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农家之双喜临门》 第1章 穿越裸婚 人声鼎沸，锣鼓喧天，刺耳的唢呐声响穿云际。 正赶着投胎个好人家的王小芸，不禁捂住了耳朵，可她却感觉到自己不停地下坠。 她往下面一看，一群低矮破旧的土坯房，坐落在稀稀疏疏的庄稼中央。 这样的地方，有什么富贵可言？ 她急急地摆着双手：“错了，错了，不是这个地方，再往前走走，去个富贵的大户人家。” 可负责送她投胎的小鬼却摇摇头道：“太累了，走不动了。就在这下面选一家吧。” 王小芸却怒目圆睁，呵斥道： “投胎可是个技术活，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投到个穷困人家连饭都吃不饱。 我宁肯现在辛苦些，选个好人家，也不愿意现在省事，而苦了一辈子。” 小鬼却对这个女人的聒噪充耳不闻。 他这一路选了这么多人家，这个女人都以这样那样的借口拒绝了。 他现在是真的累的不想动了，也对这个挑剔的女人反感不已。 只见那小鬼看了看下面的村落，报复心渐生，竟然一脚就将王小芸给踹了下去。 不料王小芸一挣扎，小鬼踹偏了，直接把她踹到正坐在喜轿的女人身上去了，而不是按他原来想的那般，踹到那个刚出生的婴儿身上。 投胎到婴儿身上，才可以忘记前世的一切。而王小芸是直接附体了。 带着前世的记忆，附体到了这个刚刚在轿子里咽气的女人身上了。 “去你大爷的小鬼。”王小芸无声的咒骂着那个早已逃得不知所踪的小鬼。 她很想出声大骂几句苍天无眼，却碍于虚弱到极致的身体而出不了声，甚至连动一下都动不了。 她这直接就是正儿八经正大光明的穿越了。 她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喜轿里，附体到这个同名的女人身上时，连这个女人的记忆也一并复制到自己的脑子里了。 原身跟她同名，也叫王小芸。家庭贫困，有父有母有哥哥。 哥哥已经十八岁，在这个十五六岁就要成亲的年代，无疑算是老光棍一条。 她哥不成亲，不是因为年少叛逆特立独行，而是家里实在太穷了，根本没有银子给他张罗成亲的事情。 自己现在要嫁的这个人，本来家世尚可，且还是一个十三岁就考取了秀才功名的神童。 却不料，得了头名秀才不久，他的祖父和父亲就在一次外出打短工的时候，被过路的马贼抢劫。 马贼不紧抢了他们的银子，还因两人剧烈的反抗而将他们打成重伤。 一下子两个重伤人员，为了看病，不光掏空了家底，还四处借债治病。 古代的医疗条件又差，银子花光了，人也没看好，留下一屁股债，就双双归了西。 这名年轻的头名秀才，有孝在身，三年不能考科举。 眼看明年就过了孝期可以考科举了，却因为一场风寒大病一场，眼看着人就要过不了年。 秀才的母亲听说成亲可以冲喜，就四处托人给儿子张罗娶妻之事。 可是，人们知道有冲喜一说，却也知道这只是个传说。 哪家有女儿的人家，也不舍得女儿嫁到一个寒门守寡。 但是此事，却被王小芸的父亲听说了，便主动找到媒婆，说可以让自己女儿嫁过来冲喜，条件就是把秀才的妹妹嫁给王小芸的哥哥。 也就是换亲，没有彩礼也没有嫁妆的换亲。 秀才母亲哪舍得女儿嫁到那样一个穷的叮当响的人家去？ 可是最终，她还是为了自己的儿子答应了下来，同意了换亲。 而且，事不宜迟。 既然是冲喜，那就赶紧成亲。 若是等人死了还换什么亲？ 双方也不讲究什么虚礼，就草草的定了第三天直接用轿子来抬人。 王小芸虽然才十四岁，可是古人早熟，她深知一个寡妇这一辈子该是如何的凄苦。 她不愿意这门亲事，不愿意一进门就嫁给一个病秧子然后做寡妇。 反抗无效之下，竟然绝食三天，到了喜轿来迎亲的时候也只剩了一口气在。 王家为了儿子能成亲，也不顾女儿的哀求与绝望，任其自生自灭了。 只要迎亲人来之时，王小芸能上轿就行。 至于娶回去变成什么样，他们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王小芸最终在接亲途中，死在了喜轿之中。 现代的王小芸才得以附体其上。 两家早就说好的，因为秀才公急着冲喜才匆匆选择这天成亲。 王小芸的哥哥就不用这么急，定在了下个月成亲，娶秀才公的妹妹。 王小芸刚在脑中清理着思路，清理着自己附体之人的情况，就觉得轿子忽然一沉，被放在了地上。 原来是到了秀才家的院子里了。 “柳婶子，我们把新娘子接回来了。直接让小雪扶着拜堂吧。” 柳婶子，就是秀才公的母亲了。 “小雪，快扶着你嫂子，把你嫂子领到屋里去。” 被称作柳婶子的秀才母亲吩咐着自己的女儿。 “是，娘。”一个温柔年轻的声音低低地应和着。 “嫂子，我带你进屋。”还是那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王小芸只觉得自己的手被一个冰凉的，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手给紧紧的握住了。 第2章 前世今生 此时的王小芸已经恢复了一丝气力，竟然在那双手的带领下，顺从的起身，迈步，直到进了屋子。 没有想象中的“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的繁文缛节，而是直接被领到了一个炕上坐着。 外边的唢呐声也停了，人群渐渐散去。 也没有人留下来吃席面。 柳家也没有准备席面。 比现代的裸婚还裸的彻底。 王小芸因为盖着红盖头，看不清四周，只知道屁股底下的炕硬硬的，炕的一头，似乎还有个模糊的影子躺在那里。 那人，应该就是自己要嫁的男人了吧。 她不是不想逃，而是三天没有吃过一口饭了，实在没有力气逃了。 而且，要往哪里逃，要怎么逃，她还要了解清楚了才行。 反正，眼前这个病秧子，想必也没什么力气碰自己。 那么，自己就忍一段时间，准备好了再逃。 王小芸正百无聊赖的坐在床头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取下红盖头。 只听得屋门“吱呀”一声，便走进来一个人。 “小雪，快给你嫂子端些饭来。一大早就被迎亲的接过来，想必早饭都还没来得及吃呢。” 王小芸听着这个声音，好像就是柳婶子。哦，不，是她的“婆婆”。 原身岂止是早饭没吃啊，是三天没吃了，都已经饿死了好吗？ 小雪应了声是，便顺从乖巧的去了灶房端饭。 柳母这才拉着王小芸的手，带着歉意的说道： “儿媳妇啊，别怪娘啊。 娘就文升一个儿子，但凡有一点点希望，也不能就这么看着他去了。 他若去了，柳家就真的断了后啊。” 王小芸静静的听着，没有做声。隔着红盖头，柳母也看不到她的表情。 柳母见她没动静，又说道： “小雪也是我的亲闺女，为了她哥哥，这不是也是要嫁到你王家去吗？ 你也知道，你们家那条件，小雪去了也是活受罪的命。唉。” 柳母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所说非虚，若不是只剩冲喜这一个办法，她又怎么忍心坑了自己的女儿呢？ 灶房就在院子里，小雪很快就把饭菜端了来，并且轻轻地将饭菜放在窗户下面的饭桌上。 “嫂子，饿了吧，快来吃吧！” 王小芸已经饿了好几天了，现在闻到饭菜的香味，自是坐不住了。 只见她一把就把红盖头掀了下来，然后快速走到饭桌前，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这一系列的动作，麻利快速的把那娘俩都惊的呆在了原地。 她们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一点害羞的样子都没有的新娘子呢。 这是饿了多久啊？ 白米饭，配着西红柿炒鸡蛋，想不到竟然如此美味！ 王小芸吃的无比满足，很快就把饭菜一扫而光，身上也有了力气。 等吃完饭，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婆婆”和“小姑子”还在屋里看着自己呢。 真是大意了，把这粗鲁的一面暴露在了讲究含蓄的古人面前。 不过，她也不在乎给人印象差了，反正自己也从没想过在此地久留。 她打了个饱嗝，声音响的压都压不下去。 柳母皱了皱眉，又看了看还躺在炕上毫无意识的儿子。 唉，算了，儿子这样子，能娶上媳妇就不错了，希望冲喜有用吧。 “小芸是吧，娘以后就直接叫你的名字了。我跟小雪先出去了，你好好照顾着文升吧。娘去把他的药给熬了。” 柳母说完，就带着小雪出去了。 小雪出门之前，还专门看了一眼王小芸，眼里带着些许的愧疚与无奈。 王小芸看出她的欲言又止，却最终也都彼此没有话说。 等那娘俩走出去了，她才仔细看了看屋里的摆设。 其实，也没什么摆设，屋子里的一切，一目了然。 一个炕，一个半新的衣柜，一个脸盆架子上还搭着一条洁白的毛巾。 再就是刚才她吃饭的桌子和两把半新不旧的椅子。 寒酸的房间里，一个大书柜倒是摆满了书，格外的显眼。 对了，炕上还躺着一个一动不动的男人，也就是她的命不久矣的“相公”了。 王小芸穿越前，可是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从小无父无母的一个孤儿，在孤儿院长大。 自从上了初中以后，就靠着勤工俭学，硬是自己把自己供到了大学毕业。 她甚至因为成绩优异，一毕业就被国家科技部门直接特招进了科学实验组。 这个实验组是专门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科学实验的。 王小芸进去的时候正赶上他们研究一个穿越课题。 这个时候的穿越小说太多了，尤其是网络小说，十部作品简直有八部都是讲穿越的。 实验组的人，竟然也在研究穿越到底可行不可行。 他们研制出一个光速弹射装置，弹射装置一旦开启，坐在上面的人便会以比光速还快的速度飞行。 这样，人便会随着时光运转，倒退回一定的历史年份，但是能倒退到何时，就不确定了。 当然，理论是这样子的，但是没人保证能成功。 除非有人肯亲自去做实验。 王小芸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便决定由她亲自做这个实验小白鼠。 她孤家寡人一个，人世间本来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哪怕为科学献身了，也没什么好牵挂的放不下。 结果，她还真是“献身”了，弹射装置失败了。 她以不可思议的大于光速的速度飞出去之后，直接撞在了一颗飞逝而过的流星上面。 死翘翘了。 第3章 娇妻 还好，自己的灵魂还是完整的，竟然还可以投胎。 只是，她千挑万选投胎人家，阴差阳错下，竟然是直接就附体了。 还是附体在这个贫穷可怜的女子身上。 想想自己这可悲的两世，王小芸竟然觉得老天实在不公。 两世为人，都是如此凄惨。 她从窗台上找到一个很陈旧的小铜镜，只能模模糊糊的照出人影子来。 爱美是每个女人的通病，即使是在这样无语的条件下，王小芸还是情不自禁的照起镜子来。 模糊的影像，还是能够看出来这个原身的大体模样的。 “柳叶弯眉樱桃口，谁见了我都乐意瞅。” 王小芸照着镜子，脑子里竟然蹦出了小品里的一句台词。 原身相貌不差，眼睛大大的，鼻子挺挺得，嘴唇丰润不大不小也正好。 如果营养跟得上，把气色养好，再有银子买些华丽的衣服首饰，把自己捯饬一番，应该也是个美人了。 这一点，王小芸倒是满意。 人是漂亮的就行，以后还能找个好人家当个不愁吃穿的少奶奶，享一享两世都不曾享受到的荣华富贵也不错。 总比附体到一个丑女身上好多了。 王小芸此时，一心做着当个富贵少奶奶的美梦，对自己这个所谓的相公，是完完全全的忽略了。 半个时辰不到，柳母就端着一碗汤药进了屋，连门都没敲。 “草药已经没有了，我再去大夫那里包几服，你给文升喂一下药吧。” 柳母说着，放下药就出门了。 王小芸看着一动不动的男人，犯了难：这可怎么喂啊？ 难道学电视里嘴对嘴的喂？ 这可万万不行的。 自己还是个清白姑娘呢，初吻都留了两辈子了，可不能随随便便的就献给一个陌生男人。 犯了难的王小芸，这才发现碗里还有一个汤匙呢。 她就说嘛，不管是柳母还是小雪，都不可能嘴对嘴的喂这个男人喝药的。 她试了试汤药的温度，发现有点点烫嘴。 她便用汤勺搅拌着汤药，并不停的用嘴吹着，希望药的温度赶紧降下来，这样她才方便喂药。 就这样边吹边搅拌，不到半分钟，汤药的温度便适合入口了。 王小芸坐到炕边上，瓦了半汤匙药，小心翼翼的喂到这个男人的嘴里。 男人似乎还有最后一丝意识，还知道微微的张了张嘴，“咕咚”一口，就把药咽了下去。 王小芸觉得有趣，这么会配合着吃药的男人，想必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在这个得个风寒感冒都很容易死人的年代，这个男人一直昏迷着，确实跟得了不治之症一样严重了。 她一勺一勺喂完了药，放下药碗，把手贴在男人的额头试了下温度。 似乎也不是很烧的样子。 这要是烧到四十度，连烧这么多天，别说在古代了，就是在现代，也照样不好治了。 王小芸把手从男人的额头上拿下来，这才想着看男人的长相。 按原身的记忆，她的这个相公，应该年龄在十五岁左右，不到十六岁。 在现代的时候，这个年纪，也就刚刚初中毕业升高中的年纪。 可是看这个男人的面相，却是一副成熟男人的样子。 瘦削的面颊，高挺的鼻梁，紧闭的双眼上只看得到长长的睫毛。 嘴唇饱满红润，看着不像生病的样子。 怎么看怎么都是一个俊朗的男人。 难道自己时来运转，白白捡了个“小白脸”？ 她在调动原主的记忆，回想了一下原主十八岁的哥哥的样子，也就释然了。 她哥哥十八岁，年龄也不大，可是已经可以用沧桑来形容了。看着就跟前世三十多岁的人一般。 再看看眼前这个十五六岁就一副小大人模样的相公，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本就是庄稼人，天天风吹日晒的，又被生活的重担压着。 人们提前成熟甚至苍老，都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王小芸好像不自觉的被男色吸引了一般，手顺着男人的脸颊滑过。 她摸着这个男人脸部的棱角，竟然觉得一丝异样的感觉在身体里快速划过。 “相公，相公，你醒醒啊，娘子在这呢！” “你都不想看看你貌美如花风华绝代的娘子吗？难道你想抛下一个美艳娇妻做寡妇就撒手而去吗？” 王小芸拍拍男人的脸颊，轻轻呼唤着。 她是觉得好奇，相公这个词叫起来似乎还挺有意思的。 当然，对于夸自己的那些词，王小芸纯粹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 她可没指望说两句话就能把人叫醒。 而且，她说这些话，与其说是想叫醒男人，还不如说自己觉得好玩才说的呢。 前世，人们都是老公老婆的叫。 现在，换成了相公娘子，她觉得跟看古装剧一样，充满了好奇。 若是那个躺着的男人已经醒了，也听到了她的自言自语，她会不会觉得害羞呢？ 第4章 没人要了，秀才 王小芸只顾着自言自语，并没有注意到，炕上躺着的男人眼皮跳动了一下。 “咚~咚~” 传来了院门被拍响的声音。 伴着拍门声，还有一个脆生生的年轻女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大娘，大娘在家吗？” 王小芸屁股都没离开炕，她没打算去给人开门。 她才刚嫁过来呢，来人肯定也不是找她的。 家里还有小雪在，还轮不到她开门。 果然，小雪从隔壁屋匆忙走了出来，去打开院门。 “小凤姐来了啊。进来坐吧。” 小雪给女子打开院门，并随意拉着家常。 被小雪叫做小凤姐的女子，则亲密地挽着小雪的胳膊，随着小雪进了屋子里。 “其实我不是来找大娘的，我是来看文升哥的。他好些了吗？”小凤有些腼腆地问道。 哟呵，难道是情敌来了？王小芸无所谓地想着。 不过她还是把耳朵凑到门上，听着小雪她们在隔壁的对话。 小凤和小雪是在隔壁屋子里说话的，并没有到柳文升这边房间来。 小凤问完话，也没等小雪回答，就自己抽泣着说道： “文升哥哥娶了新娘子，肯定会好起来的。她一定会没事的，对吧，小雪？” 如果不是王小芸已经知道了小雪才是自己的小姑子，准会错认为这个小凤才是柳文升的亲妹妹呢。 真是难为她这么替柳文升担心了。 小雪也担心哥哥，又见小凤这么难过，便说道： “哥哥就在隔壁屋呢，我嫂子今天刚嫁进来，也在屋子里。 要不我们过去看看哥哥。 嫂子在屋里，没人会说你闲话的。” 如果屋子里没有其他人在，小凤是不能单独进屋看他的。 孤男寡女的说不清楚。 不过，今日，王小芸嫁过来了，有她在，小凤也不必担心有人说闲话了。 小雪年龄还小，还不知道有了嫂子之后，其他女人更应该回避才是。 小凤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个不太好吧，让你嫂子见到会误会的。” “没什么好误会的，你们想看他就进来看吧。” 王小芸眼睛盯着小凤，觉得这小凤，真是有股婊兮兮的神韵哪。 就算是误会又能怎么样，都在隔壁说话了，也不怕隔墙有耳。 还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呢？ “嫂子。”小雪不好意思的喊了声。 她没想道嫂子就在隔壁听墙角呢，被抓个正着，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个小凤，却打量了起来王小芸。 王小芸也瞪眼看着小凤，撇撇嘴说道：“我好看吗？要不要给你转个圈？” 小凤这时也不哭了，收回了目光，柔柔地喊了声：“嫂子。” 王小芸觉得承受不起，怎么看这个小凤，怎么觉得她心思不纯。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呢？不是要看文升哥哥吗？进来看啊。” 王小芸一侧身，给两人留出来进来的空间。 小雪好像有些犹豫了，觉得有嫂子了，别的女人再过去看哥哥，好像是不太对劲。 小凤却不管那么多，径直走了进去。 她一进去，看到没有任何起色的柳文升，还是那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王小芸坐在炕头上，像个老太太一样，盘起来腿。 “喂喂喂，人还没死呢。现在哭还早了点。” 王小芸可不会对一个陌生男人有什么好感或者忌讳的，所以说话，可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她可是一心想离开这个穷鬼秀才的，说话当然也不会多婉转。 小凤愣了愣神，没想到这个新娘子会这样说自己的相公。 “你，你，你怎么能这样诅咒文升哥哥？” 王小芸翻了翻白眼珠子，”诅咒？这么心疼你文升哥哥，你倒是嫁给他呀！“ 她想着，若是这个女人嫁给了秀才，那她岂不是就解放了？ 她可不在乎，把毫无感情可言的秀才“相公”，拱手让人呢。 就怕这个女人，不肯接受呀。 要是这个女人早同意了，她怎么可能有来给秀才“冲喜”的机会呢？ 就怕“拱手让人”都让不掉了。 这样说来，秀才还挺可怜的呢。 没人要了，秀才。 第5章 青梅竹马 小凤也不管王小芸会怎么想，就自顾自的低声的啜泣着。 这时候，柳母提着一包药回来了。 “大娘！你回来了！” 小凤擦了把眼泪，默默走到柳母的身边，接下她手里的药，挽着柳母的胳膊，进了屋。 她做这一切，自然的不能再自然了。 她跟柳母的这一系列动作，比小雪这个亲女儿都亲。 柳母看着小凤如此伤心，也跟着难过起来。 她劝小凤道： “小凤啊，你别哭啊，你把大娘都哭的心酸了。 你文升哥哥没什么，这不好好的吗？唉！” 小凤眼泪又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都怪我不好，若是我没有回外婆家住这么久，现在给文升哥哥冲喜的就是我了。 也许我早点嫁给文升哥哥，说不准他现在已经好了呢。” 听了这话，王小芸可就不愿意了。 她也不想嫁过来，现在对这个男人更是没有感情可言。 可是那小凤话里有话，听到她耳朵里，可就是一根根刺一样。 那可是蔑视的刺啊，把她当什么了呢。 王小芸走到柳母跟前，脸却对着小凤说道： “小凤妹妹是吧？ 听你这话，可巴不得嫁给柳文升呢，而且你嫁给他他就能好了是吧？ 那这样吧，婆婆写一封和离书给我，让小凤妹妹嫁过来便是。 反正也不请客也没彩礼的，费不了多大劲。 这样，小雪也不用嫁给我哥哥那个穷光蛋了。” 柳母刚开始听着的时候，还觉得自己这个儿媳妇说的太不像话了。 哪里有新娘子成亲当天就和离的？ 可是，说到小雪也不用换亲，嫁给那个贫穷的王小虎的时候，她的眼睛还是亮了一下。 她有些犹豫的看向小凤。 这个孩子，她从小看到大。 她知道自己儿子和小凤，从小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两家大人也早就心照不宣，就等到了年龄就让两人成亲。 可惜，柳文升他爹和爷爷去了之后，他是个读书人，更是要守孝三年。 所以这两年，两家也一直都没有人提两个孩子的亲事。 眼看着再过不久，柳文升就要出孝期，可以考科举，也可以成亲了，却是又一病不起了。 一个月前，柳文升身体就有些不对劲，第二天就时而昏迷时而清醒的。 这时候的柳家，也顾不得孝期不孝期了，就指望用成亲来冲喜了。 可是等柳母上门，跟小凤她家里人商量亲事时，小凤的母亲却以小凤外婆病了为借口，和小凤回了娘家。 这一回去就是一个月。 柳母眼看着儿子就要撑不过去，也等不及小凤回来，这才动了给儿子赶紧说亲的念头。 甚至为了儿子，都不惜把女儿给搭了出去，选择了换亲的方式。 这个小凤，是在两家确定了婚期的第二天，也就是昨天，才从外婆家回来的。 去的时间，和回来的时间，也都太过巧合了。 王小芸自是不知道这其中的事情，柳母就算知道，却也没往别处想。 此刻，柳母正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小凤。 小凤此时也停止了哭泣，吓傻了一般。 良久，小凤才说道：“大娘，这事，我要回家跟爹娘说一声。” 王小芸可不买小凤的帐。 “小丫头，刚才不是哭的挺凶的吗？ 看你那难过的样子，对我相公可是真情流露啊。 怎么了？现在一让你嫁过来，又不敢了？ 怂了，还是怕了？“ 小凤紧紧握住柳母的手，“大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一定会说服我爹娘的，你要相信我。” 王小芸却在一旁揭穿道： “你不想嫁，又何必过来假惺惺？ 你若真的想嫁，直接衣服一脱，往秀才被窝里一躺。 你爹娘就是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小凤狠狠瞪了瞪王小芸，再次对柳母说道：“大娘，我还是先回去跟爹娘说一声了。” 王小芸斜了一眼，不屑地说道：”怕是这一回去，就再也回不来了吧！“ 第6章 发烧 小凤的话一出口，柳母脸色就沉了下来。 原本紧紧握住小凤的手，也借机抽了回来。 柳母之前没有多想，不代表她是傻子。 小凤回外婆家的这个时间点，实在让人不得不多想。 她自然知道，让一个身体好好的姑娘，嫁给她连大夫都已经放弃了治疗的儿子，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可是，这两个孩子，是她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 儿子变成现在这样，小凤却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如果小凤今日不来家里说这番话，柳母还不至于这般难过。 可是她来了，说了这番话，却在柳母也对此抱有极大希望之时，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这怎么不让她寒心。 小凤说回去告知她爹娘，那这事根本就没得商量了。 小凤也不过是借自己爹娘的口拒绝她而已。 柳母看着小凤，叹了口气道： “小凤啊，此事不必跟你爹娘提了。是大娘痴心妄想了。 哪个做父母的，忍心看着自己女儿往火坑里跳啊。 是大娘贪心了。” 想着自己的女儿小雪，下个月就要嫁给一个穷光蛋庄稼汉子，柳母就又是一阵唏嘘悲痛。 “你先回去吧小凤，你文升哥哥没事了。 他今日才成亲，你文升嫂子也没好好休息。咱们就不打扰她了。” 柳母又跟小凤说了一句。 这就是明晃晃的赶人了。 小凤有些尴尬的跟柳母和小雪辞行。 临走时，还不忘看了一眼王小芸。 王小芸自是无所谓，也回看了她一眼。 小凤这才犹犹豫豫地回家去了。 王小芸又坐到炕头上，跟这个植物人一样的相公说着话。 她也不好好说话，而是挖苦道： “小帅哥，听见你的小情人说的话了没？你这是被甩了知道不？ 人家看你快没气了，就跑的远远的了。 你可真坑苦了我这朵小娇花了。” 柳文升还是一动不动的，自然没法回答王小芸的话。 王小芸与其说是跟柳文升聊天，还不如说是自言自语来的准确。 她也不管柳文升有没有反应，又抱怨道： “我这朵可怜小娇花哟，上辈子没有父母缘，天生孤儿命。 转世投胎吧，还直接附体了。 倒是有父母了，可是还不如没有。 被逼着嫁给你这个将死之人，我这辈子又要做个没有丈夫缘的寡妇喽。” 想想自己可怜的身世，两世为人，竟然落得两世凄惨。 王小芸想着想着就不甘心了，开始对着这个让她即将成为寡妇的男人发泄道： “告诉你哦柳文升，你要是真的一命呜呼了，我可就找别的男人去过日子了。 我要找个又高又帅又有钱的大帅哥，给你头顶种一片绿油油的草原。 你要是不怕带绿帽子，就快点醒来吧。” 王小芸说这些话，简直就是威胁了。 她自己都没注意到，为什么这么盼望着这个男人醒来呢？ 她不死心的摸了摸柳文升的额头，还是很烫，没有降温的征兆。 再这样烧下去，早晚得烧坏了。烧不死也的烧傻了。 不对，王小芸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劲。 半天，她才想起来，刚开始她给喂药的时候，柳文升还没发烧呢。 为什么刚喂完药这一会儿工夫，柳文升就全身这么烫起来了？ 她有些着急起来。 倒不是舍不得柳文升死。 毕竟她才嫁过来，跟这个男人一丁点儿的感情都没有。 问题是，她嫁过来是冲喜的。 这个柳文升不但没有好转，反而病情更加重了。 她可是会被这些愚昧的古代人骂“不祥之人”的。 她在现代时，可没少看这种电视剧。 她愈加着急起来，可是想来想去，也只好把柳母喊过来了。 柳母心急火燎的跑到了屋里，看着儿子烧的满脸通红，像被煮熟了的大虾一般。 她开始撕心裂肺的哭起来。 小雪听到动静，也紧跟着母亲身后进了屋子，这时也趴在哥哥床头哭泣了起来。 她可是为了给哥哥娶妻冲喜，把自己的后半辈子都搭了进去。 就算哥哥此时一命归西，她也是要嫁给那个从未谋面的男人的。 柳母颤抖着嘴唇，冲小雪说道： “小雪，快，快，快去请大夫，就说你哥哥快不行了。 娘，已经走不了路了。” 柳母此时全身颤抖着，王小芸去扶她，都扶不起来。 小雪哭着对柳母说道：“娘，大夫早说大哥治不好了，都不愿意上门了啊。” 柳母咬着牙说道：“就是硬拽，也要把大夫拽到家里来，你哥哥不会有事的。快去。” 柳母说完，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银锭子。 她把银子交给小雪：“有了银子，大夫会来的。” 这是柳母卖了自家的一亩田地，换来的十两银子。 家里这一个月，为了凑钱给柳文升治病，已经卖了四亩地了。 现在，她家里，就只剩下最后一亩地没有卖了。 如果这次柳文升能挺过去，柳母不惜把最后一亩地也卖掉。 就是为了换来救回儿子的最后一线希望。 小雪拿了银子，也没有多说什么，这才抹了把眼泪，急匆匆地跑出去喊大夫了。 第7章 神医 王小芸也不愿意看着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在她眼前消失。 虽然她不知道做什么能救柳文升，可是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呆呆的干等着。 现代时，一般的发烧，医生都不建议用药，都是先用物理降温的方式。 王小芸也打算试一下。 做些什么，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多一份希望。 王小芸把柳文升盖着的厚被子给掀开散热。 可是这却吓坏了柳母。 “你要干什么，文升都这样了，你还不给他盖被子？你要晾到他吗？” 柳母这时候竟然忘记了害怕心疼，开始指责起王小芸。 王小芸自是没法解释物理降温一说，只对柳母说道： “娘，家里有热水吗？倒上半盆温水，拿个干净帕子来。” 也许是王小芸的镇定，镇住了柳母。 柳母竟然也没有再质疑，而是稳了稳心神，乖乖的去做了。 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水打来后，王小芸就把柳文升的外衣外裤全脱了下去。 她打湿了毛巾，给柳文升擦拭起来。 王小芸用温热的毛巾给柳文升仔细擦了擦额头和烧红的脸。 柳文升似乎有些感觉，轻轻的哼了一声。 这是近半月来，他第一次出声。 沉着冷静的王小芸，随后又开始擦拭柳文升的腋下，然后是手脚。 忙而不乱，有条不紊。 柳母似乎找到了主心骨，又见儿子好像有了些动静，如同看到了希望一般。 接下来的时间，柳母也配合着王小芸，烧水换水，擦拭。 婆媳俩配合的越来越默契。 擦拭完之后，王小芸又跟柳母一起给柳文升换了身干净的里衣，然后盖上了一条稍薄些的被子。 最后又把毛巾拧个半干，折成一条，敷在柳文升的额头上。 做完这一切，柳文升好像稍稍降了些温度。 王小芸和柳母这才放些心，便都默默地等着大夫过来。 小雪跑的再快，也是要到镇上叫大夫。 等大夫到了柳家村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大夫进门后，都没来得及看柳文升，就劝柳母道： “柳嫂子，不是我不给这孩子看病。 你也知道，文升病成这样，你一个月都搭进了几亩田地去，他也没见好转。 这孩子早就药石无医了，你还是把银子省下来，带着闺女好好过吧。唉。” 大夫也是为了柳母好，不想让她为了个治不好的病人，把自己的田地都卖掉了，最后落得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可是，柳母却说道： “胡大夫，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这个病人不是别人，是我唯一的命根子啊。 就算倾家荡产，哪怕要了我的命，我也得把他治好啊。” 还有一句话，柳母不敢说。 那就是哪怕治不好，她也会治，能让孩子多撑一天是一天的。 只是这话不吉利，柳母怕自己说出来就会应验，因此不敢说出口。 王小芸看了看小姑子，见小雪并没有对母亲的话有什么不满。 好像这个年代，女儿是不值钱的，儿子才是爹娘的命根子。 小雪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都是为人父母的，胡大夫自然懂得一个做母亲的心意。 他叹口气，说道：“也罢，我先给文升诊诊脉再说吧。” 胡大夫也坐到了柳文升的炕头上，仔细扒了扒他的眼皮，再用手试试他的体温。 这一检查不要紧，胡大夫面上竟然有些吃惊的样子。 他又赶紧把手搭在柳文升的脉搏处，细细地诊了起来。 柳母和小雪见大夫聚精会神的样子，也不敢打扰，只是心情紧张的等着胡大夫慢慢诊断。 就连王小芸也屏息静气，等着胡大夫的最后宣判。 胡大夫诊脉之后，好像有些不敢相信，又拿起来柳文升的另一只胳膊，继续诊脉。 待两只手腕都摸过脉之后，他又仔细检查起柳文升的身体。 足足一刻钟的功夫，胡大夫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脸色缓和，带着笑意，站起来对着柳母拱手道： “柳嫂子，你都请神医看过了，何必还让老朽白跑这一趟呢？” 柳母不知所以，神色恍惚道：“什么神医？” 第8章 老天保佑 胡大夫见柳母不像是装的不知道的样子，也奇怪起来。 他问道：“你们没有请医术高明的大夫给文升看过吗？怎么看他的脉象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呢？除了神医，普通大夫哪里有这等起死回生的医术？” 他之前来过几次，可是已经确定柳文升回天乏力直接等死了。 这几天，他都已经放弃再来看病了，因为他知道，看也白看，柳母除了浪费银钱，没有任何的作用。 今日，小雪过去请他的时候，他也以为柳文升已经油尽灯枯，也只是过来送这个孩子最后一程而已。 却没想到，这孩子的脉象竟然好了起来。 这可真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唯一的解释，就是柳母找到不知是何方神医给看过，才让柳文升起死回生了。 他可是好奇，这个大夫是何许人，为何医术如此高超。 柳母可不管儿子是怎么好起来的，甚至都没在乎胡大夫说的什么，就只听到一句起死回生。 她抓着胡大夫的手，身体摇晃着，也带着不可思议的疑惑问道：“胡大夫，你是说文升好了？可是真的？没有大碍了吗？” 柳母真的激动啊，虽然她一直不放弃给儿子医治，也一直盼着儿子能好起来。 可是请了这么多大夫，各个都束手无策，她也心中有数了。 此刻，听到胡大夫的话，她竟然觉得不真实起来。 胡大夫为了保险起见，便又再次给柳文升把了脉。 这次，他很确定的对柳母说道：“看脉象，确实没有大碍了。只是他还一直没有清醒，我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真的好了。” 就算是没有清醒，最起码没有性命之忧。 柳母已经非常感激老天了。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谢谢胡大夫救命之恩了。” 柳母哽咽着，颤巍巍的就要给胡大夫跪下了。 “使不得柳嫂子。”胡大夫可不敢受此大礼：“我也没出什么力。如果没有别的神医看过，那就是老天爷保佑了。或者这孩子，本就命不该绝，自己就好了。” 胡大夫也觉得此事甚为蹊跷。 可是想来想去，竟然只能说是老天爷保佑。 柳母噗通一声，就跪在了院子里，给老天爷磕了几个头，嘴里还不停的说着感激老天爷的话。 她的儿子有救了。 柳母起身后，又过来抓住王小芸的手，激动地说道： “孩子，你可真是咱们家的福星啊。看来，娶你来冲喜，确实娶对了。这不，你刚进门，文升这孩子就好了。娘可谢谢你了，孩子。” 作为一个现代人，王小芸不相信什么冲喜，可是面对此情此景，她竟然跟这些古人一样，认为是冲喜缘故，才让柳文升无缘无故的就好了起来。 王小芸也握住柳母的手，激动地说道：“确实是老天爷保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柳文升定然是会大富大贵的。” 按说，做妻子的，是不能直呼相公大名的。可是激动的柳母，根本就没注意这些细节。 她对王小芸，充满了感激之情。 第9章 醒来 胡大夫并没有收那十两银子。 他知道，这些银子，是柳母变卖祖产才凑的银子。 之前他收的银子不少，大部分都是买药的银子。 今日，他都没有开药方抓药，怎么会收这么多银子呢。 十两银子，估计是这一家人最后的活命钱了。 胡大夫不收银子，柳母便留人吃完晚饭再走。 胡大夫以还有其他病人等着他为由拒绝了。 他告诉柳母，柳文升现在的情况已经大为好转，且不需要再用药。 因为那些药也并不对症，只是开来吊着命而已。 他现在的情况大好，只需要想办法喂些粥饭就好。 胡大夫嘱咐完，便迈着大步出了门。 柳母便和小雪去准备晚饭，让王小芸在屋子里守着柳文升。 农家饭也简单，根本不费什么事，很快也就做好了。 “嫂子，我把饭给你端来了。” 小雪说着话，便直接进了王小芸的房间。 王小芸因为绝食之故，身体并不是太好，虽然中午吃了些饭，但是精神也没变好。 刚才柳母出去做饭的功夫，她就疲惫的睡着了。 这会，她睡醒了，倒是神清气爽了。 天色已经暗了。农家不舍得点蜡烛，都是趁着天还亮的时候做事情，包括吃饭也是。 王小芸看到小雪端着一碗稀粥，一碗干米饭，等会又端了一碗鸡蛋羹过来。 想必这就是她的晚饭。 屋子里没有蜡烛，还是很暗的。 “小雪，你们在哪里吃？这屋子里太黑了，有蜡烛没？”王小芸边洗手边问小姑子。 小雪有些不好意思和刚刚认识的新嫂子说太多话，有些脸红地说道：“我和娘在院子里吃，院子里亮堂些。” 王小芸浅浅地喝了一小口稀粥，刚盛出来的，很烫。 这个粥，应该是给柳文升喝的。 他不能咀嚼，只能试着喂些流食。 “小雪，我也出去和你们一起吃，这里太黑了。稀粥也热的很，等我吃完了，再给你哥喂饭不迟。” 王小芸说着，便把小姑子刚刚端进来的干饭和鸡蛋羹又端了出去。 柳母刚把自己和小雪的饭菜端到桌子上，这会刚坐下来。 她见王小芸端着饭出来，便问道：“怎么出来了？不在房间里吃呢？” 王小芸说道：“屋子里太黑了。” 她把米饭和鸡蛋羹放在低矮的大方桌上，这才发现，桌子上只摆了个竹编馒头筐，筐子里放的也不是馒头，而是黑黄黑黄的杂粮窝头。 桌子上也只有一样菜，是腌的已经变了色的咸萝卜。 咸萝卜已经切成了方便吃的细条。桌子上还有两碗白开水。 “你们就吃这个吗？”王小芸还不好意思称呼柳母，便直接问道。 柳母叹息道：“原本，咱家日子过得还不错，还供出了个秀才来。自从文升他爷爷和他爹受了伤之后，家里就没了其他的进项，原先攒的银子也花光了。” 柳母说到这，又看看王小芸，见她脸色没什么异样，才接着说道： “这几年，幸亏文升考了廪生，每月有朝廷廪米补助。可是文升他又病重，唉。” 虽然每月有几斗米补助，可是对看病来说，只能说是杯水车薪。 柳母连祖产的几亩地都变卖了，可见也确实走投无路了。 她本打算着，儿子考取了秀才功名，闺女的亲事也可以尽往高处说，小雪以后自是可以好好嫁人衣食无忧。 却没想到，柳文升这一病，不光家徒四壁不说，连小雪的下半生都搭了进去。 柳母忽然间就没了胃口，小雪也只低着头吃着饼子，都不再说话。 王小芸虽然没有敬老爱幼的想法，可是看看柳母和小雪吃的饭菜，竟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吃不下这个鸡蛋羹和干饭了。 “柳文升现在已经无碍，好日子在后头呢，你们不必太担心了。”她只好如此安慰两人。 她顺便把自己的鸡蛋羹推到柳母面前：“你吃吧，娘。” 这个娘，还真难叫的出口。 可是叫完了，又发现没什么，跟叫叔叔阿姨也没什么区别。 她这才过了自己这道坎。 柳母连连摆手，又把鸡蛋羹推给王小芸：“孩子啊，今日你成亲，咱们家都没银子给你弄点像样的饭菜，这个鸡蛋羹你自己吃吧。娘不爱吃这个。” 王小芸自是不相信婆婆说的不爱吃，知道她是省给自己吃的。 她又把鸡蛋羹递到小姑子面前：“小雪，你还在长身体，多吃点好的。” 小雪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赶忙拒绝道：“嫂子，你吃吧，我也不爱吃这个。” 几个人正相互推让间，忽然听到屋子里有人咳嗽了一声。 这一声虽然很小，可还是震住了院子里的几个女人。 三个人争先恐后的跑进屋子里，就见柳文升正有气无力的喊了声：“水。” 柳母顿时泪如雨下，她的儿子终于醒了啊。 小雪也激动的喊道：“哥，你醒了。”她说着，就去给柳文升倒水去了。 此时的王小芸，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了。 这个男人，是她名义上的相公。 如果她不醒，自己还可以当他不存在，行动也自在些。 他现在醒了，自己该怎么和他相处呢？ 柳母和小雪小心翼翼地把柳文升扶着坐起来，并且给他喂了些水。 柳文升喝完水后，才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 柳母见儿子有些不解的看着王小芸，便上前把王小芸拉过来，给儿子介绍道：“文升啊，这个是小芸，是你刚过门的新娘子。你的病能好，还多亏了小芸过来冲喜呢。” 柳文升已经多日没有进食，此刻喝了水也还是有气无力的。 他嘶哑着喉咙重复了一句：“新娘子？” 柳母点头道：“是啊，新娘子。给你娶来冲喜的，没想到这孩子果真是有福气的。今天上午进门，你晚上就好了。” 柳文升急急地咳嗽了几声，才又哑着喉咙问道：“小凤呢？” 他心目中的新娘子，可是只有小凤一人啊。 柳母不想提起这个让她伤心的女孩子，神色也暗了下来，回答道：“小凤她姥娘病了，她去了姥娘家了。” 第10章 听娘的话 王小芸见自己也插不上话，便默默的去了院子里，把刚才几人相互推让的鸡蛋羹端了过来。 “既然你醒了，这鸡蛋羹就归你吧。再不吃就凉了腥了。” 王小芸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勺子瓦了一勺鸡蛋羹，放在了柳文升的嘴边。 柳文升刚刚张嘴想说话，鸡蛋羹就被王小芸一下子塞到了嘴里。他连拒绝都没法拒绝，鸡蛋羹就进到了肚子里。 柳文升呛了一口，咳嗽了起来，可惜身体虚弱的很，咳嗽声音都很小。 一旁的柳母赶紧给他拍着后背顺顺气，并且和颜悦色地对王小芸说道：“小芸啊，你喂的慢些，文升刚醒了，吃不了那么快。” 王小芸这才放慢了速度，并且时不时地给柳文升喂一口稀粥。 柳文升也只是机械地吃着送到嘴边的饭，脑子里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柳母见小两口好像相处的还不错，刚刚见面就能这么亲近，看来她可以放心了。 其实，王小芸并没有对这个相公有什么感情可言，她这耐心喂饭照顾病人的习惯，还是前世在孤儿院里养成的。 孤儿院的孩子多，工作人员少，很少能照顾的过来。一般的大点的孩子还要照顾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子。 王小芸自小在孤儿院长大，等她长大点的时候，给小孩子洗衣喂饭都成了日常习惯了。 她此刻也是把柳文升当成需要大人照顾的小孩子了。 可是柳文升却不习惯被一个陌生女人如此体贴照顾，只是他也没有力气反抗，便顺从的吃了饭。 鸡蛋羹和稀粥都是软食，不用咀嚼，对肠胃也没有太大的负担，是目前来说对柳文升最好的饭食。 王小芸刚给柳文升喂完饭，就听得外面有人咣咣的敲门。 “这大晚上的，是谁来了？”柳母有些不情愿的去开门。 乡下有种说法，是不能晚上去有病人的家里串门的，这样对病人是一种诅咒，诅咒病人早死的意思。 可是人家既然上门，柳母也不好不去开门。 王小芸听得大门打开的声音，接着就是传进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嫂子你这人可不地道啊，文升明明都没救了，眼看着都要投胎的人了，你怎么还好意思让我家小凤嫁进来呢？再说，这不是有冲喜的新娘子了吗？你再跟小凤说那些话是安了什么心哟。” 听这口气，应该就是小凤的娘了。 柳母本想把人迎进来的，可是听小凤娘说的话，心里就不高兴了。 她直接和小凤娘在院子里就聊起来了。 “小凤娘，你这是咋说话呢，我家文升还好好的，你怎么能这么咒他？我跟小凤说那些话，还不是看小凤喜欢文升，哭的伤心吗？” 柳母是喜欢小凤的，当然之前说让她嫁给柳文升，也是有自己的私心在。 王小芸嫁给柳文升，自己的女儿小雪就要嫁到王家去。 如果小凤自愿嫁给柳文升，那么小雪也不需要换亲了。 她也知道自己有私心，之前看到小凤的态度也放弃了这个打算。 如今，小凤娘又跑到家里来说这事，而且还带有诅咒自己儿子的意思。 柳母此时，又心虚又气愤。 两家都是多年的邻居了，之前感情也好的跟一家人似得，心里也早就默许了两个孩子的亲事。 如今，却因为柳文升的一场大病，开始有了间隙。 碍于往日情面，两人也没有说太过分的话，就趁着月色，在院子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小凤娘的意思，自然是不同意小凤嫁过来的，还说了一大堆不伤大雅的理由为女儿辩解。 柳母原本也早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可是亲耳听到被拒绝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所以，她也没有跟小凤娘说柳文升已经醒了的事情。 说了一会儿话，小凤娘就回自己家去了。 柳母进了儿子房间，看着儿子面色不太好，叹了口气，说道：“小凤娘的话，想必你都听到了吧？” 柳文升沉默不语，只是点了点头。 柳母便劝道儿子：“文升，娘知道你喜欢小凤，可是你俩终究无缘。如今你也成了亲，就跟小芸好好过日子吧。小凤的事，你就忘了吧。” 柳文升没有说话，连点头摇头都忘记了。 柳母长叹一声，便让柳文升躺下休息，她和小雪小芸都还没有吃晚饭呢。 小雪刚才趁嫂子给她哥喂饭的功夫，已经把饭菜也热了一遍。 此时三人便就着月光吃了起来。 王小芸吃着软糯的白米饭，看着吃着杂粮饼子的母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也知道，这母女俩定是不会吃她的米饭的，她也不必再让来让去。 鸡蛋羹已经喂了柳文升，王小芸也只好跟着柳母和小雪，一起吃咸萝卜条。 也许是真饿了，王小芸吃着萝卜条，竟然觉得还挺下饭的。 她很快就吃了一碗米饭。 小雪见嫂子的碗空了，赶忙眼疾手快的把空碗拿过来，说道：“嫂子，我再给你盛一碗。” 王小芸饭量不大，此时也不饿了，便说道：“我吃饱了，小雪，剩下的米饭你和娘吃了吧。” 小雪摇摇头，说道：“嫂子，米饭是留给你和我哥吃的，你今天吃不完，明天早上再吃吧。我和娘有饼子吃就可以了。” 王小芸有些心酸，看着自己的这个小姑子，也不过才十多岁。 前世的时候，这个年纪的女孩也就才刚上初中，正处于叛逆期，整天看这个不顺眼那个不顺眼的，哪里有小雪这么乖巧懂事。 柳母也啃着干饼子，默不作声的吃着饭。 王小芸问小雪道：“小雪，你多大了？这么小就成亲，你可甘心？” 小雪脸色变得通红，一会儿又变得煞白。 “我都听娘的。”小雪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柳母眼睛都湿润了，却不想在孩子们面前表现出来。 她说了句吃饱了，便进了屋子。 第11章 辗转反侧 小雪见嫂子吃饱了，便说道：“嫂子，你回屋休息着吧，我把桌子收了。” 她说完，便趁着夜色把馒头筐放到灶房挂好，碗盘也收拾到灶台上，饭桌也用干净的帕子抹了一遍，收起来立在墙根上。 小雪做这一切都是轻车熟路干净利索。 王小芸想帮忙都不知道该怎么插手，她便决定去刷锅碗好了。 可是老式的灶台，她用起来很不习惯，甚至连弯腰都有些费劲。 小雪没等她下手，就阻止道：“嫂子，你放着，我来刷。” 王小芸确实帮不上忙，只好在小雪洗刷的时候陪着她说说话。 可是小雪话也不多，尤其是对第一天才见的嫂子，更是不知道说什么。 而且，现在王小芸是她嫂子。 下个月，她就要嫁到王家，就会变成王小芸的嫂子。 到时候这个称呼怎么改，还真是乱的够可以的了。 王小芸很是痛恨这个时代的婚姻制度。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做为当事人的男女双方，却是最没有发言权的。 她嫁过来也就罢了，毕竟自己穿越过来就已经在喜轿上了，逃跑都没有力气。 可是小雪不一样，她还没嫁过去呢。 也就十几岁的孩子，她还有大好的前程。 毕竟，小雪的哥哥，也就是王小芸的丈夫柳文升，可是个秀才公。 十三岁的头名秀才，可以说是神童都不为过。 等柳文升以后中了举人，小雪的亲事，在这个乡下地方，自然是可以随她挑。 王小芸再想想自己的哥哥，王小虎，禁不住的摇了摇头。 王小虎是个十八岁的“老光棍”。 这时候，没多少富裕人家，可是别人穷，也能娶得上媳妇。 王小虎之所以娶不上媳妇，就是因为他不光穷，还懒。 想想王小虎跟他爹整天吊儿郎当的样子，再看看眼前这个乖巧懂事可怜兮兮的小姑子，王小芸不用想都知道，小雪嫁过去就是掉坑里了。 “嫂子，刷完了，咱进屋去吧。”小雪对着正发呆的王小芸说道。 “好。”王小芸应了声，便跟着小雪一起进了屋。 “天越来越冷，以后晚上就不在院子里吃饭了。”柳母对着女儿和儿媳妇说道。 “嗯。”王小芸和小雪齐齐地答应道。 三人在房间里不说话，有些尴尬。说话，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柳母便起身去了趟院子，又很快回来，手里拿着两个木质小桶。 王小芸很好奇这个小桶是做什么的，大晚上拿过来做什么？ “咳咳。”柳母轻咳了下，把其中一个很新很干净的小桶递给了王小芸，说道：“这是娘刚买的便桶，都没有用过。天冷了，以后起夜就别去院子里的茅房了，直接在屋里就好。” 王小芸这才知道小木桶的用处，原来就是现代时农村里用的便盆啊。 王小芸有些尴尬，拿着木桶，应道：“知道了，娘。” 想想她半夜起来，在一个陌生男子面前如厕的样子，她都快要尴尬死了。 对了，还有柳文升，昏迷了这么多天，谁负责他的大小便的？ 幸亏她今天头一天进门，柳文升就醒了。 若是现在还昏迷着，是不是要自己这个新婚妻子来伺候他呢。 可真是尴尬啊。柳文升醒的也真是时候。 不过，她今天似乎还没有看到柳文升如厕呢，憋了一整天了，还撑得住吗？ 王小芸照顾小孩子的毛病差点又要犯了。 还好她想起来，柳文升已经是个大男人了。 柳母看出来王小芸的尴尬，知道新娘子脸皮薄，不好意思。 谁不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呢？柳母很是理解她。 于是，柳母亲自拿着便桶，进了儿子的房间，对着柳文升问道：“文升，你赶紧用便桶，用完，娘给你倒出去。小芸这孩子害羞，今晚估计照顾不了你起夜了。” 柳文升此时正内急的紧，本来就等着用呢。 听了母亲的话，柳文升也是唰一下子脸就红了。 在一个陌生的女孩子面前如厕，任他是一个大男人，也是做不到坦然的。 柳文升在炕上迅速解决完，柳母就把便桶给端了出去倒掉。 倒完后又用干净的水冲了两遍，这才拿进屋子里去。 “娘把便桶给你放到椅子上了，半夜用的话一抬手就够到了，不用下地。” 柳文升点了点头。 柳母见儿子无事了，也没什么其他需要她照顾的，便让儿子安心睡，然后才出了屋子。 “哥哥好利索了吗，娘？”小雪担心的问着亲娘。 柳母笑笑，说道：“哪有好的这么快，不过人醒了就好，用不了两天就能下地了。都早点休息吧，不早了。” 小雪听了母亲的话，乖巧的去了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 王小芸却在柳母的房间里磨蹭着不想走。 她真不习惯和一个男人睡在一起啊。 柳母看着手足无措的王小芸，带着很歉疚的声音道：“小芸啊，今日本是你的大婚之日，可是因为文升的病，娘也什么都没操办起来，连个宴席都没有，娘对不住你啊。” 她又想想自己的女儿，下个月成亲的话，想必也跟今日差不了多少，不禁悲从中来。 王小芸摇摇头道：“我晓得家里的情况，不怪你的。” 自己在这个家里待多久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纠结这个婚礼呢？ 虽然，这个成亲，确实寒酸。 柳母点点头，这才说道：“小芸，文升已经睡下了，你也去睡吧。娘也困了。老了，熬不了夜了。” 柳母这是在催王小芸回屋。 且不管以后怎么样，如今王小芸已经嫁了过来，就要按照这个时代的风俗，去跟柳文升睡一屋。 就算是现代，新婚之夜，新郎新娘也是要睡一块儿的。 不可能结婚当晚，男女双方还分居的吧？ 总是逃不过去的，王小芸便辞了魏母，转身向隔壁屋子走去。 她进了屋子，就见到那个便桶，摆在炕旁边的椅子上，离柳文升的脑袋大概也就不到一米的距离。 她咂了咂舌，一晚上就睡在便盆的旁边，会不会熏死啊？ 不过，她在前世时也体验过一段时间的乡下生活，这种情况倒也常见。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王小芸迅速脱鞋上炕，拉过旁边的被子就盖在自己身上，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打算和衣而睡。 她躺下辗转了许久，也是无法入睡。 她才想到，自己还没有刷牙洗脸洗澡呢。 古人的生活的确有太多不方便，她也不能要求太高。 她开始给自己催眠。 可是一想到自己身边，还有一个男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她就怎么样也平静不下来。 她唯一觉得幸运的，就是很肯定这个男人，是绝对没有力气碰自己，行使他的洞房花烛夜的权利的。 如果穿越第一天，就被这个男人给啃了，她肯定会恶心死自己的。 真是万幸万幸，嫁给了一个病秧子，还是有好处的。 最起码可以保住自己的清白。 王小芸翻来覆去，想想前世，想想狗血的投胎穿越，竟然翻到半夜，也还是睡不着。 第12章 拒绝同床 她要失眠了吗？ 忽然一个声音从黑夜里传了过来：“睡不着吗？” “谁？”王小芸被惊了一下。 而后，瞬间，她便反应过来，还有谁，当然是她的相公了。 王小芸没有说话，也不敢动了，就直直地躺在床上挺尸，装睡。 她可不能动，她动来动去的，可别让这个男人以为是在诱惑他。 虽然，王小芸没有交过男朋友，可也听身边的同学说过，男人都不是吃素的。 她听说，男人就算是不喜欢一个女人，可是只要有机会，还是想把女人骗上床的。 现在，她虽然知道柳文升喜欢那个小凤，可她也害怕柳文升会来者不拒什么的。 所以，她只能装睡。 “怕了？”柳文升见王小芸没了动静，可是王小芸扑腾扑腾的心跳声，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根本就掩饰不住。 谁睡着了还会这般剧烈的心跳，而且被子还抖若筛糠一般？ 他肯定王小芸是没有睡着的。 他昏迷了这么多天，是一直睡着的，如今好不容易醒了，根本就不困。 他是实在被王小芸的来回翻身弄的心烦意乱的，这才开口问的。 “谁怕了？”王小芸可经不起柳文升的蔑视，也不装睡了，开口就反驳他：“才不怕。” “不怕就不要翻身，赶紧睡觉。”柳文升直接开口催促道。 这么横？王小芸可不乐意了。 她反正也睡不着，躺着也难受，干脆抱着被子依着墙壁坐了起来。 “我睡不着，你要是也睡不着，咱俩说会话？”王小芸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说道。 王小芸觉得既然嫁过来了，如果能过上好日子，那自己也不必费劲的逃跑了。 听说古代出个县城还要路引什么的，而且官府对流浪人口管理的还挺严的。 如果没有户籍没有路引的人上路，很容易被官府当成逃犯抓起来，打一顿卖给大户人家当奴才。 与其过那种漂泊不定自食其力的流浪生活，还不如抱紧现在这个男人的大腿呢。 好歹是个秀才公，以后生活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的吧。 当然，大富大贵就别指望了。 没有背景没有靠山的学子，就算是中了举，也要从最底层一点一点的爬。 也可能一辈子都爬不上去也说不准。 但是，中了举，名下有四百亩的免税田，温饱是不成问题的。 王小芸此时，已经放弃了刚来时要逃跑的打算。 她这是已经退而求其次了。 柳文升却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没什么好说的。睡吧。” 他心里可是只有小凤一个人的，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亲，他还不知道往后该怎么办呢，哪里有心情跟这个女人聊天？ 这个女人，还打算秉烛夜谈不成？ “真是太不给面子了，好歹我也是你的美娇娘，你就不能温柔些？你们读书人，不是最爱怜香惜玉了么？” 王小芸气不过男人的冷漠粗暴，忍不住开口顶了他一句。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还是有些心虚的。 她可不是什么美娇娘，而是干瘪又黄瘦黄毛丫头。 柳文升听了王小芸的话，忍不住“嘁”了一声，带着不言而喻的鄙视。 王小芸从小的生活环境，造就了她敏感脆弱的内心。 此时，见这个男人对自己如此不屑，心里不禁生出一股怨气。 她问道： “你是不是还想着你的小凤妹妹呢？ 你的小凤妹妹可是把你甩了，在你重病第二天就逃走了。 而我，却是顶住各方压力来给你冲喜的。 你以后，最好对我好点。” 她才不怕伤柳文升的心呢，她也不在乎，谁让柳文升对她这么不屑一顾。 果然，柳文升听到这话，就默不作声了。 想必是心里正承受着失恋之痛呢。 半晌，柳文升才出声：“以后，不准你再提小凤妹妹。” 晚上，母亲和小凤娘在院子里说的话，柳文升虽然没出声，可却是全听到了心里去。 此刻，他心里也正乱着。 尤其是眼前这个女人，还分不清轻重，说出来刺痛他的心的话。 王小芸见聊天是聊不成了，再说下去，都有可能会打起来的样子，便气哼哼地又铺好被子，钻进去睡了。 说来也奇怪，刚才还心里慌慌的睡不着呢，生了一顿气之后，她竟然很快的就睡着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大天亮。 院子里，已经有了柳母和小雪的动静。 炕上的男人，都不见了踪影。 王小芸赶紧一掀被子就起来了。 昨晚的大红喜服都没有脱，此刻还皱巴巴的穿在身上。 她也来不及换衣服了，穿上鞋子就来到了院子里。 深秋时节，秋高气爽，阳光明媚，天空湛蓝，白云朵朵。 真是个大好的天气。 可惜，王小芸起的太晚了。 “嫂子，你醒了。快去洗把脸来吃饭，就等你了。” 小雪正在院子里摆饭桌，看到王小芸出来，赶忙跟她招呼。 王小芸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昨晚失眠了，没睡好，今天醒的晚了。” “嘁~”柳文升坐在桌边又不屑的哼了声，明晃晃地表达了自己的不屑之情。 王小芸对“嘁”这个字简直过敏了，听见柳文升出声就忍不住冒火。 只是没待王小芸出声，就见婆婆高兴的端着碗过来了。 她对大家开心的说道： “今天是个好日子，天气晴好，文升也能自己下炕了。真是没想到文升能恢复这么快。 今天娘做了些好吃的，咱们一家人好好庆祝庆祝。” 小雪乖巧的脸上，不禁露出了渴望的神情。她可是好久没吃顿好的了。 柳母让王小芸先去洗漱一下，她则和女儿小雪去端饭菜。 原来，柳母早就做好饭了，一直等待着王小芸起床呢。 王小芸有些不好意思，这第一天就赖床，给婆家可是留了不好的第一印象。 她很快洗完脸，也用柳母准备好的柳枝和淡盐水刷过牙，这才来到饭桌前。 她发现，自己面前一满碗的炖鸡肉和干米饭，清汤寡水的，可是却是香气扑鼻。 柳文升面前，是一碗加了肉碎的大米粥。 他刚好，肠胃还是只能适应流食，不能吃难消化的东西。 而柳母和小雪面前，依然是杂粮饼子，不过各盛了半碗的鸡肉，鸡汤倒是盛的满满的。 再看柳母碗里的鸡肉，只有一个鸡头和两个鸡爪子，根本就没有多少肉。 王小芸从自己碗里挑了一块肥硕的鸡腿给柳母，然后问道：“娘，怎么就这么点鸡肉，你碗里连点肉都没有呢？” 柳母又把鸡腿夹到王小芸碗里，说道：“好孩子，娘不爱吃这个。看你瘦的，你多吃些。不够吃的，锅里还有。” 两人好像跟昨天推让鸡蛋羹一样，又开始推让了起来。 柳文升也不忍母亲这般苦了自己，便用筷子压住母亲夹着的鸡腿，劝道：“娘，你把这个鸡腿吃了吧，这段时间可苦了你了，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柳母见王小芸确实不打算吃鸡腿的样子，便只好把鸡腿夹给了旁边正默默啃着骨头的小雪。 小雪看见鸡腿一愣，又看了看哥哥和嫂子。 柳文升也只好说道：“娘给你的，你吃就是了。” 小雪便用两只筷子往鸡腿中间一叉，又一用力，鸡腿便分成了大小两块。 第13章 小凤求嫁 “娘你吃这个，我吃这个。” 小雪把肉多没有骨头的那份给了娘亲，自己则选择了那分肉少的带骨头的那个。 一家人便都愉快的吃起来这些来之不易的鸡肉。 刚吃完，便听到院门，又被拍响了。 这次拍的动静，倒是没有昨晚小凤娘拍的那么响。 “大娘，我是小凤。”外边有女子的声音喊道。 柳母脸色立马难看了起来。 经过昨天的事情，她对小凤已经没有之前的那种喜爱了。 毕竟她对自己儿子，也不是爱的那么刻骨铭心非他不嫁的。 小雪看看柳母，说道：“娘，我去开门。” 柳母点点头，收拾起来桌子。 今天要刷的碗盘有点多，王小芸也跟着柳母一起收拾。 她今日已经起床很晚了，再不帮忙收拾收拾，就等着被骂懒丫头吧。 她收拾碗筷的时候，还偶尔瞟一眼柳文升。 这可是他的初恋啊，青梅竹马的初恋。不知道他此刻什么样的心情。 柳文升此刻，脸色也没了刚才对王小芸的各种不屑，而是非常的凝重。 “小凤姐，你怎么又来了？”小雪打开门，便好奇的问道。 她倒是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就觉得小凤是从小的玩伴，现在过来找她玩一样。 不过，这个“又来了”，听起来不会太让人高兴的。 比如说小凤，听到小雪的话，就有些不太乐意。 这是嫌她来的勤了，来的多了吗？ 小雪倒真是没有这个意思。 不过昨天小凤来过，晚上小凤娘又来过，她今天大早上的又来，确实勤快了些。 所以，她才有此一问。 可听到小凤耳朵里，就是嫌弃她不欢迎她的意思了。 此时的小凤，心里虽然不快，不过也不是表现的时候，她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呢。 小凤直接朝柳文升看去，看到他坐在桌边，便一副开心激动的不知所以的样子。 她惊呼道：“文升哥哥，你怎么能起来了，你好了吗？呜呜，我还跟娘求了一晚上，要过来给你冲喜呢。” 柳文升看着小凤，眼神中带着眷恋，却意识到自己已婚的身份，心情有些复杂，又有些难过起来。 小凤走过王小芸的身边，把王小芸当做不存在的空气一般绕过，直接走向柳母，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大娘，昨晚我娘过来，想必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我替我娘给你赔罪了。我劝了一晚上，才劝动我爹娘，他们终于答应让我嫁过来冲喜了。” 柳母看着小凤，面无表情的说道：“不用了小凤，不需要了，文升都已经好了。你回去吧。” 小凤则哭喊道：“大娘，你别赶我走啊。我怎么离得开文升哥哥？再说，我嫁过来，小雪也不必嫁到王家去了不是吗？” 柳母看看闺女，又看看哭喊着的小凤，继续说道：“嫁到哪里，都是她的命。大娘昨天是糊涂了，才说那些话。你就当大娘胡说吧。” 姜还是老的辣，柳母心软，可是不傻，她算是看清楚小凤的为人了。 第14章 抢男人 她昨天跟小凤说的时候，小凤明显就是不愿意的。 此刻忽然过来说愿意给柳文升冲喜，必定是听到了什么消息罢了。 她知道，要说小凤对柳文升没有感情，那肯定是瞎说。 可是真要说她对柳文升有多爱，那还真不见得。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何况这两人连夫妻都不是呢。 柳家的大门没有关，小凤就这样跪在柳母的面前苦苦哀求。 柳文升没有说话，被王小芸给扶回了屋里去。 这时候，有几个村民也来了柳文升家里看望。 “嫂子，昨晚正好碰见镇上的胡大夫，听他说文升没有大碍了，可是真的？” “是啊，我昨晚就听说了，今天一大早看见小凤就告诉了她，没想到这孩子来的比我还早呢。” 村子里两个妇女开始跟柳母聊了起来。 在屋子里听着的王小芸，心想，怪不得小凤这么一早过来说这事呢，原来一早就听到了风声啊。 想必是过来看看情况，正好看到柳文升醒了，才说了那些话吧。 这演技可真不错呀，明明是听说了柳文升好了才过来的，结果硬是表现的根本不知道他好了一样。 还打着冲喜的幌子，还真是把人都当成了傻子不成？ 王小芸看了看柳文升，见他脸色也是很难看，她也没有多说什么。 “文升他娘，文升怎么样了？”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妇人问柳母道。 柳母笑着说道：“好多了，已经能下炕了。” 这时候，柳文升也不好再在屋子里待着了，便在王小芸的搀扶下，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几个妇人一看，也都跟着恭喜起来。 “哟，这个就是冲喜的新娘子啊，可真俊哪。真是有福气的好孩子，嫁给文升这个大秀才，以后可是享不完的福哟。” 几个妇人开始打趣起王小芸来。 王小芸脸皮厚，笑的没心没肺的。 妇人们也跟着开怀起来：“这丫头眉眼都带着笑，定是个有福气之人。看看，这不冲喜可真管用，丫头一进门，文升就好了。” 柳母也是开心的拉着王小芸的手，给她介绍道：“小芸啊，这个是你大娘，这个是二婶，这个是三婶。” 王小芸也嘴甜地喊道：“大娘，二婶，三婶。” 几个妇人平时见得新娘子可都是含羞带怯的，哪见过刚进门就认识了八辈子一样熟悉的新娘子。 大家都夸着新娘子懂礼数又大气，把晾在一边的小凤都给忽略掉了。 终于还是有人注意到了她，问道：“小凤这是来看文升吗？看完得回去了，文升娶了新娘子，你们以后可得避避嫌，省的外人说道。” 小凤赶忙点头道：“三婶说的是，我是来看文升哥哥的。他没事了，我这就回去。” 她知道，此时也不好再说自己跟柳文升的事情，便跟柳母告辞。 临走时，还看了看一言不发的柳文升，和那个挑着眉眼好像看她笑话的王小芸。 “走着瞧，文升哥哥以后还会是我的。”小凤恨恨地想着，出了柳家大门。 她喜欢柳文升没错，可是柳文升重病之时，她第一时间逃开也没错。 现在，她算是意识到自己做的有些冲动了，肯定已经引起柳母和柳文升的抗拒了。 这十里八乡的，可找不出哪个男子比柳文升更优秀。 整个县城包括下面几十个村庄，三年里也出不了几个秀才。 何况是十三岁就考中秀才的神童？ 柳文升的前程自是不可限量。 小凤看着村子里都是些泥腿子，从去年开始也偶尔有媒婆过来给她相看。 那些人，无论是相貌还是才学，哪个也比不上柳文升，甚至大部分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睁眼瞎。 小凤绝对不会任凭柳文升就这样被王小芸给抢走了的，她不甘心。 此时，她根本就忘了是自己先拒绝冲喜在前，王小芸替兄换亲在后的。 第15章 开枝散叶 待人们都走后，柳母便和王小芸一起，扶着柳文升进了屋子里。 待柳文升上了炕躺下，柳母才说道： “文升醒了的消息，今日必定会传遍村子里的。 来看望的人不会少，文升就别下炕来回折腾了。你才醒，身子受不住。 有人来的话，你躺着说话便是。” 柳文升直接答应道：“知道了，娘，我听你的。” 王小芸看看柳文升，又想想小姑子小雪，发现这俩孩子还真是孝顺，柳母说什么，他们也都听着，基本上都不会反抗的。 柳母又对王小芸说道： “小芸啊，明天就是三朝回门。 你这次嫁过来，娘什么也没给你们置办。确实委屈了你。 你放心，娘等会就去买些好东西，让你体体面面的回娘家。” 王小芸这才想起来，古代的新娘子，成亲的第三天要回门的。 古代的交通不发达，一般的嫁娶都是附近几个村子的，不会找的很远。 若是女子嫁的远了，别说三朝回门了，可能一辈子也回不了一趟娘家。 这时候，王小芸也才想起另外一件事，很歉意的对柳母说道： “娘，今日早上该我向你敬茶的吧，我真是晕了头了，竟然把这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真是对不住了。” 成亲第二日，是新娘子要给婆婆敬茶的。 王小芸没记起来，其他人也没有提醒她。 柳母则笑道： “咱乡下人家，不必学人家大户人家那一套。不用敬茶。 再说，你一来，文升的病就好了，比天天给我敬茶还让我开心呢。” 柳母没有怪罪，王小芸也就轻松起来。她一溜烟儿就跑了出去。 “跑这么急做什么？”柳母在后面追问道。 王小芸没有回答，等了一会儿，就端着一杯茶水过来。 她将茶水双手奉上，对柳母恭敬的说道： “娘，礼不可废。虽然迟了点，可是还是要敬茶的。娘，请喝茶。” 柳文升在旁边看着狗腿子似得王小芸，不禁又“嘁”了一声。 害的王小芸全身起鸡皮疙瘩。 柳母笑了笑，就接过来喝了。 喝完茶，她又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来一个翠玉镯。 她小心翼翼的把包裹的布打开，拿出翠玉镯，戴到王小芸的左手上。 柳母嘴里还说道： “娘早就准备好了，这是柳家祖传的翠玉镯，专门传给儿媳妇的。 文升几代单传，娘希望你能给柳家开枝散叶，多生几个胖小子。” 王小芸终于害羞了，红着脸说道：“这就要看相公的本事了。” 柳文升听罢，竟然惊的在炕上大声咳嗽了起来。 他实在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丫头，怎么会如此大胆，说出如此不知羞耻的话来。 王小芸这才觉得出了口气，心道：这么大的咳嗽声，会不会咳嗽的小便失禁尿了裤子？ 柳母也被这个口无遮拦的儿媳妇吓了一跳。 她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儿媳妇了。 有时候特别懂事，有时候又说出匪夷所思的话来，简直像个浪荡子。 她没有怪王小芸的意思，反而说要出去买些王小芸明日回门要带的东西，便快速出了门去。 第16章 脑子坏掉了 王小芸看着自己手上的翠玉镯，乐呵呵地把玩着。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老古董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可能机缘巧合之下，再穿回现代呢？ 要是再穿越回去，这个老古董可得老值钱了。 可是自己这个穿越方式，看来是没有可能了。 总不能带着两世记忆再投一次胎吧。这一次就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柳文升看了看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妻子，还有些做梦般不真实的感觉。 他真是希望自己一觉醒来，看到的是小凤啊。 虽然他不了解，在自己昏迷期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一点都不怪小凤。 他刚才之所以对小凤冷淡，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柳文升认为小凤定然是喜欢他的，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他不知道自己这没有拜堂没有婚书的亲事，能不能不作数。 他也没有碰过王小芸，也没有拜堂，问了母亲，因为事情紧急也没有写下婚书。 他如果就此让王小芸离开，他再重新娶小凤，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他又看了看正在摸着镯子傻乐的王小芸，便深深叹了口气。 他知道，若是自己提出让王小芸就此回家，想必王小芸也是不情愿的吧。 就算两个人这样根本不算成亲，可是周围的人也已经把王小芸当成他的妻子了。 即使让她回了娘家，王小芸名义上，依然是已经嫁过人的女孩子了。 如果她就被这样的赶回家，想必以后的亲事会更加的坎坷。 柳文升心悦小凤，又不想伤害无辜的王小芸，一时竟然有些矛盾起来。 王小芸注意到柳文升的脸色不好，怕是自己刚才财迷的样子吓到了柳文升。 她赶紧解释道：“我可不是财迷啊。姐什么样的好物件没见过？姐只是因为婆婆送的传家之物才爱不释手的。” 柳文升听得这话，特别的不顺耳，什么姐不姐的，这是一个做人妻子的说出的话吗？ 看着王小芸一股黑社会老大的霸道样，柳文升干脆不理她了。 他想，以王小芸这样开朗的性格，让她回家另嫁，应该也没什么吧？ 看着好像不会是容易寻短见的样子。 王小芸自从看到小凤那样紧巴着柳文升不放的样子，似乎也意识到了柳文升这个潜力股。 她一个弱女子，想要跑路，在这个时代，又没有银子，似乎真的寸步难行。 如果真是和离回娘家，她一个成亲一天就被赶出婆家的名声想必也不会好了，再嫁个富贵老头，似乎非常困难了。 还不如就此巴着柳文升这个潜力股，抱紧他的大腿，慢慢的把自己熬成一个官太太呢。 想着自己已经是威风凛凛的状元夫人，王小芸竟然不自觉的笑出了声，对未来抱紧柳文升大腿的路也更加坚定了起来。 柳文升不知道王小芸在想什么，刚才看着镯子乐呵，现在又不知道想什么乐呵。 怕不是王小芸脑子有问题啊？ 他眉毛一紧，问道：“你傻笑什么，脑子坏掉了？” 第17章 按摩 柳文升眉毛一紧，问道：“你傻笑什么，脑子坏掉了？” 王小芸想着自己可要好好抱住这个大腿呢，当然也不跟他一般见识。 王小芸像狗腿子一样，走到柳文升的身边，眼睛里闪烁着的一样光彩，把柳文升都给吓了一跳。 “你，你要做什么？”柳文升有些磕巴的问着，看着王小芸那样子，就好像要见了猎物的猎狗，要把自己吃掉一般。 柳文升都有些害怕起来。 谁想到王小芸只是走到他身边，也上了炕，开始殷勤地给他捏起了腿来。 王小芸边给柳文升按摩，边献殷勤似得问道：“相公，这样按力道合适不合适？你喜欢轻一点还是重一点？” 柳文升一个土生土长的乡下人，虽然读了几年书，可也从来没有享受过这待遇。 他炸了毛似得把腿抽出来，蜷了一下，说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柳文升哪里跟女孩子这么亲密接触过，就连跟小凤，两人也只是眉目传情而已，连手都没有拉过呢。 虽然就刚才那么被王小芸按摩了几下，他确实感觉挺舒服的，可是男女授受不亲，他可不能跟王小芸这么亲近了。 虽然这个女人，现在是自己名义上的妻子了，可是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理两个人的关系呢。 柳文升把腿蜷了起来，不成想又被王小芸一把给拉了过去。 王小芸拽着柳文升的腿，给他摊平了，然后又开始按了起来。 她知道这个书呆子对她有些抗拒，可是她也找不到更好的人选了，就只能这样赖着这个男人了。 柳文升再想抽腿也抽不回来了，因为有了提防的王小芸使劲按住了他的腿。 王小芸按了几下，又说道：“相公，别跟我客气。当娘子的给自己的相公按摩，这不是很正常的吗？再说了，你都是我的人了，咱何必客气来客气去的，看着都生分。” 柳文升想吐血，他俩昨天成亲，满打满算也就认识了一天一夜，他们不生分，难道还很熟不成？ 再说了，什么叫“你都是我的人了”？她王小芸是不是把话给说反了。 柳文升抽不动腿，也只好随王小芸的便了。 王小芸一个女子都不怕有损清白，污了名声，他柳文升一个大男人，又有何惧？ 王小芸见柳文升老实了，不禁得意起来。 她有种柳文升就算是孙悟空，也逃不出她王小芸的如来佛的手心的感觉。 让一个古代书呆子，爱上她这个有头脑又漂亮的现代女子，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王小芸可是相当有自信呢。 柳母买东西回来的时候，看见王小芸这么尽心尽力的给自己的儿子按摩，也是格外的欣喜。 她觉得，这个儿媳妇娶的值。 不过，再想想自己的女儿小雪，下个月就要白送给王小芸的哥哥了，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王小芸给柳文升瞎按了一通，这才起身去洗手。 她又不是专业按摩的，刚才按那几下，也是想着自己前世的时候，在按摩院里享受到的服务。 真是没想到，自己按摩起来，还真他妈累呢。 第18章 拒绝还是顺从 王小芸算是见识到了村民们的热情。 听说了柳文升病好的消息后，整个下午，柳家就没有断过人来探望恭喜。 村民们来探望，也不是空手来的，都是带着礼物过来的。 乡下人吃饱饭都不容易，所以也没有什么像样的礼品。 基本上就是拿着几个鸡蛋过来。五个八个十个的。 也有些拿一斤二斤小米或者红糖之类的补品过来看望的。 王小芸作为这个家庭中的一员，自是和柳母一起迎来送往的，好不热闹。 天快黑的时候，该来的基本上都已经来过，柳母想着应该没有人再来了。 不想，吃过晚饭，又来了一个熟人，小凤娘。 小凤娘提着一块肥肥的猪肉，见了柳母还有些不好意思。 两家关系，之前还好好的，就是柳文升这一病，隔阂不自觉的就产生了。 小凤娘把猪肉放到院子里的桌子上，才对柳母说道：“嫂子，我昨天说话不中听，这下过来给你赔罪了。” 柳母见到小凤娘这样，也不好把心里的不快摆出来，便淡淡的说道： “妹子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两家不见外。先前确实是嫂子我考虑的不周到，你担心小凤，我也是当娘的，理解。” 小凤娘这才放下脸上的那点不自在，看看柳文升，说道： “文升看来是真好了，小凤回家都哭哭啼啼的跟我闹呢。哎。都是婶子不好。婶子给你打了一斤肉来，你看，全是肥的，油多，你多补补身子。” 柳文升点头，说道：“谢谢婶子。” 小凤娘这次也没多待，只让柳文升好好休息好好养着，然后就直接回家去了。 王小芸看了看那一块儿肥肉，感觉甚是腻歪。 现代人都不喜欢吃肥肉了，太油腻。所以，很多养猪的，都会给猪喂含有瘦肉精的饲料，为的就是让猪的瘦弱含量高些。 可是现在是古代，不一样。 人们肚子里油水少，买猪肉都喜欢买肥肉多的，这样的肥肉吃起来香，还管饱。 真是不知道小凤娘用了什么招数，能买到这么一大块肥肉，上面只有零星的一点点瘦弱。 这种肥肉可真不好买。 深秋时节，天气没那么热，肉搁一晚上也不会变味。可是柳母依然用少量的粗盐给腌了起来。 王小芸不当家，也不用管这些东西怎么处理。她也乐得一身轻。 她没什么事干，便进了里屋，和柳文升大眼对小眼，相视无语。 “文升，小芸，娘把便盆给你拿过来了，你们没事就早些休息。文升这身体，可得好好休养着，不能使力气啊。” 柳母拿着便盆进来，很不放心的对两人交代道。 她真怕这对小夫妻，干柴烈火的收不住。 可柳文升才醒了一天，是不能折腾的。 柳母也只好过来多嘱咐着小两口，别等会不管不顾的干起来。 王小芸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无知少女，自是知道柳母话中有话，她的脸腾一下子红起来，说了句：“谢谢娘，以后还是我自己来拿便盆吧。” 柳母出去后，王小芸看了看柳文升，因着天黑，她也没看出什么来。 反正她自己的脸是红透了。 前世大龄未婚，还是老处女一枚呢。跟这个小鲜肉一起睡，她还真是不适应。 昨晚也就罢了，柳文升身体还虚着呢。 可今天，柳文升身体明显好多了，要是他硬扑过来，自己是要拒绝呢，还是就这么从了呢？ 第19章 爆粗口 柳文升此时，也是极为的不自然，幸好夜色掩盖了他尴尬。 他轻咳了两声，然后才有些犹豫的说道：“那个，你，你要不去跟小雪睡一屋如何？” 王小芸原本正尴尬着，听了柳文升的话可就不高兴了。 她腾腾地脱掉鞋子爬到炕上，一点点靠近压迫柳文升。 柳文升刚才是坐着的，现在，在王小芸的逼迫下，竟然屁股一点一点的往后挪，一直挪到贴着墙壁，再也挪不动为止。 柳文升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被恶霸强迫的良家小媳妇，他不安的问道：“你，你，你要做，什么？” “你是我的相公，你说我要做什么？”王小芸带着邪魅的冷笑声更加靠近了柳文升一步。 妈蛋，自己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居然跑到古代来逼良为娼了。 在这个对女性充满了恶意的时代，她就算是一身本事，怕也很难施展开。 何况，她完全没有自食其力的能力。 她的大学，读的都是物理科学研究。 来到这个一穷二白的古代，她怎么凭借自己的物理知识混饭吃啊？ 她只能巴着眼前唯一还算可以的男人，来实现她的富贵梦啊。 可惜，这个男人似乎太过保守。 她不主动点，怕是这个男人还要赶她走呢。 王小芸把柳文升逼迫到一个再也挪不动的墙角下，然后在他身边躺下。 “来吧，不用因为我的娇弱而怜惜我。” 王小芸心一横，闭上眼睛，开始用起来美人计。 可惜她的美人计用的太不熟练，她就那样直挺挺的平躺在炕上，活像一直被冻僵了的死鱼。 柳文升对死鱼可没什么兴趣，尤其是对这样主动的女子，更是充满了反感。 他觉得，只有小凤那样含羞带怯欲语还休的女子，才算得上是知书达理的良家女子。 而这个王小芸，简直比青楼女子还主动放得开，柳文升甚至有些怀疑她的来路了。 柳文升对这个女子的那点怜惜，因为王小芸的这个太过主动的举动，而变得烟消云散。 他打定主意，明日就是王小芸三朝回门的日子，他就直接把王小芸送回娘家去好了。 没有定亲和成亲文书，也算不得成亲，也不需要走和离的程序。 柳文升这样想着，也不再管王小芸这个僵尸，直接挪到自己的位置，躺下便睡了。 王小芸心脏扑通跳了半天，也没等到柳文升的辣手摧花。 她紧张到连柳文升躺下的动静都没有听到，就一直那样等着。 好半天，王小芸才发现了不对劲。 等她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柳文升已经去了另一侧炕头睡了。 王小芸马上爬起来，对着柳文升低吼道： “柳文升你是不是个男人？老娘都主动到这份上了，你还不动手？ 你是看不上我，还是等着老娘自己脱光了再上？” 王小芸自小在孤儿院长大，整天散养着饿不死就行。 像什么礼义廉耻之类的，哪里有人会有闲工夫管她？ 所以，王小芸说话总是有些粗鲁。 不过，后来孤儿院的孩子也可以上学了，她凭着自己聪明的头脑，竟然一路高升上到了大学。 当然，读书之后，素质就提升了许多，平时也会假装文静。 现在，王小芸实在气急了，竟然爆出了粗口。 美人计都被无视了，是个女人都会觉得伤自尊的。 第20章 三朝回门 柳文升却不再理会王小芸，兀自睡了去。 王小芸这下可傻了眼：这个男人到底咋想的啊？ 第二天吃过早饭，柳母就拿着两个竹篮出来，交到王小芸手上。 “小芸啊，这是娘准备的你的回门礼，你早去早回啊！” 王小芸看看篮子里，装了好几样东西： 鸡蛋五十个左右，单独放在一个篮子里，里面还有一些杂草分层垫着，这样不容易磕破。 金黄灿橙橙的小米，大概三斤左右。 两个牛皮纸包的红糖，半斤左右一包，总共一斤。 最显眼的就属那块肥肉了。应该就是昨晚小凤娘送的那一块儿。 除了鸡蛋单独放了一篮子，其他几样，都放在一个竹篮里。 这两个竹篮堆得满满当当的，一看就是厚礼。 在乡下，回门礼一般就是一条猪肉，或者几斤鸡蛋就行。 这样的礼，确实太厚了。 王小芸有原主的记忆，因此也分得清轻重。 她赶紧对柳母说道：“娘，用不了这么多的。你拿出一些去吧，还要给相公补身子呢。” 柳母有些惭愧的说道： “小芸啊，你嫁过来，娘因为操心文升的事情，便什么都没给你准备。 现在文升好了，娘自然也不能让你再受委屈。 你都带回去吧，这都是村里人们送的，家里还有，少不了文升的。 你放心好了。” 王小芸便点点头，准备带着东西回娘家。 柳文升却从里屋走了出来，面无表情的对王小芸说道：“我送你！” 他说的是“我送你”而不是“我陪你”！ 他打算今日就去跟王小芸的父母讲清楚，把王小芸直接留到娘家。 两个人就这样分开吧，在一起也不合适。 可是王小芸却没有听出这其中的差别。 她听到柳文升说送她，还是很开心的。 不过，她却担心的说道：“相公，你的身体可好？这段路你能撑得下来吗？” 柳文升点点头，说道：“无妨，不过前后村的距离，一刻钟便到了。爬也爬的过去。” 柳母本来也担心儿子身体，怕他走远路再劳累到。 可是见儿子执意要去，也不再阻拦。 此时，除了柳文升自己，根本没人知道他的打算。 王小芸便和柳文升上路了。 这两个村子离的不远，不过也没有柳文升说的一刻钟就能到。 出了门到王小芸的娘家，算下来差不多要两刻钟左右的样子。 柳文升认识王家村，可是不认识王小芸的娘家是住在哪一块儿。 于是，他便让王小芸前面领路。 王小芸一个人提着两个篮子有些不方便，刚开始的时候还没觉察出来，走了几分钟就觉得有些累。 柳文升也没说帮她提一下，王小芸有些生气的噘着嘴。 不过寄人篱下，有求于人，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柳文升看出王小芸似乎走的有些慢，又看了看两个篮子的东西，便快走了几步，从王小芸手里接过装着鸡蛋的篮子。 这样，王小芸两只手就可以来回倒腾着提一个篮子。 而且篮子里的东西不怕磕碰，提着随意，也舒服多了。 王小芸心情又好了起来。 第21章 回娘家 王小芸心情又好了起来。 进了王家村，王小芸的脑子一时有些短路，她竟然忘了自己的娘家在什么位置了。 脑子有些疼痛，王小芸便小心放下篮子，在村头的大槐树底下蹲了下来。 村子里有些荒凉萧索，家家户户都用泥土围起来的土坯墙，把人们都严实的围在了院墙之内。 这一路上都没见过几个人，而且还都不认识。 就算是认识人，王小芸也不能向外人打听自家的住处。 她头痛欲裂，豆大的汗珠开始顺着脸颊密密麻麻的淌了下来。 柳文升见状，也赶紧放下鸡蛋篮子，蹲下来看着王小芸，急忙问道：“怎么了这是？村子里有没有大夫，我去帮你叫大夫！” 王小芸此时的记忆出现了混乱，把这原主的记忆忘得一干二净。 面对柳文升的询问，她竟然眼中一片茫然。 柳文升这是第一次仔仔细细的看着王小芸，见她眼中迷茫无助的样子，竟然有些怜悯起来。 正在这时，一个年轻男子正从村子另一头走过来。 男子远远的见到王小芸，便哈哈大笑道：“果然是小芸回来了，娘一大早就催着我过来等你，我都来看过两次了，没想到你们现在才到。” 王小芸此时，头疼竟然一瞬间不药而愈了，记忆也再次恢复。 “哥，你这是来接我了？太阳可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王小芸在柳文升的搀扶下慢慢起身，对着男子说了这么一句。 王小虎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衫，嘴里还叼着根干草，听到王小芸的话，眼睛不由地斜了斜。 他说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哥哥我就不是为了接你，也要接你的东西不是？” 他又看看妹妹身边的男人，再次开口道：“这个就是我的秀才大妹夫了吧？来来来，我给你提着。秀才老爷怎么能用读书写字的手提篮子呢？” 王小虎说着，便把柳文升和王小芸手里的篮子都接了过去，然后带着两人往家赶。 王小芸也不客气，任由哥哥把东西提了去。 到了家门口，王小虎一脚就把院门给踢开了，咚的一声，两扇门都震了震。 一个中年妇人从屋子里边走边嚷道：“要死了要死了，你没有爪子啊，每次进门都用脚踹。” 妇人到了院子里，才看到王小芸和柳文升也过来了，脸上立马换上谄媚的笑容。 “哟，咱家秀才姑爷可终于来了。昨天就听人说姑爷好了，乐的我可是一宿没睡着。还是咱家小芸有福气。来来来，快进屋。” 妇人边说边把两个篮子从王小虎手里夺过来，还一直示意几个人赶紧进屋。 王小芸不情不愿的喊了声：“娘。” 柳文升也随即喊了声：“婶子。” 张翠花把篮子直接拿到灶房，然后才拍了拍身上的围裙进了屋。 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自己这个女婿，满意地说道： “嗯，长得好。想必你妹妹小雪也是个标致的人儿。我家小虎可也是个有福气的人了。” 柳文升听了此话，便直接愣住了：这跟他小雪有什么关系？ 原来，柳文升刚好，对于两家换亲之事，还被蒙在鼓里呢。 第22章 男子汉 柳文升有个优点，就是：不懂就问。 所以，他直接开口问道：“小雪怎么了？跟你儿子有没有福气，有什么关系？” 张翠花听到女婿这话可是有些不高兴了。 “当然有关系了，下个月小雪就要嫁过来了，这不是我们小虎的福气吗？ 哈哈哈，我们小芸也有福气，虽然是嫁过去冲喜的，可是歪打正着的嫁了个秀才，还真把秀才给救活了。 我这俩孩子，都是有福气的。” 柳文升震惊道：“你说什么？小雪要嫁过来，谁同意的？你们不要乱说。” 柳文升饱读圣贤书，知道嫌贫爱富不对，可是他看王小虎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想也不是良配，他怎么能让他妹妹嫁到这样的人家呢？ 可是张翠花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话，她两手叉腰，说道： “我说姑爷，有你这样跟丈母娘说话的吗？ 再说这事可不是胡说，你娘没告诉你吗？ 我们王家把小芸嫁给你这个将死之人去冲喜，作为交换，你妹妹要嫁给我们小虎才行。 要不，就凭你那将死的样子，哪个小闺女能去嫁给你。 你是秀才不假，可是个死秀才有什么用？你说是不是？” 柳文升自幼读书，自有一股文人的清高。 他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管他叫“死秀才”。 他身体虽然好了，可是气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听到张翠花这番话，竟有些怒火攻心。 他这次来，本来就是要把王小芸想办法留在娘家的。 这下知道了事情原委，更是坚定了他要把王小芸留在娘家的想法。 他不能让他妹妹掉进这个火坑。 眼瞅着便宜娘和柳文升气氛有些不妙，王小芸便想出声打断。 她也不愿意让小雪那个柔弱善良的小姑子，嫁给这个整天无所事事的王小虎。 王小虎是原身的哥哥，可不是她的哥哥。她没有必要为王小虎担心什么。 把小姑子送来，无异于羊入虎口，她不能干看着。 没成想，王小芸还没有开口，那个王小虎倒是先站了起来。 他嘴里一直叼着根草，现在站起来，直接“呸”的一声，把嘴里的草吐到地上。 王小虎对着亲娘说道： “娘，我可没说娶秀才的妹妹啊。要娶你自己娶。 你要是硬把人家弄来，我就离家出走。 你们换亲这事，根本就没有经过我的同意。” 张翠花听闻不争气的儿子说的话，一脚就朝王小虎的屁股踢了过去。 “你这个小兔崽子，一大把年纪说不上个媳妇来。 现在好不容易能娶媳妇了，你还不愿意。 你知道不知道，这可是用你妹妹的下半辈子换来的。 你说不娶就不娶，你对的起谁？啊？你对得起谁？” 王小虎也被踢烦了，拍拍屁股道： “我当时没在家，要是在家，绝对不会让你把小芸嫁过去受罪。 这妹夫现在是好了，你觉得有福气了。 要是妹夫没醒，直接病死了，你让小芸以后怎么过？ 反正我把话撂这，你要是非让我娶秀才妹妹，我现在就离家出走，你看着办吧。” 王小芸此时才看了看这个跟平时一点都不像的王小虎，莫名觉得，他突然有了男子汉的感觉呢。 第23章 离家出走 张翠花对着儿子骂道： “小兔崽子，为了给你说媳妇，爹娘费了多大劲你心里没数吗？ 现在好不容易跟秀才家搭上关系了，能娶到秀才的妹妹你是祖上积德了，你还不乐意！ 你不乐意能怎么样，看下个月新娘子就过门了，你不娶也得娶。” 王小虎满脸通红道：“我说不娶就不娶。我现在就走行了吧？看看你们到时候怎么娶！” 王小虎说着，看了看秀才妹夫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 “怕是你也不想让你妹妹嫁过来守空房吧。那你就好好对待小芸，我就放你妹妹自由。 要是你怠慢了我妹子，我就把你妹妹娶回来虐待。你看着办吧。” 他说完，又对着张翠花说道：“我先出去转转了，娘！” 张翠花生气的吼道：“走啊，你走啊，有本事你就一辈子别回这个家。” 王小虎脸上也没有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了，对几个人摆摆手道：“你们都进屋吧，我先走了。” 眼看着哥哥真的往门外走，王小芸有些不放心的追上去，拉着他，劝道： “你这是做什么呢，哥，你不想娶就不娶呗，谁还能硬逼着你洞房啊？ 我和你妹夫好不容易回门一趟，你出去做什么？还不陪妹夫喝两杯？” 王小虎用手指头使劲点着王小芸的额头，笑话道： “这才成亲几天啊，就妹夫妹夫的让我叫。看来你倒是挺愿意这门亲事。 也好，你这么高兴我就放心了。真怕你会因为给哥哥娶媳妇换亲，会怨我呢。 你进去吧，我出去溜达溜达。” 王小虎说完，便再也不听劝告，直接大踏步的迈出了院门。 王小芸回到屋子里，对张翠花说道：“娘，我哥不愿意成亲，你干嘛总是逼他啊，你看你都把他给逼走了。” 张翠花撇撇嘴，说道：“他走能往哪里走，等会吃饭的时候就回来了，不管他。我先去给你和秀才做饭。你爹一大早就去给村里娶媳妇的人家帮忙了。等会就回来了。” 王小芸虽然不放心，却也知道自己哥哥的德行，应该会如母亲所说，等到饭点就回来了吧。 “娘，我给你打下手。”王小芸挽起袖子，就开始跟娘收拾做饭。 君子远庖厨，君子不下厨！ 柳文升从小就没有下过厨做过饭，张翠花从心里就没指望着新姑爷能帮她做些什么。只让他坐在屋里喝些茶水等着。 王小芸也知道这个时代男人的德行，知道让一个秀才公下厨怕是会引来他的白眼。便也不再理他。 柳文升一个人无聊的坐在屋里，喝着农家的粗沫子茶。 他刚才可是听得清楚，王小虎说他只要好好对待王小芸，就可以不娶他的妹妹。 要是怠慢了王小芸，那他就要娶自己的妹妹。 他来之前想把王小芸留在娘家的想法怕是要落空了。 不管他承认不承认，在外人看来，王小芸已经是他柳文升的妻子了。 他现在要物归原主把王小芸送回娘家来，怕是跟休妻没什么分别了。 虽然他不清楚换亲一事，可若是真的，他们读书人最讲究承诺，是不能违背诺言的。 到时候，怕是他的妹妹小雪真的要嫁给这个王小虎了。 第24章 翁婿 他是读书人，不能因为自己生病不知情，就否定这个换亲的事实。 王小芸是以冲喜的身份嫁给他的，如今他病好了，再悔婚，也有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之嫌。 自己不能退婚，又不想把妹妹嫁过来背上不守诺言的名声，那也就只能指望王小虎说话算话，主动退婚了。 柳文升想想自己是摆脱不了这个王小芸了，一时竟然无奈起来。 正在柳文升心里暗自盘算之际，院子里又传来了一个粗犷的男声：“秀才女婿来了没？” 王小芸应了声：“我们过来了，爹。你给人家帮忙，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原来这个男人就是王小芸的亲爹王大海。 柳文升此时自是不能在屋子里干坐着了，既然听到声音了，出于礼貌也要出门迎接才是。 “岳父。”柳文升一点都不情愿的开口打招呼。 刚来的时候，是想退婚的，所以见到张翠花也没喊声岳母呢。 此时他也想通了，为了他的妹妹，他怕是要接受王小芸了。 所以此刻，他也直接喊王小芸他爹岳父了。 王大海哈哈一笑道：“好女婿，你可来了。听说你好了，我和你丈母娘可是乐的不清。咱老王家有个有出息的女婿也算是祖坟冒青烟了。” 张翠花这时候也走过来问道：“你不在人家多帮会忙，怎么这么着急回来？” 王大海无所谓的说道：“别人娶媳妇，哪有我女婿上门重要？再说，那成亲的女家，就是前面村子的，这接亲快的很，我也是等他们接亲回来了才回家的。 来，女婿，我陪你到屋里喝两盅。对了，小虎呢，也不知道来陪陪他妹夫。真是越大越不懂事了。” 张翠花说起来还生气呢，便没好气的说道：“说了他两句不高兴了，跑出去了。” 王大海一听，也不以为意的说道：“他这么大了，你成天说他做什么？算了，等会问道饭菜香味就知道回来吃饭了。先不管他了。” 王大海说着，便把柳文升让到了屋子里。 张翠花没一会儿就端了一盘花生米过来，顺便又把一坛子酒拿了出来，让两人先喝着。 王大海要去倒酒，柳文升便抢先一步动了手。 他是秀才，不是书呆子。 他知道这种场合，他一个做晚辈的不应该让长辈的动手伺候他。 王大海越看越满意这个女婿，夸赞道： “女婿不愧是读书人，知道礼节。不像有的人，读书多了，就成了书呆子，什么人事都不懂。 哎，还是我王大海有福气，换亲换来的秀才女婿，将来必成大事啊。” 柳文升先给王大海倒了酒，倒的满满的，然后又给自己倒了多半杯。 这让王大海愈发的满意起来。 农家没什么像样的菜，尤其是王家，更是一贫如洗。 除了刚才那盘子下酒菜花生米，张翠花和王小芸，又做了几个简单的家常菜招待柳文升。 不过张翠花倒也大方，把王小芸带过来的那一斤肥肉，切了三分之一下来，切成薄片，炖了白菜猪肉粉条。 她把菜端上去之后，便招呼柳文升多吃些肥肉。 王小芸看着那白花花的肥肉片，差点恶心吐了。 第25章 沾女婿的光 王大海夫妻俩对柳文升异常的热情，比对自己的女儿王小芸可热情多了。 王小芸对自己这半路得来的父母，没有任何怨恨或者亲近的感情。 就算是他们把她扔出去换亲冲喜，她也没有任何的怨恨。 有怨恨之情的王小芸原身，早就香消玉殒了。 至于亲近，她也是丝毫没有感觉到。 王小芸对他们来说，只是不小心怀孕生下的孩子而已，就算是养大了，跟养个狗儿猫儿的也没有什么分别。 所以，王大海夫妻听说可以用女儿给自己的儿子换亲时，连犹豫都不曾犹豫就同意了。 哪怕他们对女儿稍微考虑一下，应该也不会选择这样做的。 不过这样也好，王小芸对这对便宜父母没有什么感情，也就没有什么养老的压力了。 反正这个时候，给父母养老送终的事情，都是儿子的责任。 女儿，就是那泼出去的水，嫁人了，跟娘家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要不是娘家和婆家两个村子紧挨着，王小芸都不需要再回娘家，顶多过年的时候送点东西来就好。 王小芸心里正庆幸，可以跟这对不顾女儿死活的父母划清关系呢，结果就听到王大海开口了。 “我说女婿啊，你是这十里八乡最有出息的年轻人了。现在身体也好了，明年的科举就看你的了。可要好好考啊，叔可就等着沾你的光了啊。“ 王小芸一听可就不乐意了，她一脸高不兴的说道：“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可别指望我们。你们有这功夫，还不如催我哥多努力努力呢。” 张翠花可听不下去了，用手指头使劲戳了一下王小芸的额头，骂道： “你这死丫头，爹娘把你从小养到大，还给你说了一门这么好的亲事。指望沾沾你的光怎么了？ 再说你哥，他是那块料吗？我们可指望不上。 你以后有出息了，还得帮衬着你哥点啊。可不能忘了本，做那没良心的人。” 王小芸可不再是原来那个逆来顺受的王小芸了，她直接就反驳道： ”娘就是养条狗也不能饿死它是不是？你们养我也不过就是喂口饭的事。 你们把我嫁给个将死之人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我的下半辈子吗？ 还指望我养你们，可别做那个美梦了。“ 王大海夫妻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女儿，好像忽然不认识了一般。 张翠花又骂道： ”死丫头，这才成亲几天，就狂成这样了？ 文升这孩子还没中举呢，你就在这里摆起官太太的威风来了。 现在连爹娘都不想管了是不是？ 今天要不是文升在这里，你看我打不死你这个不孝顺的孽女。“ 眼看着母女俩就要打起来，柳文升特别尴尬。 他便试着转移话题，说道：”大哥怎么还没回来呢？这个时候，不得回来吃饭吗？要不要出去找找？“ 王大海夫妻这才发现，儿子到了饭点还没回来。 张翠花便打算出去喊两声。 村子不大，只要她的大嗓门喊两声，王小虎就能回来了。 还没等她出去喊呢，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就进了院子。 孩子对张翠花说道：”大娘，小虎哥哥说出去做工挣钱了，这段时间就不回家了。要到过年再回家。他还说，你要是还让他成亲，他过年也不回来了。“ 王大海夫妻这才着急了起来。 第26章 劝回 张翠花焦急地问道：“小豆子你从哪里听来的话？你小虎哥哥现在在哪里？” 小豆子不紧不慢的说道：“小虎哥哥刚才告诉我的，他也才走了一会儿，说是要去县城呢。” 张翠花便催着王大海，说道：“你快去把这孩子追回来，不知道又发什么疯了。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肯定往村西面走了，你去把他叫回来。” 王家村东面是镇上，有去县城的牛车。而村子西面，是通往县城更近的路。 小虎身上没有银子，肯定也坐不了牛车，肯定是步行着往村子西面走了。 王大海听了老婆的话，对老婆说道：“翠花，你别急，我这就把这小兔崽子追回来。女婿，你身体还没好利索，先坐着别动，叔等下就陪你喝点。” 柳文升点点头，说道：“你去吧叔，别等下就让大哥跑远了。” “我陪你去，爹。”王小芸说着，也跟着王大海跑了出去。 就凭刚才王小虎说的那几句话，王小芸就觉得这个哥哥也不是无药可救。 他在这个时候还能想着让柳文升照顾自己，还能想着不祸害小雪这个小姑娘。 王小芸决定，以后有能力了，还是会拉巴一下自己这个便宜哥哥的。 王大海和王小芸跑了大概快一刻钟的样子，才追上正大摇大摆正往县城方向赶的王小虎。 王大海上去就踢了王小虎屁股一脚，嘴里骂骂咧咧道： “你个小兔崽子，发什么疯了？ 你娘就唠叨你几句，你看看你能耐的，还玩离家出走这一套了。 你今天走了，明天你就饿死在县城了。还不快跟我回去。” 王小虎没想到自己亲爹会追上来，被踢了一脚也不反抗，反而对亲爹说道： “爹，我不是让小豆子告诉你们了吗？我要去县城找点活干。 离过年还有几个月呢，我还能挣些铜板出来。” 王大海瞪着自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儿子，上来又是一脚，又继续骂道： “你出去找什么活干？县城就这么好找活吗？ 要是这么容易找活干，哪里还有饿死的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跟我回家，别磨叽。” “我不回去。反正我不会成亲的，你和娘就死了这条心吧。”王小虎也开始犟上了。 王大海又想再踢打儿子一顿，却被王小芸给拦住了。 她对王大海这说不了两句话就动手动脚的行为，非常看不惯，所以就拽着他的衣服，不让他再打人。 王小虎倒是被打习惯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王小芸也有些恨铁不成钢。 王小芸淡定地问道：“大哥，我问你，你这是去县城找活干对吧？你说说，你去县城以后，去哪里找活干，找什么活干？” 这个把小虎问住了，他只是不想成亲，就想先离开家里再说。 具体要找什么活，他还真是没想好。 甚至去哪里找活干，他也不知道呢。 王小芸看他不说话，就知道他这是一时头脑发热，太冲动了。 她又接着说道： ”你一不认字，二没技术，去找活也只能找些苦力活干。 可是一个县城下面有几十个村子，多的是吃不上饭的乡下人去县城干苦力。 你说说你，你能抢得过人家那些苦工吗？ 人家招人的，会花银子找你这种干不了活的人，白花工钱吗？“ 妹妹的话，让王小虎这个做大哥的，可是有点下不来台，他阴着脸，不高兴的说道： ”你把你哥说的这么不堪不中用，你就高兴了是吧？找不到活我要饭吃还不成吗？难道乞讨也能饿死？“ 王小芸气得都想踢一脚自己的这个大哥了，她气愤的说道： ”大哥你可真有出息，连要饭这条后路都想到了。 那你还找什么活干，反正也找不到，还不如直接就要饭得了。“ 王小虎想想要挨家挨户的乞讨的样子，老脸也拉不下来，可是又不想这样子被叫回家里。 王大海上来就一脚把小虎踢出去老远，王小芸都没来得及反应。 ”小芸，跟这个不争气的讲什么道理。年纪轻轻的就出去要饭，咱老王家可丢不起这脸。我这就找跟绳子把他绑回去。“ 王小芸赶紧劝住火气旺盛的王大海，指责道： ”行了吧爹，哥就是不出去要饭，咱家跟要饭的也没什么两样了。 你看看家里过成这样子，你也好意思说我哥不争气。 要骂也得先骂你。你自己不争气，没钱给儿子说媳妇，就把女儿嫁给个将死的人换亲。 这就是你的能耐？“ 王大海没想到自己的闺女，把火撒到自己身上了，他又被怼的没有话反驳，老脸便是一阵通红。 闺女说的没错，他反驳不了，又下不了手，打闺女。 王大海这一件倒是挺好，就是无论多不待见女儿，也从来没有动手打过。 他可是听人说了，好男不跟女斗呢。 可是王小虎却替自己的爹不平起来，他责备王小芸，说道： ”小芸，哪有这样说自己亲爹的。让外人听了，肯定骂你不孝顺了。 没听说吗，人言可畏。你现在都嫁给秀才了，以后怕是能成个官太太呢。 你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别给妹夫招黑。 要不以后这不孝顺的名声传出去，可是要影响妹夫的升迁的。 到时候，妹夫怕是会休了你的。“ 王小芸拍了哥哥一巴掌，说道：”呆子，我说这话是为了谁？帮你说话还落埋怨，真是懒得管你。不过，哥，我的言行真的会影响柳文升的升迁吗？“ 王小虎虽然没念过书，可是知道世情就是如此啊。 他便点点头，说道： ”当然会啊。妹夫现在还只是给秀才，要是你做出不好的事情来，妹夫怕是考科举都没有资格了。 除非他以你不贤惠为名将你给休了。所以，你以后说话做事可不能这样。要多想想知道吗？“ 王小虎说完，停顿了一下，又好奇道：”小芸你以前可是三脚踢不出一个屁来，怎么这一成亲，脾气也跟着变了。都敢跟爹娘顶嘴了呢。“ 王小芸心想，当然变了，整个芯子都换了，脾气能不变吗？ 第27章 你认识字？ 她也不愿意在这里看着爹和哥哥争吵，便再次劝道： “哥，你有什么事也先回家再说，怎么能这么一声不吭的就离家出走了呢？爹娘得多担心你。跟我们回家吧！” 王小虎刚才被妹妹问的就有些心虚，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了。 这时候，他顺着妹妹递过来的台阶，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说道：“好吧，那我就先回家再说。” 王大海刚才被闺女说了一顿，老脸上挂不住，现在也不愿意多说什么。 父子俩便无精打采的，跟在王小芸的身后慢慢走着。 王小芸走的倒是理直气壮昂首挺胸，丝毫不在意身后精神萎靡的父亲和哥哥。 回了院子里，张翠花正在门前焦急地等待着。 她见几个人等了这么半天才回来，又见父子俩垂头丧气的，心里便有些气了。 她上来就又要打王小虎。 王小芸快被这对有暴力倾向的夫妻给气坏了，这动不动就动手打人的习惯，可不是好习惯啊。 她抓住便宜娘的手，说道： “行了，娘，你别打我哥了。 再打就真打跑了，我可不负责再给你劝回来。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道说道，非要先动手。” 张翠花愣了一下，立马说道： “这个死丫头，怎么今天回来就一直跟我犟嘴呢。 这是吃错了药了，还是觉得嫁给秀才公有靠山了呢？ 我可跟你说，你就是成了官太太，也还是我的闺女呢。” 王小虎走上前来，再次对亲娘说道： “娘，是我做错了，不该不打招呼就离家出走。 可是我刚才说的话是真的，我是不会娶妹夫的妹妹的。 你最好把亲事给退了。” 王大海瞪着眼睛，不可思议的问道： “小虎，你就是因为这个就离家出走吗？ 你这可是好不容易得来的亲事，怎么就能这样的放弃了？ 你是不是打光棍时间长了，都傻了？” 柳文升这时候听到几人说着话，也走了出来。 他把王小虎的话听了进去，此时便开口说道： “大哥说的这事，我会告诉娘的。 你放心，只要你确定了，我们也不会把小雪嫁过来的。” 张翠花可着急了，对着自己的女婿嚷道：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小虎和你妹妹的亲事，可是我们和你娘定下的。怎么能听小虎的呢？ 再说了，你有什么资格毁了这桩亲事？“ 张翠花虽然想沾秀才的光，可是现在柳文升只是给秀才，未来能走到哪一步，谁也说不准。 而她的儿子，可是早就过了成亲的年龄了。 这好不容易从说上来的亲事，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散了呢？ 王小芸心里，心疼那个唯唯诺诺又很懂事的小姑子，也不想让她盲婚哑嫁，嫁给自己的亲哥哥。 虽然她今天，对自己这个哥哥态度有些转变，可是哥哥也是不同意这门亲事的啊。 虽然哥哥不说为什么不同意，但是王小芸知道，哥哥心里定然是有人了。 否则，他也不会这么抗拒成亲。 也许只是因为家里情况不允许，才会让他和心爱的女子失之交臂吧。 王小芸站出来，对着王大海夫妻说道： ”爹，娘，哥哥不同意，定然也是有他的理由。你们非得逼得他真的离家出走才高兴吗？“ 张翠花看了一眼闺女，抱怨道： ”你个丫头片子知道什么呀？ 你知道咱这条件，说个媳妇有多难？ 他现在不肯成亲，还不知道再成亲得等到猴年马月了。“ 王小芸可不同意母亲的话，便劝说道： ”娘，要是咱以前的条件，我哥说亲确实不容易。 可是现在不同了啊，他可是秀才的大舅哥啊，以后没准就是举人甚至官老爷的大舅哥了。 这亲事，还不是随咱们挑吗？“ 她虽然很不想和娘家扯上什么关系，可是前后村离这么近，怕是也摆脱不掉。 那自己到时候，也真的得拉巴着这一家子了。 王大海夫妻猛地看向王小芸，豁然开朗：这丫头说的有道理啊。 他们都忘了这个茬了，他们可是秀才的岳家啊，他们的儿子怎么会愁娶呢？ 就在几天前，他们还都以为秀才女婿必死无疑，也就没有多想这个事。 可是现在秀才好了，对他们来说，同样好处多多啊。 王小芸看到父母似乎想开了，便趁热打铁，说道： ”我哥不愿意娶，人家小雪也不一定愿意嫁。 硬嫁过来，也是成了一对怨偶。 还不如先随了我哥的意，先不成亲。 等有了合适的姑娘，再成亲不迟。“ 张翠花看看自己儿子还是一副死犟的样子，知道儿子怕是真的抗拒这门亲事，便也软了下来。 她说道：”那不娶便不娶吧。反正两家也只是口头上说说，也没有正式下聘礼文书。文升回家就跟亲家说说，这事就这样吧，我们不娶了。“ 柳文升巴不得这样呢，便赶忙答应下来。 不过，他是真的摆脱不了王小芸了。 如果他现在真要和王小芸和离，那他会被这一家子撕了吃的。 主要是，如果他休了王小芸，那个王小虎，看样子是真的会把自己的妹妹娶回来虐待的吧。 他现在，算是为了妹妹的幸福，而牺牲了自己的婚姻。 虽然他难过，可是他是男人，怎么样也比让自己的妹妹嫁过来受苦好的多。 他算是看清楚了，这王家夫妻不是好相处的，自己妹妹嫁过来，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呢。 桌子上的饭菜都凉了，几个人就吃了一顿凉饭。 然后，王小芸才再次跟着柳文升回了柳家村。 柳母和小雪听说婚事解除了，都是万分的感激王小芸，她们都把功劳记在了王小芸的身上。 王小芸也没解释太多，就坦然接受了这份谢意。 柳文升提前几步进了自己的屋子，开始把书从一个木头箱子里拿了出来。 他的病好了，要抓紧时间读书，毕竟明年就要考科举。 王小芸也走到跟前，看着箱子最上面的几本书，自言自语道：“论语，孟子，大学，中庸。” 柳文升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王小芸，问道：”你认识字？“ 第28章 赚大发了 王小芸摇摇头，否认道：“不认识！” “你当我傻子？不认识字能念出来书名？“ ”我猜的！“ ”猜的？你怎么这么会猜！“ 柳文升显然不相信王小芸的瞎话，四本书，谁能准确的把书名全猜出来？ 可是他看王家那样的条件，别说王小芸不可能有读书的机会了，就连王小虎都是大白丁一个。 他想了想，似乎也只能是，王小芸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运气好，全蒙对了吧。 王小芸还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认识字，刚才是一不小心给念出来了，现在又拼命的否认。 反正她说猜的，柳文升也拿她没办法。 柳文升虽然不得不把王小芸带回来，可是此刻他还不想跟她有更多的接触。 他看着王小芸碍眼，便拿了本书要出门。 ”你拿着书去哪里呢？不在家里读吗？“王小芸随口问道。 ”去河边？“柳文升头也不回的回答道，说完便出了院子。 王小芸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闻讯而来的婆婆拦住了。 婆婆说道：”文升平日里就喜欢去河边安静的读书，现在离天黑还有个把时辰，就随他去吧。“ 王小芸也不再追问，直接跟婆婆说道：”娘，家里有什么活，我帮你一起做。“ 婆婆摇摇头，说道：”新娘子不必急着干活，你歇着吧，这时候也没什么活干。“ 深秋了，家里地里都没什么活干。 就算地里有活，柳家现在也只有一亩地了。 柳母进了房间，掀开被子，从炕的一个空洞处掏了掏，一个青灰色的钱袋子就露了出来。 柳母看着两个白花花的银锭子，有些感叹，这是家里最后的十两银子。 是前几天刚卖了一亩田地，准备用来给儿子看病的银子。 现在儿子病好了，银子也没用上。 可是再想去买地，却是不可能了。 土地，是老百姓的命根子，一般人有钱了，就会拼命的买地。 而卖地的，都是迫不得已才走到这一步。 但凡有办法，农家人也不会卖地。 老百姓什么都没有，只有几亩薄田代代相传，所以又叫祖产，看的比命都重要。 可是柳母，却在一个月之内卖了四亩地，现在家中也只有一亩地和这十两银子。 柳母叹了口气，把银子装回袋子里，又塞进了那个不起眼的炕洞里，用被子一层层的盖好。 从外面看，谁也不知道这个大土炕里面，还藏着十两银子的巨款。 儿子病好了，比什么都重要。 柳母打起精神，开始准备做晚饭。 一个时辰之后，晚饭就做的差不多了。 天色有些暗，而柳文升还没有回来。 柳母便喊道：”小雪，你去河边把你哥叫回来吃饭，等下天就黑了，别看坏了眼睛。“ ”知道了娘，我这就去。“ 小雪一边答应着，一边向门外走去。 王小芸追了上来，挽着小雪的胳膊，说道：”小雪，我跟你一起去。“ 王小芸虽然有着原身的记忆，对自己在的这个村子并不是完全陌生。 可是原身，也是封建思想很严重的女孩子，平日里都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就算是出门，也不过是下地干活而已。 有时候要去镇上和母亲卖菜，也会经过这个王家村。 可是柳文升在哪里读书，她还是不知道的。 她既然注定以后把这里当家了，那就还是好好的熟悉一下这里的情况吧。 小雪平日里没少出来找哥哥，所以轻车熟路的就找到了哥哥所在的位置。 因为不是农忙时节，所以农户们都没有下地干活。 基本上就是都在自己院里活动，或者没事去邻居家串串门。 这时，又是吃晚饭的时候，所以一路上，连个村里人都没有碰上。 王小芸跟着小雪找到柳文升的时候，他正坐在河边的一颗柳树下面的石墩上，聚精会神的读着书。 秋高气爽，落日余晖映照在河水里，红彤彤的一片。 偶尔有一些鸟儿飞过，给这个寂静的村庄，增添了一抹奇异的色彩。 王小芸想到一句诗词，忍不住脱口而出。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古人诚不欺我。” 她虽然在现代时，从小就是孤儿，可是也是生活在喧嚣的城市里的。 对于这样的乡村景色，她自然是从小就没有体会到。 这种让人倍感安宁的乡村风景，深深地震撼了她的心神。 她一时忍不住诗兴大发，把这句很贴合此时风景的诗句，给背了出来。 却不想，她无意低吟的一句诗词，却一字不漏的进了柳文升的耳朵里。 柳文升被震撼在当地，竟然久久不能言语。 半天，他才站起身，走到王小芸的身边，热切的望着王小芸的眼睛。 “你把刚才那两句诗词，再说一遍给我听听。” 王小芸心想着坏了，又露馅了。 她可不是故意显摆的。 要是有心显摆，她肚子里的墨水可多着呢。 “你说什么诗词啊？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王小芸装聋作哑打马虎眼。 柳文升满含期待的说道：“就是你刚才念的那两句诗词啊。” 看柳文升那眼中的兴奋，就好像捡到了宝贝一样，王小芸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她穿越过来，却对这个时代完全不了解，而且还是历史书上都没有记载过的朝代。 她刚才背的那两句诗，是唐朝时期，王勃的《滕王阁序》里面的一句诗词。 如果柳文升之前读过这首诗词，那么不至于会有那样兴奋的心情。 看来这个朝代，是在她所知道的唐朝以前的朝代了。 那她，光凭会的这些唐诗宋词，也能赚大发了。 不过，她还是有些不确定，她要试探一下才行。 于是，王小芸装作平常的样子，说道： “哦，原来你说我刚才说的那两句诗啊。 那是我之前去镇上卖菜时，无意中听到一个买菜的读书人随口说说的。 还听到他说这首诗是大诗人王勃的作品呢。我就记住了这一句。 相公知道王勃吗？” 柳文升则一副震惊的表情，说道： “我竟然不知道，还有人能写的出来这样美的诗句。 那个王勃，我竟然从未听说过。真是太孤陋寡闻了。” 王小芸心中一喜，却还是保持镇定，继续问道：“那李白和杜甫，你听说过没有？” 第29章 相公教我读书识字 柳文升摇摇头，说道：“李白和杜甫又是何人？” 王小芸心中狂喜。 一个古代读书人，竟然不知道李白和杜甫。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这是唐朝以前的朝代。 确认了心中所想，王小芸似乎对于穿越过来这件事，第一次心平气和的接受了。 柳文升看王小芸，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变得开心起来，便又接着说道：“你还没跟我说说刚才那句诗呢。” 王小芸心情好，便对柳文升说道： “你知道我又不读书，实在记不得许多。就这一句，还是偷听来的。 这句诗你记住了啊，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柳文升感叹着这句美轮美奂的诗词，从身上找了半天，想找出纸笔记下来。 可惜自己出来的时候只带着书出来了，纸笔可没有带过来。 他有些遗憾，不过还是默默的记下了这句诗。 远处的小雪等了半天，不见哥哥嫂子过来，便着急地喊道：“哥，嫂子，快回家吃饭了。” 她刚才，是为了给哥哥嫂子提供独处的机会，才没有跟上来。 现在，却是顾不得了。 天就快黑了，再不回去，娘就该着急了。 柳文升对着妹妹喊道：“知道了，这就走。” 三人这才急匆匆地往家里赶去。 回到家，柳母已经把饭菜端上桌，就等着几人回来吃饭呢。 耽误了这一会儿，饭菜都快凉了。 她对几人有些着急地说道：“快点洗手吃饭，再不吃，饭菜就凉了。” 柳文升却来不及吃饭，只对柳母说道：“娘你们先吃，我去去就来。” 柳文升快速进了房间，磨好了墨，把纸张摊平，开始认认真真的，把刚才王小芸背的那两句诗，写了下来。 他写完后，用嘴把墨吹干，然后才拿着纸张出来，给王小芸看了下。 他虚心的问道：“你刚才背的那句诗，是不是这样写的？” 柳母和小雪则惊讶地看了看柳文升，又看看王小芸。 乖乖，一个饱读诗书的大秀才，竟然问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乡村丫头学问。 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王小芸迅速的瞅了两眼，又把目光别向别处。 “我只会背那两句，至于怎么写，我可是不会。我一个字都不认得呢。” 王小芸看到了，他写的那句诗一字不差。 柳文升这才反应过来，王小芸是真的不认字啊，他刚才一激动竟然把这事给忘了。 他有些失落，可是看到白纸黑字的这一句诗，又有些欣喜。 他自言自语道： “这个王勃，就凭这两句诗，都可以名垂千秋。 可惜这么有才气的人，竟然在这个时候还是名不见经传，真是太可惜。 若是哪天我能见上一见，可以说是死而无憾。” 读书人对于有才气的人，是有种惺惺相惜的感情的。 尤其是对一个，有着如此大才却名不见经传的人，更是觉得遗憾与惋惜。 王小芸说自己不认字，柳母和小雪也长舒了一口气。 如果王小芸说自己会读书写字的，那她们才会觉得见鬼了。 古代女子，讲究无才便是德。 就连小雪，守着一个秀才哥哥，也还是大字不识一个。 不认字，才是正常的女子常态。 可王小芸不是古人啊，她觉得自己要是不认字，真的跟个睁眼瞎没什么分别。 她可以暂时装作不认字，可是要是装一辈子，她得疯了啊。 一家人吃过晚饭后，又收拾了一下，然后便没有什么可以做的。 这个朝代，穷人唯一的照明工具，就是太阳。 虽然有油灯，可是乡下人家是点不起的。 所以一到天黑，除了钻被窝睡觉，还真是想不到能做些什么了。 王小芸简单的用柳枝沾了点淡盐水，简单的洗刷过之后，也很自觉的就钻进了被窝里。 柳文升干愣了半天，实在不想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他虽然心有所属，还不能完全接受自己有妻子的事实。 可是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他是男人，也不是没有想法。 他不说为谁守身如玉，可也怕自己一时冲动就做下错事，因此迟迟不愿意上炕睡觉。 尤其是，王小芸还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了句： “怪不得这个时候，家家户户孩子多。这上了炕没啥事，就只能生孩子打发时间了啊。” 柳文升觉得，王小芸说这话是在勾引他，原本有些躁动的心，立马就平静了下来。 他对太过主动的女孩子，没什么好的印象，总觉得主动的女子太轻浮。 其实，他是真的误解了王小芸的话，他真的想多了。 王小芸只是感叹，古代跟现代的差别，还真的没有别的想法。 她想起来白天的事情，想着还要想个办法读书认字，省的以后一不小心就露馅了。 所以，她清了清喉咙，对着柳文升说道：”相公，你以后教我读书识字可以不？“ 柳文升坐在离的很远的炕头上，不解地问道：”你又不考科举入仕，学这做什么？“ 他对王小芸喊相公有些不自在，却也没有多说。 王小芸跟他解释道： ”相公你读书好，中举甚至考中进士都是有可能的。 一旦中了举人，就有做官的资格。 我总不能成了官太太还不认字吧，那岂不是让人笑话。 我皮糙肉厚脸皮也厚，笑话我也就罢了，可是别人也会拿这个笑话你吧？ 我读书识字也是为了你的名声着想啊。“ 柳文升没想到王小芸会考虑这么长远，甚至才刚刚相处两天，王小芸就对他能中举这么有信心，他心里有些暖流缓缓流过。 不过，他始终没有考虑好两人的关系，该怎么继续下去，便又有些烦躁。 “以后再说吧。” 他只跟王小芸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也不说到底要不要教。 王小芸却兴奋地说道：“谢谢相公。你放心，我会好好学的。” 只要柳文升肯教，她以后就可以说是跟柳文升学的读书识字，也就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了。 柳文升想不到王小芸会误解他的话，可是看王小芸兴奋的样子，也不忍心再泼她冷水。 他便迅速钻进被子里，对着王小芸说道：“夜深了，快睡吧。” 第30章 早啊 王小芸趁着夜色，看了看把自己裹成粽子一样的柳文升。 她忍不住笑道：“哟，还学起来柳下惠了，原来还真有男人能做到坐怀不乱呢。可比我见过的那些猴急的男人强多了。” 她前世也是活到二十几岁的大龄剩女，同龄的男人，稍微看得过去的，怕都是交了好几任女朋友。 就连那些实在磕碜的或者条件差的男生，也是天天从网上约炮或者直接搞网恋。 哪里还有这种清纯的男人，对她这个名正言顺的妻子，都唯恐避之不及。 不对，王小芸想到这里，忽然觉得实在不对劲。 男人能忍得住，是不是因为自己实在是缺乏吸引力了？ 王小芸胡思乱想着，想着明天一定要好好照照镜子，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只有先搞定了这个男人的身体，以后再想着搞定他的心吧。 连身体都吸引不了他，还怎么让他动心呢？ 柳文升却对王小芸的话，深深地怀疑了起来。 他压住内心那股烦躁的怒火，问道：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还知道柳下惠呢。你说的其他猴急的男人是谁？你跟他们也有接触？” 他心里莫名烦躁，觉得这个女子实在不守妇道。 他虽然从心里不认可这个妻子，可是想到她既然嫁给自己了，就应该对其他男人绝口不提才对。 他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王小芸嘴里说着其他男子的话，他就觉得反感。 那感觉，就好像被带了一顶若隐若现的绿帽子一样。 王小芸心里，也因为色相吸引不了柳文升而窝着火。 她听到柳文升的问话，也不想回答。 她直接把被子搭在了自己身上，一转身，就背对着柳文升睡去了。 反正这个时代不像现代那么开放，没有随随便便离婚的。 只要自己不做出什么被人说道的错事，柳文升也没办法休了自己。 只要柳文升不休了自己，她王小芸就有个依靠。 她觉得，柳母对自己，要比王家的亲爹娘靠谱多了。 哪怕不是真心，而是看在柳文升的面子上，柳母对她，也是比较尊重的。 王家那对夫妻，实在是靠不住。 王小芸还是决定赖在婆家，赖上柳文升算了。 不过，她就算是想讨好柳文升，今天也没个心情了。 王小芸今日因为生气，竟然没有了昨日的尴尬，很快便呼呼睡去。 柳文升没有得到王小芸的回答，可是迟迟难以入睡。 他胡思乱想了许久，终于想起今天得到的那两句诗，心情才好了起来。 这两句诗，可真是可遇不可求啊。 话说，这个王勃到底是何许人也？ 他很想现在就把王小芸叫起来问个清楚，到底王勃是谁？ 哪怕能找到那个背诵王勃诗句的秀才呢，他也可以打听打听王勃的下落。 他很肯定王勃是这个时代的人。 因为如果是前人，能留下这么好的诗句，也不可能会岌岌无名被埋没了才华。 也只有在当下，写出来的这些名句，还没有传扬开来，所以他才没有这么出名。 柳文升对这个叫王勃的诗人有些惋惜。 甚至因为这种惋惜之情，一时也忘记了刚才恼怒王小芸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王小芸就把昨夜的恼怒忘的一干二净。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身旁早已没有了人影，连被子都叠的整整齐齐的。 院子里又传来锅碗瓢盆叮当作响的声音，是柳母和小雪在做饭了。 又睡过头了！ 王小芸有些不好意思，赶紧穿衣服收拾房间。 小雪正在打扫院子，见王小芸出门，便羞怯的喊了声：“嫂子” 王小芸也习惯了这个已婚妇女才有的称呼，便跟小雪打着招呼：“早啊，小雪。” 小雪不知道怎么回应了，她在想着怎么回应嫂子的“早啊”这个招呼呢。 第31章 抄书 王小芸没看到柳文升，便问婆婆：“娘，相公去哪儿啦？这一早就不见了呢。” 这个柳文升，病刚刚好就到处乱跑，真是闲不住啊。 柳母应道：“文升平日习惯早起去河边读书，现在也快回来了。他今日说要去县城书铺里抄书，想必不会读的太久的。” 王小芸惊讶地问道：“抄书？抄什么书呢？” 柳母看着一脸懵懂的王小芸，笑道：“文升这孩子，知道家里不富裕，他考科举还需要不少的盘缠，我和小雪又没别的赚钱的本事，都是靠着文升抄书赚钱补贴家用并且攒钱做盘缠呢。” 王小芸见柳母解释了几句，可是依然没有说到重点上。就是为什要抄书呢？书不都是刻印的吗？ 她觉得柳母可能也不知道太多，便想着还是找机会问问柳文升算了。 “娘，相公要怎么去县城啊，这走路可得多半个时辰呢。一来一回的耽搁一个多时辰，不得累坏了啊？” 她还是很担心柳文升的身体的，毕竟是大病初愈，怎么能这么糟蹋身体呢？ 这可是她的长期饭票呢，要是提前报废了，可如何是好？ 柳母安慰她道：“你别太担心了，文升会坐镇上的牛车来回的。” ”哦，那就好。“ * 两人正说着，就见柳文升拿着书回来了。 ”娘，做好饭了没？我得赶紧吃了走了，再晚，朱大叔的牛车就赶不上了。“ 柳母急忙说道：”做好了，我这就端出来，你赶紧洗手吃饭吧。“ 柳文升点点头，见母亲去了厨房，而王小芸还在原地站着看着他。 他有些不悦地问道：”看我做什么？还不帮着娘去收拾？“ 王小芸有些兴奋，又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今天去县城，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你去县城做什么？来回还要花十个铜板，太浪费了。”柳文升不同意王小芸的请求。 王小芸却舔着脸继续请求道：”你就带我去县城看看嘛。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出过这镇子，连县城什么样都不知道。我真的好想去看看，我保证什么东西都不买，好不好嘛？“ 王小芸又委屈又可怜，可怜巴巴的摇着柳文升的胳膊，带着撒娇的口气请求着。柳文升心里也升起了一股怜悯之情。 柳母正好端饭过来，看到这一幕，便帮着王小芸说道： ”文升啊，小芸难得出门一趟，你就带她去看看吧。 你们成亲，咱家什么东西都没准备，太对不住这孩子了。 再说，她就是跟着你去看看，又不是经常去。 娘给你多点铜板，你带小芸多转转啊。“ 柳母因为小雪的事情解决了，对王小芸正感激着呢，所以她此时是真的想帮帮自己这个儿媳妇的。 柳文升看看王小芸正可怜巴巴的等他回答呢，便无奈的点了点头。 王小芸立马就高兴了起来，扑过去就抱着柳文升跳了起来，嘴里还开心的喊着：”谢谢相公。“ 抱完了柳文升，她又去抱了抱替自己说话的婆婆，照样道谢：”谢谢娘。“ 王小芸是真的高兴。 她从原主的记忆里，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去过县城的记忆。 原主从小到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离村子只有一刻钟左右的镇上了。去镇上，也不是闲着没事闲逛的，而是为了和母亲去卖菜，或者偶尔去买些针线或者家里需要的小零碎。 王小芸对古代的县城还是充满了好奇的，因此特别想去看看。 现在终于有了机会，便也跟着柳文升快速的吃完饭，然后提着几个杂粮煎饼就去了镇上。 镇上的十字路口处，停了一辆牛车。 车上坐了几个人，男男女女的都有。 赶牛车的老人远远的就冲柳文升招呼着：”柳秀才，就差你了，快上来吧。“ 柳文升也打着招呼：”这就来了，朱大叔，又耽误你时间了。“ 朱大叔呵呵一笑，说道：”柳秀才能坐我的牛车，可是给我脸上贴金的事，我多等一会儿也不妨事。“ 朱大叔说完，又狐疑的看了看柳文升旁边的王小芸，问道：”这位是？“ 柳文升一时语塞，却又不得不介绍道：”这是内子。“ 内子就是老婆了。 王小芸便甜甜地喊了声:朱大叔，还有我坐的位置吗？” 朱大叔打量了一下王小芸，哈哈大笑道：“前几天就听说柳秀才要成亲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把新娘子带出来了。你这是一刻都不舍得丢下新娘子啊。来来来，大叔给你搬个马扎坐在里面吧，其他地方都没地坐了。” 这牛车都是需要提前预订的，订满了人数就不拉人了。因为牛车就能坐那么几个人，多了也坐不下。 他让王小芸坐在马扎上挤挤，也是看在柳文升的面子上的。平时车上多坐一个人，他还心疼他的牛呢。 “谢谢朱大叔。”王小芸和柳文升同时道谢。 * 牛车走的很平稳，车上坐着的都是附近村子的人，不是很熟，但也算认识。说了两句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牛车比步行也快不了多少，只是不用人自己走路轻松些而已。从县城到了镇上时，还是用了快半个时辰。 一个人单程五文钱，两个人就是十文。 到了县城的十字路口下车，朱大叔就把牛车拴在了路边的一颗大树下，跟这些人约好返程的时间，乘客们这才各自散去。 王小芸看到的县城，跟她想的差距太大了，一点都不繁华啊，冷冷清清的，她连逛街都不知道去哪里逛了。 她就漫无目的的跟着柳文升走，心里还盘算着等会去哪里。 柳文升看着蔫头耷脑的王小芸，心情很奇怪的就好起来了。 他对王小芸说道：”前面不远就是我要去的墨香书铺，我平日里就在那里抄书。你也等我一个时辰，到了午饭时，我陪你逛逛。你自己逛迷路了不好，也不安全。“ 王小芸正愁着无处可去呢，听见柳文升的话便连忙点头同意了。 她觉得这个县城真没什么可逛的，可是就这样直接回家又不甘心。 柳文升的提议，正对她的胃口。 第32章 同窗 王小芸看着面前的牌匾：墨香书铺。 几个大字苍劲有力，颇有风骨。 进了书铺里面，王小芸开始左看右看。 书铺面积还是很大的，三开间，大概有一百平米左右。 这么大的铺子，全用来放书是不可能的。 这个时代的书，不像前世有那么多五花八门的分类，大部分都是学子用的资料，再就是一些话本和杂书。 铺子虽大，用来放书的，只有几个书架。里面开了两三个隔断，放着书桌和笔墨纸砚。 王小芸来不及细看，就听见柳文升说话的声音：“李叔好，晚生又来打扰了。” 李叔四十岁左右，面相清瘦儒雅，看着文质彬彬的，一看就是读书人的样子。 李叔打量着柳文升，半天才热络地说道： “看来这身体是好利索了。我前两个月都在京城待着，前天才回到县城。 听伙计说你一个多月没来领书抄了，问了庭丰那孩子，才知道你病了。 本想去看看你的，可是听说你病好了，又刚娶亲，不便打扰，所以就没去看你。 不成想，你今日竟然就来了。” 柳文升作揖后说道：“劳烦李叔挂念了。晚生今日还是带了内子前来，希望李叔不要怪罪。” 柳文升说完，就朝王小芸看过去。 王小芸此时也走到了近前，等着柳文升给她介绍。 “李叔，这就是内子。” “小芸，这是李叔，是这墨香书铺的掌柜的，也是我的恩人。” 王小芸上前一步，福了个礼，对李叔谢道：“李叔好。听相公说，这几年多亏了李叔给他这份抄书的差事，才能让他补贴家用，不至于让家里捉襟见肘揭不开锅。李叔有什么吩咐尽管指使，小芸能做的，自当全力以赴。” 李叔看看王小芸，捋着胡子点头笑道：“嗯，是个知礼数的。不过也不用谢我，文升不是不劳而获，而是凭着自己本事赚银子。我这里也没什么可做的，你就坐在这里歇着吧。” 几个人正坐着说这话，就见门口进来两个书生打扮的人。 “李叔好。文升，你怎么过来了？身体好利索了吗？”其中一个稍微矮一些穿着有些华丽的书生，跟掌柜的问候过之后，又热情的跟柳文升说着话。 “李叔，文升。“另外稍高一点的书生，也同样跟两人打着招呼，只是话少而简洁，衣衫也有些灰白，看起来就是穿了很久的了。 李叔点点头，给两人让了座。 柳文升这才对两人说道：“庭丰，亮子，刚才还跟李叔说到你们了呢。” 这次不等柳文升介绍，个头矮的那个书生便对着王小芸说道：“这个就是嫂子了吧。兄弟赵亮，见过嫂子。嫂子果然是人美心善，文升兄出门还不忘带过来呢。” 赵亮跟王小芸说话还算正经，可是说到后来，竟然还冲着柳文升眨巴了几下眼。 王小芸知道男人之间总是有些随便，便也不跟他计较，只浅笑福礼，点头示好。 而张庭丰，则直接对着王小芸作揖示意。王小芸还礼。 男子女子之间有大防，不能太过亲近。初次见面也不必太过热情。 像赵亮那样的人来疯自然是话多管不住自己，跟王小芸说话也热情的很。柳文升知道他的性子，也不觉得有什么。 他看看王小芸，做的倒是挺规矩守礼的，便放下心来。 李叔铺子里来了客人，便去招呼客人了。柳文升几个则开始聊了起来。 柳文升先开口问道：“你们怎么这时候出来了，书院里不正是夫子讲课的时间吗？” 赵亮喝了口茶，笑得一脸灿烂，说道：”夫子病了，给我们放了一日假。我又不想回家听唠叨，就陪着庭丰过来抄书了。“ 张庭丰有些赧然，说道：”家中实在贫寒，不多抄些书换点银子，怕是这学费都凑不出来了。“ 柳文升点点头，大大方方的说道：”咱们两家情况差不多，我这一病，原本就入不敷出的家里更是雪上加霜，五亩地卖了四亩，换来的银子都给我治病用了。以后，怕是我也要多抄些书，才能攒下上京赶考的费用了。“ 赵亮看着两个同窗，心有戚戚然，叹了口气，说道：”唉，我也想抄书挣些银子花花，可惜李叔不要我啊。真是可怜可悲可叹哪。“ 柳文升和张庭丰齐齐的向赵亮投去了鄙视的目光。 ”你们这样看我做什么，瞧不起我？“赵亮炸毛了，对着两个同窗抱怨道。 柳文升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和庭丰是因为家境贫寒，抄书挣银子也是迫不得已的事。你来凑什么热闹，你家是县城的富户，你还差着几两银子不成？“ 张庭丰也补刀，说道：”就是，你别跟着凑热闹了，抽出时间来好好读书吧。最起码也考个秀才再说。就你那狗爬的字，李叔收了也卖不出去。你这不是砸李叔的招牌吗？“ ”哼，你们两个果然小瞧我。看我明年考个秀才给你们瞧瞧，还不是小菜一碟的事？”赵亮气愤的说道。 柳文升继续补刀，说道：“我们两个早就考中了秀才，明年就考举人了。你就是考中秀才，也还比我们低了一级。再说了，你要是能考上秀才，那太阳得打西边出来了。” “你你你”赵亮被这两个损友气的说话都说不出来了。 王小芸瞅瞅柳文升，真想不到这个迂腐的书呆子，竟然还有这样活泼的一面。 再一想，柳文升人长得是老成了一些，可实际上才十五岁啊。搁在前世，还是刚上初中的毛头小子呢。 这么大的毛头小子，哪个不是整天上树爬墙打游戏？ 也就是这古代没什么可玩耍的，老百姓的生活困苦也没有那么好的条件供他们任性而已。 柳文升又是文人，自然就显得更加成熟甚至迂腐了。 不过，王小芸还是喜欢现在这样看起来更加阳光一点还会开玩笑的柳文升。 王小芸没有打扰几个人聊天，只默默的坐在稍远一些的位置，顺手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下来看。· “嫂子你认字吗？”赵亮远远地看着王小芸，惊讶的问道。 第33章 耗不起 “嫂子你认字吗？”赵亮远远地看着王小芸，惊讶的问道。 王小芸一惊，立马摇摇头，说道：“不认字。我就随便看看。” * 张庭丰在李叔那里领了笔墨纸砚，去铺子最里侧的隔断里抄书去了。李叔还好心的将隔断门关了起来，以防有人打扰他，让他分心。 王小芸这才问出心中的疑问：“李叔，这书本不都是刻印出来的吗？怎么还需要手写呢？” 李叔为她解惑道：“刻印版的书极少，且价格昂贵。本来读书人花费就多，再买书本更加不易。而这手抄本就不一样了，卖价最多是刻印版的七成，还能让抄书的读书人有的赚。可谓是一举两得啊。” 王小芸点点头，赞叹道：“李叔真是仁义啊，给买书的学子带来了实惠，也直接帮助了抄书的穷学生。” 李叔则笑道：“我这也不是白忙活的，自然是有得赚我才做的。我虽然卖的是书和笔墨纸砚，可也是商人，不会做那赔本赚吆喝的买卖的。” 李青竹点头称是。 赵亮买了两刀纸和一支毛笔，说要回去送给远房亲戚家的孩子，然后也离开了书铺。 现在铺子里，除了在里间抄书的张庭丰，就是在前厅里站着的李叔和柳文升夫妻俩了。 柳文升这才问道：“李叔，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一个叫王勃的文人？就是写诗写的特别好的那个王勃。” 原来，柳文升还记着这个人呢，不打听清楚，他就心有不甘。 其他人不知道，做书本生意的人应该了解的多才是。 可李叔却是相当疑惑道：“王勃？我做书本生意这么多年，经史子集可谓是应有尽有，可是却从未听说过王勃这个名字。” 这下，柳文升也蒙了，狐疑的看着王小芸，说道：“你当时有没有听错，那个诗人的名字是王勃吗？” 王小芸当然确定是这个名字了，只不过这个人还没有出生而已。 李叔也接着问道：“那诗句你可还记得？如果记得，不妨说来听听，也许我有印象呢。” 王小芸脑子里顿时乱作一团，那么长的古文，她就只记得这两句了。而且她觉得那篇文章，也就这两句出彩，其他的实在拗口，根本就记不住。 于是，她摇摇头道：“当时那书生也只是随口背了两句，我也就记得这两句了，其他的都记不起来了。” “哪两句？”李叔问道。 柳文升从怀里掏出他早前写好的纸张，交给李叔。 “就是这两句。” 李叔轻轻吟道：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好诗，好诗啊。可惜这么好的诗，这个文人却还是岌岌无名之辈。 别说你想结识此人了，就连李叔我都迫不及待地想找到这个人了。 文升你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打听这个人的。” 王小芸心想，又是一个书痴啊。 李叔又问柳文升，说道：“你今日是在里面抄写还是拿回家抄写呢？” 柳文升看了看王小芸，才对李叔说道：“今日怕是不能在这里写了，晚辈还要陪内子去买些东西。下午回来，我便把书和纸张带回去抄写吧。” 李叔点头道：“也好，那你们早去早回，我把需要抄写的书和纸张都给你备好，你等会回来取便是。” 柳文升应声是，又去隔间跟张庭丰打了给招呼，这才带着王小芸出了书铺。 “李叔真是个大好人啊。”王小芸感叹道。 柳文升回道：“李叔不光是个好人，还是个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货真价实的进士呢。” “进士？” 王小芸惊讶道： “秀才上面是举人，举人再考才是进士。 天下读书人何其多，能考中进士无异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啊。 为何李叔不求个官来做做，而是在这鸟不拉屎的偏远县城里偏安一隅呢？” 柳文升神色复杂的看了眼王小芸，诧异道：“听说李叔以前也是个京官，只是后来辞官了。不过，你怎么懂得了这么多？” 他心里奇怪，王小芸可是个目不识丁的乡下女子，怎么对科举知道这么多？而且听王小芸的话中，时不时的还蹦出来一些平时不太容易用到的成语呢。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少见多怪！” 王小芸又说多了，她决定尽量控制一下自己的嘴。 不过，她还是充满期待的对柳文升说道：“真希望你有朝一日考个进士及第，得见天颜。若是有机会捞个京官当当，让我也跟着享享福就好了。 柳文升叹口气，说道： ”天下读书人哪个不做这样的梦？ 不过三年一科的科举，也只录取一两百的进士。这进士及第，更是难上加难。 我哪里敢奢望这么多？就算是考举人，也是需要气运的。“ 王小芸不赞同的摇摇头，说道： ”有的人考一辈子也只是个童生，连秀才都考不上。 而你十三岁就能夺得府试头名，这已经不是运气的原因了。更是你的实力所在。 希望相公不要气馁，再接再厉，连中三元。“ 王小芸给柳文升加油打气，那骄傲的表情，如同中了状元的人是她一样。 柳文升看着眼前这个对他抱有极大信心的女子，莫名有些感动。那是被人毫无理由的信任的感动。 王小芸又想起了刚才在书铺见到的两人，便问柳文升：”刚才见到的张庭丰和赵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们在这里读书吗？“ 柳文升点点头，说道： ”是，我们三个也算是几年的同窗了。 庭丰比我大三岁，是去年考中的秀才，会跟我一起参加明年的乡试。 赵亮比我小一岁，现在还没有考中功名，只是个儒生。明年要下场岁试，再试着考个秀才功名。不过有些困难。“ 王小芸便有些担忧的说道：”相公你算是年少成名，学问自不必说。不过在家守孝三年，连书院都不能去。等这孝期一过，又立马参加科举，会不会有不妥？“ 同样参加科举的张庭丰，可是一直在书院学习呢。柳文升两年多没有在书院待过了，肯定会影响他学问的进升的。 可是若错过这次的乡试，再等下一次科举的话，又要等三年了。 人生能有多少个三年呢？尤其是短命的古代人，时间更是耗不起。 第34章 你有相好的？ 柳文升心里也是没底的，他叹了口气，说道：“即使日日在书院里进学，能考取举人者也是寥寥无几。我虽然守孝在家，每日苦读，可是这乡试也不是这么容易过的。明年开春我就过了孝期，还是要在书院里精进学业才行。” 柳文升不光要苦读，还要每日抄书卷贴补家用，用来做功课的时间更是少之又少。 可若是他不做这抄书的差事，家里只凭母亲和小雪，根本不足以供他一个读书人的花费。 人人都知道一句话：穷秀才，富举人。 普通人家，都是一大家子合力来供一个读书人的，就算这样依然是捉襟见肘。 而秀才的录取，比例又相当低，大部分的读书人甚至一辈子都考取不了一个秀才功名，所以才有“读书无用论”这一说法。 因为考取不了秀才功名，就没有继续往上考的资格。更别说想入仕混官场了。 就算是侥幸考取了秀才功名，若只是成绩普通的秀才，除了可以免除徭役和一定的赋税之外，其实并无其他用处。 还好，柳文升成绩优异，考取的是廪生一档，每月还有几斗米的廪米可以领取。 这每月五十斤左右的大米，换成银钱，大概有个一两银子，对农家来说，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收入了。 寻常百姓外出做工，一般一天二十文工钱，还抢的头破血流的。算下来，一个月也才几百文钱。 而柳文升只考中了廪生，每个月什么都不做，就有一两银子进账，这么多年的书，也算是不白读了。 可是读书人十年寒窗，并不仅仅是为了这点米粮才苦读的，都是奔着入仕为官去的。 秀才往上考，花费更加巨大，尤其是上京赶考，路上的盘缠，京城的吃住花费，还有考中以后的各方面的打点，都是需要银钱铺路的。 所以，柳文升才这么急着赚些银钱，好留着以后上京赶考。 他这一病，前面还都是靠着昂贵的人参片吊着命的，所以短短几天，就把他前两年积攒的银钱全花光了。 甚至后来，柳母甚至不得不卖地来给他看病。 想到这里，柳文升眼中的光彩就不见了，甚至没有了逛街的闲情逸致。 王小芸想着，本想抱个秀才大腿享享福的，可是前面几年可能还是很辛苦呢。 她又看看柳文升的脸，嗯，算了，凑合着过吧。虽然辛苦几年，可是这最起码是个养眼的小白脸啊。 其他的庄稼汉子，粗俗野蛮，还真不是王小芸的菜呢。 王小芸不想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便转换了话题问道：“相公，你平日里抄书赚的多不多？够不够用？” 柳文升想了想，说道：“我这一次领取的笔墨，可以抄写几本，十天来交一次差，可以领个一两银子左右。” 王小芸算了笔帐，说道：“十天领一两银子，一个月就是三两，一年三十六两。到你明年秋闱乡试，满打满算也只有一年的时间了，这些银子够你上京赶考的吗？” 柳文升不光明年上京赶考需要用银子，就算明年开春过了孝期，要来县城书院进学，花费也是不少。 而且临近考试，精力肯定也不能耽误在抄书挣钱上面，不知道这收入会不会下降呢。 一直只想当个什么都不用做就只享福的米虫的王小芸，心里禁不住担忧起来。 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挣些银子呢。如果能找到挣银子的门路，她也不介意包养了这个小白脸。反正又不亏。 柳文升早就在心里盘算过了，怕是要借些银子才行。 他如果借银子的话，应该也容易，乡里乡亲的给他凑凑也能凑的差不多。 毕竟像他这样有希望的读书人，借些银子，村民们也不用担心他还不起。 可是他还是不想靠借钱这条路，所以平时才会找了抄书的差事来做。 可惜现在，他的积蓄都花光了，怕到时候，还是需要借些银子才行了。 读书人清高，不是迫不得已，柳文升真不想开口借钱。 “你别管了，到时候再说吧。”柳文升对王小芸说道。 让女人看到自己的窘迫，柳文升里子面子都有些搁不住了。 有柳文升的陪同，王小芸逛起街来倒是兴致勃勃的，很快就忘记了刚才所担心的。 两个人先是逛了下银楼，里面古色古香真金白银的首饰，让王小芸好一阵眼花缭乱。 柳文升见王小芸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可是摸摸自己的钱袋子，顿时觉得尴尬无比。他竟然买不起一件不起眼的饰品。 王小芸看出来他的窘迫，故作无所谓的说道：“这里的东西花里胡哨的，都是给贵家小姐戴着的，我不喜欢这些，不实用。咱出去别的地方转转吧。” 柳文升知道王小芸是好心替他解围，心里又是窘迫又是感激。 他发现，王小芸还是有很多优点的。自己虽然不喜欢她，可是答应了王小虎好好对待她，那么也不能食言了。 他买不起大银楼昂贵的饰品，可是能买得起小店里的啊。 他很快就带着王小芸七拐八拐的进了一个僻静的小胡同，里面是个普通民居改成的小门脸，没有牌匾，外面都看不出来这是个小铺子。 王小芸进了小店铺里，发现里面的东西也不少，做工也很是精美，价格却比大银楼的少了一半的样子。 如果王小芸看中个小件的饰品，柳文升还是买得起的。 王小芸却是看了一会儿，也赞叹了一番，可是最终却没有买任何东西就带着柳文升出来了。 “你怎么不选件东西呢？我这里银钱还可以买一件小件的。”柳文升有些难堪，为难的问着王小芸。 他看到王小芸眼里的光彩了，怕是王小芸也是为了省银子才什么都不买的吧。 王小芸直接说没看中什么，然后又忽然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卖女人东西的？这么隐蔽的铺子，怕是城里知道的人都很少啊。难道你曾经带女人来过这里？你有相好的了？” 第35章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王小芸想着，难不成是给村里的小凤买过？ 她心里有些吃味，那种感觉让人不爽，却没有理由发脾气，只能郁闷的生着闷气。 柳文升并不想解释他和小凤的事情，但是也不想让王小芸误会他，便说道：“有一次被赵亮拉着过来过，因为离书院并不远，所以便记着了。” 原来是这样，不是因为给小凤买东西来的啊。 王小芸又重新开心了起来。 柳文升就见王小芸心情忽好忽坏的，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的掩饰，觉得这个女子也不像是能藏得住事情的，倒是单纯。 两人逛了许久，什么也没买。 王小芸越逛越兴奋，柳文升却越来越冷了脸。 “你要买什么东西吗？如果不买，咱就先回去。” 柳文升不知道这样纯走路有什么意思，腿脚都要跑断了。 可是他看王小芸不但没有一丝累的感觉，反而是越走越快，这看看那看看的，活像一个没有见过市面的土包子。 哦，对，柳文升差点忘了，王小芸本来就是没有见过市面的乡下女子。她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走路一刻钟就能到的镇上了。 说不出来是同情还是怜惜，柳文升又转口说道：“今天出门，娘让我带了两百文钱，说是成亲委屈了你，让你有喜欢的就买下来，算是补偿。你喜欢什么，只要别超过这个数，我都可以买给你。” 王小芸听了，眼里的光彩愈加的光亮了，她开口说道：“相公此话当真？“ ”当真，我又不会诓你!“ 柳文升其实说谎了，他带了两百文钱是真，可是柳母却没有说那些话。他是看王小芸转了半天什么都不舍得买，一时有些不忍心，才说出了那番话的。 两百文，他抄两天书才能挣这些银子，说实话，不少了。 可是他答应过王小虎，要好好对待王小芸。他不知道什么叫好好对待，那么肯为她花银子，应该也是好好对待了吧？ 王小芸想想两百文能买些什么东西呢？她对如今的物价，其实并不太清楚。 她是有原身的记忆，可是原身太过闭塞，都没出过什么门，平日里买的东西，也是在镇上的地摊上买的便宜货。 现在逛县城了，东西的档次高了，价格肯定也不是地摊上的廉价了。 ”葫芦，糖葫芦，又香又甜的糖葫芦。“ 小贩的叫卖声，吸引了王小芸的注意力。 ”相公，我要吃糖葫芦。“王小芸对柳文升说道。 她最喜欢吃糖葫芦了，尤其是前世买的大大的糖葫芦，糖沾脆脆的大大的，糖葫芦是微酸甜多，很是酸甜爽口。 她想着这古代的没有任何农药或者添加剂的山楂，做的糖葫芦应该更好吃吧。 柳文升没想到王小芸会要这个东西，不过自己既然答应她了，自然不会食言。 他道了声“好”，便向着卖糖葫芦的小贩走去。 ”大叔，多少钱一串？“柳文升开口问道。 ”一文钱两串，你们夫妻俩正好一人一串，甜甜蜜蜜的。“大叔嘴甜的说道。 柳文升听了这话，脸上有些发烫，不过看看王小芸，好像也没什么太在意的样子，便也装作无所谓的说道：”那就来两串吧。“ 他并不喜欢吃糖葫芦，可是一文钱已经是最小的钱了，就算拿一串糖葫芦也找不开。 他拿出一个铜板递给小贩，并嘱咐道：”大叔，我们拿一串出来吃，另外一串拿油纸包起来，我带回家去。“ 他不喜欢吃，便准备带回去给妹妹吃。 女孩子家家的，应该会喜欢这些酸酸甜甜的东西的。 大叔接过铜板，便准备取两串糖葫芦下来。 王小芸却上前一步，急急地说道：”大叔，我自己选两串。“ 大叔呵呵一笑，说道：”你这小娘子，还不放心大叔呢。好吧，你自己随便选两串吧。“ 王小芸转了一圈，想找两个糖沾多点的糖葫芦，可是选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个糖多的。 ”大叔，你的糖葫芦都不舍得放糖啊，你干脆直接把山楂串起来卖好了，那样更省糖不是？“王小芸跟大叔开着玩笑。 她脸上并没有不高兴的样子，语气也是开着玩笑说的，所以小贩知道这个女娃子逗她呢，所以也不生气。 ”瞧小娘子这话说的。老汉我这糖葫芦，挂的糖算多的了。别人的糖葫芦都是给随便沾两下糖呢。毕竟这糖也太贵了，一文钱两串的糖葫芦，挂的糖多了，怕是糖钱都卖不出来了。“ 小贩边说话，边把王小芸取下来的其中一串糖葫芦用油纸包了起来。另一串，王小芸直接拿着吃了。 小贩走后，王小芸拿着糖葫芦咬了一口，酸的牙都快掉了。 “酸死了。”王小芸脸上的表情十分狰狞，就好像酸到了脸神经一样。 柳文升看着被酸的挤眉弄眼的王小芸，说道：“糖葫芦本来就是酸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知道啊，我从来没有吃过糖葫芦。”王小芸瞪着眼睛说瞎话。 原来古代的山楂没有经过优化栽培，都是这么酸的。她确实没有吃过古代这种酸的倒牙的糖葫芦。 她吃了一口就不想吃了，可若是丢了，还不知道得把柳文升心疼成什么样的。毕竟是花银子买的呀。 王小芸把糖葫芦举到柳文升嘴边，谄媚的说道：“相公也吃一个。咱们夫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柳文升不知道吃糖葫芦是“福”还是“难”，但是他的嘴角还是不由自主的抽抽了起来，嘴里也忍不住的咽了一下口水。 “我不喜欢吃，你自己吃吧。”柳文升拒绝道。 他是真的不喜欢吃，咽口水也是人们听到酸涩的东西时，潜意识的一种条件反射罢了。 王小芸却继续说道：“相公别客气，尽管吃就是。我都看见你馋的咽口水了。” 柳文升想说不吃，可是刚一张嘴，就被王小芸不由分说地喂了一个糖葫芦进来，柳文升觉得被酸的脑瓜子都发麻了。 他又想起来自己刚醒来时，被王小芸硬喂鸡蛋羹的样子了。 他的脸，又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第36章 买布 柳文升强忍着酸涩把糖葫芦吃了下去。 王小芸没看到柳文升呲牙咧嘴的怪样，觉得很是没趣，又在街上看起别的玩意来。 两人这下放慢了脚步，开始慢悠悠的闲逛了起来。 其实慢悠悠闲逛的是王小芸，柳文升好像自始至终没什么兴趣。 王小芸的闲逛，是漫无目的的。 柳文升不知道再这样逛下去会逛到什么时候，又后悔了刚才说让王小芸随便买的豪言壮语。 他看了看王小芸身上的旧衣服，还是很碍眼的。就连成亲都没有像样点的新衣服带到婆家，可见在娘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了。 他四处看了下，眼前正有一家布荘，他心里便有了主意。 “那个，这里有布荘，你进去买些布，做两身衣服吧。” 王小芸顺着柳文升的目光看了过去，果然见布荘就在眼前。 她想想好像确实也没有什么要买的，买两身衣服也不错。 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她成亲带过来的小包袱里，只有两身没有打补丁的旧衣服。对一个刚成亲的女子来说，似乎真的太过寒酸。 “好啊，相公，咱进去看看。” * “小娘子来看看这匹桃红色的布，颜色亮又喜庆，最适合你们刚成亲的小娘子了。 还有这位小相公，一看就是个俊俏书生。 这里有一匹灰蓝色的棉布，是县城书院里那些学子们最喜欢的样式了。” 这个看起来三十多岁模样的女掌柜，滔滔不绝的给两人介绍着。 “尤其是这匹灰蓝色的棉布，就剩下这不到九尺的料子了。 最近是学子正入学的时候，这种布匹卖的也紧张。这批货卖完了，怕是一时半会儿的也进不来新的。 这九尺的棉布，小相公正好用来做一套学子衫，剩下的边角料还可以做个荷包帕子也不怕浪费。 你看看你们要不要都包起来？” 王小芸在现代可都是直接买成衣的，这买布现做衣服的事情，可是从来经历过。 “婶子，你这里有没有现成的成衣卖？” 她连做一身衣服用多少布都不知道，更不用说一针一线的自己缝制衣服了。 女掌柜看了王小芸一眼，笑眯眯地说道：“你看妹子说的，咱们都是讲究量体裁衣，可不会卖那不可身的成衣。你要是怕自己做不好，婶子这里有现成的裁缝，给你做一身便是。这手工费也不贵，三十文钱就能给你做一身。” 王小芸这才调动了原主的记忆，原来这个时代是没有成衣的，所有的衣服都是买布现做的。 她刚才听到女掌柜的说了，九尺布可以给柳文升做一套学子衫，而自己要比柳文升矮许多，怕是七尺布应该差不多了。 于是，她问道：“婶子，这桃红色的棉布和这灰蓝色的棉布都是怎么卖的？我和我相公都想做一身。” 女掌柜的看看身材瘦弱的王小芸，说道：“小娘子身形娇俏，用个七尺布就差不多了。这桃红色的布十二文一尺，这灰蓝色棉布是十文钱一尺。你们两个人光买布的话，我看看，需要多少银子？” 掌柜的说完，就拿出了算盘开始算账。 王小芸前世可是大学毕业，学的又是理科，这简单的加减运算自是不在话下。 她低声念叨着：“七乘十二八十四，九乘十九十，八十四加九十...” “一百七十四文钱。”王小芸和女掌柜同时异口同声道。 第37章 不会讲价 女掌柜和柳文升同时愣住了。 “小娘子好算盘啊，不用打算盘这帐张口就来。真是灵性的孩子呢。”女掌柜发自真心的夸赞道。 她可是多年的老生意人了，平日里算个帐，离了算盘可是不行。没想到这女娃子看着不显，可心里精着呢。 她可是很少见不打算盘就能算账的人呢，何况还是个小黄毛丫头。 这十四岁的王小芸，营养不良，身体还没有长开，在女掌柜的眼里就是个黄毛丫头。 柳文升看了看王小芸，也是吃惊不已。 他虽然读的四书五经，可是也自学过《算经》《算学》一类书籍，只不过他学的浅显罢了。 刚才掌柜的打算盘的时候，他也心里默算过，他算账的时间，甚至比王小芸还要晚一些。所以他才觉得有些惊讶。 他的算经学的浅显，可是在周围学子中，也是无出其右的。 王小芸甚至比他算的还快，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王小芸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做个简单的加法和乘法，就能让这两人心下震惊。 她还无所谓的说道：“这数字简单，还不是张口就来的事情？虽然我不识字，可是算数却也难不倒我，毕竟我和我娘经常去镇上卖菜，也学会算账了。” “原来如此啊。”女掌柜这才恍然大悟道。不过她还是夸赞道：“卖菜的我见的多了。确实许多人一个字都不认识，也不耽误他算账。可是像小娘子算的这么快的，可是不多。” 王小芸说道：“掌柜的这布我们要了，能不能便宜一些？” 她算账有一套，可是讲价就无能了。 前世，自从她自己勤工俭学有了一定的收入之后，就再也没有在小摊上或者私人小店里买过东西了，都是去明码标价的连锁店买打折的便宜货，就是因为自己不会讲价，容易被坑。 可是现在，没有这种明码标价的连锁店品牌店，她又不会讲价。所以她只开口问了一句，就不知道该怎么讲了。 女掌柜笑着说道： “小娘子心灵，想必这眼睛也毒，看得出来我们店里这些布是好布，可不是在镇上集市卖的那种七八文一尺的粗劣布。 再说，这块蓝灰棉布，之前也是卖十五文一尺的，就是剩下的少，所以也给小娘子便宜了不少。 这价格，可是再降不下来了。” 王小芸一听就投降了，就朝柳文升示意给银子。 柳文升原本没想着给自己买衣服，可是这时候离开春上学堂，也没有几个月时间了。 这布也确实比平时便宜些，便想着买来做学子衫正好，明年开春他就要穿了。 王小芸忽然灵光一闪，按住了柳文升正要拿银子的手。 柳文升第一次触碰到女子的手，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酥麻，脸上瞬间就红了起来。 王小芸可没有柳文升这么腼腆，她用自己鸡爪子一样干瘪的手，拿过了柳文升手里的钱袋子。 “婶子，凑个整，一百七十文可好？” 这已经是王小芸讲价的最高技巧了，抹个零头总是可以的吧？ 女掌柜倒也痛快：“成，小娘子第一次来，我就给小娘子优惠一些。以后多照顾婶子的生意就成。” “谢谢婶子，以后还照顾你生意。就是这衣服实在没钱在这里做了。只能回家自己去做了。“ 王小芸正要掏银子，忽然听得一个并不熟悉女声传来。 ”文升哥哥，你怎么在这？“ 第38章 卤肉面和素面 王小芸对这个“文升哥哥”有些过敏，听到这样的称呼，就想起来小凤。 她回头看了下这个这个跟柳文升打招呼的女子。 女子也就十四五岁的年纪，可是却比王小芸水灵多了。该鼓的地方鼓，该翘的地方翘。穿着也是县城有钱人才能穿的绸缎裙。 王小芸有着原主的记忆，对这个时代也是有些了解的。 她知道，这绫罗绸缎，不是有银子买就能穿的了的，而是还需要有资格的身份才能穿。 普通的平民百姓，文人雅士，有功名在身的人，都可以穿。 像行商做生意的人，就算是家财万贯，也是没有资格穿的，就更不用说没有身份地位的奴才奴婢了。 “士，农，工，商”这四类人，商人是最末等的一类，甚至连服徭役兵役的资格都没有，连农民的地位都不如。 所以，即使有万贯家财，他们也是没有资格买绫罗绸缎穿的。 如果他们实在想穿，那也只能买了关在院子里穿着过过瘾。 这个女子看起来不像普通女子，既然能穿绫罗绸缎，想必也不是商人身份出身了。 “文升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女子见柳文升好像有些迷茫地看着她，忍不住娇嗔的抱怨了一句。 柳文升好像才想起来一样，拱手说道：“原来是郑小姐，失礼了。” 女子撅嘴道：“文升哥哥，你怎地说话如此客气起来？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珠儿好了。对了，你也是来这里买布的吗？” “我是陪内子过来的。珠儿妹妹，没事我就和内子回去了。”柳文升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此地一般。 “内子？你成亲了？你不是在孝期吗，怎么能成亲呢？” 女子有些着急，连着问了好几句，还不忘细细打量着正抱着布走过来的王小芸。 柳文升再次抱拳，跟女子辞别：“珠儿妹妹，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家了，这牛车还在城郊等着呢。” 柳文升并没有回答女子的话，反而是拉着王小芸快步离开。 珠儿在布荘门口连喊了几声“文升哥哥”，可是柳文升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走这么快，你是急着投胎呀。”王小芸气喘吁吁地跟着跑了一段路，才放慢了脚步，便问道：“你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了，怎么这么着急就走了？” 柳文升擦擦额头的汗水，这才发现自己的一只手还拉着王小芸的手呢。 他的脸又红了起来。 还好，王小芸不知道他到底是害羞的脸红，还是跑步跑的急，累的脸红。 柳文升也没想着跟王小芸解释，只说道：“该回书铺了，我们取了笔墨纸砚就得回家了。” ”我饿了，没力气走了。“王小芸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出来一上午了，这时候正是午饭点，她的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 柳文升摸摸荷包里的三十文钱，等下坐牛车回镇上，还要花十文钱呢，他最多只能花二十文了。 不过，二十文，足够他和王小芸吃顿午饭了。 柳文升找了家面馆，给王小芸要了一份五文钱一碗的卤肉面，自己则点了一份三文钱一碗的素面。 王小芸从小就在孤儿院养成了抢食的习惯，可是此刻，她竟然有些吃不下这带着卤肉的面了。 第39章 教我认字好不好？ 王小芸从自己碗里扒拉了一半的卤肉放进柳文升的碗里。 “你也吃些肉，你也需要补补身体了。” 柳文升也没有推辞，心情有些复杂的接受了王小芸的好意。 不过王小芸还是好奇的问道：“方便说说刚才的郑小姐吗？” 柳文升明明知道自己并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可是面对王小芸，他竟然有种被抓到出轨的窘迫感。 “那个，是我之前一位夫子的女儿，几年前我还在书院的时候，偶尔见过几面。”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王小芸解释这些，可是内心里也不希望她误会自己。 他有些话却没有说出来，就是那个郑雪珠，从小就爱缠着自己，死活要嫁给自己。那种死缠烂打的劲，让他每次见到郑雪珠，就从心里觉得想要逃走。 后来，他因为守孝暂时回家待学，而夫子也带着一家人去了外地两年，也是最近才回了县城的。 今天，郑雪珠竟然没有像以前那样缠着自己，也可能是因为长大了，脸皮薄了吧。 柳文升觉得有些庆幸。 王小芸只是随口问问，她还没有对柳文升动情，更加没有吃醋的感觉。 她对柳文升的感情，更像是对待一件宝物，怕被人偷走罢了。 这个秀才身份，对整天泥土里刨食的庄稼人来说，确实是个宝物了。 她可不能让自己的宝物被别人偷走。 * 两人吃完饭，才抱着两匹布回了书铺。 这次，是柳文升主动接过布匹，自己抱着的，没让王小芸动手。 王小芸乐得清闲，也觉得这个男人并不是太过迂腐，心里有些暗喜。 * 李叔在正在门口送几位买书的学子出门，看见两人回来了，便热情的把人迎了进来。 “你们逛的这时间可不短了。吃过午饭没有？没吃的话我在隔壁饭馆给你点几个菜。” 柳文升急忙回应道:“吃过了，李叔，不用麻烦了。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下次过来我再跟李叔好好聊聊。” 李辰点点头，说道：“也罢，我把书和纸笔都放在这里了，这次多放了一些，也省得你来回跑不方便，什么时候抄完，给我送过来便是。” 柳文升感激的说道：“李叔，真是太谢谢您了。若是晚辈有朝一日飞黄腾达，定不忘李叔今日之恩。” * 牛车上，坐的还是来的时候的那些人。 王小芸坐在小凳子上，忍不住打开包裹，看了看李叔给带的几本书。 柳文升抱着布坐在车里，也没有阻止。 包裹里一共有三本书和几刀厚厚的纸。 三本书，分别是《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 王小芸肯定是认识这些字，但是也学聪明了，故意装作不懂的样子。 “这里有三本书，你就是要抄这些书吗？这几个字念什么？” 王小芸装作好奇的问着柳文升。 柳文升看着王小芸求知若渴的样子，便耐心说道：”这本是《三字经》，这本是《百家姓》，这本就是《千字文》了。“ 王小芸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又继续问道：”你教我认识这上面的字好不好？“ 第40章 成何体统 柳文升看看王小芸，又看看这几本书。 这是他特意跟李叔点名要的几本书。 他当时要这几本书的时候，甚至都忘了为什么要这几本了。 现在才想起来，原来他这是潜意识里就为了王小芸要的。 前天的时候，王小芸说要识字，他当时没有答应，可也没有拒绝。今天李叔问他要抄什么书的时候，他顺嘴就说出了这几本。 这是幼童的启蒙书，也是最适合王小芸这样的初学者的。字数不多，也比较浅显易懂。 这几本书，柳文升当初蒙学便开始学了，另外还有几本蒙学书，学完之后才可入大学，学习四书五经等等。 王小芸不需要考科举，简单的识字，这几本就够了。 所以，当柳文升看到正带着期盼眼神望着他的时候，便下意识的点点头，说道：“好。” 王小芸高兴的直接站了起来，搂着柳文升又跳又叫。 她也不知道自己开心什么，这些字她都认识，为什么听到柳文升要教她，还这么开心呢？ 马车晃了晃，赶车的朱大叔便回头提醒道：“快坐稳了，别惊了牛。” 柳文升被王小芸明目张胆的抱着，这会脸都红透了，赶忙安抚住她，说道：“快坐好。” 王小芸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坐在牛车上呢，万一惊了牛，可就麻烦了。 车上几个男男女女的，本来还若无其事的各自低头想自己的事情，现在被王小芸这一举动都惊得瞠目结舌的。 活到一大把年纪的人了，从来都是含蓄的了不得，在外人面前，跟自己的相公或者妻子，都恨不得装作不认识，离得远远的。 像王小芸这样光天化日之下就跟男子搂搂抱抱感情外露的，可是从来没有见过。 哪怕是跟自己的相公呢，也是实在不像话了。 车上有个老者，忍不住大声说了句：“成何体统，成何体统？”他边说还便拍着自己的大腿，表示自己很愤怒。 王小芸想到自己这样，确实有些惊世骇俗了些，便也不反驳什么，低着头无精打采的，像只斗败了的大公鸡。 做为一个现代人，想完全融入这个古代封建社会，可是真不容易啊。 柳文升看王小芸这蔫蔫的样子，忽然心生怜悯，便用锐利的眼神看着那不停地絮絮叨叨的老者。 老者察觉到一丝胆寒，看了看柳文升，便闭了嘴。 车上的其他人，也在柳文升的注视下，停止了议论。 一个文弱书生，眼神却是如此锐利，让人禁不住心惊胆寒的，还真是奇了怪了。 朱大叔赶着车，自然是没有发现车中的诡异的一幕，还是悠哉游哉的赶着自己的车。 他不在乎其他的，只需要保证自己的牛车安全就行了。 这可是他们一家老小，赖以糊口的营生。 到了镇上，车上的人纷纷下车走人。 柳文升也给了朱大叔十文钱车资，然后才抱着布匹往柳家村走去。 王小芸此刻心情也没那么压抑了，抱着包裹，紧紧地跟在后面。 从镇上到柳家村，半刻钟的功夫就到了。 柳文升家在村子的另一头，要穿过整个村子才能到家。 路过村中间一户人家的时候，王小芸忽然眼尖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的从一个农户的院墙上跳了下来。 “哥，你这是做什么？” 第41章 小凤相亲 王小虎没想到这时候会遇见妹妹和妹夫，被逮了个正着，心里有些慌乱。 他故作镇定的说道：“没什么，爬着玩的，活动活动腿脚。秀才妹夫，你这是带着我妹妹去哪里了？” 他还试图转移话题，不想回答妹妹的质问。 王小芸可不允许自己有个手脚不干净的哥哥，这以后万一影响到柳文升的前程就坏了。 “爬着玩，你怎么不爬自家墙，爬到妹夫村子里来了？”王小芸看着哥哥明显是说谎了，便生气的说道：“你是不是偷鸡摸狗来了？” 王小虎觉得冤枉，两手一摊：“你看看，我手里哪里来的鸡狗？你别把你哥想的这么不堪。” 王小芸怀疑的看了看哥哥，又看看这户人家，也搞不清楚哥哥在搞什么鬼了。 这时候，这家人家的门“吱呀”一声，好像有人在开门，要出来了。 王小虎对妹妹说了句：“妹夫，小芸，我先回去了。” 他说完就飞快的逃走了，王小芸叫道：“你不来我家坐坐了？” 王小虎一边跑，一边喊道：“以后再说。” 柳文升自始至终都没有跟王小虎说上一句话。 王小芸看了看柳文升，发现他脸色有些难看，是不是怪自己有个这样的哥哥了？她忐忑不安的想着。 她也不想有这样的哥哥啊，虽然她已经不是原身了，可是王小虎还是她名义上的哥哥啊，他的一举一动，也牵连着王小芸这个亲妹妹呢。 王小芸要回家，却见柳文升站在原地并没有动静。 这家人终于开了门，院子里走出来几个男男女女。 王小芸顺着柳文升的目光看过去，怪不得，原来这是小凤的家啊。 小凤自然也看到了柳文升和王小芸，小跑着过来，拉着柳文升的衣袖，低声叫道：“文升哥哥。” 她眼里没有王小芸，更是不屑跟她打招呼。 小凤娘在门口送走了客人，也过来打着招呼：“文升啊，这是带着新娘子去哪里了？” 柳文升这才反应过来，低声答道：“去了县城一趟。婶子，你们，都还好吧？” 他对着小凤娘说话，可是目光所到之处，只看见了小凤。 好一对青梅竹马，郎情妾意啊。 王小芸觉得自己好像是多余的，便不由自主的和他们拉开了一段距离，对柳文升说道：“相公，我先回家去了，可别让婆婆等着急了。你说完话就回家啊。” 她说完，就抱着包裹回了柳家，把时间留给这对有情人做个告别。 她相信，柳文升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的，因为还有小凤娘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看着呢。 小凤可以不顾别人眼光对柳文升拉拉扯扯的，可是小凤娘是个过来人，知道这样会害了自己女儿名声，自然也不会让两人单独相处的。 王小芸这样就走了，还显得自己大度，反正她也没喜欢柳文升，也不会吃醋。 柳文升没有表态，就任凭王小芸一个人先回家了。 小凤有些暗喜，却也没有表露出来。 小凤娘却拉着自己的女儿，对柳文升说道：“我家小凤刚刚相了户人家，婶子还要找媒人说道说道。就不留你了哈。” 第42章 什么是浆洗 柳文升看着小凤，眼里的失落尽显。 他对小凤娘说道：“婶子，我从县城刚回来，就不进门打扰了。这就回去了。” 小凤娘呵呵一笑，点头说道：“好，好，快回家吧，别让你娘担心。” 柳文升转头欲走，却被小凤拉住。 “文升哥哥！” 小凤未语泪先流。 不待柳文升有所反应，小凤娘就快速的把女儿拉开了。 柳文升对着小凤一拱手，说不尽的心酸味。 可是，事已至此，怕是再无力改变了。 他脑海里莫名闪现了刚才王小芸走的时候，那一丝落寞的背影。 他不再言语，便往家里走去。 他回家后，见王小芸正在烧灶火，脸上一脸的灰，烧的满厨房里都是呛人的烟。 小雪则站在王小芸身后急得团团转。 柳文升走过来，看看王小芸烧火都能烧出这副熊样子，便责备起来自己的妹妹。 “小雪，怎么让你嫂子烧火了，你看看，到处都是烟，平时都是你烧火的，今天是要偷懒了吗？” 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对王小芸的称呼里，真是当成自己的妻子了，所以很自然的就跟小雪说“你嫂子”。 小雪根本就没想到这个称呼有什么不对劲，委屈巴巴的不知道怎么解释，她也不想让嫂子来做这事呢。 王小芸却替小姑子解释道：“你怪小雪做什么。是我自己要烧火的。” 柳母这时候也端着一盆发白的水过来，倒进锅里。 她跟柳文升解释道：“娘今日打算浆洗一下衣服。自从你病了，娘就没有浆洗过了。现在咱们的衣服都有些皱巴巴的了。小芸这孩子勤快，见我要煮米汤，就自告奋勇来烧火了。咳咳。” 柳母也是被这烟呛到了，干咳了几声。 柳文升赶紧给娘顺着后背，轻轻拍了几下。 小雪则实在看不下去了，对王小芸说道：“嫂子，还是我来烧吧。咱家的灶火你没烧惯，容易灌烟。” 小雪的话，已经很给嫂子面子了。 王小芸这哪里是没烧惯啊，她连火都没点起来呢，灶火里没有火苗，只有烟灰。 王小芸从小在城市里长大，确实没有烧过农村的大锅灶。她穿越来，就算是有原主的记忆，可是这手还生着呢。 她只有原主的记忆，没有原主的手艺啊。 小雪终于接过火折子，熟练的把柴火点着。厨房也就不呛了。 王小芸没话找话的问柳母道：“娘，这浆洗衣服，是怎么个浆洗法？” 身为现代人的王小芸，对浆洗这两个字可以说是非常的熟悉，可是却从来没有想过，到底什么是浆洗。 而且，她在原主的记忆里搜索，也没有想出什么来。 柳母慈祥地看着儿媳妇，说道：“这浆洗啊，就是把这淘米水加水放到锅里煮开，再把洗干净的衣服放进去搅匀。用不了半刻钟再捞出来洗净就好了。这样经过浆洗的衣服，白净又挺妥。” 柳母不怀疑这个儿媳妇有什么问题，因为这浆洗要用淘米水。而乡下人根本吃不起大米，更没有什么淘米水了。 她们柳家，也是因为柳文升每个月能得朝廷发给秀才的几斗廪米，才有机会用这浆洗的法子。 第43章 给嫂子做衣服 王小芸终于知道了什么是浆洗，也知道了家里有个秀才是不一样。 别家男人哪里去弄这些米来？ 这柳文升每个月的廪米，算起来有一两银子呢，而乡下泥腿子找个累死累活的苦力活，一个月都只有几百文的工钱。 这可是我的男人呢！ 王小芸心里欢喜，有了抱对了大腿的喜悦。 她偷偷看看柳文升，似乎柳文升对此并不在意。 “哥哥，你这是给嫂子买的布吗？真漂亮的桃红色。” 小雪看着眼前的布，只看到了桃红色，而忽略了旁边灰头土脸的那匹蓝灰布。 她发自内心的喜悦，也知道这是哥哥给嫂子买的，并没有想些有的没的。 王小芸觉得没有给小姑子买什么东西，心里有些惭愧。 还是她不太会做人了，前世都没有跟亲近的人打交道的机会，性格上还是有很大缺陷的，比如做人不够圆滑，处事不够通透。 柳文升却没觉得有什么，不过是买布做衣服，小雪的衣服比王小芸衣服要好得多，暂时不需要给她买。 “这是你嫂子给你买的糖葫芦，你快吃了吧。” 柳文升从怀里掏出来油纸包裹的糖葫芦，递给了小雪。 他不自觉的就给王小芸攒了人品，甚至都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么做。 刚才因为见到小凤带来的情绪波动，似乎此刻也平静下来了。 “谢谢嫂子。”小雪一点都不嫌酸，是非常喜欢吃糖葫芦的。 她看着糖葫芦，满意的夸赞道：“嫂子真会选，这糖葫芦糖沾可真多呀。” 小雪还举着糖葫芦给柳母去吃，柳母吃了一个就不吃了。 此时的小雪，特别单纯，也比往日活泼了许多。 小雪边吃糖葫芦，边小心翼翼的问道：“嫂子，你的衣服要做成什么样子的？” 王小芸想了想，苦恼的说道：“我不会针线啊，本来想花三十文钱，让裁缝铺子帮着做的，可一想，那工钱也不少了。我正想问娘会不会做呢。” 柳母刚把山楂核吐了出去，走过来对着儿媳妇说道：“你呀，就把这活交给小雪吧。这丫头干别的不成，缝衣服可是个好手呢。” 王小芸看看小雪，小雪正兴奋的看着王小芸呢。 她的手艺好，平时也会接些缝衣服的活来做。就是在这村子里，几乎所有的妇女都会自己做衣服，所以她都没有施展的机会。 此刻，这个机会就摆在眼前，她可不想错过啊。 她无比喜欢自己的这个嫂子，就是因为知道了嫂子不会做衣服，以后做衣服的活，岂不是都交给她了？ 王小芸可不知道，这个小姑子就因为自己不会做衣服而喜欢上自己了呢。 看来人再笨也有投缘的朋友呢。 王小芸点点头，说道：“那太好了，小雪。嫂子可得好好谢谢你。等以后嫂子发达了，给你弄个裁缝铺，让你做衣服一次做个够。” 不管能不能发达，先把大话说下。 小雪却当了真，忽闪着大眼睛，发自肺腑地说道：“谢谢嫂子。” 柳文升看着王小芸这说大话不知道脸红的样子，也发自肺腑的说了个“切。” 第44章 我一定要嫁给你 柳家这边其乐融融的，小凤家里却不太平了。 小凤娘拉着闺女回了屋，小凤还挣扎着看着柳文升离去。 “娘，你为什么不让我和文升哥哥说话？” 小凤娘点了点闺女的脑门：“死丫头，以后你给我离柳文升远一点。他已经成亲了，你再跟他拉拉扯扯的，坏了你的名声，你还要不要出嫁了。” 小凤却赌气道：“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文升哥哥根本不愿意要这门亲事，都是他昏迷不醒的时候，大娘强塞给他的。” “就算是强塞的，他也是成亲了。你个死丫头咋这么不知好歹？” “我不是不知好歹，我对文升哥哥是真心的。娘你以前不也是很喜欢文升哥哥的吗？怎么你现在变了这么多？” 小凤娘看着这个油盐不进的闺女，气恼的说道：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你对他是真心的，那大夫说他没救的时候，是谁怕你大娘找人冲喜，就跑到姥姥家躲避去了？ 在你大娘说可以让那王小芸回家，让你冲喜的时候，是谁，大半夜的让娘去给推了的？ 现在他们一家人，都把这事算到我的头上，他们知道为人父母的心，也不会对我多么责怪。 可是，若是他们知道是你自己的主意，是你自己先丢下柳文升逃跑的，你看看他们还会不会给你好脸色看？” 小凤被亲娘劈头盖脸的说了一顿，顿时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不过，她依然不死心的说道：“娘，这些事你谁都不要告诉，就烂到肚子里。我一定会想办法把文升哥哥抢回来的。” 小凤娘这下，不光生气了，还震惊了。 她问道： “你瞎说什么？你去抢回来？你怎么抢？ 我告诉你，你不要去走那歪门邪道，就给我老老实实的等着相亲嫁人。 柳文升，你想都别想了。他不会休了王小芸的。 他要是休了王小芸，那他妹妹小雪就要嫁给王小芸的哥哥那个穷鬼了。 柳文升不会让他妹妹走这一步的。” 小凤娘年纪大，考虑事情也周到些。柳文升是个有功名在身的人，最注重自己的名声。 他如果病一好就休妻，还是休给自己冲喜的恩人妻子，那么名声上肯定也坏了。说不准，连以后的科举都没资格了。 对一个读书人来说，不能考科举，无异于要他的命了。 十年寒窗，不就是为的这一朝成名吗？ 小凤却从娘的话里听出了门道，眼里重新有了希望的光芒，她问道：“娘，是不是小雪嫁给那个王小虎，文升哥哥就可以休妻了？” 小凤娘说道：“娘可没说过这个话。柳文升是不会休了王小芸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以后，你也不能再和柳文升纠缠不清了，对你的名声没好处。” 小凤嘴上答应着：“知道了娘。” 可是她的心里，却有了另一番打算。 王小虎，她是有办法说服的。那可是自己的裙下之臣呢。 小凤一扫几日来的阴霾，似乎已经胜券在握：“文升哥哥，我一定要嫁给你的。等着吧！” 第45章 会被呛死 小雪迫不及待地给嫂子比比划划的量完尺寸，才问道：“嫂子，你喜欢什么样式的衣服？你说出来，我帮你做。” 王小芸对古代衣服没什么研究，更说不来样式，便打马虎眼道：“你看着这块布做吧，嫂子穿啥样的都成。我相信你的眼光。” 小雪能自己设计衣服，更是开心，说了句“好”，便抱着桃红色的布，一溜儿烟的跑进屋里去了。 “哎，小雪，你还得跟娘抻衣裳呢，娘自己抻不平啊。”柳母焦急的喊道。 “娘，让小雪去吧，我帮你。该怎么做，你教我。王小芸一脸诚恳的对婆婆说道。 ”行，小芸，那娘教你。以后你跟文升去外面，这些活是该学学了。要不文升一个读书人，整天穿皱巴巴的衣服也不像样。“ 柳母说着，就把一盆下午洗干净的衣服倒进了煮好的米汤中，开始教儿媳妇浆洗衣物了。 柳家三人穿的衣服，是比其他庄稼人挺括多了，如果不是衣服颜色有些褪色了，看起来就跟新布做的衣服一样，没有褶皱。 婆媳俩在院子里浆洗衣服，小雪去了房间裁剪布匹，院子里的气氛一片祥和。 柳文升洗净了手，开始小心翼翼的把书本和纸张摊开在桌子上。 他将墨汁倒进砚台里，细细研磨着，然后才用细细的狼毫笔蘸了蘸墨，开始抄书了。 这几本书，是他早就烂熟于心的启蒙书，其实不需要照抄，只凭记忆默背着写下来就好。可是他还是每抄一页，就把书翻到那一页，先熟悉一下，再下笔。 俗话说，温故而知新，莫过于此。 他之前的启蒙书，都被同族的孩子拿了去学，所以家里就没有这些书了，否则，他完全可以问李叔要一些其他的书来抄，顺便拓展自己的眼界。 柳文升虽然要抄书赚钱，可是也不敢耽误了学业，他往常抄书的时间，每天就是固定一个时辰，其他时间还是用来读书的。 他不会因为急着赚钱就荒废学业，那是真正的本末倒置了。 现在这个点，离天黑也差不多还有一个时辰，够他抄许多页了。 柳母已经和王小芸浆洗完衣服，现在两个人正使劲抻着洗干净的衣服。 ”这浆洗过的衣服，一定要抻平了晾晒，若是抻不平，就成了死褶，比不浆洗还难看呢。“柳母用心教着儿媳妇。 王小芸也学的仔细，跟婆婆拉着衣服抻平后，又晾晒到院子的晾衣绳上。 做完这一切，也到了做晚饭的时间。 王小芸用不惯大锅炒菜，便自告奋勇的给柳母打下手，还主动要求烧锅。 柳母刚才就被王小芸烧锅给烟熏坏了，现在更是不敢让她烧了。 刚才是煮米汤，用不到柳母站在锅边上炒菜，她都被熏的咳了大半天。现在炒菜，她是要正儿八经的盯着锅的，若是王小芸再烧锅，她怕是会被呛死了。 柳母这会突然回过神来，听说这个儿媳妇在娘家很不受待见，什么活都要她干的。怎么这样看起来，王小芸反倒像个大家小姐似的，不会缝衣服不会烧火呢？ 第46章 我草 没等柳母多想，小雪便过来了，她也不放心嫂子烧火呢。 “娘，嫂子，我把尺寸先记了下来，等我晚上想好了做什么样式的，明天再裁剪。”小雪说完又看看王小芸，说道：“嫂子，你去县城忙了一天，累了吧，你先去歇着，我来烧火吧。” “是啊，是啊，小芸，你先歇着去，晚饭我和小雪来做就好了。”柳母忙不迭的说道。 两人这都是不想让王小芸烧火了呢。 王小芸有些羞愧，自己这是把婆婆和小姑子折腾成什么样啦？ 她点点头，说道：“好吧，我先进屋收拾收拾。” * 柳文升正专心书写着，王小芸就进了屋。 她不想打扰柳文升，便轻手轻脚的进来，一屁股就坐在炕上，跟瘫痪了一样，歪躺着。 俗话说，站着不如坐着，坐着不如躺着。王小芸四仰八叉的歪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 她是穿越来之后，才知道古人起的这么早，是真正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方式。 起的早了，就有些困倦，所以她入睡很快。 柳文升一直聚精会神的抄着书，抄了半个时辰左右，打算活动一下筋骨再继续抄。 结果，他刚放下笔，就听到一声声的轻鼾传来。 他转身朝声音的来源望去，就见王小芸正歪七扭八的斜靠在被子上，半坐半躺的睡着了。 王小芸平日里是不打呼噜的，今日是睡觉姿势不对，呼吸不畅，才打了鼾。 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甚至就连农家女子，也是不会允许这样乱七八糟的睡相出现的。 柳文升皱了皱眉头，准备过去把王小芸叫醒，却见王小芸的嘴边，甚至还有一丝淡淡的口水印。 不知道王小芸梦见了什么，忽然间“嘿嘿”地笑出了声。 这“嘿嘿”一笑，把王小芸自己都惊醒了。 她迷茫地睁开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忘了自己身处何地。 柳文升正准备拍醒王小芸的，没想到王小芸竟然被自己的笑声惊醒，他现在的手正举在半空中，无处安放。 王小芸看到柳文升，脑子才渐渐清醒过来。不过，她看到柳文升正举着手定住的画面，便好奇道：“相公，你这是想干什么？想打我吗？” 可别嫁给一个家暴男啊，王小芸心里暗暗地担忧着。 若是嫁给一个有家暴倾向的男人，那她想尽办法也要离开了，就算是万贯家财也没用，嫁给家暴男就是嫁给水深火热的生活了。 不过，她看看柳文升的样子，似乎不是她想的那样。 于是王小芸放下心来，又问了句：“相公，你抄完书了吗？” 王小芸说着，就要起身。 可是这个姿势躺的有些久了，她没有意识道自己的腿麻了。 她上半身起来了，腿却因为麻木而没有跟上身体的节奏。 她没有准备地就往地上载去。 王小芸本来没准备睡觉，所以是半躺在炕边上的，这一栽，肯定就是脑袋直接栽到地上。 还好，柳文升反应迅速，及时地伸出了自己的援助之手。 不过那手，却援助错了位置，就好像故意一般，握紧了王小芸还没有发育完全的地方。 “我草。” 第47章 豆腐白吃了 “我草！” 王小芸第一次被人这样正儿八经的吃了回豆腐，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 可是她正身体发麻脸朝下保持着趴在柳文升手上的姿势，动弹不得。 她怕一动弹，就直接摔下来。所以也只能暂时被柳文升结结实实的吃豆腐。 柳文升脑子“轰”一下子炸开，手也不由自主加大了力道。 虽是文弱书生，可到底也是年轻气盛，都没有跟女孩子这样亲密接触过。这样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接触了，身体立马紧绷了起来。 时间就跟静止了一样，两人一时也僵住了。 “哥，嫂子，吃饭了。” 小雪直接说着话就推门而入，不想进门却看到这样一副情景。 “啊！” 小雪尖叫着就跑了出去。 柳母嘴里叨咕着：“这孩子，都这么大的人了，咋还咋咋呼呼的呢。文升，快过来吃饭了。” 柳母说着，自己也直接推门而入。 “啊！”柳母也低吼了一声，然后迅速撤了回去。 这个儿子也太猴急了，大白天的就躲在房里做这事，让她这个当娘的都脸红不已。 不过，想到自己也许可以很快就能抱上孙子，她就又高兴了起来。 经过柳文升这一病，柳母已经特别期盼能早点抱孙子了。柳文升几代单传，可容不得任何闪失。 早点抱上孙子，就能早点安心了。 柳文升和王小芸在小雪进来时就已经反应过来了，只是身体的动作慢于脑子的速度，所以又被随后而来的柳母给看了去。 这下子好了，都看见了。 “摸够了没有，还有完没完了？”王小芸委屈巴巴的对柳文升说道：“你要是想，晚上咱再来，这大白天的像什么话？” 被婆婆和小姑子都看见了，她还要不要脸啦？ 王小芸虽然是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年龄，可是她前世也是大龄剩女一枚了，自然不会像十几岁小女孩那样，对这种事讳莫如深。 柳文升可不像王小芸这样，身体里住着大岁数的灵魂，他是地地道道的十五六岁的小鲜肉啊。 他从来就没有这种经历，甚至在此之前，连这种想法都很少有。 猛地听到王小芸的话，柳文升本来就红扑扑的脸，变得更红了，手也不自觉地松开了。 “啊！”王小芸不提防柳文升会忽然松手，没什么准备的就直接栽到了地上。 也就是说，她不光白白被吃了豆腐，还最终被摔了个狗吃屎。 柳文升也没扶王小芸，就迅速跑了出去。 经过柳文升的缓冲，王小芸并没有被摔的很厉害，也不算被白占便宜了。 * 吃晚饭的时候，小雪一直闷着头的吃饭，不敢看哥哥嫂子，好像被抓个正着丢了脸的人是她自己一样。 柳文升也是，指尖的触感到现在都在脑子里盘旋着，挥之不去，脸也红的跟猴屁股一样。 王小芸本来还算是比较开放的，可面对着婆婆和小姑子，刚才的那一幕又涌上了心头，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这里面最淡定的，怕就是抱孙心切的柳母了。 “咳咳，你们早点要个孩子也好。” 第48章 秀才书拿反了 柳母的话，让在座的三人，脸红又加深了些许。 吃过饭，柳文升就回了房间。 他一会儿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举动，这跟他自诩君子可差太远了。 王小芸是新媳妇，正是要表现勤快的时候，所以她对柳母说道：“娘，我来刷锅碗吧。” 柳母却忍不住笑意的拒绝道：“这没几个碗，娘和小雪三两下就刷完了，你回房休息吧，别让文升等急了。” 这个婆婆可真暧昧，说话一点都不顾及新媳妇的脸皮薄，换成其他十几岁的小女孩，这还不得羞的脸掉到地上去。 婆婆是一片好心，更是抱孙心切。 王小芸是谁啊，可是脸皮厚到家的现代人啊，那荤段子听的可不少了，婆婆这话，对她来说就是毛毛雨了。 “娘，我不去屋里，我怕相公吃了我。” “咣当” ”咚“ 两声响。 一个是婆婆打了碗，一个是秀才撞了墙。 小雪这个脸红了一晚上的小姑子，更是羞的直接跑回了自己屋。关上门，不敢再面对这个说话不过大脑的嫂子。 柳母没料到这个儿媳妇会说这样的话，碗都掉在了地上。 隔墙有耳，本来就羞愧难当的柳文升，在房间里也听到了王小芸的话，羞的更是来回踱步，竟然不小心脑袋撞到了墙上。 他一手捂着被撞的生疼的脑袋，一手掐着自己的大腿，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娶的不是个正常女人，而是脑子出了问题的女人。 柳文升脑子里再次想起饭前那一幕，看看自己的右手，指尖那柔软的触感，似乎还没有消退下去。 王小芸最后还是跟着婆婆去刷锅碗了，因为一向勤快的小雪，死活不肯出来了。 天黑的越来越早了。 收拾停当之后，柳母本来想让儿媳妇回房间的，可是想想刚才王小芸那话，她这个婆婆也是老脸一红，不出声了。 王小芸这次倒是自觉，主动的对婆婆说道：”娘，没什么事我就回屋了。“ ”去吧，去吧。“柳母忙不迭的回答道。 里屋的柳文升听到她们的对话，知道王小芸要进屋了，心里更加的慌张起来。 屋子里有些灰暗，不过天色还没有大黑，倒是能看得清楚人影。 王小芸进门，就见相公坐在书桌前，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好像在认真读书的样子。 她凑上前去，“噗呲”一声就低笑了起来。 “原来相公天赋异禀，可以把书反过来看啊。佩服佩服。” 柳文升心里正七上八下的，哪里会看得进书去。 他装作看书的样子，也不过是要逃避和王小芸正面接触罢了。 听到王小芸的话，再看看自己手里的书，果真是反了。 秀才的脸面挂不住，却对王小芸说道：“谁反着看书了？你又不认字，知道什么？” 王小芸知道自己又差点露馅，赶忙小鸡啄米一样的点点头，说道：“相公说的对，我也不知道那字是反着正着，就是看跟你白天看书的时候不一样了。也许是我记错了。” 第49章 听墙角 没有手机没有电脑，连电灯泡都没有的日子，人们的夜生活实在是单调，好像除了睡觉就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王小芸被迫接受了这原始的生活。 她打了洗脚水，泡了泡臭脚丫子，然后问道：“相公，要给你打洗脚水不？” 柳文升摇摇头，说道：“不用，我等下再洗。” 王小芸把洗脚水倒掉，又把洗脚盆涮了一下，然后三两下爬上炕。 她脱了外面一层外衣，也没有换衣服，就直接穿着里衣躺下了。 里衣就是睡衣，两用的。 来到这个穷地方，也没有什么好讲究的了，不必每天洗澡换衣服，生活就是凑合事儿。 柳文升一直坐到书桌前，手里还是反拿着书本。 “天都已经黑了，还看个鬼。”王小芸嘀咕了一声，也不想再说话刺激这个脸上一直红着的小鲜肉相公了。 真是个纯情的男孩子，还知道脸红。 王小芸没去理柳文升，就裹紧了被子睡了。 她睡眠倒是好，很快就发出了熟睡的轻鼾。 柳文升这才去打了洗脚水过来，使劲泡了泡脚。 因为来回的进出，都需要经过母亲的房间，所以等他倒完洗脚水之后，柳母便问了句：“怎么才收拾完，小芸睡了没？” 柳文升点点头，说道：“她睡着了，娘，我也去睡了。你早点休息。” 柳母笑道：“年纪大了觉少，现在还睡不着，你快进去睡吧。” 其实柳母也才三十多岁，放到现代还是一枝花的最有韵味的年纪，可是在短命的古代来说，这已经彻彻底底的属于中老年了。 柳文升心一酸，却没有说什么，就答应着进了屋。 他躺到床上，盖紧被子，没一会儿就觉得有些燥热，脑子里总出现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他只好将被子松了松，还是有点热，便又把胳膊伸出来散热。 都是深秋了，天气已经很凉，柳文升却觉得热气上涌，比夏季那时候还难熬。 他又想起来下午和王小芸的接触，那罪恶的魔爪又忍不住的伸到王小芸的头顶上。 他下不去手，他是君子，他还有自己一直很喜欢的小凤。 他怎么能对一个才认识了几天的女子下手呢。 柳文升有深深的罪恶感和愧疚感，只是那手就停在半空，挣扎着要放到哪里。 王小芸睡的熟，不知道做了什么梦，还吧唧了两下嘴，然后突然翻了个身，变成背对着柳文升的样子。 柳文升这才惊醒，猛地把手缩了进来。 他这是都做了些什么事？ 人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与禽兽何异？ 柳文升心里默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 后来，他还把自己正在研读的经义也拿出来背诵了一遍。 经过书籍的一番洗礼，柳文升最后终于平静了下来。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柳文升终于在午夜时分满足的睡去。 柳母一直听着隔壁的动静的。 她没有偷窥的爱好，可是盼着抱孙子啊。 结果她听了半天墙角，都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最后比柳文升睡的还晚。 看来抱孙子的事，还得再等等。 第50章 村里来了富贵人 早饭过后，柳家村来了一辆马车。 虽然马车制式并不奢华，可是整个镇十几个村子加起来，都不超过三辆马车的情况下，这辆简单的马车还是很引入注目的。 村子一些孩子眼尖，老远就喊着：“大家快出来看啊，有马车进村子了。” 正是吃饱没事干的时候，很多没有机会外出做工的村民，不管大人孩子，都跑出来看这个难得一见的马车了。 很多人甚至跟在马车后面，看马车到底要去谁家。 马车到了村口不久，就停了下来。 车夫下车问路：“劳驾，这位小哥，请问柳文升柳秀才家在何处？” 车夫彬彬有礼，被问道的村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道：“就在前面了，我领你们过去吧。说也说不清楚。” 都是差不多的院落，柳文升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标志，直接说位置，是说不太清楚。 “那谢谢你了小哥。你上来坐吧。”车夫建议道。 一辈子没坐过马车的村民，很是腼腆的，在其他村民的注视下，上了马车。 当然，他不会进车厢的，就跟车夫坐在马车前面，指路。 “这就是了。”小哥指着柳文升家的院门说道。 “多谢了。”车夫谢道。 小哥下了马车就走了，还被其他好事的村民问道：“坐马车怎么样？舒服不舒服？” 小哥不好意思的说道：“跟坐牛车差不多。” “嘁！”村民们根本不相信小哥的话，继续远远的看着马车里下来的两人。 车夫去敲门了，马车里也下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 年龄都不大，身着绸缎衣衫，皮肤白皙，根本不是乡下人黝黑的皮肤能比，看起来就是城里的富贵人士。 柳母很快出来开了门，听说是找柳文升的，便把几人让了进去。车夫不进院子，就在马车里等着。柳母也没有多加勉强。 围观的村民们，都无不羡慕的讨论着。 “这柳文升小小年纪，结交的也是富贵人家，看来前途无量啊。” “是啊，咱们泥腿子家家的，什么时候能攀上这等富贵人家啊。” “人家柳秀才，就是不结交权贵，就凭自己的本事，以后考个官老爷做做，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是啊，是啊，柳家祖上这是积德了，文升这孩子就是有出息。” 看热闹的村民见人家都进了院子，也没什么好看的了，议论了几句，便纷纷散去。 而村民中有一个年轻的女子却一脸怨气的不想离开。 这个女子，就是小凤。 也许她到了相亲年龄，也许亲娘怕她胡思乱想，最近总是不停的让她相亲呢。 可是相亲的那些男人，她根本看不上眼。 她家也是八辈贫农，要相亲也是跟村里的其他女孩子一样，找个条件差不多的村民。 好在她相貌算是出挑，媒人倒是没有给她找那些不靠谱长相的男子。 可是那些男子，家世长相本事，没有一样能比得上柳文升。 她一面口是心非的应付着亲娘，一面暗暗苦恼着。 现在，看到柳文升家竟然还有这样富贵的亲戚朋友，更是后悔自己当时的决定。 有些事情，她不想再等了。 第51章 嫂子你是不是面瘫 马车里的两人进了院子，王小芸和小雪正在屋子里商量着衣服的做法，听见动静也跑了出来。 如果有客人来，屋子里的主人家是需要出门迎接的。 柳文升吃完早饭就躲在房间里抄书，浑然忘我，自然也没注意外面的动静。 还是柳母开了口：“文升，你的同窗来看你来了。” 柳母喊完，还特意打量了一下来人，尤其是面前这个娇俏的小女子。 只见小女孩对着柳母甜甜的一笑，大大方方的说道：“大娘，我叫珠儿，跟表哥一起过来看文升哥哥的。家父姓郑，曾经是文升哥哥的夫子。” 柳母听闻此言，这可是自己儿子夫子的女儿，可不能怠慢了。 “赵公子，珠儿，快快请进。家中贫寒，千万莫嫌弃啊。” “赵亮，珠儿妹妹。你们是来看相公的吗？”王小芸对着两人也热情的招呼着。 还好，昨日去了县城，正好见到了这两人，现在也算是认识了。 赵亮一进门的时候就跟柳母打过招呼了，这下见到王小芸也甚是熟稔的招呼道：“嫂子好，咱们又见面了。” 珠儿见到王小芸，却完全没有见到柳母的热情乖巧，而是气鼓鼓的瞪了她一眼。 王小芸见到小女孩心性的珠儿，并没有觉得反感，反而觉得甚是可爱。 珠儿的心事都摆在脸上，也不会遮掩，跟见到小凤时那种阴森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眼缘这种事，完全说不清的。 王小芸觉得，同样是对柳文升抱了心思的女子，珠儿很是简单，而小凤，就有些绿茶婊的感觉。 柳文升这时候才走出门来，拱手致歉道：“刚才抄书，抄的入迷，竟没有听到你来，着实失礼了，还请包涵。” 赵亮哈哈一笑，拍着柳文升的肩膀说道：“我们昨日才见，今日又冒昧来访，你不怪我们就行了。” 柳母招待几人落座，便去打兑午饭去了。 这是贵客，需要好好招待。 “小雪，你去给客人烧水泡茶，娘去村子里抓只鸡来。”柳母吩咐道，又对王小芸说道：“小芸，你就去陪那珠儿好好说说话，那俩男子在那，她一个姑娘家也插不上话，咱可不能怠慢了人家。” “知道了，娘。” 王小芸和小雪同时答应道。 * “文升，你可别怪我不请自来啊，我实在是被这丫头缠坏了。他都跑到我书院去了，非得让我带她过来看你，说是有重大事情。我可是请了一天假，专门带她过来的啊。” 柳文升从刚才就看到珠儿了，只是不想两人再纠缠什么，所以才故意疏远了一些。 可是赵亮提起来珠儿了，柳文升也不能装聋作哑当没看见，便转身问道：“珠儿姑娘，来找在下何事？” 珠儿正眼神发亮傻呆呆地看着柳文升呢，猛地被柳文升转身抓个正着，她的脸禁不住微微红了起来。 柳文升却并没有细看郑雪珠，而是看了看她身后正朝自己做着鬼脸的王小芸。 赵亮也正往两个女子这边看了过来，见王小芸脸部抽动，惊讶的问道：“嫂子，你是不是面瘫？” 第52章 中医治疗面瘫 你才面瘫，你全家都面瘫！ 王小芸可不能提面瘫这个词，原因是她真的曾经面瘫过，是在前世。 那时候的王小芸，刚上初中，忽然有一天就觉得不对劲了。 刚开始她觉得眼睛好像闭不上，睡觉的时候需要用手捂着一只眼睛，或者强行把眼皮合拢。 接着就是喝水的时候总是不自觉的从嘴里漏水出来。 甚至早读读课文的时候，她就发不了f的读音了，比如“风”“佛”等这些字，她的嘴里就漏风漏的厉害，根本读不出来了。 她还年纪小，根本就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知道每天挺担心的，但是又不敢告诉孤儿院的老师们。 还是其中一个对她比较好的老师发现了情况，发觉出她的不对劲。 面瘫，就是面部中风，早期的时候，中医针灸治疗基本上是百分百的能治好甚至除根的。可若是发展到了后期，就是华佗再世，也是无力回天了。 到了后期，人的整个面部就会嘴歪眼斜，非常明显了。 王小芸这还是早期症状，还有的治。 那个老师之所以能这么早就发现不对劲，是因为她自己也曾经得过这病，所以一看王小芸的情况，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那个老师赶紧带了王小芸去了曾经给自己治疗的中医那里看病。 其实说中医，那个人也不是中医，而是城边子上一个小村庄的普通农民，别的不会，就是会治面瘫。 老师去的时候，心里也很是忐忑。 她当时去的时候都是二十年前了，那时候连手机电话都没有，所以根本也没有个联系方式。不知道如今，那个人还在不在。 而且，老师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有一天还会需要带人去看这个病。 王小芸得了这病，非常害羞，她也是听老师说了才知道这是面瘫的症状，所以也是很恐慌。 她之前见过那些没有治疗而终生嘴歪眼斜的人，她爱美的年纪，心里受不了那样的打击。 还好，老师记性很好，七拐八拐的终于找到了那个村子。 可是在向村民打听这个人的时候，却得知，这个治疗面瘫的村民，早就去世十多年了。 两人这下可傻了眼。 不过，村民大喘气之后，又告诉了她们一个好消息，那就是那个中医虽然去世了，可是却把自己这个看家的手艺，传给了自己的侄子。 村民还好心的把师生两人领到那个中医的侄子家，师生两人谢过之后才进了院门。 老师说明来意，还把自己带来的两瓶酒送给了这个土中医。 土中医寒暄过后便开始给王小芸扎针。 王小芸看着那些密密麻麻或粗或细的针，心里自然打鼓。 土中医安慰道：“这个针不疼，而且只需要几秒钟就好，你不用害怕。” 王小芸那时候也傻，人家说不疼，她就当真了。 也许是有强烈的心理暗示，扎针过程中，她竟然真的只觉得有些麻，而没有觉得疼。 当然，时间也不是像土中医说的只有几秒，而是用了很久。 王小芸脸上插了不知道几只针，就连嘴里，也被中医一阵鼓捣。 第53章 心心念念的女孩子 王小芸后面好像又扎了一次还是两次针灸，她都有些记不清楚了，反正最后她是完完全全的恢复了正常。 可是这段经历，却让她对“面瘫”这两个字有些敏感。 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开玩笑的说道：“你那是什么眼神，没见过暗送秋波眉目传情吗？” 赵亮眼睛瞪得更大了：“就算没见过，可也知道那不是眉目传情的样子啊，刚才我以为你的脸真抽风了呢。嫂子你再给我传一个，我看看。” “咳咳。”柳文升干咳了两声，打断了两人。 赵亮这才停下来跟王小芸斗嘴，并且对着自己的表妹说道：“珠儿，你不是说有事要找柳兄吗？怎么现在傻了，不说了。” 郑雪珠这才缓过神来，细细打量着柳文升，脸色微红，说道：“其实也没别的事。我和爹刚从外地回来，昨天见过你之后，才听说你大病了一场。今日是专门来看你的。” 赵亮撇了撇嘴，说道：“你就为这事，着急忙慌的过来找我啊，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现在你看也看了，文升兄的病早就好了，咱们回去吧。” 郑雪珠还想多待会呢，可不想就这么走了。 王小芸出声道：“你们刚来，怎么就要走呢？我婆婆去村子里抓鸡了，准备好好招待你们呢。吃完午饭再回去吧。” 这几句话可算是说到珠儿心坎里了，忽然觉得这个女人也不是那么讨厌了。不过她还是不喜欢这个女人，谁让她嫁给文升哥哥了。 嫁给文升哥哥，可是她从小的愿望呢。 她小时候就凭着自己爹的关系，近水楼台先得月，没少纠缠柳文升。 昨天在布荘看见他之后，当时也是想追上柳文升的，可惜，很不凑巧的，她来月事了。 她是跟柳文升说着话的那一刻才来的月事，之前根本就没有放月事带准备着，怕是衣服都弄脏了。 她可不想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出丑，所以就眼睁睁地看着柳文升溜走了。 她看了看王小芸，说道：“你说得对，我们现在走了，就白费大娘一片心了。” 然后，又对着赵亮说道：“表哥，你看这个女人都说了不让咱走，咱就吃完午饭再走行不？” 柳文升自然也是一阵挽留。 赵亮虽然没心没肺的，可是今天，也看出了自己表妹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表妹这就是冲着柳文升来的啊。 他要是早知道表妹对柳文升的心思，打死他也不会带表妹过来的，毕竟柳文升已经成亲了。表妹这样纠缠着像什么话？ 他巴不得赶紧带着表妹走。 “茶来了，你们慢慢喝。”小雪这时候正端着一壶热气腾腾的热茶过来。 赵亮忽然就坐下来，不再提要走的事情，甚至眼神还忍不住的偷瞟几眼小雪。 他和柳文升同窗几年，知道他有个妹妹，可是却从来没有见过。 刚才进门的时候，只顾着跟柳母寒暄，并没有注意到这个文静的不发一言的女孩子。 如今细细看来，这不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孩子吗？ 第54章 你这个老光棍 柳母没一会儿就提着一篮子菜和一只鸡回来了，同时，身后还有大大咧咧的王小虎。 王小芸听得哥哥的声音，急忙迎了出来。 “哥，你怎么来了？”她问道。 “怎么？当哥哥的不能来妹妹家了？”王小虎满脸的不自在，说话语气也生硬。 还是柳母开了口，解释道：“我从小凤家里抓了只鸡，出门正好看到你哥哥，想着可能是来找你的，怕是他不认识路，走错了人家，这才把人带过来。” 这下，王小芸更加狐疑了，昨天回来的时候还看见哥哥从小凤家的院墙上跳下来，怎么今天又要去她家？ 王小虎是没有来过柳文升家，可是他又不是傻子，昨天就知道那不是自己婆家了，今天怎么可能会认错呢？ 她这个哥哥肯定有问题。 王小虎却连个解释都没有，对柳母的盛情相邀倒也没有拒绝，态度也是客客气气的，跟他吊儿郎当的外表倒是不相配了。 小雪知道自己差点就要嫁的人过来了，就算是现在解除了婚事，也是很尴尬，便躲在娘身后，跟着去做饭了。 王小芸这个当儿媳妇的，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不过也要在婆婆面前殷勤的表现一番，也要跟着去做饭。 柳母推辞道：“你去陪郑姑娘说会话吧，你不在那里，她一个姑娘家，跟三个男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咱不能让客人不自在。” 王小芸也乐得不用下厨，便半推半就的进屋去了。 柳母和小雪见她走了，都是格外的松了口气。她们真害怕王小芸又要烧火做饭什么的。 她们这几天也发现了，王小芸好像真不是做家务的好手，衣服不会缝，锅灶不会烧，炒个菜能把厨房差点给毁了。 怕是以后让王小芸做家务都不容易。 柳母叹口气，谁让自己当时没办法，只能选了这个儿媳妇呢？ 几个年轻人在一起倒也不是很拘束，三个小男人还喝了点小酒，是柳母刚买回来的。 王小芸就陪着珠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珠儿对她却是很冲，话里话外都是说王小芸趁人之危嫁给柳文升，太不地道。 王小芸任凭她说，也不生气，她都是二十多岁的大姐姐了，跟这么个小不点妹妹也没什么好争的。 柳文升巴不得珠儿不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更是装聋作哑装作听不到。 倒是赵亮，训斥了表妹几句不懂事，不过姑娘家家的，他也不好多说。尤其是看王小芸都不在意，便也当她是小孩子不懂事，说了几句就算了。 王小虎听了一会儿，却是听不下去了。 他用筷子敲了几下桌子，对着郑雪珠说道： “你这小妞不懂礼貌，人家主人对你热情招待，你却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没个完。 再说我妹妹那是趁人之危吗？你怎么不说是因为我妹妹嫁过来冲喜，我妹夫才起死回生呢？ 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就胡乱指责，还自诩是举人的女儿呢，连个农村泼妇都比你知书达理，知道感恩。” 郑雪珠被眼前这个粗糙汉子教训了几句，心下不忿：“听说你家是因为你娶不上媳妇才把闺女嫁给别人冲喜的，你这个老光棍，你凭什么指责我？” 第55章 好男不跟女斗 被叫做“老光棍”的王小虎，老脸一红。 “老光棍，也比你这个明知道别人有家室还继续纠缠的强。你别当我看不出来。你的那俩眼珠子都长到我妹夫身上了。” 他又对着赵亮怼道：“你这个所谓的好同窗，不知道你表妹什么德行吗，就把心怀不轨的表妹领来祸害你的同窗。 你也是，王小芸，人家情敌都跑到门上来了，你还舔着脸招待人家。你还有没有点气性。“ 王小虎本来就憋着一肚子气的，这一下子发泄的好，把在做的几个人，都怼了个遍。 他看看柳文升，柳文升心一虚，就低下了头。 王小虎便没有继续骂这个妹夫，只是白了一眼，兀自端了酒杯，一饮而尽。 王小芸虽然被哥哥训了几句，不过也知道是哥哥为自己抱打不平来了，因此并没有生气，相反还有点感激。 赵亮被骂的也是脸红脖子粗的，他也冤枉，之前也是不知道表妹的小心思啊。 只有郑雪珠被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道： “我就是喜欢文升哥哥怎么了？我又不藏着掖着。 再说了，小雪又不嫁给你了，你妹妹也完全可以回去再嫁啊，为什么非要缠着文升哥哥。 文升哥哥根本不喜欢她这样大字不识的乡下丫头，以后也完全可以找个知书达理又贤惠的姑娘。他们两个根本不般配好吗？” 王小虎嘲笑道： “他俩不般配，跟你就般配了？你说的知书达理又贤惠的姑娘，不会是说的你自己吧？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我妹妹虽说不会识文断字，可是人勤快又善良，家里地里干活都是一把好手。 你呢，除了有个举人爹，除了会认俩字，想必这烧火做饭的活你都做不来吧？ 你看看妹夫家里这样的情况，你嫁过来能帮的上什么忙？ 你会洗衣做饭吗？你会下地干活吗？ 你能孝敬婆婆伺候夫婿洗手做羹汤吗？ 别以为你家里有俩钱，就可以买个使唤丫头替你做这些事。 你这个黄毛丫头根本不知人间疾苦，一时被感情冲昏头脑就扎了进来，真跟了妹夫，两天你就甩手不干了。” 郑雪珠被人说的一无是处，心下气急，骂道： ”我是不会洗衣做饭下地干活，可我就是有银子啊，有银子买丫头不行吗？ 你是个大穷鬼才所有事都自己做。文升哥哥高中做了官，家里自然就一堆下人伺候着。 你妹妹根本不是官夫人的料，也就做个下人还勉强。 你是个大穷鬼，老光棍，我祝你永远都娶不上媳妇儿。“ 王小虎这下，真的脸红了，如果自己有钱，想必小凤就会嫁给自己了吧。 “还自诩为大家闺秀呢，你看看你红口白牙，骂起人来跟泼妇都一样。你读书多，你倒是跟我文邹邹的讲讲道理啊。不会了吧，看来这书是白读了，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真是懒得跟你这泼妇费口舌。” 王小虎站起身来，又对妹妹说道：“好男不跟女斗。哥走了，这个泼妇碍眼。你自己看着办吧，别吃亏。” 第56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柳母正端着饭菜进来，不想这屋里竟然吵了起来。 她放下饭菜，忙安抚道：“这是怎么了，来来来，都坐下，吃完饭再说。你们都是贵客，年轻气盛的难免拌两句嘴。斗过嘴就好了，饭该吃还得吃。来，坐下。” 其实柳母和小雪早在厨房就听到了里面的争执，只是想着年轻人说两句就完了，却不想真的吵起来了。 当王小虎说到自己妹妹里里外外干活都是一把好手的时候，柳母和小雪竟然都相视无语了。 就算是夸奖自己的亲妹妹，也不能当别人耳聋眼瞎成这种地步吧。 家里的活是指望不上王小芸了，希望明年开春，家里那一亩地她能帮得上忙吧。 可是再想想王小芸那瘦弱的小身板，两人又忍不住地摇了摇头。 王小虎一改刚才怼郑雪珠那咄咄逼人的口气，反而十分恭敬的对柳母说道：“大娘，谢谢你的款待。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了。” 他没什么事，就是被郑雪珠气着了。 说他是“老光棍”“大穷鬼”，这不是戳人心窝子吗？ 柳母留不住他，也只好任他离去。 郑雪珠气呼呼的，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她还想在柳母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呢，这下也做不出来贤惠的样子。 对王小虎这个前一刻还脸红脖子粗跟人争执，后一刻就心平气和彬彬有礼的人，她都不知道怎么能做到的。 不过经过王小虎这一闹，郑雪珠也没有心情再挖苦王小芸了。 吃过午饭，不顾柳母的极力挽留，赵亮便带着表妹要回去。 车夫已经吃过柳母送来的午饭，这时候也正在门口百无聊赖的等着。 二人上了马车，跟柳母等人挥手告别，然后才扬长而去。 马车行至村子中间的时候，就听见外面有泼妇骂街的声音。 “你个穷小子，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美的你。你别杵到这里败坏我家姑娘的名声。我姑娘都说了，根本不认识你，你赖在我门口做什么。我倒要看看，这是哪家的臭小子，不要命了这是。” 郑雪珠忽然就想起王小虎骂她“泼妇”，原来这就是泼妇骂街的样子啊。 她根本不知道，这真算不上泼妇骂街。 真正的泼妇骂街，能骂到人分分钟想死的地步。 要是没有两下子，千万别跟会骂街的乡下大骂起争执。 任凭你饱读诗书气自华，可是在吵架的时候，根本用不上，只能被人骂的狗血淋头，毫无招架之力。 郑雪珠好奇心很强，便喝停了马车。 反正时间还早，看看热闹再说。 也许能学点骂街的本事，再遇到王小虎时，她能骂的更顺溜一些。 她想听听被骂想吃天鹅肉的小伙子是怎么还回去的，或者事情到底能发展到什么地步。 她一个姑娘家，平时难得出门一趟，天天被爹娘关在院里读书画画做女红，她都闷坏了。 她对这读书做女红的事情一点都不喜欢，反而喜欢看这些平日难得看到的热闹。 赵亮说不听表妹，又担心她刚才被骂心情不好，便也随了她。 谁知，郑雪珠等了半天也没听到男人的声音。 她便撩起车帘看外面什么情况。 等她看到跪倒地上的男人时，忍不住大喊道：“王小虎！” 第57章 断了联系安心待嫁 王小虎正跪到地上，忍受小凤娘的谩骂，不成想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 他侧身抬头一看，这个女子正是刚才跟自己斗嘴的郑雪珠啊。 王小虎被小凤娘骂了半天都没有什么感觉，也是平时被他娘骂惯了，都已经习惯了。 可是在这个刚刚斗过嘴的女孩子面前出了丑，王小虎才知道脸红起来。 郑雪珠觉得大仇得报，忍不住得意洋洋的冲王小虎挑了挑眉。 刚才自己还骂他大穷鬼老光棍呢，现在就见识到了这个男人的落魄样子，这让郑雪珠禁不住扬眉吐气起来。 王小虎被这个女子的动作羞的满脸通红，人生第一次觉得难堪不已。 他站起身来，看了看脸色平静装着一脸陌生样子的小凤，也不多说，扭头便走。 小凤见人要走，脸色才有些慌张起来，整个人便向前迈了半步，嘴也半张着，似乎想要把王小虎叫住。 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看看周围的一圈人，又紧闭着双唇，把脚缩了回去。 郑雪珠看着这个女人的样子，根本不像这个妇人嘴里说的，两人不认识。 明明就应该是认识的，却装作不认识，让男人平白受了辱骂委屈。 想想刚才王小虎一脸难堪屈辱离开的样子，郑雪珠也没了刚才胜利的喜悦心情。 她放下车帘，心情有些莫名的低落，对赵亮说道：“表哥，咱们走吧。” 马车离开了，身后却还传来小凤娘的叫骂声。 郑雪珠突然对王小虎有了一抹同情心。 * 小凤回了屋，就被自己娘给重重打了一巴掌。 “娘~”小凤委屈地叫道：“你打我做什么？” 小凤娘冷笑：“打你做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吗？刚才那个穷小子，一看就是不着四六的人，你看穿的那破衣烂衫的有什么出息？你怎么跟这种人扯上关系了？” ”娘，我都跟你说了，我不认识他。“ ”不认识，你当娘是傻的啊？你不认识人家，人家就能跪倒门口要提亲？要不是娘刚才把人给骂走，你就等着被人戳脊梁骨骂吧，要不你就得嫁给那个穷小子。“ ”娘，我怎么能嫁给他，是他一厢情愿，我都拒绝过多次了。我能怎么办？“ 我不管你怎么办，总之你最近不要出门，更不要见那个穷小子，娘会让媒婆多选几个好人家给你挑挑。” 小凤不敢忤逆娘的话，回了自己房间，急得团团转。 * 王小虎回了家，被亲娘上来就是一脚。 “臭小子，整天闲的没事到处瞎逛，名声都臭大街了，连个媳妇都不好说。你一上午又跑去哪里浪了，连午饭都没回来吃。饿死你算了，正好给家里省粮食。” 王小虎一天之内，被三个女人臭骂，心里烦躁不已。 他拍拍屁股上被娘踹脏的裤子，说了句：“吃过了。” 王小虎说着，也往自己房间走去。 王母看见儿子的态度不好，便跟在他后面，打算进屋子再好好唠叨一番。 不料，王小虎一进自己房门，就砰一下子把门重重的关上，并且从里面上了门闩，把亲娘挡在了屋外。 第58章 第一次的耻辱感 王小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思绪混乱。 今日，原本是跟小凤约好，偷偷见面的日子。 结果他刚到小凤的门口，就碰到了正从小凤家买鸡出来的妹妹的婆婆。 他知道小凤不希望他暴露于人前，他也一项对小凤言听计从，甚至为了小凤，放弃了用亲妹妹换来的亲事。 近几日，一项对他都很冷淡的小凤忽然变得热情起来，所以他不想偷偷摸摸的见小凤了。 可是小凤却让他再耐心等待一段时间再说。 他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却也知道不能让外人发现他偷偷约会小凤。否则，小凤肯定会生他气的。 他只能跟着柳母回家，装作要看妹妹的样子。 不成想，妹妹家里竟然还有其他的客人。 也是，普通人家，就自己一家人，怎么会没事买鸡来吃呢? 让他更加没想到的是，竟然遇到了郑雪珠这个克星。 他一项脸皮厚，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可是今天，他却是真被郑雪珠气的不轻。 轻视的眼神，他从小就见过不少，可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感到难堪。 他看得出来郑雪珠对他不是像其他人那样鄙视，而是气愤口无遮拦，可就是说出来的话，比那种带着鄙视的眼光却说着客气的话的人，更加让他难以忍受。 所以，他没吃午饭就出来了。 他越想越憋屈，竟然不知不觉的走到小凤家门口，忽然就心血来潮的跪到门口，向小凤求亲了。 他想用实际行动向别人证明，他不是那样一无是处的人，他也可以娶到自己心爱的女人。 他的冲动，果然惹怒了小凤娘，被小凤娘狠狠的羞辱了一番。 让他最难过的，不是小凤当众不承认认识他，更不可能承认跟他相好，毕竟是他贸然上门，小凤对他有怨言不愿意承认他也是应该的。 他最难过的是，在自己最难堪的时候，又被羞辱他的郑雪珠碰到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那个嘴刁的臭丫头的想法，所以连小凤都没有顾得上，就回家来了。 王母在门外咣咣拍了几下门，王小虎都没有应声。 “臭小子，脾气见涨了，这是在哪里受了气，跑回来撒在自家人身上？真是没出息，窝里横。”王母打不开门，便唠唠叨叨的走了。 都说王家夫妻看重儿子轻贱女儿，可是王小虎却是真的从小就在父母的打压下成长起来的。 他小时候也是勤快孩子，也想着上进，甚至想着进学堂的，可是王家的条件供不起一个读书人，他的爹娘对他也从来只有大骂恨铁不成钢的份。 他慢慢地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就好像没脸没皮惯了似的。 他也一直以为，自己这辈子被所有人瞧不起都不会脸红的，反正自己的脸皮够厚。 可是今天，郑雪珠那个死丫头，为什么不用那种鄙视的目光看他呢，毕竟他习惯了那种目光。 他没有在郑雪珠的眼里看到不屑和鄙视，反而不习惯了。 郑雪珠那劈里啪啦说话的样子，那种对柳文升热情大胆的样子，竟然深深地印在了王小虎的脑子里。 第59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赵亮和郑雪珠离开之后，柳文升就对王小芸说道：“你不是想认字吗？进来，我教你。” 他是觉得因为自己的关系，让王小芸和他哥哥都受了委屈了。 可是他也是无辜的，遭受了池鱼之殃罢了。 现在，他也只能对王小芸稍微好点来赔罪了。 王小芸欢心雀跃着，嘴上却说道：“相公你先进去，我去把碗刷出来再去学认字。” 柳文升摇摇头，说道：“算了，你别刷了，让小雪去刷吧，家里没几个碗了，等有了钱多买几个碗，再让你摔。” 柳母和小雪也是眼神清亮地点点头，十分支持柳文升的决定。 王小芸实在不好意思再帮“倒忙”，扭扭捏捏的跟着柳文升进了屋。 王小芸每次想表现表现自己的勤快，就会弄得家里一团糟。 烧个锅，要么点不着火，要么大小火控制不了把菜烧坏。 喂个鸡，没有分清楚里面的毒草，把小雪养的唯一的一只下蛋鸡给毒死了。 刷个锅碗，因为不习惯在高高的灶台上弯腰刷，结果把自己弄的一身湿，还打碎了两个碗。 所以，这一家人都认为王小芸不是做家务的料，为了自家那点家当别再莫名其妙消失，还是少让王小芸做家务吧。 柳母这么多年，再怎么想象自己的儿媳妇，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子，心里自然是有些不舒服的。 不过，因为自己儿子是因为王小芸冲喜才能起死回生的，所以她并没有把这份不满表现出来。 王小芸回了屋，就站在书桌前，一副洗耳恭听悉听尊便的样子。 柳文升这是第一次从学子的身份转变成夫子的身份，竟然觉得自己瞬间高大上了起来，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柳文升在一张写废了的纸张空白处，写下了“王小芸”三个字。 “这是你的名字，字简单，也好认，就先认这三个字吧。”柳文升一本正经的说道。 “哦~”王小芸装作似懂非懂的样子答应了一声。 柳文升清清喉咙，继续加强着自己的威严，说道：“以后，我就是你的夫子，你就是我的学生。夫子的话你要认真听，不得违抗。” 王小芸却摇摇头，说道：“不要，我不答应。” 柳文升觉得自己装逼失败，却还是忍者不悦，问道：“为什么不答应？” 王小芸则头头是道的解释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若是我的夫子，我是管你叫爹还是咱俩来个师生恋？” “咳咳。” 柳文升不知道这丫头哪里来的这么多歪理，他不过是想树立自己的威严罢了，谁想着要个干闺女？ 他才多大？ 至于这师生恋，更是乱伦之事，他可不能被扣这么一顶帽子。 柳文升自诩饱读诗书，此刻竟然反驳不了王小芸，刚刚升起来的自豪的小火苗，又迅速熄灭了。 王小芸刚才是想挑逗一下这个看起来有些迂腐的秀才郎的，看现在这情况，非但没有把人调戏成功，反而浇灭了人家的热情了。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相公，你还教不教人家认字啦？“王小芸语气嗲嗲的，两手还摇了摇柳文升的胳膊。 第60章 别忘了孝顺姐 王小芸想不到自己还得撒娇卖萌求抱抱，才能哄得小相公心甘情愿的教她认字。 她拿起柳文升已经用的快秃了一支毛笔，在这张废纸的背面，开始装模做样的写起来自己的名字。 明明自己写的字很好，却还装作从来没有写过字的样子，做起来还是挺困难的。 她拿着毛笔，想着要怎么样写，才能写成初学者那狗爬字迹的样子。 或者，就说自己天赋异禀，提笔就会写行不行？ 王小芸皱着眉头，笔杆子放到嘴里叼着，想着自己怎么下笔才好。 可她的样子，看在柳文升眼里，就是难住了，不会写，太费劲，这种意思。 柳文升便直接问道：“怎么了？还是不会写吗？” 王小芸也只好就坡下驴道：“嗯，这只毛笔就跟火把棍子一样不听使唤。” 火把棍子，是王小芸刚学来的词，是农村烧灶火的时候，用来通灶火的棍子。 柳文升便笑道：“算了，我来教你写好了。” 柳文升说着，便走到王小芸身后，握着她的手，手把手的教王小芸一笔一划的写字。 写完这三个字后，两人才觉得这姿势过于暧昧，有些不妥。 “你就照着刚才的样子写吧，我先读会书，你写完了交给我。” “好。” * 柳文升读着书，眼却偶尔会瞟一眼王小芸，有些心猿意马，心神不定。 他干脆放下书本，开始抄书，这样可以安定下自己的心神。 王小芸写字也不专心，她怕专心了，就写出书法家的水平来露了馅。 她抬头瞅瞅柳文升，发现柳文升正努力的抄书，是抄那本《三字经》。 这是要抄书赚银子了。 王小芸不知道想到了哪里，忽然问道：“相公，你上京赶考要多少银子？家里银子还差多少？” 柳文升一边抄写，一边答道：“家里的银子够家用就不错了。我便是抄书抄到上京赶考，也是差的远。光盘缠怕都是不够的。” “那怎么办？” “你不用担心，到时候村子里会贴补一些，我再找人借一些，能凑多少凑多少，我省着些用便是。” 进京赶考，这个费用不是普通农家人能承担的起的。 村子里可能几十上百年都出不了一个秀才，所以他若是上京赶考，村子里肯定会贴补他一些的。 但是这些贴补，对于上京赶考的整个费用来说，也是杯水车薪。 王小芸忽然说道：“相公你看我能做些什么活计挣些银子，到时候减轻一下你的压力。” 柳文升看看王小芸，又低头抄写：“不用，女子挣银子，也不外乎去做些下人的活计，也挣不了几个钱。再说，你去做工，我怕咱家的银子都不够赔主家的。” 柳文升可没觉得自己说错，他目前为止，还没看到王小芸擅长做哪些活呢，倒是闯了些不大不小的祸。 要是她真出去做工了，想必自己抄书挣的几个银子也不够赔人家主家的损失的。 王小芸不满自己被小瞧，可又说不来反驳的话，便只能虚张声势道：“你可别狗眼看人低了，以后就瞧姐的吧，姐赚银子供你读书。你以后当上官了，别忘了孝顺姐就行。” 第61章 这就是你练的字？ 柳文升虽然对王小芸说话颠三倒四的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听见这话，还是有些无语。 “不急，上京赶考也得乡试过了再说。明年八月是三年一次的乡试时间，若是过了，就有了举人的身份，到时候想必就不缺银子了。若是过不了乡试，也没有上京赶考的必要了。” 柳文升现在只是个秀才身份，要过了秋闱乡试，取得了举人身份，才有进京参加会试的资格。 他现在说是为进京赶考，着实早了些。 明年八月乡试中举，第二年三月才会进京赶考，参加会试。 若是中了举人，光是县城有意攀附他的老爷们，送的孝敬银子，也够他上京赶考了。 穷秀才富举人就是这么来的。 中了举就是一只脚踏进了官场，到时候自然不缺巴结他的人。 就连村子里的人也会有一部分跟着受益的。 因为举人名下，有两百亩的免税田。 柳文升中举后，村民们可以把自家的农田记在他的名下。 村民们每年孝敬柳文升一定的粮食，就不用再额外交朝廷的赋税了。 现在，朝廷对田产的征税是按三成计算，而柳文升按照现下举人们的做法，只需要收两成就可以了。 村民们相对于交给朝廷的三成赋税，还是可以多余下一成的。 而柳文升什么都不需要做，就可以每年收到两百亩田产的两成孝敬了。 到时候，他自然也不会缺了银子。 他现在需要准备的，是去省城参加乡试的费用。 王小芸对这古代科举制度只知道个皮毛，其他的真是一概不知。 柳文升也没奢望王小芸懂这么多，对两人的关系，他也是进退两难。 经过几天的相处，他倒是不讨厌王小芸了，可是若说多喜欢么，肯定也没有这么快。 他心里还是惦记着小凤的，尤其是想到小凤最近相亲的事情，脑子里更是一团乱麻。 在他眼里，小凤文静，贤惠，体贴，对自己也是一往情深。如果不是自己这一场大病，也许年底这段时间，就是两家人议亲的时候了。 柳文升觉得错过了小凤，心里一阵难过，这两天刚刚被王小芸撩拨起来的热情，顿时又散了去。 他不再说话，又开始闷头抄书。 不管能不能中举，都得攒够了银子才能去省城参加乡试，自己还是多赚些银子，到时候能不借就不借了。 王小芸见柳文升又开始心事重重的样子了，觉得这人总是阴晴不定的。 哎，不知道自己抱的这个大腿稳不稳当。 王小芸心事也不比柳文升少，所以也没有了练字的心情，便开始画起画来。 柳文升抄了一刻钟，忽然觉得房间里有些冷清。 他还不习惯这样沉默的王小芸呢。 他抬了抬眼皮，问道：“写的怎么样了？” 王小芸没有回答，她正沉浸在自己的画作中。 柳文升很满意的笑笑：王小芸虽然说不通家务，不过看这么认真写字的样子，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他走上前来，想看看王小芸这么认真，能写出来什么样的字。 不过，他很快就被自己的发现打了脸：“这就是你练的字？” 第62章 当我放了个屁 柳文升看着纸上那个好像小孩子的画作，一对黑炭一样又黑又粗的眉毛，圆圆的眼睛，小小的嘴巴，鼓鼓的小脸蛋。 “不是让你写字的吗？怎么画了个这么丑陋的孩子出来？” “不丑啊，很可爱。” “可爱？丑死了。“ 王小芸看到自己画的“蜡笔小新”，非常的满意，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水彩笔，只能画个黑白的出来，少了些许味道。 王小芸不满柳文升说蜡笔小新丑，便说道：”这个是可爱调皮又呆萌的孩子，你怎么能说丑呢？没准咱以后的孩子就长这样呢。“ 王小芸一言不合就开车，总是有意无意的撩拨着自己的小相公。 她真是越来越喜欢看柳文升被他撩拨的手足无措的样子了，想想就有难以名状的满足感。 柳文升这次却一改前几次被撩拨的反抗无能的样子，看着王小芸的眼睛，一步步的慢慢的紧贴上来，马上就要贴到她的身上了。 王小芸平时嘴上说的热闹，可是没有实打实的经历啊。 柳文升向前一步，她就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一直退到贴着墙壁，退无可退。 她竟然紧张又害羞的闭上了眼睛，想着电视里一些经典的桥段，又紧张，又期待。 壁咚？ 太快了吧？ 我好像还没准备好啊！ 王小芸心跳加速的闭紧双眼，嘟起来嘴唇，等待着。 这真是个好的开始啊，自己一定不能错过机会，一定要先抓住男人的身体，再抓住他的心啊。 王小芸闭着眼胡思乱想着，自然没看到柳文升上挑的嘴角。 ”哎吆！“王小芸头皮一紧，忍不住睁开眼，痛呼一声，东北话都出来了：”干哈啊你？“ 柳文升一本正经的说道：”我给你揪了根白头发。年纪轻轻操心过度，你看，头发都愁白了。“ 王小芸心衰，人家裤子都脱了，你就给人家揪根白头发。 啊呸，谁脱裤子了。 ”麻烦您老人家仔细瞧瞧，这是白头发吗？您老眼神不好啊，您高寿啊，这么乌黑亮丽的白头发，长这么长容易吗？说揪就揪！“ 王小芸不满的抱怨道，亏自己刚才还心跳加速期待了一番呢，真是浪费表情。 柳文升抱拳致歉：”都怪我眼神不好，可能是光线照过来，我没看清楚。“ 王小芸觉得自己刚才在柳文升面前丢了丑，这下也不想理他了。 ”我去看小雪做衣裳，你快点抄书挣钱养家吧。“ 她说完便走。 ”刚才谁说赚钱供我读书了？现在又让我抄书养家？“柳文升在她背后大喊道。 王小芸出了门，又转回身来说道：“你就当我刚才放了个屁。” 说完，她又觉得这话不对劲，好像把自己给骂了。 哎，今天不宜说话。 算了，闭嘴。 柳文升终于找回了场子，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反调戏。 或者说，不能说无师自通，说近墨者黑更恰当一些。 他当王小芸天天嘴上这么开放呢，刚才他壁咚她时，她那紧张的样子，他可是看了个仔细。 说起来天下无敌，干起来有心无力。 柳文升的心情突然变好了。 第63章 我的相好的 两人相安无事又各怀心事的又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刚准备吃早饭，就听到外面声响震天的唢呐声。 王小芸口快道：“这是哪家办丧事吗？没听说村里人有去世的啊？” 柳母摇摇头，无奈的说道：“这不是丧事，是喜事，应该是有哪个村子里有成亲的，这是喇叭队开路呢。” 王小芸这才想起来，她穿越过来的时候，就是在喜轿里了，好像当时也是有这种唢呐声的。 她想想自己刚来不过几天，柳文升就从奄奄一息，到现在都活蹦乱跳的学会调戏她了。 “百般乐器，唢呐为王。不是升天，就是拜堂。”王小芸自言自语道。 柳文升瞅了她一眼：“打油诗编的不错。” 王小芸得了夸奖，继续道：“千年琵琶，万年筝，一把二胡拉一声，唢呐一响全剧终。” 柳文升点点头，看着王小芸，示意她继续。 王小芸越加来劲了，继续摇头晃脑地背诗：“喇叭，唢呐，曲儿小，腔儿大。官船来往乱如麻，全仗你抬身价。军听了军愁，民听了民怕，哪里去辨什么真共假？眼见得吹翻了这家，吹伤了那家，只吹得水尽鹅飞罢。” 柳文升暗赞好诗，说道：“继续。” 王小芸也不含糊，又来了一句：“曲一响，布一盖，全村老少等上菜。走的走，抬的抬，后边跟着一片白，从此人间不再来！” “啊，呸呸呸，不吉利。快别说了，不像话。”柳母阻止道：“吃着饭呢，越说越不吉利了。” * 吃过饭，柳文升就以教王小芸识字为借口，把她拉去了屋里。 一进门，柳文升就急切地问道：“那几句打油诗，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王小芸发现自己又露馅了。 除了中间那段正儿八经的诗，其他的都是从网上段子里学来的啊，她怎么忘了，现在的古人没有这种说法啊。 她转了转乌溜溜的黑眼珠，说道：”听别人说的。“ ”又是卖菜时候遇到的读书人？“柳文升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王小芸摇摇头，说道：”我就见过一面之缘的人，哪里说来的这么多话。我是听别人说的。“ 柳文升略显急切的问道：”听谁说的？“ 他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些虽然是打油诗，可是没有一定的水平也是想不出来的。 万能的网友和一个还没有出生的诗人。王小芸心道。 不过，她嘴上自然不会这样说。 ”王磐。我们村的。“ 她撒谎了，中间”喇叭，唢呐“那首诗就是明代诗人王磐写的《朝天子.咏喇叭》。 柳文升却紧追不舍道：”王磐是谁？“ 王小芸哪里知道王磐是谁，便信口胡诌道：”都跟你说了，是我们村的。“ ”那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些打油诗？“柳文升心里有些打鼓。 这些打油诗水平很不错，又朗朗上口，应该早就流传开来了，为何他却从没听人说起。 ”他没告诉别人，就告诉我了呗。“王小芸越说越心虚了。 早知道柳文升是这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她刚才就不显摆了。 果然，柳文升又问道：”他为什么不告诉别人，只告诉你了？“ 王小芸大白眼一翻：”因为他 第64章 王绝户死了 柳文升被王小芸的话噎着了。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立场来管王小芸的“婚外情”，一整天都有些蔫不拉几的。 虽然他不想承认这段婚事，可是两人同床共枕了好几天了，在外人看来，两人都是实打实的夫妻了。 可他要是真去管王小芸有相好的这件事，好像又有点怪怪的，毕竟他自己，对小凤不也是念念不忘的吗？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柳文升是读书人，也知道一碗水端平的道理。 这一天下来，王小芸发现柳文升有些不对劲。 说好的教她读书认字呢，可是等她放好了笔墨纸张，柳文升却只叫她自己练习写自己的名字。 而且练习，也不让她用那些有空白可用的废纸了，而是让她出去拿根棍子在地上写。 王小芸拿着柳文升递给她的柴火棍，一脸茫然的问道：”为什么要用棍子在地上比划？你那里不是有废纸的吗？ 柳文升把自己练过字的废纸护的严严的，没好气的对王小芸说道：“你刚开始学写字，用不着笔墨，等你写的差不多了，我再把这纸给你。现在给你，太浪费。” 这个时代的纸太贵，就连最便宜的草纸一般农户也用不起。 王小芸三日回门的时候，在娘家上个茅房，都要用土坷垃擦屁股。因为王家穷的，实在是没有草纸给她用。 当然，她娘还是有一些私房草纸的，但都是省着来月事的时候用。 王大海王小虎和王小芸，从小上茅房，都是用土坷垃擦屁股的。 还好，嫁给柳文升后，她就没用过土坷垃擦屁股了。 柳母讲究，家里条件在柳文升病之前，还是不错的，所以这家里，是常备着草纸的。 王小芸想着，自己练字又不是用新纸，都是用柳文升练过字的旧纸，怎么这样也不行吗？ 实在是太抠了。 王小芸气呼呼的看着柳文升：“抠门秀才！” 她转身出了门，就把柴火棍给扔到灶火旁。 “老娘就当个不认字的睁眼瞎，看看到时候丢的是谁的脸。真是抠门死了。” 王小芸故意大声的抗议着。 柳母看到儿媳妇这副样子，有些不高兴了。 她可以容忍儿媳妇做不来家务，可是不能容忍她对自己儿子的不尊重。 自己儿子，可是见了县太爷都不用下跪的秀才啊，咋能被儿媳妇这样轻慢？ 她本身性子软，不太会当个恶婆婆拿捏媳妇，可她又心中不忿。 于是，她便开口道：“文升是个读书人，要脸面，你有事就跟他好好说说，别动不动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对他。若是外人传了去，这惧内的名声就跑不掉了。他的前途也没什么指望了。” 王小芸知道婆婆护着儿子，这是看不惯自己了。 “知道了娘。”王小芸也没有反驳婆婆，只是语气有些淡淡的说道。 这时候院子里传来咣咣的拍门声，还有王小虎的招呼声。 怎么这个哥哥又来了？王小芸想着，便主动去开了院门。 “哥，你怎么来了，昨天不是才来的么？” “咱村东头的王绝户死了，咱娘说让你明天回去给大侄子磕个头送送。” 第65章 家务官司 王小芸被哥哥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给砸懵了。 “王绝户？大侄子？” 柳母对王小虎倒是印象不错，赶忙往屋里让着。 王小虎进了屋，小雪就打了个招呼就进了自己屋去不出来了。 柳文升看见大舅哥过来，倒是亲自奉上了一杯清茶。 王小虎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说道：“来不及坐了，我得回去忙着张罗王绝户的丧事。小芸，你是女孩子，明天回去磕个头就行了，也不枉大侄子拼死救过你一场。” 王小芸越听越糊涂，这才问道：“一会儿王绝户，一会儿大侄子，到底是谁啊？” 王小虎惊讶的看着妹妹说道：“你怎么把自己的救命恩人给忘了，就是村东头那个没儿没女的老绝户啊。” 见王小芸还迷糊，王小虎又接着补了一句：“就是那个王磐啊。咱前院的大侄子。” 一听这个名字，柳文升立马支起了耳朵。 王小芸脑子里却实在想不起这个人，头也跟着痛起来。 她只好解释道：“近日不知道怎么了，这头老是犯浑，经常忘记一些事情。哥哥，你再说详细些。” 柳文升也趁机往两人身边凑了凑。 王小虎看着妹妹不像是装的样子，便说道： “王绝户，就是王磐，按辈分比咱还小一辈儿。可是年龄有五十多岁了。 你四岁的时候，掉到村里的池塘里，还是他拼死把你救上来的呢。 那可是结着冰的大冬天啊，如果不是他及时出手，就算是有别人发现了，你也得冻死淹死了。” 柳文升这才知道王磐是谁，心中的一股闷气，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就听王小虎接着说： “王绝户无儿无女的，他走的又突然，说是半夜发病的，连个交代都没留下。现在就剩侄媳妇一个老太太守着个空房子了。 听说他们本家的人，正打算把老太太赶走，霸占大侄子的房子呢。 老太太以后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真是可怜，王绝户一生也没做过什么坏事，甚至一直都是热心肠帮助四邻，就算是他媳妇没有给他生个一儿半女的，他也是没有怨言的守了一辈子。 他这突发急病走了，想必心里最放不下的就是老太太了。 他的兄弟侄子们，一个个跟吸血鬼一样，早就盯上了他的砖瓦房。 王绝户这一走，可是如了他们的意了，还不得把老太太给撕吃了。” 王小芸的脑子里，记忆这时也突然而至。 王磐虽然年纪比她大几十岁，可是辈分小，看见她就管她叫小姑。 农村里就这样，不看年纪看辈分。 俗话说的好：萝卜不大长陂（辈）上。 王磐因为救她，被冻得差点去了半条命，这十年来都落下了病根，动不动就喘，那是冻坏了肺。 而王磐的老婆，王老太太，非但没有怨恨王小芸，还见了她就亲热的给她吃的喝的。 两口子生活算是殷实，又没儿没女，所以给王小芸也舍得花银子买吃食，就跟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 现在的王老太太，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接下来的生活了。 王小芸看看柳文升，请求道：“明天你能陪我去吗？顺便帮老太太打打家务官司。” 第66章 好人有好报 王小芸忽然就有了这段记忆，也暂时忘了刚才跟柳文升还发过脾气，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 她一个女子，去对付王老太太一大家子，怕是有心无力。 王绝户救得是当初的原身王小芸，自己占用了人家的身体，这份情，她觉得有必要替她还了。 都说“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王磐对王小芸可不是滴水之恩了，而是救命之恩。 柳文升见王小芸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说道：“好。” * 第二日一早，王小芸从自己陪嫁的包裹里，找到了一套青灰色的粗布衣衫，柳文升也穿了一身素净的青布长袍。 做为早就出了五服外的王小芸，自然是不需要跟近亲一样，披麻戴孝的去灵堂里哭灵。 她又是外嫁女，其实是不需要回来奔丧的。 不过因为是救命恩人，自然另当别论，送一程也是应该的。 * 王小芸和柳文升没有直接去村东头的王磐家里哭灵，而是先回了娘家。 家里只有亲娘张翠花自己。 张翠花见到闺女后，眼圈还是红红的。 她对两人说道：“女婿在家待着就好，不用掺和这事了。小芸你跟我去祭拜一下，你爹跟小虎一早就去帮忙了，我也是为了等你才等到这时候。” 王小芸还想让柳文升帮王老太太断个家务官司呢，他怎么能不到场？ 一般人说话，王家那群豺狼虎豹自然是不会听的，要不也不会这么没脸没皮的在人家刚死就要霸占其家业了。 但是现在的社会风气下，愚昧的村民都对读书人很是尊重甚至是迷信，柳文升的话，想必他们能听进去的。 不过，今日是王磐下葬的日子，想必就是有事，也要等到下葬回来再说了。 总不能人还没埋呢，就把人家老婆子给赶出去。 王小芸对着柳文升点了点头，示意他先在家看情况。 * 王小芸和张翠花往村东头王磐家走去。 王磐家的青砖大瓦房，在一片土坯房中间特别的显眼，村子里也就只有村长和另外两户人家是这样的房子。 村长家不必说，世袭几代人的村长，明里暗里的抠唆点，都比普通的村民门富裕多了，盖个青砖瓦房也不难。 另外两户盖青砖瓦房的，一个是王大力，在县城做小生意发了点财，回头就把家里的土坯房给换成了青砖大瓦房。至于他做什么生意，对外都是讳莫如深。 村民们有点谋生的手段都不容易，都是藏着掖着的。虽然村民们背地里骂王大力小气，可是心里也都明白人家是不会说的。 另外一户盖了青砖大瓦房的王庆槐，则是因为女儿被县城的一个富商看重，做了人家的小妾。 这家人家也是凭女儿的关系，鸡犬升天，相比其他的庄户人家来说，生活确实滋润了不少。 而王磐，之所以也能在村子里数得上的富裕，还多亏了他的木工手艺。 王磐做木工学徒十五年，前十年都是跟在师傅身边当奴隶一样，里里外外的什么累活脏活都要干，吃了不少苦，而真正的手艺却连点皮毛都没学到。 一直到了第十一年，师傅看他确实是忠厚老实不耍滑头，做事认真从不偷工减料，甚至给他当牛做马从不抱怨。 师傅这才开始从木工的皮毛知识开始教他，后来更是欣赏他的灵性，便开始手把手的真正带他入了门。并且把自己的独生女都嫁给了他。 王磐娶了师傅的女儿，真诚以待，并且对老两口也是奉若亲生父母，精心侍奉，直到老两口归西。 老两口走后，攒了一辈子的身家自然也是落在了自己的独生女头上，王磐也算是好人有好报了，得了这么一大笔的家产。 第67章 三兄弟哭灵 就算是王磐没有得这笔家产，凭他自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木工本事，也会活得很好。 岳父的这笔家产，算是给他锦上添花了。 王小芸虽然穿的朴素不起眼，甚至还是在娘家时穿的一套很旧的衣服，可是现在她今非昔比，已经是秀才娘子了。 不管她是用什么手段嫁给了秀才，哪怕是换亲呢，可现在也是名副其实的秀才娘子。 村里人看到王小芸之后，都很是客气的跟她打招呼，再也没有以往的那种瞧不起的眼神。 就算是心里瞧不起，或者嫉妒她走了狗屎运的，面上也是和和气气的。 王小芸想想原身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却被她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给享福了，心下有些唏嘘，也暗自庆幸着。 走到王磐家门口，就听着里面有哭喊的声音： “我那苦命的大哥哎，你走的真早啊。你从小拉巴着我们几个弟兄，咋这么一声不吭的就走了呢？“ ”大哥啊，你没儿没女，连个摔盆的人都没有啊。你这是造了什么孽了哟。“ ”大哥哎，我家山子这孩子孝顺，还想着给自己亲大伯养老送终呢，你咋这么等不及就走了啊？“ 里面传来的这些哭喊声，不用说，就是王磐的那三个弟弟了。 王磐亲爹死得早，她娘自己拉巴四个孩子也养不活，所以不到十岁的王磐就只能自己出去乞讨为生，后来也幸亏被当时的木匠岳父收留。 虽然木匠岳父说是收徒，其实也是为了有个免费的劳力。 不过那木匠岳父倒是没有太吝啬，每个月不光管吃管住，还给他一点零散铜板当工钱。 其实，学徒一般都是白吃白干没什么工钱的，这个木匠还是心肠善良的。 王磐不在家吃住，家里就省了些口粮。 而且他每个月得到的工钱，还会一文不留的交给他亲娘，这才顺带着把三个弟弟给养活了。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单靠王磐娘自己，就不光是穷的事了，真的是饿死都有可能了。 王磐多年来把所有的银子都交给他亲娘，自己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留。 后来开始正式学手艺，工钱也高了起来，竟然靠着他一人之力，给三个弟弟都娶了媳妇。 而他自己，却等到二十几岁之后，才开始考虑到自己的亲事。 当时，他也只是一个穷木匠学徒，都不知道能不能出师，家里又穷兄弟又多，别的女孩子根本不愿意嫁给他。 还好，师傅的独生女也到了嫁人的年纪。 师傅看人眼光还是不错的，没有嫌弃他穷，还把自己女儿嫁给了他。 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兄弟几个很是眼红王磐有个有钱的老丈人，而且他老丈人还没有儿子，财产又多，他们时不时的上门打秋风。 时间一长，打秋风的越来越频繁，王老太太就不干了。 凭什么自家的东西，兄弟们要起来就这么不见外呢？ 而且那些人全都是白眼狼，只进不出，自家的东西喂了狗，狗还会摇尾巴逗主人开心呢，喂了这些白眼狼，却是什么都得不到，还落埋怨。 王老太太一气之下，便不再应承那些兄弟妯娌们了。 如今，王磐去了，兄弟们倒是在灵堂干巴巴的嚎上了。 第68章 王老太太 王小芸进了院子，看见了刚才哭的最凶的三兄弟。 三兄弟哪里是真哭，都是干打雷不下雨罢了。 不过这一大家子，倒是披麻戴孝的，面上功夫做了个齐全。 这灵堂也分里外，外面是兄弟几个加他们的儿子们，迎来送往。 有人前来吊唁，兄弟几个就陪着哭嚎几声，来吊唁的人也哭嚎几声，上柱香。 上完香，男客自然有人领着去了招待男客的里间。女客则去了里间另外一间灵棚。 妯娌几个则在灵堂的内间，负责招待女客。 一般辈分比较近的小辈，进来是要磕几个头的，辈分大的人，则直接上柱香完事。 王大海在村里的辈分算是很大的了，连带着自己的儿女辈分也大。 老辈人都说，穷人熬辈分，王大海也算是这种情况。 王磐岁数大，可是辈分在同龄人中都是最小的，比王小芸都还要小一辈。 张翠花领着闺女上香祭拜，因为辈分大，不需要下跪磕头。 可是王磐怎么说也是王小芸的救命恩人，年龄又比王小芸大的多，王小芸磕几个头，外人也不能多说什么。 王小芸上一世真是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种丧事，一进了灵堂就觉得气氛很是压抑，就算她对王磐没什么感情，也还是感到了一股莫名的悲伤。 好像这种悲伤，是原主通过意念传达给现在的王小芸一样。 这让她一进来，就忍不住的落了泪。 她在亲娘的示意下，跪下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和亲娘一道又上了两柱香。 这时候，兄弟三人也对两人鞠躬并且陪着嚎了几声。 张翠花也在这种气氛中，面上显得软了下来。 她对王小芸说道：“咱们先不进去灵棚里面了，先去看老太太去吧。” 灵棚里面，是几个妯娌招待女客的地方。而王老太太，做为王磐的遗孀，不需要在里面待着。 王小芸所到之处，周围都会不自觉的安静下来。 她可是这个村子里，唯一一个嫁给秀才的女子。不知不觉就被人高看了一眼。 王小芸跟张翠花去了室内，就见王老太太一个人躺在床上，双眼无神，表情也哀伤落寞。 这个时候，应该有晚辈或者妯娌来帮忙照顾一下比较好，可是这兄弟及家人，竟然没有一个来守着最需要人照顾的老太太的。 在村子里，没有生儿子的人都会被人低看一等，何况王老太太一辈子都没有生过孩子呢。 因为王磐有钱，在他活着的时候，倒也没有人会因此而轻视他，至少没有做的这么明显。 可是这当家男人一走，只剩下一个孤老婆子的时候，就真的没有人再重视她了。 平时走的比较近的几家人，也为了不让别人说闲话，也只过来看望了她两眼，就匆匆的走了。 王老太太看到进来的两人，眼神里闪过一丝光彩，又很快暗了下去。 她哑着嗓子，低声招呼道：“奶奶，小姑，你们来了啊。” 王小芸心理难过，可是听了这称呼，又有些不适应。 张翠花倒是很平常的走过去，扶王老太太坐了起来。 王小芸也倒了杯热茶，给王老太太润润喉咙。 第69章 你糊涂啊 这时候，所有的安慰都如那水中月镜中花，中看不中用。所以王小芸也没有说太多安慰的话，就守着老太太坐了会。 老太太喝了口热茶，很快就放下了杯子。 这时候门口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一个妇人，进门后发现王小芸母女俩也在，便笑着招呼道：“大海奶奶和小姑也在这呢。” 说完，那妇人觉得自己笑得好像不合时宜，又连忙收敛起笑容，这才对着王老太太说道：“大嫂，外面请的做饭的厨子，说是来吊唁的人多，菜要再买一些。” 王老太太抬抬眼皮，问道：“多少银子？” 妇人转了转眼珠，说道：“一两银子。” 张翠花猛地站起来，不知道想到什么，又闷着头的坐下了。 王老太太注意到张翠花的举动，却也没说什么，便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旧钱袋，从里面拿出一小角银子，说道：“拿去吧，辛苦你们了。” 妇人拿了银子，对着屋里的几个人说道：“麻烦大海家奶奶照顾我大嫂了，你们在这坐着，我先去外面招呼着。” 妇人说完，便拿着银子满意地离开。 不过，这妇人边走还边自言自语道：“大哥真是造了孽了，膝下都没个一儿半女的，连原本应该子女负责的丧事，都得兄弟侄子们代劳了。哎。” 妇人的话，听起来是为王磐可惜，可是那语气里，却充满了嘲讽的意思。 待妇人走后，张翠花就忍不住了，对着王老太太不忿的说道：“我刚才看院子里堆了一墙根的白菜，灶火旁边还有一大盖帘的豆腐。这菜哪里会不够呢。再来这么多人也够吃的，这王强家不是故意过来坑你的银子吗？” 王强，是王磐的二弟，刚才这妇人，就是王强的媳妇。 女人没什么地位，嫁给谁就被称呼为谁家的，这王强家的，就是说王强的媳妇。 也不怪张翠花看不过去，农村的白事，待客的菜就是白菜炖豆腐，就是招待一百个客人，也用不了二百文钱。 这又不是喜事，还讲究几个盘子几个碗的，就一个白菜炖豆腐大锅菜，哪里用的到这么多银子？ 再说，外面的菜都足够了。 这就是变着法的来要钱啊。 张翠花这边抱怨着，又来了两个妇人。两个妇人，同样是先跟张翠花和王小芸打了招呼，才开始说自己的正事。 “大嫂，我们之前准备的嗑牙的瓜子花生都不够吃了，你看我们是不是再买点来，要不客人们会说咱招待不周了。” 王老太太看看这老三家和老四家两个妯娌，心下了然，便又从刚才的钱袋子里掏出两角银子，交给年龄稍大点的妇人，嘴里还说道：“多买些吃的，别怠慢了吊唁的客人和帮忙的人。辛苦你们几个弟弟弟妹了。” 两个妇人赶忙说着“不辛苦，不辛苦”，然后才使了使眼色，满意地走出去。 张翠花着急地说道：“王老太太，你糊涂啊，瓜子花生值几个钱？你这一出手就是二两银子，你银子再多，也不是这个花法不是？”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王小芸看看张翠花，又看看王老太太。 王老太太眼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第70章 侠义心肠 “我怎么能不知道她们是变着法的要银子呢。可是现在家里，没有一个主事的，这丧事总得办下去啊。” 王老太太没了老伴，心里自然痛苦。 可是有句话说得好“五十而知天命”，过了五十岁，任何时候死去，也都不算短命了。多的是四五十岁就一命归西的人。 王老太太心里有数，知道这是人生必经的坎，所以难过归难过，还不至于糊涂到想不开。 她最难过的，莫过于自己一生没有生育，到头来，自己老伴的丧事，还要靠几个吸血鬼弟弟操持。 她甚至能想到，下一步，几个小叔子就该合谋她的家产了。 她无儿无女，空守着一座空房子也没什么意义。可是白给几个小叔子和侄子，她又不甘心。 虽然余生注定凄苦，可是蝼蚁还尚且偷生呢，她又怎么能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父母和老伴的毕生心血，全无保留的交到这群丝毫不知道感恩，只知道索取的人身上呢。 她这两天，被几个小叔子和妯娌，明里暗里的抠唆了不少银子。 她每次都照单全收，也是为了先让丧事顺利办完，让自己老伴安安静静的走。 丧事能办几天？不过就这三天，怎么样也得先过去不是？ 可是现在，竟然有人开始在乎她的感受，为她着想，虽然语气是责备，可是王老太太还是绷不住了，眼泪流的哗哗的。 她这几天都忍者没有哭出来，嗓子都憋哑了，如今终于哭出来，倒也好受多了。 王小芸用温湿的毛巾拧的半干，帮老太太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王老太太握住王小芸的双手，止住了哭泣，欣慰地说道：“你这孩子是有后福的。这亲事虽然有些波折，刚开始也有些不如意，可是现在，村里哪个姑娘不羡慕你。有多少待嫁的姑娘，这眼睛都嫉妒红了。看你有这福气，我也替你开心了。” 老太太发自肺腑的这些话，让王小芸眼睛一热：“老太太，你可得保重自己的身体。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老太太点点头，说道：”你们不用担心我，我挺得住。我都是年过半百一只脚都伸到棺材里的人了，有什么看不开的。人都要走这一步，不过有的早有的晚而已。你们放心好了，我没事。“ 张翠花这下也不好说什么，心里还是带着气，气老太太那几个妯娌，这种节骨眼上还不忘贪便宜。 可是她和老太太的关系远，这丧事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得靠人家几兄弟，所以有什么不满，也只能发发牢骚算完。 王小芸想不到自己亲娘还有这气性，倒不是那种有便宜就沾见便宜就上的人，还是挺有侠义心肠的人。 这边几个妯娌走了不久，三兄弟又带着几个男孩子过来了。 张翠花和王小芸是外人，见人家明显有话要说，便要出门避让一番。 王老太太却拉着张翠花和王小芸的袖子，不让她们走：”我这会不太舒服，你俩就在这里陪陪老婆子我吧。“ 转身又问道三兄弟：”你们过来，是要说什么事？“ 老二上前说道：”大嫂，这摔盆的事，你看交给谁来办？“ 第71章 怒骂白眼狼 摔盆，还有摔盆的人选，可是这丧事的重中之重。 讲究多子多孙的古代人，很少是没有儿子的。如果没有儿子，就可以选一个自己看中的侄子来做这件事。 被选中的人，基本上就是被当做死者的儿子看待的，家产也会落在这个人的身上。 王磐这一死，三兄弟肯定卯足了劲的为自己儿子争这个位置呢。 客人们吃完饭，就要去送葬了，这摔盆的人选是必须要选出来了。 老二见大嫂没说话，便急切道：“大嫂，这事可耽误不得了，要不耽误了吉时，大哥在那边也过不痛快。我家青山在几个孩子中排行老大，是最有资格做这事的人，大嫂你看怎么样？” 一个穿着孝衣的书生气的男子，就是老二嘴里的青山，也向前一步说道：“大娘放心，这摔盆的事情交给我，我一定好好做，把盆摔的碎碎的。让大伯在那边活得开开心心的。大娘老了，我也照样伺候你，给你养老送终。” 这父子俩一唱一和的，让王老太太神情有些松动，便开口道：“那就... 老太太话没说完，老三就急着打断道：”大嫂，青山虽然是兄弟几个中的老大，可是他是个读书人，以后必定要读书远行，不能在嫂子跟前尽孝。你不如考虑考虑我们青松，好歹他能在家里守着你伺候你。“ 老三说完，还推了推愣着的儿子青松。 青松没有像他堂哥那样能说会道，不过也提前被爹娘教过，所以这下反应过来，也表态道：”大娘，青松愿意做这件事，以后也会孝顺你，把你当亲娘的。“ 王老太太似乎也在考虑着这件事。 不成想，老四家的王青峰都不用亲爹提醒，就走到老太太的面前，抱住老太太的腿大哭道： ”大娘，大伯一向最疼我了，这件事还是交给我吧。我虽然小，可是也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 我怎么能让大伯膝下孤苦，让大娘老无所依呢？你就把我当做你的亲儿子吧。 我都跟爹娘说了，以后我做你的儿子，过继到大伯名下，大娘以后也不用觉得孤苦无依了。“ 王老太太这下，彻底懵了，似乎在纠结着这摔盆的人选。 三兄弟带着各自的儿子也开始为此事争执起来。 之前表面上的和谐，似乎也不复存在，马上就要撕破脸。 屋里的动静很大，外面的几个妯娌也跑了进来，纷纷给王老太太上眼药水，做着各自的打算。 王老太太忍了几天，就是为了让老头子清清静静的走，这下可好，在这个最重要的节骨眼上，还是少不了一顿吵闹。 “够了，你们消停些，还让不让你们的大哥，你们的大伯安心的走了？这不是闹的时候。这件事也是我说了算。” 王老太太的话暂时让现场的气氛安静了下来，可是紧接着，爆发出更大的争吵声。 没有人再去理会这个孤苦的老太太，好像这件事跟她无关一样。就好像谁做这件事，就立马能得到这份家产一样。 老太太看着眼前的一切，心灰意冷。 原来，她已经没有了发言权。 王小芸和张翠花也是心急如焚，可是却完全插不上嘴。 她们始终是外人，对这件事，完全的没有发言权。 王老太太一时急怒攻心，吐出一口鲜血，低吼道：“你们都给我滚，这么多年都一成不变的吸血鬼，到这时候还不让人安宁。你们谁都不用做，你们大哥大伯也用不到你们演戏。给我滚。” 屋里的人终于冷静下来了。 兄弟几个相互看了看，心照不宣的点点头。 然后，由老二出面，说道： “大嫂，这话我早就想说了。因为你不能生，才让我大哥断了这香火，闹到后继无人连摔盆都没人的地步。 现在我大哥走了，九泉之下，想必也是死不瞑目。我们哥几个也实在不能原谅大嫂断了大哥香火之事。 我们这就找村长出面，给大嫂写一封休书。大嫂你也知道，你这是犯了七出之条，希望大嫂不要怪兄弟们不念情面。” 兄弟妯娌几个也开始纷纷指责起王老太太，一句句都是直戳王老太太的心窝子。 没人在乎老太太嘴角的那抹鲜血。 王小芸赶紧让张翠花先出去请大夫，她自己则先面对这难缠的场面。 有的人急怒攻心之下，很容易中风偏瘫或者直接丢了性命的，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人，就更加危险。 王小芸直接把一茶盘的茶壶和茶杯往地上一抛，摔的稀碎。 她怒吼道：“你们闭嘴，没看到老太太都要被你们气死了吗？你们以为气死人就不用偿命是不是？ 告诉你们，你们再胆敢出言不逊多说一句，真把老太太气出个好歹来，我一定让你们尝尝坐大牢是什么滋味。 别以为我一个女子不能拿你们怎么样，我相公是谁，想必你们都清楚。 他是一个笔杆子就能把你们弄进大牢的秀才老爷。你们要是不信，尽可以放马过来试试。” 王小芸的话，真的把一屋子的人给镇住了。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会有这么大的爆发力。 甚至这一屋子的人，有的都还不认识王小芸。 女子从一出生就被圈到家里，顶多有几个玩的好的小伙伴，一般也不会跑出去见生人。 这兄弟几个其实都对王小芸很不熟悉的。他们只知道这母女俩是村里的穷鬼王大海的妻女，之所以对她们客气，也是因为听说王小芸嫁给了一个秀才。 村里有这么泼辣的女子，他们却没听说过，一时竟然被镇在当场。 其实，死去的原主王小芸，是一个唯唯诺诺不敢言语的怯懦之人，根本就不是眼前这个泼辣会发怒的王小芸。 王小芸很满意自己暂时镇住了这些人，可是也清楚，只是暂时镇住了。等会这些人反应过来，肯定还会闹起来的。 而王老太太，现在的情况却是不妙。 王小芸怒视着在场的这下人，并且扫视了一遍这一群白眼狼。 不想，她竟然看见了门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柳文升。 坏了，她发脾气的凶狠样子，全被柳文升瞧了去了。 第72章 小狗子找恩人 这年头可没有喜欢泼辣的女子的，都是喜欢那种温柔贤惠的吧？ 柳文升眼神中一片清明，脸上也没有丝毫的异色，就那么堂堂正正的站在正房的门口。 王小芸看不出他的喜恶，心有戚戚然，恨不得做个缩头乌龟藏起来。 俗话说，君子坦蛋蛋，小人藏鸡鸡。 哦，错，应该是：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王小芸前世真是太污了，惯于和人打嘴炮，所以很多话都被她往歪了想。 这个时候，屋里所有人也都朝着门口望去。 柳文升身材并不算高大，可气势却非常人能及。 柳文升身后的院子里，也站满了人，都是听着屋里吵闹过来瞧好戏的。 王小芸瑟缩了一会儿，又自觉并没有做错什么，所以很快就挺了挺胸，显示自己的坦荡。 柳文升发觉王小芸的动作，眼神不由自主的朝那片含苞待放的位置望去，那是他长到这么大，第一次结结实实接触到女子的最柔软的位置。 不过只是一瞬，他就转移了目光，就连一直盯着他看的王小芸，都没有注意到他眼里那一瞬间的猥琐。 柳文升没有关门，外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王家这三兄弟，不想在众人面前明目张胆的暴露自己的私欲，可现在，怕是捂也捂不住了。 三兄弟刚想上前跟眼前这个陌生的不速之客絮叨几句，可是还没等他们开口，便听到柳文升先开口了。 “这就是你恩人的家，进去吧。” 柳文升是蹲下身来，对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说话的，而且他对孩子说话的时候，目光是温柔的，语气是和蔼的。 王小芸这才发现，柳文升身边，还站着一个孩子呢。 刚才光注意柳文升会不会对自己暴露出不满的情绪，竟然没有注意他身边还有一个孩子。 小男孩衣衫褴褛，皮肤黝黑，身材也很是弱小，就跟王小芸在现代看电视新闻里曝出的非洲难民一个样子。 小男孩拘谨的走进屋里，找了一圈，才看到炕上躺着的王老太太。 “恩人奶奶，小狗子可找到你了。”自称小狗子的男孩，上来就给王老太太磕了几个头。 等小狗子抬起头来的时候，早已经是泪流满面，对着老太太说道：“上个月爷爷还好好的，怎么这么快就... 小狗子哽咽的说不出话来，王老太太也是泣不成声的让王小芸扶男孩起来，嘶哑着喉咙说道：”爷爷没有福气，走了。可怜的小狗子，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你爹呢？“ 王小芸被这突然而至的一幕给弄晕了，不知道柳文升这是闹的哪一出。 她向柳文升望去，却见柳文升对她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柳文升确实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一个人在王大海家里待的无聊，便走出院子往外边张望。 就在他发现没什么事，准备回院子的时候，这个小男孩就从远处叫住了他，并向他打听恩人的住处。 柳文升本来就不是王家村的人，并不知道这个村子里的人姓谁名谁，可是小男孩说出的名字，他却是不陌生。 第73章 村长出面 小男孩报出恩人的名字，就是“王磐”。 柳文升对这个名字可不陌生，而且今日前来，就是为此人而来的。 他原本是不知道王磐的家在什么地方的，不过知道这个村里办丧事的应该就他一家，所以就直接领了小男孩往这边来了。 这孩子也是走了一路没碰上什么人，又不敢贸然进别人的院子里问路，所以能碰上正站在门外看的柳文升，也是一种缘分吧。 毕竟，柳文升长这么大，都没有来过这王家村几次呢。 这好不容易来一次，就碰到问路的了，而且问人家他刚好也知道，所以便把人领了来。 孩子不是本村的，所以村里人都不认识，此刻村民们也都好奇的看着屋子里发生的事情。 小狗子泪汪汪地对王老太太说道：“奶奶，我去给爷爷磕个头，等下再来看你。”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懂事也早，不用别人说，便知道该在何处磕头上香。 这时候张翠花也气喘吁吁的带着一个郎中走了进来，就连村长也得了风声进了这院子。 “我这打老远的就听到你们吵闹声，你们兄弟几个这是做什么呢，你们大哥才刚走，都不让他消停安心的走。” 村长一进院子就开始训起了众人。 村子进门的时候，也注意到了门口站着的柳文升，不过因为面生，也没有打招呼，倒是看见王小芸，才和颜悦色的说道：“你这丫头也来了？也是，毕竟这王磐救过你，你来送一程也是应该的。” 王小芸还从来没见到这么和蔼可亲的村长呢，不过想想也就明白了，还不是因为她嫁了个秀才？ 王小芸很是平和的跟村长打了声招呼，又走过来拉住柳文升的衣袖，给村长介绍道：“爷爷，这便是我相公，陪我一起来的。相公，这是我们的村长爷爷。” 张翠花和小狗子在那边伺候着王老太太看大夫，这边王小芸就带着相公跟村长打了招呼。 都知道王小芸嫁给了一个秀才，不过这个秀才是隔壁村的，虽然两个村子紧挨着，可是柳文升打小就上学堂，更是早早的就去了县城读书，很少在村子里。所以王家村也没有几个认识柳文升的。 现在听王小芸介绍完，人们的眼光终于放到了这个看起来文弱气势上却是让人无法直视的书生身上。 柳文升行了一个书生礼，这才对村长说道：“村长好，在下是陪内子来送恩人最后一程的，只是刚到这门口就听里面吵的热闹。不知道这样吵闹，会不会打扰了亡灵安息。” 村长听闻此话，老脸有些发红。村里风气不好，他做为一村之长，是不可推卸责任的。 村长也抱拳回了一礼，这才对着兄弟几个又是一番训斥。 兄弟几个正说到事关自己利益的时候，自然不会被轻易吓住。 很快兄弟三个出面，又把刚才几个人的决定说了一遍，也就是以王老太太一生无所出断了王家老大这一支的香火为由，请求村长能代死去的大哥写下休书一封，休了王老太太。 第74章 一个侄子二百两银子 村长听了兄弟几人的话，立马气的火冒三丈，骂道： “怪不得大老远的就听你们在这里吵吵，合着这是在算计王磐家的孤老婆子呢！ 你们兄弟几个，是不是吃多了猪食迷了心了？ 当时你们大哥为的养活你们兄弟三个，不到十岁就出去学木匠，给人端茶递水跑腿的混口饭吃，银子省下来一分不舍得花，全填给你们这些白眼狼了。 你们不光不知道感恩，还对你们的大嫂想着赶尽杀绝，是不是把人休了赶走了，你们就好霸占人家的房子，花人家的银子了？ 他奶奶滴，我告诉你们，没门儿。 只要我当村长一天，你们就休想打这歪心思，再过来闹你们大嫂，看我不让村里人把你们赶出村？ 真是一群吃屎长大的白眼狼，还想着把我拉下水，给你们做主写休书，美的你们。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准备起灵了，一天天操不完的心，真是。他娘滴！” 村长的话一出口，兄弟几个就变了脸色。 什么时候村长变得这么正值了？ 村里偷鸡摸狗的事情多了，也没见村长操这心。 村长白了那几个傻兄弟几眼，心想：你们这群傻瓜知道什么？没见这里有个秀才公么？ 秀才有功名在身，平时遇见碍眼的事情，直接都可以去县衙告状。 这兄弟几个惹谁不成，偏偏来惹秀才娘子的恩人。 没看秀才娘子一家人都来给人帮忙了吗？这明摆着是站在王老太太这边呢。 老二媳妇眼见自己的盘算落了空，干脆死猪不怕开水烫，对着王老太太说道：”大嫂，村长都这样说了，我们也不为难你。可是这摔盆的事情，你怎么也得选一个孩子出来。这摔盆可不是白摔的。“ 老三媳妇见老二家开了口，也跟着附和道：”就是啊大嫂，摔盆可不是白摔的。可是下面侄子好几个，你也不能选一个，厚此薄彼。你总得对其他侄子也表示表示才行。“ 老四家也出声道：”这样吧，大嫂。你自己没有孩子，养老送终都是个难事。你就一个侄子给二百两银子，以后养老送终的事情就交给他们了。否则，等你老了，你就是留着那么多银子，身边没个人，你就是有钱都没有腿脚走出去花。“ 几个妯娌的话，让在场的村民都不禁吸了一口冷气 二百两银子，还是一个侄子就给这么多。那兄弟三个，每个人都有两个儿子，这一下子就要出一千多两银子。 这王磐家，到底得有多少银子？ 要知道，这庄家户，平时也就能瞧见些许铜板，整两的银子基本上都没有见识过。 哪家人家要是能一次掏出几十两银子，可就算是村里的富裕人家了。 二百两银子，够一户五口之家吃几十年了。 人们又看向那处于风口浪尖的王老太太，眼神都变了。 知道王磐家有钱，可是不知道有这么多钱啊。 现在兄弟妯娌们明显是拿王磐起灵这件事拿捏着老太太呢，真是不知道老太太该怎么应付。 有银子又怎么样，没有儿女还不是处处受气？ 有些过的不如意的村民，开始幸灾乐祸的看起来笑话。 第75章 干孙子亲孙子 王老太太在这件事上却是被拿捏住了，心里急得都差点晕了过去。 幸亏大夫就在一旁给开着药，马上就掐着人中给掐醒了。 小狗子体贴的守在老太太身边，看到老太太的为难，于是一狠心，再次跪下，出口道：“奶奶，你别急，你别忘了，我可是你和爷爷认下的干孙子。这摔盆的事，我来干。爷爷是我们一家人的恩人，也是我的干爷爷，这事，我愿意做。” 王老太太闻听此言，眼神一亮，马上就说道：“好好，我的乖孙子，你爷爷泉下有知，也会愿意把这事交给你的。” “这是哪里来的小叫花子，攀亲攀到我大哥这里了。大嫂，你可别老糊涂了，大哥亲侄子好几个，怎么能让一个要饭的小叫花子去摔盆？” “就是啊，大嫂，这臭小子明摆着就是来占便宜的。” “你小子从哪里来的就赶紧滚回哪里去，别来瞎掺和我们王家的事。” 兄弟几个不想自己的心思落空，更不想被半道杀出的程咬金给截了财运，这马上就要动手把小狗子扔出去。 小狗子身子灵活的一躲，就躲到王小芸的身后。 兄弟几个不好近女子的身，便急得骂道：“小崽子，在这里碍事，等这事了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王老太太再次用力怒喊道： “你们都给我住手。这小狗子是你们大哥上个月刚认下的干孙子。我就让他来做这些事，你们谁反对都没有用。 你们想要的银子我没有，一个铜板也没有你们的。 这几天你们从我这里找各种借口拿了多少银子，你们心中有数。我不跟你们计较，那些银子就当你们这两天帮忙操持丧事的工钱。 其他的，一个铜板也别想从我这里捞到。” 王老太太说完这些，又看了看村长，请求道： “村长，这小狗子我一见就喜欢，上个月也是已经认了他为干孙子，这件事交给他我心甘情愿。 只是孩子毕竟还小，很多事情也不懂，希望村长看在我当家的这些年来对村子也有些好处的份上，能帮忙操持一下当家的后事。 我在这里，替当家谢谢你了。“ 王老太太说着，就要下床给村长磕头。 虽说村长辈分大，年龄也大，又是一村之长，可是他自觉受不起一个老夫人的头啊。 他赶忙拦住王老太太，说道：”王磐家的，你这是做什么？这事你别管了，我自然给你做的稳当的。只是，这摔盆之事，不同于其他。你说这个小叫花，哦，这个小狗子是你的干孙子，可是有什么凭据？“ 无凭无据的，就随便找个孩子当干孙子负责摔盆之事，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了。 ”就是就是，大嫂说这是你干孙子，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信口胡说的，你可得拿出凭据来。“ 王老太太和小狗子这下都有些傻眼了，他们当初口头说好了，也在小狗子家里简单的摆了个席面认亲。也等着这个月来王家村认亲呢，可惜小狗子这次过来了，王磐却驾鹤西去了。 这让他们去哪里找什么凭据？ 柳文升看到现在，终于出面，说道：”我给你们拟个文书，定了你们这个祖孙关系，便可以做为凭据。你们可愿意？ 这话，主意是问老太太的。这个文书一出，小狗子就是她膝下唯一的孩子了，以后所有的家产基本上也就是要归这个孩子了。 那边兄弟几个都着急的看着王老太太，唯恐她答应下来。 他们也有些后悔，自己做的太心急了，如果他们不这么心急，而是先好说好道的把老太太哄好了，到时候那些家产自然就会落到他们手上了。 现在可好，马上就要给这个小叫花子了。 他们当时也不能不急，就怕哪个侄子入了老太太的眼，而自己的儿子什么也得不到，所以便想了个自以为公平的办法，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的。 现在，怕是要落空了。 面对那些虎视眈眈的王家人，小狗子其实压力也很大的。 他怕是自己前脚答应下来，后脚就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了。 可是想想干爷爷干奶奶对自己家的大恩大德，他也不再犹豫了。 “奶奶，我愿意。我以后就是你和爷爷的亲孙子了。”小狗子郑重其事的说道。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七八岁的小狗子完全就是一个小大人的样子了。 第76章 你是不是傻 王老太太也是一脸郑重的对柳文升说道：“那就麻烦柳秀才了。” 王家的人马上又要躁动起来。 柳文升并不管王家的人，兀自去取了笔墨来。 那王磐虽说不是读书人，可是学木匠的时候也需要写写画画的，倒是跟着老木匠认了一些字，家里也都有现成的笔墨。 王家兄弟眼看着要动手，不能真让这柳文升把认亲文书给写了，那他们以后，屁都捞不到。 村长这时候自然是要好好表现一番了。 他的大手在桌子上一拍，嘴里骂道：“你们这些小兔崽子们，我看谁敢乱动，不想混了是不是？今天要是有谁敢反对一句，我立马让人把他赶出这王家村。来来来，我看看你们谁不服气。” 王小芸看了一眼跟个流氓头子一样的村长，真是不知道这村长是怎么当上的。 村长年纪大，辈分也比这一家人大的多，所以他这样骂人倒也可以，就是让人看起来有些野蛮粗暴。 不过村里都是些泥腿子，也都习惯这样的管理方式。 你要是真跟他们文邹邹的讲道理，还是镇不住人的。 再说了，这村长就是村里的土皇帝，你要是现在不听他的，他有的是办法给你穿小鞋。 王家人果然老实下来，如同死了爹一样，看着被自己作没了的财富，都是敢怒不敢言。 他们这会不计较，不代表以后就能放过眼前的一老一少。所以，就算是忍，也暂时忍了去。 柳文升写完后，把文书给村长过了过目。 村长到底是当个芝麻绿豆官的人，总也认得了几个字。 他看着柳文升的字迹，忍不住夸了起来：“果然是好字，不愧是院试头名案首的秀才身份，单看这字，就非寻常学子能写的来的。” 三年两次的秀才考试，称作院试。这院试第一名，又称案首。柳文升就是那第一名。 村长拿起毛笔，在文书上签了自己的大名，又让王老太太和小狗子按了手印，这张文书就生效了。 后面，村长就把这丧事操办了起来。 其实，这时候丧事也没什么事了。 等那王磐的棺材入了土，这件事就算完了。 办完事回来的人，也陆陆续续离开了王磐家。 柳文升和王小芸这下也要跟王老太太告别了。 王老太太眼圈红红的，拉着王小芸的手感叹了一番。 人们都走了，院子里都安静了下来，这时候王小芸听到院子外面有狗叫的声音。 王小芸喜欢狗，忍不住的扭了扭头，仔细听了会儿。 王老太太见她似乎对狗挺感兴趣的，便对她说道：“这大狗前个月刚生了几只小奶狗，前几天还送人送了几只出去。现在还有两只没有送出去。我现在也没功夫打理这些狗子，你要是喜欢，就抱一只走吧。留一个给大狗当个念想。” 如果把大狗的孩子都抱走，大狗是受不了的，毕竟是当娘的狗了，有一个孩子在身边，大狗心里也舒服些。 王小芸谢过王老太太，又聊了一下小狗子的身世，当然这个小狗子，是老太太的干孙子。 然后，王小芸才又一次跟老太太告辞了。 老太太下不了床，王小芸让她躺着休息，小狗子送两人出门。 王小芸在院子里选了其中通身乌黑的小奶狗带走，柳文升想说什么，但看到王小芸那疼惜的目光，最后就闭了嘴不说了。 柳母不喜欢狗或者猫的，所以家里从来没有养过这些小动物。 小雪养鸡也没养几只，还是为了让鸡下蛋才养的，也被王小芸无意中给毒死了。 柳家院子里能喘气的，现在除了人，怕是只有老鼠了。 柳文升不知道自己母亲会怎么处理这只狗，他也没功夫去想，因为王小芸已经跟他在商量狗的名字了。 两人从王家村往隔壁的柳家村走去。 王小芸开口道：“这个狗叫什么名字好呢？我看它虎头虎脑的真是可爱，就叫它虎子怎么样？” 柳文升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王小芸，说道：“你是不是傻？我看你才是虎头虎脑的。你大哥叫王小虎，你怎么能给狗取这个名？” 王小芸想想也是，这样太不尊重自己哥哥了。 “那它叫什么比较好？”王小芸虚心求教道，无比希望柳文升这个大才子，能给狗子取个高大上又很有才情的名字。 “黑子。”柳文升开口便给狗狗取了个俗不可耐的名字。 第77章 祖孙缘份 王小芸撇撇嘴，还是秀才呢，取个俗不可耐的名字，真是辱没了秀才的才气。 “黑子就黑子吧。”贱名好养活。 “王家那几兄弟，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王小芸如是说道。 想想也是，凭那几兄弟威胁王老太太的语气和王老太太当时的反应来看，怕是她的身家，上千两是真的有的。 柳文升眼里也划过一丝担忧，不过很快释然，说道：“小狗子年纪虽小，可也是七八岁的年纪了。我瞧那孩子懂事又机灵，如果不是生在那样一个家庭，怕是来日也会有一番造化的。” 原来，待宾客走后，王老太太才说出了他们老两口和小狗子的这段缘分。 小狗子是隔壁县一个贫穷的村子里的人，他家也是村子里最穷的一户人家。他娘生下他就因为难产去世了，他爹一个人带孩子，里里外外的都要操持，家里穷，也没有钱再娶一个女人。 小狗子这个名字，也是他不认字的爹给随便取的。 乡下孩子都喜欢叫一些贱名，就是为了好养活。 而没有上学堂又没有长大成人，所以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就一直小狗子小狗子的叫着了。 两个月前，他爹一病不起，可惜家里连粮食都没得吃，更不用说看病抓药了。 小狗子挨家挨户的去村子里其他人家借银子给他爹看病，可是遭了不少白眼，挨了不少骂，也没有借到几个铜板。 眼看他爹病的愈加厉害，他迫不得已去了他二叔家去借。 这个二叔，跟他爹是同父异母，是他爹的后娘生的。 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小狗子的爷爷是耳根子软的，有了后老婆之后就对死去的前老婆生的儿子也就是小狗子的爹，就没有那么重视疼爱了。 小狗子的爷爷在后老婆的怂恿下，基本上把所有的家产都给了小儿子，所以，小狗子的爹才穷的那么一清二白的。 小狗子的二叔从小就上了村塾，读了十几年书，最后还考了个童生，只不过一直就在童生的位置上卡住不动，再也升不上上去了。 不过他二叔头脑算是灵活，找了点赚钱的营生，这日子也过的更好了。 所以说，不是坏人都没有好下场，有的人心坏，可是命好。这让人去哪里说理去。 挣了些银子的他二叔，前几个月刚把青砖大瓦房盖起来，家里自然就需要些木匠活。 他是打听着好木匠的口碑，找到王磐这里来的。 小狗子去他二叔家借银子的时候，就是正赶上王磐在那里打家具。 他二叔丝毫不顾及兄弟情谊，不光没借给小狗子银子，还把小狗子给骂了一通。 小狗子就算把额头都给磕破了，也没有借到一个铜板。 还是王磐不忍心看着这个孝顺的孩子吃这么多苦头，，所以背着他二叔，私底下悄悄给了他一些银子，让小狗子去给他爹请大夫。 可是他爹，因为前面耽误了看大夫的时间，所以最终还是病拖的更重了。 王磐上个月做完木匠活，就去了小狗子家。 因为他自己没有儿孙，所以额外喜欢小狗子，又见小狗子伺候他爹真是细致周到，一看就是个孝顺孩子。 在征得了小狗子爹的同意下，就认了小狗子当干孙子 这么大的事，王磐也没有擅自做主，还是专门回来一趟，把王老太太也接了过去，一块儿认下了这门干亲。 所以，王老太太是认识小狗子的。 王磐认下这门亲之后，手头的木匠活也干完了，就要回自己家了，所以他当时就留下二十两银子，给小狗子爹请大夫，然后才和王老太太一起回了自己家。 他临走之时，还告诉小狗子，让他等他爹病好之后，就来安阳县王家村来找他。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离开的当夜，小狗子爹就去了。小狗子给他爹办完丧事，过了五七之后，才来找恩人谢恩来了。 没想到，王磐却也去世了。 真是世事无常。 柳文升和王小芸一样，心下唏嘘不已。 柳文升说道：“王家那群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是今日之事，村民都已知晓，他们也不敢明着来硬的。就算是有什么动作，也应该不会这么快。最起码，在小狗子还没有能力正式接受王老太太的家业之前，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第78章 作保 “但愿吧。”王小芸说道：“希望王老太太能送这孩子去学堂读书，应该比待在村子里要好。否则，整天面对村民们的流言蜚语，这压力肯定也不小。” 从一个饭都吃不饱的穷孩子，一跃变成有钱人的孩子，眼红嫉妒的不在少数，怕是说什么的都有吧。 * 两人说着就到了柳家。 柳母听见院门的动静，边走边在围裙上抹了抹湿漉漉的手，然后就开了院门。 “娘。我们回来了。”柳文升说道。 王小芸也叫了声”娘“，表示打过招呼了。 柳母其实脸色并不好看，这个儿媳妇的事情真多啊，都耽误了柳文升的学业了。 尤其是看到王小芸手里抱着的小奶狗之后，脸就更黑了。 王小芸感觉到一股压抑的即将爆发的气息，不过她不知道柳母不喜欢小动物，所以也没往这上面想。 还是柳文升了解母亲，赶在王小芸开口前就对母亲说道： ”娘，今日是去送了小芸的恩人最后一程，以后没什么事情，我就不出门了，安心准备明年的乡试。 等我这一去，不管考中考不中，怕是都难得有机会在家待着。 我看那户人家的狗子是个看家护院的好手，这才讨了个人情要了一只回来。 等我明年开春一走，这家里就你们几个女人家，有个狗子保护着，我也放心些。“ 柳母这才叹口气，把路让出来：”既然抱回来了，就养着吧。“ 王小芸这才看出婆婆好像不喜欢狗，她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她心里对柳文升还是挺感激的，要不是柳文升这番话，今天这个小黑，怕是进不了柳家门了。 柳文升回了家，就去房间里专心抄书了。 李叔信任他，都不用交押金，就把书本和纸笔让他带回家了，他也不能辜负李叔的信任，还是早早抄好给李叔送去，千万别耽误了李叔的生意才好。 王小芸做不来什么家务，又抱了黑子回来，所以这时候忙着给黑子做窝呢。 小雪这时候刚从地里拔了颗白菜回来，准备晚上做了吃。 现在还没到霜降节气，所以大白菜还是自然生长的，还没有绑红薯藤。 到了霜降前后，才开始绑红薯藤的，那样大白菜长得结实紧凑也不会乱长，还能防止低温天气，冻坏了白菜心。 白菜心坏了，这颗白菜也算是废了。 王小芸看着小雪手里的大白菜，小雪看着王小芸身边的小奶狗。 两人心情都很不错。 尤其是小雪，长这么大都没有养过狗啊猫的，不是她不喜欢，是她娘不让养。 还是有嫂子好啊。小雪心里想着。 如果不是嫂子抱过来的狗，怕是娘也不让进屋的吧。 人，果然是近了臭，远了香。 王小芸想着怎么搭狗窝，又苦于手头没有现成的材料。 最后还是小雪帮忙，找了一些别人盖房子不用的废土坯，一块块捡回来搭起简易的狗窝。 狗窝就挨着厨房，单独垒起来的。 因为建的小，也不用费多大劲，所以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就建好了。 * 晚饭的时候，柳母忽然对柳文升说道：“今天你们去王家村的时候，你大舅大舅母带着刘召来了。说是明年开春，刘召要下场考童生试，让你给作保。” 柳文升皱了皱眉头：“我作保没问题，只是他的学问，我上次也考教过，怕是这次考试也悬。” 柳母也只得无奈的叹口气，说道：“哪怕有一线希望，他也要去试试的。他跟你年龄相仿，只是小俩月而已，你早就考中了秀才，他却连个童生都没考过，怕是这心里也着急着。” 柳文升没在说话，反正关系摆在着，不管他愿意不愿意，他都得做这个保。 王小芸对婆婆和相公说的话，能听得懂每一个字，可是连起来，却完全不知道是在说什么。 考个试，还要作保？ 做为一个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三年高中四年大学的人来说，王小芸很熟悉现代的那些各种考试，可是对这古代的科举，却完全是一头雾水。 她现在只知道柳文升是秀才，还是廪生，很难得，可是这考试，跟自己在现代时的考试有哪些不同，她是又迷糊又好奇。 她打算吃过晚饭后，再仔细问问柳文升。 第79章 旱涝保收 成亲不过几天的功夫，王小芸就过了那扭扭捏捏的害羞期。 洗漱，拿便盆，脱衣服，上床，一气呵成，把柳文升当成空气一样，视若无睹了。 倒是柳文升心里有鬼，反倒是愈加的不自在起来。 他就着不太明亮的月光，看着王小芸隐隐约约的动作，看了又看。 他心里想着“非礼勿视”，可是动作却出卖了他的理智。 好像不遵守礼教，是挺爽的，柳文升心里一边暗暗的骂着自己给读书人丢脸了，一边忍不住瞟一眼，又瞟一眼。 是从了自己现在的身体欲望，把这个有名无实的夫妻关系给坐实了，还是坚守着自己最初的想法，想办法和离然后补偿王小芸？ 柳文升脑子里天人交战，每天晚上都要忍受这样的纠结和煎熬，他能忍受到何时？ 王小芸你就不能再主动一点，或者离开，或者进一步？ 柳文升开始埋怨起王小芸的不够主动，才让自己拉不下脸来让关系更近一步，或者眼不见为净。 柳文升想起来之前自己也反调戏成功过一次，想想自己那时候那么大胆，怎么一到晚上就变得胆小了呢？ 盖好了被子十分放松的王小芸，可不知道自己不主动也会引起某人的抱怨了，她还把柳文升当成那个对她十分抗拒的“柳下惠”呢。 殊不知，这“柳下惠”自己都快破功了。 王小芸想想自己之前看韩剧，哪部韩剧不是都到了七八集的时候，男女主才有那么点进一步的意思？ 她想想，自己现在的身体，也就十四五岁，她有的是时间等。 “哎，我说...王小芸用一副老夫老妻的口吻对着柳文升说道：”今天婆婆说的让你作保，是什么意思？“ 柳文升愣了一下，才回了思绪。 他倒是不奇怪王小芸不知道这读书人的规矩，说实话，这一科科的考下来，如果不是他亲身经历，他也是说不清这其中的复杂的，何况王小芸只是个不通文墨的农家女呢。 还好，他经历过，自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趁此把自己脑子里的杂念压了压，理了理思路，开始解释道： “读书人之所以读书，都是以入仕为官为目的的。可要入仕，就必须要经过科举选拔。这科举，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都可以考的，这第一步，便是要考取秀才功名......” “停停！”王小芸觉得柳文升这是要开始说书了，便忍不住的叫停，她忽然想起来一个更感兴趣的话题。 柳文升现在真是难得的好心想给王小芸普及一下科举知识呢，没想到自己就刚开了个头，就被王小芸无情的打断了。 读书人都有傲气，柳文升也是，现在被打断了话头，倒是刚才那点旖旎的心思也被消了个干净。 “早晚休了你！”柳文升气愤的想到。 王小芸见柳文升停了下来，这才问道：“你现在已经是秀才了，最小能不能做个芝麻绿豆县官？” 这古代的县官，可是地方上的老大，权力老大了。这一个人的权力，就相当于现代的县长和县高官二合一了。 如果能县捞个县官当当，边做官边往上考，旱涝保收，行不行？ 柳文升心里有气：“美得你！” 第80章 缺一不可 那就是不能了。王小芸有些遗憾。 “那你接着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又没有电视没有手机玩，那就听柳文升说书吧。 这种很随便的态度更加刺激到了柳文升：“没什么好说的。” 刚才想给你好好说的，你不好好听，现在想听了？没门儿，我不讲了。 可此刻，王小芸又来了兴趣。 她也听出了柳文升语气里的不满，想想自己刚才确实不礼貌打断人家的话了。 于是她用恳求的语气，极为虚心的求教道：“相公，你就说说嘛。你刚才说，想要入仕就要考科举，而秀才是这科举的第一道门槛是吧？” 王小芸循循善诱道。 柳文升本来还带着气不想说了，见这会王小芸知错就改，便也打算原谅他。 或者说，他不说完，自己也是不舒服的。 “嗯~”柳文升再次清清喉咙，继续说道： “不错。这秀才虽然是第一道门槛，不过这道门槛，就阻挡了天下多少的读书人。读书人何其多，可不是人人都能考中秀才的，更别说是这有朝廷补贴的廪生了。” 柳文升说道这里，很是自豪。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好像是等着王小芸说些什么。 王小芸心领神会，接着柳文升的话头，夸赞道：“哇，相公好厉害，快和我说说，你是怎么考中的，中间经历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心酸？” 表演的有些过了，不过柳文升还是挺受用的。 他更加自豪了，便继续说了下去。 “要考秀才，就要经过三次考试。分别是‘县试’”府试‘和’院试‘。通过了’县试‘和’府试‘这两关，才能称得上是童生。 童生试是三年考两次，逢丑、未、辰、戊叫岁考，其他年份叫科考。 这童生过了，才能继续参加院试。过了院试才能叫做生员，也就是秀才。“ 柳文升谈兴正浓，王小芸听着也是津津有味的。 ”想不到考秀才要经过这么多考试呢，可真是不容易。而且，还不是一年一考，这三年才考两次，若是一次不中，还要再等两年，这时间都浪费了。“ 柳文升想到自己读书的苦，也忍不住庆幸道：”说的没错，单单这童生试，就要经过‘县试’和‘府试’，若是在其中一试中刷了下来，两年后还是要重新再考。若是有幸中的童生，再考的时候，便只需经过‘院试’便可了。“ ”相公你在府试中一举夺得头名，是真才实学功底扎实，还是带有侥幸？“王小芸忽然问道。 ”这~“柳文升有些卡壳，不知道怎么说了。 这种事，绝对是要凭真才实学，否则第一关都过不了的大有人在。 可若是只凭学问，能考个靠前的名次不难，难的是考取这头名“案首”。 这个第一名，就真的要考些许运气成分了。 因为能排在前几的卷子，无论从破题、开篇还是立意来说，都是有各自可取的优势，至于这头名给哪个考生，就要看主考官的个人喜好了。 柳文升只好答道：“两者缺一不可。” 第81章 老牛吃嫩草 王小芸说道：“你们也真是不容易，就算考个秀才，都要考三场，而不是一次就能定下，对人真是太折磨了。” 柳文升笑笑，说道： “若真算起来，根本就不止考三场了。 就单单说这童生试，要过的第一场’县试‘，就要考五场，一天一场，就这第一场都要刷下些许人来，剩下来的每一场都要淘汰掉一些人。 五场下来，每个县城留下的也不过几十人。这几十人过了这次考试还不算，还要考接下来的府试。 府试要去府城考，考生也都是过了本次县试各县的考生。 府试也不是一场就过，也是需要考过三次才罢。 跟县试一样，每一场都要淘汰掉一批人，最后三场全过，留下来能中的，才有这童生的身份。 这童生，也是大部分读书人的终点了。 很多人，考中了童生，此生却是再也考不取秀才了。 当然，中了童生，以后就都是童生身份，如果再考秀才，只需要参加每次的府试就可，这县试和府试就无需再考了。 这县试和府试若是有哪一场没能过，下一次的科考，则需重头再考，所以，也是相当磨人心性。“ 王小芸想不到，考个秀才，甚至是童生，都要经历这么多重重考验，怪不得古代的读书人就算是个秀才，都是读书人莫大的荣誉了。 这层层考试下来，跟现代的高考无异。 考中童生，就是上了普通本科。 而考中秀才，则就是上了985啊。 像柳文升这样能取得廪生身份，还是案首身份的，岂不是就是北大清华的尖子了？ 王小芸越想越兴奋，好像自己嫁了个学霸一样，特别的崇拜柳文升了。 这次，王小芸是实实在在的心服口服外加敬重有加，夸赞道：”相公果然是人中龙凤，能在这残酷的层层考验中脱颖而出，想必举人也如探囊取物，轻而易举了。“ 柳文升的案首身份相当于现代高考中的各省状元身份了，他再考举人，也就类似于清华北大的学生考研究生吧。 虽然王小芸知道古今的对比没什么意义，可是一叶知秋，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 柳文升虽然知道王小芸说的也没差，可是自己没去考过，怎么也不能就这么确定能够考上的。中间的变数也总是有的。 比如，一不小心卷子上滴了一滴墨水污了卷子，这个考生的这次科举就算是终结了。 考场上，除了各种不可预知的客观情况以外，就连考生的体能都是一大考验。 甚至有很多明明平时学识优秀的学子，就败在了这体力不支上。 毕竟，连考九天，有不少考生是中途被差役们给抬出来的。 历史上甚至发生过几起考生因为紧张过度，体力不支，最终死在考场的惨案。 柳文升没有回答王小芸的话，因为他自己也没有万全的把握能考中举人。 他虽自信自己的才学，可也早就抱着落榜几次的准备的。 他还小，到明年科举时，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 望眼本朝乃至历代科举，三十岁之前能中举的人数都是寥寥，何况他才十几岁。 王小芸也没有非让柳文升给她个答案，忽然想起来，又问道：”娘说让你给李召作保考童生，什么是作保？如何作保？“ 柳文升看看王小芸，纠正道：”不是李召，是刘召。我的舅家表弟。“ ”管他李召刘召，这作保又是怎么回事？”王小芸甚是好奇。 这古代科举，门道可真多真讲究，她都迫不及待地想探个究竟了。 柳文升很是无奈，却也给她耐心讲解道： “这童生试考试之前就得去县衙礼房报考，并填写亲供单，注明本人姓名年龄籍贯，甚至连祖上三代生死和入仕与否都要写清。 除此之外，还需要同考的五人互相担保彼此信息真实，不能冒籍，不能冒名顶替，不能隐匿丧事在身。 一旦查出来其中有不实的信息，作保之人都需要负连带责任。 所以一般不是同窗知根知底，也不会替人作保。” 王小芸诧异道：“他们书院里去考试的人相互作保便是，为何还要你出面去作保？” 柳文升又道：“除了同考五人作保之外，还需要本县的一名廪生作保才行。” 王小芸还是不明白：“那他们的老师作保岂不更为方便？为何那表弟还来寻了你来作保？” 柳文升这下又开始有点飘了：“你以为廪生很多吗？他们的夫子即便有秀才功名，可这廪生却实在不可多得。一个县里也不过几个而已。” 柳文升说这话，确实是非常骄傲非常飘的。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在王小芸面前显摆自己的能耐。 他两年多前，就以最年轻的身份考取了秀才功名，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跟任何人因此夸夸其谈过。 他虽然心里骄傲，可是在人总是一副谦逊的样子，说着自己不过是侥幸考取的谦卑话。 可是今日在王小芸面前，他的骄傲自豪感却着实绷不住了，就希望让眼前这个女人看到自己闪闪发光的样子。 他这是怎么了？柳文升显摆了一通，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真的飘了，竟然好不掩饰自己的心情了。 王小芸看柳文升说的这么兴奋，一副等夸奖的样子，果然就是一阵猛夸。 “真是好样的，给家里争光了，是个有前途的孩子。你是最棒的。” 柳文升刚开始还得意的听着王小芸的夸赞暗自高兴不已，可听着听着就变了味儿。 这话，怎么跟他娘夸奖他时一个样的？王小芸这是把自己当孩子看了么？还用夸奖孩子的这一套夸奖他？ 在王小芸眼里，柳文升确实是个孩子啊，一个半大小子而已。 而她，就是那老牛吃嫩草的老牛。 想来，还是自己占了便宜呢。 一个大龄剩女的灵魂，占了个小女孩的身体，还有嫩草可以吃。 真是美滋滋的。 “好困啊，睡吧小相公。”王小芸打了个哈欠。 说了半天真困了。 这就要睡了？ 第82章 接地气的礼物 第二日一早，一家人吃过早饭不久，就听到院门被拍的啪啪响。 “来了来了。”王小芸边招呼着边去开门。 这农家就是这样，要是用前世城里人那种敲门的声音，怕是敲断了手，屋子里的人都听不见。因为院门离房间离的太远了。 农家人别看穷，这院子可比城里人宽敞多了。 王小芸打开门，就见到两个熟悉的人：赵亮和郑雪珠。 “你们怎么又来了？把这当家了？”王小芸没好气的说道。 虽说关系好了可以常来常往，但是这也来的太勤快了。 从县城到柳家村，就算是牛车，都要差不多半个时辰的路程。这还是单程，也就是差不多一个小时左右。 上次因为郑雪珠，王小虎都被气走了，闹了个不欢而散，这下居然又过来了。 这也怪不得王小芸不欢迎了。 郑雪珠脸皮薄，听见主人不欢迎，马上就撅着嘴不说话了。 赵亮脸皮可厚，委屈巴巴的摇着王小芸的胳膊：“嫂子，你这么快就嫌弃我了。” 赵亮也没有想带这个表妹啊，他是在半路被表妹给截下的，听说他要来找柳文升之后，说什么都不下车了。 他是好不容易才赶上正式休沐两天，不想错过来找佳人的机会，见表妹死缠烂打的不肯下车，也只好提前警告过她，让她再也不准像上次那样不知礼数，否则就不会带她来。 郑雪珠倒是答应的好好的，只说来散散心，不会再找王小芸的茬了。 赵亮这才同意带她来。 “咳咳。”柳文升听到动静出了屋门，就见赵亮正摇着王小芸的胳膊。他便咳了两声以示提醒。 “文升哥哥~”郑雪珠见到柳文升就眼神发亮，忍不住兴奋的叫道。 赵亮撒开王小芸的胳膊，从后背拽了拽激动的表妹。 郑雪珠想着表哥之前的提醒警告，便收敛了一些，甚至还非常有礼貌的叫了声：“嫂子。” 王小芸往身后瞅瞅，才反应过来：“这是叫我吗？” 她还真不适应这个丫头这样称呼她呢，这不是情敌吗？难道她自己缴械投降了，不跟她争了？ 郑雪珠好不容易违心的叫了王小芸一声嫂子，还被她质疑了，马上小嘴又是一噘：“哼！” 柳母也带着小雪出来了，看见这表兄妹俩也是一愣：这俩人来的可真勤快啊。 不过嘴上，柳母自然是不会这样说了。 “赵公子，郑姑娘，你们来了，快进来坐。” 赵亮看见柳母身后腼腆的小雪，心里一阵悸动，忍不住冲着她一呲牙：“嘿嘿。” 小雪是在母亲身后的，见到赵亮的样子，还以为是他对着母亲笑的，倒也没当回事。 赵亮看到小雪没什么表情，知道自己白抛了媚眼。 “大娘，先不忙进去。文升，快跟我去车上拿东西，上次来看你，竟然是空手来的，回去想想，自己真是不像话。这不，我今天就是专门补上上次的礼品的。” 这个借口用的可真好，补送礼品。王小芸心里呵呵了几声。 柳文升看着这么不着调的同窗，也实在猜不透赵亮又在搞什么鬼。 柳文升和王小芸跟着出了院门，这才看到，这次的赵亮学乖了，没有赶着那拉风的马车来招摇过市，而是很“低调”的选择了一辆牛车。 车上却不见有车夫。 “文升，愣着干什么？快帮我拿东西啊。”赵亮在车上正搬着一袋子面粉下来。 这送礼品能送面粉？哦，还有半扇猪肉，两只母鸡，半袋二十斤左右的大米，一兜子苹果和一兜子葡萄。 王小芸不禁咂舌：“赵亮，你这礼物送的够接地气的啊！” 第83章 拍错了马屁 赵亮嘿嘿笑了一下，啥也不解释。 柳文升则一手提了半袋米，一手提了一兜子葡萄，边往院子里走边问：“你怎么弄了辆牛车来，怎么不见车夫呢？” 赵亮挠了挠头，头发上顿时一片雪白的面粉，不过赵亮自己没注意。 他回答道：“上次坐马车进村，被村民们当成猴子看了半天，这次我就学聪明了，就赶牛车了。我自己赶着牛车来的，没让车夫送。” “想不到你小子还行，还会赶牛车。”柳文升随口赞了句。 赵亮得意道：“那还用说？平日里没事，家里的生意经常需要给人送货，我可没少赶车给人家送呢。” 柳母抱着一兜子苹果，嘴上还嗔怪着：“你这孩子，来一趟不容易，还带这么多东西。大娘又不是不管你饭，怎么还自己带着口粮来了。” 王小芸听了婆婆的话，开心不已，附和道：“就是，带了这么多口粮，就好像是要住下一样。” 赵亮心一惊：这是被看出来了？ 王小芸看赵亮的脸色，很不确定的问道：“你不会真是想住下来吧？” 这话，让柳母和柳文升也是一愣，齐齐看向了赵亮。 赵亮脸色微红，说道：“住下来，也不是不行。” 吆喝，这话说的，好像是别人求着他住下来一样。 柳家可没住过这么贵气的客人，柳母有些为难，面上却也不显，而是客气的说道：“你们就算是住下，也不用自己带口粮来。大娘这还是能管你们饭的。” 小雪之前养的一只母鸡，还没等下蛋就被嫂子给毒死了，现在赵亮又给抱了两只来，她现在正给收拾着鸡窝呢。 鸡窝还是原来搭的那个鸡窝，就在狗窝旁边。 现在家里可热闹了，有鸡又有狗。 赵亮看着小雪欢喜的眼神，心里也美美的，想不到这个姑娘爱吃鸡。 “柳姑娘，你爱吃鸡肉吧，我也是最爱吃鸡肉，等会我亲自给你杀鸡，两只鸡我都给你宰的干干净净的。你放心吧。” 赵亮拍马屁的功夫还是有的，不过这次好像拍错了地方。 小雪可不想杀这两只鸡，可是人家送礼的人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意思反驳。 再说，小雪本来就是腼腆不会言语的人，此时更是急得满脸通红。 赵亮却以为她是害羞了，忙安慰道：“喜欢吃鸡肉是很正常的，我又不会笑话你。你放心好了，鸡大腿都留给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王小芸看看赵亮，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小子有意思，怪不得这么快又来了呢，这是看上小雪了。 王小芸自己是想嫁个有钱人的，可惜她命不是太好，嫁给了一个穷秀才。虽然这秀才的前程可期，可是她还是要忍受一段日子的贫穷的。 不过小雪有这机缘，倒也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不过，她可知道，小雪不是想吃鸡肉，这赵亮怕是会错了意。 她挺喜欢小雪这小姑子的，跟赵亮见面也有几次了，觉得此人虽然欢脱了些，可是性子也着实不错。两人的性格也算互补。 柳文升的身份在这，小雪的亲事是不愁的，可是农家人认识的人也有限，都是同样的农家人的。 小雪现在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与其只听媒婆说个不知根底的农家汉子，倒还真不如让她嫁给赵亮呢。 最起码赵亮家境不错，人的品性看起来也不错。而媒婆给说亲，那就是靠着一张嘴，很多人是了解不太清楚对方的品行，就糊里糊涂的成亲了的。 她也打算成全两人。 她抱着半扇猪肉，还腾出来一只手，轻轻拍拍赵亮，低声说道：“拍马屁也要拍的恰到好处，可别拍到马蹄子上。” 第84章 斜视 赵亮被戳破了心思，倒也不忘厚着脸皮请教：“这话怎么说？” 王小芸则把小雪喜欢养鸡下蛋的事情告诉了赵亮，赵亮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错的太离谱了。 还好，自己还没酿下大错，再改正也不迟。 柳母刚才把东西抱到了灶房里，也听到赵亮说爱吃鸡的话，这下便出来对几人说道：“赵公子想吃鸡，那大娘给你做便是，哪有让客人自己杀鸡的。” 柳母说着，就拿着刀子出来，准备先杀一只放放血。 做鸡肉要火候，现在杀了，差不多中午就能吃上了。 小雪更加着急了。 赵亮见事不对，马上上前阻止道：“大娘，我刚想起来，早饭刚吃了炖鸡，这会再吃也没什么胃口，咱就不做了。不过，要是你们喜欢吃...” 赵亮的话没说完，小雪就急急地说道：“我不喜欢吃。” 王小芸也附和道：“我也不想吃了，这肚子吃惯了萝卜白菜，怕是虚不受补，这鸡肉还是免了吧。” 柳文升瞅瞅王小芸，再看看小雪，便也笑着说道：“既然都不想吃，娘，就别杀鸡了。反正亮子带了这么大半扇猪肉呢，要吃就吃猪肉好了。” 王小芸也点头道：“对对对，这半扇猪肉，又有肉又有骨头的，炒菜炖菜炖排骨汤，能做好多样呢。咱就做个猪肉宴好了。” 还猪肉宴，郑雪珠白了一眼这个乡下土包子。 就听柳文升说道：“你虚不受补，多吃点青菜便好。“ 王小芸喉头一噎，哎呀，这是拿她的话堵她呢。 赵亮刚才得了王小芸的指点，现在正对她感激着呢。 他见此情景，马上就搂着柳文升的肩膀往屋里去，嘴里还叨咕着： ”文升，你快去抄书赚银子去，家里的事情就别管了，反正有我和大娘在，你就等着吃便是。 哦，对了，就算是有万般话想跟我说，咱也不急着这一会儿。 大娘不是非留我住下了吗，咱晚上再好好说话，来个秉烛夜谈都行。 来来来，坐下，快好好写。 我给你关好门，这就去帮大娘做饭。“ 柳文升这下，怎么总觉得这赵亮跟王小芸一样不靠谱了呢？ 不过，他娘什么时候非留赵亮住下了啊？ 柳文升在书院时，就跟张庭丰和这赵亮一个寝室，也是相当好的室友了。 只是当时年纪也不大，学业又紧，赵亮倒是一次也没来过他家。 想不到最近来的这么勤快。 他深知赵亮脾性，要是跟他真的客客气气当贵客招待，怕是赵亮还真不习惯。 他也确实还要抄书赚银子，赵亮也不是外人，也不用他专门招待就去跑腿了，柳文升便静下心来开始抄书了。 灶房这边，小雪和王小芸正择着菜，给柳母打下手。 赵亮闯进来，嘴里便巴巴地说道：”大娘，你们都忙着呢。你看我能做什么，要不我也帮你择菜？“ 柳母则赶忙阻止道：”哎哟，罪过罪过，赵公子你是贵客，还是个读书人，怎么能让你下厨呢。这个文升真是，去做什么了，怎么不好好招待你呢。我去叫叫他。“ ”不用不用。“赵亮摆手道：”我跟文升熟着呢，他要是每次都跟我这么客气，我都不好意思再来打扰你们了。我这人最爱下厨了，大娘你有什么活，尽管交给我便是。“ 柳母一听，也不好意思再把人赶走，只是想着这赵公子的话，怎么像是还要经常来呢。 赵亮也没等柳母说话，便挨着王小芸坐下来，学着王小芸的样子，开始用筷子刮土豆皮。 只不过他那眼，好像有点斜视，目光都飘到小雪身上去了。 第85章 一看就不正经 有赵亮这个活宝在中间插科打诨说说笑笑，灶房里倒是一片热闹。 赵亮说话有趣，又是自来熟，简直把柳母逗的合不拢嘴，而小雪也是听着有趣，却只是抿着嘴暗喜。 还有那王小芸，笑得最是大声。 柳文升本来在房间里专心写着字，这下也被王小芸吵得心烦意乱的。 他甚至有一丝丝地不喜，想着，以后不让他的这位好同窗过来了，这家伙油嘴滑舌的，把自家的三个女人都要给带坏了。 他听不得王小芸的笑声，干脆从针线筐里找了两块碎棉布，团了团，塞到耳朵里。他的世界，这才稍微安静了下来。 只有郑雪珠，既拉不下脸来去灶房跟王小芸干活，又不敢不听表哥的话，去打扰柳文升。 她便只好干坐在客间，百无聊赖的喝着茶水等着。 柳母本来是打算让王小芸去招呼着郑雪珠的，可是那郑雪珠明显的跟王小芸不太对付，直嚷着不让王小芸陪她，柳母这才随了她，让她自便了。 没想到这时候，院子大门又被拍响了。 柳母正切着肉，手里也放不下，王小芸便自告奋勇的去开了门。 “哥，怎么又是你？”王小芸简直无语死了，怎么自己哥哥又来了，这下好了，又跟郑雪珠撞上了。 “瞧你这话说的。”王小虎不高兴妹妹说这话，显得他太多余了似的。 王小虎转身，朝身后说道：“快进来吧，这就是你小芸姐姐的婆家了。” 王小虎说完，他身后便突然冒出来一个孩子，对着王小芸甜甜的叫道：“小芸姐姐。” “小狗子？”王小芸有点不确定的叫道。 这昨日见的时候，还是一副叫花子的模样打扮，今日再见，竟然跟变了个人一样。 俗话说，“人靠衣裳马靠鞍“，仅仅是换了身衣服，这变化就大到让王小芸快认不出来了。 不过这称呼。。。 王小虎对妹妹解释道：”这孩子也不知道咋了，就是不按辈分叫人。叫别人倒还好，就是管咱家的人叫的不按辈分。叫我小虎哥，然后让我带他来找小芸姐姐。“ 姐姐就姐姐吧，王小芸觉得这倒比按辈分叫自然多了。按辈分，连那王磐都要管她叫小姑，这孩子若是随了王磐的辈分，就要管王小芸叫”老姑奶奶“了。 她还小，才十多岁，觉得自己担不起这称呼。 “快进来吧，家里正好来了贵客。”王小芸无奈地把这两人往院子里领。 “又来贵客了，怎么总是这么巧？”王小虎打趣道。 他总共来了两次妹妹家，怎么两次都碰上有贵客的时候呢。 “只要不是上次那个野丫头，什么样的贵客，哥都给你招待好了。”王小虎大言不惭的说道。 不过，在他看到站在房门口的郑雪珠时，立马就住了嘴。 真是个乌鸦嘴，他差点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上次他在小凤门口的怂样，可是被这丫头看了个正着，怎么会这么不顺，这次又相遇了呢？ 郑雪珠也翻了翻白眼珠子，真是苍天无眼啊。 柳母终于腾出手来，出来打招呼。 王小虎先上前，跟柳母恭敬的打了声招呼，又对柳母说道：“大娘，这就是小芸救命恩人认的孙子，也是妹夫亲自写了认亲文书的孩子，这次是专门求我带了来感谢妹夫的。” 小狗子上前一步，礼貌的叫道：“大娘好。” 上次柳文升和王小芸回来后，还专门跟柳母讲了在王家村发生的事情，当时柳母可是好一阵唏嘘。 她知道一个老婆子无儿无女有多孤单，也知道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有多可怜，所以听说柳文升还帮了人家一把，她也觉得做得对。 她看看孩子，黑黑瘦瘦的，鼻子就是一阵酸。 “可怜的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大娘知道你的事，你文升哥哥赶上了，帮一把也是应该的，不用专门来感谢的。” 王小虎手里提着四只鸡，两公两母，都是活的。 他对柳母说道：“这是这孩子奶奶的谢礼，专门让我给带了来。孩子奶奶身子还没好利索，不能亲自上门致谢，便让这孩子来了。等她能下床，定然会亲自过来一趟的。” 厨房里，小雪见自己这下又多了几只鸡，高兴的直往门外看。 就是那赵亮，知道小雪曾经跟这王小虎有换亲的婚约，虽然现在取消了，可他怎么总觉得王小虎是送鸡来驳美人欢心呢。 难道是王小虎反悔了，还想继续这门婚事？要不他怎么来的这么勤快？是不是跟自己一样动机不纯？ 赵亮非常有危机感，这王家村和柳家村只有一刻钟的脚程，要是论起献殷勤来，他可是比不上王小虎啊。 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吗？ 赵亮往小雪跟前凑了凑，小声说道：“这家伙一看就不正经，你可离他远点。” 第86章 扩建鸡窝 小雪收回了目光，小脸一红，没有说话。 赵亮又没话找话道：“小雪，你看这些土豆够了没？还要不要再削几个？” 小雪看看被赵亮削的光滑溜圆的土豆，回答道：“应该够了。你削的还真不错。” 小雪的顺口一句夸奖，可让赵亮得意起来：“那当然，若不是我爹非让我读书，我现在都可以开个酒楼做个大厨了。” “可你是读书人啊，不是要考科举做官的吗？”小雪忍不住好奇，小声问了一句。 在她眼里，读书可是件天大的事，乡下男子，哪个不想进入学堂读书，期待着一飞冲天的？ 可是乡下这条件，连吃饱穿暖都是件奢侈的事情，哪里还有银子去供一个读书人？ 能读书的人，虽然天资有差别，可应该都是欣喜用功才是，怎么在这赵亮嘴里，当厨子都比读书来的开心呢？ 别人不说，单单自己的哥哥柳文升，读书有多么用功，她可是看在眼里的。 赵亮挠了挠头，说道：“这什么脑子的人，他就得干什么样的事。像你哥哥那样，天生就是读书的料。他读起书来，倒也乐在其中。可是我呢，嗯，这个童生可能也就到头了。” 小雪怎么想也想不通，真的有人不喜欢读书，她又问了一句：“那你擅长什么呀？” 赵亮见小姑娘对他开始好奇起来，心里一喜，拍拍胸脯说道：“我应该是天生做厨子的料。你等着，等会我给你露两手，做几个好菜给你开开眼。” 小雪觉得自己说多了，菜也择完了，她便不好意思的站起身来，对赵亮说道：“我先出去把鸡窝弄一下。 赵亮没等来美人的对他做菜的期待，心里有些小失落，不过他也知道小雪是个害羞的女孩子，也知道让她说这么多话已经不错了。 他什么时候对小雪动心的呢？ 只能说是一见钟情吧。 那是元宵节的庙会上，有个两三岁的小孩子被人群冲散，跟父母一时分开了，着急的大哭。 当时是小雪抱着孩子在路边悉心安慰，直到孩子的父母找过来，并且对她致谢。 当时小雪被人感谢，居然羞红了小脸。 而同样逛庙会的赵亮正好瞧见了这一幕。 他们当时很快被拥挤的人群冲散，连话都没搭上，甚至小雪根本就不曾注意过她身边的这个男孩子赵亮。 赵亮当时只觉得这个小姑娘腼腆心善，也没当回事，可是等他从庙会回来，却经常不自觉的会想起这个小姑娘。 可惜，他根本对小姑娘一无所知，更加无处觅踪迹。 时间久了，他也要专心学业，心思便也淡了些。 没想到，上次被他表妹软磨硬泡着带她寻了柳文升家里来，竟然无意中发现，这个小姑娘竟然就是自己同窗柳文升的亲妹妹。 他觉得这就只能用缘分来解释了。 两个人相处，有的是日久生情，有的是一见钟情。 赵亮对小雪，便属于后者。 可惜啊可惜，赵亮心里实在感叹，这小雪明显对他不来电啊。 不过，他还是要好好表现一番才是。 赵亮在灶房里想着自己的事，院子里又传来王小虎的声音。 ”大娘，我们把礼送到了，你们有贵客，我们就不打扰了。“王小虎把鸡放到鸡窝里之后，就开始对柳母请辞。 柳母哪里会让亲家就这样走呢：”你这孩子，来都来了，这饭都快做好了，怎么能让你走呢。都进来都进来，在这吃过午饭再说。“ 王小虎还是想走，不料郑雪珠开口道：”这是没脸在这里待了吧。上次的事情。。。“ 郑雪珠还没讽刺完，王小虎便伸手堵住她的嘴：”大娘，我在这里吃，你快去忙吧。“ 王小虎一只手堵着郑雪珠的嘴，一只手拽着她往房间里去。 ”哎~，这孩子。“柳母想把两人拉开，不料王小虎已经把郑雪珠拽了进去。 柳母也就随他们去了。反正就算打起来，大不了他们再出来拉架好了，反正这俩不对付，见面就掐，天生有仇一样。 她倒是不怕王小虎对郑雪珠做些什么，在她看来，自己儿媳妇的这个哥哥，应该不是那种凶狠的性子。 这时候，柳文升还戴着碎布耳塞抄着书，对院中发生的事，一点都不知道呢。 柳小虎把郑雪珠拉近房间，才松了手。 他上次也是被郑雪珠刺激的一时冲动，才失去了理智，什么都没准备的情况下去找了小凤，还被小凤娘逮了个正着，还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可是当时还没人认出来他的身份，不知道他是王小芸的哥哥，只有那小凤自己心里有数。 他现在可后悔了，肯定不想把这糗事被知道内情的郑雪珠给说出来。 要不，他就更丢人了。 他现在，脸皮已经没有那么厚了。 自从被郑雪珠骂过之后，他好像突然就脸皮变薄了。 ”我告诉你啊，你可千万别乱说话。“王小虎威胁郑雪珠道。 郑雪珠刚才自己在房间待的无聊，这下正好有人撞到枪口上来了，便出言讥讽道：”怎么，知道害臊了？不让说了？“ 王小虎脸色微微羞红，却嘴硬道：“谁害臊了？那又不算啥。” “不害臊你不让说？”郑雪珠才不相信他的鬼话。 不过此时，郑雪珠倒也不想揭人短了。只要王小虎不再惹她，她便放她一马好了。 要是每次来，都要跟人吵架，那以后，她表哥肯定不带她过来了。 柳母这时候亲自端了茶水过来，给王小虎倒了一杯。 郑雪珠的茶杯里还有许多，便没有再麻烦柳母倒水。 小狗子在院子里跟着王小芸和小雪扩建鸡窝，忙的不亦乐乎。 就连小雪都忍不住夸赞道：“这孩子年纪不大，干活倒是一把好手，比我垒的还快还齐整。” 小雪之前搭的鸡窝只是给一只鸡准备的，这一下送来六只鸡，还必须得扩建一下了。 小狗子家里穷，从小没少做这些事，有时候甚至会靠给别人帮忙干活混口饭吃，所以小小年纪干活却是利索。 倒是旁边狗窝的黑子，不满被所有人冷落，忍不住呜咽几声。 第87章 计上心来 王小芸给黑子顺了顺毛，安慰道：“别着急，今天有肉有汤，等会少不了你的。” 黑子似乎听懂了一样，立马不叫了，开始对着王小芸一顿舔。 “还真是舔狗，给点骨头就能乱舔了。”王小芸好笑道。 家里人都有事情做，做饭的做饭，搭鸡窝的搭鸡窝，抄书的抄书。 好像只有两个人闲着没事干，那就是王小虎和郑雪珠。 郑雪珠总是忍不住想进屋去看看柳文升，可是也知道自己现在不好去打扰柳文升的正事。她就来回不停的踱步，心里跟猫抓了一样难受。 王小虎刚才已经说过不回家了，现在也只好说话算话，耐着性子等吃饭。 他现在还另外多了一个任务，就是看着郑雪珠，别让她犯浑，去打扰妹夫做事。 妹夫现在可是做的天大的重要的事情，可不能被这臭丫头去打扰。 在王小虎眼里，读书人写写画画的事情，就是天大的事情。 他没读过书，可是小时候也曾极度渴望过。 有时候看他不着调的调侃秀才妹夫，其实骨子里，他对读书人极为的尊重，这也是自己一直求而不得的事情。 算是妹妹有福气，能找到这个秀才相公，他可得给妹妹看紧了，不能便宜了别的女人去。 不过郑雪珠这停不下来走来走去抓耳挠腮的样子，还是让王小虎一阵心烦。 “你还有完没完了，你就不能坐下来慢慢等着吗？” 郑雪珠白了他一眼：“穷小子，你知道什么？我坐不住。” 王小虎可来劲了：“坐不住？屁股上长针眼了还是椅子上长刺了？” 郑雪珠不满地说道：“要你管！“ 王小虎敲敲桌子，说道：”过来过来，我给你变个戏法。“ ”你会变戏法？变什么戏法？“郑雪珠明显的不相信。 王小虎被一个臭丫头片子质疑，心中很是不服气，也为了让这臭丫头不要在他面前走来走去惹他心烦，便打算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 王小虎把手往自己衣服里使劲掏了掏，好像没有拿到他需要的东西，便扭了扭身子，手往衣服里伸的更长了些。 ”你要做什么？“郑雪珠觉得王小虎的动作非常猥琐，忍不住的叫了起来。 王小虎瞥了两眼郑雪珠，这才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宝贝放到桌子上。 三个用碎棉布缝起来的棉花团。 郑雪珠拿起那几个棉布团子一看，那粗大的针脚一看就不是正常人的手笔。 ”这是你自己缝的吧？“郑雪珠揶揄道。 王小虎刚才的自豪感和想表现一番的豪情壮志，立马有些萎靡起来，他脸红红的，不耐烦的说道：”你管这是谁缝的呢，等下就给你小丫头片子开开眼。“ 桌子上有三个小陶瓷茶杯，是刚才柳母给王小虎、郑雪珠和小狗子倒的三杯茶水。 小狗子一直忙着去给小雪姐姐搭鸡窝，所以根本没来得及喝茶。 王小虎把自己的那杯茶端起来一饮而尽，接着又把小狗子那杯早已经放凉了的茶也喝了个一干二净。 然后，他又瞅瞅郑雪珠面前的茶水，命令道：”喝了它。喝干净点，别剩下。“ 郑雪珠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生硬的命令过呢，心里本来是有些怨气，不过倒也顺从的喝光了：”好了，喝完了，看你小子能耍什么把戏。“ 郑雪珠抱着看好戏的样子等着王小虎接下来的表演，等着他出丑了。 王小虎又把几个茶杯用抹布擦干了，把三个歪歪扭扭的棉布团子放在桌子上，然后又用三个茶杯分别扣起来。 王小虎刚才还去灶房拿了根长筷子过来，现在正一手拿着长筷子，一手敲着茶杯，神神秘秘的对郑雪珠露出一嘴的大白牙。 ”我现在就要开始表演了，你看准，三个茶杯三个球，我现在用茶杯把球都扣了起来，你可看好了，等下你猜猜哪个茶杯几个球，看看你能不能猜准。“ 郑雪珠很不屑的说道：”那还不简单？你当我三岁孩子这么好蒙呢。“ 简单？王小虎可不认同。 刚才郑雪珠总喊他”你小子“或者”穷小子“，让王小虎有种被轻视的感觉。 所以王小虎说道：”咱俩打个赌，要是你猜错了，你以后见到我就得喊我哥，要恭恭敬敬的喊我哥。“ 第88章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要是我猜对了呢？你有什么好输的起的？一个穷光蛋，你身上一件我看上的东西都没有。“郑雪珠觉得自己猜对猜错都没什么用处，根本就不想搭理他。 王小虎根本就没想到自己会输的事，便随口说道：“那还不简单，要是你猜对了，要杀要剐任凭你处置。” 郑雪珠眼珠转了转，说道：“此言当真？” “当真。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就怕你不敢赌。” “好，我赌，若是我输了，管你叫哥又能如何，又不少块肉，若是你输了，你就得给我当牛做马当一年奴才。不过你放心，当奴才会给你工钱的，不会饿死你的。” 当奴才？王小虎觉得有些不妙，这当了奴才的身份，以后可就是最下等的人了。他当奴才无所谓，可会连累的父母和妹妹都抬不起头来做人了。 郑雪珠这下得意了：“不敢了吧？你放心，就算你输了，也不让你签卖身契，就当个长工，给我鞍前马后的伺候着，随我任意吩咐就行。不是给你入了奴籍。” 有柳文升这层关系，郑雪珠也不会真的因为一个赌注把王小虎变成奴籍身份的。 王小虎这才挺直腰板，无所谓地说道：“切，赌就赌，我又不会输，就算是奴才身份又有什么好怕的。” 他现在的样子，可不是刚才那样的犹豫不决了。反正郑雪珠已经说了不会让他入奴籍，就算是去给她当下人又如何？ 再说了，他肯定自己不会输的。 郑雪珠看着眼前的纸老虎男人，狡黠的笑了笑，说道：“那开始吧。” 王小虎则又兴奋起来，开始表演他的戏法。 只见王小虎一手拿筷子拨着杯子里的棉布团子，一手快速的拿着茶杯开开合合。 三个小球三个茶杯一根筷子，在王小虎的手底下舞的眼花缭乱虎虎生风，郑雪珠装作十分惊讶的看着王小虎的表演，这让王小虎的表演欲望更加强烈了起来。 一阵眼花缭乱的表演过后，王小虎终于停了下来。 他用筷子指着三个茶杯，另一只手就放在茶杯上方，一一询问郑雪珠，每个茶杯里有没有球，有几个球。 他见郑雪珠迷茫的不知所以然的眼神，心里十分得意，甚至告诉郑雪珠：“我也不为难你，这三个茶杯，你能猜对其中一个我就算你赢，怎么样？” 郑雪珠则显得十分不情愿的样子说道：“是真的吗，可是我刚才都看花眼了一样，怕是都猜错了可怎么办？要不咱就不打赌了。” “那怎么行？”王小虎着急的说道：“刚才都说好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怎么能反悔呢？当然你如果直接认输也行，那就叫哥吧。” 王小虎得意洋洋的自顾自的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郑雪珠的丝毫不慌乱的表情。 郑雪珠再次确认道：“那你输了，可也不准反悔。” 王小虎想起来刚才郑雪珠那萎靡不振的样子，一看就是硬挺着不认输呢，他还非得制服了这个臭丫头不可。 “当然了，我输了，就任凭你使唤一年。我王小虎说到做到。猜吧，快猜吧，别啰嗦了。”王小虎都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这个丫头不情愿的管他叫哥的样子了。 想想他就觉得兴奋。 在他看来，这个丫头输定了。 谁知，郑雪珠一反刚才那萎靡不振的样子，忽然变得精神无比。 她斩钉截铁地说道：“三个杯子里都没有球，那球，都在你手里。” 说时迟那时快，郑雪珠说着，不等王小虎反应，马上就掰开了王小虎没有拿筷子的那只手。 王小虎的手里，赫然躺着三个棉布球。 第89章 被自己给坑了 “你耍赖！”自觉被耍了的王小虎，忽然就想反悔了，这臭丫头，这是在坑他呢。 “你反悔了？输不起？”郑雪珠瞪大了眼珠子看着王小虎，说道：“我鄙视你。” “谁，谁反悔了。我没反悔，不就是听你差遣一年吗！”王小虎有气无力的反驳道。 输了里子，可他也不能再输了面子，自己今天，是栽到这臭丫头手里了。 他等会就得回家收拾铺盖去郑家当下人了，不是奴籍的奴仆。 不过，他死也要死个明白：“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他明明已经练的炉火纯青了，给小伙伴们表演了多少次都没有失过手，他今天是哪里出了差错，被这臭丫头找出破绽来了？ 郑雪珠得意的笑着说道：“是他，给我表演讲解过。” 王小虎顺着郑雪珠手指的方向，就见赵亮正端着一盘子菜往这边走：“你们两个就知道吃不知道干，还不快去帮忙端菜，等下就吃饭了。” 赵亮把菜放到桌子上之后，见到三个茶杯倒扣在桌子上，又见三个棉布球就那么攥在郑雪珠的手上。 他忍不住好奇道：“珠儿，想不到你竟然给他表演起这个戏法来了。我教过你，你不是没学会吗？这就给人家表演上了？” 郑雪珠见表哥明显是误会了，哈哈一笑道：“表哥，这你就猜错了，不是我给他表演，是他拿这个跟我打赌，被我识破了。哈哈哈，我多了个下人。” 王小虎知道自己玩漏了，现在羞的满脸通红呢。 王小芸这时候也端了一盘菜过来，看见眼前这俩人倒是挺和谐的。 赵亮把自己刚才听到的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大体上跟王小芸说了一遍，王小虎的脸就更红了。 王小芸看看桌子上的戏法道具，心下了然，这不就是后世流传的“三仙归洞”戏法吗？ 她当时无意中在网上刷到了这个戏法的视频，很是痴迷了一阵。 这戏法可是要求非常高的，不刻苦练个几年哪里能出的来那熟练的手法？ 不过她听说两人还因此打赌了，赌输了的哥哥还要去给郑雪珠当下人使唤。 她非常同情的看了一眼哥哥，说道：“去外面闯闯也好。” 王小虎还以为妹妹会给自己求情呢，没想到她竟然幸灾乐祸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你还是不是我亲妹妹？” 虽然王小虎决定履行诺言，可也心里别扭着呢。 王小芸倒是想得开，对哥哥说道： “你现在都十八岁了，老大不小了，天天窝在家里一事无成，连个媳妇都说不到。 你去了柳家，在柳举人家磨练上一年，也算能长长见识。 再说又不是让你白干，不是还有工钱吗？ 也许这一年下来，你就是不要工钱，这见识长在了身上，你都是白赚的了。” 在王小芸看来，王小虎早该出去自己干了，十八岁，就算放到现代，也是成年人了。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了。 “你真这样想？”王小虎觉得妹妹说的似乎也没有错。 赵亮不等王小芸回答，便开口道：“我觉得嫂子说的在理。我舅舅怎么说都是个举人，在他手底下，你会学到不少东西的。” 他巴不得远远地支开王小虎呢，本来还没有借口让他离开，现在好了，去了自己舅舅家当差，以后他就不能再随意来见小雪了。 这真是正和他意。 王小虎见两人都这样说，正好他最近也被娘逼的紧，非要让他相亲，现在自己也正好找个借口躲出去再说。 “那我等会吃完饭回家收拾收拾就跟你们走。”王小虎对赵亮和郑雪珠说道。 王小虎真是想不到，他竟然被自己的戏法给坑了。 第90章 互相夹菜 “先不急着今天走，大娘留我们住下了，明早再回县城。”赵亮大言不惭的说道，坐实了要住在柳家的事情。 柳母正好端着一盆炖排骨汤进来，听到赵亮的话，也只有无奈的笑笑。 这时候，柳文升终于也抄好了最后一页，出来活动了。 他一出房间门，就见王小虎来了，便打招呼道：“大哥来了怎么没叫我出来呢？” 王小虎摆摆手说道：“知道你在干正事，就没打扰你。” 小狗子也洗干净了手，现在也进了屋，看到恩人出来了，急忙上前道谢：“多谢柳哥哥上次帮忙之事，今日是奶奶特意派我过来致谢的。” 柳文升摸摸小狗子的头，爱怜的说道：“不过是顺手的事情，不用如此客气。” 小狗子便嘿嘿一笑，说道：“奶奶说，等她好些了，就送我去书院读书了。到时候，我就可以跟柳哥哥一样，做个读书人，当个好官，把那些坏人都抓起来了。” 孩子就是孩子，就算是再机灵再懂事，看事情也还是很简单的。小狗子现在，便是这样一片赤诚之心，以为做了官就能抓坏蛋了。 殊不知，天下的坏蛋，何时能抓的完？ 柳母端着菜进进出出的，小雪也跟着母亲帮忙，赵亮也跟在小雪身后，鞍前马后的跟着打下手。 一大家子人终于坐到一起，准备开饭。 这里没有那么多讲究，柳母也带着几个女眷一起上了桌吃饭。 柳母对大家说道：“今天多亏了赵公子帮忙，才能整治这么一大桌子菜。真是麻烦赵公子了。” 赵亮则直言：“不敢当，不敢当，大娘以后别叫我赵公子了，显得生分，你就跟文升一样，叫我亮子便好。” 柳母打心眼里觉得赵亮这孩子讨人喜欢，便也不再客气，直接夹了一大块儿肉给了赵亮：“来亮子，多吃点，这可是你的手艺。” 赵亮也夹了块儿更大的肉片给柳母：“大娘也多吃点，就你最辛苦了。” 柳母见亮子这么体贴，心里更是喜欢。 真是难得的贵气公子，还这么没有架子啊。 王小芸知道小雪腼腆，怕她不好意思夹肉吃，便主动站起身来，给她夹了几筷子放到碗里。 小雪羞红着小脸说道：“谢谢嫂子。” 王小芸则直接笑着就过了。 柳文升见王小芸做的还挺合他心意的，便夹了块儿肉多的排骨放到王小芸碗里：“你也吃吧，看你瘦的这样子！” 柳文升说完，忽然想起上次无意中碰到王小芸那瘦弱的身体，脸色有些微红，便又夹了一块大肉放到王小芸碗里。 王小虎见到妹夫这样，心里也乐呵，便也夹了一筷子肉放到小狗子的碗里，嘴里还催促道：“看什么看，快吃肉。” 原来小狗子刚才一直在看着柳文升呢，自然也看见了柳文升给王小芸夹菜。 他被王小虎给遮挡了视线，便不再去看柳文升，边吃肉边对着大家说道：“柳哥哥对小芸姐姐真好。” 小狗子的一句话，无意中让柳文升更加的红透了脸。 王小芸则不然，顺着小狗子的话得意的说道：“那当然，柳哥哥可是我的相公。相公不对娘子好，那还能对谁好？” 王小芸说完，还给柳文升抛了个媚眼。 柳文升没看她，她也不在意。 王小虎倒是觉得自己妹妹胆子愈发大了起来。 看着妹妹妹夫恩恩爱爱的，王小虎忽然就想起了小凤。 从上次被小凤娘辱骂了几句之后，他就没去找过小凤了。 他为了小凤，连跟小雪的亲事都推了，心里自然是放不下她的。 明天自己就要走了，小虎想着，回家之前，该去找小凤谈谈了。 整个饭桌上，就只有郑雪珠落了单，没有人给她夹菜，就好像被排挤了一样，她心里不高兴，饭都吃的不香了，闷闷不乐的夹着碗里那点米饭。 王小虎瞅着郑雪珠那落寞的样子，竟然有些怜香惜玉的错觉了。 他夹起一块儿没有一丁点儿瘦肉的大肥肉片，递到郑雪珠的碗里：“来，大小姐，吃这个，这个香。” 王小虎从小就没有吃过几次肉，肚子里没什么油水，自然是把那肥肉当好东西了。 他是好心，却没想过，从小衣食无忧的郑雪珠，可是真的不好这一口。 第91章 凑近乎 郑雪珠刚想发作，只是那话还没说出口，就见王小虎又挑了一个纯肥肉片给小狗子递过去。 小狗子这几天跟着王老太太，虽然吃的比以前要好得多，可是肚子里一时也没有什么油水，看见肥肉还是馋的不行，笑眯眯的就夹起来吃了。 郑雪珠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王小虎不是在坑她，应该也是一片好心。 郑雪珠也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虽然她不喜欢吃肥肉，却没有再怪王小虎。她便把肥肉送到王小虎碗里，嘴里还不忘解释：“我最近胃口不太好，吃不来这些油腻的。这肉你还是自己吃了吧。” 她把肉给王小虎夹过去之后，又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显得暧昧了些。 王小虎先是一愣，后来想到了什么似的，也没有说什么，便把那块儿肥肉整个丢到了嘴里。 郑雪珠见他如此，脸色倒是有些微微泛红。 小狗子又不合时宜地来了一句：“小虎哥哥喜欢郑姐姐。” 王小虎在小狗子头上使劲拍了一下：“瞎说什么呢你，吃肉都挡不住你的嘴。” 小狗子便闭了嘴继续吃饭，倒是郑雪珠真的没什么胃口了。 这才是午饭，吃过饭之后时间也还早。 赵亮已经决定在柳家住下了，他用的借口便是平时学业繁重，难得出门透口气，实在不想回去听他爹再唠叨。 柳文升心想，同窗多年，怎么以前也不见你来乡下透气呢？ 当然，赵亮在他家住下，他是一点意见都没有的，反正人家来都来了，还是自己带着口粮来的，再赶人走，似乎也不太好。 吃过饭，小狗子请柳文升给他取个名字，因为马上要进书院读书了，他不能再叫这个名字了。 柳文升便趁着消化饭的功夫，去了书房想名字去了。 趁这个空隙，王小虎跟柳母和妹妹打了招呼，说先出去一下办点事，等会再接小狗子一起回王家村。 王小芸看着哥哥远去的背影，一下就猜到他应该是去找小凤了。 哥哥的心思瞒不过她，有哪个男孩子吃饱了撑的去爬人家的院墙的，不是喜欢人家还能是什么。 她只希望哥哥此去能顺利。 虽然她不喜欢那个小凤，甚至打心里就看着不顺眼，何况那个小凤还跟柳文升不清不楚的跟个定时炸弹一样。可是哥哥喜欢能怎么办？ 王小芸挑了几块碎肉和大骨头，拌着汤和杂粮饼子去喂了一下黑子。 狗子在乡下，是看家护院的动物，而不是城里人养的宠物。所以吃的从来都是农家人的剩饭，没有专门给狗弄肉吃的。 王小芸看黑子还是小奶狗，刚离开了亲娘有点可怜巴巴的，所以还是趁柳母不备，专门从自己碗里留了几块肉的。 骨头是人们啃完了以后剩的，上面还带着些肉碎，黑子除了吃点肉碎外，还可以顺便啃啃骨头磨磨牙。 柳文升在房间里正给小狗子想着大名，从窗户里也看到了王小芸偷偷摸摸喂黑子吃肉的情景，他不禁哑然失笑。 这年头，人都吃不上肉了，她还有闲心拿肉去喂狗。 不过他也知道，王小芸这是把自己的口粮拿出来省给狗吃的，他倒也没什么好说的。 赵亮这时候，自然是殷勤的去帮柳母收拾厨房了。 柳母相当过意不去，阻止道：“你这孩子，文升在家里都没干过这些活，我怎么能让你干呢。你还是去歇着，厨房的事也不多，我和小雪来干就好了。” 赵亮来厨房，还不是为了和小雪凑近乎？ 所以他并没有听柳母的话去房间闲坐着，而是去院子里提了一桶水放到灶房，让柳母好刷锅碗。 小雪看了看这个阴魂不散的男人，又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了。 第92章 在举人老爷家做事 王小虎还想像平常那样，趁小凤娘出门的时候去找小凤。 他可是把小凤娘出门的时间规律摸的清清楚楚的。午饭后这个点，小凤娘好像都会出门做工，到天擦黑才会回家。 只有两次意外，一次是小凤娘带了媒婆给小凤相亲，另外一次就是他上门求亲被骂了。其他时候，小凤娘下午都不在家。 而小凤爹也是，最近在县城里找了份活计，怕是短时间内回不了家的。 王小虎这次没有爬墙，而是正大光明的拍了拍门。 这个时间点，应该就小凤自己在家，王小虎说话倒也方便。 王小虎拍了半天门，都不见有人来开门。 他心里还奇怪，难道小凤今日也没在家？那她会去哪儿呢？他明日就要出门了，难道今天两人见不上面了？ 终于，在他又一次锲而不舍的敲门之后，终于听到屋子里有动静了。 是小凤来开门，脸上还有些慌慌张张的神色，她一见到王小虎，脸上就愣了愣。 “你怎么又来了？”小凤脸上镇定了些，便开始问小虎。 王小虎想着，这个小凤可能还在怪他上次太鲁莽了吧。他现在的神情，是之前从没有出现过的温柔。 “小凤，上次都是我不好，没有经过你的同意，连准备都没有准备就贸然上门，你娘没说你吧？” “还说呢，都怪你。”小凤娇嗔的责备道：“上次你走后，我可被我娘好一顿训，就差拿棍棒打了。以后可别这么毛躁了。” 王小虎心情有些低落，说道：“以后，我怕是不能经常来找你了。我要去县城干活了。” “去做什么？”小凤急急地问道。 她不喜欢王小虎这个穷光蛋，可架不住王小虎爱给她花钱啊，这王小虎不来了，她手头就会紧起来了。 王小虎平日里也会跟着村子里的人到处去打一些短工，都是出力气的活，有时候干一天就完，有时候会多干几天。 零零散散的下来，总会有些小钱进帐。而王小虎每次都是把钱拿回来，直接给小凤买了珠花、簪子或者小零嘴，有时候实在不知道买什么，甚至会直接把那些铜板直接就给了小凤。 前段时间，王小虎打了一次最长时间的短工，有十多天的时间都在外地没有回来。 也就是那次，王大海夫妇和柳母两人急急地换了亲，把妹妹嫁给了柳文升。 那时候的王小虎不在家，所以根本就没来得及阻止这门亲事，等他回来，已经是妹妹嫁人的第二天了。 他原本想去把妹妹从柳家村抢回来的，没想到他到了柳家村之后，竟然听村子里的人说柳文升病好了。 他这才打消了去救妹妹的想法，转而去了小凤家，把铜板直接交给了小凤。 现在王小虎要去县城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所以小凤才有些着急起来。 王小虎以为小凤是舍不得他走，心中甚为温暖，他对小凤说道：“你放心好了，我就做一年的工，这一年我把工钱都攒着，回来我就上门提亲，娶你过门。” 王小虎算过，按照郑雪珠承诺的一个月至少一两银子的工钱，而且衣食住行全部都是郑家包了，他也没有额外的花销，一年下来攒个十两银子轻而易举。 这个工钱，比村子里其他人找的长工短工的工钱，都要高了一大截。 最主意的还是管吃管住，那么自己的工钱都省下来，这可是一大笔钱了。 乡下定亲的礼金，一般就是六两六，或者八两八，他这一年下来，娶小凤是足够了。 可是小凤跟王小虎心里打算的完全不一样的想法。 小凤刚想开口说什么，一个流里流气的男人便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王小虎见此人，心中不由恼怒：“二黑，你怎么在小凤家？” 这个二黑，可是附近几个村子无人不识无人不知的混混，天天偷鸡摸狗不说，甚至对一些漂亮的小姑娘也是经常占些嘴上便宜，甚至跟几个村子的小寡妇都有瓜葛。 好人家的女儿，见了他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绕路走。 可是现在，竟然从小凤的房里出来了，这能不让王小虎生气吗？ 他看看小凤，眼神无声的质问着。 小凤恨恨的回头瞪了一下这个不识趣的二黑一眼，又回头安抚王小虎道：“小虎哥，你别多心。我爹不是去县城做工了吗，他一时半会回不了家，所以托二黑把工钱给我娘送回来了。” 王小虎还是有些疑惑，托人带工钱，怎么能托付到这么不靠谱的人身上？ 不过这次小凤还真没说谎，确实是她爹托二黑带工钱回来了。不过，她刚才接了二黑带回来的工钱，还是说了些其他的，那话，就不能告诉王小虎了。 二黑倒也没再多留，吊儿郎当就往门外走，边走边说：“银子已经送到，我也不耽误你们小情人说话了，我还是先回家好了。” 王小虎眼睁睁地看着二黑大摇大摆的出了小凤的家。 小凤这才羞答答地说道：“小虎哥，咱俩进屋说吧，这说了大半天话，你还没进屋喝口茶呢。” 王小虎心下有些复杂，说了这么大半天话，小凤都没让他进屋，怎么这个二黑一走，她就说让他进屋了？ 刚才不说是不方便吗？是怕他发现二黑在家吗？ 他想完这些，又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几句，他怎么能这么想小凤呢？ 小凤可是冰清玉洁洁身自好的好姑娘，跟自己在一起这么久，都没有拉过手没有任何亲密的行为，又怎么会跟二黑那样的二流子有什么瓜葛呢？ 刚才小凤没让他进门，恐怕也是怕他看见二黑在家里会多想吧。 想到这，王小虎心里也释然了，便对小凤说道：“我不进去坐了，今天还要回去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就要去县城了。今天专门来跟你辞别的。” 小凤见王小虎没有怪她没有多想，也放下心来，便随口问道：“小虎哥，你去县城做什么工？找好活了吗？” 王小虎这是要去做下人的，他在小凤面前可说不出口，便给自己脸上贴金道：“我是在一个举人老爷家做事。” 第93章 欢喜冤家 不过做什么事，王小虎就不肯说了。 小凤也没有多问，又细细嘱咐了几句别累着好好干之类的话。 王小虎觉得小凤真是体贴。两人又说了几句话，王小虎才最终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小凤眼睛里依然带着一股抹不去的恨意。 这头，柳文升刚刚给给小狗子取好了名字，王小虎便回来了。 小狗子兴奋的说道：“小虎哥哥，我有名字了，以后要叫我王言麟。” 柳文升给小虎子取这个名字，也不是乱取的。 读书人给人取名，总讲究个来龙去脉。 言，言而有信，言之有理，表示柳文升希望小狗子能做个言出必行言而有信之人。 麟，古代传说中的一种动物，像鹿，全身有鳞甲，有尾，象征祥瑞，也用来比喻杰出的人物，比如成语“凤毛麟角”，即表示少有的杰出的人物。 这也是柳文升对小狗子的一种希望吧。 王小虎给了王言麟一个脑瓜嘣，问道：“怎么这名字改了，姓也改了？你原先姓什么？” 小狗子摸摸被王小虎弹的很痛的额头，也不生气，就是不高兴的撅着嘴，说道：“谁改姓了？人家本来就姓王。” 平时都是小狗子小狗子的叫着，人们都忘了他的姓了。 他祖祖辈辈都姓王。 王小虎这下也挺开心：“哟，还真是巧合呢，咱们竟然是本家。小狗子，名字取好了，咱得回家了。” 小狗子郑重其事的对王小虎说道：“小虎哥哥，以后你就不能再叫我小狗子了，我有大名了，你要叫我王言麟。” 小狗子长这么大，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拥有了自己的大名，可不能再被人叫小狗子了。 “知道了，大麟子。” 王小虎带着王言麟辞别了柳家人，就要回家了。 郑雪珠还不忘在他身后提醒道：“别忘了，明天一早要过来，和我们一起回县城。” “忘不了。”王小虎摆摆手，头也不回的便走了。 王小芸看着郑雪珠，提醒道：“我这个哥哥可是吊儿郎当惯了，天天说出去打短工，可是就没见他拿一个铜板回家，都不知道在外面混什么了，你就这么放心把人领回去？” 一个举人家，要是招下人，甚至买下人，都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怎么这郑雪珠非要自己在外边找个王小虎这样不靠谱的下人呢？ 郑雪珠白了一眼：“你知道什么？我家里的下人好几个，每个都被我爹教导的跟个老头子一样无趣，平时我出门都是被耳提面命不得轻松，现在这个王小虎是我自己招的，怎么样也比家里那些人听我的话。” 郑雪珠被父母整天教着做个乖乖女，就连出门，除了一个小丫鬟随身带着，还要带个男家丁跟随着。 家丁得了她爹的吩咐，对她在外面的行动也是看得格外的紧。 也就是有赵亮带着的时候，她才有喘口气的机会，摆脱丫鬟和家丁的监视。 这王小虎可是因为赌输了自愿做她的下人的，是她自己选的“自己人”，以后用起来肯定也顺手多了。 郑雪珠可能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做“欢喜冤家”。 第94章 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赵亮和郑雪珠在柳家住下，吃饭没问题，可是这睡觉就成了大问题。 柳家就三个房间，赵亮肯定和柳文升一个房间，这自然是不必说。 可是这郑雪珠就有点困难了，她肯定不想跟柳母一起睡。 郑雪珠看了看王小芸，眼神自动忽略过，她最后盯着看了小雪一下，觉得这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了。 可是她不知道小雪害羞，害羞到跟陌生同性都不好意思睡一个炕。 小雪被郑雪珠盯得不自在，在郑雪珠开口之前，就马上躲到柳母身后，小声说道：“娘，我和你睡。” 郑雪珠的话就被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吐不出又咽不下。 王小芸直接用手推了推郑雪珠，催促道：“别磨蹭，快进屋。” “我跟你睡？我不愿意。”郑雪珠倔强地说道：“跟你睡还不如跟猪睡。” 王小芸才不管那么多呢，她：“来到别人家还挑三拣四的。你不想跟我睡我成全你。不过我们家确实没有猪，倒是有一只狗和六只鸡，你看看它们谁收留你吧。” 小样，还治不了你？ “你不怕你这样对我不敬，我以后会加倍报复在你哥哥身上吗？”郑雪珠不满王小芸对她的蔑视，便出口威胁道。 王小芸岂是这么容易被威胁的，她点了点头，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我正愁没办法治治他呢。你家里有什么累活脏活尽管使唤他便是。还有，他皮糙肉厚的打几板子也没问题。让他也知道世事艰险，生的整天吊儿郎当不务正业了。” 郑雪珠各种威胁都没有有用，她觉得王小芸就是那种打不坏、锤不扁、砸不烂的软棉花，各种花招对付她都不管用。 “亏你哥哥对你还这么好，你竟然对他这么漠不关心，甚至听说我整治他，竟然还幸灾乐祸的。”郑雪珠都为王小虎感到不值了。 “你睡不睡，不去睡我就关门了啊，等下就只能睡狗窝了。”王小芸威胁道。 郑雪珠只好不情不愿地跟着王小芸去睡了。 不管郑雪珠有多么不情愿，最终也还是安顿下了。 而柳文升这边，似乎并没有那么顺利。 柳文升之前在书院的时候，也是跟赵亮和张庭丰同寝的，三个人还是睡同一张床的。 这么久没有再跟赵亮一起睡了，似乎总觉得哪里不对了呢。 赵亮却并没有不适应，反正在书院也还是和别人同寝，所以换成柳文升，他还是一样的自在。 柳文升偷偷瞧了一眼赵亮，嗯，身材确实太平了。 赵亮本来正想躺下呢，没想到正好看到柳文升猥琐的眼神。 赵亮猛然间跟炸毛了一样，突然坐起来，双手交叉抱肩，娇滴滴地说道：“你可不要乱来，人家还是朵没长大的小娇花。” 柳文升气的拿枕头砸过去，骂道：“不要脸，两年多没见，你竟然有此癖好了。” 柳文升说完，忽然发现了什么一样，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亮子，你不会是真看上我了吧？快说，你来找我这么频繁，究竟有什么目的？” 第95章 小没良心的 柳文升和赵亮立马处于相互提防的状态。 赵亮把自己的被子往炕头上拉了拉，对柳文升说道：“你去那头。” 他简直有进了贼窝的感觉。 这柳文升不是成亲了吗，不是娶了王小芸了吗？难道是男女通吃？ 不用赵亮说，柳文升也不想靠他太近。自己的这个同窗，这两年多来，到底经历了什么，真的转性了吗？ 他现在才发现，王小芸可别赵亮靠谱多了，最起码王小芸在这里，他没有起鸡皮疙瘩啊。 两个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均是和衣而睡。 长久的沉默过后，两人都没有睡着觉。 还是柳文升先出了声，因为他是主人啊，不能让“客人”这么不自在对不对？ “你们休沐两天，庭丰回家没有？” “听他说不回家了，要抄书赚银子。” “哦。” 又是一阵沉默。 赵亮最后终于忍不住了，问出了从刚才就想问的问题：“你，已经成亲了，能不能放过我？” 单单这么一句话，还不会让人多想，可是配上赵亮那贱兮兮羞怯怯的声音，柳文升觉得自己想砸死他。 他究竟做了什么，会让赵亮这样误会他。 柳文升也许是跟王小芸在一起时间久了，此刻竟然想搞点恶作剧，他已经忘了，他跟王小芸也不过才认识了几天，竟然就学得真传了。 柳文升裹着被子，往赵亮这边蠕动了一下。 赵亮：“你别过来！” 柳文升：“我冷，挤挤暖和。” 眼看着柳文升很快就挤到自己这里了，而自己却已经在炕头上退无可退。赵亮眼睛一闭：“我宁死不从。” 赵亮的小身板在夜色里瑟瑟发抖，他知道自己长得弱小，不是柳文升的对手。 他这可是自己送上门的，真是怪不得别人。 他忽然生起自己的气来。他吃得好穿得好，可惜就是不长个子。 他要是长得高点壮点，今天又怎么会这么落到柳文升手里呢？ 柳文升见赵亮如此，真是气极反笑，伸出脚丫子来，使劲踹了赵亮两脚：“滚，滚，我没有那龙阳之好。” 赵亮这才睁开了眼睛，还是把被子裹的紧紧的，不相信的问道：“真的？” 柳文升没好气的说道：“假的。” 赵亮听柳文升这样说，终于放下心来。柳文升要是说真的，他才害怕呢。 赵亮把被子一下子就蹬开了，然后又爬起来脱了外衣，嘴里还抱怨道：“你刚才那眼神太猥琐了，把我吓一跳。 柳文升也冤枉，也开始起来脱外衫，说道：“也不知道是谁吓唬谁呢，弄得跟真的似得。你说，你这几天频繁来找我，究竟是为何？” 赵亮心道，还能为何，当然是为了你妹妹。 不过，他可不敢跟柳文升这样说，他若是说了打柳文升妹妹的主意，可能真的会被柳文升给大半夜的赶出去吧。 赵亮清清喉咙，说道：“其实呢，我是为了李叔来的。” “什么李叔，哪个李叔？”柳文升都不知道赵亮究竟是在说谁。 赵亮不满地说道：“还能是谁，墨香书铺的李叔啊。” 他兰花指一翘，点了点柳文升：“小没良心的，连李叔都不记得了？” 第96章 诗会 柳文升又踢了一脚赵亮：“行了，行了，没完没了了。李叔什么事？” 赵亮摇了摇头，说道：“李叔最近逢人就打听那个叫王勃的诗人，说是偶得佳句，非常想见见此人，并且让我问问你，有没有那个王勃更详细一点的资料，他也好打听打听。” 柳文升这才想起来，自己无意中透露出去的那两句诗，竟然让李叔惦记到现在。 不过，他也确实不知道再多一点的消息了，就是不知道王小芸还能不能多想起来一点线索。 “对了，腊月初八，县城里的几个书院，联合搞了一个诗会，听说县里的还有各个镇上的学馆，都可以派学生参加。这次的头名可是有五十两银子的奖赏呢，你去不去？” 柳文升只是个读书人，其实他守孝期间，只是不能参加科举考试，其他的活动都是可以参加的。 甚至，他都不需要这种休学在家的方式守孝，完全可以在书院里呆着。 只是柳文升觉得自己三年不得参加科举考试，在书院里学费和花费又都是巨大，所以才自请回家守孝的。 现在眼看着孝期将满，诗会这种活动，更是可以参加的。 柳文升此时，还真是心动不已。 这可是五十两银子呢。 若是有这五十两银子，他就不需要抄书或者想办法挣钱了，直接就可以安心学业，等待来年八月的乡试了。 “什么时候报名？需要什么条件？”柳文升问道。 赵亮想了想说道：“不需要提前报名，腊月初八直接去云清书院便可。这次的诗会不管你身份地位也不管你是哪个学馆的，去了直接写名字，最后胜出者直接抱着银子走就行。” 不过，赵亮说完之后，又狠狠地说道：“这次，我就不跟你们争了，反正我也不缺这点银子。” 柳文升白了赵亮一眼，说道：“说的就好像你争就能争到一样。你还能不能要点脸了？” 赵亮觉得自己受了屈辱，便翻了个身，说道：“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算了，真是不可理喻。我睡了。” 这已经是大半夜了，前半夜两个人都相互提防着没睡呢，现在又说了好一会子话，已经是深夜了。 柳文升也有些困意，便裹了裹被子，很快就睡了过去。 早饭的时候，郑雪珠不停的往门外看着。 赵亮便好奇地问道：“你看什么呢？又没什么好看的。” 郑雪珠看了看王小芸，说道：“你哥哥会不会说话不算数，今天就不过来了啊？” “他不来你还想他啊？”王小芸打趣道。 郑雪珠气鼓鼓地说道：“谁想他了？我是怕他说话不算话，我还得另外去找下人。” 王小芸也不知道自己哥哥会不会过来，便也没搭理郑雪珠。 席间，赵亮和柳文升又聊起了腊月初八诗会的事情。 王小芸一听就来了兴趣，她也不作声，就支起耳朵来听着两人聊天。 五十两银子，对王小芸的诱惑可真大啊，她觉得自己也可以去试试。 毕竟，她肚子里的唐诗宋词，可不是现在这些读书人能比得了的。 作诗她不会，背诗她可擅长着呢。 第97章 有没有衣服 众人吃完饭后，赵亮就去套牛车了。 王小芸看赵亮那熟练的样子，夸赞道：“真没想到，一个富二代竟然会做饭还会赶牛车，真是了不起。” 柳文升在旁边酸了句：“可是他不会读书！” 他听到王小芸夸别的男人，竟然有些不舒服呢。 这时候郑雪珠又开口道：“想不到一个大男人竟然如此说话不算话。昨天还专门叮嘱他，今天一早吃过饭就走呢，怎么到现在都没来？是忘了还是故意不来的？” 说实话，打这个赌，两个人都是口说无凭，也没有立字为证，所以就算是王小虎不来，她也拿他没有办法，顶多骂他两句说话不算话而已。 “还惦记着我哥呢？怕是来不了了，他一向如此，你也别太失落。”王小芸安慰道。 她对自己亲哥哥可以说是不抱任何希望了。 赵亮一边套牛车，一边偷偷地看小雪，而小雪却始终没怎么抬头看她。他也不恼，把大拇指和食指往嘴里拱了个半圆形，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正在这时，王小虎背着一个破包裹，终于姗姗来迟。 郑雪珠见到王小虎，终于一颗心落在了肚子里，连她自己都说不清在期待什么。不过，她并没有表现的多兴奋。 王小芸看着哥哥脸上的几个浅浅的血印，问道：“哥，你脸上怎么了？跟人家打架了吗？都快破了相了。” 王小虎往脸上擦了一把，看看手，没有血，便无所谓地说道：“没什么，不小心撞树上了。” “谁家撞树还撞的一道道的？”王小芸明显的不信。 就连郑雪珠也被他们吸引了过来。 王小虎只好说道：“是娘抓的。” “你又做什么事惹娘生气了？”王小芸好奇的问道。 她娘一般顶多会踹哥哥几脚，像抓的破相这样的事，可是不常见啊。 王小虎不耐烦的说道：“哎呀，你别问了。这么好奇，你自己问娘去。” 王小虎没有说，其实他娘是被他气坏了，因为他不肯相亲的事，他娘已经跟他生过好几次气了。 自从王小芸嫁给柳文升，而柳文升的病好了之后，连王大海两口子和王小虎三个人，身价都跟着水涨船高起来。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也不过如此了。 一般来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这是在嫁给没钱没势的穷人家的情况下。 若是女儿嫁的好了，那就不是泼出去的水了，而是成了摇钱树了。 现在柳文升虽然只是个秀才，可是后生可畏前程可期啊。 两个村子又是前后村的，以后柳文升发达了，能不拉岳丈家一把？ 王小虎的身份也起来了，来给他说亲的人也多了起来。 虽然王小虎现在还是一个穷光蛋，可也正因为是穷光蛋，别人才可能早早把握住机会啊。 若是柳文升明年考中举人了，再回头拉巴王小虎，那别人就算是再开始巴结，也失去了先机了。 他娘以前是没条件，现在有人给儿子说亲了，早就等不及要抱孙子了。 可惜王小虎不听话，死活不肯相亲，居然还要出门去给人家干打杂的活，这可让他娘给急坏了。 今天一早，他娘见说不听王小虎，这才一气之下就动了手。 “哥，要不要给你拿个湿帕子敷敷脸？”王小芸好心地问道。 王小虎一摆手：“不用了，又不是姑娘家家的，敷什么脸。” 郑雪珠也在一旁揶揄道：“是呀，不用敷脸，人家脸皮厚，这才挠到哪啊？” 王小虎率先跳上牛车，对着郑雪珠说道：“还走不走了？” 几人这才跟柳家一家道别，往县城赶去。 王小芸回头，便对柳文升说道：“相公，你有没有穿小了不穿的衣服啊？” 第98章 俏皮话真不少 柳文升疑惑道：“你要我的小衣服做什么？” 王小芸不耐烦道：“这你就别管了，到底有没有啊？” 她想女扮男装扮作书生去挣银子啊，还能为了什么？ 柳文升想了想，说道：“有，你跟我来。” 两人进了屋，柳文升就开始翻箱倒柜起来。 柳母和小雪刚才出门去地里绑白菜去了，此刻也没在家，所以柳文升的动静这么大，也没有人出来说什么。 找了半天，终于找出来一个灰白的包袱。 柳文升把包袱递给王小芸，说道：“小衣服都在里面了。” 王小芸兴冲冲的打开包袱。 这个包袱，其实只是一个正方形的布片子，对角系两次，就把衣服牢牢的包在了里面。王小芸很是感叹这种简单的艺术。 不过，等她打开包袱的时候，就愣住了：“柳文升，你故意的是不是？” 柳文升此时已经坐在书桌旁抄着书，头也不抬的问道：“不是你要找我的小衣服吗？这里面都是。” 王小芸有点气哼哼地说道：“我是要你穿小了一点的衣服，又没要你刚出生时穿的衣服。哎，算了算了，你不懂，我自己想办法吧。” 早知道，她刚才就问他哥要一套衣服，让小雪再给改改就好了。不过又一想，他哥也没有一身像样的衣服，便也算了。 柳文升抬抬眼皮，问道：“你为何一直要我穿小的衣服？” 到底要不要告诉柳文升自己的打算？ 还是不要了，自己现在是连字都不认识几个的人，忽然冒出来那些现代读书人都没听过的名句，岂不是太让人怀疑了吗？ 王小芸嘟囔着没什么，便把弄乱的包袱一一叠好，按原样又塞进了柜子里。 真是想不到婆婆这么细心，连柳文升小时候穿过的衣服都留下了呢。刚才那包袱里，应该都是柳文升一岁前穿的。 王小芸又开始拿起纸笔写起了字。 她还得装模做样的学认字呢。 “你还是挺有灵性的，读书认字都挺快的，这写字也是有模有样的。若是你身为男儿，想必也是一块儿读书的好料子。”柳文升忽然夸了一句王小芸。 他发现，他前一天教过的字读过的书，到了第二天，王小芸竟然都能一一认得出来，且丝毫不差。简直做到了过目不忘的地步。 这让柳文升自己都觉得自愧不如。他成绩好，可是靠着从小的苦读苦学得来的，而王小芸学起来，似乎是手到擒来轻松自如的。 王小芸心中一惊，立马又镇定了下来，说道：“这不算什么，我天生就头脑聪明。没准一个月之后我就会作诗了呢。” 先给他打个预防针，以免到时候不小心被发现露了馅。 柳文升看看王小芸：“夸奖你两句，你倒是不知道谦虚，这作诗哪有那么容易。” 作诗是不容易，可是咱肚子里有货啊。王小芸默默腹诽道。 王小芸小声嘀咕了两句：“说你胖，你就喘，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 柳文升看看王小芸：“俏皮话真是不少。” 第99章 浴血奋战 柳文升抄书大概半个时辰左右，就起身活动了一下，同时他还不忘对正在“奋笔疾书“的王小芸说道：“不要坐太久了，身子容易僵硬，先活动一下再写不迟。” 王小芸早就坐不住了，但是还要装样子，其实也很累了。 听了此话，她立马就站了起来：“相公，我来教你课间操，简单易学，也不会伤筋动骨的，正好可以缓解一下疲劳。” 柳文升：“什么课间操？” 王小芸：“你跟我学就行。” 王小芸把柳文升拉到院子里去。 房间太狭小了，活动不开，还是院子宽敞，翻跟头都翻的开。 “全国中学生第七套广播体操，现在开始。” “第一节，伸展运动，一二......” 王小芸像模像样的开始教起来柳文升，可是柳文升觉得伸胳膊伸腿的各种动作，他做的很是放不开，干脆在一边抱拳看着王小芸自己“表演”。 两人本来是相对着做的，可是柳文升停了下来，王小芸也便跟着停了下来。 王小芸：“相公你怎么不做了？” 柳文升：“动作不雅观。” 王小芸：“谁说不雅观了？身体要舒展，动作要自然，不要畏畏缩缩的。” 王小芸像个老师一样，开始拍打着柳文升，并且教导道：“抬头，挺胸，收腹，提臀，目视前方，跟我再开始做。” 老师尽心尽力了，可是学生根本不配合，一点都没有动。 “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不教你了，还是我自己做吧。” 王小芸很快就放弃了对相公的教导，自己开始做了起来。 “真是没耐心。”柳文升见自己被放弃了，心里倒开始不满意起来。 当王小芸开始做到“跳跃运动”的时候，刚跳了几下，就猛的停住了。 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从小腹开始蔓延。 好像是来例假了。 柳文升见王小芸毫无征兆的就停止了跳动，忍不住问道：“怎么不跳了？刚才不是跳的挺好的吗？” 柳文升从小在书院读书，说实话见到的女性非常有限，除了亲娘和妹妹，也就是小凤了。 他还从来没见过一个女孩子可以毫无顾忌的又跳又叫的，虽然觉得有些不成体统，不过这家里没有外人，他倒是没有出言阻止。 尤其是看到王小芸好像还真是挺有规律而不是胡乱动作的时候，竟然也觉得还不错。 现在王小芸忽然停了下来，他反而不适应了。 王小芸咬了咬牙，说道：“没事，来大姨妈了。” 柳文升环顾四周，见院门根本就没什么动静：“发什么疯呢？哪里来人了？” 王小芸跟柳文升说不通，索性也不再说，而是想着该怎么解决。 原身已经十四岁了，好像这是第一次来例假，自然也是什么准备都没有的。 “相公你去给我拿些草纸来。”王小芸吩咐道。 柳文升虽然不知道王小芸要草纸做什么，倒是也听话的去拿了，不过嘴里还叨咕着：“自己没手么，还是没脚呢？拿纸都拿不了了？” 王小芸：“还是读书人呢，整个一个碎嘴子。让你拿你就拿好了，废话真多。” 柳文升真是吃力不讨好，把草纸给了王小芸便又回房抄书去了。 王小芸蹲在茅房里，半天没出来。 她在想着，这个年代肯定是没有卫生巾的，而原主没有来过例假，她也没有任何关于这方面的记忆和经验。 现在柳母又不在家，她该怎么办啊？ 就这样出去，那衣服一会儿就得脏了。 柳文升见王小芸躲在茅房半天没动静，怕她有什么危险，便停下笔，来到了院子一角的茅房处，在外面问道：“怎么许久没出来了？” 王小芸：“没事，招待亲戚呢。” 柳文升见王小芸还能搭话，想着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便放下心来，说道：“没事便好，有事招呼一声。” 这时候，柳母和小雪也从地里回来了，手里还抱了两颗白菜。 柳母见就儿子自己一个人，便问道：“小芸呢？” 柳文升指了指茅房：“她在里面待了半天了。” 王小芸在里面自然也听到了婆婆的声音，像见到救星一般激动的喊道：“娘。” 柳母：“娘在这呢，怎么了？” 王小芸：“娘，你进来一下。” 柳文升不知道这商量事还能去茅房商量，便干脆又回了房间。 柳母听说王小芸这是第一次来月信，还挺高兴的，女子来了月信才能怀孕，看来她很快便可以做奶奶了。 柳母递给王小芸一个带着细绳的小布包，都是女人，王小芸一看就知道怎么用了。 只是这玩意用起来，相当的不方便，跟前世那卫生巾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啊。 白天还好说，到了晚上，谁知道睡觉的时候，那东西会歪到哪里去？ 王小芸平常睡觉前，总是会翻来覆去的找舒服姿势入睡，可是今晚，她却直挺挺地躺在炕上不动了，如老僧入定般沉稳。 柳文升反而奇怪了，捅了捅王小芸的被子：“今天怎么这么老实了？” 王小芸：“任他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 柳文升经常在王小芸嘴里听到一些明显不是文盲能说出来的句子，所以总是忍不住好奇。 “这又是一句诗吗？” 王小芸气定神闲，不愿多说话：“嗯。” 柳文升本着文人的敏感，觉得此诗虽短，却也是难得的好诗。他来了兴趣，干脆盘腿坐起来，问道：“你肚子里还有多少这种好诗，不妨都说出来。” 他认为王小芸肯定认识什么了不起的人了，否则，不可能经常冒出来这么多他都没有听说过的好诗词。 王小芸依然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柳文升又用脚踢了一下王小芸的被子：“怎么不说话了。” 王小芸这心里正在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呢，见柳文升总是找她的事，便也来了火气。 王小芸：“我这正浴血奋战呢，你能不能别惹我？” 柳文升：我做了什么了？ 柳文升：“你说什么胡话？” 王小芸气不打一处来：“你能不能不说话啊，我这都血流成河啦。” 第100章 过过眼瘾 经过昨夜和赵亮并不太完美的一夜之后，柳文升惊奇地发现，王小芸不管再怎么样，好像都比赵亮要好一些。 所以，柳文升并没有因为王小芸的不耐烦就停下来。 “你冷不冷？”柳文升没话找话。 “冷！”王小芸实话实说。 天确实冷了，阴沉沉地，过几天应该更冷了。王小芸不耐寒，前世如此，现世还是如此。 从一入秋开始，她就手脚冰凉了。晚上要暖很长时间才能暖和过来。 柳文升往王小芸这边靠了一下，说道：“我也挺冷的，要不往中间挤一下试试，暖和的要快些。” 柳文升说完，忽然想起来自己昨夜好像和赵亮也说过同样的话，当时赵亮可是吓得瑟瑟发抖呢。 他也忽然对王小芸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感兴趣了，便靠了靠王小芸这边。 王小芸还是不动，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柳文升觉得无趣，便有些耍脾气一样的把身子背了过去。 王小芸却在他背后幽幽地说道：“相公，先别急，等我过了这几天再说，我这几天不太方便。” 柳文升一愣：“说什么呢，你？” 王小芸：“真会装傻充愣。” 柳文升身上一团火，燥的没地方发泄。他觉得跟王小芸同住，确实有些考验人。 可是王小芸不动，他也不敢乱动，更不敢主动。 睡不着，那就说会话。 柳文升满脑子里都是少儿不宜的画面，所以说出来的话就格外的温柔与暧昧：”哎，你不说话又睡不着，想什么了呢？“ 王小芸：”你想什么，我就想什么了。“ 柳文升...... 柳文升：”那你说说我在想什么了。“ 王小芸：”流氓！“ 柳文升再一次...... 王小芸：“相公，你能跟我说说这诗会的事情不？以前也办过诗会吧，你参加了没有？” 柳文升：“办过，不过都是自己书院里办过，也没有这么大的奖赏，大多数都是奖些笔墨纸砚类的。这一次的五十两银子，可以说是前所未有。那云清书院，果真是财大气粗。” 王小芸忽然问道：“相公，你有没有把握能赢下来那五十两银子？” 如果你没有把握，我可不可以试一下，这是王小芸的心里话了。 “没有。” 柳文升并没有把握啊，所以他也不在王小芸面前逞能，若是说的太满，到时候没有得到，岂不是打脸太快了。 “那你到时候能带我去看看不？”王小芸不甘心的问道。 她肚子里一堆古诗呢，可是不知道能不能进得了云清书院啊。 柳文升想摇头，又想起来自己现在躺着呢，摇头王小芸也看不到，所以便开口道：“自古以来，便没有女子进书院的说法。再说了，你又不是读书人，就算进了书院，又有什么用？” 王小芸知道此事有些不容易，她也没有想着跟柳文升一起进去，因为她并不想被柳文升认出来。 只不过... “相公，腊月初八那天，你再带我去县城一趟如何，我想再去看看呢。上次去县城，人生地不熟的，这次我想好好去逛逛。”王小芸请求道。 柳文升转过身来，看着王小芸。 月色漆黑，什么也看不出来。 柳文升干脆说道：“可以带你去，只是这银子不凑手，怕是不能给你买些什么了。” 王小芸：“没事，我不买东西，我就干看看过过眼瘾便好。” 柳文升听闻此话，颇觉的心酸。 干看，过眼瘾！ 无奈无助心酸不已的柳文升，叹了口气，说道：“倒是不必如此可怜，我抄书也有几日了，改日把书交给李叔，也能换得一些碎银子，你看着需要什么，买了便是。” 王小芸心里一暖，说道：“好，相公负责赚钱养家，我来负责貌美如花。” 第101章 忍一下 柳文升觉得自己每次跟王小芸正经说话的时候，王小芸就会不正经起来。所以他直接动了动身，没有说话。 王小芸刚才说了这么多话，使了点力气，身下好像都泛滥成灾了一样。 前世的她，也有这种经验，来大姨妈的时候，不敢咳嗽不敢笑，更不敢使力气，怕是稍微一用力，就会血崩了一般。 前世还好，有卫生巾，换起来也很方便。可仙子自己用的是草木灰月事带，用起来非常的不舒服，换起来也麻烦。 所以她今晚，本来不想跟柳文升说话的，可是刚才又说了这么多，此时的她，觉得身下黏糊糊的。 “烦死了，又得起来了。” 王小芸小心翼翼的坐起来，披了件柳文升的厚袍子，就要往外走。 “你去做什么？”柳文升见王小芸这副打扮，忍不住问道。 王小芸又冷又不舒服，便没好气的回了句：“去茅房。” 柳文升很想说屋里有便盆，可惜他没说出来。他在没睡着的情况下，王小芸就在房间里用便盆，确实两人都会非常尴尬的。 王小芸等了许久，才哆哆嗦嗦的回了房间。 这茅房离睡觉的屋子也太远了，要去院子，而且一点都没有密封性，四处透风，都快把她冻坏了。 王小芸上了炕，刚才好不容易暖和了一点的被窝，现在又变得冰冰凉。 王小芸气的都快哭了出来。她不想再在这里生活了，她想回到现代。 这古代的生活，真是太难适应了。 柳文升听见王小芸气哼哼的呼气声，又问了句：“怎么了这是？” 王小芸哽咽着说道：“别说话了，再说要血崩了，我还得去茅房。” 柳文升听不得王小芸这么可怜巴巴的语气，说道：”好，不说了，快睡吧。“ 柳文升其实并不知道女人的这些事情，也不知道王小芸此刻来了月信，他就是觉得今天的王小芸很奇怪，情绪起伏不定的样子。 王小芸非常难受，心里难受，身体也难受。这个原主是第一次来，这个出血量好像太多了吧。 她刚躺在炕上，就觉得又一股血流冲了出来。 王小芸哭泣着又下了炕，准备往茅房里跑。 柳文升可再也躺不住了。这大晚上的，折腾什么呢？ 柳文升爬起来，拉了一下王小芸，问道：”你哪里不舒服？怎么今天这么奇怪？“ 王小芸哭哭啼啼地说道：”你不懂，是女孩子家的事情。“ 柳文升这才想起来王小芸今天的各种反常，还有王小芸和母亲在厕所里嘀嘀咕咕一阵之后，母亲那满脸堆笑的样子，再就是他白天去茅房的时候，隐约看到没遮掩太好的血迹。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有母亲有妹妹，对此事再不懂，也是有些感觉的。 如今看到王小芸在他面前掩饰不住的沮丧，他的脸忽然就发烫了。 女孩子家的事情，他听着都觉得尴尬害羞了。 他又不忍心王小芸大半夜的总是起来折腾，便吞吞吐吐的问道：”那个，你，你，你能不能忍一下，明天再让它出来？“ 王小芸怒目圆睁：”你以为这是大小便呢，还能忍一下？” 第102章 豪华马车 还好，王小芸折腾过这一次之后，终于安然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一睁眼，王小芸第一件事就是赶紧起身看一下炕上有没有沾上东西。 还好，夜里量不是很大。 她去过茅房之后，发现里裤上还是沾染了一些的，便趁柳文升出去洗漱之际，迅速的将衣服换了下来。 吃过早饭，小雪抱着一大盆衣服就要去河边洗，王小芸也拿着自己的两件衣服出来，要跟小雪一起去。 小雪看看王小芸手里那两件衣服，实在算不得多，便对嫂子说道：“嫂子，你那衣服不多，给我便是，我去洗衣服，顺便给你洗出来就是。” 王小芸却拒绝了小雪的好意，别的衣服还可以，这个就有些恶心了，还是自己洗比较好。 再说了，自己在这家里什么都做不好，整个的就是一吃闲饭的，她要是再这样继续下去，难免婆婆和相公会挑她毛病。 她前世有大女人思想，也很是反对女人天天在家围着老公孩子转，完全失去了自我。 可是现在，一个女人，连外出工作挣钱的机会都没有，在家里再什么都不干，她自己都过意不去了。 也许女人也可以出门工作挣钱，只是王小芸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没有个一技之长，在这古代真是寸步难行啊。 而且这整个大环境，对女人都不太友好，像小雪这样干净勤快又有手艺的女孩子，也是因为种种限制，连发挥特长的机会都没有。 小雪和嫂子一同抱着衣服去河边。 小雪：“嫂子，我给你做好了那衣服，你穿着可真漂亮，怎么今天没穿出来呢？” 王小芸叹口气说道：“这两天身子不舒服，怕把新衣服弄脏，膈应，过了这两天再穿吧。” 王小芸：“对了，小雪，你这缝纫手艺可不是盖的，怎么没去镇上或者县城找份工来做呢？” 小雪：盖的？什么是盖的？ 不过她好像也能听懂嫂子的意思，便回答道：“娘不让我出门。村子里的姑娘出门做工，会被别人说的。” 王小芸心里不忿，这乡下都穷成什么样子了，还有功夫对外出做工的女孩子们说三道四的？ 两人在路上不紧不慢的走着，忽然对面来了一辆马车，比赵亮第一次来的时候那辆马车还要奢华一些。 小雪的眼神一亮，拉了拉嫂子的袖子：“嫂子快看，有马车进村呢！“ 乡下孩子包括大人，都对马车充满了好奇的，王小芸自然不会笑话小雪大惊小怪。 她对小雪说道：”你不用羡慕别人了，说不准以后，你有的是机会坐马车呢。“ 如果小雪能和赵亮成了，岂不是天天可以坐马车了？王小芸心里想到。 小雪不知道嫂子为什么这样说，不过却也神往的说道：”是啊，以后哥哥中了举人，成了举人老爷，咱家肯定也会买得起马车了。“ 姑嫂俩相互打趣着，有说有笑的就要走到小路上去了，小路的下面，便是她们要洗衣服的河边了。 谁知那马车路过两人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 马车车帘被人掀开，露出一个浓妆艳抹的艳丽女子，开口便道：”你，是小芸吧？“ 第103章 吃瓜群众 王小芸看着眼前的女子，在脑海里使劲过了一遍，这才想起来是谁。 “秀玉姐。” 王秀玉笑呵呵地下了马车，热情地握住王小芸的双手，笑道：“小芸妹妹好造化，竟然寻得这么了不起的相公。可真是让姐姐我眼红心热的。” 王小芸下意识地把手缩了回来。 “秀玉姐说的哪里话，谁不知道秀玉姐嫁去县城享福了。秀玉姐这是笑话我了吧？” 王秀玉看着王小芸缩手的动作，眼皮一沉，又接着笑道：“小芸妹妹可千万别妄自菲薄，你嫁给秀才公，可是前途无量呢。我也许久没有回家了，你要不要回王家村，坐我的马车也顺路。” 王小芸摇摇头说道：“不了，不麻烦秀玉姐了。我前天才回去看了。我这就要去河边洗衣服，就不跟秀玉姐多聊了。你早点回家吧，怕是二娘二伯都在等你呢。” 王秀玉也不强人所难：“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家了。抽空再来找妹妹说说话。” 王小芸目送王秀玉远去，这才跟小雪到了河边洗衣服。 她想着原身和这个女人似乎并没有多熟悉。 这个王秀玉，便是王家村王庆槐的女儿，也就是靠着女儿做小妾发达了的那家人。王家村一共有四户人家盖的青砖大瓦房，其中就有这个王庆槐家。 王秀玉比王小芸大了几岁，平时在村子里并没有什么交集，也因为年龄差着几岁，平时也根本玩不到一块儿去。 而且那一家子人，好像一直都瞧不上王小芸一家的，怎么这次见面，突然就热情了起来。 再说，刚才那王秀玉也说了，她已经许久没有回娘家了，而王小芸也不过才嫁给柳文升没几天，那个女人怎么就知道她成亲了，还是嫁给秀才了呢？ 好像处处都透露着不寻常呢。 不过王小芸也没有细想，或者怎么想也想不出什么来。干脆就和小姑子开始洗起了衣服。 河水很凉，来洗衣服的妇人们却是不少。 因为家里用的水吃的水都要靠人力来挑水，洗衣服又费水，一般的妇人是能在河边洗就直接洗了，省的往家挑水太费力。 这时候村子里的妇人们见了这姑嫂两人，纷纷上来打招呼。 “哟，这不是文升家的吗？这才成亲没几天，就出来洗衣服了，可真勤快呢。” “是啊，文升这孩子，读书好，娶个媳妇也勤快，真是有福气的人。” 王小芸也笑着跟众人一一打过招呼，才跟着小雪选了个位置。 她是不认识这村里的人的，不过小雪认识，而且小雪怎么称呼，王小芸就跟着怎么称呼，这样也方便不会称呼错。 这时候小凤也端着一盆衣服来到了河边。 妇人中有不少都是知道小凤家和柳文升家的一些事情的，也知道那小凤和柳文升差点就成了好事的。 世上的事情，真是变幻莫测，这才几天的功夫，原来的一对有情人，转眼就成了陌路。 妇人们都住了嘴，都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两人。 王小芸知道，这就是所谓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了。 第104章 不信谣，不传谣 王小芸正等着那小凤上前找茬呢，却没料到人家并没有对她像之前那样待而不答的。 倒是小雪热情的招呼道：“小凤姐，你也来洗衣服了！” 王小芸挨着小雪坐下，却不料小凤也坐在了她的身边。 “嫂子，小雪，我也挨着你们坐好不？”小凤一反常态，对王小芸都热情了起来。 王小芸心想，莫不是这小凤转了性子？ 河边又不是她家的，自然她也没有权利要求小凤挪地方，心中再不喜，她也只能点点头同意。 王小芸见小雪盆里的衣服有些多，便拿了几件帮她洗，有婆婆的，也有相公的。 吃瓜群众见两人也没有什么要干架的样子，一时间也没有了期待感，洗完自己的衣服后便渐渐散去了。 小芸几人是来的最晚的，都还有几件衣服没有洗完，现在河边，也只剩了她们三人。 这时候，小凤忽然开口道：“嫂子，你听说过张云龙这个人没有？” “张云龙是谁？”王小芸一问出口，立马就想起来什么，然后又自问自答地说道：“当然认识了，我舅舅家的表哥。怎么了？” 她总觉得这个小凤看起来越平静越危险，却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小凤看了王小芸一眼：“嫂子记性有点不好啊。不过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莫名其妙。”王小芸说了一句，也不再去理阴阳怪气的小凤了。 王小芸不想理人家，可是那小凤却不肯轻易就放弃了。 “嫂子，我听二黑说，那张云龙可整日想你想的食不下咽呢。你这么快就把人家忘记了，可是有点不地道。” 王小芸脑子里又不停地搜索着：二黑是谁？ 张云龙是她舅家表哥她知道，可是这个二黑，她还是想了老半天才想起来是谁。 都怪这个原身平时也不爱跟人唠闲话，对附近村子的几个“名人”都不太熟悉。 不过这个二黑，王小芸还是有些浅显的印象的，反正不是什么好人就对了。 怎么自己表哥跟这人在一起呢？ 小凤看看王小芸，又看看低头不语的小雪，这才又接着说道：“我也是最近才听说的，原来嫂子嫁给文升哥哥之前，跟你那表哥也是郎情妾意的一对呢。当然了，我相信嫂子，嫁给文升哥哥之后，肯定就不会再跟那人藕断丝连了，对不对？” 王小芸忍不了小凤这种阴阳怪气欲语还休的模样，还不如直接明说她和表哥有一腿呢。而且这女人还选在有小雪在场的情况下说这些话，这不就是明晃晃的说给小雪听的吗？ 她是想让小雪告密吗？ 王小芸可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就被污蔑了，所以她直接开口说道：“小凤，你有话就直说便是。不用这种委婉的口气，我不是那柳文升，听不来你的委婉含蓄。不知道你是听谁说我和我表哥有一腿的？” 小凤愣了一下，说道：“我不是说了吗，我是听那二黑说的啊，他跟你表哥走的可近着呢。” 王小芸笑了，说道：“想不到小凤妹妹跟二黑还有一腿呢，别的女子见了都巴不得躲得远远的人，小凤妹妹倒是凑的挺近啊。” 小凤被噎了一下，没想到她把自己给绕了进去了。 “嫂子，你说这话可得凭良心啊，我什么时候跟那二黑走的近了？” 小雪此时洗完了衣服，看看嫂子，又看看小凤，迷茫的睁着双眼，不知道两人怎么说着说着就说急了呢。 王小芸跟小雪端着洗好的衣服站了起来，笑着对小凤说道：“小凤妹妹，你自己跟二黑走的近就行了，他说的话，你就不必信以为真了。记住，不信谣，不传谣，不逛窑。” 第105章 表哥来了 有句话叫“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 王小芸刚一进院子，就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张云龙。他此时正和柳母蹲在地上说着什么。 “表哥？” “表妹你回来了，我正跟婶子说着你呢。”张云龙站起身，拍了拍衣服，面带笑容。 王小芸想起刚才小凤说的话，便对这个张云龙有些不喜：能跟二黑那样的人走的近乎的，能有什么好货色？ “表哥怎么来了？”王小芸面无表情的问道。 可从来没有听说，这舅家的表哥可以随意找到表妹婆家的事情。虽然几个村子都挨的近，可是这拐着弯的亲戚，能找上婆家门的，却是很少听说。 何况，王小芸这也才成亲不久呢，这张云龙无论出于什么理由也不该到这里来。 张云龙面色哑然，半晌才说道：“我今天去小姑家了。小姑因为表哥的事情着急上火，身体有些不大好，所以我就过来接你，回去看看小姑。” 张云龙说的小姑，便是王小芸她娘张翠花，说的表哥，便是王小虎了。 柳母这时候也站起身来，对王小芸说道：“你表哥来了，也不说让坐坐。我去做饭，吃过饭，让文升陪你回娘家看看，看看亲家母怎么样了。” 自己女儿本来是要换亲嫁给王小虎的，不管中间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嫁过去，柳母对王家人都是心有感激的。所以对王小芸的表哥这个不速之客，柳母都是客客气气的。甚至还有些不满儿媳妇怠慢了亲戚。 王小芸看着长得白白净净人五人六的张云龙，心里也没有什么波澜，打算等会回娘家看看便是。 娘家离的近了，真是屁大点事都是大事，动不动就要被叫回去。王小芸觉得自己才刚嫁人，就被娘家贴上来扒不下去，心里其实是不喜的。 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她不是原身王小芸啊，这爹娘，本来就跟她没什么关系。她也毫无感情可言。 对她来说，婆婆和相公，都比王大海夫妻来的亲近。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顶着原身的身体，就断不了这所有的关系，包括王大海夫妻，包括王小虎这个看起来还尚可的哥哥，甚至连这个让她不喜的表哥，这所有的关系，她不想要也得接受了。 小雪是和嫂子一起回来的，在河边的时候就听到小凤的话，虽然她不太懂小凤话里的意思，可是也听出了嫂子的这个表哥，跟那二黑关系好像不一般。 她不了解张云龙，可是二黑是自己村人人避之不及的混子，她可是一清二楚的。 所以小雪也没有打招呼，便低头绕过了张云龙，径直往屋子里跑去。 小雪这一跑，倒是把张云龙的目光吸引了过去。他原本只是看着王小芸的，现在目光就不由自主地随了小雪去，甚至不自觉地就眯起了双眼。 王小芸对这个表哥就更觉得讨厌。真是人以群居物以类分，看来这个表哥，果真跟那二黑是同一类人了。 “表哥，我娘病着，我也吃不下饭，咱现在就回去吧。” 王小芸不打算留这个男人在婆家吃饭了。 柳母却觉得这样对客人是招待不周，便劝道：“这是说哪里话呢，小芸，你表哥来一趟不容易，咱得招呼人家吃过饭再走不是？” 王小芸不怪婆婆分不清好坏，因为婆婆对这张云龙肯定还不了解呢，她自己也是今天听了小凤的话，又亲眼见得这个表哥的猥琐样，才稍觉不对的。 “表哥在这里怕是不妥，别等会把那二黑再引到家里来了。”王小芸出口提醒道。 柳母本来对这个年轻人没什么偏见，只觉得此人来的突兀了一些，现在听儿媳妇话里说的，也忍不住地疑惑起来。 第106章 挑拨离间 最终，王小芸也没有留表哥在婆家吃饭，而是换了身衣服直接回娘家了。 午饭时，柳文升终于把自己的抄写任务完成了。这几天事多，他抄书的速度慢了些，今天算是没什么人来打扰，他总算把要抄的书给抄完了。 现在就等着明日去县城交书换银子了。 柳文升的脑海里忽然就想起来王小芸看着一堆铜板傻笑的样子，自己抄这些书，差不多可以换个一两银子，不知道王小芸见了会开心成什么样呢。 他伸了伸懒腰，推开屋门，便去了院子里活动活动。没有王小芸在身边叽叽喳喳的，他觉得有些清净。 这王小芸说是洗衣服，怎么洗了这么大半天还没回来呢？“娘，小雪还没有洗完衣服吗？怎么洗了这么久？” 柳文升不好意思提王小芸，感觉那样会显得自己多关心那个女人一样。 小雪这时候出了屋，对着柳文升说道：“哥，我们早就洗完衣服了，嫂子回娘家了。” “又回娘家了？”柳文升也觉得这个女人回娘家确实有些频繁了，弄得好像婆家不是家，娘家才是家一样。 这时候的柳文升，已经从心里把王小芸认定为这个家的一份子了，家里人整天不着急往外跑，真是说不过去。 小雪见哥哥似乎误会了，忙替嫂子解释道：“是嫂子的表哥过来叫她回去的。说是嫂子的娘气病了，让她回去看看。娘本来还让你陪嫂子回去呢，是嫂子说没什么事不耽误你读书，就没叫你了。” 柳文升“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柳母往炉灶里填了把柴火，有些忧心地说道：“刚才听小芸那话，她那表哥跟咱村的二黑走的可近乎，以后可得提醒一下小芸，跟他表哥远着点吧，可别被那二黑给沾上了。” “什么？”柳文升一听，马上就着急了起来。他说完又觉得自己态度太过急切，可是还是忍不住地说道：“娘刚才怎么没叫叫我呢，我陪她回一趟娘家也不耽误事啊。” 柳母看看儿子，说道：“是谁说没事别打扰你了？再说，是小芸这孩子说的，不能耽误你的正事。娘也想了，她回娘家就这么几步路，也没什么事，所以才没叫你的。” 柳文升早上确实跟家里人说了不要打扰他抄书这件事，此事也怪不得别人。甚至他还用棉花把耳朵塞起来了，就怕被外面动静打扰。所以也根本没注意到院子里的动静。 柳文升有些闷闷不乐的，觉得好像被人抛弃了一样。他对柳母说了句“我出去透透气”，便出了院子，向河边走去。 他去的那个位置，寻常妇人洗衣服是不会去的，其他人更是不会没事就去河边待着，所以柳文升到了河边，也没什么人打扰。 “文升哥哥。” 熟悉的女声传来，柳文升心神俱是一震。 是小凤。 “文升哥哥，你娶了新娘子就不理我了吗？”小凤对着背对着她的柳文升伤心的问道。 柳文升转过身，看着眼前有些憔悴的小凤，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亏他自诩情深一片，可是不过十日的功夫，他对小凤便已经淡薄至此了。柳文升也觉得自己渣，是他害的小凤如此憔悴了。 “小凤，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不理你呢？”柳文升只好无力的解释道。 小凤在柳文升的眼里，看不到往日的深情，就连这话，都是敷衍的态度。她忽然就觉得浑身冰冷，好像被人抽了灵魂一般。 柳文升觉得自己像个负心人一般，在这里跟小凤说话也十分不自在，便开口说道：“小凤，这里风大，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都快入冬了，河边的风又大，确实有些冷飕飕的。 小凤稳了稳心神，轻轻抹了把眼泪，委屈地说道：“文升哥哥，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怪当初给你冲喜的不是我？我当时也是没法子呀，等我从外婆家回来，你都成亲了。我……” 柳文升见小凤误会了，忙劝慰道：“小凤妹妹，你多心了。我从来没有怪过你。父母之命难为，他们也是为了你好。我不怪你，也不怪你爹娘。你千万别多想。” 小凤抽噎着，对柳文升说道：“文升哥哥，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你可别说我是挑拨离间，我是看不下去你还蒙在鼓里。” “什么事？”柳文升心里一沉。 第107章 狗腿子 “什么事？”柳文升心里一沉。 小凤犹犹豫豫地说道：“听说嫂子在娘家做闺女时，跟她那表哥也算青梅竹马。若不是她爹娘为了给儿子换亲事，怕是两家人都要议亲了。文升哥哥，你别急，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没准别人也是乱嚼舌根的。我本不想说这些让你心烦，可是不说出来又怕你蒙在鼓里，替你不值。” 柳文升脸色都变了，心里也开始慌乱起来，不过他却强打着精神对小凤说道：“既然知道别人是乱嚼舌根，小凤妹妹就别再把这话传出去了。我知道小凤妹妹不是长舌妇，可外人看来，你说这些就是你的不对了。” “我知道，文升哥哥。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小凤都快把自己的嘴唇咬烂了，她也没料到柳文升会这样说她。怕是在柳文升心里，真的把自己当成长舌妇了吧。 柳文升没心思再继续跟小凤待下去，好你个王小芸，怪不得你表哥来了都不叫我呢，原来是心里有鬼啊。 他甚至都忘了安抚一下小凤，就气哼哼的回家了。徒留小凤愣在原地，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 柳文升气冲冲地回了家。 “文升，你回来的正好，娘刚把午饭做好。快洗洗手准备吃饭了。”柳母招呼道。 “我不饿，不吃了。”柳文升说完，又觉得自己态度不好，便强忍着内心的不忿，对母亲说道：“娘，我这会不饿，你们吃吧，我去读会书。” “哎，你……”柳母话没说完，就见柳文升进了房间，把门给从里面插上了。“这孩子，犯了哪门子邪气？” 柳文升此刻还在懊恼着，他除了恼怒王小芸，还恼怒着自己。 他最恼怒自己被王小芸乱了心神。小凤的话，让他对王小芸虽然有些怀疑，可也不至于不听解释就给她乱扣帽子。 他生气的是，自己刚听到小凤说这件事情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王小芸心里竟然会有别的男人。 哪怕是没这回事，他心里都不舒服，甚至一想到王小芸还跟别的男人嬉皮笑脸的如同对他那样，他心里就不对劲。 “明天换了银子给黑子花，也不给你花了。”柳文升在房间里自言自语的发泄着怒气。 “呜呜~” 这个声音惊醒了愤怒中的柳文升，他往地上一瞧，原来黑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房间了。 这是听到柳文升叫了它的名字，给他回应呢。 “没叫你，瞧你那德行，跟那女人一样分不清好歹。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柳文升开始对着黑子撒气了。 黑子不知道哪里得罪了男主人，又叫了两声。“呜呜~” 黑子听不懂主人的话，也辨不清主人的情绪，只能用最低级最本能的行为引起主人的注意。 舔！ 柳文升看着黑子舔自己的裤腿，觉得一阵恶心。他从小就因为娘的关系没有养过这些狗啊猫的，如今第一次被狗舔，觉得很是恶心不舒服。 “快走开，狗腿子。”柳文升把小奶狗黑子抱了起来，想放到门外去。 不料，黑子会错了意，以为把主人舔高兴了才抱它的，于是又开心的对着柳文升的手和脸舔了起来。 第108章 没病装病 这边，王小芸跟着表哥回了娘家。 “小芸妹妹，你回来了。没想到咱俩这么快又见面了。”出来开门的女子热情地招呼道。 王小芸看着眼前的人，很是疑惑的叫了声：“秀玉姐？” 她怎么在自己家？ 王秀玉拉着小芸的手，似乎她是这个家里的主人一般，几人说着话便进了屋。 屋子里暗暗的，张翠花就躺在坚硬冰冷的土炕上。 王小芸往炕上一坐，又凉又硬的，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张翠花这会有气无力的看了看女儿，气的也不想理她。 “娘，你这是怎么了？”王小芸关心的问道。 张翠花转过身去不理王小芸。 王小芸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她了，只得很无奈的看了看王秀玉和表哥。 张云龙则坐在靠窗的凳子上，翘着二郎腿，手指头还敲的桌子咚咚响。 敲桌子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还是让王小芸觉得心烦，她便使劲瞪了下张云龙。 王秀玉则拉了把凳子凑到张翠花面前，缓缓劝道：“婶子，小芸妹妹来看你了呢，怎么都不理妹妹了？以后你可是要享清福的人了，可别这么大气性，气坏了自己的身体可怎么办? 张翠花这才转过身来，白了亲闺女一眼，指桑骂槐地说道：”可别，我一个穷老婆子，哪里享得了什么清福？只要把我儿子叫回来，早点成亲，让我抱上孙子就谢天谢地了。“ “婶子还担心抱不上孙子吗，瞧你愁的。我刚才回家，可是听说了，最近给小虎说亲的可真不少呢。抱孙子这事说快也快着呢。”王秀玉安慰道。 张翠花听了此话，捂着胸口直喊着气的胃疼：“是啊，说亲的是不少，可是这人，却让她妹妹给卖了，卖给人家做下人去了。说亲的再多有什么用，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哪家的闺女肯来相亲啊，来了相谁啊？” 王小芸这才听明白了，她娘是怪她把她哥给拐跑了呢。 王小芸也冤枉啊，这关她什么事啊，是她哥把自己给赌输出去的。 如果说真有什么关系，那也是因为是在柳家定下的这件事吧。 这么想想，跟自己也的确逃不脱关系。 张翠花生闺女的气，可是屋里还有客人呢，她便挣扎着坐起来，对王秀玉和自己的侄子说道：“难得你们来一趟，我这就起来给你们做点饭。” 王秀玉赶忙按下张翠花的身子，说道：“婶子，你身子不好，躺下休息就是。我是难得回来一趟，还要回家跟我爹娘多说会话呢。我这就走了，可不劳你操心做饭了。” 张云龙也对着张翠花说道：“小姑，我又不是外人，你不用管我。表妹不是在家吗，等下我给表妹打下手就行，小姑你好好休息吧。” 王小芸送了王秀玉出门，回来问亲娘道：“娘，秀玉姐来咱这做什么呢？往日可没见她登门呢。” 张翠花一改刚才有气无力的样子，一骨碌就爬了起来，气哼哼地说道：“还能做什么？一个给人家当小老婆的，有点钱了就回来到处显摆呗！” “娘，你是没病装病啊？”王小芸看着生龙活虎的亲娘，忍不住问道。 第109章 当下人 张翠花白了亲闺女一眼：“我不装病，怎么能把你叫回来呢？我不病就让你回娘家，你婆婆不得说你吗？” “你没病还叫我回来？还让我表哥专门去我婆家接我？” “这个死丫头，怪不得人家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呢。娘不病还不能叫你回来了是吧？是不是等我死了你才肯回来？” 王小芸撇撇嘴：“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这才成亲几天啊，都回来三次了。这得亏我嫁的近，要是远了，还不够耽误事的。” 张云龙这时候也出声道：“瞧表妹说的。小姑也是想你才叫你回来的。再说我这做表哥的，也是想看看表妹。怎么，你不想见表哥了？” 王小芸心里一阵腻味，便回答道：“我现在都成亲了，眼里心里都是想的我的相公，还真是没想起表哥来呢。” 什么礼貌啊，客套啊，在王小芸这里统统不当回事了。 张云龙被噎了一下，用很受伤的语气说道：“表妹这一成亲，就跟变了个人一样。真是伤死表哥的心了。” “行了，云龙，你表妹都嫁人了，以后你说话别这么肉麻。让她婆家人听了，还不定闹成什么样呢。”张翠花倒是没有糊涂。 “小姑也变了。” “娘，你找我什么事？没事我还要回家呢。”王小芸不耐烦的问道。 张翠花用手指头狠狠地点了一下闺女的额头：“死丫头，刚嫁出去几天就把娘家当外人了，真是靠不住。” “表妹。”张云龙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这次其实是表哥有事相求，才去寻了你来的。表妹不会怪表哥鲁莽了吧。” “你又有什么事？”王小芸不置可否，直接干脆地问道。 对这样的王小芸，张云龙实在觉得陌生。以前对他表哥长表哥短的叫的亲热说话又温柔的表妹，何时变成了这样子？ 虽然当时他瞧不上这个腼腆内向对他又温柔相待的表妹，可是也没有冷言以对绝了对方的心思啊。 怎么这个表妹，才几日未见，对他就这样变了态度，跟之前相比，简直天差地别呢。 张云龙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样对这个表妹开口了，便犹犹豫豫地看了看张翠花。 张翠花受不得自己侄子这般扭捏，干脆就替他说出了口：“是这样的小芸。那柳文升不是有两个有本事的朋友吗，你表哥想托你的关系，看能不能帮忙给他在县城找份差事。” 两个有本事的朋友？ 应该说的是那赵亮和郑雪珠吧。 “娘，柳文升不过一个穷酸秀才，哪里来的有本事的朋友。他要是有那本事，还能自己过的这么穷酸？他现在还天天抄书挣银子赶考呢。” 柳文升的朋友家里有银子，跟他又没什么关系。 “表妹，你看你把小虎都提拔去县城做事了，就不能想想办法拉吧表哥一把吗？”张云龙委屈地出声道。 王小芸见张云龙如此，想了想，便说道：“那我回去问问相公，要是他朋友家还缺下人，看看能不能让你进去吧。” 张云龙听了此话，不满地脱口而出道：“我怎么能去当下人？” 第110章 冒烟 “不能当下人，你还能去当主人？” 王小芸反讥道：“我哥去了也是给人家跑腿的。你一不识字，二无特长，三没有后台，你去了还能做什么？” 张云龙脸色微红，对着王小芸说道：“表妹，想不到在你眼里，竟然会如此看我。” 王小芸还着急回去，一点也不想在娘家多待，便松了口说道： “我相公现在极少去县城，跟他同窗更是见面很少。我托他打听打听，要是他同窗有铺子里缺伙计，就看看能不能让你去吧。” 在铺子里做伙计比在人家家中做下人可好多了，王小芸以为表哥应该会同意的。 却不想，张云龙出口便抱怨道：“我还以为看在那柳文升的面子上，怎么样也能捞个掌柜的当当呢。” 王小芸可不爱听这话，这下连客气都不客气了，直接讽刺道： “表哥可真是爱说笑。那种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人，怕就是说的你了吧？ 你可知道一个铺子的掌柜的，从一个小伙计做起，要熬多少年吗？ 何况，你没有关系没有门路，你就是做伙计都没有地方要你。” 县城岂是这么好找工作的地方？ 没有门路，没有熟人介绍，给人家当免费的学徒伙计，都是妄想。 县城的工作，那是僧多肉少，村子里的人去做工，都是做的那下死力气的苦力活。 像铺子里的伙计这种风不着雨不着的活，都是人家有关系的才能进的去的。 而这个眼高手低的张云龙，竟然想直接就进去当掌柜的，天下哪有这等好事等着他？ 就连张翠花都看不过去了，也不说自己的闺女了，对着张云龙就劈头盖脸的一顿训。 “你这孩子，让你表妹帮忙，也得看她的能耐才行。她要是有这能耐，这好事还能轮的到你？“ ”她有爹有哥哥的，可不得紧着他们来？你这孩子整天痴心妄想说胡话。” 张翠花这话，可以说是深得王小芸的心。她娘总算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还算有点见识。 张云龙这下也老实了，低着头不说话了。 这种人，王小芸打算连提都不用跟柳文升提了。把这种不开眼的人介绍到熟人铺子里去做事，这不是砸人家招牌吗？ 王小芸还想着回婆家呢，张翠花自然是不愿意。 “你表哥来了，你去帮娘做饭招待一下你表哥。我这里有给你外婆做的衣服，还差两个袖子就缝完了。等会让你表哥给带回去。” “我爹呢？怎么没见我爹？”王小芸很是不满的问了句。 “谁知道你爹死到哪里去了，一大早就不见人。他就是在家也不能帮我做饭。你快去烧火去，我赶紧缝衣服。”张翠花催促道。 王小芸没办法，只得动身去灶房。 不过她嘴里却还唠叨着：“什么东西都没有，做什么饭？” 王小芸看了看厨房，除了一筐杂粮窝头，再就是几个土豆萝卜白菜，这是乡下人自己地里种的菜，管够。 不过这烧火吗，好像她还没太学会。 没一会儿，厨房里就冒起了烟，只有烟，没有火。 第111章 抓现行 在张翠花的骂骂咧咧下，最后王小芸还是把饭给热了，至于菜炒成什么样子，反正几个人都是难以下咽的。 不过倒是省饭了，几个人都没怎么吃饱。 吃过饭，王小芸就急着要回去了，她第二天还要和柳文升去县城呢，有些东西还得回去规划规划。 张云龙见表妹要走，也跟小姑辞别，一起出来了。 “表妹，正好顺路，我送你。”张云龙追上王小芸，急切地说道。 王小芸：“表哥，咱俩可不是太顺路啊，出了村子就岔道了。” “没事，没事，最起码还能跟表妹有点顺路呢。” 走到村头小桥之后，王小芸就要顺着河边往柳家村走，而张云龙应该是按刚才的路直走。 “表哥，你慢走啊，我要走小路下去了。”王小芸终于可以跟表哥分开了。 这个地方，离王家村还是有一段距离的，离柳家村也还有一段路要走。 张云龙却在这时候挡住了王小芸的去路。 “小芸，你可真狠得下心！你可知道，当我听说你匆忙出嫁之后，我心里有多难受吗？” 王小芸冷不防被张云龙拦住了去路，手也被他紧紧抓住。 她甩了几下，竟然没有挣开，只好软下话语。 “张云龙，快放开，在这里拉拉扯扯的，不怕被人看到吗？” 王小芸的抗拒，在张云龙看来却是欲迎还拒的意思。 他便用力拉住了王小芸的衣袖，把她拽到了河边的桥洞里。 这条路，离两个村子也都有一段距离，他们在桥洞里，轻易不会被人发现。 张云龙的放肆粗鲁，让王小芸恼羞成怒。 不过，她知道强行脱困，也是挣脱不开的。 她的身体瘦小，跟张云龙比起来，力量是相差也很是悬殊。 王小芸干脆静下心神，慢慢想着逃脱之法。 张云龙见状，以为她乖乖听话了。 他心里一喜，便又开始对王小芸诉说着衷情。 他嘴里呢喃着：“小芸，可想死我了。” 王小芸却趁张云龙此时放松之际，找到空当，对着他便是一顿好踢。 “奶奶滴，竟然想对我用强。” 桥洞里传来一阵男人惊天动地的哀嚎声。 王小芸则恶心的“呸”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衣衫，这才往小路上走去。 等她走出桥洞，却不由地愣住了。 柳文升竟然在此处。 王小芸蓦的想起来，柳文升平时没事的时候，就会在这桥洞附近读书的。 因为这个桥洞，离村子有些距离，平时路过的人也少，还是比较清静的。 柳文升眼色复杂的看了下王小芸，又见桥洞下钻出来一个男人，脸上的阴郁肉眼可见。 其实他刚才就听到附近有动静了，只是没想到是王小芸，他又不想多管闲事坏了人家的好事，所以才没有过来看。 他还是在听到男人石破天惊的哀嚎声之后才过来的，刚才那声呼通，跟杀人无异。 柳文升真是没想到，自己今天还真是收获颇丰呢。 张云龙是捂着裤裆拧巴着脸出来的，自然，此时他也看到了柳文升。 王小芸想着，坏了，被抓奸抓了个现行，现在可真是解释不清楚了。 第112章 恨不得挠墙 张云龙只是看了看柳文升和王小芸，自然是尴尬的无话可说，直接捂着肚子就跑了。 王小芸则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等着挨训。 反正这种事解释也解释不清，她也不费那个劲了。 若是柳文升相信她，她也不用解释，若是不信她，这种事越解释越黑。 听天由命了。 柳文升转过身，向村子的方向走去。 王小芸愣在原地：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都不问问？她到底该往哪里走？ 娘家？婆家？ “还不跟我回家？还不走？”柳文升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回家？走！走！走！”王小芸心下一喜，原来柳文升没生她的气，这不还让她回家了么？ 王小芸从后面追上来，跟在柳文升身后亦步亦趋。 却不料，柳文升忽然停下了脚步，王小芸一时刹车不及，冲着柳文升就撞了上去。 “看路！”柳文升被撞的生疼，却还故作镇定的提醒着王小芸。 “是，是，是，我的错，我的错。”王小芸忙不迭的认着错。 “心虚？” “谁心虚？没有，没有！” 柳文升嘴角隐隐地向上翘了翘，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那几脚踢的不错。” 身为男人，他知道王小芸那几脚的分量，会让那张云龙疼成什么样。就算是没有踢废了，怕是也得疼一阵子。 “那就是你青梅竹马的表哥？”柳文升继续问道。 王小芸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柳文升这么大度不追究，原来是看到她踢张云龙了，知道她应该是清白的了。 王小芸可是大大松了一口气，既然柳文升看到了，那她就不用解释了。 她一放松，这话就多了起来。 “谁跟他青梅竹马了？看那人的德行。跟相公你根本就没法比。” “相公可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同床共枕这么久都能做到清清白白的。再看那张云龙，整个一个大色鬼。” “相公你放心好了，这次我脚下留情，是给我老娘家门留个后。以后要是他再敢这样，我就直接踢废了他。让他成太监。” “相公你不但人长得好，学问好，品行也好，我是有多想不开，去找张云龙那样的混混。” “我王小芸真是积了八辈子德了，才能找到相公这样的好男儿。” 王小芸的夸奖，真是把柳文升夸的天上地下的，把柳文升心里的火气都夸没了。 他今天一天都因为这事心情不爽，心里就想着王小芸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他就心里不舒服。 刚才他是亲眼看到王小芸对那男人踹了几脚，所以也知道有些话，他是不该偏听偏信了。 不过，他没看到张云龙对王小芸刚开始动手动脚的样子，否则现在也不会这么淡定了。 “奴颜婢膝的样子，跟黑子一样。”柳文升被夸的心里美，嘴上却还毒舌着。 “相公怎么开始走高冷路线了？”今天的柳文升，话可真少，还毒舌呢。 柳文升心想，既然都是板上钉钉的亲事了，晚上干脆把王小芸办了算了，省得一到晚上，就恨不得挠墙。 第113章 老女人的春天 柳文升被自己心里升起的念头吓了一跳。 他觉得自己脑子最近有些混乱，动不动就会想些有的没的。 “这才刚刚要入冬，离春天还早着呢，怎么这整个身体都开始躁起来了？”柳文升心里想着，嘴上便嘟囔了起来。 或许人和动物不一样吧，不是到了春天才发情的。 柳文升才十五岁的年纪，哪里懂得了那么多，只觉得自从王小芸嫁进来之后，他的日子就格外难熬了。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柳文升又一次自言自语起来，想想今天晚上可能要发生的事情，他就开始激动起来。 他斜眼看了下王小芸，见她现在比刚才可放松多了，整个人显得聒噪却十分的有活力。 王小芸本来还兴冲冲的讲着什么呢，猛然就看到柳文升用一副怪怪的眼神看着她。 她不自觉地就来了个前世烂大街的网络段子。 “你瞅啥？” “瞅你咋地？” 王小芸自编自导自问自答，瞪着眼，掐着腰，一人分饰两角，演的可是不亦乐乎。 柳文升虽然不知道王小芸犯了哪门子邪，却也觉得十分有趣，忍不住地就笑了起来。 当然了，秀才嘛，肯定不会是像王小芸那样捧腹大笑了，而是强忍着，嘴巴一抽一抽的笑。 “哎哟，这不是咱村的柳秀才吗？这是去接小娘子了？” 柳文升和王小芸和谐欢乐的气氛中，突然插入了这么一句不和谐的阴笑声。 王小芸不认识此人，只好看向柳文升。 柳文升面色却突然冷了下来，拉着王小芸的手便径直往前走，对打招呼的那人直接视而不见，闻而不答。 那人却不死心，直接拦在了柳文升前面，再次招呼道：”柳秀才，都是一个村的，见面怎么也得打声招呼不是？怎么读了这么多年书，连最基本的礼貌都不懂了呢？“ 柳文升根本就不吃此人这一套，仍然紧紧地拉着王小芸，并且将其护在自己身后。 ”借过。“柳文升说着，便绕过了此人的阻拦，带着王小芸继续前行。 那人在却完全没有生气，只冷笑一声：”秀才公果然架子大。“ 等离那人有一段距离之后，柳文升才终于松开了王小芸的手。 王小芸本是一大龄剩女的灵魂，可是刚才，她被柳文升紧紧攥着手的时候，竟然莫名有股异常心安的感觉。 那是种久违的甚至从未有过的被人呵护的感觉。 那是王小芸从小到大似乎都没有体会过的感觉。 她前世是孤儿，在孤儿院里倒是能吃饱喝足，可是却没有人给予她长辈般的发自内心的呵护。 这一世，王小芸原身，好像也没有得到过王大海与张翠花的疼爱，也是撑不着也饿不死的养活大而已。 可是就在刚才，柳文升拉着她的手的时候，她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被人呵护的感觉了。 柳文升攥的她的手越紧，她的安全感越强。 王小芸忽然间就想落泪，似乎不想这么快就松开柳文升的手。 被人呵护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柳文升正在因为刚才的举动，有些手足无措呢，他这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握住女人的手呢。 这会儿，他反应过来之后，虽然迅速的放开了手，可是同时，心里也有些空荡荡的。 两人都有些愣住了。 还是王小芸先主动了，直接牵起柳文升的手，说道：”相公，我的手冷。“ 王小芸脸皮再厚，思想再开放，可她毕竟没什么感情经历，嘴上炮火连天的都可以，可一放在实际行动上，还是有那么些拘谨的。 柳文升的心里，一下子就充实了起来。 不过，他还是装作不很在意的说道：”冷了还不知道多穿点。还得让我给你暖手。“ 柳文升又把王小芸的手攥的更紧了，有些颤抖，甚至出了些冷汗。 两个人心里都如同敲锣打鼓般的跳的”咚咚“的。 ”刚才那人是谁啊？我看相公很讨厌那人呢？“王小芸关心地问了起来。 柳文升面色不太好，回道：”那是二黑，不是什么好人。以后见了躲远点。“ 原来这人就是那名声在外的二黑啊，怪不得一副阴阳怪气又猥猥琐琐的语气和表情呢。 都是原身王小芸太过孤陋寡闻了，对二黑这人，是只闻其名没见其人的。 这人名声这么差，刚才看那一脸的猥琐样也有些瘆人。 王小芸忽然想起来什么，便对柳文升说道：”我听那小凤说，张云龙，哦，就是刚才你看到的我那表哥，听说跟这二黑走的挺近呢最近。刚才不知道那二黑是不是去找张云龙了。“ 柳文升却把重点放在了一个名字上面：”小凤说的？“ 王小芸有些生气，这柳文升似乎把重点给搞错了啊。 这才培养起来的一点点感情，好像很容易就被摧毁啊。 王小芸叹了口气，谁的心里没有个白月光和红玫瑰呢，理解。 虽然她心里理解，那小凤毕竟之前跟柳文升还是有一腿的，那也是以前的事了，可是怕是以后提起来，这个名字还是会膈应到她吧。 王小芸忽然就松了一下手，觉得自己不想跟柳文升这么亲密了。 刚刚恋爱的小火苗，这么快快就熄了火啊。 恋爱真是让人烦恼啊。 王小芸相当无奈的想东想西的。 可是她的手还没有松开，便被柳文升握的更紧了，她想挣都没挣脱开。 ”暖和完手了？现在松开，等会儿再冷我就不管了。“柳文升傲娇的说道。 王小芸恋爱的小火苗又熊熊燃烧了起来。 她冲着柳文升嘿嘿一笑，有些害羞，有些甜蜜。 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啊。 老女人也有春天啊。 柳文升看到王小芸的傻样，心里也是痒痒的，更是决定，到了晚上，要不就”坦诚布公“算了。 不过，好事多磨，总有些不让人很顺心的事会来破坏这难得的氛围。 ”文升哥哥，你们~“ 王小芸一听，真是晚上不能说鬼，白天不能说人，说曹操曹操到。 听这声音，王小芸就知道是谁了。 第114章 冷战 ”小凤？“柳文升也跟女子打着招呼。 小凤本来看见柳文升时眼里还是兴奋的，可是又见两人牵着手，心就凉了下来。 ”文升哥哥，和嫂子感情真好啊。“ 小凤惨兮兮的声音，在王小芸听来就是阴阳怪气。 柳文升每次见到小凤，就会觉得自己是个负心人。因为他不知道为什么，跟王小芸才待了几天的功夫，他就经常忘记了小凤的存在。 对于一个有良心的男人来说，当个负心人，滋味还是不好受的，那是对自己人品的一种否定。 柳文升不知不觉的就松开了王小芸的手。 王小芸觉得自己又失恋了。 老女人的春天，被眼前这个绿茶婊给破坏了。 她虽然嫁进柳家没几天，可是这小凤和柳文升的事情，她可是看了个心明眼亮的。 女人看女人，就如同男人看男人，那可是一看一个准。 就像柳文升看那二黑，怎么看都知道不是好人一样，王小芸看这小凤，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柳文升病重无药可医的时候，柳母到处找人冲喜，青梅竹马的小凤就正好去了外婆家。 柳文升成亲第二天，小凤就回来了。 柳文升清醒了的消息传出去以后，小凤就送上门来要给冲喜了。 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多巧合？ 也就柳文升这个大笨蛋被蒙在鼓里吧。 王小芸心情也不好了。 她直接气冲冲地就往家走去。 不过只走了几步，立马又拐了回来。 柳文升现在是她的人了，怎么能让给别的女人呢？ 王小芸也不说话，就这样气鼓鼓的看着柳文升和小凤。 “嫂子怎么不开心了？你可别误会，我和文升哥哥真没什么的。” 柳文升还没问王小芸呢，小凤就抢先问了出来。 瞧瞧，瞧瞧，这就是绿茶婊的一贯作风。 别误会，没什么，我信你个鬼。王小芸心里真是气。 不过在这个小凤面前，王小芸觉得自己这样生气，岂不是正中人家的下怀？ 王小芸忽然脸上就堆满了虚伪的假笑，再次牵起柳文升的手说道：“相公，人家手又冷了。” 柳文升看着笑得比哭还难看的王小芸，心里一阵怜惜，也没有了在乎小凤感觉的心思。 “小凤，天冷了，早点回家暖和着吧，我们也要回家了。”柳文升对小凤说着，就拉着王小芸做离开状。 “文升哥哥！”小凤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柳文升两人就这样的离开了。 她现在已经不是为失去柳文升而遗憾了，而是感觉被人辜负般的气恼与愤恨。 曾经眼里只有自己的文升哥哥，为什么短短几天，眼睛里就只有另外一个女人了？ 她不服，心里的嫉妒与恨意，让她对王小芸更加的愤恨起来。 “希望二黑尽快想办法吧，王小芸，你先别得意太早了。”小凤冷笑着，转身离去。 * “喂，喂。”柳文升一路小跑，追上王小芸，说道：“走这么快做什么，不是让我给你暖手吗？” 原来，在小凤离去之后，王小芸便放开了柳文升的手，开启了竞走模式。 她走的快，可是让柳文升好一阵儿追呢。 “还暖什么手啊，把我冻死算了。反正你还有你的小凤妹妹呢。”王小芸没好气的说道。 “生气了？”柳文升问道。 “不敢。不生气。” “口是心非。” “自作多情。” “你跟你表哥的事我都没说你，你还跟我生上气了？” “我还踹了那张云龙呢，你有本事也去踹那小凤几脚啊。” “你别无理取闹好不好？” “哼！” 王小芸哼了一声，就不理柳文升了。 正好也到家了。 院门没从里面插上，王小芸一推就推开了。 “娘，小雪，我回来了。”王小芸跟两人打招呼道。 “这么早就回来了，小芸。你娘的病怎么样了？”柳母很是体贴问道。 王小芸说道：“没什么事，就是因为我哥出门，犯了心病，等两天就好了。没事我就早回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柳母说着便去给鸡喂食了。 小雪正在鸡窝里拣鸡蛋，而且这次一拣就拣了两个。 她开心地说道：“娘，嫂子，你看今天有两只鸡下蛋了你。” 王小芸也喜欢拣鸡蛋这活，便也蹲下来，跟小雪一起忙活着。 小雪还嘟囔了一句：“赵亮送来的鸡好像都没有下蛋呢，白长那么大个子了。” 王小芸笑了：“这鸡都在一块儿呢，你怎么知道这蛋是哪只鸡下的？” 小雪看了看嫂子，惊讶地说道：“这母鸡下蛋以后会叫的，而且它们下蛋的时候都不怎么动，看都能看出来了，嫂子你不知道吗？” 王小芸脸一红，说道：“我没注意过。” 丢人啦。 王小芸不想暴露自己对鸡下蛋有多么无知，就赶紧找借口进了屋子。 柳文升也跟着进来了。 王小芸还是不想理他。 柳文升也知道自己刚才做的不对，他不该因为对小凤愧疚，就冷落了王小芸。 “我的书抄完了。”他没话找话。 “哦，知道了。”王小芸面无表情地回答。 “我明天去县城把书交给李叔，就可以换银子了。”柳文升继续道。 “知道了。” “明天带你一起去县城！” “哦。” “给你买好吃的。” “嗯。” 无论柳文升说什么，王小芸都是不怎么爱说话。 女人果然小气。 柳文升还真没有哄女人的经验，他只知道，自己今天晚上的计划可能要泡汤了。 这个氛围实在不适合两人“坦诚相对”。 可能又要继续挠墙了。 柳文升觉得自己是真哄不好王小芸了。 * 晚饭后，一家人都洗漱完了，各自回房休息。 “还冷不？”柳文升继续找话题聊。 “不冷。”王小芸违心地回答。 沉默。 “要我给你暖暖不？”柳文升不死心，继续试探。 “不用。”王小芸继续死鸭子嘴硬。 再次沉默。 柳文升：“我有点冷了呢。” 王小芸：“你到底想说啥？” 柳文升…… 王小芸背转身，呼呼大睡。 柳文升转过身，开始挠墙。 第115章 复杂的郑府 “珠儿，你跪下。” 郑老爷一张老脸黑的像炭，对着女儿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只能让她跪下认错。 一个穿戴精致华贵的妇人，亲手奉上一杯热茶，轻轻拍了一下郑老爷的肩膀，以示安抚。 “老爷，珠儿这孩子一向懂事，这次也不过是个意外，你何苦跟她置气呢？”妇人规劝道。 “你不用假好心替我求情，我不会感激你的，贱妇。”郑雪珠跪在郑老爷面前，却对一旁替她求情的妇人出言不逊。 妇人却并没有生气，只是叹了口气，继续安抚郑老爷。 郑老爷没有被安抚住，反而更加气愤了。 他对这个妇人说道： “淑蓉，你不必替她开脱。你对她这般悉心教导，犹如亲生。 可是她对你却视若仇敌，从不肯好言相待。 老夫今天，就一定要好好的惩罚她。 管家，你给我拿鞭子过来，看我怎么教训这个不知悔改的丫头。” 郑老爷更加生气了，就要执行家法了。 妇人却在郑老爷面前跪下来，柔声劝说道： “老爷，夫人临走前，把珠儿托付于妾身，如今珠儿有错，也是妾身教导不严。 老爷如果要罚，就罚妾身好了。妾身愿意代珠儿受罚。” 郑雪珠却对妇人的苦苦哀求毫不领情，只是撇嘴道：“不用你假惺惺的装好人。我娘的事情，我一定会查清楚，绝对不会放过你这个毒妇的。” “珠儿，你怎么还这样看待姨娘，姨娘可委屈着呢。”妇人可怜兮兮地看了一眼郑老爷，然后装作抹了把眼泪，头也低了下去。 “虚伪。”郑雪珠气愤道。 “孽女，你姨娘一直替你说好话求情，你却一直恶言相对。看来今天不让你长长记性是不行了。管家，鞭子呢，磨磨蹭蹭的还不拿来？”郑老爷怒道。 妇人此时也不求情了，嘴角稍微翘了翘就又低下了头。 郑老爷拿着鞭子，却迟迟下不去手，嘴里哆哆嗦嗦地骂道： “你娘去的早，这些年来，都是你姨娘悉心教导你，对你嘘寒问暖，处处体贴。 你不知感恩也就罢了，还天天横眉冷对，处处指责。 如今，竟然撒谎要去姑姑家小住，却招呼都不打一声，跑去乡下待了一夜。 这话传出去，你让爹怎么做人，你让柳府的颜面何存？ 你知道这事一旦传出去，你的名声会成什么样子？你以后又如何嫁人？ 你在外面过夜不说，竟然还领了个野男人私自回府。 你，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这不知好歹轻重的丫头。” 郑老爷越说越气，那鞭子眼看着就要落到了郑雪珠身上。 此时，被称为“野男人”的王小虎还站在门边上，等待着郑雪珠给他安排呢。 他满心委屈地来到郑府做下人，如今又被称作“野男人”，心里可是一万个不服气。 可是，他刚才冷眼看着这一切，也才知道了郑雪珠复杂的身世。 亲爹是郑举人郑老爷，亲娘在她十岁的时候就去世了，这几年一直在庶母眼皮子底下生活。 庶母有自己的儿女，怕是对郑雪珠也就表面上的事情。 而且听郑雪珠的话里，怕是她娘的死有什么内情，跟眼前这个妇人也逃脱不了干系。 王小虎家里穷，他爹也没有那能耐纳妾，倒是身家清清白白的没有这些糟心事。 可是王小虎可不是傻白甜，他心里清楚的很，这庶母跟乡下的后娘没什么两样。 郑雪珠这死丫头，脑子简单又藏不住话。这不是白白给后母告状欺负的把柄吗？ 王小虎心里可把郑雪珠给骂死了，这个蠢丫头，自身都保不住了，竟然还把他也拉进府里，趟这趟浑水。 大户人家可不是好混的，尤其是自己又跟了个这么不经事的蠢丫头，以后还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呢。 王小虎很想什么都不管了，这丫头死活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自己只不过打了个赌，就来府里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想想都吃亏。 可是此时，王小虎的脑子里又闪现了小凤的身影。 小凤还等着自己回去娶她呢。 他可是在小凤面前夸下海口，说这一年能存下十两银子当聘礼呢，这样就回去，也实在没有脸见小凤了。 王小虎来都来了，想必再不被待见，有郑雪珠这丫头在，一个月一两银子的工钱，应该还是少不了他的吧。 王小虎就这样站在门口，冷眼看着这复杂的郑府里人心晃动。 他还想着，这臭丫头嘴巴硬，心又傻，什么话都往外说，在这个妇人面前就正大光明的说怀疑自己亲娘的死跟她有关。 这不是自己找死呢吗？ 她娘的死，若真是跟这妇人有关，她自己怕都难逃这妇人的魔掌了。 打吧，打吧，把这丫头打的清醒一些，聪明一些，就好了。 王小虎心里这样想着，可是等那郑老爷的鞭子即将落下去的时候，他也不知道发了哪门子疯，竟然快速跑过去，抓住了那根鞭子。 王小虎眼一翻，完了，自己被这臭丫头传染了，也犯傻了。自己没事管这闲事干什么？ 果然，郑老爷眼见自己还来不及处理的“野男人”自己都撞了上来，便把刚才的一腔怒火，发泄在了王小虎的身上。 “好小子，老夫差点都把你忘了。你一个穷乡僻壤的野小子，竟然把我那单纯不经世事的女儿给勾了去，现在竟然还有脸在我们面前现眼。老夫今日，连你一块儿收拾了。” 郑老爷正在气头上，打自己的女儿他又心疼，不打吧，又实在生气消不了火。 现在正好，王小虎自己就撞上来了，不打他还能打谁？ 王小虎却抓住郑老爷的鞭子，不卑不亢地说道： “郑老爷，按说你的家事，小子我不便参与。可是我听不得你口口声声的骂我野男人。 我与这丫头一起回府，一回来就被你带到这里又是骂又要打的。我这也是看不惯才阻止你。 你女儿一夜未归，你没有关心她是否安好，去了哪里，为何不归，却只顾着自己丢了颜面。你这是一个当父亲的态度吗？ 难道在你眼里，名声比女儿的性命还重要？” 第116章 一家三口 郑老爷一惊，自己可是正儿八经的举人老爷，就连县太爷都要对他礼让三分，走到哪里都是风光无限，可从来没有人敢对他如此态度。 一个县里，秀才都不过数十个，这举人更是凤毛麟角，全县也不过五六个。 他在县里是那种都可以横着走的身份，连县里的富户富商，哪个不对他是各种巴结。 这个寒酸的穷小子，却对他这番态度，这让郑老爷不禁一愣。 反应过来之后，郑老爷更加怒喝道：“来人，把这个不知好歹以下犯上的穷小子给我打一顿扔出府去。” 话一出口，立马上来两个家丁，拉着王小虎就要下去痛打。 郑雪珠刚才正等着亲爹的鞭子落下来呢，没想到是这个王小虎中间给阻止了。 她心里一暖，这个府里，除了爹爹，终于有人站在她这边了。 爹爹疼她她知道，可是自从亲娘去世后，这庶母当家，就相当于她有了后娘了。 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爹爹再疼她，也架不住毒妇不停地吹耳旁风。 现在，爹爹的眼里心里，就只有那个女人了。 那个女人又惯会装腔作势虚伪圆滑，在外人看来，那就是一个关心子女又面面俱到的嫡母形象。 殊不知，郑雪珠在她面前，明里暗里的吃了多少次亏。 现在她的身边，不管是奴婢还是小厮，全都是庶母安排的眼线。 她平时想喘口气的时候，也只能找自己的姑姑和表哥赵亮，才能暂时摆脱那些眼线家仆。 姑姑是自己亲爹的姐姐，也是自己亲娘的闺中密友，所以郑雪珠喜欢往赵家跑，爹爹也不会揽着她。 想不到，今日为自己出头的，竟然是自己打算先斩后奏，准备带进府当跟班的王小虎。 郑雪珠看着被架着的王小虎，赶忙求情道：“爹爹，这事跟此人无关。他只是我招进府里做事的。请爹爹饶过他。” 郑老爷正在气头上，好不容易有撒气的地方，肯定不能简单放过王小虎的。 而且，那妇人魏淑容，此时还在旁边，看似劝解实则火上浇油，说道： “珠儿丫头，你一夜未归，带个男人回来，本就名声不好了。 此时老爷也是为了你的名声着想，把人给收拾了，让他出去不敢乱说。 你爹也是为了你好。你可万万不能拦着。 否则，这事真传了出去，你这辈子名声就毁了，也别想嫁人了。” “你闭嘴。”郑雪珠忍不住又吼了魏淑容一句。 魏淑容掩面轻泣，让人看了就知道是受了委屈的样子。 王小虎觉得自己是与猪为伍了，前景堪忧，这丫头怎么就学不会做做表面功夫呢，至少也能少吃些亏。 “慢着，郑老爷。” 王小虎稍微一挣脱，就把两个小厮给挣脱开了。 他继续站的直直的，不卑不亢的对着郑老爷说道： “郑老爷息怒。刚才小子那话，确实冒犯了，还请你原谅小子的快人快语。 小子不想让你冤枉了郑姑娘，你若冤枉了她，又打了她，你心里也难受不是? 郑姑娘昨日去了乡下过夜没错，可是却不是在小子家过夜，而是在小子的妹妹家。 这事，小子可不敢胡说，你找那赵亮一问便知。” 郑老爷这又是一惊，他真是没有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呢。 他今早只听下人说，看到小姐昨日去了赵家，却又跟着那赵家公子出了县城，一夜未归。 而今早，跟小姐一起回府的，不是赵亮，而是一个乡下小子。 当时那下人说的时候，话里话外都暗示了郑雪珠是在外跟一个野男人过夜的，所以他才气势汹汹的过来找女儿对质。 莫非，这其中还有隐情？ 王小虎见郑老爷稍微冷静点了，便又接着解释道： “其实这件事，说来，我也有错。我错就错在，有个不懂事的妹妹。” 王小虎把妹妹给出卖了，出卖的心安理得。 “我妹妹嫁的人，是你曾经的得意门生柳文升。 之前我妹妹和妹夫来县城办事，遇见郑小姐，两人居然一见如故。并且相约常聚。 只是乡下人没有银子来回坐车往县城跑，所以郑小姐不顾身份，屈尊降贵，才去了乡下的。 那赵亮跟我妹夫又是同窗，几人也是谈的来，昨日一时兴起，便直接住下了。 郑小姐怕你担心，今日一早便着急回来了。 所以，郑老爷若怪，就怪我那不懂事的妹妹吧。 是我那妹妹太过喜欢郑小姐，昨日非拉着不让回来的。” 话说到这里，王小虎便停住了，他在看郑老爷的脸色。 郑老爷此时，也知道自己错怪了女儿。 “原来如此，我说珠儿平日里乖巧懂事，应该不会做下如此错事。想那柳文升，也是我看好的有志之士。想不到年纪轻轻就成了家。” 王小虎之前在妹妹和郑雪珠嘴里，就知道了很多的事情。 因此，王小虎又说道： “我那妹夫因为之前病重，药石无医，实在没法，才寻了冲喜的法子，倒是便宜了我那目不识丁的妹妹。 因为郑老爷前两年举家外迁，所以可能还不知道此事。” 郑老爷感叹了一声，面上释然：“原来如此。” 眼看事情峰回路转，郑老爷也放下了心结，却不料门口走出来一十二三岁的妙龄女子。 那女子，眉眼跟郑雪珠倒是有几分相似，不过脸上却一副刻薄相，跟任性却单纯的郑雪珠，还是有些区别的。 那女子蹦蹦跶跶的进来，便笑吟吟的一片：“爹，姨娘，姐姐。” 郑老爷此时，已经不生气了，见了这个女孩更是开心：“瞧你，都多大姑娘了，一点都不稳重。非让爹爹说你不可。” 魏淑容此时，脸上的笑意可比刚才真诚多了，对着那女子说道：“雪莲，在爹面前，还没大没小的。都不知道跟你姐姐学学。” 这个女子，便是郑雪珠同父异母的妹妹，郑雪莲。 郑雪莲拍了一下脑袋，噘着嘴说道：“爹爹和姨娘都不喜欢女儿，你们都喜欢姐姐，哼。” 郑雪珠看着眼前亲热的一家三口，感觉自己像个外人一样，心里如同针扎般，难过了起来。 第117章 后母的眼神 郑老爷一反刚才对珠儿的痛惜愤怒的表情，对着郑雪莲爱怜地说道：“这丫头，竟说胡话。“ 郑雪珠看不下去这一切，对着爹爹说道：“爹，女儿累了，想回房休息了。” 说完，也不等爹爹回应，便起身向外走去。 身后，传来庶妹天真无邪的声音。 “爹爹，嫡姐好像不高兴呢，是爹爹又训姐姐了吗？” “爹错怪你姐姐了，她不高兴，你多陪她说说话，哄她开心。爹多希望你姐姐如你一般，开朗活泼啊。” “知道了，爹爹，我会经常哄姐姐高兴的。” “雪莲真乖，真是爹的好女儿。” …… 郑雪珠出了正房的门，还能听到屋子里传来的欢笑声。 她麻木地往自己的小院子走去，王小虎也不发一言地随后跟随。 “啪！” 郑雪珠的衣裙上被甩了一滩烂泥。 “孽女，不要脸，跟野男人在外过夜，我打你，让你整天欺负我娘！” 一个七八岁的长得圆滚滚的小男孩拦住郑雪珠的去路，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 郑雪珠看到这个孩子，心火又立马顶了上来。 她上前几步，抓起来小男孩就“啪啪”打了两下屁股。 听起来声音不小，但郑雪珠并未用力。 小男孩却突然就“哇哇”大哭了起来，边哭还边嚷着有人欺负她。 郑老爷几人听到外面的动静，很快就走了出来。 郑雪莲赶紧上前，搂住了弟弟，一脸痛惜地对嫡姐说道：“姐姐，你不开心，也不能拿弟弟撒气啊，弟弟还是小孩子，你要是有气，就打我几下好了。” 魏淑容也赶紧过来，抱起了小男孩，默默不语，暗自垂泪。 郑老爷看着娘几个委屈的样子，刚才对冤枉女儿的愧疚感也消失不见了。 他也没有再责骂郑雪珠，只是从魏淑容手里接过儿子，抱起来，轻声问道：“宇轩，痛不痛？” 小男孩郑宇轩点点头，说道：“痛。” 郑老爷看着郑雪珠，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也不发一语，便抱着小男孩回了房。 那魏淑容和郑雪莲，在郑老爷走后，也卸下了伪装，很是轻蔑地看了一眼郑雪珠，也转身离去。 郑雪珠自始至终都没有解释一句，只是怔怔地立在原地。 王小虎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道：“走吧，我送你回房。” 一路无言。 * 到了自己的小院，郑雪珠在院门口便停了下来。 “本是让你来做事的，却不想第一天就让你看了这么大笑话。你现在是看我笑话，还是同情可怜我？” 无论是看她笑话，还是同情可怜她，郑雪珠都不需要。 “都没有。”王小虎斩钉截铁地说道。 “都没有？”郑雪珠又重复了一遍。 “是，都没有。只是觉得你太傻了。你这样子，连那个八岁的小孩都对付不了，何况还有那妇人和你那庶妹呢！” 王小虎的话，让郑雪珠不禁一愣：“你不觉得我对她们是是非不分恩将仇报吗？” 府里所有人，都说庶母对她慈爱体贴，都说庶妹对她礼让敬爱，反而是她，分不清好坏，一直跟那母女作对的。 王小虎笑笑，说道：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有什么仇怨，不过我却知道，很少有后母会真心对待男人前妻的孩子。 当然，也有些心善的女人，会把男人亡妻的孩子视若己出，可是你后母的眼神里，我却看不到那种慈爱。” 别的不说，王小虎觉得自己亲娘整天对自己不是打就是踹的，可是眼里却没有魏淑容那样仇视的眼神。 那种仇视，就算是费尽心机，也难以遮掩。 不过，很多人也不会去在注意别人的眼神。 郑雪珠叹了口气，说道：“你跟我来吧。” 第118章 养男宠 王小虎听了郑雪珠的话，却迟迟不肯向前。 “怎么，你不敢进来？”郑雪珠挑眉道。 王小虎摇摇头，说道：“小姐闺房，男人岂能随意踏入？这对小姐闺名有损。” 王小虎之前也偶尔跟着别人，在大户人家打过杂，自然知道大户人家的规矩多，所以他现在，也不肯贸然踏入郑雪珠的小院。 郑雪珠今天一早受的气，现在愤怒突然就消失了一半。 “无妨，我没有把你当男人。”她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王小虎觉得自己受了侮辱，很不相信的又问了一遍。 “我把你当下人。”郑雪珠又来了这么一句。 另外一半的愤怒也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消散了。 “死丫头，就不该帮你说话。” 王小虎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多事了，就该让那郑老爷好好地打她一顿。 被郑雪珠这样一激，王小虎倒也没有什么顾虑了，便随着她直接进了院子。 “小姐，你可回来了。老爷没把你怎么样吧？” 郑雪珠一进院子，一个穿着淡绿色衣裙的小丫鬟就赶紧上来体贴地问道。 郑雪珠看了看丫鬟，反问道：“我又没做错事，老爷能把我怎么样？” 小丫鬟便低头不语了。 郑雪珠便对丫鬟吩咐道：“绿萝，你去跟魏管家说一声，我身边招了个贴身护卫。我已跟他讲好，月银二两。去吧。” 王小虎和那叫绿萝的小丫鬟，均是心神一震。 “小姐，这下人的月银，还得由管家报了夫人才能定下呢。”丫鬟提醒道。 郑雪珠则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说了，这是我寻来的护卫，不是府里的下人。这个银子，若是府里不出，那我自己出便是。” 丫鬟又急急地说道：“小姐，绿萝不是这个意思，绿萝是说小姐可以先问了夫人再定下月银比较好。” 郑雪珠嘴角抽了下，反问道：“绿萝，府里何时多出来一个夫人？我这郑府嫡女，倒是没有你这丫鬟知道的多呢。难不成我一夜未回，我爹就成亲了？” 小丫鬟这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赶忙对着自己的脸狠狠地打了几下，求饶道：“小姐恕罪，是绿萝说错了话了。” “我又没有怪你，你又何苦对自己下手这么狠？”郑雪珠说罢，便再次吩咐道：“你去跟管家说罢。” 绿萝不敢再多说，便顺从地去找管家了。 不过她在出了小院门之后，就很是不屑地往里面瞥了瞥：“哼，早晚被夫人收拾了。” 郑雪珠对着王小虎说道：“本来说好月银一两的，可是难得你今天帮我讲话，另外那一两，是买你的衷心的。” 王小虎平白每个月多出来一两银子，想着半年就可以娶小凤了，自然是开心不已。 不过，这死丫头的话，却不怎么好听。 “行行行，一两银子就能买我的衷心，你要是给我十两银子，我这颗心都掏出来给你。” 郑雪珠看看王小虎：“养个男宠都用不了这么多银子，你倒是会高抬自己。” 王小虎一愣：“你还养过男宠？” 第119章 不能说不行 “瞎说什么呢你？”郑雪珠伸了个懒腰，然后拿出来一本书随便翻看着。 王小虎见没自己什么事了，便问道：“我现在拿这么高的月银，每天要做些什么事啊？” 这月银可高出他的想象啊。 一个泥腿子，啥也不会，拿这么多银子都心虚的很呢。 郑雪珠眼睛没有离开书本，随口就答道：“你只管吃喝玩乐就行，别的都不用做。不过，不能离开我的院子。只能听我自己吩咐。” 王小虎嘟囔了一句：“还真是把我当男宠了。我可得保护好我的清白之身。” 郑雪珠直接把手里的书砸了过来：“又乱讲。” 王小虎把书捡起来，拍拍上面根本不存在的尘土，又放到郑雪珠面前的柜子上。 “要不我教你读书认字好了，省的以后出门还是个睁眼瞎。你认的字了，有很多事情做起来也方便。”郑雪珠突发奇想地建议道。 “真得？”王小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还有这造化。 这读书识字，是他打小就渴望的事情。 可是村子里并没有私塾或者书院类的，就算是有，他家也没有银子供他读书。 他对读书人其实充满了敬畏之心的，因为那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如今，这郑雪珠竟然要教他识字，那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事。 能读书识字，还拿着这么高的工钱。 王小虎觉得自己是来郑府享福来了。 “你以前是不是欠我的，现在来找我报恩来了？”王小虎疑惑的问道。 他真是不能不疑惑。一个月二两银子，是村子里其他常年在外做工的人的三倍工钱。 在郑家什么事都不用做，还有人教他读书识字。 这不是报恩是什么。 也或者…… 王小虎心一惊，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肩，对着郑雪珠惊恐地说道：“死丫头，我王小虎可说好了，只卖艺，不卖身。” 郑雪珠听闻此话，气鼓鼓地脸蛋都涨红了。 “你还真以为我养男宠了？就你这样子，你够格当男宠吗？你根本不行。” 不行？ 王小虎斜着眼，看着郑雪珠，一本正经的说道：“跟一个男人说话，千万不要说’不行‘这两个字。” “为什么？”郑雪珠不在意王小虎的态度，只是很好奇地问道。 “为什么？” 王小虎想着这丫头年纪还是太小了，对男人知道的也少，于是便细心教导她，说道： “你如果跟一个男人说不行，他就会想方设法让你知道他行不行。” 郑雪珠则更好奇了，问道：“那怎么知道他行不行？知道他哪里行不行？” 郑雪珠问的和王小虎回答的，明显不是一个问题了。 这丫头还是太简单了。 王小虎叹了口气，说道：“男人会这样做的。” 王小虎说着，便像郑雪珠慢慢逼近。 郑雪珠看到王小虎变了脸色，忽然就害怕了起来，一步步向后退着。 王小虎则一步步向前逼近。 在两人终于近在咫尺之时，空气里那种暧昧的气氛，让两人忽然就都不自在了起来。 “小姐，管家同意给护卫二两月银了。” 绿萝的到来，终于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让两人顿时清醒了过来。 第120章 只卖身不卖艺 王小虎这边算是安定了下来，好吃好喝的，有银子赚，还能读书识字，日子不知道过的有多美。 当然，他是被郑雪珠请来的，或者说是他把自己给赌输了才进来郑府的。 总之，他现在人是在郑雪珠手下，自然就有责任教郑雪珠怎么做人做事了。 虽然，他自己也不怎么会做人做事，可是跟郑雪珠比起来，最起码可以教给她怎么与人虚与委蛇与周旋了。 在那么会眼色会使心计的后母与庶妹面前，如果郑雪珠再继续直着肠子硬刚，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郑雪珠在郑府势单力薄，就连仆人与丫鬟，看起来都不站在她这边，怕是已经被那魏淑容给收买了。 郑雪珠唯一的后台便是她的亲爹郑老爷了。 然而，就算是对她最好的亲爹，也都快对她没耐心了。 王小虎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 先不说郑府，再回到急得挠墙的柳文升这边。 王小芸是呼呼睡去了，柳文升可睡不着。 男人这劲一上来，比那发情的野兽也不逊色。 柳文升扯扯王小芸的被子，想把人弄醒。 王小芸刚刚入睡，睡眠还浅，非常容易被惊醒。 她不满地嘟囔道：“做什么，困死了。” 柳文升小声说道：“起来说会话呗？” 王小芸：“不说了，睡觉。明天再说吧。” 柳文升等了一下，又继续拉了拉王小芸的被子。 王小芸烦躁不堪，转了个身继续睡。 柳文升便伸脚蹬了蹬王小芸的被子。 他觉得自己不够勇敢，还是放不开，要是那狗啊猫的，早就不管不顾硬上了。 真是人不如狗哇。 王小芸这下子可气坏了，还睡什么睡？刚想睡着就被弄醒，是人都被弄急躁了。 她干脆坐起来，恶狠狠地瞪着柳文升吼道：“睡觉的时候被频繁叫醒，人是很容易得心脏病的知道不？你到底想干什么？” 柳文升想不到王小芸这么大火气，便委屈地说道：“我睡不着，想找你说说话啊。你这就不搭理我了。” 王小芸不由得感叹：”哎，果然还是个孩子啊。就算中了秀才又能怎样？也不过就是个刚断奶的半大小子。难道还得让姐哄你不成？“ 柳文升心塞。 柳文升没话找话，说道：”看你大字不识一个的，平时说话倒是一套套的，你这都是跟谁学来的？“ 王小芸又瞪了一下柳文升，说道：”谁大字不识一个了？那《百家姓》、《千字文》和《三字经》，我不是都会了吗？“ 柳文升这时也想起来了，王小芸这几天的功夫，就把那几本书上的字都给认全了。 她已经不是一个大字不识的人了。 要想达到目的，就得营造好气氛，柳文升暗戳戳地想着。 怎么营造气氛呢？那当然是要先聊天，想办法把王小芸多夸几句啊，把她夸美了，自己才好下手啊。 ”看你平时写字的时候，还动不动的会画画呢，虽然我看不懂你画的什么，不过也觉得很不简单呢。“柳文升违心地夸赞道。 他实在找不到能夸王小芸什么了。 漂亮？很一般。 贤惠？不可能。 勤快？这是讽刺吧？ 好像确实没什么好夸的了。 柳文升这才发现，自己怎么对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动了心思呢？ 自己跟那牲畜们有什么区别啊？ 不过他这夸奖，倒也夸到王小芸心里去了。 ”算你有眼光。“王小芸得意的说道，困意也好像消褪了不少。 ”你还会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柳文升见气氛明显好转，便继续不遗余力的创造更美好的氛围。 王小芸：”我会的可多了，唱歌，跳舞，都会。“ 柳文升：”那你给我唱一个。“ 王小芸…… 王小芸：”想得美，老娘我嫁给你，可是只卖身，不卖艺。“ 第121章 自力更生 柳文升心下一喜，开心地说道：“怎么个卖身法？” 这寂寞又火热的夜晚，柳文升丝毫没在意王小芸话里的“老娘”那个称呼。 管她说谁呢，反正柳文升心里只有“卖身”这两个字了。 他对“卖艺”可没什么兴趣，此时此刻的他，只对“卖身”感兴趣。 王小芸喉头一噎：“果然，男人不管年龄大小，提起这种事来，都是兴致勃勃的啊。” 她好像知道柳文升为什么磨蹭着不敢睡了。 不过，她想起来今天下午的事，柳文升可是在小凤面前放开了她的手的。 现在想想，还是很受伤呢。 王小芸虽然想过先把柳文升身体占有了，然后再攻占他的心灵。可是现在，她怎么想怎么觉得膈应。 看柳文升白天的表现，明明对那小凤还是余情未了的，怎么一到晚上就对她这般骚扰呢？ 男人的身体和精神果然能分得开吗？ 王小芸生气，觉得柳文升此举太过轻浮了。 “你想找卖身的啊，去青楼啊，去妓院啊，问我做什么？” 王小芸说完，又气呼呼地躺下了。 柳文升可觉得自己很委屈了：“不是你说只卖身不卖艺的吗？” 王小芸决定，不管柳文升说什么，她也不会再搭理了。 睡觉要紧。 柳文升见自己希望破灭了，又拉不下脸来硬上，便也不太高兴地躺下了。 男人不满足了，心里就会有气，他打算好了，明天不带王小芸去县城了。 王小芸没睡着，突然出声道：“相公，你说明天你能拿到多少银子？” “不知道。”柳文升也不愿意搭理王小芸。 “小气。” 王小芸翻了个身：“不说算了，先睡觉。明天拿到银子后，我再盘算着怎么花。” 柳文升…… 这银子还没到手呢，王小芸就自己规划好怎么花了？ 柳文升觉得自己像给地主老财打工的长工一样，而王小芸，则像拿着银子眉开眼笑的阴险地主。 柳文升发现自己马上就要被剥削了，自己辛辛苦苦十来天，换来的银子好像还没到手就要飞走了。 虽然不太高兴，可是又一想到王小芸跟个小财迷一样数着银子的样子，他心里似乎又有一点点的满足。 毕竟，银子是他赚的。男人养家糊口，本就天经地义。 女人花钱，好像也是天经地义的吧。 柳文升的思想觉悟一下子就提升了。 这时候，王小芸已经开始有轻微地鼾声了。 柳文升晃了晃脑子，强迫自己赶紧入睡。 明日还要去县城，再不睡，明天就没精神了。 不过这会，柳文升完全忘了之前想的不带王小芸去县城的事情了。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王小芸会不会花光了他的银子。 应该会给他剩下一点吧，柳文升很无奈的想着。 能剩一点是一点，毕竟他赚钱也不是很容易。 不过柳文升，还是小瞧了王小芸了。 王小芸惦记他的银子，并不是想着怎么花光了，而是想着怎么能凭这些银子，赚更多的银子。 她算是看出来了，要想早点过上好日子，还得自力更生才行。 第122章 人家还小 吃过早饭，柳母又拿了一百文钱给儿子带着。 “娘，我拿二十文付个车资就行了，不用带这么多。” 柳文升想着自己这次还是要赚银子的，就不必再带这么多铜板了。 柳母却还是执意的把铜板放到一个钱袋子里给柳文升带着。 “穷家富路，多带点铜板备着，万一需要也别抓瞎了。” 柳文升也不再拒绝，娘愿意这样，那就随她吧。 “王小芸，你好了没有？再不走，就赶不上车了。”柳文升朝房间里喊着。 “快了，快了，这就来。”王小芸在房间里忙不迭地答应着。 柳文升心道，女人就是麻烦，换个衣服而已，要磨蹭半天。 王小芸今天去县城，可是有目的的，这次可不是瞎逛，所以收拾起来，就格外的慢了。 就在柳文升等的心焦的时候，王小芸终于出来了。 “娘，哥，你们看我嫂子真好看。”小雪搀着王小芸的胳膊，很是自豪地夸着。 王小芸今日换下了平日里穿的灰色的粗布衣服，穿了桃红色的新衣裳，整个人都显得神采奕奕的。 而且她今日还精心打扮过，用了小雪珍藏的胭脂和口脂，唇红齿白，面色也是白里透红，看起来都水灵多了。 柳文升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停了一拍。 平日里灰头土脸的王小芸，都让他抓心挠肺的难以克制了，这下看过精心打扮的王小芸之后，他晚上怕是更加难熬了。 王小芸似乎也是觉得自己今天状态不错，还特意在柳文升面前转了个圈：“相公，看我今天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 柳文升都不想出门了，想把王小芸拉到房间里推倒。 不过，这白天化日之下，有些事情是做不得的。 柳文升心里沸腾了，脸上却尽力地克制住，瞟了一眼王小芸，夸赞道：“小雪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这衣服做的不错。” 柳母身为女人，对儿媳妇的长相，自然没有柳文升那样在意。 她也跟着夸赞道：“小雪以后都可以靠这手艺吃饭了，娘也不担心了。” 不过柳母比自己儿子会做人啊，当然也不忘了夸奖王小芸几句：“也多亏小芸底子好，人长的漂亮，衬得这衣裳就更好看了。” 柳文升再次催促道：“时间不早了，咱们得赶紧走了，要朱大叔等太长时间不好。” 朱大叔，就是从镇上用牛车拉客的那个朱大叔。 柳文升把自己抄写的书本用包袱包起来，斜背在身上，就跟王小芸出了门。 等确定柳母看不到两人之后，柳文升就突然牵起了王小芸的手。 这可是柳文升第一次正儿八经的主动的牵王小芸的手的。 连个招呼都没打，王小芸连个心理准备都没有，整个人都懵了。 柳文升脸也有点红，手却越攥越紧。 王小芸能感受到小男人的力道，真怕他一个把持不住，惹了笑话。 “今天挣的银子，你随便花。”柳文升闷闷地说道。 王小芸点点头，十分赞同：“本来也没想给你留着。” “那咱晚上……”柳文升说话有些吞吞吐吐起来。 王小芸白了他一眼：“你这是挣银子付嫖资呢？不行，人家还小。” 第123章 牵手 “秀才公，赶紧走两步，要发车了。” “这才成亲几天啊，小夫妻都甜甜蜜蜜的，瞧，还牵上手了。” 镇口的牛车上，已经有人开始催两人，并且打趣上了。 王小芸和柳文升的谈话，自然被打住了。手也不自觉地就松了开来。 柳文升第一次觉得，人多了有些碍眼。 整个镇上也没有几个秀才，柳文升又是隔几天就去一趟县城，所以这车上同行的人，还是有几个认出他来了。 朱大叔更不用说，都是老熟客了。 “秀才公和小娘子坐稳了，大叔我可要发车了。”朱大叔提醒道。 “又麻烦朱大叔久等了。”柳文升惭愧地带着歉意说道：“下次我会提前出门，一定不会让大叔等久了。” 朱大叔呵呵一笑道：“没事，没事，没等多久。小两口起不来床，大叔都明白。” 车上的人都用了别样的眼光看着柳文升和王小芸。 柳文升被盯得简直如同芒刺在背。 王小芸也有些羞涩，却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跟朱大叔唠着家常：“大叔，你这拉人的活可真是不少挣啊，还不用费力气。” 车上一共十几个人，来回的车资是一人十文钱，这一天下来，朱大叔就能挣个一百多文呢。 王小芸心里盘算着这时候的物价和农家人的收入，这朱大叔一个月能收入个四五两银子，挣的可真是不老少了。 朱大叔听闻此话，警惕地回头看了看王小芸，在确定她没有意思跟自己抢生意之后，才松了口气。 “瞧你这女娃娃说的，这拉脚的活能挣几个钱，买牛卖车买草料，算下来，一个月也剩不了几百文钱。老汉我是年纪大了，干不了苦力活，没办法才做这个营生的。” 王小芸也笑道：“大叔说的是，哪行都不容易，这起早贪黑严寒酷暑的，也就赚几个跑腿钱，真是辛苦了。” 朱大叔这下很满意，点着头的说道：“确实，确实。”说完，便开始专心赶车。 王小芸知道，这个大叔说的话肯定有水分的，成本平摊在每个月，再除去各项开支，朱大叔一个月挣二两银子是妥妥的。 二两银子，听着数目不大，可是顶普通三个农家人的工钱了。 王小芸知道，一般挣钱的生意没人会往外说的，能往外说的，基本上都是骗人的。 她也没有刨根问底的爱好，也知道朱大叔能有个挣钱的营生不容易。 再说了，别人就算是知道做这件事挣钱，也不是人人都有勇气投入的。 这点钱，有钱人看不上，更不可能费这么大力气去做。 没钱的，也没有这么大本钱投入。 有点小钱的，也不一定有这勇气一次性投入这么多。 毕竟，这牛车和牛加起来，也要十几两银子了。一般人拿出来这些钱，就相当于倾家荡产了。 那还不如买一亩田地划算。 牛车晃晃悠悠的，差不多快半个时辰才晃悠到了县城。 朱大叔把车停在老地方，车上的人就开始纷纷掏出铜板付车资，然后各自散开。 柳文升再次牵起王小芸的手，一起向书铺走去。 第124章 救人 墨香书铺的门口，李叔正搓着双手来回踱步，一看就是很着急的样子。 他看到柳文升和王小芸之后，立马就舒了口气，迎了上来。 不待两人先打招呼，李叔便抢先开口道：“你们可终于来了，我寻摸着也是这两天的事了，真是急死我了。” “李叔！”柳文升和王小芸同时打招呼道。 “快进来，快进来。”李叔急忙把两人领进了铺子里。 “李叔，什么事这么急？”柳文升好奇地问道。 伙计给几人上了茶，李叔现在见到人了，也不像刚才那样急切了。 “是这样，你之前跟我说过的那个叫王勃的读书人，我寻遍了能寻的到的书院和书铺，都没有发现此人的踪迹。 按理说，此人凭这两句诗，也不该是籍籍无名之辈。 何况，此人还在你们镇上出没，应该也不是别处的人。 为何我寻了多天都没有寻找呢？真是奇了怪了。” 柳文升这才知道，李叔原来还在为这事着急呢。 李叔是这个安阳县城，唯二的进士出身。另外一个进士身份的人，便是云清书院的院长，孔世清。 其实，安阳县现在，只有孔世清一个真正的本地进士。李叔并不是本县人士。 只是李叔辞了京官之后，就来到这离京城不算太远的安阳县扎根，至今也有几年了。 李叔现在也只安心管理着自己的书铺，并不操心其他事。 只是李叔对有才气的学子格外看重，所以才对柳文升和他同样很是优秀的同窗张庭丰，颇为照顾。 如今，更是根据只有那么两句的诗句，而寻遍了安阳县的各个书铺和书院来寻找此人。 可惜，这个诗人，根本没有出世呢，他肯定是找不到的。 王小芸觉得自己无意中，给别人惹出了这么大麻烦，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只听那李叔接着说道：“我与那云清书院的院长孔世清说了此事，他也是惜才之人，因此才想到了这个诗会的名头。” 王小芸心下了然，怪不得这次的奖赏这么大，怕是云清书院也下了大本钱，想把这个“王勃”跟引出来呢。 怕是让他们失望了。王小芸很是不好意思的想着。 不过，很突然的一个念头，在她脑子里突然形成了。 王小芸开口道：“李叔莫急，这次诗会的奖赏如此之高，想必就算是富家子弟也不会等闲视之，就别说那寒门学子了。我猜，那个王勃，肯定会出现的。” 柳文升也点了点头，无不遗憾的说道：“本来我还是抱着希望来得到这份奖赏的。若是此人以来，怕是我的希望要落空了。不过若能识得此人，也是一大幸事了。” 李叔听闻此言，也连连称是。不过他还是满怀希望的看着王小芸，问道：“你再想想，对此人，还有没有别的印象或者事情忘了说？” 他甚至都等不及腊月初八的诗会了，能早一点见到就好了。 王小芸很是抱歉的对李叔说道：“我当时也是偶尔听闻那么两句，对那书生实在是没有别的印象了。” 李叔也只好就此作罢。 李叔转了话题，问两人道：“你们此次又是一起来县城，应该还是要出去逛逛的吧。我先把抄书的银子给你们，你们逛完了，再回来领书本。要不抱着书本也不方便逛。” 李叔数了一两二钱银子，交给柳文升。 柳文升谢过李叔，便顺手把银子交给了王小芸，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般自然。 李叔看着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柳文升和王小芸拿了银子，正要辞别李叔，忽然就听到外面一阵骚乱。 “快去救人啊，有孩子吃东西卡到了，都翻白眼了。” 王小芸听了，来不及做别的反应，便跟着那人飞快地跑了出去。 第125章 救人如救火 王小芸听了，来不及做别的反应，便跟着那人飞快地跑了出去。 孩子卡到，是关乎性命的事情，甚至一秒钟都能决定孩子的生死。 王小芸没有学过医，却也知道这其中的紧迫与利害。 她做不了一个旁观者。 如果她本身对此事不懂，那么无论如何也不会伸手的，以免越帮越忙，让事情更加难以控制。 可是她自小在孤儿院长大，长大以后勤工俭学了，也经常会回孤儿院做义工，一些简单的急救常识还是学过的。 应对孩子吃东西看到这种事，更是做过专门的学习培训。 她只希望，孩子千万别吃尖锐的东西卡到，否则，她也无能为力了。就算把东西取出来，对孩子内脏的伤害，她也是控制不了的。 王小芸跑了出去，柳文升和李叔却没有马上反应过来。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王小芸已经跑远了。 “这个女人，什么热闹都要凑。”柳文升说着，便要去追王小芸。 他害怕这个女人凑热闹被人揍啊，这哪里是凑热闹的事情。 李叔也紧随柳文升身后，说道：“一起去看一下。” 柳文升和李叔，便一起随着人群匆忙地跑去。 出事的地方，离李叔的书铺并不远，就在隔着半条街的一家酒楼。 王小芸来不及看周围环境，便紧跟着第一个喊的人进了酒楼。 还没到饭点的时候，酒楼里本来就没什么客人，现在围着的，也是被呼喊声引来的围观的人群。 不管什么时候，都少不了看热闹的人。 “大夫，快救救我的孩子，求你了大夫。宝儿，快把东西吐出来啊，宝儿，娘求你了，快吐出来啊。” 一个二十几岁的女人悲痛地哀求着，她跪坐在地上，手上还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只有两三岁的样子，长得皮肤白皙，身材也是胖乎乎的，不过此时，脸色却因为窒息而涨的通红，甚至翻起了白眼。 这孩子，眼看着就没命了。 “大夫，你别愣着啊，快点救人啊。”男人也在急切地哀求，声音里透露着悲凉与急迫。 他的身边还有一个懵懵懂懂小女孩，看着跟女人手里的小男孩差不多大。 这里有大夫，王小芸便停住了脚步。她不是正儿八经的大夫，如果不到迫不得已，她也不会强出头的。 可是那大夫，此刻却也急得惊慌失措，摇头痛惜道：“孩子怕是吃了什么东西卡住了，这嗓子眼太细，伸不进手去取，老夫也无能为力。唉。” 男人此刻腿直接就软了下来，和那抱着孩子的妇人，双双跪倒在地，不停地对着大夫磕头道： “大夫，求求你，我人到三十才得了这两个孩子，这是我们的命根子啊。 无论什么办法，还请大夫能救小儿一名。 若是今日救得我儿，我愿奉上一百两银子酬谢。 求你救救他啊。” 大夫看着孩子，痛恨着自己的无能：“哪怕没有酬谢，做大夫的也看不得孩子受这罪丢了性命。奈何老夫医术浅薄，实在无能为力啊。” 周围的群众也跟着一声声的叹息，谁家的孩子遭这罪，当了爹娘的人都是不忍心看的。 地上的夫妻抱着眼看就奄奄一息的男孩伤心欲绝，大夫也在旁边无能为力。 “这周大夫是安阳县城最好的大夫了，他都救不了，这孩子今日是真的没救了。” “就是啊，可怜这掌柜的两口子，年过三十才得的这么个儿子，怕是今日……，哎。” 那人话没说出口，可是围观的人都懂，怕是这孩子熬不过去了。 救人如救火，此事再耽搁不得，王小芸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第126章 王小芸被踢打 救人如救火，此事再耽搁不得，王小芸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王小芸刚走到那妇人的身边，就被一个人伸手拦住了。 “王小芸，你要做什么？” 王小芸转身一看，原来是拦住她的人，正是柳文升。 书铺的李叔也在一边摇着头，示意她不要沾上这事。 人们都心疼孩子，同情大人，可是却没有人敢站出来管这事。 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连县城最好的周大夫都无能为力了，别人又怎么敢去沾上这事呢？ 谁知道，王小芸并没有受柳文升的影响，只说了句“我先看一下”，然后便蹲下来看孩子。 柳文升阻止不了王小芸，又怕等会她会惹麻烦上身，便也跟着急忙蹲下来，一边观察孩子情况，一边准备等会护着王小芸。 却不料，那个刚才还在悲痛欲绝的男人，却一把将王小芸给推倒在地：“滚开，谁都不要碰我儿子。” 王小芸被推倒在地，赶忙一骨碌爬起来，再次过来欲查看孩子。 那男人已经因为将要失去儿子而处于发疯状态，他现在不允许任何人再过来碰他的儿子了。 王小芸还不知死活的往前凑，这更加惹怒了那个男人。 男人恨不得现在都要杀人来纾解自己的悲痛了，眼见王小芸凑过来，他的眼里更加充满了怒火。 “不知死活的女人，你再碰我儿子一下，我马上杀了你。” 孩子已经没了动静，男人觉得自己儿子是救不回来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孩子安静地走。可是这个王小芸，却连这点清净都不肯给自己的儿子。 男人站起身来，直接对着王小芸，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踢了一脚。 柳文升连阻止都没来得及，就见王小芸再次被踢倒在地上，差点爬不起来。 柳文升来不及多想，对着男人一个狠狠地耳光就打了下去。 柳文升是一个书生，身体却并没有一般书生那般文弱。他个子高大，硬是拼着一身力气，阻挡了男人对王小芸的施暴。 王小芸见男人暂时对自己形成不了什么威胁，便又忍痛爬了起来，从女人手里抱过来孩子。 还好，孩子还有呼吸，只是暂时窒息失去了意识。 当然，如果再继续任凭孩子这样下去，也许下一秒，连呼吸也没有了。 王小芸前世学过急救的手法，也曾亲自实践救过一个被异物窒息的孤儿，所以此时操作起来，也并不手生。 那妇人因为悲痛，已经有些麻木，就连王小芸从她手里接过孩子，她还是瘫软在地上，无法爬起来阻止。 也好，男人女人此时都无法阻止王小芸了，王小芸才有机会施展她的救治。 周围围观的人群，孩子的父母，一脸诧异的李叔，想看个究竟不放心离去的周大夫，还有时刻警惕着男人施暴的柳文升，都把目光集中在了王小芸这里。 王小芸顾不上周围这些人的目光。 她两腿叉开，用了前腿弓，后腿蹬地姿势站稳，然后把孩子背对着放在自己弓起的大腿上。 并且把孩子身体略微前倾，双臂从孩子两腋下前伸，并且将孩子环抱着。 王小芸左手握拳，右手从前方握住左手手腕，使左拳虎口贴在孩子胸部下方肚脐上方的上腹部中央。 做好这些准备工作，王小芸突然用力收紧双臂，向孩子上腹部内上方猛烈施压。 在周围人看来，王小芸就好像从背后打孩子一样。 男人急红了双眼，挣扎着就要过来救自己的儿子。 柳文升虽然不知道王小芸在做什么，但是他绝不允许男人靠近王小芸一步。 男人现在的样子，怕是杀了王小芸都说不准。 第127章 欺负 男人打不到王小芸，救不了自己的儿子，就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阻拦自己的柳文升身上。 柳文升身体再强壮，也打不过一个身形差不多已经发了疯的男人。 他挨了男人好多拳，甚至因为抱住男人被踢肚子几脚。 柳文升心里，把王小芸祖宗十八代都骂遍了。 想他虽然是一介布衣，可是因为从小就聪明好学，学业精进，根本就没有人对他有半句不敬之词，更别说对他动手了。 就算他一个乡下小子的身份，进了县城富家子弟云集的县城书院，也是因为自己的成绩优异，没有任何一个富家子对他露出不屑的神情。 俗话说，莫欺少年穷，那些富家子弟也不是傻白甜，都知道这读书人不能轻易得罪。 说不准哪一天，穷小子就平步青云，何况是学识如此优异的神童，真是举人都不在话下，就连进士，怕也不是太难。 个个人精一样的县城富家子同窗，给予了柳文升这个穷小子，最大的尊重。 如此一个人人敬重不敢轻易得罪的秀才公，一个县试，府试，院试，三试都是头名案首的秀才公，今日为了护住王小芸，都快被急红了眼的男人给打残废了。 柳文升此刻都顾不得文人风雅了，他嘴里没有骂出来，可是心里，真的已经问候了王小芸的八辈祖宗了。 柳文升被打的时候，还不忘看着王小芸这边，发现王小芸已经不“虐待”孩子了，而是把孩子平放在地上，开始对着孩子的嘴巴，吹起了气。 而且，王小芸还边吹气边压孩子肚子。 王小芸自己都忙活的快翻白眼了。 柳文升都不想管了，他很想立马昏死过去，不再管眼前的烂摊子。 还是李叔，怕柳文升真的被打死了，赶忙上来抱住了男人的腰，让他不能再打到柳文升。 柳文升这才暂时松了口气。 还好，没被打死。 “哇……呜呜……” 一阵凄厉的哭喊声传来，让所有人都瞬时安静了下来。 包括那个已经半疯的男人，和已经麻木了的女人。 还是男人反应的快，他迅速的放开了柳文升，转头冲过来抱住自己的儿子。 “宝儿，宝儿，我的儿子，你没有死，你没有死啊，老天保佑。” 那刚才已经失去了意识的女人，此时也激动地爬着过来，和男人一起，抱着孩子，喜极而泣。 而柳文升和王小芸，则是狼狈地瘫坐在地上，相视无语。 王小芸缓了半天，才颤巍巍地直起来身子，并且把手递给了柳文升。 柳文升抓住王小芸的手，也顺势站了起来。 王小芸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柳文升的眼睛，还有脸上的青紫，忍不住就扑了上来，紧紧地搂住了他。 柳文升刚才还痛的要死，甚至还恨得咬牙切齿想要狠狠收拾一顿王小芸的，此时却因为王小芸这个拥抱，而觉得一切都值了。 腰不痛了，腿不酸了，身上也有力气了。 如果不是在外面，柳文升恨不得此刻就把王小芸扔在床上，好好“欺负”一番。 第128章 谢恩 “咳咳……” 李叔没事干咳了两声，提醒两人切莫激动地过火了。 这是在外面，不是在闺房。 李叔的咳嗽声，也惊醒了众人，包括那对正沉浸在大悲大喜中的夫妻。 孩子还在哭着，可是那哭声，在众人尤其是孩子的父母听来，与天籁无异。 酒楼的活计也从呆傻中反应了过来，开始疏散着围观人群：“让众位乡邻们受惊了，孩子现在无碍了，还请大家散开，让孩子透口气。谢谢众位了。” 围观群众这才渐渐散去。 群众们边走，还边纷纷议论着。 “这是哪家的女子，竟然有这起死回生的好本事。” “就是，之前也没见过没听过有医术的女子呢，回头可得好好打听打听。” “打听什么，怕哪一日自己得了绝症，好去找女神医对不对？” “滚滚滚，说话这么不吉利，真是张烂嘴。” 人们跟孩子的父母一样，大大松了口气，都是表情轻松的开着玩笑，带着对王小芸的好奇与赞叹，渐行渐远。 现在酒楼的大堂里，只有柳文升和王小芸夫妻俩，孩子的父母和一对儿女，李叔，还有酒楼的伙计了。 柳文升和王小芸不是不想走，而是这腿脚一时还软着呢。 两人可被那男人揍的不轻啊，想走都走不动了。 李叔当然也不能就留下两人一走了之，还得鞍前马后的伺候着呢。 李叔跟柳文升不光是相熟的关系，他是打从心里喜欢这个肯上进才学又好的后生。 而且经此一事，李叔对王小芸，同样充满了赞叹与好奇。 他刚才可是看得清楚，王小芸对小孩子所做的一切，他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他从没有看过如此的救人之法，心里虽然疑惑，可是更多的是对王小芸勇气的赞叹。 那简直就是搏命中救人啊，一般的女子，谁能受得了男人杀人的眼神。 还赖在酒楼不肯走的，还有一个相对来说完全是毫无干系的周大夫了。 此时，并没有人注意到周大夫，周大夫也乐得清静，他在等待时机，等着找机会跟王小芸单独谈谈。 可是另外的人，也就是那对夫妻，此时却再也不能保持冷静，或者是再也不能保持激动了，他们还要赶紧过来谢过恩人呢。 那对夫妻看起来，年龄说大也不是很大，但是说年轻，却比柳文升和王小芸大了许多。 此时的那对夫妻，哪管自己面对的恩人是大是小，他们直接就过来跪下了。 男人抱着死而复生的儿子，女人搂着刚才就呆站在一旁的女儿，四个人齐齐跪在王小芸的面前。 夫妻俩是主动跪下来的，两个孩子是被父母强压着头跪下来的。 孩子被父母压着跪下磕头，倒是也没有任何反抗，很顺从地就学了父母的样子，给恩人磕起了头。 王小芸哪受过这般待遇，她又不是菩萨，哪里当得起别人给她磕头。 她赶忙手忙脚乱的扶着几人，让他们起来。 谁料刚才还疯子一般要打死她和柳文升的男人，此时却跪着迟迟不肯起来。 第129章 妾室 柳文升此时，也摈弃前嫌，和王小芸一起，将夫妻俩扶了起来。 李叔也上前摸了摸小男孩的脸蛋，以示安抚。 “宝儿刚才吃什么东西了？”李叔很是熟稔地跟孩子聊着。 孩子母亲，也就是刚才那个妇人，对李叔说道：“我们夫妻俩平日里也常来酒楼，所以也大意了没看住孩子，实在不知道孩子吃了什么卡到了。” 男孩的父亲也起了身，向柳文升和王小芸道歉，顺便致谢。 王小芸知道那种情况下，任何做父母的都会失了理智的，因此并未多加责怪。 “宝儿，你刚才怎么吃花生了？”王小芸问着小孩子。 她也是刚听李叔说，这个孩子叫宝儿。 两三岁的孩子，吃这些东西的时候，大人还是要注意些好。 因此王小芸又提醒孩子的父母道：“以后还得多加注意，切莫再让孩子自己抓这些花生和豆类的东西，以免再卡到了。” 孩子父母相互对视一眼，均是迷惑不已。 还是男人出声道： “我是这酒楼的东家，年过三十才得此龙凤胎，平日里也是小心谨慎，也吩咐过酒楼的大厨不要乱给孩子东西吃。 今日实在不知道宝儿从哪里得来的这花生米。” 原来，这男人就是这福运酒楼的东家，许彦林。李叔跟他，因为只相隔半条街，也算是熟人了。 那妇人此时，也把目光看向了宝儿，刚才的事情，她至今还是心有余悸，可是却是没有人给宝儿拿过花生米吃啊。 妇人问宝儿，道：“宝儿，你那花生是从哪里来的？” 此时宝儿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也不再哭泣了，听了娘的话，便向外面望去。 他指了指外面，说道：“是那个人给的。” 酒楼里的人也都顺着宝儿向外望去。 街上还是有许多人的，人们都不知道宝儿指的是谁。 可是王小芸却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往酒楼瞟了一眼，然后迅速走开。 如果不认识此人，王小芸也根本就不会注意到那人的异常。 问题是，王小芸认出来那人了，就是王家村的混混，二黑。 他怎么到这里来了？ 柳文升因为站的位置的关系，并没有看到二黑，而这里面看到人的，也只有王小芸认识此人，其他人也都是迷茫，不知道小宝指的是谁。 等众人再让小宝仔细说清楚的时候，小宝就摇了摇头，说道：“那个人走啦。” 这时候，店里又进来一个女人，进门就痛哭道：“相公，姐姐，宝儿怎么样了？” 王小芸再一次愣住了，此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才见过不久的，娘家村的王秀玉。 王秀玉此时也看到了王小芸，两人便都愣住了。 柳文升看王小芸发愣，忙用手捅了捅她：“怎么傻了？” 王小芸这才回过神来，回了柳文升一句：“没事，是熟人。” 还是那王秀玉反应快，上来就拉住王小芸的手，擦了擦眼泪，说道： “我刚才在外面就听说宝儿遭了罪，还是被一个从没见过的乡下女子给救了。 不会说的就是妹妹吧？ 相公得这个孩子不容易，姐姐在这里可得替相公好好谢谢你。” 王小芸本来一头雾水，刚才那一对夫妻明明就是孩子的父母，怎么这王秀玉又喊这个男人相公呢。 她看了看许彦林。 许彦林面色尴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王小芸忽然间就想起来，原来这王秀玉本来就是嫁给县城的一个富户做妾的，难道就是嫁给了眼前这个男人许彦林？ 王秀玉跟王小芸说了几句话，然后又去抱宝儿。 宝儿却很是胆怯的往后退了退，退到了娘亲的怀里。 第130章 偏僻的小院 “娘~”宝儿搂着妇人的脖子轻声的喊着，似乎在寻找可依赖的靠山。 妇人便紧紧地抱住了宝儿，并且看了许彦林一眼。 许彦林就更加尴尬了，脸上也泛起了红晕。 王小芸可是宝儿的恩人，也是许家一家子的恩人，许彦林自然是要设宴款待谢恩。 王小芸说道：“刚好遇到，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实在不必如此多礼。” 许彦林对着妇人使了个眼色，妇人立马会意，然后转身离开，对着酒楼的一个伙计便耳语了一阵。 许彦林哪里可能让恩人就这样离开呢，便找了李叔做说客，留几位一起用午饭。 他说道：“酒楼是在下自家的，留几位吃个饭还是容易的很，希望李大哥能和这位小兄弟夫妻俩，给许某个面子，让我报答一下两位的大恩。” 李叔此时也是对王小芸充满了好奇的，便也开口说道： “许老弟是不报恩就睡不着觉的人，你们还是别折磨他了，咱们就在这里吃个午饭，反正在哪里吃都是吃是不是？” 就连那妇人，此时也是眉开眼笑地过来劝道：“妹子，今天说什么，姐姐都不会让你就这么走的。难道你还让姐姐跪下来留你不成？” 几个人都是盛情挽留，王小芸也不好再推辞，她看了眼柳文升。 柳文升便点点头，代表同意了。 在座的几位见两人终于点头同意，便也皆大欢喜。 还是许彦林眼尖，终于看到了在酒楼一角欲言又止的周大夫。 许彦林对自己的妻子说道：“慧娴，你先招待一下客人，我去把周大夫也一起请过来。” 许彦林不知道对周大夫说了些什么，终于也把周大夫请了过来。 周大夫过来之后，先是说着惭愧，然后又冲王小芸嘿嘿一笑。 王小芸也笑着福了个礼。 “相公，小芸妹妹还是我的同村子的妹妹，不如让贱妾来招待她吧。”此时，王秀玉不失时机的迎了上来。 那许彦林脸色十分尴尬，他看了看王小芸。 王小芸很是无所谓，或者说是从心里很不想看到妻妾在一起的场面，但是她是客人，不好发表意见，便对着许彦林说道：“客随主便，许大哥看着安排就是。” 许彦林听得出来王小芸的言外之意，如果她内心欢喜，肯定会直接让人留下来的。 她说客随主便，其实是不太愿意如此的。 许彦林终于松了口气，对王秀玉说道：“今日招待的都是贵客，你一个妾室，就不要凑过来了。先回去吧。” 许彦林口气是客气而疏远的，甚至本身都对这个妾室身份有些看不起的意思。 而许彦林的妻子姜慧娴，也是对王秀玉冷淡地说道：“宝儿的恩人，自是不必你来服侍。你平时没事，也不要来酒楼了。回去吧。” 这夫妻两人，跟王小芸一样，打心里好像都不喜欢王秀玉。 王小芸还是很奇怪的，姜慧娴做为许彦林的正室，自然不会喜欢妾室。可那许彦林，为何也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王秀玉此时，表情颇为受伤，可是做为妾室，她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便跟王小芸和众人道了别，转身离去。 王秀玉出了酒楼之后，没有回家，而是转身去了街头一个小巷子里。 等到了小巷子里，王秀玉看了下四周无人，便敲响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的门。 有规律的敲门声响起，很快便有一个男子过来开了门。 两人均是十分警惕，门一开，两人便迅速进了院子，院门再次快速的关上了。 “你是怎么做事的？这么点事都办不好？”王秀玉十分不客气地对男子发着脾气。 如果柳文升或者王小芸在这里，他们就会认识这个男人，正是柳文升本村的混混，二黑。 第131章 阴谋 二黑却根本没有被王秀玉的气势吓到，反而上前来，贴着王秀玉的身体，手也不老实的在王秀玉身上抓了两把。 王秀玉刚才受的气还没有消下去，此时自然对二黑没什么好脸色。 “滚开。这么点事都做不好，你别碰老娘。”王秀玉怒道。 二黑也不再纠缠，坐下来，给王秀玉倒了杯茶，自己也端起茶杯喝了两口。 “你消消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件事多难。那许彦林夫妻俩，看孩子跟看眼珠子一样，盯得那么紧，我下手又谈何容易？ 再说了，今日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接近那许小宝，眼看着事就成了，却不想冒出来柳文升那两口子，坏了咱们的好事。 以后怕是那许彦林夫妻俩，会把孩子看得更紧了。 我这外人怕是更难接近，要不还是你先试着接近那孩子试试。” 王秀玉也猛灌了几口茶水，恶狠狠地说道：“他们夫妻俩防我跟防贼一样，怎么可能让我接近那孩子。” 二黑又往上凑了凑，抓住王秀玉的手说道：“要不，咱就听那小凤的得了，咱替她坏了那王小芸的名声，她再替咱除了许彦林那俩孩子。” 王秀玉听了这话，还有些犹豫，说道：“咱俩是一条心，出事都跑不了，所以咱彼此也放心。那小凤可是外人，到底可靠不可靠？” 二黑拍着胸脯保证道： “可靠，可靠，你还不放心我介绍的人吗？ 退一万步讲，她对那柳文升垂涎已久，咱不过是帮她坏了王小芸的清白。 可是她替咱们做的，可是害那孩子的事情。 孰轻孰重，她肯定会分的清。你放心，为了她自己，她也不会出卖咱们的。” 王秀玉思虑良久，狠下心来，说道：“也罢。今天如果不是那王小芸多管闲事，咱们的计划眼看着就成功了。这次对付王小芸，也算是她多管闲事的代价吧。” 二黑一拍大腿，同意道：“对嘛，这就对了。别总是犹犹豫豫的。就算那王小芸是秀才娘子又如何？失了清白，还不是被休的份。” 两人商量了好半天，总算把事情定下了。 王秀玉这就要出门回家，却不料直接被那二黑一把拉回来，抱到了床上。 “这么急着走做什么，反正你那相公和好姐姐正在招待恩人，一时半会也回不去。你留下来陪我会再走。” 二黑说着，就扯开了王秀玉的衣裙。 王秀玉嘴里骂道：“瞧你那猴急的样，一个镇上的寡妇都快被你睡遍了，你还没睡够呢？你脏死了，离我远点。” 二黑的手可不老实，嘴里还恭维道：“别提那些寡妇，一个干巴巴的没劲，怎么能跟你这水灵的美人比？可真是馋死我了。” 二黑倒也诚实，在这件事上真是没有说谎。 村子里那些寡妇，没有男人的细心呵护，一个个为了生活过的都是辛苦劳碌，哪里有王秀玉这样享福的人会保养。 王秀玉本身也就二十来岁，正是青春好年华。那许家又不缺她银子花，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对她也大方，甚至她的吃穿用度，都是可着正室来的。 王秀玉嘴上拒绝着，身体上还是很诚实的，并没有真的去推开二黑。 “瞧你那急色的样子。也就是这时候，你那嘴才跟抹了蜜一样的甜。哼。” 那欲迎还拒的样子，更是激起了二黑的兴奋劲。 “既然那许彦林碰都不碰你，你也不用替他守着了。该痛快的时候就痛快，反正他那家产，早晚也是你的，你自是不必怕他了。” 二黑说着说着，便没了声音，和那王秀玉直接缠绵了起来。 第132章 医术 许彦林的酒楼里，一群人在包间里相谈甚欢。 许彦林和姜慧娴夫妻，先是给柳文升和王小芸夫妻正儿八经地道了歉，毕竟柳文升那脸上的青紫，还清晰可见呢。 许彦林本不是冲动暴力的人，今天也是因为孩子的事情失去了理智，此刻他正后悔反省并且忙不迭的道歉呢。 倒是那周大夫，趁几人落座的时候，直接抢了王小芸身边的一个座位占下了，并且还不忘用袖子给王小芸擦擦座位：“坐这里，姑娘。” 王小芸简直受宠若惊。她怎么能让一个长者给她献殷勤呢？ 王小芸赶紧扶着周大夫，恭敬地说道：“周大夫，您是长者，应该是晚辈伺候您才对。快请坐，请坐。” 周大夫这下也不谦让，顺着王小芸的势便坐下了。其他几人也纷纷落座。 周大夫虽然不会王小芸那一套救孩子的法子，可是他医术也是县里最高明的大夫了。 王小芸是仗着自己在前世所学，才在几人面前露了一手，这也不能说明她就懂医术，甚至比周大夫医术高超了。 所谓“术业有专攻”吧，两个人只是在不同的领域有差异而已。 但是这周大夫却一直对王小芸相当敬重，就像尊重自己的师长一般，而且他看王小芸的时候，总是眼巴巴的渴望着，欲言又止。 如此一顿饭下来，虽说是宾主尽欢，可是王小芸却还是有些不自在。 她趁许彦林和柳文升把酒言欢之际，偷偷地拉着旁边的周大夫，小声地问道：“周大夫，你盯了我一中午了，若是有话，不妨直说。” 再这样盯下去，王小芸觉得自己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周大夫终于憋不住了，便说出了自己的疑问：“你救这宝儿的时候，那套功夫是谁教的？” 周大夫是医者，且是对医术相当喜欢钻研的医者。 医者父母心，他最难过的，就是如今天一般，面对病患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患者死去。 他从医数十年，碰到这种情况，也有十几个了。 可是每次，他都对此无能无力，在这种突发状况面前，束手就擒。 想想那因此窒息而亡的数个患者，他那种有心无力的挫败感，和对病人的愧疚与疼惜，让他终于忍不住的问起王小芸。 王小芸终于知道这周大夫为什么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了。 她说道：“我在乡下，有一次碰到一个不知何处而来的游医，便是用这法子救了个吃东西卡到的孩子。所以我刚才，想着那游医的法子，有样学样而已。” 周大夫吃惊道：“这世上竟然真有这种法子？你可知那游医是何许人？” 王小芸笑道：“既然是游医，肯定就是来无影去无踪，无处可寻了。也是我正好看到，学了来。刚才其实也没什么把握，不过瞎猫碰了死耗子，让我蒙对了而已。” 周大夫很是可惜地叹口气，说道： “想这吃东西卡死人之事，每年都能听说有几起，大夫和家人们都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咽气，一点办法都没有。 如今有这救人的法子，可是我身为大夫，却找不到拜师之处，真是万般遗憾。” 王小芸眨眨眼，笑道：“原来周大夫是想学这治病救人的法子，我教给你不是一样的吗？” 周大夫大惊：“你肯教给我？可是我没有与之相等的医术教与你啊。” 周大夫是想拜师，可是却没有想过拜一个女娃子啊。 王小芸知道古人甚是封建，尤其是对女子还是比较轻视的。 哪怕这周大夫有心向她学习，怕也是不肯甘心拜她为师吧。所以这周大夫，宁愿用自己等同的医术与王小芸交换了。 王小芸并不想收徒，她这点把戏，还收不了学徒。 王小芸说道：“周大夫实在太抬举我了。我这法子也算是不入流的土法子，跟周大夫名门正宗的医术岂可相提并论。”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一点医术底子都没有，自然是没法学周大夫的医术。不过，我可以把刚才这套手法教给你，只要你答应我的一个条件。” 周大夫听闻，忙不迭的答应道：“好说好说，只要老朽能做到，你尽管开口。” 第133章 丰厚的谢礼 王小芸说道：“周大夫医者仁心，此事绝对办得到。我唯一的要求，便是周大夫能将此法发扬光大，使尽可能多的人知道此急救之法，以便不时之需。” 王小芸本身只是一农家女子，她没有这么大的号召力去将此法广而告之。 她相信，若不是周大夫亲眼所见她救了这宝儿，怕是也不会相信她一个女子会这种救人的法子的。 可是若是周大夫学了这个法子去，他本身就是有名的医者，他的可信度就高的多了，他的话也会更容易让人相信。 王小芸其实没有那么博爱无私，可是她也愿意将这些事广而告之。也不枉她带着几千年的学识来这世道走一遭吧。 周大夫真是没想到，王小芸对他只有这个要求。 他知道，很多医者，其实是不愿意把自己吃饭的本事无私的传授与人的。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各行各业都适用。 真是没想到，这个女娃娃竟然会愿意毫无私心的奉献出来。 周大夫心下感动不已，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对着王小芸便躬身行了一礼。 “周大夫，你这是做什么？”王小芸可不敢受，赶忙将周大夫侧身虚扶一番。 就连那正说的火热的李叔几人，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来。 柳文升从刚才便一直往王小芸这边瞅着，见此情景，不禁再次吃惊了起来。 只听那周大夫说道： “都说医者仁心，可是医者也有私心。很多看家的本领，也是只会传于亲传弟子，对外人却是不可道。 没想到今日，姑娘竟能如此无私将本事教授于老朽，这让老朽真是觉得受之有愧，又无力回报。 姑娘放心，今日我是亲眼见你用此法子救了孩子，他日，老朽也必定会将此法无偿传于众人，以不负姑娘一番善心。” 周大夫说完，在座的人才了解了个大概，也均为王小芸的无私奉献，在心里默默的赞叹。 柳文升早在王小芸救宝儿的时候，就早已经心存疑惑了，此时，他的疑惑则更大了。 不过他还是暂时忍住，没有去问王小芸。 王小芸拿着柳文升和宝儿两人做实验对象，将遇到异物卡喉时，针对大人和孩子，分别要用到的处理方式，一一详细讲解。 直到周大夫跟着学做了几遍，确定步骤正确没有问题之后，此事才算是告一段落。 众人再次落在，开始侃侃而谈。 天下没有不散之宴席。 众人这个午饭吃的时间再长，也还是要散席了。 王小芸还有事情要去做呢，自然也不会再多留。 姜慧娴也知道王小芸来县城肯定还有事要办，定然是留不住人，便也不再强留，对着一个跑堂的活计耳语一番后，又来到了几人面前。 姜慧娴对着许彦林点了点头，许彦林会意。两人间的默契，根本非一般夫妻可比。 很快，那跑堂的活计便拿了一个精致的荷包过来，交给姜慧娴。 姜慧娴便一手抬着王小芸的一只胳膊，另一只手就把荷包放在了王小芸的手上。 ”慧娴姐，这是？“王小芸疑惑地开口问道。 刚才在饭桌上，两人也是聊的颇为投缘，就差下跪拜干姐妹了，所以此时，王小芸很自然地就称呼姜氏”慧娴姐“了。 姜慧娴把荷包塞到王小芸的手里，说道： ”当时孩子生命垂危之际，相公便说了，只要能救孩子，我们愿意酬谢百两白银。 这荷包里，便是我们的谢礼了。 只不过一百两银子太过不方便携带，我便吩咐了活计去换成了银票过来。 妹妹，你可得收下姐姐的这片心意啊。“ 第134章 造化弄人 王小芸爱财，可不贪财，尤其是刚刚谈的如此投缘，又怎肯回过头来就接受这么多的谢礼呢？ 一百两银子，够一家几口生活半辈子了。 “慧娴姐，这个钱我不能收。”王小芸直接就拒绝了。 却没想到，那姜慧娴也是倔强的性子，硬是把荷包给王小芸往怀里一塞：“怎么，你是觉得我的宝儿还不值这一百两银子是不是？” “慧娴姐，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当时救宝儿，也不是为了这一百两银子来的。”王小芸解释道。 姜慧娴笑着说道：“我当然知道妹妹不是为了银子而来，可我相公的话，也不是随便说说的，你不能让我相公做那言而无信之人啊。” 两人几番推辞，还是王小芸败下阵来。 “那慧娴姐，恭敬不如从命了。妹妹我正好穷的叮当响，我相公赶考也需要这些银子。 你这银子，可真是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了。 不过说好了，慧娴姐，这银子算我们借你的，他日，我和相公必当归还。” 如此，王小芸就当借了一百两银子，不是白拿的，也不心虚。 而姜慧娴，也算是暂时报了王小芸救命之恩。 两边相互不亏欠，这关系也就更加纯粹了。 终于，柳文升和王小芸跟许彦林夫妻俩告别之后，又再次来到书铺。 李叔对柳文升笑着说道：“贤侄媳这一出手不要紧，救的可是这有钱人家的小公子。怕是你们以后，离发达也不远了。“ 柳文升的疑惑，一直就没有机会问过王小芸，就算此时，他也是极力隐藏着心中的疑惑，状若无异地说道：”不过就是赶巧了而已。“ 王小芸可是爱八卦之人，她虽然这才第二次见李叔，可却如同八辈子熟人一般，问道： ”李叔，我瞧那许大哥，也不是那种花心好色之人，且对他那妾室，也不是太过在意。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非要纳妾呢？ 而且既然纳了妾，为何又对那妾室如此冷漠？“ 王小芸是很八卦的，尤其是对纳妾这事，更是充满了好奇。 古代男人，不是流传一句话吗：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扯远了。 纳了妾，却把人家冷淡着，那还纳妾做什么？ 而且王小芸也仔细观察过，那许彦林和姜慧娴两人，感情其实好着呢，跟对那王秀玉的态度，简直是判若两人。 真的不像是因为好色才纳妾一样。 李叔在这条街上待了好几年了，自然对其中内情也是略知一二的。 他今日对王小芸算是刮目相看，所以也愿意把自己知道的告诉她。 “那许老弟和姜氏，从小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长大自然又皆为夫妻。 这本是一段羡煞旁人的佳话，美中不足的却是，两人成亲十年都没有孕育过子嗣。 那姜氏自知不能断了许家香火，便忍痛提议给许老弟纳妾。 许老弟根本不同意，直道宁肯过继兄弟家的孩子，也不愿意纳妾伤姜氏的心。 姜氏闻听此言，更是坚定了给许老弟纳妾传递香火的念头。 她甚至背着许老弟偷偷开始在外面寻摸人了。 听说她寻这妾室还是有一段曲折的，总归是终于找到人选了。 纳妾跟娶亲自然是不一样的，给女家三十两白银，一顶小轿就抬回来了。 许老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那姜氏灌醉，迷糊着就送上了妾室的床。 谁知道，就在许老弟第二天醒来，那姜氏就被查出来有了身孕，最后竟然得了一对龙凤胎。 真是造化弄人。 听说那许老弟从第二天起，再也没有进过妾室的房。当然，对那妾室，更是毫无感情可言。” 王小芸听完这些，却还有疑问：“既然没什么感情，又不用妾室传宗接代，为什么不趁此把人放回家呢？” 第135章 让银子下崽 李叔并没有正面回答王小芸，只反问道：“有多少人愿意舍弃这到手的富贵呢？” 这话就是意有所指了：不是那许彦林不肯放人，而是人家不肯走了。 听话听音，王小芸算是明白了李叔的意思。 李叔一个大男人，刚才跟着八卦了半天，这下忽然觉得不对味，便很快转换了话题。 “文升，如今你们手里有这一百两银子，就算是不抄书也能撑到乡试结束了。这次，还要不要我帮你准备笔墨，继续抄书？” 柳文升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自然是要抄的。还请李叔为我准备便是。” 李叔点头应下。 王小芸要出去办事了，柳文升怕她人生地不熟的便也陪着她一起去。 “这县城哪里有钱庄？”王小芸问道。 “去钱庄做什么？”柳文升好奇。 王小芸捏了捏荷包，那扁扁的一层，实在是心里发虚，便说道：“去换银子。” 柳文升很不解的说道：“人家许大哥夫妻俩，怕你拿银子不方便，才特意给你换了银票的，你现在怎么又要换成银子。” 柳文升虽然这样说着，却还是带着王小芸去了钱庄。 王小芸并没有把银票全换成银子，若是全换成银子，得有好几斤呢，那样一个是不方便，另外一个就是太扎眼了。 她可不想引来小偷或者强盗的注意。 她把一百两一张的银票，换成了几张小面值的银票，还有十两银子的现银，然后才拉着柳文升出来。 “你来垫垫这分量，是不是觉得踏实多了。”王小芸把钱袋子在柳文升面前晃了晃，说道：“果真还是银子的手感好，沉甸甸的，心里也踏实。” 柳文升没有去拿钱袋子，只是说道：“你喜欢就好。不过你带着这十两银子，是要买什么东西吗？一般的小件东西，人家怕是找不开。” 王小芸把钱袋子抽回来，挂在腰间，说道：“放心，我都是换的碎银子，找的开的。” 她可没有忘记，上次柳文升带她吃面，一份卤肉面才花了五个铜板，这十两银子能买两千碗卤肉面呢。 换算成现在的物价，这十两银子实在是能买太多东西了，她肯定是不会换这么大面值的银子的。 “那就好。”柳文升闷闷地说道：“你打算买什么了没？” 他其实挺郁闷的，满心欢喜的想着抄书赚了银子，可以在王小芸面前显摆一下，想不到人家一出手，瞬间就得了一百两银子了。 他现在面对的，可是个小富婆了，哪里还有显摆的底气？ 王小芸并没有注意到柳文升的失落，开始盘算着要买些什么东西。 盘算了半天，王小芸还是很无奈的说道：“别说一百两银子了，就是一千两银子也不够花啊。” “什么？”柳文升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女人要买什么？ “没什么。”王小芸忧心忡忡地说道：“这银子在手里攥着，就是死的，花一点少一点。我得想个法子，让这钱下崽才行。” 第136章 委屈 “什么？”柳文升还是还是没有听懂王小芸的话。 “我是说，咱要自己做生意，赚银子。”王小芸解释的更直白了，接着又问道：“这里有房屋中介没有？” 做生意就得找铺子，找铺子应该要找中介吧？ “房屋中介？是什么？”柳文升又重复了一遍。 王小芸看着柳文升，目光专注。 柳文升被盯的有些不自在，脸色都变红了。“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王小芸伸出手，那手就要碰到柳文升脸上了。 柳文升老脸一红，抓住王小芸的手腕，阻止道：“你别这样，外面人多，会笑话的。” 他也想，可是这是在外面，怎么能如此亲昵呢？ “你想什么呢？你是不是满脑子污七八糟的想法？”王小芸挣开柳文升的手，捏了捏他的耳朵。 “我是看看你耳朵有没有毛病，怎么总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呢？我想做生意自然要看铺子啊。不是要去找中介吗？” 王小芸觉得今天的柳文升，话少，而且还总是十万个为什么。 柳文升想破头，好像也没听过房屋中介这个词。不过这次，他倒是听懂了。 “你是说牙侩吗？不过你怎么想着做生意？难道我不能养活你吗？”柳文升说这话，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什么牙快牙慢的？”王小芸说完，才反应过来：“对对对，我就是说的牙侩。在哪里有？“ 她竟然一时忘记了，这个时代应该不叫“房产中介”的，那是后世的说法，现在应该就叫“牙侩”“牙人”“质人”什么的。 她倒是自动过滤掉柳文升后面的话了。 柳文升可不想让王小芸做生意，他总觉得女人家家的，就是应该在家相夫教子，没事切莫乱跑的好。 “你能不能别想着做生意，又没有门路有没有……” 他想说“又没有门路，又没有本钱”，可是想想王小芸才刚得了一百两银子的巨款呢，这笔银子，可以做个像样点的生意了。 “又没有什么？”王小芸问道。 柳文升心情复杂，说道：“没什么，只是不想让你做生意，这人来人往的，你还要抛头露面，不太好。” 王小芸这时候也意识到了，柳文升好像不喜欢她做生意呢。 因为这商人，自古以来就是最低级的人做的事。 “士、农、工、商”，商人是最低阶层的人了。 可是王小芸可没有这样的阶层观念，在她眼里，商人地位再低，可是不愁温饱，比农民不知道舒服多少了。 不过，她也知道，几千年来的思想传统，不会因为她几句话就能改变的。 所以，她眼睛乌溜溜地一转，就想起来一个好借口。 “相公~” 王小芸放低了声音，娇滴滴地说道： “相公，开年后你就要来县城书院读书了，可是我不想和你分开。” “我想在县城开个铺子，也是为了家里多个进项。可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也想一起来县城，离相公近一些，才能好好照料你呀。” 王小芸话里，充满了委屈。 第137章 找铺子 柳文升心中一动，想不到王小芸竟然为了这个家为了他，而考虑的这么长远了。 他牵起王小芸的手，说道：“走，我带你去牙侩那里看看。” 这一招可真好使，王小芸偷喜，这男人还真是属顺毛驴的，以后自己可得多说点好话才行。 不过柳文升对这牙侩，可不像对书铺那样熟门熟路的，他也是一路打听着，才找到了位置。 * “这位公子，不知道你要找哪里的铺子，要做什么，多大的？”牙侩里的伙计热情地问询着柳文升。 柳文升一下就被问住了，这是王小芸的想法。 他看了看王小芸。 王小芸会意，站出来跟伙计说道：“卖衣服，大概四五十平方。” 柳文升和伙计同时愣住了。 王小芸挠了挠头，解释道：“我是打算卖成衣的，铺子大小嘛……” 她看了看这个牙行的铺子，便接着说道：“大小就跟你们铺子差不多就行了。” 成衣还能听得懂，若是说面积几十平米，古人就一头雾水了。王小芸觉得自己在这古代，处处受限。 她虽然前世也算半个学霸，可是对古代这丈量单位，可是完全就模糊的很。 什么丈啊，尺啊，寸啊，亩啊，都是些什么鬼，谁知道有多大？ 那伙计也不管王小芸要做什么了，铺子大小就比着自己这个牙行来算。 “这个铺子位置，您看，县城的东南西北的，你要哪个位置的？”伙计继续问道。 “县学附近的，远了的不要。”柳文升这次抢先开口道。 王小芸不知道县学是什么位置，不过柳文升既然开口了，肯定是有他的道理，她也就不再多问了。 伙计翻了翻桌子上一叠叠的本子，然后说道：“这县学附近，三百步之内便有两家，要不，小的带二位去看看？” 柳文升：“可。” 王小芸：这是开始拽文了？ * 伙计在前面走着领路。 王小芸一头蒙，拉了拉柳文升的衣角：“三百步是多长的距离？” 请原谅一个现代人的愚蠢。 柳文升应道：“举足为跬，倍跬为步。” 王小芸：“啥意思？” 柳文升：“嗯……” 王小芸：“嗯是啥意思？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柳文升：“嗯。” 王小芸：“听不懂。” 柳文升拉着王小芸，立住，左腿向前迈了一步，解释道：“跨一脚，即为跬。” 王小芸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柳文升右脚上前迈了一步，又说道：“再跨出一脚，便是步。” 看王小芸似乎还有些迷茫的样子，柳文升便再次解释道：“单脚为跬，双脚为步。三百步，就是一里地。” 王小芸这下好像终于听懂了：“迈一脚就是一跬，两脚就是一步，三百步就是一里地，是这样的吧？” 柳文升点点头，可算是解释明白了。 不过王小芸还有问题呢：“什么是县学？为什么只能在县学附近开铺子？” 柳文升脸一下子红了，说道：“不是你说要开铺子是为了不和我分开吗？我年后就要进县学了，你当然是要在县学附近开铺子了。” 第138章 升官了 王小芸终于知道，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她说照料柳文升，只是随便说说的啊，这人居然当真了。 她把铺子开的离柳文升的书院这么近做什么，方便两人约炮么？ 不过，当王小芸看到眼前的小男人，竟然害羞的脸红了，她心中还是一动。 算了算了，只要铺子位置和布局还可以，便随了柳文升吧。 几人路过县学附近的时候，柳文升竟然遇到了熟人。 柳文升让伙计先停下等他一会儿，便拉着王小芸疾步而去。 “郑夫子。”柳文升恭恭敬敬地对眼前的男人行了个拱手礼。 郑夫子一见柳文升，面上立马露出欣喜的表情：“原来是文升啊。我这几天还念叨着你呢，为师回来快一个月了，也不见你来找为师呢？” “夫子，学生这段时间实在有事在身，也正想着抽时间来拜见恩师了。” 柳文升把王小芸也带过来，介绍道：“这是内子，今日陪学生来县城的。小芸，这是我的恩师，郑夫子。” “郑夫子好。”王小芸上前拜见。 “嗯，好好。”郑夫子也点头跟王小芸打过招呼，然后说道：“前几日小女冒昧打扰，真是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还请多包涵啊。” 王小芸对郑夫子的话不明所以，柳文升则小声提醒道：“郑夫子，是郑雪珠的父亲。” 王小芸这才明白过来，赶忙答道：“不麻烦，不麻烦，我跟珠儿很是合得来，巴不得她多住几天呢。” 郑夫子见王小芸如此回答，也知道自己女儿那天没有撒谎，他终于放下心来。 柳文升这时候问起郑夫子：“郑夫子，您刚回县城，怎么来了这县学书院？” 郑夫子正想跟柳文升说这事呢，没想到他竟然先问了。 “文升啊，我正要告诉你，为师这次回来，领了县学总教谕的职差。你开年之后，便要来这县学书院精进学业，到时候，还是为师来教你们。哈哈哈。” 柳文升赶忙虔诚又恭敬地对郑夫子恭喜了一番，直到牙侩的伙计催了几道，两人才与郑夫子分开。 几人分开之后，王小芸对那郑夫子还是有些好奇的，她对这古代学校也是颇为好奇。 柳文升这才给王小芸解释道，乡下的孩子一般都是在村塾或者镇上的学堂读书的，并没有进入县城书院的资格。 可是镇上或者村子里的学堂，师资水平实在有限。 柳父柳母当时就认为，既然花银子供儿子上学，就不能为了省银子去那些差的学堂去读。 所以，他们在柳文升过了启蒙阶段之后，便多花了银子，把他送进了县城的百川书院。 这书院，自然是只能进私人办的，郑夫子郑安仕便是当时柳文升的授业恩师了。 柳文升有了秀才功名，就是有了进入公办县学书院的资格了，开了年，便直接进县学即可。 想不到那郑安仕，也来了县学，当了总教谕。 “他这是升官了吗？”王小芸似懂非懂地问道。 “升官？”柳文升反问一句，然后又自问自答地说道：“算是升官了，这县学总教谕，也算是县衙衙门的官职，属于正九品了。” 王小芸私下里算了算，这县学总教谕，跟现代的县教育局局长差不多了。 “二位请看，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那个铺子。“伙计直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在一处铺面停了下来，介绍道：”这个铺子户型方正，又敞亮，离这县学也近。二位感觉怎么样？” 王小芸大概估测了一下这个铺子到县学书院的距离，也就两三百米左右，确实够近的。 “我看这个铺子挺合适的，你说呢？”柳文升说这话时，眼睛亮亮的。 第139章 蠢货 伙计听闻此话，马上恭维道： “公子真是好眼光。 此地离县学书院没有几步路，特别适合公子和娘子团聚。 这条街，来来往往地人员也简单，附近住的也是有头脸的官老爷和富户们。 甭管你们做什么生意，保证都能红红火火的。” 伙计的话，真是深得柳文升的心，他就是害怕王小芸去那人员复杂之地，又乱又不安全。 “伙计说的有理，咱就租这个吧。”柳文升直接就接了伙计的活，开始给王小芸拿意见。 王小芸白了他一眼，这是做生意的人说的话吗？他表现的这么明显，等会她怎么讲价？ 果然那伙计也正满脸期待或者说胸有成竹的看着她呢。 那伙计也知道，这两人中，做主的应该是眼前这个小娘子了。 王小芸倒是不置可否，只问道：“先不说其他的，这铺子是卖还是租？卖价几何？或者租价又是几何？” 她虽然说的文绉绉的四不像，可也尽量往古言上靠拢了。 伙计觉得这生意好像是成了，便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说道： “此铺面可卖也可租。东家说了，卖价四百两银子，若是要租，则是三两银子一个月。半年付。” 柳文升这时候也在旁边催促道：“就定下这个吧，我看成。” 伙计眼光复杂的看了一眼柳文升，满眼的感激，心道：这个男人到底是敌是友？怎么好像一直在帮他说话呢？ “你咋这么爱多嘴？”王小芸不满地对柳文升嘟囔了一句，然后对着伙计说道：“太贵了。别说买不起了，就是租，我们也租不起。你说个最低的租价，如果我们能接受就考虑考虑，若是还太贵，那咱就继续看其他的。” 还不待伙计出声呢，柳文升又在旁边急急地提醒道：“你不是刚得了一百两银子吗？买不起是买不起，可是租这铺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伙计眼睛一亮，也不用他说话了，直接就跟着柳文升一起，热切地期待着王小芸的答案。 “你能不能当个哑巴？不会说话就别说成不成？”王小芸斜了一眼柳文升，小声抱怨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这牙侩的伙计呢。你到底是谁的人，自己心里没数吗？” 柳文升只知道王小芸不高兴了，却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就害怕王小芸去远的地方再找铺子。 如果离县学书院远了，那他来回可就不方便了。 柳文升可怜兮兮又非常无辜地看着王小芸。 “真是个书呆子。”王小芸不满地嘀咕了一声，然后对那伙计继续说道：“买，我们是买不起了。不过你这租金也太高了些，你说个最低价吧。” 王小芸其实对这个铺子还是挺满意的，不过她确实觉得这个租金高了。 这只是个小县城，一般人一个月的工钱也还不到一两银子，这个铺子月租金却要三两。 她觉得，铺子的租金，是一个员工的一点五到两倍最适合。 这里又不是京城，也不是繁华的都市，这个地段就算再好，二两银子也就足够了。 王小芸又瞅了瞅柳文升，心里暗道：真是个蠢货啊。 第140章 快叫住我啊 那伙计也看着柳文升这边已经很是肯定要这边的铺子了，而且听两人的话里，也不缺银子，因此，自然不肯降租的。 “大姐，瞧你说的，这铺子租赁的价格，可不是小的说了算的。” “当时东家把这铺子交给我们牙行，就已经定好了价钱。” “要是价格小的都能说了算，小的白给大姐都成。对吧。” 得得得，王小芸对这个活计有些不爽，刚才还叫人小娘子，怎么现在就成了大姐了。 王小芸觉得这个租金确实贵了些，这可是六百碗卤肉面的钱呢，那个素面都能买一千碗了。 ”小哥，你这样说我也没办法了。太贵了。不是还有一家铺面吗？咱们去看看吧。说实话，这家铺面我还真没看上呢。“ 王小芸装作很遗憾没看上的样子，给那个觉得已经板上钉钉会成的伙计，泼了一盆冷水。 王小芸觉得自己这欲擒故纵的法子用的很不错。 可是她，高估了猪队友的智商和情商。 ”我觉得挺好的啊，你说哪里不满意了，咱就租这家行不行？“柳文升再次开口道。 小伙计的眼里，再次亮起了希望之光。 ”你闭嘴成不成？“王小芸怒道：”不租了不租了，不做生意了。铺子这么贵，挣的钱都不够交房租的。还做什么做？“ 王小芸确实有点恼怒了，这个柳文升不仅帮不上忙，还处处给她捣乱。 要是那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柳文升是牙行的托了。 柳文升见王小芸怒了，虽然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但还是马上安慰道： ”好了，好了，不生气了。不就是个铺子吗，这次没相中，咱下次再来看。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你说对不对？“ 柳文升是不急，可是那伙计听了这话，却开始有些急了：这个男人，不是和他一伙的吗？这么快就叛变投降了？ 伙计这时候也赶紧上前解释道：”小相公小娘子别急啊，这铺子东家虽然给定了价格，不过也没有说死，还有的商量是不是？“ 王小芸心下一喜，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异样，只是很为难的说道： ”这铺子位置是可以，不过既然能空着，说明这里也不是多好多抢手的。 如果不能降到二两银子一下，我还是不考虑了。 不是还有一处铺面吗？咱们再去看另一处吧。“ 伙计一听就傻眼了，刚才不是都觉得这里不错吗，怎么转眼就都变了。 ”大姐，不瞒你说，这铺子的东家也说了，最低不能低于二两五钱银子。 这个地段，这个铺面格局大小，说实话这个价格可是非常实惠了。 若不是看小相公十个读书人，我可不会跟你们透露这个底的。 另外一处铺子，各方面都不如这间，价格倒是便宜些，二两银子就成。 不过，真的比这个铺子差远了。要我说，你们还真不如定了这个铺子。“ 伙计这一下，每个月就给王小芸降了五钱银子。一年下来，可就是少了六两银子了。 王小芸还是不满意，小伙计要是能一口咬住三两银子不松口，她还觉得这铺子值。 可是这一会儿的功夫，小伙计自己就降了这么多，在王小芸看来，这价格肯定还是有的降。 这也就是王小芸前世为什么不喜欢在路边小店买东西的原因了。 路边私人小店，都是漫天要价，没有经验的人就会吃大亏。 比如老板要五百块钱一件衣服，你讲到四百，老板很痛快的就答应了，你肯定会后悔的要死，觉得自己还价还少了，肯定吃了大亏。 可是若你进的是一家品牌连锁店，一件衣服标价五百，而且不允许还价，那么你就算一分钱不少的买下来，也不会觉得吃亏。 因为明码标价的东西，不管是你买，还是别人买，都是这个价钱，若是吃亏，大家一起被宰，倒也不会显得自己太白痴，被商家给坑了。 现在，这小伙计竟然这么容易的就给自己说了底价，王小芸就对这价格更觉得有水分了。 此时的王小芸，更加不着急还价了。 她对小伙计说道：”算了，还是去看看另外的那一间吧。反正来都来了，也顺便都看看。实在不合适今天就不租了。“ 小伙计听到这里，就更加着急了，完全没有了刚才那自信的样子。 ”大姐，这个价格真的不能再低了。你去哪里都找不到这种铺子了。“小伙计再次劝阻道。 王小芸只装模做样的说道：”走吧，去看看另外一家吧。“ 王小芸脸上，好像对这个铺子已经放弃了一样，一点都不留恋了，就让小伙计带她去看另外一家。 小伙计现在，是真的有点泄气了，但还是强打着精神领着两人去了另外一个铺子。 几人七拐八拐的才找到这个铺子。 刚才那家，是在主街上，路面宽阔，人来人往，也算是热闹。 可是这家呢，位置就偏僻多了，而且还背阴，大白天的，里面光线就很暗淡。 在这个没有电灯泡的时代，这样的铺子，光是从光线上来说，就已经输的彻底了。 ”地段，地段，还是地段。“王小芸脑子里想起前世的一句房地产名言。 看来这名人名言，真是所言非虚。 就算是一两银子一个月，王小芸怕是都不想考虑。因为这个铺子再便宜，人流量也是供不上的。 王小芸明显的就没有看上这个铺子，所以连价格都没问。 ”今天真是浪费小哥的时间了。也许我们今天和这铺子无缘，还是改天再来看吧。“ 王小芸说着，便要拉着柳文升告辞。 小伙计一看王小芸根本没问这个价格，就知道她是看不上了。 ”大姐，这个铺子可便宜呢，才二两银子，而且东家还说可以商量。你就不考虑考虑？“ 王小芸停下脚步，说道：“不是价格的问题，实在是没看上这个铺子。刚才那个铺子还好，就算价格贵了。哎，来日方长，总有机会再来找小哥的。” 王小芸在前面慢慢走着，柳文升也有些失落的跟着一起走。 王小芸侧目偷偷瞟了一下后面的小伙计，心里还在默念着：“快叫住我啊，快叫住我啊。” 第141章 买铺子买布匹 “喂，小相公、小娘子等一下啊，有话好好说啊。”小伙计从背后追了上来，急急地说道。 有门，王小芸心里一喜。 其实这伙计不追上来，王小芸都会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去把这个铺子定下来的。 二两半银子就二两半银子吧，总比刚才这个差得多还要二两银子的铺子好多了。 两下一对比，二两半银子她其实也能接受了，不过看这伙计竟然真的追上来了，她觉得这价格肯定还有得谈。 那么不管能降多少，她都是省下来的了。 省下的就是赚到的。 王小芸觉得自己还没开始做生意，就先赚了一笔银子呢。 “我觉得没什么好商量的了，二两银子就是我的极限了。“王小芸得了便宜还卖乖道。 小伙子这下，也没有志在必得的信心了，而是心情稍显低落。 ”小娘子这价格实在是太低了，东家和掌柜的绝对不会同意的。我觉得你还是再涨点比较好，这样我也能跟掌柜的说说。“小伙计最后还是挣扎着说道。 王小芸看小伙计这就心情低落了，果真是经不起打击。 ”唉，今日真是麻烦小哥了，先这样吧，我再回去考虑考虑啊。“王小芸再次拉着柳文升往回走。 柳文升不知道王小芸是在演哪出，反正知道自己不能多嘴了，便也跟着继续往前走。 果然不出王小芸所料，那个小伙计最后败下阵来，再次叫住了她。 ”哎，你这小姑娘真是。“ 小伙计再次改了称呼： ”这个价格我实在做不得主，我能给二位最低的就是刚才说的这个数了，二两五钱，真不贵了。 要是你们看上了这个铺子，不如跟我回牙行，我再给二位在掌柜的面前说说好话。也许还能降下来一星半点儿的。 你们看怎么样？“ 怎么样，肯定是还行啊。王小芸心里终于踏实下来。 ”你这小哥真不诚实，你早说这话，我们不早就跟你走了吗？真是浪费这半天力气。你真是不该带我们来看这第二家。走吧，去牙行。“ 王小芸的反客为主，可让小伙计苦着个脸，也笑不出来了。 王小芸此时，倒是不在乎能讲下来多少了。虽然她连附近铺面的租金都没有打听，可是却也知道，这个价格也是差不多了。 不算便宜，但也不会真的很贵。 租铺子跟买珠宝可不一样，没有那么大的水分的。 反正，她现在能讲下来多少都是赚的，她心里反而就踏实下来了。 小伙计领两人进了牙行的时候，掌柜的正好也在里面。 王小芸又跟那掌柜的哭了半天穷，说了半天好话，最后掌柜的被缠的没法，终于以二两三钱银子的价格，把这铺面租给了王小芸。 不过这个价格，却是要求年付的。若是半年付，则少了二两半银子不租。 掌柜的提出的强硬条件，王小芸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这个铺子就是值这个价，因此也非常干脆的就付了银子。 柳文升和王小芸拿着租赁的文书和铺子钥匙，终于满脸兴奋的出了牙行的门。 “你可真行，居然能讲下来这么多银子。”柳文升毫不吝惜的夸赞道。 王小芸刚才没发出来的火，这下终于忍不住了。 “我说你这个秀才，白读了这么多年书，脑子进水了是不是？ 你看不出来我用欲擒故纵的招数和那小伙计过招吗？ 你倒好，不停地扯我后腿。要不是你扯我后腿，我可能二两银子都租下来了。 下次来京城，我可不带你来了，净坏我的好事。” 柳文升：到底是谁带谁来县城啊？说反了好吗？ 柳文升底气不足地说道：“我这不是怕你不租这个铺子吗？” 王小芸简直不想多说这个秀才了，想想自己也省下了这么多银子，还是很开心的。 她也不生气了，拉着柳文升又继续往前走。 “要去哪里？怕是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半个时辰后，朱大叔的牛车就要返回了。”柳文升看着王小芸横冲直撞的，便急忙问道。 王小芸看了看天，确实也不早了，就急忙说道：“去给婆婆还有小雪买些东西。上次来都没有给她们买，是我这个做儿媳妇做嫂嫂的失职。这次可不能再落下了。” 柳文升心中一暖，原来王小芸还想着自己的亲娘和妹妹呢。 他拉着王小芸问道：“你想买什么东西，我带你去。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怕是找不到想买的东西。” 王小芸说道：“咱这不是往回赶吗？就去上次卖布的地方。” 柳文升无奈地摇头，笑道：“你走反了，不是那个方向。跟我来吧。” 王小芸知道自己是个路痴，便不好意思的跟着柳文升走了。 柳文升装作很随意地牵起王小芸的手。 手心的冷汗，昭示着柳文升的紧张。 王小芸也没有揭穿他，反而把手握的更紧了。 这牵手，还真是让人脸红心跳的呢。 * 布荘的老板娘，大老远的就招呼道：“小相公、小娘子，你们又来照顾婶子的生意了啊！欢迎欢迎。” 等王小芸两人走进了，老板娘围着王小芸转了一圈，啧啧夸赞道： “不过几日功夫，小娘子更水灵更俊俏了。还有这衣衫，这款式，这颜色，真是太配小娘子了。” 王小芸其实有脸盲症，尤其是对只见过一面的人，经常就会忘了人家长相。 她很佩服那些记性好的人，比如说眼前这个老板娘，每天要接待这么多顾客，可是还是一眼就把她和柳文升认出来了。 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天赋了。最起码对王小芸来说，这是妥妥的天赋。 “婶子好记性，不过一面就记住了我们。就凭婶子这记性，生意也得红红火火的。”王小芸毫不吝惜自己的夸赞。 老板娘被夸奖恭维了，自然开心，也回夸了王小芸一会儿。 “小娘子看看这次要买哪些布料，婶子给你扯。”老板娘热心地问道。 王小芸看看眼前的布匹，指着面前的布料，豪气地说道：“这个粉红，浅黄，青蓝，桃红，淡绿几个颜色的面料，都各来一匹。” “什么？” 柳文升和老板娘，不可思议的，异口同声的问道。 第142章 帮倒忙 柳文升拽了拽王小芸：“你买这么多做什么？” “做衣服啊，还用说吗？” 老板娘生怕王小芸反悔，急急忙忙地喊伙计过来帮忙弄布匹。 “先慢着婶子。”王小芸出口阻止道：“这价格还没说好呢，我买这么多，你得给我便宜些啊。” 王小芸平时确实不会讲价，可是刚才看铺子，好像讲价有些上瘾呢。 什么都是练出来的不是吗？ 老板娘眼珠转了转，盘算到：“你这次要的几匹布，跟你身上穿的这身布料是一样的价钱。我平时都卖十五文的，你要的多，我就给你算十四文好了。” 王小芸这次，可没有这么轻易就被打发了。 “婶子你看，我上次才从你这里买了布料，这才几天就又来照顾你了。你可得给我说个实在价。” 老板娘看了看那几匹布，一咬牙，说道：“行行行，小娘子照顾婶子的生意，婶子也不能多赚你的。你就按十三文一尺好了。” 王小芸还是摇摇头，说道：“婶子上次问我要那个价格，我因为买的少就也不跟你讲价了。可是我们这次要这么多，你要的比我们上次的还高，确实说不过去了。” 王小芸的话，让老板娘有些愣住了。 她每天要接待这么多客人，哪里还记得自己卖给他们什么价格了。 虽然这布匹生意也都是做通了的，上下也差不了一两文钱，这十三文一尺布，平时可已经是低价了。 但是，也背不住，在特殊情况下，会卖的更低一些。 所以老板娘这下真的难住了。她不敢贸然问上次卖给王小芸的是多少钱了，否则会让顾客觉得上次无论买多少都买高了的错觉。 王小芸见老板娘一脸疑惑，好像也猜到了几分，她也不打马虎眼，就直接提醒起老板娘。 “婶子，你忘了，我们上次买的才十二文一尺啊。” 王小芸话一出口，老板娘就赶紧摇头，直说道：“不可能不可能，这布这么好，十三文都是最低价了，哪里可能卖十二文呢。小娘子这是豁婶子呢。” 这时候，坑人的猪队友又该上场了。 “是啊婶子，我们上次买的就是十二文一尺的。”柳文升亲自出面证明王小芸没有说谎。 王小芸心想，这猪队友终于会看眼色了，回去好好夸夸他。 没想到那柳文升又加了一句：“我那身青蓝布确实十二文一尺买的，我娘子身上这个是十五文一尺买的。” 老板娘很感激地看了一眼柳文升，也想起了上次卖给他们的一些细节。 老板娘心里有了底，这才对王小芸说道： “小娘子哟，上次卖给你那青蓝布，是因为刚好就剩下够做一身衣服的，婶子也是看读书人不容易，才按进价卖给你的。 你总不能让婶子还一文钱不赚白给你捎带这些布料不是？” 王小芸眼看就要成功的讲价大业，就这样硬生生的被柳文升给破坏了。她气呼呼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柳文升。 柳文升原本是想帮忙的，可没想到直接帮了倒忙。 他决定，以后王小芸买东西时，他再也不插嘴了。 第143章 给婆婆和小姑子的 王小芸知道，经过柳文升这一闹，她是别指望让老板娘自己降价了。 “婶子，我也不多说了，你看不如这样，就给我按十文钱一尺算了。”王小芸痛心疾首道。 老板娘听到此话，差点炸了。 王小芸离老板娘走远了些，以防止她爆炸之后伤到自己。 老板娘： “小娘子可不能这样跟婶子开玩笑。十文钱我进都进不来。 你要是真想要，就给你按十二文好了，跟你上次那甩卖价格一样。 婶子可真是一文钱不赚你的了。 给你这个价，就是交个朋友。” 王小芸知道，哪里有老板这么好心，一文钱不赚的做买卖。她能给出到这个价，肯定还是有的赚。 王小芸又央求道： “婶子你就十文钱给我嘛，你看我买这么多，肯定不是为了自己穿对不对。 我是拿来做成衣服卖的。以后可真少不了从婶子这里拿货了。 咱这可是长久的买卖啊。” 谁知道那老板娘却是一文钱也不想降了：“你这丫头，诚心不想跟婶子做生意了。十二文真的不能再低了。婶子也得吃饭不是？” 王小芸装作很难过的拉着柳文升，说道：“婶子不同意，咱还是去别的地方再看看吧。我身上真没这么多银子买这些布了。” 老板娘说道：“那没办法了小娘子，这价格确实不能再低了。你再考虑考虑？” 柳文升刚想说王小芸兜里还有几十两银票呢，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看着柳文升欲言又止的样子，王小芸心道，总算学聪明了。 柳文升很顺从地跟着王小芸往外走，却见那王小芸脚步很慢，甚至磨磨蹭蹭的。 王小芸拉着柳文升，心里数着：一、二、三…… 王小芸都出了门了，也不见那老板娘叫她回头。 这个时候就是买家和卖家的拉锯战，就看谁能撑得住了。 王小芸心里打鼓：难道这价格真的低不了了？要不就十二文买？ 就在王小芸很没出息的打算吃回头草的时候，那老板娘还是最先撑不住了。 “小娘子回来回来，你也别说十文钱，我也不说十二文，咱两人都各自让一步，十一文钱。 你要是能买，婶子给让人给你送到府上。要是这个价格再不成，婶子就真的没办法了。” 王小芸开心死了，十一文就十一文，要是老板娘再撑个十秒钟，她就得回头十二文钱买了。 现在还是又多省了一文。 柳文升伸出大拇指，偷偷给了王小芸一个大大的赞。 王小芸骄傲的理都没理她，回头就满脸堆笑地对老板娘说道：“成成成，婶子说啥就是啥。都包起来吧。” 老板娘见王小芸脸上笑得灿烂，装作很不高兴地说道：“你这小丫头，真是太会讲价了。要是顾客都像你这样，大娘都得喝西北风去了。” 王小芸则陪着笑脸又说了几句好话。 老板娘拿出算盘，边打算盘边默念着：“一匹布是四丈，一丈是十尺，一匹布就是四十尺。这五匹布，就是两百尺。十一文一尺，一共就是两千二百文。” 王小芸本来还想讲点零头下去的，可是这正好是太整的数了，讲都不好讲，便也罢了。 王小芸掏出三个银角子，让老板娘找钱。 老板娘笑道：“你这丫头也真是。要不要用算盘算一遍，可别回过头来婶子算错了账。” 王小芸很狗腿子的拍马屁道：“婶子这是说哪里话，信不过婶子，我怎么会再来你这买布呢，对吧？” 老板娘点了点王小芸的额头：“净会说好听的，你上次算数那么快，婶子可没忘记。怕是你这次比婶子用算盘算的还快呢。还想蒙婶子？” 王小芸吐了吐舌头：“婶子真是太抬举我了。麻烦你把这浅黄色和青灰色的布按我的身材各自裁几尺布料下来。” 五匹布，差不多快两百斤了，凭柳文升和王小芸肯定是抱不动的。 不过老板娘对买的多的人都是送花上门的，很快就吩咐伙计赶了一辆小驴车过来。 当然伙计肯定不会送货到村的，王小芸便又带着伙计把布料送到自己刚租的铺子里。 弄好这一切，王小芸和柳文升又急急忙忙地去了李叔的书铺取了笔墨纸砚，这才赶往朱大叔的牛车处。 还好，他们还不算最迟的一个，总算不用担心那些已经等的着急的乘客的白眼了，因为还有一个人比他们来的还迟呢。 牛车吱吱呀呀地前行着，王小芸这着急上火一天下来，总算落得清净了。 柳文升也跟做梦一样。他这一天，跟着风风火火的王小芸，过的可真是太充实了。 不光充实，还落得一身伤呢。 之前一直赶路赶时间，虽然累，但也没太注意身体的伤痛，现在在牛车上坐着不动了，反而全身都跟散了架一样。 王小芸也是，身体也疲惫不堪了。怕是脚上都磨出血泡了。 不过，她开心啊。 短短一天的功夫，她就得到了别人半辈子才能挣得到的银子，现在还有了铺面，虽然是租的，可是这铺子一年的使用权都是她的了。 她前世也没做过生意，选铺子也是一时心血来潮，连买布，也没有去找批发的地方，说起来，她也觉得自己做生意太外行了。 王小芸使劲捶了捶自己的脑袋，都怪这钱来的太容易，她花起来就没有什么心痛的感觉。 做生意这么大的事情，连考虑都没有考虑，就这样给定下来了。 她现在摸摸钱袋子一百两银子，现在只剩下六十几两了，真是花的太快了。 铺子租金加押金，一下子去了三十两银子整。 租铺子还要交中介费，又是一两多银子出去了。 买布，二两多银子。 挣钱不容易，花钱快着呢。 柳文升看现在的王小芸非常蔫吧，跟刚才租铺子买布那精神奕奕的劲头可是天差地别了。 “怎么好像不开心了？”柳文升关心的问了句。 王小芸觉得今天的柳文升，给她添了不少乱，也不想搭理他了。 柳文升又问道：“你怎么还裁了两块布下来？怎么不直接放到铺子里呢？” 王小芸白了他一眼：“这是给婆婆和小雪的。” 第144章 和相公抢劫了 柳文升心中一暖，对王小芸说道：“你有心了。娘和小雪肯定会开心的。” * 两人在镇口下了牛车，就往村子里走。 刚走到村头上，就有一个王小芸非常讨厌的声音响起：“文升哥哥。” 王小芸很想上去“啪啪”扇小凤两巴掌，真是绿茶婊，有完没完了。 可是她现在必须得忍，这柳文升看着是对她不那么抗拒了，可就怕这个女人的出现会让他再动摇。 每次小凤一出现，王小芸就后悔自己还是清白身，没有把柳文升生米煮成熟饭。 若是早点把柳文升给扑到，也许就不用担心再失去这个大腿了。 她恨自己扭捏啊，都躺一个炕上十多天了，怎么就还矜持呢。 就是拍电视剧，也该到了有实质进展的阶段了吧？ 又不是情窦初开的纯情小学生，还在乎那么多做什么？ 王小芸气呼呼地看了下柳文升，说道：“你相好的又来看你了。讨厌死了。” 柳文升这次，却出奇的平静，也没有往日那种犹疑神色了。 王小芸本想像之前那样，眼不见为净，自己先回家算了，却不想，柳文升这时却突然拉住了她的手。 “就说两句话，咱一起走。”柳文升安慰道。 小凤受伤的表情尽显，尤其是看到柳文升主动拉着王小芸的手的时候，她甚至气到浑身发抖。 她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才慢慢走到两人跟前，紧张地问道：“文升哥哥，你脸上怎么了？跟人打架了吗？有没有其他伤？痛不痛？” 小凤说着，便把手伸出来，眼看着就要碰到柳文升的脸上了。 柳文升习惯性的向后一退。 王小芸见小凤像个甩不掉的牛皮糖，此时也不顾柳文升在不在场了，便直接怼了小凤。 “喂喂喂，绿茶，我这个正室还在这呢，你动作能不能悠着点？你要是真想下手，也别急在这一时，好歹等我不在跟前的时候再动手。你说是不是？” 柳文升后退的动作已经刺激到了小凤，王小芸的话，更是让小凤无比的难堪。 她虽然不知道王小芸为什么叫她绿茶，却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不过，她还是一副柔弱受伤的语气，说道：“嫂子骂的对。我到明天就不会再打扰你们了，我要去县城做工了。” “去县城做工？去做什么？”柳文升有些担心的问道。 王小芸见柳文升还是这样关心小凤，心里有气。 她使劲踩了一下柳文升的脚丫子，挣脱开他的手，直接抱着布就回家了，也不管柳文升和这小凤如何了。 柳文升吃痛，抱着脚在地上跳了起来。 “你这个女人，真是。” 王小芸也不听他的废话，扬长而去。 当然，心里把柳文升和小凤臭骂了一顿。 倒是小凤，见王小芸走了，又再次露出深情地关心的样子：“文升哥哥，你没事吧？” 柳文升看都没看小凤，终于停下来不跳了，对小凤说道：“今天累了一天，我先回去了。你也赶紧回家吧。” 回去收拾那个女人去。 柳文升说完，头也不回就要往家走。 小凤在身后急急地喊道：“文升哥哥，我明天就要去县城了……” 柳文升：“知道了。” “文升哥哥……” 柳文升却并没有再回答小凤。 小凤徒留在原地，思绪复杂。 今天二黑带了王秀玉的消息给她，说是两个人可以合作了。 她明天就要去县城找王秀玉，今天特地去柳家找柳文升的。 柳母说柳文升一早就去了县城，她又约莫着他回来的时间，在村口等着他，跟他道别。 却想不到，柳文升对她，真的丝毫不念旧情了。 二黑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对着小凤说道：“别看了，人已经走了。” 小凤没有理二黑，直接转身就往回走。 二黑“呸”了一声，也扭头往家走去。 柳文升离院子还很远呢，就听到家里一阵喧闹。 他长到这么大，好像还从没听过家里会有这种热闹的声音呢。 亲娘是传统的讲究笑不漏齿的腼腆人，小雪的性子也随了亲娘，甚至内向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和爹还有爷爷，三个大男人，好像也都不是那活泼的性子。 家里好像真的没有传出来这样大的笑声。 之前家里冷清惯了，尤其是爷爷和爹死后，家里真是连笑脸都很难看见。 现在这笑声传出来，柳文升禁不住眼眶都要湿了。 不过刚才那银铃般的笑声之后，紧接着又传来一阵相当豪放的“哈哈哈哈”声。 柳文升有些上头，刚才那好听的银铃般的笑声，是妹妹的。 现在这粗犷的笑声，不用说，是他娘子王小芸的。 晚上一定要跟王小芸算账，害他受了一身伤不说，刚才还踩了他一脚。 柳文升满心欢喜的推开院门，就见小雪抱着那块浅黄色的布料跳来跳去的。 王小芸也把那青蓝色布料往娘亲身上比划，柳母脸上的皱纹里，都透露着开心的笑。 “娘，我回来了。”柳文升笑着招呼道，并且把包着笔墨纸砚的包袱轻轻的放在干净的饭桌上。 “哼。”王小芸看到柳文升，很是不开心地扭过了头。 小雪高兴地对柳文升招呼道：“哥哥，嫂子给我买的布料让我做新衣服呢。你看这料子真好。颜色也漂亮。” 柳母在旁边嗔怪道：“料子能不好吗？这可是你嫂子专门在县城给你买的好料子。这可不是咱在集上买的那种粗布。不过小芸，你买这个花了不少银子吧？” 王小芸把身上的荷包拿出来，往桌子上一拍，对着小雪努努嘴：“小雪，打开荷包看看。” 小雪不知道嫂子为什么让她打开荷包，只知道那荷包鼓鼓囊囊的。 小雪把荷包上面的绳子解开，提着荷包底部，往桌子上一倒。 “哗啦”几声脆响，几块碎银子就掉了出来，同时掉出来的，还有几张薄薄的银票。 “小芸，这是？”柳母吃惊的看着王小芸，又看看柳文升。 王小芸嘻嘻一笑，解释道：“娘，我和相公今天出去抢劫了。” 第145章 能帮嫂子忙吗 柳母和小雪立马就安静了下来。 尤其是看到柳文升脸上的青紫以后，更是信以为真。 柳母脸上立马就慌张起来：“文升啊，你真是去抢劫了？你这死孩子，咋这么想不开，你，你……” 柳母想不到自己的儿子竟然走上这条不归路，还被人打的这么惨。真是没打死就算命大了。她心里拔凉拔凉的，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件事。 “哥哥，你怎么能这样？” 小雪都急哭了，连手上的布料都不香了，直接把布往桌子上一丢，就要往房间跑。 她要跑到房间里去大哭一场才行，不过柳文升却拉住了她，说道：“别听你嫂子瞎说。” 王小芸没想到自己这句玩笑话，会让婆婆和小姑子当了真，看眼下这情况，怕是要好好解释一番了。 她真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明知道婆婆和小姑子胆子小开不得玩笑，自己还说这话吓唬两人，真是太不应该了。 王小芸扶着婆婆，低声道歉道：“娘，我说着玩的，你们怎么还当真了。” 柳母看看王小芸，叹了口气，一副根本不相信的样子，说道：“你别劝娘了，文升脸上都被人揍肿了，娘都知道了。这银子你们赶紧还回去吧，可别等着官府来抓了。哎。” 想到自己含辛茹苦的供儿子读书读到现在，没想到竟然为了银子做起了强盗，她这当娘的，哪还有脸去面对柳家的祖先。 王小芸这下可真傻了眼，婆婆这可是真信了啊。完了。 柳文升看了下嘴上都没有个把门的王小芸，真是头疼不已，他赶紧蹲下来，一字一句地把今天在县城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柳母和小雪。 可是柳母和小雪根本不相信，她们宁可相信柳文升真是抢劫了，现在说谎来安慰他呢。 柳母还恨铁不成钢的大大的叹了口气。 柳文升没办法，都发起了誓，说自己根本没有抢劫。 可是两人还是半信半疑的。 王小芸这下罪过可真大了。 她急忙解释道：“娘，我刚才真是胡说八道的。都怪我这嘴贱，乱开玩笑。你看相公那身板，像是能干抢劫这事的人吗？不被人家抢就不错了。娘，你说是不是？” 柳文升很是无语地瞪了王小芸一眼，觉得自己好像被王小芸轻视了呢。 不过，柳母好像能接受这个理由呢。 柳母看了看柳文升，终于放下心来。“小芸，你这孩子，以后可别吓唬娘了。娘刚才差点就被你吓死了。” 柳文升：娘这是相信王小芸的话了？自己的身板真有这么差？ 小雪很快就给了哥哥肯定的答案：“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哥哥这么瘦弱，肯定谁都打不过。肯定也不会犯傻去抢劫了。嫂子可真是把我吓傻了。” 柳母和小雪都同时松了口气，这让柳文升更加不满了。 王小芸还不忘给两人吃给定心丸，说道： “我今天救那孩子的时候，连那墨香书铺的李叔都在场的。 那许掌柜的把银子交给我的时候，李叔也看见了。 娘要是还不相信，尽管去问李叔好了。” 柳母这时候已经彻底信了，便说道：“娘相信了，文升不是那样的孩子。这孩子是我一手带大的，他会不会做这种事，我这当娘的能不知道吗？” 柳文升简直想吐血，他娘刚才可不是这么坚信他的。 柳文升把银子和银票又塞回那个荷包，交给王小芸：“这是那许掌柜夫妻俩给你的谢礼，你自己收起来吧。” 王小芸一愣，这银子她能自己收起来吗？ 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王小芸，当然知道经济独立的重要性。 可是她来到这个时代以后，也知道这当家也不是谁都能当的。 要是她得到这笔银子，柳文升不知道的话，她也许会偷偷藏起来，给自己留一份保障。 可是柳文升今天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她再把银子全部据为己有，是不是不太好？ 王小芸觉得自己彻底完了，她才来这古代几天，这思想已经被彻底同化了。 现在，柳文升把银子让她自己放起来，她竟然觉得特别的感动。 柳文升的行为，让柳母和小雪也是愣住了。 小雪只是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想，又默默的把那浅黄色的棉布，仔细叠了起来。 柳母看着儿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过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 柳文升只知道，这是王小芸自己得的谢礼，他不能据为己有，其他的可真没有多想。 王小芸虽然知道这样做肯定会让柳母心里不舒服，可是柳文升已经把银子交给她了，她就真的不想再充公了。 这个家里，她好像也最在乎柳文升的想法了。 如果家里需要银子了，王小芸知道自己不会吝啬不拿出来。 但是那银子在自己手里，自己腰板才能挺得直，心里的安全感也更强一些。 果然，柳母脸色没有刚才那么好看了。 王小芸也不可能为了哄柳母高兴，就无私到把银子全部奉上。 她把钱袋的碎银子拿了出来，大概有个六两多。那银票自己就塞到钱袋子里，贴身收好了。 “娘，这些碎银子，我拿着也不方便。家里花销也大，这银子就让娘收着吧，我现在也没有用银子的地方。” 柳母拿了银子，面上总算好看了些。 这六两多银子，不是小数目，够家里吃用半年了。 小雪这时候还抱着那块布料，高兴得说道：“嫂子，我太喜欢做衣服了。我真希望天天做衣服，哪怕不是给自己做，我也觉得开心。可惜家里没有那么多布料。” 柳文升看了看王小芸，又看看妹妹，心道：以后会有做不完的衣服的，你可别哭。 果然，王小芸这时候又走了出来，对着小雪试探道：“小雪，要是真让你每天都做衣服，你会不会烦，会不会做吐了啊？” 小雪吃惊道：“嫂子，哪可能会做烦呢？我的手只要一摸到这些布料和针线，就会开心的什么烦心事都忘了的。” 王小芸这下放了心，这才正儿八经的告知道：“娘，小雪，我在县城开了家成衣店。小雪能帮嫂子忙吗？” 第146章 期待 柳母和小雪，明显有些接受无能。 “小芸，你，你开铺子了？”柳母今天这心情一直就是吊起的，脑子都快被这儿媳妇折腾蒙了。 倒是小雪，注意力全放在“成衣店”那三个字上了。 “嫂子，你开的成衣店是什么店？是裁缝店吗？”小雪满含希望地望着王小芸。 她知道，嫂子手残，不会做这些细致活，要是嫂子开个裁缝店，自己最起码能帮着做几套衣服吧。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王小芸点点头，对着在场的几人说道：“我之前不是说过吗，等我以后发达了，就给小雪弄个裁缝铺，让她做衣服一次做个够。” 只是她当时也是说大话的，谁想到发达的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当然，她现在还没太发达，铺子也只是租的，可是绝对能让小雪过足了做衣服的瘾的。 “嫂子，你太好了，谢谢你。”一向不擅长表达感情的小雪，也忍不住激动地抱住了嫂子。 柳文升这时候也想起来王小芸之前说过的话，他当时也以为她只是随便说说的，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放到了心上。 柳文升对王小芸好像越来越满意了。 倒是柳母，顾虑还是很多的。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着急呢？咱庄稼人都没有做过生意，对这一套什么都不懂。你得花了不少银子吧，要是赔了可怎么办？” 虽然银子是王小芸的，可是她嫁到这个家里，也就是王家的人了。 手里有了几个钱，就大手大脚的花起来了，这让柳母怎么不担心。 “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才受穷。小芸，这事，你做的太鲁莽了。”柳母又继续念叨着。 王小芸也有些不高兴了，这婆婆虽然比很多老社会的恶婆婆好多了，可是她还是不太习惯被管着。 眼见着局面就要僵了，柳文升这时候终于聪明了一回。 他赶忙出来打圆场道：“娘，开铺子这件事，其实是我的主意。不过开裁缝铺这个主意，是小芸定的。她也是想让小雪开心呢。” 柳母面上又好看了一些，不过还是问道：“你怎么想起来开铺子了？” 如果是儿子的想法，那再不靠谱，柳母这当娘的，都没什么话说了。 双标，妥妥的双标，王小芸心里不忿的想着。 柳文升想了想，说道：“我去县学，怕是在里面也有诸多不便。若是娘和小雪也在身边，我会觉得更好些。” 柳母看着儿子，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可是从不到十岁就独自去县城求学了，想必也吃了不少苦头了吧。 柳母心软了，不过还是说道：“若是铺子真弄起来，每天来回也不现实。小雪小芸肯定是要在县城住下的，可是就她两个女孩子，娘也不放心啊。” 柳文升心想，王小芸铺子离的那么近，他肯定不会住在书院了。 但是柳文升没说这话，只说道：“不是还有娘吗？” 柳母摇摇头，说道：“娘去了也没什么用，再说家里还有一堆事呢，就不跟着去凑热闹了。娘就是担心她俩人，在那里会有什么危险。” 王小芸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婆婆不会跟着去。 就算是亲母女，估计每天都得拌两句嘴呢，何况是婆媳呢。 母女没有隔夜仇，这婆媳可就不一定了。 还好，婆婆也算是明事理的人，不跟着她们去凑热闹。 王小芸出声道：“娘，你不用担心，咱家不还是有黑子吗？黑子可机灵着呢，长的又快。没准这个铺子开起来，黑子都长成大狗了。” 这时候，听到主人叫自己的名字了，黑子就不跟那些鸡逗着玩了，摇头晃脑的就跑到了王小芸的跟前，还哈哈地吐着舌头。 王小芸摸了摸狗头，调侃道：“黑子以后可得保护主人，知道不？” 黑子“汪汪”叫了两声回应，好像听懂了一样。 柳母已经从最初的抗拒，开始慢慢接受起了黑子，见黑子如此，她不禁笑了笑，说道： “这狗子，平时一声不吭的，还以为是个哑巴狗，今天倒是叫起来了。” 王小芸看着气氛还算不错，也笑道：“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这黑子以后没准是个厉害的呢。是不是，黑子？” 黑子又叫了两声表示同意。 王小芸很满意黑子的表现，给黑子抓了几下痒，说道：“这是成精了吗，听懂人话了？” 黑子在这个家里，最喜欢王小芸了，现在看主人逗它，便开始忍不住地舔了起来。 王小芸阻止道：“不准舔，口水脏死了，去舔你柳文升大爷去。” 黑子瞅了瞅缩在一旁的柳文升，翻了翻白眼，没有理他，继续舔王小芸。 柳文升被狗给无视了。 小雪这时候倒是很开心得也给黑子抓了几下，说道：“嫂子，这黑子好像真听懂你的话了，你让它舔我哥，它还真知道瞅谁呢。” 王小芸也正纳闷呢，莫非这黑子真听懂她的话了？ 她继续试探道：“黑子，去把你大爷拽过来。” 黑子就摇头晃脑的去咬着柳文升的裤脚，把他往王小芸这边拽。 一家人都愣住了。 王小芸说道：“幸亏你生的时代好啊。你要知道，建国之后的动物都不能成精了。” 王小芸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柳文升有些费解，不过现在，他还顾不得去想王小芸的话。 他的裤脚还被黑子死死咬住往这边拖呢。 “黑子，放开你的狗嘴。”柳文升还是觉得太恶心了。 王小芸这时候也吩咐道：“好了黑子，放开你大爷吧。” 黑子听话的松开了嘴。 柳文升气哼哼地冲着王小芸说了句：“你大爷的。你才是大爷。” 王小芸揶揄道：“这秀才老爷，怎么还会骂人了？” 一家人又商量了一下开铺子的问题。 主要是王小芸自己拿主意，从装修，招人，店铺业务和布局方面，都是她来规划。 但是铺子里需要的东西和招的人手方面，王小芸还是决定让小雪参与进来，毕竟自己对这个还是不太懂的。 一家人吃过晚饭，商量的也差不多了，便开始准备就寝了。 柳文升心里咚咚地跳着，可真是期待许久了呢。 第147章 真是个失败的夜晚啊 洗漱完之后，两人又如平常一样，躺在炕上。 但是两人脑子里想的，明显不是同一件事。 “我发现你这人，智商挺高，情商却太低了。”王小芸想起白天讲价的事情，很突兀地来了这么一句。 可怜正动着歪心思的柳秀才，根本就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什么智商，情商的？” 王小芸想了想说道：“就是你脑子好使会读书，但是与人打交道方面，却是极其欠缺的。以后就算是中了举做了官，怕这官场也不好混啊。” 这个大腿好像不太结实啊。 也不怪王小芸担心这些，那些做官的都是老油条，尤其本就出生于官宦之家的读书人，他们在读书之外，也早就将官场之事，看了个通透。 寒门学子，就算侥幸中了举混入官场，但大部分还是升迁困难，郁郁不得志的颇多。 反观那些官宦之后，有祖辈铺路，又是对官场之事耳濡目染，早就将为官之道学了个通透。 寒门学子，怎么去跟那些人争。 尤其像柳文升这种，学问做的再好，但是经过今天一事，完全暴露了他书呆子的一面。 这进了官场，也是炮灰，不知道柳文升到时候能不能接受的了这残酷的打击。 王小芸也没回答柳文升，又感叹了一句：“这要是拍官场电视剧，你怕是活不过第二集。” 柳文升越来越听不懂王小芸说什么了，他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宛若智障。 王小芸感叹着自己命苦，怕是要想过上好日子，还得靠自己勤劳的双手了。没准，到时候，她还能帮柳文升一把呢。 柳文升现在，一点读书人的矜持样子都没有了。 他往王小芸这边挪了挪，脚丫子往王小芸被窝伸了去。 王小芸一下子就把他脚丫子踢出来了：“挪开你的jio。” 柳文升：什么jio？ “我明天找我爹陪我去县城怎么样？我得让人看着装修铺子呢。”王小芸跟柳文升提议道。 但凡家里有个可靠的男人，王小芸也不想找她那不务正业的爹。 “我陪你去呗。”柳文升跃跃欲试道。 王小芸白了他一眼：“你去做什么？怪不得人家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呢，你去了除了拖我后腿，还能做什么？” 柳文升一下就垮了脸：“你怎么知道书生就百无一用了？” “你说你还能做什么用？”王小芸来气了。 本来想抱个大腿的，结果这个大腿好像也没那么结实。 不结实也行，好歹也比别的小腿粗。 可是这个大腿还有相好的。 这就气人了。 柳文升侧着身，用一只手把脑袋撑了起来，看着王小芸，笑眯眯地说道：“你说我还能做什么用？” 王小芸可比柳文升段位高，最起码这心理年龄也占了十几年的优势了，跟她玩内涵，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王小芸：“怎么了，发情了？” 柳文升一个不提防，被直戳心事：“你这个女人，说话总是这么粗俗。” 王小芸：“今天白天我就想把你办了，省的你再惦记那个小凤。我看到她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柳文升大喜：“我没惦记她。你说的想把我办了，是什么意思？” “嘁！”王小芸看柳文升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非常的不屑。 柳文升这个等着被“办”的人，眼看没了下文，想着自己是男人，还是自己主动些好了。 柳文升这里一动，王小芸那边就喊了停。 她这几天看柳文升的眼神总是色眯眯的不对劲，而且还居然跟她牵手了，一看就是憋不住了。 “你们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不喜欢人家，还想上人家。讨厌。”王小芸说着，就气哼哼地背过身去了。 如果今天，没有小凤那一出，王小芸可能就从了柳文升了。 可是就因为那小凤，让她连得到巨款的喜悦都被冲淡了不少。 柳文升小心翼翼地说道：“你以后说话能不能稍微委婉一点，我听了还好，让外人听了，会笑话你的。” 王小芸闷闷地说道：“我在外面会说这种话吗？还不是你气的？” 柳文升若不是今晚有所求，肯定想把王小芸揍一顿。 他厚着脸皮，伸出手来，搭在王小芸盖的被子上，摇了摇她。 王小芸跟着晃了几下，却是紧紧地裹住了被子。 她用蜡笔小新的声音语气拒绝道：“不要嘛，人家才五岁。” 柳文升想吐血。 他吞吞吐吐地说道：“你都十几岁了，都来过那什么了，可以了。” 前几天，王小芸就已经来了例假，说明可以生孩子了。 这是柳文升的想法。 王小芸忽然又坐起来，思考了一下，说道：“对哦，我都十几岁了。” 柳文升一喜，这事有门啊。 王小芸接下来却又说道：“那我更不能跟你上床了，要是怀孕了怎么办？” 王小芸把这事都给忘了，她这身子才十四五岁，要是真怀孕了，这风险也太大了。 她知道，古代女人怀孕，真的是九死一生。 她甚至还看过一个帖子，说古代女人生孩子，死亡率甚至达到了百分之三十。 就算是那个帖子太过夸大了事实，不过百分之十也差不多了。 尤其是女子早婚，自己身体都还没有发育好，她不能想象，还有一个小孩子在肚子里。 再说了，她现在可是正打算干一番事业的时候，要是挺着个大肚子，那还干什么事业。 这个时代，连个自行车都没有，好一点的交通工具就是牛车了。 她要是挺着个大肚子坐牛车，真怕晃晃悠悠地把孩子都给晃悠掉了呢。 “相公，你再忍忍吧。我还不想这么快要小孩子。”王小芸很是遗憾的说道。 柳文升脸红的跟火烧的一样，被人看穿心事，还真是尴尬。“我要忍到什么时候？” 王小芸想了想，说道：“再忍三年吧，等我十八岁成年吧。” 柳文升傻了眼：“你……” 王小芸在黑夜里看不到柳文升的脸色，但是光听声音，也知道他着急了。 她无奈地建议道：“要不你自己想办法解决一下吧。” 王小芸的抗拒，让柳文升也无从下手了。 真是个失败的夜晚啊。 第148章 变了 第二天一早。 “真的不用我陪你去吗？”柳文升有些担心地问着王小芸。 “不用，不用。”王小芸摆摆手：“相公你要好好用功读书，其他的事情就先别操心了。实在不行，我去找李叔帮帮忙也行啊。” 王小芸也去过两次县城了，今天这第三次，她决定自己先去县城看看。 本来她还想让她亲爹陪她去壮壮胆的，但是后来想到自己爹娘那德行，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嫂子，我陪你去吧，你一个人太危险了。”小雪这时候也出声说道。 嫂子对她这么好，她可不能让嫂子自己去这么危险的地方。 在她看来，女子出了家门就很危险了，何况还是独自去县城呢？ 王小芸笑道：“我是去县城，又不是去狼窝。这光天化日之下，哪里来的那么危险？小雪放心做你的衣服就好了，这个铺子以后可就指着你了。” 柳母也从屋子里出来，身上还背着一个小包袱，对王小芸说道：“你自己去不行，一个小姑娘家的。还是娘陪你去，咱俩这就走吧。” “娘！”王小芸有些感动，婆婆竟然亲自出马了，这是多不放心她啊。“娘，我到了县城，可能要去的地方太多了，怕是会累到你的。” 柳母摆摆手：“娘没事，娘身子骨好着呢。” 王小芸看看婆婆，其实还不到四十岁的年纪，搁到现代还是青壮年呢，可是在这古代，确实也不年轻了。 几人正商量着怎么去县城，就听到院门被拍响了。 不光拍门，还叫上了。“小芸，亲家母，快开门啊。” 是王大海和张翠花。 “我去开门。”王小芸说着，便去开了院门。 “你们怎么来了？”王小芸一开门就问这两人。 “你这死丫头，爹娘还不能来你这里了是不？不孝顺的死丫头。”张翠花点着王小芸的额头骂道。 “是亲家亲家母啊，快进来吧。”柳母招呼着两人。 柳文升也搬来凳子给两人坐。 张翠花却制止了几人，站在院子里便说道：“小芸，我可是听说了，你这丫头，昨天在县城可是赚了一大笔银子呢。我这手头紧的慌，能不能借点银子给娘花花？” 王小芸大惊：“你们这是听谁胡说呢？” 她得了银子这事，应该没有外人知道啊。 张翠花不满的看着闺女，骂道： “死没良心的臭丫头，我白养你这么大了。赚了银子不说孝敬爹娘，娘亲自上门来借，你还不借给娘。你还有没有良心了？” 王大海也在旁边帮腔道： “就是啊小芸，我们都亲自上门来了。 再说，我们这次借银子，也是为了给你哥说媳妇不是？ 家里没个像样的房子，哪里有好姑娘肯跟你哥啊？” “没有没有。”王小芸直接不耐烦的拒绝了。 张翠花看看王小芸，又对柳母说道： “亲家母，我闺女得了大笔银子的事情，可是传了好几个村子了。 你们可不能昧着银子啊。好歹也是我闺女赚的不是？ 我们这当爹娘的，多了不要，五十两银子总该能拿出来吧？” 面对张翠花的狮子大开口，王小芸生气道：“五十两银子，你们怎么不去抢？” 连婆婆都没有要自己的银子呢，她这亲娘就上门来打秋风了。 张翠花怎么肯轻易离去呢？她干脆破罐子破摔道：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昨天你在县城救那孩子的得了一百两银子谢礼的事情，我可是都听说了。 能给多少，你们看着办。否则，可别怪我出去说秀才娘子不孝顺了。” 王小芸故作镇定道：“你听谁说的？” 王大海走过来，说道：“这事都传遍了几个村子了。你还想捂着不成？要不是那二黑正好去县里办事遇到，你还想捂着不告诉我们呢？” 原来是二黑。 怕是自己这事，真的都被人传遍了。 王小芸对王大海夫妻说道：“你们来的正好，我不是不想给你们银子，是我昨天都花光了，租了个铺子。这不正要去县城吗？” “都花光了？你是不是骗我们？”张翠花明显不相信。 王小芸说道：“爹，我正要去找你呢，你今天干脆陪我去县城一趟，我那铺子的事情，还需要打兑呢。要是不信，你就跟我去看看好了。” 张翠花和王大海这可傻了眼。 张翠花上来就抓着王小芸的头发，一个手还不停地往王小芸身上拍了几下：“死丫头，这么一大笔钱，说花就花了。看我不打死你。” 张翠花也不相信王小芸能做生意，这不是白扔钱吗？ 柳文升和小雪赶紧过来拉架。 王小芸被人抓着辫子打，那心里可来气了。 她也不管是谁的亲娘了，直接就怒道： “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我已经嫁人了，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再说了，你们的亲闺女，早就被你们给逼死了。 你们看看我，我也不是你们闺女了，我是借尸还魂了懂不懂？ 快走走走，以后别来了。 别仗着两个村子离得近，就天天没事跟我扯一块儿了。” 王小芸这话，竟然让王大海夫妻有些毛骨悚然的，而柳文升，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张翠花疑问道：“那银子你真的花了？” 王小芸点头称是。 张翠花便吩咐王大海：“当家的，你跟这丫头去县城看看，要是这丫头说谎，看我不扒了她的皮。” 张翠花跟柳母打了声招呼，便直接往外走，要回家了。 王大海也要去县城看看，看看这个丫头说的是不是真的。 那可是一百两银子呢，这丫头不会是故意说有铺子诓他吧？ 柳母这下就不用陪王小芸了。 这王大海再不靠谱，也是王小芸的亲爹。身边有个成年男人护着，王小芸就安全许多。 * 父女俩在路上走着，王大海时不时地就盯着闺女看一眼。 “看什么看?不认识了？王小芸没好气地问道。 王大海道：”我怎么觉得你变了呢？跟以前都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王小芸问道。 王大海又仔细看了看她，说道：”变得胆子大了，敢反抗了。“ 第149章 越来越像你娘了 王小芸白了王大海一眼：“都死过一次的人能不变吗？如果咱俩身份能调换过来，我现在都要把你配给一个又老又丑又穷的大龅牙肥婆，我看你性格能不能变！” 王大海被闺女狠狠地呛了一回，脸上挂不住，直叨咕着：“真变了，真变了。爹也没坑你，给你找的好歹是个秀才不是？” “秀才是不假，可是是个快死的秀才，你自己心里没个数吗？” 到了镇口，朱大叔的牛车上已经坐了不少人了。 朱大叔远远地招呼道：“秀才娘子又要去县城吗？快上车，正好还有俩座位。” 王小芸和王大海来的晚，坐在了车尾巴上。 她一上车才发现，车上还坐了两个她特别不想看到的人：二黑和小凤。 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王小芸没理那俩人。那个小凤没看到柳文升，自然也懒得在王小芸面前表演。 倒是那二黑，主动凑上来，对王小芸说道：“哟，这不是秀才娘子吗？昨天一百两银子到手了，这是再去县城碰碰运气吗？” 二黑的话，让一车上的人都纷纷侧目，那眼光“唰”一下子就钉在王小芸身上。 那个小凤，闻听此言，更是嫉妒的眼睛发红，都要冒出火来。 她要是有一百两银子，这辈子都活得值了。真是什么好运气都被王小芸这女人得到了，她不甘心。 一百两银子，够一家人舒舒服服生活好多年了，怎么会不让人眼红？ 王小芸还没开口说话呢，那王大海就先辟谣了。 “瞧你说的哪里话，我这闺女有什么能耐，我这当爹的能不知道吗？把她卖了都不值一百两银子。你没事少往外瞎说说，引来那贼人，你担得起责任吗？” 王大海往里边挪了挪，把那二黑和王小芸隔的远了些。他活到这么大岁数，饭也不是白吃的，自然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 王小芸见自己这个便宜爹，还知道替自己说话，便也没有再言语。 车上其他人，昨天就有得了消息的，说柳家村的秀才娘子，因为在城里救了个贵人，得了一百两银子的赏银。 如今，人就和自己坐在同一辆车上，肯定是更想打听个清楚。 那些之前没听到消息的人，自然也迫不及待的想听个详细。 王小芸很是心塞，她终于知道前世那些中了五百万彩票的人，为什么不愿意透露身份了。 她不过是得了一百两银子，就已经被眼红成这样了。那中了五百万的人，若是公布了身份，怕是身边来打听消息的人，跟轰不走的苍蝇没什么两样了。 王小芸自然是不愿意宣扬或者炫耀这件事的，那王大海更是在一旁极力否认。 二黑见两人都是这般态度，倒也没有咄咄逼人的继续追问。 他怕说的再多，自己就露馅了。毕竟那孩子的事情，跟他脱不了关系。 车上的吃瓜群众，眼见父女俩都根本没这回事的样子，也都大大松了一口气。 要是真有这等好事落在这个小女子身上，他们会嫉妒的发疯的。 知道王小芸根本就没有这回事，他们都不由自主地心理平衡了。 王小芸看着这众生百态，没觉得有什么。 毕竟，她也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羡慕嫉妒恨的心态，她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回了。 不是说人有嫉妒心就是坏人了，只要不做出行动，只嫉妒一下倒也无妨。 反正她就是打死不承认，别人也拿她没办法。 王大海早上就从王小芸的嘴里知道，此事是真的，只是这臭丫头把银子都给花了。 他都快气死了，现在没捞到半点好处，还要陪闺女去县城跑腿，现在还要帮闺女跟一大车的人磨嘴皮子。 他觉得自己本不是能说会道的人，可现在为了帮闺女“辟谣”，竟然说干了口舌了。 果然，人的潜能，都是被逼出来的。 到了县城，朱大叔把车停在老地方，车上的人鱼贯而下。 王小芸在最尾巴上，先跳了下来。 她看看亲爹，亲爹正用一股无辜的眼神看着他，还舔了舔口干舌燥的嘴唇。 王小芸无奈，这个亲爹根本就没有任何要付车钱的想法。 她也不指望亲爹会付车钱，便自己数了十个铜板出来，交给朱大叔。 王小芸拿着那钱袋子，丁棱当啷的，听起来真是家财万贯一般，其实里面只有一百个铜板，也就是一百文。 她是非常想吐槽这古代的铜钱的，一两银子就是一贯，一贯有一千个铜板。 这一千个铜板，差不多就是六七斤。 她拿这一百个铜板，都六七两了。 