什么这明明是辛意和沈津风之间的事,辛意却偏偏要把她扯进来,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她也不多问,只记着沈津风给她的嘱托,无论辛意问什么她都最好别答。 到的时候沈津风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辛意说的那个地方他会觉得那么熟悉,不就是顾承时约他见面让他答应帮忙照顾辛意的地方吗? 如果这不是巧合,是不是就说明辛意已经发现顾承时一直都在骗她了? 沈津风在心里哀叹一声,紧了紧手中握着的陈钰鹿的手,带她稳步走了进去。 虽然顾承时是自己的好兄弟,但在这件事上,沈津风更想帮辛意。 整个会所已经被辛意包下来了,她很少有这么财大气粗的时候。 沈津风带着陈钰鹿走到辛意所在的包间门口,有些犹豫。 辛意背对着他们,呆呆地坐在桌前,桌子上全是茶点,全都是……顾承时爱吃的茶点。 “你们两个站在门前不进来,是怕我吃了你们吗?”辛意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病床上垂死之人的挣扎,沙哑无力,“我又不是狮子,再说我已经吃饱了,你们担心什么。” 很无聊的一句玩笑话,在场的三个人都没有笑出来。 最终还是陈钰鹿拉着沈津风进去的,坐在辛意的对面,相比于对面两个人成双成对时眼里的光彩夺目,形单影只的辛意更显凄凉。 她这个人虽然跋扈,但本性还是善良的,有时候气急败坏做出的冲动的事,事后也都会反思,比如现在,她得到了和陈钰鹿面对面的机会,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但她还是懂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抱歉,陈钰鹿,那天我打了你,是我的错,对不起。”辛意冲陈钰鹿笑,很勉强,她已经笑不出来了。 陈钰鹿接受辛意的道歉,但觉得事情应该没有这么简单,“沈津风说你坚持要见我,不会只是为了道歉吧?” 辛意这下是真的笑了,好像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难得的轻松, 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陈钰鹿,“陈钰鹿,如果我们之间没有一个沈津风,我想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关沈津风什么事? 陈钰鹿回头看了一眼沈津风,他臭着个脸,一定是在生气她没有听他的多和辛意说了几句话。 但是事情哪有他想象得那么严重?陈钰鹿看着辛意,手指悄悄地指了指沈津风,“关他什么事?就算有沈津风,我们俩也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陈钰鹿欣赏辛意的直率,也佩服她的勇气,就算她们之间没有这两个男人的存在,有朝一日她们遇见,也一定会一见如故。 两人惺惺相惜的样子令被晾在一旁的沈津风很是不爽,伸手敲了敲桌子打断了两人接下来还想说的话,“说正事,我们很忙的。” 辛意没有理会沈津风,继续着自己之前想说的话:“顾承时说,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不应该把你们牵扯进来,我想了想,他说的对,这本来就是我们之间永远都没有办法解决的一件事,我不能够因为我们两个不能在一起而让你们也不能在一起,那样的话我也太卑鄙无耻了。” “我就是想看看,”辛意目光呆滞,手里转着圆桌上摆满了茶点的转盘,“我想看看如果我们之间没有那么多不能在一起的理由,是不是也会像你们两个一样肩并肩地坐在一起,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 她说着说着,眼里全是泪花。 “顾承时那个大笨蛋!”她突然崩溃大哭,“我都已经迈出九十九步了,他为什么就不肯迈出半步呢?” 陈钰鹿最受不了别人在自己面前哭了,特别是心碎的女孩子。 她和顾承时之间是不是有些误会?明明当初顾承时来找她,他是那么气愤沈津风的言而无信,看得出他很在乎辛意的呀,怎么会连半步都不愿意跨? 陈钰鹿没有把心里的疑惑问出口,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沈津风面无表情,一点也不为所动,今天本来就是辛意找沈津风来谈解除婚约的事,她还是陪衬而已,所以只能等他们俩有谁开口先提这件事。 显然,沈津风在等辛意开口。 “我同意解除婚约,过几天我会发声明的,”辛意抹了抹眼泪,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到转盘上转到了沈津风面前,“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听到条件这两个字,沈津风的脸色瞬间变黑,拿都不肯拿起来看就转回了辛意面前,“辛意你要知道,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不提任何条件地主动提这件事,你想清楚了。” “该想清楚的人是你,”辛意再次拨动转盘,文件又再次回到沈津风面前,“你怎么不看看是什么条件,再决定是不是要答应我,据我所知你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我都已经退了一步了,你为什么还想得寸进尺呢?” 沈津风默言,拿起文件简单地翻了翻。 只有两张纸而已,一张是解除婚约的协议,上面明确写到是辛意主动提出的解约,而另一张是辛意的条件,很简单,简单到根本不会威胁到他们的生活。 她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当初顾承时怎么让沈津风帮他隐瞒行踪,如今沈津风就要怎么帮辛意隐瞒她的行踪。 无论是辛意对顾承时的报复也好,还是她真的已经放下也罢,对于沈津风来说,都是不需要过分考虑的小事。 “就这么简单?”沈津风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确定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或者是模棱两可难以界定明确性的信息,实在有些不敢相信。 “就这么简单而已。”辛意的眼里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好像被收走了灵魂只剩下一具躯壳皮囊。 沈津风看着辛意,几秒钟之后拿出笔快速地签下了两份协议,转回到辛意面前,问她:“你想去哪儿?我会找人安排。” 辛意只是摇了摇头,随即表示了感谢,“我会去我外公那儿,你只需要、别告诉顾承时就好。” “你可别以为我是想要让他也尝一尝找不到我的滋味,”辛意苦涩地笑着,“我没有那么无聊,既然他不愿和我在一起,那我就放过他,也放过我自己。” 顾承时是在辛意刚把两份协议装好的时候闯进来的,眼神慌乱,在三人之间来回流转,最后定格在了辛意身上,“你做什么?” “如你所愿,”辛意的眼里再没有了因为见到爱人才会有的热情,变得凉薄起来,“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而我们,要分道扬镳了。” 顾承时的眼里闪过一瞬间的不安和心疼,被辛意看在眼里也不会再有心动了。 辛意强忍着眼里的泪花,牙齿狠狠地咬着嘴唇告诫自己一定要忍住,对顾承时做着最后的告别,“顾承时,其实当初我真不应该坐上那趟飞机,这样一来,后面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你将永远是我的哥哥,我不会对你心动,也不会因你心痛。” 一时之间顾承时竟说不出半句话来,拉着辛意的手被她挣脱,就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 陈钰鹿见状,赶紧戳了戳沈津风的胳膊,故意说给顾承时听:“沈津风,你送辛意回去吧,她一个女孩子,路上不安全,我会乖乖回去的,你放心。” 虽然不放心陈钰鹿,但眼下辛意不能出任何意外,沈津风送了陈钰鹿出去把她交到安保队长手上,目送他们离开之后转而送了辛意回家。 陈钰鹿坐在车上魂不守舍的,一想到辛意刚才失魂落魄的样子就觉得心里闷得慌,打开车窗想透透气,却发现这并不是回医院的路。 陈钰鹿下意识就觉得不对劲,但车门被反锁着,她也不敢轻举妄动,于是问着开车的司机:“回到医院还要多久?” 司机没有回答,沉默的样子令陈钰鹿心里的不安更加重了几分。 黑色的轿车缓缓驶入了郊外的一座小庄园里,陈钰鹿刚一下车立刻就有人迎了上来。 陈钰鹿下意识地躲开,却发现跟在那一群人后面缓缓走来的人,竟然是她只在电视报刊上见到过的沈则。 沈则脸上挂着笑,向她行了一个简单的绅士礼节,连声音都是那么地儒雅,“欢迎你来,钰鹿小姐。” 第68章 我就是这么肤浅的人 陈钰鹿虽然一向待人谦和,但毕竟有沈津风的嘱托在前,她对眼前那样温和的人依旧保持着一定的警惕之心。 “您费尽心思把我带到这儿,想做什么?”陈钰鹿礼貌而又客气,但语气里却是质问。 沈则没有回答,只是遣散了周边的人,朝她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带她去了园子里的凉亭喝茶。 陈钰鹿哪敢喝,一杯茶放凉了都没拿起过。 沈则看在眼里,一切都了然于心。 “你别紧张,”沈则给她换了杯新茶,“我只是想要见见你,可你也知道津风那孩子怎么肯,所以我不得不安排了这种方法,你别介意。” “介意的不是我,而是沈津风才对,”陈钰鹿反驳着他,“您既然知道沈津风会不乐意,还执意要带我过来,您真想拿我来威胁他?” 沈则倒茶的手顿了顿,茶水洒了几滴到杯外,但他一点也不介意,放下茶杯不留痕迹地将自己刚才的停顿掩盖过去,脸上依旧挂着笑。 “我只是想找你来聊聊天而已,我想看看,沈津风喜欢的女孩子究竟是什么样的,”沈则喝了一口茶水,回味感叹道:“现在我知道了,辛家那孩子果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解除婚约也是好事。” 他已经知道了? 陈钰鹿心里一惊,沈津风和辛意签下合约不过是二十分钟之前的事,他怎么就知道了? 他对这件事很生气吗?那会不会像沈津风所说的那样,他会认为沈津风是因为她和辛意解除婚约放弃和辛家联姻带来的好处,所以会对她做出什么吗? 陈钰鹿下意识地紧了紧自己挎着的包,虽然不一定能从这里突围出去,但是能保护自己也算好。 “你真的不用那么紧张,”沈则突然笑了,“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就单纯只是聊天而已,沈津风还有十分钟就会发现你没有回到医院,再有半个小时就会找到这里,钰鹿小姐,我们还有半个小时的聊天时间。” 也许是因为他想到什么,陈钰鹿竟然从他的眼里看到了真情流露,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好像是真的,半信半疑地放下手里的包,暂时相信他“只是聊天”的说辞。 “那您想聊些什么?” 沈则仰头想了想,“不如我们来聊一聊、你和沈津风在一起有什么坏处而和他分手会带来什么好处吧,怎么样?” 陈钰鹿愣住了,冷冷地看着他,沈则指了指她脖子上贴着的纱布,说:“你看你,你自己数数,和沈津风在一起后出了多少事,他为了你错过放弃了多少良机,你难道不觉得这是天意,认为你们俩在一起不合适吗?” “津风的爷爷现在很看重他,你难道想让他爷爷认为他是一个只知道儿女情长的人吗?” 这是摆明了要她和沈津风分手的意思吗?陈钰鹿冷笑一声:“您可真无聊,电视剧看多了吗?您连给钱这一步都直接省略了?” 沈则说不是,“我想着,钰鹿小姐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可惜您错了,我就是这么肤浅的人,”陈钰鹿把面前的冷茶洒进花草丛里,示意他再续上一杯,“和他在一起,我会是梦柯娱乐甚至fy的老板娘,可和他分手的话,我就只能一辈子都是一个小小的职业粉丝了。” “您觉得我会怎么选?”陈钰鹿冷眼看着他。 沈则虽然对陈钰鹿的回答感到震惊,但仍然不外露于色,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所以、这才是你和沈津风在一起的理由?为了钱、为了名?” 陈钰鹿没有回答,反倒反问着他:“您爱路阿姨吗?” “什么?”沈则错愕,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是沈津风的妈妈,您爱她吗?” 沈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不正常的脸色,好像是回忆带来的绵长痛苦,在他的心里反复碾压。 “我们家和路阿姨邻居十年,听我妈妈说,连路阿姨的月子都是我们家帮忙照顾的,”陈钰鹿诉说着往事,观察着沈则的脸色,“我虽然从来没有听路阿姨提起过您,但是我在后面的时光里回想起那些细节,无一不能看出她对您的爱。” “沈津风对我提起您的次数很多,但都是贬低,认为您卑鄙、不择手段,但我从对路阿姨的回忆里看到的您都是光鲜亮丽、光彩夺目的,我想您也一定很爱她,不然不会让她记了那么久,直到去世的时候嘴里都念着您的名字。” 这些事是沈则从来都不知道的,没有人告诉他路阿姨对他的留恋有多深,他以为她是恨他的。 如今知晓后,脸上的笑意再也挂不住,隐忍的痛感从内心深处爆发而出,像是沉睡了数年的猛兽在叫嚣,令他痛不欲生。 陈钰鹿管不了那么多,她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她得把话说明白。 “您不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此后的很多年里,您难道不会觉得后悔,不会觉得每日都处在痛苦之中吗?”陈钰鹿质问着他,“您既然想为了您的儿子好,那为什么要让他在余下的一生里都要体会您的痛苦呢?” 缓过了那一口气,沈则仿佛如获新生,抬起头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态,“你很会说话,只是当一个职业粉丝真是可惜了。” “您过誉了,”陈钰鹿笑着回他,“我只是希望您能清楚,我不会是另一个路阿姨,沈津风也不会是另一个您,您没有勇气做到的事,我和沈津风都有。” 沈则听过之后只是轻笑一声,没有嘲讽的意思,只是带着对往事的感慨。 “你可真像你舅舅。”他说。 陈钰鹿有些纳闷,“您认识我舅舅?” 沈则仰头,望向亭外的蓝天,“好多年了,往事不提也罢。” “算我老头子多管闲事了,”沈则将自己面前茶盏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希望你们都不会后悔。” “承蒙您的吉言,我们不会后悔的。” ** 沈津风到的时间比沈则预计的还要快十分钟,到的时候陈钰鹿和沈则坐在花园的凉亭里,好像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两个人只是坐在一起单纯的喝茶聊天而已。 幸好她没事。 沈津风得知陈钰鹿根本没有回到医院之后就料到她可能是被沈则劫走了,一方面派人去查监控录像,一方面他自己想了想沈则可能会带陈钰鹿去的地方,最终确定在这个郊区别墅后他一路快马加鞭,仅用了十分钟时间就赶到了。 口袋里的手机,电话都要被卡尔打爆了。 无非是因为他闯了红灯以及超速行驶,可他现在哪里管得了那些,大步向前拉起陈钰鹿的手就往外走。 茶水微漾,沈则低声叫住了沈津风:“你现在真的越来越没有规矩和礼貌了,都忘记了要和我打声招呼的吗?” 沈津风冷冷地笑了一声,微微回头看着他,“那也要您值得我尊重才行。” “我不过是请钰鹿来聊聊天而已,何必这么紧张?”沈则放下茶盏,手指轻扣着大理石桌面,“外面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的宝呢。” 沈津风咬着牙,手中的力道紧了又紧,回过头直勾勾地盯着沈则的眼,那眼神仿佛能够化为利剑将眼前的人粉身碎骨。 “可不是吗?”沈津风的语气轻快,“我爱的女孩子,自然是我手心里的宝,我怎么舍得让她受委屈?” 这句话好像极具讽刺意味,陈钰鹿抬眼,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坐在石椅上的沈则。 他好像一点也不为所动,仿佛这只是一个孩子的诳语,他早已司空见惯不往心里去。 沈津风搂紧了陈钰鹿,把她护在怀里,对沈则的态度极为冷漠:“您想让我尊重您,那就请您别再做出这种事情,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在爷爷面前说出什么话来。” “随你。”沈则一句淡淡的话,并没有令沈津风回头或是停下半步。 他搂着心爱女孩头也不回地离开的样子,真像他在很多年里幻想过的自己。 要是自己当初能和沈津风一样该多好。 第69章 你是我的世间第一好 陈钰鹿第二天醒的时候,沈津风已经衣冠楚楚地坐在休息沙发上处理文件了。 可自己还是衣衫不整的狼狈模样,沈津风可真是一只狡猾的大尾巴狼。 医院的护士照常来给她换药检查伤口,不过好在昨晚伤口处理得及时没有感染,也没有让护士发现什么异常。 可陈钰鹿仰着脖子的时候却发现小护士皱着眉一副震惊的模样,她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小护士竟然就跑了。 不会是伤口出现异样了吧?天呐她好怕怕! 医生很快就来了,沈津风见到这个阵仗也担心的放下了手里的工作,守在床边想知道究竟怎么了。 医生反复检查了好几遍,面上有些不得其解,虽然怕被骂,但皱着眉支支吾吾的对沈津风说:“沈先生,是这样的……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一般来说,割伤之后是不会出现皮下出血的症状的……不过您别担心,我们会尽快查明……” “……那是吻痕。”沈津风板着脸打断了医生的话。 啥?! 陈钰鹿把头埋到了被子里去,小护士用手里的病历单遮住了脸,医生和沈津风面面相觑,病房里的氛围一下子变得尴尬又奇怪。 “抱、抱歉沈先生……”医生话都说不清楚,只知道一个劲的道歉,然后把身边的小护士拖走了。 就算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但陈钰鹿还是不肯把脑袋从被子里抬起来。 她不要住在这里了……这次可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沈津风也察觉出了她的害羞,有些哭笑不得的来扯她的被子,“人都走了,别闷着自己。” 陈钰鹿哪肯松开,手里紧紧地拽着被子,誓要和沈津风拉扯到底! 她不肯松手,沈津风只能使出杀手锏,悄悄凑在她的耳边威胁着她,“你再不松开,我只能在你脖子上多弄出几个皮下出血了。” 他这一句话令陈钰鹿立刻惊醒,抬起头把被子摔到了他的手上,气鼓鼓的蜷腿坐在床上,一副“我才好惹的”模样,“都怪你!你信不信过不了多久整个医院的人都知道我们昨晚做什么了!” “那有什么,”沈津风倒是一点也不介意,“男女之间这种事不是很正常的吗?再说了是你昨晚主动的!” 回想起昨晚交缠的两个躯体,旖旎的画面浮现在陈钰鹿的脑海里,她不自觉地红了脸颊。 “你都脸红了,”沈津风悄悄凑近,和她咫尺距离,把她红着脸的样子全都印进了心里,“你明明很享受,为什么会觉得丢脸呢?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呀我的鹿鹿。” 话虽如此,可陈钰鹿才没有沈津风那么厚脸皮,一个枕头拍在他脸上,翻身躲进了被子里。 沈津风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有趣,他的鹿鹿真是个有趣的宝藏女孩。 卡尔这时候来了,沈津风也就不再逗陈钰鹿了,示意卡尔就站在门口别进来,他过去他们就在门口说话。 卡尔来除了送文件以外,还为了萧子暮的事。 萧子暮因为故意伤害未遂已经被拘留了,不久之前警局那边打了电话过来,想问问沈津风想怎么处理。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沈津风回头望了一眼还闷在被子里不出声的陈钰鹿,低声吩咐着:“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不要因为我的缘故重罚,也别因为我不过分追究又轻判。” 卡尔应下,转身准备离开,却被沈津风叫住了。 像是故意说给陈钰鹿听似的,他的声音比刚才大了不少,“你下去的时候给陈钰鹿的主治医生带一句话:该说的不该说的他应该清楚。” 这样一句话激起了陈钰鹿的强烈反应,她掀开被子叫住已经一只脚跨出病房门的卡尔,瞪着沈津风,“不带你这么威胁别人的!” “那就算了,”沈津风有些懊恼,又嘱咐卡尔,“你直接回去吧,不用说了。” “别别别!”陈钰鹿又有些反悔了,挣扎了好久才妥协,“算了算了,还是说一句吧。”说完又把自己闷在被子里了。 卡尔欲哭无泪地被自家boss赶走,抱着沈津风处理好的文件一个人走在静谧无声的过道上。 boss和钰鹿小姐为什么要合伙来虐他这只单身狗。tt^tt ** 陈钰鹿耳朵尖,虽然躲在被子里但还是隐约听到卡尔提起了萧子暮这个名字。 她本该在第一时间问问萧子暮的情况的,谁知道事情一波接着一波来,丝毫没有给她空闲的时间来问一问萧子暮的现状。 正好这时候他们两人都得空,她心里始终不安,便问了沈津风一句:“萧子暮现在怎么样了?” 沈津风当然料到了陈钰鹿会问,也没有打算瞒着她,“故意伤害未遂,具体量刑得看法官怎么判了。” 沈津风顿了顿,看着她问,“关于这件事你怎么想的?或者说你希望她怎么判?” 关于这个问题陈钰鹿有自己想过,所以也能很快回答沈津风。 “其实我能理解她的心情,”她声音低低的,“一无所有之后走上了极端,换做是我大概也会想不通吧。” 沈津风没有打断她的话,他想知道陈钰鹿究竟怎么想的。 “有的人生活不如意,但是懂得寻找机会绝地反击,有的人却想通过伤害别人把别人也拉进深渊来满足自己的一时快感,”陈钰鹿叹了口气,略微有些遗憾,“如果她是前者,我敬佩她,可惜她是后者,我不想原谅她。” 果然是他曾经认识的那个爱憎分明的女孩子,沈津风笑着揉了揉她耷拉着的脑袋,把她抱在怀里轻声哄着,“没事的,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吗?可在陈钰鹿的心里,有些事却没有过去。 陈钰鹿靠在沈津风怀里,脑袋蹭着他的心口,低声问他:“你还记得高中的时候,我差点和隔壁班上那个女生打起来那件事吗?” 沈津风当然记得,那可是他记忆里为数不多的、陈钰鹿发脾气和别人吵架的时刻,至今印象深刻,“怎么了?”他问。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原因吗?” 突然被陈钰鹿双手紧紧抱住,沈津风就觉得事情不大对劲了,果然他一说出来,就不是什么好事。 “我不知道她从哪里听来的,她说你是没有爸妈的孩子,说你以后的人生一定悲惨。”陈钰鹿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沈津风手掌轻轻拍着安抚他受了委屈的女孩子,“可是她说的也没有错,我的确没有父母,你何必为了这种事情去和别人争吵。” “可就算如此,你还有我们,”陈钰鹿语气坚定,“没有谁能够因为一个人的原生家庭而就此决定他的人生轨迹。” 沈津风轻轻地应了一声,搂着她肩膀的手紧握着不放,“为什么要现在说这些?” 陈钰鹿突然笑了,起身注视着他的眼,真诚而又明亮,“因为你是我说的那两类人的前一类人,我敬佩你,你和萧子暮不一样,所以,你值得世间所有最好的东西。” 你那么聪明、努力,又乐观、有趣,你把不幸化为庆幸,你从来不去伤害别人,你不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苦难之上,虽然有时候嘴硬心直,但内心柔软温暖的时间更多,世间有眼,会回以你所有想要的东西。 “比如你吗?”沈津风低头,在她的唇上留下一抹轻吻。 陈钰鹿犹豫了一下,也不知道现在说自己是世界最好合不合适,“嗯……还有更好的。” “不用了,”沈津风将她搂的更近了些,低沉充满磁性的嗓音回荡,“你就是我眼里的最好,世间第一好。” 第70章 祝你们得偿所愿 余生不悔 辛意主动提出解除婚约这件事对于沈津风来说简直就是峰回路转的绝妙结局,为了答谢她这么通情达理,沈津风将她出走的行程安排的严丝合缝,一点破绽都没有。 至少,只要辛意不松口,顾承时甚至辛家人就绝不会有机会知道她在哪里。 辛意解除婚约的公告和合约的大致内容是在三天后公开的,一时之间掀起轩然大波,特别是对于沈辛两家的长辈来说,那都是惊天噩耗。 解除婚约后,沈辛两家的一些合作项目虽然还可以继续进行,可哪里还有姻亲之间可以信任的基础?商家人在项目合作上的信任多半来自于联姻的联动,牵一发而动全身,谁敢不守信呢? 就在两家人想方设法想要联系两个当事人看有没有机会弥补挽回的时候,辛意和已经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准备离开了。 辛意走的那一天,是深秋时节难得的艳阳天,两天里连续不断的淅淅沥沥的小雨惹人心生烦躁,眼下浑浊的空气在阳光的驱散下变得敞亮起来,难怪会有秋高气爽这一说。 每一个角落好像都是暖黄色的阳光和影子的圆舞曲,人们都珍惜这即将为数不多的暖意,纷纷投出炽热的拥抱。 辛意等在登机口前,对赶来的沈津风和陈钰鹿做着最后的告别。 虽然让陈钰鹿也跟来并不是沈津风的本意,毕竟现在他和辛意都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陈钰鹿出现或者被人发现并没有什么好事,可她偏要来送辛意,沈津风也拿她没有办法。 辛意好像是料到了会有人来送她似的,登机口已经开了,但她始终站在一边不肯进去,呆呆地望着外面密密麻麻的飞机,心下怅然若失着。 陈钰鹿赶到的时候,恰好辛意回了头看见了他们,朝两人微微一笑,好像这一走就是永别的样子。 陈钰鹿不舍,跑上前去抱住了她,“麻烦你,在那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三餐按时吃,也别为了没必要的事伤心气坏身体。还有、我们是朋友呀,所以得空了记得给我打个电话好吗?” 这还是多年以来,除了顾承时以外第一个拥抱她的人,辛意下意识有些晃神不知所措,但下一秒就抬手紧紧抱住了陈钰鹿。 “还是算了吧,”辛意叹了口气,“我怕被顾承时发现异样,也不想再和这里有联系了。” 辛意红着眼松开陈钰鹿,把脖子上的项链取下交到她的手上,“我把所有记忆、都留在这里了,全部、所有都不带走,你也别来找我,和沈津风好好地过日子,就忘了我好吗?” “你休想!”陈钰鹿的眼眶也红了,倔强地拒绝着她,“你还欠我一巴掌呢!你当然想让我把你忘了。” 辛意被她逗笑了,难得她笑得那么开怀,“那不然我现在让你打一巴掌补回来?” “我才不呢!”陈钰鹿把随身常带着的钥匙链取下来交到她手上,狠狠地警告着她,“我告诉你,你得永远记得你欠我的这一巴掌,我不会忘了你,你也最好别忘了我。” 真是难得呀……辛意把钥匙链紧紧捏在手心,抬手擦了擦眼泪,这世上难得还有人对她这么情深义重。 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她这么好、也值得全世界都对她好。 “那好啊。”辛意哽咽着声音应了下来,这时最后的登机提醒也发出了。 她该走了,离开这个她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她该忘了,忘了那些愉快和不愉快,走过这里,她将拥有重新开始的一生。 “沈津风!”辛意检过票后回过头喊了一声在后面一直沉默不语的沈津风,“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你一定要对她很好哦,我祝你们幸福。” 我衷心地祝福你们,祝你们得偿所愿、余生不悔,祝你们长长久久、永结同心。 阳光从机场候机厅顶上的玻璃里穿了进来,好奇似的四处张望,落在辛意的背影上,是形单影只的落寞和孤单。 等到辛意的身影消失在空侨的拐角后,陈钰鹿戳了戳沈津风的胳膊,打趣着他:“你也太小气了吧,虽然那是你的前未婚妻,但你好歹也给人家安排一个头等舱呀。” 英国……好远的。 沈津风真是哭笑不得,揽过他家护短的女孩子朝外走,“是辛意自己不肯坐头等舱的,可不关我的事。头等舱有她的伤心事,她和顾承时就是在去英国那趟航班的头等舱认识的。” 为了避免自己睹物思人,委屈自己十几个小时算什么,辛意这个女孩子,固执起来谁拦得住呢? “诶?”陈钰鹿疑惑好奇,“可是辛意说顾承时是她的哥哥耶!” 她都已经想到辛意和顾承时会是颜思珑和江思年那样的关系了。 “他们俩认识的时候,顾承时的妈妈还没嫁给辛意她爸,”沈津风难得地回过头,看着已经准备起飞的那趟飞机,若有所思道:“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陈钰鹿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感叹,问他。 沈津风收回眼底的怅然若失,换回平常的那幅模样,有些玩世不恭地搂紧了陈钰鹿,低声在她耳边说:“可惜顾承时没我那么好运,可惜辛意也没你那么坚持。” “可是,辛意比我勇敢多了。”陈钰鹿反驳着他,“她为爱付出的勇气我自愧不如,或许该说她只是没有遇到一个值得的人而已。” 辛意只是遇到了一个不值得的顾承时,而我遇到了一个值得的沈津风,但我相信她会遇到一个值得的人,到时候就是我的可惜了,可惜我没有她勇敢。 陈钰鹿认真的样子令沈津风脸上的玩味消失不见,转而严肃起来,他的女孩这么认真,他怎么能扫她的兴呢? “那、就希望她能有你我这样的好运,遇到一个值得的人。”沈津风真心祝愿。 尽管她曾经做过一些让他不解甚至震怒的事,但沈津风只要一想到她和陈钰鹿一样也不过是一个女孩子时,他就会觉得为难她也没什么意思。 更何况,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在别的女人身上。 那些过去了的,将会是石沉大海的飘渺须臾,他更珍惜的、将其奉为珍馐至宝的,是他们的今后。 ** 沈津风和辛意解除婚约的事虽然给两家带来了非常大的损失,但两人都是从不在乎自家事的性子,因此无所顾忌,无论是被忽略太久还是根本就想要掀起大风大浪,一个让自己从此消失在a市的土地上,一个……什么都不管的在家里呼呼大睡。 毕竟总是住在医院并不好,陈钰鹿的伤好到差不多的时候,沈津风就用最近不安定为由成功说服她搬到了他的家里住。 美人在怀,沈津风才不会想管那几个糟老头子呢! 可惜就算他关了手机,还是被找上门来了。 卡尔也是冒着被开除的风险上门来找沈津风的。 一向都是公司最早到最晚走甚至一周六天都在加班的大boss这几天每天迟到早退,来公司的时间少之又少,连他这个特助都少有时间见到他,如果不是他知道boss的住址的话,他可能真的要先辞职为敬了。 “不是说了别把工作带到我家里来吗?”沈津风关好房间门,低声威胁着他无辜的助理。 卡尔欲哭无泪,boss难道您忘了您在生病的时候都让我把文件抱到家里处理的吗?您就是不想让钰鹿小姐看到吧?您怎么能荒废事业呢! 单身狗卡尔不懂,只能悄悄在心里谴责自家boss。 “小沈先生不知道从哪里联系到了fy董事会那边的人,可能对沈氏股票大跌这件事添油加醋的告了一状,那边派了代表来,说要和您谈谈。”卡尔把沈氏最近股市的拨动表拿给沈津风看,果然跌了不少。 卡尔口中的小沈先生,就是沈津风同父异母的好弟弟沈庆余。 “沈氏股票大跌和fy有什么关系?那帮老头子一天闲着没事干了?”沈津风挑眉表示不屑。 卡尔也知道,但眼下的情况的确紧急,“顾先生昨天才查到,当初注入fy的那笔资金,是沈氏入股的外资。” 第71章 我恨不得他消失 f&y在刚成立不久后有过一次危机,当时沈津风他们最大的投资方突然撤资,所有项目止步不前,他们名下的两部影片没有办法顺利拍摄,导演制片演员……所有人都在找他们讨要说法。 后来来了一个人,带上一笔资金入股了f&y,这场全员罢工的危机才算解除。 沈津风就算再需要钱也依旧时刻保持着惊醒。所以也不是没有私下调查过当初那个入股的人。 威廉?卡特,名校毕业,家世清白,家族甚至还是邻市的望族,所以沈津风他们没有犹豫直接答应并和他签下了合约。 可谁知道顾承时昨天才查出,卡特家族和沈氏在美国的分公司有合作还不少,而当初那一笔资金是沈氏拨出来让威廉代为入股的,威廉早在三年前就把股份转让给了沈氏集体的某个高层,因此沈氏如今在f&y也说得上两句话。 也就是说,沈氏集团和f&y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甚至大有同根生共生死的意思。 真是走了一步好棋。沈津风眼里的寒气逼人,这位高层舍得蛰伏这么几年布下这一切,难怪从来不跳出来阻止他让沈氏股市大跌做出的这些事,原来就等着他自己懊恼后悔呢。 这是要逼他和沈家闹翻的意思吗?或者说要让他彻底服从?无论是哪一种,他沈津风哪有那么蠢,会把自己的后路给断了。 “那就见见吧。”沈津风应了下来,决定去看看这个代表的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 陈钰鹿这几天成了无业游民,每天也都只待在家里忙她的学业,沈津风担心她醒来找不到他着急,匆匆留了张字条给她。 “我家附近的人都安排好了吗?”临出门时沈津风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再三向卡尔确认着。 卡尔已经不知道和沈津风确认过多少遍了,他再三保证他的公寓已经被他们的人牢牢围住,都是自己人,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的。 那好吧……沈津风恋恋不舍地望着房间门,他真的不想去见什么代表啊!和他的鹿鹿待在一起,比见什么鬼代表轻松愉快多了好吗! ** 沈津风在看到f&y董事会那帮老家伙派来的代表时,差点没忍住把跟了他近十年的助理打死。 f&y派来的代表居然是沈括,沈津风自己都不知道该庆幸来的人是沈括还是该恼怒来的人竟然是沈括。 难道他就是多年前那个操控者威廉前来解决他们燃眉之急并且分出一杯羹的人? 沈括可真是他的好堂哥,亏他还觉得沈家人里就他一个靠谱的人,原来沈家那些标榜着多么高尚的人,一个个都是表里不一狼心狗肺的东西! 沈津风好气哦,好想把沈括头发上的发胶给揪下来! 只可惜他不能,他既不是小孩子又不是在陈钰鹿面前可以像小孩子一样,他得镇定并且端出董事长的架子来才行,“不知道沈先生突然登门造访有何贵干,连我的特助都招待不了您吗?” 言下之意,我留特助在这儿招待你们这些难缠的人已经是给足你们面子了,你们非要来纠缠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沈括和他那假正经的亲爹一样讨厌,沈津风在心里鄙视着除他以外姓沈的所有人。 这些人真的好讨厌! 本来他可以抱着他家鹿鹿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然后给她做午饭陪她学习给她做下午茶给她做晚饭然后再一起做饭后睡前运动的! 他美好的一天就这么被破坏了! 沈括神情倒是很轻松,好像丝毫没有收到最近发生的那些事情的影响,笑着问他,“我们才多久没见面,你对我怎么这么生疏?” 沈津风坐在真皮座椅上,一点面子都不留给沈括,“沈总难道不知道,现在谁都要对您生疏吗?我也是个势利又趋炎附势的人,别人都躲着你,我也应该躲着你才对。” 最近沈氏的危机波及到了不少合作集团,不少合作商要么忌惮着季东隅要么担心承受损失纷纷想尽一切办法和沈氏中断合作,只有几家早已看季氏不爽想趁此机会把季氏拉下马的帮着沈氏苦苦撑着。 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沈家最前途无量的长房长孙沈括为了一个女人连家族事业都可以不管不顾拱手相让,如今但凡是隔岸观火的人无一不对他嗤之以鼻避之不及,沈津风觉得自己也该属于这一行列。 不过落井下石这种事他还不至于去做,否则他就不是坐在这儿取笑他而是直接让卡尔把他赶出去了。 “不过可惜,我这次并不是代表沈氏来的,我是代表你在美国的总公司fy集团董事会来。”沈括笑起来像只老狐狸,沈津风觉得可能他才是沈则的亲儿子,否则他那无能的大伯怎么可能生出这么聪明的儿子。 “来做什么?”沈津风懒得和他周旋,直接问他。 沈括这时候可有耐心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沈津风的报复,说起话来也是慢条斯理的,“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手上捏有fy的股份,而董事们也都知道了你我之间存在的血缘关系,我们又何必在那些外人面前自相残杀呢?” “董事们的意思是,希望你别做一个无情无义的人,连自己的家里人都不放过。”沈括说这话时眼里并没有好颜色,冷漠又拒人于千里之外,顺带还带有一丝威胁之意。 沈津风瞬间就明白了。 “你根本就不是那帮老头子派来的代表吧?”沈津风皱眉轻笑,只觉得沈括的行为很搞笑,“那帮美国佬居然也会重视血缘亲情?你觉得你会比我了解他们吗?沈氏一旦倒下,他们就能够从你手里回购股份,他们会有那么傻让你来提醒我别动沈氏?还是说你的智商已经被牧心那个女人带傻了?” 其实沈津风更愿意相信后者,牧心这女人威力够大,一下子带傻了两个商界翘楚,虽然这两虎相争的场面他很乐意看,不过他也很担心和牧心走得挺近的陈钰鹿。 沈括依旧没有被沈津风的话影响,既然他说的这么直白了,那他也不再拐弯抹角。 “如果我不是代表fy而是为了沈氏来,你肯定不会见我你的助理也不会去找你的,”像是卸下了担子,沈括连手脚都变得不那么拘束,“沈氏的危机你也知道,沈津风,如果你还想要争得些什么的话,你就不应该吧手里的股份卖给季东隅。”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沈津风倾身上前,胳膊肘支在办公桌上,伸出手指晃了晃表示否认,“不不不,我可没有卖给季东隅……” “你少来这一套,”沈括打断了他,“你以为我查不到吗?” 这家伙,现在知道心急了?那当初何必要和季东隅硬碰硬?真是……蠢到一定境地。 “我当然相信大哥您的实力了,您什么查不到,”沈津风笑着,带着嘲讽和不屑,“可你查不到的是,我的确没有卖给季东隅,我是直接送给了他。” 沈括听后震怒,难得的没有掩饰住自己的情绪。 “你疯了吗?”沈括觉得沈津风简直不可理喻,“我原本以为你是识大体的人,你是沈家的儿子!爷爷那么看重你!” 沈括突然觉得自己看不懂沈津风,他原本以为,他那些所谓的“争家产”的说辞只是为了激怒他的无聊幼稚言语,后来发现他私下却那么努力地想要做出成就来讨好他们的爷爷,可现在,他把手里好不容易收来的沈氏的股份拱手让人,沈括不懂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所以这就是你今天来找我的目的?”沈津风摊手,故作不解,“摆出大哥的架子来质问我、数落我、教训我?沈括,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请你在质疑我是不是沈家的儿子之前审视一下你自己做了什么,是你自己掀起的风浪,你凭什么要让所有人陪你一起承担风险?”沈津风的眼里仿佛是暴风雨时的惊涛骇浪,“我是个商人,为了利益随风倒有什么不对的吗?” 沈括哑口无言,他承认当初他一时冲动做错了事,可现在他也的确想要挽回,只是他没想到竟然查到沈津风手里的一部分股份转移到了季东隅的名下,所以他想来问问,想知道沈津风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何必呢?”沈括微叹口气,“对你来说,沈家真的就一文不值吗?” “何止一文不值?”沈津风轻嘲着,发自内心的不屑一涌而发,“我巴不得他消失呢。” 第72章 相爱易,相守难 既然已经被沈括发现他把名下股份转让给季东隅的事了,那沈津风也没有必要再狡辩什么,承认对沈家的恨意也没有什么坏处,至少他大可不必再假惺惺地对着那些虚情假意的人谄媚,说着违心的话了。 等到沈家人一无所有的时候,他还有他的事业,还有陈钰鹿。 对于等不及要报复沈家所有人的沈津风来说,何乐而不为? “其实你就不该去招惹季东隅,”沈津风换回常态,将自己眼底的雀跃收回,“他不是那么好惹的人,你招惹他,简直就是自不量力。” “是吗?”沈括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力气,轻微的好像是已经垂死的巨兽。 “恕我直言,如果把你看做是争家产的对手的话,我挺尊敬你的,可如果只把你当成兄弟,我看不起你。” 他沈津风也是为了心爱女子可以奋不顾身的人,但他没有牵扯到无辜的人。 对于沈括来说,沈家那些老头子和在这场风波里受到损失的,就是无辜的人。 “我知道了,可人总要那么疯一次,你都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沈括起身,失落的离开。“ 可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下,回过头望向他,眼中似是炫耀的神气。 “你以为季东隅真就那么万能?季氏资金周转不灵,你觉得他还会想要和我争个鱼死网破吗?”沈括语气轻快,“不过还是谢谢你让我知道了这些,沈津风,你猜、季东隅下一步会怎么做?” 沈括说完潇洒离去,留下沈津风在原地仔细琢磨他刚才留下的话。 让他猜季东隅下一步会怎么做,这是把他当成季东隅身边的狗的意思吗? 沈括这只狐狸,,把他的话都给套出去了,果然他才是沈则的亲儿子吧! 沈则想利用他争老爷子的家产,可沈括现在知道了他意不在此甚至恨不得沈氏早些破产,如果他告诉了沈则,会不会惹怒他然后威胁到陈钰鹿的安全? 他的鹿鹿和他在一起可真辛苦。 可就在沈津风在心里想着对策时,卡尔又冒死进来传报了:“boss,沈先生请您去一趟。” 沈津风心里一惊,沈则该不会这么快就告状了吧!他现在觉得沈则已经不是狐狸了,他就是只大王八! ** 自从沈氏和季氏开战以来,沈则像是避战似的躲在他那在城郊的四合院里,每天喝茶养花钓鱼打拳不亦乐乎,恐怕都快忘记他还姓沈了。 沈津风对此非常不爽,凭什么他可以优哉游哉地躲在自己的小院子里闲庭若步,他就一定得为沈家出一份力?这不公平! 不过沈津风可从来没想过要在沈则那儿讨到什么公不公平的说法,他能不添乱就行。 沈则的四合院位于城西,倒是离路南意长眠的怀永陵园不远,沈津风第二次踏足这里,停好车走到大门口的时候,远远还能望见山上伫立的一座有一座永恒的石碑。 真是讽刺可笑。沈津风仿佛能够看到自己的妈妈在远远地看着他,回头时看到生父正坐在池塘边的亭榭里喝茶,不禁低头轻笑。 也不知道这段时间他在这里,有没有那么一刻觉得良心不安,不远处、把自己一生全部的爱情都给了他的女人无息长眠,而他在这里悠然自得的时候,可有曾想起过她、在心底为她惋惜? 大概没有。 这个世界上,他的妈妈只有他一人。 沈津风收敛好情绪,大步踏入院里,沈则好像早就料到他会什么时候到似的,沈津风走到亭中的时候,给他准备好的茶都还是滚烫的。 “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慢那么几分钟,”沈则笑眯眯的看着他的大儿子,“看来只有你的钰鹿在的时候你才愿意不顾一切的冲过来。” 沈津风不顾礼节地摇晃着手里的茶盏,想来沈则应该知道他驾照差点被吊销的事了。 上次他闯了几个红灯外加超速,虽然已经请人帮忙摆平这件事了,但还是吃了一记警告,他心里记着呢没跑的! 哟!这老头,知道的挺多嘛! 沈津风面对沈则的时候永远都是不耐烦的,“您找我来究竟想做什么?不会是喝茶这么简单吧?” 沈则说当然,“钰鹿应该没有和你说我们上次聊了些什么吧?你……难道不好奇?” 沈津风脸上笑嘻嘻的说“关你什么事”,心里则在抓狂着想摔桌子。 为什么今天遇到的人都这么爱拐弯抹角啊!这个世界能不能直接简单一点啊! 看看他家鹿鹿,说没忘记他就没忘记他,说思考和他的未来就思考,昨晚也说把他踢下床就踢下床了。 这个世界要真的可以那么简单,那他可以省多少事,可以和他的鹿鹿多待多长时间,这对于沈津风来说实在划算。 可惜这世界上没几个人能像他的鹿鹿那样简单直白,否则也就不会那么讨厌,也不会显得他家鹿鹿那么可爱了。 “上次我和钰鹿谈了谈你们之间的事,你难道不想知道结果如何吗?”沈则轻描淡写出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好像想要就此引起沈津风的误会。 可惜沈津风丝毫不在意,难道沈则会认为他对他的信任可以超过陈钰鹿吗?好可笑哦! “有事说事,别拐弯抹角的。”当着自己妈妈的面,沈津风尽量想多给沈则一些面子,可如果他坚持是这种态度的话,那么他也不想有什么好脸色。 沈则自知沈津风的态度或许已经到达了一个临界点,拿出手里的录音笔,放到了沈津风面前。 录音笔里缓缓放出的,是沈津风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陈钰鹿说话的时候声音轻柔,总是有非常特别的尾音,像是抽芽的藤蔓,缠缠绕绕着沈津风的整颗心。 那么有辨识度的声音,旁人也无法轻易模仿,沈津风不得不相信,那就是陈钰鹿说的话,而不是沈则为了诓骗他而编造出来的。 虽然内容不太完整,但大致的意思沈津风还是听出来了。 最明显的无非是陈钰鹿说的,她就是为了要当梦柯甚至fy的老板娘所以才和他在一起,她不想为了沈则说的为沈津风好而和他分手。 换做旁人一定很生气很失望吧。 可惜沈津风不是那样的人,因为他太了解陈钰鹿是怎样的人了,更何况,如果陈钰鹿真是这样的想法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她的努力配得上她的野心,而他对她的爱也令他甘愿把一切都给她。 不过沈津风还挺想感谢沈则的,毕竟如果不是他偷偷把和陈钰鹿的话录下来,他还不知道她家鹿鹿野心这么足,这么愿意把她的一生交给他。 他感激涕零,发誓一辈子都会对她好,好到可以不再有人质疑他们之间的感情,好到能够得到所有人的祝福,当然这个“所有人”里,他也希望能够包括沈则。 那毕竟是他的生父,是她妈妈毕生唯一最爱,他希望能够查出事情真相,让虚伪的沈家人一尝报应,但对于他的父亲,他狠绝之余也还是希望他能有一点良心,无论是对妈妈的愧疚,还是对他的祝福。 不过现在看来,可能性几乎没有。 “你无不无聊,”沈津风关了录音笔,一脸厌烦,“还用录音笔,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 沈津风如果知道陈钰鹿也说过这句话一定会因为他们之间的默契高兴得飞起来吧?可惜沈则才不会告诉他这件事,毕竟他才不想让刚怼过他的人痛快。 “我只是觉得,如果野心都不小的话,比起一个普通人,或许一个世家千金更适合你,”沈则谈吐优雅,“毕竟你爷爷也不会接受的。” “那么当初您抛弃我妈妈,也是因为爷爷不接受吗?”沈津风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好像一下就把时间拉回了二十多年前。 沈则怅然若失着,望着远处中式庭院里的假山,流水潺潺,比他此刻的心静多了。 他没有回答,好像在缅怀些什么,可他越不说话,沈津风就越觉得他不知道的事情还太多,也就更不指望能从沈则的嘴里套出什么话了。 他起身,把茶盏里的茶洒向亭遍的草丛里,“其实爱一个人不难是吧?难的是相守,是就算全世界反对也不动摇,我虽然是您的儿子,但还是和您不一样,我不畏难。” 第73章 我要成为你的同行啦 从沈则的庄园里出来,沈津风在回家之前还去了一趟怀永陵园。 秋日的午后,仿佛是冬日即将到来的宣告,雨淅淅沥沥的没完没了,每落一滴都像是寒风的一个脚步。 也许是下雨的缘故,怀永陵园几乎没有人,看守陵园的大爷见他来了给他打招呼,他来这儿的次数频繁,足以让大爷记得他这个人。 大爷说前上周路南意的墓前多了一束花,他也认不出是什么品种的,也没留意是谁送来的,不过倒是和他每次拿来的和不知道是谁每周都送的那束花很像。 沈津风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这次来的匆忙又是临时决定的,他只好从钱包里拿出两百块钱递给大爷,“麻烦您了,每次都那么留意我妈妈那儿的情况。” 大爷摇手表示不用,“现在像你这么经常来这儿看去世亲人的人不多了,我念着你这份心,多帮你照看一下也是应该的。再说你哪次来不是给我带烟带水果的,够了够了。” 这世界上的人如果都这么真实美好该多好,可惜大多数都是利己无趣之辈,沈津风觉得有些可惜。 告别了大爷,沈津风轻车熟路地走上整个陵园的最高点。 这块墓地是沈津风在赚到人生第一个一百万之后,安排卡尔回来置办的一块风水宝地,也是路南意最喜欢的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地方。 当初路南意去世,连葬礼都没有,墓地小小一块方圆之地,价格堪比房价,陈钰鹿的父母在y县和a市城区交界的地方选了一块地帮着简单安葬了她,沈津风一直记得这份恩情。 沈津风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外公外婆,当年路家破产后,外公心脏病发去世,一生都依靠着自己丈夫的外婆没有了支柱,没过多久就服用安眠药自杀了,没有了路家,已经身怀六甲的路南意只能靠自己独自生活。 至今回忆起自己的母亲,沈津风仍然觉得她是个伟大而又懦弱的人,母子俩的日子过得那么难,她却从来都不曾有过一句抱怨,可她却又懦弱得不肯去找沈则,不肯告诉他这个儿子的存在。 她或许有她的难处和骄傲,可是他们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难了,以至于连房租都难以交上。 后面的日子还是陈家爸妈帮忙他们的,沈津风一直记在心里,回来后也加倍补偿了回来。 “路南意”三个字在石碑上凝成了隽永,沈津风坐在旁边,双手交叉不知道究竟该往何处放,看着墓前多出来的那一束洋水仙,心里万般滋味。 他大概已经想到那是谁送的了,也许是在这儿过的日子久了,心里也该有些亏欠,所以用一束花来表示,无可厚非,但沈津风不接受。 “妈,”沈津风看着那一束盛放的水仙,轻唤着路南意,“他来看过你了吗?你高兴吗?” 陵园里静悄悄的,连鸟叫虫鸣都很少。沈津风说完自顾自地笑了,“不对,我问的是什么问题,他来了您当然很高兴,我明知故问,是我的错。” 对于如今的路南意来说,沈津风哪里会有什么对与不对的呢? 编织而出的自言自语都是为了让自己没那么难过的宽慰,沈津风太明白这种感受了。 怀永陵园的秋,好像比别处更加凄凄,整片陵园笼在烟雨缥缈里,像是已逝亡魂在这人间的最后停留。 “妈,”沈津风的手指轻轻划过镌刻的字迹,“如果当初外公外婆反对,您是不是也一样会选择和他在一起?那你有没有后悔呢?” “你知道鹿鹿是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子,我那么喜欢她,怎么愿意辜负她?”沈津风叹气,“你说他怎么那么狠心又无趣,是不是就活该一辈子孤身终老?” 沈则和路南意分手后,在家里人的安排之下去了美国分公司,娶了当地一位贵族华人的女儿为妻,也就是沈庆余的母亲,可惜好景不长,那位妻子在沈庆余五岁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 不过沈津风倒是还有些庆幸,毕竟他的那位阿姨,到死都不知道他和他妈妈的存在。 不知道是好事,至少她活着的时候,她眼中的丈夫是完美的。是个为家庭、事业负责的好男人,而不是抛弃了那么爱他、还怀着他孩子的女人的渣男。 “您可别不乐意,我知道您会教训我不能这么说他,”沈津风唇齿轻启,眼神矍铄,“我只是觉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谁都懂,可真正能够做到的人却没几个。” 寒风吹着秋雨,枯叶沙沙作响,没有人知道沈津风究竟说了些什么,又得到了什么回应,怀永陵园和它的名字一样,怀着什么隽永了千年,至于究竟是什么,只有来的人自己知道。 “我走了,”沈津风起身,像是对待一个久违的朋友,拍拍石碑,“下次他来,你就多看看他,别管我,我不会介意的。” 那毕竟是她的毕生挚爱,爱情这种东西从来没有感同身受之说,沈津风再爱陈钰鹿,那也体会不了路南意对沈则的爱,所以他不反对。 ** 沈津风回到家的时候,陈钰鹿正在准备自己毕业论文的开题答辩。 工作已经做完了,她前几天从颜思珑的手里把工作接手过来,把颜思珑又放回去了。 其实陈钰鹿有多忙沈津风知道,他也知道颜思珑是秦簌要回去的而并非他自己愿意或者陈钰鹿真的不再需要。 看来这个人最近有些闲,沈津风决定要让宋霁给他多安排一些工作才行。 虽然是在写开题报告准备答辩,可对于自己的选题陈钰鹿依旧没有确定甚至脑中连一点想法也没有。一个上午过去,面前的电脑不知道息屏了多少次,文档上一个字都没有,她呆坐在书房的桌前,连沈津风悄悄开门进来都没有发现。 既然她没有发现,沈津风干脆悄悄躲到她身后给她一个刺激一吓。 给她一些恶作剧的意味,哪怕她气急败坏地打他,他的心里都会比刚才在沈则那儿好得多。 他果然了解他的女孩,陈钰鹿被吓得抖了好几下,反手就给了他几拳。 “沈津风你今晚别想进房间睡觉了!”陈钰鹿捂着心口,狠狠地瞪着他。 这简直比打他一顿还要狠好吗! 沈津风:Σ(っ°Д°;)っ卡叽嘛! “我错了我错了,”沈津风认错的速度和他吓人的速度一样快,“您要打要骂随您处置,就是别让我一个人睡呀。” 一个人睡好可怜的,他都已经成功把陈钰鹿诓骗到他家里来了,才不要做睡沙发睡书房那么没品又凄惨的事! “你在做什么呢,那么认真。”沈津风接机转移陈钰鹿的注意力。 他这么一问陈钰鹿倒是想起来了,坐下来无聊地滑动着鼠标,“该死的开题报告啊!”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毕业论文这种东西呢?真是一点也不友好。 可是就算再怎么不友好她也只能认了,不过眼下她有了发泄点,沈津风只能自认倒霉。 “都怪你沈津风,你要是早个两三年回来,我就不会想要去考研究生了!”陈钰鹿胡搅蛮缠起来好像被辛意附身了一样,沈津风吓得一哆嗦,幸好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他把桌上的电脑扣上,鼠标也抽走,俯身上前把她困在靠椅里,“这怎么怪到我头上了?” 他的声音低沉,像是蛊惑之言,让陈钰鹿顿时失了方寸和气势,期期艾艾起来,“要、要不是你那么多年不回来,我也不会那么无聊去考个试呀。” 行吧,她怎么说怎么有理吧。 沈津风笑着吻了上去,“这么说我该再早点回来的,没有课程省下的时间,说不定我的鹿鹿已经成职业粉丝圈里数一数二的人物了。” “我才不要呢,”陈钰鹿笑嘻嘻的躲着他密密麻麻的吻,躲进他的怀里叫他吻不着,“我志不在此,我已经联系好一家传媒公司了,明年过年之后我就去他们公司实习,他们说如果我表现得好不出三个月就可以转正,沈津风,我、要成为你的同行了。” 瞧她高兴成那个样子,脸蛋红扑扑的像是只饱满的水蜜桃,真是好可爱沈津风好想抱在怀里狠狠的亲上几口。 “你现在做事情是越来越胆大了,都不知会我一声?”沈津风最终还是选择用手揪了她的脸一把,软乎乎的他都不想松手。 陈钰鹿被他揪了脸也不生气,傻傻的看着他,“你现在知道啦。” 沈津风真是……哭笑不得,压住笑意严肃地问她,“哪家公司,做什么的,你实习做什么工作,在谁手底下办事,你最好一一老实交代清楚。” 可为了安抚他,陈钰鹿只能老老实实地交待,“是辰星,梦柯名下的,我先进去在影视部做事,具体的工作内容人家也没告诉我,不过我去了之后会及时向沈总您报备的,您不用担心。” 不知为何,陈钰鹿的这一声“沈总”让沈津风听出了不一样的感觉,不一样到,他现在就想做陈钰鹿到晚上才肯做的事。 “我们……”沈津风觉得自己口干舌燥的,有点想吃水蜜桃。 可是一想到可能明天会被赶出主卧,他还是改吃苹果吧,“我们明天去你的学校转转吧。” 第74章 未来可期 陈钰鹿虽然不懂沈津风为什么突然提出要去学校,但这一直都是她想做的事,所以也就爽快地答应他去了。 不过出门之前,两人就有了矛盾。 “沈津风,你给我去把衣服换了!”陈钰鹿冷声命令着他。 开玩笑!又不是去参加什么重要的上层社会的宴会,他这一身手工定制的西装配上一丝不苟的温莎结,又不是去参加婚礼,只是去学校逛逛而已,陈钰鹿可不想自己成为整个校园的目光焦点。 可沈津风却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死活不肯还,美名其曰,“既然要陪你去学校,那我必须要穿的很正式才行。” 哪怕陈钰鹿用“不换的话今晚就睡书房”来威胁他也没有用,沈津风犟的像头牛,陈钰鹿来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和他讲道理。 “沈津风,你可以和我说说为什么吗?”陈钰鹿耐心地循循诱导,像是在对待一个固执的护着自己玩具的孩子。 沈津风在陈钰鹿面前本来就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陈钰鹿的态度一缓下来,他也就松口了,“我这不是想给你长面子吗?” “长面子?”陈钰鹿一脸不明白,“你想怎么长面子?” 这个男人真是……幼稚得可爱。 沈津风又不说话了,其实他也不知道。 季东隅那个变态给a大就捐了一座外放电梯就让牧心成了整个a大女生羡慕的对象,他也要她的鹿鹿成为牧心那样的人,既然如此,那他就捐一栋楼好了,刚才已经让卡尔和校长约好了时间,他穿得正式一些,洽谈的也顺利,这件事也能更早提上日程。 他是捐宿舍楼,还是教学楼?要不体育馆也行。 总之,都要用陈钰鹿的名字来命名才行。 不过陈钰鹿倒是看出了一些端倪,这个男人有些不大正常,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明显是心虚的表现,不过她依旧不肯妥协,只要沈津风不换衣服,今天也就别想出门了。 两人就这个僵持着,直到沈津风的手机响起电话铃声,陈钰鹿眼疾手快,抢过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看到上面是卡尔打来的电话后就接通开了免提。 “boss,林校长刚才打来电话说教育部临时有一个会议他推脱不了,所以想问问我们能不能换一个时间或者他让副校长来接待我们。”卡尔的声音毕恭毕敬,完全不知道电话这头是怎样的风诡云谲。 陈钰鹿一个冷漠威慑的眼神看向沈津风,沈津风被她看怕了,只好先交待卡尔,“那就改一个时间再约吧,我到时候会通知你的。” 卡尔应声挂断了电话,他倒是一点没发觉什么不对劲,沈津风就比较惨了。 “你约a大的林校长干什么?”陈钰鹿瞪着他,“你今天穿这么正式是为了要去见林校长?” “没有没有!”沈津风赶紧辩解,“我是为了想陪你去学校转转找灵感,顺便去找林校长谈些事情的。” 交待的倒是又快又老实,陈钰鹿好像没那么生气了,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些什么,但好像因为对方是沈津风,她就可以肆无忌惮的生气,反正他总会哄她的。 女孩子虽然总是喜欢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做作矫情,也许会被人诟病,但这种独特的表达爱意和依赖的方式,也许真的只有身处爱情之中的人才明白。 虽然沈津风交待了自己要找林校长的事情,但依旧模棱两可没有说出究竟是什么事,陈钰鹿继用着自己软软的方式,把沈津风哄到了天上去。 哄到了天上,他还不得什么都交待了吗? “我只是觉得好可惜,我没有兑现陪你一起上a大的承诺,”沈津风目光烁烁,眼里全是遗憾,“都说人在这世上走一遭,总得留下些什么,我们的故事也许没有办法千古流传,但留下一栋楼,我们还是能被记很久的。” 明明是那么感动的一件事,陈钰鹿眼泪都快出来了,可眼泪却被沈津风的最后一句话给硬生生地逼了回去,眼睛瞪得圆圆的,“你要给学校捐楼?!沈津风,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沈津风当然不会说是陈钰鹿疯了,但他也不想承认自己疯了,捏着陈钰鹿的脸证明她没有做梦,“我是认真的,季东隅都可以,我也可以。” 原来是因为这样…… 陈钰鹿笑着拽下他的手握在手里,整个人都靠在他的怀里,“不用啦,我又不在意这些的,你知道a大每年能从政府财政那里拿到多少钱吗?你有这些钱的话还不如给贫困山区修建教学楼呢。” 那些已经长大、已经半只脚踏进社会的大孩子,再困难自己也有能力照顾好自己,他们已经有自己的想法和看待对待世界的方式,相比之下,那些还没有能力改变自己人生的小孩子更需要帮助。 也许是得到了陈钰鹿的启示,沈津风也不再那么坚持,兴致冲冲地跑上楼换了一身休闲服,为了搭配陈钰鹿的蓝色长裙还特地穿的深蓝色大衣,额头上的刘海搭下来显得他像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陈钰鹿仿佛看到了多年以前她曾梦寐以求的画面。 秋日的太阳总是受欢迎的,梧桐道上的枯叶落了一地,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和枝干,给宽敞的水泥地印上梧桐树的影子,像是大地的画作,晨风轻轻的吹着,拂过每一对手牵手走过的情侣脸上,留下的都是笑颜和欢声。 陈钰鹿的长裙随着微风轻轻飘着,和沈津风轻扬的大衣一起交舞着,两人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走在晨光正好的梧桐道上,和身旁走过去上课或自习的情侣好像也没有什么两样。 好像、他们也依旧年轻,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好像、这九年的空缺从来不曾存在,他们一起经历了残酷的高考,走上了通往a大的独木桥,然后找到自己的兴趣所在,在彼此的领域创造出成就和辉煌。 他们会选上同一节选修课,下午下了课一起去操场运动,周末有太阳的时候会穿上她特地准备的情侣服漫步校园,或者出去,去到处逛逛,找有花、有鸟、有青草、有绿意的地方。 陈钰鹿曾经幻想过的一切在这样一个时候得到了答案,那些她一直以来所渴望的、等待的,在终于拨云见月后,得到了她最想要的答案。 陈钰鹿看着沈津风,阳光给他的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边,在本就带着橙黄色调的秋日里,他是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光芒。 梧桐树上的枯叶将落未落,在微风轻拂下旋转轻舞,沈津风收回放远的目光,低头看向一直盯着他的陈钰鹿,“我记得你不是最喜欢看落叶了吗?你想不想看?” 陈钰鹿不明白他这句话有什么别的意思,只知道盲目的点头。 其实她哪里是喜欢看教室窗外的落叶,她喜欢看窗外靠在走廊边上的沈津风,落叶只是借口、只是幌子,沈津风才是她一向的欢喜。 沈津风得到了她的肯定,脱下大衣交到她手里,居然三两下就蹿到了树上。 陈钰鹿看傻了,与此同时也在心里暗自后悔,不该让他换衣服就该让他穿那身高定西装的,至少他不会像只猴直接蹿到树上去吧? 已经有人看过来了,有些还驻足拿出手机在拍,陈钰鹿心急,赶紧叫他,“沈津风,你干什么?快下来!” 沈津风不肯下来,找了一枝枯叶多的树干,轻轻一摇——“陈钰鹿,我爱你!” 枯叶像是雨滴一样纷纷落下,有的旋转起舞,有的随风飘远,有的没两下就落到了地上,有的舞步不停,陈钰鹿看呆了,不是因为落叶,依旧是因为沈津风。 这个男人,虽然有时候固执又野蛮、有时候幼稚又好笑,离开的那九年里混蛋又可恶,但他给了她那么多美好回忆,给了她那么多大笑的机会,她真的、好难放下他,好难像爱他一样去爱别人。 也许这是她坚守等待的理由吧,陈钰鹿不曾后悔,也相信未来可期。 第75章 我会心疼的 虽然沈津风爬上树还要枯叶的行为真的幼稚到爆炸,但是陈钰鹿还是很感动他竟然发现自己曾经那么喜欢看落叶的事。 不过她真的脸都快丢光了! 他爬树的时候就已经有很多路过的学生站在对面拍照了,摇了树干之后还引来了学校的保安,沈津风跳下树拉过她就开始跑,直到跑出校门口才算完。 幸好她没有随时待在学校里,否则明天一定所有人都认识她了。 沈津风这个大傻子! 陈钰鹿气喘吁吁地坐在路边的休息椅上,捂着自己的心口狠狠地喘着气,可看着沈津风大汗淋漓的样子,却怎么也没办法冲他发火。 为什么要冲他发火呢? 陈钰鹿问着自己,有必要吗?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为了自己的喜好爬到树上去摇枯叶,换做是别人未必能做到吧? 陈钰鹿手里还拿着他的外套,眼下秋风渐起,她赶紧起身给他穿上,“小心可别着凉感冒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心疼?”沈津风抹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的汗,“那我想知道,你是怎么个心疼法?” 陈钰鹿拿出纸巾给他擦汗,认真地想了想,“唔,当然是照顾你给你做好吃的啦。” 既然这样——沈津风敞开了自己的大衣,“那就让我感冒生病吧!” 幼稚鬼! 陈钰鹿拉紧了他的大衣,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的,柔声笑眼警告威胁着他,“你要是敢故意给我生病,那我就只好在给你的饭里放一斤的盐了。” 沈津风不自觉地一哆嗦,突然觉得这样的威胁真是非常有威慑力,赶紧笑嘻嘻地求饶,“不敢不敢,我尽量不生病,尽量不麻烦您。” “这还差不多,”陈钰鹿松开沈津风的衣服,拍了拍他的胸口,“走吧,我请你喝奶茶去。” ** 也许陈钰鹿真是把这一天当成了变成现实的梦境,短短一天时间,她几乎把梦里在大学四年要和沈津风做的事情都做了一遍。 漫步校园、蹭了一节课听、吃食堂的大锅饭,到学校外面的小店点了两杯奶茶,还带着他到操场跑了两圈。 一天下来,沈津风倒是没觉得耗费太多的精力,可陈钰鹿却病倒了。 那天晚上沈津风睡得很踏实,以至于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才发现陈钰鹿竟然翻来覆去一整晚没睡着,醒来的时候发现她脸蛋通红,伸手一探的时候才发现她竟然发烧了。 陈钰鹿不肯去医院,沈津风只能把医生请到家里来。 也许只是因为前一天没怎么注意着了凉,医生看过之后认为没有什么特别大的问题,开了点药就走了。 陈钰鹿喝完药就沉沉地睡了过去,沈津风今天也已经决定不打算去公司了,就在家里守着她,不过他虽然待在家里,可事业却还是不能荒废,毕竟陈钰鹿说的对他们两个人里面只有一个人能失业,那个人不可以是他。 她失不失业都没有关系,他养她就好了,心甘情愿。 手机突然响起,沈津风许久没有见过面的特助最近出现的次数极其频繁,一般来说只要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吩咐或者没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卡尔都不会打电话过来,所以沈津风还是接起了电话让卡尔一次性把事情说完。 “boss,城南监狱那边又来消息了,说萧子暮想见钰鹿小姐。”卡尔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为难。 沈津风也感到为难。 其实早在一周以前开始,萧子暮几乎每天都让监狱的狱警或者她的律师找他,要求要见陈钰鹿。 这是她的权力,没有人可以剥夺,但沈津风偏偏就不想给她这个机会。 只是都已经一周了,再这么下去陈钰鹿迟早会发现,以她的个性她一定会去见萧子暮的,说不定还会质问他为什么已经一周了都不告诉她,沈津风真的暂时还没有解决的办法。 他不想陈钰鹿见萧子暮也是有原因的,陈钰鹿脖子上那两道疤痕还那么显眼,那天发生的事情也都历历在目,虽然萧子暮被关在监狱里,就算和陈钰鹿见面也有人守着,但是他担心萧子暮会对陈钰鹿说一些不太好的话,毕竟他并不清楚萧子暮要求见陈钰鹿究竟想做什么。 说还是不说,这实在是一个问题。 沈津风揉了揉眉心,一脸疲惫,“你安排两个信得过的人,去那边打听一下萧子暮想见陈钰鹿的原因,能打探多少就打探多少,别太显眼了。” 其实一直以来沈津风都有一个疑惑,他派人去查过萧子暮的背景,她的家庭也算得上是富裕,对她的教育也从没落下,她是因为兴趣进的职业粉丝这一行,和陈钰鹿虽然不对付,但好像并不至于要到取她性命的那一步。 他始终觉得萧子暮应该是被人给利用了,可无论他怎么查、从哪个方向查,最终的结果依旧是走进死胡同,所有的证据都显示是萧子暮,但就是因为所有的证据指向都太明显了,所有事一定就是她做的,所以沈津风才更起疑。 也许让陈钰鹿见上她一面,所有的疑惑都会得到答案,但沈津风依旧不敢冒这样的风险。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刚才和卡尔的对话竟然全都被陈钰鹿听到了。 陈钰鹿扶着墙走出卧室门,整个人看起来都还是有气无力的。 “你和卡尔在说什么?萧子暮想见我?”陈钰鹿努力支撑着自己快要耷下的眼皮,看向沈津风问着他。 她只是想起来去趟卫生间而已,没有想过要偷听电话,可谁知道竟然被她不小心听到沈津风想要瞒着她的事,所以她必须得要问个清楚才行。 眼见着瞒不住了,沈津风现在也不可能说陈钰鹿听错了这种一听就知道是在骗人的假话,所以只好老实交待,“萧子暮说想见你,也不知道她究竟想干什么。” 毕竟自己的说法并不占理,可沈津风还是选择询问陈钰鹿的意见,“这件事就看你自己想不想见她,如果不想,我会去处理的。” 他问的极其小心,担心哪个字没说对惹的陈钰鹿心里不舒服,不过陈钰鹿看起来倒是挺不在意,两手摊开耸了耸肩,“那就见见吧,正好我也有问题想问她。” ** 因为有沈津风在萧子暮不肯说任何话,所以沈津风只能暂时回避。 为了陈钰鹿的安全着想,除了监狱的两个狱警守在会面室以外,沈津风还安排了四五个信得过的人守着,就怕萧子暮想拼个鱼死网破。 可是她没有,高耸的窗外投进来的阳光都是惨淡的,萧子暮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尽是凄凉。 “我听狱警说你连你家人都不肯见,为什么就想见我呢?”陈钰鹿看着她这副样子,突然产生了怜悯之情。 萧子暮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在听到她发烧后有气无力的沙哑声后笑了一下,“看来你也过得不是多么好嘛。” “是啊,我昨晚着凉发烧了,”陈钰鹿清咳两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无力,“你在里面也要注意身体,最近换季容易着凉,可别生病了。” 萧子暮心里涌起一阵酸意,竟是她许久不曾有过的感动。 可下一秒理智就被愤怒冲散,她甩了甩手腕上的手铐,冷漠不屑地看着她,“你何必做出一副假惺惺的样子,我能有今天都是拜你所赐!” 是这样的吗? 陈钰鹿微微一笑,突然起身凑近,气势逼得萧子暮打了个冷颤。 可偏偏没有人管,沈津风吩咐过,除非是萧子暮做了什么,否则他们是不用管陈钰鹿会做什么的。 “既然你觉得是我害你成为这样,你大可以恨我,我无所谓,”陈钰鹿的眼里好像带有万年冰霜,“不过我和你的恩怨到此为止,告诉我你后面的人是谁?” “告诉你,你难道以为自己能做什么吗?”萧子暮轻笑,一副冥顽不灵的模样。 对付这种胡搅蛮缠的人,陈钰鹿太有经验了,她起身,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好像王者在高处俯视败者一样,“当然,至少在她毁掉我们两个的事业之前,我还能挽救回你的心血。” 第76章 显然是有人蓄意为之 萧子暮和陈钰鹿一样,走到今天都是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踩出来的。 她的起点并不比陈钰鹿高,甚至低太多,她起初过得也比陈钰鹿难多了,所以她才那么珍视,以至于后来有些偏执,到了不允许同行存在竞争的地步。 所以陈钰鹿一提到关于她的事业和心血,她瞬间就打起了精神,半信半疑地看着她,好像在试探。 也许是想到了自己曾经付出的那些努力,也学是真的真心对待她的事业不希望看到它覆灭,萧子暮深吐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他没有露过面,一直都是通过邮件告诉我你们做的那些事。” “我承认也许有夸大的部分而且我也相信了他说的话,上次签名照那件事也是他教我做的,他说我会没事,可是我却被查出来还被赶出了工作室,之后他误导我让我以为一切都是你做的,所以我才会那么冲动……” 萧子暮现在回想起来发生的种种,突然觉得或许陈钰鹿说的没错,也许真是有人想要借她的手让她们两个斗来斗去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可是是谁呢?萧子暮自己都没有头绪。 陈钰鹿听完只觉得后背发凉,她还没想过这后面居然有这么阴森恐怖的事情正在发生,这一次是萧子暮,也许下一次就是她了。 “他的邮箱呢?那些邮件还在你的电脑里吗?”陈钰鹿问她。 萧子暮点点头,“我的电脑在家里,你去看看吧,”她急切地说完之后还不忘补充一句,“我可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的工作室,虽然我被踢了出来,可我还会回去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自尊和骄傲,陈钰鹿明白,展颜一笑,“我们都一样,都是为了自己的事业,还有那些和自己陪伴了那么多年的家人。” 不拆穿也许是最好的做法,萧子暮的眼里多了几分感激之情。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萧子暮眼神真切,“你遇上的真的是家人,我遇上的、其实都算不上。” 氛围突然变得好伤感,陈钰鹿有些不习惯,也不喜欢。 “有人说,一个人的最大勇气是重头再来的时候,”陈钰鹿难得笑得那么轻快,“你如果有这样大的勇气,我敬佩你,你如果没有,我也理解你,你要有自己评判是非的标准,你的人生得握在自己手里,别做自己人生的配角。” 时间差不多,陈钰鹿该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被萧子暮叫住,她回头,看到了萧子暮眼中闪烁的泪花。 会面室的光线阴暗,陈钰鹿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萧子暮的头发挡着自己的脸,但却挡不住她的声音微颤,“我向你道歉,伤害了你,也谢谢你,点醒了我。” 她的话真诚,陈钰鹿没有办法不听进去,也没有办法不接受。 “我接受,不客气。” ** 陈钰鹿一出来就和沈津风说了关于萧子暮的电脑和邮件的事,沈津风倍感惊讶。 “你也在怀疑这件事吗?”沈津风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他还以为陈钰鹿一直心大没管这件事呢。 他只是随口一说,陈钰鹿立刻就抓住了重点,“也?你在查这件事?你怎么不和我说?” 沈津风这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解释试图把事情圆回来,“我只是就去查了查萧子暮的背景,发现没什么可疑的也就没有查下去了。” 他现在都能在陈钰鹿面前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了,还试图想了想如果被发现是谎话该用怎样的话来圆,沈津风觉得自己很有进步。 “那现在你可以继续去查了啊,”陈钰鹿径直跳上了车关好门,“我给你提供了线索,你去查吧。” 沈津风呆愣在原地,有些为难地看着陈钰鹿,“既然没什么事了,何必再查下去呢?” 如果查出来牵扯了太多事,他倒是可以坦然面对,可陈钰鹿呢?被她知道了那些黑暗里隐匿的龌龊,她能接受得了吗? 那些不好的事,他从来都不希望她被牵扯其中,交给他就行了,她只需要永远光鲜亮丽永远向阳就好。 陈钰鹿不懂沈津风心里的算盘,只觉得他莫名其妙,“你难道不想知道萧子暮这么做的原因吗?既然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她后面有人指使误导,那我们不应该查出来吗?” 沈津风不想和她再有什么矛盾,上车发动了车往家里开去,“我知道了,我会去查,你就安安心心的准备你的开题报告做好你的工作就好,放心,我会处理。” 陈钰鹿其实不能完全放心,这件事完全就是针对她的,哪怕沈津风再三保证,可这毕竟是威胁到自己的事情,她不能完全什么都不闻不问。 “那你有了新的发现必须得告诉我,我得知道事情进展。” 沈津风牵过她的手示意她放心,“我会派人去查,你放心。” ** 为了让陈钰鹿安心,沈津风真的派人去萧子暮家里取了电脑来查。 但是回来的人说翻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有发现电脑的踪迹,沈津风又让人去监狱仔细问了萧子暮,萧子暮确定她的电脑真的在家里她没有拿到任何其他地方去,沈津风这才觉得事情或许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沈津风之后又让人去查了一下萧子暮公寓的监控录像,果然在小区门口的监控里发现了一个可疑的身影,可惜萧子暮的公寓是老城区的旧式公寓,监控录像像素太低,又是在晚上,那人走出小区门就消失了,他们实在没有办法查出究竟是谁。 事情又一次陷入了死胡同,萧子暮在得知这件事后也顿感自己被人给利用了,赶紧约见沈津风。 “我的电脑怎么会被人拿走呢?”萧子暮看着在面前走来走去的沈津风,一脸焦急。 相比于萧子暮,沈津风冷静多了,“你家里还有别人有钥匙吗?” “没有,就我一个人有钥匙。” 那就是撬门进去的了。 “你家里什么东西都没丢,就丢了笔记本,看来这个人是有备而来,就是为了你的电脑,”沈津风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手臂,“我暂时还查不到这个人,但已经可以确定是那个给你发邮件的人派来的人了,他算的很精密,知道你会把事情全部交代,所以早就准备好了要销毁证据。” 看来他这是遇到强敌了。 沈津风只觉得脑袋疼,任何人任何事都冲着他来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可如果是冲着陈钰鹿来的,那他真就要担心太多。 比起自己,他更珍视他的鹿鹿。 已经得到自己想知道事情的沈津风起身向外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向还在懊恼自责的萧子暮,说道:“钰鹿已经在向法院提请减轻你的量刑,可能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出来了,我希望经过这次的事情之后你能长点脑子,能别再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她的鹿鹿虽然喜欢威胁人,但本性依旧善良。 沈津风告诉萧子暮这些是希望她自责、后悔,让她对自己和陈钰鹿的行为能有个比对,至于她会怎么做、她的未来如何,沈津风管不了,也不想管。 他现在只想知道幕后推手是谁,他究竟为什么要对陈钰鹿下手,他还会不会再伤害陈钰鹿,沈津风更担心的事,万一这个人是因为他而选择对陈钰鹿下手,那他就真的万死难辞其咎了。 第77章 我们一起跨年吧 时间过得飞快,冬日的寒风紧跟着秋日金黄的枯叶纷至沓来,飞雪也在跨年前两天降临,只一个晚上的时间,整个a市仿佛换上了一身银装。 沈津风到底也没有查出什么,但好在这几个月里陈钰鹿身边都没有出现什么异常,既然查不出,沈津风也就暂时先把这件事放下了。 他在陈钰鹿身边秘密安排的保镖比他的都还多,都快赶上一个小分队了,有了前两次教训,每个保镖现在都打着十二分精神,现在只要有一个陌生人接近陈钰鹿,过不了几分钟就会有那个人的详细资料出现在沈津风的平板上。 这当然也归功于季东隅的帮忙,季氏最近对沈氏股份收购的进展顺利,这也算是对他那百分之三个点的答谢。 不过沈津风倒是有些觉得奇怪,沈氏如今的形势这么严峻,照理说沈括应该会把他把沈氏股份拱手让人且对方还是一直以来的强敌季东隅这件事告诉沈则,而按照沈则的性格他一定会来找他谈话。 可是沈津风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包括他悄悄安插在沈则身边的人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实在是太不正常了,沈津风甚至都在想这老头是不是怂了想要和他站在同一阵营了。 不过转眼又一想,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几乎为零,剩下的那一点点可能的概率,那也都只是他不插手去管而已,沈则怎么可能和他站在同一阵营,只不过是他想要得到的东西沈津风还没给他,所以他也不着急先动他而已。 沈津风想过了,即便如今他想让沈家成为当年的路家以报当年之仇,但沈则想要的他依旧会给他。 这些他有着血缘关系却毫无亲情可言的亲人们,只要有钱便有了可以给的甜头,对于沈津风来说是一件极其简单不需要动用感情的事,他可以把他的全部感情都留给他的鹿鹿,何乐而不为? 更何况,给足了甜头之后再慢慢料理当年的事,把路家失去的东西一点一滴地拿回来,这种把人一下子从天堂拉到地狱的感觉,沈津风很乐意用在沈则和沈庆余父子身上。 沈老爷子的家产何止区区一个沈氏,老爷子起底发家是在美国,这也是当初老夫妇俩为什么把沈则送去美国、而沈则也把沈津风送去美国的原因。 国内的沈氏不过是一个分公司,前些年刚上市,不过老爷子思乡情切想要落叶归根,近几年让儿子们把大部分业务都转到了国内来,因此这次沈氏的危机对于老爷子乃至整个沈家来说绝对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这个家里也就只有沈括能和他抗衡几分,如今沈括挑起事端已经惹得老爷子很不满了,只要他再表现好些,何愁老爷子不信任他? 他也是料到了沈括绝对不敢把这件事告诉老爷子,一来他只要死不承认,沈括也不能拿他怎么办,二来老爷子一向不看好兄弟之间的明争暗斗,如果在这个关头不去想解决措施而去反复调查自己的兄弟,再被扣上一个不体谅手足情深的罪名,沈括在沈家可就真走不下去了。 这些事就由着他们去烦恼就好了,沈津风把工作手机关了机,惬意地享受着这一年最后的几天光阴。 把时间都留给他的鹿鹿还不够,他怎么愿意分给那群无趣弱智的人? ** 陈钰鹿的开题答辩进展顺利,毕业论文对她来说是小case,所以这段时间也就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工作室究竟该交给谁这件事上了。 颜思珑把江思年的妹妹搬来了,听说是这位大小姐觉得齐江的工作太无聊,所以想换份工作尝尝鲜。 陈钰鹿看在颜思珑的面子上答应让江思楚待一段时间,经过一个月的考察期下来,陈钰鹿不得不否认江思楚的能力远在她和颜思珑之上,绝对是可以带领整个工作室走向辉煌的绝佳人选。 但陈钰鹿仍然不放心,担心这位大小姐只是一时兴趣,并不值得她将整个工作室都托付给她。 对此颜思珑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两人坐在咖啡厅里喝着下午茶,享受着冬日里难得的暖阳,对未来的一切都是那么充满期望。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颜思珑放下手里的鸳鸯奶茶,一边嚼着珍珠一边口齿不清地说:“凭我对江思楚的了解,她是一个负责人的人,就算有朝一日她要走了,也绝对会把工作室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就像你一样。” 陈钰鹿说她知道,“我当然看得出她是多么负责任的一个人了,只是这对于其他人来说并不是最好的打算。” 她怎么能让他们像物品一样被转手来转手去的呢?她只是想让他们在一个更好的人的带领下走得更远而已。 “那不然能怎么办?”颜思珑耸耸肩,“眼下你还能找到更好的人选吗?” 不能了。 陈钰鹿叹气,连眼前的蛋糕都吃不下去了。 这不就是她最烦恼最拿不定主意的地方吗? “走一步算一步好不好?学姐,人生路那么长,你把一切都安排好了,那对未来出现的意外都没有惊喜感了。”颜思珑喝着奶茶,眨巴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陈钰鹿看着她认真喝奶茶的样子欲言又止,她不能反驳什么,因为她们的人生境遇不同,自然就会衍生出不一样的观念来。 她希望规划好一切至少等到意外到来的时候不会手足无措,可颜思珑大概就是喜欢意外到来之时不一样的惊喜感,她们谁都没有错。 “你让我再好好想想,”陈钰鹿岔开话题,“你最近怎么样了?在秦簌那里当助理很累吧?” 想他那样的大明星一定很忙,身后跟着的经纪人助理估计也没有多少可以休息的时间。 谁知道颜思珑竟然说还好,“我没什么事做的,不然也不会和你在这里喝下午茶了。” 颜思珑很满足,又像是好久没有喝过一样叫来服务生又点了一杯鸳鸯。 “霁姐给我放的假,”颜思珑很是骄傲地说:“因为我劝动秦簌去参加a台的那个恋爱综艺啦,这个假期是对我的小奖励,别人都没有这么长的假期,就我有。” 颜思珑一副“快夸我很棒”的表情,陈钰鹿却哭笑不得。 秦簌不是一直以来都没有任何绯闻的吗?怎么会突然愿意接恋爱综艺?陈钰鹿有点担心这个傻姑娘年后放完假还能不能回去上班。 “最近……你的银行账户里有没有突然多出来一笔钱?”陈钰鹿旁敲侧击地问着她。 “没有啊!”颜思珑一脸傻乎乎的样子,“有多的就好了,我请你吃大餐。” 那还好,陈钰鹿舒了一口气,至少她还没被炒鱿鱼。 不过又有些失望,如果她被秦簌炒鱿鱼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回来帮她接手整个工作室了。 陈钰鹿突然觉得有些可惜。 “假期有什么安排吗?”陈钰鹿问她。 颜思珑倒是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可好久之后仍然回以一句不知道,“我暂时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打算,不过已经打算好要每天都睡到自然醒啦!” 她就这点追求,陈钰鹿摇了摇头。 窗外已经开始飘雪了,纷纷扬扬没个停,不似北方的雪是一粒一粒像盐粒一样打下来,a市的雪是轻柔的,被寒风一吹能飘到七八米以外去,给人营造出一种处在梦幻仙境的错觉。 这一年、又要过去了。 不同于以往,今年对于陈钰鹿来说尤为特别。 今年的跨年已经不再是日历上的一个数字跳动和时间变迁,有了沈津风在身边,她是真的要跨过旧日的不甘和惶恐、跨入一个崭新的未来了。 江家的车已经停在了咖啡厅门口,颜思珑该走了。 送别了好友,陈钰鹿留坐在原处,看着每个人脸上的笑意和满天飞雪,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沈津风,我们一起跨年吧!” 第78章 我只想跨在你身上 沈津风很快就来把陈钰鹿接走了。 开车去超市的路上,沈津风甚至有些怀疑刚才在电话里那么热情的声音究竟是不是陈钰鹿说出的。 不是的话,可声音明明就是啊,可是的话……她现在坐在车里怎么又没那么热情了? 沈津风开着车不方便一直回头看陈钰鹿在做什么,只能在红灯路口停下车的时候一探究竟。 他的女孩正双手捧着手机傻笑呢。 也不知道她的手没带手套露在外面冷不冷,沈津风把车里空调的温度又开高了些。 “你在看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沈津风不甘心地把脑袋凑过去,从接到她到现在,她就没冲他笑得这么开心过。 可陈钰鹿居然藏着手机不让他看!沈津风真的非常不!高!兴! 沈津风差点就把“不高兴”三个字写到脸上去了,陈钰鹿察觉到沈津风的不高兴已经是又过了一个路口的时候了,这次沈津风没有把脑袋凑过来想要偷看,她回过头才发现沈津风的不正常。 满脸写着“我生气了你快来哄哄我”的沈津风,脸被空调吹得通红,活像一只独自生闷气的哈士奇。 陈钰鹿了解了沈二哈的意图,伸出手去抚摸了一下他的狗头,“我们女孩子之间的秘密,你们男孩子不懂。” 原来是和在女孩子聊天呀,沈二哈的表情一下子就放晴了,冲她傻傻地笑,“那你慢慢聊。” 可走过一个路口之后沈津风又发觉不太对劲,她和颜思珑不是才刚分开吗?有这么多话聊? 果然他随便一问,陈钰鹿就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在他的强行逼问之下,陈钰鹿终于坦白了自己的“罪行”:“是辛意啦,她算错了时间,提前祝了我新年快乐。” 女孩子之间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辛意一来找陈钰鹿,陈钰鹿就一发不可收拾地和她聊上了近况。 沈津风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听到“辛意”这个名字之后也就不再说话了,陈钰鹿以为他生了气,赶紧和辛意告别。 “不和你说啦,有人吃飞醋生闷气了。” “那下次再聊,新年快乐,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在英国见到你。” 收好了手机,陈钰鹿戳了戳沈津风肌肉紧实的手臂,“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没有,”沈津风矢口否决着,“我只是在想,马上要到新的一年了,有些人得以团聚,有些人却不得不分离,这世间有太多捉摸不定的事了。” 团聚的是他们,分离的人太多。 谁也不知道辛意对顾承时余下的感情能不能支持她有足够的勇气回来见他,陈钰鹿揣摩不出别人内心的想法,她能够活好自己这一生已经是不容易的事了。 陈钰鹿看着窗外飞扬的雪花,和沈津风说道:“你知道吗?我舅舅常和我说:每个人这一生都注定是有他的去处的。有的人可能要遇见很多次分离才会迎来相守,有的人即便人生总是相聚结局也会是分离,谁知道呢?” 人生自有苦难、别离、痛苦,也会有幸福、相守、欢愉,两者总是交织出现在每一个人的生命里,结局是怎样谁也说不准,总之一定各有各的去处。 “我知道了,”沈津风捏了捏陈钰鹿的脸蛋,“不过我已经知道我们的结局是怎样的了。” “怎样?”陈钰鹿倒想听听他能说出怎样的话来。 “无风无雨,日日晴空。” ** 两人去超市买了好多菜,一个看见什么都想吃,一个听到就说买,两个人差点把超市给搬空。 沈津风中途接了个电话暂时走开了,陈钰鹿推着推车在生鲜区里悠悠闲闲地晃着,看到螃蟹就想去戳两下。 手还没碰到螃蟹呢,就被捞生鲜的大叔给制止了。 “小姑娘你可小心一点,”大叔小跑着赶过来,紧张兮兮的样子,“没夹着手吧?” “没呢,”颜思珑甩甩手示意大叔没出什么事,“这螃蟹捆着钳子,怎么会夹着?” 大叔摆了摆手,“怎么不会,去年就有一姑娘,被螃蟹给夹着手了,都夹出血,不过说来也奇怪,那姑娘没哭没闹,也没要求赔钱道歉什么的,现在这种人、少见了。” 说完自顾自的就走开了,陈钰鹿也再没去碰过那螃蟹,一直乖乖地等着沈津风回来。 那个姑娘想必也是明事理的人,一定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孩子。 陈钰鹿在生鲜区又看了好一会儿的水产,最终决定了买一只石斑鱼回去清蒸。 石斑鱼刚好处理好的时候沈津风就打完电话回来了,一脸不耐烦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怎么啦?”陈钰鹿暗自戳了戳他。 “秦簌那个二货……”沈津风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几个字的。 看来是惹着他了,陈钰鹿默不作声,也不再多问什么。 算了……沈津风舒了一口气,今天是个好日子,他不想去管别人的事,推着推车就准备去收银台付账。 “对了,我把我们三个人拉了一个群,”陈钰鹿晃了晃她手里的手机,“你待会儿要不要给我们发一个跨年大红包呀老板?” 这是跨越了多少级的老板啊?沈津风哭笑不得。 “我发了红包之后你要不要也发一个大红包呢老板娘?”沈津风笑着问陈钰鹿,眉眼里全是宠溺温柔。 虽然现在叫老板娘好像早了点,但陈钰鹿依旧受用,拿出沈津风的手机解了锁交给他,“你先发了再说吧。” 沈津风站在原地,看着手机群聊里颜思珑不断闪烁的要求发红包的对话框,凭什么这个群里就他们三个人? 所以沈津风顺手把秦簌也给拉了进来。 秦簌一进来,群里就炸了! 特别是秦簌在看到颜思珑一直在发消息之后,更是直接就在群里逼问她为什么不接电话也不回消息,沈津风暗叫不好,赶紧把秦簌踢了出去。 秦簌:逗我玩儿呢??? 尽管沈津风动作迅速,但还是被陈钰鹿看见了。 她仿佛还不知道沈津风已经知道了什么内情,悄悄附在他耳边问他:“你有没有觉得、秦簌和思珑之间不对劲呀?” 何止不对劲,沈津风觉得秦簌简直疯了! “他们之间的事情他们自己去解决,”沈津风揽过陈钰鹿的肩,带她去结账,“说好的今天的时间是我们两个人的,那就别去管别人的事。” 沈津风已经很不满他原本的计划被打乱了,所以更不想浪费时间。 陈钰鹿点点头表示她知道啦,然后转手就又把秦簌拉进了群里。 群里的消息又炸了! 沈津风觉得心烦,但自己又不想去处理,这时候就想起他万能的助理来了,于是顺手就把亲爱的助理也拉进了群里,让他帮忙在中间调节。 卡尔:???boss我做错了什么??? 有了卡尔在群里,消息变少了不少,沈津风不禁感叹自己的助理真好用收假回去就给他涨工资,其实只是因为秦簌只敢在熟悉的人跟前造作而已,一有不太熟悉的人出现,他马上就把尾巴夹起来了。 比如现在,陈钰鹿发了个大红包出去,不过五秒钟的时间就被全部领完,但却没有人说一句话。 还是卡尔首先打破了沉默:谢谢老板娘 然后是颜思珑:谢谢学姐的大红包 最后是秦簌:谢谢嫂子,颜思珑你给我站住! 真是一群可爱的人呀……陈钰鹿微微笑着,好像一位看着孩子们游戏打闹的慈母。 沈津风才不想管这些幼稚的人!他抽回陈钰鹿的手机放回口袋里,一只手牵着她一只手提着购物袋朝家的方向走去。 陈钰鹿必须承认,无论是清蒸石斑鱼,还是糖醋排骨,或者是番茄牛腩汤,沈津风的厨艺越来越好以至于她有点自愧不如甘拜下风了。 酒足饭饱后依偎在沙发上看着无聊的跨年晚会,或许是沈津风这一生最为安稳的时候。 窗外的雪花依旧纷纷不止地随风而落,满世界的银白好似遮掩住了罪恶,这世界仿佛永远纯白。 零点的烟花准时在天空响起绽放,还在打瞌睡的陈钰鹿一个惊醒,抬头看向时钟时才发现已经到新的一年了。 没有和沈津风一起倒数,有些可惜呢。 电视里还在叽叽喳喳,窗外烟花的炸裂声喧闹不止,可在他们的世界里却是安静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彼此的心跳声在不断交织。 “沈津风,”陈钰鹿捧着他的脸仔细观摩着,“跨年快乐,新年快乐!” 我好高兴能和你牵着手走过旧年迎来新年,好高兴我不再是一个人,你呢? 沈津风拉过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新年快乐,我的鹿鹿。” 他的眼中倒映着窗外的烟火,是肆无忌惮的绚烂。 他低头,在她耳边又补充了一句:“其实我不想和你跨年,我只想……跨在你身上。” 第79章 谁会真的无所谓 “秦簌是谢云添的弟弟又怎么样?”陈钰鹿递纸给颜思珑擦眼泪,“和你比起来,他和谢云添的关系更近,既然这件事是他先提出来的,那也就说明他可以面对后果,可你现在不肯面对躲着他,你这是在消磨他的耐心和勇气你知道吗?” 任何事情光逃避是没有用的。 躲得了一时需要做决定的艰难,但却躲不过去一辈子都要处在选择岔路口的命运。 从前颜思珑事事都有自己的母亲帮忙做决定,事无大小,也没有在乎颜思珑自己的感受,通通都依照她的喜好来替颜思珑做出选择,所以养成了她不敢自己轻易做决定的懦弱性格,以至于现在,她依旧不敢去面对自己心里对秦簌的好感。 这样不行啊! 陈钰鹿看着一直沉默不言的颜思珑,摇了摇头。 “其实你的心里有答案的,”陈钰鹿握着她的手,能够感觉得到她的手在打颤,“思珑,你心里已经做出决定了,既然如此,那就说出来做出来不好吗?” 陈钰鹿能够感觉出来陈钰鹿在和秦簌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出现的变化,她开始变得有主见、有想法,就连出来喝下午茶也能够很快选好自己想吃的茶点而不是还想再看看她的口味。 她在朝更好的自己改变,而那样的改变是秦簌带给她的,既然如此,那她为什么不能不可以和他在一起,为什么还要顾及她那有名无实的婚姻,为什么不可以再勇敢一次? “可是我害怕,”颜思珑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可字里行间夹带着的颤音却出卖了她,“我没关系的,学姐,我被骂也好被世人唾弃也罢,我无所谓,可我不想毁掉他的事业,他在公众眼中是那么完美的一个人,他善良、有担当,出道至今没有任何黑料,我不想成为他的黑料。” 陈钰鹿也理解啊,可这样不就委屈了她、辜负了这段感情吗? “那……既然你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你干嘛要让我帮忙?”陈钰鹿还以为颜思珑需要她帮忙分析利弊做决定呢,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无用是怎么回事? “我想回来,”颜思珑的眼中全是真诚,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收假之后我就不去他那儿了,工资那些我也全都不要了,我想要回来,我也想要搬回来住。” 颜思珑的话里信息量好像有些大,陈钰鹿一时半会儿没能完全反应过来,只能一点一点拆分开来理解。 想回来?