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热土》


 第1章 牛肉面



 第2章 坐车（上）

    吃饱喝足的我并没有急着去住宾馆，见外面还亮着就信步往前走，自己也不知要去哪里。
    我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突然生起莫名的寂寥和忧愁，一方面这次出来是瞒着父母的，担心会受责骂；另一方面这边的环境条件没我想象当中的好，甚至要差很多。
    天气有些凉，跟我们那边要低七八度。出门时，我穿了件薄薄的运动衫，行李箱中只有几件换洗的轻薄妮子和防晒衣。想到这里，我临时决定要去买点什么。
    肯定得买两套厚一些的外衣，估计还缺条秋裤或者厚一些的打底裤，另外鞋袜也要买一套。
    手上有事干，心里就踏实些，暂时搁下了那些让我心烦头疼的事。
    我拉着行李箱，感觉沉甸甸很难受，打算先去车站旁宾馆登记房间，存下行李再去买衣物，这样也能轻松些。
    放下行李，我觉得浑身轻松，一步三跳去了服装广场。
    我径直坐电梯走去名牌服装聚集的楼层，在那里展开了一场“疯狂”采购。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频繁试穿和讨价还价，临近晚上九点才心满意足走出广场。
    这次采购计划已然超出了我的预期，不仅买上了急需的衣服鞋袜，而且还额外多买了几套内衣，虽然拿着有些吃力，但心里却是美滋滋很满足的。
    一到宾馆房间，我先把门窗锁死，接着掏出一大堆衣服，开始各种试穿和搭配，直到觉着无趣累了才准备冲澡歇息。
    这家宾馆的设施还算齐全，干净整洁。
    冲完澡，我才给爸打去了“平安”电话。
    “爸，我到了，你和妈都睡下了吧？”
    “呵呵，你到了就好，我们刚躺下，正寻思问问你到了没有呢？怎么样，那边条件怎么样？钱够不够花呀？”
    “我刚冲澡忘了，这边环境很好，厂房很大，宿舍是两人间，我和娜娜在一块！给我的钱还多着呢，暂时不用管，你们就放心吧！”
    “小洁，我们不在身边，记得照顾好自己，平时要尊重领导团结同事，有空去外面走走，不用担心家里，踏实工作，享受生活。”
    “爸，知道了，有娜娜在我不怕，妈的腰腿不好，走不得远路，放心吧，我会多回家看看的，时间不早了，你们也快点睡吧！”
    “这丫头，那好，我先挂了。”
    我放下手机，不敢再想，闭上眼慢慢睡了过去。
    闹钟响起，我随之起床。
    八点多，我退房出去吃早餐，已经做好了迎接新一天的心理准备。
    在车站附近等了约十多分钟，就见一辆车慢慢在我面前停下。
    “姑娘，快上车，等人坐满，我们就可以走了。”昨天那位司机从车窗探出头喊话。
    我向他笑了笑，就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叔叔，还要等多久呢？”上车发现里面只有我和他两个人，这是辆七座面包车，想到大清早很难凑满一车人，有些心慌着急。
    那司机看了我一眼，憨憨笑说：“姑娘性子挺急，待会你就知道我这车有多吃香了。”
    我见他一脸得意，暗中和他打赌，总感觉没这么容易凑齐。
    他坐车头，我坐他身后座位，由于陌生，两人都没话说。
    过了几分钟，就见他快速开门走下去，小跑去问经过车头的路人，“去政达吗？一会就满座，耽误不了你多大工夫的。”
    对方似乎很反感他这种揽客的样子，当即甩手说道：“不去不去，我再等下一辆！”
    司机也不在意，拦住他的去路，赔笑劝道：“老哥别动气呀，你看我车还空着，但半小时之内一定会走。”
    那人有些犹豫，犯难道：“你看看，车里只有一个人，时间还早，我想坐辆满车。”
    “老哥，反正你要去县城，坐谁的车不是坐呀？这样吧，你先上车，再等十分钟就走，兴许沿途还能拉上两三个呢！”司机有些着急，怕被别的车司机抢去，主动妥协下来。
    那人往车旁走来，扭头对他说：“你说的，就十分钟，如果十分钟不走，别怪我说出不好听的话来。”
    司机不耐烦地催促：“老哥先上车，我是挣辛苦钱的，互相理解一下吧！”
    那人冷哼一声，不情愿地坐我身后了。
    现在已有两人，眼下还差五人，我掏出手机记下时间，感觉十分钟之内凑不齐人数。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我的心情也跟着紧张起来。
    七八分钟后，那名乘客开始不停询问司机到底走不走，一再表示要下车，一脸的不高兴。
    司机也很着急，一会儿坐车上观望，一会儿下车去询问揽客。
    十分钟到了，坐我身后的那名男子气呼呼走下车，朝着司机走去，脸色阴沉，对他很不友善。
    “早知你这样拖拉就坐前车走了，害得我白等这么长时间，真是的！”
    “对不住了，老哥，让我拉两人走三十多公里路，真不够油钱，你理解一下，要不再等等，反正前面一辆车已经走了，外面冷，车上开着空调呢！”
    “鬼才信你，坐你车算我倒霉，哼……”那名男子感觉受了哄骗，冷冷扔下一句埋怨就甩手走远了。
    等司机上车，我就问他：“叔叔，平常是这个样子吗？这都十多分钟了，怎么不见一个人过来呀？”
    只听他叹息一声，说道：“平时也不这样，早上去县城的人多，三两下就能坐满，可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十分钟不见一人过来，也只有你心软没走开，唉，钱难挣，难挣钱呀！”
    “叔叔，从夏临到政达有没有出租车或者公交车呢，客运生意为什么会这样冷清不稳定呀？”
    “路程远，有少量的包车，公交车全市都没几路，哪有去县城的呀？之前我们跑定线客运的有套规矩，挨个轮流拉客，大家都有钱赚，可后来有些手脚麻利能说会道的司机不乐意了，吵来吵去又分开各拉各的，因为这样，司机之间没少红脸吵架。哎，不说了，我去问问路边那两个，或许很快就能走了。”
    我跟随他的背影看了过去，只见他和两个路人交谈拉扯着，心里顿时乱糟糟的。

 第3章 坐车（中）



 第4章 坐车（下）

    那年轻司机急忙把我扶稳，安慰道：“你先别着急，我顺便问下了那人的手机号，既然你确定行李箱落在他车上，我们快去半路截他，应该能轻松找回来的！但可要提醒你，这次不用你再掏一分钱，就当我做善事了。”
    随后，我坐他的车急忙往县城赶去。一上车就按他给的号码打了过去。“张叔，我的行李箱落你车里了，我现在正往县城赶，如果你时间紧，先把东西寄存在哪家商铺，等下告诉我位置和名字就好了，谢谢啊！”
    张姓司机似乎也在找我，一下对上了号，有些着急和尴尬地说：“这也怪我，当时没提醒你取下东西，我正往唐汪镇走，你慢慢上来，我会在县城等你，到时给我打电话就行了。”
    我放心了，说声谢就拦阻年轻司机：“他这会正往镇上走，说好到时会在县城等我取东西，这下我们可以慢点走了，谢谢你啊，刚才把你催急了吧？”
    那司机笑道：“没事，东西还在，而且他已承认，我也就放心多了。唉，对了，还不知你要去俞王村干什么，看起来你还是个学生呢？”
    我坦然笑道：“我的确是个学生，不过已经大学毕业了，之前报考村官被录取，现在要赶去那里报到，估计会担任村主任助理吧！”
    他对我的事充满好奇，随即又问：“听口音你是外地人，而且还可能是哪边的城里人，但我纳闷，既然你已经大学毕业，干嘛还去像俞王村那样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呢？怎么不去城里大公司工作呀？”
    我还不相信他，随即谎称道：“我是农村人，现在的工作不好找，当时报考没多大信心，也算运气好，有幸通过了，先干着吧，能有口饭吃已经心满意足了！我叫许洁，请问怎么称呼你呢？”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才说：“看你样子就比我小，喊我声林哥吧！只是村子有很多，你干啥偏要去俞王村受苦呀？”
    我听他很熟悉这个村子，就决定先做番了解，笑说：“越是艰苦的地方越能锻炼人，俗话不是说嘛，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反正去哪里都得干工作，待遇还不是一样？冒昧地问一句，林哥是那边的人吗？”
    他苦笑一阵，随即说道：“当然不是了，但我有个亲戚是那边的，拜年时候才会走动，一直不想去，去了也是当天回，根本坐不住。你知道吗，那边是全县最穷最烂的一个村，当然了，我不是故意要吓唬你，但实际情况真的是这样，那边人多地少干旱缺水，大家过得都很艰难，不少人已经投亲靠友搬出来了。”
    我不由得吐了吐舌头，紧张不安地追问：“既然你了解那边情况，不介意多说一些吧？”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虽然我一年才去一次，但不怕你笑话，那边真的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记得小时候俞王村还能喝得上天然泉水，入口甘醇，虽然贫穷，但至少不缺水喝。俗话说得好，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之前那股泉水是从上游村流下来的，没过几年就被人断掉，现在他们只能手提肩扛抬水喝了。因为是从上游村民贮存的井中取水，味道已经变了，而且也不那么清澈和洁净，唉，总归他们是受制于人了！”
    “虽说不像之前方便，但他们也不缺水喝呀！”我淡淡地说。
    谁知他冷笑一阵，耻笑我说：“你想得太幼稚了，两个村的人都靠那股泉水过活，而且那边主要以传统种植和牛羊养殖为生，人畜、庄稼都需要水，你想一想，再大的泉眼也会有干涸的一天。所以，上游村民开始限制他们的取水时间和每户份额，限定每天早中晚三次，一家每次只能抬两桶水，这些水仅够维持生活用水，如果哪家养有牛羊还得匀出来一些给它们。所以啊，俞王村都快变成荒漠了，庄稼靠天吃饭，遇到下雨多的年景，山头还能显出绿意来，如果不幸碰上干旱少雨的年头，颗粒无收也很常见，唉……”
    听到这些，我不由得倒吸了几口凉气，颤抖着问：“那政府不管管这事呀？或者他们没去找找其他的水源吗？”
    “实话告诉你吧，整个唐汪镇都缺水，而且还以山地为主，许多村子或多或少存在类似的问题，因为这件棘手的事，镇领导被换了一茬又一茬，到现在没几个想去挨板子了。新的水源不是没有，只是这边缺乏资金，没能力去百里外的深沟开山取水，更没多余的财力去埋水管引流解困呀！”
    “那县上呢？县政府应该有足够的资金吧？”我继续追问道。
    他叹口气说道：“你大概也看到了，说县城还有些夸大它了，甚至连夏临市大一些的乡镇街道都不如，破破烂烂，臭气熏天，到处是垃圾，遍地是小贩，城市管理跟不上，还不是缺乏资金呀？我跑这行已经有五个年头了，虽然没朋友在县里单位上班，但总听那些上下班干部谈论，之前有位县长因决策失误好大喜功白白浪费了上亿元资金，因此还牵涉出不少部门领导贪污公款的案子，就这两年县财力吃紧，连工资都是隔月发，捅下了天大的篓子，你还想指望他们拨款给镇政府，这不应了那句俗话嘛，和尚买木梳没事撑得慌呀？！”
    我心里暗暗叫苦，这才后悔没怎么选择就主动请缨来到这里，要知道这边如此艰难，就会选一选挑一挑的。
    他见我被吓得不敢说话，随即笑了笑，安慰道：“其实吧，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基层工作增加经验嘛，过去报个到，之后就可以借故不去，你想想县上连工资都不能按月发放，还能指望干部积极工作为民服务吗？”
    我被他的话影响了，开始后悔任性来到这里，而且也感觉此去恐怕很难有所作为，心里像猫抓一样难受和躁动，随即陷入了沉默。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也不说话，悄悄打开广播放出一段轻缓而又舒适的音乐，认真开车，脸色慢慢变得凝重起来了。

 第5章 俞王村的现状



 第6章 傻子（上）

    结完账，我们一同走上街头。张叔有些难为情，非要送我去镇上，我刚拒绝，林哥也跟着起哄，也想我坐他车上，都是诚心相送，我连说感谢，却难抉择。
    最后，我决定不坐谁的车，想留县城宾馆暂住一晚，明天再让张叔送送我，直接送去最近的丁韩村。
    临别时，我们互相留下手机号，很快变得熟悉起来，成了朋友。
    坐了大半天的车，我有些累，等送走他们才去投店休息。
    回到宾馆房间，我随意梳洗一阵就快快躺下休息，等再次醒来已是次日凌晨六点多，连晚饭都错过了。
    我和张叔约好八点早早从县城出发去镇上，所以没空犯懒耽误时间，简单梳洗一阵匆匆退房走去和他会合。
    他早已等在约定地点，一见我就问：“昨晚睡得好吗，看你眼睛还红着！”
    我没敢说一觉睡到自然醒错过晚饭，只说很好就推着他走去旁边一家早餐店。
    在那里，我们喝了豆浆吃了油条，才开车往唐汪镇赶去。
    从县城去往镇上的路并不好走，坎坷难走，起伏颠簸，都快把我给摇散架了。
    张叔见我一脸难受，就说：“这条路是两年前新修的，你仔细看看，才不过两年时间就坏成这样，也不知哪位领导受了昧心钱做下的豆腐渣工程，好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有人过来采访汇报，路面塌陷出现裂缝他们就躲得无影无踪，连基本的维护保养都不做，唉，这是啥世道呀？挣钱的时候抢着要项目批项目，等到花钱维修时候一个个坐等观望甚至遗弃不管，真不知这些人一天到晚在干些什么？”
    我没说什么。
    走了一段，他又说：“和其他乡镇相比，咱们唐汪镇感觉是没人要的孩子，路坏了没人过问，这可是县镇主干道，平时车流量比较大，如果再不维修保养，恐怕迟早会出大一些的交通事故，到时看谁还能坐得住承担得起？”
    “张叔，主干道都这样，那镇村道路呢？”我有些好奇地追问。
    “这还用说吗，肯定都是砂石甚至土路。说句心里话，你不要当真，那边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先去报到，随后就请病假，能拖多长时间就拖多长时间，别委屈自个便宜他们。”
    我不同意他的这种态度和想法，随即笑说：“昨天听了你们的介绍，我对俞王村充满好奇，知道你们在为我着想，但我既然选择了村官工作，就会义无反顾坚持下去，直到做出成绩。”
    张叔似乎很不理解我现在的想法，一下没了言语。
    过了一阵他才淡笑着说：“像你这样老实的人算是不多见了。既然你已经无路可退，那就去体验一番，实在受不了就跟领导说一声，你还年轻，不要把自己埋没在穷乡僻壤之中，不管去考公务员也罢，还是去企业谋份工作，就是不要长留村上傻傻苦撑。”
    我连声感谢。
    我们从镇街道走上岔路，直接去往丁韩村了。
    他说的都对，镇村道路比之前还要颠簸，一动三摇，我快撑不住了。
    到丁韩村村口，我就劝他说：“张叔，这次多亏有你，不然还辨不清方向，更不知先去哪个山头才好！既然对面就是俞王村，你该去县城跑跑生意了。”
    他笑了笑说道：“呵呵，那好吧，记住从前面那条小道一直往下走，过了河道，再走对面山路，到坡顶就是你要找的村委会了。”
    我从车上取下拉杆箱，拎着一大袋衣物，对他说了声感谢，就目送他返去镇上了。
    突然到了陌生地方，我有些慌神，虽知道前去的路线，但心里却感觉乱糟糟的没底数。
    幸好我提前穿上了新买的运动鞋，不然穿坡跟网鞋哪能走得了这崎岖百转的羊肠小道呀？
    我一手拎着拉杆箱，一手提着大袋衣物，很快便觉着寸步难行了。
    从我现在的位置看，刚好和俞王村委会平行，眼下我要徒步走下山坡，之后沿河道往西走一公里多砂石路，接着要横穿过去，最后又要攀爬山路，直到对面山坡顶端才算完成任务。
    下坡时候，拉杆箱完全失去了我的控制，一会儿在前，一会儿在后，时而滑出路边，时而碰到崖底根部，很快被它折腾尽了气力，再也拎不动走不成了。
    我只好选了处还算平缓的空地，把拉杆箱横放下，坐在上面大口喘息，迎着丝丝凉风歇脚，希望能有哪位好心人帮忙送一程。
    但我很快绝望了，因是中午时分，加之荒山小道之上，根本无人经过，只远远看见袅袅炊烟升起，同时也隐约听到牛羊和鸡狗的叫声。
    正如张叔和林哥说的，这边干旱少雨、草木稀少，到处是沟壑纵横连绵不绝的深沟裸山，真让人觉着烦躁不安、沉闷压抑。
    同时我也看得清楚，这边没有水浇地，都是一块连着一块的人造梯田，种的都是些土豆和玉米甚至还有为数不少的苜蓿，叶子蜷缩折叠起来有些甚至还是耷拉蔫吧着的，地上面的土壤硬邦邦裂开了很多不小的缝隙。
    这里太过干旱，快到寸草不生的地步了。
    我在原地歇了十多分钟，才又重新拽着拉杆箱向下走去。
    刚到坡底，就迎面遇上了一个放羊娃。
    我见他不太正常，心里咯噔一下提高了警惕，忙后退几步，和他拉开十多米距离，才敢归拢行李和物品。
    看上去他该有近三十岁的年龄，鼻涕一耸一耸的，时常触及上嘴唇，怀疑如果稍有松懈就会直接流进嘴里，让人有些恶心和反胃。他穿着十分破烂，衣裤上面很难找得出一块平整洁净的地方。手背黑乎乎的，脸上没一处干净顺眼的地方，这儿有块胎记，哪儿有块斑点，焦黄泛黑，油腻泛光，感觉已有很长时间没洗脸了。最糟糕的是他的头发杂乱蓬松，这儿凸出一簇，那儿卷曲成撮，像鸟窝又像杂草堆，有些竖立，有些则前后左右交错在一起，看得人都想吐。

 第7章 傻子（下）

    我近距离望着他，很快察觉对方想经过我上坡，心里的恐惧感在一点点增强。
    只见他一直死盯着我，嘴里流出不少哈喇子，而且不少鼻涕早已流进嘴里，混合着口水一块流下来，受到如此强烈的感官刺激，我忍不住朝路边哇哇干呕，已到了非常惊恐的地步。
    “姐姐，你好好看呀！姐姐，跟我回家当媳妇啊！姐姐……”
    我见他一步步朝我走来，嘴里说着不要脸的混蛋话，当即拉下脸怒斥恫吓：“站住，再往前走一步，我就跳下去！”
    他没有完全傻掉，听到突然这样一句恐吓，立马停住脚步，有些犯愣地盯着我看，似乎受到了不小惊吓。看得出他有些犹豫和出神，站在原地，既不后退也不前行，就那样呆看傻看，这种场面反倒把我吓得不轻。
    随后，我趁势恐吓威慑道：“给我让开，不然我要跟你拼命！”说着，已经做出一副着急逃走的架势。
    他站在路中间一动也不动，我看准时机死死拉紧行李箱，又把大包衣物揽抱在胸前，疯了似地掠过他。刚经过不远，就听到背后传来“哇”的一声哀嚎，我以为他生气疯追过来，又不顾一切地往前狂奔，行李箱跟着我的步伐左右摇摆，两只滑轮早已歪斜一边停止了转动，大幅度地颠簸摆动。
    等跑出百十米远，渐渐觉得那些断断续续的哀嚎声离自己越来越远，断定他并没有追上来，随即壮大胆子转身回看。
    只见他还在原地，蹲在坡底，不停在检查着什么，哀嚎声虽没有之前那样刺耳急促，但还是发出了低沉的哭声。
    我心里想，他把我吓得就差跳崖还哭个什么劲，难道就为没欺负到我而伤心痛哭吗，或者发觉我轻松吓退他而逃走倍感失落吗，如果不是这样，又发哪门子的神经呀？
    刚才一路疯跑，加之受到拉杆箱的牵引拉拽，现在的我已是满头大汗喘息不匀，见他并没有追赶欺负自己的意思，索性又坐在箱子上面，静静观望和探听对面动静。
    我大概歇了五六分钟，才觉得刚才是虚惊一场，又准备起行了。
    随后，我发现拉杆箱滑轮坏了，但又拉不动推不走，只好过去检查。
    刚弯腰探查，眼前状况很快把我吓个半死，一侧滑轮上面沾染有血迹，而且还夹带缠绕有一条布带，也有不少血渍，顿时把我弄糊涂了。
    我在想这血渍和布带是从哪里来的，记得下坡时并没有让拉杆箱碾压或者碰触过带血的东西，而且滑轮不可能会缠绕上带有血渍的布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就在我纳闷沉思之时，那傻子咿咿呀呀说着什么一瘸一拐往坡上走去，顿时我才明白滑轮上面的这些东西到底是谁的了。
    我在原地犹豫片刻，迅速从皮夹掏出一百元，随后空手去追那个傻子，先是一步步走着，后来觉得愧疚和后悔不由得疯跑起来。
    等追上走近傻子，才发现我的猜测不假，那个滑轮上的血迹和布带都是他腿上的。
    只见他一侧的裤子被滑轮划拉出一道口子，膝盖往下的部位还在流血，虽然已经有停止的迹象，殷红殷红的，有些触目惊心。
    “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有意的，这钱你先拿着，快去附近药店或者诊所买点纱布或者酒精消消毒，不然会受感染化脓甚至落下疤痕的！”我小心翼翼回到他后面，保持两米多的距离，红着脸责怪催促。
    他看了我一眼，既不接钱，也不说话，随即走去崖底，用力抠下一把干燥黄土轻轻按压在伤口处，嘴角颤动着，随即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我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糟蹋自己，随即惊问：“你干什么？难道这样就能好了吗？快把钱拿着，去村卫生室买点消炎药水涂上，不然会变严重的！快把那脏东西擦掉，肯定会引发感染！”
    他朝我咧嘴傻笑，鼻涕眼泪还有口水顺势而下，呆呆笑着说：“姐姐，你真好看，给我回家当媳妇好不好嘛！姐姐……”
    我见他还有心思傻笑和胡说，才放下心来，当即扔下一百元钱，就扭头往坡下跑去，再也不想管他的闲事了，甚至懒得再看一眼。
    等我再次拉起行李箱提起大包衣物，不由得往后看去。只见他正一瘸一拐艰难往坡顶爬，而十多只羊似乎很听他的话，成群结队跟着，一块儿慢慢往坡上走。
    我站在原地犹豫很久，才强拉着行李箱缓缓往前移动，走几步就停下歇息，感觉太难走了。
    当我艰难走到眼前阳面山坡中间位置时，忽然听得对面山上传来一声浑厚高亢的歌声，和刚才那个傻子的声音非常相像，走到崖边一看，这才看清真的是他。
    只见他双手叉腰，挺直腰杆对我唱些不着调的荤曲子。我虽然用双手捂紧耳朵，但他声调高亢，不想听已经由不得我了。
    “鼓打了三更，刚熄了灯，听见有人来敲门。黑打麻胡往外跑，我当是邻居来借绳，哪呼咿儿哟。青红皂白我不问，叫声大嫂你等一等，赶紧开开双扇门，一看原来是小情人。炕上按了个铜火盆，茶罐里滚的扑通通，叫声哥哥你快进门，门外的冷风冻死人。院子里的黄狗汪汪叫，炕上的哥哥静悄悄，听见你娘在院子里吵，两颗心儿咚咚跳。喝一杯热茶了压个惊，吃上个热油饼暖暖身，喝一杯热酒了壮壮胆，管它刀枪围住门。切上些羊肉了炒上些菜，哥妹俩双双换个杯，小乖嘴啊你甭喝醉，我俩好好喧一会……”
    我听得懂他唱的这是什么曲调和内容，想到其中的场景，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暗暗朝对面山头咒骂几句，这才叹口气往坡上走去。
    时间已到了午后两点多，早餐后，我粒米未进一口没喝，到现在已是嗓子冒烟两腿酸软的饥渴疲惫状态，这才后悔过于自信没在镇上填饱肚子赶路，又想起刚才那傻子站对面山上对我污言秽语，心里更加羞愤和气恼，不由得强打精神加快了爬坡速度。

 第8章 阔气的支书家



 第9章 怀疑



 第10章 仓皇出逃



 第11章 讨主意



 第12章 谈俞色变



 第13章 不行



 第14章 大趋势



 第15章 做客

    我坐车返回宾馆，取下行李就目送他们离开了，连午饭都没在一起吃。
    等放好行李，洗漱一阵，就走出宾馆去吃午饭。
    原本，我打算吃过午饭就去宾馆睡午觉歇息，但随后又有了新的主意，急忙给张叔打去了电话。
    幸运的是，张叔刚从夏临上来，正在饭馆午饭，我随即找寻过去。
    我没点什么饭菜，就看着他慢慢吃喝，随即展开了断断续续的谈话。
    他先是向我抱怨诉苦，说最近客源不多，总体上是车多人少的局面，一天累死累活才挣一百多，有些干不下熬不住，真想把车卖了去工地搬砖。
    我知道他牢骚归牢骚，卖车搬砖是不可能的，虽说跑客运危险而又辛苦，但总体来说，收入还是比较稳定的，一天能挣一百多，听起来还是淡季时候的收入，如果遇到旺季这数字可能要翻一番，比正经上班族的收入最起码要高出一倍，算得上是高收入阶层。
    所以，我反着激他，说开车拉客确实累人，现在人少车多，而且疲劳驾驶很危险，虽然作息自由，但总不是长久之计，不如学门手艺拿稳定工资，比这个轻松而又安全。
    后来他笑骂我，说我和他总算认识，怎么能往阴沟带他，差点被我拖进沟里去了。
    说着说着，我们就聊到了王福林以及他的“大工程”。
    当我说出在水务局的尴尬遭遇，他当即笑骂，说我们真是异想天开，昨晚已经劝说过，今早还是去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不见棺材不掉泪，不撞南墙不回头，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最后我说已经说动王福林找俩儿子投资实施人饮工程，他起初不信，后来见我说得真切坚定，就相信了。
    在我们开车去唐汪镇的路上，他提醒我：“小许，你可不能学人做两面间谍，更不能任由他们摆布，王福林不是省油的灯，不能偏听偏信，更不能让俞则成和张守诚觉得，你就是他王福林的小跟班贴心人，一定得和他们拉开一定距离，谁也不偏袒，谁也不偏心，谁有理就支持谁，谁为百姓做主就跟谁站在一起，这样谁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我自然懂得这个道理，笑说：“张叔，谢谢你一直提醒忠告，虽然我没在农村待过，也没参与过农村工作，但我懂得一个道理，那就是处以公心不藏奸，时时处处为群众利益着想，时刻牢记我工作是为百姓服务的，并不是给他们三个打工或者做帮凶的。”
    张叔对我的这番话很是赞赏，不停夸我头脑清醒立场坚定。
    后来，我们也聊了一些家常。
    他说一对儿女正在读高中，妻子又没有工作，父母年迈，一家老小就指着他这份收入过活，压力很大，但总得来说，他是幸福的。妻子很贤惠，把他父母照顾得无微不至，和亲生女儿一样孝顺。儿女学习用功，每学期都能捧回奖状，而且时常受到任课老师表扬，将来有希望改变一家命运。父母已到花甲之年，但身体硬朗，给他和妻子不少安慰。一家人虽然挤在一处破烂的四合院里，但总有机会等到政府拆迁补偿，到那时他肩上的担子才会彻底减轻。
    我替他高兴，也为他加油打气，但始终向他隐瞒自己父母的情况，甚至都没敢说具体的家庭住址，只说了所在城市的名字，反正他又没去过，也不会去找，随意应付着。
    我们开车行进一个多小时才到达唐汪镇。
    唐汪镇有条很短的街道，是沿公路走向修建的两排店铺，不足两百米的长度，各家店铺卖的东西都很常见，有蔬菜瓜果以及调味料，还有日用百货、农具铁艺、种子化肥等，服装鞋袜、化妆品、米面粮油等等也有多处，是个浓缩了的县城，村里人来赶集，用一上午或者一下午时间就能买回去一周左右的所需物品，和县城那边相比便捷和便宜。
    我们要去的镇政府就在街道中间，坐北朝南，也是清一色的砖瓦房，只是看上去有些陈旧。
    张叔放下车，跟我去找书记或者镇长。
    不巧的是，他们两个都不在，而且谁也不知道领导去了哪里。
    我只好去党政办报到，把个人信息全部填写到位，之后留下任职文件复印件，临走还偷偷照下了贴在墙壁上的镇政府以及镇属单位干部职工通讯录。
    我和张叔再次起程，往县城折返回去。
    到县城，我硬塞给张叔两百元，当作给他的包车费用。
    连续坐了三小时的车，我有些吃不消了。
    告别张叔，我才返回宾馆房间，没顾得上洗把脸就躺在床上，很快熟睡过去。
    等再次醒来外面已经漆黑一团，我感觉很饿，就去楼下饭馆吃晚饭。
    其实，我是被饿醒来的，如果不是这样，兴许可能会睡到次日天亮。
    这两天我感觉身心俱疲，加之没见到唐汪镇党高官和镇长，有些失落和遗憾，胃口不好就随意扒拉一阵头重脚轻返回了宾馆。
    刚回到房间不久，张叔给我打来电话，问我有没有时间，他要过来接我。
    不管我怎么追问和推辞，他就是隐瞒不说，感觉他遇到了什么急事大事，草草梳洗一阵，锁好门就去楼下等他。
    随后，我跟他去了郊外不远的四合院家里。
    我是第一次到他家做客，因为他不让买礼物，就那样空着双手去了。
    原来，是虚惊一场，发出邀约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妻子和父母。
    一家人对我非常热情，不管我已经吃过晚饭，非要给我弄俩菜招待，我推辞不掉就由他们去了。
    后来，我渐渐听出来了，他妻子想见见我，知道我和张叔熟悉，听说我独自一人住宾馆不放心，也感觉有失礼数，就撺掇张叔接我过去住一晚，尽一尽地主之谊。
    看到他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甜甜蜜蜜，我禁不住想起自己父母。张叔和阿姨很快看出我有些伤感和落寞，连番追问我到底怎么了。不管他们怎么逼问，我就是不肯说，还一再谎称只是有些想家，而且被他们的热情招待感动了。
    在他们家，我度过了美好的一晚。虽然他们的生活过得并不富裕，但我能亲身感受到那股满满的幸福和知足，而且看着弟弟妹妹学习那么刻苦用功，不由得想起了大学时候的我。
    这一晚，我彻夜未眠，或许白天睡多了，或许太想念父母，甚至感觉有些对不住他们了。

 第16章 拜见赵部长



 第17章 送去赴任



 第18章 整改组组长



 第19章 上任第一天



 第20章 意外收获



 第21章 突发状况



 第22章 原委



 第23章 真是怪事



 第24章 有个提议



 第25章 独到的见解



 第26章 表态



 第27章 搬家

    在李相忠家用过午饭，我们一起去了周家坝那边。
    看着宽阔清澈的池水，大家不由得感慨起来。
    龙书记说县城居民能喝周家坝蓄积起来的水，咱们四个临近村为什么不能，一定要尽快实施这项惠民工程。
    秦镇长也感叹说这么多年真是苦了乡亲们，放着洁净充裕的池水不喝，非要饮用窖水，除了资金短缺的客观原因之外，历届镇领导不问百姓疾苦才是最大的主观原因，在这一届镇党委政府的努力下，一定要作出满意成绩，再不能坐视不管。
    虽没有开展正式的工作，但见两位领导如此表态，我由衷地替乡亲们感激，同时觉得肩上多了份沉甸甸的担子。
    我们从周家坝下来，又去庙山村沟口，在那里大致确定下了蓄水池的修建位置。
    等实地了解过详细情况，天快黑了，在王福林的热情邀请下，我们一起去了他们家，准备晚饭。
    王桂花事先接到王福林电话，等我们赶去早已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饭，有菜有汤，还有邻居帮忙捏的饺子。
    我们边吃边聊，很随意。
    王福林说起了他的两个儿子，初步表态会拉他们搞些慈善捐助，就当是给村里的工程献份爱心做下贡献。
    我们深表欢迎。
    俞则成和张守诚怕王福林抢尽风头，接连表示会向亲朋好友拉赞助，最大限度解决资金短缺的困难。
    龙书记和秦镇长表示赞同，慢慢改变了对他们的冷淡态度，有一句没一句地鼓励和夸赞，缓和不少紧张关系。
    在他们三个的带动下，其他三个村的村支书也纷纷表示会尽最大能力投身工程建设，从人力物力方面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我一直不表态，也不多说话，慢慢看出龙书记和秦镇长的领导效应，觉得他们能来村里开展调研本身就是对我们的极大关心和高度支持，只希望他们能说到做到，尽快联系县水务局派员勘察和测算，不要冷了这帮人的热心。
    晚上十点，龙书记、秦镇长和铁所长坚决返去镇上，要我们等消息，先不要往外散播消息，免得又生枝节。
    我知道他们还不确定能不能取得县上同意，毕竟这是在跟县城居民抢水喝，而且自筹自建到底存有多大难度也未可知，是不想先揭锅生了饭菜。
    他们一走，我们才分开休息。
    这一晚，我还是坚持写了篇简短的工作日志。
    从鸡窝村村民聚众“闹事”，一直写到周家坝实地调研，将大家当时的说法一一记录下来，最后附带写下不少我的疑惑和担忧。
    目前，我有几个困惑和担忧。一是县里对四个村从周家坝取水的态度，二是资金筹集和工程建设，三是水源地保护和日常维护监管。
    周家坝蓄积的水主要供应县城用水，县领导恐怕会以供水安全为由出面拦阻。庙山沟口到周家坝之间多是荒山陡坡，而且崎岖婉转，在两者之间埋设最短管道的费用将是天文数字，再加上修建蓄水池和引流分户的费用，想想都觉得十分困难。还有后期的管理和维护，仅仅依靠四村村民自筹自建可能捉襟见肘，大有中途流产的可能。
    在资金和技术方面，我实在想不出多好的主意，毕竟这几个村普遍贫困，加大自筹力度恐怕会闹得人心惶惶怨声载道，而且还会带来沉重而又大量的经济负担和稳定风险。
    我所能做的就是一再呼吁政府和社会能给予更大支持和投入，减轻村民负担，但一想到自己只不过是一名才刚上任不久的小小村官，人微言轻，能力有限，没多少人会在乎和重视。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有人打电话说镇上新买的笔记本和打印机到了村委。趁此，我向王福林提出，从今天开始，我去村委办公，晚上也要住在那里，推说方便一些。
    王福林有些不高兴，说我是个女孩子，而且还这么年轻，万一再发生像昨天那样的荒唐事肯定会吃亏，死活不许。
    但我心意已决，一则不想总麻烦人家，二则想给自己留出独处时间，所以一再坚持要去村里工作和生活，同时也感激他和桂花阿姨对我连日来的帮助和照顾。
    王福林见我真生气了，随即妥协答应，一同跟去村委。
    送货的是县城一家电脑专卖店的年轻小伙，早把单排货车停靠在村委门前，见我们走来，笑着拿出一张销货清单，不停向我们解释和承诺。
    我接过清单一看，顿时给乐坏了。
    镇领导想得很周全，不仅给我买了一台高配置高性能的笔记本电脑和桌面中型复印扫描打印一体机，而且还采购了几箱a3和a4纸、十多本笔记本以及两盒中性笔。
    电脑和打印机很快被连接起来，我和王福林的脸上笑开了花。
    我们挽留送货师傅去家里吃午饭，但他说还有几样货物要尽快送去，显得很为难。
    最后，他留下联系方式就匆匆开车走了。
    我跟随王福林回家吃午饭，一脸的高兴和得意。
    午饭后，我又马不停蹄收拾东西，在王福林和王桂花的帮助下，一起带行李搬去村委那边。
    王桂花给我铺床扫地，而王福林坚持找人开车去镇上给我置办生活用具。
    他们两口子如此热情，我却怎么也劝止不住，只得连说感谢的话。
    临近傍晚，王福林返回了。
    王福林带领几位村民接连从车上取下炊具和碗筷，还有几袋新鲜蔬菜和水果，以及面粉、大米、食用油、调料等物品，我的眼泪不由得涌出眼眶。
    王桂花拉我到一边小声说：“小许，我们尊重你的决定，如果今后不想自己做饭，就去我们家吃，还有需要什么东西尽管给我们说，等我儿子回来，一定给你买台洗衣机和电冰箱，这样你就能腾出手干紧要的大事了。”
    我捏紧她有些粗糙的手，哽咽着说：“谢谢阿姨，你们对我实在太好了。在这里，你和王叔就是我的亲人和依靠，以前多有冒犯和不对的地方，还请阿姨不要放在心上，我的本意是想村里人都能过上吃喝不愁的好日子，而且现在正朝这个方向努力！”
    “呵呵，孩子，我们也不是傻子呆子，这点道理还是能懂的，放心吧，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缺什么少什么就说一声，千万别见外才是！”王桂花笑着说。
    听到这话，我再也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

 第28章 开灶

    这晚，我们在村委开了灶。
    我和王桂花打下手，王福林亲自下厨。俞则成和张守诚也没闲着，带人打扫院落码放杂物。
    看着突突乱动的锅盖，我忍不住笑问王福林，“王叔，没看出你还有不凡的厨艺，这肉落在手中，简直就像玩泥巴，条条肋骨像是豆腐块，怎么切怎么下锅，一点也不浪费，难道以前做过厨师吗？”
    王桂花只笑不说话。
    王福林呵呵一笑，随即说道：“被你猜中了。其实，我年轻时候跟一个名厨置办过婚宴。那时条件不好，为了生计，我跟他四处做席，这儿干一天，那儿干一天，跑过很多村子，进过很多人家，虽然没举行过正式的拜师仪式，但实际上我就是他的徒弟和帮手，在一旁打打下手，挣的多了给多点，挣的少勉强填饱肚子也很乐意，所以我算是半个厨师吧！”
    “怪不得呢！王叔，跟你商量个事，以后多教教我煮肉烧菜的本事，免得浪费食材又做不出诱人的味道！”
    王福林憨笑道：“呵呵，这个简单，以后咱就是同事，有的是时间切磋厨艺。对了，你桂花婶学过不少，她也可以指导一下的！”
    他刚说完，就惹来王桂花瞪眼责骂：“别乱说，我做做家常菜还勉强可以，怎么敢教人家小许呢？”
    我急忙拦阻道：“阿姨，你们先别吵吵，我又没说想做几大名菜，只是学做几样能拿得出手的农家菜罢了。”
    王桂花红着脸说道：“呵呵，那好吧，我们谁得空谁教，会把技术经验都传授给你，有一技傍身最起码亏不了自己一张嘴，而且以后你到婆家，准能吃得开。”
    提到婆家，我有些害羞，瞬间红了脸。
    王福林见气氛尴尬，笑说：“人家小许还年轻，况且正想干份事业，就别提婆家不婆家的事了吧？去去去，你们都坐过去，挤一起我有些耍不开了呢！”
    王桂花推我去隔壁办公室，面对面坐下，小声说道：“小许呀，有件事我想拜托你，但又不好意思说出来，确实挺为难的呢！”
    我笑着问：“阿姨，早说过咱们是一家人，现在还有什么话不好说出来的呢？”
    王桂花尬笑一阵，接着说：“看得出来，镇领导很在乎你，能不能看在婶婶的面子上，多给你王叔说说好话？”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疑问道：“阿姨，这话从何说起呀？王叔干工作认真踏实，而且昨天龙书记和秦镇长都当众夸赞他了呢！”
    王桂花勉强挤出笑意，随后又阴云密布，犯难道：“小许，我说的是以后，假如他以后遇到难处，你能不能多帮衬帮衬？”
    我笑说：“阿姨，你说的哪里话？他有困难我怎会不帮？而且王叔富有工作经验，村里的事没多少是他搞不定的呢！”
    谁知，王桂花趁势坐过来，小声对我耳语：“小许，不怕你笑话，婶婶现在正好有一件事犯愁，你见多识广，快帮我们想想办法吧！”
    我急忙追问：“阿姨，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绝不会推辞。”
    她接着说：“是这样的，你王叔之前给水务局林副局长送去过不少钱，听说最近他会过来，你能不能帮忙想办法讨要回来一些，数字还挺多，算起来该有小五千呢！”
    听到这话，我突然想起什么，追问道：“阿姨，这应该是他自愿送与人家的，往重里说是行贿，你们怎么还敢往回索要呢？而且对你们家来说，并不差这五千块吧？”
    王桂花似乎不懂什么叫“行贿”，对我产生不小的误会，突然站起来指责：“小许，我知道你是从大城市来的，五千块或许对你来说只是件衣服钱，但对我们来说那可是近一年的开销，怎么能不要回来呢？再说，既然那个林副局长办不成托靠的事，就该把钱退出来，所以，我们不等他主动退还了，已经商量着要去水务局讨要呢！”
    我急忙解释：“阿姨，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虽说王叔为了村集体的事几次向林副局长给钱送礼，但谁看见过，又有什么证据？最重要的是，王叔已经触犯了法律，向公职人员特别是领导干部送礼给钱，而且对方还默许收下，幸好没被人举报，否则他们都免不了被检察院起诉，如果查证属实金额够数，坐几年牢也是有可能的！别人都怕惹祸上身，你们还想讨要回来，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吗？”
    王桂花显然不信服，又没好气地质问：“小许，我知道你不愿意惹麻烦，但我长这么大还没听过送礼也犯法的歪理，一手出钱一手办事，既然他办不了事，就该把钱退还回来，哪有只进不出的道理呀？”
    我知道她不相信，就说：“阿姨，我知道你不相信，但你两个儿子经常在外做生意，应该知道这些道理，不妨问问他们，到时就会知道其中的厉害和轻重了。”
    王桂花似信非信地说：“小许，你先别生气，我不是怀疑你，只是五千块就这么白白被人骗去，心里总有不甘，我的意思是，你肯定有办法讨要回来，放心，婶婶绝不会亏待你，要回来的钱咱们一人一半，不管怎么样，就是不能便宜那个不干人事的林副局长。”
    我被她的天真打败了，苦笑道：“阿姨，给你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假如你吃进去一块面包，后来感觉不适吐了出来，现在想想，那块面包还能吃吗？或者有没有变味？既然林副局长已经收下那些钱物，换作是你会自愿掏出来退出来吗？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主动退还，你敢要吗？劝你们忘记这事，从中吸取教训，再不要干这违法乱纪的事情了。”
    王桂花似乎害怕了，支支吾吾问道：“你确定这钱真要不回来了吗？真拿他没办法了吗？”
    我被她问得哭笑不得，一时竟无法回答，停顿一阵，随后劝道：“阿姨，我理解你的想法和难处，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钱就当打了水漂，别去惦记，肯定是要不回来了，而且就算有机会也不能再要了，相信你能听明白我的意思。”
    王桂花瞬间瘫软下来，低垂脑袋，像极了一只被斗败的公鸡，眼神不见一丝生气，死死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见她这样，觉着无趣，就默默走去隔壁房间。
    刚进去，就见王福林等人突然停下笑声，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我感觉他们是在讨论有关于自己的话题，走上前笑问：“呵呵，你们刚才在讨论什么有趣的话题呢？说出来让我也乐呵乐呵呀？”
    王福林抢先说：“小许呀，大家都在讨论你呗，镇领导这么在乎，不仅给你送来这么多贵重东西，而且还让你做工作组组长，一下能号令四个村的村干部，我们都想清楚了，以后就跟着你好好干，苦点累点没什么要紧。”
    我感觉他们讨论的不止这些内容，反复察看他们三个人的表情，顿时起了疑心，随即针对张守诚疑问：“张会计，真的是这样吗？我可不喜欢藏着掖着的做法，有什么话摆明了说，别哄来哄去的！”
    张守诚马上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左看看俞则成，右看看王福林，一副拿不定主意的犹豫样子。
    我又反问俞则成：“俞主任，你说吧，他似乎很难开口呢？”
    俞则成毕竟是上了年岁的人，显得沉稳镇定，过了一小会就说：“小许，说出来你别生气，其实我们刚才在讨论你有没有对象的话题，你不会生气吧？”
    听到这话，我一下羞臊难挡，红着脸反问道：“哦，如果我说没有呢？”
    俞则成不经意看了眼张守诚，随即憨笑道：“如果真是这样，咱们小张或许就有机会了呢？哈哈……”
    张守诚有些恼羞成怒，慌忙站起来指责俞则成，“俞叔，这话可不能乱说，许主任还是姑娘家，哪里开得了这样的玩笑呀？”
    我很生气，但假装镇定，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道：“你们都别逗我，张会计大我那么多，而且我过服务期是要回去的，根本不会想这方面的事，但很高兴你们能开这样的玩笑，这足以表明你们没把我当外人看待，呵呵，工作之余说说笑笑也能活跃气氛，但以后不许开这样大的玩笑了，让村民听到还以为真有什么呢！”
    张守诚红着脸不停朝我道歉，我说没关系。
    俞则成也很尴尬，严肃道：“许主任，刚才是我起的头，对不起，以后再不会乱开玩笑了。我们虽是工作关系，但也要尊重彼此，刚才只是顺口开句玩笑话，不当真，再不会开这方面的玩笑了。”
    王福林见气氛尴尬，没话找话说道：“你们几个都往里坐，肉马上就要出锅了，呵呵，托小许的福，今晚我们可以改善一下伙食啦！”
    我见俞则成和张守诚早给我腾出位置，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去，心里还对刚才的事耿耿于怀，总觉得这事没完。

 第29章 干妈



 第30章 顺才



 第31章 生气



 第32章 天大的好消息

    等了一下，龙书记对我说：“小许，你先说，说完我再说。”
    听到这话，我无意瞥见杨兴朴脸上划过一丝胆怯和惊讶。
    我定了定神，尴尬笑道：“龙书记，秦镇长，其实，我在村里等着急了，想过来问问，也好回去有个准备和打算。”
    刚说完，龙书记就呵呵作笑，说道：“我一猜就是这样，如果真有什么急事，不等我问，以你的性格哪能坐得稳等得及呢？呵呵……”
    我笑了笑，暗自佩服他过人的观察能力。
    接着，龙书记才严肃起来说道：“小许呀，四村万人饮水工程引起苗副县长重视，听完我和秦镇长的汇报后，当场表示将于近期组织有关部门前来踏勘现场，进行实地调研，怎么样，没让你失望吧？哈哈……哈哈……”
    听到这话，我不由得惊跳起身，走到办公桌前，难以置信地询问：“龙书记，这是真的？你们真没跟我开玩笑吧？这才过去两天，已经取得如此好的进展啦？”
    龙书记笑了笑，说道：“呵呵，苗副县长很满意你提出的工作计划，特别是自筹自建以及多个工作小组的设置，他说这是探索村民自治管理的一项务实举措，在县上财力紧缺的大环境下，如果真能发动村民自我投资自行建设，也不失为一项大的惠民利民措施，必须鼓励和支持，而且要在必要时候向主要领导建议。”
    我回到座位，连声说着“感谢”“好”之类的话，激动得差点流出眼泪。
    临行前，龙书记对我提出要求，算是作了工作安排。
    他对我说：“小许，你的任务不轻，而且只会有增无减，目前你们要做的就是，在村里广泛开展宣传动员，不仅要说实施项目的重大意义，而且还要提出筹资筹劳的想法，把自筹自建、自管自用明明白白说出来，调动大家的参与热情，引导他们自愿出资出劳，一定不能让苗副县长误会这是摊派行为。同时，你们还要广泛主动联系从四个村走出去的大小老板，邀请他们为村级发展奉献爱心慷慨解囊，为迎接上级领导检查指导工作营造良好的舆论氛围。”
    我连声保证。
    一回村，我就召集村社干部会议，热情洋溢地传达龙书记的话。
    “既然镇上让我做万人饮水工程项目组的组长，我就做一些安排，不到位的地方还请大家及时指出来。下午我去了趟镇政府，原本想找龙书记和秦镇长诉诉苦催催进展，后来他们告诉我，县里苗副县长对我们的计划很满意，当场表示会择期带相关部门来村开展实地调研，我们的工作往前推进了一大步，值得庆贺。这也说明，镇上县上已经开始关注我们，开始支持咱们的人饮工程，这是大家的功劳，也是龙书记秦镇长领导有方关切厚爱，我们一定要牢记他们的恩情，做好工作来报答领导。”
    说完这些，干爹带头鼓起掌来，和大家连说着“好”。
    我受宠若惊，急忙拦阻下来，接上说：“临走之前，龙书记私下对我说，接下来我们需要做很多工作，最关键最核心的就是宣传动员，一方面要向村民大力宣传实施工程的重要性必要性，争取大家的热情参与和全力支持，另一方面要重点针对已脱贫村民特别是从村里走出去的大小老板，邀请他们共商大计，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营造良好的投资环境和工作氛围。”
    刚说完，俞则成就抢先说道：“小许，这道理我们都懂，现在你最大，给我们派任务吧！”
    我笑说：“俞主任，别说这样的话，在这里都是同志，一家人，没必要分什么大小和彼此，多见外呀！这样，我负责全盘工作，就先做下布置，大家讨论，咱们一起做决定。王支书负责联系外出老板，请他们为家乡建设出钱出力，到时村上给他们立功德碑，以示感激。俞主任负责发动村民，把我们的想法原汁原味宣传出去，打消他们的顾虑和担心，尽全力支持村上的工作。张会计负责筹备迎接苗副县长视察指导工作的事，把重点放在村内外特别是村委环境卫生以及条幅标语茶水等方面。其他人要分组配合他们。这是村里目前最大最紧要的事，希望大家各负其责尽心竭力，只有让领导满意，我们的项目才能获得批准，我才有资格向他们申请后续的政策扶持和资金补助，而且往长远来说，对于将来申请实施其他基础设施建设大有好处，希望你们心中放有劳苦大众，从公心出发，尽快促使项目落地实施收到效益。”
    话音刚落，他们纷纷表态，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会散以后，我留下俞则成和张守诚，给三个村干部开了一个短会，也算是补充强调的会议。
    我对他们说：“明天下午，我准备召集其他三个村再动员再部署，需要你们分头去请各村的书记主任和会计，说的内容大体相同，这是第一件事。另外，我在担心一个问题，这个事关大局事关成败，我们都要引起高度的警觉和重视。龙书记对我说，让人误会我们在搞摊派和敛财，这是天大的事，不仅得不到上级领导的支持，而且还会给我们的威信和工作带来极大伤害。对于这个问题，在回来的路上，我有了相对应的办法，你们听听是不是这个道理。钱的影子最黑，弄好了公平透明，弄不好就是伤人心甚至蹲监狱的大事。一方面我们要广发通告，把我们的工作方案以书面形式宣传出去，写明这是自筹自建自管自用的自主行为，而且还是大家自愿同意的情况下实施的惠民项目，为此，我们还要另外分村召开村民代表大会，从四个村选出各自的监督小组，具体包括资金监督组、劳动监督组、质量监督组，从筹资筹劳到工程实施全流程进行全方位的监督和问效，每村成立三个组，每组十人，设组长一名，副组长两名，组员七名。村两委干部以及社长都不得参与其中，选出村里德高望重、公道正派的村民担任组长，监督我们做好工作。另一方面，各组都要定期公开筹资筹劳以及社会捐赠、资金使用和工程进展，资金筹集和使用要做到每日透明公开，劳力筹集和投入也要相应公布，工程前中后三个环节，都要按需择时通报，让四个村的全体村民都充分享有知情权、选择权。同时我们也要安装举报箱，广泛接受大家的举报和投诉。今晚我就把具体方案做出来，明天一早先在我们村召开通气会，举手表决通过方案后，再去召集其他三个村来村委开会，咱们村是发起方，应该做到提前一步靠前一步！”
    干爹似乎没听明白，愣了一阵，随即问道：“小许，你说得太多，我一下没听明白，你再简单一些吧！”
    他刚说完，俞则成和张守诚也跟着说没怎么听明白，都要我捡重点的说一次。
    我有些尴尬，淡笑着说：“其实吧，龙书记是怕苗副县长怀疑我们在向村民搞摊派活动，怀疑我们伺机敛财中饱私囊，是为我们着想考虑，并没有不相信的意思。我后来反复想过这个问题，他的顾虑很有道理，而且非常关键。大家可以换位思考，这么多年来，全镇都没搞过大的工程建设项目，我们村率先启动自筹自建的计划，难免会让领导担心资金安全以及村民负担，这是必然有的顾虑，能理解。”
    我故意停了一下，见他们陆续点头，才接着往下说：“所以，在临行前龙书记私下嘱咐我，一定要想办法替苗副县长甚至其他更大的领导打消这样的顾虑和念头，把工作做细致做扎实，搞工程项目，最要紧最关键的就是资金筹集和使用以及效益发挥的问题，四个村上万村民，绝大部分甚至全部都会涉及，经济条件都不好尤其是我们村，之前才刚收过一笔钱，现在又要再次筹集资金，恐怕会有不少怨言和牢骚，如果被领导们无意听到，难免会怀疑我们，难免会束手束脚甚至会断然反对我们的方案。我之所以成立监督组而且又分三个小组，目的就是想防范此类问题的发生，同时，只有让除村社干部以外的村民代表监督我们工作，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而且这类做法也能让上级领导放心信任，这样做并不是在怀疑谁，相反是在警醒和保护我们这帮村社干部，在钱的问题上，我们不得不万倍小心，一着不慎便会满盘皆输，希望你们都理解和体谅我的担忧。”
    说完这话，我见他们纷纷低下了头，若有所思，谁也不想再说什么了。
    过了一会，干妈喊我们几个吃晚饭，已经提前准备了好长时间，花样很多，饭菜可口。
    我送走他们，就和干妈收拾碗筷，心里舒畅多了。

 第33章 方案



 第34章 升官



 第35章 深层原因

    这次座谈会似乎是针对我而开的，见过大家的明确态度后，龙书记和秦镇长面露喜色，很快结束会议，吵嚷着要去学校走一圈。
    我私下找干爹他们三个布置任务，并不想因此耽误迎接苗副县长的大事。
    在我的安排下，干爹和俞则成继续深入各社排查矛盾隐患，还组织村民清扫路边卫生，把重点放在主要路段和村委会周边。张守诚负责准备午饭，同时请人帮忙采购近段时间的食材等物，为县领导的到来紧张筹备着。
    而我陪同龙书记和秦镇长去了村教学点。
    通过前段时间的争取，学校新来了六名年轻教师，大家的教学负担有所缓解，但问题并没有得到彻底解决。
    俞王村要想恢复完全小学，任重道远，一方面缺乏生源，硬件条件跟不上；另一方面重建学校缺乏资金，同时其他方面还要投入。
    周校长对龙书记诉苦：“龙书记，我之前去过县教育局，向局领导反映过这边的种种困难，但他们说县里总的缺乏资金和项目，只能解决教师短缺的困难，但确实没能力筹措重建学校的资金，要我们再等一等。同时，劝返适龄儿童返校上学的工作已初见成效，我们陆续接收了近五十名学生，但因条件所限，只能按测试成绩平均分配，其实大部分学生的年龄已经到了上四五年级的时候，可是这里只有三个年级，班额超出限制，大多孩子出现厌学倾向，工作遇到了很大的困难，还请领导们多多关心支持。”
    龙书记停顿一下，随即问我：“小许呀，俞王村生源多不多，有必要设置四五年级吗？再说鸡窝村有完全小学，不如送这些超龄学生去那边上学吧？”
    我见他退缩，忙说：“龙书记，俞王村在全镇来说是个中等偏上规模的村子，失辍学现象严重，按周校长之前给我们的失辍学生花名册，除了这五十名学生，还有将近四十名适龄儿童，至于失辍少年该上初中的人数就更多了。鸡窝村不是小村，把这么多学生分过去，又会造成他们的负担，甚至会遭到冲击。现在这边艰难争取来了六名年轻教师，设立四五年级的时机已到，如果一再拖延和耽搁，恐怕新近返校的学生会很快流散，以后再想把他们集中起来恐怕是不可能办到的事了。”
    周校长趁势劝说：“许主任说的对，目前就是这样的情况。劝返回来的学生大多超出了低年级的学龄，有些甚至到了该去读初中的年纪，如果让这些学生重复接受低年级的课程，换做谁都会感到厌烦，我们现在不缺教师，缺的是办学资格和相应条件。鸡窝村的情况恰恰跟我们相反，学生很多，但师资力量不足，也存在失辍学的问题。我的意见是增开四五年级课程，同时尽快给我们解决教室和教职工宿舍短缺的困难，把教学点办成完全小学，彻底弥补教育方面的短板。”
    龙书记叹口气说道：“好吧，你们的困难我听到了，先忍一忍，我尽快去向苗副县长反映，尽最大努力争取，目前来说，管控好新近返校的学生，确保留得住，安全方面不出问题，是你们最近应该重点关注的问题。”
    我和周校长交换眼神，接连感谢起来。
    在返回村委的路上，龙书记对我说：“小许，你多路出击，让我有些不适应呀！目前来看，你的工作重点已经涉及两大方面，一个是饮水，一个是教育，这两个都是非常难啃的硬骨头。唉，你没来之前，我还没发现这些问题，就算听到也没当一回事。呵呵，算起来我也有很多失职的地方呀！”
    我笑着说：“龙书记，我刚参加工作，确实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但俞王村要想彻底改变贫穷落后的面貌，改善基础设施条件是一方面，从根子上促使广大村民转变观念破除陈旧思想是另一方面，两方面都不可偏废，得要两手抓，哪个都不能放松呢！”
    龙书记叹息道：“唉，是呀，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其实我哪能不理解你的真正意图呢？这才不到半个月时间，你就给我提出了两大课题，虽然都很难办，样样涉及资金，但不管怎么样，我和秦镇长都会全力支持，而且还会多方奔走，尽快让你的计划落地见效。苗副县长分管水利和文教卫生，而且还联系包抓咱们唐汪镇，接下来我们要把村里的真实情况都汇报给他，希望在他的协调争取下，我们的这些困难都能得到及时解决。”
    我知道镇上没钱，龙书记也有不小难处，只得连声叹息，寄希望于那个苗副县长了。
    村里已有很多人认识我，在路上碰到，就会主动走过来打招呼，但让我有些尴尬的是，其中有些人竟然不认识龙书记和秦镇长，一见面只对我问长问短，却把他们两个晾在一边，确实有些尴尬。
    他们问我什么时候能吃上干净安全的自来水，有些还问我有没有对象，等等，千奇百怪的问题都有，我没过多解释，红着脸陪领导往村委赶去。
    回到村委，龙书记自嘲道：“呵呵，没想到村民大多认识咱们许组长，却对我和老秦爱理不理，呵呵，这可是少见的情况呀！不过这也难怪他们，谁叫我们一直窝在镇上呢？”
    我不敢乱说，紧张惶恐地跟在后面。
    午饭早已准备好了，我急忙给干爹和俞则成打去电话，叫他们回来吃饭，下午再接着干。
    干爹和俞则成原本就在村里，不到十分钟就陆续赶到了。
    在午饭期间，龙书记感叹道：“我刚才受到了极大触动，村民对小许表现热情，对我和秦镇长却视若无睹，或许这就是民心吧！唉，我们也要检讨，从上任到现在，就最近来过几趟，之前一直借口工作忙没露过面，难怪他们都不爱理睬，当然，也从侧面看到了小许的亲和力，这才不到半月时间，就已经和这边群众打成一片，有这样踏实的作风和朴实的态度，俞王村不变样都难啊！”
    我见他对这事耿耿于怀，想了想就说：“龙书记，如果被他们知道你和秦镇长为了争取项目的事多方奔走寝食难安，相信都会后悔和脸红的。在这件事上，我们也有工作不到位的地方，没有及时宣传引导群众，只知道闭门造车，这才误导村民以为只是我们几个在前后奔走，把真正的恩人抛之脑后了。”
    龙书记笑说：“小许，你别贫了，呵呵，早说了这事不怪他们，问题全出在我们身上，平时不主动下村访查民情解决困难，要想短期内获得认同，确实是自欺欺人。功成不必在我，做好事不留名，这也是咱们需要坚持和发扬的风格，你别往心里去，我只是借题发挥，在这里谈谈心得和感悟，并没有其他的目的，而且我不赞同你们大肆宣扬，尤其是针对我们甚至苗副县长，服务人民是我们这帮干部的应尽义务，哪有吹捧和渲染的必要？”
    我发觉误会了他，急忙道歉。
    龙书记接着说：“小许呀，你年纪虽小，但能有这样强的组织协调能力，已经非常难得了。难怪丁部长时常打电话过来询问你的近况，总要我们特别关照，这么看是名副其实的，不过，你不要过分满足目前所取得的阶段性成效，还要再接再厉，多为村里镇上的工作提出宝贵意见，你有很多新奇的想法和方案，有可能的话，我会专门找赵部长说说，能把你借到镇上，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我连说感谢，却也不敢当众拒绝他的好意。
    龙书记见我没有反对，有些激动，又说：“哦，对了，之前丁部长要小杨下来配合你工作，但因镇办公室缺乏人手，一时间难以抽得开，这段时间你多担待一些，等小马婚假回来，再让他到村开展工作，你不能倒下，全村的事都指着你呢！”
    他不提杨兴朴还好，一说我就想起了几天前遭遇的不快，犹豫一下才说：“龙书记，既然杨秘书有事脱不开身，要不再给我另派他人协助吧。现在村里有很多事，我们几个完全顾不过来，如果能从镇上抽调年轻一些的干部下来指导工作，这边的工作才不会多走弯路，而且也能顺利和高效一些呢！”
    龙书记愣了一下，随即笑说：“呵呵，那也行，小杨是我和秦镇长的得力助手，即便到村开展工作，也免不了来回奔波，你们感觉别扭，他本人也会吃不消的，等我们回去重新研究，尽快给你另派得力助手。你的难处就是我们的难处，以后有什么困难问题打电话就可以了，不用顾忌什么，你是组织部派下来的年轻骨干，深受赵部长的重视，我们哪能怠慢不管呢？”
    听到这话，我心头突然悸动一下，随后才想明白，他这么在乎我的感受，原来还有顾忌赵部长的原因，怪不得这么好说话呢！