幸亏这钱袋子大。 真是太不方便了。 老百姓很少有随身携带银子的，因为家里有碎银子的都不多。 还好，王小芸有准备，她随身带着的，还有那几十两银票呢。 而且婆婆还把昨天那几两碎银子也还给她了，说是让她打兑铺子用。 王小芸挺感激婆婆的，她是没想到婆婆会把银子给她。 她昨天还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婆婆君子之腹了。 她打算以后可得好好孝顺婆婆了。 “你还走不走了，王大海同志？”王小芸对着正愣神的亲爹催促道。 “瞎说什么话？”王大海定了定神，说道：“好几天没看见你哥了，咱也来县城了，要不先去看一下你哥去？” 王小芸怒目圆睁，说道：“看什么看，这才几天不见，你就想成这样了？他在人家府里当下人，你最好没事别乱去找，去了也是给人家添乱。” 王大海被怼了个没脾气，这样的闺女，颠覆了他之前的印象。不知不觉中，他竟然都不敢跟闺女硬气的说话了。 要是王小芸之前也是这脾气，打死他也不敢为了换亲，把闺女嫁给一个将死的秀才了。 “你这脾气越来越大，越来越像你娘了。”王大海烦躁地抱怨着。 “秀才娘子，你们去哪里，有没有需要我跑腿帮忙的啊？”二黑下了车，流里流气的走到王小芸面前问道。 王大海站出来：“没有没有，你忙你的去。” 二黑反正被人嫌弃惯了，他也不在乎别人的白眼，便背着手，摇头晃脑的走了。 那小凤，竟然也看了看王小芸，然后尾随二黑而去。 第150章 干瘪络腮胡老头子 真正到了县城，真正要开始装修铺子了，王小芸才发现事情有多么棘手。 最简单问题，找装修队伍，都不知道去哪里找。 眼下可没有眼花缭乱的电视广告推广，也没有网络可以搜索，在大街上一眼望过去，也没有找到有任何带有装修字眼的铺子。 王小芸这下可傻了眼，她看着王大海，问道：“爹，你知道哪里有专门做装修的队伍不？”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 “算了，问你也白问。” 还是要去找李叔才成啊。 在这县城，她怕是也只能找李叔了。 虽然昨天认识了许彦林许东家，可是今天再因为琐事找人家，就好像挟恩以报一样。 能者多劳，还是再麻烦一下李叔去吧。 * 王小芸带着王大海到了墨香书铺，却不见书铺里有人。 “李叔，李叔在吗？”王小芸喊道。 铺子里没人看着，都不怕东西被人偷走么，王小芸疑惑着。 书铺里面的隔断里，这时候有一人听到动静，便站了起来，答道：“您需要什么，自己先选着，掌柜的等下就过来了。” 那人说完，便又坐了下去，从隔断外面还真不容易看出来里面有人呢。 王小芸听声音有些耳熟，往里面望了望，惊喜地喊道：“张庭丰？” 里面的人这才抬头细瞧，也认出了王小芸。“原来是弟妹。你们怎么过来了？” 张庭丰把笔墨往旁边小心翼翼的放好，然后轻轻站起来身，走到了正厅。 “又在这里抄书呢？”王小芸问道。 张庭丰有些赧然，脸色微红，低声道：“是啊，趁夫子不讲书的时候，来抄书赚些银子的。” 王小芸从柳文升嘴里也听说了，张庭丰家里比柳家日子还不好过。 “这样也不错，学以致用，可以赚银子，还可以免费练习自己的书法，一举两得。”王小芸鼓励道，脸上一点异样都没有显现。 张庭丰哑然：“这样做也是没法子的事情，难为弟妹不嫌弃我的寒酸。” 王小芸摇头道：“怎么会寒酸呢？小小年纪能够自力更生，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她看得出张庭丰似乎有些自卑的神情。 倒是那柳文升，王小芸好像没有看过柳文升因为抄书赚银子而觉得寒酸呢。 甚至王小芸平白得了一百两银子，柳文升也根本没打她银子的主意，还是如往常般领了笔墨纸砚，自己赚银子去了。 王小芸见张庭丰低头不语，便问询道：“这书铺里怎么就你自己呢？连个伙计也没在这里，还有李叔去哪里了？” 张庭丰这会儿缓过来了，便应声答道：“伙计去给人家送东西去了。李叔刚才有事要离开会，说是一会儿就回来。你在这里坐下等吧，李叔也差不多快回来了。” “嗯，好。”王小芸说道：“你去忙吧，不用管我了，我在这里等便是。” 张庭丰犹疑地看了一下王小芸。 王小芸调皮一笑，说道：“怎么了，怕我偷东西跑了？” 张庭丰赶忙摆摆手，说道：“怎么会，怎么会，那你慢慢等，我先进去了。” 张庭丰进隔断前，再次看了一眼王小芸。 十几天未见，这王小芸好像变了个样。嗯，好像更漂亮了。 张庭丰坐在案桌前，甩掉脑子里不该有的念头，又开始抄起了书。 果然，李叔很快就回来了，见只有王小芸自己，还愣了一下。 “贤侄媳，怎么你自己过来了，找我何事？” 王小芸见过礼之后，才说道：“我是跟我爹来的。” 王小芸给两人介绍并且相互打过招呼之后，这才说明了来意。 “你是要找木匠？”李叔问道。 “木匠？”王小芸也蒙了。 装修只能找木匠吗？ 王小芸又把大概的装修布局构思说了一番，李叔还是那一句话：找木匠。 这个时代也不能要求过高，装修好像也就涂涂抹抹的，最多打些柜子什么的，不需要吊顶，不需要安装各种线路。 想来想去，好像也真的只有找木匠了。 “那李叔，你有可靠的人选介绍给我吗？”王小芸问道。 她虽然没做过生意，可是既然下了本钱，就不想随便应付事。 这古代人可能不太了解，装修对于一个铺子的影响。 可是王小芸来自后世，自然是知道这装修就是一个铺子的脸面。 脸面不好看的人，谁会想去了解你的内心？ 李叔一拍大腿，对王小芸说道：“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这时候伙计也送东西回来了，李叔吩咐他看好铺子，便带着王小芸和王大海离开了。 隔断里的张庭丰，听到几人离开的动静，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又有些心不在焉地抄起了书。 李叔带着两人七拐八拐走了好长一段路。 就在王小芸觉得脚都要磨出来血泡的时候，李叔终于在一个又小又破的院门前停了下来。 这个地段闹中取静，外面繁华，内里幽静。看附近的房屋住户，也是非富即贵。 李叔现在来的这个小院，跟附近的高墙大院比起来，的确太过寒酸了。 小小的光秃秃的木门上，挂着两个旧兮兮的铁制门鼻子。 李叔上去抓着一个门鼻子就咣当了几下，嘴里大喊道：“罗尘兄，开门哪。” 很快，就有一个三四十岁的白白胖胖的妇人过来开了门。 “李掌柜的，快请进。”妇人赶紧把人往屋里请。“这两位是？” 李叔赶忙介绍道：“嫂子，这是我的两位朋友，找罗兄有事的。” “罗婶子。” “嫂子。” 王小芸和王大海两人，跟着李叔的辈分，各自跟妇人打了招呼。 妇人看了两人一眼，热情招呼道：“快进来，快进来。“转身又朝院中边走边喊：”老罗，李掌柜的找你来了。” 妇人喊着，院子里却并没有什么动静。 妇人解释道：“这个老罗，又在后院倒腾他的那些木头了，经常耳朵聋，听不到人话。” 妇人的嘴里抱怨着，却并没有生气。 李叔并不介意，只笑道：“这罗兄痴迷木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理解理解。” 几人在堂屋坐了下来，妇人便去了后院喊人。 没一会儿，王小芸就见一个干瘪络腮胡老头子走了进来。 第151章 膈应 老头一进来，王大海就为了闺女的事业而拿出无比的热忱迎了上去：“大叔。” 来的路上，李掌柜的可说了，是带他们来找这个县城最好的木匠，给闺女设计铺子的。所以他必须热情一点，为闺女出份力，以后要银子也有点底气。 老头子听到这一称呼，差点背过气去：“你眼瞎了，管我叫叔？” 李辰赶忙上前招呼道：“罗兄，勿动怒。这可是我给你介绍的主顾。” 老头子显然不在乎主顾不主顾的，只知道被一个同龄人叫大叔，把他叫老了。 刚才那妇人刚才在院子里停了一下，这会也进来屋，指着干瘪老头子就念叨上了。 “你个死老头子，跟你我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整天不好好收拾收拾自己，跟你出门，人家都以为我这是找了个干爹。 你倒好，还怪起来主顾了，你把那胡子剃干净点，谁还能把你叫老了。啊？” 妇人忍不住，还在老头子耳朵上拧了几下。 被李辰称作罗兄的干瘪老头被拧的耳朵生疼，一边捂着耳朵，一边嚷道：“你这婆娘，下手太狠了。疼死我了。” 妇人没放开手，只问道：“这是李掌柜的给介绍的主顾，给你送银子来的，你还想把人赶跑不？” 干瘪老头抓着妇人拧他耳朵的手，求饶道：“不赶跑了，不赶跑了。快放手。” 妇人这才放开了手，然后对着王小芸笑眯眯地说道：“这是我家老头子，年纪不大，胡子一把。” 王小芸“噗”一声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想起后世有一个谜语：年纪不大，胡子一把，喜吃青草，爱叫妈妈。 这谜底，自然是山羊了。 现在罗婶子这样介绍自己丈夫，王小芸就自动脑补了这个谜语的后两句，这才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笑过之后，很快就意识到不对，是对人的不尊重，然后立马止住了笑，叫道：“罗叔。” 罗尘“嗯”了一声，就没说话了。 自知叫错了人正兀自尴尬着的王大海，也躲到一边不说话了。 李辰这才把几人的来意解释清楚。 那罗尘听罢，二话不说，站起来便道：“走吧。” “啊？”王小芸愣了一下。 “不是去看你铺子吗？不去看怎么知道怎么做？”罗尘很不耐烦的说道。 说好的顾客是上帝呢？王小芸心道，就凭这态度，能留得住顾客才怪。 不过因为是李叔在从中牵线，王小芸也不好说什么。 李叔给了王小芸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王小芸点头，表示知道了。 罗婶客气的留几人吃过午饭再走，可那罗尘却有些迫不及待的要先去看铺子。 “你在家里好好做饭，我们先去看了铺子再回来吃。这时候还不到吃饭的时候，在家里干坐着，没劲。” 李辰知道自己这个同窗的性子，自然也不会怪罪。 若是会怪他，也就不会领王小芸他们来了。 “嫂子，没事，你先做着，我们等会回来。” * 几人出门的时候，王小芸还特地看了看这个家。 房屋狭小，院落破旧，刚才喝茶用的碗盘，也跟乡下穷人家的无异。 王小芸担心，这样的人，能把他的铺子装修设计成什么样。 不过，这罗家的桌椅板凳包括橱柜门窗等，确实看着与一般人家还是有区别的。 怎么说呢，就是别致。 不能说高端大气上档次，却也称得上是低调奢华有内涵。 这么一看，王小芸的心，就稍微放回了肚子里。 想着李叔也不会坑她，给她介绍个不靠谱的人。 几人出了罗尘的家，就要直奔王小芸的铺子。 可是王小芸这时候，却是脑袋卡了壳。 她看看街道两边，好陌生的地方啊。 她本来就路痴，这下可好，更是不知道自己铺子在什么地方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想不到刚出院门，就遇到了这么大的困难。 “连铺子都不知道在哪里了？还去看个屁！”罗尘又不耐烦了。 他本来在后院弄的好好的木匠活，就被婆娘半路给打断了，说有人来找。 他这心里还气着呢，想不到又来了这么不靠谱的主顾。 “真是耽误我大事了。若不是李老弟带你们来的，老夫可没功夫搭理你这呆头小女娃娃。” 王小芸：什么，呆头小女娃娃？ 这外号，可真别致啊，还反差萌呢。 王大海心里也抱怨着自己闺女实在不靠谱，真要找不到铺子，一百两银子岂不是打了水漂？ 王大海可不知道县城铺子租金是多少，他也不知道王小芸是买的是租的，反正就知道县城东西贵的很，那一百两银子怕是都花上了。 还是李辰想到了什么，问王小芸道：“那个铺子的租契你带了没有？” 王小芸这才一拍脑袋，说道：“带了，带了。”说着，便拿出来给李叔看了。 这个租契，还是柳文升心细，让她贴身带着的。 柳文升倒是没想到让王小芸凭这个租契认路，而是怕在铺子查看的时候，遇上什么事需要这个。 这可真是歪打正着，这租契，竟然成了王小芸认路的地图了。 王小芸对县城不熟，就是看了租契也不知道铺子在哪里，所以她干脆直接给了李叔看。 在王大海看来，王小芸这是不认识字，才把租契拿给认字的李掌柜看得。 “小芸啊，你嫁给秀才公了，没事也跟着认俩字，要不以后等那柳文升高升了，他后边可不能有个不认字的婆娘。” 王大海的这句话，还算是靠谱。 “知道了爹，已经在学认字了。”王小芸耐心的答道。 李辰在县城待了这么多年，自然对县城的边边角角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看了租契上的位置，就已经知道是什么地方了。 “这个位置不错，就在县学书院附近。 那里住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非富即贵的人，学子更是多的很，不像其他地方的那么复杂。 话说那位置平日里抢手的很，你们怎么能租到这么好的铺子呢？” 王小芸这才暗道自己太傻了，刚才直接跟李叔说在县学附近就好了，结果还弄出来租契看位置，真是傻到家了。 王小芸也不知道怎么就能租到那里了，而且她说了租金，李叔也只道是赚了。 倒是那罗尘，在旁边来了句：“听说那边有个铺子老板，在出门要帐的时候被杀了，不知道是不是你租的那家。” 王大海大惊，高声道：“你说什么？真的假的？小芸，要是真的，这个铺子也太不吉利了，赶紧去推掉。” 就连那李叔，此时也是脸色大惊，说道：“前几日确实听说有这么件凶杀案件，却不知就是发生在县学那边。” 几个人脸上，都出现了非常膈应的神态。 第152章 宝贝 王小芸也膈应呀，即使是个现代人，不迷信风水，可是自己租的铺子是个凶宅，怎么会不生气呢？ 她马上就要去找那牙侩退货去。 罗尘拦住了她，又说道：“出事的是租那个铺子的老板，可是出事地点却不是在那里，是去外乡收账的时候发生的。跟那铺子也没多大关系。” 王小芸这下才稍微好受些，幸亏凶杀案没发生在铺子里，要不她整天待在铺子里，怕是吓都吓疯了。 不过，就算不是凶杀现场，心里也还是膈应的。 那牙侩的人，怕是看她不知道内情才便宜租给她的吧。 按李叔说的，那个地段的铺子，怕是平日里不会低于三两银子一个月的，而王小芸是二两三钱银子租的，也算是赚了个大便宜。 当然，价钱上赚便宜了，这心理上，能不能接受还是一回事呢。 怪不得那个铺子位置那么好，都还没有租出去。 几个人都看着王小芸，等她做决定。 就连那王大海，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是要这个位置好租金低的半凶宅的铺子，还是再另外租个其他的，都得拿主意了。 王小芸知道，这银子到了牙侩的嘴里，让他们吐出来怕是也难了。 自己过去大闹一场，就算退了款，再想租个合适的铺面，怕是也没有这么合算。 其他位置肯定也会有好铺子，价格就算是再高点，她也能接受。 可是她一想到柳文升那破切的想要她租县学附近的铺子，王小芸心里就软了下来。 她一咬牙：“就这个铺子吧，不换了。” 几个人这才往铺子那边走去。 这条街上就空着这么一个铺子，不用说，肯定是出事的那家铺子了。 附近其他铺子的掌柜的和伙计，见到这铺子租了出去，眼神里都不太对劲了。 不知道是同情王小芸租了个凶宅，还是嫉妒她肯定用了低价租下来的。 “就是这里了。”王小芸边介绍着，边打开了铺子的大门。 因为之前看过一次，王小芸对这个铺子的格局也大体了解了。 这个铺子跟这条街上其他铺子的格局也差不多，门脸是上下两层。 上层可以住人，可以放货，下层就是营业场所。 门脸后边带一个小院子，有三间半平房。 平房也可以住人，那半间被前一户房客给做成了厨房，王小芸这一来，直接就捡个现成的了。 最让王小芸觉得方便的，是院子里有一口井。 在村子里吃用的水，都是打的井水。 一个村子就一口井，打水经常要排队，而且打水也很是费力。 王小芸跟柳文升一起去打过井水，可是那笨重的木桶放到井里后，无论她怎么晃都放不下去。 可是柳文升打起水来就简单的很，左晃右晃，一会那水桶就满了。 不过挑水也相当吃力了。 现在好了，后院就有一口井，用水也不用去别处挑了，就是打水这技术活，她还需要锻炼。 李叔看到这个铺子，直喊着：“不错，不错，这个价钱能租到这个铺子，你是捡了大便宜了。” 王大海也四处观看摸索着，也跟着啧啧的赞叹，好像这铺子是他的一样。 打死他也不敢相信，他闺女有朝一日竟然能有这么大造化，能拥有这么一个像样的店铺。 哪怕是租来的呢，这一年也得花不少银子了。 他王大海现在砸锅卖铁，也付不起这个铺子几月的租金。 “你这丫头，怎么不早点有这造化呢，爹真是后悔把你早嫁出去了。” 王小芸这出嫁半个月，就有百两银子身家了，若是没有成亲，这银子不还是他王大海的么？ 现在好了，闺女成亲了，他就是脸皮再厚，也不能直接去柳家抢银子去啊。 何况，现在这臭丫头，看样子还不知道谁抢谁呢。 王小芸看了看王大海，翻了个白眼道：“看见没，一百两银子全花在这个铺子上了，以后别没事就想着抠唆我的银子了。没有！” 罗尘斜眼看了看王小芸，也没多说什么。只问道：“你这铺子要用来卖什么，打多少柜子，要不要住人？” 王小芸想想，说道：“一楼放布匹和展示成衣，二楼开一个试衣间出来，并且也要有展示成衣的位置。后院三间平房要住人。” 罗尘略一思索，问道：“除了这些，对这铺子的修缮还有什么要求？” 王小芸道：“整体需要宽敞明亮，柜子不需要太多，三侧墙壁做立柜，中间做中岛架……” 王小芸干说不过瘾，正好看到原来的房主还有些笔墨乱糟糟地放在桌子上，她便拿起来，画起了图纸。 王小芸对铺子的布局和对衣柜陈列架的要求，也都是按着后世的服装精品店的布局来的。 王小芸越说越兴奋，手里的毛笔也越用越顺，画起图纸来甚至把铺子的长宽比例也算的精细，然后又根据这些图纸，把自己想的中岛架等等的设计图也画了起来。 侃侃而谈的王小芸，并没有注意到另外几人眼中掩饰不住的差异。 等她把要求全说完，图纸也画完之后，才发现了异样。 王大海养了闺女十几年，也从来没有听闺女说过这么多话。虽然他听不懂王小芸说什么，单看她画图都觉得十分了不起。 “我闺女就是厉害，画线画的真直。” 集体仰倒。 李叔也很是诧异，非常不敢置信地问道：“贤侄媳这是从何处学来的这么一手？竟然对一个铺子的整体设计，说的头头是道的？” 王小芸这才发现，自己差点露馅。 “昨天租了这铺子，回去想了一晚上，也才想了这么点东西出来，献丑了。” “对了，李叔，以后还是叫我小芸吧，咱们也不是外人。你总是这样喊我，岂不是生分？” 李叔呵呵一笑道：“好好，小芸。” 就是那本来很没耐心很烦躁的罗尘，此刻也捋着自己的络腮胡子，不住的点头，甚至还问了王小芸一些更为细致的问题。 王小芸把各方面的想法都说完之后，罗尘又再次确认了王小芸的想法。 “把钥匙和银子交给我，一个月之后你再来找我。” 罗尘说着，便把王小芸画的图纸当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折起来，放在怀里。. 第153章 白马和骡子 王小芸看着罗尘，不解地问道：“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把钥匙和银子留下，一个月之后来收房？ 罗尘再次不耐烦地说道：“不就是打个柜子吗，磨叽什么呢？你的要求我都听懂了，就照你的来，一个月之后你再来看就是了。” 那意思就是，这一个月内，你就别来捣乱了。我给你做成什么样就什么样。 王小芸和王大海面面相觑。 李叔出来打圆场道：“罗兄，小芸这孩子好不容易做点生意，这方方面面地肯定看了才放心。要不这样，你做你的，她看她的，有感觉不对的地方，你们商量着来，怎么样？” 罗尘不高兴地看着王小芸，问道：“你不信我？不信我来找我做什么？我最讨厌做事的时候，别人在耳朵旁边像蚊子一样嗡嗡个不停。” 王小芸傻了眼，合着自己花钱租的铺子，自己还没有监工和发言权了？ 王大海早忍不了这个怪癖的老头了，这会更是生气地说道：“你这老头子，我闺女的铺子，她还不能说话了？再说，还没定下非要你做呢。这乡下和县城的木匠，又不止你一人。” 罗尘最讨厌别人把他喊老了，可又舍不得剃那很显老的胡子。 他听了王大海又管他叫老头子，立马气得扭头就走：“不做了不做了，我自己的活还没有干完呢。” 李叔急忙上前安抚道：“罗兄，有话好好说，这王老弟和小芸是不知道你的手艺，所以才会有此疑问。若是你自信能保管她们满意，何不做给他们看看，也好正一正你的名声。” 罗尘思考了一会儿，好像在考虑李辰的话靠不靠谱。 最后，罗尘一拍大腿：“罢了，你平时可以来铺子，但是没事别给我瞎指挥，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 王小芸原本还在想着，要不要换一个脾气好好说话的木匠呢，罗尘倒好，一句话就给拍板了。 这到底谁是甲方，谁是乙方？ 没见过甲方不但不能给乙方提要求，还要被乙方呼来喝去的。 王小芸看看李辰，心中犹豫不决。 这样的一个人，到底会把铺子折腾成什么样？ 李辰似乎知道王小芸心里犹豫，安抚好了罗尘之后，又过来劝说王小芸。 “小芸啊，你放心。怎么也是你和文升的铺子，李叔是不会给你介绍错了人的。若是铺子出来以后你不满意，这段时间铺子的租金和各种花费，李叔补给你。怎么样？” 不看僧面看佛面，看着李辰的面子上，王小芸也不好推辞了。 反正自己随时可以过来看铺子进展，若是有哪里不满意，她就随时喊停好了。 王小芸便也同意了铺子交给罗尘设计装修。 李辰看了看自己的同窗兼老朋友，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可真是操碎了心。 罗尘隔着衣服，摸摸放图纸的位置。图纸还在，他长长地松了口气。 “我家婆娘这会怕是已经做好饭了，走吧，回去吃饭。” 罗尘终于像个正儿八经的乙方，开始“巴结”甲方了。 * 几人刚出了铺子，还没走多远呢，就听到一个熟悉地声音：“大海叔，小芸妹妹？” 王小芸扭头一看，呀，这不是王秀玉吗？王秀玉身边站着的，不是小凤吗？她们怎么在这儿？ “秀玉姐，你怎么在这儿？”王小芸拉家常似得问道。 “这不是秀玉大侄女吗？你住在这附近？”王大海也好奇地问道。 王大海真相了。 王小芸这才想起来，这王秀玉是那许彦林的小妾，出现在这里倒也说的过去。 王秀玉笑道：“是啊，大海叔，小芸妹子。昨日我夫君回来，口口声声地对你都是充满感激呢。我家就在附近，你们大中午的也别走了，跟我回家吃了饭再说。” 王秀玉只是个妾，可是说起话来，却跟个正儿八经的主子一般，对那许彦林也是口口声声的称呼着夫君。 若是不知道情况的，定是会以为这人是许彦林的正室呢。 王小芸昨天明明看出许彦林夫妻对这王秀玉的冷淡，可是王秀玉竟然如此没有察觉？ 王小芸婉拒道：“今天就不麻烦秀玉姐了，我在这里租了铺子，以后见面时间多的是。今日我还有事，就先不去打扰你了。” 王秀玉和小凤，不约而同的看着王小芸刚刚走出来的铺子，然后心照不宣的相互对视了一眼。 王秀玉道：“原来这里是小芸妹子刚租下来的，虽说前几天发生了一些不吉利的事情，可是小芸妹妹是有大福气的人，定会逢凶化吉，此事对你也没什么影响的。是不是，小凤？” 王秀玉原本对着王小芸说话的，可是说道后来，竟然问到了小凤头上。 那小凤原本是不想搭理王小芸的，可几天她是亲耳听到王秀玉说，王小芸真的得了那一百两银子的谢礼的，更是早就嫉妒红了双眼。 此刻，小凤也接着王秀玉的话道：“秀玉姐姐说的是，嫂子能嫁给文升哥哥，便是有大福气之人，这凶宅也不过是小意思，对嫂子造成不了什么影响的。” 小凤阴阳怪气的语气，让在场的几人，对原本已经忘记了这原本是半个“凶宅”之事，再次记了起来。 王大海不知道几人有什么恩怨，只道是那王秀玉和小凤是好心安慰自己女儿的。 “我闺女要在这里开个裁缝铺子，秀玉大侄女就住这附近，可得拉着你的那些好姐妹给小芸捧捧场啊。” 王秀玉笑道：“大海叔放心，我会照顾小芸妹子的。” 几人正准备道别，小凤却单独将王小芸拉到一边。 “王小芸，文升哥哥是我的，早晚有一天，我会把文升哥哥抢到手的。你走着瞧。” 小凤在无人处，对王小芸再也无所顾忌，袒露了心声。 王小芸看着小凤，无所谓的说道：“小姑娘，这世上不止柳文升一匹白马啊，实在不行，找个驴凑合凑合得了，别等到有一天驴都被抢没了，就剩一堆骡子。啧啧。” 第154章 许家家事 小凤直接无语，为什么每次对上王小芸，她都被怼的哑口无言？ 几个人自是没有去王秀玉的“家”，说了几句客套话，便离开了。 王秀玉扭头对小凤说道：“原本还想着她在村子里，对付起来麻烦呢，现在可好，来到我们眼皮子底下了。” 小凤附和道：“没错，在这县城，她无依无靠，又是人生地不熟的，我们动起手来也方便了。” 王秀玉轻蔑地看了一眼小凤：“为了个男人，你可真是舍得下本钱呢，你可知，若是此事被曝光了，你可就没有活路了。” 小凤没有说话，只是带着恨意望着王小芸远去的背影。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为了抢到柳文升，还是单纯的嫉妒这个女人了。 她和王秀玉合作，还是二黑从中说和，王小芸也算是她俩共同的敌人了。 她原本是从二黑嘴里听到王秀玉的密谋，要把许彦林的两个孩子除掉，她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把许彦林抢过来，生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好继承许家的万贯家财。 密谋了好久才得到那来之不易的机会，原本可以除掉那许彦林的儿子了，不成想王小芸出现了，破坏了王秀玉的计划。 现在，王小芸和小凤两人，也算是有了共同的敌人，又被二黑从中说和着，开始合作了。 王秀玉以身边缺人为借口，把小凤招到了许家做使唤丫头。 小凤在王秀玉身边，自然可以找机会对许彦林的孩子下手。 而王秀玉要帮小凤做的，便是要毁了王小芸的清白。 一个女子被毁了清白，除了死，也就没有别的出路了。 她们都想不到，在这个节骨眼上，王小芸竟然来到县城开铺子了，甚至就在她们眼皮子底下。 真是老天开眼啊，王秀玉和小凤自然觉得动手方便了许多。 “你以后在我眼皮子底下机灵点，做使唤丫头，就要有使唤丫头的眼色。”王秀玉很是轻蔑地对小凤说道。 王秀玉为了富贵，可以使了手段，不惜自降身份来做妾，更是为了得到家产可以去害人命。 她打从心眼里就瞧不起小凤这穷酸样，合作也不过是两人的交易而已。 小凤低下头，轻声说了句：“是，姨娘。” 小凤面上恭敬，心里对王秀玉其实也是很瞧不起的：不过一个妾室，却把自己弄成主子样，呸。 王秀玉根本就没有一个做妾室的自觉，这是因为许彦林根本没有把她当妾室看待。 或者说，许彦林根本就没有把王秀玉当成自己的女人。 王秀玉当初使了手段，让许彦林迷迷糊糊中纳了她做妾室。 至于使什么手段，她自是从没跟第二个人讲过。 她就知道许彦林家财万贯，只有一个正室，膝下连个子女都没有。 许彦林为人也算正派，这就更加吸引了王秀玉的目光。 如果她再给尚无子女的许彦林生下一儿半女的，这万贯家财可就是她王秀玉的了。 当时许彦林的妻子姜慧娴，本就因为自己没有生育而觉得愧疚，所以也是积极的给许彦林纳妾。 姜慧娴即便心如刀割，也不能让许彦林断了香火。 在王秀玉的各种安排巧合下，她便入了姜慧娴的眼。 纳妾之事也水到渠成。 可那许彦林一直都是蒙在鼓里的，他并不想纳妾。 纳妾跟娶妻完全不一样，直接派人一辆牛车或者马车拉进家里便是。 甚至连王秀玉的新婚初夜，也是在许彦林的酩酊大醉中度过的。 等许彦林一觉醒来，王秀玉只道是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那许彦林自然是再不能退货。 王秀玉的富贵，眼看着就唾手可得。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王秀玉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就在她进了许家第二日，就在她野心勃勃想方设法要给许彦林生个孩子的时候，那姜慧娴竟然被发现已经怀有身孕了。 许彦林自然是乐得找不到南北了，对妻子各种体贴关怀，根本就想不起来自己还有给妾。 后来，等王秀玉想办法在许彦林面前秀存在感的时候，许彦林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把人纳了进来，可是却不愿与之行那夫妻之事鱼水之欢，现在更是连传宗接代的压力都没有了，许彦林自然是想要把人放回去。 许彦林甚至许诺给王秀玉在县城买一栋小院安置，并且给两百两银子傍身，只要她愿意离开许家，另觅终身大事。 王秀玉可不单单是为了那两百两银子和一个小院子来的，她要的是整个许家的家产，所以她没有收许彦林的财物，而是直接留在了许家，伺机而动。 可是她进了许家几年，眼睁睁地看着姜慧娴生下龙凤胎，跟许彦林恩恩爱爱的，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许彦林这几年根本没有碰过她，她根本就不可能再生个孩子争家产。 而就算她设计许彦林，怀孕生下孩子，也是庶子庶女，许家的家产，跟她也没有任何瓜葛。 她这才铤而走险，结交了二黑这个混子，两人倒是一拍即合，开始密谋了。 因为王秀玉并不得许彦林重视，所以她在许家倒是没有太多人关注她。 许彦林和姜慧娴还对她存着一丝愧疚，所以在银钱上，对她也格外大方。 王秀玉一边给娘家大量的钱财炫耀，一边在许家默默不得宠爱，心理可谓是极度的变态了。 就像这次，王秀玉说自己在屋子里觉得闷，要找个熟悉点的丫头陪她，姜慧娴也都依了她。 其实一个妾，本身就是家里的奴婢，在没有生下孩子之前，根本不需要单独的使唤丫头的。 她就是看中姜慧娴心软和对她的愧疚，才提了这么个条件，而姜慧娴，也果然不出所料的随她去了。 至于许彦林，根本就没有再关注过她了，所有的事，都交给了自己的妻子来处理。 王秀玉带着小凤，很快便也离开这个铺子，不知去向。 王小芸在罗尘家里吃过午饭，想着在县城也做不了别的事，便留下钥匙和二十两银子给罗尘，然后又带着王大海，辞别了李叔，回了家。 王小芸走后，罗尘才从怀里掏出那图纸，当成宝贝给收藏了起来。 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多年不曾见的笑容。 第155章 坐不住 百川书院。 学堂里，张庭丰认真复习着夫子刚教授的经义。 赵亮百无聊赖的转着毛笔，转着转着，一个没控制住，毛笔就直接甩了出去，“啪”一下子落在了同桌张庭丰的课桌上。 幸亏赵亮平日里也懒，那毛笔忘了蘸墨，已经干的刺毛了，这才没有弄的到处是墨迹。 “赵亮，你这又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张庭丰停下手里地事，问赵亮。 赵亮一脸无奈地抱怨道：“哎，你说夫子怎么不生病了呢？这又不到休沐时间，我又没有理由请假，这日子也太难熬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张庭丰吃惊地说道：“让夫子听了，非打你手板不可。” 赵亮看了看同窗，叹了口气，说道：“我怕是害了相思病，吃饭吃不下，读书也读不进去。” “这是又看上哪家姑娘了？”张庭丰嘴里问着赵亮，眼睛却并没有离开过书本。 赵亮眼睛一骨碌，并没有回答张庭丰的问题，而是好奇地问道：“庭丰兄，你有没有遇见过一见钟情的姑娘？就是见之则再也忘不掉那种一见钟情？” 张庭丰很想说没有。 可是他脑子里却忽然闪现了王小芸的身影。 他定定神，回答道：“你瞎说什么呢，我可是有家室的人了，怎么能跟你这毛头小子相提并论？” 张庭丰比柳文升都还要大三岁，比赵亮更是要大上了四岁。现年，已经十八岁了。 他是才考上的秀才，明年准备和柳文升一起下场乡试。 他是今年年初才成的亲，妻子是从小就被长辈指腹为婚的女子。家境也是贫寒的很。 不过他因为要读书，所以成亲没多久，就来了书院继续读书，跟妻子也是一两个月见不了一次面。并没有什么感情可言。 赵亮问他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脑子里最先出现的竟然不是他的新婚妻子，而是王小芸这个只见过两面的同窗好友的妻子。 这让张庭丰自己都吓了一跳。 赵亮不在乎张庭丰的答案，他只是习惯性的抱怨，找个人书说话而已。 赵亮有些灰心丧气道：“你和文升兄都成了亲了，自然不知道我一个孤家寡人的寂寞。唉，日子难熬呀。” 张庭丰笑笑，问道：“这是哪家的姑娘让你如此茶饭不思心不在焉了？” 赵亮悄悄凑上来，在张庭丰的耳朵旁边，小声地说道：“你可不要告诉别人，我喜欢上了文升兄的妹妹了。” 他说完之后，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感叹道： “可惜这县城到文升兄的家里，实在是太远了。平时不休沐，根本就没有机会去见她。若是我一出门就能见到她，该多好。” 张庭丰没想到赵亮竟然喜欢上自己同窗的妹妹了。 他这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对赵亮说道：“怕是过不了多久，你真的想见就能随时见到她了。” 赵亮一听，眼睛一亮，立马来了精神：“庭丰，你怎么这么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内幕消息？” 张庭丰便把在书铺抄书时听到的消息告诉了赵亮。 赵亮大喜：“想不到文升兄和嫂子还有这等造化，居然能把铺子开到了县学附近。那我以后见小雪可真是太方便了。” 赵亮站起身来就要走，张庭丰赶紧又把他拉到了座位上：“还没下课呢，你这是要做什么？” 赵亮这才想起来，这还是在课堂上呢。 不过他反应过来也晚了，肩膀上已经挨了夫子一戒尺。 “课堂上不准随意喧哗、乱动。赵亮，若是再坐不住，为师便赶你去打扫茅房好了，也好给其他同学读书的时间。” “坐得住，坐得住，夫子饶命。”赵亮赶紧认错，然后坐的笔直。 这百川书院的茅房，可是由书院的学子们轮流打扫的。 尤其是犯错的学生，平时挨罚也是罚打扫茅房。 赵亮可不想去干那么恶心的活了。 此刻，赵亮乖乖的坐在座位上，像模像样的捧着书看。 夫子哼了一声，又是一戒尺打过来：“赵亮，书反了。” 赵亮赶紧把书又正了过来。 张庭丰在一边看的只想笑。 终于到了下课的点，学生们可以自由活动了。 赵亮和张庭丰去了茅房小解回来，又忍不住地聊起了天。 “庭丰，你说他们刚开始修缮铺子是不是，想着也应该很快的。我想好了，这次休沐回家，我就跟我爹说，转到县学里去。” 张庭丰一愣：“什么？你就为了个女子，就要转学？” 赵亮点点头：“反正我在哪里都是学不好了，转到县学还能方便看到朝思暮想的人，又有何不可？” “你家条件好，想转去哪里，就转去便是。”张庭丰叹了口气。 张庭丰也是乡下小子，也是没资格在公立的县学读书的。 他不愿意在乡镇的水平很低的私塾求学，便央求了父母家人，来到了县城比较好的私立书院读书。 家里条件差，他便苦练书法，终于有机会在墨香书铺找了个抄书的营生。 现在，他也算是半工半读了。 他考上了秀才，按理说是有资格进入县学书院读书了，可是他的成绩却不像柳文升那样，考得是一等廪生。 秀才分三等，第一等就是柳文升考取的那种，有朝廷廪膳补助的一等生员。 第二等，就是朝廷额外增加的秀才名额，称之为“增生”。张庭丰考取的便是这一等。 第三等，是在“增生”之外，又额外增取的一类，称之为“附生”。 这附生有时候有，有时候又不设名额。 所以，常见的秀才便是廪生和增生两种。 现在的朝廷制度中，考取一等廪生身份的秀才，可以免除学杂费进入县学读书，自己只需要负担在学期间的食宿费即可。 而增生身份的秀才，有资格可以进县学，但是学杂费和食宿都需要自己负担。 张庭丰也早就想进教学水平更高的公办县学读书，可是他的成绩要想进县学，花费还是很大的。 在这个私立的百川书院，本来秀才就稀缺，张庭丰在这也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了。 院长把他们这些有秀才功名的学子的学费也都予以免除，为了就是吸引更多的学子来书院就读。 毕竟，就算是增生身份的秀才，在县城里也是稀缺的。 张庭丰在这百川书院的待遇，可比去县学要好的多。 赵亮本就是县城人士，是有资格进入县学读书的，当然费用自理。 可是他爹跟百川书院的院长有交情，便把他送了来读书。 而且他还只是个童生身份，就算进了县学书院，也是跟其他的童生一起读书，在哪里倒也无所谓了。 可是赵亮此刻，却再也坐不住，一心想去那县学书院了。 第156章 在说我吗？ 郑安仕回到府里，脸上还是忍不住地笑呵呵的。 “爹，怎么一回来就这么开心，碰到什么开心事了？说来让女儿跟你一块儿高兴高兴。”十二岁的郑雪莲也是一脸笑容的问着亲爹。 郑安仕洗了把脸，坐在古色古香的红木高脚圆桌旁，对女儿说道：“无他，今日得见从前一学生，年后便要来县学，还是拜在爹的门下，可谓爹之幸事。” 郑雪莲轻笑一下，说道：“爹贵为县学总教谕，全县的学子们都巴不得拜到爹的门下，也没见你如此高兴呢。” “哎，你还小，不懂。” 郑安仕对女儿解释道： “爹教过的学生不少，有天资的却是屈指可数。 今日见的这个，可是小三元的案首，这次乡试爹可是相当看好他。 想爹教书育人十几载，手下也教出了数十秀才，可唯有此人，连夺小三元，未来自是不可限量。 待他功成名就之日，自然也是爹风光之时啊。” 小三元案首，即县试，府试，院试，三次考试中，均是头名，也就是第一名。 大三元，也就是人们比较熟悉的乡试第一名解元，会试第一名会元，殿试第一名状元。 郑雪莲见爹这么高兴，她心里也噗通噗通直跳。 不过，她面上却不显，坦然问道：“莫非爹爹说的是那柳文升柳秀才？” 郑安仕哈哈一笑，说道：“亏你还记得他。爹可没有第二个学生有这等本事呢。” “女儿当然记得他了，爹爹。姐姐可是没少去找那柳秀才呢，连女儿都看不过去了。”郑雪莲说道。 郑安仕捋捋胡子，也是一脸的可惜。 “嗯，爹当时看那柳文升虽然出身寒门，却是有才之人，还想着把你姐姐下嫁与他呢。 没想到这两年多的时间一耽搁，他就成亲了。真是可惜，娶了个不通笔墨的农家女子。” 下人此时端了一壶刚泡好的茶过来。 父女俩暂时打住了话头。 郑雪莲把下人端来的茶水接过来，亲自给爹爹倒了一杯，便也跟着坐在桌子旁，品了起来。 郑安仕看看自己的小女儿，皱眉道：“小孩子家家的，喝什么茶？喝多了晚上睡不着了。” 郑雪莲这时候也不像刚才那么高兴了，拉的脸老长。 甚至连爹爹的话，都不想搭茬，兀自背起了诗来： 一碗喉吻润，两碗破孤闷 三碗搜枯肠，唯有文字五千卷 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 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 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 郑雪莲背完诗，又颇为忧愁状，将茶杯的茶水一饮而尽。 郑安仕见到女儿这样一副忧愁样，很是关心地问道： ”雪莲，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伤感，把《七碗茶》诗都背出来了？ 而且看你这喝茶的架势，颇有借酒消愁的样子呢？“ 郑雪莲嘴一噘，撒娇道：”爹爹不疼女儿，女儿伤心了。女儿不敢真的借酒消愁，只能以茶代酒，喝个痛快了。“ 郑安仕被女儿的话，说的一头雾水，忙问道：”雪莲这话是从何而来？爹爹怎么会不疼你呢？“ ”唉！“ 唉郑雪莲叹了口气，才说道： ”爹爹只喜欢姐姐，甚至几年前都给姐姐考虑亲事了。 可是女儿如今也有姐姐当初的年纪了，爹爹却对女儿的亲事只字不提，漠不关心。 雪莲嫉妒姐姐独得爹爹宠爱。哼。“ 郑雪莲说完，顺手把郑安仕面前的茶杯也端了起来，一饮而尽。 ”你这孩子！“ 郑安仕看到女儿把他的茶都喝了，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这女儿家的小姿态真是颇为可爱。 ”你姐姐是爹爹的长女，爹爹自然疼爱。可是爹爹也没有因此就冷落你啊。谁说爹爹不疼你了。怎么，嫌爹爹不关心你的亲事？你这才多大？十二岁，这么早就考虑嫁人了？“ 郑雪莲还是不高兴，脸上一副愁苦面容，对着郑安仕就开始撒娇抱怨起来。 ”爹爹喜欢女儿又如何，女儿也不过是个庶女。 最近都有好多向娘打听女儿的亲事的了。 那些人给女儿说的，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贫寒人家。 要么就是有钱人家的庶子。 女儿身份摆在这，就算想找个好人家都不可能了。哼。“ 郑雪莲会撒娇，就连这抱怨，听在郑安仕耳朵里，都是小女儿的呢喃，根本就不会生她的气。 ”还有这回事？我怎么没听你姨娘说过呢？“郑安仕问女儿道。 郑雪莲解释道： ”姨娘只不过是你的妾室，虽然在这郑府里任劳任怨，各方面都为你打理的井井有条，可是身份就摆在这。 姨娘不在乎自己的身份低下，可是却因为女儿的亲事而暗自伤心垂泪，只是她没在您面前表现出来让你为难而已。 还有，爹爹，弟弟可是你唯一的亲儿子，难道真的只能是个庶子吗？ 你甘心自己唯一的儿子是个庶出身份吗？“ 郑雪莲一番话，这时候才让郑安仕真真的愣住了。 他还真的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的妾室魏淑容从来也没有提过身份的事情，也没有说过两个孩子的庶出身份有什么问题。 如今，女儿把这事提了出来，他才觉察出问题确实有点严重了。 再想想魏淑容一直默默地跟在他身边十几年，不争不抢，甚至连名分也没有一份怨言，他真是觉得自己愧对魏淑容了。 ”雪莲，你容爹想想。“ 郑雪莲见爹爹面露愧疚，也真的在考虑此事的样子，心里算是踏实了一会儿。 她对郑安仕说道：”爹爹，你也别太烦恼。姨娘若是知道女儿跟你说这些，让您烦恼了，肯定不会轻饶了女儿的。“ 郑安仕摸摸女儿的头，笑道：”这么多年，确实是爹爹对不起你姨娘了。你如今为你姨娘出头，也算是孝顺孩子。爹爹会考虑的。“ ”那爹爹先休息会，女儿先告辞了。“郑雪莲跟爹爹辞别道。 郑安仕点了点头，又补了一句： ”雪莲你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孩子，读书都比你姐姐用心。 刚才那诗，也是让爹爹刮目相看。 若是你姐姐也能如你一般不让爹爹操心，爹爹就放心了。唉。“ 这时候，门外响起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爹爹，又在说我吗？“ 第157章 傻丫头 郑雪珠的突然出现，让房间里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珠儿，不是去你姑母家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郑安仕头大的问道。 他之前最喜欢的就是自己的大女儿了，可是自从妻子去世之后，自己的女儿也变了性情。 他是郑雪珠的亲爹，刚开始也是心疼女儿，可不料这女儿却逐渐变本加厉起来，对他对姨娘，对自己的庶弟庶妹，都是再没有笑脸了。 就像现在，他本来跟郑雪莲还是很和睦的气氛，因为郑雪珠的出现，都开始紧张起来。 他甚至有些不想再面对这个女儿。 郑雪珠刚想冲动发火，王小虎就在后面拉了拉她的胳膊，阻止了她。 郑雪珠的满脸怒色，立马就烟消云散，脸上也堆满了笑容。 “爹，庶妹，刚才听到你们还在谈论我呢，不知道在说什么呢？” “嫡姐，你回来了？”郑雪莲一脸乖巧讨好的模样，迎了上来。 郑雪莲平时也是这样一副讨好的样子，但是每次她这样做，都会被嫡姐骂虚伪。 可是这次，郑雪珠却一反常态，亲热地拉着庶妹的手，笑道： “是啊，今日去姑母家也是例行问候，没什么事，便提前回来了。” 郑雪珠说完，又对着郑安仕福了一礼，说道：“爹爹，刚才女儿听得你们提到我了，不知道说女儿什么坏话了呢。” 郑雪珠今日没有发脾气，甚至和颜悦色地对庶妹说话，这让郑安仕喝郑雪莲都吃惊不已。 尤其是郑雪莲，甚至非常不可思议地呆立在原地。 “庶妹，怎么跟傻了一样呢？怎么，嫡姐不发脾气你还不习惯了是不是？”郑雪珠意有所指地说道。 不过说话态度和脸色，均是温柔和善的。 最起码在郑安仕听来，今日这个女儿，脾气可是真的不错了。 也许是很久没有见过女儿这般乖巧温顺的模样了，郑安仕此时，竟然百感交集。 “珠儿啊，爹刚才还发愁你这脾气变了许多，想不到今日，爹爹竟然看到了你的笑模样。” 郑雪珠上前虚扶了爹爹一把，然后又深深地福了一礼。 郑安仕大惊：“珠儿，你这事怎么了？” 女儿不但不发脾气，还突然转了性子，这让他实在难以适应了。 郑雪珠却对爹爹深表歉意道： “爹爹，自从娘走了以后，女儿就觉得再没有人疼爱女儿了，因此性子变了许多，也动不动就发脾气。 可是今日，姑母好一番开导女儿，女儿才知道爹爹夹在在姨娘和女儿面前，受了多少委屈。 女儿知道错了，再也不没事找姨娘的茬，惹得爹爹两边伤心了。 爹爹，我好想娘啊，我想娘还在的时候，爹爹和娘对珠儿有多疼爱。 爹爹，娘现在不在了，您可不能不要女儿了。呜呜~” 郑安仕自从妻子去世之后，这是第一次见到女儿的示弱。 他不禁也想起了自己去世几年的妻子，往日的恩爱场面还历历在目。 他双眼红红地，扶起来女儿，安抚道：“傻孩子，你是爹的嫡长女，爹怎么会不疼你呢。只是你近几年，变了确实太多，让爹爹甚是头疼，都不知道该如何疼爱你了。” 郑雪莲再次跟爹爹道了歉，说了自己也是因为没了亲娘，情绪变化太大导致脾性不稳。 父女之间的关系，似乎立马就缓和如初。 郑安仕刚才还觉得愧对魏淑容这个妾室，想着怎样扶正呢，这一会儿，却又想起来亡妻的种种过往，暂时也歇了提升正室的问题。 “爹，女儿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了。”郑雪珠郑重表示过歉意之后，才向爹爹辞行。 “快去休息吧，好孩子。”郑安仕对突然转了性的女儿也是心疼不已。 郑雪珠这才带着王小虎离开。 从刚才就呆若木鸡的郑雪莲，这会儿忽然清醒过来，再次依偎在郑安仕的膝下。 “爹爹，您刚才说考虑姨娘和弟弟的事情……” 郑雪莲还没说完，便被郑安仕给打断了。 “再说吧。爹再想想，毕竟这身份问题，也实在复杂。” 郑雪莲想不到爹爹的变化会这么快，还想再说什么。 “你先下去吧。爹累了，先休息会。”郑安仕直接截了女儿的话茬。 郑雪莲连续被爹爹打断两次话头，也知道不能再继续打探下去，便装作依依不舍的样子，退了出去。 她一出屋门，脸上就再也绷不住了，甚至气的浑身发抖。 眼看着事情就要成功了，她马上就可以摆脱庶女的身份了，可是被这郑雪珠一搅和，她的美梦就成了幻影。 她不服气。 “走着瞧，我的嫡姐！”郑雪莲咬牙切齿的恨道。 这边小院，郑雪珠却是真的高兴极了。这还是第一次在爹的面前，看到庶妹吃瘪呢。 “行了，行了，想笑就笑出来吧，还憋着做什么，这嘴都笑歪了。”王小虎看着郑雪珠，不屑地说道。 郑雪珠这才实在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她对王小虎夸赞道：“真想不到，你教我的法子还真有用。我都不用打不用骂，就装个软弱，就能让那朵白莲花吃瘪。今日可真是痛快。” 王小虎白了她一眼，说道：“白痴。你天天在你爹面前，给那魏淑容和郑雪莲脸色看，你爹能不对你有意见吗？你这可是亲手把你爹推道人家娘三个面前去的。” 郑雪珠点点头：“你说的对。以前我是做的过分了些，怪不得我爹越来越不待见我了。” “你爹不是不待见你，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王小虎给她纠正道：“其实你爹很疼你的，只要你别那么强硬，让你爹两边为难，你爹还是很疼你的。” 郑雪珠听了王小虎的话，脸上又露出了难过的神情：“就是想到我娘的死，我这态度就好不起来。” 王小虎安慰道：“现在整个郑府，只有你爹最疼你了。你就算忍不住也得忍，得先把你爹拉拢过来，其他的事情，会有机会查的。” “嗯，我听你的。”郑雪珠听话的点了点头，又落泪道：“我是真的想我娘了。呜呜。” 王小虎拍了拍她的肩膀，叹口气道：“唉，傻丫头。” 第158章 反客为主 王小虎的手，所到之处，郑雪珠都觉得麻酥酥的，忍不住身体一个颤抖。 王小虎也觉得不妥，便将手抽了回来。 丫鬟绿萝看到两人的动作，忍不住偷偷撇了撇嘴。 “你去休息吧，有事叫我。”王小虎对郑雪珠说道。 “好。” 郑雪珠刚说了个“好”字，准备回房休息，就见一小丫鬟跑了进来。 “小姐，赵家表少爷来了，老爷和姨娘请您过去。” “什么事？”郑雪珠不情愿的问道。 她讨厌魏淑容，一点都不想去见。 丫鬟摇了摇头，说道：“奴婢没听清楚是什么事，是老爷和姨娘说让您过去的。” 又要作什么妖？ 赵家表少爷，不用说就是赵亮了。 赵亮倒是还有个哥哥，不过常年跟赵父天南海北的跑，所以基本上很少有机会来郑府的。 郑雪珠对这个表哥可没有什么期待感，何况刚刚才从赵家回来呢。 再说，赵亮是吃住在学堂的，算算日子，也还不到休沐的时候，怎么这会又跑到郑府里来了？ 可是丫鬟是奉命而来的，郑雪珠不去，她也不能回去复命。 郑雪珠看看刚才还说着要回去的王小虎。 王小虎想了想，便道：“走吧，我再陪你过去一趟。记住，不论他们说什么，都不要生气。” 郑雪珠感觉有了主心骨，也就跟着丫鬟，带着王小虎去了主院。 走在路上，王小虎还自言自语道：“想不到我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跑来给人家做了个丫鬟。” 原来，王小虎从进了府，就被郑雪珠当成了贴身丫鬟，除了一些女孩子家的私密活动不带着他之外，其他时候都是让他跟从的。 因为这个府里，除了郑老爷，就是王小虎是自己人了。 其他的奴婢仆人，包括自己的丫鬟绿萝，都是魏淑容的人了。 王小虎现在，简直就是郑雪珠的丫鬟兼军师兼小厮了。 郑雪珠心里正忐忑着，不知道自己刚从爹爹那里回来又被叫回去，究竟是所为何事，所以她也没有听到王小虎的抱怨。 * 一进主院正厅，魏淑容就满面笑容的过来拉着郑雪珠，说道：“你表哥来府里一趟不容易，我便让人叫了你来聚聚。” 赵亮很无奈地看了一眼魏淑容和一脸蒙的郑雪珠。 “你实在不必去喊表妹的，我这次来也是找舅舅有事。”赵亮对着魏淑容说道。 他实在不想面对这个女人，一个舅舅的妾室，他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可那魏淑容却总是以女主人的姿态来对待他，现在还把表妹也叫了过来。 郑安仕对这个外甥还是很热情的，他问道：“亮子，怎么有空来舅舅这里了？书院不是还没到休沐的时候吗？” 赵亮挠了挠头，说的：“舅舅，是这样的。我想最近转到县学书院，跟在舅舅身边好好读书，不知道舅舅能不能帮帮我？” “你？你要好好读书？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这个外甥竟然想要好好读书了！” 郑安仕明显不相信自己这个外甥。 他之前就在百川书院教书，可是这赵亮却从来没有用心学过。 他就算是想着是自己外甥，想给他开个小灶，这赵亮还每次都躲得远远的，唯恐被他抓到呢。 今天，竟然自己就要求去县学书院了？ “你是真的想在舅舅眼皮子底下读书，不怕舅舅给你加课了？”郑安仕又再次确认道。 赵亮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连连摇头道：“不怕不怕，舅舅对外甥严苛一些也是应该的。严师出高徒嘛，是不是舅舅？” 郑安仕这才点点头：“你说的不错。不过我怎么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呢。你小子若是真有心读书，也不至于等到现在才用功。你是不是有别的打算？” 赵亮连忙摇头：“舅舅可不能不相信外甥。外甥是真的改邪归正了。以后一定听舅舅的话，好好读书，不辜负舅舅的期望。” “嗯，这还不错。你耐心等几天，舅舅帮你办了这事就是。”郑安仕这算是答应了。 赵亮赶忙狗腿子似的上来给舅舅捏着肩膀，拍马屁道：“舅舅不愧是县学总教谕，这转学的事情交给舅舅，可比交给县太爷都管用。” 郑安仕笑道：“你小子，就会说好听的。要不是看到你娘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你这臭小子。” 魏淑容见这舅甥两个终于谈完了事情，便也走出来，开口道：“老爷，表少爷难得来一趟，妾身刚才便叫人多准备了些饭菜，这会直接叫人上菜如何？” 赵亮赶忙拒绝道：“不用了，我还要回书院呢，就不打扰舅舅了。” 他回答的是魏淑容的话，可是话却是对着郑安仕说的。 郑安仕拍了赵亮的肩膀一下，说道：“过来求舅舅办事，不光不送礼，舅舅还得招待你吃饭。真是没天理了。赶上了饭点，就别走了。” 赵亮便也不再推辞。 饭桌上，魏淑容竟然有意把赵亮和郑雪珠安排的紧挨着，让人看不出来是有心还是无意。 赵亮三言两语就让舅舅答应了他的请求，算是去了一个心事，此刻才注意到王小虎的存在。 “哟，这不是柳兄的大舅哥吗？赶紧过来一起吃啊，都是一家人，怎么能让你干看着呢? 赵亮很高兴王小虎在郑府住了下来，也不用担心他没事就去小雪面前凑热闹了。 那感觉，就如同少了一个情敌一样。 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以后大舅哥的大舅哥呢。这关系可就近了。 郑雪珠听到表哥这样说话就不太高兴了。 她特别不想听到跟王小芸有关的事情，尤其是提醒她王小芸和柳文升关系的事情。 不过，她平时也总忘了王小虎和王小芸的关系，甚至开始依赖王小虎替她出主意了。 所以此时，郑雪珠也没有出声。 其他人也被赵亮的话说的有些尴尬：这人自己都是来做客的，却摆出了主人的架势，邀请一个下人同桌吃饭，真是错的有些离谱了。 但是因为柳文升的关系，郑家的人，竟然也不好说什么拒绝的话来。 第159章 考核 这时候，王小虎主动站出来，拒绝道：“小的还有事情要做，就不搅扰老爷和表少爷用饭了。你们慢用，小的先退下了。” 王小虎说着，便快速退了出去。 “哎，哎~”赵亮在后面招呼了两声，可人却已经走了出去。 郑雪珠看着王小虎走出去的背影，竟然觉得有些悲凉。 王小虎在府里，不是签了卖身契的下人，可是每个人看他都是当成下人来看待的。 所谓“人穷志短“，而且，人穷了，还格外的敏感。 就像此刻，若是王小虎本身不缺银子，只是来体验生活的，他可以跟往常一样，大大咧咧地坐下来，和郑府的人一起共进晚餐。 可是他不是有钱的公子哥儿，而是温饱都难以为继的穷小子，来这府里也是为了挣银子成亲的。 所以从气势上，他就矮了一大截。 不光郑府的人把他看成下人，就连他自己，其实也是有这样的认知的。 不管赵亮处于什么理由把他请上桌一起吃饭，王小虎都是不能接受的。 王小虎走出主院，第一次对自己的身份感觉到卑微。 他朝着远处，吹了个流氓哨，平复了一下心情，便向自己住的下人房的角落走去。 郑雪珠在席间，脸色也不太好看，没有理会魏淑容把她和赵亮硬扯在一起谈论，也没有再像刚回府的时候那样笑脸相迎。 一直到散席，郑雪珠才闷闷不乐的回了房。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王小虎黯然离去的背影，心里都有股难言的酸涩。 待众人都散去之后，房里只剩下了郑安仕和魏淑容。 魏淑容用手轻捂着嘴角，轻轻一笑道：“老爷，你有没有发现雪珠这孩子和表少爷还是挺般配的呢。” 郑安仕看了她一眼，笑问道：“你为何有此一说啊？” 魏淑容见郑安仕并没有反驳她的话，便也放心解释道： “最近这些时日，雪珠和表少爷见面次数可真是不少。 前几日都是雪珠去赵家找表少爷。 今日，表少爷又来府上，说是想见你，没准是想见雪珠呢。” 郑安仕这才发觉，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他点点头，说道：“最近他们是见面勤了点。” 魏淑容听了郑老爷的话，便不失时机地上来说道：“他们俩是姑表亲，这俗话说的好，‘姑表亲，亲上加亲’，不知道老爷有没有此意？” 她看了一眼郑安仕似乎没有什么表态的意思，便又接着说道： “老爷是举人身份，如今又做了这县学总教谕，最近总有些想拉关系投门子的人进来试探，想给雪珠这丫头说亲。 妾身想着，姐姐已经去了几年了，这雪珠的亲事妾身虽不能做主，可也得帮忙相看一二。 那表少爷家里富裕，人又知根知底，也是个靠谱的孩子。 难得两表兄妹还如此投缘，若做了这亲事，想必老爷也会放心的。” 魏淑容的话，终于挑动了郑老爷的那根柔弱的神经。 郑安仕长叹一口气：“姐姐为了供我读书，从小没少受苦。若珠儿做了她的儿媳，能在她跟前好好侍奉，也算是为了我报恩了。不过珠儿还小，此事还是先暂缓再说吧。“ ”可是老爷……“ 魏淑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郑安仕再次制止了：”先不提这些，还是说说雪莲和宇轩吧。“ 郑宇轩，便是郑安仕的庶子了。 魏淑容也没有再不开眼的说道郑雪珠的事情，便顺着郑安仕的话头，说起了自己这一双亲生的儿女。 这让郑安仕也非常安慰，知道她是个会看眼色识大体的女人。 * 王小芸这几天总在惦记自己的铺子，可从村子里到县城，来回确实也不方便。 她这几天还忙着招裁缝的事情，所以也暂时没来得及去看铺子的装修进度。 招裁缝，是为了给自己的成衣店输送人才的，这可马虎不得。 其他硬件方面需要的东西，她不太懂，但是可以问柳母和小雪，花点银子买了就行了。 可是人手方面，就没那么容易了。 现在做衣服，完全是纯手工，速度都是奇慢无比，一个人甚至一天都做不了一身衣服。 如果王小芸的店开起来，这样的速度，怕是要喝西北风去了。 她要熟手，而且是手艺高超的熟手。 铺子一个月就能装修好，她不打算等铺子开业的时候，只能卖一堆布，或者现量体现裁衣。 她的打算，是直接卖成衣。 这是这个时代还没有兴起来的卖法。 现在的裁缝铺子，都是量体裁衣，就算顾客再急，也只能加急做出来，而没有直接买了就能穿的成衣。 王小芸没有做衣服的手艺，可是却有后世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先进经验，知道成衣生意才是主流。 王小芸让柳母放出风声，说要找几个裁缝做一些衣服，当然不白做，都是有工钱的。 她提前在镇上的集市上，买了几匹新棉布。 因为买的多，甚至不到八文钱一尺。质量上，肯定是没法跟县城买的去比了。 这是她打算拿来让那些应聘裁缝的人练手的，县城买的好布，她还不舍得。 来应聘的妇人还是很多的。乡下没什么赚钱的营生，好不容易有这个做衣服赚几文钱的机会，那肯定是个个都不想错过。 乡下妇人别的不会，这做衣服的针线活，可是个个不在话下，几乎人人都会做衣服，连十几岁未出嫁的小女孩都能做的来。 王小芸终于对自己的手残有了正确的认知。 院子里乌泱泱的来了好多的妇人，这让王小芸可傻了眼。 她虽然买了好几匹布考核众人，可是面对一院子的妇人，那布料明显就不够人手一套了。 都是这乡里乡亲的人，本村的妇人占了多数，外村的妇人，也都是附近村子的。 这让谁做不让谁做，如果没有好的理由选人，怕是会得罪一批人的。 小雪作为这次被嫂子委以重任的把关者，面对此种情况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嫂子……“小雪为难的看着王小芸，不知道该让哪些人来试了。 王小芸想了一下，很快就有了主意，在小雪耳边说了几句话。 第160章 挑选 小雪听了嫂子的话，这心神立马就定了下来，对着嫂子莞尔一笑。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也有人说，一个女人顶五百只鸭子。 现在院子里，乌压压的一片，怕是得有六七十个人。 也幸亏农村院子大，再来这么多人也容得下。 可是女人多了爱说话呀，大家又都是熟人，这聊起天来，压都压不下。 小雪连喊了几声：“大家静下来，听我说。” 可是小雪本身就腼腆，声音又小，连喊几声，都没有人在乎她。 小雪很无奈地看了看嫂子，不知道怎么应对这些人群。 王小芸拍拍她的肩：“别担心，看嫂子的。” 王小芸很想拿个扩音器大喇叭什么的过来高喊几声，可是这年代，哪有那东西？ 她终于明白了后世网上调侃的那些话：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治安基本靠狗，取暖基本靠抖，挖掘基本靠手，耕地基本靠牛。 王小芸现在，连跟人说话，都要靠吼的了。 王小芸从屋子里搬出来一把高脚凳放在屋门口，一只脚先踩上去，另外一只脚又随后借着力也踩了上去。 柳母和小雪在一旁战战兢兢的扶着王小芸，生怕她摔下来。 “大家先静一下，我有话说。” 王小芸说话，简直有气吞山河般的架势，又处于高处，声音扩散的又远，所以院子里竟然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柳文升早就被人群吵得连抄书都抄不下去了，此刻听到王小芸的大吼，精神也不由为之一振。 王小芸看看“台下”，也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等人群中静下来，王小芸也不磨叽，很快就说明了自己的要求。 她怕自己磨叽几秒钟，下面的人群就会再次喧哗起来。 “各位乡亲父老，各位老少爷们。哦，不，各位婶子大娘姐妹们，大家都听我说。” “我们这次只有几匹布，只够做三十套衣服。所以我们现在只选三十个人进行考核。” “这三十人考核完之后，可能只留下不到十个人。” “当然，这衣服也不是白做的，就算考核失败，只要你用心做，我们也是会付你十五文的工钱的。” “至于第一步，选哪三十个人来做，这就要看我们家小雪的选择了。” “当然，我们本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选人，绝不徇私舞弊，还望大家体谅。” 王小芸终于一口气说完了，因为说话用力过猛，就这么几句话，便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的。 可是她还来不及喘口气，就听下面的人群炸了锅。 人们纷纷质疑着。 “什么，只选三十个？我们来了半天了，这么说还不一定能选上，这不是白耽误工夫吗？”一个胖胖的妇人大声质疑道。 妇人周围的人眼看着也要骚动起来。 王小芸还没来得及下来凳子呢，听了此话，赶紧又站稳了，对着那妇人的方向说道： “这位大娘可别带节奏哈，咱这都是小本买卖，本来就要不了这么多人。 我们前几天就放出消息去了，说是择优录取，肯定不能保证每个人都入选的。 不过，大家若是信得过自己的手艺，自然是不需担心的。” 那位胖大娘算是被半点名批评了，脸上挂不住，便争强好胜道：“不担心不担心，莫说这才是第一轮选三十个人，你就是最后只选三个人，大娘都不担心。” 王小芸夸赞道：“大娘果然心宽体胖，艺高人胆大，我就喜欢大娘这样的性子。” 柳文升在房间里，听到王小芸这四六不着调的用词，忍不住腹诽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时候，台下又有人起哄道：“那还不快开始？磨磨唧唧半天，又不能全选上。快点快点，选不上我还得赶紧回家看孩子去。” 王小芸立马就拉下了脸。 她两辈子，最多也就活了二十多岁，还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 这个人说的话跟前边的胖大娘说的，意思差不多，可是这语气就让王小芸完全受不了。 王小芸面对台下开始有些骚动的人群，又开始喊道： “刚才说话的这位婶子，你可以直接回家了。 做衣服是细致活，最考验耐心。 你连这点耐心都没有，实在不符合我们的选人标准。还请您回去。 另外还有急着走的，也可以回去了。 因为我们接下来还会继续磨叽，而且还不一定能选上。” 刚才说话的那位妇人，这时候脾气也上来了，怼王小芸说道： “你凭什么还没选就让我回去了。你这不是坑人吗，把人骗来，连看都不看就又把人撵回去？我不服气，你得给我个说法。” 王小芸看着这个妇人说道：“没什么说法，就是看不上。若是你不服气，尽管去衙门告我去好了。不过现在，还是请你先离开，不要耽误大家伙的功夫了。” 王小芸说话太过直白，一点都不会委婉含蓄，柳母和小雪扶着凳子，非常害怕她会跳下来打人。 台下开始有人劝说那妇人离开了，因为她们都不想因此再耽误功夫。 而且众人看着这个小女娃子，说话一点都不给人面子，说看不上就看不上，一时也没有人敢出来质疑了。 那个妇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还想再出来嚷嚷两句。 刚才第一个出声的那个胖婶子，此时却出来劝说道：“德顺嫂子，你家里还有小孙子要看，快点回去吧。就算是选上了你，你也不一定有时间过来不是？” 周围不愿意再耽误时间的人，此时也跟着胖婶子的话劝说道：“就是啊，德顺嫂子，大龙媳妇说的对，你快点回去吧。” 这个被称作“德顺嫂子”的妇人，此时看着越来越不耐烦的人群，气得骂了两句，一跺脚，便骂骂咧咧地走了。 还有四五个妇人，可能知道自己的水平，肯定连第一轮都过不了，干脆也不再耽误时间，也趁机跟着德顺嫂子走了出去。 王小芸又看了一眼这个被称作“大龙媳妇”的胖婶子，心里还是挺感激她出面说话的。 余下的人，也没再敢开口说话质疑的了，王小芸便将人列队分散开来，让小雪开始慢慢挑选。 第161章 要什么感觉 小雪按照嫂子刚才所说的方法，开始在人群中挑选。 她这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抬起头来打量一个人，哦不，是一群人。 她害羞，腼腆，如今要把人上上下下的打量，还是在嫂子的鼓励下，硬着头皮硬上的。 嫂子说了，以后这衣服都要过她的手，做衣服的人，也要她自己来管。 她只有先克服自己的胆怯，以后才能有做不完的衣服。 小雪这是豁出去了。 她第一个打量的就是那个胖婶子。 “大龙婶子，你，你，去我嫂子那边。”小雪磕磕巴巴的对大龙婶子说道。 这是刚才王小芸跟众人讲好了的，小雪挑中的，就去王小芸那边待着。 若是暂时没挑中，就先留在原地，等待下一轮再选。 如果第一轮就挑满了三十人，自然就不需要下一轮挑选了。 若是第一次小雪没有挑选满三十人，在剩下的人里再挑一遍，一直到凑够三十人为止。 其实第一轮挑过之后，剩下的基本上就是要淘汰掉的了，就算侥幸选中，也是矬子里面拔将军，最终真是不一定能留下的。 王小芸其实也不想费这么大劲，其实只挑二十人，然后再根据做衣服水平选出几个人就可以了。 但是今天来人这么多，只挑选二十人，就意味着三分之二的人，连那可怜的赚十几文的工钱的机会都没有了。 而且，怕也是会漏掉一些意外的人才。 反正手里的布匹够做三十套衣服的，就干脆先选三十人好了。 那大龙婶子，第一个被小雪打量，也是第一个被挑中，这就证明她最起码有机会做衣服了。那十五个铜板，算是到手了。 大龙婶子哈哈一笑，就冲着王小芸走了过去，边走边说道：“我早说我能行了，你这丫头还不信，别说挑三十个，你就是最后留下仨，婶子也刷不下去。” 她走到王小芸跟前，又看着王小芸身边的柳母，笑着说道：“老嫂子，你这是从哪里淘换来的儿媳妇，年纪不大，脾气还不小呢。” 大龙婶子可是眼睁睁地看着王小芸怼人怼的那么干脆直接呢。 这丫头，还是挺对她的脾气的。 她性子也直，可是乡里乡亲的，有好些话还是会悠着说。 可王小芸怼起人来那个干脆，她真是心里佩服。 王小芸和柳母都没说什么，只是冲大龙婶子笑了笑。 小雪还在挑选人呢，她们也得时刻注意着那边的动静。 大龙婶子也很看眼色的闭上了嘴巴。 小雪继续挑人。 因为已经挑过一个了，接下来再看人时，小雪好像就没那么心虚了。 到了后来，小雪越挑越顺。 她忽然发现，这挑人跟挑萝卜土豆没什么两样。 只是这挑选结果，让大家有些失望。因为小雪第一轮挑下去，只挑了十二个人。 离三十人的目标还差的很远呢。 小雪不好意思的看了看王小芸，很愧疚自己这工作做得也太差了。 王小芸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本来乡下人做衣服都没什么讲究，能穿就行。 若是小雪第一轮就挑满了名额，那只能说明人们的手艺都很高了。 这根本不可能。 小雪挑的仔细，说明她眼光高啊，也只有这样，才能选出最终自己需要的人才来。 王小芸看看小雪，鼓励道：“还差十八个人，你再挑挑吧。” “嗯。”小雪答应道，然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挑选。 这一次，挑选自然就比刚才放宽了一些条件，很快就凑够了三十人。 被选中的人自然是高兴了，不光能赚十五个铜板，而且还有机会被选中做长期的裁缝，这等好事去哪里找去。 可是没有被选上的人就有些垂头丧气的，如果不是刚才王小芸怼过人，剩下的这些人怕是也要闹起来。 不过还好，王小芸在前几天发布招工通知的时候，就已经说过要考核挑选，并不是人人都能入选的。所以人们也都接受了这结果。 现在人们都没闹的了，既然选不上，也就乖乖认命了。 但是，一群人中，总有那领头闹事的。 就在落选的人接受事实准备回去的时候，忽然又有一个妇人出来抗议了。 “大家伙先莫急着走，我们来一趟耽误这么久也不容易。不能就这样看我们一眼就把我们打发了。到底哪里看不上我们，你们得给个说法。” 有人出了头，跟随者就会多起来。 大家都止住了脚步，开始闹着让小雪给个说法。 因为声音太大，简直像打群架一般，所以柳文升担心几人吃亏，便也走了出来。 小雪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嫂子，再也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些急红了眼的人们，她的眼圈开始泛红。 王小芸看看柳文升，小声问道：“你出来做什么，怎么不在里面读书了？” 柳文升瞥了她一眼，说道：“这么乱的环境，哪还有心思读书。读什么都没感觉了。” 王小芸很想给他讲一些名人故意去闹市里读书静心的故事，可是眼前这情况，不允许她闲聊。 但是王小芸又不想让柳文升一个读书人牵扯到这件事里。 她唬着脸对柳文升说道：“什么感觉，读书需要什么感觉？硬读，读进去就有感觉了。就像那青楼女子，也不是有了感觉才接客的，不是吗？” 柳文升直接气结，半晌才说道：“你最好被这群人打死，省得气我了。” 柳文升看王小芸不慌不忙的样子，他知道她应付的来，便直接扭头进了屋子。 “呵，把我比做那青楼女子，王小芸，你可真是不一般。”柳文升直接狠狠地砸了几下炕上的被子。 若不是这院子里人多，他此刻，真想把王小芸当成青楼女子作践一番了。 王小芸见柳文升终于进屋了，便要处理眼前的事情了。 只是她还没有开口，就见那大龙婶子又开口高呼道：“大家别吵吵，听文升媳妇解释。” 大龙婶子可不是细声细气地小姑娘了，说起话来，可比高音喇叭有气势多了。 她这一吼，人群就静了下来。 王小芸很感激地投给大龙婶子一个微笑，这才开足了马力，怼起来那些闹事的人。 第162章 心里没谱 王小芸对着那个领头闹事的人说道：“我们选人自然有选人的标准。若是谁不服气，可以过来问原因。“ 这第一个不服气的，就是带头闹事的妇人：“那好，你先说我哪里不行了？” 落选的众人此时也都紧紧地盯着王小芸，让她给出个说法。 王小芸看了这个妇人一眼，说道：“你太脏，我怕弄脏了我们的布料。” 众人看着这个妇人，身上确实灰扑扑的，好像干了几天庄稼活都没洗衣服一样，而且头发油光锃亮的，估计一个月都没洗过了。 别说去城里做工了，就是在这乡下，也是属于比较邋遢的了。 众人看着那妇人，强忍着笑，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那妇人被王小芸太过直白的话说的气恼，便随手一拉，拉出来一个同样落选但是看着都比较干净的妇人。 “你说我脏，行，那这个人呢，怎么也被刷下来了？” 王小芸一时也没找出这个妇人的毛病，便回头跟小雪问询了一下，然后才又回过身来。 “这位嫂子确实很干净，可是大家伙看看她身上衣服的做工，针脚粗大，行针走线也是歪歪扭扭。我们自己做着穿不讲究也可以，但是拿来卖，你们说说，谁会买？” 人们再次仔细看过这位妇人，果然王小芸说的没错。 领头闹事的那个妇人，却不肯就此罢休，她巡视了一遍被淘汰的人群，仔细察看了一番，才又从人群中找出来一个年轻的小娘子。 如果前面两人还能挑的出毛病，那么眼前这个小娘子，还真是挑不出来什么毛病了。 小娘子看样子也是成亲没两年的样子，描眉画眼的跟乡下泥腿子的身份很不相符。 而且她身上的衣服也是做工精致，无论从剪裁缝制还是身形贴合方面，王小芸根本找不出什么毛病。 王小芸再次把目光投向了小雪。 这个小娘子根本挑不出毛病，是不是小雪看的错漏了？ 那个小娘子，此时也是很不服气自己被刷下来，只是碍于王小芸是秀才娘子的身份，这才一直没有出声。 此时，她见王小芸哑口无言了，更是得意地看着她，看她还能挑出什么毛病来。 小雪看到嫂子求助的目光，她下了决心，不再让嫂子替自己出头了。 有些事，她都需要自己来面对了。 小雪站出来，对着那个小娘子说道：“看外表，是挑不出你的毛病，可是这衣服却不是你自己做的。所以我没有选你。” 小雪依然说话声音很小，可是却目光坚定，语气也是斩钉截铁的。 那个小娘子，想不到这都能被人看出来。 可是她还是狡辩道：“谁说这不是我自己做的了？你们也没有规定，必须穿自己做的衣服。你们又没有看到我的手艺，怎么能就凭这就把我给刷下去？” 小雪咬咬牙，指了指挑中的人群里的一个小丫头，说道：“我认得出来，这是小花做的衣服。你连自己的衣服都不肯做，或者不愿意穿自己做的，所以我不可能选你的。” 这时候，众人又把目光对准了小雪指着的那个小女孩，小花。 小花身上穿的，却跟这个小娘子的精致有着天壤之别。 小花身上的衣服，针脚细密，剪裁合身，但是都是补丁罗补丁的，一看就不知道穿了多久的。 虽然衣服旧的不像样，可是却干干净净的，补丁也补的恰到好处，若不是乡下人习惯了知道这是补丁，怕是还以为是什么新样式的衣服呢。 王小芸此刻，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看起来也就十一二岁的瘦弱小女孩。 那个小娘子自知露馅了，眼睛狠狠地瞪了一下小花。“臭丫头，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那小花就吓得哆嗦了几下，轻声呢喃道：“嫂子，我……” 小娘子知道自己没戏了，也不想再被众人围观，便抽出腰间的手绢甩了甩，扭着纤细的腰肢走出了院子。 王小芸看着那小娘子款款而去的背影，竟然觉得看到了电视剧上青楼女子的样子。 连续三个人出来质疑，都被王小芸和小雪有理有据有节地给指出了问题所在，所以那些人知道，她们被刷下来，定然也是有理由的。 众人此刻，也都没有了想要说法的心思，便说了几句好话，也都散了去。 那个领头闹事的人，也再掀不起什么波澜，也没了心思，便也跟着走了。 王小芸和小雪，连带着柳母，开始给留下的三十个人分发布料。 布料都是乡下人最常用的耐脏的藏青色和青灰色，男女都可以穿。 众人领到了布料，纷纷询问着要做给谁穿，她们好量体裁衣。 只有那小花，没有领到任何布料。她只能战战兢兢地疑惑地看着王小芸，却不敢开口说话。 王小芸看着急切的众人，笑道：“这次比试，做你们最擅长的就好。你们可以比划着自己的身形，或者你们家人的身形，都可以。” 众人一时不解，问道：“比划着我们自己做，做来没人能穿就卖不掉了，不是浪费吗？” 妇人们都知道做衣服要量尺寸，若是做成自己的尺寸，以后还能卖给别人吗，不是浪费了吗？ 王小芸笑道：“无妨，你们尽管做便是。不用担心别的。” 主家都发话不怕浪费了，妇人们也就不用替人家担心了，便各自领了衣料回家做。 王小芸这里，可没那么的厂房，供三十人一起做衣服。 她还是很怀念后世的那种车间式的作业方式，看起来都正规，利索，效率也高。 现在整的，整个一不入流的小作坊一样，而且连个小作坊都还没有呢。 柳母也很担心浪费了布料，待众人走后，她才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王小芸安慰婆婆道： “娘，你放心好了。你看这三十个人里面，有多少高高胖胖或者又瘦又小的人啊？ 都是差不多的，换了别人的衣服，穿了都不妨事。 不信，到时候她们把衣服拿来，你亲自试穿一下。” 柳母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她见王小芸信誓旦旦的样子，银子也是王小芸自己出的，她也就不管那么多了。 这时候，除了柳母、小雪和王小芸外，只有一个瘦弱胆怯的小女孩，还空留在院子里了。 王小芸拿出一块质量很好的棉布，对着那个瘦弱的小花说道：“你知道学子衫怎么做吗？能不能比着我的身材做一身？” 小花被王小芸单独留下来，早就有些心惊胆战了，唯恐王小芸看不上她，丢了这份活计。 此时，她见王小芸让她单独做和别人不一样的衣服，那心里就更没谱了。 第163章 帮帮小花 小花愣愣地看着王小芸，然后低下头，不敢搭话。 王小芸是真的看上了小花的手艺，不过这个性格，怎么跟小雪一样，这么的内向？ 小雪是腼腆，那小花就是胆怯了。 “小花，你别担心，我嫂子人很好的，你会不会做学子衫啊？”小雪在一旁安抚道。 两个同样内向的人里，小雪还算是更活泼的那一个了。 小花看了看好朋友小雪，这才低声说道：“我没有做过。” 她甚至都没敢看王小芸，那心就凉了。 小雪这时候，唯恐嫂子不要小花了，赶紧帮小花解释道： “嫂子，小花家里没有人读过书，所以她也没有做过学子衫。 但是她的手艺是真的好，我做衣服都还是她教给我的呢。 我会做学子衫，我教给她怎么做，你看怎么样？” 王小芸看着两个小女孩都急的满头大汗的，便也不再卖关子。 “你们都放宽心好了。我要的不是你现在会不会做，而是看中了你的手艺，想请你帮我做一件的。小雪就帮着小花一起做吧。” 两个小女孩听了这番话，这才放下心来。 王小芸离去前，又转身对小花说道：“想不到小雪的手艺都是你教的，既然这样，你就留在我这里吧，做完学子衫，再跟着小雪去拿好布料做成衣。” “啊？”小花明显没听懂王小芸的意思。 还是小雪脑子转的快，赶紧拉了拉小花，说道：“我嫂子这是把你定下来了，都不用考核了。” 小花这才后知后觉的听懂了，便赶紧对着王小芸说道：“谢谢嫂子，谢谢嫂子。” 王小芸拍拍她的肩膀，鼓励道：“好好干。”说完便离开了。 两个小姑娘激动的又笑又跳的，然后便手拉着手去了房里商量做衣服的事情了。 王小芸去了厨房，对着婆婆说道：“娘，我帮你烧火。” 经过这十几天的学习，她总算是能把火点着了，现在小雪在做衣服，也帮不了柳母打下手，王小芸这个闲人，也只好亲自出马了。 柳母看看王小芸，叹了口气，说道：“行，今天就你帮娘做吧。咱娘俩好好说说话。” 婆婆的话，让王小芸心里一咯噔，这是要挨训的节奏噢。 王小芸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只好默默做事不说话，充分采取了“敌不动，我绝不先动”的战略战术。 柳母抱出来一颗大白菜，王小芸就去切了一块咸肉。 那肉，还是前几天赵亮送过来的，因为送的太多，所以便用盐腌了起来。 王小芸手松，一切就切了多半斤下来，柳母急的直喊：“多了，多了，少切点。” 王小芸可不手软，一点不少的把肉全拿了出来，对柳母说道：“娘，我这身子弱，成亲这么久都怀不上孩子，还是多吃点肉补补才行。” 柳母刚接过王小芸切肉的菜刀，想把肉再切下去一块呢，听了王小芸的话，那菜刀差点就掉到了地上。 她看着也才十四五岁的王小芸，便默默地又把肉放到了案板上，哎，既然拿出来了，就别放回去了。 “小芸啊，你还小，有些事情你还不懂。女人怀孩子可不是那么快的。你才成亲半个月，这么急做什么？” 王小芸在婆婆看不到的地方吐了吐舌头，经过各种生理卫生科普教育的她，怎会不知道这些，她就是想吃肉了而已。 还好，婆婆总算把肉留下了，半斤多肉，平均分，她也能分到一两了。 她前世也没有这么爱吃肉，甚至为了爱美瘦身还控制过饮食而吃起了素餐，可是穿越到这里之后，她终于知道主动吃素和被迫吃素，还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的。 现在她恨不得把坛子里那十几斤肉全拿出来做了，一次性吃个够。 就像前世看的那电影，一个生活富裕到无聊的人，花了一大笔钱，让人把他丢在一个穷乡僻壤里体验生活。 刚开始，他还觉得顿顿食不果腹的日子很不错呢，可是不到一个月，村子里的鸡都被他给偷吃了。 从那以后，那个富豪再也不说有钱的日子无聊了。 王小芸现在，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想生吃活鸡的富豪，见着肉就恨不得啃一口。 柳母开始切肉片，犹豫了许久，终于把心里的担忧说了出来。 “小芸啊，娘知道你这孩子心地善良，可是这说话和为人处世上，还是要多学学啊。” “怎么了娘，我说错话做错事了吗？”王小芸不解地问道。 柳母停下手里的活，看着王小芸，语重心长的说道： “咱在这乡下，心直口快倒也没什么，左右不受欺负就好。 可是文升是个读书人，说不得将来能做个一官半职的。 这官场上，哪个人说话不都是说三分藏七分，脸上带着笑，心里带着刀的？ 娘看你今天和这些前来做工的人，说话直来直去的，着实是得罪人的做法。 若是文升以后做了官，你跟那些官太太们交往的时候，说不准就得罪了哪位有来头的人。 哎，娘这也是担心才跟你说这些话，你可得听在耳里，记在心里啊。” 原来柳母是因为王小芸今日怼人太直接而担忧了。 王小芸想着自己确实太不会这些为人处事的弯弯绕了。 前世是孤儿，能吃饱穿暖就是万事大吉，又有多少人在乎她怎么为人处世呢？ 她也知道自己这种直来直去的性格容易得罪人，会吃亏。 如今被婆婆说到脸上，王小芸真是脸火辣辣的疼。 “我知道了娘，以后我哪里做的不对，你可得提点我啊。” 柳母原本还想着，自己说这番话，心直口快性子又直的王小芸会不高兴呢，真是没想到她竟然还认错了。 柳母心中那么担忧和不快，也立马烟消云散了。 她对王小芸说道：“小花这孩子命苦，不容易，你能多帮，就多帮她一下吧。” 王小芸这会儿也没别的事，正好也想着了解一下，自己第一个员工的情况，所以她便跟婆婆谈论了起来。 第164章 手不受控制了 “娘，小花这孩子，是怎么回事？”王小芸问婆婆。 柳母长叹一声，说道：“能怎么回事？孩子没娘，说来话长。何况，她又有了后娘。” “这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怪不得这丫头看着这么胆小呢，怕是从小没少受罪。”王小芸接着柳母的话茬道。 “你知道的还不少呢。”柳母说道： “小花她亲娘在生她的时候难产，疼了三天三夜才把小花生下来。当天夜里人就走了。 这后娘半年后就进门，还是带着前边男人的孩子进门的，进门后又生了个小儿子。 这小花的日子，能好到哪里去哟。” 原来如此。 王小芸也不禁对小花有些同情起来，怕是有后娘的日子，还不如她在孤儿院过的好吧。 她对婆婆说道：“娘，今天已经确定下来了，以后就让小花在咱成衣店里做工了。” 柳母点点头，说道：“嗯，能多帮帮她就多帮帮她吧。小花她亲娘以前跟咱家走的还不错。我以前就是想帮她，可惜还隔着她后娘呢，想帮也帮不了了。” 王小芸笑笑：“娘怕是也没少帮那孩子吧，要不小雪怎么能跟那孩子走的那么近呢，而且这一手针线手艺，还是人家小花教她的。” 柳母看着王小芸，说道：“你才多大啊，一口一个‘这孩子’‘这孩子’的。不过小花这双巧手，还真是天生的，比做了这么多年的裁缝都不差。” 王小芸没有作声，怕是这天分里，还夹杂着不少汗水泪水吧。 一家人的衣物，都是小花这孩子缝缝补补的，都不知道从几岁就开始做这针线活了。 这手艺，就是没有天分，怕是也差不了了。 当然一个人的勤奋，决定了这个人的下限，而天分，才是决定人的上限。 小花，无疑是天分加勤奋了。 王小芸等了下，对柳母说道： “娘，其他人都拿布回家做了，只有这小花，我让她做个不一样的，现在小雪应该是给小花讲怎么做了。 这午饭，就留她在这吃吧。下午她应该还要给我量尺寸裁布料呢。” “这事……”柳母为难道：“怕是由不得你我了。” 王小芸不知道婆婆这话的意思，还想再问。 柳母便叹口气，说道：“先做饭吧，做了再说。” 王小芸这边刚把火点着，就听到院子里有个尖锐的男孩声音：“小花，你死到哪里去了，还不回去做饭？” 院子的大门没有关，小男孩是直接闯进来的。 王小芸听着这嚣张没有礼貌的声音，顿觉刺耳：“你这个小不点毛孩子，是谁家的，这么没有礼貌，谁教你的？” 小花在屋子里本来和小雪正研究着柳文升的学子衫呢，听到这声音，赶忙放下手里的活，跑了出来。 “七月，你怎么来了？”小花小声地问道。 那小男孩八九岁的样子，斜着眼看了看王小芸，没有理她，反而对着小花又嚷了起来。 “娘让我过来看看你死了没有，要是没死，就赶紧回家做晌午饭。你这时候还不回家做饭，是想把人都饿死是不是？” “我这就回去，这就回去。”小花战战兢兢地说道，并同时很抱歉的跟王小芸和柳母辞别。 王小芸眼神复杂的看了这两人一眼，问小花道：“这个小毛孩是你什么人？” 小花低头，小声答道：“是我弟弟，七月。” 也不怪王小芸不认识，她就算是有原主的记忆，也不认识这柳家村的人，她只有在出嫁前王家村的那些记忆。 原身王小芸，对这柳家村的事情，跟这现在的王小芸，知道的情况，也没有什么差别了。 王小芸看着小男孩，翻着白眼说道：“你是七月啊，你爹娘给你取名够随便的啊，还不如我家黑子的名字好听呢。” 这七月从小就是被爹娘宠着长大的，可从来没有人跟他这样说过话呢。 七月立马怒气冲冲地问道：“黑子是谁？” 黑子听到有人叫他，马上就呼呼地窜了过来，冲着王小芸摇头摆尾的。 王小芸眼睛看着七月，手却指向了脚下的黑子，说道：“这就是黑子。” 黑子也只有对着王小芸和柳家几个人，才会讨好的叫几声，这时候便也汪汪了两声，回应王小芸。 那七月，想不到王小芸竟然把他和狗放在一起比较，顿时大吼道： “我都听我娘说了，你这个没人要的贱货，和那小花一样，爹不疼娘不爱的。 所以你才被送到这柳家来，嫁给一个快死的男人。你居然还敢羞辱我的名字不好。你……” “七月！”小花没等七月说完，便赶紧捂住了七月的嘴。 可是七月，却冲着小花的脚，狠狠地踩了下去，痛的小花眼泪都流出来了。 他嘴里还骂道：“哼哼，你们都是贱货。” 王小芸没想到这个孩子，看起来连十岁都不到，可是说话却这么难听。 她撸起袖子，嘴里说道：“看我不打死你这个有娘生没娘教的狗东西。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只是还不等王小芸下手，屋里一直练字的柳文升却忍不住跑了出来，过来抓住那七月，就朝屁股上狠狠地揍了他几巴掌。 七月算是第一次挨揍，还被揍得这么痛，立马就大哭了起来。 王小芸看着柳文升，竟然愣住了。她问道：“你怎么打人了？” 柳文升看看自己的手，也吃惊道：“这手好像是自己非要过来的，我控制都没控制住。” 小雪在一旁，“噗”一下子就笑出了声，她可从来不知道哥哥这副德行呢。 她刚才听到七月骂小花和嫂子，其实也快气坏了，也恨不得上来打那孩子几巴掌，可是她却始终没有伸出那手来。 如今，哥哥倒是把她想做的给做了，说出来的话还这么搞笑，她连气都没有了。 王小芸却没有笑柳文升，而是看着自己的双手，说道：“坏了，我的手好像也不受控制了，完了完了，这手自己都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了……” 王小芸说着，便也对着七月的屁股，“啪啪”拍了两巴掌。 第165章 少说了工钱 七月可从来没有受过这份气啊，从小都没人揍过他，这下可好，一下就被两个人给揍了。 可是他虽然骄横，却也会看形势，知道自己肯定打不过这两个大人，便开始大声哭叫起来。 这时候，柳家的大门再一次被人推了开来，进来的是个十七八岁的男人。 这时候的人都显老，王小芸也很是适应了一段时间，才能稍微准确一点的猜到人的真实年龄。 若是搁在现代，这副长相，怕是二十五六了。 七月看到来人，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快速冲着男人跑了过去。 “哥哥。秀才和这个女人，这两个贱人打我。好痛啊。” 王小芸还想上去说什么呢，可惜被柳文升拦住了。 柳文升又上去，在男人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对着七月的屁股，又狠狠地踢了一脚。 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一般熊孩子再调皮，在人家家人面前，也不会动手揍的。 柳文升的这一脚，不光让院子里的大人都有些发愣，甚至就连七月自己，都愣住了，忘记了哭了。 柳文升对着男人说道：“腊月哥，这小子实在骂人难听，骂到我和内子身上了。我今日忍不住替你和婶子教训了他几下。” 被柳文升叫做“腊月哥”的男人，此刻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柳文升守着他，还打他的弟弟，其实就跟打他无二。 若是搁在别人身上，腊月不为了弟弟，也要为了自己的面子跟对方打一架，可是现在，他面对的却是一个有秀才功名的人。 秀才，是见了县官都可以不用跪的人。 秀才，就算是犯了罪，那屁股都是宝贵的不能打板子的人。 秀才，就算是犯了重大的罪过，也是要由县令上报之后革取了秀才功名，才能受普通刑罚的人。 在这乡下，更是不敢有人明目张胆的跟秀才动手了。 柳文升这副欠揍的模样，让王小芸都禁不住替他捏了把汗。 这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紧张，还是柳母从厨房走出来，打破了这份尬尴。 “是腊月啊。大娘刚做好午饭，正好你兄妹三个，在大娘这里吃完饭再回去吧。” 腊月有了台阶下，虽然还恼怒着，可又不得不就坡下驴道：“不了大娘，我娘让七月来找小花回去做饭呢，看着两人半天没回去，我这才出来找找的。” 腊月说完，又对着小花恶狠狠地说道：“还不赶紧跟我回去，什么时候了，你是不是打算死在外面了？” 这腊月，是他娘改嫁带过来的孩子，跟小花是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其实就算是跟有血缘关系的同母异父的七月，他也没什么感情。 王小芸对眼前这对兄弟，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了。 哥哥没有哥哥的样子，弟弟也没有弟弟的样子。 在外人面前尚且如此对待小花，若是在家里，私下里，还不知道会如何对待她呢。 王小芸这时候出声，对腊月说道：“今天，我是已经定下了小花在我的店里长做了。你们家若是连饭都需要她回去做，我怕是就不能用她了。” 腊月眯着眼睛看着王小芸，说道：“不做便不做，家里可离不开她。洗衣做饭下地干活，没有她，这些活谁去做？” 王小芸被他耵的浑身起鸡皮疙瘩，语气也不善，说道：“难道你们家就她一个活人不成？其他人都死了还是怎么滴？” 腊月刚被柳文升下了脸面，现在又被王小芸给来了这么一句，那火气怕是压都压不住了。 只是他还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样发火，就被柳文升从中截住。 “腊月哥，其实内子也是为了你家可惜才说话不好听，那也是为了你家着急啊。 毕竟，小花在内子的铺子里做工，每个月还能挣给五百文银子的工钱呢。 若是你们因为让她干活就不让她做这份工，岂不是太可惜了？” “什么？五百文？”腊月此时都忘了生气，而是被这个工钱给惊住了。“她值五百文钱？” 王小芸看看柳文升，柳文升冲她点了点头。 王小芸这才没好气地对腊月说道：“不是她值五百文，是她一个月就能挣五百文。” 王小芸的话，让小花和腊月都有些不可置信。 一个二三十岁的男劳力，出去打个长工，累死累活的，一个月也就六七百文，怎么这小花，就做个衣服，就能轻轻松松挣五百文？ 腊月知道自己家里穷，可是一家人又懒，都没有一个肯出去做工，就靠家里那几亩地活着。 其实家里都已经打算把小花早点嫁出去，收点聘礼银子过活。 若不是怕被村里人戳脊梁骨，他娘都要去找那人牙子，要把小花卖了去当丫鬟去了。 可就算收点聘礼或者卖了，也不过几两或者十几两银子的事。 现在，只出去做做衣服，就能挣五百文，那还嫁出去干什么，可以多给家里挣几年银子，再嫁出去收聘礼啊。 腊月的眼珠子不停地转着，随后盯着柳文升，说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不会坑我们吗？” 柳文升一脸真诚地看着腊月，说道：“腊月哥，你还信不过我么？” 王小芸见柳文升如此，心里不禁骂道：真是个腹黑男。 腊月显然是相信了柳文升的话，也知道一个秀才不会随意说大话坑人的，便正儿八经的考虑了一番。 那个七月，白白被柳文升和王小芸打了一顿，亲哥还不帮他报仇，他早就按捺不住了。 “哥，这俩贱人打我，你怎么不帮我报仇？”七月不满地对哥哥抱怨道。 腊月直接一个反手，打在了七月的脸上。 “小兔崽子，惯的你没人样，这是跟谁说话呢？回去看我不让娘使劲揍你。” 腊月脸上陪着笑，对王小芸说道： “弟妹，我这妹子就交给你了啊。 你使劲使唤她就行，她累不着，在家里不吃不喝好几天都能下地干活呢。 若是她在你这里偷懒，你跟我说声，看我不把她打个半死。” 腊月说完，又跟柳母等人好好说了一番话，这才拉着哭嚎不止的七月回了家，也不再说让小花回去做饭的事情了。 外人看了，任谁都不会以为这是做哥哥的能说出来的话。 小花等哥哥走了，才满含着热泪，对王小芸说道：“嫂子，我不要工钱，或者你少给我一些工钱，只要能让我吃饱饭就行。” 王小芸心里一酸，安慰道：“放心好了。你文升哥哥说的那工钱，其实是说给你家里人听的。嫂子这边还会多给你一些的，你到时候自己存起来就行。” 柳文升是故意说少了的，虽然这个少，在外人看来已经很高了。 柳文升也是怕说出来真正的工钱，这小花，怕是一个铜板也落不到手里了。 第166章 盖棉被，纯聊天？ 小花擦了把眼泪：“我还有更多的工钱吗？” 真是不可思议。 王小芸笑笑，说道：“当然有了，你还得自己攒嫁妆钱呢。” 看小花这一家子，怕是连嫁妆都不会给置办的了。 小花激动地不能自已。 小雪拍拍她，安慰道：“好了，我都跟你说了，我嫂子是好人。你的工钱，我们家人都会替你保密的。要不又会被你后娘都抠了去了。” “吃饭了，小雪去端饭。”柳母开始在灶房喊着。 * 小花和柳家一家人吃饭，吃的也是战战兢兢的。 她从记事起，好像就没有吃过这杂面馒头了。她在家里都是吃的粗粮饼子，而且粗粮饼子也不是想吃就吃的。 她那后娘，甚至动不动就罚她不能吃饭。 如今，她在柳家，竟然吃到了杂面馒头。 其实这面粉，是王小芸去镇上买布的时候，顺便买回来的。 她本想直接蒸成白面馒头的，可惜柳母说什么也不肯这么浪费，她好说歹说，柳母才同意了往面粉里添加了一些玉米面和黑豆面。 这就是杂粮馒头了。 这对柳家来说，都是稀罕的了，更别说小花了。 小花只拿了半个杂粮馒头，细细地吃着，也不敢过去夹白菜炖肉，就夹了几个咸萝卜放在馒头上，就着吃。 小雪看不下去，亲自给小花夹了一些白菜和肉。 王小芸看着小花这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 但是她想，小花以后会习惯的。 柳文升看着王小芸对着盆里的肉直流口水的样子，他便装作很随意的夹了一筷子，放到王小芸的稀粥里。 谁知道那王小芸不光没有感激，反而抱怨道：“哎呀，不要把肉放在稀饭里，都泡没了味道了。” 本来别人都自己吃着自己的，还没注意到他们这边呢，王小芸这一出声，另外三个人都抬起头来，看她和柳文升了。 柳文升原本是心疼王小芸的，可是现在弄得，好像自己做的，人家并不领情了。 这让他有些尴尬。 王小芸其实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做错了。 她这样，太不给柳文升面子了。 她以后，是该管管自己的嘴了，而且这为人处世方面，确实要像婆婆说的那样，好好的学学了。 知错就改的王小芸，很快就在众人的注视下，夹了一大筷子肉，放到了柳文升的碗里。 “相公天天读书抄书，太辛苦了，多吃点肉补补。” 说完，她还冲着柳文升大大方方地笑了笑。 王小芸的行为，让柳文升刚才丢了的面子也找补了回来。 他干咳了两声，对王小芸说道：“你以后跟人说话要轻声细语一些，别动不动就跟人抬杠，我看小雪现在，好像在跟你学呢。你可得带个好头。” 王小芸还没说话呢，小雪就先替嫂子说上话了。 “哥，我觉得嫂子这样很好呢。我要是像嫂子这样敢说敢做的就好了。” 王小芸很是得意的瞟了一眼柳文升，又对小雪说道：“你放心，嫂子绝对能把你培养成泼妇。” 柳文升的筷子“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王小芸狗腿子一样的赶紧又去灶房拿了一双干净的给他。 王小芸又说起了第二天去县城的事情。 柳母听了，脸色不太好。 柳文升赶紧说道：“正好，我明天也有事要去一趟县城。上次见到了郑教谕，还有些事情没有问清楚。明天你跟我一道去。” “好啊，好啊，相公，咱俩夫唱妇随，羡煞旁人。”王小芸高兴地回道。 柳母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些。 王小芸又看看小雪，开口道： “小雪，你明天也和我们一起去县城一趟，嫂子带你看看铺子，顺便咱再看看布料。 像纱啊，丝啊，丝绸啊，这些面料，咱以后都用得着，得先去看看，熟悉熟悉。” “啊？”小雪不敢置信道：“嫂子，那些面料太贵了，咱农家人穿不着啊。” 柳文升斜了王小芸一眼，对着妹妹说道：“你嫂子那是卖给咱农家人下地干活穿的吗？开在县城，自然是卖给县城的人穿的了。” 他心里很不爽，原本是想着跟王小芸单独出门的，没想到这王小芸，还把小雪也叫上了。 这一路，别说想不老实了，怕是牵个手，都不行了。 柳文升此时，怎么看妹妹，怎么觉得格外的多余呢？ 王小芸刚刚吃饱，放下碗筷，一只手掐腰，一只手拍了拍柳文升的肩膀，说道：“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相公也。” 柳文升道：“这段时间没白学，说话倒是文邹邹的了。你跟我过来，今天的功课还没有做。” 柳文升也直接放下了碗筷，眼光示意着王小芸，赶紧跟他回屋里。 “我还要去刷锅碗呢。”王小芸撅着嘴拒绝道。 她最近看柳文升，怎么看怎么像发情的公狗，那眼神实在是承受不住啊。 她已经尽量不去惹火了，可是现在却被他点名要去房间里做功课。 这干柴烈火的，烧起来可怎么办？ 好害羞。王小芸脸蛋红红的。 柳母看看王小芸，说道：“你们都各自忙各自的去，这么几个碗筷，娘一个人忙的来。” 王小芸没了借口，就只好磨磨蹭蹭地跟在柳文升身后，进了房间。 柳文升白了一眼王小芸，说道：“今日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呢，站在凳子上怼人，可是威风的狠呢。” 王小芸没想到他会说这些，也跟着回嘴道：“相公今日也是不遑多让啊。想不到堂堂一个秀才公，还会打小孩子呢。” 柳文升脸一红，还不是听到那个七月骂王小芸，他实在忍不住才出手教训的嘛。 “你这是讽刺我呢？说，你这几天为什么总是躲着我？白天也不读书认字了，晚上一躺炕上就打呼噜，连跟我说话的兴趣都没有了？” 王小芸明知故问道：“相公难道真的只想说说话？盖棉被，纯聊天？” 柳文升老脸一红。 当然不是了。 可是他哪好意思说的出口啊。 他吞吞吐吐地说道：“咱俩已经是夫妻了，有些事，是可以做的了。” 第167章 进贼了？ 话已经说的如此直白，王小芸装傻充愣，怕是混不过去了。 可是她现在正在大展拳脚想干一番事业出来呢，若是一时忍不住，怀了孩子，可怎么办？ 王小芸也不是没有感情的人，近几日柳文升对她算是很护着了，今日甚至还为她跟别人动了手。 虽然对方只是个小孩子，可看柳文升那样文弱的人，怕是第一次动手打人呢。 可是这该死的古代社会啊，连个避孕都这么困难，没有小雨衣，也没有避孕药。 人要是不能生孩子，就只能硬挺着，干熬啊。 可从柳文升最近这段时间的行为看来，他明显是熬不住了。 王小芸急得团团转。 忽然，她灵光一现，对柳文升说道：“相公，我忽然想起来，之前在镇上卖菜的时候，还听到过一首诗。要不要我给你讲了来？” 柳文升现在，满脑子的少儿不宜，哪里来的闲心去听什么情诗？ “不听。不听。”他使劲摇头拒绝。 王小芸想了想，又说道：“相公，我自己还做了一首诗，是写给你的，你要不要听听？” “你自己做的诗？”柳文升要稍微感兴趣了一点。 王小芸趁热打铁，赶紧说道： “相公你仔细听啊。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对不起了啊。”王小芸在心里默默地向原作者忏悔中。 柳文升细细品着那几句诗，满脸疑惑地问道：“这真是你自己做的诗？” 他明显就不相信啊。 王小芸闭着眼睛，使劲点了点头，说道：“是我自己做的诗，怎么样，相公？” 柳文升默默地，不说话。思考了半天，他才对王小芸说道：“去把你刚才做的诗，写到纸上，好好写。” 王小芸不知柳文升这是何意，不过，只要能绕过刚才那话题，她也不想多计较什么了。 柳文升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除了觉得诗好外，他还有种深深地恐惧。 他觉得自己白白读了这么多年书，竟然王小芸这个刚识字没几天的人都不如呢。 自己之前专门为王小芸选的那几本书，不过十余天，她竟然把几本书上的字，都认全了。 不仅如此，甚至连字，都会写了。 虽然王小芸有时候写的那字，会缺点胳膊少点腿的，可是仔细辨认，倒也都能辨认出来。 他现在，甚至非常怀疑眼前的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了。 他甚至能感觉出来，王小芸在极力隐藏着什么秘密。 她的为人处世，根本就不是王家那种环境下能培养的出来的。 他非常犹豫地盯着王小芸看了会，王小芸正在聚精会神地写着“自己”做的诗，并没有注意到他这边。 他之前没有注意，可现在怎么看王小芸握笔，都不是那般初学者的样子。她偶尔露出来的熟练的书写动作，连柳文升，甚至都自愧弗如。 柳文升的心思，早就脱离了刚才的低级趣味了。 直到王小芸把写完的诗，拿到他的跟前，他才缓过神来。 “相公，看看我写的怎么样，有进步没有？”王小芸一脸求表扬的样子。 柳文升扯了扯嘴角，看着王小芸刚完成的诗作。 不用说，这次比上次写的，又进步了太多了。 这几日，王小芸根本没练过字，怎么会进步这么快？ 就算是天分再高，都不可能在一点都不练习的情况下，进步到如此地步的。 柳文升眼神复杂地看着王小芸，说道：“很好。你出去吧！” 王小芸心里还暗自庆幸，终于把柳文升的兴趣给转移了。 殊不知，她已经被柳文升深深地怀疑上了。 * 第二天一早，柳文升兄妹和王小芸就早早地出发了。 这次三个人坐牛车，要是去的晚了，怕是真的没地方坐了。 柳文升在前面低头不语地走着，后面王小芸和小雪聊的热火朝天的。 主要是王小芸聊的热火朝天的，小雪是在默默地听。 到了镇口，朱大叔又是老远就打招呼道：“柳秀才，今天终于早了一回啊。看来这新婚的甜蜜劲过了啊。” 柳文升觉得冤枉，他成亲这么多天了，可什么都没干呢。 可是在别人看来，他好像干了许多坏事一样。 前几次来的晚，还不是王小芸磨蹭的。 他脸上肉眼可见的红了一圈。 * 到了县城，王小芸非要和柳文升兵分两路。 她已经认得到自己的铺子了，光天化日之下，她也没什么危险，自然是不用柳文升再跟着，浪费时间了。 柳文升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办，便也没有强求和王小芸一起去。 下了车，同行了一小段路之后，又相约了会和的时间，几人就分开走了。 王小芸这才带着小雪，去了布荘看货。 这次，王小芸专门给小雪看得高档面料，并且还一路询问着，又打听到了其他几家布荘，看了很多的面料。 小雪是第一次以一个裁缝的眼光去看那些面料。轻柔丝滑的面料，从她手上流淌过，她的心都跟着软了下来。 王小芸领着小雪看完布料，又带着她去了自己的成衣铺子。 小雪以后就要在这里住在这里工作了，当然要先来熟悉一下情况了。 就连王小芸自己，也非常想看看，那铺子被罗尘折腾成了什么样。 虽然才过去了几天，离罗尘约定好交公的日子尚早，可王小芸还是不放心，打算先来看看情况再说。 铺子大门是从里面关上了，而且听声音，好像人也没在铺子里干活，倒像是从后院发出来一些沉闷的声响。 王小芸敲了敲门，可是没人回应。 她又大声叫了几声，也还是没人回应。 没人开门，里面还有动静，莫不是遭了贼？ 王小芸担心着，又使劲用手拍了拍门。 小雪在一旁也跟着干着急起来。 王小芸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上脚踹了。 她边踹门，边大声咒骂着：”这个死罗尘，不靠谱，铺子都进贼了。“ 王小芸刚踹了一脚，门就顺势而开了。 她一个没收住，人就直直的朝前边扑了过去。 还好有一个人肉沙包挡着她，没让她摔成狗吃屎。 王小芸站稳了，看着面前的人，呆呆地喊道：”赵亮？“ 第168章 小雪的房间 “小雪，你怎么来了？”赵亮直接越过王小芸，那目光，第一时间就被小雪吸引了过去。 王小芸暗道：自己怎么会变得这么透明？都撞到赵亮身上了，人家愣是没看见她。 果然，恋爱中的男人都是瞎子。 小雪往前走了几步，躲在了王小芸身后，小声叫到：“嫂子，赵亮他……” 嫂子可没说赵亮在铺子里啊。 赵亮这时候才看到王小芸。 “嫂子，你怎么也来了？” 王小芸翻翻白眼，说道：“眼睛不瞎了？终于看到嫂子了！我还以为你这人有选择性失明症呢。” 赵亮知道自己犯了错，连忙认错道：“嫂子莫怪，嫂子莫怪。为了弥补我的过错，等下我请你们下馆子赔罪。” 赵亮，话是对着王小芸说的，可是那眼睛，却长到了王小芸身后的小雪身上。 小雪又往嫂子身后，缩了缩自己身子。 王小芸对着赵亮说道：“这位壮士，我想进自己的铺子看一眼，你能让一下路否？” 原来赵亮还堵着大门呢。 这时候的门都不算大，赵亮整个身体还堵在门口呢。 赵亮这才注意到自己的不妥，赶紧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嫂子，小雪，快进来。” 王小芸往前迈了一步，忽然觉得不太对劲。 她忽然停下来，问道：“赵亮，这是我的铺子，你来这里做什么？” 赵亮“嘿嘿”一笑，说道：“我是听李叔说，你们在县学书院这边租了个铺子。我马上就要转到县学读书了，今天闲着没事，便过来看看。” “闲着没事？”王小芸好奇道：“你怎么转到县学来了？不是在百川书院读的好好的吗？” 赵亮在小雪看不到的角度，冲着王小芸挤眉弄眼了一番。 王小芸秒懂，原来是为了追小雪啊。 她揶揄道：“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赵亮，你可真行。” 赵亮一拱手，舔着脸道：“嫂子知道就好。” 现在，知道他喜欢小雪的，好像只有张庭丰和王小芸了。 王小芸还是小雪的亲嫂子，他可不敢得罪了。 小雪对两人说的话，完全都处于一头雾水的阶段。不过她也不好意思多问，便跟在嫂子身后，进了铺子里。 赵亮没有走在前面，而是停顿了一下，等王小芸走在前面，他便和小雪同行了。 “小雪，好久不见了，你越来越漂亮了。”赵亮恭维道。 哪怕就不到几丈远的路，他也希望跟小雪挨的近些，顺便找些话题聊聊。 小雪：“嗯？” 王小芸嘴角抽动了一下，嘟囔了一句：“德行。” 这才几天不见？她成亲都没有二十天呢。 不过，恋爱的时候，是有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错觉的。 王小芸心里空空荡荡的，她发现自己竟然想到了柳文升。 “秀恩爱，死得快。”王小芸心里默默鄙视着瞪着眼说瞎话的赵亮。 几人进了院子。 王小芸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院子里乱七八糟的一堆木头，还有各式各样的工具。 她叫不上来那些工具的名称，还是赵亮给她一一介绍道： “这是墨斗，这是刨子，这是凿子和钻子，还有鲁班尺。” “对了，还有地上这一大堆，是木头。” 王小芸：我还能不认识木头？ 王小芸眼神复杂地看着赵亮，说道：“你这个有钱少爷，懂的还不少嘛。怎么，难道你是被罗叔请来帮工的？” 她们进来铺子，还没看到罗尘呢。 难道刚才院子里的声响，是赵亮做木工发出来的？ “谁请这个臭小子帮工了？”罗尘从小平房里走出来，对着王小芸说道：“你这个女娃娃，果真信不过我老人家。这么快就过来查看来了！” 王小芸这个正儿八经的甲方，面对罗尘这个变态乙方，不得不陪笑道：“罗叔说的哪里话，我哪里是不放心你才来的。” 罗尘看看王小芸，又冲着赵亮说道：“臭小子，东西我给你弄好了，还不带着正主进去看看。” “弄什么东西？”王小芸疑惑道，着罗叔会帮赵亮弄什么东西？ 赵亮嘿嘿一笑道：“嫂子在这边开铺子，兄弟我帮不上忙，但是帮你们收拾收拾屋子，还是可以的。” 他说着，又在小雪面前邀功道：“小雪，我陪你进去看看？” 小雪看了看嫂子。 王小芸点头道：“来都来了，当然要去看看了。赵亮，你小子在我铺子里瞎捣鼓什么呢？” 赵亮嘿嘿一笑道：”嫂子，其实是这样的。我作为柳兄的好兄弟，他开铺子，我也没什么好送的，所以就把你们的房间给设计了一番，还给你添了些家具。“ ”那可太好了。嫂子可沾了你的光了。“王小芸开心地说道。 她是财迷，不用自己花钱的东西，她最喜欢了。 王小芸便和小雪进了房间。 一进房间，小雪就忍不住地出声感叹道：“哇，嫂子，你把房间布置的太美了。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吗？” 王小芸看着房间里的一切，嘴角直抽抽。 粉红色的窗帘，粉红色的床单，床上还有一套新被褥，也是粉红色的。 墙上刷的粉白粉白的，梳妆台也是全套的。一个衣柜占了半堵墙大小。 王小芸看那被套，还是柔软的丝绸面料。这可是有钱人用的料子。 当然，这里面最突出的，就是那张架子床了。 这个架子床，是四柱的，中间有围栏，上面有架顶，结构非常精巧。床架上还使用了木雕技法，细细雕刻。 这个架子床，就像后世的床上，搭了一个精致的架子一样，可以放纱帘或者蚊帐。 无论从防蚊虫还是保护隐私方面，都是非常好的。 就是这这个粉色的画风，让王小芸觉得跟她有些不搭。 王小芸对赵亮说道：“赵亮，这房间是你布置的吗？这个整体的颜色，对嫂子来说，是不是嫩了点？” 赵亮不好意思的摇摇头，说道：“嫂子，你的房间在隔壁。这是小雪的房间。” 什么，连房间都给分配好了？ 第169章 重色轻友 王小芸从房间里走出来，又从这三间房的另外一头推门进去。 这几间房，她之前看过。 刚才看得这间屋子，是三间房里单独一个门的房间。 而另外两间，则是共用一个屋门。 这从私密性上来说，肯定是单独一个门的更加隐私些。 没想到，这赵亮不声不响地就把这个最私密的房间，留给了小雪。 这，到底谁才是铺子的主人啊。 不过，王小芸看到赵亮可没少下本钱布置房间的份上，也原谅了他的自作主张。 刚才那房间的整个布置，可谓是周到细致，家具齐全，小雪都可以直接拎包入住了。 看那一套柜子和床，光从精致程度和木料选用上来说，怕是都花了不下二十两银子了。 王小芸心里赞叹，这赵亮真是财大气粗，为了追小雪，可真是不少下本钱呢。 她对自己的房间也充满了期待。 当然，可千万别选粉红色的风格了，她早就过了那粉嫩的年纪了。 王小芸充满期待地推开屋门。 嗬，真是够喜庆的，一水的大红色。 大红色的床单，大红色的被面。就连那衣柜上，还挂着两朵大红花呢。 床品除了颜色不一样，面料什么的倒是跟小雪那边的差不多。 就是这衣柜，还有这床，怎么就不一样了呢？ “赵亮……”王小芸叫道。 “嫂子还喜欢吗？为了你和柳兄新婚，特意给你布置成了大红色。喜庆不？”赵亮急忙表功道。 王小芸犹疑道：“嗯，我只是想问问，这床和柜子，好像跟小雪那边的不一样呢。” 这哪里是不一样，简直是差远了。 做工没那么精致，木料没那么名贵，设计没那么精巧。 就连那床的款式，都是最普通的木板床，跟小雪那古香古色的架子床，可真是差远了。 这个床，要是夏天撑个蚊帐，估计都要自己去找几根木棍来撑着了。 这可不是那种自带撑蚊帐功能的架子床了。 这两边差距也太大了吧。 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吧。 虽然不用自己花钱，是挺好的，她应该知足。 可是自己进这个房间之前，可也是抱着巨大的希望来的。 真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啊。 东西都是赵亮自己挑的，他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差距。 既然王小芸看出来了，他也不会藏着掖着了。 他有些歉意地对王小芸说道： “嫂子，真是抱歉。 小雪那边的床和衣柜，是我从罗叔家里搜罗来的。 他家里就那一套，我废了好多口舌才说动罗叔割爱的呢。 你这边的，我就是从别的铺子上买的了，所以会有些差别。” 王小芸翻了个白眼，说道：“这是叫有些差别吗？这差别大了好吗？我算是见识到，什么叫重色轻友，什么叫见利忘义，什么叫有异性没人性了。” 赵亮嘴里直喊道：“嫂子包涵，嫂子包涵。” 王小芸往床上一坐，很大度的说道： “算了，你做这些，嫂子都已经欠了你一个大人情了。 不过，别的家具店，就比罗叔的差这么多吗？应该不至于吧。” 当然不至于了。 赵亮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因为我手里，现在只有这么点银子，所以就凑合着给嫂子买了这一套。嘿嘿。” 王小芸这下终于懂了。 合着赵亮这家伙，把所有的预算都给了小雪啊。 而她这间房，只是赵亮捎带着布置了一下，好显得他不那么厚此薄彼。 她就说嘛，都是在县城混的，那家具店，怎么会差距这么大呢。 赵亮还怕王小芸不相信，赶紧从腰间取了荷包下来，在她面前晃了几下。 “嫂子你看，我这荷包可都空了。但凡还有点银子，兄弟我都会给你布置的巴巴适适的。” “这都怪我爹，平日里就使劲克扣我的零花银子。” “现在我爹知道我要来县学读书，更是把我的零花银子给停了。说是让我收心读书。我布置这房间，已经用光了我之前存的银子了。哎。” 赵亮似乎是怕王小芸不相信他说的话，为了证明自己的无辜，他这才说了这么多。 其实这时候，王小芸已经没有了刚进来时的那种失落，她知道自己那是犯了红眼病了。 哎，她不是圣母，总是小气吧啦的有些小私心。 可她过了那个劲儿，也明白过来，赵亮追的是小雪。 现在赵亮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小雪。 而她，也是沾了小雪的光，才被赵亮也给照顾了一番。 她还是非常感激赵亮的。 “赵亮，谢谢你啊。嫂子很喜欢。等这成衣店开起来，嫂子送你几身好衣服。“ 赵亮见王小芸没生他气，就放松下来。 听到王小芸说要送他几身衣服，他那眼睛就亮了起来。 ”嫂子，这衣服，是，是你自己做吗？“赵亮忐忑不安地问道。 王小芸看看赵亮那副举棋不定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肯定是想让小雪给他做吧？ 王小芸对赵亮说道：”放心，嫂子手残，做不来这做衣服的细致活，自然我也不会亲自给你做的。“ 赵亮终于放下心来，对着一旁低头不语的小雪，说道：”小雪，到时候便有劳你了。“ ”啊？“小雪懵懵懂懂地问道，好像没有听明白赵亮为什么感谢她呢。 赵亮见美人根本就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不禁有些失落。 王小芸便给赵亮纠正道：”赵亮，嫂子说了不会亲自给你做衣服，可是也没说让小雪帮你做啊。“ ”啊？“赵亮跟小雪刚才一样，懵逼了。”你不做，也不让小雪做，那你让谁帮我做？“ 王小芸调侃道：”你放心好了，嫂子会招几个手艺好的婶子大娘帮你做的。“ 赵亮撅嘴道：“嫂子，你欺负我。我不想理你了。” 赵亮这一噘嘴，样子跟个吃不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样。 王小芸禁不住轻笑了一声。 “噗嗤。”小雪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雪笑完，猛然发现不对劲，便又赶紧闭上了嘴。 赵亮还是第一次见到小雪笑出了声音来呢，这笑声，可真是清脆悦耳啊。 王小芸看赵亮那样子，怕就是小雪放个屁，他都会觉得是香的。 第170章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看完了住的房间，王小芸算是很满意的，毕竟是占便宜占来的。 她知道自己就是这么小家子气，会为占了小便宜而沾沾自喜。 下一步，王小芸便要看铺子里了。 毕竟，这铺子的装修才是重中之重。 可惜，等她去了铺子里的展示厅之后，发现里面一切如故，根本就没有动工的迹象。 王小芸想想，这也才几天的时间，没动工也是正常的，罗叔肯定是先忙着其他的了。 罗尘在院子里正忙碌着，在这种大冷天里，还忙的满头大汗的。 王小芸之前对罗尘的种种不满，在看到这样的情形下，也都烟消云散了。甚至，她都有些不忍心了。 这样，算不算是压榨乙方？ 赵亮走上前去，问罗尘道：“罗叔，哪里需要我帮忙，你给我说一声，我来帮你。” 罗尘一摆手：“别捣乱了臭小子，把我辛苦大半年做的床和衣柜都给我抢来了。我可是再不想看到你了。快走快走吧。真是被你缠烦了。” 赵亮嘿嘿笑道：“让罗叔忍痛割爱，实在不忍。” 罗尘不耐烦道：“实在不忍不还是忍了吗？”他又看看一旁的小雪，撇嘴道：“怪不得你非得缠着我把那架子床卖给你呢，原来是送给心上人的啊。” 他眼睛不瞎，自然是看出来赵亮这小子，鞍前马后的围着人家小姑娘转呢。 赵亮偷偷瞧了一眼小雪，恨不得去把罗尘的嘴给堵上。 他还没向小雪袒露心声呢，可不能让罗叔把人小姑娘再给吓跑了。 再看看小雪，脸蛋上似乎也有了一丝红晕。 小雪又不是傻子，刚才罗叔的话一出口，她就是再迟钝，也能听得出他的意思。 联想到赵亮这两次非同寻常的表现，她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她脑子里蒙蒙的，可从来没想过这么多呢。 “嫂子，小雪，咱现在去下馆子去，我请你们吃好吃的。”赵亮赶紧转移话题道。“罗叔，为了感谢你的忍痛割爱，我怎么样也得请你去吃顿好的。” 罗尘说道：“这才什么时辰，哪里到中饭的点了？” 赵亮看看天，说道：“已经是巳时中了。虽然这个时辰还吃不了中饭，可是有几道菜还是需要火候的，我们去了喝会茶聊会天，这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王小芸最头疼在古代看时间了，她实在不能凭空想象什么时间。 不过这十二时辰对应的后世的时间段，她还是会推算的。 巳时，是上午九点到十一点钟。 巳时中，也就是上午十点左右的样子了。 确实挺早的。 搁到后世，不上班的时候，她这个时间点，还在赖床呢。 来到古代，她可勤快了不少。 最后，任凭几人怎么说，罗尘也没跟他们一起去下馆子。 赵亮无法，便答应了罗尘，等会让店小二给他送一只烧鸡来。 几个人刚出铺子门，就又见到了几个熟人：许彦林一家四口。 “许大哥，慧娴姐。”王小芸远远地打着招呼。 “原来是小芸妹子啊。”姜慧娴也和王小芸打着招呼，只是那精神似乎有些不济的样子。 就连许彦林，也是勉强笑着跟王小芸打了招呼，还有气无力的。 王小芸逗了逗姜慧娴牵着的女孩，又逗了逗许彦林手里抱着的小男孩。 这个小男孩，便是当初被王小芸无意中救下的宝儿。 只是宝儿趴在许彦林的怀里，身体的力气都不足以支撑他的身体了，头就那样软弱地耷拉下去。 王小芸心惊道：“许大哥，慧娴姐，宝儿这是怎么了？” 许彦林这才满面愁容地说道：“许是这孩子今年流年不利，多灾多难吧。前几日刚经历了那么一出，今天又变成这样。好好地孩子，这可是怎么了？真是愁死人了。” 宝儿脸色蜡黄，全身无力，王小芸一看就心疼不已。 也许跟这个孩子有缘分，上次救了他之后，如今再次看到的时候，又是这样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可是这一次，王小芸却束手无策了。 上次也只是赶巧了，这次却无能为力。 “带孩子去看过大夫没有？”王小芸有些着急地问道。 “早上叫附近的大夫看过了，可这会好像又比早上严重了。我们这正是要去别的医馆看看呢。”姜慧娴答道。 许彦林看了看王小芸，带着歉意道： “妹子，今天见到你，本应该好好招待你一番，只是如今，实在是脱不开身了。 这两位是你的朋友吧，等我带宝儿看过大夫，再回来招待你和你的朋友。” 王小芸简单的将几人介绍了一下，便催促道：“许大哥，你们赶紧带宝儿去找大夫看看吧。孩子的事情可拖不得。” 许彦林和姜慧娴早就心急如焚了，只是见了恩人不得不先打个招呼。 听王小芸这般说了之后，一家四口便急匆匆地离去了。 王小芸因为身边带着赵亮和小雪，也不好将两人晾到这，也就不能陪许彦林他们去医馆了。 她想到前世和她一起待在孤儿院许久的孩子们，生了病都是一副这样蔫蔫的神情，倒是也没想的太严重。 她觉得，可能就是一般小孩子们的伤风感冒吧。 王小芸正要随着赵亮前行的时候，猛地发现有一个女子的身影快速地闪过。 王小芸刚才跟许彦林正是向着相反的方向走的，而那个女子出现的地方，就是许彦林一家人来时的方向。 她之所以那么熟悉那个身影，不是因为别的，而是，那个人明明就是小凤。 王小芸不想跟那小凤有什么交集，她上次来的时候也知道了，小凤做了王秀玉的使唤丫头。 在她眼里，小凤跟那王秀玉都是半斤八两，一丘之貉。 总之，都不是什么好人。 小凤自然不必说，绿茶婊一个。 那王秀玉，死赖着许彦林不肯走，怕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眼看那身影快速闪过之后，王小芸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甚至觉得那小凤有些鬼鬼祟祟的。 可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来。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情敌不来找她的茬，王小芸自然更不会没事凑上去。 两人便这样错过了。 第171章 勇敢 “我们走吧。”赵亮催促道。 这一行三人终于向着附近的酒楼奔去。 * 王小芸看着眼前的酒楼，迟疑地问道：“赵亮，你确定要在这家吃？” 这个酒楼，是个独立的三层楼，从门口龙飞凤舞的烫金牌匾上，就能看得出这家酒楼财大气粗。 牌匾上只写着三个大字：雅客居。 取名是比较有文人气息的雅客居，可是那烫金装裱的招牌，到从外观就能看得到的豪华装修，都预示着，这家酒楼可不是供读书人士附庸风雅的地方。 这更适合拜金吧。 王小芸这是来了这个世界这么久，见到唯一的三层楼的大酒楼。 赵亮已经没钱了，怎么还能领她们到这里来吃饭呢？ 赵亮虽然没钱了，可是他所谓的“没钱”，跟王小芸想象的穷光蛋，还是大不相同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说的就是赵亮这种人。 王小芸就算是得了那一百两银子，都没有想过要到这种地方好吃好喝一顿。 为什么？ 穷呗。 穷怕了。 前世是个孤苦无依的孤儿，从小穷到大。 今生又是托生在这么穷困人家，就算嫁了人，那日子也不富裕。 所以，王小芸得了银子，只想到存起来，或者想办法让钱生钱，赚更多的银子。 她可不像很多爆发户那样，有了钱就很快败光了。 她懂得细水长流。 她很想赶紧变的有钱，以后可以花起来没有负担的那种有钱。 面对这种酒楼，就跟前世的穷鬼王小芸，面对五星级酒店一样，真的是望而却步了。 五星级酒店的一盘土豆丝，怕是都要承受不起吧。王小芸很没有出息的想到。 连王小芸这种“见过世面”的人，都不敢想象自己可以进去这里面吃饭的，更别说那土生土长的乡下姑娘小雪了。 小雪紧紧地握住嫂子的手，不敢松开。 赵亮在前面催促道：“嫂子，小雪，快进来啊。” 王小芸停住了脚步，忽然八卦的问道：“赵亮，你老实说，你家里到底多有钱？” 这让赵亮如何回答？ “嫂子，你问这个做什么？我又不当家。家里有爹有哥哥的，我就只负责读书了。家里的事情，我知道的实在是少啊。” 王小芸看了看小雪，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知道赵亮家里应该有些家底，可是如今看赵亮就算是没有了银子，进这酒楼都毫不心虚的样子，怕是家里也不是一般的有钱了。 如果赵亮家，是个普通的县城人家，有点小钱，也就罢了，那小雪嫁过来也还是有可能的。 但是现在，看样子，怕是中间还有困难需要历练的。 因为，就算是赵亮再喜欢小雪，再表现出怎么非她不娶的样子，赵亮的家人那里，怕是都要费一番功夫了。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赵亮是败家子，打肿脸充胖子，故意在小雪面前表现的这么豪爽，实际上，家里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有钱。 有这种可能，可赵亮是这种吗？ 王小芸很是疑惑的看着赵亮。 “赵二少爷，您来了，怎么在门口站着？快楼上请啊，小的这就给您去安排包厢。” 酒楼的小伙计，发现站在门口的赵亮之后，赶紧热情地打着招呼。 王小芸知道，完了，看样子，赵亮还是这里的常客，那肯定就是有钱人了。 最起码在这个县城，是很有钱的人了。 伙计领着几人中间上了三楼。 就算是大酒楼，客人也是分等级的。 一般的客人，都是安排在一楼大堂了，越往上，身份越尊贵。 这个尊贵，纯粹就是以银子多少来衡量的。 走到三楼的一个靠近楼梯的包厢的时候，伙计躬身说道：“赵二少爷，还是给您安排这间了。” 果然是常客啊。王小芸心中已经确定了。 * 三人落了座，伙计又很殷勤地给上了茶水。 赵亮一口气点了十几个菜，被王小芸半路阻止了。 就三个人，一男二女，十几个菜，太浪费了。 就算是有钱也不能这么浪费。 最后，赵亮拧不过王小芸，便将菜又划去了六个，留下了六个。 王小芸依然觉得浪费，可是却再也阻止不了赵亮了，便也由着他去了。 “赵亮，看不出来啊，你家底够厚的啊。你不是没有零花钱了吗？等会可别没有银子付账。” 赵亮笑道：“嫂子放心，这个不用我自己付银子，记在我爹的账上，到时候自然有管家帮忙付的。” 王小芸点头道：“怪不得呢。” 六个菜，其中有三个都是需要些火候的菜，三人便品着茶，耐心地等待。 在第一道菜上桌的时候，赵亮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又叫了一个小伙计过来，吩咐他去给罗尘送个烧鸡过去。 这个烧鸡，是罗尘亲自点的。 可是赵亮又觉得只吃烧鸡实在腻歪地很，便又很贴心地点了一份素菜和一份清粥。 王小芸听到赵亮说吃烧鸡腻歪的话，就很想暴起。 她都多久没有正儿八经的吃一顿肉了。 天天清汤寡水地，谁会觉得吃烧鸡腻歪？ 王小芸觉得自己都能吃三只鸡了。 上次她放开了吃肉，还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小雪自始至终都没有怎么出声，就听着嫂子和赵亮聊天了。 她偶尔看向赵亮的时候，就会发现赵亮正盯着她，所以她看过两次，就不敢再抬头了。 她都不知道为什么，心跳的“砰砰”的。 她好像经常看到自己的哥哥，会那样盯着嫂子看。 如今，也有人用那种眼神盯着她看了。 可是她心里，怎么会那么慌？ 哥哥盯着嫂子看的时候，嫂子也会心慌吗？ 小雪开始使劲回忆着当时嫂子的表情。 好像不会的，她好像看到嫂子冲着哥哥翻白眼了，或者，嫂子会用恶狠狠的眼神回瞪过去。 小雪可不敢对着赵亮翻白眼，更不敢回瞪回去。 她只能呆呆地，默默地，低下自己的头。 她现在才知道，她和嫂子相比，差距实在太大了。 她越来越佩服嫂子了，她真想以后也能变成嫂子这样勇敢的人。 而不是像她这十年来，过着连话都不太敢说的日子。 第172章 暴露 酒楼里，赵亮如何殷勤就自不必说，反正王小芸觉得自己得到了慈禧太后般的待遇。 而另一边厢，两个女人就没有这么惬意了。 “秀玉姐，许相公和夫人带着孩子去了医馆了。” 说话的女子，正是前几天才入了许家的小凤。 小凤有些慌张，脸色煞白。 王秀玉倒是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说道：“慌什么。你天天在我跟前伺候着，又没跟正房那边有什么交集，就算是事发，查起来，也查不到你头上。你这么慌张，反而容易露了陷。” “是，秀玉姐说得对，是我太紧张了。”小凤低眉顺眼道。 才来许家几天，小凤就已经看出来王秀玉在这家的地位了。 她俨然是这个家里的二把手了。 除了许彦林夫妻，在这个府里，下人也都会听王秀玉的话。 王秀玉是那种没有宠却有权的身份。 这也是许彦林夫妻心善，自觉把人抬进来却当成摆设，心里对王秀玉存着极大的愧疚，为了弥补，这才给她放了这么大的权利。 可是许彦林夫妻却不知道，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王秀玉瞥了一眼小凤，问道：“二黑给你的那包药粉，你确定给宝儿全下上了？” 小凤心里微微发抖，说道：“全下上了。” 王秀玉这就奇怪了：“那包药粉，药力强劲，就算是大人吃了一点，当天就会肠穿肚烂而亡。为何这都大半天了，那孩子还没动静呢？” 小凤一个哆嗦： “我当时是去厨房里，趁烧火丫头不注意，就把药粉倒进去了。 那之后，也没敢多待，更不知道那宝儿吃了多少。 看他没有立刻发病，怕是没吃到几口那饭。” 王秀玉点点头：“嗯，你也算是谨慎的丫头。事情既然这样了，就看那孩子的造化了。” 小凤见王秀玉没有继续追问，心里总算踏实些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秀玉姐，那你什么时候去对付那王小芸？我刚才还看到她来了县城，跟那许相公和夫人，打了照面呢。” “这么着急做什么？”王秀玉漠然道：“宝儿的事情办完了再说吧。那王小芸的铺子还正在修缮呢，等她彻底在县城落脚了，我们才方便找机会动手。” 王秀玉对王小芸的事情，可不像对宝儿那样急切了。 小凤也只好答应道：“秀玉姐说的对，是我太急切了。秀玉姐肯定不会放过那王小芸的，是吧？” “你不相信我？”王秀玉不悦地问道。 一个使唤丫头，竟然敢质疑她？ 小凤赶紧摇头道：“我怎么会不相信秀玉姐呢，我就是着急了些。” “你也不用着急，此事我会安排的。只是不急于一时。”王秀玉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先下去吧，我这里暂时没事了，再休息会，这两天实在是犯困，提不起精神。” 小凤得了吩咐，正好她也不愿意再在这里待着，便直接退下了。 小凤一出门，脸色立马变得难看起来。 昨晚，王秀玉带着她，趁夜出了门，七拐八拐之下，拐到一个小胡同里。 她竟然在那个不起眼的小院里，见到了二黑。 二黑是什么货色，她可是清楚的很。 她竟然见那王秀玉和二黑，在她面前，竟然旁若无人的亲热了起来。 她实在没法想象，王秀玉会和二黑有一腿。 二黑的恶名，就算是守寡的老太婆，都是避之唯恐不及。 可这王秀玉，要钱有钱，要貌有貌，就算是不得许相公宠爱，也不至于这样作践了自己。 她还是没有成过亲，也没有这种事的经验的人，在那两人面前，她比那二位还羞涩。 王秀玉完事后，就问二黑有没有把东西带过来。 二黑吃饱了，还有兴趣挑逗了王秀玉一番，这才从怀里掏出了一小包东西出来。 因为小凤当时就被王秀玉安排在门口守着，所以里面的动静也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时候，她就听到王秀玉叫她进屋了。 她进了房间，那两人还是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对她一点都不避讳。 那二黑也把那个小纸包交给了她。 王秀玉对她解释道，那是一种烈性毒药，让她第二天一定要找机会投到小宝的饭里。 两个孩子都是有专用的饭碗，是跟大人的分开的，所以只要找机会把药投到小宝的碗里就行。 小凤当时答应了下来。 她不得不答应，因为王秀玉说过，为了测验她的衷心，证明她不会出卖王秀玉和二黑，所以在这场交易里，必须要由她先完成任务。 她的任务，就是想办法害了宝儿。 王秀玉答应她，一旦她这边成功了，王秀玉就会立马找人去对付王小芸。 小凤当时嘴上答应了，可是其实却犹豫了许久。 不光王秀玉不信任她，她也不信任王秀玉啊。 她只是想找人毁了王小芸的清白，可是王秀玉让她做的，却是杀人的勾当。 她又没有杀过人，哪里来的胆子杀人？ 可是已经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她当时也是硬着头皮答应了王秀玉。 再怎么怀疑王秀玉，不是还抓着她偷情的小辫子了吗？ 想那王秀玉，也不敢先利用她，利用完了就不帮她。 所以，她又开始相信起王秀玉来。 可是真正想到，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在她面前肠穿肚烂而亡时，她心里又是怕又是下不去手。 她不敢动手，又怕王秀玉对她失望，所以最终，她只能偷偷的换了药。 这个药，是她恨上王小芸后，就买了带在身上，随时准备来用的。 这个药，让人吃了就会全身无力，她是想着让人毁了王小芸清白就行，倒是没想过要她的命。 也正因为她换了药，那宝儿才算捡了一条命。 而她在王秀玉面前，说那宝儿也可能只吃了一小口饭，所以只是生病了，并没有毒死，那王秀玉也只能相信她了。 她看得出，王秀玉对她并不放心，让她先下手，也是有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意思。 她也不傻，她才刚来许家没几天，若是小宝这么快就出了事，到时候许家追究起来，难免也会怀疑到她身上。 她对那宝儿，一个是不忍心，一个是不敢，再就是，她不想这么快就去做这件事，以免暴露了自己。 第173章 许家布料商行 王小芸一行人吃过饭之后，赵亮又把两人送回了铺子里。 他本是想着，跟心上人能多待一会儿是一会儿，也打算送两人离开之后再回家的。 可是他送两人回铺子之后，就见自家的小厮已经等在铺子门口了。 “二少爷，你可回来了。老爷和大少爷让你赶紧回去呢。” 小厮刚才等不到人，在铺子门口急的团团转。 现在看到赵亮了，就迫不及待地迎上来，催着赵亮赶紧回家。 赵亮当然不愿意了，可是爹的命令，他又不敢违抗，也只能跟王小芸和小雪，依依惜别。 当然，依依惜别的对象，是小雪了。 * 王小芸拉着小雪进了铺子，这次是正儿八经地给小雪介绍起来铺子的装修规划了。 “小雪，你看，我们现在待的地方，就是我们的营业厅、展示厅。” “我靠墙的位置按尺寸做了几个衣柜，在店铺中间的走廊，设置了四个中岛架，这些都可以展示我们的服装。” “靠墙的衣柜，我还分了高低不等的层次，来展示不同的服装。” “而中岛架，最好就在门口陈列一个，可以陈列我们的最新款，或者是一些装饰品和小件衣饰。” “二楼，我是打算每天都有裁缝坐镇，对要求高而时间又宽裕的顾客，真正的进行量体裁衣，按需制作。” “当然，一楼二楼，我也各自在最里边的角落，设计了一个试衣间。顾客可以进去上身试穿。” “我们跟现在的布庄或者裁缝店，最大的区别就是，我们主要卖成衣。” ”量身定制，只针对高端顾客，从面料到设计，跟普通的衣物都要有所区别。” …… 王小芸巴拉巴拉地给小雪讲了很多，只讲的小雪眼冒火光。 虽然王小芸的话，她有很多没有听过的名词，什么中岛架，什么试衣间，她都统统没听过。 可是这，并不妨碍她对这个铺子的幻想，更不妨碍她对王小芸的崇拜。 “嫂子，你太棒了，你到底怎么想到这么多的？”小雪真心地崇拜地问道。 “咳咳。”王小芸干咳了两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这没啥，嫂子毕竟比你年长，比你多知道些事情，也不足为奇。” “啊？”小雪总觉得哪里不对：“嫂子，你才比我大一岁啊。” 别说大一岁了，村子里就算是活到六七十岁的人，也没嫂子这般本事啊。 正在院子里打磨木头的罗尘，也一直听着铺子里的动静呢。 他听到王小芸这大言不惭的话，忍不住暗暗地翻了个白眼。 王小芸给小雪讲完之后，又来到了院子里，看见罗尘还是兢兢业业地做着活。 “罗叔，你自己这样哪里搞得定？别说一个月了，就是一年，怕也装修不完这个铺子。要不要招几个小工帮你，我来出银子。好不？” 王小芸现在，一个是不缺银子，另外一个原因，是她真担心罗尘做不完。 铺子多耽误一天，她就耽误一天生意。 这样想想，还不如多花点工钱，招几个人，赶赶进度呢。 罗尘不高兴了，说道：“你这个女娃娃，就是不相信我。我跟你说一个月便是一个月，这才几天，你就过来催催催，你若再催，我就不接这活了。” 王小芸心道：到底我求你做，还是你求我做，能不能摆正自己的身份？ 不过想想这是李叔介绍的人，王小芸又不想再怼了。 毕竟，柳文升可没少受李叔的照顾呢。 哎，就当报答李叔算了。 * 王小芸已经看完自己想看的了，也带小雪了解了一下铺子，其实应该离开了。 可她现在，还担心着宝儿呢。 那许彦林家就在附近，若是回来，也会路过这个铺子，所以她便多等了会儿，以期待能等到许彦林回来，亲自看完宝儿无恙再回去。 她去门口又等了好大一会儿，心里担心宝儿，又担心错过和柳文升约定会合的时辰。 还有，她不会看时辰。她都是隔一会儿就问小雪什么时辰。 小雪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还是会看时辰的，虽然不是太准，但是也大差不差了。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王小芸忐忑不安地等待中，许家四口人终于回来了。 “许大哥，慧娴姐，宝儿怎么样了？”王小芸急急地问道，那目光已经停留在了宝儿的身上。 上午的时候，宝儿的脸色还是蜡黄的，整个人都是萎靡不振没有力气。 现在，宝儿似乎脸色红润了些。 孩子好了，大人的心也算踏实了。 许彦林和姜慧娴，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别担心了妹子，你是特意在这里等到现在的吧。宝儿没事了，来，去我们家坐坐，好好认认许家的门。以后你们在这里做生意，咱们可就离的近了。” 姜慧娴热情地拉着王小芸，就要带她回许家。 王小芸赶紧拒绝道：“今日实在没时间了，慧娴姐。我跟相公约了时间，差不多也该走了。再晚，怕是赶不上回去的牛车了。宝儿没事，我就放心了。今日就先不去打扰你了。” 王小芸说着，还抱起了地上的小女孩。 这个小女孩，跟宝儿是一对龙凤胎，叫许小燕。 因为宝儿最近状况不断，所以大人的精力都放在了宝儿身上，对小燕，也都有些疏忽了。 王小芸在小燕脸上轻轻亲了一口，说道：“小燕真是又漂亮又听话，等姨姨的铺子开起来，一定给你做一身漂亮的小裙子。” 铺子还没开起来，王小芸就已经许出去好多衣服了。 小燕也很喜欢这个救了自己哥哥的姨姨，对着王小芸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小孩子胖乎乎的，小脸蛋圆鼓鼓的，摸起来手感特别好。 她都不忍心撒手了。 姜慧娴在一旁笑道：“这么喜欢孩子，就赶紧跟秀才相公生一个。你俩长得都俊，生的孩子也必定会非常俊俏的。” 王小芸装作害羞地笑了笑。 这时候，许彦林忽然问道：“你不是开的裁缝铺子吗？肯定需要布料，以后，你就来许大哥的布料商行来拿货吧。你要什么布料都有。许大哥白送你都成。” 第174章 松了口气 “许家布料商行？许大哥，你们家还卖布匹？” 王小芸这下子可真是惊呆了。 她还以为那个酒楼就是许家的主要经济来源呢。 这布料商行，都能称为商行了，怕是做的真不小呢。 难怪，那王秀玉宁可无宠，都要死赖在 她怎么觉得，身边一下子多出这么多有钱人来啊？ 先是赵亮，后是许彦林。 当然，还有李叔。 她不知道李叔是不是富裕，但是从他是这个县城唯二的进士身份来看，若是想有钱，简直是易如反掌了。 天知道，她一个前世的孤儿，在前世，她有多想接近一个有钱人啊。 甚至刚穿越到这个古代的时候，甚至为了钱，都想到去嫁给一个有钱的老头做小老婆了。 这时候，她才发现，她身边竟然真有有钱人呢。 至少，在这个县城，是很了不起的有钱人了。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姜慧娴看着王小芸惊呆的样子，笑了笑，说道：“我们许家，不止是布料商行和酒楼。还有其他的营生。以后，你需要做什么，跟你许大哥说一声，也许我们能帮得上忙。” 许彦林也点点头，说道：“目前，你们最需要的，应该就是布料了吧。今日你急着回去，也来不及带你去看布料了。你最近若有空，就来找我，我带你去看看。” 王小芸简直太激动了。 “许大哥，慧娴姐，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们了。……” “嫂子，我们该走了，再不走就赶不上朱大叔的牛车了。” 小雪从铺子里走出来，跟王小芸说道。 她又跟许彦林夫妻简单打过招呼，便又焦急地看着王小芸。 王小芸说道：“好，咱这就走。” 王小芸放下小燕，跟许彦林夫妻告别。 不过，她刚转身准备离开，忽然又想起来什么。 她再次转过来，疑惑地问道：“对了，许大哥，宝儿的病是怎么回事？” 这也太奇怪了，上午还病的那么严重，怎么这不过两三个时辰，就能好了呢？ 许彦林说道： “上午请了大夫过来，也没看出来什么。 眼看着孩子越来越没力气，我们才等不及地抱着孩子去了附近的医馆看病。 说来也奇怪，就连医术有口皆碑的大夫也看不出毛病。 在那里观察了大半天，也没吃什么药，这孩子自己就恢复了。 大夫说，怕是撞了邪了。现在已经彻底好了，你也不用担心了。” 王小芸本来不相信“撞邪”一说，觉得那实在是封建迷信而已，可是自己如今的经历，却让她不敢说出什么质疑的话来了。 不管怎么样，宝儿痊愈了就好了。 王小芸原本还想着，当时看到小凤鬼鬼祟祟的，还担心这件事会不会跟她有关呢。 现在看来，应该可以放心了。 几人再次告别，然后，王小芸才带着小雪急匆匆地向约定的地点走去。 也许，包括大夫在内，谁都没有想到，会有人对一个小孩子下了那种全身瘫软无力的药吧。 即使大夫当时诊断着有什么问题，也不会往这上面想的。 经此一事之后，许彦林夫妻对孩子照顾的更加细致了起来。 那小凤，更加不容易做手脚了。 但是小凤，却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不容易做手脚了，她反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第175章 柳家哥哥 柳文升这边，和王小芸分开后，先去了李叔铺子里，买了一方砚台。 这是要送给郑教谕的，价位中等，花了他三两银子。 现在的砚台，低至几十文，高则上百两。 不过这个整个安阳县城，也没有上百两的砚台。 毕竟县城不是很富裕，就算是有钱人家，也不愿意花高价买个上百两的砚台。 那样高价的砚台，也就只有在京城那种富庶之地，做为上等人家互赠礼物之用。 不过一块儿破石头，哪值得这么高的价格，不过是被人炒作而已。 李叔的铺子里，砚台有几十种，从二三十文，到八两银子的，都有。 柳文升选的这一方，属于中等偏上了。 百川书院的学子们，即使家境比较好的，也就买二三两左右的，家境贫寒，像柳文升和张庭丰这种，一般都是买一百文左右的。 这东西经用，一个能用好多年。 柳文升花五两银子买一方砚台，已经大大超出他的预算了。 他知道，这是家里卖地的银子。这一方砚台，就是相当于半亩地了。 柳文升带着砚台，去了郑府。 自报家门过后，门童去里面报信，许久，才喊柳文升进去。 在客厅迎接柳文升的，不是郑安仕，而是魏淑容。 “魏姨娘。”柳文升淡定地打过招呼。 以往，他也曾来这里拜访过郑夫子，那时候接待他的，是郑夫子的正室，郑雪珠的亲娘接待他的。 想不到三年后再来，却已经物是人非，姨娘当家了。 “学生前来拜见恩师，还烦请魏姨娘通禀。”柳文升再次说道。 随即，他献上了自己的砚台，请魏姨娘代收。 魏淑容这才抬了抬眼皮，说道：“请坐吧，柳秀才。” 魏淑容拿过那方砚台，端详了一番。 她对这玩意儿自是不懂，看得这般仔细，也是不懂装懂。 果然，她也没发现这玩意儿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珠宝首饰，她的确不感兴趣。 魏姨娘随后让小厮将东西接了过去：“放到老爷书房吧，就说是柳秀才送的。” 小厮退了下去，魏姨娘这才假模假式道：“老爷出门前交代过，说跟你约好了今日见面。可他临时有事，要出去一趟，让我先在这里招待你。” 柳文升上次跟郑教谕匆匆见过，的确约好了今日相见。 柳文升没有忘记，想不到郑教谕也还记着，心里不由得十分感动。 “姨娘有事尽管去忙，学生在这里等着恩师便是。”柳文升说道。 魏淑容摆摆手：“妾身可不敢怠慢了，否则老爷回来会怪我招待不周的。” 丫鬟很快就上了茶果点心。 柳文升跟一个并不待见他的妇人同处，十分地不自在，他没吃什么，只是为了缓解尴尬，而喝了些茶水。 正在气氛凝滞之际，一道清脆的妙龄少女的声音，先于人而传了进来。 “听说今日有贵客到访，姨娘也不引我出来见见。” 原来是郑雪莲。 “你这丫头来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回去？”魏淑容有些不悦地轻斥道。 郑雪莲看着亲娘，说道：“姨娘整日把女儿憋到房间里，女儿都快发霉了。幸亏丫鬟说有贵客来找爹，我这不也是想着出来透口气嘛！” 她说完，又似刚注意到眼前的柳文升一样，惊喜道：“这不是柳家文升哥哥吗？原来丫鬟说的来人，竟然是你啊。” 柳文升看着眼前的女子，竟然一时忘了是谁。 果然，郑雪莲撇嘴道：“难不成柳秀才忘了我是谁了？你是不是只想着我姐姐，而把我给忘啦？” 柳文升虽然还没认出来人，不过根据她刚才所说，也猜到了，应该是郑夫子的庶女，郑雪珠的妹妹了。 “原来是二小姐，恕在下眼拙，一时没有认出来，还请包涵。” 郑雪莲俏皮一笑，说道：“原谅你了。我又不是那小气之人。” 此时，郑教谕刚好回府，便听得客厅里女儿开心的声音，心里不由得跟着畅快。 “爹，你回来了。”郑雪莲看到父亲，便热情地打着招呼。 柳文升也上前来拱手拜见：“学生前来拜访恩师，来的冒昧，还请恩师勿怪。” 郑安仕和他寒暄了几句，便带着柳文升去了书房。 客厅里又只剩下魏淑容母女。 此时的郑雪莲，终于卸下脸上的伪装，端起来柳文升刚才用过的茶杯，将里面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 “雪莲你，怎么这般不讲究，怎么能喝别人剩下的茶水？你可是郑府的二小姐。”魏淑容惊诧地斥责道。 她平日里都知道，这给女儿看着活泼玲珑，可是心里却诸多讲究，从不肯用别人用过的东西，更何况还是喝别人喝过的茶水呢。 郑雪莲笑道：“这可不是别人的茶水，这可是柳秀才喝过的呢。” “可你平时，连爹娘用过的东西都不肯再用，怎么单单对那柳文升不同？”魏淑容说着，忽然想起来什么：“你不会是对那柳文升有意思吧？” 郑雪莲道：“是又如何？有何不可吗娘亲？” 郑雪莲私下里，都是管魏淑容叫娘亲，而不是姨娘。但是在外人面前，她却是分的清清楚楚的。 “你糊涂死了。”魏淑容不可置信地看着女儿说道： “那柳文升，不过一个乡下穷小子，而且都已经成亲了，娶的还是那乡下穷丫头。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乡下娘子的亲哥哥，如今还在咱们郑府做下人呢。 你到底吃错了什么药，会对这柳文升看上眼了。你就究竟什么时候有这心思的？” “娘，这件事你就别管了，女儿累了，先下去歇着了。”郑雪莲说着，也不等亲娘说话，便直接走出了待客厅。 她身后，传来魏淑容气急败坏的声音：“丫头大了，翅膀硬了，这小心思也多了起来。真是造孽。” 郑雪莲出来之后，深深地吸了口气：“柳家哥哥，咱们终于又见面了呢。不过，你成亲了，这事还真是有点麻烦呢。” 郑雪莲回房的路上，路过郑雪珠的小院。 她向里面望了望，嘴角带笑，低声道：“姐姐，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放心，你心心念念地东西，妹妹会轻易地就能得到的。“ 第176章 秀才护短 郑家书房里，柳文升恭恭敬敬地说道：“恩师回来多时，学生如今才来拜见，实在是有愧，还望恩师莫怪。“ 郑安仕抚摸着书桌上刚增加的那块新砚台，笑道：”你我师生几年，又何须在意那些虚礼。这方砚台我很喜欢，你有心了。怕是不少破费吧。“ ”恩师喜欢便好。”柳文升道。 两人又是一番客气寒暄，半天才说到正题。 柳文升说道： “恩师，自从两年多之前，家中出事，学生便休学在家。 虽然日日苦读，笔耕不辍，可是没有良师指导，对明年乡试一事，实在知之甚少。 还请恩师提前解惑。 学生，不甚感激。” 郑安仕点头道：“自从你家出事之后，老夫也是有事离开这安阳县城两年有余。如今回来，想不到我们又有缘分做了这师徒。你乡试之事，为师定然竭尽所能来帮你。” 柳文升谢过恩师，这才说道：“以往学生所学，都是先以通过院试为主，如今得了秀才功名，便要熟悉乡试。只是这乡试，和这院试，又有何异同，还望恩师解惑。” 郑安仕本身就是举人出身，对这乡试，自然是熟悉的。 他说道： “乡试不同于院试，院试之前只重八股，可从乡试开始，包括之后还要考的会试，则更加注重士子有没有做官的能力。 这乡试要考三场，除了第一场跟之前的院试一样，考八股文，第二场第三场则就要考对国策律例、公文撰写、时务、国计、民生等的见解。 这也是对以后士子入朝为官的一项能力的考核。 这靠死记硬背经书，就行不通了。 所以，你从现在起，便要从读万卷书，开始变成行万里路了。 当然，不是让你到处跑，而是平日里便要关心民生，了解国事，甚至朝堂上一些大事，你要尽可能多的了解才行。” 柳文升听到这些，自然深感自己的不足。 他平日里，便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一个。 如今，让他一个从未进入官场也无从学习官场之事的书呆子，开始关心起民生和国家大事，这让他心里实在没底。 就更不用说，还要去关注朝堂上发生的大事了。 朝堂上发生的事，除了朝廷明令颁布的一些条法，其他的一般都不会传到民间里来。 郑安仕自然是看到自己学生的为难之色，捋着胡子呵呵一笑道： “你放心好了，为师怎么说也是在县衙做事的人，到时候为师会把邸报给你摘抄一份，并且会给你讲解的。 你不必顾虑这许多了，你现在需要做的，是尽可能的多了解一些时事，并且根据时事制艺文章即可。 待开了年，你来县学之时，为师定然还会把你这几年缺失的课程，给你补上的。 你天资聪慧，这小小的乡试，自然是难不倒你。 为师自从中了举，就再也不能更进一步了。这是为师的遗憾，为师希望你能弥补这个遗憾，怎么也要来个进士出身。 你说是不是？“ 柳文升听闻恩师肯给他抄邸报，就已经非常感激了，又听了后面那番话，自然是感激涕零。 邸报，是朝廷发行的，只供官员内部流通的文件。 邸报的内容宽泛，从皇帝的诏书、谕旨，到大臣们的奏章，甚至其他朝廷大事，都会详列其上。 若不是身在官场，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到这些东西。 就算是郑安仕，他之前在百川书院做先生，也是没有这个权力接触邸报的。 如今，他已经是县学的总教谕，除了教授身有功名的秀才科举外，还负责着整个安阳县的公办和私办的书院私塾。 他这也算是衙门的编制人员了，也是有权力看朝廷发到县衙的邸报的。 虽说邸报不能下放，可是他若是摘抄几份，来教授手底下的学子，那也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 所以说，背靠大树好乘凉。 其他书院，不管公办私办，只要不是衙门直属的，就算是院长，都没有这个权力接触这些东西的。 柳文升感激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恩师对学生大恩，学生没齿难忘。若他日高中，必定好好报答恩师。“柳文升在恩师面前表着衷心。 郑安仕很满意柳文升的表现，只是有些可惜道： ”自从你第一天拜在我的门下，我便看好与你了。当时甚至想着，等你考取了功名，便亲自为你说一门好的亲事。 谁知，你考取功名没多久，为师还没想好给你说什么样的人选，家里便发生了那事。 后来我也因为一些事情，暂时离开了安阳。 没想到两年半之后再次归来，你竟然就成了亲。 想到你这门不对等的亲事，为师也只能说世事难料，天意难违啊。“ 柳文升心下感激郑安仕，可是听到恩师的话，似乎有些看轻自己的娘子，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想到上次，他和王小芸在县学书院见到恩师时，恩师好像也是这样一副轻视的神情。 当时他还没注意，如今再次听到这番话，他就不得不替王小芸辩解了。 “恩师不必替学生难过，学生当时病入膏肓，药石无医。我娘最后无法，才选了这冲喜的法子。 也许真的是天意，内子进门当天，我的病便不药而愈。 学生心里感激内子，也认定了她是我天命之女。 况且，内子识文断字，通晓笔墨，学问甚至是一般学子都不及的，并不是恩师口中所说的不对等的。” 郑安仕看着眼前自己的学生，在他印象中，这应该是柳文升第一次顶撞他吧。 还是为了一个目不识丁的农家女。 他觉得，自己这个学生，肯定是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露短，才故意把那女人说的那么神奇。 他又不是第一次见农家女了，哪个农家女有柳文升说的那么好。 郑安仕只当学生脸皮薄，也不再拆他的台，哈哈一笑道：“你不觉得委屈便好，为师也就不用为你鸣不平了。时间不早了，咱们移步饭厅，用了午膳再讨论。” 柳文升还想说些什么，不过，想想恩师始终是外人，自然是不了解他和王小芸的事情，多说也无意。 他便闭了嘴，随着恩师去了饭厅。 第177章 乌溜溜的黑眼圈 柳文升在郑府吃过午膳不久，便找了借口出来了。 他是怕王小芸会等急了，所以才没在郑府多待。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他去了约定地点等了大半个时辰，都没有看到王小芸的影子。 虽说他比约定时间提前了些，可是却真的没想到王小芸会比他晚到。 而且，还晚到这么久。 到现在，都没看到人影呢。 柳文升心里气啊，他是担心王小芸早来见不到他会着急，可是眼下看来，王小芸可没考虑他的心情呢。 等人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柳文升觉得自己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献什么殷勤？ 他甚至能想到，王小芸见他这副样子，肯定会笑话他在意她吧？ 想到王小芸得意洋洋的样子，柳文升心里委屈。 “好你个王小芸，整天在外边都玩疯了这是，是不是都忘了回家了？” 柳文升没地方坐，干站着，他又觉得像个傻瓜一样，于是便在原地来回踱步，心急如焚地等着王小芸过来。 他不知道，他原地打转的样子，比干站着，还像个傻瓜。 “嗨，大傻瓜，你这是驴拉磨呢，原地打转转？” 柳文升打老远就听到王小芸的声音，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就听到王小芸管他叫“大傻瓜”了。 柳文升读书用功，眼睛有些近视，所以是王小芸先发现他的。 王小芸原身，可是目不识丁的大文盲一个，那视力可是一等一的好。 柳文升来不及欣喜，就被泼了一盆冷水。 他出声斥责道：“你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这时候才回来，不但不觉得愧疚，竟然还对我出言讽刺，真是岂有此理。” 柳文升憋了半天的火气终于发出来了，可是他还是不高兴。 小雪在后面解释道：“哥哥，我们不是故意来晚的，是嫂子实在有事走不开。事情一办完，嫂子就拉着我一路小跑过来的，就是怕你等急了。” 小雪把事情从头到尾的解释了一遍。 当然，他们是边说话边走路的。 还要去赶牛车呢，再晚，都赶不上了。 柳文升起初听得胆战心惊的，最后听到宝儿无恙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他也知道冤枉了王小芸，可他一点而也不愿意向女人低头道歉的。 他死犟着不再说话。 王小芸知道等人的滋味不好受，肯定柳文升心里窝着火呢。 她便做鬼脸逗柳文升开心。 柳文升心里不气了，可脸上却不露声色。 王小芸干脆摸着柳文升的脸，唱起了歌： “乌溜溜的黑眼圈，和你的笑脸，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王小芸边唱，还边把手指在柳文升眼袋的位置划了一下。 “你怎么没有黑眼圈呢，相公？你晚上挠墙挠了那么久，不是没睡好吗？” 年轻就是好啊，熬夜也不会出黑眼圈呢。 柳文升不知道王小芸嘴里哼唱的什么，只觉得挺好听的，就是那歌词有些奇怪。 他早就习惯了王小芸讥讽他，也不在意说他挠墙的事了。 幸亏妹妹在后面离的远，专门给他俩单独相处的机会，没有听到王小芸大放厥词。 他也就不觉得太尴尬了。 他终于开口道：“为什么是乌溜溜的黑眼圈？” 王小芸一噎，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歌里是那样唱的。相公，你不生气了，终于跟我说话了？” 王小芸真是太喜欢逗柳文升了。 这个年代没什么打发时间的娱乐，她觉得逗柳文升，是她为数不多的乐子了。 柳文升“嗯”了一声，代表不生气了。 王小芸一开心，又唱起了刚才那首歌。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柳文升打断道：“不是乌溜溜的黑眼圈吗？怎么又变成黑眼珠了？” 王小芸哈哈大笑道：“本来就是黑眼珠啊，哈哈哈，谁的歌词里会唱黑眼圈啊？” 柳文升知道自己又被耍了。 不知为何，他一点都不生气，想着：管他黑眼珠还是黑眼圈了，晚上得再试探试探王小芸。 若是没有王小芸在眼前晃悠，他也不知道做个和尚有这么难熬。 王小芸一会儿唱着黑眼圈，一会儿唱着黑眼珠，开心地无以复加。 她哪里知道，身后那个男人，已经到了分分秒秒都在发情的地步了。 第178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到了晚上临睡前，王小芸才想起来，她还有个亲哥在郑府里做事呢。 “你今天去郑府，看到我哥没有？”王小芸低声地问着柳文升。 柳文升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没看到，许是出去了。” 他不光没看到王小虎，连他一直担心会继续纠缠他的郑雪珠也没看到呢。 他没看到郑雪珠可算松了口气。 不过，在席间，他也拜托恩师多加照顾王小虎了。 毕竟，那是他的大舅哥，就算是为了王小芸，他也要拜托恩师一番了。 王小芸听柳文升说没见到，便也没有再问。 她都快把王小虎给忘干净了，这会也不过是随口一问而已。 王小芸跑了一天，这会儿正累的想睡着，忽觉得自己身上搭了个东西。 “蛇？”王小芸迷迷糊糊的，还以为有蛇呢。 她一下子就被惊醒了。 然后就听到柳文升压抑的声音：“不是蛇，是我。” 王小芸“哦”了一声，便要继续睡去。 谁知道那柳文升，却是一点都不想消停了，那手颤抖着，就是不肯离去。 王小芸不光有起床气，还有睡觉气呢。 “拿开你的爪子，压得我都睡不着了。”她提醒柳文升道。 柳文升这心里，简直百爪挠心啊，哪里睡得着？ 天天这样子，他真的就是王小芸调侃的“乌溜溜的黑眼圈”了。 他害羞地表白心迹道：“咱俩都成亲这么久了，再这样下去，也不太对是不是？” 王小芸终于知道，这柳文升怕是又要出幺蛾子。 她终于清醒过来，时刻保持着冷静。 她可不能迷迷糊糊的就被柳文升给睡了啊。 睡了是小事，生孩子就是大事了。 王小芸低声道：“不是说了吗，先不说这事了。快睡吧，不想就不难受了。” 柳文升看着眼前这个大活人，怎么会不想嘛？ 他转了转眼珠，退而求其次道：“行，咱先不说那个，就光抱抱行不行？总不能不让抱了吧？” 看着脸皮好像越来越厚的柳文升，王小芸这精神绷的可是越来越紧了。 “不要，抱也不行。”她开始扭身抗拒着。 柳文升的胳膊却箍的她越来越紧，她挣脱都挣脱不开了。 王小芸怕柳文升用强，那这大晚上的就热闹了。 柳文升用强，她肯定就要反抗。 这动静一大，怕是隔壁的婆婆肯定就听清楚了，多尴尬啊。 王小芸低声哀求道：“你别这样了，你忍一忍好不好，要不你就去一边自己解决一下。我是真的不行啊。” 柳文升傻眼道：“你脑子里整天装些啥？” 此刻的柳文升，真是近墨者黑，都开始被王小芸影响的说“啥”了。 王小芸晃晃脑袋，说道：“没啥，我没说啥。” 都怪她前世看得东西太多了，都学杂了，学乱了，嘿嘿。 她可不能在柳文升面前，表现出前世那复杂的腐女样子来。 这个古代，还是纯洁的小白兔吃香啊。 让柳文升知道她脑子里装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肯定心里膈应的慌吧。 柳文升继续不死心的哀求道：“我啥也不干，就光抱抱行不行，我钻到你被窝里抱抱你就睡。行不？” 王小芸抗拒了几次，都没有挣脱开柳文升。 眼见柳文升就要打开她的被窝钻进来，她再也压制不住怒火，说道： ”你以为我忍的很容易吗？我也忍的很辛苦好不好。 面对你这个小鲜肉，姐恨不得一口吞了你。 可是现在不行，咱得保持理智。 你明年就赶考了，我可不想一个人大着肚子在家里苦苦地等着。 再说，铺子都要开起来了，我的精力也顾不上这么多，要是有了娃，这铺子就差不多白瞎了。 你到底懂不懂？“ 柳文升委屈道：”我不是说了吗？咱就抱抱，啥也不干，怎么会有孩子呢？“ 王小芸冷嗤道： ”你们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说是光抱抱就行，谁不知道，这有了抱抱，就有亲亲，有了亲亲，就有下一步。 你是想把姐一步步地引到你的坑里去吧。姐可不上你的当。“ 王小芸说着，就把柳文升给推出去了，然后裹紧自己的被窝，开始睡觉。 柳文升烦躁的很，又泄不了火，气得锤了一会炕，这才气呼呼地背转身，也不理王小芸了。 他要不是怕被隔壁房间的母亲听到动静，肯定就不想轻饶王小芸了。 最后，柳文升默默发了一通无名火，这才渐渐睡去。 夜里，隔壁的柳母轻轻地长叹一声：”儿子，你还得努力才行啊。“ 年纪大了睡眠浅，柳母早就被儿子那边的动静吵醒了。 柳母被迫静悄悄地听了会墙角，直到儿子睡去，她才敢翻身长叹。 她不止一次听到儿子那边急躁的声响了。 原本还想着能早点抱上孙子了呢，这下可好，自己儿子连这点近女人身的本事都还没有呢。 看来，她如果想抱孙子，还得等着儿子这边开窍才行了。 第179章 腰好了？ 就在柳文升进了郑府后不久，郑府的一个小院子里，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王小虎，你为什么拦着不让我出去，你没听丫鬟们说吗，文升哥哥来了啊。”郑雪珠满脸怒容地对王小虎说道。 她说着话，就要往院子外面冲。 她的文升哥哥来了啊，她得出去见见才行啊。 “不许去。”王小虎霸道的伸出一只胳膊阻拦道。 “不用你管，我偏要去。”郑雪珠拧劲儿一上来，谁也阻挡不住。 她之前为了见柳文升，可是巴巴地缠着赵亮，去了柳家村呢。 现在，文升哥哥竟然亲自上门了，她更是巴不得第一时间就去见他。 王小虎见一只胳膊拦不住，干脆又伸出一只腿。 郑雪珠正着急去正院见柳文升呢，见王小虎当道，自然是不客气地使劲地推了他一下。 “啊！”王小虎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上，然后就疼的龇牙咧嘴的呼叫了起来。 “你怎么了这是？”郑雪珠焦急地问道：“摔哪了，怎么疼成这样？” 这段时间，两人一直相安无事，甚至因为在府里都是孤单的存在，还默默地结下了不算太深厚的革命友谊。 郑雪珠见自己无意伤到了王小虎，也顾不得柳文升来了，便差使一直杵在院里晒太阳的丫鬟绿萝，让她把王小虎扶到下人房里去。 绿萝听了小姐的话，心不甘情不愿地来到王小虎这边，就要伸手把王小虎拉起来。 “不用，我自己能起来。”王小虎不愿意让丫鬟碰她，便自己挣扎着慢慢起身。 他扶着腰，一瘸一拐地往院子外面走。 郑雪珠追上去，不满地说道：“你这人怎么这么犟，腿都瘸了，还不让人扶。” 郑雪珠说完，才想起来还要去看柳文升呢，便打算快步走去主院。 “哎哟！”王小虎站立不稳，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了。 郑雪珠眼疾手快，上去便扶了他一把。 王小虎便顺势赖上了郑雪珠，把半个身体都重重地压在了郑雪珠的身上。 “腰可能摔断了，走不了了。”他惨兮兮地哭诉道。 郑雪珠急的大叫：“绿萝，你怎么还站在那里，还不过来帮忙？” 郑雪珠一个人撑着王小虎还是有些吃力的，她不得不叫丫鬟来帮忙。 王小虎偷偷往上提了提自己的身子，郑雪珠才稍微好受一点。 “小姐，刚才可是这个奴才不让我扶的，又不是我故意不扶。”绿萝满脸阴沉沉地，似乎这件事根本就不是自己该管的一样，依然站在原地，没有过去搀扶。 “放肆，你竟然敢跟本小姐顶嘴。……” 郑雪珠还欲教训这个丫头几句，不料却被王小虎给拉住了。 “跟一个奴婢有什么道理好讲的，打一顿就老实了。”王小虎说道：“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先把我送回去。” “你真的自己走不了了吗？”郑雪珠犹豫道：“可是我的文升哥哥……” “什么你的文升哥哥？我可是柳文升的大舅哥，按辈分，你也可以管我叫哥。你这么爱找哥哥，我这不就是个现成的么？” 王小虎说着，变被动为主动，半压在郑雪珠身上，一点一点地开始向自己的下人房挪去。 院子里本来就没几个专属的下人，平日里过来打扫的，也是主院那边临时派过来的，现在也没人留在小院里打扫。 现在，郑雪珠的院子里，真正专职伺候她的，好像就一个王小虎和绿萝了。 而那绿萝，也只是占了一个小院的丫鬟名分，平日里根本就支使不动。 此时，郑雪珠竟然找不到一个仆人，可以帮她把王小虎送回去。 郑雪珠被王小虎抓的紧紧地，就算是再不情愿，也没忍心丢下王小虎，便亲自送了他回去。 “你看你在这个府里，混成什么样子了？连个衷心的奴才丫鬟都没有。真是孤家寡人一个，怪可怜的。” 王小虎瘸着腿，还不忘挖苦郑雪珠。 郑雪珠心里一震，似乎母亲去世之后，她的身边真的再没有疼她、信她、听她话的人了。她不禁悲从中来。 王小虎知道自己说到郑雪珠的伤心事了，连连暗骂自己的嘴贱。 他赶紧安慰道：“我随便说说的，你别往心里去。你也不是孤家寡人，这不是还有我吗？我可是站你这边的。” * 到了王小虎住的房间，一股男人特有的臭脚丫子味，真是直接扑鼻而来。 这是府里小厮们的住处，都是一个房间住几个人的那种大通铺。 而王小虎，是单独一个房间的。 这也是得了郑安仕点头同意的。 其实，从王小虎自报家门，告诉郑安仕，他是柳文升的大舅哥之后，郑安仕就对他额外高看了一眼。 又加上，自从郑雪珠的母亲离世后，郑雪珠的脾气就开始变得有些喜怒无常起来。 所以，郑安仕为了女儿能开心，一般的事情也会依着她的。 王小虎本来就不是那种卖了身契入府的仆人，自然与府里的小厮不一样。 * 扶王小虎躺到床上之后，郑雪珠便要离开。 “你这么急着离开做什么？”王小虎问道：“难道你还想着见我妹夫？” 郑雪珠回道：“你说呢？当然是要去见文升哥哥了。” 王小虎给她纠正道：“他已经不是你以前的文升哥哥了，他现在是我妹妹的相公，是我的妹夫。你再去缠着他有什么意思？” 郑雪珠的身体，好像一下子就塌了下来。 她有气无力地坐在窗台底下那张破凳子上，对王小虎说道： “我恨你妹妹，抢走了我的文升哥哥。 明明你妹妹是后来的，可是现在，弄得好像我才是那个破坏人家夫妻感情的坏女人一样。” 王小虎想了想，说道：“那你说，你知道你未来的相公是谁吗？” 郑雪珠疑惑不解道：“你问这个做什么？我哪里会知道这么远的事情。” 王小虎翻了个白眼，说道：“这不就得了。不能因为咱俩早认识两年，我以后就跑到你未来的相公面前，说我才是你应该嫁的人，对吧？” 郑雪珠没想到王小虎会这样跟她打比方，不过仔细想想，他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 她站起身来，说道： “罢了，反正文升哥哥已经娶了你妹妹了。 我就是不甘心，可也知道，再不甘心也没办法了。 我这次不会缠着他了，就去跟他打声招呼，总可以了吧？” 郑雪珠说着，再次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王小虎见郑雪珠那一脸落寞的样子，哪里敢相信这丫头只是去打个招呼的啊。 他急忙从床上跳下来，拦住郑雪珠道：“不许去。” 他得帮妹妹看好了相公才行啊。 郑雪珠疑惑道：“你的腰好了？” 王小虎这才想起来露馅了，不过也不管那么多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终终于打消了郑雪珠去见柳文升的念头。 第180章 女大不中留 王小芸也许头一天累狠了，所以这一觉睡得特别深沉。 等她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早已经大亮。 她往窗户那边看了看，正对上柳文升那哀怨地眼神。 “瞅什么瞅，总是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王小芸瞪大了眼睛怼着柳文升道。 她可没忘了，这柳文升，昨晚竟然开始想着跟她抱抱了，还要钻到她被窝里去抱抱。 这干柴烈火的，钻到一个被窝里，还能不干点啥，这还是人吗？ 要想阻止此事，那就必须防患于未然才行。 真该弄个三八线出来，晚上谁也不能过界，这样才能安全一些。 这时候，王小芸忽然脑洞大开，想起前世一个笑话来。 一对新交往不久的男女朋友，相约着出去游玩。可是入住酒店的时候，因为正值旅游旺季，客房爆满，当时就只有一间房了。 男人跃跃欲试，便定了那一间房，和女孩同住了。 起初，女孩还担心男孩晚上会对她做出什么不好的行为来，所以就在床中间画了条三八线，约好晚上谁都不能过线。 谁过线，谁就是畜生。 男孩子为了在女孩面前表现自己说话算话的优良美德，竟然真的一晚上就没有越过那条线。 一夜相安无事后，女孩一早起床，便提出跟男孩分手。 男孩不解，明明他遵守约定，没过线啊。 女孩便说：“是啊，你没过线，你不是畜生，你简直是畜生都不如。” * 王小芸想着，她和柳文升现在，岂不是两个畜生都不如的人了？ * 吃过早饭没多久，小花就来上工了。一进门，便跟柳家几人一一打过招呼。 从前天选中小花开始，王小芸就给她算正式上工的时间了。 昨天，她和小雪都没在家，也是小花一个人过来裁剪那些布料的。 “小花，怎么这么早啊？吃了没有？”柳母爱怜地看着小花问道。 小花低声道：“吃过了。” 可是这时候，一股饥肠辘辘特有的腹鸣声从小花的身上传来。 “你没吃早饭？”王小芸问道。 小花急急地否认道：“吃过了，我吃过了。” 小雪抹了把眼角，拉着朋友地手，说道：“是不是你后娘和你哥哥嫂子又欺负你，不给你饭吃了？” 连串的腹鸣声从小花肚子里传来，小花就算是再否认，也是没有丝毫的说服力了。 柳母叹了口气，把自己刚收起来还带有点余温的杂面馒头，给小花端了出来，又给她配了一块已经腌好的咸豆腐，说道：“小花，先吃完再做吧，饿着肚子哪能干活呢？” “大娘，我……” 这也不是第一次在柳家吃饭了，若是没有柳母时不时地留她吃顿饭，她怕是被后娘饿死几次了。 小花为难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败给自己饥饿的肚子，便再次感激地端着饭去吃了。 * 王小芸跟那些做衣服的人约定过时间，让她们好好做，明天一早就集中来柳家交货，然后根据考核，定下是哪些人会留下。 所以今天，她还能再清净一天。 可是，就有那么一些人，是不想让王小芸清净的。 那个人，还是她的亲娘。 * “哎哟，亲家母在家呢，还有我那秀才女婿，也在家呢？都没出门啊？”张翠花明知故问道。 这也是农家人最常见的见面寒暄的开始了。 相互打过招呼之后，张翠花立马就对王小芸开始训了起来： “小芸啊，你这死丫头，听你爹说，你还真是得了一百两银子，转身就花出去租铺子了是吧，你可真舍得。” 王小芸点点头，说道：“是啊，一百两银子都花光了。我这还在到处借银子买布料呢，娘你身上还有银子不，借给我点，我以后还你。” 柳母和柳文升相互对视着，面面相觑，王小芸身上有银子，他们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怎么还会跟她娘借银子呢。 张翠花一听就炸了：“你这死丫头，有了银子不说孝敬我和你爹吧，现在花光了还想来老娘这里抠唆银子，美得你！” 王小芸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说道：“我还以为娘是听爹说我缺银子，这是专门为我送银子来呢。原来不是啊。那娘来做什么？” 张翠花这才说明了来意： “小芸啊，娘知道你银子都花了，没有多余的孝敬爹娘。爹娘也不怪你。 这不，昨日里听说你招裁缝，工钱给的也多，有这好事，怎么不想着娘呢？ 娘家穷的叮当响，你不知道啊？ 娘也不白要你银子，就来你这里做工好了。娘自己赚银子花。” 王小芸心道：就料到你来没好事。 不过，王小芸还是跟娘解释道：“娘，我这里招的都是手艺好的裁缝。你那手艺，可是不过关啊。让你来我这做，这不是故意砸我招牌吗？” 张翠花听了闺女的话，满脸的不高兴，说道：“你这死丫头，娘的手艺是不怎么样，可是娘可以在你这做个管事啊，对不对？难道你还真想让娘给你做工啊？” 王小芸恍然大悟道：“原来，娘是想在我的铺子里做个耀武扬威的管事啊，整天光摆谱拿工钱的那种管事，对不对？” 张翠花听着这话不像好话，可是意思也没错，便连忙点头道：“对对对。” 深知张翠花为人的王小芸，可是不能开了这个头，让亲娘进来捣乱。 所以，她很无奈地说道：“娘啊，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就是有心，也无力照顾你和爹了。你还是回去吧，别整天过来捣乱了。你看哪家嫁出去的闺女，还整天操心娘家的事啊？” 王小芸的话，再次让柳母和柳文升有些呆住了。 说不让出嫁的女儿照顾娘家，一般都是婆家人怕女子成亲了还跟娘家牵扯，才会说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种话，来阻止女子跟娘家走的近贴补娘家的。 可这话，竟然从刚成亲的王小芸嘴里说出来，做为说服亲娘别再上门捣乱的理由，这可真的是少见啊。 柳文升心道：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 第181章 汪汪，巴扎黑 张翠花听了闺女的话，气的要死。 她手指头使戳点着王小芸的额头说道： “你这个不孝顺的死丫头，嫁出去的闺女就不是王家的闺女了？就不用管爹娘死活了？ 娘这还不是白吃白拿，就是想找点轻松的活干，你还不愿意，是不是我白养你这么大了。啊？” 如果不是柳母在一旁拉着，张翠花估计都要踢到王小芸身上了。 王小芸只想自己的日子过得清净点，一点都不希望多个便宜娘，整天来找事。 这事，打死她都不会同意的。 一旦她软了下来，怕是以后麻烦多的是。 她没有父母缘，前世没有，这一世也不稀罕。 “亲家母，你消消气，咱坐下来慢慢说。”柳母轻拉着张翠花的衣袖，防止她再去打王小芸。 可是张翠花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自是火气消不下去。 而且，王小芸还火上浇油道：“娘，你以后别没事就过来我婆家了，反正来也没用，你也讨不到什么好处。我们顶多留你吃顿家常便饭，也没什么意思。” 王小芸就是想把张翠花惹急了，生一场大气，最好断了这母女关系才好。 她也许从小就独来独往习惯了，来到这个世界，有一对极品爹娘，都把原主给气死了，她可不想再重复原主的那些无奈。 张翠花这下，果真是点着了的炮仗一般，就要炸了。 她不顾柳母的拉扯，就伸出脚来踹到了王小芸的身上。 王小芸躲得快，但还是被踢到了一点。 眼看着自己最喜欢的主子被人打了，还在狗窝里斗鸡玩的黑子，马上啪嗒啪嗒地跑了过来，呲着牙咧着嘴冲着张翠花就示威了起来。 张翠花眼见一个小奶狗都敢冲她龇牙咧嘴的，那火气就更大了。 “好哇，牙还没长齐，就想咬人的小崽子，今天我可得好好收拾你一顿。” 黑子没叫唤，依然威风凛凛地冲着张翠花示威。 柳母以前讨厌这些狗啊猫啊的宠物，可是自从黑子进了家之后，她平日里可没少喂它。 甚至，她现在护着黑子可比护着王小芸用力多了。 她干脆直接抱住了张翠花，以防张翠花对黑子动手。 王小芸不禁偷笑，这婆婆对黑子，活像护着小孙子的奶奶，比护她这个儿媳妇可用心多了。 黑子浑身打了个激灵，好像一只被激起兽性的野兽，似乎就要扑过去咬张翠花一样。 “黑子，别下嘴咬了，那是你姥姥，尿她一鞋子算了。”王小芸低声自言自语道。 一直站在王小芸身后的柳文升浅浅地皱了皱眉，他可是听清了王小芸的话。 另外一个听到这话的，就是黑子了。 黑子呜呜了两声，跑到了张翠花的脚底下。 张翠花叉着腰大骂道：“哟呵，还真想咬老娘。来啊，来啊，咬啊，我就站这里不动，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咬。” 黑子还真没敢咬她，因为刚才主人说了不让咬。 但是主人说了，可以尿。 于是，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黑子慢悠悠地走到了张翠花的脚前，翘起一只后腿，便肆无忌惮地尿了起来。 尿完之后，黑子便迅速地跑出了院子，不见踪影。 笑话，不赶紧跑，等着挨踢么？ 王小芸和柳文升都愣住了，因为这黑子听得懂人话，真的是成精了不成？ 同样愣住的，还有张翠花。 张翠花是彻底惊呆了，刚才被黑子尿的时候，甚至都忘了躲。 张翠花在柳家可是大闹了好一通，即没有得到王小芸的好处，还被狗尿了一鞋。 柳母自觉对不起亲家母，还把坛子里腌的那块肉，全部拿出来，让张翠花带了回去。 张翠花可没有什么面子一说，拎起肉来便走了。 最终，她连饭都没在柳家吃，便气呼呼地回了家。 张翠花前脚刚出门，黑子便摇摇晃晃的回来了。 它跑到王小芸跟前，伸着舌头，摇着尾巴，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王小芸摸着黑子的脑袋，给它顺着毛，笑道：“好小子，你是不是个妖怪？不过，你今天做的真不错，等会奖励你吃好吃的。” 黑子开心得原地转圈圈，转完了，还冲着王小芸“汪汪”了两声。 柳母在灶房里忙活着，听到黑子的叫声，忙跑出来，惊奇地说道：“这黑子真是长大了，以前都不会汪汪叫，只会呜呜叫呢。这还是第一次会汪汪。” 柳文升看到亲娘也孩子气地学着黑子叫，心里不禁失笑。 * 王小芸抱着黑子，和柳文升一起进了屋。 忽然，王小芸问道：“你说小奶狗是怎么叫的？” 柳文升不知道王小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学着黑子之前那样的叫法：“呜~呜~” 王小芸又问：“狗长大了会怎么叫？” 柳文升：“汪汪” 王小芸：“那藏獒怎么叫？” 柳文升一脸问号？什么是藏獒？ “汪汪，巴扎黑。”王小芸边说边兀自笑了起来。 不过不知道“巴扎黑”这个梗的柳文升，则是一头的雾水。 王小芸自己笑了会儿，觉得没啥意思，便抱着黑子说道：“算了，你爹没见识，听不懂笑话。咱去看姑姑做衣服去。” 王小芸抱着黑子就去找小雪了。 依旧一头雾水的柳文升暗自揣摩：“藏獒，汪汪，巴扎黑……” 晕了。 第182章 傻瓜 时间再回到柳文升去郑府的那日。 王小虎先是用苦肉计，后面又苦口婆心地劝说了大半天，终于打消了郑雪珠去见柳文升的念头。 郑雪珠虽然最后听从了王小虎的劝告，可是那心里，哪有那么容易就放得下。 她今年才十三岁，第一次见到柳文升，是在五年前，还是在她八岁的时候。 那时候，柳文升十岁。 他是爹爹口中的可造之才，也是整个书院学子的学习榜样。 从那第一次见面，她就对柳文升念念不忘了。 她那时候，仗着年纪小，经常闹着爹爹带她去书院玩，为的就是偷偷见见柳文升。 那时候的柳文升，只当她是老师的女儿，所以对她客气有加。 直到两年后她十岁时，有一次终于忍不住，说要嫁给柳文升了。 柳文升当时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而后几次，她依然是这样大胆的缠着柳文升，柳文升便开始躲着她了。 那之后，再看到她时，柳文升也是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 紧接着，柳文升便经过一关关的考试，连中县试、府试、院试三试的小三元，得了头名案首身份，取得了秀才功名。 理所当然的，柳文升过了县衙的秀才年考，取得了有朝廷补助的廪生身份。 那时候，郑雪珠还是举人父亲的掌上明珠，娘亲对她这个唯一的孩子也是视若珍宝。 她在这个府里，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对柳文升的死缠烂打，也是因着对自己身份的自信，从来就没有担心柳文升会瞧不上她。 可是没过多久，柳文升家里便传来噩耗，他爹和爷爷因意外去世了。柳文升自此便离开了她的视线。 而她自己，没隔几天，也承受了母亲突然离世的悲痛。 爹爹那次举家搬离，便是要扶娘的棺木回老家。并且一家人也在老家待了两年有余，才再次回到县城。 这两三年的时间，什么都变了。 娘没了，一向疼爱她的爹爹，也开始偏向了姨娘和庶弟庶妹，就连柳文升，也在这段时间成了亲。 她一下子，就失去了整个世界了。 她现在巴着柳文升，甚至不只是因为曾经喜欢过柳文升了。 而是，那段时日，是她拥有的最后的幸福日子了。 好像她现在再继续像以前那样巴着柳文升，就能让所有事情，再回到从前，回到有爹疼，有娘爱的日子。 但是今天，王小虎的一番话，终于让她清醒过来。 失去的终究是失去了，再也回不来了。 在王小虎这个臭气熏天的房间里，郑雪珠直接趴在桌子上，哭了个痛快。 王小虎跟着郑雪珠有几天了，这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个丫头的脆弱。 他不禁有些同情起这个傻丫头来。 这时候，有个小厮走了进来，看到郑雪珠正在大哭。 “大小姐！”小厮打着招呼，还满脸疑惑。 郑雪珠止住了哭声，眼睛红红的。 被下人看到大小姐哭了，可是很丢面子的事啊。 王小虎走下床来，冲着那个小厮嚷道：“小五，还不快去把你的臭袜子洗了。大小姐好不容易来一趟，都被你的臭袜子熏哭了。” “啊？哦！”小五半信半疑的去了里间。 没一会儿，小五才跑出来，说道：“小虎哥，我的袜子都洗了啊，我那屋里没有味道，是你这边臭啊。” 王小虎从床上拿起枕头，便向小五砸了过去：“瞎说什么，我是这么臭的人吗？” 随着枕头一起过去的，还有几件白里透黑的不明物体。 小五赶紧躲得远远的，捏着鼻子道：“小虎哥，你咋把臭袜子直接放到枕头底下呢？你晚上枕着枕头不熏的头疼么？” 王小虎脸上一阵红，瞧了瞧此刻正看着他破涕为笑的大小姐，便冲着小五嚷道：“滚回你自己的窝里去。” 小五又跟郑雪珠打了招呼，这才回自己房间。 王小虎回头看看郑雪珠，见郑雪珠正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看着他，他的脸又禁不住烧了起来。 “看你今天心情不好，我陪你去逛会街？”王小虎想岔开话题，便对郑雪珠建议道。 “好啊好啊，在这府里太闷了。”郑雪珠立马同意道。 * 见郑雪珠要出门，很快就有别的小厮过来要跟着去，美其名曰保护郑雪珠。 郑雪珠以前没得选，现在可是有了王小虎这个自己人了，所以便直接阻止了那个小厮跟着，只带了王小虎一人。 王小虎心知肚明，那小厮名义上是保护郑雪珠，实际上，是魏淑容派来监视他们的。 阻止他们跟着也好。 * 出了府，两人却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要不要去赵家？”王小虎建议道。 郑雪珠摇摇头：“不去了。才去过没几天。” 逛街，购物，郑雪珠似乎都提不起精神来。 她知道，柳文升还在府里呢，既然不能见他，也不想回去。 可是去哪里打发时间，这可是个难事。 王小虎想了想，便建议道：“去县学书院那里吧。我妹妹不是在那里开了铺子吗？咱也过去看看？” 郑雪珠点点头，王小芸的铺子，也是柳文升的铺子啊，去看看也好。 他们过去的时候，正是王小芸刚离开铺子去吃午饭的时候。 所以，几个人，就这样完美的错过了。 王小虎和郑雪珠是外人，自然不会像王小芸那样，理直气壮地叫开门，进去查看。 他们也只能从外面往里面望了几眼。 铺子里的门是从里面插上的，他们也看不到什么东西。 从外面看了一会儿之后，便离开了，然后在这条街上又转了转。 突然，王小虎看到对面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惊喜地大喊道：“小凤？” 女子一转身，果然是小凤。 王小虎立马就把郑雪珠忘在了脑后，三步并作两步，直接朝小凤跑去。 跑到跟前，王小虎不可置信地问道：“小凤，你也来县城了吗？时不时特意来找我的？真是太好了，我这几天可真是太想你了。” 被冷落在身后几丈远的郑雪珠，听着王小虎兴奋地大叫着的话，忍不住心道：傻瓜。 第183章 正中下怀 女人看女人，就像男人看男人，那点小心思，一看一个准。 郑雪珠看小凤那样子，根本就不像一个见到心上人的女子该有的样子。 她笑话王小虎傻，可是想想自己，不也是因为傻，才出来逃避的吗？ 她也没有资格去劝说王小虎什么了。 感情的事，都是旁观者清，当事者迷。 谁也没有资格去说别人。 所以，郑雪珠给了王小虎足够续旧情的时间，她自己，则去了路边的一个首饰铺子等着。 等了好大一会儿，王小虎才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找她。 “对不住啊，大小姐。刚才见到熟人了，把你落下了。”王小虎眉开眼笑地说道，脸上哪有半点道歉的诚意！ “得了吧，以为我不知道，还熟人，是老相好的吧？”郑雪珠明知故问道。 王小虎嘿嘿一笑：“大小姐慧眼识珠，你说的没错。你刚看见她了没？是不是很俊？” 看着毛头小子一样的王小虎，郑雪珠说不出来打击的话。 她只能点头道：“很俊，很俊。再陪我去别的地方转转吧。” 王小虎心里太多的话想找人说了。 在乡下，小凤不让他说出两人的关系，是怕别人说闲话。 毕竟，小凤还是个才十四岁的小姑娘，这么早就谈情说爱的，乡下人的唾沫都能把她淹死。 王小虎一直忍着，谁都没说。 可是在这县城，也没有人村民说三道四的，他倒是觉得不吐不快了。 王小虎得吧得说了一路，全是他跟小凤的相识相知的事情。 在他的嘴里，小凤就是天下第一的大美人大好人。 郑雪珠只听不说，偶尔答两句话茬，应付王小虎。 她看那女人不顺眼的很，甚至比看到王小芸还讨厌。 尤其是王小虎还不看眼色的一直说，让郑雪珠觉得更为聒噪。 最后，她被烦的没法，说道：“算了，不逛街了，去下馆子去。” 这时候，已经到了午饭的点。 有郑雪珠这个钱袋子在身边，王小虎巴不得去大吃一顿呢。 他终于停下了嘴，不再喋喋不休，而是殷勤地问起来去什么馆子吃饭的事情。 吃完饭后，王小虎便和郑雪珠回了府，没有再去王小芸的铺子看看。 所以，几人又再次完美的错过了。 * 再说柳家村这里。 一大早，天气本来晴好的。 等到张翠花大闹一通回去之后，天色就变得阴沉了下来。 等一家人吃过午饭，天阴的都跟黑天了一般。甚至开始刮起了大风。 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这天气虽说很冷，可是却也还受的住。 不像往年，这个时候早就大棉袄棉裤的穿上了。 今年冷的算很晚的了。 柳母看了看天，说道：“这怕是要下雪了。这个冬天，真的开始冻手冻脚了。” 王小芸诧异道：“娘，这难道不是最冷的时候吗？” 柳母比王小芸更诧异：“小芸，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跟没过过冬天一样？这哪里叫冷啊，还不到三九呢。甚至，都还没有下过雪，怎么能叫冷呢？” 王小芸心虚道：“娘，我这是过糊涂了。” 她前世可是个南方人啊，哪里经历过北方的寒冬，自是不知道北方会冷到什么地步。 不过听婆婆说，还会下雪，这可真是让她兴奋不已。 南方人对雪的渴望，是北方人理解不了的。 所以这点冷，对王小芸来说，就算不了什么需要担心的事情了。 王小芸眼神中闪烁着兴奋和渴望，柳文升看了又困惑又怀疑。 柳文升：这女人是不是傻？听说下雪了还这么高兴？ * 王小芸的不担心，是建立在她的无知之上的。 她要是知道这一场雪，温度能下降十五度，第二天的水缸里都结成了冰，人们穿的都跟缩头乌龟一样还冻得直打哆嗦的话，她可能真的兴奋不起来了。 可是此时，王小芸还是不知道啊。 到了睡觉前，雪还没下，温度就降了很多。 王小芸算是见识了睡在冰窝里的感觉了。 她摸摸炕上，摸摸被子，冷的不敢脱衣服上炕了。 柳文升倒是很无畏的早早地钻进了被窝。 王小芸生气道：“都怪你，娘说今天晚上烧烧炕暖和的，你却非说不冷，烧柴火浪费。你看现在，我根本就不敢钻被窝。” 柳文升大言不惭地解释道：“今天白天不是不冷吗？我哪里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会变得这么冷了？明天再让娘烧炕吧，今天太晚了，你先将就着点。” 柳文升嘴里说的自然，可是脸上的奸笑，王小芸却看不到。 他要的就是这效果，他怎么会不知道这天气变化快呢？他就是故意的不让娘烧炕的。 王小芸怎么也下不了决心上炕，犹犹豫豫地望着柳文升。 可惜在这个夜里，她也看不清楚柳文升。 柳文升催促道：“干什么呢，还不快上来睡觉。你这样站在下面，跟个监工一样，我根本睡不着。” 柳文升嘴上说的平静，可心里却开始砰砰直跳。 王小芸被柳文升一激，心里一气，便鼓起十二分的勇气，上了炕。 不敢脱衣服啊，冻死了。 就算是穿着衣服，她也不敢钻被窝。 身下的棉被，跟冰的温度，没什么两样，真是不知道柳文升怎么敢钻进去的。 哦，对，还有柳文升呢。王小芸忽然有了主意。 “你不是说想和我一个被窝抱抱我吗？要不，我让你抱抱？”王小芸试探道。 柳文升偷喜，正中下怀。 第184章 你行，你就上 王小芸哆哆嗦嗦就要钻柳文升被窝。 柳文升：“把外面的衣服脱了，穿这么多，被子不够大，都裹不住我们两个了。” 王小芸一想也是，穿这么厚翻身都翻不动。反正柳文升已经把被窝都暖透了，她脱了外衣钻进去，会暖和的更快些。 王小芸脱了外衫，钻进了柳文升的被窝。 被窝里已经被柳文升的身体暖过了，王小芸钻进去，就感觉跟开了电热毯一样。 她吃惊道：“想不到你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身体的火力倒是旺盛的很呢。这么冷的天，你竟然都不用烧炕。” 柳文升以往也怕冷啊，可是自从王小芸睡到这个炕上之后，他都天天燥热的要流鼻血了。 现在这大冷天的刚刚好，省的他要到处找冷水去冷静一下了。 王小芸没敢靠柳文升太近，怕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柳文升直接就往王小芸这边扭了扭身体。“被子太小了，你离这么远，被子盖不住，到处钻风。” 王小芸觉得柳文升说的也没毛病，便默许了柳文升的动作。 她自言自语道：“等天亮了，让娘去买点棉花，做床跟炕这么大的被子。到时候就不怕盖不住了。” 柳文升默不作声，心里默默地盘算着。 终于，他趁王小芸不注意，便伸出了他的邪恶之手。 王小芸其实一直防着他这一手呢。 所以柳文升那边一动，王小芸便成功拦截住了他。 “你干什么呢？老实点。”王小芸不悦地制止道。 她又不是性冷淡，她也忍得好辛苦。 这么大一个小鲜肉，吃不到嘴里去，她也不好受啊。 可是每次一想到，她现在还是个刚上初中的孩子，如果怀孕了，那情形她都不敢想象。 一对初中生，生了一个娃，她受不了啊。 柳文升急的都快出汗了。“我就抱抱还不行？” 王小芸掐着自己的大腿，预防自己先忍不住把柳文升扑到了。“不行。” 柳文升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可是他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你这个女人，在娘家是不是天天被当牛使的，怎么力气这么大？” 王小芸“嗯”了一声，说道：“差不多。” 柳文升：…… 柳文升又试了几次，可惜都不是王小芸的对手。 他摸摸干燥的鼻子，怕继续这样，真的要流鼻血了。 一股巨大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柳文升放弃了挣扎，干脆直接挺尸：“没有好处就不准和我一个被窝。要不我受不了。你不怕冷，就自己睡。” 小样的，看你冻得那副鬼样子，还怕你不从？ 可惜柳文升遇到的是王小芸。 王小芸很赞同地回答道：“没错，两个人一个被子确实不舒服。你去旁边被窝里睡去。” 柳文升傻眼：“这个才是我的被子好吗？要去你去？” 这是他好不容易暖和好的被窝，他不怕冷的吗？ 火力壮，也不是用到这上面的不是？ 王小芸很干脆的说道：“youcanyouup，nocannobb.” 柳文升：“啥？” 王小芸：“你行你就上，不行别嚷嚷。” 第185章 胆小的秀才 柳文升再怎么生气，也不愿意自己去睡一个被子。 嘴边的肉，吃不着，看着过过瘾也行啊。 王小芸见柳文升老实下来了，又起身把那床空着的被子，横过来盖到两人身上。 这样，两个人就相当于盖了两层被子，比刚才更加暖和了。 “睡吧。”王小芸说道。 柳文升背转身，气哼哼地，不理她。 王小芸还没睡着，其实她忍得也辛苦。 忽然，她脑子一闪，想起来什么一样，问道：“你今天是不是故意不让娘烧炕的，是不是满肚子的坏心思？” 在前世，她就听说男的会选择深更半夜的，给女的看恐怖片讲鬼故事什么的，吓得女的只往男的怀里钻。 有些事情，自然就水到渠成的发生了。 这可是男人的心机，想不到柳文升这人，看着文质彬彬的，竟然也是一肚子坏水。 “真是斯文败类。”王小芸都不用柳文升辩解，就给他定了罪。 柳文升被戳中了心思，心虚。 可是费了半天劲，都没吃到嘴里肉，又心塞。 他干脆也放弃了辩解。 柳文升这边忽然冷淡了下来，就轮到王小芸心慌了。 她觉得自己有点绿茶婊的潜质，就是自己可以冷落柳文升，但还是希望柳文升对她欲罢不能的那种热情。 毕竟，她还要抱柳文升的大腿呢，这下把人弄的心凉了可咋整？ 再说了，她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上这个傲娇的秀才了啊。 不行，得给柳文升点甜头，可不能把他的希望之火给浇灭了。 否则，最后凉凉的，就是自己了。 王小芸的手，开始摸索着，蠢蠢欲动。 柳文升背对她，两只手都在另外一侧了。 王小芸的小手，便鬼鬼祟祟地绕过柳文升的身体，去握住了柳文升的大手。 柳文升的气，消得飞快。 在王小芸拉着他手的那一瞬间，气就消了。 女人都开始主动了，他还等什么。 柳文升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立马就翻转过来身体，化被动为主动，抱紧了王小芸。 王小芸再一次傻眼了：早知道柳文升的气消的这么快，她就该等到第二天早上再哄他了。 那时候，想做什么坏事也做不了了。 可现在，这月黑风高夜，亲热正当时啊。 王小芸再一次掐了几下自己的大腿，让自己保持冷静。 可柳文升，好不容易等到王小芸主动了，哪会轻易放过这机会。 “停，停。”王小芸一把摁住柳文升，说道：“这也太直接了，一点情趣都没有。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讲完了，再说别的。” 柳文升满脸不情愿：“快讲，讲完了看你怎么拖时间。” 柳文升知道，王小芸肯定是打着什么鬼主意了。 他打算，就算王小芸讲的天花乱坠的，他今天也不会放过王小芸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 王小芸心道，前世渣男的套路，她也要用用。 不过，她这是用的反套路。 王小芸清了清嗓子，用了无比阴森的口气，开始讲了起来。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个文弱书生，独自走在一个无人居住的深山老林里。……” 王小芸的声音阴森而恐怖，柳文升听了，一个哆嗦。 “你能不能不用这种声音讲，好好的讲不行吗？” 不行。 王小芸说道：“这样讲才有氛围，你听着就是。” 柳文升无奈道：“那你快讲，讲完了还有事儿干。”反正今晚，柳文升是不打算让王小芸跑了。 不过，柳文升此时，握着王小芸的手，就握的更紧了些。 王小芸便又开始从头讲道：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个文弱书生，独自走在一个无人居住的深山老林里。忽然，” 王小芸声音忽然一顿，吓了柳文升一跳。 不过柳文升忍着，没有打断她。 王小芸又继续道： “忽然，从对面来了一个穿着白色松散外袍的白面男人。那男人拦住了文弱书生，声音萧索地问道：‘读书人，你有没有见过双面人啊？’ 文弱书生就问道：‘什么是双面人啊？’ 那个白面男人就解释道：‘双面人，就是脑袋前后都是脸啊。两面都是有眼睛鼻子和嘴巴的人啊。’ 文弱书生笑道：‘世界上哪有这样的人啊？’ 那白面男人忽然就转过身去，对文弱书生说道：‘那你看看我呢？’” 王小芸用幽灵般的声音讲完之后，又把脸贴近了柳文升，鬼魅一笑，说道：“相公，那你看看我呢？” 柳文升刚开始听王小芸讲的时候，还是心不在焉的，可是刚听了几句，就被王小芸带入了状态。 等王小芸讲完之后，他自己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身体就不由自主地颤抖了几下。 尤其是，等王小芸讲完之后，大脸望着他，问他“相公，你看看我呢”的时候，柳文升就真的崩溃了。 柳文升出了一身冷汗，死死地抓着王小芸的手。 王小芸实在不知道柳文升如此胆小，效果好的她都有些意外。 她见目的达成，便开始温柔诱惑道：“相公，你刚才想做什么了？” 柳文升死死地闭着眼，颤抖着声音说道：“没什么，睡吧。” 王小芸见好就收，立马就挺尸，没一会儿，呼吸就均匀了起来。 她睡着了。 柳文升那只握着王小芸的手并没有松开，反而是越握越紧。 可是他又突然想到什么一样，惊恐的松开了王小芸。 他颤抖着双手，试着摸了摸王小芸的后脑勺。 还好，那是真的后脑勺，没有再长一张脸。 柳文升一晚上，都没有松开王小芸的手。 甚至内急了，也忍着，不敢下炕。 他只要一睁眼，就会联想到那双面人。 他从下半夜就开始忍着，一直忍到天微微亮，等到听到娘下炕的声音，他才敢赶紧穿上衣服。 柳文升走到母亲的房间，对母亲说道：“娘，你在屋门门口站一会儿，等我从茅房出来你再进屋。” 柳母疑惑道：“怎么了，上个茅房还害怕？还得娘看着你啊？” 柳文升红着脸道：“娘，你别管了，你就看着就行。” 柳文升心里又害怕又烦躁，该死的王小芸，嫌便盆放到房间里熏人，硬是不同意晚上拿到屋里去了。 害的他从半夜忍到清晨，还得让娘看着才敢去茅房。 柳母看着儿子进了茅房，自言自语道：“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从小胆子小。真是让人愁得慌。” 第186章 恩恩爱爱 柳文升回到房间之后，柳母才看到他的脸色不太好。 柳母问道：“文升，你昨晚没睡好吗？这眼圈都黑黑的。” 柳文升想到王小芸那句歪曲了的歌词：乌溜溜的黑眼圈，也就是这样吧。 不过，他自己看不到。 他一晚上好像都没睡着，也或许睡了会，但是总是半梦半醒的，有个两面人在他脑子里跳来跳去。 “娘，我再去睡会去。”柳文升说道：“下了一晚上雪，这天就真见冷了。反正家里也没事，你晚点再下炕吧。” 柳母笑道：“行，你别管娘了，你没睡好，再去睡会吧。” 柳文升进了自己房间，看到害得他夜不能寐的罪魁祸首，还在呼呼大睡着，他心里那个来气啊。 他晚上都掰着王小芸的脑袋试探了好几次，证明王小芸只有一张脸，才稍微心安点。 可就算这样，依然是没有睡好。 柳文升又再次脱了厚衣服，钻进了温暖的被窝。 王小芸睡得其实差不多了，这会儿被柳文升带进来的凉气一激，就彻底清醒了。 “早啊，相公。”王小芸笑眯眯地跟相公打着招呼。 柳文升扭过身去，又不理他了。 王小芸低声道：“小气鬼，又生气了。” 柳文升知道这时候，他就算是不害怕了，也干不成什么了。 就算是能干成什么，他也是有力无心了。 他生气，明明昨晚气氛好好的，都被王小芸这个女人给破坏掉了。 所以他，干脆不去理王小芸了。 王小芸心虚，知道柳文升肯定对昨晚的事情不满意了。 她是睡饱了，便开始哄着自己的小相公。 她掰了掰柳文升的脑袋，可是掰不动，柳文升就僵直着脖子，朝向另外一边。 王小芸干脆从柳文升身上爬了过去，爬到柳文升脸朝向的一方，正对着柳文升的脸。 柳文升只觉得身上一股热气就腾腾的冒了上来。我忍。 王小芸也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些不雅，不过都穿着里衣呢。 而且，爬都爬过来了，总不能再爬回去。 她看着柳文升的脸，手就抚了上去。 “啧啧。”王小芸的手在柳文升脸上轻轻地游走，忍不住夸赞道：“这样仔细地看相公，才发现，相公真是太帅了。而且相公还有才。简直就是才比子建，貌比潘安。” “你才知道！”柳文升不满地嘟囔了一句。这是才发现他的好吗？眼瘸的女人！ 柳文升浑然忘了夜里的那股无名怒火与恐惧，有点享受王小芸现在对他的拍马屁。 谁知道王小芸话锋一转，说道：“明明可以靠颜值吃饭，却偏偏费那力气，要靠才华。” 柳文升不知道王小芸的意思，正要询问，那王小芸又来了一句：“哎，还是算了。靠颜值更累，富婆们都不好伺候。” 柳文升一下子就听懂了王小芸的意思。 他很想把王小芸一脚踢出去。 不过，想到王小芸穿的单薄，便忍住了那快不受控制的脚丫子。 王小芸调戏完了小相公，也睡饱了，便要起床。 不过刚坐起身来，还没穿衣服呢，那冷气就把她给冻透了。 “哎呀呀，冻死人了。”王小芸说着，又钻进了被窝。 柳文升冷笑道：“昨晚听到要下雪，不是挺开心的吗？去外面看看吧，下了一晚上大雪，都没脚脖子了。” 王小芸心里想着看雪，可是身体却很诚实。 太冷了，她不想出去。 王小芸想着，闲着也是闲着，继续逗逗小相公算了。 她问道：“相公，你一个读书人，不是应该满嘴的之乎者也的吗？怎么天天跟我说这大土话。怎么还说脚脖子呢？” 柳文升：“不叫脚脖子叫啥？” 王小芸告诉他：”应该叫脚踝。文邹邹的，多好听。脚脖子，跟个农村老太太的叫法一样了。还有，相公，以后你也别‘啥啥’的说话了，这真不该是你说的话。“ 柳文升心塞，半天憋了一句：”近墨者黑。还不是跟你学的。“ 王小芸摇摇头，说道：”相公说错了，这应该叫‘近朱者赤’。白读了这么多年书，用词都不当。“ 柳文升：”……“ 王小芸看着柳文升的黑眼圈，关心地问道：”相公，你昨晚没睡好吗？“ 柳文升白了她一眼，那意思是说，还用问，看不到吗？ 王小芸明知故问道：”难道相公被我的恐怖故事吓的睡不着了？你可以把我叫起来，陪你说说话啊。“ 柳文升依然默不作声，心道：叫你起来做什么，继续讲鬼故事么？一个就够恐怖了，继续讲，是要把人吓死吗？ 柳文升闭着眼睛，听王小芸唠叨。 王小芸又继续道：”相公肯定是没睡好，这时间还早着呢，你怎么不再睡会？“ 柳文升终于忍不住出声道：”要不是你在这里一直瞎叨叨，我早就睡着了好吗？“ 王小芸瞪大了眼睛，夸张地说道：”哇，相公，你竟然又学我说话？这瞎叨叨，用书里的话应该怎么说？“ 柳文升气的直接用枕头把王小芸的头给捂了起来，低吼道：”聒噪。用书里的话说你，就是聒噪。“ 王小芸一把扯下脸上的枕头，满脸怨气地看着柳文升：”相公真讨厌，说不过人家，就想杀人灭口。“ 柳文升干脆用枕头把自己的脸给盖了起来。 枕头底下，还发出了他闷闷地声音：”杀人是不敢，倒是真的想灭口，想把你的嘴给缝上。“ * 王小芸成亲时，只从娘家带了几件单衣。 嫁过来后，也不知道在这段时间做几身过冬的棉衣。 柳母当时是因为儿子病重，当时并没有注意王小芸带了些什么过来，也不知道她缺棉衣。 最后，都知道王小芸没有棉衣穿了，柳母便把小雪其中的一身棉衣先拿来给王小芸穿着，准备这两天赶紧再做一身。 王小芸穿着厚厚的棉衣棉裤，感觉自己果然就接地气了起来，很是开心的玩了一会儿雪，还惹得柳文升对她嗤笑了一番。 王小芸嘟囔了一句：“果然没吃饱的男人爱生气。” 柳文升听了，很想直接把王小芸按到雪窝里，使劲惩罚她。 吃早饭时，王小芸看着柳文升还是没什么笑容，便故意端着自己的稀粥碗，说道：“相公，我喝不下了。你替我喝。” 柳文升端起王小芸的碗，一点都不嫌弃，就给喝光了。 王小芸满意地笑着，对婆婆说道：“娘，这红薯真甜呀，下次再继续做红薯粥啊。” 原来，王小芸把碗里的红薯都给吃完了，稀粥就剩给柳文升喝了。 柳文升听到王小芸的话，听她那意思，好像很喜欢吃那红薯一样。 柳文升心里一软，便把自己碗里的红薯挑出来，放到王小芸的空碗里，说道：“这个给你。” 王小芸把碗一推，摇头道：“不吃，我不爱吃别人剩的。不卫生。” 柳文升看着王小芸这白眼狼，气愤地说道：“可是刚才我喝了你剩的，我怎么不嫌你脏？” 王小芸说道：“因为我干净呀！” 柳文升恶狠狠地把地瓜一口吃掉，推了推碗，说道：“我吃饱了。” 说完，他便离开了饭桌，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每次都败给这个女人，他心里十万个不服气。 柳母脸色平静，也不发表任何意见。 倒是小雪，看着“恩恩爱爱”的哥哥嫂子，也很高兴看到哥哥吃瘪的样子。 她冲着王小芸，很开心地竖起了大拇指。 第187章 你不还有病吗？ 王小芸不敢出屋，外面实在太冷了。 刚一开始还凭着那股新鲜劲玩了会雪呢，现在冻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什么堆雪人、打雪仗，那都是瞎扯，她现在连手都伸不出来。 什么叫冻手冻脚，就是现在这样子了。 屋子里好一些，柳母烧了炕，而且还把厚厚的棉被门帘给挂了出来，防止里面的热气跑出去。 王小芸看着外面院子里厚厚的积雪，再也没有了兴奋的心情。 她问婆婆：“娘，我这几天还想去县城呢，这还出的去吗？” 柳母摇头道：“这大雪封路可不好走，得等雪化了再说了。再说了，这种天气，朱大叔是不会拉人的。” 王小芸想想自己的铺子也不知道装修成什么样了，但是再怎么担心，这下也是去不了了。 柳母见王小芸有些着急，便安慰道：“碰上这种天气，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在家里能干的事情也不少，今天那些人就要来交衣服了。到时候你和小雪好好地检查一番。” 今天，便是约定好了村民交衣服做最后考核的日子了。 婆媳俩正说着这话呢，就听到门外有咚咚的敲门声。 柳母冲着门外喊了声：“这就来了。”她说完，便要去开门。 王小芸现在也是闲着，这大冷天的怎么能让婆婆去开门呢？ “娘，你坐着，我去开门。” 王小芸说着，那身体便利索地出了屋。 她以为肯定是小花来了，平时，小花都是这个点过来的。 而那些交衣服的人，只约定过今日送过来，却没有说过什么时辰送来。 这种天气，怕是也要等到快中午才能过来吧。 谁知，王小芸开了门，看见的并不是小花。 “大龙婶子，你来的可真早。快进屋暖和暖和。”王小芸学着庄稼人打招呼的方式，对大龙婶子招呼道。 大龙婶子就是之前那个胖婶子。 王小芸也是按着小雪和柳文升的叫法，叫这个胖婶子的。 大龙婶子便在地上跺跺脚，跺掉了脚上的泥雪，同时还打着招呼道：“秀才媳妇，我送衣服过来了。你们吃过早饭没？” 柳母在门口招呼道：“天冷，快进屋说。” * 小雪原本正在裁剪着布料，听到外面的动静也跑了出来。 相互打过招呼，小雪和王小芸便检查起来衣服。 那针脚和裁剪都算得上是很好了，毕竟大龙婶子三十来岁的年纪，针线活都是做惯了的。 王小芸边检查便问道：“大龙婶子什么时候做完的这身衣服？” “我呀，昨天就做完了。”大龙婶子说道：”怎么样，做的还成不？“ 大龙婶子说话干脆豪爽，但是问话的时候，还是带着热切又忐忑的神情。 王小芸和小雪两人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王小芸这才说道： ”大龙婶子，你是头一个过来交衣服的，我和小雪对这衣服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但是后面的人都还没有送过来，我们也不能妄下结论。 这样吧大龙婶子，我先把你做的这身衣服记下来，等后面的人都交了衣服，我和小雪比较过之后，再给你答复。 我们今天会确定需要录用的人选。明天会通知考核通过的人。如果明天没有接到通知，就说明没有通过，大龙婶子便不用再等。“ 大龙婶子有点点的失望，不过还是理解了王小芸的这个决定。 她说道：”成，不过是再等一天而已。婶子等的起。“ 大龙婶子说完，便借口家里有事，就要回家。 柳母赶紧从一个木盒子里数了十五个铜板，交给了大龙婶子。 ”老嫂子，这……“大龙婶子有些疑惑。 柳母说道：”这是说好的，不管能不能录取，只要衣服做的合格，这都是有工钱的。今天来交衣服的，都能领到。也省得我们日后挨家挨户的去送了。“ 大龙婶子拿了铜板，说道：”说的也是。那我就不客气了。“ * 大龙婶子走后，又等了一会儿，其他交衣服的人也都陆陆续续的到了。 王小芸和小雪来不及一个个仔细检查，只要没什么大问题的，便把做衣服人的名字记在衣服不显眼的位置，等人走后再一一检验。 当然，只要合格，工钱也都提前结算了。 最后，终于把三十套衣服都收了起来。 除了大龙婶子是第一个，王小芸和小雪有时间细细检查外，其他人的，都是先把名字贴在各自做的衣服上，等人都走后，再一一细细检查。 人们陆陆续续的来，又陆陆续续的走了。 王小芸几人，等人都走了之后，这才发现，小花还没有来上工呢。 小花不同于别人，她是王小芸和小雪认准了内定的人选了，这时候，早该过来了才是。 小花不是那种不守时的人，尤其是现在，都已经要中午了，这时候不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柳母担忧地说道：“怕是小花她那后娘，又出什么幺蛾子了。不行，我得过去看看。” 可是外面有积雪，路很滑，王小芸和小雪都不放心柳母过去。 而且柳母的性子，怕是小花在家里真有什么事，她也帮不上忙的。 通过这几天的相处，王小芸对小花这个懂事的孩子，也当成了妹妹一般看待，此时也是很担心她。 王小芸干脆就说让小雪带她去小花家看看算了。 小雪对嫂子有种莫名的信任，最后两人说服了柳母，开始往小花家走去。 出门不久后，两人竟然遇到了王小芸的表哥，张云龙。而张云龙身边，赫然站着的，竟然是二黑。 王小芸拉着小雪从一侧走过，并没有打算打招呼。 自从上次发生那事之后，她对张云龙一点亲戚情分都没有了。 谁知道那张云龙，看到王小芸后，竟然巴巴地走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小雪，然后才对王小芸说道： “表妹，上次的事我都不怪你了，你今日为何还不理表哥？ 你可知道，上次一别，表哥可是心寒了好多天呢。 表哥就感觉你跟以前，实在差别太大了。 表哥心里空荡荡的，感觉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张云龙的声音，低沉又失落，好似被王小芸伤透了心一般。 王小芸冷笑道：“表哥说的哪里话，谁说你什么都没有了？别担心，你这不还有病吗！” 跟二黑混在一起的人，不就是脑子有病吗？ 王小芸说完，便拉着小姑子，迅速离开了。 第188章 放屁嘲讽你了？ 王小芸虽然心里疑惑，那张云龙在这种大雪封路的时候，找二黑能有什么事。 但是她却没有多想。一是她并不关心张云龙，二是她现在要先去找小花要紧。 王小芸对柳家村还不熟悉，一路都是小雪带路。 “嫂子，这就是小花家了。”小雪指着一户人家说道。 小雪上前去拍了几下门，叫门道：“小花，小花。” 等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人开了门。 “婶子，我和嫂子是来找小花的，她今天怎么没去上工呢，发生什么事了吗？”小雪急急地一连串的问道。 王小芸看看眼前这个尖嘴猴腮又满脸刻薄相的女人，也随着小雪的称呼，叫了声：“婶子。” 从这称呼上，王小芸也猜的出来，这应该就是小花的后娘了。 “小花呀，在屋里躺着呢，你们自己进来看吧。”女人说着就把两人让到屋里去了。 这时候一个孩子跑了出来，看见王小芸，远远地吐了口口水，连招呼都不打，就又回自己房间了。 这个孩子，王小芸认识，是前几天刚被她和柳文升混合双打过的七月。 王小芸跟着那女人，没有进正屋，却往院子里的偏房走了去。 等王小芸一推门，一股寒气便铺面而来。 说这是偏房，都是往好了说，这根本就是间杂货间。 房间里有门没窗户，这大白天的，光线都不好。 “小花。”小雪着急的跑到一个破木板支起来的简陋床铺边，声音哽咽地叫着小伙伴的名字。 王小芸这才发现，这个房间里，除了一些干柴和装粮食的麻袋外，还有人住在这呢。 “小花，你身子怎么这么烫？你怎么了？“小雪说话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王小芸也赶紧上前查看，发现小花发着高烧，脸蛋烧的通红，可是手却冰冷。 王小芸有经验，如果发烧的人，手脚发热还好，说明快降温了。 可若是手脚冰冷的，就还会继续烧，甚至会烧的更严重。 小花后娘讪讪地解释道：”小花这身子一向不太好，这不刚做了两天工，就又病了。“ 王小芸看了看这房间里的情形，没有任何取暖措施，也没有向柳家那样烧炕，而是让小花睡得烂木板搭的床。 这种冰冷的屋子里，小花盖的被子，还是陈旧发硬的一床薄棉被。 这样子过冬，不被冻死就是好的了。 王小芸压抑着怒火，问着小花后娘：”婶子，给小花叫大夫了没有？“ 小花后娘麻利地点头道：”叫了，叫了，你放心吧。等她好了，我就让她去上工。这屋里冷，要不你俩跟我去正屋里暖和暖和？“ 你也知道这屋里冷！ 王小芸刚想说不去了，既然小花看了大夫，就只能等着她好起来再说了。 这时候又从门外走进来一个黑瘦的中年男人。 男人端着一碗热气腾腾地东西过来，看到王小芸和小雪，忍不住一怔。 ”你们来了，我刚给小花煮了点姜汤去去寒。“男人木讷地说着话，就要开始给烧迷糊了的小花喂姜汤。 王小芸给男人让了让地方，看着男人吹了吹汤勺里的姜汤，然后就开始给小花喂。 小雪看着男人，说道：“二毛叔，不是看了大夫了吗？除了喝药，还得喂姜汤吗？” 柳二毛一怔，手里停了停，这才说道：“就是风寒，哪里需要看大夫啊，喝碗姜汤不就好了吗？” “什么？”王小芸不可置信道：“小花这是高烧，又不是普通的小打小闹的感冒，怎么能靠一碗姜汤就能治好？” 她看了看小花后娘，又质问道：“婶子刚才不是说请了大夫吗？难道是骗我们的？” 小花后娘脸上有些难堪，解释道：“我这不是怕你们担心吗？其实你们不用担心，这丫头身子骨弱，可是能抗病啊。哪年不得病这么两场，都是没吃药就挺过来了。” 这时候，听到动静也走过来的一个女子，一进门就看到王小芸了。 王小芸也认出来这个女人，正是之前还想去自己那里做工的小花的嫂子。 小花嫂子长了一股媚相，进门便说道： “哟，这不是秀才家的小媳妇吗？ 怎么，你们是来看小花的吗？小花现在可是你们裁缝铺子的人了。 她这生病了，你们这些东家是不是要给出银子看病啊？” 小花嫂子的话，可算是给小花后娘提了个醒。 对呀，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小花后娘眼神放光的看着王小芸，说道： “对呀，文升媳妇。小花就在你家待了三天，这回来就病倒了。 你是怎么使唤我们家小花的哟？ 小花看病的银子，你可得负责啊，人是在你那里干活才病了的呀。” 柳二毛这时候已经喂完了闺女姜汤，听到几人说话，忍不住叹了口气，也不知说些什么，干脆就走了出去。 刚才王小芸看到小花病的这么重，又听柳二毛说没有看大夫，她是有想法掏银子出来给小花看病的。 可是这话从小花后娘和嫂子嘴里说出来，她忽然就冷静了下来。 她就算掏了银子出来，这对婆媳都够呛会给小花请大夫。 而且就算请了大夫，又能怎么样？ 如果继续住在这个屋子里，继续盖这个小薄被，怕是这个冬天都别想好了。 真不知道，小花是怎么活了这么多年。 王小芸心里有了个主意。 她说道：“婶子，小花这几天在我们家做工，可没有生病呢。你看看她住的这间屋子，定然是昨夜里降温受了寒才生病的。这银子我们可是出不着数。” 她又看了看小雪，说道：“小雪，咱们看完小花了，也该回家了。今天事还多着呢。” 小雪犹豫地看着嫂子，又看了看好朋友，实在不放心就这样离开。 小花嫂子这时候就站出来，不满地说道： “人人都道秀才娘子发了大财，想不到却如此抠门刻薄。 眼看着自己请来做工的人都快病死了，就连个看病的银子都不给出。 我看这小花怕是熬不过今天了，就听天由命吧。” “你放屁。”王小芸怒道。 却不料她由于太过激动，一时没有控制住，放了一个长长的又很尖细的屁。 小花嫂子用手绢捂着鼻子，扇了扇风，笑道：“秀才媳妇连放屁都这般尖酸刻薄，真是见识到了。” 王小芸原本还有些尴尬呢，听了这话，可就不乐意了：“咋地放个屁还能听出来尖酸刻薄？我这屁嘲讽你了？” 第189章 底线 小花嫂子被王小芸的话一噎，然后很可惜的说道：“可怜柳秀才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却娶了这么一个粗俗女子。真是可惜可惜。” 她还对王小芸那日拒绝她怀恨在心呢，因此说话也不客气。 王小芸对这虐待小花的一家人，也都没有什么好感，说话自然也不会客气。 她回怼道：“看嫂子这腰肢细软，媚相丛生，真不是一般吃苦受累的命。嫁到这乡下来受苦，也真是屈才了呢。”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这青楼出来女子，再怎么从良，也掩盖不了那股风尘味。 她这也不是瞎猜，今日来交货的妇女们，一个个叽叽喳喳的可不是吃素的。 这就有那嘴上把不住门，说漏了嘴的。 当时我王小芸就听到有人说过这腊月家的媳妇，也就是小花嫂子的身世。 当时那妇人也不知道自己猜测，还是有真凭实据，反正说的时候，可是信誓旦旦的。 小花嫂子心里一虚，看了看身边的婆婆，还好，婆婆并没有怀疑她。 她于是尖着声音道：“你这是怎么说话呢，是我有福气，能嫁到这个家里来。相公疼爱，婆婆宽容。文升媳妇，是不是你嫉妒我，才说这种挑事端的话？” 王小芸想着家里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也懒得在这里跟这两个妇人磨嘴皮子。 她站起身来，无不可惜地说道： “哎，本以为找到一个好裁缝，谁知道小花这才上工三天就病倒了。 我这铺子开起来，可不能招些三天两头就病倒的人啊。 算了，等小花好了，你们就告诉她，让她不用去那里了。 反正我那也不缺身强体健的裁缝。” 小花后娘听了王小芸这番话，可就急了起来，这每个月五百文钱，这是要泡汤了吗？ “文升媳妇，你这话就不对了。 小花好歹也是你选中的人不是？你怎么能因为她生个病就不要她了呢？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等她好了，不照样去帮你干活吗？ 你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王小芸看了看房间内的情形，对小花后娘说道： “婶子，天这么冷，小花住在这样的房间，盖着这么单薄的被子，而且看情形，她怕是连身像样的暖和点的御寒衣物都没有吧？ 就算她这次侥幸，病好了。可是也架不住天天挨饿受冻的，还不得三天两头的病吗？ 我那铺子一旦开起来，哪有这么多时间让裁缝们天天生病呀？ 都像小花这样爱生病，我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这次，连小花嫂子，也放下了刚才的不屑，讨好道： “妹子，都是乡里乡亲的，咱做事都也不能做死了是不是？ 小花也不是爱生病的人，可能就是昨夜着凉了。 以后我们给她弄暖和些，她不就不生病了吗？你说是吧？” 笑话，一个月五百文，一年就是六两银子的工钱，怎么能让小花轻易地失去这份活计呢。 要知道，乡下人要找份活计，可难着呢。 就连小花娘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赶忙说道： “文升媳妇先消消气，我这就让腊月去给小花找大夫。 昨天是忽然变冷了，我和你叔也没有来得及给小花添加取暖的东西。 你放心，等下我就把小花抱我们那屋里暖和着，以后绝对不会让她生病了。 你就让她在你那里做工吧，你说咋样？” 王小芸为难地点点头：“好吧，如果她三天之内能好起来，我就让她继续做。三天好不了，我也无能无力了。还有，这个冬天若是再生病，说什么我也不能收她了。” 小花后娘和她嫂子相互对视了一眼，纷纷点头硬是。 她们是想讹王小芸的银子给小花看病，可是她们也记得清楚，这事可不能硬来，毕竟柳文升还是个秀才呢，惹不得。 如今眼看着连小花的这份工都保不住了，她们也就老老实实的和王小芸说话了。 王小芸和小雪这才放心地走出来小花家，和她们一起出门的，还有小花的哥哥腊月。 腊月真的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去镇上请大夫去了。 王小芸和小雪正往家走，忽然就看到白茫茫的路面上，柳文升正向她们走来。 王小芸心里一喜，就蹦跳着跑到柳文升跟前：“相公，这么一会儿不见，你就想我了，是专门过来接我的吗？” 柳文升见她如此开心，心里也痒痒的。 不过，他还是摇头否认道：“不是，是娘说这么久了你们还不回去，让我过来看看什么事。” 他当然没有说，还是他提醒娘这件事的呢。 王小芸倒是也没太在意柳文升的否认，反正柳文升过来接她了。 她一看到柳文升，心里就高兴了，也不管是不是婆婆派他来了。 王小芸一高兴，就对柳文升说道：“相公，我给你讲个好笑的笑话吧！” 柳文升脑子嗡的一声，连忙摇头道：“不听了，不听了。吓死个人。” 那一个鬼故事，他就快吓死了。再讲一个，还让不让人活。 白天还好说，这一到晚上，那种恐怖画面就会在脑子里闪现，真是吓死人了。 王小芸见柳文升脸色不太好，知道晚上的故事把他吓到了。 她说道：“这个不是恐怖的，是搞笑的啊。” 小雪这时候也追了上来，催着嫂子道：“嫂子你快讲吧，我想听。” 王小芸便清了清嗓子讲了起来： 从前有两个人，在野外迷了路。 其中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说：“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另外那个人便说道：“先听坏消息吧。” 那个人便说道：“咱们迷路了，以后只能靠吃牛粪过日子了。” 另一个人又问道：“那好消息呢？” 那个人便说道：“好消息是，牛粪有的是。” 这是前世王小芸听到的烂大街的一个笑话，她说给这俩古人听，自然效果加倍了。 小雪听了直咯咯地笑不停，柳文升也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 三人满脸开心地回了家。 下午，王小芸和小雪两人，从三十件衣服中，挨个看了个仔细，挑了其中十件最好的。 在这十个人中，其中有四个人，是把剩余布料和衣服一起送还回来的。 王小芸便和柳母小雪，商量着把这四个人定了下来。 其中，就有大龙婶子。 她们打算第二天就把这四个人去给请了来。 晚上，王小芸就让婆婆把炕给烧暖和了，炕洞里还塞了几块碎木头，保证炕可以暖和大半宿。 柳文升就没有任何理由和王小芸睡一个被窝了。 不过柳文升还是把手伸出来，握住了王小芸的手。 “你昨天讲的故事太可怕了，我不拉着你的手睡不着。”柳文升耍赖道。 王小芸自作孽不可活啊，也就任由柳文升牵手了。 可柳文升还想继续再蠢蠢欲动。 王小芸便出言阻止道：“相公，不要一直挑战我的底线，否则，我又要修改底线了。哎，快睡觉。” 柳文升知道，自己怕是成功不了了，还好，现在能牵手了。以后的事，再慢慢来吧。 第190章 清官贪官 吃过早饭后，王小芸便要带着小雪，去那几个取中的妇人家里挨个通知。 因为当时来的人中，基本上都是柳家村本村的，所以取中的四人，也刚好都是柳家村的。 这样有个好处，就是妇人们来上工时，也不过就是走几步路，不用一来一回耽误太长时间。 王小芸拿着昨日里记下的人名名单，又跟小雪说了一遍，还是需要小雪带路的。 小雪有些羡慕的看着嫂子，说道：“嫂子，你才跟我哥学了没几天，现在都会认字又会写字了。你真是太棒了。” 王小芸一愣，这才想起来，小雪还不认字呢。 她问道：“小雪，你不想认字吗？守着个秀才哥哥，还能把自己培养成文盲，你到底咋想的呢？” 小雪忽闪着大大的眼睛，说道：“咱乡下女子哪里有学读书认字的啊，那都是有钱人家的大家闺秀做的事啊。” 王小芸问道：“嫂子不是大家闺秀，可是嫂子也认字了，这样不好吗？” “好好好，嫂子这样很好。”小雪忙不迭的点头承认道：“嫂子，我也想认字了，以后去了县城，怕是需要写写画画的地方可不少呢。” 王小芸说道：“那就对了。从今天起，嫂子抽空就教你读书认字。你可是嫂子重点培养的人才，哪里能不认字呢？” 在屋里正专攻八股文的柳文升，听到王小芸的话，也无心读书。 他推门出来，说道：“就你，还要教小雪？你可不能让她学坏了。自古便是女子无才便是德，你要把小雪教的跟你一样伶牙俐齿的，怕是连婆家都不好找了。” 王小芸反驳道：“相公这是什么话？我这么有才，可也没缺德呀。相公不照样对我爱的死去活来的吗？是不是相公？” 柳文升扶了一下额头，说了句：“不可理喻。”然后又屁颠屁颠的回屋了。 每次跟王小芸讲道理，柳文升总是有些上头。 爱不爱的，怎么能这么正大光明的说出来呢？ 一点都不含蓄。 王小芸撇撇嘴，对小雪说道： “别听你哥瞎说。你哥曲解题意，世人也从不追根究底，只会一知半解就拿来吓唬人。 这句话的原话，是： ‘女子通文识字，而能明大义者，固为贤德，然不可多得；其他便喜看曲本小说，挑动邪心，甚至舞文弄法，做出无丑事，反不如不识字，守拙安分之为愈也。女子无才便是德。可谓至言。’” 小雪眼神甚是疑惑的看着王小芸，并不知道她说的那些，究竟为何意。 王小芸便解释道：“那些文言文确实晦涩，用咱大白话来说，就是读书识字，只要用到正当处就行了。只要不走那歪门邪道，咱就是贤良淑德的女子。” 小雪这下听懂了，比划着大拇指，对王小芸说道：“嫂子太厉害了，什么都懂。才读了几天书，就能背诵这么长一段话。” 王小芸一笑，毫不客气的自夸道：“以后跟着嫂子可有的学了，嫂子懂得多着呢。嫂子上知天天文地理，下晓鸡毛蒜皮，是个真正的‘杂家’。哈哈哈。” 姑嫂两个，很快就笑嘻嘻地出去报信去了。 而房间里，柳文升却对王小芸刚才说的那番话，又开始怀疑了起来。 他从来都只听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但是王小芸竟然说了整段出来。 那一段话，听着也绝对不是王小芸自己编的。 可是他多了多年的书，也从来没有找到那句话的出处，那王小芸是从何处得知的呢？ 况且，王小芸识字都是跟他学的，她所读的书，也不过自己给她看过的最简单的那几本。 可是王小芸头头是道的说出的那番话，究竟是从何处得知？ 他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不知道自己的娘子，究竟是什么来路。 王小芸可不知道柳文升在纠结她的那番话呢。 她是太不小心了，那段话是明朝末年的一个学者所著。她是光想着显摆了，一不小心又暴露了自己。 因为就通知村里的四个妇人，所以没用多久这任务就完成了。 然后几人都来到了柳家，开始开动员大会。 王小芸告诉几人，工钱就是她们之前所说的，一个月五百文的基础工钱，然后每做一套还有额外的提成。 月休三天，带薪休假。 原本，当时王小芸招工的时候，只说了每个月五百文的工钱，就有那么多人来应征了，这下听说还有额外的提成工钱，更是各个都兴奋的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 本来，王小芸还想每五天给她们休一天的，可是妇人们听说每做一套衣服都还有额外的工钱，便都嚷着不肯休，或者最多休一天就行。 王小芸可不想让这些人天天窝在屋里做衣服，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哪里来的好心情做工？ 于是，她便中和了一下自己和妇人们的意见，定下了每十天休一天，每月休三天的休假制度。 随后，王小芸又给了几人两天时间回家准备。第三天就正式开工了。 妇人们家里都是有老有小的，由于正式上工了就不能随意休假，所以有些事情还是回去交接整理一下比较好。 众人散去之后，王小芸也开始收拾房间，到时候妇人们都来上工了，总得有个做工的地方才行。 王小芸盘算着，等铺子开起来，基础的各种花色的布料都要买，成衣至少也要准备多套，省得没卖几天就断了货。 从村子里往县城运送成衣货物，还有从县城往村子里运送布料，这中间的车马费用也是个大头。 工人工资是月结，也就是说，她的铺子怕是还没开张，就要结算工人的第一笔工资了。 当时银子一到手，还没捂热乎了，就租了铺子买了布料。可现在真正上手了，才发现，这做生意，到处需要银子啊。 一个地方出问题，资金断裂，周转失灵，这生意马上就得垮掉。 王小芸这下，可真是头大了。 柳文升看王小芸那唉声叹气的样子，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你怎么又开始叹气了？” 王小芸看了看柳文升，心虚的说道：“相公，我可真是个败家娘们儿。要是这生意起不来，怕是亏的连裤衩都剩不下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好希望柳文升像电视里演的霸道总裁那般，说句：“放心，一切都交给我了。” 可是，柳文升明显就不是那霸道总裁类型的啊。 他甚至比王小芸还担忧呢，反问道：“那可怎么办？要不到时候看苗头不好，就撤了，少损失一点是一点？” 王小芸感叹，现实总是这么无情，那种无所不能的男人，果真只是电视里演的，和书里写的啊。 王小芸的心，被现实击得粉碎，她噘嘴道： “我不管，相公赶紧中举做官。要是我生意好了，你就做个清官。要是我生意养不活咱俩，你就做个小贪官。总之，我这辈子，都不想吃糠咽菜过苦日子。哼。” 第191章 自找的 柳文升头大，自己这还没做官呢，家里就有人想着让他做贪官了。 “这怎么行，咱富有富的活法，穷有穷的活法。 只要饿不死，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再说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视之有度，用之有节。 我读书是为了致仕，为了光宗耀祖，可不是为了贪图钱财。” 王小芸其实只是为了撒娇，让柳文升哄哄她，给她减轻些压力而已。 却不料柳文升这个老古董，竟然给她讲这番道理。 她从假装不高兴，就变成了真的不高兴。 她开始胡搅蛮缠道：“你若是不为了多挣些银子，何必费这么多年功夫读书？你做了大官，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婆孩子饿死，还非得挣那清官的名声吧？ 柳文升冤枉：”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怎么能让你们饿死呢？如果做了官，那俸禄不说让你们享尽荣华富贵，但是绝对能做到衣食无忧。你又为何让我去做个贪官？“ 王小芸觉得自己在柳文升心里的形象，肯定是一落千丈了。柳文升这话，是坐实了她想让柳文升成贪官的罪行了。 天知道，她刚才真的只是撒撒娇。 这个男人，竟然如此不解风情，竟然还一本正经的质问她。 反正纯洁的形象已经毁了，王小芸干脆撒泼道： ”我不管，我就要吃香的喝辣的，让你做个小贪官又怎么了？又不是让你做大贪官。 我知道大贪官被抓了要砍头，所以才让你做个小贪官。你就连这么点要求都不愿意答应我吗？ 既然你连这点要求都不答应我，那你晚上就别再想抓我的手睡了。“ 柳文升赶紧捂住王小芸的嘴，他可怕娘和妹妹会听到这番话了。 他开始拉着王小芸的手，给她讲起了道义。 “《论语·里仁篇》里讲道，‘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 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 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 王小芸听了这番话，脑子里可是一滩浆糊。 这古文，比古诗可难懂多了。这可不是她擅长的。 柳文升见王小芸这般，才想到，自己刚才说的那些，怕是太过晦涩，王小芸怕是没有听懂。 他还想再给王小芸解释一番，可是直接被制止了。 王小芸僵硬的抽出自己的胳膊，冲着柳文升说道：“你说这么多，就是不愿意挣钱养活我呗！” 柳文升哪里是这番意思，这女人也太误解他了。 “养活妻儿本就应是男人所为，我何时说过不愿意养你了？你莫曲解我本意。” 王小芸不想再跟柳文升多说了，干脆拍拍手道：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那句话，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不跟你这个老祖宗磨嘴皮子了。我还是弄我自己的生意比较靠谱。” 王小芸去了小雪房里，小雪正在裁剪着布料。 “嫂子你来了。”小雪打招呼道。 王小芸点点头，拿起其中一套衣服，看了一下，就开始往身上套。 “嫂子，这学子衫你是给自己做的吗？”小雪好奇的问道。 这件学子衫，便是当初让小花做的那一件，是量着王小芸的尺寸做的。 学子衫也要分很多种，而且还要根据自身的身份，看看能适合穿哪种。 像柳文升，已经是秀才身份，就可以穿生员巾服，以后往上每考一级，服饰上也会升上一等。 而王小芸穿的这身，则是仿制的学子衫，也就是俗称的冒牌货。 没有功名的学子们，穿的也是这种仿制的学子衫。 远远看上去，和生员们的生员巾服看起来差不多，可是一些细节方面的，是绝对不可能一样的。 王小芸边穿边赞叹道：“小花的手艺果然不错，之前量尺寸的时候，我还没穿这棉衣棉裤呢。她好像未卜先知一样，竟然给我提前做的宽大了一些。现在套上这棉衣棉裤，竟然也不觉得紧绷。” 小雪笑道：“小花心思非常细了，她说等这衣服做好的时候，天肯定就冷了下来，所以做的时候，就多余出来半寸。就算这冬日里不穿，等到来年，嫂子身形肯定还要长开些，那时候穿的话，单穿也刚刚好。” 小雪说完，又从一堆衣物下面，拿出来一顶书生戴的头巾，递给王小芸。 “嫂子，这是小花用剩下的布料做的头巾，你戴上试试怎么样？” 虽然王小芸没有说过是自己要穿这身衣服，不过小雪和小花当时做的时候，却也真的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甚至还做了全套，衣服加头巾，都做好了。 王小芸则更加赞叹起来：“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小雪和小花是也。” 王小芸摇头晃脑的说完，干脆把一头长发重新梳理，然后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头巾戴好。 这样一看，还真是一个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王小芸得意忘形了一番，然后便在小雪的赞叹声中，走出去继续显摆了。 她显摆，也只能去柳文升面前显摆去。 “柳兄，看小弟我今日打扮，如何？”王小芸文邹邹地问道。 她就是这般性子，记吃不记打。这一转身的功夫，就忘了刚才被柳文升给打击的事情了。 柳文升看着王小芸，则是震惊地张了张嘴巴。“你怎么突然这身打扮？” 王小芸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别废话，你就说帅不帅吧？有没有觉得小弟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有没有心动的感觉？” 柳文升心里痒痒的，可是嘴上却并不承认，摇头道：“我对男人可没兴趣。” 王小芸转了个身，说道：“不应该呀，我都快被自己的潇洒风流的样子给迷住了。” 柳文升心道，迷住了又怎样，晚上都不给人一点好处。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王小芸见柳文升一副老僧入定般的沉稳，心里不服气。 她一只手搭在柳文升的肩膀上，一只手挑起柳文升的下巴，流里流气地说道：“这小娘子长得好生俊美，来，给爷笑一个。” 柳文升打下她的手，训斥道：“别闹。娘在外面听着呢。” 王小芸顺势又把手挑到柳文升的下巴上，板着一副面孔，说道：“不给大爷笑？那成，大爷给你笑一个。嘿嘿。” 王小芸露了一口大白牙在柳文升面前。 柳文升想都没想，一手撑着王小芸的后脑勺，一手揽着她的腰，那嘴便深深地吻了下去。 这是你自找的。 第192章 被狗啃了 王小芸一个不提防，被柳文升霸王硬上弓了。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早知道，她说什么也不去挑逗柳文升了。 她被啃了几口，脑子一阵发蒙。 不过还好，柳文升最后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啃了几口就停下了嘴。 反倒是王小芸自己，反应过来之后，还抿了抿嘴唇。 柳文升笑道：“怎么，意犹未尽，还要不要再来一遍？” 王小芸赶紧离得远远的：“不了，不了。” 说完这话，王小芸又觉得自己好像太怂了，气得狠狠地跺了下脚。 柳文升从自己身上找到一根脱落的长发，递给了王小芸。 王小芸不解：“你给我头发做什么？初吻的纪念？” 柳文升摇摇头，委屈地说道：“不是，我就怕这头发会掉的越来越厉害了。” 王小芸摸摸柳文升的满头浓密的秀发，说道：“哪里会，头发多着呢。” 柳文升又找到一个掉落的头发，说道：“这头发怕是知道我没女人，认为我会出家了。所以它自己就开始掉了。” “嗝。”王小芸被柳文升的话噎了一下。“你这么多年不也这样过来了么，怎么现在整天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柳文升挠挠头：“可能是到岁数了吧。” 王小芸没法接这话，红着脸就想往外走。 不过，她越想越觉得羞愤，羞愤自己竟然忘了反抗，甚至还有点享受柳文升的强势。 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受虐狂。 她走到门口，转头对柳文升说道：“相公，我穿着男装，你也下的去嘴，难道你是男女不忌，通吃？” 柳文升刚尝到了甜头，这下也不会怪王小芸跟他磨嘴皮子。 不过，他还是为自己辩解道：“我没那断袖之癖，龙阳之好！” 王小芸恶狠狠地说道：“若我是个男人，就算用强的，也要把你掰弯。” 王小芸红着脸，气呼呼地走了，不过那心里噗通噗通跳了老半天。 柳文升这边也没好到哪里去，王小芸都出去了半天，他这边还没缓过劲来呢。 王小芸又去了小雪房里换衣服。 “嫂子你怎么了，脸这么红，嘴也有点肿了。”小雪好奇的问道。 “这么明显？”王小芸摸摸自己的脸，确实有些发烫，她没好气地说道：“没什么，被狗啃了一下。” 小雪了然，也跟着说道：“这黑子是得好好治治了，平时光去招惹那几只鸡，现在连嫂子都敢咬了，再不管管，怕是以后见人就得咬。” 看着一脸纯洁的小姑子，王小芸简直哭笑不得。“是得好好治治了，要不以后就得无法无天了。” 刚摇着尾巴晃悠到门口的黑子，听到两人的对话，又晃悠着尾巴出去了。 它可不想背这黑锅。 “嫂子，你怎么想起来做这身男装？难不成你真想进书院读书？”小雪看着嫂子把衣服又很宝贝地叠起来放好，便好奇地问道。 王小芸眼珠子转了转，说道：“以后出门在外，这女子身份太多不便了。穿个男装，就逍遥多了。小雪，你也给自己做身男装，以后嫂子带你多出去转转。” 小雪摇摇头：“还是不了，我哪里都不想去。” 王小芸便笑笑，随她了。 第193章 好男不跟女斗 郑府。 王小虎来到郑府后，算是成了郑雪珠的自己人。 他平日里，对郑雪珠也算是有求必应，尽心尽力。 可就是有一点，就是太懒散了。 常年在乡下养成的懒散的习惯，一下子也难以改过来。 平日里，他甚至比郑雪珠起床还晚。 因为他在府里地位太过特殊，算是属于郑雪珠直接管辖的，所以府里的管家或者其他小头头，也管不到他头上来。 倒是郑雪珠，时不时地会亲自过来催他起床。 “王小虎，下雪了，快起来陪我出去看雪。”郑雪珠在门外吼道。 王小虎把被子往脑袋上拉了拉。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出来：“不去不去，还没睡醒。” 郑雪珠没听到王小虎的声音，又继续晃荡着门。 王小虎烦躁不已，裹着被子就去把门打开了，然后灌了一脸的冷气，又赶紧跳到床上继续裹紧了被子睡觉。 “睡睡睡，天天就知道睡，你以为这还是在乡下呢？这是在府里，要是我爹知道你这么懒散，支使不动，看还会不会专门照顾你，给你添了这么大个碳炉子。” 原来，王小虎得益于上次柳文升的嘱托，得了郑安仕的照顾，就连这碳炉子，都比其他下人的，大了一倍。 可惜，他的房间越暖和，他就越不想起床。 站着不如坐着，坐着不如躺着啊。 王小虎拉开被子，露出半个脸，不高兴道：“你一个千金大小姐，没事不知道多躺着享福，这么一大早跑到下人房来，你不怕被府里人笑话吗？” 郑雪珠一仰头，说道：“爱笑话不笑话，反正这府里也没有真正听我话的人了。随他们去好了。” 王小虎看着地位如此落魄的大小姐，不禁一阵心疼，说道：“好了，好了，我起床，你先去外面等着。难道我穿衣服你还要盯着？” 郑雪珠一个脸红，抬腿就走：“你快点穿，别磨蹭。” 王小虎穿好了衣服，又从枕头底下拿出来昨晚塞进去的袜子，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这昨天才穿了一天的袜子，怎么还是这么臭？” 不过，不管臭不臭，王小虎还是继续穿在了脚上。 他还沾沾自喜道：“幸亏鞋子不透气，臭味跑不出来，要不这臭丫头又得发脾气了。” 上次，因为他的臭袜子，他可是没少被训呢。 他好赖的洗了把脸，打开房门，看见郑雪珠正冻得哆哆嗦嗦的，搂着肩膀。 他撇撇嘴道：“冷成这样，你还去看雪景？冻不死你！” 郑雪珠白了他一眼，说道：“还不是怪你，害得我在这里站了半天，要是走动起来，就没这么冷了。” “还怪我？”王小虎不高兴地说道：“我还没说你呢，我本来没什么事，想睡个懒觉，睡到自然醒，谁知道，这一大早就被你叫起来，我才冤枉。” 郑雪珠生气道：“你这还不叫自然醒？都什么时候了？你说什么叫自然醒？” 王小虎一板一眼道： “自然醒，当然就是睡到眼睛不想闭上为止呗。 而不是像现在，听到你叫门的声音，我就吓得抽筋一样。 而且，我现在人走在路上，可我的魂还在床上呢。 这不叫起床，这叫诈尸，你懂不懂？” 郑雪珠看王小虎一脸不情愿的狡辩，她便直接从地上抓起一把雪，趁王小虎不注意，直接塞到了他的衣领里。 王小虎这下，冻的一个激灵，直接在雪地里又蹦又跳的，想把那雪直接抖落。 郑雪珠哈哈大笑道：“这下知道了吧，这才叫诈尸。” 王小虎抖落了一部分雪，还有一点，化作雪水，流到了他的脖子里。 “好男不跟女斗。”王小虎咬牙切齿地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 这一幕，被偷偷跟随的丫鬟绿萝，直接报告到了郑雪莲跟前。 郑雪莲让丫鬟拿了点碎银子打发了绿萝。 她笑着对自己身边的丫鬟说道：“真是没想到，姐姐做为郑府的嫡女，竟然跟一个下人走的如此亲近。若是爹爹听了，怕是又一阵好气吧。” 那丫鬟说道：“二小姐，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老爷？” 郑雪莲摇摇头，说道：“不需要，要等一切都发生了，来不及了，再让爹知道不迟。提前说了，这戏可就看不成了。” 第194章 巧遇 王小虎大冷天的陪郑雪珠出来，可是受了奶奶罪了。 他不知道郑雪珠这柔柔弱弱的一个人，怎么能走这么久都不觉得累。 他已经累的快不撑了。 “姑奶奶，你能停下来不？走了一上午了，冻不死也得累死了。”王小虎弯下腰，开始捶打自己的双腿，证明自己已经走不动了。 郑雪珠发了善心：“好吧，看你这么累的份上，赏你一口饭吃。走，跟我去下馆子去。” 王小虎来了劲头，赶紧走了两步追上去：“你们郑府的饭菜不合你的胃口还是怎么滴？你怎么这么喜欢下馆子？” 王小虎在郑府里的待遇再好，这吃上也跟别的下人是一样的，总不能让他吃主子的饭菜，更不可能给他单独做。 不过跟郑雪珠出门，凡是下馆子，他定然是跟郑雪珠吃一样的饭菜。 对他来说，可是巴不得呢。 郑雪珠白了他一眼，说道：“这是犒劳你的，傻瓜。托你的服，姑奶奶最近出门，可是自在了不少，终于不用在那些人眼皮子底下寻不自在了。” 王小虎拍拍胸脯：“那当然，全府上下，能真正为你着想的，也就我自己了。你请我吃饭，也是应该的。” 王小虎大言不惭的几句话，又得了郑雪珠几个白眼。 两人进了一家中等大小的酒楼，选了个包间，这才坐下来。 如果有张床，王小虎都想瘫在床上了。 他半躺在椅子上，说道：“真是没想到，什么都不做呢，光走路都这么累。你不是要出来赏雪景吗，怎么去找个好地方赏景？” 郑雪珠摇摇头：“那是找的出府的借口。大雪年年下，有什么好赏的！” 王小虎看她无精打采的样子，好奇道：“那你出来做什么？难道只是想带哥哥我出来吃顿好的，犒劳犒劳哥哥？” 郑雪珠用筷子使劲敲了敲王小虎的大脑袋：“老光棍，整天以哥哥自居。美得你。” 王小虎摸摸头，非常郁闷，不高兴地说道：“打人不能打脑袋，会破财的，你知不知道？” 郑雪珠原本沉闷的心，听到王小虎这话，倒是高兴了点。“呸，还破财？你哪里有财可破？” 王小虎想想也是，自己穷的叮当响，哪里还有财可破？ 他比刚才更加郁闷了。“吃菜吃菜。臭丫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你就是接我短的时候开心，是吧！” 郑雪珠脸又沉了下来，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吃起了饭菜。 她今天确实不开心，甚至非常难过。 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夜里这一场雪。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两年前，她娘就是在入冬的第一场大雪天的夜里，急病而亡。 所以，她从昨夜见到变天下雪开始，心情就一直很压抑了。 她一点都不想待在府里，就想随便去什么地方都好，哪怕冻死在外面，也不想待在府里了。 她的腿脚早都冻僵了，还未化开的积雪，早已经把她的鞋子给湿透了。 可就算这样，她依然不想停下来，就想这样一直走，一直走。 王小虎吃饱喝足，才发现郑雪珠正在愣神呢。 他伸出手在郑雪珠面前挥了挥：“怎么，没胃口了？” 郑雪珠放下筷子，“嗯”了一声，便放下一钱碎银子结了账，带王小虎出了酒楼。 两人漫无目的的在大雪地里走着，王小虎的鞋子也湿透了。 刚才吃饭时，好不容易暖和过来的腿脚，现在又要冻麻了，脚底如同踩了几十根钢针般疼痛。 “还不回去吗？你到底要去哪里？”王小虎开始催促郑雪珠。 他想着，这丫头莫不是铜铁铸的腿脚，怎么到现在都不说冷不说累呢？ 郑雪珠停了下来，看了看王小虎，又看看天色，也到了该回府的时间。 “回去吧。”她说着便掉转身，准备回府。 王小虎很纳闷今天郑雪珠究竟为何闷闷不乐的，不过他刚才也问过，郑雪珠并没有说。他也就不再问了。 这时，路上一辆失控的马车忽然朝他们这边奔来，郑雪珠想避开，可那脚底早已冻麻，此时，竟然无力避开。 王小虎见状，则一个急步跑过去，一把把郑雪珠给推开了。 他自己则就势在地上一个翻滚，也才险险地避开。 马好像受了惊，一路疾驰而去。 王小虎站起身，又把郑雪珠给拉了起来。“死丫头，真是要被你吓的短命。要是你被马蹄子给踢死了，我回府也得给你抵命。” 郑雪珠知道是自己任性，走的腿脚麻木了才会发生这些事，因此王小虎说什么，她倒是都不辩解了。 只是，“哎呀！”郑雪珠痛的喊出了声：“好像脚崴了。” 王小虎两眼望苍天：“姑奶奶，吃你顿饭可真不容易。哪只脚崴了？” 郑雪珠指了指自己的一只脚，不好意思地说道：“这只。” 王小虎便架着郑雪珠的胳膊，说道：“这时候都没有脚夫出来拉车，你就只能这样一只脚跳着回府了。” 郑雪珠不敢想象自己跳一路回府的样子，她可怜巴巴地看着王小虎。 王小虎一摊手：“可怜也没用，我也没办法。” “你背我回去！”郑雪珠软的不行，干脆来硬的。 王小虎直接就松开了架着郑雪珠的手：“你想什么呢，我扶着你都不错了，还想让我背你！我不要名声了？” 郑雪珠不知道王小虎的脑回路是怎么一回事，这件事明明是她更该在乎才对。 郑雪珠要不是没办法，肯定也不会非让王小虎背她。 这冰天雪地的，她一会儿不活动，怕是都要冻成冰疙瘩了。她根本没时间等人去府里叫马车来接她。 她开始委屈地掉泪，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说着自己亲娘的事，说着自己的伤心难过和委屈，然后又说到自己现如今的困境。 也许是郑雪珠哭的实在大声，偶尔有行人路过，总会频频回头张望。 人们甚至眼神复杂的看着王小虎，好像把王小虎当成了让小女孩哭的这么凄惨的罪魁祸首。 王小虎败下阵来，投降道：“好了，好了，我背你还不成，姑奶奶。不过说好了，我只把你背到最近的一家药房，让大夫给你看好了腿脚，你自己走回府。知道不？” 郑雪珠当然只能乖乖地点头同意。 王小虎蹲下来，反手拍拍自己的后背，说道：“姑奶奶，上来。” 郑雪珠爬上王小虎的背，王小虎便艰难起身，胳膊也顺势从郑雪珠耷拉下来的腿弯处穿过，把她牢牢地固定在自己背上。 这猛然地身体接触，着实有些暧昧，让两人均是有些不自在起来。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真是无巧不成书，天下就是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这王小虎刚背起来郑雪珠，就看到对面，王秀玉和小凤迎面走来。 第195章 打打闹闹 王小虎轻轻把郑雪珠放下，对着两人叫道：“秀玉姐，小凤，你们咋来这里了？” 王秀玉看看小虎，热情招呼道：“哟，小虎，想不到在这里也能见到你呢。你这是？” 王小虎和王秀玉是一个村的，年龄也就差一两岁，所以还是比较熟悉的。 不过，这熟悉，也就仅限于本村的那种认识了。 王小虎看看小凤，很怕小凤会生气他刚才的行为。 他心里又骂了句郑雪珠，都怪这丫头，早不摔晚不摔，赶上这时候摔了，害的他被小凤抓个正着。 “小凤，我……”王小虎很想跟小凤解释这件事。 不过小凤，却是微微一笑，说道：“小虎哥，你是不是有要紧事呢，快去忙吧，别耽误了你的正事。” 王小虎看了看一瘸一拐的郑雪珠，无奈跟两人匆匆说了几句，便就此别过。 等小凤两人走远了，他才又开始背起来郑雪珠。 郑雪珠心里吃味儿，上了王小虎背上之后，才不高兴地问道：“怎么了，守着你的心上人，就不愿意搭理我了？” “那还用说？”王小虎直接承认道：“也就是小凤善良心宽，不愿意跟你计较。搁到一般女人身上，非得给你抓花脸不可。” 郑雪珠撇撇嘴，低声道：“真是个傻瓜蛋，都看不出来人家根本不在意你。若是在意，怎么会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你说什么？”王小虎抬起头，拧着脖子问郑雪珠。 “没什么。”郑雪珠答道：“我说你的心上人很不简单呢。” 王小虎可不高兴郑雪珠说这话，他反驳道：“你可不要瞎说，小凤妹妹是最单纯最善良的女孩子了，你不要把人说的这么复杂。” 郑雪珠做了个干呕的动作，鹦鹉学舌道：“小凤妹妹，小风妹妹，呕~” 王小虎可来气了，气的直接把郑雪珠放地上了。“你自己跳哒着去药房吧。就在前面了。” 郑雪珠白眼道：“小气鬼。就不能说你的小凤妹妹了。呕~” 王小虎在郑雪珠面前，可没把自己当下人。 他见郑雪珠总是对他的小凤妹妹不敬，便忍不住学着郑雪珠之前的样子，来了句：“文升哥哥。呕~” 郑雪珠学王小虎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王小虎用她的语气学她说话时，便有点忍不了了。 她一只脚跳着，还试图追上王小虎。 可惜她追不上。 而王小虎还在前面，边跑边喊：“文升哥哥，呕~” 郑雪珠气得大叫：“王小虎，你给我等着，看我回府怎么收拾你。” 两个人，从街上一直追打到药房。 郑雪珠的脚只是崴了，正骨的大夫抓着她的脚，三两下就给她正了过来。 郑雪珠又能活蹦乱跳了，便从药房一直追打王小虎，追打到郑府。 到了郑府，两人没大没小没上没下的打打闹闹的时候，正好被刚好经过的郑安仕和魏淑容看到。 魏淑容温柔笑道：”看来大小姐今日心情不错。今天一天，妾身还担心大小姐会心情不好呢。看来，是妾身多虑了。“ 郑安仕自古便读了许多圣贤书，看不惯女子跟男人打打闹闹的。 他干咳了两声，提醒了正打闹起来浑然不觉的两人。 郑雪珠这才惊醒，赶忙过来跟爹爹打招呼。 这一次，郑雪珠甚至心平气和地跟魏淑容也打了招呼。 之后，几人才又很快散开。 郑安仕看着郑雪珠远去的背影，终于忍不住说道：”淑容，你之前说过珠儿和表少爷的事情，如今怎么打算的，你不妨再详细给我说说。“ 魏淑容满面笑容，答道：”是，老爷。“ 第196章 第196 结亲 郑安仕让人传了女儿到书房。 郑雪珠不知道爹爹找她何事，要到书房这么正儿八经的地方谈话。 她自觉最近没什么出格的地方，就连对魏淑容和庶弟庶妹，她也不像之前那样横眉冷对了。 爹爹怎么又会想起她来呢？ * “爹，你找我？”郑雪珠进了书房，便忐忑不安地直接问道。 “坐下吧。”郑安仕指着书桌对面的椅子，说道：“坐下来说。” 郑雪珠忐忑地坐下来，细细聆听爹爹的教诲。 郑安仕这才说道：“这件事本该是你娘来跟你说，可你娘已经不在了。若是魏姨娘跟你说，又怕你心生反感。所以，爹只好拼着老脸，亲自来询问你了。” 郑雪珠听着爹爹的话头，似乎是很重大的事情，心里则更加不安了起来。 郑安仕看了看郑雪珠，本想着拐弯抹角地先问一通，再说正事。 可是他又觉得自己是个男人，若跟个女人一样说话婆婆妈妈的，他自己也受不了。 所以，他干脆直接挑明道：“雪珠，爹爹打算把你嫁给你姑母家的二表哥为妻，你姑母很久之前就已有此意。不知道你自己心里怎么想的？” 这直来直往的问话，中间连个铺垫都没有，郑雪珠一听，脑子便“轰”的一声，全身冰冷了下来。 “爹爹，我还小，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就这么想把女儿嫁出去吗？是不是我在这府里，碍着你和姨娘庶妹的眼了？” 这次没有王小虎在一旁提点或者示意，郑雪珠又一时没有个心理准备，说话难免就冲了些。 郑安仕本来就对女儿亲事难以启齿，总觉得自己一个男人，管起来女孩子家的事，他本就心里别扭。 此时，他听了女儿这番话，心里更加的不快了。 他板着脸说道：“你现在已经不小了，这马上就要到年根底下了，过了年就已经是十四岁的大姑娘了。十四岁说亲，十五岁及笄，正好出嫁。你这番不情愿，难道是不满意这桩婚事？” 他心里不快，不过倒也没有太过指责女儿，本来这种事，就需要亲娘在身边说体己话的时候，需要提前打探的。 他这样贸然说出来，也预料到了女儿会有些反抗。 他也早做好了准备，只是心里还是希望女儿能听从他的话的。 郑雪珠刚才说完那番话，其实心里就有些后悔了。 她想起来王小虎说的，她在这府里，唯一的依靠，就是爹爹了，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爹爹不高兴。 所以，她很快便软下态度，说道：“爹爹，此事光我自己同意也作不得数，表哥那边，你也要问一下不是？” 郑安仕没想到女儿态度忽然就转变的这么快，不过没有跟他硬怼，他也算是老怀安慰了。 他的心也柔和了起来，脸上表情也放松了些。 他对女儿说道： “你放心好了，只要你同意，你表哥那边可就没有不同意这一说了。 他赵家家大业大，可是却没有出个读书人。你姑母和姑父，也早盼着这门亲事了。 可不是人人都能跟举人家结成姻亲的。 你就算去了赵家，也没有人敢给你气受。 何况，再怎么说，你姑母也会向着你的。” 郑雪珠机械地点点头，说道：“一切听从爹爹安排就是。女儿累了，就先回房歇息了。” “去吧。”郑安仕很高兴女儿识抬举。 他原本还想着女儿会大闹一通呢。看来女儿真是大了，懂事了。 郑安仕心里决定了，以后给女儿添嫁妆，一定要添的足足的。 还有自己那外甥赵亮，既然要娶自己的女儿了，必须好好地给他辅导一下功课了。 他郑举人的女婿，怎么也不能连个秀才功名都没有不是？ 第197章 寻人密旨 郑雪珠一路小跑着，跑到王小虎的下人房。 “快，快，快跟我去找二表哥。”郑雪珠上气不接下气地喊着王小虎。 “这大晚上的，你去找你表哥作甚？”王小虎刚把袜子塞到枕头底下，就被郑雪珠给喊了起来，那心里自然一万个不愿意。 郑雪珠捂着鼻子说道：“你这臭袜子，又是几天没洗了，整个屋子都臭气熏天的。再说，这天才刚暗下来，你就想睡觉了？” “不睡觉还能做什么？”王小虎反问道：“难不成大晚上的还要陪你看星星看月亮？” 别的仆人奴婢，就算晚上也有值班的。这个时候天刚擦黑，别人也都没有回房休息。 王小虎是郑雪珠一个人的贴身护卫的职位，虽然他不会什么拳脚，可在这府里，也不需要他额外做些什么。 所以，他比别的下人要自在许多。 只要郑雪珠在府里不出去，他基本上就是除了吃喝，无事可做。 郑雪珠看了看外边的天色，确实再出府也不像样了。 她对王小虎说道：“明天一早，你跟我去百川书院堵我表哥去。可别再睡懒觉了。” 王小虎不解：“你又要去找赵亮？难不成你对我妹夫还不死心呢。这雪地太滑，你表哥肯定也不会带你去柳家村的。” 郑雪珠摇摇头：“你想多了。我第一天知道文升哥哥成亲，就已经死心了。前两次去，也只是有点不甘心。以后不会再缠着他了。” “既然这样，你又去找赵亮干什么？难不成你又看上你表哥了？”王小虎好奇地问道。 郑雪珠烦躁不堪，说道：“要是看上我表哥就好了。我就是看不上他，才赶紧去找他，让他别同意这门亲事的。” 她这才把爹爹今晚跟她说的事，告诉了王小虎。 不料，王小虎却是对此事非常赞同。 他热心地劝道： “其实你嫁给赵亮也不错啊。 那孩子又热心又懂事，也不像其他有钱人家的少爷那样不务正业。 他家底也厚，你嫁到赵家，吃香的喝辣的，又有姑母婆婆帮着，这小日子还不是美滋滋的。 你为什么还不同意这门亲事？” 郑雪珠被王小虎这样一说，似乎也有些犹豫。“你说，我嫁给表哥真的好吗？” “当然好了。”王小虎很干脆地说道：“那赵亮，要钱有钱，要貌有貌，脾气性格也没得说。虽说读书跟我妹夫没得比，可总归不是睁眼瞎。这你都看不上，还想要找什么样的？” 郑雪珠也陷入了沉思，她还真没想过自己未来的夫君会是什么样子的。 既然王小虎都这么看好，那么就这么定了？ “对了，你现在才多大？郑老爷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提你们的事？”王小虎又忽然问道。 郑雪珠想着父亲说过的话，回答道：“我到年就十四岁了。怕是年底或者过年的时候就会跟姑母提了。” 王小虎点点头：“这年纪也差不多了。” 郑雪珠此时，似乎也接受了这一事实。她心里有些烦乱，但也平静了很多。 她看着王小虎说道：“总归，我以后也是有主的人了。不像某些人，一大把年纪了，还打着光棍。可怜哪。” 王小虎没想到，自己刚给人化解了一番，这下又轮到他自己心塞了。 “你这死丫头，天天说的好听，说教我读书识字的，可是你这天天闲不住往外跑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教我？” 郑雪珠一只手还一直捏着鼻子呢，她用另一只手在鼻子旁边扇了扇风，说道：“你什么时候天天洗脚洗袜子了，我再教你。” 郑雪珠说完，也不再打扰王小虎，便很快就退了出去。 王小虎刚才只脱了鞋袜，听闻郑雪珠这话，很不情愿地把袜子从枕头底下抽了出来。 他提着自己的臭袜子，使劲闻了闻。“臭丫头，鼻子还挺尖的。这样都能闻道。” 这时候，在另一个屋子一直躲着没出声的小五，此时终于探出头来，对着王小虎说道： “小虎哥，也就你自己不嫌臭。 自从你占了这间屋子，把我这屋子的人也都给熏跑了。 现在倒好，我跟你一样，也是一个人一间屋子了。 我还真是沾你的光了。” 王小虎看着不知道何时冒出来的小五，不悦道：“鬼鬼祟祟的。你什么时候回房的？我进来大半天了，你都没吭一声！” 小五这时候穿戴好衣服，进了王小虎的房间，这才说道： “我今晚上值，所以一下午都在房间睡觉。 刚才大小姐一进门，我就醒了。只是没敢出来说话。” 王小虎白了小五一眼，说道：“大小姐又不吃人，你至于这么胆小吗？” “我本来就胆子小，又是新来的。也就小虎哥你不欺负我。 我要去上值了。小虎哥，你要是真想跟大小姐读书识字，就好好把你自己洗白白再说吧。 说实话，你真是太臭了。要不是我实在没地方去，我也早离你远远的了。” 王小虎扔了个枕头，冲小五砸了过去。“臭小子，知道自己新来的，还敢这么多嘴。快走走走，别去晚了耽误事，被主子罚了就麻烦了。” 小五又嘴碎了几句，这才一溜烟儿地离开了房间。 王小虎看看还抓在手上的袜子，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真的有这么臭？可我每天压在枕头底下，睡觉不也挺香的嘛！” 他嘴里嘟囔着，心里还抱怨着郑雪珠事儿多。 “脚和袜子都是藏在鞋子里的，又碍不着这臭丫头，居然还管这么宽。” 王小虎抱怨归抱怨，不过还是很不情愿地又去打了热水来，泡了脚，也洗了臭袜子。 小五跟府里守夜的人交了班，站在了郑安仕的书房门口。 郑安仕此时，手里还拿着朝廷刚刚下发到安阳县衙的一份密报。 密报是发到安阳县衙的，除了县太爷和衙门的师爷之外，他是第三个看到密报的。 这算是一份秘密地寻人启事，寻得人，是当今天子的流落在外的皇子。 密报里说到，经过朝廷密探所报，皇子应该就隐匿于安阳县城。 既然是隐匿，必定不会轻易暴露身份。 所以，安阳县衙接下来，应该会在全县进行一次人口大普查。 对外说是人口普查，真实的目的，便是秘密找人。 凡是年龄对的上的，身份可疑的人选，都要秘密呈报上去。 郑安仕看着手里的文件，忍不住叹息道：“只有年龄，连个画像和其他特征都没说，凭空就要找出一个人来，这谈何容易？” 他也万幸，自己不是县太爷，这事不归他管。 夜深了，一切都安静下来。 第198章 爆发户 那一场大雪之后，天气放晴了几天，温度也高了些。 县城的主街，县衙早就安排人手去清理过积雪了。 这几天，连一些不起眼的小路上，积雪也被清理了个干净。 县太爷根据文件的指示，开始调动县衙的人手，去做了查人的差事。 首先排查的，便是县城了。 而柳家村这边，王小芸也终于有机会可以出来走动了。 早饭时，柳文升看着木呆呆的王小芸，不禁好笑道：“怎么了，看见雪不兴奋了？不是还要堆雪人打雪仗的吗？” 王小芸没好气地说道：“屁，爪子冻的都不敢伸出来，谁爱堆雪人谁去堆，反正别叫我。” 也不知道是谁，就下雪第二天早上兴奋了那么一会儿，这几天就一直被冻的萎靡不振了。 王小芸盘算道：“来做工的人，加上小花就五个，再加上小雪，一共就六个人。小雪房里安排三个，娘的房间安排三个，可真够挤的。怕是这房子还是要盖的。” 她多想有个大规模的制衣厂什么的，也不枉白穿越这一回。 可是呢，现在也只有这么个可怜巴巴的家庭作坊，真是给穿越前辈们丢了脸呢。 做工的人，因为都是同村的，所以午饭都各自回家吃，吃完休息半个时辰，就接着来上工。 只有小花，因为家里乱糟糟的，王小芸几人是专门留她在家里吃饭的。 这也是柳母全了自己和小花娘当年的情意，如今有能力有机会，能多帮小花就多帮一把了。 柳母听到了王小芸的自言自语，忍不住的担忧。 她劝道：“手里有俩钱不容易，可别都糟蹋了。生意还不知道如何，可千万别置办这么多家伙事，费银子。盖房子的事情，就别提了。手里有银子才是正当。” “我知道，娘，你就放心吧。”王小芸信誓旦旦的安慰道。 不过，当天，王小芸就被自己的话打脸了。 小花很早就过来了，跟柳家几人各自打了招呼。 这是小花生病后，第一天来上工。 王小芸发现，这次小花过来，好像变了好多。 “小花穿了新衣服了！”小雪很是吃惊的说道。 小花点点头，说道：“这是我嫂子不穿的衣服，就给我了。她们还给我做了一套新的棉衣棉裤，连被子也换了厚的新棉被。说是怕我再冻着，还把我挪到正房去睡了。” 柳母这时候也吃惊了，问道：“他们这是良心发现了吗？你们家就三间正房，你住哪间啊？” 小花心里也奇怪，怎么家人对她突然这么好了呢。 她据实说道：“七月的房间让给我了，他去我爹娘那边睡了。” 王小芸和小雪，看着两脸都懵懵的柳母和小花，忍不住对视一眼，轻轻地笑了。 她们当时去看小花的时候，小花还烧的糊涂着。 她还不知道，王小芸威胁了她的后娘和嫂子呢。 王小芸今日要去县城看看铺子的情况，顺便把之前买的布料带一些回来。 她请的人都要开始正式上工了，总不能连布都没有。幸好她之前，还带了几匹布料回来顶着。 这一想到带布料回来，王小芸又头大了。 没有车啊。 朱大叔的牛车是拉人的，一个萝卜一个坑，也不可能让她带太多东西。 这时候的布料都是实诚的纯棉布，一匹都要几十斤。 这以后，来回运送布料和成衣都是麻烦事。 她得买牛车。 不过，她没有跟婆婆她们商量，否则她们肯定会反对她的吧。 毕竟，这银子还没赚到一分，手里的老本，都已经快花光了。 先斩后奏算了。 不过，买了牛车，她也不会赶。 难道还要雇个赶车的？ 这摊子可就铺大发了。 王小芸今日要去县城，拒绝了其他人要陪着她去的提议。 她都去过这么多回了，总不能以后每次都要人陪着。 正在柳母絮叨着不放心的时候，那及时雨就亲自上门来了。 来人正是王小芸的亲爹，王大海。 王大海是被张翠花催着过来的，看看有没有什么便宜能沾上一点。 王大海早被自己变了性的闺女给怼怕了，本来连来都不想来。 只是那张翠花太唠叨，他不来就得使劲被唠叨。 那还不如过来看一眼，反正都是捞不到好处，回去跟张翠花表个态度也就算了。 却不料，这次他可算是撞了大运了。 王小芸就缺个免费劳动力呢。 王小芸见了王大海，就跟见了亲爹一样高兴。 哦，对，本来就是他亲爹。 都没等王大海坐下喝口茶，王小芸便跟婆婆告别了，然后便拉着亲爹一起去县城。 柳母见她有王大海跟着，也就不再唠叨。 王大海一头晕晕的，可没见过这么亲热的闺女。 “你这丫头，不是不待见爹吗？怎么这下，这么巴不得我跟你去县城呢？”王大海晕晕乎乎的问道。 王小芸翻了翻眼皮子，说道：“怎么说你也是我亲爹，我有银子了怎么能不孝敬你呢？不过你就是太着急了。我之前这不是没想到怎么孝敬你吗？” 王大海显然不信她：“你又打什么鬼主意了，是不是打算把爹拉到县城给卖了？” 王小芸眼珠子都快翻上天了，说道： “我把你卖了，你能值几个钱？又臭又懒，干活也干不好。 要是个小白脸，还能把你卖到鸭店去。 这一大把年纪了，去了，连个看门的也混不上。” 王大海被噎的难受：“在你眼里，爹就这么差？” 王小芸瞅瞅他：“不止。” 王大海停下来，别扭道：“不去了，我不跟你去了。” 这眼看着就要到镇口了，朱大叔的牛车就在眼前，王大海竟然想撂挑子了。 没门。 王小芸胸有成竹的威胁道：“不去可以啊，反正牛车不是给我买的。” 王大海一惊，结结巴巴地问道：“什么牛车？给我买牛车？” 王小芸点点头：“当然了，都说要孝敬你了。” 王大海被这突然而至的幸福，砸的眩晕：“我，要是有个牛车，还不成了土皇帝了？” “没出息。”王小芸催促道：“还去不去县城了？不去你就自己回去吧。” 王大海三两步追上来，跑的比王小芸还快。“瞧你说的，爹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去县城呢。爹陪你去，爹陪你去。” 王大海坐到牛车上，两腿一岔开，冲着还在后面慢悠悠走路的闺女喊道：“快上来，闺女，爹给你占个好座位。” 王大海兴冲冲的样子，就跟个穷小子突然变成暴发户一般。 第199章 心疼老牛 到了县城，王大海可不像之前那样，踹一脚都放不出一个屁来。 他这次可积极的很，甚至嫌王小芸走得慢，催了她好几次。 而且王大海这次，可是主动问路，问牛市在哪，怎么走。 王小芸加上原主的记忆，都没有想起来王大海还有这样一面。 “真是没想到，爹还能这么勤快！”王小芸感叹道。 王大海听了闺女的话，嘴笑的都合不拢。“你以为我天生这么懒吗？才不是，要是有银子，爹干活可有劲多了。爹可比任何人都勤快。” 王小芸不认同他的话：“人是要先勤快，然后才能挣银子。你这都本末倒置了。天天这么懒，哪里来的银子？” “我也没见你勤快，不照样走了狗屎运，得了这么一大笔横财吗？”王大海人逢喜事精神爽，怼起来闺女，似乎嘴皮子都利索了起来。 王小芸从穿越过来，这是第一次被王大海正儿八经的给怼了一句，还是挺有道理的怼上了。 “我不勤快，可是命还行。”王小芸又开始毒舌了起来：“除了有这么一对不靠谱的爹娘，再加一个不靠谱的哥哥。 王大海心里美，被闺女抱怨几句也不放在心上。 而且，他还乐呵呵地承认道：“按你这么说，我这命也行。闺女靠谱，现在都知道给爹置办牛车了。” 美得你！王小芸心道：“以后让你赶牛车，赶到吐。” * 两人一路询问着，不到两刻钟，就走到了牛市。 这牛市，也不止卖牛，还有骡子和驴，甚至马车也还有那么两架。 王大海目的很明确，根本没考虑别的，冲着卖牛的摊位就走了过去。 他看看这头，看看那头，比较着每头牛的状况和卖价。 王小芸来到这里，完全就是蒙的，一点都帮不上忙。 她只等着付银子就好。 最终，王大海经过一番激烈地讨价还价，终于定下来一头青壮年牛。 他硬是把卖家喊的十三两银子一头牛，讲到了十二两五钱银子，而且还额外搭给他一架牛车。 相对于牛来说，牛车就不值什么钱了。 可是再不值钱，也不到白送的份上。 王小芸掏银子的时候，看到那卖牛的老板脸色臭臭的，她就知道王大海讲价很靠谱了。 不过，这十几两银子的价钱，还是把她给下了一大跳。 这一亩地也才十两银子啊，一头牛，竟然比一亩地还值钱。 她有些肉痛的掏出了一张银票，和二两碎银子。 而王大海，显然做起了甩手掌柜的。此刻只围着他的牛在转。 * 有了牛车，做事果然就方便多了。 从去看铺子，到去酒楼找许彦林，再到去许家布料商行买布，时间可节省了不少，而且有个车也方便放东西。 体验过没车的痛苦，就知道有个车有多方便了。王小芸觉得满意的很。 等一系列事情做下来，王小芸也没什么别的事情了，便发了发善心，问道：“爹，你还要去看哥哥不？他就在郑府做事。” 从刚才开始，王大海的脸就有些臭臭的了，王小芸以为是他是来到了县城想儿子了，所以才有此一问。 谁知，王大海却一反常态，说道：“不去不去，没事了就赶紧回家吧。” 王小芸这下可诧异了：“怎么了，爹，你不想你的宝贝儿子了？” 王大海摆摆手：“想那不孝子有什么用，连个媳妇都说不上来。” 王大海说完，还用手划拉了一把牛脖子，叹息道：“这大冷天的，也不知道这牛走了这么久，受了多大罪。要是我有力气，真想把牛放车上，我来拉着它。” 王小芸坐在牛车上，听了王大海这番话，终于知道，为什么王大海一直没坐牛车而是一直步行牵着牛走了。 原来是心疼老牛了。 但是，这牛再精贵，也是用来帮助人的牲口，不可能让人伺候它的。 王大海最后，终于还是禁不住闺女催促，上了牛车。 第200章 快回家 路过菜市场的时候，王小芸停了下来。 家里这几天已经没肉了，她得买点肉回去。 就在王小芸买肉的档口，衙门的人就刚好来到了这边调查人口。 衙门官差把卖肉的掌柜的连名带姓带家人都询问了一遍，也知道他是这里的老买卖人了，因此也没有再缠着追问什么，便去了下一家。 买肉的几个顾客，等官差走后，就忍不住的聊起了天。 “以前，十年才查一次人口，怎么这次，去年才查过，今年又查呢？” “怕不是县城里出了什么大事了吧？我昨天从别的县城赶过来，人家可都没查人呢！” “一个天高皇帝远的屁大的县城，能有什么大事，难不成皇子皇孙被劫持来了这边不成？” “你可长点心吧，这话能随便说吗？你是不是不想要那颗脑袋了？” “我就随便说说，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吃瓜群众们，闲着没事就喜欢聊天，闲侃，吹牛皮。 可是他们真相了。 不过那些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无意中透露出什么真相，依然嘻嘻哈哈的闲聊着。 可是，王小芸却觉得此事有点不一般。 穿越小说里，女主穿越可没有她这么窝囊的。 人家要不穿越成高官之嫡女或者庶女，要么就穿越成皇帝后宫什么的。 再不济，人家穿越到农家，那金手指也是开的大大的。发家致富斗极品，可是活的风生水起的。 而她，现在还是相当苦逼的一个。 老天爷总不会让她两辈子都这么苦逼吧，不一定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就给她一点命运的恩赐呢。 难道，这些人真的是在查皇子的下落？ 而柳文升，是不是真的是传说中流落在民间的皇子？ 王小芸甚至开始幻想了起来，柳文升先是被皇帝秘密认回，做了名正言顺的皇子，最后经过一番宫斗，最终登上九五之尊。 而她，则一路跟着吃苦受罪，终于飞黄腾达，尽享了最后的荣华富贵，最终得以母仪天下？ 王小芸觉得此事太靠谱了，她越想越激动，甚至全身都有些发抖起来。 “小姑娘，你要哪块肉？”卖肉的老板连着问了好几遍，都没有叫醒还沉浸在自己美梦中的王小芸。 还是王小芸身后的顾客，实在等的不耐烦，拿手戳了她几下，才把她唤醒。 别人看来，这个小姑娘，不是脑子有毛病，就是耳聋了。 王小芸指着最大的一块儿五花肉，说道：“就这块，最大的。” 她想了想，又指了指旁边那一块儿小点的，说道：“这块儿也要，分开包起来。” 小点的这块儿，她这是打算孝敬王大海和张翠花的。 虽然两人相当不靠谱，不过也算歪打正着，把她给嫁对了。 这块肉，就算孝敬他们的了。 两块肉，花了王小芸一百五十文钱，可是她一点都不心疼。 以后都是做正宫娘娘的人了，怎么会心疼这么点小钱。 王小芸终于买完肉向牛车走去的时候，王大海正心疼牛受冻了。 他恨不得脱下自己的棉衣来，给牛暖和暖和脚丫子。 所以他看到王小芸的时候，没好气地问道：“买个肉怎么这么久，还要去做什么？” 这下，反而是王小芸开始催王大海了。 “爹，啥也别说了，别磨叽，快回家。” 第201章 顺风车 王大海赶车，路过城边朱大叔的落脚地。 赶巧，朱大叔也还没有发车。车上才坐了三四个人。 “朱大叔，人还没到齐呢？”王小芸虽然心急如焚想快点回家，可是见到熟人总要打招呼。 可是朱大叔那脸色，就跟平日里不一样了。再也没有那么热情亲切的喊她“秀才娘子”了。 朱大叔眼神有些冷淡，只“哦”了一声，便满嘴酸气的说道： “怪不得你之前问拉车能赚多少钱呢，原来也买了牛车干这行了啊。这行可不是谁干都能赚钱的。你那银子，可莫打了水漂。” 自古以来，就有“同行是冤家”这一说。 就连这拉牛车，也是争利的同行。 王小芸原本还没想到这一点呢，经过朱大叔一说，她才反应过来。 她倒是不怪朱大叔这态度不好，换成她，做生意赚了点银子，马上就有人眼红，在她对面开个同样的铺子，她心里肯定也不舒服。 都说和气生财，可这和气，可不是对待同行的。 王小芸志不在此，肯定没想着跟朱大叔争生意。何况，就算她想，也要看看她爹愿意不愿意了。 果然，王小芸还没开口，王大海就先不乐意了。 王大海不客气地说道： “我说你这朱老头，我这牛车可不能拉客。 现在拉着我们父女俩，再加上这些布料，都要把牛累坏了。哪里还能再拉人？ 你可别给我瞎说，到时候你把人介绍过来，我不拉，闪的可是你的脸。” 朱大叔心想，我有病啊，给你介绍客人。 不过这父女俩的态度，算是让他放了心。 他马上脸就笑开了花。“秀才娘子，你这可是真发财了，买这牛车是要做大生意了吧？花了多少银子啊？” 只要不跟他争生意，这秀才娘子就算做再大的生意，他也不眼红。 王小芸看着朱大叔脸色变化如此之快，也不禁觉得好笑，便随便搭了两句话。 倒是王大海，现在满肚子的骄傲自豪不知道跟谁去显摆呢，好不容易有人来跟他搭话了，他那话匣子自然就关不上了。 他开始把自己怎么一路问着去牛市，怎么挑选牛，怎么讲价，怎么白得了一辆车架子，前前后后的，啰里啰嗦的全说了出来。 王小芸此时可是想快点回家去拍马屁呀，她可等不及了。“爹，快点回家啊。你不是说牛都冻坏了吗？” 王大海不悦道：“我跟你朱大叔说会话，急什么急？” 