是想回来工作的意思? “你想回来工作的话也不是不可以,”陈钰鹿完全能够接受,“你去找江思楚,现在大部分事情都是她在管,我和她说两声就行了。” 搬回来住?已经没有住在颜思珑家里的陈钰鹿有些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端起杯子喝了好几口水。 “你从秦簌那儿离开和搬回来住有什么关系?你不是住在谢云添的宅子里吗?”陈钰鹿一脸疑惑,真的不太懂,可话刚说完脑子里就蹦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你不会和秦簌住在一起吧?!” 颜思珑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陈钰鹿看着她低头心虚的样子,顿时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那你还是搬回来吧,”陈钰鹿止不住地叹气,“我当初就该把你留下来不让你搬过去住,趁早把你们这小火花掐灭的好。” 她说的咬牙切齿,可心里还是惋惜。 可惜了郎有情妾有意,无奈高墙两分离。 “没关系呀,”陈钰鹿喝了一口她最爱的鸳鸯奶茶,笑着说:“反正现在也被我吹灭了,学姐,我这个人呀,大概是之前得到的东西比常人多太多了,所以老天爷惩罚我得不到真爱呢,没关系呀,我无所谓。” 我这一生就这样也挺好的。 陈钰鹿看着颜思珑,想把她抱在怀里,想告诉她她现在笑得很难看还不如哭出来,想给她灌好多关于“其实你很好”的鸡汤。 可她最后什么都没有做,陪着她在这个隐蔽在小巷里的咖啡厅了做了一下午,眼看着日光倾斜、白云苍狗。 ** 颜思珑第二天就回了家,虽然对于陈钰鹿搬去和沈津风住这件事非常的不满,但她现在倒是极为享受一个人的时光。 工作室的同事们特意给她办了一个凯旋宴,庆贺她从秦簌那儿顺利归来。 在场的除了颜思珑这个当事人以及知道内情的陈钰鹿以外,每个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惋惜颜思珑的回归或许已经不能给他们带来最新鲜出炉的签名照和周边了。 不过谁都没有表露于情,谁也都真情实意地欢迎她的回来。 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大家聚在一起共同努力,何愁不能立足又何愁不能赚更多的钱? 一个个财迷吃完凯旋宴的小蛋糕后就忙着去工作了,陈钰鹿也赶去了新公司忙着实习入职的事。 她的年纪虽然算不上年轻,但工作有经验,辰星的人都很看好她,特别是她的直属上司李洺溪,从把她领到公司起就不断地夸她,夸得她都有点自我怀疑那还是她吗? 李洺溪是辰星的金牌制片王佩琳的助理,陈钰鹿现在跟在她手下,一切也都从给王佩琳打下手开始做起。 辰星的很多剧都是王佩琳做的制片人,拍摄进度紧凑,投资回报率也是行业前茅,播出后的反响和好评不断,不少大公司都想把她给挖走。 陈钰鹿不知道为什么王佩琳没走,不过就她这几天打听到的八卦来分析,王佩琳是一个重情怀的人,而且她也相信辰星的发展会越来越好,所以一直没有离开。 不过或许她是对的,辰星近年来的发展速度的确远超行业其他公司,被梦柯收购也是他们目前发展计划中的一部分,毕竟发展的再好,总是被同行业其他人盯着,不如有个大靠山来得重要。 谁知道梦柯还被沈津风的fy收购了呢?陈钰鹿觉得她家沈津风真是厉害呀。 陈钰鹿刚开始进公司没什么可以做的,之前的那个助理辞职不久,李洺溪还在一件一件地把她当初交接的工作再交到陈钰鹿,所以陈钰鹿起初的工作还是很轻松的。 也正是因为轻松,陈钰鹿还有一些时间可以管这边的事。 听说最近工作室的情况不太好,秦簌那个小气鬼大概因为颜思珑跑了这件事不肯再提供签名照和周边,陈钰鹿觉得她有必要和他谈谈。 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二者不能混为一谈,否则她大可以利用沈津风的身份为自己谋得更高更好的职位福利,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一步一步从底层做起。 她的青春一步一步走得踏踏实实,相信秦簌也一样,也能懂得他该懂的道理。 秦簌好像知道陈钰鹿会来找他,听说这几天的工作都安排得很少,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公司里,还派了人专门到门口去守着,大概就等着颜思珑或者陈钰鹿来找他。 真是个足够幼稚的男人,陈钰鹿跟着秦簌的助理进了他的专属休息室,突然又觉得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幼稚的性格,秦簌会比谢云添更适合颜思珑。 爱情这种东西,彼此合适好像才是最重要的,哪怕别人觉得如何如何,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才知道。 陈钰鹿进门的时候秦簌正翘着腿坐在化妆台前,一副慵懒的样子,手上还在往嘴里扔着巧克力,幸好他的经纪人霁姐没有在旁边,否则看到他这么吃巧克力,非把他每周的健身塑形任务加重好几倍。 陈钰鹿也不啰嗦,走上前去让他也给她一颗。 “干嘛?”秦簌一脸警惕地看着她,像只小奶狗一样护着食。 “我也想吃啊,”陈钰鹿把巧克力从他手里抢过来,给自己嘴里喂了一颗,“这是思珑最喜欢吃的巧克力。” 因为颜思珑喜欢,所以秦簌现在也喜欢。 爱情这种东西啊……看来真能改变一个人。 “秦簌你有没有觉得你特幼稚?”陈钰鹿嘴里抿着巧克力,像是唠家常一样数落着秦簌。 巧克力是不可能再给他了,要是吃胖了宋霁非得查出来他是为了谁吃的巧克力,所以陈钰鹿只能冒着长肉的风险勉为其难地帮他解决了。 秦簌没有反驳,反倒像是自嘲似的轻笑了两声,“你跟颜思珑不愧是好姐妹,她也这么说我。” “那你也应该知道,其实她有在接受宽容你的幼稚吧?” 他好像不知道,毕竟在听到陈钰鹿这一番言论以后眼睛都亮了,跟两个高瓦电灯泡似的。 “你骗我的吧?”秦簌眼里电灯泡的亮度暗了些,“颜思珑说过她不喜欢幼稚的男人,所以她才拒绝我。” 这两个小年轻之间的恋爱可真麻烦,陈钰鹿挠了挠自己的脸,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实话。 还是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如果她直截了当的拒绝你,那你根本不会有机会让她到你身边来做你的助理好吗?”陈钰鹿一针见血,“她早就看清你的幼稚了,可她没有拒绝,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对你还是有感觉的,只是你知道她那种性格,你逼得太紧了。” 陈钰鹿突然觉得颜思珑这种性格好像有了那么一点点用处,只是可以用来暂时诓骗一下秦簌。 秦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表示赞同,问她:“那我现在该怎么做?” 他好像是一个急于知道答案所以来求助一直不喜欢的老师的小孩子,陈钰鹿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自豪感。 “给她一些时间,”陈钰鹿暂时能够想到的办法就只有拖延了,“等她这个拖延症晚癌患者慢慢想吧。” 有了颜思珑最喜欢的学姐的建议,秦簌不得像只哈巴狗似的乖乖听着吗?脑袋点的跟捣蒜一样,陈钰鹿眼看着时机成熟了,赶紧向他提议:“那么……那个签名……” 秦簌的热情瞬间就被打消了,阴沉着脸没一点好脸色,“你就是为了签名来的吧?” 陈钰鹿心想着不然呢?难道我真是来劝你给你们机会的?但嘴上还是不得不说:“怎么会!顺便、只是顺便而已。” 秦簌想掀桌发泄,可是化妆桌太重了,他只能勉强抬起一点,只能悻悻地放下。 不过这样一个举动倒是把陈钰鹿吓坏了,她都退到门口去了,想着下一秒要是秦簌真把桌子掀起了那她就赶紧往外跑。 不过幸好秦簌的劲还没大到能把那么大一张化妆桌掀起来的程度,陈钰鹿下意识地舒了一口气。 不过这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了,陈钰鹿的气又吊了起来。 还好是沈津风,陈钰鹿觉得自己再这么大口大口的喘气迟早得心脏猝死。 “你怎么来了?”陈钰鹿问他。 “卡尔说看到你,我就想来看看。”沈津风毫不留情地把锅甩给了亲爱的助理,实际上是他自己在门口看到陈钰鹿偷偷摸摸跟来的,他在门口偷听了好一阵呢。 要不是秦簌掀桌的动静太大,他差点就要走了。 “你们……这是什么架势?”沈津风的眼睛来回在他们面前扫来扫去,不甚明白。 而陈钰鹿这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攥着巧克力的糖纸,保持着双手微举在肩头的状态,而秦簌的手也还放在桌面底下。 一看就知道谁差点发飙而谁又差点受威胁了。 看来秦簌这个二货最近真的太闲了。 沈津风咬牙切齿,在确定了陈钰鹿没有受伤后叫来了秦簌的经纪人宋霁,问她:“秦簌最近有什么活动安排?” “上一部戏刚杀青,最近就没给他安排太多工作,只给他接了个综艺。”宋霁干练地滑动着手里的pad,将秦簌的行程报给大boss听。 虽然她知道这两人私下是好兄弟,但是现在在公司里,沈津风就是秦簌的老板。 “吴导最近有部新戏,让他去试试镜,争取把男一号拿下来,综艺继续录,过几天国内有几场秀也给他安排上,红毯让他去当个颁奖嘉宾,”沈津风面无表情地安排着,一点也不考虑秦簌惊恐的眼神,“还有,明天下午之前签好五百张签名照给江思楚,加爱心的那种。” 秦簌:〣(oΔo)〣卡叽嘛! 第80章 可以暂时把陈钰鹿借给我当助理吗 秦簌被沈津风勒令签五百张签名给江思楚,还要加小爱心,陈钰鹿觉得这样的签名不在半个小时之内全部卖完简直对不起秦簌签抽的手。 秦簌面对着脸色一个比一个还臭的宋霁和沈津风,敢怒不敢言,摔了椅子坐下,愤愤不平:“你们就使劲儿从我身上抽皮剥筋掠取价值吧,迟早我要开记者招待会,控诉你们苛待艺人!” 沈津风说好啊,你尽管去啊,“我帮你开,就在一个小时之后,宋霁你去通知记者,a市全城大小杂志的记者都请一两个来,我怕秦大少嫌少。” 宋霁虽然归沈津风管,拿的是沈津风开的工资,而秦簌只是她手下带的一个艺人,但她依旧在乎秦簌的前程,这两兄弟赌气归赌气,她还是要劝的,“沈总,秦簌他闹脾气,我会好好管他的,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宋霁只是希望两人别再置气,劝沈津风当然要说秦簌的不对了,看在正在气头上的秦簌听来,那就是在说他的全错,立马暴走:“行!就我是错的行了吧!老子特么不干了!随你们怎么搞!” 秦簌飙脏话一时爽,说完就后悔了,沈津风的脸黑得跟炭似的,好吓人哦! 偏偏陈钰鹿还站在旁边甩着手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喂!你男人要杀人了!你拦着点啊! 接收到秦簌信号的陈钰鹿选择了自动屏蔽,她才不拦呢,谁让秦簌刚才那么凶,她也是记仇的好吗?活该让他吃点教训。 “宋霁你先出去。”还好,沈津风的声音听起来还没有那么震怒,宋霁三步一回头地往外走,最终还是不太放心地关了门。 宋霁刚把门关上,沈津风就一点面子都不给的揪着秦簌的衣领把他摁到了墙上去。 化妆台上的物件被碰的四处倒,连在场的陈钰鹿都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 “你脾气闹够了就给我冷静下来,你想想就算全世界知道了你和颜思珑的事情有能怎么样,你想她被你的粉丝、被谢家人看不起随意辱骂吗?你有没有想过她是个女孩子,她很脆弱很敏感,你别那么任性就想着全世界都围着你转行不行!” 骂完了秦簌,沈津风的情绪也不再那么激动了,眼里的怒火突然消散,垂着眸子,和秦簌说了句抱歉,“我只是觉得……你该学会推己及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进去了沈津风的话,秦簌不再反抗挣扎,双手无力地搭在两边,若有所思道:“所以这是你至今不肯公开和陈钰鹿关系的原因吗?” 等到沈津风的手松开他的领口,他微喘着气调整呼吸,又补了一句:“我没你那么懦弱。” 虽然在这些人看来沈津风可能是懦弱吧,但陈钰鹿懂他的用意。 这个世界对于女孩子来说仍然不太公平,沈津风和辛意才解除婚约不久,如果被众人知道了她的存在,吃瓜群众每天吃饱了没事干,指不定就会把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都挖出来,然后一定会对她疯狂指责,认定她是破坏别人婚约的第三者。 陈钰鹿不是第三者,知道的人会知道,但不知道的人就是会妄加揣测,哪怕一再澄清也没有用。 沈津风的心思或许和颜思珑是一样的,不想让自己喜欢的人遭受非议,他们都是心思细腻的人,只有秦簌,虽然大大咧咧不失率真,但难免会因为考虑不周全而惹祸上身。 所以尽管秦簌当着她的面那样说沈津风,陈钰鹿懂沈津风的用意,所以依旧无动于衷。 没有得到陈钰鹿预想中的反应,秦簌难免会有些失落,大力甩开沈津风的手,一屁股坐到了化妆台上去。 “行了,你们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了,”他像是在接受沈津风的安排,又仿佛是在喃喃自语,“签名我会签,综艺我会上,面试我也会去,颁奖嘉宾就算了,我又不是什么大咖。”然后他看向陈钰鹿,“我给颜思珑时间,但麻烦你带句话给她,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我不是江思年,我不会接受她的一味逃避。” 颜思珑和江思年之间不就是她一味的逃避吗?像只鸵鸟、一有事就把头埋在土里,所以沦落到今天也都是颜思珑自己一个人造成的。 陈钰鹿惊讶于秦簌已经知道了江思年的事,也惊讶于颜思珑对他的信任。 或许她努努力,这两个人也是能成的。 ** 秦簌冷静下来事情也就好办多了,沈津风送陈钰鹿回辰星去,一路上两人都不多话。 陈钰鹿是在想该怎么为颜思珑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或者她想去见见谢云添和他谈谈,而沈津风则是因为不知道这会儿可以和陈钰鹿聊什么。 她每天做了什么他比她还要清楚,要是问得太仔细会不会就露馅了?可是她不肯说怎么办?他又不能逼问她。 几番抉择之下,沈津风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你们最近有什么拍摄计划吗?” 辰星虽然是梦柯名下的子公司,但很多事情依旧拥有自主权,因此沈津风是真的不应该知道辰星最近的拍摄计划。 一说到拍摄计划,陈钰鹿兴奋地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和沈津风讲着王佩琳带她跑现场、带她见投资方的事。 一个人一旦找到了自己的兴趣所在,好像每天就可以拥有二十五个小时的时间,多出来的时间全部用在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上,再累也情愿。 陈钰鹿觉得自己现在每天就有二十五个小时的时间,这可比以前当职业粉丝追明星、当职业观众掉眼泪好玩儿多了。 她真心大笑着,比起以前来说,这份工作已经超出了谋生的需要,更多的还有自己离梦想越来越近的欢喜。 那是旁人很难体会到的。 有些人希望自己的人生一帆风顺,就算有大风大浪拍到跟前也能在将要触碰时自己化解。 有些人享受人生的风雨,享受风吹浪打后依旧屹立前行的酣畅快意。 有的人行的小心翼翼,但即便有风浪也依旧四两拨千斤迎刃化解,风平浪静时惬意,浪起云涌时也勇敢破浪前行。 沈津风知道他的鹿鹿是最后那一种人,她的勇气他比之不及。 “对了,我跟着洺溪姐和佩琳姐负责的那部新剧,据说投资方想请谢孟瑜来当女主角呢。” 陈钰鹿至今想到谢孟瑜之前那副嘴脸就觉得荒谬可怕,但她不是那种喜欢背后嚼舌根的人,投资方看重谢孟瑜的实力,那他们自然要尊重投资方的意见。 “这个你们就要仔细和谢孟瑜那边沟通了,听说阿may也在积极给手下的艺人接电视剧不再死磕电影,这也许是个机会。”沈津风听陈钰鹿的话把车听到了辰星的前一个路口,侧过身和她交代着:“下班之后我还在这儿接你,你可别乱跑。” “知道了知道了。”陈钰鹿敷衍着答应他,好像她是在外赚钱的一家之主,沈津风是碎碎念的内人,下车还不忘扔下一句“管家婆”来形容他。 陈钰鹿是请过假的,说自己原来工作的地方有些项目没有交接得很清晰,所以回去处理。 她请了一上午,谁知道因为沈津风在事情处理起来格外的快,所以李洺溪这时候见她回来了,倒是很意外。 “事情都交接清楚了?”李洺溪拿着新剧策划案的会议报告过来问她。 陈钰鹿自然而然地接过,应了一声,“解决好了,没多大的问题,我想她们有能力自己解决。” “那就好,”李洺溪很看好陈钰鹿,“你去准备收拾一下,下午去梦柯开新剧的研讨会,琳姐让你做会议记录。” 陈钰鹿真是后悔没早点问一下李洺溪下午的行程啊!早知道她就留在梦柯了,至少可以省了来回两边跑,还可以看着秦簌如何签完那五百张签名照。 不过回都回来了,还被安排了会议记录这么重要的事情,她当然要认真准备好。 王佩琳最看重每次开会的会议记录,一方面是为了会后总结查漏补缺,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对方事后变卦,会议记录可以给他们一个能当做是证据的参考。 陈钰鹿第一次参加新剧的研讨会就被分配到了王佩琳最看重的工作,一时有些受宠若惊,打足了十二分精神做准备。 ** 辰星最近筹备的新剧是一个武侠的古装剧,投资方已经有了着落,这次去梦柯开研讨会是为了确定男女主角。 投资方有意让谢孟瑜来当女主角,为此辰星也要争取一下。 凭借着王佩琳在业界的名声,谁都愿意把手里的艺人送来出演她制作的剧,所以会议室里挤满了手里还有暂时没有工作安排艺人的经纪人,其中要数宋霁和may派势最大。 不过宋霁这次不是为了秦簌来的,她手里还有一个潜力很大的新人,公司有意要在今年把他当做重点培养对象捧红,所以通过出演一部新剧是最好的方法。 而may确实是为了谢孟瑜来,这位姑奶奶自从去年年初参演了刘导的新片后,已经一年都没有接过通告了,不是没有通告上门来找,而是这位姑奶奶怎么都不肯,连广告都是偶尔有兴趣了才接下那么一两个,阿may是真但心她在这么下去会糊,她可不想放弃谢孟瑜这个摇钱树。 一个竞争男主,一个想要女主,梦柯名下两大金牌经纪之间没有了竞争,其他人也不敢来争,再加上两人推荐的人都有实力,王佩琳自然也没有什么异议,就把两人签了下来。 今天的会议内容实在简单,陈钰鹿觉得自己连一点作用都没有发挥居然就结束用处了,还有些小失落。 趁着会议空隙到茶水间给各位大佬倒茶的工夫,悄悄露出了一点懈意。 可她一回到会议室,却发现里面突然炸开了锅。 谢孟瑜垮着脸坐在王佩琳对面,经纪人阿may在一边苦口婆心地劝着她什么。 陈钰鹿悄悄拉了拉站在门口的李洺溪,向她打听着情况。 “谢孟瑜不想演,闹脾气呢,”李洺溪一脸为难,“你知道我们虽然也摆着架子,但谢孟瑜是投资方指定的,让她来演投资方也满意啊。这不,阿may在劝呢。” 为什么不想演啊? 陈钰鹿不解地看向坐在靠椅上小声啜泣的谢孟瑜,听说她最近很闲,may姐照顾着她的情绪都依照着她的想法给她接通告安排工作,她正是大好年华正当红的时候,别人要是有这种机会多高兴啊,她干嘛这么想不开? “佩琳姐,”谢孟瑜红着眼睛微微含泪的样子实在我见犹怜,“我知道您很看好我,也真的很感谢投资方的信任,可我真的不想演,实在对不起。” 王佩琳见状也就不再摆架子了,盯着她态度也没有那么坚决,“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能放弃呢?我们这部剧,演好了是可以冲击今年电视奖的,你想想,你都拿了一个影后了,这次移步电视剧,再拿个视后不好吗?” 很诱人的条件,可是谢孟瑜依旧无动于衷,“抱歉,我觉得压力实在是太大了,现在网上那么多人都盯着我等着看我出错,我真的受不了这样的压力。” 这一点阿may太了解了,拍着谢孟瑜的背安慰着她,对王佩琳解释着,“近段时间孟瑜确实承受了很多网络暴力,那些人简直……总是喜欢无中生有搬弄是非,恨不得把人逼上绝路。” 这点陈钰鹿倒是了解,虽然谢孟瑜之前对她的态度很差,但是那绝对比不上谢孟瑜遭受的那些网络暴力,陈钰鹿有些同情谢孟瑜,虽然她把那些言语伤害也给了她,但她愿意相信她是因为想为自己的好友抱不平。 陈钰鹿把茶水放到谢孟瑜的面前,冲她微微一笑表示礼貌,谢孟瑜看到她后眼神瞬间就亮了。 “这是……”谢孟瑜眼角还挂着泪,指着陈钰鹿问王佩琳。 “这是陈钰鹿,我的新助理。”王佩琳解释着。 谢孟瑜很是意外,看着陈钰鹿好生惊喜,接过阿may递来的纸擦了擦眼泪,“我认得她,我们以前还是很熟悉的。” 王佩琳知道陈钰鹿之前的工作是职业粉丝,所以对谢孟瑜的话也并不感到多么意外。 “王老师,”谢孟瑜的声音雨过天晴,“我可以暂时把陈钰鹿借来当我的助理吗?” 第81章 我又不会虐待你的助理 “我可以暂时把陈钰鹿借来当我的助理吗?”谢孟瑜说这话的时候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眨巴着眼睛认真地盯着王佩琳看,补充道:“在拍戏的期间。” 这就是只要王佩琳把陈钰鹿借给谢孟瑜当助理,她就同意出演的说法了?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包括见惯了大风大浪从来都临危不惧的王佩琳和阿may,宋霁则在一边像是看好戏似的左右打量着。 王佩琳和阿may面面相觑,各怀心思。 谢孟瑜身边的助理不少了,何必再要一个陈钰鹿?更何况还没有哪个艺人敢要求借制片人的助理一用吧? “孟瑜,钰鹿是我的助理,”王佩琳的脸色已经不太好了,但依旧维持着面上的笑意。 可谢孟瑜依旧无动于衷,拿纸擦拭着眼角的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知道,王老师。可我想着我和钰鹿认识,如果这次拍戏能让她陪着我,我也不会太不适应。” 说来说去,不就是她想与不想的问题吗? 这时候辰星这边跟着开会的人吧印好的合同拿了进来,大概还没发觉会议室里诡异的气氛,直接走上前来把合同递给王佩琳,“琳姐,合同。” “先放这儿吧,”王佩琳收下合同,把宋霁的那一份递了过去,而谢孟瑜的这一份则留了下来,起身叫上陈钰鹿,“你跟我出来一下。” 陈钰鹿跟着王佩琳出门的时候整个人都还处于很懵的状态,她可没有想过要当哪个艺人的助理! 以前当职业粉丝的时候不可避免地解除那些艺人的助理,她知道有多么辛苦甚至被吆来喝去,她不是不能吃苦,她只是觉得照顾那些艺人的日常起居对于她来说一点意思都没有。 这件事从来都不在她的人生规划里,对她的人生来说一点意义和提升的价值也没有。 王佩琳把陈钰鹿叫到过道上去,靠着墙露出难得一见的疲惫之色,“你怎么想?” “什么?”陈钰鹿这时候倒装起糊涂来了,毕竟她不知道王佩琳问的是哪方面,因此也不敢乱回答。 “谢孟瑜想让你暂时当她的助理,”王佩琳一直盯着陈钰鹿,她一向善于观察人的神态,“你别问我怎么想,我只想知道你怎么想的。” 这么弯弯绕绕的,竟然还想知道她的意见吗? “我是您的助理呀。”陈钰鹿微微笑着,手上也没有多余的踯躅动作,笑得轻快,“按理说我好像应该以大局为重,您说什么我就照做,但是……我是您的助理。” 我应该替您做事,您让我做什么就好,但是我真的不太想去照顾那些艺人的起居。 陈钰鹿不知道那样的话她算什么,明明是王佩琳的助理,做的都是帮忙记录会议流程、策划案分析之类的事,一下子变成了去帮艺人提行李、催行程的小助理,她算什么?她陈钰鹿也是有脾气的好吗! “可是你也看到谢孟瑜的态度了,”王佩琳也很无奈,“我们刚才的态度那么坚决她都不肯,但我们除了她以外没有别的选择。” 投资方希望谢孟瑜来演,我们没有选择或者拒绝的权利。 “如果我去,那我拿的算是辰星的工资,还是谢孟瑜的工资?”陈钰鹿垂眸,问她。 陈钰鹿这句话好像给了王佩琳一点希望,王佩琳赶紧交待:“这边一定不会少你,谢孟瑜那边,如果她要给你,你也可以收着。” “行,”陈钰鹿抬头的时候又笑得开怀起来,好像刚才的不悦从来不存在,“能挣两份工资有什么不好呢?不过说实在的,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哄一个大明星。” “谁希望你能照顾她多好,”王佩琳也笑得轻松,甚至带着不符合她年龄的狡黠之意,“你去就行,你又不是她的助理,是我借给她让她尽快适应剧组生活的,你做好你自己的分内事就行,别的不用管。” 王佩琳的话也是给了陈钰鹿一颗定心丸,让陈钰鹿有了借口和底气去做她能做和不做不想做的事。 陈钰鹿点点头,跟着王佩琳进了会议室。 “我可以把钰鹿暂时借给你,”王佩琳看了谢孟瑜一眼,把合同拿了出来,撕成两半后递给制作合同的人,“把我暂时把自己的助理借给谢孟瑜以尽快适应剧组生活这一条加上去。” 谢孟瑜本来因为王佩琳答应这样无理要求之后雀跃的神色,被王佩琳后一句话一打击,变得有些扭曲起来。 “这还需要加在合同里吗?”谢孟瑜笑得极为礼貌,又有些不明所以,“我只是暂时借用一下而已,这可是劳务合同。” “我的助理难道不是劳务吗?”王佩琳也礼貌回应着她,而后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让编辑合同的人又另外起草了一份合同,“加上一份,我暂时出借自己助理的合同书,希望孟瑜你能好好遵守合同。” 谢孟瑜接过两份合同大致浏览了一边,脸色已经有些不对劲了,“王老师,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又不会虐待您的助理。” 她好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女孩,满脸都是“我做错了什么”的不解。 王佩琳说怎么会呢,“只是你突然提醒了我,钰鹿在你那里付出的劳动也应该算在劳务合同里,我的助理也不能白工作不是。” 谢孟瑜还想再说什么反驳一下,毕竟她想要争出个所以然来,但阿may却把她给拦下了,眼神示意着她别再说话,直向王佩琳道歉:“抱歉琳姐,孟瑜年轻不懂事,您别放在心上,签份合同是好的,我们签。” 阿may把合同摆在谢孟瑜面前,把笔硬塞给她,嘴里督促着她快签。 谢孟瑜一脸不情愿,好像有人强迫了她似的,耍着小孩子脾气,转着笔始终不肯在纸上签下。 众人都等得不耐烦了,宋霁那边看戏也看够了,走过来敲了敲谢孟瑜面前的桌子,对王佩琳说:“要不这样吧琳姐,我那儿还有一个新人,正好还能和咱们吴止组一对荧幕cp,到时候一定有流量度。” “好主意啊!”李洺溪走过来,“琳姐,咱们的新剧拍出来,到时候正可以用这样的热度迅速炒红,两个艺人也能打出知名度。” “别啊!”谢孟瑜扣了扣桌子,噘着嘴情绪很不满,“不是说好了我是女主角的吗?我也可以和吴止炒cp的啊!” “算了算了,咱算了啊姑奶奶。”阿may笑着劝她,“就您那人气,谁敢和你炒cp?” 有什么神气的。 宋霁轻蔑一笑,完成了任务带着吴止走了,留下王佩琳和谢孟瑜双方在会议室里完成最后的交接工作。 “钰鹿,”走出会议室,王佩琳叫住陈钰鹿,“你回去准备一下,等开机之后就去谢孟瑜那边吧。” “别呀,”谢孟瑜不知道从哪儿窜了出来,亲昵地挽过陈钰鹿的手,“你明天就来吧。” “孟瑜,”王佩琳把她的手从陈钰鹿手臂上扒下来,让她站好,“合同上说的很清楚,钰鹿在开机之后才会去你那儿,毕竟她的主要工作只是帮你适应剧组生活,你能明白吗?” 好像两个各自领域的王者之间的暗自较量,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个人私下里有仇呢。 陈钰鹿只觉得自己想太多,一个电视剧制片人,一个常年混迹电影圈的影后,她们之间怎么会有仇呢? “好啦我知道啦。”谢孟瑜理了理自己精致的裙摆,踩着高跟鞋往电梯走去,走到一半还不忘回头冲陈钰鹿眨眨眼,“钰鹿,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哦。” 谢孟瑜走进电梯之后也没能得到陈钰鹿的回应,陈钰鹿只是冲她礼貌地笑笑,回头时发现王佩琳正在盯着她:“你们之间有什么约定?” “没有,是她自己胡乱瞎说的,”陈钰鹿实话实说,“她那种人,不就是希望自己永远被众星捧月吗?” 永远活在所有人羡慕关怀的注目之下,永远活得像公主。 陈钰鹿也曾经幻想自己是公主,但现在她活在现实。 王佩琳好像半信半疑的样子,但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带着一群人回到了公司。 ** 主角确定下来以后,配角也相继确定了最终阵容,宋霁口中的那位本来想着用来顶替谢孟瑜的新人成了剧中男主人公的妹妹,陈钰鹿不禁感叹这可算是拆散了一对cp啊! 要忙的事情越来越多,无论是各项资金的调配还是开机前的各部门磨合,一切调度都需要王佩琳监管,陈钰鹿跟着王佩琳事情也不少。 工作上的事情变多,陈钰鹿陪沈津风的时间也就更少了。 为此沈津风真的非常不满。 这天陈钰鹿工作完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反应为什么屋里一片漆黑,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沈津风抱了个满怀。 熟悉的味道蔓延在鼻息之间,陈钰鹿觉得一天的疲劳都烟消云散了。 “你怎么不开灯?”陈钰鹿把脑袋埋在他的心口,听着他有力跳动的心跳声,“还有,为什么骗我有事情不能来接我?” 沈津风没有回答,把她从怀里拉出来之后蒙上了她的眼睛,低声在她耳边诱惑着她,“因为想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说出来就不叫惊喜了好吗?”陈钰鹿轻松地笑了起来,“不过……我依旧很期待。” 沈津风蒙着陈钰鹿的眼,带着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移至餐桌面前,陈钰鹿对于沈津风的家还没有熟悉到闭着眼也能知道何处是何处的程度,手里攥着他的衣角,依旧很紧张。 好像有一股暖意从面前扩散开来,陈钰鹿想伸手去触碰,却被沈津风的另一只手给一把拦住了,“小心。” 他的低声细语成功惹得陈钰鹿起疑,她抿着嘴偷笑,实在不忍心戳破他,“你准备了蜡烛?该不会是烛光晚餐吧?” 沈津风失落叹气的声音很明显,陈钰鹿放肆大笑起来,工作上的疲惫劳累因为这笑变得毫不起眼。 “你跟组拍的哪里是古装剧,简直是刑侦片好吗?”沈津风说着说着松开了附在她眼睛上的手,华丽的烛光晚餐映入陈钰鹿眼帘。 “你做的?”陈钰鹿在沈津风的带领下入了座,看着桌上布置华美的装饰布景,惊喜地问着他。 “那当然,你男人我可是全能王。”沈津风毫不谦虚,从厨房里端出了作为前菜的土豆沙拉,往陈钰鹿面前的酒杯里倒上了醒好的红酒。 是那瓶陈钰鹿一直觊觎的1990年的罗曼尼康帝庄园的干红葡萄酒,陈钰鹿看到酒瓶子,眼睛都亮了。 今天什么日子呀,沈津风这么舍得吓血本? 陈钰鹿喝了一口,满足地吧砸吧砸嘴。 主菜是七分熟的西冷,黑胡椒的味道没有夺取牛肉本身的鲜美,滑嫩的牛肉在口中融化,饥肠辘辘的陈钰鹿把沈津风那份都吃了一多半去。 甜品是一小碗冰淇淋,陈钰鹿觉得沈津风的厨房可能是一个魔法屋,连被堆成圆球状的冰淇淋都能变出来,她这辈子就算为了吃也要赖着沈津风啦! 沈津风又进了厨房,叼着冰淇淋勺的陈钰鹿满心期待着下一道甜品,等到沈津风双手捧着一本厚厚的书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她愣住了。 是造梦一场出道五周年的时候,粉丝做的集杂志专访、专辑收录、海报、写真于一本的纪念册,出版量很少,市面上也早已经不流通了,陈钰鹿找遍很多地方,包括在二手书市场询问也没有找到过,沈津风竟然把它送到了她的面前让她轻而易举地得到了。 “生日快乐。”沈津风捧着纪念册,下一秒就被陈钰鹿的拥抱扑了个满怀。 “怎么了,这么感动的吗?”沈津风感觉到家居服胸口处的布料已经湿了,赶紧拍着陈钰鹿的肩安慰着她。 当然感动了!陈钰鹿伏在沈津风的怀里泣不成声。 她从来没有想过,也许沈津风那九年的离开是上天给她如今可以得到当初梦想东西的一个机会,因为他如今的地位和能力,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让她得到梦寐以求的东西。 她失去的,终究会以另外一种形式得到。 “谢谢你,沈津风。”已经忙到忘记自己生日的陈钰鹿哽咽着嗓子,不停地道谢。 “不,是我该谢谢你,”沈津风低头,吻着她的额头,“谢谢你让我得到了我的梦寐以求。” 你就是我的梦寐以求。 第82章 麻烦你帮我划划台词 陈钰鹿的眼睛湿漉漉的,看得沈津风心痒痒,转身去放了两首造梦一场的歌来听,心里那阵好像蚂蚁爬过似的痒意才得以抑制。 “你们是不是明天就开机了?”沈津风转身,看到陈钰鹿完全没把眼神分给他,有些不甘心地想要占据一点存在感。 陈钰鹿翻着手里的纪念册,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陈钰鹿一向如此,只要有了感兴趣的事情在手上,经常连旁边的人在说什么都不知道。 沈津风觉得可能现在问她什么她都可能给一个肯定的回答,也就没有把她这声“嗯”当回事。 “我们来谈谈工作上的事。”沈津风把陈钰鹿手里的纪念册抽走,把她推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坐好,十分严肃。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陈钰鹿完全没察觉出沈津风的严肃,依旧嬉皮笑脸的挤兑他:“不是说好在家不谈工作的吗?” 这还时沈津风定下的规矩呢,以往一直都是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所以他才立了这个规定,现在他怎么自己就给打破了? 陈钰鹿强撑着困意,想要他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沈津风不理会她这个微醺之人的醉话,两手握住她的肩膀,让她坐正之后好好听他讲话。 “开机之后你就要去谢孟瑜那边了是不是?”沈津风问他。 “霁姐告诉你了?”一听到谢孟瑜陈钰鹿就精神了,但被酒精控制的大脑依旧令她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对啊!我要去帮她适应剧组生活,我觉得她可能想要整我。” “为什么?”沈津风很讶异陈钰鹿会这么说。 陈钰鹿噘着嘴控诉道:“她不喜欢我!我和她根本就不熟!” 沈津风脸色都变了,虽然他一向不会过问公司名下艺人除了工作以外的事,但他没想到谢孟瑜会和陈钰鹿有什么瓜葛。 他知道等到陈钰鹿酒醒之后就什么也问不出了,所以干脆眼下把所有的事情都问完问清楚。 “她为什么不喜欢你?”沈津风看着她可怜的小模样,可心疼了,“我们鹿鹿那么值得全世界喜欢。” 喝过酒之后的陈钰鹿变得非常可爱温顺,偶尔也会露出自己小女儿一般的神态,喜欢躲在沈津风的怀里撒娇,沈津风对此很是受用,自己的语调也跟着温柔起来。 陈钰鹿突然从沙发里弹了起来,吓得沈津风以为她酒醒了,不过还好不是,她只是警惕地望了望周围,确定了自己心里存疑的事情后悄声附在沈津风的耳边,“我猜,她是不是在为她的好朋友打抱不平呀?” “好朋友?” “就是辛意呀!”陈钰鹿用一副“你连这都不知道”的嫌弃眼神看向沈津风,那眼神是真的很嫌弃,“她可能觉得我抢了辛意的未婚夫,我是小三,所以不喜欢我呢!” 被贴上莫名其妙的标签,换做是谁都会不开心的吧,偏偏陈钰鹿还要在她的面前笑脸相迎,事事都要听她的指挥,沈津风想想都觉得他的女孩不应该吃这样的亏。 “我去和他们说说,你还是留在王佩琳那里吧。”沈津风开口提议。 “算了,”陈钰鹿重新趴回沈津风胸口,手指在他胸前的衣服上打转,“我不想让那么多人因我为难,沈津风,我不是在委曲求全,我也没有以大局为重牺牲自己那么伟大,我只是……只是觉得不应该让别人为我一时的任性买单。” 我当然可以任性地说不,但与此同时会有不知多少人要努力地去劝服她,甚至会在遭到拒绝后得到投资方的白眼,这不是我的妥协,只是我不想对不起别人的努力。 她的手指像是温润的玉石,拂过衬衫时摩挲在沈津风的胸口,是燎原的火苗,瞬间燃起烈火。 沈津风不说话,只是抚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 “你有没有觉得你今晚吃得有点多?”最后是沈津风妥协了,不再过问这件事,只是低哑着嗓音问着她莫名其妙的事。 吃了近两份牛排的陈钰鹿倒是摸着肚子很老实地回答了他:“唔,好像有点儿。” “那我们去做会儿运动消化消化吧!” ** 还好早就定了闹钟,陈钰鹿才没在第二天的开机仪式上迟到。 匆匆忙忙地赶到现场,谢孟瑜还没来,王佩琳趁此机会又敲打敲打了她几句:“你在谢孟瑜那儿别太逞强,她耍小性子你也别往枪口上撞。” 说完她又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她那些粉丝怎么想的,耍小脾气为难人也能算得上是可爱天真?” “自己喜欢的爱豆,能不护着吗?”陈钰鹿笑了两声,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又裹紧了些。 谢孟瑜在这个时候众星捧月地来了,本来还围着导演和男主角采访的记者一窝蜂的围上去,闹得这边的人好生尴尬。 没办法,谁让人家人气高呢? 导演和王佩琳摇摇相望对视了一眼,各怀心思地扯了一下嘴角。 “估计开机之后她就会让你过去了,”王佩琳郑重其事地拍了拍陈钰鹿的肩,“你……等你回来我给你加工资。” 她说完都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也许是觉得自己的这句话好笑,也许是觉得自己这么悲壮好似送行的态度好笑,总之,陈钰鹿看得出真情实感,而不是刚才和导演对视时候的皮笑肉不笑。 冬日难得的暖暖艳阳天,像是预先的吉兆一样,开机仪式进行的很顺利,导演和编剧为了这难得的吉兆,说了好多肺腑之言。 现在原创剧本难得,编剧也是费了些功夫才找到愿意投资拍摄的资方,而导演也是在看了剧本之后几乎马上做下了接拍的决定,两人一见如故,像是知己一样。 希望这真的是吉兆吧。 陈钰鹿站在角落里,看着人群围着的主创人员,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每一个身怀任务的人,真心地祝愿着。 ** 陈钰鹿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到谢孟瑜那边去,在她看来她带上一个人就行了,所以在谢孟瑜见到她的时候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我还以为,你至少得拿一个小纸箱装你的东西呢。”谢孟瑜的化妆师正在给她化第一场戏的妆,而她则一边看剧本一边打量着陈钰鹿。 “没那么麻烦,”陈钰鹿晃了晃手里拿着的手机,“有什么事手机通知,另外我除了帮您尽快熟悉剧组生活之外,还会按照佩琳姐的吩咐每天提醒您拍摄进度,提起告知您一声。” 这是王佩琳为了避免她吃亏给她的可以压制谢孟瑜的特权,不过谢孟瑜不愧是新晋的影后,脸上一点异样都没有,依旧笑吟吟的。 “有劳了,”谢孟瑜抬手示意化妆师停下来,放下手里的剧本,把化妆台上一摞沉甸甸的剧本塞到了陈钰鹿手里,“我之前看剧本的时候忘了把我自己的戏份划下来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这几本的台词划一下?” “这难到不是您自己做的事吗?”陈钰鹿客气地把剧本放回了化妆台上。 “你别这么客气呀,我们是平辈,算年龄我还要叫你一声姐姐呢,你别总称我为‘您’啊。”谢孟瑜好像一个撒娇的孩子,语调也像,眉眼弯弯的笑意十足,陈钰鹿不禁感叹也许这就是她的粉丝喜欢她的原因吧。 可她又不是她的粉丝。 只是一想到谢孟瑜可能是为了给辛意打抱不平所以这么对她,她好像除了让她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外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洗掉自己的嫌疑。 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辛意和沈津风之间曾经有过的那些约定和制衡,陈钰鹿打赌谢孟瑜一定不知道。 她又不敢轻易说出来,事关几个人的声名,她可不能做出冲动的事。 陈钰鹿应了谢孟瑜不再称她为“您”的要求,但还是不肯接过剧本,彼时谢孟瑜的脸色已经有些差了,也不再像之前那么轻言细语,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情感。 “我要看剧本,还要分析人物性格,还要把每一场戏都演好,我在尽量把我看剧本的速度从电影调到电视剧上面来,你就不能帮帮我吗?你是来帮我适应剧组生活的!” 这么一说的话,好像勾划剧本台词这件事的确在陈钰鹿的工作范围内,陈钰鹿无力反驳,只好结果沉甸甸的剧本。 “这么简单的事,就在中午吃饭之间做完交给我吧,”谢孟瑜坐回原位继续让化妆师化妆,“我需要好好琢磨剧本,所以就辛苦你啦。” 如果是别人应该不会拒绝的吧?甚至可能还会因为她最后的加油打气而变得斗志满满。 整个化妆间里的人都在笑,似乎被她的认真和天真打动,可陈钰鹿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抱着厚厚的一摞剧本从谢孟瑜的专属化妆间里走出来,陈钰鹿的心情跌倒了谷底,还是谷底的山洞里,连阳光都照不进来。 等等!心情郁闷的陈钰鹿突然被一阵寒风扑面惊醒过来,谢孟瑜为什么不能找她自己的助理帮她勾划!她就是存心要捉弄她吧? 感觉自己被戏弄了的陈钰鹿欲哭无泪,满肚子的气也没地方可以撒,只能随便找了个地方拿出荧光笔来帮谢孟瑜划台词。 可剧本里又不是只有台词这么简单,场景的转换,还有角色的动作都需要标明做分析。 显然陈钰鹿勾划出来的剧本台词并不如谢孟瑜的意,“你不能只管台词呀,我有什么行为动作,我和谁演对手戏,你不管吗?你能不能问问别人不要凭自己的直觉划呀?” 谢孟瑜只是随便翻了两下她划的部分,语气里明显感觉得到不满。 “我知道了,”陈钰鹿把剧本抱了回来,“我回去再重新帮你划。” 这次陈钰鹿学聪明了,先找了谢孟瑜身边的小助理问了个清楚再下手。 剧本本来就厚,她划一遍相当于把整个剧本都看了一遍,现在是两遍,更何况还要一行一行地找到和谢孟瑜所演角色相关的句子,陈钰鹿的第二遍才看到一半就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了。 首先是累,眼睛累,手累。 然后是饿,已经中午一点半了,她都还没有吃午饭。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可怜她,居然从她的脑袋上掉了一个三明治到手里,本来以为是饿出幻觉的陈钰鹿捏了捏手上的三明治,却听到头顶传来一阵笑声,“别捏了,是真的。” “周普?”陈钰鹿抬头,惊喜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儿?” 周普拧开手里矿泉水的瓶盖,递到陈钰鹿手上,“你都能在这儿,我为什么不能?” “你说为什么不能?”陈钰鹿喝了口水,嘴里啃着三明治口齿不清,“我在这儿工作,你又不在,你不在工作室里帮忙,跑这儿来做什么?” 陈钰鹿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正忙着喝水吃东西,完全没有注意到周普眼里的情绪闪动。 周普没有回答她,反倒捏着她手里的剧本翻了翻,问她:“难道这就是你的工作,你的工作就是划剧本?你不是吧陈钰鹿。” “要你管。”陈钰鹿白了他一眼,继续着手里的工作。 “哎!”周普优哉游哉地坐在陈钰鹿对面,有些不甘心地问她:“老实说,你要是知道你辞职之后到这儿干的事这种工作,你当初还会辞职吗?” 这个人真是…… 陈钰鹿忍无可忍,把剧本从他的手里抽回来摔到桌上,“这不是我的工作!我只是暂时帮我们的女主角做这件事而已,我的工作不是做这个!” 她生起气来脸蛋红扑扑的,特别是气急败坏一句话说好几遍以作强调的时候,周普很少气她,但是喜欢看别人气她时她可爱的表现。 “周普,”陈钰鹿收敛回戾气,认真地看着眼前笑嘻嘻的男人,“我从来不后悔我做的任何一件事,因为我每走一步都会很认真的做出规划,没做一个决定也都经过深思熟虑,所以我不后悔。” “我不后悔辞职,就像我不后悔和你分手一样。” 第83章 再这么我们不好交待 对于分手这件事,陈钰鹿知道周普的心里是有遗憾的。 分手是因为陈钰鹿觉得他们之间不合适,也是因为自己心里放不下沈津风,这样下去对周普来说不公平,所以她也就没有和他继续纠缠下去。 本来也是乔立介绍给她的,也不知道他在他的那位忘年交好友面前是怎么吹嘘她的,老人家硬是要把孙子介绍给她认识。 不过好在就算分了手两人也能做回朋友,那时候周普说自己因为没有把握好陈钰鹿被自己的爷爷赶出家门了,她得负责,陈钰鹿没办法收留了他,谁知道他一待就待了这么多年呢? 他的能力在那里,陈钰鹿没有理由赶他走,但也从来不会给他任何误会的机会。 周普不是没有来问过她当初分手的原因,只是陈钰鹿从来没有说过沈津风的存在而已,只当是性格不合,是真的不适合。 “我知道你不后悔,”周普清了清嗓子,双手悬在空中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你现在有沈津风,当然不会后悔了。” 沈津风……一想到沈津风陈钰鹿的嘴角不禁上扬起来,漾进眼里的笑意不止,被周普尽收眼底。 沈津风总是能让陈钰鹿卸下心防,她松了口气,像是在自问自答似的,“是啊,有沈津风了我当然不会后悔。” “能冒昧地问一句你是怎么认识他的吗?”周普好奇,同样也是不甘心,藏在桌子地下的手攥成了拳,指尖隐隐发白。 好奇的成分要多一些,毕竟在常人看来这两个人不会有认识的机会,就算有机会认识也不会有深交的可能。 难道真是上次他们去梦柯谈合同的时候?周普真是后悔没跟着陈钰鹿一块儿进会议室。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陈钰鹿暂时还不想把这种事情公之于众,“我只能说,我和他之间的关系远比你们想象得更多更复杂,你们就别猜了,该说的时候我总会说的。” “我只是担心你,”周普看着陈钰鹿,“你知道他和他未婚妻刚解除婚约,你和他的关系要是在这个时候被发现了,对你没有好处。” 陈钰鹿说她知道,她当然知道他们的关系暂时还不能公之于众,也知道她甚至还只能躲在暗处默默地和沈津风相爱,但是她不后悔,这是她这一生最勇敢的决定,她不会后悔。 “多谢关心,”陈钰鹿承接的客套,笑得更官方,“其实只要你们不说,谁会知道呢?所以你们要暂时帮我保守秘密哦。” 周普不满自己被陈钰鹿当做小孩子一样教育要信守承诺,不满地摆了摆手,“知道了,你就和你的沈津风恩爱去吧。” 他说完就起身准备离开,藏着眼里的失落不让陈钰鹿发现,却在被陈钰鹿叫住之后眼神忽的一下就亮了起来。 “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在这儿呢。”陈钰鹿把最后三明治塞入嘴里,腮帮子鼓囊囊的。 周普眼里的光一下子又暗淡了,他转过头去不再看陈钰鹿,佯装潇洒地走开,“你管我?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那工作室那边的工作你别耽误啊!”陈钰鹿冲周普远去的身影交待着,她心眼儿也大,什么异常也没看出来,来不及生周普没理她的气,就赶忙继续自己手里的工作。 ** 第二次划出来的部分谢孟瑜还算满意,好在她还没能说两句导演那边就在催她去试戏了,谢孟瑜穿着戏服,脚才刚跨出化妆间一步,人就缩回来了。 “外面好冷呀。”谢孟瑜和自己的助理抱怨着。 昨晚下过一场雪,现在雪化是最冷的时候,能不把谢孟瑜冷得缩回来吗? “下雪也要去呀瑜姐。”小助理为难地劝着她,陈钰鹿差点因为谢孟瑜的矫情吐出来。 不是挺敬业的一个演员吗?怎么现在怕起冷来了?更何况外面不是还穿着羽绒服吗?那有什么的? 陈钰鹿刚想说要不多披件衣服出去,等到开拍的时候再脱,谢孟瑜的眼神就盯到她身上了。 陈钰鹿暗叫一声不好,假装没看见转身就准备跑。 “钰鹿,”可惜还是被叫住了,谢孟瑜的声音越来越近,“要不你把围巾借我围一围吧?” 谢孟瑜说罢就准备把她的围巾取下来,陈钰鹿赶紧拽着不肯让她取。 开什么玩笑! 且不说天儿有多冷而她又有多怕冷了,就是脖子上那些昨晚沈津风的杰作她就不能把围巾取下来好吗? “我也冷啊,”陈钰鹿抓住她的手,暗自用力地掰着,“要不我帮你去问别的演员借借?” 可惜谢孟瑜根本不吃她这一套,无论陈钰鹿怎么掰她的手,她都不带一点要松手的意思,嘴里振振有词,“干嘛还要麻烦去找别人借?你这里有我为什么还要去向别人借?” 陈钰鹿真的很想怼她一句“我这条也不是多余的”,可话到嘴边还是被她给咽回去了。 正好这时候谢孟瑜的助理进来了,陈钰鹿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叫住她:“阿金!阿金,快把你的围巾借给你们瑜姐戴戴,你们瑜姐冷着了。” 阿金是专门负责谢孟瑜日常生活的,听到她说冷,赶紧冲了过来把自己的围巾递上。 “我不要,”谢孟瑜不肯接过,“她那条不好看,我想要你这条。” 说完她反抓住陈钰鹿的双手,向阿金使了个眼色,阿金不愧是谢孟瑜的助理,瞬间明白她的意思,不顾陈钰鹿的反抗把她的围巾给取了下来。 脖子没有了围巾的包裹,温暖很快散去,寒风倾袭,陈钰鹿不禁冷得打了个哆嗦。 她把脖子缩起来的动作明显取悦了谢孟瑜,她围起陈钰鹿的围巾,恣意地享受着暖意,余光扫过陈钰鹿的脖子,脸上瞬间就变了。 “你这是什么?”谢孟瑜指着她脖子上的红色印记,脸上是在陈钰鹿看起来很怪异的不解,“你、你昨晚和男朋友亲热了?难怪不把围巾给我呢。” 她说话的时候好像始终压着一口气没吐出来,脸上扯着牵强的笑意,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有些难堪。 “还给你,”谢孟瑜把围巾取下盖到了陈钰鹿的头上,嘴里却半点不饶人,“你直接说不就完了吗?搞这么一出,欺负谁没有男朋友吗?” 屋里的人又笑了起来,恭迎着爱开玩笑又敬业认真的谢孟瑜出门,阿金还在原地站着,等到谢孟瑜出门之后把陈钰鹿头上的围巾取下帮她围好,“对不起啊。” “没事。”陈钰鹿靠着墙惊魂未定,她理解阿金的难处,也不愿为难她。 幸好没人知道是沈津风,否则麻烦就大了。 回去得和沈津风说一声,下次可别弄这么明显的印子了,被人看到多难堪。 大概是谢孟瑜实在有些过分了,事情不知怎么就传到了王佩琳耳朵里,这天下午谢孟瑜在拍戏,李洺溪就跑来找陈钰鹿了。 “听说谢孟瑜硬要抢你的围巾?”李洺溪看着陈钰鹿的围巾确实有些被拉扯变形了,一脸担忧地问她:“你还好吧?” 陈钰鹿没想到会传到王佩琳那里,为了避免引起什么轩然大波,她只是一笑带过,“哪有那么严重,洺溪姐你也能相信那些被人传来传去添油加醋的传闻?” “她觉得冷,想借我的围巾一用,可我也冷啊,就不想借她,”陈钰鹿刻意隐瞒了阿金的存在,“肢体上呢难免会有些拉扯,大家都当开玩笑的,不存在抢这一说。” 可李洺溪看起来还是不太放心,一拍桌子愤愤不平道:“早知道那谢孟瑜这么过分,当初你们就不应该答应她那么无理的要求!她难道就不怕我们把她这些事给曝光吗?” “曝光又怎样?”陈钰鹿拉过李洺溪,给她倒了一杯水冷静,“她立的人设本来也就不是好脾气的啊,人家是亲粉的人设,对粉丝好着呢,咱们空口无凭,到时候被攻击的是我们。” “没有证据那就慢慢收集证据!”李洺溪手里的力道打得连塑料水杯都捏扁了,“我看她能嚣张多久,跟谁欠了她似的。” 喝了水的李洺溪没能消了那怒气,她在这一行也有些年头了,还从没见过这么嚣张又得理不饶人的艺人, 谁欠了她?当然是她陈钰鹿欠了她谢孟瑜,不,准确的来说是欠了她的朋友辛意。 谢孟瑜用这样的小手段来整蛊她固然可恶无聊,但是谁让在她的眼里就是她陈钰鹿欠了辛意呢? “算了算了,”陈钰鹿把捏扁的水杯从李洺溪的手里抽了出来,又给她重新倒上了一杯,“反正也就这几个月的事,我忍一忍就过去了,忍不过去我再来找你们好吗?” 也许是陈钰鹿的态度打动了李洺溪,她的语气也没有刚才那么激烈了,她忽然唉声叹气起来,没由的来了一句,“再这么下去我们不好交待呀。” 她说的很小声,好像只是抱怨的话,但还是被耳尖的陈钰鹿听到了,并且多了个心眼儿。 “交待什么?和谁交待?”陈钰鹿问。 李洺溪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捂嘴准备离开。 可衣角却被陈钰鹿死死拉着,“不许走,洺溪姐你不说清楚就别走。” “你就别问啦!”李洺溪奋力超前跑,可她实在没想到陈钰鹿的力气可以这么大,死死地拽着她的衣角,她挣扎了许久就没挪过位置。 “不行!你不说清楚你就不许走。”陈钰鹿紧紧地拉住李洺溪的衣角,态度很坚决,好像她才不是新来的,甚至压过李洺溪一截呢。 李洺溪好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心想自己好像是陈钰鹿的上司才对,怎么这会儿居然心虚的忘了老大的气势呢?因而也就不再挣扎,站直了身子不再心虚,摆出了上司的架子来。 “别再问了,”李洺溪指着她,把衣角从她的手里抽出来,“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你就好好的待在这儿,有什么情况及时来告诉我和琳姐别自己忍着知道了吗?” 李洺溪说的陈钰鹿一愣一愣的,见陈钰鹿还没反应过来,赶紧落荒而逃。 没错,是落荒而逃,出门的时候被门框绊了一下脚差点摔个狗吃屎,金牌制片人身边金牌助理的形象也差点就交待在这儿了。 陈钰鹿没能笑出来,坐回原位百思不得其解。 她心里有想过是不是沈津风做了什么小手脚,毕竟就他的身份而言,私底下和王佩琳打声招呼让她多照顾照顾她也不是做不到的事。 只是为什么呢?难道她这么大个人了还能让人不放心吗? 陈钰鹿决定晚上回去试探试探沈津风。 可还没能等到晚上回去呢,谢孟瑜那边又出新情况了。 阿金急急忙忙地冲到休息室,四处翻找。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陈钰鹿对于阿金还是颇有好感的,见她急慌慌的样子,赶紧走上前问她。 “瑜姐脚上的老毛病犯了,我找药包呢!”阿金说完就翻到了她要找的东西,来不及和陈钰鹿再多说两句拿上就跑了。 陈钰鹿有些放心不下,跟着她也去了现场。 谢孟瑜正坐在休息椅上,双脚搭在另一张椅子上,脸上一副隐忍的痛苦模样。 阿金已经把药敷到谢孟瑜的脚上了,陈钰鹿见谢孟瑜的身边都没有围着多少人,想来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只是导演却在一旁焦头烂额着。 听说这几场戏都挺重要的,谢孟瑜的戏份又多,本来想着这几部分没有武打的戏用不着替身,也就暂时没让替身演员来,谁知道谢孟瑜的脚突然疼得连站立都没办法做到,也不知道这几天的戏份还能不能拍,能不能暂时先往后延迟。 陈钰鹿之前听说过谢孟瑜的脚伤,也是之前她拍一部电影的时候太拼命了,脚一扭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从此留落下了病根。 往后延迟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就是等到谢孟瑜脚好了之后再拍的话,那谢孟瑜的工作量就会有些吃力了。 陈钰鹿见谢孟瑜那边没什么大事就准备回去了,谁知道又听到谢孟瑜清丽的声音响起,“导演,我也不希望拖延拍摄进程,要不让我的助理来暂时当我的替身吧?就替背影,她和我身高体型也差不多。” 第84章 究竟是谁在针对陈钰鹿 说实话,当谢孟瑜提到自己助理的时候,陈钰鹿的第一反应是阿金,再不济就是小蒙,她哪里会想到谢孟瑜说的助理会是自己呢? 她能算得上是她的助理吗?她究竟是什么身份难道她谢孟瑜不清楚吗?想让她给她当替身,开什么玩笑。 站在吴止面前和他搭戏的陈钰鹿发誓,她真的只是看在阿金和小蒙苦苦哀求的份上才答应的,绝对不是因为谢孟瑜的威胁和吴止的颜值。 吴止好帅啊!高挑的鼻梁,天生自带微笑弧度的薄唇,近乎完美的脸型,还有那双含情脉脉像是有说不完的故事的眼睛,难怪他会有那么多的女友粉,甚至连一些阿姨婆婆都喜欢他。 简直就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少年好吗!陈钰鹿真是遗憾自己的少年时代居然没有遇上过这样类型的男孩子,遗憾自己的目光全被沈津风给夺走了。 她该是错过了多少绝美春色呀。 不过吴止也不是光有外表空有其名,之前那部戏他当男三的时候就因为演技上过不少次热搜,去年的电视奖还拿了一个最佳新人奖,也难怪出道才短短一年就当上了男主角,现下也是宋霁手下最炙手可热的艺人之一。 陈钰鹿站在吴止面前,虽然紧张但却不忘多看几眼他那老少通杀的俊美脸庞,虽然一直盯着吴止看都把人家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但也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她是谢孟瑜的替身,只替背影的那种。 陈钰鹿现在才知道和一个帅小弟弟搭戏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虽然起初男女主角并不认识,甚至还因为一些事情差点大打出手,但眼下他如此温和地和她讲话,陈钰鹿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是吴止在和她说话的错觉。 所以在导演已经喊卡之后,吴止都已经走开了,她还依旧愣在原地。 阿金和小蒙来拉她,一个给她递水,一个拿纸帮她擦口水。 毫无察觉的陈钰鹿直接就把纸给吃进嘴里了,嚼了两下才发现不对劲,赶紧吐出来。 “小蒙你是想要谋害我然后好去和吴止搭戏吧?”陈钰鹿捏着手里的纸,和小蒙开着玩笑。 但小蒙并不觉得这是玩笑,她可不敢去和吴止搭戏,“鹿鹿姐你快别说了,小心被我们瑜姐听见,不得了的。” “那有什么,”陈钰鹿看着不远处一边享受着按摩一边和导演在监视器面前看拍摄效果的谢孟瑜,撇了撇嘴,“又不是我害得她脚疼的,再说了,是她把我推上来的好吗?” 本来被推上来当背替已经很令陈钰鹿不爽了,陈钰鹿还就不信了,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其实瑜姐一向很介意用替身,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她就不会凡是都亲力亲为最后还把脚给伤了的。”阿金在一边小心翼翼地说着,是不是还观察着陈钰鹿的表情。 凡是都亲力亲为,那她大可以等过几天脚好了再亲自上阵拍摄呀?干嘛主动向导演推荐她来替她? “那你们不觉得你们瑜姐这次的行为有些古怪吗?”陈钰鹿低声问两个小姑娘,“她干嘛把我推上来?”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小蒙耸耸肩,“不过这次是真的谢谢鹿鹿姐了,我们和may姐说了,她说到时候会亲自来感谢你的。” 亲自感谢这种事好像就没有必要了吧?陈钰鹿摆摆手表示不用,“小事情,我本来也是要帮谢孟瑜熟悉剧组工作的,这个……也算是我的分内事吧,没什么的。” 陈钰鹿的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虚假,这根本就不是她的分内事好吗? 不过看到已经在机位前准备好进入情绪的吴止,陈钰鹿也就忍了。 颜值即正义,那么好看一张脸摆在自己面前,对自己说着虽然不太友好但是好歹有对白的话,陈钰鹿觉得自己还是赚了不少。 ** 陈钰鹿的确是赚了,不过家里某人觉得自己亏大了。 谢孟瑜脚伤找陈钰鹿当替身的事传到了沈津风的耳朵里,碍于身份沈津风并不能对此有任何异议,只是对此事点头表示允可就算了。 可是!为什么从现场拍回来的照片里,吴止那小子和陈钰鹿会像一对情侣一样那么登对! 吴止那一双桃花眼不知道勾走了多少女孩子的魂魄,而这其中居然包括了他的鹿鹿! 沈津风看着照片里陈钰鹿含情脉脉的眼神,恨不得现在就把照片撕碎然后让宋霁安排吴止去做整容手术! 不过好在他还不会真的那么冲动,可是宋霁这个公司名下的金牌经纪,居然添油加醋的在他耳边说什么陈钰鹿一直盯着吴止连休息时候眼神都在吴止身上溜达的话,他有那么傻吗?这一定不是真的,是宋霁骗他的呢。 可是等到沈津风“偶然路过”片场的时候,趴在保姆车后面发现陈钰鹿真的像照片和宋霁描述的那样看着吴止的时候,他就没那么淡定了。 他的鹿鹿怎么可以那样看别的男人呢?怎么可以! 沈津风忍住想要冲进片场把陈钰鹿带走的冲动,想等到晚上陈钰鹿回家在和她好好理论这件事。 可是都晚上十点了都没等到她回家,打电话也没人接,就在沈津风直觉可能出事之后,宋霁打电话来,通知他果然出事了。 ** 事实上谢孟瑜本来今天有一场要跳进水里的戏,可惜她旧疾复发,当然也只能由陈钰鹿帮她完成。 陈钰鹿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就算不是因为跳进水里的是她自己,这些艺人也是人,大冬天的这种天气下让人跳进水里,真是疯了。 “我可以不跳吗?”陈钰鹿问着导演。 王佩琳也在一边帮腔,她怎么忍心陈钰鹿跳下去呢? 再说跳下去的是陈钰鹿,拿钱的是谢孟瑜,也没这个理啊。 可是导演非常坚持,本来这一场戏也该是替身演员跳下去演只取背影的,既然今天规划安排了要把这场戏演完那就得演完,而既然今天一直都是陈钰鹿在替演,那她也就该替演完。 虽然王佩琳是制片,但导演有自己的拍摄思路,她只是调度拍摄全程进度的人,也不好插嘴,陈钰鹿看出了王佩琳的为难,最终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可这一上就出了事。 导演为求拍摄效果逼真且独特,选择拍摄的地方并不是在影视城,而是他们找到的一个实地进行拍摄,用的都是实景,跳水戏的地方也是实打实的池塘。 池塘有一定的深度,为保证安全,道具组特地在她身上装了安全装置,以便将她从池塘里拉回来。 陈钰鹿并不怕水,但游泳也游得不怎么好,只是一想到还有安全装置在后面保护自己,硬着头皮就跳了下去。 保险绳就是在那个时候脱落的。 陈钰鹿在水里扑腾了两下,导演就喊了卡,让道具组把她拉上来再重新拍一次,可绳子拉完了都没把陈钰鹿拉回来。 感受不到绳子拉力的陈钰鹿看到周围慌乱的人声瞬间就慌了,全身都已经被冰冷的池塘水束缚住了手脚,她只觉得自己快要冻成一座冰雕了,手里没有了动弹的力气,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陈钰鹿渐渐陷了下去,陷进了冰冷的池水里,周围的嘈杂声好像已经属于遥远的另一个世界的声音,再与她无关。 她连挣扎动弹的力气已经失去了,在最后一丝力气残存的时候,她唯一想到的就是,谁能来救救她。 谁来救救她啊…… ** 沈津风收到消息的时候陈钰鹿已经被救起来在被送往医院的途中了,他来不及追责,眼下只想赶去医院确定陈钰鹿是否平安。 陈钰鹿被救起来的时候及时做了处理,所以人到医院的时候已经醒了,但是由于大冬天池水太冷,她被冻的四肢僵硬甚至有些发凉,情况比想象的要严重些。 沈津风一到医院的时候就接到消息,陈钰鹿开始发高烧了。 她烧的迷迷糊糊,已经失去意识了。 沈津风坐在床边紧紧握住陈钰鹿的手,不是说她掉到冰水里了吗?为什么现在连指尖都在发烫,他就不该放她出去工作,他就该时时刻刻看着她。 这时候卡尔拿着pad进来了,上面正放着陈钰鹿出事时所有机位能拍到的画面,可由于是在夜里,而拍摄的机位本来也要避开容易穿帮的画面,所以并不能看清楚陈钰鹿究竟是怎么出事的。 “道具组的人说,他们是在导演喊了卡之后,准备把陈小姐拉上来的时候才发现安全绳断了的,”卡尔低声把所有他打听来的情况交代给沈津风听,“当时他们就已经准备下去把陈小姐救上来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当然严重了,池水那么冰,医生说陈钰鹿在这么烧下去连打点滴输液都没办法降温的话,就只能试一下物理降温了。 沈津风问医生什么是物理降温,医生说就是把她放到冰水里,让体温降下去。 沈津风心疼不已,他的鹿鹿就是因为在冰水里跑久了才变成现在这样发起高烧,如果还要把她继续放到冰水里为了降温,沈津风觉得自己做不到。 “现场的安全负责人呢?”沈津风的声音仿佛是地狱传来的恶魔低吟,“让他给我滚过来!” 卡尔从来没有听过沈津风如此阴沉恼怒的声音,不禁打了个冷颤,但还是老老实实地交待着:“负责人刚才被投资方代表叫过去了,” 有了卡尔这么一句话,沈津风总算为自己的脑子腾出一点冷静思考的时间。 事情已经这样了,追究安全负责人或者道具组在场负责的人也没有用,沈津风总觉得事情不太对,这个道具组是导演长期合作的团队,从来没有出过任何意外差错,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发生安全绳断裂这种低级错误,还偏偏是在陈钰鹿替演的时候。 直觉告诉沈津风,那个一直针对陈钰鹿的人又开始有所行动了。 可会是谁呢? 和上次不同的是,沈津风首先排除了沈则的可能性。 虽然近来季东隅不知道为什么对沈氏的进攻已经没有那么猛烈,甚至大有要和解的意思,但他也趁此机会打入了沈氏内部,老爷子看好他,他也达成了沈则想要的目的,沈则没有必要针对陈钰鹿。 可那个人会是谁呢? 沈津风现在只希望针对陈钰鹿的人一直以来只有那么一个,而不会再出现一个不知道为什么会针对她的人。 “你去把当时在场负责陈钰鹿安全的那几个人全都给我叫过来,我有些细节问题需要问他们,”沈津风吩咐着,“负责人不用来了,就交给王佩琳她们处理。” 问负责人也没有意义,负责人又不在现场,他现在要做的,是查明当时在道具工知道的以外究竟发生了什么。 卡尔应声离开后,谢孟瑜推门进来了。 也许是因为内疚自责,她眼眶红红的,看起来很憔悴。 “沈总,”谢孟瑜红着眼站在沈津风身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抱歉,都怪我脚伤了,我看钰鹿挺喜欢吴止的,所以才会让她替我上场,给她一个近距离接触吴止的机会,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谢小姐,”沈津风冷声打断了谢孟瑜的话,“如果你是来探望钰鹿的,那就麻烦你小点声别吵着她,如果你是来道歉的……那就请你等钰鹿好了之后再来郑重地向她道歉,你和我说是没有用的。” 谢孟瑜显然没想到沈津风会如此冷漠,眼角挤出了一滴泪,委屈地小声道:“抱歉,那我等她醒了再来。” 她说完转身离开,因为脚伤还踉跄了两下,可惜沈津风毫不在乎,连要扶她的意思都没有,他现在全部的心思都在陈钰鹿身上。 病房的门如期关上,病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沈津风拉起陈钰鹿滚烫的手放在嘴边吻了一下,然后起身,走到窗台边。 外面寒风凛冽,灯火通明,印在沈津风眼里,是被寒霜封冻的凄寂。 “喂,卡尔,”沈津风拿起手机,低声吩咐,“替我查一下谢孟瑜。” 第85章 余生很长 沈津风之所以让卡尔去查谢孟瑜,当然是因为起了疑心。 之前他不是不知道谢孟瑜对陈钰鹿做的那些事,划剧本台词也好、抢围巾也罢,他和陈钰鹿一样只当谢孟瑜耍小孩子脾气,这些艺人难免会有些个性,再说对陈钰鹿也没有造成什么伤害,有王佩琳看着也不会出什么事。 但这次他实在是低估她了,她居然让陈钰鹿当她的替身替她跳进池塘里,沈津风忍无可忍,觉得她实在有些过了。 起初沈津风还不是多么明白为什么谢孟瑜这么针对陈钰鹿,不过看到刚才她进来后表现出来的种种行为,他完全就明白了。 没有多少个人知道他和陈钰鹿之间的关系的,至少谢孟瑜不会知道,可刚才她的种种表现却都表明她是知道的,而她进来首先做的是向他道歉,很明显她不想被他追责,那她是怎么知道的。 沈津风觉得这个谢孟瑜背后一定还藏着不少事,所以让卡尔暗地里去查查也不是什么坏事,就算没有什么异常也能让他稍稍安心些。 沈津风从来没有想过,他和陈钰鹿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会有这么难熬的一段时间。 他几乎坐立难安,时刻伸出手去探她的体温,希望能如他祈祷的那样降下来,可是没有,上天并不垂帘。 王佩琳敲门进来的时候发现病房除了陈钰鹿以外并没有人影,正纳闷时一阵寒风刮过冷得她打了个寒颤。 “沈总?”王佩琳惊讶地看着从阳台开门走进来的沈津风,更惊讶于他的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衫。 “您这是做什么?”王佩琳赶紧帮忙把衣服递上,转身就被沈津风给扔开了。 沈津风制止了王佩琳想要那空调遥控器把室内温度调高的举动,牙齿冷到打架也耐心地给王佩琳解释着,“医生说物理降温对于鹿鹿来说或许有用,我不敢让她再进冰水里,所以现在只有这么个办法。” 穿着薄薄的一层衣服到阳台上去吹冷风,等到自己身体的温度降下来后再抱着陈钰鹿替她降温。 王佩琳手里紧紧地攥着文件袋,实在不忍心沈津风这么做。 沈津风又不是钢铁之躯,他也是个人,外边冰天雪地的,他再这么下去就算抵抗力再好也抵抗不过冬天的严寒的。 她曾经受惠于路家,路南意是她的恩人,也很早就和沈津风认识了,所以当沈津风来找她希望她能好好照顾陈钰鹿的时候,一向铁面无私的她立刻爽快地就答应了。 可是她并没有照顾好陈钰鹿,王佩琳看向沈津风怀里抱着的那个脸色苍白的人儿,心里不知多懊恼。 她对不起沈津风,对不起他那么放心地把自己心爱的女孩交给她的那份信任。 王佩琳为了不打扰沈津风就没有靠近病床,把文件袋放到桌子上,站在里病床两三米开外的地方,把商议的结果告知沈津风:“我和资方那边负责的周总谈了一下,这件事一定不能外泄出去,一方面是为了剧组的声名,另一方面、还有钰鹿……” 她知道沈津风会介意陈钰鹿被曝光在网络平台上,所以关于这件事她还是想先来请示一下沈津风。 她也只是传达那边的原话而已,可如果这件事就此压下来的话,对于陈钰鹿来说是不公平的,但是她就可以借此机会提出让陈钰鹿不再待在剧组甚至回家休养,把拍戏的这几个月混过去就好。 但是至于究竟怎么办,她得问过沈津风的意见才行。 沈津风起身,替陈钰鹿掖好被子,他是真有些受不住了,但还在强撑着,走过来拿起文件翻了几页,多是对这次意外事件的处理办法,和往常一样千篇一律,但这次受害的对象是他最珍爱的鹿鹿,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琳姐,”沈津风沙哑着嗓子,眼睛微眯似在思考些什么,“你是不是也觉得谢孟瑜有些过分针对鹿鹿了?” 王佩琳当然这么觉得。 虽然这次是她和谢孟瑜的第一次合作,对她并不是多么了解,但从其他导演和制片口中得到的,多是对谢孟瑜的称赞,说她敬业、性格好、接人待物都很融洽,可偏偏她看到的谢孟瑜完全就不是这样的。 王佩琳接触到的谢孟瑜,自私骄纵、总是喜欢为难别人,爱用柔弱来获取同情和关系甚至是妥协。 王佩琳甚至都开始怀疑,究竟是那些导演制片看走了眼,还是的确是她没发现谢孟瑜纯真善良的一面,或者说,谢孟瑜的真实面目存在于这两面之中,那么她看到的究竟是她在不熟悉的环境里故作强大的伪装,还是她本来就是如此的真面目? “针对说不上,”王佩琳只是说实话,“不过她对钰鹿的态度实在有些奇怪。” “我曾经有过那么一个想法,可能谢孟瑜是为了辛意才这么针对在她眼里可能是第三者的鹿鹿,”沈津风虚着拳头抵在自己的唇边,“但这不对,她没有理由知道,辛意不会告诉她,她不应该知道。可如果她真的故意针对鹿鹿,那就不会是因为辛意的原因,而是她自己本身也就针对她。” 沈津风分析得头头是道,王佩琳觉得有理,止不住地点头表示赞同。 “那为什么呢?”王佩琳还是有些不明白,“谢孟瑜和钰鹿之间会有什么交集?难道还会为了以前钰鹿做职业粉丝时的事情斤斤计较?” 这点沈津风倒不是很明白了,不过像是一个突破口,抓着王佩琳问她究竟是什么事。 陈钰鹿从来没有给他讲过这些,他也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什么值得别人记仇以至于到现在来报复的事。 萧子暮就算了,那是竞争对手,沈津风明白生意上那些竞争对手带来的威胁和压力,可作为艺人的谢孟瑜不一样,她不是对手,甚至充当着半个老板的角色,会有什么不愉快的事? “我听谢孟瑜身边的助理阿金说的,钰鹿以前还是职业粉丝的时候,经常找谢孟瑜拿不到签名,你也知道钰鹿那性格,当然会用些小招数让谢孟瑜乖乖签名了,”王佩琳说着说着叹了口气,“如果谢孟瑜真是因为这事儿,那她在我眼里、可就真的人设崩塌了。” “我会先让我的助理去查,麻烦琳姐你帮我多看着谢孟瑜,”沈津风望着还处于昏迷状态的陈钰鹿,好像已经预料到什么似的唉声叹气着,“鹿鹿好了之后一定还会回去上班的,我没法拦住她,所以只能请你多拦着点谢孟瑜了。” “我知道,你放心。” 王佩琳不再打扰两人的独处时间,看着沈津风一分眼神都不想再多出来留给其他人的样子,也没打算久留。 “对了,”王佩琳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下,回头看着沈津风对他说:“我知道你很喜欢钰鹿,但是我觉得钰鹿一定不会想让你为了他把自己的身体弄垮的。”她见沈津风依旧无动于衷,走出门时又多嘴了一句,“你妈妈也不会想让你这样的。” 等到王佩琳走出门把门带上,沈津风的眼里才露出一点疲惫之色,捂着嘴咳了起来。 他把气息压在胸腔里,咳的很轻,指尖冰凉,触碰到自己嘴角的时候都已经令他冷到打颤。 妈妈不会希望他这么做,钰鹿也不会希望吗?可是他真的没有办法了。 “妈,对不起……”沈津风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喃喃自语着。 对不起我这么对待自己,可我真的不想失去她,求您保佑钰鹿赶快退烧苏醒,求您保佑她不会再遭此横祸,也求您保佑她余生平安。 ** 也不知道是不是沈津风的祈祷起了作用,晚些时候他探陈钰鹿体温的时候果然降了些,叫来医生替陈钰鹿仔细检查测体温,果然如他所感受的那样。 “可她为什么还没醒呢?”沈津风惊喜之余也有些焦虑,拉着医生问:“她的烧不是已经退了吗?” “这种情况也是有的,”医生示意沈津风放宽心,“陈小姐因为溺水受到惊吓,也许她的大脑现在正处于自我保护的状态之中,沈先生不必担心,既然烧已经退了,陈小姐过不了多久就会醒的。” 医生是老资历的了,这种情况之下只要病人退烧并且不会再发烧,很快就能苏醒过来,倒是眼前这位年轻人,脸色不大好,眼眶发红甚至比病床上那位更加憔悴。 多年来的就诊经验告诉医生,沈津风一定病了。 “沈先生,我看您也需要做个检查才行。”医生让沈津风坐下,让护士把温度计拿来,一测,果然是发烧了。 可沈津风却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全然没发现自己的手心全都是汗,他示意医生不要把这件事情看得那么严重,也不要宣扬出去。 “但是您已经发烧了,”医生阅历丰富,不是不能看出来发生了什么,苦口婆心地劝着沈津风:“我想您也不愿陈小姐病好了却看着您病倒了吧?” 确实不愿意,沈津风点点头,他的确有些难受,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在发烫。 他不能够倒下啊,他的鹿鹿还需要他来照顾,总不能陈钰鹿病好了之后还要反过来照顾他吧? 沈津风点头就代表着他默认了医生给他诊疗的建议,鉴于沈津风的情况和现状,医生给他开了一瓶吊针先挂着。 沈津风还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他和陈钰鹿会在同一个病房里同时打着吊针呢,真是值得纪念的一个时刻。 尽管神态憔悴,两个人的脸也都白的和纸似的,但沈津风依旧兴致勃勃,拿出手机一定要给这样一个时刻做个见证。 护士给他打的是左手,所以他可以很方便的用右手拿出手机,先给两人都插着针的手来一张合影,再点开自拍给两个人来一张合影。 不知道是不是发烧所以出现幻觉了,沈津风从手机屏幕里看到的陈钰鹿竟然睁开了眼睛,吓得他差点把手机摔了。 他本来只想等陈钰鹿醒过来之后给她看他们两只手的合影的,没打算让陈钰鹿知道他拍了两人的自拍,谁知道竟然被发现了。 “你在做什么?”陈钰鹿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灌满了沙子一样沙哑,可威慑力也是足够令沈津风做贼心虚的,“你敢拍我这种时候这么丑的照片,沈津风,你找死啊!” 能开玩笑就证明她没事了? 沈津风握着她那只没有打点滴的手,在自己的唇边珍视般吻了又吻,“对啊,所以你有没有想好要怎么罚我?” 这个人怎么这样耍无赖呀!陈钰鹿赏了他一个白眼,干咳了好几声。 沈津风赶紧给她倒水,一只手也做的娴熟,甚至还能亲自喂给她喝。 “你的手怎么了?”陈钰鹿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他藏起来的那只手的问题,喝完水顺着他藏起来的左手位置露出的透明管子往上一望,惊呼:“你怎么了?生病了?” “是啊,”沈津风把脸凑了过来想要讨一个亲亲,“因为太担心你了,担心到我生病了。” 他的眼睛里有明显的血丝,陈钰鹿就算眼睛再花也看得到,再加上他的握着她的手时感受到的冷汗,陈钰鹿抬手抚上沈津风的额头,“你发烧了?” “没,”沈津风矢口否定着,“医生给我打的葡萄糖呢,补充体力的,我怎么可能发烧呢?” 沈津风的眼睛亮亮的,好像装下了整个银河系的星星,可他越是掩饰,陈钰鹿就越心疼。 是不是因为他在美国的那九年里已经习惯了什么苦什么痛都自己忍着,所以如今就算在她面前,他也一样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陈钰鹿噘着嘴,眼眶红红的,伸出手,却并没有像是要索要什么的意思。 “我抱抱你好不好?”陈钰鹿双臂悬在空中,嘴里说着令沈津风措手不及的话。 尽管措手不及,但他依旧受用,避开两人打着针的手,把自己的上半身递了过去,让她紧紧地抱着他。 “我是不是……又让你担心了?”陈钰鹿的声音糯糯的,让沈津风想到了春天的糯米团子。 “没有,”沈津风不想陈钰鹿自责,说着违背本意事实的话,“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路上麻烦事不会少,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麻烦。” 第86章 我更接受真相 沈津风第一次被陈钰鹿主动递上爱的抱抱,整个人如沐春风,感觉自己背后插上翅膀快要飞起来了。 这个拥抱和以前他抱她是不一样的,至少彼此双方注入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这一次就暂时先让她占据一个主导位置吧,他们之间的爱说不上谁付出的更多谁付出的不够,因而无论是谁抱的谁,结果好像又都是一样的。 这么一抱,好像春天都提早降临大地了。 尽管窗外开始飞雪,灰白依旧是大地的主调,但在两个紧紧相拥的人心里,春风拂面、百花盛开。 周普敲门进来的时候,两个人还像是交颈鸳鸯似的紧紧缠抱在一起。 沈津风是背对着门的方向的,所以周普并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是怎样的表情,不过他也能想到,一定很享受。 陈钰鹿看到周普了,虽然她对周普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但在前男友面前和现男友拥抱这件事,她依旧觉得怪难堪的,赶紧推了推沈津风的肩膀,示意他来人了。 如果不是事关陈钰鹿的事,周普在看到两个人难舍难分的松开彼此之后就该掉头离开的。 毕竟他一个外人在这儿,好像打断这对苦命鸳鸯之间的脉脉情深了。 不得不说沈津风真够狠的。 刚才他上来的时候就听说了,这个人为了给陈钰鹿物理降温,宁愿自己冻的全身冰凉抱着她降温,也不肯再让她泡在冷水里。 沈津风是个狠人,周普自问换做是他自己的话一定不会这么做。 周普对沈津风也打上点滴这件事一点也不意外,也懒得关心他的情况,他走到床的另一边,把手里的花放到床头柜上。 “你感觉怎么样了?”周普的声音低柔,好像是阴霾天里破云的日光。 陈钰鹿冲他笑笑,虽然有气无力,但依旧有心思开玩笑:“很好啊,能说能笑,还能骂沈津风呢。” 陈钰鹿都这么说了,沈津风也不知道自己还应该怎么摆架子,牵着她的手好似不满的撒娇:“你能不能在外人面前给我些面子?” “你自己做错了事情,难道还不许我说了?”陈钰鹿歪头盯着他,那眼神虽然有病态的柔和,但也犀利的让沈津风抖了两下。 沈津风来不及反驳,陈钰鹿就向周普告状了,“你说他该不该被我说?居然趁我睡觉的时候偷拍我的丑照!”她的眼神没有在周普身上多停一会儿,就又移回沈津风身上了,“沈津风,我警告你必须给我删了知道吗?” 两人打打闹闹的样子,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完全没有一点已经被这社会和艰难生活蹉跎的意思,周普移开眼假装看向窗外飞雪,实在不太忍心让自己继续看这可以媲美电视剧的场面。 可真惨,他好像注定是陈钰鹿生命中的男配,无论他做什么,在她眼里也注定事事都比不上沈津风。 “我来是为了这次安全事故的事,”周普打断两个人你侬我侬的争吵打闹,把一份文件夹拿给沈津风,“这件事不能就此罢休,剧组必须要给钰鹿一个交代才行。” 这和王佩琳提出来的资方的解决方式完全相悖,而一旦要求剧组公开事故且道歉,难保陈钰鹿不会暴露在公众面前,万一有谁闲着没事做深挖她的背景,沈津风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掀起舆论巨浪。 但剧组必须给陈钰鹿一个交代这件事也是他心里早就想好了的,至于怎么做,沈津风很有兴趣听听周普的想法。 两个男人在自己床边讨论着自己刚才经历的那场生死拉锯的处理办法,陈钰鹿看着两个人,有些不明白。 她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人的样子好像都是站在赔偿乙方的立场,而不是甲方,也就是说,两个人在站在她的立场为她求得更多的公平以外,竟还在考虑该怎么使尽量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小。 沈津风这么做的理由她或许明白,辰星是梦柯名下的子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了避免总公司的声誉受到影响,也为了辰星能度过舆论风波的难关,沈津风难免会需要想想办法。 可周普呢?他还不回工作室的吗?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不太明白?”陈钰鹿看着沈津风,“你们为什么会一起谈这件事?周普不回工作室的吗?” 沈津风被陈钰鹿一连三个问题给逗笑了,抿着嘴替她掖好被角,耐心地向她解释着:“你作为事故的受害人,有权利知道事情该怎么处理,我作为梦柯的总裁,有责任出面处理这次的事故,而周普——不,周总,作为资方代表,和我一样,需要在媒体面前对这次的事故有个交待。” 陈钰鹿还是不太明白,听过沈津风的话后狐疑地看向周普,“你跳槽了?你不继续待在工作室了?” 周普见自己也隐瞒不了了,耸耸肩不做否定。 “也不算跳槽,”沈津风因为周普突然闯进来的事本来也就很不爽,所以在这时候对于拆穿他这件事很有兴趣,“周总本来也就只是为了体验生活而已不是吗?” “什么体验生活?”陈钰鹿死死地盯着周普,问他。 周普坐在椅子上,一副颓圮的模样,既然沈津风已经查到并且在陈钰鹿面前戳穿他了,那他也就没什么可以再隐瞒的了。 “我爷爷让我回去接手利成,”他尽量说的言简意赅些,还补充了一句,“对了,利成集团是这次这部剧的投资方之一,所以我作为资方代表,就这件事来找沈总商量一个最好的解决办法。” 陈钰鹿不可置信地看着周普,颤抖的开口问他:“你说你被你爷爷……赶出家门了,让我收留你的,你爷爷和我舅舅……你爷爷不是……” 她说的语无伦次,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好像脑子里有千万句话,但从嘴里说出来就没有那么严厉想要质问的意味了,反倒像是一个傻瓜一样自说自话。 “和乔叔是老朋友的是我的外公,”周普的话淡淡的,“我和我妈妈姓,也就叫她的父亲为爷爷。” 周普的父母早年离异,母亲带走了他,改名换姓,和他的父亲再无联系,可他父亲膝下就他这么一个儿子,老爷子在独子意外身亡后不愿这唯一的孙子流落在外,早早就把他接回去了。 可周普志不在利成,尽管利成老太爷再怎么精心培养劝导他,他也依旧宁愿待在陈钰鹿那小小的工作室里,拿着普普通通的工资,守着他心里从来没有放下过的那个人。 可惜她竟然走了,竟然扔下一切要去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周普继续留下去也没有意思,所以也递交了辞呈,回了利成。 而这次的剧,也是因为他早早打听到陈钰鹿在制片王佩琳的手下当助理,所以新官上任后立刻下重金投了这部剧,成了最大的出品方。 不过也正是由于他新上任,所以还是受到了董事会的掣肘,选定女演员这件事并不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 最近大概最幸运的事就是他在片场有意识的乱逛时见到了陈钰鹿吧?可惜那时候他就应该有所警惕的,如果不是她掉以轻心,怎么会任由谢孟瑜让陈钰鹿去当她的替演,现在还出了事,他也有一定的责任。 可陈钰鹿完全不想这些,她根本就不在意周普在这件事上做了什么没做什么。 只是她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当初怎么会那么傻的相信周普的话,相信他被爷爷赶了出来孤苦伶仃,还收留他在工作室干了那么些年,她那小小的团队里,怎么容得下这么大来头的公子哥? 周普见陈钰鹿整个人都愣住了,眼里一点灵光都没有,忙着解释道:“抱歉,之前没有告诉你这些,我担心没有办法融入你们之中……” “呼——别说了。”陈钰鹿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她甚至能够感觉到血腥味在自己的嘴里蔓延,刚才听周普说完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一直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现在看来,应该是咬破了。 “你知道我不喜欢被骗,”陈钰鹿冷冷的看着周普,那眼神不带丝毫感情,甚至连厌恶都没有,“我可以接受真相,但不接受欺骗。” 也正是因为陈钰鹿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感情,所以这才是真正令周普感到恐惧和担心的,他担心继续这么下去他们之间连朋友也没得继续做,赶紧把沈津风拉进来调节氛围。 “那些事过去就过去了,我们继续来商量一下这件事该怎么处理吧,沈总?”周普望向沈津风,但沈津风的眼里却只有陈钰鹿,并没有理会他的提议。 看起来沈津风是一定会站在陈钰鹿那边了,周普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掩饰住刚才的尴尬。 “幸好你自己走了,”陈钰鹿抬头看向他,“不然要我赶你走、赶你回你的利成去,多麻烦。” 她好像在庆幸,对这件事情毫无留恋和惋惜之意,而周普更多的是震惊,难道她真的会把他赶走吗? 何必呢?又不是多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可是她的态度那样坚决,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们还是说回这件事吧,”周普忍着心里那巨大的空洞带来的痛,咬着牙说:“这件事我们一定会给钰鹿一个交代,而至于舆论方面,就看你们想不想公开了。” “为什么要压下来呢?”陈钰鹿见沈津风没有反驳,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问的官方又客套,“如果不公开压下来的话,对这部剧的继续拍摄会有很大的影响吧?” “再怎么有影响,这部剧都是要拍下去的,”一直沉默不言的沈津风终于开口发话了,明明是多么正经的一件事,他却依旧含情脉脉地望着陈钰鹿,“我更担心的是你,你不是不想暴露在公众眼前吗?” “话虽如此……”陈钰鹿有些犹豫。 “别担心,”沈津风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这件事周总大概有经验,能处理好。” 周普没有反驳的心思,他知道陈钰鹿不喜欢暴露在舆论之下,所以是真的想要找到最好的解决办法。 但陈钰鹿的犹豫却最终转变为了坚定,忽视了一旁的周普,看着沈津风,对他说:“沈津风你知道这世界上你最管不住的是什么吗?是悠悠众口。这件事终有一天会曝光的,一味的隐瞒只会使事态变得更严重,你不是不懂这个道理的人。” 沈津风懂,他甚至都懂陈钰鹿这句话一语双关,另一关是说给周普听的。 周普也听懂了,一个大男人赧然地低下头,有些无颜面对陈钰鹿。 “堵不上那就硬堵,总有办法的。”沈津风眼里带着坚决和狠意,陈钰鹿少在他的脸上见到。 “你想怎么堵?”陈钰鹿无奈地问他,好像在教育一个任性得不可一世的小孩子,“拿钱?还是暴力威胁?沈津风,我没关系的,就这么一次,让大家知道这起事故,知道剧组不是要逃避责任,这样才能让剧组更好地运作下去,而不会在以后承担太多的舆论压力。” 沈津风当然知道这么一个道理,可问题就在于,他不知道这会对陈钰鹿的生活带来怎样的影响,最好的影响当然是没有影响,但坏的呢?沈津风能够想到的所有糟糕的事情都会发生。 他不知道会不会有有心人深挖陈钰鹿的背景,不知道会不会有不知真相的人在挖到他们两人关系后大做文章,他不知道的事情多了,他不想看到这些事情发生。 人最害怕的并不是已知的恐惧,而是无知的未来。 但陈钰鹿的态度很坚决,沈津风吸取上次的教训,在加上陈钰鹿的精神也没那么好,不敢和她争执,只能先顺着她的意思来。 “那就麻烦周总先给剧组那边回个话,”沈津风终于想起旁边还有一个人在,非常客套地和他说话:“我们只有两个要求,第一,希望当时在场知道这件事的所有人都暂时将这件事保密,第二,鹿鹿好了之后,继续留在制片身边,不去谢孟瑜那儿了。” “至于她所说的、适应剧组生活,要么赶紧适应,要么、我会想办法以不守合约消极怠工的缘由,让她滚出剧组。让她自己想想清楚。” 第87章 所有的爱都只给你 就算沈津风不说,陈钰鹿也会想办法找理由不去谢孟瑜那儿的。 成天不是让她帮忙煮什么美颜茶,就是帮忙应付那些前来探班的粉丝,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让她做遍了,有一次甚至还让她把午餐的蛋炒饭里她不喜欢的葱花全都挑出来,陈钰鹿实在是受够谢孟瑜这么刁难她了。 就算在她眼里,她抢了她好朋友辛意的未婚夫,导致他们俩解除了婚约,那也不代表她就能仗着自己似乎站在道德制高点一样来指责奚落甚至捉弄她。 更何况,那并不是事情的真相。 陈钰鹿不是没有想过要走,但是碍于之前签了合约她不能走,否则以她的脾气,她能留到今天——不,昨天? 一想到这儿她就觉得既生气又委屈,若无旁人地躲进沈津风的怀里,把自己最柔弱的一面露给他看。 “可是我签了合约的呀,你怎么把我弄回佩琳姐这儿呀?”陈钰鹿好奇地问着沈津风。 沈津风显然更享受陈钰鹿的投怀送抱,尽管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令他不自觉地皱眉,但他的鹿鹿身上却总有一种让他欲罢不能的独特香味,哪怕她已经在医院躺了一整天了。 “合约上应该清楚地写明了,你在谢孟瑜身边暂时以助理的身份帮她尽快适应剧组生活,谢孟瑜需要保证你的人生安全,”沈津风摸着她憔悴的脸蛋,“如果她不肯,我并不介意给她递一封律师信。” “能让沈总屈尊给她递律师信,她得多荣幸呀?”陈钰鹿狡黠地笑着,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血色。 “又不是我亲自给她递,”沈津风点了点陈钰鹿的鼻尖,暗笑她:“你个机灵鬼,我这一生所有有关爱的书信都只递给你,至于别的,哪怕是不好的,我也宁愿扔掉也不会递给其他女人。” 作为两个手里还都打着点滴的病人,谁都没想到在医院还能看到两个人如此腻歪的时刻呢?两人就像是他们头顶那两个挂在一起的输液袋一样紧紧依偎,难舍难分。 周普有些不舒服,他在这里完全是一个多余的人。 没有人把眼神分一点给他,也没有人在意他还在这里,陈钰鹿趴在沈津风怀里那抿嘴微笑的样子深深刺痛了他的眼。 陈钰鹿不是没有在他面前笑过,无论是从前两人在一起时她嘴角上扬温柔的笑,还是两人在工作中时常看见她因为兴奋扬起的大笑,周普记忆里的陈钰鹿,从来没有像现在在沈津风怀里笑得这么甜。 她那一笑,全世界就能知道她和沈津风在一起是不是真心快乐真的幸福,明明是可以在爱人怀里放肆大笑的时刻,她却咬着嘴唇不肯表露,那样如情窦初开的小女生一般的娇态,周普记忆里的陈钰鹿,从来不曾有过。 大概只有沈津风,才能让她露出这般笑颜。 周普也笑了,站在两人对面,在他们眼中只有彼此时,躲在阴暗的角落里露出发自内心的自嘲苦涩笑容。 他好像,不会再有一点机会了。 从前以为,只要他留在她身边再久一些,她看到他和他接触的时间再多一些,总有一天她的眼里心里一定会有他。 他曾以为她提出分手的原因都是借口,他曾以为“凡事努力就会有回报”这个道理用在感情上也依旧适用。 然而事实上是他错了,是他异想天开。 或许真的有用,日久生情的成功例子不少,但用在陈钰鹿身上,真的就一点用也没有。 他还真就、一点都比不上沈津风了。 “那我就先走了,”周普轻咳了一声,嗓子有了一点声音不再干涩的沙哑,“有什么事及时和我联络。” “周总先把刚才我交待的那两件事做好再说吧,”沈津风并没有给周普什么面子,冷声应付,“我在这儿静候周总的佳音。” 陈钰鹿全程没有说话,哪怕是沈津风松开了她,她也不闹地安静坐在床上,眼睛不知道在往何处看,总之并没有看他。 她真的恨他吧?恨他骗了她,恨他不肯和她说实话。 周普的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可那笑始终没能漾及眼底,他艰难地迈开似乎已经长在地上扎根进去的腿,一步一步僵硬地把自己朝门外挪去。 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转身,看到不远处正在商量点些外卖到医院里来吃的两个人,一个兴奋地什么都想吃,一个虽然嘴上用忌口来拒绝,但手里飞快地把她想吃的都点进了购物车里。 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几步而已,但周普能够感觉到那是千丈以外的遥远距离,他永远到不了陈钰鹿心里。 那句“我先走了”始终没能说出口,因为突然没有了说出口的必要,就算说出口也不会得到回应。 何必呢? ** 卡尔不愧是沈津风身边跟了那么多年的特助,办事效率本来就高,再加上知道这件事事关陈钰鹿,所以把资料递上来的速度更快了。 卡尔来的时候沈津风已经打完了点滴,烧也退了,整个人精神奕奕的。 陈钰鹿想吃的外卖全都点来了,不过有些只许看不能吃,沈津风承诺她等她好了一定会请她吃所有她想吃的东西,但是现在她生着病需要忌口,所以需要靠她坚强的意志力忍着不吃了。 美食当前,陈钰鹿怎么可能忍得住。 “我就吃一小口,就一小口。”陈钰鹿手里比着一,可怜巴巴地看着沈津风。 “不行,”沈津风的态度很坚决,把陈钰鹿的“一”生生地按了回去,“你吃了这些病就好的慢些,病好的慢我带你吃大餐的时间就要延迟退后,你自己想好哦。” 早知道就不给她点了,这会儿吊着她的胃口,她心里一定在抗议自己。 “那我不吃的话,不就浪费了吗?”陈钰鹿看着这些可怜的食物们,满桌子的好吃的,居然只有面前的清粥能吃,沈津风也病了也需要忌口,那就没人吃啦,多浪费! 秉着节约粮食的传统美德,陈钰鹿有了辩驳的理由,却依旧被沈津风打回:“放心,待会儿有人来吃。” 他揉了揉陈钰鹿的脑袋,看她气鼓鼓的样子莫名觉得好笑,趁她扭过头赌气的时候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你乖乖的,我去处理一件事,待会儿就回来,不许偷吃,我回来会检查的。” 陈钰鹿心想就算我吃了什么只吃一点点而已我还就不信你能看的出来,谁知道这人居然拿出手机对着每盘菜照了一张照片。 陈钰鹿瞪着眼睛看着他照完所有的外卖盒,最后移至他的脸上,变成了饿狼似的凶狠。 要不要这么狠啊! 沈津风没理会陈钰鹿委屈和震惊的眼神,低头吻了吻她的头顶,“我很快回来。” 卡尔在病房外面等沈津风多时了,一看到沈津风终于出来了,赶紧把沈津风之前交待过的事向他汇报清楚。 “boss您让我去查的谢孟瑜,”卡尔把所有调查结果递给沈津风看,尽管资料上已经详尽地写出了,但他还是不忘补充一句,“照我们目前查到的资料来看,谢孟瑜身家清白,没有和谁有过勾结。” 沈津风三两下就看完了几页纸,心里仍旧觉得不安。 她是身家清白不错,可也太清白了,清白到给他一种在故意隐瞒什么的感觉。 “她和辛意不是很聊得来吗?”沈津风仔细想了想,在辛意来公司找他的那么几次里,有好几次都是谢孟瑜陪她去的,可是,“为什么这里没有提。” 是啊!卡尔也觉得奇怪,明明他也曾看到过谢孟瑜陪辛意去梦柯找沈津风的,为什么这份资料里没有提这件事。 “这份资料可能有些问题,你让谁去查的。”沈津风顿觉事情没那么简单,神情瞬间严肃起来。 一般来说这种查人的事情卡尔不会亲自去做,都是安排自己手底下的人去,卡尔回想了一下,肯定地回答他:“是彭岷,boss您也见过他的。” 沈津风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过。 是了,彭岷是个私家侦探,当年就是他受沈津风委托去调查路家的破产真相,虽然至今没得出一个什么结论,但他也查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比如查到了沈则和现在已经改朝换代的路氏之间的关系。 沈津风曾经让彭岷调查过很多事,是个信得过的人,可这次为什么会出这么大的问题? 