 第36章 领导要来



 第37章 入户（上）

    刚去外面没多久，我的手机铃声响起，一看是丁部长打来的，猜测是为苗副县长前来调研的事，不慌不忙接起，问了声“丁部长好”。
    丁部长有些急躁，说话速度很快，急促地对我说：“小许，龙书记应该通知你了吧，苗副县长明天一早就去你们那边，不知你们做好准备了没有？”
    我急忙回答：“丁部长，龙书记一小时前通知的我，这两天就为这事忙碌，我们组织村民清扫路边以及巷道垃圾，今晚还要入户访查民情，待会就要分组行动，谢谢领导关心，我们正在加紧准备呢！”
    丁部长这才放缓语速，笑说：“小许呀，赵部长最近也会下来看望你们，村里的困难我们都清楚，放心吧，赵部长正在对接市委组织部领导，相信很快能争取到一部分项目资金，先向你卖个关子，等事情有了准信我再详细告诉你。”
    我喜出望外，连声说着感谢。
    丁部长又说：“小许，你已经是村党支部副书记，明年就是换届年，你参选村主任，到时我们再把你扶正，这样你就是全县少有的一肩挑书记主任啦。最近部里太忙，我和贾主任都抽不开身，你已上任近一月了，我们是该过来看看你的，呵呵，放心吧，有空我们就会下来，当然了你有任何困难，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方面的，都可以对我和贾主任说，我们能办的会办，不能办的会找赵部长反映，你在村里的工作我们都听说了，而且都很满意和放心，年轻人，加把劲，大好的前程在等着你呢！”
    我还能说什么，只好连着说“好”“谢谢领导”之类的话。
    挂断电话，我才若有所思心事忡忡地走进了村委。
    晚饭随后开始，我们几个吃得很快，不到半小时就已经吃饱喝足了。
    我在村委等待，他们三个趁天还亮着，分三路骑车去召集各社社长。
    十多分钟后，我主持召开一场简短的工作安排会议，按照之前商量的方案，给大家分组交代注意事项，随后就一同出发了。
    我和干爹一组，按照分工，我们负责访遍一社四十多户人家。
    因为我不太熟悉这边的情况，拿着纸笔，跟在干爹后面，做起了他的小“秘书”。
    我们去的第一家离村委较远，将近有一里地，刚吃完饭，有些撑。
    快到这家之前，干爹就向我介绍这户家庭的基本情况。
    家中四人，爷爷奶奶还有两个孙子，是低保家庭，他们并无其他经济来源，全靠政府养活。两个孙子还小，最大的不过六岁，最小的刚满四岁，父母在外打工出车祸走了，家庭陷入危机，过得很艰难。
    我只去过干爹、俞主任以及李书记家，去农户家还是第一次，虽然感到惊奇，但听过干爹的介绍后，感觉已经去过了。
    这家的情况跟我想象的差不多，几间土坯房，院里堆满各种杂物，屋檐下的台阶上码放着谷物和已经干了的牛粪块，墙面有许多手指宽的裂缝，大老远就能闻到从屋里传过来的腐烂和酸臭气味。
    干爹没再说什么，一进门就冲里面呼喊：“陈叔，你看谁来啦？”
    话音刚落，我们就听得从屋里传来阵阵剧烈咳嗽，一阵比一阵艰难吃力，感觉有东西卡住喉咙快要断气了。
    干爹小声对我说：“陈叔患有气管炎，一到秋冬就会变得严重，每次给他取低保回来，顺便买点止咳平喘的药，但总不见好，有些人私下送他‘老吼吼’的绰号，因他常年咳嗽取下的！”
    我轻轻点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接着，从屋里传来一声断断续续的问好声。“哦，是福林呀，呵呵，快进来，快进来。”
    我紧跟着干爹走进了那间窄小难闻的房间。
    陈大爷身子弱，但精神矍铄，认得我，一边热情向我们打招呼，一边急忙从炕上跳下来，有些紧张和慌乱。
    我低头看了看地下和房间，发觉竟无处落脚和落座，地面上、炕上、柜子上，只要稍有空间的地方都有东西摆放堆放着，毫无层次和秩序，就像是随手乱扔的垃圾场，到处都有破旧凌乱的杂物，弄得乱七八糟，感觉被贼翻找过一般，看得人头皮发麻，甚至有些厌恶和嫌弃。
    陈大爷有些慌张，显得手忙脚乱，一会朝院里喊叫两个孙子的乳名，一会翻翻这个找找那个，弄得我都不知他想干什么。
    干爹笑着拦阻：“陈叔，你别忙活了，我们已经吃过晚饭了，你怎么样，吃了没有，小勇和小猛呢？”
    陈大爷没有停手，一边寻找东西，一边低头搭话：“也吃过了，这俩孩子可能上邻家玩去了，快上炕，我给你们烧水倒茶喝！”
    听到这话，我才明白他想干什么，急忙拦阻说：“陈大爷，你别忙活了，我们刚吃过晚饭，来找你说会话，待会就要去别家的！”
    干爹接上说：“陈叔，你先上炕，我们问几句话就走。”
    陈大爷犹豫一下，随即靠在炕沿上，问我们：“两位书记来看我，实在是难得呀，你们都忙，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尽管说，让我做什么都行呀！”
    干爹问他：“陈叔，你家的情况我很了解，直接跟你说吧，明天县里一位姓苗的副县长要来考察咱们的人饮工程项目，你是咱村的老党员老社长，应该听说过村里的工作计划吧？”
    陈大爷先是一愣，随即笑说：“呵呵，福林呀，你的意思我明白，放心，我会给你们说好话，而且还要特别夸一夸咱们新上任的许副书记，这闺女不简单呀，一上任就想给村里解决吃水难的问题，我在这里生活了将近七十个年头，却从未听过有谁敢从周家坝引水入户的，自筹自建的情况我也听说了，虽然咱家很穷，但我也想表表心意，院里我捡了些废纸箱子，拿去镇上换钱，多少也能出一点力量，我吃了这么多的泉水，而且挑了不知多少年的水，如果真能在自家院里接水喝，你们不就是活生生的菩萨吗？”
    干爹看看我，随后对他说：“陈叔，你说的真好呀，对了，你的情况我都清楚，如果条件容许会第一时间安排救助，以后要是犯病没药吃就给我或者桂花说一声，我们给你买药吃，千万别忍着，你拉扯两个孙子不简单，现在生活一天天在改善，相信你们的日子会过得越来越好呀！”
    陈大爷抹了下眼泪，闪着泪花说道：“是呀，村里来了许副主任，我们的日子更加有盼头了，她一来，镇领导县领导也跟着来了，想想，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呀！只要能引起大领导的注意，我们这些穷苦人的生活才有希望，日子才有盼头，解决了吃水难的问题，基本就解决村里的最大难题，以后再也用不着跑去三里外的山沟挑水，呵呵，想到这一点，我这心里高兴呀！”
    干爹劝他上炕，我们匆忙告别离开了。
    接着我们又走去隔壁一家。
    干爹还是提前给我介绍。
    这家和陈大爷是家务关系，户主也就是陈大爷的二弟早已过世，家中有祖孙三代人，张奶奶，中年夫妇，还有一对儿女，加起来总共五口人，条件还算过得去，吃喝基本有保障，夫妻二人同去县城打工，张奶奶守着孙子孙女做做庄稼干干家务，日子过得紧巴和拮据，虽不是低保五保以及残疾户，但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和示范性。
    干爹照样喊了声，算是打招呼吧。
    里面传来张奶奶的嘶哑声音，给我们指了路。
    我们循声走去偏房，只见炕角跪着一位满头银发的张奶奶，身边趴有三岁多的小孙女，屋里亮着昏暗的白炽灯。
    “张婶，这位是新来的大学生小许。”干爹走去炕沿，指着我说。
    我热情地喊了声“张奶奶”。
    看得出来，她眼神不太好，而且精神也很差，我们进屋有些时间，而且都已亮明身份，她却揉着眼睛一遍遍探问：“哦，你们是？这是福林吧？这位又是？”
    干爹一点也不着急，又凑近一些，说我是新来村里工作的大学生，叫许洁，现在是副书记兼副主任。
    我跟着走过去，又问了声好。
    张奶奶从炕角爬到炕沿，不知从哪里摸到老花镜戴上，细细打量我们一番，这才不停自嘲解释：“呵呵，瞧着这眼神和耳朵，这不是福林书记和小许主任嘛，来来来，快到炕上来，我这就给你们倒茶去！”说着就要下地。
    我见张奶奶很健谈，这才放松下来，笑着拦阻：“张奶奶，我们已经吃过晚饭了，这次过来是想了解一下你对村里人饮工程的知情程度，顺便征求一下对村里工作的意见和建议，说什么都行，主要是认认门。”
    张奶奶一边催促我们上炕，一边回答：“这事我听说过，大概是想从周家坝引水到各家各户吧？而且还听说村里又要收钱，但不知具体的钱数，在家我是做不了主的，儿子儿媳都没回来，我一个老婆子守着两个孙子孙女过活，可能拿不出太多的钱呀！”
    干爹说：“这个先不急，等水务局派技术员过来，我们才能确定最后的投资数额，我有你儿子的电话，到时问问他们两口子的意见，总归不是难事。这是咱小许的功劳，对了，明天有个姓苗的副县长要来村里视察这个项目，我们着急过来是想掌握一下大家对这个项目的了解程度，怕上面大领导问起，到时答不出来显得难堪呀！”
    张奶奶笑说：“呵呵，这个你们就放心吧，引水到户是千秋功业，是积德行善的大好事，我虽然老了，但心里明白，早听说村里来了位能干大事的好姑娘，没想到长这么标致，一看就是文化人，明天我一定去村委那边走走，遇到这个副县长会当面说你们的好，我没别的用处，但给你们说说好话也是小事一桩，呵呵，快上炕，我给你们倒茶，外面已经黑了，你们坐一会就早些回去休息吧，哪有昼夜不分干工作的呀！”
    干爹连说还有三十多家没走完，趁还有些时间，必须加快速度，挨家挨户去做工作。我握了握张奶奶有些干瘦的手，一抹眼泪就跟着干爹匆忙走开了。

 第38章 入户（中）



 第39章 入户（下）



 第40章 质疑



 第41章 走访

    当我说完，龙书记他们又纷纷看向苗振华。
    苗振华将目光锁定在汇报材料的最后一段内容上，迟迟不说话，引得大家都很紧张和担心。
    过了一分多钟时间，苗振华缓缓抬起头，向我示意坐下，接着说：“小许同志的话句句戳心呀！呵呵，这样吧，我把这些材料都带回去，专题向彭县长甚至郭书记汇报。刚才我听了小许同志的汇报，总的感觉是真实，再一个就是实在，字里行间带有浓浓的公仆情怀，这是我甚至更多干部所欠缺的。小许同志给我上了一堂生动的党课，我受益匪浅感受深刻。谢谢你，小许同志，希望咱们政达县能有更多像她这样关心关注农村工作以及万千群众的年轻干部。”
    等他说完，我连声说都是分内事应该的。
    他笑了笑，随即走出了会议室。
    在我和干爹的解说下，苗振华详细察看了村委的里里外外，最后只说了一句“确实该修一修了”。
    苗振华在村委用过午饭，提议想重点走访几户困难家庭。
    我们四个村干部快速择定几户，就开始陪同入户了。
    选的是昨晚属于我和干爹一组的三户人家。
    第一站是陈大爷家。
    让我和干爹深感惊奇的是，陈大爷在没有得到事先通知的情况下，把家里家外彻底清扫了一遍，昨晚屋檐下码放着的几袋谷物和几堆牛粪都被清理干净，院里没一点草木屑，再到屋里，乱堆乱放的破旧衣物和其他杂物都被清理一空，火炉上、案板上、土炕上也很干净，两扇窗户都敞开着，房间污浊难闻的味道明显减淡了很多。
    干爹向苗振华介绍这家的基本情况。
    陈大爷很快认出苗振华，非常健谈，并没有透露昨晚我们已经提前告知领导会来的情况，显得慌张和忙乱，一个劲地邀请他进屋喝茶。
    苗振华紧握陈大爷的手，站在屋里火炉旁，详细询问家里方方面面的情况，当听说儿子儿媳遇车祸离开，艰难拉扯两个不大的孙子，他好长时间都没说话。
    陈大爷开始自言自语，说：“儿子儿媳走得早，要不是有两个乖巧懂事的小孙子，早就不想活了。老伴身体不好，我得了气管炎，虽有不多的低保金，但两人都药不离身，而且还要维持一家的生活开支，只能饥一顿饿一顿，我过惯了苦日子，只是可怜我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孙子呀！”
    苗振华只是不断点头，并没有插话。
    陈大爷继续说道：“咱村的情况大家都清楚，我活了七十个年头，从未想到在我有生之年还能喝上自来水，现在做梦都盼着能把水引到院里来，这样我就不用每次走三里多的山路手提肩扛取水喝了。虽说我家可能凑不上应该交的自筹款，但我可以拿卖废纸箱的钱顶一下，能凑多少算多少吧！”
    苗振华还是没说话。
    “自从许组长到了咱们村，大家才有了新的盼头和希望。这个闺女不简单，虽是女儿身，但许多大男人都比不上，刚来村里的第一天，就上山下洼走东跑西，第二天愣是把县里的丁部长引来了，这不现在又把您给带来了。之前我见过最多的官就是咱村的三位村领导，最大的就是咱们镇上的龙书记和秦镇长，没想到活了这么久，我还能见到咱县里的大领导，咱知道镇上县上都缺钱，而且其他乡镇的村也都有这样那样的困难问题，但我还是要厚着脸皮恳请苗县长帮帮我们，让我们尽快吃上干净方便的自来水，让咱们这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再也不用跑来跑去挑水喝了。”
    听到这里，苗振华背转过身子，似乎抬手擦了下眼泪，接着转身对他说：“陈叔，你的意思我明白，放心吧，我会把这些话转告彭县长和郭书记，虽然现在给不了承诺，但我相信在县委县政府的正确领导下，乡亲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说完，匆忙往院里走去。
    陈大爷追赶出来，将一块硬邦邦像石头的豆面馍馍递给他，含泪对他说：“苗县长，您别嫌弃，这是我家平时吃的东西，豆面的，有些酸，是大前天我亲手做的，两个孙子嫌硬不爱吃，我舍不得扔掉，就偷偷啃着吃，吃了半个，现在我请您转交给彭县长或者郭书记。有些人可能会笑话，说我这是在演苦情戏，呵呵，我就承认了，不错，我就是在演戏，主角只有我一个，其他人都是观众，但如果有谁能笑得出声，我可以拍胸脯说，要么我不是人，要么他不是人，呵呵，闲话不多说，帮我带到就算是对我最好的捧场了。”
    苗振华伸出双手，颤抖着接过来，拿在手中，竟破天荒地啃了一口，咬着咬着，眼泪就下来了。
    他边走边说：“应该让所有领导都看看都尝尝这块馍馍，这里面饱含有百姓的冷暖和安危，是该带去让大家都吃一口的！”
    话音刚落，龙书记悄声接过那块发了霉已经变硬的豆面馍狠狠咬下一口，随后秦镇长也尝了一口……
    接着，我们带苗振华去了凤霞家。
    凤霞正在扫地，公婆和孩子围在一起吃午饭。
    他们见有很多人一起走来，有些紧张和慌乱。
    凤霞怕别人看到他们在偷吃村里的“大餐”，拔腿就往屋檐下跑去，趁公婆还在愣怔之际，快速收拾着小方桌上的剩菜剩饭。公婆随即明白过来，但小孩子不乐意，没东西可吃，就在这里大声嚎哭。
    我有些生气，几步跑过去，拦阻凤霞，重新把饭菜放到桌上，对她说：“凤霞姐，你这是干什么，快哄孩子不哭，苗县长来了，这样该多难看呀！”
    凤霞犯愣，我随即向她眨了下眼睛，这才没引起更大的误会。
    苗振华快速走到台阶下，盯着凤霞疑问：“你是叫凤霞吧？这两位是？”
    我不敢插话解释，悄悄后退站在了凤霞的身后。
    凤霞有些紧张不安地说：“苗县长，我是叫凤霞，这两位是我的公公婆婆，男人两年前喝酒被冻死在外头，留下我们几个相依为命，孩子患有小儿麻痹症，到现在呆呆傻傻，连路都走不利索！”
    苗振华指了指桌上的饭菜，又问：“你刚才在干什么，难道竟敢当着我们的面虐待老人和孩子吗？他们什么地方得罪了你，敢不给饭吃？”
    凤霞急忙解释：“领导误会了，这饭菜原是你们刚吃过的，许主任可怜我，在村委安排了新的差事，给村干部做做饭，答应多做一些带给家人吃，公婆常年患病吃药，儿子又是这种情况，我们一家只指望每月一千多的低保金维持生计，月初一到手就要当场买药买面花出去，昨晚王支书和许主任入户走访过程中，无意追问出我们家的难处，竟当场答应我去村委做饭，每月一千元的报酬，而且还免去给家人做饭的麻烦，刚才是怕你们误会我偷拿了村委饭菜，这才急忙收拾清理，因为这样的饭菜是我们甚至大部分家庭都难以吃到的，很容易引起他人误会，为了不给王支书和许主任添麻烦，我也顾不得孩子哭闹了。”
    苗振华看了眼我和干爹，随后又问她：“哦，原来是这样，刚才误会你了，别往心里去，其实你早该说出来的。不说了，听他们的，好好干，不打扰你们吃午饭了，我们走吧！”说完，就先往门口离去。
    随后，我们带他去了林长寿家。
    苗振华不等我们介绍，几步走去他家堂屋，看到乱糟糟的房间，忍不住问林长寿：“老哥您好，我是县里的苗振华，专程过来看望大家，顺便了解一下这里的真实情况，有什么需要反映的困难问题都可以说出来，我会一一汇报解决的！”
    长寿伯热情请他坐下，站在旁边说：“苗县长您好，我叫林长寿，其实也没啥可说的，最大的问题就是吃水难行路难的问题，最近听说村里要实施万人饮水工程，还要我们筹资筹劳，我家没钱可以投资，只能投劳折算了。儿子之前蹲过班房，三十二岁还不懂事，既没挣到钱，又没找下对象，我怕他再次走上偷偷摸摸的邪路，基本守在家里，农闲时节去村里村外打短工挣些零花钱，日子过得寒酸和艰难。不过许主任可怜我们父子，也想劝导林泉，已经提出想在村委给他找工作干，昨晚王支书和许主任都来过，刚巧碰到林泉在顶撞我，没想到许主任几句话就把他给骂醒了，说好今天去村委见面商量，听说有大领导要来，想等她空闲下来的时候再去说说，看能不能安排临时差事，不管给不给报酬，只要他能跟着许主任学好变好，我也能腾出手去县城或者市里挣些大钱贴补家用了。”
    苗振华停了一阵，随后才问：“家里就只有你们父子两个人？”
    林长寿叹口气说道：“不怕领导笑话，妻子在林泉被带去县看守所那天生气回娘家，从此和我们失去了联系，后来听说她已经远嫁外地了，唉，这也不怪她，谁让我平时在外忙着挣钱，竟放松了对孩子的管教，家里没有女人，总显得乱糟糟，缺这少那，最近我们在生气，就没心思打扫房间，让大家见笑了。”
    苗振华随意安慰几句，就匆匆告别离开了。

 第42章 出纳

    苗振华匆忙离开，我已猜到他不想再去谁家，迅速和干爹追赶上前，试探着问他还去不去别的户了。
    果然，他有些郁闷和尴尬地说：“不去了，这里的情况我了解得差不多了，再走下去也是一样，好了，你们的工作我很满意，继续干，好好干，我给你们加油。”
    我听他想回去，急忙拦阻：“苗县长，您这是要走吗？”
    他停下来，拉我到一边，小声说：“小许同志呀，没想到你给我出了大难题，虽然我也想给村民办件大事，但却做不了主，现在只能回去找彭县长专题汇报一下这边的情况，希望能帮到你们吧！”
    我听他有责备的意思，有些紧张，急忙解释：“苗县长您别生气，其实在俞王村，像他们这样情况的户将近占到一大半，并不是刻意带您去这么差的农户。昨晚，我和王支书去过这几家，感觉有一定的代表性，这才带您过去看看。”
    苗振华有些怀疑，盯着我看了好长时间才问：“那你说说这些家庭都有什么样的代表性，分明就是你们故意带去的。”
    我想了想就说：“苗县长您看呀，先说陈大爷家，儿子儿媳遇车祸意外身亡，家中只有两位老人还有不到六岁的两个孙子，低保户，靠政府补助养活，有老有小，就是没有顶梁柱，没有收入，存在空巢老人留守儿童的问题，但陈大爷并不抱怨，平时捡拾废品换钱贴补家用。凤霞家可能是全村数得着名的贫困户，上有年迈患病的公婆，下有痴傻的幼子，昨晚，我强行检查她家的伙食，没想到已经断了十多天的面，从邻家借十多斤陈面熬糊糊喝，在简易的塑料帐篷厨房里，我看到了当晚的面糊糊，已经发馊黏成一团，看得人就想吐，凤霞是被拐到这里来的，男人喝酒被冻死在外面，原本她是可以离婚再嫁人的，可是她任劳任怨留了下来，您可能也注意到了，她家院里院外甚至房间都看不到一丁点的垃圾，持家有一套，所以我在没和王支书商量的情况下，临时决定让她去村委做饭，当时没考虑能不能落实她每月一千元的报酬问题，这个还希望领导能帮忙协调解决一下。在我看来，凤霞这一类的家庭并不在少数，因为俞王村常年缺水，但大家都艰难求生，而且不等不靠，一方面是因为镇上村上没钱办事，另一方面他们宁愿抬水喝，也不想给县里添麻烦，民风朴实。最后去的那家，林伯伯之前去市郊建筑工地搬砖挣钱，林泉初中毕业后就赖在村里，酗酒赌博，后来因偷东西被人举报，判了三年，一年前才刚出狱，昨晚我和王支书过去的时候，他正和林伯伯吵闹顶嘴，我看不惯就骂了两句，后来他跪下求我原谅，我见他知错悔过，谎称有差事安排，原本是想给他希望，没想到他跪地感谢，还向林伯伯磕头认错，现在我骑虎难下，不过我已给他寻下一份差事，报酬的事我想想办法，不能再让领导为难了。”
    我啰嗦一大堆，没想到苗振华一直在听，耐心听完了我的解释。
    苗振华显然信服了我的说法，感叹道：“是呀，看来我刚才误会你们了。从林长寿家出来，我对你们有些生气，感觉受你们愚弄了。不错，你说的有道理，总的看来，这三家人都很淳朴，不是那种坐等靠要好吃懒做的人。他们自力更生，在如此艰难的条件下，还不抱怨村干部，不埋怨镇上县上，都知道村里会再次筹款，但他们变着法攒足劲支持村上工作，这一点我很欣慰，看到你们任劳任怨细致工作，我在实践中又受到了深刻教育。现在我可以向你表态，我虽是分管水利的副县长，但也想尽一些绵力。至于你向凤霞和林泉提出安排差事支付报酬的事，我找相关领导协调一下，给他们安排公益岗位也是可以的！总之一句话，我看到了你的工作劲头，也看到了你的工作热情，放手大胆开展工作，县上全力支持，你记一下我的手机号，以后有困难就打这个电话，我会及时协调解决，给你加油鼓劲。”
    我记下他的手机号，才和干爹他们一路送行到车上。
    苗振华乘车离开，我们目送他远去。
    回到村委，龙书记拉我到一边，小声疑问：“小许，你老实告诉我，苗县长是不是不满意镇上工作才生气离开的？”
    我不敢隐瞒，解释说：“龙书记您多想了，起先他确实很生气，怀疑我们带他去了事先踩过点的农户，受陈大爷那样一折腾，有些下不来台，后来听了解释，才没再计较。他对我说要去找彭县长作专题汇报，这才急忙离开了的！”
    龙书记有些庆幸，放松下来说：“哎呀，差点吓死我了，还以为他看出什么才生气离开，对于人饮工程他是怎么说的，你觉得希望大不大，我们接下来又该怎么做呢？”
    我不敢乱说，想了想说：“他对咱们的工作比较满意，只说会协调争取，并没有做出什么保证，所以我们还要等上面的态度，再说水务局那边迟迟不派人下来勘测，这里也没法开展工作，不如先等一等吧？”
    “说的也是啊，那你接下来只有坐等吗？”龙书记有些疑惑地问。
    我笑了笑说道：“那倒不至于，我想还要继续宣传实施人饮工程的重大意义，把村民的心都聚拢在一块，这样，以后工作也顺利一些。”
    龙书记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走开了。
    在村委用过晚饭，我们送走了龙书记和秦镇长。
    我怕干爹他们乱猜乱说，等得出空来，才召集到一块，说：“干爹，俞主任，张会计，有两件事我需要澄清和解释一下，凤霞替代干妈给我们做饭，算是村委临时聘用的，每月一千元，报酬月结，麻烦张会计帮忙计发。我想林泉承诺，会在村委给他安排差事，同样给每月一千元的报酬，但具体做什么还要等他过来商谈。你们觉得怎么样呢？”
    张会计着急，等我说完马上反驳：“许组长，这可不行，村里每年只有五万元的办公经费，出去修路补桥、水电碳等费用的支出，年底结余三五千已是最好的结果，给他们每月两千报酬，一年下去就是两万四，这是难以填补的缺口，而且我们这里不缺人手，不该这么办吧？”
    我急忙解释：“哦，忘了告诉大家，苗县长已经初步答应，会给我们解决两个公益性岗位的报酬问题，资金方面问题不大。现在我的疑问是让林泉过来干些什么工作合适？”
    俞主任有些犯难，想了想就说：“村里暂时没有空缺的岗位，而且也没他合适的工作，不如先让他等一等，等工程开始，看看有没有让他帮忙的事情吧？”
    干爹紧接着说：“小许，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挽救林泉，不想他再走上歧途，但我们这里的确不缺人手，而且也没什么差事，就听老俞的，先让他去外面找找工作，不行了再来这里帮忙，暂时不需要。”
    我犹豫一下，试探问道：“这我知道，但我有个提议，先说出来，如果你们觉着不合适，我们可以再商量，昨晚已经答应下来，或许待会他就会来问这事，我得提前想好对策，不然有些尴尬呀！”
    干爹带头询问：“你说吧，小许，这是好事，我们会同意支持。”
    俞则成和张守诚接连点头，大家都等着我说出来。
    “现在村里有会计，但出纳岗位还空缺着，我想让他作这个，一方面是出于财务精细化管理的需要，另一方面也算有名有份，他有初中的学历，算是村里少有的人才，我想给其他人树立榜样。”
    话音刚落，俞则成就站起来反对：“小许，不是我说你，林泉算哪门子的人才？之前偷了王二家里一头牛，被村里人当场捉住扭送至派出所，而且判了三年的刑，在这之前没少做过偷鸡摸狗的龌龊事，就算我们同意，其他村民也是不会赞成的，再说了，跟钱打交道，对他来说，那不是瞌睡遇上枕头再好不过的事吗？不行，选其他人可以，让他做出纳万万不行！”
    我刚想解释，干爹也站起来劝阻：“小许，这不行，林泉在村里没有声望，早把村民给坑苦了，让他加入我们，肯定也说不到一块，虽然他当着我们的脸，跪地悔过，但这种人转变得快，反复无常，可不能被他给骗了呀！”
    “许组长，你这提议倒是很新奇，只听过镇里县里有出纳岗位，但在村一级没听说这个，而且村里经费不多，每年只有五万元的经费，支出都是规定的，根本不需要多余的人手，难道你让做出纳是有别的意思吗？”
    我听张守诚话中带刺，知道他已经对我产生了很深的误会，才开始认真起来，不敢再遮遮掩掩了。

 第43章 同意



 第44章 豆面馍



 第45章 满载而归

    离开组织部，我犹犹豫豫给苗振华发去一条感谢短信，内容是：“苗县长，您好，我是俞王村的小许，听丁部长说您为我们村的事多方奔走，我代表全体村民以及其他三个村的村民向您表示敬意和感谢，祝您工作顺利事事顺心。”
    我找到林泉，准备返去村上，刚上车就听手机电话铃声响起，一看是苗振华打进来的，急忙接通：“苗县长您好，我是小许！”
    苗振华笑着问我：“小许，你的短信我收到了，别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你现在在哪，我想和你谈谈。”
    我急忙回复：“苗县长，我刚从组织部出来，还在县委大院外面不远，您在哪间办公室，我这就过去找您！”
    谁知他笑着说：“呵呵，那你等着，我正往外面走，我们见面再说吧！”
    我说声“好”，等他挂断了电话。
    刚收起手机，就见林泉和司机正盯着我看，一脸的诧异和惊疑。
    我随即向他们解释：“呵呵，是之前来过我们村的苗县长，说有事要找我谈，应该是饮水工程方面的事。”
    林泉追问道：“许主任，人家可是副县长，会跟你谈项目吗？”
    我笑了笑说道：“是呀，这回他帮我们大忙，那天调研过后，当天就向彭县长反馈情况，促使当晚召开了县长办公会，专题研究我们的饮水项目，苗县长立了大功，算是四个村全体村民的大恩人呢！”
    林泉吐了吐舌头，随即又问：“你之前不是去组织部了吗，他们又是怎么说的？”
    我不敢透露太多，简单应付道：“里面有我认识的熟人，贾主任，丁部长，他们都是挺好相处的领导，来村里报到之前就已经认识了，呵呵，顺路过去看望，这才打听到了苗县长那边的工作进展。”
    林泉还想再问，就见苗振华朝这边走来，我们急忙下车前去迎接。
    “小许呀，你怎么不来找我呢？”苗振华笑着问。
    我红着脸搪塞：“苗县长，我以为您很忙就没去打扰，之前去过组织部，在丁部长那里听到了一些情况，这才忍不住发短信感谢您呢！”
    苗振华笑说：“走，我请客，你们吃了晚饭再回去，顺便了解一些细节问题。”
    我急忙推辞：“不不不，这顿饭我请，您为了村里的事奔波劳累，应该由我代表村民表表心意才是呢！”
    谁知他忽然严肃起来责怪：“小许，你大概还没领工资吧？别跟我客气，你来这里，是我的客人，怎么能让你请客呢？如果实在过意不去，等项目开工，我去村里参加仪式再接受你的请吃吧！”
    我见不好坚持，才点头说好。
    随后，在他的坚持下，我们去了县城规模最大的一家餐厅。
    他很热情，不顾我的劝阻，愣是点了满满一桌的炒菜。
    点完菜，他说：“小许呀，县里正在调配资金，给你们能安排四百万，而且由我亲自督导建设，你算是第一个知道最新情况的人，连龙正杰和秦联丰都不知情呢！”
    这个数字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和预期，当即被惊吓起身，追问道：“苗县长您说真的，县里真能给我们安排四百万的项目资金吗？”
    他摆摆手让我坐下，接着就说：“呵呵，这还能乱说吗？彭县长已经签字，而且制定出了具体的操作方案，简单来说，由我全面负责，镇一级由书记镇长负责，村一级你一人全权掌控，安排了三个专项小组，一组是规划实施组，由发改局、规划局、水务局各派一名副局长负责，二组是资金拨付组，由财政局、审计局各派一名副局长负责，三组是监督问效组，由两办督查室各派督查员全程跟踪监督。”
    我忍不住追问：“既然县上投入这么多资金，我们还用不用筹资筹劳了呢？”
    他笑了笑说道：“需要，肯定需要，我们是完全按照你的工作方案和汇报材料调配资金的，当然了，这批资金并不是都给人饮工程的，其中一部分要用于重建俞王小学，而且我听说赵部长已经从市委组织部申请到了另一部分专项资金，可能要用于村办场所重建，至于人饮工程所需资金劳力还得从四个村筹集解决，等水务局和规划局经过详细的勘查规划，再经发改局批复立项，我们才能详细讨论筹资筹劳方案的相关细节。”
    我又被惊吓起身，“苗县长，您的意思是县里想同步实施人饮工程、村办场所和俞王小学重建这三个项目吗？”
    他拉我坐下，笑着说：“呵呵，是呀，你在方案和材料中写得很详细，考虑到你们的实际困难，这才下决心一次性全部解决，不然你又会拿豆面馍为难我们，呵呵……”
    我急忙解释：“苗县长您误会了，那是陈大爷的自发行动，我们也感到吃惊和惶恐，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谅解，其实真不关我们的事呀！”
    他笑了笑说道：“小许，你别紧张，我没有责怪谁的意思，只想说那块馍的作用不可小觑，当彭县长和郭书记接连看到，都含泪啃了两口，这才促使他们下了如此大的决心，你想想，县里不能及时发放干部职工的工资，但还是匀出四百万元给你们投资，不就是想到了成千上万个陈大爷吗？”
    我随即放松下来，笑说：“呵呵，这么说陈大爷帮了咱们的大忙，回去一定要好好说声感谢才是呢！”
    他接着说：“是呀，当时我就说过，一定要带回去给其他领导尝尝，没想到彭县长和郭书记都深受感动。郭书记说等时机合适会召开全县领导干部大会，到时让你和陈大爷登台演讲，谈谈你们的想法和感受，目的是想激励大家向你学习、推动工作。”
    我暗自佩服丁部长敏锐的观察能力。“这都是您和赵部长的功劳，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哪敢上台向各位领导演讲呢？”
    “小许你别推辞，这可是难得的锻炼机会，到时一定要好好宣传俞王村。”
    “那好吧，我听领导的。”
    “上次你提的报酬问题，我已经对接过人社局和财政局主要负责人，从下月起就可以上报备案，总算没让你失望吧？”
    “谢谢领导关怀，我会以实实在在的工作成绩回报各位领导。让我们没想到的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您就帮俞王村办成了三件大事，回去后一定要召集全体村民代表，好好说说您的先进事迹，让他们都铭记领导的恩情。”我有些激动，说话几乎是含着泪的。
    他摆摆手，神情有些凝重，停顿一下才说：“小许，别这样，我也是做了该做的，并没有值得宣扬的地方。那天在回去的路上，我在想他们为什么那么信任和拥护你，生活条件很差，但没一个像逃兵，不管自己有多难，总想为村里项目投钱出力，还有，陈叔那双略带绝望的眼神，这辈子都难以忘怀！”
    我没有接话。
    他开始自问自答，“后来我想到了，你和他们是一体的，走的是群众路线，带有深厚的感情在干工作，想他人之急，解他人之困，时刻把村民的冷暖放在心上，当我听说你独自住在村委简陋的宿舍里，心底触动很大，我们口中总喊着宗旨意识为民服务，但又有几个真的深入他们排忧解难过呢？你做到了，而且做得比我们这些人都好，因为这些触动，我才全力推动这些项目落地建设，所以你的功劳最大，是最值得接受褒奖和宣传的。”
    我淡笑着说：“苗县长，您过奖了，其实我做这些完全出于真心实意，并不想从中获得什么名利之类的东西，来这边之前，我就对自己说，必须在服务期内尽量发挥作用，帮群众多办些力所能及的事，就算做不了大的，也要通过努力，在引导村民解放思想自力更生方面取得突破，只有这样在我离开时才能放心安心问心无愧！当然了，您和赵部长是我见过最热心和蔼的领导，哀民生之多艰，顶着很大的风险默默奔走，虽说很多村民不了解内情，但我们这些人实实在在体会和亲眼看到了，不过只要这些项目能得到及时高质量高标准的建设，相信大家都会铭记你们的慷慨襄助。”
    “小许，不说这些了，咱们先吃菜，等下你们还要返回去呢！”
    我笑了笑，这才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吃过晚饭，时间已经很晚了，等目送他离开，我们三个开着车灯慢慢往唐汪镇方向走去。
    在回去的路上，我的心情有些沉重，虽然县里一下批复三个大项目，但想到陈大爷那双充满希冀和盼望的眼神，再也提不起兴致，渐渐变得沉默下来。
    林泉很会察言观色，听说过我和苗振华的一段谈话内容，似乎已经猜到我此刻纷乱的心情，没有说话，经常看向外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回到村委已是夜里十点多了，但让我惊奇和感动的是，干爹和俞则成、张守诚守在那里，似乎在等我们回去，看到一双双困乏疲倦的眼神，心里更加难受了。

 第46章 挨骂

    “小许，你手机怎么是关着的？我们不放心，都在这里坐等，看你安全回来，总算能放心回去了。”干爹反复打量着我，又惊又喜地说。
    我拿出手机一看，原来早没电了，苦笑道：“辛苦你们了，昨晚忘了充电，唉，让你们跟着担惊受怕真不好意思呀！”
    俞则成接上说：“小许，你们安全回来，我们也就放心了，怎么样，你听说了什么？”
    我让大家坐下，才缓缓说道：“我听到了天大的好消息，是苗县长亲口说的，而且他还自费请了我们一顿晚饭呢！”
    干爹他们三个都不信，纷纷追问是不是在开玩笑。
    我强压激动情绪，淡笑着说道：“县里下决心给我们挤出四百万项目资金，不光支持我们实施万人饮水工程，而且还同意实施村委和小学的重建项目，是那块豆面馍起了催化作用，听说彭县长和郭书记都含泪吃过，这次陈大爷帮了我们，我建议明天召集四个村村社干部大会，当众宣布这个好消息，一方面开始着手准备，另一方面打消村民顾虑，为即将开始的勘测规划多支持多配合！”
    他们三个听到这些，都笑得前俯后仰了。
    “县里由苗县长亲自挂帅督导建设，还从相关单位抽调人员组建工作小组，龙书记秦镇长全程配合，村里我全权负责，估计明后两天县里会来很多大领导，这样，就趁人都在这里，我临时做下分工。接待事宜有张会计挑头林泉协助，还有干妈和凤霞姐。我和干爹陪同调研，俞主任联系其他三个村的村干部协助水务局、规划局和发改局做好前期的规划测算。明天中午一点，我们在这里召开四村村社干部动员部署大会，麻烦俞主任托靠其他村两委干部及早通知他们参会，会议由干爹主持，俞主任宣布消息，我最后作总结讲话，会场布置由张会计和林泉负责，这个会议很重要，是鼓舞士气提振信心的大会，我们都不能马虎大意！”
    大家鼓掌欢迎，没一个喊累叫屈。
    时间有些晚，想到明天大家还要早起准备，我不敢耽搁，早早散会了。
    刚躺下，我给手机充电，顺势打开了，没成想叮叮当当瞬间收到很多条短消息，多半是未接电话的提示，还有几条是龙书记发过来的。
    龙书记问我在哪里，最近有没有听到新情况，等等之类的消息。
    我急忙回拨过去，“龙书记，真不好意思，昨晚手机没电忘了充，刚从县城回来才看到你打过很多次电话，真对不起，让你等着急了。”
    龙书记似乎很生气，开始大声斥责起来，“小许，你怎么回事啊，县里有了这么大的动静，你却没有主动告诉我，难不成你攀高枝不认我这个父母官了吗？”
    我急忙解释：“龙书记，真不是故意的，从昨晚到现在，我一直不知道手机没电早已关机，才刚回来充上，真不好意思，真不是故意的！”
    龙书记气急败坏地说：“我不管你找什么借口，总之你偷偷去了县里，而且早已知道县里的决定，但却没及时向我报告，这件事我很不满意，而且非常生气，你准备接受处分吧！你是大学生，总该知道越级隐瞒的后果吧？好了，你现在攀上了苗县长的高枝，可以不放我在眼里，呵呵……但你不会一直这么顺利得意下去，总有一天会落在我手里。”
    我一下紧张起来，连忙道歉：“龙书记，你别误会，这次真是冤枉我了，不信可以问问王支书他们，一大早我和林泉就去了组织部，回来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刚才又开了个短会，这才耽误了汇报时间，你是我的领导，又是我的老师，怎么敢不讲规矩呢？”
    龙书记还生着气，又质问道：“既然你是十点多回来的，怎么不及时汇报进展呢？现在接近十一点你才想起看手机，难道真的是这样吗？”
    我的倔脾气一个劲地往外窜，再也忍不住发火了，“龙书记，我说的是真实情况，如果你非要盯住不放，那我也无话可说了！”
    这句话把他怼得够呛，随即引来更加激烈的斥责，“许洁，你刚才在说什么，敢重新说一遍吗？”
    我发起火来连自己都怕，跟着叫嚣：“龙书记，如果你不满意我的工作，现在就可以撤我的职，反正我也不想忍着委屈干工作，我敬你是领导才百般解释，如果不通情理那就算了，反正我不在乎一月三千的工资，爱给不给吧！”
    “许洁，你以为我撤不了你的职吗？你以为我怕你吗？好，这可是你说的，千万别后悔，哼……”说完，愤然挂断了电话。
    我生气扔掉手机，蒙头就睡。
    干妈受到惊吓，愣怔半晌才催我：“小许，你快向龙书记说个软话，或许他也后悔了！”
    我靠墙坐立，对干妈说：“别理睬，像他那样不干正事纸上谈兵的人我见多了，我敢跟你打赌，再过几分钟他主动会打过来解释，如果不打，那就是真想跟我为敌放不过去了。”
    干妈不解，又极力劝说：“小许，你干什么呢？人家可是镇上的书记，全镇都是他一人说了算，你只是村里的副书记副主任，胳膊拧不过大腿，快向他服个软，兴许能化解误会了。”
    我执拗起来，说道：“干妈，你刚才也听到了，我手机没电，才刚发现充电回过去，他就向我一通责骂，如果他为村里的事跑了路用了心，说什么还能接受，但他只知道遥控指挥、坐享其成，还想拿身份压制恐吓我，这种小人我可是见得多了，不管他，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干妈见说服不了，随即给干爹打去电话，说我言语冲撞龙书记但犯倔不肯服软，要他赶紧过来劝一劝。
    我知道拦不住，就没去理会，那样气呼呼靠墙坐着，什么都没想，什么也不做，呆呆地干坐着。
    十分钟过后，干爹急匆匆赶来，有些着急担心地说：“小许，你别跟龙书记闹别扭，到头来吃亏的是你自己，他是镇上书记，而你不过是小小的村支部副书记，这个还是他任命的，趁现在还未造成大范围的传播，赶快给他道歉认错，兴许就能保住工作了。”
    我现在也有所后悔，但还是不想主动服软，苦笑道：“干爹，刚才干妈也听到了，我手机没电，一时忘了查看，但一充上就给他打了过去，谁知听得到不是关心，而是劈头盖脸的责骂和威胁，这种委屈我实在咽不下，如果他故意整我，那我还有什么心情留在这里受窝囊气呢？干工作不光靠的是能力水平，有时还要看心情，他给不了我宽松和谐的干事环境，那我现在就可以辞职不干，回家能轻松找到比这高薪的好工作，何必看他脸色受他威胁呢？”
    干爹坐下来，对我说：“小许啊，我知道你一不缺钱二不愁工作，但你忘记来这里的初衷了吗？记得你曾告诉我，来这里只是想脚踏实地为村民办些实事好事，现在好不容易得到县里的批复，就在刚才，你还操心安排这两天的工作，难道就因别人几句责骂可以轻易放弃目标吗？”
    我被他问得哑口无言，支支吾吾，吞吞吐吐，就是说不出来。
    他又接着说：“小许，我知道你对龙书记和秦镇长有意见，埋怨他们总躲在你的后面，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谁在积极奔走做事，谁在怠慢偷懒，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现在通过你的努力，为村里争取来四百万元的投资，在不远的将来，村民都吃上清洁方便的自来水，前来宽敞气派的村委办事，送孩子去新修的教室上课，老师们住进明亮舒适的宿舍，谁还相信是龙书记和秦镇长的功劳，到时还不都念你的好啊？再者说了，你现在虽然受到苗县长和赵部长等人的信赖和器重，但要想彻底扫清障碍得到全面支持，不能失去镇上的支持和协助，你和他们闹翻，最苦的就是我们甚至全村的无辜村民，两年后你可以拍屁股走人，但我们呢？到时还不把我们捏出屎来呀？”
    我之前没想这么多，现在彻底后悔有些鲁莽和冲动了，对干爹说道：“是呀，当时被他气糊涂了，现在想想确实有些草率和冲动，唉，你说得对，我不能恃宠而骄，更不能自命不凡，不管他们做没做过什么，始终是我们的顶头上司，惹不得离不得呀！好吧，现在就给他打电话，不管他再骂什么，我都听着，不会再顶撞了。”
    说完，我取来手机，打开通话记录，没来得及按下去，对方就打了进来，这让我反倒有些尴尬和不安。
    干爹见是龙书记的电话，使劲催促：“小许，你还傻愣着干什么，快接通龙书记电话，好好说句道歉的话，你们之间的误会和矛盾就可以得到化解，再不要出言顶撞了。”
    我狠下心，快速接通了。

 第47章 生气离开

    “小许，刚才怪我性子急脾气冲，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多担待一下。”龙书记语调轻缓态度温和地说。
    我定了定神，才说：“龙书记，我要向你检讨刚才的错误，明知犯了越级汇报的规定，但却死不认错，而且还出言顶撞，不该是一名党员干部应有的修养和态度，对不起，我已经知错，现在诚恳接受你的批评。”
    “小许，你别这样说，其实错的是我，你手机没电，却还不停施压责难，确实没有领导的风范，而且不问青红皂白就先发火，这才引起你的反对，是我做错了，该检讨的人是我，对不起，我向你诚恳道歉，希望能得到原谅。”
    “龙书记，什么都不说了，希望咱们还能像之前一样，你做老师，一路指引，以后我多请示汇报，再不会发生类似今天的事情，希望都不要放在心上吧。”
    “呵呵，你不在意，我就已经很高兴了，好，咱们在外面是领导同事关系，私下就以师徒相称，再不要因这类小事生嫌隙闹不和，我是夜里八点多才获知的消息，一听到就想告诉你，没想到你一直关机，后来怀疑你在故意躲着我，这才生了不小的闷气，唉，都是误会，是我小肚鸡肠啊！”
    “龙书记，你别这样说，都过去了，对了，明天你会来村里吗？我已经做出了初步安排，想在村委召开四个村村社干部大会，明天一早就发会议通知，下午一点准时召开，希望你和秦镇长能亲临现场指导会议。”
    “呵呵，很荣幸应邀参加，不过我想给你说个好消息，经过镇党委会议研究，决定给你补派一名得力的镇干部，明天一早会来，叫朱志刚，原是其他村的包村干部，能力出众，应该能协助你做好工作的！同时我会向丁部长解释，小杨熟悉办公室工作，干不了包村的活。”
    我笑说：“谢谢龙书记关心体谅，我们这边确实调不开人手，你能派得力干部协助村里开展工作，是对我们工作最大的关心和支持，先替王支书他们说声感谢了！”
    “呵呵，这是应该的，好了，误会解除，我们明天见面再说吧！”
    “龙书记再见。”
    “呵呵，好！”
    刚放下手机，干爹就对我说：“我听说过朱志刚这个人，做事沉稳谨慎，深得镇领导喜欢，也不知龙书记发多大的善心，忍疼割爱把他给派来了。呵呵，他一来你可以歇口气了，再这么没日没夜干工作迟早会被累坏的！”
    我笑了笑，说：“干爹，刚才多亏你及时开导，虽说还是晚了一步，但能和龙书记及时解除误会求得谅解，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你们放心吧，以后再不会这样冲动和鲁莽了。”
    干爹笑着起身，临出门对我说：“小许，以后记得这次教训，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得饶人处且饶人，说话做事都要留足余地，不能陷自己于被动危难境地，虽是老话，但对任何人都适用啊！”
    我裹着被子送别，说道：“干爹提醒的是，我都记下了，时间不早，你快去休息吧！”
    干爹笑着离开，我和干妈随意说几句就先后睡着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顾不得困乏快速起床梳洗，开始准备一天的工作。
    刚和干爹他们吃过早点，就听外面吵吵嚷嚷，随即一同赶去察看。
    来人是龙书记、秦镇长，和他们一同过来的还有一名和我年纪相仿的年轻人，穿着得体，精神焕发。
    我们迎上前，互相打招呼，谁都看不出昨晚我和龙书记闹过不愉快，还和之前那样客套和热情。
    龙书记把那名年轻人推到前面，笑着向我们介绍：“呵呵，这个年轻人是咱镇里的宝贝，能文能武，不管业务工作还是包村工作都干得漂亮出色，朱志刚，新来的俞王村包村干部，你们快来互相认识一下。”
    朱志刚先和干爹握了握手，接着走过来，热情伸出手，和我轻握了一下，这才笑着说：“许主任你好，我叫朱志刚，很早就听说了你，只是没机会过来认识，呵呵，以后我们就是并肩战斗的战友了，希望不要客气见外，多给我压担子分任务，我全力支持配合你做好村上各项工作！”
    我笑着说：“朱干事客气，我们别站着了，都进去吧！”
    说完，我和干爹带他们走去村委。
    等他们坐下，我分别给俞则成和张守诚发去短信，叫他们尽快赶来村委，说镇上派来了包村干部。
    林泉做事麻利，很快给他们倒上热茶，还一一敬烟，随后站在远处，时不时往我这边察看。
    龙书记可能感觉我和朱志刚有些生疏和隔阂，笑说：“小许呀，小朱才来两年，已经能做到业务和包村工作两不误，在我们眼里是个难得的多面复合人才，这次镇上派他过来协助你开展工作，可以说花了血本，今后你要多和他沟通商量，一起把村里的各项工作做好，千万不要辜负镇上对你们的一片希望呀！”
    我连声说好，总感觉这个人有名无实，可能走惯了上层路线，并没有真才实学，只是嘴皮子功夫厉害罢了，不想多说，更不想作任何评价。
    朱志刚看出了我的冷漠态度，有些尴尬，笑着对大家说：“我是来协助许主任开展工作的，但请领导放心，我能搞好其他村的包村工作，就能配合做好这里的各项工作，一定不会辜负领导期望，保证能把村里的工作干到前面去！许主任你说是吧？”
    我猛然受到反问有些慌神，但随即镇定下来说：“呵呵，是呀，朱干事富有农村工作经验，而且深受镇领导器重，能力素质过硬，能过来指导开展工作，实在是咱们的福气，也是俞王村全体村民的福气呀！”
    随后，龙书记问我：“小许，你说下午一点要开四个村的村社干部大会，都有哪些议程呀？还有，准备得怎么样了？”
    我不慌不忙地说：“是啊，我打算统一一下大家的思想和认识，已经让俞主任通知其他村两委干部分别发送会议通知，这样显得重视，具体的议程暂时还不明确，大致要说一说工作进展以及接下来要准备的事项，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请龙书记指出来。”
    他笑了笑说道：“听苗县长说，你是总负责总调度，我们都听你的，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反正我是没任何意见的，而且相信你是能安排妥当的。”
    听这话我感觉是在嘲讽和赌气，又说：“龙书记，他虽这样安排，但我毕竟缺乏农村工作和群众工作方面的经验，还请你多作指导呢！在今天下午的会上，我想说说县里以及镇上的态度，把村民的热情都充分调动起来，顺便听一听他们的意见建议，你是领导，希望能上台讲两句，给我助助威吧！”
    他又是一笑，接着说：“小许呀，说句不怕你生气的话，其实我感觉你有些操之过急自说自话了，水务局那边还不见动静，上面只是有了初步意向，不该这样着急折腾的。”
    这句话完全出乎我的预料，听着有些刺耳，但见干爹频繁向我眨眼，我才忍住怒意，回道：“龙书记批评的是，但我想着凡事应该主动提前一些，不能总想着被动应付，找他们过来座谈交流，目的是统一思想提高认识，把大家的精气神聚焦在项目准备上，听听意见，疏导情绪，及早定下调子，让广大村民心里都落得安稳，打出提前量，这样才能有备无患。”
    话音刚落，龙书记充满不屑地反问起来，“小许，那好，我先问问你，村里有没有上报过正式的项目立项报告？有没有具体的筹资筹劳方案？还有，你们做过项目初设和可研报告没有？我想你们是没有的，从始至终都在做动员做宣传，一直在走上层路线，绕过镇政府绑架民意，做了些纸上谈兵的事，再这样胡闹下去迟早会出问题，既然你征求我的意见，我只能说句实话了。”
    我刚想反驳几句，就见俞则成和张守诚说说笑笑走来，这才借故走向他们，明知故问：“俞主任，昨晚的事你安排得怎么样了，现在已过九点，不能耽误通知他们参会啊！”
    俞则成马上会意，冲龙书记和秦镇长打声招呼，说句“还没安排”就抽身走了。
    我接着对张守诚说：“张会计，等下你带人去县城一趟，赶快采购，免得县里来人没东西招待。”
    张守诚也看出什么，向里面打声招呼，就带凤霞匆忙离开。
    等支走他们，我才进去对龙书记说：“龙书记，秦镇长，不好意思，村里事多，乱糟糟的，别见怪呀！”
    龙书记阴着脸，突然起身，走过来，狠狠瞪我一眼，气呼呼下院，往门口走去。
    我知道他生气，但却假意紧张上前拦阻，“龙书记，你这是要走么？这里已经在准备你们的午饭了，下午还要开会，你看？”
    他怒瞪我很长时间，才狠狠扔下一句“镇里有事，下午的会我就不参加了，你看着办吧！”就扬长而去了。
    秦镇长似乎在和朱志刚说着什么，随后走过来，冲我叹口气也跟着走了。
    我把他们都给得罪了，但觉得没什么不妥。

 第48章 攀谈

    我们又去了村委会。
    苗县长面带笑容，对大家说：“今天早上，彭县长对四个村的人饮工程作出指示，要求从明天开始，三个工作专组正式入驻俞王村，在这里设点，也算是指挥部，由我担任总指挥，龙书记和秦镇长担任副总指挥，总调度、总协调是咱们小许，三个组的组长和四个村的书记、主任都为成员，这是咱们的领导机制，必须坚持下去。”
    大家连说着“好”字。
    他接着又说：“县补助资金有了着落，目前正在变更预算，不久就会拨付到村级账户上，三个项目同步开展，争取年底前竣工并通过验收，来年年初投入使用，这是彭县长的意思，郭书记也同意。”
    龙书记和秦镇长面面相觑，一脸疑惑。
    苗县长见状，瞪了他们一眼，冷冷说道：“看得出来你们脱离群众疏远村干部，这才弄得这般狼狈啊！按理说，你们才是实施项目的主体，但却不知具体要干些什么工程，唉，我说你们什么好呢？”
    我见龙书记和秦镇长红脸低头，怕加重矛盾，对苗县长说：“苗县长这也怪我，犯了冲动的毛病，没做到请示汇报，直接越过镇上争取项目，其实他们是不知情的。”
    苗县长冷冷一笑，没再针对他们，忽然起身对我说：“小许，还不到午饭时候，我想去村里走走，你陪我一起吧？”
    我说声“好”就跟他走了。
    龙书记和秦镇长只是远远看着，并不敢跟随。
    我们走出村委，沿着山路走下，并没有固定的目的和路线。
    走了两百米远，苗县长才停下脚步，等我走近才说：“小许，你想不想去政府办工作？是这样，彭县长听了我的汇报，似乎有意调你过去呢！”
    我连忙摆手说：“不不不，谢谢领导关怀，我的服务期只有两年，在村里刚有些起色，不想半途而废，其实赵部长之前也说过这样的话，但我并没有长留这边的打算，等服务期满肯定要回去，还请您转达我对彭县长的谢意。”
    他似乎有些意外，开始劝说：“小许，你还年轻，而且又有能力，为什么不借此机会提升自己呢？难得彭县长如此器重，听我一句劝，把这里交给你干爹他们，相信在三个工作组的指导和督促下，一定能实施好项目，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何必在这里白白浪费大好前程呀？”
    我坚持道：“感谢您对我的信任和支持，但来这里之前就已决定留下，而且老家那边已经有公司发函邀请。想等服务期满就去履职，您的好意我心领，确实让您失望了。”
    他尴尬笑了笑，随即说：“既然你有别的打算我也不好勉强，那行，我给彭县长解释一下，唉，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已经不多见了，乡镇干部花钱托关系调往县直机关单位，但能有几个进得了四办五部委呢？”
    我见他还不甘心，就说：“只可惜我是个外地人，不然一定得好好谢过您和彭县长呢！但我想不管在哪里，只要初心不改，做什么都会有所成就的！村上也好，县上也罢，如果一心为村民着想，一心想干事创业，不在于职务和岗位的高低优劣，但我也同样知道，如果没有县上领导的大力支持，我或许只能纸上谈兵碌碌无为了。”
    他笑了笑，说道：“你说得对，是金子到哪都会发亮，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的想法，真让我汗颜有愧呀！”
    “苗县长，想去哪，我带您过去。”
    他看了看远处几家农户，顺手指了指，说道：“看前面那几家烟囱飘着烟，我们过去转一圈吧！”
    我说声“好”就走去前面引路。
    走到第一家，那女主人放下手中簸箕，热情引上来向我打招呼，“这不是新来的许主任嘛！你怎么有空过来啦？”
    我笑了笑，说道：“阿姨，这是县里的苗县长，之前来过咱们村，我带过来看看你们。”
    “喔，是县里的大领导呀，快进家里坐坐，丫头正在做午饭，你们多少吃一些，走这么远的山路一定累了，快进去歇歇脚。”
    苗县长一边跟她往门口走，一边询问：“大姐，家里都有什么人呀？”
    “公婆三年前相继离世，掌柜的农忙过后就去县城打工，一周才来一次，家里只有我和两个女儿了。”
    “哦，你家是两女户呀！应该享受到有关的计生补贴了吧？”
    “享受了，每月一百多的补助，能垫补一下家里花销，既然领导是从县里下来的，我想反映一些情况，不管有没有用处，说出来才觉得好受一些呢！”
    “呵呵，你说，应该是有用的。”
    女主人很快把我们引进正房，让座到有些陈旧但很干净整齐的木质手工沙发上，小声朝院外喊叫：“小雪，家里来客了，快倒茶过来！”
    我和苗县长急忙劝阻说在村委喝过，待会就要走的，不用麻烦。
    但女主人不肯，很快叫她十二三岁的小女儿倒上了两杯糖茶，还催促着快去准备午饭，不管我们怎么劝说都不听。
    我和苗县长面面相觑，只好坐下来等她反映情况。
    女主人在铝制简易茶几前坐下，对我们说道：“苗县长，许主任，其实也没啥特别的情况，只是听说村里马上就要实施人饮工程，想着要收钱还要出人力，就觉得有些为难。我们家的情况有些特殊，大女儿马上就要招赘，掌柜的因为这个才没日没夜出门挣钱，年底肯定要花大钱，虽不知道这次会收多少自筹款，但千儿八百的实在交不起呀！”
    听到这话，我有些紧张。
    苗县长看了看我，问她：“大姐，你对这项工程怎么看？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
    女主人有些着急，慌忙起身，对他解释：“领导不要误会，我对这事举双手赞成，只是希望县里能给予扶持和照顾，这样我们就能少筹些钱了。我和掌柜的算过，每家每户至少要上缴两三千块，这还不算投劳的任务，家里要花大钱，实在不行就只能咬咬牙缴清了。”
    苗县长笑了笑，说道：“大姐放心，县里已经拿出一部分钱用于补助人饮工程，估计涉及村民自筹的钱不会太多，县上资金短缺，这部分钱还是从四处匀出来的，等挨过这两年就好了。”
    “这个我听掌柜的说过，县里没钱，干部工资都是隔月才发，不管有多少，只要补助一些，咱就能少交一些，唉，说句实在话，大家都不容易，最苦就是许主任了，一来就没歇过，听说还是外地城里面的姑娘，已经有一月没回家了，如果像她好心的干部能再多一些，咱县里也不会穷成这样！”
    “大姐，你大女儿今年多大了，怎么不见人呢？”苗县长和她攀谈起来。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按理说该招赘的是我小女儿，可她总喊着想出去，这不给小霜寻了门亲事，腊月就要办喜事，到那时也够十六岁了。”
    “什么，才十六岁就要结婚吗？这能领到证呀？”苗县长一脸惊愕地问。
    我早听说过，所以并不觉得有多惊奇，已经见惯不怪了。
    女主人苦笑道：“不瞒领导，咱们这里穷，男的讨不到媳妇，女的嫁不出去，我家小霜还算幸运的，她爸在县城打工，经工友介绍，才促成了这门亲事，否则的话，以我们家现在的条件，哪有人敢娶呀？”
    “这又是为什么？我听过男的打光棍，到这里，怎么连女孩都嫁不出去了？”苗县长一脸的不解和迷茫。
    “这是明摆着的，咱这里条件艰苦，连吃水都成问题，再者说人多地少靠天吃饭，夏秋季节还好一些，一到冬春季节，到处冰天雪地，一出门能把人给活活冻死。治安也不是太好，男的外出挣钱，村里留下不少孤儿寡母，难免遭贼惦记，昨天这家丢只羊，今天这家少只鸡，没完没了的，附近几个村都是这种情况，只是咱们俞王村要更穷更乱一些。”
    “村干部也不管管？”苗县长看看我，瞪大眼睛疑问。
    女主人看看我，苦笑道：“管是管过，可难以从根本上改善贫穷落后的面貌，现在村里都在议论咱们这位新上任的许主任，都说她长着一颗菩萨心肠，一上任就下力气解决吃水难的问题，一个姑娘家天天住在村委，孤孤单单，始终操心着我们的吃水问题，最近还听说许主任给林泉和凤霞找了份好差事，许多人亲眼看到才相信，唉，你是县里面的大领导，有机会给她提提干，哪能让老实人吃亏呀？自从她来咱们村，陆续引来不少大领导，在这之前，我们见过最大的官就是村支书和村主任，连镇领导姓什么长什么样都不清楚，唉，就这样的条件，我们还能有什么盼头呢？”
    我见她“口无遮拦”，连忙使眼色，不敢再听下去了。
    苗县长一脸愠怒，慢慢起身说道：“大姐，你说的这些情况我都记下了，回去之后再研究，但你要相信，在许主任的带领下，你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而且我也会主动申请把联系点调整到唐汪镇，以后会经常来村里找你们听取意见，谢谢你给我说了这么多真实情况，下午一点还要开会，如果你有空就提前来村委听听，小许，咱们的时间不多了，快走吧！”说完，就先走了。
    我急忙对女主人说：“阿姨，我得走了，下午一点约好四个村的村社干部在村委开会，苗县长会参会讲话，如果你有空就过来听一听，先忙着，有空来村委找我说话。”
    “哎，你们还没吃午饭呢？许主任，先等一等，吃完饭再走啊……”
    我听到这个叫玲华的女人追在后面大声挽留，却不敢回头，小跑着去追苗县长了。