王小芸心塞，这下不叫朱老头了？ 王大海这下，终于骄傲够了，便也准备快点回村子去显摆。 可是好巧不巧的，在他们刚想走的时候，迎面二黑和张云龙勾肩搭背的一起过来了。 “爹，快走吧。”王小芸并不想跟那两人说话，因此很着急地催着王大海。 王大海更不想多说话，最害怕忽然有人来蹭车了。 这可是他心爱的宝牛宝车，可不能让人随意蹭，他还没稀罕够呢，而且他更心疼牛。 王大海脑袋抬得高高的，装作没看到张云龙的样子，拉起牛车就要走。 他后悔死了，刚才真不该嘚瑟这么多的，弄的现在这么尴尬。 他不拉别人还说得过去，就是这张云龙，可是她媳妇的亲侄儿，要是人家硬要过来坐车，他哪敢拒绝。 要是张翠花知道了，非得抓花了他的脸。 他也只能装作没看见，希望快点溜之大吉。 可是，有的人脸皮就是这么厚，这三两步就蹭了上来。 “姑父，表妹，这是你们刚买的牛车吗？正好，我们来得巧，正赶上顺风车。” 张云龙说着，就一屁股坐在了牛车上。 他不光自己坐，他还伸手招呼着二黑：“赶紧的，快上车啊。我姑刚买的牛车。终于不用挤朱老头的牛车了。” 王小芸看着正背对着她招呼二黑的张云龙，心里烦躁不堪，直接一脚就把张云龙给踢了下去。 第202章 无事献殷勤 张云龙背后可没长眼，又没提防王小芸会给他一脚。 他这下，可是结结实实地被摔着了。“表妹你？” 王小芸不管那么多，说道：“对不住了，我这牛车刚买头一天，我爹还不太会赶，你还是去做朱大叔的牛车去吧。” 二黑这时候也走到了近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秀才媳妇，你不想让你表哥坐车，可也不能直接把人踢下去啊。这要是摔坏了可怎么办？” 不知道为什么，王小芸看到二黑，就浑身不自在。 她开口道：“对不住了，我们的牛车只拉货，不做拉人的生意。还请两位去坐朱大叔的车吧。” 王小芸说完，又对王大海说道：“爹，咱们走吧，时间不早了。” 王大海巴不得有人替他拒绝拉人这活呢，闺女发了话，他自然听从，很快就赶车走了。 如果张翠花知道了这件事，他就说是闺女的主意，反正只要不跟他闹就行了。 王小芸现在，也算是有车一族了，而且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了。刚才那点不快，她很快就忘在了脑后。 到了柳家村，王大海把牛车赶到了柳文升的家门口。 “亲家，好女婿，快出来搬布匹。”王大海在门口吆喝着，唯恐别人听不见他骄傲的声音。 这时候，天色有点暗了，上工的几人也都各自回家了。 柳家，只有母子三人在家。 柳文升早就等王小芸等的着急，就怕这么晚了还不回来，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这下，听到王大海的声音，他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他迫不及待地跑出屋，和娘一起到院门处迎接。 柳母和柳文升，看到空手出门的父女俩，回来却是赶着牛车的，心里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是谁，大早上还说不乱花钱的，是谁说不再置办家伙什的？ 好家伙，连牛车都买回来了。 王大海催促道：“好女婿，别愣着了，快搬布啊！” “好好好。”柳文升随口应和着，赶紧就做出搬东西的动作。 “别别别。”王小芸在一旁阻止道。 她抓起柳文升的双手，轻轻抚摸着：“相公这手，是用来拿笔杆子的，怎么能做这些粗活呢？” 她说完，又转身，凶巴巴地对王大海说道：“爹，你来搬，我相公都累了一天了，该休息了。” 王小芸说着，便自己也开始哼哧哼哧地搬了起来。 王大海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所以被闺女命令着，也赶紧搬布。 小雪和柳母也加入了进来。 王小芸眼睛时刻盯着柳文升，怎么看，怎么觉得柳文升天生一副富态相。 所以，她更加肯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只要柳文升刚一想动手，王小芸就开始阻止他，嘴上阻止，手脚也手忙脚乱的阻止。 柳文升觉得自己在这里干活，简直就是给人家添乱。 他都不知道王小芸发了什么疯，为什么总是不让他动手，他干脆就抱着肩膀，做起了监工。 布匹很快就搬完了，王大海也顾不得在柳家吃晚饭，就直接要回家。 不过，他还是犹豫道：“闺女，这牛车，我，我真的要赶回去吗？” 王小芸心情很好地说道：“你要是不想要牛车，你就别赶回去。” 王大海拼命点头道：“想要，想要，我这就赶回去。” 王大海得了闺女的准信，算是确定了闺女没有骗他，那心就更加飞扬起来。 王小芸拿出在县城买的小一点的那块肉，又给王大海放到牛车上。 “爹，以后我的铺子开起来，少不得要用牛车拉货。到时候，说什么也得劳你大驾了。” 王大海真正得了牛车，正高兴地眩晕，所以王小芸说什么，他都美滋滋地答应了下来。“成，成，你说什么都成。” 王大海终于心满意足的走了。 王小芸不怕王大海赖账不帮忙。 要是他不帮忙，以后自己也就有了拒绝爹娘沾光的理由。 大不了就用这十二两银子，换个一劳永逸，彻底把娘家这糟心亲戚给断了。 可要是王大海真能用心给她帮忙，以后自然也就少不了他的好处。 这都是后话了。 晚饭前，每个人都要先去洗手。 柳文升去洗手的时候，王小芸也赶紧跟了过去。“相公，你别动，我去给你打水洗手。” 水打过来之后，柳文升刚想洗，王小芸便站在一边，紧张地问道：“相公你累不累，要不要我帮你洗手？你还有力气洗手吗？” “有病吧你？”柳文升不知道王小芸又作什么妖。”我连洗手都洗不了了吗？王小芸你是不是出去一天变傻了？“ 王小芸嘀咕道：”你以后总得习惯别人伺候啊。“ 柳文升要擦脸的时候，王小芸赶紧狗腿子一样，巴巴地把毛巾双手奉上。”相公，要不要我帮你擦脸？“ 柳文升一愣，自己迅速擦干了手脸，然后把手覆到王小芸额头上，好奇道：”没发热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呢？“ 王小芸暗道：为了以后的好日子，我忍。 王小芸忽然发现，自己怎么突然就变成绿茶婊了。 她现在这般隐忍体贴，还不是为了在柳文升面前扮贤惠。 以后柳文升身份恢复了，怎么说，她也是患难与共过来的，以后自然少不了她的好处。 她可不能让柳文升看出来，她是知道了柳文升隐藏的身份，因为别有目的才变得这么乖巧的。 饭桌上，王小芸的眼睛，时刻盯着柳文升的动作，只要看到柳文升筷子往哪个菜上夹，她就赶紧巴巴地给柳文升夹到碗里去。 可惜，王小芸地殷勤，并没有换来柳文升的感激。 柳文升把碗筷直接往桌子上一放。 ”这饭没法吃了。王小芸，你傻了还是受刺激了？你这是做什么？从县城回来就奇奇怪怪的，你这是想做什么？“ 柳文升觉得王小芸跟个小奴才一样，他是真心受不了。 他甚至觉得还是王小芸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比较有意思。 但是，他确定，他不是受虐狂。 王小芸忍着冲天的怒气，呲了呲牙，柔声道：”相公，别发这么大火气。我没别的事，就是想好好伺候你呀。“ 柳文升狐疑地看了王小芸一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有什么事直说，别弄这一套，让人不自在。“ 这时候，连柳母和小雪也都发现了王小芸的反常。 他们三人，便停下了筷子，齐齐地看向王小芸。 第203章 梦想破灭了 王小芸暗道不好，自己做的这么明显吗？ 这明显就是拍马屁没拍好，露了马脚啊。 她赶紧低头，夹了一筷子菜，堵住自己的嘴。“没事没事，大家快吃饭。” 一家人又开始闷头吃起饭来。 就是那柳文升，像是得了后遗症一般，很怕王小芸又做出什么意外之举，所以他总是不自觉地就提防着王小芸犯病。 王小芸心里七上八下的，老天爷，她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终于要苦尽甘来了。 如果不是想先笼络住柳文升的心，让他在以后的日子里会想起现如今的甜蜜，她甚至想把官兵往自己家里领了。 王小芸也很心虚，时不时地看向柳文升。 这下可好，这两个人的眼神，就碰到一块儿了。 柳文升头皮发麻，端着饭碗都下不去嘴。 王小芸还时不时地跟他卖弄一下风骚，还动不动夹两筷子菜给他。 “我吃饱了。”柳文升心塞塞地，没了吃饭的胃口。 “相公，你怎么吃这么少？胃口不好吗？”王小芸紧张地问道。 柳文升很是复杂地看了王小芸一眼：还不是被你闹腾的！ 不过柳文升没说什么，只说了句“回房”便回屋休息去了。 王小芸没有跟着去，她还有事要打听呢。 她试探道：“娘，小雪长得跟你可真像。可相公，就完全不像你了呢？相公长的像谁啊？” 柳母叹口气，说道：“他当然像他爹了，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王小芸心道：难道当今皇上长这样? 她装作很随意地说道：”相公的长相，一看就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出来的，可跟咱这村子里的人不一样呢。“ 柳母笑道：”有什么不一样的？不过小时候，人家算命的倒是真给他算过，说他是有大富大贵的命呢。“ 柳母这话，说起来就很骄傲了。 王小芸心里又噗通起来了，她觉得婆婆这是在暗示她什么。 不过柳母又接着说道： ”文升出生前几天，天天刮风下雨的，下了好几天。 可是等文升出生的那一天，从早上就出了大太阳，没有风也没有雨的。 村里人人都说他命肯定错不了。 他爹和他爷爷，去了庙里上香，可是好一通祭拜呢。“ 王小芸心下有触动，便问道：”你说相公长得像公公，是柳家村的这个公公吗？“ 柳母忍住骂街地冲动，不悦地说道：”不是柳家村的这个公公，你还有别的村的公公吗？你这孩子，从县城回来就不太对劲，你可是怎么了哟？“ 王小芸知道自己要挨骂，可是她还是要问个清楚：”娘，相公的亲爹，长的像谁啊？“ 柳母很想暴起： ”文升家的，你是从哪里听了风言风语了吗？你是怀疑我对你公公不忠吗？ 文升长得像他亲爹，他亲爹长得像他爷爷。这个村子里，谁都知道的事情。 你到底从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 王小芸浑身泄了劲，给婆婆好一顿赔不是。 安顿了大半天，总算把婆婆暴躁的情绪安抚好。 可是王小芸，心情就不好了。 梦想破碎了啊。 合着她瞎激动一场了。 她真是浪费了半天的表情。 她，一点都不想理柳文升了。 王小芸和小雪洗刷完了锅碗，这才闷闷不乐的回到了她和柳文升的房间。 她直接一声不吭地瘫在了床上。 柳文升见王小芸的样子，终于正常了点，他也松了一口气。 ”今天买了这么多布，花了不少银子吧？“柳文升没话找话道。 王小芸翻了个身：”便宜的很，许大哥给算的成本价。“ ”怎么这么有气无力的？“柳文升看着王小芸无精打采的样子，忍不住关心地问了句。 王小芸答道：”没什么。梦想破灭了而已。“ 柳文升好奇道：”什么梦想？“ 王小芸没好气地说道：”不用你管。“说完，她便拖鞋上炕，裹紧了被子，再也不肯多搭理柳文升一句。 柳文升实在不知道，怎么这么一会儿功夫，王小芸对他的态度，就从天上掉到了地下。 而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他忍不住叹息道：”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而王小芸躺在被窝里，除了失落外，还可惜了自己买的那块肉。 那块送给王大海的肉。 六七十文钱啊，哪辈子能赚出来？ 王小芸心疼死了，那肉，算是白瞎了。 第204章 我做什么了？ 王小芸的心，一抽一抽的。 她干脆裹着被子，盘腿坐起来，双手分别放在两个膝盖上，闭着眼睛冥想。 柳文升刚刚泡了脚上炕，看到王小芸的样子，忍不住问道：“这是做什么？你要是双手合十，就成了和尚念经了。” 王小芸低声道：“我这是做瑜伽，平心静气的。” 柳文升一拱一拱地凑上来，小心试探道：“要不要我给你平顺一下心气？” 王小芸半眯着眼睛，看了看柳文升：“怎么个平顺法？” “你趴着，我给你捋捋后背。”柳文升摩拳擦掌道。 “为什么不是躺着？” “你要是愿意躺着也行。” 王小芸觉得自己被柳文升占了便宜，干脆直接躺下来，盖好了被子。 她伸出一只脚，翘到柳文升面前，说道：“直接按按脚就行。” “不按。”柳文升直接拒绝道：“支使人也不给点好处，不按。” “真是太势力了，没好处就不管我了？”王小芸噘嘴道：“今天跑了一天，真是太累了。” 柳文升还是没有动。 王小芸又坐起来，并且把脚抽了回来，说道：“是不是嫌弃我脚臭了？我晚上泡脚了，一点都不臭，是香的。” 为了证明自己的脚是香的，王小芸还盘起腿来，然后用手把一只腿搬了起来，把脚丫子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真的不臭。” 柳文升震惊道：“你这姿势怎么做出来的？怎么能把腿弯成这样？” 他还学着王小芸的样子，也盘着腿，开始搬自己的脚丫子。 不过他可没有练过，那骨头都是硬的，他一搬腿，直接把自己整个朝后面仰倒了。 “哈哈哈。”王小芸看柳文升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怎么跟姐比？姐可是练过的人。” 柳文升出了丑，立马就脸红了。 幸亏是晚上，别人看不到。 他低声说道：“那个，你笑话归笑话，能不能说话的时候注意点，别一口一个姐的自称。听着别扭。” 王小芸此时，心中的郁气也散的差不多了。 她点点头，打了个哈欠。“啊，太困了，顶不住了，睡觉。” 王小芸入睡很快，倒是柳文升又失眠了大半宿。 他这次倒不是因为吃不到王小芸馋的，而是兀自搬了大半夜的腿脚。“怎么就做不到呢？” 他看王小芸做的时候，那动作可是轻轻松松，一抬就抬上去了。 怎么轮到他自己做了，就这么费劲呢？ 第二日吃早饭的时候，柳母看着自己儿子的黑眼圈，总是忍不住地叹气。 “怎么了，娘？”柳文升见娘一直盯着他，便关心地问道。 他因为半夜折腾，此时也没什么精神。 不过跟娘说话的时候，还是强打着精神说的。 柳母看着儿子，欲言又止，半天才说道：“没什么，吃饭吧。” 现在，王小芸烧火刷锅碗，都已经很熟练了。基本上这些活，也是她和小雪承包了。 所以，吃过饭，王小芸便很自觉地和小雪去了厨房收拾。 柳母终于有了单独和儿子说话的机会。 她吞吞吐吐道：“文升，你，你现在，是不是还没有近得小芸的身啊？” 她这个当娘的，按理说不该问儿子这闺房之事，可是她就是太担心了。 柳文升脸上，立马跟着了火一样，“腾”一下子变得爆红。 他非常害羞地问道：“娘，你问这，做什么？” 柳母叹口气，说道：“娘知道，你还没近得小芸的身，也知道你着急。可是你自己折腾，会坏身体的啊。” 柳文升害羞，又急于解释：“娘，你说什么呢？我哪里会着急啊。” 柳母一口接一口地叹着气，说道： “你不用解释，娘都知道。你这大半宿的动静，娘都听见了。 按说这男子，没有女人的时候，也可以自己这样做，可是你是个读书人，身子本就单薄。 要是天天这样自己折腾，身体可受不了啊。 娘也不好意思说这些话，可是没人提醒，你也不知道节制。 唉，你自己看着办吧。可千万别毁了身体。” 柳母说完，便去打扫院子了。 留下满脸问号的柳文升：娘都知道什么了？我做什么了？ 好迷惑！娘说话，越来越让人听不懂了！ 第205章 郑府查人 郑雪珠待在府里无事，但是听了爹爹的话，也就安心待在府里磨性子。 爹爹说了，女孩子快要说亲了，就不能像以前那么野了，要老老实实地待在府里，落个贤惠名声最好。 郑雪珠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人是在府里待着了，可是心却早飞了出去。 她百无聊赖地拿着一本书，却死活看不下去。 她现在是待在郑府，以后成亲嫁给表哥了，就要待在赵家。 在郑府还好些，虽然有庶母，可她是个嫡女。嫡女的权利，可比一个姨娘大多了。 那魏淑容虽然整天在爹面前上眼药，给她使绊子，可她可以尽情怼任意怼魏淑容，而不必受那窝囊气。 可要是嫁到赵家，原本的姑母，就变成了婆婆。 再怎么亲近的关系，一旦变成了婆媳，那就会变了味。 何况赵家，不止赵亮一个孩子，还有个大表哥在上面呢。 以后婆媳之间，妯娌之间，可真是麻烦。 郑雪珠也知道，自己娘家根本没什么倚仗：爹爹不管事，庶母不给捣乱就是好事了，更是指望不上。 郑雪珠对未来，真是太惆怅了。 “王小虎呢？”郑雪珠出声，问站在一旁的绿萝。 绿萝答道：“衙门派人来查户口，府里的男丁都被老爷叫到前院去了。” “查户口？怎么查到这郑府里来了？你怎么没过去？”郑雪珠问道。 “这次好像只查男丁，所以奴婢们都不需要过去。”绿萝据实以告。 “只查男丁？”郑雪珠有些疑惑：“我去前院看看，你把这书房好好打扫打扫。” * 对郑雪珠来说，出不了府，随便热闹点的地方都可以凑上去打发时间了。 她蹑手蹑脚的躲在假山后面观看。 假山石头还是冰冷的，不过幸好积雪被人清理干净了。她趴在上面，也不用担心弄湿了衣服。 正好赶上衙门的人问到王小虎这边。 王小虎正在报告着自己的资料： “姓名王小虎，今年十八岁，过完年十九岁。家住安阳县文庙镇王家村。家里有爹有娘，有一个刚出嫁的妹妹。” 官差点点头，又问道：“你出生时，可有证人在场？” 王小虎疑惑道：“什么证人？我娘说她生我的时候肚子疼，去了茅房解手，一不小心就把我给拉出来了。” 官差紧紧地盯着他，仔细询问道：“这么说，也就是没有稳婆证明你是那一天出生的人了？” 他们这些官差，按照上级指示，已经把县城查了个底掉，都没有查到可疑的人选。 再查不出来可疑的，他们怕是要吃挂劳了。 县太爷当时可说了，他们明里查户口，暗地里却是找人。 找的这个人，是个十六岁的男子，具体哪天生的倒是说不准，不过这岁数，铁定了是十六岁无疑。 可是县太爷也说了，这个人可能会隐瞒真实岁数，所以让他们查的时候，只要是差不多年龄的，一定要问清楚，生的时候有没有证人，证明他真的是那一年出生。 虽然县太爷没有说找的到底是什么人，但是看样子，此事可非同小可，他们这些差役，根本不敢怠慢。 他们把县城里的平民百姓都查遍了，根本没有找到年龄符合的可疑人选。所以才不得不开始对大户人家也调查了起来。 现在，他们见王小虎出生的时候，连个证明的稳婆都没有，就心里开始疑虑了。 王小虎却睁大了眼睛，说道：“虽然没有稳婆，可是我确实是那天生的啊。我爹当天可是放了好大一挂鞭炮庆祝呢。全村都知道我那天出生了。不信你们就去问好了。” 差役明显就泄了气，这好不容易有个可以怀疑的人选，现在看来，又对不上了。 不过那个差役还是对另外一个做记录的人说道：“先记下来。” 若是能找到人，这份记录自然就没什么用了。 可若是找不到，他们以后肯定还是会去核实这些有疑点的人选的。 这几天，他们天天在外边做这些事情，冻得都快麻木了。 王小虎过了之后，就排到了在府里照料牲口的一个老伯身上。 差役看了一眼老伯，直接略过，又向着后面的小五走去。这么大年纪了，一看就不是要找的人，他们干脆就不费这功夫了。 那老伯却拦着官差，自报家门道：“官爷，不是要查户口吗？怎么查到老汉这里就不查了。我跟你们说啊，我叫周老虎，今年四十五……” “停停停。官差不耐烦地打断道：”你这是说顺口溜呢？没你的事，下一个。“ ”我……“周老虎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官差明显对他不感兴趣，他想说都被官差给制止了。 他忍不住往小五那边瞅了瞅。 第206章 报答 官差刚走到小五跟前，那小五就出了状况。 “啊！”小五捂着肚子，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只往外冒。 周老虎刚想往小五那边走过去，忽然犹豫了一下，又偷偷地退了回来。 倒是王小虎，赶紧越过周老虎，走到了小五的身边，关心地问道：”小五，你怎么了，还能不能撑得住？“ 小五身体剧烈地抖动着，听了王小虎的话，还是摇了摇头，艰难地说道：”我，我，肚子快疼死了。我……“ 小五话还没说完，眼睛一翻，就痛昏了过去。 王小虎见状，急忙背起来小五，就像府外的药房奔去。 一直躲在假山偷看的郑雪珠，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王小虎一起，跑了出去。 ”哎，这个还没问话呢！“官差觉得晦气，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另外一个差役则说道：”还问什么问，这人都昏过去了。接着问下边的吧。“ 刚才那负责问话的差役，也点了点头：”算了，这个就算了。翻遍了整个县城都没找到人，总不可能就这么巧，是这个疼昏的人吧。“ 周老虎悄悄松了口气。 却不料，另外一个官差又突然出口道： ”谁说不可能会这么巧的。 我们现在还没找到要找的人，就更加不能放松，任何一个可疑的都不能放过。 先把府里这些人查完，刚才没问的那个，留下人，等他回来继续查。“ 其余官差听了，似乎也知道此事不能大意，便纷纷点头同意。 周老虎此时走了出来，对几个官差作揖道：”官爷，你们要问那臭小子，还不如问我周老虎。那小子是我从外面捡回来的，他的底细，我比他知道的还清楚。“ ”你？“官差狐疑地问道：”你捡回来的？何时捡回来的？“ 周老汉不紧不慢地开始说道：” 话说，十五年前的一个冬天，天气阴沉的难受。我半夜冻得睡不着，就干脆穿了破衣服出来跑步。那天冷的啊，啧啧……“ ”说重点，废话这么多。“官差打断周老虎的话，让他长话短说。 ”哦，哦，知道了。“周老虎又长话短说道：”我捡了个孩子，就是小五。“ ”完了？“官差头大的问道。 ”完了。“周老虎答道。 官差脑袋都快疼了，说道：”你怎么捡的孩子，你确定是十五年前？是不是十六年前，你记错了时间？“ 官差这时候就是诱导了。 他们实在找不到人，还不如抓个现成的，万一就能交差了呢？ 周老虎一口咬定道：”官爷，你可不能瞧不上我周老虎，我年纪又不大，怎么会记错了时间呢？就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 此时，其他官差也问完了府里剩下的其他人，均是对着这个官差摇了摇头，表示没有找到可疑的。 这个问周老虎话的官差，就跟其他的官差耳语了一番，然后才回过头来，对周老虎说道： ”不是瞧不起你，只是这时间，确实容易记混。 这小子很可疑，我们不得不慎重。 还是等那小子回来再仔细问问吧。“ 官差们，这是打定主意要把人往可疑处安排了。 周老虎面色有些不太好，抱怨道： ”这孩子命苦，我捡了回来也就是将将能饿不死他。 这个月，我才终于拼着老脸，把人带进了郑府里面做事，混口饭吃。 你们这是做什么，是不是把这孩子当成朝廷命犯了？ 你们紧咬着这孩子不放，这是要给人定罪不成？ 我可记得清清楚楚的，是十五年前捡到的刚出生不久的孩子。 你们刚才说什么十六年什么的，根本就不可能。 你们不要颠倒是非黑白。“ 那官差早就没了耐性，此时便出口道：”你说十五年前就是十五年前了？我看那小子，明明就是十六岁了。你说十五年前捡到的，可有人能证明？“ 周老虎开始有些语塞了。 ”我能证明。“一个人走进了院子，很坚定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李大人。“ ”李大人。“ …… 官差们纷纷恭敬地拱手行礼。 来人正是墨香书铺的掌柜，李辰。 李辰摆手道： ”我早已不是官身，不必如此称呼。 刚才你们所说之事，我也听了个大概。 刚才周师傅的话属实，我能给他作证。 因为当日，看到那孩子的，除了周师傅，在场的还有我。 若是你们连我也怀疑，尽可以到外面去打听打听那孩子的事情。“ 官差们此时，哪还敢再怀疑，纷纷抱拳致歉道：”不敢，不敢，小的们不敢怀疑李大人。即是如此，那小的们便告辞了。“ 他们可不敢因为李辰不再是官身便对他不敬！ 这可是县城唯二的进士老爷了。若他想在县城谋个官职，那就是一句话的事。 连县太爷，都对这李辰敬畏有加，他们这几个衙役，更是不敢放肆！ 官差们很快便告辞离去。 李辰和周老虎对视了一眼，终于放松下来。 听闻李辰来府里，郑安仕很快就亲自出来迎接了。 ”李兄，怎么今日有空来我府上了？怎么不早点打个招呼，我好准备好好招待你一番啊。“ ”郑兄，不必如此客气，今日来府里，也不过是为着这诗会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 两人说着话，郑安仕便很快把李辰请到了书房，下人们也各自散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李辰万幸，自己听到官差来郑府查人就赶紧过来了。 还好，没有来的太迟。 * 王小虎背着小五，急匆匆地跑进了最近的一家药房。 那坐诊的大夫，见小五都已经失去了意识，就知道事情紧急。 大夫直接先让别的患者耐心等待，然后就先过来给小五把脉。 可是把了半天，都没有发现小五有什么异常。 这时候，小五就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他意识很清醒，此时也不忘了打招呼：”小虎哥，大小姐。“ 王小虎这才发现，郑雪珠也跟了过来。 不过，他来不及跟郑雪珠说话，眼睛盯着小五，紧张地问道：”你刚才是怎么了？快把我吓死了。“ 这小五，跟他算是前后脚进郑府的，跟别的郑府的下人不一样，他俩算是同寝了，平时倒也说得来话。 这在府里有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可是不容易。 王小虎还是挺喜欢这个舍友的。 小五眼珠转了转，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就肚子疼了。不过现在好了，一点事都没有了。“ 大夫查了半天，都没有查出什么问题。又见得人已经活蹦乱跳了，就当刚才是肠子拧了一下，所以连药都没开，就把人给打发了出来。 回府的路上，几人正好看见那一队官差耷拉着脑袋，从郑府出来。 看样子，就是毫无收获。 小五的心定了下来，脸色也终于真正的平静下来。 他忽然开口对郑雪珠和王小虎说道：”大小姐，小虎哥，以后等我发达了，我会报答你们的。“ 第207章 自己人 到了郑府门口，周老虎正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 小五看到后，三步并作两步，就跑了过去。“爹，你怎么在这里了？” 周老虎见他无恙，总算放下了心。他问道：“你没事了吧？” “没事了，爹，多亏小虎哥背我去看大夫了。” 小五说着，便将两人给做了介绍。 当然，大小姐就不需要介绍了，府里没人不认识的。 郑雪珠见已经无事了，跟几人打了招呼，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周老虎拉着王小虎的手不让走。“今天真是多亏了你，救了我的儿子，老汉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了。呜呜~” 周老虎一手捏着王小虎的手腕，一边擦着并不存在的眼泪，还干干的呜咽着。 王小虎摆摆手，说道：“大叔客气了。其实小五没什么事，去了药房就醒了。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周老虎停止了干嚎，带着两人到了马棚里边上的小房间里说话。 这就是周老虎在郑府的住处了。 虽然味道重了点，好在也算是独门独院的，倒也清净。 周老虎拿出一壶清酒，又不知道何时藏了一碟咸花生，也拿出来，招待王小虎。 小五借口肚子不舒服，没有喝酒。倒是周老虎喝的有点大了。 “兄弟，我叫周老虎，你叫王小虎，咱爷俩算是有缘分。你在我面前，就是个小虎崽子。” 王小虎“啊”了一声，这是怎么个说法？ 听说过小兔崽子，还没听说小虎崽子呢。 不过周老虎还管他叫了兄弟，这辈分实在错乱。 小五扶着周老虎上了床，给他掖了掖被子。 王小虎见人都喝大了，便也不再打扰，嘱咐了小五几句，便离开了马棚。 小五见人走远了，这才把门关上。 他捂紧了胸口，拿出周老虎放在床下面的痰盂，就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周老虎早在王小虎出门的瞬间，就已经恢复了神志，此时，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口吐鲜血的小五。 “你果然是服用了那颗丹药！” 小五坐到床上，有气无力地说道：“今日事情紧急……”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周老虎打断：“今日这也叫事情紧急？你果然是没经历过大事的人！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要再吃那丹药了，伤身太过。” 小五低头轻诺：“是。” 周老虎这才抓过小五的手腕，给他诊了一下脉搏。“还是伤了身子。” 他开始调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手上聚力，朝小五的身上几处，点了下去。 “你这三日，勿要再练功了。先养好内伤再说。” “是。”小五说着，便要出门：“我得回去了，今日还要当值。” 周老虎点点头，却又想起来什么，说道：“和你同住的那个家伙，你觉得他怎样，有没有对你起过疑心？” 小五原本正走到门口，听了周老虎的话，停顿了一下，说道：“那人单纯的很，每日就知道吃喝玩乐，他对我，一点疑心都没起过。” 周老虎这才放下心来，说道：“你现在藏在此处，很难跟外人接触到，若是看着还可以的人，不如就培养成自己人，以后对你，也算是一个助力。” “我会留意的。”小五说着话，便出了门。 周老虎打坐了一会儿，恢复了气力，这才起来去了马棚打扫。 第208章 遛牛 一大早，王小芸就梳了男子的发型，并且用发带给绑了个利索。 她拿出来一身新做的男装，穿在身上，觉得自己非常的潇洒。 可惜了，没有清亮透明的穿衣镜，给她照着臭美。 但是她穿起来非常合身，因为这是这几天刚让小花给她做的。 量身定做的，肯定合身了。 王小芸开始在柳文升面前显摆：“相公，看我这身男装怎么样？” 柳文升白了她一眼：“你这是穿男装上瘾了？这一套又一套的！” 王小芸心情美美的，一点都在乎柳文升的怨气。 她说道：“等会我去王家村，让我爹把牛车赶过来。今天不是赶集的日子么，我去卖衣服去。” “卖衣服？你不等着铺子开了再卖吗？”柳文升问道。 王小芸扯了扯衣服，说道：“不是有妇人们做的那三十套衣服吗？那些料子都是乡下的便宜料子，我去集上练练嘴，以后在铺子里卖衣服，也算有个经验。” 柳文升这才想起来，家里还堆了三十套衣服呢。“你这样能卖出去吗？连尺寸都没有量过，谁敢买你的衣服？” 王小芸拍了拍胸脯，说道：“放心好了，这年代人们都傻，所以只知道量体裁衣。其实最高和最矮的，最胖和最瘦的，能有多大差别？谁不是几尺高的个子？” 柳文升想想，好像王小芸说的也有道理，怎么别人就没想到呢？ “你要是去集上卖成衣，怕是整个大周的头一份了。”柳文升感叹的说道。 王小芸得意地点点头：“那当然了。相公就等着我旗开得胜，凯旋而归吧。” 王小芸说完，又拉扯了一下衣服，问道：“相公，还能看得出我是女人来吗？” 柳文升看着王小芸，心里砰砰跳，不知道眼神该往哪里安放，最终停到了王小芸脖子下面。 王小芸顺着他的眼神看了看自己，无奈地说道：“都没有束胸，就跟个男人一样了，真是太平了。难不成这辈子就是个飞机场了？” 柳文升听不懂什么叫飞机场，不过听懂了王小芸的“太平”是什么意思。 他脸红的安慰道：“其实还好了，比男人大多了。” 王小芸疑惑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王小芸说完，就想起来刚嫁进来时，和柳文升那次的亲密接触来。 “流氓！”王小芸骂了句，就要往外走。 “干什么去？”柳文升在身后追问道。 “我回娘家，让我爹把牛车赶过来啊，你不会以为，我可以扛着三十套衣服赶集去吧？”王小芸说道。 此时，柳母还在做着早饭，见到王小芸这身打扮，不悦道：“小芸，你怎么又穿成这样出门？” 在婆婆面前，王小芸可不敢放肆。 真是令人头大的婆媳关系。 “娘，我这样穿出去，也是不想以女儿家的身份抛头露面啊。”王小芸可怜巴巴地说道： “相公读书考科举，以后就算是中了举，还要到处打点关系。 这家里没有银子，怕是相公做官都分不到个好地方。 唉，没有银子，可就苦了相公了。 我身为女儿身，读书上帮不上相公什么，可是坚决不能让相公因为没有银子，就被派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去。 娘，我以后就穿这男装出门做生意赚银子。你说怎么样？” 柳母原本对王小芸这身打扮很不开心的，可是王小芸这番话一说完，她竟然觉得愧对儿媳妇了。 “小芸，你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王小芸心里暗喜，幸亏婆婆没有因为她之前的嘴贱而跟她一般见识。 她对婆婆说道：“娘，我先回王家村一趟，等下让我爹赶牛车过来拉衣服。我快去快回，等会回来吃早饭。” 王小芸说着，不等柳母答应，就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柳母的手还挥在半空，就见王小芸跑远了。 她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哎，这孩子，做什么都是急性子，风风火火的。” 王小芸在前面跑，黑子在后面也气喘吁吁地跟着。 她都快跑到王家村了，才发现了黑子跟着过来了。 黑子还小，也就两个多月的样子，这一路跑过来，不比王小芸轻松。 王小芸停下脚步，把黑子抱了起来：“你是不是也想回娘家看看了？还认得你娘家不？” 黑子冲着王小芸低声“汪汪”了两声。 王小芸刮了黑子的鼻子一下，骂道：“你倒是比我孝顺多了，还知道回来看你娘。我可就不一样了，我回来，是来找干活的人了。” 王小芸进了村口，就见王大海牵着牛，正神气活现地跟人显摆着自己的牛了。 “爹，这一大早的，你怎么把牛牵出来了？”王小芸上前问道。 王大海看闺女来了，就笑嘻嘻地说道：“没什么，我怕牛在家里闷，出来遛遛它。” 第209章 亲自上阵 王大海看着闺女的打扮，刚才差点没认出来：“你怎么这种打扮？” 王小芸只知道有遛狗的，这还是头一次听说有遛牛的。她也没回答王大海的问话，只笑道：“爹，我给你机会，今天让你遛个够。” 王大海听了这话，非常警惕地盯了女儿一会儿：“你想做什么？” 王小芸便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一下。 “不行，不行。”王大海直接拒绝道：“这一出去就得吹半天风，牛冻坏了怎么办？” 赶集卖东西的，大部分都是下半晌才收摊，这一出摊就是大半天。 王大海觉得，这对牛来说，是不能承受之重。 “爹，你当这是养猪呢？啥活也不让干，就等着养肥了吃肉吗？”王小芸不满道。 王大海一把遮住牛的耳朵，可不能让牛听见这话，吓坏了怎么办？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牛就跟家人一样，怎么能杀了吃肉呢？反正我不宰牛，也不让它干活，我就干养着。” 王大海好算盘，反正这牛已经牵到自己家里来了，让不让干活，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反正，闺女要是想要回去，没门。 王小芸就知道自己这个无赖爹会怎么做，所以她早就留了一手。 “哎，那就没办法了。我就只能把牛带回家，自己去赶牛车了。” 王大海眼珠子转了转：“不行，这是我的牛。你想牵回去，没门儿。” 王小芸诧异道：“爹，我不把牛牵回去，你是想饿死它吗？咱家还有买草料的银子吗？” “啊？”王大海心里一颤。 家里的草料，还是买牛车的时候，王小芸顺带买了一些。 不过那些草料，也就够牛吃几天的。 王大海光顾着稀罕显摆了，却把草料这事给忘了。 牛的力气大，饭量也大，凭他，就算是倾家荡产，也不够给牛买俩月草料的。 他还想宝贝这牛几年的，现在连饭都给牛供不上了。 王小芸看见王大海傻了眼，这才笑道： “爹，谁家买牛不是用来下地干活的？难不成还买了个祖宗养着？ 再说了，只是拉几件衣服，能用多大力气？我又不是让它白干活。 这样吧，它跟我出摊一天，我供它三天草料。 当然，连带着你的吃喝，我也供了。 你看怎么样？” 王大海可算知道闺女的打算了，原来说给他买牛，其实就是想连他带牛一起使唤啊。 他很想有骨气的拒绝闺女，可是始终舍不得牛啊。 就算把牛租出去挣钱，怕是别人会使唤牛使唤的更厉害。他想想就心疼。 他也没有别的本事挣银子供牛吃喝。 要是干脆把牛还给王小芸或者直接卖了？ 算了算了，他做不到。 他好不容易凭一头牛，在村子里风光了一把，挣够了面子，再把牛还给王小芸，他还真不甘心。 “行行行，听你的，等会我就去套车。”王大海败下阵来。 王小芸笑了，催促道：“那你可快点，别耽误我摆摊。要是晚了，这牛就更别想早回来休息了。” 这时候，黑子晃悠着屁股从村子里跑了过来。 原来，刚才一看到王大海，王小芸就把黑子放下，让它去见亲娘了。 “看完你娘了？我也完成任务了，咱们回柳家。”王小芸对着黑子说了句，就要回家。 王大海客套了一句：“都到娘家门上了，不回去坐坐？” 王小芸一摆手：“不去了，我得回去收拾东西。你也快点去套车。” 王大海心疼地摸了摸牛脖子：“好孩子，等下要辛苦你了。” * 王小芸回了柳家，正好婆婆把饭做好。 她吃饭时，看了眼小雪，问道：“小雪，等会我去赶集卖衣服，你要不要一起去？” 小雪的手颤抖了一下：“嫂子，我，我……” 她只想做衣服，可没想到自己要去吆喝呀。 王小芸知道小姑子腼腆，也不强逼她。“没事，我就是随口问问。你要是不愿意去，在家里做衣服就行。” 小雪这才放下心来，说道：“嫂子，我还是在家做衣服吧！” * 因为有王大海跟着，柳家几人也没有太担心王小芸，帮着她把衣服抱到了牛车上，就任凭两人离开了。 王小芸看着光秃秃的牛车，感叹道：“要是在牛车上搭个挂衣服的架子就好了。” 现在，衣服只能放到车斗里，连个展示的条件都没有。 看来，她得亲自上阵当模特了。 第210章 叫卖 柳家村到镇上没有几步路，所以父女俩很快就到了。 原主王小芸，之前也跟张翠花赶集卖过菜，所以也知道张翠花怎么抢地盘。 王小芸来得算是早的，也许是第一天出摊比较积极，所以起了个大早。 这会，镇上出摊的人还不多，而且大多是卖菜的，也有一些卖其他家常用到的锅碗瓢盆的。 王小芸知道，最好的位置，是镇中间的十字路口处。 可是那最好的位置，早就被来得最早的人给占了。 王小芸便向里面走了走，走到离街口最近的一个空位子处，刚好空位子前面一点，就是卖布匹的。 都说人以群居物以类分，这卖东西也是一样，不同的品类，最好在各自的分区卖。 有这种需求的人，自然会向这一类物品聚集的地方去看。 虽然同行有竞争，可也因为同行多，卖同样东西的多，反而会更吸引有需求的人。 也就是所谓的有利有弊了。 这年头，还没有卖成衣的，王小芸自然找不到卖成衣的分区。 她也只好挨着卖布匹的停了下来。 王大海把牛车拉到王小芸指定的地方，便把牛给解放了出来，单独牵到一处避风的墙根底下，栓到了靠墙的一颗歪脖子树下面。 老牛晒着太阳，还不用吹风，便美滋滋地趴在地上眯着眼。 王小芸一边吭哧吭哧地整理着衣物，一边忍不住地看着王大海和老牛：“呵，真是养了个祖宗。” 集市上卖东西的人，陆陆续续都赶了来。 卖布匹的有几家，平时也都是在附近这个位置。 王小芸还没理完货，后边几处空位置，便被卖布匹的给占满了。 别人可没有牛车，都是推了独轮车过来的，而且是需要自己用木板砖头等东西支架子摆摊的。 王小芸算是省事，一辆牛车就搞定了。 卖东西的摆好了，买东西的人才开始多了起来。 这个镇上，是逢五逢十为赶集的日子。 也就是每个月初五，初十，十五……，等等，隔五天赶一次集。 每到赶集的日子，文庙镇下面的十几个村子，村民们有需要买东西的，就开始集体出动了。 平日里冷冷清清跟普通村子没什么区别的文庙镇，这时候才真正热闹了起来。 眼看着卖菜卖肉的摊子都热闹了起来，而且自己附近卖布的都卖出去了几份，王小芸这边，却还没有开张。 人们路过时，也只是往牛车上看了一眼，就算有问的，听说是成衣之后，问了问价格，也便走开了。 成衣，在村民们看来，就是估衣，也就是旧衣服。 可是王小芸的衣服，却比平日里买的估衣贵多了，完全就是新衣服的价格。 所以对乡人们来说，太不划算了。 王大海原本跟老牛在一起晒太阳的，等了半天见闺女这没动静，也忍不住替她着急了起来。 他走过来，对王小芸说道：“你看看，哪有人像你这般，拿做好的新衣服出来卖的？人们都当成旧衣服了，听了你这价格，卖得出去才怪。” 王小芸原本自信满满的，这时候也被现实击得粉碎。 她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尤其是，这可是她准备大展拳脚的第一天，怎么能这么窝囊的连张都开不了呢？ 她干脆站到牛车上，随手拿起一件衣服，在空中挥动着，并且开始吆喝了起来： “卖新衣服，卖新衣服，刚刚做好的新衣服喽。走一走转一转，不买可以看一看。看一看走一走，不买可以瞅一瞅。” 王小芸这突然的一嗓子，一下子就吸引了路过的行人。 不过，还是有人疑惑道：“小伙子，你这是卖什么的？” 小伙子，谁是小伙子？王小芸差点恼了。 还好她脑子快，突然反应了过来，自己今天可是一身男装呢，而且为了装的像点，还特意用黑炭加粗了眉毛，显得自己格外的阳刚。 不过就是个子娇小了些，身板单薄了些。 王小芸反应过来之后，很开心自己化妆成功，更高兴人群开始向她这边聚集了。 她越来越带劲了。 “这个大娘问的好，兄弟我今天来卖袄。都是现成的衣服，不用买布找裁缝，也不耽误你做工，买回去就能穿。大娘你挑挑，看你相中了哪件？” 刚才出声疑问的那个妇人，面对着这个热情的“小伙子”，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大娘只是问问，你这衣服我可穿不了，买回去也浪费。” 王小芸看看大娘身形，都是最普通的身高体重，她这三十件衣服里，怎么也有十几件能适合的。 而且，她刚才都注意到了，这个大娘是从前边卖布匹的那里被吸引过来的，肯定也是想买布做衣服的。 她看看大娘穿的衣服，针脚粗大，缝线连对齐都没对齐，怕是跟自己一样，也是个手残。 所以她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她又开始使劲推销道： “大娘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身材可以说是一流。 我这些衣服，随便扒拉十件，都能挑出五件你穿的。 大娘你就来试一试，反正试试又不要钱。” 那个妇人确实是想买布做衣服的，现在听说有现成的衣服，而且看这些衣服，都是新的，可不是估衣。 而且那做工，比她自己做的可好多了。 她又听了王小芸的话，想着试试不要钱，就干脆试试好了。 “行，我挑一件试试。” 那妇人挑了一件自己中意的衣服，刚好那尺寸也是适合她的。 王小芸又开始嘚瑟上了，她干脆跳下了马车，边给大娘整理衣服边吆喝着： “我说好不算好，大家眼光是领导。咱说妙不算妙，大家一看就知晓。 你看大娘穿这衣服，简直就是量身定制，多一分显胖，少一分显瘦。现在这样刚刚好。 这里面这个尺寸的衣服多的是，大娘你要几件，我都给你挑出来。” 那妇人穿着这衣服确实自己都觉得合身，她刚巧也是手残，如果价格合适，她倒是也真想买两件。 “合适是合适，就是这价格？”大娘开始犹豫地问出了声。 都问道价格了，说明最起码是中意了，在考虑了。 王小芸心里觉得靠谱。 她早就算过衣服的成本，因为她当时买布买的多，价钱比平时单买就便宜许多，衣物的布料成本，甚至平均五十文就可以做一套了。 加上给的人工费，十五文一套。 她的一套衣服，平均成本价就是六十五文左右一套了。 她没想着赚多少钱，刚才也是喊着九十九文一套。 所以她现在也没有犹豫，便喊道：“九十九文一套。大娘你要几套？” 第211章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大娘听了，边脱衣服边嚷道：“太贵了，太贵了。买不起。我自己买布，六十文就能做一身了。” 眼看着第一个有意向的顾客就要跑掉，王小芸可就开始着急了。 做生意讲究个开门大吉，她这一单跑了，那围观的人群，怕是也会跟着跑了。 人们都是爱凑热闹的，要是都开始抢了起来，那原本不想买的，也会有个从众心理，会跟着买。 可是一单这个人跑了，那原本想买的人，怕是也会跟着犹豫起来。 王小芸一咬牙，又把衣服给大娘穿上了。 她边给大娘系扣子，边劝说道： “大娘说的对，你自己买布，六十多文就能买做一套衣服的布。 可是你想想，你自己做这衣服，得耽误几天功夫？ 你不烧火做饭做家务了？你不抽出时间来带带宝贝孙子了？ 再说了，你看这做工，咱可都是请的县城的好裁缝做的。 这一套衣服，光工钱都要三十文了。 我都赔钱卖了，大娘你还嫌贵。大娘你真不地道。” 王小芸边说，还边委屈上了。弄得那大娘好像欺负了她一样。 王小芸之前去县城的裁缝铺子，可是知道那里的手工费，确实是三十文做一套衣服。 不过，人家那面料也是好面料，工钱自然也高些。 乡下妇人都是零零散散的接单，价格也便宜，也不过就是十几文钱的工钱。 可是这三十人，是小雪从一群人中挑出来的，手艺自然没得说。 这手工，比县城那些裁缝，也差不了多少。 大娘见自己想脱衣服都脱不下来，又看看那做工，确实比她自己做的，不知道好多少倍。 可是比自己买布确实贵了三十多文钱。 她这手残，好几天才能做一套，确实也耽误工夫。 要是能再便宜一些，也不是不能买。 大娘开始犹豫了。 王小芸见大娘不挣扎了，心道：有门。 她又开始说起来顺口溜： “一分钱一分货，花好钱买好货，不买就是你的错。 兄弟我今天第一天做生意，大娘您给开个张，祝你福寿绵延万年长。” 那妇人一下子就笑了出来：“还万年长呢，那不成了活王八了？” 王小芸见大娘表情开始放松，说明抵触情绪应该不大了，而且，大娘的眼光开始在一堆衣服里继续巡视了。 王小芸觉得好笑，这大娘要是有银子，怕是想把衣服都抱走吧。 王小芸趁热打铁道： “大娘，看你这么喜欢兄弟的衣服，又是我第一个顾客。 这样吧，看中哪件你随便挑。 反正我已经赔钱卖了，赔一文也是赔，赔十文也是卖。 你买两件我就给你算九十五文一件，要是三件，我就给你算九十文一件。 你看你要多少？” 大娘笑了，开玩笑道：“要是我都给你包圆了呢？你给我算多少？七十文？” 王小芸噘着嘴道：“大娘，瞧你说的。你这是想让我赔的连裤衩子都不剩吗？这大冷天的，光着屁股还不把我冻坏了？” 大娘笑的哈哈的，周围一直看热闹的人也开始笑了起来。纷纷笑道：“这小伙子，说话可真逗。” 王大海都快傻了，看着闺女跟一群人说话一套套的，他心里直嘀咕：“嫁给秀才才几天，就变得能说会道了？这读书人就是能干。” 大娘最终架不住王小芸的忽悠，选了两身自己穿的，又给自己儿子选了一套男装。 她本来就是打算买布的，带的银子也多。 走的时候，还觉得自己赚了便宜：这三套衣服，算下来，比单买一套，可便宜了二十七文钱呢。 尤其是王小芸收钱的时候，还很是一副懊恼的神情，说道： “大娘今天可真是赚了大便宜，这男装比女的都要多用二尺布。 这下，我可真赔大发了。” 大娘最终，心满意足地带着三套衣服走了。 开张开了个好头，剩下的就更容易了。 王小芸又开始吆喝起来： “看咱的做工，看咱的外形，又赶时髦又流行。 说得美夸得大，不如让事实来说话。 我说好不足信，亲身体验才是真。 这位大叔，你都看了半天了，眼珠子都快掉到我衣服上了，不买两身都对不起你流的哈喇子。 你看中哪套了？我给你包起来。” 被点到脸上的大叔，脸色一红，说道：“买衣服，我可做不了主，回去要被婆娘骂的。” 王小芸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前怕狼后怕虎，大事小事不做主，在这边站了一上午，回家啥事全耽误。 九十文你都不敢花，啥时候才能当企业家？ 当不了家，做不了主，啥时候能当大地主？ 再说了，你看刚才那大娘，走的时候脸都笑歪了，你就知道占多大便宜了。 你买回去，包你婆娘不光不骂你，还会奖赏你。 大叔，你买三套回去，兄弟我包你天天当新郎，夜夜入洞房。” 王大海很想上去捂住王小芸的嘴，这孩子真是太没脸没皮了。他都听不下去了，赶紧躲得远远的，去跟老牛做伴去了。 他好像知道，闺女为什么穿男装还化男妆出来了。 要是个女孩子说这种话，估计会被捆起来丢河里去了。 真是有伤风化。 那大叔最后也没经住王小芸的诱导，最终也拿了三套衣服走。他可是听这小伙子说了，买的多，省的多呢。 王小芸这一会儿就出手了六套衣服，自信心暴涨。 看着越来越多开始挑选的人群，她又开始做起了紧迫感销售。 “要买要带，赶紧赶快；好机会不要错过，机会不是天天有，该出手时就出手。” 有顾客还想着讲价，王小芸便说道：“不讲价不还价，讲价还价欺骗大。” 人都是爱凑热闹的，从刚才开了两个好头之后，这不到半个时辰，在王小芸巧舌如簧口吐莲花之下，衣服就被抢购一空了。 甚至没有买到的人，还很遗憾的问什么时候还来卖。 王小芸一边看着鼓鼓的钱袋子心里暗喜，一边嘴上还得了便宜卖乖，说道： “不来了，不来了，卖得多赔的多，这赔本赚吆喝的买卖，傻子才再来呢。” 两边卖布的人，被王小芸一下子抢走了不少生意，本来还想过来找茬撒气的，不过听说他不会再来之后，便也忍了下来。 要是王小芸每集都来，他们还有什么生意做？ 王小芸幸亏见好就收，他们也就放过他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王大海原本是想着王小芸一天可能都卖不出去一件的，没想到这一个时辰就卖光光了。 他开始套上牛车，和王小芸往回赶。 王小芸从车斗里掏出来一个小包裹，递给王大海：“这是给你留的，还有娘的一件。算我孝敬你的。这里边还有五十文钱，算是给你买草料的。” 王大海原本拿着衣服挺开心的，听到后面的话脸色就不好了：“说的啥话，又不是我吃草料。” 王大海把王小芸送到柳家村村口，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就剩了两身衣服，怎么没给你婆婆和相公留两身？” 王小芸摆摆手道：“不用，我买了好料子给他们穿。” 王小芸说着就走了，徒留王大海呆在原地。 他手里的衣服好像也不香了：“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一嫁人，连心都歪到婆家去了。” 第212章 谢谢你 王小芸进家门前，长长地舒了口气。 看自己苦逼到什么份上了？ 上一世好歹还是个大学生，还进了国家科研部门工作呢，怎么说，也算是表面光鲜了吧？ 本来还想着，这穿越一回，怎么也得在这些老祖宗面前惊艳一把，显示一下自己的高超智慧呢。 现在倒好，苦逼到要叫卖的份上了。 丢脸啊，给现代人丢脸了。 不过还好，总算圆满完成任务了。 这下，在柳文升和婆婆面前，她还是可以扬眉吐气一番的。 王小芸刚敲了两下门，就有人给她来开门了。 听到门“吱呀”一声开的时候，王小芸还是挺疑惑的。 这院门可不比屋门，从房间走出来开门，也不可能这么快的。 原来是柳文升开的门。 “咦，相公，好巧呀。我刚敲门你就过来开了，你这是要出门吗？” 柳文升点点头，说道：“屋里闷，正好想出来透透气。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王小芸把院门关上，赶紧拉着柳文升进了屋，把钱袋子往婆婆的炕上一放，那铜板特有的清脆响声，便震惊了在场的几个人。 王小芸其实很想潇洒地把钱袋子甩在炕上的。 可是她潇洒不起来，因为那袋子铜板太重了。 有多重不知道，但是最少得有六七斤。 王小芸觉得这古代的铜板太坑爹了。一吊钱，也就是一千文，合计一两银子，那重量得有三四斤重。 她这钱袋子里，至少也得有个两千六七百文。 幸亏里面还有几块碎银子，这样就减少了铜板的重量。 可就算这样，这一袋子，六七斤是妥妥的了。 她在前世听过“腰缠万贯”这个成语，表示一个人很有钱很富有的。 果然这成语，就是个形容词。 真的腰上缠一万贯钱，压不死你才怪。 柳母瞪大了眼睛，提了提这沉重的钱袋子。“衣服全卖了？” 王小芸点头道：“全卖了。就给我爹和我娘各自留了一身。” 小雪和柳文升在一旁，都不看钱了，直接看着王小芸，都是傻呆呆的。 “怎么了你俩？”王小芸明知故问道。 肯定是被她的能干给惊呆了，她最喜欢这样问话，然后让别人夸奖她了。 果然不出所料，小雪特别给面子的说道：“嫂子，你真是太能干了。才这么一会儿工夫，就把衣服都卖了。” 王小芸心里很满足，嘴上却谦虚道：“哪里哪里，都是婶子大娘们做的好，所以不费工夫就卖掉了。” 柳文升看着王小芸，眼神闪了闪，说了句：“我回房读书了。” 王小芸没见柳文升夸赞她，心里稍微有些失落。 柳母看着儿子回了房间，才对王小芸说道： “你刚才一出门，文升这孩子就一会儿去一趟院子。 他嘴上不说，可我知道，他是惦记你呢。 这一上午，他的心就没有定下来过。 现在你回来了，他总算是能坐的住了。” 王小芸听罢，心里立马就甜蜜了许多。刚才的失落也烟消云散了。 柳母双手把钱袋子捧了起来，交给王小芸，说道：“这布是你买的，衣服也是你卖的，银子你就自己收起来吧。” 王小芸看婆婆捧着钱袋子的手都有些打颤，眼神也是有些恋恋不舍的样子，便笑着拒绝了。 她对婆婆说道： “娘，这些钱看着多，其实也就二两多银子，我带在身上也不方便。 这些，就拿来做家用好了。 以后铺子赚的钱，我再存起来，留着相公赶考的时候用。” 王小芸说着，又把钱袋子推到婆婆身边，一点都没有不舍得的样子。 小雪心里暗暗赞叹，嫂子又能干，又大方，又会说话，真是太完美了。 柳母的眼睛，则一下子就直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交给娘了？” 王小芸说道：“当然了娘。我知道娘不会乱花的，这些肯定也是用来做家用的。在你手里和在我手里，也没有什么分别不是？” 柳母点点头：“那倒是。” 柳母说完，脸上的皱纹都笑成了灿烂的菊花。 她终于放心大胆的打开钱袋子，哗啦一下子就把铜板全倒了出来。 她先把几块碎银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边，然后又开始兴奋地数起来铜板。 “这么一袋子，这是赚了多少呀？ 乖乖，娘活到这一把年纪，还没见过赚钱这么痛快的呢。 我可得快点数出来，等下那些做衣服的人来了，非得眼红不可。 娘可不能让她们看见。” 柳母絮叨着，就开始数起来银子。 她偶尔还会抬头看看王小芸，发现这一身男装，和那两道粗粗的眉毛，似乎也没早上那么碍眼了。 王小芸笑着对婆婆说道：“娘，我耽误你数钱了，我去把衣服换下来。” 柳母顾不上抬头了，只说道：“快去吧快去吧，可别让等会那些做衣服的老婆子们看到。要不传出去就不好了。” 王小芸进了自己隔壁房间，听到婆婆在后面又说了一句： “哎，我这是数到多少了？又忘了。这一说话又忘了。就是钱太多了，数不过来，哎。” 婆婆的嘴里是抱怨的，可是那话里，分明带着喜悦。 王小芸轻轻关上门，可不能再打扰婆婆了。 她见柳文升正看着她，便小声问道：“娘又不认字，这数数能数的过来吗？” 柳文升也放低了声音，说道：“放心吧，娘不会数数，但是会数钱。” 说完，两个人便是相视一笑。 柳文升刚才噗通噗通的心，这下也终于定了下来。 他忽然抬头说道：“你做的很好。我很久没见娘这么开心过了。谢谢你。” 柳文升知道，自从爹和爷爷去了之后，所有的家庭重担都压在了娘的身上。 虽然他也可以抄书挣银子，可是娘总是觉得自己帮不上他还拖累他而自责。 可是乡下人，又是一个妇人，根本就没多少挣钱的门路。 娘的忧愁，不止是因为没了丈夫，还因为对未来的这种压力的无能为力。 现在，王小芸来到自己家，眼看着这个家里就有了希望，娘应该是一下子就放松了很多吧。 而且，王小芸不是那种小气巴拉的人。 对他，对小雪，对娘，都是大大方方的，能帮就帮，也不使小心眼。 这一切，都让他非常的感动。 王小芸从柳文升眼里看到了感激与深情，她还怪不好意思的。 她摆了摆手，说道：“这不算什么，相公不必如此。我还等着你，有朝一日，封侯拜相。到时候，我就可以享你的福了。” 柳文升暗暗地在心里发了个誓，嘴上却只简短地说了句：“好。” 第213章 打赌 等王小芸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正好小雪也把饭菜端了出来。 王小芸也不知道婆婆把那么一袋子铜板藏到哪里去了，反正她环顾了四周，也没发现哪里能藏得在银子。 小花午饭是在柳家吃的，所以这时候也跟着上了饭桌。 饭桌上的菜色也多了些，最起码肉是能常见到了。 王小芸忽然又想搞恶作剧了。 她最近可是真喜欢逗自己的小相公了。 王小芸夹起来自己碗里的一块肉，夹到柳文升面前，娇滴滴地问道：“相公，你吃肉吗？” 柳文升心里的感激更甚了，而且是更加感动了。 他温柔地说道：“不吃，你自己吃吧。” 王小芸又从自己碗里，夹了一筷子炒鸡蛋，继续娇滴滴地问道：“相公，那鸡蛋你吃不吃？” 柳文升不顾其他人异样的眼光，爱怜地摸了摸王小芸的头，说道：“不吃，你自己吃吧。多补补。” 柳文升此时，心里的感动，简直无以加复。他怎么能抢王小芸的饭菜呢？ 谁知，王小芸忽然改了刚才那娇滴滴的模样，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狡黠起来。 她从柳文升的碗里，夹走了肉片和鸡蛋，还非常心安理得地说道：“既然相公不吃肉片和鸡蛋，那娘子就替你代劳了。” 柳文升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碗里的肉片和鸡蛋都被夹走了，这才知道自己又被王小芸给耍了。 真是不能给她好脸色啊。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他是不舍得吃王小芸的饭菜，可也没说不吃自己碗里的啊。 王小芸还一副可惜的表情说道：“哎，相公真是太挑食了，又不吃肉又不吃鸡蛋的，真是好东西都白瞎了。” 小雪和小花都吃吃地笑了起来。 小花这几天，跟王小芸也熟悉了起来，也许是脱离了那个压抑的环境，人也有些活泼起来了。 她对王小芸说道：“嫂子，你和文升哥哥真要好。我家里，哥哥和嫂子天天打架呢。你是不是很喜欢文升哥哥呀？” “咳咳。”王小芸在柳文升面前倒是可以随便开玩笑，可是被小花这么一说，她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这小孩子，吃饭呢，也堵不住你的嘴。”王小芸说着，又把“骗”来的菜，给柳文升夹了回去。 一直到晚上睡觉前，王小芸还在想着小花的话。 她是喜欢上柳文升了吗？ 柳文升显然也是对小花那句话有所触动。他每天晚上蠢蠢欲动的，是因为喜欢王小芸了吗？ 夜深人静了，两人都还没睡着，各自想着心事。 王小芸突然出声道：“柳文升，你喜欢我吗？” 柳文升觉得王小芸叫他的名字显得非常生硬，便说道：“能不能换个称呼？” 王小芸想了想，说道：“叫你文升？不行，跟长辈叫晚辈一样。叫文升哥哥？也不行，这会让我想起来你的老相好的。” 她思考了一会儿，又说道：“叫什么好呢？要不就叫老柳吧。” 柳文升很烦躁：“还是叫名字好了。” 王小芸叹口气：“还是算了，就叫相公吧。还是相公顺耳一点。” 柳文升很心酸，嘴里冒着酸气说道：“叫相公有什么用，都是有名无实的。” 他心里委屈呀，天天躺在一个炕上睡，只能看不能吃的。 他是姓柳，可不是柳下惠啊。 王小芸又想起来自己刚才问的话，说道：“刚才问你话呢，你都没有回答我。相公，你喜欢我吗？” 柳文升害羞呀，只“嗯”了一声。然后鼓起勇气问道：“喜欢又能怎么样？” 王小芸又问：“这个喜欢还不够，那你爱我吗？” 刚才说喜欢，柳文升就已经很害羞了，要是说爱的话，简直太羞于启齿了。 他干脆闭嘴不言了。 但是沉默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开始蠢蠢欲动了。 王小芸知道柳文升这是又开始犯“老毛病”了。 她赶紧说道：“停停停。相公，我先给你讲个笑话吧。” 柳文升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听不听，你又讲恐怖的故事了。” 王小芸伸出一只胳膊，对天发誓道：“我发誓，绝对不讲恐怖的，我给你讲个搞笑的。怎么样？” 她说完话，就知道被子外面太冷了，又赶紧把胳膊缩回了被窝。 柳文升嘀咕道：“你这女人事情怎么这么多？那好，你讲完了得让我，嗯嗯一下，要不我就不听。” 王小芸心道：笑不死你。 不过，王小芸说道：“若是我能让你笑了，你就得答应我一件事。” 柳文升想了想，说道：“行。要是我没笑，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这两口子，算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一个想，一个不想。 王小芸咬了咬牙，答应道：“中！” 柳文升又是一阵奇怪，这是哪里的话？啥意思？是“行”的意思吗？ 不过柳文升打定了主意，不管王小芸讲的多好笑，他也会忍住不笑的。 为了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多好笑的笑话，他也忍得住。 王小芸便开始讲了起来： “从前，有一对夫妻，不小心落入了食人族的手里。原本食人族就是要吃人的。 可是那天，那个首领心情好，便说道，只要两人把对方的大便吃掉，就会放了他们。 夫妻俩虽然很恶心，但为了保命也只能照做，就各自吃了对方的大便。 首领倒也遵守诺言，把两人给放了。 可是等两个人出来之后，那个妻子就愤怒的要跟丈夫离婚。 丈夫不解。妻子就说道：‘哼，你肯定不爱我。你要是爱我，你刚才就不会拉那么多。’” 王小芸这刚讲完，原本在心里发了誓不会笑的柳文升，根本就再也忍不住了，笑的差点把房顶都给掀起来。 柳母在隔壁，没听到夫妻俩的悄悄话，就听到儿子惊天动地的笑声了。 柳母心里非常不是滋味，这个儿子，还是从小到大头一遭笑的这么开怀呢。 她觉得自己太失败了。不过能让儿子笑的这么开心，她对这个儿媳妇倒是更有好感了一些。 能让儿子笑，总比让儿子哭要好，对吧。 柳文升笑了许久，才想起来刚才两人打的赌，他又懊恼了半天。 王小芸带着胜利的口吻说道：“好了相公，你输了。我的要求就是赶紧睡觉，别整那有的没的。” 王小芸觉得心塞塞的，为了阻止柳文升接近，她又是讲恐怖故事又是讲笑话的。 自己上一辈子听到的这些笑话，不知道能不能撑俩月呢。 真是太累了啊。 等到以后讲完了，干脆就从了柳文升算了。 王小芸倒是说完就睡了。 柳文升这边，可后悔死自己刚才没有控制住了。 可是根本控制不住啊。 “你要是爱我，就不会拉那么多。哈哈哈。”柳文升跟个疯子一样，又是懊恼又是傻笑的，就这么又过了大半夜。 怕是第二天，这黑眼圈是消不下去了。 第214章 有喜了 县城许家。 王秀玉两手颤抖着，手指不停地绞着自己的帕子。 她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走了有两刻钟了，根本停不下来。 小凤上前，双手奉上一杯热茶：“秀玉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冷了？快喝口热茶暖暖。” 王秀玉颤抖着双手去接茶杯，可是在碰到茶杯的一刹那，便直接将茶杯和托盘一同给打翻了。 “喝喝，喝什么喝？来到许家都快半个月了，连个小事都办不好。我最近看那两个孩子活蹦乱跳的，我这心里就慌的很。你什么时候把事办好？” 茶水此刻有八成热，被王秀玉打翻之后，那茶水就顺着小凤的胳膊撒了下来。 冬季都穿着厚棉衣，胳膊倒是没有烫伤。 不过露在外面的手，还是不可避免的遭了殃。 小凤忍着肿痛的手，低眉顺眼地解释道： “秀玉姐，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上次宝儿接连两次出事之后，那许大哥夫妻俩，把宝儿看的可严的很。 从吃穿住行各个方面，我都没有插手的机会。 真的不是我不想办法，实在是找不到空子可钻哪。” 王秀玉一脸土灰色，也知道小凤说的是实情。 她瞅了一眼小凤红肿的手，问道：“手没事吧，是我不好，太冲动了。” 她嘴里这样说着，可是面上的神情，一点都没有关心的模样。 小凤摇摇头，说道：“无碍。” 王秀玉捂着心口，抑制住那胃里的翻滚，有气无力地说道： “那二黑也太不靠谱了。让他找个大夫，竟然要这么久。 你现在再去那小院看看，看他有没有找大夫过去。” “现在？”小凤疑问道。 王秀玉斜了她一眼，说道：“就现在，赶紧去，你看我这样还能撑的了多久？” 小凤眼看着都快晌午了，马上要到吃午饭的时间。 她现在去小院看，回来了连冷饭也没得吃了。 可是王秀玉的话，她又不能不听，便应了声“是”，就出门去了。 以前，王秀玉要出门办事，还要找个借口的。 现在可真好，找了小凤这么个帮手，一些跑腿的事情就交给她去办了。 王秀玉胃里还在翻滚着。 她最近总是犯困，没有力气，现在连吃饭都没有胃口了。 虽然她没有生育过，可是自小没少见怀孕妇人的样子。 她有种不好的感觉，怕是自己中招了。 所以她强忍着不适，也没敢去叫大夫过来问诊。 甚至，她都不敢去药房。 毕竟许家家大业大，不一定就被哪个人认出来。 所以她现在，比往日里更加谨慎，轻易不会出门，只暗中让小凤去和二黑联系找大夫的事情。 可惜这都好几天了，那个小院都没有动静，二黑也没有传信来。 王秀玉这才越想越心慌，这脾气自然越来越暴躁易怒了。 王秀玉这边正烦躁着，刚出门没多久的小凤就回来了。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还没去？”王秀玉抑制不住怒火责问道。 小凤已经习惯了王秀玉的喜怒无常，此时也只是平静地告诉她：“刚好有人在外面传信过来，说是人已经到了，让你现在就去。” 王秀玉“腾”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吩咐道：“走，现在就去。” 但是一个妾室，平日里出门也需要报备的。 虽然姜慧娴不太管她的事情，但是她倒是处处都做的周到细致，让人挑不出理来。 也是因为此，姜慧娴和许彦林，就算是想找她的错处把她休了，都很难下手。 此时更是紧要的时候，更不能让人凭空怀疑。所以王秀玉依然去了姜慧娴那里报备，说要出门买些衣物回来。 姜慧娴也便由了她去。 姜慧娴对王秀玉本就有些歉疚，是她做主把人纳了回来，却让人一直守着空房。 她见这王秀玉平日里倒也谨守本分，一直就没有主动争宠，所以对她也还是放心。 她平日里由着王秀玉花钱或者外出，其实也只把她当成一个没有一点威胁的外人来看。 对她来说，她不过就是花钱养着个外人，求个自己心安罢了。 她知道许彦林对她的感情，也是信任许彦林不会对王秀玉有什么邪念，所以，她现在，连防备都不曾防备这个女人。 王秀玉就这样，在正室姜慧娴的放任下，正大光明的出了家门。 出了许家，王秀玉还妆模作样慢悠悠地走着，可是一离开许家的视线范围，她那急匆匆的样子，便再也掩饰不住。 她甚至不顾这几日身体的严重不适，而快速飞奔了起来。 小凤在后面，跟的都有些吃力。 她甚至不知道，王秀玉是为何这么着急让二黑找大夫。 毕竟她年纪还小，也根本就没往别的事上想。 小胡同的院门虚掩着，王秀玉连敲门都不用，一推，门就开了。 二黑直接张开了双臂把她一把抱住。 王秀玉气急，直接一巴掌就扇了过去：“混蛋，都是你干的好事。你不着急，连着几天不见人影，你可知道这几日，我都快急死了？” 二黑摸着自己被扇的通红的半张脸，不满道； “脾气这么大做什么？你们许家请什么大夫请不了，非让我去外县请。 让大夫来外县看病，哪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王秀玉冷笑道：“哼，你请大夫不容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去外县请？为什么催的你这么急？” 二黑冷眼道：“这我哪里知道？你是不是又作什么妖？如果你真病的厉害，那许家早为你请大夫了。” 这时候，一个身着青衣的中年男子从屋里走了出来，看着还在院子里争吵男女，忍不住不耐烦道：“你们到底哪个看病？没有人看病，我就直接走了。” 二黑放下王秀玉，直接拱手道：“李大夫久等了，这位便是内子，因为有事外出受了气，所以回来就发起脾气来了。请息怒。” 王秀玉看了看眼前这个被二黑称之为李大夫的男人，也暂时熄了气焰，进了屋，开始让李大夫给她诊脉。 李大仁之前已经收了二黑的诊金，此时自然也是二话不说，便诊起了脉象。 他闭眼感受着指尖的脉搏跳动，然后又问询了王秀玉最近的月事和身体变化，最终终于吐出一句话：“恭喜二位，夫人这是有喜了。” 王秀玉早就料到了，此时被确诊，心里倒也没有太过惊慌。 倒是二黑，忍不住惊叫了起来：“怀上了？是谁的？” 第215章 圈套 李大仁忍不住好奇地看着这对“夫妻”，怎么做丈夫的听到妻子怀孕，第一句话就是问孩子是谁的呢？ 正常人家，丈夫不应该是开心得手足无措才对吗？ 而且被怀疑了的“妻子”，竟然还如此的一脸淡定。 李大仁狐疑地看了看两人，却并没有说什么。 要不是看在这么厚的诊金上，他才不会跑这么远，来到外县给人看病呢。 而且又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他一进门都有种偷偷摸摸的感觉。 这让他心里，着实不舒服。 王秀玉此时，比自己怀疑的时候淡定多了，她直接对李大仁说道：“大夫，麻烦你给开个打胎药。” 李大仁手一哆嗦，问道：“什么？” 王秀玉还想说什么，就被二黑给出声制止了。 二黑拉着李大仁，去了外屋，说道：“大夫，这边来说话。” 不知道二黑和李大仁说了些什么，最后李大仁满脸不可思议地留下了一个药方，便快步离开了。 王秀玉这边还等着自己的打胎药呢，就见二黑一脸猥琐地走了过来。 她没好气地问道：“大夫呢？可是留下了药方？” 二黑看着王秀玉，心里有了底。“是不是我的孩子？” 王秀玉不听这话还好，听了这话，简直要气死了。 她伸出手来，又想继续打二黑。 二黑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说道：“我的孩子你也敢打掉？你可真是有胆子。” 二黑现在的态度，跟之前那样舔着脸巴结可不一样，脸上阴郁的可怕。 王秀玉心里一惊，甚至有些害怕。 “你什么意思？我进许家几年，都没有碰到许彦林的身子，现在突然有了身孕，我怎么解释？ 要是不打掉，一旦被发现，别说家产没得争，这保不住就是一尸两命。 你难道还想让我把孩子给你生下来不成？” 二黑原本很想狠狠地给这女人一巴掌，可是此时，他还是控制住了怒火。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把这孩子打了，以后可有希望近得了许彦林的身？就算许彦林没了那对儿女，你就能保证他会找你给他生孩子吗？” 王秀玉语塞，她不能保证，甚至目前连希望都没有。“那我也不能因为不能给许彦林生孩子，就给你生啊！” 二黑拿着手里李大仁留下的药方，说道：“这是我让大夫给你开的药，等下我就去药房取。不过这药，可不是打胎药，是迷人心智的药。” 王秀玉不解地看着二黑。 二黑又说道：“我二黑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可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没了。我还要靠这孩子，给我争了许家的家产呢。” 二黑出了门，没多久就带着一个精致的小白瓷瓶回来，又跟王秀玉耳语了一番。 王秀玉先是震惊，后是拒绝，最后竟然又同意了下来。 她把白瓷瓶放在怀里，藏得严严实实的，这才带着小凤，忐忑不安的回了郑家。 到了郑家以后，王秀玉就把白瓷瓶交给了小凤，并且吩咐她一会儿如何如何做。 她自己，则冒着寒风，在郑家大门处等了起来。 这个点，一般都是许彦林回家的时间。 今日也不例外，许彦林按时按点的回来了。 “夫君。”王秀玉在门口拦住许彦林，深情地叫道。 许彦林一愣，他都快忘了这个女人了。这还是这个女人第一次如此称呼他呢。 许彦林不自在地问道：“怎么在院子里不进屋去？” 王秀玉深情款款地看着许彦林，说道：“夫君，今日妾身在此拦住夫君，实在是有要紧事与你商量。还请夫君去我房里小坐，以便商量。” “什么事？”许彦林疑惑道：“有事你直接去找慧娴便是。” 许彦林明显就不想跟王秀玉有过多接触。 可王秀玉却一改往日温良谦恭的样子，执着地说道： “夫君，我知道你和姐姐恩爱非常，不想旁人在中间打扰。 今日我便是想跟夫君辞别，只望夫君看在妾身几年都没曾打扰过的份上，能陪我吃最后一顿晚饭。 吃过这餐，我便自请休书一封，再也不打扰你和姐姐的清净。” 王秀玉说着，便用手绢开始擦拭起了眼角的泪水。 许彦林看到王秀玉脸色灰败，精神不济，人也好像消瘦了许多，又想着王秀玉自请离去的话，便一时不忍。 他说道： “你在许家多年，我们确实有愧于你。 我和慧娴也早就和你说过，无论你何时想离开，我们都不会亏待你的。 明日我便让账房支了银子与你，你自行离去便是。 你放心，这银子，我定然让人给你备的足足的。 不过，这晚膳，就不必了。慧娴每晚都会等着我一起用的，我就不去你那里了。” 许彦林说着，就想赶快离开。他的老婆孩子还在等着他呢。 王秀玉却一把拽住许彦林的衣袖，痛哭流涕道： “我明日便自请离去，夫君又何必如此着急离开呢？ 怎么说，我们也是有着几年夫妻名分的。 我对夫君几年都没有过非分要求，你就不能看在我安守本分的份上，答应我最后一点小小的要求吗？” 许彦林见王秀玉一脸泪痕，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可是，慧娴她还等着我共进晚膳呢。” 王秀玉抹着眼泪说道：“我只跟夫君吃这一次饭就分开了，以后再也没有人在你和慧娴姐面前打搅。慧娴姐肯定会高兴的。” 许彦林一听，此话倒也有理。 他们之前也明示暗示过几次，让王秀玉离开，可王秀玉都找各种借口留下了。 要是这次她能主动离开，自己陪她吃顿晚饭又如何？ 自己赶紧随了她的愿，也省得她以后后悔，再也不肯走了。 许彦林直接跟自己的随从说了一句，让他去告诉姜慧娴，今晚会在王秀玉这边用饭。吃过晚饭之后，会再去跟她解释清楚。 随从一直离许彦林和王秀玉有一段距离的，所以并未听清两人说的话。 他就按照许彦林所说，去姜慧娴那边回了话。 姜慧娴心下大惊，问道：“相公今晚为何会去姨娘那边用饭？” 随从只摇了摇头，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此事，也是许彦林大意了。 他只以为自己会很快吃完饭，然后亲自来跟姜慧娴解释，没准姜慧娴会高兴呢。 可是他却不知，就是因为他一时大意，差点毁了自己这一家子。 他正一步步地，落入了王秀玉的圈套。 第216章 沉默的许家 许彦林走进王秀玉的房间，就见桌子上摆了一大桌子酒菜。 王秀玉服侍他坐下来，便开始斟茶递酒的。 起初，许彦林还想着赶紧吃完饭回去呢，可是架不住王秀玉温言软语，最后还是喝了一小杯。 不过他还是知道浅尝辄止，并没有多喝。 王秀玉看了看小凤，见小凤给她使了个眼色，冲她点了点头。 王秀玉这下放下心来，又给许彦林添加了些酒菜。 许彦林想着也是最后一顿饭了，干脆随了她的愿，便又喝了一小杯，这才站起身来，说道：“我吃过了。明日便不送你了。管家会给你安排好的。” 许彦林刚想走，那头就开始有些晕乎了起来，身子也有些摇摇欲坠。 小凤赶紧在一旁扶住了他。 王秀玉一把把小凤挤到了一边，自己亲自过来扶住了许彦林。“相公，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许彦林定了定神，摇了摇头，说道：“今日有些不胜酒力，两杯酒下肚，便有些头晕起来。无事，我自己走便是。” 可是许彦林话刚说完，人便倒了下去，失去了意识。 王秀玉的小院里，并没有别的下人服侍，谁都不知道这房里出了什么事情。 她把许彦林扶到自己的床上，对小凤吩咐道：“你把饭菜撤了吧。如果来人，就说夫君已经休息了，莫要让别人来打扰。” 小凤如今，真的与王秀玉的丫鬟无二了，她也只能低声应着，然后退了出去。 * 姜慧娴派人去了几次请许彦林回来，可是得到的答复，都是他已经在姨娘那里安歇了。 姜慧娴此时，从头到脚都冒着凉气。她甚至连站都站不稳了。 宝儿此时，乖巧地问道：“娘，爹爹怎么还不回来吃饭啊，我们去找找爹爹吧。” 姜慧娴豆大的泪珠一串串地滚落脸庞，她背过身，擦了擦脸，又转头对着宝儿说道：“宝儿乖，爹爹今日有事，就不回来吃晚饭了。” 姜慧娴忍住巨大的悲痛，伺候好两个孩子吃完晚饭，一直到把孩子哄睡。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身子跟僵住了一般，一夜未眠。 第二日，许彦林一觉醒来，就变了天。 王秀玉身着洁白中衣，披头散发的在床的一头轻声低泣，那样子，说不尽的委屈。 许彦林脑子“轰”的一下子，就呆住了。 就算再迟钝，他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王秀玉满脸没有擦干的泪痕，轻声低诉道： “夫君，我是本打算今日离开的。有个清白身子，我也不愁以后找个好人家。 可是如今这身子都不清白了，你让我再怎么敢离开？” 许彦林只当是自己贪杯，误了大事，他甚至来不及看王秀玉的可怜样，便急匆匆地起身穿戴好，就跑了出去。 王秀玉看到许彦林跑了，她并没有急着去追。 这一次，就可以了。 说的多了，做的多了，反而惹人怀疑。 王秀玉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而许彦林，第一时间就跑去了姜慧娴那里，想把一切都解释清楚。 可是他真正面对姜慧娴的时候，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了。 他做都做了，还需要说些什么呢？ 夫妻俩，相识相知相爱十余载，竟然第一次，相视无言。 整个许家上下，都沉默了。 甚至没有人再去关注王秀玉，而王秀玉也没有再去打扰许彦林和姜慧娴。 更没有人再去提离开的事情。 王秀玉心情忐忑又充满期待地，等着一个月之后，再宣布她的“喜事”。 当然这大夫，就需要二黑那边，提前准备好了。 小凤此时，也早已知晓王秀玉的打算。 她此时，甚至后悔死了选这条路。她甚至想半路退出了。 可是王秀玉一句话，就堵死了小凤的退路。“你的手已经不干净了，就别想半路退出了。还不如继续遵循我们最初的约定，你我合作，各取所需。” 小风终于知道，什么叫做上了贼船就下不来了。 她知道了这么多许家的事情，又亲手害过宝儿。她此刻退出，王秀玉不会放过她。 她又想起了二黑，那个猥琐又心狠手辣的人，怕是也不会轻易放过她了。 小凤终于知道害怕了，可是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一步算一步了。 第217章 老女人 王小芸做不来纯手工缝制的衣服，就算是有缝纫机或者机器，她也不会用。 但是她又好奇别人做衣服，所以此时，她正在小雪房间里，看着小雪和小花做衣服。 小雪看着嫂子，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从枕头旁边拿出来一个小布包递给王小芸。“嫂子，这是给你的，小荷包。” 这个圆形小荷包是用浅粉色的厚棉布做成，耐洗耐磨。也许是颜色过于单调，小雪还在上面绣了几瓣桃花。 那荷包上的桃花，一朵开的正艳，一朵半开着，一朵还是含苞待放，这一株枝丫上面，还绣了几片尚未展开的桃叶。 荷包的收口，是用了同色系的粉色璎珞，一拉璎珞，荷包口就自动收拢，稍微系一下，就不会露出一丝缝隙。 王小芸拿着荷包，便喜欢的爱不释手。 “这是给我的吗？真是太漂亮了。” 王小芸说着，又看了下荷包的另一面。另一面绣着两个字：平安。 这还是她最近刚教小雪认的两个字呢。 小雪用毛笔写不来字，只会认，但是一说往荷包上绣，那简直就是得心应手，甚至还自己改了改字体。 王小芸看到上面绣的字，忍不住说道：“小雪真是天才啊，无师自通学会了变化字体。” 小雪脸色微红，解释道：“嫂子，这是用做衣服剩下的碎布料缝的，不做成荷包，也浪费了。咱这还有很多碎布呢。” 这时候，小花也很不好意思的拿出一个雪青色的方形手帕，送给了王小芸。“嫂子，这是我送给你的手帕。” 和小雪一样，小花也在帕子上绣了东西，来防止纯色的单调。 不过手帕是用来擦手脸的，所以不会把花样绣在正面，而是在手帕的一角，绣了几株青翠欲滴的兰花叶子。 王小芸开心地收下帕子，并且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了小雪送给她的荷包里。 “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都给我送东西了？”王小芸又开心又感激地问着两人。 小花看看小雪，然后说道：“是小雪说这碎布料做不了衣服，扔了又浪费，所以想做成小物件，实用，也许还可以卖钱。“ 小雪也跟着说道：”这两样东西，我们是感谢嫂子的，还是小花先想到感谢嫂子的。” 王小芸对两人均是千恩万谢了一番，然后才说道： “小雪想法很好，能把没用的碎布料变废为宝。 咱们以后就是个成衣作坊，这碎布料可少不了。 若是能废物利用起来，可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呢。” 平日里，村民买布自己做衣服，也会剩下一些边角料，很多人都会留着，以后打补丁用。 但是村民们一年到头也买不了几块布，所以根本就没有想过利用剩余的布做其他的。 但是王小芸这成衣作坊可不一样了，每天剩余的边角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丢了可惜，打补丁，也没有那么多的衣服要打补丁。 所以，小雪想出来的这法子，可真是有大用了。 王小芸拍拍自己的脑袋，亏自己还是从一两千年之后过来的，还不如人家古代一个小农女脑子活泛。 不过小雪这个提议，倒是给她提供了一些思路。 她干脆直接把柳母屋里的几个妇人，也召集起来，一起想想成衣店该做些什么。 她当时得了银子，想着做个成衣铺子，也是一时心血来潮，并没有好好规划过。 后来，她就把选人做衣服还有款式设计这些，统统交给小雪来做了。 她简直就是拍脑袋决定，拍屁股走人了。 现在，眼看着一切都要走入正轨，铺子开业也近在眼前，她才知道，光凭她一时头脑发热想出来的成衣铺的点子，其实还是太不成熟了。 她主要做女装，但是女孩子们买外穿衣物的时候，若是同时搭配一些其他小物件，还可以做个连带销售呢。 小物件看起来不值钱，但实际上，利润却比衣物大许多。 或者，她还可以考虑店里做些其他的。 现在，就是需要众人集思广益想办法的时候了。 王小芸对众人说道： “婶子大娘们，咱们铺子里除了卖成衣，还能卖些什么成套搭配的？ 你们有什么好点子，尽可以提出来。 若是点子得到认可，可是有好处的哦。” 大龙婶子嘴快，立马问道：“什么好处？” 王小芸神秘一笑：“好处大大的。先想出来再说。” 妇人们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但是却没有说出个好点子。 跟成衣店能搭配的，除了帕子荷包等小件的，也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东西了。 大龙婶子见众人也都没什么好点子，她那心里就开始忐忑了，便在一旁沉默着，想着些什么。 王小芸见大龙婶子不跟众人讨论，而是一边想着心事，她便笑问道：“大龙婶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好点子了？若是有，可别藏着掖着啊。” 众人也纷纷起哄，让大龙婶子想点子。 大龙婶子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一拍大腿，咬牙说道：“胸衣。” 大龙婶子一出口，小雪和小花两个小女孩，便脸红着回了小雪的房间。 而那几个妇人们，可就炸开了锅。 “大龙家这个老不羞的，多大把年纪了，还穿胸衣？” “就是就是，人家都恨不得把胸给用烙铁烙平了，就这大龙嫂子，恨不得把胸给提到天上去。你羞不羞。” “瞧大龙家的，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 妇人们嘴上说的刻薄，可那语气都是开玩笑的。真是关系越熟，说话越放肆了。 大龙婶子可不跟这群妇人们置气，她挺了挺胸，说道： “怎么了？抬头挺胸精气神好，有什么不行的？ 瞧你们一个个的，比爷们儿还爷们儿。 你们家的男人，搂着你们跟搂着自己兄弟有什么分别？” 又有妇人在一旁打趣道：“哟哟，大龙家的这哪里是为了自己精气神好啊，这还不是为了你们家大龙精气神好？” 妇人说的晦涩，但是过来人也都懂。 大龙婶子老脸也豁出去了：“咋滴，咱人老心不老，就享受男人色眯眯流口水的样子，你们倒是想，你们有吗？” 大龙婶子说完，又故意使劲挺了挺胸。 在一片山川平原中，大龙婶子就像两座拔地而起的山峰。 柳文升隔着屋门，往耳朵里又塞了两个棉布团子。“这群老女人，可别把王小芸给带歪了。” 第218章 相公说的 柳文升哪里知道，王小芸心里，可是比谁都歪，都歪到天边去了。王小芸脑子里，限制级的东西多得是。 不过此时，还不是王小芸歪的时候。 王小芸看看自己身前的一马平川，忍不住深深地叹息：“也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继续发育了。” 怪不得她都没想到这一方面呢，原来是自己根本就没这需求啊。 现在这样，怕是比柳文升的都大不了哪里去。 王小芸想到了柳文升，便呼呼地走进了里间，看着柳文升发愣。 也许是王小芸的眼神太过热烈，又太过于集中，甚至柳文升都被盯得头皮发麻了。 柳文升顺着王小芸的眼神往自己身上看了看，本来还没什么，忽然就想起来刚才屋子里女人讨论的事情，他便双手环胸，汗毛倒立：“你想做什么？” 王小芸撇撇嘴，说道：“没什么，比比咱俩谁爷们儿。” 柳文升：…… 王小芸到了婆婆屋子里，就开始跟一堆婶子大娘讨论起胸衣来。 甚至，一不做二不休，连内裤也一起讨论起来了。 说到穿越到这里一个非常不方便的地方，就是没有内裤可以穿。 对，没有内裤。 王小芸前世虽然脑子复杂，可是知道的却并不多，就连平日里穿的内衣裤，也从来没有考虑过来历，更没有想过，什么时候才发明的那些玩意儿。 一直到穿越过来之后，她才发现，前世习以为常每天都穿的内裤，在这个古代，竟然没有。 人人都是“真空”状态。 只不过，王小芸这内裤概念一说出来，整个屋子都炸了。 就连脸皮最后的大龙婶子，竟然都脸红不已： “你说那玩意，从老一辈子就没听说过。 想不到侄媳妇年纪轻轻，还有这等情趣，是我那大侄子跟你说的吗？ 这读书人脑子就是好用，跟媳妇亲热，都能想出花样来。” 柳文升无辜躺枪，在房间里差点要跑出来自证清白。 不是他说的，真不是他说的。 他原本还担心王小芸被这些女人带歪呢，现在可好，王小芸这是要领着一帮中年妇女，歪到天边去吗？ 尤其是现在，王小芸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胸衣内裤成套搭配，坚挺又性感之类的话，柳文升都快气哭了。 因为，王小芸说，这就是他秀才相公博学多才，学以致用，凭空想象出来的东西。 其他妇人则纷纷捂脸，连玩笑话都不敢说了。 她们说大龙婶子，那是站在同一个身份立场上，没事说荤段子的。 可是王小芸脸不红心不跳，说的有理有据振振有词的，而且还搬出来柳文升，她们也只有干瞪眼的份。 这群女人，第一次在说话开放方面，甘拜下风。 最后，还是大龙婶子坚决地支持了王小芸的事业，从胸衣到内裤到肚兜，两人就比比划划的开始设计起来。 王小芸不会做，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 她把前世内衣裤的模样，都找了纸笔画出大概的形状，然后又详解了每个部位的作用，具体的设计则由大龙婶子这个奔放新潮又敢做的人来做了。 小花和小雪两个小女孩，又是害羞又是好奇地，贴在门边偷听。 那模样，像极了偷吃糖果的小孩，心虚又兴奋。 小雪红着脸，自豪地跟小花说道：“我嫂子真厉害，比咱俩就大个一两岁，可是懂得真多呀。” 小花使劲点头道：“棒，你嫂子太棒了。不像咱俩，光听听就脸红了。” 两个小女孩互相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出去看看？” 俩人下了决心，以后就要入这行了，又听了王小芸说的那衣服很有道理，她们没有理由避讳这些。 只是两人刚鼓起勇气把门打开，就又被柳母推了回去。 柳母脸色阴沉着，说道：“你们两个还小，先别出来掺和。” 小雪赶紧吐着舌头退了回去。此事，还是等去了县城，没有娘盯着的时候再说吧。 屋子里还有一群脸红心跳的老女人，听着大龙婶子和王小芸这两人，夸夸奇谈着。 她们知道，以后怕是躲不掉要做这个了。 想想都让人脸红啊，这几个女人决定了，以后对自己在哪里做工的身份，一定要保密。千万不能说出，那东西，是出自她们之手。 至于第一个敢吃螃蟹大龙婶子，又是总设计师，王小芸自然也没有亏待她。 当然，那是后话了。 第219章 心痛肉痛 十一月底了，王小芸算着时间，铺子应该装修的差不多了。 前段时间那场大雪，也不知道有没有耽误罗尘的施工进度。 王小芸还是不放心，便决定再去一趟县城，这应该就是铺子开起来之前，最后一次去县城了。 下次再去，应该就是要住那里了。 王小芸一大早就去告诉了王大海，今日要去县城之事。 王大海二话不说，套上牛车就跟王小芸走了。 两人又回了柳家村，把这段时间做好的成衣都抱到了车上。 以前是从县城拉布料回村子，现在是拉成衣去县城。 以后少不了村子和县城两边跑，王大海也认命了。 “你这丫头，说是给我买的牛车，其实你心里早就打算好了，把我当个免费苦力使唤了吧？” 王小芸看看王大海：反问道：“你不愿意吗？” 王大海不知道该摇头还是该点头，说道：“愿意愿意。你爹我一辈子，都没有像这几天这样，挺直了胸膛。” “有个牛车就挺直了胸膛了？”王小芸好笑道。 “你个丫头片子懂什么？”王大海不满地斜了一眼王小芸，又说道：“这都快一个月了，今天去县城，咱们去看看你哥去。反正有牛车，去哪里都方便，不耽误事。” 王小芸点头同意：“是该去看看他了。那么懒个人，可别被人家给打出来。” * 等王小芸又到了铺子里去放衣物的时候，才发现，铺子里竟然有十几个人在做工。 而罗尘，此时正指挥着那些人。 “罗叔，不是你自己做吗？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王小芸好奇地问道。 罗尘气哼哼地说道：“你当我是神啊，一个月给你修缮好铺子，还得打柜子。” 得得得，王小芸也不跟这个怪人犟嘴了，反正看现在这样，工期应该不会拖延才对。 她现在也没别的要求了，赶紧让她把张开了就行，手里的银子只出不进，花起来心慌慌的。 王小芸又进了铺子里面查看，这一看不要紧，那明亮的乳白色的柜子就明晃晃地矗立在眼前。 “啊，白色柜子？这是怎么做出来的？” 王小芸注意过，这时候确实有漆器，可是大部分漆的颜色，都是红色黑色和原木色，像这种白色的漆制品，她好像还没见过。 现代的服装店，为了增加店内的明亮度，也让店面看起来整洁高档，基本上都是用白色的背柜的。 她跟罗尘说做这个柜子的时候，也没有说要做成白色的，因为她都不确定能不能做得到。 怕是能做到，价格她都不敢想。 罗尘白了王小芸一眼：“自然是我想办法找到的。你说的装修风格，我觉得做成白色会好一些。你觉得怎么样？” 王小芸说道：“好，当然是好了。我都没想到你能做这么好。” 罗尘一颗心终于放松了下来：“还用你说？” 王小芸很无语：不是你问我觉得怎么样吗？ 不过，王小芸只能用出乎意料来形容了。 没有灯光照明的铺子，把柜子做成白色，简洁明亮大方，最好不过了。 王小芸有些战战兢兢地问道：“那个，工钱，之前给你的够不够？” 罗尘想了想，捋着胡子说道：“差远了，差了百十两银子。” “啊？”王小芸傻眼了。这可大大超出她的预算了。 就是把她卖了，现在也凑不出这么多银子来。 又不是她让罗尘做这么贵的东西的，她可不想认账啊。 罗尘看着傻了眼的王小芸，别提多得意了。 他说道：“把你卖了也值不了几两银子，不过你之前画的那些图纸，若是允许我用，我倒是愿意给你抵了这工钱，你看怎么样？” 王小芸不是做这个木工的，也不知道自己随手画的那些图纸有多值钱，只知道她可以不用把自己卖了，就猛的点头同意了。 罗尘呵呵笑着，说道：“剩下的你不用管了，腊月初三，你带着你的人过来就行了。” “腊月初三？这么快？”王小芸还是很吃惊的，这也没有几天时间了。 罗尘脸色又变了：“怎么，不相信我？” 王小芸使劲点头，道：“相信相信。” 罗尘又说道：“你腊月初三，直接去墨香书铺，去李辰那个老家伙那里拿钥匙。以后别让我看见你了，看见你心里烦躁。” 他说花了百十两的工钱，可不是假的，这可都是他自己掏的真金白银。 本来他自己都穷光蛋一个，快吃不上饭了，更别提花这么多银子给王小芸装修铺子了。 还好，赵亮那个家伙，看中了他珍藏的架子床和衣柜，硬是用一百两银子给买了下来。 他这才有银子给王小芸好好打柜子装修铺子。 一个店铺的装修，其实十几二十两银子足够了，可是罗尘是谁，他怎么能用那么低端的东西呢？ 他看在王小芸还算“识货”选中了他的份上，这才给她用了好料子。 那些木料，看着跟普通的没什么两样，可是谁用谁知道，防水防潮防虫蛀，简直可以当传家宝来用了。 也算是用来交换那些图纸了。 王小芸没说那些图纸他不能用，可是自己私心里闷下来，他自己都过意不去。 这才忍痛割爱，卖了自己珍藏的物件，换了银子，补偿给王小芸。 他头痛，也肉痛，不想见到王小芸了。 王小芸：…… 第220章 埋怨 王小芸出了自己的铺子，心里还想着，今天会不会遇到许彦林夫妻呢？ 也是巧合了，她没有遇到许彦林，却遇到了单独带着女儿出门的姜慧娴。 “慧娴姐。”王小芸迎上去，热情地招呼着，手也很自然地伸了出来，接过姜慧娴手里小燕。 小燕奶声奶气地喊道：“芸姨姨。” 王小芸轻轻亲了一下小燕的脸蛋，这才注意到姜慧娴脸色非常差，人也没有精神。“怎么不舒服吗，慧娴姐。” 姜慧娴苦笑着摇了摇头，想说什么，可是喉咙里却一时堵得上，说不出话来。 “姐姐，小芸妹妹，好巧啊，你们都在这。”王秀玉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跟两人打招呼道。 她后面跟着的，是不发一语的小凤。 跟姜慧娴的满脸憔悴不一样，王秀玉此时，可谓是满面春风，精神好的很。 虽然王秀玉脸色也有些憔悴，可是精神饱满。 都是一个村的，王小芸再不喜这妾室身份，也还是客气地打了招呼。 姜慧娴此时，却连客气都没有，直接扭过头，无视王秀玉了。 王秀玉也知道这两人不待见自己，也不自找没趣，很快带着小凤离开了。 离开之前，还很是客气地跟一旁牛车上的王大海说道了一番，最后才翩然离去。 王小芸这是第一次，看到王秀玉在正室姜慧娴面前，趾高气扬的样子，跟之前那温柔懦弱的样子，可谓是判若两人。 姜慧娴擦了擦眼角强忍着没有流出来的泪水，然后才终于说了句话：“铺子修缮的如何了，差不多了吧？还有需要姐姐帮忙的吗？” 王小芸摇摇头，说道：“暂时没什么要劳烦慧娴姐的了，需要的面料，我自己去你们商行拿就是了。反正你和许大哥发话，给我的都是成本价。对了慧娴姐，许大哥呢？” 之前见过几次，许彦林和姜慧娴，可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今天，可是难得的没在一起呢。 姜慧娴听到王小芸问起许彦林，脸上的悲痛就愈加明显了。 她强打起精神，说道：“他带小宝出去了。” 王小芸看到姜慧娴似乎很没有精神，便嘱咐了几句保重身体之类的话，就要告辞。 姜慧娴自然留人吃过午饭再走，王小芸便以今天还有许多事要做为借口，就不留下了。 王小芸正要往王大海的牛车那里走去，就听姜慧娴在身后叫住了她。 姜慧娴欲言又止后，终于艰难开口问道：“你和王姨娘同村的，对她可有了解？她，是个怎样的人？” 王小芸狐疑地看着姜慧娴，又想着刚才王秀玉那春风得意的样子，心里似乎有些明白，可能有些事，发生了。 她很愧疚地对姜慧娴说道：“我在娘家时，很少和外人打交道。王秀玉比我大了不少，我更是跟她玩不到一起去，所以，不是很了解她。” 姜慧娴点点头，又跟王小芸再次告别。 别说王小芸不了解王秀玉，就连她，和王秀玉同在许家好几年，也是不了解呢。 姜慧娴叹了口气，抱起小燕，去了铺子。 * 王小芸想着姜慧娴刚才的样子，心里猜到几分，此时也忍不住地叹息。 王大海听着闺女长吁短叹的，忍不住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王小芸出口问道：“爹，你对那王秀玉了解多少？” 王大海不知道闺女为何问起这个人来，想了想，便说道： “你说王庆槐那闺女啊，我哪里知道她啊。 不过她爹娘，反正是认钱不认人的，为了银子，把闺女都能给卖了做人家小妾。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 他们闺女，好也好不到哪里去。” 王小芸反问道：“比把闺女嫁给要死的人守寡的那种人，还坏吗？” 王大海：…… 王大海：“走走走，哪壶不开提哪壶，还不是为了给你哥说个媳妇，别断了咱老王家的香火。爹娘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说起来这事，我就想踢那小兔崽子一顿，好好的秀才妹妹不要，非得跑到人家府里当下人。 等下见了那小子，看看他长能耐了没有。” 两人相互埋怨着，很快就到了郑府。 第221章 对老婆衷心 得了门房通报，王小虎很快就来到了郑府的门口，见爹和妹妹。 这时候都过了晌午，王大海和王小芸也还没吃午饭，几人便找了附近一个馆子，叫了几个菜，边吃边说话。 王小虎要叫酒给亲爹，被妹妹给阻止了。 王小芸一本正经道：“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什么乱七八糟的。”王小虎拍了一下妹妹的脑袋，对着店小二就招呼道：“来二斤酒。” “你要疯了？二斤？你是要喝死你爹吗？”王小芸冲王小虎吼道。 王小虎瞅了妹妹一眼：“脑子不好使了，抽风了吗？” 父子俩也没什么话好说，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王小芸吃着菜，看着父子俩大口大口喝着酒，简直跟喝白开水一般。 她很是好奇：古人酒量这么大吗？ 她干脆自己也倒了半碗，尝尝。 这一尝，才知道，这酒度数太低了，就是普通米酒的度数。怪不得，王大海和王小虎像喝白开水一样呢。 她很是好奇地问了句；“这酒度数怎么这么低？” 王大海白了闺女一眼：“酒不都是这样的吗？哪里来的度数高低？” “什么？”王小芸吃惊道：“一点都不辣的酒也叫酒？有没有比这个更辣的酒？” 王大海和王小虎相互对视了一眼，彼此确定了一下：王小芸脑子真抽了。 “酒就是酒，不都是这样的吗？想吃辣的，去吃辣椒好了。”王大海闷头吃着，都不想理王小芸了。 王小虎在郑府里吃过午饭了，此时只是陪爹喝了一碗酒，并没有吃饭。 王小虎手指头敲着桌子，终于开口问道：“你那个铺子开起来，还缺不缺人手？” 王小芸忘了刚才震惊酒的度数的事情了，而是想到自己迫在眉睫的铺子，又是一惊。 她忘了请人了。 光请了裁缝，忘了请店员了。 家里请的婶子大娘的，就在家做些最基础的走量款，小雪和小花可以来铺子上做高端一点的定制款。 可是这店员，靠她自己，怕是顾不上。 王小芸发现，做个生意，哪怕就是开个小店，方方面面的琐碎事，都让人头大了。 她连这么重要的，请店员的事情，都没有想到，真是有些顾头不顾腚了。 王小虎见妹妹那样子，心里也有数了，便一脸神秘莫测地说道：“这样吧，我给你介绍一个人。” 王小芸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要，我就是亲自上阵，也不要小凤那样的绿茶婊来帮忙。” 在王小芸眼里，王小虎在意的女人，怕也就是小凤了。 她才不让这种人来膈应自己。 除了小凤对柳文升那样不阴不阳阴魂不散的样子，还有最近，她还跑去了王秀玉身边做事，这就更让王小芸不待见了。 王小虎听到心上人被自己妹妹给骂成什么婊，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他拿起筷子，对着王小芸的脑袋就使劲敲打了一下：“让你嘴里喷粪！” 王小芸摸着头，气愤道：“我是一个生意人，你这样敲人脑袋是不想让我发财了？” 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说是被人敲脑袋会发不了财，王小芸可是听了就再也忘不了了。 对她这种一心只想发财的人来说，断人财路，无异于杀人父母。 对她来说，王大海张翠花这样的爹娘，都没有她的银子来的重要。 王小虎没好气地说道：“不是小凤，是小珠子。” “啥？啥小珠子？”王小芸一阵懵逼。 王小虎无奈道：“就是郑雪珠，天天在府里出不去，说是身上都快长蘑菇了。” “郑雪珠？”王小芸重复着，然后又用异样的眼神看着王小虎，说道：“什么时候你跟郑雪珠这么亲昵了，叫的这么亲热？” 王小虎摇摇头： “她怕是过年就要说亲了，现在整天在府里唉声叹气的。 就算出府，也找不到事情做，天天无聊的很。 我就想着你开铺子，没事叫她来帮帮忙也好，就算打发时间也好。” 王小芸狐疑道： “不是我不肯，是那郑雪珠肯不肯？ 做生意本就是低人一等的事，她一个大家闺秀，到时候要在店里招呼客人，跟人喊的脸红脖子粗的，她怕是接受不了。郑老爷肯定也不愿意的。” 王小虎又喝了半碗酒，说道：“只要你肯，其他的不用管，我去说。郑老爷那边，先瞒着就是，瞒不住了，大不了就不做了。反正那时候，小珠子也差不多该嫁人了。” 王小芸心里一合计，说道：“那行，我看那小珠子吵架倒是挺在行的，好好培养培养，没准也是个销售人才。只要她不在意做这下等事，尽管让她来就是。” 王小虎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好好夸赞了妹妹一番。 王小芸觉得不对劲，又开始八卦地问道： “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不愿意让小凤去给人家做丫鬟拜托我呢。 没想到，你竟然是为那郑雪珠说情。 你跟我说实话，这俩人，你到底中意哪个了？” 王小虎又要拿起筷子敲打八卦的妹妹，不过被王小芸躲了过去。 “恼羞成怒了？气急败坏了？”王小芸无情地揭穿道： “那小凤，你最好早点死心，人家根本就看不上你。 至于郑雪珠，你们身份相差悬殊，你也别想做那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梦了。 早点认清现实，赚一年工钱，回家随便娶个老婆生俩娃算了。 怎么样，不是将就着过一辈子。” 王小虎脸红道：“你瞎说什么？我是你说的那种人吗？我帮小珠子，是因为她教我读书识字，我给人家回报一点而已。” 王小虎没有说，他从头到尾，就没有想起来给小凤找份差事。 不过王小芸的话，倒是给了他提醒，小凤给人做下人，怕是会吃不少苦的。 他好像更想小凤了呢，那小凤可是说了，是为了和他在县城经常见面，才委屈自己去给人家做下人的。 * 兄妹俩的话，王大海一句都没有听进耳朵里去，光顾着喝酒吃菜了。 等他酒足饭饱了，才看到自己还有一对儿女在大眼瞪小眼呢。 王大海让店小二把他特意留着没动的一份猪头肉给打包了，说是带回去给张翠花吃。 王小芸撇撇嘴：“哼，儿子闺女都不管，倒是对老婆挺衷心的。” 第222章 一起去县城 王小芸跟哥哥说好了，这几天要抽时间，带郑雪珠去柳家村住几天。 若是郑雪珠真能拉下脸来在铺子里做事，那就要趁这几天学习学习，不可能让她等开业当天，现来铺子里做事。 她给出最后期限，就是三天之内郑雪珠还定不下来，她就要另外请人了。 王小虎拍着胸脯打着包票，说会尽快带郑雪珠去柳家村的。 王小芸这才和王大海赶着牛车离开。 离开县城之前，王大海专门去卖草料的地方，给他心爱的老牛买了草料。 王小芸也将一套绸缎长袍送去了墨香书铺，这是她和柳文升商量着，专门送给李辰，以表谢意的。 这几年，李辰可是没少照顾柳文升，才让柳文升有了得以养家糊口的差事。 李辰开始还有些吃惊，送人衣物都没有量过尺寸，不过等王小芸走了之后，他试过了袍子，才发现竟然意外的合身。 他终于明白，成衣铺子，应该可行。 * 王小芸一路上，都在问王大海白酒的事情，她也终于确认了，这个时候，还没有高度数的白酒出来。 她非常痛恨自己，前世如果懂的多一点，现在可到处都是挣钱的点子。 她当时如果用用心，多用百度查查，白酒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许就不用这么费劲做成衣铺子了。 直接去酿酒多好。 这白酒，从古至今，盛宠不衰，就知道潜力有多大了。 现在这低度数的米酒，其实也可以用蒸馏的方法提高纯度，提升白酒的度数。 这蒸馏方法，对理工科的王小芸来说，不是难事。 难就难在蒸馏工具有些难得。毕竟这个时候，还没有玻璃器皿这些东西。 如果费些心思，自然可以想到替代玻璃器皿的蒸馏器，可是那本钱，王小芸怕是自己承受不起。 她暂时先歇了提纯白酒的心思，先把眼前铺子的事情弄好算了。 当然，这件事，她还是会放在心上，等以后有条件了，再干票大的好了。 * 王大海送下王小芸后，便赶着牛车离开了。 王小芸回了家，天都黑了。 今天一天，在县城里做的事情可不少呢，王小芸有些累。 做工的妇人们已经下工了，就连小花也早已回家了。 柳家，就娘三个在房间里，等着王小芸回来。 他们听到王小芸说铺子收拾的差不多了，就等腊月初三开始去收拾了，一个个地，都是开心极了。 突然，王小芸对小雪说道：“小雪，明日你和小花跟我去县城转转，就不要在家里做衣服了。” “为什么？”小雪好奇地问道：“铺子快开了，不得抓紧时间把衣服做出来吗？” 连柳母和柳文升也都好奇地看着王小芸，这时候，让小雪和小花去县城做什么呢？铺子都没有开。 王小芸解释道： “县城的女人们，衣服花样要比咱乡下人的更新潮。 咱们做的，是最普通的基础款式。这种款式工艺和裁剪都简单，卖价也上不去。 要是想卖高价，做高档货，还得在款式上下功夫。 按理说，京城才是新款式的发源地，可咱们去京城不方便，暂时也就只能先看看县城里流行的最新款。 咱们自己心里有个数，不能等到顾客上门要求了，咱还不知道人家说的是什么款。” 王小芸多想自己创造流行啊，可是她太废柴了啊，连最基础的都不会做。 小雪眼睛一亮，立马点头道：“好的嫂子，我等下吃过饭，就去小花家告诉她一声，让她明早一早过来，咱们一起去县城。” * 王小芸午饭吃的很晚，也吃的很多，晚饭自然就没吃多少。 早早洗刷过后，她就直接躺炕上了。 柳文升心里有些慌慌的。 王小芸都要去县城了，他觉得自己像个留守妇女，被抛弃了一样。 “铺子弄好了，你就要在县城住了吧。到时候我跟你一块儿去。”柳文升对王小芸说道。 王小芸不同意，说道：“铺子里人多嘴杂的，耽误你读书，你还是在家待着好了。” 柳文升翻了个白眼，说道：“自从你找了人来家里做工，这家里哪一天不人多嘴杂了？我这耳朵塞棉团，都可疼了。” 王小芸原想着去了县城，她就可以清净点，不用每天面对这样的柳文升呢。 现在看来，好像是甩不下了。 王小芸并没有计划失败的难过，反而心里甜滋滋的。“你就这么想和我在一起啊？” 柳文升点头：“嗯。夫妻俩当然要在一起了。” 柳文升可打算好了，现在在家里，娘就住隔壁，他这边动静稍微大点，就担心娘听见，所以他才这样一直忍耐着。 等到了县城，没有人打扰了，他非得对王小芸用强才行。 不过这话，柳文升自然是不会说出来的，以免王小芸听了就不让他跟过去了。 倒是王小芸，嘿嘿一笑道：“你去县城也好。县城的房子，隔音效果比乡下的房子好多了。到时候，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了。” 王小芸的话，让柳文升听了，热血沸腾的。 他没想到，王小芸竟然是因为害羞，怕被人听到，才一直拒绝他的。 他真是错怪他的娘子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娘子竟然还热情似火的，还想弄出点什么动静来呢。 柳文升娇羞道：“现在也可以啊，我又不叫。” 王小芸心里暗笑，把脚抬到柳文升的面前：“相公，今天累了一天，给按摩一下呗。” 柳文升被自己脑补的画面激动惨了，很是乖顺地就给王小芸按了起来。 他打算，这几天先忍着，先把王小芸给伺候好了，到县城的时候，他连本带利的再讨回来。 夜深了，柳母在隔壁暗暗叹了口气：儿子那边，好像从成亲就没什么动静。她盼望的大孙子，什么时候才能抱的到哟？ 她怀疑自己儿子读书读傻了，守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天天夜里还自己折腾。 她这当娘的，恨不得要去告诉自己儿子：媳妇娶回来，不只是给他暖被窝的！ 第223章 追妻之路 家里有个牛车就是方便，出门时间可以很随意，去了县城，想去哪里也可以去，解放了双腿，提高了速度。 王小芸看着小雪和小花那兴奋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 这两个小姑娘，就跟公费旅游一般。脱离了熟悉的环境，性格也变得活泼起来。 几个人选了个热闹繁华的街道，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尤其注意别人的服饰。这也是她们此行的目的。 小雪和小花看的多了，脑子里自然就有了一些灵感，王小芸便负责记录那些稍纵即逝的灵感。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现在的想法和灵感，不赶紧记录下来，回过头再想的时候，总会有漏掉或者遗忘的。 小花不认字，更不会写字，小雪学了点，但是认得少，写的慢，还是需要王小芸来记录。 小雪和小花，对王小芸的佩服就更上一层楼了。 “嫂子，你才跟我哥学了没几天，就会读会写了，真是太厉害了。”小雪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王小芸笑了笑，继续让两人开阔思路，看有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 下午，王小芸又去买了一批面料，几人这才回了柳家村。 不成想，郑雪珠竟然正在柳家等着她们了。 “你怎么来了？这么快？”王小芸又是吃惊又是好奇，看来王小虎的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 郑雪珠这次来，跟之前那撒泼的样子完全不同了，整个人都沉默了不少。“我跟我爹说了，我是来你这里学女红的。我爹自然同意了。所以我就来了啊。” 这还是王小虎给她支的招呢。 她都是要说亲的大姑娘了，女红是必须要学的。哪怕以后用不到，可是必须要会的。 郑安仕自然知道女子要学这些，平日里也没少让魏淑容给她安排女红师傅教她。 可是郑雪珠对魏淑容太过抵触，根本就不听她的安排，自然也没学到什么。 现在，好不容易，郑雪珠自己想到学这些了，郑安仕自然是巴不得呢。所以，他很痛快地便答应了女儿的请求。 王小虎也趁机给自己放了几天假，回王家村去了。 王小芸忽然想起来什么，问道：“你们怎么过来的？谁送你们来的？” 郑雪珠脸色有些呆呆地：“是我表哥。原本是府里的马车送完来的，可是我表哥听说我要来，就专门请了假，亲自送我来了。” “赵亮？”王小芸又问了句。 小雪听到这个名字，心跳加快了一些，把东西放下，就赶紧回了自己的房间。 郑雪珠冲着王小芸点点头，说道： “也不知道表哥什么时候对我有意思的，这么急着和我多相处。 他今天走的时候，别提多不情愿了。 可是我对他，真的没有别的心思的。 眼看着就要嫁给他，我这心里，就是不踏实呢。” 王小芸再一次震惊了：“你要嫁给你表哥？” 她知道在古代，表兄妹结亲的例子不少，还有一种说法，：姑表亲，亲上亲。 可是用现代遗传学来说，这种亲事根本就不行的，后代很容易出现畸形的情况。 郑雪珠爬在桌子上，无精打采地说道：“我爹说了，过年的时候就跟我姑姑说这件事。可能年后就能定下来。等我及笄，就可以成亲了。” 王小芸点点头，问道：“你表哥知道这件事吗？” 郑雪珠摇摇头：“应该不知道。可是他就算不知道，也喜欢我了，怕是这亲事逃不掉了。” 王小芸好奇：“他怎么个喜欢法？” 她可是看过赵亮讨好小雪的样子，想不到这小子竟然这么滥情，王小芸再也不打算帮赵亮了。 郑雪珠想了想，说道： “以前还没感觉出来。 就是这次，听说我要来你家学女红，他可高兴了，跟书院请了假，非说不放心，要亲自送我来才行。 可是走的时候，他对我还依依不舍地，根本就不想走呢。” 王小芸又问道：“他有没有对你表白过心意？” 郑雪珠摇摇头：“没有。可能是害羞吧。平时对我也没这么好，就是这次，突然对我就积极了起来。” 王小芸心里替小雪不值。之前自己还打算撮合两人呢，想不到这个赵亮，竟然变化如此之快的。 朝三暮四的人，王小芸可得让小雪离他远远的。 * 赵亮腊月初一就要去县学书院了，现在还暂时待在百川书院里，跟张庭丰同寝。 他回到寝室，就闷闷不乐地躺在了床上。 张庭丰见他一脸没精神的样子，便笑问道：“这是怎么了，早上去请假的时候，不是还笑的合不拢嘴的吗？怎么这下，这么蔫吧了？” 赵亮用被子捂着头，半天才探出脑袋来，说道：“没见到想见的人，错过了。我去了柳家村，可那小雪却来了县城，早知道我就在县城等着她了。哎。” 赵亮也不知道，他被自己的表妹无意中给坑了。 原本还是他的助力的王小芸，现在不给他使绊子就是好事了。 真是追妻之路漫漫啊。 第224章 赵亮被欺负 腊月说到就到。 腊月初三一大早，小雪第一个起床，她可是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呢。 第二个兴奋的起个大早的，就是柳文升。他终于有个不怕动静大的房间了。 倒是王小芸，事情是她起的头，她反而是最淡定的一个。起床最晚。 之前就提前说好了，小花和小雪一起跟着去县城铺子里，大龙婶子就负责家里这边的事情。 王小芸其实很想让大龙婶子去县城的，年纪大点，经验也多。 不过大龙婶子还是脱不开身，还要照顾家里，所以最后就定了小花去和小雪作伴。 去县城的前一天下午，王小芸就拿着五百文钱去了小花家，当面把钱交给了小花她亲爹。 小花亲爹把铜板过了一下手，立马转身交给了小花她后娘。 这么快就领了这么一大笔钱，小花她后娘，很痛快的就把小花放行了。 对她来说，少了个人在家吃饭，多了个干挣钱的，她只有开心的份。 当时，小花后娘就把小花当成菩萨供起来了，晚饭都没让小花去做。反而是直接让腊月的媳妇去做饭了。 腊月媳妇一万个不愿意，可也没敢顶撞婆婆。 小花第一次被后娘这般重视，就更加感激王小芸了。 王小芸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安慰小花，说自己这里还替她存了几百文呢。存的，就是小花的计件工资了。 * 王大海也许是已经习惯了被闺女吩咐指使，也许是看到了希望，总之，人整个都勤快起来了。 这一大早的，王大海就把牛车赶了过来，帮着王小芸装货。 都说破家值万贯，东西看着不起眼，拉起来，一辆牛车却实在塞不下了。 因为牛车里，不光是最近做的新衣服，还有王小芸四个人的衣物和个人的一些物品，再加上柳文升还有一堆书本。 如果不是环境不允许，小雪甚至想连鸡窝都搬到县城去。 正在众人打算着今天再回来拉一次的时候，柳家的大门，再次被敲响了。 柳文升去开了门。“赵亮，你怎么来了？” 赵亮跟众人打了招呼，呵呵笑道：“我听珠儿说了，你们今天要把东西拉到铺子里去。想着你们一个牛车拉不完，这不我专门请假过来帮你们拉嘛！” 赵亮说完，偷瞄了一下小雪，见小雪脸红红的低着头，他的心里就痒痒的，忍不住多看了会儿。 王小芸见此，一个大步冲过来，就把小雪挡在了自己身后。 赵亮刚想嬉皮笑脸的跟王小芸打招呼呢，就听王小芸毫不客气地说道：“不是要帮忙吗，快帮忙搬东西。” 赵亮不满地看了眼王小芸，觉得王小芸就是那隔开牛郎织女的王母娘娘，真是太不近人情了。 两辆牛车拉东西，就轻松多了。 东西装好之后，几人又分开坐上两辆牛车。 赵亮是眼巴巴的看着小雪，希望她坐自己的牛车的，这样一路上，他也多些时间和小雪相处。 谁知道，王小芸硬生生地打断了赵亮的计划，让小雪和柳文升坐到了王大海的牛车上。 而王小芸自己，则拉着小花，带着黑子，坐上了赵亮的牛车。 柳文升满眼委屈地看着王小芸，赵亮更是满肚子委屈。 不过王小芸太强势了，两个大男人竟然都不敢出言顶撞。 赵亮敢怒不敢言，是因为他还不敢暴露自己的心思，怕一个不小心吓到小雪，再把人吓跑了。 柳文升不反抗，是因为他想着不急在这一时，别白天把王小芸惹恼了，晚上就不好行动了。 各怀鬼胎的两个大男人，就像两个受婆婆气的小媳妇，可怜巴巴地向县城出发。 最开心的就是黑子了，长到这么大，还没有出过远门呢。 它威风凛凛地骑在赵亮的脖子上吹风，那样子，就像个刚买了跑车的暴发户，探出头来出风头一样。 赵亮得罪不起王小芸，也得罪不起王小芸的狗。 他甚至想抹两把眼泪，以前跟他那么默契的王小芸去哪里了？为什么要这样欺负他？ 第225章 都是表妹 王小芸先去了墨香书铺拿钥匙，柳文升也把自己最近抄的书交给了李叔，换得了二两银子。 柳文升转手就把银子给了王小芸。 他以前都是回去交给娘的，现在倒是很主动就交给了王小芸。 王小芸很满意，拍拍柳文升的肩膀，夸道：“不错不错，再接再厉。” * 到了铺子的时候，王小虎和郑雪珠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郑雪珠是被王小芸恶补培训了几天销售知识，准备今天过来大显身手来了。 她发现，有事可做，比在郑府里当个无事可做的大小姐要好多了。 王小芸也是赶鸭子上架，也不知道自己的培训成果如何了。 一个店里，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在忙活，让隔壁几个铺子的人看了，都忍不住替她们捏把汗。 几个人从后门进了院子，然后才进到铺子的营业厅。 几个人纷纷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惊了。 洁白光滑如同打了蜡的墙壁，晶莹光亮纯白无瑕的背柜，高低不等错落有致的柜子，连设计也都是不一样的。 店铺的最里面，还有一组同样白色的半圆形的柜子，不过比靠墙的背柜要矮上许多。 那是王小芸设计的收银台。 看着整个都是按她所想装出来的现代化的店铺形象，王小芸是非常满意的。 比她自己想象的还要好的多。 她用手仔细划过每一个柜子，还有上面的各种组件，均是光滑细腻，一点毛刺或者硬伤都没有。 怪不得李叔会给她介绍罗尘这么个怪人呢，看不出来那暴脾气背后，竟然还真是有两下子的。 不光小雪和小花那么激动，就连同来的赵亮和柳文升，也是一时不知置身于何地了。 能把铺子设计的如此明亮简洁却又如此大气奢华的，他们还真没有见过。 包括赵亮这个家里有各种铺子的人，也是一时被震撼住了。 他印象里，铺子都是灰扑扑的很暗沉的，用的货架子，也都是原木色，好点的给打点润滑的漆。 那墙壁更不必说，一般都是灰灰的，讲究点的，抹点白粉，刷的白点，一蹭一身白灰。 可王小芸的铺子里，这墙壁却是洁白光滑的，跟镶了一整块洁白的地板砖一样。 “这是怎么做到的？”赵亮忍不住疑问道。 王小芸只负责提供想法了，她也不知道罗尘怎么做到的。 总之，这形象，她非常满意。 小雪看着一个个实木的像弓箭一样的东西，忍不住好奇道：“嫂子这是什么？” 王小芸顺着小雪的手指的地方看过去，那分明是一排衣架啊。 王小芸在一群古人面前，非常有面儿的演示了一下用衣架挂衣服的方法。 可把她牛逼坏了。 等众人按照王小芸的方法，把所有带来的成衣都悬挂起来之后，王小芸又按照衣服的色系面料和款式进行了分类陈列。 一个多月的时间，竟然只做了一百多件衣服，王小芸望着空荡荡的铺子忍不住使劲摇了摇头。 太慢了，纯手工做衣服太慢了。 要是生意火爆了，她必须多招人手才行。 原本一直沉默不语的郑雪珠，这时候仔仔细细地看了下已经陈列好的衣服。 她本就是县城的上等人家，对这些衣服也只是看得上眼，却并没有王小芸想象中的对衣物爱不释手。 确实，对郑雪珠来说，这些衣服有点普通了。 郑雪珠对那衣架，倒是很感兴趣了。还有那衣柜，她也是觉得很是新颖。 王小虎和王大海，就坐在卖场的凳子上，看着这群人叽叽喳喳的讲着。 王小芸不光卖这些外出服，她还有一些比较私密点的内穿的东西要摆放。 想着古人比较古板，她也不想把那些东西就直接放在一楼了。 王小芸拿起楼梯一旁的一个木架子，竖在楼梯口。上面写着四个大字：男士止步。 然后，王小芸就带着另外三个小女孩，提着几大包衣物，就要上楼。 柳文升和赵亮，都想在各自心上人面前表现一番，便要帮忙提着包裹。 王小芸对着两位男士，敲了敲楼梯口的木板，示意他们止步。然后才领着其他三人上了楼。 赵亮不知道其中缘由，还想上去看个究竟，不过却被柳文升一把拉了下来。 赵亮不满道：“男士止步？她们做什么呢，神神秘秘的！” 柳文升因为之前就偷听过王小芸她们商量事，也知道这肯定就是不能示于人前的“内衣”，但是他说不出口，只是阻止了赵亮的脚步。 到了二楼之后，几个女孩子就更加的欣喜若狂了。 二楼是私密性更强的展示厅。 上次王小芸来的时候，因为确定了自己要做内衣系列的，所以还临时让罗尘给增加了一个内衣展示柜。 内衣柜子比普通的挂外出服的柜子，要复杂许多。好好的一块木板，被打的全身是洞，千疮百孔的，然后安进去一些小支架和挂钩，用来陈列内衣。 王小芸去挂板的时候，小雪和小花都羞的满脸通红，不忍直视。 王小芸看看自己的平板身材，还用不到穿这个。再看看小雪和小花，跟她也没什么区别。 都是一群平胸的女人，卖起来内衣，怕是说服力都不够呢。王小芸可愁的头都大了。 十三四岁的年纪，就算是在发育比较早的现代，也是只需要穿些少女背心就可以了。 王小芸定下心来，希望自己以后还有机会穿这些内衣。 郑雪珠脸皮可比小雪小花厚多了，她此刻还兴冲冲地学着王小芸的样子挂起了内衣。 王小芸指着靠墙的两张桌子，告诉小雪小花，那是她们的工作台。以后她俩，就有单独专用的工作台了。也就不用坐在炕上或者就着饭桌做衣服了。 郑雪珠没去看那兴奋的两人，而是直接问王小芸：“铺子什么时候开张？是不是明天就可以开张了？” 王小芸说道：“不急，这两天还要去做一波宣传。有些东西还要准备一下。就定到初六正式开张吧。” 几人刚忙完走下楼，就见到外面有两个女子在敲门。 郑雪珠看到来人，没好气地对众人说道：“是我庶妹，不要去开门。看到她就烦。” 可那郑雪莲和丫鬟，却并没有就这样离开，而是继续耐心地敲着门，还在门外喊了几声。 赵亮看看店里的表妹，又看看店外的表妹，终于忍不住摇摇头，要亲自去给开门。 对他来说，郑雪珠和郑雪莲都是他的表妹。 郑雪珠却拉住了赵亮，小嘴一噘：“表哥，你要是真 第226章 天生一对 赵亮用手背试了试郑雪珠的额头：“珠儿，你也没发热啊，咋开始说胡话了呢？” 他边说还边偷瞄了一下小雪。 王小虎坐在一边，看着赵亮的动作，特别的不舒服。他走上前来，把赵亮的手打了下去。“表少爷，你现在还没娶她呢，别动手动脚的。” 赵亮张大了嘴巴，看着这主仆两个：“你们说什么呢？你们两个要给我下什么套子不成？谁说要娶她了？” 王小芸双手环抱着自己，白了一眼赵亮：“装，我就看着你装！” 赵亮不知道为什么，这才几日的功夫，众人对他似乎都不喜了呢。 “小雪……”赵亮走到小雪面前，想解释什么，可是之前也没表白过，突然来个解释，也会让人觉得突兀。 赵亮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最后，他只能一拍大腿，说道：“好，今天诸事不宜，这里也没什么事了，我先回书院了。我明日再来。” 王小芸的铺子，离县学书院也近，赵亮现在已经在县学书院读书，要来这铺子见小雪，也不过是几步路的事情。 赵亮说完，果真就从铺子后院离开了，柳文升出于同窗之谊又很感激赵亮过来帮忙，所以也送了他出门。 铺子里的人，都没有去给郑雪莲开门的。 郑雪珠见众人都跟她一条心，心里很暖。 她看着赵亮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对众人说道： “看来表哥真的喜欢我，才不去给我那庶妹开门的。不过他就是嘴硬不肯承认。 哎，可惜我对他，就是只有对哥哥的感觉，真是对不住他的一片深情了。” 王小芸听了这话，更觉得那赵亮不靠谱了。简直就是那朝三暮四之人，是不是还打算左拥右抱，一手一个呢？ 小小年纪，就学的如此风流。 王小芸想好了，以后要使劲盯着赵亮，不能让他接近小雪了。小雪是她的小姑子，也是她的一员大将，她得罩着小雪才行。 她看了下小雪，小雪似乎没受什么影响，还是专心地整理着货架上的衣物。 她心里放松了点，幸亏小雪没有动心，这样就不会受伤了。 众人都忙着手里的活，一时也都没注意到外面，那郑雪莲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再敲门了。 郑雪珠得意洋洋地说道：“哼，就她到处装好人装贤惠，心里还不知道有多恶毒。这下可好了，终于走了，也算她识趣。” 可是郑雪珠话刚落地，就听到一个她十分不喜的声音：“姐姐！你让我好找。” 原来是郑雪莲进来了。 郑雪莲是在柳文升送赵亮出门的时候，跟着从后门进来的。 柳文升见人要跟着他进来，自然也不好再把人推出去。 不看僧面看佛面，郑雪莲，也是他恩师郑安仕的女儿啊。 郑雪珠原本就对柳文升纠缠过，虽然现在知道人家已经成家，淡了心思。可是她在柳文升面前，依然做不出生气的样子。 她心里只反感庶妹一个人。 郑雪莲没等嫡姐表态，便又走到王小芸面前，微微福了一礼：“这位，就是文升哥哥的新娘子了吧？嫂子温婉美貌，跟文升哥哥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呢。” 第227章 命不好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人家如此知书达理，王小芸自然也不可能冷眼以对，便让那郑雪莲也在铺子里坐了下来。 郑雪莲可坐不住，她围着铺子仔细看了一圈，自然是极尽夸奖之词。 她还问了一圈人，问有没有她能帮得上忙的。 王小芸也不好让客人来干活，便婉言拒绝了。 郑雪珠在一旁看着，自言自语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来这铺子，谁知道你打着什么算盘？” 柳文升在铺子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最后在王小芸的催促下，就直接去了后院的住处，安心读书去了。 郑雪莲过来混了个脸熟，说着等铺子正式开张之后再过来捧场，便也跟着走了。 王小芸看着独自生着闷气的郑雪珠，问道：“这是怎么了，气性这么大？” 郑雪珠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说道：“我只告诉了我爹要过来帮忙，但是不知道我那庶妹怎么得到消息的。我看到她就烦躁。她肯定派了眼线来盯着我了。” 王小芸跟郑雪珠接触过几天，也听王小虎说过郑家的事，也算是知道她这容易吃亏的性子了。 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你看到你庶妹烦躁，你庶妹看到你就高兴吗？ 可是你看看人家，知书达理，言语得体，见人三分笑。先不管人家心里怎么想的，最起码面上可让人没得挑。 再看看你，整天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冷言冷语，说话也不招人待见。别人要抓你的小辫子，一抓一个准。 要想斗得过你庶妹，还是先改改脾气再说吧。” 郑雪珠也早就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所在了，所以王小芸说她的这番话，她倒没有反驳。 她叹了口气，知道有问题，可是很难改的过来啊。 她现在也就在爹面前，还能伪装一下，给魏淑容和郑雪莲个好脸色。爹看不到的时候，她根本就不愿意伪装。 王小芸也只能言尽于此，怎么做，还是要看郑雪珠这丫头自己的想法了。 下午，王小芸又去许家商行买了很多布料，棉布，丝绸，纱，等等，都买了放回铺子里。 她打算好了，她的铺子不卖坯布，只卖衣服，量身定制也可，直接卖成衣也可，就是不会直接卖布。 她这样做，一是想跟其他的裁缝店真正区别开来，打出自己卖衣服的名声。二来，也是为了不跟许家抢生意。 县城就这么大，卖布料的也就那么几家。许家布料商行，只在这安阳县，就占了一半的份额。 王小芸是从许家以成本价拿的布料，比其他铺子就已经占了许多便宜。 若是她从许家拿了布料再自己卖，无形中也是跟许家抢了生意。 虽然许彦林早说过无妨，可是王小芸在情理上，就不愿意占这份便宜。 同行是冤家，自己也不能因为许家念着她的恩情，占着便宜，还抢人家的饭碗。 她只卖成衣，跟许家的布庄也有些竞争，不过，这就是各凭本事了。 她心里还想着可以跟许家合作的，只是自己初来乍到，也不愿意挟恩攀附，所以便暂时将这念头打消了。 若是以后自己做大了，再谈合作也不迟。那时，就是真正的对等的合作了。 * 王大海拉完布匹之后，就直接回村子去了。他听了王小芸的话，以后就是天天来县城，随时待命了。 他觉得自己上了王小芸的大当了。王小芸这哪里是给他买的牛车，这根本就是给王小芸自己买的。 而且，还外带把他当成了免费劳动力。 他现在，连牛带人，都在听王小芸使唤呢。 他又拉不下脸来卖了牛，毕竟他在村子里可没少吹“牛”长脸。 所以，他现在，是上了贼船，下不来了。 * 天色一暗，王小虎便护着郑雪珠回了郑府。 铺子里，只剩下王小芸柳文升，还有小雪小花四个人了。 * 这铺子和后院，都早就被罗尘给收拾的很利索了，简直就是直接拎包入住就行。 王小芸停下来才发现，她还没有买米买菜的。 锅灶厨具倒是一应俱全，可是米面菜，油盐酱醋，这些东西，罗尘可不会给她准备的。 也累了一天，王小芸干脆又带着众人去外面饭馆搓了一顿。 回来时，也没忘给黑子带了一块肉骨头犒劳它。 * 小雪的床，说是单人床，其实还是挺大的，睡两个小姑娘可宽敞的很。 王小芸作为嫂子，自然也得做做样子，帮两人整理了一番。 小雪小花都是第一次睡这么舒适的床铺。 两个从小就很亲密的小姐妹，内心里是满满的感动兴奋。 王小芸很享受两个小姑娘崇拜感动的眼神，只是还没等她享受够，就被柳文升给拉走了。 柳文升说了，该让小姑娘好好休息了。 * 柳文升现在也不担心亲娘在隔壁听墙角了。 他们的房间，跟小雪的房间，中间是一堵厚厚的墙，中间连门都没有，更是不用担心被两个小姑娘听到动静。 只要没人在窗户底下偷听，他们动静再大，也不会被别人发现的。 换了环境心情好的，不止是柳文升，王小芸其实也是很激动的。 她的心情莫名的好的很，又想到最近几天柳文升一直乖乖地很殷勤，她也不打算继续守身如玉了。 反正这辈子，两人肯定也是这样不会分开了，早一天晚一天，也不必非得这样吊着人家了。 再说了，她也早想扑倒柳文升了。 今夜不扑，更待何时？ 温柔的月光下，王小芸脸蛋红红的，默认了柳文升的行动。 柳文升眼含热泪，这几天的功夫没白费，总算可以抱得美人归了。 虽然是个生手，还有些不得要领，但是这种事，都是无师自通型的，根本就不必学习熟练。 一番拥吻过后，两人都是心跳加速，通身烫热起来。 柳文升一阵摸索，还没脱下自己的外衫准备下一步，就听王小芸突然低声说了句：“抱歉相公，今天好像不行了。我亲戚又来了！” 正沐浴着月光躲在墙根底下偷听的黑子，心满意足地摇了摇尾巴，回自己狗窝去了。 柳文升前功尽弃，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悲催的男人了。 可是此刻，他竟然不知道去怨谁了。 只能怪自己命不好了。 第228章 姜老夫人 第二日晌午十分，赵亮就来到了铺子里，见到了闷闷不乐的柳文升。“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看？” 柳文升没好气地说道：“我还想问你怎么了？怎么这两日如此献殷勤？昨天见过面了，今天又来见我。你对我有什么心思，难不成真看中我了？” 赵亮满肚子委屈道：“你和你娘子，可真是两口子。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卸磨杀驴，过河拆桥。说翻脸就翻脸。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们俩了？” 赵亮觉得自己特别艰难，还没追到心上人呢，就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被人家哥哥嫂子都嫌弃了。 他哪里知道，柳文升是因为计划被无情的打乱才这么火大的。 赵亮也不知道，柳文升成亲这么久，还是母胎单身的状态呢。 * 郑雪珠觉得表哥对自己太殷勤了，她受不了。“表哥，咱们现在还没说亲呢，你这样对我名声也不好。” 她对赵亮实在无感啊，要是喜欢赵亮，她巴不得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了。 可是对一个无感还对她“死缠烂打”的人，她心里只有烦躁。 赵亮点了点郑雪珠的额头：“你这个臭丫头，现在不追文升哥哥了，又盯上我了？我可告诉你啊，你少打我的主意，坏了我的大事，你赔给我一个心上人啊？” 郑雪珠更加不喜欢赵亮了，她离赵亮远远的，心里打定了主意，自言自语道： “哼，口是心非不够坦诚的男人，明明喜欢我，却不敢承认。我更看不上。回头我就让爹回了姑姑，打死也不嫁给你了。” 赵亮没有听到郑雪珠的自言自语，而是想去楼上找小雪。 王小芸一个大跨步走过来，把男士止步的牌子往楼梯中间一立，阻止了赵亮上楼。 王小芸冷脸道：“赵亮，你在我眼皮子底下都不老实。我眼睁睁地盯着你，你都敢撩完这个撩那个，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赵亮觉得冤枉，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啊，就算想伸冤，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了。 他是趁着书院午休的时间赶过来的，本来就时间紧迫，也容不得他过多解释，最终也只能闷闷不乐的走了。 柳文升看着赵亮也在郑雪珠和王小芸面前连续吃瘪，心里竟然平衡多了，终于有心读书了。 * 下午，姜慧娴身边的贴身丫鬟带话过来，说王小芸这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王小芸好奇，按姜慧娴之前的作风，知道她来县城了，住的地方离她铺子又这么近，肯定会亲自过来看一眼的。 她们今日都是第二天了，怎么姜慧娴只打发了个丫鬟过来呢？ 她想起前几日看到姜慧娴的状态不好，终于忍不住问道：“红儿，你们家夫人最近如何了？” 红儿年龄不大，说话顾忌也少，见王小芸问起来，便竹筒倒豆子般，劈里啪啦抱怨起来。 王小芸这才知道，也才确定，果然是跟那王秀玉有关。而且，王秀玉最终，还是使了龌龊手段得逞了。 红儿说完整个事情之后，又替自己夫人抱不平了起来： “夫人是姜家独女，姜老太爷和老夫人，都快把家底掏空了给夫人陪嫁，这才让许家生意做到这么大。 想不到，这半路出来个女人，竟然和夫人争起来宠了。 夫人前儿个又被那姨娘给气倒了，知道你们昨日来县城，也没法起身来招呼你们。 今日夫人也下不得床，这才打发我过来问候你们一声。” 王小芸心道，原来如此。“夫人对我王小芸有大恩，她不舒服，我自当去看看她。我还没去过许家，不认识路。红儿，你正好帮我带路。” 红儿倒也听话，想着是该有人开导夫人一番了，便走在前面，给王小芸领路。 王小芸提着一个包裹，里面是给两个孩子做的棉衣棉裤，还给姜慧娴做了一件挡风的大氅。 这也是她为了报答许家而准备的一点小心思。 从铺子到许家大门，也就步行了半刻钟的样子。 “这里就是许家了。”红儿给王小芸介绍道。 门房知道红儿是夫人身边的丫鬟，所以问都没问，便直接放行了。 许家很大，院落也好几个。从大门进去后，绕过一个有着圆形拱门的小花园。 说是花园，可是在这寒冬里，连根绿色的草或者绿色的叶子也都看不到了。全都是光秃秃的树木和干枯的花枝，显得整个院子都萧瑟无比。 就在这种天气里，竟然还有人有闲心出来溜达。那便是王秀玉和小凤了。 王秀玉先发现的王小芸，她脸上堆着笑，过来招呼道：“哟，小芸妹妹来了，你是来看我这个同村的姐姐的，还是来看夫人的？” 王小芸看着脸色有些蜡黄的王秀玉，面色冷静地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我铺子里有事，要找慧娴姐请教。今日，就不打扰秀玉姐了。” 王秀玉笑着点头道：“也是，这生意上的事情啊，还是夫人在行。你快去吧，我也不强留你了。等你有空了，姐姐再找你好好唠叨唠叨。” 红儿翻着白眼，撅着嘴，理都不理王秀玉，便拉着王小芸继续往里走。 王小芸好奇，王秀玉按说得偿所愿了，应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才对。 可是今日仔细看了，她那脸上的憔悴样，气色也不好。 那精神头虽然尚可，可也不像由内而外发自心底的喜悦。 王小芸多嘴说了一句：“王姨娘看着可比以前憔悴不少呢！” 红儿便也跟着说道：“就是，从上个月老爷在她那里留宿了一夜之后，这个王姨娘好像就脸色不好了。 不对，是在老爷留宿之前，她那几天气色都不太对。肯定是想着和夫人争宠，想的睡不着觉了。哼。” 王小芸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却也说不上来。还没等她想太多，就到了姜慧娴的住处。 许家也算是富裕人家，可是做生意的不比做官的人家，没那么多讲究。 许家的下人都很少，除了几个做粗使活计的丫鬟仆人外，也没有再多的下人了。 红儿都不需要找人通报，就直接带着王小芸进了客厅。 这一进客厅，红儿就惊叫道：“老太爷，老夫人，你们怎么来了？” 王小芸看着客厅里坐着的两个老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打招呼了。 红儿这才介绍道，这就是姜家的老太爷和老夫人。这两位是得了信，知道女儿不好，才来看女儿的。 不过他们正好是在红儿去王小芸铺子的时候赶到许家的，这中间也正好错开了，所以红儿也不知道他们来了。 红儿也把王小芸介绍给了姜家的两个老人。 王小芸上前给两位长辈行了礼，也简单问候了几句。 老夫人紧紧握住王小芸的手，激动地问道：“原来你就是那个救了我外孙性命的贵人。想不到竟然如此年轻。老身实在感激不尽。” 一声轻微地咳喘声从室内传来：“是王家妹子来了吗？姐姐出不去，你直接进来吧。” 王小芸便搀扶着姜老夫人，进了姜慧娴的卧室。 第229章 心里甜甜的 姜老太爷不方便进女儿的卧室，就在客厅坐着，长吁短叹。 * 姜慧娴想坐起来，身子却虚弱无力。最后也只好躺着，有气无力地说道： “小芸妹妹，你的铺子正忙着吧，我这帮不上你什么忙，还耽误你时间过来看我。唉……” 王小芸坐在床边，看着眼窝深陷的姜慧娴，也是一阵心酸。 原本的神仙伴侣，这隔阂说有就有了。 她是外人，也不好指责对自己帮助甚大的许彦林，可那心里也实在为姜慧娴鸣不平。 姜老夫人握着女儿的手，抹了把眼泪，说道：“娘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这男人有了银子，纳几个小妾，也是再正常不过。你何苦把自己气成这样？” 姜慧娴低声道：“这妾室，从我给相公纳进来那一天，便有了心理准备。这几天我心里难过是真，可也不至于，这身体竟然就一病不起了。我也好生奇怪。” 王小芸看着眼前这娘俩，一个赛一个的憔悴，终于忍不住问道：“慧娴姐病的这么重，这几日怎么都没见许大哥呢？” 姜慧娴叹口气道：“他做了这事，自知对我有愧，前几日，便带着孩子去了省城老家逃避我。他走的时候，我也还没病。” 不过许彦林倒是安排的周到，派人去请了姜老太爷和姜老夫人过来陪她。 姜老夫人拍拍闺女的手，对她说道：“你好好养病，娘就在这里住几天，好好陪着你。生意上的事，搞不定的，就交给你爹。你也别担心了。” 姜慧娴点点头，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 王小芸把自己带的衣物，交给姜老太太，让她安排人放好。 姜老太太看到那两身大红色织锦缎面的棉衣棉裤，感激道：“你这丫头真是费心了。可惜这俩孩子没在。这大红色的料子，正好过年的时候让他们穿上，也喜庆。” 姜老太太说完，再次轻抚着那两身衣物，爱不释手道：“孩子肉皮娇嫩，细棉布的里子最适合他们穿了。这织锦缎的料子，也是柔软细滑。还有这衣服上的花色，孩子们肯定喜欢。” 姜慧娴这时候，终于强打着精神坐了起来，看着王小芸送给她的那件挡风大氅，直道感谢。 王小芸轻声安抚了几声，也不好再打扰姜慧娴休息，也需要把时间留给姜老夫人和女儿说体己话，便辞别了几人。 姜慧娴挽留了一番，终于安排小红将人送了出来。 她一出门，就见柳文升正在许家门前等候。 王小芸把许彦林纳妾这事的火气，便撒在了柳文升身上。 对着自己人，发火比较方便些。 柳文升可是特意过来接王小芸的，虽然晚上计划失败，可他也不单单只是在乎身体的人。 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中，他似乎一眼见不到王小芸，就开始想她了。这不一会儿不见，他就问着路寻了过来。 于是，他就直接撞枪口上了。 “怎么脸色这么不好，还生这么大气？怎么了？”柳文升小心翼翼地问道。 王小芸想着以后，柳文升若真是发达了，肯定也会纳妾的吧。 男人中年三大喜：升官、发财、死老婆。 王小芸烦躁地说道：“不要跟我说话，就当我死了。” 柳文升好没水平的接话道：“这不是还睁着眼吗，睁眼说瞎话！” 王小芸：“我这是死不瞑目。” 她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创业挣银子，不光养着柳文升，还要养着柳文升以后的小老婆，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柳文升也不知道王小芸干生气做什么，也不知道哪里做错了。 他委屈道：“天天生些莫名其妙的气！死人哪里会喘气，还会生气的。” 王小芸停下来，阴森森地说道：“我是鬼啊，我咽不下这口气！” * 到了后院的卧室，王小芸说了这件事之后，柳文升才知道王小芸这是把这屎盆子扣他头上了。 他委屈道：“又不是我纳妾，你生这闷气做什么？” 王小芸看着委屈的柳文升，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对于还没有发生的事，就发这么大火，是她的不对。 不过，王小芸可不愿意轻易认错。 她将错就错道：“我不止是因为这个生你的气，而是生气你不会哄我。” 柳文升虚心好学，不耻下问道：“那你以后生气了，我怎么哄你才好？” 王小芸转了转眼珠，说道：“就说‘我爱你’就好了。我只要听到这句话，就什么气都不生了。” 柳文升瞅了瞅四周无人，别扭了半天，心脏砰砰跳着，终于挤出来一句话：“好，我说！我爱你！” 难为情死了，柳文升说完，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真是太肉麻了。 可是王小芸却背转身，干脆地说道：“哼，我不信！” 柳文升傻眼了：不是说好的，听到这句话就不生气了吗？ 王小芸又转过身，看着傻呆呆的柳文升，终于忍不住，蜻蜓点水般，在柳文升唇上，轻吻了一下。 柳文升更加呆傻了。 王小芸忍不住偷喜，说了句：“我去忙了，你快好好读书。” * 直到王小芸出了门，柳文升才清醒过来。 真是又甜蜜又懊恼。 甜蜜的是，王小芸终于主动亲他了啊。 懊恼的是，两人身份好像互换了。 这种事，不应该是男人主动的吗？ 柳文升舔了舔嘴唇，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他娶的，不是温柔可人的小娇妻，而是一个披着女人皮的汉子。 可是他心里，怎么还是这么甜甜的？ 第230章 砸场子的 许家一个小院里，王秀玉卸下了脸上的伪装，终于一脸菜色的呕吐起来。 “幸亏夫君不在家，那姜慧娴也病了。否则别人一看到我这样，怕就会直接怀疑了。” 王秀玉是第一次有孕，被孕吐折磨的死去活来。但是外人面前，她还得强打着精神，不让自己露出马脚。 她做了这个局，在孩子生出来之前，她自己也心虚。 早孕反应加上心里的恐慌，让她把小凤当成了唯一的出气筒。 “啪！”王秀玉反手就打了小凤一个大嘴巴子。 “吃里扒外的东西，让你趁夫君不在家，先把毒给那姜慧娴下了。 谁知道你竟然如此胆小，竟然只下了那么点分量。 若是等夫君回来了，你哪里还有这机会下毒？ 有那姜慧娴在，那两个死孩子也不容易弄死。 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小凤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唯唯诺诺地辩解道： “秀玉姐息怒。 我不是胆小，是因为听人说过，妇人怀胎头三个月，不宜见血腥。那样对胎儿不好。 所以，我才没下重了那毒药的分量。 不过那夫人和老爷，已经有了隔阂，就算是不要夫人的命，秀玉姐只需要离间她们的感情就好了。 等你以后生下小公子，又得了宠，还害怕在府里没有地位吗？” 王秀玉冷笑道： “得宠？若是我能得宠，也不至于来许家几年都没有被那许彦林看一眼。 不过你说的也对，头三个月是不能见血腥。 算了，就留姜慧娴过了这最后一个年吧。 反正她现在，也是半死不活了。” 小凤赶紧低头应是。 又听得那王秀玉说道： “以后你最好认清你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一个丫鬟，怎么能跟我以姐妹相称？ 难不成，你也想要勾引夫君，跟我做真正的姐妹不成？” 小凤急忙否认道：“我怎么敢有这份心思？秀玉姐知道，我来这里，也只是因为文升哥哥呀。” 王秀玉瞟了一眼小凤，讥讽道： “你还惦记着那秀才，怕是那秀才早就忘了你是谁了。 明知道你在我这里，就隔着两条街，他也没说来见见你。 你还不死心呢。” 小凤被王秀玉说中了痛处。若不是她不甘心，怎么会落得如此进退两难的局面？ 小凤鼓起勇气，问道：“秀玉姐，你什么时候找人去毁了那王小芸？” 她已经上了贼船，骑虎难下，现在更加不甘心眼看着王小芸日子大好了。 王秀玉却道：“你急什么？她们都来了县城，机会有的是。不急于这一时。” 小凤低下头，不敢再问了。 王秀玉又白了她一眼，说道：“以后，你只能叫我姨娘。一个丫鬟，也配叫我姐。” 小凤心有不甘，却已心灰意冷，下意识地立马改口道：“是，姨娘。怕是再过不久，都可以称呼您夫人了。” 王秀玉这才心情好些了。“哼，算你会看眼色。” 小凤退下的时候，脸上心里都是不甘。 她确实是没胆子下毒杀人，毕竟她再狠毒，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哪里有胆子杀人？ 可是她此刻，却恨不得把王小芸给撕吃了。 尤其是，她看到柳文升越在乎王小芸，她就越不甘。 她真是太想回到柳文升病重的那一刻。 若是再回到那一刻，她肯定毫不犹豫地选择嫁给柳文升，给他冲喜。 只是，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后悔药。 * 经过几天紧锣密鼓的准备，王小芸的铺子，终于在腊月初六开业了。 王小芸甚至为了宣传，为了壮大声势，还请了舞狮队过来。 开铺子不是摆地摊，这是正儿八经的做生意了。 柳文升这时候，自然也无心读书，干脆也到了营业厅这边，观望着。 小雪和小花不再瑟缩在楼上，而是壮起胆子和王小芸一起在一楼准备迎接客人。 郑雪珠也不必说，这几天也早把自己当成铺子的一份子了，这时候也兴奋地准备大干一场。 王小虎做为她名义上的“护卫”，自然是跟随她一起，来到了店里打杂。 可是铺子大门大开着，鞭炮放完了，舞狮队都舞了小半个时辰了，竟然没有一个顾客进铺子。 王小芸刚开始虽然着急，可还是耐心安慰着众人： “没事没事，晚点开张也好。 不是有句老话嘛‘开张开的早，屁都没得搞’。 咱晚点开张也行，直接干票大的。” 几个年轻的姑娘和小伙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好奇：真有这样的老话吗？他们怎么从没听说过？ 还是郑雪珠直爽，直接戳穿道：“这是哪里来的老话？你是为了安抚我们胡说的吧！” 王小芸看着眼前这几个“小不点”孩子，强颜欢笑道： “你们没都是一群没有做过生意的人，自然是不知道生意上的事。 姐是过来人，自然知道的比你们多。” 郑雪珠继续发问道：“你一个穷光蛋，哪里做过什么生意？” 王小芸转了转眼珠：“谁说穷光蛋就不能做生意了？我以前可没少跟我娘去镇上卖菜。怎么了，卖菜就不是做生意了？” 应该勉强可以算的吧。郑雪珠被堵了嘴，也说不出来什么了。 王小虎却在旁边补刀，接着郑雪珠的话，说道：“娘卖了这么多年菜，我也没听她说过这句话。” 王小芸叉腰道：“这是怎么了？你们俩才在一堆多久，就开始狼狈为奸，群起攻击我了？就这么句老话，我至于跟你们说瞎话吗？” 不管是不是说瞎话，她不也是怕几个人撑不住，好心安慰他们么？ 还好王小芸年纪大，不枉前世活到二十几岁，那定力自然是比其余几人要好的多。 可是时间又过去一刻钟的样子，还是没人进门。 王小芸定力再好，也有些撑不住了。 她开始犹豫道：“要不我们出去店门，也去吆喝一番？” 正在王小芸征求意见的时候，终于迎来了第一个进店的人。 王小芸看都没看，直接弯腰鞠躬来了句：“欢迎光临。” 等她抬头的时候，才发现众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原来来人是赵亮。 心上人铺子开张，赵亮怎么能不过来捧场呢？却不想一进门，被王小芸行了这么大一个礼。 赵亮虚扶了一把，汗颜道：“嫂子不必行这么大礼，兄弟担不起呀。” 王小芸没好气地问道：“你来的正好，我准备出去吆喝一声，你家是做生意的，跟我说说，我该怎么吆喝好！” 赵亮想了想，这个生意他不在行啊。他犹豫了一会儿，来了句：“大爷，来玩啊！” 王小芸的手，哆哆嗦嗦地指着赵亮，脸却朝向柳文升和王小虎，说道：“把这砸场子的，给我扔出去！” 第231章 亏大发了 王小芸不是不想出去吆喝，就跟之前摆地摊那样。 可是这是准备走中端路线的铺子，以后甚至准备走高端路线的。如果跟摆地摊那样吆喝，就有点降低铺子的档次了。 王小芸看着被王小虎摁在地上的赵亮，眼珠一转，又有了主意。 她跟几人商量了一番，众人也纷纷说好。 只有赵亮满脸不情愿，拒绝道：“我不同意，我不想被你们这样作践当猴耍。” 郑雪珠为了自己好不容易有的一份事业，也打算豁出去了。 她开始深情款款温柔贤惠地对着赵亮说道：“表哥，我知道，这件事委屈你了。你就为了我，为了你喜欢的人，牺牲一下嘛！” 郑雪珠的意思，是她就是赵亮喜欢的人，为了她，要委屈一下赵亮了。 可在赵亮听来，就是为了郑雪珠，和他喜欢的小雪，而牺牲一下自己。 他不在乎郑雪珠，可是在乎小雪啊。 这铺子，可是小雪的心血呀。赵亮只略作思考，便一口同意下来：“成，今天豁出去了。来吧。” 郑雪珠在一边为自己刚才娇滴滴的样子干呕了几声，然后继续转过头来鼓励道：“表哥真是太好了。我最喜欢这样的表哥了。” 郑雪珠的反常，让赵亮很是警惕，他害怕会引起小雪的误会。 可是此时，他根本来不及解释什么。“等忙完了，再找你这丫头算账。” 于是乎，赵亮在铺子外面一圈人的围观中，被王小虎和柳文升扒了衣服。 没人进铺子，不代表没人围观。 古代娱乐项目不多，这舞狮子可是重头戏。 铺子外面的人，就算不进铺子，也还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把铺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人们不进铺子，一是因为要看舞狮子，二是因为没见过如此明亮高档的铺子。 不进来，也是怕里面的东西他们买不起，进来问了，买不起丢面子。 别以为县城的人就有钱，其实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乡下人好歹有地，大不了就是吃不饱饿不死的。 可城里人，要是没有个营生，说饿死也是分分钟的事。 当然，城里人肯定普遍比乡下人有钱也是事实。 不过普通百姓，也不是什么店都敢进的。 比如现在，王小芸这个铺子，装修上的用心，反而成了阻挡顾客的理由。 * 人们原本津津有味地看着舞狮子，忽然，铺子里的动静还是把他们的目光吸引过去了。 因为铺子里，有个大男人，一会儿脱衣服，一会儿穿衣服的，不定时地还会露出光着的上半身来。 舞狮子再好看，也没有真人当众换衣服吸引人啊。 虽然没有美人穿衣有吸引力，可有男的也不错了。 吃瓜群众们，口味倒也挺重的，不挑不拣的。 终于，一刻钟之后，赵亮终于忍辱负重地完成了使命，提着一个小包裹出来了。包裹里面，是他“买”的两身新衣服。 赵亮心里屈辱，面上却还是微笑着，为围观群众们答疑解惑。 其中一个群众问道：“小伙子，你刚才在里面都快脱光了，这是做什么呢？” 赵亮拍拍自己身上斜挎的小包袱，答道： “试衣服啊，我正好着急穿新衣服去相亲，可是事情紧急，来不及定做，正好这边刚开了一家成衣铺子，我这不试了一会儿，就选了两套嘛！” 另外有群众又问：“居然还有卖成衣的，都没有给你量过尺寸，这衣服能合身的了吗？” 赵亮拍着胸脯打包票道： “放心好了，我在里面试了这么久，合身的衣服太多了。 我要不了那么多，所以就选了两身。 你们快进去看看吧，听说第一天开业卖的还便宜呢。 以后等人家开起口碑来了，那价格还不得涨上去吗？” 围观人群，终于开始心动了。 不过还有那年轻的女子，不好意思地问道：“在这么多人面前试衣服哪好意思啊！” 赵亮赶紧解释道：“放心好了，人家还有试衣间呢，二楼更是只让女子上去试，男人都不让进。小姐夫人们尽可放心大胆的去就是了。” 可是人们还是最担心一个问题，那就是：“这家铺子的衣服贵不贵啊，看那样子，不像是咱们能买得起的样子啊。” 赵亮非常不想在这种场合下露脸，可是此时，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不贵不贵，一件衣服能贵得到哪里去？跟自己买布做衣服，也差不多了。” 赵亮的话，终于让围观的人群放心了点。 人们蠢蠢欲动，又犹豫不决时，又见到一个小姐模样的人，领着一个小丫鬟，进了铺子。 众人再次在外面等候着试探情况。 来人正是郑雪莲和她的丫鬟。 郑雪珠不喜，可是也不是翻脸的时候。 王小芸跟这郑雪莲不熟，可是人家是来捧场的，肯定也不会往外撵。 郑雪莲倒也爽快，看了几眼，挑了一身衣服，便把银子交给了王小芸，同时还不忘赞美了一番。 王小芸心里自然是感激的，脸上的微笑也真诚了几分。 郑雪莲微笑着和众人一一告辞，走到柳文升面前的时候，也是大大方方地，说笑了两句便转身离开了。 柳文升心里，跟王小芸一样，还是很感激郑雪莲的，说话的时候，语气上，也温柔了几分。 郑雪莲出来之后，也是被人们问道了几句，不过人们看郑雪莲身份不是普通人的装扮，也没有像刚才围观赵亮那般，死死不放。 群众心里有了底，有那些爱新鲜的便开始陆陆续续进了店，开始询问起来。 郑雪莲很快脱身走了出去。 走到无人注意的地方时，郑雪莲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 她对拿着衣物的丫鬟吩咐道：“青果，把这衣服直接丢了去。要么烧了，要么埋了，要么送去给要饭的穿。总之，不要再让我看到这衣服。” 青果问都没问，便领了吩咐去做了。 郑雪莲这才面色平静地回了郑府。 赵亮这边，倒是真提了两件属于他的衣服，这也是王小芸之前答应会送给他的。 他满心欢喜的以为是小雪做给他的，这才在众人面前又是穿又是脱的，就差表演活春宫了。 可是最后出来的时候才知道，根本不是小雪做的。 他不知道王小芸已经开始成了他追妻路上的绊脚石了，还巴巴地扮演了半天的“托”。 真是亏大发了。 第232章 再来两件 铺子里的顾客渐渐多了起来，大部分都是看热闹的，真正买的还是寥寥无几。因为衣服定价，要比人们自己买布做，高了一倍左右。 不是王小芸黑心，是因为成本摆在这。 从面料成本，工人成本，租金费用，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若是不定这个价格，根本就没有什么利润可言。 王小芸的布料幸亏拿价低，这利润上就高了一些。 她见铺子里的众人，对价格还是比较敏感的，便临时决定，开业前三天，让利一成。也就是前世所说的“打九折”。 有刚才赵亮和郑雪莲被动或者主动当托，又有现在的让利，很快，就真真正正的“开张”了。 王小芸试图把众人往楼上领，可是顾客却不愿意爬那几步楼梯，那抗拒的样子，简直就像二楼有吃人的老虎一样。 正在王小芸左右为难无计可施的时候，姜老太太进来了。 姜老太太身边跟着一个年龄四十岁上下的嬷嬷，还有红儿也贴身搀扶着。 王小芸赶紧走上前来，微微福身行礼之后，才嗔怪道： “这大冷天的，老太太怎么来了？ 您需要什么，尽管让下人过来说一声便是。 怎么还亲自出门呢？” 姜老太太环顾了一圈铺子，满意地直点头： “你这丫头，就是能折腾。这铺子，还真像那么回事！ 看你用的这面料，都是我们许家的吧？ 这可都是最好的料子，竟然被你这丫头做了衣裳贱卖了。” 王小芸心道：老太太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她从许家拿布料，前天去许家的时候，老太太都知道了。怎么还会有此一问。 而且，她这衣服，卖的也真是不“贱”了。 不过老太太这话，却被周围几个耳朵尖的顾客听到了。 有人开始问道：“就是那个铺子开的满大街都是的许家吗？” 姜老太太也有问必答，说道：“这县城做布料生意的，还有几个许家？我听说这二楼可是有好货，先不在这一楼人堆里挤着了，我去楼上看看。” 她说完，还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冲着王小芸挤了挤眼睛。 王小芸秒懂，原来，自己店里，来了一个大牌的“托”。 王小芸交代着郑雪珠几人，看着下面的顾客，然后才和红儿，一前一后的就这么护着姜老太太上了二楼。 姜老太太一到二楼，差点想从楼上跳下去。 真是太辣眼睛了。 若不是眼前的王小芸，是她外孙的救命恩人，她肯定待不住直接闪人了。 她指着挂了满满一柜子的内衣裤，颤巍巍地说道： “哎哟哟，你这丫头，不是我说你，你这也太伤风化了。就这么点面料，你到底想盖住哪里？” 王小芸额头上，飞过了一群乌鸦。她也没想到，第一个看到她“时髦”设计的顾客，会是姜老太太啊。 年轻妇人们都不一定能接受的了的玩意儿，这姜老太太更不好接受了。 可惜，王小芸和那红儿，还有楼下的几个姐妹，都没有一个是成年女子，发育状态，根本就穿不着那内衣，也都不能亲自试穿了给人们看效果。 王小芸的主意，忽然就打到了姜老太太身边的嬷嬷身上。 那嬷嬷看到王小芸的目光，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开始在心头萦绕。 果然，王小芸对着那厚棉衣都遮不住下垂模样的嬷嬷，开了口：“嬷嬷，可否进去一试？” 嬷嬷看着那一丁点布料的“衣服”，老脸通红，摇头拒绝。 不过，姜老太太怀着“报恩”的心情，用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跟嬷嬷商量道；“要不，你还是去试试？” 主子开了口，嬷嬷就算万般不情愿，也还是要去试了。 嬷嬷心里还埋怨着老太太：您那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看着都虚伪，合着不是您老去试了！ 还好，王小芸花光了口袋里最后一点银子，把店里各个角落，都点了暖炉。店里，还是很暖和的。 王小芸看着嬷嬷的身形，选了两件适合她穿的内衣，就带着嬷嬷进了试衣间。她亲自上手给嬷嬷调试。 内衣不比外衣，穿戴手法都颇多讲究的，第一次试穿，必须由王小芸亲自教授才行。 红儿就扶着姜老太太，在靠墙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心情忐忑地等待着。 没一会儿，王小芸就把试衣间的帘子掀起来一角，嘴里喊着：“当当当当！” 然后，嬷嬷就隆重出场了。 嬷嬷是属于身材适中，但是某方面丰满型的。原本因为胸下垂，显得有些佝偻着腰的，这一穿上内衣，立马整个人都挺拔了，也精神了许多。 姜老太太直接拍着大腿说道： “好好好，穿了果真不一样。行了，别脱了，直接穿上吧。 再给我拿几套慧娴能穿的上的，我给带回去。 以后，慧娴是得好好打扮打扮，可不能被那狐狸精给比下去了。” 嬷嬷脸红地看着姜老太太，心里也明白了，合着老太太让她跟着过来，就是让她试穿的。她穿着好了，再给自己闺女带回去呢。 那刚才还做出那番痛心疾首的样子来，合着是做给她们看的呢。 王小芸都不知道，自己当时去许家的时候，就捎带提了那么一嘴这内衣的事情，姜老太太就放在心上了。 这老太太，算是为自己的女儿操碎了心。 姜慧娴年纪也有三十岁了，样貌不差，但肯定也比不得才二十岁左右的王秀玉水灵。 老太太怕是也实在担心，没别的办法了，只能寄希望于别处，能让姜慧娴不在许彦林面前失宠了。 王小芸又问道了几句姜慧娴的身体，姜老太太也只说能起床了，但是出不得门。否则，她肯定亲自过来铺子给捧场了。 王小芸想着姜慧娴的身材，选了几套成套的内衣裤，并且一再叮嘱了嬷嬷，回去一定要按照她教的手法给姜慧娴试穿。 姜老太太还选了几身高档面料的成衣给女儿，也算是为王小芸头一天的生意打气。 王小芸本来打算不收钱的，奈何姜老太太直接拒绝了。 姜老太太说道：“以后，你就算是送我十件衣服，我都可以白收下。可是这铺子开张头一天，要讲究个开业大吉。今天开张卖的好，以后才能兴旺。自是没有让你白送的理。” 姜老太太最后下了楼，又给铺子里的观望的顾客好一阵洗脑，最终才带着一大包衣物离去。 在场的妇人小姐们，也终于忍不住好奇，开始有往二楼跑的。 有了第一个，剩下的就好说了。 她刚在二楼卖了几套衣服之后，就见刚才那个嬷嬷，又上来了。 王小芸问道：“嬷嬷还有什么事，还是有东西忘了带？” 嬷嬷有些脸红，小声说道：“那个，我穿的这件小衣，你再给我来两件。” 第233章 狗都不吃了 王小芸忙过了那一拨之后，就暂时没有顾客上二楼了。 舞狮队舞快一个时辰，按约定，也该走了，王小芸便下楼去给结了费用。 一楼的顾客还多，王小芸没去打扰几个小姑娘，就在一边看着几个小姑娘招待顾客。 小雪和小花一向腼腆，接待顾客的时候声音跟蚊子一般。 小花最胆小，基本上有顾客问了，她才简单的回答一句。 小雪稍微好些，遇到有顾客问到专业方面的时候，她话也能多说几句。 倒是那郑雪珠，虽然女红不忍直视，可是说话倒是头头是道，跟人交流也不打怵。 官家小姐从小就着重培养与人交际方面的能力，再怎么胆小，也是比一般小门小户的女子大气一些，尤其是在面对这么多生人的时候。 怎么说，在郑雪珠十岁以前，也是被亲娘教了不少东西的，耳濡目染之下，有些气质就不经意间的显现出来了。 比如说现在，郑雪珠就拿着一件面料华贵做工精致的衣服，开始滔滔不绝地开始给人洗脑了： “刚才这几位夫人小姐，说衣服没必要买这么贵的，这话我可不敢苟同啊。 我们自古就有‘衣食住行’一说，这个衣，就是衣服，永远是排第一位的，甚至比‘食’也就是吃饭都重要。 为什么？因为别人第一眼了解你，不是看你吃的什么。第一眼见面看到的，就是你的衣服。 你穿什么样的衣服，就暴露了你这个人是什么样的喜好、地位和品味。你们还能说衣服可以随便穿吗？” 郑雪珠说完这番话之后，又从人堆中，拉出一个十几岁的漂亮的小姑娘，拿来做例子，说道： “比如说这个小姐姐吧，应该也该说亲了吧。 你看看，这么漂亮的小姐姐，要是穿着一身破衣烂衫的去相亲，能相什么样的夫婿？ 可若是穿着精美得体的衣服，再凭这长相，什么样的好夫婿说不到？ 你们说说，这衣服好坏，到底有没有用？” 郑雪珠拿具体的人来现身说法，说服力显然要大了许多。 不过还是有些多嘴的婆娘，笑话道：“你看看，这做买卖的人就是能说。自己都是小姑娘，张口闭口就说夫婿的，也不嫌害臊。” 被郑雪珠拉着的女孩子都羞的脸红了，反而她自己还若无其事的。 郑雪珠是谁，她要是害臊，怎么可能从两年前就开始主动缠着柳文升呢？ 要是这么容易害臊，又怎么会跟赵亮说话那么不知道避讳呢？ 所以郑雪珠毫不在意地说道：“这有什么，本姑娘到过完年就要说亲了，老是这么害臊，还要不要嫁人了？” 王小芸在心里，默默地给郑雪珠点了个赞。 这性子，倒是真挺合她的胃口的。 被郑雪珠洗脑过后的人们，忽然发现衣服也确实挺重要的。 不过还是有人质疑道：“衣服重要是不错，可是你们卖的太贵了，根本就不值这个价钱啊？这一件衣服的钱，我自己买布都能做两身了。” 郑雪珠看见小雪正好闲下来了，便过去直接把小雪拉了过来，把衣服往小雪手里一塞，说道： “小雪，来给大家讲讲，这件衣服为什么好，好在哪里。就知道贵不贵了。” 小雪被拉了壮丁，在这么多人面前有些羞涩，不敢开口了。 她怯生生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见王小芸正看着她点点头，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小雪终于鼓起勇气，开始给人们讲了起来： “衣服的价格要看细节，品质要看做工。 大家可以看看我们的衣服，所有的扣眼都是用的圆头凤眼，这个做工更复杂，做起来也比平扣费时费力。 我们的衣服的内衬，也是里外同工、同色，不会外露，没有缝合线的一面贴近身体。 这种缝制方式，要比平时常见的那种缝合线贴身的衣物，做起来也要复杂的多，上身也更加舒适。 还有我们的面料……” 小雪不知不觉中，说了好多自家衣服的特点，每一条，都是王小芸和她们之前就认真研究过的细节优势，从这各种细节中，让人们意识到，衣服贵，也有贵的道理。 等她说完了，才知道自己滔滔不绝讲了这么多，竟然把之前总结的那几条，一字不漏的给背下来了。 郑雪珠很汗颜，当时她们一起培训的，可是自己就什么都没记住，尤其是涉及到工艺这方面时，她就更加头大记不住了，这才拉了小雪过来解释。 郑雪珠拍拍小雪的肩膀，夸赞道：“你说的很好。” 小雪走到小花身边之后，心还激动地砰砰跳着，这可是她出生以后，第一次在生人面前说这么多话呢。 小花也是非常佩服地说道：“小雪，你说的真是太好了。都快跟上嫂子能说会道的了。” 之后，郑雪珠又大概重复了几句小雪讲的，总之就是物有所值，甚至是物超所值。 顾客们仔细比较了一番，似乎觉得几个小姑娘讲的确实有道理。 尤其是内衬没有缝合线的一面贴身这一点，就跟其他裁缝店里做的衣物大大不同了。 这种方式，还是王小芸借鉴了前世衣物的一些特点想出来的，几个做衣服的人也是想了很久才琢磨出要领的。 这在其他裁缝店里，是不可能出现这种缝制方式的。 人们比较过后，又亲自试穿了一番，果然是很满意的。购买的顾客，便开始多了起来。 王小芸又很看时机的，极力邀请了几位稍显丰满的顾客去了二楼，亲自好一番讲解，内衣也卖了好几套。 到了中午十分，也是饭点了，店里终于没有顾客了。 铺子里几个人，也要吃午饭。这饭，总是要有人做的。 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早早地被王小芸交给了一个人。 那就是王小虎。 王小虎在铺子里帮不上什么忙，可是也不愿意做饭，他觉得做饭这件事，根本就不是男人干的。 王小芸好一顿数落他这种大男子主义，最后好说歹说，王小虎实在拧不过，竟然也答应了下来。 等几人坐在饭桌上准备吃饭的时候，面对那一桌子黑乎乎看不出原材料的菜品，众人忽然觉得，或许饿着肚子会更好受些。 郑雪珠忙了大半天，早就又累又饿的，看到这些难以下咽的饭菜，气愤地放下筷子，说道：“这些东西怎么吃，是给人吃的吗？也就狗能吃得下！” 平时人们吃饭的时候，黑子都是围在桌边转，等着人给它喂几口饭吃。 这时候，黑子听了郑雪珠的话，鼻子哼了几声，摇着尾巴就离开了。 真是的，拿这种饭来侮辱它，虽然它只是只狗，可也不代表它就不挑食。 郑雪珠看看黑子，更加生气了，对着王小虎就发起了脾气：“你看，连狗都不稀罕吃了。” 第234章 机会来了 王小虎看到众人不满的眼神，也很无奈道： “我这不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吗？我早说自己没做过饭了，你们非得让我做，现在好歹给个面子，将就着吃吧。” 柳文升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是大舅哥的份上，也要表示支持。“只是颜色不太好看，味道闻起来还行，我先尝尝。” 大家便齐齐把目光投向了柳文升身上。 柳文升顶着各种压力，筷子伸向看起来稍微正常些的菜上面。 待那菜入口之后，他脸上狰狞的表情再也控制不住：“还是再去饭馆叫点饭菜吧。” 王小芸可不想再掏银子叫饭了，她现在都成了穷光蛋了。 她也尝了一口，准备尝过之后说服众人将就着吃。 谁知道，菜刚入口，她就跑到一边去吐了出来。她可不像柳文升那样能忍着，该吐就吐，丝毫不给亲哥哥面子。 “算了，我去叫饭。”王小芸说着，便要起身。 银子事小，肚子事大。 王小芸正要起身去叫饭之际，就见赵亮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我有没有来晚啊？知道你们都忙着没人做饭，我从外面给叫了一桌菜来。”赵亮边说边领着饭馆两个跑堂的，把饭菜端了进来。 郑雪珠那个高兴啊，好像八辈子没吃过饭的人，突然见了山珍海味一般。 她赶紧凑上前去，巴结赵亮道：“表哥，你真是太知我心意了。虽然我现在还不喜欢你，不过我会试着喜欢你的。以后嫁给你我也心甘情愿。” 王小虎忍不住“嘁”了一声：死丫头，为了一顿饭就把自己卖了，还真是有出息。 郑雪珠饿惨了，就差下手抓了。 赵亮这几天总听得郑雪珠说话别扭，可却一直没有机会问。如今再听得这番话，可是终于忍不住了。 他直接伸手拦着郑雪珠要夹菜的手：“停停，你把话说清楚。你最近说话越来越大胆了。谁让你喜欢，谁要娶你？” 王小芸冷哼了一声：继续装。不过王小芸气归气，夹菜的手却没闲着。 郑雪珠眼见别人都开始吃上了，她却被赵亮拦着吃不到嘴里，不禁焦急地嚷道：“先吃饭，先吃饭。” 赵亮怎么想怎么觉得反常，他一向也没做错什么，平时跟王小芸也算是配合默契，可这几天，怎么王小芸对他，就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再想想这几天郑雪珠说的那些话，他似乎真的觉得不对劲了。“珠儿，你这臭丫头最近是不是背地里说我坏话了？” 郑雪珠眼珠子都快掉到饭菜上了，想都没想，便说道：“怎么会，怎么会？我都快嫁给你了，怎么会背地里说你坏话？表哥可别冤枉我，快让我夹两口饭菜。” 赵亮哑口了半天，用筷子使劲敲了敲郑雪珠的大脑袋：“死丫头，让你胡说，谁要娶你，我又不喜欢你。” 郑雪珠捂着脑袋，心里一万个不高兴：“表哥你又口是心非了。这里都是自己人，你说喜欢我，也没人笑话你。” 赵亮偷偷看了一下小雪，见小雪似乎也没什么表情，他心里有些失落。 不过，他还是为自己辩解道：“珠儿，你别瞎说，我喜欢的根本不是你。” 王小芸心里一动，夹菜的手停顿了一下，继续翘起耳朵，仔细听了起来。 郑雪珠夹不到菜，心里急得慌： “表哥，你不喜欢我，为什么对我不放心，要亲自送我去柳家村学女红？ 你不喜欢我，为什么离开我的时候那么伤心失落？ 你不喜欢我，为什么一天跑几遍到铺子里来看我？” 赵亮心里一堵，他还不到时候说出来啊。他又看了看闷头吃饭不言语的小雪，很想说，他喜欢的是小雪啊。 王小芸这时候抬起头来，正好看到赵亮看小雪的眼神。 王小芸毕竟是二十多岁的灵魂了，现在领悟力自然比这些小年轻好多了。 她这才发现，自己好像错怪了赵亮了。 她脸上终于对赵亮露出了笑容，把赵亮的胳膊拍了下去，让郑雪珠赶紧吃几口饭。“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先吃饭。” 郑雪珠哪管什么误会不误会，她也不在乎赵亮喜欢不喜欢她，她现在还是民以食为天，先吃饭才是大事。 赵亮见王小芸终于给他好脸色了，心里也踏实了些，不过嘴上却说道： “嫂子你可终于能跟兄弟好好说话了。是不是看在这一桌子饭菜的份上？ 我读书不行，但是知道一句俗语：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你以后对我，可别若即若离，忽冷忽热了，兄弟这心里忽上忽下的，可难过了。” 王小芸也为自己之前的态度自责，此时也好声好语地赔不是道：“都是嫂子不对，以后有事找嫂子，嫂子绝对帮你。” 王小芸说话的时候，一只手还是搭在赵亮肩膀上的，并且还给赵亮使了个眼色，看了看小雪。 柳文升不满地把王小芸的手从赵亮肩膀上拿下来，王小芸撇了撇嘴。 赵亮这下终于放心下来，也开始吃起来饭。 郑雪珠吃饱喝足了，才对王小芸说道：“嫂子，以后别让我家小虎子做饭了。浪费粮食。” 王小虎点点头：“没错没错。让我做，还不如让妹夫做呢。” “笑话！”王小芸提高音调，极度护夫道：“我们家秀才相公，怎么能用读书写字的手来做饭呢？反正你无所事事大笨蛋闲人一个，还是你好好学学做饭吧。” 王小芸的话，听在郑雪珠耳朵里，怎么就那么不舒服呢？她自己的人，她可以嘲笑，可是不能让“外人”嘲笑了。 郑雪珠一脸娇蛮地说道： “谁说我们家小虎子是大笨蛋闲人？ 他以前只是没有机会读书而已。最近可是也跟我认了不少字呢。人家灵性着呢。 反正小虎子现在是我的人，不是给你家干活来的。我可不能让你白白支使人。” 王小虎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郑雪珠，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肯定他呢。 王小芸看着母鸡护小鸡一样的郑雪珠，好笑道：“好，好，你们家小虎子，我不支使还不成？” 郑雪珠自己说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可是被王小芸重复了一句，觉得这话甚是暧昧，脸上竟然微微泛红了。 赵亮见此，倒是开心的不得了，觉得自己机会来了。“要不这样，以后我给你们做饭如何？” 第235章 倒霉 “去去去。”王小芸翻白眼道：“不务正业。你转学到这里，是为了来给我们做饭么？” 赵亮沉默。 集体沉默。 这个铺子里，就是缺个做饭的人。 郑雪珠犹豫道：“要不我把我那丫鬟叫来做饭？反正她一天天闲着没事，就知道给我那庶妹通风报信了。” 王小虎翻了个白眼：“你也不怕她给你往饭菜里下毒！” 王小芸犯了难，婆婆要在家里照管那一摊子，也不能抽身过来。 这可如何是好？ “要不，让咱娘过来？”王小虎出主意道。 不说别的，最起码亲娘不会给自己儿女下毒啊。 王小芸觉得也不错。就是…… 没地方住啊。 总不能为了给他们做饭，让张翠花天天城里村里两头跑啊。 几人正说着，前边铺子又有了动静。 说曹操曹操到，原来张翠花跟着王大海的牛车过来了。 “呀，都在呢？闺女铺子今天开张，我这当娘的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柳文升跟丈母娘打了招呼，便去帮老丈人搬衣服去了，是刚从村子里带过来的一大包衣服。 王小虎则凑到张翠花面前，问道：“娘，怎么这时候过来？吃饭了没？” 张翠花敷衍道：“吃了吃了。“ 转头又对王小芸说道： ”你们这里，人可真不少。你这丫头，请这么多人，开得出工钱来吗？ 要我说，你就让娘过来帮忙，我一个人就能给你看一个铺子。 反正铺子里都是成衣，娘一个人就收收钱，给拿衣服就行了。 这些事，娘可干的了，也不用请这么多吃白饭的不是？” 张翠花起初说那些话，别人还都耷拉着耳朵听着，可听到最后那句，就都觉得不好听了。 什么叫吃白饭的？ 这个铺子里，除了她儿子王小虎，其他的可没有一个吃白饭的。 小雪小花都是懦弱惯了，虽然听这话不好听，可也都没有出声反驳，只在心里默默腹诽着。 那郑雪珠更是听不得这种话，马上就出口反驳道： “瞧你说的，咱们这铺子里，一个萝卜一个坑，还愁着人手不够用呢。 你倒是说说，我们几个，哪个是吃白饭的？ 我可是听说了，你又懒又馋又贪，所以你闺女开铺子，都不让你过来捣乱。” 张翠花见一个穿戴明显比其他人要好得多的小姑娘跟她顶嘴，心里可就不高兴了。 她还不知道郑雪珠的身份呢，此时也根本没什么顾忌。 “你这个小丫头片子，瞧你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吃不得苦的，我看这个铺子里，怕是你是最没用的一个了吧。 不光没用，还不会看眼色。你不知道我的身份吗？我可是你们掌柜的亲娘。 敢跟我犟嘴，我这就让我闺女把你给赶出去。” 郑雪珠一撸袖子：“哟呵，把我给赶出去？那我就把你儿子打一顿出气。” 张翠花见一个小姑娘跟她叫板，也来劲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怕你不知道我张翠花的能耐。还撸袖子，还跟我打架不成？年纪不大，脾气不小，以后嫁人都嫁不出去，谁娶了你谁倒霉。” …… 眼看着这两人声音越来越大，马上就要动起手来，王小虎和王小芸赶紧把两人拉开，各自安抚着。 最终，两人还是气呼呼的，谁都不愿意理谁。 柳文升拉完架，就陪丈人去了后院了。 这时候又有顾客开始上门，王小芸看了下，却不想去招待。 来人正是王秀玉和小凤。 郑雪珠本来是想过去招呼客人的，见王小芸一点都不热情，便问了两句。待她知道那是一个妾室之后，她也坐着不动了。 她平生最恨的，就是妾。 两个负责招呼客人的人不主动，小雪和小花就不得不出马了。 可是没等两人去招呼，张翠花就先起身，过去招呼上了。 “这不是秀玉大侄女吗？这是过来专门照顾我们家小芸生意的吗？”张翠花热情地打着招呼。 她倒是听王大海回去提过，说那王庆槐他闺女，夫家就在自家闺女铺子附近。 王秀玉轻笑道：“是啊，婶子，小芸妹妹头一天开张，我怎么能不过来捧捧场呢？婶子也来了啊！” 张翠花仔细瞅瞅王秀玉，见她脸色憔悴，手也不自觉地往肚子上轻轻抚了一下。 她便笑问道：“大侄女这脸色不好啊。你是不是有了身孕了？进人家门好几年，也该有身孕了是吧？” 王秀玉脸色大惊，慌忙否认道：“没有没有，婶子真会开玩笑。哎呦，我有些头疼，就先回去了，小凤帮我选两身衣服，给小芸妹子添个吉利吧。” 王秀玉说完，便慌慌张张地跟张翠花赶紧告辞了，只留下小凤，帮她选衣服。 王小芸看见情敌，也不想搭理。 郑雪珠跟小凤没有过节，便打算亲自接待。 只是王小虎比她快了一步，亲自上前，殷勤地接待了。 郑雪珠见王小虎那哈巴狗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她干脆也不过去接待了。 张翠花不认识小凤，只知道她是一个丫鬟，也不愿意费口舌，便由着儿子过去了。 她走到王小芸面前坐下来，奇怪地说道： “刚才那王秀玉，明明就是一副妇人怀了身孕的样子。问她，她还不说。 是不是还讲究头三个月不外传呢？真是大户人家，怀孕还这么讲究。” 王小芸心中一动，嘴上却说道：“娘这么神通？她肚子平平的，哪里来的身孕？再说了，人家就是有身孕，也不过是只有几天的身孕，你现在就能看出来？” 张翠花点着王小芸的额头，笑骂道： “死丫头，什么只有几天的身孕？说的好像人家怀孕的时候你在场一样！ 娘这眼睛可毒着呢，那丫头，就是怀孕了，你没看那手，总是无意中去摸肚子，只有怀孕的人才这样呢！” 王小芸越想越蹊跷，又想着刚才王秀玉那大惊失色的样子，心里有个想法，渐渐浮出了水面。 她不是单纯的古人，是从小看着宫斗剧长大的，女人为了争宠，可以说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想着小凤出现的时机，又想着许家夫妻对她的帮助，她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 她这边还在想着心事，那边刚消停了一会儿的两个女人，又开始斗了起来。 张翠花看着一边气呼呼地郑雪珠，开始唠叨道： “这臭丫头，掌柜的坐着不动，你也跟着不动，没看到有客人上门吗？ 不会看事，还懒。真是谁家娶了你这样的丫头，可算倒了八辈子霉了。” 郑雪珠也不甘示弱道：“说别人懒，也不先看看自身。但凡勤快点，也不至于给儿子娶不上媳妇。谁要是嫁到你们家，那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王小芸又头大了，这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掐架了，她要是留张翠花在铺子里帮忙做饭，怕是每天都消停不了了。 唉，继续拉架。 第236章 昨晚真安静 最后终于定下来，由张翠花暂时留在铺子里给几个人做饭，铺子上的生意，则不必她来管。 至于住处，则是先暂时在王小芸卧室的外间，先将就着。 本来这个后院，就是三间半小平房。那半间，用来做了厨房。 小雪和小花的房间是单独有个门的。跟王小芸这边的两间不掺和。 王小芸和柳文升这间，里面是卧室，另一间是空着的外间。 现在，张翠花就要暂时住这个外间了。 其他人都没什么异议，总算有个靠谱的人给做饭了，再怎么样，也比吃王小虎做的饭好吧。 赵亮又不可能天天过来给叫饭吃，更不能指望柳文升一个读书人，会有时间天天给她们做饭吃。 这里面，心里最堵的上的，应该就是柳文升了。 柳文升这才离开亲娘几天啊，隔壁住着的，就换成丈母娘了。 他到现在，都还没把王小芸吃到嘴里呢，这下可好，丈母娘又来了。 他好想跳出来说：婶子别来了，我亲自做饭行不行？ 张翠花还若有所指地拍拍柳文升的肩膀，说道：“好女婿，婶子一到晚上耳朵就会聋了。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就当婶子不存在就行。” 柳文升现在，更加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了。 下午，又陆陆续续地来了一些顾客，几个小姑娘，明显比上午要熟练许多，招待顾客时，也更加得心应手了些。 就连两个内向的小姑娘，也是被逼得说了好多话。 晚上打烊时，小花兴奋地拉着小雪的手，说道：“我今天说了好多话啊。比我这一辈子加起来说的都多了。” 小雪也是很有同感的点点头，说道：“我也是。我发现跟人说话也没有那么难啊。” 两个小姑娘又是开心又是激动地整理了自己的“工作台”，然后才去吃晚饭。 赵亮下午就回书院读书了。 王大海也是早早地回了村子，约好了两天来一次县城送衣服，拉布料。 王小虎和郑雪珠，平时都会回郑府吃晚饭，所以此时，也直接离开了。 张翠花头一次觉得自己也有了盼头，便一改往日懒散样子，早早地做好了晚饭。 现在这个铺子里，坐在一起吃晚饭的，就变成了五个人。 柳文升、王小芸、小雪、小花、张翠花。 张翠花开心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似乎没有了郑雪珠，她的心气顺了不少。 柳文升却有种食不下咽的感觉。 晚饭后，小雪和小花就很自觉主动的去帮张翠花收拾碗筷。 张翠花直接就拒绝了。“你们这俩丫头也累了一天了，赶紧回去歇着，婶子自己收拾就行。” 两人拗不过，也被王小芸直接劝着回了屋。 趁张翠花刷锅碗的时候，王小芸赶紧把柳文升拉进了卧室，把房门都从里面给插上了，一脸的偷偷摸摸样。 而且，她还冲着柳文升会心一笑，然后开始急急地解着自己的衣服，嘴里还嘟囔着：“得快点，来不及了，等娘来了看到就坏了。” 柳文升又激动又生气，低声道：“现在知道主动了？有什么用！时间这么短，根本来不及！咱俩衣服都脱不完，婶子就得进来了。” 王小芸脑子反应了半天，才知道柳文升什么意思。 她手点着柳文升的脑袋，好笑道：“你这脑子里整天瞎想什么呢？满脑子都是屎！” 柳文升看王小芸那坦然的样子，才知道自己又想歪了。“我满脑子都是你！” 如果没有王小芸前面那句“满脑子都是屎”，柳文升后面这句话，该是多么的浪漫。 可惜了。 王小芸一时语塞。 可是时间紧迫，王小芸不想让亲娘进来看见。 她也顾不上和柳文升斗嘴，便把钱袋子从衣服里给拿了出来。 好家伙，这一袋子铜板，得有三四斤重，也不知道王小芸怎么藏到身上的，不嫌赘的上么？ 王小芸赶紧又去床底下扒拉了一阵，又扒拉出一个更大的钱袋子。 她无奈道：“看着这么大两袋子铜板，根本就不值几个钱。要是都换成纸币该多好？” 就像前世的人民币，一百的薄薄的一小张，就顶一千个一毛钱的硬币的面值。 王小芸把两袋子铜板往床上一倒，然后催促道：“快点数数，今天开张，看卖了多少银子？” 柳文升看着床上那高高的一堆铜板，还有几块散碎银子，头大道：“都数吗？” 王小芸白了他一眼：“当然了。忙活了这么久，总算见到回头钱了。还不快数？” 王小芸把铜板分了两堆，跟柳文升一人一堆数了起来。 等他们刚刚数完，就听到张翠花“咣咣”的拍门声。“死丫头，不光不帮我干活，还把老娘插到门外边。干什么了，鬼鬼祟祟的，快给老娘开门。” 王小芸又赶紧手忙脚乱的把铜板和银子装了起来，用脚使劲往床底下踢了踢。这才去给张翠花开门。 可不能让她娘看到银子，要不她娘肯定就惦记上了。 张翠花进了屋子，眼睛在王小芸屋子里扫了一遍，说道：“刚才是不是数铜板了？我都闻到铜板的味道了。” 王小芸摇摇头，坚决不肯承认。“娘的鼻子莫非比黑子的鼻子还灵？这屋子里哪里有铜板？有的话，娘可得给我找出来。我正缺钱呢。” 张翠花非常不屑地白了闺女一眼： “你也不用防着娘。娘又不是傻子，知道你刚才肯定是背着我数银子了。 就跟我当初卖菜，背着你奶奶藏银子一样。 我也懒得管你。先睡觉去，明天再跟你这臭丫头算账。” 张翠花打了个哈欠，就回隔壁间躺下了。 幸亏当初为了预防万一，还准备了一张单人床在外间，这下，还真用到了。 王小芸知道计划被揭穿了，也不气恼，干脆大大方方的和柳文升算起了帐。 她把两人刚才数得银子和铜板加了一下，今天竟然卖了十三两银子。 王小芸有些失落道：“我还想早点成个百万富婆呢，这忙了一个多月了，今天开张，居然才卖了十几两银子。真是发家无望了啊。” 柳文升看着王小芸，相当的不可思议道： “百万富婆？你想这好事呢？ 整个大周，一年的国库收入，也不过几百万两银子。 你这才开铺子，就想着这等美事了？ 十三两银子，利钱折半，也有六两多的利钱。 一个月下来，毛利也有两百两银子。 在乡下，不吃不喝，一家人也要攒个十多年了。 我抄书加上县衙的廪米，一个月也不过三四两银子进账。你这已经够好了。” 王小芸听完柳文升所说，果然就开心了。 虽然第一天开张，托了几个熟人照应，才能卖这么多。可是若是好好经营，打出名气来，生意肯定也只会好不会差的。 这样想着，王小芸终于更加开心了。 柳文升一晚上都很老实，他知道，王小芸身上还不方便，而且丈母娘在隔壁，还在虎视眈眈。 他，不敢放肆。 * 第二天一早，张翠花见到柳文升便感叹道：”你们昨晚真安静啊，可不像那刚成亲的小两口。“ 柳文升心塞：您不是一到晚上就耳聋吗？合着还真听墙角呢！ 第237章 故作大方 铺子开张第二天，腊月初七。 王小芸这边，顾客竟然比昨日还多了起来。而且很多人来了，都是直奔二楼的。 昨日开业，又是放鞭炮又是舞狮子的，都没有今天这么热闹。 昨天是外面看的人多，真正来铺子买东西的人少。 今天是铺子外面没什么人围观，铺子里的顾客多了起来。 正好，昨日里，王小芸还让王大海把大龙婶子给接了过来，让她过来帮两天忙。 至于为什么要让大龙婶子在这里待两天，王小芸可不会告诉别人。 因为第二天，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大龙婶子是在王小芸的启发下，亲自参与设计制作内衣的，所以对于内衣，她的理解，不在王小芸之下。 王小芸安排了大龙婶子和小雪在二楼接待，她自己则和郑雪珠和小花，待在了一楼。 二楼有内衣有更名贵的成衣，还是量身定制衣物的地方，所以大龙婶子和小雪在楼上接待，是再好不过了。 王小芸和郑雪珠两人，都是手残，也就是嘴皮子利索点，就在一楼卖货，倒也算是安排得当。 遇到顾客追问细节的专业的问题，还有小花能顶上来呢。 接待顾客间隙，王小芸还笑话郑雪珠：“你爹是让你来学女红的，怕是他不会想到，你是来练嘴皮子的吧？他若知道自己的嫡长女是来抛头露面卖东西的，肯定会限制你出门的。” 郑雪珠面无表情地说道：“那还用说？昨天定然是我那庶妹回去透露出去了，我爹还问我呢。不过我跟他说了，因为开业人多，我是临时顶上来的。等这几天一过，我就开始专心学女红了。” “那你总有瞒不过去的时候啊！”王小芸担心道：“你瞒得了一时，瞒不了长久啊！” 郑雪珠点点头，道：“能瞒多久是多久！我觉得出来练嘴皮子，可比憋在府里看那母女俩舒服多了。” * 铺子里的顾客，不光是对衣服感兴趣的，很多人对店铺的装修设计更加感兴趣。 已经不下于五个人，专门来问铺子装修的问题。 这样时尚的背柜，简洁的中岛架，甚至连那从未见过可以把衣服撑起来的衣架，可是吸引了不少人。 甚至有不少人，都开始问王小芸卖不卖柜子衣架了。 也有人开始询问着这光滑洁白的墙面，是用了什么漆调和出来的。 王小芸看着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顾客，心里也猜想，定然是自己的铺子昨天出了名，这些人也是慕名而来的。她也是耐心地给介绍了一番。 她倒是不藏私，便把罗尘的大名给供了出来。 这下，罗尘可算是出名了。 来打探消息的人，很多也是自己开铺子的，不管是开新店还是老店翻修，能这样装修，谁还愿意把自己铺子弄得灰头土脸的？ 王小云看着铺子里，总觉得还缺少些什么东西，最后终于想起来，还缺假人模特呢！ 真人模特肯定是不可能了，假人模特往铺子门口一摆，穿上最流行时尚的衣服，得省了她们多少口水去介绍！ * 正在家里细细研究王小芸画的图纸的罗尘，忽然发现不对劲了。 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根本就没人肯用的木匠，怎么会突然变成了炽手可热的香饽饽？ 罗婶子可是来者不拒的，有人找罗尘，她就恨不得把人给当成菩萨供起来。 因为罗尘的臭脾气，一直就接不到木匠活。罗婶子大半辈子，都在为衣食发愁呢。 忽然间，自己的相公成了名人，她眼见好日子就要来了，哪里还有拒客的道理？ 罗尘也是听了来人的话，才知道是王小芸给自己介绍生意了。 罗尘是谁，他可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他不但不感激王小芸给他介绍生意，反而嫌王小芸多事，弄得他现在焦头烂额的。 罗婶子用眼神压迫着罗尘，威胁他绝对不能错过这发财的机会，罗尘一时竟然也反抗不得。 不过，来人这么多，他可顾不过来。 既然人们是让他按照王小芸的铺子标准装修，那么他就直接先报价了。“一百两银子，装修费！” 报价一出，人们便都识趣的走了。 一百两银子，都快买个铺子了，一年才能赚几十两银子，谁舍得花一百两银子装修。 罗尘两手一摊，对罗婶子无奈道：“不是我不做，是他们嫌贵不做的。” 罗婶子背转身，抹着眼泪骂道：“你这个天生的穷鬼，嫁给你，真是倒了血霉了。” * 这一天，全县的书院，都给学子们放了一天假，让他们为第二天云清书院的诗会做准备。 往年也有诗会，有的是本书院内单独举行，有的是两三个书院一起举行，互相切磋。 像今年这般全县书院学子都同时汇集在一个书院举行的，还是安阳县首次。 一大早，赵亮和张庭丰就来找柳文升了。 三人在后院，聊的，也是诗会的事情。 柳文升的学籍，早就被郑安仕给提到了县学书院。他虽然人还没有去县学，可身份已经是县学书院的学生了。 柳文升还是很期待这次诗会的，头奖可是五十两银子。 他是读书人，本该视金钱如粪土，可是被做生意的王小芸带的，竟然对银子也如此的渴望了。 张庭丰家境贫寒，虽然极力掩饰自己的内心，可是言语中，竟然也对那奖赏期待不已。 赵亮见两个同窗好友都被银子打败，真是有些恨铁不成钢了。 “你们身为读书人，竟然对那身外之物欣喜若狂，简直是辱没我等读书人的气节情操。我心甚痛，不屑与你们二人为伍。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去也。” 赵亮说着，便打开房门，扬长而去。 留下柳文升和张庭丰在屋里，面面相觑。“这家伙抽什么风？” 柳文升和张庭丰二人，吟诗作对相互考教了一番，然后又相约一起去郑府。 郑安仕在百川书院时教过两人，也算两人的授业恩师，此时诗会在即，前去拜访讨教，也是说的过去的。 两人出了屋门，便去找赵亮同去。 刚才还对两人鄙夷不屑的赵亮，此时正围着锅台，帮张翠花打下手呢。 也不知道赵亮说了什么，逗得张翠花哈哈大笑的。 活脱脱一个妇女之友。 赵亮拒绝了二人的邀请，直言自己高风亮节，不屑与人争那肮脏之物。 柳文升一语道破：“你不是不争，你是自知争抢无望，故作大方而已。” 张庭丰哈哈一笑，十分认同柳文升所说。 赵亮也不在意，继续旁若无人地去褪鸡毛了。 柳文升也知道自己这个同窗的德行，也不再强求，便直接和张庭丰，一起去郑府了。 第238章 进书院 初七晚上，柳文升忽然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包括面对热情似火的王小芸，他竟然也心如止水了。 其实王小芸是有意逗柳文升的，知道他今晚肯定心事重重的，无心他事。 王小芸心里暗叹：果然是年纪小，经不得事，单单一个诗会，就能让他当成天大的事情。 这以后金榜题名混官场了，这种心理素质可不行，可得好一番磨练了。 * 腊月初八。 早饭过后，柳文升就穿上了自己那身崭新的学子衫。 这个诗会在读书人看来，可是天大的事情。 但是对于其他不读书的人，其实根本就是漠不关心的，甚至还不如晚饭吃什么来的重要。 所以，柳文升是很平静地跟王小芸几人打过招呼，才又故作镇定地走出了家门。 王小芸在怀里藏了个小包裹，跟店里的人打过招呼，说今天有事要出去，便也尾随着柳文升出了门。 柳文升故作镇定，其实他心里，早就七上八下，心潮澎湃了。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有人尾随。 柳文升出门，直接去了县学书院找了赵亮，张庭丰也同时去找了赵亮。 三人从书院出发，去了茶楼小坐，喝了半天茶之后，又去了路边小馆子吃了午饭。最后，才终于慢悠悠地往云清书院赶去。 王小芸在几人进茶楼时，就去找了茅房，忍着臭味换了她的冒牌仿真学子衫。 还好寒冬腊月的，茅房的臭味没有夏天那么重。 换完衣衫，王小芸又用早就准备好的烧黑的碳棒，加粗了眉形，并且脸上加了从药房抓来的一些黄色粉末，整个脸色就变得暗沉起来。 她把头发高高梳起，用学子常用的发带箍住，还没忘把脖子也抹了一圈暗沉的黄色粉末。 可惜茅房里没有镜子，她不知道自己的装扮合格不合格，所以她不敢挺直腰板和人对视，就那样略佝偻着腰，目光直视着地面。 收拾完这些，她才终于出了茅房，然后在茶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来，偷听着柳文升等人的谈话。 等柳文升等人去了饭馆吃饭时，她也在另外一家饭馆吃了点饭，那目光却一直没离开柳文升等人。 可是事有凑巧，她刚才多喝了几杯茶水，这时候又要上茅房。 等她从饭馆的茅房出来之后，就不见了柳文升等人的踪影。 还是跟丢了。 没办法，她只好边走边问路，一路小跑着，终于在柳文升等人要进云清书院时，追了上来。 云清书院大门并没有开，只开了一个小侧门供人们出人。 此时正是学子们纷纷赶来的时候，便都在门口自觉排队进入！ 因为来诗会的，并不只是云清书院的学子，人太多太杂，怕有那不法之人趁机混入，便给每个要来诗会的人提前发了帖子。 此时两个看大门的门卫，便开始挨个检查进入学子的邀请帖。 王小芸之所以跟在几人身后，就是因为她没有邀请帖。 她是想趁机混进去。 现在，她倒是不是非得要争那五十两奖励了，而是非常想看看这古代学子们的诗会，究竟是什么样的。 当然，若是能拿到那五十两银子，则是再好不过了！ 每个进入的学子都拿了邀请贴出来，门卫检查无误后便直接放行！ 王小芸心虚，如果这么严格，她根本就不可能进的去。 正在王小芸忐忑不安之际，就见远远走来两个认识的人，还有一个眼生的人也在中间！ 两个熟人，便是李辰和郑安仕，中间那个，她不认识。 柳文生三人还没进门，看到几人过来，便迎了上去。 “孔院长，李叔，舅舅！”赵亮跟三人行了拱手礼打了招呼！ 柳文生和张庭丰也一起行礼打招呼：“郑教谕，孔院长，李叔！” 同样都是打招呼，这亲疏远近地位高低，叫起来的顺序也是不一样的！ 郑安仕看着自己的两个得意门生和外甥，也很是欣慰，把几人介绍给了走在中间的孔世清，也是云清书院的院长！ 他重点介绍了柳文生。 孔世清捋着胡子笑呵呵道：“早就听说安阳县出了个年轻有为的小三元案首，想不到今日竟然亲自得见。不错不错，等会好好表现啊！” 柳文生再次鞠躬作揖，连道：“孔院长过誉！晚辈不敢当！” 对于这三个人，门卫都认识，肯定不会拦下，而是恭敬的直接放行！ 孔世清进门后，又回头看了几眼柳文生等人，跟门卫交代道：“这几人不用查，都不是外人，直接放行即可！” 孔世清说完，便领着李辰和郑安仕进了书院。 院长发话，门卫哪敢不听，便查也没查直接把几人放行了。 就在赵亮几人刚要进门的时候，一直低头紧跟身后的王小芸就走了上来！ 她亲热的搂住赵亮的肩膀，热情招呼道：“好巧啊赵兄，咱们又见面了，走，一起进去！” 王小芸说话时，故意压低了嗓子，头也没抬起来！ 赵亮一时有些蒙，也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王小芸搂着脖子，连拉带拽的给弄进了书院小门！ 两个门卫也没注意，以为这几个人是一起的，都是孔院长安排直接放行的，所以也没有起疑心。 王小芸便顺利的进了云清书院！ 一进书院大门，王小芸便放开赵亮，匆匆离去，跟着其他学子进了诗会的大厅！ 张庭丰好奇道：“刚才那是谁啊，怎么跟你这么亲热？” 赵亮也懵了啊：“可能是我县学书院的新同窗吧，只是我还没有太认识他！” 柳文生笑道：“你还不认识人家，人家就对你这般熟悉，看来等着拍你马屁的人可不少呢！” 赵亮拍拍胸脯笑道：“那当然，也不看看咱是谁！我舅舅可是县学总教谕，他们可不得拍我马屁嘛！” 几人说笑着便往里走去，谁也没觉得刚才那事，有什么不对的！ 诗会是下午举行的，这时候，也差不多快开始了。 全县书院几百个读书人，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邀请贴的。 因为云清书院的学堂再大，也容纳不下那么多人。 邀请贴大概发出去一百多张，要比这个学堂能容纳的人数少几个，这样就能保证来的人都有位置，还能空出来几个座位，省的有人没地方坐！ 每个书院得到邀请贴的人数也是有定数的，一般都是给了有点实力的人，省的去一堆学渣给自己书院丢脸。 赵亮是名副其实的学渣，是因为有个做总教谕的舅舅，才走了后门过来凑热闹！ 王小芸进了学堂，选了最后面一排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落坐着，省的到时候惹人注目！ 第239章 记下了这个人 进了大学堂，柳文升和赵亮张庭丰便各自选位置坐下了。 柳文升选了第一排。 赵亮拉着张庭丰坐到了倒数第二排角落，正好在王小芸的前面。 赵亮其实也是奔着倒数第一排角落来的，没想到被王小芸给占了先。 他马上就看中了倒数第二排的角落。 反正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往中间的位置坐的，哪怕是最后一排靠中间的位置也不行。 他必须贴墙根坐着才踏实。 赵亮没有认出来王小芸，王小芸可是眼睁睁地看着赵亮走过来的。 她开始还担心赵亮直冲她走过来呢，幸好他们坐在了她的前边。 王小芸不屑：“学渣就是学渣，还知道藏起来，不错，挺有自知之明的。” 王小芸周围，本来都是空座，她还暗暗高兴不会有人在她身边注意到她呢，可没一会儿，她旁边的空位便被呼啦啦地人群占满了。 她心下不喜：明明前面有那么多座位呢，怎么这些人都往后面挤？ 不过还好，她刚才是看着柳文升坐在最前排了，不用担心自己被他认出来。 很快，王小芸就从赵亮跟那些人的交头接耳中，听出了眉目。 原来，这抢着后排座位坐的，都是怕被叫起来回答问题的学渣。 学渣就是学渣，身上那股渣味，可是会吸引其他的学渣的。很快，王小芸周围，就坐满了渣味十足的学子。 她这是，被学渣给包围了。 这跟前世学校里的差生抢后排座位，有什么区别？ 王小芸觉得，连她呼吸的空气里，都充满了渣的味道。 她原本选这个位置，是想着就算是等会答题出风头，也不会被人太过关注。毕竟她在的位置，人们要是想看她，都是需要拧着脖子看的，那滋味可不太好受。 她这个位置，本是可以保证她不显山不露水的出风头的。可惜现在，她被一群学渣包围了。 等下，她要不要从一群学渣中脱颖而出呢？ 她还真怕被坐在她前面的赵亮和张庭丰认出来。 真是两难。 要说那赵亮，是真渣，可张庭丰不是啊。 人家张庭丰，好歹还是个秀才呢，跟赵亮这种连童生都没考上的人可不一样。 张庭丰是活生生地被赵亮给拉进学渣阵营的。 赵亮心里有数，绝对不会去干扰柳文升的。柳文升是他望尘莫及的存在。 王小芸心里忐忑不安又紧张兴奋地期待着。 “这位兄台，你是来自哪个书院的？”紧挨着王小芸入座的一个学子自来熟地问着王小芸。 王小芸一惊，这可怎么回答？若是随便说一个，难免周围会有那个书院的学子过来问的更详细，到时候露馅就不好了。 王小芸转了转眼珠，答道：“小弟我来自下面镇上的私塾，跟县城的书院没得比，上不得台面的。兄台就别问了，见笑见笑啊。” 那个学子便一副“我明白”的样子，不再继续问了。他心里已经认定，自己身边坐着的这位兄台，肯定也是怕自报家门，等会会出丑的吧。 这时候，谁不是往里面缩着的，就怕等会被叫起来。 不是每个拿了邀请贴的都是学霸。 学霸毕竟是少数的。而学渣，是过来凑数的。 学子们坐下不久，就有人过来帮忙端茶倒水。 其中一人，去给赵亮倒茶时，被赵亮认了出来。“哎？你不是我舅舅家那个喂马的下人的养子吗？你叫什么来着？怎么你也过来了？” 王小芸在赵亮身后，听着这绕口的称呼，一阵头大。 那年轻的小伙子笑道：“原来是表少爷。您说的没错，我就是郑老爷家马夫的养子，我叫小五啊。来，我给您倒茶。” 赵亮拉着小五，又是自来熟地问道：“小五啊，你怎么来这端茶递水了？你可知道我舅舅出了什么题目没有？” 赵亮这是平时不努力，临时抱佛脚，现在能抓到小五，也希望对方能透露点什么题目出来。 就像快考试时，平时成绩再差的学生，也希望有个作弊机会一样。 王小芸坐在后面，更是把赵亮狠狠鄙视了一番：就这怂样子，怎么配得上我们家小雪？ 小五状若无异地轻轻把赵亮的手拿开，给他倒满了茶，然后才笑道： “表少爷这可为难我了，我只不过是因为识得几个字，就被老爷安排过来伺候学子们的，至于出什么题，我一个下人，可哪里能猜得到哟！” 赵亮一脸失落，便对小五说道： “也是，问你也是白问。我舅舅那人，我问过这么多次，他都守口如瓶，一点消息都不透露。 我还是他亲外甥呢，他都不说。更别说你了。行了，你快去给这些学子们倒水吧。” 小五笑着说了几句，便开始给其他人倒水。 等到了王小芸这边的时候，小五也是照样给倒了多半杯茶。 这倒水和倒酒，是有讲究的：茶倒七分满，留三分情谊；酒要倒九分，多一分清醒；茶满欺人，酒满敬人。 总的来说，就是给人倒茶，一定不要倒满了，倒七分最好。 酒的话可以斟满一些，代表敬重。 王小芸双手扶着茶杯，对小五诚恳地说了句：“谢谢你！” 这是小五倒了这么久，听说的第一句如此诚恳的“谢谢”。 别的学子顶多会说句“有劳了”，而王小芸说的是“谢谢你”，而且王小芸还是双手扶着茶杯说的。 小五很是诧异地看了一眼王小芸，只觉得此人眉眼间倒有些熟悉，仔细想想，似乎跟自己现在同住一屋的王小虎有些相似。 小五也客气地说了句：“不必如此客气。” 王小芸这杯茶，是小五倒的最后一杯了。他离去前，还是又再次看了一眼王小芸。 王小芸是前世习惯了“谢谢”“对不起”，今天也是顺口说了这么一句，她自己都没太在意。 倒是旁边那位，刚才问过他是哪个书院的那个学子，又对王小芸说了一句：“咱是高贵的读书人，跟个端茶倒水的下人，这么客气做什么？丢份！” 小五还没走远，听得这话，便停顿了一下。 只听王小芸对那人说道：“高贵？你有多高贵？人家端茶倒水最起码还是自食其力养活自己呢，你呢？除了花家里人的银子读书，还会做什么？……” 王小芸后面的话，小五因为要离开，就没有听清，不过他心里，却深深记下了这个人。 第240章 出题 待学子们陆陆续续坐定了之后，一众领导们才开始进来。 王小芸看了看学堂的布局，学子们一人一桌一凳，坐于学堂下首。 领导们则在高出小半个台阶的上方讲台。每个领导也是一人一桌一凳，不过领导们的桌椅，要高于下面学子们的桌椅。 这跟在现代大学上公共合堂课如出一辙，学生都是来自不同班级的学生，只不过老师不是一个，而是多个。 王小芸在进门处时，就已经认出来李辰郑安仕了，听赵亮打招呼时，也认识了这个云清书院的院长，孔世清。 当然，这种认识，仅限于她认识他，而他不认识她的程度。 王小芸不知道这些领导里，哪个是最大牌，但是听柳文升说过，郑安仕应该是官最大的。 可是现在，坐于最上首最中间两个位置的，却不是郑安仕和孔世清，而是两个五六十岁的老者。 国人自古至今，便对座次格外讲究。尤其是在职位高低明显不同的情况下，那座次更是乱不得。 最中间的座位，就是官位或者职位最高的人来坐的。其他人根据官位职位高低分别安排在左右两侧。 离中间越近的座次，代表着官位职位越大。 可是离中间近的座次，也分左右而不同。 这左右也是有讲究的。 国人自古便有“尚右”的说法，也就是说，以右为尊。 距离中间位置的相等座次的左右两方，右边的要比左边的尊贵些。 王小芸心里还在默默给台阶上的领导们排着位份高低呢，没成想被自己身侧的那个学子一把给拉了起来。 “瞎想什么呢，该行礼了。”那个学子悄声提醒了一下王小芸。 此人倒是大度，一点没有因为刚才被王小芸怼而记恨，不光不计前嫌，此时还不经意地提醒了她一下。 原来此时，全学堂的学子们都已经起立行礼了。 学子们行的是“三拜礼”：左手在外，右手在里，弯腰九十度。“一拜夫子，二拜天地君亲师，三拜父母祖先。” 学生拜完，台上的领导们则颔首还礼。 礼毕，均落座。 王小芸悄声对那学子谢道：“谢了啊兄台。” 那学子大度一摆手，说道：“都是来垫底的，同病相怜，能帮一把是一把的。对了，兄台如何称呼？” 王小芸来之前，就给自己取好了名字。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她现在是坐着的，也不改姓，就改个名就好了。“王白。” 这个“白”字，是她借用了诗仙李白的一个“白”字。 她是歪曲了那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可是那又如何，她也不是大丈夫，而是小女子啊。 谁知那学子听了，竟然十分激动，说道：“巧了巧了，咱俩果然有缘，不光同坐，还同名。在下周白。” 王小芸为了缓解紧张刚刚咽下的一口茶，差点就喷了出来。 还好忍住了。“幸会幸会。” 幸亏两人是坐在最后一排靠墙的角落里，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影响还没有那么大。 这时候，作为诗会的东道主，云清书院的院长孔世清站了起来，整个学堂也都静了下来。 “腊月初八，安阳诗会。贵人莅临，蓬荜生辉。学子云集，汇聚云清。安阳县诗会，第一次齐全县书院、私塾之力，聚各书院、私塾学子之佼佼者，云清书院承办，幸甚之至。……” 孔世清文绉绉说了一长篇开场白之后，终于着重介绍了今日的两位“贵宾”：周深，罗庭筠。 王小芸听了介绍，又仔细琢磨了一番，才理清楚头绪，这两位果然大有来头。 周深，永康元年探花郎，进士及第后，直接被授予正七品翰林院编修。 三年期满后，本应另授官职，却因为母丁忧三年，错过了升迁的最好机会，最后没有再入朝为官，而是回到家乡省城永济做了一方大儒。 罗庭筠，永康三年同进士，身份尴尬。资历不足以做京官，下派也因为没有关系而得不到有油水的官职，最后也只落得回到永济，做了本省巡抚门下一幕僚。 这两人若是在京城，身份也许还没有那么出色，可是在这一个小小的安阳县城，那可真是珍而贵之。 所以，就连郑安仕，也是对两人极尽奉承。 介绍完两人之后，又介绍了在座的其他几人，均是安阳县城几个书院的院长和下面几个镇上比较有名的私塾的馆长。 王小芸觉得，这好像就是校长带着自己的得意门生出来比赛来了。 人家都是有组织的人，不像她，单枪匹马的出来了。 不过坐在后边她周围的这些学渣算什么？ 赵亮是因为当官的舅舅走了后门，那自己旁边的这个周白呢？ 容不得王小芸细想，东道主孔世清，就开始给在座的学子们出题了。 “诸位学子齐聚云清书院，皆是为了以诗会友，以文会友。 今日便不做八股，不讲经书，而是学以致用，相互切磋。 现在，我们就交由周学士出一个字，你们根据这个字，做两句诗或词即可。 在座的有百人，我们会从中选三十个上等文，进入下一轮的比试。 记住，自己想自己做，不准喧哗，不准交头接耳。 时间为一炷香，现在准备好笔墨，开始吧。“ 孔世清说完，便恭恭敬敬地将对周深一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周深年龄大，资历深，名声响，当得起孔世清这一鞠躬。 周深略一思索，还跟李辰相对视了一眼，颔首，便在题板上写下了一个“霞”。 他是被李辰那两句诗给吸引了过来的。 那两句诗，便是王小芸告诉柳文升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否则，他一个博学大儒，怎么样也不会来这个小县城走一遭了。 自从李辰偶尔路过省城，跟他提了一嘴之后，他也对能写出这两句诗的人感了兴趣。 所以，当李辰跟他说，请他来安阳诗会主持，也许可以见到那作者时，他便二话不说答应下来。 他倒真想看看，能不能见到那个奇人。 他出这道题，也是看了那两句诗，有感而发而已。 第241章 归属 等周深题目一出，下首的学子们便开始有些目瞪口呆了。 堂堂一个大儒，竟然用这么俗气的字来考验他们，哪怕用个“天”或者“地”，也能让他们好好发挥一番呀。 眼看着学子们要开始喧哗，郑安仕赶紧制止了众人，并对众人说道：“大家把自己的诗作写到纸上，署上自己所在的书院或者私塾，并署上自己的名字，以便核对。” 不过他自己，也不太了解周深此题何意。 王小芸这下傻了眼。 她心里有现成的诗句，名字也可以乱写，可是所在书院，她要填写哪个？ 不管写哪个，都要露馅啊。 王小芸迟迟不肯动笔。 周白看了王小芸一眼，心下了然，劝道：“别想了，随便写个交上去便是，反正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王小芸无语，她是想不起来诗吗？她是不知道该怎么编身份而已。 王小芸瞅了一眼周白的卷子上，落款处，写道：周家村家塾，周白。 “什么是家塾，还是周家村家塾？”王小芸好奇地问道。 周白嘿嘿一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从小就跟我爹读书识字的，连镇上私塾都没上过，更别说县城的书院了。不过，说是家塾，我也是往好了说的，哪里来的家塾，我爹就教我一个学生而已。” “那你怎么会有邀请贴？”王小芸还是很好奇，连私塾都算不上的家传教学，怎么会有人给其邀请贴呢？“ 周白偷瞟了一眼周围，悄声道：”这个帖子，是我爹厚着脸皮去镇上私塾给求来的。他自己都没有，就是为了让我过来长长见识的。其实我爹也知道，我这水平，来了也是丢脸。不过他脸皮厚，不怕丢。“ 王小芸心中一动，做出可怜状：”周兄跟我情况也差不多，我也是自己爹教的，不过这帖子我却是在路上捡的。我要是报我爹的名号给我爹丢了脸，我爹是会打断我的腿的。不知，我能否也把名报在令尊名下？拜托拜托了。“ 王小芸也想过，自己也随便想个村名，想个什么家塾的，可是她怕在坐的学子这么多，背不住就露了马脚，还是寄人篱下要保险一些。 周白看看王小芸，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心有不忍，便同意下来：”罢了罢了，我爹那老脸，丢一个也是丢，丢两个也是丢。你写吧，就当你是我爹收的学生好了。“ 王小芸一抱拳：”大恩不言谢。“ 然后，王小芸就开开心心地在卷子上落款：周家村家塾：王白。 嗬，周白，王白，简直就一对白痴。 王小芸解决完了自己的”归属“问题，接下来就好办了。 她脑子里使劲想了想前世学到过或者读到过的诗词，有哪些是带”霞“的。 若是她之前没有为了显摆，把王勃那两句诗给提前抖搂了出来，现在就可以不用纠结，直接写那两句了。 就凭那两句诗，她绝对可以艳压群芳，美名远扬了。 可惜，她提前给暴漏了。 她又想了想别的诗句，终于开始动笔写了。 第242章 惺惺相惜 一炷香快燃完之际，王小芸正好写完。 她瞟了一眼周白的卷子，见上面写着：村中小妹妹，脸上红霞飞，哥哥笑呵呵，抹她一脸灰。 王小芸忍住笑，差点把自己的茶杯给打翻了。 这诗，连打油诗都不如。 她都好奇了，这周白的爹到底怎么教的儿子，能写出这般水平的诗。这周老爷子，看到这诗，不知道会不会“脸上红霞飞”呢。 周白也把王小芸当成了跟他一样的学渣，根本就没想过看她的卷子。他认为，比他坐的还隐蔽的人，肯定是比他还渣还心虚的。 刚才过来倒茶的那几个仆人，在一炷香过后，便开始由后往前收卷子。 王小芸的卷子，便被压在了最下面。 卷子被收上去之后，上面的领导们，便成了阅卷老师，开始快速给试卷评分。 一些明显很差的卷子，第一轮就被首先看到的老师给弃置一旁了。 因为时间有限，不可能每个老师都把卷子过一遍，然后再综合评分。 每个老师手里，都有十几份卷子，若是有那明显不过关的，第一轮就会被阅卷老师直接淘汰了。 王小芸觉得，这根本不是诗会，而是考试现场。 真正的诗会，也不会在学堂举行，更不会考试，而是由一群地位平等的读书人以诗会友才对。 老师们在上面紧急忙碌的评卷，学子们在下首翘首以待。 好巧不巧的，王小芸和周白的卷子，都被分到了上面资格最老的周深手里。 周深看着周白的卷子，鼻子都快气歪了。他觉得这个卷子的作者，侮辱了“周”这个姓氏。 谁让他也姓周呢。 “哼，村中小妹妹，脸上红霞飞，哥哥笑呵呵，抹她一脸灰。我看看这是哪个书院的，竟然让如此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学生来参加诗会”！ 周深念出来的诗，可是引起了学子们的哄堂大笑，笑声最大的，就是坐在前面的赵亮了。 周白脸上，此时可真是“红霞飞”了。 他不明白，这是自己跟小妹妹一起玩游戏的情形，为什么会被人无情的嘲笑。 周深看着上面的落款，念道：“周家村家塾，周白。怪不得，原来是村里家塾自己教的。都不知是何人竟然给下了帖子，真是浪费。” 周深又看了看下面那张卷子，也念出了声：“孤村落日残霞，青烟老树寒鸦，一点飞鸿影下。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 这是王小芸的卷子，写的诗，当然不是自己编的，而是元代词人白朴的《天净沙·秋》，这首诗，跟元代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有异曲同工之妙，名气上，却远远不如《天净沙·秋思》。 但是王小芸更喜欢这首，有伤感，有肃杀，也有许多生机。 “妙妙妙。”周深一连说了三个“妙”。其他领导们自然也跟着称赞不已。 就算是不拍马屁，这首诗的妙处，他们也能感受出来。 周深又说到：”让老夫看看，这是哪个大才子写的。周家村家塾，王白。又是周家村家塾。同出一师，却是天壤之别，看来不是夫子的问题了，是学生不同啊。“ 周深拿着王小芸的卷子，给其余诸位阅卷老师显摆了一圈，并说要将此卷带回省城，给他座下的亲传弟子们好好看看。 事有凑巧，周深刚把王小芸的卷子妥善摆放于手边，又拿出了下一份卷子。 他刚刚读到好诗的心情，再次被浇灭了。 ”丽人脸上染红霞，书生心里百爪拿。提着母鸡去表白，黑狗把我赶出来。“ 周深读完，下首的学子们都快笑疯了。 ”这是谁的？县学书院赵亮？竟然还是县学书院的，就这样的，也能进县学书院？“ 周深说话，一点都不给面子，并且直接斜眼看了下郑安仕，颇有些责备的意思。 郑安仕老脸通红，他可不敢说这是他外甥的。 周深气愤道：”这个周白和赵亮，俩人先出去。来来来，带着你们的卷子，去外面站着反省去。“ 周深不是直接管着这些学子的，可是他说话，连郑安仕和孔世清都不敢反驳。 赵亮和周白在一片嘲笑中，拿着各自的卷子，灰溜溜地出去门口吹风凉快去了。 赵亮也不明白啊，他把自己对小雪的感情都写进了诗里，又有母鸡又有黑狗的，多么生动有趣啊，为什么要被嘲笑？ 赵亮刚才笑周白，可是笑的最大声的。真是没想到，现在竟然直接成了一对难兄难弟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颇有些惺惺相惜之感。 第243章 不识货 郑安仕见贵客都快被自己那不成器的外甥气坏了，唯恐他细扒赵亮的身份，便赶紧将自己手中的一份卷子，交给周深过目。“周学士，您看这份如何？” 周深暂时压下火气，读了读手上的这份卷子：“霞光悠然起东方，娇娥懒起梳洗忙。最是一日温柔处，红颜素手做羹汤。” 也许是有了刚才那两个学渣的垫底，周深觉得这诗还不错。 “这首诗不错：霞光悠然，美人匆忙；姿态慵懒，性格恬淡。 都是写小女儿情态的诗词，可比刚才又是抹灰又是送鸡被狗咬可好太多了。 呵呵呵，看这写诗的人，怕是才成亲不久，还醉在温柔乡不能自拔呢。哈哈哈。” 周深显然是很满意的，便把卷子也跟王小芸的置于一处，列为上等。 坐在下首第一排的柳文升，见此情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刚才周深读的，便是他的诗。 他的小三元，可不是因为作诗得来的，而是正儿八经的背四书五经做八股文章得来的。 这作诗，本就不是他擅长的，能被列为上等他倒还算有把握。不过这上等跟上等，还是有差距的。 柳文升还是觉得，刚才那王白的诗，才是真正的第一等，他甘拜下风。 他回头看了看坐在最后一排的“王白”，心想，有机会还是要切磋一下为好。 他坐第一排，本来是不会认识什么周白王白的，可是刚才那周白和赵亮起身领卷子的时候，他正好回头看了一眼。 凭周学士阅的那两份紧挨着的卷子，再想到周白的起身处，他很自然就联想到，和周白坐一处的，应该就是“王白”了。 他心里默念着“王白”的名字，总觉得这名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也不等他细想，孔世清再次站了起来，主持接下来的“诗会”。 孔世清先把过关的三十个学子的名字给一一念了出来。 这第一轮，是百里挑三十。只有过关的三十人，才有资格继续下面几轮的比试。 这其中，柳文升，张庭丰，“王白”，赫然在列。 王小芸有点不想坐到这里了，这种考试，前世都受够了，想不到自己一心想见识古代诗会，却还是来考试来了。 在她心里，所谓诗会，应该像历史上最有名的那场著名的“诗词大会”，也就是永和九年上巳节举行的“兰亭之会”，也就是后来由大书法家王羲之为诗集写序文《兰亭集序》的那场诗会。 要不是为了那五十两银子，王小芸都想找借口溜出去了。 不过，除了那五十两银子的缘故，王小芸还想看看柳文升的表现。 她现在还不知道，刚才周深读的那首诗，就是柳文升所做，还很遗憾没有听到柳文升做的诗呢。 因为诗会时间有限，并不是每个入选的学子的诗都被念了出来的，只是公布了三十个人的名单而已。 不过恰巧，周深只念了四首诗，两篇上等，是王小芸和柳文升所做，两篇“垃圾”，是赵亮和周白所做。其他人的，不管好坏，都没有再被直接点读。 这次，就是由罗庭筠出题了。 罗庭筠同进士的身份，其实还比不得李辰这个进士身份高。而且李辰也曾经任职京官，也不是罗庭筠这一府幕僚身份可比的。 可是罗庭筠年长近二十岁，又是现任巡抚的座上宾，现在的身份还是比李辰这个书商要高的多了。 李辰扶着年过花甲的罗庭筠站稳，并且始终站于一侧搀扶。 罗庭筠看了看下首的学子们，又想了想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一时眼角竟然有隐隐的泪光。 他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这才开始出题道： “天下人皆知，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可仍有那身在曹营心在汉之学子，不知勤学苦读而专心于外者。 我今日便出一题，便是要你们作一首劝人读书的诗。 这次，是从刚才选出的三十人中，选出十名佼佼者，做最后的角逐。 依然是一炷香时间，开始吧。” 下人们根据名单，开始为刚才过关的三十人下发空白卷子。 小五发到王小芸这边的时候，脸上很是平静，目光却比对别人时多停留了几息。 王小芸依然是双手接过纸张，连声道谢。 这是前世形成的习惯，想改也不好改了。 小五依然是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罗庭筠题一出完，王小芸便松了口气。 这就是穿越者的金手指啊，别的不会，这诗词歌赋的，做不来，可是会背呀。 她不拿五十两银子，谁拿？ 王小芸心态又端正了起来，再也不想着溜走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便做推磨鬼。 王小芸跟其他学子那般，开始做深思状。 她总不能让自己显得那么另类，轻轻松松的就写一篇好诗出来。那样，就太惹人怀疑了。 在一众严肃的领导面前，手里有卷子的人都在埋头苦想，没有卷子的也不敢放肆。 没有卷子的学子不敢交头接耳，但是转转脑袋看看周围，还是可以的。 尤其是后面三排的人，不愧是学渣聚集地，除了王小芸和张庭丰进入第二轮之外，其他人都是全军覆没了。 王小芸和张庭丰，此时正接受着后三排人的万众瞩目。他们身上，寄托着那群学渣的希望。 这时候，在大堂门口站岗的二位门神，从惺惺相惜，变成了相谈甚欢。 赵亮拍拍周白的肩膀，说道：“周兄，我见你那首五言诗通俗易懂，朗朗上口，闻之难忘，实在算得上是佳作啊。” 周白也一抱拳，回夸道：“赵兄的七言诗也是毫不逊色，生动活泼有趣。说实话，刚才周学士读的那两篇列为上等的诗，感觉就是无病呻吟，什么红花绿叶的，听都听不懂。” 两人如同知己一般，互相夸赞着对方。 刚一开始，还是出于同病相怜的互相安慰。这夸着夸着，竟然都觉得自己夸的在理。再夸对方时，竟然开始变得真情实意起来。 这样一来，就不得了了。他们都被对方夸的自己都开始相信了。 末了，他们得出一个结论，不是他们的诗不好，而是里面那些人，不识货！ 第244章 第一甲等 一炷香的时间，都过了一半了，王小芸还在座位上做抓耳挠腮状。 原本盯着她看的其他学子，便也不再关注他了。 刚才那首诗，众人也只当是她灵光一闪，或者是早有准备了。 在过道中正等待到时间就收卷子的小五，此时也有些着急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是希望这个叫王白的书生能脱颖而出。现在见这书生似乎有些困难，他不自觉的就跟着紧张了起来。 就在最后的紧要关头，王小芸忽然做了一个恍然大悟状，然后立马奋笔疾书起来。 那样子，在众人看来，就是冥思苦想后的拨云见雾状。 所以众人只当他又灵光突现，谁也没有怀疑。 而且一些非常有责任感的后排学渣们，还自觉地告诫起自己身边的学子，让他们保持安静，千万别弄出什么动静，打扰了“王白”的思绪。 这个“王白”，可是正在为他们后排的学子们争光呢。 终于，在台上的一炷香燃完的那一刻，王小芸也终于落笔成章，尘埃落定。 在一旁一直关注她的小五，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他甚至开始隐隐期待着，“王白”可以过五关斩六将，取得最终的胜利。 郑安仕宣布收卷子之后，小五就迫不及待的去收王小芸的卷子了。 当他大眼扫过那卷子上的诗时，他的心就真的定了下来。 这三十份卷子，工作量不比刚才看那一百份卷子的工作量小。毕竟这过了第一轮筛选之后，能进入第二轮的，都不算差。 自古便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卷子的评判，也不能光凭一人的喜好而定。 所以，台上十余人，把这三十份卷子均是一一读过，然后分别在上面标注了自己给卷子凭的等级。 这一轮，是三十人里面选出十人，最终结果，就要看每个卷子上各位领导的评级了。 领导们把三十份卷子一一评判之后，便交给了早就守候一旁的五位学子。 那五位学子，均是由不同书院选出来的，专门过来负责算分的。 五位学子，好一番比对验算，最终把其中十份得分靠前的卷子教了上去。 十份卷子是按评分高低，从上到下排序。 最上面的，就是得分最高的。 郑安仕拿起来最上面的卷子看了看，点了点头，又交给其余十一位一起再过目一遍。 确认无误后，终于宣布了这轮的入选结果。 柳文升、王白在列，张庭丰落选。 张庭丰虽然取得秀才功名，却是最普通的一等。他虽然早有准备，可此时，还是有些失落。 五十两银子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重要了。 以前，还有柳文升跟他一样贫寒，靠抄书赚钱养家，供自己读书。 可是现在，柳文升的日子，眼见得一天天好了起来：娶了娇妻，还有了可以糊口的铺子。 而他，却依然是一无所有。 他心情复杂的很，看了看坐在第一排的柳文升。 他甚至有些隐隐地期待，现在郑教谕手里的那份卷子，无论花落谁家，都不要是柳文升的。 万事都让柳文升抢了先，他有些承受不了。 若是陌生人也就罢了，眼红两下就好，可这人若是自己眼睁睁地看着一步步长起来的熟人，那心理落差，可是太让人难以接受。 台上的郑教谕，把这份赫然排列着十二个“甲”的卷子，高高地举了起来。 其中一个“甲”，还是他自己评的。 也就是十二位评卷人，均是给评了甲等。也是唯一一份全“甲”的卷子。 郑安仕掷地有声地说道：“周家村家塾，王白，在这一轮比试中，获得全甲，位列第一。” 台下的张庭丰，心里终于好受了些。 柳文升觉得自己作诗能进前十，虽是胸有成竹，却也不是轻而易举之事。这个第一，他也没有奢望。 果然，第一不是他。他有点小小的失落，又有理所当然的释怀。 在第一轮的比试中，“王白”所做的诗，其实已经惊艳了众人。此时，又得了全甲的成绩，众人却还是有些意外。 得第一还可以接受，可是能得全甲，绝对没那么简单。 此时，便有些不服气的学子跳出来说道：“众位师长，可否把这全甲的卷子让在座的学子们一观，也让我们能学得其中的妙处。” 虽是请求，可语气里却充满着质疑与不甘。 自古文人相轻，尤其是自认为水平高的文人，更是不肯轻易承认别人比自己厉害。 刚才出声质疑的人，也是这一轮进了前十的，成绩越靠近，他就越不甘心自己被比了下去。 另外还有三名同样进了前十的学子，也纷纷一同请求起来。 都是些不甘心的。 虽然他们也进了前十，可是只有这第一的名头，才会让人印象深刻。 他们不光要争得前列，更希望能争这头名呢。 这种心情，怕是罗庭筠最能理解了。 他这个同进士的身份，简直就是他的耻辱。 文人作对，甚至有用“如夫人”来嘲讽他们“同进士”的身份。 夫人，是正室，如夫人，意思就是“像夫人一样”，这个“像”，不是“是”，其实就是小老婆的意思。 而进士，也分三等。 一等有三名，为进士及第，状元，榜眼，探花。 二等数十名到上百名，为进士出身。 而这三等，就是“同进士”。意思是“如同进士”。见其字，便知其义了。“如同”而已。 世上流传一个笑话，便是“如夫人”和“同进士”之争： 甲曰：进士。 乙对：夫人。 甲又曰：同进士。 乙又对：如夫人。 甲再曰：赐同进士出身。 乙再对：为如夫人洗脚。 甲继续曰：同进士不如进士。 乙继续对：如夫人不如夫人。 …… 这种对对子的人说者无心，可是听对子的人，却是听者有意。 哪个同进士身份的人听了，都是会心塞。 罗庭筠也不服气啊，他觉得自己的文章，也不逊于那些进士出身的人啊，可偏偏自己就是被不公平对待了。 罗庭筠看了看这个全等的卷子，哎，有时候就是要服气才行，这个是根本就不需要什么争议的卷子了。 这次，就由他将诗读了出来： “富贵必从勤苦得，男儿须读五车书。” “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男儿若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 第245章 胸闷气短 罗庭筠读罢，刚才还那几个质疑的学子便已无话可说，表示了佩服与歉意之后，便老老实实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柳文升再次忍不住转身看了“王白”一眼，心中敬佩更为加深了一些。 现在，他不光觉得“王白”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就连那样貌，竟然都觉得似曾相识了。 柳文升把这种莫名的熟悉，当成了对有识之士的亲近，也没有再多想什么。 还在站岗的赵亮和周白，此时已经过了刚才遇到“知音”的兴奋劲，此时都开始冷的发起抖来。 赵亮抱怨道：“都不知道哪个选的黄道吉日，把这三九第一天定为诗会日，害的我们这大冷天的在外面吹冷风。” 周白倒是看得开，想的也长远。“也许是定日子的人，就是想着让我们‘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吧。毕竟读书是个苦差事，十年寒窗都读了下来，难道还在乎区区一个三九吗？” 北方的冬天，着实的冷冻，其中最冷的日子，就数这数九寒天了。而这三九四九，则是冷中之最了。 两人正在瑟瑟发抖之际，终于有书童过来喊两人进大堂了。 还是郑安仕担心外甥吹的太久了染上风寒，才在周深面前说了几句好话，周深才得以发话，让两人再次进了学堂。 两人进来之后，有些头脑发蒙，因为此时，郑安仕正好宣布了接下来的第三轮的比试规则：飞花令。 赵亮和周白对视一眼，犹豫着要不要再出去。 赵亮心虚道：“这飞花令，乃文人墨客的游戏，是一种雅令。我虽是读书人，可是连个童生都没考中，诗词基础又不好，很难玩得转啊。” 周白也同样心慌慌道：“给我时间苦思冥想，也许还能想起几个句子，可是跟这么多人一起比，这脑子就浆糊了。就算平常会的，怕是一时也想不起来了。” 两人还没搞清楚状况，这心里就打了退堂鼓。 “要不，再出去站一会？”赵亮提议道。 周白点头：“成！” 两人刚才的诗，就已经被嘲笑过了，此时怕是再被嘲笑，任凭脸皮再厚，也还是没有第二张脸可丢了。 两人悄咪咪地后退着，想神不知鬼不觉的退出去。 宁可吹冷风，也不能再丢人现眼了。 郑安仕说完了比试规则，就见外甥那鬼鬼祟祟又要跑的样子，便喝止道：“你们两人，磨磨蹭蹭做什么呢？还不赶紧进来坐下！” 赵亮逃不掉了，便解释道：“屋子里密不透风，学生有些胸闷气短。这脑子里也被闷的想不起来任何诗词，就不参与这飞花令比试了。” 郑安仕呵呵冷笑一声：“你倒是想的美。第一轮就被淘汰的人，哪里轮得到你来比试飞花令？现在能比试的，也不过前十人而已。还不坐回你的位子上去？” 郑安仕了解自己这个外甥，怕是他误会了什么，还以为要他也参与比试呢。他说这番话，也不过是提醒外甥，这飞花令轮不到他去比试。 果然，周白和赵亮听了这番话，麻溜地就滚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坐着了。 也不胸闷气短了！ 第246章 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 郑安仕在题板上写了一个“道”。 规则便是，这十位学子每人说出一句包含“道”这个字的诗词或者古文。因为所学有限，包含此字的诗文也不是无穷尽的，所以每个飞花令的字，只转两轮，然后换字。 先说的人可选的诗句多，有优势。为了公平起见，每个字出来后，便按第二轮的排名顺序依次排序。 这样每个人的顺序都会依次变动，相对来说就公平了。 王小芸是第一名，所以这第一轮，就由她先来接了。 王小芸脑子里快速的搜索了一下，便出口道：“半湿半晴梅雨道，乍寒乍暖麦秋天。” 这是宋朝诗人黄公度《道间即事》里的一句诗。意思是，梅雨的道路总是忽干忽湿，麦收时节天气常常乍暖乍寒。 王小芸诗句一出口，场上就立马寂静无声。 不光排在第二名该接诗的学子忘了接下去，就连原本坐在台上的几个自诩博学的老学究都不约而同站了起来。 大家甚至都忘了这是最后一轮飞花令的比试了。 台上的老学究们，非常不想承认自己才疏学浅没有听过这句诗，怕被另外的几个给嘲笑了。 倒是那李辰没有什么顾忌，非常大大方方的问道： “本人也曾寒窗苦读多年，最终不负所望也中得进士，更不用说后来做了书商，阅遍天下书籍。 可是这句诗词，却从未曾听过。不知这是何人所做？” 有人开了头，其他的人也就放下了心防，看看别人的面色，都是一脸的诧异，怕是别人如同自己一样，也是不知道这句诗的来历的。 台上几位，终于不再遮掩，纷纷问起“王白”，这句诗，出自何处。 王小芸道：“这是无意在家师藏书中看过的一句诗词，出自何处却实在想不起来了。还请众位师长见谅。不知，我这句诗能不能算过关？” 周深抚掌大笑道：“可，大可。其余人继续。再不接，就算输了。” 刚才第二名的没有直接接诗句，其实都应该算输了。 可是因为情况特殊，所以人们也并没有再深究。 刚才排名第二的学子，这下也反应过来，赶忙接道： “学生接的是魏晋时期，陶渊明《桃花源记》中的一句：此中人语云，不足为外人道也。” 排名第三的学子也赶紧接道：“学生接先秦古诗《蒹葭》里一句：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排第四名的则是柳文升了，他略一沉吟，便接道：“学生接的是五代冯延巳《鹊踏枝·谁道闲情抛掷久》中的第一句：谁道闲情抛掷久。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 …… 柳文升之后，第五名第六名学子也都很顺利的接了下去，到第七名的学子的时候就卡了壳。 那第七名的学子也许是紧张过度，前边又有好几人把他刚才想到的答案说了，他不能说别人已经说过的，一时又想不起来新的。时间一到，他便无奈的主动退出了。 这一退出，就代表他已经无缘接下来的比试了。 不过第八名，第九名，第十名，倒是很快都接了下去。 这是第一轮完了。 一个字比两轮，第十名的说完之后，又轮到了王小芸身上。 王小芸想都没想，便缓缓吟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她说的这句，是清代纳兰性德《木兰花·拟古决绝词柬》里前两句。 王小芸一说完，场上已经不是寂静了，而是沸腾了。 别的学子接诗的时候，都是把诗句的作者和出处都说了出来，怎么轮到王小芸，就是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呢？ 而且，说的还都是他们听都没有听过的。 场上场下，沸腾一番之后，又冷静了下来。 台上的人，也顾不得会不会被别人嘲笑没见识了，纷纷大眼瞪小眼的想确认一遍，别人有没有听过这一句。 这一看，就看出来眉目了：大家都没有见识，并不是只有自己啊。 那就更放心了。 罗庭筠出声问道：“王白，这句诗又是出自何人何处啊？” 王小芸哪里敢说，她就算随便编，也怕露馅啊。 她装作很无辜的说道：“请众师长和同窗们见谅，我实在想不起来了。我这样，是不是不符合规矩？” 台上几人商量了一会儿，罗庭筠无奈道：“不违规。你继续便是。” 李辰在一旁没有出声，只迅速把王小芸刚才说的那几句诗句记录了下来。 赵亮回过头来，不，不光是回头了，而是直接转过身来，给“王白”比了个大拇指，悄声称赞道： “不错不错，虽然你记性差了些，不知道诗句出自何人何处。不过你倒是幸运，专门捡着有用的记了来。真是幸运。” 赵亮所谓的“有用”，意思是“今天的比试用到了”。 王小芸冲赵亮没心没肺的笑了笑。 赵亮心里美滋滋的，也认出了这个“王白”，是刚才进书院的时候跟他热情打招呼的那个人。 他真是想不到，自己的名声竟然传的如此之远了，连这偏僻的乡下家塾的学子都认识他了。 他真是太自豪了。 倒是王小芸旁边的周白，很佩服的说道：“你这家伙，真没看出来，还真有两下子。这下可真给我爹长脸了。” 王小芸报的可是他爹的名号呢。 王小芸抱拳：“过奖过奖了。” 排在第二名的学子都快傻了，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 为什么每次轮到他的时候，他总是跟个傻瓜一样卡了壳？ 都是被那第一名“王白”害的啊。 他原本还以自己的记性好而骄傲，平时跟其他学子玩飞花令游戏，可总是大赢家啊。 可自己这两次，都差点栽到“王白”手里了。 他不是不会，是被“王白”脱口而出而他从未听说过的诗句，给干蒙了。 第二名回过神来，很快又接了下去。 这一轮，又把原本排名第十的人给淘汰了出去。 一个字，两轮飞花令比试下来，就淘汰了两人。 很快，郑安仕又拿出题板，开始第二个字的比试。 第247章 冤枉啊 为了显示比赛的公平公正，这飞花令选的字，都是由几个书院的院长现场想的，然后由郑安仕在题板上写出来。 这也是为了堵住别人的嘴，省的只有一人出题的话，别人还会怀疑提前漏题了。 这次题板上的字，是“山”。 这次第一个出场的，是在第二轮比试中的第十名。 但是第十名在刚才那个字的比试中被淘汰了，所以按顺序，便由第九名的先来。 第九名的那个学子，刚才那一轮也是险险过关，这次排到第一个出场，便从容了许多。 他只稍一思考，便出口道：“学生要说的是，南北朝吴均的《山中杂诗》之后的一句：山际见来烟，竹中窥落日。” …… 轮到第四名柳文升时，柳文升答曰：“学生引用南北朝诗人陶弘景的《诏问山中何所有赋诗以答》：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 接下来就轮到第三名的学子了，可惜他也是因为排在靠后的位置，时间又紧，没有想出来诗句作答。 在学堂一片惋惜声中，第三名也被淘汰了。真是可惜了，原本排名这么靠前的，竟然这么快就被涮了下去。 第三名一退出，第二名的那个学子赶紧接了上来：“学生引用两汉贾谊的《过秦论》：因利乘便，宰割天下，分裂山河。” 轮到王小芸了，她便把早想好的诗很随意的就说了出来：“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 台上台下一片哀嚎：这记性也太差了，怎么总是冒出来这么两句好诗？又没有个出处，也不知道谁人所著，想去拜读，都不知道该往何处寻了。 不过大家似乎也习惯了，这次也没有再问的了。 不过王小芸之后，又轮到那位第九名的学子了。 他一直等着“王白”再冒出什么诗句呢，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还在比试。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他的时间已经到了。 他就这么傻呆呆华丽丽的退场了。 第二名的那个学子，心里万幸：幸亏自己不是排在“王白”后面啊，要不他也得傻眼了。 还好，后面几个人又是险险过关。 这两个字下来，按顺序被淘汰的四个人，分别是第七名，第十名，第三名，和第九名。 现在场上，就剩下六个人了。 等郑安仕出了第三个字之后，按顺序，轮到了原来的第二名首先作答。 第二名的学子这次是第一个先说，然后是第四、五、六、八、一，然后再从他开始。 他第二轮的时候，又是要在“王白”说完之后才轮到他，他心里简直要气的吐血。 这下，可不能再犯傻了。 这一个字比下来，只淘汰了一个人，就是之前的第八名。 王小芸心里一直算着，现在淘汰了五个人了，后五名的淘汰了四个，分别是第七、八、九、十名。 果然，成绩越靠前，这水平就是越高。 她往前看了看柳文升的位置，正好看到柳文升也往她这边看了过来。 两人目光一交汇，王小芸立马低下了头。她还是心虚啊。 郑安仕第四个字还没写出来，在第三个字被淘汰的那个学子，也就是第八名的那个学子，就有些闹情绪了。 “各位师长，各位同窗，小生我不服气。为什么那个第一名，每次都是冒出来闻所未闻的诗词？他连个出处人名都说不上来，没准还是她自己现编的。这怎么能算过关？” 台上的领导们还没有表态呢，场下就说什么的都有了。学子们也是分了两派，一派认为违规，一派认为不违规。 周白瞧瞧自己身边老神在在的“王白”，忍不住起身为他抱打不平起来。 “众位，这飞花令比试的，也只是说出来诗句便好，可没有规定，必须要说明出处的。所以，王兄这根本算不得违规。” 赵亮也站出来，应和道：“就是就是。再说了，就算是王兄自己现编的，那又如何？有本事你们也在这么短时间内，编出来这足可以流传千古的名句来。那也算你们过关如何？” 王小芸看了看为自己出声辩驳的赵亮和周白，心里也十分感激。便对两人浅笑致谢。 最后是周深忍不住，将喧哗的学子们好一番训斥，然后挑明，“王白”没有违规。 学子们这才作罢。 又经过两轮比试后，把第五名和第六名也淘汰了下去。 现在场上，就剩下王小芸，柳文升，和那个第二名了。 王小芸心道：这怕是要跟柳文升正面杠了。 其实王小芸也觉得自己不地道，为了赢五十两银子，连自己的金手指都拿出来和学子们拼了。 这其实跟考试作弊没什么区别。 别的学子们，说的诗句出处，都是这个朝代和之前的，而她却用了后世的。 别的学子冥思苦想诗句的时候，还要考虑到前面几个学子有没有用到。若是前面学子把他们想到的给说了，他们还要赶紧想其他没有说到过的。 而王小芸，只要说后世的那些诗句就可以，根本不需要考虑别人有没有说到。 而唐诗宋词，中国历史诗词歌赋的巅峰，随便她拿出来一丁点，就足够用了。 王小芸还在纠结，要不要为了那五十两银子，这么没有道德的作弊。 柳文升此时，却是不慌不忙的。作诗不是他擅长的，这背诗背古文，他还是有些把握的。 退一万步说，他就算是输了，输给王白，也是因为技不如人，输的心服口服。 而心情最复杂的，就是那个第二名了。 他可没有柳文升这般不计较。 若是跟其他同窗比试飞花令，他拼力一搏，胜算还是非常大的。 可惜他遇到了不按套路出牌的“王白”，这就让他头大了。 谁知道那王白，会不会信口胡诌几句诗词，再来个忘记了出处蒙混过关呢？ 那就算是出再多的题，也架不住王白这样胡诌啊。 正在第二名胡思乱想满肚子委屈之际，比试又开始了。 谁都没想到，过五关斩六将，一路走到这一步的第二名，在这一次的比试中，还没开口，就直接跪了。 对，一轮跪了。 因为郑安仕出题之后，反复提醒了他两次，让他先作答。结果，被他“无视”了。 他不是“无视”，他是想远了，想偏了，想入非非了。以至于，根本没听到郑安仕的话。 旁人也只当他一句诗词都没有想出来，纷纷惋惜不已。 直到他被一脸不可思议的同桌学子使劲拉了几下，坐下之后，才回过神来。 这就完了？ 他就这样，完了？ 冤枉啊！ 王小芸见那第二名回头恶狠狠的瞪着她，她也回瞪了一眼：你输了，瞪我做什么！ 第248章 好险啊 王小芸也没想到，自己这么轻轻松松就进了前两名，从而有了和柳文升做最后角逐的机会。 现在两人，一个第一排正中间，一个最后一排贴着墙边。 王小芸心道，幸亏两人隔得远啊，要是离得近，怕是会露馅呢。 赵亮不停地叹着气，看看前面柳文升，再看看后面“王白”，简直左右为难。 “你叹什么气？又不是你去比。”张庭丰有些酸溜溜的问道。 赵亮挠着头，为难道：“文升是咱多年的同窗兼好友，我理应是盼着他赢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跟这王白也是一见如故。现在，我都不知道该为谁打气了。” 张庭丰呵呵一笑道：“你是跟人家一见如故，可人家对你就未必了。文升是咱好兄弟，咱们自当盼着他赢才是。” 赵亮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他转过身，对着“王白”说道：“加油啊兄弟。” 张庭丰一个大白眼就丢给了赵亮。不过他也转身看了看“王白”，默默期盼着这个陌生的书生，可以拔得头筹。 郑安仕拿过毛笔，在题板上慎重的写下了一个“年”字。 郑安仕对着下首的两个要比试的学子说道：“就你们二人比试，也不用再选多少字了。这过了腊八就是年。你们二人就以这个”年“字为题，一直对到其中一人再也想不出，即为胜出。” 也就是，一字定胜负了。 王小芸心里异常的放松，反正不管他俩谁赢，这五十两银子都跑不到别人家去了。 周深觉得下面两人隔得太远，不够热闹，便对二人说道：“你们二人站到台上来比试。” 王小芸心里一咯噔。 周白开开心心地给王小芸让了让地方，好让她容易往外走一些。 王小芸也只好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要努力啊，给我爹争光。”周白煞有介事地鼓励着，好像这“王白”真的是他爹的学生一般。 赵亮则跟前后左右的人吹起了牛皮：“看到台上的两个人没有？都是我的好兄弟。哈哈，两个兄弟都在上面，我这脸上，可真是光彩了。哈哈哈。” 有人笑他道：“你两个兄弟都在上面是不假，不过你怎么就能写出那么狗血的诗呢？哈哈哈。” 赵亮理直气壮地说道：“一母生九子，九子还各不同呢。何况这读书人，本来学问就有高有低。真是没见识。” * 王小芸和柳文升站到台上，比试开始。 王小芸：“柳絮年年三月暮，断送莺花，十里湖边路。” 这是清代周济的《蝶恋花·柳絮年年三月暮》里的第一句词。 人们都已经习惯了王小芸没头没脑的诗了，也都不在意了。就算是自己现编，这也是本事。 现在台上台下的学子们，甚至都开始期待“”王白”说一些他们从来没有听过的诗句了。 毕竟，那些诗句，真的是太好了。他们甚至打算，等这比试一过，赶紧把这个“王白”拦下，可不能让他跑了。非让他把那些诗词交出来才行。 王小芸说完，就该柳文升说了。 柳文升脑子里，早就想了很多诗句了，此时更是脱口而出道：“五代李煜《破阵子·四十年来家国》里头一句：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 王小芸接道：“宁可少活十年，休得一日无权。” 柳文升：“两汉时期无名氏：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王小芸：“十年尘土湖州梦，依旧相逢。眼约心同，空有灵犀一点通。” 柳文升：“五代毛文锡《浣溪沙·七夕年年信不违》：七夕年年信不违，银河清浅白云微，蟾光鹊影伯劳飞。” …… 两人又说过了几轮，柳文升脑子里似乎有说不完的诗句一般，张口就来。 王小芸这边，却已经才思枯竭，记忆中的诗句也用光了。 如果手边有个手机，随便百度，就算车轮战，她一个都能战胜这一屋子的老老少少。 可是她现在，人脑比不得电脑，这几轮下来，她明显的快不行了。 虽然她每一次说出的诗句，都会让人格外震撼一回，可是这爆发力可不够长久啊。 她现在还沉浸在别人对她的崇拜中不能自拔，要是就这样败下阵来，太丢面子了。 此时的王小芸，显然已经忘了，银子才是她的最终目的。 她也忘了，无论她和柳文升谁赢，她都应该高兴才对。 果然，人这好胜心就是太强了，让她一时迷失了方向。 王小芸可怜巴巴地看着越战越勇的柳文升，眼泪都快流了出来。她好希望柳文升看在她可怜的份上，放她一马，让她赢了就好了。 可是柳文升，此时真的是越战越勇，才思敏捷。他甚至因为棋逢对手，而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 他觉得还可以大战三百回合。 又该柳文升说了。 柳文升想都没想便又接着说道：“南北朝《木兰辞》：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王小芸：…… 王小芸这是第一次卡壳，她都已经说了八九个带年的诗句了，脑子再好，一时也调不出来别的诗句了。 台上台下一片寂静，都怕打断了“王白”的思路。 柳文升也有点替“王白”着急了起来。 他此刻，真的是希望“王白”能再口吐金句，哪怕自己输了都不在意了。 王小芸想了半天，终归是没想起来。 柳文升还在一旁安慰道：“王兄，别急，慢慢想。还有很多呢。” 王小芸想哭，柳文升说还有很多呢，确定不是刺激她的吗？ 也许是台上的领导们都希望王小芸继续金句频出，所以即使过了规定的时间，依然没有人去催她，也没有人说判定她输。 就好像，只要王小芸还能想起来，哪怕等一个时辰，他们也等的了。 小五在下面也有些焦急，可是却使不上任何力。 半天，王小芸还是没想起来，她泪眼汪汪对柳文升说道：“柳文升，你，非得跟我争，非得让我没面子是不是？” 柳文升一脸懵逼：这是怎么了？ 他有些哑口无言，半天才道：“慢慢来，我等你。” 王小芸“哇”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对着柳文升恨恨地说道：“我恨死你了。你以后永远别想上我的床。” 王小芸说完，什么也不顾了，就觉得在这么多崇拜她的人面前丢了大脸，那面子是真的没地方放了。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王小芸就抹着眼泪跑出去了。 众人都懵了。 赵亮心痛道：“想不到柳兄一副正经君子模样，家有娇妻，却还有这般爱好，竟然还要上男子的床。” 忽然，赵亮突然想起来，他之前去柳家村住的时候，柳文升好像也想对他“图谋不轨”过。 赵亮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秘密，出了一身虚汗，暗道：好险啊，差点就失身了。 第249章 斋饭 王小芸一跑出学堂，就被冷风吹清醒了。 她刚才这是做什么了呀？ 好好的诗会，她还哭鼻子了，还娘兮兮的跑出来了！ 她竟然还跟柳文升撒娇了！ 若是她以本来面目出现，哭的梨花带雨的跟柳文升撒娇也就罢了。 可她，竟然脸上抹了黑炭，一副男人的样子撒娇，会不会让人误会柳文升啊？ 无论她刚才在学子面前多么大放异彩，此时她也不敢回去了。 再回去，保不准这身份就露馅了。 王小芸慌忙跑出书院，又找了之前换装的那个茅房，赶紧把衣服换了下来。 她现在已经不纠结在书院的事情了，她开始纠结另一件事。 那就是，为什么没人怀疑她女扮男装？ 是自己太爷们了吗？ 王小芸看看自己根本就不需要做手脚就很自然的平胸，欲哭无泪。 这到底是不幸呢，还是不幸呢，或者是不幸呢？ 王小芸回到铺子上，见大家都井井有条的忙碌着，好似她不在铺子也没什么事。她跟大家打过招呼，便直接回了后院。 张翠花正在院子里捣鼓着什么。 王小芸走上去，看到一个崭新的半大的黑坛子，旁边一大盆蒜，还有很多盐疙瘩。 应该是张翠花闲不住，今天刚买的。 “你做什么呢，娘？”她好奇问道：“怎么买了这么多蒜？” 张翠花看不知道去哪里逛了一天才回来的闺女，一边忙着手头的活，一边解释道：“这不是腊八吗？我腌点腊八蒜。” 王小芸前世也听说过北方地区有腌腊八蒜的习俗，自己这还是头一次见识呢。 她开始有些好奇了。“这腊八就只腌腊八蒜吗？有没有什么别的讲究，或者别的吃的？” 张翠花把大蒜放进坛子里，又撒了一层盐，甩甩手，说道： “这腊八啊，有的地方，民间有吃腊八粥的习俗； 有的地方，民间有吃腊八面的习俗； 我像还听说，有的地方，民间还有吃腊八豆腐的习俗呢。 反正一个地方一个规矩。” 王小芸撇撇嘴，说道：“这‘民间’啊，可真是一个大吃货。什么都吃。” 张翠花：…… 张翠花：“赶紧洗洗你的手脸去，又没让你烧火做饭呢，弄的这脸上黑灯瞎火的，跟钻进了灶火的猫一样。” 王小芸吐吐舌头，问张翠花：“娘，今天腊八，晚饭吃什么？” 她饿了大半天了，总不能只吃蒜吧？ 张翠花指指竹筐的一堆菜，“都在篮子里了，晚上就吃这些。这城里的东西就是贵，就这么点菜，花了我十几文。明天让你爹从家里拉一袋子白菜萝卜过来，就不用买了。” 王小芸扒拉了一下菜篮子：白菜，萝卜，土豆，没有肉。 王小芸双手合十，对着张翠花微微鞠了个躬，嘴里念念有词道：“阿弥陀佛！” 张翠花又犯了老毛病，对着王小芸就踢了一脚。 不过她踢的时候，没有像踢王小虎那样用力，就是脚底板子蹭了蹭王小芸的屁股。 “死丫头，出去一天就信佛了？嘴里叨咕什么呢！” 王小芸白了张翠花一眼，“都是素的，我看到这斋饭，还以为娘信佛了呢。” 张翠花：…… 第250章 回归原点 柳文升离开书院休学两年多，现在认识他的，除了教过他欣赏他的夫子，再就是自己曾经的几个同窗了。 但是他，人不在江湖，江湖却一直没有断过他的传说。 毕竟他是县里唯一一个小三元，还是年纪那么小的小三元。 别的学子就算是不认识他，对他的名字却都不陌生。 一直到柳文升比试到了最后，“气跑”了那个大出风头的“王白”之后，众学子才反应过来。 此柳文升，便是两年前那个，天天挂在自己夫子和同窗嘴里的那个小三元柳文升吗？ 郑安仕很是满意柳文升此次的表现。他教过柳文升，自然知道他的短板和优势。这次柳文升的表现，他是看在眼里，也放在了心上。 他走上前来，亲自宣布了柳文升在这几轮的比试中胜出。 “为师一直担心你休学在家会耽误了功课，今日看来，是为师多心了。你不光没有荒废学业，这作诗上面，也是大有进步啊。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柳文升急忙躬身，“恩师过奖了。” 一直端坐着的周深，眼睛往四周扫了扫，没有发现他要找的人，便起身问道：“刚才那个书生去哪里了？” 众人只知道王白跑了出去，却没想到他会一去不回。 说实话，这个诗会，“王白”出的风头，可不比柳文升差。 说不定就入了在座的哪位高人的眼了，直接把他从下面村塾里捞上来，捞到县城的书院里来，那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就凭他今日的表现，怕是哪个书院都会把他抢过来“供”起来的。 自己书院有这么个尖子，才会更容易吸引那些有实力的学子进来啊。 有下人回应道：“回周学士，刚才那位学子好像跑出了云清书院，我们出去找，都没有找到人了。” 周深一脸遗憾，便问柳文升：“既然你俩认识，你就负责把人找回来，今日的晚宴，你们都过来吧。” 柳文升摇摇头道：“回周学士，晚生并不认识那位学子，也不知他去往何处。还请学士见谅。” 众人见柳文升也明显没回过神来的样子，看着也不像撒谎，那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他们担心，这柳文升若真有那龙阳之好，他们这些人可都危险了。 赵亮也终于松了口气。 “周家村的周白，还是你去把人找回来吧。”周深又再次出声道。 寂静。 周深咳嗽了两声，继续说道：“周白，你去把王白找回来。” 还是寂静。 这时候有人出声道：“回周学士，周白也跑了。” “也跑了？” 这周白和王白，不属于任何书院和私塾，就像哪里冒出来的俩野生学子。 这下可好，都跑了。 周深脾气不好，生气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们派人下去，明天去把那王白从周家村里给我带回来。” 郑安仕看这周深说话像土匪一般的霸道，也只得唯唯诺诺道：“是，是，周学士莫气，明天就把人带回来，给你出出气。” 众人都知道，“王白”这人，是入了周深的法眼了。 只是可惜，那“王白”虽然有才，就是太娘了。 * 柳文升和那个史上最倒霉的学子，被邀请一起参加了郑安仕组织的晚宴。 那个史上最倒霉的学子，就是之前一句话没说就被淘汰了的第二名。 一切都因为王小芸的意外退出，而回到了本该有的样子。 第251章 书被偷了 晚宴设在郑安仕的府里。 像周深和罗庭筠这般平日难得见到的博学大儒，能来一趟小县城可不容易，郑安仕自然是不会错过机会。 两人虽然看起来没什么权势，可是却是能跟上面说得上话的人。 柳文升和另外那个学子作陪，听一众博学之士谈经论道，谈古论今，自然比他自己在家里闭门造车要有用的多。 他也算学到了平时难以学到的一些知识。 周深很是欣赏柳文升，也对他进行了一番考教，并且鼓励了一番。 宴会散会时，天色早已大黑，郑安仕便安排众人，在府里暂住一晚。 柳文升借口家就在附近，便没在郑府里住下。 等到下人把他送至门口之后，柳文升便要往铺子里赶。 不过这时，郑雪莲却在蒙蒙夜色中款款而来。 她身边的丫鬟和小厮，则一人点了一只油灯照亮。 “文升哥哥。”郑雪莲柔声叫道，“天色太晚了，你一人走夜路不便，我让人送送你。” 柳文升在这寒冷的深沉夜色中，看见这么两盏泛着暖意柔光的油灯，心里十分感激。 “不劳郑小姐费心了。前日你去铺子捧场，小生也感激在心。如今再劳烦你相送，实在让我过意不去。更深夜重，郑小姐早些回去休息吧。” 郑雪莲浅笑道：“文升哥哥不必跟我客气。还有，你直接叫我雪莲就好了。你那样叫，显得多生分呀。” “二小姐不必费心了，我送秀才公回去便是。”王小虎突然出现，打断了郑雪莲的话。 “大哥。”柳文升招呼道，“你怎么来了？” 王小虎无奈道：“还不是我那妹妹不放心，让我专门等着送你回去嘛！” 原来王小芸回去之后，很快就有人送信来，告诉她柳文升去了郑府，让她们不必再等。 王小芸便嘱咐了王小虎，注意柳文升在府里的动静，照顾好他。 由王小虎出面，柳文升自然就不用纠结该怎么拒绝郑雪莲的好意了。他对郑雪莲再三感谢之后，便跟王小虎一起去了铺子。 送下柳文升，都已经到了半夜了，王小虎连铺子都没有进去，便又要独自回郑府。 柳文升还想着如何腾地方给王小虎睡呢，可王小虎根本就没给他思考的机会。 黑灯瞎火的，王小虎连个油灯都没有提，吹着口哨就离开了。 柳文升也只好摸黑回了住处。 他要回自己房间，就必须要穿过张翠花所在的外间。 张翠花已经熟睡，打起了呼噜。 还好王小芸在里间给他留了一盏灯，他便借着亮光迅速进了屋。 王小芸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的，就觉得身边有人上了床。 她往里面挪了挪，给柳文升留了大点的空间。 柳文升蹑手蹑脚地上了床，轻轻摇晃了一下王小芸的肩膀。 他从身上荷包里掏出一张薄薄地纸片，有些兴奋地想给王小芸看。这可是他今日赢来的五十两的银票。 可惜王小芸睡得迷糊，醒不过来。 柳文升便也不再打扰她，拨了拨灯芯，调灭了，然后也沉沉睡去。 * 第二日一早，周家村周白的家里，就有好多人慕名而来，纷纷要看看周老爹的藏书。 周老爹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说自己哪里来的那么多藏书。 甚至还有人来向他打听王白的事情。 这周老爹哪里知道。 他最后好说歹说，终于把一堆人打发了出去。 那些人临走之前，还是一副怀疑的样子。 * 罗庭筠在郑府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便离开了。 他一路打听着，终于找到一个破旧的小门小院。 他脸上百感交集，手上似乎有千斤重，但最终，还是敲响了院门。 罗婶子听到动静出来开门，见到来人，吃惊叫道：“爹，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罗尘看着来人，有些激动，又有些沉重，低声叫道：“爹。” 罗庭筠看着眼前的儿子，还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 三天后。 王小芸在店里忙碌着，一直忙活到中午。 她还没坐下来休息一下，就见铺子里来了一个人。这人，她昨天还见过，那便是周白。 周白见到王小芸，不禁有些发愣，似乎这人很有些熟悉呢。 王小芸装作不认识，问道：“客官是来买衣服的吗？可以先试再买。” 周白回过神来，摇头道：“不不，我不是买衣服的，我是打听到柳文升柳秀才住这里，过来找他的。” “找柳文升？”王小芸好奇，什么时候柳文升和周白有交情了？ 柳文升原本是过来叫铺子里的几人进后院吃饭的，看到来人也是愣了一下。 这人，他可是不陌生啊，经过前几天那场诗会，怕是整个县城的学子都认识赵亮和周白了。 只是不知道，这人为何来自己店里了。 周白见到柳文升过来，赶紧焦急上前，说道：“柳秀才，你和那王白是不是很熟？请问他家住何处，我怎么才能找到他？” 原来周白在王小芸离开之后，没多久也跑出去了，并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他还不知道，柳文升也是不认识“王白”的。 柳文升摇头说自己并不认识“王白”，还请周白坐下来细说究竟有何事。 在柳文升看来，那”王白“不是跟周白在一起才对吗？ 周白哪里坐的住，他带着哭腔道：”我可是被那王白给害惨了。这几天我家就没有清净过，全是去我家找人找书的。“ 经过周白一番解释，柳文升才知道，原来周白和那王白也并不认识啊。 柳文升好奇道：”有人去找，你们直接说不认识不就行了吗？你为何看起来如此憔悴？“ 王小芸在一旁听着也有些愧疚，确实自己给人家添麻烦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带着赔罪的心理，给那周白斟了一壶茶水。 周白双手接过茶杯，谢过王小芸，又跟柳文升哭诉道：”我们说了，不认识王白，也没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藏书。可是那些人不信啊。昨晚，我家就进贼了。“ ”进贼了？“柳文升同情道：”有没有丢什么贵重东西？报官没有？“ 周白摇摇头，叹气道：”什么都没丢，就是我家的书本纸张，被偷的一本不剩了，甚至连张擦屁股的草纸，都没给我们剩下。哎！“ 第252章 拱废了你 柳文升听了周白的话，跟着一起叹息，“只是丢书本草纸，怕是报官也不会有人去管的。” “谁说不是呢！” 周白端起茶水，咕咚咕咚一口气给闷了下去： “真是让人憋屈。你说偷书本就偷书本，连草纸都给偷了。害的我今天一早上茅房，擦屁股都用的土坷垃擦的。 咱可是读书人，竟然沦落到用土坷垃擦屁股的份上。你说磕碜不磕碜？” 柳文升表示同情，没说话，赶紧又给周白续了一杯茶，继续听他唠叨。 周白继续说道： “我爹学问虽然不咋滴，可是家里还是藏了几十本书的。他整天看着那些书，逢人就自吹几句。这下可好，连个纸片都被人偷光了。 我想来想去，这都跟那王白脱不了关系。他倒是在诗会上大出风头了，他倒是潇洒，拍拍屁股走人了。 可是他报了我爹的名号，把贼人都引到我家来了。 要是我再碰到他，非让他倾家荡产赔偿我不可。 我爹丢了书，可是心疼的现在都没起得来床呢。” 周白抱怨了一大顿，才觉得有些不妥。他跟人家柳文升柳秀才抱怨什么劲，这事又跟柳秀才无关。 周白觉得自己浪费了人家柳秀才的茶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谢了几句，便要起身告辞。 “周公子难得来一趟，不若吃过午饭再走吧！”王小芸非常心虚自责，见人要走，便开口留人。 周白看看王小芸那诚恳的眼神，一时竟然觉得，他要是拒绝，就对不起人家的真诚。 周白又坐了下来，看看柳文升和王小芸，犹豫道：“要不，我就在这里吃饭？” 客人都这样说了，柳文升也不可能赶人啊。 不过他非常不满地瞅了瞅王小芸，觉得她对这周白太过热情了。又是斟茶倒水，又是留人吃饭。他心里都酸溜溜的。 * 吃过午饭，周白也不好多待，便再次要求离去。那样子，还是挺着急的。 王小芸可没有觉得，管人家一顿饭，就抵消了自己的罪孽。 她又继续热情地没话找话道：“才吃过午饭，不再休息休息消消食再走吗？饭后急走对肠胃不好。” 柳文升那脸，一下子拉的老长。这媳妇，对一个陌生人，也太热情了。 周白摆手道：“弟妹盛情，无以为报。只是今日还要去买书买草纸，再不走，天黑也到不了家了。我真的要走了。” “那我们便不耽误周兄的时间了。若有缘，他日自当再会。”柳文升想赶紧送走这个他看着不太舒服的男人。 不料，王小芸却开口道：“真是太巧了。相公之前抄的书都忘了送去李叔那里了。今天我干脆直接送过去。你跟我一起去好了，我爹的牛车在这，去哪里都方便。” 柳文升自从前几日得了那五十两银子之后，就停了抄书的差事，开始在家专心读书待考了。 但是之前抄的书，还有一部分忘了给李叔送过去。 “不用你去，我自己去送就是。”柳文升闷闷不乐的拒绝道。 王小芸摇头拒绝：“科举近在眼前，相公自当安心读书。最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其他的杂事，都由娘子代劳便好。” 王小芸说完，便不顾柳文升的劝阻，直接叫了王大海赶车。 几人便去了李叔的墨香书铺。 周白是去买书，王小芸是去“送书”。 李辰大老远看到王小芸过来，便相当热情的迎了上来。 “李叔忙着呢，我给你介绍大生意来了。”王小芸打了招呼，还不忘把周白介绍给李辰。 李辰怎么可能忘了这么个名人呢。 几人寒暄后，周白便去转悠着挑书了。 王小芸把柳文升抄的书全拿了过来，放到李辰的桌上。 李辰大眼一扫，便拿了一两银子交给王小芸。 王小芸摆手道：“不用了李叔。这几年来多亏李叔照顾，才得以让相公有银子继续学业。这次抄的本来就不多，这银子，我们更加不能要了。” 李叔倒是没有再继续客气，也没有再推脱，便把银子收了回来。 王小芸这才安心了些。 李叔神神秘秘地把王小芸拉到里边的隔断里，低声问道： “贤侄媳，我最近越想越不对劲，你确定之前卖菜时听得那两句诗是‘王勃’写的吗？ 会不会是你听错了，那人不是叫‘王勃’，而是叫‘王白’？你再仔细想想。” 王小芸转了转眼珠，问道：“李叔为何如此一问？我当时不过是听了那么一句。你这么一问，到底是王勃还是王白，我好像也不确定了。” 李叔惋惜道： “想必文升那孩子也告诉你了吧，那个王白，在诗会上可是大出风头。可惜后来跑得无影无踪的，根本寻不到人。 周学士惜才，硬是在县城待了好几天，就是为了派人去找那王白。 可惜啊可惜，安阳县城和下面的村镇都找遍了，都没找到他。周学士今天一早才带着遗憾回省城了。” 王小芸也跟着好一阵“惋惜”。 周白选了半天，终于选了二十来本书。他希望他爹看到这些书，心里能好受些。 再多，他也买不起了。 这书，真是太贵了。 李叔把周白选的书盘算了一下，一共需要十三两银子，当然零头是给抹了的。 真是贵死了。王小芸暗暗咂舌。 李叔还冲着王小芸笑笑：“贤侄媳可真是给我介绍了一笔大生意呢。” 周白肉痛心痛，直嘬牙花子，这下，可真是倾家荡产了。怕是他出了这个门，连买草纸的钱都没有了。 王小芸此时，却悄悄从荷包里掏出几张银票，数了数，拿出十三两，交给了李叔，要替周白买单。 这可是笔巨款，周白哪里敢让别人帮他买单，急忙拒绝道：“弟妹，使不得使不得。” 王小芸不容抗拒地说道：“听说那王白害的你这么惨，我实在于心不忍。再说，我也姓王，我这就当为姓王的赎罪了。你要是不接受，我只能去县衙改姓来赎罪了。” 李叔和周白面面相觑：还有这样的？ 王小芸不由分说，放下银票，拉起王大海就走，还不忘留下一句话：“周公子，那草纸你就自己买吧。那个，我就不负责了。你要是敢还回来，我就去县衙改姓了啊。” * 一路上，王大海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的闺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王小芸动用自己的银子帮周白买单，这事她可没敢告诉柳文升。 她看到柳文升一直不太开心的样子，一直到临睡前，柳文升也不愿意搭理她。 王小芸躺在被窝里，不知道柳文升发哪门子神经，便用手捅了捅他。 柳文升还气着呢，便对王小做说道：“拿开你的肘子。”这话是平时王小芸跟他说的。 王小芸又把脚伸进柳文升的被窝，蹭了蹭柳文升的脚。 柳文升：“起开你的jio。”这也是跟王小芸学的。 王小芸见色诱不成，便叹息道：“哎，好好一颗水灵灵的大白菜呀，可惜没有猪肯拱呀。” 张翠花在隔壁屋听到这句话，“咳咳”了几声提醒俩人，隔墙有耳。 王小芸便放弃了安抚柳文升。她还气着呢，她今天白白搭出去那么多银子，她也没有心情一直哄柳文升啊。 很快王小芸便没心没肺的睡了过去。 柳文升知道，只要张翠花在隔壁，他就别想得逞。 他听着王小芸均匀的呼吸声，心里也踏实了下来。 “哼，拱拱拱，早晚我这头猪，要拱废了你。” 第253章 姨娘有喜 王小芸的铺子，在过了最初那几天的热闹劲之后，也渐渐冷清了下来。 虽然没有想象中的人山人海的火爆，不过生意还是火的让人眼红。 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人手不够，货品都有些供不应求了。 毕竟加上小雪小花，再加上村子里那几个大婶大娘，一天其实也做不了几套衣服。 开业前因为装修铺子，所以还提前一个月存货了。 随着铺子步入正轨，那些存货明显就不够用了。 王小芸打算在县城继续招人手，只招县城的人，这样货源和作坊都在县城，也比来来回回的县城村子两边跑要好的多。 小打小闹是不行了，王小芸决定在县城租厂房，请人手。 不过此时，已是腊月中旬，再过十几天就要过年，不是请人的好时机。 一般到了年底，都是妇人们最忙碌的时候。这时候很少会有闲工夫出来做工。 王小芸便决定，年后开工立马招人。 别的布庄见成衣生意有利可图，自然也打起了成衣的主意。 不过那些人一时还不太适应没有量体就直接裁衣，怕做出来不合身卖不出去，所以，也都打算年后再跟风做成衣。 王小芸的铺子，便在别人的眼红中，一边苦恼着衣服存货越来越少，一边闷声发着大财。 * 到了腊月中旬，许彦林终于带着一对儿女回了县城。 快年底的时候，姜慧娴也终于可以出门走动了。 姜慧娴这几天也想通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平静接受了此事。 裂痕在两人之间，是肯定会有的。 夫妻两个说话，也全不像之前那般亲密随意。 许彦林是愧疚，姜慧娴是心死。 这一日，两人带着孩子，一起来了王小芸的铺子。 王小芸看着两人同样憔悴的面孔，也说不出安慰或者责备的话，便让两人进了铺子说话。 两个孩子跟王小芸也是很亲。 虽然这时候有点家产的人纳妾都是常见的，可许彦林还是觉得自己做了错事，也有些不好意思面对王小芸，便带着孩子在一旁玩耍，不去打扰两个女子的谈话。 姜慧娴强颜欢笑，跟王小芸说道：“妹妹铺子开了这么久，我这才第一天上门祝贺，着实惭愧啊。” 王小芸倒是去过几次许家，自然知道姜慧娴病的有多严重。 她好言劝道：“慧娴姐这才能下床就过来看我，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你我之间，就不需要那么多讲究了。” 姜慧娴点点头，叹了口气。 王小芸见她似乎依旧是心结难解，便关心地问道：“那个姨娘，最近可是安静？” 她还挺好奇的，许家离这铺子这么近，可是都过了半个多月了，她竟然再没见过王秀玉了。 姜慧娴看了看正陪着一对儿女玩耍的同样憔悴的许彦林，叹了口气，说道：“以前直道那王姨娘温婉不争，却没想，现在变化如此之大……” 原来，自从许彦林从省城回来之后，那王秀玉便处处在许彦林面前秀存在感，甚至有几次，都是明目张胆的从她这边争抢许彦林。 每当王秀玉派人来请许彦林的时候，姜慧娴都觉得自己的心再次被撕裂一般，她对许彦林，便更加绝望一分。 虽然每一次，许彦林都拒绝了王秀玉。可是在她看来，许彦林也不过是在她面前装装样子而已。 真要是对她那么在乎，真的对她一往情深，又怎么会对王秀玉做出那种事情？ 适应了这几天，姜慧娴觉得自己都有些麻木了。 姜慧娴忍着悲痛与绝望，还是真心实意地夸赞了一番王小芸的铺子。 王小芸看看姜慧娴，低声问道：“慧娴姐，老夫人前段时间给你带回去的内衣，你还没有穿吗？” 姜慧娴看着王小芸，愣了愣，半天才苦笑道：“我试过了，也很喜欢。不过我现在，还没有心情穿。一想到穿那东西是为了勾引男人而穿，我就觉得自己跟个小丑一样，穿不下去了。” 在她看来，那内衣，就是娘为了让她穿上诱惑许彦林的。 可是她一想到女人到了要靠衣着吸引丈夫的地步，她就觉得格外的心酸。 因此，她好像赌气，又好像真的绝望了一般，根本就没有穿过那内衣了。 王小芸很想说，女人穿内衣，不是穿给男人看的，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健康，或者为了让自己看起来赏心悦目一些呢，也还是穿了好啊。 不过姜慧娴脸色不好，心情也低落，王小芸也没有再强行灌输这些观念。 对于一个死心了的女人来说，活着，都需要莫大的勇气了。 也许等时间久了，姜慧娴的心结彻底打开了，不用她说，姜慧娴都会自己改变观念的。 * 许家帮了王小芸多大的忙，张翠花都已经知道了。所以她见到许家夫妻过来的时候，就很麻利地挎着菜篮子去买菜了。 给女儿过上好日子机会的人，同时也让自己沾了光的人，张翠花还是很大方，很拎得清的。 她一改往日抠门形象，而是财大气粗般的买了一大篮子菜，鸡鸭鱼肉的都有，一点都不吝啬，准备好好招待这一家人。 郑雪珠看见张翠花对人区别对待，很是不满，对王小虎抱怨道： “平时中午给我们做饭，唯恐我们多吃一个盐粒子，扣扣索索的只做素菜。 现在可好，看见人家许家夫妻来了，倒是上赶着买好菜了。你娘可真是会做人的很哪。” 王小虎弹了一下郑雪珠的脑瓜嘣，说道：”瞎说什么大实话。我娘就这样的人，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现在还抱怨，真是小气。“ 郑雪珠扶着额头，气呼呼地看着王小虎。真是反了天了，这臭小子越来越没上没下没大没小了。 张翠花那边做好饭，请大家过去吃饭。 在这热闹的环境中，姜慧娴似乎心情也确实好了许多。 可是还没等开饭，就见铺子里慌慌张张地来了一个女子。 来人正是小凤。 小凤进来，先是狠狠地看了一眼王小芸，然后才跑到许彦林的跟前，急急地说道：”老爷，姨娘有喜了，现在身子不适，请您回去看看吧。“ 姜慧娴手中的茶杯，应声而落。 第254章 真可怜 姜慧娴身体有些摇晃，刚刚痊愈了的身体，再次虚弱到要瘫软下来。 王小芸听到杯子落地的声音，急忙上前搀扶，却不想被一直注意着姜慧娴的许彦林抢了先。 “小心。”许彦林稳住姜慧娴，急切地关心道：“你没事吧？” 姜慧娴全身都在抗拒许彦林的接近：“你走开！不要管我。” 许彦林被推了一个趔趄，“慧娴……” 他只喊了一声名字，却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自从那一夜之后，两人关系就降到了冰点。 他想解释，却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几天，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一点，却又出了这一档子事。 他根本对那王秀玉没有任何的好感，那次之后，也是能避则避，可是这事一出，怕是避都避不了了。 “老爷，姨娘刚看了大夫，此时正难受着，还请您去看看吧。”小凤在一旁还不忘煽风点火道。 许彦林看看气得浑身发抖的姜慧娴，他就是想安慰都不敢。 他怕自己在这反而让姜慧娴更难过，便低声拜托王小芸多开解一下姜慧娴，然后就和小凤回去了。 等许彦林一离开，姜慧娴强撑住的那口气便泄了下去，身体也软的站不住了。 王小芸扶姜慧娴坐下，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这事怎么安慰？谁摊上谁恶心！ 张翠花在一旁看了个清楚，此时撇撇嘴说道：“我就说吗，铺子开张那天我就看出来了，那王秀玉就是怀了身孕。还不承认，现在你看看，被我说中了吧！” 姜慧娴闻听此言，顾不得心痛，只觉得身体一震，从头大脚都是凉透了的感觉。 “腊月初八？这不可能？怎么会那么早就能看出有孕了？明明是上个月下旬才……” 出事的那天，明明就是十一月下旬，就算那一次怀了孕，也不可能在腊月初八那天看出来啊。 那才几天？ 而且就算到今天，满打满算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按理说，根本就不可能诊出来有身孕。 除非…… 姜慧娴摇摇头，不想承认自己的想法：“腊月初八不可能的，相公是上月底才和那女人同过房，哪可能这么快就能看出来有孕呢！” 事到如今，姜慧娴也顾不得家事不外传这些规矩了，只想给许彦林辩解，或者也是为了安慰自己。 张翠花拍着胸脯打着包票，说道：“听婶子的没错，婶子看人可准，村子里哪个妇人有孕，我一看脸色就知道，比那大夫确诊都能早上十几天。” 姜慧娴摇头道：“婶子就算早十几天看出来，那也得妇人怀孕月余的时候才能看出来。可是腊月初八，离夫君与那女人……，也不过十几天，怎么也看不出来的。” 张翠花看着这个女人，觉得她也太单纯了。 “不是我说啊，大妹子。