看来这彭岷并不值得完全相信,沈津风料到了。 “你想办法,去趟英国,”沈津风越想越觉得这后面一定还有太多他不知道的事,吩咐着卡尔,“你去找辛意问问,她可能会知道些什么,小心一点,别被顾承时发现了。” “那这边……”卡尔知道最近事情不少,以沈津风的脾性一定会把陈钰鹿放在首位,他还是要考虑把这边的事情安排好才行。 沈津风想想还是不太放心,顾承时那个人精着呢,他可不能前功尽弃,“我给你安排一个去英国出差的工作,至于这边,大小事我暂时会交给顾承时。” 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他暂时还不会离开陈钰鹿太远。 卡尔说自己明白,既然是出差就要做做样子,赶忙赶回家收拾东西去了。 卡尔走了之后沈津风还仍然留在原地没有进屋,所有事情的发生实在是太突然了,直觉告诉沈津风,不久后还会有更大的风浪在等着他们。 他不知道究竟是谁处于什么样的目的,但他必须得要先一步走在那个人的前面才能掌握全局不会处于被动地位。 沈津风拿出手机,犹豫再三后还是打了个电话出去。 “喂,帮我件事。” ** 沈津风回到病房的时候,陈钰鹿已经把粥乖乖喝完,靠在床上翻看杂志了。 沈津风走上前去检查外卖盒里那些陈钰鹿不能吃的东西有没有少,却被陈钰鹿冷不丁地怼了一句:“没少没少呢!沈总吩咐下来的事,我怎么敢不听呢?” 这姑娘,很记仇呢! 可沈津风始终觉得不太对劲,她会这么听话吗? “真的没吃?”沈津风突然凑近,像只哈巴狗似的在陈钰鹿身上闻来闻去,“我怎么闻着有股炸鸡味呢?” “才没有!”陈钰鹿理直气壮地反驳着他,好像笃定他找不到证据似的“不信你数数?” 她敢让他数其实也是肯定他不会抓到什么,毕竟就算他提前照了相,可这一盒炸鸡谁能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块? 这个姑娘一点也不老实。 “用不着数。” 什么意思? 因为确实偷吃了几块炸鸡有些心虚的陈钰鹿警惕地望着他,她都已经想好接下来如果他再继续追问她该怎么回答了,怎么他就这样收手了? 陈钰鹿转着眼珠子琢磨着沈津风心里打的算盘,眼前突然就出现了他越来越近的脸庞,他的唇贴着她的,辗转研磨,直至敲开牙关,勾起她的舌尖轻挑着她的敏感神经。 陈钰鹿的手还悬在半空中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慢慢搭上了他的肩膀,在他步步紧逼的亲吻里闭上了眼,大有享受欢悦的意味。 “被我逮到了哦。”沈津风微微松开她,两个人的鼻尖碰在一起,连对方的呼吸声都那样清晰,仿佛是一个调子上的旋律。 “逮、逮到什么?”陈钰鹿垂死挣扎着,死不承认。 沈津风的声音低哑,像是春日里刚解封的河流,在冰封的压迫之后迎来春日的解放,“逮到你偷偷吃过炸鸡了,所以罚你……现在好好休息。” 就这么简单? 垂着脑袋默默把衣服扣子理好的陈钰鹿通红着脸,心里还是感到有些悬乎,总觉得他不会这么简单放过她。 “我就只吃了一块,真的,只有一块。”陈钰鹿哆嗦着手,怎么也扣不好最后一颗。 还是沈津风,温热的指尖碰上来,带着她的手扣好了那最后一颗纽扣。 “所以啊,罚你好好休息,”沈津风扣好扣子后伏在陈钰鹿耳边,带着威胁的意味对她说:“等你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88章 醒来觉得甚是爱你 明明屋里暖如春日,陈钰鹿却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冷颤。 这个男人,脸上微微笑着的时候看起来像是个翩翩如玉的正人君子,可背地里的坏点子多着呢,活脱脱一个流氓! 陈钰鹿甚至已经可以想到沈津风口中所说的那个“收拾”是怎么样一个收拾法了,一想到自己真的有可能被他收拾的下不来床,陈钰鹿第一次觉得待在医院继续生病也挺好。 “为什么要收拾我呀?”陈钰鹿决定还是要为自己争取一点机会才行,“我又没做错什么,相反我不浪费粮食,难道你不应该表扬奖励我?” 在沈津风面前敢把黑说成白的人,大概就只有陈钰鹿一个了。 沈津风离陈钰鹿很近,几乎是凑到了他跟前,他身上独有的古龙水响起令陈钰鹿无比着迷,因此他笑起来时呼出的气息飘到了她的面前,瞬间野火燎原。 “所以我不是奖励你好好休息了吗?”沈津风把脑袋抵过去,在她的唇边轻啄几下,每一下都很轻,但每一下都极具暗示性意味,吻罢还沉着声音问她,“你不喜欢这个奖励?” 沙沙哑哑的低音炮像是从扩音喇叭里发出的声响,震得陈钰鹿的心跳都与之产生了共鸣。 她的心慌慌的,不是因为沈津风所谓的奖励或者看似奖励实则是惩罚的话,而是因为他那低沉的声线带来的摄人心魄的魅力。 “你、你再说一遍好不好?”陈钰鹿的智商大概也被拿走了,都这个时候了还敢斗着胆子要求。 沈津风也是无语,同时又觉得他的鹿鹿可真可爱。 “你想听什么呢?”沈津风压着嗓音,重复着刚才的语调和声线,性感的声音把陈钰鹿的耳朵占得满满当当。 陈钰鹿这个时候还敢有什么要求?其实沈津风平时的声音已经很好听了,但他威胁人时的声音却格外有一种独特的韵味。 就好像是平日里见惯了满盈亏损的月亮,所以才会对难得一见的超级月亮感到着迷期待,因为难得,所以珍惜。 “你、你给我念首诗吧!”陈钰鹿缩回床上躺好,还不等沈津风答应与否就已经做好了听他念诗的准备。 他现在这种嗓音很适合念诗呢!仿佛是夏日午后戏曲沉闷的一声惊雷,既让人醍醐,又闷又长的雷音摩擦起来,却又格外安眠。 陈钰鹿没有点具体是哪一首诗,毕竟无论沈津风念什么,她都照单全收。 她以为沈津风会准备一会儿,比如拿出手机搜索一下有什么适合当下的情诗,比如调出一首纯音乐当背景音乐。 可是这些陈钰鹿想的他全都没做,他从凳子移到了床边,牵着她的手,满眼快要溢出的含情脉脉。 “你也许不会相信,我常常想想你是多么美好,多么可爱。”沈津风唇齿轻启,眼中全是陈钰鹿诧异含羞的表情。 “但实际见了你面的时候,你比我想象的要美好得多可爱得多。你不能说我这是说谎,因为如果不然的话,我满可以仅仅像忆你自足,而不必那样渴望着想要看见你。” 陈钰鹿的脸蛋已经烧起来了,这个人怎么情诗情话张口就来? 她拉了拉沈津风的手,示意他快别说了,可沈津风却没有依她的意停下:“我找到了你,便像是找到了我真的自己。如果没有你,即使我爱了一百个人,或有一百个人爱我,我的灵魂也仍将永远彷徨着。” 沈津风牵起陈钰鹿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轻轻一吻:“你是独一无二的。我将永远永远多么多么的欢喜你。” 陈钰鹿的眼眶已经微微湿润了,含在眼眶里的泪水里,映刻的全是她和沈津风共有的回忆。 就算有一百一千个人比沈津风好,但她只爱那个独一无二的沈津风。 “不要愁老之将至,”沈津风抬手,将陈钰鹿眼角的泪拭去,眼睛闪亮着像是两颗宝石,他微微笑着,保持着他低沉饱满的嗓音:“你老了一定狠可爱。而且,假如你老了十岁,我也同样老了十岁,世界也老了十岁,上帝也老了十岁,一切都是一样的。” 沈津风的声音也开始几度哽咽起来,九年过去,所有的一切都经历了九年的变迁,可他对她的爱却历经九年风吹雨淋依旧未变。 因为他们都没变,所以爱也不会变。 “如果我们能获得长寿,等我们年老的时候,我愿和你卜邻而居,共度衰倦之年,此生之愿足矣。”他平淡却满怀深情的吐露表白:“醒来觉得甚是爱你。” 沈津风说了一大段让陈钰鹿动容的肺腑之言,等到念出最后一句,陈钰鹿才想起他这是在念诗而不是真的是他的内心独白。 但是那又怎样你?她能懂他就行了不是吗? “你什么时候背到的呀?”陈钰鹿揉了揉眼睛,把忍住没流出来的眼泪抹干净,问他。 她只是随口一问,谁知道他还真认真地想了想。 “大概高中的时候吧,”沈津风也只是那么随口一说,“那天老师提起过一次,回去我就把它记下来了。” “那时候其实就想念给你听的,”沈津风垂眸,眼中仿佛是这九年来的孤独光景,略有些遗憾,但他依旧感念这九年时光交还给他的礼物:“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但我相信有朝一日我总有机会念给你听。” “因为这是我的真心话,”沈津风的眼中是即将迎来的久违春风,染绿了窗外的枝蔓嫩芽,捂暖了陈钰鹿的心,“也因为是真心话,所以每一句我都印在我的脑子里,就算过去再多年也不会忘记。” 高中时候吗? 陈钰鹿看着他,和他四目相对的时候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害羞躲闪,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眼中似有星辰万千。 陈钰鹿想起了,好像是有那么一次,沈津风整个人都奇奇怪怪的不大对劲,陈钰鹿无论怎么软磨硬泡都没有得到过答案。 那时候的陈家三个孩子,除开小两人十岁的小不点陈昱鸣以外,就算有陈钰鹿和沈津风两个大孩子,经济一般的陈家也只有一台可以供两人查资料的电脑。 因为陈妈相信沈津风比陈钰鹿更自律,所以把电脑安置在了沈津风的房间里,陈钰鹿想要用电脑,只能等沈津风用完再用,或者站在旁边看沈津风玩各种游戏。 陈钰鹿印象里,那一天沈津风怎么也不肯让她站在旁边,偷偷摸摸的好像在查些什么。 那时候的沈津风因为从小自己母亲的教育,一直以来都是以一个礼貌的绅士形象闻名整个年级,陈钰鹿也是第一次见他那么急躁,捂着电脑屏幕,把她赶出了书房。 可他越是遮遮掩掩,陈钰鹿越好奇他究竟在查些什么,可就算她后来偷偷摸摸地去查浏览记录,可上面全是她搜索的明星八卦的记录,沈津风一向小心翼翼。 可惜后来时间减长,她渐渐也就把这件事忘记了。 忘记了沈津风偷偷摸摸地搜了些什么,忘记了问他是不是悄悄看小黄片来着,忘记了他脸上是不是有什么异样。 她忘记好久了。 不过也许就是那一天,他在唯一可以查到资料的电脑上,搜下那篇朱生豪写给宋清如的情书,然后一直记到今天,在这样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里,念给她听,让她知道他一直以来的心意。 “那我知道了。”陈钰鹿捂着嘴笑,但满满的幸福感却从捂着嘴的手缝里悄悄跑了出来。 她的眉眼弯弯,比月亮更美,眼神闪闪,比远星更闪亮。 “知道什么?”沈津风用额头抵着她的,眼中倒映的全是她的身影,“你知道那天我为什么不让你进我的房间了?” “我知道了!”陈钰鹿突然笑出了声,他们竟然想到一处去了,“我才知道,不过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笨呀?之前那么多年里都没有察觉出周普话里面的破绽,现在也是都过了这么多年才又记起当初你的不对劲,我真是太笨了。” 沈津风说才没有,“你一直都很聪明,无论是在接人待物上,你都有你自己坚持的善良和坚守的底线,这很好。”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让她别垮着脸笑一笑,“不过你站在我旁边的话,对比起来大概真的很笨了。” “喂!”陈钰鹿打开他的手,“沈津风!你信不信我锤爆你的脑袋!” 陈钰鹿举着拳头威胁他让他好好说,想清楚再说,这时候两人身后传来了一阵拍手叫好声,“锤!我帮你!” 这么幸灾乐祸的声音,沈津风想不到除了颜思珑还能有谁,回头一望,果然是颜思珑站在门边端着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就差拿桶爆米花站在旁边看了。 “你不知道进门前要先敲门的吗?”沈津风咬牙切齿,真是后悔把她叫来。 “我敲了啊!”颜思珑抱着一大袋零食走进来,随手扔了一包薯片到陈钰鹿手里,差点没把沈津风的脸给打毁容了,“你们两调情调的太专注了,我敲了好几下没人回应,我还以为我学姐出事了呢,谁知道一进门就看到大型撒狗粮现场,你们真是够了,这是在医院!我真想往你们两身上喷消毒水。” 这、这也太狠了。 陈钰鹿抱着薯片的手越收越紧,一边警惕着颜思珑真的这么做,一边和沈津风进行着拉锯战。 拉锯什么,当然是手里的薯片了,照沈津风抢的这个力度来看,陈钰鹿觉得自己估计是吃不成了。 “喂!”颜思珑收到陈钰鹿求助的眼神,走过来照着沈津风的手就是狠狠一拍,“你找我来干什么?” 颜思珑这一拍的手劲可不小,沈津风疼得缩回了手,手背上瞬间显出了五根手指印。 他甩了甩手,瞪着颜思珑,“你学姐住院了,你不能来陪陪她?”沈津风死抓着这一点不肯放过颜思珑,“你学姐住院了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担心呢?你不是最喜欢你的学姐了吗?” 说什么最喜欢?虚假! 沈津风好像一个以为自己在拌嘴上成为赢家的小孩子,洋洋得意地在陈钰鹿面前邀功,颜思珑懒得理他,冷冷地回了一句,“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意料之中的事,学姐和你在一起之后进了多少次医院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还好意思说我。” 虽然对于两人的拌嘴陈钰鹿也已经司空见惯了,但由于是沈津风第一次落了下风,陈钰鹿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沈津风回头,用一种“你怎么不帮我还笑”的眼神委屈巴巴地看着她,陈钰鹿赶紧收回笑容,咬着嘴唇死死忍着,拉过怒气满满的颜思珑,劝着她:“你别怪他,这次不关他的事。” 那就是说之前那几次都是因为他了? 沈津风的眼神更加幽怨了,怎么还是把锅甩到了他身上呢?可不带这么劝人的! 不过陈钰鹿是了解颜思珑的,只要承认了她就不会想要争个高低输赢了,这个姑娘被自己的妈妈压制久了,唯一一点心愿就是别人能够顺服她,哪怕不是真心的都行。 陈钰鹿给沈津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再说了,转而就开始转移起颜思珑的注意力来。 “正好你来了,”陈钰鹿把颜思珑拉了过来,指着满桌子的豪华盛宴,“我被人忌口不许吃这些东西,你就别浪费啦。” 美食当前,颜思珑可以暂时不计较任何事,赶紧坐下来,挽起袖子就拿起了陈钰鹿最馋的炸鸡啃了一口。 虽然已经有些凉了,但依旧汁水饱满,鲜嫩可口,颜思珑的大型吃播秀现在正式开始! “最近工作室情况怎么样了?”陈钰鹿看着颜思珑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她:“秦簌……最近应该没有再找你们麻烦了吧?” “没了没了,”颜思珑满嘴都是香香的鸡腿肉,口齿不清地说:“有我学姐夫在,他不敢的。” 上次被罚签了五百张签名,颜思珑一想到他那张臭气熏人但又敢怒不敢言的脸就莫名觉得很爽。 “这可不关我的事,”沈津风摆手否认,“你自己的本事自己收好,这可就别往我身上推了。” “什么意思?”陈钰鹿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很笨吧,什么都不知道。 “意思就是——精忠言不如枕旁风,我的话哪里比得上你学妹的话管用。” 第89章 好了不生气了 “哦~”陈钰鹿拖长了语调,似懂非懂地指着心虚的颜思珑,“秦簌听话啦?看来你这个嫂嫂的话还是很管用嘛!” 颜思珑和沈津风听了陈钰鹿的话都愣了一下,随后一个低下头松了口气,一个扶着额头没眼看没耳听。 这什么脑子?难道是发高烧烧坏了? 沈津风甚至怀疑陈钰鹿的高温并没有降下来,还伸手去探了探。 结果当然令他失望了,陈钰鹿的体温很正常,至少比他的正常,他现在觉得自己有点晕乎乎的,是自己刚才没说清楚还是真是陈钰鹿没听清楚,或者她真的是脑袋没转过弯没听清楚自己的话中有话? 沈津风晕了,开口想要解释,结果被颜思珑塞了一嘴巴的水果沙拉。 “学姐夫你照顾学姐辛苦了,多吃点,你看看你,照顾学姐都照顾到自己生病了。”颜思珑不顾身份和形象地拼命往沈津风的嘴里塞水果,势要把他的嘴塞得满满当当让他没有办法说话。 沈津风当然恼怒了,抓住她的手腕子,偏头就把嘴里的水果吐到了垃圾桶里去。 “颜思珑我是不是太给你脸了?”沈津风的脸阴沉沉的,像是笼上了一层阴霾,又像是暴风雨前夕笼罩在头顶的乌云,压迫的人喘不过气。 颜思珑咽了口口水,她平时喜欢和人开玩笑,玩笑开过了的确是有些过头,可她没想到沈津风会这么吓人。 呜呜呜……颜思珑的表情都快要哭了,瘪着嘴看向陈钰鹿,“学姐……” “沈津风。”陈钰鹿只不过轻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沈津风就立刻松开了手,眼中的暴戾尽数散去,朝陈钰鹿春风荡漾般微微一笑,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颜思珑总算知道什么叫做“只对一个人温柔了”,但又不敢发出什么不满的声音,刚才那么紧张的瞬间,她可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陈钰鹿看着两个人,小打小闹的好像两个在大人面前争风吃醋的小孩子,一想到小孩子,陈钰鹿看着沈津风,竟然开始想象他们以后有了小孩子会是怎样的了。 他这么大个人了,虽然和颜思珑争来争去,但是应该也不会和自己的孩子争吧? 他们的孩子……陈钰鹿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小期待。 不过暂时还不太可能有的,沈津风做事一向小心翼翼,再说最近关键时期还没过,还不太适合有孩子。 有些可惜了呢。 “对了,”颜思珑挖了一大勺慕斯送到自己嘴里,问陈钰鹿,“周普走了你知道吗?” 陈钰鹿没想过颜思珑会提这件事,抬起头缓了缓情绪,看着沈津风苦涩一笑,缓缓道:“没呢,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沈津风刚才注意到陈钰鹿在看他,他以为陈钰鹿在感伤自己被骗的经历,说不定还会拉着颜思珑狂吐苦水,可没想到她会直接否定掉。 沈津风不理解陈钰鹿的做法,但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原因,沈津风也没打算拆穿她,坐在旁边翻了翻颜思珑进门时提着的那个大口袋,从一大堆零食里面好不容易翻出了一个能吃的苹果,削给陈钰鹿吃。 “我可不知道,”颜思珑手里的筷子开始向寿司外卖盒动手了,“说不定他去哪儿高就了吧,学姐你难道不觉得他的气质和咱们不太符吗?” “是吗?”陈钰鹿接过沈津风递过来的苹果瓣,若有所思道:“没太注意。” 周普和她曾经是男女朋友的是颜思珑并不知道,那时候陈钰鹿并不确定周普和自己是否合适,也觉得自己这么频繁地换男友好像不太合适,而且在决定告诉颜思珑前就和周普分了手,不再有说的必要,自然也就没有告诉颜思珑。 “我是这么觉得的,”颜思珑回想了一下,补充道:“江思楚也这么觉得,就是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一看就不是凡人。” “不是凡人还是神仙了?那这样的话,照我看,你也是神仙,”陈钰鹿牙齿咬着苹果咔哧咔哧想,大概只有沈津风这种知道些什么的人才知道她为什么咬的那么用力。 颜思珑这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我有什么气质?” “吃货的气质,”陈钰鹿指着自己面前个个都空空如也的外卖盒,看到颜思珑有些懊恼的可爱样子,又实在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没关系啦,能吃是福,而且你没有浪费粮食,值得表扬。” 颜思珑不想要这样的表扬,颜思珑觉得自己不能这样,颜思珑觉得自己就不该来。 来了也是吃狗粮,来干嘛? “幸好最近不忙,江思楚也有时间招人,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他!”颜思珑愤愤不平道,仿佛手里的筷子就是是周普,都快要被她折断了,“一声不吭递了封辞职信就走,有这样的吗?什么工作也没交接,那几天我们为了他手里断了的那些工作,都可忙了。” “也不知道谁给了他什么好处,居然这么对我们。”颜思珑小声嘟囔着,陈钰鹿也当做没听见。 颜思珑向陈钰鹿告着状,可陈钰鹿对这件事也是无可奈何的态度。 她不想管了,不想管周普,也不想管以前的工作,不想管那些在工作上会和周普有交集的交情,她什么都不想管。 往事不可追,她不想去纠结在意了。 “走就走了,”陈钰鹿拍了拍尽管吃再多也依旧瘦弱的颜思珑,笑着给她鼓励,“思珑,这世间有很多事你都是留不住的,比如时间、比如生命,还有一个人离开的决心。” 这个道理陈钰鹿在好多年前就懂了,最早是在沈津风离开那天的夜里,在她辗转难眠就算看数学看英语也睡不着的那个夜里,她就已经明白了。 她留不住沈津风想要离开的那颗心,如果留得住,那她怎么会有那九年的独身孤心。 不是不想留,只是强留只会两败俱伤,徒劳而已。 但又不是每个人都会像沈津风一样,尽管离开的决心足够,但留恋的那颗心也始终没有动摇。 有些人的离开是为了更好的重逢开始,有些人的离开那就是彻头彻尾的离开,没有必要伤感,没有必要挽留。 ** 陈钰鹿住了一天的院就回家了,她自认为并没有什么大碍,不过休息了两三天就吵着闹着想回片场,沈津风拗不过她,决定和她讲讲道理。 “老实说啊,我这两天都陪着你,陪你逛街陪你吃饭,你就不能乖乖待在家里吗?工作先放在一边,等好些了再去不好吗?”沈津风看着陈钰鹿单薄的身子就心疼,她这短短半年里不知道出了多少事。 陈钰鹿正在家里走动着收拾东西,沈津风为了防止她冷不丁地拿着东西就跑去工作,每天趁她睡着之后都乐此不疲把文件藏在家里的各个角落,陈钰鹿第一次觉得家里空间太大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不是没有说过他,还威胁过他来着,这几天沈津风都一个人睡的客房,可沈津风不妥协也没用,第二天,她锁在柜子里的文件依旧不翼而飞,她要花上好长一段时间去找,甚至她为了防止沈津风一连复印了好多份藏在不同地方的文件第二天都会挪了地方。 陈钰鹿每天光是找就能找上几个小时,等到全部找到,时间都不知道多晚了,去片场也来不及,只能等第二天。 两人之间的暗自较量就这么周而复始着,沈津风现在要和她讲道理,那好啊,她也想和他好好讲讲道理。 “沈津风,你再藏我的文件的话,我真就觉得我们该好好谈谈了。”陈钰鹿理了理手中的纸张,严肃地看着沈津风,说道。 “明明是你不讲道理,”沈津风手指敲了敲桌面,“我不是反对你出去工作,但你是病人,你需要休息。” “我的身体状况我自己清楚!”陈钰鹿把文件甩到桌子上,明显生气了,“我知道自己没有问题,我真的没有问题,我不想每天都这么无聊的过,逛街、吃饭、睡觉,我觉得没有意思!” 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享受工作带来的饱满热情,哪怕很累很折磨人,她依旧享受。 沈津风的眼眸沉了沉,一时之间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微妙。 好在这时候沈津风有电话打来了,他走到阳台外面接了电话,把屋里的空间留给陈钰鹿,两人都需要冷静下来再好好说话。 陈钰鹿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语气好像有些过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几天要么待在家里要么待在商场,呼吸不到新鲜的空气,脑子觉得涨涨的,脾气也暴躁了起来。 阳台的门一打开,屋外暮冬时节的冷风一吹,寒彻皮骨,很能醍醐灌顶。 陈钰鹿没有趁此多翻翻去找文件,而是站在原地,望着站在阳台上接电话的沈津风。 他还穿着家居服,站在外面打电话的时候冻的直哆嗦脚。 其实他也才生病刚刚好啊,陈钰鹿看着热量他嘴里吐露的热气流散,于心不忍,穿好外套拿起他的给他送了过去。 陈钰鹿一脚刚踏出阳台门,沈津风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沈津风挂完电话的时候略微有些疲意,一回过头就看到陈钰鹿抱着他的外套乖乖站在身后,心里一阵暖意。 可心里再暖,抵不上冬日的寒风凛冽,沈津风此时双手冰凉不敢碰陈钰鹿,像赶鸭子似的把陈钰鹿赶进了屋里去,“外面冷,快进去。” 也许是他的动作太过好笑,陈钰鹿实在严肃不起来,笑出了声。 沈津风见她笑了,紧绷着的那根神经才敢松下来, 两人相对站着,谁也不说话,各自心里的心思没人知道,就算是现在,彼此离得这么近,也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 陈钰鹿不知道说什么,沈津风则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过陈钰鹿一笑,事情就好办多了。 沈津风悄悄迈动着步子,挪到了陈钰鹿跟前,伸手把她揽进了怀里,“好了,不生气了。” 谁想生气呀!生气还容易长皱纹呢! 陈钰鹿双手抱上他精瘦的腰,隔着衣服摸他腰间的肌肉,顺带还掐了一把,“你让我不生气就不生气,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我哪里敢?”沈津风笑了,女孩子单薄的身体实在弱不禁风,但骨子里却有大大的力量,足以说服他。 本来他已经有些撑不住了的,不过好在现在时机成熟,也是时候放她出去了。 沈津风松开陈钰鹿,跑到自己书柜暗格的保险柜里拿出一张纸,递给陈钰鹿,“工作的时候认真一点,也要有骨气一点,别耽误了工作,也不要随随便便就被人家欺负。” 陈钰鹿接过沈津风手里的纸一看,居然是她一直没找到的文件里最重要的那一页纸,这个人居然藏得这么深,难怪她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都没翻到过。 不过好在说的话挺中听的,陈钰鹿决定原谅他啦! 吃过午饭,沈津风送陈钰鹿去了片场。 老规矩,沈津风在前几个路口就把她放了下来,在得到她一个飞吻后目送着她离开。 陈钰鹿的步调轻盈,哪怕是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季里,步伐都是春天的欢快节奏。 沈津风打电话给王佩琳简单交待了两句,手机刚放下就又有电话进来了。 “什么事。”沈津风的声音毫无温度。 “boss,我问过辛小姐,她说和谢孟瑜只是普通朋友,有过几次交集,那几次去公司找您,只是因为她刚好在旁边硬要跟去的,辛小姐说从去年秋天起谢孟瑜和她就没有联系过了。”卡尔把自己查到的一切都报告给了沈津风,然后等待着沈津风的下一步指令。 沈津风倒是没什么指令,只觉得这个消息很有趣,指尖划过下唇,好半晌才给了卡尔一个准确的答复,“我知道了,你先回来,这边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你去做,等这段时间过了,给你放大假。” 沈总一向很注重员工的劳逸结合,特别是在看到陈钰鹿的管理方式之后,更深有感触。 一出好戏,大概就要上演了。 第90章 你给我走着瞧 陈钰鹿病好之后回到剧组,虽然没有引起什么大的轰动,但还是得到了导演和剧组一些演员的关注,一个个的闲下来的时候都跑来看她。 王佩琳得到了沈津风的嘱咐,暂时还不敢给她安排重活,就让她帮忙现场场记写写场记板上的数据,帮忙做记录,不需要她四处走动,而且把她安排在b组,也避免了和谢孟瑜拍摄的a组冲突。 可就算王佩琳尽量想去避免陈钰鹿和谢孟瑜碰上,但她只能通过安排陈钰鹿去做什么事和不做什么事来达到目的。 但谢孟瑜那边,她的拍摄行程完全是导演来安排控制,她只能通过提前知道他的行程来把陈钰鹿安排到遇不上谢孟瑜的地方,但至于谢孟瑜的休息时间,她想去哪儿王佩琳根本管不了。 所以这天,陈钰鹿和谢孟瑜就碰上了。 “你好了呀?”谢孟瑜惊喜,明明是早就所有人包括导演和男主知道的事,她现在这么惊讶,好像才知道这件事的样子,陈钰鹿觉得她这个人可真虚伪。 “是啊,”陈钰鹿手里记录数据的动作不停,笑答她:“托您的福,我现在能吃能喝,能蹦能跳,就是不能再帮您做任何事了。” 她说的礼貌又直白,既礼貌地回应了谢孟瑜的“关心”,又直接拒绝了她。 谢孟瑜维持着脸上的笑意,刘海掩盖下的额头上青筋暴起,但影后的名号不是白来的,她的表情看起来有多平常,内心就有多愤怒。 陈钰鹿不相信她真的会如此平静,但她不想管谢孟瑜怎么想,她怎么忍忍得难受那是她的事,陈钰鹿自己又不难受。 “怎么?你很想帮我做事呀?你好像很遗憾的样子。”谢孟瑜表面的轻笑里藏着压抑的恼怒,以及陈钰鹿能够轻易看出的想要抓她头发的恨意,“也对,沈总护着他的宝贝呢,我们这些人哪里敢让你去做什么?” 沈总,是沈津风吧?难道剧组的人都知道她和沈津风的关系了? 陈钰鹿总算想到,为什么这几天隔几分钟就有人来问候她的身体情况了,好像她是一个脆弱的瓷娃娃,风稍微大些都能把她吹倒吹破了。 “没有的事,”陈钰鹿否认着,“工作是工作,私人生活是私人生活,我从来都不把这两件事混为一谈。” 谢孟瑜好像特别嘲讽她的话,轻蔑一笑,“也对,表哥嘛。” 陈钰鹿没把她的话当回事,继续把手里的数据表整理好。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我有事情做,你也有事做,各自把各自的事情做好不就行了吗?你何必总把心思分出来到我的身上呢?”陈钰鹿突然凑近,眼睛死死地盯着吓得不轻的谢孟瑜,“谢孟瑜,你总是喜欢这么整蛊我,你是不是喜欢我呀?所以想引起我的注意力?” 她的荒唐话说出口的一瞬间是那么真实,谢孟瑜心里打了个冷颤,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捂着自己受到惊吓的小心脏,指着她,“你、你在乱说些什么!” 四下没人,陈钰鹿当然敢乱说了。 不过谢孟瑜看起来真是吓得不轻,看来真是怕她乱说话,不过她没那个无聊的心思,她讨厌做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 谢孟瑜一激动,抽出手指着陈钰鹿时从包里带出了一个小东西,陈钰鹿眼疾手快赶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捡了起来,躲着谢孟瑜一看,居然是一只录音笔。 陈钰鹿不知道录音笔是怎么用的,随便按了一两下就出现了她们两人刚才的全部对话。 谢孟瑜这时候终于露出了一点不一样的神色,是慌乱,还有无所适从。 “你给我!”谢孟瑜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试图从陈钰鹿的手里把录音笔抢过来,谁知道陈钰鹿这么瘦弱的样子力气会那么大,直接用手肘就把她给隔开了。 “陈钰鹿!”谢孟瑜站定,维持着她的形象,急声道:“那是我的东西。” 陈钰鹿说我知道啊,“但这里面的内容……我想不是属于你的吧?” “属不属于我,关你什么事?”谢孟瑜气得不轻,连平日里的假面形象都不再耗费心思地维持。 陈钰鹿看了看手里的小玩意儿,在手心翻了两下,“这个东西属于谁当然不关我的事,但里面的声音是我的,你偷录了我的声音,你说关不关我的事呢?” “是啊,我就是要录你的声音,你知道为什么吗?”谢孟瑜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陈钰鹿的手心,“因为你这个虚假的女人,是不配留在这里的。” “我虚假?”陈钰鹿只觉得好笑,“您知道虚假是什么意思吗?虚假是你自己不肯动您那宝贵的纤纤玉手让我帮您划台词,是您嫌冷抢我的围巾,是您做作的让我帮您挑葱花,是您知道有人存心要整您,但您什么都不说,就让我去当您的替罪羊差点被淹死,您说,虚假的人究竟是谁?” “你、你胡说!”谢孟瑜气得不轻,指着陈钰鹿的指尖都在颤抖。 陈钰鹿承认,最后那件事的确是她在胡说,她只不过是想要气一气她的,谁知道她的反应会这么剧烈甚至不正常,陈钰鹿突然有一种这件事可能真是认为而不是以外的后怕感。 她的背脊都开始发凉冒汗了。,但还是想要套套谢孟瑜的话,“我胡说,您说我哪里胡说了? 谢孟瑜这个时候难道还会想要讲什么道理吗?对付现在现在的陈钰鹿,她只能用暴力的手段了。 谢孟瑜自认为暴力手段,无非是从陈钰鹿的手里把东西抢来,她先试图说话来分散陈钰鹿的注意力,然后趁她眼神望向一边的时候扑了上去。 只差一点点就拿到了,可陈钰鹿却在这个时候松了手,录音笔掉进了后面的池塘里。 “啊哦~”陈钰鹿一副懊恼的样子,眼睁睁地看着那支录音笔沉入池底,估计已经报废,捞上来也没用了。 “陈钰鹿!”谢孟瑜怒不可遏,就差扑上来掐住她的脖子了。 “对不住呀,瑜姐。”陈钰鹿充满歉意地低下头,询问着谢孟瑜,“要不我赔您一支吧?” 谢孟瑜现在一心只想要把那支录音笔捞上来,趴在池塘边上望着不知深浅的池塘,手足无措。 可尽管手足无措,她还记得要揪陈钰鹿的错。 谢孟瑜转身打了陈钰鹿一巴掌,恶狠狠地指着她,“赔?你赔得起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打习惯了,陈钰鹿竟然觉得不痛不痒的,扬了扬自己鬓边散落的碎发,拿出手机将搜索结果摆在谢孟瑜眼前,“我查到的目前市场价最高的录音笔是三万块。”然后她从自己的钱包里拿出了一张卡,恭正地递到她面前,“这张卡里刚好三万块钱,您拿去?” “你是故意的吧?你早就准备好了的吧!”谢孟瑜把那张卡拍到了池塘里去,恨不得再打陈钰鹿一巴掌。 可这一巴掌被陈钰鹿挡住了,她轻轻放下她的手,伏在她的耳边悄悄地说:“我哪有那么精明,能算到您会带录音笔呀?” 这时候已经有人经过了,谢孟瑜的拳头捏得紧紧的,碍于有人脾气也不好发作,咬着牙勉强扬起嘴角,可脸却皱得像是嫩牛五方,“你,给我走着瞧。” 走着瞧就走着瞧,她还怕她不成? 从前是顾及着辛意的面子,她才对谢孟瑜那些刁难都忍着守着,可这一次、她不会再退让了。 ** 可陈钰鹿没有想到谢孟瑜的走着瞧会那么狠。 第二天她再到剧组的时候,剧组已经翻了天了。 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再是恭敬的带着关怀的,而是有一种鄙夷,有一种“你怎么是这种人”的厌恶。 陈钰鹿头顶着这样的眼神走了一路,等走到王佩琳的临时办公室时,被迎面而来差点撞上的李洺溪吓了一跳。 “你、你今天怎么来了?”李洺溪把她拉进办公室,好像生怕别人发现了她,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陈钰鹿在刚刚来的路上就已经被很多人看见了。 “我不能来吗?”陈钰鹿见李洺溪还把窗帘给拉上了,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李洺溪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一向对这种事情缺乏掩饰的能力,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到王佩琳来打幌子,她真的快要撑不住了。 她支支吾吾的样子更惹陈钰鹿猜疑,心里已经有些想到了,直截了当的问她:“是不是谢孟瑜又作妖了?她想干嘛!” “你就别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李洺溪不停地朝门口张望,希望王佩琳能在这个时候出现。 可是王佩琳没有出现,她撑不下去了。 “那我问你,你就只用点头摇头,”陈钰鹿退了一步,还没等李洺溪点头答应,她就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事情影响大吗?” 李洺溪点头。 “和我有关?” 李洺溪继续点头。 “和谢孟瑜有关?” 李洺溪迟疑了,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难道你觉得和她有关?不像呀。难道你和她真有过节?” “这话怎么说?”陈钰鹿皱眉。 “我自己觉得的,你可别和别人说,”李洺溪悄悄的,凑在陈钰鹿耳边嘘声说,“我以前在一个剧组实习的时候见过谢孟瑜,她可从来不会像对你一样对其他人,她一向都很平易近人的,而且就脚疼让你替演那次,她可是拼命三娘哎!会让别人替她演?” 是啊,可不是针对她吗? 可惜陈钰鹿不能告诉李洺溪这些。 “算了,”李洺溪叹了口气,“你自己刷微博吧。” 陈钰鹿将信将疑地打开手机、点开微博,毕竟她从起床到现在,可都没玩过手机。 “我什么时候成第三者了!”陈钰鹿惊呼。 微博头条,梦柯董事长,辛家,陈钰鹿。 明明是三个人上热搜,凭什么就她一个人的名字明明白白地打在上面! 陈钰鹿忍着想要骂脏话的冲动,颤抖着手指点开了头条。 据知情人爆料,梦柯董事长沈津风和辛家长女之间之所以解除婚约,是因为辛意不满未婚夫劈腿,劈腿对象还是陈钰鹿这种普通人。 陈钰鹿捏着拳头,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倒流,她咬着牙,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不用想也能知道那个所谓的知情人是谁。 除了谢孟瑜,还能是谁?还能有谁知道她和沈津风的关系又对她有敌意? 什么知情,她知道什么就敢乱说! 可惜这个时代不就是这样吗? 大众最喜欢这样情感纠葛的戏码,无论是谁的对错真相如何,只要谁占据了道德和时间上的上风,谁就能赢得公众眼中的真理。 在他们眼里,那就是真相,他们不会去探究事情真相如何,不会真的想要知道事情真相,他们只在乎热度和关注度,甚至可以在事情反转中,瞬间改变说辞,转变攻击和支持方向。 陈钰鹿觉得这样的做法太过愚蠢,但是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处在了这样一个舆论漩涡里。 网上全是讨伐她骂她的声音,陈钰鹿想要辩解,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和之前那次签名的事是不一样的,那次有整个团队的人一起面对,可这次呢?所有人都在不顾她的感受的责骂她,什么难听的话都有,陈钰鹿不想看,但却忍不住去点开那一条有一条的评论,知道实在忍不住,关上手机,蹲下来抱着膝盖痛哭着。 李洺溪也蹲了下来,抱着她:“我相信你不是这种人,琳姐本来告诫我不许给你看的,可是我觉得你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你是当事人,你应该知道。” 陈钰鹿哭过了,靠在李洺溪怀里抽泣着,问她:“可你们怎么会知道我在家会不会有机会看到,我一定会看到的。” “额……其实……沈总说只要我们在片场不让你刷微博就行,”李洺溪支支吾吾道:“他也是担心你。” 陈钰鹿就知道,沈津风哪里会真的对她的工作什么都不管。 但这时候却不想去追责沈津风了,他也是担心她,毕竟就算他有安排,但他却没有插手过她的日常工作,他一向知道什么时候该放手,什么时候护她。 这次她真是没辙了,她不敢一个人去面对,所以这次是不是就可以,全部让沈津风去处理呢?自己是不是应该完全相信他可以处理地天衣无缝呢? 第91章 就这样握着你的手不放开 沈津风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过来的。 为了不打扰工作,陈钰鹿一向都会在上班之前把手机调至震动状态,眼下她整个人迷离的几乎无知无感,还是李洺溪察觉到了震动的声响,赶紧提醒她。 “你电话响了。”李洺溪摇了摇陈钰鹿,把她从不知所措的迷茫状态中摇醒。 陈钰鹿好像在沉睡中突然惊醒似的一愣,整个心脏狂跳不已,联动她的呼吸都变得急促,好像被人掐着脖子,狠狠地按压着她的心不让它跳动。 陈钰鹿木讷地用手在自己身上摸了摸,她很慌乱,指尖碰触在衣服口袋上时都明显的感觉到了颤动。 她不知道手机在哪里响,只听到手机嗡嗡的声音不停,好像是再往她的心脏里打气,下一秒就可能会爆炸。 陈钰鹿无助地甩了甩自己的手,悬在空中不知道该朝什么地方指,又该放在什么地方,最后搭在了并拢的膝盖上,无力地垂下。 还是李洺溪帮她把手机从包里摸了出来,递到她的面前,“是沈总。” 是沈津风? 陈钰鹿偏过头去,眼睛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里那个名字看,她垂着眼,李洺溪也不知道她的眼里有什么。 慌乱是有的,更多的呢?无助、迷茫?还是痛苦?或者是因为沈津风带来的希望? 李洺溪没有办法体会到处在漩涡中心的陈钰鹿的心情,她也不能以一句“我理解”来宽慰,任何事情只要不是亲身经历,那就算不上理解,更算不上感同身受。 陈钰鹿最终还是接起电话了,手机的听筒贴在耳边,听到沈津风的声音,喉头发干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像是憋了很久的怒气,一下子全部发泄了出来,趁着这个当口,不顾身边有谁会不会听到,她的语气格外冷静,“沈津风,我真的好讨厌你。” 她这句话一说出,差点把李洺溪吓得坐到地上去。 不过她好像能够知道陈钰鹿为什么这么说,一个好好的女孩子,不过是喜欢一个人而已,却要平白无故地被骂是不要脸的第三者,谁受得了? 陈钰鹿就算再坚强,那她也是一个感情脆弱的女孩子,李洺溪才不信陈钰鹿不会崩溃。 电话那头的沈津风倒是比李洺溪冷静多了,甚至他早就已经料到了陈钰鹿会这么说。 他的鹿鹿身上有一层厚厚的盔甲,只有那些勇敢、坚强、冷静、通情达理都是盔甲的部件,是保护她的武器。 只有在他面前的时候,她才会把那一层厚厚的盔甲脱下来,在他面前表现出真正的自己,脆弱、任性、急躁、蛮不讲理,那才是真正的陈钰鹿。 沈津风喜欢这样真实的陈钰鹿。 可她只有盾,没有矛,她只有保护自己的盔甲,没有攻击别人的长枪,因此她只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化干戈为玉帛是她在别人面前温柔的能力,可却成为了有心人利用攻击的武器。 只是因为他。 她的确该讨厌他。 “我知道了,”沈津风答应着她,但还是不死心地问:“那你后悔吗?” 他的嗓音有些干涩,带着低沉的颤音,比任何时候都想要知道答案。 陈钰鹿听到他这样的声音时就已经哭出声来了,手指慌乱的擦着眼泪,丝毫不顾及形象的又把手指上的眼泪擦到了衣服上去。 “我不后悔,”陈钰鹿在电话这边猛烈地摇着头,她大喊着:“我不后悔沈津风,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不后悔!” 她有什么可后悔的?尽管他给她带来了苦难和别人的报复,但相比之下,幸福和快乐更多,她做不到因为一棵枯败的小草、一丛伤人的荆棘就放弃看到正片森林的莺莺低语、花香树茂。 所以,她从来没有后悔走进这片前路未知的森林,因为她知道前面有她的沈津风,有他在,她就不会惧怕前路未知的迷途漫漫。 “我知道了,”沈津风收到了她的勇敢表白,感动得一度哽咽,“以后……以后不会在给你反悔的机会了。” 沈津风说的霸道又野蛮,可陈钰鹿偏偏就是很受用,有了他的声音在,陈钰鹿的脑子不知道清醒多少,趁着这个机会,赶紧问他:“你明明知道出事了,为什么早上还让我出门上班,你不应该让我待在家里躲躲风头吗?” 她越想越委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旁边的李洺溪递纸都来不及,干脆把纸放到了她跟前,她想抽就抽。 “我只是想,如果把你藏在家里,不就是我们做贼心虚了吗?还不如让你正常上班,你问心无愧,所以不用怕。”沈津风做任何事情都有他的理由,但他现在暂时只能这样解释给陈钰鹿听。 陈钰鹿对这样的回答显然不满意,瞬间拔高了音量,“那你知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看我的?用什么样的眼光?在背地是怎么议论我的!” “你现在在意起这些了吗?”沈津风问她。 怎么说呢? 陈钰鹿仰着头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低下头时又掉了两颗眼泪下来,“不是在不在意的问题,哪个女孩子不希望自己的感情是得到祝福的呢?再说,我们之间的确不是他们说的那个龌龊样啊!” 年轻的女孩子嘴上说着不在意、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关我什么事,但祝福远比谩骂更能让她们的生活有趣生花。 “你身边现在有人吗?”沈津风柔声问她。 “有,洺溪姐在这里。”陈钰鹿吸吸鼻子。 “把电话给她。” 陈钰鹿乖乖地把手机递过去,李洺溪不敢耽误马上接了过来。 陈钰鹿不知道沈津风说了什么,只是听到李洺溪在一边不断地答应着什么,她整个人蜷在地上,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膝盖,把脑袋埋在膝盖里,好像这样就能够暂时得到一些来自世间的暖意。 可是,这世间的暖意在很多时候都是虚假的,都是可以在一夜之间颠倒的,陈钰鹿不敢轻易相信。 最后是李洺溪把手机听筒又放回了她的耳边,她听到沈津风的声音,仿佛是他在自己的耳畔喃喃私语,“别怕,有我。” 沈津风的意思是,就让陈钰鹿待在片场,让李洺溪随便给她先安排一些工作,尽量别见人,其他的事他会处理好。 给陈钰鹿安排工作倒不是什么难事。李洺溪安排她在办公室里把文件归个类就好,只是她唯一担心的就是,沈津风并不能完全处理好这件事。 毕竟陈钰鹿今天下班之后是一定要回家不可能住在片场的,沈津风就算再怎么神通广大,他要把陈钰鹿从这里接回去,必定是要碰到人的。 现在几乎整个剧组的人都相信网上那些传言了,她来的路上都有不少人在和她说陈钰鹿的坏话,一些还是之前知道陈钰鹿和沈津风关系非同一般后谄媚讨好过陈钰鹿的人,李洺溪不禁感叹道这世态炎凉。 但沈津风吩咐下来的事,她做好就行,至于别的,既然他说有办法,那就是有办法吧。 ** 令陈钰鹿和李洺溪没想到的事,沈津风的办法只是在下午的时候就瞬间奏效了。 根据本市最大最权威的娱乐杂志独家爆料,竟然挖出沈津风和陈钰鹿是多年的青梅竹马,还说沈津风之所以和辛意订婚实在是两大家族所迫,最后还是辛意自觉破坏了别人的感情,不忍心有情人分离,所以才主动提出解除婚约。 这样的消息当然不会轻易唬过所有人,消息一出,就有人扒出了是沈津风自己当着所有媒体的面定下和辛意的婚期的。 对此沈津风的解释当然是家族所迫了,虽然陈钰鹿觉得他这样的借口实在不好,明明他就是自己提出的,目的是想要气她,怎么能甩锅给沈家呢? 不过这个时候她就不在意这些啦!干大事就是要不拘小节! 一个因为心爱女子被威胁,所以被逼无奈和别的女人订婚的男人,最得大众特别是喜欢吃瓜的女孩子的同情。 第三者传言瞬间洗白不攻自破,且这样看来,沈津风是长情的人,而辛意善解人意成就一段美好姻缘赢得一片美名,而至于陈钰鹿,她自然是无辜的。 这当然不是没有证据的片面之词,沈津风的微博账号不知道被谁扒了出来,里面的每一条都和陈钰鹿有关。 关于他独自一人在美国时对她的无尽相思,关于他们之间的重逢美好,关于他们在一起时的日常起居,关于他们偶尔的小打小闹。 总之,有些是欲盖弥彰的,是沈津风单方面的独自表白,并不能够证明他们之间实实在在的感情如何,但有些确是无比真实的,是他们之间相爱的最好证明。 而这一切记录开始的时间,竟然是在五年前。 时间是最好的证明。 可以证明谁是居心叵测的恶人,可以证明天长地久的绵绵爱意,可以证明一个人至死不渝的真心,也可以证明谁知浪潮中真正遗世独立的智者。 陈钰鹿无心再整理文件,一直刷着实时的微博消息,眼泪已经被擦干净,下垂的嘴角换上了上扬的笑意。 有些人为之前的不当言辞已经道歉了,有些人还因此吸取教训决心下次不会再断章取义,有些人在衷心祝福着他们,有些人……依旧坚持他们之间不干不净,后来曝出的都是为了掩盖事实真相的假新闻。 算了。 陈钰鹿舒了口气,关上手机。 事情澄清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事情和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竟然格外的想见沈津风。 陈钰鹿兴冲冲地拿起手机,但很快就又放下了。 还是算了吧。 他们两个现在都处在风口浪尖上,她躲在办公室里其实什么事都没有,那他也就不必出现惹上什么麻烦了。 可是沈津风竟然在她下班的时候来接她了,这倒是令陈钰鹿感到非常意外。 因为知道陈钰鹿一整天都在办公室里,所以沈津风是直接绕过正在拍摄的剧组,穿过小道来找她的。 他穿着一身西装,好像是才从哪个重要会议上下来,批了一件毛领风衣外套就来了,高定西装的每一寸布料都紧紧地贴着他的完美身材,风衣的尾摆被风扬起,飘飘然像是武侠玄幻小说里偶然下凡的仙倌。 他的身形挺拔,衣服穿在他身上比买衣服的模特还好看,在冬日凛冽的寒风不断吹拂下,他才走到陈钰鹿面前就缩着脖子把她一道带进了屋里。 “哇……好冷好冷。”临时搭建的工作室里没有暖气,空调也没有安上,沈津风只能蹲在“小太阳”旁边取暖。 “小太阳”真的很小,刚才还被陈钰鹿垂涎身材挺拔的沈津风此刻缩在旁边,场面别提多好笑了。 “冷你还只穿这么点?”陈钰鹿给他充了个热水袋塞到他手里,摸了摸他的衣服料子,简直薄的和春秋装一样。 “我为了来接你啊,要穿的好看些,”沈津风打量着裹得跟企鹅似的陈钰鹿,“我才不要穿成你这样。” 这么厚,这么肿,好没面子的! “那你就冷着吧。” 陈钰鹿作势就要把热水袋和小太阳拿走,还没碰到呢就被沈津风给拦住了,“别!我错了。” 认错速度倒是挺快,陈钰鹿很满意地点点头。 沈津风的手捂得热热的,抚上她的脸时都是舒服的暖意,“怎么眼睛都哭肿了?” “还不是因为那件破事儿,我能不难过吗、能不哭吗?”陈钰鹿抱怨着,她连掩饰都懒得。 “没事了,”沈津风拉住她的手,捂在自己炙热的心口上,“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了,我保证。” “其实我不想要你这种保证,”陈钰鹿垂眸不知道在看何处,坦言道:“其实谁都不能料到未来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人生意外太多,我们也不能说每次都能轻松应对。” 陈钰鹿收紧了手心,和他十指紧紧相握,“我只需要,你会像现在这样,握着我的手,不要放开,那就最好了。” 两人眼中全都是彼此,交握的手连在一起,仿佛能够感觉到对方的心跳回音。 “好。” 第92章 此生,只喜欢你 一年中最冷的时日里,寒风乍起、万物凋败,可对于相爱的人来说,有彼此的存在就是拥有了一整片繁花盛开的森林。 两个人相依相偎在“小太阳”跟前取暖,沈津风抱着陈钰鹿让她离得更近些,鼻尖全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独特香气。 她最近换沐浴露了,是上次在逛超市的时候买的,清新的柠檬换成了迷人的薰衣草,他的鹿鹿身上无论带着那种沐浴露的香气都总是令他无比着迷。 沈津风是一点过来的,要等到下午五点再接陈钰鹿出去还有太长的时间需要等待,尽管两人都觉得只要和对方待在一起,时间都会不知不觉地溜走,但四个小时实在是有些漫长。 毕竟待在一起就只这么看着对方,好像颇有些无趣。 所以陈钰鹿干脆找了部电影出来看,还从柜子里翻出了之前颜思珑来剧组探望她的时候带给她的零食。 平常因为工作她都不敢拿出来吃,藏在柜子深处也不敢让王佩琳发现,现在她哪里管得了这些,第一次她想用一下自己的特权,用一下她的男朋友带给她的特权。 虽然把这种特权用在工作时间看电影吃零食上很没出息,明明是一件小事而已,但陈钰鹿能用就已经是迈出很大很艰难的一步了,谁让她天生内心就有很强烈的正义感呢? 她从前一向不屑于依靠任何关系。 电影是陈钰鹿选的,是一部喜剧电影,整部影片充满了诙谐幽默的对话和场景,陈钰鹿现在就是需要这些东西带来的捧腹大笑,她太需要一个轻松的心态了。 这部剧还是几年前梦柯出品的,那时候沈津风还没回来,还没有参与这个项目。 但陈钰鹿不知道的事,早在这部电影备案前几个月,沈津风就已经有要收购梦柯冲击国内市场的野心了。 一想到这儿,想到才稍稍有些缓和舆论倾向,沈津风看着陈钰鹿依旧红肿的眼眶,问她:“你难道不好奇这件事为什么会发生的这么突然吗?” 当然好奇,陈钰鹿按下电影的暂停键,看向他:“我的确想不明白,但我心里已经有我自己判断的答案了。” “什么答案。”这次倒是换成沈津风好奇了。 陈钰鹿看着他好奇的眼神,并没有打算做什么隐瞒,但她也不是要恶意抹黑诽谤,只是把自己所经历的和猜测的都说出来而已。 “其实长时间以来,因为辛意,谢孟瑜对我都挺有敌意的,”陈钰鹿低下头,终于肯一吐委屈,“我也很想找机会解释清楚,可是你和辛意之间的事情,我不能随便告诉外人吧?大概也是因为这样,谢孟瑜对我的敌意越来越重,我有怀疑今天的事是不是她在捣鬼。” 陈钰鹿强调,她只是怀疑而已,她并没有真凭实据,她担心沈津风怒气上身会找谢孟瑜的麻烦,如果是她做的,找麻烦也只是让她受一点教训而已,可万一不是她呢?这样的话她和那些造谣的人有什么区别? 沈津风听过之后良久不说话,盯着早已定格的电脑屏幕,看到了反射而出的两人的影子。 陈钰鹿的疑虑更重了,小心翼翼地问他:“你是不是查到什么了?难道真的和她有关?查清楚了吗?” 她不是那些无聊无知的看客,所以不会轻易发表自己的见解和言论。 任何一个人知道了任何一件事,都会在自己心里根据已有的信息形成一个自我的判断,有些人会静观其变,因为并不清楚自己知道看到的是不是事情的全部真相,但有些人就会肆意发表看法,甚至会有一些无稽之谈来误导那些缺乏自己独立思考的人,然后事情越演越烈,越来越无法控制。 陈钰鹿要努力做前者,拒绝做后者。 沈津风没有直接回答陈钰鹿,反倒问她:“最近你和谢孟瑜之间有发生什么事吗?” 这一次陈钰鹿多留了一个心眼儿,仔细想了想沈津风的问题。 他既然这么问,是不是就说明,无论是不是谢孟瑜在背后搞鬼,沈津风也是怀疑她的?可沈津风为什么会怀疑上谢孟瑜呢?就因为她和辛意的特殊关系?他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陈钰鹿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就昨天,她来找我,被我发现她竟然在录音,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出于什么目的,我假意不小心,把她的录音笔扔水里去了。” 沈津风显然没想到陈钰鹿居然这么机智,还假意不小心把录音笔扔到水里,的确是个狠人,是他沈津风喜欢的姑娘。 不过他想想这个场面就觉得有些好笑,堪比电影里那些故意演出来的场景了,伸手捏了捏陈钰鹿的脸蛋,夸她:“你还挺聪明的,老实说你真的不考虑考虑我之前说的让宋霁带你出道的建议,影后?” 陈钰鹿也被他逗笑了,把他的手打开,翻身骑到他的身上,两只手揉捏着他的脸加以报复,“我算什么影后,人家才是影后好吗?人家面不改色地在我耳边威胁我呢!” “威胁你什么?”沈津风也不反抗,伸出手护住她的腰以防她不当心掉下去。 “她让我走着瞧。” 走着瞧? “所以这就是你怀疑是她的原因吗?”沈津风问她。 陈钰鹿点头,并不避讳,她只是在阐述自己的观点而已,至于事情真相,当然要慢慢去找到才行。 “你还有和她说什么吗?”沈津风想要知道更多。 陈钰鹿仔细想了想,惊呼道:“我说赔她一支,还给了她一张银行卡呢!银行卡呢?” 一说到银行卡,陈钰鹿马上就从沈津风的身上翻了下来,四处摸寻着,嘴里还念念叨叨还有三万块钱在里面。 不明所以的沈津风也跟着帮她找,包里柜子里全翻遍了都没找到,陈钰鹿只能努力搜寻着当天的记忆。 “糟了!我根本忘了捞上来!”陈钰鹿懊恼地捶着自己的脑袋,无比心疼那三万块钱,“我当时马上就被场记大哥叫走了,还没来得及捞呢,谁知道竟然还把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 沈津风怎么舍得她打自己,赶紧拉住她的手把她抱在怀里,“怎么回事儿,怎么会在水里?” “影后不肯收嗟来之钱,为了报复我也扔水里去了,”陈钰鹿好心疼啊,趴在沈津风的怀里嘤嘤嘤的假哭,“我的钱钱……” “没事没事,我回去加倍补给你好不好?”沈津风努力想办法安慰着她。 不过好像有些不对,陈钰鹿抬起头望着他:“我想起来了,那好像是你的卡,那是你的钱。” 沈津风满脸黑线。 得知不是自己的钱后的陈钰鹿瞬间恢复了元气,跑回沙发上继续看自己的电影了,沈津风气得不轻,走到窗边给卡尔打电话让他去陈钰鹿所说的池塘边看看东西还在不在。 那张银行卡并不是重要的,录音笔才是关键。 可卡尔去找了一圈却回复说里面什么都没有,这倒是让沈津风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目前暂时还查不到是谁拿走了录音笔和银行卡,沈津风只能再三向陈钰鹿确定她没有说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话才安心。 他心里已经确定今天的热搜和谢孟瑜脱不了干系了,但是却查不到她具体用的什么办法通过的哪家平台发布的消息,但如果能够掌握录音,就算不能把她污蔑陈钰鹿这件事情曝光,也足以毁掉她的演艺生涯。 沈津风不是不在意这对公司带来的损失会有多少,但她既然敢对陈钰鹿动歪心思,那他就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既然想要毁掉陈钰鹿的名誉,那他也就只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 就算已经控制好了舆论方面的导向,把主动权掌握到了手里,有些表面上的工夫沈津风必须要做足才行。 比如,现在剧组的片场外面还围了不少记者,他只是让王佩琳安排人把那些记者先拦在外面,但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一味地躲避并没有用。 不该面对的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替陈钰鹿挡下,但必须要面对的,他也会陪着陈钰鹿一起面对。 时间指向下午五点,陈钰鹿今天该下班了。 沈津风让王佩琳撤下一批围拦记者的人,果然没过多久就有几个找上门来了。 彼时沈津风正把陈钰鹿护在怀里,准备带她离开,“恰好”和找来的记者来了个正面交锋,一时之间,长枪大炮全部对准了两个人。 陈钰鹿没见过这种场面,当然怕了,不过好在沈津风早有准备,把陈钰鹿护的紧紧的,又把她送回了办公室里。 有记者打趣他:“沈总怎么这么护着女朋友,我们又不是什么坏人。” 一群记者哄堂大笑。 “我当然知道诸位并没有什么恶意了,”沈津风笑答:“只是鹿鹿她此前受到不少人身攻击,我还是想避免让她接受这些镜头,不太好。” 而且那些人身攻击正是你们这些无良记者乱写乱报道引出来的,你们说我为什么不要护着。 “所以您亲自来接女朋友下班?”有个女记者问,语气里都是羡慕,“还是其实您每天都来接陈小姐下班的?” 这点沈津风倒是可以如实回答,“只有今天,毕竟今天你们都在,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其实鹿鹿是一个很独立的人,出来工作完全都是靠她自己走到今天的,她很有能力,工作上我没有帮上任何忙。” “这次有消息说陈小姐是介入您和辛小姐之间婚约的第三者,请问您怎么看。” “我只能说,谣言止于智者,无稽造谣之谈我也必定追究法律责任。”沈津风的眼里是比寥寥冰原还要凛冽的寒光,记者们个个面面相觑,被冻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错过了她很多年,也因为一些事情差点就失去了和她携手走下去的机会,我们之间不存在任何感情或者介入的事情,我的心,从来都没有从她的身上离开过,”沈津风的眼神因为屋里的那个人而变得柔和起来,“当然在这里我也要感谢一下辛意,如果不是她的好意,我不知道抱着多少遗憾度过余生。” “但是有人说辛小姐是受了您的威胁所以才被迫承认甚至是被迫提出解除婚约的,对此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沈津风听后轻蔑一笑,对这样的耀眼表示不屑厌恶,“我只能说,我们两都有想要解除婚约的意思,只是她比我先了一步而已。”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这种商业联姻之间的利益网吗?你知道会牵扯多少人多少事吗?”沈津风冷着声音,步步紧逼,“我只能说,在我正在把一切都布置妥当的时候,辛意早先一步提出了而已,不存在任何威胁。” 这些记者提的都是些什么问题,为什么都不问问他和陈钰鹿是怎么认识的、怎么相逢的?还有他们相爱的过程,他们的日常,他真的迫不及待的想撒狗粮! 沈津风抬手看表的时候才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摆了摆手示意周围的保镖可以上来清场的。 “鹿鹿怕生,不喜欢面对镜头,我在这里也请各位记者朋友能够离她的生活远些,别打扰她的正常工作和我们的正常生活,有好消息我会告知大家的,多谢了。” 沈津风说完后微笑离场,从屋里把陈钰鹿接了出来,把她裹在自己宽敞的大衣里躲避着四面而来的闪光灯。 陈钰鹿蹭着他胸口的暖意,嘴角微微上扬。 寒风好像不再呼啸,枯枝仿佛抽出了新绿的芽儿,春风暖、燕归巢,寒冬即将远去,他们也即将迎来春日的温暖和新生。 无论时光如何变迁,无论他们之间经历了多少误会、磨难,他的手确实没有放开过呀。 他牵着她的手,就像现在,穿过人群,狂奔离去,带着巨大的勇气和浓烈的爱意,朝他们的美好余生狂奔而去。 只要这双手还牵着她,只要他的心跳还这么狂烈的跳动,她就觉得,那九年、她真是没有白白浪费。 他们的人生二十八年,一直都只 第93章 津风哥哥超帅的 冲过了记者们的重重包围,沈津风总算把陈钰鹿带了出来。 沈津风把陈钰鹿送上了车,等到自己绕过车头回到车上的时候,却发现陈钰鹿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看什么呢?”沈津风发动车子,这两天他们都不太方便出现在公共场所,家里还有很多新鲜菜蔬,他准备带陈钰鹿回家做一大桌子好吃的安慰一下她今天受伤的小心灵。 “看你呀,”陈钰鹿倒是直言不讳,这个时候也不在乎害不害羞了,“津风哥哥刚才好帅。” “我就刚才帅?”沈津风不怀好意地追问她。 陈钰鹿立即噤声,眼睛斜瞟着他,眼神仿佛在说“你怎么这么厚颜无耻得寸进尺”。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凑近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一直都很帅,刚才更帅!” 沈津风很满意这个回答,但碍于自己在开车,不能做什么大幅度的动作,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红灯,他停下车正想做些什么的时候,电话响了。 陈钰鹿眼疾手快拿过手机,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把手机递给他,问:“路东歌?是谁呀?听起来像是个女孩子的名字。” “她可不是女孩子,”沈津风倒也不紧不慢,拿过手机却没有立刻接听,反倒耐心地逗着陈钰鹿,“她……算不上女孩子。” “那是什么?男人?”陈钰鹿显然不太相信他的鬼话。 沈津风见她气鼓鼓的样子,觉得有趣极了,赶紧把话圆回来,“在我的眼里,全世界就只有你一个女孩子而已。” 陈钰鹿不吃他这一套,“那也不能否认这个世界上还有别的女孩子的事实啊,难不成这个世界上真的就只有我一个女的了?” 沈津风笑笑不说话,手指轻轻一滑,总算接起了路东歌的电话,“你好啊,亲爱的表姨妈。” 他说的腻歪,这像是个孝顺懂礼的晚辈,电话那头的路东歌恶心的差点没吐出来,“沈津风你给我好好说话!” 陈钰鹿在沈津风叫出那声表姨妈后就不说话了,因为自己无端的怀疑和误会,赧然地撇过头去,羞红了脸。 直到沈津风敲了敲她的手臂示意她帮忙举着手机他要开车,她才回过头来。 陈钰鹿要帮他举着手机会很累的,沈津风尽量长话短说,“打电话来有什么事?” 路东歌也是个人精啊,更何况她们杂志社的记者刚才也在陈钰鹿的剧组对他们进行采访,她当然知道沈津风这么急着想要她把事情说完是为了什么了。 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电话里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我觉得我这里可能会有你想要的东西,你在哪儿?我们见面之后详说。” “见面?”沈津风看了一眼陈钰鹿,她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你难道觉得这段时间我们应该避免见面才对吗?” 像路东歌他们这样的娱乐杂志社,是发布娱乐八卦消息的主要渠道,如果被人知道他们俩见面,难免不会有人怀疑路东歌的杂志社收受贿赂,到时候对谁都不利。 路东歌自知是欠考虑了,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问他;“你是不是在找一个录音笔?” 沈津风心下一惊,赶紧把车停靠在路边,从陈钰鹿的手里拿过手机,“你怎么知道?在你那儿?” “你个傻小子,”路东歌肆意地嘲笑着自己的大侄子,“之前你就说让我帮忙提前用一些不出名的营销号隐晦的报道你们两的故事,你说可能会有人对陈钰鹿不利,我留了个心眼儿,安排了心腹到她那个剧组去,正好那天拍到了她和谢孟瑜争吵的画面。” “拍到了?”沈津风大喜,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放下了些。 “那天她拍下照片,还录了影像,顺带还把录音笔和银行卡一起捞了回来,还把录音笔里面的内容全部都修复出来了,”路东歌不得不佩服程霁月的小聪明,“如果你想要毁掉谢孟瑜的演艺生涯,那条影像和录音笔大概已经足够了。” 沈津风的眼神沉的和墨一样深,看向远处,问她:“你听了?” “当然,我当然要先确定里面的东西是不是有用的,再看看有什么办法能够帮到你们。”路东歌倒是答得爽快,她对于亲近之人一向都很真诚。 沈津风久久没有说话,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偏过头看向陈钰鹿。 她还在好奇地看着他,想要知道他的脸上究竟为什么突然有了笑意。 “老实说,谢孟瑜真够过分的,”路东歌轻笑,仿佛已经看穿一切,“把这样的人清理出去,圈子里大概也能干净不少。” “我会处理的,”沈津风听了良久,最终给了路东歌一个回复,“东西过几天我会让人来拷贝一份,原件暂时先放在你那儿,有什么行动我会通知你的。” “知道了。”路东歌把录音笔放进包里,抬头看了看表,她也是时候下班陪女儿去了。 就在路东歌想要挂断电话收拾东西的时候,沈津风闷闷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谢谢,表姨妈。” 难得的,没有任何戏谑、玩笑、不忿,沈津风头一次这么真情实感地叫了她一声表姨妈。 那时候路东歌突然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就只有他们彼此是彼此的亲人了,是亲人,就该并肩走到最后。 “没事,大侄子。”路东歌笑着挂断了电话,连手心都是温暖的。 沈津风收回手机,继续开车朝家的方向开去,陈钰鹿在一边时不时地偏头看他,他也总算给了她一个问问题的机会:“想问什么就问吧,不过只限三个,今天剩下的时间我们都留给彼此好吗?” 陈钰鹿点点头说好,问了他第一个问题:“刚才那个是你的表姨妈?为什么没有听你提起过呀?” 沈津风当然知道陈钰鹿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妈妈去世之后他的确是因为没有亲人收养才住在陈家的。 沈津风看着陈钰鹿眼睛瞪得大大的小表情,脸上全是求知欲,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我的表姨妈……说来可能你可能也认识,路东歌,认识吗?” 陈钰鹿惊呼,“认识的!a市乃至整个m省最大的娱乐杂志的主编,她居然是你的表姨妈!” 陈钰鹿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好像被颠覆了似的,鹿眼瞪得圆圆的,嘴巴张的老大,好像发现了新大陆那样新奇。 “嗯,”沈津风笑着给他家鹿鹿顺毛,“她是我妈妈那一辈最小的妹妹,当年……当年路家破产之后,他们家过的也很难,妈妈不想给他们再添麻烦。” 说起往事,沈津风脸上的笑意都化为了沉思。 当年如果不是陈家收养了他,他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已经饿死街头了,不像现在,事业有成、爱人在侧、感情顺遂。 “那第二个问题,”陈钰鹿知道沈津风对于路南意的去世有多在意,赶紧转移话题,“你刚才说的那个‘东西’,是什么呀?” 既然已经知道路南意手里握着一家大型杂志社了,那么目前两人的联系一定是为了今天发生的那件事的。 “一些主要的证据,可以控告别的杂志社诽谤造谣的证据。”沈津风暂时还没打算把事情真相告诉陈钰鹿,,不过好在陈钰鹿很好说话,得到答案之后也没深究。 “那……最后一个,”陈钰鹿突然扬起嘴角,笑着问她:“我们今晚吃什么呀?” 沈津风看着她傻里傻气的样子觉得好笑,知道她是完全相信他的意思后又觉得责任重大,车辆驶回小区,沈津风把车停好之后贴心的帮陈钰鹿打开车门,牵着她的手朝家的方向走去。 “你想吃什么?”沈津风仔细想了想家里有些什么,水池里好像有一条鱼,今早新鲜送来的,冰箱里还有半只鸡和新鲜菜蔬,可以做清蒸鱼再炖个鸡汤。 陈钰鹿仔细想了想,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踮起脚伏在沈津风耳边,轻声道:“我想吃津风哥哥。” 哇!这骚气满满的话,沈津风觉得他纯洁的山茶花女孩被他给带坏了。 “你确定吃得下?”沈津风低沉着声音,性感的声线从喉头发出,充满诱惑力。 陈钰鹿咽了咽口水,背脊一阵阵的酥麻直窜心脏深处,嫣然一笑:“当然。” “那正好,”沈津风搭在陈钰鹿肩上的手紧了紧,把她带进电梯,俯身轻语:“正好这几天都不用出门了。” ** 沈津风可真是狠心。 第二天日上三竿时,还趴在床上起不来床的陈钰鹿把脑袋埋在枕头里嘤嘤嘤的假哭。 沈津风知道她在撒娇,顺着她的意跑来安慰她。 “要不你也把我弄得下不来床吧!”沈津风不要脸的提出无理要求,气得陈钰鹿忍着着身体的酸痛都狠狠地给他扔了个枕头过去。 她倒是想!可她有这个能力吗? 早知道昨天就不要那么不要命的去撩他了,她怎么每次都不长记性,以为她会赢呢? 沈津风催促她赶紧起来吃早饭,卡尔在这时候打电话过来了。 “boss,我已经安排人把辛小姐送到美国去了。”卡尔的声音听起来干劲十足,事关自己老板的终生幸福,他这个特助一定尽心尽力。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沈津风吩咐着他活力满满的助理,他这么有干劲,他真是想把全部事都交给他去做。 “对了,彭岷那边查的怎么样了?”沈津风还不忘彭岷给他假资料的事,之前吩咐过卡尔,他可没忘记。 不过卡尔倒是差点把这件事给忘记了,赶紧汇报:“彭岷已经承认谢孟瑜给过他钱了,boss,贿赂这一点需要写进报道里吗?” “这倒不用,”沈津风舒了口气,从门缝里看着还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陈钰鹿,嘴角挂着笑意,但语气依旧冰冷,“只要知道她做过就行,这个女人不简单,好像能算到我会做什么。你好好写报道,写完交给路东歌。” 卡尔道自己明白,不打扰自家boss的幸福时光,快速挂断了电话。 沈津风捏着手里无辜的手机,指尖隐隐泛白,这一次,他不会手下留情。 ** 陈钰鹿不肯起床,趴在床上玩手机刷微博。 谁知道突然被她刷到辛意上了热搜。 陈钰鹿几乎是颤抖着手点开那一条热搜的,是辛意发的一条微博,她在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做澄清,顺带还照了几张自拍照,表示自己现在的生活过得很平静很好,不希望再被之前的任何事打扰。 以及,她说她和沈津风之间没有感情早就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解除婚约是迟早的事,和陈钰鹿没有关系。 虽然陈钰鹿不知道辛意特意强调是什么意思,但陈钰鹿感激她这么说。 辛意的露面解释固然能够很好的消除影响,可是,她要躲着顾承时,这么做不就暴露了吗? 陈钰鹿赶紧跳下床,拖鞋也来不及穿,满屋子的找着沈津风。 沈津风在书房里办公,见她急冲冲的跑进来,虽然对她不穿谢的行为有些微恼,但还是耐心的把她抱起来放到休息沙发上,云淡风轻的问她:“你看到了?” 陈钰鹿嗯了一声,语气急切:“是你让辛意露面澄清的吗?可是这样不会被顾承时找到她吗?” 沈津风说当然不会,“我做什么都会提前算好的,你仔细看看她的定位。” 定位? 陈钰鹿仔细翻了翻,辛意的坐标竟然是美国西雅图。 “这个时候,辛意大概已经坐上回英国的飞机了,顾承时找不到她的。”沈津风自信一笑,示意她放心。 可陈钰鹿一点也不放心,她不是不放心沈津风处理的方式,而是这样舟车劳顿实在是太累了。 “她既然求我办事,那就要帮我的忙,”沈津风的态度坚决,直到陈钰鹿狠狠地瞪着他,他才心虚的缓了缓语气,“她自愿的,总之,不会有下次了,你别担心。” “我现在倒是不担心了,”陈钰鹿突然露出狡黠的笑,指了指沈津风身后震动的手机,“我更担心你,你的麻烦来啦。” 麻烦? 沈津风有些摸不着头脑,走过去从桌上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心下一凉,甚是心虚。 第94章 我要确保陈钰鹿绝对的安全 沈津风在陈钰鹿捂着嘴偷笑的注视下犹豫再三,还是接起了电话。 电话是顾承时打来的,他能打来,除了问辛意的事就没别的了,所以沈津风都能想到他会问他些什么问题。 他不是想不到用什么理由搪塞,但是他真是不忍心。 当初帮着顾承时瞒辛意,现在帮辛意瞒顾承时,瞒来瞒去的,他们两个人倒是各在两端要么见要么不见,可他夹在中间就很难说话和做事了,所以一直以来都避免着和两个人过多接触。 沈津风现在一看到顾承时的名字就头疼,他的日子怎么这么难过? 头疼归头疼,难过归难过,他还是得接,得帮辛意把谎话圆下去。 “怎么了?”沈津风接起电话,语气和往常一样平淡。 相比之下顾承时就激动多了,敞开平日里儒雅的声音,大声地问着沈津风:“你知道辛意在哪里对吗?” 他质疑的程度已经到了竟然不带有任何疑惑,而是仿佛已经知道事情真相的迫切和质问。 陈钰鹿听到了顾承时的问题,好奇地看向沈津风,想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我怎么会知道?你觉得我为什么会知道?”沈津风从容地反问着顾承时,语气平淡,却好像带着无形的压力,令顾承时到了嘴边的话不再说得出口。 “是啊,你怎么会知道。”顾承时喃喃自语着。 也许是他突然安静了下来,电话那头的背景声开始灌进沈津风耳朵里,沈津风能够听出,那是机场的登记提示广播。 “你在哪儿?”沈津风的眸子沉了沉,问他。 顾承时大概真的很颓废,也许辛意的消失无迹对他的打击真是致命的,但陈钰鹿一点也不同情他。 是他自己当初不好好珍惜那么爱她的女孩子,当初他避她如蛇蝎,现在却想要奉她为珍宝,世间哪有这样的事? 辛意不是物件,不是他可以随意摆弄在心里的小玩具,她也有自己的七情六欲,爱就争取不爱就放手,她真是一个为爱执着而又不沉迷的女孩子,她不为任何人放弃自己的原则。 陈钰鹿当然知道辛意不甘心当一个随意摆放的小物件,所以用消失来做无声的抵抗。陈钰鹿欣赏她。 无论是像辛意所说的那样,她只是放下了,还是心里没有放下只是无所谓了,总之,眼下这样是对顾承时最好的惩罚,也是对辛意最好的解脱。 只不过,要辛苦沈津风了。 沈津风一连问了他好几遍关于在哪里的问题,顾承时才像从梦境中惊醒似的轻咳了两声调整心态,“我在机场。” “你要去找她?” “对。” “你觉得你找得到吗?” “天涯海角,我总会想办法找到。” 知道顾承时根本就不可能找到辛意这一真相的沈津风沉默了良久不出声,他低着头,把脸埋在暗处,甚至连陈钰鹿都看不出他此刻究竟是何表情。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一场暴风雨似乎在书房里酝酿着,陈钰鹿看着处于风暴中心的沈津风,虽然对他如此陌生的样子感到惶恐,但她依旧愿意牵着他的手和他一起经历住这狂风暴雨,她不会转身想逃。 “顾承时,你这么做有意思吗?”沈津风的话几乎是从他紧咬着的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愤怒和嘲讽,像是一把利箭直击顾承时的心脏。 偏偏那支利箭的箭镞上还带有细小的倒刺,即便拔出也能割下一块心头肉。 “我这么做有没有意思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这么做就没意思了。”顾承时捂着隐隐作痛的心脏,在电话里和沈津风周旋着。 “我怎么做没意思了?我没拦着你吧?我只是让你认认现实而已,你难道还不知道辛意躲着你的原因吗?”沈津风暴怒,嘴里吐露着让顾承时心如刀绞的话,“让你体会到当初她找你的痛苦只是次要的,你不觉得她故意躲着你是真的想让你放下吗?” 顾承时轻蔑一笑,对沈津风的话表示不屑,“放下?你以为是拿一杯水一样说放就放?那你呢?我让你放下陈钰鹿,你肯吗?” “那能一样吗?” “怎么不能?” 沈津风彻底怒了,他就知道顾承时会把陈钰鹿牵扯进来。 当初顾承时去招惹陈钰鹿的时候他就该想到,这场三个人之间的纠缠故事不会那么轻易就结束。 他只想这场游戏止于他们三人之中,别的人都不应该牵扯进来。 “陈钰鹿爱我,辛意还爱你吗?爱你会躲你吗?你不该反省反省自己做了些什么吗?”沈津风的声音仿佛是来自地狱的阴冷呼喊,带着死亡的气息,“你要喜欢人家就好好喜欢好好珍惜,不喜欢当初就不该去招惹她,招惹上了又不敢好好对待人家,顾承时,要我说你特么就是个懦夫!你连一个女人都不如。” 沈津风的话并没有给顾承时带来多大的重击,反倒被顾承时抓住了把柄;“怎么?你心疼你的前未婚妻了?” 沈津风爆了一句粗口。 如果这还是在美国,如果顾承时在他面前说出这句话,他一定会一枪爆了他的头! 陈钰鹿显然不满意他说话这么粗鲁,抬头瞪了他一眼,她这么一瞪,沈津风的态度立刻就软了很多。 他该学学陈钰鹿,以软服人,而不是一直想着要硬碰硬。 沈津风态度缓和了不少,他语气柔和的、轻松的,说着对于顾承时而言绝对致命的话:“辛意从来都是我的妹妹,和你一样,她是妹妹。” 这样一句话对于顾承时而言是绝对的死穴,他不再出言,匆忙挂断了电话,沈津风瞬间松了口气。 陈钰鹿见他疲惫地坐在靠椅上,也能想到发生了什么事,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绕到他身后,手指按压上他的太阳穴,轻声问;“我好像……听到了我的名字?” 沈津风有些不好意思,耳根都红了。 他还是第一次那么厚颜无耻的在别人面前大声说出陈钰鹿很爱他的话呢,还是当着陈钰鹿的面,她会不会觉得他太厚脸皮了? “顾承时在发疯,不用理他。”沈津风拉住她的手握在掌心,好像十分珍惜这现世安稳。 他像是突然想起她没穿拖鞋,地下凉,他赶紧起身把她抱到了靠椅上坐。 “可我看起来不像是没事的样子。”陈钰鹿有些忧心忡忡,刚才沈津风那个样子真像是要杀人的感觉,她不相信事情会那么简单。 “就算有什么事,也不需要你去操心,”沈津风把她护在怀里,轻拍两下以示安慰,“万事有我。” ** 沈津风对谢孟瑜演艺事业的毁灭计划在几天之后开始从各方面全面打击,他自己不方便出面,毕竟作为梦柯的高层,他应该为艺人的演艺生涯和公司的前景负责。 所以沈津风把这件事全权交给了路东歌负责。 首先是公开了谢孟瑜打陈钰鹿的影片,配合着醒目的标题,谢孟瑜的形象瞬间一落千丈,再配合着录音笔里修复的语音,她连翻身重新立人设的机会都没有。 艺人部瞬间闹开了锅,阿may紧急召开会议,公关部也在想方设法的挽救,可惜背后有沈津风的指示,最终也是于事无补。 微博热搜瞬间换成了谢孟瑜,风口浪尖上换了人,人设崩塌犹如断送职业生涯,阿may急的团团转,相比之下谢孟瑜轻松平静得多。 “may姐您能不能别转了,我脑袋晕。”谢孟瑜刷着手里的微博,维持着面上的笑意,心里却恨得牙痒痒。 阿may简直恨铁不成钢,指着她的脑袋就开始教训:“你说说你,你干嘛去招惹陈钰鹿?我当初就不该任由你欺负她。” 谢孟瑜针对陈钰鹿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可当初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也知道谢孟瑜的脾气,她本来想着陈钰鹿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谁知道会咬人的狗不叫唤,这一石激起千层浪,她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救谢孟瑜了。 “我招惹她了吗?”谢孟瑜拍桌而起,“是她先招惹我的!” “你这么说出来谁信呢?”阿may的气势更强,“剧组的、你身边的人谁看不出来你有多针对陈钰鹿!现在好了,你居然打人家耳刮子,还被人拍到,你就等着被封杀吧!” 阿may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以前让着谢孟瑜是因为她是公司的摇钱树,她有名气有代言的话她也受益。 她并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也不想两人的关系闹僵,只是谢孟瑜的态度实在是让她帮不了她。 谢孟瑜的眼角含泪,阿may实在不敢轻易相信她是演的还是真的很伤心,但她还是想要保持自己对她的一点信任。 “may姐,你相信我,这个陈钰鹿真的不简单,”谢孟瑜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真的有什么苦衷似的,“她能够攀上沈总这个高枝,不简单的。” 阿may扒开她拉着自己手臂的手,让她坐好,“你搞清楚一点,现在是沈总主动在媒体面前承认,他和陈钰鹿自小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连辛小姐都没有说什么主动退出,你在这里乱说什么?” “may姐!”谢孟瑜死死地拉住阿may的手,企图获取信任,“这件事摆明了是陈钰鹿要整我!您不觉得奇怪吗?我出事对公司的损失沈总会不知道吗?为什么沈总对此不闻不问?沈总受了那个女人的蛊惑,他不管我了。” 谢孟瑜渐渐垂下了头,眼神哀伤,是真的痛苦。 毕竟是自己带了多年的艺人,除了工作关系之外也有私人感情,阿may把谢孟瑜当做自己的妹妹,这个时候也不能真的不管她。 她收走谢孟瑜的手机,让她先好好睡上一觉,“我上去问问沈总,我相信沈总不会坐视不理,你先好好休息。” 阿may直接去了沈津风的办公室,此时沈津风正在和外出办事的卡尔通话,他见阿may来也能知道是为了什么,挂断了电话,示意阿may进来。 “是为了谢孟瑜?”沈津风没有抬头,翻阅着手里的文件,问着阿may。 阿may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口:“我只是想就私人方面问问沈总,孟瑜这件事,沈总打算怎么办?” 沈津风觉得她这样的问题问来没有意义,依旧没有抬头,“这件事,我想公关部应该会做最大的努力,求得一个最好的结果。” “至于谢孟瑜,公司如果不追究她自己私人感情给公司带来的损失,那当然是最好的了,”沈津风眼神寒凉,不带丝毫感情,“不过,梦柯大概不会再和她合作了,具体解约流程我想不需要我亲自来操心。” 阿may苦笑了两声,说当然不需要,“那……您会封杀她吗?” 沈津风总算肯抬头看一眼阿may了,不过阿may宁愿他别看她。 他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阿may瞬间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阿may,你进梦柯很多年了,至少比我早很多年,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梦柯的工作流程才对,”沈津风的指尖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面,每一下都令阿may感到脚软,“公司一向重视艺人的道德人品,见不得面上一套背地一套的人,封不封杀她公司会做出决断,和我的决定无关。” “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沈津风轻笑,“私人感情上我当然偏袒陈钰鹿,但工作上,我一向公私分明,更何况这件事是谢孟瑜自己闹出来的,我逼她了吗?” 沈津风说的坦然,再加上视频里的人的确是谢孟瑜,她抵赖不了,更赖不到陈钰鹿和沈津风身上去。 就算沈津风作为梦柯的董事长避嫌不追究什么,但谢孟瑜打陈钰鹿那一巴掌,吃瓜群众是追究定了。 不知道其中还有多少牵连的阿may只能点点头,说了声抱歉后离开了办公室。 沈津风也在阿may关上办公室的门后放下了手里的文件,从保险柜里拿出卡尔收到的关于谢孟瑜最新的资料。 “喂,卡尔,”沈津风打通卡尔的电话,吩咐他:“把之前从陈钰鹿身边调走的人全部都召集到她的身边去,我要确保她绝对安全。” 第95章 霸道总裁护娇妻的戏码 谢孟瑜东窗事发的时候陈钰鹿正在片场帮忙王佩琳协调各组进程,听说女主角今天没来的时候还有些诧异,她是过了一个小时后终于得到空隙时间玩手机的时候,才发现谢孟瑜登上了热搜。 热搜标题很隐晦,陈钰鹿本来以为像她这种一线女星上热搜是很正常的事,她不想关心,但是却被在一旁的李洺溪怂恿着点开了。 “你点开,点开看看。”李洺溪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就差自己动手指帮她点开了。 陈钰鹿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犹犹豫豫的始终不肯摁下手指,还把热搜往下滑了滑。 李洺溪看到她把热搜榜首划走,遗憾的叫唤着:“别啊,你看看,内容保证大快人心。” 李洺溪一说到大快人心这个词,陈钰鹿就懂她在自己身边暗戳戳的样子究竟是什么意思了,心下也觉得谢孟瑜今天没来片场一定和上热搜有关系。 她也是个普通人,会好奇,会八卦,所以在李洺溪的注视和自己好奇心的驱使下点开了热搜榜单那个后面已经有“爆”字小标签的话题。 “哇……”陈钰鹿一边看一边用语气词来表达着自己的震惊,“简直是风水轮流转,墙倒众人推啊!” 评论里一片骂声,谢孟瑜温柔待人宽和的人设和形象彻底崩塌,尽管也有粉丝在拼命维护,但这并不能掩盖谢孟瑜居心叵测心肠歹毒的真面目。 只是陈钰鹿曾经自己也被网络暴力过,所以尽管谢孟瑜那一巴掌打得不轻,但现在她还是很同情同样遭受着网络暴力的谢孟瑜。 “哎……”李洺溪戳了戳陈钰鹿的胳膊,“你说,这件事会不会和沈总有关啊?” 李洺溪冒着羡慕的星星眼,好像看到了一出霸道总裁为护娇妻恶惩坏人的戏码。 陈钰鹿起初也怀疑过,但是想了想还是否定了李洺溪的想法,“不会,他之前根本就不知道有录音笔的事,知道之后还让人去找过,谁知道早就被人给捞走了,所以不会是他。” 剧情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李洺溪有些失落。 “不过、这一次谢孟瑜干的那些坏事儿被扒了出来,沈总一定不会帮她说话的,”李洺溪突然又来了兴致,兴冲冲地分析着:“依我看,谢孟瑜的下场估计只有被封杀了。” 好歹也是在圈边边上混过几年的人,陈钰鹿熟悉这样一个词汇,也曾经历过一周前才在机场接过机的艺人,在这一周就被公司雪藏的现实。 但那些都是一些不重要没什么名气的小艺人,像谢孟瑜这种几乎可以冠以梦柯“一姐”的艺人,也会被封杀? “封杀?”陈钰鹿很是意外地问李洺溪:“不至于吧?谢孟瑜手上还有那么多广告合作,还有咱们这部剧,梦柯会允许出现这么大的风险?” 李洺溪说你不懂,“多少人眼巴巴的望着这部戏女主角的位置呢,反正才开拍不久,换女演员也不是什么难事,要是让谢孟瑜继续演下去,到时候能不能过审都是个未知数,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损失,所以她是换定了。” 像是说什么秘密和小道消息,李洺溪望了望四周确定没人后,悄悄凑到陈钰鹿耳边嘘声对她说:“今早我看到吴止的经纪人宋霁来找琳姐,估计是谈把谢孟瑜换成她上次推荐可以和吴止炒cp那个新人呢。” “那……佩琳姐怎么想的?”陈钰鹿瞪圆了眼睛,对掌握这第一手八卦资料感到兴奋。 “都说了是我偷偷看见的,我总不能直接去问吧?”李洺溪手指轻轻敲了敲陈钰鹿的脑袋,说话的声音更小了:“这次就连投资方也要求换掉谢孟瑜,总之都是要换的,不管换上谁,咱们的工作不都一样吗?” 李洺溪说的也有些道理,陈钰鹿点点头,但还是不太明白李洺溪为什么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她。 “洺溪姐你还有什么事吗?”陈钰鹿直接了当地问她。 “没有啊!”李洺溪笑着否认,不过眼神飞扬,好像遇上了什么喜事似的,“我羡慕你啊!沈总那么护着你,可真好。” “和他又有什么关系?”陈钰鹿耸耸肩,一脸不明白。 “钰鹿,我们来打个赌吧!”李洺溪又开始了她的日常赌局,“虽然这件事是星光娱乐爆出来的独家新闻,但是我敢肯定,沈总在处理谢孟瑜这件事情上一定不会心慈手软,说不定还会借此公报私仇,谢孟瑜的下场一定很惨。” 可陈钰鹿却觉得沈津风才不会这么做,他一向公私分明,于是爽快的答应了李洺溪的赌局,“说吧,赌什么?” “就赌一周的下午茶!”李洺溪觉得自己赢定了,仿佛看到了每天下午都有好吃好喝的在等着她。 陈钰鹿说成交,但心里还有疑惑:“我们怎么知道沈津风有没有下狠手呢?就算我去问他也不会说的吧!” “简单!”李洺溪打了个响指,“根据梦柯内部规定,凡是公司艺人作风不良造成公司损失重大的,将会被停下手里的所有工作,但是,公司公关部一定会出面在媒体面前尽量维护艺人形象,并在风波过去后依照事件影响大小陆续安排工作。” 李洺溪神秘兮兮的说:“你猜这次,公关部是会直接在承认谢孟瑜的行径之后公开会封杀她,还是在承认之后维护她呢?” 这两者根本就是不一样的,承认之后维护的话,谢孟瑜还会有继续发展的机会,可承认封杀等于断送了谢孟瑜的演艺生涯,她再也不会有出现在荧幕和公众眼前的资格。 这对于梦柯来说也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陈钰鹿觉得沈津风不会这么做。 ** 和李洺溪定下赌约后不久,梦柯的官方发言人就召开了记者招待会,在媒体面前公开了对这件事的处理。 首先,谢孟瑜会公开向陈钰鹿道歉。 其次,谢孟瑜手里的广告和正在拍摄的任务被叫停。 最后,梦柯因为谢孟瑜此次事件给梦柯带来的巨大损失,将依据合约和谢孟瑜进行解约,并要求谢孟瑜进行赔偿。 记者招待会是现场直播的,当天下午陈钰鹿就给李洺溪买了炸鸡可乐当下午茶。 与此同时,一直躲在自己休息室里的谢孟瑜知道了梦柯的绝情,一气之下闯进了沈津风的办公室。 只是沈津风的办公室哪里有那么容易就能进去,特别是对她这个即将要被解约的艺人,总裁办的秘书们得了卡尔的吩咐,个个都不留情,把谢孟瑜死死地拦在办公区,不让他靠近沈津风的办公室分毫。 谢孟瑜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摸出了一把刀,朝周围的人比划了几下,秘书们都没有丝毫防备,有那么几个就这样被她给划伤了。 这还了得! 秘书们止血的止血,帮忙的帮忙,打电话叫保安的打电话,等到想起要抓住罪魁祸首的时候,谢孟瑜已经跑到沈津风办公室门口了。 沈津风正靠在真皮座椅上闭目养神,好像知道了谢孟瑜会来,睁眼之后斜看了她一眼,一点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这时候有保镖冲了过来,三两下就把谢孟瑜手里的刀抢了过来,准备把她押走送到警局去,沈津风却在这时候叫住了他们,“我想谢小姐应该有些话想要对我说,你们先下去。” 保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们是被雇来保护沈津风安全的,这个女人一看就来者不善,沈津风居然要和她单独共处一室? 沈津风真是服了站在门口一脸不知所措的安保队长了,果然四肢发达就头脑简单,他又不是弱鸡,难道连一个女人都对付不了? 沈津风眼神示意他们关门出去,没有丝毫波澜的眼神随着办公室的门一关,变得凛冽如千里寒原。 “谢小姐好大的胆,竟然还敢带刀上来,真是不服气?”沈津风双手交握放在西装马甲的扣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谢孟瑜走上前来,双手撑着桌子,尽量让自己的仪态看起来没那么狼狈,“当然不服气,如果这是公司对我的最后判决我也就认了,可这是沈总为了女朋友对我私加滥刑的判决,我不服。” “你不服那是你的事,”沈津风突然起身,慢慢朝谢孟瑜走过去,“不过我可以也必须承认的是,公司对此的决策我全程没有参与,当然、我也没兴趣参与。” 沈津风每朝自己走近一步,谢孟瑜的心就像是他的手工皮鞋敲打在木质地板上一样怦怦响个不停,最终他停在她的面前,微微一低头就能和她有一个亲密接触,谢孟瑜完全呆住了。 沈津风低头,一只手碰触着她的发丝,像是爱人之间的亲昵,可他瞬间站直了腰身,举起手,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只发夹。 他的手指只不过微微一扭,发夹应声而碎,里面露出的,是一手零碎的零件。 沈津风看了看手心的东西,手掌突然攥紧,谢孟瑜仿佛能听到那些小零件碎成渣滓相互摩擦碰撞的声音,她感到窒息,仿佛沈津风手里狠狠攥着的不是零件,而是她的脖子。 “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我劝你最好不要用在我或者陈钰鹿身上,否则……”沈津风张开手,把手里的东西扔到谢孟瑜脚下,“你知道会怎么样。” “沈津风!”谢孟瑜转身望着离开回到位置上坐好的沈津风,眼神哀切,但从未从他身上离开,“我究竟做了什么会让你这么厌恶我?我有什么比不上陈钰鹿的?我比她漂亮,比她身材好,比她体贴,比她有名气能给你长脸!你为什么不肯看看我?” “你说什么?”沈津风有些意外,她说出自己真正的心思来了? 谢孟瑜好像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但只这一次,她豁出去了。 “我的意思是……我不介意没有名分……我只想、只想待在沈总您身边就好。”谢孟瑜绕过办公桌,走到沈津风面前,软着腰向他身上靠去,沈津风知道她想做什么,脚撑着地,借着靠椅的滑轮,把自己推了出去。 谢孟瑜没有了着力点,直接摔在了地上。 她当然不甘心了,她作为一个女孩子最后的一点尊严都不要了,沈津风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沈总……”谢孟瑜撑着自己的上半身,楚楚可怜的模样,是个男人大概都会心动,但沈津风绝对不在这个范围之内。 但凡是有点责任心和廉耻感的男人,都不会在自己有伴侣的时候和别的女人走太近,会保持一定的距离,也不会给对方任何一点误会的机会。 沈津风不仅不会给谢孟瑜机会,更下了决定把她这一点小苗头掐死在幼期里。 “谢孟瑜,你还有点羞耻心吗?”沈津风假意绕到休息沙发旁边拿酒喝,他要里谢孟瑜远些,否则太过接近,到时候连解释都不容易。 “沈总……”谢孟瑜眼眶红红的,像是琼瑶剧里身世可怜有苦难言的女主。 可惜在沈津风这儿,女主就只有陈钰鹿一个。 谢孟瑜还想靠近,保安就在这时候冲进来了,几个人跑到沈津风面前用身体挡成一堵人墙,把两人隔开,几个人跑到谢孟瑜面前,准备立刻把她拿下。 可她到底也还是一个女艺人,几个人高马大的保安对付一个女人,传出去不好听不说,就凭她还有粉丝死守,沈津风就不能让她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那几个受伤的,送去医院了吗?还好吗?”沈津风问着站在门口的秘书,“警察来了吗?” “我们已经报警,他们在出警的路上了。”一个秘书恭敬的回答,不过一想到刚才谢孟瑜好像发疯似的拿着刀一通胡乱比划,她就觉得有些后怕。 “那正好,”沈津风整理好自己的仪表,理了理微微发皱的西装外套,把口袋里的笔拿出来放到秘书手上,“等警察来了,除了伤人罪以外我还要告她一条性骚扰,另外,我觉得之前有些事情,我需要和谢小姐好好理一理算算账了。” 第96章 你的心肠未免太歹毒了些 沈津风早就料到谢孟瑜会来找他,而且动机一定不单纯,所以留了一手。 这还得多感谢谢孟瑜给了他一个灵感和套路,如果不是她以为陈钰鹿会对她说什么过分的话,想着要录她的音,沈津风也不会想到用这一招。 虽然有些无耻,他也不屑,但必要的时候还是很管用的。 那支他递给秘书的笔就是昨天才让卡尔去买回来的录音笔,比谢孟瑜之前买的不知道伪装的多好,只是他没想到谢孟瑜脑袋上的那个发夹竟然也是录音笔,幸好他及时发现,也幸好他没有说什么不必要的话,否则不就辜负这支笔了。 秉承着服务为民的精神,人民警察很快就到达了现场,不过听说他们刚一上楼停在下面的警车就被记者给包围了,现在下面都是乌泱泱的人,涉及到多方利益,他们不敢就这样把谢孟瑜带走。 本来听说梦柯大厦有人持刀伤人,一个个的都自告奋勇要来抓人顺便看看能不能碰到什么好看的女明星,谁知道持刀伤人的竟然是他们之中不少人心中的女神谢孟瑜。 几个警察面面相觑,一个个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是沈津风,被梦柯的保安簇拥着走了过来,和几位人民公仆握了握手,和他们说明情况:“是这样的,这位谢小姐可能因为情绪不稳定,持刀上来刺伤了我几个秘书,现在伤者已经送去医院了,我们会根据他们的具体伤情和他们的意愿来决定最后怎么处理这件事。” “另外,还有几件私事,需要警察同志帮忙处理一下,”沈津风不紧不慢,从保险柜里又拿出了一支录音笔和他派人调查到的证据,递给一个警察:“第一,我要告谢小姐性骚扰,我已经明确做出拒绝,谢小姐不自爱的话也就不能怪我不留情面了,第二,谢小姐教唆他人蓄意伤人未遂,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但我依旧要追究谢小姐的法律责任。” 