 第49章 雷厉风行



 第50章 两条纪律



 第51章 一分四支



 第52章 筹资筹劳



 第53章 专业人士

    我的意见是分村分组地毯式入户走访，逐一登记签字确认，这样做最公平最真实，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分析研究后确定最终的筹资筹劳方案。
    会后我们进行分组安排。另外明确了三条纪律，都是苗县长亲自制定出来的。
    第一条是不拿村民一针一线，不接受送礼宴请，实事求是，严禁走过场图形式。
    第二条是不威胁恫吓村民，不绑架民意，不诱导哄骗，充分尊重个人意愿，由户主或者当家人签字确认。
    第三条是不乱开口子，一事一议，可以如实记录村民反映的其他事项和意见甚至举报线索，不得推诿或者隐瞒不报。
    随后几天，我们展开了大规模的入户走访活动，为加快工作进度，龙书记带来三十多名镇干部，分出十多个，算上之前的四个组，共组成十六个入户小组，用三天时间就已完成了近两千户家庭的遍访任务。
    在苗县长的监督下，督查组很快统计出结果。
    四个村近两千户一万人口，愿意以资代劳的有近一千四百户，自愿以劳代资的有六百余户。
    现在筹资筹劳的户数得以明确，但具体的工作方案有待于进一步细化和量化。
    在这个问题上，大家的意见又出现了比较大的分歧，有些人说应该以户作为分摊对象，以两百万元作总数，按户平摊费用。有些人认为这样不太公平，应该以涉及人口分摊，显得更加均匀和人性化。
    我并没有跟着他们的争论焦点考虑，想到再过几天就是国庆节，鉴于这里入冬早，有效的施工时间并不多，而且还要陆续实施村办场所和学校的重建新建工程，必须赶在大地封冻前就要竣工并通过验收，等来年开春再加以装饰就可以尽快投入使用，这里最等不及的就是学校项目。
    我们再一次召集指挥部工作会议。
    在会上，我说出心中想法，但很快遭到不少人的反对。
    我没有退缩，坚持道：“每户一千元很公平，现在我给大家算算账，等下你们再讨论我说的对不对。愿意以资代劳的户数按一千四百户整数算，每户一千元总共一百四十万元。愿意以劳代资的户数也按六百户整数算，每户一千元总共六十万元。筹资筹劳两部分加起来就是两百万元，和缺口总数相符。马上就到国庆节，到十二月这里开始陆续进入封冻时间，所以说我们真正有效的施工时间不到两个月，如果中途遇有秋雨天气，甚至都不足五十天。从庙山村沟口分支点修建蓄水池，一直到挖通四处节点到各社各户，我想二十多天就该够了，暂且先按二十五天计算，这里的筹劳折算成工资是每人每天四十元，六百人连续出工二十五天，折算成投资刚好就是六十万元。如果这边进展顺利，村委和学校两个项目随后实施，兴许能在全面封冻之前竣工。我们的时间看起来还有三个多月，但实际上只有不到五十天的黄金时间，必须引起重视，加快工程进度。每户一千元，均摊下来，人均两百元左右，这里面早已除去管材、接口以及安装费用，和其他地方的花销比起来是可以被接受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小声讨论起来。
    这时，水务局林局长故意咳嗽两声，朝大家说：“许主任说得不错，我是搞水利出身的，对唐汪镇的情况有所掌握，十二月一到，这里会陆续进入封冻期，可以说天寒地冻，真不是危言耸听。下秋雨的机会不多，但不能被排除在外，就像许主任刚才估计的，我们暂且除去一周左右的时间，算起来，真正能正常施工的时间确实不足五十天。据我估算，庙山村建贮存净水池最少需要半个月左右的时间，从分支点到四个村的大节点，最快也要一周时间，所以说二十五天工期可能是不长不短最合情理的。刚才许主任也说了，重建村委、新建小学虽不太受封冻初期的影响，但建设体量大，两个多月时间竣工可能有些勉强。我同意许主任的意见，按户筹集资金，每户一千元，从今天下午开始，还让之前的十六个小组按出资花名册收钱入账，同时通知各投劳农户，明天一早到各自所在大节点开挖到社小节点的管道，严肃出勤纪律，每缺勤一天就罚款四十元，一定要尽快行动起来，时间确实很紧张呀！”
    得到专业人士的肯定，大家接连点头，出现了一致同意的场面。
    苗县长带头鼓掌，随后说：“我们都要向小许同志学习，刚才大家都沉陷于具体的事务中难以解脱出来，而她想得并不是筹资筹劳这件事本身，从大环境大气候开始通盘考虑，早已跳出了就事论事的圈子，她看得比我们长远和清晰，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好了，既然大家都同意小许同志的方案，我现在提议明天我们在俞主任家门前打谷场举行工程奠基仪式，到时我会邀请彭县长和郭书记莅临现场给工程开工仪式剪彩祝贺。明天下午，十六个小组不落一人开始入户收款，开具正规发票，当晚六点前交给组长，最后由组长交回财务审计组，做好登记公示。最近大家都吃了苦受了累，下午回去早些休息，明天早八点统一在仪式现场集合，散会！”
    送走苗县长和工作组，龙书记召集我们开会，安排明天的奠基仪式。
    龙书记安排得很简单，让我们搞好场地卫生，摆下桌椅，在周边买一些各色彩旗插上，就算完事了。
    等送走龙书记和秦镇长，我不放心，又把林泉和三名村干部留下，想进一步确认分工。
    我一脸严肃地说：“明天就是大家苦尽甘来见证工作成绩的时候，最后一步不能泄气。虽然龙书记做过安排，但我还想再补充几点。”
    干爹笑说：“你说的对着哩，咱俞王村啥时候来过书记县长？目前最大的官也就是苗县长，镇领导安排简略，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马虎大意，小许你说吧，我们都听你的。”
    俞则成接上说：“呵呵，许主任，和你在一起工作一个月以来，让我感触最深的是，你做事沉稳细致，就说讨论筹资筹劳方案这件事，他们就事论事，而你跳到外面，从施工时间考虑全盘工作，真让我大开眼界，龙书记安排跟没安排一个样，谁不知道搞卫生插彩旗呀？真是的，还不如我们许主任清楚明白呢！”
    我不喜欢听他们这样吹捧，沉下脸说：“不说这些了，说说明天的事吧！虽说彭县长和郭书记能不能来还不一定，但我们必须严阵以待不留隐患。这样吧，我提几个建议，大家讨论决定，另外，我想重申一点，我喜欢听辣一些尖锐带刺的意见，听不得那些糖糖蜜蜜的话。第一，搞好卫生是必须的，而且还要辐射周边，不能只打扫那一块地方，具体由林泉负责。第二，布置会场也是必须的，不求奢华，只求出彩，摆放桌椅，插彩旗，拉横幅，写标语，铺地毯，倒茶水，试话筒，扎花红绸及剪刀，鞭炮，鼓乐，群众代表，安全巡逻队，引导停车队，等等，这项工作由干爹、俞主任和张会计负责。”
    干爹笑了笑，说道：“啧啧啧，这就是专业人士和官老爷的区别，安排这么详细，我一时没记下，不如你写出来，我们也好一一打勾，做完一件就划去一件，不然会有遗漏的！”
    “是呀，许主任，你一下说这么多，还不如写下来我们挨个分开去做呢！”俞则成也犯难似地说道。
    我笑着说：“这样说就顺耳多了，呵呵，那好吧，先聊着，我这就把它们打印出来。”
    随后，我把刚才的安排内容和注意事项都敲进电脑打印了出来。
    想来想去，还是想听听苗县长的意见，顺带着也把明天的议程敲定下来。
    按照苗县长反馈的意见，我又修修改改，将近花了一小时时间才打印成型。
    “呵呵，让你们久等了，趁晚饭没好，我们先熟悉一下明天的议程和注意事项。议程暂时共有五项，第一项由苗县长介绍工程总体情况以及目前的工作进展和下一步打算，第二项由我介绍村委和学校两个工程方面的准备情况，第三项群众代表发言，第四项郭书记讲话，第五项县领导剪彩。”
    “呵呵，事情就该这么办，我觉着没什么不妥，就按这个准备吧！”干爹笑呵呵说道。
    “我也赞成，现在说一下具体的注意事项，议程有变化可以临时加上去，但其他方面出问题怎么也弥补不了。”俞则成有所担心地说。
    “俞主任说的对，那好，我再详细说一下。林泉这边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说了。关键是你们会务这一组，其他的我觉着没什么大的问题，让我最不放心的就是安全问题，先不管镇上怎么安排，我们首先得有一套应急方案和防护措施，来的人是县里的大领导，在这一点上绝对不能出问题。这样，这项工作我亲自协调安排，你们只管做好分工内的事情就好，其他的能帮则帮，不能就算了。”
    听到这里，他们说说笑笑，似乎都不再担心什么了。

 第54章 开工在即

    我们几个没休息的机会，晚饭过后又投入紧张的工作当中。
    按照分工，林泉和其他村两委干部组织村民连夜打扫会场卫生，不敢偷懒到明天早上。
    干爹拖着疲惫身体，找村里人开车去县城购买布置会场所需的物品。
    张守诚连夜书写标语、调试话筒……
    我在干妈的陪同下，去挑选村民代表，还要定下明天上台发言的人选。
    俞则成在我的授意下，开始组建临时的义务巡逻队。
    一帮人坚持到深夜十一点才逐渐散开休息。
    次日六点多，我和干妈起床梳洗，没过几分钟，铁门被人敲得铮铮作响。
    干爹他们几个都到了。
    我们分头行动。
    俞则成打开高音喇叭，呼叫其他村两委干部、社干部、答应前来帮忙的志愿村民，连着喊了十分钟才停下。
    干爹早已生起炉子，给大家洗好茶杯放好茶叶，就等着呜呜作响的水开。
    林泉去厨房帮干妈和凤霞的忙，早已跟我们打成一片步调一致了。
    张守诚走去会场查看，做着最后的梳理和清点。
    我静坐宿舍，开始回想有没有遗漏和疏忽的地方，也做起了会前的盘点和排查。
    干妈和凤霞给每人准备了一碗蛋花汤，我们就着刚煎的葱花饼，一口汤一口饼地吃着简单而又充满温情的早点，说说笑笑，一脸的轻松和愉快。
    用过早点，我们各自守在岗位，严阵以待，谁都不敢偷懒和懈怠。
    刚过八点钟，龙书记给我打开电话，问：“小许啊，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我和秦镇长正在来村的路上。”
    我暗骂一句“听你安排早被苗县长骂死开除了”后，才缓缓说道：“龙书记，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们过来检阅啦！”
    “好好好，你办事我放心，那行，我们见面再说。”
    我没说什么，等他挂断电话才生气嘟囔道：“好个屁，要不是本姑娘操心上手，只怕你那书记位子恐怕要让贤了，难怪谁也看不上眼，就这种作风能干成什么大事？！”
    刚骂完，苗县长给我打来了电话，说：“小许，我正往村里赶，马上就到村口了，后面还有彭县长和郭书记，你快带人出来迎接一下！”
    我说声“好”，等他挂断电话，急忙向龙书记告知情况，催促他们快一些。
    随后，我带人跑去村口迎接。
    还没到村口，龙书记就打来十多个电话，像催命鬼一样不停追问县领导的实时位置，我知道他很急，但觉着他们已经赶不上趟，只好建议尽快想好托辞。
    到村口，我远远看见三辆吉普车正朝这边缓缓驶来。
    我给龙书记打去电话，“龙书记，他们快到村口了，你们打算怎么办？”
    “唉，小许这次全看你的了，快给我们出出主意，再晚恐怕兜不住啊！”
    我想了想说：“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你们就说天黑误走旧路，原本是去沿路迎接的，信不信的就看你们和我的配合了，到时随机应变，我一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他长叹一口气，说声“谢谢”就挂断了电话。
    三辆车在村口陆续停下，我们小跑着迎了上去。
    “这位小许同志就是拿方案写汇报的大学生村官，才工作一个月已经提出过很多出人意料的想法和措施，真叫人佩服呀！来，小许，这是郭书记，这位是彭县长。”苗县长热情做着介绍。
    我走上前，和他们一一握手问好。
    “哦，原来你就是小许同志呀，早听振华和云斌同志提起你，没想到这么年轻，走，我们到村委说。”郭书记一脸和蔼，显得直爽和干练。
    在路上，我简要向他们汇报最新进展，苗县长做着补充和延伸。
    快到村委门口，郭书记猛然询问：“镇里的龙书记和秦镇长怎么不在，难道你们没事先通知他们吗？”
    苗县长看了看我，很快把要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因为我给他眨眼睛了。“郭书记，是这样的，龙书记五点多就给我打电话，了解安排今天仪式的准备工作，后来听说因为天黑误走旧路错过了你们的车，现在正往这里赶，让我一定转达歉意。”
    郭书记笑了笑，并没有引起怀疑。
    刚进院，郭书记就皱着眉头说：“是呀，这都是十多年前的老房子，该换了。”
    我给干爹使了个眼色，他随即走过去介绍村委的一些基本情况。
    郭书记听说房间不够墙体开裂等情况，走去察看了解。
    看到干妈和凤霞围着一个不大的灶台在准备午饭，郭书记就问她们：“你们好呀，平时就在这里做饭吃吗？村里给不给报酬呢？”
    凤霞腼腆一些，冲他笑了笑，藏到干妈身后低下了头。
    干妈有些见识，瞬间认出是县里的郭书记，走上前不卑不亢说道：“郭书记您好，我是临时过来帮忙的，她是村里雇请的厨师，每月可以领到一千块的报酬。”
    苗县长挤过来解释：“郭书记，这个我要特别解释一下，听到小许同志的申请后，我协调人社局和财政局给村里安排了两个公益性岗位的名额，这位叫凤霞，是外地人，家里条件差，但厨艺很不错，擅长做几样家常小炒。另一个是林泉，一年前刑满释放，小许同志想转化他，暂时留在村里帮忙，每月也是一千元的报酬。”
    郭书记对凤霞说：“凤霞妹子，待会让我尝尝你的厨艺，炒得好了继续干，不好了我们再研究你的去留问题，哈哈……”
    大家被这句话吓得不轻，我感觉是句玩笑话，当即走过去，对一脸迷茫的凤霞说道：“凤霞姐，还不快谢过郭书记，领导这是在鼓励你呢！”
    凤霞信任我，但却出人意料地跪在他面前，哭诉道：“郭书记，我家里有常年生病的公婆，还有一个患病的孩子，许主任可怜我，留这里干活，还准许多做三份饭菜拿给家人，这段恩情我一生铭记，还有这位苗副县长，没说半个不字就帮忙安排了公益性岗位，真是少见的好领导活菩萨呀！”
    郭书记有些尴尬，连忙扶她起来，笑着说：“小许同志说得对，刚才是在跟你开玩笑呢！见到你，我又想到了那半块豆面馍，你们快去把陈大叔和林老弟请过来，我想当面听听他们的心里话。”
    我迅速走去安排，让张守诚快去找他们两个过来。
    接着，郭书记走进厨房，看看灶台，又看看筐里的蔬菜，不由得叹口气，问我和苗县长说：“最近你们都在吃这些东西？菜品单一不说，有些已经发蔫，这样下去身体能扛得住吗？”
    我们都不敢接话，纷纷低下了头。
    郭书记走到院里，对我们说：“这样吧，由县上安排，临时给村里拨付十万元的伙食费，吃好肚子才能搞工程嘛！”
    彭县长随即说：“按郭书记的指示办，尽快抓好落实。”
    郭书记笑了笑，没说什么，先后又去会议室、办公室和宿舍，最后才回到会议室坐下。
    他说：“基层的条件确实很艰苦，但也是出人才的地方，小许同志虽然年轻，但干工作一丝不苟，胆大心思，敢想敢干，实在是县里的先进典型，才来一个月时间，已经和村社干部打成一片，而且能为陌生的村民解决生活困难，的确很不容易。”
    我不敢插话打断，低头细听。
    他又说：“县里之所以支持实施三大工程，一方面是被你们的热情和干劲所打动，另一方面也是出于迫切需要。人饮工程在这里是最大的民生工程，群众的呼声和期望很高，最重要的是你们愿意自筹自建，并没有坐等靠要。新建五年制俞王小学也是形势所迫，适龄儿童达到上百名，但进教室读书的却只有三五十个，一多半的孩子因为种种原因失辍在家，他们是俞王村将来的希望，怎么能放任不管视若无睹呢？村办场所已成危房，在这里干工作实在有些难堪和危险。县里虽然缺钱，但也想鼓励和培养像小许同志这样的年轻人，我忘不了那半块豆面馍，一见到它就会想起千千万万双充满渴望和希望的眼神。我们已经尽力了，多方协调，才筹集到四百万元的项目资金，但我相信这样的困顿境地并不会持续太久，未来一两年会有所改观！”
    说话间，张守诚把陈大爷和林伯伯带了进来。
    郭书记虽没见过他们，但显得亲切，很快起身走去握手致意。
    在会议室，郭书记让大家坐下，开始了一番交谈和了解。
    郭书记询问他们家中的基本情况，接着又问庄稼收成怎么样，等等，直到最后才问他们对这三项工程的评价意见。
    陈大爷面色沉重地说：“起初我以为这只是一阵风，能不能批准实施都不确定，总感觉有些悬，但现在我看到了县上的明确态度，小许这姑娘是我见过最聪明最富有爱心的好干部，为实施这些工程，她已经有一月时间没回趟家了，而且每天晚睡早起，从来没听她喊过一声累，任劳任怨，做村干部有些埋没她了。”
    我连忙拦阻，不敢再听下去了。
    这边刚完，林伯伯主动对郭书记倾诉，把我和干爹当时走访他家的情况如实说出来，后来对我一个劲地感激。

 第55章 紧锣密鼓



 第56章 稀奇事

    我来自同一省份的不同城市，和这里相距三百多公里，留这里工作意味着让父母忍受孤独，而且还要疏远与那边的一切关系，这是我不希望看到的，也是不被亲朋好友所理解和支持的。所以，一听到这样的话，我打心底里抵触和反对，很强烈。
    出去收钱的人可能要到凌晨才能陆续返回，我趁空闲走去办公室，打开电脑，准备总结一下最近的工作和心得，不断逼自己忙起来，这样才不会想起那些令人心痛的往事。
    这段时间的工作比较顺利，三个项目同时得到批复，即将动工建设，不缺资金、技术和人力物力，唯一让我担心的是施工安全和工程质量的问题。
    目前来说，最要紧的莫过于两件事，一个是搭建临时帐篷，另一个是工程招投标。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给苗县长打去电话，询问县里对招投标工作的具体安排。
    他说急于上马建设忽略了这一点，明天向彭县长汇报，专题安排这件事。
    从这件事上，县里给我留下了工程管理滞后甚至有些混乱和随意的印象。
    刚通完电话，朱志刚就笑嘻嘻走进办公室，盯着电脑笑问：“呵呵，在写什么呢？”
    我对他没有好印象，合上笔记本，淡淡说道：“没什么，张会计呢，你们不是在一块吗？”
    他顺手拉过来一把椅子，坐对面，笑说：“他见没事可做先回家了，我一个人坐着无聊就来看看。”
    “我干妈呢？她也不在么？”和一个陌生人在一起，猛然感到不适，同时也开始警觉起来。
    “她不放心家里，说要回去看看，怎么，你怕我吃了你呀？”他带着坏笑，阴阳怪气地说。
    我倒不怕他，只是习惯有干妈陪着，听到这话，有些气愤，怒问：“你以为自己是谁呀？”
    “许主任，你怎么这种态度，好心过来找你聊天，发哪门子的火呢？”
    “我不喜欢看到有人嬉皮笑脸自以为是的样子！”
    他脸上挂不住，缓缓站起来说：“好吧，算我错了，但你这火爆脾气应该改一改啦！”
    “我为什么要改，明明是你说错话了，还怪别人生气发火，有这样便宜的事吗？”
    “好，说不过你，惹不起还躲得起，我去外面走走，免得遭你白眼！”说完，气呼呼往院里走去。
    我被他气得不轻，呆坐一阵就去宿舍休息。
    朱志刚大概真的走了，我在屋里听不到任何声响才开始担心起来。
    “张会计，你去哪了？”
    “不好意思，许主任，我趁空闲回家了。怎么，有人过来交钱了吗？”
    “还没有，没事你先过来吧！”
    “老父亲病了，我正在熬中药，那边不是有朱干事陪着吗？”
    “别提了，差点被他气死，那好，你先忙着，有事再打电话。”
    “他怎么你了？”
    “也没什么，就是言语不和聊不到一块。”
    “哦，有事给我打电话，十分钟就能赶来。”
    “知道了，你先忙。”说完，我又躺下了。
    刚过十点，我听得院里有响动，知道这会没人怕丢什么东西，急忙出门察看。
    “是谁？”我打着手电随意探问。
    “是我，你咋咋呼呼喊什么呢？”
    我听出了朱志刚的声音，见他从墙角走过来，没好气地质问：“你躲墙角干什么，是想吓死谁吗？”
    “今天你到底吃啥东西了，满嘴都冒火星子？”他站在和我相距六七米的距离，带着不满说道。
    “没空跟你吵来吵去，你盯着点，我去找下干妈，待会就回来！”
    “呵呵，去吧，这外面全是坟，你敢走出去，我才佩服呢！”他双手抱胸，一副等看笑话的样子。
    “去就去，活人还怕死人不成？”我的倔脾气上来，几步走到院里，故意撞他一下，小碎步往大门口走去。
    “呵呵，记住千万别回头，直直往前走，而且不要左看右看，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跟我说句软话兴许还能陪你过去！”他又发出阴阳怪气的腔调，逼迫我服软认怂。
    “不用了。”说完，小跑着离开了。
    村委离干爹家有一段山路，直线距离不过两公里，但七拐八拐绕来绕去没走多远就发觉迷了路。
    天空虽有镰刀似的月牙，但被几块乌云遮住，一上山坡就在三条小道上迷失了方向。起先我选了条最宽的路走去，发觉越来越空旷，感觉不对劲马上折返回原点。随后又选左边一条小道跑出去，结果走到悬崖边没路了，还是原路折返回去。最后选右边一条道走出去，到了一处不认识的田里，隐隐约约发现上面散布着许多土堆，想到那里应该是哪几家的祖坟，拔腿就往回跑，一阵疯跑后错过原点，眼前四周都是沟沟坎坎，再也找不到方向了。
    醒来已是次日上午十点多了，睁眼看到干妈和凤霞正坐在我宿舍的椅子上，一脸的困倦和愁容。
    “干妈，凤霞姐，我……”
    干妈见我醒来，激动落泪，跑过来说：“闺女，你终于醒了，昨晚差点吓死我们了。”
    凤霞破涕为笑，急忙跑出房间，可能去找人了。
    我感觉浑身酸疼，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带着满脑子疑惑惊问：“干妈，昨晚我怎么了，记得我去找你，后来迷路，但为什么回到这里了？”
    干妈含泪诉说：“幸亏镇里的朱干事把你背回这里来，否则会被冻死在荒山野岭的！”
    “干妈，这到底怎么回事呀？”
    “你遭遇鬼打墙了。天亮后听前去察看的人回来说，山顶岔路口全是你的脚印。朱干事告诉我们，你走后他一路跟着，你跑得快，他怕跟不上绕近路追赶。你们错过了，他找到我说明你的情况，随后我俩开始分头寻找，最后发现你在岔路口下面的山坳里昏睡，浑身都是土，如果再晚一步，你有可能会被鬼迷心窍跳下悬崖或者在原地跑来跑去累死，唉，这也怪我，不该留下你回家啊！”
    “鬼打墙，难道真有这事？”
    “村里有人遇到过，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不管怎么说，你命大福大，并没有继续跑动，否则很可能会坠落悬崖啊！唉，先不说这个了，我给你拿粥去，吃一点就能慢慢恢复体力了。”
    “干爹他们呢？”
    “一早就被龙书记叫走了，凤霞应该是去找他们回来的，你先躺着，我待会就来。”说完，匆忙离开了。
    我慢慢起床，发现胳膊肘和膝盖处都有淤青，这才似信非信地开始穿衣梳洗。
    现在，我还能隐约记得，当时接连试探过三条小道，而且也想起看到过悬崖和坟墓以及沟沟坎坎，但干妈怎么说一直在原地跑动，后来又在旁边的山坳里昏睡，难道都是看到的假象和生出的幻觉吗？
    “干妈，我想起来了，原本有三条小路，中间一条通向不知名的空旷地带，左边一条的尽头是悬崖断路，右边一条竟是一块墓地，后来记得去了四周高低不平的地方，难道是自己看错还是记错了？”
    “那里确实有三条岔路，但和你说的全不一样。中间通向鸡窝村，空旷是对的，但走两百多米就能看到书记家，如果你是跑着去的应该能看到人家。左边一条是去我们家的路，再走五百多米也该进入巷道，并没有悬崖。右边通向村镇公路，哪来的坟地啊？你还算是幸运的，之前我听说村里有人遭遇过同样问题，等到被发现嘴里全是泥土，不累死就会被捂死撑死。”
    “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在原地打转呢？”
    “你看到的都是幻象，这种东西说不好在与不在，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呀！但经过这事，我已经相信了，因为他们都说，在三条岔路上并没有看到你的脚印，但却在开头附近找到你打转乱动的痕迹，这是很明显的鬼打墙。你被脏东西迷惑心智，看到的听到的都不真实，在昨晚那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原地静坐，不走动它就没办法迷惑你了，就因为人们遇到这种情况会慌乱奔走，到最后要么被摔死要么被土撑死，反正你以后再不能独自走夜路或者离开房间了。”
    “那朱干事呢？他不是一直跟着我在走吗？这么短的路，他怎么能跟丢呀？或者为什么不找干爹打电话给我啊？”
    “他说你当时跑得很快，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原以为你能先找到我，所以没去岔路口，反而爬山抄近道去了我家。当时他给你打过电话，只是关机了。天亮后，有人在中间那条路边的田里找到你的手机，发现已经打不开了，他怕耽误你的工作，拿手机去县城维修，估计也快回来了吧？”
    “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我真的遭遇鬼打墙了？为什么偏偏是我？昨晚去村里收钱的人还有很多，但遇到这事的为什么只是我一个？”
    “或许是你的劫数或许是运气吧？反正这种事说也说不清，你干爹说今晚要给你叫魂，不然会生大病，而且以后还会遇到这种倒霉危险的事。”
    我还想再问，她就不耐烦地催着我去喝粥养神了。

 第57章 不听劝告

    正喝着粥，就见干爹喜滋滋走来。“闺女，你吓死我们了，现在感觉咋样？”
    我笑说没事了。
    他坐我身边，叹息道：“早知道这样，我带你一块去了，桂花也真是的，家里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好奇现场情况，追问道：“干爹，外面怎么样了？”
    他笑说：“一切都很顺利，昨晚基本把钱收齐，待会再把剩下的收上来，交给财务组就完事了。水务局那边正组织工程队修建蓄水池，各节点到社的管道也已经开始挖掘。按照你之前的想法，我们成立了专门的工作小组，监督大家出勤上工，正干得热火朝天哩！”
    我想起搭建临时帐篷的事，急忙问他：“干爹，俞主任呢？让他搭建帐篷的事怎么样了？”
    他摸了摸头，一脸尴尬。
    我没有责怪，对他说：“干爹，这事我督促，最近你和张会计要从那边抽出身，安排其他村两委干部盯着就行，工期很紧，必须同步开展学校和村委的搬迁建设工作。”
    他笑着点点头，说道：“呵呵，看来你已经恢复，今晚用不着叫什么魂了。”
    我认真起来说：“干爹，昨晚的事谢谢你们，让大家跟着受惊了。我们最近的压力很大，时间紧张，必须加把劲，让这些好项目都尽快落地建设。”
    “这我知道，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你歇着，今天不用去现场，我去找老俞说说帐篷的事，顺便也给守诚说一声。”
    他要走，我起来送行，说：“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等一切走上正轨，我们抽空庆祝一下。”
    他笑着说：“别跟我们客气，你一来村里就实施这么多的大工程，而且还从林局长那里帮我追回了五千块，这些我们都记在心上。老俞跟我说过，跟着你干心里踏实，以后会全力支持配合，千万别跟他客气，当然了，这也是我的态度。你让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绝不会有任何怨言，但你也要保重身体，等空闲下来一定回家去看看爹娘，免得他们牵肠挂肚担惊受怕。”
    我心头一暖，强忍住不哭，紧紧抓住他的手，闪着泪花说道：“没有你们的支持和协助，就算我说得天花乱坠写得感人肺腑，项目计划都不能落地建设。我只是动了动嘴费了心思，但最辛苦的就是你们几个，整天跟我忙东忙西连家都不顾，这些恩情我也同样记在心里。不管怎么说，让这里的村民都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我们再辛苦一些也应该是满意高兴的。”
    “不说这个了，你的心思我们都明白，而且会帮你一一实现。好了，我先去找老俞和守诚了，各组的午饭已经做过安排，就近在农户家吃，他们不要补助，自愿解决我们的吃喝问题，这同样令人感动哩！”
    我听到这个，有些意外，追问道：“你说有人愿意请各组吃饭，没有丝毫的勉强吧？”
    他笑了笑说：“这些人都是富裕一点的群众，经济条件还可以。我和老俞提出要给每天的饭钱，但他们生气拒绝，说难得村里实施这样好的大项目，虽然帮不上太大的忙，但置办伙食是应该的，只要解决他们的吃水难和行路难问题，天天做饭给我们吃都没问题。”
    我深受感动，又对他说：“干爹，你帮我记下这些人的名字，等我有空就去看看他们，顺便转达谢意。”
    干爹点点头，笑着离开了。
    我回到办公室，开始梳理接下来的工作。
    第一，我要尽快督促完成临时帐篷的搭建工作，这个问题不解决，村委和学校都搬不了，而且给工作组的工作生活带来不便，总在农户家吃饭不是长久之计，并且可能会产生不好的影响。
    第二，我要统计公布各村各社投资投劳的情况，还要重点罗列捐资实施人饮工程和学校新建的农户和企业家以及社会爱心人士，不能光顾着建设项目，把这件事给忘了。
    第三，我要重新调整一下三名村干部的分工，不能东跑一个西跑一个，分散精力，首尾不顾。同时，我要明确各村监督小组的人员以及各自职责，建立通报机制，把资金使用和工程进度都实时跟踪起来，做到透明公开。
    午饭后，我让林泉把干爹、俞主任还有张会计叫到村委，召开了临时会议。
    我说：“饮水工程已经走上正轨，接下来我要你们都撤回来，开始做以下方面的工作。按之前商量好的，俞主任赶快购买材料组织人手快速搭建临时帐篷，这事迫在眉睫，学校、村委的搬迁都等在后面，必须抓紧时间行动了。”
    俞主任笑说：“知道了许主任，这个问题我也想到了，下午就行动。”
    我又对干爹说：“干爹还负责学校那边，对接校长，尽快做出搬迁规划，把所有物件都一一登记封存，等俞主任这边就绪统一搬过去。”
    干爹也点头说好。
    张会计忍不住说：“我的任务已经很明确，等交过自筹款，就开始计划搬迁村委，这一点就请许主任放心吧。”
    我对他们的态度非常满意，说：“大家的任务都很明确，在这里你们是具体操心的人，我们不等不靠镇上或者县里，该做什么及时沟通解决，千万别等出了问题再互相埋怨。俞主任那边可以先行动起来，干爹和张会计先做另外一件事，待会你们通知其他三个村的书记和主任，明天一早，我们在这里商量一下项目监督小组的事，明确人员及职责，让群众心里都有数，把工作干得亮亮堂堂。”
    干爹和张会计接连说应该这样管理和操作。
    接着我们又分头行动了。
    傍晚五点多，朱志刚才返回村委，见到我就说：“看来你已经恢复了。对了，这是你的手机，昨天爆屏，县城修不了，我直接拿去市里修，你看看，是不是和新买的一样？”
    我接过手机，有些尴尬地说：“昨晚的事谢谢你了，没想到竟会变成那样！修手机花了多少钱，我这就给你去拿！”
    他急忙拦下我说：“不过百十来块钱，算了，以后对我热情点就好了。”
    我红着脸说：“对不起，昨晚的事我向你道歉，不过你也有不对的地方，村里这么忙，你却老往镇上跑，不能全身心投入这边的工作吗？”
    “我也身不由己，手头工作没交接清楚，之前那个村的书记主任总打电话问事情，不能不去呀！不过，现在好了，我跟他们明确过，以后有事找新去的包村干部，今后就扎根在这里啦！”
    “那好，现在跟你商量一件事，希望能提出建设性意见。”我趁势说。
    “呵呵，你说吧，在这里你是总指挥，指到哪里我们就打到哪里。”他嬉笑着说。
    我瞪了他一眼，接着严肃道：“明天一早，我想召集四个村的书记主任开会，议题有三项，一个是讨论确定监督小组和具体职责的事，一个是统计公布筹资筹劳以及社会捐助的事，再一个就是建立资金使用和进展情况定期通报机制的事，你感觉好不好，有什么需要补充的议题？”
    他也开始认真起来，想了好一阵才说：“你的意思我都明白，而且也觉得大体合适。在我看来，做这些工作非常有必要，而且势在必行。各村成立监督小组，明确人员和职责，对项目实施有很大的督促和推动作用。通报筹资筹劳和社会捐助以及资金使用和工程进展情况，觉得非常合适，必须做到公开透明。我想补充一点，提醒你以后做事多向龙书记和秦镇长请示汇报，虽然这三个项目都是你出面争取来的，但不能撇开他们不管，县领导更替频繁，如果你和他们搞不好关系，只怕以后的工作会面临不少障碍，这是我最近发现和体会到的问题，希望能引起你的注意，改正一下，免得越走越远！”
    我愣了一下，随即说道：“谢谢你的提醒，这方面我缺乏经验，是有些疏忽大意了。”
    他笑了笑接着说：“明天的会议建议由你主持，邀请龙书记和亲镇长作具体安排，这样做应该妥当和周全一些，在我看来，定调子作决策的事本该由他们来做，你这样风风火火安排，让其他人觉得他们可有可无只要有你就够了，不利于开展以后的工作，我倒无所谓，反正跟谁搞工作工资一分不少，只是善意提醒你一下。”
    我又愣了一下，不太同意他这种唯上讨好的想法，随即说：“这个我会注意，但就目前这三项工程来说，苗县长指定我为现场总指挥总协调，有权有责任调拨一切资源和力量，请示来汇报去，耽误时间，延误工作，除非遇到比较大的事项，否则我还会临时作出安排，不想走那么繁琐的流程。”
    他也愣了一下，随后叹息说：“工作雷厉风行我感觉没什么问题，但凭我的经验和体会，你应该向他们及时请示汇报工作中遇到的大小事情，一方面能推卸责任，不会弄成大包大揽的局面，有成绩还好说，一旦出问题就是你的全部责任，没保护好自己，主动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危险境地。另一方面，干工作需要有一定的纪律和规矩意识，你一杆插到底就没别人什么事了，表面上看大家一团和气，但实际上你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得罪了他们，很多时候照顾他人情绪留下面子，才不失为一种明智之举呀！”
    我听这话感觉有些刺耳，不理解，也不同意，随即说：“你这想法我不敢苟同，如果把时间花在照顾别人面子逢迎讨好上，哪有工夫干具体的工作？如果我们的出发点是相同的，何必在意流程性的问题呢？如果我没被授权一定会按部就班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既然我敢做这个总指挥总协调，就能独自承担相应的责任和风险，把责任推来推去不是我的风格，在我看来认准确定的事项，就应该毫无顾忌放手大胆去做，不应该考虑太多，那样很容易受到影响和左右，不利于沉下心干工作抓落实。”
    “许主任，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苗县长同样说过，他们是副总指挥，你只是现场的负责人，既然有这样的安排，你该服从，就拿明天早上的会议说，他们可能还不知情，你这样随意安排，会不会招致他们的不满，或者说会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当然，你可以继续这种做事的风格，反正我看不过想给你提个醒罢了。”他气呼呼对我说。
    “知道你为我着想，但我也有自己的行事风格和做事方法，大一些的事项我会坚持请示汇报，但在我掌控范围内的事项不想经过他们，不管他们喜欢也好生气也罢，我就是这种性格，谁也别想劝我做出改变！”我坚持自己想法，不想有人左右我的决定。
    他慢慢起身，临出门又对我说：“许主任，刚才这些都是忠告，希望你能考虑斟酌一下，建议明天的会议邀请他们参加。”说完，大步往院里走去。
    我追赶出去，问他：“你去哪？”
    他没转身，淡淡说道：“我也是个局外人，这里的工作有你们四个村干部就够了，我回镇上了。”说完，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我没去追赶，返回办公室，反复在想刚才的事，慢慢变得郁闷起来。
    其实，他的意思我听得明白，给足镇领导面子，让他们处处参与工程建设，但我的想法跟他不一样，觉得他们这么多年都是尸位素餐，没来过村子，没汇报解决过当地群众的困难问题，现在突然积极起来，总感觉是为了抢风头争功劳，有很明显的利益驱使。当然，我做这些并没有争名夺利的想法，是不想有人左右甚至反对我的想法，鉴于苗县长之前对我的警告，不敢和他们交流过多来往密切，确实存有防备和疏离的态度。

 第58章 做出改变

    快到晚饭时候，我不见干爹他们回来，有些无聊，叫上林泉走去外面。
    “林泉，你来这里已经有几天了，对我的行事风格有什么看法，随便说，现在想听听大实话。”
    林泉不假思索地说：“你做得很好呀，把各方面的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比一些领导都要干练和在行呢！”
    我笑了笑说：“林泉，之前说过，我喜欢听不同声音，奉承讨好的话感觉刺耳，你再想想，或许还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呢？”
    “那好，我说说这几天的感受。总的看来，龙书记和秦镇长在这里是多余的，而且似乎存在两头热中间冷的问题。县里苗县长，村里你们四个村干部，显得比较忙乱，而镇上似乎缺位了。”
    “哦，你也这么认为？”
    “嗯，这是我最大最深的体会。就拿上次奠基仪式说起，龙书记草草安排后没再跟进，如果不是你作了进一步详细的安排和补充，恐怕郭书记和彭县长不会那么高兴，从这件事上我感觉你和龙书记在沟通方面存在很大问题，甚至可以说是中断了必要的渠道和途径。而且给我的另一种感觉是，你和苗县长的做事风格很相像，都那么认真和果断。”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才好？”
    “村里的事始终离不开镇上，更明确点来说，你们摆脱不了龙书记和秦镇长的管束，在我看来，你可以多和他们沟通，争取获得最大的理解和支持，单打独斗存在不少困难和问题。”
    “谢谢你林泉，以后我会注意。”
    刚聊到这里，凤霞跑过来叫我们进去吃饭，这才中断了交流。
    晚饭后，我分别向龙书记和秦镇长发出了会议邀请，还简单说了下议程。
    他们表示会参加指导会议。
    随后，我又给朱志刚打去电话，说了已经邀请镇领导参会的情况。
    他很意外。我向他表达谢意，最后也邀请下了他。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在村委召开了工作会议。
    我接受朱志刚的建议，自己主持会议，安排龙书记和秦镇长作具体安排，把昨晚准备好的计划内容都给了他们。
    受到重视，镇领导自然很高兴甚至看得出很享受。
    我的想法都变成了他们的讲话内容，很多时候都能引来阵阵的吹捧和喝彩声，但其中的内情只有少部分人知道，大多真以为那是龙书记和秦镇长的高明之处。
    会议最后，龙书记站起来说：“镇上之所以制定出台这么多管理措施，并不是怀疑大家的能力和品行，一切只是为了搞好工作。你们要相信，在镇党委和镇政府的领导下，这三大工程一定能按期高质量完成，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们还能争取更多更大的项目造福村里，现在大家都按我和秦镇长的安排要求做好各自工作，如果发现有谁不思进取推磨耍滑，一定会受到严厉惩处，散会！”
    我连总结会议的机会都没得到，但很快想到别人已经按我的计划布置下去，至于谁说无关要紧。有了这样的想法，我不再那么纠结和郁闷了。
    午饭过后，龙书记和秦镇长一人两个村，和村干部前去现场督促村民干活，干爹他们也分头开展工作，我却空闲下来。
    林泉怒道：“许主任，看来昨天不该那样劝你，现在他们取代了你，真是太气人了，那些主意明明是你想到的，但在龙书记嘴里，却都成了镇上的思路他的要求，很明显这是在欺负人呀！”
    我笑了笑，说道：“谁说出来还不一样呀？只要目的达成，我就心满意足。”
    “许主任，之前还以为你很有原则，但现在怎么突然变得这样懦弱了？”
    我叹口气说道：“昨天，朱干事说过和你相同的话，我受到警醒，这才做出改变，不管了，只要他们有办法确保工程能按期完工，做做幕后工作又有什么要紧呢？”
    林泉见我退缩，急了，说：“许主任，你真甘心让他们抢走来之不易的成果吗？在我印象当中，这是他们最积极的一次，以前从未来过我们村，根本没管过这里人的死活和冷暖。你好不容易争取到项目，在即将步入正轨的时候，却被他们抢去，难道不觉得有什么遗憾吗？”
    听到这话，我感觉有些后悔，但也不想计较太多，说：“你先别急，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如果他们改变我的初衷，一定会及时出面制止和纠正，现在都是按我的计划进行，没必要自个吓唬自个！”
    “许主任，原以为他们会让你补充要求一下，没想到龙书记一说完就散会了，而且吃完午饭就去现场。以前可不是这样积极主动的，我听说，在你没来之前，镇干部都找不到他们，一周最多露两次面，让这样的人坐享其成实在令人气愤。”
    我觉得没他想得那样严重，便笑着劝说：“林泉，我知道你是好意，算了，这件事我自有分寸，现在我们也去现场看看！”
    林泉确实很担心我在这里的位置被他人抢去，一路上嘟囔个不停。
    在现场我看到了不一样的龙昭雄，他撸起裤管挽起袖子，和村民一起下到坑道，正用力挖土，头发被尘土弄脏，满脸的泥土，我闪过一旁，对林泉小声说道：“林泉，你看人家龙书记不也亲自动手挖掘管道嘛，我们是不是有些小心眼了呀？”
    林泉冷笑一声，说：“谁知道呢，或许只是做给村民看的，肯定是一时的冲动，没几下就会上来偷懒的！”
    我没有理睬，慢慢走过去，向大家热情打招呼。“乡亲们辛苦了。”
    大家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接连摆手示意，有些人还凑过来问我好些了没有。
    我说着感谢，对龙书记说：“龙书记带头示范，真让人敬佩呢！”
    龙书记擦擦汗，跳上坑道，对我说：“党员领导干部嘛，就应该作出榜样，发挥先锋引领作用，与群众同吃同住同劳动，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为民务实作风嘛！小许，你怎么过来了，快回去歇着，这里有我盯着就好了。”
    我点点头，便走去别处了。
    随后，我和林泉去了最近的村节点，在那里看到几辆工程车正在挖掘和拉运土方，也是一派繁忙热闹的景象。
    二社社长见到我们，跑过来打招呼。“许主任，林泉，你们咋来了？”
    我拉他到一边，笑说：“大叔，我忙惯了，一闲下来就觉得浑身难受，怎么样，您这边还算顺利吗？”
    他露出被纸烟熏黄发黑的牙齿，憨憨笑说：“你的能耐大呀，才开工两天，这里就来了大型工程机械，解放了很多人力。他们是水务局联系派过来的，俞主任派我过来盯着，你看看，不到半天工夫这里已经挖掘了十多米远，照这样的速度挖下去，从这里通到二社应该用不了两天时间，还是机械厉害，如果换成人工，要挖深两米五的管道，两百多米的距离不用大半月时间很难做到。”
    我笑着说：“这是自然。您先忙着，我去看看净水池修得怎么样了。”
    “呵呵，你昨晚的遭遇我们都听说了，回村部休息，别去下山遭罪了。林泉大侄子不是闲着吗，让他去看看不就成了，干嘛非要亲自去呢？”他好心劝解。
    “我早就好了，谢谢您啊，林泉，我们走吧！大叔再见！”说完，我笑着先往前走了。
    林泉紧跟上来，劝我：“许主任，你先回去，我身子轻巧，不用俩小时就能赶个来回，你才刚恢复，身体都虚着呢！”
    我想了想，才说：“那好吧，你替我过去看看，我去找找俞主任，搭帐篷的事也不知怎么样了。”
    说完，我们分开了。
    我让俞主任没来参加今天早上的会议，一到他家门前，就发现打谷场已经停放了三辆中型卡车，车厢是加高的那种，全都是帐篷和支架，看上去都是新买的。
    俞主任正和司机师傅议价，见到我，笑着走过来问：“许主任，你咋来了，快回去歇着，你看我都把帐篷买来了，剩下就是找人搭起来的活，放心，用不了两天时间能在三处地方搭起帐篷来。”
    我笑着询问：“俞主任，买这些帐篷花了不少钱吧？”
    “两万多，全都是按你限定的价位和数量买的，质量上等，只是用完就废了。”
    “你放心，这些问题我都提前想好了，等项目竣工通过验收，我让林局长托人卖给他熟悉的老板，不会让你吃亏！”
    “哈哈，我还正想问问呢，没想到你连这个都想好了，真是心思缜密呀！”
    “行，那你忙着，搭帐篷的时候注意大家的人身安全，慢慢来，不用太着急赶时间的！”
    “许主任，你放心，保证后天完成任务。”
    “好的，那我先回去了。”
    俞主任送我离开，就又返回家里了。
    快到村委，我不放心干爹那边，也过去查看进展。
    我看到干爹正和校长清点桌椅数量，就走过去问：“干爹，校长，你们梳理得怎么样了？”
    干爹走过来，说：“闺女，你咋来了，快去歇着，这里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我们正在做着最后的清点统计，只要老俞那边收拾好，随时都可以搬过去封存。”
    校长面露喜色，拍掉手上的尘土，对我说：“许主任做事真实雷厉风行，这才几天就开始计划搬迁了，呵呵，咱们学校的老师们都说，村上就缺这样年轻有为的好干部，如果您早来几年说不定我们已经都搬进新学校啦！”
    干爹听到这话，脸上瞬间多了些尴尬，憨憨作笑，硬推着我往外走去。“闺女，你快回去歇着，这里有我们就够了。”
    我见他们准备得很到位，就没再逗留，笑着返回了村委。
    下午走了太多的路，现在浑身酸痛，快直不起腰来，但我在干妈和凤霞面前强忍着，又跟她们一起准备晚饭。
    凤霞自从来到这里，精神好了许多，一天到晚基本都在村委忙来忙去，几乎也不怎么回家了。
    我问她为什么不把儿子带过来，公婆的病好些了没有。和她聊了一阵家常。
    她对我说现在村里忙，带儿子过来只会给我们添乱惹麻烦，公婆的气色好了很多，在家守着儿子，不用做饭洗衣，天热出来晒晒太阳，天冷就在屋里，日子过得舒坦，不用担心他们。
    我又偷偷问她，有没有想过再婚，多一人帮忙照顾老人孩子，多一份省心，这样孤苦守着也不是长久之计。
    她笑了笑说，自己已过三十岁，两个老人年迈，经常吃药打针，儿子又是痴痴呆呆的情况，没人肯接受那个家庭，已经没心思再找，只想送走老人攒些钱带儿子搬去外面生活。
    我突发奇想，问她张会计怎么样，如果有想法可以帮着撮合一下。
    她面带羞容，连忙摆手说自己配不上他，以后再不要乱说了。
    听得出来，她并不反感对方，只是碍于贫困的家庭和患病的儿子，才这样自卑退缩，当时我没说什么，但心里早已有了新的想法。
    晚饭后，我借口有事安排张会计，把他叫到宿舍，关上门，小声探问：“张会计，冒昧地问一句，以你的身份和条件，不该和别人一样找不到媳妇呀？”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突然提及这样的话题，有些害羞，低下头说：“不瞒许主任，一直在找，但就是没合适的，家里条件一般，父母能做得了轻一点的家务和庄稼活，房子都是三年前新修的，之前托靠过很多人，但对方就是嫌弃我们这里，我想好了，再过几年辞掉工作去外面走走，换份工作，开阔眼界，有计划搬去县城，那样或许能变得容易一些吧？”
    我想了想，开始鼓动他：“你觉得凤霞这个人怎么样？”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不假思索地说：“别看她身体瘦小，平时没有太多的话，但在村里，她可是公认的好儿媳妇。丈夫出意外走了，扔下她和患病的儿子，孤苦伶仃，之前很多人偷偷劝过她，带儿子回娘家再嫁人，留这里负担太重，而且也会惹来不少闲话，但她总说那是命，躲也躲不了，认命了。”
    我见有了合适的机会，严肃起来说：“张会计，要不你和凤霞凑一起过日子吧？”
    这句话把他吓得不轻，完全没有心里准备，急忙站起来，来回踱步，显得很犹豫和苦恼。
    看到这样，我心里反倒安稳了很多。

 第59章 撮合



 第60章 出谋划策



 第61章 严厉警告

    俞主任按期完成了临时帐篷的搭建任务，我组织县里工作组的人员前去实地查看和验收，结果令我们十分满意。他总共搭建了十座帐篷，用的材料是市面上最好的，负责搭建的工匠是本村以及附近出了名的能手，搭起来的帐篷严实稳固，而且规划布局合理，防火防潮细节做得也很到位，顺利通过了我们的综合验收。
    县里答应解决的四百万元项目资金早已打到村财务账户上，另外还给了四十五万元的补助资金，其中的十万元是上次郭书记专门下拨到村解决三个工作组以及村干部吃饭问题用的，所以，支付俞主任工程款只能从剩下的三十五万元资金中予以拨付。
    原本是件合乎情理规规矩矩的小事，龙书记和秦镇长接连提出不同意见，让人匪夷所思怨气难平。
    龙书记说项目资金打到村级账户由财务审计监督使用也就算了，但另外拨下来的四十五万元补助资金应该交由镇政府管理拨付，这笔资金不受财务审计组监督，存在安全隐患，而且也并不合理，如果被其他村听到，镇里难以开展后续工作，留下许多不稳定因素。
    秦镇长也说村里缺乏专业的财会人员，而且涉及的资金数额很大，建议上交到镇财务，进行实销实报，先垫付再拨款，这样就能杜绝资金管理漏洞，也不会被其他村发现。
    财务审计组不愿得罪他们，说着模棱两可的话，干爹等人窝下一肚火，但不敢顶撞镇上领导。
    我实在忍不住就问了一句：“龙书记，秦镇长，我想问问你们，这笔钱是怎么来的？如果你们能说出让大家信服的答案，我完全可以把钱上交到镇里，但是说不出一二三，我会把今天的会议发言记录拍照发给苗县长和赵部长，让他们看看领导干部是不是能插手干预工程建设项目以及资金拨付使用，如果他们都说没问题，我自愿卷铺盖走人！”
    龙书记铁青着脸，拍下桌子就离开了村委。
    秦镇长没脸留下，也跟着走了。
    大家都傻傻看着我，被我刚才的一席话吓坏了。
    他们一走，我敲敲桌子示意继续开会。
    当时在场的有县工作组各组长以及干爹他们三个加上我。
    我定了定神，严肃说道：“让领导们见笑了，说句实在话，我本来不想得罪谁，但也不怕得罪谁，今天是他们逼我这样说的。我是苗县长亲自指定的现场总指挥总协调，四十五万元补助资金当中，三十五万元是连同四百万项目资金一同下达到村的，用途就是搭建帐篷和学校、村委搬迁所需以及其他看不到的零碎花销，十万元是郭书记在调研过程中现场提出用于解决我们吃饭问题的救命钱，刚才你们也看到了，他们都回答不了我的问题，项目的管理、实施以及受益主体都在村上，凭什么把钱交到镇上，还先垫付后兑付，没钱另说，有钱不能花是何道理？现在我申明一条纪律也算是决定，从今天开始，四百万项目资金的拨付使用不经我同意没有我签字，任何人别想动一分钱，刚才的这四十五万元留在村财务账上，由张会计向我申请支付，不用请求谁的同意，出问题我负责，张会计把今天的会议内容都详细记录清楚，我发送给苗县长，让他定夺，现在散会！”
    散会以后，我等张会计整理出会议记录，确认和现场情况相符后，分别发送给了苗县长和赵部长，没一点犹豫和害怕。
    过了几分钟，赵部长给我打来电话，确认彩信内容后，不但没有责怪我冲动鲁莽，反而要我注意保护好自己，这段时间不要单独外出，需要时让其他人作陪，最后还说近期他会下来调研，给我壮壮胆造造势。
    我连说“感谢”。
    刚挂断电话，瞬间接收到十多条未接电话的提示短信，都是苗县长陆陆续续打进来的。
    我急忙回拨过去。“苗县长，刚才在接赵部长的电话，收到发给您的彩信了吧？”
    “小许，你现在在什么地方，身边都有谁？”苗县长急促地询问。
    我随即说道：“苗县长您说吧，现在在我宿舍，说话方便。”
    “小许，你怎么和他们杠上了，会散以后不会向我报告吗？现在他们去了哪里，赵部长又是怎么说的？”他发出了一连串的疑问。
    我定了定神，慢慢说道：“苗县长，当时情况紧急，他们当着工作组和村干部的面，现场做决定，还不给其他人反驳的机会。工作组不愿得罪他们，村干部有怨气不敢发作，但我作为您亲派的现场总指挥总协调，再不出面维护您的权威，会让那些工作组领导特别是村干部看我们的笑话。之前我忍过他们，就在前几天，我邀请他们参会并作讲话，谁知作为主持人的我，到最后连总结会议补充要求的机会都没有，他一句散会就带人去了现场，当时就给我难堪，但我想着他们是按我事先准备的工作计划和措施安排的，谁说都一样，就隐忍下来，但今天的事确实把我逼到绝路上了，他们想独揽大权，把我和三名村干部架空，凭空捞取政绩，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我为了资金安全以及您的权威不得已出言反驳制止。我发言后，龙书记拍了桌子，中途气愤离场，秦镇长也随之离开，他们谁都不能给出答案，甚至连一个字都不敢说，明摆着默认了违规之处，苗县长，我不是在告他们的状，只是就事论事，还请您明察秋毫、作出公论！”
    “小许同志，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刚才也仔细看了一遍会议记录，同意支持你的做法。这样吧，你安排一下，我这就过来召集工作组以及四个村的三名村干部开会，澄清一些事实，再当面强调一下，现在是一点多，你通知大家三点到村委开会，到时他们也会来，你筹备会议，议程方面暂定为三项，第一项你通报之前会议作出的决定，就按彩信内容为准，第二项他们两个表态，第三项我听取工作进展情况并对下一步工作提出要求，快去准备吧！”
    我说了声“好”，等他挂断电话，就分别给工作组各组长以及其他三个村的支书打去电话，通知会议，并没有说太多细节。随后，我又把干爹、俞主任和张会计聚到一起，开了通气会。
    在临时会议上，我说出赵部长和苗县长对今天这事的态度，对即将召开的工作会议作出安排，说：“两位领导的态度很明确，同意支持我的做法和决定。现在我们分头行动，干爹和俞主任赶快去现场查看工作进展，必要时去一下其他三个村，和那边的村干部沟通好，把中午的会议情况做下说明。张会计准备会议，让凤霞协助你，搞一搞院内外卫生，整理收拾房间内杂物。我和林泉去鸡窝村小学，了解那边的教育教学情况。两点半我们在这里集中，通气碰头，你们看看还有什么遗漏和安排不到的问题吗？”
    他们都说没有，接着我们开始分开行动了。
    在车里，龙书记正接听着电话。
    “昭雄同志，你现在在什么地方，我刚到镇上。”
    “苗县长，我和伟民正往那里赶，您听我解释，现场情况并不像许洁说的那样，而且我们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别说了，见面再说。”
    “我……”
    龙书记将手机重重放在工作台上，气呼呼对秦镇长说：“这小丫头敢阴我们，现在领导知道，接下来免不了一番责骂，看来这人并不好惹呀！”
    “龙书记，你感觉苗县长会怎么处置我们，或者说接下来他会作出什么样的安排？”
    龙书记闷哼一声，接着叹息说道：“唉，伟民，我们是不是做得太明显太急躁了？”
    “看来是有些操之过急了，原本以为她好糊弄，没想到竟敢向苗县长告我们的状，而且还当着工作组和村干部的面，这样一来，我们以后还怎么插手这些项目呀？”
    “是呀，现在我也开始后悔，如果当时私下跟她说，变着法地收回资金，恐怕也没今天的难堪，我估计苗县长肯定会倾向她，现在过去肯定会大骂我们一阵，随后会把所有大权交给那丫头，这样看来，我们功亏一篑前功尽弃了。”
    “唉，走一步看一步，我们收拾她的机会还多着呢，就算在她的主持下实施三大工程，但以后还能有这样好的机会吗？等她没事可干的时候，不就是向她挑刺的机会吗？”
    龙书记又叹口气说道：“没想到她这么胆大，我们刚走就把事情捅了出去，有苗县长和赵部长给她撑腰，以后再想对付她恐怕难上加难了。”
    “也是，但我们绝不能忍下这口恶气，一开始就被她牵着鼻子走，刚有些扭转，又被她架空起来，村里实施这么多大项目，我们怎么能不做主不牵头呢？难道俞王村可以摆脱镇党委镇政府的管束吗？不过她的服务期只有两年，很快就会过去，等她离开领导视线还能得意猖狂得了多久呢？”
    “唉，总归是我们太轻敌太冲动了，不说了，先听听苗县长怎么说。”
    秦镇长见龙书记放下座椅闭眼养神，也往后靠了靠，不敢再说什么了。
    苗县长正坐在书记办公室，见他们匆忙走来，没有起身，更没有搭话，指了指对面沙发，示意坐下。
    他们不敢坐，一同走上前，弓着身子，再也没有之前嚣张跋扈的气焰了。
    龙书记向苗县长敬烟，被对方怒瞪一眼，显得非常尴尬，站在对面感到惶恐不安。
    苗县长沉默一阵，才挥挥手对他们说：“先坐下，都说说中午你们做了什么，为什么那样做，目的又是什么样的，我给你们解释分辩的机会！”
    两人互相对视一下，犹豫了好一阵，才陆续坐到对面的沙发上。
    龙书记见躲不掉，起头说道：“苗县长，既然您已经知道了，那我先说说。在俞王村的工作上，您是总指挥，我们是副总指挥，四百万元的项目资金由财务审计组管理拨付是可以完全放心的，但另外下拨的四十五万元补助资金缺乏监管，我们认为村里缺乏专业的财会人员，而且涉及资金数额较大，应该上交至镇财政所，这里有一套比较健全和可控的资金管理制度，安全高效，这是一点。另外，如果他们向其他村捅出去，对我们以后的管理产生无法估量的后遗症，给工作带来难度，补助资金统一由镇上管理，是合情合理的，这是第二点。”
    苗县长没作评论，示意秦镇长解释。
    秦镇长看了看龙书记，又看了看苗县长，犹豫好一阵才说：“苗县长，我的想法和龙书记一样，也是出于这两点考虑。”
    苗县长冷冷一笑，随即怒拍沙发扶手，猛然起身走过来训斥：“别以为我不清楚你们心里的小九九，之前就已经明确过，小许同志代替我行使监督管理职权，在现场她是总指挥总协调，工程建设和资金管理都是由她说了算的。你们想收回补助资金做什么？你们以为收上去就能堵住其他村民的嘴了吗？简直是一派胡言，如果我预料不错，你们会拿这笔资金为难小许，很有可能会拖着不给。你们也不想想，如果不是她，村里哪会有这么多的项目，哪会惊动郭书记和彭县长亲自到村调研？我警告你们，要想稳稳当当待在这个位置上，就给我老实一点，如果再敢乱来，只怕你们要挪挪位置了！好，先这样，都去俞王村，三点要开会，到时你们再表表态度，争取小许同志的谅解吧！”说完，大步往外走去。
    听到这话，两人面色泛白，接连簇拥上前，一边一个，连声说着“误会”“不敢”之类的话，彻底没了争辩和解释的底气。