男人说是那时候找了女人，就一定是那时候吗？ 没准他早就找了狐媚子，也早知道那女人有了身孕，只是怕后来瞒不住你，故意跟你说的迟了些呢。” 因为气氛压抑，谁也没纠结张翠花那差了辈分的称呼。 “不会的。”姜慧娴只觉得脑子蒙蒙的，全身都麻木了一般，“不会的，相公不会欺骗我的。他一直都没对那女人怎样，甚至一直想打发她走呢。” 张翠花撇撇嘴：“你这就太单纯了。哪里有不偷腥的猫？这肉都近在眼前甚至都到了嘴边了，哪个男人能受得住，也许他早就跟那女人有了首尾。只有你还傻乎乎地蒙在鼓里呢。” 这话，就更加伤人心了。 姜慧娴仔细想了想，似乎真的是从上个月开始，在许彦林发生那件事之前，王秀玉就有些不对劲了。 那时候，偶尔看到王秀玉，就能明显看出来她面色憔悴，时不时还有些轻微的干呕。 她当时还是以当家主母的姿态，关心过王秀玉，甚至要给她请大夫看的。 只是那时候，王秀玉只说自己着了凉，凉到了胃，所以有些不舒服的，甚至连大夫都没有看。 难道那时候，王秀玉就有了身孕了吗？ 若真是如此，许彦林跟她说的，就全是骗她的了？ 其实两人，早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有了首尾？ “不不。”姜慧娴连坐都有些坐不稳了，她嘴里否认着，可是越来越惨白的脸色，证明她已经认定了此事了。 王小芸见亲娘“劝人”能把人“劝”成这样，不禁有些气急。 “娘，你乱说些什么？许大哥怎么会是那种人，这其中肯定有误会的。你别把慧娴姐给吓坏了。” 她转身又对姜慧娴劝说道：“慧娴姐，这其中的事，咱们都是靠猜的。我信许大哥不会说谎的。你们夫妻这么多年，你对他了解的更多。你仔细想想，到底还有哪里不对的，千万别自己吓唬自己。” 姜慧娴此时，根本就没有理智来思考整件事，换成任何女人，也不会理智的了。 不管是两人早就有了首尾，还是确实如许彦林所说，是那一夜贪杯误事。现在那女人连孩子都有了，对她来说，早一天晚一天的，又有什么区别？ 张翠花还想说什么，就被女儿捂住了嘴。 “吃饭吃饭，吃饱饭才有力气去跟别的女人斗。”张翠花大喇喇的给姜慧娴鼓舞士气。 但是，姜慧娴哪里来的力气吃饭？有力气，也没有胃口。 在别人家里，姜慧娴用尽全身力气，保存着那点礼节，强颜欢笑着吃了这顿午饭。 没怎么吃，喝了些汤而已。 王小芸和张翠花则负责照顾着两个小家伙吃饭。 姜慧娴那状态，怕是根本喂不了孩子。 郑雪珠一直在铺子里，自然对这件事也从头看到尾，此时正在闷闷不乐着。 “怎么啦，小珠子？怎么嘴噘的这么高？谁惹你生气了？”王小虎半是关心半是开玩笑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着你们这些臭男人生气。” 郑雪珠烦躁道：“有点银子就要找一堆女人，真是太恶心人了。 让我说，女人一定要当家做主把家里的银子护住，让你们这些臭男人一个铜板都拿不到，你就算有想法也没有银子找女人去了。” 郑雪珠可是从小就知道娘亲是过着什么日子的，因此对小妾姨娘，甚至对纳妾的男人，都是说不尽的反感。 王小虎嚷道：“你说臭男人可别带上我啊。我可是对小凤忠贞不二，此生也坚决不会纳妾的。你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真是冤枉。” 郑雪珠瞅瞅王小虎，点点头，说道：“这个我倒是相信。” 王小虎高傲地一抬头：“那还差不多，咱可是洁身自好的男人。” 郑雪珠“啧啧”了两声，撇着嘴说道：“你倒是想找女人。可惜啊，穷啊，一个媳妇也娶不到啊。可怜可怜，真可怜。” 第255章 说实话 午饭后，王小芸不放心，便亲自送姜慧娴母子三人回许家。 其实她，也不相信许彦林会是那样不靠谱的男人。 成亲十年没有子嗣，都没有主动纳妾的男人，怎么会突然就变了性呢？ 可是此事，确实只有当事人才清楚是真是假，王小芸哪里好意思去问许彦林这么详细？ 到了许家，林嬷嬷正在门口望眼欲穿。 林嬷嬷，便是姜老夫人的贴身丫鬟。 姜老夫人在许彦林回来之后，便回了自己家，但是不放心女儿，便把自己的贴身丫鬟留下来照顾姜慧娴一段时间。 “嬷嬷！”姜慧娴见到林嬷嬷，如同见到了亲娘一样，那委屈就再也忍不住了。 “好了，小姐，不哭不哭。”林嬷嬷轻拍着姜慧娴的后背，然后又给她擦了把眼泪。 “嬷嬷，慧娴姐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去了。”王小芸说着，便要跟两人告辞。 不想，她原本抱着的小燕，却紧紧地搂着她的脖子，不让她走。 “芸姨姨不走，芸姨姨不走。” 眼看着小燕就要哭出来了，嬷嬷便乞求道：“这俩孩子怕是也知道最近不太平，胆子变得特别小，特别的粘人。姑娘若是不忙着回去，不若先来家里坐坐，就当可怜可怜这孩子吧。” 王小芸看看一脸惶恐的小燕，不由得心疼了起来。 铺子里一切都上了正轨，里面三个女孩子也忙得过来，她倒是不必急着回去。 “好了，姨姨不走，姨姨抱你回家。”王小芸亲了亲小燕的脸蛋，给她擦了下脸上的泪痕，便随几人进了许家。 姜慧娴回到自己的房间，终于再也掩饰不住疲惫，瘫倒在床上。 林嬷嬷给姜慧娴盖好了被子，让她先眯一会眼歇息着。 而林嬷嬷和王小芸，则负责把两个孩子抱到了隔壁房间，哄两个孩子午睡。 两个孩子还小，一向都有午睡的习惯，现在有人在旁边哄着，很快就睡着了。 王小芸和林嬷嬷，这才来了客厅。 “许大哥呢，还在那边吗？”王小芸问林嬷嬷。 “那边”指的就是王秀玉王姨娘那边。 林嬷嬷摇摇头，说道： “我看那个女人，在姑爷和小姐出门之后，就吵着不舒服。 她那个丫鬟，就给她去请了大夫。那大夫很快就出了许家。那个女人便对府里管家说自己有身孕了。 但是后来，那个丫鬟自己回来了，姑爷没有回来。” 王小芸点点头，忽然问道：“嬷嬷觉得许大哥此人怎样？” “忠厚善良，知恩图报。”林嬷嬷这样评价道。 然后，林嬷嬷便简单的说了一些许彦林和姜慧娴的事情。 王小芸这才从林嬷嬷口中，知道了两人的事情。 原来，许彦林乃是省城一家富户之子，庶子，排行第三，两位哥哥是嫡出。他在家地位低，根本不受待见。 到了成亲年龄，家里也只给他找了个小门小户的人家的女儿，也就是姜慧娴。 姜慧娴是姜家独女，虽然比起省城许家是小门小户，可是在这安阳县城，也算是殷实人家了。 不过姜慧娴嫁过去之后，因为丈夫庶出的身份，没少受气。 许彦林后来便带着妻子直接来安阳县城投奔岳父岳母了。 那跟上门女婿也没差别了。 姜家本来是做布料生意的，许彦林本家的生意里头，也有布料这一项，所以他做起来，倒也是熟门熟路的。 他很快便把姜家的生意给做大了，也开始做起了其他生意。 姜家二老也知道自己这生意是被女婿做大的，所以便将这生意彻底交给了女婿来做。后来也直接改成了许家商行。 嬷嬷又说道，许彦林感激岳父母和妻子，所以即使姜慧娴成亲十年没有生育，他也没有提过这纳妾的事，对姜家二老，也是敬重有加。 谁知道现在，两人要孩子有孩子，要银子有银子，却又半路出来这么档子烂事。 林嬷嬷说着，还一直忍不住的叹气。 而屋里躺着的姜慧娴，根本没有睡意，听着林嬷嬷说起了过往，她则百感交集，眼泪也是流个不停。 王小芸听了，自然也是思绪万千，不过她还没有忘记问一句：“嬷嬷可有听清，那大夫说那姨娘身孕有多久了？” 林嬷嬷想着院子里丫头的回话，便回道： “听说是不到一个月左右的样子。 不过说来也奇怪，一般大夫往早了说，也才能摸到两个月身孕的脉象。 这个大夫倒好，说自己专门看妇人病的，所以一般怀孕一个月，他都能摸出来。” 王小芸心中一震，莫名就觉得这件事蹊跷。 她是前世穿越而来，知道前世最先进的测孕方式下，也是至少在同房十天后验血，测hcg，才能知道有没有怀孕。 一般的早孕试纸，都是在同房两周后才能测的出来。 她还没有听说，中医能在怀孕一个月的时候就把脉把出来的。 她知道这些，也是源于她那些早婚的同学，给她零零散散的讲的知识。 若是那王秀玉早跟许彦林有了首尾，这怀孕之事肯定不会连许彦林也瞒着。 若是事情真如许彦林所说，是一个月之前才跟王秀玉第一次同房，而且之后再也没有在一起过，那这中奖几率，也确实大了些。 王小芸心里怀疑，却也不能去跟许彦林对峙。 她不能问许彦林，是不是早就和王秀玉好上了，是不是故意找了大夫说王秀玉只有一个月身孕，就为了瞒着姜慧娴，而给自己圆谎。 王小芸急的团团转，一想到和和美美的一家四口，忽然就变成这样乌云笼罩，她都说不出来的郁闷。 此时，许彦林得了姜慧娴回家的消息，也赶紧回来看姜慧娴。 王小芸拦住了许彦林，说姜慧娴正在午休，先不让他去打扰。 许彦林看王小芸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样子，便问道：“你是不是也看我不顺眼了？哎，都怪那晚贪杯，我这一个月来，都快恨死我自己了。” 许彦林说着，还后悔万分的捶打着自己。 王小芸再仔细看了看许彦林那张憔悴的脸，可完全不像有了小老婆那样春风得意。 她心中一动，也不管合不合规矩，心一横，便直接问道：“许大哥，慧娴姐不在这，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早跟那王秀玉在一起了？” 第256章 周大夫上门 许彦林觉得冤枉，辩解道： “妹子，我虽然做错了事，可是真没有说谎啊。 就上个月那天晚上，也是因为贪杯才做下错事。 说实话，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更没想到那女人竟然有了身孕。 哎，一切都是我自己造孽啊。” “许大哥此言当真？”王小芸问道，“你可敢对天发誓？” 许彦林猛点头，说道： “我发誓，慧娴对我情深义重，我也自始至终心里只有慧娴一人。 跟那个女人，也就只有那一次，还是在我完全不省人事的情况下发生的。 若是我有半句谎言……” 许彦林刚要举起手对天发誓，就见原本该在房间里休息的姜慧娴光着脚跑了过来。 “夫君，我信你，我信你，你什么都不必再说了。”姜慧娴满脸泪水地抱住了许彦林。 姜慧娴此时也清醒过来，自己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的夫君，她比别人更应该了解才对。 想着这么多年的夫妻情深不是假的，她怎么就一时钻进了死胡同，而选择了怀疑他呢？ 许彦林是那件事发生后，第一次见姜慧娴主动抱他，一时忍不住也热泪盈眶。 “是我不好，辜负了你的信任，做下错事，害的你伤心难过。现在那女人又……唉，我简直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了。” 姜慧娴心结一打开，人也跟着冷静了许多。 她甚至开始劝导许彦林了。 “夫君不必自责，那孩子，也是天意。生下来，好生养着便是。我若没有那容人的雅量，当初也不会给你纳妾了。” “可是慧娴，这终究是伤了你的心啊。”许彦林自责道。 王小芸见两人有心里话要说，也不便再在此逗留，便悄悄退了出去。 林嬷嬷送王小芸出门。 到了门口，王小芸却停住了。 “嬷嬷，今日来的那个大夫你可熟悉？” 嬷嬷摇摇头：“看着眼生。不知道那丫头从哪里找来的。反正不是许家平时叫的大夫。怎么……” 嬷嬷话没说完，就停住了，“姑娘是觉得哪里不妥吗？” 她怎么说，也是活了四十来岁的人了，有些事虽然反应慢点，但一旦细想，也很快就能咂么出味儿来。 王小芸在嬷嬷耳边细细交代了一番，便又继续留在了许家。 * 不多时，嬷嬷便带着人回来了。 “周大夫？”王小芸认出了来人。 周大夫显然也认出了王小芸：“原来是你这丫头，怎么来了县城了？” 王小芸虚扶着周大夫，说道：“说来话长，周大夫先进来说话吧。” 嬷嬷见两人竟然认识，也没有多说，便领着两人直接去找了许彦林。 一路上，周大夫还很是兴奋又感激地谢着王小芸，还说自己当初学了那医治方法，很快就用上了，救了一个才两岁的孩子。 并且，周大夫还一再强调着，自己尽量把那方法，教给了自己的同仁。 * 许彦林夫妻已经和好，此时均是脉脉含情的看着对方，房间里一片温馨。 王小芸心里感叹，这古代女人就是贤惠，男人出了这种事，说原谅就原谅。 她甚至想到，若是柳文升也找别的女人这样，她会不会直接太监了他。 她这一想，可了不得了，简直就跟真的发生了一样。 还好，许彦林夫妻见几人进了客厅，便很快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许彦林上前拱手道：“周大夫今日怎么过来了？” 周大夫一愣：“不是你们请我过来的吗？” 嬷嬷赶忙上前说道：“回姑爷，小姐，那王姨娘身子娇贵，可不能让那不知底细的大夫给糊弄了过去。老身自作主张，请了周大夫来给姨娘再看一下，若是真的，也就放心了。“ ”嬷嬷……“首先出声的是姜慧娴，她有些不太懂，嬷嬷怎么会关心起那王秀玉来了。 许彦林尴尬地干咳了两声，无所谓道：”嬷嬷说的在理，你带周大夫过去看看便是。“ 那意思，便是他就不过去了。 ”许大哥。“王小芸此时出声道：”王姨娘怎么说也是这许家的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许大哥怎么能不去关心关心呢？“ ”妹子……“姜慧娴再次卡了壳。 姜慧娴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人明明是自己这边的人，现在怎么都开始关心起那给姨娘来了？ 王小芸给了姜慧娴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安抚，然后又再次看向许彦林。 许彦林尴尬说道：”不用，嬷嬷领周大夫过去看看就好。我就不过去了。“ 说完，他还看了看姜慧娴。 两人好不容易和好，可希望别再有人出来提醒他们这件事了。 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姜慧娴看着王小芸和林嬷嬷，知道她们不会害自己，她终于也出声说道：”夫君，这王姨娘还是我纳进来的，如今有了身孕，我这正室自然要关心一番。不若，我们一起去看看她。若是无事，咱也放心不是？“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是她不能承受的呢？ 几人都如此说了，许彦林也不好再拒绝，否则显得他更加心虚一样。 一行人这才去了王秀玉的住处。 * 小凤正在门口望风。 是王秀玉让她在门口看着的。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按理说许彦林早该过来了。 可是小凤都等了大半天了，才终于见到了人。 还不是一个，而是一堆。 小凤看到那些人，趁那几人还没注意到她的时候，慌慌张张地就跑进了屋里。 ”慌张什么？是不是夫君过来了？“王秀玉不紧不慢地问道。 她就说吗，自己怀孕了，那许彦林怎么可能不重视她呢？ 小凤慌张地说道：”老爷夫人还有那王小芸和周大夫，都过来了。“ 在姜慧娴病的这二十多天，周大夫隔三岔五的就来一回，小凤自然就认识了。 ”什么？周大夫？“王秀玉也开始紧张起来，”他怎么来了，谁请来的？“ 王秀玉紧张过度，不小心把案上的茶杯给碰掉了，摔了个粉碎。 这时候正好几人进了客厅，听到了动静。 许彦林尴尬的想要装死，尤其是在姜慧娴面前，更是不肯主动跟那小凤去说一句话。 倒是姜慧娴强颜欢笑道：”妹妹这是怎么了？听说你有了身孕，姐姐特意请了周大夫来给你瞧瞧。“ ”不，不，不用了。谢谢姐姐关心，我上午已经请过大夫看过了，不必再看。“ 王秀玉哪里敢让周大夫瞧，这一瞧绝对露馅啊。 王秀玉朝一旁小凤使了个眼色。 这两个月的时间相处下来，小凤倒是跟她有了默契，所以趁人不注意，就偷偷溜了出去。 这两人眉来眼去的样子，被一直盯着的王小芸，看了个正着。 第257章 你可得救救我 不管小凤去做什么，就冲那心虚的劲，王小芸就更加确定此事有鬼了。 先不管她，这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呢。 王秀玉一直抗拒被周大夫诊脉，周大夫也奈何不得，总不能强行把人家的手抓过来诊吧？ “夫君，我确实已有身孕，也看过大夫，你为何如此不信我，如此逼迫我？”王秀玉泪水涟涟，言语中充满了委屈。 只是让看个大夫，这是关心啊，何来逼迫与委屈？ 别人一头雾水，王小芸却看出了端倪。不过，还不是她出声的时机。 “既然如此，你便好好养着吧。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许彦林不想在这里多待，他巴不得赶紧离开呢。 怕是待得时间越久，姜慧娴就越是伤心，说不准又会跟他闹起来。 王秀玉见许彦林表态了，那心才安定了下来。 姜慧娴原本想着做个贤妻正室，跟着过来也不过就是表明自己承认了接受了这件事而已。她也不想多待下去。 这种事，就算她再大度，也是膈应的。刚才好不容易变得清醒一些的头脑，真真正正地看到这个姨娘的时候，又犯了糊涂了。 眼看着一群人就要离去，王秀玉的心更加安稳了。 这时候，王小芸却出声道： “许大哥，慧娴姐，我一直当你们是好人，与你们相交。 没想到你们竟然是如此心狠之人，竟然对自己的妾室如此漠不关心。 就算怀孕了，都不给找个正儿八经的大夫查看调养。 我真是看错了你们了。” 许彦林和姜慧娴闻听此言，面面相觑，这丫头又闹的哪一出？ 姜慧娴甚至都有些难过起来，这丫头，怎么会如此看自己？ 王小芸恶狠狠地瞪了许氏夫妻几眼，眼睛里都有些痛恨与嫌弃的样子。 那样子，就是真的要与许氏夫妻决裂了一般。 王秀玉可不想中间再出什么岔子，还是早点把这群人打发出去为好。 她赶紧开口对王小芸说道： “小芸妹妹可千万别这么说。自从我到许家来，夫君和姐姐对我可是千般好。 今日我也是已经看过大夫，不想再麻烦别人而已。怪不得姐姐与夫君的。” 王秀玉说着话，就把王小芸往门口送，希望把这尊发了神经的大佛送走。 往日也没见这王小芸对她这般关心，今日这是怎么了，这不是捣乱吗？ 王小芸可不会出这门的，她反而一把把王秀玉拉了回来，摁到凳子上。 她嘴里还念叨着： “秀玉姐，以前我不知道，你在这许家，竟然被如此漠视。 这我可不干了，你怎么说，也是咱王家村的。 我不能看着你受气不管。这不是欺负人吗？” 王秀玉心里都快憋屈死了，送佛太难了。 尤其是这种情况下，她还不能翻脸，毕竟别人看来，王小芸可是为她好。 王秀玉几次起身都被王小芸摁了下去。 “周大夫，你过来给秀玉姐诊脉。 若是真怀孕了，该开的保胎药开起来，该补的营养品也记下来。 都说这许家财大气粗的，总不能委屈了我秀玉姐，饿着了我那未见面的侄儿。” 周大夫看着这喧宾夺主不知轻重的丫头，可真是茫然了。 不过他知道，自己还欠着王小芸的一份恩情呢，此时也不管许氏夫妻那阴云密布的大黑脸了，过来就要给王秀玉诊脉。 林嬷嬷在一旁，看王小芸那装腔作势颐指气使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真是太会演了。 王秀玉死死攥着拳头，手也始终不肯伸出来。哪怕王小芸硬拉，她也不会伸出来。 事情就有点尴尬了。 一屋子的人都蒙了：怎么这王小芸的样子，好像她才是怀孕的那妾室，为自己打抱不平了？ 事情僵住的时候，小凤就带了一个人过来。此人正是早上过来给王秀玉诊脉的那个大夫。 县城的大夫就那么几个人，别的人不认识，周大夫可是认识的。 同行是冤家，大夫也不例外啊。 两个大夫貌合神离地打了招呼。 许彦林在外面见多识广，认识的人也多，倒是也认出来这个大夫。便也打了招呼。 相互打过招呼之后，那大夫才说道：“都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这上午刚过来诊过脉的，你们下午便又请了别的大夫。莫不是许大掌柜的不信任我刘某？” 这刘大夫可是比在座的人都年长，平时又是人人敬重的大夫身份，所以跟许彦林说话时，也不自觉地有些高傲。 谁让这行商之人，本就是最低等的一类人呢。 哪怕你再有钱，身份上也是最末等的一类。 所以，刘大夫说话，可一点都没有客气。 现在，连周大夫也有些心虚。 人家已经看过了，自己再来看，这本身就是抢人饭碗砸人招牌的事情。 若是其他同行知道了，肯定对自己也会有所提防和怨言的。 众人此时，也都面露愧色，不好再继续待下去。 此时，王秀玉见形势确实稳住了，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 王小芸没想到还有这么多讲究，可她怎么会是轻易放弃之人。 她转了转眼珠，忽然捂着嘴干呕了一下，然后迅速跑到外面去吐了一番。 当然，她什么都吐不出来，只不过装装样子。 周大夫看到自己的恩人不舒服，赶紧追上去要帮忙诊治。 王小芸在许氏夫妻过来之前，迅速地冲周大夫小声交代了几句。 “妹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可是吃坏了东西？”姜慧娴不计较刚才王小芸对她的那不屑的样子，反而追过来关心的问着。 王小芸一副憔悴样子，摆摆手，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姜慧娴便扶她进了房间。 不过周大夫一时没缓过神来，还在王小芸刚才干呕的地方愣神呢。许彦林扶了他一把，才把人带进了客厅里。 王小芸走到那刘大夫面前，说道：“刘大夫比周大夫年长，怕是经验也足。还请刘大夫帮我诊脉，看看我是不是得了不治之症了。” 王小芸说着，就哭了起来。 干打雷不下雨那种。 “最近，我吃不下，睡不好，胃里翻腾，看见饭菜就恶心。还每日里都困倦，怎么睡都睡不够。我是不是快死了，没救了？刘大夫，你可得救救我呀。我还年轻，不想死啊。” 第258章 更在乎命 刘大夫见这个女子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他比周大夫医术高，自然心里得意。 他招招手，对王小芸说道：“你坐好了，我给你诊诊便是。” 王小芸便老老实实恭恭敬敬地坐到了椅子上，并且伸出手来，很自觉地撸起袖子，露出细嫩的大半截小胳膊，准备让刘大夫诊脉。 在场的周大夫和许彦林两位男士，赶紧扭头背转身。 非礼勿视。 姜慧娴无奈地摇摇头，去把王小芸的袖子又给放了下来，只留了三寸左右的手腕在外面。 她还不忘对王小芸说道：“记住了，以后不准在男子面前露这么多。今日没有外人，要不这流言蜚语可够你受的了。” 王小芸这才知道，自己是太奔放了些，古代女子可不能轻易露这么多出来。 夏天可怎么过哟，王小芸现在就开始发愁了。 小凤听到王小芸刚才说的那些话，早就醋海翻波怒气郁结了。 她在王秀玉手下这段时间，可是知道王小芸说的那些症状，就是女子早孕的症状。 她是眼看着王秀玉这样过来的。 真是想不到，柳文升动作这么快，竟然让王小芸这么快就怀了孩子。 她更加认定了，柳文升就是一个负心汉，前脚跟她卿卿我我，后脚就跟王小芸恩爱有加了。 这可真是气死她了。 不过此时，她也顾不上别的，得先让王秀玉把这关过了再说。 如果此事露馅，她也没有好果子吃了。 屋子里除了许彦林之外，其他人皆是认定了，王小芸这是有喜了。 许彦林不是大夫，只是一个普通男人，对女子怀孕之事，根本就不懂啊。 他不知道，姜慧娴怀孕时，也是这样过来的。只是怕他担心，才瞒着他没有告诉他怀孕的苦楚的。 刘大夫还没诊脉时，其实已经断定了王小芸已经怀孕了。只是为了保险起见，也不辜负王小芸的“厚望”，所以才开始认真诊脉。 不过这一诊脉，就发现不对劲了。 这根本不是怀孕的脉象啊。 他又仔细认真的诊了一遍，脸上震惊不已。 不光不是喜脉，还可以断定，这女子还是处子之身呢。 但是那些症状，又是怎么回事？ 为了不砸自己的招牌，刘大夫第三次又诊了一遍。 姜慧娴也从最初的欣喜，开始变得不安起来。她祈祷着，小芸妹子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忽然，刘大夫出声道：“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天气寒冷，肠胃受凉罢了。我开副药方，帮你调理一番便是。” 王小芸这才高兴起来，连忙谢道：“谢天谢地，没事就好。可把我给吓死了。谢谢刘大夫了。” 刘大夫很得意于患者对他的赞美依赖，摆手道：“医者父母心，你没事，我也替你开心。别整天瞎心思，没病也被自己吓出病来了。” 王小芸没事，一屋子人都是皆大欢喜。 包括王秀玉和小凤，也松了口气。没事就好，快走吧。 这时候，周大夫豁出老脸，上前对王小芸说道： “听你刚才所说，我对刘大夫的问诊不太认同。 那些症状，明明就是女子怀孕的症状。 若姑娘不嫌弃，老朽想亲自帮你诊脉一番。” 王小芸还没表态呢，那刘大夫就不高兴了。“怎么，周大夫是质疑我的医术不成？这个女娃子，根本就不可能怀孕。” 王小芸也点头表示赞同刘大夫的话，“就是就是啊，我信刘大夫说的。我才成亲两个多月，哪可能这么快怀孕呢。周大夫您是多虑了。” 周大夫无语望苍天，这个女娃子就是仗着对自己有恩，就是使劲坑他，给他树敌啊。 不过他是有恩必报之人，也只能硬着头皮，按王小芸刚才说的做。 虽然他不知道，这个女娃子为什么让他这样做。 周大夫豁出一张老脸，继续辩解道： “刘大夫虽然比我年长几岁，可是这医术，也不是年长就一定高超。 我这也只是疑问。若是刘大夫不介意，让我再诊治一番又如何？” 姜慧娴此时，也顾不得会不会得罪刘大夫了，她更担心王小芸的身体。 她便对着周大夫请求道：“还请周大夫帮我家妹子再看一下。若是真如刘大夫所说，那咱们也更放心不是？” 刘大夫对自己医术还是很自信的，虽然生气别人不信任他，不过出于对自己的信任，他也很无所谓的坐在一旁，代表默认了。 一个处子之身能怀孕，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王小芸冲着周大夫吐了吐舌头。 周大夫这才开始给王小芸诊脉。 这一诊脉，他也愣住了。 他也发现了，王小芸这还是处子之身的脉象啊。 可是她为何，非让自己说她怀孕呢？ 这说出去，他还怎么行医混饭吃？ 周大夫脑子里天人交战，最后心一横，就这样吧，有恩不报非君子。 他这次就当报恩了，以后就离这丫头远远地，省的她继续挟恩以报，砸了自己招牌。 周大夫不想睁眼说瞎话，所以，他紧闭着双眼，说道：“姑娘，这是有喜了。” 闭着眼睛说瞎话，应该不会遭雷劈吧。周大夫暗戳戳地想着。 “不可能。”刘大夫一气之下，竟然站了起来，指着周大夫，哆哆嗦嗦地说道： “原以为周大夫是这县城最有名的大夫，是名副其实。可今日看来，你就是一个庸医。” 这话，说的就重了。平日里就算撕破脸，也不会这样质问谴责同行的。 周大夫心里苦，但是嘴上坚信自己的判断。 两个大夫，就互相指责起来。 到了最后，竟然还需要许彦林拉架了。 刘大夫气急，也顾不得非礼勿言了，直接揭穿道： “我就算医术一般，也能诊的出来，这姑娘乃是一处子之身，根本就不可能有孕。 若周大夫不怕丢脸，尽可去找其他大夫来证明，看老朽是否所言非虚。” 周大夫闻听此言，心里慌张，脸上却无比镇定：“好，那我们就去找几个大夫过来，看看你我谁对谁错。” 姜慧娴哪可能让那么多人过来给王小芸诊断这个呢，这不是侮辱人名声嘛。 不过王小芸此时，却开口道： “两个大夫诊断相差太大，我心里慌得很。 相比名声那虚头巴脑的东西，我更在乎自己还有没有命。 就按刘大夫说的，去请别的大夫来帮我诊脉吧。 还有，也请别的大夫帮我秀玉姐也诊断一下，看有没有别的说法。 这女子有孕，可不是小事，应该谨慎才对。” 王小芸这话一出口，刚才还信誓旦旦非要证明自己的刘大夫，还有一直置身事外漠不关心的王秀玉，就都傻在了原地。 第259章 究竟是何意？ 王秀玉和小凤都傻在了原地，怎么又扯到她身上了？她心虚慌张，大冷天的，出了一身虚汗。 刘大夫也傻眼了啊。 今天上午被人请来诊脉，他是确定了这个姨娘怀孕两月有余的。 可是这个女子口口声声地说为了不伤正室的心，让他就说只怀孕一月。 其中，这个姨娘还跟他解释了一番，为什么要说怀孕两月会让正室更伤心的原因。 他是被这女子的善良打动了，这才会愿意帮助她圆这个谎。 可是现在，如果叫了其他大夫一起会诊，虽然可以证明周大夫误诊了王小芸的脉象，可也会证明他也误诊了这个姨娘的脉象啊。 他为难的看了看惨白着脸的王秀玉，又看看正一脸焦急的正室姜慧娴。 他有些责怪这个姜慧娴质疑他的医术，非要搞这么多事。 他原本还想帮着这个姨娘撒谎，少伤些正室的心呢。 现在好了，人家正室根本不信任他。他又何必冒着被叫做庸医的风险，而成全安慰这个正室呢？ 孰轻孰重，他可是分得清的。 刘大夫轻轻咳嗽了一声，语气也低了下来，说道：“如此甚好。不过为了谨慎起见，我还是再为姨娘把一次脉，看看上午有没有诊错吧。” 他心里想的，自然是这次把实情说出来，再解释一下上午是大意了。 然后再请其他大夫一起来给王小芸和这个姨娘诊脉，这样就注定了周大夫是胡说八道了。 可是听了刘大夫的话，王秀玉就直接吓傻了，瘫倒在原地，吓昏了过去。 怀孕的女人本就气血不足，容易昏倒，更不用说还这样一番惊吓了。 王小芸心里更加肯定了。 她和慌慌张张满头大汗的小凤一起，把王秀玉给抬到了床上。 这时候，两个大夫倒是一致，均是先后给王秀玉诊了脉。 两个大夫这次倒是结论一致：怀孕两月余。 刘大夫现在，也不肯承认自己上午大意了，直接就把王秀玉上午交代的话给一股脑说了出来。 这样，他就不是诊错了，而是发善心帮忙圆谎了。 许彦林这才知道，自己不光被耍了，还被戴了绿帽子。 别看他平时看都不看王秀玉，可是也是当姨娘养着的，还任她吃喝拿银子，如今被人戴了绿帽子，他怎么忍受的了。 是个男人，都忍受不了给自己带绿帽子这种事。 本来姜慧娴还心灰意冷的认为，许彦林果然是欺骗了她。 可是下一刻，就听许彦林咬牙切齿地吩咐道：“报官！” 别人都不知道许彦林为何会这样，可是王小芸和林嬷嬷心知肚明。 两个大夫更是前所未有的默契，相互对视了一眼：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听说姨娘怀孕两个月就要报官？怀孕两个月和怀孕一个月，又有什么不同？ 不过两个大夫可不会问人家的家事。 两人想灰溜溜地溜出去，却被姜慧娴给叫住了。 姜慧娴可还没忘记王小芸这还“病”着呢。 一个说是怀孕了，一个说是还是处子之身着凉了，不管是怎么回事，总之应该“病的不清”。 周大夫好像恍然大悟了什么，赶紧承认错误道：“刚才我是跟刘大夫置气，是我不对。我再好好诊断一番看看。” 周大夫说着，就拉着王小芸的胳膊给胡乱诊断了一番。 然后他才对刘大夫躬身认错道：“刘大夫果然医术高超，我刚才细细诊来，果然是我说错了。这姑娘根本就没有怀孕。您是对的。” 周大夫都如此低眉顺眼的认错了，刘大夫自然也不可能紧抓此事不放。 刘大夫这时，也无比大度了起来，安慰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周大夫不必如此介怀。” 刘大夫说完，又看了看王小芸，这个一直对他“信任无比”的小姑娘，惋惜道： “想不到你成亲两月余，还是处子之身。怕是你相公有病在身，不能行房。 你还小，还不知道两个人可不是成亲同睡一床就能怀孕的。 这样吧，你带我去给你相公看看，还能不能治。” 周大夫也应和道：“就是就是，这病早点治，也不耽误你们要孩子，要是晚了，年纪大了，治起来可就更难了。” 这下，轮到王小芸傻眼了。 这两个大夫，都认定了她相公有病了。还是男人最难以启齿的病。 若是单单不能怀孕，还能怪到女人身上。 可若这女人还是处子之身不孕，那没跑，肯定是男人“不行”啊。 就连姜慧娴，现在也顾不得自己那摊子事，开始为王小芸发愁了起来。 姜慧娴心里真是太可惜了，看着那么正常的一个书生，竟然“不行”。可真是苦了这小两口了。 她同情地看着王小芸，看了又看。 王小芸终于回过神，脸红红地对两位大夫说道：“这事我也不懂。可我知道男人好面子，等我跟我家相公商量了以后，再去找二位大夫可好？” 周大夫和刘大夫都是男人啊，自然知道这事对男人来说，多么地难以启齿。 他们也了解王小芸的顾虑，甚至因为王小芸担忧相公的顾虑，而对她刮目相看。 可不是每个女人都了解男人的痛点的。 最终，二位大夫握手言和，相携而去，出了许家。 许彦林也把姜慧娴拉至无人处，把自己被耍这件事，和盘托出。 两人这才知道，是被耍了。 听了林嬷嬷的解释之后，也知道是王小芸设计，揭穿了这一切。 不过有一点，那就是王小芸是处子之身这件事，怕是王小芸自己都没有料到的。 他们可不知道，王小芸比谁都清楚呢。 姜慧娴压抑了许久的心情，忽然间就豁然开朗。 林嬷嬷也挂念着自己的老主子姜老夫人，此事之后也离开了许家，回姜家报信去了。 想必姜老夫人，这下也该放心了。 第二日，许家派家仆送了许多珍贵的谢礼给王小芸，还单独给柳文升送了一包药。 那包药，是仆人得了吩咐，单独、亲手交给柳文升的。 柳文升提着一包药，一脸茫然。 就听那家仆悄声告知，说道：“这是我家老爷的一番心意，专门送给柳相公的。老爷说了，吃了此药，必定保您龙腾虎跃，雄风威震，厚积薄发。” 家仆走后，柳文升更加茫然：许大哥究竟是何意？ 第260章 老当益壮 许家的谢礼，是上午由家仆送到王小芸铺子上的。 下午，许彦林处置完了家里乱七八糟的事，便带着姜慧娴亲自过来了。 不过一晚上加一上午未见，姜慧娴那脸色就整个红润了许多。颇有点人逢喜事精神爽之感，原先的憔悴模样，也全然不见了。 “妹子，可真是太谢谢你了。”姜慧娴满心的感激。 王小芸是她儿子的救命恩人，也是她夫妻两人重归于好的最大功臣，而且还避免了许家为外人养孩子的笑话。 王小芸自然也跟姜慧娴客气了一番，然后才好奇地问起此事的原委。 许彦林很惭愧自己被人戏耍，可不想在这里听两个女人讲他的笑话，便拉着柳文升去了后院。 姜慧娴也不瞒着，便将自己知道的事情，整个和盘托出。 姜慧娴说道，小凤早就与外人私通，并且上月下旬，就已经看了大夫查出有孕。 因为许彦林一直没碰过她，所以她这怀孕是根本就说不通的。 为了让自己怀孕之事不被揭穿，她就设计了这么一出，把事赖在了许彦林的头上。 “那许大哥到底有没有和那王秀玉……”王小芸又开始八卦上了。 哎，好奇害死猫啊，她就是想知道啊。 姜慧娴一看王小芸这样，就知道她那脑子里想什么了。 她笑着点了点王小芸的额头，“你这丫头！放心好了，那王秀玉交代了，她和夫君之间，什么都没发生。那天夫君喝的酒里，下了重分量的蒙汗药。他就是想干什么坏事，也是干不成的。” 王小芸这才放下心来，要是许彦林真被那王秀玉沾上了，她都会觉得恶心的。 她还想知道许家是怎么处理的这件事呢。 女人红杏出墙，可不是小罪过，要浸猪笼的。 姜慧娴自然是有问必答。 原来王秀玉这种情况，许家是可以报官的，她的罪过也轻不了。连同王秀玉的野男人，都是可以判重刑的。 夫妻俩商量了一晚上，最终却没有选择报官。 许彦林是常年做生意的，县里认识他的人太多，若是此事报了官，第二天就会传的满城风雨。 错不在许家，可是这事不光彩，许彦林也会被嘲笑的难以抬头做人。 所以思来想去，夫妻俩最后也没有太过为难王秀玉，只不过给她灌了一碗断子绝孙汤，就休回了娘家。 胎儿流掉了，王秀玉此生，也不可能再生育。 这也只是许家能做出的最轻的惩罚了。 至于这么多年被王秀玉偷拿给娘家的银子，许彦林也没打算去要回来了。 而且就算要，也不可能要回来了。 因为王秀玉的爹，王庆槐，除了拿银子盖了房子之外，其他的也被他败光了。 王小芸听了王秀玉的下场，觉得许家夫妻果然心善。 她问过柳文升，出轨这种情况，发生在根本没有人权可言的妾室身上，无论是男主人还是正室，都可以把人直接乱棍打死的。 “那小凤呢？”王小芸接着问道。 这件事，小凤不可能不知道的，没准，还是帮凶呢。 姜慧娴心结不在那丫鬟身上，许彦林也只是因为自己被女人耍而大动干戈，不过两人都是冲着王秀玉来的，对那小凤，也只是不发月银，赶回家去了。 而且小凤名为丫鬟，实则根本就不是奴籍，许家是无权私自处置的，不发月银，也只是略作惩戒，根本就不可能再做别的惩罚。 而且王秀玉也亲自承认了，小凤来得晚，对这件事并不知情。 所以，许家夫妻也就这样放过了小凤。 王小芸看小凤那婊兮兮的样子就不爽，听说许氏夫妻没把她打一顿，还是挺失落的。 王小芸还想八卦问那王秀玉的野男人是谁呢，不过姜慧娴打死都没有透露给她。 “好了，那男人的事情，你就别再问了。给你许大哥个面子。他现在可丢脸的很哪，别给扒个精光了。” 姜慧娴都这样说了，王小芸也只好强忍着好奇心不再问了，也没有问对那男人做了什么惩罚。 想必这些，姜慧娴也不会告诉她的。 * 柳文升这边，许彦林又强调了好多次，一定要让他把那药熬来喝了，大补，壮男人雄风的。 柳文升羞的满脸通红，也只得点头应是。他哪里好意思说，一直到现在，还是母胎单身呢？ * 没过几天，就到了腊月二十八。 这也是成衣店放年假的日子。 大家忙忙碌碌加班加点赶制出来的成衣，差不多刚刚好供上销售，卖了个精光。 还有小雪小花接的量体裁衣的单子，也都在这一天交到了客人手上。 看着空荡荡的店铺，众人都是开心激动。 王小芸给郑雪珠发了工钱，二两银子。 郑雪珠本来还撅着嘴呢，怎么她跟王小虎的工钱一样多了？ 但是看小花拿了五百文还开心成那样，她就不说什么了。 她也知道这做工的行市，这些工钱也不少了。 这好歹是她忙了一个月赚的，比从自己家里伸手要钱可好多了。 何况王小芸说了，从年后开始，她们几个就要以入股的方式，参与铺子的分红了。 虽然她不知道怎么分，但是也莫名地相信，王小芸不会坑她。 大家提前吃了一顿团年饭便散了。 郑雪珠回了自己的家，而王大海，则带着铺子里的几人，开始往村子里赶。 王小虎不是郑府的下人，过年自然要回自己家了。 * 回村之前，王小芸买了很多的年货，一份给柳家买的，一份给娘家买的，就连李辰罗尘和许家，她也面面俱到的全送了年礼。柳文升自然也没有忘记给恩师送礼。 赵亮也来铺子里跟众人忙活了许久。 鉴于王大海夫妻任劳任怨的干了这么久，王小芸除了给两人准备的年礼，还给两人发了大大的红包，一人给了十两银子。 这是村里人，在外面干一年的工钱了。 张翠花嘴里抱怨着王小芸小气，那心里却乐开了花。 回家一次要待很久，所以几个人都收拾了许多要带回去的东西。 张翠花指着柜子上无人注意的一个大纸包，问道：“那是什么？” 王小芸也不知道，便摇了摇头。 柳文升看到了，心里一虚，说道：“没什么，是大补的药而已。别人送的。” 都怪他，没有藏好，也没有丢掉。他哪里好意思对丈母娘说是装男人雄风的药！ 张翠花捞便宜捞惯了，听说这是补药之后，便一把抢了过来，还说道：“你们年纪轻轻的，用得着什么补药？还是我拿回去，给我们老两口补补算了。” 柳文升急忙道：“不可，这药女子不能喝。” 张翠花摆摆手：“我不能喝，就给你叔喝。小气吧啦的，还不愿意给我们咋滴？” 柳文升便不吭声了，给丈人就给丈人吧。 * 王大海把几人送到柳家村，坐了一会儿便带着老婆儿子回自己家了。 柳母看到儿女和儿媳妇回来了，自然开心不已。 小花拿着五百文钱，也开开心心的回了家。她可是听王小芸说了，她这个月另外还有一两多银子存起来了呢。 王小芸还听婆婆说了，村里的二黑，前几日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被打断了一条腿，现在还没下的来床呢。 王小芸当时一愣，随后就好像猜到了什么，她可想起来了，小凤二黑王秀玉，怕是真的有什么勾当。 * 第二日，柳母把准备好的年礼，让柳文升和王小芸一起送到王家去。 虽然王小芸说了，年礼已经送过了，可柳母依然说，王小芸送的是王小芸送的，她准备的，则是该柳文升送过去的。 王小芸推脱不得，便和柳文升一起去了王家村。 柳文升见到满面红光的岳父，脑海里只想起了一个成语：老当益壮！ 怕是那药，岳父可没少喝！ 第261章 我等着 “快进来，快进来。哎哟，翠花，秀才女婿来了。”王大海一边招呼女婿，一边招呼婆娘。 那热情劲，就好像见到八辈子没见过的救命恩人一般。 王小芸翻了个白眼，明明是昨天才见过的好吗？而且，自己就活生生地站在王大海面前呢。那王大海就跟眼瞎了一样，对她视而不见。 眼睛里，只有他的秀才女婿了。 柳文升微微一礼，意有所指地说道：“看叔的气色可真好，比昨天的时候可好多了。” 王大海老脸一红，“还不是女婿你给的补药好！” 王小芸看着气色红润的亲爹，又看看柳文升，狐疑道：“相公，你给爹吃的什么补药，效果真是立竿见影啊。” 柳文升和王大海两张老脸都红了。 他们两人此时心照不宣，都知道怎么回事，可是这事，哪好意思告诉王小芸呢。 “女婿来了，快进来啊。这大冷天的，在门口吹风做什么？” 张翠花围着围裙，脏兮兮的手还往围裙上抹了两把，立马两个油乎乎的手印子就印在了围裙上。 王小芸又是心塞，怎么自己这个女儿，在这老两口面前，就跟透明了一样。 这两人，为什么都能做到对她视而不见呢？ 王小芸对这对便宜父母也没有特别深的感情，不过对自己的毫无存在感，还是有些失落。 现在，好像也不能说对这两人没什么感情了，毕竟相处了这么久，那亲情还是有一点的。 “娘，我哥呢？”王小芸见王小虎一大早就没在家，便随口问了问。 “谁知道一大早死哪里去了。不管他，到饭点他自己就知道回来了。” 几人进了屋，就听张翠花不听地唠唠叨叨。 原来，这段时间，张翠花都是在铺子里帮忙，差不多二十天没有回家了。 而王大海，因为县城村子两边跑，县城那边，又实在没有他住的地方，所以每天都是回家睡的。 而且，他刚开始三天来回一次，很快，就变成了隔天一次了。 家里没有女人，自然就冷清。 不光冷清，还脏，乱，差。 昨天张翠花到家时，家里都乱的不像样子了。 被子没有叠，脏衣服扔了一炕；厨房里没有一个干净碗盘，没有一只干净筷子；桌椅板凳和柜子上，灰尘也都厚厚的一层。 北方冬天风大，乡下的泥土又多，所以那灰尘，一天就能厚厚一层，就别说这二十天没打扫过了。 张翠花昨天下午回来就打扫了一下午，晚上累的要死。 王大海自告奋勇做了晚饭，并且听张翠花说拿了补药给他，他就连补药都给熬了。 这一顿补药下来，王大海这全身火气乱窜，又是二十天没和张翠花在一起了，所以整晚上都熬的难受。 可是张翠花，却因为家里乱生了王大海的气，根本就没有让王大海近身。 所以今天一早，王大海那火力还旺盛着呢。 王大海倒是被憋得“满面红光”的，张翠花却一脸菜色。 王小芸帮着张翠花又打扫了一遍，还有张翠花昨天没来得及洗的脏衣服，王小芸也帮着洗了几件应急穿的。 终于忙的差不多，要准备午饭的时候，忽然大门就被人直接给一脚踹开了。 来人还酸言酸语道：“听说我那大侄女回娘家来了？出息了啊，嫁给了秀才公，又在城里开了铺子。看不上咱这乡下的大伯大娘了啊！” 王大海上前迎道：“庆槐哥，这是说的哪里话？这孩子才多大造化，哪能就瞧不上她大伯大娘。你这是一大早就喝多了？” 其实王大海心里也不痛快，哪里有进别人家直接踹门的？ 王庆槐直接把王大海的胳膊一推，就骂骂咧咧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有多龌龊，多眼红我们家秀玉。 你自己嫁了个没本事的穷酸秀才，就也不想让我们家秀玉好过是吧？ 要不是你这小婊子捣乱，我们家秀玉哪会落得如此下场。 今天，你若是不给我个说法，不给我个交代，我就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 王庆槐骂完，还没等别人回过神来，他就接着跑到了灶房，把张翠花刚刷好的一个洗菜的大盆给搬起来，然后朝地面狠狠地砸了下去。 还好地面是相对比较软的泥土地，那盆摔到了地上，竟然完好无损的。 王庆槐不甘心，又要去灶台砸那些刚洗干净的碗盘。 这碗盘要是砸到地上的大瓷盆上面，绝对会摔的粉碎的。 张翠花怎么会允许自己眼睁睁地看着别人砸东西呢？ 张翠花身强力壮的，可是有一把子力气的。 她反应过来之后，就赶紧阻止了王庆槐的动作，一把就把没有提防的王庆槐给推到了灶房外面。 王庆槐没有收住脚，直接就摔了个狗吃屎。 王小芸刚才被骂了“小婊子”，这可把她惹火了。 又见王庆槐还砸自己的东西，这哪里忍得下来？ 这时候王大海已经把王庆槐给按在了地上。 王小芸便叉腰破口大骂道：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自己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偷鸡摸狗，养个女儿还卖了做贱妾。 人家主家连看一眼你闺女都恶心。她倒好，不守妇道勾三搭四还怀了野男人的贱种。活该被人休。 也就是人家主家心善没计较，要我说，这种女人活该丢到河里喂鱼，拆吧了骨头喂狗。 你这当爹的，不光不觉得羞耻，居然还来到我家撒泼。 来来来，你撒泼，我看你还怎么撒泼。” 王庆槐被按着起不来，原本还骂的起劲的，被王小芸这一顿反骂，立马就无言以对。 王大海这才松了手，站起身来。 柳文升突然出声道：“人贱一辈子，猪贱一刀子。你女儿做了什么事，你最好问清楚。不要不分青红皂白就对人谩骂指责。若是你不服气，尽可以报官。看看官府会不会给你女儿一个公道。” 柳文升见王小芸被骂，他也气啊，可是他又不会骂街，只能说这么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怂爆了。 王庆槐爬起来，指着这一家人，放下狠话道：“好好，你们给我等着。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 王庆槐走后，王家几人又该干什么干什么了。 在厨房做饭时，张翠花还狐疑地瞅了好长时间王小芸。“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刚才骂那王庆槐，比我骂的还痛快。要不是你这张皮没变，我都怀疑你不是我女儿了。” 王小芸笑道：“我怎么也是娘生的，娘能说会道的，我也不能给你丢脸不是？” 张翠花笑了：“都学会了油嘴滑舌的。” 饭桌上，柳文升悄悄拉了拉王小芸的手，小声说道：“我以后必定加倍努力，做得那人上之人，再也不会让这些阿狗阿猫地欺负到你头上来。” 王小芸心中一暖，也握住了柳文升的手，说道：“我相信相公能做到的。我等着。” 第262章 快点娶媳妇 几人都上了桌，还没等到王小虎回来。 张翠花骂了儿子几句，便说着不等了，就要直接开饭。 不过王小虎没等回来，倒是等到了一个王小芸非常讨厌的人来。 就是张翠花的娘家侄子，张云龙。 “姑，姑父。我给你们送年礼来了。”张云龙提着两包点心，人还没进屋，就先喊了起来。 不等张翠花起身，张云龙就径自进了屋子里。“哟，表妹表妹夫也在这呢？可真巧。” 王小芸连眼皮子都没抬，“嗯！” 多一个字都不想说。 柳文升可记得住这张脸，这就是当时差点被王小芸踢废了的那个人。他自然更加不会搭理张云龙。 王大海倒是起身接过了点心，还给张云龙拉过一把椅子，让他一起吃饭。“怎么掐着饭点来的？再晚一会儿就没吃的了。” 张翠花瞅着突然冷了脸的女儿女婿，不知道两人为什么对张云龙这么冷淡。“死丫头，不认识你表哥了？都不打声招呼？” 王小芸：“表哥！” 张云龙简直受宠若惊，又起身把自己提过来的点心往王小芸桌边一放：“表妹，吃点心。” 王小芸摇头拒绝：“不吃，怕烂嘴，烂心，烂肺。” 张翠花瞪了瞪女儿，这丫头越来越不懂礼貌了。她赶紧圆场道：“云龙，吃什么点心啊，先吃饭。” 王小芸知道张翠花年前一直在铺子里待着，还没有去娘家送过年礼，便提醒了一句： “娘，你年前还去姥娘家送年礼不？” 张翠花夹了一大块肥肉，纯肥的，吃的满嘴油亮，然后才说道： “不去了，你爹前日已经送过了。明天就年三十了，年后我再去。 反正年礼已经送过去了，你姥娘不会怪的。” “哦。”王小芸又答了一句，再也找不到什么话说。 突然，张云龙开口说话了。“姑，表妹，年后我去你们铺子上帮忙怎么样？” 之前，张云龙就打谱想靠着秀才表妹夫的关系，找家铺子当掌柜的了。 只是上次发生被王小芸踢打那件事之后，他也知道事情泡汤了。 可是如今，他又开口提了。 “姑，你觉得我去表妹铺子帮忙怎么样？ 这都是自家人的，也不用求爷爷告奶奶的找关系是不是？就表妹一句话的事。” 怎么也是娘家侄子，张翠花当然也希望侄子能混的好。 尤其是她要是帮了侄子，那自己的哥哥嫂子在照顾爹娘的时候，肯定会更上点心的。 张翠花开始犹豫了，张云龙心下一喜，也不吃饭了，赶紧过来给张翠花捏起了肩膀，嘴里还说了不少好话。 王小芸白眼一翻，这人是不是有病？铺子是她的，她娘同意了又有什么用。 “可以啊，表哥。怎么说都是亲戚，我肯定能帮就帮的。” 王小芸竟然同意了！张云龙简直心花怒放。 不过不等张云龙高兴太久，王小芸又说话了： “表哥过年这段时间，还是好好在家里穿针引线学学裁缝或者刺绣吧。 只要你能过关，不管是做衣服还是绣花，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咱都是亲戚嘛，好说话，好说话啊。” 刚才王小芸说可以的时候，柳文升都没有担心。 他跟王小芸在一起这么久，也算了解了她的性子了，知道王小芸不会做傻事犯糊涂。 果然王小芸后面话一出，柳文升就很得意自己猜对了。 张云龙可傻眼了。“表妹这不是开玩笑吗？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去做衣服绣花哪！” “那就没办法了。”王小芸两手一摊，“我店里可不缺大爷，只缺裁缝啊。” 柳文升差点笑喷了：娘子威武。 张翠花也暂时没想到店里还缺什么人，确实也不能给自己侄子安排活计。 几个人便又开始沉默地吃起饭来。 后来，不管张云龙怎么哀求，张翠花也没有强出头松口了。 闺女虽然嫁出去就是别家的人了，可是再怎么样，也比张云龙这个侄子近多了。 她以后肯定是指望闺女才能过上好日子啊，难不成要靠侄子？ 没人搭理自己，张云龙吃过饭便满腹委屈地回家去了。 王小芸和柳文升也慢悠悠地向外走去。 路过王磐家的时候，王小芸和柳文升还是打算去打声招呼。 早上来的时候，王小芸是先来王磐家，给王老太太送了年礼，并且把黑子留了下来，让它跟亲娘见见面的。 这会儿两人过来，一是跟王老太太说声，二来也是要带黑子回去。 两人进门的时候，就听到院子里有人说话，走进去一看，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正领着王言麟往外走。 王言麟，就是王老太太认得孙子，小狗子。 王小芸看人眼生，不禁一愣。 “哥哥，姐姐，我要回家过年了。”王言麟有些不开心地说道。 王小芸又是一愣：“这不就是你的家吗？还要去哪里？” 这时候，那个中年男人赶紧上前解释道： “我是小狗子的二叔，自然要接小狗子回我们王家本家过年了。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 这就奇怪了。 小狗子的二叔不是连自己大哥都生死不管的吗，怎么这会还亲自来接小狗子回去了？ 打的什么主意？ 王言麟二叔见王言麟不愿意走，也不敢在人前威胁他，只能好言好语地劝道： “小狗子，咱们王家本家才是你的家。 你就算不想认我这个二叔，这到了年底，也得给你爹上坟去不是？ 总不能做了人家的孙子，就不认自己的爹了？那不是大不孝吗？” 小狗子满脸怀疑与戒备：“你说年后给我爹上完坟，就送我回来，你说话可算话？” 王言麟二叔自然是好好保证了一番。王言麟这才万般不舍地跟王小芸两人告辞了。 王小芸进了屋，见王老太太正在抹着眼泪。 他们都怀疑王言麟那二叔动机不纯，可是那人说的话却在理，就是无论什么情况，他都要在过年的时候，去给他爹上坟的。 王言麟甚至想带着王老太太一起去，可是王老太太这边，也是头一年没了丈夫，她也是要在家守着的。 还好，王老太太年纪也不算大，这段时间，有王言麟在身边开导着，她的心结打开了，身体也好了。 王小芸又好生安慰了一会儿王老太太，这才带着黑子，和柳文升一起回了柳家。 路上，还遇到了乐呵呵的王小虎，也不知道他乐个什么劲。 * 晚上，王大海家。 那个补药，药力真是够强劲。从昨晚到今晚，这整整一天一夜了，王大海的药劲还没有消下去。 主要是，他昨晚并没有泻火啊。 他天一黑，就拉着张翠花上了炕。 王大海这会火力旺，看着平时也不算太起眼的张翠花，竟然发现了她隐藏的眉清目秀来。 就是那种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魅力。 张翠花暗暗叫苦，已经三次了，这个男人真是要疯了。她都快撑不住了。 她以后再也不想占人家小便宜什么都要了，这不，抢了秀才的补药，现在还不是自己受苦。 她这丈母娘，可真是没想到，自己的秀才女婿还搞的这么猛，这么会玩花样。 张翠花觉得自己闺女应该挺幸福的。 可是张翠花自己，可是老胳膊老腿了，哪里架得住王大海这接二连三的干。 而且王大海现在，丝毫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张翠花不管了，直接装作死鱼一样瘫在炕上，嘴里还不忘揶揄正努力耕耘的王大海： “哼，没有犁坏的地，只有耕坏的牛。你要是不怕死，就来吧。” 这两口子倒是干的起劲，忘了隔壁还有个老光棍儿子呢。 这年轻气盛的，就算是不吃药，也架不住听了半晚上墙角啊。 他不想听啊，甚至用被子捂住了自己脑袋。 可是乡下房间隔音太差，张翠花又叫的无拘无束的。 王小虎就算是把耳朵割了，也不管用。 王小虎，都想快点娶媳妇了。 第263章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王小虎这边，想入非非，思绪万千。终于在爹娘安静之后，沉沉睡了过去。 他以为临睡前一直想着小凤，做梦也会梦见小凤，却不想梦见了一个令他太过意外的人。 等到王小虎睡到大天亮醒了之后，不禁自言自语道：“这臭丫头，平日里相处都对我处处挑剔。没想到这梦里，还得受她的气。” 原来王小虎梦见郑雪珠了。 梦里的郑雪珠，又是管着他洗脚洗袜子，又是管着他读书认字的，快把他累死了。 王小虎忍不住，又想起昨日见小凤的情景： 小凤在他面前，哭的眼睛都红肿了。 她说自己才去了不到两个月，对王秀玉的事情，根本就不清楚，却是因为这事被连累的，头都抬不起来。 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很害怕王小虎会嫌弃她，误解她。因此担忧地都好几天没有睡过好觉了。 小凤那可怜兮兮的样子，让小虎可真是心疼不已。 他安慰小凤，说这件事本就是王秀玉自己作的，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何况小凤也是为了和他在县城常见面才给人做了下人，他哪里会嫌弃她呢？ 王小虎为了显示自己对小凤一如既往的爱慕，还把自己赚的银子给了小凤三两。 他两个月下来，郑府给他发了四两月银，他吃住在郑府，平时也没有别的花销，所以都存了下来。 给了小凤三两，剩下的一两，给了张翠花。 他自然没有对亲娘说实话银子去哪里了，就只说自己出去赌输了，还挨了张翠花一顿抱怨加踢打。 王小虎还沉浸在和小凤那个离别的吻里，回味悠长。 小凤可是已经答应他了，正月里就可以找媒人去提亲了。 张翠花就直接进门给王小虎掀了被子。“大年三十，睡到大中午。赶紧滚起来吃饭，今天事多着呢。” 王小虎这才不紧不慢地穿起了衣服。 * 小凤那边，从县城里被赶回来之后，确实过的也不好受。 她在许家做了不少坏事，虽然没有造成太大的不可挽回的伤害，可是毕竟自己也给人下过几次药了。 她原本还担心王秀玉会狗急跳墙把她供出来呢，却不知道为什么，王秀玉最后竟然保了她。 王秀玉不但没有供出她下毒的事情，甚至连她知道这“野种”的事情，都替她瞒了下来。 小凤非常相信，如果王秀玉把这几件事供出来，就凭许家处理二黑这件事，也不会轻饶了她的。 虽然她不是奴籍，可是许家对一个她这样手无寸铁又没有任何背景的小女子，随便花点银子找几个痞子，就能让她这辈子都毁了。 那个二黑，就是例子。 二黑是在事情暴露的当天夜里，被几个黑衣人按在炕上暴打了一顿的，并且直接打折了一条腿。 那条腿，看过大夫，再也不可能接上了，断的很彻底。 村民们看到村里一害被人打成这样，自然拍手称快。可是他们也很意外，那个一向霸道无赖的二黑，为什么没有去报官。 别人不知道，可是小凤知道。明显就是许彦林找的打手啊。 小凤提心吊胆了几天，最后确认自己真的没事，这心才算踏实下来。 可是她跟了王秀玉，出了这种事，村里都传的沸沸扬扬的。 她的名声也比那王秀玉好不到哪里去。 从被赶回来之后，小凤就被亲娘禁了足，再也不允许她出门一步了。 昨日王小虎过来，小凤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唯恐连这唯一的救命稻草，也弃她而去。 还好，王小虎选择相信了她，并且还如之前那般，把自己得来工钱，大半都给了她。 小凤手里紧紧握着那三两银子，心里五味杂陈。 她在县城里，匆匆见过柳文升那几次面，看得出来，柳文升对她，好像真的没有了最后一丝留恋。 她就是把王小芸毁了，怕是柳文升也不会再回头要她了。 所以，昨日王小虎又说起要娶她的时候，她竟然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她能感觉到，王小虎似乎真的跟之前不一样了。 王家的日子，也跟从前不一样了。 若真如此，能嫁给一个对自己死心塌地条件又还不错的男人，她为什么不同意呢？ * 大年三十，柳家。 柳家已经两三年没有这么热闹了。 虽然平时就柳母自己在家，可是做工的人，可是每天陪着她的。 她在家没别的事，就是按王小芸发给她的本子，记录一下几个工人每天做的衣物，也是发工钱的依据。 王小芸去县城之前，就已经定下了发工钱的日子，就是每个月初六。 现在快过年了，还是没有到发工钱的日子的。 但是王小芸之前就让王大海往家捎了些年货，发给在家里做工的这几个人。 并且还给每人发了五百文的过节费，也是她们每个月的基本工资的数目。 那几个做工的婶子大娘，这可是头一次听说，还有“过节费”这玩意儿。 要知道，平日里村里人去外面做长工，很多都是一年才发一次工钱的。 就算是短工，也是做完了活，还要被压好久才发工钱。 甚至还有白干了一年，什么也见不到的。 这王小芸改成了工钱月结，几个婶子大娘，都因为能这么快见到银子而自觉地加快了做工进度。 现在，竟然还有额外的“过节费”，数目还这么多，这可乐坏了那几个做工的婶子大娘。 那几个人，再也不觉得做内衣裤害臊而藏着掖着了，现在，可都自豪着呢。 柳母想到那几个人对她感激的样子，又看着比以往不知活泼了多少的女儿，还有脸上明显就带着幸福的儿子，她再一次的对王小芸充满了感激。 腊月三十，也就是除夕这一天，村里人都是不串门的。都是关起门来，各过各的年。 柳母也是做了一大桌子菜，包了几碗饺子。 等到柳文升放了鞭炮之后，一家人才开始吃这团圆饭。 过年真正热闹的，其实是在年后。 这除夕之夜，除了村里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也再没有太大的动静了。 这两天，柳文升睡觉的时候，都很老实。连王小芸，都觉得柳文升老实的不同以往。 “相公，昨天从我娘家回来后，你就心事重重的样子，能和我说说，到底怎么了吗？” 柳文升叹口气：“我虽然现在已经是秀才了，可是仍然保护不了你，总是让你受些莫名其妙的气。我心里堵得上。” 原来，他还记挂着昨日王小芸受气的事情呢。 若是他现在，功成名就，位居高位，怎么还会有人敢欺负到王小芸头上呢？ 而且那人，临走时还放了狠话，明显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啊。 说起来，还是他人微言轻，保护不了自己在意的人啊。 柳文升若是不说，王小芸早忘了这件事。 此刻听柳文升说出来，她心里因为被柳文升这么重视，一阵暖流就缓缓流过心房。 王小芸劝道： ”相公不必太过介怀，反正我也没吃亏。 再说了，有句诗是这样说的‘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相公是读书人，本来就是要做那入朝为官见皇帝的人上人的，怎么能跟这样的凡夫俗子一般见识呢？ 你可不要再气自己了。“ 柳文升反复品着王小芸的话，突然问道：”这是在哪里看到的诗？“ 柳文升的画风，转变的太快，打了王小芸一个措手不及。 王小芸刚才只顾着劝慰柳文升了，忘了这诗是源自宋代了。 王小芸没办法，也只能跟着打马虎眼道：”偶尔听到进铺子买衣衫的学子们说的。相公见多识广，竟然连这都不知道吗？“ 皮球被王小芸又踢了回来，柳文升很怀疑，可还是摇了摇头：”看来，还是我才疏学浅，竟然没听过这句诗。“ 王小芸打算，干脆永诀后患，不再让柳文升心思动摇了。 所以，她又继续道：”相公，我还听过几句诗，是说的人生四大喜。你知道吗？“ 柳文升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在王小芸面前，成了文盲，惭愧的很。 王小芸开始背起了后世那句人人皆知的”人生四喜“诗：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我希望，第三喜和第四喜，相公能放在同一天。“ 柳文升看着王小芸：这是又变着花样拒绝他了？ 不讲鬼故事，不讲笑话，也不用来”亲戚“，这次直接用诗怼他了？ 是让他金榜题名，才能近得王小芸的身吗？ ”金榜“，是指科举时殿试揭晓的榜单，也就是皇帝亲自排名的那一次考试，也是读书人读到尽头，最后最高的一次考试。 明年八月乡试，来年二月会试，三月殿试。 若是一切顺利，柳文升也要等到来年三月了。 一年零三个月的时间，两人就这样盖棉被纯聊天吗？ 柳文升想拒绝，想早日争取自己的福利。 可是一想到，若自己沉迷于女色，误了学业，像昨日那种随时被人欺负威胁的事情，以后可能会时时发生的。 一想到王小芸再被人指着鼻子骂，柳文升心里一口气就涌了上来。 ”好，我答应你，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第264章 喜欢郑小姐 要说这个年，过的最惨的，非王秀玉莫属了。 年根底下被落了胎赶出许家，不光自己一切算盘都落了空，甚至连一分一毫的补偿也没有得到。 若是前两年自己能主动请离，都可以得到一座县城的小院加一千两银子的安置费了。 可是现在，没有房子，也没有银子，甚至连贴身的衣物，许家都没让她带回来。 一碗药下去之后，就直接被许家的马车给送回了娘家。 连那个未成形的胎儿，都是在娘家落下的。 等一切尘埃落定，她才回过神来。 本来事情都差不多瞒过去了，可是因为王小芸的出现，让她前功尽弃了。 出事当日，她还只当王小芸真的只是关心她，才做出那么多看似为她着想的事情。 可是她被赶回娘家第二天，仔细回想了整个事情的经过，才知道，根本没那么简单。 她知道，王小芸先是救了姜慧娴的儿子，后来也得了许家的诸多帮助。 就连王小芸的铺子，也是由许家大力相帮，让她以极低的成本价拿布，才能从其他布庄和裁缝店手里，争到了最大的优势。 王小芸和许氏夫妻，早已走的很近，关系又好。 在这种情况下，王小芸怎么可能对她一个和姜慧娴天生敌对的姨娘如此上心呢？ 王小芸当时看似处处为她着想，可是现在回想起来，王小芸做的每一件事，好像都在往她怀孕这件事上引。 所以最后，她才露馅了。 王秀玉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让王小芸比许氏夫妻更加容易的发现问题。 但是有一件事是绝对可以肯定了，就是王小芸提前知晓了她的事情，当天的所作所为，也是冲着她来的。 王秀玉现在，对王小芸的恨意，甚至比对许氏夫妻更甚。 她现在，没有了再生育孩子的可能，这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最残忍的惩罚。 她也没有任何傍身的钱财，而且名声尽毁。 当时村里有多少人对她一边眼红一边不屑，现在对她就有多少侮辱谩骂。 就算亲爹亲娘，对她也是失望透顶。 爹娘对她失望，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她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大手大脚的贴补家里。 因为亲爹好赌，甚至把她这几年贴补家里的银钱都输了个精光。 因为她没有用了，最近也没少被亲爹打骂。 王秀玉把这件事，全归罪到王小芸的头上，所以才有了前天王庆槐去王大海家里那一闹。 王秀玉暗自庆幸，幸亏当时没有把小凤供出来，并且还把小凤摘的一干二净的。 她可是知道，那个小凤，对王小芸有多么的痛恨。 她保下来小凤，也相当于给王小芸留下来一个敌人。 刚才又被爹踢了两脚撒气，现在的王秀玉，一边坐着小月子，一边揉着被亲爹踹散架的骨头。 她现在最恨的，就是多管闲事的王小芸了。 * 柳母看着家里的一堆鸡鸭鱼肉的，真是百感交集。 这都是村子里的人送来的。 在柳家做工的那几家不用说，肯定都送了不少过来，就连小花她后娘，还知道送点东西走走过场呢。 其他有心的人家也还是每家都送了些的。 不仅仅是看在柳文升的面子上，还有王小芸这方面的原因。 村里人都知道，王小芸对自己请的人很是大方，所以有些妇人就动了心思，打算搞好关系，也落个汤汤水水的好处。 上一次柳家这么热闹风光有面子的时候，好像还是柳文升连中小三元，考取秀才的那一次了。 可惜柳文升中秀才没多久，他爹和爷爷就出了事，柳家的家境也越来越差。 人们起初还看在柳文升是个秀才公的面子上，对柳家处处吹捧恭敬，可是随着柳文升休学，人们似乎越来越淡忘了这个秀才的辉煌。 村民们对柳家一家，也不再那么热情。 一直到几个月前，柳文升病重。柳母硬是在村里没有借到一文银子给他看病。 柳母也没怨过别人，毕竟柳文升若是真的一病不起，就她和小雪两人，就算借了银子以后也还不上。 柳母是破釜沉舟卖了四亩地，才维持到王小芸嫁过来冲喜。 人情冷暖，柳母心中都有数。 她现在也不想欠别人什么，因此哪家送了什么东西，她都清清楚楚的记着，随后便让柳文升又分别还了礼。 这还礼也有讲究，比如别人送给你五十个鸡蛋，你不可能再给人提回去五十个鸡蛋。而是换成跟五十个鸡蛋差不多的其他物品代替。 有点像拆东墙补西墙的感觉。 反正初一这一天，柳母收了多少东西，就让柳文升又还出去多少东西。 拜年，送礼，还礼。这大年初一就这样过去了。 晚饭是娘三个一起做的，母女、婆媳，三人一起，倒是也温馨乐呵。 柳母看着正跟王小芸聊得开心的女儿，也是欣慰的很。 她装作不经意地说道：“听做衣服的那几个嫂子弟妹们闲聊，今年正月里，村里怕是有好几个要说亲的闺女了。她们还开玩笑，咱们小雪要找个什么样的婆家呢。” 柳母说着话，眼睛却直往小雪身上瞟。 在柳母心里，自己女儿就是那种乖巧听话但又有些木楞的人，平时多说几句话就脸红。 所以女儿说亲这件事，她还是先试探一下为好。 小雪现在，可不是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的人了。 在铺子里，虽然嘴皮子没练利索，可这脸皮却硬生生地被嫂子给练厚了。 小雪眨巴着眼睛，对亲娘说道：“娘，女儿找婆家，是要自己找，还是娘给找？” 柳母一愣，又磕磕巴巴地说道：“当然是娘看着给你找了，给你挑个好的。” 小雪点点头，“都是娘说了算，你还问我干啥？” “干啥？”柳母心塞塞的，自己闺女，不光脸皮被儿媳妇练厚了，连说话，都开始学王小芸了。 王小芸心里偷喜，幸亏她平时没说“干哈”，要不小雪学了去，就跟一个娇滴滴的南方小姑娘说东北话一般违和了。 不过趁婆婆出去不在灶房的时候，王小芸还是打算偷偷问问小雪的想法。 这也是年前回村时，赵亮拜托她打探情况的。 王小芸想着，还是先拐弯抹角地问问吧，不能直来直去，吓坏小姑娘。 于是王小芸装着闲聊的样子，问小雪道：“小雪，这么久了，你在县城睡得那床，感觉如何？” 小雪想了想，说道：“很软，很舒服啊。” 当然舒服了，能不舒服吗？王小芸心里着急，她要的不是这个答案啊。 “那床，可是赵亮花了大价钱买的呢。你说他为什么花那么多银子给咱买这个床呢？” 小雪想了想，恍然大悟道：“他是不是 第265章 还会长高的 王小芸心道，坏了，小雪被郑雪珠带沟里去了。 她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倒是看得清赵亮的心意了，可是郑雪珠那丫头，还自作多情呢。 她自作多情没关系，小雪就听进了耳朵里，记在了心上了。 可是这么久了，小雪就算不知道赵亮的心意，难道就对他没有别的想法吗？ 王小芸打算继续试探试探。 不过这次，王小芸就没那么委婉了。“小雪，你觉得赵亮这人怎么样？” 小雪疑惑地看着嫂子，不解地问道：“嫂子，你今天怎么总提起赵亮？你这样不好，我哥哥听见你提别的男子，他会不高兴的。” 王小芸差点被空气给噎着了。 这媒人，可真不好当啊，一不小心就得把自己搭进去。 王小芸继续循循善诱道： “赵亮是你哥的同窗，他不会生气的，你放心好了。 我是说赵亮这个人啊，咳咳，嗯，幽默风趣，又热情体贴，家世也不错。 虽然是家里行商，可是却没有入那商籍里去。那银子和身份，他家可是都赚到了。 你说，这么多美事，怎么都让他赚到了？是不是不公平啊？” 小雪疑惑，这嫂子，怎么三句话不离赵亮啊？ 见小雪没有说话，王小芸就更郁闷了，干脆直接就问道： “你说赵亮这人，是不是到处都很完美？我都找不出他的缺点来。你能找到吗？” 小雪这下，就认真想了想，说道；“读书不太上进，个子也有点矮，话也有点多。” 王小芸傻眼啦。 怎么问优点的时候，小雪一句不说，一问缺点，能说好几条呢？ 难道赵亮注定没戏了吗？ 王小芸又一一替赵亮平反道： “读书不是不上进，很多人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你以为各个都跟你哥一样，擅长读书考试啊？ 这个头吗？嗯，现在年龄还小，以后还会再长的。也不急。 至于话多这点呢？他家本就是做生意的，他话多点也是正常啊。谁家做生意的，话能少的了啊。 他其实真的挺完美的，你说是不是？” 看着急于替赵亮辩解的嫂子，小雪就更奇怪了。 嫂子不会看上那赵亮了吧？那可不行。 小雪还没搭话呢，就见柳文升阴着一张脸进来了。她便将马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哥！” 王小芸感觉背后冷飕飕的，不禁心虚地转身往门口看去，就见一个黑脸的门神，阴森森地站在那里。“相公！” 柳文升呵呵冷笑一声，“赵亮确实很完美呢。听你所说，他简直就是完美无缺的人呢。” 柳文升心里，把赵亮骂了一千一万遍，当然是文人的骂法，不是泼妇骂街。 王小芸不知道柳文升听了多少，不过看样子，好像该听的不该听的，他都听了去了。 这是吃醋了？ 王小芸赶紧上前，摇晃着柳文升的胳膊撒娇道： “我只是说着玩的，他比你可差远了。 读书不好，话又多，个子还矮。跟他比起来，相公才是真正的完美呢。 相公，你不会吃醋了吧？” 小雪用比刚才更为复杂的眼神看着嫂子，怎么嫂子把她说的那些话又给重复了一遍？不是才刚刚反驳了自己吗？ 柳文升心里别扭，不想搭理王小芸。 不过，他还是酸溜溜地说道：“不是每个人天生都是读书的料，人家做生意本来就要话多才好，以后也会长个子的。很完美啊，我比人家，差远了。” 这是把王小芸刚才替赵亮解释的话，又推给了她。 王小芸又被空气给噎着了。 赵亮啊赵亮，你可真害苦了人了。 * 这大年初一的晚饭，吃的十分不太平。 柳文升连强颜欢笑都做不到，只有王小芸在一旁赔笑。 柳母和小雪，就看着俩人，明显就是闹了别扭了。小雪心知肚明，可是柳母则是一头雾水了。 不过总体气氛，还是不错的。 不是说了么，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最近她们也都挺开心的，所以几人也没把柳文升的别扭当回事。 柳文升被无视，那就更别扭了。 这别扭一直持续到临睡前。 小雪躺在炕上，没有像之前那样很快入睡，脑子里就不自觉地想起来嫂子的话。 她再怎么想，赵亮也没有嫂子说的那般完美啊。 可是不知为什么，这个念头在脑子里一出现，她就会不自觉地想起来赵亮的样子。 想到赵亮调皮的笑，想到他很勤快地帮忙烧火做饭，想到他讲笑话时别人没笑他自己反而先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 小雪也不禁笑了笑，心里偷偷说了句：“傻瓜。” 而王小芸这边，就没有那么好对付了，因为现在，柳文升还跟他闹着别扭呢。 王小芸知道他吃醋了，最后无奈，也只好把赵亮喜欢小雪这件事，给供了出来。 “什么？他竟然敢……”柳文升一激动，就坐了起来，不可思议地朝王小芸这边看过来。 “淡定，淡定，相公。”王小芸赶紧把人扶着躺好了，对柳文升小声说道：“难道你觉得那赵亮配不上小雪吗？” 柳文升想了想，摇摇头，转而又气愤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说他为什么天天往铺子上跑呢，害的我差点以为他看上我了。” 王小芸白眼一翻，“相公果然脑回路清奇。” 两人讨论了许久，觉得赵亮这小伙确实不错。 而且过完年了，赵亮十五岁了，小雪也十四岁了，如果两家大人同意，倒是可以定亲了。 不过这成亲，还需要等个一两年。 柳文升想了想，对王小芸说道： “赵家是富户，之前也除了商籍，算得上是县里的上等人家了。 这时候议亲，小雪就有点高攀的意思，并不是好时机。 年后见到亮子，我得告诉他，此事先别跟家里说。 一切，等我过了乡试再说吧。” 等他过了乡试，也是县里仅有的几个举人身份了。 那时候再商量小雪和赵亮的事，就不会被人说道了。 反正明年小雪才及笄，也不急。 王小芸终于知道，有个靠谱的哥哥该有多好了。真是处处为妹妹着想啊。 她再想想自己的哥哥王小虎，还是有些头大了。 柳文升都快睡着了，忽然又睁眼问道：“你说那赵亮，以后真的还会再长高吗？我看他去年一年都没长个呢？” 王小芸迷迷糊糊道：“会长得。一十八，发一发；二十三，窜一窜。二十多岁还能长呢。” 王小芸说完，很快就睡了过去。 柳文升纠结又纠结，忽然间就想起了张庭丰。 张庭丰刚定亲时，个子也不高，仅仅比他那未过门的妻子高一个头皮。 可是到了去年年初成亲时，张庭丰的个子已经窜到了很高了。 可是他那妻子，却还是停留在定亲时的身高。 柳文升再想想赵亮，不禁开始为小雪担心：这赵亮要是不长了，小雪岂不是要砸手里了？ 第266章 把你休了 大年初一，是村里人相互拜年的日子。 但是从初二开始，则是走亲戚的日子了。 这一天，一般出嫁的闺女要回娘家。 王小芸因为在县城的时候，天天跟张翠花待在一起。腊月二十九的时候，也去送过年礼。 所以大年初二，她也提前说好了，就不回娘家了，而是选则和婆婆一起去她娘家。 也就是，一家人要去柳文升的外祖母家。 这也是王小芸嫁给柳文升之后，正儿八经地和他一起走亲戚了。 * 一家人是步行来到柳母的娘家的。 没办法，古代就是走路全靠腿。 王小芸很想翻白眼。总不能再让王大海赶牛车送过来吧。这关系，有点扯了，不太合适。 柳家一家四口刚到了刘家村，就见一个脸孔瘦削的妇人在村头张望，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的男子。 柳母眼尖，赶紧两步上前，招呼道：“嫂子，怎么在村口吹着冷风了？” 男子则冲几人喊道：“小姑，表哥，表妹。这位是？” 男子指了指王小芸，说不出来该怎么称呼。 柳文升则上前，也打过招呼：“舅母，表弟。” 柳母便将王小芸和这对母子做了一番介绍。 舅母李香兰指着儿子说道：“刘召，还不帮你表妹提着东西？你表妹身子弱，又走了一路，肯定累坏了。” 刘召则赶紧上前，接过了小雪手里小包袱。“表妹，我替你拿。” 小雪感觉手里一轻，连忙道：“有劳表哥了。” 李香兰看着儿子，眨巴了几下眼睛，赶紧领着几人回家去了。 柳母进了屋，见亲娘正在灶房忙着。“娘，我带孩子们来看你了。” 柳文升赶紧拉着王小丫和小雪，上前喊道：“姥娘，我们来了。” 刘老太太昏花着双眼，有些哽咽道：“好孩子，好孩子，来看姥娘了。快坐下，姥娘正要给你们准备饭呢。真是有出息了。” 柳母要上前帮忙，可是被李香兰阻止了。“妹子别忙了，我去做饭，你带着孩子们，和娘多说会话。” 李香兰说什么就是什么，很快就把老太太给替换了下来，让几人跟刘老太太说说体己话。 “嫂子今天怎么了？”柳母偷偷问亲娘。 刘老太太往厨房看了眼，说道： “怕是有所求。等会不管她跟你们说什么要什么，你只要觉得为难，直接拒了就是。 别想着娘这边，就不好意思拒她了。” 柳母知道，这李香兰平日里可不是这样子的。 为人自私刻薄，平日里对婆婆也并不孝顺。当日柳文升病重，她也来娘家，跟哥哥借过银子。 她当时，都有些走投无路了，可是哥哥最终也没有借给她一个铜板。 哥哥人老实，可是嫂子小心眼多，硬是把银子抠在手里没往外拿。 当时，还是亲娘刘老太太，把自己手里那仅有的几十文给了她。 她当时也没忍心，把老太太省吃俭用省下的这几十文钱带走，而是选则回家卖地去了。 她怎么忍心要老太太的铜板呢？ 可是现在，李香兰看起来这么热情，竟然让柳母有些不知所措了。 果然，到了吃饭时，李香兰就再也憋不住了。“妹子，小雪现在长大了，可真是越来越俊俏了。不知道有人给说婆家没？” 柳母看看小雪，摇了摇头，“还没呢，年前去了县城，还没来得及说。怕是这几天，就得有人提这事了。” 她心里清楚，如今的小雪，可是被好几个人惦记上了。 李香兰拍手大笑道：“这事还让别人提什么呀？都说表哥表妹，天生一对。我家刘召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可我呀，就相中咱们家小雪了。妹子觉得如何？” 这是自己给自己儿子提亲了。 小雪听见此话，忍不住心里一颤。 柳母看了看刘召，说道：“孩子们都小，还不急。刘召这马上就要考童生试了，还是先放放这事吧。省得误了学业。” 李香兰看小姑子似乎不太乐意的样子，她也不急，只解释道： “知道孩子们不大，我也不是让他们现在就马上定亲成亲。 就是想要妹子一句话，让我也安安心不是？ 妹子不会是看不上我们家刘召吧。这可是你唯一的亲侄子了。” 柳母沉默不语，只默默夹着菜。 李香兰不想冷场，便又对着王小芸和小雪，夸赞道： “小雪这孩子，是我看着长起来的。她打小我就喜欢她。 还有这个外甥媳妇，真是怎么看怎么喜庆，有福气。 妹子呀，可真是有福气的人。” 王小芸心道，坏了，难道是自己长胖了？ 一般村里人夸人没得夸的时候，就会说长的喜庆有福气。当然，前提是，这个人要“胖”。对着一个瘦子，很少有人会说长得有福气的。 王小芸偷偷地捏了捏自己的脸颊，还好，是比刚来时，圆润了些，但是并没有胖。 眼见李香兰说起来没完，柳母也不好明言直接拒绝，这气氛一时就有些尴尬。 柳文升便出口道：“表弟之前，不是自己找了个相好的吗？怎么，没成吗？” 这话一出，气氛明显比之前更尴尬了。 尤其是李香兰和刘召，尴尬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说了句“吃菜，吃菜”，便再也不提这茬。 柳文升又关心问了几句刘召的学问，这次县试有没有把握等，才终于把话题拉回了正规。 李香兰一边尴尬，一边也不想逼人逼的太紧，毕竟过几个月，刘召就要考童生试，还需要柳文升给作保呢。 她可不想现在就把人得罪了。 李香兰这么势力的人，自然是看到柳文升出息了，还在县城里开了铺子，这才想两家联姻的。 而且，柳文升中举，以他的能力来说，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过小姑子一家，好像都不太同意，李香兰又不想撕破脸面。这事就暂时搁浅，谁也不提了。 柳母离开的时候，又偷偷塞给了亲娘二两银子，都没让亲娘拒绝。 “娘，我嫂子现在对你怎么样？要是还是老样子，你就去我那里待着。反正年后孩子们就要去县城，我自己在家，你去跟我做个伴也好。” 刘老太太却摇头拒绝了，“我不去了，这里再不好，也是娘的根。你现在过得好，娘也放心了。老婆子我现在还能动弹，照顾的了自己，就不去麻烦你了。” 柳母也只得作罢。 回去的路上，王小芸拉着柳文升，走在婆婆和小雪的后面。 她悄声问柳文升道：“刚才你说那刘召有相好的了，你舅母就不说话了。这里面有什么事没？” 柳文升看着这么爱八卦的王小芸，无奈地摇头笑道：“没什么，只是他在书院不好好读书，小小年纪勾搭上了一个三十来岁有钱的的寡妇。被舅母抓到了，当时还闹得沸沸扬扬的。” 岂止是沸沸扬扬的，真是脸面都快丢光了。 王小芸心道，怪不得呢。这样的人竟然还要说给小雪？真是连给小雪提鞋都不配。 不过，王小芸还是跟柳文升调侃道： “其实挺好的啊。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三十送江山，女大三百送仙丹。 你舅母真是想不开，直接让你表弟把人家娶了，都可以少奋斗二十年了。 反正考试都考不上，还不如考虑走个捷径。” 柳文升看了看王小芸，不说话了。 王小芸在他面前扇了扇风：“怎么不说话了，相公？” 柳文升状若思考，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我在想，要是把你休了，我再去找个多大年龄的才好。” “你敢！柳文升，你是真想找个奶奶！” 王小芸说着，就跟柳文升追逐了起来。 小雪看着哥哥嫂嫂，觉得这样的感情，真是太好了。 第267章 挑拨离间 正月真是适合相亲的月份。 由于之前郑安仕和姐姐也透过口风，加上女儿郑雪珠也没有反对，所以郑赵两家，也有意结亲。 虽然郑安仕父母已经不在了，但是初二回娘家这天，郑翠翠还是带着两个儿子，来到了郑府。 郑安仕之前就得了信，知道姐姐今天会过来，所以一早就在府里等着，并且还提醒魏淑容，给郑雪珠好好梳洗打扮一番。 快要入席时，魏淑容对郑翠翠也是极尽热情，不过这，却引起了郑翠翠的反感。 一个妾室，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家的主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魏姨娘，这里收拾好了，你就下去吧。我和你们老爷有话说。” 魏淑容一愣，这马上要开饭了，让她下去，是什么意思？“姐姐，我在这里陪你可好？” 郑翠翠斜视了魏淑容一眼，“不必了。“ 她转而又对郑安仕说道：”弟弟，你这府里的姨娘，也能上桌待客吗？你一个循规蹈矩的读书人，怎么这府里，规矩如此松散？” 郑安仕脸上带着尬笑，看着魏淑容，说道：“你先下去吧，我和姐姐有话说。” 魏淑容脸上笑意全无，看着郑安仕，“老爷……” 郑安仕脸上，马上就沉了下来，“姐姐的话你不听，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魏淑容还想上前分辨几句，却被一旁的女儿阻止了。 “爹，姑姑，大表哥，二表哥，姐姐，我和姨娘弟弟先下去，就不打扰你们了。” 郑安仕看着这个懂事的女儿，点了点头。郑翠翠却连好脸色，都没给这母子三人。 郑雪莲袖子里的手，攥的紧紧地，但是脸上依然带着笑，拉着同样身体有些发抖的母亲和弟弟，出了客厅。 回到自己的小院里，魏淑容终于忍不住，把桌子上的茶杯全打了个粉碎。 “真是欺人太甚，从我第一天当上姨娘，这个郑翠翠就看我不顺眼。 今天，在这么多人面前，还是不肯给我半点颜面。 凭什么，妾室就不能待客，不能上桌吃饭，这是当我是下人吗？” 郑雪莲松开攥紧的双手，平复了一下怒气，才安慰亲娘，“娘，这妾室本来就是奴婢，也怪不得人家瞧咱不上。看来，还是得想办法，得到这正室的身份。” “谈何容易啊！” 魏淑容叹了口气，“这十几年来，我对你父亲可谓是掏心掏肺，尽心服侍。 可是你父亲，面上对我和颜悦色，宠爱有加。可是这心里，始终是把我看得低人一等。 他又怎么肯轻易升我的位份？” 郑雪莲看着自己白活了这么大岁数的亲娘，有些不屑道： “娘，你若是等着爹爹良心发现，主动升你的位份，那你到死都等不到。 这事，必须自己想办法才行。” 魏淑容犹豫道：“这个，要怎么想办法？” 郑雪莲看着亲娘，“除掉郑雪珠，爹爹就没有嫡子女了，到时候为了自己的颜面着想，也会升了你的位份，我和弟弟才能成为名正言顺的嫡子女。” “什么？”魏淑容心里一惊，“你这个大胆的死丫头，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想杀人，你不想活了？” 郑雪莲面露狠色道：“宁可死，也不甘愿做庶女。这件事，我会看着办的，娘到时候配合我就好了。” 魏淑容还想说什么，可是看到女儿的脸色阴沉，她竟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郑雪莲见娘亲冷静了下来，便带着丫鬟告辞，回了自己的小院。 她心里冷笑，如果杀人会死，那么在给郑雪珠亲娘下毒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死了。 * 没有了魏氏母女在场，郑翠翠那脸色才终于好了起来。 她拉起郑雪珠的手，亲热地说道： “这丫头，以前天天去姑母家玩，自从去了那什么成衣店学女红，姑姑多久没见到你了？都不带想姑姑的，真是没良心。” 郑雪珠看着姑姑，这个对自己如同亲娘般的姑姑，不禁羞红了小脸。 按爹爹说的，这个姑姑，以后还会是她的婆婆呢。 郑翠翠跟郑安仕对视了一眼，均是会心一笑。 不管两家关系如何，这先开口商量的，必须是男方家才行。 否则女家先开口，就有点上赶着求嫁的意思。 郑翠翠自然知道这不成文的规矩，所以饭吃到一半，她便开口进入了正题。“珠儿，你觉得你表哥这人如何？” 郑雪珠早有心理准备，姑姑一开口，她就知道这是来正事了。 她看了看赵亮，很想说，不怎么样。 可是看看姑姑，又看看爹，她也只好点点头，“表哥，挺好的。” 郑翠翠得到了侄女的肯定，立马就对着郑安仕笑道： “雪珠这丫头，我就是喜欢。先不说我跟这丫头的亲娘，曾经是闺中密友。 单单这丫头的性子，我就喜欢的很。单纯，事少，没那么多弯弯绕。 安仕，我在这里先跟你交个底，这个丫头，做定了我赵家的儿媳妇了。 你同意不同意？” 郑安仕看姐姐演的还挺像，同意不同意，不早就商量好了吗？ 不过，郑安仕也是一副才第一次考虑这件事的样子，思考了半天。 最后才笑道：“既然姐姐这样说了，做弟弟的，自然没有二话。一切就听姐姐的。” 郑翠翠眨巴了几下眼睛，说道：“这就好，这就好。等我回去，马上安排媒人上门提亲。” 郑安仕和郑翠翠得到了想要的结果，自然就开心。郑翠翠甚至开怀大笑，多饮了好几杯。 郑雪珠心里有点失落，却也不知道失落个什么劲，便索性不再去想。 不过一直闷头吃不发话的赵亮，终于吃完盘子里最后一个大虾之后，才终于空出嘴来说话。 “娘，舅舅，你们聊得开心了，问过我哥我嫂子没？他们同意不同意？ 还有珠儿，你竟然愿意跟人共侍一夫？真是没看出来呀。” 郑翠翠看看这个傻儿子，白了一眼：“这事，爹娘做主就好，问你哥你嫂子做什么？” 赵亮不解道：“我嫂子愿意让珠儿嫁给我哥吗？两人是平妻，还是珠儿去当小妾？” 郑翠翠狠狠拍了一下赵亮的脑袋，“傻儿子，这是给你说亲呢。跟个傻子一样，什么话都听不懂。” 赵亮这下，可傻眼了。他可从来没听爹娘说过啊。“娘，我可不能娶表妹。” 好歹他也是当事人，怎么没人来问他的意见啊？ 郑翠翠白了儿子一眼，“这事，有你说话的余地吗？” 因为儿子没有发言权，所以郑翠翠始终都没有问过他的意见。 平时赵亮吊儿郎当，但是在家里倒是听话，所以郑翠翠也没想到儿子会拒绝这件事。 不过这次，赵亮就是直接拒绝了。“娘，别的事情，我都听你的，就是这件事，我要自己做主。我有喜欢的人了。” 郑翠翠还没教训儿子呢，就听郑雪珠那边炸了。 “表哥，你还瞧不上我？我还瞧不上你呢！要不是姑姑对我这么好，我才不会嫁给你呢。哼。” 赵亮一抱拳，“那就太好了表妹。” 这时候，郑雪莲亲自端了一些甜点过来，并且恭敬地送到郑翠翠面前，“姑姑，这是我亲自做的甜点，请您尝尝。” 郑翠翠不太愿意搭理这个阴气很重的庶侄女，便说道： “我们在这讨论你二表哥和你嫡姐的亲事呢，没你的事，先下去吧。 跟你那姨娘一样，都没个眼力见。总是没人叫就自己凑上来。” 郑雪莲攥的手上青筋暴起，可是面上却依然不慌不忙道： “我看表哥好像不愿意呢。也难怪，姐姐天天跟那下人出双入对的，表哥心里有意见是自然的。 不过表哥，我姐姐跟那下人是绝对清白的，你不要误会了姐姐。” 郑雪莲话里有话，明着是给姐姐证清白，可那隐藏的意思，谁都能听得出来。 郑翠翠拉住了正想暴起辩解的郑雪珠，对郑雪莲冷眼道：“果然是姨娘养的，别的不会，这挑拨离间的功夫，学的倒是十足。” 第268章 我又来啦 “姑姑……”郑雪莲欲言又止，委屈十足，“姑姑，是莲儿哪里做的不好，惹姑姑生气了吗？若是有，莲儿也不是有心的。还请姑姑莫气，气坏了身体，就是莲儿的罪过了。” 郑翠翠继续冷笑道：“你出现在我面前，就是惹到我了。你下去吧。” “姑姑……”郑雪莲看看郑翠翠，并没有搭理她的样子，又委屈地看着郑安仕，“爹爹……” 郑安仕摆摆手，“你下去吧。不叫你，就别过来了。你姑姑心情不好。” 郑雪莲低头应是，然后擦着眼角的泪水，行礼，躬身退了出来。 她知道这个姑姑，一向不太待见自己，可是像今天这样，直接重声呵斥，还是头一回。 挑拨离间不成，郑雪莲也不着急，反正她的目的，不仅仅是离间郑雪珠和赵亮。 * 郑安仕这边，不停地安抚着自己的老姐，“姐姐，你怎么这么大火气？淑容和莲儿又没得罪你，你怎么都不给人好脸色看。” 郑翠翠坐下来，叹了口气，“哎，就是看着你小老婆闹心。你说说你，非得纳这么个妾室……” 她没有继续往后说，反正从郑安仕第一天打算纳妾时，她就规劝过多少回了。可是一向对她敬重有加的弟弟，在这件事上，却一点都不肯听她的。 她现在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现在是商量两个孩子的亲事，不是郑翠翠抱怨的时候。 她看着赵亮，说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这亲事早点定下，等你今年下场中了秀才，娘再忙活你成亲的事。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说定了？谁同意了！ “娘，我不同意！”赵亮固执道，“别的事都听你的，这件事，你就依着儿子吧。儿子这辈子就娶一个媳妇儿，你总得让我顺着自己的心呀。” 郑翠翠觉得赵亮的反抗，是对她尊严的挑战，又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她面子下不来。“臭小子，还说不听你了。你这是长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 赵亮一直固执己见，郑翠翠气的火冒三丈，母子俩就这样僵持不下。 这其中，最感觉耻辱的，当然是郑雪珠了。 一个女儿家，被当众拒婚，还有比她更没面子的吗？ 她小脸委屈地通红，拉着郑翠翠的衣角，委屈地说道：“姑姑，表哥看不上我，我打死也不想嫁给他了。” 她又看看赵亮，不甘示弱道：“哼，你有心上人了不起吗？我也有！才看不上你呢！” 有心上人这件事，对男子来说，只不过是一桩风流韵事，可是对女孩子来说，那就是不安分了。 郑翠翠赶紧捂住侄女的大嘴巴，“这孩子，说什么气话？再气，也不能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泼的。” 最终，赵亮也没有同意娶郑雪珠。 郑翠翠只好跟弟弟说，回去说服儿子，然后便又带着两个儿子回了家。 回家后，自然又对赵亮体罚了一顿，试图把儿子“屈打成招”。 不过赵亮，“宁死不屈”。 * 郑安仕在姐姐走了之后，又安慰了郑雪珠几句，最后去了姨娘的院子。 魏淑容正因为大姑姐对她和女儿的态度生着气。 郑安仕上前安慰道： “好了，好了，姐姐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最近也是因为姐夫要纳妾的事心情不好，才这么大火气。 别跟她一般见识。” 郑安仕知道，他纳妾，他姐姐都各种反对，别说现在轮到她自己身上了。她肯定是看任何妾室都要冒火的。 魏淑容委屈道： “你也知道，当妾的身份被人瞧不起，你为什么就不能抬了我的位份。 若是府里有正室，我也不要求什么。 可是现在，不是没有正室吗？” 想到亡妻，郑安仕脸色有些不好。 魏淑容见说到了夫君痛处，便住了嘴，带着歉意道： “对不起夫君，我不是故意惹你伤心的。 就是姐姐不光对我这样，对莲儿也这样，我心里不好受，多说了些。” 郑安仕点点头，“算了，长姐为母。她不喜欢看见你，你就少出现在她面前吧。” “知道了夫君。” 魏淑容经常听到郑安仕说姐姐的事情，也知道郑翠翠从小就吃苦受累供弟弟读书的事情，所以郑安仕考取功名包括成家之后，对她也是毕恭毕敬的。 郑安仕没有像往常一样留下来，而是去了自己书房，缅怀亡妻。 * 第二天，就是正儿八经的走亲访友了。 赵亮昨日被亲娘打了一顿，可是一点都不肯放软话。 今天，母子俩还僵着呢。 赵亮也不管那么多了，就赶着马车去柳家村，暂避两天。 他的马车赶得快，快出县城时，却发现前面马车上，露出了一个熟悉的脑袋。 “珠儿。你这是去哪？”赵亮身为表哥，还是很关心表妹的。 娶不娶是一回事，关心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郑雪珠翻着白眼不看他，也不理他。“小五，咱们走。赶快点。” 小五得了令，“好嘞。” 小五从小就跟在干爹周老虎身边，这赶车的技术，可不是赵亮这个半吊子可比。 没一会儿，就把赵亮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到了柳家，郑雪珠敲响了大门。 柳母和小雪有事出去了，开门的是王小芸。”你怎么来了？“ 郑雪珠：”逃婚。“ 小五把郑雪珠带来的礼品从马上搬了下来，并且给直接放到屋里放好。 “谢谢你了，小哥。”王小芸客气地说道。 小五一愣，这话有些耳熟。 可是不待他细想，郑雪珠就过来吩咐道：“好了小五，你把我送过来就好了，回去跟我爹说，我在这多住几天。” 小五应下，便直接往回赶，不过脑子里，却一直觉得这个秀才娘子好像在哪里见过。 后来想了想，也许是跟王小虎长的很像，才觉得面熟吧。 郑雪珠到了没多久，才跟王小芸说了被赵亮拒婚丢面子的事情，便见赵亮也来到了柳家。 王小芸感叹，真是冤家路窄啊。 赵亮到了柳家，一副瘫痪了的样子。”哎哟，嫂子，我不行了，快给我收拾收拾炕躺着。“ 王小芸揶揄道：”小伙子行啊，挺有种的啊。都敢拒婚了。“ 赵亮苦着脸，说道： ”嫂子你就别笑话我了。 我娘非说我长大了翅膀硬了，不听她的话了。 她就把我狠狠揍了一顿，说要把我的翅膀折断。 真是最毒妇人心，连亲娘，下手都这么狠。“ 王小芸用了前世一个网络流行用语，同情道：”别人都关心你飞得高不高，只有你娘关心你翅膀硬不硬。真是可怜的孩子。“ 此时，柳母正好和小雪也回来了。 赵亮见心上人来了，也不屁股痛了，也不瘫痪了，立马挺直了腰板，对两人招呼道：”大娘，小雪，我又来啦！“ 第269章 无功不受禄 小雪看到赵亮，竟然愣住了。可是心里，却微微有些高兴。 不过当她看到郑雪珠也一起过来的时候，心里竟然有些涩涩的。 这两人，应该好事将近了吧，现在都已经成双入对了。 “你们来了！”小雪淡淡地跟两人打招呼。 赵亮见小雪态度比在铺子的时候，似乎更冷淡了些，他不禁朝王小芸望了过去。 他年前还拜托王小芸，在小雪面前多说他几句好话的。 可是现在这样，到好像说了他不少坏话一样。 柳母热情地招呼了几人进屋。 赵亮是打着找同窗的幌子过来的，所以就算装装样子，也要询问一下好友的情况。 王小芸朝自己的卧室间努了努嘴，示意柳文升在隔壁呢。 不过柳文升自从和王小芸约定之后，就给自己定了规矩：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要先把自己的学业完成了再说。 初一初二是因为过年必须要出门没办法，但是从初三开始，柳文升就开始闭门苦读了。 王小芸举双手双脚地支持相公的决定，所以现在，也不可能让赵亮去打扰柳文升。 * 外面天寒地冻的，几个人也没地方可去，只能待在房间里聊天。 郑雪珠便放鞭炮般的，把赵亮狠狠地损了一顿。 小雪听了半天，才听出事情的原委。原来，赵亮并不喜欢郑雪珠啊。 她好像心里就松动了一些，甚至主动地为赵亮续了一杯热茶。 不过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对赵亮特别，她是给每个人挨个倒了热茶，最后一个才轮到赵亮。 就算这样，赵亮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尤其是看到小雪也不似刚才那么冷之后，他就更开心了。 赵亮接过滚烫的茶水，看小雪又看得入了迷，一不小心，那杯子就倾斜了，热茶就直接洒到了他手上。 “烫到了没？快点放到冷水里冰冰。”小雪比赵亮还不淡定，第一时间就跑了出去，打了一盆带着薄冰的凉水过来。 赵亮傻呆呆地被小雪拉着，去把手泡在了冷水里。 水是冰的，可他的心却是滚烫的。他就那样傻呆呆地看着为他忙前忙后的小雪。 小雪做完这一切，才发现自己好像做的多了些。 可是刚才，她完全就是下意识的那样去做了，她甚至想不通为什么自己那么着急。 小雪被赵亮看得有些脸红。 这时候，坑死人不偿命的表妹，又开始讽刺上表哥了： “表哥，你那么色眯眯地看着小雪做什么？你不是有相好的了吗？ 你可别打我们小雪的鬼主意。不是每个女孩子，都能接受自己的夫君三心二意的。 让你相好的看到你这样子，早晚踹了你。” 小雪闻听此言，心里又微微地涩了起来。 她便以还要做衣服为由，去了隔壁自己的房间。 不过，她并没有做衣服，而是坐在椅子上发着呆，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小雪走了，赵亮的魂也丢了。 半天，他才狠狠地瞪着郑雪珠，“你这个死丫头，想报复我是不是，故意搞破坏是不是？” 郑雪珠也狠狠地回瞪了回去： “小小年纪，有了相好的，还想来招惹小雪。 我什么时候看见你，什么时候就揭穿你这个伪君子。 还想坐享齐人之福，你做梦！” 这丫头，是被拒婚伤得彻底了，这是要跟表哥死对着干了。 * 到了饭点，柳文升才摘下耳朵里的棉球，走出门来。 看到两人，也打了招呼。 王小芸也刚好和婆婆做好了饭，正准备摆饭。 有的人就是会这么赶巧，专门赶着饭点来的。 听到大门被拍响的声音，赵亮反客为主，比柳家几个主人家还积极，赶忙去院子里给人开了门。 这门一打开，四目相对，无限惊喜。 “周兄！” “赵兄！” 来人正是周白。 赵亮热情地一手挽着周白的胳膊，一手接过周白送的礼品，便直接把人往屋里请。 甚至给柳母介绍来人的时候，都是赵亮介绍的。 赵亮，俨然就是这柳家的主人一样。 其他人在铺子里都见过周白，倒是不用额外介绍了。 王小芸有些心虚，毕竟她当时替周白付书本的银子，一下子就是十几两。 这件事，她一直都是瞒着柳文升的。 她根本没有好的理由或者借口，来跟柳文升解释这件事。 是说自己抽风了，要替周白付这笔巨款？ 还是说自己看上周白了，把周白当成小白脸给包了？ 没法解释！ 周白也知道，王小芸之前做的那件事，肯定也不会这么傻的告诉别人，所以他这时，倒是没有傻傻地说这次来的目的。 周白只跟柳文升解释，他是实在仰慕柳文升，这才一路寻了过来，就当过年访友了。 柳母当然也希望自己的儿子能结识一些志同道合的读书人，所以对周白，也是热情招待。 桌上摆了酒菜，这也是待客之道。 柳文升因为要专心学业，所以滴酒未沾。 赵亮就派上了用场。 待客就要好好招待，柳文升不喝酒，赵亮还是要陪着喝的。 赵亮跟周白，本就已经是惺惺相惜的难兄难弟，此时当然更是聊得火热。别人根本插不上嘴。 柳母有些不好意思，本来赵亮就是客人，现在还让客人，替她儿子招待别的客人，她心里确实是很感激的。 赵亮倒是大大咧咧地安慰柳母，“大娘，您别客气。您就把我当成您的亲儿子。儿子在家招待客人，也是应当应分的事。” 王小芸撇撇嘴，都说女婿能顶半个儿，赵亮这样子，可不止是半个儿子了。简直比亲儿子还像样呢。 * 饭毕，趁王小芸去灶房刷锅碗的时候，周白也趁人不备，悄悄溜了过去。 王小芸现在，烧火做饭刷锅碗，倒是熟练许多了。 周白闪进了灶房，直接把一个小荷包迅速地往王小芸湿漉漉的手里一放。 王小芸捏了捏，硬硬的。 她看了看周白，心里知晓，这是来还她银子来了。 周白迅速退到灶房门口，小声说道： “我爹说了，我们家贫，但是不能没有骨气。无功不受禄。他让我把银子直接还给你。” 周白说完，便又快速回了房间。 第270章 还书 周白的动作太快，王小芸都来不及客气地推让一番。 不过王小芸心里愧疚啊。 这个时代，书这么贵，周白老爹好不容易收藏的书籍，还因为她的原因被人偷了。 可是读书人有傲气，王小芸怕是再给周白银子，周白也不会接受了。 而且就在家里，跟周白因为这事，拉拉扯扯的也不好。 她好好思考了一番，似乎也没有更好的补偿方式了。 那她，干脆就送给周老爹一首诗吧。 若周老爹真的是爱书之人，那么一首好诗，应给会让他稍有慰藉吧。 王小芸擦干净双手，回了房间，周白和赵亮正在投缘地闲聊着。 郑雪珠不想看到赵亮，便去小雪房间跟她作伴了。 柳母去喂狗喂鸡了，此时也没在房间里。 王小芸便轻轻地打开自己房间的门，蹑手蹑脚地走到柳文升身后。 柳文升本来正背对着屋门，靠在窗户边上苦读，听到身边有动静，便回头看了下。 “相公，我用一下纸笔。”王小芸虚心解释了自己进来的目的。 柳文升点点头，示意王小芸自己随便就好。 王小芸便在柳文升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想了想，快速地写了一首诗。 搁笔，拿起纸张，吹干了墨。 这才仔细把纸折好。 柳文升原本没有在意，但见王小芸写完后，如此小心翼翼地，便来了兴趣。“写的什么？” “没什么，写着玩的。相公安心读书，我不打扰你了。” 王小芸说着，便退了出去，并且又轻轻地把门给顺手带上。 柳文升没多想，便又埋头苦读起来。 周白家离得比较远，又是步行过来，所以赶到柳家的时候，正好是午饭饭点。 他要是想天黑前回到家，这时候也该往回走了。 他起身跟大家告辞，赵亮便热心地要亲自送周白回去。 周白推脱不过，便欣然应允。步行这么久，其实他也发怵，幸亏赵亮有马车。 正好柳文升读书间隙起来活动身体，听到动静，便也出门相送。 趁周白上马车之际，王小芸紧走几步，上前拍着周白的肩膀，热情地说道：“替我们向周老爹问个好啊。” 周白只觉得肩膀一沉，随即他的手里就被王小芸急急地塞了一个折纸过来。 王小芸眨了眨眼，周白便也没有再多说。 反正这次不是银子，也不是银票，周白也好奇纸上写了什么，所以便悄悄把折纸塞进了袖子里。 背后的众人，只看到王小芸拍打了周白几下，其他的却没有看到。 只是柳文升那脸，就有点黑了下来。 待众人回了屋，柳文升对着王小芸说了句“你进来一下”。 这么凶？ 王小芸心虚，便乖乖地跟着柳文升进了房间。“干嘛？” “你给周白写的什么东西？” “你看见了？”王小芸话一出口，就知道露馅了。她也不隐瞒。“一首诗。” “难道是情诗？还要偷偷摸摸的？” 柳文升忽然想起，上次周白去铺子里的时候，王小芸似乎就热情过头了。 不光给周白端茶倒水留吃饭，还专门送他去书铺买书。 难道对周白，一见钟情了？ 柳文升虽然很想说服自己别乱想，可就是脑子里乱，他刚才从侧面，看到王小芸塞给周白东西了，就是那张折纸。 真是太胆大包天了，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写情诗送人。 “你说什么呢？”王小芸低声辩驳道： “你想多了。只不过是一首普通的诗而已。 再说，我是送给周老爹的，不是送给周白的。 周老爹丢了书难过，我这不是想安慰安慰老人家嘛！” 柳文升心里好受了些，他就说嘛，王小芸再大胆，也不能当着他的面写情诗，给别的男人啊。 “你写的什么诗？”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王小芸便把自己写的诗，给背了出来。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这是宋代王安石的一首诗，诗名叫做《元日》。 这其实写的大年初一的诗，也就是春节。 王小芸又笑道：“今天初三，我写这大年初一的诗，就当给周老爹拜个晚年好了。” 柳文升看看王小芸：“你这又是卖菜的时候，或者是在铺子里的时候，听别的学子说的诗？” 柳文升的话，把王小芸常用的两个借口都说出来了。 她也不方便再用这俩借口了。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偏偏让她碰上？用多了，柳文升自然怀疑。 “我是上次去李叔那里时，无意中在一本诗集里看到的。因为快过年了，觉得那诗喜庆，便记住了。” 柳文升再继续追问道：“那你可知道那诗是何人所写？诗集名又是什么？” 王小芸摇摇头：“不记得了。” 柳文升：呵，现在真是连编故事骗他都懒的编了，直接一句不记得了，就想打发他。 可是柳文升，除了相信，还能做什么？ 他掐了把王小芸的脸蛋，自言自语道：“真怀疑你是仙女下凡，附体了。” 如果王小芸不是土生土长如假包换的王家村人，如果不是仙女下凡之事太过荒诞，柳文升真的开始怀疑眼前这人，是另有其人了。 王小芸心道：我可不是什么仙女下凡，我是被小鬼踹偏丢弃了的女人。 * 赵亮送周白回来后，天色都暗了。 虽然是赶着马车，可是架不住路远，他又是往返，所以这时间就用的久了些。 不过，他倒是带回来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周老爹的书，又都被贼人给送了回去。 甚至还多送了几本珍贵的古籍，和一大包草纸。 周老爹觉得事有蹊跷，问过儿子，才知道一切都是自己儿子在诗会惹出来的事情。 不过周老爹这次倒是因祸得福了。 周老爹把王小芸的诗，读了又读。然后又把诗夹在古籍里，放在供桌上，点了香，拜了几拜。 * 郑府，马棚里。 “你把书给人送回去了？”周老虎小声地问小五。 小五点点头，“今天送完郑雪珠，就直接去了周家村，把书还了。” 周老虎点头说道： “那就奇怪了。 那个王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寻了这么多日，连个人影子都没找到。 原本以为是个可用之才，可惜，竟寻不得一丝踪迹。” 两人只简单聊了几句，便很快散去。 第271章 不让人省心的丫头 郑府，魏淑容的小院。 “娘，我要开个成衣铺子，这件事，你要帮我。”郑雪莲理直气壮地跟亲娘说道。 “成衣铺子？”魏淑容犹豫道：“难道你也想开成衣铺子？这没人做过的事，风险可大着呢。” 郑雪莲点点头说道： “不是已经有人在做了吗！ 我观察过了，成衣铺子大有可为。 现在县城里其他布荘也都跃跃欲试的，就看谁胆子大先下手了。” 县城里新开的第一家成衣铺子赚钱，早已是布荘布店众所周知的事情，早就不是秘密了。 人们早就眼红，却因为胆子小，不敢贸然下手。 可是郑雪莲，没少以看望嫡姐的借口，往铺子里跑。 铺子里的经营情况，她也摸了个透。 王小芸虽然不喜郑雪莲经常往铺子里跑，可是碍于她爹是自己相公的夫子，也不好把话说得太过。 郑雪莲也会做人，每次去铺子，也不会空着手来回。 每次去铺子的时候，总是带些礼品过去，给小雪小花，或者王小芸。 出来铺子的时候，丫鬟手里也会提着件铺子里卖的衣衫。 而且郑雪莲大方，每次也都是坚持自己付款买，根本就不会让王小芸免费送。 就这样有来有往的，郑雪莲成了铺子里的常客，平时在铺子里待的时间，也很长。 她把铺子里的经营状况，了解的也差不多了，因此才信誓旦旦地也要开一家。 郑家虽然日子比一般人要好得多，可是府里进项实在不多，靠着名下几百亩免税田，加上自己在县学的俸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但是开铺子，需要的银钱可少不了，魏淑容还是有些犹豫。 “我也听说了成衣铺子赚钱不少，可是咱们都没做过，你也只是看人家每天能卖不少。可是到底怎么操作，你心里有数吗？” 郑雪莲点点头，坚定地说道： “我心里有数。 娘，你就给我买个铺子，修缮方面，也按照她们家的来。 她们现在做衣服的人少，供起来有些吃力。 咱们多找一些裁缝，多做一些衣服。 我不信，还干不过她们。” “你看中了哪里的铺面了？你也大了，娘也该给你置办些嫁妆了。” 郑雪莲说了自己看中的地方。 “就在县学那条街上？你这是要正大光明地跟人家对着干了吗？”魏淑容觉得这样不妥，风险太大。 郑雪莲却坚持了自己的看法：“王小芸在那里能挣钱，说明那位置不错。如果咱们自己去往别处，风险就会更大。还不如找个保险的位置。” “那倒也是。”魏淑容觉得女儿说的非常对，便打算在那条街上寻摸铺子。 郑雪莲早就打听好了，所以当天就让下人把铺子买了来。 不过，魏淑容听到罗尘报价一千两银子的修缮费用时，差点当街破口大骂了。 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嘛！修缮铺子，比买铺子还鬼！ 还有没有天理了！ 她可是听说了，罗尘就算报价一百两银子，都没有人舍得出。现在竟然问她要一千两银子。 罗尘也不愿意跟魏淑容废话，“你愿意做就做，不愿意做就算。别耽误我干活。” 罗尘直接就赶人了。 魏淑容便气呼呼地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一千两，罗尘怎么不去抢？ 不过魏淑容平静下来之后，才想起来女儿千叮咛万嘱咐的，一定让她找罗尘，做的柜子和装修，要跟王小芸那边的一模一样。 她现在跑出来了，就得另外找木匠。 她动了动心思，打算请其他木匠。 反正只要面上做的和王小芸的一样就行了，管她找哪个木匠呢！ 罗尘看着魏淑容离开的背影，撇了撇嘴。 他就是故意不给这个女人做的。 他怎么能允许自己，把王小芸的点子，用到王小芸的竞争对手上去呢？ 如果离的远了，不妨碍王小芸的生意还成。 可是这个女人说的铺子，明显就跟王小芸紧挨着。 罗尘可不愿意搭理这种没本事只知道剽窃他人成果的小人。 * 王家村，王大海家。 张翠花使劲敲打着儿子的脑袋骂道。 ”什么，你这个臭小子，竟然要娶那个不知羞耻的女人？ 那女人名声都烂大街了，你到底知道不知道？“ 王小虎不愿意听到亲娘如此说，辩解道： “娘，你根本不知道那小凤有多单纯。 她在王秀玉手底下当丫鬟，也不过是为了在县城有机会跟我见面而已。 王秀玉的事情，她根本就不知道，更没有掺和。 外人不知道瞎说，娘，你可不能也跟着听风就是雨的。” 张翠花继续敲打着王小虎的脑袋： “娘瞎说？娘吃的盐比你吃的面都多。 娘不会看错的，那丫头，不是善茬。 你少搭理她。娶她，就更别想了。娘不会给你找媒人的。 娘宁可你打一辈子光棍，也不会同意那女人来败坏家门的。” 王小虎想着，娘这样子也是听了外面的流言蜚语，才对小凤印象不好的。 此时就算是他态度坚决，娘也不好接受。 还是等再过段时间，外面的流言停了，再跟娘说吧。 小凤那边，他也得先去给个消息了。 张翠花见儿子没有跟她犟嘴，便当他听进了自己的话。 她继续跟儿子说道： “你那郑府的差事，赶紧也停了吧。 咱们王家不再是从前那般，你也别去干那下人的活计了。 让小芸给你在铺子里安排个差事，不比在郑家那丫头手底下强多了？” 王小虎这次可没依着娘了，“娘，我和那丫头有个一年之约呢。我是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就要做到。再说，那丫头也挺好的，只是有点小脾气，本性并不坏。” 张翠花瞪眼道： “不坏？ 那臭丫头，伶牙俐齿的天天跟我抬杠，我在铺子里，只要一看到她，就得少活十年。 算了算了，不跟你提她了。一提她，我这脑袋就疼了。” 王小虎见亲娘不愿意提此事，便也借机走出门来。 他得去找小凤说说延缓提亲这事了。 不过走在路上，王小虎想到了郑雪珠。 “那丫头，我要是不在府里看着她，还不知道她要吃多大的亏。 算了，就当欠她的，等她稳稳当当嫁人了，没人能给她气受了，我再离开好了。 真是不让人省心的丫头。” 第272章 我用不着 王小虎去了柳家村，一路上也没什么人出来闲逛。 太冷了。 小凤爹娘去亲戚家了，因为小凤最近名声不太好，所以也没有带她去。小凤就自己在家。 王小虎在门外吹了几声口哨，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 还没等他吹一会儿，大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小虎哥，快进来。我家没人，就我自己。”小凤急忙地要把人迎进去。 这可让王小虎受宠若惊。 之前，小凤可矜持的很呢，每次就收到他的礼物或铜板，就会闲聊几句把他打发走。 而且，若是家里有别人，小凤根本就不会给她开门的。说是被人看见，会影响两人的名声。 像今天这样热情的小凤，王小虎还是第一次见。 王小虎进了屋，喝着心上人给他倒的热茶，才吞吞吐吐地说起了晚些时日再提亲的事。 小凤的脸色立马就变了，质问道： “小虎哥，是不是你也在乎我的名声差了？ 做错事的是那王秀玉，不是我小凤。 你这么在乎，干脆以后就别来找我了。 亲事，自然也就不用再提。” 王小虎不好解释是因为亲娘不同意，否则小凤以后嫁过去，婆媳就得有矛盾。 “小凤，别这么说。我要是在乎那，怎么会来找你呢？ 我是想着，我还要在郑家干一年才能抽身。现在就是成亲，也不能在家陪你。 还不如等我一年期满，咱们再提亲成亲，我也能好好陪陪你了。” 小凤冷笑，“现在提亲，又不是成亲。王小虎你就是不满意我。何必再找那许多借口。你不会，是看上郑雪珠了吧？” 她是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接受王小虎的，现在倒好，王小虎又开始拿捏起来了。 她之前见过郑雪珠和王小虎在一起嬉戏打闹的样子，但是当时并没有把王小虎放在心上，自然也就没有多想。 可是现在，王小虎这是拒绝她了，她才开始回想这件事。 王小虎拒绝她，是不是跟郑雪珠有关系？ 王小虎大惊，“小凤，你说什么呢？郑雪珠怎么说，也是官家小姐。我哪里敢奢望那些！” “你是不喜欢郑雪珠，还是不敢奢望？”小凤步步紧逼地问道。 喜欢但不敢奢望，和不喜欢，完全就是两码事。 王小虎当时就被问的愣在原地，他是真的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过啊。小凤这样，岂不是冤枉了他？ 看到王小虎没有立即回答，小凤就只当他默认了。 正好她最近过的憋屈火大，这下，就把火全发在了王小虎身上。 “王小虎，你现在嫌弃了我是不是？其实我根本就没看上你。 就你家那条件，有女人看得上才奇怪。 我说答应嫁给你，也只是看着王小芸富起来了能拉把你而已。 凭你自己，鬼才嫁给你。 你走，再也不要来我家。 以后，你就是再来求我，我也不会嫁给你的。” 挨了一顿冷言讥讽的王小虎，只能默默地看着发疯一般的小凤，有些失望，有些心痛。 “最近事情多，你心情不好。我先走了，以后再来看你。” 他说着，就直接走出了小凤的家。 小凤发泄完后，突然回过神来。如果连小虎都不要她了，她以后又该怎么办？ 她紧追几步，追上了王小虎，一把拉住他，“对不起小虎哥哥，我是最近心情不好，是我错了，不该把火发在你身上。你千万别生我的气。” 她边说着话，边两手搂住了王小虎的胳膊。 王小虎是第一次体验美人主动亲近，但是心里却完全没有之前想象的激动。 他下意识地抽出来自己的胳膊，“我，先回去了。” 他心里有些乱，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王小虎觉得，原本年前说好要来提亲的，结果自己食言了，确实是他的错。 可是小凤对他说的那番话，却还是深深刺痛了他。 不管是真心话，还是气话，若是心里没有那样想，也是说不出来那番话的。 王小虎就那样径直走了出去。 * 到了傍晚，柳家几人吃过晚饭，便坐在一起闲聊。 柳文升读书读了一天，眼睛也酸涩了，天黑也看不清书上面的字，便也跟赵亮坐在一起聊天。 这时，大龙婶子突然来到了柳家。 王小芸热情地把人迎了进来。 大龙婶子悄悄拉过王小芸，低声说道：“我发现这内衣，有地方需要改动一下。咱在哪里说？” 内衣这块，小雪小花两人年纪小，脸皮薄，柳母也没让她们管这个，一直都是由大龙婶子在负责的。 所以王小芸干脆直接把大龙婶子拉到了自己的房间。 柳文升早就把书本收了起来，这会也不用怕打扰他读书了。 大龙婶子便跟王小芸商量着内衣的版型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王小芸虽然不会做，但是前世可没少穿，所以她还是可以给大龙婶子提供一些思路的。 这一大一小两女人，便商量了许久。 柳文升苦读一天，其实早就很想和王小芸单独待会了。 他站起来，装作活动活动身体，便站在了自己的屋门位置。在这里，他可以隐隐约约地听到王小芸在里面说话。 他现在，特别不喜欢赵亮这个同窗。每次赵亮要来住下，他就要被迫和王小芸“分居”。 就三间住人的房，怎么都得他两个大男人住一间了。 何况现在，赵亮还是对小雪虎视眈眈的样子，他心里有就万般的不情愿。 也许老天爷听到了柳文升的心声，赵家很快派了人来，把赵亮给抓回去了。 柳文升这下可开心了，晚上可不用跟王小芸分居了。 小雪跟郑雪珠，在铺子里共事这么久，也早都熟悉了，所以这次小雪也没有再害羞，大大方方的让郑雪珠跟她一个房间了。 * 临睡前，夫妻夜话。 柳文升有些好奇地问道：“今天你和大龙婶子在屋里嘀咕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王小芸平静说道：“没什么，就是讨论内衣型号来着。a杯啊，b杯啊，c杯d杯，什么的。” 其实，柳文升在王小芸和大龙婶子第一天讨论做这个内衣的时候，他就无意听说过这些了。 刚才王小芸在屋里和大龙婶子讨论，他其实也猜到了几分。 虽然他不懂abcd，可是不妨碍他根据自己听来的想象啊。 他很突然地问了句：“你是什么杯？” 问完，他自己都脸红了。 但是，他想知道啊。 王小芸脑子轰一下炸了锅，这真是戳人心窝子的话。 “我什么杯都不是，我，用，不，着！” 说完，王小芸便转身背对着柳文升，在被窝里一阵摸索。半天，深深地叹了口气。 柳文升心里偷笑，不过还是在黑灯瞎火的夜里，说着瞎话安慰道：“没事，不用着急。反正现在，我也，用，不，着！” 第273章 岁月静好 郑雪珠只待了一晚上，第二天大年初四，她就直接回县城自己家了。 因为正月初五是“破五”，迎财神的日子。 一般这一天，都不会走亲访友的，以免影响到别人的财运。 尤其是家里做生意的人家，更是很忌讳这一天有人来家里做客。 郑雪珠年纪小，对这事却也了解一二。自然不肯赖到柳家惹人烦。 她回去的时候，还特意让王小芸去把王小虎找了来，陪她一起回去。 在她眼里，好像王小虎成了唯一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了。 王小虎本来就被小凤伤的体无完肤了，现在更不想在村子里待着瞎想。所以他，很痛快地就随着郑雪珠回县城了。 王小芸没有急着去县城开门营业。 年前是卖衣服的旺季，因为那时候，人们基本上都要做新衣服过年。 年后则要经历一段时间的淡季了。 王小芸有心理准备，所以也不着急。 但是有一件事，现在就要提上日程了。 那就是，招人手，办制衣作坊。 她不打算把内衣的制作交给外人，就打算让大龙婶子几人继续做。 内衣看着简单，可是需要注意的细节，可比普通服装要多的多。 如果没有懂行有经验的人提点，一般人是做不好的。 但是真正会做了以后，这利润也大的惊人。 王小芸拿出账本盘点过，她店里一大半的利润，都来自于二楼那一个小小的内衣柜。 这内衣，所用面料极少，贵就贵在物以稀为贵。 那么一件小小的内衣，卖价可比一楼的一套外出服贵多了。 女顾客们，都是一边心里滴血一边掏银子买的。 王小芸知道，生意有起色，就会引来同行的跟风竞争。 她也预测到，年后怕是会有很多布荘得跟风卖成衣了。 而她自己的铺子，除了内衣是个大卖点外，成衣的竞争胜算，其实并不大。 她现在成衣能挣钱，也只是打了个古人信息落后的时间差，还有极低的面料成本。 可是生意人最善于闻风而动，等那些布荘全开始做成衣生意之后，她压力就很大了。 王小芸虽然穿越来也就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可是已经被生活磨练的知道要看长远了。 她既然已经料到以后的竞争大，所以此刻，肯定也不会坐以待毙，束手就擒。 初六这一天，大龙婶子几人，就已经来柳家这里干活了。 这是大家新年第一天开工，也是每个月发工钱的日子。 王小芸跟几人说了自己的打算，就是让她们几人专门做内衣。而成衣外出服，则是她在县城请人做。 几个做工的，听说工钱不降反升，那是一点怨言都没有。 管他做什么呢，又不犯法，银子到手才是正事。 春夏季，人们衣服会越穿越少越单薄，那内衣的需求量，会比冬季更大。 所以王小芸才这么急着让大家伙开工。 按常理来说，正月初六，还没过完年呢，很多人甚至才正式开始走亲访友。 可是王小芸的铺子等不及了。 做工的人也都理解，再说也不是白做，所以对于提前开工，也没有任何怨言。 这几个女人，自从在王小芸铺子里工作之后，个个在家里腰板挺得很直。 这洗衣做饭过年待客之事，家里也就不让她们操心了。 既然规模化生产，就不是小打小闹了。 内衣工艺复杂，别人就是有意模仿，短时间也是不得要领。 王小芸打算，在别人摸到内衣的门道开始跟风之前，先赚一波快钱再说。 那么眼前这几个工人，明显的就不够用了。 王小芸又开始搞动作了。 之前第一次招人的时候，因为不知道要做多大规模，所以只招了包括小花在内的五个人。 其实还有一些不错的，因为用不了那么多人手，当时也只能忍痛放弃。 现在，是时候请那些人出山了。 也幸亏，王小芸当时把那些还不错的人名给记了下来，这次再招人，就不用跟上次那样麻烦了。 她直接从名单里划了十五个人出来，并且让柳母带着她，一一去那些人家拜访。 幸亏之前招人时就已经放下话了，若有需要，还会再招这些人的。 现在，王小芸也算是兑现了当日的承诺了。 那被邀请的十五个人，简直就是喜从天降，受宠若惊。 她们也没想到，当日只当王小芸是随便说说，安慰她们这些落选的人，可是没想到，人家竟然说话算话。 王小芸把那些人又召集在自己家里。 不过这次人太多，柳家也坐不下这么多人。 王小芸和大龙婶子商量过后，便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原本包括大龙婶子在内的四个人，负责面料剪裁，而后来的这十五个人，负责面料的拼接，也就是缝制。 剪裁快，但是要求高；缝制容易，但是接触不到数据核心。 王小芸这是把做内衣最重要的技术数据，只告诉了原本的四人。 这四个人里，大龙婶子负责质量的把关检查和计件核对；另外三人，每人负责教授新来的五个人。 那十五人，都是当天早上来领取自己那组的裁剪好的布料零件，回家拼接缝制。 原本的四人，依然是在柳家集中做。 王小芸拍拍大龙婶子的肩膀，鼓励道：“以后这内衣的事情，就交给大龙婶子了。开春后，手头富裕了，我再正儿八经的盖个制衣厂，给大龙婶子一个厂长当当。” 大龙婶子，那嘴都咧到耳朵后面去了。 内衣是暂时不用发愁了，可是成衣呢？难道年后开工，就让顾客看着光溜溜地墙壁吗？ 王小芸不能再等，她打算第二日，就回县城，找姜慧娴商量合作。 * 黄昏时分，天色渐暗还明。村子里也是一片寂静。 做工的人刚刚已经下了工，此刻房间里，只有柳文升和王小芸。 屋子外面，北方呼呼地刮着，而房间里的柳文升和王小芸，则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 柳文升读书，王小芸在做合作协议还有各种预算评估。 柳文升读书到这时，本已身心俱疲。 可是他抬眼向王小芸望过去，只见王小芸还在聚精会神地做着自己事情，写写画画的，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目光。 认真的女人最美丽。 柳文升觉得，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第274章 单纯高雅一辈子 大年初七，王小芸就坐不住了，昨天想了大半夜的方案，她可等不到元宵节之后再实施了。 一大早，她就去了王家，直接让亲爹送她去县城。 到了县城，把王大海安排在铺子里等着，她便提着一些礼品去了许家。 门房把人领进去之后，王小芸先看到的，竟然是穿了一身火红衣衫的小燕。真是喜庆。 姜慧娴热情地把人迎进去，还指着小燕笑道：“这是你给送的衣服，这大过年穿，可真是应景又喜庆。小家伙穿上，都不舍得脱下来了。” 小燕心情美美地展示着自己的新衣服。 孩子的快乐就这么简单，王小芸只有羡慕的份。 等到奶娘把小燕抱走之后，姜慧娴才笑问道： “是不是刚开铺子心急，这才初七就要开门营业？ 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着急，元宵节之前，这布庄都没什么生意，成衣店，怕是也会冷清。 还不如安安心心在家多休息几天，过了元宵节再开门就好。” 王小芸摇头，“开门不急。现在就是开门，也没有衣服可以卖。” 铺子的衣服，年前都卖光了。 如果不是正好赶上过年要关门，她们就是开门营业，都是要唱“空城计”了。 那，可就成了这个县城的大笑话了。 有见过开铺子却无货可卖的吗？ “那你这次来县城是为了什么？”姜慧娴好奇道。 王小芸还没回答，就见脸色有些沉闷地许彦林抱着小宝走了进来。 奶娘随后把小宝抱到隔壁去午睡了。 “许大哥。”王小芸上前打过招呼。 “妹子来了啊。”许彦林脸上勉强带笑，但是那股郁气，是无论如何都压不住的。 姜慧娴走上前，替许彦林解了外袍，关心地问道：“怎么了夫君，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王小芸不知道自己这个外人要不要避避，给人家夫妻留下说悄悄话的空间。 许彦林连忙安抚住王小芸，“妹子不是外人，不必避讳。此事也无不可告人之处。” 经过许彦林一番解释，王小芸才知道事情原委。 原来，许彦林的布料商行，从年前就出了些问题。 他们家的布匹，供应着县城一半小商家的货源。 可是年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发现自己的出货量锐减。 起初他还没注意，觉得应该是今年行情不太好，出货量自然就下降了些。 可是临到年根底下，本来是大旺季的，可是他家的销量非但没有提升，甚至还比上月降了三成。 这问题就大了。 腊月的时候，因为王秀玉的事，许彦林和姜慧娴谁都没有心思关心铺子的生意。 可是等他们反应过来之后，事情却一发不可收拾了。 过年这几天，许彦林可没有闲着，他到处去打听消息呢。 姜慧娴担心地问道：“夫君，今天可有收获，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了吗？” 许彦林叹了口气，点点头，“省城本家的嫡兄，年前把布匹生意做到了安阳县城，好像是专门来抢咱的生意了。” 许彦林在省城时，就在嫡母眼皮子底下过活，这好不容易成亲之后投奔岳父母，脱离了本家的束缚。 现在他们刚有起色，自己的嫡兄长，又开始把手伸了过来。 这明显就是针对他来的。 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嫡母嫡兄要跟他对着干，他都已经放弃了本家所有的东西了，为什么那些人，对他还是这般不肯放过？ 现在是布庄，以后怕是酒楼还有其他生意，嫡兄都会慢慢渗入吧！ 他来到安阳县城，也是依靠着岳父姜老太爷的关系，加上自己的勤奋还有对的时机，这才把生意做得有声有色的。 若是省城本家过来争抢，那他是很难抗衡的。 许彦林有些忧心忡忡地解释完，这才想到问王小芸来此的目的。 王小芸笑道：“许大哥，慧娴姐，原本我还犹豫着怎么跟你们说这件事。现在看来，我是来对了。” 她说完，便把自己昨天一下午整理出来的的东西，交给两人过目。 这是店铺规划和合作协议的初稿。 许彦林有货源，有银子，有人手，而王小芸，有来自现代的见识和头脑。 她的成衣铺子，效果如何，别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但是贸然跟进，又不得要领。 可若是王小芸要说跟人合作，那肯定是有大把的人愿意的。 王小芸觉得许彦林夫妻投缘，又互相有恩情在，所以这发财机会，还不如就让给自己人。 许彦林和姜慧娴细细看过合作的模式和条款协议，还有王小芸自己做的可行性分析报告。 夫妻俩对视之后，相当震惊。 “如此详实的开店规划，真是平生仅见。”许彦林赞叹道。 很多人开铺子之前，都是一时头脑发热，或者是早就看好，但是能做出这么详细规划和提前预判的，却是真的少见。 许彦林抚掌大笑，“妹子来得真是及时。这方案，这合作，我都无异议。我信你。” 王小芸笑道： “许大哥和慧娴姐可别急着下决定，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尽可以商量。 咱们合作生意，可是先小人后君子。 可不能因为一时意气，后面出现矛盾，伤了彼此情谊。” 许彦林点头道： “还是妹子想的长远。 我也见过不少前期因为投缘合作，后面却大打出手的人。 若是有这么一纸合约在手，万事有据可依，有理可依，也就不至于后面会出现那么多矛盾。” 许彦林把王小芸写的密密麻麻的几页纸折好，又继续说道： “无论怎样，咱们都合作定了。 我今天便直接安排人手，紧急赶工。 至于咱们合作的细节，我会再细看一遍。 到时候咱们商量定了，便去衙门签字盖章。 咱们就来个先小人后君子的合作。” 王小芸心里定了下来，事情办妥，在许家吃过午饭，才又跟着王大海回了村子。 有许彦林的承诺，她就不用担心开门营业的时候，唱“空城计”了。 这批货，许彦林在这几天就会安排人手赶制出来。 不过合作上说了，王小芸这边会出两个人，协助许彦林那边工作的开展。 小雪和小花，听到自己被委以重任的时候，竟然不知所措起来。 让她们两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背负这么重大的责任，她们太忐忑了。 可是技术上的事，王小芸不懂啊，她便好好给两人讲了一大通道理，最终才说服两人。 当夜，小花是跟小雪睡一起的，两个小姑娘忐忑是真，可更大的感觉是，能独当一面的自豪。 柳母暗自叹着气，儿子女儿儿媳都有出息了，她该高兴。 可是孩子们越有出息，以后就会离她越远。 她真是有些孤单啊。 白天里，有在自家做工的几个老婆子陪她说说话，时间还好打发。 可是一到夜里，这家就太冷清了。 孩子们在身边的时候，她还觉得冷清，别说年后孩子们又要全走了。 王小芸也说过把她接到县城里一起生活，可是她放不下家里。 柳家村离县城虽然并不远，可她还是有故土难离的情节。她不想去县城。 也许是因为孩子们马上就要离开自己了，柳母夜里的叹息声，有点大。 连隔壁的柳文升和王小芸都听到了。 王小芸悄悄问柳文升：“相公，公公去了快三年了，婆婆每天一人独守空房，着实让人心疼。你有没有打算给婆母找个伴？” 柳文升想都没想，摇头道：“说什么呢？娘不改嫁，才是贞烈女子所为。让她改嫁，别人会怎么笑话我们柳家？” 王小芸听到这话，可就生气了。 真不愧是书呆子、老古董。读了这么多年书，思想就是迂腐。 王小芸强压着火气冷笑道：“相公有没有听过‘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能吸土’这句话？……” 柳文升迅速捂住了王小芸的嘴，“虎狼之词，俗不可耐！没听过‘存天理，灭人欲’这话吗？” 王小芸见相公还是不肯松口，她也来气了。 她不是气柳文升不愿意婆婆改嫁，而是生气柳文升的这种男权思想。 守寡女人不能改嫁，这真是太欺负女人的男权思想了。 他对自己亲娘都有这种想法，那么对她，又能好得到哪去？ 王小芸背转过身，不想理柳文升。 柳文升可不知道王小芸气什么，便摇了摇王小芸的肩膀。 王小芸把他的手拍掉，赌气道： “相公既然觉得男女之事俗不可耐，还要‘存天理，灭人欲’。 那咱俩，干脆就单纯高雅一辈子。 以后也别想碰我了。” 第275章 难分难舍 郑府。 百无聊赖的郑雪珠，正在逼迫着王小虎读书认字。 “你不是说从小就想读书识字却苦于没有机会吗？如今大小姐我天天亲自教你，你倒好，还找借口不学了是不是？” 郑雪珠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指责着王小虎。 王小虎躺在客厅的躺椅上，翘着二郎腿。 “真是没想到，想读书和会读书，完全就是两码事。可知道我那秀才妹夫多不容易了。” 王小虎有些泄气，看来，就算是家里有银子给他读书，他也是读不下去的。 没条件读书的时候，想读书，不甘心。 现在有人教了，才知道学起来有多难。 “我还是去跟小五学一套拳脚好了。你要是有事，去下人房找我。” 王小虎说着，便出了郑雪珠的小院。 他在这府里，实在无聊，也不像别的下人那样，有固定的分工。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看见小五正在床上眯着。 小五是昨夜值夜了，所以今天白天休息。 他此时已经睡了一小会儿了，这会见王小虎回来，便也清醒了。 “小虎哥，今天没跟大小姐出去啊？” 王小虎大喇喇地往床上一歪，“没出去，这大过年的，她想逛街都没地方去。我便回来了。” “哦！”小五敷衍着，“今天没读书识字吗？大小姐没逼你吗？” 王小虎长叹一口气，“我不是那读书的料。算了，以后认识几个字，不做睁眼瞎就行了。其他的，免谈。” 其实王小虎心情并不好，很快便也沉默了下来。 平时他话多，小五也习惯了。 像今日这般不爱说话，小五还是有些奇怪的。他也不困了，便干脆坐起来聊天。“小虎哥，怎么你这次回来，总是这么闷闷不乐的？” 王小虎叹口气，还不是让小凤伤着了！ “没什么，这两天没精神。你教我练拳如何？” 小五眨了眨眼，“这个……” 小五有些犹豫。 王小虎直接起身，把小五也从床上拉了起来。”快起来，虎哥哥的话你都不听了？白白让你在我屋里睡了一个月可不行。“ 原来冬季太冷，小五那个房间没有炭炉，屋子里跟个冰窖一样。 王小虎得了郑安仕的照顾，得了一个大炭炉，屋子里要暖和多了。 他干脆也小五搬了过来，和他睡一个屋了。 这样，冬天也过得好受些。 小五除了忍受不了王小虎的臭脚丫子的味道之外，他倒是很喜欢王小虎的这个决定。 任凭他身体练得再壮，也不是五毒不侵寒热不惧的。他照样怕冬天这冷啊。 他甚至都代替了郑雪珠的工作，开始每天管着王小虎洗脚洗袜子了。 作为住温暖房间的回报，小五抽空，还教了王小虎几套拳法。 王小虎对这拳法，可是真的比对读书识字有兴趣多了。 小五是在一次下值后在院子里比划，无意中被王小虎看的。 他这下，可捡到宝了。所以他没事，就会缠着小五教他功夫。 小五拗不过王小虎，只得说道：“小虎哥，说好了啊，我也就光会比划这两下。你可别往外传啊，省得别人笑话。” 王小虎拍拍胸脯，保证道：“放心好了，你不让说的事，我自然不会说的。” 王小虎练起拳脚来，果真心情就好了很多，也没那么沮丧了。 小五在一旁，不停地指点纠正着王小虎的动作。 他在没有旁人觉察的时候，暗自点头：这个王小虎，倒是还可以。 他教的就更认真了。 正月初九，王小芸和柳文升就动身去县城了。 小雪和小花是提前一天去的县城，直接去了许彦林安排的地方。 王小芸之所以也这么早回县城，是因为柳文升的县学书院，初十就要开学了。 她正好也有一些事情，要和许彦林商量，所以这才一起来了县城。 年前回家时，大包小包一大堆，年后回县城，东西也不少。 王大海在前面美滋滋地赶着牛车。 后面车斗上，坐着王小芸和柳文升，还有黑子。 柳文升狠狠地瞪着非得插在两人中间的黑子，一万个不满。 明天一早，他就要去学院报道入住了，这个黑子，竟然连这么点跟王小芸单独相处的机会，都不给他。 王小芸则没心没肺地笑嘻嘻地捋着黑子的脑袋，觉得黑子真是通人性。 等王小芸收拾完铺子的后院小房间之后，又简简单单地做了点晚饭。 这晚饭，就她和柳文升两人吃。 因为王小芸现在不开门，不忙，所以也不用张翠花过来帮她们做饭。 今天晚上，是两人成亲以来，第一次，在没有任何一个外人打扰的情况下，单独相处。 如果不算上黑子的话。 黑子这时候，也不再给俩人捣乱，安安静静地回了狗窝。 也不叫，也不乱溜达。 就好像偷听地人那般，不会出动静。 这时候，不光柳文升难过，连早就巴不得他赶紧去书院的王小芸，心里也空落落的。 临别的晚上，伤感在两人之间蔓延。 不管怎么开始的这段缘分，两人也打打闹闹地同床共枕了两个多月了。 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在这段时间内迅速升温。 虽然两人没有夫妻之实，但是夫妻情分，却早已浓的化不开。 柳文升这次，也没有像之前那般对王小芸馋涎欲滴。 他披着厚被，靠墙坐着，王小芸也坐在他旁边，跟他披着同一床厚被子。 柳文升搂着王小芸，坐在一起。 “明天我就去书院住了，你夜里冷了，就多点几个碳炉子暖着。现在银子也凑手，你多买些碳，别舍不得。” “嗯。”王小芸乖乖地点头。 “书院离铺子这么近，我每天都过来看看你。”柳文升又说道。 王小芸这次，却没有同意。 “相公，你为了安心学业，都选择了住在书院。 平日里还是专心刻苦读书为好，没事就不用过来看我，省得三心二意，耽误了学业。” 柳文升叹口气，点点头。 他是真的要努力了。为了两人的将来。 王小芸为了活跃气氛，不让这悲伤蔓延，便说笑道： ”相公，你是去读书，又不是生离死别，别这么难过了。 早点睡吧。要不，明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书院，还不被你的新同窗笑话？“ 夜里，两人的心都空空的，许久都没有睡着。 养成了在一起朝夕相对的习惯，忽然间要分开，那滋味真是太难受了。 王小芸有些恍然大悟，这是不是就是热恋中的情侣，难分难舍了？ 第276章 记恨上了 一向爱睡懒觉的王小芸，今天一大早就醒了。 她也没有赖床，醒了之后就直接坐了起来，揉揉眼睛，准备穿衣服起床。 柳文升是和她差不多时候醒的，只是一直躺着没动。此刻见王小芸要起来，便柔声说道：“还早呢，再睡会。” 王小芸看看柳文升，心里慌慌地，“你再睡会吧，我去做饭。” “我也起来，不睡了。” 柳文升说着，也跟着坐了起来，揽着王小芸，相互依偎了一会儿，就都起床了。 王小芸现在做饭已经不成问题了。 她做了个猪肉白菜炖粉条，热了几个婆婆让带过来的馒头，还熬了几碗红薯小米粥。 她也是适应了这么久，才适应了吃馒头的。 前世，她是南方人，从小都是吃米饭的。 虽然饭菜简单，但是有荤有素有粥，对早饭来说，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王小芸前世因为身世问题，她还是很独立的。 穿越过来之后，自从能掌握了烧锅的火候，做饭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王小芸做饭期间，柳文升也没闲着。 他把被子叠好，打扫干净了床铺。房间里也里里外外收拾了一下。 然后，他又看了看铺子门和院门的锁头，连睡觉的房间门，他也挨个检查了。 这几天，王小芸要自己在店里住，他还是很担心她的安全的。 等检查完了这一遍，确定没有问题之后，他又来到了院子里。 黑子趴在狗窝里，就露了个头出来，盯着柳文升。 柳文升蹲下来，摸摸狗头，“以后机灵点，听到什么动静叫两声，可别再做个哑巴狗了。我娘子，你可得给保护好了。” 黑子看看柳文升，也没有叫，打了个哈欠，又趴回窝里去，睡回笼觉了。 柳文升很想把这个“哑巴狗”换掉，换个会叫的机灵狗来。 可是想想，王小芸喜欢这个黑子，黑子似乎也很听王小芸的话，便也作罢了。 王小芸做好了饭，两人有些沉默，心里都非常舍不得。 两人吃的少，菜剩了很多，粥也剩了很多。 柳文升整理着去学院要带的书，王小芸给他整理行李。 学子们的被褥洗漱用具什么的，都是需要自己带过去的。 所以每次放假和开学，都要折腾半天。 柳文升还是属于新生，要带的东西就更多了。 两人收拾完了，就等着赵亮过来接。 柳文升看着背着他偷偷抹泪的王小芸，也心酸不已。 他忍不住揽过王小芸，将人抱在怀里。 王小芸的眼泪就再也憋不住了。最后，眼泪鼻涕全蹭到柳文升衣服上了。 还好，冬季衣服颜色深，不像浅色那么显眼。 赵亮进来铺子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柳文升抱着王小芸的这一幕。 他赶紧两手遮住自己的双眼，不过指缝里，却露了两个眼珠没有遮住，“我来的不是时候，要不要回避一下？” 赵亮的到来，终于打破了这悲伤的离别气氛。 几人又赶紧把柳文升打包好的东西，搬到了赵亮的马车上。 书院就在附近，里面也不让闲人进去，更别说一个女子了。 所以，柳文升也没有让王小芸去送他，再次抱了抱王小芸，便跟赵亮离开了。 王小芸原本想着提前几天来县城，可以清清静静地把自己的规划完善一下的。 可是这一上午，心里都空虚，身体上也没有力气。纸上写写画画的，都是柳文升的名字。 她叹了口气，原本想做个自力更生雷厉风行的女强人的，可是因为柳文升的离开，她竟然什么都没有心情去做了。 到了午饭点，她肚子也不饿，更没有心思去做什么饭，便把早上剩的饭菜又放到锅里热了一下，准备将就着吃两口就好。 总不能真把自己饿死了。 可是等饭菜端到桌子上，王小芸啃了一口馒头，拿着筷子还没夹菜，就嗷嗷哭了起来。 这是第一次自己吃饭啊。 太孤单了。 她哭了半天，抬起头来，准备再吃一口，可是泪眼婆娑间，竟然看到柳文升就站在房间门口。 她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她使劲揉了揉眼，才发现，不是幻觉。 柳文升真的回来了。 王小芸放下手里的筷子，站起身，朝柳文升扑了过去。 柳文升搂着王小芸，在她头上轻抚了几下，“大姑娘了，还这么爱哭鼻子。” 今天王小芸在他面前，可是哭了好几次了。 王小芸这才抬起头，“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柳文升把王小芸拉到饭桌前坐下，自己去洗了个手，也坐到了饭桌前，陪着王小芸吃饭。 “上午收拾寝室，办理入学手续，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做。想着你自己在家，我便趁了午休时间，过来陪你。” 有人陪着，王小芸吃饭也香了些。 柳文升又说道：“以后每天我午饭都过来陪你吃。” 王小芸眼睛里闪着光，随后又暗淡了下去。 “别了，你别分心了。在书院好好进学，我就等你金榜题名了。我想做个官太太，风光风光。” 柳文升可是瞧见了王小芸刚才眼里的亮光，也知道她是盼着自己回来的。 他也知道，王小芸有多么地希望他能出人头地。王小芸在他面前，从来都没有掩饰过她对金钱和身份的向往。 他对王小芸这赤裸裸地“俗气”追求，竟然从来也没觉得反感，反而觉得如此坦荡颇得他的心意。 如果每天来店里陪王小芸吃午饭，也不现实。 “我就元宵节前这几天，午休的时候过来陪你。 到铺子正式开门营业之后，小雪她们过来了，我就不回来了。” 王小芸想想，这也没几天了，便也答应了柳文升。 她心里其实是真的希望他过来的。 她觉得自己口是心非，还演起苦情的琼瑶戏来了，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番。 吃过饭，柳文升并没有继续在店里陪王小芸，而是要外出一趟。 “午休不是一个多时辰吗？怎么这么着急走？”王小芸拉着柳文升的手，依依不舍地问着。 柳文升捏了捏王小芸的脸蛋，笑道： “你再这样，我也真不舍得走了。 我想过了，还是不放心你自己在这个铺子里过夜。 我去找找大舅哥，让他晚上过来保护你。 学院里晚上不让学生出来，我是没法过来的。” 原来柳文升还是考虑她的安全问题呢，王小芸心里甜甜的。“不用了，这里不是有黑子嘛！” 黑子听到屋子里女主人的话，立马精神抖擞地站起来，甩了甩身上的灰尘。 这时候，又听到男主人的话，“黑子不行，叫都不叫，有坏人来了，估计它也只会傻乎乎地看着人家。帮不上你什么忙。” 不行？它虽然是只狗，可也是公狗。怎么能说它“不行”？ 柳文升出门时，看了看黑子。 黑子直接给柳文升翻了个白眼，就趴回狗窝了。 这是记恨上柳文升了。 第277章 小贼 柳文升走后，王小芸的心，就莫名踏实下来了。 整理好情绪，她又开始准备完善自己的计划。 可是还没等她动笔，就听到有人拍后院的大门。 这时候，还能是谁来呢？ 王小芸狐疑着去开门，路过院子时，就见黑子也站直了身体，不叫，但是还很警惕的样子。 王小芸想着柳文升说黑子不中用的话，似乎也不是乱说的。 有人来了都不叫唤，什么时候才叫唤？ 等她打开门之后，就见罗尘站在门口，斜眼往里面看。 “罗叔，你怎么来了？”王小芸赶紧把人往里面请。 黑子见女主子明显认识此人，嗅了嗅，似乎也没有什么危险的气息，便又回到狗窝里闭目养神了。 罗尘见这黑子这般模样，倒是稀罕的很。“这狗子不错，会看事。” 王小芸这还是第一次见罗尘不发脾气的样子呢，也是第一次夸“人”。 可是她怎么就没发现黑子会看事呢？ 现在不是她考虑黑子的时候。 她就在外间那个小客厅接待了罗尘，年前，也是张翠花住的房间。 她心里忐忑，不知道这个“怪人”要来做什么。 “罗叔，你来，是有何贵干？” “无事，就是出来消消食，溜达溜达。怎么，嫌弃我这个老头子了？”罗尘不满道。 “不敢不敢。”王小芸赶紧给罗尘续了杯茶，“哪里敢嫌弃罗叔呢。我心里感激着呢。” 她感激是真，可是嫌弃也是真。 做为一个超级窝囊的甲方，还不能允许内心里嫌弃一下乙方了？ 何况，罗尘家，离这个铺子，要跨过大半个县城呢。要消食，需要溜达这么远吗？ 罗尘看王小芸战战兢兢地样子，心里颇为得意，这才装模作样地说道： “我无意中得到一个消息，今天既然看到你了，那就顺便告诉你吧。你对面，也要开一间跟你一模一样的铺子了。” “什么？”王小芸心里一慌，“什么铺子？什么时候开？” 她这铺子才开了多久啊，这么快就有人要跟过来吗？还是开在她铺子的对面，还要跟她的铺子一模一样？ 这是明摆着要做死对头吗？ 罗尘看看王小芸，不屑道： “一天天傻乎乎的，人家都欺负到头上了还不知道。 就是那郑安仕的小老婆开的。你自己注意点。 真是的，人家有银子有关系有人手，可不像你，带着几个还没长大的黄毛丫头，就来大胆开铺子了。” 罗尘说完话，把茶杯最后一口茶喝完，连茶叶都放在嘴里嚼了嚼，咽了下去。 然后，也没有再说别的，只拍了拍屁股，“我走了。你没事自己注意着点，早点想对策。” 王小芸这才从惊慌失措中清醒过来，她这次，比任何一次都真诚地对罗尘说道：“谢谢你了，罗叔。” 她知道，罗尘不会为了消食，溜达半个县城。 他定然是专门过来告诉自己这个消息的，好让她提前做好准备应对。 为了告诉她这个消息，都不知道罗尘来过几次了，今天才碰上她。 罗尘进到院子里，摸了摸黑子的狗头，这才晃荡着离去。 王小芸恭恭敬敬地送走罗尘后，这才开始写她的方案。 之前，她还以为就算有人跟风，也不会跟的这么彻底。 可刚才按罗尘所说，郑安仕的小老婆，是从铺子的布局、装修、货品，都要学她，来跟她正面竞争了。 她原来的计划，不光要提前，还得有所改变才行。 王小芸又写写画画了一下午，肩膀脖子都酸痛了。 天色快暗下来时，她才整理完自己的东西。 去了灶房，又随便做了点吃的。 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她也不用费心做复杂的饭菜了。填饱肚子即可。 她吃完饭没多久，院子后门再次被敲响了。 王小芸知道，差不多是她哥过来了。 王小虎这次，把郑雪珠也带了过来。还有丫鬟绿萝。 郑雪珠斜眼看着绿萝，“现在可以了吧，看到我们过来了，回去跟老爷姨娘报告去吧。” 绿萝躬身应下，便转身回了郑府。 “你怎么也跟着过来了？”王小芸问郑雪珠。 郑雪珠心情有些烦躁，“表哥犟死了，不肯娶我。那魏淑容还怂恿着我爹，给我另找婆家。我不想在家待了，来你这里透透气。” 王小芸自然没意见郑雪珠过来陪她，“那魏淑容，要在我们铺子对面开同样的店，此事你听说了没有？” “什么？”郑雪珠吃惊地站起来，“她要在这里开铺子？也是开成衣店吗？” 郑雪珠的表情，就告诉了王小芸，她不知道这件事。 王小芸下午送罗尘的时候，还专门看了看对面，确实有一家店铺有动静了，好像在往里面拉一些木板什么的。 应该就是那一家了。 想不到她们动作这么快。 也幸亏罗尘告诉了她这个消息，否则等人家装修完了卖上衣服了，自己才能得到消息呢。 没有提前应对，总会吃些亏的。 还好，王小芸现在知道了。就是郑雪珠有些可怜，此事还被那姨娘蒙在鼓里。 郑雪珠恨恨道：“肯定是那郑雪莲，我说年前一直往铺子上跑呢，看来她就没安什么好心。” 王小芸安抚住郑雪珠，也劝慰了几句。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 现在就两个房间能住人。 小雪的房间，是女儿家的闺房，肯定不能让王小虎去住。 王小芸也不好去霸占小姑子的房间。 想了想，只能把客厅的那张小床，又支了起来，给王小虎住。 而郑雪珠，就跟王小芸睡一张床。 王小芸留了个心眼，把自己的被子让给了郑雪珠，她自己，则是盖的柳文升的被子。 自己相公的被子，可不能被别的女人沾上一点。王小芸暗搓搓地想着。 王小虎说累了，就要合衣躺下，不过硬是被郑雪珠给提着耳朵弄出去，烧水洗脚洗袜子。 王小虎一百个不情愿，可是他不洗，郑雪珠就不让他睡觉。 他最后没办法，就只能抱了柴火，黑灯瞎火的去烧水泡脚了。 几人都简单洗漱过后，便各自回房入睡。 王小虎躺下没多久，就开始打起了呼噜。 震天响！ 郑雪珠入睡困难，又被隔壁的王小虎的呼噜声吵得心乱，便干脆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可是就算这样，那呼噜声还是顽强地穿过棉被，传到了郑雪珠的耳朵里。 王小芸跟王小虎一样，入睡很快，睡的也很香甜，自然也没受到呼噜的影响。 郑雪珠欲哭无泪。 她虽然在府里受些委屈，可是这吃住，可一直是嫡小姐的待遇，哪跟别人同住过？ 何况还是这么呼噜震天响的人？ 最后，郑雪珠实在受不了了，也不管冷不冷了，就瑟缩着走到王小虎房间，去捏住了王小虎的鼻子。 她想着，这样捏着鼻子，应该就不会再打呼噜了吧？ 谁知，王小虎是不打呼噜了，却也惊醒了。 受到危险信号的王小虎，潜意识里就直接拧住了郑雪珠的胳膊，一个翻身，就将人压在了身下。“小贼，偷到爷爷头上来了！” 第278章 抓贼 还不等郑雪珠喊叫，王小虎便随便在床上扒拉了件衣服给塞到了“小贼”的嘴里。 他非常可惜，自己的臭袜子压在了枕头底下，不方便过去拿。 若是方便，真得让这个“小贼”好好尝尝他的臭袜子的滋味。 就算这样，他还不过瘾，黑灯瞎火间，就习惯性地摸了摸腰间。 可惜外衣脱了，没有腰带来绑小贼。 王小虎冲屋里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妹妹，招呼道：“小芸，快起来，家里进贼了。” 郑雪珠死命挣扎，可她哪里是年轻力壮的王小虎的对手？ 不光挣扎不开，连叫喊都发不出声来。 王小虎叫了好几声王小芸，都没有把人叫醒。他抱怨道：“睡得跟死猪一样，不知道随谁！” 他又不敢松开反拧着的“小贼”，怕小贼身上有凶器。 对了，凶器！ 王小虎想起来什么，赶紧在“小贼”的腰间抓了两下，检查到底有没有危险的东西。 这一抓，就发现了不对劲。 刚才他是迷迷糊糊中，起来抓“贼”的，所以脑子里都是混混沌沌的。 此刻，活动了这一番，他也清醒了。 这一摸小贼的腰，他脑子就“轰”一下子炸开了。 男女有别，就连腰肢都很容易摸出来。 女人腰肢细软，可不是男人能比的。 他又不太敢直接放开人，怕万一猜错了，再把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他只好把塞到“小贼”手里的衣服给抽了下来，先让人能说话才行。 这衣服一拿下来，就听郑雪珠带着哭腔尖叫道：“疼，疼，胳膊疼。” 王小虎听这声音，坏了，这就是郑雪珠啊。 他现在还把人胳膊反拧在身后呢，如果他稍微一用力，怕是整个胳膊都能给卸下来了。 王小虎赶紧把手松开，然后起身。 郑雪珠觉得自己总算活了过来。 王小虎不满地问道：“大半夜的，你怎么能爬我的床？我可不是不挑不捡来者不拒的那种人。” 明显受了大委屈的郑雪珠，连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爬起来，慢慢走近王小虎，在王小虎不注意的时候，狠狠地踢了他的小腿一下。 王小虎没提防，被踢的痛的要死，“臭丫头，你……” 郑雪珠走到门口，觉得咽不下这口恶气，干脆又转过身来，使劲地狠狠地踢了王小虎另外一只腿。 王小虎正抱着自己刚才被踢的那只腿哀嚎呢，没成想，又被踢了一下。 他直接就被踹得痛得倒在床上翻滚。 “郑雪珠，你爬床不成，恼羞成怒，欺人太甚。 我明天就去大街上宣扬你的事去，你给我等着。” 郑雪珠这下，还真是恼羞成怒了。 “王小虎，你今晚不许睡觉，不许打呼噜。其他的事，我明天再找你算账。” 郑雪珠回到自己的被窝里，刚才那一折腾，倒是不觉得冷了。 她的心脏还噗通噗通地跳着，刚才被王小虎抓的腰间位置，此刻还麻酥酥的。 她脸上又红又烫。 这是第一次跟男人如此亲密接触，可这记忆，也太糟糕了。 郑雪珠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胳膊，只恨自己刚才下脚踢人太轻了。 王小虎躺在床上，回过神来之后，脑子里全是刚才压在郑雪珠身上的事情。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事情好像不是他想的那样。 他是被郑雪珠捏着鼻子捏醒的，这可不是一个要爬床的女孩子会做的事情。 再想到郑雪珠出去之前，让他不准睡觉不准打呼噜这话，他才发现，自己好像对郑雪珠做的有点过火了。 他想跟郑雪珠道个歉，可是这大半夜的，再折腾一顿，谁都别想睡觉了。 睡在隔壁的一对年轻男女，都是辗转了许久，才各自睡去。 * 王小芸早上醒了，心里还是很空虚，甚至都不敢睁眼。 她闭着眼睛，想赶紧再睡一觉。 最好一觉醒来，就是中午了。 那样，就能见到回来午休的柳文升了。 可是这时候，哪里还睡得着？ 郑雪珠也醒了，想想昨晚的事，脸又红了。 她赶紧穿好衣服，连早饭也不肯留在这里吃，便要回自己家。 王小芸到了哥哥的房间，看到早已穿戴完毕的哥哥，脸上也通红的，比郑雪珠的脸都红。 她看两人都脸色通红的谁都不理谁，也是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郑雪珠要走，还气愤地要自己回去，不让王小虎跟随。 王小虎只跟妹妹说了两句，便上前追赶郑雪珠去了。 王小芸也走出院门，往对面的铺子看了一眼。 她在心里，骂了魏淑容一万遍，自然对郑雪莲也没任何好感了。 怪不得年前来的这么勤快呢，原来是来打探消息来了。 她正想着郑雪莲呢，就见那郑雪莲也来到了那个装修开工的铺子门口。 郑雪珠自然也看到了王小芸。 郑雪珠一脸淡定，从从容容地走了过来，满脸堆笑道： “太巧了，嫂子，我娘刚在这边买了铺子。咱以后就是邻居了。 等我开业那天，嫂子可千万要来捧场啊。” 王小芸也满脸虚伪，笑道： “真是太巧了。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呢？ 我说呀，最好不要学嫂子做成衣生意。你也知道嫂子多会做生意。 嫂子是只认钱不认人的，谁要是想在这条街上跟我抢生意，怕是会死的很惨呢。” 郑雪莲还不知道王小芸已经知道她的事情了，只得讪笑一声，“嫂子想多了。我先去铺子上看看了。” 王小芸看着郑雪莲远去的背影，深深地为郑雪珠担心起来。 这样一个有心计的庶妹，郑雪珠会是人家的对手吗？ 王小芸还在门口有些发愣的时候，就听到对面店里，传来了郑雪莲的怒吼声。 “都给我停下，我不要你们过来修缮。我指名道姓地要找那个罗尘的，谁让你们来的。？“ 郑雪莲喝止了那些工人，让他们停止工作。 闻讯赶来的魏淑容，赶紧给女儿顺着气，说这一切都是她的主意。 郑雪莲不满娘亲的自作主张，说道：“娘，我说过，我只找罗尘一个人。你若是让别人做，我就把铺子全砸了，亲自去找罗尘来。“ 魏淑容好声跟郑雪莲解释了一番罗尘漫天要价的事来。 郑雪莲显然觉得此事也不对劲，她对魏淑容说道：“娘，你找个人给我领路，我亲自去见见那人。” 第279章 被婆娘骂的这么怂 魏淑容觉得自己女儿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干脆让认路的小厮把她送到了罗尘那里。 郑雪莲之前也不知道这个罗尘，从来就没听说安阳县城还有这号人。 可是自从王小芸的铺子开张之后，那罗尘的名声可是日渐响亮起来了。 除了手艺让人赞叹外，其他的流言，便是这暴脾气让人望而却步了。 去找罗尘的商家，不管是好声好气地请他，还是仗着权势压人，罗尘都是一视同仁。 脾气暴躁，要价奇高；讲价的不做，看不顺眼主家也不做。 所以，虽然罗尘名声在外，但是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再接过一个活了。 郑雪莲看中了王小芸铺子里的货柜和那洁白的墙壁，整个装修风格甚至那别出心裁的衣架设计，都入了她的眼。 她在县城还没有看过另外一家铺子是这样的，所以这才非要点名让罗尘来做的。 二百两银子，她咬咬牙也就认了。 可是按姨娘所说，罗尘竟然要价千两，那肯定就是狮子大开口了。 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 郑雪莲觉得自己亲娘办事不力，所以她才亲自出马了。 小厮要去叫门，郑雪莲阻止了他。 她下车后，亲自走到罗尘的门上轻扣了几下。 铁质的门鼻子发出的声音还是不小的，她还稍微放大了声音，柔声叫道：“罗叔！” 平时若是这种动静叫门，怕是里面的人很难听到。 可是今日，罗尘正被婆娘支使着在院子里刷便盆呢，所以门口有动静，他也听到了。 他原本心里一喜，还以为又是那个臭丫头王小芸找上门来了呢，便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前去开门。 打开门之后，发现不是他想的那个人，罗尘本来就不太好的脸色就更加阴沉了。“你是哪来的丫头，来这作甚？” 郑雪莲强忍着去忽略罗尘身上的臭味，微微躬身福礼道：“久仰罗叔大名。小女子有一铺面要修缮，特来拜请罗叔。” 罗尘听到这个女子温言软语的，倒是也有礼貌，刚才被迫刷便盆的怨气，此时也消散了些。“进来说吧。” 郑雪莲见罗尘也不是像外人传言那般凶恶，心里松了松，便随罗尘进了屋。 罗婶子见贵客到来，自然奉上热茶接待。 罗尘伸手便要接过茶杯，却被罗婶子眼疾手快的给拍了下去。 “你先去洗手，便盆刷了一半，手都不洗就喝茶。真是脏死了。” 罗婶子说完，就把那杯茶递给了郑雪莲。 郑雪莲就是装，也装不出样子来喝这茶水。 她非常嫌弃，尤其是听到罗尘刷了一半便桶的手，碰上了一点杯底，她就更加无法喝茶了。 “谢谢婶子。”郑雪莲谢过罗婶子，接过茶杯，没有喝，只随意放在了桌子上。 她眼里一闪而逝的嫌弃，被罗尘看了个正着。 不过他也不在意，又不是只有这一个丫头嫌弃他了。 罗尘被婆娘强逼着去洗了手，这才回到屋子里，喝了个痛快。 等他喝完茶，郑雪莲才进入正题。 “听外人传言，罗叔装修铺子一百两打底。外人都说贵，可我却不觉得。罗叔的手艺，这个价，可是良心价。” 这就是拍马屁的艺术了，正面侧面，都在夸罗尘的手艺呢。 罗尘虽然脾气古怪，可是有人称赞他的手艺，他面上不显，心里还是忍不住得意的。 他对这丫头，倒是有些好感了。“算你有眼光。” 郑雪莲见罗尘面上又和善了些，又是一阵恭维。 最后，她才说道： “罗叔，我现在有一个处铺子，大小尺寸和布局，均和那家成衣铺子差不多。 我是也想装的跟那家一模一样，连柜子衣架都要如出一辙。 但是别的木匠我信不过，只信罗叔的。 不知道罗叔亲自出马，需要多少银子？” 信不过别人，只信得过罗尘。 这句话，可是让罗尘有些得意忘形了。 “你这女娃娃不错，会说话。我也给你个实价，二百两银子。不能再少了。” 罗尘不会随便用木材，细节上更是讲究的很。 这个价格，确实是良心价了。 当然这个价格，有水分。需要另说。 郑雪莲觉得这个价格可以接受，虽然很想讲价，可是又怕这个怪人突然变脸不做了，所以一口答应了下来。 之前也有人让罗尘这样做，他是报价一百多两银子的，但是还会额外要一百两银子，也不说理由。 这样算下来，二百两银子也差不多了。 总比魏淑容来的时候，要价一千两，要好的多。 她答应的痛快，罗尘更是觉得自己被认可，现在已经开始乐呵呵的了。 “小丫头，你们铺子在哪里，先带我去看看。我保证给你做的好好的。” 郑雪莲笑道：“罗叔，那地方你认识。就是那家成衣铺子的对面。” 整个大周，就这么一家成衣铺子，还是罗尘亲自装修的。他肯定认识。 谁知道，郑雪莲话一出口，那罗尘就立马变了脸色。“就是郑安仕那小老婆开的铺子？” 郑雪莲对罗尘称呼自己亲娘小老婆有些不喜，却也不敢发火，只得低声道：“正是小女子的母亲开的。” 罗尘本来已经起身了，听到此话，立马又坐了下去。 他脸色冷若冰霜，“你另找他人去做，我不接这活。” 郑雪珠傻眼了，“明明说好的，罗叔为何中途变卦？” 罗尘倒也痛快，直接说道： “你开铺子找我去修缮，没问题。就是你的铺子位置有问题。 你开在人家铺子对面，还开一模一样的铺子。 你是冲着你嫡姐来的，还是冲着那秀才娘子来的？ 还是说，你没有别的本事去找好位置，就捡了个人家现成的位置来做？ 总而言之，我不会给下作的或者没本事的人干活。 你走吧。” 郑雪莲被罗尘一番话说的面红耳赤。 “罗叔，你是靠手艺吃饭的，为何还对上门的主家挑三拣四？ 再说了，你都答应的好好的，却中途变卦。实非君子所为。” 罗尘气哼哼地说道：“让我做也不是不行。这价格，既然说好了，我也不会再变卦。不过，你还得答应我一件事。” 郑雪莲虽然心里有气，可是有求于人，也只得忍气吞声道：“罗叔请讲。只要小女能做到，自然不会推辞。” 罗尘撇了眼前这个女子一眼，说道： “我老人家心善，怎么会为难你，让你去做做不到的事情呢？ 你去院子里，替我把便盆刷了。我再随你去。” 郑雪莲这下，终于忍不住了。“真是欺人太甚。我不信这县城，除了你，就没人能做得出来了。走着瞧。” 郑雪莲出门的时候，比魏淑容出门的时候，还窝火。 竟然让她刷便盆。 恶心。 罗尘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地喝着茶，冲着郑雪莲的背影，冷笑道：“那臭丫头可不是吃素的，我看你怎么被她折腾的倾家荡产。” 罗尘没笑太久，就被罗婶子揪着耳朵给提了起来。 “你这个死老头子，老穷鬼，上门的客人又被你气跑了。 赶紧滚去刷便盆去。 我的命好苦啊，穷了一辈子啊。” 罗尘听不得婆娘天天哭爹喊娘的，赶紧麻溜地跑到院子里去刷便盆了。 罗尘委屈，想不到自己一身才艺的耿直匠人，竟然天天被婆娘骂得这么怂。 第280章 费解的女人 也许是被郑雪莲给刺激到了，本来从柳文升走了之后就蔫蔫的王小芸，竟突然来了精神。 她觉得自己越战越勇一般，开始了满血复活的抗战之路。 一直到柳文升中午过来，王小芸都没有发觉，还在冥思苦想呢。 柳文升这么快就被王小芸给冷落了，原本的满心欢喜，就带了点小委屈。 他这次来，连午饭也没得吃了。 原来，王小芸太过投入了，竟然忘记了要做午饭，也忘了柳文升要回来。 她把手头上的事暂时先放一边，赶紧迅速做了两个菜，然后才开始陪着柳文升吃午饭。 柳文升走的时候，脸上带着委屈。 “昨天走的时候，哭得那么难分难舍的，怎么才一天功夫，就好像不待见我了？” 王小芸看着发着小脾气的柳文升，忍不住笑道：“小样，赶紧走吧。” 柳文升拉着王小芸的手，继续抱怨道：“看你这般不把人放在心上，我心里都不安起来了。” 王小芸：“别叨叨了，快走吧。” 柳文升放开手，悲伤地说道：“原来感情，说淡就淡。昨天还卿卿我我难分难舍，今日便……” 没待他抱怨完，王小芸便抬脚，附上温暖湿润地一吻。 柳文升当时便待在了原地，很快，便无师自通地找好了姿势，一手揽着王小芸的腰，一手扶住她的后脑勺，深深地用力地加深了这个吻。 王小芸只觉得头昏脑涨，天地也跟着旋转了起来。 良久，两人才从这个吻中逃离了出来。 两人好想陷进这个吻的牢笼里，永远不要出来。 这下，王小芸真的不舍得柳文升走了。 柳文升这时，才终于心满意足又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我明天中午再过来。” “好！”王小芸摆手挥别。 继续伏案工作。 王小芸对自己生意的未来，做了新的规划。 成衣生意容易跟风，也容易被模仿，她自己势单力薄，单打独斗的话，很难跟实力雄厚的铺子抗争。 所以成衣生意，她选择了和许彦林合作。 许彦林生意上，受到了本族的打压，他在跟本家抗衡的时候，也同时需要一个突破口。 一个能碾压他本家的突破口。 这是对双方都互惠互利的一个合作。 内衣生意，王小芸打算自己做。 内衣这方面，看似那么简单几片布，可真要细究，其实并不容易。 不光是在这古代，就算是在现代的时候，成千上万品牌的内衣，质量都是千差万别，上身效果和舒适度，都是完全不一样的。 就算是同一个品牌同一个型号，不同的款式，穿起来的感觉都是不尽相同的。 所以，外出服可以网购，可内衣，却还是要在实体店购买。 王小芸虽然不会做衣服，不会缝制内衣，可是她的想法和了解的情况，是外人根本不可能了解的。 这个内衣，一时半会，是没人敢轻易跟风的。 就算有人心急跟风了，肯定跟她的也是有差距的。 她打算，在外人进入这一行之前，先把自己的牌子立起来，形成品牌意识。 以后就算有人再做这个，她的也已经是一个品牌，一个口碑了。 单单一个小门店，并不能形成这样的口碑。 她需要千千万万个门店，支撑起来她的品牌。 可是店多了，货品的需求量自然就大，她需要投入的成本就更大。 她现在需要的，就是大量的银子，大量的人力和物力。 王小芸摸摸自己干瘪的荷包，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啊。 想法再好，也得有个启动资金啊。 就在王小芸一筹莫展之际，王小虎又带着郑雪珠过来了。 原来这时，天色都晚了。 王小芸这才停下来思考，去热了热干馒头，就着中午做的炸酱随便吃了点。 郑雪珠想着昨晚的事，还有些脸红。便装作随意看看王小芸写的那一篇篇的规划。 她越看越兴奋，等看完了，才感叹道：“想不到一件小小的胸衣，利润这么大。这要是组织人手加大生产，让整个大周的女人都能穿上这胸衣，你还不得赚翻了。” 此话说的，跟王小芸的打算，可以说是不谋而合。 王小芸眼睛一亮，这不就是现成的钱袋子吗？“我有个赚钱的生意，要跟你分享一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郑雪珠狐疑道：“什么生意，不会就是内衣吧？” “恭喜你，猜对了。”王小芸一拍手：“有没有兴趣？” 郑雪珠当然有兴趣了。 她在店里做了二十天，眼睁睁地看着内衣从无人问津到供不应求，当然知道这其中利害。 只是，她感兴趣又如何？莫非王小芸还能让她也分一杯羹？ “你想说什么？”郑雪珠也不拐弯抹角，说话也是直来直去。 王小芸冲她勾勾手指，“你有银子没？让你入股！” 郑雪珠一瞪眼，“我出钱你出力？” 她猜王小芸肯定是没钱了，才把这好事落到她头上的。 若是王小芸有银子，这明摆着挣钱的生意，就凭王小芸这抠门劲，肯定不会轻易给别人好处的。 这跟白送银子有什么区别。 王小芸发现，这郑雪珠整天傻乎乎的，但是有时候，脑子也挺灵光的。 比如现在，她的计谋就被郑雪珠一眼识破了。 她打的算盘，可不就是郑雪珠出银子她出点子吗？ “想不到你还挺聪明。”王小芸讪讪地笑道，“就看你愿意不愿意了。” “当然愿意了。”郑雪珠拍拍胸脯，证明自己非常乐意。 笑话，这可是整个大周头一份的生意，外人不懂只能干着急。 她在店里眼睁睁地看着这么有希望的生意，怎么会不愿意呢？ “你需要多少银子？你能出到多少银子？给我几成股利？” 郑雪珠一连串的问题，把王小芸问的头大。 “你爹可是两袖清风的读书人，怎么教了你这么个爱财如命的女儿？ 开口闭口都是银子红利，能不能清高点？” 郑雪珠义正言辞地回答道：“不能。清高又不能当饭吃。” 王小芸败下阵来，她根据自己的预算，直接伸了一个手指头，在郑雪珠面前晃动，“一千两银子。你需要出一千两银子。我每年给你一成的红利。” 郑雪珠没有在乎几成红利，反问道：“我出一千两银子可以，那你出多少？” 她知道，王小芸是个穷光蛋，现在全身上下，怕是也没有几十两了。 果然，王小芸不好意思地挠头，说道：“我出人出力还不行吗？” 郑雪珠呵呵一笑，“也就是说，我掏全部的银子做生意，到头来只给我一成红利。王小芸，你想的挺美啊。” 王小芸不甘示弱道：“你的一千两银子，放在你身上就是死的。可是用在我手里，那就是能生崽的。怎么样也不会亏了你的。” 郑雪珠想想，那倒也是。不过，她还得为自己争取多点利益。“我要五成。我出钱你出力，赚的银子对半分。” 王小芸也急了，气急败坏地说道： “好你个郑雪珠，出点银子就了不起了。 我现在走出去，找到任何一个有钱的人家谈合作，肯定都是随我开条件的。 这种好事，我第一个想到你，没想到你还跟我讨价还价。真是伤死我的心了。“ 郑雪珠冷冷一笑道： “那你出去找啊。 你前脚教会了人家，后脚就被人给踹了。 否则，你怎么可能找到我？ 还不是看我单纯好欺负。 再说了，你守着一个大钱袋子许彦林不找，还非得找我，不就是觉得我单纯可靠吗？ 一成干股就想打发我？没门儿。” 王小芸真是没想到郑雪珠这臭丫头，看事这么清楚，倒真是出乎意料了。 两个没胸的女人，就着内衣股份的事情，争得不可开交。 王小虎头大，躲出去溜黑子玩了。 最终，王小芸和郑雪珠取了个折中的股份分配方案：启动资金一千两银子，郑雪珠全出。 其他的经营上的事情，郑雪珠完全不插手，纯享三成干股。 郑雪珠争取了自己的利益，倒是美美的倒头就睡了。 王小芸在边上叹了半夜的气。 真是一分钱逼死英雄好汉啊。 她就是因为缺银子，才处处被郑雪珠拿捏，还白白让出了这么多的股份。 “这么会盘算的死丫头，以后谁娶了你，都得被你扒层皮不可。” 隔壁的王小虎，原本还以为这俩人能大打出手呢，他都做好了拉架的准备了。 没想到最后，两人竟然谈妥了，还没伤了和气。 这俩女人，真是太让人费解了。 第281章 您老贵庚？ 郑雪珠是入干股，不参与王小芸的任何行动和决策。 一来，她省心；二来，王小芸有全权决策权，也省得两人因为理念不同而闹矛盾。 郑雪珠信任王小芸，就只等着年终收分红了。 第二天一早，郑雪珠就回家拿了自己的私房银子，过来入股。 王小芸心里暗恨，真是太不公平了。 有人为了几个铜板累死累活，有人拿出一千两银子眼睛都不用眨的。 穷人挣钱越来越难，而富人挣钱却是越来越容易。 就像郑雪珠，若是个大穷鬼，哪里来的这么好的机会入股这眼睁睁看着赚钱的生意？ 王小芸酸里酸气地对郑雪珠说道：“哎，真是有钱人啊！你突然拿出这么多银子，你爹可同意了？” 郑雪珠冷笑道： “我才不会拿郑家的银子入股呢。 我用的是我娘留给我的嫁妆银子，以后的分红也都是我自己的。 再说了，一千两不是小数目，我怕我爹是拿不出来的。” 郑安仕拿不出一千两银子？王小芸可疑惑了。 郑雪珠见王小芸不信，这才说道： “我爹本就家贫，读书的银子，也是我姑姑累死累活供起来的。 幸好，我爹年轻时有张巧嘴，又会做学问，倒是把我外公给骗的团团转。 就这样，就把我娘许配给了我爹了。 我外公聘礼没收几两，嫁妆倒是给的丰厚。 可惜我爹，第二年就找了小老婆。 我外公真是看走眼了。” 现在郑家一家老小主仆，都是靠着郑雪珠的娘家当日的接济养着的。 郑安仕手里，虽然有族人“投献”的几百亩免税田产，还有俸禄，可是一年的收入，也不过二三百两。 所谓“投献”，便是农户将自家的田产托在权贵或者有举人以上的有功名的人手里，就可以免除国家的一切税负。 当然，权贵收了农户的“田产”，也不是白白帮人避税的。 他们会以低于国家税负比例来收取“好处费”的。 这样，农户和权贵们，都各有好处。 举人名下有两百亩免税田，郑安仕若只是自家吃穿用度，肯定是会活的美滋滋的。 可是他现在是个芝麻官身，又不想在同僚面前过的寒酸，还养着小老婆和几个孩子，所以日子过的，其实并不宽松。 自然，手里的银子也并不凑手。 郑雪珠的亲娘，在郑安仕纳妾的第二日，便将自己的嫁妆，包括铺子和田产，一一变卖，换了银钱，全部存于郑雪珠名下。 她如此做，一是不想用自己的嫁妆帮男人养家养小老婆，二是为了自己突遇不测，能给郑雪珠留下实实在在的银钱生活。 郑雪珠只要银票在手，就不怕被别人捣鬼霸占或者破坏。 “那魏淑容开的铺子，银子是哪里来的？”王小芸虽然感叹郑夫人的爱女心切，可也好奇魏淑容的银子是从何而来。 毕竟，买铺子，还是要个几百两的。 说到这事，郑雪珠就来气。 原来那铺子，是魏淑容担保铺子能挣钱，才说服了郑安仕掏银子买的。 可是买的时候，却写在了郑雪莲的名下。 郑安仕虽然不高兴，可架不住魏淑容保证了千遍万遍，说赚了银子都是郑家的，他才暂时安抚住。 不过郑家怕是没剩几个银钱了。 王小芸不想在郑雪珠面前，表现出幸灾乐祸的样子，可是眉眼的喜意，遮都遮不住。 郑雪珠噘嘴道：“怎么，看我们家快穷死了，你还很高兴是吧？” “哪里，哪里？”王小芸嘴上违心否认着，可是心里却乐开了花。 她原本还担心魏淑容财大气粗跟她硬杠呢，现在看来，也是纸老虎一个。 而她，还找了许彦林合作，再怎么样，也不会被那魏淑容比了下去。 中午，柳文升回来，王小芸便托她写了一份协议书，把和郑雪珠商量的合作，细枝末节的也都添了进去。 两人都没有异议，签字按手印。 郑雪珠拿着自己的那份协议，带着王小虎耀武扬威的走了出去。 留下不甘心地王小芸，叉着腰，不出声地泼妇骂街。 柳文升见自家媳妇空手套白狼，白得了人家一千两银子，却还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觉得可爱至极。 他趁王小芸不注意，便在她翘起的嘴上啄了一下。 “嗬！”王小芸用手摸了摸嘴唇，“现在开始变本加厉了啊！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想亲就亲了啊？” 柳文升挠挠头，说道：“赵亮说了，女孩子喜欢被偷亲。” “赵亮说的你也信？”王小芸忍不住揶揄道：“他自己都是没长开的小毛孩呢，哪里来的经验给你分享？难道，他偷亲过小雪？” “他敢！”柳文升护妹心切，可不能想象赵亮偷亲自家妹子的画面。 两人这才说起生意上的打算。 王小芸打算，回村子里建个制衣厂，专门生产内衣的。 厂子建到村子里，也会能解决一大批的村里妇女的就业问题。 现在这社会，女人们都要忙家里，出去做工的机会非常有限，也找不到做工的门路。 不说女人，就是男人，出去找活，也都是找些下死力气的活，还挣不了几个钱。 所以，村子里没有说多富裕的。 都是土地里刨食的庄稼人，哪里来那么多挣钱的门路。 柳文升看着王小芸，有些感慨：“你心地真是太善良了。村里人会记着你的好的。” 王小芸拍着柳文升的肩膀说道： “不光是为了村里人，也还是为了让你有个好名声。 要是以后做官了，上面的人看到你为家乡做出了贡献，这考核上，也容易过不是？” 什么“富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王小芸就是为了自己以后的小日子着想的。 她现在，还没那么多忧国忧民的意识。 柳文升没料到，王小芸竟然为他考虑那么长远。他激动地望着王小芸，说不出话来。 王小芸叹口气，“原本是想跟着你享清福的，可是忍不住变成了老妈子，为你操碎了心。哎，真是年纪大了。你以后有出息了，可千万得孝顺我。” 柳文升恭恭敬敬地给王小芸行了个大礼，并且一本正经地问道：“请问，您老贵庚？” 第282章 追女一百招 正月十四这天上午，王大海赶着牛车来了县城。 车上堆的高高的两大坨，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上面还盖着一些干草。 王小芸不解地问道：“爹，这不是衣服吗？怎么还给盖上草了？怕衣服冻着还是怎么了？” 王大海老脸一红，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把牛车赶进了后院，“快点跟我搬下去。” 原来，他去柳家村拉货的时候，被几个婆娘“羞辱”了。 年前还好，都是成衣多，内衣少，内衣都是夹杂在成衣的包裹里带过来的，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是这次，几十个妇人，做的全部都是内衣裤了。 王大海过去的时候，妇人们还没打包好，正在往大布袋子里装着内衣裤呢。 王大海没多想，便跟着过去一起打包，结果就这样，被几个妇人可逮着机会给羞辱了一顿。 那几个妇人，就是大龙婶子那几个婆娘。 别看古人封建，可这村子里上了岁数的婆娘，可一点都不是吃素的。 她们做的内衣多了，也见怪不怪了。便从最初的羞涩见不得人，到现在明目张胆地甩着内衣往王大海身上招呼。 她们甚至还抓着王大海，要给他试内衣呢。 最终，还是柳母出面制止了众人，才让他得以脱身。 可王大海知道自己这次拉的都是这种货物之后，说什么也不想拉走了。 他怕万一中间不小心掉下来一件，会让他丢人丢的整个县城都出名。 最后还是大龙婶子三两下就给搬上了牛车，王大海不拉货都不行。 他也知道，要是他罢工了，王小芸不一定又要出什么损招制裁他，所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拉货。 不过，他还是在上面盖了一层干草，好像这样能“遮羞”一样。 王小芸可不知道自己爹的心里这么复杂呢，便跟他一起把货抬上了二楼。 一到二楼，王大海扔下麻袋便直接跑了出去，唯恐王小芸在他面前拆袋子。 “真是老古董。”王小芸觉得好笑。 王小芸整理完货物之后，小雪小花和柳文升便都回来了。 县学书院每年都是会在这一天中午，给学子们放假的。 正月十四中午放假，正月十六中午之前回到书院。 柳文升还带了一个尾巴过来。 赵亮。 柳文升已经知道赵亮的心思了，也亲自问过赵亮了。 如今肯带人来，也是默许了他和小雪的事情。 毕竟，小雪真的到了该说婆家的时候了。 若是找个不知底细的人，还不如嫁给知根知底的赵亮。 最起码，人品还是没问题的。家世不管怎样，小雪去了也不会太受罪。 小雪本来正和小花在一块儿有说有笑的，见赵亮进来了，脸上一红，连忙低下了头。 赵亮见到小雪，便兴冲冲地走到了跟前，热情地招呼道：“你好啊，小花，咱俩又见面了。真高兴见到你啊。” 小花一愣，连忙回应道：“嗯，好久不见了。” 小雪见赵亮只跟小花打了招呼，心里不知道为何，失落地很。但是依然低头不语。 此时又听赵亮很平常的语气打招呼道：“小雪。” 小雪“嗯”了一声，竟然有了点别扭心思。 王小芸简直有些目瞪口呆的，这赵亮，玩的什么花样？怎么忽然对小花开始热情起来了？ 不等她细想，王大海那边便嚷嚷着干了一天活，太饿了，要吃饭。 王小芸这里也没什么饭菜可以做了，反正马上就要回村子，也不愿意去买菜了。 一行人，便由王小芸做东，去了附近的馆子。 到了饭馆之后，赵亮就更加变本加厉了。 他讨好了周围一圈人，就是对小雪平平淡淡的。 王小芸都不知道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她看看柳文升，柳文升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难道是欲扬先抑，欲迎还拒，还是欲擒故纵？王小芸暗自腹诽着。 小雪却被赵亮今天的行为给弄得特别不是滋味。 之前，赵亮好像对她是最热心的了。可是今天，怎么突然就变了？ 她心中之前升起的那点点微弱的小火苗，迅速浇灭了下去。 因为小雪一直是表现的淡淡的，所以外人倒是都没有太在意她的变化。 其实她心里，已经难过到不行。 一行人要走的时候，赵亮竟然也跟着上了王大海的牛车。 王小芸原本以为他只是来送送小雪的，没想到他也跟着回柳家村。“赵亮，这元宵节你还跟着我们过啊？你不回家啊？” 赵亮摇摇头，“无处可去。我要是不娶郑雪珠，我娘就不让我回家了。我还是去跟你们混吧。” 柳文升的脸，阴沉的厉害。 赵亮跟着来的时候，可没说要跟自己一起回村子呢。 他都多少天没跟王小芸同住一屋了，赵亮跟着同去，他今晚还得跟王小芸分居。 王小芸跟柳文升的感情已经突飞猛进，此时看赵亮也格外的碍眼，“一千瓦的大灯泡！” 众人也都听不懂王小芸的自言自语，只当她又嘴碎，也没有再深究些什么。 回到村子也不晚，王小芸便跟婆婆说了开制衣厂之事。 柳母没想到，王小芸现在竟然做到这个份上了。 儿媳妇有了能耐，当婆婆的当然也高兴，可是当听说需要圈地盖房子，还要花费很多银子买材料之后，就非常的担心了。 她怕赔啊。 如果赔了，她们去哪里找那么多银子赔给人家？ 王小芸又耐着性子给婆婆解释了半天，这才让婆婆放下了心防。 要盖厂房，就要先买地，要是买地，就要找村长批准。 王小芸时间紧，决定连夜去找村长，却被婆婆阻止了。 “这天都黑了，去人家不合适。你还是明天白天再去吧！” 王小芸想了想，似乎也是，天黑去人家，又没有电灯，也点不起油灯，确实不方便。 她便打算第二日再去。 柳文升这次，说什么也不跟赵亮同住了。 他打着晚上要跟王小芸商量生意的幌子，拒绝了跟赵亮同住。 王小芸也不想驳相公的面子，便也点头默认了此事。 最终，赵亮睡在了柳母的房间，而柳母，则搬去小雪房间，和女儿同住。 也就只能这样了。 被赵亮单独冷落了一天的小雪，眼圈红红地，一直都没怎么说话。 赵亮跟每个人都热情地道了晚安，轮到小雪时，他就简单说了句“早点睡”。 小雪红着眼回了卧室。 王小芸和柳文升躺在炕上，这才终于有机会问道： “赵亮这小子发什么疯？ 今天对咱们有说有笑的，对小花更是格外热情。 可是为什么单单对小雪这般冷淡？” 柳文升无奈道：“他近几日，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本书，上面有教男子追求女子的方法技巧。他这是照着学呢！” 王小芸愣了，“这是什么歪门邪道的书，怎么会这样教人？这不是误人子弟吗？赵亮要这种方法追下去，不把小雪推的越来越远才怪。” 柳文升想了想，“似乎是什么，围魏救赵？曲线救国？好像就是说先把女子周围的人哄开心了，让人在女孩子面前多说他好话，然后得女子芳心什么的。” 王小芸笑道，“这赵亮怕是寻错了路。整天不知道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书。一点用都没有。明天赶紧告诉他，再这样下去，媳妇儿都要吓跑了。” 柳文升不认同王小芸的话，辩解道：“有用啊，谁说没用的？上次他教我那招就挺有用的。” 王小芸一愣，“哪一招？” 柳文升迅速在王小芸嘴唇上一啄：“这一招，偷亲。” 王小芸脸一红，“什么乱七八糟的书，会教这个？” 柳文升一本正经道：“《追女一百招》。我下次看看里面有没有更有用的招式。” 王小芸老脸一红，说道：“那里面是瞎说的，追女孩子不是那样追的。我有更有用的招式，你想不想知道？” 柳文升忙不迭的点点头，“想，想！” 两人原本是对着脸侧躺着的。 王小芸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伸出一只手，搂过柳文升的脖子。 柳文升就这样猝不及防，被王小芸给按了下去，深深地吻上了。 这招式，果然很有用。 不过柳文升，已经蒙了，早已不知，今夕是何夕！ 第283章 馋成这样了 第二天一早，被王小芸提醒过的柳文升，便拉着同窗说起来悄悄话。 那便是，那本《追女一百招》上的方法，统统是歪理邪说，一点用都没有，还会起反作用。 赵亮这才知道，自己使错了力气，怪不得，小雪越来越不爱搭理他了呢。 他打算回去之后，把那本破书挫骨扬灰，谁让它耽误自己追女孩子了！ 于是，赵亮，又变回了原来那样，再次对小雪极度热情起来。 这竟让小雪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之前赵亮对她热情，她感觉的出来，却也没有太在意。 可是经过昨天那样对她冷落之后，今天又忽然变得如之前那般热情，她竟然开始有点小欣喜。 赵亮折腾了这一顿，竟然歪打正着，让小雪有点认清自己的心意了。 这也算是意外收获吧。 柳文升陪着王小芸去村长家。 柳母帮着两人选好了要送的礼：十斤鸡蛋，一匹男女都可以做衣服用的藏青色棉布。 找人办事不能空着手，哪怕是人家村长的分内事呢，也还是要送礼的。 来到村长家，柳文升拍了拍大门，咣当了两下门鼻子。 很快院子里便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来了，来了。” “婶子。叔在吗？”柳文升开门见山道。 “婶子。”王小芸也随着柳文升的称呼打过招呼。 妇人见来人，立马热情招呼道：”原来是文生还有新媳妇呢。你叔在家里呢，快进来。“ 妇人很自然地接过柳文升手里的鸡蛋和布匹，看了看，真是满意。 平时来找男人办事的不少，一个个扣扣索索的，可没有人家柳文升大方。 村长听了动静，也跟着出门迎接道： “文升，文升媳妇，你俩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啊？ 跟叔咋这么客气呢？“ 村长就是村长，比自己婆娘可会说客套话了。 东西照收不误，嘴上总得客气一番。 王小芸倒也不觉得有什么。送点礼，正常。 村长媳妇奉上热茶，还想坐下来聊几句，不过被村长给支走了。 村长看自己婆娘不太会说话办事，但是八卦的很，什么事还都想打听，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守着外人，他暂时忍了自己的脾气。 “文升，你这孩子真争气。 前天我去县城办事，才听说，你年前在县城的诗会上，可是得了第一名呢。 没想到，你两年多没去书院读过书，竟然还有这等本事。 今年八月下场，中举可是板上钉钉了！” 村长还真是欣赏柳文升，得了第一名，还不声不响的，也不到处宣扬，是个能沉得住气的孩子。 “侥幸而已，当不得叔的夸奖。”柳文升谦虚道。 他确实谦虚，可也确实觉得，得了第一名，实在名不副实。 在他心中，那个半路离开再也寻不得踪迹的“王白”，才是正儿八经的真才子，第一名。 他胜在记性好，会背。 可那“王白”，人家会作诗，每首都可以传颂千载，那才是真本事。 他自愧弗如。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兴冲冲地跟王小芸讲诗会之事的时候，王小芸似乎都不太关心的样子。 久而久之，他便也没再跟王小芸讲过了。 村长夸完了柳文升，又开始夸起来王小芸。 “文升媳妇，你可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文升读书好，你做生意也做的有声有色的。 咱村里的妇女们，可是沾了你不少光了。” 王小芸听此，立马赶着话茬道：“过奖了，叔。不过今日，我和相公还真是为此事而来的。” 接下来，柳文升便说起来买地建厂子之事。 这可是大好事，村子里的大好事。 厂子建在柳家村，那么肯定就会首先考虑招收柳家村的村民做工。 村民们在到处找活无果的情况下，竟然在自家门口就能找到现成的活干了。 村民们富裕了，村子里也就富裕了。 他这个村长，走到哪里，也有面子不是？ “你要多大的地？咱们这宅基地，普通人最多能批半亩。” 王小芸想的，当然是多多益善，她以后肯定会规模越来越大的。 一亩地，大概就是六百六十七个平方米左右。 半亩地，也就只有三百三十几平方。 要是建厂房，就有点小了。 那样建起来，也有点像家庭作坊，不够气派。 “叔，能不能想办法，多批一些地？咱这建厂房，太小了招不了多少人，建起来效果也不大。“ 村长想了想，又见柳文升正殷切地望着他，立马便有了主意。 “咱普通人，一户人家最多就批半亩宅基地。可是秀才，能批一亩。 若是你建厂房，我还可以去跟县衙申请多批准一些。 多了不说，总得下来，两亩地应该是没问题了。“ 年轻人有出息，又是为村里做好事，也是在为他攒功绩，他当然愿意相帮。 王小芸想着，两亩地，就是一千多个平方了。 虽然建厂房来说，不算大，可也不小了。 地方再大，她现在暂时还用不着。 用着的时候，再说。 “这就太好了，叔。两亩就够了。不过这买地的银子……” 不知道贵不贵了！ 村长哈哈一笑道： “良田市价是十两银子一亩，可是你们做宅基地，就不需要那么贵的良田了。 村东头河边那，有一片荒地。你们要，我就作价八两银子报到县衙去。” 王小芸刚想说有点贵，就被柳文升拉住了。 两人又跟村长说了会话，闲聊了一番，说好了来拿地契的时间，这才告辞出来了。 王小芸这时，不解的问道：“良田十两银子一亩，那荒地又不能种庄稼，为什么就只少了二两银子？” 王小芸不知道，良田是要每年都要交税的。而荒田批的宅基地，则是一次性就买断了，以后也不用交税了。 有时候，这荒田做宅基地，卖的比良田还贵呢。 村长，这也是帮助他们了。 王小芸听了解释，才知道原委。幸亏刚才自己没有多嘴。 “今天元宵节，不知道娘做什么好吃的呢！”王小芸有些期待地自言自语道。 柳文升瞅瞅她，“当然是饺子了。” 王小芸疑惑道：“又是吃饺子？冬至吃饺子，过年吃饺子，这元宵节，还是吃饺子？” 柳文升看着王小芸，“当然了。要不你还想吃什么？” 王小芸自言自语道：“想吃的多了。冬至喝羊汤，过年吃丰盛的年夜饭，元宵节吃汤圆，平日没事就吃火锅……” 王小芸想着想着，就流下了口水。 她，好久都没有吃过火锅了。 她的最爱呀。 柳文升擦擦王小芸嘴角的一丝丝口水，揶揄道：“馋成这样了？我什么都不想吃，只想，吃你！” 第284章 老奸巨猾 柳文升回家后，便回了自己屋里读书。 他现在，可是争分夺秒的读书备考。 他不光自己进屋读书，还把正斗狗斗鸡的赵亮，也拉进了屋里，一起读书。 赵亮贪玩，不想读书。可是二月份的童生试第一试，也就是县试，已经近在眼前。 他有些闷闷不乐地拿起柳文升扔给他的《论语》，装模作样地看着，但是心思，早已飞到了别的地方。 柳文升正在背诵一些名家注解，偶然抬头，便见到心不在焉的赵亮，正往窗外看。 窗外的灶房里，小雪正在和母亲做饭。 柳文升在赵亮面前挥了挥手，语重心长道： “我既知你心仪小雪，也认可了你，便不得放纵你贪玩享乐。 我不要求你太高，但是一个秀才身份，还是要有的。” 赵亮眼睛瞪得大大的，“秀才？我连这县试都过不了，童生都考不上，哪里来的秀才？” 柳文升也不多解释，只说道： “想要娶我们小雪，你必须先考上秀才。 若是这第一关你就失败了，以后就离小雪远一点。” 赵亮傻了眼，“文升，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肯定过不了啊，你这不是故意为难我吗？你是吓唬我的对不对？” 柳文升呵呵冷笑道：“那你尽可以吊儿郎当的试一试。” 赵亮见柳文升一脸正经，似乎不是开玩笑，他可真傻眼了。 离二月份的县试，连一个月的时间都不到了，他现在就是努力学，又能学成什么样？ 一字不差地背诵四十几万字的四书五经，还有逐张逐句地背诵注解集注，就是打死他，也不可能这么快地做到啊。 若是能做到，就不至于读了这么多年书，连个县试都过不了了。 柳文升见赵亮一脸泄气的样子，有些不忍，又开解道： “其实你天资聪慧，只是有些懒惰。 若是认真学了，一个秀才还是难不倒你的。 再说这县试也简单，你好好学半月，过关简直就是轻而易举之事。” “简单？”赵亮撇撇嘴，说道： “你以为读书人，人人都像你这般过目不忘呢？ 县试考五天，一天一场，有多少学子，在这第一场就败下阵来的？ 又有几个，像你这般，得了县令大人青眼，第一场就直接录取了的？ 你说的轻而易举，在别的读书人眼里，就是难于上青天之事。” 县试，设在当地县衙做为考场，而出题人，也是本县的县令。 若是在县试第一天考试中，有那才华横溢天资出众者，县令也是可以直接录取，免于该考生后面的四场考试。 这一场考试下来，上百份的试卷，是需要县令一人需要通宵判卷的，并且第二天便要张榜公布可以进入第二场考试的人选。 工作量之大，常人难以想象。 可是若县令在考生交卷时，便特别欣赏这个考生，根据此考生的作答情况，能判断考生的水平确实出类拔萃，非寻常学子可比的话，县令是有权当场就放榜的。 这放榜是针对他看中的这个考生自己的，也就是保送。 这样，考生就可以免除其后的四场考试，直接等待四月份的府试便可。 县令这样提前给一个考生放榜，其实是风险很大的。 因为，此考生在接下来的府试和院试中，若是成绩不好，就会是打他的脸了。 除非这县令真的看好这个考生，对他后面府试和院试有信心，才会给考生这个待遇的。 县令当时，便是直接给了柳文升这个待遇。 而柳文升也最终不负县令所望，在接下来的府试和院试中，均是得了头名。 县令，自然也得了识人善用的美名。 所以，柳文升说县试简单。 可对那熬到四五十岁还没有得到童生身份的人来说，此事就是难于登天之事。 柳文升被赵亮怼的哑口无言，半天才说道： “你要过这县试，不光是要熟背四书五经，还要会破题八股。 至于这如何破题，如何下手写，还是要先揣摩主考官的意图才行。” 一个学子，再怎么才华横溢，可是若跟主考官的意图背道而驰，也是不会得主考官的青眼的。 没准，就找个借口让你落了榜。 赵亮瞪大眼睛，说道：“我只知道你会背会读会做八股文，可是竟不知，你还会揣摩县令意图。” 柳文升有些不好意思，“咳咳”了两声，“这读书人终究是要混官场的，若是不了解上司意图，以后就等着穿小鞋吧。” 赵亮更加愣住了，半天才说道：“你，趋炎附势，阿谀奉承，溜须拍马，功力之高，我等学子，望尘莫及。” 柳文升白了一眼赵亮，讽刺道： “你若做题时，有讽刺我时这般灵性，妙语横出，别说秀才了，举人也不在话下。 我现在心情好，愿意给你讲解一下咱们县令的出题风格和为人喜好，你可否愿意一听？” 赵亮猛点头，“听听听，大舅哥的话，小弟我哪敢不听？” “滚！”柳文升踢了赵亮一脚，这才把自己所知道的县令的一些情况，悉数讲与赵亮听了。 赵亮平日里读书不用功，实在是因为不知道如何去学。 如今有这小三元秀才亲自指点迷津，竟然也琢磨出一些学习的趣味来。 他不知道柳文升到底是不是吓唬他，说不中秀才就不能娶小雪。 可是此时，他心里有个念头，那就是为了小雪，他要拼一把。 县试年年有，今年不行就明年，反正年龄还小，明年考中，也为时不晚。 当然，若能早点考中，则是再好不过了。 也许看到他能上进的份上，亲娘就不会再逼他娶郑雪珠了呢。 柳文升讲了许久，赵亮也听得认真，一直到柳母在外面喊吃饭，两人才停了下来。 赵亮深有感触地说道：“虽不知，这临时抱佛脚效果如何，不过文升兄一番话，还是让我茅塞顿开。请受妹婿一拜。” 柳文升听前半句时，还以为赵亮要感激涕零了呢，没想到听到最后，却来了这么一句。 他对着赵亮又是一脚，“滚去吃饭。” 赵亮如同小媳妇般，挽着柳文升的胳膊，佩服道： “文升，你又没跟县令接触过，怎么会把县令了解的如此透彻？ 无论出题解题，均能晓得县令心意？” 柳文升神秘一笑道： “你仔细寻一下历年来县令出的试题和取中的优等试卷，便知晓县令所想了。 再说，县令当年也是考过科举的人，若是有心，他当年的试卷真题，也不难寻。” 赵亮觉得，自己的智商和情商，再次被柳文升无情的双重碾压。 他半天才憋出了一句：“你老奸巨猾，适合官场。” 第285章 多出来半亩地 赵亮觉得，以后可不能把柳文升再看成是单纯的读书人了。 这人，腹黑的很。 明明有这么好的学习方法，可是却不会教给他。 若不是自己托了小雪的福，怕是柳文升还会藏着掖着呢。 柳文升看着满脸憋屈的赵亮，得意道： “别以为我教给你方法，你就能考好了。 读书，还是得自己用心打好基础，才能在踏实的基础上好好发挥。 若你自己不努力，便是知道方法，照样考不上。” 这话，就诛心了。 知道方法也考不上，就是笨了呗。 赵亮比刚才更加心塞了。 * 午饭后，柳文升便让柳母和王小芸在家多做几个好菜，他自己则带着银子去了村长家。 买宅基地，大小都需要丈量的。而且这位置，也得好好选。 村子各处位置，都是一目了然，地基选到哪里，柳文升也早已心中有数。 这些事情，都需要他这个大男人出来打理才行。 他没有带银票，而是带了四个五两的银锭子。 同样是二十两银子，这银锭子，可比薄薄的一张银票，看起来有分量多了。 村长看着白花花的四个银锭子，一阵激动。 虽然不是给他的，可是他能见到这么大个的几个银锭子，也足够激动的了。 庄稼人，哪里来的银锭子，都是铜板！ 就算是有点银子，也是几钱几钱的那种散碎银子。 村长稳了稳心神，尽量不让自己露出没出息的样子。 “文升啊，这买地基，用不了这么多，十六两银子就好。 我这里都没有现成的银子找给你了。” 柳文升笑道： “叔，十六两银子，是买地基的价钱。 你给我们这么低的价格，县衙那边也得说些好话。 除了这盖章的费用，怕是也少不了请人喝茶才能办成事。 这剩下的银子吗，您看着打点吧。 若是不够，叔您就费心给添点。 若是有剩余，就当给叔买二两茶叶了。 再说，作坊真的动工了，到处都需要叔的帮忙呢。” 买地基需要十六两银子，办契税也需要个六七百文。 打点县衙办差的，可能也需要个几百文。 中间村长去县衙办事，路上的花费，可能也需要个几十文。 这二十两银子，差不多能剩下二两。 柳文升心知肚明，也愿意让村长捞这些好处。 毕竟，作坊开到村子里，以后就需要村长出面罩着。 若是不让人捞点好处，以后稍微有点麻烦，人家怎么肯帮你说话？ 若是有那眼红的出来找事，村长出面可顶大用了。 以往，柳文升很少在这种人情世故上用心思。 自从王小芸说了想当官太太之后，他才正式把自己放在一个官位上的人员来思考的。 有些事情仔细一想，便知道该怎么做了。 村长满意地拍拍柳文升的肩膀，夸赞道： “嗯，嗯，不白读书。读书人说话办事，果然通透。 我这就去找村里几个主事的老人，去给你丈量宅基地去。” 村长说完，一刻都没有耽误，便直接带着柳文升去找了村子里的几个老人。 村子里的年长者，很受村民们敬重，办事也公正。 他们听了村长的话，反正也闲着没事，便一起去了河边。 柳文升指出自己想要的位置，村长一点都没干涉，便让会丈量的长者，去帮忙丈量了。 长者一点都没有含糊，公公正正地丈量出二亩地的范围。 在这选中地基的四个角的位置，有人便各放了四个半尺见方的石头，那便是地基的边界了。 村长感谢过帮忙的长者，还带着自豪的语气跟众人说道： “文升，是咱们柳家村唯一的秀才，这宅基地吗，咱就给宽泛些。 反正他也是为了咱村子里好，大家说怎么样？” 村民们不管服气不服气柳文升，都不敢得罪村长的。 既然村长发话了，他们自然也没话说。 只有那王庆槐，骂骂咧咧地说了几句，别人知道他那无赖性子，倒也没有计较什么。 村长见众人没有异议，心里也满意地很。 他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四块石头，分别向外各自挪了挪位置。 这样，这块地也就不止二亩了。 只要不是大的过分明显，相信衙门的人也不会这样揪着不放的。 村民们对村长明目张胆地偏向，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没有任何意见。 有意见又如何？ 眼看着柳文升都是要做举人老爷的人了，谁敢多说什么？ 柳文升对村长和几个负责此事的长者，格外的尊敬，便都请到了自家去吃顿饭。 柳母和王小芸提前得了信，自然早就准备好席面，好好招待了几人。 人们酒足饭饱之后，对柳秀才就更加的刮目相看起来。 以前，他们只当柳文升是个会读书的小孩子小神童，可是今日一见，才知道说话做事也都是面面俱到，如同久混官场的人一般圆滑。 此后，村里人再也没人敢小瞧秀才公了。 临睡前，柳文升在王小芸面前，做了个深深地忏悔： “今天，我眼看着村长，多给咱了那么大一块地。 我觉得自己有些以权谋私了。 你说，我以后会不会真的变成贪官？” 王小芸摇摇头，说道：“不会的，我知道相公心里有底线。与其想着自己占了便宜心里不安，不如多想想，以后怎样多做些利国利民的事情。” 柳文升听闻此话，茅塞顿开。 他以后做了官，若真的两袖清风，怕是还没有为民做好事，就会被别的官员给排挤下来了。 他若是想有一番建树，真的做个为民请命的好官，就必须先能在官场上立住脚，站稳了。 只要不违背自己的初心，又何惧于心不安呢？ * 那王庆槐本来就对王小芸阻了他女儿的富贵恨之入骨，又眼睁睁地看着村长向着他们柳家，那心里，更是悲愤难平。 他虽然不是柳家村人，但还是隐瞒了身份，去县衙告了柳文升和柳家村村长。借口就是，给柳文升的地基，多出来半亩。 那县令是谁？可是指着柳文升中举给他提升政绩的人呢，怎么会在这事上，跟柳文升过不去？ 何况那柳文升，他是早就看好的人。 最终，王庆槐不但没有把人告成，反而被县令以平白污蔑秀才公之罪，打了十大板。 王庆槐，对柳文升和王小芸的恨意，则更加深了。 不是要盖作坊吗？行，等着瞧！ 第286章 不跟你一般见识 正月十六一大早，王大海就赶着牛车，去柳家村送闺女一行人。 张翠花坐在牛车上，路上见到村子里的人，也都热情地打着招呼，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的恭维。 王大海看着半辈子都没这几天笑容多的张翠花，忍不住提醒道：“快收住笑，再笑下去，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张翠花才不管那么多呢，“嗬，我这是没长尾巴，要是长了，我巴不得翘的高高的呢。闺女有出息，当娘的还不能风光风光了？闺女可是我生的。” 王大海扎心道：“儿子也是你生的呢，你怎么不说。” 张翠花脸上笑容渐消：“儿子随你，我也没办法。” “行行行，好的随你，坏的随我。”王大海可不想跟婆娘争论这个。 不过，等婆娘去了县城，他又得过着守活寡的日子了。 “那个，翠花，你隔几天回来住一宿怎么样？反正我这牛车接送的，来回都方便。” “那可不行。”张翠花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铺子里离了我哪成？” 王大海讨好道：“对对对，铺子离不开你，我这也离不开你。你可是香饽饽了。” 看着婆娘得意的样子，王大海又继续说道： “那个，翠花，你这段时间偶尔回来住一天，以后，我也不强求。怎么样？” “为什么？”张翠花不解地问道。 王大海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女婿的那个补药，药力太猛。我到现在还时不时地蹿火气。你不回来，我去哪里泻火去？” 老夫老妻多年，王大海在婆娘面前说过的荤话不少，不过这青天白日的就想这事，他还是有些难为情的。 张翠花白了王大海一眼，“得了吧你，还把这事赖在女婿身上了！你到底吃了什么仙丹，半个多月都没消火了？” 王大海挠挠头，“也是，应该不是因为女婿的药。就是这日子过得有劲，全身有劲没处使了。” 两人均是深思了一下，心中了然。 以前，穷得叮当响，整天操心下一顿吃什么，什么时候会饿死，哪来的心情去干别的？ 可是自从女儿嫁给秀才之后，这财运简直就是从天而降，连他们老两口都跟着沾光了。 都说饱暖思那啥，可不是咋滴？ 张翠花看着最近“勤勤恳恳”地王大海，像个高傲的老佛爷，发话道： “那，我三天回来一次吧。跟闺女，就说回来给你洗衣做饭打扫院子。” 王大海简直受宠若惊，原本他还想着五天八天十天的，解解渴就行。 现在，婆娘竟然跟他说三天回来一次。 真是出乎意料，又喜出望外呀。 王大海得了便宜还卖乖，嘲笑张翠花道： “翠花，你才三十多岁就这样，要是到了四十五十的，啧啧，真猛！” 张翠花狠狠地看了一眼王大海，“哼，把你榨的干干的，你就没力气出去惹事了。”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柳家村。 这两天，虽然是过元宵节，可是对庄稼人来说，却没有城里那种讲究。 所以这两天，工人们该做什么还做什么，才两天的功夫，就又做了一大包内衣出来。 王大海和张翠花也不干闲着等，而是帮着一起收拾东西。 王小芸正在清点着货物，就听门口有人喊道：“嫂子！” 王小芸抬抬头，愣住了，是小凤！ “你叫我？”王小芸有些不可信地看着站在院门口小凤，问了一句。 这里面，还没有一个人，担得起小凤叫“嫂子”呢。 应该是叫她没错了。 王小芸最近忙的，一点都没想起来还有这号人物。 她一进柳家门，或者说她从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眼见到小凤，就对她没有丁点儿的好印象。 她见小凤，如今脸色相当憔悴，也没有之前在柳文升面前的那种楚楚可怜样，反而是满脸郁色。 她猜到，小凤最近肯定过的也不太平。 她很不道德暗自开心了一会儿，这才缓缓走到门口，问道：“找我什么事？” 小凤往屋子里瞅了瞅，有些失落。 王小芸冷笑道：“不用往里看，柳文升没在里面。你若是找他的，就在门口等着吧。” 她说完，就要转身回院子。 事到如今，还想过来抢自己男人吗？既然这样，就别怪她不给小凤好脸色看了。 小凤却拉住了她，红着脸，摇摇头，“我是来找你的。” 小凤说着，便从自己的衣袖里，掏出一个男子用的深色荷包。 “这个是，交给你哥哥的。还请你转告他一句话，就说，他年下里对我说的话，我答应了。” 小凤说完，把荷包往王小芸手里一塞，便转身跑了出去。 没想到柳文升出门回来，正走到自家门口呢，就被匆忙跑出来的小凤给撞了个正着。 小凤看了看柳文升，犹豫了一下，又回头看了看王小芸，也没有多说什么，便又接着跑开了。 柳文升停了停，脸上也没有任何异样，便走到王小芸面前，问道：“小凤来跟你说什么了？” 王小芸看着柳文升，心里醋意翻腾地厉害：“哟，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呀。这刚刚到门上，就来了个美人在怀。柳秀才艳福不浅呀！” “瞎说什么呢。”柳文升觉得好笑，揽着王小芸的胳膊揶揄道：“这醋味这么大呢？” 王小芸噘着嘴，不高兴。 她看着别的女人蹭上一点柳文升的衣服，她就不高兴，觉得柳文升被别的女人“玷污”了，柳文升不纯洁了。 柳文升看着王小芸气鼓鼓地醋意十足的样子，觉得煞是可爱。 可惜这大白天的，他也不好意思做别的动作。 他只能勾着手指刮了刮王小芸的鼻子，“好了，我去跟大龙叔说了，这建房子的事情，就交给他了。” 大龙叔，自然就是大龙婶子的相公，也是村子里的包工头，专门给人盖房子起院子的。 可是乡下，平日里哪里有那么多盖房子的，一年到头也接不了一次活。 别的村子也有别的村子的工头，平日里也会争抢些生意。 但是因为活少，确实谁也没赚多少。 柳文升和王小芸都在县城，顾不上家里，柳母对盖房子这事，又是一窍不通。 所以只能找了信得过的人来帮着了。 王小芸点点头，准备继续收拾东西回县城。 柳文升却拉住了王小芸的手，抢过她手里的荷包，开心地问道：“你什么时候给我做荷包了？还藏着掖着的！” 王小芸原本忘了小凤的事了，这被柳文升一提醒，又想起来刚才的事情了。 她撇撇嘴，“这是小凤做的。不过不是给你的。是给我哥的。怎么样，伤心了？失望了？” 柳文升赶紧把荷包往王小芸怀里一塞：“别的女人做的，我一点也不稀罕。” 王小芸撇撇嘴，“哼，口是心非，阳奉阴违。” 柳文升拉着不情不愿地王小芸，笑道：“这里醋味太大，不宜久留。跟为夫回房，保你醋味尽消。” 王小芸消了气，挽着柳文升的胳膊往院子里走去。“哼，不跟你一般见识！” 第287章 夸我还是损我？ 看到闺女女婿一起进了屋，张翠花一把就拉过王小芸，问道： “刚才站院门口那个女的，过来找你做什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离她远点。” 王小芸已经知道张翠花反对哥哥的事了，所以也不瞒着。“没什么，她过来随便说两句话而已。” 她也没把小凤的话告诉张翠花。 这种事，外人越反对，当事人就越当回事。 还不如就任其自行发展，时间久了，没有意思了，也就散了。 若是张翠花再去阻止王小虎，没准王小虎的逆反心一上来，就做出什么后悔事了。 她打算还是把东西和话，都带给哥哥。 东西都整理好了以后，一行人才坐到牛车上，往县城赶。 这次，赵亮终于如愿以偿地坐到了小雪的身边。 也许是赵亮给黑子带过几次鸡腿，讨好了他，所以这次，黑子没有捣乱，很识相地蜷缩在王小芸身边，眼睛半眯着。 * 小凤这次是真急了。 就算她真的没有掺和到王秀玉的事情中，作为当事人身边的人，她的名声都好不到哪里去。 原本凭着她的姿色，就算不嫁给柳文升，找个条件好点的婆家，还是没问题的。 现在，年都过完了，跟她这么大的女孩子，也都在正月十五之前，开始有人说媒了。 可她，还是很少有人问津。 偶尔有一两个过来说媒的，那男方的条件，也是一言难尽。 此时，她竟然才想起来王小虎的好了。 王小虎这两年，对她可是真心实意的好，一切都在迁就她。 若是以前，她还因为顾虑王小虎家贫而从内心里抗拒的话，那么现在，人家眼看着日子也好起来了。 可她，竟然在这关键时刻，跟王小虎发了脾气。 都怪她太冲动了，说话伤人也太狠了，连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王小虎，这么久都没有再找过她。 她错过了柳文升，旁的好人家，听说了她的事，也不愿意找她。 难道现在，她连王小虎也要错过了吗？ 小凤手里死死地绞着帕子，心里万般希望，王小虎得到她的消息后，能早点回来找她。 她一定不会再端着架子，拿捏王小虎。 * 一行人，先把柳文升和赵亮，直接送去了书院。然后才开始往铺子方向行去。 到了铺子里时，王小虎和郑雪珠正在里面打扫着。 王小芸笑道：“哟，挺勤快呀，这当了小老板的人，做事就是不一样了，又积极又主动又自觉。” 郑雪珠得意洋洋地回道：“那当然，三成干股呢！” 一说起三成干股，王小芸心里就在滴血。 若是自己手里有一千两银子，哪会白白损失三成干股给人家？ 郑雪珠还一副老板架势，吩咐众人，“快收拾铺子，都愣着干嘛！快点快点。” 看着比王小芸还像个正牌掌柜的郑雪珠，王小虎忍不住摇了摇头，顺手拿起抹布，就开始擦了起来。 张翠花看自己的儿子闺女，都被这死丫头支使地团团转，她一路的好心情，此刻也都没了。 她头大，不想看见这说一句顶一句的臭丫头，赶紧去后院收拾自己的床铺去了。 王小芸走到哥哥跟前，把受人之托要转交的东西，交给了王小虎。 “给我荷包做什么？我又没银子！”王小虎不解地问道。 “临行之前，受人所托。”王小芸都不想提起小凤的名字，接着说道：“人家说了，你年下说的话，她都答应你了，都听你的。” “小凤？”王小虎捏着荷包，低声问道：“她真是这样说的吗？” 他当时说了，先暂时不提亲，等过了这风头，等到他和郑雪珠一年期满了，再回去提亲、成亲。 现在，小凤是答应他了？ 可他并没有太过欣喜。 那次之后，他等了很久才冷静下来。他知道，小凤那样说，定然是发自肺腑的。 像他这样一无所有还一无是处的男人，哪个女孩子会心仪他呢？ 之前，他没有看清形势，只凭一腔热情一股冲动，就认定了小凤。 现在，他也该好好考虑了。 他直接把荷包往衣服里一塞，便又继续擦起了货柜。 王小芸试探道：“哥，你怎么想的？你跟人家说什么了？你不会真要娶那个女人吧？” 原本还打扫卫生打扫的起劲的郑雪珠，被王小芸这话，立马就吸引了注意力。 王小虎娶哪个女人？就是之前她见过几次的那个有些婊婊的女子吗？ 郑雪珠跟王小虎算是朝夕相处这么久了，猛然听到王小虎要娶媳妇的事情，还有些适应不过来呢。 她也没发话，只放慢了打扫的速度，支棱起两个耳朵偷听。 王小虎看了看八卦的妹妹，有些心烦气躁起来。“不知道。” 王小芸拍拍哥哥的肩膀，一脸严肃地说道：“娘可不喜欢那个女人，我也不喜欢。不过我不阻拦你，你自己眼睛放亮点。” 王小虎白了妹妹一眼，“这关你什么事？瞎操心。” 王小芸很想把小凤一直缠着柳文升的事情说出来，可是想了想，算了，不说了。她也糟心。 不过，她还是不服气，便说道： “什么叫不关我的事？ 你娶的媳妇，我不得叫嫂子吗？ 说实话，管那女的叫嫂子，我恶心，还不如管这个臭丫头叫嫂子顺耳呢。” 王小芸说着，便一手把正在偷听的郑雪珠给提了起来。 郑雪珠一个不提防，被王小芸就拉了当壮丁，不，当挡箭牌。 她脸上一红，推开王小芸，“瞎说什么呢？” 自从那晚发生“抓贼”的事情之后，回过神来的郑雪珠，什么时候想到，什么时候就会脸红一下。 当时被抓的时候还没事，真是时间越久，越回过味来了。 她这脑袋，脑回路太长了。或者说，太迟钝了。 王小芸看着脸色通红的郑雪珠，有些惊恐道：“你这丫头，不会是当真的吧？我就随口说说的。” 郑雪珠脸更红了。 王小虎听妹妹在这里给乱牵红线，他心里还烦躁着呢。 他干脆扔下抹布，直接溜达出去散心了。 看着王小虎走远了，郑雪珠心里，竟然有些失落起来。 这时候，就听到街对面，开始响起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王小芸走到门口往对面看去，回头对郑雪珠说道：“还真是神速，不过几天的时间，已经开始打柜子了。” 郑雪珠也跑出来往对面看了看，就见对面魏淑容买下的铺子里，已经开始组装柜子了。 怕是离开张，也不远了。 王小芸调侃道：“担心吗？会不会担心自己的一千两银子，打了水漂？” 郑雪珠摇摇头，坚定地说道： “做生意，可不是娇滴滴地撒娇就能做好的。 又不是每个人，都是她爹！ 相比较来说，我觉得你这种坑蒙拐骗死缠烂打，更能成功。” 王小芸对着郑雪珠翻了个白眼：“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第288章 武举 正月里生意都很惨淡，王小芸提前听姜慧娴提醒过，所以也不着急。 她在二楼整理完内衣柜子没多久，便听到楼下有动静了。 是许彦林那边的送货过来了。 许彦林开着布料商行，手底下裁缝可不少。 过年这段时间，他听了王小芸的话，把工钱提到了平时的两倍，发给自愿加班的工人。 因为铺子都关门了，所以那些各个店铺的裁缝，也都被集中在了一起，做成衣。 听说过年做工有双倍工钱，大部分的裁缝都选择了主动加班。 只有几个必须回家的裁缝，没办法，才选择了放弃加班。 姜慧娴把人召集起来，数了数，大概五十多个。 这五十多个人，便交给了小雪和小花管理。 她俩都是有经验的人了，又听了王小芸的话，用了“流水线”作业法，所以缝制衣服的速度也明显加快了。 这“流水线”作业法，便是每个人只负责特定的一道或者两道工序，不参与其他工序的制作。 比如说，负责裁剪的裁缝，只负责裁剪；负责缝制袖子的，就负责缝制袖子，等等。 这样一件衣服，可能要通过好几个人来完成。 跟平时一个裁缝单打独斗完成一件衣服，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作业方式。 刚开始那些裁缝们，还对这种方式抱怨不已，可是在小雪的坚持下，她们就工作了一天，便心服口服。 流水线作业，运用的便是“熟能生巧”的原理，只专注一道工序，就会越做越顺手，越做越快。 这成衣尺寸，是那些传统裁缝店最没根没底的地方。 那些裁缝店不敢贸然跟进，便是对这尺寸把握不准。 万一做出来的，不是大了就是小了的，那些衣服，岂不是全砸在自己手里了？ 姜慧娴起初，也是最担心这个。 还是小雪和小花有经验，也是得了王小芸的提醒，把所有款式的衣服，都做成了三个尺码的。 当下女子最常见的身材，定为标准中间码；两头的则是小号和大一号。 这两头的尺寸，穿的人少，便做的少了些。裁缝们集中精力做的，便是中间的标准码。 每个尺码的衣服，都有一套成型固定的尺寸标准。 裁缝们刚开始还不敢贸然下手去剪，总觉得没有量过尺寸心里不踏实。 可是做了一两天，她们便已经做到闭着眼睛都能剪出自己想要的尺寸来了。 不过两天，这所有的程序便已经顺利运行了。 姜慧娴这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到今天为止，不过几天的时间，那些人，便赶制出来几百件衣服了。 所以王小芸的铺子，到处都挂的满满当当的。 而同时，许彦林自己手里的十几个铺子，也开始分批进行翻修工作了。 这，也是许彦林和王小芸当时商量的结果。 他们就是要做自己的品牌成衣。 用王小芸的话说，就叫形象直营店。 等她们的店生意好了，模式推广出去了，不愁没人上门找合作。 那就是加盟了。 王小芸无比幸运自己在前世的经历，这些已经被运作成功的方式，她直接拿来用就是了。 许彦林的铺子装修，就完全没有像王小芸这个铺子这样花大价钱了。 许彦林装修上，还是找了罗尘。 不过不用罗尘自己动手，就是一些问题上给与指导就行。 许彦林当时去找罗尘的时候，罗婶子正哭哭啼啼地说没钱买东西招待客人呢。 所以罗尘，也勉为其难地答应了许彦林的请求。 罗婶子看到银子，才高兴起来。 罗尘觉得自己，好像上了贼船一般。 但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再怎么不情愿，也去了许彦林的铺子里当监工了。 许彦林的铺子，不光本县有，隔壁县也有几家。那边也同时在进行着。 但是这些铺子，怕是要出了正月才能陆续装好。 现在的货，便压在了王小芸的铺子里。 而且那些裁缝们，也是一日不停，继续加班加点的工作着。 王小芸看着满当当地铺子里，说不出来的踏实。 虽说年后生意要淡一段时间，但是王小芸这边，头一天开门，就迎来了好多老顾客。 这一天下来，比年前，竟然也没有少卖银子。 所以铺子里的几人，也就更加有信心，面对接下来的挑战了。 把自己当成大老板的郑雪珠，劳累了一天，天快黑时，才跟着王小虎回了府里。 两人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似乎都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了。 把郑雪珠送到她自己的小院后，王小虎才回了自己房间。 他倒是习惯下来每天洗脚洗袜子了，也不用小五再催他了。 王小虎一直闷闷不乐地，小五觉得奇怪。“小虎哥，今天这是怎么了？” 王小虎摇摇头，说道：“没什么。” 他本来是不想多说的，可是后来又没憋住，便把自己和小凤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小五。 一个人闷在心里确实难受，王小虎说出来之后，就觉得全身的轻松。 就好像问题已经解决了一样。 说到最后，王小虎才问道： “如今那女子已经同意了我所说的，可是我这心里就是不痛快。 她说要嫁给我，似乎也不是心甘情愿的。我这心里，可是一点都不好受。” 小五点点头，说道： ”小虎哥无外乎就是担心，即便成了亲，人家也不是真心跟你对不对？ 人家嫁给你，也是一种无奈之举，对不对？“ 王小虎点头道： “正是。虽然我自知一无是处，但是还是希望跟了我的女人，是心甘情愿嫁过来的。 也希望人家对我，是真心的。 可是我如今这般，又有几个女孩子肯真心相待呢？” 小五给王小虎鼓励道： “小虎哥不必如此妄自菲薄，你自然有你的好处。 你不是也读书识字了吗？ 要不要也去那书院读书，考个秀才举人什么的？” 王小虎连忙摇头道：“我不是那块料，可别笑话我了。让我打架还行，读书，还是算了吧。” 小五闻听此言，突然冒出来一句： “文有文科，武也有武科。 小虎哥既然读书入不得门，为何不试试考武科？这武状元，也不比那文状元逊色。” 王小虎眼里冒着光，“我，我行吗？” 第289章 老虎不发威 小五拍拍王小虎的肩膀，“行啊，就算考不上武状元，咱考个武举人不也照样光宗耀祖扬眉吐气了吗？” “那倒也是。”王小虎挠挠头，说道： “武状元，全国三年才出一个，咱就是祖坟冒青烟也考不上。 可这武举人吗，一个省要选十几个呢，好歹也能轮的上咱不是？” 王小虎说完，就像看到了光明的未来一样，可是没一会儿，又泄气了。 “这武举也不简单啊，要考什么咱都不知道呢。” 小五想了想，便开始给王小虎讲道： “这武科，即考武艺又考策论。 武艺，当然以弓马为主，弓马考试合格，还要考文。 这文考，先考策问，后考《武经七书》。” 小五讲的很笼统，王小虎却开始头大起来。 “怎么这武举还有文考？ 难不成我也要做那八股文章，背诵那四书五经不成？ 算了算了，不考了。太难了。” 王小虎还没有行动，便开始打了退堂鼓。 他读书做官的美好愿望，在第一天开始认字的时候，就已经破灭了。 这武举，若是也要考文，那还考个什么劲？ 小五神秘一笑道： “小虎哥放心好了。圣上知道，武人多莽汉，所以这武人考文，是不会要求太高的。 况且，策问和《武经七书》，也是最后的殿试才考。 你若只考个举人，能识文断字即可。不需要学习其他的。” 王小虎这才放下心来，不过还有一点，那就是最基础的武艺，他也没机会去学习了。 就像文科要先从童生秀才到举人进士这般，武科也是一样要一步步考的。 读书人读四书五经，武人则要考弓马。 弓马，即“步射”和“骑射”。 这样说来，不管文科还是武科，都不是贫寒人家能供的起的。 寻常平民百姓，哪里来的银子去买马练骑射？ 小五看着默不作声的王小虎，似是知道他的担忧。 他给王小虎出主意道： “小虎哥莫担心，我爹在这府里管着马呢。 平日里，老爷也很少用到马车，你偷了闲，去牵那马来练习便是。 而且，我爹也有一把弓箭。你救过我，他对你，也不会吝啬的。” 王小虎想着，这倒是个好主意。 他对小五千恩万谢了一番，又从外面买了好酒好菜去周老虎的马棚套近乎了。 周老虎提前得了小五的信，自然知道王小虎过来是为什么。 他看在好酒好菜的份上，也没有为难王小虎，只让他跟外人解释，是为了保护大小姐的安全，才开始学习这些东西。 王小虎从第二天开始，送郑雪珠到铺子里以后，便会直接回到郑府，开始练习骑马射箭。 他这一整天，都会在郑府的马场里练习射箭和骑马。 读书人需要勤奋和天分，学武之人，也同样需要勤奋和天分。 王小虎就好像那有天分之人。 从周老虎把自己的弓箭递给王小虎的那一刻，他就发现了这一点。 他那把弓箭，躬身乃玄铁打造，重量高达八十斤。 寻常人莫说拉开弓箭了，就是拿都拿不动，只能生拉硬拽抗。 可这王小虎，只是双手费力地接过弓箭，感觉重了些，便将其立在了地上。 这样，已经比大多数人要强太多了。 周老虎眼睛闪了闪，露出些许赞赏的样子，不过只是笑眯眯地看着王小虎，并没有说话。 王小虎把弓立在地上之后，有些不满地对周老虎抱怨道： “大叔，你是不是故意坑我的？这张弓，抱着都费力，你还让我怎么练习射箭？” 周老虎捋着胡子呵呵一笑道： “这就不懂了吧小伙子。这张弓，可是大有来头。 听说二十年前，还是当时的武状元所用呢。 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流落到民间，被一个不识货的人卖给我的。 你现在能用上它，还是一种缘分呢。” 王小虎一副明显不信的眼神看了看周老虎，又头大的看着这张弓，心里不停地打着退堂鼓。 周老虎也不管他，只接着说道： “相传，秦末楚霸王有一张‘霸王弓’，通身玄铁打造，弓身重达一百二十余斤。 而我的这张弓，也不过才八十余斤。 你若是连这弓都拿不起来，还是趁早打消了武举之路算了。” “才”八十余斤？王小虎听闻，差点一翻白眼昏厥过去。 八十斤的弓，竟然还用“才”这个字。 不过他倒是听说过西楚霸王项羽的英雄事迹，此时竟然有种莫名的兴奋。 他再次用尽全身力气，双手“抱”起了这张大弓。 练习弓箭，先从抱得动弓箭练起。王小虎真是闻所未闻啊。 这一整天，王小虎便在周老虎的指点下，一会练习“抱弓”，一会练习骑马。 等他去接郑雪珠的时候，那两只手都累脱了力，不停地发着抖。 张翠花见儿子面色惨白，身体乏力，两手抖若筛糠，简直要吓傻了。 “小虎，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张翠花急急地问道。 王小虎一抬胳膊，想阻挡住亲娘的亲近，无奈胳膊实在使不上力，还没抬起来，便又酸软了下去。 他只好任凭亲娘上下其手，检查着自己的胳膊腿，“没事啊娘，闲着没事遛马玩，结果被摔了一下，明天就好了。” 张翠花听到是这个原因，才放心下来。 不过她还是骂道：“臭小子，闲着没事你招惹马干什么？怎么不摔死你？摔死你，我就省心了。” 王小虎只笑笑，也不解释。 他不想跟任何人说自己要参加武举之事，若是事成了，再说不迟。 若是他提前跟人说了，第一轮考试就被涮下来，那他可丢了大脸了。 他打算，还是等过了前面几轮，得了武秀才再说好了。 反正武举，比读书人的考试都要晚上一个月左右。 最晚，到今年九月份，成与不成，就都知晓了。 若成了，他再给大家一个惊喜也不迟。 若是不成呢，就当没有这回事，反正他平时也没有几件成功的事情。 这事，就别当成又一件笑话了。 郑雪珠在回家的路上，见那王小虎跟散了架一样，走路都没有她走的快。 她怒目圆睁道： “王小虎，就凭你这有气无力的样子，是你保护我还是我保护你呢！ 怎么跟个受气小媳妇似的，还像不像个男人了？” 王小虎原本颤巍巍走路如同老者一般，一听这话立马气血上涌，全身立马长了力气，蹭蹭蹭就跑到了郑雪珠的前面。 “臭丫头，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呢。看看你能不能追上我！” 王小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就像吃了大力丸一般，走的飞快。 他，可不能被这臭丫头看扁了。 而郑雪珠，只能放弃自己的淑女步伐，紧跟着跑了起来。“王小虎，你慢点。我追不上了！” 第290章 送大礼 年后的成衣生意，要比外人预想的好太多。 谁都没想到过完年了，还有那么多人买衣服。这让其他布庄和裁缝铺子都眼红不已。 已经有些布庄开始蠢蠢欲动，也开始零零散散地做成衣卖了。 但是大多数的裁缝铺子，根本没有这破釜沉舟的勇气。 一般生意稍微好点的，就不敢乱动，还是维持着原来量体裁衣的老式传统。 只不过，铺子里也不伦不类的挂着几件成衣摆样子，看起来也别扭！ 反而是那些生意差甚至差到要关门大吉的铺子，先行动了起来。 这便是所谓的“不破不立”了。 改变，对那些将死的铺子，还有一线生机。 若是不变，就真的是只有等死了。 王小芸就在别家同行的羡慕嫉妒恨中，美美地大把大把地赚着银子。 外人不知道，其实这二楼内衣专柜，才是赚钱的大头。 不过一般妇人，即使买了内衣，也不会大肆宣传，都是悄悄买了去，偷偷地穿。 但是为了不让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她们都是打着买成衣的幌子去的。 之所以那成衣卖得那么火，其实是给内衣做了遮羞布。 王小芸现在，可不愁货不够卖了。 她现在，连做成衣需要的布匹都不需要买了，直接就是许彦林那边做好了给她送过来。 她卖完之后，再按成本价添一些利润，再跟许彦林结账。 至于这利润分配，则是按照两人之前签订的协议来算。 而且，许彦林还在县城各处搜罗裁缝，开始扩大生产规模，为自己下个月同时开的十几家成衣店做准备。 眼看着王小芸成衣店红红火火的，最着急的，当然是对面的郑雪莲了。 她恨不得一天就把铺子装完，第二天就能开张做生意。 可是铺子装修，不是简单的事，再怎么着急，一个月也是少不了的。 她只能等到二月上旬，才能开张了。 这段时间，她就眼睁睁地看着王小芸天天乐开花的脸，暗自郁闷着。 她还不知道郑雪珠也入股了王小芸的生意，要是知道了，怕是能气炸了。 郑雪莲和王小芸，现在两人是同行，也就自然而然成了冤家。 虽然平时也打招呼，可是面上带笑，背地里还不知道如何相互咒骂呢。 就差撕破脸了。 许彦林的制衣厂悄无声息地在县城一角发力，小雪得了嫂子的授意，也参与到了其中。 而小花，则被王小芸安排在自己的铺子里，接待有需要的顾客。 不是每个顾客都能接受成衣，一些要求高的顾客，还是喜欢正儿八经的按照自己的尺寸量体裁衣的。 这，就是属于高端定制了。 还好，有这样要求的顾客不算多，小花一个人也忙得过来。 正月下旬，天气终于过了最冷的那段时间，但也不是很暖和。 王小芸平日里，接待顾客的间隙，停下来时便会向对面张望。 眼看着对面的铺子也快完工了，她需要想些对策。 最希望对面开张就倒闭的，除了王小芸，当然还有郑雪珠了。 那可是她最痛恨的姨娘和庶妹呢。 王小芸倚在自家铺子门口，毫不避讳地盯着对面的铺子，也顺便晒晒太阳补补钙。 郑雪珠忙完手里的活，也走过来，胳膊支在王小芸的肩膀上。 看起来，俨然就是一对亲密的闺中密友。 王小芸嫌弃地推了推郑雪珠，可惜没有推动，她便嘲笑道：“你肥了，敦实了。” 这可不是夸女孩子的好词。 果然郑雪珠白了王小芸一眼，也没跟她斗嘴，反而问道：“我在府里，无意中听到一个好笑的消息。你想不想听？” 看郑雪珠幸灾乐祸地望着对面的铺子，想必是听见什么乐事了。她当然好奇了。“想听，快说！” 郑雪珠这才把自己在府里无意听下人说的一件事，告诉了王小芸。 这事，便是罗尘问魏淑容要一千两银子装修费的事，还有问郑雪莲要二百两银子装修费，还让她刷便盆的事。 郑雪珠边说边哈哈大笑，想起来魏淑容和郑雪莲吃瘪的样子，她就抑制不住自己的开心。 王小芸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郑雪珠笑完了才问：“说，你跟那个奇怪的老头子什么关系？他这样，明显就是帮你的。” 王小芸也觉得奇怪啊。 罗尘那老头，可很少给她好脸色看呢。 但是从第一时间告诉她魏淑容买铺子，还有故意不给那两人装修铺子这两件事上来说，罗尘对她，算是相当良心了。 她看了看郑雪珠，沉思道：“我抽空，再去看看罗叔去。人家帮了这么大的忙，咱可不能装作不知道。” * 傍晚，铺子里没什么顾客了，郑雪珠便跟着王小虎回了郑家。 王小芸也关了铺子，拉上小雪和小花，上了二楼。 铺子的二楼，也是几人办公的地方。 王小芸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面画了些衣服式样。 小雪和小花一见，均是震惊地瞠目结舌。 半晌，小雪才回神，“嫂子，没想到你竟然还会画衣服样子。而且单看这样式，就知道，肯定会大卖的。” 王小芸当然知道，她不会做衣服，不代表她不会画衣服。 前世看电视，什么样的漂亮古装没见过？ 而且她画的，还是之前在网上看到卖的最火那种汉服款式。 经过后世改良的汉服，在这老土的古代，不能兴起流行风，都对不起她穿越人士的身份。 小花也是跟着一连赞叹。但是末了，她还是有些犹豫道：“这衣服好看是好看，可是现在穿，怕是有些冷了。” 原来，王小芸画的这个样图，是一款春秋款的服饰。要想穿出那缥缈灵性仙气十足的感觉，里面就不能穿厚棉衣。 那材质，也不适合里面套棉袄的。 王小芸笑道： “等许大哥的铺子装好了，怎么也得下个月了。 那时候，就算再冷，也要上这些新款。 咱们不能什么季节就卖什么衣服。只有尽早上新款，才能抓住那些喜欢尝鲜的顾客的心。” 后世，新款春装，都是在年前就已经开始陈列了。 现在，还没有卖成衣的铺子。 那些已经在做成衣打算的铺子，怕是第一批衣物，也是当季应季的厚衣服。 可若许彦林的铺子，一开张，就有一大批的新款上市，定然是能快速夺人眼球的。 而且，人们要买的厚衣服，其实在年前就买的差不多了。 若他们还是都卖厚衣服，买的人必定不多。 若是没个开门红，这士气可是会低落的。 小雪灵性，很快就知道嫂子的意思了。 她跟嫂子商量着，第二天便试着说服慧娴姐，停了冬装，直接开始大批量的缝制春装。 王小芸点头应允。反正这段时间，冬装的备货也足够了。 小雪还有些担心春装的款式，王小芸便又抽出来一摞十几张设计图稿。 都是很漂亮的汉服款式。看的小雪和小花，都快花了眼。 小花想了许久，似乎才想通为什么要这么早生产春款。 她自知，在这悟性上，她是比不上小雪了。 小雪的手艺是她所教，但是悟性，确实比她高多了。 她能有现在舒心的日子，是非常感激王小芸和小雪的。 她对好朋友，只有欣赏和感激。 王小芸扭了扭自己的腰肢，很是满意。 她对着小雪和小花，秘密地交代着。 她打算，等对面铺子开张时，送郑雪莲一份“大礼”。 第291章 借势 因为心里有了目标，赵亮最近读书可是刻苦的很。 之前也读了几年书了，就算是成绩再差，该背的还是能记住一些。 他虽然对临时抱佛脚这事，心里没底，可是每每看到柳文升那坚定的眼神，他就不得不硬着头皮读下去。 他看得出来，他要是考不上，柳文升肯定真的不让他追小雪。 但是他再怎么想努力，也有偷懒的时候。毕竟，他之前也懒散惯了。 临睡前，赵亮又想到什么似的，忽然开口问道：“大舅哥，你说我要是打个小抄带进去，是不是就不用这么费尽心思的背书了？” 元宵节之后，单独跟柳文升在一起时，赵亮总称呼他为大舅哥。 柳文升翻脸过几次，可赵亮依然不肯改口。柳文升最后也无奈随了他去。 真是没想到，赵亮简直就是人品无下限，现在考个县试，都想作弊了。 柳文升冷笑道：“你何必打小抄呢？直接正大光明的带了书本进去不是更好？” 学子考试何其严格，想打小抄，根本就不可能。 赵亮原本也是随口说说的。 四十几万字的书本，他要怎么打小抄？ 见赵亮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柳文升便抽出来几页纸丢给赵亮，“拿着。” “什么东西？”赵亮接过纸张，就着昏暗的油灯，仔细看了起来。 这油灯金贵，还是赵亮为了挑灯苦读专门准备的。 柳文升也算是真正地“沾了光”了。 “啊，试题？”赵亮欣喜道：“大舅哥，这是哪里寻来的试题？” 柳文升嘴角抽了抽，解释道： “这大部分都是往年县试的真题卷子，我给你寻了来，你看着哪里不会就去书本里找找答案。 县试以贴经和墨义为主。这贴经部分，依这几年的试题看来，基本上没有重复出题。 这些卷子上的，你可以大体粗看，卷子上没考过的，你再着重背诵。 至于这墨义部分，除了最近几年县令出的题，我还自己猜了一些出来，你也可以参考一下。“ 贴经，就是主考官任择经书中的一页，遮盖全文，仅留一行，再裁纸为贴，盖上三五字，让考生填于卷上。 墨义，则是从经书中编出若干个问题，要求考生用经书原文回答。 当然，科举中还有策论和诗赋，不过一个小小的县试，要求不会太高。 从这也可以看出，其实这县试，还是以背诵四书五经为主的。 赵亮看到柳文升指给他的那一页，便是柳文升悉心出的几道墨义题。 这也是柳文升根据县令近年来的出题风格，自己猜测划定的一些出题范围。 也就是“猜题”了。 若是能赌对了，县试简直就是轻松过关了。 赵亮千恩万谢了一番，又开始挑灯苦读。 “大舅哥”都为他做到这份上了，他要是再不能过关，那真是对不起人家了。 柳文升也有自己要学的东西。他见赵亮终于安心学习了，这才开始忙着自己要学的。 郑安仕原本还生气外甥拒绝娶自己女儿的事情呢，每次想开口训诫赵亮，都见其手不释卷，便也作罢。 外甥能上进是好事，他就算再生气，也得等赵亮过了二月份的县试再说。 这时候，离县试，也就半个多月了。 有一天中午，赵亮刚吃完午饭准备午休，就听有人来喊他，说是有人在县学门口等他。 赵亮到了书院门口，便见亲娘一脸怒容地瞪着他。 原来郑翠翠，还因为赵亮元宵节没回家而生气呢。 而且元宵节都过了几天了，这赵亮还没有要回家的意思，这就惹恼了郑翠翠了。 她是说过，赵亮要是不肯娶郑雪珠，就不认他这个儿子了。 可是赵亮真拧着脾气不回家，当娘的怎么能不挂心呢？ “好你个臭小子，娘不来找你，你还真的不回家了？” 赵亮见亲娘马上就要打过来，赶紧抱头求饶道： “娘，我最近读书都快累死了，根本没时间回家了。 下月的县试，你不想让我过了？” 果然，郑翠翠听到这话，那拳头没等落到赵亮头上就停下了。 “你说的真的假的？这么多年也没见你认真读书过，怎么这次，就认真起来了？” 赵亮无奈道：“还不是想考好点，跟娘讲条件也能理直气壮的。” 郑翠翠“呸”了一口，“讲条件，讲什么条件？” 赵亮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若是能过了县试和府试，得了童生身份，便可以推迟定亲时间。 若是八月的院试也能过了，就是秀才了，那么他便有自主选择亲事的权利。 郑翠翠转了转眼珠，见赵亮一副从来没有过的郑重其事的样子，狠了狠心，“成。” 她还不相信了，考了好几年了，连个童生都没过，难不成现在就开了天眼了，能考上秀才了？ 她当然希望儿子有出息，能考上个功名。 若真的是老天有眼，祖坟冒青烟，儿子真能考上秀才的话…… 嗯，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先答应下来再说。这就是郑翠翠的想法。 赵亮可不知道亲娘的想法，只当她答应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这才分开。 * 很快到了二月初，天气又暖和了一些，人们也从厚棉衣，换成了薄棉衣。 穿的还是有些臃肿的。 许彦林的铺子，跟郑雪莲这边的铺子，算是同时装修好。 许彦林想越早开业越好，可以占得先机。 王小芸却劝阻了许彦林，让他比郑雪莲晚一天开业。 虽然失去了开业的先机，但是也有其他的好处。 许彦林是生意人，一切还都是喜欢抢先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王小芸会让他晚一天开业。 王小芸便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许彦林和姜慧娴。 她们都听说了，魏淑容为她的铺子开业，可是在县城里各种拉关系，邀请了很多的富人太太和官太太来捧场呢。 许彦林生意做得大，可是朋友圈子，也大多是生意人。 有官身的人，不屑于与生意人为伍，所以他们，也请不了那么多的官家太太。 就算是提前开业，怕是也会冷清。 王小芸打算的，便是“借势，造势”。 怎么借势，去借谁的势？ 这不是有现成的嘛。 魏淑容啊！ 王小芸在姜慧娴耳边，说着悄悄话，只听得姜慧娴眉开眼笑的。 “就听妹子的。后天，咱们一起去会会魏淑容。” 第292章 天生丽质难自弃 二月初八这一天，魏淑容和郑雪莲两人，一大早就带人到了铺子里。 她们专门寻人看了日子，这一天，是个开张营业的黄道吉日。 她们把府里的丫头带了好几个过来，专门接待客人的。 找小丫头们来接待顾客，也是郑雪莲学的王小芸的法子。 以往，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基本上都是男人。 偶尔有女人在铺子里坐镇的，也都是中年以上的。 让几个小丫头出来独当一面守铺子，可是前所未见。 但是王小芸她们，就是做的这么成功。 所以郑雪莲，从每个细节上都在模仿王小芸了。 眼看着到了吉时，魏淑容和郑雪莲也是又激动又兴奋。 她们也算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开铺子。 为了这次店铺开张，她们可没少去动用关系，拉拢人脉。 就想着，给自己的铺子也来个开门红。 魏淑容有些沉不住气，手心都紧张地出了好多汗，不停地在铺子里走来走去。 郑雪莲有些心烦，劝说道：“好了娘，看你急成这样子，等会贵客来了，你就算是装，也要装的淡定点才行。” 魏淑容对付郑安仕有一套，可是在外面，始终是上不得台面的妾室。 她这次为了铺子开张的事，可以说是第一次动用了郑安仕的名头，去请县城里那些有头有脸的富家太太和官家太太了。 郑安仕怎么说也是一县的总教谕，整个县城的书院私塾都在他的管辖之下。 在这“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他这个教出“小三元”秀才的总教谕，可是人人都期望巴结的对象。 那些官家太太，即便耻于与一个妾室为伍，但还是在接到请帖的第一时间，允了下来。 不看僧面看佛面，那些人也是看在郑安仕的面子上才应允的。 魏淑容看着女儿，赞道： “我的莲儿真是太聪明了。 你当时让娘给那些太太们下帖子，我还担心人家会看不上咱不会来呢。 没想到咱发了多少帖子出去，就收了多少回帖。 等下，那些夫人太太们，怕是就要到了。 娘再好好打扮打扮，可别失了礼仪。” 魏淑容说完，便又对着镜子补了补妆容。 外面的鞭炮也准备好了，舞狮队伍也已经准备就绪。 郑雪莲看看时辰，便对亲娘点了点头。 魏淑容一声令下，铺子就正式开业了。 郑雪莲现在，模仿王小芸，可谓是模仿的面面俱到，连这开业形式，都一并模仿了来。 先放鞭炮，再舞狮。 因为郑雪莲在开业前期宣传充足，所以开业仪式完后，很快就有很多人涌了过来。 今天果然是黄道吉日，天气晴朗，也暖和。比王小芸年前开业时，不知道条件好了多少。 当时王小芸想做宣传都没有条件，又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所以刚开始还是挺冷清的。 而郑雪莲现在，因为有了王小芸的铺子成功在前，她现在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把这人群给吸引过来了。 只要提前把县城第二家成衣铺子的名头打出去，人们自然就会好奇过来了。 就连地点也是在王小芸附近，所以人们就算是为了看热闹，也是会凑过来的。 郑雪莲对着亲娘得意道：“王小芸怕是也没有想到，她的铺子，会为咱们做了嫁衣裳吧！” 魏淑容自然对女儿又是一番称赞。 两人似乎就等着数银子了。 因为忙着铺子的事情，郑雪莲这段时间，都没空找郑雪珠的茬了。 今天，她便要狠狠打脸王小芸和郑雪珠了。 在她看来，跟郑雪珠走得近的人，也是她的敌人。 郑雪莲铺子里，衣服样式也是新颖别致，款式齐全。 她们用的裁缝，也都是从本县和外县请的好手，就连那衣服款式，也是专门派了裁缝和绣娘去府城里学来的最新款。 对这铺子开张，她可是信心满满。 此时铺子里，已经挤满了顾客，都是府里的丫头们在招待。 丫头们平时伺候人习惯了，说话也是温言软语，优美动听，郑雪莲都觉得无比的赏心悦耳。 她和魏淑容在铺子最显眼的位置，看着客似云来的场面，都是异常欣喜着。 而在郑雪莲和魏淑容信心满满，满怀期待着那些贵客到来的时候，王小芸这边却是反常的一片清净。 也是，人们都爱凑热闹，都去新开业的铺子了，谁还来这边冷冷清清的铺子？ 这就是王小芸最初最担心的地方。 但是现在，王小芸却丝毫不担心了。 对面的贵客还没有到来，还不是她要去凑热闹的时候。 王小芸看着自己铺子里的众人，很是满意，手里的活，也一直没停。 绿萝照了照镜子，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小姐，这是我吗？真的是我吗？” 郑雪珠看着绿萝，眼睛都嫉妒的要冒出光来，她没好气地答道：“不是你，还能是谁？难不成是鬼？” 她又开始冲着王小芸抱怨道：“你说说你，把一个不忠心的丫鬟打扮的这么漂亮做什么？都抢了咱们的风头！” 王小芸看看郑雪珠，笑道：“怎么了，开始吃自己丫鬟的醋了？你放心，等下把你也打扮美美地，比她还美，你就不吃醋了。” 绿萝才不在乎小姐和王小芸说什么呢，只知道自己现在，美的不像话。 原本郑雪珠让她过来帮忙的时候，她还不情愿呢。 她可是姨娘和二小姐的人，今天那边开业，她理应去那边才对。 可是郑雪珠毕竟是她名义上的主子，平日里郑雪珠不带她也就随她自己干什么了。 可是若郑雪珠发话让她做什么，她是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的。 等她别别扭扭不情不愿地来到王小芸铺子之后，没想到，她竟然第一个得到这么一件漂亮的衣服。 她所见到过的最漂亮的衣服。 而且，王小芸还是第一个给她化的妆。 她现在，可是比在场的所有女子包括自己的主子，都漂亮多了。 她心里那点不快，此刻竟然消散的无影无踪了，再也想不起来，她的庶二小姐了。 王小芸又给姜慧娴从家里带来的几个丫头化了妆，穿了同样美美的衣服。 连姜慧娴都忍不住要妒忌了。 “这群丫头，平日里都呆头呆脑毫不出色的，没想到这一打扮，各个有模有样的。 这些小丫头，回家之后，可得把她们赶的远远的。 要是让相公看到了，忍不住把人给收了可怎么办？” 姜慧娴嘴上这样说，丫头们也都不在意，都知道自己主子是心地善良之人，这是变着法的夸她们漂亮呢。 姜慧娴也请了几个自己生意场的朋友过来，都是年龄相差无几的三十来岁的夫人。 王小芸给每个人都化了妆，然后根据各自的身材和妆容，又挑了配套的衣服给她们换上。 小雪小花不必多说，也是同样的待遇。 最后，才轮到了王小芸自己。 等她化完妆换好衣服，在场的女人，再次都不平衡了起来。 原本她们都对自己前所未有的美貌很是满意了，可是王小芸一出来，她们就知道自己逊色了。 郑雪珠那边本来正提着裙子美美地转圈呢，可是看到王小芸出来，她立马就不高兴了。 “好你个王小芸，腹黑女，心机女，到头来还是把自己打扮的最漂亮。哼，讨厌你。” 王小芸两手一摊，无奈道：“没办法啊，天生丽质难自弃啊。长得美了也不能怪我啊。” 王小芸的话，引来一拨赤裸裸的仇恨。 姜慧娴和自己的几个朋友，看着眼前的小女孩们争风吃醋，均是忍不住会心一笑。 王小芸跟郑雪珠斗完了嘴皮子，朝对面铺子看了看，然后才问道： “都准备好了吗？ 对面铺子，人都去的差不多了，那些富太太官太太们，刚刚也都进去了。 要不，咱们现在就去瞧瞧？” 姜慧娴站了起来，点头道：“是时候了。” 一行十余人，有主有仆，有青涩小丫头，也有成熟风韵的少妇。 浩浩荡荡地，去了对面铺子里。 第293章 道贺 到了真正要去对面的时候，臭美了半天的绿萝，这才慌张了起来。 她磨磨蹭蹭的走到最后，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过去。 她就是再傻，也看出来这群人不是去“道贺”的。 她夹杂在这群人中间，过去了，就相当于表态自己是郑雪珠的人了。 她现在，也只是偶尔透露些主子的消息给郑雪莲，并没有做真正伤害郑雪珠的不可挽回的事情。 所以，郑雪珠不待见她，郑雪莲也是得了消息后给她一些好处，却没有真正的信任她。 可是如今，到了她真正站队的时候了。 去了，就是打脸魏姨娘和庶二小姐；不去，就是真正地宣告她跟主子郑雪珠是对立的了。 郑雪珠也停下脚步，看了看绿萝，用前所未有的严肃口吻说道： “今天，是你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你若继续做两面派，哪边你都得不了好。 不若你就狠心做个了断，以后只衷心于一方，也许还能得个善终！” 郑雪珠说完，便紧走了几步，追上了王小芸。她不再去管绿萝如何选择了。 话，她已经放下，至于别人如何选择，就不是她能管的事情了。 绿萝脑子里天人交战了许久，最后，她竟然不知不觉的，鬼神使差地选择追了上去，跟姜慧娴的丫鬟们，并排走到了一起。 郑雪珠不经意间用余光瞅了瞅身后绿萝，嘴角也不由得翘了翘。 一行十余人，均是衣衫靓丽，妆容精致，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驻足。 包括那原本在新开的铺子里挑选衣物的顾客，也都被这阵势给惊住了。 原本那些顾客，还觉得这家铺子里的衣物款式新颖漂亮呢，可是跟这群人一比，好像立马就不香了。 就连那些原本已经选好了衣服都要交银子的顾客，也暂时停了下来。 手里银钱有限啊，若是能买到这么漂亮的衣服，她们就先忍耐一下看看情况，打听清楚了那些衣物在哪里买的再说吧。 若是只有一个人穿的那么漂亮也就算了，可是来的这些人，一个个穿的都是不一样的衣衫，还一个个都那么飘逸灵动，怎么能不惹人注意？ 王小芸很满意众人的表现，尤其是看到那些准备交钱的人都捂住了钱袋子时，她就更满意了。 可不能让这些顾客把银子交到郑雪莲手里，要不明天，等她和姜慧娴合作的铺子开业了，岂不是要喝西北风去？ 王小芸和姜慧娴大大方方地对视了一眼，将对方的喜悦尽收眼底。 有人高兴，就有人不高兴。 不高兴的，当然就是郑雪莲母女了。 她俩人，原本都在二楼招待着她们请来撑门面的贵客呢，此时听到一楼突然没了动静，心里自然慌张。 郑雪莲便寻了由头下楼查看，魏淑容自己带着丫头，还在二楼耐住性子招待贵客。 郑雪莲在二楼楼梯口往下一看，瞬间就冷了脸色。 她们铺子里，陈列的是年下府城里最时兴的冬款，她自以为凭这一点，就绝对能打败王小芸铺子里那些普普通通的衣物。 可是今天这天气，说好嘛，也是真好，天气晴朗大太阳，可暖和着呢。 可就是因为太暖和了，竟然显得她铺子里的衣物就莫名厚重了几分。 若是王小芸她们没有出现，众人倒也还没太注意这点。 可是王小芸她们这么多人，全穿着颜色鲜亮材质轻盈的春款衣衫，人们见了也都顿觉眼前一亮，清爽怡人。 再看看铺子里这些颜色面料均是格外厚重的衣物，在场的顾客又再次陷入了沉思。 她们是要买明显穿不了多久的冬装，还是买眼看着就要穿的春装呢？ 银子多的人自然是不在乎多买一件少买一件的，可是那银子不凑手的，总是要纠结许久。 终于有那压抑不住好奇的女人，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这些女子，是不是京城来的啊？看人家这穿着打扮，就是跟咱这小县城的人不一样。” “就是啊，原本以为这铺子里衣裳就够好看了，可是跟人家身上的比起来，还是差得远呢！” “要是京城里衣服铺子开到咱们这县城里来，我就是天天吃糠咽菜的省银子，也得去买两件来穿穿。” 王小芸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心里更加踏实了。 这时候又听到一个妇人惊喜地喊道： “哎，这不是福运酒楼的东家娘子吗？ 这是咱们安阳县城的人，可不是那京城里的。 今天真是格外的俊俏啊，跟以往可大不一样了。” 另外也有人认出来姜慧娴了，怼刚才那妇人道： “嫂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叫今天才俊俏啊，人家东家娘子平日里都俊俏。 不过今天，确实跟以往不一样了。” 这是有人认出来姜慧娴了。 姜慧娴朝那两个妇人笑笑，“嫂子们说的对，我正是福运酒楼的东家。我们许家的成衣店明天也要开张了，希望大家多多去捧场啊。” 姜慧娴这话，众人听得清楚，这下就更不得了了。 眼看那女人们又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郑雪莲唯恐坏了自己大事，便赶紧下楼截住姜慧娴和王小芸的话头。 “这不是姜姐姐和芸姐姐吗？你们怎么来了？快里边请里边请。” 之前，郑雪莲还是管王小芸叫嫂子的，后来经常去铺子里待着，为了显得亲近，有时候也叫芸姐姐。 王小芸对郑雪莲笑笑，大声说道： “想当初姐姐铺子开业时，作为咱大周头一家成衣铺子，莲妹妹可没少过去道贺帮忙呢。 想不到这么快，妹妹自己也开了一家一模一样的铺子。 姐姐这也是礼尚往来，过来帮忙来了。 你看，我还请了这么多人过来给你帮忙道贺，妹妹不会怪姐姐多事吧？” 郑雪莲咬着牙笑道：“姐姐能过来帮忙，妹妹可感激着呢。” 王小芸这一说话，也有人认出她来了。 “这不是对面成衣店的小掌柜的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漂亮了，我这眼神怪好的人，愣是没有认出来呢？” 这个妇人一说话，果然，人们的注意力又都转到王小芸身上了。 郑雪莲气的要死，可在这群叽叽喳喳的女人面前，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温言细语”发挥不出作用来了。 好不容易等众人说完话，她这才阴阳怪气地委屈道：“芸姐姐，妹妹的成衣铺子开张，你们还穿戴的这么艳丽，这是来砸妹妹的招牌吗？” 她就是让众人看看，王小芸这个女人，来这里是不安好心砸招牌来了。 她要让众人都知道，王小芸是一个打压同行的不地道的人。 王小芸还没出声辩解呢，便听姜慧娴就忍不住替她辩解道： “郑二小姐可不能这样说啊。 我们许家十几个铺子都改成成衣店了，原本打算昨天开张的。 可是这小芸妹子，愣是压住我不让我开张，非要先紧着你们开业。 为这，我现在还生着她的气呢。” 郑雪莲看看姜慧娴根本抑制不住的笑容，这是生气的样子吗？ 第294章 最惨的开业 王小芸还上前补刀，用比郑雪莲更加委屈地语气说道： “莲儿妹妹真是冤枉了姐姐了。 你父亲郑教谕是我相公的恩师，也就是我王小芸的恩人。我感激都还来不及呢。 我还担心自己的铺子上新款，会抢了妹妹的风头，这不，我把铺子都关了。” 郑雪莲为了给自己的铺子造势，最近可没少在县城宣传。 没想到，王小芸竟然借机，宣传了她和姜慧娴的铺子了。 这还叫“不抢风头”？ 郑雪莲心都要气炸了，可面上还得带着笑。 她看着那些拿起衣服又放下的顾客便赶紧客气地把几人往里面请。 最好是把这几个人赶紧藏起来，或者赶出去，千万不能让上面的几个富家太太看到。 否则，她这几日的努力，就真的要白白地给她人做嫁衣了。 王小芸看着郑雪莲怎么样也忍不住变红的脸，心里暗喜：你既然想来我嘴里抢生意，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郑雪莲正想把几人领进内室，就听外面一阵喧哗。 很快有四个捕快和两个丫鬟模样的人，簇拥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夫人，来到了铺子里。 郑雪莲心下大喜，这个人，才是她的靠山，看王小芸她们，等会怎么蹦跶。 郑雪莲撇下王小芸等人，得意地喊了声“县令夫人来了”，然后才赶紧上前亲热又恭敬地迎接道：“陶姨，您来了。可终于把您盼来了。” 郑雪莲借着自己父亲与县令的关系，平时也都喊县令夫人陶姨的。 平日里就罢了，此时这样喊，无不是向众人炫耀她和县令夫人的亲密关系的。 陶清有些疏远地对郑雪莲点点头，便随她进了铺子。 若不是看在自己夫君和郑安仕是同僚的份上，她实在不想过来这一趟的。 不过进了铺子，她倒是看见郑雪珠了。 郑雪珠赶紧上前来虚扶着陶清，很是礼貌地喊了句：“陶姨”。 跟对郑雪莲的疏远不同，陶清反而很亲切地拉着郑雪珠的手，笑道： “没想到你这丫头也在这里。难道这是你们一起开的铺子？” 郑雪珠摇摇头道：“不是的陶姨，我和文升哥哥的新娘子合开了一家，就在对面。” 郑雪珠说着，还给陶清往外指了指。 陶清猛然抬头，问道：“可是柳文升柳案首的娘子？” 王小芸闻此，也赶紧过来拜见：“拜见夫人。民女正是柳文升的妻子。” 陶清看着王小芸，很快便温柔笑道：“你和柳案首还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在场的众人听闻县令夫人到此时，便都不敢再出声喧哗。 她们眼睁睁地见郑雪莲上前巴结都没讨到好处，反而是对面成衣铺子的小掌柜得了夫人的青眼。 郑雪莲嫉妒的要冒火。 楼上的一众夫人太太们，听说今天最大的主角过来了，此时也都纷纷起身下楼迎接。 这些人一下楼，就被眼前的场面震惊住了。 这是哪里来的这么多娇美的小娘子啊？ 这下可好，郑雪莲就是想把王小芸她们藏起来，也不可能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王小芸和郑雪珠被陶清给拉上了二楼，连姜慧娴和那几个生意场上的朋友也被一道邀请了上去。 一楼大厅里，就只有原来挤得满满的顾客，还有王小芸带来的那几个丫鬟婢女。 那顾客们，现在都知道，明天便是许家商行成衣铺子开业的日子。 那衣服怎么样，她们今天算是亲眼所见，心里也都痒痒的很。 她们甚至巴不得，今天许家就把铺子都开门营业了，也好让她去饱饱眼福，顺便带两件回来。 而且姜慧娴的那几个丫头，还在大厅卖场里，介绍起自家的衣服来了。 并且，她们按照王小芸教的，告诉众人，这衣服之所以穿的灵动出彩，不仅仅是因为衣服本身，还跟自身的肤色和妆容有莫大的关系。 那些丫头们神神秘秘地说道： “在座的各位，若是想知道自己的肤色身材，搭配什么样的衣服适合什么样的妆容，欢迎明天去我们许家成衣铺子里。到时候会有专门的搭配师帮大家挑选的。” 大厅里的顾客可以说是来自整个县城的边边角角，许家商行的布庄又遍布安阳县城，她们很容易就在自己住处附近找到那些铺子。 不过就是再多等一天，就能穿上这么漂亮的衣服，还有专人帮她们搭配，那，当然值得等了。 很快，铺子里的顾客便三三两两的散去，新进来的顾客见别的顾客都空着手出去，自然又是一番询问，得了消息后，便连店都没进，就直接走了。 许家的丫头们，在郑雪莲的眼皮子底下，就给自家铺子打了广告。 效果看起来还真不错。 王小芸这边也不用说，她借着柳文升的光，可是被县令夫人好一顿夸赞。 别的夫人太太们，自然要给这个县城最有权势的女人面子，便也对王小芸和姜慧娴，纷纷称赞起来。 那些人夸王小芸和姜慧娴，倒是夸的真心实意，比昧着良心夸这对妾室母女，要真心了许多。 县令夫人临走时，郑雪珠还相当上道的送了她一套最新款的高档春装，外加两套内衣裤。 县令夫人最终满意离去。 王小芸一行人，在恭送县令夫人走后，眼见这卖场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个顾客，她才最终携众人离去。 郑雪莲这边，怕是史上最惨的开业了吧，一直到关门的时候，就卖出去一套衣服。 还是魏淑容平时经常关照过的首饰铺子的女掌柜，实在看不下去，出于同情买下来的。 因为这身衣服，魏淑容可是又欠了人家一个人情了。 郑雪莲知道，现在一时还没有机会对付几乎不出铺子门的王小芸，但是她的恨意无处发泄，便使了银子找了两个地痞流氓，去“关照”王小虎了。 王小虎最近，都是天快黑的时候，才从郑府出来，接郑雪珠回去的。 那两个地痞流氓，可没把王小虎放在眼里，便趁着王小虎独自走那个偏僻的道路时，准备找时机下手。 不过活该他们倒霉，王小虎如今，整天练抱弓箭，练的力气可是大了许多。 对付这两个毛贼时，竟然轻而易举就将人给打趴下了。 他把两人扭送县衙之后，接受了一番询问，完事后，他也顾不得别的，便赶紧去了铺子接郑雪珠。 他一进铺子，第一个便看见美如仙女似的郑雪珠，正笑得四仰八叉的躺在椅子上。 第295章 臭脚味的女孩子 王小虎的心，就在那一瞬间，漏跳了一拍。 郑雪珠看到王小虎，立马站了起来，原本的笑脸也变得怒气冲冲。 她叉着腰质问道：“王小虎，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晚接我？” 王小虎无奈，只能把刚才遇到无赖的事情，告诉了众人。 张翠花白了自己儿子一眼，根本就不信他的。 “这孩子，睁眼说瞎话，就你这吊儿郎当的样子，还能打得过两个无赖？ 你不会出去吃喝嫖赌吧？最近白天总也见不到你！” “你说什么呢娘？”王小虎想分辨，但是想了想，还是不说了。 说出来他要考武科，要是考不上，到时候娘肯定唠叨打击他更多。 郑雪珠可不想让张翠花这样污蔑王小虎。 她原本叉着腰呢，此时手还叉在腰上没有放下去，便对张翠花说道： “你怎么能这样污蔑你的儿子？ 王小虎虽然懒了点脏了点臭了点，可是品行还是好的，怎么可能像你说的吃喝嫖赌！ 真没见过往自己儿子身上乱泼脏水的。” 张翠花一手叉腰，一手抚着额头，“我自己儿子，我还不能说了？你是他什么人，还阻止我教训他了？” 眼看这俩人又要吵起来，王小虎和王小芸赶紧出来拉架。 王小芸拦着张翠花，王小虎则赶紧拉着郑雪珠出门了。 绿萝则也一路远远地跟随着两人回府。她今天是已经表明自己的立场了，此时竟然满心的轻松。 郑雪珠一出门，就有些同情地对王小虎说道： “你真是太可怜了，天天被你娘又打又骂的。简直就不是亲娘。” 王小虎从刚才看到郑雪珠之后，心里就跳的厉害，此时也没怎么注意郑雪珠说什么，有些话便不经大脑地脱口而出：“你今天可真漂亮！” 郑雪珠刚才还在为王小虎愤愤不平呢，听到这句话竟然愣住了。 半天，她才又开始极度兴奋了起来。 她拉着王小虎的手，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从王小芸出鬼点子去恭喜人家开业大吉，到最后看着魏淑容母女今天颗粒无收吃瘪的臭脸，可以说是事无巨细，她一点一滴的都告诉了王小虎。 郑雪珠讲这些事的时候，自然是沉浸在快乐的回忆中。 所以她都是边拉着王小虎的胳膊边讲，讲到兴奋处时，还会忍不住搂着王小虎的脖子开怀大笑一番。 这是两年多来，她对魏淑容母女的最大的一次胜利。所以情绪太激动了。 王小虎胳膊都不知道往哪里放，郑雪珠搂着他的脖子笑的时候，他整个人身体都紧绷了。 他也不好意思去推开郑雪珠，甚至有点不舍得去推开她，就这样听郑雪珠讲了一路。 到了郑府的大门拐角处时，王小虎才有些回过神来，赶紧制止了郑雪珠的滔滔不绝。“到府上了。” 他不动声色的抽回了自己的胳膊，心里就失落了一大块。 郑雪珠才发现自己今天太亢奋了，此时也对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好意思了。 两人这才保持了距离，一前一后进了郑家的大门。 王小虎把郑雪珠送到小院门口，这才说道：“谢谢你能信任我！” 连自己亲娘都在怀疑自己，而郑雪珠却直接肯定他的品行不坏，他确实心里感激的很。 郑雪珠有些不好意思，只小声“嗯”了一句，便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王小虎心事重重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原本想倒头就睡的，毕竟抱了一天弓箭，还被马给欺负了一天，又跟俩无赖打了一架，此时可以说是筋疲力尽了。 可他脑子里，又想到郑雪珠在铺子里对他的评价：懒了点、脏了点、臭了点。 王小虎犹豫了一下，便去水房打了盆温水回来，使劲泡了泡脚，顺便把臭袜子也洗了。 刚刚下值回来的小五，看到王小虎这般，简直就是吃惊不已。 “小虎哥，这太阳今天从哪边出来的啊？今天都不用别人催，你就主动洗脚洗袜子了？” 王小虎老脸一红，“怎么了，我就不能干净点了？” “能能能！”小五急忙点头道：“小虎哥不用人催就主动洗脚，我都想放鞭炮庆祝了。” 这个房间就他两人住，王小虎这么臭，他自己倒是无妨，最痛苦的就是小五了。 小五巴不得王小虎天天爱干净呢，要不自己早晚被他活活熏死。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王小虎这才上了床。 他摸摸枕头底下，又抽出来一样东西。 是小凤送给他的荷包。 若是以前，小凤若送给他东西，他肯定会整天爱不释手地贴身带着的。 可是自从年后那件事后，他心里总是觉得很难受。 就算小凤主动放下身段求和，他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开心了。 这荷包，便每天都压在枕头底下，眼不见心不烦。 他脑子里忽然又想起了今晚郑雪珠的样子。 早上送她去铺子的时候，她还是跟往常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可是到了晚上去接她的时候，那丫头竟然跟变了一个人一样，漂亮了许多啊。 王小虎没发现，屋子里的人都变漂亮了。 而他，却只看到了郑雪珠的变化。 王小虎有些失眠，这对他来说，可是太少见了。 他没心没肺惯了，失眠可是少有的事。 他睡不着，就会胡思乱想，一想，就会想到郑雪珠的样子。 哭的，笑的，开怀的，委屈的，种种。 今天郑雪珠靠近他时，他甚至还闻到了一股女子身上特有的香味。 他脑子就更乱了。 这时候，小五才刚洗刷完。他见王小虎还在翻身，便忍不住问道： “小虎哥，往日里你倒头就睡，怎么今天睡不着了？” 王小虎好像被人抓奸一般，竟然脸红了。 幸亏夜色深厚，没人见到他泛红的脸。 “无事，洗脚洗袜子太费神了，折腾的人脑子清醒。等会就睡着了。” 小五：…… 小五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因为洗脚洗袜子失眠的。 他竟然语塞了，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王小虎老实多了，不再翻来覆去的折腾。 他想起听人说的，女孩子身上的物件会带有香气的。 他轻手轻脚地偷偷地从自己枕头底下，抽出来小凤送给他的荷包。 他已经闻到郑雪珠身上的香味了，为了证明一下，他才拿出这个荷包来闻闻。 他刚把荷包放到鼻子旁边，就差点被熏吐了。 “是谁说女孩子的东西都会有香味的，为什么小凤送的荷包，会有臭脚丫子的味道？” 王小虎嫌弃的把荷包又塞到了枕头底下。 他想了许久也没想到，小凤身上，竟然会有臭脚丫子味。 他怎么会喜欢有臭脚丫子味道的女孩子呢？ 王小虎的天，都快塌了。 他根本没有想过，他的枕头底下，每天都是臭袜子和那荷包放到一起的。 第296章 文武双全 昨天是郑雪莲的铺子开业，惨淡收场。 今天就轮到了姜慧娴那十几家铺子了。 昨日，她们在郑雪莲铺子里放出了风声，又是以实际行动为自己的铺子造了势。 所以这一日，她们的铺子开业，都不需要做额外的宣传声势，顾客便已经爆满。 王小芸前段时间可没有闲着。 在姜慧娴的铺子停业装修这段时间，她们也早就召集了人手，进行了培训。 培训的内容，从服装款式搭配，肤色妆容和衣服颜色统一，到根据体型选择合适款型方面，可谓是面面俱到。 而且铺子的营业人选，王小芸也一改之前全是男人的模式，统一选了十几岁到三十岁左右的女子。 王小芸观察过，来买衣服的基本上都是女人，就算是给男人买衣服，也都是女人出面。 以前量体裁衣的时候，还是需要男人到场配合一下，量一下尺寸。 现在做成成衣了，男人连来配合都不需要了。 所以女子镇店，没什么不可的。 王小芸的铺子也热闹了起来。她同样进了大量的春款过来，跟郑雪莲打擂台。 但是等她马不停蹄地忙到中午，终于有机会坐下来喘口气的时候，竟然发现，对面铺子关门了。 这就奇怪了。 就算生意再怎么差，也不可能才开业第二天就关门啊。 那应该也不是魏淑容和郑雪莲的作风。 一直到柳文升回来的时候，王小芸才得了消息，说是郑雪莲被县衙的人给带走了。 郑雪珠疑惑道：“怎么会？我们早上差不多同时出门，那时候还没事呢！” 她提前出了门来铺子里，当时看到魏淑容和郑雪莲也正收拾着准备出门。 她是不可能和魏淑容同行的，所以就提前半刻钟左右出发了。 若真是郑雪莲被县衙的人带走，可能也是在她出门之后了。 不过，郑雪莲究竟犯了什么事？ 柳文升也不知道内情，只说道： “郑教谕在巳时末，被县衙的人叫去了。 我当时就隐约听到，说是因为郑雪莲的事情。 其他的，我知道的并不详细。”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能被县衙的人带走，肯定就是犯了事。 郑雪珠只想拍手称快。 不过想想，她自己也会被一个犯了事的妹妹连累的名声不好，郑家人也会因为这事辱了名声，她就笑不出来了。 不过很快，她就没时间担心这件事了，因为店里的顾客又多了起来，她又得接待顾客了。 柳文升从元宵节后，便没有擅自回过店了。 他现在都是在书院旬休的日子才回来，平日里也只专心做学问，备考。 今天照样是旬休，县学放假的日子。 中午放假，明天天黑前回县学。 他刚才一进门，便发现了王小芸的不一样了：换了清爽的春装，也化了淡淡的妆容。 柳文升跟王小虎一样，只看得到一个人的变化。 对其他人，就如同失明了一般。 他根本就没有发现，其实每个人都不一样了。 柳文升见王小芸忙着，也不再打扰，忍住心里的心痒难耐，去了后院继续苦读。 到了下午，王小芸往对面看了一眼，发现郑雪莲正站在对面的铺子门口，狠狠地望着她。 这是连面上的和谐都不肯保持了。 王小芸无所谓地笑笑，同行吗，就是如此。 王小芸以为郑雪莲只是因为被抢了生意才对她这般忌惮嫉恨，殊不知，还有其他原因。 一直到王小虎来接郑雪珠，众人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被王小虎扭送县衙的两个无赖，今天被县令提出来审了。 这安阳县虽然不富裕，但也不是太贫困，平日里也没多少案子麻烦县令。 所以县令一早到了县衙，听说有犯事的人，便兴冲冲地把人给带过去审了。 尤其是听说来报案的人，还是郑安仕的家仆之后，更是不好怠慢。 起初两个无赖还想打马虎眼的，可是等王小虎被传到县衙当面指证之后，县令为了能给同僚一个交代，可是打算好好的处理一下这两个人。 这两个无赖才害怕了，便直接供出了郑雪莲。 郑雪莲昨天也是被气昏了头脑，所以找打手的时候，连身份都忘了掩饰，跟她平日里心细可是大相径庭。 县令这才觉得头大起来。 犯人把主谋供了出来，不论真假，他都得去传人过来。 毕竟，县衙的大堂外面，还有那么多的围观群众呢。 他不能落下以权谋私包庇同僚的不好名声啊。 不过，他在派人传郑雪莲的同时，也顺便让人把郑安仕也请了过来。 郑雪莲在大堂上一直喊着冤枉，任凭两个无赖怎么说，她都一口咬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俩人。 那两个无赖也没想到自己昨天会栽了，当时只收了郑雪莲几两银子，现在也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是郑雪莲指使的。 所以最后，在县令的有心包庇之下，便以无赖惹是生非在前，胡乱攀咬在后，将两人各打了二十大板，这才放了出来。 郑雪莲自然是无罪当场释放了。 郑安仕在县衙大堂上，什么话都没需要说，就走了个过场。 不过出了县衙之后，还是怀疑地看了看自己的女儿，随后让家仆送了一份重礼给县令送了过去。 即使女儿无罪，他也要送礼以示谢意才行。 郑雪珠听完王小虎的话，这才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今天早上不送我过来呢，原来是直接去了县衙。” 张翠花可是比谁都着急，她恨不得把儿子衣服扒光，看有没有受伤的地方。 末了，张翠花才心惊肉跳道： “你小子昨天说抓了俩人，我还不信。现在才觉得害怕起来。 无赖怎么会找上你的？你在外面犯了什么事，得罪了什么人？” 王小芸和郑雪珠对视一眼，似乎心知肚明，此事应该就是郑雪莲所为。 兔子急了还乱咬人呢。 张翠花急过那一阵后，也回过味来了。 可惜她现在，也不能去对面把人打一顿，只能让众人以后多加小心。 现在请无赖，以后怕不是要请杀手了。 * 王小芸的铺子关门后不久，就见许彦林和姜慧娴面带喜色匆忙过来报喜。 因为现在还没有汇总每个铺子的收益，所以姜慧娴还没给王小芸报出具体的数目来。 不过看她脸上的喜色和身后每个铺子掌柜的脸色，应该差不了。 * 张翠花今晚，跟着王大海回村子去了。 柳文升正好休沐，晚上跟王小芸同床，也没有人听墙角了。 看着今日格外不同的王小芸，柳文升很难不为所动啊。 他一忍再忍，最后也顾不得和王小芸的“君子协定”，便想提前行使了自己的权利。 王小芸早防着柳文升这一手了。 柳文升一动，王小芸便淡淡地说道：“君子重然诺，五岳倒为轻。相公自己说好的，可不能反悔。” 科考在即，可不能让柳文升对此事食髓知味，无心学业，荒废了自己。 王小芸可是煞费苦心了。 柳文升听王小芸出口便能成章，喜爱之情更盛。自然是更加忍不住了。 反正丈母娘不在，他便放心大胆的直接朝王小芸扑了过来。 王小芸胳膊一伸，腿一蹬，便将柳文升直接按在了床上。 柳文升竟然被王小芸给制住了。 他只好歇了心思，擦擦额头的汗水，双手抱拳道：“娘子文武双全，相公甘拜下风。” 第297章 腹黑呀 昨晚，小雪从许家制衣厂下工回来后，看到哥哥在家，她的眼神便是一亮。 哥哥放假了，那赵亮定然也放假了。 她已经好多天没见赵亮来过了。 平时总围在她身边打转的人，忽然间许久不见，任谁的心里都会失落的。 小雪晚上没太睡好，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赵亮第二天可能会来，她就有些失眠。 第二天从一早起床，动作便有些磨磨蹭蹭的。 甚至吃饭时，都有些心不在焉。 长嫂如母，王小芸虽然就比小雪大一岁，可也是人家嫂子了。 小雪的精神恍惚，王小芸自然看在眼里。 她摸了摸小雪的额头，“没发烧啊！小雪，今天怎么这么没精神，看你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呢？” 小雪的脸立马变得红红的，又不好说是因为想到赵亮才这般的。 她只能低头，小声说道：“可能是有点小风寒，无碍的，嫂子别担心。” 她都快到了出门的时候了，赵亮还没过来，她不禁失落万分。 王小芸不敢大意，这年头，一个风寒治不好，都能要人命的年代，她可不敢马虎了。 “小雪，看你这脸也红了，可别等会再烧起来。 今天让小花去许家吧，你就在铺子里待着。 有什么事，嫂子也好照顾你。” 小雪心里一喜，立马点头道：“这样也好。那就麻烦小花了。” 小花在哪里都无所谓啊，听说能出去放放风，心里可高兴了。她当即就点头答应下来。 直到看见小花出门，小雪的心才终于踏实下来。 可是一直等到中午，都没等到赵亮。 倒是等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周白。 周白这次，是专门来找柳文升的。 他对柳文升深揖一礼，柳文升担不得这么大礼，也只能深回一礼。 周白这才说道： “柳兄，我爹已经给我报名了这次的县试。 可是我自小就是我爹亲自教导，水平如何姑且不说。 就是这五童结保和廪生作保，便难坏了他。 我今日厚着脸皮，来请柳兄给予作保，不知柳兄可否愿意帮忙？” 柳文升对周白，也算是了解一些，何况人家过年时，还去给自家拜年了呢。 不过，他有些不开心，就是王小芸对这周白太过热情了。 所以此时，他有一点点的不情愿。 那是他的自私心在作怪。 他还没说可否呢，就听到另外一个男声惊喜道：“周兄？” 周白一回头，也惊喜道：“赵兄。” 小雪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眼里竟然微微有些湿润。 她擦了擦眼角隐隐约约的泪痕，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不过她此时，反而不敢见赵亮了，便赶紧上了铺子二楼，躲了起来。 她那心里，还噗通噗通跳着。 又想见，又不敢见。 小雪也搞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赵亮的大脑袋，在铺子里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自己想见的人。 虽然他见到知己周白，很高兴故友重逢。 但是见不到心上人的失落，大过了那份故友重逢的喜悦。 柳文升知道他的心意，可不想让他惦记自己的妹妹。 他把赵亮的脑袋摆正，然后带着两人进了后院的小客厅。 他也不想让周白和王小芸见面，心里会有说不出来的失落感。 自从郑雪珠带着丫鬟绿萝过来铺子里帮忙之后，王小芸整个人就轻松多了。 王小芸现在正美滋滋地逛着菜市呢，那兴奋的样子，就如同前世逛商场一样。 等她回了铺子里，听说周白过来了之后，便兴冲冲地进了客厅。 柳文升整个人都不好了，莫名一股烦躁。 王小芸听了周白来的目的之后，便直接一口替柳文升答应了下来。 柳文升不好发作，便拉着王小芸出去了。 王小芸见他脸色不太好，便关心地问道：“相公脸色不好，怎么你也不舒服吗？” 难道这兄妹，还有心灵感应不成？ 早上小雪不舒服脸色不好，现在又轮到柳文升了？ 柳文升默不作声，停了一会儿，这才说道： “你为何这么痛快地替我答应下来？ 你要知道，替人作保风险极大。 尤其是这个周白，从小便没有进过私塾或者书院。 他为人品性如何，咱们又不了解。 若是他有作奸犯科之嫌，那我这个作保的，也要跟着被判罪的。” 王小芸刚才只觉得自己欠了周白的，想补偿一点而已。没想到这其中事情还这么复杂。 她虽然觉得从周白言行还有归还银子这几件事上看来，也觉得周白品性不错。 可是事关柳文升，她确实觉得自己答应的太草率了。 她小心翼翼道：“相公，我错了，没想到此事可能会连累到你。要不，我再去替你回绝了他？” 听到王小芸还是担心自己大过周白的，柳文升松了口气，刚才的醋意也消了许多。 他其实觉得周白跟赵亮都是单纯坦率之人，替他作保也无所谓的。 他之前犹豫，也是看王小芸的态度心里不爽而已。 此时见王小芸，满心满眼里都是替他担心，那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脸色大好，拧了拧王小芸的脸颊，笑道： “行了行了，也没有那么严重。 既然你话已出口，总不能再让你出尔反尔，做个言而无信之人。 我去替他作保便是。” 王小芸听柳文升这般说，这才放下了心。 柳文升见王小芸松了口气，心里又有点小腹黑了。 “我替他作保倒是无妨。 不过，凭他那水平，怕是第一场都过不了关。 跟为夫第一场就被县令保送，可是不能同日而语的。” 柳秀才骄傲啊，他一定要在王小芸心里树立一个高大形象才行。 王小芸现在又漂亮又会赚钱，他压力可是大大的。千万不能让她对别的男人上心了。 谁接近王小芸，他都要把那男人给打压一番，他要让王小芸的心里眼里，只看得到他自己。 王小芸不知道柳文升的打算啊，只当这是小男人的骄傲呢。 她也很上道地夸赞道： “当然了相公，不光是这周白不能跟你比。 放眼望去，整个大周，都没有比你更优秀的人了。” 柳文升被夸的全身通畅。 午饭时，柳文升故意把王小芸和周白隔的远远地。 周白自己也很主动的离王小芸远远地，甚至这次来，都没敢和王小芸说几句话。 赵亮也很痛快地把周白拉进了自己的“五童结保”的小圈子。 两人勾肩搭背一起去茅房时，赵亮才小声问道： “我发现你不对劲啊，怎么你看我嫂子的时候，还战战兢兢地不敢说话呢？” 赵亮这是从心底里，把自己当成了柳家的女婿了，这大舅哥嫂子的，叫的无比的自然流畅顺耳。 周白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小声道： “朋友妻不可欺。 嫂子每次对我都太过热情了，我害怕呀。 我可不能做出不好的事情，惹柳兄伤心。 只能躲的远远地了。” 赵亮拍拍周白的肩膀，同情道： “算你识相啊。千万不能惹我大舅哥。 他看着弱不禁风面软心善的，那心啊，可黑着呢。 腹黑呀！” 第298章 幸运还是不幸？ 县试近在眼前，赵亮都没有机会跟小雪好好说话，便被虎视眈眈盯着他的柳文升给赶走了。 上月中旬，县署便公告了本次县试的考期，头一场考试日期，便是二月十六。 二月十五这一天，周白和他老爹就到了县城的客栈。 报考县试的学子非常之多。 县城的学子本来就是住在县城书院或者家中，考试当天只需要去县衙礼房报名后，直接去考场便好。 但是各个乡镇书院或者私塾的学子，则是最少提前一天到达县城，找好客栈才行。 毕竟这一考就是五天，而且入考场的时间又早，若是考试当天才往考场赶，怕是半夜就要起来了。 县城的客栈，每年这几天，都是爆满。 所以有经验的学子，都是提前半月甚至一月，就预定房间了。 周白这是第一次来报考，若不是柳文升上次提醒他，他还不知道要提前订房呢。 