在众人面前丢了颜面的谢孟瑜猛地抬起头,瞳孔因为惊恐而骤然收紧,满脸都是不敢相信,她好像是在海面上航行的一个渔夫,见到远处海岸线上突然出现的白线离自己越来越近,却仍旧不敢相信那是海啸来临前的预兆。 沈津风本来也就没有要给陈钰鹿留面子的打算,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她待人不善,心存恶念,也就应该料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一个结局。 像她那么孤高自傲不可一世的人,在众人面前给以痛击是打消她气焰甚至摧毁她人生的绝佳办法,对于这样的事,沈津风一向很乐于去做。 在场的人都不明白沈津风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恰好卡尔在这时候赶了回来,见到这阵仗,自知沈津风所说的时机已经到了,赶紧把自己手里捧着的资料交到沈津风手上过目。 上面全都是证据,沈津风不过只看了两三页,额头上就已经震怒得青筋暴起,他强忍着怒气不当众发作,为的就是要用自己的冷静把谢孟瑜彻底逼上绝路。 沈津风不忍心再看下去,他怕自己会失手掐死谢孟瑜,把资料递回了卡尔手上,示意他把东西交给警察。 “不知道谢小姐对我的女朋友有什么误会和深仇大恨,竟然想要治她于死地?”沈津风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揭开真相时掀起的一张张如烟般笼罩的帷幔,直到找到那个一直隐匿在虚假和谎言中的真相时,他就会一把大火把那些帷幔烧尽。 办公室已经开始出现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了,谢孟瑜满脸的惊慌不知所措,极力反驳:“你别乱说!我从来不针对任何人!沈总难道就因为我打你女友的那一巴掌,就要编排故事诽谤我、毁掉我的一生吗?” 谢孟瑜声泪俱下,没有人知道她究竟是因为被冤枉而委屈无助的痛心,还是演技的确精湛不愧对影后的名号,没有人上去安慰她。 谢孟瑜声音几度哽咽,试图让自己得到在场人的同情:“这一天多来,你们都只知道我打了陈钰鹿一巴掌,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气得打她吗?你们知道她说了什么话来威胁羞辱我导致我气急败坏打她吗?你们都被她骗了,就凭一支小小的还不知道怎么被剪辑过的录音笔,你们就相信这件事就是我百分之百的错,有道理可言吗?” 沈津风不得不佩服谢孟瑜,真心觉得如果谢孟瑜没有死要针对陈钰鹿,她一定会有更好的发展。 可惜,她做错了事,惹错了人。 已经有几个人开始有些相信她说的话了,沈津风也理解,毕竟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之下,吃瓜群众跟风做墙头草的行为也算不上多么道德败坏的事。 不过他的确也应该考虑考虑让秘书办换一批新鲜血液进来了。 不只是因为私人感情,因为他们相信了谢孟瑜的话,而是他们的意见如此容易被动摇,实在不适合待在他身边,可能调去其他地方更合适。 “那支录音笔……”沈津风心想谢孟瑜竟然还敢提,那他也不介意拆台,他回过头,看着警察里像是领队的人说:“我想警官可以去en.m杂志社索要那支录音笔,去查一查究竟有没有被恶意剪辑,我想到时候一定会真相大白。” 真相大白。 真相就是,谢孟瑜为了博取同情心而撒谎,为了为自己开脱甚至不惜浪费警力,她怎么可能会记不到自己说了些什么而陈钰鹿又说了些什么,总之结果一定对她不利,她没有几分胜算。 这次的确是她鲁莽了,她没想到这陈钰鹿道行那么深,能把沈津风迷得团团转不说,还能提起预知她要做的事,说话刺激她把她拉进了坑里。 是她轻敌了。 她也丝毫没有认为自己有哪里做错了。 在她的眼里,陈钰鹿就是一个迷惑沈津风的狐狸精,在她眼里,辛意也好、陈钰鹿也罢,都不比她配得上沈津风。 “另外,”沈津风补充道:“还可以去查一查那支录音笔究竟是属于谁的,这样连检查录音还要更方便。” 如果是陈钰鹿的,那么倒是有她为了陷害谢孟瑜故意刺激她说狠话甚至打耳光的可能,但如果是谢孟瑜的,那这些可能都将不存在。 谢孟瑜冷哼一声,这一声代表了她的自信,她认定了录音笔的来源他们不可能查到,所以这将是一个她绝对能够进行反击的点。 沈津风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那声冷哼里代表了什么,既然她有她的招,那他就见招拆招。 就算这一点查不到控告不了她,那持刀伤人和教唆伤人未遂可比这件事严重得多。 “时候不早了,”沈津风抬手看了看表,“有什么事情,还是去警局再说吧。” 阿may听说谢孟瑜在沈津风办公室闹事之后赶紧赶来,刚跑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沈津风说要去警局,赶紧冲过来拦在谢孟瑜跟前,替她向沈津风求饶,“沈总,万事都好商量,为了公司,别闹到警察局去好吗?” 她低声下气地求着沈津风,刚才上来的时候一路上都听到楼下警车已经被记者包围了,一旦最后出去坐上警车的人是谢孟瑜,那她这一辈子都别想翻身。面谈 阿may对谢孟瑜还是有姐妹感情的,她带了谢孟瑜这么多年,实在不忍心看到她在一夜之间从天堂掉进地狱。 但沈津风没有打算放过谢孟瑜,阿may看得出来,沈津风一旦认定了的事情,根本没有人可以让他改变主意,在沈津风上任这近一年的时间以来,为什么梦柯能在短短时间里打破停滞状态,翻了近一倍的利润,赢得业界美名,多半都源于沈津风的铁血领导。 所谓铁血,就是他绝对不会因为私人感情和私人判断来影响他的赏罚分明。 所以阿may太清楚她这是在做无用功了。 “去就去,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谢孟瑜把阿may推开,走上前来企图与沈津风对峙, 但沈津风的气场太过强大,周围仿佛全是扭曲的气旋,而沈津风处于那气旋的正中心,周围人的理智和胆量全都被扭曲,只剩下恐惧在蔓延。 沈津风一句话没说,但抬头间的眼神已经让人不寒而栗,连本来就置身事外不知道发生什么事需要去调查才会知道的几个警察后背都在冒冷汗。 “我已经给过谢小姐机会了,”沈津风一开口,像是阎王返世,告知在场所有人阳寿将尽,“我没有给人第二次机会的好心和习惯。” 他的声音低冷,好像已经给谢孟瑜判了死刑。 谢孟瑜演技再好,她终究是个女孩子,她的七情六欲被面具压制的再深,也总有情绪崩溃的时候。 比如现在,她知道自己的人生光明路已经走到了尽头,余生都将是黑暗笼罩,脚瞬间软的站不住,跌坐到了地上去。 “你也知道脚软吗?”沈津风依旧犹如一个俾睨天下的王者,置于高位低头俯视着不可置信的战寇,“你指示人,开车撞向陈钰鹿的时候,你知道她也怕的脚软吗?谢孟瑜,心肠未免有些太歹毒了吧?” “还是说,这本来也就是你的真面目,你那些自诩心善、爱开玩笑、亲民的人设,果然只是皮于外表骗别人的人设而已。” 偌大的办公室里因为沈津风这一句惊天炸雷,顿时炸开了锅。 沈津风口中的那起车祸,就是陈钰鹿在盛世门口等计程车的时候差点被车撞断送性命的那件事。 他本来的确怀疑沈则是幕后黑手,苦苦调查没有结果,所以也就把这件事情暂时压下来了。 直到前几天让卡尔去调查谢孟瑜,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谢孟瑜在背后指使,谢孟瑜还做了好些没有多少人知道的事情。 那场看起来像是意外的车祸的目的就是要取陈钰鹿性命,可惜事情没有如她所愿,她就开始散播谣言,让所有人都以为陈钰鹿是破坏别人婚约和感情的第三者。 另外,之前辛意在咖啡店碰见言笑晏晏的顾承时和陈钰鹿,也是她通风报的信,导致辛意这个本来就急性子的女人突然发起脾气,打了陈钰鹿一巴掌。 先是想要直接取命,后是让陈钰鹿陷入网络的暴力舆论,先索命,后诛心,这个女人手法越来越高明,绝不简单。 所以沈津风要一击致命,让她永无翻身的机会。 其实凭他的能力,他绝对能够有办法让她人间蒸发,但死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他要她活着,活着承受那些流言蜚语,世人鄙夷的眼光、恶俗的言论,那些她曾经想让陈钰鹿遭受的一切,他会加倍奉还。 所以今天,他是一定会让警察把谢孟瑜从梦柯的大门带出去的。 一时之间有太多的消息需要接受了,在场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没有谁能够坦然承受别人的非议的,特别是对于那些本来就心中有愧的人来说,这更是一种煎熬。 “沈总……”阿may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已经被沈津风摆手让她停下。 “我觉得你应该多向宋霁学学,或者,和那些新人学一学,你现在看人的眼光越来越不准了。”沈津风凤眼微眯,眼神里威胁多过于劝诫评价,“还是说,其实你是知情人?” 阿may当然极力反对,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手里除了谢孟瑜还有不少其他艺人,她不能把所有心思都放在谢孟瑜身上,更何况她自认为谢孟瑜已经是一个成熟的成年人了,她不可能时刻管着她的私生活,她工作拍摄之余去了哪里她是真的丝毫不知情。 “你的事情稍后我会让人给经纪部经理说一声的,”沈津风垂眸,“我想他们知道该做什么。” “时候不早了,”沈津风不想再听任何解释,没有意义,他转身、对几个警察说:“不知道几位警官需要哪些人去警局录口供,医院也还有伤者可以提供证据,在这件事上、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第97章 我要让他永怀歉意 谢孟瑜被警察从梦柯大厦正门口带走的照片和视频很快就在各大平台传开了,沈津风不得不感叹如今消息的传播速度可是比几年前快多了,卡尔还在警局处理后续事宜,就已经有媒体了解到谢孟瑜被带走的真正原因了。 不过沈总既然要树立一个好老板的形象,努力向他家鹿鹿学习,当然会努力保证员工的隐私和私生活不被打扰,早就把谢家名下那家私人医院的一层楼都包了下来给那几个受伤的秘书养伤,还安排了人去医院守着,不让记者打扰到他们的休息。 所以记者们没有办法从伤者这边得到他们想要的消息,只能集中火力去警局方面打探谢孟瑜的消息。 人民公仆们大概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大的阵仗,平时没有几个人的警局外瞬间被堵得水泄不通,每家报社杂志社的记者都想要得到最新最热的消息为自家提高热度和名气。 警局里三分之一的人手都被安排到外面控制记者了,不过警局里对谢孟瑜,也没有什么好审问调查的。 沈津风提供的资料和证据都很完整,由不得谢孟瑜不承认,谢孟瑜眼看着没有了再继续狡辩下去的借口,自己的人生也因为沈津风的绝情毁掉,索性认下了全部罪行。 “喂,boss,”卡尔从警局后门走出来,在后院停车场里给沈津风打电话,“事情解决了,谢孟瑜也全部都认了。” “全部?”沈津风抬手看了看表,倒有些意外谢孟瑜认罪的速度。 “是,包括之前指使人开车撞陈小姐那件事,”卡尔交待的很详细,“还有、她还指使萧子暮,当初把秦簌的假签名给陈小姐她们。” 这点沈津风倒是没想到,他沉默了片刻,问卡尔:“公司方面,会给谢孟瑜找律师吗?” 卡尔正想问沈津风这件事:“公关部和法务部那边都在等看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沈津风轻笑了一声,没有夹带任何感情,“趋炎附势是人之常情,不过谢孟瑜作为一个人,她有权利拥有一个为她辩护的律师。” “我一向公私分明,你去告诉公关部和法务部,这件事我的身份不是梦柯的董事长或者总裁,我只是陈钰鹿的男朋友而已,让他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沈津风默了默,又给卡尔下达了新的指示:“把这件事交给阿may办,我给她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她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卡尔知道沈津风一定会有后话,所以等他说完了所有才挂断电话,因此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 沈津风挂断电话,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眼前还留有刚才谢孟瑜闯进来大闹的痕迹,他见不得,拿起自己挂在门口衣挂上的大衣离开了办公室。 “待会儿安排人,把我的办公室打扫一下,”沈津风轻扣秘书的工位,抬眼就看到她像受惊的小兔一样的眼神,叹了口气,说:“今天辛苦了,早点下班吧。” 因为他和谢孟瑜之间的私人恩怨连累到不少人,沈津风对此感到抱歉。 驱车回家的路上感到格外疲惫,明明才下午三点半,该是一天之中精力最旺盛的时候,沈津风重重的喘了一口气,眼眸低垂着。 不知为何,他的心里竟然没有任何报复的快感,他竟然只是觉得,尽管对于谢孟瑜的言行举止有太多的愤怒,在让她受到应有的惩罚后,却依旧无法挽回曾经她对陈钰鹿的那些恶性以及造成的影响。 有些事情发生就是发生了,无论如何挽救、甚至让始作俑者带着亏欠之意度过余生,时光不能倒流,有些影响依旧存在,有些人、也再也不能回来。 时间还早,如果这么早去片场接陈钰鹿的话一定会被她死捉着又旷工早退这一点数落好几个小时,沈津风在下一个路口把方向盘打了个转,开向了城边。 怀永陵园最近添了不少烟火气。 a市有个不成文的风俗,在一年中最后的腊月里,从腊月初一到腊月二十七,家家户户都要缅怀自己逝去的亲人,赶在腊月二十七之前是因为,二十七一过,还在这世间游走的人,需要过自己新的生活了。 今天是腊月十五,虽然在这个时限以内,但沈津风本来没打算今天来的,他本来准备这周周末带陈钰鹿来的,清早去买上一束最新鲜的重瓣水仙,还有路南意生前最喜欢喝的桃子味米酒,带着陈钰鹿,就他们两个人来看他的母亲。 可是今天,他想来看看她。 路南意的墓碑永远都是整个怀永陵园最光鲜亮丽的一座,这得益于沈津风刻意让门卫大爷多多帮忙打理。 然而除此之外,也总是会有一个沈津风不知道而门卫大爷也永远留意不到的神秘人,每隔几天就会放上一束盛开的中国水仙到她的墓碑前。 阶前新丽,比那些一年到头没有几个人能来、已经彻底被遗忘的人好得多。 沈津风这几次来得都很匆忙,又是临时决定的,所以每一次都忘了带花来,但看到路南意阶前那一束新鲜饱满的中国水仙时,心中又有些嫉妒和宽慰。 原来这世间,不只他一个人还记得,这世上曾经有一个叫路南意的女人鲜活坚定地存在着。 “妈,不知道你有没有了解到最近发生的那些事。”沈津风坐在台阶上,一眼就看到了沈则那座隐匿在山林中的山野密宅。 “您常说,恶人逍遥法外不是因为世人无用,只不过未到时机,终有一天恶人会得到恶惩,光明正义会重返人间,”沈津风垂眸,手指撩拨着水仙花的花瓣,“我信您说的话,可是我让恶报降临在恶人身上了,心里却没有快感和正义感,为什么?” “别说您觉得我是个善良的孩子,”沈津风像是个孩子一样,反驳着大人鼓励的话:“我不是孩子了,我也不再善良,我只是……只是不知道当我报了您的仇之后,会不会像我当初开始的时候预想的那样大快人心。” “我不是想要同情可怜他,只是有些事,我是不是应该不那么固执,我是不是、该放下了,我是说……放下,而不是原谅。”沈津风说的有些语无伦次,痛苦地低下了头。 他怎么可以在自己母亲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呢?他怎么能轻易原谅那个伤害了她的母亲,间接害死了他外公外婆的仇人呢? 他怎么能……轻易就放下呢?路东歌还等着他的凯旋,等着沈家走上路家当年的路感受路家遭受的痛苦,可是为什么,他就只想和他的鹿鹿安心过日子呢? 都说爱情会改变一个人,如果被路东歌知道,一定会肆意嘲笑他被爱情冲昏头脑失去理智甚至变成一个无能的傻子的。 沈津风笑着摇摇头,仿佛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看似危险的想法在付诸行动后带来的危险结局,但是好像、又无所谓。 有心爱的女子在怀,世界再怎样变化,在他们的世界里也不过是蜉蝣一粒、沧海一粟。 可是临到母亲墓前,看着她尽管光鲜亮丽,但终究只是一块石板的墓碑,那个刚刚才有些松开的拳头又狠狠地捏紧了。 他又想起,当初母子俩过得那些看人脸色低声下气的日子,那些日子里,父亲这个词,对于年幼的沈津风来说,是不解、不甘和仇恨。 沈津风把头埋在交握的手臂圈里,花了好长时间才把那些年少时期的黑暗记忆赶出,让有关陈钰鹿的记忆占据上风。 “虽然鹿鹿没说,但我心里清楚,她一定不太同意我和沈则针锋相对反目成仇,”一想到陈钰鹿,沈津风的眉眼都是弯弯的,“我怎么会不知道您也是不愿意的呢?我的心里很乱,乱到那些仇恨都快站不稳脚跟了。” “可是妈,有些事情是没那么容易忘记的,我保证,真的,”沈津风把那束花哪的离路南意更近些,轻声保证着:“我不会伤害他,我只是想让他永远怀着对您的歉意而已。” 以及那个吃人的百年家族,他们那么想要控制人,那他就要让他们知道,他沈津风,哪里会轻易被人控制? 当然,陈钰鹿除外。 而他除了不会被他们控制以外,还要让他们有朝一日突然发现,他们再也无法控制任何人。 他要用一个家族覆灭,来为他母亲的家族陪葬。 ** 沈津风开车准备去片场接陈钰鹿的时候,在路上被沈则的人给拦下来了。 他正愁没有机会找沈则麻烦呢,他自己倒还找上门来了,沈津风冷哼一声,跟着沈则的人开的车,到了沈则的庄园里。 沈则好像永远这么悠闲,好像真的放心把争家产的事情全权交给沈津风似的,这时候还在精心给大棚里的草莓施着肥,见沈津风已经到了,也不急着要放下手里的工作,耐心把肥料施完后,才放下手套徐徐走到沈津风面前坐下。 “草莓快熟了,过几天来,摘点给钰鹿带回去吧。”沈则微微笑着,好似已经接受了他们两已经在一起且绝不会分手的事实。 “多谢您的好意了,”沈津风也回以沈则笑容,耐心地打着太极,“钰鹿不喜欢吃草莓,就不浪费您精心付出心血的东西了。” 沈则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反倒有些遗憾,“是吗?真是可惜,你妈妈曾说,草莓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众生皆苦,唯有你是草莓味。” 沈津风轻声念了一句话,倒是被沈则清清楚楚地听在了耳朵里,“你说的是什么?” “没,”沈津风喝了一口茶,“鹿鹿曾经对我说的,和妈妈当初说的那句话差不多意思。” 沈则可不这么觉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给沈津风又添了杯热茶。 “你最近做事……好像有些急躁。”沈则轻声低语,明明是在评价儿子的处事态度,反倒带有数落责备的态度,“梦柯的股价、明天会跌吧。” 沈津风心想这老头觉得自己还有资格评价我的做事方法,心里冷哼了不知多少下,但嘴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语气:“我既然能让它跌,自然也有办法让它涨。” “难道你还想要操纵股市?”仿佛并没有觉得有任何意外,沈则的语气比沈津风更平淡。 对此,沈津风也能泰然自若地接上招,“我没那么不择手段,当然也想不到那儿去。” 言下之意,大概只有沈则这样的人,才能想到操纵股市这么下流的招。 沈则对自己儿子言语里的贬低暗示太过清楚了解了,对他这样的幼稚行为虽然不予苟同,但也从来没有制止。 天上开始渐渐飘雪了,纯净雪白,没有丝毫杂质,沈则和沈津风同时向外望去,心中各有所想。 沈则喜欢坐在亭中看雪,尽管寒风四起,但他宁愿生上一盆炭火在旁边,也依旧不愿把赏雪的去处挪到屋里去。 “快过年了,”沈则搓了搓手掌,放到炭火旁烤火取暖,声音暖的像是冬日里的萝炭,“过年的时候,把钰鹿带来家里,给你爷爷看看吧。” “别!”沈津风拒绝的很直接,“鹿鹿不是爷爷喜欢的大家闺秀,您那些兄弟和侄子侄媳们高傲的和孔雀似的,我没有必要让她去受那些罪。” 沈津风说到孔雀的时候还扬了扬头,这一点倒是像极了路南意,沈则借着低头喝茶的工夫暗自笑了笑。 “怎么会,大家都是很好相处的人。”尽管说出来自己都不太信,但沈则还是用这一点劝着沈津风。 沈津风一向不满沈则这些虚假的做派,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准备离开。 转身的瞬间突然想到,沈则应该不会是因为想要让他给陈钰鹿带草莓回去才让人把他拦下带过来的,不耐烦的回头,问他:“有什么事明说,拐弯抹角没意思。” “只是想和你唠唠家常,没想到你这么不喜欢,”沈则神情平静,和亭外的雪似的,“你爷爷,想见见钰鹿,你作为一个孝顺孙子,不该拂了老人家的意。” 原来始终还是记挂着家产…… 沈津风把脸埋在暗处,发自内心嘲笑着他的父亲。 “知道了,”沈津风示意他自己听到了他说的话,向外走出几步后,在落雪纷纷里回过头,看着那个里面种满了草莓的大棚,对沈则说:“妈妈她不 第98章 我必以三茶六礼,娶你回家 陈钰鹿的工作并没有因为公开了和沈津风的关系而变得轻松,不打扰她的正常工作一直也是沈津风的初衷,所以陈钰鹿要做的事一如既往的多,一整天都忙得不可开交。 谢孟瑜被换掉之后,很多戏份都要重新拍摄,新换上的女演员,并不是李洺溪之前提起过的宋霁反复进出王佩琳办公室力推的那个新人,甚至这个艺人都不是梦柯名下的,是之前网络票选时,网友认为最适合这部戏女主演的女艺人。 谢孟瑜这次的事给剧组的影响很大,所以王佩琳和导演已经出品人开会商量之后,就找上了这位网民心目中最合适的人选,正好她最近也是空窗期,她的经纪人就帮她接了下来。 换上新演员等于之前要做的事情都要重做一遍而且还要做的更好,陈钰鹿根本就没有时间玩手机刷微博,谢孟瑜伤人被警察带走的事,都还是她听李洺溪聊八卦的时候才知道的。 当时李洺溪还怂恿她给沈津风打个电话问平安来着,顺便可以问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位当事人口中说出的具体情况总比从娱记笔下添油加醋写出来的真实的多。 可是陈钰鹿拒绝了。 一来她还没有李洺溪那么八卦,二来她相信沈津风会把这件事处理好而那报道里的伤者中绝对不会有她。 她作为沈津风的女朋友,不能煽动舆论,更要谨言慎行。 陈钰鹿把这事儿给来接她下班的沈津风说了,沈津风倍感安慰。 “没想到啊,我们鹿鹿这么聪明,这么快就进入角色了?”沈津风虽然不想在陈钰鹿面前撒谎掩饰,但依旧撑着笑容,把不自在一一掩去。 明明他在她面前可以最真实,但什么时候他变得这么虚假,只报喜不报忧,在她面前装作永远顺利的样子,这样好像不太好。 “什么角色?”陈钰鹿没发觉沈津风的不对劲,问他。 “梦柯老板娘的角色。”虽然场合不太对,但沈津风依旧说着表白的情话。 这下倒是换陈钰鹿神情异常了,她一向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所以眼下被沈津风发现不对劲很正常。 “怎么了?”沈津风问她,一颗心被狠狠地揪着。 陈钰鹿垂着脑袋,手指因为局促不知所措而缠绕在一起,她随意的搬弄着自己的手指,支支吾吾道:“我、我还没做好准备。” 沈津风愣了一下,随即马上表示其实自己也能理解。 “你不是……不是挺想当梦柯的老板娘吗?”沈津风开玩笑似的问她,尽量想打破刚才氛围的尴尬。 陈钰鹿这时候倒像是一只脑袋灵光的小鹿了,手指戳戳他肌肉紧实的手臂,“你从哪里听到说,我想当梦柯的老板娘了?” 沈津风觉得这或许是个好时机,干脆将计就计,满脸委屈:“今天我去看了看妈妈,回来接你的时候被沈则拦下了,你知道他有多卑鄙吗?他竟然把你的录音放给我听!” 陈钰鹿心里哐当一声,好像是一个装满了玻璃瓶的房间,突发八级地震,把所有的东西都晃到了地上摔碎,一片狼藉。 “他、他给你听什么了?”陈钰鹿思来想去,自己只有在那一个时候见过沈则和他说过话,并且也确实说过这种狂妄之语。 那他放给沈津风听的话,沈津风会不会就误会了? “他向我展示了一下你的野心。” 沈津风偏过头,却看到陈钰鹿惨败的小脸,牵起她的手时才发现她的双手冰凉。 明明车里很暖和,她这是怎么了? 沈津风把车载空调的温度开的高了些,和她解释着:“你觉得我可能会相信他那段掐头去尾什么都没表达清楚,就只听得出是你的声音的录音吗?” 沈津风点了点陈钰鹿的脑袋,数落她:“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反而相信他。” “可我确实说了呀,”陈钰鹿抬头,眼眶红红的,满脸都是忧心忡忡自责的模样,“可那句话确实就是我说的呀。” 沈津风无奈地摇摇头,把车停靠在路边,伸手把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这个姑娘,怎么现在会变得这么多疑、这么没有安全感?如果早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带给她的话,有些事情沈津风根本一开始就不会让它发生。 “那你知道我是怎么回答他的吗?”沈津风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柔声问她。 “怎么回答的?” “我说……”沈津风努力回忆着,在记忆里努力找寻着那一句话:“你的努力足够配得上你的野心,我很欣慰,也很感动。” 她每天工作都这么努力,从没为梦想以外的事情停下过脚步,如果真的算起来,还是他拖累了她呢,所以为了弥补,把整个梦柯都给她又怎么样呢? “鹿鹿,”沈津风轻声的,像是害怕惊扰到她安静的灵魂似的唤着她的名字,“相爱本就不是难事,难的是相守。如果你连这点信任都不给我的话,那我……那我就只能多做一些事情来给你更多信任了。” 还以为会被威胁的陈钰鹿,听到沈津风突然妥协的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知道了。”陈钰鹿被突如其来的春风拂面,热的脸颊都红了。 “那我们现在回家?”沈津风发动了车,“晚上想吃什么?意面怎么样?家里没有水果了,我们去买点吧,想吃什么?” 一说到水果陈钰鹿兴致勃勃的,“我想吃草莓!” 沈津风脸都黑了。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吃草莓的吗!(╯‵□′)╯︵┻━┻ ** 沈津风最终还是给陈钰鹿买了好多草莓,超市里所有品种每样都来了一斤,绝对足够陈钰鹿吃到腻,让沈则没有可趁之机。 陈钰鹿本来的确是不喜欢吃草莓的,可当天正好李洺溪给她吃了一颗巧克力草莓,她第一次觉得原来草莓也可以那么甜那么香,所以一时被种草,吃草莓这一欢呼也都是一时兴起。 果不其然,陈钰鹿没过几天就不再想吃,让沈津风把剩下的草莓都熬成了草莓酱,她全部送给了爱吃草莓的颜思珑。 不能直接把草莓送给颜思珑而是熬成草莓酱送出去的原因是,她不能被颜思珑知道草莓都是她吃剩下不想吃了才给她的,否则思珑会很受伤很伤心的。 熬成草莓酱她就发现不了啦。 腊月二十三的时候剧组放了假,还给每个人发了个大红包,这是陈钰鹿第一次收到老板的新年红包,以前自己作为老板,从来都是她给别人发红包,这次换了身份拿到红包,陈钰鹿一点也没觉得自己突然从老板降成了员工这件事有多么不好。 除此之外还有两位主演和一些饰演重要配角的老戏骨发的红包,虽然不多,但足够陈钰鹿捧在手上向沈津风炫耀。 这有什么。 沈津风嗤了一声表示不屑,拿出自己的钱包,摸出一张黑卡递给她,“喏,新年红包。” “沈津风,”陈钰鹿顿时就垮了脸,“你简直一点诚意都没有。” 哦,酱紫呀。 沈津风面无表情地从陈钰鹿手里的一叠红包里抽了一个出来,打开,把里面的几张毛爷爷拿出来,把黑卡塞进去,动作一气呵成。 “喏,新年红包。”沈津风把包了一张黑卡的红包递给陈钰鹿,陈钰鹿气得脸都黑了,“干什么,我又不是图这红包里的钱,这只是代表着心意好不好?” “我知道啊,”沈津风回答的不假思索,“我只是想说,你拿了钱,就有更多的闲钱把欠我的还清,到时候就可以早点嫁给我了。” 又来了又来了,自从上一次提过这件事之后,沈津风几乎每隔几天就要又和她讨论一下这个问题,陈钰鹿要被他烦死了。 陈钰鹿把手里的一叠红包连同沈津风的一起在手里重新排了排顺序,对沈津风的行为表示非常的不满意:“我看你根本就不知道,沈津风,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在美国待久了已经忘记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了?” 沈津风说没有,你胡说:“我要是忘了,还能带你去祭拜我妈妈?” 这倒也是,陈钰鹿有些心虚的回过头,才不会承认自己差点把这个风俗给忘记了呢,拍了拍前面开着车的卡尔的肩膀,把一叠红包像扇子一样展开放到他面前,“卡尔,你抽一张红包走吧,就当我提前送你的压岁红包。” 卡尔不敢,不敢回头,不敢动,只敢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路。 沈津风的脸都黑了,那里面有他给她的红包哎!她就这么随便夹在里面,还让卡尔有可能抽走,沈津风很气,差点没当场就交待在这儿去陪路南意。 “你过来,”沈津风把陈钰鹿拉进自己的怀里,双手箍着她不让她多挨近卡尔半分,“他在开车,你是不是想看我们三出车祸?” 陈钰鹿说才没有,卡尔这时候刚好遇上红绿灯把车停下了。 “卡尔……”陈钰鹿还没来得及把红包递到满头大汗后背也全是冷汗的卡尔面前,就被沈津风眼疾手快的给拦住了。 沈津风把她整个人都勒在怀里,这还不够,她还能说话,他便用自己的嘴去堵住她的,叫她无话可说。 陈钰鹿的嘴唇上擦了润唇膏,香香的柠檬味道,沈津风吃在嘴里,松开她后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自己的嘴角。 “这个,你收好,”沈津风轻而易举地从那一叠红包里抽出他给她的哪一个,“这是我的心意,是我的彩礼,陈钰鹿,我随时都做着迎娶你的准备,所以,只要什么时候你想嫁我了,我必以三茶六礼,娶你回家。” 陈钰鹿的脸蛋红扑扑的,像极了前几天吃的草莓,沈津风忍不住凑上前去轻轻咬了一口吮吸甘霖,却发现这颗小草莓竟然是柠檬味儿的。 他家鹿鹿,不管用什么沐浴露,味道永远那么好闻。 下车去买花的时候,陈钰鹿趁沈津风没注意,还是往卡尔手里塞了个红包。 “拿着,”陈钰鹿把卡尔不肯收的红包塞了过去,“就当是老板娘给你的见面礼,不好吗?” 卡尔开怀大笑,说当然很好:“希望钰鹿小姐能和boss白头到老,永结同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卡尔几乎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祝福有情人的词语全都说出来了,陈钰鹿不想再为难美籍华人,憋着笑跟上了沈津风的步子,陪他去花店选花。 陈钰鹿大学的时候曾在一家花店里打过工,所以对插花也有自己的见解。 沈津风想着既然是带丑媳妇见婆婆,当然要体现一点她的心意了,所以让陈钰鹿选花、包花,自己去隔壁的便利店买了一瓶桃子味的米酒回来。 当年那家米酒厂早就已经没有生产倒闭了,沈津风只好买了差不多的,可当他回来看到成立于包好的花的时候,差点手滑把手里的酒瓶摔到地上去。 “怎么了吗?”陈钰鹿抱着花束,问他。 “你、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沈津风嗓子瑟瑟的,“还是说,你随便挑的花。” “重瓣水仙啊,”陈钰鹿觉得奇怪,虽然担心自己选错了,但还是讲了讲自己选的理由,“我妈说,路阿姨最喜欢重瓣水仙。” “乔阿姨说的?”沈津风差点呕出一口血,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问她。 陈钰鹿点头的瞬间,沈津风像是有些崩溃的皱紧了眉头,像是暴风雨天阴沉的霾云,低压压的让人喘不过气,一旁的店员见状都不敢再待在旁边,假装还有事都赶紧溜走了。 沈津风缓了好久,才从牙缝里钻出一句“没事”到陈钰鹿的耳里。 付了钱,沈津风揽着手中抱着花束的陈钰鹿走出花店,陈钰鹿手里的花束有多么娇艳欲滴,沈津风眼中的情绪就有多么复杂。 车只能开到陵园门口,来祭拜的人只能自己走上去,沈津风让卡尔在门口等着,顺便安排了他去查一件事。 “去查查我妈墓前那盆中国水仙来自哪家花店,我要知道这盆花究竟是谁送的。” 第99章 他不会和你跳舞 沈津风起疑了。 之前一直以为路南意墓前的水仙花是陈妈送的,也就没在意过,可时至今日他才反映过来,路南意墓前的水仙是种球小花朵小的中国水仙,而并非是花朵饱满花瓣交重的重瓣水仙。 花不是陈妈送的,陈妈知道路南意最爱重瓣水仙。 他因为之前问过,而陈妈也没有反驳,他也就自然而然的认为的确是陈妈送的了。 可是沈津风回想起来的时候突然发现,陈妈虽然没有否认,但她似乎也从来没有承认过,而他当初是怎么说的?他说感谢陈妈时常去看他妈妈,也许陈妈的确经常去看路南意,但那并不代表花就是她送的。 她去看路南意,不一定要带花。 他怎么这么蠢,怎么会把这两件事随便联系在一起混为一谈? 这一切都只能悄悄进行着,不能让陈钰鹿发现什么异常,沈津风再三嘱咐卡尔注意这一点,这才放心跟上陈钰鹿的步子。 今天应该是个好日子,这可是第一次陈钰鹿作为沈津风的女朋友来祭拜路南意。 以前陈钰鹿也来过,都是跟着陈妈一起来的,作为朋友的女儿,跟着自己的妈妈来见她的好友,和作为儿子的女朋友,跟着男朋友来见他的妈妈,虽然是同一个人,但身份不同,陈钰鹿现下倒变得有些拘谨起来了。 “别怕,”沈津风揽过她的腰,轻声道:“你见过我妈妈的,她不是严肃可怕的人。” “你不懂,”陈钰鹿看着墓碑上那个年轻的容颜,伏在沈津风耳边忧心忡忡道:“我当然知道路阿姨是个和善的人了,可我现在的身份已经不是邻居家的小孩了,沈津风,我作为你女朋友第一次见你妈妈,当然会紧张了。” “我懂,”沈津风笑着搂紧怀里的女孩,“丑媳妇见婆婆之前,总会紧张的。” “你才丑呢。”陈钰鹿嗔怪着锤了他胸口一拳。 “行行行,我丑。”沈津风的手紧紧地搂着陈钰鹿,眼神却看向了一旁笑颜如花的路南意。 妈妈,我大概有如你所愿吧?我现在过得很幸福,事业有成,爱人在侧,每天都过得很圆满没有遗憾。 我大概有过上你曾经对我说过的、你想过的生活吧? 不过好可惜,这一切的发生,你都不能亲眼看到了。 毕竟场合不太对,陈钰鹿还是能清楚地认识到此时此刻什么事能做什么事最好别做的,挣扎着从沈津风的怀里起来,把怀里差点被他压扁的花束理了理,放到路南意面前。 “路阿姨,我是鹿鹿,好久没来了。” “没关系,妈妈她不会怪你的,你知道她有多喜欢你。”沈津风笑着揽过她的肩,好像要让路南意看到他们之间最亲密的时刻来昭示他们有多幸福。 路南意的确很喜欢陈钰鹿,作为比自己儿子乖巧不知多少的白嫩嫩的女孩子,陈钰鹿从小就比沈津风更得路南意喜欢。 小时候的沈津风不知道多嫉妒,可现在看来,这是好事,至少、他去了他妈妈也喜欢的女孩子,得到他妈妈的祝福,比那些反对的声音好了不知多少。 快要过年了,怀永陵园上的人越来越多,人们都在趁着这最后一点时间迫不及待的想要跨过旧时迎来新岁,很少有像他们一样,怀着眷念之心,前来找寻那些过去的共同记忆。 卡尔远远的站在转角处,沈津风借口有个重要电话,让陈钰鹿先待在原地,他迈步往卡尔在的地方走去。 “查到了?”沈津风带着卡尔进了一处比较隐蔽陈钰鹿不会发现的地方,低声问他。 卡尔有些不敢把结果告诉沈津风听,但还是只能支支吾吾地开口:“抱歉boss,我们查到了是哪家花店,可是查不到是谁。” 有股力量在阻止他们查下去,因此他们从这条路上查到的都是一片空白。 “我会试着从另一边查查,希望能找到突破口。”卡尔尽力挽救,他之所以现在把这些先汇报给沈津风,是因为需要时间,他需要沈津风再给他一些时间。 “不用了,”沈津风抬手示意这件事就先这样,“既然查不到,那对方一定严防死守,无论你换哪一边去查都查不到的。” “那……” “就先这样,”沈津风回望了一下身后,确定没有陈钰鹿的身影后交待着:“我心里已经大概有数了,相信时间一长,他总会露出马脚的。” 沈津风让卡尔先回车上,自己慢慢地踱步回去。 他心里其实已经有可疑的人选了,只是他不想承认而已。 可疑的人还能是谁?除了沈则,大概不会再有人了。 不会再有人还对路南意这个人念念不忘着,而他沈则的念念不忘里,对路南意的一切了解都是那么虚假。 她不喜欢吃草莓,最喜欢重瓣水仙,这些、沈则都不知道,都在以自我的判断妄自揣度着一个已逝之人的一切。 他在外人面前彰显的情深义重,在他这里除了虚假,再无其他。 沈津风是在半路上撞见来找他的陈钰鹿的,一看到陈钰鹿,沈津风马上就换了另一幅神情,把刚才的落魄藏到内心最深的地方。 “你还有什么话要对路阿姨讲的吗?”陈钰鹿帮他理了理刚才被他扯乱了的围巾,“快要下雪了,咱们还是赶快回去吧。” 沈津风望了望天,阴沉的天色和终年静谧的陵园相得益彰,寒风渐起,看起来是要下雪了。 沈津风把陈钰鹿脖子上挂着的手套拿起来给她带好,确定她裹得严严实实后拉着她的手往下走去,“没什么特别的话想讲了,我常来的。” 我常来见她,和她讲最近的事,包括工作、生活,但讲的更多的是你。 ** 临近年关,除了即将到来的年假,整个梦柯的人最期待的就是放假前一天的晚会了。 这是梦柯自成立以来一直存在的传统,这是沈津风上任后经历的第二次晚会,只不过第一次的时候他才刚上任两周,晚会的事情他没有上过心,也没有参加,所以这一次才算得上是他第一次参加。 沈津风本来对这一项活动没有什么兴致的,但是听说分公司那边还会派代表来,沈津风当下就决定参加并且让卡尔给辰星那边拿了几张邀请函去。 至于邀请函给谁,沈津风相信他们心里是有数的。 他可爱的助理和分公司机智的下属们真是聪明,沈津风在家里看到陈钰鹿拿着鞋柜最深处的高跟鞋偷偷摸摸出门的时候,就觉得要给他们发大红包了。 陈钰鹿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收到梦柯年会的邀请函,辰星有不少比她资历更深的前辈,偏偏这封邀请函就落到她手上了,她不禁怀疑这一定是沈津风的授意。 可李洺溪却矢口否定,“才不是呢,是琳姐,想带你去见见世面,难道你不想去看看梦柯每年一度的晚会吗?” 李洺溪说的陈钰鹿的确有些心动,以前当职粉的时候就听说过梦柯的年会了,多少人梦寐以求都想挤进去参加,可苦于没有邀请函,只能眼巴巴地在门外守着。 偏偏梦柯的年会真是自家人的,不会邀请任何记者,所以想要知道里面的具体排场和活动,只能从参加者的朋友圈微博里一探究竟。 不过很可惜,也不知道是高层授意还是怎么回事,很少有内部照片泄露出来,所以很遗憾,陈钰鹿对于梦柯年会具体是什么样的一无所知。 这次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她尽管觉得拿了为数不多的邀请函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还是在为终于可以一探究竟而精心准备着。 准备的前提就是,千万不能被沈津风给发现。 虽然对李洺溪说的并不是沈津风授意这件事表示存疑,但陈钰鹿还是很警惕,管他沈津风究竟知不知道这件事,她想低调一点不被他发现就行了。 所以,年会当天,陈钰鹿以和颜思珑有约,下午的时候就抱着高跟鞋溜出门了。 连年会的晚礼服她都不敢拿家里沈津风之前就为她准备好了的,妆也不敢在家里化,整个人蓬头垢面地找到李洺溪,差点没被她笑掉大牙。 “我说你也太拼了,”李洺溪笑着把自己的晚礼服借给她,“你觉得就算你躲在墙角,沈总能发现不了你?” 陈钰鹿换好衣服,提着裙摆从房间里走出来,“管他呢,他总不能挤过那么多人来找我吧,今天他一定会把更多心思用在应酬上,我就是去见见世面的,不打扰他。” 陈钰鹿始终觉得这件晚礼服不太贴合她的身,毕竟是照着李洺溪的身材定制出来的,她们的三围都不一样,陈钰鹿没办法,只能找两颗别针别上。 她化着妆,李洺溪站在她身后帮她弄头发,眼中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那要不要打个赌?” 和李洺溪的赌局里,陈钰鹿输过不少次,但今天却有迷之自信,坚信自己一定会赢。 “赌就赌,我等着你请我喝一周的下午茶!”陈钰鹿比划着手里的刷子,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李洺溪笑而不语,心里盘算着接下来一周下午该点些什么来喝。 李洺溪给陈钰鹿弄了个很简单的蜈蚣辫,松松垮垮的搭在后背上,再点缀一些小花饰,简单大气。 而她给陈钰鹿的晚礼服是及地的,陈钰鹿很瘦,腰上几乎没有赘肉,整个腰部线条看起来几乎完美,看起来婉约大方,也不会夺去别的女孩子的光芒。 毕竟还在冬天,陈钰鹿怕冷,死活要套上自己的羽绒服外套,李洺溪为了让她漂漂亮亮的入场当然不同意了,说就那么一点点时间,坚持一下没什么的。 陈钰鹿的羽绒服就这么被李洺溪给抢走锁到柜子里去了,她哆嗦着身体搭出租车去了现场,凭借着邀请函进场后完全就已经顾不上冷了。 梦柯的年会一向都是在大厦里进行的,梦柯大厦有足够的空间支持几百号人同时参加的宴会场所,里面布置的豪华又不俗套,男男女女们各自都穿着礼服在会场里走来走去,想要结识更多的人为自己的前途谋福利,可陈钰鹿真的只是想要来见一见自己曾经梦想着能来看一看的地方,看过之后,剩下的时间都用来搜罗食物了。 本来以为穿晚礼服腰上勒得太紧不能吃东西的,陈钰鹿中午都没吃什么,下午就直接过来了,谁知李洺溪的晚礼服对于她来说太大,也就正好给了她可以吃东西的机会。 要是思珑能来该多好,陈钰鹿用勺子挖了一大勺芝士蛋糕送到嘴里,有些遗憾。 “吃那么多,小心晚礼服被撑破。”好听的男声从后方传进耳里,陈钰鹿差点当场噎死。 是周普,穿着一身高定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衣冠楚楚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气质不凡一定是个人中龙凤。 “要你管。”陈钰鹿回过身,继续往自己的碟子里添糕点。 “你们家沈津风怎么没在你身边?”周普望了望周围,“他就不怕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被别的男人搭讪?” 事实上周普也是看准了陈钰鹿身边没人才过来的,当初第一眼看到陈钰鹿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看走眼了。 他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来,而沈津风今天是单独入场的,陈钰鹿的出现一看就不是沈津风安排的。 “我多谢你啊,”陈钰鹿客套的笑笑,“不过至今除了你,并没有人和我搭讪。” 一时无言,陈钰鹿现在只想赶快离开这儿。 周普还是想要挽回一点的,他支支吾吾的态度,一点都不像他以前的作风:“待会儿,可以和我跳一支舞吗?” “不可以,”陈钰鹿拒绝的很干脆,“周普,我们之间的情侣关系在两年前就已经结束了,而朋友关系也在几个月前结束,我有男朋友,我凭什么要和你跳舞。” “就凭、你男朋友不会和你跳舞,”周普笑笑,“就凭、这是我最后的告别。” 第100章 我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周普……”陈钰鹿放下手里的餐盘,“我真的想好好和你说话,但是你不尊重我,不尊重我的男朋友,那我觉得我们之间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陈钰鹿抬腿就想要离开这个地方,随便找一个小角落也好还是直接走了也好,她不想再留在这里,她觉得心里难受。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人了? 初识周普的时候,陈钰鹿觉得他是个有趣的人,温文尔雅、谈笑风生,举手投足都是绅士气息,样子很像她舅舅,后来陈钰鹿想着,也许他爷爷也是那样的,而他爷爷和她舅舅又是忘年交,她觉得气质上像也很正常。 那时候她就想着,要不试试吧。 可是和周普这样的人谈恋爱实在是不容易,陈钰鹿觉得太平淡了,好像不是她想象的那种感觉,甚至可以说、没有感觉,更何况她心里放不下那个人,所以无论她再怎么努力去寻找一个新的人想要一段新的感情,现实总是不尽如人意的。 她做不到像喜欢沈津风一样去喜欢别人,如果把周普江思年他们任何一个人当做是沈津风的替身,那样不公平。 分手是必然的,是必须要提出的,而她的前男友们也都同意了,只是陈钰鹿没想到,江思年是因为心里放不下颜思珑是有目的的接近她,自己还感到愧疚,而周普,竟然放不下她。 因为放不下,所以曾不止一次的问过她理由。 可放不下也要放下,不是每一对劳燕分飞的爱侣在久别之后都会迎来她和沈津风如今的美好结局,她和周普之间的问题也许不在于周普有多么执着或者不够执着,问题在她,是她不够喜欢他。 喜欢都称不上,更别说爱。 她的爱,悉数给了沈津风,而沈津风也没有辜负她,她给他多少爱,他都以数倍之多重新给了她,她这一生都只爱沈津风一个人。 周普为了掩饰尴尬,从侍者手里的托盘上拿了两杯酒,一杯都给了陈钰鹿。 可陈钰鹿不接,他也就只好把酒杯放到了陈钰鹿面前的桌子上,自己一个人自顾自的浅酌着,“我说的是事实,梦柯每年的年会,总裁都要通过抽号抽一位女伴跳第一支舞,这是嘉奖。” “你也拿了号的吧?”周普脸上笑眯眯的,好像即将会看到一出好戏,“二百七十六位女员工,你能保证他第一个抽到的是你?再说,他也不知道你会来吧?” “他当然知道,”陈钰鹿有些不耐烦,“是我不想惹太多目光被人围着,所以不肯和他一起来,更何况这是他的主场,我这个贤内助不至于作到让他时时刻刻围着我转。” 好像有些道理,周普本来还以为陈钰鹿和沈津风在一起后会变得不一样,谁能想到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呢? 这是不是也说明,其实他和沈津风其实是差不多的人。 可为什么,陈钰鹿的态度就可以差了那么多呢? 他打心眼儿里希望陈钰鹿说的只是为了让他知难而退的话,他依旧不相信沈津风会让陈钰鹿一个人在这里待这么久,所以待会儿的开场舞是他的唯一希望。 虽然不至于让陈钰鹿说服自己和他跳舞,但总能让陈钰鹿因为沈津风和别的女人跳舞心里难受些。 她一难受,那么他也就有了趁虚而入的机会。 周普从来不会放弃这样一个机会。 他都可以为了时刻待在陈钰鹿身边做哪些浪费时间的简单工作,而放弃周家百亿资产的继承机会,他自然也不会介意当一个介入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只要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不管用什么办法他都要去做,被嘲讽侮辱又有什么呢? “那我期待着,开场舞沈总能邀请你一起跳。”周普笑着离开,留下一句让陈钰鹿心里没底有感觉捉摸不透的话。 她心里当然是没底的,她根本不知道沈津风知不知道她也来了,也更不确定沈津风会不会在那二百七十六个号数里一下就摸中她的号数。 陈钰鹿觉得自己一定不会被抽中,这种好事哪里轮得到她?跑步的时候被篮球场上飞出的篮球砸中、逛街的时候差点被失控的汽车撞倒这种事倒是有她。 总之,坏事总是轮得到她,好事永远降临不了她的头上。 因为……她的好运气都用在盼回沈津风身上啦! 陈钰鹿曾经暗自发愿,她愿意用自己余生的所有运气去换沈津风回来,陈钰鹿本来是不信命运姻果的,可她盼回了沈津风,也的确有很多的霉运降临在了她头上。 先是逛街的时候差点命丧车底,然后是工作室出事差点名誉扫地,之后父母矛盾激化,陈妈差点没挺过来,陈爸也入了监狱,后来换了工作也从来没有踏实安心过,谢孟瑜又开始想各种招数针对她…… 可是她不后悔,只要沈津风还在她身边,她就不后悔。 不是说她这辈子非沈津风不能活下去,只是既然命运把沈津风再次送到她的身边了,她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呢? 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时光,珍惜他。 人生苦短,要和有趣的人在一起才不会觉得浪费。 ** 到了全体女员工最激动的时刻了,沈津风一席高定正装站在主席台上,贴身的布料把他的倒三角身材展现的完美尽致,饱满的温莎结衬出他高贵绅士的品格,追光灯打在他的身上,让人轻而易举就能看见他嘴角泛起的礼貌微笑。 多少女孩子为其神魂颠倒啊。 主持人在简单介绍这一环节后,让人把抽号箱拿了上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装满每个人号码的纸张倒了进去。 在场的所有未婚女员工都屏着气,希望自己能是那个幸运儿。 哪怕眼前这位身份高贵的人中龙凤在几个星期以前才宣布他有了女朋友,女朋友还是自己两小无猜后久别重逢的青梅竹马,两个人如同言情小说一般的爱情剧情让人羡慕嫉妒,但这并不妨碍她们能和总裁共舞一曲的幻想。 能近身就已经是无比荣幸的事情了,大多数人还是不敢奢求更过分的事情的。 陈钰鹿也紧张的屏住了气。 她也在幻想,如果沈津风抽中的人是她,她该怎样表现,她不会跳舞,她是不是应该拒绝;可如果不是她,她又会以怎样的心情看着他和别的女孩子共舞? 陈钰鹿不知道,她只知道后者的可能性太大了,甚至可以说是一定的,她还是多想想怎么面对沈津风和别的女孩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跳舞这一事实吧。 不过……周普那边,是她输了呢。 沈津风云淡风轻,神色平常,好像根本不把跳舞这回事放在眼里,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把修长堪比手模的手放进抽号箱里,抽出了一张叠好的纸递给主持人。 “是134号,”主持人拿着话筒,在整个宴会厅里仔细搜寻着举手的134号幸运儿,“134号在哪里呢?和总裁共舞的机会,可不要浪费了哦。” 宴会厅里回荡着清丽的笑声,多少人巴不得想要的机会呢,谁会放弃? 陈钰鹿也好想知道134号是谁,也正努力回望四周和众人一起找着这还没露面的134号女孩子。 身边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她的手就被人牵着举了起来,“134号在这里。” 什么?! 陈钰鹿莫名其妙地被举起手,趁着周围人的眼光围过来之前赶紧把手挣扎着缩回来,翻了翻手腕上系着丝带尾巴上的数字牌。 她还真是134号。 等等!还真抽到她了吗?周围人头攒动,给她让了一条通往舞池的路出来,陈钰鹿愣在原地,还处于不敢相信的状态。 她什么时候运气变得这么好了?可她不会跳舞,还是别给沈津风丢脸了吧。 陈钰鹿想举手示意放弃这个机会,毕竟抽中了她,证明了他们之间真是无比有缘分,这就够了,她可不想到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频频出丑,自己丢脸不说,还会连累了沈津风。 可沈津风这时候拿过主持人手里的话筒,追光灯照在他的身上,为他的周身镀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光,像是晚间的月光倾洒,把星星也倒进了他的眼里。 “陈钰鹿小姐,”沈津风充满磁性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宴会厅里,饱满低沉的声线挑动着在场每一个单身女孩子的心,“我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很多年前,久到陈钰鹿已经记不清是几岁的时候发生的事了,她只知道那时候路南意还在,沈津风还是一个没有太多深沉心思的男孩。 他只是比同龄人更早熟,但心里依旧渴望拥有伙伴。 那时候的陈钰鹿可比现在热情外向多了,哪怕沈津风会对她的叽叽喳喳皱眉,但是却从来没有打消过她的热情。 然后有一天,也是一个冬日的夜晚,陈爸陈妈出门聚会,留陈钰鹿一个人在家。 那晚,天上的明星如钻石般闪耀,她那比钻石更闪耀的男孩子在那时敲响了她家的门,别扭但又满怀期待的问她,我可以邀请你来我家玩吗? 时隔多年,沈津风再次向陈钰鹿发出他的邀请,同样的期待,别扭已经换为了深情。 “好啊。”陈钰鹿低声答应,沈津风站在主席台上,差点因为她这一句好啊掉下眼泪。 沈津风像是在自己的座位上等待着老师公布成绩的学生,心中的忐忑不安在老师公布他是第一后瞬间消失,然后兴奋地跑上讲台,去拿他期待已久的成绩单。 他的每一步都走的坚定而满怀雀跃,每一步都像是走在春和景明的花路上。 陈钰鹿手里攥着裙摆,站在原地等他,直到他走到自己面前,将指节修长的手伸到自己眼前。 “可我不会跳舞。”陈钰鹿小声的说,尽量不让周围的人听见她的话。 “可我的舞伴只有你,”沈津风的手依旧放在远处不动,“没关系。” 只要是你,你会不会跳、跳的好不好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是你,简单的踱步又有什么不好呢? 陈钰鹿放心的把自己的手交出去,任他牵着她的手走到舞池中央,此刻音乐响起,古典乐章如梦般将人带回几百年欧洲某个贵族的宴会中,沈津风搂着陈钰鹿纤细的腰,带着她一步一步翩迁起舞。 可陈钰鹿毕竟没有学过,沈津风叫的再好,她还是会在某一时刻忘记动作踩上沈津风的脚。 一支舞曲才刚过一半,陈钰鹿觉得沈津风的脚估计都要被她踩肿了,趁着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指导她的步伐并且让她别紧张的工夫,她赶紧提出:“要不别跳了吧?我说了我不会跳的,你待会儿还要应酬,一瘸一拐的不太好。” 沈津风没说话,下一秒就把她抱进了怀里,带着她跟着乐曲的节奏慢慢的来回踱着步。 周围发出羡慕的惊呼声,陈钰鹿第一次并没有觉得害羞难为情。 那些女孩子、是在羡慕她呢! 因为她拥有很好的沈津风,因为她们也想拥有这么好的男孩子,所以她们羡慕她,她们也想得到。 陈钰鹿在心里呼唤着她的幸运女神:既然你又给了我一些运气,那我可不可以再许一个愿望呢? 希望这世界上所有善良勇敢的女孩子都能够找到一个愿意把她们捧在手心疼爱的人,就像我一样,可以吗? 沈津风微弓着腰,让陈钰鹿可以把下巴靠在他的肩上,虽然这样一个动作会让他形象受损,他能想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么不优雅,可是怀里抱着他心爱的女孩子,只要她够好看,他难看一点也无所谓。 一曲舞毕,音乐已经停下,但沈津风依旧不肯放开陈钰鹿。 “好啦,”陈钰鹿轻轻拍着沈津风的背,示意他音乐已经结束了,“大家都在看呢,别人也都还要跳舞呢。” 沈津风把头埋在她的肩窝里,笑着吐出的热气好像一团火,洒在陈钰鹿裸露的肩膀上,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我知道。”周围很安静,沈津风的声音好像自带扩音器,在宴会厅里回响。 “陈钰鹿,”他抬起头,深情的看着她的眼,“我爱你。” 第101章 谢孟瑜的目标是我 说实话,沈津风算不上什么好老板。 哪有老板当着一众单身狗员工的面秀恩爱的?偏偏这还是公司的大老板,自己的小命都攥在人家手里,底下的员工一个个的都敢怒不敢言。 相比之下,陈钰鹿真的算得上是一个很好的老板娘,为了避免当众秀恩爱造成不良影响,当场提着晚礼服的裙摆就把沈津风给拖出去了。 可怜沈津风的深情告白还没得到回应,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脸。 老板娘威武! 梦柯里面的员工平时工作时间紧张,很难得有这么放松的时刻,但娱乐公司需要有娱乐想象精神,所以现在个个都在八卦老板和老板娘,猜测老板被老板娘拖出去后会发生什么。 其实陈钰鹿哪里是把沈津风拖出去那么严重,她只是觉得沈津风在那么多人面前说出那三个字好难为情,她一时之间还受不了这么肉麻的话,所以脸一红、挽着他的胳膊就把他带出去了。 “呼——”陈钰鹿喘了一口气,抚着自己依旧狂跳的心脏拍了拍,噘着嘴嗔怪的看着沈津风,“下次你要告白,能不能先知会我一声。” 沈津风把她困在自己和墙面之间,两只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哭笑不得的看着她:“那你要我怎么做?每次告白之前,先告诉你一声:陈钰鹿,我要给你告白了,准备好了吗?” 陈钰鹿笑得腰都直不起来,还是沈津风托着她才没让她穿着高跟鞋站不稳摔到地上去。 陈钰鹿觉得自己的脚太累了,她很少穿这么高的高跟鞋,细长的根底虽然能够衬出她纤细的腿,但真的很累。 那些在红毯上争奇斗艳的女明星可真累。 陈钰鹿双手环上沈津风的脖子,借着他的力量让自己站稳,笑着看他:“那样不是更奇怪吗?” 沈津风笑着刮她的鼻尖,说你也知道这很奇怪吗,“那你想让我怎么做呢?陈钰鹿小姐。” “沈津风,”陈钰鹿表情开始变得严肃,但依旧无法完全掩盖住眉眼的笑意,“你不觉得,你这么当众表白让我觉得很难为情吗?那么多人在。” 啊……这个可爱的女孩子。 生气起来脸蛋红红的,一双剪水眸闪闪亮亮,沈津风只能通过仰起头不看她才能勉强抑制住自己想要亲她的冲动。 他无奈地笑笑,低下头来欲哭无泪地看着她,“我又不是和他们表白,是和你表白啊陈钰鹿小姐。” 陈钰鹿也不是好惹的人,把他的手臂从她旁边拿下,警告着他:“你够了,你再这么叫我,我就要生气了!沈津风先生。” “好了我知道了,”沈津风把陈钰鹿抱进怀里,轻声哄着,“我有分寸,知道该怎么做。” 其实女孩子哪里是要真的争出一个是非对错呢?哄一哄就能够解决的事情,也就没有必要在争个输赢后大费周章的去求对方宽宏大量。 陈钰鹿心里吐槽他知道个鬼,但嘴上还是说了行可以,手臂搂着他的脖子越搂越紧。 “很累吗?”沈津风手里抱着他的女孩,胸口被她急促的呼吸烫的像是被烙铁灼伤一样难受。 眼里踮了踮脚,在他的怀里蹭了又蹭,“还好,就是好久没穿过高跟鞋了,脚有些疼。” 其实在周普出现的时候她的脚已经有些站不住了,可周普是外人,她再累也不能在一个外人面前表现出来。 只有沈津风,只有她才能让她做一次真正的自己,息怒哀乐都可以放肆表达,她在他的面前,活回了童年恣意表达的模样。 她肆无忌惮的撒娇,在沈津风面前露出疲惫之态,好像这一刻就将会是地久天长。 “反正……反正我都当众被你拉出来了,要不就都别回去了,”沈津风把她打横抱起,“去楼上休息,待会儿要放烟花,我带你去看烟花。” 梦柯每年晚宴的传统,在宴会最后,将燃放八十八个烟花,以结束过去一年的成绩,期待新一年的更加辉煌。 以前沈津风不以为然,不过今年他倒是特别期待这一项目。 陈钰鹿嘴上说着不好吧,但心里却真的很想休息了,但沈津风是今晚晚宴的主角,他离开找不到人不好,陈钰鹿都有些后悔刚才那么鲁莽把他带出来了。 “我自己上去吧,”陈钰鹿拍拍沈津风的肩,示意他快把她放下来,“你还要去应酬会客,我自己上去。” “你找得到?”沈津风挑眉问她。 “当然了!”陈钰鹿努力证明自己,“我去过一次,还在外面遇到了辛意。” 遇见了辛意……沈津风微眯着眼,努力回想着辛意上来闹过的那么几次,如果是陈钰鹿来过,那么就只有那一次了。 “你还在外面碰上了谢孟瑜对吗?”沈津风问她。 陈钰鹿倒是很惊讶,上次她来沈津风一直都是不知道的,一直以来她也努力让沈津风不知道她来过这件事,怎么自己这么笨还极力要证明自己的确来过呢? 可话都说出了,想收回也来不及了,陈钰鹿只好硬着头皮承认,“对,是有遇见,不过我想,她和辛意是好朋友,出现也没什么奇怪的。” 我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曾经以为她是单独来找你想要潜规则而吃醋呢! 沈津风的眸子不知道因为陈钰鹿的哪句话沉了又沉,半晌,他把一只脚撑在楼梯上搭成一个椅子的模样,把陈钰鹿放在了他的大腿上坐下。 她很轻,经过几次大灾大难之后体重急剧下降,这么久了也没有回升过,偏偏她脸蛋上的肉依旧那么紧致,让人一眼望见都不会以为她很瘦。 沈津风扶着她瘦骨嶙峋的背,理了理她的裙摆,“谢孟瑜和辛意不是好朋友,我们都被她给骗了。” 陈钰鹿一脸疑惑地看着沈津风,“什么意思?” 沈津风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 他对于这件事虽然也很气愤甚至觉得莫名其妙,但他必须保持平和的心态,才能不带任何私人感情的给陈钰鹿讲这样一件事。 如果他的语调都急切愤怒,那么陈钰鹿的情绪一定会受到他的影响。 他不希望这样。 “之前,我让卡尔去找过辛意,辛意说她和谢孟瑜不熟,连同几次陪她来梦柯找我,都是她刚好在一边主动要求来的,”沈津风像是在诉说和自己无关的事,语气平淡,没有任何波澜起伏,“我们都被她骗了,辛意、你,还有我。” 辛意以为谢孟瑜只是想和她交上个朋友,但辛意了解自己也自认为她们之间不适合做朋友,所以对她从来都是点头之交、从来不曾深交。 陈钰鹿和沈津风以为谢孟瑜是辛意的好友,但辛意的秘密只有他们几个人知道,像这样一个背祖忘宗的事情,传出去多少会被人笑话,特别是谢孟瑜这种在娱乐圈混迹多年的艺人,辛意也许知道一些事情不能和她讲,所以他们也就以为谢孟瑜不知道。 因为谢孟瑜不知道,所以她对陈钰鹿做的那些事情,全都是出于帮辛意对陈钰鹿的报复。 可是事情远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他们全都被她骗了。 “那、那她之前那样针对我,我还以为……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陈钰鹿想不明白,谢孟瑜既然和辛意不是深交,那么应该不会为了辛意来冒险报复她吧? 说起来有些难以启齿,但沈津风认为陈钰鹿有权利知道真相,“她……她的目标是我。” 沈津风一说出这样一句话,陈钰鹿瞬间就明白了。 一切都已经明了,事实竟然如同她初初在沈津风办公室外见到谢孟瑜时猜到的一模一样,她果然是想要靠沈津风上位吗?可是她已经拿了不少大奖,坐到了梦柯一姐的位置,她还有什么不满的? 陈钰鹿当然不会想到谢孟瑜还有什么不满,对于谢孟瑜来说,事业上的成就她在自己风华正茂的时候就已经取得了,剩下的,不过还只有一个完美的另一半而已。 而沈津风对于她来说,就是完美的另一半。 沈津风曾经瞒着陈钰鹿悄悄去见过谢孟瑜,因为那边传来话说她想要见他,有些关于陈钰鹿的事情,她必须要见到他本人才肯说。 沈津风没办法,让人安排好,秘密的去见了她一次。 谢孟瑜倒是没有和他说什么别的,一直在诉说表达着她对他的爱意。 爱意……沈津风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对其他女人的这个词表示轻蔑了,但他总算明白了谢孟瑜总是针对陈钰鹿的原因。 因为嫉妒,嫉妒可以让一个女人毁掉另一个女人,也可以毁掉她自己。 本来以为陈钰鹿会难过的,谁知道她瞪大的眼睛里居然有一丝欣喜,沈津风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陈钰鹿连忙掩饰住,“我只是才发现,我们津风哥哥原来这么有魅力。” 有魅力?那当然了! 这让沈津风想起以前。 那时候的陈妈是位有趣的长辈,对于几个孩子的教育也有自己的方式,她喜欢和他们做朋友,而不是以一个大家长或是长辈的身份站在他们头上。 她从来没有觉得两个大孩子在高中时期谈恋爱有什么,只是没想到最后他们俩在一起了而已。 那时候陈妈还不太敢问沈津风这个难得表达自己感情的男孩子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所以把全部的八卦热情都放到了自己女儿身上。 那晚他出门倒水喝,正好就听见了陈妈和陈钰鹿说私房话。 陈妈问陈钰鹿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她矢口否决,陈妈有些失落,又问她有没有男孩子喜欢她,她也说没有。 这次换成沈津风有些失落了。 失落于陈钰鹿没有发现他的心意,失落她想都没想就否定了他的可能。 只是沈津风没有注意到,昏暗的灯光下,陈钰鹿在否认自己有喜欢的男孩子后,脸颊泛起的晕红的光。 时间都过去好久了,现在他们都有了喜欢的人,而也有了喜欢自己的人,真好,这两个人都是彼此。 “你也不看看你男人如今做的是什么位置,”他有些洋洋得意,来拉起她的手摸上他的脸,“你看看这个脸,比秦簌好看吧。” “屁!” 义愤填膺饱满有力的辱骂声从楼道口传来,吓得陈钰鹿差点没坐稳从沈津风的腿上摔下去。 秦簌愤愤不平不顾形象地冲上来,指着沈津风的鼻子就开骂:“沈津风你没有良心!你说我是公司的招牌,现在居然在自己女人面前说自己最好看,你不要脸!” 沈津风冷眼看着他,没把他从楼上扔下去已经很好了,还耐心地劝着他,“没人砸你的招牌,我比你好看这件事难道需要我在全公司做一个调研才能让你输得心服口服吗?” 这两个男人也太幼稚了! 陈钰鹿捂着脸,拉了拉沈津风的衣服。 现在不应该是秦簌为什么站在楼梯口他站在那儿多久听到了什么更重要吗?现在居然在比美吗?还要招牌?梦柯又不是青楼,难道秦簌还想当花魁不成? 更何况,比美是女孩子的事,这两只公孔雀居然在她的面前比谁更好看,这把她置于何地? “你们俩够了,多大的人了,你们俩幼不幼稚”陈钰鹿从沈津风的腿上跳下来,把越凑越近眼看着就要打起来的两个人隔开。 秦簌这样的性格,大概也只和颜思珑搭的上了。陈钰鹿无奈的摇摇头。 陈钰鹿知道沈津风一定不愿意和秦簌一般计较,但是两个人就这么僵持在这里对谁都不好,她还要看烟花呢! “你在这儿干什么?”陈钰鹿轻声问他。 秦簌毕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陈钰鹿态度那么好,态度当然也很好了,“我代表广大单身八卦女同胞,前来看一看老板和老板娘在干什么。” “你什么时候来的?!” “好一会儿了,从你们谈到谢孟瑜开始,”秦簌把八卦的脸凑了上来,“谢孟瑜怎么了?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说说呗。” 陈钰鹿震惊了,震惊之余还有些害怕,一点声音都没有,娱乐公司的人都这么恐怖的吗? 第102章 哪个好她就要哪个 秦簌真的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几乎整个娱乐圈的人都知道谢孟瑜持刀伤人现在还被关在拘留所里等着最后判决,可所有人都只知道结果,那过程呢? 总裁办的人嘴巴比瓶盖还严,没有谁能从他们的嘴里套出什么话来。 而那些八卦记者,说的话添油加醋不可信,他们为了曝光率和点击率什么都写得出来,一句有待证实就可以给看客带来吸引力,至于真相如何,对于他们来说都不重要,事后一句道歉草草了结事情,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却没有想过造成的那些影响对一个人的伤害至深。 虽然谢孟瑜并不值得同情,但秦簌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毕竟之前还有过几次合作,他承认谢孟瑜的业绩能力,但现在对她的人品开始保持怀疑态度,所以急切的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秦簌,”沈津风的声几乎是咬牙切齿发出的,“你最近好像挺闲。” “没!”秦簌赶紧举手投降,“没,我最近很忙,但是我看大老板你最近忙着恋爱,我帮你关心一下底下的员工……” “帮他们打听八卦?”沈津风从西服口袋里拿出手机,打通了宋霁的电话,“宋霁,秦簌在宴会厅后楼梯,限你三分钟之内把他给我带走。” 秦簌懵了,他不想被宋霁骂,上次惹到沈津风被罚已经被宋霁骂了好几天了,这次还被沈津风打电话让她来把他带走,秦簌觉得自己可能要被宋霁关禁闭了。 宋霁也很懵啊,她还在和分公司的新人们交流经验呢,突然接到这么一个电话,一听又是秦簌闯祸了,忍着怒气跑到后楼梯,她发誓这一次一定要给这个无法无天的臭小子一个教训。 秦簌是真怕宋霁,顺着楼梯一溜烟儿就跑了,可怜宋霁白跑一趟,踏着个高跟鞋还要被沈津风安排去把秦簌捉拿归案。 也许真的是他平时对他太好了,他都快忘记他除了是他秦簌的好兄弟之外,还是他的老板。 “年后给他接不戏,再多安排些广告,以前推掉的那些都给他接回来,我不希望他还有闲心去八卦别人的事,你最好让他为公司多创造出写价值来。”沈津风冷声给宋霁安排着事,秦簌这一突然出现还偷听可把他气的不轻,大有一种想把他调回美国总公司的冲动。 其实当初如果不是他苦苦哀求他想要回国,他这就会把他留在美国发展,而不是同意他放弃那边的一切回国从头开始。 秦簌回来的时间比沈津风早,不过好在他在美国的名气早已传到国内,回国第一年就拿了奖,否则糊掉了的话对公司来说将是一个非常大的损失。 但是秦簌现在好像越来越有些有的放矢无法无天了,沈津风真得让宋霁好好管管他。 “要不算了吧,”陈钰鹿拉了拉沈津风的衣袖,“霁姐行动也不太方便。” “不方便?”沈津风瞥了宋霁一眼,“她是缺胳膊还是少腿了,还是在坐轮椅?” 沈津风语气刻薄的很,可他都这么说了,宋霁就算再为难也得去追了。 陈钰鹿盯着沈津风看了一会儿,蹲下身把自己脚上的高跟鞋脱下放到一边,走到宋霁身边和她说:“走吧霁姐,我跟你一起去找秦簌。” 外面还在下雪,地上这么凉,光是她光脚在地上走了几步都够让沈津风心疼的了,怎么可能让她和宋霁出去找秦簌呢! 这还了得! “行行行了,我错了我错了。”沈津风拉住陈钰鹿的手,赶紧道歉,脱下自己西装的外套披到她露在外面的肩上。 没诚意。 陈钰鹿不肯被他拉回去,挣扎着牵着宋霁的手腕要从消防楼梯走下去。 “好了好了,是我不好,我错了。”沈津风看她整个人都冷的发抖,也不管还有别人在旁边,当着下属的面赶紧认错,干脆直接把她抱了起来,长腿一迈,带她从楼梯上了一层去坐电梯。 走的时候还给宋霁撂下一句话:“你先回去,我会让卡尔派人去找他,让人送双平底鞋上来,三十六码。还有,你再这么放纵秦簌,我会考虑把他送去集训,你自己考量考量。” 宋霁差点没哭出来。 沈津风口中的集训是什么她很清楚,秦簌刚出道的时候她就带着他了,秦簌也是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艺人一步一走到今天,而她也是因为带出了秦簌一等人成就了现在的自己,还空降梦柯成了梦柯的金牌经纪。 当初集训时吃过的苦,宋霁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体会过,但她看到过,她是打心眼儿里不想再让秦簌再从集训重头开始,而她也不能因为秦簌砸了自己的招牌。 ** 沈津风带着陈钰鹿直接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隔间里是一间休息室,沈津风刚接手梦柯成为梦柯总裁的时候,看到这间比办公室还要大的休息室时,只觉得之前那位总裁的日常生活实在有些奢靡,也难怪梦柯的业绩一直止步不前。 他曾经还想过要把这个休息室拆了,把办公室的面积扩大,不过现在倒觉得,有这么大的一个休息室也挺好,床边还有一个单向的落地窗,能轻而易举地看见待会儿要放的烟花。 对于这个巨大的休息室,陈钰鹿发出了惊叹:“沈津风!你这里面居然有这么大的休息室!” 休息室里铺满了地毯,这时候沈津风就放心让她在地上踩来踩去的了,靠在门边看着她这瞧瞧那看看,见什么都像是才新见过的一样,到处都充满了好奇心。 “很意外?”沈津风走过去,把空调的温度又调高了些。 陈钰鹿提着裙摆,背对着床跳了上去,下半身大半部分都在床上,两只脚露在外面,像是在溪边玩水似的晃阿晃。 “当然了,”陈钰鹿真的有些累了,手臂渐渐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一松手躺了下去,“大概没有几个人知道你这里面还有个比办公室还大的休息室吧,你看这装修,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十五世纪的欧洲教堂呢。” 欧洲教堂吗? 沈津风抬头看了看四周和头顶的壁画,以及复古的柜子和烛台,的确像是十五世纪欧洲的教堂,也的确够奢侈。 “你不喜欢吗?不喜欢我让他们把里面的东西都换了。”沈津风走到衣柜旁,拿出一套平常穿的休闲装和羽绒服,递到陈钰鹿面前。 其实他也不喜欢,只不过上任以来事情太多,没有别的空余办公室可以给他用来办公,他只能先将就着这个办公室和休息室,等到每天的事务没那么多了再重新装修。 虽然他其实也极少用这个休息室,每天要做的事情其实已经够多的了,他哪里还有时间休息? 除了现在,他真想抱着陈钰鹿在这里好好的睡上一觉,睡到明天早上起来也没关系,反正这里有备他们俩的衣服。 “沈津风……”陈钰鹿坐了起来,手里拿着衣服质问他:“这里为什么会有我的衣服?” 她已经因为这件衣服完全忽视沈津风之前的问题了,手里拿着衣服,眼神里完全都是“你这个预谋已久的流氓”的表情。 沈津风摸了摸鼻子,支吾了两声,承认好像太好,可不承认好像更不好,骗她的话更是罪加一等,没办法,他只能老实承认交待。 “之前就准备好了的,为你准备的,我想可能迟早有一天会派上用场,”沈津风回过头去不看她,“你看,这不就是用场了。” 他好像还对自己的未卜先知洋洋得意着,陈钰鹿摇头笑他,“你不过来帮我解开后面的拉链吗?” “可、可以吗?”沈津风好像一只哈巴狗,还不相信居然会有这么大根肉骨头到自己面前,两只眼睛放着光,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你觉得我能搞定?”陈钰鹿努力伸手朝自己背后够了够,不过还是徒劳,她垂下手,笑着看他。 沈津风怎么会错过这个机会,狼似的冲了过来,手碰到她晚礼服后面的拉链时都在微微颤抖。 他一只手把她的头发拨到前面轻轻摁好,一只手拉住拉链上很好看的拉片往下拉,可还没等到他想看的呢,陈钰鹿一个枕头给他扔到了脸上,自己抱着衣服就冲去了洗手间。 沈津风侧躺在床上,胳膊撑着自己的上半身,看着陈钰鹿跑远的身影,自顾自的笑笑。 这个女孩子,真是可爱。 ** 陈钰鹿换好了衣服,和沈津风一起侧躺在床上,等着八点的烟花。 眼下现世安稳,哪怕暗波涌动,只要有彼此存在,一切最终也会风平浪静。 他们好像是山林间的一对神仙眷侣,有彼此作为依靠,千百年也不会觉得孤寂。 八点整的时候,绽放的烟花如期而至。 二十八层的广阔视野,把每一朵烟花的样子都看的清楚明了。 陈钰鹿看呆了,眼中仿佛没有的焦距,全都是烟花的倒影。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好像是上天在艰难的人世间给他们最好的礼物。 从前只知道烟花易冷,绽放的一瞬间再绚烂,那也只是转瞬即逝的美好,斑斓的色彩很快就消失在了暗黑的青空之下,除了灰白色的余烟以外什么都不剩下。 但现在陈钰鹿只觉得,转瞬即逝又怎么样呢?谁知道转瞬即逝的是不是梦呢?谁知道在现实里这些美好是不是永存的呢? 她不愿去管,她只想看眼前的美好,眼前烟花盛放,爱人在侧,没有比这一切更好的事情,那她也就不必再纠结自己究竟是活在现实还是梦境了。 不知终日梦为鱼。 现实和梦境,哪个好她就想要哪个,此刻她只想要做一逍遥散人,不关心明天如何,不在乎世间所有,只看眼下。 ** 两人没有回家,直接在如同家里房间一样舒服的休息间里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沈津风出门的时候,才发现之前让宋霁准备的平底鞋已经放在办公室门口了。 也许是昨天他们俩在休息室里,没有听到外面的敲门声,送鞋来的人大概也不敢随便开门进来,把鞋子放到门口就走了。 不过沈津风拿鞋子进去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这个鞋子的品牌似乎是意大利高定的。 宋霁就算有觉得这样的些才能配上陈钰鹿的心思,大概也不会想到要花那么多时间和心思跑去准备这样一双鞋来。 更何况……这个牌子的设计师很有意思,他把每双鞋子都当做自己的艺术品,所以会在鞋跟里标上鞋子做成的时间。 一月十七日……是陈钰鹿的生日那天。 看来这是某人没送出去的生日礼物了。 沈津风轻笑一声,把鞋子放回了鞋盒里准备扔掉。 不过转眼一想扔掉还不如拿去做善事,顺手就递给了打扫清洁的清洁阿姨,让她送人也好卖掉也好,总之,这双鞋没有在他办公室门口出现过。 陈钰鹿没有了鞋子穿,这倒是让沈津风占了便宜,反正全公司的人也都放假了,他就这样抱着陈钰鹿出去也不会被人看到让她觉得难为情,干脆抱着她直接去了地下停车场,开车带她回了家。 “还是家里舒服些。”陈钰鹿洗了澡出来,头发还在滴着水,不过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多了。 沈津风坐在沙发上,用手机回复着邮件——这是年前的最后一批了,处理完他就可以关掉工作手机彻底进入放假状态了。 沈津风放下手机,从陈钰鹿手里抽出毛巾,替她擦着头发:“就算家里再暖和也不能一直把头发晾着不吹干,鹿鹿,乔阿姨说过你这样会生病的。” 陈妈不止一次因为这种事情说过陈钰鹿,陈钰鹿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不过男朋友的话或许妈妈的话更好听些,充满磁性的男低音就算是在批评她也还是那么好听。 听话的陈钰鹿赶紧跑去卫生间吹头发,沈津风本来望着她的背影看着正着迷呢,卡尔的电话就在这时候打进来了。 “boss,”卡尔的声音好像他表情一样严肃,“沈老先生知道昨晚的事了,他说想要请陈钰鹿过年去一趟沈家。” 第103章 我想办法让你见到她 沈津风本来没有要老爷子知道的打算的。 也不知道是他昨晚行事太过高调张扬了,还是有人泄露了出去,或者,根本就是有沈家的人在场。 之前因为谢孟瑜把他和陈钰鹿关系捅出来那件事,沈津风为了防止沈家人知道,都已经压下来了,有几个堂兄弟还借此要挟过他,都被他想方设法的击退了回去,他们在他手上的把柄更多,所以现在一个个都不敢再轻举妄动。 他根本不想让老爷子知道陈钰鹿,更不想他们见面。 他妈妈当初为什么没能和沈则在一起,原因他太清楚了,不就是路家破产对沈家来说已经没有可以利用的价值了吗?沈家除了当家的沈老爷子,谁敢说得动沈则放弃自己爱的女人。 不,是曾经爱的女人。 而他想要见陈钰鹿的原因,沈津风大约也能够猜到几分,无非是和沈则一样,不看好他们,让他们早分手早脱身,余生活得痛快些。 呵,做梦。 沈津风不但不会和陈钰鹿分手,更不会让他们有见面的机会。 沈津风的拳头捏得紧紧的,好像现在手中有块石头都能被他捏碎。 “我今天回老宅一趟,让安保队长他们继续跟着陈钰鹿,保证她的安全。”沈津风的眼眸比墨还深,像是深不见底的海水,阳光照不到的深海里,处处都暗藏杀机。 陈钰鹿吹过头发出来,沈津风已经开始准备午餐了。 照例的三菜一汤,不过内容相比以前清淡多了。 “为什么今天的菜好像和以前不一样?”陈钰鹿夹了一筷子莴笋木耳炒蛋,一只脚在桌子底下晃,都快把桌子给晃垮了。 沈津风一向不喜欢她晃腿,这时候赶紧出脚把她的脚给摁住,面上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再过几天就过年了,先吃的好了怕你过年吃不了太多嫌腻,先给你吃点清淡的吊吊口。” 虽然有些不开心,但陈钰鹿觉得沈津风说的有道理,点点头,把他的脚一脚踢开,换了一遍继续晃着。 她刚才那一脚力度可不轻,沈津风的腿肚子有些隐隐发痛,桌子越来越晃,不过他有的是招对付她。 “对了,你下午有什么安排没有?”沈津风问着她关于安排的事情,陈钰鹿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没呢,难道你有什么惊喜安排?” 多大个人了,在餐桌面前还窜来窜去的,沈津风无奈地摇摇头,修长的腿搭上了另外一只。 “我下午要出去一趟不能陪你,”沈津风有些遗憾,他也同样从陈钰鹿的眼中看出了失落,“有什么想吃想要的吗?我带回来给你。” “可我只想要津风哥哥。”陈钰鹿噘嘴,像极了一个希望通过撒娇换取条件的孩子。 这个撒娇怪…… 沈津风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我很快就回来,你如果觉得无聊觉得闷,就去逛街喝下午茶,或者找颜思珑陪你。” 沈津风拿出钱包,抽出一张卡递给她:“我请客。” 撒娇没有成功,陈钰鹿有些失落,但她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既然她撒娇都没有用了,大概沈津风真的是有非要自己亲自出面解决的急事不可,她怎么会拦他不让他去呢? “你请客?”陈钰鹿接过卡,看似半信半疑地逗着他。 “那当然。”大丈夫一言九鼎, ** 拿着沈津风给的卡,陈钰鹿依旧花的自己的钱请颜思珑喝了年前的最后一次下午茶。 她们没去常去的那家咖啡馆,这次来了家新的店,是颜思珑极力推荐的。 “这家店的鸳鸯奶茶特别滑,招牌的抹茶慕斯也是一级棒,”颜思珑沉浸在慕斯的诱惑里,陶醉地向这家店表白着:“我爱上这家店了。” “嗯,你上一次找到上一家店的时候也这么说。”陈钰鹿毫不留情地拆了她的台,“女人的话啊,不可信,尤其是一个爱吃的女人的话。” 陈钰鹿一点也不介意拆颜思珑的台,不过颜思珑倒是对她这样的行为很不满意,“你有没有觉得你越来越像沈津风了?” “你是说我们越来越有夫妻相了吗?”虽然有些害羞不好意思,但陈钰鹿还是把脑袋搭在撑起来的手背上,让颜思珑看个清楚,然后再得出答案。 颜思珑更肯定陈钰鹿被沈津风影响甚至可以说是感染了。 陈钰鹿以前哪有这么爱拆台,哪有这么自恋? 以前的陈钰鹿无论什么时候都会给人鼓励的,以前的陈钰鹿,一直都是谦虚的女孩子。 颜思珑好想冲到沈津风面前掐着他的脖子让他把以前的学姐还给她。 不过一想到那谁都对付不了沈津风,颜思珑突然觉得刚才的想法太不现实。 “是和他一样越来越厚颜无耻了!”颜思珑非常不满,不过转眼一想,夫妻相不就是两个人样貌性格越来越像吗? “有吗?”陈钰鹿皱眉看着她,对此并不认同。 颜思珑欲哭无泪,抓着陈钰鹿的手,“你是我学姐吧?你是陈钰鹿吧?我都快怀疑你是不是被沈津风给掉包了。” 陈钰鹿觉得这孩子可真好玩儿,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直说她真的想太多。 两人就这样嬉戏打闹着,虽然不讨论不开心的事情并不会让那些事情彻底消失,但彼此心里却总算有些安慰。 至少无论这世间有再多的苦难,姐妹之间相互也有一些照应。 陈钰鹿决定,今天既然被沈津风放了鸽子,那她就要彻底放飞自我,喝完下午茶就去看场电影,看过电影之后两人再去打电动,打完去吃个宵夜,今天不疯到晚上十一点不回家! 颜思珑对于陈钰鹿的安排简直举双手双脚赞成,两个人赶紧拿出手机看最近有什么电影可看。 就在两人准备去买冷饮看电影的时候,一个学生模样的小姑娘走了过来站在她们的桌边,穿的朴素甚至可以说有些破破烂烂的,衣服上还有几个补丁,和这里的整个环境都格格不入。 “请问……您是陈钰鹿姐姐吗?”小姑娘局促的开口,小心翼翼的模样让人心疼。 陈钰鹿不认识她,但她想着、既然这个小姑娘都知道她的名字,那一定不是无缘无故跑到这里来随便找人的。 “我是,你是……”陈钰鹿上下打量了小姑娘一番,抬手示意颜思珑暂时先别叫服务生过来把她赶走。 她想知道怎么回事。 “我、我叫王君怡,”小姑娘自报着家名,眼神干净真诚,“我想请您帮帮忙,我想见谢孟瑜姐姐。” 一听到谢孟瑜的名字,颜思珑不顾陈钰鹿的阻拦叫来了服务生,指着王君怡警告着服务生,“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能随便让人靠近我们的桌子呢?” 服务生惶恐极了,拉过王君怡的手腕把她往后一推,赶紧道歉,“抱歉颜小姐,我们马上处理。实在抱歉。” 陈钰鹿本来还想和王君怡多聊两句的,她还不知道王君怡想找谢孟瑜做什么,怎么就能够凭她提了谢孟瑜这个名字就把她划为是和谢孟瑜一样的人呢? 可是颜思珑的态度非常坚决,王君怡也不反抗,在被服务生拉出去的时候还不断回头望着陈钰鹿。 她很安静,她的眼神像是山间溪流一样清澈,陈钰鹿觉得她的确是个单纯的女孩子,不可能会带有任何隐瞒欺骗。 “她只是个小孩子,你何必呢?”陈钰鹿看着眼前气得不轻的颜思珑,赶紧让服务生给她新添了一杯鸳鸯来消消气。 “学姐,我看你现在真是心大,好了伤疤忘了疼,”颜思珑一口气喝掉了半杯鸳鸯,好像是过来人似的,有经验,所以数落起陈钰鹿来带有亲身经历过的烦躁情绪,“她提到谁你没听到吗?谢孟瑜!谢孟瑜是什么人你不会记性不好忘记了吧?” 陈钰鹿说当然不会忘记,谢孟瑜对她做过的事情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但理智告诉她该忘记,忘记不是原谅,只是算了、不计较了,就当她没有存在过,就当曾经那些都没有存在过。 “算了,和你说再多你也不懂,”颜思珑拿出化妆镜来补妆,“照我看,你和沈津风在一起之后虽然性格变得像他,但是防人之心却没有了,难道你想要靠着他护你一辈子?” “当然不是,”陈钰鹿手里拿着精致的咖啡勺,搅动着被子里已经凉透了的咖啡,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已经泛起深蓝色的天空,“只是我看那个女孩子,真不像是谢孟瑜那样的人。” “你说不是那就不是吧,”颜思珑起身,拿起包就准备走。 陈钰鹿倒没有跟她一起起身,就算看到她站起来之后也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手里搅动着咖啡的动作不停,嘴里轻声问着她:“不看电影了?” “不看了,”颜思珑怎么可能还有心情,“你自己回去冷静一下,下次再约。” ** 陈钰鹿走出商场大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好像是突然在清水里滴入了一滴墨汁,整个天空被墨色搅动的渐渐失去了残存的光,光明正在被黑暗蚕食着,谁说这世间永远都是光明的。 她在等出租车,不知道是不是直觉在作祟,陈钰鹿偶然间回头望过去的时候,居然发现王君怡蜷缩在商场门边不远处的玻璃展厅下面,小小的一只已经睡着了。 陈钰鹿相信自己的直觉,走过去拍拍她,“醒醒,孩子,别在这里睡,小心着凉。” 王君怡惊醒,抬起头时眼里有多浑浊,在看到眼前人是陈钰鹿的时候就有多明亮。 她的小脸被这深冬的寒风吹得红红的,两只手也被冻的和冰块似的,关节处因为冷的关系已经开始皲裂开来,陈钰鹿从包里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护手霜,带她去了旁边的炸鸡店坐。 茶点本来也就不饱肚子,陈钰鹿独自一人逛了那么久也饿了,点了个全家桶,准备放开大吃一顿。 “你不吃吗?”陈钰鹿递了个汉堡到王君怡面前,“吃吧,姐姐请你吃的,不用不好意思,也不用拘谨,好吗?” 王君怡说好,手里接过了汉堡,她是第一次吃到这个东西,以前都只在电视上见到过,小姑娘啃着啃着竟然哭了起来。 不至于吧? 陈钰鹿有些震惊,她第一次吃到汉堡的时候也没好吃的哭啊。 陈钰鹿递了纸给她,让她擦擦眼泪,耐心地问她:“你想找谢孟瑜,为什么?你知道她出什么事了吗?你怎么找到我的?” 陈钰鹿一时之间抛出太多问题,王君怡有些懵,陈钰鹿自己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心急了,给自己嘴里塞了根薯条,一个一个的问她:“你为什么想找谢孟瑜?” 王君怡抹了抹眼泪,艰难地咀嚼着嘴里的汉堡,在喝了一口可乐之后好不容易咽了下去,眼泪汪汪的看着陈钰鹿说:“谢孟瑜姐姐,一直都在资助我和弟弟上学,我今年初中毕业考上县里的高中了,妈妈说,让我出来找她,感谢她。” 资助?陈钰鹿倒是有些意外,但这个小姑娘既然娘找到了她,那就说明她已经知道谢孟瑜出事了,还和自己有关系。 “你去找过她了吗?” 王君怡点点头,快要哭出来了,“孟瑜姐姐有给我留她的地址,我们经常写信,我按照地址去找她,她的……她的……经纪人,对,经纪人姐姐告诉我说,她被抓到监狱里去了。” “那你为什么来找我呢?”陈钰鹿放下手里的鸡腿,用纸擦了擦手。 “经纪人姐姐让我来的,她说她没有办法,但是您会有办法的。”王君怡声音激动,好像眼前的人不是把她的孟瑜姐姐送进监狱的陈钰鹿,而就是一直以来资助她上学的谢孟瑜。 陈钰鹿听过她的话后并没有太多的话、太多的动作,垂着眸琢磨着阿may让王君怡来找她的原因。 阿may做事不像是没有分寸的人,她和谢孟瑜的关系再好那也只局限于艺人和经纪人之间的关系而已,大概也不会到为了谢孟瑜放弃自己前程的地步。 那她是什么意思呢? 是想让谢孟瑜看到王君怡后知道这个世界上依旧有人爱她,还是想让她知道谢孟瑜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恶人,她的心里也有善良柔软的一面。 可无论如何,这个女孩子没有错。 陈钰鹿喝了口可乐,给王君怡的面前又递了一块鸡翅,“你放心,我会找到办法让你见她的。” 第104章 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陈钰鹿自己肯定是没有办法的,但她知道沈津风一定有办法。 可是又不能直接和沈津风说有个小姑娘想见谢孟瑜,要是沈津风知道了,非得把人家家底查个遍,最后还是一样会拒绝。 陈钰鹿不能保证自己在短时间里能够让沈津风帮她、帮王君怡,这可能需要时间,所以在此之前,王君怡得等。 两人吃饱喝足走出炸鸡店,陈钰鹿把自己的手套递给王君怡让她带上。 “你住哪里呢?我送你回去。”陈钰鹿问她。 王君怡低着头不肯说,陈钰鹿很快就起疑了。 “你没地方住?”陈钰鹿见她仍然冷得发抖,干脆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给她围上。 “有、有的,”王君怡的声音越说越小声,“昨晚我住在火车站的,那里很宽敞,姐姐你不需要担心我。” 她的脸上有一种和同龄人与众不同的成熟,但成熟得令陈钰鹿心疼。 她是个懂事的女孩子,比她那不成熟的弟弟让人省心不少。 “这个天儿这么冷,你怎么能住在火车站呢?”陈钰鹿拦了车,带她坐上去,“我给你安排一个住的地方。” ** 陈钰鹿口中住的地方就是她和颜思珑以前的小窝。 不过这个房子两个人都已经很久没有住过了,走的时候也没有好好收拾打理好,这会儿回来的时候到处都落满了灰尘。 “你先住一晚上,”陈钰鹿的嗓子因为灰尘不自觉地咳了两声,“我明天让人来打扫,你先将就着。” 王君怡倒是一点都不介意,用手拍了拍沙发,看着手上的灰并不是太多,根本就觉得无所谓,“不用了姐姐,这比火车站的环境好多了。” 但陈钰鹿还是觉得不太好,坚持要请阿姨第二天来打扫一下。 更何况打扫这件事也不是只为了方便王君怡在这里住上几天,万一她和沈津风之间因为这件事情吵架了,她也还有地方可去。 安排王君怡住下之后时间也不早了,陈钰鹿给她留了钥匙,又给了她一张楼下饭馆的名片,让她饿了可以打电话叫吃的,记到她的账上就好。 坐车回去的路上,陈钰鹿心里仍然有些忐忑不安。 她的脑子里有那么一瞬间的可能回闪——万一这个孩子是个骗子怎么办?她还把家里的钥匙留给她了,要是明天去找她发现家里被搬空了怎么办? 陈钰鹿也不知道自己这次怎么这么热情,一听到王君怡和谢孟瑜有关系,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帮她。 陈钰鹿在问自己的心。 不是因为想想谢孟瑜炫耀,炫耀看看她是多么宽宏大量,然后让谢孟瑜自愧不如知道愧疚和感激。 也不是因为一时心热,大发慈悲想帮这样一个独身一人在异地寻找恩人的女孩子。 但好像,的确是因为对方是谢孟瑜,她想让谢孟瑜看到自己曾经的善念,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她不是所有人眼中的恶人,她是一个女孩子心里最好最善良的人。 她没那么好心、也没那么博爱想要去改变一个人,不过帮一个女孩子实现愿望这种事,既然刚好被她遇见了,那就证明是缘分啊! 陈钰鹿绘声绘色地和沈津风讲着她今天在商场的奇遇,虽然篡改并且添油加醋了不少,但至少是她回家路上编了一路的成果。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希望我能帮这个女孩子,让她能去监狱见她的恩人?”沈津风简单总结了一下。 陈钰鹿点点头,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只是沈津风不明白,这么简单就能够说清楚的事情,陈钰鹿为什么要从这个女孩子身世有多悲惨开始讲起。 沈津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把脸凑到陈钰鹿跟前,和她差点就脸贴着脸了,问她:“我看起来像是个慈善家吗?” 不像,这个人更像——不,他就是个万恶的资本家。 “可是……”陈钰鹿刚想反驳,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沈津风给驳回了,“鹿鹿,你遇到有困难的人想要帮他们这很好,因为你一直都是个善良的人,但是所有的前提都是,你要有这个能力才行。” “我是没有,可你有啊。”陈钰鹿急切地想要得到沈津风的同意,拼命地想要讨好他。 “我没有,”沈津风拒绝的很直接,“我只能说,我办不到。” “为什么?”陈钰鹿本来是抓着他的手臂的,被他直接拒绝之后也来了气,把他的手扔开,“你之前都去看守所见谢孟瑜了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沈津风对陈钰鹿知道这件事一点也不意外,倒是承认的非常爽快坦然。 他翘着二郎腿,换了两条腿的顺序,上身斜着靠的里陈钰鹿更近了些。 他的声音低低的,甚至带了一些威胁的意味,“但那时候的谢孟瑜还处在被审查的阶段,但是现在她已经被移交到检察院,年后就要进行判决了,你觉得我能安排谁去见她?我自己都见不了。” 这是事实,沈津风的确没有办法。 沈津风突然提到谢孟瑜,吓得陈钰鹿赶紧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说辞。 她没有提到过小姑娘要去见谢孟瑜,他是怎么知道的? “别乱想了,”沈津风伸手把手臂垫在陈钰鹿的脖子后面,手掌拍拍她的胳膊,“我知道你今天见到了谁,我也知道那个女孩子身家清白也的确受谢孟瑜资助,她也真的是从很远的地方来就想要见谢孟瑜一面。” “思珑告诉你的?”陈钰鹿偏过脑袋,和他呼吸相对。 沈津风没有明确回答的嗯了一声,把锅都扔给了颜思珑。 “但是现在是真的没有办法,”沈津风耐心地和她解释,“她在被送到检察院等待被判决的这段时间,除了律师以外谁都不能见,你总不能让我蔑视法律吧?” 的确不能。 陈钰鹿有些失落地低下头,手指因为不能帮到王君怡愧疚的纠缠到一起。 “为什么会不能呢?”她低声喃喃自语着,脑子里还在想着究竟该怎么办。 沈津风还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陈钰鹿,她很少有这么失落情绪低迷的时候。 小太阳被乌云赶走了,沈津风得想办法帮她把小太阳给找回来。 “你为什么就这么想帮她呢?”沈津风问她。 她虽然一向热心肠,但超出自己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如果不是工作上别人强加给她的她都会谨慎选择去做。 但这一次,她没有谨慎选择,她直接答应了。 陈钰鹿明显地愣了愣,两只手开始放弃和彼此玩,都转移到了沈津风手上去。 “我只是觉得,王君怡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她很善良很懂事,她离开家到这么远的地方想要和资助自己的姐姐说一声谢谢,这又不是什么坏事,对于我们来说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但现在已经不是举手之劳那么简单的事了,”沈津风帮她理了理和自己主人一样耷拉着凌乱的头发,“如果她能早一点来,我还能够帮到她。” 陈钰鹿怎么可能未卜先知嘛!一想到自己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居然变得这么复杂,心里就觉得烦躁不已。 沈津风见她心烦气躁,在自己像只蚕宝宝似的怀里扭来扭去,觉得她可爱至极又没有办法不帮她想办法解决。 “办法是有的,”沈津风按住了怀里躁动不安的女孩子,嘴角噙着笑意,“但需要时间,你那个小妹妹能等吗?” 陈钰鹿也不知道,但她想要先知道沈津风有什么办法。 “等她判决之后呗,”沈津风仰起头,在脑海中过了一下日历,“法院一般过完年初六上班,按照谢孟瑜案子的排序和法院的办事效率,大概等到正月十六的时候就能审了。” 沈津风算的认真,一旁陈钰鹿的脸色黑的像要吃人。 沈津风是在发现旁边的人没有什么动静之后才回头的,陈钰鹿满脸都是“你在逗我吗你再说信不信我让你睡一年书房”的表情,沈津风赶紧话锋一转改了口。 “其实我也可以让人把她的案子往前排一排,不过你也得让人家放假啊,一年下来就这么几天连着的假期,你还要让人家上班审案子,不好。”沈津风皱着鼻子,很为人民法官操心。 陈钰鹿看着他皱鼻子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伸手把他的鼻子狠狠地捏在手里,笑着说:“我知道了,那个女孩子正在放寒假呢,如果要在这儿留几天或者先回家年后再来也行,我明天去问问她。” 她笑的那一刻,沈津风才知道为什么唐明皇要费那么多人力物力只为了把最新鲜的荔枝送到杨贵妃的嘴里了。 一骑红尘妃子笑,只要是为了博得自己心爱女子的一笑,做再多的事情背负再多骂名也心甘情愿。 “你也知道要明天找人家了,”沈津风将她打横抱起往楼上卧室走去,“很晚了,该睡觉了。” ** 难得的假期里,陈钰鹿每天都会选择睡到自然醒,不过今天定了闹钟。 早上七点过的时候天还没亮,她担心晚了钟点工那边预约不到阿姨打扫,闹钟刚响她就从床上弹了起来,不顾一旁沈津风的拉扯嘀咕,睡眼惺忪地摸了手机给她经常叫的阿姨打了电话。 预约好了十点去打扫之后,陈钰鹿实在太困,倒头钻进沈津风怀里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也不是自然醒的,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陈钰鹿的手机铃声分为三种,除了平常的之外,家里人和颜思珑是一种,沈津风是单独的一种。 颜思珑不会这么快就原谅她和她打电话,所以这个手机铃声在响了三四秒后陈钰鹿才反应过来是家里人打的。 