 第62章 化解矛盾

    下午三点，会议准时召开。
    议程没变，就三条。
    我没有刻意渲染什么，简单说了下中午会议上的决定，也就是我宣布的那条纪律。
    苗县长亲自主持会议，等我说完，话锋一转，开始盯上龙书记和秦镇长。
    龙书记没有之前的嚣张气焰，说中午会上的那些话欠缺周全考虑，应该征求大家意见，现在作检讨，还向我道歉。
    秦镇长也跟着道歉。
    苗县长看向我，是在获取我的谅解。
    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不想把他们怎么样，本来无冤无仇，只是意见不合而已，站起来，大方地说：“我也要检讨，中午说话不留情面，没照顾到大家的情绪，请求各位原谅。”说完，向大家深鞠一躬。
    苗县长让我坐下，接着说：“小许同志年轻气盛，但据理力争的勇气难能可贵。这件事到此为止，如果谁敢放在心上揪住不放，我一定不会客气。现在请各组组长汇报工作开展情况，规划建设组先来。”
    会议按议程进行。
    等各组汇报完工作进展，苗县长继续说：“各组工作进展有序，规划建设组做了大量细致的工作，我很满意。庙山沟口的净水池建设初见成效，到村到社的节点管道也集中开挖，进展神速，只是从社到户管道的挖掘进度有些滞后，希望督查指导组引起注意，督促加快进度。财务审计组的工作稳步开展，自筹款已经收齐，资金管理规范，投资投劳以及社会捐助等方面的情况都作了详细公示通报，各村的监督小组也已成立，配合督查指导组有序开展工作。这些成绩来之不易，还希望同志们再接再厉，确保人饮工程能如期高质量完成。下面，我专门听取一下小许同志的工作。”
    苗县长不按议程进行，还好我提前有所准备，拿出笔记本，开始简要汇报。“各位领导下午好，从人饮工程顺利开始以后，我及时把关注焦点转移到学校和村委的搬迁工作上，撤回三名村干部，搭建了十座临时帐篷，主要用于保障工作组和村委办公以及临时存放学校和村委教学办公物品。明确了四十五万元补助资金的大致用途，理顺了财务管理权限和责任体系，为后期验收做出准备，下一步，我们会加快进度进行搬迁，之后积极对接中标工程公司按部就班投入有序建设，确保两项工程能与人饮工程同时完工，一同接受县里的联合验收。”
    苗县长接着说：“小许同志工作思路清楚，措施有力，你们应该学习她超前谋划掌控全局的能力和方法，下面我提几点要求。在全局工作方面，在县里我是总指挥总负责，在村里就以小许同志为中心，她是现场的总指挥总协调，工作组、镇政府做好协助和保障工作，一切听从她的指挥调度，我不在村里的时候，她可以全权代表我行使职能，你们要明确这一点。在资金管理和使用方面，财务审计组要服从小许同志的安排和决定，因为她是财会专业出身，在这方面很在行，一切审批事项都由她最终拍板定案，以她的签字为准，这里包括四百万元的项目资金，同时也包括四十五万元的补助资金，只有她签字才能动用这里面的一分一厘，你们还要明确这一点。总结这两点，村里的工程项目建设和日常工作都由小许同志主持，其他人按职责分工做好协助配合，她可以调动人力物力财力，如果发现有谁不服从故意对着干，我也是不会客气的。现在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先从昭雄同志开始吧！”
    龙书记急忙说：“就按苗县长的指示办，这里都是小许同志说了算的，我尽全力做好协助和保障，确保三项工程按期保质保量完成，顺利通过联合验收。”
    秦镇长第二个表态，没有新意，重复了龙书记的发言。
    接着各工作组组长以及四个村的村干部依次表态，出奇地一致，不敢提出与苗县长相左的意见。
    会议随之结束。
    我们送走苗县长后，大家也就分开了。
    没过一会儿，龙书记偷偷折返回来，拉我到一边，小声说：“小许，中午的事你别放在心上，我和老秦商量好了，今晚专门向你赔礼道歉，邀请你和苗县长到县城饭店吃顿便饭，这样我们心里才能踏实一些！”
    我淡淡说道：“龙书记，工作上意见不合是常有的事，我们之间无冤无仇，没必要这样，再说今晚还要加班赶写材料，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请放心，中午的不快早已释怀了。”
    龙书记又说：“你不去就是还在意中午的事，苗县长已经答应下来，你就不要推辞了吧？”
    我想了想，叹口气说道：“那好吧，这顿饭我请，一来对县上镇上表示感谢，二来也向你和秦镇长表达歉意，如果同意我就去，不同意我是不会去的！”
    他犹豫一下，随即说：“那好吧，按你的意思办。时间不早了，我们这就走吧？”
    我看了下时间，发现才不过四点半，便推辞说：“这里乱糟糟的，要不你们先走一步，我安顿一下随后就来？”
    他说了声“好”就先走了。
    我送他出门，目送他和秦镇长坐车离开，这才回去找干爹他们商量。
    大家的意见是有台阶就下，以后避不开他们，而且苗县长早已要求，再不能彼此放在心上，不管他们是真道歉也好还是假妥协也罢，总之是要去的。
    我打定了要去的主意，这才安排未尽事宜。“我和林泉过去，有两件事需要托靠你们。一件是明天搬迁的事，学校和村委方面需要作进一步的梳理，麻烦干爹和张会计了。另外一件是村委安全，希望俞主任引起注意，守好大门，等我们回来！”
    他们点头说好。
    随后，我让张会计预支五千元交给林泉，坐干爹找来的车慢慢往县城赶去。
    用餐的气氛不是很好，显得沉闷和压抑，同时也有一些尴尬和无聊。
    他们找的是全县最大的一家饭店，规模很大，装修豪华，点的菜也是最贵的，可以说排场很大。
    期间，龙书记和秦镇长频繁向我和苗县长敬酒。苗县长没有多喝，而我一直以茶代酒。
    快到结束时候，我让林泉提前过去结账，但龙书记的司机早已留下一万元押金在前台收银处了。
    六点多开始，不到九点就结束，我们吃得都很郁闷。
    对于谁请客的问题，我没再计较和坚持，由着龙书记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林泉对我说：“许主任，经过这一次，龙书记再不会排挤针对你了。”
    我笑了笑说：“但愿吧，其实我也挺后悔的，好歹他们是镇领导，不该当着你们和各组长的面说那些话，今天这顿饭吃得尴尬憋屈，希望以后能获得他们支持，再不要想着捣乱吧！”
    “呵呵，我估计他们早被苗县长几句话吓破了胆。唉，对了，镇里派来的包村干部朱干事呢？最近老不见人，不会被收回去了吧？”
    经他提醒，我才想起朱志刚两天没来，随即给他打去了电话。“朱干事，你请假了吗？怎么不来村里啦？”
    他淡淡说道：“我感冒请假在家，好了再来，怎么，这会才想起我呀？”
    我严肃道：“朱干事，村里有些忙，你好些了就来帮帮我们，好了，先休息见面再说。”说完，怕他乱说让林泉听见笑话就挂断了。
    “许主任，你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家了，父母能放心你来这么远的地方工作生活吗？”
    我叹口气说道：“肯定不放心，但村里各项工作才刚铺开，我不放心回去，缓一缓吧，等学校和村委的工程开始，再抽空回去看看，这几天肯定抽不开身！”
    “是呀，你是这里的总负责，哪里都离不开你，但没见你抱怨和偷懒过。我虽不是村干部，但很敬佩你，在全镇乃至全县来说，女村干部为数不多，像你这样夙夜在公作风扎实的可能找不出几个来，听说你家庭条件很好，为什么选择来这里做这些呢？”
    “呵呵，当然是来接受锻炼和磨砺的，在我印象中，农村是城市的后花园，绿水青山，鸟语花香，牛羊成群，无忧无虑，要多惬意有多惬意，许多城里人都想去乡下度假休闲旅游，但我万万没想到，这里条件如此艰苦，许多人吃不上干净的自来水，很多适龄少年儿童辍学在家，镇村干部不作为，县里又抛弃不管，到处是穷山恶水，大家的日子过得艰难，和我想象当中的农村印象格格不入，甚至有些大相径庭天上地下。”
    “是呀，你可能说的是南方一些地方的小镇小村，我们这里基本不存在这样好的村庄。吃水难、上学难、行路难、看病难、增收难，等等，这些问题普遍存在，不止我们唐汪镇，全县很多乡镇都有这样的问题。自从你来了以后，我们村即将率先解决吃水难的问题，这要比其他乡镇的有些村进步十多年。这个问题得到彻底解决，人心就稳了，可以做一些种地养殖的事情。以前这里缺水，不少人懒得种地，已经出现了大面积撂荒的倾向和势头，家里喂养的牲畜也减少很多，这些人大多把希望寄托在外出打工挣钱上，村里开始留不住人了。”
    “谢谢你林泉，让我对村情有了进一步了解，那以你的看法，以后村上的工作重点应该放在哪些事情方面呢？”
    林泉呵呵一笑说道：“许主任，你别考我了，我哪里懂这些，只不过闲着没事跟你聊聊天而已，对于这样重大的事却是迷糊不清的！”
    “现在我就是在和你闲聊呀！林泉，别把村里工作看得那样复杂神秘，说白了就是聚在一起为大家解决困难，起个头，带领村民发展致富而已，是大家的主心骨智囊团罢了。你是土生土长的村里人，比我更了解这边的情况。来这里一个多月，我还没遍访所有农户，甚至都没去过张会计家呢！所以，你别有心理负担，知道什么想到什么，说出来，也算是给我提个醒指指路。不管怎么说，我是外人旁观者，有些情况不了解，有些情况不掌握，有些问题没发现，给我说说吧！”我笑着催促。
    林泉憨憨一笑，说道：“其实我也没啥好说的，问题都摆在面前，只能一个个想办法解决了。但我想过，问题的根源就在于普遍缺乏增收门路，没有钱自然办不了事情，现在可以为水自筹，但修路方面再难筹集村民资金，贫困是所有问题的根源，直接限制了大家的观念，逐渐养成了做等靠要破罐破摔的习惯。”
    我点点头，笑说：“你说得很对，贫困就是制约发展的深层次原因，有钱好办事，没钱只能坐等，这就是最大的村情，也是令我最头疼的重大问题。但我认定了一个道理，办法总比困难多，车到山前必有路，刚来这里那会，我也没想到能惊动县里作出扶持，从这一点看，只要我们不放弃始终怀有发展信心，再大再多的困难都是纸老虎，我们会一个个解决。”
    “许主任，不是我故意吹捧讨好，今天你在两次会议上给我们挣足了面子，说句实话，这两天跟你干工作，总怕惹镇领导不高兴，现在我彻底打消了顾虑，谁为村民说话做主，我就跟着谁干，再也不用担心害怕什么了。”
    “林泉，你别这样说，工作中难免有隔阂和口角，意见不合引发矛盾，但不能留到会后，更不能记心上变成怨恨，这件事上，我也有很大过失，当众驳他们面子，出了丑，把人得罪下了。今后我会想办法与他们缓和关系，再不能彼此疏离，那会对村上工作产生不利影响，我们要求同存异，争取最大程度的团结，一起为村里的发展出谋划策，不能形成壁垒各自为政。”
    “许主任，我明白了，你的胸襟宽广，就事论事不针对具体人，长见识了。”
    我现在才发觉他正拐着弯地吹捧，轻轻打一下，假意生气道：“林泉，我讨厌有人油嘴滑舌，以后说话最好说难听的，别想给我灌迷魂汤。”
    林泉不停向我讨饶，早把司机笑得前俯后仰了。

 第63章 遇到难题

    回到村委已过了十一点，送走俞主任和林泉，我和干妈没说几句话就快速睡着了。
    第二天，龙书记和秦镇长早早来到，让我很意外。
    刚过八点，干爹、俞主任、张会计和林泉一同走来，见我和镇领导在一块，都露出惊疑尴尬的神情。
    龙书记很客气，起身给他们让座，一脸的和气，早把书记的架子丢一边了。
    没人敢和他们坐一起，纷纷围在一边，傻傻看着。
    我劝说他们坐下来，这才缓解了不少尴尬。
    我们在村委会议室吃过早点，开始了简短的座谈会议。
    我主持，安排了今天的工作，也做了相应的分工。
    之前决定从今天开始，同步搬运学校和村委里面的东西，干爹负责学校，张会计负责村委，俞主任负责登记入库，林泉负责布置工作组和村委的临时办公室，我负责督促。
    做完这些安排，我请龙书记和秦镇长分别作补充要求。
    龙书记显得尴尬，但还是保持了一定的架势，打着官腔说我安排得很详细也很周全，既然我们把工作中心移到这两件事上，他和秦镇长就去负责人饮工程，从今天开始形成惯例，早八点开会安排，晚六点开会总结，把当天的工作都开会研究，步步紧逼，环环相扣，以此推动加快三大工程的建设进度。
    我带头为龙书记的安排鼓掌，是打心眼里高兴，看得出他准备全身心投入村里工作，这让我有些意外和欣喜。
    会散之后，龙书记和秦镇长每人两个村分赴现场蹲点督促去了。
    我们这边也开始动起手来。
    学校和村委的搬迁计划大体是这样安排的，由干爹和张会计组织村民搬运东西，采取包干制度，学校东西多，村委东西相对少一些，我们之前开会确定，给学校计划资金六万元，村委是四万元，两处总共十万元的搬迁费用，不够自己承担，多了也不用退，限期两天完成。东西去了临时帐篷，存在值守看护的问题，这一点上我没有多想，直接分包给了俞主任，总共是三万元，由他雇人看守，缺东西找他要，损坏东西找他赔。
    这个想法自然是我先提出来的，目的就是凝聚三名村干部的力量，找外人还不如找自己人，肥水不流外人田，他们拿钱办事自然勤快，虽然明显了些，但对于我一个外地人来说，只有充分依靠和借助他们的力量才能搞好工作。
    四十五万元当中，除去十万元的伙食费，还剩下三十五万元，支付俞主任购买和搭建帐篷用去五万九千多元，搬迁费用是十三万元，这一下就去了十九万元，剩余十六万元，再挖去上次垫付输掉的五千元，总共只剩十五万过一些。而这笔余款可能要用于将来的搬迁费用，将够不够的样子。
    对于补助资金的管理使用，我心里有大体的规划和思路。在项目资金的管理和使用上，我已经向财务审计组做过要求，每笔款项都要向我请示审批，到目前为止已经支出了三笔，而且数额较大，一笔是林局长协调购买管材和接口等费用，八十多万元，已经兑付下去。一笔是修建净水池的花销，第一期按进度拨付了五十万元，剩下的分批按进度拨付，这里花费最多，超过一百二十万元。另一笔是机械台班费，暂时拨付三十万元。这三笔加起来就是一百六十万多一点。
    人饮工程目前的完成量约占总量的三分之一，总投资四百万元，到目前为止拨付资金约一百六十万，占总量的百分之四十，工程进度和拨付进度大体相配，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学校和村委同步实施搬迁，两边雇佣了近一百多个村民，声势浩大。
    干妈和凤霞早把我的行李和铺盖打包带去干爹家，张会计随后组织村民搬运桌椅等大件物品。
    我和林泉奔走三处，在学校、村委和帐篷来回走动，给大家鼓劲。
    村委的东西少，到下午两点多就已完成。
    我让张会计带人去县城采购所需生活资料，主要是厨房和办公用的东西。
    给他的清单上我列举了整整两页，大一些的东西有锅炉、焦炭、火炉、炊具、高低架子床、床褥、洗漱用具、储水罐等物品，估算下来该有五万多元的开支。
    张会计采购回来已是晚上八点多了，我们又组织村民卸下安装，直到夜里十一点多才收工散去。
    十座帐篷中，一座用于村委日常办公，一座用于财务室，一座用于会议室，给村委总共留了三座。工作组只有两座用于住宿的帐篷，各放了四组高低床，可以同时住宿八个人。剩下五座当中，一座存放村委暂存物品，四座用于码放学校东西。
    我又回到了干爹家，还住在原来那间屋子。
    房间已被打扫干净，干妈给我换上了一整套床上用品，看得人眼眶湿湿的。
    洗漱一阵，睡着已是凌晨两点多了。
    第二天我起得有些晚，太阳已经升起，快照到屋檐椽子了。
    干妈见我起来，笑说早点放在锅里，等下自己拿去吃，她要去帮凤霞。
    我问干爹去哪了，她说早去组织村民继续搬运学校东西了。
    吃完早点，正准备出门去找张会计核对昨天采购的情况，就接到了赵部长的电话。
    赵部长说下午两点左右会来村里看看大家，没作特别的要求。
    我可不敢淡漠从事，先把这个消息汇报给了苗县长，他说没时间过来，让我接待好，没作详细的安排。
    我只好找龙书记商量接待的事情。
    龙书记见我主动找他讨教，比较热心，一同定下了接待赵部长的方案。
    我猜测赵部长是来检查指导组织建设工作的，不敢大意，迅速把干爹他们召集起来，在临时帐篷召开会议，把赵部长要来检查工作的消息说了出来，要他们一点前在这里集中，其他方面不用准备。
    随后，我让张会计协助干爹工作，我和俞主任坐一起交流基层工作方面存在的困难和问题，做着详细全面的探讨。
    在座谈当中，我了解到全村已经好几年没发展党员，现有的党员普遍存在文化程度不高、年龄偏大、带头作用不明显等等问题。针对全村发展来说，这里没有集体经济，主导产业就是种养殖和劳务输转，基础设施欠账大，全村只有通向镇政府的主干道铺上了砂石，其余路段都是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的状况……
    我返回干爹家，开始梳理归纳这些问题，结合之前的村情民意，认真写下了长达五页的专题报告。
    赵部长一来就和我们召开了座谈交流会，我作为村支书和村主任作专题汇报。
    汇报完毕，赵部长问了几个比较刺耳敏感的问题，我认真作答，并不敢隐瞒。
    他问的第一个问题是村里民风怎么样。我想了想就说不太好，下一步着手开展调查整治。
    第二个问题是对于“光棍村”现象怎么看，有没有对应的措施和办法。我两眼一抹黑，竟不知说什么好了，还是一句下一步讨论研究。
    第三个问题是对于村集体经济为零的问题怎么办。我还是没办法作出让人满意的答复，说下一步会重点考虑。
    正当大家担心我会遭赵部长一番责骂的时候，他呵呵一笑，说这是我们下一步重点要做的几件大事，必须见到实效。
    他非但没责骂我，反而表示对我们最近的工作非常满意，理解大家的精力都在三大工程上，希望从明年年初开始集中力量研究解决这三类问题。
    随后，我向他作了保证。
    座谈结束后，我们陪同赵部长调研指导村上工作。
    期间，他对我说一个村要想持续健康地发展，除了坚强有力的村班子以外，还要有致富带头人，选中优势产业，努力做大做强，让家家户户从中受益，这样才能实现先富带后富，最后达到共同脱贫致富的目标。
    临走时，他又对我说更新群众观念也很重要，提倡自力更生勤劳致富，选出一些懂经营会管理的村民，走合作经营的路子，借助当地有利条件，吸纳贫困群众就近就业，也是一条可供借鉴的先进经验。
    我早已看出，他这次调研之行，是专门给我指路子教办法来的，连声说着感谢。
    下午六点多，赵部长婉拒在村里晚饭的邀请，风尘仆仆返回县城了。
    晚饭过后，我邀请龙书记和秦镇长以及各工作组留下值班的领导，一块座谈交流，围绕赵部长的三个问题展开了激烈讨论。
    龙书记说目前来看做好三大工程是头等大事，其他问题等项目竣工通过验收后再集中一段时间加以整治。
    秦镇长也脱离了主题，在人饮工程上绕来绕去，最后我都没听清他到底想说什么。
    我不知道他们是故意回避还是有意搪塞，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各说各的，就是不肯发表真实意见，说着脱离主题的话，真怀疑他们的能力和水平。
    工作组的同志们说的话都或多或少贴近主题，有人说要加大宣传力度，把上面的惠农强农政策都宣传下去，同时也要挖掘一些正反面的典型，开展一些评选表彰活动，以此弘扬正气提振发展信心。有人说应该把养殖业作为主导产业，从其他地方引进优良品种加以繁育，肯定能增加群众收入。有人说改善基础设施条件，方便群众衣食住行，这也是不可忽视的一方面。
    我对他们的发言不太满意，甚至有些不耐烦，感觉总浮在面上，没有提出具体可行的操作办法，甚至有些搪塞和应付的嫌疑。
    座谈会没达到预期目的，我不想耽误大家的休息时间，很快宣布散会。
    回到家里，我开始琢磨赵部长给我提的两点建议，慢慢有了一些心得和感悟，在笔记本上涂涂改改，直到凌晨两点多才睡下。
    第二天一早，我给规划建设组组长打去电话，询问承建学校和村委两边工程队的情况。
    他给了两个手机号，让我自行联系，说是早已协调好了，就等着我们通知进场。
    我联系上了双方负责人，约他们到村里协商具体事宜。
    下午三点，我们见面了。
    经过了解，我才知道负责承建学校项目的是市区一家建筑公司，资质颇高，之前拿过很多奖项。村委那边的要弱一些，但有中标通知书。
    之前县里给他们的答复是等待进场，都和村里没签合同，只是达成了签约意向。
    当时我没给准信，要他们回去等消息。
    他们刚走，苗县长就给我打来电话，问我到底怎么回事，两家公司都是中了标即将进场施工的，怎么还要他们回去等消息，连合同都不签。
    我向他解释，承建学校的建筑公司手续齐全，而且荣获多次省内建筑奖项，签约没有问题，但负责修建村委的公司资质过低，而且手续不全，建议临时更换。
    他有些生气，追问我到底哪里不行，还缺什么手续。
    我说这家公司的资质标准是三级，但却提供不了有职称经理和技术员的有效身份证件，而且营业执照过期未及时接受审验，不是皮包公司就是临时拼凑起来的施工队，根本没有建筑资质，如果勉强同意施工，恐怕会有不少安全隐患。
    他沉默好一阵才说先把承建学校那家公司的合同签了，至于村委这家公司签约的事先缓缓再说。
    我猜不透他为什么会生气，为什么又变得犹豫不决，总感觉这里面有很多问题，但不敢向他人说起。
    第二天上午，我通知承建学校项目的公司负责人来村里签约，让规划建设组派人见证。
    等对方来人，我再次查阅相关证件手续，随即签下了一百五十万元的合同。
    这边刚签下合同，昨天一同来见面的另一家公司不知从哪得到消息，突然找到我，当众质问为什么不和他们签约。
    我不敢胡乱答复，让干爹他们接待，随后向苗县长汇报了这个情况。
    苗县长说对方已经中标，稀里糊涂签了算了。
    我知道这事让他为难了。细想一阵，不能胡乱签字担责，直接回复不敢签这样的合同。
    他让我能推就推一下，缓缓再说。
    我们开始“踢皮球”了，他不敢做主，我更不能糊涂。但对方追上门来，总该想办法答复，他们可是拿着县里中标通知书来的，有凭有据，我能不签字吗？

 第64章 蒙哄过关



 第65章 两件喜事

    国庆节那七天假期，我陪爸妈去省城几处旅游景点，给他们买衣服鞋子，吃吃喝喝，过了一段悠闲自在的温馨生活。
    假期一结束，我又马不停蹄返去村里。
    到县城，我邀请赵部长、苗县长、林局长等人到一处茶园，坐了整整一个下午，当时有张叔和林哥作陪。
    天黑之前赶到了干爹家。
    他们再次看到我，显得更加亲切和热情。
    自从上次向爸妈撒下弥天大谎，我再也不用顾忌什么，和在村里一样，用电话听取汇报和安排工作，在他们面前真正成了公司援助政达县和俞王村的“钦差大臣”，不遮不掩，痛痛快快度过了七天假期。
    国庆节村里没放假，都在抢赶工期。
    人饮工程那边，净水池的主体已经完工，从它到庙山村第一个节点的主管道已经埋设完成，各节点之间的管道业已挖通，村到社的管道已完成了总量的八成以上，社到户的管道正在紧张挖掘，目前最大的困难在于周家坝到净水池的管道工程，这项工作成为目前最大的急事。
    学校方面，地基工程即将完成，正在搭建主体框架，进展迅速。
    村委方面，已经完成了拆迁和测绘打点工作，接下来要进行地基土方的挖填和夯筑，比预期进展快出很多。
    当晚，我通知人饮工程那一组相关人员明早八点在村委临时会议室开会。
    会议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如何从周家坝引水到净水池，坚持的原则是省钱管用。
    水务局作为业务单位，首当其冲。
    林局长说：“现在我们有两套方案，一套是从坝身钻孔引流，另一套是假设管道高空抽水，两套方案各有优劣，第一套费用低风险大，第二套则恰恰相反。按照省钱的原则，我建议采用第一套方案。”
    规划局张副局长说：“之前做过规划，面临这两种选择，一直搁置未决，林局长专业出身，我同意他的意见，采取第一套引水办法。”
    龙书记接上说：“我也同意林局长的意见。”
    秦镇长点点头，说：“既然想省钱，确实应该从坝身打孔引水，我同意大家的意见。”
    我想了想说：“省钱是一方面，但要考虑风险问题，从坝身打孔，万一动摇整体安全性能，是不是把山沟下游几个村置于危险境地了？林局长，你是专业人员，从安全角度再深入分析一下吧！”
    林局长随即说：“许主任说得对，周家坝的安全关乎县城千家万户，重要性可想而知。从坝身钻孔存在不小的安全隐患，万一动摇坝基，后果不堪设想。我们虽有一定的防护措施和应急方案，但就怕缺口过大难以堵塞，总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
    其他人开始窃窃私语，搞不懂林局长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我摆摆手让大家安静，紧接着就说：“我还是那句话，省钱是一方面，将风险降到最低是另外一方面。我有个建议，你们讨论一下，不知行不行。”
    会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大家的脸上布满惊奇和怀疑，等着看我的笑话。
    我笑了笑说：“我还有第三套方案，既不在坝身打孔挖洞，也不架设抽水管道，从大坝两侧入手，从坝口和净水池开始各埋设一条管道交汇于大坝东南角尽头，形成三角，在那里修建抽水泵房，成为连结点，既不用打孔，也不用架管，两条管道都紧贴坝身，比起前两套方案，费用最高，但不存在安全隐患。”
    龙书记说：“这是套折中方案，但出现的资金缺口又该怎么解决？”
    话音刚落，其他人纷纷点头，感觉又遇到了新的难题。
    我等大家安静下来，继续说：“资金和安全比起来，我以为安全无小事，资金方面我找苗县长汇报，现在就请大家发表意见。”
    大家看出了我的决心，纷纷表示同意。
    临近结束，林局长笑着对我说：“我水利出身，却比不上一个学财会的年轻人，看来是该退休啦！”
    这句话把大家逗得前俯后仰哈哈大笑起来。
    我也跟着笑了一阵，等大家平静下来，严肃道：“既然大家都同意第三套方案，这样吧，请规划建设组再加把劲，把这套方案的预算和图纸尽快做出来，我带去请示苗县长。没别的事，我们就散会吧！”
    会散以后，我跟规划建设组去了周家坝。
    经过一上午的踏勘和测量，我们很快做出工程预算和施工图纸，一起回村吃午饭了。
    午饭后，我和林局长去找苗县长作专题汇报。
    苗县长看了我们的预算后，皱起眉头，说：“你们的方案很好，我支持同意，可是县里挤不出多余的资金，和原来的预算相比，整整高出一百多万元，这样大的缺口资金上哪去解决呀？”
    我坚持说：“这套方案的花费是高了些，但并不增加额外的安全隐患，相反还能起到一定的加固作用。目前来看，其他工程都在紧张施工，估计再有一个月时间就能完工，但从源头引不来水，这将是非常难堪和滑稽的，还请领导再帮忙争取一下，我替四个村上万村民谢谢您了。”
    林局长接着说：“苗县长，工程到了最后阶段，村民都盼着引水到户，现在我们遇到了最难的一关，只要解决这个问题就能实现全线通水了。许主任提出的这套方案是前两套方案的折中办法，虽然增加了投入，但产生的实际效益远远超过其他两套方案，可能是最现实最实际的解决方案，希望县里能再支持一下。”
    苗县长叹口气说道：“你们的想法我明白，而且能理解。这样吧，我再试一试，这套资金我留下，你们回去等消息。”
    我和林局长接连道谢，随后一同返回了村里。
    三天过去了，苗县长那边没有任何动静，我先着急起来，忍不住又和林局长去找苗县长了解进展。
    很不巧，苗县长告诉我们，彭县长去外地开会要等几天，不过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困难。
    我让林局长先回去，单独去找赵部长诉苦。
    赵部长听后，竟破天荒地带我去见郭书记。
    在书记办公室，我向郭书记汇报了实际困难。
    郭书记让苗县长带资料过来，想做进一步了解。
    他看过方案和预算后，大加赞赏，现场办公，让苗县长立即汇报请示彭县长，尽快调拨资金按图纸组织施工。
    我连声向他们说着感谢。
    随后，我回去把这条好消息告诉给大家，把他们都乐坏了。
    郭书记的力度很大，一句话给工程追加了一百六十万元的投资，第二天下午，这笔资金就到账了。
    人饮工程最大的困难解决了，规划建设组按照图纸开始组织施工，我把关注焦点又放在了学校和村委的建设工程上，每天奔走在两处。
    一个多月过去，人饮工程即将全线试水贯通，就在我们紧张筹备试水仪式的时候，张会计偷偷跟我说，他和凤霞的日子大事成了，要我做他们的证婚人。
    我灵机一动，把干爹和俞主任找来，对他们说：“张会计和凤霞的大事成了，我现在有个提议，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他们都很意外和高兴，问我有什么想法。
    我笑着说：“试水在即，我想在那天给他们主持婚礼，把两件喜事加一起办了，到时县领导会来，一定热闹和风光，你们看有什么问题。”
    他们都说好。
    张会计却害羞地说：“许主任，这样不好吧，到时会有很多的大领导，我们的事不如推迟几天办吧？”
    我笑着劝说：“不不不，就在那天办，人多热闹，再说郭书记还接见过凤霞呢！呵呵，她有喜事，大家能不跟着祝贺一下吗？我看你们也不用请阴阳先生挑选日子了，等我们把具体日期确定下来，就一块准备一块庆贺！”
    干爹犯难道：“这里还有一个问题，两件事混杂起来，我们能应付得过来吗？”
    我说：“这个问题很容易解决，两件事并不冲突。这样吧，一起准备，上午举行试水仪式，下午举办婚礼仪式，把时间错开一些。一方面我们可以邀请县领导参加婚礼，另一方面也不用另外准备接待了，两全其美的办法。对了，我们现在分一下工，干爹和林泉筹备他俩的婚礼，我和俞主任筹备试水仪式。至于费用方面先从伙食补助中列支，到时我们再算细账，一定要把婚宴办得体面一些。选一处空地，摆上流水席，千万不能显得寒碜，但也不能铺张浪费，其他人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张会计拟定方案我再确认一下，你们说这样安排行不行？”
    大家都说没问题。
    张会计含泪对我说道：“许主任，你……”
    “呵呵，别说了，以后好好干工作就是了。”
    俞主任见他情绪失控，急忙劝走了。
    三天后，我召集工作组开会，说道：“经过这两天的查漏补缺，我觉得可以进行试水，你们都说说安排在哪一天合适？”
    林局长说：“我们排查解决了各方面的隐患，认为随时都可以试水贯通，具体要看领导的空闲时间，这个还要许主任汇报请示一下。”
    我说：“开会之前，我已经和苗县长沟通过了，郭书记和彭县长最近比较空闲，我们定下时间应该是没问题的。”
    龙书记说：“要不这样，就定在三天后上午吧？”
    我见其他人接连点头，便说：“那好，我们暂定为三天后的上午。虽然我们进行了一遍全方位的排查，但这三天时间还要继续巡视检查，发现问题及时解决，决不能出现一丝问题。这样，我分一下工作任务，责任到人，确保工作能落到实处。从坝口到净水池这段由林局长负责，继续查漏补缺，排解隐患。净水池到庙山村总节点这一段由张局长负责。总节点到其他三个村的节点由齐局长负责。龙书记负责俞王村和鸡窝村节点到户终点，秦镇长负责庙山村和铜匠庄村节点到户终点。各村社干部由你们抽调使用。仪式的筹备工作由我负责。大家觉得这样安排行不行？”
    大家纷纷叫好，一起给我鼓掌。
    会后，我向苗县长汇报了仪式时间。
    选定日期，干爹和林泉就有的忙了。发动村民借用方桌和凳子，雇请厨师，采购食材，杀鸡宰羊……
    张会计也没闲着，请人布置婚房，打扫庭院房间，购买衣服鞋袜，通知亲友……
    我带着凤霞专门去请郭书记等人。
    郭书记好眼力，瞬间认出了才见过一面的凤霞。“呵呵，你就是俞王村给村干部做饭的凤霞妹子吧？”
    凤霞羞怯地点点头，随即呈上我帮她写好的婚礼请柬。“郭书记，明天我要结婚了，请您赏光参加。”
    郭书记有些吃惊，笑问道：“呵呵，这日子是小许帮你选的吧？”
    凤霞红着脸说：“不瞒领导，许主任是好意，想借借试水仪式的好彩头，而且她带人帮我和守诚筹备婚礼，这份恩情我们都记在心上！”
    郭书记看了看我，笑说：“我一听就是她的主意，呵呵，很好，村里一天出现两件大喜事，确实难得。好，我答应你按时参加。”
    我们谢过郭书记，随后又分别邀请了彭县长、赵部长以及苗县长，听说郭书记会去，他们都表示按时参加。
    返回村里，我急忙召集工作组人员开会，说明邀请结果，而且还替凤霞和张会计邀请大家一同参加他们的婚礼。接着我对明天上午的试水仪式作了明确分工，从开闸放水、沿途巡检、检测水质、现场布置等几大方面作出详细安排。
    观摩点在俞主任家，计划带领导去现场试喝见证。另外还预备下附近两家农户作为观测点，以备临时之用。
    这一晚，我们都激动得没有睡意，为防意外发生，我临时召集巡逻队十多名年轻人分赴周家坝、净水池、村节点、社节点，彻夜巡查盯防供水管道的安全，作了充分准备。

 第66章 试水



 第67章 扩大规模

    我见大家对养殖感兴趣有信心，随即说道：“你们的意见很好，但我们不能搞分散的家庭养殖，一方面家家养殖存在污染环境影响村容整洁的问题，另一方面存在疫病传播和防治的问题，我有个提议，你们再讨论一下。村委会组建养殖合作社，村民以资金或牛羊入股，制定收益分配办法，我拿方案去县里汇报争取扶持项目，等确定下来，后续开展修建厂房、技能培训、参加保险、市场调查等工作，你们觉得怎么样？”
    干爹说：“这里存在不小难度吧？你们想想，谁愿意把自家的牛羊交由村上管理？最大的问题是万一亏了贴了，他们的损失谁来承担呀？”
    我急忙说：“我忘了解释，大家交上来的牛羊全部参加保险，发生疫情或者意外原因致死，可以找保险公司理赔，这方面基本不存在问题。对了，即便从县上争取不来扶持资金，我们可以用这些牛羊抵押获得贷款，利用这笔贷款可以修建厂房、参加保险、组织培训，贷款产生的利息以及其他必要花销可以等牛羊出栏后清偿支付。”
    干爹不信，疑问道：“不会这么简单吧？没听说可以抵押牛羊获得贷款的！”
    我笑了笑说：“在发达一些的地方已经不是新鲜事了，但在我们这里可以试一试，这样吧，等下我和张会计去一趟县农行，详细询问一下这方面的政策，顺便也去趟保险公司，把这里面的情况都弄清楚，好让大家心里有个数。”
    俞主任带头说：“嗯，我相信许主任的眼光和想法，等下我也去，这事先别外传，万一时机不成熟还有回旋余地。”
    我说声好，随后和他们一块走了。
    其实，我不用去就知道这些情况，保险公司提供这样的险种，银行当然有抵押贷款的业务，但为了打消他们的顾虑才主动提出多跑一趟。
    在回来的路上，他们一脸轻松摩拳擦掌，心气很足。
    晚饭后，我们再次聚到一起，开始接着讨论上午的话题。
    俞主任笑说：“许主任真没骗我们，农行信贷主任说了，只要有可以抵押的东西，经过资产评估，可以申请贷款。而且，保险公司经理表示，他们那里有意外保险的项目。咱们许主任真不愧是高材生，什么都懂，别说水利工程难不倒，就连和银行、保险公司打交道都轻车熟路。呵呵……我先表个态度，举双手同意。”
    张会计跟着说：“一开始我也不信，但现在彻底相信了。许主任想得远，心里早有一本账，我算彻底服了，同意组建合作社，走集体化发展的路子。”
    随后，干爹以及其他干部纷纷表示同意。
    我并不惊奇看到这样的一致同意的场面，随即说：“呵呵，既然大家都一致同意组建牛羊合作社，那我现在分一下工。四个山头，干爹、俞主任、张会计、林泉一人一个，从明天开始走访入户，把刚才我们商量通过的计划都宣传讲解一下，详细登记清楚，谁家愿意参与进来，出钱还是出牛羊，把这些情况都摸清楚，最后我们再一起汇总分析。”
    他们都说没问题。
    为统计方便，我现场设计表格打印出来，教他们如何填写，之后便散会了。
    回到家里，我反复斟酌几番修改，制定出了初步的工作方案。
    第二天上午，我早早跑去县里，把那份方案交给了赵部长，说：“赵部长，我们已经想出了发展村级集体经济的办法，计划先从发展壮大养殖业入手。经过讨论，村上决定组建牛羊养殖专业合作社，接受村民以资金、土地、牛羊、技术等方式入股参与，而且准备将所得牛羊集中抵押出去，获取银行贷款，再以这笔资金修建厂房、购买饲料设备、参加保险、雇请畜牧技术人员、开展技能培训等，等牛羊出栏获取收益，用作分红、偿还利息、计发工资、缴纳保险等。您看，这是前几天我们挨家挨户走访获得的真实数据，里面有统计分析，最后还有我们几次会议的讨论情况。总的看来，其中养殖收益最多最稳定，而且大家有养殖的传统和经验，发展养殖实现增收的意愿比较集中而且强烈。”
    他没有说话，慢慢坐下去，开始详细查看。
    我知道他在听，接着说：“我知道村民反映最强烈的还有行路难的问题，但县上不可能投资修路，一则没钱，二则也怕其他村不满。没钱修不了路，只能想办法解决增收致富的问题，有了钱可以办很多事，修路架桥，建房，改善生活条件，等等，再也不是难事。村民的收入主要有三大块，种植几乎没什么收入，打工缺乏技能不稳定，唯有发展集体养殖才是他们的出路。发达一些的乡村早已把合作社转型升级为专业公司，实行专业规范化化运作，我们这里条件差，可以先行先试，让村委代管运作，等时机成熟逐步转型为村集体公司，实现效益最大化。”
    他点点头，让我继续说。
    “从今天开始，我安排他们走访入户，征求村民个人意愿，我想他们会同意这个方案。一方面把牛羊上交村委饲养管理，可以腾出手干点别的，另一方面可以减轻负担，坐享其成，并且家里家外都落得清静整洁。现在最大的困难是抵押全村的牛羊贷不了足够的资金，修建厂房和参加保险需要的资金很多，就算能以一比三的比例获得贷款，可能还有不小的资金缺口。这一方面，还请领导出面帮助解决一下。”
    他放下资料，对我说：“我愿意同意你们的筹建方案，申请扶持的问题还需要汇报争取，暂时给不了明确答复。这样吧，我协调畜牧局过去做一下调研，你们先把项目可研报告和概算投资做出来，比如说准备修建多大规模的厂房，能有多少牛羊可以抵押办理贷款，村民的入股意向和份额多少，等等，做一下详细的评估和测算，到时拿给我看一下。”
    我见他答应，连忙称谢。
    “小许呀，你的想法很特别嘛！别人都想修路，你却要发展养殖，根本不按套路出牌。想法独特，没有随大流，这一点我非常满意。你做事雷厉风行，敢想敢做，一边做着请示汇报，一边安排村社干部入户走访，做了两手准备，看来我不答应，你是不是想带头先干起来呢？”赵部长笑着夸赞。
    我淡笑着说：“不瞒领导，我确实做了两手准备。如果暂时得不到县上的资金支持，我想先干起来，看水行船，量力而行，实在不行就少修两间厂房，从小到大发展。等合作社有了收益给入股村民分红，当时没入股的村民也会变着法地参与进来，到那个时候想不扩大规模都难呢！”
    “你呀，满脑子鬼主意，一刻也不想闲着，名副其实的实干家创业家。人饮工程刚结束，你就打乱工作组，只让两位副局长守着村委和学校，把其他人都送回原单位了。呵呵……还是位实用主义者。”
    我笑着没说话。
    他继续说道：“现在我想通了，你去村里工作是最合适的。看到你快速成长起来，我也很高兴。你为了村里工作，一月多才回一趟家，真是少见的好干部。你还年轻，有着真才实学，投入农村广阔舞台大显身手，无愧于青春。呵呵，说多了，你放心，这些资料我会拿给郭书记和彭县长审阅，等你下次带材料过来，我们一块去找他们汇报，争取获得最大支持吧！”
    我连说感谢。
    回到村里没几天，畜牧局唐局长带业务骨干过来，和我们开展了座谈交流。
    我向他们作了详细汇报。
    唐局长受了赵部长的委托，显得非常重视。
    座谈会一结束，他就安排技术员开始询问相关细节，详细做着记录。
    我们的入户走访早已结束，分析结果也出来了。
    全村共有三百二十五户，竟有二百七十户自愿参与，以资金入股的有一百九十多户，其余都以土地、技术、牛羊等方式入股。
    一百九十多户出资村民中，少的几百元，多的几千元，初步认股九十余万元。
    自愿出租土地的村民有十多户三十多亩。
    提出想进场打工的有二十多人。
    入股牛羊的数量是清楚的，和之前的统计结果基本一致，七十多头牛，五百多只羊。
    他们专业出身，富有经验，很快给出了初步结果。
    按目前的认股情况，总的资金投入大约是四百万元，其中资金入股约一百万元，牛羊估值一百万元，按一比三的比例能获得贷款三百万元。土地三十五亩，通过调换能弄到一块形成连片规模。饲养员二十八人，都是很有经验的规模养殖户。
    畜牧局技术员按照目前的投入状况，初步给出了建设计划。建议修建牛暖棚七座，羊暖棚十一座。另外，还需修建饲草料暖棚一座，防疫治疗区一处，隔离配种区一处，屠宰配发区两处，办公用房三间，值班休息厨房室各一间。
    考虑到县上财力紧缺，估计给不了资金扶持，所以事先缩减养殖规模，按实际情况测算，并不存在缺口资金。
    有大致的项目预算和可研报告，我们心里才算有了底数。
    第二天，我们开始分头行动。
    我和唐局长去找赵部长汇报工作。干爹协调置换地块的事。俞主任、张会计、林泉再次入户登记，详细确认参与认股的农户信息。
    赵部长看到材料，有些生气，责怪我们太过谨慎，量体裁衣，擅自把缺口资金缩减掉了。
    随后，赵部长向我们解释，他忍不住先向郭书记作了汇报。
    郭书记非常重视这个项目，表示会想办法扶持一下。
    接着，我们在赵部长的指导下，现场作了大幅改动，把养殖规模加了上去，计划养牛七百头养羊五千只，整整放大了近十倍。
    养殖规模成十倍放大，投资也相应被提高到了四千万元的水平。
    赵部长对我们说：“难得郭书记答应扶持，小打小闹怎么能行？养殖数量和投资规模成本增加，但我要你们做的工作是尽快落实三百五十亩地块，而且确定相应数量的饲养员和防疫队伍，资金和牛羊引进方面的事由我负责解决。”
    我和唐局长惊喜万分，激动得快要蹦跳呼喊起来。
    走出赵部长办公室，我们分头叫停了村里的各项行动，但没敢透露太多，只说要扩大规模，让他们在会议室等待。
    回到村里，我们连夜召开村社干部大会，畜牧局的工作人员也在。
    会上，我和唐局长详细说明变动情况，但要求大家不许外传，目前只需做两件要紧大事。
    我和唐局长分了工。我负责落实三百五十亩地块和确定近三百名饲养员，他负责抽调组建配种防疫队伍。
    会议最后，我又作了细化分工。
    我和俞主任落实地块，干爹、张会计和林泉确定人选。
    在确定人选的问题上，我建议采取自愿报名、畜牧局技术员现场测试的评选方式，提出有养殖经验的村民优先的原则，直到满额为止。
    第二天一大早，我听到干爹在广播中不停广告登记评选饲养员的消息，放心多了。
    吃过早点，我和俞主任奔走田间地头，拿步丈量面积，很快选中几处基本连在一起的开阔地带，记下地主姓名和地块面积，才谈笑着走去帐篷。
    俞主任皱起眉头疑问：“你和唐局长的工作很好做，关键是担心赵部长那边有困难，万一资金落空我们怎么向村民解释呀？”
    我想了想说：“赵部长既然敢这样安排，就有他的考虑，放心吧，这事在郭书记面前只是小菜一碟。”
    他似信非信地点点头，又问道：“四千万不是小数目，我就想不通，突然追加投资养那么的牛羊，到时有了收益怎么分红呀？”
    我猜到了一些，但还不确定，不敢说，只是摇头说不知道。

 第68章 全种饲草

    我们走近帐篷，迎面看见墙上贴着几张大红纸，密密麻麻写满了人名。
    干爹从帐篷走出来，笑着对我和俞主任说：“呵呵，已经选出来了，足足三百名饲养员，一个不少。”
    我和俞主任相视一笑，先走进了帐篷。
    干爹笑着追问：“呵呵，难道你们的地块也有着落啦？”
    俞主任说：“是呀，就在山边那一带，我们尽量选择集中和平整一些的地块，将近四百亩的样子。”
    干爹吐了吐舌头，开始犯难，“好是好，关键是咱们村的耕地本来就不多，现在一下占去三百五十亩，让那些失了地的人咋办？难道躺在家里坐等分红呀？”
    俞主任带着疑惑看向我。“哦，是有这样的问题，许主任，这可怎么办呀？”
    我笑了笑说：“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之前说过，失了地的村民可以腾出手干点别的事，比如外出打工，或者来合作社干活，总之肯定有事做。”
    干爹急了，忙问：“闺女，合作社已经选聘了三百名饲养员，哪有活分给其他村民干呀？再说了，多出来的工资谁给？从哪解决？”
    我说：“呵呵，这问题我早想好了。你们想呀，近两百座暖棚，哪个不需要巡逻和保洁？饲养员的工作量很大，三百人，近两百座暖棚，不可能顾得过来，他们一定需要帮手。既然是合作社，而且绝大多数农户参加，有钱大家赚，我们可以适当压低饲养员的工资，匀出一部分给其他打杂帮工的村民，赚些零花钱总是可以的。让其他村民一出门就有活干有工资拿，才是真的一起受益共同致富啊！”
    干爹笑着说：“我明白了，你是想从饲养员工资中匀出一点给他们，确实是好事，让大家都有活干，多少挣点零花钱贴补家用，这个主意好，我赞同。”
    俞主任也点了头。
    “如果项目得以实施，以后咱村就不用种植小麦等粮食作物，都改种饲草，比如苜蓿还有玉米，卖给合作社青贮起来，能大幅增加收入。”
    “你说什么？让大家改种饲草？本来地不多，小麦产量很低，解决口粮都成问题，还想青贮玉米，恐怕没人会同意。”干爹和我明显有了不同意见。
    我坚持说：“小麦和玉米的产量每亩一年的收益才一两百块，这里还不算自家出的劳力，如果把这些劳力解放出来干点别的，恐怕实际收益会成倍增加。我想过，俞王村之所以越来越贫困落后，跟村民保守封闭的思想是分不开的。很多人宁愿守着一亩三分地紧巴过日子，也不想走出去创收。”
    干爹还是不理解，又说：“有这方面的原因，但这两年越来越多的村民从外面返回来，能挣钱的地方越来越少，就算有也是死撑着的，工资一降再降，现在又让这些人出去，不是反着来了吗？我感觉改种饲草难度很大，这关乎大家的生计问题，建议再缓一缓吧！”
    俞主任见我们争执起来，笑着劝解：“呵呵，先别吵吵了，我们去找找唐局长，看看他那边办得怎么样了？”
    我没理睬，反把干爹拉坐下来，对他说：“干爹，你想过没有？现在合作社要养七百头牛五千只羊，饲草从哪里来？你有这样的顾虑我能理解，但我想过，如果不改变陈旧思想，不找新的出路，俞王村很难持续健康发展。提出组建合作社想法之前，我已经想到要让全村人都调整种植结构，不想让大家再囚困在一两百元的种植收益上面。这两件事是相互配套的，种植饲草合作社才能降低运营成本，如果从别地购买草料，收益会大大缩水，村民的利益会受损，这都是一连串的连锁效应，我是有总体考虑的。”
    干爹愣了，过一会才问：“就按你说的，如果大家都种饲草，那粮食从哪来，村民吃什么，哪有钱买面买油呀？”
    我见他松了口，趁势说道：“干爹，其实你也知道，平时大家都在买面吃，种地只是心理安慰，即便风调雨顺，一亩地打不下五百斤粮食，折合市场价就是三百多元，收益和付出完全不成比例。俞主任，你把张会计和林泉也叫来，我们现在就算算细账。”
    干爹一直低着头，对我的大胆想法很困惑，充满了担心。
    俞主任知道我倔强的个性，没耽搁走去找他们两个了。
    等人来齐，我就说：“现在我们开个短会，张会计做好记录。标题是关于建议调整全村种植结构的专题会议。大家都清楚，俞王村总共三百二十多户一千七百多人，自愿参加合作社的有二百七十户一千五百多人，占据大多数。饲养员三百人，几乎家家都有人参与。全村共有耕地八百多亩，这次占用三百五十亩，剩下一半。这次修建的是简易钢架暖棚，工期很短，预计明年三月份能竣工并投入使用，前去合作社打工的饲养员和其他村民的工资一分不欠，四月底兑现，之后按例月底结算，这样就能及时保障大多数家庭的基本生活不受影响。另外，除去必要的工程技术人员，这次修建暖棚优先从本村雇请工匠，竣工通过验收结清工钱，也是对大家的另一项保障措施。三月四月都有收入，买几袋面粉是没什么问题的。”
    干爹红着脸插话，“哎呀，你早这样说我不用瞎担心啦，呵呵，三月四月都有收入，没什么好担心的啦！”
    我笑了笑，接着说：“既然种植没有大的收益，而且青壮劳力都去合作社打工，有没有时间和精力耕种自家的地都成问题，现在我提议号召全体村民调整种植结构，改种苜蓿、玉米，最后定向卖给合作社。大家都谈谈看法，觉得这个提议行不行，不行再想其他办法。”
    大家拍手叫好，一致同意。
    “既然大家都同意，我们再作一下具体分工。我找唐局长了解防疫队筹建情况，林泉让各社长组织村民参加下午五点的会议，干爹和俞主任先去落实一下地块的事。”
    随后，我们分开了。
    唐局长对我说，两百人的防疫队已经组建完成，从全县各乡镇基层站所抽调人员，又从局里确定干部，加起来够数了。
    我也把选聘饲养员、落实地块以及动员村民调整种植结构的情况说了出来。
    他一脸惊愕，难以置信，反复问我是怎么做到的。
    我说之前做过调查摸底，种植没有收益，饲养员牵涉绝大多数家庭，种不种粮已经没多大差别，想最大限度解放劳力出来，通过外出打工或者到合作社帮忙挣些工资，总比守一亩三分地干瞪眼强很多。
    他听到我们想种植苜蓿，偷偷跟我说，局里还有一大批籽种，可以先借给村民下种，至于还不还的另说。
    我喜出望外，替村民连说感谢，想尽快调运过来。
    他没推脱，约定明天让我派村民去单位库房拉运，但要我绝对保密，如果被人问起，就说是买的，决不能说是借的甚至是给的。
    我知道他怕惹来麻烦，当即发誓会严格保密。
    我们的任务很快完成，现在就等赵部长的消息了。
    随后，我让唐局长向赵部长汇报这边情况，顺便打探一下他那边的具体进展。
    赵部长听说我们迅速完成任务，大喜过望，连声夸赞。只是那边进展缓慢，郭书记和彭县长都没回复，只好等着。
    我们知道短期筹集四千万元项目资金对郭书记来说不算小事，能理解县里的具体困难。
    我邀请唐局长参加我们的村民大会。
    大会开始，我起先说道：“首先，我代表村社干部，向广大父老乡亲说声感激，没有大家的支持和理解，我们的工作不会这么顺利和高效。今天召集大家过来，是想听听大家夥的真实想法和工作建议。”
    我有意停顿一下，接着说：“今天上午，我们几个开会研究了一件事。大体的内容是建议全村调整种植结构改种苜蓿和玉米，签订正式协议，把草料都卖给合作社。”
    这话一出，大家开始交头接耳相互讨论起来。
    我停了一下，接着说：“大家都清楚，咱们种地没多大收益，根据上次的统计测算结果，种一亩地小麦一年的收益不到两百元，种玉米也不过三百元，普遍反映粮食不够吃，家家户户或多或少都需要买面维持，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还种小麦和玉米有什么意义呢？”
    台下又是一阵骚动，都在激烈讨论这个问题，但大部分人已经陆续点头同意了。
    “反正每年都要买面吃，不如腾出手挣点工资。三百名饲养员几乎涉及各家各户，等合作社正式投入运营，还需要大批村民帮助打杂，到时我们也给相应报酬，这样一来，各家各户都应该被涉及到了。”我继续动员。
    不少人听说还有挣钱的机会，开始抢着报名，说想去合作社帮忙，给多少工钱都行，总之不想闲坐在家。
    我示意大家安静，接着说：“大家先别起哄，对于这件事我有计划，到时再找大家商量。”
    他们很尊重我，很快平静下来。
    我接着说：“一百八十座暖棚全部采用钢架结构，工期不长，明年二月动工，三月底估计能完工并投入使用，需要的工匠优先从本村雇请，一完工就给工钱。四月底发放饲养员报酬。换句话说三月、四月绝大部分家庭都有三五千块的进账。”
    话音刚落，我看到很多上了年纪的老者开始掰手指算钱，暗黄的脸上舒展开了皱纹。
    我再次示意大家安静，说：“刚才，我和唐局长对接过，畜牧局有一部分优质的苜蓿种子，明年开春可以卖给大家。合作社要发展，离不开全体村民的支持和努力，号召你们集体种植苜蓿和玉米，一方面是为了合作社的长期稳定发展，另一方面想着为大家增加收入来源。大家夥都说一下想法，如果同意，咱就把这事定下了。”
    大家你看我看我你，开始热烈讨论起来。
    “许主任真是大好人，为民谋利的好干部，我愿意跟她走，咱家三亩地都不种小麦改种苜蓿啦！”
    “我家没多少地，也算一份，不犹豫了，全种玉米好了。”
    “合作社到时收购咱的苜蓿，我想好了，等开春动员亲戚也跟着种一些，先试一年，如果能挣钱，劝说他们都种上，这样好的事只怕再也遇不上啦！”
    “哎，对呀，既然种苜蓿能挣钱，咋能忘了亲戚好友呢？庙山村有三家亲戚，待会先告知一下，明年一起种苜蓿。七百头牛，五千只羊，哪得吃多少苜蓿呀？还有，咱们可以人造梯田，到时也可以加种一些，呵呵，那收入肯定比别家的多呢！”
    “呵呵，这主意好哦，村里的耕地不多，但不缺荒坡，到时可以挖掘梯田，全种上苜蓿，实在不行种其他草料，只要牛羊能吃就成。”
    “嗯，我就是这么想的，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两家联手，合起来挖梯田，那样也好有个帮衬和督促呢！”
    “我看行，趁地气还热，咱就趁夜动手，免得被其他人抢先。”
    “这倒不急，夜里不安全，白天再去，我们能想到的办法，其他人也能很快想到，不用偷偷摸摸，就凭各家的情况能挖多少算多少，反正苜蓿不挑地，到时浇点水、施点肥，估计也能产出不少。”
    “呵呵，你说得对，偷偷摸摸反倒惹人笑话，要干就正大光明地来，到时我们两家齐上阵，早上带足干粮，中午不用回家，一直挖到天黑，争取时间多挖一分是一分吧！”
    “你呀，为挣钱不要命了吧？！”
    “我家情况要差一些，明后年计划翻修房子，不攒点钱哪够呀？”
    “也是，那行吧，咱就先说定了，明早五点一起去水磨沟，地气阴湿一些，先从那里下手，等挖几块出来再去大雁顶，土质疏松，挖起来不太费劲。”
    “好呀……”

 第69章 帮个忙



 第70章 莫名其妙

    龙书记突然说这样的话，我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他在暗示什么。
    和龙书记通完电话，我找到唐局长，和他一块等待。
    朱志刚等不及，打电话问我：“许主任，你问过龙书记了吗，他怎么说？”
    我说：“你先别着急，他正在来村里的路上，等见面再说。你在哪，过来了吗？”
    他说：“我在镇上，马上就来了。”
    我催了一句，怕他啰嗦主动挂了电话。
    十多分钟后，龙书记来了，秦镇长没跟着，和司机两个人。
    一个多月没见，他颓废了不少，看上去没精打采。“龙书记，秦镇长怎么没来呀？”
    龙书记坐下，没接话茬，反问我说：“小许，村里有这么大的计划，你该跟我说说啊？”
    我假装很紧张的样子，连声道歉，“对不起啊龙书记，知道镇上一到年底就有很多工作要做，所以没敢打扰，对不起，下次注意。”
    “下次？你太没有组织观念和纪律意识了，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犯了和上次同样的毛病，真怀疑你是故意瞒着我的！”他生了不小的气，铁青着脸，像我欠他钱不还似的。
    其实，自从张叔和林哥告诉我俞王村基本情况那时起，对他早没了好感，后来发现他的确没来过村里，更加失望，慢慢对他产生敌意，甚至有想法有点子怕他知道后反对，索性瞒着，确实是故意的。
    “龙书记，你误会我了，你是镇领导，又是我的老师，想巴结讨好都来不及哪敢有意隐瞒呀？”我违心解释。
    他盯着我看了好一阵才说：“你知道吗？赵部长要我配合支持你的工作，听得出，有人告了我的状，每次通电话都会提起这事，骂得我都快不敢接电话了。”
    我连忙说：“龙书记，我可以对天发誓，一直低头默默工作，从没有做过这样的事，而且从小到大都没这样的毛病，有意见会当面说，绝不在背后告黑状，这个我可以拿人格担保！”
    他愣了一下，接着叹息说：“小许呀，我知道你能力强，而且能说会道，在领导面前吃得开，是赵部长的得意门生，又是苗县长的好徒弟，但你别忘了，我总归是你的直接领导，有什么事应该提前沟通和请示一下，别把我放到火上烤，领导提及一问三不知，弄得我很被动呀！”
    “龙书记，之前没想这么多，以后会注意这方面的纪律，再不会让你为难了。”我唯唯诺诺地保证，但心里早已在嘲笑他了。
    “小许，这是最后一次，就当你真的没想过，是无意给我难堪，希望今后别再让我被动挨骂，别让县领导以为，就你一个人在干工作，我们是摆设甚至是障碍。你每次受到领导表扬，让他们怎么看我这个做书记的？”他非常在意，紧抓着不放。
    我叹口气说道：“我知道了，以后多请示汇报，不管大事小事都征求你的意见，多和你沟通交流，再不会擅自做主了。”
    “这可是你说的啊？”
    “是我说的，对了，龙书记，我想问问朱干事怎么不来村里了，难道你又收回去啦，不会犯什么错不让来了吧？”我明知故问。
    “哦，是这样的，前几天办公室小杨被提拔成了副镇长，秘书职位出现空缺，我已经决定让小朱补位，等我们研究一下，另外派人过来，你先不要着急。”
    “龙书记，我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让朱干事继续留在村里？之前我们工作过一段时间，看出他的能力和交际都很厉害，早和大家熟悉融合起来。如果频繁换人，一则未必和我们合得来，二则也没空等他熟悉情况。”
    他犹豫一阵，叹息道：“小许，镇上也难，小杨一走，办公室就空了，短期内找不到可以代替他的人。小朱之前在办公室工作过，比谁都熟悉情况，我也听说了，这边一切就绪，只等项目资金到位，你们完全能应付过来，暂时让小朱去办公室工作，同时我们积极发现和培养能替代他的干部，暂时回不来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完了，他开始针对我了，镇上应该不缺会电脑懂材料的干部，怎么偏偏抓住朱志刚一人不放？目的很明显，就是在报复我对他的怠慢和无视，现在怎么办？他不放人，我不能再向赵部长或者苗县长开口要人，如果再这样，他肯定会恨死我，也怪我，明知跟他面和心不合，关系时好时坏，想当然就先答应了朱志刚，现在办不成事有多尴尬呀！”
    “小许，你别误会，我早说过，小朱能力强，之前在办公室待过一段时间，不仅是电脑高手，而且还是一把材料好手，要不是他硬吵着去包村，这次获得提拔机会的恐怕就该是他了。现在小杨离开了办公室，材料方面一落千丈，我真的离不开他呀！”
    他越是这样辩白，越感觉就是在针对我，想了想说：“杨镇长之前是材料出身，虽然获得提拔，但应该能指导其他人写好材料。其实，朱干事来村之后，咱们的工作规范和高效了很多，他的语言组织和接待群众的能力是我们需要不断学习的，适应环境很快，角色转变得也快，帮助我们做了大量细致的工作，我们同样少不了他的指导和帮助呀！”
    “小许，你看这样行不行，除了小朱，镇里其他干部甚至个别领导都可以让你挑选，看中哪一个我就派哪一个下来帮助你工作，至于小朱，我已经决定了，他只能留在镇办公室，写材料，搞会务，和财务人员做好后勤接待。当然，我可以向他保证，只要有提拔机会，第一个考虑他。”他的态度很坚决，已经跟我红起了脸。
    我知道再说下去只会更加难堪于事无补，叹口气说道：“既然朱干事这么重要，那我不为难你了，其他干部我也不要了，就我们几个勉强撑着吧！”
    龙书记缓和态度，淡笑道：“小许，其实我知道你想报恩，感念上次他背你回村那件事，但他对我非常重要，暂时不能派给你，希望能理解一下我的难处吧！”
    被他突然说破，我自然羞愤难当，红脸辩解道：“龙书记，别开玩笑了，我能把工作和私事分开，对于上次的事，我对他非常感激，但刚才这样苦苦争取，纯粹只是为了村里的工作。你也知道干爹他们识字不多上了年纪，跟我配合起来总会慢半拍，但这个朱干事不一样，能力强，作风好，很快和我们打成一片，最重要的是他对群众有感情，和我们一起想出了很多好办法好点子，所以我才这么在意。”
    “这事没商量的余地，等我回去再派一个与他能力相当的干部下来，相信能补得了缺。合作社的事我原则同意，但也有所担心，一方面这东西是新鲜事物，很多人都没听过，以后管理和运营起来会不会有难度和风险。另一方面，这事做得是不是有些匆忙和着急了，从提出想法到确定规模，仅仅只用了不到一周时间，万一县上筹集不到四千万元项目资金，你们怎么向村民解释？”他皱着眉头说。
    “是呀，我也有这样的担心，不知你有什么好的意见建议吗？”我故意试探，作出一副忧心忡忡坐立不安的样子。
    “既然你想听，我就说一说。四千万的养殖项目，对于俞王村来说是天大的馅饼，不如这样，你问一问赵部长，能不能改作两期或者三期逐步完成？”
    我见他开始挑刺拖后腿，有些生气，但忍下来继续说：“郭书记应该有办法，这话我不敢跟赵部长说。”
    “小许，我是好意，你别误会。算了，跟我说说现在的进展和目前的打算吧。”
    “现在只缺资金，我们落实了土地完成了初设，资金一到位就可以申请立项投入建设。”我简要汇报。
    “哦，听说你号召村民集体种植饲草，连庄稼都不种了？”
    “是的，不这样，合作社的饲草来源无法解决，传统种植几乎没有收益，只会把人牢牢拴在地里，这样做可以增加村民收入，互利共赢，都有好处。”
    “村里总共八百亩耕地，修建厂房用去一半，剩下一半要种饲草，我是不是可以这么想，从明年开始，俞王村一千七百多人口就要花钱买粮吃？这个是不是跟国土那边的政策有些冲突呢？”
    “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呀？”
    “呵呵，你别跟我装糊涂，国家有基本农田保护规定，你这样做已经违规了。”
    “龙书记，你别吓我，这怎么就违规了呢？我们到底哪里做错了？”
    “上面有明确规定，在划定的基本农田保护区内不得修建房屋、厂房，确保耕地数量持续稳定，俞王村总共八百亩耕地，修养殖厂房就占去了三百五十亩，而且剩下一半多还要种饲草，万一上面层层追查下来，这个责任谁也承担不起。”
    我不着急，笑说：“龙书记，俞王村这些地块应该不在保护范围之内吧？再说了，这里的土地严格意义上根本不算耕地，常年干旱缺水，而且大多还是山坡梯田，如果真是那样，赵部长和郭书记怎么不出面制止呢？”
    他想吓唬我，谁知我已做过功课，专门查阅过这方面的规定和要求，心里很坦然，一点也不恐慌。
    他愣了一下，随即说：“不管怎么说，我觉着有些着急草率了。投资这么大，风险这么多，不到一月时间就定下这么多的政策和计划，万一惊动市领导，恐怕会盯住不放，忙中可能会出错，你们还是小心为上吧！”
    “龙书记，那你的意思是？”我有些气愤地疑问，对他莫名其妙的说辞有些反感甚至厌恶，自己做不成事还不让别人来做，占茅坑不拉屎，想想就气人。
    他沉默一阵叹息道：“还能怎么样呢，走一步看一步吧！”
    见他无可奈何又不甘心的样子，我打心底里瞧不起，暗骂：“郭书记都同意，而且亲自协调资金，你一个小小的镇书记还敢唱反调么？想反对又讲不出让人信服的理由，云里雾里乱说一通，真不知怎么坐上书记位子的。”
    他呆坐一阵慢慢起身走了。
    我犹豫一下，还是追了上去。“龙书记，你刚来又要走吗，吃午饭再去吧！”
    他摆摆手，尴尬地说：“不了，镇上还有工作，我得走了。”
    “龙书记，谢谢你刚才的提醒，在以后的工作中我会注意的。”
    “你能这样说我很高兴，县里有赵部长亲自出面，我只会全力配合你们的工作，有什么需要镇上出面解决的事及时跟我说，先这样，你去忙吧。”
    “我知道了，谢谢龙书记。”
    他走好一会，朱志刚才骑摩托车赶到。
    我没帮他办成事，有些惭愧和自责，对他说：“对不起，他已经决定了，态度强硬，我又不好拿赵部长压他，所以，对不起，你还是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他有些失望，淡淡说道：“那好吧，我服从安排去办公室干活就是了，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
    “谢我什么，连这点小事都没办成，唉，是有些想当然了。”
    “既然这样，我先回去了，来之前没跟他请假呢！”
    “好吧，以后你在他眼皮底下干活，勤快点没错，我送送你。”
    “不用了，你忙你的，我这就走了。”说完，骑车离开。
    朱志刚失望离开，我心里莫名难受，总感觉愧对了他的一番信任，同时也意识到，如果我没有主动提起这件事，或许龙书记不会这么坚决反对，有种帮了倒忙的怀疑。
    唐局长从外面走进来，见我愁容不展，疑问：“小许，你怎么了，是不是听到什么坏消息啦？”
    我摇摇头说道：“没有，只是突然有些想家了，赵部长那边还没最新消息，但应该也快了。”
    “呵呵，那就趁项目没开始之前先回趟家吧，等这里忙起来可能没时间了。”
    “谢谢，回家的事再说吧。外面冷，我们去里面说吧。”说完，假装轻松，先走进了帐篷。