幸亏上次得了柳文升的提醒，当天便去找客栈预定了。 但是那时候也是临考在即，所以县衙附近的客栈也早已没有空位。 周白绕了小半个县城，才在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预定了房间。 周老爹倒是优哉游哉的跟着儿子在客栈安顿下来。 柳文升的舅家表弟刘召，也不例外，也提前跟柳文升打了招呼，和他爹住在县城的某处客栈内。 第二天一早，天还黑着，所有参考的考生便已经到了考场门外等候点名。 县衙的衙役们都提着灯笼照明，各个都是没睡醒的一脸菜色。 学子们，各个都手提考篮，面色紧张。 考篮里，装的都是要用到的文具食物，校卡，准考证。 虽说是童生试，可来下场考试的，可不只是年轻的学子。 有的甚至五六十岁了，还不服气的来报考的。 年轻人都受不了这困倦，就更别提那些“老童生”了。 柳文升知道自己今日要给几人作保，所以也早就到了考场门口，此刻正和本县的其他廪生立于考官背后。 今日不光柳文升忙，本县的廪生们都忙。 因为每个县的廪生都是奇缺，所以一到县试，为数不多的廪生都会被抢光的。 若是柳文升没有三年丁忧之事，怕是这次县试，也会被学子们抢的头破血流。 现在，因为他丁忧三年在家，这次考试倒是很少有人找上门来。 他此次，也就给五人作保：表弟刘召，周白，赵亮，还有赵亮的另外两个同窗。 黎明前，县令便要点名，童生入内。 偌大的县衙门前，站了几百个前来应考的考生。 五十人一组，分批入场。 轮到要入场的考生，便在衙役的指引下一个个向前走去。 门口，还有衙役负责搜身，检查是否有夹带之物。 县试的搜身不算严格，检查一下考篮和外袍，无事，便直接放行。 终于轮到了赵亮这些人，他们被放行进入公堂前等候。 这时，便听到衙役唱名： “安阳县城赵亮，吴明，刘昕，文庙镇刘家村刘召，辛集乡周家村周白。由廪生柳文升作保。” 这五人，便是柳文升要作保的几个人。 赵亮已经下场考过两次，只是没有考中而已，但是这流程，他可是熟悉的很。 听到衙役唱到自己的名字后，赵亮便拉着其他四人走到衙役跟前，对了准考证等凭证。 待衙役检查完后，便听柳文升应唱道：“学生柳文升作保。” 这便证明，这几人是柳文升作保无误。 赵亮和周白等人，核对了身份，拿了试卷，这才终于被放行进入考场。 几人进去后，便开始寻找各自的座号。 柳文升就给这几人作保，所以等几人进入了考场之后，便没他什么事了。 他跟县令聊过几句之后，便回了书院。 此时，天都还没有亮呢。 县衙大堂位置有限，根本不可能容得下几百个学子同时考试，所以在公堂一角，还有一些狭**仄的考棚。 正值二月，乍暖还寒，若是分到四下透风的考棚里，五天下来，不得风寒，也得扒一层皮。 周白很不幸，被分到了考棚里。 周白第一次考试便运气这么差。 他也早知道自己考上无望，此时便忍不住双手举过头顶，长叹一声道： “苍天哪，天可怜见呀，欺负我这个乡下来的学子啊。” 巡回的衙役们，本来就是维持秩序的。 考场上不光不允许考生们乱走动，就是交头接耳左顾右盼都是不允许的。 何况周白还直接抱怨起来老天爷了。 衙役闻声赶来呵斥道：“这个考生，不准喧哗，若有第二次，直接赶出考场。” 周白这才老实下来。 虽然明知道自己考不上，可是还没考就被赶出去，那也实在丢面。 周白老实下来了，却听得自己隔壁“哗啦”一声大响。 周白好奇啊，马上就站起来想往隔壁的隔断去看个究竟。 衙役直接过来狠狠地瞪了周白一眼，周白这才吓得瑟缩了回去。 没一会儿，就见两个衙役把隔壁的一个考生给架了出去。 原来这个考生五十多岁了，连这童生试都没有过。 此次来报考，也许实在是年龄大了不撑事，这还没正式考呢，这身体和心理便已经两相崩溃了。 周白眼见那可怜的老者被架了出去，心有戚戚焉，终于老实了下来，等待衙役通知作答。 刘召也没好到哪里去，甚至比赵亮的位置还差。他的考棚紧挨着茅房。 幸亏是二月里，味道散的没那么浓重。 可是他实在挨得太近了，茅房本来就是露天的，这个考棚也是四面透风的。 刘召闻到那时不时传来的臭味，一阵作呕。 可是人就是奇怪，明知道靠着茅房臭，刘召还忍不住的时时大吸一口气，就好像要证明真的是臭味一样。 刘召便这般，一会儿捂着鼻子嫌臭，一会儿又忍不住地大吸一口臭气！ 别说他本来一个学渣了，就算是成绩好的，在这种条件下，怕是也考不好的。 这几人里面，最幸运的便是赵亮。 因为他被分在县衙大堂最中间的位置。 温暖，宁静，没人敢喧哗。 可是赵亮，觉得他自己是最不幸的。 因为他，坐在了主考官，也就是县令的正下方。 整个考场考棚加起来几百个学子，没有比他，离县令更近的考生了。 就算他没想过作弊，可是一想到县令就在他头顶上盯着他做题，他的压力也可想而知了。 幸亏县令不认识他，不会专门特别关注他。 想到这里，赵亮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看县令。 县令的目光正扫过全场，刚好盯在了赵亮身上。 两人四目相对。 赵亮想死的心都有了。 第299章 吃的可好？ 县令看了看赵亮，很高兴自己把人给吓到了。 他要的就是自己的这份威严。 不过县令总归是县令，就算心里再得意，也不能将心思显露出来。 在正式亮出考题之前，县令还做了一番演讲，无外乎是对学子们鼓励了一番。 这时候，天才真正亮起来。 衙役们举着题板在考生面前缓缓走过。 题板上便是这次考试的试题。 考生们纷纷伸长了脖子看清题板上的题，然后才在卷子上作答。 这县试第一场又叫做正场。 这场考试，考题为四书文一篇，五经文一篇，也就是以《四书五经》命题做八股文。 同时还要考五言六韵诗一首。 考试时间，以不续烛为限。也就是说，天黑前就要交卷，不允许挑灯答题。 考题都是出在题板上，有衙役举着在考场或者各个考棚巡回展示的。 若是考生一时没有看清题，则需等到下一次衙役过来展示时再重新看一遍。 县试，是这三场考试的最末一级，又是县令亲自出题。 这对县令来说，实在不易。 他若是出的题难了，后面府试和院试出题的人就会为难。 可是他若是出的太简单，那么就显得他很没有水准。 所以为了出题合适，县令从很久之前，就已经在苦思冥想了。 无论他怎么苦思冥想，一个人的性格和风格是不容易变得。 所以，当赵亮看到那题板上的三道题时，心就前所未有的踏实下来。 他竟然幸运地，被柳文升给压中题了。 虽然这押中题，不是全部压中，但是或多或少的都能沾上点关系。 赵亮这答起题来，也就心里有数了。 因为之前，柳文升给他开小灶时，就已经给他从破题方面练习过。 而他，只要破题破的好，格式正确，题目能自圆其说，这第一场就是稳过了。 这第一场考试，录取宽松，文字通顺者即可录取。 可就算是再宽松，依然有许多考生考不过这第一场。 若是第一场都过不了关，那么也就没有机会再进行接下来的考试了。 赵亮因为心里有数，所以做起题来格外轻松。 等他做完两道四书五经题之后，外面就响起了鼓声。 县令听到鼓声，便对堂上的考声发话，现在已是午时，可以进餐饮茶或者上茅厕。 学子们都是自带食物的，但是饮用水却不允许带进来，只能自己花几个铜板向衙役买水喝。 考生们从凌晨天未亮一直折腾到现在，其实腹中早已饥饿难耐。 听得县令发话，自然是赶紧拿出食物来果腹。 考生们带的，无外乎是一些能填饱肚子的干馒头、花卷、葱油饼之类。 可是赵亮不同，他带了一只烧鸡。 他把油纸包裹着的烧鸡，迅速拆解开来。 此时衙役正提着开水壶走来。赵亮便掏出十几个铜板，要了满满一大杯热茶。 烧鸡的香味很快就在县衙公堂蔓延开来。 别的学子，突然觉得自己手里的食物真的有些难以下咽了。 赵亮直接上手，撕下来两个大鸡腿。 他刚想放到嘴里吃，突然觉得似乎有两道光线正冲自己射了过来。 赵亮背上都有些起鸡皮疙瘩了，他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见县令正不自在地把脑袋扭向一旁。 赵亮一手举着一个鸡腿，愣住了。 要不要跟县令分享？ 他可不是不舍得，而是这时候，考生跟主考官是不能有任何交流的。 这也是为了防止主考官和考生徇私舞弊，以权谋私。 赵亮把其中一只鸡腿，试探性地往县令面前伸了伸。 县令干咳了两声，便起身巡视了起来。 县令可不能去接考生的鸡腿。 赵亮见县令明显拒绝了，也就不再顾忌，而是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这幸亏是县试搜身宽松，若是乡试，这只烧鸡肯定会被那些搜身的人给戳的千疮百孔的。 越往上面考，检查就越严格。 赵亮自然是管不到以后的事情了，先吃为敬。 而周白这边，看着卷子就有些蒙了。 赵亮还有柳文升悉心教导，还有郑安仕给不停地开小灶强化知识呢，周白这边，可是什么都没有。 都不知道周老爹怎么会这么大勇气给儿子报名童生试的，明明他自己，连个童生都没考上。 周白只有在卷子上写自己姓名和学号的时候比较顺利，其他时候，是一直卡壳的。 不过吃午饭的时候，周白倒是没耽误。 他也是天不亮就起床的，早上又没胃口吃那么早。 周白早就饥肠辘辘了，问衙役买了一杯热茶之后，就把包裹着葱油饼的油纸，放到热茶杯上温了温。 这样，饼就不会太凉了。 最难受的，就是刘召了。 因为他所在的位置，让他无论吃什么饭，都会难以下咽。 刘召没什么胃口吃饭，可是肚子里却也真的饿的难受，前心贴后背的那种难受。 刘召被试题折磨了一上午，现在吃饭不吃饭都是一种折磨。 他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可怜的考生了。 最后，刘召的肚子还是打败了他的鼻子，便忍着恶臭吃下了那顿终身难忘的午饭。 赵亮这家伙，考试不会要求成绩考第一，但是这交考卷，他还是要争个第一的。 卷子做完后，赵亮便急不可耐地整理起桌上的笔墨和书袋。 衙役过来询问是否交卷，赵亮唯恐别人比他先交了，自然是点头应是。 衙役把赵亮的试卷直接收了上去，此时便也陆续有人交卷了。 赵亮提前交卷，后面没写完的人就开始着急了。这一着急，有的考生就出错了。 有的考生一着急，甚至连砚台都打翻了。试卷上便出现一个大大的墨渍。 卷子脏了，是考生大忌。这一场，就算是白考了。 那考生恨不得直接把赵亮给揍得脑袋开花。 赵亮交卷早，但是想要出考场，还是要凑够十个考生，衙役才会将人放行。 没多久，周白和刘召也出来了。 不过那两人，面色就没有赵亮好了。 赵亮因为柳文升的关系，自然也对刘召装作关心一些。 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问刘召中午吃的怎么样。 赵亮也是有口无心随便问问的，“刘兄午饭吃的可好？” 刘召面色灰白又气愤无比地抱怨道：“吃的可好？就着屎吃的，你说吃的好不好！” 第300章 时来运转 待三人出了考场，却见各自的家人正在门外等候。 郑翠翠眼见自己儿子又是第一批出场，她就心慌了起来。 儿子每次考试都是这样，考试都是倒数，就是交卷子积极。 赵亮刚刚看到亲娘，就被亲娘冲过来揍了一巴掌。 “臭小子，告诉你考试要检查，仔细检查。你还是这般沉不住气。 交卷子早了有什么用，这次考不中，你明天就等着当新郎官入洞房吧。” 赵亮伸手阻挡了一下亲娘的巴掌，却见王小芸和小雪正在前面不远看着他。 赵亮一喜，顾不上亲娘了，马上就跑过去，露出了大大的笑脸：“嫂子，小雪。” 小雪脸红了一下，往王小芸的身后一缩，羞答答地“嗯”了一声。 她现在在铺子里锻炼了许久，平时一个人还负责那么多裁缝的培训和管理，其实那胆子，比之前可大多了。 就是看到赵亮时，她那心就忍不住地砰砰直跳，又变回来原来那个胆小的自己了。 王小芸拍拍赵亮肩膀，“考得怎么样？” 赵亮拍拍胸脯，“放心好了，必过！” 郑翠翠眼睁睁的看着儿子把她当做空气绕过去，那心里还气着呢。 她回过头找儿子，就见儿子跟个哈巴狗似的，在两个小姑娘面前俯首帖耳逗笑卖乖。 郑翠翠听到儿子那掷地有声的“必过”，都要气笑了。 这个儿子，哪次出来不是这般有把握的跟她来一句“必过”？ 可是呢，她第一次听赵亮说的时候，可是当真了，却迎来赵亮第一场就被涮下来的结果。 第二次也是一样的。 这是第三次考，想不到儿子还是这种老毛病。 郑翠翠风风火火的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两个小女子。 赵亮连忙给几人做了介绍。 “郑姨！”王小芸和小雪两人，异口同声向郑翠翠喊道。 赵亮去柳家时，管柳母叫大娘，那是入乡随俗，随了乡下人的称呼。 县城里都要讲究些，尤其是有点身份地位或者富户，就不太叫婶子大娘的，一般就是姨什么的。 王小芸和小雪这般称呼，也是入“城”随俗了。 郑翠翠听儿子介绍，才知道这两人竟然是柳文升的娇妻和妹妹，那就别提多亲热了。 柳文升是儿子的同窗，又是这县城里当年的名人，现在还听儿子说正给他补课。 郑翠翠怎么能怠慢了两人呢。 郑翠翠一手拉着王小芸，一手拉着小雪，亲热的说道： “好闺女好闺女，早就听说你们来了县城做生意，我这家里忙的，愣是没顾上去看你们。 今天遇到了，给姨个面子，姨请你们好好吃一顿。” 这郑翠翠也是从乡下丫头过来的，说话上也没有别的富家太太那么文气。 王小芸笑着婉拒道：“多谢郑姨热情相邀，不过今日实在不便。改日有空，定然会去府上拜访郑姨。” 几人正说着，就见周白父子和刘召父子一起走了过来。 郑翠翠这才知道，原来这两个女子是来接亲戚的，便也不再打扰，直接就把赵亮拉走，送回了书院。 此时天色也不早了，几人还要准备后天的第二场考试，匆匆说了几句，便要回客栈休息了。 倒是周白老爹，一再对王小芸表示了谢意。 小雪不知道其中缘由，王小芸自己却心知肚明。 从买书，到送诗，周老爹都放在了心上呢。 周白早就知道自己考不上，心里一点压力也没有，除了今天吹了一天冷风，有点鼻塞外，其他倒没什么。 刘召不一样了，不光吹了冷风，还吸了臭气。 他虽然眼见表妹又漂亮了不少，可是此时竟也巴不得赶紧回客栈去换洗衣物。 几人离开之后，王小芸才带着小雪回了铺子里。 王小芸试探道：“想不到你对刘召还挺关心的，竟然主动要求去接人下场呢。” 原来，王小芸本没打算去考场等人的，还是小雪说的，表哥是亲戚，怎么也要表示一下关心才行。 王小芸这才陪着她去了考场的。 可是刚才，她怎么看，也没看出小雪关心刘召来。 小雪脸又是一红，违心道：“不看表哥的份上，也要看在舅舅的份上。” 王小芸见小雪竟然脸红了，心里一惊，“你莫不是看上了那刘召？” 听柳文升说的，刘召可不是个好人选。 若是小雪看上刘召了，王小芸怕自己没法跟赵亮交代啊。 “嫂子你说什么呢！”小雪急了，“我才看不上表哥呢。他可比赵亮差远了。” 小雪说完，觉得自己说漏嘴了，脸上这下可红透了。 王小芸这时才知道，原来这小丫头也不是看上去的木讷啊。 原来她心里也有赵亮啊。 亏她还想做个红娘月老呢，结果都不知道小雪什么时候就对赵亮上心了。 王小芸恍然大悟道： “哦~，原来你今日说是去接刘召，其实更想看赵亮吧？懂了，懂了！” 王小芸说话时，故作深奥状。 可她越这样遮遮掩掩的，小雪就越害羞了。 “嫂子~”小雪红着脸，拉长了声音。 王小芸更来劲了，“哎呦，果然少女怀春啊，看你这娇羞劲，嫂子都承受不住了，更别说那赵亮了。” “嫂子~”小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你笑话我，我不理你了。” 小雪说完，就跑开了。回自己和小花的房间去了。 她脸上一直红着，直到洗刷完，躺在床上，那热度都没有消退下去。 小花因为没什么事，正在呼呼小睡着。 小雪轻抚了抚身底下柔软的床榻，想到是赵亮所送，竟然有些甜丝丝的。 * 赵亮回了寝室，见柳文升正在苦读。 他也顾不得柳文升是在专心做学了，上去便从背后抱住了柳文升的脖子。 柳文升是坐着的，赵亮是从背后站着抱他的。看起来，就像柳文升背着赵亮一样。 “怎么了？”柳文升不爽道：“考完一场就得了失心疯了？” 赵亮没有在意好友的毒舌，开心道：“大舅哥果然厉害，今天的试题，都被你猜到了。” 柳文升得意一笑：“这猜也不是瞎猜，自然是有迹可循，有理有据的猜。” 赵亮岂敢质疑大舅哥的话，好好一番巴结。 之后，他也顾不得休息，便又把之前大舅哥给他的试题，细细看了又看。 没准，他真能时来运转，考中个秀才呢！ 第301章 学渣们的友谊 第二天，便是这县试第一场发案的日子。 县试发案的纸张是圆形，所以称之为“团案”。团案正中写一个“中”字。 围绕着“中”字，画了两个圈。分为内圈和外圈。 这县试第一场的成绩，前二十名考生的名字在内圈，外圈有三十名。 除了这个团案上的五十名考生外，还有一张副榜。 副榜上，自然便是这次考试成绩五十名开外的考生了。 这两个榜上，榜上有名的考生，就可以参加随后的第二场考试了。 若是两榜都没有自己的名字，就可以收拾收拾行礼，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吧。 考生们早早地来到张榜处，等待公布成绩。 其中，又以赵亮最为心急。 就算是学渣，在自我感觉良好的时候，也是抱着希望有个好成绩的。 何况，这次成绩，还关乎着他能否决定自己的人生大事呢！ 虽然他想了，就算是考不中秀才，甚至考不中童生，他也不会向亲娘屈服的。 可是若能考中，这主动权到了自己手里，就省得他跟亲娘再作对了。 这样，小雪嫁进来，也省得受一些不必要的委屈。 赵亮小小的个子，在人群里上蹿下跳，终于挤到了最前排。 等了许久，衙役才过来贴榜。 先贴的副榜。 赵亮知道自己的水平不咋滴，他现在满怀希望的寄托在副榜之上了。 可是看了一圈，他看到周白都在上面了，却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 赵亮不禁失望至极。 怎么又要落榜了吗？ 他明明答的很好啊。 那几道题，还是柳文升给他讲解过的呢。 他就算不是原样照抄吧，可也是大差不差的写了上去。 怎么连个副榜都上不了吗？ 难道，又是一轮跪了？ 就在赵亮担心如何和亲娘交代，如何和亲娘抗争的时候，就听到有个人在喊他的名字。 “赵亮，赵亮，你小子行啊，不声不响地进了内圈。” “什么？”赵亮震惊地抬头看了看，是和他一起考试的吴明和刘昕。 “你小子，是不是私下用功读书了？竟然成绩提升的这么快！”刘昕有些不满地嘟囔着。 赵亮也顾不得安抚两个好友受伤的心灵，立马就跑到团案榜上寻了起来。 他竟然在内圈。 前二十名。 县试五场下来，每个县要录取五十名学子进行四月份的府试。 若是不出意外，这圈内的二十名学子，是可以稳稳地去府试了。 至于外圈的三十名，机会也是很大的，但是也有被副榜上的人挤下来的危险。 赵亮拍拍两个好友的肩膀，便快速回家，给他娘报喜去了。 路上，赵亮还碰到了周白。便把刚才自己看到的结果告诉了他。 周白其实根本没抱什么希望的，所以来看榜，也只是走个过场。 他连行礼都收拾好了，准备看完榜就死心了，直接带着他老爹回去。 可没想到，赵亮竟然告诉他，他出现在了副榜上。 这下周白可不淡定了，赶紧跟赵亮打了招呼，便匆匆离去。 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必须亲自再去确认一遍才行。 郑翠翠听到赵亮的话，起初还有些不敢相信。 等知道自己儿子是得了柳文升提点，并且猜中题才能上榜之后，倒是相信了。 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上榜了呢，能考上就行啊。 郑翠翠也没指望儿子考举人进士什么的，能考上秀才就阿弥陀佛了。 赵亮也没在家多待，又去了王小芸那里报喜，随后便赶回了书院，继续研究试题。 这才是第一场，后面还有四场，都考完了才算是过这第一关呢。 第二场，赵亮许是开了窍，竟然在做题时福至心灵，下笔如有神。 出榜后，竟然还在内圈待着。 周白好像也沾了不知道谁的运气，竟然从副榜上，升到了团案的尾巴上，挂在最后一名。 也就是第五十名的成绩！ 这第二场还是刷了一大半的人下去，正副榜加起来，也就是一百人左右了。 第二场放榜时，很多被刷掉的学子并不服气。 因为这两人在诗会上“大放异彩”之事，被参加诗会却又落选的学子给捅了出来。 这样的人都能上榜，且还是正榜，哪里还有天理了？ 赵亮完全不在意那些闲言碎语，拉着周白一起去复习功课了。 毕竟，接下来还有三场呢。 第三场，周白落榜了。 赵亮却开了挂，第三场第四场，都有惊无险的过了。 虽然名次一次比一次低，可却始终没有出圈。他还是非常满意的。 他有自己的目标。 他的目标不是第一，而是能中就行。 所以他没什么压力，反而状态越来越好。 第四场考过之后，赵亮整个人就真正放松下来了。 第五场就是走个过场，也刷不下几个人去了。 果然，赵亮的状态帮了自己的大忙。他稳稳当当的过了第五场。 也就是说，县试的五场考试，赵亮终于都过了。 他现在，只等着两个月后的府试。 只要通过，便是童生了。 郑翠翠得了确定消息之后，欣喜异常。 她邀请了赵亮的恩人柳文升，还有王小芸小雪，然后就是她的亲戚朋友。 大摆筵席，大宴宾客。 赵亮得知小雪也来参加自己的庆功宴，高兴地也邀请了周白，和自己那两个一轮跪的好朋友，吴明和刘昕。 人多热闹嘛，周亮就是喜欢热闹。 郑翠翠还让人请了戏班子，还放了鞭炮。 王小芸心里暗笑，这赵亮不过是过了最初级的一个县试，却被郑翠翠宣传的，像是中了状元一般。 赵亮可不觉得自己亲娘夸张，他巴不得全县城的人都知道自己多厉害呢。 那样，他去追小雪时，别的男人也就会知难而退了。 郑安仕没有来，他觉得自己姐姐这般庆祝一个过县试的人，有损他的颜面。 不过也没人在意。 赵亮围着小雪转了许久之后，终于想到自己最该敬酒的人，柳文升。 柳文升喝了小半杯，说了一番祝词之后，半途便跟主人家告辞了。 他还有自己的学业要做呢。他也等着真正抱到美人归呢！ 赵亮这才有机会来到了周白等三人身边。 周白，吴明，刘昕，三个人看着嘚瑟不已的赵亮，各个恨得牙痒痒。 说好一起扑成狗，你却悄悄熬出头。 学渣们的友谊，都快四分五裂了。 第302章 不好的预感 王小芸的铺子，最近太忙了。 也许是得益于之前在郑雪莲铺子里出了风头，也许确实是因为要换季了，衣服卖得快。 总之，王小芸最近忙的晕头转向的。 姜慧娴也一改年初那发愁的样子，天天笑得合不拢嘴的。 她那十几个铺子，开业还没多久呢，就愁着衣服不够卖了。 就算许彦林又招了一批裁缝和绣娘，那衣服也照样是供不应求的。 现在姜慧娴就算是再发愁，也是发愁缺人手，而不是发愁卖不出去衣服了。 但是一个县的裁缝有限，也不可能都被她招了过来。 许彦林跟王小芸一合计，便打算再去隔壁县扩展业务。 因为隔壁云庆县，他们也有铺子的。 生意人不会耽误任何一个赚钱机会的，许彦林有了想法，便直接去了那边县城。 姜慧娴和王小芸这边，生意如火如荼地开展着，郑雪莲那边，却是一片萧索冷清。 魏淑容已经急躁地没有了耐心，买铺子买布匹请裁缝，这几件事下来，她能动用的银子都花的差不多了。 而铺子，却从开业便入不敷出。 郑雪莲也一时没了主意。 母女俩就开始相互抱怨起来了。 魏淑容母女，坐在自家冷冷清清的铺子二楼，眼巴巴地望着王小芸的铺子客似云来。 这时候，她的铺子里进来了一个雍容的妇人。 这个妇人，四十来岁，体态丰腴。 虽然没有珠钗环饰，但从那衣物和面色上来看，却也不是寻常人家可比。 妇人在铺子一楼环视了一圈，见铺子里的几个丫头都有些无精打采的，便禁不住皱了皱眉。 郑雪莲正好从楼上下来，见到这一幕，不由地怒火中烧。 本来生意就差，有顾客进门，丫头们却还是这样一副面貌接待客人，这不是要赶客人走吗？ 碍于顾客在场，郑雪莲没有表现出怒意，只热心招呼道：“贵客上门，还请里面看。“ 其他丫头们见主子来了，也不敢怠慢，赶紧七手八脚地招呼起顾客来。 妇人看着铺子里的衣物，皱皱眉头道： “天气变暖，而你们的却还只有这些厚重衣物，让人一进门便不想再看。 这究竟是怎么做的生意？” 郑雪莲被说的脸红，她何尝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呢？ 可是她现在，手头实在是紧，不光裁缝们的工钱至今未发，连那新款的面料，都快买不起了。 都怪她开店之前没有考虑周到，买了那么多的厚重的面料。 现在因为衣服卖不出去，银子也全压在这上面了。 现在她的手头，实在周转不开。 妇人见郑雪莲没话说，心里不禁有些得意。 不过片刻，妇人便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什么？” 郑雪莲听那妇人说完，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你们提供衣物，只在我们店里寄卖，还只收衣物成本，利钱归我们？” 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岂不是空手套白狼了？ 妇人点头道：“正是。” 郑雪莲自然不信。 自己什么都不用付出，只让对方把衣物放在自己的店里。 等衣服卖出去才给这妇人衣物的成本价。 哪里来的这等好事呢？ 妇人轻笑道： “姑娘可以不信。 但是我们不收你一文银子还把衣服放到你这里，你也是卖出去衣服才给我们银子。 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姑娘只说可以或者不可以便是。” 郑雪莲怎么想，她也不会有什么风险的。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们究竟是为何这么做？” 妇人看了看对面王小芸的铺子，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低声答道：“有仇。” 郑雪莲疑惑了，王小芸只不过一个乡下丫头，怎么会有这样有身份的仇人？ 见到郑雪莲有疑惑，妇人便又笑了笑说道：“仇人不是那个小女掌柜的，而是和她合作的许家。” 郑雪莲心道，怪不得，若是跟许家有仇，还是说的过去的。 毕竟许彦林这段时间，风头正盛，抢了多少铺子的生意了。 既然这样，郑雪莲对妇人提的合作之事，就更加的放心了。 反正她现在，也不可能更坏了。 第二日，王小芸就发现，冷清凄惨了几天的郑雪莲那边的铺子，忽然变得热闹起来。 满满地三辆牛车的衣物，全部停放在郑雪莲的铺子门口。 几个小厮帮着一袋一袋的往里面搬运。 几个面生但是干练的小丫头们，开始在铺子里忙着整理陈列。 那衣物的花色款式，竟然跟王小芸这边的大同小异，就跟高仿一般，让人难以分出到底是哪家做的。 王小芸心道不好，这变故来的太过突然，难道郑雪莲把铺子转了出去？ 可也不像啊，那郑雪莲和魏淑容，正在门口，笑容满面的指点着什么呢。 王小芸就想不明白了。 难道郑雪莲又搞什么鬼主意了？ 没等王小芸多想，王大海便带着张翠花过来了。 两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了，娘？”王小芸问道：“怎么这么不开心？” 张翠花叹了口气，说道： “小狗子从年前被他二叔带走之后，到现在也还没回来。 王老太太昨晚找到你爹，想让他帮忙过去看看呢。 你爹把这货卸下来，就得过去了。” 王老太太一个妇人家，出不了远门，想找人去找小狗子，也找不到能帮忙的人。 她家里那几个兄弟妯娌，各个都指望不上，不把小狗子吃了就算是好事了。 王老太太担心了好多天，最后无奈，这才找到了王大海。 恩人所托，王大海自然不能推辞。 放到以前，王大海也不愿意管这种闲事，都是得过且过。 而且，也没人会把重要的事情托付给他。他就是一个不受人待见的废人。 可是现在，他也算是王家村的能人了，王老太太把事情托付给他，他也不想让人失望。 这时候，王小虎也送郑雪珠过来铺子上工了。 听王大海说了这事之后，王小虎拍拍自己的胸脯，要亲自去办这件事。 王大海说要陪同他一起，王小虎都没有同意，说是牛车实在太慢，他骑马去那云庆县，要快的多。 王大海只好把小狗子所在的村子大体位置，指给了王小虎。 王小虎便直接回了郑府去骑马。 他现在，会骑马了。 王大海想了想，有些不放心儿子。便赶着牛车，也慢悠悠地追了过去。 王小芸想起来小狗子，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303章 小狗子在哪里？ 王小虎回到郑府里，跟周老虎说了一声，便跨马而去。 中途，问过两次路之后，不到小半个时辰，便找到了小狗子所在的村子，王洼村。 在热心村民的指引下，王小虎终于找到了小狗子的二叔家。 房子是村子里比较少见的青砖大瓦房，看起来条件应该不错。 王小虎放了点心，想着这样的条件，小狗子应该不至于太受罪。 他把马拴在院门前一颗老槐树树下，然后上前敲了敲门。 过了许久，才有个三十来岁的妇人过来开门。“你是谁？找哪个？” 王小虎客气地问道：“请问，这里可是小狗子的二叔家？我是来带小狗子回去的。” 妇人警惕地看了看王小虎，应道：“小狗子不在这里，你找错地方了。” 妇人说着，便要关门赶人。 王小虎急忙把门撑住，再次问道：“小虎子去了哪里？他奶奶想他的紧，还望告知。” “不知道，不知道。”妇人脸色明显地紧张起来，再次要关门谢客。 王小虎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眼见这妇人表情有异，也不再客气废话，便直接推门而入。 妇人大喊道：“当家的，有人硬闯进来了！” 听了妇人的叫喊，房间里立马冲出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手持棍棒，怒视着王小虎。 一般人，就算不待见上门来的陌生人，光天化日之下，也不会拿着木棒赶人。 这个男人这样做，一看就是心里有鬼。 王小虎皱了皱眉，说道：“我是来找小狗子的，你们把人交出来。” 男人拿着木棒，眼神里充满了防备与不安，还故作镇定道： “小狗子过完年就走了，说是去找他干奶奶去了。现在他不在此处。” 王小虎眼神扫了扫这个院子，然后又盯住眼前的这个男人，开始问道： “你可是小狗子的二叔？ 年前是你把人接来的，也说好了年后把人送回去。 如今却说人跑了，难道就没有个交代？” 男人睁大眼，高声道：“什么交代？他自己跑了，与我何干？” 王小虎本身也没什么耐心，眼见好好说话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他便干脆一步步逼近男人。 男人就更加紧紧地握住了木棒：“你，你要干什么？” 王小虎上前，二话不说，趁男人不备，直接一手就抓住了木棒的另一端。 一个用力，那木棒便从男人的手里，转移到了王小虎的手里。 王小虎一个冷哼，“趁我还有耐心，赶紧把人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王小虎说着，便将木棒用力一弯，“咔嚓”，木棒便应声而断。 最近他没白练习握弓箭。 虽然只练习到一个手能把弓箭举起来，还没有正式搭弓射箭的地步。 不过这力气，倒是真的增大了许多。 尤其是在小狗子二叔这个瘦弱的男人面前，年轻力壮的王小虎，更是显得颇有一股气势。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又从屋子里跑出来一个年纪大的妇人，“要死了啊，要杀人了。” 那老妇人说着就直接冲王小虎扑过来。 王小虎想都没想，直接在那妇人扑过来的同时，一个侧闪身，就躲过了老妇人。 老妇人没有扑到人，一时刹不住脚，便还是惯性的往前跑了两步。 王小虎正好借势，一脚踢在了老妇人的屁股上。 王小虎本来就离院门很近，这一脚，正好把老妇人踹到了院门的门槛上。 老妇人狠狠地一头栽了下去，等她再爬起来的时候，那门牙便少了两颗，脸上，还有一些脏污的血水！ 这下，那老妇人可炸了锅，坐在自家院门口就开始又叫又骂起来。 王洼村的村民已经很久没有什么值得磕牙的闲话了。 听了这叫喊声，知道又有新鲜事了，便很快聚集了过来。 外人欺负到本村人的头上来了，这在村民眼里，是不能忍受的。 是个外人就能欺负本村的村民，那还让本村的人，脸往哪里放？ 所以，王洼村除了看热闹的妇人过来了，闲散在家里的青壮年也都赶了过来。 看那架势，王小虎是犯了众怒，跑不掉了。 磕掉了两颗门牙的老妇人，自然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着自己被欺负的委屈了。 王小虎打架还行，这说理，他也懒得去跟一个老太太争论。 王小虎在众人的包围下，简单地说明了一下自己的来由。 老妇人听到来人要找小狗子，也不哭不叫了，只嚷着小狗子早就自己走了，不在王洼村了。 这话，倒是跟男人的话也对上了。 王小虎也犹豫了，莫非是小狗子真的不愿意在这里待着，自己跑了？ 难道是中途迷了路，才没有回到王家村？ 男人见王小虎犹豫了，便放下防备，故作大方道： “小兄弟，小狗子是我的亲侄子，他不见了，我比你还急。 我都派人去找了好久了，不信，你问问大伙。” 原本要上来打人的青壮年们，听了这些话，也暂时放下了冲动，纷纷替男人解释了起来。 “就是啊，小狗子不见的当天，他二叔还给村里每个人十个铜板，让大家伙去找呢。” “就是啊，那小狗子不声不响地离开了，真是太不懂事了。” “……” 看着村民们，一个个地都给男人作证，王小虎又再次犹豫了起来。 原本磕掉门牙的老妇人，这时候倒是出奇地冷静了。 甚至连被王小虎踹那一脚，也不在乎了，没有再嚷着王小虎欺负人。 “既然如此，是我冲动了。抱歉。”王小虎说着，便想先回县城再说。 人不见了，还是要报官寻找，看小狗子有没有迷了路，或者是不是被别人收留了。 王小虎还没解下马的缰绳，就听到一个奶声奶气地声音说道： “爹，我找到小狗子哥哥了。 我和庆哥哥他们捉迷藏，发现小狗子哥哥在一个山洞里不动了，好像死了。 你快跟我去看看呀。” 男人听了这话，急忙捂住了儿子的嘴。 王小虎却一把拉过小男孩，焦急地问道：“在哪里，小狗子哥哥在哪里？” 第304章 哥哥来救你了 小男孩被面色急切的王小虎，差点吓哭了。 不过还是一伸手，指了指自己院子后面的位置，“在后面山洞里。” 男人，也就是小虎子的二叔，赶紧把自己儿子抱了起来。 他对众人说道： “大家别听小柱子胡说。咱这里哪里来的山洞。 他肯定是想他狗子哥哥想糊涂了。” 大家觉得男人说的有道理。 这里又不是山区，除了坟头，连个稍微高点的小土堆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山洞”了。 王小虎却不这么看。 本来这件事就蹊跷。小孩子可能表达不清楚，却不会没有根据的瞎说。 王小虎从男人手里抱过孩子，他尽量稳了稳自己的心神，然后才低声问道： “小狗子哥哥在哪个山洞了？” 小柱子见终于有人相信他了，便挣扎着从王小虎的怀里下来，牵起王小虎的手，说道：“我带你去。” 小狗子二叔刚才心里慌张，才忘了抱紧儿子。 此时听到这话，立马一手把儿子拉了过来。 “小柱子，哥哥有急事要做，别捣乱。” 院门口的老妇人，也赶紧走到小柱子身边，对众人说道： “孩子小，喜欢瞎说。我先把他抱进去，别在这里捣乱了。” 小柱子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老妇人给堵住了嘴。 王小虎见老妇人要往屋里走，便直接伸胳膊一拦：“孩子是不是说瞎话，等下便知。” 王小虎再次从老妇人怀里把小柱子抢了过来，让他领路。 老妇人竟然一时瘫软在地上。 男人想过去阻拦王小虎，不过没有王小虎跑得快，便也跟着追了出去。 村民们闲着无事，便也紧随王小虎身后，欲看个究竟。 小柱子在王小虎的怀里，指着路。 王小虎心急，走的飞快，很快便走到了小柱子所谓的“山洞”。 这里并非什么“山洞”，而是打算盖房子时，准备的垒院墙的大大小小的一堆石头。 石头很多，小孩子们便把这里叫做“山”，那“山洞”，也就是一些不起眼的大点的石头缝隙了。 王小虎看着小柱子指着的石头缝可犯了难，他一个大人，根本就钻不进去啊。 小狗子二叔和村民也赶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 “就说这孩子瞎说，你还不信。这石头缝里能藏什么人？” 小柱子只不过两三岁，他倒是能钻的进去，不过也是很勉强。 他依然指着那里面说道： “我刚才去那里面藏着了，小狗子哥哥就在那里。不信你问庆哥哥。” 有那好事的村民们，便问起了小柱子所说的庆哥哥。 那孩子比小柱子大几岁。只见他摇摇头，说道：“我也进不去，没看到。” 众人看看庆子，确实他也钻不进去的。 大家便再次认定了小柱子是在说谎了。 王小虎却不肯轻易放弃，但凡有一点线索，他也不会放弃的。 他拿了一个小石块轻轻敲了敲那大石堆，并且大声喊道： “小狗子，你有没有在里面，若是在里面，你出出声。” 王小虎连喊几遍，里面依然没有动静。 周围的村民觉得没什么热闹可看了，有些觉得无趣，就回去了。 王小虎的心里越来越不安。 他知道，若是小狗子真出了什么事，怕是也没有力气喊出声了。 王小虎再次焦急喊道： “小狗子别怕，我是小虎哥哥。是你小芸姐姐的哥哥。 你若是在里面没力气喊，就想办法看看身边有没有小石头。 你用小石头敲敲大石头，我们就会来救你了。” 王小虎很想把那些石头搬开，可是他一个人力气再大，也挪不动那些石头。 而村民们都觉得王小虎是疯了才以为里面藏了人，根本没有人过来帮他的忙。 王小虎不死心地喊了几遍。石头堆里依然没什么动静。 村民们走了一大半，周围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实在无事可做的人还没走。 小狗子二叔面色松了些。 王小虎也有些怀疑起自己，是不是自己真的想错了，这里面也许真的没有小狗子。 毕竟小狗子比小柱子大的多，不可能进到里面去的。 就在王小虎也放弃了准备离开时，一声微弱的敲击声从山石头堆里便传了来。 外人没听到，可是王小虎这段时间，也许练功练的，耳力有些敏感，他很敏锐地听到了里面的动静。 “里面有人。”王小虎着急道：“大家伙快帮忙搬石头。里面有人，我听到动静了。” 可是周围依然没人可动，因为那些人，真的没听到王小虎所谓的动静。 王小虎有些着急，再次冲石头堆里喊道： “小狗子，我听到了你的动静。可是别人不信。 你要是听到我的话，就再敲大点声。 小虎哥哥马上找人救你。” 在这安静的石头堆旁，人们也都屏住呼吸，没有出声。 这时，石头堆里，终于传出了一声别人也听得清清楚楚地敲击声。 声音虽然还是不大，却还是被人们听清楚了。 那些看热闹的人，终于开始行动了起来。 村民们再次聚集了过来，开始小心翼翼地商量怎么样搬起来这些石头。 这石头不能乱搬。 一不小心，石头堆塌了，就算是小狗子原本没死，也会被这石头砸死的。 王小虎这时，心里脑子里都在飞速计算着，最终，确定下来方案，开始组织人手搬石头。 村民们虽然平时没事会说闲话凑热闹，甚至为争点蝇头小利打的头破血流。 可是本质上，依然是善良的。 尤其是这时，牵扯到人命，更是没有一个人会继续袖手旁观。 人们此时，都自觉地听从着王小虎的吩咐，开始小心翼翼地配合着救人。 甚至都没有人注意到，小狗子二叔，正抱着小柱子，带着那颤抖不已的老娘和老婆，静悄悄地离开了。 人们费了很大力气，终于把压在小狗子身上石头堆安全的搬离了。 奄奄一息的小狗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睁眼看了看王小虎。 最后，实在支撑不住，闭上了双眼。 王小虎抱起骨瘦如柴的小狗子，忍不住泪如雨下，“小狗子，别害怕。哥哥来救你了。” 第305章 报官 王小虎有些心慌的用手试了试小狗子的鼻息，幸好还有气息。 他一边谢过众位村民，一边抱着小狗子去了拴马处。 他来的时候，为了行的快些，并没有套马车，而是直接骑马过来的。 可是他此时若是直接抱着小狗子骑马，怕会把原本就已经虚弱不堪的小狗子给颠坏了。 正在他有些为难之际，就见亲爹赶着牛车过来了。 王小虎也顾不得解释，便接了王大海的牛车，“爹，我用牛车，你骑马回去。” 王小虎说着，便把小狗子抱在怀里，上了牛车。 牛车虽然慢些，但是胜在平稳。 王小虎把牛车赶得很快，王大海都没来得及跟儿子说句话，就被甩在了后面。 “我不会骑马啊！”王大海有些傻眼了。 这马可不比牛温顺，撂个橛子能把人撅死。 王大海刚才倒是看了一眼小狗子，也知道定然是事情紧急。 他最后没办法，也只能一路小心翼翼地牵着马，慢悠悠地回了安阳县城。 王小虎把牛车当成马车来赶了，牛气急了，倒是也不算太慢。 骑马来的时候用了小半个时辰，赶牛车回去，用了大半个时辰。 这已经算是很快了。 王小虎到了安阳县城，去了他熟悉的最近的一家医馆，请大夫帮小狗子看诊。 说来也巧，这大夫便是跟王小芸打过几次交道的周大夫。 周大夫见小狗子这般，便急忙把人让进了里间。 他细细地号过脉，又检查了一番小狗子的身体，终于忍不住低吼道： ”这究竟是哪个干的，如此没有人性，如此惨无人道！“ 王小虎心里一惊，急忙问道：“怎么了周大夫，小狗子怎么样了？” 周大夫叹口气，这才说了小狗子的情况。 “这孩子看样子，得饿了六七天了。 这是有多大的仇恨，才要把孩子活活的饿死啊。 幸亏你来得早，孩子还有一口气在。 要是再晚个一天半天的，怕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周大夫一边叹着气，一边开了药方。 “这孩子回去，先给他煮点米粥，一次小半碗。一天五次。 第二天再慢慢加些蛋羹或者肉沫粥类的软食，然后才能给他灌汤药。” 对于这快要饿死的人来说，只能先喝点稀粥吊着命了。 这时候，身体连汤药都承受不住。 周大夫从后院的灶房里，端了小半碗稀粥，让王小虎先给孩子喂了再带回去。 若是等带回去再喂饭，说不定坚持不到就真的饿死了。 王小虎用汤匙，一点一点的把稀粥给小狗子抿到嘴里去。 起初，小狗子还没什么反应。 王小虎连续试了几次之后，出于求生本能的小狗子，才终于一点一点地没有意识地勉强咽了下去。 这么小半碗的稀粥，王小虎应是凉了热，热了凉，整整喂了一个时辰才喂完。 小狗子一直没有醒来，王小虎这时候也才觉得腹中饥饿。 最后，王小虎提着周大夫开的药，又轻轻抱起了小狗子，才告辞离去。 他到了王小芸铺子的时候，王大海也刚好牵着马回来。 王小芸见到过年时还活蹦乱跳的小狗子，如今一副皮包骨头肚子却圆滚滚突出的惨状，一时忍不住，也落了泪。 王小虎把小狗子安顿好之后，才跟几人说了今天的事情。 至于小狗子是怎么跑到那石堆里去的，众人心中有猜测，却始终不敢相信。 而且也找不到那人如此做的理由。 一切还得等小狗子醒了再说。 小狗子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他再坐车赶路了。 张翠花便让小狗子和她睡在客厅里，让王大海回去给王老太太递个消息。 不过王小芸还是安排王大海，暂时先不要把小狗子的事告诉王老太太，省得再多一个人担心。 反正现在小狗子性命算是保住了，王老太太那边，还是等小狗子好点了再跟她说。 王小芸按照周大夫的嘱咐，熬了半锅稀粥。 大半夜的，她也是隔两个时辰，就给小狗子喂小半碗。 折腾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王小芸迷迷糊糊地醒来时，终于发现小狗子也睁开了眼。 王小芸惊喜道：“小狗子，你醒了！太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狗子眼神怯懦，紧张恐惧，许久出不了声。 王小芸轻轻在小狗子头上揉了几下，擦去小狗子眼角的泪水。 她低声道：“小狗子别怕，现在你安全了。姐姐以后会保护你的。” 也许是王小芸的声音，给了小狗子安全的感觉，小狗子再次无声地哭了起来。 许久，小狗子才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他急的满脸通红。 王小芸赶紧安抚道： “小狗子别急，你这几天不吃不喝的，身体太虚弱了，养几天就好了。别急。” 这时候，小雪小花和张翠花听到动静，也都围了过来。 甚至，王小虎和郑雪珠，因为担心小狗子，也一大早就赶了过来。 有这么多人关心地看着小狗子，小狗子终于安心了。 王小虎忍不住，终于问道： “小狗子，你是怎么跑到那堆石头里去的？是谁把你压到那里的？” 王小虎想了一晚上，终于想明白了，那种地方，小狗子是不可能自己跑进去的。 只可能是小狗子提前被人放到里面，然后又把石头压了上去。 如果不是小柱子那么点的孩子发现了，别人根本就进不去那种地方。 小狗子再次惊恐地尖叫起来。张翠花赶紧把人安抚住。 小狗子在张翠花怀里安静下来之后，终于沙哑着喉咙，低声道：“是二、二叔，把我，放进去的。” “该死的，我就猜是他！”王小虎骂着站起身来，“我去把那畜生打死了再说。” 张翠花拦着儿子，“把人打死，你不要命了。” 还是王小芸给出主意道： “报官吧。就算是他犯得死罪，你擅自把人打死，也是要偿命的。 报官，让官府来治他。” 王小虎点点头，对着王小芸说道：“你去报官吧。” 王小虎说完便要出门，王小芸急忙问道：“我去报官，你去做什么？” 王小虎停顿了一下，说道： “你报官让官府来抓他，在官府到来之前，我先用我的方式出出气。” “那你千万别弄出人命来！”王小芸不放心地提醒道。 “知道！我没那么傻！” 王小虎说着，便一阵风地跑了出去。 第306章 可惜了袜子 王小芸这边，直接去了县衙报案。 孙县令起初有些为难，因为这事，不是发生在安阳县，而是隔壁云庆县。 按理说，王小芸应该去云庆县县衙报案才对。 可是王小芸说，王言麟，也就是小狗子，现在已经记到安阳县下面一户人家认了干亲。 并且认亲文书，还在县衙备了案。 那么这件事，便是本县的人受了外县人的欺负，甚至差点丧了命。 本县县衙，是有权向临县县衙要求公正处理的。 王小芸想过，若是她们这些平民百姓，去云庆县县衙报官，官府肯定会向着本县人的。 若是由本县官府出面，那这事情，应该就会公正许多。 孙县令看了王小芸写的状子之后，又看了落款，经过询问，才知道这是柳文升的妻子。 他这才答应，亲自派人去临县走一圈。 王小芸这才离开了县衙。 孙县令看着王小芸离去的背影，心里想着，柳文升夫妻俩，可都不是简单的人啊。 孙县令待人走后，便修书一封，让自己手下的师爷，带了去云庆县处理此事。 他是一县县令，平时上值的日子，除非有重要的事情，否则是不能随意离开县衙的。 有事，也只能派了自己身边的人去办。 他自己还是要在县衙坐镇才行。 师爷去了云庆县县衙，把孙县令的信件交于对方吴县令。 吴县令便喊了差役，直接去了王洼村，捉拿嫌犯王青山。 差役到了王洼村，看到了脑袋肿成猪头大，全身上下没一个好地方的王青山。 一时间，竟然分不清到底哪个是受害者了。 王小虎大大咧咧地对差役们说道： “差役大哥，这便是你们要找的犯人。 他想逃跑，被我抓回来了。 只不过他反抗的厉害，我只能绑了他的手脚把他带回来。” 王青山嘴里被塞了臭袜子，身上也被绳子捆绑着，除了摇头呜咽，竟然没别的动作可以做了。 衙役看不过去，便上前把王青山嘴里的臭袜子拿了出来，就要把人押解走。 王青山这时候能出声了，便哇哇哭喊。 他说自己根本就没离开过家，也根本没害人，都是王小虎胡说的。 衙役怒斥道：“人家苦主都告到县衙来了，你还在这里喊冤。有什么事，去县令面前说去吧。” 衙役一推搡王青山，王青山便应声倒地，痛苦地在地上滚来滚去。 原来，他的腿被王小虎都快打断了。衙役这一推，他连站都站不稳。 王小虎叼着根干草，脸朝一边，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 衙役觉得好笑，便将王青山提上了马车。 王小虎和安阳县的师爷，做为原告，自然也要跟着去县衙。 不过，正赶上县令有其他要事，暂时离开了县衙。 这杀人罪名也不是一下就能定下来的，所以王小虎和师爷，就被告知，此事以后再审。 至于什么时候审，自然是吴县令忙完了手头上的重要事情以后再审了。 反正王青山已经被关进县衙大牢了，王小虎今天也揍的痛快，倒是不急于这一时审案。 再说，真正要审案的话，小狗子这个当事人也是必须要到场的。 王小虎干脆和师爷骑马回了安阳县城。 这天下午，小狗子喝了几次粥，后来也喝了些汤药，身体要好一些了。 考虑到王老太太已经挂念了许久，小狗子还是坚持要和王大海一块儿回村子去。 反正自家牛车，拉人也方便的很。 王小芸便决定，大家干脆今晚都回去好了。 反正明天一早，直接再过来开门营业也是一样的。 小雪也挺想娘的，小花一个人也不敢在铺子里待着，便也跟着一道回去了。 黑子，自然也跟着回去了。 到了柳家村村头的河边时，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 王大海便指着一大片青砖瓦房说道： “你的房子院子都快盖好了，过不了一个月，就能收工了。” 因为地方大，打地基的时候费了些时间，真正到盖房子的时候，就快了。 现在，房子盖了差不多一半了，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能投入使用了。 黑子原本优哉游哉地闭着眼的，可是路过那片新房子的时候，却很是警惕地抖了抖身体。 王小芸给黑子顺了顺毛，黑子便又趴下享受了起来。 不过那耳朵，却是一直竖着的。 小雪和小花就在自家门前下了车，王小芸又跟着爹娘去了王家村。 她要亲自把小狗子送到王老太太跟前才行。 王老太太看到小狗子的惨状，哭得伤心，最后听了劝，才亲自陪在小狗子身边。 小狗子看到奶奶，看到他现在最亲近的人，这才真正踏实下来了。 他精力还是有些不济，便在几人的安抚下，再次沉沉睡了过去。 黑子也趁机跟亲娘亲热了一会儿，便被王小芸带着回柳家村了。 是夜，等大家都熟睡时，黑子就趁着无人注意，悄悄地从狗洞子钻了出去。 * 王小虎这边，带着郑雪珠，回到了郑府。 他回去之后，正赶上小五也下值回来。 小五神色复杂地看着王小虎：一只脚穿着袜子，一只脚光着。 “小虎哥，你怎么就穿了一只袜子？这是赶什么时髦不成？” 王小虎哼了声，“今天打那王青山，怕他叫喊惹事，干脆拿袜子塞了他的嘴，然后才狠狠痛扁了他一顿。” 小五有些干呕，“你，你，你竟然拿你的臭袜子塞人家的嘴！那人不被你打死，也得被你熏死。” 王小虎往床上一躺，两只胳膊垫在脑后，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说道： “可惜了我的袜子，干净的，就穿了不到半天。” 小五翻着白眼道： “你还可惜了？你不想想那王青山，得被你熏成什么样！” 王小虎觉得自己今天打人打的痛快。 就是不知道那王青山为什么要伤害小狗子，甚至不惜置人于死地。 小狗子已经跟他王家没什么关系了，也不会跟他争抢家业什么的。 为什么非要害小狗子呢？ 王小虎想不清楚，干脆也不再多想。 他只是可惜了自己的袜子。 才穿了半天，后来嫌被王青山咬过，他嫌脏，就没有要回来，直接丢了。 现在想想，还真是可惜了他的袜子。 第307章 我干的好事 夜深人静的柳家村，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柳母年龄大了，睡眠浅，听到声音，便坐了起来。 没一会儿，除了惨叫声，又听到有人开始喊： “着火了，秀才家的新房子着火了，大家伙快点都起来灭火。” 柳母心里一惊，匆忙中，随便套了件衣服，喊了声“小雪，小芸，快去新房子，出事了。” 小雪房间里窸窸窣窣了一下，“我听见了娘，已经起床了。” 柳母看隔壁王小芸的房间没动静，她也来不及再叫了，便跟小雪说了声： “把你嫂子叫起来，我赶紧先过去看看。” 柳母说着，便也顾不得别的，直接就出门了。 小雪叫了好几声，才把王小芸叫起来。 “什么？”王小芸刚才还迷迷糊糊的，听到新房子出事了，脑子瞬间清醒。 她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就拉着小雪往外跑。 出门前，王小芸还不忘喊道：“黑子，黑子。” 可是黑子那里并没有什么动静。 王小芸嘴里嘟囔着“大晚上的不知道跑哪里去浪了”，后来也顾不上找黑子，便出了门。 等王小芸带着小雪跑到新房子那里的时候，已经围了一圈人了。 有些人举着火把，有些人提着水桶。 还好，救火的人没有人受伤，火也没有烧起来。 就堆在墙角的几根木板被火烧了一点，损失不大。 “谢天谢地。”王小芸算是放心了。 柳母正在跟救火的人挨个感谢。 “这是谁干的？”王小芸走过来，看了一圈，忍不住问道。 “是他！”大龙叔从地上拖过一个人来，指认道： “是这个人，我刚才听到动静就赶紧过来了，正好看到这个人拿着火把想扔到房子上。 不过幸亏被狗咬住了，这才没扔上去，就扔到了这几块木板上。” 穿着一身黑衣被大龙叔正揪着的男人一抬头，王小芸便认了出来：“王庆槐？” 大龙叔手里还拿着一个黑色的三角蒙面巾，说道： “这是我从地上捡到的。应该是他被狗咬的时候，不小心弄掉的。” 王庆槐拧着脖子不承认： “我只是走夜路路过，看到这边有火过来救火的。 你们凭什么抓我，凭什么说是我放的火？” 这时候，村长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 虽然官不大，但是想村子里，村长就是个土皇帝。 小事都要管，更别提放火这种大事了。 王小芸看到王庆槐时，其实就已经心里有数了。 这是来报复她来了。 不过没有成功而已。 “叔，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王小芸像看到救星一般，对着村长请求道。 村长点点头，“那是自然。我看看到底是哪个，敢惹到我秀才侄子的身上来了。” 大龙叔把王庆槐又提到村长面前，解释道： “村长，就是这个人。 这几天总是鬼鬼祟祟地来工地上，我都注意他好几天了。 没想到是打算纵火来了。” 王小芸感激地看了下大龙叔。 幸亏大龙叔心细，否则这王庆槐怕是要得逞了。 大龙叔见王小芸看着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人不是我抓住的，是狗抓住的。” “狗？”王小芸疑惑道：“什么狗？” 王小芸话音刚落，就见黑子摇着尾巴晃悠过来了。 “就是这条狗。”大龙叔指着黑子说道。 黑子邀功似的甩了甩尾巴，然后一声不吭地蹲坐在王小芸脚前。 大龙叔忍不住称赞道： “真是条好狗，一声不吭，扑上去就咬。 若是这狗再晚来一步，那火把就得被这人扔到房顶上去了。” 王庆槐看见黑子，吓得一个哆嗦。 他原本还想着狡辩，可是黑子冲他一张嘴，他就不敢说话了。 他刚才，差点被狗给咬死了。 村长见人老实了下来，便派了村里几个人，把这王庆槐给扣下来了。 “先把人绑起来，明天是报官还是让王家村村长过来解决，明天再说。 现在还是半夜，大家伙赶紧回去睡觉吧。“ 既然村长管了这事，王小芸也就不再操心了。 王小芸和柳母再次谢过了帮忙的众人，又感谢了一番村长和大龙叔，这才回了自己家。 有时候坏人就像粘脚的口香糖，粘上了，都不容易抠下来。 所以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因为小人做事太没有底线了。 王小芸庆幸自己今晚回来了，若是没有带黑子回来，怕是自己的房屋就得付之一炬了。 柳母心慌的睡不着，便跟王小芸说了会话。 无外乎就是以后在外注意点，莫管一些闲事得罪人这种话。 王小芸哼哼哈哈地答应着，可是却不敢苟同。 有时候碰到那看不过眼的事情，尤其还是跟自己亲近的人有关的事情，不管是不可能的。 不过她也知道，婆婆也是为她也为柳文升着想，所以面上倒是恭恭敬敬的。 早上，王小芸做饭时，给黑子加了点肉骨头，算是犒劳它昨晚的功劳。 因为还要处理王庆槐的事，所以王小芸今日便留在了村子里，只让小雪和小花去了县城。 她要等王庆槐的事情处理完了再去县城。 村长让人去叫了王家村的村长过来。 村子和村子之间，村长和村长之间，都是会攀比的。 原本，王家村的村长，觉得自己村子有好几个盖青砖大瓦房的，可算是给他长了脸了。 平时他跟柳家村的村长聊起天来，也都有点目中无人的感觉。 直到后来，柳文升两三年前考上了秀才，还是整个大周都不多见的小三元。 柳家村的村长，这才扬眉吐气了一回。 没成想，王家村的王小芸，后来又阴差阳错的嫁给了柳文升。 现在，两个村长甚至有种势均力敌的感觉，平日里也暗暗较着劲，互相都不服气对方。 能抓到这千载难逢打压对方的机会，柳家村的村长，可是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的。 王小芸看两个村长的架势，和彼此暗暗地较量劲，她觉得自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了。 这两个村长，好像才是这次事件的主角呢。 王小芸再看看地上歪着的王庆槐，吓了一跳。 昨晚夜色太黑了，她还没注意。 现在才发现，王庆槐身上的衣服，简直七零八碎的，还渗着斑斑血迹。 黑子再次仰着脑袋求抚摸，那样子就好像在说：主人，这是我干的好事！棒不棒？ 第308章 保证书 王小芸摸摸黑子的狗头，低声说道：“安静坐下来，当个合格的吃瓜群众就行。” 黑子听话地坐了下来。 可是刚坐了一会儿，就被人群外面的一只纯白色的中华田园犬给吸引过去了。 中华田园犬，也就是平时说的土狗。 王小芸看着“重色轻主”的黑子，无奈笑了笑，也随了它去。 * 事情都已经明了了，有人证，有物证，还有黑子这个“狗证”。 王庆槐再怎么抵赖，也是不可能的。 王村长自然不想把事情闹大。 若事情捅到了官府，对他这个村长的名声，可不是什么好事。 所幸王庆槐也没有纵火成功，也没伤了人命财物。 所以，王村长只能替自己不争气地村民求情。 柳村长从气势和心态上已经压过了王村长，也就不想把事情闹大了。 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乡邻，平时相互往来甚至通婚的也不在少数。 若是闹大了，就成了两个村子的仇恨了。 柳村长看了看柳母和王小芸，无声地寻求着两人的意见。 王小芸微微福礼道：“一切但听村长安排便是。” 这是把处置的权利又交给村长了。 柳村长对王小芸在众人面前信任他，给他面子这件事，算是记在了心上。 他捋捋不太长的胡子，这才对王村长和王庆槐说道： “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这报官之事，就算了吧。 不过呢，这纵火可是大罪。 虽然没有伤人伤物，却也不能轻易放过。 我看这样，王庆槐，你就赔柳家五两银子，算是小惩大诫吧。” “五两银子？”王庆槐大呼道： “我不同意。只不过烧了几块木板，不值几十文。 还想让我赔五两银子？没有，五个铜板都没有。” 王村长觉得柳家人不报官，已经是给他面子了。 可是这王庆槐，竟然还不同意，这不是打了他的脸吗？ 王村长冷脸道： “你若不同意也行，我现在，便亲自去县衙报官。 我豁出这张老脸，也不怕别的村子笑话了。” 见村长也不站在自己这边，王庆槐转了转眼珠，很快就认错了。 “村长，你听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王庆槐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起了自己的不容易。 尤其是闺女被夫家休了之后，自己已经没有任何进项了。 他现在，就算是想赔银子，也拿不出来了。 王村长想想王庆槐平日的德行，怕是也真的没有存下这些银子了。 王村长冷哼一声，“你没银子，那就拿你的房子或者地来抵。” 两个村长，在惩罚王庆槐这件事上，倒是出奇的一致。 那就是，必须要多多的赔偿才行。 若是那把火烧起来，现在损失的，就不止五两银子了。 不多多的罚他，谁也保不住他哪天再犯。 可是王庆槐还是赖着厚脸皮说着自己的困难。 说是本来就没有了进项，若是连房子和地都要抵了出去，那自己一家老小就更是要喝西北风了。 两个村长也有些为难了。 让他抵房子抵地，也只是说说，目的是逼王庆槐赔银子出来。 可是王庆槐死赖着不拿银子，他们也不至于真的就把房子或者地给抵了出去。 如何对待这种厚脸皮的无赖，两人可都是犯了难。 王小芸见两个村长为难，又见王庆槐正得意洋洋地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王小芸也冲王庆槐诡魅一笑。 王庆槐的笑容，立马凝结在了脸上。 他忽然有了不太好的感觉。 果然，王小芸对两个村长提议道： “两位村长，既然王庆槐拿不出这银子，我不要就是。” 两个村长刚想说什么，王小芸便又接着说道： “经过昨晚这件事，我也发现了这安全隐患不可不防。 从现在到厂房落成，以至正式开工之后，都需要人专门看守。 现在，我便把这看守的重任，交给王庆槐了。 王庆槐，你要么赔我五两银子，要么替我看守厂房半年。 选哪个，你自己决定。” 王小芸说完，便被柳母悄悄往后面拉了拉。 “你这孩子怎么想的，怎么能让他看守厂房呢？ 这就跟让一个贼人守着银子一样啊！” 柳母心里，王庆槐已经在想着法子对厂房不利了。 王小芸还让他来看守厂房，这不就是羊入虎口，正合王庆槐的意了吗？ 王小芸没说什么，只轻轻拍了拍婆婆的手背，“娘放心就是，我心里有数。” 两个村长都是老狐狸了，听到王小芸的话，相互对视了一下，均是露出赞许的眼神。 这么好的方法，他们怎么没想到呢？ 就算是今天让王庆槐赔了银子，保不住哪天，王庆槐又来使坏纵火。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 日防夜防，背不住哪天没有防住，就被王庆槐得逞了。 若是能像今天这般，当场把人抓住还好。 可是若没有抓住呢？ 只要王庆槐咬死不承认，那么谁也不能把这纵火的罪名再安到他头上。 放火这种事，路过顺手扔一个火把就行了，官府就算是派人来查，没个头绪也难查。 可若是明明白白地把值守这件事交给王庆槐呢？ 王庆槐原本还想着这次失手了，以后总有机会再来的。 可是王小芸竟然不要银子而是让他守着厂房，还一守就守半年。 他不乐意，相当不乐意。 可是他现在也没有银子赔了。 王村长见王庆槐脸上丰富多彩的表情变化，知道这人怕是又想打什么鬼主意了。 他提醒王庆槐道： “大侄女给了你两条路，到底是赔银子还是用工来抵，你自己看着办。 若是你还想赖账，那我便做主，用你的一亩地来抵银子赔给大侄女。 若是你还不愿意，怕是我们王家村也容不下你了。” 说到这里，王村长这便是恐吓加威胁了。 这是要把人赶出村子里了。 王庆槐别的不怕，能赖就赖。 可要是真被赶出村子，那他就真的成了乞丐了。 一村之长，还是有这个权限把名声奇臭的人赶出去的。 王庆槐转了转眼珠，低头说道： “我是真没银子了。那就选择看守厂房半年吧。 我会尽力看守的，可若是有什么意外，我也不能保证。 毕竟眼红秀才家的，可不止我一个人。” 王庆槐这是还没上工，就开始推卸责任了。 他那意思便是，到时候出了什么事，他可管不了的。 王小芸满面笑容，说道： “瞧大伯这话说的，我既然把这差事交给了大伯，自然是信得过你的。 不过呢，我也怕大伯不上心，误了事，让坏人钻了空子。 所以呢，为了让大伯上心，有责任感，我得让大伯签个保证书。” “什么保证书？”王庆槐惴惴不安地问道。 第309章 捣乱 王小芸看看王庆槐，笑道：“当然是用你的房子和地做保证的保证书了。” 接着，王小芸便大体说了下保证书的内容： 这半年内，王庆槐以工抵“债”，也就是做半年工，抵五两银子赔偿款。 但是为了督促保证王庆槐能尽心值守，就先把他的房子和地拿来作为保证。 在这期间，若是王小芸的厂房发生了什么意外损失，便用王庆槐的房子和地来赔偿。 这份保证书，就从根上断绝了王庆槐搞鬼的可能性。 因为王庆槐的房子和地，加起来的价值，跟王小芸的厂房价值差不多了。 毕竟王秀玉这几年，可是没少拿银子回来打点这个房子。 王庆槐当然想拒绝了，可是他又拿不出五两银子赔偿。 就算能拿出来那么多银子，他也不舍得啊。 毕竟，他家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了，没有那么多银子让他造腾了。 王小芸看着王庆槐一时还没有答应，便又接着说道： “大伯不愿意看厂房也行。那就拿五两银子出来。 半年五两银子的工钱，怕是这看厂房的活，得被人争着做呢。” 王小芸这话，可一点儿都没有夸张。 又不是什么苦力活，还是在自己村子就能把钱挣了，肯定愿意干这活的人很多啊。 去了县城，累死累活不也就挣这多吗？ 王庆槐见自己是躲不过去了，反正他心里也有数，只要他不打这厂房的主意，别人怕是也没有这份胆量。 他写个保证书，也没什么风险。 保证书，相当于一份协议书，明确了王庆槐的责任。 并且，一旦厂房有什么损失，就要王庆槐担责。 保证书是王小芸写的，两个村长作为见证与监督人，也分别签了名字，按了手印。 王庆槐最终，也只得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王小芸拿着那份保证书，便对王村长提醒道： “村长，王庆槐的房契和地契，麻烦就放到你那里保存吧。半年为限。” 王村长知道，王小芸这是让他去拿了王庆槐的房契和地契，以防万一呢。 他点头道：“大侄女放心，我回村子便去他家里拿房契地契，保证不会出什么意外。” 王小芸再次福礼道：“那就麻烦村长了。” 王庆槐不情不愿又百般无奈地被村长带了回去。 他的房契地契都交由村长保管了，他可不敢惹事情了。 王庆槐回去把东西交给村长后，便又急着要出门。 “你去哪里，爹？” 脸色已经好了许多的王秀玉在后面追问道。 王庆槐烦躁地看着女儿，骂道： “我被王小芸那小贱人给坑了一道。 怪不得你能栽倒她手里。她现在心眼子太多了。 我得赶紧走了，赶紧去给人家看厂房。 出点什么事，咱连老窝都得赔给人家。” * 下午，王小芸也去不了县城了。 她便提着东西，去了村长和昨晚过来帮忙灭火的几家人家，挨个送了礼。 大龙叔这次，可真是帮了她大忙。她送的礼，便格外厚了些。 她几次路过自己的厂房的时候，都看到王庆槐一脸怨恨又无可奈何地瞪着她。 王小芸还气死人不偿命地打招呼道：“辛苦大伯了，厂房就交给你了哟~” 王庆槐，更是气的要死。 * 第二日，王大海要过来送王小芸去县城。 黑子这次，没有那么老老实实优哉游哉地晒太阳了，而是有些急躁地在牛车上东张西望的。 快出村的时候，就见一个纯白色的小土狗，追上了牛车，冲着车上的黑子汪汪叫了几声。 这个小白狗，便是昨晚“勾引”了黑子的那只小狗。 黑子冲着小白狗“汪”了一声，便闭了嘴，眼神里还有些恋恋不舍的样子。 王小芸捋着狗头，兴奋地说道：“原来不是哑巴啊黑子，这不是会叫唤吗？” 黑子骄傲地把头扭到一边，等了一下，又赶紧转过来，恋恋不舍地看着越来越远的小白狗。 王小芸觉得自己，有点像不近人情的王母娘娘，硬生生分开了一对情侣一般。 * 到了县城的王小芸，发现自己铺子里的事情，有些棘手了起来。 郑雪珠看到王小芸来了，急忙拉着人去商量。 “你可终于过来了。昨天一天，可发生了不少事。” 原来昨日王小芸一天没来，对面郑雪莲的铺子，就火爆了。 “到底怎么回事？”王小芸问郑雪珠。 郑雪珠给王小芸指了指对面，说道： “她们昨天，忽然陈列了好多和我们一模一样的衣服。 真是不知道魏姨娘她们，哪里来的这么大手笔，一下子做了这么多衣物。“ 不光做了这么多，还是自己铺子里的高仿品，甚至都有些以假乱真了。 郑雪珠发愁地说道： “她们衣服一上来，就吸引了好多人，把咱们铺子的生意，给吸走了不少呢。 你有什么好办法没？” 王小芸想了想，问道：“就只有魏淑容的铺子上了这些衣服吗？其他店有没有听说过？” 郑雪珠点点头，说道： “昨天她们新衣服一上来，就把咱们顾客给分流了不少。 我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凭魏姨娘和郑雪莲，是不可能突然做出来这么多跟咱们一模一样的衣服的。 我便出门走了走，发现有些铺子，也零星的挂着一些同样的衣服了。“ 王小芸不知道谁有这么大实力，可以这么迅速的跟她的风。 怕是背后之人，大有来头。 王小芸还在思索此事的时候，姜慧娴也有些面色不好地走了进来。 王小芸起身迎道“慧娴姐，今日这么早就过来了，没去铺子里吗？” 姜慧娴摇摇头，这才说道： “今日一大早，我去了附近的两个店铺。 我发现，凡是挨着咱们成衣店的裁缝铺子，好像都开始卖成衣了。 而且成衣的款式，跟咱们的极为相像。 我正愁着，怎么样解决这个问题呢。” 王小芸点点头，问道： “慧娴姐可知道此事是何人所为？一般的铺子，就算跟风，也跟不这么快。 姜慧娴想了想，说道：“怕是许家那边，又过来捣乱了。” 第310章 抢生意 几个人坐下来，认真仔细分析了一番。 从年前，许家本家就来到县城，抢了许彦林不少的生意。 现在看到没有打击到许彦林，这是又想出了新的法子跟他作对了。 姜慧娴对两人说道： “我派手下去几个店里打听过，他们的成衣都是被人放在店里寄卖的。 卖出去以后才给本钱加一点点的利钱。” 那些铺子，相当于一分钱不花，就可以拿到那么多的成衣来卖。 而且卖了之后，自己还可以拿到大半的利润。 这样不用自己费心费力的好事，哪个铺子能拒绝？ 所以许家本家，基本上都没有费吹灰之力，便把货物给铺了下去。 现在，凡是和许彦林的铺子挨着的裁缝铺子和布庄，都已经开始卖成衣了。 不过，毕竟他们是高仿，就算是人手再充足，一时也没能大量铺货下来。 就算这样，也已经对许彦林的铺子造成了很大影响了。 王小芸对这种事，也是没有太好的办法的。 就算是在各种律法都健全的前世，抄袭模仿都是屡禁不止，甚至愈演愈烈的。 何况现在，哪里来的原创版权意识？ “生意被争走的多吗？”王小芸问姜慧娴道： “我们毕竟做了半个月了，顾客也认我们的货了，就算是有抢生意的，也不能这么快吧？” 姜慧娴拉着王小芸往对面魏淑容的铺子里指了指，“你看看吧。” 王小芸这才注意到，对面的铺子，已经开始人满为患了。 那里面，几个丫头忙的热火朝天的，一改之前萎靡不振的样子。 郑雪莲和魏淑容，脸上的笑容也灿烂无比。 郑雪莲似乎注意到王小芸在看她，她还得意地冲着王小芸笑了笑。 再看看自己的铺子里，平时这时候也该进顾客了。 可是今天，只有几个买内衣的上了二楼，而成衣，则是无人问津。 就在王小芸想的愣神之际，从二楼下来的顾客就说话了。 “小掌柜的，来给我算算这小衣服得多少银子。” 王小芸只要在铺子里，就是她负责收银子的。 顾客拿了两套内衣裤，王小芸妆模作样地扒拉了一下算盘，说道：“一共五百九十八文，两套。” 她一边给顾客打包，一边随口问道：“姐姐只要内衣吗，你看我们一楼的这些成衣多漂亮，要不要一起带几件？” 顾客心疼地直喊着内衣太贵，然后又摆手道： “我去对面那家看看。人家昨天可说了，今天去买衣服，会折价一成呢。” 折价一成，也就是现在所说的打九折了。 同样的衣服面料款式，人家那边打九折，肯定会挤兑的王小芸这边没法做生意了。 王小芸恍然大悟，怪不得对面把自家生意都抢了，原来这是打价格战呢。 王小芸听顾客说完，只略一思考，便笑着说道： “姐姐，你都是我们的常客了，肯定要先照顾我们的生意对不对。” 顾客为难道： “话是这样说，可是同样的东西，人家比你们的便宜一成。 谁有这便宜不得占啊？ 你要是也给我便宜一成，那我还去对面干什么？ 肯定先得照顾你们。你说是不是小掌柜的？” 王小芸亲热地拉着顾客的手说道： “姐姐这么照顾我，我当然也不能让姐姐吃亏了。 正好我们这边也准备做个活动。姐姐可是第一个受惠的呢。” 顾客听到自己王小芸的话，眼神也亮了，“你什么意思？给我便宜点？” 这个顾客从年前到现在，可买了好几次衣服了。看着就不是很差钱的主。 不过再有钱，也不愿意花冤枉钱，有便宜谁不想占？ 王小芸便跟顾客解释道： “姐姐尽管在这里选衣服便是，我也给你折让一成。 而且，除了折让一成利润，你选一套成衣，我的内衣也给你折让一成。 你若选两套成衣，内衣我就给你折让两成。 买的成衣越多，内衣我就给你折让的越多。 多多益善，上不封顶。” 顾客不是傻子，这账一下就算过来了。 反正在这家买惯了，都是一样的东西，价格也一样了，何必再去对面买呢？ 而且，她在这边买成衣，那刚才自己买的内衣，还能再便宜呢。 何乐而不为。 顾客开玩笑道：“那我买十件，这内衣你是不是就白送我了？” 王小芸点头笑道： “当然了。姐姐你要买十件，这其中一套内衣裤就直接给你免费了。 要是买二十件成衣，刚才那两套内衣也就都免费了。” 王小芸是按一套成衣对应一件内衣来算折扣的。 内衣费不了多少布，成本其实非常低。 可是卖价，跟那成衣是差不多的，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哪怕打个两折三折，她都有利润可以赚。 顾客一听真的有这种好事，自然不肯放过了。 反正她也打算今天买衣服了，正好有这活动，那肯定不能错过呀。 还没等顾客欣喜完，王小芸又放大招了。 “姐姐，今天是我们第一天做这个活动。 你是我们店的忠实顾客，除了这些优惠，还有别的哟。” 顾客的眼神就更亮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王小芸：“还有别的好处？” 王小芸点点头，说道： “看姐姐也是不差钱的人，想必平时跟姐姐走的近乎的，也是非富即贵。 姐姐要是能拉来你的其他姐妹过来买，那她们也跟你一样享受活动价格。 而且，你拉来的姐妹只要买了东西，不管买多少。 她们买一件，我就再额外给你内衣降一成价格。 要是你的姐妹买够十件，她们不光自己省了钱，你的内衣，就相当于白送了一件哦。” 顾客听了，便把自己已经交完钱打包好的内衣，往王小芸的柜台上一甩，“你们等着，我去去就回。” 顾客说完，便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王小芸见过这个顾客几次，知道此人性子直爽，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 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问顾客干什么去，就不见了顾客的踪影。 王小芸和姜慧娴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时不知所措，面面相觑。 等她们再向外看去时，就见刚才那顾客已经到了对面魏淑容的铺子门口。 第311章 兵来将挡 王小芸在铺子里，就听到那顾客对着里面大喊： “老刘，老张，老赵，还有你们几个，快跟我走。 对面铺子降价了，买成衣还送小衣服。 快跟我去看看。” 这个顾客一嗓子，马上就吸引了七八个在里面挑选衣物的顾客出来。 那些人，本来在里面也挑的差不多了，或者都有快要交银子的了。 听到这边一招呼，马上也跟着跑了出来。 之前从王小芸这边跑出去的顾客，一会儿就带着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过来了。 “小掌柜的，你说的可是算数的吧，我把人都给你叫来了。” 顾客的口口相传，可比小老板磨破了嘴皮子介绍管用的多。 所以，千万不能得罪一个顾客。 “算数算数，姐姐放心。” 王小芸开始招呼起来顾客，连姜慧娴和带来的丫头，也一起跟着忙了起来。 郑雪莲昨日是第一天尝到开铺子挣钱的甜头，本想着今日降降价，会吸引更多的顾客呢。 没想到，被王小芸这一招，就把顾客都给抢走了。 她们的成衣是没差别，若是价格一样，也能争上一争。 可是没想到，王小芸竟然利用起来内衣的优势抢客源了。 这是郑雪莲这边，完全不具备的优势。 不光是她，别人也没有把握做这个内衣啊。 郑雪莲只能再次眼睁睁地看着顾客跑光了。 王小芸几人，比以前任何一天都忙碌。 毕竟这些顾客，可是被郑雪莲那边低价吸引过来的呢。 其实那些顾客，原本也没想着买内衣的。 可是听说买完成衣，不光成衣有折价，内衣也跟着有折价呢。 大家都喜欢凑热闹，有那从众心理。 所以最后，基本上手头稍微宽松点的，都买了成衣加内衣。 甚至有为了买内衣价格低些，还自发的去喊自己的亲戚朋友过来合伙买了。 虽然花多了银子肉痛，可是平时都没有降过价的内衣，此时也跟着降价了。 这便宜，不占白不占啊。 有的顾客，为了买内衣多便宜点，甚至还一口气买了四五件成衣。 家里老老少少的，能买的都一起给买了。 王小芸很快就发现，自己铺子，存货不足了。 最后无奈，也只得跟众人解释，只要是在县城许家成衣铺子里买的成衣，照样可以享受这个优惠。 没有选到合适衣服的顾客们，这才开始往最近的许家成衣铺子里涌了去。 也算是给王小芸的铺子分流了。 姜慧娴在顾客涌进来之前，便听了王小芸的建议，派人挨个去铺子里通知这一政策了。 所以，那些顾客去了她们别的铺子里，也不用担心价格不一样。 无论顾客在许家哪家铺子里买衣服，都可以凭着掌柜开出的加了印章的购物小票，来王小芸这边抵扣内衣价格。 到了午饭时，众人终于有时间停下来歇口气了。 王小芸假装不高兴，叹口气说道： “唉，真不希望生意这么火爆，你看，成衣内衣都快卖光光了。都卖完了可怎么办？” 郑雪珠此时，可是心情高涨的很，她拍拍王小芸肩膀，揶揄道： “行了，别喘了。嘚瑟什么呢，不就是多卖了些银子嘛！哈哈哈哈。” 郑雪珠原本还想让王小芸别嘚瑟呢，想不到说到后面，她自己也嘚瑟上了。 这内衣不管卖多少，可都有郑雪珠的份呢。 郑雪珠眼见着银子哗哗地流进来，她可是笑得合不拢嘴。 她更开心的一点，就是看到郑雪莲那比以前更黑的脸了。 姜慧娴要比两人年长许多，这心态也就稳了许多。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这成衣卖的越好，你们内衣卖的就越亏。 我这心里，实在觉得愧对你们两个啊。” 王小芸无所谓的拍拍胸脯，说道： “没事没事，反正成衣的红利，我也有份。 你们卖的多，我也分的多呢。” 郑雪珠这时候回过味来了。 “好啊，王小芸。你这是拿着我的内衣做人情呢。 成衣卖的好，你有红利了。可是我内衣的分红就少了啊。 说来说去，就我自己吃亏了啊？” 王小芸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嗯，对，没错。” 王小芸的样子很欠扁，郑雪珠忍不住就直接上手了。 郑雪珠的手在王小芸身上，简直如群魔乱舞一样。 “把你荷包交出来，银子交出来，先补偿我的损失。” 王小芸紧紧护住自己的荷包不撒手，“你想得美。” 两人打闹了一番，这才说起来正事。 其实王小芸的这个方法，不光能提高许家成衣店店铺的竞争力，还能促进自己铺子内衣的销量。 看起来，内衣是卖价低了些，可是内衣原本就利润奇高，现在趁机降降价也是大势所趋。 而且，增加销量产生的利润，绝对可以弥补甚至超过原价销售的利润。 也就是薄利多销。 因为内衣定价偏高，很多手头紧的人是不会考虑的。 可现在趁着活动，很多人咬咬牙便也买了。 而且为了内衣折扣能更加低些，顾客买成衣的数量，也都尽可能的多了些。 自家这边销量高了，自然也就压制住了对手的销量。 王小芸和姜慧娴，现在只发愁自己的人手不够。 不管是成衣还是内衣，都有些供不应求了。 虽说许彦林去了隔壁云庆县组织人手，可做出来的衣服，也就够这两个县城消化的。 以前还不觉得，都以为做生意赚些银钱也就满足了。 可生意越做越大的时候，人就更不容易满足了。 他们都想着，若是能在整个大周都分一杯羹，该是多么振奋人心的事情。 几人展望了一下光明的前景之后，又再次回到现实中来。 姜慧娴又变得忧心忡忡的： “我怕，许家那些人，不会轻易退缩的。 他们财大气粗，若是真要拼命打价格战，咱们怕是招架不住啊。” 王小芸则安慰道： “慧娴姐不必太过忧心。做生意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斗气。 想必他们也不会做那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的。” 姜慧娴摇摇头，叹口气说道： “这个真说不准啊。 相公在省城的时候，就被他们打压的出不了头。 谁知道这次，是不是也会为了打压相公而不择手段呢！” 王小芸想了想，坚定地说道：“就算那样，咱们就来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了。” 王小芸坚信，方法总比困难多。 第312章 嫉妒 接下来的两天，许家那边不知道在憋什么大招，反正没什么动静。 既然没有动静，王小芸也就不再去管了。 铺子里的活动还是继续着，以防被许家的人再次反扑回来。 * 赵亮自从过了县试之后，他娘果真再也没有逼他定亲了。 所以他现在，又在紧张地忙碌着自己下一步的府试。 县试结束后，县署便将通过此次考试的考生名册，交到了本县的儒学署，并且申送至府城。 府试的报名和填写履历等，跟县试一样，也需要“五童结保”，且需要廪生作保。 不过这府试，跟县试不一样的报名程序，便是作保这廪生，需要两名。 还有这府试出题人，也从县试由县令出题，变成了由本府的知府出题。 府试比县试就要难一些了，赵亮现在也是觉得头大。 他知道柳文升也在准备今年的乡试，那难度比他不知道要大多少倍。 所以他也不太好意思，让柳文升继续辅导他的课业。 不过柳文升，在自己学业之余，还是尽量辅导了赵亮。 柳文升称之为“温故而知新”。 这每一次考试，出题也不外乎四书五经这些，只不过出题人变了而已。 柳文升倒是不觉得辅导赵亮会影响他自己的学业。 有些东西，在书本上是学不到的，他硬学也是无用。 举人出身的郑安仕，其实在教柳文升时，已经帮不上太大的忙了。 因为柳文升在解题破题这方面，甚至比他还能把握住重点和破题思路。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把一些朝廷发到县衙的邸报及时传给柳文升。 这样，柳文升就能及时知道一些朝廷大事了。 知道的事情多了，虽然不能提升学子们的文学素养，但是可以开阔他们的眼界。 在学子们应试的时候，一些时政方面的题，也可以有思路可循。 * 柳文升在参加乡试之前，还是要进行每年一次的“岁试”。 “岁试”，是有秀才功名的生员，每年都要进行一次的考试，所以称之为“岁试”或者“岁考”。 这“岁试”，是县里所有有秀才功名的人，都必须参加并重新排名的。 有的普通生员，也就是秀才，若是在本年度的考试中名次上升了，挤进了前列，就有可能升为廪生这一等。 升为廪生后，便可以得到朝廷的补助。 若原本就是廪生的秀才，在本年度的岁试中名次下降的多，也可能就被逐出廪生行列，成为普通的生员。 那样，原本享受的朝廷补助，自然也就不再享有。 连续几次岁试不合格的，甚至就直接革除了秀才功名。 所以这秀才们，每年也都不敢怠慢学习的。 柳文升也必须每年都要参加岁试，不会因为乡试在前就省略这一关。 他从县试开考之后，不管府试院试，还是每年的岁试，年年都是第一名。 今年，柳文升依然信心满满的。 * 相比于柳文升的镇定自信，还有一个人，每年这时候，都会忐忑不安。 此人便是张庭丰。 张庭丰本就家庭贫困，他是无比渴望得到廪生身份的，这样对自己的家庭，也算减轻了负担。 可是他每次岁试，都差那么一点，得不到这廪生身份。 今年他也和柳文升一样，要参加八月份的乡试。 他知道，他是中不了举的。 他比柳文升大两岁，可是却比柳文升晚得到秀才功名。 每年岁试，他的成绩也远远不如柳文升的好。 他今年参加乡试，也是混个经验。 在一次午休时，张庭丰还是找到了柳文升。 柳文升，赵亮，张庭丰，三人如同之前在百川书院时一样，再次聚到了一起。 “文升，你乡试准备的怎么样了？” 张庭丰开口便直接问了柳文升。 柳文升只能谦虚道： “没怎么准备。停了两年多没进书院，这次乡试，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 柳文升心里就算是再有把握，可是在考中之前，他也不敢说大话。 考试这种事，除了实力，也需要看运气的。 张庭丰却当了真。 他觉得柳文升学问再好，也确实有两年多的时间没有在书院待过了。 这乡试本就是难如登天，柳文升也许真的就考不上呢。 张庭丰心里有点轻松，便象征性地安慰道： “你还小，就算考不上，也没关系。以后机会还多的是。” 柳文升只是笑笑，点头应是。 赵亮却不同意张庭丰的话。 他替柳文升抱不平道： “庭丰，别听文升瞎说。人家那是谦虚，你还当真了。 他要是考不上，这整个安阳县城，也都不会有人能考中了。” 赵亮虽然不知道柳文升水平能达到什么级别了，但是从柳文升对考试的熟悉来看，中举还是不难的，只是名次的问题了。 张庭丰眼神复杂地看了看两人，没有说话。 半晌，他又问赵亮：“你这次县试名次不错啊，府试应该也没问题吧？” 说到自己身上了，赵亮就不像对柳文升那般有信心了。 他沮丧地说道：“谁知道呢，走一步看一步吧。能考上自然是好事，考不上，也在预料之中。” 过了县试，赵亮已经是凭了运气的。 他不知道，自己的运气，能坚持到哪一步就中断了。 柳文升拍拍赵亮的肩膀，给他鼓劲道： “放心好了，区区一个府试，难不倒你。 我怎么辅导的你县试，就能怎么辅导你府试和院试。” 对柳文升来说，秀才所需要考的这些科目，实在是容易至极。 说到府试和乡试，自然也就提到了这次的岁试。 岁试是只有秀才才能参加的考试，赵亮自然不用发愁这个。 主要是张庭丰，有些苦恼地说道： “年年都要岁试，可是年年都没有希望升到廪生。 看来，我此生便与这廪生无缘了。” 柳文升见曾经的好友如此苦恼，想了想，便说道： “今年本省的学政，朝廷已经发了名单。 而且，今年还破格提拔了一名大儒做学政，来主持咱们省的岁试和科试。” 学政，是负责一个省的教育系统工作的官员。 每个县的学子的岁试，全部都是由学政主持并且排名次的。 学政是三年一任，而且必须是进士出身才有资格。 大部分的学政，还是有朝廷直接从京城的翰林院派人到地方主持的。 学政到了省里，先是主持每年的岁试，然后再全权负责当年的院试。 而且乡试，也是由学政和其他提督等省级官员负责的。 放在现代，便是相当于一个省教育局长的官职。 若是知道了出题人是谁，那么根据此人的喜好和风格，还是能猜到他喜欢什么解题的风格的。 “这次来的学政是谁？”张庭丰迫不及待地问道。 柳文升卖了个关子，“此人你也见过。猜猜看。” 张庭丰不知道自己这个同窗，竟然这么早就得到了学政的信息。 他在欣喜地同时，又再次燃起了一丝嫉妒之心。 第313章 黑子回村 张庭丰摇摇头，“文升就别为难我了。我怎么想，也想不到能接触到可以做学政的人士。” 他能接触到的最高功名身份的人，也就墨香书铺的李叔了。 可是李叔，虽然是进士出身，却早已辞了翰林院的差事，做起了书商。 皇帝就算再怎么糊涂，也不会让李叔来当这个学政的。 而且，人才济济的京城，皇帝怕是连李辰是谁，也想不起来了。 柳文升也不卖关子，在练字的纸的背面，写下了一个人的名字。 “周探花？”张庭丰看到柳文升写下的名字，忍不住惊叫道。 柳文升点点头，“没错。就是周深，周探花郎。年前的诗会上，我们都见过的。” 周深是永康元年探花郎，进士及第后，直接在殿试当天，就被皇帝委任翰林院编修一职。 三年后为母丁忧，再没有入朝为官，而是回到省城永济城做了一方大儒，桃李满天下。 此次，皇帝破格提拔他做了一省学政，也是因为他名声在外，入了皇帝之耳。 张庭丰很遗憾，自己没有在诗会的时候表现好，没有入了周深的眼。 若是当时就入了周深的眼，那么此次乡试，怎么也会让周深对他有个好印象吧。 他言不由衷地恭维柳文升道： “文升真是幸运，当日诗会后，可没少得周学政的夸赞。 他如此赏识于你，你便走了门路，托了关系，与那周探花约定好文章暗号。 此次乡试，你定然是十拿九稳啊。” 柳文升很震惊于张庭丰的说法，反驳道： “我们和周学政也只是一面之缘。 他本身便是桃李遍天下，没准早就忘了我们是谁。 况且，就算是记得我们又如何？ 试卷要糊名，还要誊录，周学政哪怕是再赏识你我，这阅卷也做不得虚假的。 一切还是要凭自身勤奋与天意。” 学子们的试卷，名字都是要封起来的，阅卷的主考官们，根本就无从得知自己是看得谁的卷子。 除非有那作弊者，提前和阅卷的官员私通，在卷子上做了不为人知的暗号，才能被阅卷者认出。 但是考试作弊，尤其是阅卷官员作弊，一旦被查出来，罪名是非常重的。 前朝便有那泄露试题的出题官，还有阅卷作弊的官员，直接就被判了斩刑。 而作弊的学子，一旦被查出，也是终生再不得科举。而且，还要下大狱。 张庭丰刚才那番说辞，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到，惹出事端，罪名可是不小的。 所以，柳文升才义正言辞的说那番话。 张庭丰也自知失言，连忙给柳文升道了歉。 柳文升也只当他是无心之失，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是，原本柳文升还想给张庭丰讲解一下周深之前的会试文章，来个知己知彼好做准备的。 但是张庭丰那番说辞之后，柳文升便打消了念头。 做官其实很忌讳多嘴的，所以才有“祸从口出”这么一种说法。 张庭丰现在就算是中了举，也不一定能走的长远。 所以，柳文升便也没多说。 反正，他告诉了张庭丰学政是谁这件事，也算是全了同窗情谊了。 若是张庭丰有心，自然会知道怎么去做，肯定会想办法投其所好做文章吧。 赵亮听两人说了半天乡试之事，这事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他自然是听得昏昏欲睡。 等他清醒之时，就见气氛不太对劲。 张庭丰也没再多留，便跟两人告辞了。 * 当日，也是书院旬休之日，柳文升午后，做完功课，便回了铺子。 赵亮也忍不住，还没回家，便先跟着柳文升一道过去了。 小雪今日，并没有去许家成衣厂，而是在家里设计改良款式。 之前的衣服款式被模仿了去，现在必定要出新款才行。 裁缝们对之前的款式也都烂熟于心，也不必小雪时时地盯着。 在最新的一批款式设计出来之前，小雪暂时就待在了铺子里。 所以此时赵亮过来，两人就碰面了。 郑雪珠被自己这个表哥拒婚，丢了面子，到现在都懒得搭理赵亮。 更不会像以前那样，“自作多情”了，而是离得远远的。 王小芸看见赵亮，招招手，“大才子过来了啊，让嫂子看看，长高了没有？” 赵亮偷偷瞧了一眼小雪，然后才回应王小芸，“嫂子又拿我开涮。” 小雪心里砰砰跳着，也不好意思在房间里面带着，便倒了一碗温水，去喂黑子了。 赵亮三步并作两步，也追了上去。 “好巧啊，小雪，你也来喂狗子了。” 赵亮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大鸡腿，这是他在路上买的，专门送给黑子的。 “哦，巧，好巧啊。”小雪磕磕巴巴地说道。 黑子对着两人翻了个白眼：你们两人想亲近，能别拿着我一个狗子当幌子好吗？ 黑子不客气，有好吃的还要客气做什么？ 但是没一会儿，黑子就不吃了。 它想起了村里的小白狗，就没胃口吃了！ 赵亮摸摸狗头，跟小雪没话找话道： “这个黑子开始挑食了，刚开始一个鸡腿都不够它啃的，现在吃一半都不吃了。” 小雪点点头，“是啊，黑子吃食可挑着呢。” * 王大海和张翠花要赶牛车回村子的时候，发现黑子正端坐在牛车上。 王大海要把黑子抱下来，可黑子死活不肯下来。 硬抱下来之后，一转眼，黑子又上了牛车。 众人都是奇怪的很，黑子之前，可从来没有这样过。 王小芸只当黑子想它亲娘了，便让王大海把黑子带回去一晚。 王大海有些担心把黑子带回去，几人的安全就没有保证了。 王小芸宽心道：“无妨，秀才今天回来了，就不用黑子看家了。” 柳文升看着王小芸，心塞道：“我是比黑子中用多了！” 王大海最终还是带着张翠花和黑子回去了。 可是才到了柳家村，黑子就提前下车了，并没有跟王大海回王家村。 王大海还想把黑子找回来，张翠花便阻止道： “黑子可能是想小芸的婆婆了，这是要回家呢。别管了。” 王大海想想也有可能，便没管黑子了。 他自己今晚也还有事要做呢，可顾不上一只狗了。 黑子当晚，并没有回柳母那里，而是去了王小芸正在建的厂房。 那里，有一只毛色洁白的狗狗，看到黑子，便亲热地跑了过来。 第二天一早，王大海起床到了院子里，便发现黑子已经端坐在牛车上了。 第314章 有毒 临睡前，柳文升跟王小芸讲了张庭丰这件事。 他此时想来，也觉得有些愧对张庭丰。 对赵亮，他可是毫无保留能教则教了，可是对张庭丰，他今日还是保留了许多。 都是自己的同窗好友，他却厚此薄彼，此时也是耿耿于怀，难以入睡。 他觉得自己是不是私心太重了。 王小芸听了柳文升所说，却并没有觉得柳文升做错了。 前世，她也曾经高考过，而且经历的是历届高考数学题最难的那一届。 本来高考的试卷是有ab两套卷子的，就是以防考试前出了纰漏，还有一套备用的卷子。 多年来都没有发生泄题漏题之事，可是就在王小芸高考那一年，出事了。 当时试卷提前一天被盗，导致整个国家第二天都紧急换了备用考卷。 好巧不巧的，那备用数学试卷，试题都太难了。因为根本没人会想到能用到那套试卷。 当年的高考，数学平均分，离及格线都差的很远。 王小芸清楚的记得，那一场数学考完后，她班里好几个同学，就自觉无望，直接放弃了后面科目考试。 那个偷试卷的学生，自然也被判了刑。 高考之事，跟柳文升所说的这件事，是没有任何关系和可比性的。 可是从国家的重视程度和学子们的各种反应来看，其实都是大差不差的。 中间哪个环节出了纰漏，都是整个国家和读书人不能容忍的。 就算是不说自己的前世，只说世人熟悉的唐伯虎，也知道这科场舞弊罪名有多大。 唐伯虎当年便是南京应天乡试第一名，也称“唐解元”。 可是他第二年上京赶考时，与他同路赶考的大地主徐经，暗中贿赂了主考官的家僮，事先得到了试题。 事情败露后，徐经还把唐伯虎给供了出来。 一代才子唐伯虎入狱一年多，受尽了酷刑，最终却因为没有证据而被放了出来。 但是文人身体受伤事小，精神荣誉打击事大，自那之后，唐伯虎便再也没有进行过科举了。 张庭丰虽然只是嘴上说说，可是若柳文升中举，此事又被有心之人传出去之后，柳文升也是没有好结果的。 王小芸为了不让柳文升自责，便把自己所知道的唐伯虎的事情讲了出来。 末了，王小芸又安慰道： “相公不必自责今日之事。 科举之事重大，那张庭丰却全然不加思考就说出那番话，确实非君子所为。 哪怕是他的无心之失，此事若说与第二人听，相公也可能如同那唐伯虎，受尽那些委屈的。 相公今日并没有做错任何事。” 柳文升很感激王小芸能体谅并且开导他。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解的问道： “听你说的头头是道的，不过那唐伯虎是何许人也？ 这故事又是从何处听来的？为何我从未听说过此人？” 王小芸一不小心，又差点把自己给出卖了。 唐伯虎是明代大才子啊，她这时候说出来，柳文升肯定不知道啊。 眼看着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柳文升，王小芸只得无奈道： “我是自己瞎编的，就是为了宽慰你，提醒你更加谨慎一些。” 王小芸说完，怕柳文升再追问些什么，便赶紧背过身去躺下了，甚至很快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王小芸的假睡，实在太假了，柳文升忍不住笑笑。 但是很快，他又疑惑了起来。 他对王小芸早就有所怀疑，却一直没敢往深处想。 可是此时，夜深人静，柳文升脑子又格外的清晰，想睡也睡不着了。 他不由地把王小芸从进家门到现在的表现，想了许久。 可是，仍然想不出什么头绪，更是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他很想把王小芸叫起来问个清楚，可是又不敢。 若王小芸是妖怪变的，他就能放王小芸走吗？ 好像不能。 刚成亲的时候，两个人没有任何感情，那时候他巴不得休了王小芸呢。 可是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就觉得好像离不开她了。 这几个月来，王小芸的嬉笑怒骂，一举一动，都入了他的眼，入了他的心了。 他竟然无法想象，若真的王小芸离开了，他的世界会不会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身边有个闹腾的人，对他来说，真是太幸福的一件事了。 柳文升翻了翻身，朝向王小芸这边拱了拱。 王小芸这时候，呼吸均匀而轻柔，也没有像刚才那般装睡了。 她是真的睡着了。 柳文升的心果然平静了很多。 他给王小芸往上提了提被子，然后自己也渐渐地入睡了。 * 王小虎这边，带着郑雪珠回府之后，有些不太平。 原来，今日是郑雪珠的生日，但是郑家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记得。 之前，魏淑容为了在郑安仕面前表现表现，还会在这一天给她隆重的过过生日。 郑安仕自然也就会留下来陪她吃顿饭庆祝一番。 可是最近，因为魏淑容的铺子生意接连失利，她也就根本就没有那个兴趣去讨好郑安仕了。 而郑安仕，竟然也没有想起来，今日是女儿的生日。 没有了娘，爹又不太在乎自己，郑雪莲觉得太过凄凉。 王小虎送她回来之后，正好厨房里端了晚饭过来。 她便心血来潮地把王小虎也留了下来，陪她吃顿饭。 王小虎这才知道，这个可怜的丫头今天生日呢。 作为下人，一般是不允许进主子的内厅的。 尤其是男仆人，更是不能进小姐的闺房。 可是郑雪珠这个没人疼爱的丫头，此时也没人关注她。 王小虎便干脆听话地留了下来。 绿萝说笑着拿出一个洁白精致的瓷瓶，说道： “原来厨房里还有人记得小姐生日呢，还专门派人送了果酒过来。我给小姐去热上。” 绿萝自从确定了立场之后，心里也轻松多了，此时的笑，也真心的很。 郑雪珠心里一阵发暖，便点了点头。 果酒温好了，散发出一阵清甜的味道。 王小虎亲自给郑雪珠斟上，顺便也给自己斟了一杯。 郑雪珠看看最近听话的很的绿萝，便也给她斟了一杯。 “一起喝一杯吧，最近都累了。” 绿萝受宠若惊，为了表示尊重主子，感谢过后，便一饮而尽。 有人敬酒，干杯便是最大的尊重。 郑雪珠甚至都没来得及说让她慢慢喝，就见绿萝给干了杯。 她再倒的时候，绿萝就说什么都不让倒了。 主子的酒，一杯已经是天大的颜面。 喝起来没完，那就是贪心了。 郑雪珠也不再多让，端着酒杯，走到门前，把酒倒在了地上。 她嘴里念念有词道，说自己的生日，就是亲娘的苦难日，这杯酒，一定要先敬娘亲。 王小虎也一直没喝酒，就等着郑雪珠坐好，两人再一起喝。 可就在郑雪珠和王小虎碰杯之后准备喝的时候，站在郑雪珠身后的绿萝，却抽着身子，捂着肚子，口吐鲜血。 王小虎眼疾手快，想都没想就把还没注意到绿萝动静，正准备饮酒入口的郑雪珠的酒杯，一手就给打了下去。 “有毒！别喝！” 第315章 逃了 酒杯落地，郑雪珠也正好看到倒在地上的绿萝。 “啊~”郑雪珠发出恐惧的尖叫声。 任何一个人看到这种情况都会害怕，何况郑雪珠一个女孩子。 郑雪珠的尖叫，很快就把院外守夜的人给引了过来。 王小虎一把揽过郑雪珠，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前，不让她去看绿萝的惨状。 同时，他还不忘吩咐道：“快把人送到大夫那里去。” 府里有大夫，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做，但是郑家却一直养着他。 现在，也派上用场了。 等几个小厮把绿萝抬出去之后，郑雪珠还是吓得浑身颤抖。 郑雪珠有些魔怔地喃喃自语道： “三年前，我娘也是这样，忽然就全身颤抖口吐鲜血而亡。 跟绿萝简直一模一样。” 郑雪珠有些像喃喃自语，又有些像傻了般，给王小虎讲起她娘最后的那段日子。 原本，她娘只是有些轻微的风寒，便让府里的大夫给开了些药。 后来症状不但没有减轻，还加重了。府医便又把药加大了分量。 可是她娘却在一天清晨，突然就像绿萝这般模样，再也没有救回来。 府医当时给她娘看过，说是风寒突然加重引发了心疾，才会致人死亡。 每年因为风寒致死的人不计其数，何况她娘从小便有心疾。 所以这件事，倒也没有人怀疑。 郑雪珠却觉得她娘一向好好的，而且事发之前，除了身子虚弱些，并没有严重到致死的地步。 她还求郑安仕给她娘找别的大夫甚至仵作验尸，以解开她娘的死因。 她一直怀疑是魏淑容干的。 原因就是偷听到魏淑容跟郑雪莲抱怨过，只要正室在世一天，她们在府里就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可是郑安仕听了府医的话，以为就是风寒心疾致死。 而且也不想让亡妻死了都不得安宁，所以最后就把她厚葬了。 郑雪珠当时比现在还小几岁，她说的话，府里也没人会听。 这事，便不了了之了。 可是今天，绿萝竟然在她面前眼睁睁地倒了下去，这让郑雪珠除了恐惧，就是更加怀疑了。 “我要去看看绿萝。” 郑雪珠清醒过来之后，便想去看绿萝，也想把这件事彻底查个清楚。 王小虎看着打碎的酒杯盘算着什么。 忽然，他把自己还没有饮用的那杯酒小心翼翼的密封好，藏在郑雪珠床底下隐秘的位置。 就在他刚刚藏好酒杯的时候，就有下人过来打扫房间了。 郑雪珠没在意婢女们小心翼翼地收拾酒瓶和破碎的酒杯，就直接跑了出去。 王小虎慢了一步，待人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完出去之后，他才出了门。 府医大半夜被叫醒，看到被送进来的绿萝大吃一惊。 但是很快，便说绿萝是犯了心疾，怕是药石无医，支撑不了多久了。 这话，正好被随后赶来的郑雪珠听到，她不可置信地冲着府医说道： “不可能，不可能，绿萝在我身边两年有余，根本没听说过她有心疾。” 府医的态度就是绿萝已经无可救药，直接就让人抬回去等着埋葬。 郑雪珠却是完全不信，直喊着让人把绿萝送到府外的医馆看诊。 可是仆人奴婢好几个，竟然没有一个肯听她的。 王小虎就在这时候闯了进来，二话不说，抱起绿萝就往外走。 不过他还是随后跟郑雪珠说了声“我带她去看大夫”。 府医慌了神，赶忙拦住王小虎，说道： “她如今气息渐微，你若不乱动她，没准还能活个一时半刻的。 若是你把人搬来搬去的，怕是半刻钟都撑不到。” 王小虎不管府医所说，依然要把人往外抱。 却不想，刚才对郑雪珠的话置若罔闻的几个小厮，此时却把王小虎围了起来，不让他出去。 王小虎见那些人脸色有异，怕是心里有鬼，就更加坚定了他要把人带走的信念。 此时的王小虎，盛怒之下，力气剧增，竟然一脚一个，把几个小厮都直接踹倒，这才把人带了出去。 凭他的双腿，不知道走到医馆要用多久。 而且深更半夜的，附近医馆也都关了门。 为了不耽误时间，王小虎只得带人向马场走去。 他离很远就叫着“周叔开门，用马。” 周老虎没等王小虎喊第二声，便直接开了门。 反应之快，连王小虎都愣了愣。 周老虎见王小虎抱着的女子模样，甚为震惊。 就在王小虎去马棚里牵马的时候，周老虎迅速在绿萝身上点了几道穴位。 并且趁人不备，迅速给她吃了一颗药丸。 绿萝嘴里的鲜血就吐的更猛了。 王小虎带绿萝上马的时候，并没有发现绿萝的异常，直接就带着人出了郑府。 他能想到的唯一去处，便是县城的周大夫那里了。 那还是他之前带小狗子去的医馆呢。他也只信得过周大夫了。 大半夜的，周大夫是被王小虎给叫起来看诊的。 眼见人命关天，周大夫不敢大意，便快速的诊脉并且查看脸色。 半晌，他才说道：“这个女子，是中了毒。不过奇怪，她似乎连解药都吃了。” 周大夫虽然说女子吃了解药，但是似乎解药也并不完全对症。 他还是又亲自开了一副解药。 他冷汗淋漓道：“若是这女子没吃解药，怕是撑不到这时候了。” 王小虎一直等到了凌晨天边微微泛亮时，绿萝才苏醒过来。 他只简单跟绿萝说了句，便又带着她和周大夫回了郑府里。 郑家已经乱了套，尤其是府医，在王小虎带人出去的时候，好像就没有人再见过他的踪影了。 只是府里乱着，也没人注意。 此时，大家看王小虎带了活着的绿萝回来，一个个比刚才还要恐慌。 郑安仕也早被下人给喊了起来，此时见人无事，便也放了心。 可是等他听王小虎说绿萝是被下了毒之后，而且是代郑雪珠受过之后，那脸上，立马勃然大怒。 “去报官，并且把府医带过来。” 下人有去县衙报官的，有去叫府医的。 可是没一会儿，叫府医的小厮回来报告说，府医不见了踪影。 府医平日里都是孤家寡人一个，说跑比谁都跑的利索。 郑安仕便派下人赶紧去追。 王小虎没有停留，第一个便跑了出去。 第316章 立功的黑子 王小虎知道靠别人不靠谱，尤其是郑家那些人，上上下下都不跟郑雪珠一条心。 让衙门的人找，一时半会怕也不容易。 毕竟衙门的官差也不止找人这一件事要办。 他想来想去，竟然只能先去找妹妹商量。 他也发现了，妹妹最近是真的长本事了。 不过在这找人上面，王小虎不知道妹妹有没有好的想法。 这时候天才刚刚亮，王小芸听到叫门声才爬了起来。 待听到王小虎说郑府的事情之后，众人都觉得此事严重，便也跟着纷纷想起了办法。 如果在前世，还可以凭照片或者身份证活动信息查找线索。 可是这个年代，只能根据外貌特征找人了。 这难度也太大了。 更重要的是，那府医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外貌特征。 随便换身衣服换个发型，对着面走过来，不认识他的人就算看着画像，也照样不认识。 王小芸苦恼着，手底下也没有什么寻人的能手。 “寻人的能手？”王小芸念叨着，忽然灵光一闪。 若是要找人，没有比狗更擅长的了。 可是前世，那也是经过训练的警犬，才能跟人配合默契，找出人来啊。 现在，去哪里找那种狗呢？ 黑子? 王小芸想着黑子一直以来的表现，似乎也可以一试。 她便将让黑子帮忙找人这事，给提了出来。 别人还都很震惊王小芸的这个想法呢，张翠花倒是觉得有门。 张翠花可没忘了这个臭狗子尿她鞋子的事情呢，还有大半夜的抓王庆槐这件事。 “要不让黑子试试也行。”张翠花说道，只是还有个疑问：“黑子都没见过那个大夫，怎么能找到人呢？” 王小芸想了想，便问道：“郑家可还有那个大夫的衣物？” 王小虎点点头，随手从他带来的小包袱里拿出来几件衣物。 “这个就是从府医的住处找到的，怕是走的急，衣服都没带。 我还想找个跟他差不多的人，穿上他的衣服画像呢。” 这是王小虎最后的办法了。 若是没有别的办法，他只能根据府医的长相体态，再让人换上府医的这些衣服，多画几张像贴出来。 王小芸见王小虎连衣服都带了过来，便随便挑了件，走到狗窝前面。 黑子伸着舌头呼呼喘气，等待主人的吩咐。 王小芸便学着前世电视里看来的样子，抖了抖手里的衣服，然后放到黑子鼻子底下让它闻闻。 “黑子闻闻这衣服上面的味道，等下去抓人，身上有这种味道的人。” 王小芸连比划带解释的，也不管黑子听不听得懂，反正就是把自己的意思给表达清楚就行了。 “听懂了吗黑子？”王小芸说完，还不忘问了一下黑子，“要是听懂了，你汪汪两声。” 黑子没有叫。 别人还都以为王小芸有多高明的方法呢，可是见她这般做法，还是都忍不住失望了起来。 王小芸也挺失望的，把衣服和黑子都交给了王小虎。 “死马当活马医吧。你带着黑子从郑府门前出发，跟着黑子走试试吧。” 府医定然是从郑府里出去的。 黑子要找，也只能从郑府出发去找。 狗的嗅觉能力是人类的百万倍之多，能嗅出数万种不同的气味。 听力是人的十几倍，声音辨别能力，在复杂的环境中也是一大优势。 若是黑子也无能为力，那么只能靠衙役们去漫无目的的寻找了。 王小虎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之下，也只能按妹妹说的去做了。 他带着黑子到了郑府大门口。 黑子在门口嗅了嗅，便穿过大半个院子，走到一处小门，然后又继续往外走了。 王小虎便跟着黑子走了出去。 衙门的人还没到上值时间，此时还是郑安仕在府里盘问情况。 第一个问的自然是从鬼门关里转了一圈回来的绿萝。 绿萝身子虚，郑雪珠让人给她搬了软凳过来坐着回答。 绿萝非常坚定地说道，她是因为喝了那杯酒才出事的。 她便把交给她酒的厨房的大师傅给招了出来。 大师傅遇到这事，心里慌张，便直言，此酒是魏管家交给他的，并且让他交给郑府的大小姐。 郑安仕又叫人传了魏管家过来。 魏管家和魏淑容是堂兄妹，从郑安仕来此地之后，便一直跟在他身边做事。 就连魏淑容，也是他介绍给郑安仕的。 郑安仕对他并没有多少怀疑，只是还是象征性地问道：“大小姐的酒，可是你让人买来送到厨房的？” 魏管家沉着冷静地点头道： “正是。 昨日是大小姐生辰，老爷忙于县学之事没有时间给她过生辰。 我知道大小姐最喜爱这种果酒，便私下让人买来送给大小姐。 这也代表小的一份心意。” 郑安仕这才想起来，昨天是女儿的生辰。 他竟然一点都没记得。 此时，他看看女儿，心里生出许多愧疚。 但是此时，显然不是郑安仕愧疚的时候。 他继续问道：“大小姐的侍女喝了那果酒差点丧命，大夫诊断说中了毒。此事你可有什么说法？” 魏管家此时才惊讶道： “果真有此事？ 我昨晚并不在府里，这一大早才被叫过来，还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呢。 那酒在何处？老爷，此事可得好好查查。千万大意不得。 这事，明显是冲着大小姐来的。” 听魏管家这般说话，郑安仕就更排除了他的嫌疑。 不过魏管家又继续说道： “那酒乃是珍贵之物，从未听说过出什么有毒之事。 这丫头天天跟着大小姐早出晚归的，也背不住是在外面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如今，却赖在酒上面，小的还是觉得有些冤枉。 毕竟这酒，是小的亲自所购。 怀疑酒，便是怀疑小的了。老爷还请明察。“ 郑安仕点点头，对下人说道： “去把昨日小姐喝的酒拿来，等会衙门来人便交给官差去查吧。 还有府医也甚是奇怪，不但否认丫鬟中毒，还跑得不见踪影。 此事，怕是跟他脱不了关系。” 郑安仕话落，就有个婢女站出来请罪，说是昨夜收拾餐桌的时候，见那酒瓶已空，便擅自给丢了出去。 酒杯，自然也及时清洗干净了。 平日丫鬟都是这样处理无用的东西，谁也不会想到去珍藏一个空酒瓶的。 如今再想查那酒，怕是一点线索都没有了。 而跟此事看着有些关系的府医，也始终不见踪影。 此事，似乎陷入了调查的绝境。 魏管家嘴角，不由地翘了翘。 可还没由得他高兴太久，就听到院子里传来马蹄声。 王小虎此时，用绳子捆绑了府医，威风凛凛地骑在马背上。 马的身后，还跟着气喘吁吁的立了功的黑子。 第317章 罪证 王小虎下了马，对郑安仕行了礼，接着便把府医也直接拉下了马。 “老爷，人带回来了。” 郑安仕看着被捆绑的结实的府医，大怒道： “你好大胆，犯了事就想一逃了之！说，你究竟犯了何事，为何要逃？” 府医被绑的动弹不得，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 “老奴没想逃，只是担心自己诊错了脉，这才出去避避。 还请老爷饶过老奴这一次。” “饶过？”郑安仕暴怒： “你身为一个大夫，连最起码的中毒症状都判断不出来，跟直接杀人有何分别？” 此时的郑安仕，只觉得心惊肉跳。 那酒原本是给自己女儿喝的，若是没有丫鬟替她喝了，又遇到这个府医错判，那自己女儿，岂不是要白白丧命？ 刚开始，郑安仕是绝对不会相信自己府里有会下毒害人的人。 可是为了保险起见，除了救了丫鬟的周大夫，他又请了另外两个大夫过来，给丫鬟诊脉。 另外两个大夫诊过脉之后，也是直接肯定丫鬟是中了毒的。 郑安仕这才真的害怕起来。 若今日出事的是自己的女儿，若是没有王小虎强行救人。 那他今天，就再也见不到活蹦乱跳的女儿了。 他带着愧疚，朝郑雪珠望去。 郑雪珠早就战胜了恐惧，此刻，她心里更多的，是怀疑，是愤怒，是痛苦。 郑雪珠朝郑安仕直接跪了下来。 郑安仕不知道女儿为何如此，赶忙将人扶起来。 “好孩子，没事了。这件事，爹肯定会追究到底，不会让你白白受惊的。” 郑雪珠长跪不起，哭道： “爹，娘去的那天的状况，和昨晚绿萝的症状，一模一样。 爹，娘肯定也是被人害死的。 这件事，无论如何，你都要查个水落石出，替娘报仇。” 郑安仕回忆起发妻当日的样子，此时也觉得疑点重重。 他忍住悲愤，点了点头。 这时候，刚上值就被带过来的官差，问了情况，便把一众人等都带去了县衙。 王小虎自然也是陪着郑雪珠过去旁听了。 看到一行人进了衙门，最先愣住的竟然是刑名师爷。 “又是你小子！”师爷对着王小虎说话，那语气竟然有点亲昵的感觉。 他可忘不了，当日王小虎把那王青山打成什么样。 想不到这才没几天，他竟然又看到王小虎了。 王小虎抱了抱拳，也喊道：“师爷您辛苦。” 师爷是县令亲自掏腰包请来的，不属于朝廷官员，也不属于朝廷编制。 一个大点的县城，一般还会聘请一个负责核算县里税务的钱谷师爷。 安阳县城是个小县，县令只聘请了一个师爷，便是熟悉大周律例和官场上文书套路的刑名师爷。 县令客气地让人搬了把椅子，给郑安仕坐。 其他暂时无关紧要的人，则是站着。 只有绿萝和嫌疑最大的府医跪在了地上。 绿萝是苦主，等到需要她说话时，她便把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一叙述了出来。 从进厨房端菜，到大师傅主动给她酒，再到自己喝酒出事。 事无巨细，记得多少，便讲出来多少。 再之后她便昏迷过去了，自然不记得后面的事情了。 绿萝讲完，王小虎便在后面补充了府医的诊断情况，然后就是救治绿萝，确定她中毒。 还有府医趁机逃跑之事，王小虎也都没有漏掉。 周大夫和另外两个给绿萝看诊过的大夫，也在一旁证明了王小虎所言非虚。 现在，是个大夫都能确定绿萝中毒了，可为何府医却没有看出来？ 而且，他还趁机逃走了。 此事，府医绝对有重大嫌疑，而且很明显是冲着郑雪珠来的。 只是，郑安仕和郑雪珠等人，不知道府医为何如此做。 府医只喊着自己冤枉，他误诊，也是医术有限，并非有意为之。 府医死不承认自己是枉顾人命，而是承认自己是庸医。 那么就是有罪，也比故意杀人要轻多了。 郑雪珠还想着亲娘的事情，此时可是恨透了嘴硬的府医。 她刚想跳出来有所动作，就被王小虎拉住了。 王小虎站出来，没有去管府医，而是对县令说道： “启禀县令，草民认为，府医确实是医术不精，并非诚心害人。 毕竟，这毒酒，也不是府医所送。” 府医听到王小虎的话，心里一松，却又隐隐不安。 既然王小虎认为他无罪，为什么又弄得人仰马翻的把他给抓了回来？ 王小虎冲府医冷笑了一声，又对着县令说道： “县令大人，草民倒觉得，送给丫鬟毒酒的人，才是真的想害命的人。” 县令当然知道，给毒酒的才是想害人的，不过还是示意王小虎继续说下去。 王小虎便根据丫鬟所说，揪出了两个嫌疑最大的人。 一个是厨房的大师傅，他是直接把酒交到丫鬟手里的人。 还有一个，就是魏管家。 魏管家是负责郑府里采购事项的人，而且那瓶酒价值不菲，不会让一个小厮随意去买的。 大师傅听到王小虎点名，吓得立马就跪在地上喊冤枉。 魏管家，倒是不慌不忙地站立一边，随时等候问话。 县令又几经询问，确认到，酒确实是魏管家交给大师傅的。 然后经大师傅的手，又交给了丫鬟。 大师傅一直否认自己动了手脚。 因为他接过酒之后，就一直在厨房里忙着，并没有再碰过那瓶酒。 而且厨房里几个伙夫厨娘，都可以给他作证。 那么现在，疑点便又转移到了魏管家身上。 魏管家自然是矢口否认自己下毒，并且还反问几个大夫，能否证明丫鬟中毒是因为喝了毒酒。 几个大夫自然是不能证明的。 能证明是中了毒，但是不能证明是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才中毒的。 魏管家心中洋洋得意，知道经过一个晚上，罪证已经被消灭了，所以他也有恃无恐起来。 “县令大人。这个丫鬟，天天跟着大小姐早出晚归，在府里时间非常少。 而且昨晚，也是回府没多久就发病。 草民认为，她是在外头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所致。并非是因为草民买的酒。 若大人不信，尽管去查验那酒。看是不是有问题。” 场上众人，一时都陷入了困境。 那酒瓶早就被清理掉了，酒杯也刷的干干净净的。 去哪里再找那罪证？ 王小虎此时，见时机成熟，便突然出口道： “县令大人，草民昨晚特意留了一杯酒，尽可以派官差去取来。 而且，府医昨夜逃跑，草民还是在魏管家家中把人找出来的。 此事，草民也想想问问魏管家和府医，你们二位究竟是如何走到一起的！” 王小虎话一落地，惊得不仅仅是在场的魏管家和府医，还有在府衙门外打探动静的郑雪莲。 第318章 水落石出 王小虎不顾在场众人的惊讶，又对县令说道： “县令大人，昨晚丫鬟出事之后，我怕有人做手脚，便趁人不备，藏起来一杯酒。 酒中有毒没有，取来一验便知。” 王小虎随后便告知衙役酒杯何在，并且在几个衙役的陪同下，一起去把酒取了来。 酒里有没有毒药，银针一试便知。 等银针渐变为黑色时，满堂皆惊。 郑安仕真真的变了脸色。 虽然魏管家还是死不承认，可是事实当前，容不得他狡辩。 衙门的刑罚也不是吃素的，稍微一用刑，魏管家就撑不住了。 就连那府医，见自己躲不过，也只好招供了出来。 毒药是魏管家让府医开的。 至于为什么要毒害郑雪珠，魏管家则说是因为看不惯她天天给自己脸色看。 魏管家甚至还哭诉，因为自己是魏姨娘的堂兄，所以郑雪珠一直视他为眼中钉，平日里对他说话也是呼来喝去。 他就是因为这样才怀恨在心，以至于做出如今这天理难容之事。 不过他最后也感慨，幸亏下毒的分量轻，没有造成太坏的结果。 而且还是丫鬟代为受过，郑雪珠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他话里话外，都是将此事轻描淡写，似乎因为最终没有人死亡，此事便当小事处置一般。 县令问案，自然不会只听犯人一面之词，他还要听听大夫们的说法。 周大夫和另外两个大夫，根据对毒酒的查验结果，最终认定，此毒是剧毒。 若解毒不及时，半个时辰便可丧命。 王小虎也有些疑惑，他昨日带绿萝找到周大夫时，似乎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 不过这时，他可不想说出这件事。他巴不得县令狠狠地惩罚那两个人。 县令听闻那毒是剧毒，自然把此事定为重罪论处。 魏管家和府医自然竭尽所能的喊冤求轻判。 孙县令便看了眼一直惊坐一旁的郑安仕。 这是他府里的事情，轻判重判，还要考虑这个主人家的意思。 郑安仕对谋害自己女儿的人，自然是希望重重的判。 这时候，魏淑容便在郑雪莲的搀扶下，进了县衙大堂，为自己的堂兄求起情来。 魏淑容能从一个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小农女，进了郑府做个衣食无忧的姨娘，她心里是感激堂兄的。 所以此时，她连女儿郑雪莲的劝都不听，一意孤行地要来县衙为自己堂兄求情。 郑安仕看见魏淑容，忽然心又软了下来。 跟着他十几年的魏淑容，一直就这么安守本分地服侍他，他也不忍让她伤心太过。 何况，就算是轻判，魏管家也得判几年刑狱的。 他刚想出口，想替魏管家求情，又突然想起来早上郑雪珠对他说的那番话。 那便是他的发妻，郑雪珠之母，三年前也是这样同样的症状死去的。 所以，郑安仕没等女儿起来反对，就突然对着县令说道： “孙县令，丫鬟昨日中毒，与我几年前去世的内子症状太过相似。 我怀疑内子也是中毒而亡。请县令明察。“ 孙县令点点头，惊堂木重重一拍，便开始询问两人这事。 魏管家和府医自然是能否认便否认了。 如今他们怕是轻判都要坐几年大牢了，可千万不能再承认别的罪。 罪加一等啊。 县令和郑安仕算是同僚，此时也犹豫道：“他们二人抵死不肯承认做过这件事。 你若真想查出尊夫人是否中毒而亡，还需要仵作开棺验尸，以证她是否死于毒害。“ “开棺验尸？”郑安仕喃喃自语道：“那我夫人，岂不是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郑安仕是读书人，封建意识更为浓厚保守。 人们都讲究死后“入土为安”，谁也不想都埋葬了三年了，还被别人扒出来。 郑安仕此时，一方面想知道自己夫人的真正死因，能还她一个公道。 又不想打扰她的亡灵，死后还不能让她安宁。 郑雪珠却一心想替亲娘讨回公道，便劝郑安仕道： “爹，娘死的冤枉，就算你不开棺验尸，她在地下也难安。请爹准许，为娘讨回公道。” 郑雪莲扶着魏淑容，在一旁瑟瑟发抖。 魏淑容轻轻拍打着女儿的手背安慰道：“害怕了？没事，娘在这里呢。” 魏淑容以为女儿是听到开棺验尸这事害怕，毕竟是个小姑娘，她觉得女儿害怕倒也正常。 殊不知，郑雪莲害怕的，却另有其事。 等郑安仕终于被郑雪珠说动，同意开棺验尸之后，郑雪莲、魏管家和府医，三人均是面如死灰。 他们合伙谋害郑雪珠，但是郑雪珠完好无损安然无恙，他们的罪责，就要轻很多。 可是若凭此事开棺验尸，找出问题，顺藤摸瓜，他们必定会受最重的惩罚了。 杀人就要偿命啊。 最终的检验结果，不出郑雪珠所料，果然她娘的死另有内情。 郑安仕此时，真是悲痛欲绝后悔不已。 县令判案的时候，便把已经有前科的魏管家和府医，当成此事的罪魁祸首。 魏管家想喊冤都不能了，因为这事，怎么查，都会查到他头上。 他和府医听到县令要把案卷上报，等待上面的宣判结果下来再治他们死罪时，他们终于认怂了。 两人把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的郑雪莲给供了出来。 两人一致把矛头指向了郑雪莲，说是受她指使的。 魏姨娘想不到自己来替堂兄请求，却被其反咬了自己女儿一口，自然是为女儿喊冤。 郑雪珠看魏姨娘的样子不像是知道内情的，便也将愤怒的目光转到郑雪莲的身上。 想想娘的惨死，郑雪珠没忍住，跑上前，对着郑雪莲就是两个狠狠的耳光。 县令也急忙让人把郑雪珠给拉开了。 生死面前，魏管家也顾不得郑雪莲跟自己是什么关系了，便一股脑的把事情给抖了出来。 府医更是为了保命，把郑雪莲交代他下毒并且不治疗前郑夫人的事给吐个精光。 郑雪珠听着大堂上的动静，尤其是听到郑雪莲怎么吩咐人害她娘之后，她又没忍住，对着郑雪莲连踢带打起来。 看着情绪激动以至于要发疯的郑雪珠，王小虎上前一把拉住她，把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第319章 约会 王小虎力气大，身子沉稳，搂着郑雪珠的时候，也十分注意控制力道，以防弄疼了她。 郑雪珠原本激动发狂的心，在这个温暖有力的怀抱中，莫名就踏实了下来。 怀里的人儿安静下来了，王小虎才发现不妥，又轻轻把人给松开了。 两人一分开，便都觉得有些失落。 不过两人也顾不得那份微妙的心里落差，再次把注意力聚焦到了郑雪莲和郑安仕身上。 郑安仕此时，自然也无暇顾及郑雪珠当堂和一个男人搂搂抱抱。 他不可思议又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这个一向乖巧懂事的庶女。 他多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 可是此时为了保命急于摆脱罪责的魏管家和府医两人，却是双双把矛头指向了郑雪莲。 毒害正室和郑雪珠的毒药，两次都是由府医亲自配制。 毒害郑雪珠的那份毒药，是魏管家亲自下到酒里的。 而正室夫人喝的那药，却是郑雪莲亲自下在汤药里的。 彼时的郑雪莲也就十岁的样子，又是一向乖巧懂事。 正室夫人那段时间喝的汤药，也都是郑雪莲亲自熬制的。 当时的郑安仕，还夸奖郑雪莲，身为庶女，却做的比郑雪珠这个亲女儿都孝顺。 如今看来，一切都像个笑话一样。 魏管家和府医甩锅似得推卸责任，两人又是有理有据的指证，郑雪莲就是想否认都不能。 府里的下人细细一想，就能回忆起郑雪莲那段时日的反常。 以前此事没有被捅破，谁都不会多想。 如今事情被翻了出来，很多的丫鬟仆人甚至都可以作证了。 郑雪莲自知翻身无望，也不再多加辩解。 她甚至连向父亲求情都没有，而是神情麻木地任凭魏淑容替她求情。 她只是狠狠地向王小虎看去。 若不是王小虎横插一脚，此事根本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局面。 一个是自己已经被害逝去的正室妻子，一个是口蜜腹剑心狠手辣的庶女。 郑安仕忍住心痛考虑了半天，才对大堂高座上的孙县令拱了拱手，“县令照章办案便是。” 这意思，就是不会为郑雪莲求情从轻发落了。 郑雪莲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 她对着郑安仕冷笑道：“正室妾室，嫡女庶女，孰轻孰重，没有比爹爹分的再清楚的了。” 她亲娘身为妾室，在正室面前都是夹着尾巴做人，对爹爹也是忠心耿耿任劳任怨的服侍。 她自己从小就乖巧懂事，懂得怎么讨爹爹和正室母亲的欢心。 可是这一切，又有什么用？ 在外人面前，爹爹从来就没有把她们母子三人当一回事。 就算正室去世几年了，她娘除了偶尔受些宠爱，也得不到正室的一点地位和尊重。 嫡姐郑雪珠在爹的面前可以任性撒泼，可以直接毫不客气地怒斥她和姨娘。 而她只能想着法子讨好爹爹，才能换来那么一点虚空的赞许。 这一切，都是因为身份地位不同，而不是她们本身就做错了什么。 孙县令得了郑安仕的意思，便准备将案子如实上报。 案卷的整理和上报，便是由刑名师爷代笔了。 郑安仕起身，脚步沉重地离开了县衙。 郑雪莲、魏管家和府医，三人则被关进了县衙大牢，等候最终审判。 魏淑容接受不了现实，痛哭一场之后，便瘫软在地上，被身边的丫鬟小厮给架着离开了。 王小虎护送郑雪珠和绿萝回府，然后带着黑子去了铺子里，给郑雪珠告假。 王小芸等人，听说了此事的前因后果，也知道郑雪珠怕是要缓几天。 * 孙县令和师爷退了堂之后，便如平常一样，去了后院商谈闲杂事等。 商量完当天的事情之后，孙县令看看师爷，随口闲聊到： “刚才一进公堂，便见你对郑府那小子眉来眼去的，你可是认识那人？” 师爷愣了愣，停了一下才知道县令说的是王小虎。 师爷笑道：“当然认识，前几日我去云庆县办案，对那小子可是印象深刻。” 说着，他便把当日王小虎揍人之事说了出来。 县令点点头，说道： “果然，今日看这小子，可真是粗中有细，有胆有谋。 想不到打架也是一把好手。 可惜，是郑家的下人。如若不是，说不定还有一番造化呢。” 师爷身为县令的幕僚，自然听得出来县令语气中的遗憾。 他神神秘秘地对县令说道：“此人可不是郑家的下人。说起来，还是有些来头的。” “哦？”县令来了兴趣，“什么来头？” 师爷笑道：“一个农家小子，倒也没什么大的来头，不过就是柳案首的大舅哥而已。” 孙县令略一思索，半天才大悟道： “柳案首此人，才气超然，将来必定是国之栋才。 他的夫人，上次来县衙也见识过了，伶牙俐齿思路清晰，听说生意做得惹人眼红。 没想到，他大舅哥也是可圈可点之人。 这一家人，可没一个平庸之辈。” 师爷俯首称是，也顺着县令的话头，出主意道： “那王小虎也不是郑府的下人。若是县令有意，招到衙门也未尝不可。” 进了衙门，哪怕是做个衙役，也算是吃公粮饭的体面人了。 在平民百姓看来，县衙的衙役，也是炽手可热的铁饭碗了。 一般人托关系都进不去的。 外人只知道柳文升读书好，却不知道究竟好到什么地步。 只有县令清楚，此人以后的仕途，绝对要在自己之上。 若是此时卖个好给柳文升，以后柳文升真的青云直上了，他就算没有好处，也绝对不会有坏处的。 何况这王小虎，本身也是有点本事的人。 招到县衙，倒也未尝不可。 县令看看师爷，点头道：“此事，便交给你来办吧。不过也急不得，有商有量的来。” 县令也怕说的急了，成了命令，那就跟自己的初衷背道而驰了。 便到时候不是恩，反而成了仇。 师爷抚掌大笑道： “县令放心好了。那小子难得有这样的造化，他不感恩戴德，难不成还要恩将仇报！” 县令和师爷定下了此事，只等过了这几天的风波，等郑府的风波平静下来再说。 王小芸这边，因为黑子立了功，可是被好好地奖赏犒劳了一番。 黑子也毫不客气，甚至居功自傲起来。 在王大海再次带着张翠花回村的时候，黑子又再次赖在牛车上，意思就是跟着一起回去。 王小芸纳闷，对着黑子狗头一顿撸： “你这家伙，立功了了不起了？ 让你来是看家的，现在竟然居功自傲，玩忽职守了。 说，你又要回去做什么？” 黑子再牛逼，也不会说人话，不会回答王小芸。 黑子只能用可怜巴巴地眼神望着王小芸。 王小芸只能妥协，让王大海带黑子回去了。 王大海赶车赶到半路，觉得不对劲，回头便跟张翠花说道： “咱俩三天回来亲热一回，这黑子，以后不会也有样学样，跟着三天回来一次吧？” 张翠花冲王大海翻了个白眼，“你当黑子跟你一样，三天发一次情呢？” 王大海便说不出来话了。 到了柳家村村口，黑子不等王大海停稳了车，就直接找好姿势跳了下去。 原来在村头，正有一只小白狗望眼欲穿的等着它呢。 王大海这下来了劲，得意地对张翠花说道：“我没说错吧，这家伙就是来会它的相好的了。” 而黑子此时，却早已带着小白跑得不见踪影了。 良宵苦短，好好约会！ 第320章 脱发油腻的秀才 郑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之后，只过了两天，郑雪珠就在家里待不住，来铺子上工来了。 家里的气氛太过压抑，她面对爹爹郑安仕的时候，自责，愧疚，又有些埋怨。 她觉得是自己所作所为，让她爹失去了一个庶女。 所以面对一夜之间就憔悴苍老许多的爹爹，郑雪珠是难过自责的。 可是她娘的死，却是因为郑安仕纳妾这件事引起来的，所以她心里也有很大的埋怨。 与其五味杂陈内心纠结的在府里待着，还不如直接来铺子上散心呢。 现在的郑雪珠，可是真的把铺子当家了。 甚至在铺子里，比在家里还要自在许多。 王小虎送下郑雪珠之后，照旧回去练功了。 不过他这次走的时候，心里有些不舍。 郑雪珠也是，看到王小虎转身的瞬间，竟然有一丝丝地留恋与失落。 “舍不得我哥了？”王小芸拍拍眼睛已经看直了的郑雪珠，“我哥都走远了。” 郑雪珠被抓了个正着，脸上立马变得通红。 她狡辩道：“才不是看他呢！” “嘴硬。”王小芸笑话道。 郑雪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以前又不是没有倒追过柳文升，那可是正大光明的跟在柳文升屁股后面跑呢。 后来，家里又给她和赵亮乱搭线，她也没觉得有什么，跟赵亮说话也是大大咧咧自在的很。 可是为什么，对王小虎，她心里纠结了好几天了，却是连话都不敢说了呢？ 她现在看到王小虎就想逃，又不舍得逃。 纠结的很。 而且现在，她被王小芸一句话，就弄得脸上发烫。 她自己看不到自己的脸色，但是凭感觉也知道，肯定是脸红了。 绿萝这次也没有跟来，她虽然解了毒，但是伤得厉害，还是要修养几天才行。 郑雪珠休息间隙，看着对面紧闭的大门，愣愣的发呆。 上个月，郑雪莲还在对面对着她们耀武扬威呢，现在就进了县衙大牢。 这杀人罪，一般是要判斩首的。 可是郑雪莲年幼，也许不会判极刑。 郑雪珠有些心不在焉的。 王小芸不是郑雪珠，不是当事人，她也不能了解郑雪珠现在复杂的心情。 但是随便想想，也知道心里肯定不好受。 王小芸递给郑雪珠一杯热茶，宽慰道：“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对面铺子有了动静。 一个胖妇人领着几个小厮，在对面的铺子，一通收拾，并且换了招牌。 王小芸正在疑惑着，就听郑雪珠说道： “昨天听魏姨娘的丫鬟说，好像这个铺子卖给了一个姓许的。想不到她们动作这么快。“ “姓许的？” 王小芸忽然想起来许彦林说的省城本家的人，怕是这个铺子就是被他们接手了。 这许家接手，可就比郑雪莲难对付多了。 许家做生意久，也有经验，也有银子往里砸，不是郑雪莲那种一头热就上手的门外汉可比。 王小芸真是倍感无奈。 这两天的生意还不错，她暂时也放了心。 想不到这么快，就要跟更强大的敌人正面杠了。 今天生意依然不错。 第二天就是清明节了，王小芸打算给众人都放一天假。 清明节，是古人非常重要的日子。 这一天，是扫墓、祭祀祖先的日子。 不光学院里放假，大部分的铺子也会给伙计们放假关门的。 柳文升和小雪不用说，肯定是要回家祭拜他爹和爷爷的。 王小芸作为柳文升的妻子，自然也是要一起回去祭拜。 郑雪珠也是，要祭拜亡母。 所以，第二天是必须放假关门的了。 * 柳文升照样是中午放的假。 他一放假，便回了铺子里。 为了不再麻烦王大海第二天专门过来接人，所以当天下午，王小芸便早早关了铺子。 几人便都一起跟着王大海回了村子。 柳母知道几人差不多今天要回来，所以提前把家里也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晚饭时，柳母也比平日里多了些笑容。 她每天早饭晚饭，都是一个人孤独的吃。 现在儿女都回来了，她自然就开心多了。 但是想想，丈夫已经离开她三年了。这三年，她都不知道度过了多少孤独的日日夜夜。 王小芸看着婆婆眼神里的暗淡和孤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王小芸没信心说服柳文升这个老古董，也没有信心给婆婆找个合适的伴侣。 * 又回到了这个小房间，王小芸有些百感交集。 也许第二天是清明节了，家里的气氛都有些压抑。 连王小芸都感觉莫名的悲伤。 她是孤儿，就算是想祭拜父母，都不知道父母长什么样。 那种没有根的浮萍般的孤独感，在这样特别的日子里，更加明显起来。 临睡前，柳文升才发现王小芸今日心情低沉。 “怎么了？”柳文升翻了个身，关心地说道：“今晚怎么这么没精神？” 王小芸伸手在柳文升脸上摩挲了几下，心里才踏实下来。“没事，就是忽然不太开心了。” 柳文升也摩挲着王小芸的脸颊，安慰道： “别想太多了。我最近专心学业，确实忽略了你。等乡试一过，我会好好陪陪你的。” 柳文升给王小芸讲了学院里的一些趣事，也说了郑安仕这两日请假的事情。 夫妻两个，如同普通寻常的小两口，说着琐碎的日常，或者自认为有趣的事情。 王小芸的心，随着柳文升的话，也渐渐好了起来。 她觉得，这一世，比上一世，好太多了。 有爹娘，有哥哥，虽然不是亲的，但是现在来说，还算是挺靠谱的。 最重要的，还是有了柳文升。 这让王小芸无根浮萍般的心，有了踏踏实实的落脚处。 她的心，就莫名的安定了下来。 她轻抚着柳文升的头发，甜蜜而温馨。 但是渐渐地，忽觉画风不对。 “相公，你脱发了？” 柳文升挠挠头，无奈道：“最近用脑过度，头发是掉的凶了些。” 王小芸的心情，忽然间就不美好了。 “相公，你读书上进是好事，可是千万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万万不能脱发啊。” 柳文升诧异道：“怎么了？我没头发你就不喜欢我了？” 王小芸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说道：“没错，油腻脱发的地中海大叔，不配拥有爱情。” 想着柳文升人到中年，秃顶，啤酒肚，满身横肉，又油腻。 王小芸这爱情的小火苗，还没烧旺，就快要熄灭了。 柳文升不甘示弱道：“你还不是一样，身材开始变形，腰围开始突出，皱纹到处增长，人也变得又老又丑！” 刚才两人的温馨美好，现在变得有些互相嫌弃了。 王小芸被柳文升打击到了，气的不再理他。 柳文升哄了半天没哄好，最后也只能隔着被子，搂着王小芸睡去了。 第321章 下意识地踢人 祭扫的日子，总是让人心里难过。 虽然柳父已经去世三年，可是萦绕在柳家母子三人头上的悲伤，每到清明这一天，都会爆发一次。 王小芸在悲伤的氛围下，也跟着暗自垂泪，悲伤了一把。 尤其是扫墓后烧纸跪拜时，王小芸想着自己前世的孤苦伶仃，想着自己从未谋面的父母，她再也忍不住，竟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坟前，久跪不起。 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王小芸自己的亲爹亲娘死了呢。 她这番表现，倒是吸引了柳家母子三人的注意力。 那三个人，竟然忘了哭，就看王小芸一个人哭天抢地。 半晌，柳文升才反应过来，把王小芸拉起来。 王小芸伤心至极，不肯起来。 柳母擦拭了眼角的泪水，对着一旁呆住的小雪，说道： “小雪，还不快把你嫂子拉起来。地上凉。” 小雪这才呆呆地和哥哥一起，把王小芸给拉了起来。 来墓前祭扫的，可不止柳家几人，家家户户地都在呢。 王小芸的表现，让村里人都是赞叹不已。 “看看文升媳妇多孝顺，对没见过面的公爹都哭的死去活来的。” “可不是嘛，比那些死了公公婆婆眼泪都流不出一滴的可孝顺多了。” …… 乡下人信这种事，见王小芸哭的肝肠寸断也不像是作秀，所以人们称赞的时候，也是真心实意的。 王小芸没有想到，她因为“孝顺”，可是在十里八村的出名了。 真是意外所得呢。 王小芸几人，从墓地里往家赶的时候，跟小凤一家几口走了个对面。 柳母和小凤娘简单地打了招呼，两队人便各自归去。 王小芸看了看柳文升，见柳文升的目光一直盯在自己身上，根本没有去看对面含情脉脉的小凤。 王小芸有些得意，红肿着双眼，对柳文升露出一个灿烂无比又挺难看的笑容。 小凤有些欲言又止，最终也没凑上来说话，而是跟着自己爹娘去祭扫了。 过了清明节，王小芸一行人一大早就又去了县城。 等她们到了铺子里的时候，发现对面铺子已经人山人海了。 王小芸对已经在铺子待了一会儿的郑雪珠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才一天没过来，顾客就全跑到他们那边去了？” 郑雪珠一直在县城待着，昨天虽然是清明节，但是她也没完全在家里闲着，而是抽空过来看了一下。 所以她现在，还是知道这些情况的。 “他们低价接手了魏淑容的铺子，连修缮都不用，直接挂起衣服就能卖货了。 他们昨天还派人去游街宣传，说是这个月，他们的衣服都要折让三成呢。 那些买主也真是没骨气，占点便宜就跑过去了。 亏之前还口口声声说是咱们的老主顾、忠实主顾呢。 真是气死人了。” 折让三成，也就是七折销售了。 王小芸有些苦恼起来。 价格战，是商家最简单粗暴也是最有效的打击对手的战术。 可若是每个商家都陷入价格战，最后也会变得两败俱伤，无利可图。 可若是对手降价了，而自己还硬撑着不降。 那么撑不了几天，顾客全跑光了，自己就会第一个败下阵来。 可若是自己也跟风降价，陷入价格战之争，那么这生意，还有什么好做的？ 对方实力雄厚，可是自己势单力薄啊。 许彦林实力再雄厚，跟他们本家比起来，也是抗衡不了几天的。 郑雪珠还在一旁骂骂咧咧地，说顾客嘴上说的好，说多喜欢自己铺子的衣服，可是对面一降价，还不是全跑那边去了。 王小芸被郑雪珠吵得头疼，便赶忙制止了她继续唠叨。 “这事，怪不到顾客头上。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咱们不能怪顾客，而是要提高自己的竞争力才行。” 王小芸说是这样说，可是怎么提高自己的竞争力，她一时也没什么主意。 她和许彦林，跟人家本家作对，颇有点以卵击石不自量力的感觉。 她实在不明白，许彦林都已经被逼的离开省城来小县城发展了，为什么本家还不肯放过他。 就连许彦林不争不抢的偏安一隅，都不给人机会吗？ 现在人家的店，都开到这边来了，后续肯定也会开遍县城争抢生意吧。 王小芸知道，现在最头大的应该就是许彦林和姜慧娴了。 王小芸看铺子里冷冷清清的，也不想跟进降价揽客，便干脆叮嘱郑雪珠照看好铺子。 她自己，则直接去了许家。 她想知道，许彦林到底哪里得罪他们本家了，他们到底还有没有缓和的余地。 虽然知道缓和的可能性很小，但是最起码要知道，为什么对方一直要咬住许彦林不松口。 * 王小虎在郑家马场里练习骑射，颇为用功。 他练了半天正在休息时，就接到门童送来一封信，让他去附近酒楼一聚。 信的落款，是县衙的师爷。 有过两面之缘的人，王小虎自然不会忘记。 他回房间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才出门。 刚才的衣服已经被汗湿透，出去见客也实在不雅观。 酒楼离郑家不远，王小虎步行出门。 可是他才刚出郑家大门，就见小凤朝自己走来。 王小虎愣了下，脚步也停滞不前！ 小凤款款上前，眼神炽热，柔声喊道：“小虎哥！” “小凤。”王小虎有些不自在地招呼道：“你怎么来了？” 小凤脸上的期待迅速冷了下去。 她委屈地低声问道：“小虎哥哥问我为什么来，你是不想见到我了吗？” 之前，王小虎为了见她，可没少爬过自家院墙。 可是现在，两人面对面，她甚至主动找过来了，王小虎还问她为什么来。 这人的变化，为何如此之快？ 小凤知道，她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可以在王小虎面前表现自己的优越感。 现在，是她向王小虎示好的时候了。 小凤定了定心神，对王小虎说道： “小虎哥，上次我让你妹妹带给你的荷包还有几句话，不知道你收到了没有？” 王小虎这才想起来，妹妹跟他说过，小凤等着他定亲的消息。 若是年前小凤这样的态度，王小虎很肯定，他绝对不会犹豫，直接就会娶了小凤的。 可是现在，当他终于如愿以偿，等到心上人主动开口时，他却退缩了。 他脑子里，忽然就想起了整天跟他斗嘴的郑雪珠。 他甩了甩脑袋，想把郑雪珠的影子，从自己脑袋里甩出去。 可是在小凤看来，王小虎这是在摇头拒绝她。 “小虎哥，你是不是变心了？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小凤不顾外人的眼光，直接朝王小虎扑过来，眼看着就要抱住王小虎了。 她就是想赖着王小虎不想放手了。 家里给她提亲的很少，而且条件是一个比一个差。 王小虎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她不能再错过了！ 王小虎练功练了这么久，也跟小五对练过。 他的身体，对外界的攻击分外敏感。身体反应速度，也超过了脑子的反应速度。 眼看着小凤要扑向自己，王小虎想都没想，对着扑过来的小凤，下意识地就直接一脚踢了上去。 第322章 好好算账 小凤被踹倒在地，捂住疼痛难耐的胸口，不可思议地喊道：“小虎哥，你……” 此刻震惊的，不止是小凤，还有王小虎自己。 王小虎急忙上前把小凤扶起来，“对不起小凤，我不是故意的。我，我……”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也说不上来啊。 “小虎哥。”小凤可怜兮兮地看着王小虎，问道：“你是不是真的变心了，不喜欢我了？” 王小虎想说不是，可是最终说出口的却是：“对不起。” “对不起”一出口，这就是默认了。 小凤脸色苍白，继续追问道：“你是喜欢别的女人了吗？是不是喜欢郑雪珠了？” 王小虎想否认，可是最后，却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小凤怎么说，都是十几岁的女孩子。 她厚着脸皮，主动过来找王小虎，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如今亲耳听到王小虎的拒绝，她就是脸皮再厚，也没脸再紧贴上来的。 小凤转过头，脚步沉重地，一步步地往回走。 王小虎看着小凤离去，有些担忧，又有种解脱的感觉。 他想着刚才小凤问他的话，是不是喜欢郑雪珠了。 他刚才没有回答小凤，可是此时想来，他竟然为自己这几天的反常找到了原因。 他一开始喜欢捉弄郑雪珠，跟她斗嘴吵架，可是看到她不开心的时候，自己也替她难过。 他担心郑雪珠在郑家受欺负，时时刻刻提醒着郑雪珠该如何做。 最近，他和郑雪珠有意无意的忽而亲近忽而疏远，就是觉得自己奇奇怪怪的。 今天听了小凤的话，才知道，他是喜欢上郑雪珠了。 可是两人，身份相差有点大。 他就算是喜欢，也只能放在心里了。 王小虎有些失落地去了师爷约定的酒楼。 师爷客气的很，早早备好酒菜等着了，并且一再转达县令的好意，邀请他来县衙任职。 王小虎认真思考过后，还是婉拒了师爷的好意。 如果没有好的理由，拒绝别人尤其是官老爷的好意，定然会被认作是不识抬举。 王小虎不想因此得罪人，所以把自己打算考武科之事，坦然说出。 他就是不说也瞒不住县令和师爷的，因为后天就是要报名武童试的日子。 跟读书人的文童试一样，需要在县署报名，填写履历，也同样需要经过县试、府试和院试。 “先文生，次文童，将文案发过，然后考试武生、童。” 也就是，读书人的文童试考过之后，就要轮到考武童试了。 师爷听王小虎说了理由，倒是理解。 不过他还是叮嘱了王小虎几句。 “你自己私下练习，有许多考试规矩懂的可能并不多。 不若这样，你跟我回县衙，让担任教习的武举人私下给你指点一二。 这样，你考试时，也不至于一头雾水，摸不清门路。“ 这个可以有。 王小虎感激师爷的帮助，真心实意地给师爷敬了几杯酒。 饭后，王小虎果然就跟师爷进了县衙找武教习。 他在郑家练习武试科目，只可惜没人教导，确实练的不知重点。 周老虎也只是偶尔指点一下他的步射与骑射。 但是他问的详细时，周老虎就说他又没考过，当然不知道具体怎么考了。 王小虎正苦于没有正当途径接受正规训练和培训呢，这师爷就找上了自己。 真是瞌睡来了就给送枕头啊。 真是太及时了。 到了县衙的训练场，王小虎就见一个四十来岁身材挺拔的魁梧男人，正在给一群人教射箭。 师爷暂时中断了那人的教习，并且引着王小虎和那人做了个简单介绍。 “小虎，这是县衙负责教习武科的张教习。” “张教习好。”王小虎行礼道。 张教习点了点头。 师爷又给张教习介绍道： “张教习，这个小伙子身手不错，也想参加这次的武童试。 我便厚着脸皮，把人托付给你了。” 张教习看着王小虎哈哈一笑道： “只要你肯学，我自然是肯教的。 就是这这武科历来不受重视，学的人太少。 你能想着考武科，怕是也没有别的出路了吧？” 张教习说话直爽，这话听起来，就像是说王小虎走投无路，只能考武科一样。 事实上，也算是被他说中了。 同样是科举，文人中了状元，可以加官进爵平步青云，登得高位。 而武人中了状元，却远远没有那么风光，顶多派到哪里，做个不太大的小武官而已。 所以长久下来，学武的人越来也少。 整个县衙的练习场，也就七八个人在练习。 这跟参加文童试的几百人比起来，可谓是惨之又惨。 王小虎知道张教习没说错，他正是没有别的出路才选择走这条路的。 他倒是不在意武科的前途如何，因为再怎么差，只要考中了，总还是有地位的。 王小虎对张教习也格外地敬重，虚心地听着张教习的指导。 张教习也拿来一张弓，让王小虎先射箭试试。 王小虎还按着之前拿周老虎那张弓的力道拿起弓箭。 不过他可没想到，这张弓箭竟然如此轻飘飘的，比周老虎那张弓箭，轻了不下七八成。 他使那么大力气拿弓箭，有点像杀猪用了牛刀一样，显得特别可笑。 张教习和那几个练习武艺的年轻人，看到王小虎差点把弓箭给甩飞了，各个笑得前仰后合的。 张教习揶揄道：“小伙子，一把弓箭而已，你使这么大力道做什么？这又不是让你举重物。” 王小虎有些赧然，又有些疑惑，他问道： “这把弓箭是不是太轻了些？考试的时候不是要用六七十斤的玄铁铸造的弓箭吗？” 张教习这一听，可傻了眼。 “你听哪个跟你说的，考试要用玄铁弓箭？这张弓箭，就是考试用的标准弓箭。也不过十余斤而已。” 这下又轮到王小虎傻眼了。他是被周老虎给坑了吗？ 那些话可都是周老虎告诉他的，说是武举要用六七十斤的玄铁铸造的弓箭的。 合着他吭哧吭哧练了这么久“抱箭”，算是白练了。 不过他这段时日，力气增加的很快，想必也是因为练习“抱箭”吧。 王小虎打算，回郑府之后，好好跟周老虎算算账，不能白白被坑了这么久。 第323章 很甜 王小虎得了张教习悉心细致的指导之后，也到了接郑雪珠回府的时间。 这时候，知道自己心意的王小虎，反而有些踌躇起来。 一个庄稼汉子，配一个官家小姐，想想都不可能。 虽然郑安仕的官小，也没什么实权，可是比起他这个乡下穷小子，也算是高不可攀了。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便是希望中个武举人了。 武进士武状元想都不敢想，武举人还是可以拼一把的。 想考武举人，还是要先过了武童试才行。 他今日得了张教习青眼，允许他在县试之前来县衙练习，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到了铺子里之后，王小虎发现，气氛有些不太对，铺子里的几个人，都有些无精打采的。 郑雪珠看到王小虎，眼神亮了亮，随后便跟着王小虎回家了。 晚饭过后，王小芸早早地就洗刷好，躺在床上休息了。 躺下的早，可是睡不着。 她今天去找了姜慧娴，问起和许家那边的矛盾，有没有缓和的余地。 姜慧娴只摇头叹息，说是缓和是不可能的，但是具体是什么原因，姜慧娴却没有说明。 王小芸再八卦，也不会对别人不想提的家事刨根问底。 她只知道，许家人不会轻易退出便是了。 王小芸睡不着，又想算算账，便干脆又披了衣服坐起来，点了油灯，在桌边写写画画。 张翠花原本还在隔壁打着呼噜，听到王小芸这边的动静也醒了。“怎么还不睡？” “生意的事，有些心烦。”王小芸应道。 张翠花心大，只嚷了句：“点灯费油，快灭了。” 张翠花说完，很快便又打起来呼噜。 王小芸其实白天也算过，此时再算，也是平添一份心乱，便干脆拨灭了油灯，再次躺在了床上。 第二日，王小芸做了决定：跟着降价，硬扛。 在对手使用这种大力度的降价方式的时候，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来应对。 成衣的售价能控制在原有价格的五成，就能保持一个盈亏平衡状态。 她现在的售价是原价的七成，利润也还是有的。 不过内衣，暂时就不再降价了。 这是她的优势所在，许家本家那边，暂时还没涉及到内衣的业务。 姜慧娴自然跟王小芸的优惠力度，保持了一致。 这就是做为连锁经营的统一性。 统一零售价，统一折扣，统一活动价。 这样，无论顾客从许家哪个铺子里买的衣服，价格都是一样的。 货品一样，价格也一样，所以顾客只需要去自己就近的铺子买衣服就可以。 不需要几个铺子来回跑比较价格，这样对顾客对店铺，都有好处。 价格战暂时的效果还是不错的，王小芸和姜慧娴的铺子，失去的顾客便再次回流。 毕竟，许彦林的铺子在县城开的久，还是积累了很多的人气。 价格相差无几的情况下，顾客还是愿意在老店买东西的。一是因为习惯，二是因为老店放心。 价格降了，但是还是盈利的，铺子里的众人再次松了一口气。 只有王小芸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风平浪静。 许家本家那边，既然把手伸到安阳县城来了，自然不会是轻易就退出的。 她猜测着许家本家那边下一步的动作，同时思考着怎样打破这个僵局。 这个档口，许彦林也在隔壁县选好了厂址，并且安排了人开始动工建厂了。 等他回到安阳县城的时候，才发现，本家那边已经直接正面跟他对上了。 许彦林都没来得及进家门，就在铺子里跟姜慧娴说道： “我知道大哥的落脚处，我这就去找他。总不能最后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姜慧娴担忧地对许彦林说道： “大哥孝顺，嫡母的话他向来唯命是从。 你去找他，怕是也没什么用。 也许，还会给你气受。” 许彦林无奈道：“谁说不是呢。可是若不去找大哥，就只能在这里坐以待毙，我不甘心啊。” 许彦林最终，还是出门了。 大哥的住处，他正月里那几天，就已经知道了。 当时想过去拜访的，可惜正好赶上过年，大哥回了省城，他便没有去成。 按理说，他过年也应该回省城的，可是嫡母还是让人给他带话，让他不必回去。 他也不忍心让姜家岳父母两个老人孤零零的过年，所以便干脆陪姜慧娴和姜家二老在县城过了年。 大哥的住处，离他的住处不算远，步行不到一刻钟便到了。 县城不大，地段好的位置更是不多，所以大哥也不会住到很偏僻的地方去。 大哥不屑于隐瞒自己的踪迹，所以生意上，更是跟他正大光明的对着干。 许彦林穿过繁华的闹市，拐进了一个静谧却又讲究的高门大院处停了下来。 许彦林客气地对门房问道：“请问小哥，这里可是新搬来的许彦卓许家？” 门房看着许彦林，似乎跟自家主子长得有点像，便警惕地问道：“你是谁？问这个做什么？” 许彦林自报家门道：“我乃你家主子的亲弟弟，今日特地上门拜访，烦请通报一声。” 许彦林不是安阳本地人，在这里做生意，也算是有点头脸的生意人。 可是在本家大哥面前，他只是一个庶出的受家族排挤的弟弟，所以跟门房说话，都透着些卑微。 门房听到许彦林的话，又仔细瞧过，这才开口道： “我家主子说了，若是您来了，不必通报，他不想见您。” 许彦林还想再争取几句，又听得门房加了一句： “我家主子还说了，上一辈的罪孽，就要这一辈来偿还。 他对你，不会手下留情的。 请你回去，想好对策准备这场硬仗吧。” 许彦林知道，这是门房得了哥哥的授意，才会说这番话的。 他今日硬闯，怕是也闯不进去了。 为了不让矛盾再加剧，许彦林也不打算硬闯。 他对门房说道：“请你转告大哥，说我明天还会再过来的。一直等到他肯见我为止。” 许彦林垂头丧气，铩羽而归。 * 王小虎明日就要去县署报名了，今天一天都挺兴奋的。 他接郑雪珠的路上，一时心血来潮，买了串糖葫芦用油纸包好，然后塞到了衣袖里。 等带着郑雪珠出了铺子之后，王小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糖葫芦抽了出来，递给郑雪珠。 “给你的。” 郑雪珠看着皱巴巴的油纸，不知道里面包裹着什么，好奇地问道：“里面是什么？” 王小虎把糖葫芦往郑雪珠手里一塞，“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郑雪珠打开油纸，不过油纸已经被糖葫芦沾上了，撕了半天才撕吧干净。 王小虎没说话，眼神却一直往郑雪珠这边偷瞟，很怕看到郑雪珠不屑的样子。 郑雪珠却完全没有他担心的那样不屑，而是直接咬了一口，低声说道：“嗯，很甜。” 王小虎这才放了心，想要走武试出人头地的念头，愈加强烈了起来。 两人在落日余晖下，安静地，慢悠悠地往郑家走去。 第324章 扔了黑子 绿萝身体终于恢复了。 一个奴才身，没有人真的会让她长时间养病的。 虽然她是代郑雪珠受过，郑雪珠也让她继续休养段时间，可是她自己就先躺不住了。 她身体也没有别的不适，便又继续跟着郑雪珠来铺子里了。 在铺子里的时候，绿萝还是挺快乐的。 那会让她暂时忘了自己是个奴才身，也不用端茶倒水伺候人，也不需要看人脸色。 伺候顾客，和伺候主子，完全就是两种心态。 “你撑得住吗，绿萝？不行的话，你就先别去铺子里了。”郑雪珠有些担忧地对绿萝说道。 绿萝摇摇头，“没关系的小姐，我喜欢待在铺子里呢。” 既然绿萝这样说了，郑雪珠也就不再勉强。 她自己也是一样，觉得待在铺子里，比在家里舒服多了。 郑雪珠在前面走着，想着王小虎就在她后面，有些小开心。 她装作无意地回头叫绿萝，却发现绿萝和王小虎挨得非常近，并排走着。 郑雪珠有些吃味儿，她不想让王小虎和绿萝靠的那么近。 郑雪珠装作头晕，抚着自己的额头，“哎呀”了一声，还没有力气地叫道：“绿萝，快来扶我一下，我头晕。” 绿萝听到小姐的呼唤，自然是要快步上前扶住小姐的。 可是没想到，王小虎却比她更快一步，上前扶住了郑雪珠。 郑雪珠一愣，心里随即又甜蜜起来，抓着王小虎的手也微微出了些汗。 王小虎装作无所谓地解释道：“绿萝自己还没好利索呢，还是我来扶着你吧。好些了没？” 郑雪珠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旁了，“嗯。好多了。” 绿萝看着前面的两人，明显觉得气氛不对劲。 识相的她，还是尽量离两人远了些。 行至半路，王小虎忽然说道：“我要考武试，你觉得怎么样？” 郑雪珠忽然停了下来，看着王小虎，认真地问道： “怎么忽然想着武试之事了？是不想在我身边待着了吗？” 郑雪珠心里很失落，就好像王小虎下一秒就要离她远去一样。 王小虎看着郑雪珠逐渐消失的笑容，有些怜惜。 他的大手在郑雪珠的头上摩挲了几下，笑道：“傻瓜，是为了永远在你身边待着啊。” 王小虎说这话时，面上坦然，内心里却是不安的。 因为他不知道，会等来郑雪珠怎样的回答。 两个人都不是傻瓜，彼此的心意就算是没有说过，应该也不会完全无动于衷的。 王小虎说这话，也是壮着胆子说出来的。 他想过，与其扭扭捏捏云里雾里的，还不如直接大胆表白。 郑雪珠对他，是接受，还是拒绝，都来个痛快。 他虽然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但是还依然忐忑地盯着郑雪珠，希望她能说出他所要的答案。 果然，郑雪珠的表情，从不解，到惊讶，到欣喜，到心花怒放。 “你，你什么意思？”郑雪珠明知故问，唯恐自己误解了王小虎的意思。 郑雪珠的表情变化，可没有瞒过心细如发的王小虎。 王小虎知道郑雪珠心悦与他，而且对他，一点排斥的感觉都没有。 王小虎胆子愈发大了起来。 他捏捏郑雪珠的脸蛋，揶揄道：“听不懂啊？听不懂就算了，当我没说！” 郑雪珠急了，“不是不是，我怕自己会错了意。你是说真的，以后都陪在我身边吗？” 王小虎点点头，郑重其事地说道： “是啊，所以我才打算考武试，希望能借此出人头地。 到时候，留在你身边，阻力也就小了些。” 他没钱没权没势，就这样说娶郑雪珠，怕是会被郑安仕打出来吧。 而且就算是他和郑雪珠此时郎情妾意，就算是郑雪珠现在不在乎他的身份嫁给他，可是他若不能保证给郑雪珠一个安稳的生活，他自己心里都过意不去。 之前，他喜欢小凤时，确实也真心实意喜欢的。 可是那时，他就只是喜欢，想着两人在一起多好。 但是他却并没有想过，要为两人以后的生活而努力拼搏。 所以他浑浑噩噩到现在，直到遇到郑雪珠，他才开始有意识地上进了。 郑雪珠脸都羞红了，也不敢看王小虎。 她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王小虎的意思了，她开心着呢，只是不好意思说话。 王小虎见她不说话，有些急切地直接问道：“你到底同意不同意啊？” 郑雪珠也不直接回答，而是答非所问地说了句：“我到铺子了。你回去吧。” 没有得到郑雪珠的正面回答，光娇羞有什么用啊！ 王小虎纠结的很，不知道郑雪珠为什么不能给个痛快话。 郑雪珠到了铺子门口，见王小虎还郁郁寡欢的站在原地。 她不禁莞尔一笑，娇羞道：“你不是要考武试吗？还不快回去准备？听说今天就是报名的日子呢。” 郑雪珠说完，就赶紧跑进了铺子里。 绿萝这才也从后面赶上来，一起进了铺子里。 王小虎呆了半天，终于理解了郑雪珠的意思。 王小虎得到美人的许诺，终于屁颠屁颠地去了县署报名。 * 又是黑子三天一次要回村子的日子了。 王小芸听张翠花所说，也知道黑子交了女朋友，要回去约会。 她针线功夫差，但是为了给心爱的黑子打扮的威风一些，她还是亲手做了一件威风凛凛的武士服给黑子穿。 当然，所谓的武士服，也不过是王小芸自己的叫法。 在外人看来，不过就是给狗子穿了件衣服而已。 王小芸给黑子洗的干干净净的，擦干了毛，又给它穿上了小衣服。 她亲自把黑子抱到牛车上，对黑子说道：“去吧，帅帅地去见你女朋友吧。” 当天晚上，下了半夜的雨。 过完年之后，这还是第一场雨呢。 北方雨水少，尤其是春季，更是有“春雨贵如油”的说法。 这一场雨，让挺多人都挺开心的。 王小芸也觉得雨过天晴的天气很不错，心里也是美美的。 她的这份好心情，一直持续到王大海来铺子上。 王小芸的心情，一下子就不美了。 因为她，看到她呕心沥血花了七八天做好的小衣服，已经成了泥做的了。 黑子身上全都是泥，连眼珠子上，都挂满了泥水和草屑。 那件帅气的“武士服”，更是脏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黑子好像知道自己的行为会让主人不高兴，所以这次，也没有之前约会完之后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 黑子躲在牛车的一角，瑟瑟发抖，不敢下来。 王小芸上前，一把就把黑子给提了下来。 嘴里还骂道：“臭小子，这是去哪里鬼混了？不知道下雨找个地方避雨吗？” 小雪笑着对王小芸说道：“嫂子，你对黑子可真好。这么脏还不嫌弃。” 王小芸轻轻拍了狗头一下，忍不住地来气，“这小衣服洗洗还能要。至于黑子嘛，扔了算了。” 几乎没怎么叫过的黑子，突然“汪汪”了两声，表示抗议。 王小芸又好气又好笑：“看你急的，都快要说人话了。不扔你了。” 黑子开心了，趁王小芸不备，一脑袋伸过来，对着王小芸的脸就是一顿狂舔。 王小芸擦擦脸上的泥水，气愤道：“不能要了，这黑子，彻底不能要了。扔了吧。” 第325章 送弓箭 在赵亮文童试的一个月后，又迎来了王小虎的武童试。 王小虎是偷偷报名的，只跟郑雪珠提了那么一嘴。其他人并不知道。 考试的前一天，王小虎把当月领的二两月银就花了个精光。 王小虎虽然穷，但是不酸，银子挣多少花多少。 就像之前，他还喜欢小凤时，也是把自己挣得为数不多的银子都交给小凤了。 他自己，真是银子毛都没剩下。 因为这事，王小芸没少说他，都不知道给自己存个老婆本。 王小虎嘴上说着最后一次，以后注意，可是心大的他，却根本就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一两银子，给郑雪珠买了件首饰。 另外那一两银子，则买了坛好酒，外加几个好菜。 这酒和菜，则是直接送到了周老虎的马棚处。 王小虎还叫了当天不用当值的小五，一起去了周老虎那里。 “周叔，我买了酒菜，专门感谢你这段时间的指点。” 王小虎把酒和菜往桌子上一放，又说道： “明天我就要考试，不管能不能过，对您老的帮助，我都感激不尽。” 周老虎眼里闪着精光，也让小五帮着把酒菜摆出来。 三人便开始边吃喝边谈天说地。 酒至半酣，王小虎才终于问道： “周叔，你是听谁说，武试的弓箭都有七八十斤重的？ 明明就是十斤左右的普通弓箭嘛。” 周老虎面色如常，不过语气里带着委屈道： “我又没考过武试，这些事情也是道听途说。 我得去找卖我弓箭的人，竟然敢欺骗我。 这把破弓箭，我看根本就不值什么钱。 又笨重又没用。我去砸了它。” 周老虎说完便起身，把弓箭拿起来就要往地上砸。 王小虎喝的有些晕乎，并没有注意到周老虎拿起那把弓箭时，轻飘飘地如同拿一把切菜刀。 他只知道赶紧阻止了周老虎的动作。 “周叔消消气。这弓箭虽然笨重，但是用熟了，却是格外的顺手。 你就这样砸了它，着实可惜。” 周老虎装作不高兴的样子，趁势说道： “既然你舍不得，干脆送给你好了。 我被人骗了，不高兴，再也不想拿这张弓了。” “使不得，周叔。”王小虎晕晕乎乎地拒绝道： “这张弓，单是玄铁铸成，就已经价值不菲。 我怎么敢接受你这么贵重的馈赠！ 使不得使不得。” 周老虎闻听此言，便又做砸烂弓箭状，“白送你你都不要，还有什么使不得的。你分明就是看不上这张弓。” 王小虎没想到，自己不接受馈赠还失礼了。 “既然周叔这么说，那小虎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王小虎接受了这张弓箭，周老虎这才高兴起来。 “这就对了，非得让老汉我发脾气你才肯听话。早早地接受了多好！” 王小虎稀里糊涂地接受了这张弓箭，又喝了几杯酒，便烂醉如泥。 小五见王小虎已经不省人事，这才对周老虎说道： “这张弓，可是见证了你最风光的时日，也是代表了最高的荣耀。 你就这样拱手让人，舍得吗？” 周老虎摆摆手，“没什么舍得舍不得的，都是身外之物。我反而是对这个人感兴趣。” 小五疑惑道： “王小虎此人，是个练功夫的好苗子，可就算这样，也担不起你的这份大礼啊。 这张弓，可是圣上亲手赐予你这个武状元的。你怎么就这样轻易送人呢？” 周老虎捋捋胡须，说道： “你不懂，不仅仅是因为他。还有和他相关的人。 那个柳文升，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你现在交好了王小虎，以后自然就多了柳文升这个助力。 这张弓，送的不冤。” 小五这才知道，原来周老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不仅看中了王小虎，还看好柳文升了。 小五点点头，同意周老虎的说法。 “去年诗会，我对那柳文升确实印象颇深。 他小小年纪，先不说他才华学识在读书人中出类拔萃。 就是那遇事不慌、沉着冷静的性子，将来也必成大事。” 诗会当日，小五是被郑安仕拉了壮丁去书院的，其实也是他有意为之。 他那天，专门跟其他上值的人换了次序，又在郑安仕面前出现的恰到好处，所以才有机会跟着去云清书院看那场诗会。 观看了整场诗会的他，自然是没有忽略掉柳文升这个人。 那场诗会中，别人可能注意力都放在了大放异彩的“王白”身上。 而他，却更看重那沉稳持重、从容不迫、处之泰然的柳文升。 一个人能在那样紧张的竞争场合中胜出，除了本身的学识储备，更是需要强大的抗压能力才能最终取胜的。 可惜当日，光芒四射的“王白”，风头有些压过了泰然自若的柳文升。 小五想着柳文升的时候，不经意间，又想起来那个诗会之后就再也寻不到踪迹的“王白”，甚至脑子里一闪而过王小芸的身影。 他有些愣愣的想着，竟然出了神。 知道周老虎在他面前干咳了几声提醒，小五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这么入迷呢？”周老虎好奇地问小五。 小五连忙说道： “没什么，只是想起当日的王白，有些遗憾。 不过那柳文升，确实如你所说，是个可用之才。” 周老虎又提醒道： “你只身在外，隐姓埋名，朝廷形式也容不得你大张旗鼓的培养自己人。 现在有一个算一个，只要是有机会交好的，你就尽量争取。 以后，这些人，便是你的助力。” 小五深表同意，也说了自己的打算： “八月文科乡试，按以往惯例，郑安仕会从府里派人，专程伺候他看中的学子。 我打算自荐，陪柳文升去省城，护他周全。” 小五当然不止是因为保护柳文升才去省城的，不过这倒是他离开的一个好借口。 小五跟周老虎又商量了一番之后，才把烂醉如泥的王小虎，给背回了两人的房间。 第二天早上，王小虎倒是醒的很早。 他今天还有考试呢，可不能迟到。 不过，王小虎看着自己床头那把沉重的弓箭，一时有些慌神。 “我只是去感谢周叔的，怎么把人家弓箭给偷来了？” 他现在也顾不了太多，穿好衣服，便直接朝县衙的武场跑去。 第326章 冷清的武考 读书人每年都要考的县试，一个县光报名考试的就有数百人。 习武之人因为前程并不明朗，所以报名人数寥寥。 因为报名者少，所以县衙也不像上一场的文科县试那样，一大早就排队入场。 孙县令看着场上不过二三十人的散兵游勇，也希望赶紧考完，速战速决。 从上而下的对武科的不重视，让孙县令也没有太大耐心在武场上消磨时间。 这武科县试，评判官依然是县令，外加一个县教习。 孙县令依然是几句鼓舞士气的讲话，也是迅速说完，草草结束。 张教习也简单说了几句，便开始了这场考试。 武科县试，要考三场。 外两场，内一场。 张教习看着眼前应考的二三十人，生怕他们连考试规矩都不懂，所以先说了规矩提醒众人。 县试分三场： 头场便是马射。驰马发三矢，全部没有中靶的不续试。 二场步射，连发五矢，全部没有中靶或仅中一矢的不续试。 马射、步射合格，再试开弓、舞刀、掇石。 以上考试，称为外场。 第三场则是文试，默写《武经七书》。称为内场。 张教习说完规则，便朝孙县令望去。 孙县令点头示意，代表可以正式开始了。 王小虎来的虽然早，但是因为别人来的更早，所以他还是最后一个入场的。 这考试顺序，便排到了最后。 一共二十八人参加考试。 这才第一关呢，就状况百出。 第一个上场的人，竟然连马都没上去。 张教习摇了摇头，直接喊道：“不通过。下一个考生。” 第二个考生虽然面前上了马，却是连骑都骑不稳，最后被马给带着围着武场跑了一圈。 一支箭都未发出去，自然是直接淘汰了。 孙县令看着眼前这状况，本就不耐烦，这下更觉得是浪费时间。 这若不是他的分内事，孙县令真是一刻钟都不想多待了。 张教习也觉得丢人，不过还好，这两人都不是他教出来的。 接下来的几个，倒是还尚可，最起码能骑在马上把箭发出去了。 不过就算能发出去，三支箭中，一支未中的也有好几个。 若是一支箭都没有射中，也是直接淘汰。 年年都是如此，孙县令和张教习也早就习惯了。 甚至，两人都有了默契，那就是赶紧考完，回去休息。 孙县令是个文人，眼看着这种情况，还不能骂娘，真是憋屈的很。 他甚至不知道朝廷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弄什么武科。 又不重视武科，还要装模作样的年年考，真是耽误工夫，又浪费钱财。 原本在张教习手底下学习的几个人，成绩倒是不错，没有出现一箭未中的情况，都是直接过关了。 张教习这下，心里才稍稍好了那么一点。 但是这一切，在王小虎看来，还是太过震惊了。 早知道武科凉，但不知道会这么凉。 那些马都上不去的，怕是在家里实在没事干，专门报名过来凑热闹的吧。 跟那寒窗苦读的读书人相比，实在是太过随意了。 怪不得朝廷不重视这一科。 王小虎开始担心自己选错了路。 前面二十七人中，直接当场淘汰的，就有六人。 终于，王小虎最后一个上场了。 孙县令和张教习这才有了点精神，等着看王小虎的表现。 孙县令只听师爷说过，王小虎打架还是挺厉害的。 可是打架跟武试可是不一样的，会打架，不代表考试就能过关。 张教习因为亲自指点过王小虎，所以心里稍微有了底。 王小虎牵马，上马，射箭，一气呵成，三箭全中。 “好！”孙县令带头给喝彩了起来。 这武考评判，比文考要简单明了的多，不像文考阅卷还要看阅卷官员的喜好定名次。 武考，你行就是行，不是就是不行。 所以，孙县令也无需遮掩自己对考生的偏爱。 反正成绩明摆着呢，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第二场步射的时候，场上就只有二十二个考生了。 王小虎依然是最后一个考。 步射相对于骑射要容易的多，过关条件也高了些。 第一场骑射的时候，三支箭只要中一支就叫过关。 这第二场的步射，要射五支箭。 若是一支没射中，或者只射中了一支，都是不过关的。 王小虎用起来县衙准备的轻飘飘的箭，真的觉得太过轻松了，所以又是五支全中。 这下，整个考场上，从县令到考生，似乎都精神起来了。 县令就算是再不重视这武考，可若是自己县里出个好苗子，总归是件好事情。 这时候的孙县令和张教习，一改刚才的无精打采的样子，都开始期待了起来。 随后的举重等项目，王小虎也是一路过关斩将，一直到了最后一关。 这最后一关，便是内场的考试，默写《武经七书》中的一段。 王小虎字迹潦草，但是一字不差的把县令截取的那一段，默写出来了。 综合了各项成绩，王小虎最终，毫无悬念的得了第一名。 若是文考第一名，早就传遍了县城和村镇了。 可是这武科县试第一名，除了场上的几人之外，别人并没有兴趣知道。 王小虎回郑家的路上，想着自己也是跟妹夫柳文升一样，也算是一个案首了。 可是他这案首，来的却是悄无声息，一点浪花都没有。 而且武科，也没有什么廪生一说，考了第一，也没有任何的好处。 除非他，继续往上考，至少在乡试，考个武举人，才能稍微被重视些。 郑雪珠一天都是心不在焉又紧张兮兮的等着王小虎的考试结果。 不过郑雪珠跟王小虎一样，并没有把王小虎县试这件事，告诉大家。 郑雪珠看到王小虎，就远远地迎了上去，小声道：“考完了？考的怎么样？” 王小虎摸了摸郑雪珠的脑袋，笑道：“不负所望，第一名。” 郑雪珠听了，高兴地差点蹦起来，连忙把消息告诉了还蒙在鼓里的众人。 王小虎觉得有些心酸，又有些对不住郑雪珠。 张翠花不理解，瞪着眼问王小虎： “你这是打架没打够，跑到县衙去打架了？你就是在整个县里打架第一又有什么用？” 亲娘的不理解，让王小虎原本失落的心，更加失落了。 郑雪珠想顶撞张翠花，后来想想，以后这人还是自己的婆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堵得她心慌。 倒是王小芸颇感兴趣，也为自己的哥哥能上进感到高兴。 不过看众人的表现她就知道，这武科实在是不被人重视了。 为了给哥哥鼓劲，王小芸便神秘地吊起了大家的胃口： “大家可否知道，这历史上最有名的武状元是谁？官拜几品？权有多大？功有多高？” 正行至院外来找郑雪珠回府的小五，听到王小芸此话，没有急着进屋，而是饶有兴致的在外面偷听了起来。 第327章 娇妻美妾 王小芸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起来她所知道的，历史上最有名的一个武状元：郭子仪。 “从前，有一个文武双全的青年才俊，父亲早亡，家道中落。 他错过了文举的时间，却正好赶上了武举。并且在武举中一举夺魁，中得武状元， 从此，便开始了从军入伍、戎马一生的光辉人生。” 王小芸故事一开场，就吸引住了王小虎。 王小芸看着哥哥眼里渴望的目光，便继续讲了起来。 “此武状元，先是被任命为左卫长史，后来因为朝中根基薄弱，被人陷害，调离都城。 再后来，还是因为没有银钱贿赂上级，便一直在各个都护府任副都护。 兜兜转转，毫无晋升。 后来更是因为母亲去世，丁忧三年，辞去了所有的职务，回去守孝。” 王小芸讲到这些，声音有些低沉，情绪也似有点压抑。 王小虎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她能讲出什么来。 突然，王小芸开始声音高亢兴奋地又接着讲了起来。 “就在此人六十岁的高龄时，有地方叛军打着清君侧的幌子起兵造反。 而且叛军当时，控制住了六成的朝廷精锐部队，一路攻城略地，势如破竹。 在这朝廷危机时刻，此武状元终于被人想了起来，开始受到重用。 此武状元，并非蛮将，而是饱读诗书与治兵良策。 待他上任之后，先是收复边军，斩杀叛将，收复之前失去的城池，最终大败叛军，保住了大好河山。 就连当时的皇帝，都不得不承认，他是国家的再造之臣。“ 王小虎听得心驰神往，但是随后眼神又有些暗淡。 他对王小芸说道：“虽然故事让人热血沸腾，但是此人功劳太大，功高盖主，怕是也没有善终。” 自古开国良将，在江山稳固之后，功劳越大的，就越被帝王忌惮，很少有善终的。 王小虎的担忧，并不多余。 就连门外偷听也入了迷的小五，听到这里，也是不敢有大动静，生怕打扰到里面的人。 小五在门口扒的更紧了，很想听听王小芸接下来要怎么讲。 王小芸对着哥哥摇了摇头，笑道： “哥哥这次可是猜错了。 此人非但没有惹得皇帝忌惮打压，反而全身而退，位高权重，封了异姓王，君臣和睦，安享晚年。 而且，他活着的时候，可是拥有数不尽的金银珠宝、店铺田产；娇妻美妾左拥右抱；八子七女，五世同堂。 此人活到八十五岁去世，被朝廷追赠太师，配享皇家宗庙。“ 王小芸之前看书看到郭子仪的事迹时，也是佩服不已的。 王小虎喃喃自语道：“此人生前风光，死后也荣耀，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王小芸拍拍哥哥的肩膀，说道： “哥哥先别问人家怎么做到的，还是先考个武举人武状元出来，再考虑以后的事吧。” 王小虎这下，好似被打了鸡血，原先的抑郁一扫而光，连连点头同意道： “你说得对。我不相信，考上武状元，还能没个好前程。” 张翠花也听了女儿讲的天花乱坠的，又见自己的儿子还真当了真，便继续泼冷水道： “你听小芸瞎讲呢，你也不看看自己，就你这样，哪里考得上武状元？ 咱王家祖坟上，可没见冒青烟呢。” 王小虎还被刚才的故事激励着，此时也没有被亲娘打击到。 他反而是跟亲娘开玩笑道： “瞧娘说的，别的风光不说，就凭着能娇妻美妾在怀，左拥右抱在侧，儿子我现在就全身力气大增。 这力气大的，恨不得去把耕地的牛给踹一边去，亲自去拱二亩地都没问题了。 武状元嘛，自然是小意思了。“ 王小虎有个毛病，一兴奋起来，就想吹牛皮。 他这话，听在别人耳朵里，也就笑笑算完。 可听在郑雪珠耳朵里，那可就问题大了。 两人这才互表心意没多久呢，这王小虎就想着“左拥右抱，娇妻美妾”了。 要是以后真的发达了，那还得了？ 郑雪珠死死盯着王小虎，眼睛红红的，一句话都没说得出来，就含着眼泪跑开了。 她跑出来的突然，一推门，正好见小五正站在门口。 小五忙装作刚刚到店门口的样子，站直了身体，恭敬地说道： “小姐，老爷请你先回府，有重要的事情。” 郑雪珠带着哭腔，“嗯”了一声，就跑开了。 里面的王小虎还没反应过来，还不知道为什么郑雪珠忽然不高兴了。 他刚才跟郑雪珠说考了第一名时，郑雪珠不是高兴的都要跳脚了吗？ 怎么听完这个故事，就不高兴了？ 不管郑雪珠为什么不高兴，王小虎都觉得自己有义务去哄女孩子开心。 所以王小虎，跟小五打了个照面，便也快速离开了。 王小芸见到小五，知道是和哥哥同住的朋友，便也礼数周到的把人往店里请。 小五没有进去，而是直接婉拒了。 但是他，还是眼神复杂颇有深意地看了看王小芸。 越看，越有些面熟。 不过最后，小五还是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刚才我行至门口，刚好听到你讲故事，听得入迷，不忍打扰。 不过，这个故事，你是自己编的，还是历史上确有其事？” 王小芸有些被噎住了。 这人，怎么跟柳文升一样，关注点不是在故事上面，而是总是问故事真假和来源呢？ 像自己的哥哥王小虎，听了故事如同打了鸡血，可也没有问故事真假呢。 王小芸略一思索，便解释道： “自然是假的，讲这个故事，也只是不忍心看哥哥郁郁寡欢，为他打气而已。” 小五拱手道：“你故事讲的不错，不过，你真的相信功高盖主的功臣，会不让皇帝忌惮，得了善终吗？” 王小芸很想说，这是真事，根本就不需要她去怀疑的好吗？ 不过，她肯定不能这样回答了。 王小芸只笑道：“故事也不尽是虚假。我相信，只要臣子忠心为主，皇帝若是圣君，自然君臣和乐。” 郭子仪做了什么才能换来这一切，王小芸知道，但是此时也不需要她细讲。 若哪一天柳文升或者王小虎真的能做到位极人臣的时候，她再讲与两人提醒两人，也为时不晚。 若是两人就这样庸庸碌碌一生，她更不必多说什么了。 反正说多了，还惹人怀疑。 小五对着王小芸，再次拱拱手告辞了。 王小芸回头，只听张翠花对她唠叨着： “郑雪珠那死丫头，刚才是不是哭了？咱小虎是不是惹着人家大小姐了？ 虽然小丫头伶牙俐齿让人恨得牙痒痒，可是人不坏，也没什么坏心眼。 回头可得好好说道说道你哥，一个大男人，可不能欺负人家小丫头。“ 王小芸只得点头称是。 王小虎这边就惨了，伤透了女孩子心了，可他还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呢。 他哄了半天，都没有哄到点子上，可是急坏了他这个大直男。 “你到底怎么了？你说出来我哪里错了，我改还不成？” 郑雪珠悲痛欲绝道：“你志向远大，以后必定娇妻美妾在怀。你疼那些小妖精还来不及呢，还来哄我做什么？” “小妖精？”王小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哪来的小妖精？” 第328章 脱胎换骨 郑雪珠擦了把眼泪，直接抹在了王小虎的衣服上。 “哼，你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就开始想着找小老婆了。 要是真的发达了，还不知道要找多少呢。 就怕是三妻四妾都喂不饱你的。” 王小虎这才知道，原来刚才自己牛皮吹大了，郑雪珠在跟他计较这事呢。 他只恨自己嘴贱，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好好哄了。 “我说话向来喜欢往大了说，说那些也是无心的。 你别当真，我这条件，能找到你就不错了，哪里还有别的女人看得上我？” 他不劝说还好，这一劝，可算是真的把郑雪珠的火全引出来了。 郑雪珠眼珠子一瞪，“王小虎，你是说别的女人看不上你，你才找我是吧？我是不是太没出息了，喜欢上一个没人喜欢的男人？” 王小虎赶紧摆摆手，慌忙解释道： “不是，不是，你想哪里去了？ 你这条件，想找什么样的男人，在这个安阳县城，还不是随你挑。 你能看上我，是我祖上积德，祖坟冒青烟了。 我的意思是说，你能看上现在一无是处的我，我以后就算是发达了，也不会辜负你的一片情谊，不会委屈你的。” 听王小虎这样说，郑雪珠暂时少了点火气，噘嘴道：“哼，算你识相。” 王小虎见郑雪珠火气消了，赶紧趁热打铁道： “以后可不许瞎想了，看你眼睛红的，心疼死我了。 这么漂亮的小美人，哭的让人心碎。” “还不是因为你胡说八道惹人伤心！”郑雪珠说完，又觉得不对劲，质问王小虎道： “说，你怎么会说这些甜言蜜语哄人的？你以前是不是也对那个小凤说过这些话？ 你，你这个朝三暮四的花心大萝卜。我不理你了。” 郑雪珠说完，气的越走越快。 她是忽然想起来王小虎曾经怎么对待小凤的，现在就觉得难受的很。 想着王小虎肯定曾经也这样对小凤甜言蜜语的说话，也这么会哄女孩子，她就再也不想见到王小虎了。 可是真的见不到王小虎，她心里就更不好受。 郑雪珠就这样矛盾着，跟王小虎要拉开距离。 王小虎怎么能被郑雪珠落下呢，他几个大步走，就追上了郑雪珠。 “冤枉啊，我对你说的这些话，可从来没有跟小凤说过。”王小虎替自己辩解道。 郑雪珠一肚子郁气，“你骗谁呢？你跟她好了那么久，竟然还说自己没说过那些话！你不诚实，我对你更加没有好感了。” 这时候，不管王小虎说有还是没有，郑雪珠都不可能消气了。 若说没有，王小虎就是骗人。 若说有，哦豁，等着郑雪珠大爆发吧。 王小虎真的想替自己喊冤了。 他确实没有跟小凤说过那些话。 小凤跟他在一起，除了最后那次发疯说那些话，其他的时候，根本就不会跟他发脾气的。 哪一次小凤见到他，不是一副深情款款柔柔弱弱的样子？ 小凤都没有对他发过火，他怎么还会说那些话哄小凤呢？ 可是他知道，他怎么说，郑雪珠也不可能相信了。 他还是干脆闭嘴不解释。 王小虎不说话，郑雪珠就更生气了。 “好啊，王小虎，现在连敷衍我都不想了，干脆不解释了？ 心虚了是不是？还是根本不在乎我了？” 王小虎愣了愣，怎么自己不说话也不行了？ “你到底让我说什么呀？说了你又不相信！”王小虎无比委屈道。 郑雪珠也不知道，该让王小虎说什么，她才能消气。 若是还要让她教王小虎说什么，她怕是更气吧。 郑雪珠立马停住，转过身来，双手叉腰看着王小虎。 王小虎惯性使然，不知道郑雪珠突然停住，他也赶紧停下来，差点刹不住车。 郑雪珠两眼一瞪，小脸气鼓鼓的，伸手直接推了王小虎一把。 可惜她力气小，王小虎稳如泰山般，一动没动。 郑雪珠干脆伸出脚，直接在王小虎脚上踩了一下。 王小虎痛的抱起脚丫子原地打转。“你这个臭丫头，玩阴的。” 郑雪珠看着王小虎的狼狈样，总算解了气，哼了一声，转身就向郑府走去。 绿萝原本在后面跟着，这下，也赶紧跟着主子快步离去。 小五过来扶着王小虎，关心道： “很疼吧，小虎哥？这大小姐脾气太大了。 你喜欢她，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王小虎可不允许别人说郑雪珠的坏话，他现在可护犊子着呢。 “大小姐脾气大了点，可是心地善良着呢。 倒是你小子，背地里说主子坏话，看我不给你去告状。” 小五赶紧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小虎哥。我再也不说大小姐坏话了。” 王小虎等脚痛劲过了之后，赶紧撒开小五挽着他的胳膊。 “快放开我，两个大男人在大街上挽着手，像什么话！” 小五也嫌弃地抖了抖自己的手，不满地对王小虎说道： “总算见识到什么叫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了。 刚才扶着人家的时候，怎么不说不像话了？” 王小虎没理这茬，只问道：“今天怎么老爷让你过来喊大小姐了？有没有说什么事？” 小五有些担忧地看着王小虎，没有说话。 王小虎浑身起鸡皮疙瘩，嫌弃道：“别这么深情款款地看着我，受不了！我对男人没兴趣。” 小五无语地很。“听说赵家姑老爷要纳妾，姑太太心里烦闷，老爷便让小姐回去陪陪她，开导开导。” 姑太太，就是郑翠翠，赵亮他娘了。 王小虎在郑家时间不短了，也知道郑翠翠一直挺护着郑雪珠的。 他点点头，“应该的，珠儿是该多陪陪她。” 王小虎没有因为被踩痛了脚就生郑雪珠的气，反而觉得这样有点小暴脾气的郑雪珠，会吃醋，会撒泼，鲜活的很哪。 想想小凤，之前倒是对他温柔体贴也不发火的，可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这样一想，郑雪珠似乎更合他的胃口了呢。 王小虎今日得了第一，又发现了郑雪珠别样的好，心情相当不错。 他哼着小曲，像个混混的样子，优哉游哉地走着。 小五却状若无意地试探道： “小虎哥，你妹妹会读书识字做生意，还会讲故事，想必这诗词歌赋，也是难不住她的吧？” 王小虎得意地答道：“那当然。” 小五心里一惊，似乎脑子里的那个念头就要被坐实了一样。 王小虎接着又说道：“你也不看我妹夫是谁！我妹妹就算是个傻瓜，我妹夫也能把她教成大才女了。” 小五刚刚的猜测，被王小虎这番话又给压了下去。 他依旧不死心地继续试探道：“你妹妹没嫁人时，可会读书识字，可会诗词歌赋？” 小五知道，这学问，可不是短时间就能做出来的。 王小虎也愣了一下，随后摇摇头，说道： “她会个屁啊。出嫁之前，就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小土妞。 还是我妹夫厉害呀，才几个月的时间，就把我这妹妹给调教的脱胎换骨了。” 这一刻，谁也不会想到，王小芸并没有脱胎换骨，而是换了个灵魂。 第329章 不亦乐乎 王小虎过了县试，就等着五月份的府试了。 这次安阳县城，按照惯例，依旧是选了前五名的去参加府试。 在府试之前的这段日子，王小虎需要和其他几个选中的武生，一起在县衙集训。 这日，王小虎在训练的时候，得了师爷的口头通知，让他第二日，带着小狗子去云庆县县衙。 这是要解决小狗子的案子了。 王小虎当天晚上，便跟王大海回了村子，第二日便带着小狗子去了云庆县。 有了本县孙县令的亲笔书信，作为同僚的云庆县的吴县令，对这个案子当然不能不重视。 小狗子是当事人，也是受害一方，他亲自出面作证，二叔王青山，自然是辩无可辩。 王青山认了罪，自然是要说明杀人动机的。 按理说，小狗子亲爹已死，小狗子跟他也争夺不了什么东西，他何苦去杀害一个跟他再没有任何瓜葛的侄子呢？ 直到王青山把背后主谋供了出来，在场的人才恍然大悟。 据王青山所说，这背后主谋，便是王磐的三个兄弟，也就是小狗子干爷爷的三个兄弟。 三兄弟为了谋夺王磐家产，不想那么多的钱财落到小狗子这个外人身上，这才起了杀机。 他们允诺王青山，解决完小狗子之后，会奉上两百两银子的好处费。 两百两银子，王青山不吃不喝也要攒个四五年了。 若是放在寻常农户家，多得是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银子的。 财帛动人心，所以，王青山才动了杀机。 三兄弟为了不惹人怀疑，中间还让人牵了线。 这负责牵线两头传递消息的人，连王小虎都没有想到。 竟然就是他舅家表弟，张云龙。 王家三兄弟和张云龙都是安阳县人，依律，要交由安阳县衙处置。 不过，那王家三兄弟和张云龙如何定罪先不说，王青山这边是跑不了了。 《大周律·刑律·人命》中，对杀人罪有着极为详细的规定。 谋杀，分三种情况：致人身亡，伤而未死，谋而未动。 王青山是属于第二种情况，伤而未死。 这种情况，主犯绞刑。 从犯也分两种情况，一起动手的杖一百流放三千里；参与谋划但未动手的，杖一百，徒三年。 王青山杀害小狗子，又细分到亲属之间谋杀的。 若是小辈谋杀长辈，致人死亡的则处以极刑，凌迟处死。若是致人受伤未造成死亡的，也是死刑，只不过死法好受点，判斩刑。 王青山属于长辈谋杀小辈，致人死亡的依据斗殴杀人论罪；致人受伤的，依据故意杀人罪减一等；未造成伤亡的，依据杀人罪减二等。 王青山之罪，依据律例，应判杖一百，流放三千里。 县令给王青山定了罪，还要上报上一级司法部门，才能确定最终罪行。 在审判王青山时，县令还一再质问，伤害小狗子这事，家里人有没有参与。 王青山不傻，自然是没有把老娘和妻子供出来。 那毒药来源，是他老娘和妻子一起在一个江湖游医处买的。 若是他供出来，他老娘和妻子，作为从犯，罪责也大的很。 一家人都下了狱，他的宝贝儿子谁来照顾？ 他摇头否认的时候，还战战兢兢地看了看小狗子，生怕小狗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小狗子紧闭着嘴唇，并没有多说什么，王青山这才放下心来。 王青山一直说着自己不是主谋，请求从轻发落。 不过，吴县令没有这么大权限做最终的审判，而是把状纸让王青山签字画押后，派人送至上一级的司法处，等待最后判决。 出了县衙公堂时，王小虎看着小狗子脸色惨白，关心不已。 小狗子这才说道，他见过奶奶和婶子在江湖郎中处买药，两人想必是参与到了这件事之中。 王小虎大惊，问他刚才为何不直接在公堂上揭发出来。 小狗子脑子里，想起来堂弟小柱子那可爱的笑脸，有些心痛。 他若是揭发出来，那么小柱子也会跟他一样，成了没人管的野孩子了。 他现在还有干奶奶，把他当成亲孙子照顾。而小柱子以后又能怎么办呢？ 他这次之所以能捡回来一条命，也多亏了小柱子，他就当报答自己这个弟弟吧。 想到这，小狗子便定了定心，对王小虎说道：“我也不确定她们是不是买的那毒药，所以就没有说。” 王小虎心道，既然不确定，实在也无法定罪的。 值得庆幸的是，江湖郎中并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卖毒药，只拿出蒙汗药充当毒药，卖给了那婆媳俩。 小狗子这也才有机会，捡回一条命。 他也不多想了，带着小狗子便回了安阳县城。 而王磐三兄弟和张云龙几人，自然是被孙县令给抓了起来问候了。 但是几个人拒不认罪，根本不承认让王青山杀人这件事。 王家兄弟喊着冤枉，说他们只想让王青山把小狗子看好了，或者秘密送往他处，不让他再跟王老太太接触，以防跟自己争家产。 他们根本就没有让王青山杀过人。张云龙，自然也不承认在中间传递让王青山杀人的消息。 几人都不承认是主谋，这事便又推回了王青山身上。 王青山为了减罪，自然也不承认杀人是自己的主意。 这事，王家兄弟和张云龙彼此作证，证明他们根本就没有串通谋害小狗子之事。 而且，张云龙还上交了作为中间人费用的五两银子，说是这么几两银子，怎么会参与到杀人这么大的事情里呢？ 大周律法里，有“疑罪从无”这一规定。 既然没人能证明他们让王青山害人，他们便也不具备主谋这条罪状了。 不过，小狗子终归是他们设计让王青山带走的，作为惩罚，县令判他们各受了一百仗刑，并且关押县牢三个月。 中间人张云龙，则判了仗刑三十，关押一月。 张翠花带着王小芸去牢里看张云龙的时候，张云龙哭天抢地的喊着自己冤枉。 不过判都判了，牢里哪个人不说自己冤枉。 相对比着张云龙还能惨叫，王家那兄弟三个，各自被仗刑了一百，去了半条命，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王老太太最后，为了小狗子的未来着想，便将小狗子送到了县城书院读书。 这书院，还是柳文升给联系的，便是自己曾经待过的百川书院。 不管谁曾经是主谋，经过这件事，小狗子暂时算是安全了。 柳文升安排好小狗子之后，又去铺子里跟王小芸一起吃了晚饭，这才回了县学的寝室。 等他一进寝室，就觉得一股臭味弥漫，而赵亮，正盖着被子蜷缩成一团。 柳文升捂着鼻子问道：“赵亮，你是不是拉被窝里了？” 赵亮拧着眉头摇头道：“大舅哥说话越来越粗俗了。谁拉被窝里了？我就是吃坏了肚子，放了个屁而已。” 柳文升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又捂住了鼻子：“你晚饭吃什么了？这么臭！” 赵亮闭着眼睛做死鱼状，嘴里倒是没忘了唠叨：“行了大舅哥，让你闻闻味就不错了。你还想讨要配方啊！” 赵亮说着，又放了一个臭屁，他还把被子掀起来，想把臭味散出去。 柳文升眼疾手快，迅速上前，直接把赵亮从头到脚给堵到被窝里了。 等赵亮的头再探出被窝时，差点被自己给熏的翻白眼珠子。 两个平时正儿八经的文弱书生，此时像两个小孩子一样，玩的不亦乐乎。 第330章 散心 郑雪珠在店里才上工半天，就又被小五给叫了回去。 她知道最近店里生意被争走了不少，也没有之前那么忙了，所以小五过来叫她，她便直接跟着回去了。 不过铺子里人手少，她还是把绿萝留了下来帮忙。 王小芸对生意被争走一部分这件事，倒是看得很开。 再好的店铺，也不可能把所有的顾客给招揽过来。 像如今这般，也算是正常。 以后的形势，只会更坏，不会更好。 因为别的成衣店也都相继开业了，甚至连内衣，都有人拆了后开始仿造。 虽然竞争越来越多，可是这市场，却是做不完的。 自从王小芸知道许家内部矛盾不可调和之后，便跟许彦林做了两手准备。 目前许彦林的大本营是在安阳县，云庆县那边也有铺子，并且那边也开始建厂。 许家本家这边，好像还没查到许彦林的厂子规模有多大，暂时只把精力放在了许彦林的店铺上。 王小芸跟许彦林已经开始着手，做成衣批发的这条路子了。 云庆县那边，厂子规模比安阳县还要大，计划招收的人手，也远远大于安阳县这边的。 若是安阳县这边的厂子，做出来的衣服是自产自销，供自家二十来个店铺销售的话，那么云庆县那边，做出来的衣服，则要供给整个府城了。 许家那边，以后就算是知道了许彦林的打算，如果想跟着竞争，怕是也要思量一番了。 开铺子抢生意还是小事，大不了挤兑垮了许彦林之后，再回复原价，或者直接撤出也没问题。 毕竟，每时每刻，都有铺子因为经营不善退出的。 可若许家本家那边，也跟风建厂做批发生意，也同样靠着打价格战抢生意，那就真的坏了规矩。 到时候，他们要面对的，就不仅仅是安阳小县城的小门店了，而是要面对整个府城，甚至整个省的成衣铺子了。 许家那边，就算是为了挤垮许彦林，要下这么大本钱，也还是要掂量着来。 不是因为没有本钱，而是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竞争，会影响到他们省城许家的信誉。 王小芸的生意，看似不温不火，其实比起别的铺子来，赚的可是够多的了。 王小芸的铺子开了接近四个月，手里的银子，也够在县城买个小院子了。 她现在还托了牙行给寻摸着，有合适的小院子就要买下来了。 * 郑雪珠在路上就听小五说了，是姑姑又过来了。 所以她一进家门，就冲着郑安仕的院子过去了。 郑翠翠正瘫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郑安仕则一脸不以为意的表情。 就听郑安仕劝解道： “大姐，这男人纳妾，也是天经地义之事，你何苦阻拦姐夫呢？ 再说了，姐夫四十多岁，才开始纳妾，这也不算对不住你了。” 郑雪珠听这话就知道，姑姑又是因为姑父纳妾这事不顺心了。 “姑姑，您来了。”郑雪珠上前亲热地拉着郑翠翠的手，同时也对着郑安仕福礼，“爹。” 郑安仕看看天天不着家的闺女，也着实有些头疼。 可他一想到郑雪莲做的事，又觉得对不起郑雪珠母女了。 他把嘴里不满的话，又全数咽了回去。 “大姐，这事你反对也没用。赵铭和赵亮俩人，对此事怎么看？” 赵铭，是郑翠翠的大儿子，赵亮，当然就是老二了。 郑翠翠摇摇头，说道： “铭儿肯定不愿意他爹纳妾，将来生个孩子还要跟自己争宠争家产的。 至于亮子，他忙着童试，我也不敢跟他说这事让他分心。 可不跟别人说说，我这心里实在堵得上，在家里也待不下去。 所以干脆来你府上待几天，散散心。” 郑安仕点头道： “虽然爹娘不在了，可是这里，依然是大姐的娘家。你要住多久都行。 就是你不在赵家坐镇，家里会不会乱了套？ 要是姐夫趁你不在，直接一顶小轿把人抬了进去，你可后悔都没用了。” “他敢！”郑翠翠一拍桌子，怒道： “还反了天了他。我才是一家的主母。 我这个主母不同意，他就是把那女人抬了进去，我要收拾她，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郑雪珠赶紧给姑姑倒了杯茶，让她消消火，润润喉咙。 郑翠翠喝了口茶，火气消了点。 不过她看着自己的弟弟郑安仕，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说你，当年非得纳什么妾。 我现在不同意你姐夫纳妾，他都知道用你来搪塞我了。 他说你二十多岁就能纳妾，为什么他四十多岁了，还不能纳妾。 你听听他这话，让我怎么反驳？ 要是你没办这种烂事，我肯定一个大耳刮子上去拍在他脸上了。 因为你，我阻止他都没什么底气。 真是窝囊的很。“ 郑安仕见姐姐的怒气，都转移到自己身上来了，也是羞愧的冒了一脑门子汗。 三个人在客厅里坐了许久，说了不少的话，也没见魏淑容像之前那般，出来秀存在感。 魏淑容现在，满脑子里都是想着怎么救女儿，也更加没有心思像之前那样讨好大姑姐了。 反正这个大姑姐，对她一向没什么好感，她也没精力再去讨好了。 费力不讨好的事，还不如想想怎么救自己女儿呢。 她找人打听过，郑雪莲当时犯事毒害正室嫡母时，年纪也才十岁，这次毒害郑雪珠，也没有得逞。 按大周律法，罪不至死。 但是总是害了人命的，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她要想让女儿少受些罪，必定需要银钱开路。 郑安仕现在恨死了毒害正室的郑雪莲，一直不肯松口对女儿从轻发落。 她更不可能再从已经被她掏空的库房，找到银子来疏通关系。 她在女儿犯事后，第一时间就贱卖了那个成衣铺子，换来的银钱，倒也暂时保住了女儿在县衙大牢里没有受苦。 可是现在，她手头已经捉襟见肘，实在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了。 * 郑翠翠在赵家待不住，如今到了弟弟家，看着弟弟也是一肚子气。 她干脆挽了郑雪珠的手，说道：“带我去你们铺子上看看吧，就当散散心了。” 郑雪珠自然是应允，很快就带着姑姑去了铺子上。 第331章 被包养挣钱 郑雪珠带郑翠翠过来时，王小芸正和小雪在二楼设计着衣服款式。 已经是春末，夏季衣服的款式要提前准备出来。 在衣物的款式和面料选择上，创新其实并不大。 王小芸很想设计个吊带裙抹胸裙，或者深v什么的，但是她怕自己新款一上市，下一秒铺子就被口水给淹没了。 跟现代人怎么凉快怎么吸引眼球怎么穿不同，古人的夏季衣物，也是相当保守。 这个保守，对于女人来说，更为严重。 这样，就大大的限制了王小芸的发挥空间。 但是若没有任何改变，自己和许家铺子里卖的衣物，竞争力就会降低。 即便是设计个与众不同的爆款出来，用不了几天，世面上就会跟风出来一堆仿款。 王小芸刚开成衣铺子的时候，她的新款可以随时上，不用考虑别的铺子跟风。 因为那时候，根本没有别的成衣铺子竞争和仿制。 现在不一样，整个县城的裁缝铺子，都开始走成衣铺子的模式。 这个模式渐渐成熟了，世面上的新款一出来，只要觉得能热销，绝对很快就一窝蜂的全跟风制作那个款式。 而且现在，还有许彦卓在虎视眈眈地盯着这边呢。 只要王小芸这边的新款一上市，许彦卓那边，用不了几天，仿款就出来一堆。 所以，王小芸的新款，只能先推迟上新，等手里的货多了，再一次性在铺子里全部陈列出来。 就算许彦卓那边跟风，也还是要晚了十天半个月的。 这个时间差，也够王小芸和许彦林狠狠的赚上一笔的。 但是事情无绝对，若是新款并没有预期的好，而前期还大量囤货，后边势必要积压库存。 库存，很多时候是压垮一个服装厂的最后一根稻草。 库存多，压的资金就多，资金周转率下降，若是再出货慢，厂子说垮就能垮。 王小芸现在，正在用自己还能记得住一点的数学函数知识，来推算每一款衣物的库存与周转率。 小雪在一旁，不知道嫂子写写画画的那些“小蝌蚪”是什么，只是按照嫂子所画的夏季衣物的款式设计图，又结合了自己所想的思路，把设计图稿一改再改。 两人写写画画的累了，便停下来喝口茶，顺便交流着各自的想法。 这时候，正好郑雪珠带着郑翠翠过来了。 “姑姑，咱们上二楼去说话，二楼清净。”郑雪珠挽着姑姑的手，把人往楼上引。 一楼有几个顾客，绿萝和小花正在接待。 王小芸和小雪听到动静，自然是赶紧走到楼梯口打招呼。 郑翠翠自己家里铺子多多，大大小小的生意也遍布周围几个县市。 但是她看到王小芸的铺子，还是忍不住夸赞了一番。 小雪恭恭敬敬地奉上茶水，头都快缩到脖子里了。“郑姨，请喝茶。” 她一想到这是赵亮他娘，就忍不住地害羞，又忐忑。 郑翠翠把茶杯放到桌子上，然后又亲热地拉着小雪，聊起了家常： “你这孩子可真能干，总听珠儿这丫头提起你。 听她说起你的性格，我就喜欢的紧。 温温柔柔的，可不像我们珠儿，疯疯癫癫的。” 小雪脸上一红，手心里都有些冒出虚汗了。“郑姨谬赞了。珠儿活泼，我也羡慕的紧。” 王小芸心里偷喜，怕是这两人，还没有往婆媳这方面考虑吧。 她可是向小雪拐弯抹角的打听过，赵亮还没向她表白呢。 说起赵亮，王小芸还觉得这臭小子好久没来铺子里献殷勤了，不知道还要不要媳妇了。 想到这里，王小芸便试探道：“郑姨，最近都没见到赵亮了，学业挺忙的嘛？” 郑翠翠点点头，又是郁闷又是得意道： “可不是咋滴，我让他跟珠儿定亲，他死活不愿意。 非说要考上秀才，自己决定亲事。也不知道他被哪个小丫头片子迷住了。 懒散了十几年，忽然就用功起来了。” 郑翠翠说完，忽然想起侄女还在这呢。 她担心侄女伤心，赶忙又拉住郑雪珠的手，安慰道： “珠儿别急，等那臭小子考上秀才，我照样让他娶你。风风光光的娶你。 要是他敢反抗，我就把他打昏了，抬到洞房里去。” 若是之前听到这些话，郑雪珠肯定又要生赵亮拒婚的气了。 屡次被拒婚，显得自己多差劲没人要一样。 可是现在，她都跟王小虎好上了，可最怕姑姑乱点鸳鸯谱了。 郑雪珠赶紧握紧了姑姑的手，劝解道： “姑姑可别，表哥有喜欢的人，我可替他高兴着呢。 姑姑要是强行压着表哥娶了我，我以后还不成了表哥的仇人了？ 再说了，珠儿这么好，姑姑还担心我找不到婆家吗？” 郑翠翠听了侄女的话，眼神有些复杂地看了看侄女，委婉地说道： “你在姑姑眼里，自然是好的。 可是你性子太泼辣，嫁到别的人家，怕是要被婆婆给压着。 姑姑心疼你啊。” 在这女子三从四德为美的时代，郑雪珠这性子，怕是有些不招待见。 郑翠翠这话，说的还算委婉了。 她喜欢郑雪珠的性子，因为从郑雪珠身上，她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郑雪珠眼睛一酸，差点落了泪。娘走后，只有姑姑最疼她了。 郑翠翠看侄女要撇嘴了，赶紧劝慰道：“好孩子，姑姑受了这天大的委屈都没哭呢，你怎么替姑姑哭上了？” 说到自己的委屈了，郑翠翠也顾不得家丑不可外扬了，直接一拍大腿，骂道： “这个赵秋生不是人，兜里有俩钱就学人家纳小妾。 我压着不让那女人进门，他可倒好，直接把人养在了别院。 一年下来，竟然给那狐狸精花了两千两银子。 真是气死我了。” 小雪在一边不知如何劝说一个长辈，只能不停地给续茶。 郑雪珠给姑姑捋着背顺着气，就看王小芸眼睛望天嘴里还嘟囔着，掰着手指头算账。 郑翠翠自然也看到了王小芸这一幕，她收敛了一下刚才的火气，好奇地问道： “你这丫头，不同情可怜我这个老婆子，竟然在这里念念有词地算账。你算什么呢？” 王小芸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被包养一年，能得两千两银子，一个月合一百六十六两多。 算到一天上，就是五两多银子。她这一天，比普通人半年挣得都多。 被包养多好啊，如果是我，也肯定赖着不走了。” “王小芸！”郑雪珠气呼呼地质问道： “有你这么劝人的吗？我姑姑还伤心着呢，你还给算这种账！” 郑雪珠以前，还偶尔会管王小芸叫个“姐”啊“嫂子”啊什么的。 自从跟王小虎确定了心意，天天喊着王小芸的名字，就像喊个小辈的孩子一样。 虽然她年纪还没王小芸大，可是在她心里，早就把自己当成王小芸的嫂子了。 郑翠翠倒是没有生王小芸的气，而且还从王小芸的话里，似乎听出了什么道道出来。 她继续面带希望地鼓励着王小芸道：“你这丫头，还想到了什么，你接着说！” 第332章 至理名言 王小芸愣愣地看着郑翠翠，“接着说什么？说我想被人包养吗？” “嫂子！”小雪在一边悄悄提醒着。 要不是她知道王小芸的为人，要不是知道她爱开玩笑，就凭这话，她也得向哥哥告状了。 郑翠翠看看嘴上没个把门的王小芸，忍不住摇了摇头，“你这丫头，幸亏这屋里没外人，让别人听了，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王小芸“嘿嘿”笑了笑。 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可是连给老头子当小老婆都想好了。 那时候，要是有个长得还像样的有钱男人，说一年给她两千两银子包养她，想必，现在都没柳文升什么事了。 在这个为了能吃饱都能卖儿卖女的时代，她还真不排斥给有钱男人当个小老婆。 不过，这也是她刚来的时候的想法了。 那时候人生地不熟的，也只不过想过上个温饱日子罢了。 幸亏，她碰上了柳文升，还有善良不多事的婆婆小姑子。 要是跟其他穿越女子那样，遇上一家子极品，她肯定想办法逃跑了。 她可不想吃不饱饭，还要跟一群极品家人去斗。 “你快给我分析分析那个女人，看我怎么才能把人斗下去。”郑翠翠催着王小芸，说道： “听珠儿这丫头说了，你年纪不大，心眼子一把，为人又机灵，你快给我出出主意。” 王小芸两手一摊：“郑姨抬举我了。我年纪还小，还没有斗小三的经验啊。” “小三？”几人异口同声问道：“什么小三？” 王小芸眨了眨眼睛，解释道：“就是男人在外面养的女人呀。” 郑翠翠摆摆手，说道：“你这小丫头别谦虚，你小小年纪，可是斗了两个女子了。” “啊？”王小芸有点不解，“什么两个？哪两个？” 郑雪珠拍了拍王小芸的肩膀，“行了，别装傻了，斗的就是本姑娘和那个小凤呗！我早就跟姑姑说过了，你也别藏着掖着了。” 郑雪珠还记得，自己刚开始在王小芸面前纠缠柳文升的事呢，后来不知道怎么，纠缠着纠缠着，就跟王小虎混到一块儿去了。 至于那个小凤纠缠柳文升的事情，当然是和王小芸熟了以后，王小芸亲口告诉她的了。 她嘴快，平时跟姑姑聊天的时候，也没当回事，直接就把自己的糗事告诉了姑姑。 所以姑姑此时，才说王小芸是有经验的人了。 “嗐。”王小芸不屑地说道： “你们就是俩毛孩子啊，我根本没放在眼里。 不过你们说的那个女人，我现在确实也没办法。” 她一个接受过现代高等教育的二十六七岁的大龄女青年，还能斗不过古代俩没什么见识的黄毛丫头？ 她当时，真的是没把这俩人放在眼里的。 不过让她出主意，斗赵亮他爹的小情人，就有些难度了。 郑雪珠和小凤，最起码都还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再怎么说也还是要点脸的，也会在意周围人的议论。 可是赵秋生外面的女人，能够不顾世俗跟他纠缠了一年多，那脸皮怕是有城墙厚了。 一般这种人，都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了。 而且现在，赵秋生必定还是宠着那个女人的，那女人就更加不会主动退出了。 赵秋生应该也舍不得丢下年轻貌美的美人。 哪个男人心里不想着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的？ 有的男人看着老实洁身自好，也只是条件不充足而已。 王小芸看看郑翠翠，她虽然看起来难过，但是跟现代那种被男人背叛的女人还是有区别的。 现代的女人，都习惯了所谓的一夫一妻，所以遇到男人背叛，真的会从心理上就受不了，人也会发疯。 而郑翠翠是古人，也早就习惯了男人三妻四妾的传统教育。 她现在就是气，但是还能保持最起码的理智。 想必，她不是不能接受丈夫纳妾，而是咽不下这口气吧。 郑翠翠眼里的希望之火，渐渐地熄灭了。 她叹了口气道： “我也知道，这事不容易。 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他还不是照样天天去找那个老狐狸精。 让你这个小丫头出主意，我这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什么？”王小芸抓住郑翠翠的话头问道：“打了骂了？老狐狸精？” 这事，有点乱。 王小芸一口气问道：“你打了谁了？骂了谁了？那个女人多大年龄？为什么叫老狐狸精？” 郑翠翠说起丈夫就生气，此时也是忍不住气呼呼地说道： “当然是把赵秋生和那老狐狸精一块儿打骂了！ 一个三四十岁的老女人了，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勾引男人。 别的守寡的女人还知道跟男人避嫌，那个老狐狸精倒好，哪里男人多就去哪里。 这不，连我家男人都上了勾了。” 王小芸从郑翠翠的话里，提取了几个比较有用的信息：女人是寡妇，三四十岁了，会打扮，会勾引人。 还有一点，就是郑翠翠是用了暴力了。 女人用了暴力，这不是把男人往别的女人怀抱里推吗？ 虽然若此事发生在柳文升身上，王小芸可能直接把柳文升变太监了。 可是郑翠翠能接受这一点，还想着把男人拉回来，那么这样做，反而会把人给推远了。 得不偿失。 不过，若是赵秋生找的年纪大的女人，这事应该要好办点了。 王小芸仔细看看郑翠翠，算是徐年半老风韵犹存型的，身材保养的也还可以，没有走样。 怎么看，也都还是有点魅力的女人。 赵秋生没有找小年轻女子，而是找了个比郑翠翠也小不了几岁的“老女人”。 那么问题，也可能不仅仅出现在赵秋生身上。 赵秋生绝对不是因为缺乏母爱，才找个年纪大的小三的。 怕是郑翠翠这性子，也是一方面的原因。 郑翠翠说起那女人就气的要跳脚，直说着赵秋生以前多么多么的忠诚善良，从来不拈花惹草，都怪那个不要脸的老狐狸精，把赵秋生的魂都勾了去了。 郑翠翠骂了一顿赵秋生和那个女人，又狠狠地说了句： “我可是个正派女人，受不得那些乱七八糟的感情，我是绝对不会同意把那种女人抬进赵家的。” 王小芸对郑翠翠说了句前世网上盛传的至理名言： “男人无所谓忠诚，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太低；女人无所谓正派，正派是因为受到的诱惑不够。” 王小芸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第333章 出气筒 王小芸见众人皆震惊，心下满意的很。 她接着对郑翠翠说道： “郑姨，你想想，要是现在有一个富可敌国又貌比潘安的青年才俊，对你情深似海念念不忘的。 你能不能一点都不动心，还苦苦守着已经蔫吧了的赵叔？” 郑翠翠也不管跟王小芸熟不熟了，一个脑瓜崩就弹到王小芸的额头上，“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怎么能说你赵叔蔫吧了呢？” 王小芸捂着惨痛的额头，继续作死地问道：“就问你愿意不愿意吧，郑姨可别说谎。” 郑翠翠脸上笑得灿烂，一拍大腿，说道： “这还用问吗？别说富可敌国了，就算没钱，只要对我死心塌地的，我出银子养着他都行。 真有你说的那种男人，他前脚出现，我后脚就把你蔫吧的赵叔给踢了。” 郑翠翠边说还边想象着，心里脸上都是笑开了花。 就好像真的有个才貌双全的帅哥，深情款款地看着她一样。 郑翠翠的前后转变，可是看呆了两个不经人事的小丫头。 小雪和郑雪珠面面相觑。 还是郑雪珠说的出话来，对着姑姑说道： “姑姑，你怎么能说这话？ 要是我喜欢一个人，就会死心塌地的喜欢他，眼里绝对再容不得第二个男人了。 姑姑这样，就好像朝三暮四一样了。” 小雪非常同意郑雪珠的话，在一边使劲点头，表示赞同。 小雪的脑子里，想起了赵亮，好像自从注意到赵亮之后，别的男人再优秀，她也看不上了。 郑翠翠看看这两个小闺女，哈哈大笑道： “你们年纪还小，什么事情都没经历过。 像我刚开始嫁给赵亮他爹的时候，还不是照样你侬我侬的，满心满眼里都是他的影子。 那时候，我还怕别的女人惦记他这个又丑又挫的大穷鬼，甚至想把他腿打断了，把他弄成残废，也省的别人惦记他。 可是这时间一长，一晃都二十来年了，真是恨不得，时时刻刻地想把他给换掉。” 久居婚姻里的女人，最知道婚姻里的琐碎消磨感情。 时时刻刻想换男人，可是一旦知道男人被别的女人勾住了，依然是伤心到悲痛欲绝。 郑翠翠说这话的时候，似乎也在回想着年轻时，和赵秋生的幸福恩爱的日子。 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 她说换人，也是嘴上说说，可是赵秋生，已经开始这样做了。 这让她，如何不伤心？ 郑雪珠现在还处于热恋中，自然不知道婚姻中的人，时时刻刻都想着开小差。 她就觉得，现在所有的人，哪怕再优秀的男人，都比不上吊儿郎当的王小虎合她的胃口。 她很是不解的看着姑姑忽悲忽喜的。 王小芸虽然前世也没经历过婚姻，可是她知道的事情，也不比郑翠翠这个久居婚姻的女人少。 毕竟网络和报刊上的婚恋故事，她看的太多了。 郑翠翠压抑了一年多的情绪，此刻，在一群小辈面前，也说了个痛快。 平时，她想找人聊天都不好找。 她是个没什么文化的人，就是赶上时候好，跟赵秋生白手起家，短短二十年，生意做得很大。 可是她在县城里，接触的人群，跟她很难合的来。 那些有钱人家的富太太官太太们，对她这种粗俗的性子，其实是很看不上的。 她若是跑去跟那些人交心，也就只是把自己的事情给人家当成茶余饭后的笑话而已。 她肯定不会去跟那些人说，也就只能压抑在心里。 今天，跟一群小丫头说了一堆，又哭又笑的，心情畅快了很多。 王小芸也从郑翠翠的话里，听出了矛盾所在。 郑翠翠一手把控着赵家的家业，赵秋生都很难插得上手。 后来老大赵铭开始顶事了，赵秋生就更加无所事事。 他就是偶尔跑跑腿，然后就是闲着。 这闲来闲去的，就被一个中年寡妇给盯上了。 郑翠翠只管着生意，对赵秋生花钱这块儿，倒是从不加以限制。 赵秋生钱多时间多，又加上外面的女人主动，这一不小心，就生了纳妾的念头。 郑翠翠当然死活不同意。 银子是她辛苦打拼来的，男人也是自己年轻的时候选的。 怎么日子刚好过了，就要被别的女人一脚踏进来给享受了呢？ 坚决不能啊。 郑翠翠反对赵秋生纳妾，没有她这个当家主母的允许，外面的女人是进不来的。 世情便是如此，男人再急切，纳妾这方面，也要听正室安排。 就算高高在上的皇帝，想纳个妃嫔，都还得听皇后的安排呢。 何况赵秋生还是个寻常百姓。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冷战了一年多了。 赵秋生平日里也会回家，但是一回家，就被郑翠翠给骂个狗血淋头。 他没办法，不想受这窝囊气，就干脆在外面置了一个小院，安排那个相好的女人。 他第一次过去小院过夜的时候，被紧随其后的郑翠翠，带人给打了一顿。 仆人自然是没怎么敢打他，但是郑翠翠敢。 郑翠翠让仆人打那个女人，她自己则手脚并用的打了赵秋生。 赵秋生虽然个子不高，但是制服个女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是赵秋生并没有对郑翠翠还手，就那样老老实实的被打了一顿。 从那以后，他就更加正大光明的跟那个女人在一起了。 王小芸了解了郑翠翠的事情，想着郑翠翠确实脾气火爆，事情的最初，也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脾气，让事情愈演愈烈。 这种事，很难让人冷静处理。但是若不想事情变得更糟，就得硬着头皮冷静处理才行。 她也看出来了，郑翠翠不光脾气火爆，还控制欲极强，弄的赵秋生在家里，确实很没有地位。 没有地位就是没有尊严，缺乏存在感的赵秋生，只能去外面崇拜他的女人那里，找存在感了。 郑翠翠是当局者迷，看不清自己的状况，可做为局外人的王小芸，光从郑翠翠的话里，就能分析个一二了。 王小芸任凭郑翠翠发泄了一通之后，最后才郑重其事地问道： “郑姨，你现在还打算和赵叔一起过不？还想不想把人的心给拉回来？” 郑翠翠含着泪点头道：“我这上辈子就这么一个男人，后半辈子，自然希望和他一起走下去。” 王小芸点点头，对郑翠翠说道： “郑姨，我虽然不知道这方法，好用不好用，但是你就死马当活马医，看看行不行得通吧。” 王小芸说着，就把自己想到的方法，告诉了郑翠翠。 听完王小芸说出的办法，郑翠翠怀疑地问道：“这能行吗？” 转而，不等王小芸回答，郑翠翠又自问自答道：“不管行不行，试了再说。” 郑翠翠离去时，心情好了很多，脸上也真真正正轻松了许多。 而身处县郊一座小院的赵秋生，这一天打了不少喷嚏。 一个女人在他身边嘘寒问暖的，问他是不是着了凉。 赵秋生用手绢擦了擦鼻涕，说道： “定然是那个母老虎又骂我了。 肯定又骂了我一天，害的我今天打了一天喷嚏。” 女人赶紧递上热茶，温言细语道： “既然翠翠姐总给你气受，秋生哥今晚就别回去了。 回去了，说不准又要被骂得气着跑出来。” 赵秋生握着女人的手，叹了口气说道： “总归是我的发妻，此事又是我做错在先，不回去让她撒一顿火，怕是她今晚又睡不着了。 你放心，她若是骂完我泄了火，我再回来陪你。” 女人还想说什么，可赵秋生却直接阻止了她。 赵秋生说完，头也不回的朝自己家走去。 要是他打一个喷嚏，代表郑翠翠骂了他一句，那么今天，郑翠翠可能骂了他一天没闲着吧。 赵秋生真担心，郑翠翠这时候可别气炸了肺。 他觉得，没有比自己更好的男人了，送上门去给妻子当出气筒的。 第334章 还不完的人情债 赵秋生回了家。一进院门，就有些战战兢兢的。 仆人丫鬟们纷纷福礼，喊着“老爷”。 赵秋生装模作样大摇大摆地穿过院子，在仆人丫鬟的注视下，小心翼翼进了屋门。 这是他和郑翠翠的主屋。他已经做好了再被大骂一场的准备。 往日他回来，屋里总是鸡飞狗跳的，老远就能听到郑翠翠训人。 训仆人，训丫鬟，训管家，还有训铺子里那些来报账的掌柜的。 他每次回来，都觉得乱糟糟的，头痛。 可是今日，屋子里出奇的安静。 这样突然静下来了，赵秋生反而觉得诡异。 他硬着头皮，推开房门。 是生是死，悉听尊便吧，他都已经习惯了。 想象中郑翠翠的暴怒并没有出现，客厅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赵秋生觉得怪异，便试探性的朝卧室走了过去，怕惊扰了人，还做贼似的蹑手蹑脚的。 室内光线昏黑，也没有点灯，郑翠翠躺在床上，静静地，好似睡着了一般。 赵秋生很久没见过如此安静的郑翠翠了，此时见人正在熟睡，心中一动，便朝床边走了过去。 他走到床边，轻轻地坐下，怕打扰了眼前人，他的动作也不敢太大。 谁知，就算他动作再轻，还是被郑翠翠发现了。 郑翠翠揉了揉眼睛，似乎刚睡醒的样子，柔声道：“老爷，你回来了。” “老爷？”赵秋生大骇，反问了一句。 平日里，郑翠翠可是连名带姓的喊他的。 这是吹的什么妖风？ 郑翠翠缓缓坐了起来，拉着赵秋生的手，低声道：“老爷还没吃晚饭吧，我叫厨房送饭过来。” 正说着，郑翠翠的贴身丫鬟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过来了。“夫人，药熬好了，可以喝了。” “你病了？”赵秋生关心地问道：“哪里不舒服了？是不是最近凉到了？” 郑翠翠有气无力地推了一下郑秋生，没有推动，然后擦拭了一下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委屈道： “老爷只管去找那外面的女人便是，何必还要来管我这黄脸婆的死活？” 赵秋生也赶紧拿袖子帮郑翠翠擦了擦脸，“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不关心你，还能关心谁？” 郑翠翠端起汤药，一饮而尽，无比豪爽，无比悲壮。 赵秋生刚刚还想着亲自喂郑翠翠喝药呢，这下倒省了事。 他倒是也知道郑翠翠性子豪爽，旁人难以下咽的汤药，郑翠翠喝的如同凉白开似得。 赵秋生的手，就那样停在了半空，半天，才放下去。 郑翠翠也觉得自己刚才喝药有点不符合现在的氛围，奈何药已经喝完，也容不得她吐出来再细细地喝了。 罢了，喝了就喝了。 接下来，郑翠翠又吩咐丫鬟给赵秋生去端晚饭，她自己，则又躺下了。 赵秋生疑惑道：“你不吃饭就直接睡吗？” 郑翠翠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你独自去吃吧，老爷，我实在没什么胃口。” 她说完，便又一声不吭了。 光线昏暗，赵秋生也不知道人是不是睡着了。 他肚子饿了，便自己去了客厅用饭，心里还想着，郑翠翠是不是病的很严重，怎么一向胃口好的顶两个人的她，连晚饭也不吃了。 丫鬟给赵秋生添完饭菜之后，还特意叹气说：“唉，夫人一天都没吃饭了，这饿坏了身体可怎么办？” 赵秋生一听就急了，“一天没吃饭，这可得了？我去把人叫起来吃点。” 丫鬟阻止了赵秋生，说道： “夫人身体十分的不好，只是一直忍着没有告诉老爷。 大夫说了，她这是胸中积聚的郁气太久太多，伤了身子。 现在没有胃口，多吃反而无益。还是让夫人好好睡一觉吧。” 赵秋生听丫鬟如此说，也只能遵医嘱，让郑翠翠先休息了。 他本来肚中空空，如今一个人吃饭，没有郑翠翠在一旁唠叨着，竟然有些食不下咽了。 他原本回来，也是想着先让郑翠翠骂一顿他就走。 可是郑翠翠病了，也没有骂他，他就这样走了，也不地道。 赵秋生今夜便没有再出门，反而是久违地、静静地，守了郑翠翠一夜。 第二天早上，郑翠翠的情况，似乎越发的不好了，甚至都起不了床，也吃不下饭了。 赵秋生这下竟然觉得心慌不已，赶紧让下人去请了大夫过来。 来人，是下人提前得了郑翠翠的吩咐，请来的周大夫。 周大夫也算是县城有名的大夫了，赵秋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不料，周大夫给郑翠翠诊了脉，直言她的身体着实不妥，若是继续操劳抑郁下去，怕是有性命之危。 这话，可是把赵秋生给吓坏了。 郑翠翠也是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随后就哭喊着说自己命不久矣，正好给新人腾地方了。 不过周大夫还是安慰道：“这病虽然凶险万分，但是若好好调养，放下心结，再活个一两年，还是没问题的。” “活个一两年？”赵秋生听了此话，直接瘫坐在地上，仆人扶都扶不起来。 下人听了，都纷纷向周大夫投去异样的眼神：这样在病人面前，告诉人家时日无多，真的好吗？ 这是安慰，还是催命呢？ 郑翠翠也大哭一场，喊着命都没了，以后家里还有生意上的事情，她再也不管了。 赵秋生抹了把眼泪，忽然自己就起身了。 他抓住郑翠翠的手说道： “以后，这些糟心事都交给我，你就安心养病。 你这身体，别说一两年，就是二三十年，也都不算事。” 郑翠翠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说着自己要静养了，让赵秋生赶紧去处理生意上的事情。 赵秋生伺候着郑翠翠吃了药，扶她回床休息，便说要去处理事情，然后才出了门。 他并没有急着去处理生意上的事，而是急急忙忙去打听哪里有更好的大夫了。 至于自己外边的女人，他一时也顾不上了。 郑翠翠一直到赵秋生走远，这才一骨碌坐起来。 她破口骂大道： “他娘的，装病比真病还难受。 快给老娘上饭，我都饿了两顿了。 再不吃，不是病死，也要饿死了。” * 周大夫在赵家上下怀疑的眼神中，夹着尾巴出门了。 可怜他一世英名，竟然碰到了王小芸这么个克星。 他起初，还以为遇到王小芸是他的幸运，毕竟也教了他怎么治噎着的人。 可是他却没想到，王小芸竟然是如此一个挟恩以报的小人。 之前管人家许家的事，就让他做了一回庸医。 现在，也不知道王小芸又做什么打算，竟然又联合赵家的夫人，来坑赵家当家的。 周大夫抱怨着王小芸脸皮厚，让他把人家壮如牛的赵夫人，说的马上要一命归西一般。 碰到了王小芸，他真是还不完的人情债啊。 第335章 互相伤害 赵家如何鸡飞狗跳暂且不表，王小芸这边已经有些火烧眉毛。 之前许彦卓将成衣价格定于七折出售，但是一个多月的时间，也没有将许彦林的铺子打垮。 两方同时降价，势同水火，也达成了一种新的平衡。 在这种新的平衡下，倒也相安无事，各自的盈利，也都在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 有这两个巨头平衡着这个价位，其他铺子就有些遭殃了。 那些铺子，原本就是在许家或者别的布料商行批发价购买布匹，然后放到自己铺子里加点价格卖布匹出去，赚点细微的利润糊口。 后来，成衣盛行，他们也不得不加入成衣生意中来。 可是现在，许家两兄弟都降了价，他们就有些吃力了。 许家两兄弟，算是批发商，布匹进价，本就要低一些，所以成衣卖的便宜，利润总也还是可观的。 可是小商贩小贩们，进价上，经过批发商加了一道，若再便宜那么多，根本无利可图。 原本许彦卓还找了合作的铺子，也就是许彦林铺子附近的那些竞争者，联合抗衡许彦林。 那些小商铺，刚开始不用自己出钱出货，只负责寄售，倒是也算合作愉快。 可是后来，许彦卓开始七折出售衣物之后，那些合作的小商户也苦不堪言。 利润降了，也影响了自己原本的生意，所以此刻，也有人开始站出来反对许彦卓。 许彦卓不但没有收手，反而是在见七折的价格，依然无法撼动许彦林的生意之后，又更进一步，开始六折出售了。 六折出售，那些合作的小商铺，上交给许彦卓的衣物成本之后，甚至连盈亏平衡都难以维持了。 很多小商铺退出合作，可是本身也没什么竞争力，有的已经开始转让铺面了。 两个巨人打架，先死的，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虾米。 这样一来，许彦林和王小芸，也就变得非常被动了。 跟着许彦卓降价，是自己找死；若是不跟着降价，那就只能等死。 许彦林去过几次嫡兄的宅子，但是始终没有见到人，几次之后，他也自知协商无望，便放弃了。 现在，王小芸不得不做出改变，豪赌一把了。 若是价格上没有优势，那么就从衣服的款式和品类上做出花样来了。 这种改变，要么大赚，要么就直接不被市场接受而垮掉。 王小芸在外衣方面，暂时想不出来更多的花样了。 可是还有一种衣物，这个时代还没有被认知到。 那便是，睡衣。 这个时候的人们，睡觉穿的都是中衣，又称里衣，也就是外衣里面的那一层。 白天里面穿中衣倒也还好，可是睡觉时，王小芸总觉得过于束缚。 她来这个时代，还没有经历过夏季，听小雪说，她们夏季依然是要穿那长袖长裤的睡。 睡个觉，要宽衣解带，又是上下衣裤又是袍子的，麻烦，还热。 王小芸早就想着给自己做个夏季穿的睡衣了。 她现在要做的改变，灵感也是由此而来。 可是当她把自己的想法，还有自己设计的睡衣设计图拿给许彦林看的时候，许彦林竟然当时就脸红了，直言“不可”。 在许彦林看来，王小芸的设计，着实暴露，太不雅观，怕是做出来，也是浪费银子，没人会买。 不过姜慧娴随后接过设计图纸之后，倒是非常有兴趣。 每年夏季，奇热无比，女人在自己卧房里都要裹得严实，让她着实难熬。 男人倒是无所谓了，讲究的穿个短打，不讲究的直接裸睡都没人说什么。 可是女人，就要受苦了，总不能也让女人袒胸露背的睡觉。 王小芸的设计，一看就简单，也不是很暴露。 又不是出去见客，在自己卧房里穿，再适合不过了。 王小芸和姜慧娴，都认为此计可行，许彦林一人反对无效。 可几人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找了一些人来参考建议的。 家里的小丫头们不光同意，还纷纷仗着关系亲近，让给她们留出几套来呢。 郑雪珠郑翠翠也找了自己能搭上关系的三教九流的朋友们来参考，当然都是女士。 虽然褒贬不一，但是大多数人也都是觉得可以接受的。 王小芸和姜慧娴这才心里有了底，准备先制作一批造型简洁舒适的睡衣在店里售卖试试。 许彦卓得了眼线的消息，很是不屑。 他犯了和许彦林一样的错误，就是认为睡衣暴露，没有女人会去买来穿。 所以，许彦卓让眼线不必再盯着睡衣，而是只盯着许彦林他们铺子里的成衣款式，一旦出新爆款，马上回来反馈，自己跟风制作。 在许彦卓没有看上的睡衣这一块儿，王小芸和姜慧娴开始偷偷发力了。 等夏季真正来临的时候，许彦卓才发现，他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那是后话，暂且不表。 四月底，是秀才们一年一度的岁试考试时间，也是过了县试的学子们，要参加府试的时间。 岁试和府试，都需要到所在的州府去考。 所以四月中旬，学子们便要动身去府城。 临去府城之前，县学书院给学子们都放了两天假。 赵亮也是要去府城考试的人，所以放假当天，就来铺子里看望了小雪。 他待的时间很短便匆匆离去，还要去准备自己应考的一应事务。 小雪有些失落，觉得赵亮最近在她面前出现的时间太少了。 柳文升放假头天，回了村子去看望母亲，第二日，又跟着王大海的牛车回到了铺子里。 虽然柳文升平时在书院，两人也是见不到面。但是一想到两人其实没有几步路的距离，也都没觉得有什么。 现在柳文升去府城，来回需要半月有余，可就是觉得不在眼前，就莫名地舍不得。 两人心里都有些空落落的。 柳文升搂着王小芸，不忍王小芸泪水涟涟的，便故意活跃气氛道： “我这才去半月便回，你就如此不舍。 若是我哪日去了京城参加会试，怕是至少要在外半年，你可如何是好？” 王小芸一听说会试要去半年，当下便更加舍不得。 她有些明知故问道：“要不你不去参加会试了？你就中个举人，偏安一隅，做个地主老财行不行？” 柳文升摇摇头，说道：“不行。我还等着金榜题名时，抱得美人归呢。” 王小芸一着急，脱口而出道：“要不今天就抱，咱不去了。” 柳文升刚才不舍的情绪，被王小芸此话，逗弄的烟消云散了。 “小傻瓜，你明明知道读书人无不以金榜题名为终生之志，还说出这番话来，让我难以舍离。 你如此舍不得我，若是我真若金榜题名之时，被人榜下捉婿，你不得哭得肝肠寸断啊！” 榜下捉婿，便是在科考发榜日，官员和富豪，争相挑选登第士子做自己的女婿。 王小芸暂时忘了难过，瞪着眼道：“你敢。” 看着越来越胆肥还敢笑话威胁自己的柳文升，王小芸清了清嗓子，说道： “相公你一去半年，就不怕娇妻耐不住寂寞，没等你被人榜下捉婿，就先给你戴了绿帽子吗？” 接着，王小芸又开玩笑，给柳文升讲起来笑话： “从前一个男人外出半年，回来发现妻子出轨。 男人忍住怒气，问女人，‘我出去这么久，你跟多少男人厮混过。来，你跟我说说。说出一个，我给你一百两银子。’ 女人看着男人，娇羞道‘我可不差你那几万两银子’。” 王小芸讲完，又对柳文升说道：“相公，你放心，你外出半年，只要老老实实的，我不会给你戴绿帽子的。” 王小芸心里呵呵了，让你榜下捉婿吓唬人，我让你出门也得提心吊胆的才行。 来呀，互相伤害呀。 柳文升果然就忧心起来，看来他去京城参加会试时，得想个办法把王小芸拴在身边一块儿去才行了。 王小芸这家伙，可不是寻常弱女子，他真怕自己离开时间久了，王小芸真惹出什么事来。 他可不舍得让人把这小媳妇给拐跑了。 第336章 壁咚 两人相互威胁了一番，离别的不舍之情，却更加浓郁了。 柳文升走后，王小芸顾不得伤心难过，就投入到了生意中来。 她原本只是过过小富即安的生活就挺满足的了，可是随着生意渐渐的铺开，越来越大，她想收手都难了。 现在，不光是她自己的利益，还有参与进来的郑雪珠和许彦林夫妻，还有手底下那些员工。 她要是中间撂挑子不干了，前期所有人的努力，都将付之一炬，化为乌有。 王小芸只有硬着头皮硬上了。 在这个期间，柳家村的内衣厂正式完工了。 王小芸添置了许多的物件，布匹也是一车车地拉了许多。 人手的招聘培训与安排，都交给了大龙婶子。 前期第一批的那几个婶子大娘，也跟着鸡犬升天，各自都升了职，加了薪。 就连第二批招进来的那些人，拣着出色的几个，也分别按各自的所长，给予了一定的加薪与职位。 这次招人，就招的多了，大概百余人。 百余人，就不是一个柳家村能吃得下了。 柳家村所在的整个文庙镇，有大大小小十来个村子，每个村子都或多或少的有人进了厂子。 在第一第二批里招聘的，基本上都是柳家村本村的。 这次招的，基本上就是外村的了。 每个村子，少则七八个，多则十余个。 人多了，都挤在一起做工，外村人又太多，这生活上的问题，也凸显了出来。 王小芸又跟柳母商量着，在村里找了几个老实巴交人品好的妇人，负责一个厂子的吃喝问题。 当然，只负责一顿午饭，饭钱就从工钱里面扣除。 工人们都是吃过早饭来上工，晚饭之前下工，所以只负责午饭就好。 大家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家人，平日里吃穿上都没得讲究，能吃饱就不错了。 所以，当大家第一天还在培训时，就见到饭里竟然有点肉丝，一个个都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她们在家里，一个月都吃不上一次肉。 现在，还没有开始真正开工，还是只是在学习培训，就已经有肉可以吃了。 说是饭菜从工钱里面扣，可是现在还没有发工钱呢。 有的工人甚至高兴激动的要落泪，也有的工人担心工钱不够扣伙食费了。 还是大龙婶子给大家吃了定心丸，说是菜和肉因为一次买的量大，所以价钱便宜，合到每个人身上，根本用不了多少。 每个人，每天扣三文钱就差不多了。 三文钱，在外面面馆里，只能吃一碗素面。 她们现在，能吃一顿杂面饼子加一荤两素三个菜。虽然肉不多，但是总归能吃几口了。 大龙婶子还给大家开玩笑说，只要好好干，以后说不准白面馒头都能吃腻了。 在大龙婶子的美好前景的刺激下，新来的那些员工，也都开始定下心来。 在柳文升回来之前，王小芸的内衣厂，就已经进入了正规。 在厂子建起来之前，王小芸已经让人在各个县城里寻摸铺子了。 费这么大力气建厂子，不可能只供应现在这一个铺子的。 县城不算大，能吃的量也有限，所以要多开几家店才行。 安阳县城的铺子，王小芸又找了三家。 云庆县那边，是许彦林借了人手给王小芸办事的。 还有周边几个县城，则是郑雪珠问郑翠翠要的人手，帮忙选址和负责装修的。 除了安阳县城这个大本营一共开四家店之外，另外那些县城，则各开两家试水。 铺子都是租的，开在当地最繁华的地段，一年的租金也不过三十两左右。 一年租金加上装修，一个铺子平均下来，就只需要五十两银子。 这次，王小芸可没敢让罗尘动手给装修了，不过还是请了罗尘当顾问。 只动嘴不动手那种。 罗尘之前给许彦林做顾问时，还是赚了些银子的，但是之后，由于他的暴脾气，也就没人敢来找他了。 他现在，也是坐吃山空中。 王小芸知道手艺人有多值钱，有些还涉及到核心秘方，所以她也不敢怠慢罗尘。 在涂料的配比这个最核心的方面，罗尘都是自己来做的，其他的，他就给把把关就行。 王小芸包了一百两银子给罗尘。 这在其他工匠看来，着实不必，因为那些木匠，整个装修工程下来，也不过就赚个几两银子，还要给小工分出去一些。 罗尘毫不客气的笑纳了，转身就把银子丢给了妻子。 在王小芸几个县城的铺子同时开工的那一个月里，罗尘简直没有一天安稳下来的时候。 他在几个县城，轮番跟进铺子的装修进度，几乎没有真正休息过一天。 等柳家村的厂子正式投产以后，王小芸的铺子也都正好装修完毕。 货物一批批拉到周围几个县城的店里，每个店也都招了两三个员工。 店员，是王小芸在县城里招的平民女子，还专门让她们在店里观察实习过一段时间。 本来，王小芸是打算从村子里找些女孩子去店里做工的。 可是后来考虑到，在铺子里主要是与陌生顾客打交道，乡下女孩子过于腼腆，所以最后才从县城里招的一些活泼的女孩子。 王小芸郑雪珠和小雪小花，四个人，那段时间就分开奔波于几个县城新开业的铺子，累了个半死。 王小芸之前也没想到，她的内衣铺子在附近几个县城，也早就打的响亮。 所以，她们的新铺子开业时，在当地也是轰动一时。 新开的铺子，没几天就火遍了那几个县城。 又赶上春末夏初之际，最新一批的睡衣，也先在各个内衣店里进行试探性的售卖，没想到很快就销售一空。 许彦林这才知道有些东西不能小瞧，也在王小芸的建议下，让下面的人抓紧赶制睡衣，准备在自己的成衣店里，也开辟睡衣专柜。 柳文升原定是半个月后回来，可是中间因为周深单独留下他，引他面见了省里的一些官员，所以最后，竟然推迟了半个多月才回来。 这个时代，朝廷录用人才，最重要的途径，就是通过科举取仕。 可还有一种，便是“举荐制”。 也就是官员对符合或者欣赏的人才，向上面举荐，然后给予此人一定的地位和官职。 举荐制后来因为要“举贤避亲”，所以用的比较少了，但是偶尔还是会有人这样做。 周深举荐柳文升的意图，不言而喻。 柳文升随着周深与官员接触周旋，也接触了平时难以接触到的官场和国事，这让他对自己所欠缺的部分，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 柳文升婉拒了官员的提拔，还是打算通过科举入仕，这也是快速进入朝廷核心的不二捷径。 等柳文升回到铺子里的时候，王小芸正笑嘻嘻地看着账本开怀大笑。 那是来自一个富婆的大笑。 柳文升进屋和王小芸互诉衷肠之后，眼珠一转，就想到一个好主意。 柳文升神秘兮兮地说道：“娘子如此开怀，必定是赚了不少银两吧。不若我们打个赌，让我猜猜你赚了多少。” 王小芸好奇道：“赌什么？猜对了如何，猜错了又如何？” 柳文升眼里冒着光，回答道：“我若猜对，你便亲我一下；我若猜错，我就亲你一下。如何？” 柳文升说完，只觉得自己脸颊发烫。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出去这一个多月，脑子里时时刻刻都是闪现着王小芸的样子。 有些事，他甚至都迫不及待了。 王小芸看着眼前奔波了一月，脸色有些憔悴消瘦的柳文升，说道：“不管对错，你都跑不掉了。” 王小芸说完，双唇便直接印在了柳文升的额头上。 柳文升全身如同过电般，没等王小芸起身离开，便直接一把将人揽在了怀里。 “你那样不够，要这样才行。” 柳文升说完，便反守为攻，将王小芸后背，牢牢地贴在墙壁上，对上双唇，深深吻了下去。 壁咚！ 第337章 命大 柳文升回来的比其他学子晚，也知道了考试成绩。 毫无疑问，他依然是府城岁试第一名，廪生身份自然是无疑了。 张庭丰此次成绩也是堪堪过关，够得上这次参加乡试的资格。 其他本县的秀才，成绩波动也不大，只偶尔几个调了等级。 连续两次岁试成绩不太好的秀才，是没有资格参加三年一度的乡试了。 张庭丰虽然依然没有如愿得到廪生一等，但是能获得参与乡试的资格，也算松了一口气。 府、州、县学是地方学校。 府设教授一人，训导四人。 州设学正一人，训导三人。 县设教谕一人，训导二人。 此次，安阳县城参与此次岁试的秀才们，是由县教谕郑安仕和其他几个书院的院长，共同带队去的。 回来，自然也是他们带队回来。 张庭丰考完试就兴冲冲地去找柳文升一起回县城时，却正遇上刚任职的学政周深，派人来请柳文升。 此学政非州学的学正，两个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郑安仕非常开心，自己的学生能得学政的青眼。 他安排另外两个带队考府试的训导老师，负责把柳文升安全带回。 府试是在秀才们的岁试之后才考的，所以柳文升是随着参加府试的学子们一起回来的。 这下，他又和赵亮同行了一路，可是被赵亮给叽叽喳喳闹腾了一路。 赵亮凭着自己的小聪明和好记性，又加上柳文升这段时间不停地给他开小灶，倒是也挂在了府试晋级的尾巴上。 他是这次府试晋级的最后一名。 就算这样，比那些考十年二十年都考不上童生的读书人，要幸运多了。 他现在，已经是一名真正的童生了。 待今年最后一场童试，也就是院试一过，他就真真正正地成了一名秀才了。 赵亮倒是有自知之明，他打算考上秀才之后，就再也不往上考了。 秀才，便是他的极限，任凭他再怎么努力，也是不可能中举的。 所以，他打算中了秀才，直接退学，然后就好好跟着娘和哥哥打理自家的生意。 当然，最重要的是今年先把和小雪的亲事定下来，待到小雪明年及笄，他就可以正式迎娶了。 想到小雪，赵亮的眼神就亮了，心也更活泛了，一路上对柳文升嘘寒问暖端茶倒水，好不殷勤。 赵亮回来，先是来铺子里给小雪报喜，之后便匆匆去了县学书院，准备下一轮的考试。 张庭丰颇有些怨念。 他原本比不上柳文升也就罢了，现在连赵亮马上也要在学业上追上他了，他心里失落的很。 原本在一起形影不离的三个人，现在就他自己还留在百川书院。 从府城回来之后，张庭丰便与赵亮和柳文升二人，渐行渐远了。 王小芸内衣生意红红火火蒸蒸日上，许彦林的铺子还是受到了影响。 因为嫡兄许彦卓，将成衣的价格已经降至五成价格销售。 这就是对半砍了。 就算他们是做布料批发的，这个价格，刨去成本，根本就没有什么赚头了。 现在做的，也不过是赔本赚吆喝的买卖。 许彦林坐不住了，再次去找了嫡兄。 这次，许彦林倒是被门房给让了进去，但是进去之后，他还见到了一个人。 等许彦林失魂落魄的出了嫡兄的宅子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酒楼平复心情。 酒楼里，姜慧娴也正邀请王小芸商量生意上的事情。 许彦林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在自家的酒楼里遇到两人。 三人干脆坐到一起，共同商议。 期间，许彦林没头没脑地对姜慧娴说了句“老太太来了安阳县”。 姜慧娴顿时脸色大变，跟许彦林出去窃窃私语了一番。 王小芸现在，就算是不想探知别人家事也不行了。 对方许彦卓，宁可自己分文不赚甚至赔钱，也想要把许彦林熬死，这其中必有缘由的。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最起码要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如此做，才能想办法对症下药吧。 对方现在是不赚钱占市场，若是自己这边再不做出响应，怕是真的撑不住了。 许彦林两个厂子一下子还是花了许多银子的，安阳县城的已经投入使用，云庆县的还没有建好。 云庆县那边相当于还在烧银子却还没有任何进项的时候，这边铺子却是只出不进。 任凭许彦林家大业大，这时间一久，也是要入不敷出，周转不开了。 先不说王小芸也入股了许家的成衣厂，就凭她和两人亲近的关系，也不能看着两人继续亏损下去。 “许大哥，慧娴姐，不是我想打听你们的家事。 只是此时，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 若是我不能知道你们究竟有什么矛盾，也不能给你们出任何主意。 这生意，怕是真的也撑不了几天了。” 许彦林和姜慧娴面面相觑，他们何尝不知道这生意到了什么地步呢？ 两人相视一眼，许彦林冲姜慧娴点了点头，随后便离开了酒楼。 他是故意离开的，为的就是给两人留下说话的空间。 姜慧娴关了门窗，确定没有人能听得到，这才给王小芸讲了许家的事情。 许家老爷子，也就是许彦林的父亲，有一妻一妾。 正妻育有两个嫡子，妾室育有一个庶子。 庶子，便是许彦林。 正妻犹在，妾室早亡。 妻妾自古就没有和睦一说，最多，也就是面上过得去。 大家庭里，腌臜的事情不少，王小芸不用姜慧娴明说，她也知道。 可是许彦林都三十岁了，也早已离开了本家外出谋生。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还能被嫡兄追着欺压的，却是不多。 何况，许彦林都算是净身出户了，跟他们，也没有再争家产一说。 他们为何迟迟咬住许彦林不松口呢？ 还有许彦林的生母早亡，是不是也是正室的暗算呢？ 王小芸暗自胡思乱想着，就听姜慧娴问了句：“你可知道，为什么你许大哥宁可无子也不纳妾吗？” 王小芸摇了摇头，她知道，许氏夫妻成亲十年膝下无子，许彦林都非常抗拒纳妾。 在这个没有儿子便视为大不孝的时代，许彦林连个女儿都没有，都坚持不纳妾，也算是奇葩一个了。 王小芸根本没多想，她只是以为许氏夫妻情深，中间容不得第三人插足。 今天姜慧娴这一问，似乎还另有隐情了。 姜慧娴叹了口气，终于说道：“你许大哥不纳妾，是因为他知道，内宅不宁，家宅不平。” 王小芸点点头，表示听说过这句话。 姜慧娴继续道： “后来，我是怕他绝了嗣，狠了心给他纳了妾。 他对那年轻貌美的妾室从来没有宠幸过，反而是对我这个半老徐娘不离不弃。 你可知道是为何？” 王小芸就真的无从得知了。 男人自古花心好色，对送上门来的女人，更是来者不拒的。 许彦林就算是再正人君子，按常理来说，到了嘴边的肉，也没有不啃一口的道理啊。 姜慧娴脸色变得郑重起来，对王小芸说道： “他不是不想，是不敢。 因为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生母将一碗堕胎药，端给了正室。 正室命大，捡回一条命。而已经足月的孩子，却最终胎死腹中。 他的生母也因为被官府查出，判了死罪。” 因为许家家大业大，不想此事成为全城的笑柄，所以偷偷花了大笔的银子，把妾室保了下来。 保下妾室，不是为了救她，而是为了秘密处死。 许彦林因为从小就知道此事，所以嫡母对他怎么打压，他也没有怨恨过。 他能在嫡母的仇恨中活下来，就已经是命大了。 第338章 上香 王小芸心中的惊骇难以言表，半天她才小心问道： “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会不会是有人故意陷害？” 妻妾之间，不都是你陷害我我陷害你的吗？ 就这么肯定，是许彦林生母设计毒害正室吗？ 虽然她也不太相信，正室会拿自己和腹中已经足月的胎儿的性命来陷害人，可是也不愿意相信许彦林生母设计害人。 姜慧娴摇了摇头，说道： “是真的，不是正室陷害。 你许大哥当时年幼，但是也几次偷听到生母和贴身丫鬟的谋划。 只是他当时太小，直到事发，还是懵懵懂懂不知所措的。” 连最后一次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王小芸不禁迷茫了许久。 “许老太太为人怎么样？”王小芸突然问道。 姜慧娴想了想，才说道： “为人算是和善。 除了对你许大哥看不顺眼之外，对其他人倒是没有听说什么不好的。 就算是对下人，也几乎不怎么苛责。 我偶尔陪你许大哥回省城，她见了宝儿和小燕，也好像从没苛待过。” 王小芸心下了然，若主母是个心狠的，年幼丧母又是仇人之子的许彦林，根本就不能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的。 看来许家老太太，为人应该不坏。 不过，王小芸还是有些不解道： “许大哥离开省城十多年了，两家一直也算相安无事。 为何最近，对方突然穷追不舍起来了？” 姜慧娴便把刚才许彦林告诉她的事情，告诉了王小芸。 原来，许老太太年纪大了，从去年开始，就一直做起了噩梦。 梦里，都是她那个未出世便胎死腹中的女儿，浑身血淋淋的样子。 许老太太尘封多年的心伤，便被这连续不断的噩梦时刻给提醒着。 她觉得是自己女儿怪罪自己没有替她报仇，让仇人之子一直在外逍遥多年。 许彦林生母早已经被老太爷秘密处死了，许老太太想报仇，也不能杀了许彦林谢罪。 她只能让儿子把生意做到了安阳县城。 不为赚钱，只为了干扰许彦林的生意，给他添堵。 只要能让许彦林不好过了，她的心里才能安稳一点。 这些，都是许彦林亲口听许老太太说的。 姜慧娴也没想着说出这些事情来，王小芸就能想到方法应对。 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何况这还是牵扯了人命在身的仇恨。 她说出来，也只是不想王小芸寻错了法子，或者做些无用功。 王小芸心事重重又颇感无奈地回了铺子里。 晚上，她也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不光是因为生意上的事，还有男人纳妾之事。 她的前世，男人找小三情人的不少，但是都偷偷摸摸的，很少有这样正大光明的。 可是现在，稍微有点银子有点地位的，纳妾都是成了寻常事。 她之前一心只想让柳文升平步青云，她能跟着妻凭夫贵，过上上等人的生活。 可是以后，柳文升也会面临着纳妾这种事吧。 柳文升的思想，也是封建的很，甚至都一直不想让她提给婆婆找伴儿的事情。 在柳文升眼里，女人就应该是嫁鸡随鸡，三从四德。 若是女人改嫁，他就觉得有失体统。 这样封建思想的男人，以后会不会也纳妾呢？ 王小芸牙齿咬得咯咯响，心里默默发狠道： “柳文升，你若是敢纳妾，我就让你去做太监。” 王小芸咬牙的动静太大，惊醒了隔壁熟睡的张翠花。 “死丫头，你那屋子里进老鼠了，赶紧起来找找。” 王小芸没睡觉，也没听到老鼠叫。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咬牙声太大了。 她含糊地答应了一声，“知道了。” 张翠花放下心来，便又沉沉睡去。 王小芸被打断了思路，此刻也困了，没多久，也睡着了。 到了第二天一早，王小芸的闷气自己就消了。 柳文升纳妾，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现在，她的眼前，还有件棘手的事情呢。 王小芸的铺子里，趁着新店招人手，她自己也额外招了两个。 她做为统筹全局的管理者，不可能把自己放到店员的位置上，天天守着铺子。 有了新店员进来，王小芸的时间明显就宽松了许多。 她不在铺子里，也不耽误什么事。 王小芸今日一早，便独自来到了一个宅子门前，躲在一颗大树后面，悄悄向宅子里张望。 今日是五月十五，按许彦林所说，每逢初一十五，许老太太都会去庙里上香祭拜。 王小芸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过来，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没等多久，就见一辆马车停在了许宅门口。 又等了一会儿，从宅子里出来几个人。 一个四十多岁的嬷嬷打扮的人，搀扶着一个六七十岁的颤巍巍的老妇人。 老妇人虽然穿着华丽，但是气色并不太好。 两个年轻的十几岁的女孩子紧随其后，看穿着是丫鬟无疑。 还有两个小厮，一左一右随行，应该就是负责一路的安全的。 几人搀扶着老妇人上了马车，待几人坐稳后，马车便缓缓而行。 根据姜慧娴描述的，刚才那个老妇人，就是许老太太了。 因为许老太太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所以马车行的极慢。 王小芸也紧跟在马车后面，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不知不觉，就到了县城的寺庙门口。 幸亏县城也不大，王小芸步行过来，也没觉得累。 许老太太在几个丫头嬷嬷的搀扶下，又颤巍巍地下了马车，一行人这才向寺庙里面走去。 王小芸想跟着进去，可是又莫名觉察一丝凉意，一丝恐惧。 王小芸在普通人面前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是她这身份，一旦进了寺庙或者其他神圣之地，总觉得不妥。 她怕被得道高僧看出破绽，就算是没人怀疑她，她也心虚的很。 王小芸忽然想起来，她刚穿越过来的第三天回门时，当时头似乎莫名其妙地疼了，然后又神奇的好了。 那个瞬间很短，短到王小芸根本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 可是她现在，一靠近这寺庙，那次头疼的记忆忽然就清晰了起来。 而且，她的头，似乎又开始疼了起来。 第339章 迷路 王小芸头痛的紧，以至于她不得不蹲下来缩成一团，试图摆脱那突然而至的不适感。 忽然，她的肩膀被人温柔轻拍了两下。 “姑娘，身子可是有什么不适？” 王小芸勉力抬起头，就见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小丫头正温柔地看向她。 她想起来了，看此人的打扮，正是许老夫人身边其中一个丫鬟。 王小芸忍着不适，朝小丫鬟礼貌地笑了笑。 她自觉笑的礼貌，可是被头疼折磨的，她的笑容在丫鬟看来，与龇牙咧嘴无异了。 王小芸依然抱着膝盖往庙里看了看。 却不料，许老太太并没有走远，而是在寺庙门口，正望向她这边。 只听丫鬟又说道： “我们老太太见姑娘这般，似乎身体不适。 所以让我过来问问，是否需要替姑娘叫大夫过来？” 王小芸刚才这一蹲，头痛似乎好些了。 她缓缓站起来，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了，多谢。” 丫鬟见王小芸似乎好些了，便福了福身，转身离开了。 王小芸刚目送了这个丫头离开，就见许老太太身边的嬷嬷向她走来。 嬷嬷依然向她见礼之后，才问道： “姑娘可是来上香的？ 我家老太太说了，若您无碍，可以与我们同行。 这样，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嬷嬷这话，明显是高抬了王小芸。 许老太太身边有好几个人，自然是不需要王小芸一个外人去照应的。 倒是王小芸孤身一人，刚才又那般表现，应该是许老太太有心照应她吧。 王小芸虽然有些害怕，纠结到底要不要进庙里。 可是她今天来，也是想了解许老太太的。 如今有这么个近在咫尺了解人的机会，王小芸又怎么能错过呢？ 王小芸也福礼道：“那便谢过老夫人了。” 她还不敢直接称呼许老夫人，因为此时，她还不敢暴露自己知道许老夫人身份这件事。 王小芸缓步上前，再次当面谢过了许老夫人。 出于感激与莫名的亲近，王小芸直接握住了许老夫人的手，在一边搀扶着。 许老夫人冲她点了点头，笑了笑，也没有拒绝，便一起进了庙。 王小芸前世并没有进庙里烧香祭拜的经验，此世的记忆中，也不曾有过这种经历。 她只好看着许老夫人和其他人怎么做，她就跟着学了。 进了殿中，焚香之前需要先净手。 净手后取三支香，在灯火中点燃，拿在手里，走到拜凳之前。 面对佛像，恭敬站立，两手举香，与眉齐平。 将香放下，右手拿香脚，左手插香于炉中。 许老夫人跪在垫子上，双手合十，双眼自然闭合，嘴里还念念有词。 王小芸听不清许老夫人默念的什么，只跟着跪坐一旁，暗自在菩萨面前许着愿。 她不知不觉中，许的愿竟然是希望柳文升高中。 三支香燃过，许老夫人便在嬷嬷的搀扶下起身。 王小芸也很看眼色地跟着一道起身，搀扶着许老夫人另一只胳膊。 几人在一个僧人的带领下，去了供香客歇脚的客房内。 到了客房内，许老夫人的面色才稍微的放松下来。 庙里禁止喧哗，香客们也都是自觉地保持安静。 尤其是烧香礼拜之时，更是无一人言语。 王小芸这一路，受到氛围感染，也不自觉地就安静了许多。 到了这客房里，紧闭了门窗，几个人说话才自在起来。 老夫人这才对王小芸说道：“丫头，刚才在庙外见你面色不好，现在身体可还有不适？” 王小芸忙摆手道：“托老夫人洪福，已经好多了。” 老夫人点头道： “这就好。 不过，丫头，这庙里往来香客，供奉香火，一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来图个心安。 为何你年纪轻轻，也冒着身体不适，前来上香呢？” 王小芸哪敢说出自己的目的是来跟踪的，她只能撒了个小谎。 “回老夫人，我相公是读书人，乡试近在眼前。 我来，便是给菩萨拜上一拜，请求菩萨保佑我相公能中举，也不负他多年寒窗苦读。” 王小芸这样说，也觉得不算是说谎。 因为她刚才在菩萨面前，确实是这样许愿的。 老夫人点头道： “丫头你真是有心了。 你如此虔诚，你家夫君必定会如愿中举的。” 王小芸谢过老夫人宽慰，便装作好奇道： “小女瞧着老夫人，今日面色也颇为憔悴。 老夫人为何也不顾自身状况，而来庙里烧香礼佛呢？” 王小芸的话，戳中了许老夫人的心事，惹得许老夫人又是一阵黯然神伤。 “对不住，老夫人，小女不懂事，惹你伤心了。”王小芸急忙认错道。 她明知道许老夫人为何而来，还有此一问，确实不应该。 可是若不从此事入手，她也无法解开老夫人的心结，整个事情，也无法进展了。 老夫人也没怪王小芸，只是无力又悲伤地说道： “不是你的错。 我每月初一十五，都是要吃斋念佛，为我那早夭的女儿超度一番的。 每月这两日，心情自然是不佳的。” 老夫人何止每月这两日心情不佳。 她什么时候想起来自己的女儿，都会感伤。 只是这种感伤，从去年连续梦见女儿开始，就更加加剧了。 失去子女之痛，算是人间至痛。 虽然事情过去了二十几年，老夫人悲痛之情，却犹如刚发生。 王小芸知道，无论怎样安慰，也是不能减少老夫人的悲伤的。 她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前世父母。 她前世，自从有记忆起，便是待在孤儿院了。 她的父母是谁，为什么把她抛下，是故意的，还是意外的？ 如果是故意的，父母丢了她，有没有后悔过？ 如果是意外，比如被人贩子拐卖或者她自己不小心走丢了，她的父母，有没有像失去女儿的许老夫人这般，伤痛半生？ 王小芸想着这些，不禁为自己的前世深感悲哀。 她竟然陪着许老夫人，一起默默地垂泪。 许老夫人以为王小芸是因为替她难过才这般，便忍着悲痛，反而劝了王小芸几句。 王小芸不忍自己的悲伤再刺激许老夫人，便说要出去方便一下，找借口出了门散心。 她这一出门，左拐右拐的，一时没注意，竟然迷了路。 第340章 梦境 王小芸一路行着，竟然越走越远，直到走到一个小院里才停下来。 这时已经是初夏季节，花草树木正旺盛。 这个小院就掩映在茂密的花草树木中。 小院不大，不过就三四间民房大小。 从小院延伸出去弯曲幽深的小路，是小院与外界唯一的联系。 王小芸脑子里想起来一句诗词：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她此时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了，就算想找个人问路都找不到。 这里并没有香客前来，也没有僧人走动。 就好像进了一座迷宫一般，往哪边走都觉得不对。 王小芸没办法，只好进了小院，看看有没有人能给她指路。 院子里也跟外边一样，一片宁静。 王小芸随意走入了一间房门前，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推门而入，里面空空如也。 她又连续推开了几间房门，也是空的。 于是，她不得不再次走进一间房，也是最后一间。 轻敲几下门之后，终于有人回应了。“进来。” 声音低沉厚重，无惊无喜。 王小芸轻轻推开门，站在门口向里望去。 这间房，也没什么特别的，摆设也简单。 不过，屋子中间，正有一僧人打坐。 王小芸知道，这就是刚才出声的那个人了。 她小心翼翼地上前问道： “打扰了师父，我不是有意闯入的。 实在是迷了路，也寻不到问路之人。 还请师父见谅。” 僧人背向王小芸，口中念道： “缘来天注定，缘去人自夺。施主有缘来此处，亦是天意。” 王小芸听不懂，只会连连点头，然后终于问道： “师父，我从这院子出去，要往哪边走才能走到香客歇脚的客房？” 僧人道：“自是从来处来，到去处去。” 王小芸很想翻白眼，她听不懂啊。 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不过佛门圣地，不敢造次，也不敢不敬。 王小芸见僧人似乎没有跟她多话的意思，便也在僧人旁边的一个蒲团上跪坐了下来。 可是跪了一会儿，王小芸就有点受不了了，开始在房间里东张西望起来。 僧人闭着双眼，再次开口道：“若人静坐一须臾，胜造恒沙七宝塔。” 王小芸虽然不知此话有何深意，却也知道是僧人让她好好打坐。 王小芸直了直身子。 与其在外面瞎转悠找不到问路的，那么还不如在这里歇会，等着师父忙完了再告诉她呢。 她一早出门，从自己铺子里步行走到许彦卓的宅子处，又从许家宅子，一路走到了寺庙。 爬过那么多台阶，刚才在佛堂又跪坐礼佛半天。 到现在，她也是真的疲惫了。 王小芸干脆也学着僧人的样子，闭着双眼，双腿盘膝而坐，双手均自然放在腿上。 不管姿势标准不标准，反正王小芸很快就进入了梦境之中。 在那梦里，她见一怀胎差不多足月的妇人，喝了仆人递过来的一碗药。 没过多久，妇人便大出血，胎死腹中。 妇人亦命在旦夕，最后靠着身家厚重，重金请了全城的名医，最后才堪堪保住性命。 那个没出世便夭折的胎儿，被妇人厚葬一处，时时供奉。 妇人的面容，王小芸觉得熟悉，似乎就是许老太太年轻二三十岁的样子。 在梦里，那胎儿的灵魂似乎也如王小芸穿越来时那样，被一个小鬼引领着，到处找寻投胎之处。 最后，那灵魂附体到一个二十一世纪，刚出生便没了气息的婴儿身上。 婴儿逐渐长大，变成了大姑娘。 王小芸惊奇地发现，那人和自己的眉眼，竟然非常相似。 姑娘长大，结婚，生子。 日子原本美满幸福的过着，日复一日。 但是很不幸，在孩子一岁多的时候，他们遭遇了一次罕见的大地震。 夫妻两个，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他们百般疼爱的女儿。 楼房整个倒塌，被压在下面的人，九死一生。 而且就算是救出来，也早就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家的了。 一栋楼，上千住户，活下来的寥寥无几。 而那个一岁多的孩子，却是奇迹般毫发无损地被第一批救了出来。 找不到孩子的家人，只能被托在了孤儿院。 时间过得飞快，王小芸再向那个孤儿院的孩子看过去时，竟然发现，那就是前世的自己。 在孤儿院后来的日子，王小芸有了记忆。 跟此刻王小芸梦中的样子，一模一样。 梦境在此处，戛然而止。 王小芸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而身旁的僧人，却已不知去向何处。 外面的光线已经变得暗淡，时间竟然已经快要到黄昏。 王小芸竟不知，自己这一觉睡了这么久。 这时候，门外响起了女子寻人的声音。 “姑娘，姑娘你竟然在这里，可把我们老太太给担心坏了。” 原来，是许老太太身边的丫鬟，还有几个小和尚，一起过来寻她了。 王小芸站起身，坐久了，身子有些麻木，感觉轻飘飘的。 丫鬟赶紧过来扶住了她。 “姑娘还在哭呢？都哭了一下午了吗？ 等会老太太看到你，定然又会难过了。” 王小芸上午出来时，便是红着眼出来的。 现在，她的眼睛依然是湿润的。 怪不得丫鬟说她哭了一下午了呢。 王小芸不知道刚才那个梦是何意，只能问旁边的小和尚： “小师父，刚才在这房间里的大师父去哪里了？” 王小芸此刻想来，刚才那和尚的确有些怪异，竟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她很想找到那个僧人，问个究竟。 不料，小和尚听了王小芸的问话，竟然惊诧不已。 “大师父？这个院里已经多年没有人居住了。 自从上一任主持圆寂之后，这座禅房便不允许闲人进出了。 我们寺里的人，也只逢初一十五会派人过来打扫一下房间。 打扫完了之后，也从不多留，直接就锁门而出。 施主，你是如何进了这房间的？” 旁边的丫鬟也跟着说道： “是啊姑娘，我们把整个寺庙都找了一遍了，都没找到你。 谁都没想到你会来这个偏僻的地方呢。” 王小芸只好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太抱歉了，我一时迷了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又因为太过疲惫，在房间里坐了会，竟然睡着了。 真是麻烦你们来找我了。” 王小芸说话的时候，还觉得冷飕飕的，甚至不敢跟人提起，刚才还有僧人在里面打坐之事。 一直走出了很远，王小芸才敢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已经没入花草树木中的小院。 第341章 欺负单身狗 王小芸随丫鬟到了客房，许老夫人已经焦急地在门外等候。 “你这丫头，怎么到处跑的不见人影了？可吓坏了我了。” “老夫人。”王小芸跑上前来，紧紧抱住许老夫人，忍不住地落泪。 刚才那一切，似梦非梦，又像一种预示或者提醒。 若是寻常人，也只当是黄粱一梦，梦过不留痕。 可是王小芸因为自身穿越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都赶上了，比寻常人，对这种梦境，更是多了一层难以言说的信任感。 对于前世今生之说，王小芸现在，深信不疑。 许老夫人也搂着王小芸，似乎有种天生亲近的感觉。 她见王小芸哭的伤心，便给她轻拍着背，安慰道：“这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了？跟老婆子我说说，咱不能再伤心了哈。” “老夫人，天色已晚，再不回去，大爷该担心了。”嬷嬷过来提醒道。 一行人因为找王小芸，耽误了太久了。 如今人已经找到，他们也该回去了。 老夫人点点头，想到王小芸今日是孤身步行前来，便邀请她一起坐上了马车，一块儿回县城。 这座寺庙，是建在城郊的小山中的，离她们的住处，还是有一段距离。 王小芸想着还要跟许老夫人叙话，便也没有推辞，一起上了马车。 人的感觉是很奇怪的，对于王小芸全身散发的亲近感，许老夫人也一点儿都没有排斥。 两人亲亲热热地同行一路，直到到了许家宅子处才分开。 王小芸拒绝了许老夫人派人相送的善意，只说自己家就在附近，自己慢慢走回去便好。 经过白天的那段奇遇，王小芸并没有急着向老夫人解释，或者借此套近乎。 只希望，一切顺其自然吧。做的心急，反而会破坏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亲近感。 此事，也急不得。 张翠花又跟王大海回村子里去了。 王小芸也算看出爹娘的规律来了，她也不说破。 只有小雪小花懵懵懂懂的，不知道为何张翠花三天就要回去一次。 这次很奇怪，黑子已经坚持跟张翠花同步回村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今天，却没有回去。 王小芸百无聊赖地撸着狗头，自言自语道：“怎么了黑子，这次怎么不跟着回去了？是不是和女朋友吵架了？这几天精神可不太好呢。” 黑子耷拉着脑袋，比王小芸还无精打采。 它说不出口啊，上次回去，它发现小白屁股后边，多了个小伙伴。 一只黄色的小土狗。 虽然小白没怎么搭理小黄，可是黑子还是吃醋了。 怎么，趁我不在，到处勾三搭四的了？ 黑子决定冷落小白几天，做为对小白“滥情”的惩罚。 可是它见不到小白，它自己心里也不好受，所以最近，它都有些蔫蔫的。 许彦林在安阳县的成衣店，价格也只能跟着嫡兄的脚步，降到了五成。 如果不是靠着王小芸想出来的睡衣的点子，怕是店里实在难以维持这样的生意了。 云庆县那边，许彦卓倒是还没有介入，所以那边的生意还是不错，也足够许彦林再坚持和嫡兄抗衡一段时间了。 许彦林甚至有意收了安阳县的铺子，去别处发展。 但是自己的铺子，还是年后花了物力财力刚装修好的，他一时也狠不下心心来放弃。 如此，他也便硬撑着，把生意拖了下来。 生意上，两家再次维持了一种相对平衡的状态。 王小芸自从见过许老夫人后，也是好感倍增。 又因为那场梦，她也是发自内心的，不希望两家继续这样下去。 时间久了，也只是两败俱伤。 但是这个问题，关键还是在许老夫人身上。 许老夫人不松口，大孝子许彦卓就宁愿亏损也要哄老太太开心。 可是，许老夫人究竟有没有因为打压许彦林开心，外人也不得而知。 平淡但不平静的日子，过得很快。 一晃到了五月底，王小虎考了府试归来。 就连王小芸都没有想到，王小虎竟然考了个府试第一名。 这次府试，可是整个州府下辖两郡八个县，共计十个郡县。 参加府试的，都是每个县里面选出的前五名。 王小虎得了第一名，这可是相当了不起的成绩了。 就算是武举再不受重视，这个成绩也足可以在县城里炫耀一番了。 县里还给奖励了十两银子。 郑安仕也没想到自己家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保镖，能有这造化，便也给他放了三天假，让他回去好好庆祝一番。 当然，郑安仕也答应了郑雪珠当天可以晚回来一会儿，跟王小虎他们一起庆祝。 就连柳文升，郑安仕也单独给放了一晚上假，允许他当晚可以不用宿在县学的寝室。 赵亮也想出去一道庆祝，被郑安仕训了一顿，说他跟王小虎不沾亲不带故的，出去凑什么热闹。 赵亮只好乖乖地待在了寝室，默默啃着“大舅哥”给他的习题集。 铺子从中午就关门不接待顾客了，一大堆人热热闹闹地做了一大桌子菜。 王小虎高兴，喝的有点多，郑雪珠比王小虎还高兴，喝的更多。 在没有外人看的进来的院子里，王小虎还趁着夜色，偷偷地背了一会儿郑雪珠。 张翠花今日也大方，看到此景，倒也没有泼冷水。 反正这种事，吃亏的都是女孩子。 王小虎又不会吃亏，张翠花才懒得多管呢。 王小芸也看到了哥哥背郑雪珠，心想着两人发展的可真迅速。 她和柳文升已经成亲半年了，也还没有这么亲密过呢。 正好，柳文升看到了失落的王小芸，又随着她的眼光，向大舅哥望去，心生佩服。 最后夜深了，还是王小虎背着喝的醉醺醺的郑雪珠回了郑家。 柳文升拉着王小芸的手，来到院子里，蹲下，拍拍自己的肩膀，豪气地对王小芸说道：“上来，我背你。” 王小芸一喜，秀才可终于开窍了啊。 王小芸猛地往柳文升背上一趴。 两人连滚带爬，摔了个四脚朝天。 王小芸刚想抱怨柳文升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呢，可是话到嘴边还没说出来，就被柳文升给堵了嘴。 用嘴堵嘴。 王小芸所有的抱怨，顿时化作缠绵悱恻，与柳文升第一次长时间地亲密地接触了起来。 被迫吃了一嘴狗粮的黑子，哦，不，吃了一嘴“人粮”的黑子，趴在自己的窝里不想出来了。 黑子也心塞，这些人，就会欺负它这个没狗爱的“单身狗”了。 第342章 庆祝 王小虎得了府试第一名，自然是要回村子大摆筵席，庆贺一番。 正好郑安仕给了他三天假，他也正好趁此机会回村。 郑安仕甚至都直接或者间接的提醒过王小虎几次，以他如今的身份，着实不应该窝在郑府里当个跟班，出去必有一番作为。 王小虎也有自己的打算，他便以跟郑雪珠有一年之约为借口，婉拒了郑安仕给他找活干的好意。 他留在郑家，主要是跟周老虎和小五学武呢。 两人口口声声说着自己的功夫只是用来自保，可是在王小虎看来，那功夫却不是常人能练成的。 两人教他练武的时候，也没有藏着掖着，都是尽心尽力的教。 不过有个条件，就是不能对外人透露他俩会武之事。 王小虎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没有向外人提及。 今日，不光王小虎要回村子，王家一家人都是要回去的。 他们要在王小虎休假的第二日，大宴宾客。 王小芸虽然已经出嫁，但是现在和娘家走得近，又是前后村，所以于情于理，她都要跟着回去。 郑雪珠又想凑热闹去，不过却被亲爹警告了，不准她跟着过去。 郑雪珠和王小虎都很遗憾，但是没办法，郑安仕不允许，郑雪珠也不敢忤逆他。 王家的牛车刚一到村口，就见许多熟悉的村民站在街道两边，敲锣打鼓，夹道欢迎。 这是村长的主意，王家村的村民，也是积极地响应。 村里出个能耐人不容易，这是他们的骄傲和荣耀。更是希望，这有能耐的人以后会罩着他们。 作为一村之长的王村长，自然是要表现一番的。 村长走到王小虎跟前，拍拍他的肩膀，点头道：“嗯，好小子，有出息了。你从小我就看出来你有出息了，果然没让我失望。” 王小虎心道，从小到大，他受的白眼何其多。 尤其是这个高高在上看人下菜碟的村长，更是没少给他家白眼。 不过，谁让他爹王大海和他，两个人一直烂泥扶不上墙呢，也不能怪别人看不起他。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发生转机的呢？ 好像就是从妹妹嫁给柳文升之后，他们家在村子里，才稍微抬起头来了。 再后来，一家人去了县城发展，再回村子的时候，就是直着腰板说话了，再也没有村民对他们一家翻白眼了。 这种感觉，嗯，爽。 所以，王小虎也不管村长以前如何了，现在人家给他脸面，他也只能接着不是。 “叔过奖了，快家里坐吧。“ 王大海也很自然地搂过王村长的肩膀，一边说话，一边把人往自己家里拉。 王大海现在，竟然能跟村长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这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王小虎、张翠花、王小芸，三个人谢过众位乡邻，并且告诉大家请客的时间，这才跟着进了家门。 王小芸进门前，觉得似乎有人在背后盯着她。 她猛然一转身，正好看到一个女孩子慌张地扭头跑开。 从那背影和身形看来，王小芸很肯定那人是小凤。 她已经知道哥哥和郑雪珠的事情了，此时，自然也不希望有人再来破坏。 何况这人，还是曾经想破坏她和柳文升的那个女人呢。 真是死性不改啊，她原本有机会的，可惜两次都被她自己给错过了。 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世界上又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王小芸见人走了，也万幸她没再跟过来。 王大海这边，和村长吹了半天牛皮，又是女婿出息了，又是儿子争气了，自己夸了半天。 虽然不是他自己有出息，但是他就是骄傲，能有什么办法呢？ 村长自然也是好一番恭维，什么话好听，就说什么话夸奖。 王小芸和王小虎相互对视了一下，很无奈地笑了笑。 村长跟王大海商量着，打算摆流水席庆祝，地点，就选在了村东头的一颗大歪脖子树下面。 那个位置，是村东头尽头，挨着柳家村也很近。 消息一放出来，整个王家村都在欢呼着。 这流水席，可以吃好吃的，管饱，管撑，管好吃。 村子里的大人孩子都高兴。 村东头很快就聚集了很多人，都是村民们自发的过来帮忙烧火做饭的。 菜、肉，和干粮，都是王大海这次用牛车从县城带回来的，也不用再去买。 王小虎作为被庆祝的对象，自然又被夸奖了半天。 他就算已经听得耳朵长茧子了，也得硬着头皮听下去，还得挤出笑容来应付那些夸奖。真是累得半死。 这种场合，也少不得喝酒助兴。 王小虎又被灌了很多酒，终于喝的酩酊大醉。 最后，他实在撑不住，就一屁股坐到树根底下，不想起来了。 王小芸去问哥哥，要不要把他扶回去好好休息醒醒酒。 王小虎摆摆手，说道：“不用，不用了，哥哥今天好不容易风光一场，喝死都高兴。休息？不休息，不回去！我等会再去喝。” 王小虎说完，待妹妹离去之后，忽然一股恶心劲涌了上来。 他赶忙跑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哇哇大吐起来。 吐着吐着，又哭了。 他不停絮叨着，从小到大有多被人看不起。他想上进，可是连个上进的路子都没有。 最后，他对别人的白眼都已经麻木了。 后来，因为遇到一个温柔的女孩子对他笑了，他的心才暖了。 他后来就各处做工，挣工钱，回来就给女孩子买东西，还把所有的工钱都给了女孩子。 可是后来才发现，那个女孩跟其他人没两样，对他，也是看不起的。 王小虎心里发堵，对着眼前毫无感情的树木，偶尔还对着黄昏的天空，发泄着，倾诉着。 吐完了，说完了，哭完了，王小虎感觉好受了许多，清醒了许多。只是走路时，依然有些头重脚轻的。 王小虎自认为走的板正，实际上却是摇摇晃晃，脚底根本不受控制。 他走到一颗大树底下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被地上一块半大的石子给绊了一跤。 王小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眼看着就要摔倒。 就在这时，忽然从树后面走出来一个人，急忙地扶住了他。 “谢谢，谢谢啊。”王小虎忙不迭地道谢。 等他抬头，就着月光，看清来人长相时，酒就醒了一大半，“小，小凤？” 第343章 清凉打扮 小凤紧紧搂着王小虎的胳膊，“小虎哥，你没事吧？” 王小虎醉酒，身体的灵敏性也降了很多，不过脑子还是清醒了些，“没事了，小凤你怎么来了。” 他边说边不动声色地抽出了自己的胳膊。 这些细微的动作，小凤也都觉察到了，她有些受伤，却装作没有察觉出来。 她温柔地说道：“知道小虎哥武举府试高中头名，想来看看小虎哥有多威风的。” 王小虎平静说道：“这武举，也没什么威风不威风的，不过就是靠着膀子力气罢了。” 王小虎没有那种在旧情人面前炫耀的心思，毕竟是自己之前喜欢过的女孩子，就算是分开了，他也希望各自安好。 何况这时，他脑子里想的，也都是郑雪珠的音容笑貌。 小凤的声音有些控制不住地轻微颤抖，“小虎哥，想不到今日我来看你，竟然换来你如此冷淡疏远。你这真是有了新人，就彻底忘了我这旧人了。” “小凤，我~”王小虎想解释，又觉得没必要，“你早点回家吧，现在太晚了。我，就不送你了。” 王小虎说完，也不再留恋，便冲着热闹的席面走去，给那些前来庆贺的人敬酒。 小凤看着走远的背影，面无表情。 此时，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道： “看到了吧，这人就是这样薄情。 之前落魄时对你满腔热忱，这刚一有起色，便得意忘形起来，对你也是漠不关心了。” 小凤也是不悲不喜道：“小虎哥也是被我伤透心了，我对他，也没什么奢望了。秀玉姐，你何必再喊我出来，平白遭这番冷待呢？” 来人，正是王秀玉，也是她，把小凤喊了过来的。 王秀玉可就没有小凤那样冷静了，她恶狠狠道：“你能原谅他们，可我不能。让你出来，是有事情让你去做。” 王秀玉说了自己的打算，小凤听了，忍不住大吃一惊。 “秀玉姐，我和王小虎已经不可能了。自从上次我去县城找他之后，便已经死了心。秀玉姐何苦再揪住此事不放呢？” 王秀玉冷笑道： “被休的女人不是你，被灌了绝子汤的人不是你。你当然不恨她们了。 不过你想罢手，简直是痴心妄想。 你现在没别的路走，我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 否则，你知道后果。” 王秀玉随后，又威胁小凤，并且交代了她要办的事。 小凤像个木头人一样，麻木的回了家。 她躺在床上，一夜没睡。 她连续错过了两个男人，早就悔的肠子都青了。 她觉得无论她再怎么争取，也是不可能挽回这一切了。 自从上次去县城找过王小虎之后，她便已经死了心。 可是听到王小虎有出息之后，她内心还是有点小波澜的。 但是她也没打算再做什么，她知道自己没有那享福的命。 可是她放下了，王秀玉却没有放下。 王秀玉今日找人把她约出去，去看王小虎如何风光，还企图让她再重新魅惑王小虎，。 她虽然不知道王秀玉让她魅惑王小虎下一步再做什么，但是直觉上，就知道肯定没好事。 之前，王秀玉不止一次让她给许家人下毒，是她胆小害怕，才最终没酿下大祸。 可就算这样，王秀玉依然以此为要挟，让她听命行事。 若她不依，王秀玉就说要去许家告发她的所作所为，大不了大家一块儿鱼死网破。 小凤这才害怕起来。 王秀玉和二黑，虽然说是自己造孽，可是下场有多惨，她可是亲眼得见。 若是许彦林知道她也曾经参与到这件事中，想必肯定不会放过她。 哪怕她怎么解释说换了药，可是她也是真的下药了。 小凤有些毛骨悚然起来。 她真的后悔了，后悔自己当时冲动犯了错，也后悔自己的私心，错过了两个不错的男人。 但是现在，王秀玉境遇比她惨多了。所以王秀玉不在乎再多犯一次罪。 