陈钰鹿赶紧坐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脸,心脏狂跳不止,“昱鸣,打电话有什么事?是妈妈出事了吗?” 陈妈最近经常心口疼,虽然之前陈钰鹿有带她去医院检查过,但医生没检查出来有什么问题,不能对她做出诊断,陈钰鹿虽然又急又担心,但也没有别的办法。 所以才会对陈昱鸣大清早的一通电话吓得差点精神失常。 “姐!”陈昱鸣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遇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疑惑又小心翼翼地问她:“你家里是进贼了吗?” “什么?!”陈钰鹿还没反应过来昨晚带了谁回家,听到陈昱鸣这么说当然气愤又震惊了,穿上拖鞋套了件外套就往外冲准备出门。 “家里很乱吗?丢什么东西了?”陈钰鹿快要哭了,之前搬来沈津风这里的时候,她除了自己的电脑之外,家里任何值钱的东西她都没拿,要是被偷了的话她真的就要哭死了。 “没有没有,”这才是陈昱鸣最疑惑的地方,他环顾了一下周围,非常淡定的和他姐姐说:“家里很干净,你和思珑姐不可能会把家里收拾的这么干净。” 陈钰鹿:啥?! 沈津风本来在书房,听到外面动静不小,赶紧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只见陈钰鹿披头散发地站在玄关处,衣服凌乱的像是刚刚逃难回来的人一样。 看起来好像是出了什么急事要赶出门,但人却在门口愣住了,沈津风赶紧上前问她怎么了。 陈钰鹿说家里好像遇贼了,但是又好像没丢东西。 沈津风当然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此时此刻他真的不得不佩服陈钰鹿的记性。 见她手里还拿着手机,手机还通着话,无奈地摇了摇头,把手机从她的手里拿了过来,看到是陈昱鸣打来的之后,拿到自己的耳边,对陈昱鸣说:“没事昱鸣,我待会儿再给你打过来。” 挂了电话,沈津风一只手摸上陈钰鹿的额头。 没发烧啊,难道是前几次发烧落下病根了?这姑娘的忘性怎么这么大,昨晚不都还在求他帮忙吗?怎么今天就把人家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沈津风刚想敲敲陈钰鹿的脑袋提醒一下她昨晚都做了些什么好事的时候,陈昱鸣又打电话来了,这次的声音已经没有疑惑不解了,全都是委屈。 “姐!你是不是把房子卖了?刚才有个女孩子进来,看到我以为我是贼,二话不说拿着刀就把我赶出来了!你房子卖了不早点告诉我,你差点就没弟弟了!” 第105章 陈昱鸣是个猪队友 陈昱鸣坚持陈钰鹿的做法是在谋杀亲弟,就算被人拿着刀赶出去了也坚持坐在门口等着陈钰鹿来和里面那姑娘解释。 他长得这么玉树临风,怎么可能会是贼呢? 不行,必须解释清楚。 钟点阿姨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大小伙子坐在门口,一脸落魄的样子,虽然不解但还是一脸警惕地看着他,敲了门和王君怡解释清楚自己的身份后,一溜烟儿的窜进了屋里,生怕陈昱鸣跟了上来。 钟点阿姨的一系列行为让陈昱鸣感到愤怒,他差点就要砸门了。 为什么今天所有人看他都像是在看坏人一样啊!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他只是想来找姐姐而已啊! 陈昱鸣的确没做错,是陈钰鹿做错了。 家里没有电话,陈钰鹿没有办法联系到王君怡让她先放陈昱鸣进门,只能赶紧洗漱收拾好让沈津风送她回去。 陈钰鹿一只脚刚出电梯门,陈昱鸣就扑上来了,又是骂又是委屈,好像陈钰鹿和沈津风是他叫来的打手,恨不得现在就带两人进去把刚才那个持刀把他赶出来的女孩子暴打一顿。 当然,陈昱鸣并不会这么做,他又不是地痞流氓,怎么会这么暴力呢? 更何况他要有这种想法,刚才早就破门而入了,哪里会等到他们来,反正他有钥匙…… 对啊!他有钥匙,他刚才用陈钰鹿之前给他的钥匙开过大门! 房子卖出去了但是没换锁吗? 陈昱鸣凌乱了。 “说来话长,先进去再说。”陈钰鹿懒得从自己的包里摸钥匙出来,直接拿了陈昱鸣手里的钥匙开了门。 王君怡和阿姨正在唠家常呢,见到陈钰鹿先是惊喜,然后看到从陈钰鹿身后窜出来的陈昱鸣,指着他对陈钰鹿说:“姐姐,这个人是贼,他刚才闯进你家里来了!” “我是贼?”还没等陈钰鹿解释,陈昱鸣倒是怒了,走上前去怼她:“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我是有钥匙的。” 钥匙没在自己手上,陈昱鸣先是回到陈钰鹿身边把钥匙拿了过来,再走到王君怡面前耀武扬威着。 他高出王君怡太多,气势上更胜一筹,可王君怡并不因此退缩,昂起脑袋死死地盯着他,句句在理:“你别以为你从小鹿姐姐手里拿到钥匙就说明你有钥匙了,你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大男孩被一个比自己矮小那么多的女孩子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本来平时就不太善于言辞的陈昱鸣一时语塞,不知道该以什么话回复,径直走到沙发边上坐下:“随你怎么想,反正我就是住这儿的,我看你才是贼。” 两个孩子斗嘴斗的都快打起来了,陈钰鹿想上前把两个人拦住好好解释一下,三两句话就能够说清楚的事,何必让他们刚见面就把对方看做是敌人? 但沈津风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拉住了,凑在她的耳边笑着问她:“你看他们像不像两个拌嘴的孩子?” 本来也就是孩子,陈钰鹿瞪了他一眼:“所以更要拦着他们啊。” 陈钰鹿显然没懂沈津风的话里有话,都这个时候了,她总不能眼看着两个孩子把家里拆了,还要想沈津风的话中究竟还有什么意思吧? 不懂就算了。 沈津风耸了耸肩膀,在陈钰鹿的“胁迫”之下充当起了中间协调人的角色。 “好了,都坐下。”沈津风走到沙发面前站好,让两个人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一个一个的进行教育。 “你,”沈津风看向王君怡,“我知道你是想帮那位姐姐,但是做事不能这么冲动,你问他究竟是谁了吗就把他赶出去?还拿着刀!” 王君怡低下头,眼睛瞟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陈昱鸣,想开口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又把头垂了下去。 “还有你,”沈津风接着看向陈昱鸣,这次还加了指着他的手,“你跟一个女孩子吵架……算了,不说了。” 一时之间,虽然屋里有五个人存在,但却静得像是荒无人烟的原野似的,只有屋外的狂风呼啸,和钟点阿姨手里塑胶手套揉捏的声音。 “那个……”王君怡小心翼翼地举起自己的右手,像是上课时回答老师问题之前要先举手示意一样,“所以说,他是小鹿姐姐的……” “我是她弟弟,她是我姐!”陈昱鸣好像丝毫不把沈津风刚才的话放在耳朵里,声音吼得像是别人听不见似的。 “昱鸣!”一直站在沈津风身后的陈钰鹿呵止了陈昱鸣,走上前来给了他的脑袋一记,“你津风哥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吗?要有礼貌。” 陈昱鸣捂着自己被打的脑袋,看着旁边沉默不言的王君怡,心里恨得牙痒痒。 “小鹿啊,”钟点阿姨这时候收拾好了自己的工具,走到门口的时候和她打招呼,“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我就先走了。” 她可不想再在这里多待一刻钟,这几个年轻人真是可怕,她还是少参与别人的家事比较好。 陈钰鹿应了一声,从包里拿出钱包递了钱给她。 “不用了,要不了那么多,”阿姨从几张里面就抽了零头出来,悄悄指了指她身后的王君怡说:“我来的时候你们家可干净了,基本上没什么需要我打扫的地方,就是那个孩子啊……基本都是她打扫的,我呢,就不抢功邀功了。” 本来陈钰鹿家也就是钟点阿姨年前的最后一单,干完她就可以休息回家和家人们准备过年了,这下倒是替她省了不少时间,可以早点回家带孙子。 钟点阿姨最后和大家说了声新年快乐后就关门走了,陈钰鹿拿着剩下阿姨没收的钱,缓缓转身,慢慢踱步回来坐到了沙发上。 她抿了抿嘴,没有多说什么,先问了陈昱鸣:“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你让妈妈一个人在家里?” 也不知道是被哪个词触动到了,陈昱鸣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揉了揉自己后脑勺的头发,支支吾吾道:“那个……妈知道你和津风哥的事了。” “什么事?妈不是本来就知道我和沈津风在一起吗?” 陈昱鸣见陈钰鹿对此没有什么反应,与其被发现还不如自己主动坦白交代。 “就是……就是前段时间那个新闻啊,”陈昱鸣有些急了,嗓门也大了起来,“妈知道津风哥之前有未婚妻的事了。” 什么?! 陈钰鹿的第一反应不是问陈昱鸣究竟怎么回事,而是看向沈津风,“沈津风,不是说好这件事要瞒着妈的吗?你怎么……” “不是,不管津风哥的事!”陈昱鸣不忍心甩锅给沈津风,本来也就是自己做错了事情,自己得承担后果,“是我不小心说漏嘴了。” 果然是亲弟弟…… 陈钰鹿抬头掩面,下一秒怒火就窜上了头顶,“你这个猪队友!” 眼见着自己下一秒可能就要被亲姐大卸八块了,陈昱鸣赶紧向沈津风求助。 只是沈津风也觉得这小孩欠打,不让他涨涨记性下次就还会有说漏嘴的时候,非常支持陈钰鹿现在就把他教训一顿,当然他也不介意来个男女混合双打,为以后他们的儿子犯错挨打提前做准备。 不过陈钰鹿还没有那么分不清场合,眼下还有外人在,她还是得适当给他留些面子。 “这和你来找我有什么关系?难道妈把气撒到你身上所以你来避难了?”陈钰鹿深呼吸着,心里始终提着一口气的问他。 “没,”陈昱鸣舒了一口气,“妈让我带点东西给你,还让我给你带句话,今年过年你和津风哥去他家过好了,不用特意赶回来,家里有我陪着妈,你别担心。” 大男孩信誓旦旦地拍拍胸脯,陈钰鹿瞬间红了眼眶。 好像一瞬间,被她护在身后的小苗长成了参天大树,开始为她遮风挡雨起来。 陈钰鹿转过头去,好像在看沈津风,实则背对着陈昱鸣偷偷的抹着眼泪。 沈津风走到她面前,也不戳穿她,对陈昱鸣说:“不了,我们会回去的,你在这儿住一晚上,我们明天一起回去。” 他怎么可能会带陈钰鹿去见他的家人?沈家那些恨不得能把人生吞活剥了的豺狼虎豹,他恨不得把陈钰鹿保护的里三层外三层不让他们靠近,怎么可能亲自把她送到他们嘴里呢? 陈钰鹿知道他的意思,知道他不想让她置于危险之中,但对于他这么直接拒绝的做法依旧表示讶异。 她抬头看着他,眼眶红红的,但幸好不是因为他而哭。 “那我呢?”王君怡的声音突然想起,“我还能见到孟瑜姐姐吗?” 沈津风本来想借此机会把陈钰鹿抱进怀里的,突然被王君怡这么一打断,有些恼怒地低吼她:“你等着!想见谢孟瑜哪有那么容易?” 王君怡以为是沈津风故意刁难她,毕竟她还是听说了一些谢孟瑜之前做过的事情的。 难道她会傻到来求曾经被谢孟瑜伤害过的人帮忙吗?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实在没有办法了,她怎么会主动来找陈钰鹿? 她垂下头,毕竟还是个小孩子,眼泪不争气地一滴一滴地掉到自己的手上,陈钰鹿察觉到了她的异常,瞪了沈津风一眼,和王君怡解释道:“你别介意,他不是那个意思,现在我们真的没有办法让你见到,你需要等,大概要等到年后才行。” 听到陈钰鹿的解释后,王君怡猛地抬头,刚刚哭过的眼睛水汪汪的,哑着声音问她,“那还要等多久啊?我妈妈还等着我快点回家过年呢。” 要等到初六法院上班之后,陈钰鹿总不能让王君怡一直留在这里等吧? 谁不想过年的时候和家人团聚在一起呢?特别是对于这个第一次离家这么远的孩子来说。 陈钰鹿从自己的钱包里拿出一叠钱递给她,“你先回家去,给我留个家里的电话好吗?如果能见了,我再联系你。” 王君怡点点头,但始终不肯接陈钰鹿手里的钱,她直说自己有钱不需要,陈钰鹿也就不再坚持摧毁她的尊严了。 和沈津风开车把王君怡送去火车站后,陈钰鹿才想起现在是春运,人山人海还不知道能不能把她送上车。 陈钰鹿还在想办法的时候,沈津风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了一张火车票,递给王君怡。 陈钰鹿惊喜,“你哪儿来的?” “就你这么粗心大意,还想帮别人?”沈津风依旧不留余力地数落着她,“让卡尔订的,时间快到了,让她上车吧。” 果然还是他在身边自己才能更安心些。 陈钰鹿躲在暗处抿着嘴偷偷地笑,沈津风个子高看不到,可却刚好被矮她一个头的王君怡看到了。 “姐姐,”王君怡凑了过来,“你男朋友是个好人。” “嗯,我知道。”陈钰鹿悄悄回头看了看那个牵着她手怕她走丢的男人,他的确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我知道,虽然孟瑜姐姐做了很多错事,但是她对于我来说,也是个好人。” 她给了我和弟弟念书成才的机会,给了我们一家人生活的希望,无论她做了什么,她在我的眼里都是我的恩人,她是好人。 “嗯,我知道。”陈钰鹿没有多做评价,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每个人的脸上是如同步履一样的行色匆匆,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即将归家的喜悦,陈钰鹿好久没有挤过春运期间的火车站,也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了。 一年到头,也就这么个时候才是心最安定的时刻,因为、要回家了。 “君怡,”陈钰鹿叫住已经检票进站的王君怡,“你坚持自己的善恶,这是好事,你不被别人误导,我很羡慕你。回到家后来个电话,好好学习,新年快乐。” 王君怡眼神忽闪,像是有流星划过,和墨一样浓的眼眸里,藏着她的不舍和感激。 世间纷扰,红尘羁绊,善恶从来都在一瞬间就割裂天地。 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并不都是非黑即白,在那些看不见的深处里,说不定真的会存在一道光在微微闪耀。 陈钰鹿相信自己会看到。 第106章 秀恩爱也可以长长久久 反正家里也都收拾好了,陈钰鹿干脆就让陈昱鸣在家里住下,然后听沈津风的话,明天就回y县去。 陈钰鹿本来的意思是回家把陈昱鸣接上三个人一起出去吃饭的,谁知道颜思珑居然在家。 陈钰鹿看到颜思珑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吃草莓,陈昱鸣像是古时候伺候嫔妃的小内侍似的坐在旁边小心翼翼地端着草莓碟子,意外极了。 不过两人在的时候一向都把陈昱鸣当小弟一样呼来唤去的,她也不介意颜思珑把陈昱鸣当仆人一样使唤。 弟弟嘛,能用的时候当然要多用用了,否则等到以后他有了妻子,恐怕一句话都不会听姐姐的了。 “你怎么在家?”陈钰鹿走过来顺走了一颗草莓,“你不是应该在谢家的吗?” 按理说颜思珑应该在谢家和谢家的人一起准备谢家的年夜饭才对,听说从初一到十五,每天都安排好了拜访的日程,她这位即将忙得不可开交的谢太太,怎么会跑出来找她? 不知道是不是陈钰鹿自己的错觉,她竟然又一瞬间觉得颜思珑不太正常。 神情有些异样、不自然,好像有事瞒着她。 但她很快就打消了疑虑。 像谢家那样规矩众多的百年家族,对颜思珑精神和肉体上的摧残一定不少,她家小思珑已经够惨的了,表情不正常其实也是正常的事。 “我本来想原谅你的,”颜思珑昂着脖子,一脸傲娇,“可是我听昱鸣说你让一个女孩子在我们家住了一晚上,学姐,你怎么想的。” 颜思珑高傲的样子并不会给陈钰鹿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和蔑视感,反倒因为颜思珑圆圆的脸蛋让她觉得可爱。 “什么怎么想的?”陈钰鹿又扔了一颗草莓到自己嘴里,“我能帮则帮呗。” 颜思珑见陈钰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实在是恨铁不成钢,气愤地质问着她:“你知道她要见的人是谁吗?谢孟瑜!你何必呢?就算谢孟瑜知道了你帮那女孩,她会感激你吗?” “我本来也就不是为了要谁感激我才做的啊。” 陈钰鹿坐在原位不懂,下巴微微上扬几分,嘴角挂着的笑意许久都未能淡下。 “这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我做事情的原则是遵从内心,我的内心在告诉我去帮她,那我就帮帮她咯。”陈钰鹿说的云淡风轻,一旁的颜思珑和陈昱鸣都受不了了。 颜思珑是受不了她又开始起文艺范、开始矫揉造作,陈昱鸣则是受不了她那么不正常的说话。 “等等……”陈昱鸣突然打破了三个人之间互相翻白眼的氛围,向陈钰鹿和颜思珑求证着:“那个女的要见谢孟瑜?就是之前打姐你的那个人?” 这是事实,所有人都知道的,陈钰鹿无可否认,点了点头。 “我去!”陈昱鸣瞬间暴走,跳起来就差蹿到天花板上去了,“她还敢来找你!下次别让我见到她,不然我饶不了她!” “你饶不了谁?”陈钰鹿皱眉,刚才还义愤填膺的陈昱鸣气势一下子就焉了,乖乖缩回沙发上坐着,为两个姐姐端草莓。 “打我的人是谢孟瑜,但和那个女孩子没有关系,你找别人麻烦有用吗?”陈钰鹿戳了戳陈昱鸣的脑袋,“再说了,恶人得到惩罚了,何必牵扯到无辜的人?” 有了陈钰鹿的教诲,陈昱鸣老实多了,不过这一次颜思珑站的是陈昱鸣这边,侧坐着面对陈钰鹿,难得这么认真和她说话:“咱们先不说昱鸣的态度是不是的确急躁了些,但是、你真的没必要帮她。” 颜思珑把刚才在餐桌上发现的收据放到陈钰鹿面前,“你是开慈善机构的吗?人家一句话你就又是给买吃的又是提供住的地方,学姐,你把这世界想的太美好了吧?” 陈钰鹿没说话,只是笑笑,身体慢慢后倾靠在沙发上,晃着腿优哉游哉地吃着草莓,直到吃到一颗比较酸的之后,缩着脖子抖了两下,才起身放下手里的半个酸草莓,揉了揉颜思珑的脸蛋。 “要我说,你们两就是把这世界想的太黑暗太残酷了,”陈钰鹿左手一个颜思珑,右手一个陈昱鸣,揽着两人的脖子把两人往中间靠,“我比你们都大,事情经历的比你们都多,可我从没觉得这世界有多美好,但也不会觉得它太残酷。”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我也谢谢你们这么关心我,”陈钰鹿给两人嘴里一人塞了一颗草莓,“但是,我知道该怎么做,我知道我做的事情值不值得应不应该,所以、拜托两位,让我把这件事做完行不行。” “当然行。”有人答应了,可是却不是颜思珑,也不是陈昱鸣,是刚才自进屋就跑到书房接电话的沈津风。 沈津风走过来坐在三人旁边的沙发上,和三个人相对着,可眼里却只有陈钰鹿。 “你就放心大胆地去做,”沈津风眼里全是宠溺的笑,“我在,没有人敢阻碍你,出了事也有我担着。” 颜思珑又开始翻白眼了,还带坏了陈昱鸣。 这两个人能不能别在别人面前秀恩爱?颜思珑真是受不了他们。 秀恩爱的代价就是被敲诈吃饭,沈津风倒是无所谓,带他们去盛世随便他们想吃什么。 颜思珑不愧是嫁到豪门贵族的少奶奶,一挑就挑到了整个盛世最贵的一家西餐厅,沈津风觉得她就是故意敲诈他的。 沈津风先把几个人放到门口再去停的车,他让几个人先上去坐着,报他的名字就行。 可等到他上去的时候发现,几个人居然还在门口站着徘徊。 “怎么了?”沈津风走上前去,搂过陈钰鹿问她。 “经理说,今天不营业。”陈钰鹿小声耐心的和他解释,“我们担心去了另一家你找不到,所以先在这儿等你。” “是吗?”沈津风抬头,看着门口站着一直保持着抱歉的礼貌微笑的经理,却没有忽略掉店里面灯火辉煌的光。 如果不营业,那么里面为什么会开着通亮的灯? 沈津风迈腿走到经理跟前,明显的身高优势让他的气势更胜一筹。 “今天不营业?”沈津风冷声问他。 “是的,沈先生。”经理恭敬地回答他,始终礼貌又尊重。 沈津风偏头,从透亮的落地玻璃窗望进去,目光又落在玻璃窗上经理反射而出的影子上,“那你们开这么多灯,是给谁照明?” 经理依旧不失礼貌地微笑着:“是我们自己用的,我们待会儿关门了之后就会关的。” 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劲,但沈津风就是觉得不对劲,他还想再问两句,就被陈钰鹿把胳膊给拉住了。 “算了”陈钰鹿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经理笑笑,劝着沈津风:“思珑说她想去吃另外一家日料了,既然他们不营业,那就算了吧。” 那好吧。 沈津风听陈钰鹿的,既然她说算了,那就算了吧。 不过沈津风看陈钰鹿好像挺想试一试的,干脆和经理先预约了一个号,等到年后营业了他们再来吃。 经理也欣然答应,表示下次他们来的时候一定会送他们一瓶好酒。 沈津风拉着陈钰鹿的手带两个小孩走了,还没走几步就被经理叫住了。 经理快步走到了他们跟前,恭敬地对他们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沈先生、陈小姐,季先生请几位进去用餐。” 季先生? 陈钰鹿抬头看了沈津风一眼,正好对上他的眼神。 “是季东隅季先生吗?”陈钰鹿问经理。 “是,这家店是季先生的,今日本来是季先生来用餐所以暂停营业,但是季先生听说沈先生和陈小姐来了,特地让我请几位进去一起用餐。” 一起用餐?陈钰鹿有些为难地看着沈津风,像是试探又好像是明确的拒绝,“还是算了吧,既然季先生本来也想一个人用餐的话,我们就不打扰了。” “陈小姐不肯赏脸和季某一起共用午餐,是我的失敬了。”季东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后面,好像已经听到了陈钰鹿全部的话。 “季总。”沈津风上前和季东隅握手,两个男人心照不宣,都假装和彼此才见第一面。 季东隅和沈津风交换了一个各自明白的眼神,继续和陈钰鹿说道:“有个人想见见陈小姐,不知道陈小姐肯不肯见见她。” 陈钰鹿也不知道,待在原地,眼神忽闪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她不知道沈津风究竟愿不愿意,虽然季东隅早在两个月前就没有继续再针对沈家了,抛出了沈氏的股份,停止了对沈氏的强行收购,但是也不能说明他和沈家人可以冰释前嫌到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她倒是无所谓,关键在于沈津风呀。 沈津风搂过她的腰,清爽的薄荷香气令她精神起来,陈钰鹿抬起头看着他,只见他唇齿轻启:“既然季总相邀,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进了餐厅,四下无人,直到落座以后,陈钰鹿才知道究竟是谁想见她。 “好久不见呀小鹿姐。”视频那头的牧心笑着问她好,她那边看起来阳光明媚,比这边的寒冬不知道好了多少。 此前陈钰鹿听乔立说牧心不见了,那时候陈钰鹿就有些猜到或许是因为想要躲着季东隅的缘故,不过现在来看,两人吃着午餐还要视频,仿佛坐在一起吃饭的样子,应该是和好了吧? “我给乔叔留了东西,他转交给你了吗?”牧心的声音清亮,心情很好。 “什么东西?”陈钰鹿问她。 谁知她这么一问,牧心立刻就翻脸了,“季东隅!是不是你把东西扣下来了?” 牧心那一声“季东隅”吼得陈钰鹿心尖直发颤,这个世界上敢这么吼季东隅的大概就只有牧心一人了吧。 “我可冤枉。”一直不动声色站在陈钰鹿身后的季东隅举手投降,眼里都是爱意和宠溺,虽然一点没被她吓到,但也给了她一点气势上的自信。 陈钰鹿觉得氛围太诡异,她夹在前后两个人爱意满满的眼神中间真是太为难,她现在总算是懂刚才在家里的时候陈昱鸣和颜思珑的感受了,赶紧出来打圆场想脱离“苦海”。 “是我不好,”陈钰鹿抱歉地解释道:“舅舅之前提起过,但是我太忙了,一直没时间去拿。” “没关系,”季东隅接过她的话,“今年过年我给乔叔放个假,到时候让他给陈小姐带来就行了。” “你给乔叔放假?”视频那头的牧心有些惊讶,“那……那你不就一个人在家了吗?” “是啊,你要不要回来陪我?” 陈钰鹿受不了了,把pad拿起来递回到季东隅手上,从颜思珑手里拿过她递来的菜单点餐。 “现在你总算知道,被撒狗粮的感受一点也不好了吧?”颜思珑看到季东隅的笑都觉得全身起鸡皮疙瘩,凑过来假意给陈钰鹿推荐菜品,实则伏在她耳边数落她。 “可是我觉得他们挺好的啊,”陈钰鹿漫不经心地回答她,好像一点也不在意,“思珑,你也该找个可以给别人撒狗粮的人。” “行!”颜思珑恶狠狠的说:“你给我等着!” 陈钰鹿和颜思珑再凑上一个陈昱鸣,三个人简直变成了混世魔王,把高级西餐厅变成了游乐场,差点就把屋顶给掀了。 沈津风和季东隅借着去选酒的工夫悄悄离席,主要还是为了最近的事。 “沈括现在怎么样了?”季东隅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凑上前去仔细品闻着经理之前已经醒好的酒。 “被老爷子调去美国了,”沈津风嘴角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这次的事带给沈氏的损失那么惨重,老爷子念在他是长房长孙的份上没把他赶出家门就已经不错了,调去美国,估计也不会再有机会回来了。” 送走了劲敌,沈津风也轻松不少,剩下那些智商有明显缺陷的堂兄弟们,根本就不足以成为他的对手。 “沈氏的股份已经过回到你的名下了,相信沈括也拿不到什么把柄,”季东隅举起酒杯,遥敬了沈津风一杯,“我很期待沈总坐上沈氏董事长位置的那一天。” 第107章 你就是我的幸运星 “我很期待沈总坐上沈氏董事长位置的那一天。”季东隅遥祝着沈津风,杯中的酒如同鲜血般暗潮涌动。 “有朝一日我坐上沈氏董事长的位置,一半的功劳都是季总的。”沈津风笑着回应他。 “沈总实在是谦虚了,”季东隅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沈总的能力所有人都有目共睹,沈家除了您之外,我还真想不到有谁还能坐上董事长的位置。” “老爷子不动如山,是沈家的大家长,自然是他。” “那可未必,”季东隅抬眼,和沈津风各自交换了一个眼神,为他的杯子里又添了一杯新酒,“江山代有才人出,相信沈总不会让相信您的人失望。” “有季总相助,自然事半功倍,”沈津风举杯,“事成之后,沈某必当结草衔环,以表感谢。” “沈总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究竟想要什么。”季东隅玩味深沉一笑,仿佛地狱传来的呼喊。 沈津风也不畏惧,眸深如墨,嗓音低暗:“自然。” 两人碰杯,各自的眼神里都暗藏玄机。 有些事,两个人心知肚明。 有些时候,表面上的和解并不就代表着事情的结束,地震过后,看似风平浪静的海面,往往有一场海啸正在酝酿。 颜思珑发誓,这是她有生之年吃到过的最满足的一餐。 她想着既然是季东隅开了金口说请她们吃的,那她当然要吃个够,看起来沈津风和季东隅关系不错,而陈钰鹿和牧心似乎也有别样的关系,这才是最重要的好吗?于是翻着菜单,专挑贵的选。 上等的安格斯牛排,浓厚鲜甜的南瓜浓汤,每一份用料都是恰到好处的完美。 而且她们作为季东隅邀请的客人,更是得到了经理的特别对待,每一份餐都是厨师长亲自下厨,用料和烹饪更花心思。 特别是在最后,厨师长还特意给陈昱鸣这个“小朋友”送了一份儿童餐里面的甜点水果冰淇淋,陈昱鸣听到经理叫他小朋友,脸都黑了。 “谁让你长得那么小啊哈哈哈哈哈哈……”颜思珑倒在陈钰鹿的肩上笑个不停。 不过陈昱鸣的长相看起来的确不像是即将高考的小伙子,他足够高,高出两个姐姐一个脑袋,但就是脸太幼龄化了。 而且坐着又看不出来身高,儿童套餐里的甜点是店里的招牌,比普通的甜点要精致很多,味道和口感也要更好一些,经理当然会给他安排一份了。 “昱鸣,你不吃就给我吧,”颜思珑已经垂涎他的那份甜点很久了,“我不介意的。” 陈昱鸣面无表情地看了颜思珑一眼,把自己面前的甜点围进了自己的怀里,“这是我的,思珑姐你要吃自己让经理给你上一份儿童套餐。” 上就上! 颜思珑又不介意被人家当做儿童,她巴不得呢,转身就让经理给她上了一份。 陈钰鹿看着身边两个斗嘴的人,实在哭笑不得,幸好这里只有他们一桌客人,否则他俩在这里叽叽喳喳的,迟早要被赶出去。 她已经好久没有享受过这样与众不同的热闹了。 剧组和片场够热闹,导演和演员的声音是主场,下面还有各部门安排事宜以保持整个剧组正常运行的喧嚣声,但那让陈钰鹿感到疲惫,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让她感到幸福。 是生活的幸福。 她不是在埋怨工作,她始终对那份工作保有热情,可是周围人的嘈杂声令她的那颗心实在难以找到合适的皈依,烦躁也是时常有的事。 “学姐你怎么了?”颜思珑嘴里吃着经理送来的甜品,发现陈钰鹿正在看她,眼神都没转一下,实在诡异,于是问她。 对于颜思珑的疑惑,陈钰鹿只是笑笑,从她的碟子里舀了一勺冰淇淋,冰冰凉凉的感觉在嘴里蔓延,令她整个人都变得清醒。 “思珑,你有没有发现,你比以前会做决定多了。”陈钰鹿问她。 颜思珑吃冰淇淋的动作明显迟缓了许多,精致的金属勺子含在嘴里,好久了才缓过神取出来。 “我不是一直都会自己做决定吗?”颜思珑眼神忽闪,明显的心虚,“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一直都很会做决定啊。” 这是事实,但她的话里也不是没有纰漏。 “那是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我让你选,你的确很快能够选出来,”陈钰鹿指了指她旁边正在疯狂进食冰淇淋的陈昱鸣,“今天可不止我们两个人在,可你都能够自己做主吃什么,还和我推荐……” “这不是很正常吗?”颜思珑打断她的话,“我本来就能够做到的呀。” 颜思珑气急败坏的样子像极了一只憨厚的小柯基,脸蛋圆圆的,就算生气了也让人觉得可爱。 “我又没说什么,”陈钰鹿捏捏她的脸蛋,让经理再上一份冰淇淋给她的思珑消消火气,“这是件好事啊思珑,我很高兴你能够自己做出决定。” 我也很感谢那个帮你改变的人。 其实陈钰鹿自己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只是她暂时先不说,颜思珑有心事的话是憋不住的,陈钰鹿等着她跑来亲口和她说的那一天。 ** 第二天是除夕,沈津风和陈钰鹿早早地起床,准备好过年的东西,先去把陈昱鸣接上,然后再一起回了y县。 陈妈不在家,听邻居的黄婶说她出去买菜囤年货了。 沈津风说他想出去转转,陈钰鹿就让陈昱鸣留在家里打扫卫生,自己带沈津风出去在这个不大的县城里遛弯儿。 y县民风淳朴,虽然离a市并不远,但乡土气息浓厚,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比城里多了不知多少年味。 沈津风对这些街道多多少少还有些熟悉,尽管离开了九年,但有些地方却是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凭借着以往的记忆,沈津风顺利找到了以前过年的时候总是和陈钰鹿来的一家糖画摊儿,摊主还是多年前那位大叔,不过大叔的鬓角已经花白,头发上添了好几缕白发。 以前他总和陈钰鹿来,有时候陈昱鸣像是个跟屁虫似的跟在他们屁股后面,他也从不把他当回事儿,只是保证他不丢就行,糖画可没他的份。 现在回想起来,陈钰鹿觉得那时候的沈津风可真是傲娇又可爱,多大个人了,竟然还和陈昱鸣计较,不给他买糖画也就算了,还威胁他不许告诉陈爸陈妈,实在是个小气鬼。 “你笑什么?”沈津风还没掏钱让她转糖画呢,见她笑得像是已经转到了最大的龙凤糖画的样子,忍不住问她。 “我在笑你啊。” “笑我?” “对啊,”陈钰鹿从自己的钱包里摸出零钱递给摊主,说他们买三个,然后笑着看着沈津风,“我们昱鸣好可怜的,从来没有吃过他津风哥买的糖画,算了,姐姐给他买一个。”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 沈津风哭笑不得,递给老板一百块钱,和他说:“老板,转二十个,我们家有个小朋友,他可喜欢吃你们家的糖画了。” 老板笑呵呵的,却不肯接沈津风的钱,“小朋友吃多了糖不好,你们买三个,一家三口正好。” 听到一家三口这样一个词,陈钰鹿有些害羞又心虚地低下了头,沈津风倒是很高兴啊,像是中了什么超级大奖似的,把羞赧的陈钰鹿搂进怀里,从钱包里又摸出了四百块钱。 “老板,今天你的摊子我包了,我们就要四个,剩下的给其他来买的人,我请客。” 陈钰鹿本来还羞着呢,听到沈津风这么土豪要把人家的摊子给包下来,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拽走。 有没有这样的人啊,老板请你必须拒绝好吗? 老板没有拒绝,老板笑呵呵地接过了钱,老板还冲四面八方吆喝:“快来吃糖画了,免费限量一百个啊!” 周围买零食的、买鞭炮的小孩子听到免费两个字,一窝蜂地就围了上来,争先恐后地要转转盘,一个个的一点秩序都没有,被沈津风给喝住了。 “小朋友,你们的爸爸妈妈难道没有教你们要遵守秩序排队吗?”沈津风的声音比这七九天的寒风还要凉,有几个小孩子差点被他要吃人的表情吓哭,但还是乖乖地排好了队等着拿糖画。 陈钰鹿觉得他老是吓人家小朋友不太好,拉拉他的袖子,“该我们转了。” 沈津风这才收回威慑人的眼神,回过神去仿佛季节交叠,一下子从冬天到了春日。 陈钰鹿的第一个转的是桃子,有些懊恼,“算了,妈妈挺喜欢吃桃子的,这个给她好了。” 摊主迅速地在白色大理石板上用琥珀色的糖浆画了个桃子出来,此时陈钰鹿已经准备还是转第二个了。 “小姑娘啊,”老板叫住她,“你想要转到龙凤是吧,你直接和我说,我给你画就是了。” 老板是悄悄和陈钰鹿说的,毕竟他们是大客户,他搞点黑幕也没什么。 不过就是别被后面那帮孩子听到了,要是个个都要求画龙凤,那他可不就亏了。 “算了老板,”陈钰鹿笑着摆手,手指已经拨动转盘的竹片转针了,“转起来才有意思,要是直接画,就没有意思了。” 就像是在电玩城里抓娃娃,明明心里知道自己投进的钱和抓起来的娃娃价值是不对等的,明显是自己亏了,但是这个抓过程却让人很享受。 抓到了,无论是运气刚刚好还是技术的进步,都是乐事,没抓到,那就多抓几次,总结经验和落爪的角度,争取下一次一击即中。 那种好像就快抓起揪着整个心的紧迫感,让人感到痛快。 第二次陈钰鹿转到的是猴子。 “小猴?”陈钰鹿看了看摊主手下已经画好的一个猴头,又看了看沈津风,“很适合昱鸣,给昱鸣好了。” 陈昱鸣就是个小猴子,精瘦的身形像,上蹿下跳不让人省心的性格更像。 沈津风觉得这样的安排很好。 前两次都没有转中最好的龙凤,陈钰鹿有些心急,更加确信自己的运气不佳,于是把权力转到了她认为最幸运的沈津风手里。 沈津风不过随便一转,就转到了一只蝴蝶。 “蝴蝶?”陈钰鹿看着沈津风,脑袋左右摆了摆,“算了,漂亮的蝴蝶归我。” 陈钰鹿期待着沈津风下一个能转到一条龙,双手合十比在自己的下巴底下,紧闭着眼睛祈祷着。 “行啊小伙子。” 摊主的声音明显是惊喜的,连后面的孩子都凑了上来,在旁边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陈钰鹿悄悄睁开一只眼,看见转盘上的指针正好指向凤凰的那一刻,比旁边的小孩子欢呼声都还大。 “沈津风,你就是我的幸运星!”陈钰鹿扑到了沈津风身上,抱着他的脖子大声欢呼着。 沈津风和摊主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手里紧紧搂着陈钰鹿不放。 这才是他记忆中的过年,才是他梦寐以求的过年。 叽叽喳喳的孩子、张灯结彩的巷子,还有怀里快要喜极而泣的女子,是他九年来最幸福的时刻。 两人拿着四个糖画离开的时候,沈津风又给了老板两百块钱 “后面的孩子,想转的就让他们转,不想转的,也请您给他们画他们想要的,”沈津风的笑比水乡的春还温暖,“谢谢,辛苦您了。” 冬天的寒风被太阳烤的有了暖意,枝丫被吹的飒飒响,和这个节日独有的乐曲各自相互呼应着。 一连好几天的阴霾天,因为这一日的暖阳尽数散去,空气里仿佛满是糖浆的甜蜜,各户人家把冬天的被子拿出来和暖阳拥抱,湿气退散,太阳的味道深入进每一寸蓬松的棉花里。 这本来也是个喜庆热闹的时候啊。 天各一方的家人得以团聚,许久未见的好友得以重遇,孩子们可以不烦恼学业和好友继续上一年的游戏,大人们也可以不操心事业和亲朋好友继续上一年未完的话题。 而沈津风,回到了他多年以前的家,和他的家人团聚,和他爱的人牵手走下去。 第108章 你永远都是我的妹妹 两个人拿到糖画回家后发现,陈妈早就已经买好东西回来了,此刻正在厨房里忙着给三个孩子做年夜饭。 陈钰鹿把糖画递给了陈陈昱鸣,也准备进厨房帮忙。 对于自己手里的猴子,再对比看看姐姐手里啃了一半的凤凰,陈昱鸣望向沈津风,不满道:“姐夫你也太偏心了,要么你就全买凤凰啊!” 这和很多年前他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却讨不到一个糖片吃有什么区别?陈昱鸣没想到事到如今他也一样得不到沈津风的公平对待。 “陈昱鸣,你要吃就赶紧给我吃了,不吃就还我,哪儿来那么多话?”陈钰鹿作势就要把他手里的糖画抢回来。 陈昱鸣没那么傻,虽然依旧得不到公平待遇,但是相比于以前没有糖画吃已经好太多,至少现在手里有东西了嘛! 陈昱鸣不敢说话,牙齿咬着糖画咬的脆响。 沈津风对于陈昱鸣刚才那声姐夫非常有用,趁着陈钰鹿去厨房把糖画给陈妈的工夫,坐到陈昱鸣旁边悄悄把自己钱包里所有的现金都塞到了他手上。 “你姐姐手里那个是她转到的,别争了啊,乖,”沈津风像是哄小孩似的,安慰着心有不忿的陈昱鸣,“姐夫提前悄悄给你拿点压岁钱,悄悄的,别被你姐姐和妈妈发现了。” 陈昱鸣手里攥着钱,脸上笑开了花,“收到!姐夫。” 陈昱鸣的姐夫喊得有多响亮,沈津风的心里就有多嘚瑟,嘚瑟到丝毫没察觉陈钰鹿已经站到他俩身后了。 “你们说什么呢那么开心?”陈钰鹿觉得两人之间不太对劲,一定有事瞒着她,和颜悦色的语气之下暗藏着杀机。。 “没,我这次物理全市第一,津风哥夸我呢。”陈昱鸣面不改色的把攥着钱的手藏到身后,借着陈钰鹿在沙发后面的视线盲区,把钱塞进了自己的裤兜里。 “真的吗?”陈钰鹿喜出望外,两只手揉搓着陈昱鸣的脑袋,吓得正在藏钱的他魂差点掉了。 “真的,”沈津风帮陈昱鸣打着掩护,把陈钰鹿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他这里来,“昱鸣很聪明的,这次物理考了全市第一很了不起,只不过如果想要考上z大,你其他科目还得要加把劲才行。” 这孩子,偏科有些严重,物理可以考到全市第一,但其他有几科连班里平均分都达不到,虽然他有极高的物理天赋,可是其他几科要是再拖后腿,z大的调档线都上不了更别说还想进z大最王牌的物理系了。 陈钰鹿说是哦,拍拍弟弟的肩膀,“你其他科也要加油呀!反正现在还没到吃饭时间,要不你先去学习学习,吃饭了再叫你。” 陈昱鸣愣在原地,目光呆滞地看着他的津风哥以寻求帮助。 沈津风咳了一声,想说大过年的还是算了吧,孩子也需要休息,可就这么一声咳嗽声,就被陈钰鹿个抓住了,“沈津风,你去给他辅导,开饭了我叫你们。” 把沈津风赶去辅导陈昱鸣的学习,陈钰鹿转身就回了厨房。 可沈津风哪里愿意不陪陈钰鹿反陪着陈昱鸣,他让陈昱鸣安心看电视,他一高大个也挤到了厨房里去。 “哎哟,津风,”沈津风在厨房,陈妈连手都摆不开,放下手里的菜,直把沈津风往外赶,“你出去等着吧,看电视还是玩电脑,随便你,别在这儿捣乱。” 好像是在赶一个调皮的孩子出属于自己天下的厨房,陈钰鹿回头看着陈妈赶鸭子似的把沈津风吆喝出去,不禁笑出了声。 以前沈津风是从来不进厨房的啊。 以前总爱进厨房捣乱的是陈昱鸣。 那时候陈妈就会把他吆喝出去,告诉他随便是看电视还是看津风哥哥玩电脑,总之不要在厨房捣乱就行。 那时候的陈昱鸣变成了现在时刻爱躲在自己房间拥有一片小天地的大男孩,那时候的沈津风从现在的陈昱鸣长成了一个居家的好男人。 嗯,是属于她的好男人。 “妈,”陈钰鹿脱下洗菜的手套,走到陈妈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上,“您就出去休息吧,今年这顿年夜饭,我们来做。” “你们?”陈妈哎哟哎哟地笑,“你们可还是算了,别到时候把我的厨房给拆了。” 陈钰鹿说怎么会呢,“您不知道您的大儿子现在厨艺可好了,平时我都是吃他做的饭呢。” “是吗?”陈妈的眼神在前后两个孩子之间晃悠着,最终晃悠回了陈钰鹿身上,“你们俩住一起了?” 哎呀糟糕!露馅儿了! 陈钰鹿下意识地就想跑,她刚才就不该扔下手中的事跑过来凑热闹,现在倒好,被陈妈发现了。 沈津风倒是没半分心虚,只是垂下头,以示默认。 陈妈舒了一口气,拉住准备跑开的陈钰鹿的手腕,“你跑什么,我又没说你什么。” 哎?陈钰鹿有些意外的看着陈妈,一双大眼睛灵动的扑闪扑闪。 “你们互相喜欢是好事,”陈妈拉过沈津风的手,把两只年轻的手搭在一起,对沈津风说:“你妈妈如果泉下有知,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她会知道吗? 应该会的吧。 沈津风看着自己手里握住的那只纤纤玉手,郑重道:“是,她一定会很高兴。” 她会很高兴作为她儿子的我找到了自己心爱的女孩子,她也会很高兴看到我终于过上了想要的生活,过上了她曾经也想过上的生活。 她会知道的。 “算了算了,”陈妈解开围裙,挂到了沈津风的脖子上,“我就不管了,你们弄吧,我今年也好好享受轻松一下。” 陈钰鹿笑着把陈妈送出厨房,抬头看了看时钟的时间,好像差不多时候了,赶紧示意沈津风和在客厅看电视的陈昱鸣。 “对了,妈,”陈昱鸣叫住正准备坐到沙发上看电视的陈妈,“我的有本书不见了,您帮我收拾房间的时候看到了吗?” “你的书我可从来没碰过,”陈妈举起双手以示自己的清白,“肯定是你自己不知道放哪儿了,你这臭小子,一找不着东西就赖我。” 可话虽然是这么说的,陈妈还是起身,进了陈昱鸣的房间帮他找他口中的那本不翼而飞的书。 这时候陈钰鹿又冲着房间喊了一句,“沈津风,我想吃草莓,去帮我买一点吧。” 沈津风应下还没走出半步,陈妈就从房间里冲出来了,对陈钰鹿一顿数落:“买什么买,草莓那么贵,现在又基本上都是大棚里养出来的,别买,别吃。” 陈钰鹿没想到陈妈会这么反对,眼下还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还是沈津风机灵,揽过陈妈的肩把她送回陈昱鸣的房间,劝着她:“阿姨,其实草莓也是我想买的,待会儿我给你们做一道甜品,我专门学了准备回来给您尝尝的,可不能少了草莓。” 有了沈津风这个最得意的大儿子的话,陈妈才爽快的答应了下来,但还是拉着他的袖子嘱咐他,“别买太多,吃不完的。” 沈津风说自己知道,给陈钰鹿递了个眼神就下楼去了。 ** 乔立在楼下已经久等了,本来这一切也就是他安排好了的,他想给亲爱的妹妹一个惊喜,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过年的时候聚在一起了。 有些时候不是他不想回来,季东隅人好,从不克扣他的假期。 放假是为了休息、为了和家人团聚,但在这世上就只有妹妹这么一个亲人,就算放假也只能来找妹妹,可他不想触景伤情,所以宁愿一辈子都待在季宅也不愿出来。 谁知道这竟然成了纵容妹夫家暴殴打妹妹还不被发现的机会呢?乔立真是后悔,后悔没时常见妹妹,没能早点发现。 这次,就当是给她一个惊喜吧,给他唯一的、最亲爱的妹妹一个惊喜。 “乔叔,”沈津风跑下楼,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走吧,阿姨现在在昱鸣房间,暂时还出不来,钰鹿在楼上把风,咱们得快点。” 乔立没把自己手里的东西交出去,执意要自己拿着,沈津风明白他的用意,也没有要再拿的意思,“那我们上楼?” 乔立点点头,让沈津风先走,他跟在沈津风身后,走过狭长的楼道,看着身边斑驳的白墙,每一步都像走在时光的印记上。 乔立只来过这里一次,就是妹妹嫁人之后,夫妇俩买下这里请他来做客的那一次。 那时候还没陈钰鹿,他们的隔壁也还没住人,房子还是才修的崭新的,一切仿佛都预示着好的开始。 而现在,在三十年已经过去了的现在,这个楼道里灯光比日光还要昏黄,水泥楼梯上有了人不注意就可能摔倒的缺口。 有几片墙面已经脱落,露出砖石的岁月沧桑,大部分的墙面上还贴有通下水道配备钥匙安装宽带的小广告,还有孩子用各式各样的笔留下的画作。 这是他在季宅几十年的光阴里,很难再见到的人间烟火气息。 这是他的妹妹自嫁人之日起就再也没有离开过的地方,时间一晃,三十年就这么过去了。 添了新的人进来,也走了些旧人。 时光从不留情。 乔立跟着沈津风进了屋,陈钰鹿看到自家舅舅穿的格外正式,走上前来帮她理了理有些歪掉的领带。 “老帅哥,紧张吗?”陈钰鹿和乔立之间一向喜欢开玩笑。 很多时候乔立充当的不仅仅是知己的角色,他也很像是一位父亲,他交给陈钰鹿关于时间善恶的道理。 乔立站的笔直,双手捧着礼品盒,微微一笑,“没在手术室外面等你妈妈生你的时候紧张。” 陈妈生陈钰鹿的时候差点难产,乔立守在手术室外面整整一台手术的时间,护士们差点就以为他是孩子爸爸了。 陈钰鹿笑笑,往后退了两三步,把乔立和陈昱鸣房间的那条路让出来,冲屋里喊了一句,“妈,你把香料放哪儿了,我找不着了。” “就在柜子里,怎么会找不着。”陈妈的声音从房间里悠悠的传出来,不过却没有预想中的脚步声。 “真的,您出来帮我找找。”陈钰鹿继续叫她。 陈妈也没觉得今天这两姐弟一个个都找不到东西有什么奇怪的,嘴里嘀咕着两人,步履匆忙的从陈昱鸣房间里跑出来,刚一走到门口就看见了乔立。 “哥?”陈妈笑得像是一个终于得到梦寐以求的礼物的孩子,看着乔立,眼光扫过几个孩子,“你们串通好的?” “是我说要给你一个惊喜,你别怪孩子们。”乔立笑着走过去,把手里的东西交给陈妈,“打开看看。” 当着孩子的面陈妈有些不好意思,从兄长手里接过礼物,带着憧憬打开。 陈钰鹿和沈津风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只看到陈妈的眼睛瞬间泛红,在孩子面前一向很坚强的她竟然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本来还以为,没有我了。”陈妈哽咽着,在兄长面前做回了一个需要关爱的妹妹。 乔立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手绢,放下了季宅管家的身份,做回了慈爱的兄长。 “你从来、永远都是我的妹妹。” 乔立看着眼角已经留下岁月痕迹的妹妹,想起自己也是个两鬓斑白的老人了,岁月没有能够饶过他们任何一个人,但却给他们的亲情画下了完美的图章。 陈昱鸣好奇,凑过来看,陈妈的手里拿着一本纸张已经泛黄残破的书,他不懂,问乔立:“舅舅,那是什么?” “是家谱,”乔立眼神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小外甥,和他解释道:“你们的妈妈,当年为了能嫁给你们爸爸,宁愿和你们外公外婆断绝关系,被家谱除名。” 这是他送给她的礼物。 “我和几位长辈商议,把你的名字添回来了,安宜,你依旧、永远都是乔家的女儿。” 她当年是真的很爱那个小伙子啊,爱到可以放弃自己的身份和家人。 乔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名门望族,但也对孩子要求严苛,在乔老老两口看来,乔家的女儿至少得嫁一个门当户对的男子,而不是一个连固定工作都没有的破皮泼赖户。 所以,当年那个叫乔安宜的女孩子,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爱情,父母去世时候也没有回来尽最后一点孝道。 “可是我不后悔,”陈妈小声地呢喃着,抬起头看向乔立的时候又重复了一遍彰显着自己的坚定,“我现在的生活过得也很好,哥,我不知道就算我预料到了今天走向了另外一条路会不会比现在更惨,所以,我不后悔,我很知足。” 第109章 余生请你多指教 陈妈是父母中年得来的女儿,从小视作掌上明珠,上有父母兄长的宠爱,自小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当然,一切都仅限于在父母同意的范围之内。 感情这种事就从来不在父母纵容的范围之内,哪怕陈妈当初以死相逼,也没能换回父母的妥协,最终的断绝关系,是她这一辈子做过的最任性的事。 老一辈人的很看重宗族观念,特别是像乔家这样的书香门第,百年来没有断过香火,虽然不至于大富大贵,但家族人丁兴旺,稍有哪一家有一点风吹草动,全族的人顶多一天时间就知道了。 当年乔二家的小女儿执意要嫁给一无所有的陈建平,百年家族沉寂了多年终于沸腾了,所有人都在指责、劝阻,一些人私下里说过多少难听的话,陈妈至今都记在心里。 乔家的宗祠重仪式,当年还召集了族里有威望的几位长辈作见证,乔二家的小女儿从此和乔二家再无关系,并把她自出生之日起就用簪花小楷写在族谱上的名字除去,从此,乔安宜虽然姓乔,但和乔家再也没有关系。 其实陈妈也挺后悔的,不是后悔嫁给了陈爸,而是后悔没有看到父母在她决绝离开后想要留住她的不舍眼神。 她怎么能做到这么狠心呢? 三十年来真的一句话也不说,一个电话也不打,就算偶然路过父母的家也绕道走担心遇上,就好像自己早已经是孤儿,无依无靠无牵无挂,她连自己父母的葬礼都没有参加,更别说去见他们最后一面。 陈妈觉得自己在儿女面前就算再怎么是一个好妈妈,但在父母面前她就不是个好女儿,这一点已经足够她内疚一辈子、失败一辈子了。 她后悔的从来都不是嫁给陈建平,挨打的日子虽然很痛苦,但是他曾经带给她的那些甜蜜幸福时光,真的足以让她余生回味好久。 她后悔自己没能给儿女做好一个表率,她甚至从来没有在两个孩子面前提起过他们的外公外婆,而她的父母也从来没能有机会见见他们、抱抱他们。 这是她最不能原谅自己的事。 陈钰鹿总算是想明白,为什么自己以前问起外公外婆的时候,陈妈要么支支吾吾答不上,要么直接说不知道了。 其实算得了谁的错呢?谁都好像没有错。 陈妈当初勇敢地追求自己的爱情,挣脱百年家族的束缚,执意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这没有错。 外公外婆当初想留住执意要走的女儿,他们只是想要威胁一下她让她知难而退,谁知道女儿真的那么决绝,宁愿断绝关系,这也没有错。 那么究竟是谁错了? 谁都没有错,谁都想为了好去做,只是谁都没想到带给对方的伤害有多少。 有些伤害是一时的,伤疤真的能够复原到好像从来没有受过伤。 但有些伤害是一辈子的,伤口愈合了,疤还在,丑陋的张牙舞爪,像是随时都要彰示自己的存在。 当年陈妈被父母赶出家门后,的确发誓和他们老死不相往来,但自己的哥哥除外,谁知道连和哥哥见面的时间都面的那么少,一年到头下来也难得见那么一两次。 陈妈甚至差点以为哥哥是因为自己的任性和自己也断绝关系不往来了不过幸好不是,她的哥哥依旧很爱她这个妹妹。 “这是礼物吗?为什么?”陈妈的声音已经没有年轻时候那么动听了,沙沙哑哑的,像是时光留下的篆刻痕迹。 乔立看了周围几个孩子一眼,等到他们都佯装有事走开后,给了妹妹一个拥抱。 “我知道你有多介意这件事,这是你的心结,我得帮你解开。”乔立的声音也带着和他年龄相符的苍老感,他已经很久没有抱过他的妹妹了。 “可是都这么多年了,”陈妈的声音低低的,满是遗憾,“爸妈一定会怪你的。” 乔立身板挺得笔直,和他们的父亲如出一辙,但他的性格却远没有他们的父亲那样强硬固执,拉开妹妹,看着她的眼睛,和她说:“其实……爸妈从来没有怪过你。” 陈妈眼里的哥哥从来都不会撒谎,她看着他真挚的眼睛,眼前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真的吗?那我真是个不孝的女儿。” “你也别这么想,你既然说过不后悔,那就别自责内疚,”乔立替她擦着眼泪,“现在知道爸妈都原谅你没有怪过你了,那剩下的日子就好好过,好吗?” 乔立劝着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眼神复杂。 陈钰鹿见时机正合适,拉着陈昱鸣走过来,对陈妈说:“妈,我们也有礼物要送您。” 陈妈在儿女面前一向是坚强的母亲,此刻也不管自己脸上的眼泪还没擦干净,惊喜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们怎么都要送我礼物?” 陈钰鹿嘿嘿笑了两声,其实她没想到乔立会送陈妈礼物的,不过刚才听陈昱鸣说自己物理考了全市第一的事还没和陈妈说,心想着要不一起给陈妈一个惊喜好了。 只不过她的惊喜暂时还没有想好,但是陈妈不一定会问她,所以陈钰鹿先暂时打个预防针,全权委托沈津风去想,她先让陈昱鸣说。 陈钰鹿推了推陈昱鸣,把扭捏的大男孩推到陈妈面前,“陈昱鸣,你刚才还那么骄傲的。” “我、我那不是骄傲吗?现在当着妈和舅舅的面,我怎么敢造次?”陈昱鸣有些不好意思。 他长大了,很多事情都不会和妈妈讲了,哪怕是得了第一名的竞赛、优异又进步很大的成绩,他也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拿到妈妈面前炫耀讨奖励了。 知子莫若母,陈妈了解陈昱鸣比他自己还要透彻,眼下也没有数落他,只是让他尽管说:“你知道无论是怎样的礼物,只要是我的昱鸣准备的,我都会很开心。” 有了陈妈这句话,陈昱鸣松了一口气,跑回房间把期末考试的成绩单和发下来的物理试卷拿出来,交到了陈妈手里。 “妈,你儿子物理全市第一呢!”陈昱鸣洋洋得意,从来没有这么潇洒过。 陈妈接过成绩单和试卷,仔细观摩着,眼神留在物理那科成绩后面的全市排行上好久,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我们家昱鸣出息了,可真厉害,你姐姐当年可从来没拿过第一,今晚的四喜丸子,妈把你姐姐的那个给你。” “真的吗?”陈昱鸣一想到陈妈拿手的四喜丸子就流口水,他垂涎自己姐姐的那颗已经很久了。 以前自己成绩平平,姐姐虽然也成绩平平,但她其他方面很优秀啊,陈妈为了激励他,很多时候他的那颗丸子就落到姐姐碗里去了,为此陈昱鸣一直记恨着。 这次终于有了可以吃姐姐那颗的机会,陈昱鸣觉得自己现在可以高歌一曲翻身农奴把歌唱! 陈钰鹿气得不轻,怎么自己这是挖了个坑自己跳进去了吗? 关键她挖坑的目的是想给陈昱鸣这小子种花,谁知道她不小心掉进去之后,他不但不把她拉上来,还笑嘻嘻的往里面填土! 陈钰鹿不服气,她必须得找个人把她救起来才行。 陈钰鹿望向自己身边的沈津风,嘴巴撅着都可以吊起一桶水了。 沈津风不能假装看不见,陈钰鹿的眼睛里只有“四喜丸子”四个字,他不是不能看见,摸着她的脑袋,用不大不小正好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安慰她,“没事,我的那个给你。” “那怎么行!”陈妈拦着沈津风,坚决要让自己的大儿子也吃到一个,所以问陈钰鹿:“你不是也有礼物要送我吗?我满意了的话,我就多奖励给你一个。” 这个……陈钰鹿有些手足无措地看向沈津风,幸好她刚才让沈津风帮她想了的,现在果然中奖了。 “沈津风,”陈钰鹿拉拉沈津风的衣摆,“你说我有什么惊喜给妈妈。” “你没有什么惊喜,”沈津风把她的手攥到自己手心里,“这个惊喜是我准备的。” “嘿?”陈钰鹿瞪着他,沈津风你居然卖队友! 沈津风没把她的干瞪眼儿当回事,笑着对陈妈说:“阿姨,我想娶您的女儿,当您的半个儿子,可以吗?”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特别是陈钰鹿。 这个人怎么先斩后奏,被她委婉拒绝那么多次之后直接绕过了她问她妈妈,只要陈妈答应了,她不就只能听母之命了吗? “妈!你、你去哪儿?”陈钰鹿叫住拿钥匙作势要出门的陈妈。 我也很焦急想要一个答复啊!妈你给个答复再走行不? “我再去市场买些肉,给我儿子吃。”陈妈已经穿好鞋开门了,想了想又关门回来,踯躅上前抱住了沈津风,“我的好儿子,我们鹿鹿就交给你了。” 沈津风喜出望外,“好,您放心。” 这就是答应的意思了? 陈钰鹿有些不满,在原地直跺脚,“妈……” “你闭嘴!今天的四喜丸子没你的份!”陈妈用手指戳着她的脑门,数落她,“你这个年纪,有人娶你能嫁出去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你少和我说些有的没的!” “妈!”陈钰鹿不可置信地看着陈妈,“你之前明明说这是我的事,我的人生要被我自己攥在手上才叫我自己的人生,您怎么这么快就变卦?” 陈妈一时语塞,皱着眉看向乔立:“我有说过吗?” “妈,你别问舅舅,问我,”陈钰鹿黑着脸,“我回答你,你、说、过!” “我买肉去了。” 陈妈拖着自己的哥哥打掩护跑了,留下三个孩子在家里。 “我我我买糖画去。”陈昱鸣也借口遁了。 留下两个当事人在家里,一个笑的好像得到了全世界的宝藏,一个脸黑的好像刚才吃了一坨屎。 “沈津风,你太过分了!”陈钰鹿甩开他的手,走到沙发边上坐下。 “怎么了?”沈津风丝毫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走到她旁边坐下,还把手搭到了她的肩上去,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放松的享受说:“最难的一关已经过了,啊——” “你觉得最难的一关是我妈那儿?”陈钰鹿瞪他:“那这么看起来,你觉得我这关好像很好过?”陈钰鹿突然凑近,盯着他:“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像我求婚?还先斩后奏。” 她好像有些不高兴了,沈津风收回吊儿郎当的表情,突然严肃,起身,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手心大小的绒面小盒,单膝跪在她的面前。 “在糖画摊面前本来就打算拿出来了的,”沈津风的声音都没之前那么亮了,在心爱的女孩面前,变得那么局促,“但是那些小孩子太吵了,而且我担心你骂我在小孩子面前拿出这么大一个钻戒影响不好,所以就没拿出来。” 陈钰鹿看着他,眼神不断的瞟向他手里的钻戒。 嗯,的确很大,指甲盖那么大的钻戒,陈钰鹿在想自己要是戴着的话走在路上会不会被盯上被抢劫。 等等,我说了要收吗?我不一定要答应的吧! 陈钰鹿傲娇的仰起头,可是那颗钻戒真的好闪好闪,陈钰鹿真的没有办法不把眼神放到那个亮闪闪上面。 “嗯,的确影响不好。”陈钰鹿点点头,“但也不代表你就可以直接跳过这样一个步骤好吗?” “我现在不就补上了吗?”沈津风笑嘻嘻的,但是感情真挚,陈钰鹿看得出来。 “人家都是求婚之后带回家见家长,你倒好,先把我妈给搞定了!”陈钰鹿撅着嘴,脑门抵着他的,呼吸洒在彼此的脸上,热烈的像是清晨醒时的呢喃。 “陈钰鹿小姐,其实我也不止一次和你提过这个问题吧?”沈津风笑着提醒她。 这个人……陈钰鹿猛拍他的肩膀以示警告,“你管我!”可她的脸却还是和他贴的那么近,“那你还不赶快给我戴上。” 陈钰鹿把手伸出去,差点就要把他手里那颗大钻戒自己拿出来戴上了。 沈津风没说什么,想要嘲笑她怎么这么快改了心意,但话到了嘴边,还是化为了手上的指尖触碰。 陈钰鹿此刻的目光已经不在那颗闪闪亮的大钻戒上了,她眼前的沈津风,比那颗钻戒还要闪亮。 “那么,我的余生,就交给你了,沈先生。” “那也请你多多指教啊,沈太太。” 第110章 你知道她一直都在等你吗? 终于求婚成功的沈津风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抱着他的准新娘,而准新娘陈钰鹿,此时此刻正把脑袋靠在沈津风的肩膀上,手里把玩着他才给她戴上把她套牢的钻戒。 样式虽然简单,但那颗大钻石实在是太耀眼让人可以直接忽略掉戒圈的简单素净。 然而有了那颗大钻石在,这样一枚戒指怎么也算不上是素净的。 “沈津风,”陈钰鹿叫着他,“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呀?我记得上几次你说起这事儿的时候可没这个戒指。” 陈钰鹿口中的上次沈津风可真得好好想想,毕竟有过那么多次,不同时间不同场合,就连每一次他酝酿的话都不是千篇一律的,每一句话都是他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没有半分抄袭或是不真切。 “前几次的确是没有的,”沈津风笑答她:“其实我也是才拿到。” 跨年的时候就安排人把他的设计图稿交给美国的一位设计师了,但他自己设计出来的那个样式,要是做出来的话虽然美到可以去参加珠宝大赛,但是戴起来的话实在有些麻烦,甚至可能会硌伤手。 没办法,沈津风希望陈钰鹿能够每天都戴着,所以只能改。 谁知道这一改竟然就改了两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几经修改做出来的最终成品,沈津风也是在几天前才让卡尔取回来拿到的。 “虽然和我最初的设想有些偏差,但总体来说还是不错,”沈津风拉起她的手仔细看了看,“等我下次回美国的时候一定要亲自去见见这位设计师。” “那你可真的要感谢一下别人了,”陈钰鹿伸直了手指,钻石的光辉在屋外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着,“我可不敢恭维你的设计水平,这位设计师一定很辛苦。” 既要为了美感和舒适度做出适当的修改,又要看着沈津风的脸色,可能稍有不对就被他那要吃人的眼神给吓死,设计过程一定胆战心惊。 “谁说我要感谢了?”沈津风挑眉,“这完全不是我的设计,他给我改完了我要弄死他。” “你能不能别这么暴力!”陈钰鹿打他,“我告诉你我很喜欢这个戒指,你要是打设计师那就是打我,懂吗?” 她说的义愤填膺,好像已经看到了沈津风口中那个设计师的下场,沈津风看着她玩味一笑,“你很喜欢?那就好。” 陈钰鹿这才反应过来,嗔怪的看着他:“沈津风,你故意的!” 故意让她说出喜欢,这样的话她连用戒指当借口想反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兵不厌诈,再说了,你没有必要掩盖自己是真的喜欢的事实。”沈津风笑着,虽然被她打着,但很是享受这只属于两个人之间的独特乐趣。 屋外日光和煦,微风轻拂,蓝天清净,恍若湖水微漾,空灵如春。 屋内爱侣相依,今时今日恍若旧年旧景,陈钰鹿一时竟然分不出,这究竟是她身处于梦境之中,还是长久以来的梦境成了真。 庄周梦蝶,不知究竟是自己在梦中化成了蝴蝶,还是现实生活中的自己就是那只蝴蝶,不知终日梦为鱼,陈钰鹿突然觉得舅舅说的话其实也并不完全对,就算这是梦,这并非现实,那她也宁愿长睡不愿醒。 “你为什么想到要今天求婚呀?”陈钰鹿趴在他怀里问他,“还本来是要在糖画摊前面。” 沈津风眼神微微有些不对劲,他才不会承认自己自从拿到之后就一直把这枚戒指揣在身上,等着看什么时候有合适的时机就能拿出来给她。 糖画摊前面他的确是有这个想法的。 他不知道在多少场合多少次和她明里暗里的提到过这件事,可她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他。 比如,钱还没还清,不嫁。 比如,陈妈一定会觉得咱们这么快就结婚太草率不好,不嫁。 比如,我的事业才刚刚起步,你的事业也应该更上一层楼,要是结婚一定会要孩子,还不到时候,不嫁。 她总是有各种理由,沈津风虽然从来不生气她的拒绝,但心里还是有些介意的。 他开始找各种原因,是不是自己的言辞有问题?是不是场合总是不太对? 最后沈津风总结出来,好像每一次在陈钰鹿很高兴的时候,她的言辞总是要委婉些,她至少会花心思想一个借口,而不是直接说“不行”。 沈津风想着或许这是个机会,趁着她心情好的时候,再加上周围人的辅助,一定能成! 可是糖画摊那儿实在是太乱了,一群孩子争先恐后,他担心出错,干脆还是算了。 谁知道天无绝人之路,也许今天注定就是一个合适求婚的时间,陈钰鹿让他帮忙想给陈妈的惊喜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要趁此机会完成他的终生伟业了。 是的,这是他的终生伟业,任何事都比不上陈钰鹿的事情重要,任何人也比不得陈钰鹿值得他花一生时间去考虑相守。 梦珂还是fy,事业远没有他的家庭来的重要,他在一个家庭上的野心,比事业上的更甚。 “因为我时刻都想把你娶回家,”沈津风轻吻她的额头,用尽了自己全部的温柔:“我说过,三茶六礼,娶你回家。” “那你的三茶六礼呢?”陈钰鹿不吃他这一套,她现在认清这是现实了,问着他。 “这个……”沈津风支支吾吾的,“明天,明天就拿来。” “我开玩笑的。”陈钰鹿笑开了,缩在沈津风怀里,用无名指上的钻戒硌他腰间上的紧实腹肌。 只要是这个人,有没有所谓的三茶六礼有什么呢?她决定嫁给沈津风这个男人,又不是贪图他的聘礼钱财,她对他有着真心的喜欢和真心的爱,在这样一份感情的基础之上,她决定嫁给他,和他共度余下一生。 ** 陈妈果然买了肉回来,而陈昱鸣也果然买了几个糖画,回来的时候还洋洋得意,说有一个是老板送的。 “听说有一个土大款把今天的糖画铺给包下来了,”陈昱鸣牙齿咬的糖画咔咔响,“老板说一百根每人限领一根,我刚好是倒数第二个。” 陈昱鸣的注意力完全只在手里那几根小时候想要得不到的糖画上,完全没注意坐在自己斜对面的姐姐准姐夫不对劲的脸色。 陈钰鹿是憋着笑,沈津风是脸已经黑了。 但陈昱鸣依旧兴致勃勃,嘴里含着糖,口齿不清地问陈钰鹿:“对了,姐,你们买的时候是不是也有两个是免费的啊,要免费的那个转到的是龙凤那可就赚了!” “嗯……”陈钰鹿悄悄看了看沈津风的脸色,手捧上他跟下水道一样臭的脸,说:“没有啊,我的土大款给我买了一百根送人呢。” 她是看着沈津风说的,但这句话却明显是对陈昱鸣说的。 陈昱鸣愣住,拿着糖画签子的手也悬在了半空中。 他没那么傻,陈钰鹿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不明白那一百根其实是他的津风哥买来哄他家姐姐一笑的吗?顿时闭了嘴,连手里的糖画都像是苦瓜那么苦,不再吃的那么香甜。 沈津风咳了一声,大约觉得为难这小孩也没什么意思,不,主要是为难小舅子并不好,干脆起身,“我去厨房看看汤。” 他拿手的玉米排骨汤,可不能在未来岳母面前搞砸了。 沈津风起身进了厨房,陈钰鹿终于敢笑出来,与其说是笑出来,不如说是舒了口气。 “你啊,”陈钰鹿猛戳着她家宝贝弟弟的脑袋,“下次说话之前能不能动动脑子,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要说你这么大个人应该懂了吧?还土大款,陈昱鸣,你津风哥没暴打你一顿你该谢天谢地了。” 她一面戳,还一面把自己bulingbuling的大钻戒晃在显眼的位置,最好是陈昱鸣能够看到的地方。 快看我的大钻戒,你那土大款的未来姐夫送我的,大吧大吧?羡慕吧羡慕吧? “姐别戳了,再戳我的脑袋就要被你戳出洞了!”陈昱鸣只管躲,一个大直男完全没抓住姐姐手上的重点,只以为她的话里满是重点。 陈钰鹿嗤了一声,觉得没意思,拍了他的脑袋一下,起身去厨房找自己的土大款去了。 留下陈昱鸣在沙发上糊里糊涂的摸脑袋:我做错说错什么了吗? ** 陈妈是一个人回来的,回来路上乔立突然说自己有一个熟人住在附近,想去拜访拜访,陈妈也就先回来了。 可到了饭点人还没回来,电话也没打通,陈妈便知会两个孩子出去找人。 本来沈津风说他去的,可陈妈不肯,说是有些东西要给他,就只让陈钰鹿和陈昱鸣去了。 县上地方小,更何况陈家在这里住了几十年,附近的邻居都认识,随便打听一下就能知道。 所以,和陈昱鸣分开找人的陈钰鹿很快就打听到了一个口音不像y县人、穿着贵气绅士的男人在哪里。 依照着一路上邻居婆婆婶婶阿姨姐姐的指引,陈钰鹿顺利找到了舅舅乔立在的地方,可这里却并非民宅,而是y县的一个废弃工厂。 冬天黑的早,此时天已经完全被墨浸染了,再加上又是饭点没什么人,周围寒风阵阵更是绝佳的恐怖渲染。 但是厂房里灯火通明,像是有人,怀着一定要找到舅舅的责任心和自己本身的好奇心,陈钰鹿步伐坚定地朝厂房走去。 才走到门口,里面就传来了陈钰鹿熟悉的声音。 是乔立,他好像在和谁说话。 陈钰鹿本来打算走过去的,谁知道她听到的另一个声音,竟然也那么耳熟。 那声音和乔立的所差无几,一样的儒雅绅士,就像是夏季湿闷的午后,一场阵雨带来了清凉那么适意。 “我们俩这么多年没有见面,难道你不怀念我这个老友?”那人道。 “比起你,我更怀念那个被你抛弃的人。”乔立的声音淡的好像一碗白水,但了解自己舅舅的陈钰鹿却能够听出来,他那看似平静的眼神和言语下,暗藏着波诡云谲。 对面那人笑了,还说了一句:“我曾经和你外甥女说,她和你很像,你们的确很像。” 那一瞬间陈钰鹿就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了。 是沈则。陈钰鹿能够听出来他的声音,毕竟他的声音也的确很有特色。 “我警告你沈则,别动我外甥女,你知道我在季宅也是很受敬重的,”乔立冷眼冷漠地看着他,“你最好别在我面前耍花样。” “老乔……”沈则想说些什么,但是被乔立制止打断了,“你什么都不用再说了,那些话你就留着给南意说吧,你不知道她一直在等你吗?等你来找她,和她说上哪怕一句话,她一直都在等,你不知道吧?” 南意?是路南意吗?是沈津风的妈妈? 可乔立为什么会认识沈则认识路南意? 躲在暗处偷听的陈钰鹿惊讶地捂住了嘴尽量让自己别发出声音。 好像自己知道了被尘封多年的秘密,一旦被发现将会有被灭口的风险,陈钰鹿觉得自己不能再听下去了,越听知道的就越多,陈钰鹿不想知道那么多,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 她想离开,可前脚刚一迈出,眼前就出现了一个人影。 是沈津风。 沈津风让她待在原处躲着别动,自己径直走了进去。 “舅舅,阿姨让您回家吃饭了。”沈津风先是对着乔立礼貌地说了一句话,然后冷眼看着沈则:“你来这儿做什么?二十多年前你不来,现在来做什么?缅怀?赎罪?你省省吧。” 沈则没说话,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像是他脸上永恒拥有的笑意。 “我只是来见见故友,”沈则淡淡的说,“而且我的行踪好像没有必要向你交待吧,我的儿子。” 沈津风没理他,看向乔立:“舅舅,回家吗?” “回,走吧。”乔立不知道沈津风究竟听到了多少,意味深长的看了沈则几眼,准备和沈津风离开回家。 “等等,”沈则叫住了两人,走到沈津风面前,“不准备让我见见你的未婚妻吗?既然你已经求婚了,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商讨一下婚礼的事了。” 第111章 记忆是张泛黄的老照片 如果不是因为乔立在场而陈钰鹿正在不远处听得到他们的对话,沈津风真想给他爸怼回去。 见什么见!就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吗? 沈津风发誓决不会再给沈则见陈钰鹿的机会,更不会给他偷偷见陈钰鹿的可乘之机。 只是他还没打算当面把这些难听的话说出来,乔立就已经替他说了。 “你休想,”乔立第一次这么咬牙切齿的说话,一点都没有儒雅之风,“沈则,你敢碰我外甥女试试?” 此时的乔立好像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孩,平时一股书卷气息,关键时候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孩子也敢和地痞流氓进行交涉威胁。 沈津风突然觉得自己的角色被人给抢了。 但虽然心有不爽,但这个时候他绝对挺舅舅! 但沈则此时看到他的样子仿佛若有所思,沈津风也仿佛从生父的眼中看到有无数的回忆在翻腾,好像江流湖海,奔腾东逝水。 沈则的眼神难得的破了平日里平淡如水的界,竟有几分痛苦之色。 “要是当年……”沈则看向乔立,“要是当年,你也这么和我说,也许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也许到最后,南意也不会死。” “那么很抱歉,你的那些也许都不能实现了,”当着沈津风的面,乔立依旧直话直说,“你的那些也许,如果你自己当年做出另外的选择,也许都能成真。” 沈津风不太明白,上一辈之间似乎还有太多他不知道的事,他想要一一弄明白,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从何处问起查起。 信息量太大了,又是牵扯到他的妈妈,沈津风有些无力招架,愣在原地,像是个受了伤的孩子一样无助。 躲在暗处的陈钰鹿虽然不知道沈津风此时此刻的表情如何,但是单从她听到的两个长辈之间的对话来看,沈津风一定很受伤。 可是沈津风让她乖乖待在原地的。 陈钰鹿低下头,手里明晃晃的钻戒被昏黄的顶灯照的如天边的星河一样闪耀,她捏紧了手,假装是从外面刚刚走过来路过这里发现几人似的,走进去,对沈津风和乔立说:“妈妈说你们俩要是再不回家吃饭,就别吃了,明天也别吃。” 陈钰鹿走到沈津风身边,握紧她的手,虽然对沈则依旧心有余悸,心脏狂跳不止,但还是鼓足了勇气,语气淡淡的看着他说:“沈先生也快回家去吧,今夜是除夕,除夕不都和家人一起过吗?” 是啊,家人。 沈则低下头,轻轻一笑,他已经孤家寡人这么多年了,还没人提醒过他还有家人呢。 好像是他自己,是他自己把家人给弄丢了。 他本来也可以生活幸福美满的,可到头来怪得了谁呢?乔立说的没错,只怪他自己。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一家人享受天伦之乐了。”沈则的眼神扫过看似一家人的三个人,伤心的回过头去。 他还没走出几步,沈津风一颗悬着的心还没彻底安心放下,沈则就又回过了身,看向陈钰鹿,“戒指很漂亮,沈津风的眼光不错。” 一时之间,沈津风竟不知道沈则说的眼光不错,究竟是说他挑选戒指的眼光,还是……挑选另一半的眼光。 沈津风的眼眸垂着,在任何人都看不见的阴暗处,眸子比墨还要浓。 ** 三人一行走在回家的路上,都没有说话。 沈津风是因为心里一直在想事情,想刚才沈则和乔立说的究竟是什么事,一路上揣着心事,根本没时间说话。 陈钰鹿被沈津风紧紧拉着手,他的脸阴沉的吓人,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她没有听话走出来被沈则看见而生气所以才黑着个脸,所以不敢说话。 而乔立,两个都已经求婚在一起了的、本应该如胶似漆无话不说的孩子都没说话,他一个老人家,说什么?干脆也不说。 三人就像这除夕夜里路边寂寞孤独的路灯,纵有光影交错,但各自怀揣着心事不道破,在这万家灯火通明的夜里,只是各自存在各自欢喜。 走到楼下,沈津风让陈钰鹿和乔立先上去,他有个重要电话要打。 其实陈钰鹿和乔立都很清楚他要打的究竟是什么电话,但陈钰鹿劝不了他,带着遗憾而终的母亲和冷漠无情的生父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疙瘩,他要是不解开一辈子都不会好受。 可乔立叫住了已经迈出脚步的沈津风:“你想知道的事情,都可以问我,你爸没告诉你的事情,我告诉你,” 这一刻的陈钰鹿仿佛是一个局外人,两人都示意她先上楼去。 纵有不甘,心里也是真的好奇,但陈钰鹿还是只能上楼去,开门的第一时间就冲到阳台上往下望,可楼底下哪里还有两人的身影,陈钰鹿只好悻悻作罢。 “让你去找人,人呢?”陈妈从厨房里出来,用围裙擦擦手上的水,到处张望。 陈钰鹿给陈妈递了张纸,非常不甘心的说:“刚才还在楼下呢,上个楼一转身人就又不见了。” 陈妈最不满这种一转身人就不见的行为,陈钰鹿故意这么说,就是等着看待会儿两人回来的时候被陈妈骂呢。 谁让他们说个事情还要瞒着她的,这种自己明明知道有事情却不能知道全部来龙去脉只能靠自己瞎猜的过程真的好痛苦啊! 陈妈没有陈钰鹿预想的那样生气,哦了一声准备进厨房把菜再热热。 陈钰鹿一眼就看出来不对劲了,跟在陈妈后面一起进了厨房,问她:“妈?你给沈津风看了什么呀?还有,他怎么会出来的?” “没什么,”陈妈收拾着流理台,“是她妈妈之前留下来的一些东西,吩咐我等到他结婚的时候给他,我看你们俩现在估计也分不了,就提前给他看了。” “是什么东西呀?”陈钰鹿把脸凑了过来,好奇问她。 陈妈把她的脸拨开,走到灶台前面点火热汤,数落她:“我怎么知道是什么,人家妈妈交给我代为保管的,我总不能打开吧?” 也是。 陈钰鹿点点头,不过还有一件事她想问问清楚:“对了,舅舅认识路阿姨吗?” 陈妈搅动汤水的动作明显顿了顿,但回过头时却是一脸迷茫:“为什么这么问?应该是不认识的吧?” 他们搬来这里之后乔立就来过那么一两次,而那时候路南意还没搬过来,照理说连面都不可能有机会见到,怎么会认识呢? “没有啦,”陈钰鹿笑着打着幌子,“就是觉得舅舅应该认识挺多人的,也许认识路阿姨呢?” 这点陈妈倒是不太认可,手里忙着的动作不停,嘴上也没闲着:“你舅舅很多年前就在季家做事了,深居简出的,认识不了多少人。” 陈钰鹿没有再分辨,本来也就是一句没有任何逻辑可言的话,她接过不了陈妈手上的活,也没问出自己想知道的东西,只能悻悻的走出厨房,回到阳台边上站着。 陈昱鸣因为坚信姐姐会找到舅舅,走了两条街没找到人就回来了,坐在沙发上目睹了全过程。 看起来自己姐姐现在的心情不怎么好,不是刚收了戒指答应了求婚吗?怎么了这是? 而且刚才他的未来姐夫出门也还没回来,听姐姐说走在半路上人就不见了,两人难道这么快就吵架了? 毕竟还是姐姐要亲一些,陈昱鸣走过来安慰姐姐:“没事儿,姐,这不还有颗大钻戒吗?” 陈昱鸣总算是注意到姐姐手上那颗指甲盖大小的钻石了,闪闪的都快把他的眼睛给晃瞎了,收了这么大颗钻戒还不开心?陈昱鸣觉得要是自己大概就要飞到天上去了。 “臭小子!”陈钰鹿一句话就把变成气球要飞了的陈昱鸣给一针戳破,“你咒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吵架了?” “那你这么失魂落魄的,谁看不出来是不高兴啊!你是我姐姐我才好心来安慰你的!你倒好,还骂我。”陈昱鸣可委屈了。 哎呦这暖心的小男孩,陈钰鹿赶紧道歉。 姐弟两就这么靠在阳台的窗边,彼此都不说话,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如豆,守着他们的小家依然灯火通明。 “你说……舅舅要和沈津风说些什么呀?”陈钰鹿问什么都不知道的陈昱鸣,实际更像是在问自己:“都瞒着我,还让我先上来。” “你为什么要往坏处想呢?”陈昱鸣问她:“是你告诉我说凡事要往好处想,那你为什么不想想,或许是舅舅要把你托付给津风哥,或许是警告津风哥不许负了你呢?” 也有道理。 陈钰鹿揉了揉她家可爱弟弟的狗头,对他的天真想法和安慰表示感谢。 如果不是乔立说了那句“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陈钰鹿或许真的就相信陈昱鸣的话了。 不过如果忘掉这句话,这么想好像也没什么错。 陈钰鹿让自己静下心来,努力的去相信乔立真的像陈昱鸣说的那样只是给沈津风一些嘱托和警告,她尽量不去想有关路南意的事。 ** 两个人很快就回来了。 陈钰鹿站在阳台上远远看到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回来的路上,赶紧跑到客厅去打开屋门,然后冲到厨房帮陈妈热菜,顺便添油加醋一句:“他们两个人估计是不想吃晚饭了。” 陈钰鹿这一句话可不得了,陈妈本来就很生气一顿年夜饭从六点拖到了八点,再加上两个人回来了也都还慢悠悠的上楼,吃饭的时候都没给两人拿筷子。 一个是自己的哥哥,一个是未来女婿,陈妈拿捏起来轻松容易,两个人也自知理亏,不敢多言,只能看着三个人吃的香喷喷的自己咽口水。 陈钰鹿坐的离沈津风挺近,都能听见他的肚子在咕咕叫,终究有些于心不忍,和沈津风交换了个眼神之后,对陈妈说:“妈,我还想再喝一碗汤。” 陈妈拿着她的汤碗进厨房去了,陈钰鹿赶紧把筷子递给沈津风让他吃几口东西。 乔立就没那么幸运了,旁边的陈昱鸣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只顾着自己吃,真是个傻孩子。 “行了行了,”陈妈端了汤出来,手里还拿了两双筷子,递到沈津风和乔立手里,“快吃,吃过差不多该守岁了。” 沈津风接过筷子,递到了陈钰鹿手里,他已经很久没尝过陈妈做的家常菜了,更何况有些事情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连原本见到沈则出现在这里感到烦闷厌恶的心情都变好不少。 零点一过,时间已经很晚了,乔立只能留住在陈家。 陈妈本来的意思是她睡陈钰鹿的房间,把主卧留出来给乔立,沈津风和陈昱鸣睡他的房间,这样就正好。 可沈津风却不怎么认同:“鹿鹿晚上睡觉的时候不安分,阿姨您还是别和她睡,免得着凉。” 他话还没说完,陈妈就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陈钰鹿几眼,问沈津风:“那你说怎么办?咱们家就三个房间。” “我和昱鸣睡沙发,您、舅舅、鹿鹿一人睡一间。”沈津风提议,陈家的沙发挺大的,睡两人也正正好。 “或者,我们到隔壁去睡。”沈津风手指了指隔壁的方向,那里曾是他住了十多年的家。 乔立坐在沙发上,本来淡淡的眼神像是一块石子如水般微漾起来,他起身,对陈妈说:“这样也行,孩子好久没回去过了,让他去那边瞧瞧也行。” 陈妈点了点头,从房间里拿了被子和床单过来,塞到陈钰鹿的手里,又去卫生间拿了拖把和抹布扔给陈昱鸣,让他们去那边收拾收拾,先将就一晚也好。 钥匙一直保管在陈妈这儿,以前沈津风还没走的时候这边他们还常来,但自从沈津风离开后,这里的大门已经整整九年没有打开过了。 尘封的回忆被打开后,突如其来的光亮照在每一粒细小的尘微上,就像是另一片的星空闪耀。 九年没有踏足过这里,一切都还是多年前的老样子。 陈钰鹿和陈昱鸣在沈津风之前的房间里帮着打扫收拾,沈津风则打开了之前路南意的房间,信步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抽屉,从抽屉下的隔板里拿出一张已经泛黄的老照片。 他曾经见路南意放过东西在那里面,但他从来没管过。 而直到今日他才知道,他妈妈辛辛苦苦藏着的究竟是什么。 第112章 你为什么不要她 陈昱鸣是被陈妈大清早叫起来去隔壁叫人的。 他也正还睡眼惺忪的,昨晚睡在沙发上一直没怎么睡好,半夜不知道是谁突然把门关的砰砰响,吵得他差点没破口大骂。 当然,家里还有妈妈、姐姐、舅舅在,他还不至于昏了头骂出来,否则这个年他可就别想好过了。 一大早被陈妈叫起来,早餐已经准备好了,他还没洗漱呢就被陈妈给拉住了,悄悄和他说:“你去隔壁,把你津风哥和姐姐叫起来,待会儿早餐凉了。” 陈昱鸣脑袋还依旧处于不清醒的状态,朦朦胧胧中应了一声,转身就准备往隔壁走。 走了两三步才反应过来陈妈刚才说了什么,惊讶的回过头去看着陈妈,眼睛瞪得和铜铃似的,在得到陈妈的默认后依旧不太相信,赶紧跑到姐姐的房间门口去。 犹豫了两下,冒着吵醒姐姐被追着暴打一顿的风险,陈昱鸣轻轻敲了房门三下。 没人应,房间里好像也没什么动静。 陈昱鸣又敲了三下,依旧没人应,里面好像没人一样。 陈昱鸣壮着胆子悄悄地打开了房门,陈钰鹿的床上整洁得好像没人睡过,床单被子依旧维持着昨晚的原貌,唯一不同的是,她的睡衣不见了。 “姐姐昨晚……去津风哥那边睡的呀?”陈昱鸣八卦的凑了过来,问陈妈。 陈妈虽然数落他一个男孩子怎么这么八卦,但还是默默点头承认了。 对于陈钰鹿在出嫁前就和沈津风睡一起这件事,陈妈虽然不反对,但也决不赞同。 陈妈一点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像沈津风的妈妈那样,虽然她知道沈津风根本就不是他爸爸那样的人,但是人生那么多的意外,万一有什么不幸……陈妈不敢想。 两个成年男女单独在一起会做什么,陈妈是过来人,也清楚,但事情既然都已经这样了,她还能说些什么?就随他们去好了。 陈妈不好意思去叫他们俩起来吃早饭,所以才把小儿子叫起来去叫姐姐和未来姐夫,谁知道会刚好打扰他们两个的好事呢? 更何况,陈妈也不会想到这两个人大清早就会黏在一起酱酱酿酿啊! 所以一家人坐在餐桌前吃早餐的时候,陈妈看到两人不太好的脸色,也只是认为小儿子打扰了两个人的清梦而已。 只是两个人的清梦,略微带有那么一点点少儿不宜的画面。 陈钰鹿脸色不好是出于害羞,沈津风的脸色不好那可就完全是出于恼怒以及欲求不满了。 可在座的人哪里会知道这些,一个个都正常的不得了。 只有陈昱鸣,不会看脸色也就算了,还敢大胆提问:“对了津风哥,你今天有时间吗?” “有啊,怎么了?”沈津风是笑着回答他的,在座的也就只有陈钰鹿看得出他那笑容里有些什么。 那笑容在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陈昱鸣你自己跳到我手里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陈钰鹿仿佛看到,笑眯眯的沈津风背后,好像扇动着两只黑色恶魔翅膀。 陈钰鹿抖了抖,实在不敢想陈昱鸣这次自己主动送到沈津风手里会有什么下场。 “我想给你看看几道题,我总觉得有些问题,”陈昱鸣知道他家津风哥是物理天才,所以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机会的,“我去问我们老师,老师说我太较真了,答案是那样在那里就行了,我现在都快成我们物理老师重点防范对象了。” 陈昱鸣是笑着说的,的确,不光是教他的物理老师,全年级全校的物理老师都怕他,怕他提问,怕他较真,更怕他万一有一天研究出个东西来推翻前人的定论。 要是换在以前,沈津风一定支持他这种好学好问的精神,但现在,沈津风只想着要怎么变着法儿的收拾他。 陈钰鹿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己的弟弟默哀着。 “好啊,”沈津风爽快的答应了下来,不过又马上有了些犹豫,对他说:“可你光是物理好也不是个办法啊,其他科得跟上才行。” 陈昱鸣一听沈津风这么说就有些心虚,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眼神躲闪,暗中用眼神示意沈津风快别说了,可沈津风却丝毫不当回事儿,假装眼瞎没看见。 陈妈刚好给乔立添了粥过来,听到沈津风的话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向陈昱鸣问他:“你只说物理考了全市第一,那其他科呢?你这次总分在全市排多少名?” 陈昱鸣支支吾吾不肯说,沈津风便“好心”帮他告知陈妈了,“总分557,全市理科排名2793名,英语考的尤其差,96分,全市排名3692名。” 隐藏着的秘密被公诸于世,陈昱鸣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佩服沈津风的记性,他只看了一眼,就把这些给记下来了,不愧是上市公司的大老板,就是比他厉害。 然后第二反应才是向陈妈求饶。 “妈我知道错了我一定努力学习下次不偏科!”陈钰鹿双手举起挡在自己的脑袋上求饶,他最怕陈妈敲他的脑袋了,陈钰鹿就是从陈妈那儿学的,就知道敲他脑袋教训警告他。 不过这次他认错的速度挺快,态度也很诚恳,陈妈应该不会太为难他。 陈妈没说话,继续喝着碗里的粥,陈昱鸣捂着脑袋好一阵没听到什么格外的声响,心里做了好大一番挣扎才敢把手放下。 大家都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听到过一样,各吃各的,乔立正在努力尝试如何把一个肉包子吃的优雅,陈钰鹿和沈津风正在各自往对方的碗里夹菜,而陈妈,默默不语地盯着他看。 陈昱鸣后背瞬间发凉,胳膊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昱鸣,”陈妈微笑着开口叫他,吓得陈昱鸣小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不止,可下一句话就让他的心瞬间安放了下来,“你这样怎么行呢?你不是还想考n大的吗?这个分数可考不上n大。” 陈妈的话让陈昱鸣受宠若惊,不光是她的每一句话,还有她说话的语气。 如果说以往陈昱鸣考差被发现后,陈妈每次的教训之言就像是凛冽冬风的话,那么刚才陈妈的话就像是即将到来的春风,霎时间阳光普照,百花纷繁,陈昱鸣如沐春风、惊喜若狂。 但他狂喜过后又有些担心,万一陈妈这次的反应只是因为有人在、假装慈祥和蔼的怎么办? 陈昱鸣还是不敢放松警惕。 “你津风哥说的没错,你光物理好有什么用?n大又不会因为你物理一科那么好就把你录取,”陈妈给陈昱鸣剥了颗白溜溜的鸡蛋放到他的盘子里,“加油啊小子,你看你姐姐和津风哥都那么优秀,你也不能落下知道吗?” 你是陈家的儿子,是我的儿子,应该是个很优秀的孩子才对。 陈昱鸣看着眼前的鸡蛋,若有所思了片刻,点点头,“放心,妈,我知道该怎么做。” “嗯,”沈津风点点头,表示这孩子真是很懂事呢,他向陈妈提议:“阿姨,我也会帮昱鸣的,待会就去给他辅导讲题。” 陈妈点点头,陈昱鸣也投来感激的目光,乔立不说话继续研究他的包子,只有陈钰鹿,默默的摇了摇头。 这孩子,还是太年轻了,怎么可能斗得过沈津风那只老狐狸啊。 ** 沈津风带着陈昱鸣进了房间,一来就给他布置了五张试卷。 陈昱鸣看着眼前白花花的试卷,眼睛都瞪圆了,“不是吧津风哥,这么多。” 陈昱鸣翻了翻,除了物理其他几科的试卷都在。 “乖,”沈津风摸了摸他的狗头,“写不完可不能吃午饭哦。” “什么啊!” 陈昱鸣不满的反抗,最终遭到沈津风的暴力镇压:“你妈妈对你的期望很高啊昱鸣,你可不能让她失望。” 陈妈一向是陈昱鸣恐惧的来源,沈津风一搬出陈妈,陈昱鸣就不敢说话只敢默默低头写试卷了。 沈津风很满意陈昱鸣终于闭了嘴,坐在他的床上一边守着他写试卷一边翻看卡尔反馈给他的一些关于婚礼的策划案。 他要为他心爱的女孩举办一个独一无二惊天动地的婚礼! 电话就在这时候响了,是沈则打来的,沈津风一点也不想接。 但当年的事情他都已经了解了,乔立让他别盲目的恨,那他就还是接上他这个电话吧。 陈钰鹿在厨房帮陈妈收拾,乔立坐在沙发上看报纸,陈钰鹿拿着手机去了陈钰鹿的房间,接通了电话。 “什么事?”一如既然的冷漠,但已经没有以往的怨恨和厌恶了,他放下了。 沈则好像挺意外他接起电话的,语气很明显的局促起来,不太正常,好像又难以开口。 “你什么时候回来呢?”沈则问他,“我们挑个时间去看看你妈妈吧?” 沈津风说没空,把手机从耳边拿开,准备挂断电话。 但沈则好像知道他不会挂断似的,一直拿着手机,没有听到预想中的嘟嘟声,他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沈津风又拿起了手机,把听筒靠在自己耳边的时候,他的手都在止不住的颤抖,“你是爱她的,对吗?” “当然,我很爱她,很爱很爱。”沈则等沈津风这个问题已经等了好多年了,一时之间自己也有些哽咽。 “那为什么不要她?”沈津风的神情伤心极了,他一遍遍地质问着自己的生父,“你为什么不要她?” 他已经很多年不曾这样伤心了。 他已经很早就学会把情绪隐藏在心里了。 他努力向上爬,努力得到沈老爷子的认可,努力想要在沈氏分的一席之地,他想要这个家族为他的母亲和母亲的家族陪葬,但到头来,其实还是想要问生父一句——你为什么要抛弃她? 尽管已经从乔立口中得知了当年事情的真相,但他还是不愿相信,他的生父会是一个情真意切的人,他很爱他的妈妈,但他只是软弱不敢违抗母亲,所以落了个终生无爱的下场。 沈津风自私的想,他宁愿沈则真的是个冷漠无情的人,他宁愿真的是他抛弃了他的妈妈,至少自己多年来努力的另一个目的没有错,他没有恨错。 但是如今,事实告诉他,他恨错了。 他的恨意和多年来的布局不再有正当俘获人心向背的理由,他的复仇成了一场一厢情愿的笑话,他无所适从,他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 他答应陈钰鹿会好好生活,遵从妈妈的意愿会好好生活,但在此之前,他要知道一个答案。 “小风,”沈则亲切的、和缓的叫着他儿时母亲才会叫他的小名,哀切的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那个夜里,“你就当我是个不称职的父亲好了,我对于你的妈妈来说也不是一个合适勇敢的爱人,你说得对,你比我有勇气多了。” “那好啊,”沈津风答应的爽快,满是不屑的样子,但还是要究根结底,“可你还是没有回答我,你为什么不要她。” 都已经好多年了。 沈则仰起头,那些他努力去遗忘、花了太多年遗忘的记忆,一瞬间如翻江倒海般涌现在脑海里,一帧帧、一片片,他仿佛被人弃置在一个沙坑里,不断堆积的沙砾慢慢淹没他的头顶,一点点的夺走他仅有的氧气。 “陈钰鹿她舅舅说得对,我懦弱、无能,不能保护好我心爱的女孩,实现不了给她的承诺,我一辈子都是个无用的人。” 就算沈津风看不见他此刻的模样,大概也能从他失态的言语里猜出他此刻是多么痛心疾首。 他承认自己软弱无能一无是处了。 沈津风看向窗外,眼神冷的比屋檐下的冰锥子还要凉,但却好像有那么一团火,在把他的寒冰融化。 “那你有向她道歉吗?”沈津风第一次提出那么多的问题,仿佛延续了一个男孩在年幼之时总是会向父亲提出无数问题的传统。 那是他自小就向往的,只是没想到此刻带着的感情这样复杂。 “我想等着你一起去,”沈则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嗓子已经有些沙哑,“你应该……很想见到这一幕。” 第113章 沈家该易主了 沈津风借口美国那边的公司有事需要他去处理,初二的时候就回了一趟a市。 沈则在怀永陵园等着他,他的私宅离那里很近,他平时都爱走路过去。 沈津风早就知道沈则常来这儿了。 花是他送的,每周一盆新鲜的中国水仙,他也常来,趁着门卫大爷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进来,几乎是来无影去无踪。 不过这还是父子俩第一次一起出现在路南意的墓前,沈则看着墓碑上那个笑如阳光般明媚的姑娘,会心一笑,仿佛她就在自己面前,从来没有离开。 “你说,要是你妈妈看到这一幕,会不会很高兴?”沈则笑着问大儿子,好像此刻一家三口聚在一起,和普通人家无疑,根本不是天人两隔。 沈津风起初没说话,一直看着墓碑上那个年轻女子的照片,心下复杂。 “我想……”沈津风回过头望向生父,“如果你能一直陪着她,她会更高兴。” 沈则明显的愣住,眼神从心爱女子脸上收回,看向大儿子,“你说的没错,是我的错。” 寒风渐起,灰暗阴沉的云层笼罩着整片大地,快要下雪了,墓园里几乎已经没有人。 父子俩相对站着,各自怀着各自的心意,面对着眼前那个已经离开这世间很多年的女子,愧疚、亏欠、思念、各种复杂情绪交织,两个大男人的眼里都不约而同露出了哀伤之色。 “这么多年,为什么不来找我们,为什么不来找她。”沈津风低声问,他已经做好了接受事实的准备。 都这个时候了,沈则也没打算隐瞒什么,不顾平日里的绅士形象,也不管这里平时有多少灰尘,转身在台阶上坐下。 “和你妈妈分手之后,我被你奶奶送去了美国,在他们的安排下和你阿姨结婚,生下庆余……直到多年以后,你阿姨去世,你奶奶终于我回来,我才知道原来我还有一个儿子存在,”沈则骄傲地看向沈津风,“而且,我的大儿子竟然这么优秀,比我优秀太多。” 此刻沈则无论再怎么吹捧他,沈津风都不再有任何感觉了。 不会有被夸赞的欢喜,也不会有因为是沈则夸赞的厌恶。 他想好好生活,他想放下了。 “你好像总是喜欢避重就轻,”沈津风目不斜视,并没有多分给沈则一个眼神,“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懂我的问题究竟问的是什么?” 沈则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偏头看着石碑上的斑驳点点,没有说话。 “妈妈是在零二年去世的,你在九九年就回来了,”沈津风终于肯分给他一丝冷漠的眼神,说的话像是刺骨寒风,“你知道她一直都想见你一面吗?你知道她临去世之前都叫着你的名字吗?你以为、陈钰鹿说的那些都是只为了让你愧疚的玩笑话吗?” 沈津风的眼中满是伤心色,他一连三发问,倒是把自己强撑而起的心给问垮了。 十七年了,整整十七年,他等这一日等了多久啊。 路南意去世的那一刻,沈津风就发誓,这辈子一定要让他那个负了自己妈妈的生父痛苦后悔,他妈妈的人生有多遗憾,他就要让他的生父余下的一生有多痛苦。 可临了,他也只是用一句简单的“你知道吗”来告知一切。 时间太长了,长到让他觉得这人世间有太多无意义的事,和自己心爱的女孩子相守才是最有意义的。 沈则的手举在自己的心口,狠狠地攥着胸前的那块衣料,好像自己的心被什么狠狠揪住,他想用手去把那东西拿开,却徒显无力。 “我……有去看你们。”时间的确很长了,长到沈则觉得似乎也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 迎着沈津风质疑的眼光,沈则抬头,第一次真切的、鼓足勇气的和儿子对视着,“回来之后我就有去看你们,但是你知道,我不敢不听你奶奶的,所以也不敢和你们相认,我只敢托陈建平照顾你们,也只敢在你奶奶去世之后才把你接回来。” “我是个懦弱的男人,我承认,”时隔多年,卸下伪装,沈则在心爱女子和儿子面前露出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我只敢给钱让人照顾你们,我只敢偷偷来看你妈妈,我只敢拜托花店的人给你妈妈送花,我的确……无论是作为爱人还是父亲,都一点也不称职。” 沈津风看着自己眼前失魂落魄的生父,并没有为他的自责忏悔所打动。 记忆里有些东西就像是顽劣的石块,细碎的沙砾从指缝中悄悄溜走,独剩下那些大石块,无法从指间溜走,捏在手心也是钻心的疼。 有什么办法呢?也丢不掉,就只能握在手里,在空余之时突然出现,一点一点的蚕食摧残着平日里的欢喜,把人折磨的生不如死。 纵有千般无可奈何,沈津风就算有朝一日能够理解生父的所作所为,但他并非是一个多么宽宏大度的人,那些在他的童年里,生父带给他和母亲的伤害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各有无奈是真的,但伤害和欺骗也是真的。 沈津风不会傻到要去原谅,他只想放下。 “你的确不称职,”沈津风双手揣在大衣的兜里,裹紧了衣服以抵御即将到来的暴雪,“你都不知道妈妈喜欢的是重瓣水仙,不知道妈妈其实不喜欢吃草莓,关于妈妈,你还有很多事不知道。” 