 第71章 请客

    等待的时间是难熬的，县里迟迟不见动静，这让我心急如焚。
    午饭后，我让张会计和林泉在畜牧局一名副局长的带领下去县城拉运苜蓿籽，之后还是坐等。
    三天后，我们没等到赵部长的好消息，反而接到了他的检查通知。
    他在电话里草草安排，要我组织村干部做好村民工作，市国土局近期将来村里明察暗访，怀疑我们违规挤占农田随意变更用途，县里的意见是一贯的，支持同意租赁土地修建养殖暖棚，正在让县国土部门积极协调解决这个问题。
    还真被龙书记说中了，怀疑是不是他告的密，但我想他绝没有这样大的胆量。
    随后，我紧急召集村社干部开会，把赵部长的要求通知下去，让大家再次走访入户，拿着我设计的知情选择书挨家挨户签字确认。
    知情选择书，主要的内容就是租赁土地的事，写明价格租期，让他们自主选择，最后还要经户主签字确认，存档备查。
    市国土局调查组真的来了，但结果让我们大吃一惊。
    带队领导是名副局长，见到我们一脸严肃，有种要吃人的感觉。一到帐篷区，不进办公室，站在外面三句不离要入户调查，还威胁说只要有一个村民不同意，就会追查相关人员的违规责任，彻查到底，绝不姑息。
    苗县长陪同，一脸愁容，不敢多说一句话。
    随后，在调查组的要求下，我让社干部引路开展入户调查。
    那名副局长经不住我的热情邀请，这才走去干爹家喝茶等待。
    在闲谈中，我了解到市局接收到匿名举报才对这个项目引起注意，按他的话说，村里这些地块严格意义上不算耕地，村民以此为生，才勉强以耕地论处。
    听到这话，我们都放心了。
    临近下午六点，调查工作结束。
    我们担心的问题没有发生，但却引来了其他问题。
    有人向调查组实名举报，不少人偷挖荒坡，已经挖出近十亩地来。
    我们都很震惊，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情况。
    苗县长当场向那位副局长表态，一定彻查处理，尽快恢复原状。
    因为涉及的面积不大，这件事被冷淡处置。
    那位副局长责令村上负责整改，表示会适时过来检查。
    当晚，我宴请调查组一行，苗县长也在。
    一场风波就此过去。
    第二天一早，我带队走访十多户偷挖荒坡的农户，让他们尽快恢复原状，警告再次发现一定会严肃惩治。
    他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接连答应整改。
    我让俞主任跟进督促这件事。
    尘埃落定，但我在意是谁向市局告的状，慢慢又怀疑到了龙书记身上。
    在漫长的等待中，我们迎来了学校的落成典礼。
    市县来了很多领导，最让我好奇的是，市区一家建筑公司老总作为受邀嘉宾参加仪式。
    后来，苗县长告诉我，这所学校就是他捐资修建的，姓吴，天行建筑工程公司董事长，身家过亿，和郭书记有着同窗之谊。
    当我问及合作社项目资金筹集情况时，苗县长笑着对我说已经谈妥了，郭书记向全县企业家发起号召，这位吴董主动提出投资三千万元支持家乡发展，很快和县里达成合作意向，再过几天就要正式举行签约仪式了。
    他怕我误会郭书记，又说吴董祖籍在俞王村，五十多年前随父母迁居省外，经过二十多年的摸爬滚打，才有今天的成就。当吴董了解到村里的困难，决心反哺家乡，但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这些善举。
    惊喜之余，我又生出不少疑惑，问他：“苗县长，吴董出资三千万，剩下的六百万缺口怎么解决？再说，我们这是合作社，难道由他来做理事长吗？或者直接转型为公司？”
    苗县长笑了笑，对我说：“先别急，听我慢慢跟你说。吴董表示，这三千万交由县上管理，所得收益一半归他一半留到村上，剩下的六百万由县上配套解决，这样算下来，总投资筹集到位，剩下就是一边建设一边定章程了。”
    他这句话把我心里的疑惑全部解开，“没想到我们村还走出过这么有成就的企业家？那我之前组织他们摸底登记，怎么没把吴董给排查出来呢，呵呵，到底是工作作风不实呀！”
    “呵呵，这也不怪他们，人家离开村子已经有五十多个年头了，谁能想到当时的婴孩现在已是富甲一方的企业家呢？县里已经答应，俞王小学要更名，今后的名称是希望小学。原先我们想以他的名字命名，谁知他不同意，只能取这个名称了。”
    “他心系家乡发展，而且不图虚名，真是难得呢！”
    “可不是嘛！他一直在省城发展，去年年底才来夏临，房地产发家的他，已经开始涉足酒店餐饮行业，在夏临已经拥有三处经济实体，规模很大，但为人低调，做事谨慎，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小许，我希望你能保守秘密，不然他怪罪起来，我和郭书记都担当不起呀！”
    “请苗县长放心，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苗县长对我非常信任，接着说：“小许，工程马上又要开始了，听说你长时间没回家，放你一周假期，回来后接着干。”
    我连说感谢。
    三天后，学校项目顺利通过验收，正式交付使用。
    我抽空回了家，临走没说合作社方面的事，仿佛忘了一样。
    在家五天时间，我认真查阅关于合作社方面的政策文件，起草章程和办法，做了精心准备。
    一到村里，我召集村社干部开会，首先在他们范围内通过了章程和管理办法。
    接着，我又征求唐局长和苗县长意见，作出修改后呈送给了赵部长。
    又过了两天，赵部长打电话给我说：“小许，你的材料，彭县长和郭书记都很满意，让我通知你正式启动合作社筹建工作，这方面唐局长是专家，你和他沟通吧！”
    我激动万分，连说感谢。
    在村社干部会上，我说：“合作社资金全部到位，县上要我们着手筹建工作。大致有以下几项工作，首先是认股缴费，这事交由张会计和各社长。其次是土地租赁签约，这事交由俞主任。最后配合唐局长采购建材，这事交由干爹和林泉。”
    唐局长补充道：“第一批资金已经到了，趁建材涨价之前全部采购到位，等年后再建。”
    大家都没意见。随后，我们分头行动了。
    经过连续一周的紧张工作，我们确定了合作社入股人员及其认购款项、投入牛羊数量，进入签约阶段，干爹他们四个连同各社长，挨家挨户与村民签下入股分红、土地租赁和饲草种植收购、饲养员聘用等协议。
    签约完成后，我和张会计去办各类手续，筹建工作接近尾声。
    腊月二十二那天，我让林泉和张会计看守建材，和干爹、俞主任邀请县镇领导吃饭，算是年前的散伙饭。
    我们有幸邀请到了郭书记、彭县长以及赵部长、苗县长还有之前工作组的全部人员，当然也有龙书记等镇领导，当时杨镇长和朱志刚也在。
    郭书记私下对我说：“小许同志，马上就要放假了，不能因为过年这几天假期松懈斗志呀！你肩上的担子不轻，放假回来一定要协调上下沟通左右，尽快把厂房建起来，把章程立起来，早日运转合作社各项工作，这不仅是职责所在，也是县里对你的期望，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呀！”
    我点点头，认真聆听。
    他又说：“你是全县最年轻的村支书，也是唯一一个兼任村主任的女干部，思路开阔，胆大心细，作风扎实，勤学肯干，是干部队伍中的榜样，希望你能再接再厉，在俞王村走出一条可供全县其他乡村借鉴的路子，让大家跟着你的思路方法走，这是我一再支持你的深层原因，也是最终期望。”
    我激动地说：“这些我都知道，没有县上各位领导的热情支持和精准指导，我也走不到今天，谢谢你们，我替乡亲们说声感激。在今后的工作中，我会加强学习，改进工作，千方百计为群众谋取利益，团结带领村社干部，为群众服好务办好事，让他们完完全全彻彻底底享受到强农惠农政策，绝不辜负您以及各级领导对我们的关心厚爱。”
    “在工作和生活中，遇到困难问题，完全可以找县上解决，你只管放手大胆开展工作，有想法有思路，可以先跟振华和幼斌同志沟通交流，只要对群众有益对发展有利的措施办法，我们都会无条件支持，不要心存顾虑，更不要畏首畏尾，有机会我要在全县范围内发起一次关于话改革话发展出思路的学习讨论活动，到时邀请你给大家说说俞王村的发展模式和创新做法，让他们受到触动得到启发。”
    我笑了笑，并不敢推辞。
    宴请结束，我们返回了村上。
    第二天，在我的提议下，邀请李支书等其他三个村的村干部到干爹家里，和我们这边的村社干部一同举杯庆贺，一则是为了年前的分别，二则是为了加深感情凝聚共识。
    李支书带头说：“许主任一来，俞王村大变样，连我们三个村也跟着受益。只是很可惜没沾到合作社的光，如果可以我想邀请你到咱们村调研谋划一下，看未来几年应该朝哪方面发展才好。”
    我连忙摆手说：“李支书过奖了，要不是县上大力支持，我的想法岂不都是空谈呀，各村情况不一样，你是三十多年的老支书，最不缺的就是经验和办法，而我只是运气好而已，哪敢在你面前班门弄斧呢？”
    余支书看不惯，接着说：“许主任你也太谦虚了，全县村干部有谁能和郭书记搭上话？再说了，最近哪个村频繁来这么多的大领导呀？别人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在我看来，你心怀大志，每次都能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这是我想都不敢想的，如果不嫌弃，也想请你到鸡窝村看看，给我们治治病，找出病根，希望能药到病除吧！”
    话音刚落，韩支书也跟着起哄：“许主任，虽然你已经是许支书，但我还想叫你许主任，刚才两位老支书都说了，我就不再重复，希望你能抽空去铜匠庄走走看看，也给我们出出主意，指出一条发展思路，尽快带领村民实现脱贫致富。”
    干爹见我为难，急忙劝阻：“各位，今天我们聚在一起，只为喝酒吃肉，不谈工作。你们也都知道，我闺女在村里工作，经常隔月才能回趟家，你们的好意她都明白也能理解，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她也没长三头六臂，想帮你们也是分身乏术呀！”
    我趁势说：“你们别再为难我了，因为村里的事，和镇领导不对付，如果再瞎掺和其他村的事，大有越权的嫌疑，其实你们不用这样客气，有空常来这边坐坐，互相聊一聊工作中的成绩和问题，取长补短，相互借鉴，也是个共同提高的机会嘛，我何德何能对你们的工作指手画脚呀？”
    李支书笑了笑，又说：“既然这样，我就不为难你了，过完年再过来讨教。老王说的对，今天只喝酒吃肉，工作上面的事都留到节后，让大家痛痛快快过个年。”
    余支书和韩支书憨憨作笑，只得把话压了下去。
    干爹见气氛尴尬，带头笑说：“今天我闺女请客，大家敞开肚皮吃喝，费用由我掏，不喝完这两箱酒谁也不能走，呵呵，来，我提议共同举杯祝贺咱四个村万人饮水工程顺利实施，也为即将完成收尾工作的新村委祝贺！”
    俞主任起身吆喝。张会计和林泉给大家倒酒，也跟着劝酒。
    就这样，在他们的起哄下，我们纷纷站立起来，能喝酒的都举起酒杯，不能喝酒的也把茶杯举在半空中，随后接连喝下，嘻嘻哈哈笑成了一团。
    我

 第72章 回家团聚



 第73章 彻底翻脸



 第74章 进展不一



 第75章 上台演讲

    征得赵部长同意，我急忙把唐局长叫回来，临时召开了工作安排会议。
    会上，我根据形势变化，对大家的工作重新作了划分和要求。
    唐局长和龙书记继续负责收尾，把采购到的牛羊三天内转运到这里。
    县防疫队做好接收和标识以及防疫处置等工作。
    饲养员队伍做好饲草料采购、圈舍清洁和周边卫生保洁工作。
    干爹、俞主任、张会计、林泉分四路从周边乡镇村社采购牛羊，买到一批转运一批。
    我和秦镇长负责筹备揭牌仪式。
    凤霞的一个突然想法意外帮到了我们。
    干爹他们那边捷报频传，不到四天时间，就已超额完成了采购任务。
    仪式开始前一天下午，赵部长听到我的汇报后，随即赶来视察。
    各方面人员全部到位，各项工作正有条不紊开展。
    视察结束后，赵部长当着众人的面，对我说：“小许同志，你敢想敢做，行事果断，这让我十分高兴。现在牛羊全部入场，防疫队已经完成了标识和检疫任务，饲养团队正接受畜牧局专业技术人员正规培训，各种台账记录齐全完备，又让我十分满意和放心。”
    我笑着说：“成绩来之不易，首先感谢县镇各级领导的大力支持和关心厚爱，其次还要感谢村社干部以及全体入股村民的积极配合和热情参与，最后要特别感谢郭书记和彭县长、赵部长、苗县长的倾力支持和热心指导。”
    刚说完，身边响起了潮水般热烈的掌声。
    他摆摆手说：“希望大家再接再厉，把合作社管好发展好，尽快发挥它应有的经济和社会效益，在这里我要向你们表示慰问、表达最衷心的感谢。”
    又是一阵热烈掌声。
    赵部长带着满意离开了我们。
    他一走，我们随即召开了工作会议。
    结束后，我们连夜布置仪式现场，直到夜里十一点多才散开休息。
    仪式时间定在第二天上午十点钟，不到七点，我们已经洗漱完毕，聚在帐篷里用早点了。
    从八点多开始，陆续有领导前来参加开业仪式。
    在龙书记和唐局长的一一介绍下，我认识了很多部门和乡镇领导。
    临近十点，郭书记和彭县长压轴出场，仪式随之准时开始了。
    我们安排了五项议程。
    第一项是赵部长简单介绍项目概况。
    第二项是彭县长致辞。
    第三项是郭书记讲话。
    第四项是揭牌。
    第五项是现场观摩学习。
    现场观摩过程中，许多领导主动与我交流，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
    在一片惊叹和喝彩声中，仪式取得圆满结束。
    仪式结束后的第二天下午，赵部长给我打来电话说：“小许同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郭书记让我通知你参加明天上午九点的全县领导干部大会，其中有一项议程是专门留给你的，让你结合俞王村工作谈谈对乡村发展的认识和思路，待会我给你发送具体要求，你赶快做下准备，一定要好好表现，我们都给你加油鼓劲。”
    我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说：“谢谢领导关心，我会认真对待，绝不辜负郭书记和您的期望。”
    随后，赵部长给我发来一则短消息，上面细说了具体要求以及注意事项等内容。
    我放下所有工作，开始投入发言稿的写作。
    龙书记不知从哪听来的消息，找到我就问：“小许，听说明天上午的领导干部大会你也参加，具体什么情况呀？”
    我淡淡说道：“嗯，赵部长刚才通知的，要我准备发言材料，正愁写什么内容好呢。”
    他压低声音说：“小许，这可是表现的好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对了，我有个请求，能不能在发言中写我一句？”
    我正恼怒他打断了我的写作思路，不耐烦地说：“请龙书记放心，这一点我会注意。”
    他并没有就此走开，犹豫了下，又说：“小许，你写好了能不能先给我看一下？明天的会议我也参加，不然领导突然提问，我怕答不上来。”
    我连声说好。
    等他走后，我开始嘟囔：“平时对村里的事不管不问，现在才着急起来，想揽功怕担责，想表现又怕批评，这样的领导个个都会做。”
    经过一下午的酝酿，晚饭后才正式开始。
    从开始到完成，龙书记和秦镇长接连给我打来十多个电话，不停询问进展，我不胜其烦检查无误后分别给他们拍照发送过去。
    过了几分钟，龙书记打来电话问：“小许，你写得是不是有点含糊了，通篇不见我的影子，只看到两处‘镇领导’字样，能不能把这些地方具体化，你应该听得懂我的意思吧？”
    我是故意的，“龙书记，你的意思我明白，但不好同时写两个人的名字，所以才用‘镇领导’代替，而且这个材料我只当作提纲，到时会临场发挥，不会完全照它念下去。”
    他迟疑一阵，坚持说：“这样吧，你把我的名字体现出来，不然其他领导会笑话我的！”
    我假装犯难，随后便答应了。
    第二天一大早，大春哥送我到县城，之后和龙书记一起去参加会议。
    不出我的预料，他看到那份材料后，乐得合不拢嘴，不停说着感谢。
    会场里人头攒动，估算起来约有三百多人。
    在这里，我见过一次面的人很多，但熟悉的没几个，跟龙书记坐在唐汪镇座次牌下，紧张不已。
    郭书记和几位领导依次走上主席台，会场随即安静下来。
    “俞王村的小许主任来了没有？”郭书记刚落座就朝台下询问。
    霎时间，与会人员都朝我和龙书记这边看过来了。
    龙书记答应一声，催我起立。
    我紧张站立，喊了声“郭书记，我在。”
    郭书记摆摆手，说：“呵呵，来了好，快坐下。现在我们开会。”
    会议正式开始了。
    过了一会，曹书记说：“下面我们进行第三项议程，有请俞王村许洁同志上台发言。大家欢迎！”
    掌声随之响起。
    我在众人惊讶的观望下，快速走向了发言席。
    “各位领导，根据会议安排，我作简短发言，不妥之处，还望批评指正。”
    郭书记插话道：“呵呵，小许主任，你不用念材料了，直接说吧，说错没关系，就当是座谈交流，别紧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要有什么负担和顾虑。”
    我点点头，把发言稿放下，定了定神才缓缓说道：“我的发言主题是如何发展乡村经济，现在我谈一些个人粗浅的看法，想与在座领导交流探讨，不对的地方还请见谅。”
    郭书记微微点头，示意我继续。
    我一点也不怯场，只是被会场感染，才显得有些紧张。在学校那会，我经常上台演讲或表演，在即兴发言方面并不存在任何困难。
    “俞王村的情况相信大家都听说甚至亲眼看到过，条件艰苦，因循守旧，各种主客观因素极大限制了村子发展，经过多方面的争取和努力，最近取得一些成绩，我做了些总结和提炼，现在提出来，请在座的各位领导批评指正。”
    我故意停顿一下，看了看会场情况，发觉大家都在专心记录着什么，放松下来，继续说道：“第一，摸清底子很重要，这里面包括村情民情、村两委班子、政策环境等内容。拿俞王村来说，之前村班子不团结各想各的，谁也不服谁，工作推推拉拉，作风不实。村风民风方面，各扫门前雪，始终拧不到一块，人心涣散，没有主心骨，发展愿望不足，几乎都在推日子下山。”
    郭书记插话道：“小许主任分析得很有道理，你继续说，在座的同志们都要认真听专心记，积极发言，这是场座谈交流会，大家不用考虑太多。”
    我继续说道：“第二，找准路子很重要，路子就是发展方向，就是工作的重点，对于俞王村来说，当时最紧要的就是解决吃水难的问题，因为普遍缺水的原因，没少跟上游三个村打群架闹不和，干旱缺水导致人畜饮水困难，做饭洗衣喂养牲畜都得小心计算，大部分精力都要耗费在取水问题上，是他们最大的发展障碍。”
    彭县长插话道：“既然是座谈会，我想问一句，当时你提出筹资筹劳这个方案，村民最初的反应是怎么样的，资金方面又是怎么谋划的，万一县上拿不出相当的扶持资金，有没有相对应的应急方案或者解决办法？”
    我想了想说：“起初，很多村民都不理解，而且也担心资金不够的问题。我向大家详细解释当时水源不稳有局限的弊端，建议从周家坝引流，很快引起镇上龙书记的支持，随后我作为四个村饮水工作组组长，开始向县里苗县长统一汇报和争取。说句实话，我是有应急方案的。如果争取不到资金支持，我打算通过筹资筹劳方式，汇聚一部分资金和人力，把现有的几处水源都汇集到一处，同时另建一处雨水收集站，把各处雨水贮存下来，前者用于村民日常饮用，后者用于牲畜饮水和造林育林。”
    彭县长笑了笑说：“小许同志未雨绸缪，我服了，你继续。”
    我接着说：“说到路子问题，我不得不提一下目前已经投产运转的合作社了。当时我们彻底解决了饮水难题，同时也改善了办学和办公条件，但赵部长的几句话让我印象深刻。在调研过程中，他提出了俞王村后续发展的重大课题，让我深受启发和警醒，随后开展了一系列摸底调查和统计分析，从中找出了符合实际的解决方案。”
    赵部长笑着说：“小许同志别抬举我了，说具体的工作就行。”
    “经过调查和统计发现，俞王村并没有优势产业，种植停留在传统模式上，一亩小麦一年的收益不过两百多元，玉米、大豆等农作物收益稍高一些，收益最高的油菜不过五百元，分散的家庭养殖收益也不乐观。同时我们也了解到，大家普遍反映出行困难，修路的呼声很高。我知道县上财力紧缺，在这一方面不可能获得支持，反而把心思花在帮他们拓宽增收致富渠道上，因为有了钱，就可以再次筹资筹劳自主修建道路，根子在于普遍贫困的问题上。”
    郭书记插话道：“这个想法很独特，别人想要什么你偏不做，反而想到了深层次的根源，而且能提出组建合作社抱团滚动发展的想法，这一点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呵呵，你说的很好，继续说下去。”
    “我们反复座谈交流，最终决定走发展集体养殖这条路子。因为俞王村大部分农户都在搞养殖，数量不多，但很普遍，由于地理和环境条件的限制，他们发展不了其他产业，只能靠养殖增加收入。单个发展难以抵御疫病和价格波动，组建合作社，动员村民以资金、牛羊、技术、土地等方式参加，可以把绝大多数村民都吸纳进来，统一饲养、统一参加保险、统一开展防疫、统一谈判销售，所得收益按二八分成两块，其中的两成留作村级事业发展基金，其他的都拿出来分红。如果这次得不到县上的扶持，我们计划稳步发展，以现有入股牛羊为基础，所缺资金拿牛羊抵押获取银行方面的贷款，利用入股资金和银行贷款修建圈舍、缴纳保险、购买饲草料以及必要的疫病防控支出，这是相对应的应急措施。”
    郭书记又说：“小许同志头脑活泛，每做一件事就有两套方案，大有大的计划，小有小的措施，怪不得有村民说你是当代女诸葛，看似瘦弱文静，实则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能力。”
    我红着脸继续说：“领导过奖了，我只是听从大家意见起头做事而已。我要说的最后一条是作风和谋划很重要。村里有了主心骨以后，村社干部都开始以我为中心，渐渐向我靠拢，我们经常连夜开会讨论，定下每日早八点集体早餐、晚七点座谈论事的规矩，早上安排当日工作，晚上听取汇报，查漏补缺，评头论足，不仅促进工作，而且增进感情，作风很扎实，落实也很坚决。我想这是俞王村模式取得重大突破的关键所在，事在人为，团队作战，相互扶持，就没有攻不下来的困难！我的发言完毕，欢迎大家提出宝贵的批评意见。谢谢！”
    话音刚落，郭书记带头鼓起掌来。

 第76章 找出路（上）

    会议结束后，郭书记留下我，在接待中心一起午餐。
    随后，我被赵部长叫去谈话。
    “小许啊，郭书记对你的能力非常赞赏，让我找你谈话，有意让你去镇上工作，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赵部长，我可以选择不去继续留在村里吗？”
    “小许你别意气用事，我知道你与村社干部甚至不少村民结下深厚情谊，现在我代表组织找你谈话，也算是酝酿提拔人选，你得严肃认真地作出回答。”
    “赵部长，我也是认真的。首先谢谢您的栽培和教导，但我没有去镇上工作的打算，准备服务期一满就回家。调动工作也好，被迫辞职也罢，反正是要回去的。家里只有父母两人，我是独生女，现在已经感到有所亏欠，留这里工作照顾不到父母，我静不下心，更难以接受，请领导谅解，向郭书记详细解释一下。”
    “小许，你不想再考虑一下？以你现在的能力和水平，做副镇长都有些委屈，现在只要你一句肯定的话，我马上启动考察程序，如果你不想去唐汪镇，可以从全县其他乡镇随意挑选，副科岗位上哪一个都行！”
    “谢谢领导，我真的决定了，期满一定要回去，请您谅解我的难处。”
    “唉，你确实与众不同。别人挤破脑袋要求进步，而你却一再推辞。那好吧，我尊重你的意愿。放心，我会找郭书记陈情解释。那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一步一个脚印，我想把合作社管好用好，让它发挥最大效益，利用这个平台，帮村民解决出行难、就医难等问题，好好把握剩下来的时间，理顺各方面思路，给村里发展明确方向制定规划，一步步朝预定目标迈进。”
    “不管怎样，我始终支持你的每项决定，记住有困难就要我，千万别一个人死扛着。同时，你要保重身体，多出思路，让其他人具体抓落实就行了，别一身扑在繁杂的工作上耗散精力。”
    “谢谢领导关心，我知道了。”
    “小许，回去之后，多和镇上交流想法，求同存异，最大限度获取外界帮助。”
    “赵部长，我……”
    “别说了，你和龙昭雄以及秦伟民的事我都清楚，这不怪你，性格使然，加上心有抵触，有单打独斗的想法是形势所逼，我不责怪，但以后多加注意，必要时候要借助他们的力量解决困难。”
    “谢谢。”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让司机送你回村。”
    “谢谢，村里有车，我自己回去就行了，谢谢您给我说这么多。”
    “你是我学生，跟我客套干嘛？既然有人在等，那你快点过去吧！”
    “再见，赵部长。”
    “呵呵，加油吧年轻人！”
    赵部长一直送我到了楼下。
    我和大春哥在县城用过晚饭，在慢慢往村里赶去。
    干爹和干妈在等我们回去。
    “干爹，我回来了。”
    “呵呵，回来就好。不是早九点开会吗，咋才回来，是不是挨领导批评了？”
    “那倒没有，相反，会议结束后，郭书记在会议中心专门为我设宴接风，很多大领导作陪，受到了极大欢迎呢！”
    “呵呵，好好好，那后来呢，午饭后你又去了哪里？”
    “后来，赵部长叫我单独谈话，问我想去哪个乡镇任职，副科岗位让我挑选，好像是郭书记特意安排的。”
    “那你决定要去哪个乡镇做领导了吗？”
    “干爹，你别逗我了，我是外地人，来这里只是为了锻炼，再过一年多是要回家去的，根本没想过留这里工作，父母在外地，我哪有心思做什么领导呀？”
    “孩子，你是不是傻，可以接父母过来呀，你可以做领导，还可以照顾他们，两全其美的办法，怎么就不愿意了呢？”
    “干爹，说认真的，就算我有这样的想法，爸妈不会同意，而且我也不想勉强他们。”
    “这事你拿主意，反正我觉得很可惜，要知道许多人跑动关系不一定能获得提拔机会，郭书记直接授意，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得慎重考虑一下。”
    “不用再考虑了，这事我以前就想过，早决定了，等服务期满一定要回到父母身边，尽尽孝心，找家公司上班，陪陪爸妈已经心满意足了。”
    “那好吧，时间不早了，快去睡吧。”
    我点点头，就去厨房找干妈了。
    “孩子，你和他刚说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呵呵，也没什么，郭书记想提拔我，但我说要回家去，就拒绝了赵部长，干爹觉着可惜，其实对我来说，能不能得到提拔无关紧要，在服务期内多学习多锻炼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孩子，既然他们这样照顾你，为啥不把父母接到市区或者县城来？这样的机会并不多，你可要好好珍惜呀！”
    “我已经决定了，你们不用劝说，爸妈不会来这里，算了，就当没这事好了。”
    “嗯，只要你不后悔就好，快洗洗睡吧，我已经把开水拿去你房间了。”
    “谢谢干妈，你也早点休息吧！”
    “呵呵，快去吧，我这边也快完事了。”
    我返回房间，洗漱完毕，就卧床给家里打去电话，但只字未提这边的真实情况，只说在公司一切安好，最近出差时间多，挺忙的，会抽时间回家去。
    爸妈身体都好，让我放心不少。
    第二天上午，我召集理事会、监事会全体成员开会。
    合作社理事会成员一共七人，我是理事长，干爹和俞主任以及其他几个养殖大户都是成员。监事会的成员也有七人，张会计是监事长，剩余六名成员都是村里德高望重的老党员。畜牧局唐局长是合作社聘任的特别顾问，没有报酬，他自愿提供无偿的技术和政策顾问支持。
    “今天找大家开会，主要有以下几件事。合作社走上正轨，大家都有明确分工，接下来各负其责，这方面我不多说了。我想说的第一件是开辟市场销路的事，你们都说说应该由谁负责才好。”
    大家不接话茬，纷纷看着我发笑。
    “既然你们不发表意见，那我可要点名了。这事交由俞主任和林泉，虽说合作社才刚起步，但我想提前谋划，开辟市场并不是简单事情，先由你们两个探探路，遇到难以解决的困难问题，再回来咱们一起商量解决。”
    俞主任和林泉接连说好。
    “第二件就是动员村民种饲草的事，虽说咱们这是合作社，本不该把村务带到这里来，但我们都清楚，这个合作社实际上就是村级经济实体，现有村社干部都参与决策。之前已经和村民签下饲草收购协议，现在即将全面解冻，我们得抓住机会尽快把空地都种上，种苜蓿也好，种玉米也罢，一定要迅速行动起来。这件事由干爹起头，和社干部一道做好动员解释工作。”
    大家都没反对意见。
    接着我又说：“现在也到考虑学校和村委搬迁工作的时候了，这事由我和张会计牵头，其他没有任务的成员协助，你们看这样安排有没有不妥之处？”
    他们还是没有意见。
    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会风，见大家都没意见，随即决定下来了。
    会散后，大家分头行动了。
    我和张会计先去了躺鸡窝村小学，找到希望小学校长，一同商议搬迁细节，很快定下了具体的步骤。
    俞主任和林泉叫上大春哥去往县城了。干爹把村民召集起来，开会动员。
    下午，在我和张会计的监督下，组织村民开始搬迁学校物品。
    期间，李支书、韩支书、余支书一同找到我，开始了一番座谈交流。
    他们的来意很明确，就想从我这里取经。
    我们在干爹家座谈，并无外人，显得坦诚和直接。
    我知道躲不过，就先问他们，“承蒙大家看得起我，这样吧，我不了解你们三个村的具体情况，先一个个说说初步想法或者存在的困难问题，然后我提建议，大家再讨论。”
    李支书说：“我们庙山村和俞王村差不多，问题也是显而易见的，人多地少，贫困落后，其实许主任也了解，就像你看到的那样，我就不废话了。”
    我想了想问道：“对于庙山村，我有这样的想法，不成熟，但还是想说一说。相比较而言，庙山村的自然条件和地理位置要比其他三个村优越一些。山谷那边有绿水青山，而且有几条山路一直通向镇村公路，我个人建议发展乡村旅游，也可以仿效俞王村牛羊养殖专业合作社的套路，成立旅游产业合作社，号召村民自建农家院，供游客吃住，也是个增收门路吧！”
    “许主任，我们那里穷山恶水，估计很难吸引到游客，可能组建不起来，就算勉强建成，恐怕也没什么收益。”
    “李支书你别先入为主，庙山村三面环山，植被茂盛，水源充足，村上可以扩大封山育林范围，在山谷蓄积泉水，采购水上游乐设施，逐步实现从山下到村里两日游的目标。”
    “许主任，你的意思是山下打造水上娱乐项目，村里发展农家院，我理解得没错吧？”
    “呵呵，我说的正是这个意思，你想想，觉得怎么样？如果资金短缺，或者怕担风险，可以先从发展农家院开始，选中几家卫生清洁厨艺突出的农户，着力打造和宣传，我想还是可以大有作为的。”
    “这个主意好，投资少风险小，起点低收益高，可以探索尝试一下。谢谢你啊许主任。”
    “先别说谢，成不成还不一定呢！”
    “许主任，我想聘请你做这个项目的特别顾问，就像你聘请唐局长一样，请你别嫌弃和麻烦。”
    “呵呵，可以。”
    “那就太感谢了。”
    “没事，出出主意并不耽误什么，成不成还在于你怎么运作了。”
    “这没问题，大不了我天天找你讨教就是了。”
    “呵呵，好，韩支书接着来吧！”
    韩支书见轮到自己，赶紧抢先说：“许主任，你脑子活，也帮我们铜匠庄村想想出路吧？”
    “韩支书客气了，你先说说现状，我再帮忙分析一下。”
    “相同的我就不重复说了。和其他三个村相比，咱们村最不缺的就是工匠，不管木匠也好，泥瓦工也罢，全村四百多户人家，有工匠手艺的就有一百多人，但他们的文化程度都不高，许多人没上过初中，识字不多，脑筋死，就一股犟脾气。论自然条件比不过庙山村，也不能和俞王村合作社抢生意。唉，我也是没法了，还请许主任帮忙想想办法。”
    “等等，这就是你们村的主导产业呀！既然有那么多工匠，为什么不组织起来成立建筑队甚至公司呢？”
    “啊？这怎么可能？”
    “呵呵，这个一定行，你想想呀，自找门路是不是势单力薄呢？万一碰到黑心老板，连辛苦钱都讨不回来！如果把大家组织起来成立正规的建筑队或者建筑公司，一方面有了自己组织，别人不敢轻易欺负咱，而且也有商量和诉苦的机会，抱团取暖相互关心，这比单打独斗要强出很多呀！”
    “理是这个理，但由谁组织呢？他们各干各的，平时缺乏联系，只有农忙时节才回家见个面，大多时间都各奔东西外出打拼呀！”
    “你组织，你是村里人的主心骨，说话有分量，而且大家都敬服，现在注册公司很简单，一两万甚至不要钱就能办手续，根本不需要投资，只要人在什么都成了。你作为经理，组织大家到一处打工，总比四散漂泊强，不仅能让家人放心，而且也能及时了解他们的所思所想，适时给予帮助和引导，不至于有人误入歧途甚至遭受哄骗，这就是在一起的最大好处。”
    “是呀，这个主意我咋没想到呢？不过，我组织他们四处打工挣钱，村里的工作又该怎么办啊？”
    “这个互不影响呀，起初可能会忙一些，但只要走上正轨，你就可以电话联系，根本不用在场，呵呵，我觉得你们村适宜走劳务致富的路子。”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试一试，大不了没人听我的，还是各干各的，根本没啥损失。好，回去之后先征求他们的意见，如果都不反对，到时再来找你讨具体的筹建方案。”
    “呵呵，好呀，我也会留意这方面的事情。”
    “真是太感谢许主任了，你是个热心肠，不分远近亲疏，怪不得郭书记都请你去给领导们讲课呢！”
    “呵呵，这可不能乱说，我只是过去说了些大实话而已，并没有那样的意思。”
    “你别谦虚了，在十里八乡我就佩服你，如果不是年龄差别大，我早想和你认作姐妹了。”
    “呵呵，韩支书取笑了。”
    “呵呵……”

 第77章 找出路（下）

    余支书急了，忙打断我们的笑声，追问道：“许主任，那我们鸡窝村呢？”
    我想了想就说：“鸡窝村的情况我比较了解一些，不如这样，你们试试养鱼的路子。”
    “许主任，你给他们两个村出的是绝好的主意，可对我们村竟是句玩笑话，我们上哪找鱼苗去，再说谁也没接触过这东西，在哪养，养什么，怎么养，这些问题都不清楚，别开玩笑了，快帮我们想想出路吧！”
    “余支书，你别着急，先听我把话说完。”
    “好吧，那你说我听着。”
    “我并没有开玩笑，而是一百个认真。你们村下面不是有几股泉水吗？为什么不蓄积起来划分出几块鱼塘？我让唐局长联系有关方面，提供鱼苗和技术，你们只管自筹养鱼，出路也找唐局长，在畜牧养殖方面他可是全县最专业最权威的呢！”
    “你说真的？这主意真的能行？”
    “骗你做什么，而且我也没有那种歪心思。在我心里，看乡亲们把日子越过越红火，让大家都有钱赚，这才是最得意和满足的事情。四个村不能形成同类化竞争的关系，上面不是提倡一村一业吗？我们就来个百花齐放各显身手！”
    “主意是好主意，就不知费用高不高，万一大家赔了本，我不当支书无所谓，怕的是被村里除名，虽然知道投资有风险，但能不能选一种风险低收效快的办法？”
    “余支书，其实你也知道，这种事谁也打不了保证，赔了赚了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做生意哪有稳赚不赔的？但在我看来这个项目投资不大风险不高，而且收益最快。你们划分鱼塘，等鱼苗下水，一两年内就能看到成效得到实惠，这个我有九成把握。你再想一想，反正我只能给出这样的建议了。”
    “那就听你的，但我不认识唐局长，还想请你帮忙引荐一下。购买鱼苗、让技术员现场培训指导，等等方面都需要你的帮助。”
    “呵呵，这忙我帮。”
    李支书笑说：“既然出路的问题已经解决，小韩，老余，许主任还忙着，不如先都回去，等她闲下来我们摆一桌好好答谢。”
    我等的就是这句，忙说：“不好意思，今天没空招呼各位，等忙过这段时间，我再去看望大家。学校和村委急着搬迁，人手明显不够，我都快忙疯了。”
    他们接连起身，笑说着感谢，一起离开。
    我不放心张会计那边，小跑着去和他会合了。
    搬迁学校和村委整整用了一周时间，等腾出手，我才和龙书记去找赵部长汇报情况。
    赵部长听完汇报，非常满意。
    “赵部长，有个请求不知该不该说？”我临时有了别的心思，见他高兴就想试一试。
    他笑着问我：“小许啊，有困难就说吧，你给我解决了大难题，这次真的要感谢你呀！”
    我连忙摆手说：“不不不，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应该的。”
    “呵呵，先说说你的困难吧！”
    “赵部长，是这样的，现在正是农忙时节，我想组织技能培训，让村民都能掌握一技之长，可不可以帮忙协调人社部门开展一下这方面的工作呢？”
    “技能培训？”
    “嗯，我们发现村里外出务工的人不在少数，现在都在家忙于种苜蓿和玉米，趁人多的这段时间，我想抽空给他们补补劳务方面的知识和技能，鼓励他们走出去多挣钱。”
    “主意是好，就怕起不了多大作用，而且许多村民都去合作社学习饲养技术，村里应该凑不出多少人吧？”
    “我想过这个问题。听说庙山村计划发展乡村旅游，办一些农家乐，对烹饪技术肯定有需求。铜匠庄村务工人员比较集中，匠人、小工很多，可以安排几期建筑方面的培训。还有，鸡窝村余支书想带领村民发展渔业，应该也有培训需求的。”
    他听完，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说道：“小许呀，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你是俞王村支书兼主任，怎么管起其他村的事来呢？”
    我尴尬解释：“前几天，三个村的支书同时找上我，羡慕俞王村的变化，硬要帮忙想想办法，经过详细攀谈，最后我们一起商定下了未来三五年的发展计划，所以才有此番请求。”
    他和龙书记深感惊奇，不约而同疑问道：“什么计划？”
    我简要说道：“是这样的，我们因地制宜实事求是，计划在庙山村发展乡村旅游业，先从农家乐开始一一做大做强。铜匠庄村成立劳务中介公司，由韩支书兼任总经理，向用工单位派遣工匠，维护大家的合法权益不受损害。鸡窝村辖区有几股泉水，可以汇集起来养鱼，一村一品，一村一业，目的是想办法拓宽增收渠道。”
    龙书记抢先追问道：“小许，发展项目需要大量投入，到处都缺钱，哪有扶持资金呀？”
    赵部长冷哼一声没说话。
    我接着说：“这些项目不需要县里投入资金支持，全部靠村民自筹解决，唯一的需求是技术支持，县里缺资金，但不缺技术人员，还请赵部长帮忙协调一下，把两方面的力量融合起来，发挥最大效益。”
    说到这里，我发现龙书记的脸慢慢变红了。
    “想法很好，那他们有没有书面性的材料呢？”
    我连忙说：“在酝酿当中，明天就给您送上来。”
    “昭雄同志，小许虽然年轻，但见识不小，这几件事你可要多协助配合她呀！”
    “我深感惭愧，思想不解放，干工作畏首畏尾。小许是个难得的人才，脑子活，想法多，而且说到做到，今后我要向她学习，尽全力支持配合好她的工作，请领导放心！”龙书记红着脸说道。
    我又“忘了”请示汇报的规矩，心想这下完了，回去肯定要挨龙书记的骂，变得紧张不安起来。“龙书记，你太谦虚了，这些主意都是他们提出来的，我只是借题发挥罢了。”
    赵部长笑着说：“你们两个都别客套了。这样吧，待会我要去开会，就不留你们午饭了。小许，昭雄，希望你们以后能多交流多沟通。郭书记让小许在全县科级领导面前发言，要的就是现在这种效果。俞王村彻底解决了吃水、上学两大难题，正在解决增收难的问题，这种发展模式值得其他村学习借鉴，三个村的计划非常好，和俞王村相得益彰，回去后尽快写份材料上来，我找郭书记和彭县长专题汇报，尽快把这些项目落下来。”
    我和龙书记尴尬对视，连声说好。
    在回去的路上，龙书记埋怨我说：“小许啊，你怎么净给我出难堪呀？这么好的计划我怎么一点也不知情，你是不是对我抱有成见，担心会节外生枝？”
    我急忙道歉：“对不起龙书记，最近忙于搬迁工作忘了向你汇报。今天见赵部长心情好，想趁热打铁临时提出请求，还没来得及和你商量呢，真不是故意的！”
    他阴着脸，又说：“好了，你的行事风格一贯如此，我只能慢慢适应了。”
    “龙书记，你别误会，其实都是为了工作，我们往日无仇近日无怨，哪有什么成见？今天是个好机会，碰巧扯到这个话题上，并不是存心的！”
    他冷笑一阵，说道：“看来赵部长很欣赏你呢！”
    我听出端倪，但也不想解释。
    后来，我们再没有说话，各想各的，到村口就分开了。
    和龙书记发生矛盾，心情不好，很快被眼尖的干爹识破。
    “他没答应？”
    我淡淡说道：“答应了，让我联系李支书他们，尽快拿出方案给他。”
    “那你还板着脸，是不是龙书记又责怪先斩后奏啦？”
    我点点头，躺在了沙发靠背上，露出一脸的无辜和郁闷。
    他坐我对面，叹气说道：“不管他了，反正再有一年你要走了。我和老俞私下商量过，等你走后一同辞职，专心打理咱村的合作社，他想让谁当随便吧，反正我也看透了，满脑子浆糊，还不许别人比他高明，竟不知不吃凉粉腾板凳的道理，心胸太小啦！”
    我跟着叹气说：“这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怪就怪我有些目中无人了，唉……”
    “闺女，咱做事光明磊落，如果他真想干事，就不会来去一阵风，摆架子耍花腔了。记得他又大半月没来村里，搬迁学校和村委这么大的事，他连问都不问，可以想见他对你积怨太深，和你面和心不和，只是做样子给县里领导看看罢了。”
    “这个我明白，但他毕竟是镇里的一把手，管着我们！我三番五次绕过他直接找上级汇报，于情于理确实有些过分和欠妥。明天我要去趟镇里，专门向他解释一下，免得加深误会。”
    “我陪你去。”
    “唉……”
    我有些累，叹口气去了自己房间。
    “李支书，你联系韩支书和余支书，尽快到村委来一下，赵部长要看你们三个村的发展计划，我们加加班，争取拉出初步方案，明早一起找龙书记过目。”
    “许主任出马一个顶俩，好呀，我这就约他们一起过来。”
    我说声好，开始躺下休息。
    在迷迷糊糊之中，林哥打电话问：“小许，上次我们商量好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说：“林哥，这样吧，再等一段时间，最近村里忙着种苜蓿和玉米，县上也没动静。”
    他急忙解释：“小许你不要误会，按照上次定下的计划，咱家近十亩地都种上了速生柳和侧柏，只是无人问津等着急了。”
    “别急，好事多磨，春季造林的最佳时间已经过去，县里并无这方面的消息，可能要到秋季才会有所动作吧！”
    “好，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听得出来，他有些沮丧。
    这也怪我，最近太忙，把这件事放一边忘了。
    等李支书他们三个过来，我们一块合计，很快把方案作了出来。
    第二天上午，我们几个去镇上找龙书记汇报工作。
    让我深感庆幸的是，他对我的态度缓和许多，似乎忘了昨天的事。
    在返回村里的路上，干爹偷偷跟我说以后多和龙书记交流工作方面的事，和和气气做事心里都畅快和踏实。
    我看出龙书记积极热情的态度，有些后悔，想着之前做得有些过分，现在再次取得他的信任，化解矛盾，应该好好把握和珍惜，再有一年多的服务期，不能给他们埋下隐患。
    龙书记非常满意我们的方案，随后吩咐朱志刚尽快修改完善，准备以镇上的名义向领导汇报。
    我主动分享自己的劳动成果，甘心让龙书记拿去表功，这就是他心花怒放的直接原因。
    现在我也想通了，谁受表扬并不重要，收到预期效果才是最重要的。
    三天后的午后，龙书记陪同赵部长前来村里检查工作。
    我接到龙书记电话，早已召集村干部做好了迎接准备。
    后来，我才明白市里将要验收后进村整顿提升工作，赵部长先过来打前站。
    经过检查，他满意离开。
    村委完成搬迁，办公家具都已安装到位，面貌焕然一新，加上合作社运转正常，各方面人员到位，村班子团结一心，村里呈现出竞相发展的势头，整改效果突出。
    这是赵部长对我们工作的总体评价，临走只提出卫生方面的要求，除此都很满意和放心。
    两天后，市里的验收组真的来了。
    不出预料，验收组对我们的工作给予高度评价，表示要向全市乡镇村推广。
    有了之前的深刻教训，我并没有冲在前面，任由龙书记添油加醋自吹自擂。
    验收组走后的当天晚上，赵部长打来电话，问我想不想去市委组织部上班，如果愿意，明天就可以办理调职手续。
    我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婉言谢绝。
    赵部长说，因为上次的工作方案，市里对我引起注意，这次看到显著的整改效果，更加满意，有意直接调去市委组织部工作，是个绝好的机会，不可错过。
    我打定要回去的主意，连说感谢，表示服务期一满就要回家，并不想远离父母和亲友，坚决放弃了。
    赵部长说我傻，叹着气挂断了电话。
    我并不后悔，很快恢复了镇定。

 第78章 宏伟蓝图



 第79章 一拍即合



 第80章 工作启动



 第81章 撕破脸皮



 第82章 差点上当

    我的情绪失控，我自己也知道，但已经压不下去了。
    干爹替我着急，从外面走进来，问我：“孩子，他走了，应该不再回来了。”
    我气冲冲说：“管他呢，我还希望他从此别来了呢！你不知道，刚才我提了句从俞王村开路，他立马出言反驳，弄得我在工作组领导面前很没面子。他不给我面子，我凭什么照顾他的感受？放心吧，我没事，缓缓就好了。”
    干爹又说：“幸亏陈助理不在，否则会笑话死我们的。人家詹老先生搞投资建设，我们一开始就闹窝里斗，唉，不知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我冷哼一声说道：“是他想斗，我一直让着，赵部长已经看出我和他不对付，早知这样就明说了，唉，我还好心替他遮掩，现在要蹬鼻子上脸了，这种气势不压制下去，迟早会受他辖制，干什么都难！”
    “孩子，你要小心保护自己，得罪他可没好下场，今后出门不许单独一个人，免得受他算计。”
    “干爹，你多想了，我不奔前程他还想呢！现在，我是光脚的，不怕他一个穿鞋的，再说了他怎么会跟我一般见识，放心吧，我不会有事。”
    “听说工作组从明晚开始要住在这里，你打算怎么安顿呀？”
    “这里还有三个空闲房间，从俞主任那里借来高低床按上，待会再让林泉买几套好一些的床褥和洗漱用品，应该不成问题。对了，张会计来了没有？”
    “来了，直接回家了，说是待会过来，要不我把他叫过来吧？”
    “先不着急，等他回来再说。你和林泉去安顿住房，我捋一捋明天的工作，晚饭时候一块合计合计。”
    “好，你先歇会，需要做什么吩咐一声就是了。”
    我点点头，没心思再说什么。
    晚饭时候，我、干爹、俞主任、张会计、林泉坐在一起，开始座谈交流。
    俞主任问道：“许主任，听老王说，今天下午你和龙书记吵嘴了，到底怎么回事呀？”
    我知道瞒不住，就说：“我抢了他的风头，心里妒忌频繁找茬罢了，不提他，你们说说从俞王村开路到底行不行，比起拓宽改造庙山村旧路，哪种方案更划算一些？”
    俞主任说：“依我看，能从俞王村开路当然是最好的，拿私心来说，肯定会带动咱们村的发展，游客经过村子，肯定会有消费市场，而且可以借此宣传咱们合作社的牛羊，是个天大的机会呢！”
    张会计点点头说：“我估计县上不会同意，因为庙山村离得近，加上那条通镇道路够宽，只要稍微改造一下就可以使用，从这里重新修路，恐怕会招来不少闲言碎语，别的村会说你偏私操纵。”
    我看向林泉，示意他也说说自己的看法。
    林泉很少在这种场合说话，沉默一阵才说：“我也觉得不太可能，改造原有的总比新建来得简单和高效。”
    我想了想说：“好处是显而易见的，这事我想办法。工作组从明天开始就会蹲点开展工作，不管镇上有什么态度，我们不能起内讧，齐心协力，相互帮衬，把这件事办好，为他们提供所需的服务和保障。”
    他们连声说好。
    随后，我查看干爹和林泉布置下的住房，很满意，这才让大家回去休息，要他们明天早一些过来，不能怠慢工作组的领导。
    第二天上午刚过八点，干爹他们都来齐了。
    干妈和凤霞给我们准备早餐。
    八点半那会，龙书记和秦镇长一同赶来，让我们都有些尴尬和紧张。
    朱志刚和司机从车上接连拿下几袋蔬菜和瓜果，另外还有一台冰箱和二十多斤新鲜牛肉外加两袋面粉。
    龙书记对我们说：“工作组的伙食花销都由镇上承担，不能收他们一分钱。”
    我说声感谢，已经无话可说了。
    随后，龙书记带我去外面，找一处没人的空地，小声说道：“小许，昨天是我不对，向你道歉。现在我想通了，今后全力支持配合你的工作，在这里你说了算，我帮帮腔，需要做什么尽管吩咐，我绝无二话！”
    我说了声谢谢，还是不太相信。
    他红着脸说：“其实都怪我不会说话，原本就没什么大的矛盾，只是言语和方式上有些欠缺周全考虑，今后不会再犯了。”
    “龙书记，你能这么说我很高兴，其实我们都为群众服务，何必要弄得剑拔弩张互生怨气呢？昨天的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他握住我的手，笑着说：“这不就好了吗？我们目标一致，只是缺乏有效沟通，本身并没什么利益纠纷，没必要怪来怪去，一起轻松愉快干工作难道不好吗？”
    我把手抽回来，红着脸说道：“不提旧事了，虽然我是这里的总指挥，但你经验丰富，而且还是我的直接领导，以后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当面指出来，共同搞好工作。”
    他淡笑道：“说得对，我们得相互补台，说吧，今天我和老秦做什么。”
    我笑了笑说道：“等工作组领导过来到齐一块商定吧。”
    他严肃起来问：“村里有地方让他们住宿吗？不行的话，都去镇上，我派车接送上下班，这样也能节省时间。”
    我笑着说：“已经安排好了，我带你过去看看。”
    说完，我带他走去村委察看。
    他很满意，连声夸赞。
    九点刚过，工作组领导一同赶到。
    秦镇长似乎有急事，跟我打声招呼，就先走了。
    让我奇怪的是，朱志刚没跟他一块离开。
    龙书记走过来对我说：“这段时间镇上相对空闲一些，我让小朱给你打打下手，方便的话，你也给他安排一张床铺吧！”
    我很感激，对他说道：“谢谢龙书记，我正愁忙不过来，他能帮我写写材料，这里没空闲住处，我问问俞主任，可以的话先去他家，反正都认识。”
    他随即把朱志刚叫来，说了我的想法，还一再嘱咐一定要服从我的安排，尽全力做好协助配合。
    朱志刚自然欢喜不尽，连声答应。
    随后我们开了个短会，把今天的事项明确了下。
    工作组成员在陈局长的带领下，由干爹和俞主任外加其他三个村的村干部，开展实地调查。
    我和龙书记以及朱志刚还有陈琴去俞王村选址，想从这里开辟一条旅游大通道。
    张会计和林泉以及干妈和凤霞留在村委，给大家准备午饭。
    龙书记似乎看懂了我的意图，开始出言讨好：“小许眼光毒辣，我来镇上工作四年多，竟没你熟悉。旅游大通道应该就从俞王村重新选址修建，詹老先生本身是从俞王村走出去的，他的意图肯定和我们想的一样，先把这里发展起来再说，通道建成后，肯定能惠及这里的村民，还是小许见多识广，很早就领会到了詹老先生的良苦用心！”
    我笑了笑说：“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最重要的是，这里土质疏松，而且人家稀少，新建起来或许比改造过程要轻松和高效的多，这才是我坚持的理由。庙山村那条道路也需要拓宽改造，这里是入口，那里是出口，从下往上，有进有出，这是我最初的打算。”
    “呵呵，原来你都设想好了，怪不得不慌不忙呢！确实是这样，俞王村处在景区末端，庙山村在前端，自下而上贯通起来，是个很不错的主意呢！小许，能不能把这两段路的工程交给我那位亲戚来做，我保证工程质量不会出丝毫差错。”
    “这个当然没问题，但前提是我要查看他的公司手续以及相关的资质条件，如果符合要求，我会找工作组着力推荐一下，如果不符合相关要求，对不起，我也没办法。这一点还请龙书记多多理解和原谅才好。”
    “这个简单，今天下午，我让他拿过来，这事就拜托你了。”
    “不用客气。”
    “小许，你放心，等拿到项目，我会让他好好感谢你的。”
    “千万别这样，如果我工作是为捞钱，早从其他项目拿到了，我做事一向公私分明，丁是丁卯是卯，条件符合就上，不符合，给我多少好处都白搭，我在意的是工程质量和修建效率，只要达到要求，我已经非常满意和知足了。”
    “小许的作风让我深感惭愧，有你这句话我放心了。以前对你产生过重重误会，现在想起来，真是无地自容羞愧难当呀！”
    “龙书记，你别这样说，说多了我会骄傲自满的。不提过去的事，我还有一年服务时间，想尽全力给村民谋取利益，希望能获得领导你的支持。”
    “放心吧，我会全力支持。”
    到下午一点多，我们才往回赶，工作组的领导都已到齐了。
    午饭过后，我和龙书记留在村委，专门等他那位亲戚老板。工作组又继续下山勘察路线去了。
    龙书记口中的老板姓黄，相貌堂堂，是个中年男人，西装革履，显得精神抖擞。
    他们可能是姻亲关系，龙书记是他表哥，看起来两人关系不错。
    我查看他公司的证照和资质，并没发现瑕疵，修建四等级公路没一点问题，但不敢当即答应，收下名片后，就借故工作繁忙“赶”走了他。
    等他走后，我们又去村里察看剩余未走完的路段。
    晚饭后，龙书记走了。
    我私下找住建局一名副局长打听黄老板的底细，很快了解到了真实情况。
    他很熟悉这家公司，直言说是皮包公司，之前拿虚假材料竞标，被工作人员识破，后来还找过局长几次，没有固定的办公场所，更没有相应的技术和资金实力，全靠走关系和拖欠工资维持，早已被县上列入黑名单，只要这家公司一露面就会启动责任倒查机制，没人愿意经手。
    我不敢轻信，随后又请贾主任帮忙查询一下这家公司的来历和经营状况，没想到不过一小时，他就给出答复，说已经联系过工商以及税务等部门，可以确认这家公司属于黑名单企业，早已被县劳动稽查大队盯上，拖欠过上百万元的工资，已经被县上列为失信企业。
    我发狂了，当即给龙书记打去电话，把刚才获知的消息都抖落出来，要他给出满意解释。
    他支支吾吾就是答不上来。
    我很气愤，差点被他花言巧语骗过，刚打通就主动挂断了电话，还差一点把他的手机号加入黑名单。
    紧接着，他连续打来十几通电话，我一直拒接，后来不胜烦扰关机了。
    第二天上午，龙书记没有来，而且还把朱志刚突然叫走了。
    我心情不好，和陈琴留在村委，让工作组继续下山开展工作。
    快到午饭时候，龙书记单独前来，见我就是一通道歉，说他不知对方的经营状况，只听说在搞工程建设，却不知真实情况。
    我表面说算了，其实早已把他看透恨死了。
    龙书记见我态度冷漠，坐不住，又推说镇上有事逃走了。
    我假意送他出门，一坐下就开始咒骂，不想再看他那副阴险狡诈的小人嘴脸。
    张会计劝我想开些，所幸没让他得逞，犯不着跟自己过不去。
    干妈跟着劝说，这次就当是教训，事关利益的事一定要擦亮眼睛，小心谨慎，不能让人钻空子。
    听了很多宽心安慰的话，我的心里才算好受许多，慢慢恢复过来，并没引起工作组领导的怀疑。
    随后几天，龙书记再没有出现过，就连朱志刚也不来。
    我知道龙书记肯定怀恨在心，已经食言，不会再放朱志刚过来协助我工作了。
    这件事对我影响很大，对于工作组提供的方案，我都会仔细斟酌，遇到疑点就会反复求证，甚至会咨询大学老师或者求助于网络，小心谨慎，严肃对待，不敢抱有任何侥幸的心理。
    一周过去，我们的任务圆满完成，最让人满意的是，旅游大通道的选址采用我提出的方案，决定从俞王村横穿过去重新开辟新的道路，对于庙山村那条旧路要进行小规模的拓宽改造，一进一出，和我之前设想的一模一样。