她在乎，可是也摆脱不掉王秀玉。 而且，同村的二黑，养了半年伤，也已经开始出来行动了。 二黑瘸了一只腿，可那脸上，却更加凶残了一般。 小凤害怕，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不过，有个念头，在她脑子里渐渐清晰了起来。 王小虎这边，回到家里之后，倒是一躺下便呼呼大睡起来，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才起床。 王大海领着王小虎到了自家祖坟，摆上祭品，还倒了几盅酒给祖先供上。 老王家算是祖坟冒青烟了，儿子闺女都有出息了，自然要感谢老祖宗在天之灵保佑。 张翠花当天，也回了一趟娘家报喜，不过却被娘家的嫂子给当众赶了出来。 他们把张云龙被判刑之事，怪罪到了王小虎兄妹身上，自然对张翠花这个当娘的，也一万个不待见。 娘家嫂子还直接破口大骂王小虎，说若不是王小虎多事管那小狗子的事情，张云龙也不至于在县衙大牢受那份罪。 张翠花气不过，自然要为自己的儿女分辨。这辩着辩着，就变成了两方对骂。 所以，张翠花最后就被赶了出来。 张翠花被赶出来后，心里有气，最后还放下狠话，说是以后自己儿女出息了，她这当舅母的，一点好处也别想沾到。 说起来自己的儿女，张翠花还是很得意的。 她的这种得意，更是刺激了娘家嫂子，最后直接被一扫帚轰了出来。 张翠花还报个屁喜，直接拍拍屁股就回家了。 最热的月份便是农历六月七月这两个月了。 铺子里卖的衣服还是比较正统的保守的衣服，而王小芸穿的，却是让小雪为她“量身定制”的。 薄纱，丝绸，这些轻薄凉爽的面料，是王小芸的最爱。 她自己设计了前世那种最常见的短袖短裤和背心短裙。 为了哄小雪帮她做，可是费了她不少嘴皮子呢。 直到她答应只在自己房间里穿，绝对不去外面嘚瑟之后，小雪才给她做的。 所以这两个月，王小芸是不打算出门了。 偶尔出去一趟，也是要换保守的衣服的。 柳文升旬休回到铺子里，见王小芸露胳膊露大腿露脖子的“清凉打扮”，二话不说，扯起床单就把王小芸围了个严实。 第344章 角色扮演 王小芸已经热的要起痱子了，自然是不想披床单了。 天一热，人本来就容易心烦气躁的，何况还被柳文升裹了这个厚厚的床单呢。 “柳文升，你想捂死我呀！”王小芸连名带姓的喊着柳文升。 柳文升却一点都不肯放开，“你这样穿的太少了，被别人看到怎么办？” 王小芸使劲挣开床单，不悦道：“你看看，我就在自己卧室里穿这衣服，谁能看到啊？还不就是你自己看到？” 柳文升看看房间四周，这个小房间，本来就是建在后院，没人会轻易进的来。王小芸只要不出屋，是没人看到她的。 就算站到院子里，进出的也只是店里的几个女孩子。 他这才放下心来，抽开了床单。但是依然把窗帘放了下来，屋门也顺手关上了。 这样一来，房间的光线一下就暗了下来。 王小芸看着柳文升的动作，双手环抱着自己，装成一副恐惧的样子，颤抖着出声道：“好汉饶命啊。你这是做什么呢，是想先奸后杀，还是先杀后奸？” 柳文升只是不想让王小芸走光，暴露于人前，可没想到这么多呢。 他听到王小芸这番话，反倒来了兴致。 他向王小芸一步步逼近，把王小芸堵在了墙角处。 王小芸后背紧贴着墙壁，身体微微发抖着，紧闭了双眼，“我从了！” 柳文升没绷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装的可真像！” 王小芸刚才戏精附体，还想好好表演一番呢。 被柳文升这一笑气的，也不演戏了，反而抱怨道：“相公就不能配合一下吗，非得拆人家的台。” 柳文升挑了挑眉，“你真的想让我配合？” 王小芸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当然啦，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哦，不对，反正这情景，特别适合做坏事，相公就陪我演一场。咱俩来个角色扮演。” “角色扮演？”柳文升不懂这个，不过他悟性好，很快就猜透了王小芸的心思。“好，演一场就演一场。” 柳文升说演就演，想象着说书人嘴里轻佻的动作，他也有样学样，便用手挑起了王小芸的下巴。 “小娘子肤白貌美，小生我一见倾心。请问小娘子，可否愿意与在下花前月下，共度良宵？” 王小芸心道，行啊，小样的，看着这动作如此熟练，怕不是老油条了。 王小芸这次，就不像刚才那般直接顺从。 她这次，打算宁死不从。 “公子请自重，小女子我可是有相公的人了。” 柳文升冷冷一笑：“哼，敬酒不吃吃罚酒，跟你好好说你不依，那我就只能来硬的了。” 柳文升说着，便要把那嘴伸过来。 王小芸一手就挡住了柳文升的嘴，冷笑道：“你就算得到了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你就别白费功夫了。” 柳文升看着演的认真的王小芸，心里偷喜，嘴上却说道：“我是一个坏蛋，要的就是你的人，我要你的心来有何用？” 王小芸一愣，这柳文升不按套路出牌啊。 电视剧里的坏蛋，在这个时候，不是应该会放开女主来博取欢心吗？ 怎么这柳文升只要肉体不要灵魂了？ 眼看着柳文升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那嘴唇马上就要吻到自己脸上来了，王小芸一个激灵，赶紧推开了柳文升。 王小芸生气了。 真生气了。 不是演的。 “好你个柳文升，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你竟然只对我的身体感兴趣，对我的心，却一点不感兴趣。哼，幸亏成亲半年，我都没有让你得逞。你对我身体感兴趣，我就偏不让你得逞。” 柳文升听着这话口气似乎不对，但是也没多想，以为王小芸演的还挺逼真的呢。 他继续凑上来，要亲王小芸。 王小芸这下，可真是动弹不得了，便干脆把头往一侧扭了过去。 柳文升就亲了个空，亲到了王小芸的耳朵上。 好巧不巧的，张翠花推门进来了。“这大白天，又是关门又是拉窗帘的，干什么呢，睡觉吗？” 张翠花边说边往屋里走。这一进屋，她就愣住了。 半天，她才出声道：“小年轻就是着急，连这事都忍不到天黑再做。也不怕人笑话。” 张翠花闹了个大红脸，说完就走了。 王小芸和柳文升的姿势，还是一直保持着暧昧，一时间都忘了做什么反应。 直到张翠花出了门，王小芸才想起来推开柳文升。 她冲着张翠花的方向喊道：“娘你想错了，我们没有……” 可是张翠花已经出去了，根本不会听她解释。 王小芸对着柳文升责备道：“都怪你，又被误会了。” 柳文升心塞，是谁先开的头要角色扮演啊？ 他根本就没想到，这次游戏玩漏了，王小芸跟他生了半天气。 到了晚上睡觉时，柳文升看着穿着两根细带带的吊带裙的王小芸，忍不住热血上涌。 王小芸看不惯柳文升穿的长衣长裤加袍子的睡衣，便从衣柜里拿了两件衣服，扔给柳文升。“给你的，换上。” 柳文升就着明亮的月光，提起来衣服，上下打量。 这是王小芸特意为柳文升设计的男士背心加大裤衩，是她请教了小雪后，在小雪手把手的教学下，亲手缝制的。 这也是王小芸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做的衣服。 虽然手艺不咋滴，可王小芸实在是不想让柳文升穿别的女人做的贴身衣物呢。 奈何柳文升不领情，觉得太暴露了，跟没穿一样，他害羞。 最后，在王小芸的逼迫下，柳文升还是乖乖穿上了。 王小芸看着穿着裤衩背心的柳文升，忍不住上手调戏了一番。 等她吃了柳文升一顿豆腐之后，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她上上下下又打量了柳文升一番，终于找到了别扭的地方。 “嗯，这样的穿着，还是挺有现代感的。就是这头发，要理成板寸就好了。” 王小芸边说边给柳文升比划板寸的长度。 柳文升紧紧护住自己的头发，说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轻易剪去。你想都别想。” 王小芸也不是真的要剪柳文升的头发，此时又想起来白天的事情，有些生气，便干脆直接上了床躺着。 柳文升看着穿着吊带裙的王小芸，哪里还控制的住，也跟着上了床，在王小芸身边蹭了又蹭。 王小芸阻止道：“相公并不在意我的心意，只想得到我的身体，我是坚决拒绝的。” 柳文升没想到王小芸还在因为白天演戏的事情生他的气呢。 他伸胳膊紧紧地揽住了王小芸，长长叹了口气道：“果真是女人心海底针，指不定哪句话就得生气半天呢。” 第345章 没人再敢欺负你 八月乡试，柳文升在六月中旬就开始赶往省城永济城备考。 全省十七个州府的秀才，报考乡试的人数有两千之多。 算下来，每个郡县，报考人数就有一二十人。 这些秀才，可不止是柳文升这般年轻，很多都是考了多年才中了秀才的。 就算年纪轻轻的中了秀才，这个乡试，依然是大部分人此生再也跨不过去的门槛。 四五十岁来报考乡试的，是最平常的年纪。年纪最大的，甚至六十多岁都在考。 像柳文升这种，十六七岁就来报考的，仅此一人。 这么多学子，齐聚省城，光住宿，就是一个老大难。 这个时候，省城有关系有亲戚的学子，在准备乡试期间，就会住在熟人家里。 凡是来参加乡试的，必定已经是有秀才功名在身，说不准这次就能中举，所以被投宿的主人家，对来投奔自己的学子，也是热情相待。 但是大部分的学子，都是没有可以投靠的关系，就只能花些银子住客栈。 读书人平日里读书，就已经花费巨多，这一次乡试支出更是不菲。 所以家境不怎么好在省城又没有熟人的学子，就临近快考试时才去省城待考，那时候可以供选择的客栈便不多了，只能住那城郊偏僻的地方，花费比平日里在繁华处的客栈还要贵。 每年因为没有钱财赶路失去乡试机会的学子不在少数，比如今年，张庭丰便是。 张庭丰一边节衣缩食苦读，一边抄书赚银两，本来刚刚凑够了这次赶考的路费，可是不想，妻子无故小产，治病就花去了大半。 他感慨自己命运不济，虽然不甘心，但也只能做好缺考的准备。 他的成绩，眼看着就是中举无望，所以也没有那势利之人巴结他，送他赶考银两。 柳文升就不一样了。 自从年前的诗会，他得了五十两银子的奖赏之后，就已经不需要愁赶考的费用了。 何况，王小芸这边，赚的可是相当不少。他去赶考，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一路路途遥远，学子们都要结伴而行，柳文升已经跟县学书院的四五个新同窗说好同行。 作为曾经的同窗同寝兼好友，柳文升去省城之前，自然是要跟张庭丰打声招呼，问问他要不要同行。 刚开始，张庭丰不想让柳文升知道自己的情况，只说自己还没准备好，需要再沉淀三年再考。 可是张庭丰的老娘，却戳破自己儿子的谎言，告诉柳文升，是因为盘缠一事，才阻挡了儿子赶考之事。 张庭丰羞的满脸通红，自觉在同窗面前矮了一等，他便沉默不语。 在了解到张庭丰的窘况之后，柳文升也是无比唏嘘。 学子十年寒窗，就等这一刻。 错过此次乡试，便又要再等三年。 人生有多少三年可以等呢？ “庭丰，不如你与我同行，我们吃住一起，也能省上许多。”柳文升好心地对张庭丰说道。 “太好了，柳公子，你真是太为我们家庭丰着想了。”张母十分感激，转身又对自己儿子说道：“柳公子这法子好，你们一路，多几个人挤着住客栈，那房钱可是省出来一大半呢。这样，就不耽误你再等三年了。” “娘！”张庭丰欲出口阻止，“娘，我这次并没有准备好，再让我等三年好不好？” 张庭丰自从岁试之后，就再也没有找过柳文升了。 妻子小产，情况凶险万分，他便被叫回家守候着。 现在妻子已经脱离了危险，他的银子也去了大半，所以最近，他连书院都没回去了。 想不到柳文升还找到自己家里来，邀请他一路同行。 他不想接受这看似施舍的照顾，又自觉被人看到自己的窘境而难堪不已。 现在，亲娘竟然还让他与柳文升同行，他自觉脸面都快丢尽了。 张庭丰的心思，柳文升并没有猜透。 柳文升自小，并不比张庭丰家庭好多少，可他并没有这么敏感自卑过。 他靠着抄书挣来的银子，不光给自己交了书院的费用，还有一部分补贴了家用。 他凭自己的双手和所学知识挣钱，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 哪怕成亲之后，王小芸赚的银子，比他这几年抄书赚的都要多多了，他也没有吃软饭的想法。 他知道，现在依靠王小芸，也只是暂时的。 他知道自己有能力，以后让王小芸和亲娘还有妹妹过上好日子。 所以，他享受着王小芸挣来的钱，花的心安理得。 在这种心理下，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张庭丰的自卑。 他虽然也知道，张庭丰中举，怕是困难重重。 可若这次错过，又要再等三年。 何况此次就算中不了举，最起码先熟悉一下乡试的流程，以后有了沉淀，再次科举时，心里也有个把握。 他有点不太了解，张庭丰为何如此强硬的就拒绝了。 还好，张庭丰最后在母亲的软硬兼施下，同意了柳文升的建议。 那不情愿的样子，让柳文升觉得好像自己求他一般。 * 柳文升六月中旬就出发了，本来热的不想出门的王小芸，为了填满空虚的内心，便也冒着大热天的出去了几次。 这几次，她都是有意无意的“偶遇”许老夫人。 她对许老夫人的亲近都是发自内心，不仅是为了生意，更是真心想宽慰许老夫人想开些。 许老夫人能感受出王小芸的善意，也愿意与她亲近，而且自从王小芸时不时出现在她身边逗她开心之后，她也明显地开怀了许多。 许彦卓见亲娘开心了，他也不愿意做那亏本买卖，便悄悄透露了口风，把衣服价格调高了一些。 许彦林听到消息自然大喜，便也跟着调高了价格。 继续那五成的价格，他都快撑不下去了。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但是就在柳文升提前预定乡试归来的那一天，王小芸却被满面悲痛之色的许老夫人堵在了铺子门口。 领许老夫人过来的人，正是王秀玉。 王秀玉看着王小芸冷笑，转身又无比气愤地对着许老夫人说道：“老夫人您看，我没有骗你吧？这个女人就是你们的死对头，跟许彦林合伙做生意的。她接近你，肯定没有安好心。” 许老夫人在王秀玉找上门的时候，并不相信她说的话。 可是此时，看到王小芸真的就是这家铺子的掌柜，也知道了她和许彦林合伙的事情。 许老夫人的心，被伤得体无完肤。 王小芸被误会倒是无妨，可是这许老夫人却是万万受不得这种刺激了。 “王秀玉，你对我怀恨在心，尽可以找我算账，你在老夫人面前挑拨离间算什么本事？” 王秀玉看王小芸着急了，心里痛快的很。 “王小芸，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你不过就是想讨好许老夫人，不打压你和许彦林的生意。也顺便，抱紧许老夫人的大腿，为自己谋取好处。 我知道，你肯定是看上了许家在省城的财力和势力。你自己没本事，就欺骗巴结许老夫人。 哼，幸亏被我识穿的早，才不至于让许老夫人继续受你蒙蔽下去。” 许老夫人看着王小芸，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这个使尽浑身解数逗自己开心的女孩子，是在利用自己，巴结自己。 王小芸看着得意洋洋的王秀玉，张嘴就要分辨什么。 可是她还没说话，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我竟然不知，一个堂堂的解元夫人，竟然沦落到巴结攀附人的地步了！” “解元夫人？”王小芸一愣，猛地转身，“相公，你回来了！你竟然考中头名解元了？” 柳文升宠溺地笑了笑，摸摸王小芸的头发。 他终于可以做到为王小芸撑腰了。 柳文升的身后，是护送他归来并且前来报喜的一排衙役。 只听领头的衙役高声唱道：“恭喜安阳县学柳文升柳老爷，高中本省乡试第一名。恭喜柳解元柳老爷。” 中了举，便可以称为“老爷”了。 王小芸已经忘了王秀玉找茬之事，也顾不得前来瞻仰解元风采的越来越多的人群，扑倒柳文升身上，就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恭喜你，相公！” 只听柳文升在她耳边低语道：“从今天起，这个安阳县城，再也没人敢随意欺负你了。” 第346章 罪魁祸首 柳文升的出现，震惊地不止王小芸自己，还有许老夫人和王秀玉。 许老夫人年长，家族之中，子孙辈每个都会送入书院读书。 可就算花了大价钱，送入当地最好的书院读书，能中秀才者都是寥寥，更不用说中举了。 家族本支和旁系子孙读书者几十人，三五十年内，都是无一中举。 中举之事，难于登天。 可是眼前这个不过十七八岁的俊俏儿郎，竟然中举了，还中了本省的头名解元。 这件事，让许老夫人的震惊，压过了刚才的愤怒和伤感。 她看了看还挂在柳文升身上浑然忘我的王小芸，也不禁犹豫怀疑了起来。 她之前虽然不知道王小芸的底细，但是这家内衣铺子，她却不陌生。 这个铺子的生意，红火到让自己儿子都眼馋的地步，她可没少听儿子提起呢。 若眼前的这个女子本身就有这么大本事，还有个这么有本事的相公，按常理来说，根本不需要凑到自己跟前，巴结攀附自己。 她也听儿子说了，这个铺子的东家，也就是眼前的小女孩王小芸，甚至已经在村子里建厂，而且还把生意做到了周边县城。 按这种速度发展下去，用不了数年，她便能将势头盖过许家在省城的地位。 许老夫人看看王小芸，又看看今天前来告密的王秀玉，有些不解。 这两人，似乎很熟，而且有仇。 她是不知道王秀玉这个人的，但是现在，她敢肯定，王秀玉这个女子，肯定是对自己的家事打听了许久，所以才对她和王小芸的关系，了如指掌。 柳文升扒开王小芸那八爪鱼一般，扒在他身上不肯放松的手，轻声说道：“乖，现在有正事。要亲热，晚上再说。” 柳文升的声音很低，又是在王小芸耳边说的悄悄话，所以外人听不到，只有王小芸自己听到了。 王小芸红了脸，顺从地放开了柳文升的脖子。 王秀玉却在一旁嫉妒的发疯。 她什么都没有了，而害的她这么惨的女人，却是春风得意。 她原本还想着破坏王小芸和许老夫人的关系，想借许老夫人之手，狠狠打压许彦林和王小芸的。 可是现在，好像事情又有了变化。 这让王秀玉，又恨又怕。 柳文升在大庭广众之下，牵起了王小芸的手，这才走到许老夫人面前，拱手行礼。 “在下柳文升，携我家娘子，给许老夫人问安。” 许老夫人见举人老爷对她如此彬彬有礼，也收回了掩饰不住的讶异之色，忙抬手虚扶。 “快快，不必多礼。举人老爷之礼，民妇承受不起。”许老夫人说着，也向着柳文升微微躬身福礼。 举人身份尊贵，许老夫人也没想到柳文升会对她行此大礼。 柳文升向许老夫人行礼之时，许老夫人碍于尊卑，只敢侧过身子避开柳文生的方向。 可是当许老夫人向柳文升福礼之时，柳文升则直接伸手扶住了她。 柳文升就像一个孙辈对长辈那般，出手搀扶许老夫人。 他替自己娘子解释道： “去省城之前，便听拙荆说过，她与老夫人颇为投缘。 只是碍于老夫人富贵家世，不想被旁人猜忌要攀附与许家，所以才一直对您隐瞒身份。 拙荆也早已对我说过，若我此次高中，便不用再顾忌旁人眼光，自是愿意与您祖孙相称。” 柳文升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王小芸之前不愿意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是怕别人说她巴结攀附许家。 现在他高中了，再与许老夫人结交，也就没有人再说什么闲话了。 就像现在，说闲话搬弄是非的王秀玉，被柳文升这些话，打脸打的生疼。 王秀玉不死心道：“你胡说，你去乡试之前，怎么就会知道自己必定能中举？你现在中了才这样说，若是没中，还不照样打算巴结欺骗许老夫人！” 柳文升挑了挑眉，威严气势尽显。 “哦？想我一个堂堂小三元案首身份，又在屡次岁试中得头名之人，难道还会对乡试毫无把握？难道此事，不应该是板上钉钉才对？” 柳文升很少在人前自夸，也不会把自己的风光时时放在心上。 可是此刻，他却把自己的风光之事尽述于人前。 这句话，把王秀玉堵的满脸通红。对柳文升新晋的举人身份，也不敢太过冒犯了。 正在这时，孙县令和郑安仕两人，带着一队人马，披红挂绿，鞭炮齐鸣，姗姗来迟。 “文升，你可终于回来了。”孙县令上前，亲热地对柳文升说道：“一早得到你的喜报，却因为县衙事务繁忙，耽搁到现在才能过来给你贺喜。这事，是本官的失职。哈哈哈。” 柳文升急忙上前，对孙县令和郑安仕拱手行礼道：“县令大人，恩师，本该是小子前去拜见二位。现如今劳二位亲自前来，是小子的错。” 郑安仕拍拍柳文升的肩，一副老怀安慰的语气说道：“好，很好。为师刚刚听到小五来报信，便迫不及待地去找了孙县令过来给你道喜。你真是替为师争气了。” 孙县令又说道：“文升，你给咱们安阳县争了光，我也已经派衙役去你们村子报喜去了。你放心，你娘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你高中的消息了。等你回村子，怕就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平静了。” 柳文升赶紧对孙县令再次表示感激。 几人说的热乎，柳文升也没忘记把王小芸和许老夫人拉过来介绍。 王小芸刚刚给前来报喜的衙差发了辛苦费，便和许老夫人上前拜见孙县令和郑教谕！ 孙县令对王小芸可是熟悉的很，他的妻子可没少穿着小吊带诱惑他呢。 所以他对发明这种衣服的女人，真是想要敬而远之。 妻凭夫贵，王小芸再不堪，也是柳文升的妻子。 所以孙县令和郑安仕，对王小芸还是客客气气的。 许老夫人一介平民，再有钱，在有官身的人面前，也是要恭恭敬敬的。 她一个内宅女人，能亲眼得见一县之尊。说起来，还是托了王小芸的福了。 她更加不怀疑王小芸是要攀附她才与她亲近了。以后，她不攀附王小芸和柳文升就不错了。 王小芸是亲自搀着许老夫人行礼的，唯恐她身子不稳，再摔一跤可就坏了。 几人谈话，自然是不能一直站在大街上。 正当几人商量着去酒楼庆贺一番时，许彦林和姜慧娴正好过来找王小芸。 两人先是对孙县令郑安仕行礼，然后才又赶紧上前对着许老夫人请安：“母亲，您怎么在这？” 孙县令这才知道，把县里商户搅的乌烟瘴气苦不堪言怨声载道的罪魁祸首，竟然就是眼前的老妇人！ 第347章 为夫表现好不好 许彦林夫妻过来，也是听说柳文升高中之事，特地匆忙赶过来恭喜的。 却不想，却在这里碰到了孙县令和嫡母。 他是常年做生意的，在外面打交道也练出来胆量了，见到孙县令倒是没有打怵。 可是见到许老夫人时，却忍不住有些瑟缩。 许彦林跟几人打过招呼之后，便将几人请到了自家酒楼里。 许老夫人始终都没有正眼看过许彦林。 她自知，犯事的是许彦林生母，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这事怎么怪，也怪不到当时还年幼的许彦林身上。 可是许彦林，毕竟也是杀女仇人的儿子，她就是再心软心善，也做不到对他心平气和。 许老夫人本不愿搭理许彦林，可是看看身边充满期待的王小芸，她又有些于心不忍，最后也随着几人，上了酒楼包厢。 酒楼外，围了一圈的吃瓜群众，久久不愿意散去，都说这个酒楼和王小芸的铺子是风水宝地，才能出来柳文升这样一个状元之才。 虽然柳文升离会试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可是那些人，打心眼里都认定了柳文升定能金榜题名。所以他们都想在这里沾沾喜气。 离开此地最快的，自然就是没有挑拨离间成功的王秀玉了。 王秀玉带着仇视的目光，目送一群人进了酒楼，就恶狠狠地转身离开了。 “这个小凤，看来是不敲打不行了，让她做什么都万般推脱。她想收手不干，怎么可能！” * 今天的主角，按理说，应该是柳文升这个新晋解元才是。 可是孙县令是一县之长，所以，一群人也自觉地以他为尊以他为主了。 在孙县令和柳文升场面话客气话都说完之后，郑安仕又象征性地问询了一番乡试的情况，柳文升也是有问必答。 王小芸一直默默地照顾服侍着着许老夫人。 许彦林基本上插不上什么话，他也识相地不多开口。只是出于生意人的习惯，倒是偶尔插上一两句，不让气氛冷下来。 话都说的差不多了，饭还没有吃完。 这时候，孙县令才把目光转移到许老夫人和许彦林身上。 这一个多月以来，孙县令隔三差五接到商家匿名投诉，说是有两家成衣铺子暗地里低价卖成衣，扰乱市场经营秩序，把同类型的商铺，挤兑的苦不堪言。 甚至，还有几个商铺联合起来，实名举报这两家成衣铺子的。 孙县令起初，还没有当回事，只知道这价格起起伏伏的倒也正常。 可随着匿名举报信越来越多，他也不得不重视起来，这才派人在市面上打探情况。 这一打探不要紧，他竟然发现事情已经到了这种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因为这两家，在县城里都布了有十几家成衣店，他们的出售价格，甚至已经低到别的铺子成本价都做不到的份上了。 这简直就是胡闹。 他做为一县之尊，自然有稳定本县物价的责任。 若是各行各业都把这价格做的稀烂，这个县还怎么稳定的下来。 不过这两家不计成本的这样乱搞，肯定也是有原因的。 查明原因，才能对症下药。 这不，直到昨天，孙县令派出去的人，才查明了原因禀报与他。 就算今天没有遇上这两人，他也是打算尽快找两人谈话的。 如今既然遇上了，那就不用再另外找时间了。 “许老夫人，许东家，二位今日在此，孙某有话要说。若是说的重了，还请二位多多包涵。” 许老夫人一愣，她只是一个内宅夫人，不懂这生意上的道道，所以并不知道孙县令说这话是何意。还以为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得罪了孙县令了。 不过，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所以面上倒也镇定。“孙县令有话直说便是，民妇自是洗耳恭听。” 许彦林却有些暗喜，他总算等到了县令大人插手此事了。 此事，最吃亏的还是他呀。 许家就算是生意做得再大，那也是在省城还有其他州府做得大。这小县城，他的手还没伸过来。 也或者，因为他在安阳县城，所以许家才没有把生意做过来。这之前，还算是给他留了面子了。 怪就怪，老夫人年前被噩梦缠身，这才动了报复他的念头，所以便把生意做到了此处。 商人重利，许彦林的家业也是自己辛苦多年打拼来的，自然是不愿意就这样拱手让人。 “县令请讲！”许彦林拱拱手道。 孙县令这才清了清喉咙，问两人在这物价上面究竟做了什么样的打算，可否知道两人此举，将会给县城商户和百姓，带来什么样的重大影响。 末了，孙县令还问两人，什么时候可以恢复正常的物价，让县城其他同行商铺，有个生存的机会。 他这是委婉地询问，并未咄咄逼人出言训斥，这也是看在两家都是有影响力份上的。 孙县令在任上多年，只听闻有那商人趁机哄抬物价之事，这故意压低物价以至于赔本销售之事，还是头一次听说。 许老夫人头低的很，嗫喏着说不出话来。 许彦林想说什么，可看了看嫡母，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王小芸看着许老夫人为难的样子，这才开口替老夫人打圆场道： “县令大人，许老夫人一向都是安于内宅，管理家事。这生意上的事情，老夫人一向都未插手。怕是你问了，老夫人也答不出一二。不若此事，就交给许大哥去与许彦卓大哥商议。“ 许老夫人赶紧顺着王小芸的话，连连点头。“是的县令大人，此事还是问过我儿子才能知道。“ 她说完，看看许彦林，有些不情愿地说道：“等会散席后，你去找你大哥去吧，务必商量好了，保证让县令满意才行。” 许彦林大喜，却强忍着激动，说道：“是，儿子听母亲的。” 他知道，这次商议，就算是迫于压力，大哥也会让步的。 许家势大，但是也才来安阳县城。强龙还压不过地头蛇呢，本县县令出面，大哥总会有所顾忌的。 王小芸有些担忧地看向许老夫人，也忍不住感慨：许老夫人面软心善，但是与人打交道方面，实在不在行。 她都不知道，许老夫人这么多年，究竟是怎样在家里管事的。 她很久之前就听说过，脾气大的人有本事。性子温吞又善良的，一般都不太主事。 也许正是许老夫人这样的性子，许家那么多的庶子庶女们，才都过得比较自由吧。 当然，许彦林除外。 * 柳文升当天晚上回村，是没有做任何声张的，所以当晚，除了柳母和小雪兴奋异常外，柳家倒是安静。 直到临睡前，柳文升才邀功似地问王小芸：“娘子，你看为夫今日表现好不好？” 第348章 谁的身体有毛病 王小芸一脸崇拜地看着黑乎乎的柳文升，夸赞道：“好好好，相公真棒。” 王小芸夸奖完柳文升，就不敢出声，也不敢有额外的动静了。 她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对柳文升，自然也有巴不得主动扑上去的想法和冲动。 可是想想这个身体，也不过才十五岁，她就歇菜了。 若是这么小，就怀孕生子，她怕自己以后没命享清福了。 少女的身体结构都还没有发育好，贸然怀孕生子，真出个什么意外，又没有前世发达的医术可以救她。 她要是再死一次，怕就是真的要死了。 她不主动撩拨，都能感受到一旁柳文升的蠢蠢欲动。若是她再做出什么动静，怕是柳文升还真承受不了了。 夜色太暗，月亮也没有，所以屋子里一片漆黑。两个人看对方，都是黑乎乎的样子。 柳文升想着金榜题名，还要差不多半年的时间。 也就是半年之后，才到他和王小芸约定的“洞房花烛夜”的时间。 他有些等不及了，也不知道王小芸为什么明明对他也有些迫不及待，却还死撑着不让碰。 柳文升往王小芸这边磨了磨身子，意有所指地说道：“今天回来时，岳母是不是问你有没有身孕了？” 王小芸一听，头皮就炸了。她听出柳文升的言外之意了。 今天白天，报喜的人一到，张翠花先是乐的一蹦三尺高，后来脸色又垮了下去。 张翠花后来偷偷地拉着王小芸问话，问她怎么成亲半年多，连个身孕都没有？ 王小芸又不好意思说，自己夫妻俩还是不纯洁滴友谊那种关系，所以就说了自己还小不着急要孩子。 张翠花却自己脑补了很多王小芸因为生不了孩子被柳文升休弃的惨剧。 她一会儿怀疑王小芸身体不行，不能生孩子，想着赶紧给找大夫看看。 女婿今时不同往日，她怕自己女儿入不了女婿的眼，给找个不能生孩子的借口就给休了。 张翠花怀疑完王小芸，又怀疑柳文升不行，一看那身体就像个弱鸡一样的女婿，怎么能让女儿怀孕？ 自然，柳文升的“不行”，跟王小芸的“不行”，完全就不是一码事了。 柳文升见王小芸不回答，便尝试着说道：“我看岳母可为咱俩操碎了心了，要不咱俩试试生个孩子，让岳母也好放心。你说怎么样？” 王小芸怕什么来什么，柳文升现在都会找借口了。 生孩子怎么生？他明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她要不是怕怀孕，哪会为难自己和柳文升这么久？ 王小芸干脆摊牌了。 “相公，我不是故意吊着你，我是害怕。”王小芸委屈巴拉地说道。 “害怕？”柳文升不解道：“害怕什么？” 王小芸便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柳文升这才想起来，他马上就要十七岁了，长到这么大，村子里难产死亡的妇人几乎年年都有。 而且附近几个村子也是，经常听说谁家又有妇人没把孩子生出来，母子都没了。 发生难产最多的，是刚成亲没两年就怀孕的小媳妇。 年纪大的，生的孩子多的，反而危险要低的多。 柳文升突然害怕起来，他不能想象，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就让王小芸丢了命。 “好了，不怕，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的。等你觉得可以的时候，咱再……” 剩下的话，柳文升就说不出来了，只用手拍了拍王小芸，以示安慰。 两人因为想到怀孕生子这危险的事情，一时间倒是都冷静了下来。 王小芸反而好奇起来柳文升的乡试之事了。“相公，给我讲讲你乡试的事情呗，反正现在还睡不着。” 柳文升刚才精神放松下来，此时便有些迷迷糊糊地说道：“这次还要多感谢小五了，等咱们回县城，要好好谢谢他去。” 说完，他又伸出胳膊搂住王小芸，用更为含混的声音说道：“我打算下月就动身赶往京城。这次怕是半年都回不来。我打算带你一起去。再也不想跟你分开这么久了。” 还不等王小芸问详细点，柳文升便发出一声声低微的轻鼾声。 他睡着了。 他一去三四个月，考前，他一刻都没敢放松。 就算是临考前，也是状况频发。 若不是有小五同行，怕是这次考试都考不成。 考试考了九天，每个学子都快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 他考完之后还不能早点回来，而是要等到成绩公布，也就是“发榜”之后，还要参加“鹿鸣宴”。 他是在宴会后第二天才跟其他同县的学子一起赶回来的。 这一路全靠步行，柳文升又想着早点见到王小芸，所以走的也比较急。 其实他今日赶到县城，已经非常疲惫了。 但是又应酬了县令和恩师，这让他累上加累。 所以刚才，他说完那些话，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王小芸头一次见柳文升睡的这么快，也知道他肯定疲惫至极，所以她也不再打扰柳文升。 想知道什么，以后再问便是。 * 张翠花今日，自然也是跟着王大海回了村子。 两口子有些发愁。 女婿中了举，可算是皆大欢喜的大喜事。 可是男人地位越高，女人的地位就越不稳了。 两口子很担心年少有为的举人女婿，以后去了京城，见到了外面的花花绿绿，就对王小芸看不顺眼。 在他们看来，最能拴住男人的方法，便是生个孩子。 有了孩子牵绊，哪怕男人外面有女人了，也不会轻易将发妻舍弃的。 可是张翠花又发愁，王小芸成亲这么久，连个孩子都没怀上，怕不是身体真有毛病了。 若是女儿身体有毛病，就算女婿不发达，也能直接将女儿给休了，何况现在人家已经算是发达了呢。 相对于张翠花的愁眉苦脸，王大海倒是一脸淡然。 “你放心好了，翠花。”王大海安慰道：“有问题的不是咱闺女，是女婿。” “什么？”张翠花惊讶道：“你听谁说的？” 王大海一脸镇定地说道：“你自己想想，女婿身体要是没毛病，怎么会买那种药呢？一般像他这种毛头小子，不用吃药都发愁控制不住自己呢。女婿却还是需要吃药，不是有毛病是什么？” 王大海可没忘了，他年前吃了女婿的药，那几天是怎么熬过来的。 小小年纪，还要靠这种药撑着，女婿也着实可怜了些！ 这下，两口子也不知道该担心哪头了。要是柳文升身体有毛病，自己女儿，岂不是活受罪了？ 王大海没再说话，而是自己默默地盘算着，等女婿忙过了这几天，他得给找个大夫好好看看了。 第349章 风光庆功宴 当天县衙的人来柳家村报喜，王小芸是没有见识到村里人炸锅的盛况，可是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见识到了举人的威风。 吃过早饭没多久，柳家院外面，就迎来了一阵鞭炮声，紧接着又是敲锣打鼓又是唢呐震天响。 王小芸都有些愣住了，这是做什么？ 柳文升心里有数，一点都没有惊慌，沉稳镇定地去打开了院门。 “举人老爷出来了，举人老爷出来了。”一些小孩子拍手欢呼着。 “叔，大家都来了？”柳文升对着面前的柳家村的村长微笑地打着招呼，然后又挨个拍拍那几个欢呼的孩子的脑袋，“都去屋里，拿糖吃。” 孩子们高兴地跑进了院子里，对着柳母道喜，“恭喜举人老爷高中啦。恭喜奶奶要享清福啦。” 柳母早有准备，拿出一大包糖，乐呵呵地交给为首的孩子头，“真是个皮小子，来，把糖给你，你给其他的孩子分分吧。” 领头的孩子带着一大帮跟班们，对着柳母谢了又谢。 看到王小芸，他们也恭恭敬敬地道了喜，“恭喜婶子啦。” 王小芸一时被这阵仗打了个措手不及，很顺嘴地说了句让人笑掉大牙的话，“嗯，嗯，同喜同喜。” 孩子们一愣，也不知道这话哪里不对，反正领了糖，就开开心心地直接跑出去分了。 王小芸回过神来，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不过还好，只有孩子们听到，别人的注意力也没在她这边呢。 柳家院子再大，也容不下舞狮队和唢呐班子，所以村长和柳文升带着众人，直接去了村子里的打谷场。 打谷场这时候正闲着，地方够大，而且一夜之间，就被人打扫的干干净净，甚至桌椅板凳和灶具连同柴米油盐，都被搬到了打谷场上。 桌椅板凳，高低不齐，大小不一，油盐酱醋的坛子罐子，也是各式各样。 菜品也是这个时节农人常吃的应季菜，还有一头已经宰杀好的猪和几只褪了毛的鸡。 村长这是发动了整个村子的人，凑齐了这个场面。 他自己也是出钱出力还负责组织人手，也是辛苦了大半夜。 自己村里出了这么大个人物，是他这个村长的无上光荣。 柳家一家人，直接带着嘴来吃饭，带着眼睛看舞狮，带着耳朵听唢呐，就可以了。 柳文升被村长和村里的几个有威望的长者，簇拥着上了上座。 王小芸和婆婆小姑，则被村长的媳妇和大龙婶子等几个在村里说得上话的妇人也给拉到了一旁的上座。 这里，还是以男人为尊，女人为卑。 但是，一旦男人有出息了，家里人，不管男女，都跟着鸡犬升天了。 王小芸看着坐在上座被人簇拥敬重着的柳文升，忽然有些不太现实的感觉。 她看到柳文升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跟村长和其他村民你来我往进退有度，不卑不亢不张扬，就好像天生一副老成样。 明明他才十六七岁啊，有此造化，难道不应该得意忘形春风得意才对吗？ 王小芸也接受着其他妇人们的恭喜，那些人也是真心恭喜。 “文升啊！”村长恭恭敬敬地举杯对着柳文升说道：“你可是大有出息了。给咱这村子，可争了大光。咱村里有这等风光之事，我做为村长，百年之后到了地下，在老祖宗面前，也是有面子的很啊。来，叔敬你一杯。” 柳文升赶紧扶住了村长，端起酒杯道：“叔，文升能有今日，也多亏了叔和乡邻们的照应。文升在此，谢过村长和大伙了。” 柳文升端着酒杯向四周示意了一下，然后仰头，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村长和村民们也赶紧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又是一番赞叹恭喜道贺之后，柳文升便下了桌，挨个敬起了酒。 村里人，凡事都讲究个礼法，柳文升此举，必不可少，而且，甘之如饴。 庆功宴才开始没多久，就有另外一群人过来了。 这些人，王小芸认识，是王家村的村长和十几个村民。 走在最前面的，是神气活现像刚下了蛋的母鸡一般的王大海。 柳文生和柳村长赶紧走下座位，迎接这些人。 不用说，也是为了庆贺来的。 王村长和柳村长，平时也偶尔有些交道，自从王秀玉她爹王庆槐那事之后，两人之间的默契又加深了一些。 “王村长。王老兄。”柳村长打招呼道。招呼的对象，便是王村长和王大海了。 作为举人的岳丈，王大海在几个村子的地位，也水涨船高了起来。 这一天一夜的功夫，王大海就已经成了人人眼红的对象了。 他的女儿，原本不过一个不起眼的村姑，是因为家里没钱给儿子娶媳妇，这才把女儿送给一个病重的快要咽气的秀才冲喜换亲的。 没想到，人家现在可是押对了宝，得意着呢。 真是时也命也，羡慕不来。 “柳村长。”王村长也抱拳跟柳村长打招呼，然后又恭敬地对柳文升说道：“恭喜贺喜柳举人中得本省乡试解元。还望不要嫌弃王某前来攀关系啊，哈哈哈。” “哎，瞧村长说的，这是我女婿，也是咱王家村的女婿，攀关系也是应该的。”王大海对王村长说完，又问柳文升道：“你说是不是，女婿？” 柳文升忙应道：“应该的应该的。王村长不必客气。内子从小在王家村长大，颇得村民们照应。我做为他的夫君，自是感激不尽。” 柳文升说的客气，王村长也跟着恭喜了一番。 末了，王村长把村里一些人家送的贺礼也让人送去了柳文升的家中。 王家村做为离柳家村最近的村子，在王小芸厂子里做工的人可不少，这些贺礼，也是那些人带过来的。 虽然都是一些鸡蛋糕点油条之类的，可这也是村民们的一番心意。 王村长直说不打扰柳家村的村民庆贺了，他们王家村也准备了小型的庆功宴，请柳文升第二日务必到场。 柳文升自然是应允了。 这才是开始，怕是接下来的半个月，大大小小的宴请都少不了。 村里的，亲戚的，有关系没关系的，一大堆的宴请。 第350章 偷听心里话 第二天上午，王小芸陪着柳文升去了王家村的小庆功宴，那排场就没有柳家村的大了，毕竟柳文升不是王家村的村民。 午饭过后，柳文升回到家中，又接待了亲娘的娘家人。 表弟刘召连县试都没过，所以看到柳文升如此风光之后，羡慕嫉妒恨的紧。 但是羡慕嫉妒什么用都没有，他也知道自己的几斤几两。 倒是舅母，在席间说起了小雪，话里话外，都透露着想要与柳家结亲的意思。 都是知根知底的关系，柳家几人也深知刘召的德行，自是一直打着哈哈应付了过去。 舅母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别的话，柳文升如今的身份，如果有心打点，都可以去做个县丞了，她可没那个胆量跟官家身份较劲。 小雪听到舅母说起她的亲事时，脑海里再次想起了赵亮来。 赵亮去铺子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她因为要去许家制衣厂也很少在铺子里待着，所以两人已经许久没见了。 小雪失落的紧。 柳家其他拐着弯的亲戚，暂时还没有收到柳文升高中的信，所以今日还没有过来。 王小芸知道，这是因为这时候的通信太不发达了，传个信，还不如直接走路过去更快些。 若是这时候有手机有网络，怕是柳文升的大名已经铺天盖地的传遍了。 但是那些亲戚，今日不来，明日也差不多了。因为村长已经请村民们去替柳文升报信去了。 王小芸和小雪，明日里再接待完柳家的亲戚之后，就打算回县城去。 剩下的其他宴请，就只需要柳文升自己出面便可。 果然，第三天，柳家许久不曾往来的亲戚也都来了。 这些人，都在王小芸和柳文升的预料之中。 但是傍晚时分，还有另外一个人，是王小芸没有想到的。 那便是久未露面的赵亮。 赵亮都瘦了，整个人看着也憔悴了许多。 “这是怎么了？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王小芸好奇地问道。 赵亮冲柳文升翻了个白眼，才对王小芸说道：“怪大舅哥。” 赵亮这话，本是对着王小芸说的，可是却不想，被刚从内衣厂那边赶过来的小雪听了个正着。 小雪心里噗通噗通的，但是赵亮还不知道小雪就在他后面呢。 赵亮继续对王小芸抱怨道：“我说要娶小雪，大舅哥非说让我考中秀才才能来提亲。嫂子，你看看大舅哥把我折磨成什么样了，天天让我做一堆题。他就算是去乡试的这几个月，还提前给我准备了那么多题。” 赵亮委屈巴拉的抱怨着，见到王小芸冲着他又是眨眼又是笑的，他就更委屈了。 “嫂子不地道，不心疼人。要不是为了小雪，打死我都不会吃这么多苦的。” 柳文升在一旁看着赵亮诉苦，无动于衷。 王小芸见自己眨眼提醒都没用，便忍不住叫道：“小雪回来了，厂子里怎么样？” “小雪？”赵亮一惊，转身看到小雪后，立马结结巴巴地说道：“小，小，小雪，你，都听到了？” 小雪满脸通红，话都没说，就羞涩地跑进了自己的房间，插上了房门。 她把赵亮的话听了个全，这才知道赵亮为何来铺子里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她呀。 小雪失落了大半年的心，终于再次活了过来。 赵亮则心情忐忑着，“我，我该怎么办？我还没告诉小雪呢，会不会吓到她了？” 他虽然在小雪面前，从未隐藏自己的爱意，可是这样明明白白说出来，还是在这种场合下无意中被小雪偷听到，会不会吓坏了小雪啊？ 柳文升依然故作高深，也不安慰赵亮。 赵亮便自己安慰自己道：“还好还好，是被小雪听到。要是我说要娶小雪这事，被大娘听到了，估计会被大娘直接打出去吧。” 王小芸对着赵亮咳嗽了两声。 赵亮依然毫无知觉，还是苦恼着怎么哄小雪了。 “嫂子，大舅哥，我后天就要启程去府城准备院试。这段时间，你们可得看好了小雪。” “若是有给提亲的，你们就劝着大娘先辞了。若是大娘相中人家了，你们就胡编乱造出对方男子的缺点，让大娘断了念头。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王小芸无语问苍天，这赵亮平时挺机灵的，怎么这次，她连续示意了好几次，这个赵亮都没发现呢。 王小芸无奈地冲着赵亮身后的人，喊了声“娘，这么晚了，你怎么才回来？” 赵亮傻眼啦。 完了，完了，又被逮了个正着。 “大娘，我，我刚才是开玩笑的。我是专门来恭喜大舅哥，哦不，恭喜文升兄高中的。” 赵亮边说，边想对着自己来两个大嘴巴子。 柳母则跟柳文升一样，面无表情地说道：“赵公子来了啊，怎么这大晚上的过来了？” 赵亮知道惨了，大娘怪上他了，对他的称呼都疏远了。 “大娘，我后天就要去府城考试，最近忙的很，只能抽这大晚上的功夫，过来跟小雪，哦不，跟文升兄辞别的。” 柳母则故意问道：“哦？想不到你和文升感情要好成这样呢，只不过离开一个月，还要专门来辞行。” 赵亮不知道柳母对他到底是什么心思，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圆谎，便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呆呆地站着。 柳母叹了口气，问道：“赵公子，这天色不早了，你能让我先进自己家门吗？” 原来，赵亮来了之后，一直是和王小芸柳文升在院门口说着话呢。 几人是打算边说话边等去看厂子的柳母和小雪，所以一直在院门口，未曾进屋。 赵亮此时，正站在院里面，把着门口，把柳母挡在了院子外面。 听闻柳母的问话，赵亮不好意思地赶忙上前搀扶柳母：“大娘你小心，门槛高，别摔了。” 柳母今日也变得毒舌了起来。“怎么，我还不到四十岁，就不中用了？天天走的门槛，还能摔着？哎哟~” 赵亮不扶还好，他这一扶，柳母反而没了平日过门槛的那种平衡感，话没说完，果然就是一个趔趄。 差点摔了。 幸亏王小芸和柳文升离的近，赶紧扶稳了柳母。 柳母一句话没说完，就被自己给打了脸，她那脸，比赵亮还红呢。 她早从赵亮的言行中，发现了苗头，只是一直没有说破。 却不想，今日听到了赵亮这番话。 她倒是没有生气赵亮说娶小雪这事，而是生气他不知道避嫌，会让外人说了闲话。 女子名节大过天，还没成亲就来私会，若被外人知道了，小雪的名声就不好了。 以前不知道赵亮心意，还能当他是来找柳文升的。 现在知道了赵亮的想法，在两人正式定亲之前，还是尽量不要见面的好。 第351章 成亲前后 几个人回到屋里坐下，赵亮时不时地往小雪那屋瞅一眼。 可是小雪的房门是关着的，他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赵亮那心，七上八下的。 柳母“哼”了一声，赵亮就赶紧把目光收回来，低下了头。 “说说吧，你俩早知道这事了是不是？”柳母对柳文升和王小芸问道。 合着人家小两口，早就把小雪的事情给定下了呢，就瞒着她这个当娘的和小雪本人了。 柳文升看看赵亮，便对亲娘说道：“我觉得亮子为人还不错，但是最终是否定下来，肯定还是要听娘的。” “什么？大舅哥？”赵亮急急地说道：“大舅哥可是说好了，等我中了秀才就能来向小雪提亲了。怎么现在听你这话，又不能确定了呢？” 柳母皱着眉头望向赵亮，赵亮便住了嘴。他特别怕柳母对他印象不好了。 王小芸在一旁助攻道：“娘，亮子对小雪如何，其实咱们都看在眼里。现在亮子为了小雪，都肯好好读书了，也算是真有诚心。娘其实也不反对的，是吧？” 见王小芸在为自己说话，赵亮心里感激地很，赶忙又出声道：“是啊大娘，我对小雪一见钟情情有独钟，你把小雪交给我，我不会让她吃苦受委屈的。” 小雪在这里面扒着门偷听呢，听到赵亮这话，心跳动的厉害。 柳母面上软了下来，这才松了口说道：“你们两人的事情，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答应了就行。还有你的爹娘同意才行啊。” 赵亮机灵啊，听了柳母这话，知道她这是不反对了。 他赶紧对柳母解释道：“大娘放心好了，我跟我娘说定了，只要我考上秀才，这亲事全凭我自己做主。” 赵亮觉得自己也着实不容易，只有考上了秀才，亲娘才同意自己做主亲事；只有考上了秀才，在大舅哥面前才有资格向小雪提亲。 他要是考不上秀才，怕是真的难办了。 柳母点点头，又有些担心道：“平常人都希望女儿嫁到富贵人家，不愁吃喝的。可是我却只希望小雪能嫁给个寻常人，夫妻和和美美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大户人家是好，可是妻妾多，我也不想小雪受这份委屈呀。” 赵亮又急忙保证道：“大娘放心，我们赵家，只能娶妻，不能纳妾。你看我爹和我哥都是如此。我的话，大娘就更不用担心了，我只喜欢小雪一人，更不会弄一堆女人去惹小雪伤心的。” 王小芸听了赵亮的话，又想起来郑翠翠了，这都过去了几个月了，也没有传出来赵家纳妾之事。 而且最近几次见郑翠翠，她脸上的笑容都逐渐多了起来，想必赵秋生纳妾这事，算是解决了。 有赵亮这番保证，柳母的心稍稍放了下来，不过她又忽然问道：“你保证能考上秀才吗？” 这秀才，哪是那么容易考的，哪是说考就能考上的？ “能能能，大娘放心吧。”赵亮急忙保证道：“大娘你看我最近这么刻苦，也一定能考上的。你可千万别在我考试这段时间，把小雪许给别人呀。” 赵亮就是担心这件事，所以才不顾一切，抽了这晚上的时间赶过来的。 从过年开始，就时不时的有人给小雪来说亲，不过都被柳母以小雪年龄还小为借口，给拒绝了。 那时候，来说亲的还是附近的自觉家里条件还不错的人家。 可是柳文升这一中举，再来给小雪提亲的，怕是这身家和身份上，就比之前要提高了不少档次。 赵亮也害怕柳母受不住诱惑，选了条件好的把小雪给许了出去，那他还不后悔一辈子？ 他今日来，其实是想拜托柳文升和王小芸，一定要盯紧了柳母不要给小雪定亲的。 现在因为意外情况，他的心意又被柳母所知，那这样说开了也好。 柳母点点头，说道：“等你回来再说以后的事情吧。成不成的，还要看以后的情况。” 能有柳母这番话，赵亮也总算暂时放了心。 他今天，也只能住在柳家了，总不能大晚上的再把人赶走。 柳文升可不想和赵亮睡一屋，他搂着王小芸睡觉，可比跟赵亮这个臭男人睡一屋要好多了。 柳母便把自己的房间让给赵亮，她自己则去跟女儿睡了。 娘俩是该说说心里话了。 赵亮好像很久没睡个踏实觉了，他每天脑子里满满的都是读书做题之事。今晚他也没有带书过来，所以一躺到炕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隔壁屋子里，柳母却迟迟未睡，跟女儿聊了大半宿。 “赵亮的话，想必你都听见了吧。”柳母问小雪道。 “听到了。”小雪乖乖回答。 “那你是什么想法？” “我都听娘的。” 小雪说完，就赶紧用被子包住了头，脸上都热辣辣的。 柳母心知肚明，女孩子说这种话，一般就是同意了的。若是不同意，肯定就直接拒绝了。 她把被子从小雪头上扒下来，“快出来透透气，别憋坏了。” 第二天一早，除了柳文升外，其他人都坐着王大海的牛车一起去县城。 因为昨晚赵亮的摊牌，所以牛车上的气氛有些怪怪的。 原因就是赵亮和小雪，一个赛一个的脸红。 王小芸想嘲笑赵亮，又碍于小雪脸皮薄，所以一路都是憋着的。 黑子这次，倒是欢腾了不少。 它已经把情敌赶跑了，又跟小白腻歪了几天，所以此时，它可是有情饮水饱，开心到不行。 张翠花年纪大了，说话也比小年轻们放得开，所以她看到赵亮和小雪的样子之后，便会心一笑道：“怎么你们俩，脸红成这样？莫不是好事将近了？” 她在铺子里待得时间久，也琢磨出味来了，看见两人这样子，怕是已经说开了。 赵亮看看小雪，又扭过头去，对张翠花说道：“大娘你说什么呢！没有的事。” 赵亮唯恐小雪脸皮薄，所以希望张翠花嘴上留情，少说两句。 张翠花大喇喇地说道：“看你们这害羞的劲哟。这成亲前啊，一个个脸皮薄的要命，说话都小心翼翼的。其实没必要，成亲两年后，你们恨不得每一个屁都嘣到对方脸上呢。” 王大海在前头赶着牛车，听到婆娘的话，深有感触地使劲点头表示同意。 赵亮和小雪，脸更红了！ 王小芸则开始担心起来，她和柳文升，两年之后，会如张翠花说的那般不讲究了吗？ 第352章 逃跑 赵亮在前面书院门口就下车了，他还要赶紧回去收拾东西，第二天就要出发去府城。 王小芸几人到了铺子前面，被门口的情形吓了一跳。 这一大早，还没开门呢，就有二三十人挤在门口了。 那些人，有的扒着店铺的窗户往里面挤，有的坐在门口台阶上聊着天，还有那急性子的人，还一直拽锁头试试能不能打开。 现在那些人，就差直接破门而入了。 “爹，先停下，看看情况。”王小芸小声嘱咐王大海，“先别过去，这是要暴乱还是怎么滴？” 车上的人都老老实实的坐着，不敢妄动。 张翠花捂着胸口说道：“造孽哟，三天没来店里，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了？这些人要来寻仇不成？” 还没等几个人看出什么头绪，就见郑雪珠带着绿萝和小花鬼鬼祟祟地从另外一头走了过来。 几人看见了王小芸和小雪，可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郑雪珠走到牛车旁，抱怨道：“你们怎么才来，这几天真是把我们累死了。” 郑雪珠指了指铺子门口的人群，给几个人解释道：“自从柳文升中了解元，咱铺子的名声可是打出去了。这几天人太多，咱铺子的人手都不够用了。” 王小芸翻了个白眼，说道：“你才多大，怎么喊柳文升的大名，以后就叫柳大哥。不准直呼其名，也不准叫文升哥哥。” 郑雪珠才不会同意呢，“叫什么哥，以后还不照样得改口。要不直接叫妹夫算了。你说是不是，小芸妹子。” 王小芸上去就拍了郑雪珠一巴掌，惹来张翠花的唠叨：“姑娘家家的，大庭广众之下打打闹闹，像什么样子？” 王小芸好奇道：“你们怎么从那边过来的，不是说好了，让你们过来陪小花的吗？” “我们就是在铺子里睡的。”郑雪珠答道：“这不是怕人太多，不敢开大门嘛。只能从后院偷偷溜出来看情况。” 几人正说着，又见另外两个之前新招来的店员，也来到了这边。 那两人是县城本地的，所以不住在铺子里。 郑雪珠就是带着绿萝和小花，等这两个店员过来后，才敢去开门的。 没想到，王小芸和小雪也来了。 现在这店里，人手就多了起来。 大家这才敢去开门。 等王大海赶着牛车去了后院，大家进了铺子，这才从里面开了门。 进了店里，那些顾客们也不闲着，纷纷向王小芸几个打听着柳文升的事情。 “小姑娘啊，你们知道解元老爷晚上几点睡觉早上几点起床不？” “丫头，解元老爷平时喜欢吃什么饭菜？喜欢吃鸡肉，还是吃猪肉，喜欢吃萝卜还是喜欢吃白菜？” “哎，你这小娘子，是不是就是解元夫人哟？你们几天行一次房哟？” …… 王小芸知道了，这些人是来取经的。 为自家读书的儿子或者相公，来打探消息来了。 店里的几个小姑娘，被问的心烦气躁的。一天不知道要浪费多少口水了。 王小芸则睁大了眼睛看着郑雪珠。 郑雪珠也无奈，“你这才刚来，我们已经被问了三天了。” 进门都是客，谁都惹不得。 王小芸一边心里念叨着“顾客是上帝”，一边面带微笑耐心地招待着“上帝”。 她终于体会到，什么叫“脸上笑嘻嘻，心里mmp”了。 问柳文升别的还行，居然还能问几天行一次房。 两人现在，素净地了不得呢。 能告诉这些人，要想让自家儿子或者相公考得好，就要先学会“吃素”吗？ 这些女人还不得疯？ 不过这些人，也不是光说不练的，问完了自己想问的，也还是会买些东西的。 虽然王小芸她们，找各种理由搪塞过去那些问题，但是顾客们能买到解元铺子里的东西，也是觉得甚感荣幸。 反正这些衣服都是要买的，在哪里买不是买呢？何不就在解元的铺子里买了，沾沾喜气？ 郑雪珠今天是专职收银员了，王小芸发现，郑雪珠收银子的时候，那衣服价格已经调高了不少。 终于空下来歇口气的时候，王小芸才问了缘由。 难道解元的铺子里，卖的东西贵也有这么多人买账？ 郑雪珠解释说，现在铺子里的衣服，已经跟许彦林兄弟俩的铺子里的衣服，同时调高了价格了。 虽然比不得刚开始卖的价格高，不过利润也算可观。 看来，孙县令上次找完两家之后，还是有效果的。 最起码明面上，不会扰乱市场秩序了。 只是不知道，许老夫人那边如何了。 中午，许彦林和姜慧娴也过来了，他们是要宴请柳文升和王小芸的。 可惜柳文升家里还有很多宴请，今日并未来店里。 许彦林也知道，这个时候柳文升肯定很忙的，他来，也只是亲自过来说一声，并且很正式的写了帖子，恭恭敬敬地交给了王小芸。 王小芸略带惊讶地说道：“许大哥上次已经请过我们了，这次就算是咱两家好好坐下来吃顿饭便是。怎么还专门做了请帖，费这些麻烦事呢？要请吃饭，喊一声就是了。” 许彦林赶紧摇头道：“不可，不可如此随意。柳举人如今身负功名，远不是从前可比。以后，与柳举人打交道的，怕是也非富即贵，咱们大家必须按着道理来才行。” 做为一个现代人，王小芸是很难理解这古人尊卑的思想到底有多严重的。 不过她此刻，好像已经开始感觉到，她以后的生活，必定不会太平静。 姜慧娴也拉着王小芸的手，推心置腹地说道：“小芸妹子，以后柳解元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你作为他的原配夫人，也不会容易的。各方面都要替他打理周到，可不能像现在这般，随性自在了。” 王小芸还没消化完姜慧娴的话，就有人来送请帖了。 来的是哪个富贵人家的仆人，自报家门之后，恭恭敬敬地送上请帖，然后才又恭敬地转身离去。 姜慧娴笑道：“你看看，以后这种帖子，你要收到手软。柳解元赴不赴宴，你都要给人家回帖子。” 王小芸正头大中，郑雪珠又抱了一摞请帖过来给王小芸过目：“呶，这里还有一堆呢，都是这几天送过来的。” 送走了许彦林和姜慧娴之后，王小芸才发现自己竟然忘了问，许彦林是怎么跟嫡兄商量的事情了。 不过现在，她更头大的，是这一摞请帖了。 她以前，只觉得当官太太威风，但是却忽略了还有这么多的应酬之事。 这她可实在不擅长。 如何跟家人相处，还是穿越过来后，才学会的呢。 王小芸自言自语道，若是当个官太太，有这么多麻烦事，自己要不要先逃跑了再说？ 第353章 朝堂不太平 王小芸头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问题，没有任何与上层阶级打交道的经验，周围似乎也没有可以去学习的人群。 她想了一下，便把请帖都打包好。在王大海要回村子的时候，王小芸也跟着回了柳家村。 到了柳家，王小芸被坐了一院子的村民又给惊住了。 “举人夫人回来了。”有人眼尖，看见门口的王小芸，便打了招呼。 众人对王小芸的称呼从“秀才娘子”“秀才媳妇”，直接变成了“举人夫人”。 王小芸毕竟嫁来时间短，大部分时间又在县城待着，不熟悉村里人也正常。 但是不打招呼是不可以的，尤其是柳文升现在的身份，王小芸若是不打招呼，就会被人当做傲慢瞧不起人。 柳文升便走到王小芸身旁，带着她，跟众位村民一一打过招呼。 打完招呼后，柳文升便对王小芸说道：“你先进屋陪陪娘吧。” 王小芸点点头，便进了屋，“娘，外面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前几天的庆功宴不是都见过了吗？” 柳母正在纳着鞋底子，见王小芸回来，便顺手拿了两双绣花鞋递给她，“那些人是来送地契的。我给你做了两双鞋，你试试合不合脚？” 送地契？王小芸之前好像听柳文升提过。 她见婆婆没有细说，怕是也不太知道具体情况，便也没再问，反而是欣喜地把鞋子拿过来，“娘做的鞋子不用试，绝对合脚。” 柳母听着儿媳妇的赞美，自然开心，不过很快又露出了难过的表情。 “文升说了，他下个月就出发赶往京城，还想把你带过去，看看京城能不能做生意。你们这一走，至少大半年才能回来。你们的贴身衣物和鞋子，娘都给你们做了很多。你们到时候也带上吧，别嫌娘做的不好。” 柳文升再考，便是会试。 会试是年后二月举行。 若是会试被取中，还要参加三月份皇帝亲自主持的殿试。 这去往京城，一路上步行都要一月。 除去待考和考试时间，光耽误在路上的行程，便要两个月。 就算是柳文升担心王小芸身体吃不消，准备坐牛车去京城，路上要耽误的时间，也少不了多少。 牛车跑不快，只不过会让人省些力气而已。 大半年看不到儿子，难怪柳母如此担忧。 柳母从柜子里抱出几个大包袱，给王小芸打开过目。 里面除了几套外衣，还有一人两身棉衣棉裤。 这是准备让两人在京城过冬的。 “京城更靠北，冬天，比咱这里还要冷。我给你们做的厚棉衣棉裤，都是新棉花。这几双棉鞋也是，够你们穿一冬了。” “这一去大半年，有你在文升身边照顾着，我也算放心些了。” 听着婆婆絮絮叨叨的，话里有太多的不舍和担忧，王小芸终于感受到当娘的不容易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啊。 “娘，相公若是高中，以后无论派往何处，我们都会把你接过去的。咱们一家人，可不能分隔两地了。” 柳母抬头凝视了王小芸片刻，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有你这句话，娘就开心了。不过，娘的根就在这柳家村，你公公也在这里，娘只要还能走得动路，就不会离开的。娘只希望你和文升在外面，稳稳当当的就行。多大的富贵，也没有稳当来的安心。” 王小芸点头称是。以后会如何，以后再说吧。 柳文升就算高中，还不知道会被派到哪个犄角旮旯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呢。 王小芸嘴上说着盼望柳文升中状元，可是他这年龄这阅历，怎么比得过人家常年混官场的官二代？ 能中个两榜进士，已经谢天谢地了，一甲，王小芸做梦都不敢想。 婆媳俩正说着话，就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了。 两人便也走出屋看情况。 村民们都站了起来，跟柳家人告辞。 柳文升也拱手礼送众人。 等人都走了，王小芸才注意到，柳文升手里多了一摞黄旧的纸张。 “这就是地契？”王小芸问道。 白纸黑字红印章，还有手印。纸张都是旧的泛黄。 柳文升点头道：“村民们都把自家的地契拿了出来，要求挂到我的名下，这样就可以免除一部分粮税了。” 王小芸细细摆弄着那一沓地契，又问道：“那这些地，都是咱们的了？” 柳文升看看王小芸那财迷样，笑道：“名义上是，但是这种投献不等于买卖，实际上，田地还是村民的，只是挂靠在我的名下，每年少交些租子而已。” 见王小芸还不太明白，柳文升便又给她详细解释了一番。 “现在大周的税收偏重，每年村民的粮食，要上交三成作为粮税。举人名下，以前是有两百亩免税田的，可是几年前，朝廷竟改成了四百亩。按现在流行的投献挂靠抽成，挂靠村民只需上交一成半的租子即可。” 投献后，交给举人的抽成，比上交给朝廷的税收要少一半，所以这时候，能跟举人攀上关系的，自然是想尽办法攀附上来。 这也就是为什么，柳文升中举后，村民们会那么热情主动自发又真心地为他庆功。 村子的荣耀和面子是一回事，真真切切的好处才是更重要的。 不过，王小芸还是有疑问了。 她问柳文升道：“如果是举人或者以上功名的人，享受的免税田越多，代表朝廷收到的税就越少。为什么朝廷不但没有打压此事，反而是增加了举人和以上功名人的免税额度呢？” 举人或者举人以上功名的还有官绅等可以免税的人，几乎每三年就增加一次，就算录取人数再少，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总数也是非常大的。 一个举人可以免四百亩税，不连以往考中的，就说每三年一次的乡试，全国每次新中举人都要以千来计算。 朝廷这么做，岂不是断了自己的税收？ 柳文升一愣，并没有想到王小芸会想的这么深入。他一直以为王小芸只会开开心心的当地主婆呢。 柳文升略一沉思，便道：“自然是有既得利益者，出手干预此事了。” 朝廷的利益，便是皇权的利益。 有人出手干预了朝廷的利益，也就是打压了皇权。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权利，能在皇权面前占了上风呢？ 柳文升虽然是这一政策的受益人，但是此刻，他却有更大的担忧了。 他即将进入的朝堂，想必也不太平！ 第354章 摊牌 朝堂之事，柳文升知之甚少，他唯一能了解政事的渠道，便是从恩师给他看的县衙的邸报了。 经过王小芸一番提醒，柳文升又结合了自己的所见所闻，再就是根据去乡试时，中举发榜后参加鹿鸣宴时得到的提点，他心中的疑惑，似乎渐渐开朗了起来。 “这是？”柳文升指着王小芸那一包东西，问道：“这是请帖？” 王小芸把一包请帖直接往柳文升手上一交，“都是给你的，你看看怎么回吧。我头大，头晕。” 看着想耍赖皮撂挑子的王小芸，柳文升觉得甚是可爱，心里都痒痒的。 他把请帖放到桌子上，拉过王小芸的手，说道：“一起看。以后这事，都要靠你打点的。现在刚开始，咱们可以一起商量。” 王小芸知道躲不过去了，噘着嘴不太高兴。 “相公你要不别考了。现在才中举，就这么多麻烦事。要是以后中了两榜进士，乃致入朝为官，我的事情岂不是太多了吗？我害怕跟人家官太太打交道，要是做不好，丢你的人可怎么办？别人笑话我怎么办？” 王小芸不想活了。 人家别的穿越女，不管穿越到什么身份的人身上，都是可以迅速融入角色，迅速发家致富斗极品，甚至连朝局都能左右的了。 可是王小芸自己，却是连这么个请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也不知道哪些需要应酬，哪些需要拒绝。 柳文升表情开始变得郑重起来。 他对王小芸说道：“有道是，妻凭夫贵。别人若是敢嘲笑你，只能说明我的地位太低，不关你的事。你放心，有朝一日，为夫定然会做到，你就算当街打滚，都没人敢当面嘲笑你。” 背地里别人如何说他管不着，但是他绝对不允许，别人当面嘲笑王小芸。 “相公！”王小芸有些感动，“我听你的，咱俩一起学。” 还没等王小芸坐定，就听到院门被拍响了。 拍门声不大，夹杂着一个女子的声音。“大娘开门啊，我是小凤。” 柳母还在纳鞋底，王小芸便站了起来去开门。 她和柳文升的感情，日益加深，也早就不在乎小凤的挑衅了。 虽然不知道她今天又来做什么，王小芸都没有感觉了。 见开门的人是王小芸，小凤一愣，“嫂子。” 嫂子，这是小凤对王小芸久违的称呼了。 “进来吧。”王小芸把人往屋里请。 谁知，小凤摇了摇头，“我是来找你的，你方便出来一下不？” 这下，换到王小芸愣了。“你不是来找柳文升的？” 小凤嘴角一抹嘲讽的笑意，“事到如今，再找他，还有什么用呢？” 小凤不是找柳文升的，王小芸虽然意外，心里却也觉得更踏实了一些。 两人在院子里，跟柳母和柳文升说了一声，就要出门。 柳文升追出来，担心地看着王小芸，说道：“天色不早了，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小凤看着柳文升，心里有一丝丝的波动，但是很快，她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文升哥哥若是不放心嫂子，你也可以跟着过来啊。” 对昔日的旧情人，柳文升心里，说不出来有多复杂。但是他很确定，那不是爱。 “也好。”柳文升顺着小凤的话，对王小芸说道：“你们在前面走，我在后面看着你们。” 这话，就更加让小凤伤心了。“文升哥哥果然信不过我了。” 王小芸有人护着，心里甜滋滋的。不过她还是委婉拒绝了柳文升。 “相公今日要看帖子回帖子，我明日去县城要带回去的。还有地契的事情，你也得早点处理。先别管我和小凤了，女儿家的事情，相公这个大男人可不能偷听。” 柳文升确实今天要忙的事情太多，但是他也确实不太放心王小芸。 最后在王小芸的坚持下，柳文升就不跟两人出门了。 不过他还是问了两人要去的地方，然后规定了时间，若是在约定时间王小芸回不来，他就去接她。 小凤是本村的，若是要对王小芸做什么，有柳文升这个知情人在场，她也要掂量一下的。 所以，王小芸很放心的就跟小凤出去了。 去的地方，是柳文升之前喜欢读书的河边树下。 小凤面对着王小芸，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突然冒出来一句话，打了王小芸一个措手不及，“做到什么？” 小凤挑了个树墩子坐了下来，“做到，让文升哥哥对你钟情。” “将心比心，以真心换真心。”王小芸有些得意，“你年纪还小，不懂。” 王小芸不自觉的就有些嘚瑟起来了。 末了，她又觉得自己应该改一下这藏不住事情的性子。 以后跟人交往，怕是再也不能随自己心意和喜好了吧。 王小芸马上冷静了下来，改口道：“只能说是缘分吧。” 小凤冷笑道：“收起你的洋洋得意吧。你不过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而已。难道你被换亲过来冲喜时，心里就没有不甘心和抱怨？” 王小芸心虚，原主就是不甘心，才直接丧了命。 而她，刚开始也不止一次的想要和离或者逃跑呢。 “我跟你不一样。”王小芸解释道： “我和他原本都不认识，更无感情可言。我对他无论怎么抱怨或者不甘，都是理所当然的。 而你不一样，你们之前有感情，却因为他生病的第一时间你就逃了，你这样对他，是抛弃。 所以你也怪不得他如今这般对你了。是你先放手的不是吗？” 王小芸没想到小凤是来问这个的，她干脆也想直接说清楚算了。省的以后这小凤哪天觉得心里不平衡了，再出来捣乱。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一次性把问题解决了，省得日后随时提心吊胆的了。 可是就在王小芸打算语重心长的劝慰小凤一顿时，小凤却又不提这事了。 “我找你来，不是跟你说这个的。我有别的事。” “什么事？”王小芸被小凤没头没脑的一顿骚操作给整蒙了。 不是来跟她摊牌争抢柳文升的吗？怎么又变了？ 第355章 劝解小凤 “王秀玉和二黑的事。”小凤也不拐弯抹角，很干脆的说道：“你要不要听听？” 王小芸摇摇头，“你说他们两个的奸情么？我早就猜到了。不过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许大哥都不追究了，我听了又有什么用？” 许家的家丑，姜慧娴虽然一直都没有告诉王小芸，可王小芸从之前看到王秀玉和二黑的蛛丝马迹，再联系到二黑的瘸腿，她还是能联想到的。 她对两人并没有什么兴趣。奸夫**多了去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要应酬之事，哪里来的闲心听小凤说这些。 “我知道你被王秀玉连累了名声，我也同情你。可你若是只想告诉我这些，我没什么兴趣的。”王小芸接着说道：“我还忙的很，就先回去了。” “小宝被噎着，姜慧娴中毒！”小凤看王小芸要回去，立马急着说了这么句话。 果然，王小芸愣了一下。 小凤又说道：“这次，又轮到你了。” “什么？”王小芸不可置信道：“你在说什么？” 小凤此刻，已经走投无路，若是按着王秀玉和二黑的指使，她怕是真的要走一条不归路了。 还不如直接告诉王小芸，搏一线生机。 小凤对王小芸把事情和盘托出，包括她亲自给姜慧娴和小宝下毒之事，也说了出来。 她若是不说，怕王小芸会怀疑她，反正这事到最后都瞒不住的，还不如直接说出来，先打消了王小芸的疑虑。 王小芸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说的这事，可是属实？”王小芸再次不敢置信的确认道。 “千真万确。”小凤保证道：“我就是不想再继续错下去，一辈子都被人控制着，才来告诉你的。你想个办法吧，反正他们现在，要的可是是你的命。” 小凤虽然迫于无奈，但是对上王小芸，她还是有些幸灾乐祸的。 看着王小芸倒霉，她怎么都是开心的。 谁愿意看着自己的死对头好过？ 王小芸头一次被小凤噎的半死。她也不甘示弱道：“你可要想好，若此事曝光了，你结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小凤被王小芸反过来将了一军，也笑不出来了。 她再怎么说，也曾经做错过事，对姜慧娴和小宝，她都是犯了罪的。 只希望，她这次能将功补过，得到饶恕吧。 两人又商量了一下对策，怎么能阻止二黑和王秀玉，又能直接把两人的阴谋曝光，直接把这两个祸害送到牢狱中去，一劳永逸。 两人刚商量完，就见到柳文升已经在河边等着了。 这时候天色早已大黑，但是还没到王小芸和柳文升约定的最后期限。 但是柳文升能提前出现在这里，王小芸特别的开心。 “相公，我这就来了。” 黑暗中的柳文升点了点头，也不知道王小芸看到了没有。 小凤见到王小芸如此受柳文升重视，心里又来气了。 她负气说道：“真是不该告诉你这事，让你有所准备。我现在气的，真是宁可自己犯罪被抓，也不想让你好过了。” 王小芸听到小凤这话，不但不生气，反而还松了一口气。 “你能这么正大光明的把怨言和心里话说出来，说明你已经过了自己心理这道坎。我以后，也不用时刻防着你给我使坏了。” 小凤愣住了，她这是真的释怀了吗？竟然能对王小芸说出这番话？ 王小芸临走前，想到了什么一样，又退了回来，对小凤说道： “你虽然心眼坏，但是跟王秀玉和那二黑还是不一样的。这事成了，我会帮你求情的。想必许大哥，也不会跟你计较的。毕竟，如果换了旁人，可能她们母子几人就没命了。” “你说得当真？真的要帮我求情？”小凤像看到希望一样，问着王小芸。 王小芸点头道：“那是自然。毕竟，你也是我家相公的旧情人了。你若出什么事，他心里肯定也过意不去。不过他这个人，你就别想了。你已经错过了两个好男人，以后再找到好的，就别犹犹豫豫了，要学会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因为天太黑了，柳文升和王小芸还特意把小凤送到家门口。 柳文升离两人有一段距离，并没有紧紧跟随着，他一直保持着王小芸在他视线范围内。 至于王小芸和小凤说什么，他倒没有去听。 “好了，我到家了，你回去吧。”小凤有些失落的说道。 王小芸点点头，这次，她没有再用开玩笑的口吻，而是很郑重地对小凤说道：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嫁个良人，这本没有什么不对。 你在柳文升病重没有希望的时候逃避，也是人之常情。 在我哥没有出息的时候看不上他，这也正常。 虽然你做的都不算错，可是你也确实没有付出过你的真心。 所以现在这一切，还是不要怨天尤人。 等你遇到让你可以不顾一切，不管贫穷富贵，不管健康疾病，都愿意和他在一起的那个人的时候，你才知道什么是付出真心了。 最后，还是希望你能遇到那个人并且好好珍惜吧。” 小凤良久都没有言语，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个人的背影，在夜色中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她这才长舒一口气，转身进了家门。 “你又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小凤娘担心地问着女儿。 小凤现在没什么心事了，她就担心到时候事情爆出来，会吓到娘了。 她走上前来，紧紧抱着亲娘，“没什么，娘，只是出去凉快了一会儿。” 小凤娘见女儿今日态度如此温柔，她的声音也跟着柔和了起来。“小凤，最近这风声都过去了，你的事，别人也忘得差不多了。娘会去托媒婆，给你找个好人家相看的。” 之前，女儿的亲事哪需要自家出门，都是媒婆主动找上来的。 现在这情形，明显还是没有好转的。 小凤想起来王小芸的刚才说的那些话，她也没有像之前那么反感或者暴躁，而是温顺地说道：“娘，我听你的。如果有合适的，我会好好处处看的。” 小凤娘，悬了半年多的心，这才终于放轻松了起来。 第356章 再回之日，定亲之时 送完小凤，回家的路上，柳文升很自然的牵起了王小芸的手。 “相公，你今日这么不放心我啊？还没到时间就去接我了啊？”王小芸觉得自己开心地像个热恋中的小女孩。 又一想，她现在可不就是个小女孩吗？才十五岁呢，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 柳文升听得出来王小芸的兴奋，这让他也更加的开心。“当然是不放心你了。怕你危险，我在家里也坐不住，便干脆出来寻你了。” 王小芸闻此，自然更加开心了。 可是忽然，她忽然又有些小脾气的说道：“相公，你到底是来找我的，还是放心不下你的旧情人，然后打着找我的幌子来看她的？” 又来了！柳文升暗道不好。 “你这人，唉！”柳文升无奈道：“总是想的太多。我都不想解释了。” “不想解释，还是心虚？”王小芸噘着嘴不高兴。 柳文升也不甘示弱道：“那好，先不说小凤。咱先说说，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有没有穿那种我不让你穿的衣服？” 柳文升去省城的时候，正是大热天，王小芸那时候就穿吊带裙了。 他离开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让王小芸再穿那些暴露的衣服了。 可是他也知道，王小芸在这种事情上，一向不太听他的。 王小芸当时在他面前保证的好好的，但是他很肯定，他一走，王小芸绝对当天就穿了。 果然，王小芸吞吞吐吐道：“太热了，就穿了两次。” “两次？”柳文升明显不相信，“两个月都不止！衣橱里都多了好几件那种衣服，别当我没看见。” “你怎么知道？”王小芸吃惊道。 柳文升就不说话了。 他能说，他回县城的当晚，还趁王小芸熟睡偷偷检查过衣橱吗？ 柳文升这下，还自以为大度的说道：“哼，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我都原谅你了，你却还追着八辈子的事情问个没完。可见，女子心胸气量就是狭小。” 王小芸赌气道：“大直男。我问你的时候，你只管睁眼说瞎话就行了，非得跟我正儿八经的讨论。你就假装说早就忘了小凤是谁，我就开心了不追究了。可你，东拉西扯的不肯承认，真让人生气。” 柳文升眨了眨眼睛，现学现卖道：“你刚才说的是谁？小凤？小凤是谁，我不认识啊！” 王小芸并没有柳文升想象中的不生气了，而是更为生气了。 “我就知道，你们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连老相好的初恋情人都能忘记。何况我这个后来的糟糠之妻呢？怕是以后你真的高中了，也就忘了我是谁了。哼。不理你了。” 柳文升傻眼了，怎么说都不对啊，还能怎么说？ 王小芸挣开柳文升的手，气哼哼地往前急走。 柳文升一把将人拉过，揽在怀里，使劲箍住王小芸，使她动弹不得，然后才低头向王小芸吻去。 没有什么情侣矛盾，是一个吻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深吻。 半天，王小芸才迷迷瞪瞪的反应过来。然后，娇羞地推了一把柳文升。也不生气了。“你无赖。” 柳文升也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笑道：“不生气了？” “我才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小气。”王小芸死鸭子嘴硬。 柳文升继续牵起王小芸的手，两人在村中的小路上，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了。 若是回家，在柳母面前，两人还真未必能这样放得开。 可惜两人都忙，连说些知心话的时间都没有。 正好，今晚也算是两人难得的谈心的时间。 大晚上，黑黢黢的一片，村里人也基本上没有闲逛的。这也给了柳文升和王小芸畅谈的机会。 天时，地利，人和。 柳文升这才说道：“我和小凤，自幼认识。若说青梅竹马也谈不上，只不过比起别的女孩子是熟悉了些。但是遇到你之后，我才知道，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以后莫要再乱吃飞醋了。” “当真？” “当真！” “那我们刚才做过的事，你有没有和小凤做过？” 柳文升偷笑：“我们做过的什么事？” 又耍赖了。 王小芸又不说话了。 “好了，好了。小气鬼！”柳文升笑道：“没做过，统统没做过。手都没牵过。” 王小芸嘴角忍不住地往上翘。这才终于满意了。 柳文升手指划过王小芸的嘴角，也忍不住笑了，“想笑，出声便是，憋着多不好受。” 两人最终，神清气爽的回了屋。 第二日一大早，王小芸还没有睡醒时，柳文升就悄悄起床，把请帖给分门别类的归置好，让王小芸带回县城里，然后再挨家送过去。 这送信人，王小芸也有些犯愁了。 举人夫人自己挨家送信，是不是有失身份呢？ 柳文升倒是也给考虑到了，说是这两日，小五必定会去铺子上的，到时候让小五帮着送便好。 柳文升说自己，反正已经欠了小五一个大人情了，干脆再让小五帮帮忙好了。 所谓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以后把这恩情，一起连本带利的还给小五便是。 柳文升这时候，再怎么算，也没料到，他这恩情，还真是连本带利的还给小五了，还差点送了自己的命出去。 不过这件事也提醒了两人，以后不管是高中留京，或者是回乡再战，这家里，是该添些丫鬟和仆人了。 王小芸很早就到了铺子里了，赵亮也正在铺子里跟小雪道别。 去柳家村已经道别过了，昨天早上才分开的，今天赵亮又来道别了。 也许是跟小雪已经说开了，所以赵亮这次，倒是来的光明正大了。 还有一个人也来了，王小芸也没料到，竟然是周白。 周白这是刚听说柳文升中了解元，来铺子里道贺来了。 没想到，他没遇到柳文升，却遇上了知己，赵亮。 两人缘分颇深，又都曾经是学渣，所以赵亮也很希望好友有个好的前程。 赵亮说道：“周兄，不要气馁，我相信有朝一日，你定然可以如我这般，前程似锦的。” 王小芸撇撇嘴，心想这赵亮还真是心宽，才考了个童生，就叫前程似锦了。柳文升都中了解元了，还没这么大口气呢。 周白可是把赵亮当成了偶像，本来水平相当的人，不到一年的功夫，人家就进步如此巨大。他认为，赵亮一定有学习的秘诀。 “王兄，敢问你是如何在短期内，学业就如此突飞猛进的？可有学习诀窍？” 赵亮得意道：“我的诀窍，就是有个天才大舅哥。咳咳，读书还是要勤学苦练才行。光靠大舅哥，如果自己不下苦功夫也是不行的。等我下月回来，我便把学习资料给你一份。没准，明年你也能考个童生出来呢。” 周白欣喜道：“如此，便谢过王兄了。其实，我平日里读书，也是颇多讲究。比如，读书之前，必定沐浴，泡茶，静心……” 王小芸走上前来，打断两人道：“周白，你便是日日撒花瓣都没用，想学习，就没那么多讲究。打开书本，学就是了。” 王小芸又转身对赵亮说道：“赵亮，你还走不走，你看看你的同窗，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赵亮向外望去，果然一起赴考的学子们，脸上都带着火气呢。 时间确实不早了，赵亮便再次跟几人道别，又深情地看了看小雪，这才挥手离去。 此一去，再回之日，必是与小雪定亲之时！ 第357章 罗尘的贺礼 周白得知柳文升不在店中，待到赵亮走后，他便留下贺礼，一道告辞了。 王小芸看着房间里摆的满满的贺礼，忍不住挨个打开看了下。 各家送的贺礼都大同小异，无外乎文房四宝，玉器古玩，珍珠首饰类。更有甚者，直接送了几锭银子过来。 王小芸最近忙的，根本就没顾上这些贺礼。 现在闲了下来，才有时间思考。 这些贺礼，大部分都是不认识的人所送。 那些人，按理说跟柳文升不认识，是没有什么理由送贺礼的。 如果有，那么就只有一条，便是攀关系。 这些贺礼，收，还是不收？ 收了，是不是就相当于贪污受贿？可柳文升现在不过才刚中举，没有任何的官职，能谈得上贪污受贿吗？ 若是不收，真做那清清白白之人，那柳文升一心往上考，又是图个什么？图个一穷二白两袖清风食不果腹吗？ 王小芸叹口气，不管收或者不收，她都需要把这些贺礼一一誊录下来，以后也好讲究个礼尚往来啊。 别人都在铺子里忙的团团转，也没有人帮王小芸做这些抄礼单的活，王小芸只能自己出马了。 她一直抄到大中午，手腕都酸了，也才堪堪抄了一小半的礼单。 她这时才深刻地理解了，为什么大户人家总是要养着那么多的下人。 大户人家，哪怕男女主人喜欢粗茶淡饭不喜奢华，可是有许多事情，也确实靠自己做不来的。 比如这抄写礼单和回送请帖之事，若是自己手底下有人，也就不需要自己动手了。 她打算起来活动一下，等到午饭后再继续抄，这时候，就听到院子里有了动静。 原来是小雪带小五过来了。 “小五在此，恭喜举人夫人了。”小五抱拳贺喜道。 “小五你可终于来了。”王小芸像看到了救星一般，对小五说道：“相公说过你这两天会过来的，想不到你今日就来了。咱们……” 王小芸很想说“咱们屋里请”，可是这里的条件不允许，屋里，也就只有睡觉的几个小卧室。 若是人多点，大家一起在屋里吃饭喝茶倒也还好，可是只有小五和她两个人，孤男寡女的有点不太合适。 王小芸想了想，又说道：“听相公说了，他这一路乡试，多亏你照顾着。虽然我还没来得及问清楚情况，不过我还是先代我家相公感谢你。今日，便由我做东，请你吃顿大餐。相公回来后，再让他单独谢你。” “夫人不必如此客气，照顾柳举人，本就是我的分内事。”小五婉拒道。 后来，不管王小芸如何邀请，小五都没有同意。 王小芸拧不过小五，也只能等柳文升回来再专门感谢小五了。 小五提着一篮子的请帖正准备出门送信时，王小芸忽然问道：“小五，你在郑家做事，平日里也没少出去办事。你可知道这里哪有卖人的？” 王小芸经过这几天的事情，也打算去做她之前最不想做的一件事了：买人。 她来到这个世界，便要遵从这个世界的规则。 买卖人口，在这里再正常不过，王小芸现在需要人。 就算是柳文升去了京城，无果而归，他的身份也需要有下人帮他打点一些事情的。 与其去京城花高价买，还不如先在这县城买了，一起带到京城去呢。 京城物价高，怕是这人的价格，也要比县城高才对。 小五一愣：“夫人可是想买些丫鬟和奴仆？” 王小芸点点头，“先打算选一个丫头和一个小厮，如果可以的话，再选个有经验的嬷嬷，可以教我一些与大户人家打交道的经验。” 小五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便道：“夫人若是有此打算，不若到了京城再说。这穷乡僻壤的，选个丫头或者小厮虽然不费事，但是能得用的却是不多。还有你所说的有经验的嬷嬷，这县城里则是更少。到了京城后，不少牙行里都有些大户人家出来的得用的人，你去了京城再选不迟。” “可是？”王小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去了京城，这价格怕是也要贵上许多啊。” 小五有些想笑，却也控制住了。“夫人真是勤俭持家、精打细算。不过你若在这县城里买了人，一路带到京城，这路上的吃住费用和花销，怕是都够去京城买几个下人了。” 王小芸一想，也是，这去京城一路，单程就要一个月，这一路又是住店又是吃饭的，还真是不划算。 而且，在县城里买的丫鬟小厮，很多都是直接从村子里找来的，大部分也没有经过专业的培训。 她自己也不会教，买了人来她可能会更累心。 若是去了京城就不一样了。 京城繁华，当官的也多，规矩也都比乡下大的多。一般的牙行跟达官贵人打交道多了，手里的人肯定也会提前培训的。 若是不把人培训就送到达官贵人府里去，若是出个差错，牙行必定也是要倒霉的。 这样一来，还真是去京城买人划算。 小五见王小芸没反对，便又说到：“夫人放心，老爷这次还是派我护送柳举人去京城的，到了京城，我会带您去牙行选人。您不需要太费心的。” 王小芸自然对小五感激不尽。“谢谢你了，小五。” 小五一愣，似乎又觉得有些耳熟。 他看了看王小芸，然后笑道：“小的先去回送请帖，先告辞了。” 王小芸刚送走小五，又见一个熟人上门了。 罗尘。 罗尘面冷，跟王小芸欠了他一屁股债不还一样。 王小芸可不能跟罗尘计较，反正她也受虐惯了。 她满脸笑容迎上去，笑道：“罗叔怎么来了？” 罗尘撇撇嘴，“怎么了？成了解元夫人，我就不能上门了？” 王小芸就知道自己得吃瘪。“罗叔说哪里话，别说解元夫人了，就算是状元夫人，也照样欢迎罗叔。” “这还差不多。”罗尘冷笑一声，顺手把一个信封拍在王小芸手上，“给你的，解元夫人的贺礼。” 王小芸好奇地当着罗尘的面，拆开了信封，只见里面竟然躺着一张银票。 一千两的银票！ 第358章 京城见 “罗叔，你发财了？”王小芸惊讶道：“你就是再发财，我也受不起你这大礼啊！使不得使不得。” 王小芸说着，便将信封又塞给了罗尘。 罗尘黑着脸，把信封直接拍在了王小芸的脑袋上。“这是给你的红利。” “红利？” 王小芸纳闷了，她又没跟罗尘合作做生意，哪里来的红利？ 见王小芸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罗尘也不吊着她了，便坦白道：“托你的福，我要去京城工部任职了。” “工部？”王小芸再次吃惊道：“就是朝廷六部中的工部吗？” 六部，是朝廷中央行政机构中六部的总称。 分别是：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 吏部是管理文职官员的机关，各下官员的考核封受策赏等，都归吏部管。吏部的尚书被称为天官。 户部掌管全国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切财政事宜。也可以说是掌管朝廷的钱袋子。算是个大肥差部门。 礼部掌典礼事务与学校科举之事。 兵部，掌管全国军卫、武官选授等，掌握着一国之兵权。 不过，一般皇帝会将兵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兵部大多数时候，都是有名无实的。但是在武官选授这方面，权利还是很大的。 刑部，主管全国刑罚政令集审核刑名。审定律法，复核各地送部的刑名案件等。 最后才是工部，掌管全国工程事务。 王小芸非常惊讶，罗尘竟然能被工部的人看上。 她不是怀疑罗尘的水平，而是怀疑罗尘这样的性格，怎么能跟工部的人搭上关系。 在她看来，罗尘并非沽名钓誉故作清高之人，他是真的清高，脾气还怪。 像他这样的人，肯定不会去主动巴结人攀关系的。 所以，王小芸才奇怪，罗尘是怎么被看上的。 罗尘点头，“没错，就是六部中的工部。我今日才接到京中的信件，是从县衙那边送过来的。错不了。” 既然走了官方的信件，自然是不需要怀疑了。 王小芸便拿着信封，再次婉拒道：“我就先恭喜罗叔了。不过你这礼确实送的大，我无功不受禄，实在承受不起。” 罗尘吹胡子瞪眼睛的说道：“瞧不上？” “罗叔说笑了。纯粹的是承受不起啊。”王小芸无奈道。 她爱财，但是这是一笔巨款，她哪里敢收。 “真是磨磨唧唧像个女人。”罗尘抱怨道，忽然想起来王小芸就是个女子，便又说道：“都说了，是托你的洪福，我的名声才传了出去，得了工部某个大人的赏识，这不，定金都付了。” 原来如此。 但是王小芸觉得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当时罗尘也没收她的装修费，她怎么能要这钱呢？ 罗尘似乎看透了王小芸的心思。 他进一步解释道：“上次你画的图纸，构思之精巧，设计之奇妙，让人叹为观止。那位工部大人，也是无意中看到图纸之后，又来了你们铺子里看过，才把我给定下来的。” 若说这个工部的官员，也是干实事的。年前，回乡省亲途中，听到有人在传安阳县城的铺子装修如何好。他老家离这也不算远，所以便亲自过来查看。 他还没到铺子里看的时候，就先听到有人骂罗尘了。 那骂罗尘之人，当然是不满罗尘的态度没有求到罗尘出手的商铺掌柜的。 那个掌柜的一骂，倒是引起了那位大人的好奇，便先打听着来了罗尘家。 当然，那人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而是以一个仰慕者的身份拜访。 罗尘不求名利，但是喜欢被人拍马屁。 两人相谈甚欢，罗尘才在酒醉后把那图纸展示与人前。 那位大人自是懂得这图纸的巧妙之处，后来又亲自到了王小芸的店里查看。 最终那位大人才跟罗尘表明身份，并推荐他到工部上任，先从一个普通工匠做起。 这普通工匠，也不普通，可是御用工匠，是多少普通工匠梦寐以求的身份。 罗尘起初以为那位大人说大话，也没当真，便直言若是让他去也可，但是要先付一千两银子定金，作为给那设计图纸之人的辛苦费。 那设计图纸的人，当然就是王小芸了。 从这件事上，也可以看出罗尘做事真是公私分明。明明前一刻还跟人家称兄道弟相见恨晚，后一刻，张口要钱也是毫不心软了。 工部的钱可不是那位大人说了算，所以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没想到事隔十个月之久，罗尘根本就没再想起来这回事的时候，这封信却不期而至了。 连带着，罗尘要求的一千两银子的辛苦费，也给一起送了过来。 想必，那位大人，没少动用关系来促成此事。 朝廷官员，关系盘根错节，每个流程都复杂难办，这拖了十个月，能办下来就非常了不得了。 毕竟，罗尘的人还没在其位，就先预付这么一大笔钱，说起来也难办的很。 “罗叔，什么时候去京城？我和相公要下月去京城准备来年会试，若是不急，可以和我们一起出发。” 罗尘摇头道：“等不了下个月，我明天便要启程。人家看得起我，我也不能让人家心急不是？” 王小芸也了解。“那便祝罗叔一路顺风了。可是这银子……” 王小芸说到这，忍不住小心翼翼看了看罗尘。 果然，罗尘的脸又黑了。 王小芸便说道：“这银子，我就收下了。” 罗尘脸色这才好看起来。 他说道：“不用担心我。那位大人除了给你的这一千两银票，还额外给了我一百两做盘缠，足够我美美地过上几年了。工程完工，我还有另外的奖赏呢。” 王小芸想着朝廷看中的人才，应该不会亏待了才是，这也才安心收下那张银票。 罗尘欲走，王小芸留他吃午饭，他不肯，说是明日走得急，要先赶紧回去收拾。 王小芸忽然想到什么，便说让罗尘等等，然后进了房间，拿出纸笔，开始涂涂画画起来。 罗尘没什么耐心，很想问王小芸有完没完，可是看到王小芸的画之后，再也不出声了。他便搬了小马扎，在一旁细细观看。 中间，连张翠花叫吃午饭，都没有让这两人挪动半分。 这一画，就忘了时间，一直画到了近黄昏。 罗尘始终没有催促过，连喘气都不敢大声喘。 等王小芸画完，才知道这天色都暗了。 她抱歉的冲罗尘看了去，谁知罗尘的目光一直盯到她的画上，并没有在意时间的流逝。 王小芸收起画，送给罗尘，“罗叔，这是我凭着想象画出来的，希望没有辜负你那一千两银子的辛苦费。希望这幅画，对你能有些用处。” 说着，王小芸又根据自己的记忆，对这画作讲解了一番。 她讲的浅显，是因为她也了解有限，不过其中精妙之处，罗尘作为一个专业人士，王小芸只能期待罗尘自己悟透了。 罗尘小心翼翼地卷起画卷，脸上又恢复了冷漠，“若是这幅画得用，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 罗尘说罢，便大踏步向门外走去。 王小芸急追至院门口，冲着罗尘的背影大喊道：“罗叔，京城见！” 罗尘没有回头，只顿了下脚步，背对着王小芸摆了摆手，“京城见！” 第359章 京城有消息了 王小芸当晚还在猜测着柳文升什么时候能忙完家里的事情呢，第二天一早，王大海就兴高采烈地带了喜信过来。 便是柳家村在给柳文升竖旗杆了。 王大海兴奋的很，怕众人不明白，便根据自己所知道和打听来的消息，给大家详细解释了许多。 这旗杆可不是乱做的，而是中举之人才有的特权。 村里用公款做了六根旗杆，柳家门前两根，坟上两根，祠堂两根。 这旗杆也不能随便什么地方都可以竖的，只能是举人自家的门前才行。 并且，村里还专门给柳文升做了一块匾，那匾上要写“孝廉第”三个字。 孝廉，也就是举人的意思。 但是匾额上的字，却不是可以随意书写的，这等荣耀之事，一般都是需要找个非常有分量的人来完成，以示举人的尊贵。 柳文升现在的势头，找个肯替他写匾额的人不难，哪怕县令，对他这个后起之秀，也一直都是尽心结交的。 若是由县令来写，也无不可。而且县令，最起码还是进士出身，这也是最好的身份。 可柳文升心里，却是另有其人，所以他并没有急着去找县令。 也许是巧合，也许是天意，在这个档口，墨香书铺的掌柜李辰终于云游回来了。 他消息灵通，也早在几天前，便得知了柳文升高中的消息，所以这才紧赶慢赶，终于赶了回来。 昨日李辰直接打听着去了柳家村，柳文升大喜过望，便将写牌匾之事，交给了李辰。 王大海有些不解地问道：“这女婿也真是，怎么不找别人写匾额呢，找个卖书的人写，多没面子。” “那可不见得啊，爹。”王小芸解释道：“李叔虽然是一个书商，可也是曾经两榜进士出身，甚至官至翰林。再说，这几年，相公得李叔相助，才能无后顾之忧的完成学业和养家。此等大恩，李叔赐匾，再合理不过了。” 王大海这才大惊道：“那个卖书的，竟然是个进士？真是可惜，好好的翰林不做，竟然跑来卖书，真是大材小用了。真怕女婿以后中了进士，再回来喂猪，可让我这老脸往哪里搁？” 王小芸都不知道跟亲爹说过几次了，告诉他李叔是进士。可是王大海经常忘记，每次听到都跟第一次听说这事一样。 也许在王大海眼里或者心里，实在不能将一个两榜进士与一个书商联系在一起吧。 听到亲爹提起进士喂猪这事，王小芸忽然想起了前世一则轰动全国的新闻，便是北大毕业生回家卖猪肉的事。 那个北大毕业生，还是曾经的高考文科状元。 大部分人都是觉得惋惜的，觉得上了这么多年学，考到了全国最好的大学，毕业了，却做起卖猪肉的行当，真是白读了这么多年书了。 可是很多人惋惜的同时，却并不知道，同样是卖猪肉，北大毕业生卖猪肉，能卖到年产值十八亿，而他自身，也早已身家过亿。 王小芸虽然不知道李叔为何离开翰林院而甘愿回安阳县城做个书商，但是能中两榜进士的人，其自身必有过人之处，这也许是李叔自己的选择。 这时候的人们，都是以读书入仕为目标，对权力的追求，远大过对钱财财富的追求。 当然，有了权，也不愁没有钱了。 王小芸若跟别人说，柳文升就算卖猪肉也比别人卖的好的话，估计会被别人的唾沫星子淹死吧。 时代不同，追求不同。王小芸便闭了嘴。 不过匾额由李叔来写，必定是柳文升所愿的，而且他也可以以李叔正好赶上为借口，去解释为什么不请别人去写。 王小虎已经多天没来露面了。 郑雪珠有了绿萝作伴，郑家离铺子又没有多远，所以倒也不必王小虎天天接送。 王小虎最近，也没闲着，天天练功，几乎脱了一层皮。 他明着，天天上午去县衙张教习那里练习半日。暗地里，回到郑家之后，还要跟周老虎练习至深夜。 周老虎在郑家，干的是养马喂马的活，平时只跟畜生打交道。也很少有闲人来马棚里打扰他。 所以王小虎在他这，倒是可以清净练功。 有时候郑安仕偶尔需要用马，也会过来看一眼。 每当这时，王小虎便会以马棚里清净适合练功为由，来解释自己为何身在此处。 郑安仕也没有怀疑，府里出这么个人才，他巴不得呢。他也尽量给王小虎提供练功条件。有时候，还会带几把刀具过来送给王小虎。 郑安仕自己学业上没什么建树，教书育人上也没什么大的成绩，但是知道惜才。 也亏他运气好，从百川书院教书时，带出柳文升这么个人才。 他后来能升至县学总教谕，也多亏自己教出来柳文升这么个小三元的学生来。 别的学子是指望走老师的门路背景有所发展的，郑安仕正好相反，却是凭着自己的学生出息，才能高升的。 如今，眼看着自己府里又要出一个人才了，郑安仕觉得老天对他还真是不薄。 以后，若是朝中，一文一武两位重臣，都能出自他的门下或者都能跟他扯上关系，那他这名声，可是要流芳千古了。 王小虎的步射和骑射都进步的非常快，其他武艺，他也在积极练习。 包括武将需要的一些兵法，王小虎也在周老虎的指点下，有条不紊的学着。 有时候，他也好奇，为什么周老虎要教他兵法，明明武举是不需要的。 因为皇帝知道武人粗狂，大多学不来这书本知识。所以武举考试中，对兵法要求非常低。 唯一需要考的，除了不要写错自己的名字外，就是默写一段《武经七书》而已。 每当他有这种疑问时，周老虎便训他，武人不是莽夫，不是只知道蛮干的粗糙汉子，而是应该以保家卫国驱逐外敌为目标，不能觉得只有个功名便是大成。 王小虎之前并没有想太多，只想求取个武举功名，好有资格向郑安仕提亲而已。 可是周老虎对他要求如此之严格，弄得跟培养一名上战场打仗的将军一般，这让他压力极大，却也没有理由去反对。 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王小虎不会再天真的只把周老虎当成马夫了。 他虽然不知道周老虎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是知道他和小五不会害自己，相反，还一直在帮助自己。 所以，他除了对两人感激之外，也是自觉主动地刻苦练功。 王小虎也遵守约定，替周老虎隐瞒着这一切。 周老虎看看正在苦练的王小虎，见他进步神速，也不由地微微颔首。 最近，他接到京城那边的消息了，有些事情，可以开始准备了。 第360章 探监 郑安仕最近心情舒爽，只想着自己以后可以扬名立万，对还在牢狱中的庶女，也没有之前那般爱恨交加了。 想起发妻，他就恨不得亲自去解决了那个惹事的孽女。 但有时候，想到曾经在自己身边承欢膝下的女儿，他又忍不住唏嘘。 最后，他也只能做到不插手此事，女儿的案子如何判，一切就交给刑部审理了。 郑安仕不想在家里天天听魏淑容念叨和求情，所以一般都会去外面躲清静。 最近，更是直接经常宿在县学书院的单人寝室里。 魏淑容手头也没有多少银子了，公账上的银子也快被她掏光。为了女儿在牢里少受些罪，她又不得不想办法到处找银子。 最近，她穿的倒是素净，首饰之类的，除了必要装点门面的那一套，其他的她也都卖给当铺了。 后来首饰也不够卖了，魏淑容又开始偷偷的卖一些府中的器具还有库房的一些东西。 库房里，基本上就是郑安仕这么多年来，收到的贺礼节礼等物，大部分都是学生们的孝敬。 魏淑容看着寒酸的库房，忍不住对着身边的丫鬟抱怨道：“老爷自诩清高，做了这么个清水衙门的差事。教谕，听起来多了不起，可是一点油水都没有。若是有实权的肥差，我现在也不至于贿赂个牢头都要捉襟见肘了。” 身边的丫鬟并未搭话。 一是作为下人，她没有议论主子的资格。 二是，她眼看着魏淑容不再受宠，连她的女儿都下了大狱，怕是以后也难以有什么造化，登上正室夫人的位置。 眼下，郑家是没有别的女人分宠，所以大家面上还是把魏淑容当成府里主人敬重着。 但是私下里，却都在猜测，新一任的女主人什么时候到来。 郑家缺女主人已经几年了，这期间，也有不少人给郑安仕介绍再娶。可郑安仕都没有同意。 郑家下人便只当姨娘受宠，指不定哪天就转了正，所以对姨娘的吩咐也都是唯命是从，甚至因此而怠慢了大小姐郑雪珠。 郑雪珠可是真真正正的嫡出大小姐，若不是丧母时年龄还小，她也不至于在家里受这窝囊气。 现在，随着魏姨娘的失宠和郑雪莲的入狱，郑雪珠在郑家也开始慢慢有了话语权。 这样，就更显得出魏姨娘权势的没落，以及，风光不再。 魏淑容带着刚从当铺卖货得来的几两银子，又在路边的包子铺买了几个鲜肉包。然后才再次来到了县衙的大牢，看望郑雪莲。 “莲儿，娘来看你了。我苦命的女儿。”魏淑容一到牢中就忍不住泪水涟涟。 这大牢阴暗潮湿，常年都不透风，阳光都几乎照不进来。 大牢里面，普通犯人都是睡在砖块砌成的床上，上面就铺个草席。 牢房里，虫子老鼠蚂蚁也多，空气里都泛着一股骚臭发霉的味道。 郑雪莲因为魏淑容的打点，倒是比普通的罪犯待遇要好得多，住了一间单人牢房。 她睡的也不是干草，而是一张简易的硬板床。 几个月的牢狱生活，郑雪莲往日的神采早已消逝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惨白憔悴的消瘦面容。 “娘，你来了！”郑雪莲淡淡地对魏淑容招呼道。 她心情没什么起伏，语气也淡淡的。 魏淑容扒着木头窗户，将油纸包裹着的几个包子往里头递了递。 “莲儿，这里娘也不能给你送别的饭菜，这几个包子是刚买的，热乎的，你快接过去吃吧。” 郑雪莲在木头窗里面接过包子，直接就坐在窗户下面吃了起来。“娘，真好吃。” 牢里的饭，堪比猪食，牢头再怎么照顾郑雪莲，也不可能让她吃的如同在郑家一般。 所以郑雪莲此刻，觉得这包子都是无比的美味。 魏淑容看着从前那般讲究的女儿，如今蓬头垢面的坐在地上，脏乎乎的手也没地方洗，就迫不及待地抓起了包子吃，她这当娘的心，更加的要碎了。 郑雪莲狼吞虎咽的吃了三个包子，又把剩下的两个包子，小心地用油纸包好，放到了自己的床头，然后才过来跟魏淑容说话。 她看到魏淑容又流泪了，她心里也不太好受。 事到如今，她就等着最后的判决了。 从东窗事发后的惊慌失措，到后来得知被亲爹放弃后的心如死灰，再到不适应牢狱生活的胆战心惊，到现在，已经可以说是万念俱灰了。 她突然开口说道：“娘，你不用伤心，我觉得现在也没什么。不用想着讨好爹爹，不用担心被嫡姐抢了心爱之物，不用看你在嫡母面前战战兢兢。就连我直接喊你娘亲，也不会有人特意纠正。我一直所想要的，不就是这些吗？” 郑雪莲说完，许是觉得刚才拿过包子的手太油腻，便随便抓了把地上的干草擦了擦手，然后又在自己穿的囚服上抹了两把。 她想起来小时候，她开开心心地喊魏淑容“娘亲”，可是却被嫡母也就是郑雪珠的亲娘身边的嬷嬷训斥了一顿，告诫她，她只有母亲和姨娘，没有娘亲。 母亲，便是她的嫡母。姨娘，便是自己的生母。 管自己的生母不能叫娘，只能叫姨娘，这让她既受伤又不解。 后来等她大了点才知道，一个妾室，是多么的没有地位，比家中的奴婢也就多了个姨娘的称呼而已。 而她做为庶女，就更不用想着和嫡姐平起平坐了。 她越大越懂事越不甘心，最后竟然就走了毒杀嫡母这条路。 她那时候还不到十岁，眼睁睁地看着嫡母死在自己面前，怕，是肯定的。 可她除了怕，还有期待。期待着嫡母死了，爹爹可以把姨娘扶正，那她以后，也是风风光光的嫡小姐了。 真是没想到，事情竟然在几年后被揭穿了。 魏淑容又如同平常一样，嘱咐了郑雪莲许多，一直到牢头喊人出去，她才恋恋不舍的走了。 魏淑容把自己身上的银子全拿了出来，递给牢头，让他平日里吃住起居方面，尽量多照顾着郑雪莲一些。 郑雪莲目送亲娘离开，然后便继续去了木板床上躺下，眼睛睁得大大的。 她在想，若是哪一天还能出得去这牢房，她还要做什么呢？ 第361章 自求多福 柳文升终于忙完了家里的事情，回到了县城。 离预定去京城的时间也没有多久了，所以柳文升不打算去县学书院了。 因为他在县城，依然有一堆的事情要做。若是留在书院，反而会给书院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现在找柳文升攀关系的人越来越多了。 那些请帖，柳文升大部分都拒了，若是每个人来请都去赴宴的话，他怕是年底都去不了京城。 “这些贺礼怎么办？”王小芸拿着这几天腾出来的贺礼礼单，有些发愁。 “收着吧。”柳文升丝毫没有犹豫的说道。 “啊？”王小芸反而是愣住了。 记得几个月之前，两个人还因为要做贪官或者清官还吵了一架呢。 不过当时的情况，是柳文升一心想做两袖清风扬名立万的大清官，而王小芸是迫于生活压力，想让他做个无伤大雅的小贪官。 两人当时争执不休，还怄气许久。 想不到现在，柳文升的变化如此之快。他连个芝麻小官都没有当上，任何权势都没有呢，就已经开始收受贺礼了。 若是当了官，是不是会更加肆无忌惮的贪财敛财呢？ 而王小芸也变了，她现在更希望柳文升做个清官。 因为她是小富即安特别容易满足的人，现在手里的银子，只要是肆意挥霍，就算是以后什么都不做，都够她下半辈子生活了。 如此一来，她又反而不想让柳文升变成贪官了。 毕竟，做个贪官还是有风险的。 “相公，咱现在也算有钱人了，要不那不相干之人送的贺礼，咱就退回去吧。”王小芸小心翼翼地对柳文升建议道。 柳文升一听就笑了，“怎么，你之前不是说想让我好歹贪一点的吗？怎么这只是收个贺礼，你就变得如此胆小了？” 王小芸不好意思的说道：“相公又笑话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啊。嘴上说着希望你可以权倾天下富可敌国，可这心里，还是希望你稳稳当当的，比什么都好。” “我知道。”柳文升点点头，“我了解你的为人。” 被人理解总是很开心的。王小芸欣喜道：“相公理解我？” 柳文升憋住笑，说道：“当然了解了，嘴上天天撩拨人，可是身体去连碰都不给碰。” 柳文升这是又在抱怨了。隔三差五的想着法子也得抱怨一回。 王小芸被他这一打岔，也忘了担心清官贪官之事了，“行行行，知道你吃素委屈，我也不多说你什么了。” 既然柳文升让她收着贺礼，那她便收着好了。反正这个怎么算，也算不到贪污头上去。 不过，王小芸现在终于有时间和柳文升聊会天，她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此刻也终于问了出来。 “相公，你这个举人身份，若是不参加会试，能不能混个官做做？” 王小芸是想问柳文升，万一考不上，回来是否还有个退路。 “你信不过为夫？”柳文升笑道。 “不是，就是说万一。” “没有万一，就算是为了咱们的约定，也不会有万一。” “什么约定？” “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王小芸用了小拳拳捶你胸口的姿势锤了一下柳文升，娇羞道：“相公，好好说着话，你又开车！你若再这样，我就把你当成流氓了啊。” 柳文升握住王小芸锤在他胸前的爪子，“与娘子说话，不是越流氓越显亲密吗？若是对你，我还规规矩矩的，你肯定会更多心的。” “那倒也是。”王小芸点点头，不知不觉就被柳文升给带歪了。 不过没等柳文升回答王小芸的问题，就见岳父闯进了屋子里。 王小芸脸一红，立马挣开被柳文升钳制住的手。“爹，你怎么突然闯进来了？” 王大海长长地叹了口气，对闺女说道，“没什么，我找女婿有事，你先出去下。” 王小芸不知道爹要干什么，但是也听话的走了出去。 一出屋，就被张翠花给拉到了院子里。“娘，你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张翠花像做贼似的拉着王小芸，把脸捂得严严实实的，上了一辆早就在铺子外面等候的牛车。 “娘，我们去哪里？神神秘秘的？” 张翠花捂住闺女的嘴，“别说话。老实点。” 王小芸便闭嘴不言。 牛车晃晃荡荡走了许久，把王小芸都要绕晕了。张翠花这才让牛车停了下来。 下了牛车之后，张翠花又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认识的熟人，这才偷偷摸摸把王小芸带进了一处民居。 说是民居，但是看里面的装修布局，却是一个药房的样子。，里面还有一个穿着青衫的大夫坐镇。 “来了？”大夫问道。 “来了，来了。”张翠花拉着王小芸上前，赶紧对着大夫说道：“就是她了，大夫，麻烦你帮忙看看。” 一头雾水的王小芸，就这样被张翠花按在了椅子上坐下，并且还被抽出了一只胳膊，让大夫把脉。 王小芸不明所以，便也任由大夫把了脉去。 许久，大夫才惊讶道：“此女竟然还是处子之身，哪里来的不孕之事？我查着，她身体好的很哪。想必问题是出在她的相公身上了。” “我就说肯定是柳……女婿的原因，跟我女儿无关。”张翠花激动地自言自语道。 她想说是柳文升的原因，可是名字到了嘴边，又被她给硬压了下去。 女婿已经是个大名人了，可不能被抓住这个弱点，成为别人攻击他的把柄。 张翠花也大方，直接扔下一钱银子给大夫，便又偷偷摸摸地带着王小芸上了牛车，开始往铺子里赶。 王小芸这才问道：“娘，你这是做什么？鬼鬼祟祟的。” 张翠花没好气地说道：“平日里见女婿倒是一副猴急样，结果却是如此不中用。我这还不是怕你怀不了孕，先带你来检查嘛！” 张翠花的打算，就是先带着王小芸检查，若是王小芸身体没问题，那她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去让女婿看病去了。 若是闺女身体有问题，她就得先替闺女瞒着偷偷治病，千万不能在病治好之前，就被女婿给休了。 王小芸知道张翠花想多了，便笑道：“娘，你想多了。我身体没问题，相公身体也没问题。你就别操心了。” 张翠花手指头点着女儿的额头，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以为我愿意管这种事？还不是怕你不能有孕被休了。现在知道不是你的毛病，我也放心些了。看来，还是被你爹说着了，是女婿的原因。真是没想到，成亲快一年了，女婿就算是吃药都不管用。可真是愁死人。” 王小芸又不能跟亲娘坦白两人现在的关系，主要是她脸皮还没厚到和亲娘说这些话的份上。 至于柳文升，王小芸只希望，他，自求多福吧。 第362章 没治了？ 王小芸那边没事了，柳文升这边却麻烦了起来。 “叔，进来说话吧。”柳文升给王大海拉了把凳子，把人往里面请。 王大海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到了凳子上。 不过坐下之后，那嘴就跟锯了嘴的葫芦一样，一言不发。 他是难以启齿啊。 王大海想着好好的一个女婿，从各方面来说都是没得挑的，却得了如此让人难以启齿的病，想必女婿心里也不好受吧。 柳文升见老丈人来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却也不和他说话，心里不禁纳闷了起来。 “叔，你是不是有什么话和我说？” “哎！”王大海看着柳文升，长吁短叹着。 柳文升心里开始敲起了鼓，不知道岳父要和自己说什么呢。 “叔，你有什么事和我说就成。我都听着。” 柳文升说完，还面带微笑，像是鼓励王大海说出来一样。 王大海看看女婿，心里难过。女婿都这样了，还对他强颜欢笑，真是老天造孽哟。 “女婿呀，咱爷俩这么久了，都没好好说说心里话。现在趁着你有空，咱爷俩喝一杯如何？” 王大海想着，酒壮怂人胆，等喝醉了，他就能说出心里话了，也能劝柳文升了。 他盘算着，喝醉了的柳文升，应该也不会在讨论这种问题的时候太过难堪吧。 柳文升事情还多着呢，可是想到王大海是王小芸的亲爹，也是自己的岳父。 看他今天这样，怕是有什么重大心事不吐不快，便也没有拒绝他。 “叔，我请你去下馆子。咱们爷俩好好喝个痛快。” “使不得，使不得。”王大海赶紧拒绝道：“这事，万万不能让别人听到。否则，你的一世英名，可就毁了。” 柳文升纳闷，自己喝个酒，怎么还会毁了一世英名呢？喝酒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叔，你是不是怕我喝醉了，酒后出丑？你放心吧，我酒品好得很。” 王大海摇摇头，“女婿你酒品是好，可是叔的酒品就不能保证了。我怕自己酒后失言哪。” 柳文升又提了一次出去吃，然后再次被拒绝了。 他便也不再坚持，而是去馆子叫了酒菜，让人直接送到了铺子里。 等张翠花和王小芸到了铺子里的时候，就见到柳文升正把烂醉如泥的王大海往床上拖。 “怎么了这是？”张翠花赶紧上去搭了把手，和柳文升一起把王大海抬到了床上。 柳文升也是一头雾水，“今天叔好像是有心事，说要和我喝两杯。我便叫了酒菜来。可是叔只顾着喝酒，连菜都没吃。多喝了几杯，便喝醉了。” “真是个不中用的。”张翠花低声骂道：“办个事都办不成，倒是把自己给灌醉了。” 一桌子菜，柳文升和王大海都没有动过筷子。 王小芸看着时间不早了，也到了午饭的点，正好也懒得做饭，便又去馆子里多叫了几个菜，让铺子里的人一起搓一顿。 柳文升这边正好有人过来请，他一看帖子，不好拒绝，便直接跟着小厮过去了。 待到王大海醒来，已经是午后了。 他睁着眼睛，脑子里还是蒙的。 半天，才想起来，自己似乎还有事没办呢。 他想把柳文升灌醉，好多说几句话呢，没想到倒是自己先挺不住了。 真是喝酒误事。 王小芸也尝了那酒，不知道王大海到底喝了多少，能把自己喝醉了。 那酒明明度数不高，以前也见过王大海和王小虎喝酒，两人可是把酒当白开水喝呢。 怎么这次这么轻易就醉了？ 或者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王大海没办成事，肯定少不了被张翠花一顿数落。她这个丈母娘，总不能去跟女婿说这事吧。 两人最后一合计，还说什么呀，干脆直接请大夫吧。 于是，周大夫，第二天中午，又再次出场了。 王小芸眼前一黑，觉得这事可真是闹大发了。 不管她怎么跟张翠花解释，张翠花都不信她的。她只能抱歉的看着柳文升。 柳文升脸红红的，死活不肯伸手把脉。 王小芸还想替柳文升辩解几句，却被张翠花直接拉走了。 张翠花拉着王小芸往外走，嘴里还说道：“男人好面子，你在那里，女婿会不好意思说的。” 她一手拉着王小芸，一手还把想留下来看个究竟的王大海也给带走了。 张翠花出门的时候，还把屋门给顺便带上了。 果然，几个人出去了之后，柳文升想想逃不过，干脆直接把胳膊放了下来，让周大夫给诊脉。 周大夫认为自己早在许家的时候就知道内幕了，所以此时，他倒不着急给柳文升把脉了。 要治病，先医心。这是周大夫治疗这种病症的治病原则。 “柳举人，咱先不忙诊脉。老夫想说的是，不管遇到什么问题，你都要相信自己，也相信老夫。老夫定然能将你看好。” 柳文升点点头，把胳膊伸出来：“周大夫尽管诊脉便是。” 周大夫心道，这柳举人果然是迫不及待想治病了。以前是碍于面子，讳疾忌医，现在被识破了，果然连装都不装了。 周大夫还想再给柳文升做一通心理建设，却被柳文升婉言催促道：“周大夫，有劳了。” 病人都这么急切了，周大夫也只好给柳文升诊起了脉。 诊了半天，似乎没什么问题。“换另一只手来。” 柳文升顺从的换了另一只手。 “没问题呀！”周大夫自言自语道：“明明身体没问题，为什么会不举呢？” 柳文升也没在意周大夫所说，只是有些犹豫地问道：“周大夫，女子多大怀孕为好？内子如此年纪，若是有孕，身体可否吃得消？” 周大夫暂时不想柳文升的身体如何了，只是听了他的话，想了想，回答道： “女子年纪尚小，贸然有孕，必定会损伤身体。若是不急着要孩子，最好是至少等到十八九岁之后再怀孕。若是早了，怕是容易难产。” 柳文升了然，原来王小芸告诉他的，真的是有道理的。 柳文升一再谢过周大夫，并且将两人的担忧和约定之事，告诉了周大夫。 夫妻之事，他本不想被外人所知，可是他若不说，怕周大夫还要追着他问长短，没准还会联合其他大夫一起来给他会诊呢。 果然，周大夫听了柳文升的解释，才知道这是个大误会。 既然柳文升身体没毛病，周大夫也不需要开药，便要直接回去了。 张翠花和王大海可着急了，“周大夫，你怎么就这样走了？你倒是给开两副药再走啊。” 周大夫连声说着“不必了，不必了”，便出了铺子。 张翠花和王大海对视一眼，惊慌失措，异口同声道：“没治了？” 第363章 有话要说 且不说柳文升那边如何应对岳父母，王小虎和郑雪珠这边，也遇到了一些事情。 起因便是郑翠翠，要给侄女郑雪珠说亲。 郑翠翠算是看出来了，自己儿子赵亮，为了不娶郑雪珠而要自主婚事，每天拼的连命都快搭了出去。 刚一开始赵亮和她打赌的时候，她还没当回事，可是没想到赵亮却真的下了狠心。 她不知道儿子这次能否考中，但是看在儿子这么拼命的份上，她也不忍心再强迫他娶郑雪珠了。 这样一来，她又觉得自己愧对侄女，所以便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去给郑雪珠寻摸对象。 她做为姑姑，是真心疼侄女，这么小就没有了娘亲，连她的亲事，都没有人给她做主。 郑翠翠是单独找了弟弟郑安仕说这件事的。 “魏淑容一个姨娘，没那么大能耐给珠儿找个好亲事。你这当爹的，也不好亲自出面办这件事。珠儿的亲事啊，也就只能我替她操操心了。” 郑安仕点头同意道：“姐姐说的是。这件事，还请姐姐多费心。” 郑翠翠便说道：“是这样，姐姐做生意多年，也跟多少大户人家打过交道。虽然交情只限于生意上，不过说亲这事，还是能插上两嘴的。” 接着，郑翠翠又拿出来几幅男子画像，每副画像上，还有男子的家世和本身的一些简单介绍。 这些都是她精挑细选过的，家世跟郑家也算得上门当户对，对男方的品性也做了一些简单调查，她自己是觉得尚算满意。 郑安仕看了画像，听了介绍，倒也觉得还不错，所以便卷起了画像，妥善放置一旁。 “姐姐，我觉得这几个还不错。只是这丫头脾气愈发的大了，最近心也野了，整天都不着家。明日里好像她说过要休息，所以先容我试探一番，若是妥了，再让姐姐出面。” “嗯，成。就这么做。”郑翠翠答道。 “姐姐，你和姐夫……”郑安仕犹豫道：“姐夫最近有没有再提纳妾之事？” “放心吧。”郑翠翠非常自信地说道：“那女的听话，我就比她更听话。那女的懂事，我就比她更懂事。你姐夫也许久没去那女人那里了。” “那就好。”郑安仕提醒道：“男人总是喜欢柔弱些的女子，姐姐你也别每天这么风风火火的，在姐夫面前表现弱一些，他对你，自然会多一份怜惜。姐夫不是没有良心的人，他会好好对你的。” 郑翠翠大喇喇地一摆手，“知道知道，我现在弱的都像活不到过年一样了。谁还能比我更弱？” 原来，直到现在，赵秋生还不知道郑翠翠是装的呢。 他倒是找了不少大夫过来，可是郑翠翠一直拒绝大夫检查。 她不拒绝哪行？不拒绝就露馅了啊。 赵秋生最近也勤快了许多，生意上的事也开始上手了，所以每天也忙得脚不沾地，就算是想去找那寡妇，也是有心无力了。 何况，他的心天天拴在“命不久矣”的郑翠翠身上，哪里来的多余精力去管那寡妇呢？ 黄昏时分，郑雪珠带着绿萝从铺子里赶回来。 她这次回来的要早一些，因为第二天王小虎就要去府城参加武举乡试了。 他们提前约好，今天晚上见面的。 可是郑雪珠刚回来，还没有来得及去见王小虎，就被郑安仕给叫住了。 “你跟我来书房一趟。” 郑雪珠有些不情愿，“什么事啊，爹？在这里说吧。” “叫你过来你就过来。”郑安仕不满道：“事关你的终身大事。” 郑雪珠只能跟着去了书房，心里还总担心王小虎会着急。 但是没办法，爹叫她过去，她也只能乖乖过去。 “坐吧。”郑安仕示意女儿坐下，并且把画卷递给郑雪珠，“看看这上面，你相中哪一个了？” 郑雪珠好奇地打开画卷：“哇，都还不错，长得都还挺好的。对了，爹，你让我看美男画像做什么？” 郑安仕想不到女儿竟然如此不知道害羞，竟然真的就对男人画像评头论足起来了。 他怕事情传出去不好听，便迅速将那些画像收起来。“这是，给你挑选的可以相亲的男子。你看哪个顺眼，爹就给你安排哪个相看。你看如何？” “不行啊，爹！”郑雪珠急忙阻止道。 父女俩在书房商量事情，而王小虎那边看着约定时间已过，可是左等右等都等不到郑雪珠，便有些担心了起来。 他来到郑雪珠院前，见绿萝正在门口等着。 “小姐呢？”王小虎问道。 绿萝担忧地答道：“被老爷叫到书房去了。小姐怕你等得急，就让我在此处守着，让我跟你先说一声。” “我去找她。”王小虎说着，便向郑安仕的书房走了过去。 今天在书房值班的是小五，此时正在门口站的笔直。 见到王小虎后，小五赶紧朝王小虎招招手。王小虎就赶忙跑了过去。 “小虎哥，你快进去看看吧，刚才老爷好像是说要给小姐说亲，小姐不愿意，两人好像还吵了起来。” 小五自然是不会阻止王小虎的，他是利用职务之便，直接放任了王小虎进去。 王小虎走到书房的门口，果然听见正老爷勃然大怒的声音。 “说，你一个好好的大家闺秀，到底是跟哪个下三滥的野小子私定终身了？你这样不知羞耻，你到底还要不要脸了？我这一辈子攒下的好名声，早晚被你这孽女给丢光了。” 郑安仕情绪激动，他是读书人，最重视礼义廉耻，可是女儿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与人私相授受，他这做爹的，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这让郑安仕异常的愤怒。 “那个男人是谁？到底是谁在你眼里这么重要，重要到你不顾名节与前途，也要与他在一起？你们究竟，究竟，发展到了何种地步？” 郑雪珠被爹骂的抬不起头来，她脸色通红，“他才不是你说的野小子。他有本事的很。” 郑雪珠想起王小虎说先将两人的事情保密，所以她才忍住没有把王小虎的名字说出来。 可是郑安仕更气了。“有本事？有本事你会连名字都羞于启齿？你如此蠢笨，怕不是被有心之人欺骗了去！你，你简直气死我了。” 郑雪珠被亲爹气得就要哭出来，王小虎此时却突然推开了书房的门。 “别怕。有我在。”王小虎拍拍郑雪珠的肩，轻声安慰了一句。然后，他又突然双手抱拳，对郑安仕说道：“郑老爷，小子有话要说。” 王小虎的出现，让郑雪珠又惊又喜。“爹，女儿也有话要说。” 第364章 狡猾奸诈的王小虎 郑安仕看着两人，疑惑道：“你俩？难不成……” 郑安仕大惊，看着两人的样子，答案不用说，也是呼之欲出。 “是的，郑老爷。” 王小虎这次，没有喊“老爷”，而是喊了“郑老爷”。 他这是表明了自己不是柳家下人的身份，所以叫“郑老爷”，把自己和郑家区分开来。 郑雪珠看着王小虎，她的眼神也愈加坚定起来。 “爹，我刚才说的那个人，就是他。希望爹成全我们两个。” 郑安仕身子一软，手指头哆哆嗦嗦地指了指郑雪珠，又指了指王小虎。 “珠儿你，竟然喜欢一个下人，他可是你找来的护卫。想不到，你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竟然是为了厮混。” “厮混？谁厮混？爹，你说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污蔑人。再说，他也根本不是下人。”郑雪珠气愤地说道。 “郑老爷严重了。”王小虎拉了拉郑雪珠的衣角，示意她冷静下来。 然后继续对郑安仕说道：“我与珠儿，也是最近才发现两人情投意合的。并非一开始就是这般。我俩发乎情，止乎礼，并未有违礼制。还请郑老爷不要多心。” 郑安仕听到王小虎的话，心才稍稍放下来一点，“如此甚好。不过你俩人，确实不适合……” “哪里不合适了，爹，我们合适的很！”郑雪珠就害怕郑安仕嘴里说出什么侮辱人的话来。 就算王小虎脸皮厚不在乎，可是郑雪珠却不想让他受这些委屈。 王小虎忽然就想起来，差不多一年前，他曾经跪在小凤的家门口，向小凤求亲。 那时候，小凤娘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小凤硬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甚至，小凤当时还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 他那时候是浑了点，不学无术了点，可是小凤家也只是个平常的人家。 现在，他的身份，只不过是武秀才而已。 这个功名，跟读书人的秀才天差地别，实际上没有任何的特权。 他和郑雪珠的身份，差异可比当时跟小凤的身份差异大多了。 可是郑雪珠却愿意跳出来维护他，那心急的样子，唯恐郑安仕多说一个字就会伤到他一样。 王小虎心里，温暖的很。 原来，被一个人爱着，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 而这个人，还是自己爱着的，那幸福感，不言而喻。 在郑安仕发火训斥郑雪珠之前，王小虎突然双膝跪下，给他行了一个大礼。 郑雪珠不知道王小虎为何这样做，只知道很自然很机械的就跟着王小虎一起跪了下去。 “你们……”郑安仕大惊，“这是做什么？” 郑雪珠撇撇嘴，“做什么，爹，你看不出来吗？求亲呗！” 女儿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郑安仕气的直发抖。 王小虎却并没有郑雪珠想象的那样直接就求亲，而是直接赔罪了。 “郑老爷顾虑之事，小子明白。小子乃一介布衣，实在配不上珠儿。还请郑老爷原谅小子的痴心妄想，并且不要怪罪珠儿。” 郑雪珠听着王小虎的话，有些不可思议，这是要放弃她了吗？ 与对亲爹怒而怼之的态度不同，郑雪珠并没有出言打断王小虎的话。 她心里莫名的相信王小虎。 郑安仕却以为王小虎这是认清了自己的身份，向他低头了。 既然如此，他也不想为难王小虎，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说，王小虎也是柳文升的大舅哥呢。 可惜了，若王小虎是柳文升的亲哥，他郑安仕倒也不介意将女儿嫁给他了。 可惜，只是大舅哥。 那关系，在郑安仕看来，就远多了。 “你既然知错，我当然也不再追究。只要你与珠儿，从此以后断了往来，咱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王小虎笑了笑，站了起来，并且顺手把郑雪珠也拉了起来。 然后，他才对郑安仕恭恭敬敬地问道：“郑老爷明鉴。小子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出路，便是走武举这条路。郑老爷以为如何？” 王小虎没有反驳自己的话，郑安仕对他的好感又多了一些。 因此，他倒也算中肯地对王小虎说道：“我听了县令大人和张教习所言，你在习武方面，确实颇有天分。如同读书人读书需要天分一样，你习武有天分，若是精心钻研，也终会有所造诣。” 此刻的郑安仕，对王小虎确实是有些欣赏的，甚至暂时都忘了他刚才还在痛惜女儿的事情。 王小虎见郑安仕面色缓和下来，便继续问道：“感谢郑老爷抬爱，如此看得起小子。但是小子仍有疑问，望郑老爷能给小子指点迷津。” “你直说便是，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郑安仕也对王小虎客气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我就冒昧了。”王小虎再次拘礼，问道：“我想问，若是我想走武举这条路，需要达到什么地步，郑老爷才愿意将珠儿许配与我？” “这……”郑安仕语塞。 若是此时发火，就打破了刚才的和谐气氛。 若是不发火，郑安仕又觉得被王小虎给下了套。 可是看着脸上笑眯眯一副恭恭敬敬样子的王小虎，郑安仕此时，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王小虎还在镇定地等着郑安仕的回答。 郑雪珠在一旁，偷偷给了王小虎一个大拇哥，表示赞赏。 她还真是没见过亲爹被自己的话打脸的时候呢。 郑安仕刚刚还夸了王小虎，不至于现在立马再训斥一顿，弄得自己精神不正常一样。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之后，郑安仕倒也认认真真地考虑起王小虎的话来。 他一个教谕，在读书人眼里，看似有多么神圣。 可实际上，他有多大本事，他心里清楚。 真正的高门大户是看不上他的，他现在能给女儿找的人家，也就是郑翠翠说的那些生意上往来的商户大家。 那种人家，生活倒是富足，不用担心女儿以后受穷，可是终归不是读书人所好。 郑翠翠倒是也给介绍了一些读书人，可是也不过是寒门秀才，说起来，还真不如嫁个富足商户呢。 他倒是想给闺女找个举人的，但是他自己也是个举人，知道这举人中举之时，三四十岁都是年轻的。 他不可能给闺女找个那么大年纪的。 他再看看王小虎，似乎眼前的年轻人还是挺顺眼的。 郑安仕竟然自己就给自己做起了心理建设，这样一来，他似乎能接受王小虎了。 当然，只要王小虎能达到这个条件。 “最起码你也要中个武举人吧，这样才配得上我的珠儿。” 王小虎很想仰天长笑几声。 “郑老爷这话，小子记在心上了。明日我便是要出发去乡试。请郑老爷遵守承诺，待我中举之后，再将珠儿许配与我。我定不会让珠儿受委屈的。” 郑雪珠见郑安仕愣住了，她赶紧兴奋的拉着王小虎跑出去，月下告别了。 郑安仕在书房，愣了许久。 半天，他才出声道：“狡猾奸诈，气死老夫也！” 不过，他的脸上，却是浮现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老夫等着你小子中了武举回来再说。” 郑安仕在书房又盘算了许久，他是不是应该打点一下县令那边，给中举回来的王小虎，谋个什么差事呢？ 第365章 分手小妙招 郑雪珠把王小虎拉到书房外，对着王小虎的脸，就一口亲了下去。“小虎哥棒棒的。” 王小虎一激动，就把人整个抱了起来。 “咳咳，这里还有人呢，大小姐，小虎哥。” 出声的不是别人，正是正在书房门口值守的小五。 王小虎赶紧把郑雪珠放了下去，对着小五说道：“我明早等不到你下值便要出发，今天跟你说了，明天便不专门过来告别了。待我回来，咱哥俩好好一杯。” 小五笑道：“等你回来，直接喝你的喜酒就好了。” 王小虎朝郑雪珠那边看了去，明亮的月光下，少女的脸颊，如同涂了厚厚一层均匀的胭脂，白里透红，无限娇羞。 他对小五说了句“我先走了兄弟”，然后便去陪了美人。 小五撇撇嘴，嘀咕了一声“见色忘友”。 把郑雪珠送到她的小院后，王小虎也要告辞了。 郑雪珠很不舍的看着王小虎，知道两人以后，成亲之前，怕是再也不会有如此亲密的时候了。 王小虎再归来，不管中举与否，应该都不会再呆在郑家了。 但是两人成亲，至少也要等到明年去了。 虽然王小虎是个大龄单身青年，可架不住郑雪珠年纪还小。 “乖乖等我回来，向你爹提亲。”王小虎叮嘱道：“这段时间，可不准偷偷跑去相看其他男子去。那一堆画像，找个时间丢出去。万不可再多看一眼。” 他的醋劲上来，可以说是整个院子都酸了。 郑雪珠点点头，又问道：“只是看一眼都不行吗？那么多美男子，看着过过瘾还不行吗？” 王小虎的脸黑了一下，“不准看。你别看画像上那么美，那是画师画了欺骗你们这些小姑娘的。实际上，能比我王小虎美的，整个安阳县城也找不出几个来。你千万莫被画像骗了去。” 郑雪珠眨眨眼，“真的？” “真的，骗你作甚？” “好吧。”郑雪珠有些可惜。 停了一下，她又说道：“你这次去，也别想得太多，反而耽误了你的发挥。反正这次不行，咱三年后可以再试。我大不了再等你三年。若是再不中，我也成了大姑娘了，嫁不出去了，我爹肯定就会直接让我嫁给你了。” 王小虎摸摸郑雪珠的头发，笑道：“对我这么没信心吗？在家里别多想，也别跟你爹怄气。多保重自己，乖乖等我回来娶你。” 郑雪珠乖巧地点点头。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王小虎这才催促郑雪珠回房。 他目送郑雪珠一步三回头的进了院子之后，这才转身离去。 想到郑雪珠说等他几年，等到自己年纪大了没人要了硬塞给他那些话，王小虎就感动的厉害。 这个傻丫头，真是太相信他了。都不怕把自己熬成老姑娘，连他都负了她。 这样一来，王小虎身上压力倍增，便加快了脚步，急速地向马棚走去。 “周叔。” “来了？” “周叔，我心里没底，你觉得我能中举吗？”王小虎心虚地问道。 刚才，他在郑安仕和郑雪珠面前，表现的可是信誓旦旦必定高中的样子。 可是吹牛谁不会呢？ 他心里也忐忑的很，有时候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一般，有时候又觉得自己狗屁不是。 虽然这十个月以来，他一天都没有懈怠过练功。尤其是跟郑雪珠互相表明心迹之后，他更是不分昼夜练得刻苦。 可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这乡试，可是举全省最好的武科人才进行选拔。 整个省，也就选一二十个武举人。 他能不能在全省的尖子面前中得一席之地，实在太难说了。 尤其是，他还是半路出家的，练武举科目，也不过才十个月的时间。 周老虎瞧了一眼王小虎，生气道：“你究竟是不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老夫？你是老夫一手调教出来的，如今却这副耿耿于怀的模样，你是故意气我的是不是？” 自从周老虎不再隐瞒自己会武的事实之后，他对王小虎的态度，也愈加肆无忌惮了起来。 他觉得，有个毛头小子天天让他骂，心里还是挺痛快的。 果然，王小虎心虚道：“我不是怀疑周叔。实在是，我练武的时间太短，跟人家那些练童子功的根本就不能比。我能不担心吗？” “你不必担心，我心里有数。练武跟读书有相似之处，也有不同之处。都是需要天分，也需要勤奋才行。”周老虎劝道：“你虽是半路出家，但是完全不必担心这次乡试。因为你，有别人没有的一个优势。” 王小虎急忙问道：“什么优势！” 周老虎捋了捋胡子，哈哈笑道：“你有一个好师傅，这一点，是别的学子不能及的。” 周老虎说完，又随意敷衍了几句，让王小虎放心大胆地去考，不用担心其他的。然后，就把王小虎给赶走了。 王小虎这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是骡子是马，拉出来一溜便知了。 他也不再纠结，回去又独自练功到深夜，然后才一头睡了过去。 * 柳文升这两天在铺子里，和王小芸同床共枕，不免有些躁动，每天晚上对他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这天晚上也是一样，柳文升辗转反侧，翻来覆去，大半天，都没睡着。 王小芸便问道：“怎么了，睡不着了？” “嗯。”柳文升的声音里，无尽的委屈。 王小芸想起来前世看得一个视频，治疗失眠的，她便给柳文升学了起来。 “相公，你跟我学，这样，两只手拍打脑袋试试，一会儿就能睡着了。” 王小芸说着，便两只手轮流拍打起来自己的脑袋。 她深感自己不容易，现在还多了个哄睡的活呢。 听着王小芸拍自己脑袋拍的啪啪作响，柳文升忍不住头皮发麻。 柳文升抓住王小芸的双手，笑道：“这法子肯定有用。如果加大点力度，直接把自己打倒就好。没准再使点力气，都有可能一觉不醒了。” 王小芸的好心建议，却换来柳文升的嘲笑。她这就不高兴了。 “相公，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嘲笑人的方法。简直就是一天一个分手小妙招啊。” 王小芸说完，直接就躺下，背过身去，再也不想理柳文升了。 爱睡不睡吧，姑奶奶不管了！ 第366章 要出手了 这几天，王小芸天天在写写画画的，柳文升起初没注意，只以为她是又在画什么衣服图样。 可是很快，柳文升就发现不对。 因为之前，王小芸画什么衣服图样，都不会背着他画。 哪怕是“那种”小衣服，王小芸也不曾瞒过他。 可是这次，每当他要靠近王小芸看她的花样时，王小芸总是迅速收走了纸张，不让他看。 越不让看，他就越好奇。 终于，他趁王小芸上茅房的机会，偷瞄了一眼那花样。 柳文升再不懂画，也看得出来，那上面画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衣服，而是一些瓶瓶罐罐。 不过那些瓶瓶罐罐，有的圆有的扁，有的像个葫芦，有的又像一根管子。 而且这些东西，好像还有条不紊的按什么顺序排列着，每个瓶瓶罐罐的还都通着。 柳文升百思不得其解，正好被王小芸抓个正着。“相公，你偷看。小人行径。” 无论柳文升怎么问，王小芸都不解释，就说自己是画着玩的。 柳文升当然不信。 可是他自己也猜不出个所以然，只是看着王小芸的眼神又复杂了一些。 他的这个小媳妇，好像秘密很多呢。 王小芸确实不敢说，她画的是一套简易的蒸馏设备图纸。 这个想法，是她上次看到王大海喝醉后才有的。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她就见到王大海和王小虎把酒当水喝，那时候也才知道，这个时代的酒，度数都是很低的。 那度数，跟她前世喝的米酒度数差不多，也就几度的样子。 上次把王大海喝醉的那酒，也不过是十几度的样子。 她刚穿越而来时，也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所以也没有想着大干一场，满心里想的也就是混个温饱再穿越回去。 可是现在看来，穿越回去的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她现在是死心塌地的留在了这个时代，又因为柳文升以后要混官场，她也只好准备大干一场。 她希望柳文升以后不要被金钱所诱惑而走了歪路，所以她就要挣足够多的银子，来保证柳文升没有金钱方面的后顾之忧。 若说自己的内衣成衣铺子也能挣钱，可那也都是挣得辛苦钱，而且来钱也慢。 可是什么生意挣钱快呢？ 也是碰巧，看到王大海喝醉了，王小芸这才有心想到做白酒生意。 古往今来，从不缺乏爱酒之人。 无论是达官贵族还是平民百姓，无论是婚丧嫁娶还是喜悦悲伤，白酒都是不可或缺之物。 开心了，喝一杯。 伤心了，喝一坛。 现在这个酒的度数太低，明显就满足不了人们想表达各种感情的需要。 微醺，哪有酩酊大醉来的痛快？ 王小芸打定主意做酒生意了。 怎么把低度数的酒提高度数呢？ 王小芸想到了上学时候做的物理实验，那便是蒸馏。 酒精的沸点是七十八度，水的沸点是一百度。 只要用蒸馏设备，把低度数的酒进行蒸馏，控制好温度，让酒精蒸发出来，再把蒸馏出来的酒精蒸汽收集起来冷却，就得到高度数的酒了。 这就是整个蒸馏的原理。 现在王小芸面临的问题，就是没有蒸馏设备。 现在的物品，一般就是木质或者铁质，显然用来做蒸馏设备是不合适的。 而且蒸馏设备用的各种零部件，形状也有讲究，制作的话，需要的技术条件也非常高。 整个安阳县城，王小芸也找不到一家能做的。 她只能暂时把这事搁置了起来，打算等到了京城之后，再去寻找可以制作的高人。 这时候，她脑子里倒是浮现出一个可以帮她忙的人。 此人，非罗尘莫属。 罗尘去了工部，那地方，可是人才辈出的地方，全国最顶级的能工巧匠都在京城的工部呢。 罗尘也许可以帮她找到她需要的人。 王小芸摸摸兜里那点银子，不知道自己这仨瓜俩枣的，到了京城之后，能够花用多长时间呢。 银子啊，银子，可真是好东西啊。 * 王小芸最近去看过许老夫人几次，可每次都赶上王秀玉也在许老夫人身边。 显然，许老夫人现在已经知道，王秀玉是自己庶子曾经的妾室了。 王秀玉害人之事，就连许彦林一家都不知道。 许彦林惩罚她，也只是惩罚她偷汉子给他戴绿帽子，还把野种算在他头上，挑拨他和姜慧娴之间的感情。 那她害人之事，许老夫人就更不知道了。 王秀玉不会傻到自己招供这些事。 王秀玉只告诉许老夫人，她是跟了许彦林多年，都不曾被正眼相待，这才做了错事，跟别的男人有了首尾。 她边说边哭哭啼啼的，让人觉得，她在许家的悲惨境地，若是不偷汉子，就活不下去一样。 这样看来，好像此事，也不能全怪她。 许老夫人有些心软，知道王秀玉此生不能生育也实在凄惨，便也把她留在了身边伺候着。 她也失去过孩子，所以心底里更加同情王秀玉。 许老夫人对许彦林有恨意，那么对同样对许彦林有恨意的王秀玉，就成了许老夫人的“朋友”。 她又听了王秀玉的辩解，知道错也不在王秀玉，所以也没对王秀玉的人品产生什么怀疑。 王秀玉自觉得了许老夫人的信任，自是暗自得意。 可是她却不知，许老夫人其实并没有太过信任她，对她也是不冷不热的。 王小芸来过几次，许老夫人倒是打心眼里高兴。 她从寺庙里第一眼看到王小芸，就觉得面熟或者似曾相识，不由得就生出一股喜爱之情。 但是有时候想到王小芸又跟自己的庶子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她那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许老夫人来县城时间也不短了，也到了该回省城的时候。 她最近倒是没有做噩梦，对许彦林的那些恨意，也就减轻了许多。 既然如此，许老夫人便打算回省城。 但是在回省城之前，她专门设宴邀请了王小芸和柳文升，说是为了庆贺柳文升高中的。 王小芸接到小凤那边传来的消息，知道王秀玉和二黑要出手了。 王小芸便回了许老夫人帖子，说是会按时赴约，也算是给老夫人饯行。 第367章 认亲 赴宴之前，王小芸去了趟县衙，跟孙县令说了些什么。 随后县令便派人，去了王小芸所说的地方。 孙县令自己，也看着时间，随后也跟着过去了。 许老夫人的宴席，设在了安阳县城最大最豪华的酒楼。 巧合的很，这个酒楼是赵亮家的。 赵秋生正好也在酒楼里盘算账目，郑翠翠打着出来散心的幌子，也跟着来到酒楼里，夫唱妇随。 见到王小芸和柳文升后，郑翠翠自是热情地让人难以拒绝。 她非要做东，请大家吃饭。 反正酒楼是她的，一切都她说了算。 如此一来，许老夫人的宴请，就变成了郑翠翠做东。 王小芸知道郑翠翠那说一不二爱控场的性子，她自然是没有异议。 赵秋生如今，也是赵家的主事人，迎来送往的，也跟着学了不少。 见到这几人，也知道是结交的好机会，不免有些热情了起来。 赵秋生先是客气地敬过许老夫人和许彦卓，说了一番场面话。其后，又恭恭敬敬地敬起了柳文升。 若不是柳文升，他儿子赵亮也没有这么大出息。 郑翠翠不用说，跟王小芸那个亲热，不知不觉就忘了装病，甚至端起酒杯就要干了。 赵秋生随时注意着郑翠翠这边的动静，见她要喝酒，就很干脆的把酒杯给抢了过去。 “要遵医嘱。”赵秋生对郑翠翠关心道。 王小芸一边照顾着许老夫人，一边忍不住朝郑翠翠眨了眨眼。 郑翠翠心领神会，立马装出心绞痛的样子，眼看着就要昏过去似的，惹得赵秋生一阵手忙脚乱的。 直到郑翠翠答应不喝酒了，赵秋生才跟许彦卓和柳文升攀谈了起来。 男人谈男人的，女人聊女人的。 王小芸想到在庙里的那番奇遇，对许老夫人的孺慕之情更重。 可是那件事，实在离奇，跟她穿越之事，离奇程度不相上下。 不管跟谁说，谁都不会信她的。所以她也只能自己憋在心里。 时间过得越久，王小芸就越感觉寺庙之事就好像做梦一样，愈加不真实起来。 渐渐地，连她自己，都以为那是一场梦了。 王小芸正在给许老夫人布菜之时，突然又觉得头痛起来。 她不想打扰在座的几人，便借口要出去方便，然后离开了酒席。 当时，柳文升还问了一下王小芸要不要陪同，王小芸便说认得路，不需要他担心。 柳文升也没多想，总不至于王小芸去个茅房他还要跟着去吧。 恰巧，许老夫人也想去方便，便跟着王小芸一道出来了。 许老夫人身边，还有嬷嬷陪着。 郑翠翠也叫了自己的丫鬟，给几人领路去茅房。 柳文升见有人陪同，也放了心，便又跟赵秋生和许彦卓攀谈了起来。 许老夫人出门后，见王小芸脸色又不太好，便让丫鬟将她扶到了隔壁的包厢松口气。 “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看你这脸色，跟上次去庙里的时候，一样难看呢！” 王小芸有些头痛，勉强打着精神，挤出笑容，说道：“许老夫人不必挂心，我这是老毛病了。休息会儿就好，无碍的。” 王小芸心塞，年纪轻轻的，竟然有了这种讨厌的“老毛病”。 一旁的嬷嬷，扶着许老夫人坐下，有些打趣道：“老夫人，你看这小姑娘头痛的毛病，跟你可是一样一样的呢。您不也是经常突然间就头痛，休息一会儿不用吃药，也会自己好么。” 许老夫人点点头，“我这毛病啊，可是祖辈上传下来的。从我记事起，就知道我外祖母和我母亲，也都有这毛病。到了我自己，也没有逃过去。不过幸好没什么大碍，就是上来一阵头痛罢了。” 王小芸一惊，寺庙里那个梦境，似乎又渐渐清晰起来。 梦里，她那母亲，似乎也有一闪而过的这种头痛的瞬间呢。 难道，她的母亲也有，然后又传给了她吗？ 王小芸此时忘了自己还头痛着，她使劲回忆着梦里的那一切，想找出来什么之前没有抓住的地方。 突然，王小芸心口有些憋闷，像是喘不上气来缺氧的样子。 她一时难受，就把竖的高高的领口给往下拉了拉。 许老夫人见王小芸似乎更难受了，便赶紧过来给她顺着气。 许老夫人自己有经验了，有时候头痛也会伴随着胸闷，只能这样拉下领子方能觉得好受些。 她的镇定，让嬷嬷和丫鬟也都放了心，便也没想着去叫大夫。 但是许老夫人，给王小芸轻拍了几下后背之后，一低头，却不防正看到王小芸的胸口处的一个胎记。 王小芸是扶着椅子弯着腰顺气的，所以许老夫人的姿势，正好可以看到王小芸的领口处靠下一点的位置。 那个胎记，大大的刺激了许老夫人。 许老夫人一时震惊，竟然亲自上手扒开了王小芸的衣领。 那个胎记，就赫然的暴露于人前。 “啊，蝴蝶胎记！老夫人，跟你的，跟早去的小姐的，一模一样。”嬷嬷同样地震惊了。 许老夫人紧紧抓住王小芸的手腕，“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王小芸此时，也不胸闷了，头痛也好了大半。 那个记忆，也更加清晰了起来。 她梦里的那个母亲，胸口处也有这么个胎记。 她清楚的记得，许老夫人娩下那个没了气息的女婴后，亲自给她擦洗干净了身体，穿好了衣服，手还在那个孩子的前胸胎记处，久久不肯不离去。 事情似乎渐渐清晰起来。 那个梦，似乎不是梦，而是真实的。 真实到难以置信。 许老夫人颤颤巍巍地问道：“头痛，胸闷，胎记。你，你到底是何人？” 许老夫人说着，也将自己的衣领拉下。 她那早就不再年轻光滑的前胸上，也有差不多大小的蝴蝶胎记。 王小芸再次惊讶了。 但是庙里的事，王小芸依然不敢说。 那匪夷所思的事情，她自己都消化不了。 王小芸只得安慰道：“老夫人，世间竟有这种巧合，若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我都不会相信呢。” 她替许老夫人轻轻地扣好了衣领的扣子。 许老夫人这才回过神来，对啊，这只是巧合吧。 她为自己刚才不当的行为道了歉，王小芸自是不会怪她。 突然，许老夫人说道：“孩子，若是你不觉得老太太我高攀，你认我做外祖母如何？” 若不是柳文升刚中了解元，许老夫人认一个普通家世的女子做干亲，别人也会认为那个女子碰上了天大的好事，认了这么一门好干亲。 可是柳文升这身份摆在这，谁沾谁的便宜就不一定了。 王小芸没有丝毫犹豫，就点头答应了。 只是，今日王秀玉就要动手，怕是这时候，县衙那边也准备就绪了吧。 很快，王小芸就扶着许老夫人再次入了席。 第368章 王小芸出事 许老夫人一回到宴席上，便宣布了要认王小芸为干外孙女的消息。 她此时，真是无比地开心，并且表示要把王小芸带到省城去认亲。 这哪里是认干亲，简直就是找到失散多年的亲人一样。 席上的人还是有些诧异的，有认干儿子干女儿的，或者认个干孙子干孙女也行，可是很少有认干外孙干外孙女的。 这关系就绕了。 不过许老夫人高兴，王小芸也不反对，别人也就没什么好说的。 许彦卓看着亲娘开心，自是没什么二话。 他站起来，端起酒杯，冲着王小芸说道：“好孩子，自从遇到你之后，老太太的精神头可比往日好多了。如今结为干亲，也是皆大欢喜。你放心，以后省城许家，就是你的靠山。来，舅舅敬你一杯。” 王小芸也赶紧端起酒杯，恭恭敬敬地对着许彦卓说道：“小芸敬舅舅一杯！” “好好好！”许老夫人开心地落下泪来。 众人也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算是见证了这次简单的认亲。 许彦卓又对王小芸说道：“省城还有你二舅舅，等散了席，我就给他写信，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许老夫人原本打算第二天启程的，可是如今认了干亲，又不想这么快回去，所以便打算再多待几天。 若是她第二天启程，许彦卓也无需写信了。 许家还有几个庶子庶女，不过许老夫人和许彦卓都没有提起，就如同那些人不存在一样。 这是这个时代的悲哀，庶子的存在，对许老夫人是种伤害，对庶子庶女，同样也是一种伤害。 王小芸管不了那么多，只知道有些人该行动了。她的心就提了起来。 这次行动，她并没有告诉柳文升。 因为若是想抓住二黑和王秀玉的把柄，一劳永逸，她只能以身犯险。 果然这时，酒楼里一个伙计过来找王小芸，说是外面有一个女子找她。 王小芸面不改色的对众人说要下去一趟，看找她有什么事情。 许老夫人不放心，要让身边的丫鬟跟着去。 王小芸笑道：“不过是个普通女子找我，没准还是铺子上的人，外祖母不必忧心。” 许老夫人点点头，“那你快去快回，等散了席，我还要去找你爹娘，把认亲的事情操办操办，咱可得大办一场。” 王小芸点头说了声“好”，便下去了。 设宴的包厢在三楼，柳文升透过窗户向外望去，正好看到王小芸下楼，和一个女子去了街对面说话。 不过那个女子却全身裹得严实，带了帷帽，看不清楚面部。但是那身形，柳文升却有些熟悉。 柳文升从直觉上便觉得不踏实，这番打扮，如同不能见光的阴谋一样，让人觉得阴森森的。 柳文升没再细想，留下一句“我下去看看”便慌张追了出去。 可是等他下了三楼，却不见了人影。他来到刚才王小芸待的地方，四下不见人。 他又询问了周围在此摆摊的人，详细形容了王小芸和那个蒙面女子的体貌特征，问那些人可否注意过两人去了哪里。 因为是刚刚发生的事情，所以离此处最近的那个摆摊人，便说这两人上了一辆马车，向南而去。 柳文升知道，王小芸虽然一向大大咧咧的，但是其实，她很会顾虑人的心情。 若不是事情紧急或者迫于无奈，她不会不辞而别，让别人为她担心。 她明知道楼上有人等她，还一声不吭的就消失了，那定然是遇到迫不得已的事情了。 柳文升有些慌乱，片刻，他又镇定了下来。 他问清楚了马车的模样，又赶紧回到酒楼，顺手抓了一个店小二，让他找人报官，并且安排另外一个店小二上三楼，跟众人说一声情况紧急。 他自己是来不及上三楼了。 王小芸是在他下楼的那一会儿上了马车，现在肯定还没走远，若是再耽误一会儿，怕是就追不上了。 柳文升是新晋举人，他说的话，店小二自然是不敢怠慢。 两个店小二，一个赶紧跑着去告官，一个赶紧跑上了三楼通知众人。 柳文升自己则直接跑了出去，沿着摆摊人提供的线索向前追去。 只是他两条腿，是不能跟四条腿的去比的。 此时正好有辆马车，在柳文升身边停下，马车里下来一个人，抱拳说道：“柳举人……” 柳文升不待来人说完，便直接上了马车，还把马夫给赶了下来，抱拳道：“事情紧急，借马车一用。” 说完，他便自己架着马车跑了。 那跟柳文升打招呼的人和马夫两人，面面相觑。 半天，马夫才说道：“老爷，柳举人抢了咱的马车。要不要报官呀！” 那人反应过来，踢了马夫一脚：“报什么官，能搭上柳举人这条线，马车白送给他都成。看他那样子，定然是有急事。先去他铺子里等等再说。” 原来此人，邀请柳文升的帖子被回绝了，最近正想着怎么再搭上柳文升呢，这下可好，这不是白捡的机会吗。 这下，柳文升欠了他的人情，总不会再拒绝他了吧。 主仆两个，便直接去了王小芸的铺子等着。 这个铺子，城里人都喊做“解元衣品店”。甚至，人们都说，也许明年，都可以叫做“状元店”了。 柳文升没有赶过马车，因为他赶车不得要领，弄的马脾气暴躁，所以倒是跑的飞快。 路上行人纷纷避到两边。 柳文升便这般，一边心急如焚的赶车，一边自学着控制马。 很快，他就看到了要找的那辆马车。 前面马车上的人，听到后边的动静，便掀开车帘，露出缝隙，偷偷看了下。 “该死，柳文升追上来了。”二黑说道。 王秀玉便提议道：“要不把他也一块儿抓过来算了。” 此时的王小芸，已经被击昏，歪倒在马车厢里。 二黑啐了一口，说道：“你下去拦住人，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要把我们供出来。否则，一旦被我知道你出卖我，你知道我的手段，必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是对着小凤说的。 王秀玉又加了句：“你可别忘了，人是你帮我们引来的，事情你也都参与了。若是暴露了，你也跑不了。等你摆脱了柳文升，直接去咱们定好的地方找我。” 小凤只得担忧地看了下不省人事的王小芸，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下了马车。 幸好，她们早有布置，否则，王小芸就真的危险了。 但即便早有布置，若是二黑突然发疯，王小芸照样危险。 小凤只能请求老天保佑了。 她下了马车后，二黑的马车就迅速离开了。 柳文升的马车被小凤挡了路，受了惊，抬着蹄子长啸了几声，便不肯再走。 小凤拦住柳文升，叫道：“文升哥哥。” 第369章 藏人之地 包厢里的众人，听到伙计来报信，这才知道坏了。 刚认了干亲的许老夫人，知道王小芸出事了，在还不知道事情大小的情况下，就受不了打击，瘫软了身子。 一众人开始手忙脚乱的把老夫人扶好。 赵秋生又调了两个伙计，沿着柳文升去的方向追过去看情况。 然后，赵秋生和许彦卓这两个在场的男人，在屋子里待不下去，便一起去县衙那边打探情况。 郑翠翠就在酒楼里照顾着许老夫人，同时让伙计听到情况立马来报。 赵秋生和许彦卓到了衙门，却并未见到孙县令，而且衙门的人似乎也都跑光了，就留了两个看门的，孤零零地守在门口。 此时来县衙的扑了空的，不止是赵秋生和许彦卓，还有前来办事的许彦林。 许彦林也同样扑了空。 “大哥，赵兄，你们来此有何要事？” 赵秋生便将王小芸之事简单地说了一遍。 许彦林大惊。 三人再次堵在县衙门口要见孙县令。 可是县衙守卫也不知道孙县令去了何处，就知道把人都带走了，还挺秘密的。 三人问不出来什么事，便各自回去组织人手，向城南赶去。 他们能派出的人手，也只是家里的小厮和铺子上的跑堂的。 就这样短的时间内，三人倒是凑了有二十来个人。 再说柳文升这边，被小凤挡了路，他救妻心切不愿停留。 “小凤，车里面究竟是何人，你们要把小芸带到哪里去？” 小凤想起王小芸的嘱咐，此时定不愿将行踪泄露。 “文升哥哥，你在说什么呀，我只是乘坐马车，看到你也路过此处，下来跟你打个招呼而已。” 柳文升心寒，说道：“小凤，你我虽无缘，却也自小一起长大。如今我妻子被你设计陷害，你却还在此装模作样。如今，我没有时间与你分辨，等我救了小芸，一定会找你清算。” 柳文升说着，便又要驾车离开。 小凤再次挡住了柳文升的路。 “文升哥哥你不能去。”小凤急急地阻止道。 柳文升却再也不肯耽误时间，安抚好马匹，就要离开。 “文升哥哥，那人太凶狠，你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你不但救不了王小芸，连你自己，怕也要搭进去。”小凤不死心地继续阻止柳文升。 柳文升听闻此话，却更加急切地用鞭子狠狠地抽打着马，逼迫马儿赶紧前行。 “男人再弱，也不会丢下自己的妻子。” 柳文升说完，便直接打马而去。 小凤再想阻止也来不及，只得大声告诉柳文升，王小芸将要被带往何处。 柳文升听了小凤说的地点，片刻没有停留，继续向前行去。 小凤喃喃自语道：“文升哥哥，当初你一病不起，假若我没有逃避，去给你冲喜。那么现在，被你如此视若珍宝的人，应该会是我，对吗？” 小凤的话，自然是没有人回答她。 她知道，世上没有那么多假如。 任何人都不能确定，假若当初去冲喜的人是她，柳文升就会这般不顾自己性命地去对她。 也许，除了假如，还有缘分。 小凤自然不可能听王秀玉的话，去落脚处会合。她开始失魂落魄地向县衙走去。 “王小芸，希望你没事，否则文升哥哥会难过死的。” 柳文升在县城读书好几年，对县城的路线还算熟悉。 他很快便来到了小凤所说的地方。 前面便是一处破败的民居，像是许久没有人居住打理过。 院子外面，杂草丛生，处处显出一副凋零的景象。 柳文升看看脚下，因为前一日下过毛毛细雨，泥土有些松软。车轱辘的印记和马蹄印迹都非常明显。有些枯草被压断了。 但是马车却并没有停到此处。 柳文升知道，这是对方为了掩藏痕迹，故意把马车调离了。 但是地上的印记，他们却并没有清除掉。 也许是大意了，也许是来不及。 来到这里，未免打草惊蛇，柳文升便提前下马，打算悄悄潜伏进去。 门上并未上锁。 柳文升轻轻推了推门，却并没有推开。 他知道，定然是有人从里面插上门了。 这就更加印证了他的推测。 他从小凤的话里就听的出，里面的人必定不是善茬。 但是究竟是谁和王小芸有仇，要用劫掠的方式掳走她呢？ 而且此人，还是和小凤有关系。 柳文升再一细想，似乎就是王秀玉了。 若说王小芸得罪过谁，那非王秀玉和郑雪莲莫属。 但是现在，郑雪莲尚在牢里，不会有机会做这件事。 那么此事，就必定跟王秀玉有关。跟王秀玉有关，那么里面的人，应该就有二黑。 柳文升虽然很想破门而入，但是他知道，他凭蛮力，应该打不过断了一只腿的二黑和王秀玉。 最主要的还是，王小芸还在他们手里。 若是他硬闯进去，没准就将人激怒，那么王小芸就危险了。 他冷静下来，倒是不担心王小芸此刻有性命危险了。 因为若是他们要王小芸的命，此刻应该会直接解决王小芸然后就逃跑。 也就不会在里面插上门待着了。 但是王小芸一时性命无碍，不代表时间久了就还能安全。 柳文升只要一想到王小芸会受伤，就心疼的厉害。 那么小小的软软的身体，若是受伤，该有多痛？ 柳文升不敢想象，他甩了甩脑袋，试图赶走那些恐惧的念头。 刚才吃完午饭，天色已经不早，又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追寻，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院子里面并未传出什么动静，柳文升愈加变得不安。 他不能破门而入打草惊蛇，但是他必须要进去才行。 柳文升看了下四周，最后只能爬院墙了。 他希望县衙的衙役们能尽快到场，但是也知道，那些衙役们只知道大概的城南方向，不一定能及时赶过来。 柳文升咬咬牙，决定先爬院墙进去看看情况。 院墙光秃秃的并不容易爬，柳文升看到院墙根旁边长着一颗低矮的柳树，便决定先爬上柳树，这样就可以直接跳到院墙上了。 可是等柳文升费心爬上柳树时，却发现上面还有一个人呢。 第370章 不能骂娘 柳文升心里大惊，却忍住没有尖叫出来。 再仔细一看，上面藏着的人，竟然是孙县令。 孙县令把手指放到嘴边，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柳文升不要出声。 这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从院子里望进去，屋子里的人已经点了灯。 昏暗的灯光下，有两个人的影子映在了窗户上。 孙县令这才示意柳文升挪到院墙上去，他自己也顺着树杈，挪到了院墙上。 “县令大人，您怎么在这？”柳文升小声问道。 “我怎么在这，等会问您的夫人吧！” 孙县令堂堂一个县令，如今沦落到上树爬墙的地步，其实也是非常无奈的。 他今日听了王小芸所说之事，其实是非常怀疑的。 可是王小芸说的信誓旦旦、煞有介事的，他又不能不信。 王小芸的内衣作坊，招工范围，已经覆盖了整个文庙镇，很多村民因此而生活宽裕起来。 她和许彦林合作的制衣厂也是，几乎把整个县城的裁缝都给搜刮干净，全聘到了他们的厂子里做工。 今年整个安阳县，十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全年的税收任务。 这些功绩里面，王小芸看似没什么相干，可却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再加上，柳文升在全省的乡试中，中了解元，这是安阳县城的荣耀，也是他孙县令的功绩。 三年一任，已经连任好几届了，孙县令每次朝廷的考评中，成绩都是不上不下的中等。 原本他已经是升迁无望，可偏偏今年让他赶上了这么几件好事。 而这事，又跟眼前这对夫妻有关。 他年后的考评，怕是要上一个等级了。 孙县令不能不重视王小芸的话，所以才亲自出面的。 屋子里面开始有了动静。 孙县令压低声音，大手一挥，“跟上。” 然后，柳文升就看到“哗啦“一下，窜出来六七个人来。 这些人，都是孙县令带来的衙役。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 几个人轻手轻脚地找好了位置，一个个的跳下院墙，然后便隐藏在夜色中。 屋里面的王小芸，终于醒了过来。 她害怕地蜷缩在一边，声音颤抖地问道：“二黑，王秀玉，你们要做什么？” 二黑带着恨意，使足了力气，对着王小芸就打了个耳光。 王小芸的脸上火辣辣的，感觉耳朵都快被打聋了，整个头顶都嗡嗡作响。 屋外偷听的柳文升，紧紧地捏紧了拳头。 他自从看到孙县令他们有备而来，就知道这事，肯定是王小芸早有准备。 如今他若是贸然冲动上前，只会坏了王小芸的计划。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恢复了冷静，继续注意着里面的情况。 孙县令一直提防着柳文升，怕他冲动误事。 此刻，见他迅速冷静下来，这才放了心，对这个年轻人的沉着冷静，他再一次的刮目相看。 房间里。 二黑打完了那一巴掌，然后才坐到椅子上，居高临下的对王小芸说道：“我的腿，可是拜你所赐。你说，我要抓你来做什么？” 王秀玉也坐在一旁，看着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王小芸，她眼里也冒着怒火。 “王小芸，没想到吧，你今天竟然落在我的手里。是你害的我身败名裂，一无所有。我的孩子也是因为你死去，而我，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了。你说，我把你抓来，想做什么？” 提到孩子，二黑的脸色比刚才更加阴沉了。“那是我二黑的孩子，竟然因你而丧命。正好，你害了我一个孩子，就再补偿我一个孩子。” 二黑这时，眼睛里的凶光，变成了淫邪的光。 “你什么意思，二黑？”出声的是王秀玉。 二黑哼了一声，冷笑道：“秀玉，你不能给我生孩子，那就让这女人补偿咱俩一个。等会吃完晚饭，我就把这女人办了，让她早点怀上身孕。” 王小芸恶心地直作呕。 王秀玉发脾气道：“我不要她生的孩子。你若想上她也行。若是真怀了孩子，我也给她一碗堕胎药，再给她一碗断子绝孙汤。也算报了我的大仇，让她也尝尝终生不能怀孕的苦。” “你敢！”二黑站起来，用了比刚才打王小芸还要大的力气，狠狠向王秀玉的脸上扇去。“老子的孩子，你竟然敢打掉。” 王秀玉捂着发木的半边脸，不可置信道：“二黑，不是你说的吗，要打断她的一条腿，卖到窑子里去。怎么现在，你竟然改变了主意？” 二黑擦了擦嘴边的口水，色眯眯地看着王小芸，说道：“只记得你刚嫁给那穷酸秀才时，身体还干巴巴的。这不到一年的功夫，竟然水灵起来了。真想不到那穷秀才，倒是挺会滋润女人的。” 二黑越说越兴奋，也有些着急。 “这小凤怎么回事，到现在还没过来。不知道有没有摆脱掉柳文升。老子肚子饿了，还等着她买饭回来，吃饱了好干事呢。” 王秀玉也不在意二黑刚才给她那一嘴巴，就好像早就习惯似得，这会儿倒也神色自然起来。 “你急什么，看看现在这么晚了，柳文升他们也没追到这里来，小凤肯定已经摆脱他了。她早就被咱们拉下水，不敢耍什么诡计的。” 二黑点点头，“老子先不等她买饭回来了，老子等不及了，让我先把这女人办了再说。” 柳文升在窗外，再也憋不住，唯恐王小芸要吃亏，这就要往里面冲。 谁知里面却响起了王小芸的声音。 “你敢。你们这对奸夫**，自己造孽自己受，还赖到了姑奶奶我的身上。我可是举人夫人，你们若敢动我一根毫毛，我相公必定让官府把你们碎尸万段，五马分尸。” 听着王小芸幼稚的威胁的话，二黑倒是也不急了，呵呵了几声，“我有什么不敢的。” 王秀玉此时，也对王小芸这种幼稚的样子不屑一顾。若是他们不敢动她，怎么会把她抓来呢。 王秀玉得意地把二黑杀人越货谋财害命的事给秃噜了个遍，就连自己让小凤给许家母子下毒之事，也都说了出来，为的就是让眼前这个幼稚的女人害怕。 王小芸低着头，眼珠转了转，然后又抬头，说道：“我才不信。吹牛吓唬人谁不会？” “不信？”二黑讨厌别人质疑自己，便将自己何时杀人杀的何人，时间地点人物，都秃噜了个痛快。 他得意道：“这些，连县衙那群蠢蛋都没查到。老子也不怕告诉你。老子已经存够了钱，明天就带你离开这个县城。以后，谁都别想抓到我二黑了。” 二黑说了这么多，这会也不再废话，“老子这就办了你，你最好乖乖听话。否则，就等着让柳文升给你收尸吧。” 眼看着二黑把话都说了出来，王小芸便背着手，悄悄从袖子里掏出一小包药粉。 在二黑向她扑来之际，王小芸直接把药粉一洒。“办你奶奶个嘴。” 二黑捂着双眼，杀猪般的叫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王小芸趁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迅速起身，打开了房门。 房门一打开，她就扑到了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里。“相公，人家好怕。” 孙县令和衙役把快被弄瞎眼的二黑和小凤给抓了起来。 王小芸上前，对着二黑就是一个耳光，“去你娘的，竟然敢打姑奶奶。” 柳文升搂着王小芸，虽然心里有百般气愤，却仍然低声提醒道，“举人夫人，不能骂娘。” 王小芸点点头，上去再次给了二黑一个耳光，“去你奶奶滴。” 第371章 陌路 看着王小芸叉腰骂人打人的泼妇样，孙县令和其他衙役，均是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 没想到堂堂柳举人，家里竟然养着一个泼妇！ 柳文升抚摸着王小芸红肿的脸颊，心疼地问道：“打疼了吧，赶紧回铺子，我去给你买点药擦擦。” 王小芸无比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现在除了乖巧，什么都不敢说也不敢做了。 她瞒着柳文升只身犯险，等回去了，肯定要被训的。 还不如现在乖巧些，等会也好让柳文升别那么大火气。 这时候，许彦林一行人，才终于带人找到了这里。 他们只有模糊的知道城南方向，根本不知道具体位置。 大家找了半天，才终于找到这边来。 没想到他们赶过来之后，这边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几人见王小芸除了脸红肿了些之外，倒也没有别的伤，他们这才放下了悬着的心。 孙县令和衙役们，带着犯人回了县衙。 王小芸和柳文升，则跟着许彦林他们一块儿往回赶。 柳文升去把马车赶了过来，让众人一起坐车。 众人均是婉言谢绝，只让他带着王小芸，赶紧去药铺买药。 柳文升也不跟众人再客气，便让王小芸上了马车，两人便先行离去。 马车根本容不下几个人，而许彦林一行，有二十几人，柳文升刚才也只是客气而已。 柳文升赶着马车，这回就不像来之前那般匆忙，而是慢悠悠的任凭马儿溜达。 王小芸看看柳文升，有些心虚。“我错了，相公。” 柳文升：“你没错啊，做的好，大英雄。” 王小芸：“相公说话，别阴阳怪气的，我知道你担心了。是我不好，没有提前告诉你。” 柳文升：“你好得很，还是抓了两个杀人犯的女中豪杰。作为你的相公，我骄傲的很。” …… 王小芸哄不好相公了。 她试探道：“相公，要不我们取消约定，今晚来个洞房花烛？” 她这豁出去了，献身了。 柳文升心里动了一下，又恢复了镇定。 “你今天是打算讲笑话，还是讲恐怖故事，还是亲戚要来？” 柳文升都已经百炼成钢，熟悉了王小芸的套路了。他才不会再上当呢。 每到关键时刻就卡壳，他柳文升再也不会抱什么幻想了。 王小芸：“相公真棒，都会抢答了。” 柳文升：“……” * 两人不吵不闹也不说话，先去找了家还没关门的药铺买了膏药，然后又去了许老夫人那里，亲自说明了情况。 许老夫人见人平安回来了，这精神才好了些。她也没有让王小芸多待，便催着两人赶紧回去休息。其他事情，等第二天休息好了再说。 回到铺子时，已经得了消息的张翠花和小雪几人，均是急得团团转。见两人完好无损的回来之后，才放下心来，问长问短的。 王小芸可不敢说这是把自己做诱饵，故意上钩呢。她心虚地看了看柳文升。 柳文升才不管王小芸怎么跟别人交代，他现在还有需要应付的事情呢。 他需要应付的，就是被他抢了马车还一脸荣幸等着他归来的那个商户，徐长青。 他诚恳地向人道了歉，并且许诺，改日会登门拜访，道歉并致谢。 徐长青这才和马夫驾着马车，屁颠颠地离去。 “相公，刚才那人是谁？你怎么借到人家的马车的？”王小芸好奇地问道。 柳文升答道：“酒商。抢的马车。” 这回答可真是言简意赅。王小芸知道，这人还没消气呢。 晚上，王小芸的美人计都不好使了。 直到她态度良好的认了错，并且一再保证，再也不会以身犯险之后，柳文升才算原谅了她。 她看着正给她仔细涂抹着膏药的柳文升，不禁甜甜地笑了。“相公真好。” 直到王小芸沉沉地睡去，柳文升的心，都没有真正平静下来。 今日之事，太过凶险，若不是二黑和王秀玉被王小芸那稚嫩的外表所欺骗，怕是王小芸根本不可能轻易脱险。 娶了这么个胆大的妻子，柳文升反而变得胆小起来。 他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王小芸算是胆大心细，没有吃大亏。 第二日一早，柳文升和王小芸便去了县衙大堂。 堂下跪着的，除了二黑和王秀玉，还有小凤。 二黑和王秀玉是被县令抓了个现成，他所犯的罪，也被县令和几个衙役听了个一清二楚，容不得他狡辩。 可是二黑和王秀玉犯得是死罪，自然要为自己喊两句冤。 孙县令冷笑道：“我看你们，还是直接招认了罢。你们的罪行，本县已经听得一清二楚。你们若还想抵赖，本县也不介意让你们尝尝大刑伺候的滋味。” 一群衙役，也把手中的“杀威棒”敲的咚咚响。“威武~” 这群衙役，昨天可是听得明明白白的，这个二黑管他们叫“蠢蛋”呢。现在恨不得县令大人赶紧下令，让他们把人打一顿。 县令又说道：“柳二黑，王秀玉，看到衙役手中的水火棍没有，要不要先给你们来一顿尝尝，你们再决定招不招？” 王小芸和柳文升在县衙大堂门口等着传唤，此刻也正看着热闹。 王小芸好奇道：“什么叫水火棍呀？” 柳文升指了指衙役手中拿的木棒，解释道：“水火棍便是衙役手中的棍棒，用来壮堂威和执法的。也叫杀威棒。棍的一半涂红色，代表火，另一半凃黑色，代表水。意为不容私情。” 王小芸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表示了解了。 二黑不可能承认自己犯得死罪，还是一直喊冤。 孙县令便直接下令，让衙役先打他十板子。 衙役是执棒施刑之人，县令让他们打十板子，他们自己控制着力道，可轻可重。 但是因为心里都带着气，所以下手打人的时候，丝毫没有留情。 十板子下来，二黑的另一条腿也折了。屁股上也渗出了斑斑血迹。 王秀玉没有见过如此实打实的刑罚，所以没等动刑，便全部招认了。 如此一来，二黑不招也活不成了。他便将自己所犯之事，一一承认了来。 县令判案子，不能光听，还要人证物证。 他便根据二黑所说，派人一一去调查那受害人的明细。 小凤能作证的，便是二黑和王秀玉谋害姜慧娴母子这件事。其他的，她并没有参与过。 王小芸是受害人，被传到大堂上指证二黑时，她还替小凤求了情，并且说明了此次也是因为小凤的提前告知，她的计策才得以成功。 许彦林一家也来了，听了整件事后，无比后怕。 他们万幸，小凤胆小，也或许是没有泯灭了最后的良知，否则此时，姜慧娴母子，早已没了命在。 县令判案时，小凤算是功过相抵，也没有惹出大乱子，警告了几句，便当庭释放。 至于二黑和王秀玉的其他罪行，还要等罪行一一求证了才能判案，所以便被暂时关押起来。 小凤临回村时，知道今生，与柳文升再见之日，已不知是何时。 转身之时，那泪，终究是肆无忌惮地流了下来。 王小芸看着小凤的背影，也有些不是滋味。 初恋已成陌路，王小芸知道，柳文升的心里，必定也不好受。 “我们回去吧。”王小芸说道。 柳文升牵起王小芸的手，“咱们回家。” 第372章 认亲厚礼 许老夫人认了亲，总想把王小芸带到省城，在一众亲戚的见证下，正式认了这个外孙女。 可是王小芸现在时间上来不及，因为离进京之日已经很近了。 她只能许了许老夫人，待柳文升会试归来后，再去省城拜见一众亲人。 许老夫人也知道这事急不得。 不过算着时间，柳文升如果过了会试，还会有接下来的殿试。 待一切打点稳妥后，他们最早的归期，大概也就在五六月份。 当然这一切，是在柳文升通过会试的基础上的。 现在，没有人会怀疑柳文升过不了会试，人们期待的，也只是柳文升在会试和殿试上的名次而已。 会试通过后，殿试就不用担心被淘汰了。 因为殿试，是百分百的录取率，排的只是个名次。 王小芸是个喜欢一切从简的人，这个认亲，她也只希望两家人坐下来简简单单吃个饭就好，不需要太隆重的仪式。 可是许老夫人，却是很注重仪式感的人。就算不能把外孙女带回省城，也要在这县里先办一场。 许老夫人，依然把认亲地点，定在了赵家的酒楼。 至于到场见证的人物，也是在儿子许彦卓的操办下，能多请就多请。 这个时候，县城里的很多有头有脸的人，也才知道许彦卓的身份，原来竟然是省城的富商。 商人之间要打交道的事情颇多，县城做的比较大的商户，希望能搭上许彦卓这条线，把自己的生意也向省城扩大。 所以许彦林的帖子发出去之后，几乎所有的富商都在第一时间回了帖子应下了。 就算原本没有打算扩张生意的，只要接了帖子，也都赶了过来。 不为别的，只因为本县的父母官也要来。 那些商户，不巴结许彦卓，也要巴结县令。 县令要来，那他手底下的人自然也要给面子。 一个县，有品级的朝廷官员，一双手都能数的过来。 最大的官，便是一县的父母官，孙县令，官居七品。 其次，便是八品的县丞，九品的主簿。 以上这些人，都是许彦卓这边请来的。 王小芸这边，关系就简单了，只有她的娘家和婆家。 但是柳文升不简单，已经身为举人的他，是可以入县衙和县令商议政事，甚至可以参与一县的治理决策。 就算王小芸想一切从简，柳文升也不愿意委屈了妻子，让她这边显得寒酸。 所以柳文升也给自己这边熟悉的人下了帖子邀请。 郑教谕自不必说，身为柳文升的恩师，自然是第一个被请过来撑场子的。 县学里的夫子，另外几个书院的院长，自然也是愿意交好柳文升这个后起之秀，所以也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柳母、张翠花夫妇、小雪等，也被请了来。 王小芸由县令夫人、郑翠翠和姜慧娴三人，负责梳妆打扮，等着待会盛装出席。 等来人都入座之后，赵秋生看了名单上勾画的，对着许彦卓点点头，表示人都到齐了。 宴会正要开场时，忽然有一队士兵开路，随后进来了三个军人模样的人。 原来，这是县城巡检司的人。 这些人，虽然也驻扎在县城，但是并不属于县衙管理，而是有兵部直接管理的武官。 虽然巡检司的人官职小，但是在地方上，权力还是挺大的。 就连县令，也是对那些人恭恭敬敬的。 武人比较干脆，送了几份厚礼，也没有多待，只说看在武秀才的面子上而来，然后便又要列队离开。 整个过程，简短利落。众人甚至面面相觑，不知这些人是何人请来。 许彦卓是主人，自然要请众位入座一同宴饮，只是那些人并未就坐，送了礼就走了。 张翠花可是有面子的很，对着众人说道：“大家不要惊慌，这肯定是我儿子请来的。人家忙着呢，能过来看看送个礼就不错了。” 大家倒是都相信了张翠花的话。 毕竟，王小虎考武举，是兵部在负责的事情。 不像是文科，是由礼部负责。 只是一个武秀才，就能请得动这些人，大家虽然疑惑，却也不敢怀疑。 只有王小芸和柳文升觉得不对劲，因为王小虎走时，根本就不知道认亲之事。 现在他去了省城，更是不可能知道这件事。 不过看那些人并没有什么恶意，而且还送了厚礼，王小芸和柳文升也把这份人情记在心里。 宴会正式开场。 许家请了舞狮队热场。热场过后，便是戏班子开唱。 待热场过后，便由县令主持了这次的认亲仪式。 许彦卓和许彦林两人，暂时摈弃前嫌，双双坐在许老夫人两侧。。 王小芸在司仪的教导下，跪地，拜在了许老夫人的身前。 有嬷嬷在一旁用茶盘端着一杯热茶，送到王小芸跟前。 王小芸便双手取过茶杯，然后恭恭敬敬地对着许老夫人说道：“小芸给外祖母敬茶。” 许老夫人双手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置于桌上，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笑道：“好，好，好孩子，快起来。” 姜慧娴便上前将王小芸搀扶了起来。 许老夫人把王小芸的双手握在手里，轻轻拍了拍。 随后，有几个丫鬟托了礼盘过来。 司仪又喊道：“许老夫人送的认亲礼：安阳县城许家铺面十二家，金银玉器首饰头面各一套，京城铺面一家，银票三千两。” 司仪说的轻松，不过四样东西。但是他一出口，满座皆惊。 这些东西，哪样拿出来，都够寻常百姓吃喝几辈子。 在座的虽然有官有商，可是毕竟是在县城这么个小地方，这么大的手笔，他们大部分人倾家荡产都凑不齐。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们真是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 人们口耳相传，窃窃私语，没一会儿就都知道了。原来这省城许家，竟然还是皇商。 可看着许老夫人和许彦卓，两人如此低调随和，根本就不像啊。 尤其是那许老夫人，一点富家太太的气势都没有呢。 就连王小芸，哪怕有心理准备，也想不到这份认亲礼会有这么大。 她推辞道：“外祖母厚爱，小芸不敢收。” 第373章 乱套的辈分 许老夫人稳了心神，这才安慰道：“有什么受不得的，这是外祖母的一番心意。” 许彦卓也在一旁劝说道：“是啊，孩子，外祖母给你的，你尽管接受便是。你若是不接受，你外祖母是会伤心的。” “可是，”王小芸急忙解释道：“外祖母，舅舅，这个礼太重了。我若接受，于心不安啊。” 许老夫人闻此，捂住自己的心口，装作一副难受的模样，“哎，老了，被嫌弃了，送个礼物，人家都不接受了。我的心哟……” 张翠花这时候见闺女还在犹豫，就急忙走到近前，赶忙给许老夫人顺着气。 她边体贴的给老夫人顺气，边嗔怪女儿，“小芸，许老夫人的心意，你还不赶紧收下，你非得把老夫人气病是不是？许老夫人是千金之躯，要是气病了，你能担待的起吗？” 张翠花说完，还冲王小芸挤了挤眼睛，暗示她赶紧收下礼物。 这个傻闺女，财神爷把金银财宝都送到面前来了，竟然还拒绝，这是傻透了。 眼看着许老夫人就要厥过去，王小芸也不再矜持了。“小芸谢谢外祖母。” 许老夫人的脸色，一秒钟，多云转晴。比那川剧变脸还迅速。 “这才是好孩子。”许老夫人笑着，让丫鬟把那几个托盘的礼物给王小芸安置好。 金银玉器首饰和头面，都是肉眼看得见的金光闪闪的。 那县城十二家铺面和京城的一家铺面，则是送的地契和房契，银票也是十几张的样子，整个大周都通兑。 整个认亲宴在众人的啧啧赞叹中，落下帷幕。 宾客散尽后，王小芸又送了许老夫人回家。 这次，王小芸都到了外祖母的门上了，自然不能像之前打探消息那般只送到门口，而是直接把许老夫人送到了家中。 这时候，才是两家人，清清静静地坐在一起，没有外人。 张翠花自从进了许家，一路上都没有闲着，那眼睛这瞅瞅那看看的。 她原以为闺女赚那么多银子，就已经成了人上人了。 这样跟许家一比，方知道，人比人，气死人。 王小芸见她就如同《红楼梦》里，刘姥姥进大观园那般，也不禁暗自偷笑。 待众人坐好之后，许老夫人才对大家说道：“今日认了小芸这孩子，也算了了我一桩心事。我来县城时间也不短了，也到了回省城的时候。明日，我便要启程了。” 王小芸惊道：“外祖母怎么这就回去？不能再在安阳多待段时日么？” 别人都以为王小芸是认的干亲，可只有王小芸自己知道，这不是干亲，而是真的亲人。 她无父无母的，这是第一次真真正正地见到自己的亲人。 许彦卓也跟着说道：“铺子交给外甥女，我这舅舅也是一身轻松。这近一年来，舅舅时时刻刻想把这铺子扔了。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 原来，那送给王小芸的县城的十二家铺子，就是许彦卓在安阳县城的全部产业。 他早就想回省城了，却因为亲娘的心结而一直都没能成行。 如今，铺子也丢给了外甥女，他也没有在县城待着的必要了。 最主要的是，亲娘的心结似乎也解开了，他回去也放心了。 王小芸知道，外祖母和舅舅是真的要回去了，她下个月也马上要去京城，这一别，至少大半年也不能见面，心里便有些难过起来。 许老夫人何尝不难过。 她叹口气，恋恋不舍地说道： “你二舅舅一直往来于省城和京城，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京城待着。 他也多次要接我去京城，只是我故土难离，一直没有成行。 如今，你和柳举人要去京城，若是有幸留京，那我也会考虑去京城。 到时候，你可要天天守着外祖母才行。” 王小芸这才惊喜道：“外祖母说的可是真的？” 许老夫人看着外孙女这脸色变化，知道她这欣喜做不得假，也跟着开心起来。 “外祖母骗你做什么！” 王小芸来回踱步，思考着事情。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外祖母，舅舅做的皇家生意中，可有酒水这一项？” “这……”许老夫人有些为难了。 她年纪大了，平日里家事都不太管，何况这生意之事，更是从未插手过。 许彦卓便替母亲回答道：“你二舅舅倒是想做这酒水生意，只是这酒水利厚，还轮不到咱们这没有靠山的皇商去做。” 何止是酒水，其他利厚的生意，也早就被有靠山的商户瓜分殆尽。 那些商户，与其说是商户，还不如说是大官员的管家。 明面上是商户，背地里其实是大官员在掌控的。 许家老二许彦杰，能把自家的生意做进去分一杯羹，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打点了不少人的。 这酒水利润丰厚，若是能做进皇家去，就等着捡钱就好了。 这个消息，对王小芸来说，却是个利好。 那些能做进皇家的酒水，品质肯定是一等的。但是若有那特等中的特等，就算没有靠山，能不能进的去呢？ 现在二舅舅已经跟皇家的采购处搭上了关系，就算是关系没那么牢靠，但是终归是能说上话的。 王小芸现在，只需要把那特等的酒水做出来，不愁做不到皇宫里去。 “你问这个做什么？”许彦卓又加了一句。 王小芸笑道：“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的，舅舅。” 天色已经不早，王小芸说好第二日会来送行，便要离开。 不过她这一趟也不白来，许彦卓又把这座房子的地契，交给了王小芸。 王小芸原本打算买宅子给王大海夫妻住的，这下也不用买了。 她这次收地契收的倒是痛快，可是把许家人给惊住了。 王小芸笑笑，她有的是机会还这份大礼了。 许彦林和姜慧娴随着王小芸一道出了许家大门。 许彦林挠挠头，尴尬的说道：“你看这辈分乱的，你到底是我妹子，还是外甥女呢？” 王小芸倒是忘了这回事，忽然，她就想起来前世看的电影《夏洛特烦恼》： 夏洛的同学，跟夏洛的母亲好上了。 夏洛眼看着自己的好哥们就要变成自己的继父，他都快气疯了。 他问自己的哥们，说这辈分怎么排。 夏洛那哥们说道：“咱们各论各的，我管你叫哥，你管我叫爸。” 王小芸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 她对许彦林和姜慧娴说道：“无妨，咱们各论各的就好。我认许老夫人为外祖母，认慧娴姐为姐，咱们的称呼，就按以前的来。” 幸亏许彦林不是许老夫人亲生，否则这关系，还真乱套了。 几人都已经如此称呼习惯了，便也没有打算再改。 如此一来，谁也没有异议，便将错就错，继续如往常一般。 第374章 钻到钱眼儿里去了 郑家的马棚里，小五和周老虎悠然自在地喝着茶。 “听说你给那个女人送礼了？”周老虎灌了一口茶，面无表情地问道。 小五点点头，“不怎么贵重的，小小心意。” 周老虎抬头看看小五，“那可是柳文升的夫人，你还是少惦记些为好。” 小五心里一惊，脸上却依然镇定，“周叔，你想多了。我这只是尽尽朋友之谊。” “朋友之谊？”周老虎摇摇头，“若是想尽朋友之谊，何苦要借他人之名。你这般藏着掖着，反而暴露了你的心思。” 小五擦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周叔教训的是。小五以后不会如此大意了。” 周老虎点了点头，又笑道：“不过你这一步也算歪打正着。那王小芸跟京中的皇商认了干亲，虽然现在那皇商还不成气候，不过以后如何，谁也说不准呢。也许哪天，就可以为你所用。” 周老虎也没想到，他只是想让小五结交一个柳文升，最后竟然把一家子都给结交上了。 王小芸王小虎兄妹，看着以后也会有些出息，所以他倒是不会阻止小五去结交。 没想到那王小芸还真有造化，竟然跟皇商认了干亲。这是周老虎的意外之喜。 不过，他还是提醒道：“凡事要适可而止，你与那女子无缘，便不要动那凡心。否则，结交不成，反多了一些敌人。” “是，周叔。”小五恭敬地答道。语毕，他又问道：“周叔觉得，小虎此次武举，可有把握？” 说起王小虎，周老虎脸上才终于泛起了一丝真实的笑意。 “此人虽然看起来粗糙，但是那脑子还是挺灵的。虽然走了武举这条路，可这将来的造化，却容不得小瞧。” 在差不多一年的相处中，周老虎和小五似乎都发现了这一点，王小虎虽然看起来粗糙鲁莽了些，但是该动脑子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含糊。 而且，此人颇为能吃苦。就拿练功这件事来说，从第一天开始后，他就没有懈怠过。 没有喊过苦，喊过累。反而别人问起时，还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其实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周老虎和小五都是看在眼里的。 若是没有夜以继日地苦练，就算是天分再高，也不可能短短几个月，就能有如此成绩。 不过，王小虎的先天条件也确实比寻常人好了不少，加上又练的刻苦，这成绩，就突飞猛进了。 一个乡试，周老虎还没有放在眼里。他对小五说道：“王小虎这次乡试，中举是必然。只是明年的武科殿试，这名次上，就不好说了。” “那，咱们是趁这次乡试直接把他安排在兵部，还是等他明年会试殿试之后再说？”小五问道。 周老虎摆摆手，“不急着安排他在兵部。只是中了乡试，他也接触不到兵部的机密之事。还是等来年看会试和殿试的情况。若是中了，这身份自然就能更接近要职。若是不中，那就另说。” 文试和武试一样，到了会试的时候，都是举全国各省的佼佼者聚于一起比试。 那时候，每个学子或者武士，面对的都是强劲有力的对手。 谁也不能保证，谁就一定能拔得头筹，甚至能否通过会试，都要另说。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对于书生的文章评判，还是要看主考官和皇帝的个人喜好。 而武举，则是实打实地硬拼了。 第一第二，一目了然。 虽然武状元和文状元的地位，不能相提并论。但是能升到武状元这个位置上，安排的差事，自然也不会太差。 尤其是朝廷有外患之时，武人的地位，也比平时要高。 周老虎见小五没说话，便再次嘱咐了几句。 “李辰已经去了京城，你下月随柳文升进京，先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等他安顿好了，他会主动找你去的。” “等你离开后，我也要离开安阳县城了。到时候，我会和你联络。” 小五听了周老虎的话，心中百感交集。“周叔，大恩不言谢。我会在京城，静候佳音。” 他知道，周老虎此次离去，必定不会太平。只能盼着，周老虎一切顺利吧。 小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里已经没了王小虎的影子，连痕迹，都没有留下。 王小虎本来就不是郑家的下人，和郑雪珠的一年之约，也将要到期。而且两人，还有了新的约定。 小五一个人睡两间屋子，莫名有些冷清。 他又想起了和王小芸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 他十几年的生命历程中，处处充满危机与阴谋。 甚至接触柳文升和王小虎，也是发现了有用处之后才设法接近。 唯一没有提前预料并且计划到的，便是王小芸。 他说不出对王小芸什么感觉，只知道此人不娇羞不做作，会做些生意，倒也没有太特别的地方。 看到她和柳文升在一起甜蜜又大方的互动时，他心里又酸酸的。 小五想不出个所以然，便索性不再去想。 王小芸和柳文升从许家回到铺子里，见黑子在门口摇着尾巴，甩来甩去。 几人推开房间门，就看到了堆成小山的礼物。 小花听见几人回来的动静，便从隔壁房间跑了过来。 她对几人解释道：“嫂子，这是慧娴姐让人送过来的，说是今天参加宴会的客人送的礼物。铺子没地方放，我就让人搬到了你们的房间里。” 这些礼物，都堆到了张翠花睡的房间里。 王小芸跟小花说了几句话，便让她回去休息了。 张翠花此时兴奋的很，一点都不困。 她惊喜着，“这下可真发达了。” 王小芸因为接受了许老夫人那么大的认亲礼，现在她看着眼前这些礼物，倒是没那么激动。 想想第二天，她什么也不用做，又要誊抄一天的礼单，她那头都大了。 她见张翠花的眼珠，看着一堆贺礼闪闪发光，也禁不住偷笑。 她从怀里把许老夫人最后给她的那张房契，交到了张翠花的手里。 “娘，这些贺礼没什么特别的。许家的这座宅子，你若是喜欢，便拿去吧。” 张翠花不认字，看不懂房契，但是她听得懂闺女的话。 她生怕闺女反悔，急忙把房契接过来，藏在怀里。 再看那些贺礼时，张翠花也没刚才那么激动了。 门外的黑子，摇了半天的尾巴，都没有人注意过它。 亏它还担心财产被人惦记，巴巴地过来给守护着呢。 结果，它甩了半天尾巴邀功，竟然没人看它一眼。 这些人啊，果然是有了银子就忘了狗啊。 这些人，都钻到钱眼里去了。 黑子趴到自己窝里，百无聊赖地看着月亮发呆。 第375章 长亭送别 许老夫人和儿子回省城，王小芸前来送行。 许彦林和姜慧娴夫妻两个，也带着一双儿女前来送行。 在许老夫人面前，许氏夫妻跟其他大户人家的庶子女一样，一向抬不起头来。 两个孩子还小，又从小没生活在复杂的家庭，所以心思倒也单纯。知道祖母要走，还知道伸出手来要抱抱。 许老夫人的心结没有之前那么重，又是一向慈祥，所以倒也软着脸色逗了会儿孩子。但是看着许彦林时，她总也提不起精神。 王小芸知道，许老夫人终归是意难平。 可这事，也确实怪不到许彦林身上。 相反，许彦林甚至称得上个可怜人。 无论是为了解开许老夫人的心结，还是为了许彦林长久以来的愧疚，王小芸觉得自己有必要说些什么。 城郊的送别亭子里，许老夫人拉着王小芸的手，依依不舍。 亭子外面，是小心翼翼的许彦林一家。 许彦卓和母亲一起回省城，此时也把亭子让出来，让母亲和王小芸好好告别。 王小芸福了福身子，行了个大礼。 “外祖母，今日分别，来日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小芸在这，只祝愿外祖母福寿绵长，笑口常开。” “好好。”许老夫人托起王小芸的手，“你是个有福气的丫头，嫁的如意郎君，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外祖母瞧你这般，也能放心离去了。“ 王小芸却叹气道：“外祖母放心小芸，可是小芸不放心外祖母啊。外祖母整日里忧心之事，小芸不能替您分担，只能让您一人承受苦痛。我，于心不忍啊。” 许老夫人安慰道：“放心吧，好孩子。自从你来到我身边，我心里就敞亮了许多。我也会尽量开导着自己，不让你们为我担心了。” 王小芸点点头，对着许老夫人说道：“外祖母，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你有话就说吧，在外祖母面前，无需藏着掖着。”许老夫人鼓励道。 既然如此，王小芸便说出了自己想说的。 “外祖母，您失去幼女，许大哥失去母亲，你们都是可怜之人。此事已过去多年，还请外祖母能放下心中怨愤，放过许大哥，也放过您自己。“ 许老夫人坐在亭中的长椅上，默默不语。 自从那事发生后，她就把许彦林母子当成了仇人。 即便那妾室被秘密处死，她依然都是意难平。 家人都只知道安慰她，都说她的怨恨是正当的，理该如此的。 所以她就理所当然地怨恨了这么多年，在那妾室死后，把怨恨也转到了年幼的许彦林身上。 她是没有打过骂过许彦林，可是在家中，她对庶子的态度，也影响到了其他家人包括仆人对许彦林的态度。 她心里也知道，许彦林这么多年在许家过得是什么日子，所以最后，宁可做了那上门女婿投奔岳父母来了。 许老夫人没有做声，眼神却飘向了亭子外面吹着风的许彦林一家。 许彦林夫妻的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她看在了眼里。 她这才想到，她当日失去的，是即将出世的女儿。 而年幼的许彦林，何尝不是因为她的报复，而失去了母亲呢？ 他的生母，可是因为自己当日坚持报仇而去了性命的。 没有人说她做的不对，因为杀人偿命，理所当然。 可是许彦林有什么错呢？他只是因为有那样的娘，就承受了那么多本不该他承受的。 许老夫人知道自己可以报杀女之仇，若是不分对错，她对许彦林来说，也是杀母凶手啊。 若不是王小芸提醒她这点，她永远也意识不到，自己是许彦林的杀母仇人。 冤冤相报何时了。 许彦林放下了，而她，却还一直没有放下执念。 许老夫人的脸色，由凝重，渐渐变得缓和。 她知道，放过了别人，才能放过了自己。 她向亭子外面招了招手。小宝和小燕就赶紧跑了过来，依偎在她的身边。 她和颜悦色地对两个孩子说了些什么，然后起身，向外走去。 临上马车前，许老夫人对搀扶着她的王小芸说道：“好孩子，外祖母错了这么多年，为难了别人，也为难了自己。如今，我是彻底想开了。你不必再担忧我。” 王小芸点点头，又抱着许老夫人好一会儿，久久不愿意分开。 前世，或者今生，都是亲人啊。 许老夫人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掀起了车帘的一角。 “母亲，启程吗？”许彦卓问道。 许老夫人向外看了看。 许彦林夫妻赶紧上前，“母亲一路平安。” 许老夫人点点头，“你们以后，若是有时间，就带上孩子，常来省城走动吧。你们父亲年事已高，也到了你们该尽孝的时候。” “母亲！”许彦林大惊。 这是嫡母第一次，主动请他“回家”。 许老夫人却没有解释，只放下车帘，对着车里同坐的儿子说道：“出发吧。” 许彦卓便对着车夫喊道：“出发。” 马车缓缓而去，王小芸和许彦林一家一直目送到看不到马车的影子。 “母亲这是原谅我了吗？”许彦林不可思议道。 王小芸笑道：“许大哥性情纯良，温和宽厚，外祖母也是一个慈爱之人，必定不会刻意为难你的。” 虽然许老夫人并没有亲口对许彦林说原谅，但是态度的软化，众人都看得出。 马车里，许彦卓也松了口气，说道：“娘今日对庶弟，可是与往日不同呢。” 许老夫人整个人都轻松了，“娘老了，没几年好活了。有些事，也该放下了。” “娘还要长命百岁呢。”许彦卓说道。 * 王小芸跟许彦林夫妻告别之后，就回到铺子面对那一堆头痛的贺礼。 她还要誊抄礼单呢，真是个大工程。 她抄到天昏地暗时，忍不住摔了毛笔。“这毛笔，写起来费劲死了。” 只恨这时候没有钢笔或者中性笔，她又不会自己造，真是气到头大。 柳文升正走进来，看见王小芸赌气，忍不住摇摇头，“真是有钱了，脾气也长了。还是以前那财迷样子可爱点。” 放到以前，王小芸看到这些东西，可是会两眼放光的。 柳文升便将那没誊抄的贺礼礼单，自己拿过来，替王小芸接着抄。 他正好打开手边一个精致地木匣子，核对礼单和礼物，却发现这个贺礼有些奇怪。 王小芸这时候也过来帮忙，她拿起那个玉佩，好奇道：“咦，怎么这里面是一条小蛇？” 柳文升也不知这其中含义，好像很少看到玉佩里带小蛇的。 两人看了下礼单，原来是巡检司的人所送。 “誊抄下来吧。”柳文升说道：“武人心粗，能送贺礼就不错了。管它是蛇是龙，都收起来吧。” 两人继续闷头抄礼单。 第376章 提前抱大腿 许老夫人带着众人一走，张翠花当天就迫不及待的搬了家。 其实搬家，根本就没什么好搬的。人到了就行。 王小芸也没说张翠花吃相难看，做人何必藏着掖着呢，明明心花怒放的，还装出来一副矜持的样子，又能说明的了什么呢？ 还不如就像张翠花这样，喜欢就是喜欢，一秒钟都多等不了，就去了许家宅子。 许家来去匆匆，本也没打算在安阳长住，所以布置的并不算奢华。 但是许家人一向花钱大手大脚惯了，好歹住了一年的地方，更不可能寒酸。 宅子里的一砖一瓦，一桌一椅，一应事务，还是非常讲究的。 许家人走的时候，知道这个宅子是送给王小芸的，所以里面的布置并没有带走，也没有动。 王小芸笑称，张翠花可以拎包入住了。 别说张翠花了，王小芸自己都心动不已。 这是她两世以来，第一座真正意义上属于自己的房子。可惜，她倒手就送人了。 王大海现在，终于不用村里县城两边跑了，他也可以住到县城了。 其实，自从生意扩大之后，送货这活，王小芸便没想让王大海再做。 她请了几个拉送货物的，因为除了安阳县城，别的县城里还有铺子呢。 王大海一个人，肯定顾不上这么多。 但是王大海不干这活，怕是又会像以前那样懒散下去。所以王小芸也没有松口让他闲下来。 “这个宅子，以后就是我们的了吗？”张翠花对着王大海和王小芸，有些不敢置信。 “并不是。”王小芸卖了个关子。 见张翠花要着急了，王小芸赶紧说道：“把那个房契拿出来。” 张翠花赶忙从怀里掏出包裹的严实的房契。 王小芸指指房契上面的名字，说道：“看到了没，现在还是我的名字。我要是想收回来，随时可以。” “死丫头，赶紧把名字给我换了。”张翠花说完，又催促王大海，说道：“你快去找找书房里有没有笔墨，赶紧把房契上的名字换成你的。” 张翠花这远近可分的清楚的很。 房子在王小芸名下，那就是柳家的。 只有挂到了王大海或者王小虎的名下，才算是她王家的。 “你以为把名字涂改成我爹的就行了吗？这么简单的话，还要县衙干什么？” 房子过户是个大事，必须要经过公证才行。 否则，把别人房契偷了，就说房子是自己的了，哪那么简单呢？ 张翠花催着王小芸第二天就要去改名字。王小芸却说要看他们接下来的表现，这可把张翠花气到了。 王小芸是担心，这两口子突然暴富，会一时适应不了走上歪路。 如果是自己一点一滴辛辛苦苦积攒的家业，不管最后多么富有，人也很少会飘了起来。 可若是毫不费力的突然暴富，或者得一笔意外之财，很多人就不知道姓甚名谁了。 王小芸只让两人按之前的分工好好干，一年之后，自然会把这宅子过给他们。 张翠花两口子无奈，也只得答应下来。 反正他们已经搬过来住了，房契也握在手里，他们也不担心王小芸会突然收了过去。 就算王小芸想收，张翠花都打算好了，到时候死赖着不走就好了。 当晚，张翠花和王大海便宿在了许家那座豪宅里。 王小芸和柳文升终于不用担心张翠花在隔壁偷听动静了。 王小芸这时候才想起来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这时候，都是以男子为尊，家里的财产，也都是男人才有处理权。 可是王小芸私自处理了这么大一个宅院，柳文升竟然一点都没有干涉她。 而且，村子里的作坊，几个县城的所有铺子，也都是在王小芸的名下。 王小芸因为是前世习惯了，跟自己有关的东西便署上自己的名字，处理权，更是自己全权处理。 可是柳文升是古代人啊，是一家之主啊，怎么都没听他说一句反对的话呢？ 王小芸忍不住把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柳文升满脸委屈道：“终于想起来你还有男人了！” 不过，柳文升委屈归委屈，他当然不会干涉王小芸的私事。 在一个家里，他一个大男人还没开始挣钱，怎么好意思把女人的钱财攥在自己手里呢？ 他有时候巴不得王小芸是个穷光蛋，天天仰望着他才好呢。 不过他也知道，王小芸可不想成为穷光蛋。 王小芸却以为柳文升生她气了，便把许老夫人给她的银票全拿了出来。 “相公，咱也在县城买个房子，把婆婆也接过来住，你说怎么样？” 柳文升摇摇头，“不必了，此去京城，再回安阳长住的机会渺茫，买了也是浪费。” “啊，为什么？”王小芸就不懂了。 若是柳文升考中了，可以活动一下找份差事做做，没准还会被调派到外地做个小县令什么的。 可若是不中，不还是要回来安阳县城，准备三年后再考吗？ 柳文升拿出一封信，给王小芸看。 “这是今日恩师给我的信。是李叔从京城发过来的。他已经跟国子监祭酒说好，让我这段时间，就在国子监待着，等待会试。” 便是这次考试不中，他依然可以在国子监待着，等待三年后再考。 不过后面这句话，他就没跟王小芸说了。 “国子监？”王小芸看着信封上的署名，是李辰。 王小芸可是听柳文升说过，这是整个大周最高等级的中央学府。 在这之前，只有皇家子弟和三品以上的官员嫡子，才可以在国子监进学。 后来又分科，允许七品以上的官员家的嫡子去进学。 普通学子，是很难进去的。 柳文升收了信，解释道：“听李叔说了，今年祭酒大人特意得了皇令，可以从民间选几个品学兼优没有官身的士子着重培养。李叔曾经是祭酒大人的门生，这次特意推荐了我过去。” “祭酒？酿酒的？”王小芸有些疑惑。 柳文升哈哈大笑道：“非也，非也，祭酒乃掌管国子监之官职。” 柳文升解释了半天，王小芸才大概明白，这个祭酒，就相当于前世教育部考试中心主任，兼高等教育司长。 朝廷科举中，大部分中得进士之位的人，都是出自于国子监。 而国子监的最高长官，便是祭酒。 王小芸心道：柳文升这次，是提前抱上大腿了？ 第377章 黑子怎么办？ 不管柳文升有没有抱上大腿，还回不回安阳县城，王小芸都想补偿柳文升一些。 毕竟两人已经成亲，她这只照顾娘家人的做法，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都是不太好的。 柳文升不跟他计较，是他大度。 可她不能装聋作哑。 再说了，以后柳文升发达了，她不也是跟着沾光嘛。 王小芸不做赔本的买卖，但是也知道什么叫公平。 想想婆婆，好像不愿意跟他们来县城，就算是买了房子，也是空着。 她想了很久，终于想出来一个法子。 月底的时候，王小芸就把这个铺子的地契交到了小雪手里。 “嫂子，这是？”小雪看着写着自己名字的地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了。 王小芸笑道：“这个铺子，嫂子买了下来。这是送给你的嫁妆。” 小雪自然是百般推辞。“嫂子，我有机会能做衣服设计衣服，已经很开心了。这铺子，我不能要。” “你还想不想嫁给赵亮了？”王小芸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小雪的脸“唰”一下子就红了。 王小芸语重心长道：“凭咱们小雪的才貌双全，配赵亮那小子绰绰有余。可是咱就这样单枪匹马的嫁过去，未免有些势弱了。作为女子，咱怎么样也得有个体面的嫁妆不是？” 若赵亮是独生子，嫁妆不嫁妆的，还没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赵亮上面还有个哥哥呢。人家嫂子是个大户人家的闺女，嫁过来的时候，肯定是带了丰厚的嫁妆的。 若不想一进门就被人比过去，抬不起头来，这嫁妆上，是万万不能寒酸的。 就算不是为了攀比，人也总得要个面子。 小雪想了想赵亮家的情况，就不吭声了，默认了。 不过，她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嫂子，你其他的铺子，我会帮你好好看着的。你和我哥，就放心大胆的地京城吧。” 王小芸摇摇头，对小雪说道：“小雪，在店里卖货或者管理店铺，不是你所擅长的。你的优势，是你对成衣的设计与制作。你只要在这两方面做好，就是保证了我们成衣铺子的大后方。” 王小芸算是看出来了，她偶尔会给小雪提供一些设计上的思路，但是大部分都是由小雪独立完成的。 在经过与许彦卓大半年的竞争中，可以看出，小雪在款式的把握和引领风向上，做的还是非常不错的。 否则，许彦卓也不会盯着他们铺子的成衣款式跟风了。 小雪自己也知道，她的性格，更适合安安静静地，所以也没有反驳王小芸的话。 忽然，小雪出口问道：“嫂子，你说我有没有可能，有一天，也可以去京城看看？” “当然可以啊。”王小芸说道：“等我们在京城稳定下来，你就直接过去吧。不过，你为什么突然想到去京城了？” 以前的小雪，可是连村子都不怎么出的。 若不是用县城的成衣铺子把她吸引过来，怕是小雪连县城也不愿意来呢。 怎么这么突然的，就想到去京城了？ 小雪拿出一张图样设计，指着上面的图样说道：“前日我外出时，见到有人穿着我从来没见过的衣服款式，我觉得太漂亮了，便上前问了一下情况。那女子说是她穿的是京城里最新的款式。所以，我这几天，就一直有去京城的念头。” 王小芸这才意识到，她忽略了一件事情：小雪即便再有天分，但是因为从小成长的环境，造成了如今的见识有限。 让小雪待在县城，闷头设计服装，无异于闭门造车，才思早晚要枯竭。 还好，小雪竟然这么快就意识到了她自己的不足，并且想出了改变的方法，她自然是满心欢喜。 王小芸说道：“是嫂子没想到这一点。你说的没错，所有的流行新花样，不限于吃穿用，都是从京城流传开来的。京城也是藏龙卧虎之地，聚集了整个大周最优秀的人才。你是该去开开眼界。” 王小芸恨不得现在立刻把小雪送到京城去学习。可是她自己对京城都是懵懵懂懂一头雾水，肯定不会这时候把小雪送去的。 一直没出声的柳文升，此时突然开口了。“小雪，等我和你嫂子在京城安顿下来，会让人过来接你的。你再耐心等一段时间。” 看着对自己无比包容理解的哥哥嫂子，小雪忍不住感动的要落泪。 等小雪走后，柳文升也向王小芸投去了感激的眼神，“谢谢你为小雪考虑这么多，甚至连嫁妆都给准备好了。” 他这个做哥哥的，都还没想这么长远呢。他只想着，自己的身份必定不会让小雪在赵家受委屈。 可他却没有意识到，若小雪没有任何财物傍身，进了赵家，怕是连下人都不会尊重她，估计都会把她当什么都不懂的小村姑吧。 还好，王小芸替小雪想着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说到了小花。 小花自从在铺子里做工之后，她那后母倒是再没有捣过乱。 即便后边猜到了小花可能藏了不少私房钱，但是因为柳文升身份的问题，她们也没敢过来找王小芸对质。 反而每次见到王小芸，还都是恭恭敬敬千恩万谢的。 人家不找麻烦，王小芸自然也是笑脸相对。 不过苦了小花的嫂子了，天天在家洗衣做饭下地干活连带着喂猪，简直就是小花之前在家里做的活，全都归她了。 既然小花的后母和嫂子，对小花没什么威胁了，王小芸后边就每月都足额给小花发工钱，让她自己存了起来。 王小芸和柳文升，知道这次一走，不管中或者不中，基本上就很少回来了。 毕竟回来一趟，往返都要近两个月的时间，这个功夫，实在耽误不起。 所以他们在走之前，要考虑的东西，要安排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两人写写画画的，把所有能想到的需要解决的问题，挨个列了出来。 就在两人以为连花花草草的都安排好的时候，黑子摇晃着进了屋。 王小芸和柳文升面面相觑：黑子要怎么办？ 第378章 绝代双焦 王小芸的意思，是想把黑子带上，带到京城里看家护院。 黑子已经一岁了，已经长成了一个威风凛凛的成年大黑狗。 黑子的体型，已经定型了。有时候想跟主人亲热的时候，会直接把主人扑倒在地。 王小芸已经轻易不敢让黑子扑上来撒娇了。 她的老腰，承受不住一次次的摔倒。 她年纪要是再大些，估计能摔瘫痪了。 黑子有时候也委屈，觉得主人没有以前那么喜欢自己了。 它以前撒娇的时候，主人还会把它抱起来举高高呢。 现在可好，主人躲它了。 它失宠了。 要不是它自己机灵，脑子好使，自己出来秀一波存在感，主人怕是到了京城，也不会发现它不在身边的事实呢。 王小芸和柳文升的记事本上，终于把黑子的问题也考虑了进去。 去京城这一路，路途遥远，时间漫长，人都要累病了，黑子能不能去，还真是个大问题。 而且，黑子和小白，若是分开了，怕也要难过许久。 临睡前，柳文升又说起来村民们投献之事。 柳文升告诉王小芸，他们目前，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缺银子了。 但是村民们，却还是要靠着那些地的收成生活。 还好，现在柳家村的村民，因为王小芸的作坊设在柳家村，解决了村里大部分妇女的工作问题。 而且村里的壮丁，王小芸也通过自己在县城的关系，给找了一些活计，补贴家用。 整个村子，也比之前好过了许多。 柳文升就算是真收了那一成半的抽成，村民们的生活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可是柳文升，还是打算把这些抽成拿出来，给村子里做些贡献。 他不像王小芸，可以建厂招工，提供工作给村民。 他要是想为村里做贡献，似乎并没有直接有效的可行方式。 但是有一点，柳文升知道，读书会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哪怕最后不能封侯拜相，甚至连个童生都考不上，但是能读书识字，以后出去找活干，都比大字不识的白丁要容易受重用。 虽然读书是个长期才能见效的投入，但是从长远来看，有百利而无一害。 可是村民们，之前连温饱问题都解决不了，根本就没有能力去供养一个读书人。 能咬牙供养孩子读书的家长，在长期投入却不见效果的时候，往往也早早的选择了放弃。 所以，柳文升决定把村民们投献带来的收成，全部拿出来，建村塾。 王小芸现在，也不指望柳文升能给家里赚多少银子，所以对他的这一决定，举双手双脚赞成。 百年大计，教育为本；教育大计，利国利民。 王小芸本着“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兼济天下”的原则，在解决了自己的温饱问题之后，她不介意做些利国利民的好事。 就算她不是那么博爱的人，也不忍心看到村民们到处找苦力活都找不到的绝望。 她对柳文升说道：“相公是做善事做好事，我当然支持了。若是你那边银子不够，我还能给你赞助一些。” 柳文升深情地看着王小芸，他觉得跟王小芸在一起越久，就越会被她的魅力所吸引。 王小芸受不了柳文升的深情凝视，赶紧拨灭了油灯，把被子裹得紧紧地，对柳文升说道：“夜深了，睡觉！” 柳文升忍不住叹息：这个小媳妇，哪里都好，就是不让碰。这一点，着实不好。 第二天，柳文升便和王小芸回了柳家村，准备找村长说建村塾的事情。 柳文升自己去村长家。王小芸在家看家。 因为婆婆，已经很久没有回她娘家了。 王小芸这次回来，便是解放了婆婆，让她回娘家看看。 王小芸知道，等她们去了京城后，婆婆回娘家的时间就更少了。 柳母临去之前，也跟王小芸打过招呼，说是这次去，要住一晚再回来。 王小芸去自家作坊里视察了一圈，见大龙婶子把作坊管理的井井有条的，也放心了不少。 王小芸也打算，以后把厂子建到府城，甚至省城，那样辐射面就更大一些，招的人手也更多一些。 当然，她去了京城，这些事自然要找可靠的人来做。 大龙婶子，管理作坊的经验充足，以后怕是要调到外面去，多加费心了。 大龙婶子对自己一步步升到如今的位置，早就心里有数了。 如今听到王小芸又交给她这么大的任务，那干劲，比王小芸还大呢。 两人商量了很多建厂和招工的细节，以及在何处选址这些问题，也是讨论了许久。 不过眼看着就要进入寒冬，冬天的土地都冻的生硬，不太适合建厂。 这件事，便计划到来年开春实施。 大龙婶子对王小芸感激不尽，王小芸便笑道：“咱们是亲家，不用客气。” 大龙婶子一愣。她的儿女都大了，都要成家了，王小芸这里，肚子连个动静都没有，哪来的亲家一说。 后来王小芸才说了，黑子和小白的事情。 小白，是大龙婶子家的狗。 这时候，黑子听的非常专注。 当它听到大龙婶子决定把小白送给王小芸，让她一起带到京城之后，它立马开心地跑了出去。 自然是找小白“报喜”去了。 午饭，是王小芸用心做的。 掌握了如何使用乡下大土灶这个问题后，她做饭的水平也是日益提升。 晚饭的时候，柳文升也不甘落后。反正就他和王小芸两人吃饭，所以他也决定表现表现。 正好家里有两条鱼，柳文升便在王小芸怀疑的眼神中，做了两条鱼。 做饭时，柳文升信誓旦旦的要自己全权处理，根本没让王小芸进过厨房。 那两条鱼上桌的时候，是被柳文升给盖了起来的。 王小芸还笑道：“做的什么呀，还神神秘秘的。把菜盖起来，是想给我个惊喜吗？” 柳文升神色不太自然。他点点头，说道：“我做的是‘如胶似漆，相濡以沫’。你打开看看吧。” 王小芸满心欢喜，等着举人相公给她的惊喜。 打开一看，嗯，惊吓还差不多。 王小芸指着两条烧的乌漆嘛黑的鱼干，说道：“相公，这就是‘如胶似漆，相濡以沫’吗？” 只见柳文升早有准备，拿出一副对联，上面写着：如焦似漆，相濡以墨。 王小芸也不管鱼做的怎么样了，指着柳文升这八个大字笑了个够。 笑了半天，王小芸也拿了毛笔过来，说道：“相公，我给你加个横批。” 王小芸说完，便在对联上写下四个大字的横批：绝代双焦。 第379章 民心 铺子里的事情，不用王小芸操心，甚至不需要她去盯着。 她便安安心心地和柳文升，在柳家村住了下来。 最多，也不过再住二十多天。 偶尔县城里有事情，她和柳文升才会去县城一趟。 二十天之后，就是他们启程向京城出发的日子。 在出发之前，柳文升决定先把村塾的事情定下来。 在村里盖学堂，不像王小芸盖作坊那么费劲，所以在上冻之前，还是能盖起来的。 柳文升接受投献，也不过是今年秋收后的事情。 他就算抽成，也要等到明年庄稼成熟的时候，才能收到第一笔粮食。 现在就盖村塾，他还是需要自己垫付资金的。 柳文升性子平稳冷静，但是该做什么事情，他还是分得清的。 既然打算盖村塾了，那么就早点盖起来，让孩子们早点受益。 柳文升决定自己垫付资金。 王小芸既然说了支持柳文升，此时也是主动的要出钱出力。 她知道柳文升没钱，所以便拿出五百两银子，交给柳文升去做这件事。 柳文升直笑王小芸财大气粗，盖个村塾竟然还要出五百两银子。 原来，普通农户盖得土坯房子，三四间，就花个几两银子就能盖起来。 就算是盖个五间青砖大瓦房，几十两银子也够了。 王小芸吐了吐舌头，这才想起来，自己买的送给小雪的那个铺子，也不过花了四百两银子。 那个铺子，可是上下两层楼，外加后院和几间住房呢。那还是在县城最好的地段的铺面。 那个地段的带院子的民房，一般二百多两银子也能买下来不错的了。 王小芸抽回了四张银票，把一张一百两的交给了柳文升。 柳文升却也没接，而是从自己怀里拿出了两张银票来。 二百两银子的银票。 王小芸盯着银票，吃惊地问道：“相公，你怎么有二百两银子的？哪来的？” “省里和县里，各奖励了一百两银子。”柳文升骄傲的说道。 原来，他中了解元，省里和县里都会有奖励的。 就算是不是解元，单单是中举，都有些奖励。 他是解元，得的最多。省里县里都各自奖励了一百两银子给他。 其他新中举人，根据名次高低，也都有不同的奖励。 但是除了前三名奖励多些，其他的举人也不过就是寥寥几两银子的奖励。聊胜于无。 王小芸拿着那两张银票，好像中奖了一般，比她自己赚到一千两银子还要高兴。 “相公可真棒啊。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柳文升答道：“这是今天去县衙，孙县令才发下来的。这不，我就给你了嘛！” 原来是才发的。王小芸就不跟他计较什么了。 这是相公正儿八经的第一次挣这么多银子，王小芸可不舍得花。 她把银票收好，然后从自己荷包里另外拿出二百两银子的银票，递给柳文升。 “相公这二百两银子，我得拿来收好了，做个纪念。以后有孩子了，可得给他们讲讲他们爹的丰功伟绩。” 王小芸拿自己的银票，换下柳文升的银票。这个举动，让柳文升又好笑，又感动。 明明一样的银票，还要换来换去的。但是他知道，王小芸这样做，是对他的肯定，以及骄傲。 自己的荣耀，能被妻子如此珍视，柳文升自然感动。 不过，王小芸说的，以后有孩子的事，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柳文升拿了银票，就去找村长了。 建村塾可是大事，柳文升前脚去找村长，后脚这事就在村子里传开了。 村民们这才知道，柳文升是拿着真金白银自己垫资建学堂，而且他收到的投献供奉，也全部用于村塾的后续开支。 村里的孩子们可以免费上村塾，就连笔墨，都是村塾提供。 能让自家孩子上学堂，是多少村民们想都不敢想的。 如今有人在替他们着想，在替他们付出，他们除了心存感激，也将这份感动转化成行动。 村长和族老们，在村子最好的风水宝地划出需要的范围，去县衙办地契的时候，县令还做主，给免了买地的费用。 等到柳文升定好了砖瓦，就去找大龙叔问施工队的事情。 大龙叔是包工头，有哪家需要盖房子的，他就组织同村的十几个青壮年，组队给人盖房子去。 这次，大龙叔却组织了整个村子的男人过来。 或者说，不是他去组织的，而是村子里，每家每户，都主动出了壮劳力，来免费盖房子。 村民们都说，这是给村子里做好事，怎么能不出力呢？而且大家都不要工钱。 就连王小芸请村里的妇人们给施工队做饭，妇人们都是不同意的。 因为大家都知道，那些壮劳力们，到了饭点都各回各家吃饭，根本不打算给柳举人家添乱。 人多力量大，施工的人们，自愿主动的加班加点，就希望在柳举人出发前，能看到村塾盖起来，不留遗憾的去京城。 最近，王小芸发现自家的柴火也多了起来。 平时她们烧锅灶，除了用玉米秸玉米芯或者麦秸之外，也是经常需要自己去捡一些枯树枝的。 但是现在，自家竟然多了些棉花柴。 柳家只剩下最后一亩地，根本就没有种棉花，这棉花柴是从哪里来的呢？ 而且枯树枝，甚至有些比较粗的枯木枝，也渐渐堆满了柳家的柴房。 眼看着这柴火越来越多，整个冬天都不用担心没有取暖的柴火了，王小芸的疑心也越来越大。 是谁做的好事呢？ 因为最近盖村塾事情多，柳家的大门是没有关着的。 柳文升和王小芸也是没闲着的，柳文升是去联系先生，王小芸是工地和作坊两边跑。 王小芸为了弄清事情，有一天就故意在家里藏着，没有外出。 终于被她逮到做好事的人了。 是村里的一些小孩子。 小孩子们各个都那么淳朴天真，手上还都提着或者抱着柴火，偷偷摸摸地送到柳家来。 王小芸有些泪奔。 她盖村塾，是举手之劳。 收获的，却是整个柳家村的民心。 第380章 关系乱套了 学堂盖了快一半的时候，赵亮回来了。 回到安阳县城的当天，赵亮先回家里还有舅舅那里报了喜，然后便第一时间冲向了王小芸的店铺。 王小芸和柳文升不在铺子里，但是他依然见到了最想见到的人。 小雪。 铺子里顾客多，赵亮便把小雪拉到了后院。 他激动地语无伦次，“我可以向你哥提亲了，哦不，向你提亲，我，考中了。” “真的？”小雪也同样地激动，甚至都忘了害羞。 她这一年来，和赵亮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可是那思念，却日益渐增。 赵亮使劲点着头，“真的真的，真中了。赵亮出马，一个顶俩。只要我想考，就一定会中的。考秀才嘛，简单地很。” 赵亮说的轻松，可是他那憔悴虚弱的身板，却透露了他这一年来的辛酸。 “学问做的不咋滴，这牛皮吹的倒是挺响亮的。”一个女声不合时宜地出现了。 听了这声音，赵亮头大了。 这个表妹，简直跟他有仇，三番四次的给他使绊子。 若是他不能抱得美人归，这个表妹的罪过，可是首当其冲。 “珠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谁吹牛了？中了秀才还能是假的？”赵亮不满道。 有了外人进来，小雪才知道害羞了，赶紧挣脱开赵亮的手，跑进自己的小房间，任凭心脏咚咚咚地跳着。 赵亮见美人跑了，对郑雪珠的不满就更加重了。 “珠儿，你是不是还因为表哥的拒婚生气呢？消消气，给表哥个面子。等我把小雪娶回来，再好好给你赔罪。表哥实在是没有心思娶你了。” 赵亮的话，可是激怒了郑雪珠。 “啊呸，谁嫁给你，我眼又没瞎。我放着好好的小虎哥不嫁，嫁给你这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做梦去吧你！” 赵亮赶紧捂住郑雪珠的嘴，“你少说几句。小雪听着呢。你真的要嫁给王小虎？” 赵亮之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他倒是没怎么关注这个表妹了。 当然，他偶尔也听了几句，说是王小虎和郑雪珠在一起的事情，没想到表妹竟然对这王小虎这么看重。 不过这个表妹太可恨了，总是有意无意的给自己和小雪之间制造矛盾。 如今，他终于有底气反驳了。 “哦，原来表妹如此心系王小虎呢。是不是你见不到你的心上人，也看不得表哥和小雪在一起的幸福啦？故意跑过来说些酸话，不让表哥心里痛快是不是？” 郑雪珠噘着嘴，她就是这么想的。 看着王小芸和柳文升出双入对，如今又看着表哥和小雪甜甜蜜蜜，只剩她一个孤家寡人，在这里都快等成了望夫石。 她不甘心。 她看到幸福的那些情侣，就心里冒酸水，不痛快。 王小芸回家了，她气不着。 但是表哥赵亮正好撞到她枪口上了，所以，她过来撒撒气。 被赵亮戳中了心思，郑雪珠也不气恼，反而更加变本加厉的继续戳人心窝子。 “表哥，看来你还是真的考中了秀才了！” “那当然。”赵亮得意道。 “表哥考得第几名呀？”郑雪珠继续问。 赵亮这时候，就没那么痛快了。“管他第几名，考中了就行。” 郑雪珠“噗嗤”一乐，“你不会是又挂到了尾巴上吧？” 赵亮终于吃瘪了，红了脸，“挂到尾巴上又咋了，反正中了。哼。” 郑雪珠的郁气一扫而光，乐得直蹦。 “哈哈哈，我就说嘛。看你刚才美成那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中了案首回来呢。哈哈哈，原来，又是挂到尾巴上。真是笑死人了。” 赵亮三次考试，均是挂到尾巴上，堪堪险胜过关。 别人说他什么，他也无所谓。之前连个童生都考不上，不照样整天嘻嘻哈哈的么。 可现在，是在小雪面前啊。在心爱的女子面前，被人如此嘲笑，他脸上可就不好看了。 赵亮心里气得，恨不得把郑雪珠吊起来打一顿。 可是他还没出手，就见刚才跑回房间的小雪，又跑出来了。 完了，刚才表妹的话，肯定被小雪听到了。他可真是丢光了脸。 没想到，小雪却走到郑雪珠面前，一脸郑重的模样。 “珠儿，赵亮志不在读书，能有如此成绩，已经实属难得。天下路有千万条，何必非让赵亮走读书这个独木桥呢？我嫂子说过，‘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相信，赵亮读书上面可能差强人意，但是在其他方面，定然也会出人头地的。” 赵亮有了美人撑腰，这下腰板也挺直了。 他过来，揽住小雪的腰。小雪身体颤了一下，却没有躲开。 赵亮也口齿伶俐地怼起来自己的表妹。 “就是，还是我家小雪说的好。我又不是只有读书这一条路走。就算只有这一条路，最起码我还是个秀才呢。挂到尾巴上的秀才，也是秀才。某个人的小虎哥，可是连个文童生都考不上呢。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哈。” 郑雪珠被眼前这对情侣打了个措手不及，节节败退。 尤其是听到赵亮贬低王小虎时，郑雪珠更加来气了。 “嘁，谁稀罕个破秀才不成？我的小虎哥，可是以后的武状元。等着吧，反正小虎哥这两天也要回来了。他肯定是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武举人的。” 郑雪珠对赵亮说完这些话，又噘着嘴对小雪说道：“小雪，你什么时候变得跟王小芸一样能说会道了？我以后可是王小芸的嫂子，也是你的嫂子。你以后对我说话，可不能这么横。” 这话，也就是郑雪珠能说的出来。连王小芸也做不到，还没结婚就让别人喊自己嫂子的。 小雪不由得脸红了。她刚才是听不得郑雪珠损赵亮才出口解释的，这会倒是没什么话好说了。 赵亮搂紧了小雪，对着郑雪珠嘲笑道：“什么嫂子不嫂子的，我是你表哥，小雪以后就是你表嫂。以后对你表嫂说话，要放尊重些。” 赵亮说完，几个人都愣了。 这关系，乱的够可以了。 郑雪珠一跺脚，“你们两个人合伙欺负我。不理你们了。我等着小虎哥哥回来，替我报仇。” 郑雪珠说完，便气的跑了出去。 这狗粮，她吃够了！ 第381章 回光返照 赵亮给小雪吃了定心丸之后，便回家了。 他回去第一件事，就是跟家里说要娶小雪的事情。 郑翠翠这才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意。 还好，她跟小雪也见过几次面，对小雪的性子还是挺喜欢的。 再说，小雪不仅有个做举人的哥哥，就是她本人，也是有本事的。 郑翠翠可是不止一次听侄女夸奖小雪多能干呢。 再说，小雪还有王小芸这么个能干又鬼机灵的嫂子，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郑翠翠都没有阻止这门亲事的理由。 原本，她还想让郑雪珠嫁过来给自己做儿媳妇，后来听了侄女的话，才知道侄女也是心有所属。 这件事，几处里一合计，竟然觉得这门亲事，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郑翠翠一点儿都没犹豫，第二天便去找了媒婆，正式去柳家提亲。 柳家一家人，也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并没有多做为难，便将这亲事定了下来。 赵家的定亲礼，柳家村的人只在别人的嘴里听说过。那么大的手笔，真是见所未见。 不光是柳家村，就算在整个县城，也是头一份。 其中最显眼的，还是位于小雪铺子附近的一座宅院。 赵亮不想让小雪住在铺子里，嫌那里平日里太过吵闹，到了晚上，又寂静的可怕。 那个小院，是赵亮为了小雪买的。 院子不大，但是地段好，布局装修又精致。小雪平日里上工下工也方便。 乡下人不知道别的好不好，但是能送一个城里的院子，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们更不会知道，赵家送给小雪的头面装饰，比那院子还值钱多了。 但是小雪最喜欢的，并不是那些金银玉饰，也不是那个赵亮费劲心机给她布置的小院子。 她最喜欢的，是赵亮送给她的那一对大雁。 因为大雁是忠贞之鸟，一方故去，另一方并不会独活。 就像猎雁者，如果看到双飞大雁，只需猎杀一只，脱网之雁就会哀鸣投地而死。 赵亮送了大雁并且给小雪讲了大雁的故事，然后声明，他必如大雁般贞烈，此生只对小雪一个女子好。 小雪性子清淡，年纪又小，对银钱不感冒，唯独被赵亮的心意感动的潸然泪下。 两人花前月下，共许此生。 不过两人的年龄都不大，柳母也舍不得小雪这么早就嫁人，所以成亲这事，要等以后再说。 赵亮此时，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定亲了就行，成亲，他自己也觉得早了些。 倒不是他不想早点娶小雪，而是他自觉功不成名不就，现在还靠着家里养活，有点配不上小雪。 赵家觉得赵亮能考上秀才，就是还有潜力考上举人，所以大家都还抱着希望，想让赵亮再读三年，参加三年后的乡试。 但是赵亮有自知之明，这个秀才已经突破了他的极限。再往上考，就不是靠记性好和钻空子就能做到的。 赵亮很果断地表明了自己的心意，退学。 他不想等到胡子花白，还一次次去考那个乡试，做着中举的不切现实的美梦。 与其那样为难自己，还不如去做自己更喜欢的事情。 他可是听小雪说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他再三考虑了自己的优势和擅长的地方之后，决定还是回家，继承家业。 赵家的家产，是郑翠翠和赵秋生一手打下的，大儿子赵铭长大后，也在其中出力不少。 赵亮不想占哥哥的便宜，便想着一切从头学起。 郑翠翠和赵秋生见儿子心意已决，询问了郑安仕，确定了赵亮的确没有读书的天分之后，便也随了他。 做生意，不比读书容易。想做好，何其艰难？ 在赵亮把自己的东西全部从县学书院里搬回家之后，郑翠翠便让全家人都围坐在一起，讲起来她的生意经。 “做生意，便是要买东卖西，所以这货物，又叫东西。同样一种货物，在此处泛滥成灾，若是在他处，却是贵如珠宝。商人要做的，便是‘度远近，辩贵贱，调余缺’……“ 郑翠翠一个女子，在讲起来这生意经的时候，却是自信十足，侃侃而谈。直说的赵秋生和一双儿子五体投地，点头称是。 她可不是瞎讲。 她和赵秋生从一无所有一贫如洗，短短二十几年，就能做到这安阳县城屈指可数的富户行列，其中辛苦与天分，自是并存。 这一点，连赵秋生都自愧弗如。 赵秋生看到讲起来生意便突然变得活力四射的妻子，眼中既有钦佩，又有怀疑。 他怎么看郑翠翠，也不像活不过两年的样子。那精神头，估计能熬死两个老头子了。 待到儿子各自回房之后，赵秋生才细细地上下打量起郑翠翠来。 郑翠翠心道不好，这么快就露了陷。 若是赵秋生知道她没病，再去找那个女人可怎么办？ 终于，赵秋生出声道：“翠儿，你是不是骗我的，其实你没病，是不是？” 郑翠翠抚住心口，难受的不成样子，“瞧老爷说的，谁没病往自己身上招病？我刚才那般，莫不是回光返照了？” 郑翠翠说着，就扑到床上，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我都回光返照了，怕是两年也活不到了。我辛辛苦苦置办的家产，我疼得死去活来生下的儿子，以后就都成别人的了。” 她边哭边透过指头缝看赵秋生，见赵秋生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便又哭喊道：“我若是死了，那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风度翩翩的相公，也要被人抢了去呀。我真是不甘心啊，不甘心啊。” 赵秋生就那样定定的看着无比娇羞做作又表演浮夸的郑翠翠，笑而不语。 他怀疑了许久了，今天可算是看透了这个女人了。 郑翠翠表演了大半天，都没有想象中赵秋生对她的怜香惜玉，那心里，不免又嘀咕了起来。 “赵秋生，你怎么不安慰我，不心疼我了？” 赵秋生见人表演完毕，二话不说，直接把郑翠翠来了个公主抱。 “我确实太长时间没心疼没安慰你了。趁你回光返照，再心疼你一回。” 郑翠翠：…… 自行想象。 第382章 南方特产，蟑螂 赵亮立志从商之后，便真的认真打算起来。 现在到过年，也就两个多月的时间，赵亮却做了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决定。 他打算去省城投靠一家大商队，去南方了解行情。 郑翠翠和赵秋生一万个不愿意，他们可不希望自己的宝贝儿子，去这么远的地方。 路途遥远，能不能挣钱不说，光是这危险，就让人望而却步。 赵亮却用了母亲之前的话来劝慰她。 “娘，你昨晚才跟我说了，做生意就是要买东卖西，度远近，辩贵贱，调余缺。我现在去南方，不就是要看看咱们这里没有的东西，带回来卖，定然能卖个高价呀。” 郑翠翠没想到儿子拿自己的话堵她，她也没什么大道理可讲，便强硬拒绝道：“不行。你不能去。你年纪太小，社会经验又不足，一路风险也大。娘不许你去。” 赵秋生也在一旁劝阻道：“是啊，亮子，你就别让你娘担心了。爹和娘做生意这么久，都没敢走这么远呢。有时候我和你哥，走的再远，也不过是往北去往京城。南方水患多，又多贼寇，危险重重，爹娘是万万不会同意你去那里的。” 一家人，都没有一个同意赵亮远行的。 赵亮也知道自己这样做，确实有些不可思议。但是他不想在家混吃等死。 家里是有些银子，可是那不是他赚来的。 在别人眼里，他的家世，足可以配得上小雪。 可是单从人本身来说，他其实比小雪差得远。 他要是想在小雪眼里树立光辉形象，还要靠他自身努力才行。 他是文不成武不就，总不能连做生意，也没有个水花吧？ 赵亮和家人陷入了矛盾与冷战中。郑翠翠甚至停用了赵亮的零花钱，省的一个没看住，人就跑了出去。 这件事，被王小芸知道了。 她看着手里的来信，和柳文升一道，去了赵家。 郑翠翠对亲家来人，自然是热情相待。她连赵亮也放出来待客了。 赵亮在柳文升和王小芸面前，也是一样的说辞：他要去府城或者省城找商队，去南方淘金。 郑翠翠一巴掌扇过来，想要打醒儿子。 王小芸赶紧安抚住郑翠翠，然后才又问了赵亮几个问题。 “赵亮，我问你几个问题。第一，你想跟商队去南方，你现在可有找到可靠的商队？第二，你去南方之前，可有了解过南北方之间的差异和你需要的东西？第三，你去了南方，人生地不熟的，就算找到需要的东西，可有可靠的运输队伍运送货物？” 这三个问题，都很简单，都是赵亮现在面临的问题。 但是赵亮，好像真的还没有准备好这些。 他就听人说，从南方运送过来的东西，北方这边稀缺，所以赚了大钱。 但是具体做什么，他还是一头雾水的。 而且，王小芸后边又加了一句，“你只想从南方贩运货物来北方卖，那你有没有考虑，从北方出发，也可以将北方的货物贩运到南方去卖？如此。两头不走空，岂不是要更好？” 王小芸的话，赵亮不由地深思起来。 就连郑翠翠和赵秋生，也开始思考起来。 半天，郑翠翠才恍然大悟，“哎，小芸啊，你这还是打算让亮子往南方跑啊？” 王小芸点点头，“亮子不去一趟不会死心的。” 郑翠翠还想说什么，却见王小芸把一封信拿了出来。 信是从省城寄来的，是许老夫人到了省城之后，让人快马加鞭送过来的。 随同信一起送过来的，还有两串珍贵手串。王小芸便将两串手串也一并带了过来。 郑翠翠见到饰品，大惊。 她金银玉饰都多，唯独这样的手串罕见。 她几年前去京城时，有一次去了京城最有名的饰品店，只扫了两眼，听了价格便灰溜溜地跑出来了。 她在县城算得上有钱人，可是去了京城，才知道什么叫小巫见大巫。 她隐约有些印象，那个饰品店里，确实有类似于王小芸手上这两个手串类的饰品，价格奇高。 王小芸也给赵亮看了，赵亮却是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 赵亮大言不惭地说道：“这石头串确实挺漂亮的，不过我一个大男人，戴不着这些东西，就不用送给我了。” “啊呸。”郑翠翠呸了儿子一声，“你倒是想要，你要的起吗？” 王小芸这才拿着手串解释道：“两串手串。一串为玛瑙，产自极北之地，一串为珊瑚，产自极南之地。若是没有行商，南北也不会互通有无。” 柳文升打开另一页信纸，对郑翠翠说道：“这是许老夫人信中所说，年后，许家大哥便要去南方做生意。他们有自己的商队，也是已经做了几年，做惯了的。若是郑姨放心，亮子也可以随行。” 郑翠翠看着这两人，又看看自己的儿子，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她其实有些心动，毕竟做个南来北往的大行商，也是她曾经的心愿。 但是她是个女子，出门在外已是不易，这极南之地，她也只有在梦中想过。 儿子能跟许家人一起去，这一路风险就已经少了许多，她最担心的儿子的安全问题，似乎此时也不用再多加顾虑。 但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儿子一人在外。 这时候，赵秋生站出来，拉了拉郑翠翠的衣角。“儿大不由娘，是好是歹，让他先去闯一番吧。” 赵秋生比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女强男弱，是多么伤自尊的一件事。 眼看着儿媳妇家世渐起，儿媳妇本身能力也日益不可小觑，他不想让儿子走了自己的老路，以后靠女人过活。 县城的机会有限，儿子若是想有一番建树，必须要走出去才行。 郑翠翠点点头，“反正年后才出发，这段时日，我们再好好考虑考虑。亮子就算要去，也要先想好小芸刚才说的那些问题。不能连点准备没有就空身去了。” 赵亮听到亲娘松口了，他也开心了起来。 他有些好奇道：“没去过南方，还真不知道那里有什么特产呢。” 王小芸笑了，“我知道有一样。” “什么？”柳文升和赵亮同时问道。 王小芸用很神秘的语气说道：“蟑螂。” 南方蟑螂，个大体壮，油光铮亮，气势汹汹，身怀绝技，会飞会跑，还能吓哭东北大汉。 前世作为一个南方人，无比熟悉的蟑螂，来到现在这一世的北方，竟然见都没有见过。 王小芸竟然开始有些想念了。 柳文升和赵亮，也是在书本中偶见“蟑螂”二字，但是却真的没有亲眼见过。 “你可曾见过蟑螂？到底何种模样？” 王小芸想了想，形容道：“大概类似于北方的土鳖加一对翅膀，或者是蝉吧。” 王小芸很想让柳文升见识一下南方的蟑螂，她想看柳文升躲在她怀里吓得哇哇大哭的样子。 她这时候也没有想到，没过几年，她就真的见识到了呢。 第383章 合作 王小芸和柳文升从赵家出来后，直接去了铺子。 他们离很远，就看到自家铺子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那马车，还挺熟悉。 见王小芸疑惑，柳文升提醒道：“这是之前被我抢的那辆马车。” “哦，就是那个酒商？” “嗯。” 两人还没进铺子呢，就见徐长青从后院的方向往这边走。 “柳举人，夫人，你们可总算来了。我都来找了好几次了。今天总算是碰上了。” 王小芸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喊自己“夫人”这个称呼，满心里都是自豪。 “进来说吧。”柳文升把人往后院里请。 他欠了人家人情，就等着要还呢。所以见人上门，反而松了一口气。 因为张翠花搬出去后，那个客厅就被王小芸正儿八经的布置了一番。现在接待个客人，也完全不成问题。 “请坐，徐掌柜。”柳文升客气地给人让座。 “柳举人客气了，柳举人先坐。”徐长青用比柳文升更客气恭敬的语气，请主人先坐。 徐长青很想管柳文升叫“柳老爷”，可是每次话到嘴边，看着眼前这个稚嫩的孩子面孔，他就叫不出口。便只好叫做“柳举人”。 这样的称呼也无不可，柳文升也习惯了别人这样叫他。 两人坐定后，王小芸便去泡了一壶茶来，然后回到隔壁的卧室，再次去检查了一下去京城要带的东西，以免遗漏。 男人之间谈事情，女人一般都不会瞎掺和的，王小芸也乐得轻松自在。 “不知徐掌柜来找柳某有何要事？”柳文升呷了一口茶，开门见山的问道。 他就算再少年老成，这迂回婉转半天聊不到点子上的说话作风，还是学不来的。 他说话直接，有事说事，那徐长青更是直肠子，说话便也干脆起来。 “柳举人，我徐家酿的新酒，气味芳香纯正，入口绵甜爽净。我一直想找个机会，把这酒借势打出去卖个高价，却苦于没有机会。如今柳举人声势强劲，若借用您的名声，这酒必定能够一炮而红。” 原来，徐长青是想打着新晋解元的名号，把这酒的名声打出来。 解元，乃是一省的状元，稳稳当当的进士之才。 若是再有机遇造化，说不准还是以后的国之栋梁，名满天下。 如果此时，徐长青就把自己的酒水和柳文升联系在一起，那以后随着柳文升的步步高升，他这酒也必定跟着一飞冲天。 徐长青的算盘打的好，可是柳文升却并不买账。 他能允许并欣赏王小芸做生意，并不代表他就愿意与其他人合作做生意。 何况这人，明显是要借着自己的名头，打着别的算盘呢。 他因为欠着人情，也不好拒绝的干脆，便问道：“不知道徐掌柜打算如何做？” 徐长青此时却不忙不忙起来。他起身，说了声“柳举人先稍等”，便向院外走去。 他出了后院，从自己马车上抱下一个小坛子，又再次来到了待客厅。 他把坛子往桌子上轻轻放下，然后说道：“若柳举人不嫌弃，请先品尝一二，再做评判。” 柳文升便从桌上取了一个干净的酒杯，徐长青连忙小心的将酒倒入。 “徐掌柜，我从小不善饮酒，怕是品尝，也尝不出好歹来。不过徐掌柜盛情难却，我也只能尽量细品。等下，若有说的不当之处，还请担待。” 柳文升给自己找好了退路，便端起酒杯，细细小酌。 他原本想着，自己随便尝一口，便找借口说尝不出区别，从而拒了徐掌柜的要求。 谁知道他这一小口下去，竟然真的品了出些许滋味出来，便忍不住又喝了一小口。 刚才是浅酌，这下是小口喝，等到酒杯见底，他才认真地细品了起来。 徐长青心里有数，也不催促，就那样笑呵呵地等着柳文升主动开口。 柳文升放下空酒杯，看了一眼徐长青。徐长青很识相地立马又给满上一杯。 柳文升便再次细细地品尝。 良久，柳文升才开口道：“这酒确实不错。与以往的酒类，有所不同。这里面，可有什么讲究？” “这……”徐长青有些为难。 这是徐家酒坊的秘密，他不能说啊。 柳文升也知道自己强人所难了，也不再追问。 只是这时，他确实有些兴趣了。 “你是想如何借用我的名号，为你的酒打招牌？”柳文升问道。 说到了正题上，徐长青就更有精神了。他便直接说了自己的打算。 “柳举人不必多虑，我只是想借用柳举人的名声响亮，并不会做让您为难之事。” 徐长青后边又详细说了合作方式。 第一，便是请柳举人为酒取名。 第二，徐家酒坊推出酒的时候，就对外宣称，柳解元饮酒只饮此酒，所以才能中得解元功名。 第三，柳文升以后在宴饮场合，如有必要，要为此酒多加宣传，以坐实他只饮此酒的说法。 徐长青说完需要柳举人需要做的事情之后，也一再解释，柳举人做这些不会白做。 他可以选择一次性收取一千两银子好处费，也可以选择每年分红的方式，每年年底分红一百两银子。 也就是说，柳文升就算什么都不做，只选择每年一百两银子的分红，都比别的村民几十代人攒下的家业都要多了。 柳文升现在，虽然不缺银子，但是他想在王小芸面前表现一下。 何况，他自己对这酒，也确实挺满意的。 柳文升从长远看，肯定不会选择一次性拿一千两的，他更宁愿细水长流，多拿几十年。 还不待他开口做选择，就听到王小芸的声音。 “徐掌柜算盘打的好，想的也长远。不过这分红，是不是少了点？”王小芸突然出声道。 “夫人可冤枉我了。”徐长青委屈道：“我们作坊量小利薄，这些银子，已经是我们能给的极限了。” 徐长青也确实觉得委屈。他的确没有少给柳文升。因为他的酒坊，一年也挣不了三百两银子。 王小芸自己倒了一杯酒，喝过之后，出口说道：“小麦糙，糯米绵，大米净，玉米甜，高粱香。” 话一落地，徐长青便震惊在当场。 第384章 老天爷赏饭吃 王小芸很满意徐长青震惊的样子，这让她特别有唬住人的成就感。 其实她根本就不懂酒，说这些话，也是虚张声势，吓唬人的。 她之所以知道这句话，还是她前世一个室友，家里是开酒厂的，曾经给她提过那么一嘴。 那个室友比她也好不到哪里去，仗着自己家开酒厂，就故意突然冒出点专业知识在室友面前大秀特秀。 可是那室友，跟她一样，说的话都是听来的，根本就禁不起深究。 王小芸现在，得意归得意，但是也有些担心徐长青会问更深奥的问题，那她就露馅了。 而且她刚才冒出的这句话，也只是说的酿酒的原材料不同，味道和口感就有差异。但是她根本就尝不出来，徐长青的酒，到底是什么酒。 甚至，她都不知道徐长青为什么会震惊。 她就是觉得一千两银子的“买断费”，或者每年一百两银子的分红，都太少了。 毕竟，她的每个铺子，每个月赚的都不止这么点。 她这是想炸一炸徐长青，省的他忽悠自己相公。 却不料，徐长青直接就震惊了。半天，才开口问道：“夫人，您，您，怎么尝出来我的酒是高粱酿的？毕竟现在，还没人知道高粱能酿酒啊。” 原来如此，哈哈哈，王小芸心花怒放。 她压制住自己的狂喜，故作高深道：“咳，天生的味觉灵敏，一尝，就尝出来了。” 徐长青佩服的五体投地，柳文升却是满腹狐疑。 徐长青悄声道：“夫人啊，您知道就好了，可千万莫张扬啊。这高粱价格便宜，酿出的酒的味道又甘醇，我以后发家致富可全靠它了。你若是让别人都知道了，我这辈子也别想翻身了。” 王小芸点点头，“嗯，明白，我不说便是。不过，别人不用高粱酿酒，那还能用什么酿酒？” 徐长青一愣，“夫人您不是天生味觉灵敏吗？怎么没尝出来别的酒的用料吗？” “咳咳。”王小芸心虚，干咳了一声，然后解释道：“这不是家里管的严，我一个女孩子，从来都是滴酒不沾的嘛。” “哦哦，明白，明白。”徐长青也恍然大悟状，“怪不得呢。要是您喝过其他的酒，肯定也能尝出来了。” 王小芸：“那是，说的没错。” 柳文升：…… 徐长青现在，完全忽略了柳举人的存在，反而跟王小芸相谈甚欢。 他这也算是遇到知己了，一下子就忘了自己原本是来找柳举人的了。 徐长青就给王小芸普及了一下时下的酿酒知识。 王小芸这才知道，原来，现在的酿酒的原料，基本上就是稻米，大麦，小麦，玉米等粮食作物。 这些粮食价格贵，酿出来的酒，基本上都有杂味。 但是高粱不一样了，价格低廉，而且酿出的酒，香味特别纯正。这也是徐长青偶然间发现的。 所以自从酿出这酒，他就知道他要发财了。 但是，他一直在等一个好机会，所以并没有直接就推向市场。 可是他一个小作坊，要想把酒好好的推广出去，根本就不容易的。 也许，他的酒名气还没打出来，就被大的酒坊给发现了秘密，然后给仿了出去。 他想了很久，也没想到一下子就把自家酒打出名气的法子。 正好这时，安阳县城出了个省状元，年轻，前途不可限量。他这才想到了合作的法子。 王小芸听徐长青讲完，点点头，问道：“你的酒坊，一年能赚多少？有了这高粱酒，你又能把握每年能赚多少？” 徐长青因为有求于人，这时也不瞒着了。 他边想边说道：“我们酒坊，从收购粮食到最后将酒运出去，这其中需要的人手就有二十来人” “这清洗粮食、晾晒粮食、蒸煮粮食，光需要的场地都要专门建造。其中成本不言而喻。” “这样算下来，一年毛利不过五六百两。除去了人工工钱和粮食等成本，这一年下来，我最多也不过赚个两百多两银子。” 徐长青说到这，又看看坛子里的高粱酒，这会有些兴奋。 他便接着说道：“现在有这高粱酒就不一样了。高粱比其他粮食价格便宜，酿出来的酒，味道也好。这价格，可以提高一成。本钱还能降下来许多。我猜，以后做大了，我一年下来，怎么也得赚个四五百两银子吧。” 王小芸见徐长青不像说谎的样子，这下也知道，徐长青许给柳文升的分红，也算不得少了。 不过，她还是笑道：“徐掌柜的脑子灵，但是胆子却不大。或者说，胃口不大。这么好的生意，一年只赚个几百两，岂不是亏大了？” 徐长青赶忙摇头又摆手，“不亏，不亏，几百两还嫌少，女娃娃你胃口也太大了。” 这关系一拉进，徐长青立马忘了身份的事，原来口中的“夫人”，直接变成了“女娃娃”。 王小芸也不在乎，她给徐长青提建议道：“我尝了徐掌柜的酒，味道比其他酒可好多了。你胆子要再大些，价格再定高些。哪怕就算是定高十倍，也照样不愁没人买。” 这下，徐长青可吓坏了。提高十倍？ “这味道虽然有差异，可这成本并不高，怎么能卖这么贵？不行不行。” 徐长青连番摇头否决。他可没那么大的胆子。 王小芸却知道，此事可行。 后世，那些动辄几千上万甚至几十万的包包，难道成本就真的比几百块的包包高十倍百倍吗？ 肯定不是。 之所以卖那么贵，其实就是卖个细节，再卖个品牌效应。 反正卖的再贵，也有人买单。 王小芸知道这事不厚道，可是在商言商，她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徐掌柜可以再考虑考虑，你若是考虑好了，再跟我相公商量取名和做推广之事吧，当然这分红，到时候也要再商量商量。” 徐掌柜只能想着先回去考虑，不过临出门时，他又好奇道：“女娃娃，你不是没喝过别的酒吗？怎么知道我这酒比别的酒味道好？” 王小芸噎了一下，解释道：“我的嗅觉也挺灵敏的。除了闻不出原材料，这味道还是闻得出来的。” “哦哦，怪不得。”徐长青一边答应着，一边跟两人恭敬地告辞了。 柳文升这时候，才看着王小芸，意有所指道：“娘子果真见识广博，不知从何处得来这辩酒的法子？” 王小芸镇定自若道：“没办法，老天爷赏饭吃。” 柳文升：…… 第385章 三方合作 王小芸当晚，又和柳文升宿在了铺子里。 她给了徐长青一晚上的思考时间，行不行的，都要在这里等结果。 第二天一大早，王小芸刚刚和柳文升吃完早饭，那徐长青就来了。 “考虑的如何了，徐掌柜？”王小芸出声道。 徐长青先恭敬地向柳文升行了揖礼，然后才对王小芸说道：“我考虑过了，若是这价格提至目前的两倍，还尚能接受，再高，我这心里就虚了。” 王小芸笑道：“我昨天也只是给你做个提醒，并非真的让你提高十倍。若是提至两倍，这价格还是很合理的。” 徐长青终于松了口气，擦擦脸上的汗珠。 他是本本分分的商人，心还没有那么黑。如今听王小芸松口了，他也踏实了些。 亏他昨晚回家，还在心里骂了一百遍“黑心”的举人夫人呢。 这会，他又觉得误会了王小芸，心里倍感愧疚。 他用自己宽大的袖子，抹了一把脸，然后说道：“夫人如此说，那我便放心了。接下来，咱们可以商量别的了吗？” “可以了。”王小芸笑道，“坐下来谈吧。” 柳文升本身对做生意实在不感兴趣，更是不擅长谈生意。 不过，他喜欢看王小芸做生意时那自信的样子，还有带点狡黠的笑容。 哪怕多赚几个铜板，王小芸都觉得占了莫大的便宜。每当那时候，就是王小芸最开怀的时候。 用王小芸自己的话说，要是出门一趟，捡不到钱，就是亏钱。 谈到具体的合作方式的时候，王小芸直接要了三成的股份，干股。 面对狮子大开口的举人夫人，徐长青再次觉得，昨晚骂那一百遍“黑心”没白骂。 并且，他决定今晚回去，继续骂一百遍。 “夫人，你和柳举人不用做任何事，就想要我三成干股，是不是要的多了些？”徐长青心里不管怎么骂，面上还是恭恭敬敬地。 “多吗？不多呀！”王小芸装傻充愣。 “这还不多？”徐长青瞪大眼睛问道。 徐长青的意思是，他出钱出力出人出货，可是却把其中三成的红利，全交给眼前只会动动嘴皮子的女人，他可不甘心啊。 王小芸笑了。 “徐掌柜，你现在一年赚个两百多两银子，就愿意拿出一百两银子给我相公。 就算按你的打算，由于我相公的名声带动，你这酒水生意一年能赚到五百两，你再给我相公分一百两。 这样算下来，你给出的红利，最低是两成，最高甚至可以达到四五成。 我现在问你要三成，也不过是取个中间数。你自己算算，真的不多了。” 徐长青倒是没想到这一层，他按王小芸所说，默默在心里算了下，似乎也有道理。 按他自己所说的，每年给柳举人一百两银子，可是不管生意好坏，每年都要给的。 若是柳举人做推广根本没效果，或者这酒水生意没有做起来，可是根据他的合约，他还是要每年给柳举人一百两的。 这就相当于从他现在每年赚的两百多两银子里，扣一百两出来。差不多就是他一年收益的四五成。 若是按他之前想象的，柳举人的宣传有用，或者他的酒水本身就卖的不错。他一年就能赚个四五百两。 从四五百两银子里面扣一百两出来，也差不多就是两到三成的样子。 这样一想，似乎对他更为有利呢。 而且这样按比例分红的话，柳举人应该会更加尽心尽力才对。 徐长青脸色渐渐好转。 王小芸又说道：“徐掌柜放心，此事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因为，我还要给你介绍大主顾。” “什么？”徐长青惊问道：“什么大主顾？” 王小芸笑道：“省城许家，想必你也听说过了。” 徐长青大喜，“夫人说话算话？” 徐长青怎么能没听说过呢，上次的认亲宴，他还受邀参加了呢。 当时，许家大房许彦卓，还夸奖他的酒好了呢。 若是搭上这根线，他的银子还不是哗哗地往家流？ 别说是给柳举人三成，就是给五成，他也赚大发了。 这下，徐长青可真是完完全全地没有异议了。 他再次为自己暗骂举人夫人而感到愧疚起来。 不过，徐长青还是有一事不解。 “夫人，你已知道我酿酒的原料秘密，为什么没有直接告诉许家，而是再通过我这一道呢？这样，你岂不是少赚了许多？” 王小芸脸色凝重，语重心长地说道：“我做这成衣生意，已经饱受仿品之苦。所以，对不尊重别人辛苦创造而将成果据为己有这种事，深恶痛绝。高粱酒是徐掌柜所独创，我就算发现了，也不想将成果独吞。” 徐长青听了此话，简直激动地热泪盈眶。 他之所以不敢将高粱酒贸然推向市场，就是因为自己势弱，若是被大酒厂趁机学了去，他肯定连名堂都没打出来，就被人打垮了。 “举人夫人能有这般气节，我深感佩服。以后，酒厂之事，你说怎么做，我都听你的。”徐长青激动地表着衷心。 王小芸有些不好意思，又说道：“刚才那原因，是其一。还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别人想学也学不来的，那便是徐掌柜酿酒所用之水，应该是旁处得不到的。所以你们的酒，同样是稻谷酒，味道都比别家的醇正。” 徐长青大惊：“夫人连这酿酒用的水都能尝出来不同？”他现在对王小芸，真是又敬重又佩服。 他酿酒所用之水，是他的秘密之处，旁人不知，他自己却心知肚明。 如此一来，所有的合作条款，徐长青只看过一眼，便签了字。当然，王小芸也并未让他吃亏。 徐长青走后，王小芸终于垮了下来。 柳文升递给王小芸一杯酒，笑道：“怎么，谈成了一笔大生意，就泄了气了？” 王小芸拍拍胸脯，稳定心神，说道：“幸亏昨日里接到大舅舅的信，提了一嘴许家酒坊的事情。竟然还真是用水有讲究呢。” 王小芸提笔，将与许家酒坊的合作和对未来几家的合作提议，都写进了信中，寄给省城许家。 她想到，年后许家大舅舅便要去南方，如果能在他们出发之前，把那烈酒蒸馏出来，应该可以大赚一笔吧。 送进皇宫成为御酒不容易，但是在民间交易，可没人管得了。 第386章 庆贺 在柳家村民轮番上阵，日夜不休的紧赶慢赶之下，仅仅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一座气派宽敞的学堂就盖了起来。 学堂建成的当天，柳家村村民就早早做好了庆祝准备。 最传统最喜庆也最有氛围的庆祝方式，便是放鞭炮。 村里集资买了长长地几大挂鞭炮。在屋顶最后一个环节完工的时候，鞭炮便立即响了起来。 前来庆贺的，除了柳家村全部的村民，还有孙县令都带着自己的班底过来了。 赵秋生夫妻俩带着赵亮，许彦林夫妻带着两个孩子，也都跟着一起过来祝贺 孙县令还带来了两个书院的夫子。一个县学书院的，另外一个，便是柳文升之前所在的百川书院的。 两个夫子自愿来到柳家村塾执教一年，若是后面觉得可以，也许还打算在此养老。 小狗子王言麟，也离开了百川书院，跟着夫子一道，转到了柳家村村塾。 他现在，已经算是安全了，能够害他的人，经过上次那件事之后，该判刑的判刑，放出来的也不敢再造次。所以他宁愿来到柳家村塾读书，这样天天可以和奶奶在一起。 王言麟在柳文升面前表态，说自己一定会好好读书，等将来有了学问，一定会报答他和王小芸。 而且王言麟的打算，便是有了功名之后，就会永远留在柳家村塾任教，不打算读书致仕。 人各有志，柳文升自然是全力支持。 远离繁杂，回归初心，也有意想不到的宁静呢。 村民们这次庆祝学堂建成，也是下了本钱的。 家家户户如同上次庆祝柳文升中举一样，带着锅碗瓢盆和米面油菜等，在学堂的空旷的院子里，办了流水席。 孙县令和他的班底，还有柳文升以及两个夫子，都被柳家村村长奉为了座上宾，和院子里的村民，分席而坐。 柳家村村塾，是由柳文升出资建造，后续花费也是由柳文升收到的投献来支出。 就算这样，请两个夫子，再加上学生们用的笔墨纸砚等耗材以及其他开支，还是不够的。 王小芸便将自己作坊里收益，每年都拿出一部分贴补学堂。 大家吃喝尽欢之际，王小芸不经意抬头，看到学堂院门口，有一个身影正往里面看。 王小芸有些疑惑，便独自出来查看。 来人，竟然是王秀玉她爹，王庆槐。 作坊建成之后，六个月约定的期限之后，王庆槐却没有按照原来约定离开作坊。 他还是一直做起了作坊的看门人。他的地契房契，也都没有向村长去要。 他知道，一旦去要了房契地契，那么他的这份活计，也就做到了头。 他没有主动离开，王小芸也就没有换人看门，依然还是按月给他发工钱。 但是今天，王庆槐来学堂，似乎是有事情。 王小芸便打招呼道：“大伯，你来这里是？” 王庆槐急忙摇头摆手道：“你放心，我不是过来捣乱的。就是想问件事情。” “什么事？”王小芸好奇道。 王庆槐吞吞吐吐道：“你们就要离开县城了，我想问问，我这份工，能做多久？能不能让我一直做下去？” 原来，他之前的家业都被他败光了，幸亏还有房子没有败出去，一家人也算是有个容身之处。 可是家里没银子了，他又浑浑噩噩的混了大半辈子，种地都种不好。他再也没有一个摇钱树一样的女儿了。 为了他以后的生活，还有他和老伴的后半辈子，他很想保住这份离家近又工钱高的活。 主要是这活还简单，不累。 王小芸也经常听婆婆说道，王庆槐最近几个月，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又听说他连房契都没有要回去，也算是表了忠心，证明自己不会捣乱。 所以这时候，她听到王庆槐的担忧，便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大伯只要好好干，这个活，就没人能从你手里抢走的。我会跟我婆婆和我们村长说一声的，不会将你换了下去的。” 王庆槐这才终于放心了。良久，他又鼓起勇气，问起了另一件事。 “大侄女，我知道这事没脸问你，但是还是想知道，我闺女的案子，是怎么判的？” 王庆槐自己也知道，他闺女跟二黑当时是冲着王小芸去的，之前也办了那么多错事，有如今的结果，也是咎由自取。 但总归，那是自己的女儿，也曾经给全家人带来希望和好生活的女儿。他怎么也得问一声。 他没有资格去问县令，但是知道王小芸柳文升和县令走得近，所以也只好问王小芸了。 王小芸还是知道这件案子的进展的，就算有出入，也大差不差。 因为她是其中的受害人之一，孙县令跟柳文升话家常时，还提了那么一嘴，柳文升后来也告诉她了。 王小芸也不瞒着，她对王庆槐说道：“大伯，秀玉姐虽然做过错事，甚至都实施过毒杀人的计划。但终归，没有闹出人命案子来。所以她这命，应该是留的住的。但是她罪过重，判刑，可能也会比较重。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王庆槐连连点头，“明白明白，真是谢谢大侄女了。大伯，愿你和柳举人去京城，一路顺风。我先走了。” 王庆槐说完，就红了眼圈，赶紧背转身，向作坊的方向走去。 他知道，他闺女有今天，他是逃脱不了责任的。若不是他从小就给闺女灌输金钱虚荣这些事，他闺女也不至于为了这些铤而走险。 还好，犯了这么大的错，还能保住命。 王庆槐扯起一角，擦了擦脸，继续大踏步走去。 王小芸点点头，目送王庆槐离去。 柳文升刚才没见到王小芸，有些不放心，便出来找，正好看到王小芸对着前面的背影发呆。“那人来找你做什么？” 王小芸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就是问王秀玉的事。” 这时候，还有一个人，着急忙慌的往柳家村走。但是他，不知道学堂建到了哪里。 他想找个柳家村的村民问路，可惜村民们似乎都去庆祝了，并没有在家。 这时候，一个年轻的女子，正出门倒泔水。 周白终于找到人问路了，赶紧迎上来问道：“姑娘，请问，你们村的学堂在哪里？” 小凤指了指学堂的方向：“沿着这条路直走，前边第二个路口拐个弯就到了。” 周白谢过小凤，怎么都觉得面熟。他便又多嘴问了句：“姑娘，你们村里的人，是不是都去学堂庆贺了，你怎么没去？” 小凤表情有些漠然，说道：“不想去。”她说完，便也不再多言语，转身就回了院子。 周白挠挠头，看着这个冷冰冰的姑娘，然后也转身离去。 第387章 理解 周白找到村塾的时候，就见赵亮正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眯着眼。 “周兄！”赵亮看见周白过来，立马就来了精神。 周白一抱拳，“赵兄。” 周白和赵亮简单打过招呼，又跟柳文升和王小芸贺喜过后，才终于得以和赵亮单独聊天。 “赵兄，今日一早才接到你的信，一看日期，竟然是今天。我这急急忙忙赶过来，确实有些迟了。” 赵亮摆摆手，“不怪你，是我的信送的晚了。我也没料到今日学堂就能完工。临时起意，便约你来这里，商量件事。” “何事？赵兄请讲。” 赵亮见周白此时赶来，已然误了饭点，便跟柳母说了声，端了份没人动过的饭菜，让周白先垫垫肚子。 周白肚子饿，也不瞎客气，便直接一手拿馒头，一手拿筷子夹菜。他边吃边赞叹，“这大锅饭就是香。” “喝点水，慢点吃，别噎着。”赵亮殷勤地给周白倒了碗白开水，并且细心叮嘱着。 周白仰头一口就把水给灌进了肚子里。 他吃饱喝足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劲，赵亮之前虽然热情，但是可没有这般殷勤的伺候过人。当然，对小雪除外。 周白紧紧盯着赵亮，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赵兄有话，不妨直说。咱俩人，说话可都不要卖关子了。” 赵亮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就被周白看出来不对劲。 他想了一会儿，便把想拉周白一起干一番大事业之事，说了出来。 赵亮确定了年后跟许家商队去南方淘金之后，便开始做着细细地打算。 不过他一人出门在外，确实有些胆怯。 赵家想给他配个贴身小厮，待在身边照顾他，却被他严词拒绝。 他是出去历练的，不能再像待在家里一样等人伺候。 所以他就是带人，也要带个平等的人，这样两人可以相互照顾、相互监督、共同成长。 可是他想了半天，竟然不知道该带谁去。 柳文升是不可能了，人家马上就要去京城参加会试。 王小虎也不可能，人家这次武试回来，也是要准备年后的武举会试。 他平日里关系好的，来往密切的，便是他的其他同窗好友。 可他那些同窗，虽然读书不咋滴，但是都没他这般勇气，考中了秀才直接退学。 他也想过张庭丰，听说他此次也没有考中，想必这心情也一时难以恢复，而且人家志在读书，不会愿意从商的。 赵亮想来想去，忽然，想到一个见面不多却志趣格外相投的人。 那便是周白。 他知道，周白连学堂都没上，而且跟他一样，对读书并不感兴趣。 说不准，他跟自己一样，宁可做生意呢。 如果只是单纯的做生意，赵亮还不至于这样难于启齿，主要是这个路线太长，出去一趟，没有半年是回不来的。 就算周白愿意，他家里也不一定愿意，没准还会多加阻挠呢。 果然，周白听了赵亮的提议后，开始犹豫起来。 “赵兄所说之事，我个人是十分愿意的。但是一出去大半年，我还要跟家里商量一下才行。” 赵亮点点头，“这是必须滴。反正你一定要跟家里说，咱们是跟着省城的大商队走的，安全上不需要担心。” 两人就这样说定了，周白也想着一定要说服家里人，出去闯荡一番。 说完正事，赵亮又说起来自己已经定亲这事，还顺口问了周白可有中意之人。 周白先是好一顿恭喜赵亮，随后才又皱着眉头，说起来自己的苦恼。 “我爹见我读书实在不成，便打算给我说亲，这不，正说着呢。” 赵亮一听，立马恭喜道：“那我就先恭喜周兄了。等你说完亲，定下来，咱正好出去大干一场，明年成亲的彩礼，咱都不用发愁了。” “恭喜什么哟！”周白眉头都皱到一起了。 “怎么了？周兄这般不高兴？伯父给你说的亲事，你是不喜欢吗？”赵亮问道。 “岂止是不喜欢。”周白灌了碗茶水，抱怨道：“我爹就佩服人家读书人。我让他失望了，他就硬给我说了一个秀才之女。哎！” 赵亮不解道：“秀才之女好啊，懂文识字，知书达理。周兄有什么不高兴的？” 周白白了赵亮一眼，说道：“有什么不高兴的？豁眉大眼，膀大腰圆，总之哪里都大，尤其那嘴，恨不得一张嘴就能把我给吞了。你说我能愿意吗？” 赵亮想象了一番周白嘴里“哪里都大”的女子形象，也摇了摇头，“是不怎么样哈。你不愿意，拒了就是。伯父难道还非得逼着你娶她不成？” “哎，烦着呢，我爹那死脑筋。”周白闷闷不乐道：“我爹非说我没有读书的慧根，要我娶个秀才女儿，改善下一代。你说，我要是真娶那种女人，哪里来的儿子？我哪里来的心情跟她造儿子，非得绝种不可。” 同为男人的赵亮，非常理解自己兄弟的苦恼。男人嘛，哪个不想娶个娇妻美妾的，真娶到那美若天仙的，天天当祖奶奶供起来都成。 周白有些郁闷，后来又和赵亮喝了点酒，借酒消愁。 等到流水席散场的时候，村民们便都自觉的，把自家带过来的桌椅板凳和锅碗瓢盆收走，还留下了几个不忙的人，打扫一地的狼藉。 这种事，村民们根本都没让柳家人费心或者动手。 县令等人，便直接坐了马车回县城。 两个夫子很满意柳家村的民风，也敲定了开年后便跟各自的书院交接，然后到柳家村教书。 因为学堂刚盖起来，屋子都还没有干，冬季晒的还慢，所以这开学之事，就定到了年后开春。 王小芸还找人手，专门给两位夫子布置了各自的小院，绝对不会让夫子在生活上受委屈的。 周白和赵亮两人，待散席后，也跟着柳家人回家。 赵亮的马车还在柳文升家里呢，他打算亲自送周白回去。 两人路过一处人家时，周白一个不注意，就被出门泼泔水的女子泼了一身。 “抱歉啊。”小凤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着歉。 周白本来不高兴的，可看到这个姑娘，是刚才给自己指路的姑娘后，就没有发火了。 他自嘲道：“我跟姑娘真是有缘，两次见面都是姑娘出来泼泔水，就好像多不待见我似得。” 郁郁寡欢了多日的小凤，闻听此言，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浅笑，再次道歉之后，也没有多说什么，便回了屋。 周白一身的污渍，非常无奈，不过还不忘跟赵亮开玩笑道：“我宁可被这样的貌美女子泼一身污渍，也不愿意娶那哪里都大的秀才女儿。” 赵亮拍拍好友的肩膀，笑道：“理解，理解。” 第388章 中了 赵亮邀请周白一起闯荡之事，王小芸得知之后，也是举双手赞成的。 但是还有一件事，王小芸却要考虑的更深了一层。 赵亮家有钱，倒买倒卖的倒是有本钱折腾，可周白不一样，他家里没什么钱财供他折腾的。 哪怕是跟商队的费用，周白就是倾家荡产都不一定能凑的出来，更不用说倒腾货物了。 周白听了王小芸的分析，才知道自己太过单纯了，根本就没想到这么多。 他有些抱歉地看着赵亮，心里想着怕是不能成行，要辜负好友的好意了。 赵亮一再保证，可以把来回的费用全包了，倒腾货的钱，他也可以替周白先行垫付，只等着回来卖出货物后还他就好。 可是周白，一向不喜贪人便宜，尤其是对好友，更是不想沾上一个铜板的便宜。 所以他直接拒绝了赵亮的好意，还暗暗遗憾着即将错过的大好机会。 王小芸不忍心这么单纯善良的一个大男孩，因为家贫就失去这么一次有可能崛起的机会，所以她想帮助周白。 也不只是帮助周白，她也是为了自己。 “周白，我有一些货物要拜托你在南方销售，若是你愿意帮助我，我感激不尽。” 说到帮助人，周白就很积极热情了，“嫂子你说。” 王小芸笑道：“此事暂时还是秘密，等我到了京城，寻到合适机会，会写信给你的。到时候，就麻烦你多费心了。而且南方，还有我需要的一些东西，麻烦你到时候给我带回来。” 周白犹豫道：“帮你没问题，只是我现在还不能确定能否成行，若是我去不了，就没办法帮助你了。” 王小芸安慰道：“你放心好了，既然让你带货，这跟商队的费用，自然是由我包了。你去了南方，这货物卖掉了，其中的利润，我自然也会分给你作为报酬。你这次去，哪怕赚不到银子，赚个经验也好。你说对不对？” 周白点了点头，“嫂子说的对。到时候需要带什么货，你可要提前告诉我。” “那是自然。”王小芸说道。 如此一来，周白倒是没有了后顾之忧，他现在可是说服自己是帮朋友才走这一趟的。即使他已经知道这是王小芸要帮助他。 最后，赵亮还是送周白回家了，柳家也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柳家村塾，已经开始整理安置两个套房，打算让两位夫子住的安心些。 房子晾晒干之前，学子们用的桌椅板凳以及需要置办的东西，柳文升也交给专人去负责办理了。 想想家里的事情，似乎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王小芸便开始焦急地等待着王小虎的到来。 王小芸知道，柳文升之所以等到这时候还没走，其实是想等着王小虎回来的。 王小虎这次回来，必定是要定亲的，因为他这年纪实在太大了，耽误不起。 王小芸作为妹妹，是应当见证哥哥的这一幸福时刻的。 离王小虎约定要回来的日子越来越近，郑雪珠的心就越来越迫切。 她对王小虎是有信心，可她也知道武举之事不容易。 她盼着王小虎高中，不止是因为荣耀，还是因为高中与否，关系着他们的亲事。 这天，郑雪珠在铺子里忐忑难安，还算错了好几笔账，要不是绿萝提醒她，她都有几次忘了收银子。 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今日，便是王小虎约定的归期。 可是郑雪珠的表现，却是让张翠花极为不喜。 虽然铺子已经给了小雪，可张翠花做久了，习惯了，却总以为还是闺女的铺子。 所以对郑雪珠这不认真的工作态度，她作为“老板的娘”，还是有权利管的。 “唉，你这丫头，怎么回事？不是算错账，就是忘收钱。我闺女的铺子，可禁不起你这样折腾。你还行不行，不行，先回家歇着。歇好了，脑子能用了，再来铺子里上工。” 郑雪珠看在张翠花是自己未来婆婆的份上，便将火气忍了下来。 她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可是心不在焉的，她能怎么办？ “哦，知道了。”郑雪珠软着语气说道。 张翠花还等着郑雪珠跟她吹胡子瞪眼的对骂呢，如今郑雪珠不接招，她反而有点不适应了。 “你这丫头，是不是真的生病了？怎么这么好说话？也不跟我犟嘴了呢？” 郑雪珠小声嘟囔道：“看在你是我婆婆的份上，忍了呗。” 不过张翠花可没听到这句话，她狐疑地看了下郑雪珠，看着也不像生病的样子。 她觉得郑雪珠不跟她吵，她也无趣，便叮嘱了一番，让郑雪珠注意着些，然后也不吵了。 这时候还是大上午呢，郑雪珠都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王小虎才能回来，整个人愈加忐忑起来。 快到午饭点时，郑雪珠实在出错误太多，便没有在铺子里待着，反而帮张翠花择菜做饭了，害的张翠花总以为她又要耍什么阴谋诡计。 就在两人择菜做饭时，忽听得外面鞭炮声阵阵，还有敲锣打鼓的声音。 张翠花叹气道：“不知道哪家小伙子娶媳妇了。唉，我这个儿子啊，这么大人了，还是光棍一条。以前条件差，娶不上媳妇也就罢了。怎么现在条件好了，还是娶不上媳妇呢？” 郑雪珠只得在一旁嘿嘿傻笑。 张翠花看了郑雪珠一眼，“你以后离我儿子远点，你天天在他身边晃荡，害的别的女孩子都不敢靠近他了。他还怎么娶媳妇。” 铺子里其他女孩子听了，也只是跟着笑笑，都没有说话。 张翠花可没有想到，堂堂一个举人老爷家的女儿，是真的要嫁给他儿子呢。 鞭炮声和锣鼓声越来越近，最后就停到了铺子门口。 接着传来一阵报喜的声音：“恭祝安阳县王小虎王老爷，得中本省武举乡试头名武解元。” 报喜人连喊了三遍，铺子里的人才从愣神中反应过来。 张翠花对着郑雪珠，呆呆地问道：“是我儿子，中了？” 郑雪珠和张翠花对望了一眼，猛地站起身来，兴奋地应道：“是啊，没错婆婆，是小虎中了。“ 第389章 奖励一个媳妇儿 听到郑雪珠的话，张翠花刚刚直起来的身子，忍不住一软，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你这丫头，管我叫什么？” 郑雪珠急忙把张翠花拉起来，“叫婆婆啊，或者叫娘？啊，都行，都行！快起来，出去迎接小虎去啊！” 张翠花就这样木呆呆的被郑雪珠连拉带拽地拖了出去。 只见铺子门口，王小虎果然骑着高头大马，身披大红花，威风凛凛的停在那里！ 王小虎早想下马见郑雪珠了，他知道郑雪珠肯定在铺子里。 但是，他一直忍着不下马，因为他想让郑雪珠看到他如今威风的一面。 这是他的骄傲和荣耀，他想在最爱的人面前显摆。 护送王小虎归来的报喜人员，在领到张翠花的喜钱之后，便又敲锣打鼓渐渐远去，他们还要去县衙把录取名册交给县令呢。 王小虎看够了郑雪珠崇拜的眼神之后，这才从马上跳下来。 此时的他，像个孩子一样，头一仰，嘴一抿，“怎么样？威风不威风？” 郑雪珠正是幼稚的崇拜英雄的年纪，见王小虎这般，早就被迷得五迷三道的了。 “威风，威风，小虎哥最威风。” 王小虎这下更为得意了。 他搂着郑雪珠，然后才看向自己的亲娘。“娘，儿子没让你失望吧？” 张翠花早就激动地不知所以了，连忙说道：“想不到我儿子还有这么出息的一天。” 王小虎笑的开怀，“哈哈”笑了两声，便又跨身上马。 坐稳后，他把手伸到郑雪珠面前，“上来。” “哦~”郑雪珠刚把手交给王小虎，就被王小虎一下子拽到了马上，坐到了他的前面。 王小虎一手揽着郑雪珠的腰，一手抓住缰绳，对张翠花说道：“娘，你和爹赶紧找媒婆，今天就去提亲。” “这么快？”张翠花一愣一愣的，“去哪里提亲，去找谁提亲？” 王小虎却不管亲娘了，双脚一夹马肚子，马儿收到指示，便嘶鸣一声，快速跑开了。 留下张翠花呆愣在风中。 “恭喜大娘啊，小虎哥可真有出息了。” 铺子里的几个年轻女娃子，纷纷恭喜着。 张翠花心里喜庆，可嘴上仍然说道：“有什么好恭喜的，还不是有了媳妇忘了娘？这么大的喜事，过来通知我一声，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真是没良心。” 店里的女娃娃们，都是之前王小芸招来的，刚开始的时候，还都是腼腆内向不好意思说话的。 在铺子里历练了这么久，现在各个都是能说会道的。 她们才不在意张翠花看似冷漠的回答，反而纷纷再次甜言蜜语道：“大娘，小虎哥如今中了省状元，又要娶媳妇了，你这可真是双喜临门呢。” 另外有丫头不同意，说道：“什么叫双喜临门啊？看看小芸姐姐这么有本事，柳举人又前程似锦。大娘这是四喜临门呢。” “对啊对啊，四喜临门。” 张翠花看着叽叽喳喳的丫头们，可把她说的心花怒放的。 她拍拍手，叫停了这几个拍马屁的丫头。 “行了行了，什么四喜临门，你们是不是想吃四喜丸子了，大娘给你们做就是了。还有，中午四喜丸子，晚上一人加一个鸡腿。别说大娘不疼你们。” 姑娘们便高兴着，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拍马屁。 张翠花原本还觉得，有了银子有了县城的大宅子，就想做那地主婆，天天在家里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呢。 还是王小芸说服她，依然过来铺子里给员工们烧菜做饭的。 张翠花不想做，王小芸就拿宅子威胁她。 她没办法，天天把自己看成烧饭的仆人一样，有点不高兴。 可是今天，看到丫头们打心眼里替她高兴，她又觉得生活实在是充实。 她现在想想，要是真让她天天躺在大宅子里，什么也不做，整天让人伺候着，简直是跟废人一样了。 张翠花终于没了心结，自嘲道：“人啊，真是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受不了的罪。天生穷命，伺候人就伺候人吧。反正这群丫头，看起来也还不错。” 她做饭的时候，还想着儿子说的请媒人的事，不用说，她也知道儿子跟郑雪珠这是来真的了。 对郑雪珠她有一万个不满意，但是说哪里讨厌嘛，除了爱跟她顶嘴，别的地方倒也还行。 反正儿子年纪大了，能说这样一门亲事，也算祖坟冒烟烧高香了。 就是这提亲提的太急了，今天提亲，打死也是来不及了。 等到王大海过来之后，夫妻俩一商量，便一个人去准备彩礼，一个人去请媒婆。 王大海请完媒婆，还去了柳家村，把闺女一家都给接了过来。儿子的定亲宴，越热闹越好。 暂且不说王大海夫妻，为了儿子有多手忙脚乱的。 但说王小虎这边，可真是另一番甜蜜景象。 郑雪珠被王小虎拽上马之后，就觉得耳边的风“嗖嗖”的刮过。 郑雪珠紧张地大喊：“太快了，快停下，马要疯了。” 王小虎哈哈大笑道：“放心，你男人现在，骑马技术一流。你坐稳了。我带你兜风。” 郑雪珠适应了一会儿，果然就踏实了。 在王小虎的怀里，她果然踏实了。 她不害怕了以后，胆子也大了起来，便兴奋地跃跃欲试，想要站起来呐喊。 谁知道她这一站，马儿就有些受惊，失去了控制。 王小虎赶忙把郑雪珠按下来，又费了一番力气才把马儿安抚好。 他擦着冷汗说道：“我真是控制的了马，却控制不了你啊。” 郑雪珠只知道自己挺安全的，也不害怕。 等马儿慢下来之后，王小虎已经带她围着县城兜了一圈风了。 这会，两人在无人的城郊空旷处，骑在马上，任凭马儿随意地慢悠悠地走着。 