对于沈津风的话沈则并没有反驳,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沈津风几眼,起身拍拍衣摆的灰尘,碍于手上的灰尘,也就放弃了想要再拍拍沈津风肩膀的想法,手悬在半空中,好一会儿才放下。 “看来你是真的很了解她,”沈则轻笑道:“这很好,真的很好。” 无论哪一面才是真正的路南意,还是其实每一面都是真正的路南意,都有人了解记挂她,沈则恨欣慰。 暴雪将至,山上不宜久留,沈则嘱咐沈津风赶快下山了。 但沈津风没有挪动步子,停留在原地,把憋在心里好久的话终于问了出来:“伊泽集团的幕后董事,为什么是你?” 伊泽集团就是路氏集团破产被收购后更名的集团,现在主营唱片制作。 沈则想了想,好像是有那么回事,不过没想到竟然被沈津风发现了,看来这个大儿子的实力不容小觑啊。 刚好他提起这件事了,那他干脆就提前把事情给办了吧。 “开年之后,来趟我这儿,”沈则背着手,和沈津风说:“我把我名下伊泽集团的股份都转给你。”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沈则无奈地摇头,淡淡的说:“这本来也就是你的,你不是一直想要替路家报仇吗?我现在,把路家的基业交到你手上,可别再有想要颠覆整个沈家的想法了,那太难,你做不到的。” 虽然被发现了自己的心思,但沈津风依旧死不承认,沈则早就料到他不会承认自己的野心和仇恨,努力想要说服他。 “当年我也是费了很大的劲才把路氏留到自己手里还没让你奶奶发现的,你想要颠覆沈家,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沈则摇头丧气:“小子,别想着要以卵击石好吗?” 沈津风却不为所动,眼里暗藏着风潮翻涌。 “你不是都承认自己比不上我了吗?”沈津风抬眼,那双和他妈妈如出一辙的眼眸此时全是杀机,“你办不到的事情,请不要认为我也办不到。” “我当然知道,这是事实,”沈则并不否认,“但是你有没有想过钰鹿?你想让她跟着你一起担惊受怕吗?” 沈则一搬出陈钰鹿,沈津风的气焰离开就消下去一多半。 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模样,沈则就知道一定管用。 “你不知道我有多少把握和胜算就想劝服我,是对自己自信,还是对我太没信心?”沈津风挑眉问他。 沈则一时语塞,好半晌说不出话来,这倒给了沈津风一个机会。 “我知道你的手里有百分之七的股份,我手里有百分之三十四,如果你有兴趣,我们大可以合作。” 沈则还没来得及细想沈津风手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沈氏的股份,就被他想要拉拢合作的想法吓了一跳,“你想做什么?” 沈津风说没什么,“我就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有恨过沈家吗?” 沈则直直的看着比自己高出半个脑袋的儿子,他的眉眼像他的妈妈,但嘴巴和脸型却像他,所以他此刻面上流露而出的表情,他几乎能在曾经有着同样想法的自己脸上看到。 对于沈家,他当然是恨的,可那毕竟是他的家,他倒还不至于让他恨到想要令其覆灭的程度。 沈则觉得沈津风走火入魔,有些恐怖,他觉得自己必须要阻止他。 “没有,”沈则看向远处,“我怨过,但不恨。” 沈津风轻哼一声,并不像要相信他说的话的意思,语气淡淡的,说:“如果你真的不恨,在知道我把手里股份分给季东隅的时候,就不会袖手旁观了。” 沈津风突然凑近,在沈则的耳边低语,“你心里对沈家哪怕还有一丁点感情,都不会同意我的做法,不过也对,一个外人来把沈家置于死地,比我们来这么做更不会让人诟病,你的算盘打得可真好。” 沈则脸色一变,虽然已经刻意忍住,但还是不可避免的表露真实的情感。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应该懂得我为什么在沈括告诉我这件事后不揭发你,”沈则淡眼看他,“我知道你是个有分寸的人,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必做,权衡利弊的事情你比我懂。” “可是你应该不知道我和季东隅已经达成协议了,”沈津风并没有理会他的劝告,“我手中百分之三十四的股份,有百分之二十四是季东隅暂时转让给我的,他的目的一直都是沈括、是沈家,你现在看他好像没什么动作好像不再继续针对沈家,但他不会就这么放过沈括的。” 尽管四周无人,只有呼啸的风声,但沈津风为了隔墙有耳,还是凑在了沈则的耳边和他说:“你不觉得,能够救沈家的唯一办法,就是作为他的盟友的我成为沈家的主宰吗?” 沈则看着野心并不小的沈津风,眼神微眯。“你说什么?” “我、只有我,能够救沈家。” 沈津风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运筹帷幄的打算,手中好像已经握有十足的把握,和着这呼啸的冬风,好像随时能将人带入极地寒冬。 “你可别这么自信,沈家这趟浑水,比你想象的深得多,”沈则叹了口气,还是努力想要劝服他:“你以为那只是一片积水洼地,其实,那是深不可测的沼泽,别以为这有多容易。” 沈则太懂了,他太懂再继续纠缠下去只会作茧自缚,否则,凭他在沈家这么多年,背地里也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登不上台面的事,怎么就没能动摇沈家的根本呢? 这个小子实在是太狂妄了,狂妄到有些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以为自己有了新筑的宝剑就能独挑百万敌军。 他又不是所向无敌的神兵猛将,怎么可能斗得过沈家那么多只老狐狸呢? 那一瞬间,沈则看到儿子眼中除了报复的恨意竟还有一瞬间的伤感,竟有些想帮他。 是不是这次就有机会,能够实现自己当初想做却没有能力做到的事呢? 沈则不知道,但他还不能不那么理智。 他得劝他。 沈津风的眼中风浪渐起,波涛汹涌之下,任何生物无一幸免。 “我就算不会对沈家赶尽杀绝,也会把沈家纳入囊中为我所用,”沈津风好像在提条件,“你放心,他们的命,我会留着,谁要是因此病发,我也会给钱救治,而不是像我的外公一样,连手术费都给不起,只能在家里慢慢等死。” 沈则眼里颇为意外,像是对这件事丝毫不知情,他转身,想要迈步离开,但还是停了脚步,回头看他:“不是说好要放下好好生活了吗?” “我的确说过,”沈津风并不否认,“但是我也不想放弃。” “放弃什么?” “沈家、该易主了。” 第114章 没有遗憾就已经很好了 从怀永陵园出来,沈津风拒绝了沈则邀请他去自己私宅坐坐的邀请,快马加鞭赶回了y县。 他昨晚休息的不算好,今早起的也早,一个小时的车程后,又连续遭遇了那么多来自往事的冲击,沈津风开车回去的路上一个没留神,险些出了车祸。 是别车的时候两辆车差点蹭刮到,沈津风的精神头不大好,也没注意到底是哪方的过错,不过既然对方没有要追究的意思直接扬长而去,他也就没把这当回事,只是回去的时候可要嘴巴严些,别被陈钰鹿抓住了把柄的好。 一想到陈钰鹿,沈津风垂下头,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脑袋。 他何曾不想和他的鹿鹿好好过属于他们自己的小生活?但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根本没有办法让它停下。 他只愿他的鹿鹿能够理解他、支持他,让他不至于在与全世界为敌时孤立无援,那就已经很好了。 在楼下停好车,沈津风一转过楼角就发现乔立站在楼下,看到他的时候也不意外,好像是专程在这里等他。 “有事吗?舅舅。”沈津风踱步走过去,问他。 沈津风是个聪明人,这一点乔立也清楚,但也正是因为他的聪明,乔立担心陈钰鹿会吃亏,所以有些话,不得不说在前面。 “鹿鹿他们应该不知道我和你妈妈的关系,我想、之前他们也都不知道你是沈则的儿子。”乔立站的笔直,没有看沈津风,这些往事压在他心里很多年,现在说出来,却也并不轻松。 沈津风在面对信任的人的时候总是不忍隐瞒,但看乔立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他还是忍住了想把陈爸其实应该认识沈则这件事告诉他。 那些到了嘴边没能说出的话被重新咽回肚子里,沈津风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嗯,我知道。” “舅舅告诉我这件事,是想让我别怀疑他们是不是别有用心呢?” 乔立仰起头,望着乌云密布的天,天光没有丝毫乍破之意,就像是他此刻的心,阴霾笼罩,往事和现实压得他喘不过气。 “你看你都知道我究竟在想些什么,你这么聪明,鹿鹿远不及你,她是个踏实的孩子,我担心她会在你们这段感情里吃亏。” 沈津风和乔立并排站着,双手插在大衣兜里,表示他这样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我对鹿鹿的感情不夹杂任何的目的和功利,我爱她不会有因为任何事任何人而改变。” 沈津风回过头,看着乔立,“包括舅舅和我妈妈这件事。” 听了沈津风的话,乔立终于肯舒了口气,他多担心沈津风会介意他曾喜欢路南意而对陈钰鹿的感情变质啊,比较他是那么功于筹谋心计的人,他多怕自己最喜欢的外甥女在一段感情里受伤害啊。 沈津风的话无疑是给乔立吃了一记定心丸,他安心了,拍拍眼前年轻人的肩,“我们上楼去吧,鹿鹿在家等你。” “舅舅,”沈津风叫住了已经先走一步的乔立,转过身问他:“你说,如果当年你没有放手,事情会不会就不会发展到现在这样?” “为什么这么问?”乔立双手在身前交握,问着他。 沈津风的眼中好像有山间的云海波荡,涌动的不是云,是风。 “没什么,就只是在想,如果您带她走了,那她的有生之年,应该会过的更开心些。”沈津风闭上眼,眼里全是儿时生活的艰难。 乔立的食指不停地在自己的手腕上敲打,他也曾和沈津风想过一样的问题,但是最终的答案却都是否定的。 踯躅半晌,乔立走上前,和沈津风并肩站着,望着的却是和他相反的方向,“你还记得你乔阿姨说过的话吗?” “记得,”沈津风的记性很好,通常来说,听过的话经历过的事都不会忘记,“她说她不后悔,她说她很知足。” “我也问过我自己,”乔立似有感伤,“我问自己,如果当年带她走,结局会不会好得多。但是你妈妈和你乔阿姨太像了,我当年没能劝住你乔阿姨,我想,我当初也不会有那个能力能够劝你妈妈跟我走。” 路南意和陈妈对于爱情都是那样执着,飞蛾扑火般,因为那一瞬间的美好就把自己余下一生都搭进了那段未知里。 旁人看来,那是愚不可及的行为,那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但是她们自己都不后悔,又轮得到别人说些什么呢? 过好自己的一生,不后悔就是对着一生最好的回答和交待了。 “你当然会觉得你妈妈当初的选择是错误的,”乔立眼中似有暮色沉沉,“但是如果换我问你,你后悔当年跟你爸去美国吗?你觉得自己选择错了吗?” 你后悔得到今日的成就吗?在失去和陈钰鹿九年的或许美满中,你后悔成为一个能够给自己心爱女孩更好生活的人中龙凤吗? 沈津风沉默了,他的整个心犹如一团乱麻,他披荆斩棘,最后却落了个作茧自缚的下场。 “很难说对不对?”乔立嘴角微微带有一丝笑意,眼前的年轻人和他的妈妈长得可真像,“但我相信你一定不后悔现在和鹿鹿的关系状态,就像是你妈妈永远不会后悔生下了你。” 未来的路还有那么长,谁能在现在就说准得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呢? 要是现在就后悔了,那余生都将陷于遗憾的泥沼,既然已经做出选择,倒还不如将未来的每一天都过好,过的不留遗憾。 沈津风低着头,突然释怀地笑了,“鹿鹿也和我说过一样的话。” “什么话?” “她也和我说,我妈一定不会后悔生下了我。”沈津风看向乔立,“就可,您和她的确很像。” 乔立说那是自然,“都说侄儿像姑姑,外甥像舅舅,我看这老话说的果然没错。” 一说起自己骄傲的外甥女,乔立笑的嘴都合不上。 他这一生的男女之爱都给了那个早已香消玉殒的女子,而这一生的长辈慈爱,也就给了心爱妹妹的女儿。 他把她视如己出,教她成人的道理,她是他的骄傲。 “我刚刚……去见沈则了。”沈津风坦言。 乔立倒是没有多么意外,语气淡淡的问:“是去看你妈妈了吗?”他忽然好像有些伤感懊恼,和沈津风说:“你该早些和我说的,我好让你帮我带束花去。” “舅舅还是自己去吧,”沈津风委婉的拒绝他:“您去看妈妈,她一定很高兴,您知道她是喜欢热闹的,她喜欢很多人去看她。” 乔立点点头,若有所思着。 这小子还不知道自己从来没去怀永陵园看过路南意呢。 不是他不想去,而是他害怕去。 在季宅的日子里,他总是麻痹着自己:路南意并没有死,她只是为了躲他去了一个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而已。 他害怕见到那冰冷的石碑,自己就必须要接受路南意已经不在人世的事实。 季宅,成了他逃避现实的避难所,但也成了他终日不知梦为鱼的缥缈梦境。 也许,他是该接受事实、去看看她了。 “你爸爸,和你说了什么?”乔立问他。 沈津风并没有理会乔立口中那两个他从来没有承认的两个字,闹钟理了理思路,简单和他说:“他去给她道歉了,当着我的面。” “其实你知道他这是多此一举吧?” “嗯,完全没必要,”沈津风垂眸,掩去眼中的异样复杂,“他做给我看,他想让我知道,其实他多年里是心存愧疚的。” “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 沈津风下意识的扇动大衣的衣摆,冰冷的寒风灌进本来被温暖包裹的地方,凉意令他瞬间醍醐灌顶。 他不该心软的。 沈津风没有回答乔立的问题,只是回头问他:“不是说要上楼去吗?走吧舅舅。” 这次倒是换沈津风先行一步了,乔立愣了一会儿才跟上,看着眼前不远处那个年轻人高大又落寞的背影,不知为何竟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繁极而寂、喧极而默,乔立太懂了。 ** 晚餐的时候两个人都没说什么,吃过晚饭,沈津风照旧把陈昱鸣拖到房间让他写堆积如山的试卷,正当他发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时候,陈钰鹿就敲门进来了。 “沈津风,”陈钰鹿叫他几声才得到回应,趁他的魂还在自己的脑子里,赶紧和他说:“帮我在衣柜拿个东西,我拿不到。” 陈钰鹿的话沈津风不敢不从,虽然很颓废但还是乖乖起身跟她进了她的房间。 “怎么了?”沈津风把背对着他的人儿困在自己和衣柜之间,问她:“要拿什么东西?” 陈钰鹿本来是面对着衣柜门的,此刻突然转身,差点就和挨着她的沈津风脸贴脸了。 但此时并不是调情的时候,陈钰鹿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手不自觉的扶上了他的腰,问他:“你今天去哪里了?” “回公司啊,”沈津风面不改色,还大胆地和她额头挨着额头,呼吸都在彼此的鼻尖掠过,“你知道美国那帮洋人不过春节的,他们有事找我,我不能不回。” 很完美的理由,如果不是陈钰鹿知道一些内情,倒还真的被他给糊弄过去了。 “昨天……昨天我听到你讲电话了,”陈钰鹿大方的承认,“那通电话,是你爸爸打来的吗?” 沈津风没说什么,眼见没能糊弄过去,只是“嗯”了一声。 “你今天是去见他了吗?”陈钰鹿继续问他,但还是只得到了他一声简单的“嗯”。 她不确定自己不小心听到他讲电话这件事是不是惹他生气了。 其实她也是无意的,昨天她见沈津风并不在陈昱鸣的房间里,而整个家里除了她的房间,其他地方都没有他的人影,更何况陈妈一向不喜欢他们平时把房间门关的紧紧的,当时她的房间门正好就是虚掩着的,她自然就认为沈津风在里面了。 她本来想悄悄看看他在她房间偷偷摸摸做什么的,是放了什么礼物要给她一个惊喜,还是自己在里面守株待兔等着她发现进去给她惊喜? 总之,陈钰鹿开门的声音极小,小到当时注意力全在沈则那边的沈津风完全没有察觉。 所以,她听到了。 陈钰鹿之前并没有承认,在沈津风今早走的时候也没戳穿他,但在看到他回来的时候精神不振的模样,担心他出事,所以才宁愿跳出来承认自己听见被他数落也想要安慰他。 沈津风面无表情,一声不吭,陈钰鹿差点就以为自己真的闯大祸了,表情委屈极了,噘着嘴就差摇着他的手臂撒娇求原谅了。 沈津风的眼中一点颜色都没有,连陈钰鹿经常在他眼里看到的星光都变得黯淡,他的手还撑在她的身体两侧,把她困得紧紧的动弹不得,陈钰鹿连想要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陈钰鹿想说些话缓和一下眼下的氛围,沈津风像是一阵风似的,把她搂紧了怀里。 一般情况下,沈津风抱她都只是简单的把她抱着而已,陈钰鹿把脑袋靠在他的胸口,都能够轻而易举的听到他的心跳声。 但他把脑袋放在她的肩膀上,靠着她,这种情况出现只有一个原因,他心情不好,甚至有些难过无助。 有谁欺负他了吗?难道今天他去见他爸爸,他爸爸又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吗? “怎么了呀?”陈钰鹿摸着他的后脑勺,安慰般询问:“和我说说,怎么了?” 沈津风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这姑娘是把他当做小孩子了吗? 不过这样也挺有用的,至少能够引起她的同理心,接下来他要告知她的一切,他接受起来也不会太困难。 “鹿鹿,”沈津风叫着她的乳名,唇间呢喃,似是情人低语:“我做什么,你都支持我吗?” 陈钰鹿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虽然主要目的是安慰,但还是有几分理智的回答他:“除了杀人放火,其他事我都支持你。” “为什么这两件事除外?”沈津风追问。 “因为我不想助纣为虐,”陈钰鹿笑答:“因为每个人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利,因为每个人的选择都不能危害到别人的自由和权利。” “那、如果我说,我想要整个沈氏呢?” 也许是他的野心有些吓到了她,沈津风好半晌都没等来陈钰鹿的回答。 等待的时间太长了,长到沈津风都想要放弃得到她的回答了。 正当他准备放手之际,陈钰鹿抱着他腰的手突然收紧,贴在他的耳边轻轻道:“我会保护好我自己,你就放心去追寻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好了。” 第115章 人生该是一道主观题 两人在y县待了多久,陈昱鸣就做了多少天堆积如山的试卷,一张叠着一张,白花花的晃乱了人的眼睛,陈昱鸣眼睛都快瞎了。 偏偏每一张上面都有沈津风批改过的痕迹,而且随着时间的慢慢交移和试卷的慢慢累积,最后几张试卷上的红叉越来越少,陈妈看到也很是欣慰。 为了犒劳两个儿子,陈妈给两人做了一顿大餐,连女儿和哥哥都没有份。 “人家津风每天都在辅导昱鸣的作业帮他提高成绩,昱鸣的进步我也看得到,你们俩做什么了?”这是陈妈面对陈钰鹿认为她偏心表示不满时说的原话。 陈妈现在可喜欢沈津风这个大儿子了。 人长得高大帅气,又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知根知底的孩子,品行端正,从小成绩就好也不需要人操心,长大之后成了上市公司的老板这么优秀,还愿意把自己那已经老大不小的女儿娶回家。 虽然之前出了那么几件差点毁了名声的事情,但是查清楚了是被人陷害,他的处理方式也很得当,可以看得出他的能力。 沈津风如今是陈妈手心里的宝,谁都不许说一句不是。 陈钰鹿可不高兴了,他做了些什么?不就是守着陈昱鸣写试卷吗?他就只是改改他的试题而已,讲都不怎么讲,还是陈昱鸣被他瞪怕了,自己大半夜的都起来学习修改错题,所以后来才越错越少的。 陈钰鹿看沈津风吃的那么开心,恨不得现在就拆了他的台! 陈妈最喜欢优秀的孩子了,以前沈津风还住在陈家的时候就很喜欢他,后来他走了,陈钰鹿考上了a大,陈妈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女儿也很聪明呀,然后开始数落起儿子的成绩来。 现在沈津风回来了,陈妈的注意力又在他身上了,陈钰鹿觉得被夺走了妈妈的宠爱,恨不得再也不带沈津风回家。 可陈昱鸣不一样啊! 长久以来被陈妈变着法儿数落成绩被姐姐的优秀碾压的陈昱鸣,终于有了在姐姐面前扬眉吐气的机会,如今坐在餐椅上嘚瑟极了,两条腿晃啊晃,得意忘形到不知道踢了谁一脚。 陈昱鸣赶紧收回脚,假装无事发生的低头喝汤。 被他踢到的人是沈津风,沈津风以为是坐在他对面的陈钰鹿踢的,一句话不说,默默地低下头,餐桌底下的脚也不老实,仗着腿长的优势已经勾上陈钰鹿的裤脚了。 这是他无声的安慰和委屈,沈津风心想陈钰鹿应该能够明白的。 本来在悲愤扒饭的陈钰鹿突然感觉到腿脚有一样,突然把脑袋抬了起来,往餐桌底下望去,看到沈津风的脚已经越过界了,抬头瞪他:“沈津风,腿长了不起啊!” “不及你的腿长啊。”沈津风不知道她吃了什么火药,脾气突然这么炸,只能先变着花样的哄着她。 首先就是要夸她腿长。 沈津风发誓他没有嘲讽的意思! 可是陈钰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和沈津风相比差了一大截的腿,并不领情的回怼他:“你才腿长,你全家都腿长!” 陈妈本来想说自己这突然暴躁不懂事的女儿几句的,乔立也想劝劝小两口,事情的始作俑者陈昱鸣依旧埋头扒饭都快把饭吃到鼻子里去了,听到陈钰鹿这么一句话,三个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陈妈扭头不想承认自己的女儿脑子被门夹了,乔立拿出手帕掩面狂笑,陈昱鸣更过分,包在嘴里的饭还没来得及咽下就笑的跟个傻子似的,米饭喷了一桌子。 连沈津风都忍不住侧过头去掩着嘴笑了几声,肩膀一抖一抖的,谁看不出来他是在笑? 陈钰鹿的气撒完了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顿时觉得好丢人,扔下筷子就跑回房间去了。 陈妈看着自家女儿羞愧跑开的身影,默默摇摇头,“这孩子,越长大越漂亮是没错,可脑子也越来越笨了。”陈妈数落起女儿来一点也不手下留情,看着沈津风还有些抱歉的和他说:“津风啊,你多多担待,别嫌弃她。” 沈津风想说我怎么敢嫌弃她? 他要是敢嫌弃陈钰鹿,还不得被她千刀万剐了? 话到嘴边,最后还是变成了一句:“其实我更怕她嫌弃我。” 一直很看好沈津风的陈妈看着沈津风的眼神并不像是谦逊或是怎样,倒像是真心的一句话。 陈妈问他为什么。 沈津风说:“我总觉得,我对于之前和未婚妻解除婚约这件事的处理方式并不好,最后竟然还差点成了别人手里的把柄,成了有心人攻击钰鹿的工具。” 陈妈早就已经知道谢孟瑜的事了,乔立也知道,兄妹两人各自看了对方一眼,陈妈叹了口气,说:“没事,都过去了,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也相信那是你权衡之后能够选择的最好的解决方法,你不用自责。” 能够得到陈妈的理解,沈津风简直觉得自己三生有幸。 三言两语以退为进在陈妈面前把这件事情解释了清楚还得到了谅解和安慰,事情比沈津风预想的进展容易多了。 “其实钰鹿也一样啊,”陈妈望着陈钰鹿房间的方向,感叹道:“她之前也交过那么几个男朋友,有几个我也挺看好的,谁知道下一次回来,又是个新的了。”陈妈把眼神收回,看向沈津风,“只有你,我看她是真喜欢你。” 陈妈笑呵呵的,完全没注意到沈津风望向陈钰鹿房间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叫了他好几声才把他叫回头,和他说:“阿姨也要谢谢你,不嫌弃钰鹿的年纪,也不嫌弃她以前交过那么多男朋友,你们啊,一定要好好的。” 沈津风说好,端过陈钰鹿的饭碗,往里面夹着她喜欢吃的菜。 陈昱鸣不知道是自己眼花还是怎么了,怎么他看到的津风哥,好像心情并不好呢? 这种得到了父母的支持和祝福难道不是好事吗? 大人的世界可真难懂。 陈昱鸣继续低头夹菜喂饭。 陈妈现在眼里的沈津风那儿都好,连他明显有些微恼的眼神都看不出来,只觉得那是他的个性。 一旁的乔立倒是看得明明白白,大概也能想到是为了什么,趁着沈津风给陈钰鹿往碗里夹菜的工夫,也在陈妈的眼皮子底下夹了几筷子她给两个儿子专门准备的佳肴,吃的很满足。 年轻人之间的事情他们自然会处理好,他们这些做长辈的也老了,年轻时候的为爱冲动也都随着时间河流一泻千里东去不回,虽然也能够那一往而深的情爱,但这到底也是个新的故事了。 千百种爱情里有千百个故事,更有千百种过法、千百种结局,老一辈所经历的,不一定就是年轻一辈将会经历的。 那些打着听我的、为你好、你不如我懂的旗号,安排你整个人生,要求你必须这么做的人,其实大多都不是真正为了你好。 为了你好,前提是尊重你的决定,万事都有商量的余地,是像主观题一样的存在,而不是判断选择,答案只有一个,正确的只有一个,其余的选项,一旦选择,那就是错误,你的人生都是错误。 乔立喜欢主观题,他从小就希望陈钰鹿在自己的人生里多做主观题,而不是选择判断。 ** 沈津风给陈钰鹿夹了满满一碗她最喜欢的菜进去,本来以为她还在气头上不肯搭理他,甚至可能整个人都还蒙在被子里一个人生闷气,所以连推门进去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 谁知道陈钰鹿正躺在床上打电话呢! 笑呵呵的,连他进屋了都不知道。 本来以为陈钰鹿会察觉到他的存在,沈津风也就没打断她讲电话,谁知道他都快站了五分钟了,陈钰鹿愣是半分眼神都没分给他,沈津风这可就有些不乐意了。 “吃饭,饭都不吃,想当神仙吗?”沈津风把碗重重的噔在桌子上,走到床边把摊在床上的人拉起来。 陈钰鹿不肯起,赖在床上,身体死命的往下挣。 她手里拿着手机,电话还没挂断呢,电话那头的人一听到这边有沈津风的声音,而且听起来对陈钰鹿的态度一点也不好,瞬间来了胆子。 “沈津风!你要对我学姐做什么?你放开她!”颜思珑在电话那边拼命地想要体现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以及对闺蜜之间的对话被打断的不满。 陈钰鹿好像并没有打算要对此解释些什么,躺在床上,高高举起手里的手机,颜思珑的话沈津风能够清清楚楚的听见。 沈津风经历过那么多生死存亡的时刻,难道还怕这时候一个小姑娘的威胁吗? 沈津风抓住陈钰鹿的手腕,倾身上前将她重重的压在床上,刻意把手机拿到了两人咫尺的脑袋旁边,然后低头,轻咬了她白皙的脖子一口。 陈钰鹿本能的哼了一声,但沈津风的唇齿离开她的皮肤时竟还不怀好意的用舌尖轻轻勾舔了一下,激的她全身起鸡皮疙瘩,嘴里不小心就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这一切都被颜思珑听在耳朵里,虽然已经有些猜到了什么,但她还是不死心的问着陈钰鹿:“学姐你怎么了?你们那边怎么没声了?” 陈钰鹿倒是想发出声音啊! 可是刚才那个声音实在是太羞耻了,她不敢了,她怕她再开口还不知道会发出什么声音,所以现在紧闭着双唇,和沈津风小眼瞪大眼。 “我和你亲爱的学姐要睡个午觉,”沈津风低沉带有磁性的嗓音像极了每次欢爱前的调调,他靠着手机听筒,不要脸的问颜思珑:“你要听吗?” 颜思珑瞬间把手机挂断了。 这个没出息的傻姑娘! 陈钰鹿掩面疯狂吐槽颜思珑。 “你和颜思珑在说什么?聊得那么开心。”沈津风问她。 陈钰鹿本来不想理沈津风的,但是她作为一个正常人,分享趣事是本能,就算刚才再怎么烦他,刚刚一个人在房间生闷气的时候再怎么决定要和他冷战一段时间,但她还是想和他分享颜思珑刚和她说起的趣事。 “思珑和我讲谢家的事呢,”陈钰鹿眉飞色舞的,“她说这几天,谢家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客厅就没安静过,全是谢家那些亲戚,沾的上边的沾不上边都来,比每年江家过年的时候还热闹。” “为什么我听你这意思……颜思珑好像还挺高兴?”沈津风不懂,问她。 “思珑爱玩儿啊,亲戚家总有小孩子吧,她挺喜欢小孩子的,而且今年不用回江家过年,对她来说,只要不在江家,她都开心,”陈钰鹿说着说着突然变了脸,本来是笑着的的脸,渐渐变得阴郁起来,连声音都低了好几个调子,“只是那谢云添……至今就是没露过面。” 这点沈津风倒是不止一次听陈钰鹿提起过。 谢云添最近一次在a市露面,还是去年春天的事情,不过沈津风也实在没想到,颜思珑和谢云添的婚姻事实都已经存在快有半年时间了,颜思珑竟然还从来没有见过她的丈夫。 沈津风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找一找谢云添这个人。 不是为了颜思珑,他怎么可能会为了颜思珑? 如果要把整个沈氏纳入囊中,光靠自己手里那点股份是远远不够的。 沈津风回a市的时间不长,根基远没有沈括和沈家的其他堂兄弟稳,他想要沈氏,那就还是必须要和一个有着牢靠基础的集团合作才行。 谢家就是很好的选择。 只是沈津风没打算从颜思珑这边入手,颜思珑毕竟是谢家的新妇,而且把她卷进来,沈津风觉得陈钰鹿一定不会同意,所以还是要从谢云添那边直接入手才行。 沈津风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联系到谢云添,也不确定谢云添会不会看在秦簌这个亲兄弟的面子上考虑和他合作,但是一切都要早做安排。 “过几天我去一趟美国,去会会那个谢云添,需要帮你骂他几句吗?”沈津风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她。 “我骂人家干什么?”陈钰鹿皱眉,手指又不自觉地戳上沈津风紧实的胸肌。 “你亲爱的学妹当时把我骂的有多惨你不会忘了吧?”沈津风抓住她的手指,放在嘴边咬了一口,“你不该帮我骂回来吗?” 陈钰鹿哭笑不得,双手揉着他的脸,自己怎么会看上这么幼稚的男人啊? 第116章 遇见欢喜是件幸运的事 陈钰鹿和沈津风在y县待到了初四才回去,还是陈妈把两人给赶回去的。 陈妈和陈钰鹿说,就算沈津风和家里人有再大的矛盾,那毕竟都还是他的家人,既然他们已经决定了要在一起,那就不能不忽视男方家人的存在,刚好又是过年,他们俩应该去看看他们,不能一直留在女方家里。 陈钰鹿说她懂。 她何尝不希望沈津风放下和沈家冰释前嫌,但是之前他都和她那样说了,明显就是不会轻易放过沈家的意思,他想要做沈家的家主,想要沈氏易主,他的野心摆在那儿,他孤立无援,她必须要支持他。 但陈妈这边也必须应付,她只能和沈津风商量,提早回了a市。 提前回来也有一个好处,沈津风正好可以计划安排去美国找谢云添的事,而陈钰鹿,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约见好久不见的颜思珑。 初四的时候大多店铺都还没开门,大多数人都还在家里享受难得的假期,或者外出旅行放松身心,街上的人寥寥无几,除了路灯下挂着的大红灯笼和街边店铺张贴的窗花对联以外,半点没有节日的气息。 两个人走了好久才找到一家咖啡厅,一进门就闻到了扑鼻而来的咖啡香气。 久违的香味令陈钰鹿醍醐灌顶,在沈津风的美好肉体里浑浑噩噩数日,只有今天才算真的清醒过来一样。 颜思珑照旧点了两杯鸳鸯奶茶,坐在位置上焦急的等待着,数日不见,陈钰鹿不知为何,竟觉得她好像更成熟了些举手投足虽然还保留着以往的俏皮,但竟然也有了些成熟女人的魅力。 难道一段婚姻真的能够改变一个人,哪怕这个婚姻有名无实? “对了,”颜思珑收回望向制作室的眼光,看向陈钰鹿,问她:“之前那个小姑娘,她还有和你联系吗?” 陈钰鹿想了想是哪个小姑娘,半分钟后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王君怡。 “有啊,”陈钰鹿笑答:“前几天还给我打电话祝我新年快乐呢。” “这样啊……”颜思珑眼神飘忽,像是在思索犹豫些什么。 陈钰鹿看到了,但她没多问,颜思珑这个女孩子心里藏不住事,如果有什么她会说出来的。 颜思珑果然没让陈钰鹿失望,表情还没保持个几分钟,就凑过来好奇的问她:“你真的决定要帮她见谢孟瑜一面了?” 陈钰鹿说那是当然,“我答应了人家的事,总不能出尔反尔吧?再说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安排见一面而已,谢孟瑜有这个权利。” 陈钰鹿就事论事,颜思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为自己之前那么冲动的言论感到很不安,掰着手指头,支支吾吾道:“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学姐你尽管说,现在我在谢家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哟,这小妮子开窍了? 陈钰鹿笑着倾身上前揉了揉颜思珑的脸,故意加重了戴着戒指的那只手的力道,和她说:“知道了谢谢你,不过这件事沈津风会办好的,你不用担心,你那说得上的几句话,还是等以后有更重要的事情的时候再说吧。” 豪门媳妇不好当,哪怕颜思珑是作为江家的女儿嫁过去的,那也不是说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谢家规矩那么多,而颜思珑又是才嫁进去没多久的新媳妇,陈钰鹿知道她的那几句话可以没多少个人会听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还是不麻烦她了。 颜思珑的脸被什么东西硌的疼,抓下陈钰鹿的手时,才发现她的无名指上竟然套着个那么大的钻戒,咖啡店为了营造氛围的灯光再暗,也依旧掩盖不了钻石的光辉。 “他向你求婚了?”颜思珑惊喜,握着她的手仔细看那枚钻戒,好生遗憾:“我没在场没看到,真是可惜了。” 颜思珑说完可惜就放开了陈钰鹿的手,陈钰鹿把手收回来,另一只手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颗光彩熠熠的钻石,满脸笑的都是幸福模样。 “幸好你没在场呢。”陈钰鹿一想到当时的情形就觉得好笑,既好笑,又惊喜。 她当然也没忽略颜思珑眼里的羡慕之色。 颜思珑没被人求过婚,直接被安排嫁了人,至今为止连丈夫的一面都没见过,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有点好感的男子,但是却迫于身份的压力没有办法表露喜爱。 陈钰鹿觉得颜思珑的这有生之年里,虽然物质生活上从来没有为钱发过愁,但是其他方面,却要比她艰难太多。 “对了,”陈钰鹿觉得自己不应该再继续探讨钻戒和求婚这件事,赶紧转移话题:“谢云添在美国吗?” 颜思珑低头喝着她的鸳鸯,捧杯子的手突然一顿,但好在被子里的奶茶没有洒出,她的手稳住了。 “你突然问他干什么?”颜思珑好奇,又有些警惕。 “没有,”有事瞒着颜思珑的陈钰鹿眼神也不是多么自在,笑着打着幌子:“我在想啊,咱们这么姐妹情深,他要是再躲在美国不回来,那我就去美国骂他去!” “你骂他做什么呀?”颜思珑瞪大了眼睛。 “沈津风说的啊,”陈钰鹿毫不犹豫的出卖了队友,“他提议的,毕竟你为了我骂过他不少次,他想我替他报复回来。” 颜思珑听了果然大笑起来,刚才的警惕之色消失不见,不大的咖啡厅里,回荡着她许久未得的爽朗笑声。 “学姐,”颜思珑眼泪都笑出来了,“我看你还是别嫁给他了。” “为什么?” “他也太幼稚了吧!你和他在一起和带小孩子一样,这样你很吃亏诶!”颜思珑捂着自己笑疼了的肚子,趴着桌上笑得喘不过气。 陈钰鹿见她的情绪已经完全放松了,看似随便说了一句:“不过我觉得这种性格的男孩子应该挺适合你的。” 陈钰鹿突然来了这么一句,颜思珑下意识的就接上了,“我才不觉得秦簌和我有多搭,我们见面就要吵架,今天上午才刚吵过。” 她下意识的一句话在陈钰鹿已经完全理解之后才自己反应过来说了什么,颜思珑蹭的坐直了上身,抱怨着陈钰鹿:“学姐!你套我的话呢!” “我可没有,”陈钰鹿摆摆手,“我说的是实话,你说的也是实话,我只是感叹,你也是感叹,发自内心的说能叫套话吗?” 好像有些道理。 颜思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似是表示陈钰鹿的话好像有些道理,但依旧为自己说了实话而感到懊恼。 “你和秦簌,还在联系呀?”陈钰鹿凑过八卦的脑袋,眼神亮亮的,看得颜思珑整个人起鸡皮疙瘩。 “那是当然了,”颜思珑抬手遮住陈钰鹿的眼睛,她实在是怕她了,担心自己看着她那双眼睛,又被套着说出实话,“我可是他的嫂子,我得管他啊。” “管他的方式就是吵架?”陈钰鹿抓住她的手按在桌子上,“可真别致。” 颜思珑受不了了,她就不应该答应和陈钰鹿出来的,本来是想聊聊姐妹之间的事情的,现在倒好,成了陈钰鹿逼问她的八卦了。 颜思珑都快哭了,陈钰鹿最受不了她哭,她看不得别人哭的,赶紧松手求饶:“好了好了,不问了,你这颗玻璃心呀,禁不住敲击的。” 颜思珑赶紧喝口奶茶压压惊。 “不过说老实话,”陈钰鹿的眼神格外真挚,看着颜思珑的时候像极了一个经历了世事沧桑的长辈一样,“有喜欢的人、喜欢的人也正好喜欢你是一件很幸运很美好的事。” 颜思珑抬头,露出苦涩的笑。 “我知道,”颜思珑看向窗外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的梧桐,“我知道我很幸运,只是我的确不够勇敢。” 窗外突如其来的一阵狂风,把树干吹得飒飒响,卷起地上的枯叶在空中凌乱的飞舞,杂乱纷飞、毫无章法。 有朝一日有幸遇见,只此一生用尽所有的运气都不足为憾,但若是缺少了抓住的勇气,又好像成为一生的遗憾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颜思珑就是这么想的,陈钰鹿知道。 但陈钰鹿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这么想,她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陈钰鹿简直恨铁不成钢。 ** 两人分手后陈钰鹿没有立刻回家,他听说附近开了一家新的男装店,里面的西装样式都还不错,就去逛了逛,想给沈津风买一条新的领带。 是为他去美国见谢云添准备的。 陈钰鹿也不知道谢云添这个人的性格怎么样,究竟好不好相处,但就从她这么久都没回来和颜思珑这个妻子见上一面这件事来看,陈钰鹿觉得他一定不是个好相处、性格怪异的人。 陈钰鹿甚至有些瞧不起他。 同是一个爸妈生出来的孩子,陈钰鹿觉得秦簌真是个小太阳。 谢家家大业大,连沈家都比不上,更别说一个在众人眼里是商界新秀的沈津风了,着装礼仪上得做足准备,也许还能对促成这个合作有所帮助。 陈钰鹿挑了一条蓝色的斜纹领带,付完钱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还没走的颜思珑。 正想叫住她,一辆骚包的跑车停在了颜思珑的跟前,陈钰鹿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颜思珑上车了。 那辆跑车有多骚包?陈钰鹿毫不夸张的说,车潮车海中她绝对能够第一眼就看到这辆。 这辆车这么骚包,绝对不会是谢家这种豪门望族的选择,更不会是江家的车,是江家的车的话颜思珑根本就不会上。 陈钰鹿看着那辆跑车飞速离开的尾影,越看越觉得熟悉。 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拿出手机,打开微博,开始搜索关键词。 那辆车是秦簌的! 陈钰鹿踉跄了几步,胸口憋着的一口气咳了好几次才吐出来。 秦簌是疯了吗?这么明目张胆,不怕被狗仔拍照,把他和颜思珑的关系爆出来吗? 他倒是还有一大群粉丝,可能他做什么都有人挺他,但是思珑怎么办?她一定会被他的脑残粉攻击的! 秦簌这个猪头! 陈钰鹿又气又急,回家第一件事不是把买好的领带拿去给沈津风一个惊喜,而是问他秦簌最近是不是很闲。 “为什么这么问?”虽然沈津风算得上是秦簌的老板,但现在是放假期间,而且又不是每个员工他都得了解行踪,他又不是经纪人保姆。 说起这个陈钰鹿就来气,喝了整整一杯水,都没能缓解心里的那阵怒火。 “我今天约了思珑,你知道是谁来接她的吗?”陈钰鹿可气了,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似要把这楼板穿破,“是秦簌!他开着他那辆无比骚气的跑车来接的思珑,他没事吧?” “有什么问题吗?”沈津风以为陈钰鹿是气自己今天没去接她,赶紧打圆场,“下次我们去看车吧,颜色你选。” “你以为我在说什么?”陈钰鹿瞪了他一眼,瞪完觉得不够又踹了他一脚,“我在说,秦簌太肆无忌惮,那么明显不怕被狗仔抓到吗?他倒是没事咯,可我们思珑怎么办?就算思珑有了那个决心要和谢云添离婚和秦簌在一起,可如果被狗仔爆出来一定会被秦簌的粉丝骂死的你懂不懂?” 陈钰鹿是真的担心颜思珑,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沈津风也知道,他家鹿鹿本来也就不喜欢开玩笑,这个问题的确值得和秦簌谈谈。 “这番话你该当面和秦簌说。”沈津风给陈钰鹿剥了个橙子,让她消消气。 “我倒是想啊!可我离得太远了,等我跑过去,人家都走了。”陈钰鹿懊恼的样子别提多可爱了。 “怎么会?” “我去买了个东西啊……” 陈钰鹿被秦簌气昏了头,这才想起给沈津风买了礼物的,赶紧从包里翻出了领带的包装盒,郑重的递到了沈津风手里。 “呐,礼物。” “怎么突然想送我礼物了?”沈津风打开盒子,看到是条领带后格外惊喜,拿出来又递给了陈钰鹿,“快帮我戴上。” 陈钰鹿拗不过他,只能伸手帮他在休闲服上系领带。 “没什么,就是……新年礼物!” 陈钰鹿三两下给他打了个最简单的平结,休闲的居家服和领带的搭配显得格格不入,陈钰鹿不禁笑出了声。 “我好看吗?帅吗?”沈津风喜欢极了,一点也没觉得怪异,还拉着陈钰鹿一定要他她说个结果出来。 陈钰鹿那他没办法,但也是真心实意的捧着他的脸,和他的笔尖紧紧靠在一起,说:“好看,我们津风哥哥,天下第一帅!” 第117章 番外之我站在桥上看你 其实乔立比沈则更早遇见路南意。 在那个年代里,一个家庭能够出一个大学生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乔立不负父母的期望,高考的发挥也属于正常水平,成功考上了a大。 乔立出身自一个书香门第的家庭,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在隔壁省的重点大学教书,在某个特殊时期,全家被下放到了m省的y县,也就是从那个时间开始,乔立和a市和y县就结下了不解之缘。 由于父母对教育的重视,使得乔立的底子要比同龄人扎实的多,考上a大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高考通知书被邮递员投到他们家邮箱的那一天,街坊邻里都跑来庆贺,其中有几个和乔立年纪相仿却早已出入社会的同龄人好事的问他,上了大学会谈恋爱吗? “大学里面的那些姑娘一定很好看吧,乔立,上了大学之后可一定要带回来几个给我们看看啊。”一群人哄笑。 那时候的乔立深受父母较为封闭的思想禁锢,坚持认为就算考上了大学也绝不能放松警惕,坚持大学不会谈恋爱,也就用这样的回答搪塞了几个同龄人。 “你这是不知道谈恋爱的好处,”其中一个已经交过几个女朋友的同龄人说:“等你遇到了一个姑娘,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乔立本来就不满这个人三两个月就换一个女朋友的做法,正好这个时候妹妹安宜跑了过来扑进他的怀里,他也就抱起了她,给几个人说:“我有遇到一个姑娘,可我没那么觉得。” 他怀里抱着的是谁,嘴里说着的是谁,周围人能不明白吗? 无辜的安宜被自家大哥抱在怀里,被几个大哥哥用怪异的眼光盯着,瞬间大哭起来。 几个同龄人大概觉得乔立这个书呆子没意思,更何况安宜可是乔家甚至附近街坊邻居眼里的宝,要是被发现是他们惹哭了她,他们的父母可不会轻易饶了他们,说了几句话也就散了。 一群人散去,安宜收回了眼泪,趴在大哥的怀里,童言无忌的问他:“哥哥,你要交女朋友吗?” “你说什么?” “我听到其他哥哥说的话了,你要交女朋友了吗?” “安宜喜欢哥哥交女朋友吗?” “如果姐姐很漂亮,那我就喜欢。”安宜拍手,她从小就是一个忠于颜值的人。 乔立抱起自家幼妹,他的力气已经大到足以把妹妹朝空中抛起再接住了,一连抛了几下,安宜吓得尖叫不止,但又觉得好玩,咯咯的笑着。 “哥哥不会交女朋友的,哥哥一辈子守着安宜好不好?”乔立抱着安宜去了厨房,拿了乔妈为了庆祝他考上大学卤好的大鸡腿给她吃。 安宜捧着大鸡腿,吃的满嘴都是油,嘴里含糊不清,但说的话却印进了乔立的心里去:“可是哥哥也需要人陪的啊,安宜不是那个可以陪哥哥很久的人。” “不会,哥哥会一直陪着安宜的。”乔立起誓,会一辈子陪着幼妹。 那个时候的乔立,对于家庭有那么多深深的牵挂,对于相差十几岁的妹妹有那么多用不尽的宠爱,哪里想得到恋爱这种事。 那个时候的乔立,并没有想到自己的生命里,会出现一个叫路南意的女孩子。 ** 大学开始的两年一切顺利,乔立又是当班长,又是大小奖项拿到手软,学院的老师看中,同学也佩服他。 一个长相清秀帅气又无比优秀的学长,当然会得到学姐学妹更多的目光,路南意其实就属于其中一个。 他们是在学生部门认识的。 路南意刚进a大的那一年进了学习部,而乔立正好卸任学校学习部的部长,不过命运本来就是玄之又玄的东西,新上任的部长自知能力不足,所以那一次新人培训,他请了乔立来做了个分享演讲。 乔立平时看起来不苟言笑,也似乎不喜欢与人交往,但做起正事来却是个行动派,站在讲台上意气风发的样子,深深吸引住了已经厌烦周围那些充满纨绔气息的同龄人的路南意。 但他已经不在实践部做事了,而且他们还不在同一个学院,路南意只能想尽一切办法接近这个优秀的学长。 比如,在食堂的“偶然”遇见同桌吃饭,比如,在他辩论的时候永远坐在前排做他最忠实捧场的听众,比如,总是劳烦他指导学习部的琐事…… 在后来的日子里,乔立经常会想,是不是因为自己把所有的耐心和对情感的表达都给了自己的家人特别是给了妹妹,所以自己在偶然间自认为的情感流露,其实并没有被粗枝大条的路南意察觉到,所以最终导致了两人之间的遗憾。 路南意不知道的事,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乔立总是会拒绝室友同桌的邀请,只为了能够满足她的“偶遇”,辩论的时候也总是会托人把能够看到他最好视野的那个位置角度留出来,学习部的事情哪里有那么多那么复杂,她只是个新人而已,面对那些难题当然会觉得不知所措,所以他也特意会留出一个下午的时间给她解难答疑。 可惜这些她都不知道。 乔立从来都是个内敛的人,不懂得表达感情,可一旦深情起来,那些感情如图洪水猛兽般袭来,把他卷回了拿到通知书的那个阳光灿烂的下午。 他好像、的确遇见了那个姑娘。 那个姑娘,能让自己瞬间想象和她走过的余下一生是怎样,能够让自己的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那个姑娘,让自己想到了永恒。 可他的感情依旧藏得那么深,藏到心底,有时候连自己都察觉不出,路南意那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又怎么会发现呢? ** 如果让乔立回忆自己过去的半生,问他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他一定不会说是因为自己的不善言辞导致了与路南意的就此错过,他会说是遇见并认识了沈则。 沈则和乔立是同一届的a大学生,两人属于不同的学院,因为一场辩论赛不打不相识。 那时候的沈则既是沈家身份尊贵的二公子,又是家里唯一一个没有依仗任何关系靠近高等学府的孩子,骄傲的不可一世,在学校有不少崇拜者和追随者。 这种被众星捧月的公子哥,乔立根本不屑一顾,在一次学院之间的辩论赛上,把沈二公子辩的哑口无言,最终大获全胜。 沈二公子当众丢了脸,私底下当然会不服气的来找他了。 沈则暗中跟了乔立好几次,也打听过不少人,算是知道了他每天的作息,终于在一天的下午,沈则在图书馆到宿舍的那条小道上堵住了乔立的去路。 “干什么?”乔立语气很冷淡,没有惊讶、惊恐,连威胁都没有。 就像是对路边的小猫小狗,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这显然惹怒了沈则。 “那个辩题,我觉得有必要再和你谈谈。”沈则觉得自己也不能太不讲道理,毕竟家里的老头让他在学校里安分些,他那掌管着家族一切的威风震慑的母亲也不会同意他的嚣张,所以他只能找这样一个借口。 可乔立并不想理会他:“没什么好再谈的,老师都已经决出胜负了,你私下再找我也改变不了结果。” 乔立说完就想走,却被沈则一把拉住了,“你觉得老师说你们赢了,你们正方的观点就一定是对的吗?” 乔立本来不想理会他,但是却因为他的一句“你觉得大学教给你的东西真的是知识更重要吗”而停下脚步。 “洗耳恭听。”乔立挣开沈则的手,留在原地听他怎么说。 “乔立,你别太自以为是了,知识当然重要,不然我们读大学干什么?”沈则只是随便说说,但也是代表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你该去学学怎么和人相处,你那么高傲不可一世,随时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谁会喜欢你啊。” 第一次,一向唯我独尊的乔立被人给说服了。 第一次,他觉得自己一向不太看得起的沈则说的好像有些道理。 其实,他更多的是为了能让路南意尽快明白他的心意,他想表达自己的心意。 所以他和沈则成了朋友,时常向他取经,甚至有时候会旁敲侧击的问他关于怎么追女孩子的问题。 他本来想等到自己拿到全国奖学金的那个表彰会之后,就向路南意表明心意,虽然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见到她了,他每天都在想着她,想到难以安睡,所以一直在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那天的表彰会结束之后,沈则给他办了个庆功宴。 庆功宴上,乔立亲眼看着他的朋友牵着他喜欢的女孩子的手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乔立才意识到自己有多蠢。 不是蠢到相信沈则,而是蠢到不知道早点表明心意。 为什么说乔立最后悔和沈则成为朋友呢? 因为如果他不认识沈则,有朝一日路南意牵着沈则的手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一定会微笑着祝福他们,并且羡慕那个被她喜欢着的男孩子,他的心一定不会那么难受。 可那是他的朋友啊,以后一定还会时常见面聚会,他觉得自己做不到那么残忍,让自己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恩恩爱爱。 二十岁的路南意对自己没能得到回应的喜欢表示失望,所以收拾心情重新出发,她爱上了一个热情的像太阳而不是冰冷的如寒原的男人,自此一生、情谊再也无法收敛。 二十二岁的乔立把内心永远没能说出口的喜欢永远藏在了自己的心里,除了祝福,他再也没有也不能再对路南意说任何话。 乔立把二十二岁的自己埋在了多年前的那个午后,暮秋的太阳暖暖的,一阵阵已经带着初冬寒意的凉风吹刮着地上的梧桐枯叶,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好觉的女孩子趴在桌子上悄悄的睡着了,策划案纸页如蝴蝶般翻飞,暖黄的阳光镌刻在她的脸上,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在那以后,乔立已经做好了余生都默默守护她的准备,他觉得自己余生再也不会遇见一个能够让他想到永恒一词的人。 孤独一生没什么不好,那时候的乔立就已经懂得,他要和一个他爱的人过一生,而不是一个年龄合适、家世合适的人。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户,你装饰了我的梦。 ** “很晚了,我该回去了。”乔立起身,看着照片里容貌依旧的女子,抚着自己鬓间的白发,有些赧然。 其实谁会在乎呢? 谁会在乎他一个已近不惑之年的人呢?谁会在乎他默默喜欢了一个女孩子三十年? 因为再也没有找到一个和她一样的人,因为再也没有永恒一词可言,他把自己一生的岁月和爱都随着她这副身骨,埋进了冰冷的泥土里。 “今天津风问我,当初后不后悔没带你走,”往事浮现,乔立的眼前全身那个女孩令人心碎的哭声,“我说不后悔,因为我尊重你的决定,你不后悔就很好。” 乔立说着说着,突然自嘲的笑了,一滴泪在不经意之间落下,埋没在怀永陵园永恒的哀伤基调里。 “其实怎么可能不后悔?”乔立神情呆滞,满目痛苦,“我想你活着……或者,在有生之年,无忧无虑,每天都是笑着的。” 怀永陵园的冬风无声无息的吹着,乔立仰头,寒风吹在挂有泪痕的脸上,是刺人皮骨的疼。 “南意……”乔立的声音几度哽咽,唇齿轻启,好几次没发出声。 “其实,我是喜欢你的。”藏在心里三十年的话终于说出了口,乔立的心里却并不轻快,反倒在那块压在心上的重石上又压上了一块巨石,他这一生的情谊啊……全都埋在三十年去了。 怀永陵园里静悄悄的,谁都不知道他来过,谁都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 只有他自己知道,只有他知道他爱一个人三十年如一日。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户,清丽明媚,你装饰了我的梦,无人知晓。 第118章 “秦簌恋情” 沈津风答应陈钰鹿,等到开年之后公司上班,一定会亲自和秦簌聊聊。 现在属于过年放假期间,虽然秦簌是公司的艺人但也需要休假,更何况他在和公司签订合约的时候就特别提出了一条,每年过年不接任何工作、需要个人自由休息时间的条款,沈津风既然答应了,现在就不能出尔反尔打扰到他的私人时间。 而既然现在是属于秦簌的私人时间,那么沈津风就不能占用。 “哪里是占用了?”陈钰鹿吃着饭,口齿不清的问他:“你不可以作为朋友去提醒一下他吗?” 沈津风说这也是,但转眼一想还是算了。 “我和他现在也不知道能不能算得上是朋友了。”沈津风有些遗憾。 “为什么?” “为了上次让他签名的事,这小子至今还记恨着我呢,”沈津风捏捏陈钰鹿的脸蛋,“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记仇,也许就是因为记着这件事,我总觉得他对我没以前那么知无不言了。” 沈津风遗憾的样子被陈钰鹿看在眼里,也幸亏是陈钰鹿听到他说这些话,否则别人一定以为他和秦簌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和秘密呢! 陈钰鹿扯了扯嘴角,满脸“你们俩够了”的嫌弃表情,问他:“沈津风,你有么有觉得你现在好像一个怨妇?” “什么?!”沈津风瞪着陈钰鹿,警告她:“你好好说话。” “本来就是啊,”陈钰鹿戳戳他的脸把刚才他捏的那一下还回来,“要不要我给你回放一下刚才你是什么表情?” 陈钰鹿只是礼貌性的问问,并没有打算得到沈津风的回答和认同,就已经开始模仿他刚才的表情了。 沈津风气的不轻,揉捏着她的脸让她停止对自己的模仿,表情严肃的说:“我没在开玩笑,秦簌现在可没以前那么好管了。” 沈津风戳戳陈钰鹿的脑袋让她认清楚现实:“你难道不觉得,自从秦簌认识颜思珑之后,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打住!”陈钰鹿塞了一个肉丸子到沈津风的嘴里,把他的嘴堵着不让他继续说:“我们家思珑那么乖巧懂事又可爱,我知道你因为她骂了你几次一直怀恨在心,你可别诬陷她带坏秦簌!”陈钰鹿瞟了他一眼:“沈津风,其实你才记仇吧。” 沈津风被陈钰鹿塞了陈妈那么大一颗丸子到嘴里,又是突然一下,他吓得差点没把自己噎死。 沈津风猛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不过这一咳差点把肺给咳出来,也算是给了陈钰鹿一个教训,再不敢随便给人家塞东西到嘴里了。 “我又没说不好,”沈津风的声音哑哑的,好像卡了一大堆沙子在嗓子上,“你都说颜思珑现在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其实秦簌也一样啊,不一定就是不好的方面。” 沈津风的脸都憋红了,像是个大柿子,陈钰鹿可心疼了,捧着他的脸一连亲了好几下,乞求着他的原谅。 陈钰鹿也知道是自己心急了,可是他是真的不想听到别人说颜思珑的不是啊。 颜思珑可是她在没有沈津风陪伴的很多年里,唯一一个和她真心实意对待彼此的人,她们同患难、共欢喜,她们是一辈子最真心的朋友。 没有谁能在她的面前说颜思珑的不是,因为颜思珑是她最好的朋友。 朋友之间,就是无论再怎么说对方不好,再怎么损对方,只要是除两人以外的人,说一句不好都不行。 “我知道了,”陈钰鹿捧着沈津风的脸,认真的告诉他:“这件事我当然放心交给你啦,我想、秦簌就算变化再怎么大,就算他现在已经不听你的了,但是只要他在乎思珑,应该也会为思珑考虑吧。” 沈津风点点头,为她终于这么讲道理点了个赞。 “其实你们都没有多了解思珑这个人,”陈钰鹿似乎回忆起了和颜思珑这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似有感叹道:“她这个女孩子,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咄咄逼人,看见你有什么不爽就怼你,但是她很脆弱的,她只是用尖锐的言语保护自己脆弱柔软的心而已。” 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呀,她怎么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怎么会刻意想要针对谁呢? 就因为她其实没有面上看起来那么坚强,所以在熟识之后,陈钰鹿就有了极为强烈的保护欲,她想要保护这个女孩子。 虽然自己当时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喜欢了很久的那个男孩子的离开对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就算已经在大学那个小社会里摸爬滚打了几年,但她也没有别人看起来那么坚强。 很多个午夜梦回里,她眼睁睁都看着沈津风离她越来越远,呼吸被人扼住的感觉时常都有,她在深夜里跑到楼顶的阳台去独自痛哭,她其实也很脆弱。 但是颜思珑比她更惨,陈钰鹿至少还有爱她的家人,可是颜思珑连这个都没有。 任何人给她的爱都是要她付出代价的,陈钰鹿要做这个例外,要做她第一个例外。 她想给她不需要回报的爱,就像是她的家人给她的,她把那些压抑在心底的情感转化为和颜思珑之间的友谊,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代替填补着沈津风离开的空隙,也让她的生活不再无趣,让她变得至少比颜思珑坚强。 她们看着彼此一路走过来,如今沈津风回来了,陈钰鹿再没有什么遗憾了,她当然希望她最好的朋友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希望她余生美满顺意。 陈钰鹿当然知道谢云添不会是颜思珑的那个人,但是事情已经这样了,她只能寄希望于秦簌身上了。 ** 距离春节收假还有那么一两天的时间,沈津风还没能等到假期结束公司开始上班后找秦簌谈一谈让他低调一点不要被狗仔拍到曝光他和颜思珑的事情,两人的事情就朝了最坏的方向发展。 正月初六的各家娱报的娱乐头版头条、微博带“爆”字尾标的头条热门,全部都是关于秦簌恋情的消息。 那天陈钰鹿起的早,因为答应了沈津风这天早上给他做早餐吃,她虽然会做,但是准备的时间会有些长,所以早早的调好了闹钟,起床给心爱的津风哥哥做早餐吃。 陈钰鹿觉得自己没有把消息推送的消息框取消真是个明确的决定,关上闹钟之后朦朦胧胧的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从床上弹坐了起来,差点没尖叫出声。 但是她的动作幅度也挺大的,把本来就被她的闹钟吵醒处于浅眠状态的沈津风彻底吵醒了。 “怎么了?”清晨起床的沈津风声音哑哑的,带着浓厚的男性荷尔蒙气息,要是放在平时,陈钰鹿一定不知道有多着迷,可是今天她却没有丝毫要搭理他充满诱惑力的声音的意思。 陈钰鹿狠狠地舒了一口气,像是把从刚才就压在心口的那口气好不容易吐了出来,一听就是气惨了的。 “我觉得你应该现在就打电话给秦簌和他谈谈了,”陈钰鹿尽量克制着自己的声音和怒火,但是她还没有修炼到沈津风那样可以完全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被人察觉的程度,把手机一甩,趴在他的怀里把情绪全部发泄出来:“秦簌那只猪!他完全没有考虑思珑好吗?” 陈钰鹿发泄怒火的方式,其实就是通过拍打来宣泄。 沈津风的肚子被她拍的啪啪响,虽然不疼,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他肚子里可还没货呢,什么吃的都没有,空空的,被她一拍还更饿了。 “秦簌怎么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沈津风真诚的发着问。 陈钰鹿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直接把手机捡回来把热搜点开给他摆到眼前看清楚。 “秦簌恋情”的热搜里,全部都是秦簌被拍到的照片和动图视频,要么是牵着一个女子的手,要么是勾肩搭背,还被拍到一起回了一间别墅,第二天才换了衣服出来。 但是看起来并不像是在一两天拍到的,沈津风粗略判断,这样一组照片视频,前前后后大概有一个半月的时间跨度。 照理说,里面的每一张图片都足够掀起轩然大波,就算不能坐实秦簌的恋情,也会被娱乐媒体大肆渲染炒热度,假的也能说成是真的。 但是媒体却在这个时候选择爆出来,而且之前他没有丝毫消息说秦簌被拍到了,沈津风低眸,手指轻抚自己带着点胡渣的下巴。 究竟是秦簌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被拍了,还是他知道但是选择瞒住所有人。 那么宋霁知道吗?宋霁知道还帮着秦簌瞒着所有人吗? 沈津风觉得自己之前为了和沈家周旋,对这边的管理的确有些疏忽了。 秦簌是沈津风在美国的时候签下来的,三年前fy把梦珂收购之后他就主动要求回国发展,这些年秦簌在国内的发展比其他人好太多,作为梦珂最前途无量的艺人之一,可以说是梦珂的活招牌。 虽然在和他的合同里并没有明确表明他不能谈恋爱,但是秦簌为了自己的前程也应该知道,对于他现在职业生涯来讲,恋爱等于自毁前程。 他是一个偶像,他吃粉丝饭的,他怎么能谈恋爱呢? 沈津风当年答应签下他捧红他,其实也是因为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他的野心,他不是那种可以为了其他什么事放弃自己锦绣前程的人,他把自己的事业看得很重要,沈津风觉得在一定程度上,秦簌其实很像他。 就算他们都可以为了喜欢的人做任何事,但是沈津风不会傻到得一舍一,他要让陈钰鹿能够光明正大的牵着他的手,也要让自己稳坐首席之位带着辉煌的成就打进沈家内部。 但是秦簌却做了沈津风认为最愚蠢的事。 沈津风觉得秦簌没救了。 “你先冷静,”沈津风起身,把手机还给陈钰鹿,然后拿起自己的手机,告诉陈钰鹿该怎么做:“你先给颜思珑打个电话,问问什么情况,我马上联系秦簌。” 陈钰鹿点头,拿起手机拨打了那个她早已熟记于心的号码。 但是没有人接听,她打了多少个,就有多少个冰冷的女声在拒绝她的联系。 陈钰鹿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颜思珑已经知道了,并且是没有想到会被媒体曝光的,她担心颜思珑出事,抓起沈津风放在玄关处的车钥匙就准备去找她。 还好被眼疾手快的沈津风发现了,拉住她的手腕把她往家里拉,夺下她手里的车钥匙,问她:“你干什么,冷静点!” “我担心思珑出事啊!”陈钰鹿跳起来够他手里的车钥匙,“我真的怕她出事。” “那你知道她在哪里吗?”沈津风冷声问她,果然是经历过大事的人,如今面对这些也能泰然自若。 陈钰鹿没吃早饭,力气都用来抢钥匙了,钥匙没能抢到,自己就先脱力坐到地上去了。 “我不知道……”她的声音听起来失落极了。 颜思珑不联系她的话,她是真的不知道她会在哪里。 她能够知道沈津风没回家时去了哪里,却已经不知道颜思珑会去哪儿了,她没有以前那么了解她的小思珑了。她真是个不称职的朋友。 “她没事,”沈津风叹了口气,把他的小可怜抱到沙发上,“她和秦簌现在在芬兰,两个人现在在赫尔辛基准备去滑雪。” 啥?! 陈钰鹿的眉头皱成了个川字,满脸的不相信。 “意思就是……思珑是知道这件事的?”陈钰鹿的拳头捏的紧紧的,她在等沈津风的答案。 沈津风抓住她的手腕,点了点头,“她和秦簌安排好的,照片都是他们提供给媒体的,她不接手机是因为根本没带,她不希望江家人联系她。” “所以她把我也排除在外了……”陈钰鹿失落极了,那种被人排开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 沈津风说没有,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消息,点开秦簌刚刚才发给他的那张图片给陈钰鹿看。 是颜思珑,羽绒服把自己裹得像是个企鹅,还戴着一顶毛茸茸的帽子,对着镜头,笑的像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像是她们还在大学里无忧无虑的样子。 她看起来很高兴啊,也不像是被胁迫的样子。 陈钰鹿看着她笑的那么开心,仿佛那个笑容极具感染力,连她自己都笑了起来。 她很好,她将很幸福,那多好啊。 第119章 我的愿望是你永远幸福快乐 照片是刚拍的,他们刚下飞机,颜思珑觉得饿,秦簌带她去机场的餐厅去吃东西的时候,颜思珑突然觉得自己应该为突然的失踪给陈钰鹿一个交代,所以让秦簌照一张传给沈津风的。 陈钰鹿算了算时间,也许那天她和颜思珑分手之后秦簌来接她,就是带她去机场的。 难怪她当时好像欲言又止的样子,陈钰鹿现在有些怀疑她当时是不是差点没忍住就先把秦簌带她去旅行以及公开他们关系的计划和盘托出了。 她该问问的,她怎么没问出口呢? 颜思珑那么藏不住事的人,她一问肯定能问出来。 陈钰鹿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倒是令沈津风弄不明白了。 “怎么了?”沈津风打开了工作手机联系完宋霁后,发现陈钰鹿的不对劲,赶紧来问她。 “没什么,”陈钰鹿把已经放大了好几遍的图片关掉,把手机还给了沈津风,感叹道:“就是突然发现,原来我家小思珑也学会骗人了,等她从芬兰旅游回来,看我怎么收拾她。” “其实也不怪颜思珑,”沈津风难得一见的替颜思珑帮腔,“她走了也是好事,她和秦簌这事“”终究纸包不住火,迟早会被发现的,现在他们自己把照片交给娱社,掌握着主动权,你可别小看秦簌这种做法,掌握主动权在任何时候都非常重要。” 陈钰鹿不想听他的长篇大论,斜眼瞟了他几下,沈津风心领神会,立即改口:“是啊!颜思珑这孩子,居然这么不让我们家鹿鹿省心,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该教训一顿了。” 陈钰鹿被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之词给逗笑,本来也就什么都不想管就让沈津风去善后的,更何况秦簌估计也是有了十足的把握才又说服了一向胆小的颜思珑同意曝光他们的关系,也许他们会比她想象中处理的更好。 陈钰鹿尽量说服自己多虑了,毕竟颜思珑都已经有那么大的勇气跟秦簌走了,那她之前的担心也许就是多余的。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陈钰鹿拿起一看,并没有要接的意思,按了音量键直接让手机的振动变为了静音。 “谁打来的,怎么不接?”沈津风回了几个消息之后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不解的问她。 “是简阿姨,就是思珑的妈妈,”陈钰鹿一脸为难,“我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什么可以说,干脆当没听到算了。” “可是你知道这不会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式不是吗?”沈津风挑眉看她,示意她看向手机,“颜思珑和她妈妈将怎么相处下去那是她的事,可你要操心的是你该怎么面对她的妈妈。” 虽然沈津风说的极有道理,可是陈钰鹿还是仰起头假装没有看见来电提醒,捂着自己的耳朵叫唤着,隔绝周围的一切声音。 沈津风拿她没办法,只能为她不接电话后怎么面对颜思珑妈妈这件事另做打算。 陈钰鹿发泄完了,突然坐直了身体,抓住沈津风的手臂,提议道:“要不我们也去旅行吧,去找他们,或者随便去哪里,我也不带手机,我们人间蒸发好不好?” 沈津风伸手点住她的额头示意她好好措辞不许瞎说,并没有认同她的说法。 “我还是觉得一味的躲避并不是什么好事。”沈津风中肯的提出自己的想法,但还是迫于陈钰鹿的眼神压力改了口,“但是,不想接的电话,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电话,还是可以用假装没接到来解决很多事的!” 对于沈津风的改口,陈钰鹿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可没想到沈津风还有后句“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你明天就上班了,你还要帮那个姑娘见谢孟瑜,照我看旅行计划估计要延后了。” 沈津风不说陈钰鹿还真就差点忘记了,既然颜思珑这边其实没有什么大事,后面也有沈津风跟着处理舆论影响,颜思珑身边有秦簌跟着她也比较放心,那么她也该来想想该怎么帮王君怡了。 “上庭时间安排好了吗?什么时候谢孟瑜能够见人?”陈钰鹿立刻调转了注意力,沈津风不得不佩服她。 “你这也太草率了,”沈津风帮她再次把颜母打来的电话调成静音,“你不管你亲爱的学妹了?” 陈钰鹿点头,“不管了,她也这么大了是吧?我之前和你说我觉得思珑的变化挺大的,最大的变化其实就是她能够自己做决定、能够自己做主自己的人生了,我之前也和她聊过,虽然不知道究竟有没有什么用,但是我想这个结果一定是她自己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这就已经很好了。” 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都已经做好了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的准备,她不再依赖别人替她做决定,不再害怕自己做决定会不会有人反对,颜思珑找到了真正的颜思珑,陈钰鹿其实是高兴的。 “那我是不是也不用再管了?”沈津风满脸期待的问她。 他才不想把太多的时间浪费在秦簌身上,他没那么闲,也越来越觉得秦簌一点也不好管教了,与其这样还不如就不管了,秦簌把他的艺人生涯都赌上了,他还管什么管,抓紧让宋霁培养一个可以取代他的新人出来比为他续命成本低得多。 陈钰鹿知道沈津风说的是什么事,但是她不管并不代表沈津风也可以不管,一句话就让沈津风的希望全部破灭:“你还是得和秦簌聊聊才行,要威慑一下他,不许欺负思珑,还要保护她,不能被他家里人和粉丝欺负!” 陈钰鹿知道豪门儿媳不好当,一个全民偶像的女朋友更不好当,尽管她相信颜思珑不是一时冲动,但是这些后果恐怕凭她自己是难以承担的,陈钰鹿在饭圈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一些粉丝的疯狂行为实在是让她感到后怕。 特别是这种偶像突然宣布有女朋友或者要结婚的,粉丝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对了!”陈钰鹿看向沈津风,忧心忡忡的问他:“谢家对此有什么反应吗?” 现在全世界都知道颜思珑是秦簌的女朋友了,为什么谢家人这么冷静,好像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会像那些豪门虐恋的小说和电视剧里面描写的那样,他们其实背地里已经有所行动,他们派了杀手和暗卫准备把两个人解决掉来肃清门户了? 陈钰鹿想想就觉得后怕,也不知道江家人会不会坐视不理,要不她还是接颜母的电话好了,就说她是真的不知道颜思珑在哪儿,顺便还能打听到江家对此的态度。 “秦簌有告诉你谢云添的反应吗?思珑和谢云添现在如果还是合法夫妻的话,那他们这么做完全就是错的啊,”陈钰鹿急了,手机猛敲着自己的手掌,慌到乱了阵脚,“虽然思珑和谢云添的婚姻有名无实,但是传出去她依旧是一个婚内出轨的人啊!” 婚内出轨自己的小叔子,小叔子还是娱乐圈的名人,微博粉丝千万以记,要是被粉丝知道的话,那她这下半辈子,就算谢家不介意谢云添也就此放手,有秦簌也在身边,那也会被粉丝攻击的体无完肤的。 陈钰鹿拿起沈津风的手机就准备给秦簌打个电话过去问问,不过被沈津风给拦下了,“你放心,我了解的秦簌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你想想,这件事是他们自己愿意曝光的,既然如此秦簌就不会让别人认为颜思珑是个婚内出轨自己小叔子的人,你明白吗?” “那你还要去美国见谢云添的,这件事会不会对你有影响呀?” “不用担心,”沈津风嘴上说着不担心,但却在陈钰鹿眼睛看不见的地方皱紧了眉头,“我想,谢云添应该不会是那么蛮不讲理的人,只要我开出的条件足够吸引他,那就不成问题。” 陈钰鹿虽然心里依旧吊着一口气怎么也没法安心吐出来,但是事情已经这样了,她也没有必要突然参一脚进去打乱他们本来的计划。 眼下最好的办法似乎就是静观其变,陈钰鹿窝在沈津风的怀里,懒懒的开口:“那谢孟瑜什么时候能见人呀?” 这思维跳度! 沈津风低头,看了陈钰鹿好一会儿,在确定她是真的暂时放下颜思珑那边的事情之后,回答她:“法院明天上班,上班之后第一个处理谢孟瑜的案件,大概一上午的时间,虽然不知道法官会怎么判,但是我保证下午的时候就让你见到她。” 沈津风的保证一向都是会兑现的,虽然法院开审谢孟瑜的伤人案一定会引起媒体的关注,到时候也许法院外会被记者围的水泄不通,但沈津风还是有办法秘密安排陈钰鹿和谢孟瑜见面的。 “才不是我要见呢,”陈钰鹿反驳他,让他注意措辞,“我干嘛见她?数落她还是嬉笑她?我没那么无聊。” 沈津风没说话,挑眉看她。 说实话,其实他是不太相信陈钰鹿心里是真的不想见谢孟瑜的,陈钰鹿这个人虽然很讲理——至少在别人面前是这样,但就是因为太讲理了,所以她一定会想找谢孟瑜谈谈。 不会带着奚落和嘲笑的谈,是真的开诚布公把她看做是等同地位的人来谈。 反正到时候会派人跟着她的,沈津风拭目以待,看看她究竟会不会如他所想。 陈钰鹿坐起身,拿起手机往自己的备忘录上记了个时间和要做的事,然后开始翻自己的通讯录准备打电话。 “我得赶紧给王君怡打电话确认她什么时候能来,我和她确定之后你再安排时间好不好?”毕竟是有求于人,陈钰鹿不好多要求什么惹沈津风心里不乐意,轻声询问着他的意见。 沈津风说好,亲了陈钰鹿一口,说你想怎么样都好。 既然如此……陈钰鹿趴在他的怀里,不敢看他的眼睛,低声开口问道:“那……我带王君怡去见谢孟瑜的时候,可以去见见他吗?” 如果被判刑,谢孟瑜之后就会被押往城北监狱,如果是城北监狱的话,陈钰鹿都那样说了,沈津风自然知道她口中说的那个人是谁。 “你想去见?”沈津风问她。 “过年了,给他拿点新衣服,还有,走的时候妈妈让我给他送点吃的。”陈钰鹿回答的倒是老实。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父亲了,从他被从法庭上带走的那一天起,她没有去看过她。 陈钰鹿知道陈妈去过,只是陈妈以为她还不知道,其实她什么都知道。 她知道父母曾经有多么相爱,知道陈妈为了能和陈爸在一起放弃了多少,那样一个在年轻的时候深深爱过给了她所有快乐和幸福的男人,她怎么舍得忘记。 陈钰鹿也不会忘记,他曾经是一个很好的父亲。 他会把她高高的举过肩头就为了让她看到头顶的花灯,他会顶着陈妈威胁警告的眼神依旧给她买想吃的糖葫芦,他每年生日送给她的礼物必定都是千挑万选出来她最喜欢的,他在弟弟出生以后抱着她对她说鹿鹿永远都是爸爸最爱的女儿。 他的确是一个很好的父亲啊,他给了她那么多的爱,他做错过事情,改过之后依旧会是她最爱最尊敬的父亲,她不能因为他的一点不好就否定他所有的好不是吗? 可是陈钰鹿不知道沈津风会怎么想,所以现在只敢把自己的情愫掩藏,小心翼翼的试探他。 “想去见就去见,”沈津风亲吻着她的头发,“你和我不一样,他是爱你的,你也爱他。我的愿望是你永远幸福快乐,做自己想做的事,爱自己想爱的人。” 两人在客厅里坐了好久,阳光这时候才撕破重重黑幕露出明媚的身影来。 天光乍破,晨风轻微,云霞似彩带般在空中飘浮,陈钰鹿害羞不看他,偏过头望向窗外,仿佛看到一个驾着七彩祥云的人在缓缓向她飞近,那是她的沈津风,是她的盖世英雄。 第120章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 早饭最终还是沈津风做的,陈钰鹿忙着和王君怡联系,顺便帮她安排这边的住所。 王君怡说没能买到近期的火车票,大概要等到初八才能到。 不过时间的早晚对于陈钰鹿来说也没事,反正早一天晚一天见到陈爸也无所谓,而现在她也有了更多的时间去想想该和他说些什么。 那些藏在心里的情感,就像是窖藏在泥土里的酒,时间越长味道越浓厚,当然也夹杂着更多其他的味道在里面。 可能是含量越来越高的酒精,可能还有泥土和时间的味道。 陈钰鹿对陈爸的感情也是如此,除了对一个父亲应有的那些情感以外,一些东西也正在或已经消失,随着他将拳头挥向自己妻子的那一刻起。 ** 晚些时候两人出门逛街,本来是想为家里添置一些东西的。 自从陈钰鹿搬进了沈津风家里,果然如沈津风早就设想好的那样,家里各个角落全都摆满了带有陈钰鹿个人风格的东西。 比如沙发旁边的立灯,她喜欢坐在沙发上看书,有时候晚上等他等的晚了,本着节约精神关了客厅的顶灯开个小灯玩手机也是常有的事。 比如,电视柜上的编制花篮,上面插满了她自制的永生花,鲜花也是有的,茶几上、书房里、餐桌上都有她精心挑选的花瓶,有时候他接她下班路过花店,她都会去买上几束来,自从陈钰鹿搬进来,沈津风家里花香就没断过。 沈津风调笑过她怎么这么会过日子,把生活过成了诗和画。 陈钰鹿得意又娇羞的笑着,因为她不仅要生,她还要活呀。 她不要每天为了吃饭而苟且的活着,她要活法,她要活的诗情画意,小情调是必须要有的,虽然不至于让人羡慕,但至少这是她想象中最好的生活。 所以陈钰鹿每个月必定会有几天是要拉着沈津风去逛商场超市的。 这种感觉和跟颜思珑一起逛街是不一样的。 她手里牵着的是她喜欢的人而非最好的朋友,她和喜欢的人一起逛街买东西来布置装饰他们未来家、过好自己小日子,这样的感觉真的是和颜思珑在一起时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和颜思珑一起的时候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憧憬吧,觉得朋友之间在一起,相互嬉戏打闹,友谊总是地久天长。 和沈津风在一起的时候陈钰鹿却想不了未来那么远的事,山高水长时间隽永,她却只想珍惜眼下,只想着能和他在一起就好。 陈钰鹿和沈津风在一起的时候对买衣服是没有什么兴趣的,她更喜欢逛日用品区,给家里添置一些小摆设是她现在最大的爱好。 不过今天有些小插曲,路上竟然碰到了认识他们的人。 其实不是认识她,是认识沈津风。 然而认识沈津风更大层面上是因为秦簌。 “沈总,我可以冒昧的问一个问题吗?”秦簌的小迷妹照完相,问脸已经有些臭的沈津风。 沈津风这个人的脾气真不算好的,平时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有在陈钰鹿面前才收敛一些怪脾气,尾巴摇的跟条哈巴狗似的讨她的喜欢。 当然也就只有陈钰鹿知道,沈津风真正不耐烦的时候是面无表情的,他直接表现出来拒绝还要好些,但就现在他一声不吭的样子,这两个妹子可能有些麻烦。 “你就回答人家一下吧,”陈钰鹿假意帮他理衣领,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你好歹也是梦珂的牌面啊。” “我是牌面?”沈津风配合着她的声音,低音炮在陈钰鹿的耳边响起:“那秦簌算什么?” “什么?” “上次你还没说,我和秦簌到底谁更帅。”沈津风的记性和记仇能力一向出众,他一直记着这件事,正好这次逮住机会问了。 陈钰鹿皱眉,一脸为难,身后还有人在,而且还是秦簌的粉丝,眼下她说谁都不好吧? “有人呢!”陈钰鹿提醒着他,见他不动声色,赶紧哄他:“你帅你帅,你宇宙无敌第一帅,比秦簌帅多了。” 沈津风非常满意陈钰鹿的恭维,立刻换上了一副标准的官方笑脸,看着两个姑娘,礼貌的的确像是个大型上市公司的ceo,说:“当然。” 两个姑娘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都争先恐后的想要开口问他,但又拘泥扭捏不知该怎么说。 “秦簌的恋情,是真的吗?”一个姑娘皱眉,脸上的表情明显很不愉悦,“公司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沈总您能透露一下吗?” 果然是为了秦簌的事,陈钰鹿低下头,这种时候就交给沈津风就好。 “我想,公司怎么处理这件事应该都不妨碍你们粉丝继续支持他,或者……不再支持他。”沈津风回答的倒是自己的真心话。 两个姑娘也许觉得有理,但另一个人还是把大约是心里话说了出来:“公司应该会要求他分手的吧?秦簌不像是会为了那个女人辜负粉丝的人,依我看啊,那个人根本就配不上我们秦簌。” 这时候陈钰鹿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太好了,但一直忍着没发作,她不能给沈津风带来不好的影响。 谁知道另一个人又接了话去:“对啊,你说会不会这次曝光也是那个人故意的,想给自己造热度,上热搜,天呐,这个女人也太有心计了吧。” 粉丝为了自己喜欢的偶像什么事情不敢做,什么话不敢说,什么谣不敢造? 陈钰鹿担心这已经不是一两个人心里存在的想法了,她不能任由这些无知的粉丝继续把颜思珑往最坏的地方想,冲上前去就想和她们理论,好在被沈津风眼疾手快给拦下了。 “这次秦簌的恋情曝光给公司的影响很大,”沈津风是看着两个人说的,“他自己出的事情自己需要负责,梦珂一向看重艺人的人品和艺德,一个人如果连自己做的事情都不敢承认需要推卸的话,那公司也将会考虑终止合作。” 言下之意,一段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无关谁设什么计谋。 如果秦簌为了挽留粉丝把责任推卸给颜思珑,那么公司将会考虑一下雪藏的结局。 陈钰鹿懂,沈津风是故意说给那两个人听的。 陈钰鹿不知道那两个姑娘有没有听懂,不过她们应该是听懂了沈津风“终止合作”的言外之意。 如果真的是很喜欢的话,她们怎么会愿意秦簌被公司雪藏呢? 两个人还想问些什么,沈津风牵过陈钰鹿的手就准备离开了。 “我只回答一个问题,”沈津风面对把他们的去路拦住还想问问题的两个女孩子,一点也没有要对女孩子绅士一点的想法和态度,冷言道:“我是凭个人身份和我的未婚妻来逛街的,不是凭梦珂董事长的身份来回答你们的问题,趁我还客气的时候,让开。” 情况有些不太对劲,沈津风的脸上满满都是要杀人的样子,陈钰鹿赶紧和两人说抱歉不好意思,拉着沈津风的手把他带走了。 “我就说,不应该来逛这家商场的。”沈津风痛心疾首,但又不敢说陈钰鹿的不是。 毕竟是陈钰鹿要求来这里的,他不敢说陈钰鹿选错了的话,只能手里抱着陈钰鹿给他买的橙汁一边吸一边自我排解。 “那不然你觉得该去哪里?”陈钰鹿把自己的那杯也给了他,轻声安抚着暴躁的沈大猫。 “去盛世,”沈津风昂起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陈钰鹿,“那里可不会有这么没有教养的人。” 是啊,盛世可是上流社会的名媛和一些土大款暴发户的逛街首选,虽然不至于说一些暴发户也够有教养,但也许就像沈津风说的那样,可能会比这里好一些。 但是,“那里的东西很贵的,不如这里的划算性价比高。” “怕什么,”沈津风拍拍胸脯,“我的钱就是你的钱,鹿鹿,你不用替我省钱的。” 陈钰鹿眼睛转啊转,在沈津风的旁边坐下,和他说:“妈妈和路阿姨从小就教我,要勤俭节约,不能铺张浪费,”她突然回头,指着沈津风的手臂戳他,“沈津风,你不听你妈妈的话。” 路南意在两人之间从来都不是避讳的话题,特别是在沈津风已经带陈钰鹿去见过路南意之后,陈钰鹿时常回忆起自己小时候对于隔壁路阿姨的记忆,总是格外感慨又珍惜。 她的眼睛闪闪的,沈津风看在眼里,把手里的橙汁放下,牵过她的手握在手心。 “鹿鹿,其实人不需要必须时刻吃苦的,既然我们有这个条件,为什么不让自己生活的更好一些呢?” “你的路阿姨,她在路家破产之前是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每天该吃该喝该玩什么都没落下,她是在路家破产之后才懂得要勤俭节约的,因为要带着我生活,”沈津风一想起那段岁月,心里就忍不住发酸,“我不喜欢那样的生活,所以我努力坐上今天的位置,我要让你,让我们的孩子,都不用过那种生活。” “我想妈妈也不会反对我如今的行为。”他补充着,为自己的行为开脱。 其实仔细想想也是有些道理的,陈钰鹿点点头,也为他最后那一句“我们的孩子”失神好久。 她以前从没想过的事情,都随着她答应他的求婚那一刻起纷至沓来。 陈钰鹿又期待又紧张。 “但是我要还你的钱还是得还清,”陈钰鹿补充了一句,掏出自己随身带着的小笔记本翻了翻,“算上我昨天才打到那张卡上的钱的话……我还欠你十二万,总算是快还清一半了。” “没事,我不急。”沈津风恨不得她能还一辈子,反正她都已经答应嫁他了,一辈子的时间还长着呢。 “对了,我听说下个月末a市有场慈善拍卖,要不你去吧。”陈钰鹿怂恿着有钱没处花的沈津风。 “好啊,”沈津风听陈钰鹿好像挺有兴趣的样子,自己就算没兴趣也答应下来了,“你看中什么了?” 陈钰鹿想了想上次在王佩琳那里看到的那个手册,有一样东西倒是深得她的喜欢,“有一个邻市漆雕大师做的剔红圆盒,我觉得挺好看的,放在家里一定很不错。” 沈津风看着陈钰鹿眉飞色舞的样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花个几百万买一件藏品放在家里当摆设……他家鹿鹿果然是个有品位的人,果然和他最般配。 “我已经和谢云添的秘书约好时间了,明天我就得走。”沈津风刚刚收到卡尔发来的消息,特意通知陈钰鹿让她有个准备。 虽然很急,但是陈钰鹿能够体谅他现在的处境。 “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陈钰鹿抱着他的手臂,习惯性的戳他的肌肉。 “不好说,”沈津风低头,看着明显很失落的陈钰鹿,“我尽快在一周时间以内赶回来。” 一周而已。 陈钰鹿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就只有一周时间他就回来了,反正明天开始上班要忙起来,大概也没有时间去想他。 可是心里还是好难过。 陈钰鹿难过的都把脸埋进他的衣服里了。 “走之前我会把谢孟瑜那边的事处理好,你到时候带着王君怡,会有人去接应你们,”沈津风给她交待着事情。 陈钰鹿说她知道,自己这边倒是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她只担心沈津风的行动会不会被发现,会不会激怒沈家人。 “那你在美国一定要小心,一定一定!”陈钰鹿再三嘱咐。 “放心,也不看看那是谁的地盘,”沈津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尽量让她安心,“他们不敢动我的。” 沈家虽然在美国的根基牢固,但季东隅也会安排人在那边接应他,更何况此行他是代表fy和想要进军传媒业的谢家进行会谈希望达成合作,沈家不会起疑心的。 陈钰鹿说好,趴在他怀里好一会儿不肯松手,沈津风都已经习惯她的拥抱撒娇了,谁知她突然弹坐起来,拉着他的手就往商场外面走。 “去哪儿?”沈津风莫名其妙的被拉走,什么事都不知道。 “去盛世,”陈钰鹿拽着他,声音都在用力,“我要买好看的衣服!” 第121章 这种事情不用你亲自动手 平时上班出差连公文包懒得拿扔给助理的沈大总裁,如今跟在未婚妻身后,笑嘻嘻的提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一点都不觉得疲惫麻烦。 其实陈钰鹿没想买那么多衣裙鞋包,只是她稍微一在一家店门口停留半秒,沈津风就会让她进去看看,她要是在哪一排衣裙鞋包上眼神多停留半刻,沈大总裁,不,沈土大款就一声令下,这一排都包起来、我都要了! 导购倒是收钱刷卡满脸笑呵呵的,可陈钰鹿是真觉得没必要,有些衣服都不一定适合她,大部分的鞋包她也没有可以搭配的上的衣裙,陈钰鹿摇摇头,这个人真是太浪费了,路阿姨知道了一定饶不了他! 逛了一个多小时,陈钰鹿愣是没找到合自己眼缘的。 她现在都害怕沈津风说话了,害怕沈津风说好看的下一句就是把这一排的衣服都送到我家里去,她现在都快要精神崩溃,恍惚的连仔细挑选衣服的心情都没有了。 又经过一家店的时候,陈钰鹿被橱窗外一件连衣裙给吸引住了。 腰身处的收紧设计很巧妙,看长度她穿起来大概及膝,算得上是这一个多小时下来她看到的最心动想要去试一试甚至就买下来的一件。 “进去试试,喜欢就买。”沈津风看陈钰鹿望着那件裙子看愣了,心想着也许这是个时机,能够让她刚才因为他的心情好些,于是怂恿着她。 “好啊,”陈钰鹿答应的爽快,但是下一秒就指着沈津风的鼻子警告他:“但是你不许说话,不许悄悄递卡给导购,这条裙子我要是喜欢我会自己买,你别插手。” 沈津风耸耸肩,表示自己对她的话感到十分痛心,“逛街怎么能让女士付钱呢?” “那你就把我当成你的兄弟好了!”陈钰鹿开玩笑,只要他别再那么大手大脚让自己平白受那么多眼光,她什么做不出来? 沈津风听了她的话眼睛都瞪圆了,“兄弟?!”沈津风抓起她的左手,示意她看清楚那颗闪闪发光的大钻戒,“你见过有给兄弟戴戒指的吗?” “那你待会儿别说话,”陈钰鹿也觉得似乎不太好,妥协了,求着他:“拜托拜托,我想自己选,好不好?” 沈津风说好,然后下一秒就被陈钰鹿拉着衣袖冲进了店里。 “麻烦,我想要橱窗里的那条连衣裙,s码谢谢。”陈钰鹿压抑不住满脸的喜悦,冲到导购面前表示着自己的需要。 沈津风这次听她的,让她自己选自己想要的衣服,于是坐在休息区,继续细化明天去美国的行程。 导购倒是不紧不慢,帮她拿号的时候还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在一排衣挂上翻了好几件才找到陈钰鹿要的款式和尺码,递给她的时候还忙不慌的说了一句:“小心点,这是最后一件s码了,别弄脏了。” 陈钰鹿满心想着试这条裙子,哪里想得到导购是不是话里有话,抱起裙子就朝试衣间跑,中途还差点摔一跤。 跑进试衣间的陈钰鹿还在为刚才差点摔了的那一跤心有余悸,吐吐舌头,庆幸着幸好沈津风不在她身边,否则一定会被嘲笑。 她最近被沈津风养胖了不少,应该能够穿得下这条裙子。 她才刚换上,还没来得及走出试衣间照镜子看看效果如何,试衣间的门就被敲响了。 “小姐,你试好了吗?”是导购的声音,不过听起来一点也不友善,“外面有位客人要试你拿进去的那件,麻烦你快点。” 还在试衣间里想要听她究竟要怎么说的陈钰鹿冷哼一声,她那“麻烦你快点”的后面,恐怕还漏了一句她心里真实想说的“快点脱下来还回去”吧?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陈钰鹿并没有把衣服脱下,而是直接穿了出去。 其实这条裙子很合她的身,领口和腰间的巧妙设计完全突显了她的身材优势,她的本意是等到开春暖和了就可以穿着这条裙子和沈津风去踏青,现在看来,就算是穿着陪沈津风去参加宴会都是合适的。 不过陈钰鹿的好心情全都被导购和站在导购身后的那个傲慢女子给破坏了。 “这条裙子是我先拿到的,我要买下来,麻烦这位小姐,挑别的去。”陈钰鹿说的很直接,她不仅仅是意气用事不肯让给无礼之人,她是真的很喜欢。 傲慢女子双手环抱在胸前,冷眼瞟了她一眼,“你要买下来,你买得起吗?” 陈钰鹿恍然大悟,难怪导购看她的眼神那么奇怪了,原来只是因为今天自己的穿着朴素毫无特色,看起来的确很像便宜的地摊货。 所谓狗眼看人低,果然是这样。 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里人心就是拜高踩低的,她早该知道才对。 “买不买得起是我说了算,”陈钰鹿微笑着从容应对,“你说了可不算。” “结账吧,”当着那个被怼的哑口无言的傲慢女子,陈钰鹿看着导购,把卡拿出来递给她,说:“这条裙子我穿上就走了,你帮我把里面我的衣服包起来就好。” 导购不敢接过陈钰鹿的卡,一脸为难的看着两人。 那边那位她是铁定惹不起的,可看起来这边这位似乎也不是她能够惹得起的人,导购为自己一时说错了话感到后悔,呆愣在原地只等面前的两人如何协商解决。 傲慢女子见自己在一个导购面前被打了脸,气急败坏,上来就要拉扯陈钰鹿让她把衣服脱下来。 陈钰鹿哪里是好惹的人,陈妈对她的教导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打回去就行,所以,曾经学过防狼术的陈钰鹿,毫不犹豫的把某些招数用在了眼前张牙舞爪的女孩子身上。 沈津风听到这边的动静赶过来,本来以为他家鹿鹿受委屈了,谁知道他的鹿鹿竟然把一个女孩子的手像是擒拿一样掰在身后,女孩子疼的哇哇叫,她也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果然,他的鹿鹿从来不会让自己受任何委屈。 “松手,”沈津风走过去,拉着陈钰鹿的手腕,示意她这么多人看着快放开。 “只要她不再动手动脚,那我就放开。”陈钰鹿面对围观群众丝毫不示弱。 “放手。”沈津风拉着她的手硬生生给掰了下来,顺道还稍微一个不小心,把那个被陈钰鹿擒拿了的女孩子撞到了地上去。 傲慢女子头发散乱,狼狈的像只丧家之犬,哭的稀里哗啦的,仗着人都围了上来,苦兮兮的卖着惨。 沈津风才不管她的一面之词,只关心陈钰鹿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陈钰鹿甩甩自己的手,瞪了一眼拦着她的沈津风,“沈津风你吃里扒外!” “我怎么吃里扒外了?” “你帮外人!”陈钰鹿指着傲慢女子,那神情别提多委屈了。 “我哪有帮外人?”沈津风哭笑不得,赶紧解释:“我只是觉得没必要你亲自动手,你不知道阿标他们在附近吗?” 沈津风话音刚一落下,一群彪形大汉就挤进了店里,挡在沈津风和陈钰鹿面前,和导购叫来的商场保安抗衡着。 沈津风安抚好陈钰鹿,拉着她手的时候才发现她的手背竟然多了几道红血印,可见陈钰鹿根本就是被逼急了才还手的。 沈津风不顾那女子哭哭啼啼,在店里四处张望了几眼,心下有数,走上前对那女子说:“我建议这件事最好私了,闹大了谁都不好看,你要是觉得手断了就去医院哭,的医药费我会出。” “我不要你那医药费!”傲慢女子仗着自己被一群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护着,有了底气大吼道:“我稀罕你的钱吗?我要她给我道歉!当着众人的面!道歉!” 陈钰鹿相比之下就平静多了,沈津风刚才环顾这家店的时候她就已经心里有数了,店里有监控,要是事情闹大了监控可不会骗人,自然会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还原到大众眼前。 沈津风刚才已经给那个女子台阶下了,可惜她不肯下,还想得寸进尺爬到他们头上来。 陈钰鹿可真是同情那个女子。 “那可真是麻烦啊,”沈津风看似懊恼的回头,看着陈钰鹿,问她:“你说怎么办?” “那就让她陪我医药费呗,就事论事,”陈钰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有,当众道歉。” “你……”傲慢女子脸都气歪了,指着陈钰鹿话都说不出来。 沈津风和陈钰鹿的气势太强了,傲慢女子自知斗不过,只好放烟雾弹迷惑围观群众寻求支持。 “我不就是想买一条裙子参加宴会吗?结果这个女人抢了我的裙子还打人,现在我只是要求一个道歉,还被人威胁欺凌,我容易吗?”傲慢女子向众人哭诉,竟还凭借着精湛的演技赢得了几个信奉者,纷纷站出来指责沈津风和陈钰鹿。 陈钰鹿丝毫不把这些当回事,有沈津风在她的底气都足了不知多少,再说这又不是她的错,她便看好戏似的伏在沈津风耳边,对他说:“我觉得你可以让霁姐带她出道,她演技可真好。” “我看还是算了,”沈津风认真思考了片刻之后还是投了否定票,“她人品不行,梦柯不能用。” 傲慢女子见沈津风和陈钰鹿竟然还在说笑,更气了,但仗着围着他们的那一群保镖不敢有什么动作,只能求助那几个被她唬住的傻大汉。 两边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一个威严清亮的声音突然在店门口响起:“什么事?” 众人回头去看,之间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和他的身份气质格格不入的店门口,手上拿着一个更格格不入的礼盒,但这些完全都不能掩盖住他眉宇之间透露而出的王者气息。 沈津风看清楚了来人是谁,看着陈钰鹿会心一笑,问她:“鹿鹿,你知道一个人可以倒霉到什么程度吗?” “什么程度?” “就是那个女人那种程度。” 陈钰鹿望过去,只见季东隅被众星捧月般朝他们这边走过来,身后跟着的似乎是他的私人保镖,押着早就已经跑得没踪影的导购,走到了他们面前。 “这里的负责人呢?”季东隅冷声开口,好像把外面的冬日寒风带进了温暖的室内,让人不禁打了个冷颤。 经理这时候才急冲冲的跑了过来,本来他在几分钟之前就收到了消息,但是他想保安能够解决好也就没放在心上,可谁知道季东隅来了,他不敢得罪大老板,赶紧屁滚尿流的赶了过来。 “盛世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事情还发生在客人身上,你觉得排几个保安过来就能镇住场子解决事情?”季东隅面不改色,却让人不寒而栗。 经理说话哆哆嗦嗦,季东隅没了耐性,不想听他再说下去,抬手示意保镖把导购带过来,“你说,事情的来龙去脉,你最好说清楚了。” “是、是这位小姐喜欢这件衣服,去、去试衣间先试的,”导购指着陈钰鹿,因为恐惧已经说不清一句完整的话了,然后她又指着面前的傲慢女子,“这位小姐想要,那位小姐说自己喜欢准备买单,这位小姐不服气,想要抢,所以、所以……” “所以你们都瞧不起我,觉得我买不起这件衣服,就欺负我呗!”陈钰鹿被沈津风护着,但嘴上却仍然不饶人,更何况她说的是实话,她又没错。 “谁说你买不起了?”季东隅笑着对陈钰鹿说:“陈小姐,为表歉意,这条裙子和这家店的所有衣裙我都送你,牧牧今日还向我提起过你,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能来府上和她聊天。” 原来是牧心的朋友。 围观群众都发出一阵惊叹唏嘘声。 整个a市谁不知道牧心是季东隅的掌心宝心头肉,能和牧心交上朋友的人季东隅也必定会替其出力。 刚才还同情傲慢女子的围观群众,眼下更同情她了。 惹了不该惹的人,也不知道她今后的日子还会不会好过。 傲慢女子眼见形势不对,起身就想离开。 可她前脚还没迈出去,就被季东隅的人给拦下来了。 “就照陈小姐刚才说的那么做,”季东隅冷声发令,犹如阎王莅临人间,“当众道歉就好。” 只是一句“当众道歉”,众人却从季东隅的口气里听出了想要她一条胳膊的意思,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傲慢女子最终是被季东隅的人按着脑袋给陈钰鹿鞠了好几躬才被放走的,看客们这时候渐渐也散了,整个商场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傲慢女子此时并没有仓皇离开,而是从后楼梯走上了盛世的顶楼,整理了自己的头发和脸上的泪痕,走到顶楼咖啡店外那个年轻男人的桌前,放下包好一阵抱怨:“沈小爷,您这未来嫂子,可真不好惹。” “我知道,”年轻男人打量了女子一眼后将延伸收回,继续看向楼下,“有沈津风护着还有季东隅罩着,你哪里是她的对手?” 第122章 沈津风是个大笨蛋 只不过是一场小风波,陈钰鹿觉得自己伤的估计还没那个女孩子重,也就想说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可季东隅却不这么认为。 说到底也是商店员工盛气凌人狗眼看人低酿成的错,也许以前还不知道出过多少次类似的事情,今天既然正好被他撞见了,他决不姑息。 回家的路上,陈钰鹿都还在唏嘘着季东隅刚才像是要杀人的表情,也不知道那个导购最后会怎么样,心里还是有些同情她的。 沈津风倒是已经见怪不怪了,季东隅那个人什么脾性,惹怒他的人最终会有什么下场,他在和他合作以前就已经多少了解到了,所以根本不会有陈钰鹿那么惊讶。 陈钰鹿本来就是想起什么就说什么的性子,既然已经想到刚才那个导购了,自然也就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对了,”陈钰鹿戳戳沈津风的手臂,“阿标他们怎么还跟着我呀?我以为你把他们都撤了。” 现在也不是什么关键时期吧?辛意的事情都过去了。 更何况又没有人想要害她,她和沈津风的关系都公之于众了,知道的也会看在沈津风的面子上给她几分薄面不招惹,就没有必要还安排那么多人跟着她了吧? “他们不跟着,像刚才那样的场合,没有季东隅的话吃亏的是我们。”沈津风简单作了解释,并表示人多势众气势足就算没理也站上风。 陈钰鹿说那是谬误,更何况,“我像是那么会惹是生非的人吗?” 陈钰鹿碍于沈津风在开车,只能不甘心的把想赏他一拳的手给收回来。 “今天那件事……” “今天的事情纯属意外,”陈钰鹿也很无奈啊,坐在副驾驶上满脸写着不高兴,“我看那个人就是故意的!哪有人动手抢人家穿在身上的衣服啊?还那么嚣张。” 这时候陈钰鹿就念着沈津风的好了,侧过头眼睛闪闪的,看着沈津风一副谄媚讨好的模样:“今天真是多谢津风哥哥啦,不然任由那个女的颠倒黑白,我可就吃哑巴亏了。” 沈津风被陈钰鹿塞了一嘴的糖,噎死都心甘情愿。 “当然还要感谢季总公私分明,感谢牧小姐的名声人气。” 陈钰鹿的下一句话就让沈津风觉得他还不能被噎死,他要教会这个人只能夸他之后再死。 “你知道今天的情况有多惊险就好,”沈津风尽量让自己忽略掉陈钰鹿的后话,敲敲她的脑袋,“阿标他们会一直跟着你,特别是我去美国的这段时间,他们不会打扰到你的日常作息,只是确保你的安全而已,你不用太担心。” “可是我觉得我现在挺安全的。”陈钰鹿小声嘀咕着,一点都不满意他的安排。 “你也会说是‘你觉得’了。”沈津风牵过她的手,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严肃的像是在开股东大会,只他一人之言便可操纵全局。 陈钰鹿不再说话,偏过头去看窗外飞驰的风景。 沈津风凭借对她的了解,知道她是生气了。 车缓缓驶回沈津风的公寓,沈津风没有立刻下车,锁了门,也不让陈钰鹿下车。 “乖,听话好不好?”沈津风几乎是在恳求,但态度又是那么不容更改,“我又不会害你。”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害我了,”陈钰鹿嘴上这么说,但却没有看他,直直的盯着车前面的挡风玻璃,神色呆滞,问他:“沈津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沈津风回过头。 “你有!”陈钰鹿语气坚定,“你有事瞒着我,为什么?我现在会有什么危险?为什么阿标要一直跟着我?沈津风!你不说清楚,你……” 陈钰鹿想说些什么来威胁他,可又突然惊觉自己能有什么可以威胁到他的?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抓住他的什么把柄来威胁到他的生活,只是哪怕能让她知道他那么一点点小弱点,让她能有一些可以抓住他的地方,也比他知道她的全部弱点好。 她这场恋爱谈得可真是……完全处于被动地位呢。 “算了,就这样吧……”陈钰鹿得不到答案,拔了车门锁就下了车,自己一个人上楼去了,留下沈津风一个人在车里,手扶着太阳穴,实在头疼不已。 他要怎么跟她说呢? 给她看季东隅刚才传给他的邮件?告诉她那个傲慢的女人可能和沈庆余有联系,也许就是沈庆余派来试探她的?让她最近小心一点,沈庆余根本不是省油的灯如果见到他要立刻走开? 沈津风多希望这一切只是他的杯弓蛇影,他不想陈钰鹿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整体提心吊胆。 美国他是一定要去的,除了找谢云添谈合作的事情之外,他也还想弄清楚一些事情。 一些陈年往事,是该翻出来晒晒阳光了,总是放在阴暗潮湿的角落是会生霉的,霉菌会破坏掉那些原本存在的东西,比如,事情的真相。 他非去不可,所以在离开的这段时间,他只能让阿标他们提高警惕去保护她。 ** 沈津风是第二天一早离开的,他离开的声音陈钰鹿听得真真切切。 昨晚沈津风睡的是客房,没有了他在身边供暖,陈钰鹿一晚上都没能睡好,翻来覆去的醒了好几次,凌晨四点之后就彻底睡不着了。 沈津风推门进来的声音很轻,但还是被醒着的陈钰鹿听见了。 昨天的事,陈钰鹿想了一夜,虽然她知道沈津风是为了她好,他要跟沈家斗,她不能拖了他的后腿,但是她拉不下那个脸去和他道歉,所以在他推门进来的时候,干脆闭上了眼睛假装睡觉来避免和他的眼神接触。 沈津风在床头摩挲了好一阵子,窸窸窣窣的声音听得陈钰鹿心里痒痒,差点就忍不住睁开眼睛看他究竟在干什么了。 额头上突然一阵湿热触感,是沈津风在吻她。 陈钰鹿的心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安静的房间里,她甚至都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脏砰砰砰狂跳不止。 她担心沈津风听见那就知道自己是在装睡了,假装睡梦之中翻了个身,打断了他绵长深刻的吻,背对着他把脸埋在被子里偷偷地笑。 沈津风没有继续,起身帮她理好被子避免她感冒,然后拿起她早就帮他收拾好的行李,准备出门。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放下行李伏到了她的身边,轻声在她耳边道:“我很快回来,我是说……如果我能很快回来。鹿鹿,我保证,从今往后不会再有这样担惊受怕的时候了,我发誓。” 他的声音带着清晨独有的沙哑暧昧,但他说完这话就离开了。 房间门轻轻地被关上,隔音的房门外,家里大门关上的声音再轻,敲在陈钰鹿的心上,也是致命的一击,足以使她躲在被子里痛哭流涕。 陈钰鹿一脚把他给她理好的被子蹬开,气鼓鼓的坐起身,在看到他在床头给她留的文件袋后,又轻悄悄的把被子裹好,抱着自己的膝盖,嘴里不停地嘀咕着。 “沈津风你这个大笨蛋!”陈钰鹿把文件袋里的纸甩了满床,起身跳下床,想去追沈津风,可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下了。 偌大的家里,到处都贴满了沈津风留下的便签,包括屋里的地暖在什么时候调到几度最适宜,冰箱里的哪些菜是多久送来的可以放几天,操作洗碗机时应该按哪些按钮,还有,如果想看投影的话,那个不常拿出来的投影仪上也被他贴上了该怎么使用的详细说明。 在那些她自以为容易的生活里,一切都是沈津风在做安排。 陈钰鹿还在卫生间里便签的指示下在抽屉里发现了几条验孕棒,上面是沈津风的笔迹,他注意到她这个月的生理期已经延迟将近一个月了,如果不放心可以试试,也许等他回来会有惊喜在等他。 本来哭的跟个泪人似的陈钰鹿,看到他这句话就笑了。 比起他的惊喜,她的那些惊喜算的了什么呢? 沈津风给她留的那个文件袋里,是他的全部资产,包括fy和梦柯的控股,名下的房产和现金,还有银行保险柜的所有东西。 如果他在美国出了什么事,这些东西将归她所有。 所有陈钰鹿说沈津风是个大笨蛋啊! 她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有什么用?没有了他,她的生活还会有什么意义? 陈钰鹿就着在卫生间的工夫洗了把脸,却还是没有勇气打通电话。 就只有一周时间而已啊,陈钰鹿抹了抹脸上的水珠。 在这一周的时间里,保护好自己,不让他在异国他乡担心,就是他最坚强的后盾了。 ** 陈钰鹿回了片场继续上班,剧组的工作正常运行。 也许是因为放假大家都有了足够的休息时间,收假之后虽然都还留恋着已经离开的假期,但个个都精神抖擞,拍摄进程异常的顺利。 沈津风会定时和她汇报自己的行程,每每听到他的声音响起,陈钰鹿总是觉得安心,同时也觉得他那份看似遗嘱的东西根本就是在说笑,等他回来一定要和他好好算账。 陈钰鹿也在尽量忽略着阿标一众人的存在,虽然她并不知道他们在她身边的哪个地方,并且也真的没有打扰她正常的工作和生活,但是陈钰鹿心里总觉得有一种被人监视的不适感。 之前她以为他们都被沈津风撤走之后是怎么做的?陈钰鹿努力回想,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究竟是怎样的。 也许自然的状态本来就是难以记住的,因为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她怎么可能回去刻意记得自己当时究竟做了什么? 陈钰鹿只能不断的给自己心理暗示,暗示自己她的确是在过正常的生活,她没有被人总是看着。 不过比阿标他们更让她头疼的,是周普总是出现在片场。 她才上班两天,从天数上来说算不上总是,但从出现在她面前的次数上来说,那就是“总是”了。 她去替王佩琳监工的时候、领盒饭的时候、帮忙道具组搬东西的时候……无论什么时候,她都能偶遇到他。 偶遇到了总要打声招呼吧?打了招呼之后还要寒暄几句,一天下来,陈钰鹿光是寒暄都和周普说了好些话了,心中甚是烦躁。 本来回去面对空荡荡的大房子这件事就已经让她够心烦了,现在还要在片场总是遇见周普,心烦意乱的陈钰鹿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周普,你能不能不要随时跟着我?我不想再和你偶遇了!”陈钰鹿在又一次遇见周普之后,终于忍不住大吼了出来。 周普愣住,脸色一点也不好,但却没有离开,依旧帮她理着王佩琳需要的资料。 “你给我,我不需要你帮忙。”陈钰鹿抢过东西,满脸的不耐烦。 周普这时候也倒轻松了,还有心情调笑她:“你们家沈总走了,你独守空房守得心烦寂寞了?” “关你什么事?”陈钰鹿来不及去想周普怎么知道沈津风不在家的事,整理好资料就准备走。 “不关我的事,关你们家沈总的事,”周普的一句话就使陈钰鹿停下了脚步,看到陈钰鹿停下来一脸疑惑的看着他,耸了耸肩,一脸无奈懊恼:“我终于知道沈津风为什么让我来陪你说话了,他哪里是想我来陪你说话啊,他就是想让我来被你骂吧?” 周普在心里骂着沈津风这个小贱人,本来还以为他真那么好心,原来是想让陈钰鹿越来越烦他。 陈钰鹿愣了好久,都不知道沈津风究竟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安排。 把所有财产都留给了她,家里到处贴满了生活的小便签,偷偷买了验孕棒期待她能有惊喜给他,片场也让王佩琳别给她安排太重的工作,竟然还联系了周普来被她骂让生活没那么无趣。 这个人真是……自己为什么不肯拉下脸和他说声对不起呢? 陈钰鹿拿起手机,算了算时差,现在是下午四点,他那边就是凌晨四点,还是别打扰他休息了,等晚些时候再找他好了。 “多谢你,”陈钰鹿郑重地和周普道了个谢,同时也拒绝了他:“我很好,生活也没那么无趣,你不需要那么做,毕竟,我们已经不是朋友了不是吗?” 周普苦笑了两声,想说些什么,陈钰鹿就被人给叫走了。 他留在原地,看着她比谁都潇洒离开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突然发现,就算枯树已经开始抽出新绿嫩芽,他的周身依旧寒风阵阵。 他哪里还有能看到春天的机会? 第123章 您这把椅子我坐定了 沈津风的美国之行比想象中顺利太多。 但也如他所料,他根本就没有见到谢云添本人。 然而之所以比想象中顺利,是因为他在美国见到了他预料中会见到的人。 当沈津风被人请到那个富丽堂皇的庄园时,他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沈家在美国的这片庄园,建筑主体完全是欧洲中世纪的风格,外墙上的浮雕和窗沿边的外挂雕刻层罗密布,沈津风承认,他每一次来这儿都会发现更多比上次还要美的地方,他惊叹,并无时不刻想要占有。 “我尊敬亲爱的爷爷,近来好吗?”沈津风面对沈老爷子的时候往往比对沈则客气的多。 并不是因为他是长辈的缘故,沈津风并不尊敬他,因为当年的那些恩恩怨怨,沈津风对他更多的是利用。 沈津风没兴趣对付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他只是利用沈老爷子来挑起和他平辈的那几个兄弟之间的争端而已。 沈老爷子正在花园里和来看他的一个被他资助过的孩子喝下午茶,就算是亲孙子来了也没有被打断他的心情。 “我记得,你以前不这样的,”沈老爷子放下茶杯,拿了块饼干递到沈津风手上,“我记忆里的津风,高傲、自负,从来不会说这种谄媚附和之言。” 沈津风接过饼干,面对沈老爷子的问题,面不改色的回答道:“爷爷觉得我这是趋炎附势的谄媚之言,不是真诚的问候您吗?” “当然不是,”沈老爷子面容和蔼,丝毫没有怒色,“你是我最得意的孙子,我总觉得你该不一样些。” 沈津风听不出沈老爷子的话里究竟还有什么玄机,总之,一切都如他料想中的那样,沈老爷子不会开门见山有话直说,所以他还得陪他绕几句才行。 “也不知道爷爷这句话对几个孙子说过,”沈津风好像一个并不满意长辈千篇一律夸赞的孩子,“沈括,沈庆余,沈奚……您和他们都这么说过吧?” 美国的冬天比a市凉多了,沈津风攥紧了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试图取暖,可人心凉薄,再怎么取暖也不如回到有爱他的人的地方去。 “没有,”沈老爷子是用中文和他说的,在场的除了他们俩和老爷子贴身几十年的管家以外,没人听得懂:“我从来不觉得,沈括、沈庆余、沈奚……他们会比你优秀。” “您别捧我了,我知道您叫我来是为了什么。”沈津风婉言拒绝老爷子的夸赞,他根本就不信这些。 他若是一个轻易就相信他人夸耀之言的人,那他可就真成了一个自负自傲的人了。 自负自傲只是虚伪哄人的外衣,是噱头,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蠢到把自己的真实实力和想法外露的人,这也是如今沈老爷子意识到他的野心之后最为忌惮的地方。 因为表露于众的沈津风只是外人想要看到的沈津风,他的真实实力,没有人能知道。 沈老爷子多少还能从他在短短几个月时间打入沈氏内部这一点上试探到他一些实力,但这究竟是他的全部实力还是只是冰山一角,谁也说不准。 这就是沈老爷子今天把他传唤来的原因。 他知道他来了美国,知道他要见谢云添,但是谢云添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见到的人?华尔街的人都说,要见一眼谢云添,比见总统还难,老爷子也是猜到了沈津风会见不到人失落而归,所以赶紧让人把他叫来。 “我说的是实话,”老爷子仍然绕着圈子,“沈括这孩子能力足够,但就是脑子一根筋,把整个沈家拿去和季家那小子斗,差点把沈氏拱手让人,缺了理智;沈奚,他倒是足够理智,可太过理智在商场上不见得是件好事,你没听你三叔说,这小子说话太直得罪太多人了吗?” “至于庆余,这孩子聪明是聪明,可就是没把聪明用在点子上,脑子里全是歪门邪道,做事易冲动,也不知道你爸是怎么管的。” 老爷子一说起沈庆余就来气,沈津风早已习以为常了。 老爷子对这几个还比较上心的几个孙子倒是了解,沈津风垂眸,叫人看不出他的神色如何。 谁听不出来老爷子这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呢?在他的面前,他当然得说他们的不好了,等到真人到了自己面前,还不得是一个劲儿的夸。 在这个家族里,虚情假意多了去了,沈津风从来不相信那些夸耀溢美之词,有些话不知重复对多少人说过,有几句是出于真心欣赏? 不过是为了讨好、拉拢,他不需要、也不想。 “其实我也一样,”沈津风自嘲着,对老爷子的话虽然表示赞同,但也有反对的地方,“我没您说的那么完美,我也可以为了谁放弃所有,做事也很冲动,甚至,我说话也很直接容易得罪人。” “亲爱的爷爷,您在没有多了解我之前,最好不要随便夸我,”沈津风笑的没有丝毫感情,“否则我会骄傲的。” 沈津风敢于自曝弱点,承认会骄傲,虽然膨胀的有些忘我,但他也自问有能力支撑起自己的野心。 他这么说也是为了试探,他想看看,老爷子对他的容忍程度到底在哪里,届时他也好兑现对沈则的承诺,不会伤害到他们本身。 他只想要整个沈家而已,对沈家那些人没有兴趣碰,但如果真有人要和他争个鱼死网破,那他也乐意奉陪。 只是他并不希望这个人是沈老爷子。 他更希望沈老爷子能别插手。 老爷子已是耄耋之年了,有些事情早就撒手交给了儿孙去做,既然如此,有些事情就不该再去管。 “骄傲?”老爷子笑起来胡须一抖一甩的,倒像是个和蔼的老人,他用英语问着自己眼前那个金发碧眼的学生:“你看我这个孙子,是不是很优秀?” 学生说是,他还恭维着老爷子,说他的子孙都很优秀。 沈津风不动声色的看着老爷子,老人家从去年生了场大病来气色就不怎么好,因此一直待在美国疗养,沈家争夺家产的斗争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争家产这种大事,就算子孙们再怎么瞒着,坐拥亿万家财的老爷子心里都清楚的很。 清楚之余,心里也不知道有多失望。 自己的那些子孙们,还有自己兄弟的子孙们,个个都盯着他,盯着他这个来之不易的位置,老爷子第一次有一种孤立无援的伤感。 他面上看起来还在犹豫不决,实际上早就已经想好身后事了。 这么多的孩子里,这么多每个都在他面前乖得和猴子似的孩子里,除了沈括那个不争气差点把整个沈氏败在手里的,还就真只有沈津风这个流落在外那么多年的孙子能让他刮目相看。 沈括是他的长孙,从小受他的教导,他自然是把他当做是整个家族的继承人一样培养,但他的妇人之仁却让他差点把整个沈氏都断送在手上,老爷子不得不重新考虑把整个沈家交到他手上的想法。 沈津风这么多年做出来的成就不亚于沈括,他也知道沈津风是为了什么那么拼命,但老爷子始终欣赏他那股狠劲。 他说的没错,他的确可以为了那个女人放弃一切,但国内的事情他并不是瞎子聋子,看不见也听不着,他再怎么也没有放弃不是吗? 他事事考虑计划周详,甚至能等到对手自己主动走进陷阱,所有事都没有超出他的预料,一切尽在他自己的掌控之中,倒让他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个掌控了沈家全局的人。 学生说不打扰他们爷孙,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周围的人尽数退下,沈津风也终于可以卸下防备,问这位看起来已经老态龙钟的老人:“您既然知道我来了美国,也该知道我来是为了什么。” “当然,”老爷子拍了拍自己坐着的那把椅子的扶手,“为了我这把椅子。” “那您应该不知道,我来美国不是为了谢云添,是为了您吧?” 老爷子倒有些惊讶,这个小子,心里打的算盘竟然这么多吗? “谢云添就算能帮我,但又帮的了什么呢?我故意把要来美国见谢云添的消息放出去,果然就有人坐不住了。”沈津风的笑里全是胸有成竹的把握。 “本来我是可以不来见您的,但我身上既然留有您的四分之一血脉,当然还是要对您表有尊敬才行,”沈津风给老爷子斟了满满一杯茶,递到他的面前,“来是想要告知您,您这把椅子,我是一定会坐上的。您若是想要交给我,我当然很乐意去坐,您若是交给了别人坐,我自然也会有办法把他拉下来。” “这么有自信?”老爷子面不改色的看着面前杯中的茶水。 “我都告诉您了,能没有自信吗?”沈津风双手交握,放在腿上。 “你不像是有那么大野心的人。” “您当然可以选择相信或者不相信,也可以选择告诉其他人或者不告诉,”沈津风态度始终恭敬,“做或者不做,一切都在我,从现在起,我才是全局的操纵者。” 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沈老爷子眼睛死死地盯着沈津风看了许久都没看出什么破绽和端倪,还真不敢相信他说的话是不是有诈。 这的确不是他以前认识的孙子了。 “你这个样子,可真像你奶奶。”老爷子的确在沈津风身上看到了在九年前就已经去世的妻子的影子,在这么多孩子里,还真就只有沈津风有。 沈津风顿了顿,埋着头,幽幽开口:“您是说……那位逼着儿子和心爱女子分手……我的奶奶吗?” 老爷子知道这是沈津风心里最介意的事情,否则在沈则把他接回沈家这九年里,他就不会在每年奶奶忌日的时候都拒绝拜祭了。 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老爷子也不指望他能原谅理解什么。 老爷子当年还是很喜欢路南意的,可惜他一向忌惮夫人,因此对于夫人命令儿子和路南意分手这件事并没有劝阻,说到底,就凭这样一件事,他如今也该羞于见沈津风才对。 老爷子说不提这件事了,拿起沈津风给倒的茶喝了一口。 茶水都快溢出来了,老爷子喝的手差点洒了一身,放下茶杯时,和给他续茶的沈津风说:“在咱们中国人的文化里,茶水不能倒满。” “我知道,我妈妈教过我。”沈津风嘴上这么说,却依旧把茶杯倒得满满的。 老爷子的神情在此刻变得极为复杂,再也没有伸手去拿那杯茶。 茶水斟满,那是要赶人走的意思啊。 老爷子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却总觉得如坐针毡。 这小子真是,恨不得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吗?这么明目张胆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难道真要等着其他兄弟联合起来誓要把他置于死地他才满意? 老爷子觉得自己看不懂这个孙子了。 若是夫人还在,应该懂吧? 老爷子开始怀念自己那聪明绝顶雷厉风行却早逝的夫人了。 虽然夫人在世时没给过他多少好果子,甚至他这个沈家家主背地里被夫人当做软柿子捏,但是好歹沈家日益昌盛起来,这勋功章可都是她的啊! 老爷子摸摸鼻子,取下自己的老花镜,叫来管家扶自己回屋休息了。 沈津风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快这么顺利的解决,既然已经达到了自己来美国的最终目的,见不到谢云添也就算了,他可以早点回去陪陈钰鹿有何不可?当下就订了回国的机票,在登机前的这几个小时里,他还有时间可以四处逛逛给他的鹿鹿买些纪念品去。 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些什么。 沈津风抬手看看表,现在是下午四点,陈钰鹿那边的时间还是凌晨,原来是在睡觉呀!还是晚些再打电话给她好了。 沈津风心情很好,每逛一家店都能挑到可以送的有意义的礼物。 秦簌的电话就在这时候打来了。 沈津风本来不想接的,秦簌找他干什么?就算是为了他公布恋情要做公关这件事,那也要等他回来才能完全解决。 难道他回来了? 沈津风接起电话,电话那头响起的却是颜思珑的声音:“沈津风,你联系学姐了吗?我找不到她了!” 第124章 我就是要用你威胁沈津风 颜思珑从昨晚开始就没有联系到陈钰鹿了。 她说的昨晚当然是北京时间的昨晚,北京和赫尔辛基的晚了五个小时,陈钰鹿也是特意算好时间打的。 可是陈钰鹿的电话根本就没有打通,一直是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她本来以为剧组刚开工,陈钰鹿工作忙没有接到她的电话,可是她等到陈钰鹿那边已经十一点了都没有收到回电,心里就有些慌了。 本来想等到第二天再打电话过去,实在不行就再联系沈津风问问是什么情况,谁知道偶然听秦簌说沈津风去了美国,也就是说陈钰鹿现在是一个人在a市,她心里顿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沈津风听了颜思珑的担忧,虽然心也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着,但是此刻他必须得保持镇静。 他先挂断了颜思珑的电话,马上打给了在国内保护陈钰鹿的阿标确认情况。 “你们现在在哪里?”沈津风冷声问着阿标。 虽然是凌晨四点,但阿标依旧非常有精神。 “我们在y县,陈小姐母亲家外面。”阿标认真严禁的回答着沈津风的问题。 “y县?”沈津风大气都不敢喘一声,“陈小姐回y县了?” “没有,”阿标回答的爽快,一点都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是boss您说的,有人会对陈小姐的母亲和弟弟不利,让我们拍一队人在这里守着吗?” “我他妈什么时候说的?”沈津风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我让你保护的是陈钰鹿!你现在在干什么!” 沈津风下意识的意识到有人冒充他传了假消息给阿标把他们支开,但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他只能寄希望于阿标留在陈钰鹿身边的那些人身上了。 “马上联系剩下的人,我要马上知道陈钰鹿的现况!” 山雨欲来风满楼。 沈津风的声音如同排山倒海的气势汹涌而来,阿标跟在沈津风身边很多年都没有听到过他用这样的语气和他们说话。 就好像是降临人间的恶魔撒旦,把死亡的讯息也撒到了人间的各个角落。 沈津风足足等了有一分钟的时间,等阿标给那边的人打电话确认情况。 这一分钟漫长的好像有一年时间那么长。 时间往往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有时候你不过发呆愣了几秒钟,回过神时却发现时间已经匆匆溜去许多,可有时候你满心等待着恨不得看着秒针一格一格的跳动,可却对它永恒的速度无能为力。 等待是件痛苦难熬的事情,沈津风曾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经历了,谁知道短短还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又再次陷入等待的困境里再难自拔。 沈津风忍不住来回踱步,借此消磨这难熬的时光,却在满怀期待中得到了他最不想听到的消息。 “boss,那边没有人回消息……”阿标的声音很恐慌,好像下一秒就会被撒旦吃掉脑袋。 沈津风心里悬着的那口气,终究是没能卸下。 照如今的形势来看,陈钰鹿一定是出事了。 沈津风当然已经想到了这件事是谁干的,虽然他有能力去对付沈庆余那个智商还不如三岁小孩的傻子,但是他就担心他会伤害到陈钰鹿。 沈庆余带走陈钰鹿的原因沈津风很清楚,但他就怕凭陈钰鹿那个性子会激怒沈庆余,如果伤到了自己,那他就算把沈庆余千刀万剐也不能抵消他对她的半点伤害。 沈津风又一次慌了。 秦簌的电话在这时候又打了进来,沈津风愣了两秒后接起,依旧是颜思珑的声音。 “你查到了吗?学姐是不是有危险?”颜思珑说自己的心里慌得不行,她和陈钰鹿之间有心灵感应,陈钰鹿一定是出事了。 沈津风虽然并不觉得陈钰鹿和颜思珑之间有什么心灵感应,但还是为她那么关心陈钰鹿并且及时通知到他表示感谢。 要是他没能等到陈钰鹿那边天亮给她打电话就上了飞机,这十几个小时他将会错过多少消息谁也不知道。 “你别急,先把手机交给秦簌。”沈津风冷静的指挥着现在已经慌得失去理智的颜思珑。 颜思珑说好,手机里很快就传来了秦簌的声音。 “卡尔现在人在欧洲,你在a市有没有信得过的人,我需要这个人在我飞回来的这十几个小时里调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沈津风沉着的指挥着一切,根本让人看不出他现在心里如同一团乱麻。 秦簌似乎也从颜思珑的神情里看出了事态的严重性。 “你确定陈钰鹿现在有危险吗?”秦簌格外客观,抛开会影响判断力的私人感情,他还是希望这其实是一场乌龙。 “百分之八十吧,”沈津风的拳头攥的紧紧的,放在下巴上,细细摩挲着指腹,“但是我需要验证那剩下百分之二十的可能性。秦簌,其实我很担心。” 一切担心都源自从盛世回来之后,季东隅传给他的那张照片。 季东隅留了个心眼,在把那个和陈钰鹿起冲突的女人放走之后派人悄悄跟着,竟然发现她去见了沈庆余。 这绝对不是偶然巧合,沈津风有理由相信那个女人就是被他的蠢弟弟派来试探陈钰鹿的。 沈庆余的野心从来都藏不住。 他想要的哪里只满足于沈津风给他们二房争取到的老爷子的遗嘱,他的野心不亚于沈津风,也想要整个沈家,坐上那个家主之位。 只可惜如同沈老爷子评价的那样,沈庆余就是个十足的蠢蛋,连野心都藏不住轻易就被他发现,智商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连他们这辈唯一的那个女孩子沈祈都比不过,更别说和他和沈括斗了。 沈津风知道沈括从来不屑于和沈庆余这个被宠坏的傻子斗,沈津风也一样,本来想着事成之后多给他一笔钱让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可他要是不满足,还敢打陈钰鹿的主意的话,沈津风觉得他对沈则的承诺可能兑现不了了。 陈钰鹿是他的底线,沈津风要是敢动,他是不会念在他是他兄弟又是个傻子的份上放过他的。 “江思年怎么样?”秦簌那边的声音窸窸窣窣的,“思珑说如果她去找江思年他一定会帮忙。” 沈津风现在只觉得头疼,手指死死地按住自己突突跳的太阳穴,叹了口气,“算了,今时不同往日,你们安安心心的把这段时间度过去再说。” 沈津风心里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没再说什么话就挂断了电话。 可惜对方并没有接,电话那头依旧是冰冷的无人接听的声音。 沈津风在美国这边的助理打了电话进来,却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boss,美联航那边说,因为突然的大雾,所有的航班不得不延迟起飞。”助理公事化的报备,一点都不知道自家boss现在有多急。 “天气预报有没有说大雾多久消退?”字正腔圆的美式发音,完全掩盖住了沈津风内心的慌乱。 “没有,”助理飞快的查询之后回复道:“也许会等到明早。” 明早……沈津风现在是一刻也等不及了。 “沈先生有一架停在jfk的私人飞机,你马上帮我调出来,我要在最快的时间飞回中国,”沈津风死死地咬着牙,沙哑的声音里满是威胁,“事情办不好,你明天也就不用来上班了。” 助理被他如同死神一般的声音吓得抖了几下,不管boss之前和沈先生的关系有多么僵,赶紧跑去联系沈先生的秘书。 沈津风也在这段时间赶去了机场,等待着一个电话。 电话铃声如期响起,是沈津风预料中的人打来的。 “你想调用我的私人飞机?”沈则有些意外。 “是,”沈津风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他甚至已经完全不知觉自己的手正在颤抖。 “我听说那边起大雾了,”沈则的声音听起来依旧那么儒雅客套:“也许大雾很快就会散,你就这么等不及要回来吗?” “家里有牵挂的人,我当然一刻也等不及。”沈津风冷笑两声,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背上开始冒冷汗了。 “那你也应该知道,牵挂你的人并不希望你有危险。” “可是她现在有危险!”沈津风近乎大吼的声音在机场响起,很快就湮灭在鼎沸的人声之中。 “你说什么?” “你该好好管管你的宝贝小儿子了,”沈津风的声音听起来可怕极了,“在我回来的这段时间,我希望你能好好管教他,我回来之后最好能看到陈钰鹿安安全全的在家里,否则,我饶不了他。” 沈津风的话只是为了唬沈则而已。 事实上,就算沈庆余乖乖把陈钰鹿安全送回来,他也不会放过他。 “我会让人去查这件事的,”沈则沉默片刻,最终还是为难的开口:“津风,你知道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你们兄弟相残,他毕竟是你的弟弟……” “那他有把我当兄长吗?”沈津风早就厌倦了沈则的那一套说词,打断了他:“他把主意打到陈钰鹿身上的那个念头萌生的那一刻起,我对他就没有客套的兄弟之情了。” “你最好让他乖乖听话,”沈津风的眼里全是冰冷的利剑,“我现在、暂时还不想动用季东隅的关系。” 好像是春日里的一场倒春寒,沈津风的话就如同暖意里突如其来的一阵凉风,夹带着霜雪,誓要摧毁一切生的希望。 沈则好说歹说没能劝服沈津风,又听说自己的私人飞机已经被调出来,安排好了航线随时可以登机了,无奈之下只能亲自跑上那么一趟,去找小儿子谈谈。 ** 陈钰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冰凉刺眼的光线让她倍感不适。 醒来之后才真切感受到的凉意令她不适应的打了个喷嚏,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就因为一阵由远及近的声音提高了警惕。 陈钰鹿本来还想装作继续昏迷的,谁知道正好被沈庆余逮了个正着,沈庆余眨巴着大眼睛盯着陈钰鹿,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可真容易让人相信了他是个好人。 是好人就不会从后面偷袭她把她打晕从剧组带到这个不知道的鬼地方了。 陈钰鹿依稀记得,有人说外面有人找她,她在剧组工作有一段时间了,有人找也没什么奇怪的,于是根本没有任何警惕的出去,碰上了一个她根本连面都没见过的人。 可他说他认识她,她本来还想调侃两句问他是怎么认识她的,谁知道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识,醒来就已经是在这个地方了。 “你是谁?想干嘛?”陈钰鹿身体往后倾,被反绑的双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会倒下去,一脸警惕的问他:“你想绑架我勒索赎金吗?那我告诉你,你要失望了,我们家没钱还欠着外债,根本就赎不了我。” 如果真是这样,那陈钰鹿觉得自己可真就太倒霉了,剧组那么多人,还有片酬不知道多高的明星,怎么就偏偏选中了她绑架呢? 还有,沈津风不是说阿标他们在暗中保护她吗?他们人呢?回去非得扣工资才行! “你不知道我是谁?”沈庆余一副很惊讶的样子,然后立刻变脸,装出一副失望的模样,“我还以为沈津风会向你介绍我呢。” “你、你认识沈津风?” 陈钰鹿上下打量了沈庆余几眼,他的眉眼之间长得和沈津风并不像,但脸型和嘴巴倒挺像,可沈津风从来没和他提过他在沈家有什么亲戚兄弟,她怎么会知道这是谁? 沈庆余站好,挺直了身板,向陈钰鹿行了个最隆重的绅士之礼,把手伸到她的面前,“介绍一下,我是沈庆余。” 对比起陈钰鹿被反绑的双手,沈庆余的伸手动作显得十分讽刺,可他却丝毫没有要替她松绑的意思,哪怕她是个弱女子。 “喂!你能不能把我松开?我又不会跑了,再说,我打得过你吗?”陈钰鹿引诱着沈庆余,可惜他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上次在盛世,你差点没把杰西卡的手臂给弄脱臼了,照我看,我其实不是你的对手。” 陈钰鹿一脸迷茫,最后还是在“盛世”和“脱臼”这两个词上找到了线索,意识到他说的那个杰西卡是谁。 陈钰鹿见诱导无用,干脆和他摊牌,“你想干什么?你既然是沈家人,知道沈津风,那就不应该把我带到这里来。” “我知道啊,”沈庆余邪笑起来的样子令陈钰鹿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我就是要用你来威胁沈津风啊。” 第125章 我送你一份礼物 沈庆余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比他的话更认真的是绑在陈钰鹿双手上的麻绳,陈钰鹿暗自挣扎了好久都没有感觉到绳索有一丁点松动的意思,她大概能够知道自己被绑的有多紧了。 陈钰鹿有些慌了。可内心慌乱并不可怕,怕的是被人发现自己的慌乱,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表现的那么镇静,陈钰鹿深知,如果失去了冷静谈判的又是,那就必输无疑。 绑架威胁这种事的威慑程度对于陈钰鹿来说实在是太大了,打到已经超出了它能够冷静处理的范围。 陈钰鹿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竟然也会被人绑架,被人当做要挟的资本和工具。 没有想过的事情,当然不会有所准备和防患。 但陈钰鹿没有怪沈津风的意思。 没有怪他给她带来了这一切灾难,没有怪他的出现使自己不再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没有怪他把自己再一次置于危险之中。 陈钰鹿觉得沈津风是对的,原来她最近是真的不太安全他一切都是为了她好,为什么她不愿意相信他,还认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多余的,她为什么要怀疑他想要保护她安全的初衷呢? 陈钰鹿欲哭无泪。她对这样的事情已经失去了预判的能力,连同她的理智平静也一同消失不见,只剩下藏在自己身后因为害怕而发抖的双手,以及“沈津风究竟什么时候能来救我”的祈祷。 可是祈祷之后,陈钰鹿意识到眼瞎自曝才是最重要的,沈津风知道了一定会不遗余力赶来救她,所以她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拖延时间。 陈钰鹿告诉自己别慌,尽量克制着自己声音里的颤抖,趁着不远处正在讲电话的沈庆余没注意,仔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在陈钰鹿以前跟着陈妈看过的那些电视剧里,绑匪一般会选择把人质带到废弃的工厂或者烂尾楼里,因为那里空旷,结构复杂,也不容易被找到。 虽然蜃气妖不是一般的绑匪,但是他的行为和绑架无疑。 只不过从陈钰鹿的视线范围内看到的东西来看,这里并不像是一个破旧废弃的地方,虽然这里看起来昏暗,又布满了灰尘,但从空间大小和一些废弃的物件,还有从只有一丝缝隙的窗里透进来的阳光来看,倒像是一个房子的地下室。 她没有在废弃工厂或者烂尾楼,她在一栋独立别墅的地下室! 可如果沈庆余要把她这么一个大活人运到一栋别墅,阵仗不会太小,所以陈钰鹿几乎可以肯定,这里的位置一定偏僻。 但信息实在有限,陈钰鹿再也没办法得到更多的相关信息,更没有办法把这些信息传递给沈津风。 这一切好像都成了徒劳。 陈钰鹿的心情不知道多失落,在被绑架的惊恐之外,她还多了一分帮不上忙让沈津风尽快找到她的失落。 沈庆余那边的情况也不太好,挂断电话的他心情明显不爽,走过来的时候踢倒了脚边有的一切东西,有一个木桩子甚至还直接从陈钰鹿的耳边擦过,陈钰鹿顿时感觉到了耳朵上有一股热流涌出。 剧烈的刺痛感抵不住沈庆余此刻张牙舞爪的恶意,他把捆着陈钰鹿的椅子往后倒,使陈钰鹿处于一种脚不着地随时可能摔落的恐慌感中,恶狠狠的样子,陈钰鹿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沈津风看起来很宝贝你,”沈庆余的手指轻轻抚过陈钰鹿的脸,在她流血的耳边停下,看着她的伤口,问她,“你说,我能用你换到什么呢?” 伤口因为沈庆余明显带着汗液和细菌的手开始发疼,陈钰鹿疼得咬紧了牙,额头上冒出一层密密的冷汗。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没有丝毫要低头的意思,和沈庆余周旋着:“那你可能要更失望了,你什么都换不到。” 大概是陈钰鹿轻蔑的表情惹怒了沈庆余,他的大掌一把按住陈钰鹿的伤口,在手中按揉碾压着,力道一下比一下重,陈钰鹿再坚强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当下就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可她偏偏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再怎么疼也不让沈庆余得意,倒是彻底激起了沈庆余的胜负欲。 沈庆余松开了她,把她的椅子也端端正正的放好,当着陈钰鹿的面,随手抄起一根木桩子。 经历了刚才的疼痛,陈钰鹿的脑子倒是更清醒了,也没有那么害怕眼前这个做事冲动的男子,在尽量克制自己呼吸步调的同时,语气冷静,神态漠然的问他:“沈庆余,你觉得你这么对付我一个女人,算什么?” “算什么我不知道,”沈庆余用木桩子的一端擦了擦自己的后脑勺,一副黑社会青年威慑人的惯用伎俩,“我要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做什么都无所谓。” “你无所谓,”陈钰鹿甩了甩自己凌乱的头发,和她讲着事实道理,“但是你觉得沈津风会无所谓吗?” 也许是真的很讨厌沈津风,沈庆余在听到沈津风名字的时候明显白了一眼表示不屑。 但他放下了手里的木桩子,陈钰鹿觉得这是个机会,继续说道:“你要用我来威胁沈津风,你现在把我从那么多保镖的监视下带出来,已经做到一半了,可是接下来一半你面对的可是沈津风,你想要他因为我妥协,要是我伤了分毫,你觉得他会罢休吗?” 沈庆余手里挥动木桩子的动作突然停下了,垂眸间好像是在思索她的话中之意。 沈津风的手段他不是没有见识过,否则他哪里会想到要用绑架陈钰鹿这种方法来和他做交易,让他把已经可以随时到手的沈家家主之位交到他手上。 如果沈津风真的可以为了陈钰鹿把一切都交给他,那就足以看出陈钰鹿对他的重要性,要是陈钰鹿伤了半分半毫,沈庆余还真不敢保证他会不会和他争个鱼死网破。 刚才那通电话是手下打来的,他让手下时刻注意着季东隅那边的情况,但就目前手下人汇报上来的情况来看,季东隅似乎还不知道这件事,可见沈津风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季东隅,他们之间还有可以商量交易的余地。 沈津风还是担心他会伤害到陈钰鹿的,大约还是忌惮,如果动用季东隅的人,他也会和他拼个玉石俱焚。 既然有余地,沈庆余觉得事情似乎还是可以不用闹那么大。 “既然你提醒了我,”沈庆余笑的像是动画片里的邪恶坏小子,悄悄和陈钰鹿说:“我送你一个礼物怎么样?” 陈钰鹿一脸警惕的看着他,没有回答。 他这个所谓的礼物,明显就是临时想出来的,陈钰鹿觉得有诈,但又不敢拒绝惹怒他。 沈庆余似乎也没有要征询她是否同意的意思,双手拍了拍,马上就有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人从门口走了进来。 “把人带进来。”沈庆余只对那人说了这么一句,陈钰鹿的心都给揪紧了。 他说把人带进来,会是谁? 陈钰鹿的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强烈到她的呼吸都像是被谁给扼住了,她连呼吸的每一口都牵扯着自己的五脏六腑,不得安宁。 离开的黑衣人很快就带了人来,陈钰鹿翘首望着,发现一群黑衣人押着的不止一个人,是两个。 地下室的光线太过昏暗,有着轻微近视的陈钰鹿甚至不能看清楚远处那两个明显穿的不是黑衣的人是谁。 但是那两人一高一矮,高的明显是男子,矮的又明显是女子,陈钰鹿的呼吸都被吊了起来,她差点就要窒息而死了。 “小鹿姐姐!”清脆的声音在旷静的地下室里响起,响过之后还传来一阵回响,那声音年轻有力,陈钰鹿在根本没想起来那是谁的同时,不禁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沈庆余没有动她的的家人。 王君怡挣脱了两个黑衣人的大手,朝陈钰鹿狂奔而来。 她的手也被反绑着,没有了双手摇摆平衡身体,她在跑来的路上摔了个跟头,但还是坚强快速的爬起,一步一步的朝她信任的人跑来。 “你怎么在这儿?”陈钰鹿不可置信的看着王君怡,可惜她没有手去抱住她,也没有办法帮她擦干脸颊上的眼泪。 “她啊,”沈庆余“好心”的帮已经吓得说不出话的王君怡解释:“她比你早来一天,我想反正你也是要来的,不如找个人和你作伴。” “姓沈的!”陈钰鹿把王君怡拉在自己身后护着,声音格外尖利:“这是你和沈津风之间的恩怨,你把我绑来也就算了,我自甘和沈津风同甘共苦,可是这个女孩子,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把她也牵扯进来?” “什么都不知道?”沈庆余佯装思考,下一秒就冲上前扯住陈钰鹿的头发,脸贴的死死的,眼睛里的狠意暴露无遗,“我怎么觉得她什么都知道?她都知道谢孟瑜不是吗?陈钰鹿,谢孟瑜把你害的那么惨,她是谢孟瑜的走狗,你还这么帮她,可真是一个圣母。” 被拉扯住头发一向是女孩子的死穴,陈钰鹿觉得自己的头皮都快被扯掉了,可偏偏自己毫无招架之力,只能尽力向后仰,让疼痛尽量缓解一点。 王君怡这时候直接撞向沈庆余,把他硬生生给撞到了地上去。 沈津风见自己被一个小女孩弄得这么狼狈,还是在这么多手下面前,杀人的心都想有了。 “沈庆余!有什么事你冲我来,欺负女人算什么?”又是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本来低着头护住王君怡的陈钰鹿抬头望去,却在光暗交汇处看见了那个她完全意想不到的人的身影。 周普的脸上挂着伤,青一块紫一块的,显然是刚才被人打过,此刻有些脱力,但依旧中气十足,和明显处在上风的沈庆余正面交锋,也完全不输气场。 沈庆余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响指一打,一群黑衣人把周普团团围住,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殴打。 陈钰鹿能够听出来他们打得有多重,一边护着王君怡,一边大声冲沈庆余吼道:“沈庆余!你想要和沈津风斗,那你就必须要保证我的完整无缺,还有他们的完整无缺!你给我住手!” 沈庆余又打了个响指,黑衣人们应声停下,跟着一点都没把他们这些蝼蚁当回事的沈庆余离开了阴暗潮湿的地下室。 落锁的声音响起,陈钰鹿的心也跟着沉了又沉,看着黑暗里的那一团人影,开口问他:“喂!你还好吧?” 陈钰鹿一连问了好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有些慌了,赶紧让脚还可以自由活动的王君怡去看看他。 王君怡小心翼翼的凑上前,还没走进,周普就猛咳了起来,说话的声音也断断续续的,“没事,死不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陈钰鹿问他。 周普艰难的翻了个身,让自己不再总把地上的灰尘吸进鼻子里,喘着粗气,说:“看见你被人弄晕给带走了,跟上来问,被人从后面偷袭了。” 他说话断断续续的没一句完整,但陈钰鹿还是听明白了,担心之余也不忘数落他:“你跟来干嘛呀?看见我被人带走,都不知道躲着报警吗?现在被抓到这个不知道是哪儿的地方,还被打成这样,你觉得很好玩吗?” 虽然是在数落,但陈钰鹿的声音确实嗡嗡的,像是含了一嘴的沙子。 明明是她和沈津风可以同甘共苦的事情,却拉拉扯进来两个根本就与此无关的人,陈钰鹿觉得抱歉又难过。 “你都被弄晕带走了,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周普的声音听起来没刚才那么郁闷了,“要不是他们偷袭,我现在又被他们绑着,我能一打十你信不信?” 陈钰鹿说不信,“你就别逞强了,是不是要被他们听见再暴打你一顿心里才舒服啊?” 周普这时候终于叹了口气出来,但语气里好像又都是运筹帷幄的打算。 “我照了车牌号发给了沈津风,相信他很快就能找到我们,”周普很自信,“我也是有计划的,毕竟你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得多怕,我来陪着你,也许你也就没那么怕了。” 听到我真诚的告白了吗? 周普在心里呼唤着,心想陈钰鹿一定非常感动吧? 但是陈钰鹿却恨不得跳过去踢他一脚,“你发的那个手机,是沈津风的工作手机!他这次去美国根本没带!咱们还是要等他飞十几个小时回来啊啊啊啊啊!” 第126章 我不想成为他的软肋 沈津风这次出差,就没带工作上的那部手机,因为不想被国内的人联系,而美国那边他让助理给自己安排了一部新手机,所以只带了那部生活用的手机过去。 所谓生活用的,那自然是只有身边亲近的几个人才知道的手机号,比如陈钰鹿,比如卡尔和秦簌。 像周普这个沈津风只希望和他能有工作往来的人,沈津风当然不会把生活用的手机号给他,所以说到底,就算周普照了照片发给沈津风,等到沈津风看到照片再来查车牌号找到他们,估计也是十几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沈津风回来的第一时间,沈庆余就能够知道,陈钰鹿心想着,凭借沈庆余的性子来看,他一定不会让自己等太久,他一定会第一时间找沈津风谈判,到时候就算沈津风看到了周普留下来的线索,也来不及做什么安排打算。 沈庆余看起来并不像是会轻易放过他们的人,陈钰鹿能够控制得了他一时,却不敢保证下一秒他会不会变卦。 眼下只能靠他们自己救自己了。 “周普,”陈钰鹿叫住已经翻身坐起来的周普,“你被带来的时候,有看到是怎么来的吗??刚才那个沈庆余带你们过来的时候,你们有看到这个房子的构造吗?” 陈钰鹿急于想要知道一切,这个地下室里的光线实在太过阴暗,呼吸之间都带着厚重的灰尘味,她虽然不是多么娇气的人,可是环境的确太过恶劣,她想要离开。 周普没说话,只是重重的喘着粗气。 陈钰鹿知道他被打的那几下应该够疼的,他又不是钢铁之躯,那些黑衣人下手肯定是往死里打的,周普身上怎么可能不疼?所以也耐心的等着他。 周普好像知道陈钰鹿会错意了,知道她还在等他的回答,干脆说实话让她放弃,“没看到,我全程被蒙着眼,哪里知道走了哪些地方看到哪些结构?” 他说的有些不耐烦,好像陈钰鹿是非逼着他要说的。 都这个时候了周普还在开玩笑不把这回事当真,陈钰鹿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周普!我拜托你仔细努力想一想,就算你被蒙着眼,那也应该记得你转了几次弯走了几步路有没有上下楼梯吧?你不是连这点都不知道吧?” “我怎么会真的去记?”周普踹了脚边的玻璃瓶一脚,玻璃瓶被他踢到墙角,碎了一地的渣子,“我又没想过有朝一日我会有被绑架的一天,我怎么会知道要去记这些?” 她虽然说的有些道理,可现在并不是讲道理的时候。 她又怎么会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她也完全是没有准备的,但是她至少会学会在出事的时候努力想办法脱落困境,而不是坐以待毙。 陈钰鹿让王君怡到她前面来背对着她,然后开始研究起她手腕上捆着的麻绳来。 看起来并不像是死结,可惜地下室的光线实在是太暗了,陈钰鹿不能完全看清楚绳索捆绑的走向,只能凭借着记忆,让王君怡把手尽量抬高,她好用牙把绳索摸索着解开。 没办法,三个人的手都被反捆着,陈钰鹿还被捆在一把椅子上,他们要是想要自救,就只能想尽一切办法。 “喂陈钰鹿!”周普发现了她们这边的不对劲,“你在干什么?” “把绳子解开,我们想办法出去,”陈钰鹿吃了一嘴的麻绳须,一边往外吐一边喊周普:“你别愣着了,快过来帮忙。” 周普听过她的意图之后并没有动,依旧坐在原地,没有要来帮她的意思,非但如此,还劝着她:“你不是说了沈津风会来救你吗?你现在这么做只会惹怒沈庆余你知不知道?” 陈钰鹿说知道,“但是我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吧?” 陈钰鹿示意王君怡可以暂时放下手休息片刻,对周普说:“你怎么知道那个沈庆余会不会突然变卦,怎么就知道他在用我们成功威胁沈津风得到想要的东西之后不会灭口?周普,你怎么就那么信他说的话?” 周普闪亮的眸子暗了暗,低下头去沉默不语,半晌后也只是道了一句:“你何必呢?沈津风一定会来救你的,他拼了自己的命也会把你救出去,你就别惹怒沈庆余了。” “你很了解沈庆余?”陈钰鹿一脸狐疑。 周普抿嘴,“他是谁你不知道吗?” “我只知道他是沈家人,”陈钰鹿从自己已知的信息里得知,“照年龄来看,应该是沈津风的兄弟,也许是沈津风盯着家主之位的动机太明显了吧,沈庆余坐不住了?” 周普低头,把脸埋在暗处,过了一会儿才传出幽幽的声音:“沈庆余是沈津风同父异母的亲弟弟,沈家老爷子不太看好这个孙子,大概也是觉得他做事冲动没有分寸,照现在的形势来看,沈庆余大概已经知道自己在老爷子那里没有机会了,所以想中途截胡,用你来让沈津风交出家主之位。” “他连亲兄弟的面子都可以不顾,你只是一个外人,你要是惹怒了他,他更不会在乎你的死活,”周普的声音像是在警告,“你也说了,你只是不确定他会不会变卦,但是你如果试图逃跑,他一定会变卦。” 周普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连王君怡听过之后也慢慢被他说服站在了他的那一边:“是啊小鹿姐姐,刚才那个男人好凶,把那个哥哥打的也好惨,如果他生气,我们就都完了。” 小姑娘说着说着都快要哭了,她不过是想要来报个恩而已,她不想连最后回家的机会都没有,她还想回家,她一定要回家。 陈钰鹿好半晌都没说话,整个身体松懈下来,磨着麻绳的手腕和脚踝更疼了,她呆呆地望向墙面上只有一丝缝隙的窗户,透出的惨白日光就像是唯一一点生的希望,是希望,但却遥不可及。 陈钰鹿默了好久才没有让眼眶的眼泪掉下来,地下室的光线虽然昏暗,但离得近的话依旧能够看到对方的脸,陈钰鹿不想让王君怡看到自己哭,不是因为怕被人看到软弱的一面,而是此时此刻,她必须要有坚定的意念。 她一定要让王君怡平平安安的回到家。 周普见陈钰鹿这边突然安静没有了声音,不太放心,叫了陈钰鹿几声也没得到回应,挣扎着起身朝她这边走来。 陈钰鹿突然把他叫住了,让他就站在原地,别靠近她。 “周普,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陈钰鹿在思考片刻之后终于得出结论,“但是,我不能成为沈津风的软肋,沈津风当然有能力能够救出我们,可是我不想让他为难。” “他一定、一定会为了我和沈庆余谈条件的,可放弃一切并不能成为他爱我的证明,‘为了谁可以放弃一切’这个说法本身就是个谬论,”陈钰鹿的态度非常坚定:“如果我本来也就有能力让他不那么为难,那我就不会浪费这样一个机会。” “沈庆余在和沈津风谈判之前是不敢动我的,就算被发现,他也绝不会傻到要动我这个最有用的筹码,”陈钰鹿此刻冷静极了,大脑转的飞快,“所以,你们跟不跟我走,权利在你们,但是我保证,不会让他伤害你们分毫。” 王君怡没说话,她心里怕的要死,她已经六神无主,哪里还有做决定的理智? 至于周普,他从陈钰鹿让他别过去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坐在原地没说过半个字了。 他当然知道陈钰鹿和沈津风情比金坚,当然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严丝合缝他一点都插不进去,也当然知道陈钰鹿现在唯一的希望都来自沈津风,她甚至可以为了不让他为难而勇敢的赌一把。 他还能说什么、还能做什么呢? 他的话她会听吗?他做什么和她还有关系吗? 她的眼里心里满满都是她的沈津风,她那么坚定,心里根本就再也装不下其他人。 那一瞬间,周普觉得自己真的一点用的没有,就像是她说的那样,至少他默默一路跟着沈庆余及时报警,都要比他和她一起被关在这个不知是何处的地方强得多。 他在这里一点忙也没有帮上,甚至还拖了她的后腿。 周普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不能和陈钰鹿在一起就是命运的安排,是上天的指引,不是陈钰鹿觉得不合适,而是他根本就配不上这个姑娘。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吗?” ** 沈则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在沈津风回来之前能尽量把这件事情处理好压下来,他并不想看到他们两兄弟为此反目。 不过他也没想到沈庆余这孩子这次居然把事情闹得这么大,绑架这件事情也干得出来。 说到底也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 长久以来,他都把目光和关注度放在沈津风身上,对这个小儿子的关心真的很少,特别是在他妈妈去世之后,沈庆余就基本处于没人管的状态。 他忙着公司的事,忙着打听国内路南意母子的消息,忙着和自己的母亲抗衡,因此在对小儿子的关心和教育上,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放上来。 他只会给他拿钱,对他的要求也只会用钱来解决搪塞,甚至从来没有参加过他的家长会和学校的活动。 他原本只想着让沈津风去争、去分的更多的家产,因为那本来就是属于他的,是他这个父亲欠他的,他无以偿还那空缺的十几年的感情,只能想办法用更多的权势和钱财来弥补,至于沈庆余,他名下还有一些小公司和基金,他都可以给他。 可现在他才发现,沈庆余对家主这个位置的野心会那么大。 沈则心里也清楚,沈庆余根本就不是沈津风的对手,沈津风都能不需要经过他的同意调动他的私人飞机,可见这个大儿子的能力和手段,是他的小儿子永远也比不上的。 如今,沈庆余绑架了陈钰鹿,沈则肯定,沈津风嘴上说着只要沈庆余放陈钰鹿回来就不会计较,但是他一定不会放过沈庆余。 如果沈庆余可以就此作罢,低头认个错,那他这个做父亲的还可以拉下颜面帮他向沈津风求求情,然后把他送到美国去,让他在那里安安分分的过完一生。 “你要我放人,还要认错?”沈庆余差点没把面前的桌子给掀了,“父亲,我敬您是我的父亲,但是您也不能太偏私,什么都想着沈津风吧?” “我也是为了你好,”沈则忧心忡忡的看着小儿子,“庆余,你斗不过你哥哥的。” “他不是我哥!”沈庆余把面前桌子上的杯子全部扔到了地上去,“我妈就生了我一个孩子,我没哥哥。” 沈则看着满地的碎片,无奈地摇了摇头。 可是他这一摇头,却让沈庆余觉得他是在看不起他。 沈庆余揉揉鼻子,拉出椅子坐下,一只脚抬到另一条腿上放着,靠在椅背上,语气明显不悦:“我知道您看不起我,我妈妈不是您喜欢的人,我不如您那私生子聪明,您从来都看不起我,我知道。” 都已经是陈年往事了,突然被人翻了出来,就好像是一个积满了灰尘的木箱子,时间的摧磨下开始慢慢腐败灰化,变得肮脏不堪。 那些本来已经被沈则尽量忘记的事情被突然提起,他依旧选择逃避。 “你是我的儿子,我从来都没有……” “那您为什么从来不会来我的学校?您为什么不肯和妈妈带我去海洋馆游乐园?您宁愿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来中国就为了在学校门口远远的看你那从没打过招呼的儿子,都不愿意花一个小时的时间听我的演讲竞赛。” 沈庆余看起来伤心极了,那些被忽略、不受重视的童年经历就像是一把一把的利剑刺穿他的心脏,从小就在他的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他讨厌那个素未谋面从小都只从管家嘴里听到过的大哥,讨厌那个把父亲所有的注意力都抢走的沈津风,讨厌那个从来都看不起自己把自己当傻子玩的沈津风。 沈庆余从把陈钰鹿带走的那一刻起就没打算要收手。 “您只会有一个聪明儿子,不是我死就是他亡,”伤心过后,沈庆余换上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狠毒模样,“这是我和沈津风之间的私人恩怨,您最好别插手。” 第127章 执念伤人 沈津风调动了沈则私人飞机的事只有沈则自己知道,沈庆余现在依旧被沈津风放出的错误消息误导,仍然以为他还被大雾困在机场,殊不知沈津风的飞机已经成功起飞,现在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沈则没把这个情况告诉沈庆余,虽然他的确对不起这个小儿子,可他不能看着他一错再错下去,他虽然不具有以一己之力挽回全局的能力,但是在沈津风大开杀戒之前,他至少能保住小儿子的一条命。 沈则不想看着两个儿子互相残杀,只能苦口婆心的劝沈庆余。 “当年的事情,的确是我对不起你和你妈妈,”沈则真心感到抱歉,“但是你现在这么做,只会让仇恨毁掉你自己,庆余,你还有大好前途。” 沈庆余对沈则的话一点也不动容,言语里甚至带着不屑,“我的大好前途就是坐上家主之位,父亲,沈津风给不了您的东西我都可以给您,你为什么偏偏要把所有的宝都押在他的身上,你都不肯看我一眼吗?” “争家产是儿戏吗?是你想争就能争到的吗?”沈则喝止住狂妄自大的沈庆余,厉声说道:“要是有那么容易,我根本就不会拦住你,我给你的钱足够你花了,你何必去淌争家产这趟浑水?” “因为那不公平!”沈庆余大声反驳:“我是老爷子堂堂正正的孙子,我妈妈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凭什么那个私生子可以争我不能?” 伴随着沈庆余的不满斥责,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随着手起而落,从沈庆余还带着稚气的脸颊上发出,沈庆余的头偏向一边,眼中看着的全是父亲刚才打在他脸上的那只手。 父亲……虽然从来不曾夸过他,但也从来没有打过他。 “我不许你这么说你的兄长!”沈则一改平日里淡薄儒雅的形象,往日含着温柔春风的眼里此刻全是暴风雨来临以前的风浪,但语调却依旧压抑平静,“他是你的哥哥,你不得不认,当年的事情是我做错了是我的全错!你有什么不满就冲我来!” 也许是沈则的那一巴掌打的并不轻,也许是他的话真的刺激到了沈庆余,沈庆余愣是一声没吭,直接让人把沈则请了出去。 他不担心沈则和沈津风通风报信,反正他也是要见沈津风的,他已经安排好了人手在机场等着,沈津风一下飞机就把他请来,他们既然是两兄弟,那就可以好好谈谈。 沈则被沈庆余的人引着出去,走到走廊上的时候,尽头传出一阵骚动,引他出去的人收到消息赶过去帮忙,沈则朝自己的亲信示意了一个眼神,同穿着黑衣的亲信也就立刻混着人群跑了过去。 沈则躲在拐角处,等着亲信递消息,没多会儿后,沈则没能等到自己的亲信回来,倒是在拐角处看到了沈庆余急急忙忙的走了出来,朝走廊尽头走去。 沈则觉得事情不对劲,悄悄走上前去一探究竟,这时候刚好亲信又混着几个人中间跑了出来,附在沈则的耳边悄悄汇报:“下面关着陈小姐和另外两个不认识的一男一女,看起来大概是试图逃跑,被小少爷的人发现了。” “那现在情况怎么样?”沈则问。 “不太好,”手下人有些为难,“小少爷亲自过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对陈小姐怎么样。” 手下人这么为难也是有道理的。 现在谁不知道陈钰鹿是沈津风的宝贝,要是被沈津风知道沈则曾在这里出现但却对此无动于衷,谁也不能料到沈津风会不会遇神杀神连同沈则一起怪罪。 沈则虽然不能把人从这里带走,但还是可以帮上些忙让沈庆余伤害不了陈钰鹿的,思索再三,沿着那条幽长的走廊,寻着声音找到了沈庆余关押陈钰鹿的地方。 里面明显传出一阵殴打声,沈则示意手下把门撞开,果然看到一群人正围着一个人殴打不止,旁边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哭泣声,沈则赶紧喝止住屋里正在实施暴行的人。 沈庆余没想到沈则还没走,赶紧走过来用身体把沈则挡住,希望他能别多管闲事。 沈则没管他的小动作,厉声和他说道:“你觉得要是她少了一根汗毛,你哥哥会放过你吗?” 沈庆余耸耸肩,像是并不打算把他的话当回事的样子,走到重重黑衣人围着的那个人身边,踢了几脚,和他说:“你听见没有,沈津风也就会为了陈钰鹿杀人如麻,你算个屁。” 他是对着躺在地上几乎快要不省人事的周普说的,但说的话更像是说给陈钰鹿听的。 陈钰鹿手里抱着已经被吓哭的王君怡,被两个大汉狠狠地摁在沙发上,眼睛猩红,狠狠地等着一脸幸灾乐祸的沈庆余。 刚才沈庆余派了医生过来给她检查,陈钰鹿虽然感到抱歉,但还是打晕了正在为她检查耳朵伤势的医生,让周普穿着医生的衣服,借着需要一个光线更好的地方给她检查为由,一路上不知道偷袭打晕了多少个黑衣人才闯过一个又一个廊口。 他们刚才明明就快要走出去了,谁知道突然被一群巡逻过来的黑衣人发现,前功尽弃。 沈庆余知道不能动陈钰鹿,就把所有的怒气全部撒在周普身上,周普被一群黑衣人打的奄奄一息,任凭她怎么威胁勒令甚至求他都没有用,陈钰鹿在那一瞬间意识到了自己所做决定的无知,她不想害沈津风,却害了周普。 “在这么下去会出人命的,”沈则警告沈庆余让他赶快让人把周普送到医院,“你如果要和你哥哥解决私人恩怨,就不该牵扯别人进来,以多欺少不是君子所为,你执意如此就不该怪你哥哥觉得你是小人。” 被沈津风不止一次奚落是小人,是沈庆余最在意的事情,沈则一下子就戳中了他的痛处,沈庆余立刻就怒气上身,那眼神恨不得要把人吃掉。 沈则本来也不愿意这么说小儿子的,可事到如今,如果真的闹出了人命,那闹出来的风波可不会是一般的大,牵扯出来的人也不会是一般的多,就算这个小儿子真的如愿坐上了家主之位,不义之人怎么会坐的长久? 沈庆余最终还是让人把医生叫来了,在给陈钰鹿看伤医治尽量不让她耳朵上的伤太明显的同时,给周普也看看伤势让他别就这么死在这儿了。 沈则看着陈钰鹿,走到她的跟前,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孩子,有我在这里,他不敢再动你们。” ** 有了沈则坐镇,虽然他带不走他们,但至少沈庆余不敢再对他们拳脚相加,还给他们安排了敞亮的房间,也不再把几个人的手脚都捆上了。 陈钰鹿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周普,心乱如麻,但至少有沈则在这里,她之前的隐隐担心还是有些放下。 有沈则在,沈庆余不敢突然变卦,等到沈津风回来,就算两兄弟之间达成了协议,她也不怕沈庆余会对他们不利。 只是陈钰鹿不明白,为什么沈庆余对于家主这个位置的执念这么深,深到想要用绑架她来威胁沈津风。 可她又不敢直接这么问沈则,再怎么说这也是他们家的家事,陈钰鹿从来不想知道沈家这个百年家族里的那些明争暗斗的龌龊之事。 沈则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不断有人进来低头和他汇报事情,陈钰鹿也不感兴趣,她此刻只知道自己最终能够平安出去和沈津风重遇就好。 她冷静耐心的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沾着刚才周普伤口上流出的鲜血,金属的味道在鼻腔里蔓延,冰冷的光线刺骨,这个华丽的房间和地下室有什么分别? 这时候终于没有人再频繁进出,沈则也终于有时间和陈钰鹿说上两句话了,自从上次把她偷偷带到他的私宅里,被沈津风发现之后,他就再没有机会可以和她单独聊上几句了。 “我真没想到你可以这么冷静,”沈则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看来我对你的了解还不够深。” “没关系,”陈钰鹿也回以礼貌性的微笑,“以后、您有的是时间慢慢了解我。” 沈则看着陈钰鹿手指上的钻戒,垂下头,无奈的笑笑。 也不知道他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像她说的那样去了解她,他连了解自己儿子的机会都没有,怎么会有了解未来儿媳的机会呢? “沈津风和你……说了我不少坏话吧?”沈则好奇的问她。 陈钰鹿有些为难,但面对沈则,面对这一对关系微妙的父子,她还是选择说实话。 “他曾说,我是您威胁他的一枚棋子,”陈钰鹿怕沈则不懂,还补充了一句:“就是在他刚回国的时候,他不敢来找我,是因为害怕您会对我不利。” “那你怎么看呢?”沈则把脑袋埋在暗处,让人看不清他此时是何种表情。 在自己的生死都被攥在别人手中的时候,陈钰鹿依旧选择说实话,“我信了,所以对您一直没有什么好感,当初您把我带到您那儿的时候,我甚至还很害怕。” 沈则的手指轻扣着手臂,“我能理解,毕竟当初,我的确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陈钰鹿的心里下意识一阵收紧,那种像是被人用力攥着呼吸不了的心情实在让人难受又抓狂。 “为什么?” 难得她问出了口,沈则叹了口气,眉宇间依旧是那个风采依旧的中年男人应有的模样。 “我不是不喜欢你,我只是觉得,你们不合适。” 沈则的真话难得,真心更难得。 “我要他争家产不是为了我,我是为了他,”沈则说的小声,好像这是属于他们之间的秘密,“路我都替他铺好了,这是我欠他的,我希望他能顺利拿到,抱歉……我总觉得你是他这条路上的绊脚石。” 绊脚石?陈钰鹿轻笑,并没有很生气。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形容她。 “那他知道吗?” “我没打算让他知道,”沈则神情失落的样子瞬间让他光彩不再,“没必要,你也不必告诉他,他该恨我的,毕竟的确是我对不起他们母子。” 原来一个人的精神真的可以改变他的年龄。 刚才在沈庆余面前的沈则有多严声厉色,现在就有多么精神颓靡。 他对待两个儿子的态度完全不同,就算在外人看来其实两个都有亏欠,但在他的眼里,真的就只有沈津风这么一个儿子而已。 “父母和孩子之间哪有一辈子的仇?”陈钰鹿看着沈则,眼神真切,“我也曾经很恨我爸爸,因为他不但赌博欠钱,还酗酒打我妈妈。” 迎着沈则诧异的眼神,陈钰鹿把往事说的痛快又坦然:“但我现在已经不恨他了,虽然那些事情不值得我去原谅忘记,但是都已经不重要了。” 不是原谅,但也不带有仇恨,是放下,是想要新的开始,是想要坦荡的未来,是彼此都放下。 “那……你做的不错。”沈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他知道沈津风并不像陈钰鹿那么容易放下,毕竟他在沈津风的眼里从来都没有好的印象。 他从来没有承担起一个父亲的责任,就算他自己腆着脸想去放下,但沈津风一定不会放下,到时候痛苦折磨的,依旧是他们。 “我觉得沈津风也一定能做到,”陈钰鹿劝着沈则,眼神试探,“您该让他知道,否则他会一直认为您什么都没做,其实您做了很多,他该知道,其实您有为他做很多。” “是吗?”沈则望向窗外,眼中似乎有光。 那是很多年前了,那个长发飘飘似绸缎一样的女孩子,也曾在他面前说,他该去和母亲好好谈谈,他应该让母亲知道他们之间情不可摧,他是真的很喜欢她。 可是他没有做到,他在答应了之后,一去不回,从此再也没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是他毕生的遗憾,他错过了她,错过了做一个好父亲的责任,在二十九年前,他就没有道歉和得到理解的资格了。 是他的错。 是他不配。 第128章 她必死无疑 沈津风坐的是沈则的私人飞机,所以在飞机刚停在a市机场的时候,沈则就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他也安排了人在机场等着,并且由于是他的私人飞机的缘故,他早就安排了人在飞机落地的地方候着了,而不是像沈庆余的人一样,在接机口翘首以盼。 沈则的人大致和沈津风说了一下情况,由于沈则的有意误导,沈庆余现在还以为沈津风在回来的飞机上,时间至少比现在要晚三个小时,这三个小时是沈则尽力帮他争取到的,足以他安排布局好一切。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沈津风问。 “小少爷绑架了陈小姐,”来人是沈则的人,当然事事都会向着沈则,“先生苦劝无果,就让我来先通知大少爷您,让您早做部署。” 其实这些对于现在的沈津风来说都不重要,他只想知道陈钰鹿究竟怎样了,“她还好吗?” 手下人一脸疑惑,随机突然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谁,赶紧回答:“陈小姐很好,有先生护着,小少爷不敢动她。” “小少爷做着一切工夫是想要和您谈判,先生的意思是,您可以尽管和他谈,陈小姐那边有他在,先生一定会保证把陈小姐安全送还到您的身边。” “他这是什么意思?”沈津风挑眉,“他的意思是,我连我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先生不是这个意思,”来人一脸为难,但并不敢曲解沈则的意思,“先生是说,大少爷和小少爷之间的恩怨只能你们自己来解决,陈小姐说不想成为您的软肋,先生也是遵循陈小姐的意思,才让属下来让您心里有个底。” 沈则的意思沈津风当然懂无非就是,沈庆余现在动不了陈钰鹿,陈钰鹿很安全,他只管和沈庆余好好解决关于争家产的私人恩怨,别把陈钰鹿这件事也加在私人恩怨里。 他不想小儿子被欺负,不想他因为陈钰鹿的关系弄死他的小儿子,他的如意算盘打的可真好。 沈津风不说话,这时候已经有人把他的另外一部手机送来了,沈津风打开一看就看到了周普给他发的消息,是一张汽车车牌号的照片。 沈津风草草看了两眼,问来人:“除了陈小姐以外,还有没有其他人也被沈庆余带走了?” 来人说有,“还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沈津风已经大概能猜到那两个人是谁,问沈则的手下:“沈庆余的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吗?” “是,早就等着了,现在外面几乎都是小少爷的人。” “那就让他们等着吧,”沈津风打了一个响指,叫来机场负责人早就为他安排好的安保人员,“我现在要出去,但是又不经过接机口,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出去吗?” ** 已经过了沈庆余预想的沈津风下飞机的时间了,可他还是没有等来自己手下人接到沈津风的消息。 照理说沈津风一下飞机就会被他的人给拦住的,沈则就算想递消息也没有那个时间,怎么会迟迟没有等到。 沈庆余失去了耐心,又打了个电话过去。 “人还没有到吗?”沈庆余不耐烦的问。 手底下人也很为难,他们在这里等了好几个小时,本来就已经很累了,没有准确的航班信息,他们也很难做。 “小沈先生,我们排查了目前所有来自美国的航班,确实没有看到您兄长的身影。” 怎么会呢? 沈庆余就不懂了,虽然他并不知道沈津风搭乘的是那一趟航班,但是就凭沈津风知道他绑架了陈钰鹿这一点来说,他也一定会尽早赶回,所以他预计的时间正好是美国那边大雾消散后可以起飞的第一趟航班的落地时间。 可是距离他预测的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就算中途又有了什么意外,现在也该到了。 沈庆余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向手底下的人再三确认,“你们只认真看了从美国来的航班上下来的人,那其他的呢?” “这个……”手下语态为难,毕竟他们是真没看。 “一群蠢猪!”沈庆余破口大骂,“我让你们守着接机口,任何一个人都不要遗漏放过,你们就没想过他会转机吗?” 虽然终究没有料到事情的真实经过,但沈庆余好歹也意识到了沈津风可能已经早就回到a市的事实,下令在机场守着的一半的人全部撤回,回到别墅支援,而剩下一半继续守着,每一个人都不能放过。 该来的终究会来,可是沈庆余没有想到自己安排好的一切、自己占据上风的优势,会再次被沈津风破坏抢走。 他不甘心,把桌上的一切都置到了地上,以此来发泄不满。 在沈津风还没出现的那十几年里,虽然他的父亲没有多么看中他,可好歹他是家里唯一的儿子,他在父亲面前仍然有表现的机会。 但自从沈津风来了,不但夺走了父亲的所有目光,还光明正大的把他踩在脚下,根本不屑于看他一眼。 他凭什么可以自以为聪明就不把他放在眼里?凭什么那么自大觉得自己不可一世是人中龙凤? 说到底,一个私生子而已,凭什么和他这个血统纯正的沈家子孙相比? 沈庆余不甘心,他恨不得马上置沈津风于死地。 大白天的似乎不能说人,否则真的会在转身就看见。 沈庆余一转身,想再安排人多做部署,就看到了坐在桌子另一端的沈津风。 沈津风的云淡风轻和沈庆余的急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要是从处事的态度上来说,沈庆余的确差了沈津风那么一大截。 沈庆余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泰然自若的沈津风,甚至都无法判断他究竟是装作如此平静想让他放松警惕,还是真的就布置好了一切要等他跳进他的陷阱。 虽然他有筹码在手……对了,他的筹码! 沈津风坐在那儿有段时间了,从看到沈庆余急躁的把桌上能摔的东西都摔了转过身去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凝视注意着他的微小动作。 他的人还在这个有城堡那么大的别墅里四处搜寻陈钰鹿的下落,听说光是他安排在屋里的人手就足足有一个小分队那么多,还不知道他手底下究竟有多少人。 沈津风得拖延时间赶在沈庆余发现调动他所有人手之前把陈钰鹿安全带出来才行。 他不是怕沈庆余,沈庆余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只是他还没有把事情闹得太大的打算。 其实沈庆余说得对,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私人恩怨,既然是私人恩怨,那就没有牵扯太多人进来的必要。 如果被他提早把陈钰鹿救出来,沈津风以陈钰鹿起誓,他只会找沈庆余的麻烦而已。 但是如果有人阻拦他救出陈钰鹿,他也以陈钰鹿起誓,他见神杀神遇佛杀佛,大开杀戒又何妨? “听说你在找我,为什么看到我还那么惊讶?这可不是你的作风,沈庆余。”沈津风没有放过沈庆余手里按手机的小动作,用言语刺激他的同时,他也希望沈庆余能够只把矛头指向他。 沈庆余笑着摊手,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放,拉出椅子坐下,“扮成安保人员偷偷摸摸的从员工通道溜走,这也不是你的作风,沈津风。” “你找我来,应该不是为了和我吵架吧?”沈津风坐在桌子的另一端,翘着腿靠在椅背上,一副王者气息,“要吵架的话,我想童芊芊可能会很乐意。” 童芊芊是他们三叔的外孙女,也就是他们的侄女,今年才五岁,但伶牙俐齿,据说常把她的妈妈气的心脏疼。 沈津风这是把沈庆余当做一个幼稚无趣的小破孩,沈庆余想听不懂都难。 “我知道你去了美国,也知道你去见了谁,为了什么事。”沈庆余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怒火,为了避免被沈津风再次吐槽,他也算够忍了。 可沈津风却明显没有把他当做是兄弟对待,明显看不起他,“有事说事,拐弯抹角这套,你不该和沈治学。” 沈庆余紧紧捏着拳头,本来也想好好和他说话的,可是沈津风欺人太甚,他本来也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直接拍桌而起,拳头震得红木桌嗡嗡响。 “沈津风,你以为我真的有那么多耐心和你好好说话吗?你现在手里有什么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你也不看看你是谁,你以为爷爷真的会把沈家交到你手上?省省吧。” 沈庆余的话不是没有依据的,他这次去美国的动静的确不小,所以才会提前给陈钰鹿留下那些东西,他是真的想过他可能回不到这里。 刚到美国的那一天,多亏他留了个心眼,让保镖检查了一下他下榻的酒店,果然发现了在他的房间床下有一个炸弹,只要他一躺上床就会开始倒计时,十秒钟的时间根本不足以他反应过来再跑到安全的地方。 有人警觉着呢,怕他这个半路杀出来的老爷子的孙子真的坐上家主之位,把他们那些人赶尽杀绝。 他哪有那么无情?他顶多把他们都赶来美国,天高地远的不管他们,他和他家鹿鹿的日子过得也要清闲些。 可惜,这些堂兄弟根本就不信他有什么办法,还想先下手为强把他做掉,那他干脆就如他们所想的那样,赶尽杀绝好了。 “你难道不知道这次我去美国,爷爷召见了我吗?”沈津风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怎么看都像是在得意炫耀。 老爷子召见沈津风这件事沈庆余当然不会知道,老爷子身边的人嘴多么严家里哪个子孙不知道? 自从老爷子去年年末的时候搬去了美国的宅子住,几乎就没见过任何人,如今召见了沈津风……沈庆余不禁怀疑,老爷子真有要把沈家家主之位交到沈津风手上。 老爷子不看好自己的儿子们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一个个叔伯才会拼了命的想让自己的孩子在老爷子面前争得宠爱。 这些年他们这些堂兄弟之间的明争暗斗都穿的人尽皆知了,眼下如果老爷子有了明确的意思要把椅子交到沈津风手上,那也就不用去索要沈津风手里的资源了,沈庆余正好可以不费出灰之力用陈钰鹿来交换那把椅子。 “爷爷有意的话,那你应该就知道了我做的那些事是为了什么,”沈庆余因为自己手里拥有的筹码信心十足,“陈钰鹿换你那把椅子,不过分吧?” “你是在和我谈交易吗?” “你觉得呢?” 沈津风笑了,笑声里带着西伯利亚寒原的凉气,满是鄙夷和不屑,“你有什么资格?谈交易、谈条件,是用自己的东西来谈,这把椅子是我的,陈钰鹿也是我的,你有什么筹码?” “可陈钰鹿现在在我的手上。”沈庆余两手环抱在胸前,临危不乱。 “你确定?” 沈津风胸有成竹的打了个响指,立刻有一个人推门走进来,用无比洪亮的声音和沈津风说:“boss,陈小姐已经上车了。” 沈津风满意的点点头,起身扣好自己的西服扣子,在一群黑衣人的簇拥下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转身和身后一脸失落的沈庆余说:“你也不用太伤心,毕竟,你再怎么努力,也还是一辈子都比不上我,我会给你一笔可观的基金,安分一点吧,小子。” 得饶人处且饶人,他妈妈曾教他的,而且既然陈钰鹿没事,那他何必还要和这种无聊的人纠缠?就依沈则的,算了。 他正准备跨步离开,身后的沈庆余突然狂笑起来,沈津风觉得他可能疯了,并不打算理他,可却正面碰上了朝他走来的陈钰鹿。 她不是已经坐上车离开了吗? 沈津风皱眉,上前拉住她的手,却在看到她的脸后立刻放开,“你不是陈钰鹿,你是谁?” 和陈钰鹿有八分相似的女子笑了,歪着头看他,说:“我就是陈钰鹿啊。” 沈津风一把把慢慢向他靠近的女子推开,怒不可遏的看向沈庆余,这小子,竟然敢耍他,活腻了吧? 沈庆余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遥控器,请按按钮,一边沈津风原本以为后面是墙的帷幕缓缓拉开,封闭的玻璃箱里,是精神恍惚害怕到缩成一团的陈钰鹿。 她的头发凌乱,双眼无神,明显受到不少惊吓,连看到眼前的沈津风都无力求救。 沈津风想冲上去去砸开玻璃把她救出来,可却因为沈庆余的一句话不得已止步。 “你再多跨一步,”沈庆余晃晃自己手中的遥控器,“我只要按下这个按钮,里面就会释放氰化氢,她、必死无疑。” 第129章 我 陈钰鹿本来是在屋里和沈则聊天谈心的。 虽然也不能完全算得上谈心,沈则怎么会把真心表露在她的眼前,但好歹两人也算聊得上几句话,沈则也和陈钰鹿讲了不少他和她舅舅作为旧友曾经一起经历过的一些回忆。 陈钰鹿只听沈津风提过乔立认识路南意,实在没想到乔立和沈则也认识,还曾是好友,难怪沈则曾经当着她的面感叹说她和她舅舅很像了。 两人就是在感叹道时光不饶人时,陈钰鹿被人给叫出去的,来叫她的人是刚才替她看伤口的那个医生,说有些关于周普伤势的情况要和她谈谈。 陈钰鹿本能的认为这是一件严肃的事情,毫无防备的跟在医生身后走出房门,下一秒就被人从后面用什么东西给迷晕,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密闭的玻璃箱里了。 她曾经试图撞破玻璃,可惜这个玻璃不知道有多牢靠,无论她怎么拍打撞击都依旧毫无破损,她甚至怀疑这个玻璃箱是不是由防弹玻璃制成的了。 不过看起来倒像是专门为她打造的,陈钰鹿蹲坐在玻璃箱里,渐渐感受到了空气的稀薄,再加上刚才药物的反应,她变得浑身无力,就算是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沈津风正毫发无伤的站在她面前,她也一点求救的力气都没有。 沈津风狂奔向她的脚步骤停,在玻璃箱里的陈钰鹿听不清外面的声音,可单凭沈津风为难的眼神和紧皱的眉角,她就知道一定是沈庆余为难他威胁他了。 她知道沈津风会来救她,可没想到自己到最后还是成了他的软肋。 这一次,她可能真的要把命交待在这里了。 陈钰鹿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人需要靠呼吸来维持自己的生命,可她的每一口呼吸却都在威胁着她的生命,等到越来越稀薄的氧气消耗殆尽,她只有死路一条。 这时候,他多希望沈津风能快点来救她啊! 她还不想死,她还没有真真正正嫁给沈津风,还没有和他过上属于两人的幸福生活,她还没见上许久未见的父亲一面,她还没有好好在妈妈跟前尽孝,她还没实现自己当一个金牌制片人的梦想…… 她还有好多遗憾,她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陈钰鹿近乎哀切乞求的眼神正一点一点灼烧腐蚀着沈津风的心,此时此刻他的骄傲相比于陈钰鹿的性命来说根本不足为道,他多希望现在被关在那密闭玻璃箱里承受着窒息煎熬的人是自己。 偏偏他还一步都不能走上前,否则沈庆余一旦按下那个会释放氰化氢气体的按钮,那他可真的就要失去自己的鹿鹿了。 沈津风突然发现,老爷子说的并不对。 老爷子对自己的认知并不到位,事实上只有自己才是最认识自己的人。 沈津风很清楚自己此刻想做和必须要做的事情是什么,他也很清楚后果如何,但是一切后果都比不上陈钰鹿的命! 她的命,比他的身家地位甚至性命更重要! 沈津风终于收回看向陈钰鹿的目光,他知道此刻再拖延下去,对陈钰鹿一点好处也没有,偏偏沈庆余抓着他的软肋,他不能不妥协。 “说吧,”沈津风狠狠地吐了口气,“你想要什么?” 他终于问出这句话了,沈庆余内心狂喜,他等沈津风的这句话真的已经等了很久了。 “我知道你手里有沈氏百分之三十四的股份,”沈庆余嘴角微微一扯,“我要你,把这百分之三十四,全部转让给我。” “就这么简单?”沈津风皱眉,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不然呢?”沈庆余摊手,“有了这百分之三十四,再加上我之前零零散散收上来的百分之五,足够我稳坐沈氏的董事长之位,到时候就算你是爷爷钦点的家主,那也斗不过我。” 虽然轻易交代出了自己的动机和计划,但沈庆余自信在此之后沈津风绝不会有翻身的机会。 他终有一日扬眉吐气,证明自己是可以比沈津风更强,可以把沈津风踩在脚下了。 沈庆余的嘴角压制不住笑意,仿佛自己已经坐上了那第一把交椅,此刻正指点江山挥斥方遒,而沈津风,就是他的一个手下败将,将永远被他赶出沈家,甚至、他可以让他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这个决定实在是太难抉择了,沈津风低头思量了片刻,眼前闪过的全是他站在高处意气风发和陈钰鹿苍白无力的脸的交叠画面。 沈津风从来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为难的时刻。 陈钰鹿这时候拼着力气敲了敲玻璃箱,示意她想和沈津风说几句话。 “说几句话总可以吧?”沈津风听到了陈钰鹿的动静,示意沈庆余,“反正你手上有东西,我也不敢乱来。” “当然可以。” 沈津风踱步向前,半跪在玻璃箱前,看着里面人儿脸上的泪痕和耳朵边上的伤,心疼不已。 其实此刻,陈钰鹿更心疼沈津风。 “是我让你为难了吗?”陈钰鹿的声音已近沙哑,现在她说出的每一句话,最终都可能导致她的窒息而亡。 她把手贴在玻璃上,沈津风也把手附上去和她手贴着手,尽管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但彼此依旧能够感受到对方手心传来的温暖。 “有什么可为难的呢?”沈津风低头,眼角有一粒星子划过,“你从来没有让我为难过,你知道的,我可以什么都没有,但唯独不能没有你。” 陈钰鹿咬着嘴唇,把自己眼眶里闪烁的眼泪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她的呼吸是她现在最困难的事,但她仍旧止不住鼻尖喉头的酸意,小心翼翼的抽泣着。 “沈津风,”她踯躅好久,终于把内心想说出的话告诉了他:“对不起,我当时没有把你的话当真过,没想到真的不安全,现在真的出事了,对不起。” “那不是你的错,鹿鹿,我会救你出去的。” 陈钰鹿没有对他的承诺有任何回应,看着他的眼睛的时候,闪烁的眼眸里全是爱和歉意。 那一瞬间,沈津风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出现。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陈钰鹿低低的声音从密闭的玻璃箱里带着嗡嗡声发出,虽然不太清晰,但沈津风依旧听得见。 “你问。” “你在美国的那几年,有没有交过女朋友呀?” 陈钰鹿最终没有忍住,泪流满面。 “没有,”沈津风回答的很坚定,“没有,这么多年,我都只喜欢你,只钟情于你,只对你有情有独钟。” 这是陈钰鹿听到的最满意的情话了。 她闭上眼,带着笑意回味了好久。 “那……我对不起你啊,我还交了好几个男朋友。” “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我,那就等我把你救出来之后再好好弥补我。”沈津风抬起另一只手,隔着玻璃做了个刮她鼻头的动作。 陈钰鹿被他逗笑,但眼神已经越来越迷离。 “鹿鹿!”沈津风看着神情越来越痛苦的陈钰鹿,试图通过叫喊声让她清醒,让她坚持,“别睡,求你,你坚持住,我会救你出去!” 沈津风不敢再有任何拖延了,赶紧拉过沈庆余,揪着他的领子,语气还是那么恶狠狠的,“你想要的,我给你,现在就给你,你赶紧把陈钰鹿给我放了!” 沈庆余丝毫没有被沈津风眼底的恨意威慑住,打了个响指示意早就候在门外的秘书进来,递给了两人一份合同。 “股权转让书,你签了,我马上放陈钰鹿。” 沈庆余把文件和笔递到沈津风手里,还拿了一只录音笔出来,放在两人中间。 “哥,”沈庆余咬着牙别扭的喊出这个字,他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说这个字,“你真的是自愿的吗?” 语气听起来真切又意外,沈津风觉得他真适合去给人家配音。 沈津风在心里冷笑一声,回答道:“当然,我当然是自愿转让给你的,庆余,你是我们家最聪明的孩子,把沈氏交给你,我也放心。” 沈津风也觉得很恶心,在沈庆余关掉录音笔后差点没吐出来。 签好字,沈津风把文件交还到沈庆余手上,但却在他将要接过的时候收了手,摊出另一只手,“钥匙。” “钥匙啊……”沈庆余晃晃手里的遥控器和上面串着的钥匙,一把夺过了沈津风手里的文件,然后把东西往窗外一扔,“自己找吧。” “你!”沈津风怒不可遏,狠狠地揪住沈庆余的衣领,勒的他脸颊涨红,差点喘不过气。 “你是想让我也体验一下你的陈钰鹿现在是什么感觉吗?”沈庆余笑的阴险极了,“我体验到了,你呢?要不要也体验一下?” 沈津风立刻想起陈钰鹿还被关着,此刻也管不了沈庆余那么多,赶紧让所有人去楼下草堆里找钥匙,他留在这里继续想办法。 “鹿鹿,鹿鹿!”沈津风猛拍玻璃,在让陈钰鹿清醒一些的同时,也试图把玻璃敲碎。 可惜他试了很多东西都没能敲碎,陈钰鹿在这时候突然很惊恐的看着他的身后,猛敲玻璃示意他赶紧离开。 沈津风回头一看,看见的竟然是一片火海。 怎么会突然起火?沈津风认定这场火就是沈庆余放的。 沈津风冲到门边的时候才发现门被锁上了,他们被困在这火海里面,只有那扇窗才是唯一生的希望。 可是现在,陈钰鹿被困在这四方玻璃箱里,即将消耗完所有的空气,已经有了窒息的难受感,她还没出来,他要想办法把她救出来。 他答应过她的。 “沈津风,你走吧,别管我了好不好?”陈钰鹿看着越来越大的火势,苦苦哀求沈津风,“我求求你了,你走吧,走了之后,重新开始生活,找一个好姑娘成家,忘了我好不好?” “你做梦。”沈津风在用已经用完却还是没能扑灭大火的灭火器砸了几下玻璃没能砸开后,因为大火的浓烟呛了好几下,无力的跌坐在陈钰鹿身边。 “我怎么可能忘了你,我怎么可能爱上除你以外的人?”沈津风失神喃喃道:“我……我要是可以,在美国的那几年,又怎么会每日每夜都幻想你在我身边?我早就可以做到的事情,为什么要等到现在以后来做?” 沈津风放眼望去,满眼的熊熊烈火无情的吞噬着一切,沈津风望着那噬人的火焰,说道:“鹿鹿,我救不出你,也绝不会一个人苟活,这辈子我只喜欢钟情你一人,下辈子,我依然只喜欢钟情你一人。” 沈津风实在没有想到他最深情的告白竟然是在这漫天大火之中,在他们的生命都要走到尽头的那一刻。 满脸的泪痕来不及擦拭,陈钰鹿看着周身的火焰,哭出了声。 她还想多看沈津风几眼,用手捂着嘴让自己尽量少呼吸几口空气,沈津风的眼睛突然就在这时候亮了。 “鹿鹿!”沈津风用手示意她的手,“戒指!钻石!” 陈钰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在看到自己手中那枚钻戒的时候恍然大悟,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摘下钻戒,照着沈津风的指示用戒指上面的钻石在面前的玻璃上划了几道口子。 钻石是世界上最坚硬的物质存在,就算是防弹玻璃也无可奈何。 沈津风用灭火器朝着陈钰鹿用钻石划的那几道口子狠狠地砸下去,不出几下就砸出了一个洞,虽然还不足以让陈钰鹿出来,但好歹给了她可以呼吸的空气,但外面的空气也充足不到哪里去,他们还是得想办法逃出这片火海才行。 直到陈钰鹿整个人从玻璃箱里出来抱住他的那一刻,沈津风才觉得自己生命的难能可贵。 只有活着,才能抱住他心爱的姑娘,和她共度余生、白头到老。 “对不起,让你担心让你为难了。”陈钰鹿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向他道歉。 “现在还不是道歉的时候,”沈津风安慰她,希望她能振作起来,“我说过,你最好用余生来弥补道歉。陈钰鹿,咱们要生四个女儿啊!” “好啊,”陈钰鹿的眼里不再被恐惧缠绕,她坚定的说:“那我等着,和你的四个女儿,和你的余生。” 第130章 你儿子没那么容易死 陈钰鹿在出门被沈庆余的人弄晕带走之后,沈庆余安排的那个和陈钰鹿长的有八分相似的女子就进屋了。 沈庆余为这天已经布置安排很久了,所以提早就找了一个风尘女子,整容成陈钰鹿的样貌,作为沈津风来救人的planb。 和陈钰鹿并没有多熟的沈则以及只见过陈钰鹿几面的王君怡都没有发觉,唯一一个能够察觉到那不是陈钰鹿的周普还在昏迷,假陈钰鹿自然也就混过了第一关。 之后沈津风的人来破门救人,他们只见过沈津风给他们的照片,一眼就认准房间里的那个女人就是boss让他们救的人,当然不会有任何怀疑的带她走了。 然而假陈钰鹿突然中途要求折回,表面上是不能让沈津风独自去承受那一切,实际上也是为了让沈津风当着沈庆余的面溃败。 