 第83章 有惊无险

    在接下来的项目论证报告会上，我代表项目组汇报方案，再一次走进大众视野，在全县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随后，詹老先生雇请我为驻地代表，提出给予十万元的咨询报酬，但我婉言谢绝，表示他能信任我来这里投资，就是对我最大的补偿了。
    项目进入实施阶段，工作组已经解散，但我更加忙碌，几乎没喘息歇脚的机会了。
    一天下午，我被贾主任紧急叫去县里，不知道为了什么事。
    在组织部办公室，我见到了咱们区委组织部的一名副部长，虽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能认得出来。
    经过座谈得知，我在俞王村的事迹被市委组织部转报至省上，这才引起我们区委组织部的注意，专程过来慰问。
    随后，在赵部长的提议下，我们去了俞王村。
    这位姓宁的领导，在我们的陪同下，先后参观了合作社、希望学校和村委，后来还在陈琴的解说下，观摩景区开发项目，对我的工作给予高度评价，同时也对县里提供的支持表示感谢。
    送走宁部长后，赵部长对我说：“小许，我和这位宁部长事先沟通确认过，你的两年服务期满，随时可以调去那边任职，这边什么级别待遇那边会原样落实，而且我已经向郭书记提交了推荐报告，这段时间你不要外出，等部里的通知吧！”
    我疑问道：“赵部长，您的意思是，我能调去地方工作吗？”
    他叹口气说道：“小许，你别着急调离，最近我们会派人对你进行组织考察，按郭书记的意思，是想把你留在唐汪镇，现在还有一年的服务期，我们想为你提供更大的工作平台，希望你能继续发挥表率，带动全镇其他村大力发展经济。”
    我犹豫起来，慢慢低下了头。
    他又说：“小许，你的能力已经胜任任何工作，郭书记的意思是，让你进镇领导班子，扭一扭里面的风气，继续带动其他村发展特色经济，在有限的工作时间里发挥最大作用，也不枉我们栽培你一场，就当是帮我们一个忙，再不要推辞了。”
    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已经很难拒绝，想到服务期满可以调回地方继续工作，感觉没什么后顾之忧，心里慢慢安定下来，点点头说道：“谢谢领导关怀，我愿意服从组织安排。”
    他接着说：“你和龙昭雄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放心吧，我们会尽快调整到位，给你扫清障碍，还你一个干干净净的工作环境，希望你继续坚持不骄不躁的实干作风，在新的岗位上再创佳绩。”
    我点点头说：“谢谢，我会珍惜机会，尽全力为乡亲们谋取利益，拓展增收渠道，尽快实现脱贫致富，也希望您能给予指导，一如既往扶持我。”
    他笑了笑说道：“这是自然。郭书记有句话让我记忆犹新受益匪浅，也就是上次项目论证会结束后，他私下对我说，干工作不仅要有闯劲，而且还要有灵活创新的头脑，你全做到了。要我启动对你的考察程序，最近要调整一下唐汪镇的领导班子，给提供干事创业的良好环境。这是他的原话，足以看出对你的重视和信任。”
    我连声感谢，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谈话结束后，我被部里司机送回村委。
    一周后，我听朱志刚说龙书记和秦镇长已经三天没来上班，大家传说他们的职务可能有新的调整，因为有人看见他们被组织部叫去谈话了。
    我假装惊奇，推说什么都不知道。
    随后，我又听说贾主任要去做唐汪镇的新书记，因为是镇干部的传言，我不敢打听，安心等待通知。
    空穴不会来风，传言都是真的。
    一月后，龙书记和秦镇长被调去县上，分别进了不起眼的小单位，算是平级转任，在很多人眼中成了笑柄。
    贾主任成为唐汪镇新任书记，和他一块搭班子的镇长人选是规划局陈副局长，都升了一级，可喜可贺。
    他们一同上任的当天上午，我被叫去谈话。
    送他们到任的是赵部长和丁部长，干部大会刚结束，我就被叫去谈话，让很多干部疑惑重重，连看我的眼神都带有惊羡和嫉妒。
    我知道他们误会我是赵部长的哪路亲戚，也不在意，坦然面对职务变动。
    我和他们都是老熟人，一见面就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丁部长和陈镇长说我有些干瘦，叮嘱多加休息，保重身体要紧，玩笑中带着关心，我只有报以感谢。
    我们笑说一阵，才步入正题。
    我的新岗位是副镇长，对于这个职位我没有意见，因为早已决定一年后会返回家乡，至于什么职务并不重要。
    下午，我的考察预告被贴出来了，尘埃落定，心里慢慢变得踏实。
    回村后，干爹他们纷纷向我恭喜。
    詹老先生听了陈琴的汇报，打电话向我道喜。
    正当我们欢喜雀跃的时候，市纪委来村里对我进行调查，说接到了匿名举报。
    有人举报我在负责项目期间，贪污挪用项目资金，而且涉嫌跑官行贿，甚至说我服务期未满。
    坏消息接踵而来，贾书记对我说，赵部长也被人举报，说我服务期未满就受到提拔重用，他涉嫌严重违纪违规，市县纪委已经展开调查，后续情况不得而知。
    调查组查阅村上账目，还找干爹他们单独谈话，甚至还秘密走访许多村民，严重影响到了我的工作和名声。
    听朱志刚说，镇上也是谣言四起，私下传说我和赵部长有姻亲关系，这次可能要接受严肃处理，甚至贾书记和陈镇长都难脱干系。
    赵部长被临时停了职，郭书记频繁走去市里……
    詹老先生听说这边情况，从省城赶来，直接去市里“交涉”，劝我不要着急。
    我的考察工作被叫停，大家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因为我和赵部长同时受到调查，景区项目几乎瘫痪下来。
    干爹他们不敢走远，整天劝我不要多想，郭书记会为我做主。
    陈琴和我走得很近，早已相熟成了姐妹，放下景区工作，整天陪我说话解闷。
    调查组查阅村级账务，并无疑点，又调取我个人银行账务和电话接听记录详细检查，也没发现任何疑点，这才撤了回去，临走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实在让人气愤不已。
    调查活动进行了整整一个月，查了停，停了又查，但我没办法，只能坐等最后的调查结果。
    后来，我接到县纪委电话，要我去他们那里一趟，说是结果出来了。
    匿名举报人没查到，把我和赵部长折腾够呛，在情况反馈会上，他们一再解释情况，表示一定会彻查到底，还我们一个公道说法。
    我和赵部长苦不堪言，只能忍气吞声表示理解。
    一周后，我被破例提拔成为党委委员、副镇长，和杨兴朴同一职务，只是有委员的区别和优势。
    送我到任的是郭书记和县纪委吴书记，给了很大面子，让我有了不小的安慰。
    在全镇干部大会上，郭书记当众宣读调查结果，为我消除不利影响。
    最后，我作表态发言。
    “感谢组织对我的信任，在新的工作岗位上，我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虽然受过纪律调查，但我坚信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我来俞王村任职副主任之前，并没想过要爬多高或者捞取多少利益，一心想为父老乡亲们办点实事，一直抱着服务期满一定回去的想法。我是外地人，在这里举目无亲，和谁都没有亲戚关系，如果非要说，俞王村王支书是我认下的干爹，除此，再无任何特别的关系。参加工作一年多来，我夙夜在公，任劳任怨，一两月才回一趟家，但我觉得年轻就是资本，趁着年轻多经历多磨炼，以后会用得着，终身受益。之所以有这样的信念，我才能坚持走到现在。在此期间，我受到了县上领导特别是郭书记、彭县长、赵部长以及苗县长等众多领导的关怀指导，在工作上给予指导，在生活上给予关心，借此机会，我要对他们说声感谢。”
    说完，我起身向郭书记弯腰鞠躬，表示感谢。
    没想到，郭书记带头鼓掌，连声叫好。
    会议结束后，在贾书记和陈镇长的挽留下，郭书记答应在镇上用午餐。
    午餐期间，郭书记对我说：“小许同志，你是好样的，经得起考验，这次让你受到不小影响，现在还能这么坦诚和从容，我已经放心了。其他的我不再多说，以后配合贾书记和陈镇长，继续发扬敢想敢干的作风，争取在新的岗位上再立新功再创佳绩，我对你的期望很高，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我淡笑着说：“请郭书记放心，在您的指导和关怀下，我无所畏惧，认准的事会坚持做下去，在今后的工作中，一定会积极配合贾书记和陈镇长，出色完成各项交办任务，把本职工作做好，把联系村的工作做好，对得起岗位职责，对得起领导信任，对得起自己良心，在实践中增长才干，在实践中提升能力。”
    郭书记笑说：“我见识过你超强的适应能力，记得你刚去俞王村，第二天就参与工作，而且一再让我心惊胆颤，你的思路想法就像神来之笔，而且善作善成，你知道吗，市领导多次提到你，说你是个可造之材，年轻有为，踏实本分，时常询问你的情况。这次破例提拔得到了市领导的坚决支持，所以说只要认真踏实干工作搞服务，领导的眼睛也是雪亮的，不会埋没人才，更不会糟蹋有真才实学心中装有老百姓的干部，以后你大胆干放心干，我和老吴是你的坚强后盾，出了事我们替你做主说话！”
    吴书记接上说：“虽然我和你第一次接触，但听说过你在俞王村的一些情况，并不陌生。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能促成一件件大事。新学校和新村委投入使用，合作社养殖场已经投产，现在，旅游景区开发项目正如火如荼开展。这些工作都与你有关，算是功臣并非言过其实。就像郭书记说的，以后你放心大胆开展工作，我们就是你的主心骨贴心人，工作生活中遇到问题困难，只要一个电话我们就能想办法帮你解决，希望你能再接再厉，不要受调查风波的影响，继续为镇上发展出谋划策贡献力量。”
    我连声感谢。
    送走郭书记和吴书记，贾书记和陈局长和其他领导为我设宴接风，在镇食堂摆下两桌饭菜，把酒言欢，畅谈发展大计。
    这晚，我没回村里，直接住在了镇上宿舍。
    第二天一大早，我向贾书记汇报一声，早早起了村上，找到陈琴就问景区建设的最新进展，感觉有些滞后了。
    陈琴对我说这段时间工程受到调查风波干扰，已经全面停工，詹老先生也很着急。
    我随即向詹老先生打去电话，没想到他已经来到市里，早已知道昨天的事，约定下午在村委见面详聊。
    我和陈琴没有坐等，和干爹他们走去现场察看，每到一处就打几通电话，催促施工方赶快复工抢抓进度。
    下午三点多，我接到了詹老先生，这是他第一次公开在村里露面。
    他感叹道：“小许呀，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可把我给愁坏了，省城那边脱不开身，这边又处于全面停工的状态，我竟有些首尾不顾了。现在好了，由你现场督促，我又可以放心回去了。”
    我有些羞愧，忙说：“您上了年纪，不该来回奔波，打电话安排不就好了？放心吧，这段时间我会紧盯不放，让他们全面复工建设，有事我会及时向您汇报请示。”
    “这样最好了，我怕你去了镇上，把这边工作推给别人，没想到你这么诚信和执着。”
    “詹老先生，我答应做您的项目顾问，而且工程最近受我影响，耽误不少工期，不会扔下不管，放心吧，我会一如既往蹲点盯守，按计划督促建设，一定为您把好关。”
    他抬手看了看时间，急忙起身说道：“有你在，我总是放心的，我订的八点钟机票，现在又得走了，这边就全权委托给你了，有事直接打电话，拜托了。”
    我和陈琴送他出门，目送坐车离开，这才谈笑着进去。

 第84章 视察工作（上）

    詹老先生急急忙忙离开，让我和陈琴苦笑不跌，原本给他预备下了一桌丰盛的饭菜，还想畅聊一阵，没想到一来就走了，那番话原本可以在电话里就能说清楚，把我们折腾得够呛。
    当晚，我接到赵部长短信，说明天上午会来村里看看。
    因此，我们又忙活到了大半夜。
    第二天一早，贾书记和陈镇长提前赶到村委，和我们一块等待赵部长。
    在和赵部长座谈中得知，他很快要去市里工作，只得上面的电话通知，职务有了提升，是市发改局的局长，管项目的大单位。
    分别在即，他有很多感触，我们几个也是。
    他说：“小许，虽然我们以后打交道的机会并不多了，但希望不要中断联系，经常沟通交流，就算是忘年之交的老朋友吧！”
    我连忙摆手说：“您始终是我的领导和老师，虽然要去市里工作，但遇到决定不下的复杂问题一定会讨您的主意。”
    贾书记说：“希望老领导能在以后的工作中多指导多帮助，在您手下干工作，确实很畅快，感受不到委屈和压力，更多的是鼓励和关心，感谢您这么多年对我的栽培和提携，终生铭记！”
    赵部长摆摆手说：“别说这些了，带我去村里走走，再这么说下去我怕忍不住会哭鼻子啊！”
    一句玩笑，把我们惹得哈哈大笑起来了。
    随后，我们一起去看旅游大通道建设情况。
    因是景区入口通道，设计路宽八米，加上路肩，双向四车道，比县城通往镇街道的公路都要宽。在这一点上，我曾经与陈镇长有过一番口舌之争，最后还是成功说服了他。
    在我看来，做什么事不能光顾眼前利益，至少要超前谋划至少十年二十年，这一点得到了詹老先生的肯定。
    通道全场四公里多一点，砂石路基加沥青浇筑，看看效果图都能让人为之一振。
    赵部长听过我作的介绍后，大为赞赏，说我考虑长远，并不拘泥于小格局。
    目前的进展是，路基工程接近收尾，再过几天就要浇筑路面，预计不用十天时间就能完工，因为詹氏集团财势雄厚，动用了大批重型机械，如果全部投入建设，或许还能缩短一些。
    随后，我们又去了庙山村。
    那边早已复工，机械轰鸣，热火朝天，一派繁忙热闹的景象。
    庙山村通往镇街道的旧路原本不过四米宽，而且多处出现塌陷和破裂，路面破损严重，路基也有很多安全隐患。
    经过断断续续近一月时间的拓宽改造，面貌焕然一新，几乎看不到原来的路面，十多辆大型铲车、挖掘机、压路机推平旧路基，添添补补，夯实碾压，随时可以铺油开路。
    赵部长问这个项目的施工方代表，“你估计完成这项工程还需要多长时间？”
    那人憨憨笑说：“赵部长，许镇长和陈助理天天守着我们，不快不行呀！照目前的修建速度，到月底就能完成铺油工程，两周左右吧！”
    赵部长点点头，又笑着问：“听说你们之前停工了，不知因为什么呀？”
    他只笑不说，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场面有些尴尬，我急忙打断，对赵部长说：“赵部长，听说李支书那边新修了一处农家院，主体已经完工，不如过去看看吧？”
    他叹口气，对那人说：“去吧，按要求加紧施工，把质量和效率都提上去。”
    那人红着脸走开，我们朝村里走去。
    李支书带头修建农家院，在自家门前划出一块空地，又栽树又种花，用竹竿围起来，搭建几座凉亭，最近正在修建彩钢房屋，已经成形了。
    李支书接到我的短信，早已等候在路边，见到赵部长深感惊奇，连声问好。
    赵部长一边朝农家院走，一边问他：“李书记，这就是你修建的农家院吗，投资多少，资金从哪来呀？”
    李支书回答：“其他人不敢做，我先动员家族十几户带带头，等有效益他们肯定会跟着干起来的。投资也不多，目前已经投入了三万元，估计十万块就够了。”
    赵部长笑问：“照现在来看，你们将来的生意肯定要受景区的影响，对于这个问题你怎么看，有没有对应的方案或者措施呀？”
    李支书想了想说：“这个问题我早和许镇长交流过，消费也分层次，景区算是高端消费，我这个可以走中低端的路线，互相并不矛盾，相反，我们应该是受益一方，通过景区大规模的宣传和推介，我们不用过多宣传就能吸引游客，菜品方面我们主打农家菜，保持纯正的乡下人家口味，严把质量关，应该能占据一席之地吧！”
    赵部长点点头，看着彩钢房的雏形，又看看简易的栅栏，问道：“这规模是不是有些小了？十多户人家一起投资，不能再做大一些吗？”
    李支书看看我，急忙解释：“赵部长，是这样的，因为是探索尝试，不敢投入太多，因为不是我一家投资，万一亏本，家务间会闹矛盾，先试一试，等有了效益，再扩大规模，先行先试，不敢太过盲目。”
    “呵呵，这倒也是，我有个建议，就是营造氛围方面还欠缺火候，你看看，这里光秃秃一片，虽说栽了些柳树种了些菊花，但显示不了档次，如果能栽植高档一些的苗木和花卉，效果可能会好一些。还有，院内要进行适当的硬化改造，亭子要适当封闭遮挡一下，不能全是敞开着的。”赵部长若有所思地说。
    李支书憨憨作笑，说道：“这个我们还没想到，谢谢领导提示，今后一定会考虑进去。”
    赵部长笑说：“我只是提个不成熟的建议，你们再详细考虑一下，对了，从外面到农家院的道路也要适当美化亮化甚至硬化一下，万一遇到雨雪天气，想进都进不来呀！同时，你们还要提前考虑到游客的停车、住宿以及紧急医疗救援等方面的问题，防火防盗等安全问题也是不容忽视的细节，总之，想要做大做强特色产业，必须想到方方面面的细枝末节，俗话说细节决定成败，做好细节就已成功一半了。”
    我和李支书连声感谢，确实没想这么多，一下感觉受教了。
    赵部长接着又说：“农家院重在农家体验，不仅仅包括饭菜和环境，根据我见过的发展模式，你们应该增加市民承包试验田或者孩子们游戏玩乐的特色项目，比如，你们可以在附近划出一整块空地，做好平整、施肥等，给予编号区分，让来往游客自主认领地块，让他们选种蔬菜，体验农家生活，给城里的孩子们提供沙土堆，或者农村孩子经常玩乐的小游戏，让他们尽情玩乐，通过各种方式发展回头客，逐渐稳住消费市场，这就是持续长久发展的路子，对于这条建议你们也可以加以斟酌。”
    我和李支书面面相觑，随后都脸红起来，接连说真没想到这么多，愿意尝试和改进。
    离开庙山村，我们又顺路开车去了铜匠庄村。
    韩支书早已在村口等候，热情把我们迎进村里。
    在村委，我们看到了一块大大的标识牌，上写着“铜匠庄村鼎盛劳务中介有限公司”几个大字。
    赵部长笑问：“韩书记，公司已经成立起来啦？”
    韩支书把我们请进办公室坐下，站在一边笑说：“多亏许镇长提点，咱们村的劳务公司一月前就已经挂牌成立了。目前，公司在册工匠一共一百五十九人，懂技术的占据大多数。我们仿照正规公司总共划分了三个部门，财务部、维权部、市场部，总经理由我兼任，各部门都有经理，全是村干部，经过县人社局的介绍和推荐，公司上百名员工已经有了工作，剩下没有劳动技能的员工正接受县里组织的统一培训，再过一周时间就能结业拿到证书了。”
    赵部长很高兴，随即又问：“在你看来，这和以前有什么不同，或者说成立公司有什么大的改变或者好处？”
    韩支书没多想就说：“不瞒各位领导，变化实在太大了。就拿上次推荐员工外出工作一事来说，用工企业直接给我打电话要人，根本不用东找西找，双方在电话里沟通需求以及工资待遇。对了，以前哪有合同可签，现在真不一样了，按照许镇长给出的方案和流程，一有这样的机会，我们会提前声明要签正规的劳动合同，而且还要对方承诺缴纳一定数额的保证金，另外还要查验对方的信誉和资质，要看到县人社局劳动监察大队出具的证明材料才能签订协议，否则就算找不到工作也不会勉强，极大维护了员工的切身利益和公司的社会信誉。”
    赵部长点头说好，接着又说：“你们村目前共有多少劳动力？”
    韩支书本来就对数字比较敏感，没多想接着说：“全村共有三百八十多户，总人口两千一百多人，经过详细排查和确认，有劳动能力的人口共一千三百多人，住在村里的人有一千一百多，其他人要么举家外迁，要么四处做生意，一千一百多人之中，有一百五十九人进入公司，剩下九百多人并无固定职业，要么在家农忙喂养牲畜，要么四处打零工，对于这些人我们正在劝说动员，因为不想受约束一直不肯加入公司，有些难度，但我想等公司员工有了稳定可观的收入来源，他们才会心动自愿加入，现在还真不好勉强！”
    赵部长收起笑容，严肃问道：“你跟我说实话，这九百多人当中有多少人按时参加了统一培训，不许说谎！”
    我向韩支书使眼色，让她实话实说，不用隐瞒什么。
    韩支书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只有两百多人，我们做了很多次宣传动员，他们总在推脱，不是这家有事，就是那家有活，明知他们心存顾虑故意推辞，但不敢强拉硬拽，培训不收钱，他们怕的是耽误农活和家务，这个我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赵部长有些生气，沉默一阵说道：“这样下去不行，没有办法是借口是推辞，劳务公司也是正规公司，不仅要推介员工走出去有钱赚，而且还要纳新补充新鲜血液，说句夸张点的话，如果在册员工全部找到工作，那么公司是不是该关门歇业了？公司的业务主要是劳务培训和输转，全部输出去，没有人员补充进来，还有继续存留下去的必要吗？这个问题很严重，你们要引起高度重视，不能一句话就想搪塞过去。”
    韩支书看看我，显得很无奈，也有些委屈。
    我怕赵部长动怒，急忙说：“领导别生气，这个问题我向贾书记和陈镇长专题汇报，一起研究，尽快拿出解决方案，三天内向您汇报进展。”
    赵部长缓了缓，镇定下来，对我和韩支书说：“对不起，刚才说话态度不好，也知道这个问题很难解决，好吧，给你们三天时间制定相应措施，务必给我一个满意结果。”
    我接上说：“我知道了，回去后一定向镇领导汇报，尽快拿出切实可行的工作方案，想尽办法要让剩余未参加统一培训的村民自愿接受技能提升工程，这个我可以打保证。”
    赵部长起身对我说：“小许，你现在不仅是俞王村的包村领导，而且还是镇上的副镇长，一定不要把目光和精力局限于小小的俞王村，应该把更多精力放在全镇其他村的工作上。现在，这四个村都有了明确的发展目标，而且已经取得显著成效，但剩余六个村呢？这几个村有没有找准发展路子，有没有发展后劲，村两委班子作用发挥好不好，村风民风又是怎么样的，这些问题都要做做调查。将来你是要担当重任的，别把自己看小，其实你还有很大的潜力和智慧没有发挥出来。我只能点到这里，你应该能领会我的良苦用心！”
    我听得明白，连声说着感谢。

 第85章 视察工作（下）



 第86章 顺理成章



 第87章 祝寿

    张家人对我们的到来深感意外，非常客气，让座到炕上。
    张会计和凤霞在堂屋走进走出，显得忙乱。张氏夫妇站在火炉旁，给我们烧水沏茶。孩子在炕上玩耍，凤霞原先的公婆坐在旁边照看，和我们一起闲谈着。
    我和陈琴坐不惯，刚上炕没多久，就感觉腿脚有些麻木，便坚持走到地上，把张氏夫妇劝到炕上，之后就去厨房帮凤霞的忙。林泉和干爹、俞主任留在堂屋，和他们座谈，说的是村里村外的大事小情。
    我们刚去厨房，就被凤霞推搡出来，说那里脏乱，死活不让沾手掺和。
    见两口子互谦互让，我深感欣慰，便和陈琴走回堂屋，坐到炕沿，参与到说说笑笑当中。
    张氏夫妇对我非常感激，老说撮合他们儿子和凤霞成亲的事，不停在夸凤霞儿媳的好，说她手脚麻利做事干练，有主见，有计划，而且还有学问，除去在村委做饭，还会时常回家操持家里家外，是个难得的孝顺好儿媳，心地善良，对两边父母都照顾得无微不至，在村里的名声好得很。
    我说那只是举手之劳，关键还是凤霞自己努力上进，干工作从不抱怨，帮我们接待了一拨又一拨领导，把我和陈琴的日常生活照顾得周全妥当，大家都很满意，而且也很感激。
    闲谈之中，我们了解到今天是张伯六十岁大寿，因为家庭条件的限制，只能草草置办。
    在谈及凤霞孩子的时候，两边老人都噙着泪水，表示会尽全力抚养长大，虽然无钱医治，但也不会薄待于他，好吃好穿供养，只能听天由命了。
    其实，在半年之前，我和凤霞瞒着两边公婆，带孩子去市医院做过详细全面的检查，结果是高烧抽搐引发的脑萎缩，只有三两年的存活时间。后来，张会计也知道了这事，两口子想着法地陪伴孩子，并没有告诉四位老人。
    我怕两边老人看出破绽，急忙扭转话题，谈论起了村里的事。
    俞王村的发展环境比之前改善了很多，全村青壮劳力都从外面回来，投身于自家发展，有些到养殖场打工，有些照顾一地庄稼，把适龄少年儿童送去学校就读，再不用我们这帮村干部追上追下劝说，都很自觉和积极。
    村里通了自来水，但大家都很珍惜来之不易的水源，浇地的水都是从三四公里外的山沟手提肩扛，有些人已经开始准备收集雨水贮存用以灌溉了。
    村风民风好转许多，再难看到和听说有人聚众酗酒赌博或者晒日头谝闲传，各忙各的，都有活干，满村子见得最多的就是成群结队去往养殖场和庄稼地的村民，连玩闹的孩子都很少见了。
    根据合作社统计分析结果，四月底，入股社员人均分得一百八十多元分红，积攒到村级公益事业基金的数额是八万多元，五六七三个月略有提高，但不太明显，八月收益显著，人均分得三百多元，几乎翻了一番，公益基金累积到二十多万元，实现了成倍增长。现在是九月中旬，马上又到月底分红时间，据估算，这个月还有大幅增长的空间，人人翘首以盼、激动不已。
    这笔基金的用途是村级公益事业支出，最近最新的计划是修路架桥，对于这个项目，我已有了初步计划，只是还未到时候。
    我在村里的声望很高，很多村民见我第一句话不是“吃饭了吗？”，而是“许镇长，你是咱村的大恩人活菩萨，没有你哪能月月分红领工资，你可得保重身体，有空多回趟家，带好给爹妈。”
    遇到这种情况，我总会问他们，这月得了多少钱，家里还有没有其他的困难问题。
    大部分村民都会笑着回答说没有，只有少部分真正遇到困难的村民会拉我到一边，向我诉说家长里短细枝末节，这家说婆媳关系不好，那家说家里出了病号，等等，繁杂详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遇到简单的问题我会想办法妥善解决，比如邻里纠纷，我会把两家叫到一起，好意劝解，毫不偏袒。他们对我留有面子，一般情况下都会握手言和，有时拐不过弯会搁置几天，但到最后会纷纷找我解释认错，一场场矛盾纠纷很快得到解决。
    最难的还是婆媳矛盾，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他们对我又非常信任，非要让我从中调停化解。
    更多时候，我会叫上干妈或者村里其他年长一些的婶婶甚至奶奶，一起过去当面调解，各种细碎琐事，在我们一次次的劝说和走访下，都得到妥善解决，并没有引起更大的误会，把家庭矛盾扼杀在摇篮和萌芽当中，悄然化解了。
    所以，我早就多了一种身份或者职业，那就是调解员。
    细算下来，我来俞王村工作已经有一年零一个多月时间了，时光如梭，青春流逝，想到一年后的今天，我可能回去父母身边，投身于当地政府或者企业工作，可能会和这边缺少联系，不由得感到茫然和失落起来。
    来这里之前，我完全没有想到，能在短短一年多时间接连做出这么多大事，带领村民实施人饮工程，重建小学，新建村委，组建合作社，养殖那么多的牛羊，还因工作关系，结识了市县镇村那么多的领导和朋友。
    最让我意外和庆幸的是认下了干爹和干妈，虽然刚开始我和他们有过不小误会和冲突，但随着朝夕相处认识加深，我看到了他们的真情和实意。起先，如果没有他们的率先支持，我不会那么快适应环境进入角色，更不会拍拍脑袋就下决定，工作才有推进和落实的基础和机会。
    最让我来气的就是遇到龙昭雄和秦伟民两个光说不练的嘴把式，一有好处就凑近乎，事情过后一个个藏匿行踪，占着茅坑不拉屎，尸位素餐，我最反感，也最恶心，所幸被县里及时调整离开了镇上。
    在张会计家，我们待了一个多小时时间，害怕人多给他们添麻烦耽误休息，私下使眼色走开了。
    张大娘临出门，给我和陈琴各送出两双鞋垫，说是特意给我们准备的，不能推辞，就当是一份心意。
    我看着精致的花纹、整齐的针脚，急忙收下，对她连声称谢。
    这晚，我和陈琴睡在了一起，我们都没有睡意，相约去了我的房间。
    夜深人静，最是寂寥难受之时，也是我们姐妹俩说说心里话、谈谈私密话题的好时候。
    她问我大学期间有没有谈过恋爱，男友长什么样，现在还有没有联系，是不是因为工作原因彼此疏远不再联系，对于今后有什么打算，等等之类的敏感问题。
    我一般很怕别人提及此类话题，但因为是信得过的人无意提到，心里变得坦然起来，可以做到有问必答，答必真诚。
    我向她袒露，在大学期间确实谈过一场青涩的恋情，对方是英俊魁梧的学霸级阳光男孩，和我同一年级但不同班，深受师生喜爱，有很多闺蜜因为我和他的关系而接连疏远分开。
    从大二第一学期，我们才确定正式的恋爱关系，保持稳定一直到了临近毕业。
    因为关系稳固，我们一遍又一遍谋划毕业后的工作和生活，在其他同学眼中，我们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经常鼓动我们请客，但是双方家长都不知情。
    但谁也没有想到，距离毕业不到一月时间，就在我紧张准备毕业答辩的关键时候，他找到我，突然提出分手，原因是他家人不同意，已经催逼他在老家相亲订下了终身大事，一毕业就要回去结婚。
    当时我感觉天已经塌了，反复追问是不是真的，难道这两年的感情都不复存在了吗，之前是假装玩闹的吗……
    我问了他很多问题，句句戳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无助，当时连自杀的心思都有过。
    但他表现异常冷静，对我说他不能违背父母意愿，连说几句抱歉的话，就头也不回地跑掉了，根本不管我哭得歇斯底里撕心裂肺。
    我瘫坐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喊着他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回忆着他说过的分手原因，可就是听不出有什么让我生发希望的细节，到头来只听到了让人心酸和绝望的回答，“父母不同意，我不敢违背。”
    他是孝子，勉强他，我就成了罪人。
    我想做一次罪人，但他根本不给机会。当晚我厚着脸皮去他宿舍去找，他不仅关机，而且早已中断了与所有人的联系。
    这时，我还没有放弃，早已放下脸面和羞耻，挨个去问他班上的同学和老师，但毫无所获，他已经从学校消失不见了。
    无情的现实终于让我清醒过来，我不是那种寻死觅活的女孩子，知道他明确的态度后，也开始变得坚决和冷静，当晚大哭一场后，第二天一早就去公园散心，想歇一歇重新开始。
    中午回宿舍蒙头酣睡一场，当晚直接去图书馆查阅资料，又开始紧张准备论文资料了。
    室友对我的截然态度很是担心，纷纷劝我想开点，抛弃我是他的损失，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不能受他影响断送学业，那样的话，对不起父母，更对不起自己。
    我把心事全都隐藏下来，在她们面前假装轻松地说没事，离了狗粪照样能种胡萝卜，一点也不伤心，早已看透想开，他越是这样打击，我越能坚持挺住，把自己的事做好，以满意的成绩回报老师和父母。
    他给我的阴影很快被紧张繁重的学业蒙蔽掩盖过去，每天起早贪黑，不是去图书馆查阅资料，就是去电脑室撰写论文，想用忙碌和困乏迫使自己淡忘那副冷若冰霜的熟悉面孔。
    后来，我顺利通过了论文答辩。当时有几家大型国企邀约面试工作，我一一拒绝。即将离校之际，见不少同学报考村官，一方面不敢面对父母，另一方面也想换种环境重新开始，就隐瞒家人偷偷填报，没想到以高分直接录取，连面试都没让参加。
    我受过感情的伤害，从毕业到现在，都在逼迫自己淡忘和闪躲，或许再过一年回到当地才会重新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目前来说工作是第一位也是唯一的大事，感情之类的东西早已不是我想触碰和希冀的东西。
    陈琴追问我他的名字，我坚持隐瞒，怕她再问，也抛去了同样的问题。
    她的感情经历的确有些苍白，从大学毕业到现在，没谈过正式的恋爱，不是别人对她死缠烂打，就是她对别人一厢情愿，没真正接触过男生，也没让男生真正靠近过。
    唯一一次令她脸红心跳的一件事是，心仪男生向她请教一道难题，有过近距离短暂的接触和交流，连对方都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只是隔空痴想、暗暗发呆。
    怕她纠缠我的经历，开玩笑说要把林泉介绍给她，谁知她“恬不知耻”，脸红耳赤地请求把朱志刚的情况给她详细说一下。
    我以为她在开玩笑，故意埋汰朱志刚想做番试探。
    我对她说朱志刚家住农村，无钱无势，配不上城里面的大小姐，而且身份地位也不般配，再说两人只见过几次面，不能只图一时感觉就给人希望，到头来受害的还是他，不用捉弄了。
    她听出我在开玩笑，反而认真起来，硬要我偷偷试探一下，对他有了不小的好感。
    她说朱志刚为人宽厚，能力突出，很有个性，家境方面不是问题，只要两人合得来别的都无关紧要，想做进一步的发展。
    我见她认真起来，才严肃对她说人家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刚参加工作不久，和她的经历很不相同，而且两人见面相处的机会并不多，景区项目一结束，就会失去联系，不要做伤人害己的事情。
    没想到她突然沉默起来，似乎在我和生气，也不知哪里说错话了。
    我不想掺和其中，成为矛盾的根源，索性假寐起来，后来竟不知不觉熟睡了过去。

 第88章 说媒被拒

    第二天上午，我们刚吃过早餐，朱志刚鬼使神差般突然出现在了村委院里，让我不由得想起陈琴昨晚说过的那番话，真怀疑是她特意叫过来的。
    陈琴一见朱志刚，就显得紧张羞涩，一打招呼就抓耳挠腮钻进房间不出来了。
    我问朱志刚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他说镇上闲着，就走来这边看看，没什么事。
    我想到李支书那边还有些事，就让他替我过去看看，农家院修得怎么样，有没有按照赵部长的指示要求整改。
    朱志刚也是闲不住的人，按着我的要求，借干爹摩托车走了。
    他刚走，陈琴跑到院里，偷偷问我把朱志刚派去哪里又干什么了，是不是故意的。
    我这才看出她真的在意朱志刚，不敢玩笑，如实告诉，请他去庙山村看看农家院的修建进展，午饭时候能赶回来。
    她也认真起来，拉我去她房间，关上门，锁上窗，小声说道：“许洁，我跟你说认真的，你帮我介绍他认识，我们不熟，直接说有些抹不开面，你帮我侧面说一说吧？”
    她平时喊我“小洁”“小许”甚至“许主任”“许镇长”之类的，很少直接叫我名字，顿时让我紧张不安起来。
    在我看来，他们根本不是同一世界的人，两人生活的环境完全不同，印象中他们只知对方名字和身份，其他的应该一无所知。换作朱志刚侧面打听陈琴情况十分正常，因为陈琴肤白貌美而且还是詹老的特别助理，位高权重，不管朱志刚贪图美貌还是金钱权力都符合逻辑。但现在调转过来，陈琴对朱志刚产生好感，但对方并没有表示什么，甚至都没正眼看过她。明摆着只是陈琴的一厢情愿，如果朱志刚认真，两人都会受到伤害，这是我不想看到的结果。
    她如此热心在乎这事，我又不好当面拒绝，连劝说都有可能惹恼她，犹豫一阵先答应下来了，还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和她说明我只负责介绍认识，其他的我帮不了什么，成功失败都不干我的事。
    陈琴现在的智商和七八岁的小女孩没啥两样，见我答应，紧紧抱住我，一会儿喊我妹妹，一会儿喊我小洁，弄得我有些尴尬和羞臊。
    我可以介绍凤霞和张会计认识并且成功得到婚配，是因为我对他们的情况知根知底非常了解，所以一拍即合，有很大把握，但我对于比较陌生的陈琴和朱志刚却感到力不从心茫然无措。
    趁朱志刚还未回来，我问她的一些基本情况，好向让对方也有个大致的了解和判断。
    陈琴对我说，她家原是南方某小城的，十多岁那会，由于父母离异，才跟父亲走去大城市居住生活，算是单亲家庭出来的孩子。
    父亲是做期货投资的，家庭条件还算优越，在当地过得富足，有车有房，甚至都有几个不太熟悉的继母。
    为了逃避家庭，她大学毕业后，不顾父亲事先安排，成功走进詹氏集团，从一线职员很快升任为集团董事局主席詹老的特别助理，当然这么快的升迁得益于父亲广阔的人脉关系。
    在省城繁华地带，她有了两处房产，一处自己居住，另一处出租给别人，算是当地小有成就的金领人士。
    父亲先后娶过三个女人，最近又跟别的女人出双入对，怕是要再婚新娶了。由于频繁的婚变，已经无力过问她的事，只知道她出差去了遥远的西部地区，每隔几天只以电话和视频取得沟通，似乎只知道他有这么一个亲生女儿，其他的都不在乎和在意。
    自从上初中开始，陈琴就变得孤僻和封闭，渐渐和父亲产生隔阂，有心事只会闷在心里，每周一到五住在学校，只有周末回家才会相见。而在当时，父亲生意刚刚起步，几乎没空陪她，周末很少回家，一见面不是深夜醉酒，就是浑身疲惫很快睡去。
    上高中后，父女间的关系变得更淡更远了。父亲的生意开始变得稳定，而处在叛逆期的陈琴已经不想与他沟通，把自己封死在小小的个人世界里，哭哭笑笑，性格变得更加偏执和倔强，和父亲一有言语冲突，就会几天不说话不见面。
    陈琴不满父亲混乱的男女关系，也责怪他淡忘了母亲，甚至没考虑过她的真实感受，一直对着无声的反对和抵抗。
    填报高考志愿那段时间，她和父亲大吵了一回，几天几夜都没回家。
    陈琴想摆脱父亲的管束，去遥远的地方求学逃避，而父亲想把她留在身边，早做好了打算。
    最后，以陈琴的胜利告别了冷战，如愿去了上千公里的外地。
    大学期间，陈琴很快显得孤独和落寞起来，父亲把心血花在打拼事业和“朝三暮四”上，对于她的学习和生活只是循例了解，并没有真正放在心上。
    父女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微妙，有时候联系频繁，有时候十天半月都不联系。
    在她看来，父亲就是一个单纯的名词，象征性的意义比较大，算是可有可无的状态。
    父亲不听她的劝告，一再续娶，她刚记下这个继母的名字和性格，又要尴尬忘记准备接受那个女人作为她继母的事实，关系不稳定，甚至因此闹出不少笑话。
    陈琴对于朱志刚的好感缘于一件细碎平常的小事，别人都没在意，而她早已放在心上，心心念念起来。
    那是她刚来俞王村的第二天，朱志刚来村委找龙书记说事，当时我也在场。陈琴帮我给龙书记添茶，不小心把开水洒到手背上，她的皮肤白嫩，一下起了不小的水泡，疼得原地打转，同时也把水壶磕绊得叮当作响。
    我和干爹乱作一团，因为龙书记也被开水溅泼到了，生怕他会责怪陈琴，不停道歉解释。
    朱志刚手脚麻利，在我们手足无措之际，早已盛来一大桶自来水，安慰陈琴不要怕，并且带她去院里浇水冲洗。
    我和干爹这才镇定下来，照样给龙书记浇水冲凉。
    事情虽小，但对刚来农村的陈琴印象很深，照她的话说，如果当时没有朱志刚那一桶水，忍受剧烈疼痛倒是小事，很有可能会在手背留下永久疤痕。
    从这件事看来，我和干爹过于在乎龙书记对陈琴的事后态度，而忘了最紧要的事，有些世故圆滑，同时也有些势利。
    一听到这事，我不由得想起朱志刚当时背我到村委的往事，随之脸红起来。
    在陈琴面前，我不想提及这事，很快被我掩饰过去。
    经过一番了解，我发现陈琴对于这事是认真的，并没有在开玩笑。
    有她明确的态度，我一颗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慢慢变得坦然起来。
    聊到最后，也近午饭时候，我们等朱志刚回来，才开始开饭。
    陈琴还是那样羞涩，始终把眼睛放在自己碗里，从不敢看朱志刚的脸，虽是这样，但她有别的心思，脸慢慢变红，像熟透了的苹果，煞是好看。
    午饭期间，朱志刚对我说李支书按照赵部长的指示精神，早已把存在问题整改到位，最近在选购高档花卉，而且平整硬化好了院内外道路，周边安装上了十多个路灯，在贾书记的联系协调下，正筹备去外地参观学习经验农家乐的先进做法和成熟模式，各项工作进展良好。
    我很意外，李支书能在短期内做好这么多工作，真有些不敢相信，说要向赵部长汇报一下，有时间会亲自过去看一看，不能留下尾巴。
    午饭后，我特意叫走朱志刚，准备和他去铜匠庄村看看，因为赵部长也给韩支书交代过工作，想去跟踪落实一下。
    临走时，陈琴对我挤眉弄眼，不停暗示她托靠的事情，我只好拿肯定的眼神作出回应。
    我和朱志刚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听着阵阵的虫鸣鸟叫声，闻着浓郁厚重的泥土芬芳，不知不觉走到了山沟深处。
    我试了几次才勉强开口，问他道：“朱秘书，想问你一个比较私密的话题，不知有没有妨碍呀？”
    他大概猜到了什么，脸一下红了起来，淡淡说道：“说吧，我是男生，没什么好遮掩的。”
    我犹豫一阵，才问：“你有女朋友了吗？”
    听到这话，他的脸更红了，在古铜色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惹眼。
    我见他轻轻摇了摇头，便又鼓足勇气说道：“既然没有，我想介绍一个人和你认识，你不会反对和在意吧？”
    他害羞得低下了头，现在连耳朵都是暗红色的。
    我豁出去了，又问道：“你觉得陈助理怎么样，她似乎对你有意思呢？”
    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自卑和恼怒，猛然抬头质问：“许镇长，你别拿我开涮，她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这种玩笑到这里结束，再不要随意乱说了。”
    我见他产生了不小的误会，急忙解释：“朱秘书，你别误会，我可没工夫乱开玩笑，是认真的。陈助理让我问问你的意思，如果你觉得还行，先私下交往试试，合不合适只有深入了解过后才能知晓呀！”
    他也当真了，红着脸说道：“既然你是认真的，那我要说句实话了，就怕你会生气。”
    我连忙笑说：“你说吧，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犹豫好一阵才说：“其实，我刚才向你说了谎，对不起，但我不是有意的！”
    我很震惊，这才没说两句他什么时候说了谎话，死活想不明白，睁大眼睛质询：“朱秘书，你没骗我什么呀，哪里用得着道歉呢？”
    他憨憨作笑，随即说道：“我刚才是说了谎话，只是你没听出罢了，实话说吧，我是有心仪对象的，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我被他戏弄，但假装镇定，继续疑问道：“你在说什么呀？她是谁，我认识吗，难道是陈助理吗？”
    他摇摇头说道：“当然不是她，但我现在不方便告诉你，刚才你说的想法，我觉得不太现实，一方面我和她身份地位悬殊，而且工作和生活环境都不同，另一方面我感觉配不上，而且也没信心和勇气跟她在一起。总之，你说的想法，我觉着是场遥不可及的梦境，虚无缥缈，根本没办法实现。”
    我感觉受到当头棒喝，幸亏陈琴不在场，否则真不知怎么收场才好，想了想又问道：“人家有这样的想法，你又何必自轻自贱呀？”
    他早已恢复镇定，缓缓说道：“她是詹老的特别助理，年薪应该是以百万元计算的，而我一月的工资不够她买一瓶洗面奶的，现实很残酷，并不是一时兴起就能遮盖掩饰掉的，我和她的生活和消费水平不在同一等次上，根本没有共同的话题，这一点我很肯定，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真的没这方面的痴念和幻想。”
    他的想法令我倍感吃惊，再一次让我看清了他，想了想说道：“我也知道感情这事勉强不来，其实我不太愿意帮你们牵线搭桥，俗话不是说嘛，门当户对，你和她现在的处境真是天壤之别，既然你没有这方面的念头，我回去好好劝劝，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他随口说声“谢谢”，之后死盯着我看，把我弄得浑身不自在了。“你是不是犯花痴了，别人伸出橄榄枝你不接着，现在盯着我想干嘛？”
    “呵呵，我在想你回去会怎么跟她说，会不会产生别的误会，她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万一处处和我反着来，恐怕彼此都会难堪，一时丢了神，希望你别误会！”他急忙解释道，但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又在说谎，一下引起了我的注意。
    “朱秘书，你放心好了，我没能力撮合，但有消除误会的办法，放心吧，只要你是认真的，我就有办法让她打消顾虑，你也要记住，今天这话哪说哪了，别给他人说起，否则她故意找你茬，我也是没办法补救的！”我小心嘱咐，生怕他说漏嘴，让陈琴感到难堪。
    他连声保证，表示绝不会向第三人提及，态度异常坚决，就想得了免死令一样高兴。

 第89章 雇请培训

    一走进铜匠庄村委，只见韩支书在院里来回走动，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我一猜就是为了组织村民参加培训的事，几步走过去询问：“韩支书，怎么，遇到烦心事了吗？”
    韩支书看到我和朱志刚走来，赔笑道：“是你们呀，快进去坐坐。”
    随后我们坐在一起，偌大的村委只有她一人，我心生疑惑便问：“其他人呢？”
    她哭丧着脸说道：“许镇长，你别问了，提起来就闹心，上次赵部长作出要求，我到现在都没想到解决办法，三天期限已过，我真的无法交代啦！”
    我想了想问道：“今天没开展培训吗，其他村干部都去哪里了？”
    她叹口气，缓缓说道：“县里统一组织的培训提前结束了，其他人都去歇着，我知道大家都很累，就没拦着，索性卖人情放了三天假，赵部长的要求实在难办，上次你们走后，我向贾书记和陈镇长都说了，他们似乎也没更好的办法，让我先别急，说是要和你商量一下再作决定，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督促落实了。”
    我笑了笑，忙说：“韩支书，别这么说，有问题我们一块想办法解决，硬逼是没任何效果的！你是怎么落实赵部长要求的，有没有再次动员村民参加培训，做了哪些工作呀？”
    她苦笑道：“我组织村社干部拿花名册，挨家挨户进行过劝说动员，但效果很不理想，只成功动员十多个村民加入劳务公司，剩下很多人都表示不愿接受约束管理，自由散漫惯了，不用公司介绍工作，通过亲朋好友介绍，完全可以找到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没人愿意加入或者接受正规的技能培训，我自知免不了赵部长的一顿训斥，死猪不怕开水烫，只能坐等挨骂了。”
    我被她一句玩笑话逗乐了，笑了一阵才说：“你看这样行不行，村里可以给前来培训的村民每天发放十元的劳务费，花钱请他们参加培训，我想只要有钱赚，别说青壮劳力会参加，就连妇孺老人都会过来冒名顶替的！”
    话音刚落，韩支书就嗤笑起来，连忙拦阻：“许镇长你这是在给我出馊主意呢！我听说过花钱参加培训的，可没听说过培训还有钱挣的。先不说钱从哪里来，我们这样吊高他们的胃口，以后但凡村里开会，没人愿意参加，惯出这样的臭毛病，以后组织开会只能拿钱哄骗他们过来了，这种方式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你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我收起笑容，一脸严肃地说道：“韩支书，你别着急，我只说了一半，剩下一半还没说呢！”
    她也认真起来，连忙追问道：“啊，你还有别的办法呀？”
    我随即说道：“那是一定的，你的顾虑我早有考虑，当然不能吊高胃口给村里增加负担。先用钱诱骗他们参加培训，等他们自愿加入劳务公司，成为其中一员，我们可以变相收取劳务中介费用，用这种变通的办法去填补额外产生的培训费用，虽然有些不磊落，但本意是对他们着想，应该没什么问题！”
    她愣了愣，说道：“主意是不错，但就怕他们生出误会，到时反告我们克扣甚至中饱私囊，这个影响可大可小，如果被县上领导知晓，我们谁也担待不起这份违规责任呀！”
    我趁势说道：“我给你算笔账，假设培训班为期一月，还剩下九百多人没参加上次的培训，假设是整数九百人，每人每天十元，培训花费总共就是二十七万元。在发放会议补助之前，村上要跟参会人员签订协议，培训结束，就要全部加入劳务公司，接受公司的统一安排，找到工作，从每人第一月工资中扣除三百元的培训补助，把这些内容都写清楚，谁愿意就领补助参加培训，我想绝大部分人不会反对，因为眼前利益才是最重要的，找到工作最好，找不到就算是白拿补助了，一月三百元的收入不算小数目，是一亩地一年的收益折算，大家都会计算，吃亏占便宜是明摆着的。”
    她动了心，但也有其他的顾虑，接着疑问：“主意是好主意，假如真被你说中，他们动了歪心思，参加培训领取补助，但又不服从公司安排或者短期内找不到工作，这么多钱要从哪里筹措解决，万一抵扣不了，又拿什么填补捅出来的窟窿呀？”
    我想了想，说道：“会议补助的筹措你不用发愁，我给你想办法解决，至于给他们介绍工作，你们要多花点心思多跑段路，县人社局那里应该是个不错的消息来源，还有妇联、工会、园林甚至民政等这些单位，也有用工需求方面的消息，你们可以请贾书记出面协调解决一下！”
    她心里没底，又疑问道：“许镇长，那是二十七万，不是小数目，你从哪里筹措解决，再者说县里的这些单位并不仅仅是面向我们的，全县有那么多的村，劳务信息就那么多，应该很难争取到足够名额吧？”
    我笑了笑说道：“钱的问题不是难事，你可以放心，即便你现在发出通知，我立马可以当场兑现补助，这一点我是有十足把握的。我刚提到的这些单位，都有或多或少的工勤岗位，对了还有城管以及住建两个单位，我知道的就这么多，有些单位也有这样的用工需求，刚好和我们的培训内容对接得上，在这里我们开设了拉面、烹饪、缝纫、汽修、电焊、装修、家电维修、建筑等市面上常见的技术工种，完全符合市场需求，我们统筹各方面的用工需求，针对性作出派遣，一定都能推荐出去，到时扣他们三百元工资，应该是没任何问题的，因为他们事先自愿签有协议，就算反悔也怕产生信用危机，从这一点讲，他们是不划算，应该不屑于作出食言反悔的行为。”
    听到这里，她才算得了安慰，紧紧拉住我的手，说道：“你真是我的救命大恩人呀，这两天我快被这事愁死了，一天到晚都怕赵部长会来督查问效，整天提心吊胆过日子，没想到你真有办法帮我解决难题，真是太感谢啦！”
    我笑着说：“这也是被逼无奈的下策，但出发点是好的，表面上听起来是有些不顺溜，其实只是怎么理解的问题，变来变去，我们绝没有克扣和哄骗他们的意思，领导问起也能解释得清楚。现在我们分头行动，我和贾书记做一下沟通，联系县人社局再来这里开展培训，你只管打印协议，做好组织培训的各项前期准备，等我确定下来具体的培训时间，再给你说。”
    她连声感谢，一再向我保证，绝对没有问题，一定会按我说的照办。
    我和朱志刚急忙返回，在回去的路上，我向贾书记详细汇报了刚才的想法。
    他先是怀疑，随后表示支持，问我钱从哪里来，万一抵扣不到，捅出的窟窿又要怎么填补。
    我直言想从俞王村公益项目基金中预支资金出来，等韩支书那边慢慢偿还。
    他有些犯难，说那笔资金现在由县财政局负责监管，而且按照既定协议，不能预支，除非获得詹老的同意和郭书记的首肯，其他人休想打它的主意。
    我是一条道能走到黑的人，听他并不反对，就说办法由我想，只要他同意支持就行。
    贾书记表示支持，但劝我别去碰钉子，那是俞王村集体的钱，现在要拿去解其他村的燃眉之急，就算郭书记和詹老同意，万一传到村民耳朵里，一定会引起不小的风波。
    我说这事只有我们六个人知晓，只要严守保密纪律，村民不会知道，肯定不存在任何问题。
    他知道我的脾气，最受不得反驳和打击，当即表示同意，而且暗示我要与韩支书签下君子协议，把这笔钱算在她个人头上，免得埋下更大的隐患。
    我连说感谢，随即给郭书记和詹老分别发去同样内容的短消息，早已忍不住跨越了多道程序。
    詹老慷慨大方，不出一分钟就回复：“既然是你小许的主意，我同意支持，不过要管控好这笔资金，那是俞王村准备修路的钱，不能有所闪失啊！”
    我立即回复他说：“请詹老放心，我保证守住这份救命钱，如果有所闪失，甘愿独自赔付，绝不让公款受损！”
    他只回句“你办事我放心”后就没下文了。
    大约过了半小时时间，郭书记才回复消息说：“小许，你的想法很好，但我对资金风险充满质疑，那是詹老回报俞王村乡亲们的公益基金，大家都指望那笔钱用以修路架桥，现在你想挪作他用，万一收不回来或者中途走漏消息，产生的负面影响可大可小，甚至会传到市领导耳朵里，这事我很担心，不如你再想想别的办法，实在不行我让财政挤出一部分钱支持你的想法。”
    我定了定神，又发送出去第二条短信，还坚持自己的想法，不想为区区二十多万去为难他。“郭书记，詹老已经回复我了，表示同意，请您放心，我拿人格担保，私下会和韩支书签订君子协议，如果她年内偿还不了，我接替承担填补回笼这笔公益资金的责任，决不食言！”
    郭书记很快回复过来，他说道：“小许，你的担当精神让我深感欣慰，好吧，我同意这么办，但你不用强加负担给自己，走一步看一步，到时我会想办法解决问题，你只管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落实，出问题我和你一块承担，个人不用为公事买单！”
    我发条“谢谢”后，眼眶早已湿润了。
    贾书记、郭书记以及詹老对我的信任和肯定，让我感受到了领导和长者的关怀，情不自禁流下了感激的泪水。
    得到肯定答复，我迅速给贾书记汇报过去，想请他出面，协调人社局尽快组织开展第二期劳务技能培训。
    贾书记也不含糊，不出十分钟，就给了我具体的培训计划。
    我当即给韩支书打去电话，说已经协调完成，人社局作出计划，从明天开始，全面启动第二期培训活动。具体的安排是：每天三场，早上一场，九点到十一点；下午两场，一点到三点一场，四点到六点一场；为期一月，每场三百人，一天下来就是九百人。人员必须满额，要做好动员和考勤工作，补助一场一发，签一份协议发一份补助，现场兑现。到时会有镇干部前来帮忙。从现在开始要尽快组织村社干部挨家挨户上门动员，讲清政策要求，决不能发生腰来腿不来随意应付的问题。
    韩支书急忙答应，同时也说协议不好写，请我代为拟定。
    我爽快答应，又对动员工作提出了具体要求。
    我对她说上次参加过培训的不在本次范围之内，把会议补助的情况向大家解释清楚，现在给，事后要从他们工资中扣除，并不是白给的，这样做的目的是促使大家学门手艺，在劳务公司的组织输出下，让他们都有份稳定体面的工作，尽最大努力保护员工利益不受侵犯和损害。这次走访，一定要充分征求外出村民的个人意见，把培训内容和补助政策都详细全面解释清楚，采取的还是自愿原则，不要勉强，更不要胡乱作出承诺。
    韩支书连声答应，听出她此刻信心满满、激动不已。
    随后，我和朱志刚返回村委，开始撰写那两份协议，逐字逐句修改完善，不敢埋下隐患。
    协议出炉，我给贾书记发送过去，请他纠正完善。
    他很快回复过来，表示只作过几处修改，绝大部分都没有问题，几乎全部采用了我的主意。
    按照他提出的新要求，我又针对性作出安排，把工作重点放在了补助发放和会议纪律上。
    铜匠庄村面临的问题得到快速解决，现在就看韩支书的了。
    晚饭后，我不放心铜匠庄那边，在干爹和林泉的陪护下，去实地查看，不想生出变化。

 第90章 被骗



 第91章 飞来横祸

    在我心里，俞王村发展的基础比之前好太多了，全村家家都有增收来源，老人种种苜蓿和玉米，年轻人到养殖场打工，孩子们坐进了宽敞明亮的教室，劳动力多一些的家庭，每月能有两三千元的收入，其他家庭也有一千多块的入账，再不用为吃喝发愁。基础设施方面，急需改善的就是道路通行条件，其他的倒可以缓缓再做。
    现在，唐局长兼任合作社理事长，大多时间都在村里，不缺经验，不缺人脉，缺的就是时间。
    村社干部的作风比以往好转太多，有事没事就往村委和养殖场转悠，在合作社当中，他们入的股份最多，所得收益自然也比其他村民多一些，不顾劳苦，把大多精力都花在了这件事上面。
    作为分管项目和财物工作的副镇长，我自然要把眼光放远一些，俞王村有了这样好的发展基础，只要一直继续下去，很快就能实现整村脱贫致富，对于这一点我很有信心，所以，早已将主要精力放在了其他村的工作上面。
    庙山村有沉稳持重的李支书领导，我能放心。听说，最近几天，李支书正在准备农家院的落成开业仪式，想想都让人精神振奋。
    铜匠庄解决了资金困难，正在有序组织村民参加劳动技能培训。韩支书很有生意头脑，把组织培训的工作交由村主任操办，自己则忙于寻求就业岗位，为劳务公司的持续健康发展做着不懈努力。
    现在我不放心鸡窝村的工作，余支书缺乏主见，又很偏执，在詹老未来之前，一切都是暂时的。
    在回村的路上，我对林泉说：“我的服务期还有不到一年了，剩下这段时间，我要尽自己所能，为整个唐汪镇要做些什么才肯满意。以前，龙书记和秦镇长对我的工作不支持不配合，但现在有了贾书记和陈镇长，我必须抓住机会发挥专长，让更多群众受益，如果真能实现这一梦想，必将是我一生难得的宝贵财富，就算远离家人疏远亲友，我并不后悔。”
    林泉只是静静听着，并没有再劝什么。
    我接着说：“之前，我答应过俞王村的乡亲们，在我离开之前，一定要想办法解决大家出行难的问题，旅游大通道的建设，虽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矛盾，但村社巷道的路还是那样难走，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一到雨雪天气，很多人都出不了自家的门，这将是我接下来工作的重点和难点。”
    他还是没有说话。
    我继续说道：“赵部长的离开，对我来说是件坏事，失去他的指导，我可能会多走一段弯路，唉……不说了，下雨了，我们快点走吧！”
    我们艰难行走在崎岖坎坷的山路上，迎着凌冽秋风，豆大的雨滴无情地拍打在脸上，就像刀割一样疼痛。
    林泉怕我着凉，脱下外衣给我披上，不停嘱咐我：“慢点，小心摔倒”。
    路面湿滑，我又着急赶路，没走多远，就胖摔了一跤，幸好被林泉及时拉住，不然有可能会滑落到深沟里去。
    胳膊肘和膝盖摔破流血，外面漆黑一团，我们又没带手电照明，相互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去。
    一小时的路程，这次走了两个半小时，到村已是夜里九点多了。
    送我回去，林泉才放心回家。
    在凤霞和陈琴的照顾下，我清洗了伤口，直到凌晨才慢慢睡去。
    第二天，我起晚了，而且高烧不退。
    在干爹和林泉的陪护下，我们坐大春哥的车，去县医院做检查。
    经过检查，我才知道伤口发炎引发高烧，又遭遇风寒，得了重感冒，身体都快虚脱了。
    我住院了，想忙都忙不起来。
    干妈和凤霞在医院照顾着我，干爹他们抽空过来看望，耽误了不少养殖场的事。
    住院期间，我接连听到了不好的事，虽然有了不小的怀疑，但却苦无证据。
    我刚住院的第二天，养殖场就出了事，说是染了罕见的疫病，因为没有监控，查找不到线索。
    上百头牛、近千只羊一夜之间死在了暖棚中，而且整个养殖场都笼罩在疫病的阴霾下，闹得人心惶惶，谁也不敢靠近喂养了。
    唐局长及时报案，而且采取了应急措施，但却没有用，分分钟都有大批的牛羊染病死去，根本难以遏制。
    养殖场被封锁起来，牛羊尸体被就地焚烧掩埋，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牛羊也被临时隔离观察起来，到处弥漫着石灰粉和消毒液的气味。
    饲养员同时罢工，唐局长带领畜牧局技术员昼夜监视和看守，大批民警满村子调查情况，村民议论纷纷，附近几个村庄的村民也开始在自家圈棚周围消毒，怕受到疫情影响。
    周家坝突然决堤，淹没损坏了很多建设景区的重型机械，差点造成人员伤亡。
    四个村的村民都炸锅了，因为调查工作毫无进展。
    郭书记和彭县长因此被暂停了职务，赵部长和苗县长也受到影响，正接受调查。
    贾书记和陈镇长被市委领导就地免职，而我也免不了频繁接受调查讯问。
    因为疫情难以遏制，市委作出沉痛决定，不管染没染病，把养殖场现存的牛羊都连夜捕杀焚烧干净，那里成了火葬场，臭气熏天，空气中的刺鼻味道几天几夜都难消散，从鸡窝村都能闻到。
    周家坝那边的溃堤不是很严重，第二天就被堵住，造成的损失不算太大。
    俞王村事件惊动了省上领导，随即派来多路调查组，从上而下开始调查，而且派驻大批刑警开展深入调查，当成大案要案侦办。
    我受到刺激，病情加重，转院去了市医院。
    经过长达一月时间的深入摸排和细致调查，案情渐渐明晰，但结果让我们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调查审讯得知，疫病的源头是一个外地客商，对此毫不知情，养殖场防疫检疫条件落后，没能及时发现和处置，以市局的技术水平也难做到，实在难以防范。
    决堤只是偶然，坝体年久失修疏于管护，加上一天一夜的暴雨冲击，出现了小面积的塌方，很快就被堵塞，没造成大的损失。
    调查工作结束，郭书记等人先后恢复职务，但合作社养殖场彻彻底底没有了。
    所幸的是，养殖场所有牛羊都参加过保险，只造成了三百多万元的损失。
    在郭书记的努力争取下，市里给合作社作了不小补偿，各种补助加起来接近五百万元。
    出院回到村里，我开始重新考虑修建养殖场的事，但却遭到了不小的阻力。
    我的意见是原址修建，而且要高标准建设，加强安全方面的工作。
    贾书记和陈镇长的意见是不再建设养殖场，和詹老解除合作协议，退还各方面的投资款项，用结余下来的补助资金修建俞王村村社道路，能修多长算多长，不想再折腾了。
    我的倔脾气发作，坚持要在原地修建，很快和他们闹翻谈崩了。
    干爹他们劝我断了那个念头，没必要跟镇领导过不去。
    我想到有那么多的村民接受了养殖技术培训，不搞养殖就意味着失业，苦口婆心说了好一通，才算劝服大家支持我的决定。
    就在我们收拾整理残败养殖场时，贾书记闻讯赶至，当众指责我擅自做主，态度强硬，不管我怎么解释，他都不听，随即叫停了所有行动。
    在他们身上我看到了龙昭雄的影子，一气之下，离开村子返回了家。
    这时，父母还不知我高烧昏迷住院一个多月的事，一阵责怪后，就和往常一样，给我做好吃的，仿佛回到了童年。
    我换掉手机卡，不想再与其他人有任何联系，在家呆了三天，感觉有些沉闷，就和父母报旅行团去外地度假。
    我骗父母说公司放了年假，想好好陪陪他们，并没有引起怀疑。
    在外游玩一周，我怕父母怀疑，按之前说好的行程安排返家了。
    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刚到小区门口，就被干爹和俞主任突然拦下，我的事差点在父母面前露馅，还好我及时借故支走了爸妈。
    我对爸妈说他们两个就是公司定点帮扶村的支书和主任，让他们先回去，我随后就到。
    父母见我有事，信以为真就先走了。
    我们去了一家茶楼。
    “小许，你走以后，苗县长很快了解到实情，狠狠骂了贾书记和陈镇长一顿，后来，他们抹不开面，请我们过来接你回去，似乎认了错，再不会反对原址修建养殖场那件事了。”干爹笑着说。
    “干爹，俞主任，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我吃惊地问。
    干爹笑说：“苗县长找你找得好辛苦啊！听说他通过人口户籍信息，才慢慢查找到了你的确切住址，随后让镇上去找，我们正愁没地去找你，接到消息，这才马不停蹄赶了过来，来这里已经有五天时间了。”
    “五天？你们来这里已经有五天时间了？住哪？为什么不打我电话？”我有些慌乱紧张地问。
    “是呀，你走的第三天，我们就动身了。你的手机一直关机，我们打的找到这个小区，听门卫说你们一家刚刚离开，可能是去旅行度假的，所以决心在这里坐等。这几天我们一直住在附近宾馆，轮换去小区门口等候，找到你并不容易呀！”
    “我是瞒着爸妈的，现在的身份是省城一家公司的中层管理，去你们村是为了联系帮扶，受公司领导委派，并不担任什么职务，还请代为圆满才好！”我小心解释刚才的尴尬。
    他们很难理解，接连追问具体原因。
    我说：“去村里工作，完全是为了躲避一个人，想去陌生地方待一段时间，既然已经走了出来，再也不想回去。你们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长辈亲人，现在跟我回家去，住几天再回去。”
    干爹急了，忙说：“小许，现在乡亲们都在等你回去，养殖场还没建，你不能撂挑子不干，况且我们回去无法向贾书记和陈镇长甚至苗县长交代，他们也会再次找过来，到时你很难瞒得住真实情况，还不如趁热回去，免得大家都很难堪。”
    俞主任也跟着劝说：“老王说的对，村里需要你，就算我们劝说不了，贾书记和陈镇长肯定顶不住压力过来劝你回去。我虽不知你向家人隐瞒了什么情况，如果他们过来找你，有些事情恐怕瞒都瞒不住，听我一句劝，先回去吧，如果镇里出尔反尔，你再回来也不迟，就算给我一份薄面，不然没法交差啊！”
    我开始犹豫不决，过了好一阵才问：“贾书记和陈镇长是怎么说的，苗县长又是什么态度？”
    干爹抢先说：“苗县长批评他们气走了你，让他们想办法接你回去，贾书记也很后悔，要我们一定接你回去，小许，快跟我们回去吧，那边都乱套了。”
    我还是决定不下，疑问道：“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他咂摸嘴唇，似乎有口难言。
    我着急催促，他才说道：“你走了之后，村民纷纷提出解散合作社，吵闹着要撤股，因为养殖场不在，不少村民已经铲掉上百亩玉米，开始补种燕麦等庄稼，村委每天都有成群结队的村民打听你的情况，有些还扬言要去县上讨说法，理由是合作社倒闭断了他们的收入来源。”
    “怎么会这样？镇上是什么反应，他们不知道这些情况吗？”我变得紧张不安，慢慢决定要回去看看，不能留下尾巴。
    “贾书记和陈镇长一天三趟往俞王村跑，但村民都不听他的，连好好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来来去去，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听说苗县长马上要升任县长了，可能在忙自己的事，只来过一次，要我们向村民做好解释工作，在安全稳定方面决不能出事，就说了这么一句，最近再没有来过。”
    我决定了，这事决不能半途而废，随即说道：“这样吧，先到我家去，等我准备一下，马上就回村里，再不能有所耽搁了。”
    他们见我答应，脸上的愁容很快舒展开来，很快跑去街边超市，估计是去买烟酒茶叶了。

 第92章 参观学习



 第93章 合作愉快



 第94章 同时挂牌



 第95章 合作社投产



 第96章 杀杀锐气



 第97章 难以拒绝



 第98章 坦白交代

    虽然，我已不再是俞王村的支书兼主任，但仍然联系村里的各项工作，是那里的包村领导。
    有朱志刚在，我不用每天跑去那边，慢慢将精力转移到了全镇剩余九个村的工作上。
    在分工方面，我虽是镇里的副书记，但职权要比贾书记和陈镇长都大，负责全镇所有的项目和财务工作。
    有时候，镇里的领导和干部跟我开玩笑，说我是县里派下来的钦差大臣，县领导授予尚方宝剑，前途不可限量。
    我知道他们说的是郭书记，也不较真，总会淡笑而过。
    为支持我的工作，贾书记特意将他经常坐的车让给我，和陈镇长挤在一起，甘愿陪衬，做我的绿叶。
    我也没闲着，交接完俞王村的事情，很快投入新的工作，比之前更加忙碌和操心了。
    鸡窝村的工作有了突破性进展，因为有詹老的投资支持，村里的渔业合作社迅速成立起来，近一半农户加入其中，纷纷投资入股，已经累计起来上百万元资金，最近正在开展前期工作。
    铜匠庄村的工作也取得了不俗成绩。经过为期一月的全工种培训，参训学员都掌握了一到两项技能，在我和韩支书的动员下，全部自愿加入劳务公司，近一半员工陆续找到就业岗位。
    庙山村也不差，由李支书带头创办的农家大院生意红火，从周边市县赶来避暑消遣的市民络绎不绝，不大的停车区经常被挤得水泄不通。
    看到这些惊人的变化，我欣慰极了。
    在一次领导干部大会上，贾书记对我说：“小许，俞王等四个村的工作成效明显，但其他村还是一筹莫展，只有羡慕嫉妒的份，对此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因为会前做过沟通，我并不紧张，淡淡笑说：“最近，我走访了解了剩余六个村的情况，也有了初步的计划，现在提出来和大家讨论，不妥之处，还望指正。”
    我见大家坐立起来，才接着说：“先说说卧龙沟村的情况，据我了解，那边不少群众有种植百合的传统和习惯，虽然数量不大，但应该适度扩大规模着力扶持一下。”
    贾书记打断我说：“小许，你大胆说，我们照办就是了。”
    我接着说：“谢谢，我的计划是，参照俞王村的发展模式，也成立合作社，暂定种植规模为一百亩，试试水，不行了再想其他出路。”
    大家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贾书记笑说：“这主意好，你接着往下说，今天就是项目论证储备会议，其他人要多发表意见，为村里的发展出谋划策，相关村的包村领导都谈谈各自的想法，因为你们更熟悉了解情况。”
    杨兴朴应声说道：“既然是讨论交流，作为包村领导，我谈一些个人看法。合作社发展模式已经不新鲜了，全县其他乡镇都在套用，而且据我所知，种植百合的村子还有不少，市场已经饱和，我认为应该想想其他的路子，比如号召大家种植马铃薯，这个可能更加适合一些吧？”
    此话一出，现场忽然静得出奇，其他人都看向我和贾书记，带着奇怪的眼神，一副坐等好戏开始的样子。
    我想了想反驳道：“杨镇长，既然大家都种百合，正好说明市场有很大需求，而不是已经饱和，做项目应该选拿手在行的做，马铃薯并不适合卧龙沟村，因为那里阴寒潮湿，很少有人种植，你的想法是很奇特，但要做别人都不愿做的事情，先不说收成怎么样，群众那边就不好动员呢！”
    杨兴朴红着脸解释：“许书记，你别生气，我只是就事论事，并没有故意针对你的意思。”
    我淡淡说道：“这我知道，现在言归正传，我个人认为在卧龙沟村发展百合种植是有一定前景的，大家还可以积极讨论。”
    贾书记急忙打断，说道：“我相信小许的眼光，先把这事定下来，小杨，会后你找村干部讨论一下，一百亩试验田，搞搞试验，投资不大，但意义非凡，你负责宣传发动，等来年好好搞一下！”
    杨兴朴灰着脸点了点头。
    我接着说：“再说一下辛集村的计划，经过实地走访，与村社干部座谈交流，目前已经达成共识，准备在村里实施机耕梯田项目，以解决耕地不足的问题。”
    贾书记有些迟疑，随即疑问道：“这个问题其他村都存在，辛集村靠近国营林场，实施机耕梯田项目，会不会产生环保问题？”
    我解释说：“我忘了解释一下，这个问题并不存在，已经征求了环保部门的意见，只要适度开发就没问题，具体尺度以上面的政策要求为准，多一亩是一亩，目前辛集村的人均耕地占有量不足三分，但荒山荒坡到处都是，如果能充分利用这些资源，应该能极大缓解人地矛盾。”
    辛集村的包村领导也赞成我的意见，做了些补充说明。
    贾书记说：“不错，看来你的走访调研非常有效果，接着说吧！”
    “针对大路村的实际情况，我们也商定了初步的项目计划，大路村离镇街道近，交通条件也好，讨论的结果是，由村上发起，组建一支货运队伍，专门负责全镇的物流配送服务，也就是邮政配送点，已经和邮政局取得联系，应该没什么问题。”
    贾书记疑问：“小许，你的意思我明白，但要他们配送什么东西啊？”
    我说：“发展现代物流业已是大势所趋，大路村先行一步，起初可以承接邮政局发往各村各户的业务，慢慢发展壮大，后期的目标是成立专业物流公司，正规化运营，负责全镇所有的物流配送，应该有不错的发展前景。”
    包村领导补充说：“许书记已经和邮政局取得一致，他们答应分一些业务给我们，我认为这个方案可行。”
    贾书记这才笑着说：“既然你们有过深入交流，可以尝试一下。”
    我继续说道：“新发村的情况比较特殊一些，因为是镇政府所在地，各方面的问题比较突出，相信大家并不陌生。除了组建一支卫生保洁队伍，暂时没达成一致，等后续再汇报。现在我说一下五星村的计划。大家一致同意发展温室蔬菜项目，我觉得可以做一番尝试，前期规模不能过大，先行先试，看看市场反应，如果可以再逐步推广扩大。”
    贾书记笑着问：“还套用合作社发展模式吗？”
    我笑了笑说：“我认为必须这样，因为单打独斗抵抗不了市场风险，只有抱成团滚动发展才有更大前途，我们要主动适应和融入市场经济，个人作坊式的发展已经不适应大形势大环境了。前面有俞王等四个村的成功经验，我们不用走弯路，直接仿照就好了。”
    大家都同意我的观点。
    我接着说：“最后再说一下漫路村的计划，有不少村民反映，每到逢年过节，县城市区不少人来村寻访收购草鸡，市场前景大，愿意带头养殖，希望镇上能扶持一下。我做过深入调查，发现的确是这样，城市当中的鸡大多是用饲料添加剂一两月育肥出来的，没有家庭散养出来的土鸡好吃，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应该大力发展一下！”
    贾书记笑说：“这个我也听说过，的确是这样，城里人最爱乡下的土鸡和土鸡蛋，漫路村家家都养鸡鸭，经常有人到村收购高价倒卖给市民，利润肯定不少，既然他们有这样的想法，我们应该出面引导扶持一下，我看可以。”
    陈镇长说：“小许，你提的这些项目计划我全部同意，会后让办公室梳理出来，形成正式的文件，明天再研究一次，取得一致意见后，上报县里，争取分村分步实施。”
    贾书记说：“老陈说得对，应该详细归纳一下，列张表格，内容包括村名、项目名、实施内容、受益范围、所需资金及其构成、存在的困难问题还有近期的打算，我和老陈做总负责，你和包村领导是直接负责人，明确职责分工，把这些项目尽快细化量化出来，在明天的党委会上专题研究讨论。”
    我点头答应。
    会后，我让办公室负责细化量化这些内容，连夜作出项目报告和表格清单，因为时间太晚就没回干爹家，住在了镇里的职工宿舍。
    第二天上午，镇上召开党委会会议，专题研究讨论我的项目计划，很快达成了一致意见。
    下午，我去找苗县长汇报。
    苗县长拿着厚厚的表格，显得为难，过了好一会才说：“小许，真的需要这么多资金投入吗？”
    我犯难说道：“苗县长，这还是我的保守计划，没有大量资金的投入，很难见到成效，我知道这事让您为难了，但这几个村只能自筹这么多，剩下大部分资金都需要县上给予配套解决，希望您再想想办法，实不相瞒，在这次走访座谈中，我深深感到他们对县里抱有很大怨言，嫉妒俞王等四个村的迅速发展，认为县上疏远放弃了他们。”
    他沉默一阵才说：“小许，县里确实拿不出这么多资金，刚通过出让土地获取的资金，一部分用来还账，一部分用以兑现工资奖补，说句实话，现在已经捉襟见肘举步维艰，快到揭不开锅的时候了。”
    我没想到县财力这么紧张，不敢再说，随即保持沉默。
    苗县长见我低头不语，迟疑一阵说道：“你上报的资金缺口高达千万，但我也不能让你失望回去，这样吧，我找郭书记商量，希望能解决一部分资金，你不要灰心，困难是暂时的，我们都在想办法。”
    我说声感谢，就默默走开了。
    回到镇上，贾书记和陈镇长似乎专门在等我回去，一见我就问个不停，关心项目什么时候能上马实施。
    我不想隐瞒，向他们说明实情，很快扫了大家的兴致。
    俗话说希望越高失望越大，我在村民面前不好交代，当天就向贾书记请假，抽空回家探望父母，其实，很大程度上是在躲避镇里村里对我的闲言碎语。
    情况更糟的是，父母似乎对我的工作产生了不小的怀疑，接连追问我到底在干什么，总那么忙，是不是说了谎，吵着要去我供职的公司实地查看才能相信。
    我招架不住，向他们坦白交代了。
    不出我的预料，他们都不同意我再回去，都快气出病来了。
    他们的意见是让我在市区找家公司上班，能照顾他们是一方面，重要的是好找对象结婚，穷乡僻壤，每月工资都不够零花开销，对我很不放心，死活不再放手。
    我有些厌倦，想着唐汪镇五个村的规划已经到位，剩下就是投入资金建设的事，只要资金到位按部就班实施项目就行，去不去都已不再重要。另一方面，父母被我气得吃不下睡不着，感觉对他们亏欠太多，不想再分开了。
    一周假期很快结束，我却没有及时赶回去，而是在家陪父母，做起了“乖乖女”，想办法哄他们开心，做做饭，洗洗衣，不想他们再以“绝食”相威胁。
    贾书记很快打来电话，问我什么时候能回去，苗县长昨天来过，在问我的情况，似乎有事要和我商量。
    我不想直接说明，撒谎说家里有事脱不开身，想再请一周假，会尽快赶过去。
    贾书记跟我开玩笑，问我是不是在相亲，到时要带喜糖回去。
    我怕被爸妈听到，说声好就结束了通话。
    虽然，我在卧室接听电话，但被细心的父母揪出，看清是外地号打过来的电话，又不依不饶，要我回绝对方再也不回去了。
    我不敢惹他们生气，当面回拨给贾书记，说刚才撒了谎，父母知道实情，不同意我回去工作，现在算是口头辞职，希望他能向苗县长做下解释，我这边也会及早沟通。
    他说口头辞职不算，希望能回去一趟，当面向苗县长甚至郭书记说明情况，做不了主，也怕县领导怪罪下来。
    我看了看父母的态度，随即表示会尽快赶过去提交辞呈。

 第99章 招商引资



 第100章 接受采访

    我慢慢看出，陈琴的兴趣不在那三个项目上，反而对养殖项目引起浓厚兴趣，不管我们聊得多么热闹，她的话题总局限在养殖公司和合作社上，似乎有意收购。
    座谈会结束后，在送陈琴和她男友去夏临途中，我私下问她是不是有别的临时想法。
    她碍于张会计在场的缘故，只笑不说，到酒店房间后才对我单独说：“许洁，咱们是知根知底的好姐妹，实话跟你说吧，我对镇里的那三个项目并不感冒，如果真有意与我谈合作，可以交个实底，我想收购村里的养殖公司和饲料加工厂，到时可以聘请你为投资顾问或者总经理也行，至于其他的暂时不想考虑。”
    我很惊奇，也有些生气，当即犯难说道：“陈姐，实不相瞒，这一点我早看出来了，但你为什么只对这个感兴趣啊？要知道那可是村里很多人赖以生存的经济来源，别说我不答应，所有人都不会同意这个收购案的！”
    她尴尬笑说：“我虽有些资金，但不想掺和太深，你是聪明人，不用我说那么直白吧？”
    我想了想，随即明白过来，反问道：“陈姐，这我就不明白了，参与公益项目建设，你并不吃亏，郭书记和苗县长已经作出承诺，在土地、税收、办证、融资等方面给予最大优惠和支持，所得收益全归你，县里一分钱不要，相反还会提供技术支持和业务指导，做这些项目，你百利而无一害，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她笑了笑，说道：“许洁，我总归是生意人，参与项目经营管理这么多年，或许懂得比你多一些，这个我是在行和专业的，你就不用多说了。现在，我们来谈谈收购养殖公司和合作社加工厂的可能性，如果有这个合作意愿，我会多加考虑，否则我只能投资股市了。”
    “这个肯定不行，因为我已不是公司的掌控者，而且也不再是村里的村干部，其实公司和合作社已经是村里的集体经济，县里的打算是逐步退还詹老的投资和收益部分，最后由县城投公司接管运营，我做不了主。”我坦诚说道。
    “哦，那就算了，反正我也没心思做实业，其实天华说得很对，把资金投入股市很省事，躺着就能挣钱，不说这事了，说说你吧，你的服务期马上就快到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还有朱大哥，你和他的关系发展到哪一层了呀？”
    我听她改变话题，急忙说道：“陈姐，你看这样行不行，如果你真不愿意投资基础设施建设项目，现在还有另一套计划方案，不知有没有兴趣听我介绍一下呢？”
    “你先说说，如果收效快周期短，说不定我会认真考虑一下。”她爱理不理地说道。
    我硬着头皮说：“既然你对养殖情有独钟，我现在有个建议，能不能投资镇上，专门养殖鸡鸭或者獭兔之类的，以前做过专门调研，这些项目的市场前景不错，只因镇上县里缺乏资金，这才被搁浅下来。”
    “说句让你不高兴的话，看你把俞王村养殖公司和饲料加工厂办得有声有色，我才有了收购意向，对于其他需要新开发建设的项目，我是没有太大兴趣的，算了，我还是选家有实力的上市公司入股分成好了，做这么多既费心又费力，太麻烦，赚的又少，不提也罢！”
    我的想法被她一一拒绝，心里早已按捺不住想回去，试了几次都忍下，沉默一阵才说：“陈姐，我们是姐妹，你有资金，我有项目，为什么不好好合作一把，非要白跑一趟弄得雷声大雨点小呢？”
    “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我不是做慈善的，你说的这些项目听起来很像那么回事，但我嫌这些投资大收益少，而且资金回笼和市场风险方面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俞王村的发展基础比之前好转很多，这就是我一再提出收购公司和合作社的原因，其他村什么样我不想试验，也没耐心等你宣传动员，我的精力有限，不做则已，投资肯定要选成熟的。”
    我忍不住站起身，对她说：“说到底你还是不信任我，那就算了，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不勉强你了。”
    她也站起来，说道：“许洁，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想起和你共同度过的日日夜夜，真有些感慨呢！”
    我笑了笑说道：“我也是，好了，你早点休息，我要赶回镇上了。”
    彼此生出不小的隔阂，再说下去只会令大家难堪，她没挽留，我也没再逗留，很快和张会计结账离开了。
    在路上，张会计问我和陈琴谈得怎么样了。
    我说：“这也不怪陈姐，她意在投资见效快的短期项目，还有意收购村里的养殖公司和饲料加工合作社，我没答应，她很失望，表示明天就要起程返回，打算把资金投向股市，我已经尽力了，唉……”
    “许书记，你别在意，其实你为大家已经做了很多实事好事，她的钱归她处置，我们也不好勉强，算了，别生气了！”
    “这不怪人家，是我高估了自己影响。原想着她会和我并肩作战，向贫困宣战，和我一道实施公益项目，总归来说，我们自身缺乏资金，没创造出良好的投资发展环境，全指望别人投资支持。”
    “县里很重视这次招商引资活动，你要不要及时汇报一下这边的洽谈进展？”
    “是呀，你不说我差点忘了。”
    随后，我把这边情况如实反馈给了苗县长和贾书记，听过一阵哀叹后，开始闭目养神不再说话了。
    项目洽谈失败，我开始重新规划镇上的项目工作，并没有就此消沉下去。
    苗县长后来安慰我说，一口气吃不了大胖子，项目的事还需要慢慢规划，成熟一个落实一个，先不要急于求成，那样只会耗散精力首尾不顾。
    我听取他的建议，从六个村的项目中筛选出一个，开始集中精力谋划论证。
    六个村当中，漫路村民风淳朴，对于发展养鸡产业的意见比较统一，而且有这方面的经验和传统，刚好也能仿照俞王村成功的模式和经验，我想先从这里入手取得突破。
    经过调查，全村有意愿发展这个产业的农户数量占据绝大多数，只要县上提供技术支持，发展起来应该没多大困难。
    有了大致判断，我和贾书记主持召开全体村民代表大会，让在场村民投票表决，不敢擅自做主。
    统计结果让我们大吃一惊，共四百五十多人，都投赞成票，没人弃权，更没人反对，这让我很快重拾信心激动不已。
    随后，我们拟定合作社章程，开始票选理事会和监事会，完全参照俞王村模式。
    一月后，漫路村第一个专业合作社注册成立，全村所有农户都参加，自筹解决了资金困难，准备来年建场运行。
    回家过完年，我又满血归来，随即投入紧张工作。
    漫路村那边，早已选定场址，只等我发号施令。
    我联系詹老在景区的代表，从他那里借到不少工程机械，全部调去漫路村，开始进入紧张作业。
    在平整场地的同时，我让联系漫路村的一名副镇长组织村社干部登记造册，把村里所有的土鸡都划归到合作社名下，等养殖场建成投入使用，一并投送过去，当然这也算入股的一部分，承诺以市场价折算进去。
    搭建鸡舍的工程量不大，一周后，已完成了主体建设，剩下就是扫尾工作。
    按照俞王村养殖公司的建造模式，在我的提议下，这边也加盖了十多间彩钢结构板房，主要用于日常饲养管理和卫生防疫安全值守等使用。
    一月后，养鸡专业合作社正式对外挂牌营业，郭书记和苗县长都来参加仪式，极大地调动了大家的发展热情，也惊动了市县电视广播媒体。
    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我不敢揽功，说都是大家的功劳，这里面有县镇领导的大力支持和关心厚爱，也得益于漫路村广大村民的踊跃参加和热情参与，希望他们多为合作社宣传推介，以此扩大市场影响，给村民带来实实在在的回报和收益。
    谁知，开业后的第二天，我被市电视台邀请做客真人访谈栏目，而且难以拒绝，因为郭书记已经提前答应了他们。
    我临阵上马，经过简略的准备后，于当晚去市电视台参加节目录制，明晚这个时候就会被播出。
    主持人给了我一份谈话提纲，没有明确的主题，其中问到了三个问题。
    第一次参加这类访谈节目，我有些紧张，经过多次尝试，我慢慢适应严肃气氛，开始全身心投入回答环节了。
    主持人问我为什么选择放弃去企业工作的机会要来乡镇农村工作。
    我说：“来这边从事服务三农工作，是一个偶然机会，不便于透露，但从未感到后悔和遗憾，参加工作两年多，收获不少，也结交了很多朋友。给我最大的感动是，县镇领导一开始就很信任和支持，对于我的各种想法都采取包容和鼓励态度，在俞王等四个村实施万人饮水安全工程时，千万百计筹措资金，让我一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担当现场总指挥，让我信心倍增大胆探索，充分借助各方面的资源和优势，作了全方位的整合和调度，顺利完成了建设任务，这和大家对我的信任和支持是分不开的，借此机会我要向他们说声感谢。”
    主持人又问干这么多工作累不累，有没有想过放弃或者逃避，从中获得了什么，有没有可供借鉴的经验。
    我说：“说不累那是假的，可能有不少人不熟悉乡村工作，我以前也觉得工作没那么严肃和紧要，甚至以为乡村工作都是些按部就班拖拖拉拉的小事琐事，只要按照县里的统一安排跟着做就是，但这种幼稚想法很快被现实经历所颠覆。记得刚去村里那段时间，天一亮就聚一起边吃早点边开会商量一天的工作，中午都去各村组干活，甚至都顾不上回村委吃午饭，晚饭后还要在一起讨论今天的工作，商量解决遇到的困难问题，还要为明天的工作作出安排和分工，拿实施万人饮水安全这事来说，我一两月都回不了一趟家，任务繁重，各方面都需要协调和跟进，从不敢马虎大意，可以说累并快乐着。说经验有些过了，但可以和大家分享几点工作心得，不对的地方还请谅解，一个是实地调查很重要，我们每干一件事之前都会入户走访，甚至连夜听取村民意见建议，只有取得大多数人的理解和支持，工作才能继续，换句话说做任何事都要有广泛的群众基础。另一个是调度会商很重要，在工作中我们慢慢形成惯例和自觉，有想法先在村社干部范围内讨论，取得一致同意后，再召集村民代表大会举手表决，随后从村民当中选出一部分热心公益的村民作监督员，全程督查反馈我们的工作，在日常工作中，我们按照各自的特长和优势，给每位村社干部甚至村两委其他成员分派不同任务，经常听取进展汇报，一起讨论研究，逐步形成习惯，杜绝了拍脑袋临时作决定的陋习，集体研究，共同参与决策和实施，很大程度上防范了决策失误的风险，充分发挥集体的智慧和力量，这才做成了一件件想都不敢想的大事好事。再一个就是时效性的问题，我们每做一件事，都会限定具体的完成时限，责任到人，虽没有明确的奖惩措施，但因我率先示范亲力亲为，大家都很自觉，照顾彼此面子，争着抢着干活，没人偷懒或者抱怨，这里面可能有亲和力和号召力等等因素，但我认为最关键的因素还是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的初心未变。”
    主持人问我最后一个问题，问我接下来的具体打算是什么样的，有没有具体的措施，想要取得什么效果，等等。
    我说：“作为协助抓好全镇项目建设工作的专职副书记，我今后工作的着力点还在项目建设方面。具体来说，我要谋划推动剩余五个村的产业增收项目，之前做过全面细致的调查摸底，已经将相关计划报送至县上，目前最大的困难问题就是资金缺乏技术不足，希望市领导和有关部门能给予大力支持。通过这些项目的顺利实施，我想达到一村一品，家家户户都有增收产业人人都有致富门路，在县镇村的带领下，尽快实现脱贫致富，早日让村民过上幸福美好的好生活。同时，我也希望社会各界能多多关心支持唐汪镇的经济社会发展，对我们的工作提出宝贵的意见建议，特别希望电视报社等媒体界的朋友能多多推介宣传唐汪镇工作，谢谢大家！”

 第101章 遍地开花

    节目一经播出，我迅速成为舆论焦点，各种电话访谈应接不暇，甚至还有不少骚扰谩骂电话，无奈之下，索性关机逃避。
    贾书记为了我的人身安全，越过我向郭书记和苗县长请假。
    随后，我被动回家歇养几天，等这场风波过后再回来参与其他五个村的工作。
    我以为躲过媒体采访和骚扰电话，就可以安安稳稳过段舒适日子，但让我深感震惊和尴尬意外的是，陈绍峰突然登门拜访，把我硬生生堵在了家里，连事先知情躲避的机会都没有。
    父母不知我与他的关系，还误会他来自政达那边，对他客气热情。
    我们走去一家茶馆，开始了一番不太友好的交谈。
    他说：“小洁，我看过你的访谈节目，说得很好，通过节目组才知道你去了政达县，还是唐汪镇领导，经过多方询问，才得知你现在的行踪和住址，找你找得好辛苦呀！”
    我板着脸问他：“现在见到了，你可以走了！”
    他尴尬说道：“小洁，我知道当年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但那是一场误会，可以给机会详细解释一下吗？”
    我犹豫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想听听他怎么狡辩，觉得不把事说清楚，他还会无休止地纠缠。
    他沉默一阵说道：“小洁，其实当年我家出了很大变故，父母遭遇车祸，母亲当场身亡，父亲半身不遂，我怕拖累你才无辜提出分手，我知道这事对你伤害很大，但我没有退路，两年多来，我始终没忘记咱俩的过去，上个月父亲遗憾辞世，我才鼓足勇气四处打听你的下落，问过很多同学，但没人知道你的情况，幸好我无意看到一档真人访谈类节目，老天可怜我，让我意外看到了你的节目，而且成功找到了你，这实在是造化弄人啊！”
    我不相信他这些骗人的鬼话，总感觉他找我另有所图，或许就是看到了我的利用价值，开始防备他提出的任何请求。
    我保持沉默，他继续说道：“小洁，我知道你不信，所以我带来了几张照片还有医院里的一些检查报告还有那场事故的责任认定和处理结果，你详细看看，我说的都是实情，绝没有欺骗你的意思。”
    我从他手中接过一沓资料，随意翻看起来。
    看了一阵，我把这些资料重重摔在他脸上，怒骂道：“真的又怎么样？你以为时间能倒退，还是能弥补我的青春？你走吧，我已经忘了之前的事，而且也有了新的生活，不想为谁再作任何改变！我不是任人处置的东西，可以随意抛弃和捡拾，你和我从今以后形同陌路，你是你，我是我，希望不要再来打扰我的正常生活，你的自私和无情彻底令我寒心绝望，我已不再是清纯懵懂的无知女孩！”说完，我掉头离开，再也不想看他一眼了。
    我摆脱了他，心情变得很坏，父母很快看出异状，接连追问发生了什么大事，猜想我工作方面出了很大岔子，不停劝说想开一些，大不了辞职回来再找工作。
    随后几天，我把自己关在屋里，寝食难安，时常躲在被窝里偷哭。
    后来，贾书记和陈镇长找到家里来，说那边已经消停，市领导想见我，催促我快跟他们回去。
    他们来得正好，我正想换个环境躲避一阵，没吃午饭，就跟他们一同回去了。
    灵江市委高书记听说我来了，专门抽出一下午时间，和我座谈交流。和我相熟的赵主任在一旁坐着，郭书记和苗县长也在，除了高书记，他们都是我的老领导，所以并不怯场。
    谈话主题自然是唐汪镇的项目工作。
    高书记看了县上的专题汇报后，十分满意，问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可以不用担心资金方面的问题，大胆说，只要是行得通的好项目，他都会重点考虑和支持。
    我一口气说完五个村的项目计划，把他们吓得不轻，都愣在那里，似乎受到了很大冲击。
    随后，高书记笑着对我说：“你的这些想法很好，我原则同意，资金方面你不用担心，我会尽全力协调支持，材料数据很翔实，我留下，回去等我消息吧！”
    我连声称谢。
    座谈结束后，赵主任带我们去了他的办公室，给了我很多鼓励，要我放手大胆开展工作，不要有任何顾虑。
    回到县城，郭书记召集会议，邀请我列席参加。
    会上，郭书记说出高书记和赵主任的态度，要求相关部门做好协调指导，为我后续工作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
    五个村的项目内容是明确的，相关方案比之前更加精细和完善，进行了大幅的充实和改良。
    卧龙沟村百合种植项目，概算投资四百多万元，计划种植百合三百亩，目前已有两百多户村民意向入股，估计能自筹两百多万元，再加一些富人和老板的投资，缺口只有一百多万元。
    辛集村梯田建设项目，概算投资七百多万元，资金来源为申请政府投资，涉及三山两沟，预计能产出近三千多亩梯田，是现有耕地总面积的一半多，完成后，每户能多出近六七分土地，可以极大缓解当地人多地少的突出矛盾，根据初步计划，在新修梯田全部种植饲草，主要供应俞王村养殖公司。
    大路村物流配送项目，概算投资六百多万元，资金来源全部为自筹，是以村委会主导，部分村民为员工的专业公司，主要经营范围包括承担县邮政局在唐汪镇的全部配送业务，另外承担俞王村牛羊的运送任务。
    新发村卫生保洁公司项目，概算投资一千多万元，全部申请政府投资，组建专业公司，聘请管理人员，最大限度吸纳当地村民就业，承担镇政府及镇属单位内部日常保洁，镇街道以及镇村所有主干道的垃圾清运任务。
    五星村温棚蔬菜项目，概算投资五百多万元，全部为自筹，采取合作化经营的发展模式，村民以土地、劳务和资金入股分红，仿照俞王村管理方式，设计相应部门，采取专业化运作。
    这些项目当中，实施难度较大的是辛集村梯田建设项目和新发村卫生保洁公司项目，除了缺口资金数额较大以外，更重要的是涉及范围广、后续管理难度大，我们把这两个项目当作重点反复考虑，细化方案和措施。
    得到市县领导和相关部门的首肯和响应后，我们成立专门项目组开始着手各项前期工作。
    在县上，成立了以郭书记为组长、苗县长为副组长、各相关部门主要负责人为成员的专门工作领导小组，把办公室直接设在了镇政府，腾出两间办公室，派驻人员现场指导。
    镇上也成立了相应的工作组，贾书记任组长，陈镇长和我任副组长，五个村的包村领导和干部为成员，配合县工作组，搭配人员，开始逐村开会动员，项目建设很快进入动员部署阶段。
    我们坚持先易后难的原则，集中精力实施卧龙沟村百合种植项目、大路村物流配送项目和五星村温棚蔬菜项目，先把资金未到位的辛集村梯田建设项目和新发村卫生保洁公司项目搁置起来。
    这三个项目的实施条件比较成熟，当地村民热情高涨，在我参加的动员会上，竟没一人反对，相关方案获得全票通过，在村里的反响非常好。
    县里给这三个项目敞开绿色通道，从土地征用到立项审批，等等，都给予极大便利，一月后，全部获得批复建设。
    在这些项目如火如荼建设当中，赵主任陪同高书记来镇上实地调研。看到紧张施工的场面，郭书记鼓励我们说，辛集村梯田建设项目和新发村卫生保洁公司项目要马上开展规划勘查，相关资金申请已经通过会议研究，最近市里要派规划、国土、环保等部门工程技术人员前来对接工作，要求我们极力配合，希望这两个项目能尽快落地建设。
    果然，三天后，市县来了很多技术员，而且资金也到了县财政账户中，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接下来就是编制规划上马建设的问题。
    辛集村梯田建设项目的踏勘工作随后展开。新发村卫生保洁公司项目涉及的保洁线路划定工作也随即开始。
    一周后，两个项目的规划编制完成，等待县里的批复。
    这是没有任何悬念的，三天后，我们拿到批文，又开始紧张准备项目招标工作。
    辛集村梯田建设项目和新发村卫生保洁公司项目需要选定施工单位和清洁车等相关器具供货公司，因为涉及政府投资，各方面管理严格，进展也比较缓慢。
    招标工作完成后，我们才松了一口气。
    我交接完镇上工作，抽空回了趟家，算起来，距离上次回家，又过了四个多月时间。
    我的服务期已经超出了半年多，已经想好等唐汪镇这五个项目全部完结步入正常轨道，就要辞职回家。
    父母听了我的打算，出人意料地反对起来，不知受了谁的唆使，一个劲地劝说继续留在那边工作，相信会有很好的前程。
    后来，我才知道，郭书记偷偷去过我家，和父母做过一番深入交流，在他们面前把我夸上了天，早已说服让我继续留下工作。
    我很不理解他们的想法，因为我家离那边很远，来去一天都不够，他们上了年纪不能缺少照顾，而我的任务即将完成，早已想到撤回去随便找份工作养家糊口，并没有长留那边的打算，这些他们都是知道的。
    爸对我说县领导对我很重视，已经许诺等唐汪镇项目投入使用，就会另作安排委以重任，在不远的将来一定能有更大的成就，千万不要为了照顾他们耽误自己前途，这样的机会并不多，趁着年轻多干工作多进步，为将来早做打算。
    妈也劝我，上次她看了我的访谈节目，很受感动，非常支持继续留在那边发展，如果有机会可能会搬过去落户，让我不要有思想负担，他们在哪养老都可以，不能误了我的前途。
    没想到他们转变得这样快，这才离开四个多月时间，竟想到搬去政达那边安家落户，当场把我惊呆了。
    几天后，我单独去找郭书记，当面表达感谢。
    郭书记对我说，已经做通了我父母的思想工作，如果我愿意，可以请他们过来定居，希望我能继续留在这里工作甚至生活。
    我表示感激，但没表态。
    半年后，唐汪镇的项目告一段落，我开始陷入辞职与否的选择中，久久做不了决定。
    朱志刚猜出我的心事，开始劝说留下，而且向我表露情意。
    我对他有种难以名状的感觉，谈不上喜欢，说不出讨厌，就是很平常很普通的友情，在这里，除了俞王村村干部和贾书记、陈镇长，我和他算是比较熟悉和亲近的，但关系远没发展到谈情说爱的份上。
    那是一天黄昏，我坐在宿舍发愁，反复在想要不要辞职回去，朱志刚可能看出什么，特意赶来镇里找寻。
    我和他是相熟的，如实说出想法，同时也想听听他的意见。
    他说既然父母同意我留在这里工作，而且也愿意搬过来居住生活，为什么非要辞职回去，一方面得罪领导不说，而且也耽误自己前程，另一方面我在这里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不管做什么事都会顺风顺水，做一件成一件，不出意外必定能闯出一片天地，抛去名利不说，可以为这边发展贡献智慧力量，确实不该在这个时候放弃离开。
    我说这里总归是异地他乡，况且父母也不会适应，我的能力所限，而且也厌倦和疲惫了，想回去换个环境重新开始。
    他说，以我的能力找份工作不是难事，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不俗成绩，而且家人理解领导关怀，这样的机会很难找，不应该就此放弃重头开始。
    有一点我必须得承认，在这件事情上，我有浓重的恋家情结，虽然已经适应了这边的工作和生活，但总感觉这里永远不会是我的归处，工作近三年，已经耗干了我的精力和想法，觉得再留下去只会吃老本，不会再有更大作为，想趁早离开，还能保全一个好名声好结果。

 第102章 摆脱不得

    我回去的想法很强烈，朱志刚劝说一阵却也没辙了。
    我送他出门，他扭头突然问我：“小洁，能不能为我留下来？”
    我被他一句话惊呆，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随后，他返回俞王村，我坐宿舍发愣。
    过了好一阵，我打电话给父亲，提出辞职回去的想法。
    他并没有责怪，沉默一阵后要我再好好想想，希望不要后悔。
    我明显感觉到了他给出的无声答案，心里又变得摇摆不定起来。
    第二天上午，我接到郭书记电话，和贾书记急忙赶去。
    郭书记可能听说我有回去的打算，一开口就说：“小许，你不能回去，我不会在辞职申请上签字！”
    贾书记低头不语，我就猜到是他透露风声的。
    “郭书记，我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感觉有些累，而且父母需要照顾，亲戚朋友也在那边，留在这里我始终踏实不下来。谢谢您多年的关照和支持，对不起，我真的要回去了！”
    “小许，你怎么就拐不过弯来呢？通过三年来的观察和考验，我发现你确实是个可造之材，能力水平超乎常人，关键是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好点子，苗县长和我想得一样，希望你能留下来继续发挥作用。”
    我愣了一阵，犯难道：“可是我还没想过这方面的事，而且家人也不会适应这边的气候环境，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总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再说比我有能力的人多的是，确实不用这样的！”
    他又说：“那你现在就想这件事，你父母那边我去做工作，这方面你就不用考虑了，最近县里有大项目，我需要你的协助，好了，找你来就是这事，现在回去好好想想，千万别辜负我和苗县长的一番期望。”
    我还想再说，就被贾书记强行拉走了。
    回到车上，贾书记对我说：“小许，别怪我把这事汇报给郭书记和苗县长，你在他们眼中有着很重要的地位，我不能学龙昭雄的样子，我的意见是你留下来，你父母那边我会好好安顿，尽快把他们接过来，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我说声谢谢，急忙推开车门，不顾贾书记远远喊停，一溜烟跑去找郭书记道歉。
    “郭书记，我想通了，安顿父母的事不用劳烦县里，我们自想办法解决。”
    郭书记笑逐颜开，摆摆手说：“小许，你这样想就对了，既然这样，先跟我去见个人，等下再说接引你父母过来的事。”
    我轻声答应，心里在想父母会不会适应这边，接下来又该怎么安排。
    坐到车上，郭书记对我说：“国华集团那边来了位重量级客人，高书记要求我出面对接，可能有重大项目需要洽谈，过去就知道了。”
    我没听过这家公司，听说是高书记亲自安排的，想着必定是非常大的项目。
    在灵江市一家五星级酒店，我们见到了国华集团一名副总、项目部总经理金总。
    金总五十多岁的年纪，一身休闲着装，显得沉稳和善，和我们握手致意后，才说出此行目的。
    他说受田总裁委托，今早和郭书记会面，初步达成合作意向，准备在政达投资发展，需要和当地对接项目，高书记临时有事，晚点时候才能过来。
    我和郭书记一听是投资发展的事，喜不自胜，兴奋不已。
    郭书记向他口头汇报政达县最近几年在经济社会发展方面取得的成绩，也坦然说出不少困难问题。
    金总也向我们介绍集团业务，似乎热衷于房地产开发。
    晚上八点多，高书记匆忙赶至，见我也在，非常高兴，不停在金总面前夸赞我在唐汪镇的所作所为。
    欢迎晚宴上，我们并没有过多谈及项目的事，随意找话题谈论，气氛显得轻松。
    快到结束时候，陈绍峰忽然走进来，朝金总耳语，随后一起出去了。
    郭书记看到我的异样表情，偷偷询问是不是认识陈绍峰。
    我推说不认识，借故上洗手间溜去外面，心里充满了怒意和愤恨。
    后来，陈绍峰在外面堵住我，解释说他半年前去了国华集团，这次陪金总出差有幸碰到了我。
    我和他没有话说，但又不能偷偷离开，而且想到县里即将要和国华集团开始合作开发项目，以后免不了工作接触，就对他说：“我和你的事已经过去了，希望你别再纠缠，对于过去的事我表示理解和原谅，今后各走各路，而且希望你不要说出我们之间的过往，免得彼此尴尬！”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用力不放，跪在地上说道：“之前我错过你，但现在不能再错过，既然你原谅了我的过错，我想重新开始，给我机会，让我作出弥补，我知道你还爱着我，我也没忘记过去，希望我们能重头开始彼此珍惜！”
    我摆脱不掉，又怕郭书记他们看破这层关系，又急又气说道：“你先放开我，不然我喊保安了！”
    他耍赖一般，不理睬，又说道：“实不相瞒，这次跟随金总出差洽谈项目，我是主动请求来这边的，因为我知道你在这里，给我一次继续爱你的机会，让我们重新来过，我发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全部，请相信我！”
    我怕他继续纠缠，慌忙喊叫起来。
    两个保安很快跑过来。
    他见我态度坚决，随即放手，不停向保安解释道歉，说我们原本认识，只是有些误会，怕他们不信，把工作证亮了出去。
    我怕引来高书记和郭书记，随即说是场误会，刚才情急之下请他们过来帮忙，也说了不少道歉的话。
    两名保安被我们弄得晕头转向，见我们一同走进房间，才议论着离开了。
    在领导面前，我们假装不认识，但因刚才的激烈说辞，都没心情听他们说话，低着头或者看向别处，始终不敢再看对方一眼，生怕引起别人的怀疑和追问。
    十点多，宴会才结束，我们分开了。
    高书记返回住处，我和郭书记往夏临赶去。金总和陈绍峰留在了酒店。
    在回夏临的路上，郭书记对我说金总有意在政达投资，经过详谈，初步确定了三个投资方向，房地产、酒店餐饮、超市，三者当中比较热衷于房地产开发建设。
    我知道他在征求意见，但因陈绍峰的到来，心里早乱成一团，根本没心思作深入地思考。
    郭书记接着说国华集团财势雄厚，如果有可能，他想引导金总同时在这三个领域投资兴业，有了这家公司的加入，政达的项目建设工作一定会取得长足发展，不仅刺激消费提高知名度，而且能增加不少就业岗位，百利而无一害。
    我推说对县城发展定位不太熟悉，只有做过深入了解才能有清楚思路，现在不敢发表意见。
    他表示理解，随后向我介绍，县里最新提出的发展思路是，以招商引资为抓手，以发展绿色经济盘活旅游资源为突破，以改善基础设施条件优化营商环境为基础，走出一条依托旅游资源寻求经济平稳发展的新路子。
    我虽然听说过这个发展思路，但还不清楚县里的整体情况，特别是旅游资源的开发利用现状，一直保持沉默。
    我和郭书记在夏临分开，他回了家，司机一直送我去了镇政府。
    陈绍峰估计得很准，我刚回到宿舍，他就打来电话，也不知他从哪里得到了我的手机号码。
    因为是陌生号码，我便接通了，一听是他的声音，我随即挂断了电话。
    他再打来，我索性直接关了机。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我的门被人拍得震天响。
    “小洁，昨天知道你被郭书记叫去说事，我没敢询问，后来听门卫王大爷说你一直没有回来，我怕影响你工作就没敢打电话，后来王大爷跟我说，你凌晨一点多才回镇里，但我打电话已经关机，不敢离开养殖场，天亮后才敢跑过来找你，昨晚你没事吧？”朱志刚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问。
    我请他坐下，说道：“谢谢你的关心，没事，昨天跟郭书记去见国华集团副总，是为了洽谈合作开发项目的事，欢迎宴会结束得迟，我又住不惯酒店宾馆，最后坚持回来了。”
    他放松下来，随即试探道：“听贾书记说郭书记不让你辞职离开，看来你也同意了吧？”
    我淡淡笑道：“这个还不一定，等过段时间再看，最近国华集团要来县里调研考察，也不知对哪个领域有投资兴趣，我得好好补一下这方面的功课，免得郭书记询问起来一问三不知呀！”
    他很激动，忽然拉住我的手，红着脸说道：“小洁，你终于肯留下来了，哈哈，这下我有大把时间可以正式追求你了，你知道吗，自从那次背你回村委，我就深深喜欢上了你，只是一直不敢说出来，现在我知道你随时会离开，我得抓住机会努力争取一下，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待你吗？”
    我急忙挣脱，推搡他出门，冷冷说道：“我没这方面的心思，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也不要去外面吵吵嚷嚷，我和你只是同事和朋友，根本不适合在一起，你快走吧，免得其他人看到说不清楚！”
    他顶住门板，急切说道：“小洁，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希望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别这么快拒绝。”
    我被急哭了，带着哭腔驱赶：“你走，现在给我离开这里，再不走，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他怕了，连忙道歉：“我走，你别哭，我走还不成吗？”
    我趁他不备，奋力把门关上锁死。
    被他和陈绍峰这样一搅，我的心更加不安定了。
    朱志刚刚走，贾书记派司机前来唤我，估计打不通电话直接找上门来了。
    我心神恍惚去见贾书记，脑袋空空，和之前换了个人似的，心思都不在工作上。
    贾书记见我有心事，问我昨天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挨郭书记批评了。
    我摇头说没有，向他请假，想回家歇两天再回来。
    他不敢做主，说要问问郭书记的意见。
    我嫌他啰嗦，打开手机准备向郭书记说明情况，已经想好称病回家躲避几天。
    谁知，刚打开手机，一连串的短信扑面而来，叮叮当当响个不停，估计没有上百条也有八九十条的样子。
    我开始慢慢翻看，大多是陈绍峰和朱志刚发过来的道歉短信，其中也有几条是郭书记未接电话的提示短信。
    陈绍峰乞求我的谅解，请求给他最后一次机会，说会好好把握，说了很多过去的往事，包括我们曾经共同拥有的美好回忆。
    朱志刚也发来十多条短信，一部分是昨晚发过来的关心话语还有未接电话的提示短信，今早也发来三条道歉短信，说他刚才有些急躁，只是太在意我才那么慌张，请求原谅，给他机会。
    郭书记给我发来的最后一条短信是十分钟之前的，说已经和金总约好，下午三点在他办公室座谈，要我按时参加。
    随后，我打电话给郭书记，谎称昨晚手机没电忘了充，刚起床才看到，会按时参加下午的座谈会议，询问需要我准备些什么。
    他要我好好考虑发展全县旅游业的初步思路，相关数据可以向旅游局索要，最好能形成简短的文字材料。
    我答应下来，急忙和贾书记去县里找旅游局赵局长，不敢掉以轻心。
    在旅游局，我向赵局长询问了解全县旅游资源开发利用现状，征求他对这方面工作的意见建议，很快形成两页篇幅的简介材料，顾不上吃午饭，就一起去找郭书记汇报。
    郭书记有事去了市里，我们只好找苗县长汇报。
    苗县长详细查看材料，指出几点不足，我改好后，先拍照发送给郭书记，之后才一起去县接待中心午饭。
    大约过了十分钟，郭书记打来电话，说材料详略得当，他完全同意，先按这个汇报介绍。
    座谈会议准时开始，郭书记拿着我提供的材料，详细介绍。我和赵局长从旁补充说明。
    随后，我们陪同金总去县城周边视察工作。

 第103章 再创佳绩

    陈绍峰受到不小打击，暂时没再纠缠于我。
    陪同考察结束后，我没参加宴请，向苗县长请假，提前回到镇上。
    谁知，我前脚刚到镇上，朱志刚听到风声后脚追来，还想逼我做决定。
    我终于忍受不住他的“絮叨”，恼羞成怒“轰”他走了。
    工作上的事令我精疲力竭，现在又加上陈绍峰和朱志刚对我的轮番“轰炸”，身心俱疲，很想逃离出去，过一段没人打搅舒舒坦坦的轻松日子。
    贾书记大概听说到了什么，主动过来劝说。这时，我才知道他是朱志刚请来的说客和媒人，同时也明白朱志刚清楚知道我行踪和动态的原因。
    他对我说朱志刚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工作能力突出，品行和口碑都好，跟我最是般配。
    我受不了他的恩威并施，婉言拒绝他的好意，表示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所有精力都在工作上，请他带话给朱志刚，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心里早有了别的人，只是没空筹办婚事罢了。
    贾书记没有勉强下去，唉声叹息离开。
    朱志刚的心大抵是凉透了，后来没再来镇上找我，也没打电话过来，瞬间与我中断了联系。
    我推掉朱志刚的疯狂追求，却难摆脱陈绍峰的一再靠近。
    金总最终决定在政达县城投资开发房地产建设项目，郭书记和苗县长全力协调，为他迅速启动各项前期准备工作。
    陈绍峰作为他的项目代表，吃住在了县接待中心，县里把他奉若上宾殷勤备至。
    随后，我的职务发生变动，在郭书记的奔走下，我被破例提拔为县发改局局长，成为人人追捧和羡慕的对象。
    事先，张部长和郭书记先后找我谈过话，我几番推脱却是徒劳，他们似乎已经商量好了，非把我提上去不可，我连拒绝和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我是个搞财务的年轻人，虽然在俞王村甚至唐汪镇做了些项目谋划和推动落实的工作，但要对全县的项目工作“指手画脚”却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这里面不仅仅有眼界和知识匮乏的原因，更有个人感情困扰带来的分神劳心。
    随后，父母随迁而来，在县城买下楼房，落了户定了居。
    父母有积蓄，不接受县里的馈赠和安排，我的态度也很强硬，郭书记和苗县长勉强不得，暗中找开发商调低房价，我不知情以成本价买了一套三居室近一百五十多平米的商品房，虽然花光了父母积蓄，但一家团聚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在等待装修期间，我住进了县接待中心，虽与陈绍峰住在不同楼层，但也免不了经常碰面。
    因为工作原因，我和他的接触渐渐多了起来，但关系并未好转，就像熟悉的陌生人，意外碰面只是打声招呼，随即避开。
    起先，他会大献殷勤，后来见我态度冷淡，慢慢心灰意冷不再那么执着，和我主动拉开距离，仿佛刚认识那样。
    我对他早已死了心，虽然感觉那次分开真是场意外和误会，但分别近三年，彼此中断联系那么久，很多事都成为过往，想提都无从提起，他带给我的伤痛再难痊愈，两人之间除了痛苦回忆再没剩下什么，早已回不去了。
    后来，在一次宴会结束后，我们一同返回接待中心，他喝了酒，但意识清楚，留在我房间打开了话匣。
    他说，错过我是他今生最大的遗憾，现在知道我们回不到过去，能坦然接受这个现实，现在只想乞求我的原谅。
    我早已看到这一点，所以不感到意外，说已经原谅了他，愿意和他做朋友，祝他早日找到幸福。
    他很痛苦，含泪提起他的父母，抱怨那场意外夺走了他的全部，其中就包括我和他的感情。
    我安慰他节哀顺变，除此再也说不出什么。
    他走了，我却睡不着了。
    想起大学期间，我和他牵手走在林荫道上，无忧无虑，一起上下学，一起复习功课，一起外出逛街，甚至一起瞒着双方父母外出旅游，和很多大学情侣一样，做了该做的，做了不该做的，很早就梦想能把这段感情维持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可是，就因为那场车祸意外，我和他突然分开，他在我眼前消失，当时感觉全世界都与我无关，连父母都不考虑，萌生过几次自杀念头，那段伤痛到现在抹不掉忘不掉。
    时间足以冲淡一切，他离开后的两个月时间，我魂不附体浑浑噩噩，直到来俞王村工作，才慢慢适应新环境，用紧张忙碌的工作填充内心的迷茫和空虚，两年多的自我疗伤，已看淡了很多事。
    我们再次见面，他向我道歉，但我早没有了昔日的那种悸动，看得很淡，想得很透。他不能做到和我风雨同舟，或许都是为我考虑，但在我的眼里，他成不了我的依靠，根本没把我们的感情放到足够重要的位置，就因为这一点，我嘴上表示原谅，但心里还在恨他，那种不能释怀和忘却的恨意入心入骨。
    来俞王村工作，基本是为了逃避他以及认识我们的同学和老师，虽然现在我们再次重逢，但我已经没有了逃避的想法，见他能做到心如止水，这种改变也促使我不再痴想与他能有什么好的结果和未来，果断地选择了忘记和放手。
    我和他的故事告一段落，心里恢复平静，又开始振奋精神投入紧张工作。
    发改局承担的职能很多很重，我没这方面的工作经验，暂时把工作转交给比我大十多岁的一名副局长，开始坐办公室补功课，熟悉各项业务和县情实际。
    在业务管理上，赵主任是我的业务领导，在学习之余，我经常跑去灵江找他请教讨教，业务和管理能力很快有了大幅提升。
    赵主任对我说过，发改局承担全县发展改革重任，在项目审批把关方面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对于一个地方的经济社会发展尤为重要，对于我来说，最紧缺的就是管人管事的能力和水平，做任何事只要按章办事处以公心，遇到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后来，他还给了我几本书，大部分是业务方面的，但让我感动的是，其中有一本他平时珍藏的工作日记，里面详细记载了他上任市发改委主任后的工作点滴感受，其中有很多随想和心得，足足上百页，写得很工整，我连续看了三天两夜才弄懂看清，受益匪浅。
    我到任三个月后，开始学着主持工作。
    两名副局长对我非常热心，或许是因为郭书记和苗县长的原因，也可能真拿我当领导，殷勤备至，尊重有加。
    在这里，我是新手，他们富有经验，是行家里手，我从书本中学到的东西想用到实际工作中，离不开他们的帮助，所以我并没有摆架子耍官腔，当他们是我的尊长，能自己动手解决的小事绝不让他们代劳。
    在外面，我是一把手，和他们保持着一定的关系，但到局里面，我喊他们牛叔谢叔，和其他人都以朋友关系相处，很快打成一片融入进去。
    我很快进入角色，迅速组织专门力量，开始协调有关部门着手启动政达县旅游资源开发利用三年规划和年度计划编制和申报工作。
    这项工作取得郭书记和苗县长极力支持，很快同意我提出的人财物需求，在我和旅游局张局长的率领下，分赴山山沟沟边边角角实地考察，同时也和詹老取得联系，洽谈进一步的合作开发意向。
    陈绍峰得知我的这项任务，特意请来金总，也加入了这场声势浩大的考察行动。
    技术和人才方面，赵主任给了我很大支持，从市发改委派出十多名业务骨干，指导我们开展规划编制工作。
    原本估计一个月才能完成的工作，只用两周多就已大功告成。
    招商引资方面，我们一点也不用发愁，因为金总和詹老答应与我们合作开发，相关规划的编制中已经加入他们的建设性意见。
    一月后，项目签约仪式在灵江大酒店举行，高书记亲自主持，在省内外引起了很大轰动。
    项目签约资金共计达到两亿多元，金总投入多一些，七千多万元，詹老也给出了极大支持。
    接下来，我有的忙了，经过连续两个多月的紧张工作，项目前期各项工作才算告一段落。
    项目进入实施阶段，我才放松下来。
    这段时间忙于工作，很少回县招待所看望父母，房屋装修完成，也没顾得上过去看看。
    做好工作交接，我向郭书记请假，开始挑选家具急于搬家，不想让父母再住招待所受人议论。
    搬新家那天，家里突然来了很多人，有些人我只见过一面，非常陌生，连名字都记不起。
    基本上，和我有工作关系的大小领导都来过，一波又一波，让我们应接不暇。
    各乡镇的书记和乡镇长，各部门单位的正副领导，还有市县很多领导，唐汪镇几乎所有的镇村干部都结伴而来。
    他们有的带着烟酒茶叶，有些揣着红包，甚至有些提着高档礼品盒。
    我有些生气，全部拒收，连声感谢，并不想因此大摆筵席，做出违规的事。
    送走最后一波客人，我们早被累瘫在床了。
    父母对我的做法非常认同，要我继续坚持下去，做一名无愧于心光明磊落的人，不管在哪个职务上，都要秉持廉洁奉公遵纪守法，把各方面的关系简单化清洁化，我们不差钱，就算真缺钱也不能收受礼金贿赂，从前是什么样现在就该是什么样。
    为了躲避新一波的送钱送礼，当晚，我向父母提议，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问他们想去哪里，最近单位没紧要工作，郭书记给我放了假，足够去远一些好一些的地方。
    他们想去俞王村看看我曾经工作过的地方，也想去干爹家住段时间。
    我知道他们愁苦没钱远行，但也不想因此向人开口，随即答应下来。
    第二天一早，我们偷偷出发去俞王村，没用单位上的公车，直接包车去了那里。
    我事先没通知干爹干妈，就想给他们带去惊喜。
    村里人都认识我，一下车没走多远，就有很多村民围上来，问我最近忙不忙，嫌我来村不经常了。
    我习惯性问他们的近况，听说都在养殖场打工，挣了不少钱，高兴不已。
    就这样，我们走一段，碰到村民聊一阵，本来十多分钟的路，走走停停用了大半小时。
    父亲私下问我，在村里为什么这样受欢迎，给他们究竟做了什么好事。
    我简要对他说，刚来那一阵，帮四个村近万人拉通了自来水，在俞王村修了养殖场，几乎家家都入股分红和进场打工，全村种植的苜蓿和玉米都卖给养殖场，给大家带去稳定收入，粗算下来，每户每月平均能有六千多元的收入。
    在鸡窝村成立渔业合作社，和景区合作开发，最近正在投放鱼苗，相信很快能见到收益的。
    在铜匠庄村，我提议成立劳务中介公司，经过大规模全覆盖的技能培训，全村近八成的青壮劳力都有了一技之长，在公司的引荐下，在县城很多机关和企事业单位中找到稳定工作，有些进入建筑和装潢公司，有些自主创业，绝大多数都有工资收益，听说最多的每月能创收一万多元，这当然是有些个体户，但其他人平均每月也有三四千元的稳定收入。
    在庙山村，我提议尝试农家乐，发展休闲乡村旅游产业，后来在李支书的示范带领下，他们重新注册成立餐饮公司，把村里的资源都整合在一块，组建专门的管理团队，和外面的酒店饭店一样，成立了相应的部门，村里很多人都去公司打工，不仅有入股分红，而且还有工资报酬，一月下来也能有不错的收入。
    四个村因此很快脱贫，成为全县其他乡村学习仿照的对象。
    他知道我在其他六个村做过的工作，没有啰嗦。
    快到干爹家门口时，父亲感叹，说我取得这样大的成绩，一多半原因是遇到了像郭书记、苗县长等那样务实清廉的好领导，不然有想法也是白搭。
    我同意他的说法，一直以来都有这样的感知，不由得对他们心生感激，渐渐地变得泪流满面了。