她是假的陈钰鹿,沈津风当然能一眼看出,沈庆余本来也没打算奚落他这一点,他只是想让他知道,他沈津风的一切计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到头来,是他斗不过他。 不过沈津风也没有机会再和他斗了。 要么,他和陈钰鹿一起葬身火海,要么他一个人逃出来痛苦的活过余生,沈庆余得意的笑,失去了这么一个竞争对手可以折磨,他还真觉得有些可惜。 沈庆余在这边坐着车幸灾乐祸的离开,别墅那边的火势还在继续蔓延。 这边位于郊区,就算及时叫了消防车来,那估计到时候两个人也已经烧成灰了。 沈津风手里拿着沈津风签好的文件,确定了文件的内容无误后,又反复听了好几遍听起来没有异常的录音,在确认无误之后,就打算找律师来处理股份转让的相关手续了。 ** 沈则是在沈津风和沈庆余会见的那个房间起火有些时候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的。 他所在的这个房间离主楼有些距离,起初是因为见到一些火光于是赶紧派人去打探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派去的人还没回来就有手下人来报说主楼那边着火了,他们得赶紧护送他出去。 这个房间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和一个还昏迷不醒的病人,沈则没有办法把他们扔在这里,等到把他们全部都带出去之后,才从打探回来的手下口中得知是沈津风和陈钰鹿被困在火海里了。 虽然沈津风的保镖第一时间报了火警,也在组织人打水灭火救人,但这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其实只要两个人没事,这栋别墅烧了也无所谓。 “你们有组织人去救人吗?”沈则拉住正在部署的安保队长,问他。 “有,”安保队长现在也很急,“有几个小分队现在进去救boss和陈小姐,但火势太大,他们分不清里面的方向,现在我们从位置上分析南面那边墙上有一个窗口是boss他们所处的那个房间的,我们在想办法从窗口上去,但是……” “但是什么?” 安保队长一脸为难,对着对讲机讲了几句话,从衣服兜里摸出一个钥匙,“陈小姐被关在一个密闭的玻璃箱里,刚才和boss对峙的那个男人把钥匙扔出来,我们才找到,还没来得及送上去,就突发了大火。” 沈则紧皱着眉头,平时一向平静示人的他突然也来的火气。 是对沈庆余的火气,他没想到沈庆余竟然会这么狠,想要了沈津风和陈钰鹿两个人的命。 沈则拍拍安保队长的肩,问他:“那个窗口在哪里,带我去。” 被沈则拍了肩膀的安保队长受宠若惊,拿着对讲机的手还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 安保队长知道这是自家boss的爸爸,虽然他知道他们父子两关系并不是太融洽,而沈津风让他们保护陈钰鹿很大层面上都是为了防他爸爸,可事到如今,那些不信任和恩恩怨怨都没有沈津风和陈钰鹿的命重要。 安保队长带着沈则到了窗口底下,火势主要是在室内蔓延,这栋独立别墅的墙体是防火砖,所以外面隔着火,他们还能站在窗口底下。 沈津风的人还在消防车来之前想办法找东西搭一个简易的云梯,至少先把玻璃箱的钥匙递上去,让陈钰鹿有机会出来,再想办法搭救两人的事。 安保队长对着对讲机呼叫了沈津风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心下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了。 “boss!”安保队长朝着对讲机大吼,“我们找到钥匙了,现在给您送上来,您到窗口来。” 对讲机没有传来预想的声音,窗口处也没有人的身影。 沈则也觉得事态严重,抢过安保队长手里的对讲机,没有丝毫犹豫,按下了对讲键:“沈津风,你听我说,我知道你救不出陈钰鹿自己也不会出来的,但是你有没有想过,陈钰鹿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你是有生的希望的,你得活下去。” 虽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但沈则还是依旧对着对讲机那头的沈津风说:“到窗口来,钥匙我们想办法给你递上去,但是你得给我活着听到没有!你回答我!” 依旧没有声音。 沈则垂下手,示意安保队长赶快去现场看着,自己的手里紧紧攥着不大的对讲机,力道像是要把它捏碎。 沈则一瘸一拐的走到后院的一颗榕树旁边,一只手撑着树不让自己倒下,路过一个机灵的手下上前来想要扶住他,也被他一把推开。 “去灭火!去救人!”沈则指着那栋冒着浓浓黑烟的别墅,掩不住痛苦的神色。 急促暴戾的语气和沈则平时的做派完全不同,手下被吓得倒退了好几步才站稳,转身就投入了灭火救人的大军中。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大火上了,没有人在看他,沈则终于靠在树干上,两根手指死死地摁住自己的太阳穴,在手掌的遮掩之下,落下了两滴泪。 他沈则行走人世间五十余年,不信神,不求佛,但他此刻只想儿子平安。 他不想在失去挚爱之后再次失去与挚爱的儿子,那是他的挚爱留在人间唯一的血脉,是他和她之间唯一的联系,此刻的沈则求神拜佛,只祈祷着沈津风的平安。 人群那边突然传出一阵骚动,沈则没来得及去管,手里的对讲机突然传出一阵把手心震得酥麻的声波。 是沈津风的声音,伴随着熊熊大火的燃烧声,他的声音一点也不慌乱,反倒冷静甚至不耐烦。 “吵死了,”沈津风轻咳了两声,声音依旧沙哑:“你儿子我福大命大,没那么容易死。” 沈则握着对讲机,呆愣的回过头去,只见沈津风趴在窗前,怀里抱着明显体力不支的陈钰鹿,朝他微微示意点了点头,立即又开始指挥怎么把陈钰鹿从窗口安全送下去了。 沈则手里抓着对讲机,还对刚才沈津风说的话感到震惊和不敢相信。 他说什么?他说他是他的儿子?他终于肯承认他这个父亲的身份了吗? 沈则吐了几口气,手还悬在半空中不知道该往何处放,他甚至想要抓住一个人问他是不是没有听错或者直接分享喜悦,但是周围的人都在忙着救人,他的喜悦只能就自己分享了。 沈则高兴的像是个得到了心心念念的礼物的孩子,就差手舞足蹈了。 不过好在自己养了许多年的绅士风度还在,倒还不至于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了分寸。 想要跳舞的话,再怎么也要等到回家之后一个人在空空的家里跳,探戈、桑巴、国标……他想跳什么就跳什么,也不用担心会没有观众,他的南意,一直以来都是他最忠实的观众。 沈津风和陈钰鹿被从窗口接了下来,没过多久屋内的情况就开始恶化,甚至不断传来爆炸的声音,沈则赶紧让人把他们先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好在消防车在这时候也赶来了,大火扑灭还要有段时间,沈则的意思是,让沈津风先带陈钰鹿去医院,他留在这里善后。 “我们的确要去医院,”沈津风帮陈钰鹿擦了擦脸上的污垢,对沈则说:“我会带鹿鹿去谢家的私人医院,那里的保密工作很好,毕竟我们现在还不能让沈庆余觉得我们还活着。” 沈庆余现在大概以为他们已经被烧死了,沈津风不如将计就计,在暗地里继续他的反击计划。 “庆余那孩子这次做的的确过分,”沈则也自认没那个能力救沈庆余了,“你怎么打压他制裁他也好,我不管了,但是……你能不能留他一条性命?” 说到底,沈则还是念这份父子之情的,更何况,他不想沈津风的手沾上鲜血。 “让他去英国,让他去那边念书,我会找人看着他,安分守己的度过余生,怎么样?”沈则小心翼翼的问他的大儿子。 沈津风手里抱着陈钰鹿,眉头紧锁,虽然脸上有黑灰色的污渍,但沈则依旧能够看出他的脸阴沉的像是夏日暴风雨来临前的暗日,压抑,让人喘不过气。 沈则低下头不知道可以再说什么,甩手示意沈津风快走:“先送钰鹿去医院吧,这件事之后再说。” 沈津风步履轻快,抱着陈钰鹿上了车,但在司机启动车的那一刻降下了车窗,对站在外面的沈则说:“你说的事我会考虑,希望你以后能管好你的小儿子。” ** 陈钰鹿当下就被沈津风带着去了谢家的私人医院,医生检查过后说没什么大碍,除了耳朵上的伤需要好好处理一下以外没什么需要处理的,可是沈津风却担心有事,担心她心神不宁,还让中医给她开了安神药。 不过沈津风的伤势更严重。 他在把陈钰鹿救出来之后帮她挡了一盏被烧得掉下来的顶灯,手臂有被烧伤,再加上刚才他一直是抱着陈钰鹿的,手上的韧带也有些拉伤,情况并不太好。 他不肯去看医生,硬要守着陈钰鹿怕她再出事,还是陈钰鹿答应陪他去让他别任性,他才肯乖乖的跟着医生去诊疗室。 这次两人死里逃生,多亏了沈津风早在过年的时候就给她戴到手上把她套牢的那枚大钻戒。 沈津风把左臂交给医生诊疗,右手牵起陈钰鹿的手,在她的无名指上轻吻了一下。 “幸亏我提前把你套牢了,”沈津风轻笑,看向陈钰鹿的眼里好像装了满天星辰,“幸亏你没有把它摘下。” 陈钰鹿看着手里闪闪发光的戒指,在窗外日光和屋内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不一样的光亮,笑言:“多亏它救了我们两个的命,所以,这一辈子,我都不会把它摘下来。” 言下之意,“沈津风,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和你分开。” 陈钰鹿说的情真意切,可沈津风却有些迟疑。 “怎么了?”经过了太多事情的陈钰鹿格外警觉,明显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质问他道:“难道你不想和我过一辈子吗?你最好不要跟我说什么怕拖累我的话,你知道我不想听这些的。” 说是质问,陈钰鹿更像是在威胁他。 沈津风笑着把她抱在怀里,“怎么会?我们都经历过生死了,不存在什么拖累不拖累的。” 陈钰鹿说这才对嘛,“那你犹豫什么?” “我只是在想,沈庆余这件事终究是要解决的,”沈津风望向窗外,眼神深邃,“我担心她再对你使乱子,所以想和你商量一下,你暂时先去英国避一避怎么样?” 这也算是个好办法,陈钰鹿抱着他,在他的怀里蹭了又蹭,“英国?好远哦,你又不去。” 陈钰鹿若无旁人的突然撒娇,沈津风当着旁人的面也很是受用。 “你忘了有谁在英国了吗?”沈津风笑着问她。 陈钰鹿皱眉,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辛——” 陈钰鹿不敢把那个名字说出口,只是眉眼弯弯看着沈津风在笑。 辛意在英国。 “你都安排好了?” “早就安排好了,”沈津风把下巴靠在她的脑袋顶上,“如果没有这场意外,在我原本的打算里,你现在已经在英国了。” 陈钰鹿点点头,“那既然有她在的话,我就勉强去吧,毕竟我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既然帮不上忙,我就不应该拖你的后腿。 这是陈钰鹿最真实的想法。 沈津风当天就安排人秘密的把陈钰鹿送去了英国,陈钰鹿在飞机上一路都是睡过去的,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英国,辛意在接机口等她。 陈钰鹿见到辛意的时候差点吓掉下巴,瞬间清醒,赶紧上前扶着她上车:“你、你小心一点。” 第131章 多个朋友比多个敌人好 辛意怀孕了。 小腹微微隆起,要不是她的脸圆润了不少再加上一只手扶着腰,凭着她裹得跟企鹅似的样子,陈钰鹿根本看不出来。 “你……快上车快上车。”陈钰鹿把简单的行李交给司机之后赶紧搀扶着她,好像她已经是八九个月快生了的妇人似的。 开玩笑,英国的冬天这么冷,比a市冷多了,陈钰鹿下飞机的时候都不自觉的裹紧了厚厚的羽绒服,她还那么磨蹭让辛意在外面久等,她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沈津风都和我说了,”辛意坐上车,取下围巾放在腿上,“沈庆余是疯了吗?” “他大概真的是剑走偏锋放手一搏吧,”陈钰鹿盯着辛意的肚子,好像在看什么从来没有见过的稀世珍宝,“你、这、几个月了?” “我不是说他绑架你这件事,我是说,他疯了竟然敢和沈津风斗,他不要命了?”辛意回避着陈钰鹿的问题,继续自己的话,“不过他敢用你来威胁沈津风,胆子这么大,你说,等沈津风把你接回去的时候,你还会不会见到有沈庆余这个人存在?” 陈钰鹿说她不知道。 “你还没告诉我你这多久了呢!”陈钰鹿指着辛意的肚子,对她的充耳不闻表示不满。 辛意低下头,一只手轻柔地抚上自己的小腹,“快五个月了。” 五个月…… 陈钰鹿掰着手指头推时间,那就是说是在去年十月份怀上的咯,那时候正巧辛意离开a市来了英国。 “该不会……”陈钰鹿惊呼,捂着自己的大张的嘴久久不能闭上。 “如你所想,”辛意偏过头看她,可神清淡然,好像已经放下,“我和沈津风说过这件事了,但是拜托你,别告诉他,我不想他知道。” 虽然在陈钰鹿一向的意识里看来,单亲妈妈是很辛苦的身份,但辛意执意如此,她也该尊重她的决定。 她岔开话题,半开玩笑似的恍然大悟:“难怪有一天沈津风接过电话之后那表情和吃了屎一样臭,知道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怀的是他的呢!” 陈钰鹿的话成功把辛意逗笑。 一个是前未婚妻,一个是现未婚妻,虽然都和一个男人有瓜葛,可现在两个女孩子都以奚落整蛊沈津风为趣。 “那他向你求婚的时候,有跪下吗?”辛意好奇。 “别提了,”陈钰鹿甩甩手,“他求婚求的可草率了,要不是我看这枚戒指漂亮钻石又大,我会答应他?” 辛意掩着嘴笑个不停,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的笑过啦!家里人和医生都说要她保持心情愉悦否则对孩子没有好处。 有人陪她说话就还好,可她只要一个人静下来就会胡思乱想,她真的很难做到保持心情愉悦。 辛意看着眉飞色舞为她表演沈津风求婚场景的陈钰鹿,总算明白为什么沈津风会对她念念不忘九年了。 谁会不喜欢这个真性情的女孩子呢? “可你不还是时刻戴在手上吗?”辛意认真的看着她,陈钰鹿确定,她的眼里是有羡慕的。 “这枚戒指,可以说救了我和沈津风的命,”陈钰鹿的手指摩挲着戒指的每一寸,“我答应沈津风,永远不会摘下它。” 陈钰鹿大概把当时这枚戒指如何在火场里救出了她以及间接救出了沈津风的事情讲给了好奇宝宝辛意听,辛意方法在听言情小说广播剧似的,捏着两个拳头放在下巴上,发出唏嘘的感叹:“哇~沈津风好帅哦!” 陈钰鹿说我也觉得,脸都羞红了,“我也没想到他居然那么深情,我走不了的话他也不会走……” 辛意被这两人的恋爱酸臭味熏得想吐,再加上怀孕的妊娠反应,还真的作呕起来。 陈钰鹿被她这一呕给吓到了,赶紧给她递水喝,“你没事吧?还好吧?” “没事,”辛意拍拍胸脯给自己顺气,笑着说:“早知道沈津风是这么个重情重义的人,我当初干嘛非要纠缠着另外一个人?我就不该把他还给你,说不定我俩现在已经结婚了呢。” 她说的是玩笑话,陈钰鹿怎么会不知道。 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轻易忘记自己喜欢钟意了很久的人呢?就算别人再好再优秀再重情重义,不是自己心仪的那一个,多好都不要。 既然知道辛意是在开玩笑,陈钰鹿也愿意把这个玩笑和她开下去,“你现在反悔可来不及了,沈津风已经是我的了,多谢你肯把他让给我。” 旁人听起来像是情敌关系的两个女孩子,现在勾肩搭背言笑晏晏,关系好到连她们自己都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这样多好啊。 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陈钰鹿觉得,和辛意相处起来,朋友也比陌生人好。 她们都是敢爱敢恨的人,尽管曾经有一些误会,甚至还动过手脚,但那时候的两人怎么能想到,有朝一日的今天,两人竟然能坐在一起,把曾经当做笑谈一样玩笑呢? 陈钰鹿觉得,自己这一生,可真是幸运。 ** 沈津风在确定了陈钰鹿在英国很安全之后,消失隐匿了一段时间,成功让沈庆余以为他已经葬身火海。 沈则也在帮着沈津风隐瞒行踪和还活着的消息,但是对于沈津风已经在股权转让书上签字而且还有录音为证这件事,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挽回。 沈津风看着手里关于沈庆余最近动作的报告,嘴角微微上扬,事实上之前发生的一切其实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沈津风手里的股份在第二天就转到了沈庆余的名下,百分之三十四,再加上自己手里原本的百分之五,足以让他成为沈氏的第一大股东,稳坐董事长之位。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沈庆余坐镇沈氏董事长第一天,就把沈氏内部一些举足轻重的人都给撤下来了。 撤下来的当然都是沈括和沈则的人,有几个沈津风秘密安插的人也都被他把背景给挖了出来通通赶出了沈氏,一时之间,整个沈氏几乎大换血,换上的全是沈庆余在蛰伏的这几年培养出来的心腹,沈家的沈氏成了沈庆余的沈氏。 整个沈氏内部也都人心惶惶的。 据沈津风派出去的人带回来的消息说,现在沈氏内部能够留下来的人都对沈庆余非常不满,甚至有些人私下里都骂他是一个暴政昏君,对前朝遗臣赶尽杀绝,不少人都因此辞职了。 沈氏如今人才流失,而且据说许多辞职的人都被季氏给挖了过去,眼下就算沈氏被季氏吞并,沈津风也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他本来还想着,自己坐上了那把交椅,就算沈家变了天他还能保住整个沈氏,如今看来,沈庆余那个二傻子连沈氏都快保不住了。 “boss,”才从欧洲赶回来几天的卡尔把沈津风的一切部署都安排的周周详详,这时候进来,是有急事要报,“季先生想问您,您说的时机是什么时候。” 沈津风坐在临时简易的办公桌前,手指轻轻翘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没有回答卡尔。 卡尔知道沈津风在等些什么,所以他也等着,毕竟得不到答复去回季东隅,倒还不如在这里等着沈津风的最终答复。 沈津风盯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眼神半分都不肯转移,直到邮箱里终于传来了他等待已久的邮件,他才终于像是舒了一口气,又像是掌握住了全局的胸有成竹。 “你确定,陈钰鹿现在在英国很安全?”沈津风把眼神从电脑转向了卡尔,问他。 沈津风这几日已经不止一次问过卡尔这样一个问题了,然而就算每一次卡尔的回答都是一样的,但他还是得一字不改的回答他说:“陈小姐现在很安全,有我们还有钟老先生的人看着,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那y县那边……” “y县陈小姐的母亲和弟弟那边,我们也照您的吩咐雇了一支外国雇佣兵,全天候保证他们的安全。” “还有……” “还有监狱那边,照您的吩咐和监狱长打过招呼了,陈先生现在被安排在了独立的狱间里,有我们的人看着,没有问题。” 虽然对于卡尔把自己的话打断并且还说出了自己心里想问出的问题这件事有些不满,斜眼看了他一眼,但是只要陈钰鹿和她的家人是安全的,他再三确定也不觉得厌烦。 “那你去回季东隅,”沈津风关上电脑,双手撑在下巴上,“现在。” ** 沈庆余坐上沈氏董事长的位置还没有几天,早已经失了民心,所以在季东隅的律师上来递律师信的时候,一路上完全没有人阻拦。 沈庆余见到律师上来很是意外,又见没一个人拦着这些不明来路的人,先是甩了一通脾气要把保安和总裁办的那些秘书炒鱿鱼,然后才是赶紧让心腹把他的律师团队叫上来对峙。 “有什么事,出去,和我的律师说,”沈庆余指着办公室的门,“我没那个闲工夫见你们。” 季东隅的律师团有他派来的保镖护着,谁也不敢动,正好可以理直气壮的递上律师信,“季先生希望这件事能够私下解决,季先生说这件事情不必闹大,闹大了沈董您的面子也挂不住。” 沈庆余见他们人多势众,而自己的律师团队又还没上来,他也很好奇季东隅要告他些什么,可他打开文件才只翻了几页,就已经变了脸色。 “这是什么东西!”沈庆余把文件摔回季东隅的律师身上,破口大骂:“老子手里的股份是亡兄给的,季东隅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你去回你家主子,股份在我手里,是我的。” 律师一向是思维逻辑极为严谨的一类人,更何况季东隅请来的律师更是业界的佼佼者,跟着季东隅什么场面没见过,还会怕这区区黄口小儿? “沈董有所不知,”律师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抽出另一份文件,递到沈庆余的办公桌上,趁他翻阅的时候向他解释道:“您的亡兄转让给您的沈氏的百分之三十四的股份里,有百分之二十九是属于季东隅先生的,这百分之二十九的股份的所有权在季东隅先生处,季先生只是暂时转让给沈津风先生,这份是股份暂时转让的说明。” 如果此刻有人有心盯着沈庆余看的话,会发现他的双手都在颤抖。 本来应该得到的是百分之三十四,现在突然变成了只有百分之五,他手里的百分之三十九变成了百分之十,他在一夜之间被打回原形,还怎么坐这个位置? 都是因为沈津风! 沈津风……难怪他会那么爽快的签下那份股权转让书了,原来他和季东隅早就有勾结,给他套了这么大一个陷阱! “本来把季先生出借的股份私自转让出去,这封律师信应该是您的兄长的,”几个律师端正的站在沈庆余的办公桌前,看似恭敬实则不屑,“但沈董的兄长已经身亡,季先生也就只好向您把这百分之二十九的股份讨要回来了。” 沈庆余没说话,坐在真皮办公椅上,目光所及都是他才得到了几天的东西。 这间办公室,这把椅子,这董事长的头衔,这一切……很快又都不属于他了。 沈庆余的律师上来了,他本来还想问问有没有补救的措施,他可以出钱买季东隅的股份,可是季东隅的律师抢先一步开了口:“既然沈董的律师也来了,我们也就长话短说,由于这百分之二十九的股份是属于季东隅先生,所以沈津风先生和沈庆余先生之间的股份转让协议无效,至于季先生会不会控告两位沈先生,季先生说,就看沈董您的诚了。” 沈庆余望向自己的律师,可看他眉头紧锁的样子就知道没戏,自己完了。 “沈董……这份股权转让书,的确可以因为季总的那份作废。”律师在沈庆余耳边低声说,为他作最后的打算,“季总可以因为这件事将您告上法庭,但您是公众人物,出入法庭的话……” “我知道了!”沈庆余不耐烦的甩甩手,示意律师离他远些。 “季东隅厉害,我认栽,”沈庆余摊手,从真皮座椅上起身,走到季东隅的律师面前问他:“我只有一个问题,季东隅和沈津风,他们是不是串通好了的?” 律师微微一笑,往后退了两步,“老总之间的事情,我们这些打工的怎么会知道,沈先生,您就好自为之吧。” 第132章 他该接她回家了 沈津风死了,就算季东隅想要追究,所有的责任也都在沈庆余身上。 但季东隅的意思是,如果沈庆余诚意到位,他可以不追究这件事,不必闹到众人皆知,也不必让他在a市立不了足。 至于这份诚意是什么,沈庆余心里太清楚了。 “季总就一定要赶尽杀绝吗?”沈庆余靠在办公室上,失败的神情溢于言表。 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律师,自然能在各种场合保持神色表情的不变,此刻也一样。 “季先生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律师准确的传达着季东隅的意思,“季先生不是做慈善的大好人,也不是无恶不作的大恶人,沈董想要季先生就此作罢,当然要表示出一点诚意才行。” 沈庆余明显犹豫了,他知道季东隅想要什么,但是……就这么拱手让人,沈庆余不甘心。 沈则在这时候适时的出现了,看到父亲出现,沈庆余仿佛抓住了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爸!我……” 沈庆余到底是入世不久的黄毛小子,凭着自己的一番蛮力扛到现在,看似潇洒得意,其实早就已经被釜底抽薪。 他心里已经慌了阵脚,连那几个泰然自若的律师都不如,如今看到了自己的父亲,那个从小被养在温室里长大的男孩子,再一次把求救的眼光望向了父亲。 沈则对这个儿子早已失望,但现如今他们人在沈氏,传出去沈家谁的面子都挂不住,沈则虽然对这个家族也早就已经死了心,但终结一事,还轮不到他来做。 “麻烦几位回去告知一下季总,”沈则站在沈庆余跟前,对着季东隅的律师团说,“季总提出的诚意,我们会在商议之后给季总一个满意的答复,还请季总再给我们两天时间。” 这种事情律师团不敢擅自做主,赶紧打电话给季东隅请求指示。 “季先生说,就一天,二十四小时。”律师传达来季东隅的指令,就给他们二十四小时的时间。 沈则说好,沈庆余却瞪圆了眼睛但在父亲面前什么也不敢说。 人都散了,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父子两人。 沈庆余失去了这两日的神气,奄奄一息的坐在靠椅上。 沈则则坐在他的对面,翻看着他这两日在沈氏大动干戈的“成绩”。 简直一塌糊涂。 沈庆余面露难色,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急慌慌的跑到父亲跟前,对他说:“爸,沈津风那个人,他和季东隅勾结,他才是那个想害了整个沈家的人,我们都中他的计了!” 这个小儿子一向最会推卸责任,沈则自问太了解他了。 “混账小子!”沈则把手里沈氏亏损的报表往桌子上一摔,“事到临头了你还不肯认错吗?你看看你把沈氏给败成什么样了?你自己没那个能力,没那个心眼儿,就别怪人家趁虚而入抓住你的把柄!” “但如果不是沈津风,季东隅怎么可能趁虚而入?”沈庆余急了,他实在没想到事到如今沈则还护着沈津风。 他都已经死了!他沈庆余现在才是他唯一的儿子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为什么他还是时刻想着他的大儿子? 沈则打了沈庆余一巴掌,那是他这么多年以来第二次对小儿子动手,是他在短短几天里,第二次对他动手。 “你以为你哥哥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沈则简直恨铁不成钢,“季东隅对沈家的野心从来都没有因为沈括去了美国减少,在你眼里、你哥哥和季东隅所谓的勾结,也是为了保住整个沈家!” “不像你,坐上这个位置没几天,搞得公司上下人心惶惶对你诸多不满,你爷爷坐镇的时候,从来没有出现过公司人才流失的情况,你倒好,现在公司就像是一个空壳,公司利润因为你这短短几天损失了百分之十五!沈庆余,你自己问问你自己,你有这个能力和资格吗?” 本来就是用威胁得来的股份和坐上的王位,谈何资格,不义之财终不可得,沈庆余如今算是空居高位,再没翻身之力了。 其实沈庆余哪里是不甘心自己坐不上这个位置呢? 他只是不甘心沈则把所有的注意力和时间精力都放在沈津风身上而已。 沈津风那么不屑和他说话,那么不尊重他,和他相比自己那么努力想要讨得父亲欢心那么尊重父亲,为什么父亲不肯多看他几眼。 他也很想做出成就让父亲刮目相看,但是父亲的眼光从来不会放在自己身上,如果不是被逼无奈剑走偏锋,他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晚了。 沈则看着神色痛苦的小儿子,也是一阵心疼。 他说的话里当然有骗他的一部分谎话,但也没有对谁不利、为谁不好。 他一直不希望两个儿子把彼此当做是仇敌,因此编造一个谎言借口沈津风是为了救沈家来让沈庆余放下对沈津风的偏见,也隐瞒自己和沈津风的真实目的。 虽然之后还会用更多的谎言来掩盖事情的真相,但只要事情都如沈则所愿,沈庆余能够不再针对沈津风,能够放下心中的仇恨,沈则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圆那些谎。 “那现在……现在怎么办?”沈庆余满眼担忧,难道沈家的基业真的就要断送在他的手上了? “先把季东隅要的东西准备好,”沈则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但最终依旧无能为力,“然后……静观其变吧。” 他不知道沈津风手里是否还有王牌,但如果整个沈氏落到了季东隅手上,也不知道他们这些人会去向如何。 沈则现在最大的希望,还是能用整个沈氏来弥补沈津风。 ** 季东隅想要的诚意无非是沈氏的股份。 沈庆余在沈则的建议下,把他自己手中本来就属于他的股份留下,把本来属于沈津风的被他抢来的百分之五给季东隅。 其实这也是沈津风的意思。 沈则联系过沈津风询问他的意见,他根本就没有任何考虑的就让沈庆余把本来属于他的那百分之五给季东隅。 沈则不明白,问他是不是真的就要眼看着沈氏落到季东隅手上。 可却被沈津风反问,这不就是您想要的吗?您不也恨透了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家族吗? 沈则沉默了,这的确是他曾经想要的,一个毫无感情的家族为他曾经被剥夺的爱的权利陪葬,可是现在,他想让它属于他的儿子。 沈则向沈津风表达了这一夙愿,可却被沈津风拒绝了。 沈津风说,为了沈家,陈钰鹿不知道遭了多少罪,他就算是为了陈钰鹿,也再也不想和沈家有任何关系了,所以沈氏最后属于谁,与他无关。 沈津风也劝沈则放下,找一个地方安安心心的养老,他允许他时常去看他妈妈,他说他对那十多年里缺失的父爱也放下了。 沈则不知道沈津风是不是真的放下了,但又没有什么能够证明他没有放下。 他现在唯一不能放下的是沈庆余曾经对陈钰鹿做过的那些事,这点沈则倒是很清楚。 季东隅的脚踏进沈氏大厦的那一刻,所有人也都心知肚明了。 沈家大少被发配到了美国去,二少葬身火海,三少四少无能,沈家不复当年。 这也是季东隅一直想看到的结局,看到沈括如何成为他的手下败将,看到沈家怎样一步一步被他纳入囊中。 也多亏了沈津风那百分之十,再加上自己这些时日秘密收上来的,如今他手里有沈氏百分之三十八的股份,坐拥第一大股东的身份,是当之无愧的董事长。 沈氏要变天了,所有在沈氏大厦看到季东隅平稳有力步伐的人心里都这么想,但只要自己的工作稳定,上面的人换了是谁对他们而已有什么影响和坏处呢?真正的坏处只有沈家人知道。 季东隅坐在会议室的首席,等待着其他股东的到来,其中当然包括了他的一直以来的死对头沈括,他主要想见的人就是他。 他早就放了消息出去给沈括,也得知了他今天一定会赶回来,季东隅有那个耐心在会议室里等他,看他如何臣服在他的脚下。 沈括如约而至,跟在他身后的竟然还有沈津风。 季东隅倒是意外,沈津风就这么突然出现了,也不怕人家以为他诈尸? 沈家二少没有死还活着的消息在沈津风出现在公众视野的时候就已经传遍了a市的大街小巷,只不过还没多少个人知道如今的沈氏内部究竟是什么情况。 季东隅看着沈津风,完全没有理会一旁的沈括,好像他们才是兄弟。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难道不去英国找你的鹿鹿?”季东隅问他,故意在沈括面前表现出他们关系很好的样子。 “鹿鹿在英国很好,多谢季先生挂念。” 沈津风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把陈钰鹿秘密送去英国这件事除了辛意没人知道,季东隅既然知道了,那也就代表着,他那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我知道陈钰鹿在哪里,你最好老实一点。 对付季东隅,沈津风当然有他的办法:“听说牧小姐也在英国,鹿鹿昨天跟我说,牧小姐还称赞钟老先生的庄园别具特色,如果有兴趣,可以让牧先生去帮忙设计花园。” 这句话一点也不像是为了压制季东隅的盛气而编造的谎话,季东隅现在完全放任牧心到处游山玩水,根本没有调查她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也许这几天,牧心的确恰好在英国,恰好和陈钰鹿在一起。 这个沈津风,有点意思。 “你来这里做什么?”季东隅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问他:“这是股东大会,你现在手里没有沈氏的股份,好像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沈津风说的确,然后打了一个响指,一个西装革履的人走上来递了一份文件在季东隅面前,“我是代表陈钰鹿小姐来参加这次的股东大会的。” 为了避免季东隅不明白,沈津风还补充了一句,“陈钰鹿小姐现在手上有沈氏百分之五的股份,也就是,之前沈庆余从我手里夺走又送给季先生的那份股权,陈钰鹿小姐如今远在英国未能赶回,所以全权委托我来参加。” 季东隅没能想到沈津风手里还留有一张王牌,仔细翻看着手里那份股权转让书,上面明确的显示,沈津风的确把手里剩下的那百分之五的沈氏股份转让给了陈钰鹿,时间是在他去美国之前,也就是说,这百分之五,不属于沈庆余,不属于沈津风,也不属于他季东隅,而是属于陈钰鹿。 那现在他手里就只有百分之三十三,还不及沈括手里的百分之三十七。 呵,沈津风这个算盘,打的可真好。 早不说晚不说,偏偏等到今日他要召开股东大会的时候才把那份股权转让书拿出来,摆明了他现在和沈家人站在统一立场,要把他这个曾经的盟友弃之门外了。 季东隅笑而不语,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令在场其他人感到恐慌。 没有人知道下一秒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所以感到恐慌也是正常的事。 “沈津风,当初你把那百分之五送给我请我保护陈钰鹿的时候,说话可没这么有底气,”季东隅双手搭在腰上,仿佛是睥睨天下的王,“还是说,现在因为和家人站到了一起,所以有底气了?” 季东隅的话听起来讽刺极了,沈津风在他的口中变成了一个见风就倒的无耻小人。 但沈津风无所谓,“季先生抬举我了,我真的只是代表拥有股权的陈钰鹿小姐来参加股东大会而已。参加完股东大会,我就该去接她回来了。” 事业再辉煌,身边没有知心人陪伴,广厦千间也不如枕畔低语,沈津风想通了。 “对了,”沈津风补充道:“听鹿鹿说牧小姐今日会回来,季先生,要去机场接牧小姐吗?” 季东隅脸上明显出现错愕的神情,摆明了他完全不知道牧心会这时候回来的事。 他的手机恰好在这时候响起来,他开会的时候一向不会接电话,只有一种情况一个电话,就算再紧急的情况他也得接。 沈津风发誓,如果说季东隅对他们这几个大男人说话的声音是金属的摩擦的话,那么他对电话那头的人说话的声音就是棉花。 像是被十里的春风浸染过的语调,柔的像是被一团一团的云朵缠绕。 沈津风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挂了电话,季东隅掩着嘴轻咳了一声,声音又变成金属的摩擦声了。 “季氏已经够我忙的了,你们自家的事情,还是自家人去解决,我没空搭理你们。” 季东隅一边说一边向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看着里面憋笑的众人,“大小事情我还是得过目,我是第二大股东,懂吗?” 沈津风带头说了“懂懂懂”,季东隅一溜烟儿人就没影了。 人都走了,会也开不下去了,沈津风让他们都先散了,攀着沈括的肩,一副好兄弟的模样,“你说,刚才那个电话,是谁打的?” 沈括笑而不答,心里清楚的跟明镜似的。 除了牧心,还有谁能让一向强势的铁血男子季东隅如沐春风? 沈括把沈津风从他的身上扒下来,拍拍他的肩,说:“多谢你提醒我,否则,沈氏真要落到季东隅手里了。” 沈津风很受用沈括的感谢,笑回了他一句别客气。 “那我能再多问一句,你一会儿帮季东隅一会儿拆他的台的原因吗?” “我们很熟吗?我做什么事需要向你交待?”沈津风白了他一眼,长腿一迈,潇洒的朝外走去。 暮冬的雪悄然而至,这场雪过后,寒冬的喧嚣到了尽头,春风将临,他也该去接他的鹿鹿回家了。 第133章 把永远爱你写进诗的结尾(大结局) 陈钰鹿从英国回来的那一天,是几个下雪日后难得的一个艳阳天。 沈津风得知了航班号之后提前几个小时就在机场候着了,他想要作为陈钰鹿回来之后第一个见到的人,所以一点都不敢马虎,一直盯着接机口的显示器,生怕漏掉了陈钰鹿的那趟航班号。 陈钰鹿的行李不多可以直接带上飞机,也不需要等着拿托运的行李,从登记口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她的大男孩站在阳光里,周身都镀着一层金边,好像突然的春风将临,柔情万丈。 沈津风朝她张开双臂,陈钰鹿就飞快的冲了过来,跳在他的身上,由他抱着她转了好几个圈。 不必在意别人的眼光,这里本来就是承载着无数别离和相遇的地方,也不必在意时间的流逝,时光在这里似乎是永恒留存的。 只要她回来了,时光就是永恒的。 陈钰鹿整个人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沈津风的身上,任凭沈津风怎么哄也不肯下来,两只手臂紧紧地抱着她的脖子,实在舍不得和他分开。 她去了英国不过短短一个星期,可这一个星期却像是有一年那么长,她得不到沈津风的消息,就算有辛意时刻陪着,每日她的心里也是焦灼的。 心里一焦灼,更觉得时光漫长。 陈钰鹿现在回想起来,都不知道自己这一周究竟是怎么过去的,是怎么没有沈津风的陪伴过去的,此刻能够紧紧地抱着他,已经是这段时间以来最幸运的事情了。 陈钰鹿私心的想,如果接下来的日子一帆风顺再无大风大浪,那她什么都可以用来换,她只是想要和沈津风好好过日子而已,其余的那些金钱名利,有或者没有,有什么所谓呢? “好了,”沈津风一只手托着怀里不撒手的人怕她掉,一只手揉着她的脑袋笑她:“你就这么喜欢我?就这么想我?” 如果放在以前,沈津风说这种不害臊的话一定会被陈钰鹿吐槽,本来他已经做好了被她数落的准备,谁知道陈钰鹿圈着他脖子的手勒的更紧了。 “当然喜欢了,”陈钰鹿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到最后只剩下了轻声呢喃,“你不在的这几天,我都好想好想你。” 啊……沈津风虽然快要被陈钰鹿勒断气了,但是还是好高兴啊! 就像是被捧上了云端,沈津风觉得自己脚下轻飘飘的,差点就带着陈钰鹿摔了一个大根斗。 陈钰鹿吓得从他身上跳了下来,惊魂未定的拍拍自己的胸脯,沈津风本来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谁知道陈钰鹿突然很心疼可怜的看着他,摸上他的脸,“真可怜,被勒疼了吧?” 沈津风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脸现在泛着明显被勒过后的红光,陈钰鹿以为是自己把他勒的喘不过气了才差点摔倒的,想数落他也不忍心啊! “没事,”沈津风拉过陈钰鹿的手,拿起她扔在地上的行李,拉着她向外走去嗓音低柔,好像远在天边的冬日暖阳:“我们回家。” ** 这段时间国内发生了什么事陈钰鹿是一点都不清楚,沈津风趁回家这段时间和陈钰鹿大致讲了讲,顺便把他如何力缆狂澜的丰功伟绩吹嘘了一番。 “那……你弟弟……他现在怎么样了?”陈钰鹿好奇沈庆余的去处,毕竟按照沈津风的脾性,他应该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沈庆余。 “依我爸的意思,把他送到英国去了,找了人严加看管,他这辈子都不能踏出英国国土半步。”沈津风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仿佛这已经是过去了多少年又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事,云淡风轻的态度让陈钰鹿感到诧异。 还有一件事,陈钰鹿更诧异。 “你、你刚才说什么?”陈钰鹿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问。 沈津风以为陈钰鹿没听清,又复述了一遍:“把他送去英国……” “不是,”陈钰鹿打断他,“你刚才说,依谁的意思?” 陈钰鹿的声音听起来惊喜雀跃极了,好像得知自己随手买的一张彩票中了大奖一样。 沈津风清楚自己刚才说了什么,那不是随口说出的称谓,他记得十分明白,伸手揉揉她的头发,轻叹口气,道:“如你所愿,如我妈妈所愿,我放下了。” “那……” “一个称谓而已,有什么?” “那叔叔一定很高兴。”为着沈津风改了称谓,陈钰鹿也终于可以跟着叫一声叔叔了。 沈津风没说话,但嘴角有明显的笑意,陈钰鹿忽视不了。 “鹿鹿,”沈津风停下车,认真的看着陈钰鹿,“我们虽然是父子,但我和他不一样,他没有勇气继续和我妈妈在一起,但我、永远有一切勇气和你在一起,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死亡都不能。” 他说话的时候眼里仿佛有光,又像是落进了一整个银河系的星星,陈钰鹿看着他的眼为之着迷,也明白他是如何真情实意。 “我知道,”陈钰鹿拉过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握,“我知道。” 人生在世,遗憾事那么多,有些事情努力之后却仍然未能得到圆满,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因为一句身不由己而变成遥不可及的梦,有几件能够最后得到释怀? 沈津风努力释怀,不是懦弱,也不是不信守承诺,他只是想用一句放下来结束无休无止的怨,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留在他爱的人和事上,仅此而已。 “这条路……”陈钰鹿看着窗外,问他:“好像不是回家的路。” “不是,”沈津风答她,决定告诉她真相,“我们去吴大状那里,帮你办股权转让手续。” “股权转让?” “我把我名下百分之五的股份转到你名下了,现在去办最后的手续。” 陈钰鹿有点懵,“等等等等!” 沈津风停下车。 “我知道那份文件,”陈钰鹿仔细想了想之前沈津风走的时候放在她床边的那几大袋文件袋,“可是不是你出事之后股份才会归我吗?” 陈钰鹿有点后怕,还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脸确认自己眼前这个确实是沈津风。 沈津风被她的这一行为逗笑,把脸伸过去任由她随便摸。 没摸出个什么结果的陈钰鹿更怕了,瞬间变成了一个嘤嘤怪,蜷缩在副驾驶上,惊慌失措:“你、你……” 她半天没你出个结果来,眼睛眨呀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津风这回是无语了,敲了敲她的脑袋,“你到底有没有认真看文件内容?” “我、我有啊!” 敲头这一行为真的很沈津风了,陈钰鹿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把他的手打下来,为自己辩解反抗着。 沈津风一脸不相信的看着陈钰鹿,把她都看心虚了。 陈钰鹿缩着脖子,低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神好像是一面照妖镜,她就快要原形毕露啦! “好啦好啦!”陈钰鹿败阵了,举手投降,“我草草的看了两行,大概知道里面是什么。” “但是你就没有看到,我并不是要在自己出事之后才把股份给你,”沈津风无奈之余,正好也就向她表明心意和态度了,“我是真的想把股份给你。” “你直接给我?”陈钰鹿惊了,“没有任何条件?为什么?” 沈津风只是嘴角含笑,把她抱在怀里,手指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我未来的妻子,手里有沈氏的股份,以后也不会被无知的人诟病什么高攀之言。” 人言可畏,沈津风早就料到,所以他要杜绝一切不好的可能。 哪怕陈钰鹿不在乎,他也不在乎,但是他要让全世界人知道,她的鹿鹿和他在精神和思想上高度契合,在身家和身份上也绝无高低之分,那些无聊的人休想将此作为攻击她的理由。 陈钰鹿好感动,这百分之五的股份重量不轻,她甚至有些受不起。 “你怎么会觉得我要出事了那些东西才归你?”沈津风有些哭笑不得,极力求果。 “那、电视剧和小说里面不都这么演这么写的吗?”陈钰鹿不满的抗议,“男主即将和大boss最终大pk,肯定会觉得自己回不来,然后就会给女主交待自己的财产当做遗产留给女主呀!” 纵横娱乐圈许多年的鹿鹿姐,见多了这种电视剧戏码,此刻说起来那是滔滔不绝! 沈津风不得不中途叫停,自家夫人的想象力实在太丰富了,他担心自己会招架不住。 “那你也不想想,那是我的全部资产,我全都给你了,下半辈子你养我们全家吗?”沈津风又敲敲她的脑袋。 陈钰鹿吐吐舌头,并不是怀疑他不会把他的全部财产都给她,而是——他幸好没给她。 她要是有了那么多的钱,可能会一脚把她踹了吧。 所以,幸好没给她,她可以安安心心的在他身边做他的小女人,顾好他,顾好他们的家。 “那你为什么要把全部资产列出来啊?” “我列出来当然有我的原因,”沈津风本来还想卖关子,但看着陈钰鹿微笑的表情就知道不对劲了,赶紧老实交代,“婚前财产公证需要。”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沈津风突然特别得意,甩了甩头发,凑到陈钰鹿的跟前,“先给你看看我到底有多少钱,因为……从今往后,至少有一半都是你的。” “切——”陈钰鹿被他近在咫尺的呼吸熏红了脸颊,赶紧把他推开,用不屑来掩饰自己内心的躁动,“婚内财产都是一半一半好不好。我的也分你一半。” 陈钰鹿从钱包里拿出自己仅有的几张卡,分了一半给沈津风。 这个姑娘,怎么这么可爱? 沈津风笑了,手里攥着她给的银行卡,大手一捞,握着她的后脑勺,轻轻一吻。 “你的东西,你收好,”沈津风不舍的松开她,唇间还留有她的气息,交待着:“我的婚前财产,分你一半。” 沈津风目前的身家财产是大状见到都叹为观止的一笔数目,就这么分给陈钰鹿一半,足以在他们的感情之余,表达他对她的诚意。 他把他自己的余生,都要交给她了。 陈钰鹿噘着还有些微微泛红的嘴,嗔怪着道:“谁要你的钱呀!沈津风,我嫁的是你,不是你的钱。” “我知道,”沈津风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一吻,“但我想给你更多物质上的保障,至少,没有人会看不起你。” 沈津风当然知道陈钰鹿一直向往真正的人际感情,她坚信会有人可以不计较得失,但这世上仍然有太多人都太势利了,他不想他的鹿鹿被人看不起,至少在这样那样的场合里,他的鹿鹿算得上是个亿万富婆了。 是他的小富婆。 在陈钰鹿的强烈要求下,沈津风也得到了她婚前财产的一半。 总计两万四千二百一十六元人民币,是陈钰鹿辛辛苦苦多年积蓄的一半,是她曾想要去美国找他的路费学费生活费的一半,是她的半生,和她的余生,此刻、都交给了他。 沈津风感激涕零,从吴大状的律师事务所出来,沈津风就迫不及待的拉着陈钰鹿去了民政局,之前有问陈妈讨过陈钰鹿的户口本,千辛万苦经过重重关卡,陈妈才算放心把女儿交到他手上。 然而时到今日,他才把这个藏在自己那里有些时日的本本拿出来,来完成他们作为男女朋友最后的使命。 从此,他们是夫妻,是荣辱与共的整体,是风雨同舟的爱人,余生,他为她遮风挡雨、为她披荆斩棘,与她一起经营他们一定非常完美的家。 有些时候,当我们对过去发生的事情感到无能为力、无法挽回有诸多遗憾的时候,只能用一句“命中注定”来给自己一时安慰,来努力让自己向前看。 但是,在陈钰鹿的人生二十八年里,唯有一件“命中注定”是不带任何遗憾、是她自认为最美满的。 那就是沈津风,是喜欢沈津风,是和沈津风在一起。 “我们现在去哪儿?”拿了红本本走出来的陈钰鹿,看着手里同样拿着红本本的沈津风,眼睛一刻不离他,问。 “回家。” “好啊,”陈钰鹿现在喜欢极了“回家”这个词。 “沈津风!” 陈钰鹿叫住牵着她准备离开的沈津风,等到他回过头来,在冬日暖暖的阳光下,在枯树抽芽的新绿里,在燕子回巢的步伐中,把自己整个人埋进了他炽热的拥抱里。 空气里满是诱人的甜香味,像草莓、又像是香橙,好像还有樱桃。 “其实,我也一直只 第134章 番外之他在聚光灯下(一) 颜思珑的思不是江思年的思。 她的名字是她那早逝的生父给她取的,“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这是父母恋爱的时候父亲常对母亲念的诗。 她不知道为什么江思年的名字里面也有一个思,但她知道并且相信这只是偶然巧合,他和她只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而已。 颜思珑从小就有一个梦想,她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拥有自己做选择的权利。 小升初的时候,妈妈说一中离家近,考一中吧,上下学走路也方便,每天中午还能回家吃个午饭。 颜思珑说好,然后,她没有遵守和好友一起考实验中学的约定,最后因为时间的冲洗和好友渐行渐远。 考上一中后,妈妈嫁给了江叔叔,她说江叔叔是个好人,他很喜欢她,她说思珑也应该喜欢江叔叔和他家的哥哥姐姐。 颜思珑说好,然后她成了江家最特立独行的孩子,她其实不喜欢江家的诸多规矩,她不喜欢江思年总是莫名其妙的关心她,不喜欢江思楚总是高人一等的看她。 初升高的时候,妈妈说思楚也在a中,去a中你们俩一起上学彼此也有个照应。 颜思珑说好,然后她委婉拒绝了老师希望她考本校高中的建议,凭着全校第一的成绩考去了a中,面对新的环境新的人,那么无助又失落。 高考拿到成绩之后,妈妈说你别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学,离家近一些,我也能照顾到你。 颜思珑也说好,然后将志愿上的所有外省学校都填成了省内的学校,包括她最喜欢也肯定能够考上的隔壁省h大,她也改了,换成了a大。 上大学之后,妈妈说,你该去多报些社团,多结交些朋友,颜思珑就一口气报了四五个社团;妈妈说,学跆拳道虽然能够保护自己,但是太不优雅,颜思珑就再也没有去上过课;妈妈说,你去学生会任个一官半职,对你未来有好处,颜思珑就入了学校的实践部做了干事,后面还被即将卸任的陈钰鹿推荐当了下一任的部长。 那些被妈妈操纵支配的选择,颜思珑觉得对她来说并没有任何好处,虽然那些选择在母亲的视角看来是为了孩子好,但作为孩子的颜思珑却觉得是一种束缚。 她在另一个程度上,活成了她妈妈的影子。 妈妈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她不敢不听不敢不从,因为妈妈的一个失望眼神就足以让她崩溃着道歉,她不敢看妈妈的眼睛。 在她身边所有认识的人里,除了可以算作是她一生唯一挚友的陈钰鹿,只有秦簌,她敢看他的眼睛。 秦簌的眼睛和别人很不一样,是深情泛滥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扬,多少情深义重埋在那闪耀的烂漫星河里,颜思珑知道,因为他的眼睛会说话。 多少迷妹粉丝因为他那一个回眸一个眨眼沉沦倾倒个个都想托付终身,颜思珑承认,她也沉沦倾倒过,但并不是作为迷妹粉丝。 颜思珑生平做出的第一个自己的决定,是在背着颜母考了导游证后跑去当了国际导游,尽管在被颜母发现之后,因为她的一个眼神吓得不轻,但是当颜思珑走在异国他乡的路上,身边都是面相友好的陌生人的时候,她第一次感觉到了人生境遇里的新奇感。 那是她第一次觉得原来人可以活的这么有趣,原来她也可以活的这么有趣。 颜母妥协的一段时间,但最终因为她长期不回国到处跑,到她公司去给她把工作辞了,执意让她去齐江工作,让她就此在齐江开始立足。 但颜思珑不想,她没有兴趣,从小到大哪一样事情不是颜母给她拿的主意,她受够了被支配的日子,所以在有了第一次反抗之后,尝到了自己决定带来的乐趣后的颜思珑,第二次做出自己的决定。 她不要去齐江,不要插手江家的家业。 但是她又无路可去。 很多年以后,颜思珑回想起来,也许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了的因缘际会。 她这一生,在她妈妈的安排下走的顺风顺水,完全没有一丁点意外,所以在那为数不多的几次意外里,上天为她的勇气准备了礼物,是她一生都值得珍藏的礼物。 颜思珑进了陈钰鹿的工作室,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分配到专门拿秦簌签名照的任务,但她这个人的性子就是交给她的事情一定会努力完成做到最好。 她见秦簌的时间不多,偶尔从他助理的手里拿签名照的时候会碰见一面,但她认识他,他却不认识她。 本来就是小人物,没想过要入大佬的眼,颜思珑一直默默无闻,从来都是拿了签名就赶快离开。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秦簌从开始主动和她搭话到了开始主动撩她的地步,颜思珑惶恐不安,成日都防着他躲着他,每次去拿签名的时候也都偷偷摸摸和做贼似的,生怕被不知道潜伏在什么地方的狗仔拍到上热搜,她可不想上热搜。 也许是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母亲的意思,颜思珑最终还是没有做成自由的鸟儿,她是风筝,颜母偶尔放了一点线,她就以为自己能够飞到更高更远的地方,谁知道颜母把线一收,她还是只能被拉回原地打回原形。 颜母让她嫁给城北谢家的长孙谢云添,一个她根本就不认识甚至都没有听说过的陌生人。 颜思珑觉得这件事情太荒谬了,她都没见过谢云添,都不知道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不知道他的样貌声音性格习惯,她为什么嫁他,她凭什么嫁他? 颜母倒是没有说过什么由不得她选的威胁之语,在一个云朗风清的下午,她邀请了唯一的女儿和下午茶,然后给她开出了一个颜思珑不知道自己之后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的条件。 我答应你,如果你嫁给谢云添,你可以继续你现在的工作。颜母说。 要是我不嫁呢?颜思珑第一次直视母亲的眼,带着倔强和泪花。 如果你看不上谢云添,那么……江思年怎么样呢?你总该在谢云添和江思年两个人里选一个人吧? 谢云添,和……江思年。 她没得选。 高考结束那天,恰好大学毕业的江思年接她出去玩了一个晚上,两人凌晨两点才回到家,那一个晚上,是颜思珑人生很多年里最美好的晚上,那一个晚上,她没有把江思年当做她的哥哥,江思年……似乎也没有把她当做妹妹。 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颜母进到她的房间,告诉她说,你哥哥,要进齐江工作了,他还有大好人生,你明白吗? 颜思珑说不明白。把少女心事深深隐藏,谁都不肯说。 颜母说,思珑,思年是你的哥哥,他只是你的哥哥,你不可以喜欢他。 颜思珑第一次有被人戳中心思的羞辱感,那时候的她还是妈妈的乖乖女,什么都听,什么都做,所以妈妈说你不能喜欢,那就不能喜欢。 可她都告诉自己不能喜欢了呀她也告诉了江思年她不喜欢他,就算许多年前的情愫还留在心里的某个角落,她注定成不了站在江思年身边的那个人。 妈妈说的对,他还有大好人生,怎么能把声誉毁在娶妹妹这件事情上,尽管他们毫无血缘关系。 所以她选择了谢云添,选择了成就江思年的大好人生,也留住了自己的工作。 不过和谢云添结婚的唯一好处,大概就是秦簌不会再骚扰她了吧? 听说谢云添和秦簌是双胞胎兄弟,这下她成了秦簌的大嫂,他总该收敛一些了吧? 颜思珑和谢云添没有婚礼,甚至她至始至终都没有见过她,结婚协议都是他签好之后让助理送来的,颜母对此有诸多不满,可颜思珑却觉得轻松。 有名无实的婚姻,是她的轻松。 她这一生,就这么过完也挺好,没有爱,也就不会有遗憾。 谢云添给她安排了一栋别墅,她可以住在里面。 其实,谢云添的意思是,她最好住在里面。 颜思珑搬过去的第一天,就遇见了谢云添。 其实,是秦簌假冒的谢云添。 颜思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第一眼看出那是秦簌的,尽管外界人说他们兄弟俩长得真的有十分相似,尽管眼前的“谢云添”沉稳大气身形挺拔,举手投足尽显贵族之气,但颜思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秦簌,你在这里干什么?” 被认出的秦簌一秒破功,垮下了挺直的腰,抓起颜思珑放在桌子上的鸳鸯奶茶就嘬了一大口。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秦簌装累了,躺在沙发上,玩世不恭的抖着腿。 “我毕竟也跟你的铁粉们相处了那么长时间,当然一眼就能认出来是你。”颜思珑不敢说是直觉,她怕秦簌误会些什么,当然也没再碰过那杯奶茶。 尽管这话说出来好像有些伤人,毕竟秦簌那么辛苦装作是谢云添的模样来逗她,却被她一眼认出,实在有些伤面子,颜思珑甚至都做好安慰他的准备了,谁知道秦簌却好像很兴奋的样子。 “既然你认出我了,那么给你一个奖励。” 他没给颜思珑拒绝或者选择的机会,直接公布了他的奖励,“你会做饭吗?我饿了。” “你饿了就回家去,或者去找霁姐找你的助理,”颜思珑摇摇手指,“就是别找我。” 秦簌的眼里好像有星光沉下去,颜思珑眼光一闪,竟有些于心不忍。 “这是我的私人时间,霁姐和我助理也有他们的私人时间,我干嘛去烦他们?” 秦簌的话让人听起来好像他是一个喋喋不休的烦人精,没有谁愿意搭理他。 颜思珑真想让他去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小妹妹,都有可能是他的粉丝要请他吃饭好吗?但是她没说出口,而是脱下外套进了厨房看有什么。 就当是嫂嫂照顾小叔子好了。 颜思珑摇头叹气,从厨房的门缝里悄悄看了不远处高兴得手舞足蹈的秦簌。 听说他身世很惨,也不得谢家人重视,她这个做嫂嫂的帮他哥哥照顾他也无可厚非,颜思珑收回眼光,全身心的投身于创作大业里。 奇迹的是,这个许久没人住才收拾出来的大别墅里,厨房里竟然应有尽有,可颜思珑搬家搬过来有些累了,只匆匆下了两碗面给两人吃,谁知秦簌把面汤都喝的一滴不剩,给了颜思珑一种自己已经封顶厨神的错觉。 “以后,我可以每天都来你这儿吃晚饭吗?”秦簌吃饱了,揉着自己根本看不住鼓囊的肚子,眼巴巴的望着颜思珑。 颜思珑一脸警惕的盯着他,最终叹了口气,“行吧,你有空来之前给我打个电话,我给你做好吃的。” 颜思珑依旧在心里说服自己,我只是代替他哥哥照顾他。 因此,颜思珑绝不会想到,她和秦簌的情感纠缠,就从这一刻开始了。 颜思珑有时候会怀疑秦簌到底是不是一个艺人。 不都说艺人的工作时间和日常作息一点都不规律吗?为什么秦簌每天都能到她这里吃晚饭而且是刚好赶上吃晚饭的时间,吃完饭后还要留下来看一部电影拉着她一起点夜宵吃。 颜思珑真的很崩溃,她长久以来养成的十点上床十点半睡觉的良好作息就被秦簌给毁了! 可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多么生气,也没有拒绝秦簌每次的晚饭请求和电影夜宵邀请,她觉得很有趣,和他吃饭听他聊拍广告拍综艺的事情很有趣,和他看电影听他大笑听他分析剧情很有趣,和他吃夜宵听他对周围美食如数家珍很有趣。 总之,和秦簌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都是她人生中最为有趣的时光。 有时候她甚至私心的想,要是谢云添一辈子都不露面,他们一辈子都维持着有名无实的婚姻,这样的状态也挺好。 事实上,是秦簌这个人挺好。 他会问她夜宵想吃什么,不许她说不知道无所谓你决定,就让她挑自己喜欢想吃的,就算选到的东西不怎么样也不会说什么劝诫的话,不好吃的话就当吸取教训下次不点就是。 他会夸她做的菜好吃,完全没有大明星的架子,从来不挑三拣四,他尊重她的每一道菜,哪怕只是一碗蒸鸡蛋。 电影也是任由她选自己喜欢的,这个人什么都将就她,什么都让她选,在她每一次的“可以吗”之后都永远是一句“当然”。颜思珑人生做过的最多的自己选择,全是秦簌给的。 她在慢慢摆脱颜母的束缚,她好像找到了自己。 她在秦簌的眼里找到了自己。 第135章 番外之他在聚光灯下(二) 工作室因为秦簌假签名照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声誉俱毁,大家都很着急却想不出任何好的办法来挽救,颜思珑真的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秦簌。 颜思珑想请秦簌帮忙,要么公开承认一下这个签名的确是他签的,要么,就在哪个场合用这种签法签一下名。 可秦簌听过颜思珑的想法和请求之后,非常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不行,我的签名怎么能随便换呢?霁姐知道会打死我的。”秦簌嘴里叼着颜思珑晚上烧的鸡腿,拒绝的非常干脆,“再说了,我干嘛要为别人的错误买单?” 颜思珑从他嘴里把鸡腿抢下来的动作也非常干脆,她把鸡腿朝盘子里一扔,“那你也别吃了,我做的饭是随便吃的吗?” 想来逆来顺受的颜思珑,第一次有了威胁人的勇气,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看得对面坐着的秦簌缩了缩脖子,不敢直视她的眼。 “那个……”秦簌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有些底气,“很明显这个陷害你们的人就没想过要给你们翻身的机会啊,娱乐圈这么复杂,就算澄清,你们也很难再回到以前了。不如你改行吧,来做我的助理怎么样?” 秦簌饭都没吃完,手上沾着的红烧鸡腿的酱汁也还没擦干净,当场就被颜思珑赶出了门。 幸好他来都没带东西,秦簌意犹未尽的嘬嘬手指上残留的酱汁,那是红烧鸡腿最精华的部分,然后拿出纸巾,擦干净手,拍门。 “今晚的电影你准备看哪部呀?听说有部科幻片最近上架了,你先看吧!夜宵还点吗?附近开了一家烧烤摊听说小龙虾炒的不错你试试呗,收货人记得填秦先生!” 颜思珑觉得他好烦,这里的建筑都是独立的别墅,他拍门说话的声音那么大,八百米外都能听见,打开门往他的嘴里塞了个苹果。 “你烦不烦啊你!”颜思珑把他的帽子口罩扔给他,“我今晚不看电影不吃夜宵了!我十点就要上床睡觉!你自己看自己吃吧!” 砰—— 门又被关上了。 秦簌取下自己嘴里的苹果,一边往外走一边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温柔的小白兔吗?怎么突然变成要吃人的狮子了? 秦簌想不明白,跑去问沈津风。 “你不是自诩很厉害的吗?还招架不住一个颜思珑了?”早就已经见识过颜思珑另一面的沈津风毫不犹豫的坑了队友。 觉得自己很厉害的秦簌,面对颜思珑真的没招了。 “你说她喜欢我,可刚才我是真没看出来她哪里喜欢我了,”秦簌挠挠后脑勺,一想到刚才颜思珑那凶神恶煞的表情就后背发凉,“你都不知道她刚才有多无情,直接把我赶出门了,那叫喜欢我?” 沈津风手里握着笔,对秦簌的话有些敏感心虚。 当初他想赶紧把颜思珑这个坑给填上,想来想去身边好像也就秦簌一个人选,用秦簌这个祸害来填颜思珑这个坑,好像也是不错的想法,所以沈津风一直以来都致力于把颜思珑和秦簌凑成一对。 这个问题要是放在以前,沈津风一定会继续忽悠他“颜思珑就是喜欢你”,但现在,颜思珑已经嫁给谢云添了,他没这么做的必要。 “既然你觉得她不喜欢你,那你就别去招惹人家了,”沈津风苦口婆心的劝,“反正你们俩现在关系特殊,别惹祸上身。” 秦簌却依旧不依不饶的缠着沈津风问问题,“那你说,她既然喜欢我,为什么要嫁给谢云添?” 沈津风见秦簌不听他的劝,也担心自己露出马脚,下了逐客令,“我怎么知道为什么?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还想知道陈钰鹿为什么不听我的建议让我来处理这次的事情呢!” 两个各怀惆怅的男人凑到了一起,各自都耷拉着脸,满脸都写着不耐烦,吓得玻璃门外的卡尔手悬在空中半晌都不敢敲门进来。 “我知道了!”秦簌突然大叫,恍然大悟似的,“一定是因为我!” “什么因为你……喂——!”沈津风还没来得及问他发什么疯突然叫那么大声,秦簌一溜烟儿就跑的没影了,沈津风喊都喊不住他。 他这是……对颜思珑有意思了? 沈津风摇摇头,真是一段孽缘啊…… ** 秦簌一连几天都没去找颜思珑,颜思珑在第一天准备了两人份的晚餐却没有等到人之后,也就扔了另外一副碗筷,饭菜的分量也都减少到了一人份。 虽然偶尔会不经意的多做一点,但她也能找到合适的借口来掩饰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习惯。 这天下午整个工作室的人集体加班,颜思珑回到家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上九点过了,走在小区宽敞的人行道上,颜思珑远远就瞧见自家门前闷着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她太熟悉了,那不就是她第一眼见到就凭直觉认出的人吗?几日不见,他怎么变得那么颓废? 颜思珑走到他跟前,装作没有看见似的,直接开门进屋,却在关门的一霎看到他像受伤小猫一样的眼神,于心不忍,打开了门,“进来吧。” 秦簌进屋后,颜思珑给他倒了杯热水,顺便数落他的假正经,“不是有钥匙吗?怎么还坐在门外面?” “我弄丢了。”秦簌喝了口水,撒谎和演戏似的。 他本来就是想要在门口等她回来,最好看到他有多惨多可怜,这样才能显示出他在没有她的这么多天里过得有多不好。 颜思珑看他一副丧家之犬的可怜模样,发自心底的善良性格令她于心不忍,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第一句话。 她不说话,秦簌倒是有话要说。 “我有样东西要给你。”秦簌神情里的疲惫簌然远去,留下星光斑驳,仿佛在慢慢点亮下一个天明。 颜思珑好奇,从他手里接过他递来的一张纸,顿时就愣住了。 “我练了好几天,还是背着霁姐练的,这几天都没睡过好觉了,”秦簌像是一只讨赏的小哈巴狗,兴冲冲的看着颜思珑,分享着他的计划:“过几天是梦柯的年会,我会在走过红毯进场的时候用这种签法签名,你放心,一定能帮到你们。” 颜思珑没想到他竟然会答应,她本来都想着,要是他实在觉得不行那就算了她再去想其他办法,实在没想到在她拉不下脸去找他说一句算了甚至道歉的这段时间,是他退了一步,留住了她的面子。 何必呢? 何必让她变成一个事事不考虑别人无理取闹的人?何必让她心怀歉意和愧疚?何必对她那么好? “你饿了吧?”颜思珑收好东西拿出手机,问秦簌,“想吃什么,我来点。” “我想吃你煮的面条。”秦簌就这么一个要求,夜宵什么的,颜思珑的一碗面条就够了。 家里没了多余的碗筷,颜思珑都用的是自己的碗筷给秦簌用,秦簌也假意没有注意到碗筷花纹的变化,其实心里不知道多欢喜雀跃。 假签名的事情在秦簌公开场合相同的签名笔迹和沈津风私底下请的公关团队的共同努力下得以解决,秦簌再次向颜思珑提了让她来当他助理的事。 颜思珑起初不肯,那他就去找陈钰鹿谈,谁知道陈钰鹿也不是吃素的,任凭他怎么说她都是一句“要尊重思珑自己决定”的借口来搪塞。 那一瞬间,秦簌真是同情沈津风。 那晚剧组庆功宴,他有些喝多了,助理把晕乎乎的他送回家,他在家门口站了好一阵,转身就打车跑去找了颜思珑。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他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人就是颜思珑,他是真的很想见到颜思珑。 颜思珑都已经躺下了,突然听到门口一阵砰砰的敲门声,吓了个半死,本来不想放秦簌进门的,可他一直敲一直敲,颜思珑担心邻居有意见投诉,只能把他放进来。 秦簌一进门,轻车熟路的脱了鞋,一路摇摇晃晃,走到沙发面前就把自己摔了进去。 颜思珑有照顾醉酒的经验,好几次江思年应酬喝醉酒回家,都是她和江思楚照顾的他。 那时候的颜思珑也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照顾其他醉酒的男人。 这里的房间很多,但只有颜思珑自己睡的那一间的床是铺好被子的,颜思珑替秦簌清理了一间房出来,想把他叫醒让他回房间睡,可他好像醉的很厉害,怎么也叫不醒,颜思珑正想作罢,转身准备把被子拿下来给他盖,手腕就被他拉住了。 “别走……”醉酒的秦簌嘴里呢喃不清,可每一个字颜思珑都听的真真切切,“别走……我真的需要你。” 那是颜思珑人生第一次,知道自己竟然也会被一个人真的需要,知道自己原来心甘情愿的被人需要。 那晚颜思珑和宋霁通了电话,从宋霁的口中了解到了秦簌出道前的经历。 父母在他们兄弟俩出生后就离了婚,谢云添归谢家,秦簌被母亲带走,改名换姓出国生活,十岁母亲去世回到谢家,谢家却已经没有了他的容身地位,后来秦簌考到了奖学金去美国读书,在沈津风事业刚起步的时候签了fy,就此出道。 秦簌的童年经历了太多别离和冷眼,在漫长的岁月里穿上了厚厚的一层盔甲,热情开朗只是他在外人面前的伪装,他的心是冷的,要是不及时捂热,会死的。 颜思珑当晚就决定,她得帮秦簌,她得帮谢云添照顾这个弟弟,她得替秦簌讨回谢家曾经对他不公平的待遇,颜思珑在秦簌酒醒之后,当场就答应了当他助理的事。 陈钰鹿倒是很开明的放了人,颜思珑虽然不舍自己亲爱的学姐,但心里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将做什么。 颜思珑当上秦簌助理后的第一项任务,就是要帮宋霁劝他参加一档恋爱真人秀。 “公司很看好这次的真人秀,秦簌是公司目前拥有流量最多的艺人,要是他上了这次的节目,收视率一定远超同时段的其他节目。” 这是宋霁交待颜思珑这项任务时点明了的利害关系,宋霁希望她能明白这个真人秀对秦簌职业生涯的重要性,这次的综艺一定能炒起来巨大的热度。 “可是……秦簌不愿意的话,我们不是应该尊重他的决定吗?”一向被秦簌尊重自己决定的颜思珑很犹豫,她要是逼着秦簌去,不就成恩将仇报的人了吗? 宋霁也是见惯这种不配合的情况了,有的是办法。 “这档综艺的预计播出时间和他去年拍完的那部剧播映时间差不多,综艺和电视剧搭配播出,才能保证他在娱乐圈的热度,”宋霁语重心长,“思珑,他已经过了吃粉丝饭的年纪了,我们准备让他转型,这种时候,他只能靠作品和出镜频率来保持热度。” 颜思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拿着宋霁给的资料,被她推进了秦簌的休息室。 正躺在沙发上打游戏的秦簌看到是她来了,放下游戏机,把自己身旁的沙发让给她坐,“晚上你想做什么?我有点想吃红烧肉,加个菜怎么样?” 颜思珑木讷的说好,秦簌一眼就看出不对劲了。 “你怎么了?” “没什么,”颜思珑眼神躲闪,走上前把手里的文件交给他,“霁姐说,让你好好看看。” 秦簌乖乖的结果,只翻了一两页就合上扔到了桌子上,“我不去,什么恋爱真人秀,我看起来像是没有人喜欢又没有喜欢的人的人吗?” 颜思珑本来就心不在焉的,也没把他那句绕口的话听进去,照着宋霁的吩咐安抚他:“可是霁姐说,这对你未来的发展有利,再说了,真人秀,有多少是真的?你又不是真的和女艺人谈恋爱。” 秦簌见她对他刚才的话没什么反应,急了,坐起来盯着她看,不可置信的问她:“那要是我真喜欢上别人了怎么办?” “怎么办?好事啊!”颜思珑从包里拿出巧克力,掰了一块给他,“虽然你谈恋爱的话你的粉丝一定会很伤心,但是你要是能找到一个你喜欢也喜欢你的人,是件很幸运又很幸福的事。” 秦簌被她的死心眼儿气得好半晌没说话,他都已经表现的那么明显了,甚至还装醉说出那么肉麻的话,难道她还不明白他的心意吗? 真是个蠢女人! “行!你别说了,”秦簌打断她准备好的滔滔不绝的心灵鸡汤,没接她的巧克力,拿了外套绕过她走出去,“你去告诉霁姐,我去。” 第136章 番外之他在聚光灯下(三) 秦簌参加恋爱综艺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粉圈,粉丝们纷纷表示:不要啊我哥哥怎么可以谈恋爱呢要谈也只能和我谈啊! 秦簌默默刷着微博,也不发声,一边刷一边观察着一旁颜思珑的脸色。 她也在刷微博,秦簌刚刚看到了,可她为什么一点反应也没有?不应该啊,哪怕是为了他上恋爱综艺这件事在他的后援会里引起的这么大的反应,她不也应该担心出现粉圈脱饭的现象吗? 秦簌觉得颜思珑这个助理一点都不称职!可是他又不能说些什么,谁让她这个助理是完全没有任何培训就被他抓过来的,他就算现在有什么不乐意的地方,那也是自己自作自受。 秦簌还真觉得自己是在自作自受,把她挖来自己身边做助理就是在自己身边安了个定时炸弹,刚来没多久就赶着让自己去参加什么恋爱综艺秀,把自己推给别的女人,他看起来有那么想和别人谈恋爱吗? 明明就差把那几个字说出口了,她怎么就这么反应迟钝呢? 秦簌按捺不住好奇心,凑过去看她的手机页面有没有在刷他的消息,刚凑过去就听到她在笑,把她的手机抢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她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点开一个搞笑博主的主页看搞笑视频了。 为了不被他发现她玩忽职守,她还是静音看的! “你这样也能笑得出来?”秦簌不理解的看着颜思珑,没有声音哎! 颜思珑以为他是在批评她上班期间不误正事,赶紧拿回手机准备……准备……现在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哎,不过看秦簌眉头紧皱的样子,好像心情不大好,就问他:“你要看吗?” 你要看的话我就把声音打开。 秦簌气得差点吐血,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微博点开热门,然后把手机屏幕凑到颜思珑眼前,“你看看!你看看!我又上热门热搜了,我根本就不适合参加这种节目好吗?现在还没签约,你要是帮我劝霁姐收回成命,我还能不追究你工作期间玩手机的行为责任。” 颜思珑看到热门热搜有些心虚,完全没把秦簌的话听进去,手里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机,好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秦簌显然发现了她的异样,也发现她把手机往自己身后一藏的不正常,倾身上前揽住她的腰,趁她愣神之际,一举将手机抢过。 “你果然把我的关键词给屏蔽了!”秦簌气呼呼的大叫,“颜思珑!你凭什么屏蔽我!” 颜思珑还没从刚才秦簌那么近的呼吸里回过神,被他这么一吼,更懵了。 他们现在这样,究竟算什么呢? 颜思珑眨巴眨巴眼,整个人还维持着刚才向后躲时靠在化妆台上的动作。 秦簌正在把她微博里屏蔽的和他有关的关键词一个一个移除,完全没在意颜思珑看着他的眼神有多复杂。 他正埋头苦干,下一秒手机就被抽走了。 颜思珑把手机放进包里,谄媚讨好似的给他解释道:“我这不是每天都能看见你,就不需要再从微博上了解到你的动态了嘛。” “我不信,”秦簌把头瞥向一边,心想着这次难道我还治不了你了,“你也不需要把我屏蔽关键词吧?屏蔽关键词,就是说你不想看见和我有关的消息,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你不想看见我呢?” “没有!”颜思珑矢口否认,激动地摆手表示绝对不是这样,“我刷微博的时候总能看到和你有关的消息这件事的确不假,但是,并不是所有的都是好的,我只相信我眼睛里看到的秦簌的模样,不想管那些人眼里的秦簌是什么模样。所以、干脆屏蔽喽。” 好像……有点点感动。 秦簌搓搓手,搓完手又摸摸耳朵,手足无措的样子,实在是难以平复被喜欢的女孩子真诚对待的激动。 他在想要不要就趁这个时候表白好了,然后一口拒绝宋霁安排的恋爱综艺节目,多好。 可是颜思珑下一个行为就打消了秦簌本来的念头。 颜思珑接了一个电话,把本来很暧昧的氛围瞬间破坏,挂断电话之后笑吟吟的看着他,拍拍他的肩,“走吧,霁姐说,和那边的制片约了见面时间,谈好了的话就可以签合同啦!” 秦簌发现她现在几乎每一句话都能把他气的不轻,把椅子往旁边一摔,扔了句“我有私事改天再谈”之后扬长而去。 ** 那天颜思珑被一向对她和颜悦色的宋霁狠狠数落了一顿,原因就是颜思珑没有看住秦簌让他出尔反尔。 颜思珑也觉得委屈,本来想找陈钰鹿诉苦的,可听说她最近准备换工作应该很忙,她不想打扰她,但到最后竟发现除了陈钰鹿自己连一个可以说上话谈心的人都没有。 那晚颜思珑没有回家,她回了江家。 那是她嫁给谢云添之后第一次回江家,她本来还以为自己不会再回来了。 颜母听说她回来了,让厨房加了好多菜,颜思珑看着满桌子她喜欢吃的和不喜欢吃的,心里五味杂陈。 她的妈妈,大概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吃什么吧?她一向都照着自己认为女儿应该喜欢什么去准备,她从来没有问过她一句意见。 好在她已经习惯了。 颜思珑和江思楚的关系在这么多年的磨合里变好了许多,而且有江思楚在,就算碰上了江思年她也不会太尴尬不知道该看哪里,所以吃完饭后,颜思珑跑到了江思楚的房间去。 听说江思楚厌倦了齐江的高强度工作,正在考虑换个轻松点儿的,反正对于她这个大小姐来说工资多少都没关系,正好陈钰鹿也正在为工作室未来的去向发愁,颜思珑干脆就推荐了江思楚去。 江思楚很感兴趣,和陈钰鹿定下了去实习的时间之后,开始和颜思珑吐槽抱怨齐江的工作来。 a大工商管理硕士毕业的江思楚,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坐上了齐江集团总经理的位置,却在一个接一个的策划案里渐渐感觉到了无趣和烦躁,然后突然发现,这不是自己想做的事情啊,所以在找好接班人之后果断辞职,连和父亲哥哥商量的机会都没给。 “幸好你没进齐江,你都不知道我这么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江思楚咬了一口保姆送上来的饭后水果,忽然又感慨起来,“我也不知道我把和我哥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为了我们这个家,他们俩可真不容易。” 谁又是容易的呢? 颜思珑苦笑,她把自己内心的情愫压抑了那么多年,直到真正放下的那一刻,都不觉得是容易的。 “你倒好,你这个工作听起来挺有趣的嘛,咱们又可以在一起了。”江思楚在高中和颜思珑同校的时候发现了她的有趣,从此也放下了对她的偏见,和她真的成了一对姐妹。 “我……我没在我学姐那里工作了。”颜思珑的声音轻轻的。 “那你又做什么去了?” “我在秦簌那里,当他的助理。” 江思楚听过之后一脸八卦的凑过来,“那你岂不是能很轻易的拿到他的签名?可以啊思珑,我听说秦簌的助理可难选上了,你怎么做到的?” 颜思珑不敢说她是被那个大明星钦点的,只能佯装自己生了气,和她说笑,“你的意思是我没那个能力了?” “那倒不是,”江思楚一脸惆怅,“阿姨知道吗?” “不知道。” “不知道是好的,她一定不会同意。” 江思楚的那个“一定”咬的很重,颜思珑觉得她可能是察觉到什么了,“你怎么就知道我妈不会同意。” 江思楚看了她一眼,放下手里精致的水果叉,拉着她的手,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正经,“从小到大,阿姨说过的那一句话你没有听过?阿姨让你考一中你就考一中,让你考a大你就考a大,颜思珑,你明明想上实验中学明明想考h大,你为什么不敢说出来?” “你怎么……”颜思珑一脸惊异的看着她,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还有,”江思楚比任何时候都还要认真,看着她的眼神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你明明喜欢江思年,你为什么不和阿姨说你喜欢他,为什么要答应阿姨嫁给那个你都不认识的谢云添?” 颜思珑几乎是逃一般离开的江家,在江思楚说出她喜欢江思年的字眼后。 回家的路上,颜思珑几乎丢了魂魄,她明明也都把这件事情给忘了,把江思年从自己的心里赶出来了,她换了锁,他怎么还能时不时的轻易就跑回来呢? 难道就因为仗着她心里现在还没人住吗? 颜思珑痛哭起来,想着,要是当年自己不那么听颜母的话,要是能做出一点点反抗说出一个“不”字,自己现在会不会不这么凄凉? 她明明敢说“不”字的,可为什么就是不敢和自己的妈妈说,为什么就过着任她操纵的人生? 颜思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反悔的机会了,再也没有了。 ** a市的冬来的轰轰烈烈,秦簌的那档恋爱综艺因为种种原因竟然没能成功拍摄,许多粉丝就此松了一口气,可颜思珑的心却吊到了嗓子眼儿上。 因为秦簌竟然说,他喜欢她。 那晚秦簌不知道为什么喝了许多酒,又跑到她家门口来又吵又闹,经过上次之后颜思珑已经司空见惯,把他捞进屋里打算让他在客厅里睡到天亮。 谁知他竟然没有一进屋就躺进沙发,而是乖乖的坐在沙发上,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乖巧的盯着她。 “你盯着我干什么?”颜思珑给他倒了一杯蜂蜜水。 秦簌乖乖的把蜂蜜水喝了个精光,然后笑着对她说:“因为喜欢你啊!” 颜思珑当场被吓得不轻,安慰自己也许是他喝醉了而已,果然秦簌在说完那句“喜欢你”之后倒头就睡了,他倒是睡得又香又甜,颜思珑却一晚上都没睡好。 颜思珑决定要找他说清楚,不然实在对不起自己的两个黑眼圈。 谁知道酒醒之后的秦簌先找了她,抓着她的手质问道:“你昨晚为什么没有回答我?” “回答你什么?”颜思珑觉得他莫名其妙,看来以后还是不要他到家里来吃饭了。 “我说我喜欢你,你不应该回答说你也喜欢我吗?”秦簌的眼睛闪闪的,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颜思珑此刻的反应已经不是惊吓了,而是惋惜,她呆呆地看着秦簌,却无法从秦簌闪亮的眼里看到他们的未来。 “可我……可我不喜欢你啊。”颜思珑露出苦笑,在秦簌的脸色大变质问她之前飞快的跑了。 颜思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一件羽绒服披在身上,脚上也还穿着家里的拖鞋,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 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在哪一方面给了秦簌她喜欢他的错觉,她在想自己是不是该去辞掉工作就此离秦簌远远的,她在想……也许她是真的喜欢他。 她喜欢那个事事让她做决定从来不会反驳她的秦簌,喜欢那个夸她做饭好吃的秦簌,喜欢那个想尽一切办法逗她笑的秦簌,喜欢那个让颜思珑真正找到自己成为自己的秦簌。 她没办法骗自己,她只是在压抑自己心里的真实情感,和很多年前的自己一样,不敢轻易表达。 很多年前是担心母亲失望,现在是担心秦簌的光明前途。 就像多年以前颜母说的那样,秦簌还有大好前途,她喜欢看那个在聚光灯下闪闪发光的秦簌,喜欢看那个眼里有星河璀璨的秦簌,他的光明坦途上,怎么可以有她这个绊脚石存在? 颜思珑曾私心的想,如果秦簌不是谢云添的弟弟,也许她真的就答应了。 谈恋爱而已,艺人也是人,为什么不能谈恋爱,如果遇到了自己真的难以割舍的人,怎么会愿意放手? 可是她是他哥哥的妻子啊,哪怕有名无实,可是不知道事情真相的人不会理解他们,谢家人也不会理解他们,她不能成为他人生中的污点。 如果让颜思珑选,她一定会选择让秦簌继续他的光明人生。 所以她抛弃了秦簌,和她埋藏在心里的喜欢,甚至是余生爱人的能力。 她都已经尽量避着他了,可也不知道是不是陈钰鹿和沈津风故意的,居然把她和秦簌拉到了一个群里面,这下倒好,她是真避不开这位死缠烂打的大爷了。 秦簌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了她原来小窝的地址,大晚上的跑到她家门口堵她。 颜思珑在走出电梯看到秦簌的那一刻几乎是本能的反应想跑,但还没跑几步就被他抓住抱进了怀里。 “你别动,”秦簌紧紧抱住在她怀里挣扎反抗的颜思珑,言语里全是低沉冷静,“让我抱抱你。” 像是游荡已久的春风突然重回大地,颜思珑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享受着第一次被他抱在怀里的安稳感。 他们有过很多次近距离的时刻,但从来没有如此亲昵的拥抱在一起。 哪怕颜思珑再三在心里提醒自己,这么做是不对的,但她依旧贪恋这样一个拥抱,甚至私心的想,要是就这么天长地久的该多好。 “颜思珑,”秦簌低沉真挚的嗓音在颜思珑的耳边响起,温软绵长,“你说不喜欢我,不就是因为谢云添吗?” “如果我告诉你,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谢云添这个人,你还会不会拒绝我,还会不会拒绝你的心?” 第137章 番外之他在聚光灯下(四) 秦簌在很多年里,都活成了谢云添的模样。 他的确有一个双胞胎哥哥,他叫谢云添,他是谢家的长子,是谢家未来的接班人,但他在十岁那年出了一场很严重的车祸,当场不治身亡。 谢家这个百年家族,分支那么多,多少人觊觎着家主之位,想要入主正宫,嫡系没有了唯一的继承人这件事绝不能被人知道,这时候谢家老太太就想起多年以前自己还有一个孙子,于是派人把小孙子接了回来。 秦簌被接回谢家之后,原本以为自己有了相依为命的家人,只是没想到,他们接他回家的目的不是家人团聚,不是为了照顾刚刚失去母亲的他,而是让他替谢云添活下去。 为什么? 因为是你害死了你哥哥,你要替他活下去,替他完成他的使命。 谢云添是在给远在异国他乡的弟弟买生日礼物那天出车祸死的,所以,秦簌是罪魁祸首。 知道的所有人都这么认为,秦簌也这么认为,所以他乖乖听话,代替谢云添活了十一年。 在那十一年里,他是谢云添,不是秦簌。但他知道自己是秦簌不是谢云添,可时间一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了。 事情在他十八岁那年有了一个转机,他的继母,在连生了两个女儿之后,终于替他的父亲生下了一个儿子,那是他们这一脉新的希望,秦簌觉得,这也许是自己摆脱谢云添这个身份束缚的机会。 二十一岁那年,秦簌借着读书的名义去了美国,尽管在学校里依旧用着谢云添的身份,但他依旧渴望摆脱。 直到他遇到了事业刚起步的沈津风,成为了他们公司名下第一批艺人。 因为努力想要证明自己,想要认准自己的身份是秦簌而不是谢云添,秦簌的努力被沈津风和宋霁看在眼里,因此也快速成为了新一代的全能艺人,虽然远在美国,但在国内也依旧有着强大的粉丝基础。 秦簌觉得,或许是时候了。 秦簌在二十五岁那年回了国,用秦簌的身份再次面对了他的父亲和奶奶。 他们为此表示很失望,但秦簌说,家里有弟弟云祐就够了。 他答应他们会在重要的场合继续扮演着谢云添的身份,但在其余时间,他依旧是秦簌,他是他。 秦簌已经在娱乐圈发展起来了,父亲和奶奶对此也无能为力,只好妥协,然后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了培养谢云祐身上。 那天走出谢家的秦簌,在十多年后再次活回了秦簌,十多年前他走进这里,从此将秦簌这个人囚禁,今时今日终于再次拥抱他,他痛哭流涕。 可尽管活回了秦簌的模样,但谢云添的死在他的心里依旧是一个疙瘩,直到有一天,和颜思珑看电影的时候,颜思珑看到电影中的父亲,突然回忆起自己的父亲来。 她说,她的爸爸很爱她,只要她喜欢想要的东西,他都会买来给她,所以那天,她在表达了想要附近商场上次看到的那只玩具熊的想法之后,父亲出门想给她一个惊喜,却再也没有回来。 那时候她还小,只知道父亲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给她买礼物给她讲故事,把她举在头顶说这是自己的掌上明珠了。 但后来慢慢长大,她开始意识到或许自己不要说出那句话,她的爸爸就不会出门,刚好就被头顶掉下来的广告牌砸到,就不会离开她了。 所以她开始不敢提要求,不敢表达自己的想法,妈妈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担心悲剧上演,所以在很多年里都活成了一个没有想法没有主见不敢做决定的人。 后来她慢慢释怀,看着石碑上父亲微微笑着的照片,突然明白,父亲其实从来都不怪她,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在自己身边,如果她过得不好,他是不会高兴的,那样他才会怪她。 秦簌听过之后才恍然大悟,谢云添这道枷锁困了自己那么多年,直到这时候他才明白,那不是自己的错,他的哥哥不会怪他,他哥哥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并不是代替他活下去。 “代替我活”是件多么自私的事情,他的哥哥那么优秀善良,得知自己还有一个弟弟之后每年都会给他寄生日礼物给他写信,怎么会是个自私的人? 秦簌对颜思珑的好感,起始于他再次扮成谢云添的模样出现在他给她准备的那套别墅里的时候。 她看到他,并没有觉得那是她签了结婚协议的丈夫,她知道他是秦簌,哪怕他打扮的模样,所有的姿态都是多年以来谢云添的模样,但是、她还是第一眼就认出来,他是秦簌。 秦簌第一次觉得自己摆脱了谢云添在自己身上多年来的束缚,他活成了真的秦簌,而不是活在谢云添影子里的秦簌。 秦簌在很多个时候都很想把颜思珑抱进怀里,可她却总是碍于谢云添对自己的态度忽冷忽热,他知道她心里是有他的,所以时至今日,他该说出事情真相了。 “你、你什么意思?”颜思珑脑袋靠在他的肩上,眼神飘忽,不懂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根本就没有谢云添这个人,谢云添在十八年前就已经出车祸去世了,我是秦簌,也是谢云添。” 好多年了,这个秘密压在他心里真的很多年了,今时今日说出来,秦簌心里不知畅快多少。 “可我现在只是秦簌,我不再是谢云添了,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谢云添了。” 颜思珑懵了,本来想抱住他腰的手悬在半空,不知道该朝什么地方放。 “那、那我嫁的人,和我结婚的人,是谁呢?”颜思珑突然觉得自己人生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细思极恐了,难道她和一个死人结婚了?这也太恐怖了! 秦簌知道她在乱想些什么,把她紧紧抱住,一只手拍着她的背给她安慰,让她别胡思乱想,“是我,和你结婚的人,是我。” 当初颜思珑和谢云添要签署协议,是他签的,而如果证明了他就是谢云添的话,其实,颜思珑嫁的人是他才对。 所以在见到她之后,秦簌就要回谢家和谢家人摊牌找回自己的身份了。 这很难,所以,他想先见她一面给自己力量。 颜思珑终于哭了出来,带着等待后的释怀情绪,在秦簌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她终于可以不再压抑,不再担心会伤害到谁,她可以光明正大的表达对秦簌喜欢,可以名正言顺的和他在一起了。 可真好。 ** 从秦簌出道被谢父和老太太知道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应对秦簌的这一行为采取了措施,对外宣称谢云添留在美国不回来了。 这么多年,除了公司偶尔几次大型活动和家宴以外,谢云添再没有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难免会遭受猜忌,就算给他找了一个妻子对外宣称结了婚,那也打消不了旁支的疑虑。 谢父和老太太把全部的心思用在培养谢云祐的同时,对秦簌的愧疚也与日俱增,所以在秦簌提出他不会再继续扮演谢云添的要求之后,他们也表示理解,异常痛快的答应了。 我的云添,终于可以安安静静的睡了,这么多年,实在是太聒噪他了。老太太惋惜又内疚的说。 你们要宣布哥哥去世,那颜思珑呢?她怎么办?秦簌问老太太。 老太太一眼就看出这个孙子对颜思珑的态度有些不一样了,问他,你这么担心你这个挂名嫂子干什么? 秦簌说,因为我喜欢她。 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说出他喜欢颜思珑的字眼,花光了他毕生的所有勇气。 老太太说,那很好啊,有你在,我对颜思珑这孩子的愧疚也要少些。 老太太说自己没几天活路了,少些遗憾和愧疚,她在埋进黄土之后也要安心些。 当初他们给谢云添挑选妻子的时候,就是看准了颜思珑是个听话的孩子,安安静静的,也不会多问,他们需要这么听话的媳妇。 可老太太始终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她就算为了他们这一支系的利益,为了他们稳坐谢家正宫之位,也始终觉得良心难安。 如今这两个她亏欠很多的孩子走在了一起,日后她云游九天的时候,看着他们生活幸福,多多少少也会有些安慰。 老太太都同意了的事,处理起来有多难,第二天,颜思珑和谢云添的红本本上的谢云添就换成了秦簌。 可颜思珑却更担心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学姐说……”颜思珑从来没有觉得一个抉择会有这么多麻烦,有这么令她感到为难。 秦簌说没事,“比起你的学姐,我那几千万的粉丝,我更不知道该怎么和她们说。” 可秦簌虽然嘴上这么说好像很为难的样子,但手里拿着他和颜思珑的红本本,笑的合不拢嘴。 不同于面对粉丝时必须保持的微笑,此刻的秦簌,嘴角是压抑不住的笑意,内心的狂喜怎么也掩盖不了。 颜思珑也想到了怎么向粉丝交待这件事,在沙发上坐立难安,一脸懊恼,“我、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秦簌脸色瞬间一变,把坐在沙发上掰手抖腿的颜思珑压在了沙发上,带着点野蛮霸道,但又温柔坚定,“思珑,我知道未来还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了,也知道你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秦簌握着她的手,把揣在自己衣服兜里准备了好久的东西拿出来,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轻轻一吻,“我也知道你做出这样的决定很艰难,但是我保证,这会是你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最不会后悔的决定。” 他的眼里闪烁着星光,直面他的颜思珑无法忽略,直勾勾的看着他的眼,在他的眼里,除了有最真实一面的颜思珑,还有秦簌和颜思珑的未来。 “好。” ** 秦簌把他之前用钱扣下来的那些和颜思珑的密会照片定了时间用邮箱发给各大媒体,然后准备先带颜思珑出国避避风头,顺便带她去旅游散心。 赫尔辛基是颜思珑选的,秦簌本以为她会选巴黎伦敦那些浪漫的城市,却没有想到她在这冬日里选择了一个连日照时间都很少的地方。 秦簌问她为什么。颜思珑只说,这是她和陈钰鹿曾经的约定,要去芬兰看一次极光。 秦簌的脸瞬间黑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说。” 正在收拾行李的颜思珑突然笑了,百米冲刺似的扑到了他的身上,秦簌作势向后一倒,两人双双摔到了床上去。 颜思珑撑着自己的脑袋,点点他的脸,笑他连学姐的醋都吃,“读书的时候偶然发现学姐也梦想去芬兰看极光,所以我们俩就立下了这个约定,可是后来我们纷纷发现,我们独身一人的时候发的愿,如今都有另一人陪伴自己完成了,于是,也就没有了非要对方陪伴不可的必要。” 颜思珑的笑印在秦簌的眼里心上,久久未能散去,直到坐在赫尔辛基一个山里酒店的小酒馆时,他突发奇想,想让那个笑永远留在她脸上。 因为对于颜思珑看着驻唱场歌手的痴迷眼神非常不满,秦簌喝了一口小酒,用旁人都听不懂的中文抱怨道:“唱的什么啊,就你觉得好听。” 人家唱的是芬兰语的歌曲,颜思珑也听不懂,但就是觉得那种曲调直击心灵。 “音乐是没有国界的呀,你用心听好不好?”颜思珑安抚着躁动的秦簌,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变得这么急躁。 她甚至也不知道秦簌什么时候不在她身边了的,等到她发现身边已经没人,准备找他的时候,小酒馆里的灯一暗,一道追光打在了舞台的正中央,秦簌抱着一把木吉他,在冷调的追光灯的映射里,清隽的像是天上走下来的仙倌。 “这首歌,献给我这一生最爱的人。”秦簌轻轻拨动琴弦,只是几个婉转的尾音,就能让音乐这种直扣心房的表达方式感染在座的每一个人。 颜思珑本以为在座的只有她一人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有自己感动的稀里哗啦,谁知道秦簌竟然又吐露出一串她听不懂的字眼,在场的人都欢呼起哄起来,都纷纷看向他目光岂及的她。 “颜思珑,你、愿意和我一生一世吗?” 他的周身全是金光,在颜思珑看来,就是她短暂的一生里唯一的一道光,颜思珑找到了真正的颜思珑,秦簌也找到了真正的秦簌,他们本就是这世界上寻寻觅觅以后终究会遇见两个人,是属于彼此的两个人。 “当然。” “不后悔?” “不后悔。” 酒店的服务生说极光出现了,本就是为了极光而来的客人都凑到了看台上去,秦簌放下吉他,踩着耳畔依旧留有回响的曲调,一步一步向颜思珑走来。 “为什么不后悔?”秦簌问她。 “因为你说过的,这将会是我这一辈子,最不会后悔的决定,秦簌,我信你。”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信你,因为我信你,所以我不后悔。 一颗星星从他的眼里坠落人间,秦簌看着她,指着天边绚丽的光彩,郑重其事的说:“那……我以天上的极光起誓,我秦簌,这辈子,只爱颜思珑一个人,没有条件、毫无保留。” 一生,只为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