 第104章 十年之约



 第105章 征求意见



 第106章 老友相见

    一天下班回家，朱志刚正和父亲闲谈。
    他没有提前告知，我有些意外，问他说：“志刚你怎么来了，公司那边现在有谁照看呀？”
    我放下公文包，换上拖鞋，走去客厅。
    他站起又坐下，笑说：“我培养了接班人，今天来跟你申请，能不能让林泉接我的班呢？”
    我理解他的难处，但也有不少顾虑，想了想问道：“林泉真的可以胜任吗？”
    他说：“林泉跟我工作两年多，勤勉努力，好学上进，之前，我多次试探考察过他，觉得可以出师了。”
    “你问过他的意愿了吗？我已经很长时间没和他交流过，也不知他真实的能力和水平，这件事很大，我得再试试，如果各方面都能令我满意，完全可以推他做公司总经理。”
    “他还不知情，没你同意我也不敢说，那好，这事以后再说吧！对了，今晚我想请大家吃顿便饭，你们来这边已经快小半年了，一直没腾出空来，虽然有些晚，但也想尽一下地主之谊！”
    我见父亲含笑点头，就知他已经做通父母工作，笑着答应下来。
    在公司，朱志刚和我一样，都没有薪水，无偿工作，我倒无所谓，起初担心他心里不平衡闹情绪，后来才知道他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过。
    他家境一般，父亲是退了休的小学教师，母亲是家庭主妇，家里还有一个在上大学的妹妹，还有三个多月才能毕业，家庭负担还是挺重的。
    为了准备婚房，三年前他在夏临按揭买房，一直空放着没装修。
    这些都是贾书记告诉我的，我没兴趣知道这些，所以没问他本人。
    朱志刚想带我们去县城最大的政达饭店，我拦下，坚持去了林哥新开的饭菜馆。
    林哥一见我，显得惊喜无比，连声问我最近工作顺不顺利，满脸的关切和激动。
    我说还好，就是瞎忙乱忙。
    他带我们走去平时专门预备接待重要客人的包厢，安排服务员倒茶送水果，说他请客，上这里最好的饭菜，想表示感谢，根本不让我们点菜花钱。
    朱志刚有些尴尬，说这顿他请，下次再说。
    我向林哥眨眼睛示意，这才随了朱志刚的意思。
    林哥妻子和女儿都来向我们打招呼，之后下楼照顾客人，我和林哥开始闲聊起来了。
    “林大哥，最近生意怎么样，雇了多少人手，你们能忙得过来吗？”
    他笑着说：“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十亩多地的苗木三两天就被高价卖掉，我转让线路车，又通过你贷了些无息款，这才轻松开下饭馆，月前你来参加开业仪式，给我们打了很好的广告，刚开业那阵子忙得焦头烂额，三百平米不到的饭馆就足足雇请了十多名服务员，这才缓解了压力，不管怎么说，你对我的无私帮助几辈子都还不完啊！”
    我笑着说：“林大哥你太客气了，我只是动了动嘴，并没有做什么，快跟我说说你女儿的情况，之前听说她不想上学想去外地打工，后来又怎么样了？”
    他红着脸说道：“是呀，当时要不是你出言开导，我早就同意她跟同学去南方打工了，现在想想差点误了她的前途。你走的第二天，我把她送去学校，做通工作，再没有逃课，班主任打来电话说她认真了很多，上课能专心听讲，似乎和那些女同学主动疏远了关系，反而跟其他好学生经常坐一块讨论学习，长大懂事了。”
    我听到这些，很是欣慰，笑说：“这就对了，最近见过张叔了吗，我有段时间没见他了呢！”
    他笑着说：“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他也不开车了，听说你们认识，我和妻子最近才商量好，想请他过来帮忙，我想把这里留作我们经常聚会的大后方，虽说你已经是大局长了，但我们还拿你当朋友，如果你也觉得可以，我这就问问他的意思。”
    我有些意外，随即说道：“呵呵……好呀，今天难得家全人全，你问问他在干什么，有没有时间过来一起吃顿便饭，正好把这事也商量一下。”
    他说声好，随即打通了张叔的电话。
    张叔听说我来了，说在家里一会就到，大老远就说要请客，谁都不许抢着掏钱。
    再次见到张叔，发觉他苍老了很多，但说话还是那么和善。
    我向父母和朱志刚介绍林哥和张叔，说他们是我来这里认识的老朋友，一直都有联系，给了很大鼓励和支持。
    我听说张叔闲坐在家，就问他愿不愿意来这里帮忙，我们都认识，各方面都好说话。
    林哥也热情相邀。
    张叔先是推辞不肯，最后经不住大家的劝说，热泪盈眶对我说：“你帮了我很多忙，现在又要领受这样大的恩情，实在是报答不了啊！”
    我强忍不哭，安慰他说：“阿姨的事我很难过，但却无能为力，劝你节哀顺变想开点吧！两个孩子都很乖巧，你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各方面都需要开支，闲坐在家也不行，想办法挣点钱好好过日子吧！”
    一年前，张叔妻子遭遇交通事故，意外身故，留下十多岁的两个孩子撒手人寰，张叔的担子很重，上有老下有小，都需要他来照顾。肇事司机没钱承担高昂的医疗费用，被判刑入狱。我通过民政渠道，给他们争取到五万元抚恤补助，但也是杯水车薪爱莫能助。
    后来，我请张叔来养殖公司打工，他说已经开惯了车，不想给我添麻烦，也怕受人嫌弃议论，继续跑线路车挣钱养家。
    两个月前，他碰伤了人，又把积攒下来的钱赔个精光。
    这事，我今天才知道，埋怨他为什么不找我想想办法，每次打去电话都说一切都好不用担心，实在让人生气。
    同时，我才了解到两个孩子已经辍学在家半年多，他四处找工作却都碰壁，因为年龄和学历的限制，一时找不到稳定工作，这两月都在家窝着，开始破罐破摔了。
    我听后非常生气，要他送孩子去复读，费用方面我来想办法，决不能因此断送孩子们的学业和未来。
    他知道我的脾气，没再坚持，答应了。
    他的工作很快得到落实，我知道教育局有个贫困家庭的资助项目，当即和局长取得联系，帮他申请了两个名额，同时也落实了班级。
    饭后，张叔硬要拉我去他家坐坐，我也正想过去看看，随后先让朱志刚送父母回去，我和张叔还有林哥坐车去了他家。
    张叔告诉我，因为妻子的事，孩子们对他疏远很多，有心事只会藏在心里，难以沟通，现在要去复读，他们肯定不会愿意，想请我过去做做工作。
    他家还是老房子，四合院，但没以前干净整齐，墙角屋檐下堆满了各种废旧纸箱还有很多的旧家电旧家具，显得很乱很脏。
    他父母已经记不得我了，以为是哪个单位的领导，杵在一边犯愣，露出惊恐的表情，让人看着难过。
    张叔向我解释，自从事故发生后，父母的记性和眼力一落千丈，受到沉重打击，开始变得老眼昏花，时常叫错孩子们的名字，劝说不听，非要结伴出去带很多废旧物品回来，说是要给家里减轻负担。
    我向两位老人作自我介绍，这才促使他们慢慢记起想起以前的很多事。
    在闲谈中，我了解到，两位老人对儿媳非常满意，和他们相处融洽，当成了亲生女儿，这次变故对他们打击很大，对生活失去信心，要不是两个孩子的缘故，早想解脱了。
    我说张叔现在有了稳定工作，在我朋友的餐馆帮忙，两个孩子可以去县中复读，还能获得县教育局的资助，为了这个家，为了张叔还有两个在读高中的孙子孙女，千万要坚持下去，生活慢慢会变好，有什么困难问题直接给我打电话，我会想办法帮助解决。
    他们热烈盈眶，把两个孩子从睡梦中叫醒，想请我做做工作。
    孩子们都认识我，一醒来就喊我“大姐姐”，随后哭成一团，说他们想妈妈了。
    我搂住他们说，明天就可以上学去，妈妈去了天堂，不想看他们辍学在家，要给她争口气，在校好好学生，争取考上重点大学来报答。
    他们愣了一下，随即追问家里没钱，爸爸没有工作，爷爷奶奶也需要照顾，接连说不能去学校，情愿留在家里。
    我知道他们孝顺乖巧，对他们说，家里的事不用他们操心，现在爸爸有了稳定工作，我已经帮他们落实好了班级，是重点班，而且已经获得相关资助政策，明天就可以去学校，其他事情留给我好了。
    他们又问我爷爷奶奶怎么办，视力减弱很多，而且坚持要去外面捡拾垃圾，照顾自己都吃力，很怕再发生和妈妈一样的事情。
    我说刚才做通了爷爷奶奶的思想工作，已经答应不再捡拾废品，爸爸工作的地方离这里不远，他可以抽空回来照顾他们吃饭睡觉，暂时没太大的困难。
    孩子们听到这些，才放宽了心，连声说着感谢。
    我对他们说妈妈的愿望是能看到他们上大学找好工作，回学校后，一定要勤勉学习刻苦用功，以优异成绩来报答我。爸爸在外辛苦挣钱，一定要多听话多做家务活，不要惹他生气担心，学习之余帮爷爷奶奶熟悉头发和衣物，努力做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离开张叔家，林哥送我回家，在路上他问我要不要先给张叔预付半年的工资，家里出了这样大的变故，各方面都需要开销，危难时候才最考验朋友感情。
    我想了想，觉得这样做更合适一些，原本我想从干爹那边借一两万资助他，但觉得开不了口，也怕伤了他的自尊，正犯愁不好解决，听到这话一下豁然开朗。
    我同意了林哥的主意，也替张叔感谢他的好意。
    回家后，我发现朱志刚不在客房，父母已经睡下，虽然有些晚，但还是给他打去电话，问他去了哪里，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走了。
    他说不放心公司那边，送我父母到家后，包车赶去村里，已经快到村口了，问我这边处理得怎么样了，需不需要他帮忙。
    我说已经妥善解决了，对他说了声谢谢。
    他让我早点休息，有空来公司看看，暂时不会把那件事告诉林泉。
    我知道他很着急，便说如果明天有空，会提前打电话给他，让林泉别走远，我要亲自考考他。
    他说声好就先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上午，我先去了趟单位，感觉没什么紧要的事，安排一下，就和司机直接去了俞王村。
    林泉变化很大，见我不再害羞紧张，一边倒水安顿午饭，一边问我怎么有空过来了。
    我说过来看看大家，待会就要回去，问他最近在做什么，忙不忙。
    他说跟朱大哥学了很多东西，现在能独立工作，上次我和父母来村里，他刚好外出考察市场去了，出了远门，没能及时赶回来见见我。
    我问他谈得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收获。
    他去了省城，和几家餐厅谈合作，发现那边市场已经饱和，而且不愿意接受外地市场的牛羊肉，后来又去了锦城那边，虽然谈成了几家，只可惜需求量不大。
    我问他这边供不应求，为什么还要舍近求远。
    他说这边卖不到好价钱，而且都很挑剔，数量也不多，零零碎碎，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运营成本，像目前这样的养殖规模，只有寻找几家有实力的餐饮企业就可以，零散断续的销售模式已经不太适应实际了。
    我佩服他惊人的观察和分析能力，又问接下来他有什么打算，需要再去外地开拓市场吗？
    他说还要去省城，虽然竞争激烈，但餐饮公司集中，想以诚心和质量拿下稳定订单，只要谈成两三家大型企业，就可以专注生产，再不用跑来跑去分神了。
    我赞同他的想法，还想再问更深一些的问题，就听见干爹和俞主任谈笑着走过来了，随即停止谈话，起身去外面迎接了。

 第107章 突发奇想

    午饭期间，我们聊起了贾书记的工作。
    我听过传言，说贾书记即将升任副县长，没想到这里也传开了。
    我知道很可能是朱志刚带回来的消息，让他别乱说话，具体怎么样还不清楚，别被贾书记听到生气。
    他说只是无心之失，以后不会了。
    后来，我们又聊到了詹老。
    算起来，我和詹老又有小半年时间没见面了，听干爹和俞主任说，景区那边正在布置，詹老近期可能会过来，校长有意请他过来参加建校四周年纪念活动，可他们谁也不敢问。
    我答应帮学校联系，也想谈谈公司改制的事。
    午饭后，我和林泉单独座谈，问他对公司改革怎么看，有没有好的建设性意见。
    他想了想说，詹老那边可能会有反对意见，公司正处在上升阶段，近七成投资都是他的，每月能有近百万的利润收益，不会轻易答应撤资。
    他说的是实情，也是我所担心的问题。
    随后又问他对这个方案有什么想法。
    他说暂时不需要改革，詹老资金雄厚，不会突然从公司撤资，这里的主动权都在我们手上，实际上就是村集体的，只是形式不同而已，何必急于和他闹不愉快呢？
    我觉得他说的有一定道理，随即打消了提前推动改革的事。
    他的表现令我非常满意，随即问他假如朱志刚变动工作，他有没有信心管理好这个公司。
    他这才明白我的真实来意，连说他还欠缺经验，各方面都在依靠朱志刚，可能会顾此失彼。
    我说朱志刚家境困难，在这里虽是公司总经理，但不能拿薪水，长期下去，也不公平，对于他个人的成长，还有公司的发展，存在一点的弊端和风险。
    合作社模式发展到一定程度就会产生很大局限，就拿现在来说，公司有了丰厚收益，但里面的理事会监事会成员大多都以股份分红，并没有拿一分钱的工资，短期内还可以，但长期下去，一定会挫伤这些人的积极性，下面员工都有两三千元的工资，而他们操的心最多，却没有一分钱的补偿，这是不正常和不公平的，拿你来说，除了你家投入的入股金还有几分土地当作股份按月分红外，再没有其他额外的工资报酬，三五年或许还能勉强，但要过十年八年，你们会乐意吗？
    他不停点头。
    我接着说，着急改革的原因，一方面是看到了这一点，另外詹老的流动资金非常缺乏，卧龙沟和花之林两边都需要大笔资金，与其被人撤资乱了手脚，不如我们主动一些，把公司股权买回来，到时就可以重新配置管理队伍，参照其他公司，正规化运营管理，这样做才是正常和公平的。
    他问我具体怎么准备。
    我说目前来看，就是盘点账务，等詹老回来，找机会和他谈。
    他见我有主意，没再追问。
    和大家告别，我去镇上找贾书记。
    贾书记红光满面，带我去他办公室，偷偷说他的机会来了，对我表示感谢。
    我问他什么机会，其实已经猜到八九分了。
    其实，我已经听说张部长找他谈过话，但不知具体情况。
    他说可能要去财政局，我有些意外，说外面已经传言是副县长，怎么变了。
    他长叹一口气，无精打采说原来是有这样的机会，后来市里嫌我经历不够这才缓了下来。
    我马上想到他升正科才不到三年时间，而且一直在机关工作，缺乏基层经历，安慰他说财政是大口，显眼而又重要，再等一两年就好了。
    他皱着眉头说财政的工作很难做，县里没钱，一方面要还债，另一方面还要保持各方面的平衡，来源很少，出口却很多，上任局长就是主动辞职离开的，压力很大，是全县最忙最危险的岗位。
    我想了想说，唐汪镇之前也是一穷二白的局面，但自从发动村民开展自筹自建工作，迅速引起市县各级各部门的关注，现在全镇十个村都有了支柱产业，其中有八个村在全县率先完成脱贫任务，成为全县乃至全市的样板点，所以说越是艰难危险的岗位越能锻炼人，挺过就是一路坦途，挺不过还能再差到哪里去呢？
    这话显然触动了他，面容开始舒展。
    我趁势劝道，你是我的老领导，以前你在劝我，现在换我劝你，其实你懂这方面的道理，我只是把话说破了而已。县里正是用人之际，加上有许多老领导的支持和关照，相信你一定能把工作做好。
    他心里的疙瘩被我几句话解开，当即约请一起晚饭。同时也请了陈镇长。
    在谈论中，我看出陈镇长有些消极颓废，可能是受了贾书记职务变动的影响。
    后来，我慢慢听出，他是在觊觎贾书记的位子。
    一周后，唐汪镇领导班子发生新的变化，贾书记去了财政局，陈镇长补了他的缺成为新任书记，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是，杨兴朴在短时间内升任镇长，论资历比他高的人还有很多，论水平从其他副职领导中随便挑一个出来能瞬间把他碾压。
    随后，朱志刚再次找到我，提出要回镇上的想法。
    我没再犹豫，第二天就去镇上，找到陈书记，向他说出了具体想法。
    他似乎并不在意谁做总经理的事，建议我征求一下詹老的意见，只要取得同意，谁做都行，原则同意了我的想法。
    我向詹老说出想法，但并未提议撤资改革的事，因为条件还不成熟，公司正处在上升机遇期，不宜大动干戈。
    詹老知道我与林泉的关系，确定我还会掌控全局的事实后，同意让林泉接替朱志刚代管公司日常管理事宜。
    朱志刚从养殖公司解脱出来，但在镇上失去了工作岗位，身份变得尴尬。
    他从办公室秘书直接下挂到公司任总经理，在村里任职近三年多，岗位早被别人接替，因为是我拉他到村工作的，现在只能出面为他暗中活动。
    我没有找陈书记，也不想接触杨镇长，直接找到张部长，建议妥善安置朱志刚，理由是他担任公司总经理期间，任劳任怨，为村集体事业发挥了应有作用，为入股村民谋取到一定利益，受到各方面好评，应该考虑提拔重用，不能打击好干部的工作热情。
    张部长和我相熟，也看出我与朱志刚的朋友关系，当场表态会向郭书记建议，给我卖了一个大大的人情。
    两天后，组织部到镇上考察干部，朱志刚成为不二人选，但随后传出流言，说是我暗中活动的结果，而且还说我们有男女关系。
    别人的嘴堵也堵不住，而且说的都是事实，想到越描越黑，我和朱志刚索性不予理睬。
    朱志刚接替杨兴朴成为副镇长，而我开始和他疏离，不想再被人胡乱议论，也怕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陈书记为照顾我的感受，把联系俞王村的工作交给朱志刚，还让他分管全镇项目工作，也给我卖了很大的人情。
    有朱志刚指导，我才对林泉彻底放心，为了避嫌，几乎很少去俞王村了。
    贾局长刚上任就遇到头疼问题，一天中午，他约我一块吃饭，一见面就吐苦水。
    郭书记给他下了死命令，限期拿出培植财源的工作方案，这件事把他愁得寝食难安。对我说，县里没几家公司企业，上哪去弄非税收入，上任局长就是被这件事吓跑的。
    我替他着急，追问非税收入、培植财源是怎么回事，详细了解这一方面的业务。
    他说的都是实情，县里没几家上规模的大中型企业，经济发展以农牧业和服务业为主，而且多以私营个体居多，财源建设任重道远。
    他把目光局限在现存的几家私营和个体商户上，也想过拿土地做文章，但我不这么想，开始萌生大胆想法，还想在招商引资工作上做做文章，甚至想到要申请创办工业园区。
    他说那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办到。一方面，这里没有良好的营商环境，另一方面市里肯定不会同意。
    我知道难度很大，甚至觉得是妄想痴想，但念头一起就难以消除，和他分别后，直接去找郭书记商议。
    我提议向市里申请创办工业园区，通过招商引资工作，拉动县域经济强劲发展，以此缓解财政危机。
    郭书记并没有指责我，反而提出几点顾虑，不支持，也不反对。
    他问我们拿什么吸引别人过来投资发展，是资源，还是市场？即便市里同意建设工业园区，谁投资，谁建设？万一招商引资进展缓慢甚至颗粒无收，园区造成的损失由谁承担？
    几句话把我难住，顿时没有回话。
    郭书记对我说，有想法有点子是好的，但也得切合实际，工业园区不是想建就能建的，不仅需要土地、资金、政策，而且还需要一批专业的招商团队，我们这里一无资源二无市场，人家凭什么冒险？
    我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他又说灵江市总共才有四个工业园区，而且都分布在经济基础相对较好的市县，人家本来就有很好的发展底子，市场要素集中，配套政策繁多，各方面管理都能跟得上去，可我们一穷二白，经济发展主要依靠上级拨款和专项扶持，能在短短四年内偿还十多亿元的债务，靠的就是土地财政，但现在仅有的规划土地都被卖完，再不想办法拓展新的财源，又会跌入隔年发工资的恶性循环，等靠不起，更折腾不起。
    我知道夏临有个工业园区，当即提出要带队考察一下，在这么紧要艰难的关头，不能坐以待毙，既然一个县级市能创办园区，我们也要试一试，不走出去很难找得到出路。
    让我深感惊奇的是，他一如既往支持，并没有向我泼冷水，当即让办公室召集临时会议，立即部署这件大事。
    在会上，郭书记安排发改、财政、规划、国土、工信、商务、招商、住建、交通等十多个部门负责人，在苗县长的带领下，从明天起，去往灵江市四大工业园区考察学习，所需费用全部由财政保障，迅速组织起来一支声势浩大的考察团。
    苗县长是团长，我和贾局长是副团长，当晚拟定考察方案，先从夏临开始，筹备出四天的行程路线，进行了相关的协调联系工作。
    次日上午九点，我们赶赴夏临工业园，开始了为期一天的学习考察活动。
    我们听取园区办负责人介绍，现场和企业方面交流沟通，下午在市政府会议室参加座谈会。
    经过一天的充分交流和现场观摩，我们收获很多。
    返回后，在郭书记的主持下，又连夜召开了情况通报会议。
    我作汇报，苗县长适时补充。
    夏临是个县级市，总体上比政达县略好一些，这主要得益于区位优势，相比政达这边，那边交通便利、地势开阔，城镇人口居多，服务业比较发达，消费水平稍高一个层次。
    入驻工业园的企业，大多从事建筑装潢行业，规模有大有小，是辐射周边政达和康安两县的建材集散中心。
    相比之下，我们的劣势比较凸显，县城规模较小，人口分散稀少，农业人口占到总人口的近八成，消费水平较低，但也有潜在的发展优势，一方面，这边旅游资源丰富，在两家大型公司的带动和影响下，各乡镇都朝这方面谋划推动，以农家乐、休闲茶园、田园风光体验等为主的乡村旅游业异军突起，正在迅猛发展，势头强劲，如果加以重点培育和扶持，一定能走出一条特色化发展的路子，取代传统农业成为新的主导产业。
    郭书记非常满意，对我们提出三点要求，第一，要我们深入细致做好其他三个园区的学习考察工作，多听多看，和园区办以及企业负责人多探讨交流，把管理经验取回来。第二，通过对比和分析，结合县上的总体发展思路，着手制定园区发展的初步规划，提出切实可行的发展思路和目标举措以及政策建议。第三，做好总结提炼，把考察学习、座谈交流过程中的所思所想都记录下来，逐条分析，把好的意见建议都充实到思路规划中去，力求学有所成学有所用。

 第108章 制定规划

    第二天，我们计划考察灵江市工业新区和锦华物流园，分成上下午，先去了工业新区。
    灵江市下辖四县两市三区，总人口超七百万人，是全省的人口大市，经济总量位居全省第二。
    工业新区坐落于东城区，共有工业企业64家，其中，铸钢企业19家，锻造企业3家，机械制造企业3家，冶炼企业23家，化工企业14家，其它企业2家，已形成了以水电、装备制造、建材等产业为主体的发展格局。
    工业园经过多年发展，产业特色逐步明显，产业集群发展初具规模，已成为全市发展产业集聚和产业集群的重要平台，形成了以装备制造、水电、建材等主导产业，交通物流、餐饮服务等为辅助产业的乡镇企业密集区，经济总量上百亿元，在全省所有工业园区中排名靠前，是为数不多的省级工业园区之一。
    工业园实行“封闭式管理、开放式运行、自主式开发，一站式服务”的运行管理模式，在项目审批程序、土地管理、信息服务、合作项目推介、外部资金引进、技术支持等方面制定了一系列优惠政策，为企业创造了优越的发展环境。
    同时，通过实施生产安全监管、企业岗位技能培训等辅助措施，进一步提升了园区整体服务质量。
    值得一提的是，为进一步加快工业园区建设，提高园区企业发展水平，实现布局合理、结构优化、产业升级、效益提升，灵江市委市政府出台专门意见，明确规定:园区内新入驻企业当年上缴市财政的税收，在下一年度100%返还给园区管委会，用于基础设施建设；市委市政府赋予园区管委会省上要求的行政管理和审批权限，园区内分别设立了国土、工商、税务等办事机构，及时受理入园企业土地审批、工商注册、企业准入审批和税务登记等手续，提供“一站式”服务。
    下午，我们去了锦华物流园。
    物流园区位于市郊青坪镇，是灵江市的重要货运枢纽之一，是以商贸和生产配套服务、货运服务型为主的现代综合物流园区，占地约三千亩，是集普货停放、危货停放、客运停放、城市配送、仓储及信息展示、物流培训和其他附属设施等功能于一体的商贸物流中心。
    物流园凭借优越的交通和区位条件，为入驻园区的物流及商贸企业、周边产业园区内的制造企业提供信息交易、零担专线、公共仓储、城乡及电商配送、公共停车、危化车停车及车辆检测、加气加油等物流公共服务，是具有货运枢纽特征的现代化综合型物流中心。
    经过一天的考察学习，让我们大为震撼，同时也感受到了巨大的挑战和压力。
    通过听取相关介绍和密集座谈，我们觉得建设园区必须抓住特色和创新两大关键要素。
    工业园给我们的整体感觉是，规模大、产业集聚，走出了一条精品发展路线，以装备制造、水电、建材等为主导产业，最大限度做到产业要素集聚混合，从原料到产品，都在园区解决，形成了统一封闭的小环境大集群。同时，管委会人才济济职责明确，部门划分设置合理，人才队伍高精尖，给出的优惠政策也是世所罕见。
    物流园也很有特色，紧紧抓住“高效”二字，应用现代通讯手段，实现智慧物流电子物流等功能，培养了一支业务精良反应迅速的管理队伍，用诚信和质量构筑发展基础，做到了专业贴心高效。
    今天的所见所闻让我感触深刻，一方面园区管委会通过制定出台大量优惠激励政策，从各地招商引资，落实政策，提供便捷高效的服务保障，为入驻企业想尽各种办法解除后顾之忧，形成了“引进高层次人才、创办高科技企业、发展高新技术产业”的链式效应，凭借强大的资源整合能力，园区从先进制造及科技研发、服务业、人才等三个方面，为入驻企业提供政策保障、资金支持、平台服务、技术交流等各类鼓励措施，不断持续推动发展创新。
    另一方面，园区不断创新行政管理体制，构建了大经济发展、大规划建设、大文化管理、大行政执法、大市场监管等大部门制工作格局，形成“一枚印章管审批、一支队伍管执法、一个部门管市场、一个平台管信用，一张网络管服务”的“五个一”基层政府治理架构。
    看得出来，园区借鉴其他省市的先进管理经验，践行亲商服务理念，推动一站式服务中心、企业发展服务中心等公共服务平台适应转型发展，严格依法规范处理经济社会事务，构建与国际接轨的营商环境。统筹建立人口、法人、地理三大信息基础数据库，建立统一共享交换体系和数据服务平台。以“政务通、企业通、居民通”统一框架为引领，有效规范电子政务项目的集约建设，推动行政审批、居民服务等政务管理服务事项网上审批，优化流程，提高效率。
    最后一天，我们参观学习了佳明区农博园，在那里找到了我们的影子，很快有了新的思路计划。
    考察学习结束后，考察团在我们单位聚到一块，开始反复研讨和交流，最终达成一致意见，相关工作随即进入了编制规划阶段。
    一周后，我和苗县长向郭书记提交了初步规划，请他审阅定版。
    规划内容大致是这样的。
    园区的总体定位是政达花椒产业示范基地。功能定位是现代农业生产、农业生态技术发展与农业休闲旅游相结合的综合性农业生态产业园区。依托我县花椒资源和种植优势，以花椒为主体，建立以种植、产品加工、科研、休闲旅游为一体的花椒产业体系，以带动县域经济发展，增加农民收入，实现农业现代化。
    落实全省资源型经济转型综合配套改革试验区的决策部署，牢牢把握率先形成城乡一体化新格局的根本要求，利用灵江市新型工业化积淀的雄厚基础来反哺农业。以生态建设为指导，积极发展“三农”事业，根据黄土丘陵沟壑区的资源特征，创新一种适应我县的农业经济发展新模式。
    我们把园区的战略定位为利用国家实施“黄土高原综合治理规划”和省上全面建设“资源型经济转型综合配套改革实验区”的战略叠加优势，全力推动黄土高原丘陵沟壑区生态农业的建设和发展，加快探索具有特色的优势农业发展道路，引领黄土高原丘陵沟壑区农业的发展，最终建成国家级资源型经济转型综合配套改革示范县、中部六省城乡统筹协调发展示范县、黄土高原丘陵沟壑区生态农业典型示范县。
    对发展策略又作了具体划分。生态农业策略方面，农业发展强调“整体、协调、循环、再生”的原则，以大农业为出发点，全面规划，调整和优化农业结构，使农、林、牧、副、渔各业和农村一、二、三产业综合发展，并使各业之间互相支持，相得益彰，提高综合生产能力。最终不仅获得高品质的农产品，环境也得到了修复改善。
    区域合作策略方面，积极参与边界相互融合区域的合作分工，加强对其他县市的招商引资和市场开拓，扩大产业、需求、城乡、区域、要素等合作领域，做好与外部的协调发展。把握灵江两小时交通圈内九县市区的巨大市场，推动内部分工由产业分工逐步转向功能分工，引领和服务周边县市区的生态农业发展，输出科技、模式、理念。
    差异化土地利用策略方面，在空间尺度上依据资源环境承载力、土地利用现状和开发潜力，统筹人口分布、经济产业布局和国土开发格局，按照不同主体功能区的功能定位和发展方向，实施差别化的土地利用政策。整体上分为优先发展区、适度发展区、限制发展区三个部分。
    沟域经济发展策略方面，借鉴山区农业发展的最新理念，大力发展沟域经济，作为小尺度环境改良和农业发展相结合的先导实验。并根据全县实际情况提出三种沟域经济模式：以服务城市、生态休闲为主的综合沟域经济区，以高效生产、生态修复为主的产业沟域经济区，以生态涵养、水土保持为主的生态沟域经济区。
    园区的空间布局是，根据功能定位和发展目标，形成“一心、一河、四组团”的空间结构，具体为农产品加工物流中心，沿黄河高效生态农业旅游观光带，北部设施农业组团、西部经济林果组团、南部绿色杂粮组团、东部生态畜牧组团。
    郭书记看到这份规划资料，被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愣在办公桌前，不停大口抽烟，盯着材料出神，似乎到了犹豫不定的关键时候。
    过了好一阵才问是谁做的，有没有征求过相关业界专家的意见建议，很怀疑这份资料的真伪和来由。
    苗县长笑了笑，对他说，是我主笔，和考察团所有人外加从省城邀请过来的行业领域专家，一同反复修改确定下来的，其中凝聚了大家的智慧和才干，已经达成了一致意见。
    郭书记连声惊叹，面露惊骇之色，起身对我们说，这份规划是他见过最完美的一份策划方案，其中有数据有图示，更重要的是还有前后对比、近期展望、远景谋划，做到了图文并茂远近结合，找准了我们县的优势和特色，充分依托资源和区位优势特点，切合实际，起点高落点低，贯彻了省上的政策要求，体现了我县农业产业化发展的现状和特点，而且巧妙借助了灵江市四大园区的发展基础和功能优势，战略高远，定位准确，为我们县今后几年十几年绘就了宏伟蓝图，必将为全县今后的经济社会发展奠定良好基础。
    我和苗县长也很兴奋，没想到他能给予如此高的评价，激动不已，感觉这次考察没有白费，成果丰硕。
    随后，郭书记带我们火速赶去灵江市找高书记、曲市长汇报。
    他们显然知道我们上次考察四大园区的真正目的，非常关注，仔细审阅那份规划草案。
    上万字的材料，他们整整看了一个多小时，几乎是逐字逐句看的。
    我们坐在一边，紧张等待，手心额头早急出了汗，没人敢打动他们的思绪，静静观望。
    高书记看完材料后，随即对曲市长说，立刻召集会议，把四个园区的管委会主任都叫上，准备连夜审议这份材料。
    在市委常委会扩大会议上，郭书记提交规划草案，我和苗县长列席参会，心快提到嗓子眼了。
    经过与会领导的充分讨论，规划草案获得原则同意。
    会后，办公室按照会议讨论意见，逐条修改，连夜形成正式报告，火速派人送去省里。
    当晚，我们住在灵江大酒店，天不亮，就在高书记和曲市长的带领下，一起赶赴省城，专为规划报批一事过去了。
    郭书记、苗县长和我等候在酒店房间，高书记和曲市长面见省领导，直到晚上十点，我们才一起返程回去。
    高书记对我们说，省里要专题研讨，估计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这个项目还在报批当中，回去后要严加保密，暂时不动声色，绝对不能外传出去，免得日后被动，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们听出端倪，心中暗喜，连声保证绝对做好保密工作，为今后工作打下坚实基础，绝不给市里添麻烦造负担。
    回到家已是凌晨五点多了，经过连续一个多月时间的紧张工作，我连洗脚的力气都没有，悄悄爬上床，倒头大睡，直到下午三点多才醒来。
    父母不知我这段时间加班加点在忙什么，但不会追着问，理解我劳累过度，从不让我做家务，还是那么的体谅和疼爱。

 第109章 故意误导

    创办农业园区的消息不胫而走，这是我们早估计到的，郭书记给我们安排了另一项重大工作，一方面要加紧编制土地规划，另一方面要劝导制止突击修建房屋买地屯田，这项工作又急又难，而且充满挑战和危险。
    县城附近的居民想借此敛财获取征地拆迁以及土地附着物补偿，事关切身利益，私下里早已拉帮结派我行我素。
    为确保园区建设顺利推进，县上成立了专门的工作组，一方面搞测绘取证工作，一方面发布通告，划定时间节点，开始入户劝导。
    我知道这样收效甚微，在利益面前很多人都会变得疯狂，因为消息泄露得早，部分居民已经加盖二层甚至更多层的房屋，有些是用彩钢搭建起来的临时板房，更有甚至不惜把自家宅院推倒重来，开始大规模的改扩建行动，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的人都加入和行动起来。
    起初，我们低估了严峻形势，只做了通告告知和航拍定位，但碍于人员的匮乏，根本应付不来，难以阻止居民疯狂修建的速度，形势变得被动，似乎一发不可收拾。
    我怕引起激烈的群体性事件，急忙找郭书记建议。
    “郭书记，现在形势对我们很不利，这几天我反复在想，能不能暂停土地测绘编制工作？”
    他愣了一下，有些恼怒地问：“你怕了？要知道这想法是你先提出来的！”
    我见他误会了我的意思，急忙解释：“郭书记，您误会了，我在想他们这样着急修房栽树，是听到我们想在城郊规划建设农业园区，虽然我还不能确定是谁走漏的消息，但眼下有个主意一定能化被动为主动，而且不用再劳心费神和这帮人周旋。”
    他惊疑地看着我，问道：“你有什么好的主意呢？这可是老大难但又绕不过的难题，刚开始都是这样，我们被动些是正常的，现在的状况似乎有些失控，可能是人手不足的原因，这不是儿戏，你可不能信誓旦旦，倒头来弄得我们更加被动难堪呀！”
    我想了想说：“郭书记，我们可以选择销声匿迹，玩一场躲猫猫游戏，反过来把那些人弄得摸不清路数，只要我们一喊停，有些人就会带头停下观望，和现在的情况一样，人人都会效仿，接连停下，等这场风波一过，我们反其道而行之，不在城郊规划，把范围突然转移到浅水湾那一带，我想谁都不会猜到，我们会选择离县城十公里外的穷乡避壤规划园区，到那时谁能带头起哄，这样做不仅能减轻成本，而且还能避免与他们发生大的矛盾冲突。”
    他愣了一阵，随即笑说：“鬼丫头，就数你点子多，可是，浅水湾那一带人迹罕至，连道路都是不通的，相比之下，我们的成本不仅没有降低，反而会成本增加，我很好奇，你为什么选中了那片区域。”
    我笑着说：“不瞒领导，最近我和贾局长偷偷做过调研，把县城周边都摸了个底朝天，经过大半月时间，才确定浅水湾是十多片区域中最合适规划建设园区的，原因有三个，第一，那边没有耕地和民房，原先是块滩涂地，野草疯长、足足有上千多亩空闲荒地，建设园区是绰绰有余的。第二，那边紧挨着政灵高速，地广人稀，地势开阔，方圆几公里没有人家，可以把噪声影响减到最低，而且浅水湾水域面积大，用水是没一点问题的。第三，那边风景优美，草长莺飞，绿山环绕，关键是不牵扯征地拆迁补偿的问题，用这项费用足以修建道路硬化场地，近可以与政灵高速接轨，远可以修建去夏临方面的快速通道。综合这三点，我和贾局长觉得，在那边规划园区是再合适不过的！”
    “听你说好像有几分道理，对了，这个想法还有谁知道，你们踏勘选址有没有被其他人盯梢起疑？”
    我笑着说：“我们白天镇守指挥部，只有晚上八九点才开车去踏勘现场，做的是私家车，没人发现，做好了保密和防范措施，根本引不起别人的怀疑。我敢保证，走过的十多处地方，都没被人跟踪，即便真有这样的事，他们也很难确定我们最后的选择，应该是万无一失的！”
    他满意地笑了笑，说道：“你办事我放心，从来都是这样，那好，今晚我们再去详细看一下，如果各方面都没问题，我们就选浅水湾，这次一定要保守秘密，再不能惊动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了。”
    随后，我们约定时间，只等天黑行动了。
    第二天上午，郭书记主持召开工作组会议，要求把相关的编制工作先放一放，耐心等待省里面的批复意见，再不能盲目干下去。
    苗县长不知情，追问报批环节是不是出了问题，一脸的惊愕和疑惑。
    郭书记解释，现在形势被动，县城周边很多居民都在突击盖房种树，我们又不好强行拦阻，经过这段时间的工作，发现毫无用处，他们不仅在修，而且还肆意挤占宅基地以外的巷道空地，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高书记也同意我们暂缓规划，担心项目批不下来，对这些人无法交代，而且也更难开展以后的工作。
    会后，我征得郭书记同意，私下向苗县长告知了我们的具体想法，把知悉范围限定在了我们四人当中，再不想有第五人知情。
    其实，昨晚郭书记看过浅水湾那边选址，就已决定规划建设，但面对这么多人，生怕再泄露风声，只得佯装担忧，想以此误导某些人。
    下午，指挥部撤离，工作组也随即被解散，这让很多人深感费解，都在怀疑园区被通过省政府批准，抢修房屋的进度随即冷下不少，开始出现观望等待的良好态势。
    我们暗中观察，对于出现这样大的反差，很是满意。
    省里早在两月前就展开了项目论证，反复研讨，渐渐倾向于支持我们。
    但这个情况只有极少数人能有资格知晓，高书记肯定知情，但郭书记的心一直悬着，安排部署工作总在听高书记的秘密调度，不确定，但也能获知大概动静。
    在我看来，园区通过审批那是迟早的事，一方面我们提出的规划方案切合实际很有可操作性，对于彻底解决县财政财力紧缺突破经济发展瓶颈，最快实现转型跨越发展，有非常大的现实意义。另一方面，规划制定的背景和基础是在经过大量细致的考察讨论后形成的，针对性很强，源于对县情实际的准确把握，并不是拍脑袋胡乱定下来的项目。
    这次我们真的不动声色全线停止了。
    指挥部撤离，工作组解散，我们投入日常工作，似乎都不再关心园区规划建设的事，按部就班做着稀松平常的业务工作，早已恢复平静。
    后来，那场风波确实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那些抢修房屋栽植树苗的居民，叫苦连天，怨声载道，但他们喊冤无门状告无路，因为早劝导拦阻他们，不知受了谁的鼓动和怂恿，才那么肆无忌惮为所欲为，现在吃了亏，却也只能沉默接受了。
    这就是我想要达到的目的，希望看到的结果，趁大家陷得不深，及早用软办法迫使他们放弃，虽给他们造成或多或少的损失，但也无法避免，手脚长在他们身上，我们拦阻不了，又给不了任何承诺，发挥了作用，只能做到这么多了。
    又过了两个月，省里批复下来，算起来，从报送材料到获得批准，足足经过了半年时间，拿高书记的话说，这可能是最快的效率了，灵江市四个园区从报批到同意，大多经过了一两年时间，但这个只用了半年，其中可以看出省里对园区建设的支持力度有多大。
    拿到批复文件，我们迅速果断展开相关前期工作，再没有耽搁和迟疑。
    市里派驻指导组，和我们启动了园区筹建工作。
    在我的建议下，县里成立了园区筹建工作委员会，郭书记亲自挂帅，我和苗县长协助，涉及单位主要负责人为成员，抽调各方面业务骨干，迅速投入筹建环节。
    其中，我们又化成出几个工作专组，有负责用地总体规划编制的，有负责资金筹措分项目招标的，有负责安保维稳的，有负责报批各项手续资料的，等等，足足分出十多个专责小组，作了精细化专业化的安排和设置。
    浅水湾很快成为舆论焦点，成了县城周边居民村民争相热议的热点话题，不少人慢慢生出怀疑，觉得我们愚弄哄骗了他们，开始聚众闹事暗中滋事。
    安保组派上用场，迅速查处抓捕十多名带头起哄私下鼓动的居民，及时遏制住不良势头，为园区筹建工作保驾护航，起到了应有的作用。
    因为不涉及征地拆迁和地上附着物赔偿，中标公司迅速入驻现场，开始大面积平整土地，园区建设正式进入实质性阶段，这让我们松了口气。
    资金方面始终是个难题，省里市里对园区建设项目，陆续划拨了近上亿元资金，但与概算总投资相比，这些资金远远不够，如果不及时筹集足够资金，项目随时都有中断停止的可能。
    在这个问题上，我向郭书记和苗县长建议，虽然园区还未成型，但我们可以先行开展招商引资方面的工作，靠前行动创新入手，一方面通过出台最优惠的鼓励政策，引导入驻企业共同参与项目建设，另一方面通过签订协议，在资金融通收益划分上取得一致，使用非常手段弥补资金不足的问题。
    说白了，就是借用入驻企业垫付资金，筹措资金，尽快完成园区基础和配套设施建设，给他们最优惠的政策，在今后的税收上作出减免，以诚信换取资金支持，引导鼓励他们积极投身园区建设，以此达到双赢互惠的目的。
    说不好听就是赊账建设，向他们作出承诺，请企业垫资支持，全靠诚信。
    这个想法有些大胆，也是逼出来的，我知道县上再怎么筹措资金，最多只能获得两亿元的资金，但面对十多亿元的项目集群，光靠省市县三亿多元资金，还是不够，所以才想出这样一个歪点子馊主意。
    起初，大家都抱有很大疑虑，都说招商引资已经很难了，园区还未建成，就想找企业筹措资金，说句不好听的，他们会以为这是空手套白狼的把戏，借鸡生蛋是可行的，但最怕生不出来，或者一借赖着不还。
    我想他们解释，县里拿财税收入作担保，还有公信力，签署协议，企业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再者说，我们建设园区，就想实现互惠互利，在政策上给出最大优惠，在服务上给予最大保障，不管怎么说都是可信的。
    他们暂时放下这个话题，又疑问去哪里招商引资，找什么样的企业，有没有规模和资质限制。
    我说对象是现成的，而且多如牛毛，但积少成多，规模是相当可观的。
    他们不明白我在说什么，纷纷追问，想讨个明白。
    我说全县甚至周边县市区的花椒农户都是我们的招商引资对象，我们不请外面企业参与生产加工和销售，就自己干，自产自销，利用这些人的入股资金修建加工厂，足以解决一切建设和发展问题。
    刚说出这话，他们都捧腹作笑，说我组建合作社都快想疯魔怔了。嘲笑我说这是县里的农业园区，投资近十二亿元，不是几百万的合作社项目，套用之前被大家用烂的招式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我并不在意，因为早预想到这些场景和画面，认真解释，规模大小迥异，但原理和效果是一样的，大有大的做法，小有小的做法，合作社可大可小，说小了是合作经营自建自管，说大了就是集体联营经济，这和股份制上市公司的运行管理模式没大的分别，只是名字俗气一些，档次低了一些，入股分红的模式并没有被改变。
    当我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们不再取笑，甚至都有些尴尬和别扭，脸一个个红了起来，头一个个低沉下去了。

 第110章 超级合作社



 第111章 抽空回村

    项目进展有序，我可以稍作休息，派出十多个项目专责干部，抽空回了趟俞王村。
    算起来，我已经有小半年时间没来过这里了。
    虽然我已不在村里镇上工作，但乡亲们还是那样热情和欢迎，一见我出现在村委，纷纷过来邀请去他们家做客。
    干爹硬拉我去他家，向我透露家里面的喜讯。
    他说两个儿子都找到心仪姑娘，而且还想同一天办婚礼，这事很多人都不知情，但已经在偷偷做准备了。
    我问对方是哪两家的女孩，具体是什么情况，非常好奇，也想把把关面见一下。
    大哥找下的是县中美术老师，人长得体面标致，家境也好，父母都是退了休的煤矿工人，在县城安家，还有小车，只是年级大了些，足足多出三岁多，让人一听就感觉不太般配。
    干爹这边没一点意见，因为大哥早过了适婚年龄，在三十二岁的节骨眼上，还能找到最爱，也是难得的大喜事。
    对方父母起初看不起大哥，因为他没有固定稳定的工作，在花之林景区承揽工程，嫌弃复杂，但经不住女孩劝说坚持，这才勉强同意，后来越来越满意大哥，可能是看在了钱的面子上。
    二哥和夏临市一家旅行社导游经常腻在一起，在干爹的介绍下，受聘于花之林景区，两人每天见面，村里人都说他们是天作之合的好姻缘。
    我很少听说兄弟俩同一天结婚办喜事的，有些怀疑，追问他为什么不分开办，那样也省心些。
    干爹红着脸说，二哥对象的肚子早就大了，再一耽搁恐怕村里人会说三道四，而且对方父母已经催逼过好几次，再不能推脱了。
    我说，既然二哥急于结婚，那就该把大哥的婚事往后推一推，一天之内办两件婚事，别说亲戚朋友不适应，就连这边很难兼顾到位。
    他向我解释，村里有个习惯和规矩，老大不结婚，老二就得等着，不能让哥失了脸面惹村里人笑话。
    我笑了笑，随即又问家里房间不多婚房准备好了没有，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一下。
    他说，大哥已经在夏临市买了婚房，是二手房，可以拎包入住的那种，到时提前雇人清扫收拾一下就行，先委屈一下二哥，在家将就一段时间。
    我又责怪他说，买房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一声，现在家里一下要娶两房儿媳，钱够不够用。
    他笑了笑说，俩儿子都很争气，大哥搞工程赚了不少，二哥在养殖公司也有不错的收入，加上原来加工铝合金门窗挣下的，娶媳妇买房子都不成问题。
    我放心了，随即又问大家现在什么近况，好久没见面，有些想念，提议在他家小聚一下。
    他说这事好办，先让我在家休息，之后去召集大家了。
    我闲坐无聊，便给余支书打去电话，想问问他村里的渔场怎么样了。
    余支书很是意外，连忙问我现在在哪，是不是来村里了。
    我说在俞王村干爹家，随即问了一些合作社的事情。
    他说和花之林景区合作愉快，现在全村农户都加入了合作社，从去年开始，渔场收益稳定下来，每月能有七百多万元的收入，按之前约定，景区拿一半，合作社拿一半，全村四百多户人口，每户每月能有近八千元的收入，这还不算额外的工资，因为很多人都去景区打工，每月也能领到两三千元的工资，一家每月又能多出三五千元的收入，加起来早就脱贫奔小康了。
    听到这个，我很高兴，随即又问村级发展方面有什么困难问题，需要我做些什么。
    他向我透露，正在筹建鸡窝村公益发展基金，想动员每户每月向基金奉献一百元爱心，用以发展村级公益事业，这个提议已经获得大多数村民的理解和响应，应该没什么大的问题。
    我表示欢迎，对他说应该鼓励无偿捐助，先从改善教育教学条件入手，把学校翻修一下，如果有条件找机会申请修建幼儿园，之后再把村里面的大小巷道都硬化一下，适度申请开发公益性岗位，把环境美化亮化一下，如果能做到这些，村里的人居环境和整体形象会有一个大的提升和改观，同时要组织广大村民积极开展文娱活动，让大家在努力挣钱的同时，也别忘锻炼身体愉悦身心，让村民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亲切和和睦，这就是新农村建设的核心内容。
    他说现在就过来，想当面探讨一下具体的方案和措施，同时也想感谢一下我一如既往的帮助和指导。
    我笑了笑就挂断了电话。
    随后，我又给韩支书打去电话，问了下劳务公司的运转情况。
    韩支书对我说，她已经辞去了村支书职务，一门心思经营劳务公司，全村绝大多数劳动力都加入其中，现在她的一帮管理团队都在四处谈合作挖掘新的就业门路，最大限度给员工谋利益，早已成为全县最大的劳务中介公司，今后的打算是，慢慢将公司转型，脱离村委会，成为独立运行的私营企业，实现经济和社会效益最大化，同时还计划根据对方企业反馈结果，拿出一部分资金进行表彰奖励，鼓励员工在岗位上履职尽责争先创优。
    我同意她的想法，说不管公司转型成什么形式，应该把村民的利益放在最核心位置，虽然大家都外出打拼，但也不能脱离村两委的组织和管理，照目前情况来看，铜匠庄村已经成为典型的空壳村，到处是孤寡老人和年幼孩童，这是新的发展矛盾，应该和村里想办法解决，比如修建敬老院托儿所等等之类的公益项目，解决员工的后顾之忧，让他们放心去挣钱，同时也能减轻村干部的管理难度，另外还要实施村级公益事业建设项目，比如整顿村容村貌，硬化美化亮化村社巷道以及农户房前屋后，不能因为大部分青壮年劳力外出务工，就把整个村子给荒废遗弃掉。
    她说这个问题已经凸显出来，村里也意识到了这个新的矛盾，但因村集体没钱，加上镇里因为我们村已经脱贫，不给扶持项目，所以没钱办事。
    我说可以参照鸡窝村的创新做法，筹建村级公益事业发展基金会，引导动员公司员工每月向基金捐赠一部分，累积起来就能集中财力办大事。
    她有些惊奇，问资金由谁管理，出了问题就是大事，而且也不知员工有没有兴趣捐资。
    我说鸡窝村可以做，铜匠庄也可以。基金资金可以让村委会代管，每家每月捐资一百元应该不存在任何困难，但也要做好资金管理使用的公开透明，
    她没听过这样大胆的想法，追问具体操作流程。
    我说余支书正往干爹家走，如果有时间也来聊一聊，很长时间没见面，想叙叙旧了。
    她说有时间，现在坐车过来。
    我等她挂断电话，又向李支书打了过去。
    电话刚一接通，我就听到了熟悉爽朗的笑声。
    李支书问我是不是想去他的农家大院，不等我说，急忙给我订房间说房号。
    我说现在在干爹家，明天会去转一圈，问他最近生意怎么样，赚了多少钱。
    他毫不遮掩地说，农家大院在村里开出了七家，规模大小基本差不多，就拿他们的农家院来说，光上个月就净赚了二十多万元，每户能有五千多块的纯分红收入，这还不算进来打工的工资，加上这个，每户能有上万元的收入，加入其他农家大院的农户也有七八千元的收入，全村因为旅游产业脱贫致富。
    我听他笑声早已猜到是这个结果，又问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他说想扩大规模，甚至想和其他六家农家大院联合起来，成立餐饮公司，组建统一的管理团队，尽力降低同质化竞争带来的损失和风险。
    我正想说这个，听他早有准备，很是高兴，笑说早应该这样，村里有七家农家大院，已经埋下很多隐患，规模基本相近，提供的服务也大同小异，迟早会走入困境，既然有这样打算，应该及早谋划和推动，不能再单打独斗，应该联合起来，和景区形成竞争互补的态势，不然再过几年所有问题都会慢慢出现。
    他说我猜得没错，有些问题已经变得复杂严重起来，之前两家农家大院因为争抢客源抬高价格，不惜当众拆台，闹得很不愉快。
    我说这个主意好，成立公司一致对外，不仅能提升整体形象，而且还能抱团发展，最大限度降低投资风险。
    他说，大家以前没钱的时候，联系走动的多一些，但现在都在攀比和抄袭，甚至有些怀有敌意的村民私下拆对手的台，已经出现了恶心竞争的局面。
    我说明天过去一趟，现在有空余时间就到干爹家里来，余支书、韩支书已经动身了。
    他说做一下工作交接，会尽快赶来。
    我说万一抽不出空来，就等我明天上午过去。
    他说，我来了，怎么着也得先见一面，加上多年的友谊，怎么能知情不来呢？
    我让他慢慢过来，不用着急忙慌。
    我刚打完一轮电话，就见干爹带着一大帮人走了进来。
    干妈、俞主任、张会计、林泉还有凤霞等公司和饲料合作社的人都来了，细数一下，竟有三十多人，个个面带笑意和诧异，洋洋洒洒迎了上来。
    让我深感惊喜的是，凤霞怀中多了一个女婴，一猜就是她和张会计的，看孩子模样，估计有四个月大了。
    我和大家一一问好，接着拉住凤霞，看着婴儿，问她这孩子是谁的。
    她红着脸说这是她和张会计的。
    我有些生气，问她和张会计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件喜事。
    她看了眼张会计，向我解释，说张会计父母接连离世，那阵子家里忙，没给孩子庆祝满月，所以就没敢惊扰我。
    我想了一下，那阵子的确很忙，正在筹备园区股东大会，别说来这里，就是回家也没几次，吃住都在接待中心，但还是有些想不通，我和张会计父母认识，他们离世也该通知我过来送一送的，怎么能不动声响呢？
    张会计见我脸色不好，急忙补充，其实他们去过我家，听爸妈说我已经大半月没回家，一直在单位加班加点干工作，知道我在忙筹建园区的事，告知爸妈就走了。
    而爸妈瞒着我偷偷参加葬礼，时间一长，他们忘了，加上我也没问这边的事，就给耽误到了现在。
    我猜错了，那女婴已经有一岁多了，因为早产，身子弱小，加上凤霞忙于村里的事，营养没跟上，加上她本来瘦弱，孩子一出生就被送进了保温箱，现在体重和年龄形成极大反差，把我误导得不轻。
    听到这些，我不由得接过孩子，突然生出临时想法，问凤霞和张会计，想做这个孩子的干妈。
    他们深感意外，随即连声答应，说那是孩子的福气，长大后一定教她好好孝敬于我。
    我让司机给孩子准备一份见面礼，坚持让凤霞和张会计收下。
    我们刚坐下，大哥二哥还有将来的大嫂二嫂都涌进屋里。
    我没见过两位嫂子，但瞬间猜出她们是谁，就先喊了声姐姐。
    她们可能在电视或者县城街道上见过我，并不意外，问我工作顺不顺利，一定要保重身体之类的话。
    我说园区项目进展顺利，现在在园区办工作，前阵子太累，特地请了三天假来村里看望各位，借此机会歇一歇缓一缓。
    在屋里坐不下，我们在院子找了处树荫，把桌椅搬到院中，开始围在一起闲谈。
    大家接连说我在电视荧幕上英气逼人谈吐不凡，说出来的话很有智慧和力量，市县领导都跟着我的思路在走，俨然有了大领导的派头和气场。
    我知道他们在开玩笑，但怕传出去惹人笑话，连忙制止，说那是工作需要，作出那么多重大决定，背后都有一帮人在绞尽脑汁，是集体智慧的结晶，我只是替大家说出来而已，并没那么夸张，小心被市县领导听到误会，又批评我不分场合胡乱说话了。
    他们哈哈大笑，我也跟着笑了起来。
    肆意的笑声很快回荡在虫鸣鸟叫的秀美山村当中了。

 第112章 发生事故

    俞主任是幸福的，女儿顺利考入外省重点大学，还是比较吃香的中医专业，盼生下来的儿子已经转学到夏临一中，成绩优异，一对儿女成为村里孩子学习的榜样。
    林泉已经能独当一面，再不用我和朱志刚指导帮助，可能偷偷自学了很多课程，说话做事干净利落，办法一套一套的，甚至有时能提出很有见地的思路，让我看到了他的成长。
    随后，我了解到，张会计父母一月之内相继离世，张大叔患有脑溢血，在凤霞即将临盆时因为高兴偷喝一杯药酒后受到刺激才病故的，于大婶得知小孙女早产需要为期三个月的保温箱监护，加上老伴突然身故，接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随后也走了。
    凤霞算是大龄产妇，身体瘦弱，但为了能给张会计生下一男半女，取环再孕，辛辛苦苦生下了另一个孩子。
    说起来，凤霞儿子的身体和精神状况大不如从前，在公婆的照顾下，生命慢慢走到尽头，饭量锐减，经常睡不醒，咿咿呀呀总说梦话，但他们都不嫌弃，张会计当亲生儿子看待，整天陪他玩乐，想尽最后一份责任。
    我们闲谈一阵，就见余支书、韩支书和李支书结伴而来，看到一院子满是人，知道等了他们好久，几步走上来，纷纷带着歉意说路上耽搁有些晚了。
    干爹和俞主任让他们坐上主位，才坐在旁边，让几个半大小伙子倒茶。
    李支书比较健谈，刚坐下就说听了我的主意，村里发生很大变化，村民都念着我的好，说我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利用农家乐家家致富奔小康，日子越过越红火，这一切，得益于我当年提出的发展计划。
    我笑了笑，并没有打断他。
    他接着说，下一步计划做通其他六家农家院村民的思想工作，联合起来，组建一个大一些的餐饮公司，走合作共赢的路子，再不能恶性竞争。
    我说只要办事公道，说清缘由和合并方案，就没有一点问题。村民都想拥有广泛而深入的知情和监督权，集体决定，广泛参与，和大家商量着来总是没错的。
    韩支书因为照顾不到村里工作和劳务公司两头的事，主动卸任村支书，一心想把劳务公司做大做强，和余支书、李支书相比，她的头脑要相对活泛一些，平时思考问题多一些，这次想把劳务公司转为私营企业，最大限度调动管理层的积极性，还创新思路，给工作踏实的外出务工村民进行现金奖励，也是想了很多管用的办法。
    余支书给我的影响一直是埋头苦干，只要是他认准的路，不管多难，会一直走下去。自从提议让村合作社和花之林景区合作开发养鱼产业，他就坚持做到了现在，从起初的人人质疑观望，到现在的全村各家各户参与，他成功走出了一条属于鸡窝村持续发展的路子。
    这一晚，我们在干爹家齐聚一堂，说说笑笑，一直到很晚才散开。
    等大家离开，林泉偷偷跟我说，部分员工开始推磨耍滑，嫌工资过低，有想去景区打工的倾向和言论。
    我问他公益基金积攒到多少了，有没有作出相应的使用计划。
    他说已经累计到三百多万元了，准备用这些资金给每条村社主巷道安装路灯，方案还在细化当中，其他人都不知道。
    我对他说，先不急于和詹老谈撤资的事，如果可以适当提一下大家的工资报酬，一定要留住人才，对于那些执意想离开的人，不要勉强，多发半年工资送走就是了。
    林泉解开疑惑，这才若有所思地离开了。
    第二天，我先后去了养殖公司和饲料加工合作社，鼓励大家好好工作，这是村里的支柱产业，积攒起来的公益基金是长流水取之不竭，充分利用起来，会逐步改善村里的整体面貌，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义举善行，大家都要坚持走下去。午饭后，我坐车去了鸡窝、铜匠庄和庙山三个村，和村社干部座谈，详细了解他们的所思所盼，针对性提出了许多工作建议。
    在干爹家吃过晚饭，我直接返回县城家里。
    让我有些意外的是，陈绍峰已经在家等了我大半天，似乎有急事，一见我就问听说金誉地产那边的情况了吗？
    我听说金誉那边出事，有些担心，因为那是市县两级引进的重大投资项目，金总把现场工作全权委托给陈绍峰，出问题就是他的事。
    他对我说昨晚工地出了三条人命，公司方面已经和家属见面，连夜商定赔偿方案，本来以为没事了，可今天中午，他们一起突然抬高赔偿，从原来的每人五十万元，一下提到一百二十万元，少一分都不行，情绪激动，扬言要去省上反映诉求。
    我问他们现在在哪里，他为什么不去找郭书记和苗县长，实在不行就找市领导说说，找我能有什么用。
    他说家属不听郭书记和苗县长的调停，正在公司临时办公室僵持对峙，高书记正往这边赶来，我听说他们是俞王村那边的人，想请你过去看看，这件事对我们的影响很大，因为这事我们临时中断工程建设，再不行只能走法律程序了。
    我知道情况紧急，马上跟他往工地赶去。
    我赶去那里，看到郭书记和苗县长坐在会议室，低头抽烟，十多个村民冷冷望着他们，房间里外来了很多便衣民警。
    其中不少村民见我走来，纷纷围上来，要求为他们做主讨回公道。
    我认得其中一位村民，叫老铁头，年纪和我爸差不多，站在墙角，冷眼观望，猜想应该不是死伤者家属。
    我和郭书记、苗县长打过照面，就拉他到另一间房，关上门，扶他坐下，详细询问事情的整个经过。
    他说这次事故一共死伤了八个人，三人当场被摔死，其他人被直接送去灵江市第一人民医院接受抢救治疗，重伤两人，剩下的都是皮外伤。昨晚，死者家属和公司谈好赔偿协议，今天下午，嫌赔偿过少突然反悔，一百二十万一分不少，很快惊动了市县领导。
    他说，因为我之前在俞王村工作过，也帮村里人干过不少好事，这才敢说实话，要想问题得到圆满解决，只要做通一个叫爱华女人的工作就行，这三家人当中，她的意见最大，听说有亲戚在省上哪个单位工作，对相关的政策比较熟悉。
    我和那个叫爱华的女人并不熟悉，便向他询问这个人的情况。
    他说，爱华平时就很刁钻，村里很少有人敢惹她。他丈夫懦弱，平时很少说话，家里都是这个女人做主。她有两个儿子，大的在外地跑货运，走得远，还没赶到。小的还没结婚。
    他叹口气接着说，五十万的赔偿在村里县里很少听过，算是最高的，人死不能复生，拿点赔偿好好安葬也就行了，非要吵嚷僵持，把遗体停在火葬场，确实有些不应该了。
    我问他事发过程是怎样的，有没有查到具体原因。
    他偷偷说，调查结果今早就出来了，是操作不当没放好脚手架，从五楼摔下，当时有目击人，警方也查清了。对于案情调查结果，三家人不存在怀疑，只是嫌给价太低突然反悔了。
    我和他正说着话，就听隔壁房间又传来吵闹声音。
    我们急忙走过去，就听那个女人抹着眼泪哭嚎，说她儿子还小没结婚，以后指望他养老，要求县上严查追加赔偿。
    郭书记耐心说，公司已经做出超额赔偿，案情也是清楚明了的，民政方面只能给予一定的救助金，再没有其他政策。
    那女人开始怂恿其他人，扬言去市政府讨要说法，不接受现在的赔偿方案。
    我见形势不好，急忙走过去，对那个女人说，发生这样的事，大家都很难过，公司既然已经答应作出赔偿，郭书记也答应给予一定的民政救济，再不要僵持不下，如果公事公办，肯定拿不到这么多的赔偿，五十万已是最高的赔偿标准，再多只能走正常的司法程序了。
    她认得我，但并不给面子，开始把矛头指向我，态度很不友好，指着我破口大骂，说死的不是我孩子，当然说得轻松好听，这事没商量，随即冲出房间，和几个家务哥嫂叔伯往场门外走去。
    我们紧追出去，就在门外看到那些人围住高书记的车，哭求给他们做主。
    我急忙打通干爹电话，向他询问这个叫爱华女人的底细。
    干爹接到镇上通知，正带人往这边赶来。
    他知道这家人的情况，对我说爱华的确有个亲戚在省上工作，好像是交通厅下属的一个检测单位，是个科长，叫张湮礼。
    我问他能不能确定。
    他说，爱华经常在村民面前吹嘘这个亲戚，说是她的大表哥，逢年过节都走动，大儿子的工作就是他帮忙找的，能量很大。
    我想到陈绍峰在省城工作过，应该有路子联系到这个人，让他想办法与这人取得联系，感觉只有他才能说服爱华签字。
    陈绍峰回去联系张湮礼。在我们的劝说下，又和以那个女人为首的家属进会议座谈。
    高书记听了郭书记的汇报，又得知案情调查结果，态度变得强硬起来，不再是和颜悦色的态度了。
    他问那个女人，想不想签字获得赔偿，如果还这样苦苦纠缠，他建议直接走法律程序。
    那女人并不受高书记的威逼，不接受赔偿方案，又带人愤然离开现场。
    我带人急忙追出去，就听高书记出言阻止，说不用理睬，这样的人不能惯，好话说尽，她想上哪反映情况就去。
    我们知道他说的是气话，最后还是偷偷派人追了上去。
    高书记的顾虑是有道理的，五十万赔偿已经是全县最高标准，一百二十万简直是天方夜谭，如果答应，以后只高不低，再也减不下来了。
    听到高书记的解释，我们的心慢慢放宽，再也不怕她胡搅蛮缠吵吵嚷嚷了。
    让我们深感意外的是，半小时后，那个女的又带人回来，态度缓和很多，在答应公司赔偿方案的同时，请求县上给予一定的救助。
    原本高书记不同意县上作另外补偿，但已经答应过，只得同意。
    签完协议，高书记好奇问她，为什么会变来变去反反复复。
    她扭扭捏捏，有意隐瞒。
    等她走后，我对高书记透露，是她表哥作了劝导工作，金总专门找过这位在省交通厅工作的表哥科长，一来二去她就放弃无理索偿接受了。
    事情得到圆满解决，我受到郭书记和高书记的交口称赞。陈绍峰对我表示感谢，我笑着走开了。
    事后，我代表县上，拿了十五万元救济款，在陈书记和干爹等人的陪同下，去俞王村对家属进行走访慰问。
    在走访座谈过程中，我详细了解他们的生产生活情况。他们早脱了贫，但突然失去家中壮劳力，生活很快陷入绝境。
    我动员他们投资养殖公司获取稳定收益，但他们婉言谢绝，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对生活失去了信心。
    我又引导他们在镇上开杂货店或者其他什么生意，表示资金方面我可以帮忙解决无息贷款。
    他们似乎对这个有兴趣，追问是不是真的，能不能帮他们借到贷款，发展信心再度被点燃。
    我一向说话算话，说是真的，只要他们愿意，而且有发展意愿，可以协调解决无息贷款，还可以帮助办理相应的证照手续。
    我们很快达成一致想法。
    我让他们想好发展计划，最好能一起做点什么买卖，把三家资金归到一处，缺多少算出来，一起想办法解决资金问题。
    这是我走访之外临时想到的主意，没想到被意外促成了。
    他们很感激我，对那天的行为表示羞愧，特别是那个叫爱华的女人，态度很好，说话客气，不停说给县上添了乱，造成了极坏的影响，托我向郭书记、苗县长说声对不起。
    我用真诚打动感化他们，也很欣慰，安慰一阵，就先回去了。

 第113章 旧情复燃



 第114章 问题不断



 第115章 三年规划



 第116章 功德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