忽然，郑雪珠问道：“你中了武举人头一名，就没有奖励什么的吗？” 王小虎看着越来越像自己妹妹那样财迷的郑雪珠，不由地好笑道：“当然有奖励。” “什么奖励？”郑雪珠期待地问道。 王小虎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半天才说道：“奖励一个媳妇儿。” 随后，王小虎又带着郑雪珠，骑马向郑家狂奔而去。 一路上，留下了两人的欢声笑语。 第390章 定亲 王小虎和郑雪珠到了郑家，就见郑安仕正带着家仆们在门口等候。 原来，报喜的人去县衙送交名册时，郑安仕正好和孙县令在一起商量事情。 这样一来，他是早早地就得了信的。 他当时就跟孙县令告辞，回家等着王小虎和女儿过来给他报喜讯了。 没想到他伸长了脖子等着，等了半天，脖子都酸了，王小虎两人才慢悠悠地赶回来。 而且，女儿竟然还在王小虎的怀里放声大笑。 这真是，成何体统。 郑安仕看着两人，脸不禁拉的老长，脸色也不好看。 王小虎赶忙下马，又小心翼翼地将郑雪珠从马上抱了下来。这才来到郑安仕跟前。 “郑老爷，小子不负所望，中举回来了。”他恭恭敬敬地给郑安仕施礼说道。 郑雪珠在一旁纠正道：“还叫什么郑老爷，叫岳父呀，叫爹也行。” 郑安仕被气了个正着，差点气趴下。“你，你……” 真是不知羞耻。他差点就骂了出来。 王小虎就坡下驴，或者说是顺势而为，直接喊道：“岳父大人！” 在乡下就喊叔喊伯父了，叫爹，他是叫不出来的。 在他们王家村，没有喊岳父叫爹的。 他喊郑安仕岳父，算是对有身份的岳父的尊称。若是喊个“叔”，就有些怪怪的。 可郑安仕，看着女儿还没成亲，就整个人都偏到王小虎那里去了，他这个当爹的，气呀。 “嗯，你来了。听说考得不错。”郑安仕冷冷的说道。刚才的好心情，都被他闺女给气跑了。 王小虎行了个武人的抱拳礼，“小子不负所望，中了头名回来，特来兑现诺言，求娶珠儿。请岳父大人恩准。” 郑安仕气得直吹胡子，“岳父大人都叫了，还用我同意不同意吗！你先回家商量，早点来提亲。” 他巴不得现在就把两人亲事定下，省的女儿出去又乱说，惹人笑话。 王小虎笑道：“岳父大人放心，我刚才已经让家里人准备，最迟明天就来提亲。” “这么急？”郑安仕不可思议道，忽又觉得自己应该端着，“怎么这么急切？珠儿还小，我还想多留她几年呢。” 郑雪珠急忙说道：“不小了，爹，我都多大了？有的女孩子像我这么大，都已经当娘了。” “咳咳……” “咳咳……” 郑安仕和王小虎两人，同时被呛的咳嗽了几声。 “你先回去准备。”郑安仕对王小虎说道。说完，又对着女儿，冷着脸说道：“你，跟我回屋再说。” 郑安仕原本还想好好招待王小虎，为他接风洗尘的。 现在好了，被自己的傻闺女气的，直接没了心情。 现在，王小虎连郑家的大门都没进去，就被郑安仕赶回去了。 郑雪珠盼星星盼月亮，盼了一个多月，这才等到王小虎回来，还没热乎够呢，就被亲爹给“拆散”了。 她心里可不好受了。“爹，你就是拆散牛郎织女的王母娘娘。” 郑雪珠说着，就赌气回了家。 郑安仕摇头叹息，“果真是女大不中留。” 大家都知道，柳文升和王小芸急着去京城，是因为等着王小虎才一直等到现在的。 所以这定亲之事，两家也默认，越快越好。 张翠花和王大海也急着抱孙子呢，所以当天晚上，就安排好了一切，第二天，就直接带着媒人和王小虎去了郑家。 一切都是走个过场，郑安仕心知肚明。 在女儿的搅和下，他根本没端起岳父的架子，就只能同意了。 上午提亲，下午定亲，定亲宴就选到了赵秋生的酒楼里。 张翠花都有些做梦一样的感觉。 以前的她，哪里想得到，自己儿子定亲，还会整个隆重的定亲宴出来。 在乡下，若是相中了，过几个小礼就成了。 就算成亲，也没有这么隆重的。 古话说入乡随俗，他们却是连续几次入“市”随俗了。 郑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顶多算个不愁温饱的小康之家。 王家也没有那么大的底蕴，顶多算个有宅子没什么钱的暴发户。 所以这定亲礼，也没有之前赵亮送给小雪的那么多。 郑雪珠自从选择了王小虎这个穷小子，就有了心理准备。 而且现在，王家的发展，比她之前想的可好多了。所以她也没有任何的不满或者攀比。 张翠花原本还以为郑雪珠会发发大小姐脾气，或者故意摆小姐架子为难一下她们呢。 结果可好，郑雪珠表现的比王小虎还急，恨不得什么都不要就要定亲。 张翠花并没有因此轻看了郑雪珠，反而是有些感激的。 在乡下，就算女家条件不怎么样，面对同样的穷小子，也是要拿捏一番，好显出女方的贵重。 虽然男方都知道，女人嫁过来就要当牛做马，这是她们最后威风的时刻。 但是被提条件拿捏时，心里总是不痛快的。 女方其实也委屈，若是不拿捏一番，显得自己上赶着嫁过去，以后会被婆家更加看不起。 总之，这样的习俗就这样形成了。 郑雪珠不扭捏，不造作，气的郑安仕和郑翠翠，恨不得堵了她的嘴，让她少说几句。 王小芸知道，做为男人，有钱才有底气，所以和柳文升商量过后，又让了一成内衣作坊的红利，送给了王小虎，做为妹妹的一番心意和贺礼。 郑雪珠可知道这份红利有多大价值，毕竟，她占了三成干股，每隔三个月就能收一笔银子呢。 郑雪珠当下，就把王小虎的那份股份协议给抢了去。“这个算是彩礼，我先收下了。” 郑安仕和郑翠翠两人，就那样看着郑雪珠霸占了王小虎现在唯一的家业，心里这才暗暗地高兴了些。 虽然很没出息，但是最起码不像刚才那样，随时准备倒贴了。 张翠花也唠叨了几句，“这契约，我们王家还没拿着热乎热乎手呢，就被你抢了去。” 郑雪珠转转眼珠，解释道：“放心好了婆婆，连我这人都是小虎哥的了，这契约，我成亲的时候都会带回王家的。” 郑安仕：…… 郑翠翠：…… 第391章 封侯拜相 郑雪珠的财迷样，可是大大取悦了王小虎。 王小虎大手一挥，豪迈万丈，“拿去，拿去，都拿去。以后我封侯拜相，整个府邸都归你管。” “哎，这孩子……”王大海看着大言不惭的儿子，叹息道：“原本还以为中了举人就能稳重了，没想到还是没改了这说大话的毛病。” “还不是随你！”张翠花一旁补刀。 王小芸又拿出一张纸，是一个铺面的房契。 她直接交给郑雪珠，说道： “原本你投了那一千两银子，是直接吃干股的。可是这一年来，你天天在铺子里也费了不少心思，甚至耽误在铺子上的精力，比我都要多。 这个铺子，既是你定亲的贺礼，也是你的辛苦费。” 郑雪珠又惊又喜，拿着那张房契看了又看，“你还挺有良心的嘛！” 王小芸点点头，“当然有良心。你还想不想再要一个铺面？” “想，想。”郑雪珠急忙点头。 王小芸便说道：“许老夫人给了我县城十二家铺面，其中一个便是我送给你的。你若是还想要，就要负责把这些铺面打理好。到你成亲的时候，我就再拿出一个送给你。”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郑雪珠拍着胸脯打包票。 这一年来，铺子里的方方面面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她在打理。从不熟悉到后来上手，她还是成长非常迅速的。 后来，王小芸因为事情多，便渐渐的整个都放手，让郑雪珠开始管理铺子，眼看着她做的越来越顺手。 但是这时候，王小芸却把这个铺子送给了小雪。郑雪珠在这个铺子里，就有点外人的感觉了。 虽然小雪乐得有人替她打理，可是郑雪珠自己还是有些失落的。 王小芸看在眼里，也知道就算是关系再近，有时候还是要分清一些东西的。 所以，她才送给了王小虎一座铺面，也是打算着让郑雪珠可以放开手脚放心大胆的干一场。 而且，王小芸知道，她就要去京城，自己名下的铺面，根本就没有时间打理，让郑雪珠替她管着，她倒是放心的很。 小雪沉迷于自己的设计，不太会管理。 但是她在铺子时间久了，就算是一成不变的守着，这个铺子的生意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何况，还有小花可以帮她，下面还有几个员工，也是做熟了的。 王小芸考虑的周到，大家也都没有什么异议。 王家这边，可算是给郑雪珠表了最大的心意。 作为女方的家人，郑翠翠自然也是送了自己侄女一份大大的贺礼。 郑雪珠现在，简直是一个下午的功夫，就成了一个小富婆了。 郑安仕作为王小虎的岳丈，自然也要有一番表示。 郑安仕拿出一副盖了官印的文书，交给王小虎，“这个，给你的。” “什么？”王小虎不太看得懂文书，边问边把文书递给了柳文升。 柳文升看完，笑道：“这是县尉的委任状。是给大舅哥的。” 一个县里，算得上“官”的公职不多，县令是老大，县丞和县尉则是县令的副手。 县尉可是个肥差，主管一县的捕盗治安等刑事和司法事务，平常商户为了能好好做生意，连个普通的衙役都要巴结，何况主管这些的县尉呢？ 而且县尉还是属于“官”，也就是公职，跟一般的“吏”是不一样的，是吃皇粮的。 在普通百姓眼里，这个县尉，可是惹不起的官，不上赶着巴结就不错了。 王大海听到柳文升解释，立马拉着王小虎要给郑安仕行大礼。“还不快谢谢你岳丈。” 王小虎只犹豫了一瞬，别人几乎都没有发现他的犹豫之色。 他笑着感激着郑安仕，“岳父大人费心了。能得到这一官职，怕是费了不少功夫，做了不少人情。小婿感激不尽，敬岳丈大人一杯。” 郑安仕眼见自己没有白费心，知道自己的作为得到了女婿的重视和感激，所以心里愈发得意起来。 他慢条斯理地说道：“本来县尉便是武职，刚好县里又有空缺。你此次中举也算是中的恰到好处。我是有帮你打点，不过孙县令那边也出力不少，这四下一活动，也才给你谋划了来。” 王小虎点头，说道：“岳父大人放心，我会去谢过孙县令的。” 郑安仕捋了捋胡子，呵呵一笑，又看了看柳文升和王小虎，真是颇为得意。 他知道，孙县令肯舍了颜面帮他活动，想必也是看在柳文升的面子上的。 整个定亲宴，众人都是非常满意。 散场后，王小虎也一路护送郑雪珠回家。 他不仅仅是护送郑雪珠，他还要去谢过周老虎呢。 郑家上上下下都没有人去干涉王小虎在府里的行动，王小虎便一路畅通无阻地找到了周老虎。 “周叔，小虎不负所望，得胜归来，特来拜谢。” “坐下吧。” 王小虎没有入座，反而是掏出随身携带的一把短匕首，送给了周老虎。 “周叔，这是我用中举后奖赏的银子给你买的谢礼。” 周老虎接过匕首，只见刀鞘是棕黑色兽皮制成，轻软柔韧，弹性极好。 抽出里面的匕首，乃是厚重青铜打造。 匕首一面是云纹环绕，另一面则是饿虎扑食的花样。 刀尖坚深，刀刃锋利，刀背厚重，刀柄与刀身严丝合缝，紧实无比。 周老虎看着匕首，情不自禁地就喜欢起来。 不过，他还是虎着脸，把匕首推给王小虎，“这个很贵吧？我一个大老粗，要这何用？你自己留着吧。” 王小虎面上沉着冷静，“周叔，我虽不知你究竟是何人，但是知道你躲在郑家一日，便是危险一日。若是我没猜错，之前官兵普查要搜找的人，是小五吧？” 周老虎大骇，眼中的凶相毕露。“你还知道些什么？” 眼看着周老虎杀机渐起，王小虎赶紧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周叔莫急。小虎能有今日，全凭你的栽培。就算知道什么，也断不会出卖于你。” 周老虎手上力道便松了下去。 王小虎再次恳切说道：“周叔和小五，都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贵人。你们把我从一个浑浑噩噩的废人，变成一个有了名声与地位的武举人。小虎感激不尽，若有需要，尽管开口，小虎定然不负所托。” 周老虎看着王小虎真诚的眼神，又联想到平日里他倒也可靠，便放下了警惕。 “既然如此，你便直接辞了县尉一职，继续考明年的会试。若能考进殿试，得了好名次，我自然有任务交给你。” 王小虎早有心理准备，当下便应了下来。“小虎遵从周叔的安排。不过这防身匕首，是小虎的一番心意，还请周叔收下。” 周老虎这才接过匕首，贴身放好。“这匕首不便宜，怕是你在村子里，可以盖几间青砖大瓦房了吧。” 王小虎这才站起来，挠了挠头，笑道：“奖赏的银子都花在这上面了。不过，跟前程比起来，这算不得什么。” 周老虎瞥了王小虎一眼，“本以为你是云淡风轻之人，却想不到，竟也是那争名逐利的。” 王小虎想着在兵部乡试时听到的传闻，但笑不语，然后才离开了郑家。 他白日里说着封侯拜相让珠儿荣耀加身，并不只是口头上说说的。 再说，作为一个男人，当机会落在自己的头上时，他又怎么拒绝的了呢？ 第392章 奇女子 安阳县这边的事情，终于全部处理完毕，也就到了柳文升要离开的时候。 在他们离开的前一天，孙县令找了过来。 除了提前为两人送行外，孙县令还带来了刑部审核下来的卷宗。 是关于郑雪莲和王秀玉的。 二黑的判决不用说，因为查实了他的几个人命案，就直接判了斩刑，来年秋后问斩。 郑雪莲同样也是犯了人命案，判刑却有所不同。 因为她犯案那年，还不足十岁，此次犯案，也才十三岁，而且这次，没有伤到人命。 所以在量刑上，就比二黑轻多了。判了杖责五十，充为官婢，永世都是贱籍。 贱籍，还是官婢，基本上生生世世就是永无出头之日。 即使以后婚嫁，也只能嫁了那官奴或者奴仆，连与普通农户成婚都是莫大的困难。 以后生的孩子，也全部都是贱籍，没有读书致仕的机会，世世代代都只能为奴。 死刑，杀的是肉身。 打入贱籍，杀的是精神希望。与死刑无异。 王秀玉没有闹出人命案，而且还是从犯，所以量刑上，更轻了一些。判了杖责三十加五年牢狱。 王小芸和柳文升恭送县令出门之后，便又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们因为第二天便要出发，所以便宿在了县城，第二天一早便走。 他们已经不在铺子里住，而是住到了张翠花的“豪宅”里。 这里房间多，张翠花便给两人留了房间，以后无论何时，王小芸回到安阳县城，都有了地方落脚。 晚上，王小芸又收拾清点了一遍要带的东西，确定没有遗漏。 最主要的是，银票要带足了。 银票不占地方，王小芸便把全副身家都拿了出来，留够作坊和铺子的备用开销后，其他的全都随身携带，带到京城里去。 这里面，除了自己作坊的分红，还有铺子里这一年来能分到她手里的银子，还有许老夫人给的三千两银票。 再就是，许彦林把成衣作坊的红利，也按约定的分成，足额交给了她。 这里面，那三千两银票是大头。 内衣作坊和铺子的盈利都很客观，但是赚来的银子，又不停地开铺子，所以又用去了大半。 而许彦林那边的成衣作坊，因为前面大半年的时间，都是在跟许彦卓硬扛，导致利润很低。 也是最近这段时间，才刚有起色，所以分到王小芸手里的，也就有些微薄了。 但是王小芸依然很开心，因为两个作坊和铺子的盈利，是看得到希望的。 她手里这五千两银子，就算去了京城，如果不是肆意挥霍，照样能吃香的喝辣的，稳稳当当过后半辈子了。 何况现在，她又跟徐长青合作，而且酒水生意，还跟省城许家通了气，这眼看着，就要大赚特赚。 王小芸对未来的富足日子充满了希望，这已经比她刚穿越而来时，好上了许多。 尤其是不需要嫁给糟老头子，凭自己就能挣这么多，她是满满的自豪感呀。 可是她高兴了一会儿，又有些愁眉苦脸的。 听到王小芸轻微的唉声叹气后，柳文升关心地问道：“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又叹上气了？” 王小芸便说道：“想到王秀玉和郑雪莲，她们两个出事，似乎都跟我有关系，我这心里就不舒服。就好像自己是灾星一样。” 柳文升不同意王小芸的说法。 “郑雪莲犯人命案，是几年前的事情。这次她害郑雪珠没有得逞，算起来，间接上也有你的功劳。 王秀玉想害许家，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你的出现，还救了宝儿和许家。 所以，你不仅不是灾星，还是好人的救星呢。” 柳文升这一说，王小芸想想还真是。 若是没有她，也许王秀玉和郑雪莲就害人得逞了。 好人被她们害了，她们本身也逃脱不了律法的制裁。 真到那种地步，两人肯定比现在判的刑罚还要重呢。 如此一想，王小芸也就又恢复了刚才的兴奋，再也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夜色漫漫，两人却因为想到前程而无心睡眠。 柳文升想了许久，才说道：“我前两月去乡试，这一路上听闻一个怪事，不知娘子有没有兴趣听？” 王小芸猛点头，“想听，想听，什么妖魔鬼怪，光怪陆离之事，我都想听。” 实在是这个世界太乏味，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电视，她的脑子里都荒的要长草了。 好不容易听到柳文升给她讲稀奇古怪的故事，她可真是巴不得。 柳文升犹豫了一下，便说道： “我们路过一个偏僻的村子，听闻村中有一个奇女子。 原本那女子懦弱胆小，目不识丁，见人连话都不敢大声说。 可是有一天，人们突然发现，此女子竟然变得聪慧异常。 她不但会读书识字，甚至还会作诗算数，就连性格，也变得泼辣灵动起来。 你说这事，怪异不怪异？” “不怪异，不怪异，也许是另一个穿越人士附体了呢。”王小芸想都没想，便这样说道。 说完之后，她不禁又大吃一惊，难道，这个世上，还有另外一个穿越人士？ “那个女子是哪里人，我有空了想去看看。”王小芸又再次对柳文升说道。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呀。 柳文升听闻王小芸所说，心里便是一惊，却稳住心神，问道：“什么是穿越人士附体？” 王小芸一愣，然后吞吞吐吐道：“可能就是鬼神附体了吧。哈哈哈，好吓人。不说了，睡觉。” 再说，她自己也要露馅了。 不过，她还真是挺好奇的，难道真的还有“老乡”？ 她是从哪个年代穿越过来的？是因为什么理由穿越过来的？ 车祸？山崩？洪水？ 王小芸无比好奇，又怕自己问多了露馅，所以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等她终于撑不住困意睡着了之后，柳文升才轻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他没有说，他遇到的那个奇女子，正是王小芸。 可是见她那副心虚的样子，就知道此事另有内情。 可是有什么内情呢？还有什么是“穿越人士附体”呢？ 柳文升并不打算再深究。 柳文升看着王小芸熟睡的样子，轻声呢喃道：“只要是你，一切都好。” 第393章 出发 出发前，已经早早的就跟柳母打过招呼，所以今日，柳文升和王小芸，便直接从县城出发。 小五也早早地理清了郑家的差事，辞别了郑安仕，专心护送柳文升去往京城。 王小芸现在不愁银子，所以不可能一路步行去京城。 一个是慢，另一个，实在是累。 马车已经买了半个月，小五也早就熟悉了这匹马。 王大海夫妻送几人出发，却不料王小虎也提着包袱出来了。“我跟你们一起去京城。” “你去做什么，你疯了？”张翠花点着王小虎的脑门说道：“你老丈人好不容易给你找了份好差事，你这是又发哪门子神经？不做官了？” 王小虎把一个小包裹往马车上一扔，说道：“我昨天已经跟岳父说了，这个县尉，我就不做了，先去参加武举会试再说。” 王大海不同意儿子这么鲁莽，跟着劝慰道： “你也知道武举，便是中了会试，安排的差事都不一定有这个县尉油水多，还靠谱。 而且武举出来，发展前景，跟你妹夫的文科还不一样。很少能从下面升上去。 你赶紧去，跟你丈人认个错，赶紧去领了县尉的差事吧。” 王小虎干脆坐上马车，对几人招呼道：“还不上来，还要不要去京城了？” 王小芸和柳文升便只好上了马车。 他俩，对王小虎的这一决定，倒是没有什么异议的。所以，并没有多加阻止。 小五也上了马车，坐在前面赶车。几个人便再次跟王大海夫妻告别。 张翠花骂骂咧咧的，但是根本就没有用。 王小虎斜靠在马车里，掀开车帘对小五说道：“小五，咱俩这一路，换着赶车。这会我困了，你先赶着吧。” “好嘞，小虎哥。你睡你的吧。” 王小芸好奇道：“这一大早上的，你怎么就困成这样？” 王小虎摆摆手，打了个哈欠，“还不是昨晚跟珠儿告别，她哭了一晚上，我就哄了一晚上。没睡觉啊，能不困吗？” 原来，郑雪珠知道王小虎要去京城，可是一万个舍不得。 好不容易盼到王小虎回来，还心心念念的可以天天在一起，天天能见面了呢，这下可好，刚热乎了没两天，又要分开了。 王小虎也是好一顿哄。最后，郑雪珠也知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便也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若不是还没有成亲，不能跟王小虎一起去，她还真想赶紧跟王小虎一起离开呢。 柳文升见大舅哥这么快就睡着了，知道他怕是困极了，便和王小芸示意，压低了声音说话。 王小芸满脑子里都是对京城的向往，这会也开始闭目养神，让思想神游天外去了。 马车车厢虽然不大，不过坐了他们三个，倒也还绰绰有余。 黑子和小白，也是一大早就上了马车，这会在车里也安静的很。 也许是两只狗子过了蜜月期，现在也没有那么如胶似漆了，有点淡淡的老夫老妻的味道了。 黑子好像有些晕车，时不时地把脑袋探出车外，吸两口新鲜空气。 或者偶尔，它还干呕两声，看起来，无比的可怜。 柳文升摸了摸狗头，又看了看王小芸，竟然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王小芸本来还闭目养神呢，却被黑子的动静给惊扰了。 王小芸看着如此不争气的黑子，忍不住笑骂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怀孕了呢。” 黑子也来不及巴结王小芸了，它正难受着呢。而小白，好像也对它的难受无动于衷。 哼，一点都不关心人家。 “冷战了？”王小芸看着两只狗子，不由地发出一句疑问。 柳文升“噗嗤”一笑，“你以为狗子是人啊，还会冷战？” 王小芸不服气了，“你又不是狗子，你怎么就知道他们不会冷战呢？” 动物和人，都是有感情的，尤其是狗狗这种高级动物，有一些感情也是理所应当啊。 柳文升倒是被王小芸这番话给噎住了。 王小芸说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在前面赶车的小五，听到车厢里的声音，脸色变了变，却仍然朝马车里问道：“夫人读过庄子？” “啊？”王小芸一阵惊讶，“这是庄子说的吗？” 她知道这句话，也是前世从网络上看的，但是出自哪里，她还真是不知道。 小五笑了笑，没说话，继续赶马车。 柳文升便给王小芸解释道： “这是出自先秦《庄子》里的一段话。是庄子和惠子的一段对话。 你虽然不知道出自何处，但是用来反驳我刚才的话，却是用的恰到好处。” 王小芸吐了吐舌头，不再多说了。说得多错的多，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露馅了。 马车行了一段路时，忽然一阵急停。 王小虎睡得正香呢，马车一停下，他差点从车厢里掉出来。“怎么了，小五，怎么忽然停下了？” 小五撩开帘子，说道：“大小姐来了。” 王小虎虎躯一震，赶忙整理了一下衣服，还有睡觉时流出浅浅的哈喇子，然后才下了马车。 “珠儿，你怎么又来了？早上不是刚哄好了吗？怎么还没去休息？” 郑雪珠又是跑过来，抱住王小虎的腰，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不可怜。 “我怕你去了京城，见到了美人，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的了。” “怎么会？”王小虎再次安慰道：“你就是最美的美人了，我就是去了天边，也找不到比你更美的了。不用担心我了。” 王小虎说完，又想到一件事，“你家里的那些美男图，我上次说让你丢了的，你有没有丢掉？” 郑雪珠止住了哭泣，眨了眨眼睛，“丢了。都丢了。你们快走吧，我不耽误你们了。” 眼瞧着郑雪珠心虚的样子，王小虎不禁一阵好笑，不过这时间，确实不能再耽误了。 他紧紧抱了下郑雪珠，然后松开，说道：“乖乖等我回来娶你。” 他又对一旁的绿萝说道：“好好照顾好小姐，以后，我们不会亏待你的。” 绿萝嘴也甜：“放心吧，姑爷。” 马车终于又启动了。 一马，一车，四个人，两只狗子。 朝着京城方向，出发。 第394章 说书人 从安阳县城到京城，就算马车，也要行半个月的时间。 王小芸一行人，起初坐着马车，还是很兴奋的。 尤其是王小芸，从穿越过来之后，还没有出过远门呢。 这一下，可真是出的够远的。 她不停地掀开车帘，东瞅瞅西看看，似乎想把这个时代的风景都看完印在脑子里一般。 但是才半天的时间，王小芸就没精神了。 “什么时候才能到京城啊？”王小芸有些苦恼的问道。 “半个月差不多了。”柳文升回答她。 王小芸早有心理准备，却依然无聊的紧。 这才半天她就受不了了，要这样浑浑噩噩的走半个月，可真是太没意思了。 王小虎呼呼睡了一上午之后，终于又把小五换了进来，他自己去赶车了。 小五坐在马车里，因为之前护送柳文升时已经熟悉起来，所以此时，也没有很拘谨。 柳文升跟小五说了几句话，便又安心看起来自己随身携带的书。 会试是年后二月考试，现在马上就要进入十一月，这时间已经算是很急迫了。 小五现在在车里，跟王小芸是避无可避。 这也是两人离得最近，待的时间最长的机会了。 他的目光若无其事地在王小芸脸上扫了一眼，不经意般地说道：“夫人好面熟，好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王小芸没心没肺地笑道：“你傻啊小五，咱都见过多少次了。你怎么还跟第一次见到似的说面熟呢？咱这不只是面熟了，咱们都快熟透了。” 小五也笑了，解释道：“还记得去年腊月初八安阳诗会，我也曾幸运地被郑老爷带进去服侍那些学子。其中有一人，印象特别深刻。” 王小芸这下就不怎么笑了，她有些怀疑，又有些好奇地看了下小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哦？是吗？诗会之事，相公也给我讲过不少，不知道你说的是何人？” “王白！”小五答道。 柳文升手里的书轻微一抖，眼睛朝王小芸那边看了下，然后又迅速低头，看着手里的书。 可他的那视线，却在不经意处，总是盯在了王小芸身上。 王小芸心虚，干咳两声，“哦，是吗？我也听我相公讲过呢。真是个大才子。” 小五也笑了，“是啊，确实有才。而且特别有急智。现编的诗，几乎每一句都可以流传千古。” “那可真是个人才。”王小芸只说了这么一句，便心虚地直喝水。 那次诗会之后，王小芸觉得自己盗窃别人的诗词据为己有，着实有些不厚道。 而且她怕自己将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诗词歌赋透露的多了，会影响了那些诗词原来的作者。 若是因为她的原因，导致那些名流千古的诗人们，再也做不出好的诗作，那她的罪过就大了。 所以在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刻意透露过诗词了。 小五没有继续说下去，王小芸更是不可能去提诗会之事。 柳文升和小五，当时其实都跟她近距离接触过。若是两人仔细想想，没准就会发现些什么蛛丝马迹。 见两人没有再继续谈论下去，柳文升心里稍微放松了些。 马车继续前行。 从安阳县城出发，这一路，经过了不少的村子和县城，有繁华之地，有偏僻之所。 天一黑，几人也都不再忙着赶路，而是选择了一处客栈歇脚。 王小芸知道，这时候，赶夜路还是不安全的。 这家客栈，是当地县城最大的一家客栈。 而这个县城，本来就是几个省的汇合之地，人来人往，鱼龙混杂。 柳文升扶王小芸下了马车，又嘱咐了几人一切小心，这才一起进了客栈入住。 几人在客栈里吃饭时，正巧隔壁桌做了几个说书人。 说书人那肚子里可是满满当当的故事，虚构的，真实的，虚虚实实的，八卦起来，真是说个几天几夜都说不完。 甲：“哎，我说两位老哥哥，最近你们有没有什么新故事，说来听听。我讲来讲去就那老一套，都没人爱听了。现在混饭都混不饱了。” 乙：“故事说来说去不就那么多吗？哪家的小姐，跟哪家的公子私奔了；哪家的妇人跟哪个老光棍好上了，被发现后活活打死了；……还能有什么？” 丙：“确实很久没听到什么好故事了，不过我前日里，倒是听一对官差说漏嘴，听说了一件奇闻异事，不知两位老哥有没有兴趣听。” 甲乙：“听听听，老哥就会吊人胃口。” 丙捋了捋胡子，很是得意，不过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前几日去安阳县省亲，在一处酒楼吃饭时，无意中听得一件秘事。” 甲乙来了兴趣，纷纷把头凑到丙的跟前。三人就那样头碰头的说着悄悄话。 只见丙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到他们，这才又压低声音说道： “去年年根底下，安阳县城普查过一次人口，听官差们说，这两天又要普查。 往年里，朝廷普查人口，基本上都是十年一查，最勤也是五年查一次。 可是这安阳县城，为何一年一查？ 还是只在安阳县城查，其他地方，都没有听说过。 你们可知是为何？” 甲乙两人均是摇头不知。 王小芸四人，离那三人的桌子近，此时已经听到他们口中的“安阳县城”四个字。 因为他们本就是从安阳县来，所以此时倒是颇感兴趣。 而且他们来的时候，也没听说要做人口普查，怎么今天才出门，就听到安阳县的消息了呢？ 也许县衙已经开始在做准备调查事宜，怕是也就这两天了吧。 王小虎耳朵抽动了一下，朝小五那边瞟了一眼。 只见小五跟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似乎没有听见这些人讨论一样。 倒是柳文升开始变得谨慎起来，但是他面上没显。 此次出行前，郑安仕找过他，孙县令也找过他，对他比较隐晦地提过一些事，便是这人口普查之事。 虽然两人都没说的太明白，但是柳文升从他们语气里就听得出来，此事非同小可。 孙县令也是怕他到了京城，见到一些大人物时，会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所以才会堪堪透露了一些口风。 一桌四人，柳文升凝神静气，小五充耳不闻，王小虎若无其事。 而王小芸，则开始兴致勃勃地听了起来。 第395章 不敢动 丙说道：“我跟你们说啊，你们可谁也别告诉。听说这次追查啊，是天家下的命令。说是要找十多年前丢失的皇子呢。” 另外两个人“嗨”了一声，头就分开了。 “还以为什么奇闻异事呢，竟然把玩笑开到天家的头上了。不要命了这是？” 丙不服气被质疑，解释道： “你们可别不信，若不是事关天子机密，何苦找这种人口普查的借口寻人？ 抓什么罪犯不能光明磊落的抓？ 我要不是半夜上茅房，听那两个官差说悄悄话，我也不信呢。 而且那官差，还是京城口音，说是得了线索才过来的。” 甲乙二人倒是寻思了一番，然后才说道：“不管真假，事关天家名声，这可不是咱们这种人能说的事。散了吧，散了吧。” 几个人便不再多说，也不要求新故事了。 “哎！”王小芸还想继续听呢，上次普查的时候，她就听人说过这种话。 亏她当时以为柳文升身份特殊，还好好巴结了一番。 没想到当时巴结错人，可真是闹了大笑话。 如今听人再次说这件事，王小芸很有兴趣继续听下去呢。 眼看着王小芸就要跟三个说书人打招呼，柳文升便不动声色地拉住了她。“坐下，好好吃饭。” “哦。”王小芸坐了下来，很快便被美食勾住了心思，也忘了几个说书人的事情了。 柳文升这才放下心来。 而王小虎和小五，整个吃饭过程，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要房间的时候，王小芸自然是和柳文升一间，而王小虎则和小五共用一间。 王小虎并没有直接回房睡觉，而是出了客栈，找了个附近的僻静的密林，练功至深夜。 等他回到客栈后，却见小五并没有睡下。“还没睡呢，小五？” 小五点点头，“想着要去京城，有些不安呢。对了小虎哥，我爹给你的那张弓箭，你可曾放好了？” 王小虎也点头道：“放好了。因为太重，带着不方便，所以便放到了乡下的宅子里。我爹娘现在都在县城住，轻易不会回家的。那弓箭我放到了隐蔽处，没人会寻得到的。” “那就好。”小五放了心，“那弓箭危险，还是不要轻易示人的好。” 王小虎笑道：“你说得对。弓箭易伤人，还是藏好了吧。” 两人分床而卧，却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王小虎想起来那把弓箭，自从他练习到轻松自如掌控之后，便在周老虎的暗示下，好好收藏了起来。 而且那弓箭，自始至终就没有拿出来示人过，当时练习，也是在无人的时候，在周老虎眼皮子底下练的。 他这次去乡试，在兵部考核官员那里听到了一桩秘闻，也算不得秘闻，便是永康元年的武举殿试，当时皇帝赐下的武状元之奖赏，便是一把弓箭。 而且听他们形容的，便是周老虎送给他的那把。 毕竟，周老虎那把七八十斤的弓箭，整个大周，也是绝无仅有了。 当时周老虎骗他，武试的弓箭都是七八十斤重的，可是把他给坑的不轻。 那张弓，他乡试过后，就直接放到了乡下老宅的炕洞里。 只要没人拆房子，是不会有人注意到那个土炕里还暗藏玄机的。 他很希望那张弓能重见天日，正大光明的拿出来用，可是他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王小虎就着月光，往小五那边瞅了瞅，却见小五呼吸沉稳了下来，想必是睡着了。 他便也躺在床上，和衣而眠。 王小芸和柳文升这边，也是迟迟没有睡去。 “明天我跟小五学骑马，你觉得如何？”柳文升问道。 “为什么学骑马？你们读书人，又不需要学这个。”王小芸好奇地问道。 柳文升一脸向往地说道：“看大舅哥骑马很威风，他带着郑雪珠兜风的样子，可是潇洒极了。我也想那般，骑马带你兜风。” 说到骑马兜风，王小芸来了精神，“那相公你好好学，我也期待着呢。不过，为什么要跟小五学？跟我哥学不是更好一些吗？说话也随便些啊。” 柳文升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让王小芸和小五多接触，所以，他怎么能让两人单独待在马车里呢？ 但是这个理由，他说不出口。 “没事，反正我欠小五的太多了。无论送什么谢礼，他都不收。再欠一份恩情，到时候一起还吧。” 王小芸点头道：“也对，欠就欠着吧。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这恩情啊，多了也攒到一起，到时候还多点就是。” 柳文升不想再多说，这是第一次跟王小芸出远门，人生地不熟的，可是心里那份躁动，却愈加强烈了起来。 “娘子，为夫想……”柳文升搂着王小芸，越贴越近。 王小芸见他那吞吞吐吐的样子，就知道他老毛病又犯了。 她一下子把柳文升推的老远，“再等等，没几个月了。要是这一路上怀孕了，真是把人羞死了。别人一看就知道咱在路上做什么事了。” 柳文升就知道自己得逞不了，干脆抱着被子去了另外一个床上睡。 眼不见心不烦，离得远了清净些。 王小芸以为柳文升生气了，她就也不高兴了。 “怎么，说你两句就跑的这么远？还说不得了，连同睡一张床都不肯了吗？” 柳文升无奈叹息道：“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意思就是说女人麻烦，亲近她，她就不懂规矩，蹬鼻子上脸；要是疏远她呢，她还怨恨。 这句话用来形容王小芸，柳文升觉得真是贴切。 不料，王小芸却直接说道：“我不是那种人。你别听孔子瞎说。” 柳文升：…… 柳文升：“孔子之言，句句在理。所以他桃李遍天下，人人皆服气……” 王小芸在黑暗中白了柳文升一眼，打断他的话道：“服气，服气，不服气怎么行。一个两米多高的山东大汉站在你面前，不服气也把你打服气了。” 柳文升：“孔子他老人家，确实高大……” 他很想说孔子不是凭着身高把人制服的，可是一想到争论这些，根本就没什么用，便也不说了。 他又抱着被子，躺回了王小芸的床上，一动不动。 不敢动。 王小芸这才心满意足翘了翘嘴角，渐渐睡了过去。 第396章 落荒而逃 第二天，柳文升果然说到做到，在几人停下来小憩时，开始跟小五学起来骑马了。 柳文升学的认认真真，小五教的尽心尽力。 但是马这东西，跟人不一样，不会因为你读书好或者考了举人，就会给你好脸色。 哪怕是皇帝呢，也要从驯服马匹开始学起。 这个高头大马，特别不给力。 王小虎见妹夫摔得灰头土脸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大笑道：“哈哈哈，原以为妹夫灵性，学什么都学得快，没想到却在学马上摔了跟头。” 柳文升在几人面前失了面子，有些发窘，但是依然不气馁地学着。 王小芸在一旁鼓劲道：“相公好样的，屡败屡战，一定能学会的。” “嗯，没错，屡败屡战，屡战屡败。”王小虎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屡败屡战，屡战屡败，虽然四个字一模一样，表达的意思也有些相近，但是细品，这意思可就差远了。 王小芸可不允许别人嘲笑自己相公，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亲哥哥。 “哥，你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粗人，凭什么笑话我相公？我相公以后是管人的，可不是管马的。倒是你，一个神经大条粗俗鲁莽的武夫，倒是可以管管马。” 王小虎这下笑不出来了，“你这个孩子，怎么能笑话哥哥呢？” 王小芸不服气道：“还不是你，先笑话我相公！” 王小虎被妹妹怼的哑口无言的，又不能动用武力，干脆冲柳文升喊道：“妹夫，我这妹子在你面前也这样得理不饶人说一句顶一句吗？” 柳文升内心是肯定的，但是嘴上，却不自觉地露出笑意，“不会，我娘子温柔贤惠，知书达理，从不对我呼来喝去，强词夺理。” 他说的真是发自肺腑，情真意切，完全不像是，昨天晚上还被王小芸给怼了呢。 他知道王小芸维护他，心里感激地很呢。 王小虎被妹妹和妹夫联合发的狗粮给齁着了。 他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想了一会儿郑雪珠。 等了一会儿，他又低头看看身边的两只狗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原来，黑子和小白，两只狗子正脸对着脸的，脉脉含情地相互对视呢。 王小虎深受打击，干脆抬头不看了。 等柳文升学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能坐稳了马之后，几人又开始啃起来干粮。 吃完，套马车，继续赶路。 每次王小虎赶车时，柳文升就坐在车厢里看书。等到小五赶车时，柳文升就出去学着赶车。 如此反复几次，王小虎都察觉出来了。 在柳文升又一次坐到马车前面，跟小五学车时，王小虎跟妹妹坐在车厢里，说着悄悄话。 “哎，妹子，妹夫搞什么鬼呢？为什么只让小五教他，不让我教啊？” 王小芸也不知道，便对哥哥说道：“怕你累着，不让你教呗。” 套了马车的马儿，要稍微容易驾驭一些，所以这一天，柳文升学会了赶马车。 不过骑马，他还是没学会。 这匹马，是王小虎得了武解元之后，兵部奖励给他的。马车，则是王小芸让人打造的。 柳文升有时候都怀疑，这匹马肯定是大舅哥动了手脚，故意跟他作对的。 几人一路走走停停，停下的时候，柳文升就把马儿解放出来，学骑马。 就这样半个月下来，到了京城边上的时候，他终于能很顺利的骑马了。 这时候，天色已经很晚，连日来赶路也赶得疲惫不堪人困马乏的几人，便打算先在城外停下来，修整一夜，第二天再进城。 王小芸连晚饭都没吃多少，便要了间房休息。 想着这一路来，似乎并不是离京城越近，就越繁华呢。 整体来说，很多小县城，跟安阳县城的情况都差不多，也没有太让人觉得新鲜的地方。 都是属于北方，差距看起来并不明显。 王小芸有些怀念前世的老家，属于西南的城市。她也向往江南那样的美景。 北方这时候，树木都掉光了叶子，一眼望去，竟然见不到一丝绿色，到处都是光秃秃的一片。 萧瑟苍凉。 这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中旬，天气已经冷的要命。 客栈里并没有烧着乡下的那种大土炕，而是点了暖炉。 但是一个小小的暖炉，并不足以温暖整个房间。只有靠近炉子时，才稍微有些暖意。 客栈收的住宿费并不高昂，所以也不会给住店的客人弄得太暖和。 屋子里冷也就罢了，这床上却是更冷。 钻被窝需要勇气。 王小芸想起来，以前在柳家村的时候，有一次，柳文升在突然降温的那一天，并没有让柳母烧热炕，而是借着炕冷的借口，企图对她图谋不轨。 现在想起来，往事一幕幕，竟然就如在昨日。 想不到，两人这般相守，竟然一年的时间了。 也许这个天气，容易让人陷入感伤之中，王小芸想着柳文升这一年来对她的包容，竟然有些泪目。 柳文升去楼下澡堂子泡了一会儿，还催着王小芸下去洗。 “去泡一会儿吧，整个身上都暖和许多。要不这大冷天的，还真是不容易睡着。” 王小芸点点头，拿了换洗的衣物，就去了楼下洗澡间。 这是几人半个月来，第一次碰到有澡堂子的客栈。 她在伙计的引领下，进了所谓的澡堂子，竟然一时难以置信。 啊，公共澡堂。 前世，身为一个南方人，她只从网上听说过北方有公共浴池。但是她却没有亲眼得见。 想不到回到古代，竟然也能见识到。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王小芸都只洗过单间，在柳家村那么不方便的情况下，大不了趁没人，她就自己提一桶水擦几下。 可是现在，她满眼都是白花花的身体，她都要窒息了。 里面人并不多，因为这个时代出门的女子也不多。 王小芸进退两难，就那样撩着门帘，愣住了。 这时候，里面有个中年女子就说话了。 “哎，小娘子，你到底要不要进来？不管怎样，先把门帘放下来啊。这冷风嗖嗖的，你是要冻坏我们不成？” 另外有个年纪稍大点的，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哈，这小娘子，肯定是第一次进澡堂子吧。 想我当时，是被我姐拉进澡堂子的。 当时泡澡，我害羞的都是穿着衣服洗得。 现在呀，我一进澡堂子，脱得比我姐还快。 大家都是女人，害羞什么呀。 小娘子快进来，别害羞，大娘给你搓搓背。“ “妈呀。”王小芸大喊一声，便落荒而逃。 第397章 酒楼 王小芸落荒而逃，狼狈不堪地回了房间，心脏一直砰砰跳着，还一直呼呼喘着气。 “怎么了这是？”柳文升关心地问道，并且顺手递给王小芸一杯热茶。“伙计刚送来的热水，喝了暖暖吧。” 王小芸就喝了几口，半天才说道：“这大澡堂子，可真让人受不了。” 柳文升倒没觉得奇怪。 在安阳县城，也是有这样的澡堂子的，不过很少，也只有男人去洗。 也只有在京城，或者比较开放的一些省城，才有女子洗的澡堂子。 王小芸没见识过，柳文升觉得正常。 他笑道：“习惯就好了，京城不比别处，有些安阳县见识不到的，这里都能见识到。时间长了，你就能习惯了。“ 王小芸拍着胸脯说道：“习惯不了，习惯不了。一片白花花的身体，跟过年下饺子一样，我可不敢过去。” “你确定不去洗？”柳文升再次确认道。 王小芸看着洗的白白净净的柳文升，又看看灰头土脸的自己，身上好像都要馊了一样。 她吞吞吐吐道：“要不，我再去泡会儿？” “去吧，去吧，我先给你暖暖被窝。”柳文升说道。 王小芸想想冰冷的被窝，一咬牙，“成。姑奶奶豁出去了。她们有的，我也有，谁怕谁？” 柳文升一挑眉，“有什么？” 王小芸白了他一眼，“不用你管。” 她根本就没有把柳文升说的“暖被窝”这件事听进去。 等她第二次到了澡堂子门口，经过一路的心理建设，基本上已经把自己给开导好了。 她装作大模大样的走进去，发现里面的人又少了一些。 也许刚才有人洗完出去了。 一个大池子，现在里面就泡了三个人。 王小芸进去，就变成了四个。 另外三个年龄大些，泡的时间长了，还嘻嘻哈哈地聊着天。 王小芸像个土包子一样，根本就不敢说话。 不管男人女人，在这种地方，总是会不自觉地比一下的。 至于比什么，嗯，王小芸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向几人偷偷望了去。 这一看，就让人有些自卑了。 不过她又注意了一下自己的，似乎比刚来时的飞机场，长大了许多。 还在长，还有救。 那几个妇人还时不时地跟王小芸说几句话，王小芸有礼貌但是又很羞涩地说了几句。 她在水池子里泡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搓掉了身上的二斤泥之后，终于赶紧用棉布巾裹着，跑到外间穿衣服了。 在回房的楼梯间，王小芸和正小五正好碰上了。 “夫人。” “小五啊，这么晚了，出去做什么了？” 小五这会儿有些急匆匆地，但是看到王小芸后，倒是镇定了下来。 “刚才出去和人打听京城的牙行了。夫人明日进京，这买人的事情，怕是要尽快了。” 王小芸点头道：“你有心了小五。不光要买人，连宅子都要看看是买是租了。”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二楼。于是分开，各自回房。 刚泡透了澡的人，是不太怕冷的，因为身体的里里外外都已经暖透了。 王小芸此时，想着回房间，也不怕那炕冷了。 等她回了房间，就见柳文升正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王小芸脸一红。“相公这是做什么？眼睛都看直了。” 柳文升嘴甜道：“没什么，就觉得娘子香喷喷的。” 这话，有诈。 王小芸上了炕，拉起一床被子就要钻进去。 柳文升拍拍自己这边的被子，说道：“娘子睡这边，我给你暖好了。” 信你个鬼！ 王小芸说道：“不用了相公，刚洗完澡，还真的不冷呢。我就睡这边就好。不用来回折腾，麻烦。” 柳文升被拒绝过多次，这下倒也不觉得失落。 反正什么结果，他都有心理准备。 而每次，这结果都是一样的。 他就更加习惯了。 赶了半月的路，明天就要进京了，这是几人多日来，最放松的一天了。 而且泡了澡，更觉得疲乏困倦，王小芸很快就有些迷糊了。 柳文升也不打扰她，就那样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也直接睡了。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赶路的时候，才发现，这京郊，已经跟之前他们路过的地方，有所不同了。 京城，是天子脚下，大部分的人们，生活都比其他地方好了许多。所以这精气神，都比别处足了些。 再就是一些建筑，也显得高大上了起来，建筑物的颜色，也不再是灰扑扑的，而是开始有些艳丽起来。 王小芸再看了一下周围，好像不对，不是建筑艳丽起来，而是人们的衣物，开始艳丽起来。 也许是有职业病，王小芸见到京城女子们身上的衣物之后，竟然有些目不暇接了。 每当遇到让她感觉赞叹又有些奇特的衣物款式时，王小芸都会用柳文升随身携带的纸笔，简单地做个素描。 “我得好好画下来，等找到落脚处之后，就整理出来这些设计图纸，给小雪寄回去。 对于王小芸能时时刻刻想着自己妹妹这件事，柳文升又一次的十分感动。 几人在城门口被搜查一番，才被放行。 “还挺严格的呢。”王小芸对京城这般严苛的搜查，还是有些感叹。 进了京城，举目无亲，连在哪里落脚都不知道，还是很迷茫的。 柳文升从兜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写了个地址。“这是国子监的地址，我们一路问着，去那边方向落脚吧。”柳文升提议道。 王小芸摸了摸荷包里的信纸，最终没有拿出来。 那里面，是许家给王小芸的一个地址，也就是许家老二许彦杰的住宅所在之地。 那是许老夫人怕她们来了京城，没有地方投靠，所以特意给了他们地址，让他们先去找许彦杰，照顾一二的。 王小芸不想麻烦别人，想着还是等找好落脚处再上门拜访吧。 现在，他们还是许家的一门穷亲戚，这样仓促上门，总有种打秋风的感觉。 王小芸还是宁可先安顿好了再去找人。 几人一路问了好几次路，最后，终于行到了离国子监比较近点的一个酒楼。 酒楼占地不算太大，但是有三层高，也算是小而别致。 里里外外装修，倒是也可圈可点。 时间已近中午，几人便打算停下来，吃完饭再说别的。 等菜的时候，王小芸忍不住从荷包里掏出一张房契。 那是许老夫人送给她的，京城的那家铺子的房契。 王小芸抓了一个正忙得脚不沾地的店小二，指着房契上的地址问道：“小哥，你们可知道这个地址，是在什么位置？” 原本店小二不高兴正忙的时候被打扰呢，但是他在看到房契上的地址之后，终于忍不住惊呼道：“你们是何人？这个铺子的地址，不就是我们这家酒楼吗？” 第398章 去许家 店小二的惊呼，引起了王小芸的震惊，也惊动了正在柜台写写算算的掌柜的。 掌柜的过来看过那个房契，立马恭恭敬敬地行礼道：“东家到来，我等眼拙，竟然没有认出来。东家请上座。” 掌柜的把几人领到三楼一个安静的包间，又毕恭毕敬地说道： “东家请先用饭，等用完饭，我会领几位直接去许家拜访。这是许家太太提前打过招呼的。 只是不知道几位具体什么时候来，所以也没个提前准备，还请东家见谅。” 铺子虽然已经给了王小芸，许家也已经跟酒楼的众人打过招呼，但是酒楼里的掌柜包括伙计，毕竟是在许家人的手里做惯了的，平时称呼，也会直接称呼许家人“东家”。 如今，正主“东家”来了，掌柜的也只能改口称呼许家人为“许东家”。 王小芸急忙摆手道：“不急不急，等我找好住处，收拾停当了，再去拜访不迟。” 掌柜地便又解释道：“东家不知，许东家得了信，知道东家最近要来京城，早就给几位准备了落脚处，就等你们一到，便让我领了过去。还望东家莫推辞。” 王小芸看了看柳文升，不知道如何处理。 这人际关系，她头大。 这样贸然上门，会不会给别人添麻烦，让别人不高兴啊？ 要是犟着性子按自己的来，会不会让人家以为自己不识抬举啊？ 到了京城，柳文升以后的身份，也许接触的也都是高门大户的人家，自己又不知礼数，会不会无意中就得罪了人，还不自知啊。 王小芸好想退缩啊，还是在县城简简单单的做生意比较好。 “唉！”王小芸长长地叹了口气。 柳文升见状，便轻轻握住了王小芸的手，无声地安抚着。 “等会儿，就劳烦掌柜的陪我们走一趟了。”柳文升对掌柜的的说道。 掌柜的急忙摆手，“这位就是柳解元柳相公吧，小的担不起柳相公‘劳烦’二字。我马上让人给几位上菜，不知道几位可有什么想吃的？” 柳文升略一施礼道：“掌柜的看着我们四人的分量上菜便是，最好是有京城特色，店里口碑又好的菜。有劳了。” 掌柜的听闻此话，终于忍不住对眼前的这个小相公稍作打量起来。 一般外地人尤其是乡下人来京城，都会有些天然地胆怯，哪怕是对着普通的京城百姓，说话时也是恭敬甚至有些卑微。 可是眼前的小相公，对他说话，不强势，但也绝不弱势。不让人反感，但又不会让人轻视。 掌柜的可真是奇了怪了。“柳相公，东家，你们几位稍等，我这就让厨房上菜。” 几人入座，厨房那边很快便端了饭菜来。 掌柜的立于一旁，毕恭毕敬地对几人说道：“东家，众位，请慢用。” 柳文升一扬手，“掌柜地事务繁杂，不必理会我们，你自去忙便是。若有需要，我们自会去找你。” 掌柜地口里应着“是”，然后便退了出来。 等他来到一楼大堂后，店里的伙计们纷纷围了上来。 “怎么样，怎么样，刚来的东家如何？听说那小相公还是个举人，掌柜的跟他们接触，觉得如何？” 掌柜的冲这些小伙计摆摆手。 “赶紧散开，客人都等着呢。问什么问？东家岂是咱们这些人能讨论的。 再说了，那东家的相公，岂止是个举人，他可是一省的解元哪，举人之首呢。 你们以后，对东家两人，都恭敬着点。” “是是是，掌柜的。”伙计们说着，便迅速散开。 再不散开，顾客们都该骂街了。 掌柜的去了柜台，整理了最近的账本，等着跟新东家交接。 王小芸吃饭时，边吃边用崇拜的目光看着柳文升。 柳文升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心里痒痒的，恨不得立马起来抱着王小芸猛亲一番。 “咳咳。”王小虎干咳两声，打断了两人的眉来眼去。“差不多得了哈，这里还有两个光棍子呢，你们收敛着点。” 王小芸老脸一红，“哥，你别光顾着自己吃，先去端点吃的喝的喂喂黑子和小白去。” 王小虎摇头道：“又不是我家的狗，我才懒得喂。那俩狗腻歪的，比你俩也不逊色。” 听到哥哥把自己和柳文升跟两只狗子对比，王小芸可不愿意了。“果然是个老光棍，连狗子谈恋爱都嫉妒。” 王小虎被怼的哑口无言的，“你是不是跟妹夫学的，现在咋伶牙俐齿的呢？就会欺负哥哥嘴笨。要是我家珠儿在这，她肯定得得说你。” 说完妹妹，王小虎又对着柳文升说道：“妹夫，你可不能把我妹妹惯得没大没小的，得让她学的温柔贤惠，不要动不动就跟人顶嘴。” 柳文升看了看王小芸，说道：“大舅哥说的是，我一定谨记在心，若是言传身教不管用，我还可以动用柳家家法。” 王小虎听到柳文升前半句，还挺开心的。可是听到后半句之后，就有些担心了。 他可没让妹夫对对妹妹实施家法的。“算了，算了，妹夫。她就这性子，打也改不了，随她吧。” 柳文升一拱手，“大舅哥说的有理。如此，柳家家法就暂时不用了。” 王小虎这才放下心来。 小五不动声色地看看柳文升，然后又状若无意地眼神瞟过王小芸，见两人正笑眯眯地对视着，笑意在两人的脸上流淌着。 小五便站起身来说道：“大家慢用，我吃饱了。先去喂喂狗子。” 几人吃过饭，便直接下了楼。 掌柜的已经收拾停当，正在大堂等着几人。“跟我来吧，东家。” 这时候，小五却提出告辞。 “柳大哥，小虎哥，小芸姐，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能把你们安全送到这里，小五已经完成了任务。现在小五没什么事，想在京城逛逛再做去留。” 小五这一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改了称呼，管王小芸叫起了“小芸姐”。 现在，他们三人是去许家认亲，而他，跟人家无亲无故的，就不去凑这热闹了。 王小虎看了看小五，说道： “你初来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不要到处乱跑。 就算想自己到处游玩一番，也等咱们都安顿下，熟悉了京城再说。 你若不想跟我们去许家，那就在酒楼里等着吧。我们办完事就回来。” 小五低头想了想，然后抬起头来，笑道：“这样也好。我就在酒楼等你们。你们早去早回吧。” 柳文升也点了点头，“就这样说定了。你在这里安心等我们回来再说。” 三人随着掌柜的上了马车，开始向许家行去。 第399章 二舅母 四个人都坐在马车里，酒楼里一个认路的伙计，被掌柜地指派了来赶车。 王小芸很想扒开车帘子，看看繁华的京城。 可是碍于马车里还有陈掌柜在，她就不得不收起自己的好奇心，装作端庄大气的坐在马车里。 也就是输人不输阵的样子。 她可不能被人看低了去，而且这人，还是自己的“员工”。 她以后是要管人的，可是酒楼里的这些人，都不是她一手带出来的。 若是她胆怯了，或者做出不合时宜地事情来，在酒楼伙计里面，就连威信也没有了。 柳文升眼见王小芸这副纠结的模样，忍不住偷笑起来。 他一掀车帘，对着王小芸说道：“咱们初来京城，对此处着实不熟悉。娘子可以多看看外面，了解一下。” 这话正中王小芸下怀，她就是想看呢。 “相公说的有道理。那我就往外看两眼，熟悉一下京城的情况。” 王小芸这“两眼”看得时间有点长，等马车停下来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抽回脑袋，放下帘子。 “柳相公，夫人，王公子，许家到了。”外面赶车的伙计提醒道。 “东家，可以下车了。”陈掌柜说着话，便先一步下了马车，然后在一旁打着车帘，照顾着三人下车。 王小芸看了眼前的宅院，算得上高门大院了，院墙外整修地干净利落，青石砖做就的一人多高的院墙。 从外面看，这个宅子就小不了。 能在寸土寸金的京城，拥有这么大一座宅院，代表着宅院的主人，绝对的非富即贵。 陈掌柜去了门房，跟人说了几句，然后便回来对王小芸说道：“咱们进去吧，先去里面等着。” 陈掌柜领着三人进了院子，门房丝毫没有作难。 只见院里亭台楼阁一应俱全，三步一景，十步一亭。 院子外面早已是一片萧瑟，可是院子里面，却还是处处可见一些绿色的树木。 虽然树木没有春夏季那般嫩绿，但是在这光秃秃地北方城市里，有这么一处绿意，已经显得十分耀眼。 陈掌柜来过许家多次，早已对这里面的一切非常熟悉。 所以都没需要小厮领路，他便带着几人轻车熟路地到了偏厅等候。 “刚才门房上说了，许东家今日正好外出有事，没在家。太太正在正厅里待客。我们在这等一会儿，就会有人过来了。“ 正说着，就见一个妇人进来了。 “刚听了通报，听说安阳县的外甥女几人过来了，太太在正厅里待客，等下马上就到的。请众位先好好做下休息一番。” 妇人是太太身边的人，她请众位坐下之后，便开始对身后的丫头们使了个眼色。 丫头们退去，没一会儿，就进来好几个丫鬟，她们每人手里都托着一样点心和茶果，依次上前摆开。 妇人又说道：“几位先请用些茶点。” 王小芸几人，便也只能耐心等待着，时不时地也拿了点心吃几口。 几人又耐心等了些许时间，那妇人也不停地说着抱歉的话，终于，女主人忙完了正厅的事情，过来了。 “太太，这几位就是老太太认得干亲。几位，这边是我们许家的二太太。” 王小芸几人，赶紧上前拜见，“二舅母。” “大家快请坐，二舅母刚才有客人，一时招呼不周，你们可要原谅我。”陈氏虚扶着几人，热情地说道。 但是陈氏话里热情，面上却是极为端庄，一副大家的做派。 待一行人坐定，几人不冷不热聊了会儿，陈氏便说道：“早前婆母来信，说在安阳县城认了干亲。也说着近日你们便要来京城准备会试，所以我便提前给你们准备下一处落脚地，也防着你们来京，一时找不到住处。” 陈氏说完，刚才先来招呼几人的妇人，又跟着说道：“是啊，太太为你们想的周到，住处离那家酒楼也近。知道你们要来，也早就派人收拾了。到时候，几位直接过去住下就是。” 王小芸几人，自然是一番推辞，奈何陈氏更会说话，很快便说的几人同意下来。 王小芸想着也好，先住几天，趁这几天自己去牙行看看，能不能买处宅子，再买些下人。 而且，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实在劳烦舅母费心了。不知二舅舅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几人，也好等着拜见。” 陈氏抬了抬眼，笑道：“你们有心了。只是老爷最近忙外边的事情，还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回家来。你们也别急，等他回来，我自会告知他你们来京城的事情。他呀，也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见你们呢。” 王小芸便点了点头，心里也做着自己的盘算。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陈氏又把几人请到了正厅，准备晚饭。 其实这时候，也才下午时分，午饭也才吃过没多久。 不过这是招待人的礼数，大家就只能跟着移步正厅。 王小芸还是有些心虚的，知道这穷亲戚上门打秋风，很容易不招人待见。 就算她没有那种心思，可在外人看来，也是这种意思。 不过还好，陈氏最起码面上还是和善的，并没有让几人难堪。 而且陈氏招待他们，还是挺周到的。每一处都让人挑不出毛病。 这让王小芸几人，就感觉自在了些。 席间，陈氏说起来酒楼之事，便给了陈掌柜一个眼神。 陈掌柜会意，很快便去马车上，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账本。 陈氏翻看了一下账本，然后微笑着交到王小芸手里。 “这是婆母送给你的那家酒楼的账本，等会让陈掌柜给你交接一下吧。舅母啊，可正管的有些头大。既然你们来了，还是交给你亲自保管的好。” 王小芸见陈氏并没有舍不得或者不高兴的意思，反正酒楼的房契都在她手里了，她便也不再客气推辞，反而正大光明地拿起账本看了起来。 原本，王小芸的战战兢兢，陈氏都看在了眼里。 可是没想到，一拿到酒楼账本，王小芸就这般痛快不见外。 陈氏看着认真查看账本的王小芸，笑了笑。 第400章 欣赏 柳文升不慌不忙地喝着茶，王小虎却有些发慌。 王小虎看着妹妹翻看着账本，还真像那么回事。 可是他知道，妹妹从小都不识数，哪怕后来做了生意，能看懂一点点账也就罢了。 而且王小虎还知道，妹妹的内衣作坊和店铺，其实是请了专人打理的，账本也是郑雪珠和请的人帮她弄的。 现在整个酒楼这么大一本账本，妹妹哪看的过来？ 他赶忙给妹妹找台阶下，说道：“二舅母，小芸从小也没做过这些账上的事情。以后酒楼的事情，还得请二舅母跟陈掌柜的多费心了。” 王小虎还给柳文升使了个眼色，想让他帮着说说话，别等会看的稀里糊涂的惹笑话。 可柳文升却装作没有看到大舅哥的样子，照样稳着心神，慢悠悠地喝着茶。 陈氏看了着这几人，便笑着说道： “瞧我这外甥急的。你大舅舅的信中，可是把外甥女好一顿夸呢。 她能一个人顶起来一个作坊，还能把铺子开到附近几个县城，说明本事大着呢。 区区一个账本，又算的了什么？” 陈氏话音未落，就见王小芸合上了账本。 她委屈地对陈氏和陈掌柜的说道： “我原以为外祖母是疼我的，在这寸土寸金的国子监附近，给了我这么大一个酒楼。 谁知道，外祖母偏心，给了我一个不挣钱的。甚至还亏钱，想让我倒贴的。” 陈氏和陈掌柜的表情便有些凝滞。 “芸儿为何说这番话呢？”陈氏不动声色地问道。 王小芸把账本又递给了陈氏，“二舅母你看看嘛。” 陈氏便也装模作样地看了看，但是她根本就没往心里去。“这有什么问题吗？” 王小芸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有什么问题。就是单看这账上，一个月要亏损一百多两银子呢。” “哦？”陈氏疑惑地看着王小芸。 王小芸便简单地列出来一串数字。 “厨房三个炮台，配备三个大厨，每人每月工钱八两银子。三人共计二十四两银子。 配菜工三个，每人每月二两工钱，共计六两银子。 打荷一人，每月三两工钱。 两个冷菜师傅，每人每月四两银子，共计八两银子。 洗碗工三个，每人每月一两五钱银子，共计四两五钱银子。 三层的酒楼一共配备了传菜工和店小二一共一十二人，每人每月二两银子，共计二十四两银子。 所有后台和前厅加起来，一共请了二十四人，每个月合计工钱六十九两五钱银子。” 众人均是震惊，王小芸看了遍账本，竟然能把整个酒楼的人员及工钱，给记得这么准确。 不光记得准确，竟然还一口给算了出来。 而且，王小芸手边，可是连个算盘都没有。 王小芸看着陈氏，又看看陈掌柜，笑道：“二舅母，陈掌柜，我刚才算的可有错？” 陈掌柜心虚道：“没错没错，新东家算的对极了。” 王小芸又摇摇头，说道：“算的没错，但是还漏掉了一样。那便是，陈掌柜身为酒楼的掌柜的，竟然连自身的工钱都没有记录上去。陈掌柜莫非是甘愿奉献不拿工钱？” 陈掌柜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摆手道：“是我的错漏，是我的错漏，东家莫怪，莫怪。我的工钱，一个月十二两银子。” 陈氏这时候，终于开始正视起这个婆婆半路认来的外甥女。 “芸儿呀，你记性和算账能力，还真是好极了。舅母都甘拜下风。 可是你怎么只能凭借这工钱支出，就说这酒楼亏钱呢？ 你外祖母疼你的很，可不会送给你个不赚钱的铺子呢。” 王小芸又笑着把账本摊在陈氏面前，说道： “舅母请看，这酒楼收支每日合计这一栏。 陈掌柜虽然每天记录的详细繁琐，但是我大概也算了一下。 上个月的菜品碗盘及各种杂物等全部支出，一共是一千三百二十六两银子。 但是酒楼的收益，只有每天卖出的菜品的银子，三十天共计一千二百七十八两银子。 这支出比收入，还要高上四十八两银子。 而且支出里面，还没有包括刚才那些员工的工钱。 若是加上工钱的支出，上个月一共亏损了一百一十七两五钱银子。” 众人再次被震撼，可是还没来的及表示震惊，又听王小芸自我否认道： “不对，还没有加上陈掌柜的工钱呢。若是加上陈掌柜的工钱，上个月就是亏损了一百二十九两五钱银子。” 陈掌柜站不住，颤颤巍巍地坚挺了一会儿，就直接坐到了地上。 陈氏大惊，竟然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你，芸儿你，竟然不用算盘，就把三十天的支出和收入全都算了出来？” 王小芸暗喜，耶，装逼成功。 “可惜陈掌柜不光遗漏了自己的工钱，就连这每个月的总计都没有汇总出来。我这脑子，也不知道好使不好使，算对没算对。” 她前世学什么的哟，那可是高深地物理科技呀，高等数学都学到什么地步了？何况这简简单单地加法呢，不过是心算而已。小意思啦。 这时候，连一直心里有数无比淡定地柳文升，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而王小虎，则忘了自己是客人了，直接吩咐下人道：“快去拿算盘。” 算盘很快就拿了过来，王小虎对着算盘发起了呆。半天，他才把算盘推给陈掌柜。 “陈掌柜，你来算算。” 陈掌柜哆哆嗦嗦地算了好几遍，终于泄了气，“分毫不差。“ 陈氏这下也没话说了。 “陈掌柜，你怎么能如此大意呢？铺子亏损没来报备不说，连这账目，都如此糊涂。你可不能因为跟我是本家，就做出这种糊涂账啊。” 陈掌柜地看着陈氏，又看了看王小芸，这次心悦诚服地道了歉。 “东家莫怪。这个账本，好像是错的，当时我随便写了来，没有个准数。哦，我想起来了，真正的账本，还在马车里呢。我这就去拿。” 陈掌柜一阵儿风一样，跑了出去拿账本。 陈氏看着王小芸，也露出了欣赏的眼神。 第401章 服气 陈掌柜很快就把真正的账本拿了过来。 他恭恭敬敬地把账本递到王小芸面前，“东家，这个才是真正的账本。请您过目。” 陈掌柜态度恭敬了，说话上也恭敬了。 王小芸却是接过账本，只看了每个月最后的汇总页。然后便合上了。 她笑道： “陈掌柜在二舅母手下做了多年，这账目上自是不会出错。我也就不需要再看了。 外祖母果然疼我，把这么赚钱的铺子送给了我。我真是不孝，刚才竟然还质疑起外祖母来了。” 陈氏这时候，则是亲热地拉起王小芸的手，说道： “这事呀，都怪我糊涂，也怪这个陈掌柜糊涂。竟然把自己乱编的账本错交给你。 还好，我的芸儿聪慧，不过片刻，便发现了这错误之处。 芸儿受惊了，你说咱们怎么处理陈掌柜？ 毕竟是他的失误，才引起了这场误会。差点把老太太的好心都给误会了。“ 王小芸看了看陈掌柜，笑道： “马有失蹄，人有失足。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二舅母能用陈掌柜这么多年，他便必定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这次的事，也是我们来的仓促。陈掌柜一时失误，也是有情可原。 小芸初来乍到，正是用人之际，还请二舅母割爱，把陈掌柜留下来帮我吧。“ 柳文升看着王小芸，很是赞赏地点了点头。王小芸则回了他一个微笑。 王小虎知道，此事自己还是别插嘴为好，所以他便识相地闭了嘴。 陈掌柜一再谢过王小芸的不计较之恩。 饭也吃了，话也说了，铺子的账目也交接了，王小芸一行，便提出告辞。 陈氏客气挽留了一番，也就随了他们去。 但是她还是派了管家，让管家亲自护送王小芸，去那所早就准备好的院子。 陈掌柜则借口有事要禀报，也就没有跟着一起走，而是留在了许家商议。 “妹子，这个女娃娃可真不简单啊。刚才把我吓出一身汗来。 那三十天的账目，一项一项的汇总，竟然算盘都不用，就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给算了出来。 而且她记性还好，厨房里的那些人手开支，她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竟然都记得清清楚楚的，还算的那么快那么准。 这丫头，可真是人才呀。” 陈氏这时候，笑得也格外真诚了些。 “没错。原以为她只是个能说会道的，才哄了婆婆开心认了她。 就连老爷收到大哥的信，也还以为是老太太是受了骗，才认了这门穷亲戚。 这次她们上门，我都有些不想招待。所以才故意躲了这半天，晾她一下。 真是没想到，这丫头竟然真是有些本事的。 也许是我在京城久了，被八竿子打不着的穷亲戚吓怕了，竟然都不敢相信人了，差点把这有本事的丫头给得罪了。“ 陈掌柜此时也带着歉意说道： “都怪我，想做假账试探她的底细，没想到做的到处都是漏洞，竟然被这丫头一眼就发现了。 要是我认认真真地做，没准她就发现不了了。 我真是太大意了。” 陈氏摇头笑道： “只要是假账，就会有纰漏。 你就算是做的再好，她细究下去，也还是能发现问题的。 好了堂兄，你以后就在她手下好好做吧，尽量手脚干净些，她可不是好糊弄的。” 陈掌柜假装生气道：“瞧妹子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手脚尽量干净些？我帮你打理酒楼多年，不一直就是干干净净的吗？” “你诓谁呢，堂兄？”陈氏瞪了陈掌柜一眼，“你当我不知道你的毛病？我不过是看在自家人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不揭你老底罢了。你竟然还在我面前装蒜。以后，你就悠着点吧。“ “堂妹说的是，堂妹说的是。”陈掌柜不停地附和道。 末了，他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说，我刚才给那丫头的账本，她是真的没看出问题来吧？” 陈氏笑道：“ 心虚了？你放心，她就看了一眼，估计大体上是没什么问题，所以也懒得跟你计较。 就凭她那记性和聪明劲，真要找你的错处，还不一找一个准。 她这也算是给你留了面子，你以后，好自为之吧。“ 陈掌柜寒冬腊月的，吓出来一身冷汗。 “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一个月十二两银子的工钱，一般的酒楼或者铺子，哪里给的起这么多？ 陈掌柜也是因为是陈氏的本家，看在亲戚情面上，才给了他这门多。 若是失了这个差事，他怕是再找这么高工钱的地方，都太难了。 所以陈掌柜还是打算以后好好做，可别让新东家抓住小辫子了。 许家这边的事先不提，再说王小芸三人，被许家的管家亲自送到了一处小院里。 院子不大，但是住他们几个，绰绰有余。 而且装修布置的也算雅致，离国子监又比较近，所以王小芸和柳文升，一见就挺满意的。 几人的满意态度，可是大大取悦了跟来的管家。这处宅子，可是他安排着定下的。 自己的辛苦得到别人的喜欢，管家自然是开心的很。 在几人的连声道谢中，管家交代了几句，便回去复命了。 这时候，王小虎才终于敢出声了。 “妹子，你今天看账本，怎么这么厉害？你是怎么发现账本不对的，还有，你是怎么记住那么复杂的东西的？” 柳文升也向王小芸望去。 王小虎也问出了柳文升的心声。 王小芸很随意地说道：“账本有问题，做过帐的一看便知。至于怎么记住那些东西并算出来嘛？嗯，自然是要靠脑子了。” 王小虎不满：“说了跟没说一样。” 王小芸：“说的再详细，你也听不明白。” 王小虎：啊啊啊，这个妹妹净说大实话，真是气人。 柳文升这时候问道：“陈掌柜后来交的账本有没有问题？” 王小芸摇了摇头，“没看。真要细看，没有一本账目经得起考验的。大差不差吧。” 王小虎这时候气愤道：“那陈掌柜明显就是耍你呢，肯定帐里没少动手脚。妹妹既然发现了问题，为何不借机辞了他。” 王小芸歪着脑袋，反问道：“我若是辞了他，哥哥就能保证下一个掌柜的就干干净净的吗？” 王小虎犹豫了一会儿，“嗯，好像也不能。“ 王小芸笑道： “那就是了。今天我们最起码震慑了他一下，他能老实一段时间了。 再说，陈掌柜的在这里做了多年，做的也熟了，该贪的也贪了，也吃饱了。 若是再招个饿的来，又得重新贪吃一遍。更麻烦。 还有，他怎么说，也是二舅母的本家亲戚，我也要给二舅母面子的。” 柳文升若有所思道：“娘子所说，竟然跟官场之道，有诸多相似之处。” 王小虎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便对两人说道：“你们先歇着，我去酒楼把马车赶回来，还有小五和那两只狗子，我也都得接回来了。” 王小虎说着，便出了门。 他不想再留在这里，被这两人反复打击了。 第402章 梦话 等小五回来后，四个人又聚在一起商议接下来要做的事。 这第一件事，就是找个容身之处。 是属于自己的容身之处，而不是许家给准备的。 哪怕关系再近，住别人的房子，也都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小五说道： “我下午去了附近的牙行，询问了一下京城的物价。 这片附近的宅子，一个二进院，差不多两千两银子。 还有你早就想买的丫鬟和婆子，这里是比安阳县贵多了。 一个小丫鬟，差不多要十几两银子一个。模样周正懂规矩的，差不多要二十两银子一个。 而一个有经验的官家出来的嬷嬷，就更贵了，五十两银子打底。” “唉！”王小芸长长地叹了口气。 小五有些惭愧道：“是小五不懂事，乱出主意，让小芸姐来京城里买人。这银子确实要多花几倍。对不起，小芸姐。” 小五以为王小芸是听了买人要多花这么多银子才叹气的，所以他此刻真是特别愧疚的。 可王小芸却急忙摆手道： “不不不，小五，你误会了。你的建议没有错。 从安阳到京城，光是路上行程就要半个月。要是再买了人带过来，还要雇车拉人，还要负责衣食住行，确实花费也少不了多少。 你做的很对，最起码京城的丫头们更懂规矩，我直接买了来，要省心多了。” “既然如此，小芸姐为何长吁短叹的？”小五听到王小芸并没有怪他，心里也安定了些。 王小芸只能叹息道：“我只是感叹人命不值钱而已。” 岂止是不值钱，是根本就不能买卖人口才对。 可在小五的话里，她根本听不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开口闭口就是什么样的丫鬟，多少钱一个。 就好像，去菜市场买菜，开口闭口都是问多少钱一斤一样。 可是人又不是东西，怎么能说的这么轻而易举呢？ 而且，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没觉得这件事有任何不妥。 王小芸不想成为这个世界的另类，也就不想在众人面前表现自己的人权思想。 她干脆又解释道：“昨天看账本，酒楼厨房打杂的小工，一个月工钱都有二两银子，掌柜的月银都有十几两。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才这么点银子，我就是觉得人命不值钱了。” 小五不以为意地说道：“小芸姐不必如此感伤。那些小丫鬟本来就是这个价。她们就是找活，也只能找这种伺候人的活。正常的铺子或者用工的地方，是不要女子的。” 王小芸勉强笑道：“你说得对。今天辛苦你了。本来是想让你歇着的，没想到你还费心去打听这些事情。” 小五摆手道：“小芸姐不必谢我。其实我也早就想来京城看看，只是一个人来，路上着实有些孤单。能与你们同行，也是小五的造化。” 柳文升和王小虎，又与小五说道了几句，然后才互道告别，各自回屋睡去。 王小芸脑子里，不停地浮现着一个个丫鬟，像摆成一排排地等待挑选的白萝卜那样，供主家挑选，她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她刚穿越来时，还懊恼自己命运不公，穿越也只能穿越到一个穷苦的农家丫头上去呢。 可是现在，她无比庆幸自己的这个身份。 若是当时，她直接穿越成了一个没有任何人身自由的丫鬟，那可怎么办？ 丫鬟仆人，连命都不在自己手里，也更不可能做些什么改变自己的命运。 她这般想着，便又叹了口气。 柳文升也没睡着，忍不住出声问道：“怎么了？还没睡着呢？” “吵着你了？” “没。只是见你有心事，不妨说出来听听。” 王小芸便将自己所感叹之事，说给了柳文升。 她的身份，不能轻易透露出来，以免吓坏柳文升，但是别的方面，她不想瞒着他。 柳文升没想到王小芸会有这些想法，但是依然安慰道： “人天生，便有高低贵贱之分，这是我们改变不了的。 你虽然觉得买卖人口不人道，但是你也可以想象，若是没有人口买卖，看着各个都平等了。 但是那些能被卖的人，本来就是连饭可能都吃不饱的人。 你不忍心买卖人口，难道就忍心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饿死，或者冻死吗？” 王小芸摇头道：“不忍心。“ 柳文升点点头， “我知道你有悲天悯人之心，但是世道如此，多想也无意。 你若实在越不过自己心理这道坎，便当自己是花了银子，给人一顿饱饭，救人命吧。 大不了，等人买来了，对她们好点便是。” 若是自己买人是救人命，是救了攀行在绝路上的人命，那王小芸倒是也能接受了。 虽然治标不治本，但是她又确实无力改变这种状况。 柳文升停了一会儿，便又沉了声音，说道： “其实，我与你一样，也不喜欢这样买卖人口。 若是有可能，我们能多提供一些活计，多招些生活穷困之人，让他们好歹能填饱肚子，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卖儿卖女之人了。” 王小芸眼神一亮，对啊，她的长项是开铺子啊，她还有好多绝活没有使出来呢。 别的地方没人愿意招女工，很多人家也不愿意让自家女儿出来抛头露面，可是那些都穷到要卖儿卖女的人家，肯定就顾不上这么多了。 若是她能把买卖，换成前世的那种雇佣关系，不就能过得了自己心里这道坎了吗？ 就算她救不了全世界的丫鬟仆人，可是只要能多多提供工作岗位，那这种事情总会能减少许多的。 王小芸有了新思路，这下心里就踏实多了。 虽然前方困难重重，但是只要能尽自己所能，改变一点是一点吧。 王小芸终于安下心来，很快就有些迷糊了。 就在王小芸半睡半醒间，柳文升突然悄声问道：“娘子，你究竟是何人，从哪里来的？” 王小芸困得要死，大脑也早停止了活动，这时候听到问话，也只迷迷糊糊地答道：“不知道呀，谁知道是几千年之后呀。这个鬼地方，历史上书上都没记载。真是被小鬼……坑惨了……” 王小芸说到最后，竟然直接睡着了。 柳文升震惊于王小芸白天在许家的表现，更震惊于王小芸睡梦中无意识的回答。 但是最终，他还是决定，此事，还是先烂在肚子里。等王小芸真的想主动告诉他的时候，他再详细的问吧。 第403章 给舅舅送钱的 几个人赶了大半个月的路，终于可以不用睡客栈了，所以这一夜，睡得都是无比踏实。 第二天，几个人竟然同时睡到日上三竿。 王小芸起床后，先去院子里看了黑子。 就见黑子和小白正精神着，两小无猜的样子，让人不由自主地就心生羡慕。 其他几个都是大男人，只有王小芸一个女子，所以做早饭这活，都落到了王小芸的头上。 柳文升要跟着过来帮忙，却被小五质疑道：“柳大哥，俗话说的好，‘君子远庖厨’，你身为一个男人，一个举人，怎么能进厨房呢？” 柳文升看了小五一眼，却没有反驳，只说道：“妇唱夫随，我心向往之。” 小五很不解地看着柳文升进了厨房，低声道： “柳大哥怎么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呢？ 身为一个举人，竟然愿意下厨房。 上茅房，下厨房，对男人来说，茅房都比厨房高贵多了。” 王小虎走过来，拍拍小五的肩膀。 “你还小，纵然你有千般见识，但是夫妻之事，你没有亲自经历，也是不知道其中之妙的。 在你看来，男人下厨房是自甘堕落。但是在别人看来，这种快乐，不亚于闺房之乐。 你以后若有了中意之人，会明白的。” 小五往厨房那边忘了过去，只见柳文升和王小芸夫妻俩，在厨房有说有笑的，偶尔，王小芸还撒娇，往柳文升身上拍几下。 “下厨这事，就这么有意思吗？”小五再一次疑惑道。 王小虎见此，只能无奈说道：“有意思的，不是下厨房这件事，而是跟谁一起下厨房这件事。算了，算了，你以后有了喜欢的人，会明白的。” 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岂止是下厨房有意思？那是做什么事都很有意思的。 小五还是不懂，听着厨房里，柳文升和王小芸说着什么“绝代双骄”“如胶似漆”“相濡以沫”之类的话哈哈大笑，他就更不懂了。 难道下厨，真的就这么有意思吗？ 小五当然听不懂，人家两口子，是说在柳家村时，做那两条鱼的糗事呢。 那是专属于人家夫妻俩的乐事。 吃饭时，柳文升还说要跟着王小芸一起去牙行，看房子，买人。 但是王小芸还是阻止了他。 她说，柳文升来京城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备考，所以其他杂事，让柳文升千万不能再插手。 柳文升虽然要求了几次，但是都被王小芸给直接驳回。 还是最后王小虎出面，说由他陪妹妹去看，柳文升这才作罢，便说自己直接去往国子监祭酒大人处拜访。 礼物是一早就准备好的，柳文升也换了一身衣服，打扮停当，这才准备出门。 那衣服有些奇怪，王小芸之前并没有见柳文升穿过。 柳文升便解释道，那是举人服饰。 原来，秀才服饰，举人服饰，进士服饰，都是有很大差别的。 王小芸之前并不知道这些，柳文升乡试完这么久，竟然也忘了给王小芸解释。 但是马上要出门，他也来不及给王小芸解释，说了句“回来再给你解释”便出了门。 王小芸这边也收拾好了，准备和王小虎与小五一起去牙行时，却迎进来一个陌生男子。 王小芸几人不认识此人，但是男子后面的那个人，他们认识。 那个便是许家的管家，昨天亲自领他们来这边的管家。 “姑娘，公子，你们这是要出门哪？这位，便是我们许家二老爷，一大早寻了我带来见你们的。” 王小芸和王小虎一听，赶紧上前打招呼，“二舅舅，快请进。” 眼前这个男人，和他们之前在安阳县见到的许家老大，长相有许多相似之处。 只是，这个人，眼神更为锐利了一些，没有许家老大许彦卓的那份坦率。 许彦杰见几人明目张胆的打量他，心下微恼，不过他听自己正室一再夸奖这个外甥女，所以再不喜，也没有表现出来。 “你便是母亲认下的外孙女吧。”许彦杰开门见山道。 “是的，二舅舅。”王小芸答道。 许彦杰点点头，这才说道：“昨日里你们去家里拜访，不巧我正外出有事。等我回来后，才听你们二舅母说你们来过，只是时辰已晚，便没有来找你们。今天一大早找上门来，希望没有耽误外甥女的正事才是。” 王小芸赶紧摇头道：“二舅舅上门，我们热情迎接还来不及。怎么会耽误事呢。舅舅屋里请。” 许彦杰点点头，随几人进了屋。 小五客气说了几句话，便退了出来。 这不是他舅舅，不沾亲不带顾的，实在没他凑热闹的份。 王小虎跟许彦杰说着话，王小芸便去泡了壶茶来。 也许是许彦杰表情太过冷清，王小芸兄妹俩，竟然也开始正襟危坐起来。 许彦杰端起茶杯，浅酌一小口，便放下了。 这期间，他并没有说什么话。 这让兄妹俩，心里更打起了小鼓。 终于，许彦杰开口了。 “虽然不知道你用什么法子哄住了老太太，但是从老太太解开多年的心结这件事来看，你也必定不是个简单的。你们接触老太太，可有什么目的？” 许彦杰的话中，无不透露着怀疑，王小芸郁闷，却无从解释。 “哪有什么目的？只不过是缘分罢了。”她只能这样解释。 她也没有刚开始那般的恭敬，说话也有些敷衍。 许彦杰听出王小芸语气中的不满，心下有些诧异。 其实他现在的心情，跟陈氏昨日的心情是一样的，就总是怀疑别人接近自己，有什么目的。 最起码他接触过数不清的人，跟他接触，都是有目的的。 他昨晚即使听了陈氏对王小芸的各种溢美之词，心里也都是不相信的。 他以为，自己今日来，这对兄妹，再加上她那个相公，肯定是会对他各种巴结的。 举人又怎么样？天底下巴结官府巴结富商的举人多得是。 他万万没想到，他不过是语气不那么和善，眼前这个女娃子就跟他置气了。 此刻，他竟然有些感兴趣了。毕竟这么多年，除了他需要求的人，其他人对他，可从来没有过这种态度。 他尽量让自己脸色变得柔和了一点，然后才语气和善地问道：“你们来京城，除了柳相公要参加会试，还有别的打算吗？” 王小芸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性子。 既然眼前这个舅舅表示出些许的善意了，那她也不再耍小性子了。 “我是想着给舅舅送钱的。” 不紧是许彦杰，就连王小虎一起，均是愣住了。 第404章 借酒消愁 许彦杰再次冷了脸色。 “本以为你能在安阳县做的可以，人还是个聪明的。却不料，你竟然是个如此爱说大话之人。 也罢，你能哄得了老太太开心，又能得了大哥赞赏，我便不再说你什么。 你在京城这段时间，就住这吧。许家，你不必再去。” 这是明明白白的告诫王小芸，以后千万别再登许家大门了。 王小虎听到妹妹被人如此羞辱，那暴脾气也上来了。 “我妹妹虽然性子跳脱了一些，但是还从来没说过大话。 想不到她才说了说一句，你连问都不问，便是这般羞辱。 我们尊称你一声‘二舅舅’，那也是看在许老夫人的面子上。 若是知道许二老爷是这种目中无人之人，我们昨天也根本不会上门。 你的破房子，我们不稀罕。你们京城许家，我们也不会再踏入。” 王小虎说着，便拉起妹妹，“小芸，咱们走。这种施舍，咱们不稀罕。” 王小芸听了那番话，虽然不喜，但是也没有像哥哥这般生气。 她在来之前，已经担心别人把她当成打秋风的了。 如今这样，也不过是印证了她的担心而已。 担心变成现实，王小芸反而更加放松了。 那感觉，就像天天亡命天涯，提心吊胆地躲避追捕的罪犯，忽然被抓住了，反而就踏实下来一样。 王小芸这样一没了负担，整个人真的就放松下来。 她把哥哥安抚到椅子上坐下，她自己也抽了把椅子坐上，然后开始慢悠悠地喝着茶。 这番操作，让两个男人，又是一惊。 王小虎恨铁不成钢地指责道：“妹妹你咋这么没出息，你又不是没钱买宅子，为什么在这里受人家的气？” 王小芸咕咚咕咚灌了两口茶，爆了粗口。 “他娘滴，装不了，干脆不装了。我还是个举人夫人，装什么知书达理的大尾巴狼？就算是做了状元夫人，也是活得自在点好。” 王小芸这是彻底放飞自我了。 原本还想着来了京城，收收性子，想着如何和人家达官贵人或者有钱人搞好关系。 可是天天想着这些，弄得头都大了，也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去理解人家上层社会的弯弯绕。 既然自己不擅长，也干脆别装了。 就像现在，许彦杰明明是一副瞧不上她的口吻，可她就是觉得特别自在。 她都怀疑自己是受虐狂。 王小虎可真是彻底震惊了。 别说官夫人或者大家小姐了，就是农村泼妇，在有点身份的人面前，都还知道扯块遮羞布，说话斯文点呢。 怎么自己这个妹妹，竟然还开始骂街了？ 许彦杰也被眼前这个小女孩气的发抖，“你竟然恼羞成怒，大骂老夫？” 王小芸摆摆手，“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你配让我骂吗？” “你你你……”许彦杰气的全身发抖，他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被这样羞辱过。 他就算是为了生意各种巴结人，人家面上都还是好说好道的。 现在可好，竟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乡下黄毛丫头给骂了。 还骂的这么明目张胆，什么大尾巴都不配什么的。 真是气死他了。 “你你你……”许彦杰又重复了一遍。 王小芸轻蔑笑道，“哎，真是想不到，一个京城小皇商，竟然是个结巴。” 这下，王小虎都看不下去了。 他虽然生许彦杰的气，可好歹也是名义上的二舅舅啊，自己这个妹妹，说的也太难听了。 “小芸！”王小虎阻止妹妹继续说下去。 许彦杰眼看着就要翻白眼了。 王小芸确认过许彦杰不会厥过去之后，这才又说道： “哎，本来想着报答外祖母，让许家发个大财，做成京城大皇商的。 可惜啊，小皇商不识货，见识都没见识到，就给拒绝了。 真是白白浪费我一番好意。算了，我还是去找别人好了。” 许彦杰听出王小芸语气里莫大的遗憾，他虽然都快被气死了，却还不忘嘲讽她。 “就凭你，还想做皇商？你做梦去吧你。” 许彦杰在京城，辛辛苦苦二十年，也才刚刚做了那么一点点不起眼的皇家生意。 而王小芸这个说句话就能被人家打死的丫头，竟然还想着做大皇商。 真是可笑，做梦！ 王小芸起身，无比伤心难过地对哥哥说道：“哥，我这千里马，却遇不上伯乐，我心里难受。我要一醉解千愁。今天咱兄妹俩，喝个痛快。” 王小虎以为妹妹是被许彦杰给刺激的，才口不择言，说出那番荒唐话来。 他现在，心疼妹妹，知道妹妹是想借酒消愁。 “行，小芸，今天哥哥陪你喝。你等着，我去打酒。” 王小芸急忙阻止道：“哥，慢着，妹妹这里有好酒。皇帝老子都喝不到的好酒。你等着，我去拿。” 王小芸说着，就进了房间，拿出小调料坛子。 这个小坛子，也就盛半斤酒左右。 太小了。 王小虎看到的时候，眼珠子都掉了下来。 妹妹不会是想喝这么点，就叫借酒消愁吧？ 那还不如直接喝水算了。 许彦杰本来还对说大话的王小芸有点期待呢，这会儿，他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王小芸。 他摇摇头，“哎，怪不得说话这般狂妄，原来是疯了，傻了。” 许彦杰不想再跟这对疯子兄妹接触下去，他今天来这里，就是个错误。 他带着一肚子气，就要出门。 王小芸也不理他，而是直接打开了坛子盖。 这酒，是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费了不知道多少高粱酒，用了最土的大锅盖冷凝法，才最终得了这么小半斤的。 没有器材，没有设备，她能弄到这小半斤，可真是用了洪荒之力。 她一路，从安阳县城，带到这京城，连柳文升她都没告诉。 因为坛子奇小，便于隐藏，所以同行的几人，根本就没发现。 坛子盖一打开，不出王小芸所料，那呛人的高度白酒的味道，就在空气中四散开来。 已经走到门口的许彦杰，闻到味道，就那么傻傻地愣在了原地。 再也挪不动脚步了。 第405章 大有可为 许彦杰回头，猛走几步，抢过了王小芸手中小坛子。 “这是什么酒？” 许彦杰知道这是酒的味道，但是这么极度浓烈的酒香，他还从来没有闻到过。 王小虎也正惊讶着这个味道，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呢，就见坛子被人一锅端了。 看不起人，还抢人东西。 还有没有天理了？ 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小虎立马架势十足，迅速把酒坛子抢了过来。 “许二老爷，何时变成了强盗？” 许彦杰心急酒被人抢走了，心下懊恼。 但是这会儿，他的态度可就再不是刚才那般高高在上了。 “好外甥，快给舅舅闻闻。” 王小虎被许彦杰的态度，一下子就镇住了。 还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刚才那不屑一顾瞧不起人的态度，去哪里了？ 就在王小虎发愣之际，许彦杰自觉找到了机会，便又伸手去抢。 不过，他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王小芸比他更迅速，率先抢到了酒坛子。 许彦杰就眼睁睁地，看着王小芸抱着酒坛子，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然后，拿出一只干净的小酒盅，把坛子里的酒倒出来。 王小芸没有多倒，就倒了一个酒盅底。 她又没疯，哪舍得多倒？这酒做起来，也太费劲了。 王小芸装作非常享受的浅酌了一小口，然后非常陶醉地闭上眼睛，微笑着点点头，“嗯，香。” 王小虎和许彦杰，还保持着刚才争夺酒坛子时的暧昧的拥抱姿势。 两人不约而同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咕咚。”两人的喉咙里发出了这样声音，还同时舔了舔嘴唇。 王小芸转过身去，背对着两人，偷偷地笑了。 笑完之后，等脸上的表情正常了，又把身子转了过来。 “唉，这味道可真不咋地，一点都不地道。我得想想怎么改进才行。” 王小虎和许彦杰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结束了拥抱的姿势。 许彦杰走上前来，毫无负担地讨好道：“外甥女，你那是什么酒？给舅舅尝尝。” “你脸还真大。你不是瞧不上的吗？这可是我打算送进宫的酒。”王小芸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许彦杰知道王小芸恼了他了，他也后悔死自己的冲动了。 “是舅舅不好，被偏见迷住了双眼，竟然把你这颗珍珠，当成了鱼目。是舅舅错了，外甥女就原谅舅舅吧。” 王小芸都不得不服许彦杰这变脸的速度，“舅舅可真是能屈能伸。” 许彦杰呵呵一笑道：“舅舅没别的优点，就是脸皮厚。要不怎么能从一个小商户，一跃而成变成了皇商呢？” 许彦杰说完，见王小芸瞪了他一眼，赶忙又改口道：“当然当然，就像外甥女说的，舅舅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芝麻皇商。” 王小芸点点头，“确实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芝麻皇商。” “对对对，外甥女说得对。现在，能让我尝一口了吗？” 王小芸笑道：“读书人讲究‘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文人气节，二舅舅却为了一口酒如此卑躬屈膝，小芸可真是长见识了。” 这下，该王小芸扬眉吐气了，她讽刺起来，也真是一点都没有负担。 她心道，去他的大家闺秀，她就是一个粗人，以后便继续这样吧。 要是让她整天想着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再费尽心机的拐着弯的跟别人说话，真是要把她累死了。 做个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的直性子不好吗？为什么要受那份鸟气？ 许彦杰又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王小芸的嘲讽。 可是，他不在乎。 “瞧外甥女说的，舅舅只是个商人，可不是什么读书人。要那文人气节做什么，又当不得吃喝，哪里有银子来的踏实？” 王小芸“啪啪啪”鼓掌，赞赏道：“二舅舅的脸皮，可真是有那城墙厚了。不过……嗯，很对我的胃口。” 许彦杰大喜，“如此说来，外甥女不生舅舅的气了？那快把酒给舅舅尝尝。” 王小芸叹了口气，装作不解的模样，“为什么有的人，跟他好言好语地商量，他不领情。可是别人骂在他脸上呢，他就上赶着巴结。舅舅，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许彦杰快憋出内伤了，可是看在酒的份上，他只能忍。 他陪着笑，回答道：“脑子有坑呗。” 他都这般作践自己了，王小芸当然也就不再折腾他了。 “舅舅，我给你满上。但是说好了，此酒，在这世上，仅此一坛。” 这一坛，也不过半斤。 而这一小酒盅，就能盛三钱。 三酒盅酒，差不多就是一两。 许彦杰端着酒盅的手，就那么顿在了半空。 “这世上，只有这半斤酒？”他难以置信的疑问道。 太珍贵了，他不敢喝了。 王小芸卖了个关子，“现在是只有这么多。以后有多少，就看舅舅的了。” 许彦杰混商场不容易，平日里应付的人和事也特别多，这喝酒场合，几乎隔三差五就有一个。 他喝的多了，渐渐地就喜欢上了喝酒。 但是平日里喝的酒，他总觉得难以尽兴，总觉得缺点什么。 刚才王小芸一开坛子，他就知道他平时喝的酒，缺什么了。 缺那股烈的劲道。 “要我怎么做，才能得到更多的这种酒？”他问王小芸。 王小芸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舅舅先不忙说别的，还是先尝尝这个酒吧。” 许彦杰想了想，也是，这酒具体怎么样，不能光闻味道，还是要喝到嘴里才能感受到真正的滋味。 他果真就慢慢地品了起来，越品，越有滋味。 虽然他恨不得一口干了，但是知道太珍贵，所以也只能忍着，浅尝辄止。 王小虎一直呆立在原地，看着刚才对骂着差点打起来的两人，转瞬又这般和好如初，他真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一直到酒的味道再次传入鼻孔，王小虎才如梦初醒。 他快步走到两人跟前，也拿了一只小酒盅，往桌子上一放，“来，给哥满上。” 在许彦杰心疼到无以加复的眼神中，王小芸又给哥哥满上了。 “外甥女，你说，要舅舅怎么做，咱们才能酿出这酒来？” 王小芸不意外许彦杰如此急切的态度。 这种态度，才是一个嗅觉灵敏的正常商人的态度。 这酒，大有可为。 第406章 亲舅舅 王小芸神秘一笑道：“舅舅只管着出银子就好。其他的，我还得需要准备才行。” “出多少银子？”许彦杰谨慎而提防的问道。 什么都不用做，光出银子，就能等着收钱吗？ 怎么听，怎么像骗子的招数。 “舅舅难道怕我拿了银子跑路不成？” 王小芸猜透了许彦杰的心思。 “你放心好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我们的老底，舅舅都一清二楚的。 何况，我相公还是个举人呢。至于骗你那点银子吗？” 许彦杰想想也是，别的不说，那柳文升现在都是要参加会试的人了，怎么会在这时候坑骗他呢？ 王小芸再次给许彦杰吃了个定心丸。 “舅舅你再想想，我拿着这坛酒，去别的酒坊谈合作，你说，他们会不会犹豫？” “你这孩子真是，舅舅可没说不做。你哪个酒坊都不许去谈。”许彦杰急忙阻止道。 若是王小芸真的拿着这坛酒去谈，他相信，只要王小芸真会这个酿酒技术，酒坊肯定什么条件都会答应的。 他怎么可能看着这种眼看着就会日进斗金的生意，落入他人之手呢？ 可惜，王小芸摇了摇头，“哎，舅舅还是晚了一步，我都跟别的酒坊谈好了。” “什么？”许彦杰大惊，“你谈好了？你骗我是不是？跟谁谈的？” 王小芸坦然道：“安阳县的一个酒坊。不过，那个只是个半成品。现在需要舅舅出银子做的，是把半成品加工成成品。” 许彦杰捂住胸口，给自己顺了气，“吓死我了，幸好舅舅还有机会。” “外甥女你说，需要多少银子，舅舅二话不说，全答应你。” 许彦杰唯恐王小芸改了主意，所以这时候，什么也都不犹豫了。 他这是有把握了，凭着柳文升的身份，这个王小芸也不可能会骗他的钱的。 既然心里有数，他就必须赶紧把合作的事情定下来。 他甚至打算，哪怕倾家荡产的，能接下这门生意，他也要去做。 他最清楚这酒水的利润，何况现在，整个大周也没有这样的酒水。 这简直就是捡到了金山呀。 可是，王小芸再次泼了他一盆冷水。 “哎，可惜，就算是有银子，我也还差一样东西。”王小芸叹着气说道。 许彦杰觉得今天一天，真是天上地下的，心情起伏太大。 “外甥女还需要什么东西，舅舅帮你找。” 许彦杰尽量维持着自己内心的平静，好让语气听起来，悦耳一些。 王小芸笑道：“是这个世界上没有的东西。不过会做的倒也不难。东西肯定便宜不了，舅舅安心回去准备银子吧。” 许彦杰点点头，“成，我明天再过来走一趟，你快点算出来需要多少银子，咱好快点做起来，最好在年前就能把酒推出去。趁着过年，还能大赚一笔。” 王小芸竟然不知道还会有这么心急的人，她只好说道： “舅舅，我现在还需要找人来看情况呢，我今天还没有算出来，明天也算不出来。 你先耐心等等，等我这边有眉目了，肯定第一时间去告诉你。” “唉。”许彦杰叹了口气，心里无比着急。 “那说好了，你这边有眉目了，第一时间就去找舅舅。可不准半路去找了别人啊。 咱两家，毕竟可亲近着呢。我可是你的亲舅舅。” “知道了，亲舅舅。”王小芸脸色有些凝重的说道。 留许彦杰吃过午饭，然后又把人送出门，王小芸轻轻叹了口气。 刚才那句“亲舅舅”让她忽然就醒了过来。 这么久了，她只把许老夫人当成了外祖母，可是两个舅舅，似乎真的就当成了干亲。 也许是梦里没怎么出现这两人，所以她一时难以真的亲近起来。 今天，又差点跟许彦杰闹翻了，还是最后他那句“亲舅舅”提醒了她。 她对许家的人，突然就真的觉得有些亲近起来。 王小虎这时，也才敢问出一句话，“小芸，你那个酒怎么来的？你从哪里学来的酿酒法子？而且，整个大周都没有人会酿这种酒，你却是从何处得知？” 王小芸转了转眼珠，“无意中得知的，也许是天意。” 王小虎明显不信，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妹妹的话。 这种事，若不是无意中得知，确实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还去牙行吗？时间还早，还能转转。” 王小芸点点头，“走吧，早点办完完事。” 小五也正好赶了回来，便开始带着两人去牙行。 小五给两人介绍道： “小虎哥，小芸姐，我现在带你们去的这家，是个官牙，价格比私牙高一点点。 但是里面的丫鬟仆人，都是正儿八经的买卖来的。 要是去私牙，可能买的便宜些，但是不保险。 私牙里面买卖的人口，来源渠道不正规，有时候容易扯上官司。” 王小芸点头，表示知道，“小五做的对，咱们对京城本就不熟，若是再扯上官司，可就不划算了。反正多花也多花不了几个钱，还是保险一点好。” “小芸姐英明。”小五拍马屁说道。 王小虎看着眼前比往日活泼积极了不少的小五，有时候很怀疑自己的猜测和判断。 但是偶尔看到小五露出深沉的一面时，他又会再次确定自己的猜测。 王小芸知道，让小五能正视人权这件事，是很困难的。 不是每个古代人，都有柳文升那般的觉悟。 她也是通过柳文升才知道，小五之前虽然在郑家做事，但是并没有卖给郑家，而是属于雇佣关系。 来京之前，小五已经跟郑家解除了这份雇佣关系，他现在，已经是自由身了。 所以小五要在京城待多久，就随他自己心意了。 “小芸姐，官牙就在这里了。这里面是朝廷官员在负责的，又叫做质人。 买卖房屋和人口，你都可以在里面办理。” 王小芸点点头，“今天去看房子，怕是来不及了。就先选几个人吧。反正现在有地方住，不住白不住。” 小五一愣，“小芸姐说话，可真是直爽。” 王小芸笑了笑，能说出心里话，还真是痛快极了。 第407章 这个嬷嬷，我要了 几人一进牙行，就有人上来询问：“几位，你们是挑人的，还是看宅子的？” 小五便说道：“人和宅子都要看，不过，今天先看人。” “几位跟我来，这边请。”人牙子边说，边把人往后院领。 因为是官家开的，所以人牙子的态度上，虽然说不上傲慢，但是也绝对不热情。 王小芸都习惯了，一旦跟官扯上关系，总会有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的。 王小虎嘴里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揪来的干草，就那么晃晃荡荡地跟在几人身后。 王小芸偶尔回头瞅了下，见哥哥又恢复了在乡下时的痞子样。 她恨铁不成钢地提醒道：“哥，你仔细想想你的身份，以后注意着点。别让人笑话。” 王小虎不以为然，“说我做什么？难道像你那样泼妇骂街就好了？” “谁泼妇骂街了？”王小芸一阵脸红，“我那还不是被气傻了，口无遮掩了点。” “气傻了？看你骂的那个清醒，那个痛快。可真是一点都不傻。” 王小芸：…… 哼！ 王小芸扭头，跟着伙计就进了后院，不想去管哥哥这糟心事了。 后院那么大的院子，站了一排排的人，等待雇主的挑选。 王小芸即使再不情愿，现在这时候，也只能入乡随俗，买人了。 一旦决定买人，总得要挑挑选选的。 王小芸有私心，不想挑那年轻貌美的。 丫鬟仆人一天到晚都在宅子里待着，万一哪天柳文升心血来潮，就收了貌美的丫头做通房怎么办？ 退一万步讲，就算柳文升对美女免疫，对她王小芸忠贞不二，但是背不住哪天，她不方便的时候，柳文升正好又喝醉了认错了怎么办？ 反正王小芸胡思乱想的很多，选人唯一的宗旨，就是千万不能太漂亮。 她挑人的时候，便合着自己的眼缘，选了一家三口。 这一家三口，是夫妻俩带着他们的儿子。 夫妻俩看着就忠厚老实，衣服虽然打满了补丁，可是却洗的干干净净的，头发梳理的也是一丝不苟。 这种表象虽然说明不了太大问题，但是在一群蓬头垢面的人中间，还是让人眼前一亮的。 而且男人还说自己会侍弄花花草草，以前在大户人家做的不错，因为那人家后来家道中落，他们没办法，才被卖掉的。 那妇人说自己擅长的是做吃的，因为她跟男人是在同一个人家做下人的。只不过，她是厨娘。 王小芸就更满意了，她现在还有酒楼呢，现在请一个曾经在大户人家做厨娘的人，以后还可以切磋一下厨艺，甚至可以给自己的酒楼提点好点子呢。 那个男孩有点小，不到十岁，怕是也做不了什么活，很多人只想要夫妻俩，并不想要这个不中用的孩子。 但是夫妻俩，说什么也不肯舍了自己的孩子，若是主家不同意他们带孩子，他们就选择不做这份工。 这一家三口看到王小芸时，态度恭恭敬敬，却也不会显得卑微。 王小芸喜欢这样的态度，这会让她觉得舒适些。 “就这一家三口吧。”王小芸对人牙子说道。 人牙子也不热情推销，而是一再确认道： “这一家三口，只有两个能干活的，价格要的可高。 男人壮实有手艺，要三十两银子。 女人不值钱，但毕竟是大户人家做惯了的，也要二十两银子。 这个小的，可不是买大送小，而是也要花实实在在的银子买的。 虽然他小，可也是要十五两银子一个的。 你确定好了吗？一旦签了契，我们可就不负责退货了。” 人牙子做惯了这个买卖，开口闭口多少钱一个人，甚至还用退货这样的词汇。 王小芸想着，若是此刻，站在这里被挑选的人是她，听到这番话，该有多难过。 可是满院子的人，却没有一个有不满或者诧异之色的。 大家早都习以为常了。 “就他们三个吧。”王小芸说道。 王小虎贴着墙根站着，不参与王小芸这些事，他只负责保护妹妹不出乱子就行了。 倒是小五，突然开口问道： “小芸姐，京城里做事，还是需要些礼法的。 咱们从小地方来，不知道这京城的规矩，你何不选一个有经验的嬷嬷，到时候也给你打理或者讲解一下京城的规矩。 毕竟，柳大哥这次必中无疑。 以后这迎来送往的，多懂些场面上的规矩，也是必不可少的。” 王小芸有些羞愧又有些疑惑，“你上午是不是看到我和舅舅争吵了？” 若是没看到她那样子，小五怎么会提醒她注意规矩呢？ 小五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那就是听到了。 王小芸本来也是想选一个这样的人的，“可是，这样的人，可遇不可求啊。” 那个人牙子不高兴了，“我们这可是官牙，想找什么样的人没有，你说，要找什么样的，我去给你叫几个来。” “这不是全部吗？”王小芸再次震惊了，“你们这还有多少人没出来亮相的？” 人牙子这下得意了，“这些站在院子里的，都是普通的，那好的贵的货色，怎么会放在这里暴殄天物呢？” 王小芸除了震惊之外，也只好说了自己的要求。 那个人牙子，现在就有些为难了。 “你说的，能懂高门大户家迎来送往规矩的，对京城各种上等人家又熟知的，也不是没有。 可是你知道，这样的人，太抢手了。一般送过来等不到一天，就被主家抢走了。” “那你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说什么人都有！”王小芸不满道。 作为一个顾客，得不到老板的热情服务，她心里还堵着呢。 现在，总算可以呛两句了。 人牙子果然就被问住了，他再牛，也不过是个官牙的小工，可不敢真的对着主顾撒火。 正在这人自觉被打脸为难之际，就见外面又有人进来了。 “这里有一个刚从宫里受了处分卖出宫的嬷嬷，估计那些官家得知消息，就得过来疯抢了。快把人带到上等房里安置一下。” 送嬷嬷过来的，是这个官牙的一个小头头，他把人领了过来，交代了这么几句，就走了。 王小芸眼睛一亮，这不就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吗？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这么抢手的人，竟然被她给碰上了。 王小芸高高举起手，“这个嬷嬷，我要了。” 第408章 漂亮小丫头 小伙计不屑地看了看王小芸，“你问价了吗，就大言不惭的说要人？你可知道，这样一个从宫里出来嬷嬷，价值几何吗？” 价值几何先不说，王小芸需要这样的人啊。 宫里出来的，那是掌握了各个官家的第一手资料哇。 再怎么样，也比普通百姓知道的多吧。 哪怕是个宫女，常年跟在哪个妃嫔身后，也总能知道些旁人不知道的消息。 她就不相信了，在宫里，会有那种真的清心寡欲不争不抢的妃嫔。 只要那些妃嫔们稍一动了心思，就能想办法打听一些内幕。 王小芸倒不是想知道别人的隐私，只是，柳文升注定了是混官场的，那么她就得提前为柳文升铺一下路。 官场，一个不小心，可能就永世不得翻身，她总得知道见到什么人该装怂，见到什么人该真怂吧？ 就连柳文升，也是要了解越多越有利。 可是，他们都是安阳县下面一个小村子的普通村民，哪里来的那么多内幕消息打听？ 所以这嬷嬷再贵，她也得定下来。 “多少钱？”王小芸想了那么多，其实就是一瞬间的事。 小伙计拿了一个小本本，对着这个嬷嬷的资料勾勾画画了几下，然后开口道：“一百五十两银子。” “这么贵？在村子里，能盖二十来间青砖大瓦房了，还包括青砖院墙。”王小虎惊呼道。 王小芸叹了口气，就连她亲哥这个乡下泥腿子，都把人给以金钱衡量，更何况那些本就有些身份的人呢？ 小伙计看着眼前两男一女这副穷酸样，还有王小虎带点泥土气息的外地口音，就更加不屑了。 “买不起还这么大口气，还以为多大的本事呢？” 王小虎脾气暴，马上就要动手。 小五赶紧护住了他。 “一百五十两，就一百五十两吧，还有刚才那一家三口，我一起带走。”王小芸尽量不说买之类的话，只说把人带走。 王小虎吃惊道：“你不讲讲价？一下子买这么多人，要花二百多两银子呢。买个菜还能给去点零头讲讲价呢。“ 那个嬷嬷，一直在一旁恭恭敬敬站得笔直，但是头却稍微低了低，目光也一直注视着前下方。 王小芸看着有些心酸，便劝哥哥： “哥，人都是无价宝，本不该以银钱计较。只是迫于生计，才落得如今以买卖的方式计价。 他们本身都是有本事的人，这个价，已经是我占了大便宜了。 若是再计较价钱，则是看轻了这几人了。” 王小芸话一落地，那个嬷嬷就猛地抬起了头，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她就知道自己冒犯了，然后，便又迅速低下了头。 那一家三口，被多少前来挑选的主子，嫌弃来嫌弃去，各种不满意，甚至都还往死了压价。 卖身的银子，他们得不到，但是被人各种压价，总觉得自己确实低贱不值钱。 可是眼前这个选了他们的主子，不光一文钱的价格都没讲，就收留了他一家三口。 而且，她竟然还说，他们是有本事的人，她买下他们，是占了大便宜了。 这样的说法，让他们忽然就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下贱不值钱的人了。 一家三口相互对视了几眼，腰板，也挺得更直了。 小伙计在这里干了这么久，这是第一次见买人不讲价，还自觉占了便宜的主顾。 他忽然就眼眶泛酸，背过身，擦了擦眼角。 他天天装的盛气凌人的样子，对前来挑选的主顾看人下菜碟，可是他也只是个小伙计。 想到他自己，被多少官家或者富户家里派来挑人的管家呼来喝去，他也可怜着自己。 遇到能把下人还当人的主顾，他忽然就感动了。 他让自己稍作平静，这一次，也把态度变得端正起来。 “几位，这里是官牙，价格是一早就定好了的。小的实在是没有权利给几位降价。 不过，你们是痛快人，我也愿意给你们些额外的优惠。 我这里还有一个小丫头，最近病得有些重。 我们官老爷说了，要是有人一次买的多，就可以搭着，把这个小丫头送出去。 你们要是不嫌弃还要给他看病，也可以把人一起带走。你们觉得如何？” 还要带个病人走，这是王小芸没有想到过得。 她不是圣母，收容不了这么多可怜的人，但是听说小丫头病重，又不忍心就这样离开。 小伙计见王小芸犹豫，便在她耳边悄声说道： “你放心，我不会坑你的。 那个丫头，一身的功夫。虽然病的重，可若是治好了，一百两银子你也别想买得到。 别人都不知道她会功夫，我也是无意中得知。 话已至此，夫人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王小芸当即拍板，“谢谢小哥好心，人，我一起带走。” 小伙计这才放下心来，就要带王小芸去领人。 可是这时候，小五却有些犹豫道： “小芸姐，咱们出门在外，是不是要谨慎些？ 那个丫头，咱们连看都没看，一点都不熟悉，你就这样定下，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王小芸倒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不过想想，她不过是刚来京城的一个外地乡下人，谁会费那么大工夫，弄这么多弯弯绕来害她呢？ “没事的小五，不光是那个小丫头，还有这个嬷嬷和这一家三口，甚至包括你我，咱们不也是从不熟悉到熟悉吗？ 要是一开始就相互提防相互利用，咱们也没有现在这么好的关系不是？” 小五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么回事。他看了看嬷嬷，嬷嬷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小五明白，这是让他不要再继续阻止下去。 反正也不是他买人，所以他也没有再多说。 王小芸便跟着小伙计去了小丫头的房间。 因为病重，所以小丫头单独住了一间房。房里甚是简陋。 小丫头十二三岁的模样，长得那叫一个标致。 若不是病得人事不省，王小芸真想把人直接拒绝了。 她说着不要漂亮丫头呢，没想到这个丫头也太漂亮了。 真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不过看着那小丫头憔悴无光的小脸，王小芸的心就揪了起来。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管那小伙计说的是不是真的，管这小丫头会不会功夫，管这小丫头长得漂亮的让她嫉妒呢，先把人带回去再说吧。 王小芸付了银子，拿了几人的卖身契，又在衙门备了案，这才带着几人回了家。 第409章 盯梢 许彦杰夫妻俩，虽然之前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干外甥女，有诸多的顾虑，甚至不待见。 但是看在许老夫人的面上，给王小芸准备的宅子，还是挺不错的。 院子宽敞，房间也多，所以一次带回来五个人，也能不费力的安排下。 小五天生的对别人保持一种警惕，所以才在柳文升乡试时，护住了柳文升的安危，也让他得以顺利举行乡试。 现在，京城危机四伏，小五警惕心更重。 除了对嬷嬷稍加放松之外，对于一起回来的另外四人，他则是时刻注意观察着。 那一家三口，他倒还没觉得有什么，可是一见那个病危昏迷的小丫头，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深夜，趁别人都熟睡，他迅速摸进了小丫头的房间，就着明亮地月光，扣开了小丫头的手。 为了看得仔细些，他干脆点燃了蜡烛，细细查看。 露出来的那一小段手腕，还是青葱白玉般的光滑白皙，可是手背却是常年光照的有些泛黑。 而那手心的粗糙程度，更不是这个年龄段的小丫头所有。 指关节下的老茧，甚至手指头背面的硬皮，小五都不陌生。 这是常年练功留下的痕迹。 小五担心这样有功夫的人在身边，而且对方还是个一无所知的少女。 他眼里甚至泛起一丝杀机，唯恐哪怕一丝的危险靠近自己。 可是当他的手高高抬起，就要落到那个女孩身上时，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实在太漂亮了，那副软弱无力的可怜模样，让他竟然升起了一丝不忍。 女孩不知道有多难受，就连昏迷着，也忍不住偶尔低声地呻吟。 小五叹了口气，把手轻轻放在了小丫头的额头上。 不像是高烧，但是又昏迷着，这让小五不禁有些怀疑。 他再次抓过女孩的手腕，三指同时在女孩手腕处轻轻按压下去。 他会把脉，能清楚地感受到，女孩是受了严重内伤的。 这不仅仅是普通汤药就能医的好的。 他知道，白天，王小芸已经给请了大夫，但是直到现在，都没有起任何效果。 小五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个泛着柔光的白玉瓶，从里面倒出来一颗小药丸。 而后，似乎觉得不够，便又倒出来一颗，然后把两颗药丸，直接喂到了小丫头的嘴里。 小丫头还好隐隐有吞咽的潜意识，药丸倒是很快咽了下去。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小五，一阵惊慌，又茫然失措。 他并没有多待，便离开了房间。 而后，他又偷偷翻窗，进了那一家三口的房间。 这时候，他就没敢点蜡烛，而是悄无声息地就着月光，观察了一圈。 似乎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他便又静悄悄地翻了出去。 最后，小五才进了嬷嬷的房间。 他一进门，便听到那嬷嬷的声音，“是谁？” 小五低声道：“是我，小五。” 嬷嬷无动于衷，不慌不忙道：“公子半夜潜入奴婢的房间，是不是有失体统？” 小五并不多做他说，而是反问道：“嬷嬷从宫中来，不知之前在哪个宫殿当差？又因何被发卖？” 嬷嬷面上无波，沉静答道：“公子既然问了，奴婢自是有问必答。奴婢并未在尊贵处当差，只不过是领了个司茶的差事。因为不小心打碎了贵妃钟爱的一只茶杯，才被罚出宫外，卖到了官牙处。“ 小五心下了然，谨慎地从怀里掏出一只轻巧细长的实木盒子。 他面上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支包裹的完好无损的玉簪子，递到嬷嬷面前。 “我前几日四下游玩，被人忽悠着买下这个玉簪。据那卖簪子之人所说，此簪子价值不菲，可是小五却心下怀疑。嬷嬷在宫中多年，想必见识到不少好物。还请嬷嬷，帮忙鉴赏一番。” 嬷嬷依旧沉声道：“公子信得过老奴，老奴定当仔细鉴赏，不负公子所望。” 嬷嬷说着，便谨慎仔细地捧着那枚玉簪，仔细观察了起来。 只不过那手，却是越来越颤抖。 不过片刻，嬷嬷立即将玉簪交回，人也行了叩首大礼：“老奴参见五皇子殿下。老奴刚才一直不敢相认，怠慢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小五赶紧将人扶起，“嬷嬷办事谨慎，小五放心至极。若不是你这般谨慎，当年也必定救不了刚出生的婴孩，而小五，也定不能苟活至今。嬷嬷救命之恩，小五没齿难忘。还请嬷嬷，受我一拜。” 小五说着，就要对着嬷嬷拜了下去。 嬷嬷一直跪地不起，阻止了小五。“五皇子殿下，千金之躯，老奴不敢受此大礼。” 两人好一番感慨之后，好久才平复了心情。 嬷嬷这时候，才就着明亮的月光，仔细端详起来小五。 “自殿下出生后，老奴就抱着你看过那么一眼，以后便是十几年没有音讯。若不是这次得了消息，让老奴自贬出宫发卖，想必，老奴此生，再也见不到殿下了。” 小五也是百感交集，“我尚在襁褓，虽不记得嬷嬷之面，但是义父，却常讲起嬷嬷大恩。嬷嬷不但将我从仇人布置严密地杀机中救了出来，还一直在宫内想尽办法传递消息于我。此等大恩，小五没齿难忘。” 嬷嬷像看自己的孩子一样，目光柔和地看向小五。 “殿下，老奴这般端详殿下，是大不敬之罪。可是老奴，想念担忧了你十几年，今日就算有罪，也要记住你的模样。待老奴给贵妃祭拜之时，必定将殿下之容貌英姿，细述于贵妃。还请殿下治罪。” 小五也郑重地看向嬷嬷，”小五也想细看嬷嬷之貌，永记嬷嬷大恩。“ 两人如同许久未见的母子般，攀谈起来。 直到外面有了打更的声音，小五才起身告辞。 嬷嬷再次叮嘱道：“以后在这宅子里相见，殿下就把老奴当陌生奴婢相处即可，万不能惹了人怀疑。” 小五答道：“好，嬷嬷见我，便将我也当普通人看之，千万别顾忌了身份，被别人看出端倪。” 两人都是谨慎之人，也不必再多做叮嘱，小五便起身离开。 等小五回了房，嬷嬷窗外的一个黑影，才悄悄隐了出去。 就连一向谨慎的小五，都没有想到自己因为太过激动，而被人盯了梢。 而盯他梢的人，正是王小虎。 第410章 谁伺候谁？ 对于小五的身份，王小虎虽然早有猜测，不过那也只是猜测。 可当猜测变成现实时，他又有些不知所措。 这可不是小事情。 一个皇子，隐匿在外十几年，而且还是从刚出生就被抱走躲起来。 这其中，不管什么内情，都是牵扯到皇家不为人所知的私密之事。 而且这事，绝对小不了。 小五和他们走得近，而小五现在还被皇家人追查，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若是好事，小五根本就不会到处小心翼翼地躲藏。 王小虎有些心慌起来，他们若是参与了此事，以后，要么大富大贵，要么，九族都有性命之忧。 他拿不定注意，回到房里也坐不住，想了想，便去了妹妹的房间门口。 “妹夫！妹夫！”王小虎轻声地叫着门。 王小芸睡得死，柳文升睡眠却有些浅，听到王小虎的声音，柳文升便直接起身披衣服。 柳文升下来开了门，要把人迎进来，却被王小虎直接拉着去了他的房间。 “怎么了大哥？神神秘秘的。” “要么大富大贵，要么大祸临头。”王小虎叹了口气说道。 当他确认了小五的身份时，竟然变得如此胆小怕事，根本就不像之前想的那样，可以趁机立功。 柳文升却是一脸镇定，直接问道：“可是小五之事？” “什么？”王小虎大惊，“你是如何得知？你可知他是……” 王小虎连那三个字都不敢说出口。 “五皇子。”柳文升不慌不忙道。 王小虎就更震惊了。这么大的事，柳文升从何得知？ “小芸的认亲礼上，巡检司的人，曾经送过一个玉佩。那里面，有龙的花纹……” 柳文升当时还不知道那个玉佩的含义，王小芸说里面是小蛇，他就没有多想。 后来他又觉得此事不对，因为王小芸并不是属蛇的。 别人若送这种东西，一般也会打听了收礼人的属相，才会选择带那些图案的配饰送人，要是不知道属相，就会干脆不带这些动物图案。 巡检司属于兵部，平时连跟县令打交道都很少，怎么会送给王小芸礼物呢？ 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而且他事后还问过王小虎，王小虎也根本就不知道此事。 他事后又仔细看了玉佩，猛然发现，那里面，根本就不是小蛇，而是一条带了暗纹鳞片的小龙。 一般不会有人拿着别人的玉佩仔细检查，若不是这个礼物送的蹊跷，柳文升也根本不会细看。 可是这带有龙图腾的物品，民间是根本不允许的。 而且龙这种图腾，就算在皇宫，皇子皇孙们，也是不允许用的。 一旦发现，便是谋逆。 柳文升当时，把这烫手山芋般的贺礼，仔细研究过不下数遍，最终还是确定了，里面就是条小龙。 小龙也是龙，拥有此物，他就算被灭家都是轻的，简直就是诛九族的罪过。 他当时还不知道，这背后送礼的是小五，只不过他还是在他周围认识的人之中，排查了一遍。 总有些蛛丝马迹会显露出来。 而他这几天，与国子监祭酒大人攀谈之时，听到祭酒大人还感叹过一番。 因为皇子们，偶尔是要来国子监听讲的，而这些皇子里，却单单少了一个五皇子。 柳文升当时还惊讶于祭酒大人讨论皇家之事，可是随后就被他说的皇子的独特玉佩给惊住了。 因为他所说的玉佩模样，正是王小芸手里那一块。 也就是说这人，已经盯上了他了。 他若留着玉佩，说明就选择追随此人。 若是想着把玉佩交上去举报，怕是东西还没上交，人就没命了。 “咱们该怎么办？”王小虎着急的问道。 柳文升看着王小虎，说道：“大哥不是已经做了选择了吗？你没有选择检举告发小五，已经就是做了选择了。” 王小虎一愣，想着自己竟然真得潜意识里做了决定。 他也疑惑地问向柳文升，“妹夫，你，难道也是这般选择？” 柳文升点点头，“小五对我有大恩，我不得不报。” 两人还想说什么，便听到院子里有了动静。 原来，天都要亮了。刚请来的那一家三口中的妇人，已经开始给人们准备早饭了。 两人对视一眼，此事事关重大，是不能被旁人听到的。 柳文升随后就悄悄回了自己房间，而王小芸还没有睡醒。 王小芸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昨天被她带回来的那个丫头。 那丫头，昨晚还一副马上要归西的样子，今早竟然就好了许多，甚至自己都已经坐起来了。 王小芸一个高兴，就赶紧走向床边，边走边惊喜道：“你好了，小姑娘！” 谁知道那小姑娘一脸警惕，见到王小芸向她走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对着王小芸就是一掌。 王小芸已经刹不住车，眼看着那像闪电般袭来的手掌，就要打在自己身上。 说时迟那时坏，小五此时正好走进来，见此情景，一个闪身把王小芸推到一边，并且，一个掌风就向那小丫头劈了过去。 小姑娘急着躲闪，身上却再也使不上力气，一个用力不平衡，人就从床上掉了下来。 小五愣愣地看着趴在地上瞪着他的小姑娘，一时有些心虚。 他只好解释道：“这个是你的主子，你要是把她打伤了，你就死定了。” 那意思就是：还好我救了你，没让你犯下死罪。 小丫头迷迷瞪瞪地，好像听不懂小五的话一样。 她爬了半天，想爬到床上去，却失败了。 她冲着小五一瞪眼，“还不扶我上床？” 那语气硬的，就好像她是主子一样。 小五却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去，把那小丫头抱到了床上。 小丫头又坐到床上，吩咐小五道：“给我准备点吃的，我饿了。” 小五这才反应过来，他冲着王小芸问道：“小芸姐，你把人买来，是想谁伺候谁啊？” 王小芸也愣了，“不知道啊。” 小丫头看两人都不动，便冲着王小芸嚷道：“他不听话，你去，给我端好吃的来。” 王小芸大惊：这是给自己找了个主子？ 第411章 送回牙行 小丫头看着眼前的人发愣，忍不住发脾气说道：“不省心，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快去呀，我饿了。” 小五看了小丫头一眼，又转身幸灾乐祸地对王小芸说道：“小芸姐，你看你不听我的劝告，买了这么个人回来。你自己伺候吧，反正我不敢伺候了。” 王小芸一把拉住小五，犹犹豫豫地问道：“你要不去官牙那里问问，还能把人退了不？原封不动的退还那种，不要任何补偿。” 小五轻笑一声，“嘿，小芸姐，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估计官牙那小伙计，是实在处理不出去了，才把人送给你的。果然，天上掉馅饼这种好事，不可轻信。” 小五说完，心情颇好，哼着小曲就出去了。 留下王小芸傻在原地。 “哎，你怎么还不去端饭，让我说几遍你才肯动？”小丫头继续发号施令道。 王小芸又不敢贸然靠近这小丫头，她刚才可是看到了，小丫头很凶。 而且还真如官牙的小伙计所说，功夫高强呢。 可是功夫高有什么用？难道是专来威胁主子的吗？ 王小芸仰天长叹：“虽然我向往人人平等的社会，可是现在，我更想要一个唯命是从乖乖听话的小丫鬟。而不是动不动就对我发号施令的小丫头。天哪，花钱买罪受啊。” 她正长须短叹着，林婶便端着汤药过来了。 “夫人，奴婢做好了早饭，正到处找您去用饭呢。还有这个汤药，是奴婢刚熬好，端过来给小姑娘喝的。” 林婶，便是昨日带回来的一家三口中的妇人。 那一家三口，排了称呼，林叔，林婶，他们的儿子，则直呼其名，林石头。 嬷嬷，在这个家里，大家还是称呼她嬷嬷，不过加了姓氏，卫嬷嬷。 他们这名字，按理说进了新主子家里，是要重新赐姓的。 可是王小芸并没有这样做，而是换回了他们出生时便自带的姓氏。 甚至，连上一任主子家赐的姓，王小芸都没有让他们用。 一个人连自己的姓氏都要别人去赐予，还有什么尊严可言？ 当林叔用回了他二十多年未曾再用的姓氏时，激动地老泪纵横，还拉着林婶和林石头，对王小芸好一阵拜谢。 拥有了自己的原来的姓氏，说明他们终有一天，还可以落叶归根，这可是主子天大的恩赐。 可是眼前这个小丫头，可让大家犯了难，因为她一直是昏迷不醒的，所以大家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呢。 王小芸示意林婶把药放到桌子上，可不能端到床头上去给小丫头喂药。 万一小丫头发起疯来，把林婶打了，可如何是好？ “喂，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王小芸好声好气的问道。 小丫头想了想，摇摇头，“什么都不记得了。” 王小芸无奈，但还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这丫头喝了药。 小丫头还有伤，喝了药，吃了几口饭，就嫌难吃，然后直接睡下了。 林婶非常愧疚地对王小芸说道：“夫人，奴婢很抱歉，厨艺不够好，连小丫头都食之乏味……” 王小芸摆摆手。 “不是你的原因，林婶，你的厨艺太好了，我从来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 那丫头兴许是身体受伤了，嘴里没味，所以尝不出这饭菜味道。 等她伤好了，自然就知道你做的有多好吃了。” 她这话，不是客套，是出自真心的。 张翠花做的饭菜，就知道油多肉多好吃，所以她平时吃的非常腻歪。 就算下馆子搓一顿，但那味道闻着香，吃几口也有食欲，可是吃到半饱时，就总觉得不想再吃了。 但是林婶的手艺，做的都是家常小菜，却是用料考究，味道清淡，看着清汤寡水，吃起来却又有别样地食材的芳香。 最主要的是，王小芸就算吃到扶着墙走路，都不会因为吃得多而觉得恶心。 林婶一家三口还有卫嬷嬷，都恪守着自己做奴婢的本分，无论王小芸怎么邀请，大家也不会跟她同桌吃饭。 最后，王小芸也只得随了他们去。 趁着小丫头昏睡不闹腾的时候，王小芸赶紧去了书房，整理这几天需要整理的资料。 第一件事，便是找到她拜托柳文升打听到的，罗尘的联络方式。 她按京城里人们的规矩，又在柳文升的帮助下，写好了一封拜帖，询问何时能去拜见。 她必须赶紧跟罗尘打听工部能工巧匠的事情了。 第二件事，便是写了两封家书。一封给王大海，一封给婆婆。 其实给婆婆的那封信，主要是写给小雪的。 她把在京城里见到的精美服饰的设计图，整个汇总罗列并且画了详细的图样。 她要去驿站寄信时，王小虎还扭扭捏捏地拿出一封信，让她一并给寄了去。 不用说，信是寄给郑雪珠的。 又过了一天，小丫头终于身体大好，那精神头，比王小芸还好呢。 王小芸还想着问问小丫头能做些什么呢，结果差点把自己给弄崩溃了。 王小芸：“会洗衣做饭吗？” 小丫头：“有林婶。” 王小芸：“会铺床叠被做洒扫吗？” 小丫头：“有卫嬷嬷。” 王小芸：“会打扫院子修剪花草吗？” 小丫头：“有林叔。” 王小芸：“给有来往的人家送个信件总会吧？” 小丫头：“有小石头。” 王小芸问了一圈小丫头能做什么，结果这小丫头却早把活计分派给其他人了。 还别说，她观察的倒还仔细，分派的活计倒也是个人所长。 没办法，她想到小伙计说这个小丫头是个会功夫的，于是便又接着问道：“你别的干不了，那一身的功夫也不能浪费了，就留在我身边贴身保护好了。” 有个会功夫的丫鬟，真是很有牌面啊，王小芸暗戳戳地得意着。 谁知道那小丫头却直接瞪着眼睛反问道： “你一不洗衣做饭，二不铺床叠被，三不会打扫院子。 家里的事情做不来，连个信件还要派别人送。 这些都不说什么，怎么连个功夫都不会？ 你这样，岂不是一个废人？” 小丫头说完，还看了看王小虎和小五，不过倒是没把这保护人的差事交给他俩。 王小芸竟然无可辩驳。 半天，她才憋出一句话：“明天，我就把人送回牙行。” 第412章 比试 听到王小芸要把人送回去，小五竟然有些不忍。 “小芸姐，你要是把人送回去，牙行再给她找个规矩严格的人家，这小丫头，估计一天就没命了。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谁知道，那个小丫头听了小五求情的话，不但没有感激，反而瞪着眼睛不悦道：“你管谁叫小丫头呢？你能比我大多少？” 小五拍拍胸脯，“我十七岁了，你呢？” 王小芸有些奇怪，小五在外面自爆的年龄，可是十五岁呢，所以还管她叫姐。 怎么，现在又说自己十七岁呢？ 不过很快，她就认为小五是故意在小丫头面前充大哥，也就不在意了。 “我，我……”小丫头愣住了，她忘了自己多少岁了。 甚至，她都不记得自己以前的事，名字都不知道叫什么。 看着小丫头为难又伤心的样子，小五也不忍心继续逗她了。 “好了好了，你是大姑娘，不是小丫头，别难过了。” 大家总不能总是管她叫丫头或者姑娘的，还是有个名字方便些。 如此一来，这取名的任务，自然要交给王小芸这个主子了。 王小芸嫉妒小丫头的长相，很想给她取个“矮矬穷”一类的名字出出气。 但是想了半天，终于还是心软了。 “你长得这么漂亮，这样吧，你就叫‘小乖’或者‘小呆’吧，你自己选。” 屋子里的人，集体仰倒。 听王小芸前面所说，还以为要给小丫头，取个跟漂亮有关的名字呢。 可是竟然给了“小乖”和“小呆”两个选项。 这两个名字，哪个跟漂亮有关了？ 小丫头也气得要命。 “喂，我只是不记得之前的事情，又不是傻了。 这个名字好坏，我可是知道的。这两个名字，都不好，比你的名字还俗气。 我不同意。要不咱俩换换名字也凑合。” 王小芸摇头，“这名字很好，代表了我对你的期望。希望你乖巧一些。哪怕呆一点，也比现在说话气人要好多了。” 小五觉得这俩名字都挺好的，便冲着小丫头说道：“喂，小乖，现在你是丫鬟，主子给你取什么名字你都得收着。难道，你想回到牙行，再被卖到别的人家受罪去不成？” 林婶也端着一份简单的饭菜过来，笑眯眯地说道：“小乖，婶儿给你送饭过来了。现在胃口好些了吗？”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直接就给定了名字：小乖。 总比叫小呆好听多了。 小乖无力反抗，握着拳头“咔咔”示威了两下，只能接受了。 下午，卫嬷嬷交给了王小芸一叠纸。 “夫人，奴婢在宫中听来的一些趣事。 想着夫人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便将所听之事记了下来，给夫人解解闷。 今日，只写下来这些，请夫人过目，看看您可否喜欢。” 王小芸知道，从宫中出来的人，一般都是惜字如金，不肯多说一句话的。 像卫嬷嬷这种宫里的老人，一般的更是会守口如瓶。 如今，她竟然主动把“趣事”记下来交给她，这其中，肯定有内情。 王小芸仔细地一页一页地翻看着，越看越吃惊。 这些，可不是什么“趣事”，而是京中一些官员的后宅秘闻。 女人都是爱八卦的，王小芸也不例外，看得是津津有味。 不过，看着看着，就有些不对劲。 她发现，这些谓的后宅秘闻，其实还牵扯到一个个官员的人品、作风、喜好和处事风格。 就凭这些“趣事”，甚至都可以揪那些官员的小辫子了。 不过，卫嬷嬷只写了几家芝麻小官家的事情。 王小芸从开始看一直到看完，她也时刻注意着卫嬷嬷的表情。 但是卫嬷嬷，始终连头都没抬过，表情，还是一贯的恭敬而疏离。 王小芸把那一叠纸仔细地收好，笑着对卫嬷嬷说道： “嬷嬷真是有心了。我这几日确实闲的发慌，如今有这些有趣的故事看着，心情果然好多了。 若嬷嬷还有其他故事，不妨趁无事的时候，再继续写下来，给我解闷如何？” 卫嬷嬷继续低头，恭敬地应道： “夫人吩咐，奴婢自是不敢怠慢。 奴婢在宫中别的没学到，倒是结交了不少各个宫中的好姐妹，故事也听说了不少。 奴婢会把自己记得住的，尽量写下来交给夫人解闷。 若是夫人哪天觉得看故事看腻了，也可以找奴婢透透气。 有些奴婢实在不方便写出来的故事，讲与夫人听，也是可以的。” 有些事，写下来不一定哪天就会被人翻出来泄露，实在不保险。 可若是用嘴讲出来，讲完也不会留一丝痕迹，留下把柄。 王小芸虽然觉得，自己不会涉及到那种深度危险的隐秘之事，但还是笑着应道：“好，那就劳烦嬷嬷了。” 卫嬷嬷脸上微不可查的赞许，王小芸并没有注意到。 卫嬷嬷很快就退了下去。 晚上，柳文升从国子监回来，便跟几人说道，他要去国子监进学一段时日。 除了过年那几天，怕是从现在到会试，他都要待在国子监。 王小芸早有心理准备，虽然有些不舍，但也还是知道大局为重。 柳文升看着王小虎，有些犹豫地说道：“我把大哥的事情，跟祭酒大人说过，他很痛快地便答应让大哥也进入国子监进学。” 国子监，作为整个大周的最高学府，不光设有文科，就连武科，也是最顶级的。 不过武科的人才，跟文科一样，大部分都出于皇室或者文武官员之子，寻常人难以进的去。 柳文升是托了李辰的关系，才能得了张祭酒点头，收为入室弟子。 他觉得大舅哥短短时日就能取得如此成绩，实属难得，所以今日，也在张祭酒那里提了几句。 目的，当然也是希望大舅哥能有个好的前程。 没想到，张祭酒，竟然就直接答应下来，破格录取，把王小虎一起收了进去。 柳文升千恩万谢，这才回来报信。 但是，他有些担心，等他和王小虎都离开这里，王小芸没人保护该怎么办？ 这时候，小乖就不高兴了。 “柳举人真是小瞧人，怎么，这保护人的活，我就不能做了吗？” 小乖说着，就拍拍王小虎肩膀，“来吧，老大，咱俩打一架比试比试，看看我有没有资格做个护卫。” 小乖不想做个洗衣做饭的丫头，她宁可做个王小芸的护卫。 王小虎还没反应过来，小乖便拉开了架势。 而小五，心里微微泛酸，为什么小乖，第一个想到比试的人，不是他？ 王小虎并没有把身材娇小的小乖看在眼里，所以比试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 但是很快，他就愈发吃力起来，也越来越重视起来这次比试。 第413章 死里逃生 等王小虎重视起来之后，便也使出了全力来应战。 小乖也许是大病初愈，也许是本身就体力上不占优势，所以打斗一会儿之后，渐渐落了下乘。 王小虎见好就收，很快在一个打斗的间隙，就停了下来。 他直接抱拳，佩服道：“小姑娘年纪轻轻，功夫如此了得，佩服佩服。” 小乖没打赢，觉得丢了脸面，有些闷闷不乐的。“佩服有什么用，还打不过你！” 她这么想表现自己，不就是不想做洗洗刷刷和打扫的活嘛。 现在打输了，她就觉得失去了可以躲懒的机会了。 谁知道，王小芸此时，却还是非常满意的。 王小芸对柳文升和王小虎说道： “你们俩人就去国子监吧，我在这京城，又没有什么仇家。 都是本本分分的小老百姓，家里还有林婶一家和卫嬷嬷。 再说小乖的功夫，你们也看到了，一般的人，不是她的对手的。” 王小虎是一省解元，也就比大病初愈的小乖多了那么一点点胜算。 等她好起来，那还了得？ 王小芸现在才知道，原来官牙里那个小伙计，真的没有欺骗她。 像这等容貌一等的功夫高手，怕是真的要价很贵的。 柳文升和王小虎这会，似乎也都放心了一些，两人打算第二天就直接搬去国子监。 小五也在这时，跟众人提出了辞行。 王小芸大惑不解道：“小五，你初来京城，不多逛逛就要走吗？还是回安阳县吗？” 小五摇摇头，否认道：“小芸姐放心，我只是在京城碰到了一个熟人，我暂时会去他那里待段时间。你放心，我会经常过来看你们的。” 王小芸强留不得，也只能随了小五去。 柳文升和王小虎两人对视一眼，做了个决定。 是夜，等众人都睡下之后，柳文升悄悄起床，披上衣服，出了门。 正好，王小虎也刚来到他门口等候。 两人又窃窃私语了一阵儿，这才下了决心，向小五房里走去。 小五给两人开了门，脸上带笑道：“小虎哥，文升哥，你们这么晚过来，是为我送行的吗？” 柳文升和王小虎二人，又细看了一下小五，二话不说，便直接参拜道：“草民拜见五皇子殿下。” 此话一出，王小虎只觉身后“嗖嗖”传来几道利刃划破长空的声音。 “危险！”王小虎说着，就迅速拉着柳文升躲闪了一下。 可那利刃，却如同长了眼睛，直冲二人要害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小五突然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掉了利刃。“不可！” 投掷利刃之人，这才住了手，不过却是没有露面。 王小虎能感受到空气里的腾腾的杀气。 小五对着空气吩咐道：“这二位，是我的人。你们且退下。” 没有人出声应和，却在听到一阵儿微不可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空气里那股杀气，就隐匿的无影无踪。 柳文升和王小虎，实在没想到小五还留了这么一手。 两人如同死里逃生般的震惊过后，便齐齐望向了小五。 第414章 追随 柳文升第一个出声道：“果然是皇子殿下，这暗卫，果然如传说中的‘神龙见首不见尾’。” 王小虎心里一惊，忙问道：“这些人，什么时候进了宅子的？” 他之前偷偷跟踪小五，才发现了他的身份。 若是那时候有暗卫，他岂不是早就被发现了。 小五此时，一改往日活泼态度，而是一脸严肃地答道：“他们今日才来，敌我不分，吓到二位，抱歉。” 他这是间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王小虎刚才吓出来一身冷汗，此时终于放了心。 幸亏他跟踪小五时，暗卫还没过来。 否则，他的小命，怕是早就保不住了。 小五面色有些尴尬，他想装作再沉稳一些。 奈何他也才十几岁的年纪，从小虽然有不少人暗里教给他一些东西，但是因为怕被人跟踪，所以学的并不是太系统。 身为帝王应有的谨慎和沉稳，他还差的远。 “我不是想故意隐瞒身份，只因为此事关乎多少人的性命与大计，所以迫不得已才做了这个选择。” 柳文升恭敬地行了大礼道：“五皇子流落在外多年，也是亏了这谨慎性子才没有暴露，草民明白。” “草民明白。”王小虎也跟着说了一句。 小五抢白道：“其实我，早就想对二位袒露身份，只是此事重大，我一时也难以抉择。” 柳文升继续恭敬地说道：“殿下早已给了草民提示，草民明白。” 王小虎一愣，随即就想起来什么一样，也跟着附和道：“草民也明白了。” 小五见两人明白了，也不再藏着掖着。 他开门见山道：“你们二位，得知我身份，没有选择告发，而是选择深夜前来商议，我便知你们心思。这条路多难走，你们考虑过了吗？” 三人又如平常相处一样，坐了下来。 柳文升和王小虎，都受了小五大恩，所以此时表忠心，也是言辞恳切，不容置疑。 小五正是用人之际，又早已与两人结下深厚友谊，所以对此，也是深信不疑。 若是他对身边的每个人都怀疑，最终将无可信之人。 “你们明日便放心大胆的去国子监报道吧，里面有我们的人，你们不会有事的。” 柳文升和王小虎，不知道小五背后有哪些人脉，但也知道先闭嘴最好。 知道的越多越危险，他们此时，还没有能力参与到这件事上来。 不过，柳文升还是问了一句：“殿下，请恕草民多虑，不知道在我们身边，可有你安排的人？” 柳文升脑子里，想着刚买来的几个人。 似乎每个人都很可疑。 可是他也听王小芸说了，这些人，都是她自己挑的。 除非那个牙行里所有待选的人，都是小五安排的，否则，王小芸不会这么倒霉，正好把可疑的人选了来。 小五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决定隐瞒此事。 “没有，人都是夫人选的，我并没有插手此事。” 王小虎也在一旁作证道：“没错，的确是小芸自己所选。” 两人最后告辞出来，才说起来什么时候怀疑小五身份的。 柳文升说的是“小蛇玉佩”，而王小虎，则是那把“状元弓”。 原来，小五真得是一早就有心思透露，才给了两人可疑的蛛丝马迹。 这条路，艰巨而漫长，风险也大。 但是正因为这样，也许以后的回报就更大。 不管是碍于恩情，还是基于以后的考虑，这两人都决定，追随小五。 两人下了决定，可是王小芸这边，却还是蒙在鼓里的。 不知者无畏，王小芸正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所以睡得香甜。 第二天一早，卫嬷嬷告诉她有客人到访时，王小芸才终于起了床！ 来人，正是她迫切想见到的，罗尘！ 第415章 姐妹 “罗叔，你怎么来了？你说个时间，我直接去拜访你就好了。”王小芸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前天，她托柳文升找人要了罗尘的住址，又派人送了帖子，希望尽快可以登门拜访。 可惜罗尘家里，还是如在安阳县时一样，就他和罗婶子两人居住，并没有可以给她写回帖的人。 而罗尘，那时候也不在家中。 所以，王小芸打算最近直接登门拜访去。 没想到罗尘竟然急急地上门了。 罗尘比在安阳县时又瘦了一些，不过那脾气，还是又臭又硬的。 他直接进了客厅坐下，这才说道： “我最近事情多，已经几日未归家。 昨晚回到家中，才见到你的帖子。 想着与其麻烦写回帖，还不如我直接上门问一句。 你找我做什么？” “罗叔今日可还忙着出去？”王小芸问道。 罗尘看着桌上连个茶水都不给准备，眼睛一瞪。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好几天都没合眼了。昨晚一晚上不够睡，等下我还得回去补觉。” 这意思就是说，今天无事，光剩睡觉。 王小芸这才放心大胆地说道：“罗叔先等我一下。” 她说完，就跑了出去。 罗尘被冷落，气哼哼的。 卫嬷嬷这时候端了一碗姜茶过来。 “外面天寒地冻的，喝碗红枣姜茶暖暖胃吧。这是夫人刚才吩咐的。” 罗尘面色平静地端过姜茶，一饮而尽。 果然，刚才这一路上侵入体内的寒气，就逐渐被驱了出来，胃里身上，也都变得暖呼呼的。 “算这丫头还有良心。”罗尘喝完，就说了这么一句。 天还没亮时，小五、柳文升和王小虎，便离开了这个宅子，临走时，也都没有惊动王小芸。 王小芸睡到现在，都还没有吃早饭。 所以，林婶直接把早饭端到了客厅来。 林婶刚摆好早饭，就见王小芸拿着一个小坛子过来。 没错，这是她的宝贝。 王小芸把坛子放在一边，然后说道；“罗叔，你来得早，还没吃早饭吧。来，咱俩一起吃。” 罗尘却紧紧盯着那个坛子不放，“这里面是什么？神神秘秘的。” 王小芸笑道：“先吃饭罗叔。吃完饭再说。” 罗尘嘀嘀咕咕的吃完饭，终于忍不住好奇，说道：“你递了帖子找我，我过来了，你又不说什么事。难不成就是吃个早饭叙叙旧？” 要不是他知道王小芸经常有些奇怪的点子，他才不会这么一大早就巴巴的跑过来呢。 不过这丫头沉得住气，他怎么问，王小芸都不说找他什么事。 两人吃过饭，又喝了会茶，罗尘眼看着要变脸，起身就说要回去睡觉。 王小芸这才把那个小坛子拿出来。 里面的酒，大概还有三两左右，上次她给王小虎和许彦杰，一人只给倒了三酒盅，也就是一共二两。 剩下这三两，她说什么也没给那两人喝了。 实在是，不够喝。做起来，也太费劲。 果然，罗尘一闻到那味道，就又接着回来坐下了。 王小芸很是大方的给他满上一杯。 罗尘也不客气，一饮而尽。 王小芸想说：你品，你细品。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说，罗尘面前便只剩了一个空酒杯。 “罗叔也不怕我下毒！你可知道，你刚才喝的这小酒盅酒，价值几何？” 罗尘焦急地催促道：“再满上，再满上，别磨叽。有好东西不早拿出来。” 王小芸却把坛子盖直接扣上了。 “罗叔果然不知道这酒的珍贵，拿着当白开水喝。我可不舍得给你喝了。” 罗尘还满眼期待着多痛饮几杯呢，谁知道这丫头就给他一杯，然后就吊他胃口了。 “你这丫头，不厚道。只给人喝一杯，都不管饱。” 王小芸摇摇头，“不是不管饱。这酒再珍贵，若是能买到，我定然不会吝啬。可惜，现在这半坛酒，千金也买不到啊。” 罗尘略一思索，疑惑道：“你急着见我，莫不是跟这酒有关？” “罗叔聪明，罗叔威武。”王小芸很自然地拍着马屁。 随后，她又把自己设计的蒸馏器的原理设计图交给了罗尘。 “罗叔，要想得到大批量的这种酒，就必须要有这种设备。罗叔在工部，聚集的是整个大周的能工巧匠。要是您有认识的能人，希望能为小芸引荐一二。” 王小芸把自己最机密的设计图纸和理念，都告诉了罗尘，毫无保留。 她便是如此信任罗尘。 就凭罗尘离开安阳县城前送的那份贺礼，她就已经把他当成了非常可信之人。 “把这坛子给我。”罗尘二话不说，就像王小芸伸手要坛子。 王小芸虽然好奇，但还是非常干脆的把坛子交给了罗尘。 罗尘拿到坛子，便直接站起身。 他说道：“今天我就不补觉了，我去工部找一个人，那个人没准能帮你。要是他都帮不了你，估计别人也无能为力了。” “那太好了，谢谢罗叔。”王小芸高兴地感激道。 “哼。”罗尘又一副不屑地神情。 “若不是我实在想喝这酒，我才懒得帮你。 不过我要给你引荐的这个人，是个爱酒如命的人。 没准他喝了你的酒，不用我说，他就会主动找上门来。 你这两天哪也别去，就在家等着吧。” “罗叔放心，我哪也不去，就在这家里，恭候二位大驾。” “油嘴滑舌的。” 罗尘把坛子当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然后才向皇宫的方向走去。 王小芸送罗尘出门之后，又回到后院，见小乖正在后院舞刀弄枪的，耍的好不威风。 王小芸看得兴起，没一会儿又疑惑起来。 这个小乖的性子，一点都不像是做过丫鬟的。 她个性张扬的很，而做惯了丫鬟的人，哪怕是有头有脸的管家嬷嬷，也都会在主人跟前，习惯性地低头回话。 可是再看小乖，那颐指气使的样子，可比她王小芸娴熟自在多了。 王小芸不经意间一扭头，就发现卫嬷嬷正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看着小乖。 “嬷嬷怎么看呆了？”王小芸打趣道。 卫嬷嬷低头回话道：“夫人不是太在意身份之人，看你跟小乖年龄也差不了许多，不若你和她拜了姐妹，在这京城，也可以互相扶持。” 王小芸有点发愣，卫嬷嬷可是从那等级最为森严的皇宫中出来的人，也是最懂身份贵贱的人。 为什么她会让自己和小乖拜姐妹呢？ 第416章 可以帮她的人 “嬷嬷是何意？”王小芸颇为疑惑地问道。 卫嬷嬷答道： “此女虽然落魄至牙行卖身，可从性子上看，却非一个普通婢女所为。 即使不知她之前身份，但是还是不要得罪为好。若是能与她交好，说不定日后，她还是夫人的一大助力。” 王小芸现在，只想发展自己的生意，对于巴结权贵之类的心思，反而淡了许多。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注定做不了那心思剔透八面玲珑的妙人。 她现在了解那些人的喜好和八卦，也是为了防止自己哪天不小心得罪人而已。 卫嬷嬷让她跟小乖拜干姐妹，她倒是觉得不必。 太心急，反而显得刻意。 “劳嬷嬷费心了。大家在一起，便是一家人。我跟小乖，即便是不拜姐妹，也已经是姐妹。感情之事强求不来，还是顺其自然吧。” “夫人说的是，是奴婢太着急了。”卫嬷嬷答道。 王小芸笑道：“嬷嬷不必自称奴婢。我刚才说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只有上下级，没有主仆。” 嬷嬷一愣，她实在想不到王小芸会说这番话。 “你们说什么呢？”小乖练的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冲着王小芸问道：“我看你对着我嘀嘀咕咕的，说我什么坏话了？” 卫嬷嬷见人过来了，对着小乖恭恭敬敬地福了一礼，然后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开。 她的态度，比对王小芸时，还更加恭敬了几分。 小乖似乎并不觉得奇怪，就好像早就习惯别人这样对她一样。 王小芸突然出口问道：“小乖，你以前的事情还能记得多少？你又是怎么练的这一身好功夫的？” 小乖转了转眼珠，想了想，又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最后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实在想不起来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王小芸见她不像说谎的样子，也不再为难她。 “你大病一场，身体才见好转，还是赶紧歇着去吧。现在家里做事的人多，你也不用急着做事。” 小乖答应地很是爽快，“就听姐姐的。” “姐姐？”王小芸一愣，她还没听卫嬷嬷的话跟这丫头拜把子呢，怎么她就管自己叫起来姐姐了？ 小丫头指着自己的耳朵，用非常神秘的语气说道： “我耳朵灵的很，刚才你和嬷嬷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我听你说的那几句话，还算顺耳，所以才愿意试着跟你做个干姐妹。” 王小芸震惊道：“隔这么远你都能听到？你是狗耳朵不成？简直比黑子还灵敏。” 黑子听到有人叫它的名字，赶紧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眼神也很是疑惑地看着主人，听候主人派遣。 王小芸摸摸狗头，叹气道：“唉，自从来了京城，你咋变得这么迟钝？现在连是不是叫你，都分不清楚了？你是不是水土不服？” 黑子垂头丧气地听着主人的抱怨，它也很无奈，最近就是脑子不够灵光了 用女主人的话说，它还是个青壮年呢，就有点往“老年痴呆症”的方向发展了。 王小芸又叹口气道：“听说恋爱中的男人的智商，堪比福尔摩斯神探。可你这条恋爱中的公狗，智商却完全不在线。” 黑子极度羞愧，耷拉着脑袋就走了。 这一天，到了快傍晚的时候，罗尘又带了一个人来。 王小芸心里有数，这应该就是罗尘所说的那个可以帮她的人了。 第417章 芝麻小官 “老家伙快来，就是这个丫头。”罗尘指着王小芸给那人介绍道。 那人跟罗尘年纪相仿，四十来岁，略胖。 “丫头，我把人给你带来了，你所说之事，就他能帮你了。”罗尘给王小芸介绍道：“他算是我的同僚，工部司制造处的王长生。” 王小芸赶紧福礼，招呼道：“王大人，罗叔，快请进。” 王长生哈哈大笑道： “不要叫我大人，我只是一个无所事事的主事而已。 从九品的芝麻小官，称不上大人，你管我叫王叔就好。 咱都姓王，还是本家呢。哈哈哈。” 王小芸对官职大小，说实话，真不了解。 就算是在前世，对什么局部厅科等政治官职，也是一头雾水。 她刚听说是工部主事，还以为也就比工部尚书小一点的官位。 没想到，竟然是从九品。 她从柳文升口中得知，这时候的官职等级，六部尚书，是正三品。 正一品从一品，正二品从二品，基本上都是爵位或者虚职。 所以拥有实权的官职，是从正三品的六部尚书开始。 但是不管从第几品有实权开始，这个从九品，都是真正的芝麻小官，也是所有品级中，最末等的一品。 九品之后，就没有品了。 王小芸自是不会因为对方品阶低，态度就会有变化。 她需要的是人才，而不是官阶。 罗尘既然能将此人介绍给她，那此人，必定是有他的过人之处。 “王叔，罗叔，里面请。” 王小芸继续恭敬地将人带往客厅。 王长生很满意王小芸的态度，一进客厅，就迫不及待地从随身携带地工具箱中，掏出那个坛子。 也就是王小芸放酒的那个坛子。 “丫头，快说说，你要是酿这酒，需要我怎么帮忙？咱们做事麻利点，快点把这酒酿出来。” 罗尘嘲笑道： “呵呵，老家伙，你不知道喝酒误事吗？ 就凭你的才干，若不是因为喝酒耽误了几次大事，这工部尚书不说，最起码侍郎的位置，是有你一份的。” 工部尚书一人，正三品。工部侍郎一人，正四品下。 王长生却不以为然道： “做那官位有什么用，哪里来的咱喝酒自在？ 再说了，升上去，以后也就管管人。 还不如就守着咱这主事的芝麻小官，还能动动手，和工匠们一起做些器具打发时间。” 王小芸算是听明白了，这王长生，应该就是前世公司里喜欢钻研技术的人，而不是擅长与人打交道的行政部门的人。 她就是需要有技术的手艺人。 王小芸把早就准备好的设计图纸，双手奉上。 王长生不知道听罗尘夸奖过这个女娃娃多少次了，又亲口品尝过王小芸酿的酒，因此，他心里也早就对王小芸很感兴趣了。 他一边接过图纸，一边笑道：“好，就让我亲眼看一眼你这丫头的能耐，也省得这罗老头整天在我耳边吹。” 罗尘很是得意地看着王长生，“看吧看吧，看看我有没有吹牛。” 王长生接过图纸，真得愣住了。 “这是什么东西，有锅，有罩，有管子，有坛子。 看似杂乱无章毫无关联的一堆东西，这样摆放在一起，用管子连起来，看起来似乎又有迹可循。 这到底是做什么的？” 王小芸指了指王长生一直没舍得放下的酒坛子，说道：“一整套的蒸馏设备，就是做这种高度白酒的。“ 王长生拿着图纸，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第418章 昂贵的设备 王小芸开门见山地问道：“王叔，这套设备，需要耐高温、不生锈、无异味、密封好、容易传热的材质，而且这材质，还得做成这些形状各异的零部件，你有好的选择吗？” 王长生想着王小芸说的这几项要求，也考虑了一下，然后说道： “木质不禁高温，也不易密封；铁器容易生锈；铝制的又太软，容易走形；陶器不易导热，而且异常笨重……“ 想了几种常见的材质之后，王长生才发现，要是想达到王小芸所要求的那种材质，真是难上加难。 王小芸想到她之前那个家里有酒厂的室友，好像曾经说过，她们家的蒸馏设备，用得是不锈钢。 但是这个时代，打死她，她也弄不来不锈钢。 但是她室友也曾经说过，说是国外有名的酒，白兰地，威士忌这些，用得是铜制蒸馏设备。 因为铜制器皿，还会吸附酒中的异味，让酒香更纯净。 所以比较讲究的酒厂，会选用铜制蒸馏器。 不过，这种铜制蒸馏器太贵重，很多都是用在葡萄酒的蒸馏上。 葡萄酒？ 王小芸竟然又想到了葡萄酒。 不过眼下，她真是顾不过来。 再说这大冬天的，她也找不到葡萄酿酒。 所以她的思路，又被拉回到铜器上来。 她刚说出自己的想法，就被王长生一口否决了。 “铜器着实贵了。你画的这个尺寸图，就算是能造出来，如果用铜制，怕是要花几万两银子。“ “几万两？”王小芸重复道。 她要是有几万两银子，还做什么生意啊？ 够她和柳文升吃香喝辣的过上几辈子了。 可是想想她的高度酒，似乎这个市场也不止几万两银子。 现在这低度酒，几文钱一斤。 她就算是卖上百倍的价格，也不过几百文一斤。 要是按整个设备加厂房算下来，成本控制在五万两银子，够她卖十万斤白酒了。 而仅仅靠这么一套设备，蒸馏十万斤白酒，多少人不眠不休日夜劳作，也得弄到猴年马月了。 王小芸忽然有点不确定了。 毕竟，她没有银子，她就是再想做，也要许彦杰点头了出银子才做的成。 王小芸犹豫了，王长生也跟着叹气。 “我若是有银子，别说几万两做这个设备了，就算几万两买这酒，我也舍得。唉，可惜，老朽穷啊，几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王小芸忽然眼神一亮，问道：“王叔，你身上有多少银子？” 王长生拍拍袖子，“身无长物，两袖清风。一个铜板都没有带。” 王小芸依然不气馁，继续问道：“你家里有多少家底？现银有多少？” 王长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也如实答道：“我不管银钱。不过，我猜着，家里能凑得出手的，也就几十两银子。你不会让我出这几十两银子，给你买铜吧？” “当然不会。”王小芸笑道：“我这里若是还有一斤这种酒，王叔愿意拿多少银子过来买？” 王长生爱酒如命，这下眼神一亮，“若是还有这种酒，你把我家底拿走，我就换这么一坛如何？” 银子身外物，喝到肚子里的酒，才是自己的。 王小芸心里有了数，对王长生说道：“王叔先别急，等我问过二舅舅之后，看看他会不会出银子再说。” 若是这种爱酒之人多，她应该不会赔本才是。 第419章 美酒换珠宝 王小芸话音还没落地，许彦杰就自己找上了门。 “外甥女，你说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人找到没有？”许彦杰一进门，就急忙问道。 他着急到，连王小芸身边的王长生这么个大活人，他都自动忽略掉了。 “舅舅怎么这么急？我正想去找你呢。” 许彦杰眼神一亮，“怎么，人找到了？东西都准备好了？” 王小芸点点头，“就差舅舅出银子了。” 许彦杰早有心理准备，所以这会儿便爽快地问道：“需要多少？舅舅出。” “这些！”王小芸伸出五个手指头，“五万两。” “这么多？”许彦杰也有些吃惊。 这已经超出他的预算好几倍了。 一个有点规模的酒作坊，几百两银子就能启动。 像点样的，讲究些的，两三千两银子也够了。 这个，却需要五万两。而且王小芸也说了，这一套设备，一天怕是也就蒸馏个几十斤出来。 因为铜器贵，这套设备并不能大批量大规模的生产，型号也不能太大。 一天几十斤高度酒，还需要几班人轮流转。 如此一来，这个成本，却是就有些大了。 许彦杰听了王小芸的解释，又看了图纸，然后就开始在心里盘算。 终于他点头道：“可做！舅舅这就回去准备银子。” 王小芸一惊。 “舅舅，一天只能出几十斤酒，一斤酒就算比现在的高一百倍，也才只能卖几百文一斤。 这一天满打满算，也就卖几十两银子。 不说赚多少，光回本，就要到猴年马月了。 舅舅可是想好了？” 许彦杰哈哈大笑道：“谁跟你说一斤只卖几百文了？” “那舅舅打算卖多少钱一斤？” “最少十两银子。” “卖这么贵，有人买吗？”王小芸相当疑惑。 许彦杰这下可就得意了。 他这下，终于可以嘲讽一下这个外甥女了。 “真是个乡下土包子，你可不能用乡下那一套，来衡量京城人的花费。 单说你相公柳文升，就算了考取了廪生有了朝廷廪米补助，一个月也就二三两银子。 可是京城贵人就不一样，一顿饭，花上百十两银子，也是常有的事。 这么好的酒，一斤才卖十两银子，够便宜他们的了。 而且我现在根本不打算卖给他们，之所以这么着急过来问，也是想着年后你大舅舅他们去南方，想让他们换些金银珠宝回来。“ 南方，可不止是大周的城池，那边，还紧挨着矿藏丰富的蛮夷部落。 那蛮夷之地，民风彪悍，盛产金银珠宝和马匹，却苦于粮食短缺，所以也经常会在大周边境交换些物品。 这种交换，是真正的以物易物，用珠宝，换粮食。 那些人爱喝酒，他们换酒的时候，可是很少讲价的。 若是有这种高度白酒，想必更合那些人的口味。 那些金银珠宝，还不是哗哗地往自家流？ 王小芸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既然这样，还等什么？ 不过，她之前还替赵亮和周白出了这么个点子，她也准备给他们留一些酒出来。 大家有财一起发吧。 许彦杰有钱，但是五万两银子，也不是说拿就一下子能拿出来的，他还是要回去准备一番才行。 王小芸送人出去后，回来就看到屋子里的两个半大老头子，要打起来了。 原来，罗尘和王长生，开始争起来那剩下的二两酒了。 王小芸也不拉架，就等着两人争。 争的越厉害，说明这酒越受欢迎。 她又拿起纸笔，开始写写画画起来。 第420章 迟暮永康帝 长安城西内太极宫殿，永康皇帝寝宫内，御医请过脉之后，交代了太监要注意的事项，然后便依次退出。 永康帝在御医出去后不久，才慢慢睁开了眼睛，手指动了动。 贴身太监得宝，对殿中值夜宫女吩咐道：“陛下已经请过平安脉，现在需要休息，你们先去外间等候，这里由我值守即可。” “是，公公。” 宫女们听了吩咐，应答之后，便退出寝店内室，去了外间值守。 得宝跪于龙榻前，用外人不可闻地语气，在永康帝地耳边悄声说道：“陛下，此时殿中无他人，如有吩咐，请尽可告知于老奴。” 皇帝微睁了下双眼，许是觉得此刻安全，便又闭上。 他有气无力地又像是自言自语道：“那个孩子，如今多大了？十六岁还是十七岁了？朕都快糊涂了。” 得宝忽然一怔，须臾，才明白过来皇帝说得是谁。 他只略一思索，便答道：“他虚岁已有十七岁，周岁也快十六岁了。” 永康帝：“哦，朕这十六七年来，竟然从未见他一面。最近可有他的消息了？若是再等，朕怕自己的身体，已然等不及了。” 得宝：“陛下过虑了。您乃万岁之寿，如今不过五十而已，万万不可说如此泄气之语。“ 永康帝：“朕，五十岁了，五十知天命。朕心中有数。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孩子……” 就算知道寝殿内无外人，永康帝依然没有把那名字说出口。“最近有他的消息没有？” 得宝把头叩在地上：“陛下，老奴已派可靠之人去寻，已经有了眉目，不过似乎不巧与之错过。如今那孩子去往何处，还未可知。” 永康帝用力睁开双眼，惊道：“未可知？周虎如今，是否还陪在他的身边？他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怎会如此就断了联系？” 得宝战战兢兢，不敢言语。 “还不告知于朕？到底发生了何事？” 得宝继续叩首道： “老奴派人去寻时，寻到安阳县境内，却不巧，那边正在普查县属之人口。 而且这是一年内，第二次普查人口。 此事非比寻常，派去的人，经过多方打探才得知，已经有人得了消息，比我们提前一步，去寻那孩子了。” 永康帝的手，开始颤抖，声音里，也带着怒火。 “他们终于还是知道了吗？你继续加派人手，务必找到那孩子。他已藏了这么多年，朕必须，必须在去之前，让他回到该有的位置。” 得宝恭敬答道：“谨遵陛下之命。那孩子，也到了该回宫的时候了。” 永康帝气息渐渐弱了下来，得宝大惊，便将手指置于皇帝鼻息之间。 忽然听到皇帝出声道：“朕还有气，你这是做什么？” 得宝吓得赶紧伏地认罪：“奴才该死，请陛下息怒。” 他也是怕皇帝突然断气，最近便又多了这么个动作，那就是把手放到皇帝的鼻子上，时时刻刻注意着他还有没有气。 说是“万岁”，可谁都知道，五十岁，就是人生一个大槛。 皇帝也不例外。 而且永康帝，刚好五十岁，近一年来，几乎卧榻不起。 有些事，再也拖不得了。 永康帝渐渐睡去。 得宝为了不打扰他，便悄无声息地退出寝殿，唤了两名宫女和值守太监，进去伺候。 而他，则尊了皇帝命令，下去安排人手了。 第421章 学礼仪 有了许彦杰银子上的大力支持，罗尘和王长生又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各方四处奔走，这所需要的铜，才得以快速就位。 原来，铜这种原料材质，因为价格昂贵，平日所需又不多，所以京城存量甚少。 可是依王小芸所设计，这么大个的整套蒸馏设备，需要的铜，的确甚多。 王长生为了节省银子，又把蒸馏最后一步所需的容器，直接用陶瓷来制作了。 陶瓷相对于铜来说，费用上要节省许多，而且对整个蒸馏过程，一点也没有影响。 只要银子到位，材料的准备，是非常迅速的。 若说难，则难在制作上。 没有任何制作模板，每个零部件又形状各异，大小粗细形状长短又各不相同，甚至每一个零件，都需要费上些许功夫，用手工细细打磨。 若是一般人，对这种不能批量生产的东西，早就不耐烦了。 可王长生，却有着莫大的兴趣。 若是模板做出来的千篇一律的东西，他反而是不喜欢。 越是稀奇古怪需要动脑又费工夫的东西，他都喜欢。 也亏着最近他清闲，所以制作这套设备的事情，他也给大包大揽了过去。 一个人要做这套完全陌生的设备，估计没两个月都难，可许彦杰和王小芸，明显等不及。 王长生便找了跟工部合作密切的一家私人作坊，一起来配合他做这个设备。 与此同时，许彦杰那边的厂房，也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中。 王小芸又闲了下来。 没事，她就逗逗狗，斗斗嘴。 逗狗，当然是逗黑子。 斗嘴，就是跟小乖了。 她的日子平淡，倒也充实有趣。 柳文升和王小虎一直在国子监，虽然离这边很近，却也没有回来过。 两人临走之前就说过，怕是要到了年底才能回来。 王小芸知道，大考在即，分秒必争，所以她倒也没有多想。 进了腊月快中旬的时候，二舅母陈氏上门。 “小芸啊，过几日，舅母带你出去见识见识。所以现在，我把裁缝带了过来，给你赶制一套适合宴会的服饰。” 王小芸好奇道：“什么宴会，谁组织的？” 二舅母笑道：“内阁学士常大人，他的女儿生辰宴，常夫人每年都要举办的。咱们能跟宫里搭上关系，也是走的常大人的门路。” “内阁学士？”这是什么官职，王小芸不太懂，“几品官？” 这话问的直白，陈氏都愣住了。 “你这孩子，管他几品官，你就知道很大的官就行了。在朝廷里，仅次于内阁大学士的官。舅母参加过几次宴会，一句话都没有跟常夫人搭上话。你到时候少说少做闷头吃就可以。” “那简单啊，就是吃啊，谁不会？”王小芸开心说道。 她还不想说话呢，说多错多，能吃就行。 她是想见识见识大场面，可是又说不来场面话。 这下刚刚好，不用说话，真合她的心意。 陈氏又叮嘱了王小芸一番，又让人给量了尺寸。 “你在家里等着吧，过几日我来接你，跟二舅母一起过去。” “好的，你放心吧，我哪里都不会乱跑。”王小芸答道。 没几天了，赶紧跟卫嬷嬷学礼仪吧。 第422章 宴会准备 卫嬷嬷见王小芸询问礼仪之事，倒是想悉心教导。 不过要讲究的实在太多，她怕一向不太守规矩的夫人学不会，便想了个不容易出错的法子。 “夫人去了常大人府上赴宴，同去的妇人小姐不会少。 您只需要跟在陈夫人身侧，不离她左右即可。 如此，便不会出错。” 王小芸点点头，又问道：“需要下跪磕头吗？” 她知道自己问的幼稚，可是她确实不知道。 卫嬷嬷不是外人，她问起来，虽然羞愧，但也总比到时候出错强。 “夫人无需磕头行礼，只需福礼便可。“ 卫嬷嬷说着，便交给王小芸如何正确福礼。 在教的过程中，还不忘给她讲解道： “常大人乃内阁大学士加户部侍郎，官居正三品。 其夫人也随了常大人品阶，被封为三品淑人。 不过大家称呼时，也以常夫人相称。“ 接下来，卫嬷嬷又继续讲了常侍郎这个女儿的事情。 “常小姐，名青璃，年方十七岁，未婚配，为常夫人中年得之独女。 十二岁起，常夫人便年年为其大设生辰宴。 庆贺为其一，寻机觅良婿为其二。……“ 王小芸从卫嬷嬷的叙述中得知，此常小姐年方十七，却一直待字闺中不愿婚配。 所以这个生辰宴，也是常夫人为她择婿才大操大办的。 二舅舅本来只是走了常远常侍郎远房亲戚的路子，才搭上了这条线，做起了不入眼的小品类的皇商。 可就算这种不起眼的芝麻小皇商，每年除了打点各方关系的银子外，依然赚了个盆满钵满。 一年剩的银子，普通百姓怕是一辈子都赚不到那么多。 二舅母陈氏其实一直想巴结上常夫人，可是她一商人妇，根本就没有资格凑到一个三品淑人的面前巴结。 像这种给常小姐庆生的宴会，陈氏也是各处求了人，才拿到那么一个请帖，能坐到最末最不起眼的位置。 她之所以会带王小芸同去，也是因为看重王小芸，毕竟许彦杰没少在她面前提王小芸的事。 卫嬷嬷还专门提醒王小芸，常夫人只有常青璃一个女儿，还是二十几岁时才生下来的。 所以平日里极为娇惯，让王小芸到时候千万不要与其起争执。 王小芸点头道：“这京里的人，各个都得罪不起。我会收敛着点的，除了吃喝，其他事情，一律不参与。” 她的打算就是去看看这上层人的宴会而已，万一以后柳文升也需要这种场合了，她举办起来也别太抓瞎才是。 这时候的王小芸，似乎都没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走的每一步路，似乎都在为柳文升着想呢。 宴会的头一天，陈氏拿着做好的衣服上门，交给王小芸。 她怕王小芸紧张，还专门安慰道： “你跟舅母坐到最后面不起眼的位置，没人会注意到你的。 舅母看看这次有没有机会，能单独跟常夫人说上话。 若是能说上话，以后这生意不说，光常大人这座靠山，咱也能稳住了。” 能傍上一个三品大员，以后在这京城，就少有人能找他们的茬了。 卫嬷嬷在一旁突然出声道：“常夫人只有一女，爱之如珠如宝。若是能让常小姐开怀，也不失为一个迂回的好法子。” “嬷嬷可知道常小姐喜欢什么？”陈氏好奇地问道：“那常小姐从小锦衣玉食，见多识广，怕是普通物件，难以入得她眼啊。” 卫嬷嬷低头说道： “听说常小姐不喜锦衣华服，玉器珠宝，唯独对新鲜戏法情有独钟。 若是能寻得不常见的戏法之类，也许入得了她的青眼。” 这下可就难办了。 若是喜欢金银珠宝、华服美食，不过花些银子就能办到。 可是新鲜戏法，那就难了。 再说第二日便是宴会，这时候再去寻找，也是不可能了。 陈氏颇为遗憾的离开，王小芸却在绞尽脑汁地想着办法。 第423章 夜会黑衣人 王小芸脑子里有许多点子，但是她不确定自己的点子是不是独特，有没有人用过。 所以，她就拉着见多识广的卫嬷嬷，亲自演示了一番。 待她演示完毕几个“戏法”之后，看着目瞪口呆的卫嬷嬷，她心里就有数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询问道： “嬷嬷在宫里，想必各种稀奇古怪的点子戏法也见过许多。 不知我刚才做的这几个，嬷嬷可曾见过或者听说过？” 卫嬷嬷愣了一会儿，自知失了态，赶忙低头应道： “奴婢未曾见过，亦未曾听说过。 这些戏法，简单易做，但是给人的震撼，却不比那江湖道士唬人的逊色。 夫人用此点子，没准真能结交了那常小姐。” 嬷嬷没好意思说“巴结”，只用了“结交”。 其实就算说巴结，也无所谓，毕竟现在柳文升只是一介举人，哪怕中了状元，若是有那造化，坐到如今常远常侍郎的位置，怕是也要等个四五十年了。 而更多的学子，哪怕位列三甲，大部分也是谋了翰林院的编修，待上三年，就不知道派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能提拔上来的，也是那有背景有后台的人，一步步打败其他有背景有后台的人，才能高升。 而常远做到了户部侍郎的位置，又凭着自身的本事，位列内阁，官居正三品，这是绝大多数人，这辈子都望尘莫及的一个高位。 况且现在，户部尚书已年老，基本上决策之事，都交给了左右侍郎来主持。 常远作为户部左侍郎，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任的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再加内阁大学士，便是正二品的官阶。 王小芸如今，就算是巴结常夫人，卫嬷嬷也觉得正常。 若是她故作清高不巴结，反而显得不通世故，以后对柳文升的上升之路，也是阻碍。 卫嬷嬷说道：“人人都道是妻凭夫贵，却不知，男子有多少内里的关系，是靠着妻子的打点得来。夫人如今为柳举人付出多少辛苦，以后必定能得多大的富贵。” 王小芸深以为然。 是夜，宅院内都熄了灯火，宅子里的人也都已熟睡，卫嬷嬷却将窗户一角轻轻提起，点了一支微弱的蜡烛。 丑时末，寅时初，是人一天中，睡得最深沉的时辰。 就连卫嬷嬷，也实在没忍住，趴在窗边，睡了过去。 一阵冷风掠过，卫嬷嬷从瞌睡中惊醒。 “嬷嬷今夜放出信号，可是有事要说与主子？”来人一身黑衣，声音也压的极低。 卫嬷嬷急忙起身，低声应道：“请告诉五殿下，他一直头痛拉拢不了的中立派常侍郎，如今似乎可以从他的独女处入手。” 那个黑衣人，显然也是来了兴趣，“嬷嬷竟然如此有信心？” 卫嬷嬷答道： “殿下把我派到此处，原是想着从此联络方便。 却不料，我在柳夫人身上，竟然发现了许多不寻常之处。 若是此次柳夫人能与常小姐结交，以后柳举人在常侍郎处，也许能说得上话。 柳举人已经对殿下表了忠心，此事，对于殿下与户部的关系，必定也有益处。“ 黑衣人果然声音中也带着欣喜之意。 “这个常远，可是殿下费了大力气，都没有拉拢来的。 不仅如此，其他几个皇子，似乎也都对他求而不得。 如今，就看谁先能把他拿下，谁就掌握了我大周的钱袋子。 嬷嬷这个消息，殿下听了，必定会心安许多。” 黑衣人说完之后，又交代了卫嬷嬷几句，然后才趁着夜色，急速离去。 卫嬷嬷这才关了窗户，拨灭了油灯，上床，和衣睡去。 第424章 表错了情 陈氏来接王小芸时，小乖还跃跃欲试，想跟着一起去。 因为她在这巴掌大的宅子里，待得实在无聊。 可惜陈氏自己，那请帖都是花了大价钱淘换来的，也就只能带一人进入。 所以她带了王小芸，就没法带别人入内。 小乖最后噘着嘴，又在院子里练了一套拳法。 王小芸和陈氏乘坐着马车，偶尔会掀起车帘向外看。 只见外面的马路，越来越宽阔，而行人，却是越来越少，宅院大门，也越来越高大。 从外面井然有序的环境和愈加森严的气氛来看，就知道这里不再是平常市井小民所居住之地。 陈氏见王小芸有疑惑，便解释道： “这条街以及附近的街道，所住之人，均是京里非富即贵的人家。 因为这里离皇宫近，朝中大臣们早朝时间早，从半夜就要起来准备，所以这边住的，大部分是朝廷大员们。” 王小芸便说道：“听说常大人乃是朝中的清流一派。可即使是清流，也竟然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买得起一座宅院，看来这清流，也名不副实。” 陈氏笑道：“什么清流不清流的，只是大贪与小贪而已。不过这话咱们在没人处私聊几句就好，等会见到人了，说话须得注意着点。” “舅母放心，小芸懂得。” 两人正说着话，忽觉马车停了下来。 “太太，常府到了。”车夫提醒道。 陈氏下了马车，又给王小芸整理了一下衣衫。 这衣衫丝毫无特别之处，甚至还不如王小芸平日里穿的色彩斑斓些。 这也是陈氏为什么要给她定做衣服的原因，因为，她们是庶民，所穿衣物，尤其是在这种正式场合，是不能逾制的。 与一路的幽深寂静不同，到了常府门口，这人来人往的，就显得热闹许多。 今天来给常青璃庆生的，几乎来了半个朝廷的官员女眷。 就更不用说，还有多少托着关系来混个脸熟的，就如陈氏这般的。 前来庆贺的品级高的命妇们，基本上都是常府的有牌面的管家嬷嬷们，亲自前来迎进去。 至于品阶低的命妇们，则是派了一些一等丫鬟过来迎接。 而陈氏和王小芸，还有另外一些从衣饰上就能分出非官非贵的身份的女人们，则是由一看就不怎么起眼的小丫头领了进去。 各个阶层所受的不同的待遇，单从这领路丫鬟的身份上，就能看出端倪。 王小芸不禁感叹，怪不得人人争着做那人上人，也只有做了人上人，才能得到被人礼遇的资格。 来的人虽多，却也都没有人高谈阔论，反而都是非常安静低调地向宴会处走去。 陈氏对这里，倒是轻车熟路的很，毕竟她也来过几次了。 王小芸正兀自感叹着，忽见从里面走出来一年轻美貌的珠钗环饰的女子，后面还跟了两个丫头，脚步匆匆。 那女子美得真是不可方物，王小芸竟然一时看呆了。 而且那人还是满面笑容冲自己而来，这让王小芸有些受宠若惊。 陈氏赶忙拉着王小芸向路的一侧避让，低头福礼。 “快让开，这就是常小姐。”陈氏一边拉着王小芸，一边低声介绍道。 王小芸不知道自己身上哪里来的光芒，竟然吸引到常小姐亲自迎接。 她也朝着笑着走来的常青璃，颔首微笑。 谁知，常青璃路过她身边时，颇为疑惑地迟疑了一下，然后，绕过王小芸，向着她们身后的一行人走去。 “你们可终于来了，我都等了半天了。” 王小芸的微笑凝滞在脸上。 原来，人家不是对着自己笑的。 而她，却是表错了情。 真是尴尬。 第425章 送礼 王小芸和陈氏，在小丫鬟的带领下，终于入了宴席。 她们被安排在最后排的角落，倒是清净，不会被打扰。 主座上空了几个位子，客座上，人倒是基本到齐了。 陈氏趁着主人还没来，便给王小芸介绍道： “在座的妇人，她们男人的官阶，都要低于常大人，所以在这候着，也不能表现出不耐烦。 主座上的人，才是位份或品阶高的，不过这时候都没过来，要等最后压轴出场。” 这个，王小芸倒是明白，压轴出场，证明自己身份高贵呗。 果然，轮到主人家出场了。 四十岁左右，保养得当，身穿一身紫红色大衫的常夫人，在众人的注目下，缓缓走了进来。 她的后面，还跟了四个婢女和两个嬷嬷。 陈氏赶忙拉起王小芸，与众人一道，略一侧身曲腿，福礼道：“见过常夫人。” 常夫人也侧身对众人回礼道：“今日小女生辰宴，多谢各位夫人赏光。如有招待不周，还请各位见谅。“ 常夫人入了座，旁边的嬷嬷，示意宴席正式开始。 王小芸见主座上，还有几个空座，有些好奇。 陈氏便介绍道：“那几个位子，是留给几位重要的人物。不过每年，她们都是等宴席快散时才来露个面，所以会一早就打好招呼，不必等她们过来再开席。” “哦！”王小芸点头，表示明白了。 这时候，有夫人从席间出列，福礼致意后才说道： “常小姐生辰，在座各位，应是都已备下厚礼。 本人喜争风头，无奈贺礼上逊于诸位，只好第一个出来献丑。 小小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常小姐喜欢。“ 那夫人说着，就示意贴身嬷嬷将礼物送出。 那边敬献着礼物，这边陈氏就低声给王小芸介绍道： “刚才送礼的这位，是户部尚书赵文礼的大儿媳妇。 这个户部尚书，跟当今内阁首辅黄大人，走得可是近的很。 不过听说赵大人年老多病，已经多日不能上朝，现在户部真正掌权的，就是左侍郎常大人了。” 王小芸从舅母的话里，听得出来，赵尚书是常侍郎的上司，但是权利已经被常侍郎架空了。 刚才这第一个送礼的夫人，又是赵尚书的儿媳妇。 这关系，是敌是友的，还真是说不清了。 常夫人谢过赵夫人，又接收了其他人的贺礼。 不管心里喜还是不喜，常夫人的脸上，微笑就没有断过。 人们送礼，也是根据各自品级，从上到下依次送出。 这最后一个送礼的，就是坐在犄角旮旯里，最不惹人注意的陈氏。 陈氏送上的贺礼，常夫人也如对待其他人的贺礼一样，直接在众人面前打开了外面的盒子。 是一串泛着晶莹玻璃光泽的红珊瑚手串。 王小芸当时，也收到了这么一串红珊瑚手串，似乎比这个小一些，光泽上也要稍微弱一些。 她当时只知道红珊瑚饰品很贵，却是没想到到底会贵到什么地步。 但是现在，在座的各位有头有脸的夫人们的表情告诉她，这个珊瑚手串，价值不菲。 常夫人大喜道：“红珊瑚极为难得，我偶尔去珠宝铺子寻觅，也是有价无市，难以买到合心意的。如今却是小女运气好，能得这位夫人厚礼相赠。我在此，替小女谢过夫人了。” 王小芸听得出来，这个常夫人肯定是都不知道二舅母为何人，所以连个姓氏都叫不上来。 虽然每个人送的礼物，常府里会有专人誊录下来，可王小芸还是想让常夫人对二舅母印象更为深刻一些。 王小芸也站到了陈氏身边，对着常夫人说道： “常大人为官清廉，夫人也夫唱妇随，我们平日想投了门路送些薄礼，却是也被大人严词婉拒。如今常小姐生辰，我们送上薄礼，夫人可莫要推辞我们的一番心意。” 常夫人不露声色，却依然状若无意地说道： “我们老爷清廉，平日里更是不曾收受贿赂。所以拒了各位的好意，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但是因为同朝为官，亦或是为了体察民意，该有的沟通意见还是要听的。所以每年才借了小女生辰，将大家聚在一起。 诸位夫人的心意，我常府今日，都诚心收下。 大家有什么想说的，等下也请尽管畅所欲言。“ 常夫人这是借着王小芸的话，再一次强调了常侍郎的清廉作风，也给这次收受贺礼找了个完美的借口，那就是女儿的生辰。 场下的夫人们纷纷回应着，说着常大人清廉之类的话。 常夫人见目的达成，这次终于问道：“你们二位是？” 陈氏终于等得到自我介绍，这下赶紧自报家门道：“民妇陈氏，夫家是常大人手下做宫廷茶饮供应的商人许彦杰。“ 常夫人点头：“原来许家夫人，好，我记下了。” 这就是说，许彦杰在常侍郎处，挂上号了。 陈氏终于放下心来，入座时，感激地看了一眼王小芸。 她有多少次，都想让常夫人多看她一眼混个脸熟，可是却求而不得。 今日，不光混了个脸熟，甚至还得以自报家门，这真是意外之喜。 她知道，这个机会来之不易，除了自己那串极品红珊瑚手串外，王小芸那番话，应该也是起了作用的。 想到这一层，陈氏就对着王小芸，会心一笑。 但是所有的这些礼物，并没有让常青璃这个小寿星开心。 她看了各样贺礼，也都没有找出喜欢的。 她面上当然不会露出不悦，但是依然对着刚才那个出风头的女子问道：“这位姐姐说话可真是讨喜，我现在可期待着你的礼物了呢。” 话是对着王小芸说的。 常青璃话一出口，场面上就静了下来。 大家都看出来，王小芸是作为陈氏的随从一道过来，而陈氏又送了那般厚礼，也可以算是两人份的贺礼了。 常青璃此时却主动问王小芸要礼物，在其他夫人看来，是有些失礼的。 因为，若是那人没有额外准备贺礼，会特别尴尬的。 常青璃刚才并没有想到这一点，可是觉得不妥时，话却已经说了出去。 她正想着怎么将话收回或者圆回来时，却听得王小芸开口了。 “民妇家境贫寒，实在准备不出拿的出手的贺礼，还请常小姐见谅。不过听闻常小姐喜欢一些奇异之术，民妇倒是学过一二，原为常小姐献丑奉上。” “你会什么奇异之术，可是会便什么新鲜戏法不成？”常青璃欣喜地问道。 王小芸点点头，目光便瞧向了烛台的一根细长的蜡烛。 第426章 物理小实验 常夫人和众位宾客，也期待又好奇地看着王小芸，不知道她要耍什么花样。 陈氏则有些着急，悄悄拉了拉王小芸的衣角，低声提醒道： “常大人娇惯独女，华服美食且不说多有满足，就连她最爱的戏法，也是全国各地搜罗来不少。 常小姐十几年看下来，怕是已经没有什么戏法能让她感兴趣了。 你赶紧道个歉辞了这事，别等会真得献丑就不好了。” 王小芸信心十足，对陈氏说了句：“舅母莫急。” 她说完，便直接从坐席上出列，走到主座常夫人的下首。 “此戏法简单，也是我偶然间得知。也无需多做准备，只需要一根蜡烛，一个浅底的盘子，再加一个透明的琉璃花瓶即可。还请夫人让人准备一下。” 常夫人还没开口，常青璃那边便对着下人急忙吩咐道：“快去准备。” 这几样东西，就算不去准备，宴席上随便拿来用也能凑齐。 不过下人们，还是按照王小芸所说，把三样东西拿了过来。 王小芸把盘子放到大家都能看到的高台之上，又把蜡烛放在盘子上固定住。 她看了下大家喝的各种各样的果酒，又从中取了深红色的葡萄果酒倒于盘中。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 大家不说是见多识广，但是也知道平日里的戏法，准备工作颇多，就是为了蒙人时能制造出震撼的效果。 像这么简单的杯盘碗盏加蜡烛，就算是想做的多神秘的戏法，也是没法动手脚的。 她们更不相信，这样能做什么戏法。 王小芸让人将蜡烛点燃，她自己则捧着那个细长又深的琉璃花瓶，很想说一句：下面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这个时代没有玻璃，若是有玻璃瓶子，效果会更加明显。 不过眼前这个透明度非常高颜色又极浅的琉璃花瓶，也算是尚可。 “还能有什么情况？直接熄灭吧？” “煤油灯罩上罩子，也能继续亮着。让我说，这个蜡烛盖上花瓶，也会继续烧着，不会灭。” “……” 现在，大家的意见分成两派，一个是会熄灭，一个是不会熄灭。 可是这时候，终于有人质疑道：“这蜡烛不管是熄灭还是不熄灭，都算不得什么戏法，你这是糊弄常小姐不成？” 此人话一出口，大家才反应过来。 对啊，只不过是蜡烛熄灭与否，怎么算得上是戏法呢？ 就连常青璃，也有些恼怒了。 王小芸不慌不忙地说道：“我觉得这个戏法，请常小姐亲自来体验一下应该会更好，也省得大家说我做手脚。”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琉璃花瓶交到了常青璃手上。 这个琉璃花瓶，瓶腹极大，里面应该装了不少氧气。 而瓶颈和瓶口则是细长直，等会观测效果，应该会更加明显。 王小芸不担心实验会失败。 这个不是戏法，是个物理小实验，非常简单的小实验。 常青璃在王小芸的指导下，将花瓶扣在了燃烧的蜡烛上。 花瓶口径，远远小于盘子的底径。 在花瓶扣上去的一瞬间，很神奇的一幕就出现了：蜡烛持续燃烧，盘子里深红色果酒则被吸到了花瓶中。酒液在花瓶里，大概升一指多高之后，就不再往上长了。而蜡烛，也在此时熄灭了。 蜡烛是灭还是亮，大家都不觉得稀奇，稀奇的是，盘子里的果酒，是怎么被吸到了花瓶里的？ 王小芸没有解释，而是看着常青璃不厌其烦兴致勃勃的连续做了好几遍。 等常青璃停下来之后，王小芸又用蜡烛做了个小实验。 她让人找来一根细铜丝，从一根蜡烛的中间穿过去。 蜡烛两头都削的尖尖的，然后把穿着蜡烛的铜丝，至于两个花瓶之上，放稳。 铜丝两头搭在两个花瓶上，花瓶中间，则给蜡烛留了一定的空隙。 众目睽睽之下，王小芸点燃了蜡烛的两头，并将蜡烛稍微晃动了一下。 很快，又是神奇的一幕出现了：两头都燃烧着的蜡烛，开始跟跷跷板一样，上上下下的晃动着。 随着蜡烛的燃烧速度加快，蜡烛上下起伏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幅度也越来越大，差一点，就成了蜡烛绕圈转动了。 常青璃这下，可是看呆了。 戏法她见过那么多，所有的戏法在她看来，都是人为地做手脚。 可是王小芸这两个戏法，却是大家一步步眼睁睁地看着做的，一点做手脚的余地都没有。 并且，她还是亲自参与的，更是知道无手脚可做。 “这是怎么回事？”常青璃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其他宾客，也都安静地等待着王小芸的解释。 王小芸想解释，可是有句话，叫做“说来话长”。 对没有任何物理知识的人来说，解释的再详细，她们也是听不懂。 王小芸只能故作深奥地说了句，“天机不可泄露。” 看着常青璃眼巴巴地等着她继续变戏法，王小芸也只好无奈道：“其实我这不是什么戏法。不过常小姐喜欢，我就再做一样比较好玩的，等这个做完，咱们可就得开席了。” 众人都等着吃饭呢，哪能让她一直变来变去的表演。 “好。”常青璃又是兴奋又是不舍地答道。 于是，王小芸又让人拿了纸过来，一弯一绕一折，两头一黏和，做了个类似圆环的形状。又用细细地毛笔从中间画了一条细线。 这条细线，起初看似没什么奇怪的，但是细看，就大有端倪。 因为这条线，把里外两面无缝连接在一起。 王小芸用剪刀，沿着中间的细线把纸剪开，奇怪的是，纸并没有分成两个圆环，而是比原先的圆环，窄了一半，却是变成了更大的一个圆环。 她还又做了一个圆环，这次是用毛笔，将其平均分成三份，画了细线。可是两次沿细线减下去，圆环依然是完整的。 别人都看傻了，她们当然不知道，这是“莫比乌斯环”。 王小芸变完所谓的“戏法”之后，就退了下去。 可是宾客们，包括常夫人和常青璃，则都陷入了思考中。 第427章 麻烦 宴会后，这几个小把戏，传得京城人尽皆知。 很快，连常远都知道了。 “听说这次青璃生辰宴，有个女子凭着几个小把戏，大出风头。此事可当真？”常远问着夫人。 “当真。”常夫人将夫君的衣袍解下，放置一旁，“这可不是蒙人的小把戏，就连三岁孩童都玩得不亦乐乎，完全不是平日里神神道道的那种戏法。老爷是没见过，若是你见了，肯定也会震惊的。” 常远很不以为然道： “一个女子，就算玩把戏，又能玩出什么样？你看过就算了，可别让青璃整天跑出去研究这个。 马上就年底，她的亲事却还是没一点眉目。明年，她就十八岁，这亲事，必定更为不易。 虽说京城女子比别的地方女子晚嫁，也不愁嫁。可若是她继续这般任性不嫁人，这京城的好男儿，怕是再也轮不到她了。” 常远这番话，让常夫人听了，也不禁深深叹了口气。 “唉，这丫头赖着不肯找婆家，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 这次生辰宴，赵贵妃又来走了个过场，还跟我提到太子选妃之事。 她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太子中意青璃之意。不过都被我打马虎眼给绕过去了。 若是年后不早点定下青璃的亲事，等皇后亲自开口的时候，怕是青璃再不情愿，也是逃不过去了。“ 昨日生辰宴，最后来的几个贵人，便是赵贵妃及另外几个权臣女眷。 常夫人想起来赵贵妃开口替皇后试探亲事这件事，就有些惶恐不安。 常远自是对这件事也有所听闻，他沉思了一会儿，叹气道： “太子非良配，青璃进了太子府，这辈子就算完了。 如今赵贵妃已经开口试探，皇后那边怕是也要亲自过问了。 最近你约束着青璃一些，不要让她出府，以防被有心之人盯上了。” 常夫人无奈答道：“怕是约束不了，她被那个变戏法的女子吸引了去，我拦都拦不住。” “真是荒唐。”常远有些气恼，“这么大的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不上心，天天跟在变戏法的屁股后头玩耍，真是气死老夫了。” “噗嗤~”常夫人笑出了声，“想堂堂一个常阁老，十五岁中秀才，二十二岁殿试被取为探花郎，如今官拜三品，却连这污浊之语都随口而出。让外人听了，还不知如何嘲笑你粗鄙不堪呢。“ 污浊之语，便是说常远说的那个“屁股”了。 常远有些窘迫，却嘴硬道：“粗鄙不堪又如何，还不是中得探花之日，被你当场榜下捉婿。怎么，如今开始嫌弃为夫粗鄙了？” 常夫人想起当年常远中得探花郎的意气风发，又想起自己当日大胆，竟然怂恿爹爹榜下捉婿，这才把常远捉了来。 二十几年了，夫妻情深，府里亦无妾室，哪怕她只生得一个独女，常远也待她如初。 她觉得，这辈子，值了。 想到这些，常夫人突然开口道：“如今已是年底，来年二月会试亦在眼前。若青璃正月里还定不了这婚事，莫不如咱们也来个榜下捉婿，寻个人品相貌佼佼之人？” 她是觉得自己榜下捉婿，才寻来了自己这一辈子的幸福，如今，倒是为女儿也想了这么条路出来。 谁知道，常远却摇头反驳了。 “为夫自幼被称为神童，也不过是十五岁中得秀才，二十二岁才中得进士。这个年纪中得进士，已是相当难得。难不成你要给青璃捉那四五十岁连子孙都有的人当女婿不成？” 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 五十岁中进士，都算得上年轻了。 在常远看来，凡夫俗子，可没几个像他这样，二十多岁就能中进士的。 “这你可说错了。”常夫人这下可有了反驳夫君的例子了，“在昨日生辰宴上出风头的那女子，也不过十六七岁。而她的夫君，也不过是十七八岁，却中得乡试头名解元。此次会试，若是一击即中取为进士，可是比你当时二十二岁中进士，风光多了。” “竟然有此奇怪之事？”常远有些不相信，“可是京中官员子孙中，我多有观察，却并未见有如此出类拔萃之人。此人，可是哪个名士或者大儒的亲信子孙？” 常夫人摇了摇头，笑道：“老爷又猜错了。此人祖上，世代务农，并未有家学渊源一说。我问过那个女子，她的夫君，如今被国子监张祭酒通过特招，选为入室弟子。由此可见，此人也甚是有才。” 常远更为震惊，“张冠卿那个老顽固，竟然收了一个乡下小子做入室弟子？看来，我得抽时间去国子监会会此人了。” 常夫人这时候就不想再说这些事，而是又转口说道： “走了你门路的做茶饮的许家，跟这个少年学子夫妻，还是亲戚关系。 许家这次也送了重礼来，我很喜欢。你能关照到的话，就多照顾一些。 听说他们还酿了一种烈性酒，说过几天会给你送来尝尝。 我猜着，应该也是想让你帮忙疏通送进宫廷的。 你若能帮上忙，就帮忙说说吧。“ 常远搂住夫人，笑道：“夫人开口，为夫岂敢不从？只要他们的酒能达到要求，我会帮忙疏通的。反正朝廷用酒，也不只用一种。多种选择，也无妨。” 夫妻俩说着杂七杂八的事情，说了许久，才相拥睡去。 王小芸这边，还不知道事情已经在常夫人的耳边风中，有了眉目。 她现在十分头大地看着眼前两个女子，无语，无奈。 一个是觉得无聊想把这个宅子都给砸了的小乖。 一个是追在她屁股后头非要让她变戏法的常青璃。 她哄了这个，又婉拒那个，忙得不亦乐乎。 可是没等她安抚下两人，却又有了状况。 因为小乖和常青璃，都想把王小芸据为己有，霸占她所有的时间。 所以现在，两个人剑拔弩张，互不想让。 王小芸可不敢让小乖得罪常青璃。 到时候小乖得罪了人，她功夫高强，拍拍屁股走了，剩下自己，可收拾不了这个烂摊子。 王小芸现在，可真是后悔，自己为什么出这个风头，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第428章 得罪常侍郎 王小芸没想到自己成了香饽饽，竟然被两个女人争来争去的。 真是自豪又无奈！ 正在她左右为难之际，许家就派人送信过来了。 原来，许家那边的厂房已经到位，而蒸馏设备，也在王长生不眠不休地夜以继日的努力下，终于完工了。 许家派来的马车，就在门外等着。 “表姑娘，我家老爷让小的过来接您。设备安装，还是要您指点着才行。”许家的小厮说道。 王小芸点点头，她自己也知道，这么昂贵的设备，若是她不到场，别人是轻易不敢操作的。 “走吧。”她对小厮说道。 “你去哪？我也要去透透气。”小乖说道。 “我也要一起去看看。”常青璃不甘落后，觉得王小芸怕是又有什么新玩意瞒着她。 王小芸无奈，“一起去吧。” 马车拉着三人，兜兜转转地，走了许久，才到了城郊一个偏僻处。 此处人烟稀少，地界空旷，倒是有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缓缓流过。 沿着溪流而建的一个大大的院落，尽在眼前。 院门口处，有两个威武强壮的汉子在看着大门。 汉子看到许家的小厮，便对一行人放行。 王小芸几人，又随着小厮来到一处院子里，推开了其中一间房门。 偌大的房间里，乱中有序地摆放着各种铜制零部件。 而许彦杰、罗尘和王长生三人，正看着这堆零件发呆。 他们身后，还有王长生的十几个帮手。 “你可终于来了。”王长生急走两步，来到王小芸跟前，“东西都弄来了，你看着怎么装吧。” 这些东西，笨重无比，王小芸一个人可是做不来。 王长生和他那十几个帮手，一起安装组合，罗尘也看着图纸在一旁指点着。 王小芸就负责总得安装调试。 在许彦杰的唠叨中，王小芸才知道，这座厂房，原本就是许家打算用来做酒厂的。 只可惜他还没等投入使用，就接到了大哥的一封信，信里说，已经跟安阳县徐家一家酒厂合作，并且让他在京中也帮着打开销路。 许彦杰当时，对大哥许彦卓的先斩后奏还生气来着，不过倒是也听话的没有再弄自己的酒厂。 随后没多久，就见到了王小芸，然后又见识到了烈性酒。 如今他倒是庆幸，幸亏自己亲娘有远见，认了这么个干外孙女来。 十几个人，安装设备，就弄了一天。 小乖和常青璃，也是第一次见这么高大威猛又泛着光泽的奇奇怪怪的物件，两人一时倒是不争王小芸了，而是都兴致勃勃地看着这套设备，还有整个偌大的厂房。 王小芸一点都不怕被人看了去偷学，这大大小小零零散散上百个物件，要不是她记性好，曾经还专门研究过这个设备图纸，光凭看，是根本记不住的。 而且这里面，还包括了各种物理和化学方面的知识，古人们就算把图纸偷了，也一时难以掌握这里面的诀窍。 因为蒸馏酒的原理，就是根据水和酒精的沸点不同，把酒不断提纯不断提高度数的过程。 这个沸点的掌握，古人们不懂。 之前几人核算成本的时候，前期投入就算着差不多需要五万两银子。 但是今天过来见到王长生，王小芸才知道，经过他的牵线搭桥，这黄铜的材料成本和人工成本，他都给省了一半下来。 “能省这么多？”王小芸吃惊地问道。 王长生非常自豪地说道： “当然了，之前给你核算成本，是根据工部报给朝廷的成本算的。这里面油水可大着了。 不光工部捞一笔，连户部那些放款的，也要捞一笔。这层层扒下来，可不止一半的油水。 你的这些设备，之所以才降了一半成本，是因为这些器件实在繁琐，兄弟们给你做这些东西，身体都快熬垮了，我这才问你们多要些，犒劳他们一下。” 王小芸这才想到，官僚主义害死人，这里面回扣的道道可多着呢。 真是有个懂行的朋友能少花不少钱呢。 “王叔你真是费心了。等这酒出来，我先送给你和帮忙的兄弟们尝尝鲜。”王小芸许诺道。 王长生哈哈大笑道：“就等着你这句话了。有酒喝，我们就不算白忙活。不过也真是，户部那群人，贪的也太厉害了。朝廷都快入不敷出了，他们都不知道收敛。……” 王长生好像还想说什么，却被王小芸拉了拉衣角阻止了。 这里还有个户部侍郎的闺女呢。 常青璃面色有些不好，为自己亲爹辩解了几句，“谁贪了？我爹可是有名的清官，别把这贪赃的帽子乱扣。” 王长生有些纳闷，“谁乱扣了？难道你爹是户部左侍郎常远不成？我说得是他贪，又碍你爹什么事了？” 王小芸心道：完了，说到脸上了。她好不容易巴结上常夫人，现在又得罪常侍郎了。 第429章 视察国子监 果然，常青璃怒目圆睁，发了火。 “你，竟然敢污蔑我爹的清誉。你是谁，叫什么名字，我回去就让人过来抓你。你污蔑朝廷命官，按罪该斩。” 王小芸同情地看了一下王长生，然后无奈介绍道：“王叔，这就是常大人的独生女。” 自己口无遮拦，自己收拾烂摊子去。 王长生有些傻眼，但是很快他就改了口，“今天累了一天了，累糊涂了，简直比喝醉的时候脑子还乱。刚才胡言乱语，你们可别当真。行了，收拾完了，大家赶紧回家睡觉去吧。” 王长生说完，灰溜溜地就走了。 常青璃还想上去抓人，自然被王小芸给拉住了，“天色不早了，再不回去，你家里该担心了。” 王小芸又跟其他几人，商量着第二天就过来调试设备，并且打算着尽快开工。说完之后，大家就各自回家，兴奋地等待着接下来的事情。 王小芸这边忙得热火朝天不可开交，柳文升那边，却是进入了年前最紧张地备考阶段。 公立中央最高学府国子监，今日迎来了一行地位显赫的朝廷官员。 而且这些官员，还不是一般的显赫。 领头的是位年老却精神矍铄的官员，是大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重臣，内阁首辅黄守孝。 不仅如此，他还是身兼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并且加封太傅，官居正一品。 此人，可谓是位极人臣，权势滔天。 紧随在黄守孝身边低头哈腰恭恭敬敬地那人，同样是朝廷重臣，兵部尚书黄歧文。 黄歧文，是黄守孝的亲侄子，也是黄守孝最得意最看重的政治接班人。 黄守孝的另外一侧随行的，则是户部左侍郎常远。 其余紧随其后的，也是官位或大或小但是身份绝对不一般的朝廷官员。 几人来时，也是一时心血来潮，所以并未提前告知国子监。 这会，一行人都进了国子监大门，门房才一边迎人一边派了人进去通风报信。 黄守孝边走路边对一旁的常远说道： “礼部这次拟了一些学子的名单，都是在各自当地颇有名气的。听说不少学子都拜了常大人门下。 这次会试，常大人作为主考官，身兼重担，可得为朝廷多选一些有真才实干的人才啊。” 常远微施一礼，回道： “首辅大人所说极是。 大周在皇帝陛下英明领导以及首辅大人尽心协助治理之下，日渐昌盛。 如今对有真才实学的能人异士，可谓是求贤若渴。 属下必定不负陛下和首辅大人众望，尽心竭力为我大周选拔可用之材。“ 黄守孝冷哼一声，语气里略带不屑道：“常大人能作为这次会试的主考官，听说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得宝公公，可没少为你在陛下面前出力说好话呢。” 常远一拱手，回应道： “这会试主考官，事情多又不讨好，要不是为了陛下分忧，属下也不想揽了这差事。 不过属下跟得宝公公可是绝无私情。再说，由谁任主考官或者同考官，那都是由陛下裁决。 得宝公公只不过负责盖个印章，此事即便想帮忙，也是使不上力的。“ 黄守孝一甩袖子，再次冷哼了一声。 “常大人不必在我面前谦虚，你与得宝公公私交甚好，朝廷里哪个不知？ 陛下信任得宝公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在陛下面前为你说一句好话，顶我们其他官员磨一个月嘴皮子。 如今你作为主考官，还不是想提拔哪个学子，就提拔哪个学子。 你就尽管为自己寻找帮手吧，反正眼看着，这户部尚书就非你莫属了。“ “不敢不敢，首辅大人言重了。”常远嘴上谦虚，但是神色却一点不慌，“首辅大人作为吏部尚书，又身兼首辅之责，官员升迁降级之事，还不是由您来决断吗？” “老夫可没这么大权力。”黄守孝有些来气，但是还是尽量克制住了自己的脾气。 这时候，国子监祭酒张冠卿，带着全校的师生，一起迎了过来。 黄守孝和常远，这才停止了私谈。 第430章 眼中钉 张冠卿作为国子监祭酒，自然是要率众师生来迎接。 国子监司业、监丞、博士、助教、学正以及数百学子，规规矩矩站满了院子。 迎接排场之大，如皇帝亲临。 柳文升资历最浅，身份最低，排在众人之末。 与他一同排在最末的另一人，便是王小虎。 不过两人并未在一处，而是位列过道两端，分别在文科士子和武举士子队列之末。 文科仕子数以百计，而武举仕子，寥寥十几人。 “拜见众位大人。”师生们统一拱手施礼。 “嗯！”黄守孝应了一声，随即便走到了众人最前排。 张冠卿再次施礼道：“不知众位大人今日来此，我监数千学子旬休未至，不能亲迎，实为憾事，还望众位首辅大人及众位大人莫怪。” 国子监目前，登记在册的学子，大概五六千人。 但是平日里在此学习的，不过数百人而已。 其他人，大多是挂个名。 朝廷上下，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那些不来的学子，都是有来头的。 本身能进国子监的，便是官员之子，大家也就谁都不用挑谁的刺了。 留下的学子中，基本上家里权势要低些，凭着父辈也没有指望以后高升，所以便在国子监进学，以期会试能过，然后走正统的科举入仕之路。 当然，也不乏不屑于家族荫蔽的权贵之子，想为自己争口气，摆脱“纨绔子弟”的污名，来证明自己的。 倒是像柳文升和王小虎这般，纯靠特招入选的平民子弟，在这个国子监，倒是实属稀罕了。 就着天气晴好，众人便在空旷场地中议事。 众人知道朝廷最高权势的人在此，机会难得，便纷纷跃跃欲试，意图表现出自己的才能。 唯独柳文升，在众人中，不声不响，不言不语，不急不躁，只用余光注意着周围人的表现。 黄守孝清了清嗓子，开始习惯性的带着官威，说起了场面话。 “我大周对官员选举之法，大略有四：曰学校，曰科目，曰举荐，曰铨选。 学校以教育之，科目以登进之，举荐以旁招之，铨选以布列之，天下人才尽于是矣。 然，我朝又有规定，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也。 众位学子，当应尽心学业，争取来年进士及第，入翰林，入内阁，指日可待也。“ 黄守孝这番话，说的无非就是大周选拔人才的四种方式，但是又指明了，若是想入内阁，掌握真正的话语权，那就必须先从入翰林院做起。 要想入翰林院，就必须先通过会试中了进士才行。 能在国子监苦读的数百名学子，自然是懂得这些道理，所以大家都纷纷应是。 黄守孝说完，兵部尚书黄歧文也忍不住了。 他也为在场的寒酸的几十个武举士子，做了考前动员。 “刚才首辅大人说了文举士子选举之道，那么我再来补充几句。 任官之事，文归吏部，武归兵部。 虽然武举向来不为人所重，但是定国安邦、保家卫国之事，也少不得武人之功。 还望在场的武举士子们，在考场尽心尽力，争取早日征战沙场，为国尽忠。“ “是。”众人齐心回答道。 黄歧文说这话，还是带着万丈豪情说的。 因为他心里，其实是不服气的。 他虽然有个做内阁首辅的叔叔，可是他能做到如今兵部尚书，也是靠他自己先考上了进士，然后一步步走来的。 否则按照本朝规定，他若不是先中了进士入了翰林，现在内阁的位置，也不会有他的份。 当然，他也承认，他升迁如此迅速顺利，也是有叔叔的功劳在的。 现在的他，特别想招到自己人，所以刚才，才迫不及待地说出那番话。 果然黄歧文话一出，黄守孝就狠狠瞪了他一眼。 就在众人以为黄守孝要继续长篇大论之时，他却话锋一转，直接提了两个人名。 “本官最近去往民间了解时事，竟然听闻德州府安阳县有一连中小三元者，并且此次乡试又是一举得魁，中了解元。不知各位，可否有听闻此事？“ 在场的人一直在国子监进学，对此事虽有耳闻，却并不清楚，因此这时，都纷纷哑然。 黄守孝又对着众人扫视了一遍，说道：“此人还不仅如此，而且还大有造化。听说是我本朝最年轻的秀才，亦是最年轻的举人。如此人物，大家竟然不闻？真是怪哉。” 常远倒是来了兴趣，他可是听夫人说了，此人来了国子监，就拜在了张冠卿的门下呢。 柳文升此时，不得不出列。 但是张冠卿更是先迈出一步，回答道：“首辅大人所说之人，便是属下最新收的入室弟子。此人亦在此地。” 张冠卿说完，便回头透过人群，看到柳文升欲出列，他便招呼道：“文升，首辅大人单单点名于你，你便出列，让首辅大人一看吧。” 老师发了话，柳文升自然是顺从地走向台前，“学生柳文升，拜见首辅大人。” 黄守孝点点头，脸上皮笑肉不笑，问道：“你乃安阳县人，可曾认识一个叫朱明安的年轻人？“ 众人开始均是不解黄首辅为何开口就打听人，但是有些资历老一些的官员，却突然变了脸色。 朱明安，名字看似普通，却重着当朝两位皇子的名姓呢。 当朝尚在世的两位皇子，一个是三皇子朱明镜，一个是四皇子朱明信。 可是这朱明安，乃是一出生便夭折的当朝五皇子的大名啊。 黄首辅此时，为何会突然问出此事？ 其他官员回过味来之后，也是一个个变了脸色。 直接敢叫出皇子大名的人，也就黄首辅一人了吧！ 柳文升却不动声色，镇定回道：“学生自幼在书院苦读，未曾有同窗唤此名者。” 黄守孝又是一声冷哼，“巧言善辩。如今宫中已得令，陛下亲下谕旨，召自幼外出修行的五皇子回京。这圣旨，即日便要发了下去。你若认识此人，最好报与本官，本官也好派人好好保护五皇子进京。” 五皇子竟然没死，而是自幼外出修行，这可让在座的官员，又是一阵大惊。 柳文升却依然平静答道：“学生周围，不曾有人唤此名者。若是真识得五皇子，可是学生之幸，自然不会向大人隐瞒。” 黄守孝看了柳文升半天，然后不再多言，随后带着众人，拂袖而去。 而柳文升和王小虎当夜，便又聚在了一起。 他们已经得了五皇子的传来的消息，怕是入宫恢复身份之事，近在眼前。 黄守孝正派人四处秘密寻人，希望提前一步将他拿下。 既然是皇帝亲自下的圣旨，自然也点出了安阳县之事。 而柳文升现在，不管认识五皇子与否，也都成了黄守孝的眼中钉。 第431章 憔悴的夫人 王小芸几项生意，都是跟人合伙吃干股，等别人上手了她就抽身当甩手掌柜的。 这样倒也不错，省心省力还有银子拿，也不用担心累脑子会秃头。 常青璃最近，是赖定了王小芸，哪怕不变什么戏法呢，她就是看着那一套蒸馏设备就能看一整天。 后来，她看完了，就开始自己也写写画画的。 王小芸不管她，随她去看随她去画，因为她根本不相信常青璃能渗透这其中奥秘。 王小芸也忙，酒精和水通过蒸馏设备提纯提升度数，还是有很大讲究的。 最需要注意的，便是温度的调控。 酒精沸点低，若是工人一不小心给加热过了，那么水分和酒精就都跟着蒸发了，她再用这套设备，也是没什么用了。 若是温度不够，酒精都蒸发不出来，那更加不行。 控制好温度，是重中之重。 但是在没有温度计的时候，这种温度控制，就需要有经验又比较灵性的师傅来做了。 王小芸也就给师傅讲解一下原理，然后也是凭着感觉，操控这么大的一套设备。 刚开始就是买的便宜酒水混个经验，但是反复几次之后，大家就找到了门道，做的也开始越来越上手。 等大家做得终于比较满意，王小芸终于可以腾出手来休息的时候，就见常青璃拿了一副图纸给她看。 这一看可不得了。 这就是一套现代化的简易蒸馏装置图啊。 这个图纸所画的，没有蒸馏酒的设备这么复杂，但是该有的功能倒是一个不少。 王小芸赶紧把图纸抢过来，不给常青璃了。 常青璃还不自知，而是心情颇为忐忑地问道：“你觉得我这个画的如何？” 王小芸装作很不在意地说道：“不如何，一般般，缺这少那的。” 其实她，心里在滴血。 因为常青璃画的，够泄密级别的了。 这要是碰上个懂门道的，照着这幅图再一琢磨，她就别想拥有独家的蒸馏酒的秘方了。 常青璃却并不泄气，直接非常自信地说道：“你等着，我一定要照着你这套设备画个一模一样的。” 王小芸心惊胆战地问道：“你画这做什么？画了你也不会用，也用不着。” 常青璃一皱眉，“谁说我不会用？不是你说的吗，烧的温度不同，挥发出来的东西就不同。我到时候可以拿各种东西试着玩啊。” 人家吃饭的本事，你竟然试着玩，你可真行啊。王小芸心里抱怨着。 她太大意了，没有提防这个小姑娘啊。 果然不能小瞧任何人，尤其是女人。 “今天没什么事，请你吃好吃的。”王小芸打算转移常青璃的注意力，便使出了这么一招。 果然，大中午的，常青璃肚子也空。 两人没有吃酒厂的大锅饭，而是王小芸单独开小灶，要给常青璃露一手。 但是到了酒厂的厨房一看，她又有些灰心。 这里基本上都是工人们在用的厨房，食材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王小芸扒拉了一遍，也只找出来一些最普通的蔬菜，萝卜白菜土豆蘑菇一类的东西。 她这几天跟着吃大锅饭倒也忙得没注意，今天得了空想自己做了，却觉得食材限制的让她为难。 还好，这里有土豆有苹果的，王小芸打算使出她的绝招。 拔丝苹果，炸薯条。 不过这东西，最好不要空腹吃，所以王小芸还是先和常青璃吃了点别的东西填饱了肚子，然后又开始着手准备做这两种。 她会的菜式不少，也曾经想要不要靠着这个金手指，像其他穿越前辈那样靠着开馆子发家致富，可是后来都放弃了。 因为做吃的，利润薄，又累得要死，最主要的是，容易被模仿。 她怕等自己好不容易吭哧吭哧把铺子开起来，没两天就被别的酒楼大厨学了去。 所以她就放弃了开饭馆这个念头，平时就自己偶尔做点解解馋就好了。 王小芸拍了一下子自己的大脑袋，“哎呀，我这个大傻瓜，忙晕乎了，忙傻了啊！” “怎么了？”常青璃看着清洗着苹果和土豆的王小芸，忍不住问道。 王小芸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酒楼呢。 是外祖母送的那个啊，她最近光想着酒的事，竟然连那酒楼都忘了去。 她嫌麻烦不想开饭馆，可是现在自己有个现成的酒楼，不用白不用啊。 她现在恨不得直接去那酒楼，把自己会的菜式一股脑的教给酒楼的伙计们。 不过，马上就是年关了，王小芸还是想着趁年关热闹，好好出几道招牌菜再说。 至于怎么样做能让名气打的更响一些，她回去还有的考虑。 王小芸掰着手指头算来算去，她这一年多，忙活的倒是挺欢，可是现在真真正正在她名下，完全属于她自己产业的，竟然只有这个酒楼了。 可真是不知道该哭该笑了。 王小芸懊恼归懊恼，激动归激动，不过手上的活可是没有停着。 而常青璃，则端坐在厨房里，当起了老佛爷，都不帮忙搭把手。 “你能帮忙洗苹果土豆或者切块不？实在不行帮忙点着柴火烧锅也行。”王小芸商量道。 “我什么都不会做，只会吃。”常青璃很无奈地解释道。 那种无助又无能的样子，跟之前画图纸画的废寝忘食兴高采烈的样子，可是大相径庭。 王小芸倒也不觉得奇怪，这样的大家小姐，要是会做这个才是奇怪呢。 就连她自己，刚穿越而来时，不照样什么都不会做吗？ 这样想着，王小芸干脆全部都自己来，反正现在，这种事也难不倒她。 拔丝苹果简单，有油有苹果有白糖，就很容易做，需要的话撒点白芝麻也可以。 但是薯条就有些失了味道，毕竟现在，她手头没有番茄酱。 薯条没有了番茄酱，就是没有了灵魂，王小芸非常遗憾地想着。 不过常青璃吃得可欢腾，一个大家闺秀，像饿了八辈子的乞丐一样，把两盘小零食，一个人就干掉了一大半。 两人吃撑了，就步行着回家，也当消消食。 小乖因为常青璃成功霸占了王小芸，而生着闷气。 可是她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丫鬟身份，所以就干脆没跟着一起过来，以示自己被冷落的难过。 王小芸和常青璃回家的路上，脑子里还在想着怎么回去哄小乖呢。 不成想，当她俩终于走到繁华处时，正好被有点受惊的马车差点撞上。 等马夫终于把马稳住的时候，王小芸的腿上，已经有了因为躲避马车而磕碰到的淤伤。 对方有丫鬟从马车上走下来，向两人道歉，并且要送两人去附近的药房上药。 常青璃没有受伤，王小芸也没有那么娇气，便都说着不必麻烦，然后就准备离开。 这时候，这辆豪华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了一角，露出一个相当美丽漂亮的妇人面孔。 有三十多岁的成熟韵味，但是依然可以用漂亮来形容的，王小芸只见过这么一个。 “惊着两位小姐了，实在抱歉。”那位妇人又再次表示着歉意。 王小芸见那妇人美丽的面孔下，细看，却格外的悲伤憔悴，怕是这妇人，最近应该经历了非常难过的事情才会如此。 “没关系，皮外伤。夫人不必内疚。”王小芸非常大度的表示不追究，然后就拉着常青璃走了。 走出去一段路之后，那马车也早就走远了，常青璃忽然就停下来了。 “我说这人这么面熟。好像她是镇远大将军的夫人，严夫人。 我几年前好像见过一次。那时候她是陪大将军一起回京述职的，在元宵节宫宴上好像见过。 因为她太漂亮了，所以我还有点印象。 不过当时，她可真是美**人，一点也不像今天这么憔悴。 不知道她发生什么事情了。” 王小芸肯定自己是从来没见过这人的，不过怎么看，都有些面熟。 她一时也想不起来，干脆不去想。 和常青璃在一个路口分道扬镳各回各家之后，王小芸又头大着怎么哄家里的这个小乖了。 第432章 佩服至极 王小芸回到家里，看见小乖还在院子里练剑。 “不生气了吧，小乖？”她讨好地问道。 “哼！” 小乖把剑一收，扭头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臭丫头，脾气都不会收敛。” 王小芸无奈，也只能跟着进了房间。 “怎么了，总是噘着个嘴？这可变丑了啊。” “要你管！你只管巴结那个常青璃好了，人家爹权势大，而我，只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小丫鬟。” 这话怎么听，怎么委屈。 王小芸只好继续哄她道：“人啊，真是近的臭远的香啊，我就是心里把你当亲妹妹，才会宁可得罪你，也得先依着常青璃啊。” 小乖睁着大大的漂亮的眼睛：“还有这样的说法？” “有啊，有啊。你看你跟我熟悉了，也总是跟我发脾气。可是对卫嬷嬷和林婶他们，你不也不会乱发脾气吗？” “好像也是。” 小乖想了想，然后才发愁地说道：“你可别不管我啊，我现在都没地方去了。我看你这人不错，打算跟定你了。” 王小芸总有种小乖分不清谁是主谁是仆的感觉，现在她被传染的，似乎也分不清了。 她总是不由自主地就想哄哄这个小妹妹。 “快过年了，我得去酒楼露一手，弄几个新菜出来。既然你无聊，明天跟我去酒楼试菜好了。” “好啊，好啊，你总算办了件让我顺心的事。” 王小芸：“……？” 又分不清主仆关系了。 第二天一早，王小芸就带着小乖出门，打算去酒楼做几个拿手菜。 结果，两人还没出门呢，就见常青璃又堵在门口了。 “我实在没什么能教你的了。”王小芸两手一摊，表示无能为力。 常青璃转了转眼珠，“你以后想起来什么戏法再教我不迟。我今天胃口不太好，吃不下饭，想吃你昨天做的那两样小点心。” 王小芸一听就知道，这是又来混吃的了。 小乖眼睛一瞪，对着王小芸不满道：“你带着她偷吃好吃的了？” 偷吃？ 王小芸无语问苍天。 “昨天正好赶上饭点，我就随便做了点吃的。我心里想着你没吃到会难过，所以今天特地带你做个更好吃的呀。“ 小乖这下就高兴了，她揽着王小芸的胳膊，得意地向常青璃示威。 “看来，你果然对我比对她好。” 常青璃这会，满脑子里都是吃的，也不想跟这个不懂事的小妹妹争风吃醋。 她便直接说道：“既然如此，那赶紧走吧，一起去。” 王小芸终于再一次见到自己酒楼了。 伙计们都忙着跟她问好，她也跟伙计们打着招呼。 “东家您可终于来了。”陈掌柜的从柜台里走出来，恭敬地打着招呼。 这一次，铺子里的人可是对王小芸心服口服的，态度跟第一次过来时，可是大不一样。 王小芸说明了来意，陈掌柜的便亲自将人领到酒楼的后厨。 这时候还早，还不到午饭点，厨房里众人却已经在忙碌地做着准备。 众人又纷纷打了招呼。 这里，不愧是大酒楼的厨房，里面的菜品和调料，可真是五花八门，齐全的很。 基本上京城里能买得到的食材和调料，这里都有。 不过掌柜的和伙计们，似乎都提不起精神来，眼神还有些躲躲闪闪的。 “你们怎么这副表情？来到这里的食客，看到你们无精打采的样子，还以为你们是给人脸色看呢。这样下去，顾客岂不是要被你们赶跑了？” 王小芸看到这样的员工，其实是非常不满的。 她在村子里的内衣作坊，她所开的那么多家店铺，甚至最近新合伙入股的酒厂，里面哪个员工，不是神采奕奕一副要做出大事的样子？ 怎么这酒楼的员工，就这么懈怠？ 陈掌柜只好无奈地答道： “东家息怒啊。实在是我们的生意，被对面新开的酒楼顶的不轻。 眼看着这生意都快做不下去了。 不光我们这，就是附近这两条街的酒楼，都快做不下去了。” “哦？”王小芸觉得不妙，“什么新开的酒楼这么厉害？怎么会把这两条街的酒楼都顶了？” “东家跟我来。” 陈掌柜说着，就领着王小芸走到一间靠窗的包间，并且用手指了指斜对面的酒楼。 “就是那家，才开了半个多月，就把别的酒楼的生意顶的撑不下去了。” 王小芸顺着陈掌柜的手势望去，果然见一座修葺的崭新的三层酒楼正在营业。 而且人家的伙计，各个都喜气洋洋精神饱满的在外面拉客呢。 “人家会拉客，咱也会拉客啊。搞这一套！走，我亲自出门拉客去。小乖，青璃，你们也跟我一起，还有酒楼的伙计们，都别闲着，一起去。” 王小芸这边撸起袖子准备抢顾客去，却是被陈掌柜直接给拦住了。 “没用的东家，从他们第一天使这招，咱们也就跟着学了。可是根本没用。因为人家的价格，只定在了咱们的六成。这个价格，刨去费用，根本就是没得赚，甚至还会亏。” 一个酒楼几十号人，外加食材和各种消耗，六成的价格，确实根本没得赚，甚至会亏钱。 若是时间短还能撑得住，可是时间长了，谁愿意费力不讨好弄个不赚钱的铺子？ “他们有没有说这个价格要坚持到什么时候？他们这样就不亏钱吗？这个京城就没有人管管这种扰乱市场价格的人吗？” 当初在安阳县城，连县令都插手许彦卓的乱定价的行为，这个京城，莫不是比县城还乱？ 陈掌柜摇摇头，说道： “我们这两条街上的酒楼，都上门理论过，可人家根本不在乎，说这个价格要定到附近酒楼都关门才恢复正价。 人家也不在乎亏钱，有钱着呢。 我们也试过报官，可是根本没人来管。 估计人家后台确实硬。” 王小芸心里有气，想不到生意都做到这种份上了，掌柜的都没有去跟她商量解决的办法。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还是想办法把生意拉上来再说。 她是不可能靠两败俱伤的价格战来打赢这场仗的，因为对方有后台，她怕是拼财力拼不过，否则对方也不至于这么嚣张。 那么她现在，只能拼不常规的菜品了。 也就是，差异化竞争。 可若只是增加几个新菜品，还是改变不了目前的局面的。 要改，就只能大改。 她来回踱步想着办法，忽然，眼睛一亮。 “感谢穿越前辈们给指的明路。” 王小芸决定了，效仿穿越前辈，做火锅。 若说别的她不在行，这火锅她可是一把好手，她穿越前，可是来自于火锅圣地之城呢。 要做火锅，这锅底是重中之重，也是最难的一面。 王小芸又进去厨房看调料，这下，缺的东西可就多了。 她让人拿了纸笔，分别列了几个单子，让伙计们分头去药房买。 之所以分头去买，就是预防哪天被人掀了老底，透露了秘方。 陈掌柜看着几张单子，有些诧异，“丁香，陈皮，甘松，砂仁……，东家为何买这些中药材？” 王小芸很神秘地一笑，“哼哼，做毒药，毒死他们。” 伙计们均是大惊，但是想想自己东家应该不至于这么不靠谱，所以大家还是拿着单子和银两，分头行动了。 常青璃和小乖，看着要做毒药还如此淡定的王小芸，均是佩服至极。 第433章 可惜了 等伙计们买完了王小芸所需要的药材回来，时间差不多都快到中午了。 果然，斜对面的酒楼，顾客越来越多，而来到这边酒楼的客人，寥寥无几。 那几个迫不得已过来的顾客，还是因为对面实在人太多，他们排不上号，又没有时间等，所以才来到这边酒楼的。 双方差距，一目了然。 不仅仅如此，这条街往前走个几百步，又有一家更大的酒楼在装修中。 陈掌柜说了，那家，也是跟斜对面这家酒楼，同一个东家开的。 “他们这是想搞垄断啊。”王小芸气哼哼的想着。 先用价格战，把对手熬死，形成垄断，然后再自己闷声发大财。 这样的商业手段，让人不齿，但是在前世，却是一样的凑效。 王小芸偏偏不想让这种人得逞。 她倒是希望对面酒楼把附近其他酒楼顶死，那她也算捡个便宜。 但是再想想，做人要厚道。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有财大家一起发，还是要更好些。 因为，她也怕自己做的一家独大，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既然如此，那她就先不让对面这家得意了。 做火锅，最重要的一环，便是炒制火锅底料。 火锅底料，就算是前世网络那么发达的时候，都还是藏着掖着不让外人知道的事情。 网络上能搜到的制作步骤，人们学了来，就会发现，味道跟外面火锅店里做得，大相径庭。 很多火锅店，底料是需要专门高薪聘请大师傅炒制，花费不菲。 王小芸之所以有信心做好，不是因为她手艺有多醇熟，而是她知道，这个世界的人不会做。 她做出来的味道，即使不那么地道，蒙蒙这些古人，也还是绰绰有余的。 所有的材料都齐备了，唯一缺的一样，也是这个火锅的灵魂调料，豆瓣酱。 王小芸老家那地方，就是专门做那种豆瓣酱的，跟北方人所说的豆瓣酱，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不过现在，酒楼里却没有她想要的那种。 她就算是会做豆瓣酱，时间也来不及了。 她现在，也只能用现有的黄豆酱，加了干红辣椒皮子代替。 等她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炒制完一锅之后，虽然味道有差异，但那种鲜香麻辣的味道，还是很快就弥漫在整个酒楼里。 有的食客闻到味道，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但还是满怀惊喜地问道：“这是什么菜，味道如此呛人却又如此吸引人？“ 王小芸这时候从厨房里出来，看着稀稀拉拉的几个顾客，有些心塞。 但是她依然笑着对众人说道： “大家都知道对面酒楼低价拉客，却依然来照顾我们的生意。 大家如此捧场，我们也不能让你们吃亏不是？ 不过这价格，大家也都知道利润多薄。 我们酒楼，拼价格是拼不过人家，也不跟人家硬拼。 如此，我们也只能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那便是，大家每桌消费二百文以上，我们就赠送一份新菜。” 原本大家来吃饭，也很少是一个人来吃，基本上都是三五成群的过来。 就算是三个人过来，平时吃饭，也能花个一百多文。 如今，听说花二百文就能得一份让人馋涎欲滴的新菜，他们也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一百多文，升级到二百文，稍微一努力，就能达到。 而且很多食客是不缺银子的，就算不送菜，他们点菜的价格也不止这些。 很快，每个桌子上，就上了一大碗红彤彤油亮亮的火锅菜。 二百文算是一个起步价，每满二百文，就可以免费得一碗菜。 顾客为了多吃点，就只能多点菜。 多点的菜，也不会是便宜量大的菜，而是精致又偏贵的菜式。 他们倒是想直接多花些钱直接点火锅菜，奈何王小芸不同意，说是只赠送，不单卖，还美其名曰“雨露均沾”。 因为若是每个顾客都多点几份，王小芸是根本供不上的，而且她还没有想好定什么价格。 这和她想要做的火锅，还是差的很远。 她要是做正宗的火锅，就必须有把酒楼大改，桌子也要大改，炉子也要单做。 眼看着年关将至，如果现做火锅炉灶，还是很不容易的。 时间紧，任务重。 王小芸就又想到了王长生和罗尘。 不过这可是她自己的店，她可没有许彦杰那般财大气粗不计成本的投入。 她得精打细算，争取每个铜板都用到正当处。 王小芸甩着发酸的胳膊，看着常青璃和小乖已经摈弃前嫌，坐到一块儿闷头吃了。 她自己却是被呛得连点胃口都没有。 现在，只需要往锅里添菜添料，她就直接交给了后厨人员。 原本在斜对面酒楼排队的人，闻到这边的浓烈的香味，竟然忍不住蠢蠢欲动，越来越多的人，就开始往这边转移了。 酒楼里的众多伙计和厨子，本来以为这生意如此惨淡，他们离被辞退也不久了，没想到今天竟然局势扭转的如此迅速。 他们总算不用担心丢了饭碗，所以就算累得半死，也忙得神采奕奕精神百倍。 而且现在，每个人的心里，都给这个年轻漂亮又能干的女东家女强人，竖起了大拇指。 食客们临走前，王小芸还不停地提醒众人，酒楼最近有大动作，过年几天，会让大家吃到真正的火锅，到时候比这种火锅菜好吃百倍。 众人本来觉得大碗的火锅菜已经是好吃到极致，胃口大开了，没想到竟然还有更好吃的在后头，所以各个都是被吊足了胃口，也充满了期待。 王小芸趁常青璃她们吃得兴高采烈之际，把前世火锅店的饭桌设计，所用的炉灶设计，都画了图纸。 图纸画的简单，但是每样需要的地方，她还是要亲自给王长生和罗尘讲解了才行。 毕竟这东西，还是新鲜物，而且炉灶的设计也要考虑周密，省得客人吃着吃着饭，桌子着火了。 那不是徒增笑话吗？ 还有秘制豆瓣酱，蘸料等，到时候还是要一应俱全，做得彻底为好。 常青璃和小乖终于吃完饭了，两人吃得撑的肚子难受，一时都站不起来，只能很没有形象地歪着椅子上消食。 幸亏是在单独的包间里，没人看到这两个小姑娘吃撑的狼狈样。 “这下吃美了吧？”王小芸笑话两人，“以后可别让我做好吃的了，否则你们一个个，吃得膘肥体壮的，我可不负责带你们减肥。” 小乖拍拍肚皮说道：“没事，我才吃不胖，我每天辛辛苦苦练剑练功，这点饭量，根本不算什么。” 常青璃却是嘿嘿一笑道：“说句让你害怕的话，你这酒楼，怕是开不下去了。” “啊？”王小芸和小乖，均是一惊，“你这是什么意思？” 常青璃打开窗户，指了指斜对面那家酒楼。 只见那家酒楼的几个伙计和掌柜的，纷纷在门口，仇视地望着王小芸的酒楼。 “知道那家酒楼是谁开的吗？”常青璃问道。 王小芸摇摇头，“不知道。” 常青璃便如实告知，“那家酒楼，背景比你们想象的还要深厚。我爹前几天就让人调查过这边酒楼价格有异常的事情。可惜他调查了，也无权管，也不敢管。” 王小芸心里一惊，“到底什么来头？” “三皇子的岳家开的，不过他那岳家，只是明面上的东家。实际掌控的，还是三皇子。” 王小芸一下子就瘫坐在椅子上。 这下完了。 跟三皇子竞争，她是要钱不要命了吗？ 但是，王小芸可是来自现代，心里虽然知道皇权可怕，但是仍然没有像真正的古人那般，怕到骨子里。 她一拍桌子，“皇上到底几个儿子？他们酒楼背靠三皇子，咱就找别的皇子做依靠。” 常青璃赶紧捂住王小芸的嘴，脸色都变了。 “你咋这么大胆？人人都知道，皇上只有三皇子和四皇子在世，而且两人还都是皇后所生。你难不成去找四皇子，对付三皇子不成？再说，四皇子能看上你那仨瓜俩枣的，来跟他哥哥作对么？” 这番话，让王小芸终于失去了斗志。 不过她还是让小石头送信去了罗尘和王长生那里。 就算不能在这条街上开火锅店，那她也要在别处开。 当天，柳文升正好也放了年假，回了家。 他见王小芸一直愁眉苦脸郁郁寡欢，问了许久，才知道原因。 “你就按你的想法去做吧，不用顾忌什么皇子。” “啊？”王小芸不解道：“你这还没中进士呢，哪怕是中了进士中了状元，也不能跟皇子硬碰硬啊？不要命了？” “听我的，不要想那么多。天塌下来，有人顶着。而且，天很快就要变了。”柳文升面不改色地说道。 王小芸有些听不懂柳文升的话，便眨巴着眼睛思考着。 柳文升瞅准时机，那嘴，冲着王小芸就吻了过去。 王小芸有些愣愣的，忽然间就不想反抗了。 可是柳文升，却突然停住了。 “我再忍忍，反正也没几天了。” 会试，还有一个多月。 而终极考试，殿试，也不过还有两个多月。 柳文升继续挑灯苦读。 王小芸有了柳文升刚才那番话，也突然有了斗志，不怕什么三皇子了。 不过，她现在有点生气柳文升这个书呆子了。 她今天，真得没想反抗。 可惜了。 第434章 第434 意外之财 待王小芸睡下后，王小虎轻轻敲响了她的门。 柳文升披衣服出门，随王小虎走进了他的房间。 “刚才听你和我妹妹的谈话了，你这是要表明态度，跟三皇子对立了吗？”王小虎问道。 柳文升点点头。 “之前还没确定，想着别人也不会注意到我这个乡下来的穷小子。 可是上次黄守孝在国子监问过我那个问题之后，我就知道，不管我认识不认识小五，只要咱们是从安阳县来的，在他眼里，就已经是跟小五一路了。 而且，他既然提到了安阳县，也就是知道了小五之前的落脚处。 咱们与小五早就相识这件事，也瞒不过黄守孝。 与其含糊其辞打太极，还不如直截了当的表明自己的立场。 如此一来，小五回宫后，他就算想着早点排除异己，也要顾及到其他人的看法。 也唯有如此，咱们暂时才能安全一些。” 王小虎回味了一会儿柳文升的话，也是恍然大悟状。 “咱们趁着小五还未回宫，就表明跟小五同一立场。之后黄守孝就算想打压小五及其同党，也不会急于一时，以堵天下悠悠众口。而咱们，也会换得暂时喘口气的机会。” “正是如此。三皇子四皇子，行事乖张，欺男霸女，贪财好色，不学无术，实在不是明君所为。我们一文一武，以后若在这种人手下当差，怕是会委屈自己郁郁不得志。如此看来，小五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柳文升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对王小虎说道：“大哥，这是小五今天派人偷偷塞给我的，让咱俩一起看的。” 王小虎点点头，两人便就着昏暗的蜡烛看起来信件内容。 等他们看完，王小虎便将信用蜡烛引燃，直到成了灰烬。 “小五做事还真迅速，原本还以为他自小不在宫中长大，更是远离了皇权中心，回宫之路会无比艰辛。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顺利。大年夜，就是小五回宫之时了。”柳文升感慨道。 王小虎同样非常感慨，“刘大人自从女儿刘妃去了之后，悲病交加，又遭黄守孝一党打压，如今，竟然只落得个大理寺丞的官职当着。可惜了，一代英明的威武大将军。” 刘大人，就是已经逝去的刘妃的父亲。 刘妃，就是小五的生母。 柳文升却并不觉得惋惜。 “刘大人审时度势，没有跟重权在握的黄守孝硬拼，而是选择了偏安一隅，做起了大理寺丞。 其实，这便是守拙。也正因为刘大人守拙，所以这么多年，才能在黄守孝眼皮子底下，为小五网络了这么多的关系。 刘大人，才是真正的智者。 只可惜，黄守孝势大，甚至控制了皇权。 小五这次回宫，也只是第一步。回宫之后，才是危险的开始。 咱们要打起精神来才行。” “听你这么说，还真是的。”王小虎佩服道：“妹夫不愧是读书人，想得就是长远。经你这一点拨，我才拨云见雾，看得透彻。我自小就听着刘大人的英雄事迹长大的，如今到了京城，希望有缘得见，见见这个曾经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威武大将军。” “会有机会的，而且很快。”柳文升满怀信心地对王小虎说道。 第二天一早，王小芸还没起床，就听卫嬷嬷说，罗尘和王长生又来了。 她知道，两人必定是为了昨天她画的那个火锅图纸过来的。 她赶紧起床洗漱，来迎接两人。 “你这是又出什么新点子了？”罗尘一见面，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两人是吃过早饭过来的，王小芸便自己随便用了点早饭，然后给两人讲解火锅的原理。 后来，她见只靠嘴上讲解，还不太能够直观的表达。 于是，她便将昨日从酒楼里炒制打包回来的锅底料，放到了自己这边厨房的锅里，开始煮了起来。 刚加热没多久，那扑鼻的火锅香气，就溢满了整个宅院。 “啊，好香。”罗尘和王长生均是赞叹道。 “我要做的，便是要在饭桌上挖个洞，把锅子放到上面，下面弄个碳炉子煮着，边吃边往里下菜……” 王小芸滔滔不绝的地解释着，火锅桌子的设计原理，和每项原理用来实现什么功能。 罗尘和王长生虽然没见过火锅，但是倒也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不过这吃法太过独特，两人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王小芸便将林婶早就准备好的羊肉片，鸭肠，鸡胗，牛肉丸等，一股脑的倒进了锅里。 等她看着菜品不停地翻滚，熟的差不多的时候，便将菜捞到了碗里。 蘸料有两种，是前世她所了解的南北的两种吃法。 南方蘸蒜泥和香油碟子，里面会放小米辣和香菜等。 而北方人，却比较喜欢放芝麻酱。 王小芸本身就是南方人，她是没办法想象吃火锅蘸芝麻酱的，但她这次准备，还是准备了两种。 口味也是要入乡随俗。 这京城可是算得上前世的北方了，她不能以自己的口味去做菜品。 果然，罗尘喜欢清淡的芝麻酱蘸碟，而王长生，喜欢口味更重的香油蒜泥蘸碟。 这顿简易的不像火锅的火锅，还是让罗尘和王长生吃得只喊“过瘾”。 这时候，王小芸再讲解火锅之事，两人就理解的更为深刻了。 王长生听懂了之后，又问清了王小芸所需要的规格和数量，很快就去找人给她的店里的桌子进行改造了。 直到人走远了，王小芸才想起来，她忘了问价钱。 “放心吧，这家伙真心相交的人，他是不会坑你的。”罗尘安慰王小芸。 王小芸也不是不放心，反正人都走了，她也就不再多想。 罗尘没走，而是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喝着茶。 “看你这丫头，干事情如此风风火火的，想必这财路不少啊。如此，我还真想给你闷下这笔奖赏呢。” “啊，奖赏？”王小芸大喜道：“什么奖赏？多多益善！” 罗尘从怀里掏出来一张银票，递给王小芸。 “这是你该得的，往后可能就没有了。除非你再设计出个好玩意来。” 三千两的银票，赫然摆在王小芸的面前。 王小芸看着罗尘，就像看到了一尊财神一样惊喜。 意外之财，来得总是那么爽快呀。 第435章 找麻烦 年底最后几天，王小芸原本想着，柳文升会找时间陪陪她。 但是万万没想到，柳文升却比之前更加忙碌了。 有时候一天都见不到人影。 而且，王小虎也跟柳文升同出同进，亲密的就如同一对连体婴儿一样。 有时候王小芸会忍不住质问两人，为何会弄得如此神神秘秘的？ 可是柳文升和王小虎两个人，却是紧闭着双嘴，打死也不肯说。 “你们两个是喝花酒，还是逛窑子去了？”王小芸没好气的问道。 每当王小芸这样问的时候，王小虎就会拍拍自己的胸脯，回答道： “妹妹说话别这么粗俗，哪里来的逛窑子？我们只不过是去了青楼，喝了两杯花酒而已。” “大哥！”柳文升很无奈，觉得自己被大哥给坑了，“你说了这番话，拍拍屁股走人了，你让我怎么解释？” 王小虎又拍拍柳文升的肩膀，“妹夫，你自求多福吧。” 王晓芸知道两人不敢如此做，又见两人像防贼一样防着她，干脆也不再多问，转身就去折腾自己的火锅店了。 罗尘和王长生的办事效率很快，火锅店所需要的器具，没几天就打理完毕。 王小芸在酒楼里忙得不亦乐乎，炒制调料，准备蘸料，菜品的选择与制作，还有介绍使用的方法培训，林林总总，事无巨细，亲力亲为。 在这个期间，她没有忘了，给别人送年礼。 罗尘和王长生自不必说，两人帮了她的大忙，她必定是要重谢的。 二舅舅许彦杰，她送年礼，也是按照小辈的辈分，送了适当的礼物。 腊月二十八这一天，王小芸新装修的火锅店，算是正式开业了。 因为之前店里就已经做足了噱头与宣传，所以前来捧场的食客们，可以说是人山人海。 大家都想来早就声名远播的火锅店里，抢个头彩，吃个新鲜，准备到时候跟别人聊起天来，也能多吹吹牛。 斜对面的两家酒楼，价格降的再低，也不能吸引这些贪图新鲜的食客们，既然如此，他们便把价格又调的稍微高了一点，以减少亏损。 附近两条街上的其他酒楼，因为斜对面酒楼价格的调整，也终于扛过了压力，暂时松了一口气。 王小云看着酒楼里顾客爆棚，就像看到了金光闪闪的一座金山。 她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不由得惊叹道： “京城就是京城。 县城里这个时候，基本上所有的铺子都已经关门歇业。 可是在京城，竟然比平时还要热闹起来。 可真是出人意料。” 王小芸的酒楼，暂时并没有大改，只是单纯的改造了一下桌子和火锅锅子。 就算重新装修，王小芸也不会选在年底最忙的时候。 现在一楼依然是大厅，二楼三楼是包间。 原本京城的冬天，无比的寒冷。可是这个火锅店里，却因为燃烧着无数的炭炉，而成了京城最温暖的地方。 甚至有的食客，专门为了取暖而来这里吃饭。 又能吃饭，又能暖和身子，可真是一举两得。 王小云没有想到，一个火锅店，门口排队的人竟然能排到了几百米开外。 单纯靠店里的小伙计，已经不足以安排这些食客。 王小芸没办法，只能临时把家里的几个人，也全都叫过来维持秩序。 林叔，林婶，卫嬷嬷，小石头，还有小乖，大家都来了。 小乖十分不情愿，自己身上穿着跟王小芸一样的，服务员的服装。 “这是什么衣服呀？难看死了。我要穿的漂漂亮亮的，跟她一样。” 小乖指着眼前的常青璃说道。 王小芸虎着脸教训她，说道： “你跟她可不一样。 你是来服务的，人家是来享受服务的。 什么时候等你有了钱富贵了，你就能跟她一样，穿的漂漂亮亮的。 姐姐我，到时候，亲自伺候你这个小丫头片子。 不过现在呢，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和我一起伺候人吧！” “几位姐姐妹妹里边请！”王小芸一躬身，对着常青璃和她的几位好姐妹，就做了个请的手势。 常青璃点点头，“今天来的这几位都是贵客，你这个东家可得机灵着点儿。” 王小芸低头哈腰，开玩笑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几个女子正欲往楼上包间走，忽然见外面来了几个衣着华贵面貌俊美的男子。 虽然男子们穿着常服，可是举手投足间，均是满身的贵气。 常青璃偷偷拉过王小芸，悄悄告诉她：“找麻烦的来了，那是三皇子和他的追随者。” 常青璃说完，就和几个小姐妹，一起上前打招呼。 别人不认识，可以不用理。 但是常青璃，却是逃不过去了。 第436章 两个女子 朱明镜一身便衣，也没有带自己的仪仗队及侍卫，看起来就像微服私访的样子。 王小芸看的出来，朱明镜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识破自己的身份。 王小芸没有声张，但是她也不能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 她也只得跟在常青璃的身后，向三皇子朱明镜一行人走去。 几个女子微微福礼，“臣女见过三皇子殿下。” 声音不大，外人只顾着排队吃火锅，也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王小芸只排在几个女子的身后，跟着俯身行礼，却并没有出声。 朱明镜看着几个女子，“起身吧！” 朱明镜的目光，在常青璃身上久久停留。 “许久不见，青璃，你还好吗？” “谢三皇子殿下关心，臣女一切安好。” “嗯。”朱明镜点点头，“最近这几天，听说京城新开了一家酒楼，今天慕名而来，想不到竟然遇上了青璃你。既然有缘遇上了，一起去用餐，如何？” 常青璃起身致歉，“臣女很抱歉，今日约着姐妹同来，怕是要辜负殿下美意了。” “你这丫头，不能一起用餐，也不必跟我说抱歉。我们之间，无需抱歉。” 朱明镜这话说的很暧昧，连王小芸都听出了不对劲。 但是她，始终没有抬头看人。 常青璃也没有再接朱明镜的话。 朱明镜没有再说别的，带着一行人就要上楼。 他路过王小芸的身边，多看了一眼，忽然就停住了。 “这位姑娘是？” 王小芸穿着自己设计的，比较前卫的，前世酒楼里比较常见的，服务员的服装。 这套服装，上身是喜庆红色，贴身长袖短款中式旗袍样上衣，下身是修身黑色西裤。 中间加了一个黑色的半身围裙，围裙的带子系在腰后，把整个腰线向上提升了不少，显得整个人腰肢纤细，精神饱满。 她一头长长的秀发，盘的光亮整齐，在头顶处打了个结，还用自己设计的网套兜住了。 头发之所以盘起来，是为了预防不小心掉落在菜里面。 这种发型设计，简单利落，没有任何的头饰，但是却给人以大方简约之感。 王小芸今日还化了淡妆，五官修饰的极为漂亮，给人一种淡妆浓抹总相宜的舒适感。 朱明镜看着王小芸有些呆住。 哪怕王小芸已经回了几遍，自己是这家酒楼的东家，可是朱明镜，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 这时候小乖也出来招待顾客，“姐姐，你快过来呀，你想把我累死，你自己在那里休息啊？” “来了来了。” 王小芸见朱明镜久久没有说话，正好小乖又出来解了她的围。 她赶忙就坡下驴道：“殿下，常小姐，快里面坐，我让人给你们安排上好的包间。” 朱明镜这才缓过神来，“那就有劳小姐了。” 小乖那丫头，根本就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她过来就听到有人管王小芸叫小姐。 她急忙纠正道：“我姐可不是什么姑娘小姐，我姐都嫁人了。” 朱明镜有些失落，但是等他回头看到小乖，眼神又止不住的亮了。 “这位姑娘有些眼熟啊！” 小乖的眼神也是一亮，“眼熟？你是谁呀？你认识我吗？” 小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现在居然冒出对自己眼熟的人，怪不得她如此惊喜呢。 王小芸没有少听三皇子的名声，所以此时，她为了保护小乖，不让三皇子对小乖起了好色之心，所以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小乖，你一个丫鬟，休得对顾客无理。” 王小芸并没有暴露朱明镜的身份。 果然，朱明镜听到小乖的身份之后，眼里不禁又有了一丝失落。 他最后又瞅了瞅常青璃，然后才向三楼走去。 常青璃远远的落在后面，有些奇怪。 “今天三皇子跟平时可真的不一样啊！” 王小芸提心吊胆了一个中午，唯恐三皇子对她发难。 可是直到三皇子一行人离开，竟然都是风平浪静，他竟然一点点也没有为难酒楼。 王小芸心里想着，是不是人言可畏？三人成虎？ 是不是三皇子根本就没有别人说的那样不堪？ 常青璃回了家，还跟爹娘说了，今日见到三皇子之事。 常远和常夫人大为吃惊。 “你这丫头，以后离三皇子远一点！” “为什么啊娘？” 常夫人语重心长道： “娘之前没有告诉你，皇后，最近一直给爹娘暗中施加压力。 他们一直想拉拢你爹，但是你爹始终不为所动。 他们就把主意打到了你的身上，想让你嫁给三皇子为侧妃。 爹娘只有你一个女儿，只希望你，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 可是你生的貌美，你爹又权势在握，爹娘只怕，三皇子会对你有所企图。” 常青璃大吃一惊。 “三皇子，娇妻美妾一大堆，难道还不满足？还想再娶不成？” “天下的男人，哪里会有嫌女人多的？”常夫人点着女儿的额头，嗔怪道： “权力和女人，男人没有嫌多的。 你现在也是一大把年纪，又一直拖着，不肯婚配，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常夫人很快就把话转移到女儿的身上。 常青璃眨了眨眼睛，“娘，女儿还小，为什么非得要嫁人？再晚两年不行吗？” “还小？”常夫人对女儿也有点无奈，“像你这么大的女子，连个夫家都还没有，都快成了京城里的笑柄了。 常青璃始终不明白，她对天下间的男子，明明一点兴趣都没有，为什么爹娘总是想着办法让她嫁人呢？ 常夫人看着懵懂的女儿，又无奈叹息道： “你这孩子，从小贪玩，对男女之事，一点都不曾上心。 可是很多事情，不是你不上心就可以逃避。 大年三十宫中宴会，我和你爹都要进宫去，若是皇后问起来，娘都不知道该如何去答。 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稍微让你心动的男子？ 若是有了，一定要告诉爹娘，到时候爹娘回了皇后，也好，有个理由。 否则，你就只有进宫这一条路了。” 常青璃回到自己的闺房，回想着娘说过的话。 娘说的似乎也有道理，因为凭爹的身份，她不可能真的嫁给一个寒门子弟。 但是门当户对的人家，又实在找不出一个足够优秀的男子来。 过完年，她就18岁了，留给她挑选的合适的男子，似乎真的不多。 爹娘现在已经后悔，由着她的性子，把她耽误到现在。 她又想着三皇子，今天打量她的眼神，忍不住全身冒着凉气。 她在回想着自己十几年的生命历程，对自己未来夫婿的人选，竟然开始迷茫了。 常青璃坐在自己的窗前，思绪复杂，难以入睡。 若是真的有让自己心动的男人，也就只有一面之缘的那个人。 但是那个人，她连样貌都没有见到。 突然，一道寒光掠过，一张信纸，被一把匕首牢牢地钉在了墙上。 常青璃一慌，忍不住想窗外看去。 只见一道黑影，转瞬即逝，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常青璃刚才虽然心里一惊，却也知道来人应该没有什么恶意。 否则就凭刚才那人的手法，想要杀她，轻而易举。 她把钉在墙上的信纸，拿了下来。 这一看，就真的惊慌起来。 刚才那个黑影，出了常府的大门，来到一个偏僻的小院，开始向里边的人汇报。 “殿下，信件已经送到。” 小五，五皇子朱明安，点点头，“好，知道了，退下吧！” 小五想着只有一面之缘的那个女子，只想阻止了她和三皇子的联姻。 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小乖的面孔。 两个女子，在他的脑海中，不停的浮现。 第437章 皇子妃1 小五正想着心事，手下又送来了一封信。 “殿下，这是卫嬷嬷递的暗信。” “知道了，下去吧。” 小五拆了信件，上面只有寥寥数语。 “小乖乃镇远大将军之女，不知何故走失至此，其父母必定心焦难忍，殿下可以此为契机，寻机做个人情，结交大将军，为大计得一干将相助。“ 小五读信大惊。 他万万没想到，小乖竟然是镇远大将军之女。 镇远大将军，常年留守边防，手握三十万重兵，是整个朝廷上下，手握兵权最多的人。 就连黄歧文这个兵部尚书，也只是传达皇令的虚职，却并无调兵遣将的实权。 皇帝最忌惮的，就是兵权。 所以就算是兵部尚书，平时也就管一下无关紧要的武将的职位调动，但是真得带兵打仗时，他是没有权力调动军队的。 兵权，分散在各个真正的武将手里，皇帝再集中管理那些武将。 这就相当于，把兵部尚书的权力架空了。 而镇远大将军，手握三十万重兵，是手里士兵数量最多的武将。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得永康帝信任，而他，也确实是只忠于皇帝一人。 若不是忌惮镇远大将军，就凭黄守孝的势力，怕是早就逼宫立新帝了。 小五想到那个漂亮的小女孩，心里一软。 若早知道她是严大将军的爱女，他必定早想了法子去接近了。 “去查一下，严将军家里发生了何事，他的女儿为何会走丢。” “是，殿下。” 手下很快就领命而去，小五又再次盘算了起来。 这时，侍卫领了一人进来。 “老臣刘存厚，拜见五皇子殿下。”一个六十岁的老者，进来便要磕头拜见。 小五急忙上前一步，阻止了老者行大礼。 “外祖父前来，何须次次大礼相见？” “礼数如此，殿下应受的。” 刘存厚虽然如此说，不过也没有执拗地非要行礼。 他冒夜前来，实在是不太放心。 “殿下，后天便是大年三十除夕夜，也是殿下回宫的日子。老臣已经为殿下安排好一切，得宝公公也已经将此事告知了圣上。圣上龙颜大悦，病体也康复了不少。请殿下，万万不要忧心。” 小五扶着外祖父入了座，满心感激道：“外祖父忍辱负重多年，又为小五多方打点，小五感激之心难表，若有一天登的大位，必定不忘外祖父之恩。” “好，好。”刘存厚老泪纵横，待心情平复之后，才又开始说起别的。 “圣上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所以此时，即使万分凶险，殿下也是不得不回宫面对一切。 否则，哪一天，圣上真的……，那时，太子登的大位，诸事已定，殿下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圣上迟迟不立太子，黄守孝显然早就起疑。 他如今已经得知殿下之事，并且派人全城秘密搜捕。 后天，你若要进宫，必定十分艰险。 但是，一旦进了宫，证明了身份，黄守孝就算是再一手遮天，他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您立马出手。 那样，您暂时也就安全了。 殿下进了宫之后，也不要太过心慌，老臣已经安排好人手传递消息，若有事情，老臣必定第一时间保护殿下。“ 小五点点头，“外祖父已经多次嘱咐，小五也自知其中凶险，不会自乱阵脚。” 刘存厚定了定神，又说起了一件事。 “我们的人，从宫里传回消息，说是皇后准备在除夕夜宫宴上，会提到立常阁老的独女为三皇子侧妃之事。 他们这是想拉拢常远，若是此事成了，他们就又多了有分量的一大助力。 所以，老臣也传信给得宝公公和丽妃娘娘，会想办法阻了此事，并且趁着殿下回归，将此亲事，说与殿下。 请殿下原谅老臣，自作主张，为殿下安排这亲事。“ 小五虽然有些惊讶，不过阻止常青璃嫁给三皇子之事，他倒是跟外祖父不谋而合。 他惊讶的是，外祖父竟然把这亲事，谋划到了他的身上。 不过，他也知道，这是外祖父的一片苦心。 他想了想，似乎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后天回宫，认祖归宗，再添一门亲事助兴，也是皆大欢喜。 这亲事落在他的头上，总比被三皇子抢了去要好。 不过，他这亲事，一旦结了，那常青璃，必定就是皇子妃。 他又想到了小乖，也就是严大将军的女儿，忍不住叹了口气。 原本他想着，回了宫，可以把小乖要到自己身边宠着。 可是今天卫嬷嬷却说出了她的身世，他一时竟有些为难。 就算他想留个皇子妃的身份给她，现在怕是也不能了。 可是别的位份，那又实在委屈了她。 小五最后干脆不去想。 他现在，能不能安全回宫，还是未知。 多思无益。 第438章 皇子妃2 今年的大年三十除夕夜，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 王小芸和林婶兴高采烈的包着饺子，林叔和小石头也在帮忙打着下手。 可是柳文升和王小虎，却一整天都不见人影。 就连卫嬷嬷也是有些惊慌，或者说是心不在焉。 王小芸倒是沉浸在，自己的火锅店，顺利开张的快乐中，也没有发现其他人的异常。 小乖也跟着学着包饺子，但是她好像从来没有做过这么细致的活，所以饺子也包的歪七扭八的。 晚上，都到了该吃饺子的时候，王小虎和柳文升，也才终于回了家。 不过两人看着都是十分的疲惫，而且面上的紧张也完全没有消失。 到了快睡觉的时候，王小芸才终于发现柳文升的异常。 “大过年的，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看着好像不高兴的样子？” “没什么，只是想到快要考试了，心里有点惊慌而已。”柳文升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王小芸非常理解这种心情，她还傻傻的安慰道： “放心好了，你和我哥，这种情况都很正常的，这叫考前综合症。 你们有，别人也有。都不会轻松的。 你这样想想，别人现在也在担心，你就会放松很多啦。” 王小芸以为两人临近考试，心里紧张。 她说这番话，还是想着自己前世考试的时候，也出现过这种问题，所以才说出来，安慰柳文升的。 柳文升不想让她担心，所以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知道了，你快睡吧！” 王小芸却是有点睡不着了，“李叔不是早就来了京城了吗？怎么我们来了这么久都没有见到呢？” 她嘴里的李叔，指的是李辰。 柳文升叹了口气，“也许，很快就能见到了。” 柳文升没有告诉王小芸，他最近见到过李辰。 李辰多年来，是以书商的名义，在整个大周来回奔走。 尤其是京城和安阳两地，他更是每年都要走过无数遍。 可他暗地里的身份，却是刘存厚和小五之间的联络人。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也为了更好的掩人耳目，李辰平日里行事，还是很小心谨慎的。 李辰的身份，到现在也只有几个人知道。 柳文升也是最近，才知道李辰的身份的。 皇宫离柳文升所在的国子监附近的住处，路程并不算太远。 等到皇宫方向，突然绽放了绚烂的烟花时，柳文升和王小虎，才终于心里踏实了。 第二天大年初一，一大早，卫嬷嬷就满心欢喜的起来收拾院子和房间。 王小芸看着和昨日完全不一样的卫嬷嬷，不禁好奇地问道：“新年好啊，卫嬷嬷。不过看你今日，怎么格外的高兴？” 卫嬷嬷脸上的笑意，想遮都遮不住。 “新年好呀，夫人。今日大年初一，大家都该高兴高兴。这一年呀，也就不会有忧愁了。” 卫嬷嬷兴致颇高，王小芸问不出什么来，便也只当她小孩子脾性，喜欢过年罢了。 小石头，一大早就跑到街上去了，这会儿回来，给大家带来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夫人，昨个夜里，宫里传出来消息，夭折了十几年的五皇子，竟然回宫认祖归宗了。” “真的假的，小石头，你可不要乱说。这可是皇家大事，乱说，可是要杀头的。”林婶责备着自己的儿子。 “娘，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会乱说呢？大街上都传遍了，是从宫里传出来的。而且大大小小的城墙上，还贴满了告示，就是专门说的这件事呢。若是不信，你们自己出去看就是了。” 林叔见儿子不像胡说八道的样子，便说道：“到底怎么回事，等两位公子回来就知道了。” 柳文升和王小虎一早就出去了，这会儿没在家里。 不过林叔还是自言自语道：“希望回来的五皇子，是个好的，可千万莫在像三皇子和四皇子那般……唉！” 这么重大的皇家之事，王小芸当然也很好奇，她知道卫嬷嬷是从宫里出来的，便也顺带问了几句。 卫嬷嬷见房里并无外人，所以也就拣着没有妨碍的，虚虚实实说了一些。 “奴婢在宫中，也只是在茶房做事，知道的也不多，也是听其他姐妹偶尔说几句。 之前就有传言，说是五皇子并非一出生就夭折，而是因为刘妃生下他后便归西，五皇子出生之时眼看着气弱，后来被高僧带走调养身体。 后来钦天监夜观星象，说是五皇子命中有劫，必须假死多年才能避此祸事。 所以，最后才有了夭折一说。 昨夜五皇子进宫，应该是灾劫已经过了。” 王小芸感叹着古人的封建迷信，可又想着自己的来处，也就跟着信了。 至于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事关皇家，百姓们只会猜测和私底下议论，根本就没有可求证的渠道。 到了午饭的时候，柳文升和王小虎也都回来了。 大家自然是开始问五皇子的事情。 柳文升没有否认，不光承认了小石头说的是正确的，而且还带回来让他们几人都感到意外的消息。 “最近这段时间，常侍郎的女儿，怕是来不了这边了。昨夜宫里年宴，皇上不但喜迎五皇子回宫，而且还把常青璃许配给了五皇子为妃。” “啊？”王小芸大吃一惊，“怎么这么突然？前两天，常青璃去火锅店吃饭，都还没有提起这件事呢。她自己知道这件事吗？” 柳文升点了点头，给王小芸解释道： “昨夜，皇后和赵贵妃两人，一直在提常姑娘嫁给三皇子为侧妃之事。 常侍郎身居要职，又怎么肯让自己的宝贝独生女，做了妾室呢？ 但是皇家的命令又推脱不过，正在为难之际，五皇子赵明安之事，又被大理寺卿刘大人提起。 圣上一高兴，除了接回五皇子，竟然还答应了他娶常青璃为皇子正妃的事情。 常大人一家，当时都在宫里，他们已经拒绝过皇家一次，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可能拒绝第二次。 所以这亲事，也必须接受了。” 原来如此，王小芸也听了个大概。 不过，他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柳文升。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就好像你昨夜在场一样。” 柳文升面不改色，看着王小芸，笑道： “这都是我和大哥，在外面听了一上午听来的。 我只不过自己又总结了一下前因后果，梳理了说给你听而已。 我可不像你，一天到晚，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听铜板声。” 王小芸听的出来，柳文升这是说她一天都扑在生意上面，都掉进了钱眼里了，根本就不在意外界的事情。 王小芸撇了撇嘴，冲着王小虎问道：“哥，你们真的听清楚了吗？常青璃真的成了五皇子妃了吗？” 王小虎点点头，“确实如此，而且听说两人年纪都已经不小，皇上还下了旨意，让礼部尽快着手婚庆事宜。等钦天监那边选了吉时，怕是这五皇子的大婚，就要举行了。” 王小芸想着一向单纯的常青璃，似乎一直对自己的亲事不上心，如今被皇家硬指了婚事，都不知道是好是坏。 小乖听了这件事，眼睛也是瞪得大大的。 她特别替常青璃抱不平，“如果我是常青璃，要嫁给一个一无所知的男人，那我干脆就逃婚好了。反正我要嫁，就一定要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 王小芸刮着她的鼻尖，笑话她：“得了吧你，你才多大个小黄毛丫头，就开始考虑嫁人啦！也对，我猜你，是不是因为想逃婚，所以才离家出走，落入敌人之手的？” 小乖想的头痛，都想不起来自己的事情。 可是一旁的卫嬷嬷，却是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第439章 无所图 三皇子府。 三皇子朱明镜坐在上首位置，沉默不语，但是眉头皱得，似乎能夹死蚊子。 黄守孝、黄歧文和颤颤巍巍地赵文礼依次排开，坐于下首。 终于，朱明镜开了口。 “好，很好，我的好五弟，可真是命大，不光躲过十几年前母后的眼线，就连我们半年多来布下的天罗地网，也都一一躲过。 现在，不光安全回宫，竟然还抢了我的亲事。拉拢常远，也竟然捷足先登。 接下来，我们的计划，怕是要重新制定了。” 黄守孝点头，带着歉意说道： “是老臣的错，这么多年来，竟然没发现刘存厚的狼子野心。 亏我当时没有赶尽杀绝，放他一马，如今竟然自食恶果，被他摆了一道。 殿下放心，如今朱明安回宫也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他成不了什么气候的。” 黄歧文附和道： “叔叔说的没错，五皇子不过一个大理寺卿的外祖家做依靠，离宫多年，也没有别的势力支持。 他以为回了宫，就能跟殿下一争高下，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你们也太小瞧了他。”朱明镜用手捏了捏眉头。 “他能躲过我们如此严密的搜索防范，并且顺利地堂而皇之地回到宫中，若说他背后没有旁的势力，本王是不信的。 现在明面上冒出来的，也就只有他的外祖刘存厚一人。 其他跟他联系密切的人，你们还是要盯紧点吧。” 一直没有说话的赵文礼，听了朱明镜的话，也是频频点头。 “殿下说得没错。 刘存厚看似不争不抢，可是背地里竟然谋划这么多年。 他当年威名名扬天下，还是有不少人站在他那边的。 如今，他网络了多少势力，我们都未可知。 可见，此人心机有多深了。” 黄守孝瞥了一眼赵文礼，不满地说道：“赵大人如今才说这话，是不是晚了点？” “老臣愚笨，没有早日发现端倪，还请殿下恕罪。”赵文礼拱手认错。 朱明镜没有怪罪他，还好意安抚道： “赵大人年老体弱，如今还能来府中议事，已是难得，本王又何来怪罪之说呢？ 不过母后那里，还请赵贵妃多多相助才是。” “老臣会提点她的，请殿下放心。”赵文礼一再应承道。 赵文礼贵为户部尚书，他的女儿赵怀柔，也一路升到贵妃的位份。 这其中，黄守孝的女儿，作为皇后，也没少出力。 前朝后宫，本就相辅相成，相互牵扯。大家心里也都有数。 这时候，黄守孝又想起来一件事。 “殿下，我们这次拉拢常远失败，被才回宫的五皇子捡了个便宜。 但是还有一人，我们不得不防，那就是四皇子。 听说他早就相中严大将军的幼女，有意结亲，立为正妃。 若是四皇子把严大将军拉拢了去，那我们势必又多了个强劲的对手。” 朱明镜点点头，却也没有当回事。 “本王这个亲弟弟，还真是爱好独特，听说严大将军那女儿，不过才十三四岁，他竟然开始打了这主意。你们派人盯着，有什么动静，要随时报于本王。” “是，殿下。”在场的几人，均拱手领命。 另一边，四皇子府也有人在议事。 不过，只有四皇子朱明信和工部尚书周慎，刑部尚书吴必成。 “呵呵呵，真是有趣。五弟此时归来，想必三皇兄如临大敌，火烧眉毛了吧。哈哈哈。” 吴必成拱手疑惑道：“殿下，您竟然不担心此事？五皇子回宫，不仅对三皇子不利，怕是对您，也没什么好处啊。” “本王当然知道。”朱明信收敛了笑容，不过还是平静地说道： “三皇兄平时对本王盯的甚紧，唯恐本王对他有一丝丝的威胁。 现在，五弟回宫，虽然对本王也不利，不过倒是成功地替本王解了围，给本王一个喘息的机会。 我们之前制定的计划，也该趁着三皇兄无暇分心之际，尽快实施起来。 周大人，你那边准备好了吗？” 周慎被朱明信点了名，脸上有一丝为难的神色。 “周大人可是有什么难办之事？”朱明信问道。 “这……”周慎定了定神，回答道： “我们的人手倒是充足，不过这预算，却是迟迟批不下来。 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们工部，万事俱备，只欠户部拨付银两啊。” “这个常远，难不成故意与我们为敌？” 朱明信一脸严肃，“且不说赵文礼这个户部尚书有名无实，就算他有实权，也是三皇兄一党。 现在掌权的常远，之前我还放心他没有归附三皇兄，可现在，他竟然把独女嫁给了五弟为正妃。 现在，他也是我们的敌人了。要想从他嘴里抠出银子来，怕是只有父皇点头才行了。” “殿下说得是。”周慎和吴必成非常赞同四皇子的话。 几人又商议了一会儿，觉得形势实在不明。但是也确实到了千钧一发之际。 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原本是两人相争，现在也变成了三股势力相争。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但是，目前势力最大的，毋庸置疑，是三皇子朱明镜。 五皇子朱明安，看似刚回宫，但是背后势力却并不明朗。 只是有一点，朱明安，背后势力，绝对不能小瞧。 这个年，对朱明镜和朱明信来说，因为朱明安的回归，他们并不太好过。 小五朱明安这边，却异常的平静，回到皇宫，似乎就像普通百姓家出去游玩的孩子，玩累了又回家一样。 他从亲爹永康帝那边回到自己的府邸，大门一关，再也不见任何前来请安的大臣。 他的身边，只有毫不起眼的两个乡下小子：柳文升和王小虎。 “你们二人此时，无权无势，亦不会被人盯上。 但是往后，一旦科考成名天下知，也必定会被两位皇兄注意到。 他们到时候，也必定知道我们之间的往来。 那时候，你们就危险了。 若是你们此时退出，还来得及。” 柳文升跪地坦白心迹： “草民不知殿下真实身份时，便许诺要报恩。如今，得知殿下身份，除了报恩，亦想求个光明前程。 草民来京城虽然不久，但是三皇子四皇子为人，却已经多方打听。他们二位，不是草民所向之人。 唯有殿下，于民间生活多年，亦知黎民之苦，草民深信，您比那二位皇子，更适合坐上那个位置。 草民一心追随，还请殿下勿疑。” “本王信你。” 朱明安双手扶起柳文升，说道： “你是有大才之人，这次本王能顺利回宫，你功不可没。 只是你如今身份不宜暴露，以免惹来祸端，所以这功劳，本王暂且记下。 等一切尘埃落定之日，便是对你风光大赏之时。还请再耐心多担待些时日。” 柳文升自是毫无二话，“草民明白。” 朱明安的目光，又转向了王小虎。 王小虎抱拳明志：“草民王小虎，能有今日，多亏了小五……五皇子殿下和周叔的栽培，我与妹夫一样，有恩必报。如今甘愿追随殿下，还请殿下不要嫌弃草民才是。” “好！好！”小五拍着王小虎的肩膀，“当日我们同住一室，我便深知你是可交之人。如今看来，本王的眼光着实不错。” 相互表示了信任之后，几人又对之后的事情，进行了商议。 柳文升提议： “依得宝公公传来的消息，四皇子早就说动了皇后娘娘，为他提亲严大将军之女为正妃。 严大将军手握重兵，若是不能及早拉拢，便是要及早除去。 殿下如今，可是做好了打算？” 朱明安点点头，没有说自己的打算，反而反问道：“依你之见，如何拉拢？若是拉拢失败，又是如何除去？” 柳文升心中早有计策。 “就算趁他年节回京述职之际，除去了严大将军，他依然有三个嫡子掌握兵权。 如此打草惊蛇，一旦事发，三十万严家军便都成了殿下的敌人。 此法风险极大，若能不用，则尽量放弃。 若说拉拢，从大理寺卿刘大人掌握的情况来看，三皇子四皇子派了多少人做说客，都没有成功，就知道此事，困难重重。 如今，四皇子动了联姻之念，不能成则另说，若是成了，则这关系就极为可靠。 草民之见，四皇子此法可以借鉴，殿下亦可先他一步，定下此事。” 朱明安大惊，“你是让本王也去向严大将军提亲？” 柳文升摇摇头，“四皇子给的是正妃之位，若殿下去求，您已经有了正妃，也只能给她个侧妃之位，严大将军必定不会同意殿下的。” “那你的意思是？” 到底是去提亲，还是不提亲？朱明安一时搞不懂柳文升的想法。 柳文升有些无奈，知道此事对女子不公，但是他依然说出来自己的想法。 “从我们掌握的情况看来，皇后娘娘只让人在严夫人面前提过一嘴，却没有明说提亲之事，想来也是有意试探。 严夫人没有表态，应该也是在犹豫，或者考虑严姑娘自己的想法。 严姑娘是严将军夫妇的老来女，也是一家人的掌中宝，此事也必定不会马虎。 若是严姑娘自己不愿意，怕是严将军也会找了借口去婉拒。 殿下与其从严将军夫妇处入手，还不如从严姑娘本人身上入手。” 话说到这里，朱明安显然有些明白了，“你是让我先去接近严姑娘？” “正是。” 朱明安的脑子里，又再一次闪现了小乖的面孔。 柳文升见他在思考，忍不住又打断道： “严姑娘年纪尚小，殿下不必急于一时。 况且，殿下才刚得了赐婚，如今是要加强和常大人的关系之际，万万不可此时暴露了对严姑娘的爱慕之心。 此事，尚需从长计议。” 朱明安刚与常远的独生女结亲，若是此时，再对严姑娘表露心迹，难免让常远心里膈应。 所以，他需要一边对常青璃重视有加，一边暗地里，要对小乖也有所行动。 只是对小乖的行动，不能让人生疑。 朱明安庆幸，现在他就算是接近小乖，也没有人会怀疑他的动机。 毕竟，小乖现在的身份，只是个小丫鬟。 只是，这个小丫鬟，太过漂亮而已。 柳文升和王小虎悄悄出了五皇子府邸，他们就像两个不起眼的杂役，根本没有任何人去注意他们。 王小虎在前面气呼呼地走着，柳文升在后面一路小跑跟着。 “大哥，你为何走得如此之快，可是我惹你不快，让你生气了？” 王小虎是个习武之人，他走路的速度，可不是柳文升一介书生可比。 王小虎没听到柳文升说话还好，这下听到柳文升叫他，心里那股无名火，立马就压制不住了。 “当然生气。想不到你一个大男人，竟然教给小五去利用小姑娘，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我问你，你和我妹妹在一起，是不是也存心利用了？” 他真得怀疑，能出这种馊主意的妹夫，必定是心思不纯之人。 他都有些担心妹妹，会被柳文升利用了去。 “天地良心啊，大哥。”柳文升替自己辩解道：“我对小芸，一心一意，又怎么会利用她？” 他没说出来，他以后不给王小芸擦屁股就算好得了，哪里来的利用？ 王小虎明显不信。 “说得好听。就你那弯弯绕的心思，以后还不知道怎么坑我妹妹呢。 我可告诉你，就算你做了天子近臣，权势滔天，一旦欺负了我妹妹，我照样打得你爹娘不认。” 柳文升心里苦，他也知道自己的法子卑鄙了些。 可是小五坐在那个位置上，注定以后后宫里不可能只有一个女子。 而且若是小五真得那么单纯，只拥有与人为善的赤子之心，他反而不敢冒着杀头的风险，把筹码押注在小五身上。 那个位置，注定是权谋，甚至阴谋，才可得。 不过，他看好小五，不止是小五有心机，也是因为他的心机之下，总归还是有为百姓谋福的可能。 三皇子和四皇子的所作所为，他越了解，越心惊。 他如此殚精竭虑地为小五筹谋，不光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天下百姓。 面对大舅哥的指责，柳文升自知理亏，也不辩解。 不过王小虎也不是不懂事之人，只因为太关心妹妹，才乱了方寸。 他说完柳文升之后，也冷静下来了。 “你的法子，虽然损了些，不过目前，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别的方法了。希望小五能成功吧。他若是失败了，咱们也都没有好果子吃，估计会被三皇子四皇子撕吃了的。” 两人怀着心事，回了家，却见王小芸对着一堆账本眉开眼笑。 王小虎看着财迷的妹妹，又看了看柳文升。 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多想了。这样的妹妹，柳文升根本没什么可利用可图的。 第440章 谁陪谁 王小芸从一堆账本中，抬起头来，就见到迎面走来的两个男子，周身都泛着光芒。 她眨了眨眼，才看清，原来是王小虎和柳文升。 “不认识了？”柳文升好笑地问道。 “阳光太刺眼了。”王小芸似乎心里漏了一拍。 她这是第一次感觉到，柳文升不同于以往了。 她刚来时，柳文升还是个没出孝期的毛头小子，动不动的还嫌弃她。 但是到现在，也就才一年多的时间，在她不知不觉中，柳文升竟然已经褪去了周身的那股稚嫩感，取而代之的，却是难言的成熟稳重。 男人说成长，可是真快啊，王小芸忍不住感叹。 “咳咳。”王小虎看不得妹妹和妹夫眉来眼去的样子，“这里还有个大活人呢，你俩也低调着点。” 王小芸脸一红，继续噼里啪啦打算盘。 不过这时候，她心里有点乱了。 她最近没有拒绝柳文升的亲近，可是柳文升却好像对她缺乏兴趣了一样，天天躺在一张床上，竟然还能做到纹丝不动。 难道柳文升真得对她没兴趣了？ 也不挠墙了？ 佛了？ 还是变心了？ 还没有经历新婚夫妻的蜜里调油，就要变成老夫老妻那样的无动于衷了吗？ 账本似乎乱了，算盘也有些涩了，一张张的银票也没有任何光彩了。 王小芸进了屋，自己唉声叹气的，就如同马上要被抛弃的怨妇。 柳文升跟王小虎说了几句话之后，就走了进来，见到闷闷不乐的王小芸，有些好奇。 “怎么了？刚才还兴高采烈的，这会儿怎么忽然就不开心了？” “没什么，就是不开心。” “银子都不能让你开心了，必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不要自己闷在心里，跟我说说吧。” 王小芸抬着眼皮，看了一眼柳文升，“发现你魅力越来越大了，对我也越来越不上心了。怕是等你金榜题名了，我也就该退位了。” 她不想藏着掖着自己的心思，让柳文升猜来猜去，但是又不想说得太直白，让自己看起来就像个真正的怨妇一样。 她之前还没细想，现在说出来了，却是越说越委屈。 她觉得似乎已经很久了，柳文升在她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少。 之前在书院或者国子监求学就不说了，就算好不容易放个年假，柳文升似乎也整日不在家里待着。 要不是他每次都跟王小虎一起出去，王小芸真怀疑他已经出轨，不知道天天去外面找哪个小妖精去了。 “是我的错，确实忽略了你的感受。”柳文升知错认错，但是也没忘了替自己辩解，“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所致，并不是你所担心地对你不上心。” 王小芸依然懒懒地点着头，似乎心情并没有因为柳文升的话而好起来。 宁肯信世界上有鬼，也不信男人那张破嘴。 柳文升突然站起身来，拉着王小芸就往外走，“确实很久没陪你了。今天无事，我陪你出去逛逛。” 王小芸一喜，这才对嘛，行动派的男人才让人踏实啊。 王小芸还没收拾好出门的行头，就见林叔过来报话：“夫人，罗大人和王大人来找。” 原来是罗尘和王长生。 “快把人请进来。”王小芸都忘了自己要出门的事情了。 她最近正有事要跟这两人商量呢，可惜人家过年，官场上往来之事繁杂，所以她都没有上门去打扰。 现在，两人自己送上门来了，她可真是喜出望外。 王小芸原本打算跟柳文升逛街，正在梳理着头发，这会听说人来了，急着去见人，便想着赶紧梳头。 谁知道，这古人的发髻梳起来麻麻烦烦的，而且越急越梳不好。 她使劲扯了两下，连头发都扯下来一小撮。 她也不盘发插簪子了，干脆直接胡乱一抓，用了个自制的发带就给扎了起来。 她一照镜子，乐了，平时很想梳个这种发型的，可是每次都梳不好。 现在可好，无意中随便一抓，就梳的相当有型了。 还真是要趁头发不注意的时候，搞个突然袭击才行。 在柳文升看来，那就是梳了个鸟窝，可是王小芸自己却是越看越满意。 超级时尚啊，前世的丸子头。 柳文升心碎了。 “不是说好，我陪你逛街的嘛！”他委屈抱怨道。 王小芸已经钻出门外的身子，又露了个脑袋回来。 “相公你去忙你的，等我有空了，陪你逛个够。现在我忙着，实在来不及了。乖啊。” 王小芸说着，就呼呼跑了出去。 “谁陪谁啊？刚才谁委屈被忽视来着？”柳文升好笑地望着王小芸的背影，自言自语。 不过，这样的王小芸，真是让他心动不已。 柳文升事情也是多得很，一方面替五皇子出谋划策，一方面还要准备自己的会试。 都说一心不可二用，可是他在参与小五回宫这件事的时候，却学到了书本上根本学不到的东西。 越往上的考试，越难。仅仅凭着死记硬背四书五经，是远远不够的。 柳文升在还没有入仕之前，就已经学到了有人做一辈子官，都难以学到的东西。 这次会试，他势在必得。 柳文升路过花厅，见小乖正在舞刀弄剑。 他眼神沉了沉，似乎想到了什么主意。 回到书房，他立马修书一封，用了暗号，交给了潜伏在自家的小五的暗卫。 第441章 会试 年后初八，柳文升和王小虎便回了国子监。 王小芸合作的酒厂，也趁着年节，由常远牵线，送到了宫中。 宫里的反馈还没有传过来，常远倒是跟许彦杰打了招呼，说是要到元宵节的时候，白酒在宫宴上才会正式亮相。 到时候口碑如何，也能见分晓。 王小芸不担心打不开销路，第一批酒，除了预留给宫里的上百斤，其余的，也由许彦杰派人，送回了老家。 因为许彦卓的商队，定了日子，过不了多久，就要出发了。 王小芸收到赵亮的来信，说是年后初六，就跟周白一道，去省城跟着许家的商队出发。 她给赵亮和周白也分了一些白酒，都是小包装，做了几十坛，都是精致的半斤装的高档陶瓷盛装。 她告诉两人，这些酒极少，极为珍贵，但是却不是用来卖的。 这几十坛酒，是用来打开销路的样品。 也就是货品采用订货制，先订货，后发货。 若只是赵亮和周白两个普普通通的小伙子去谈订货，怕是要被人当成骗子打出来。 但是有许家多年的信誉做担保，这事也就容易了许多。 王小芸原本最愁的，就是现在产量有限，就算有雪花般的订单飞来，她也做不了那么大的规模。 扩大生产规模，成本太高，根本吃不消。 她过年那几天，一直想找罗尘和王长生，便是商量着要如何才能降低成本，扩大生产规模。 现在，也终于有了眉目。 王长生根据铜制蒸馏器的蒸馏原理，思考了多日，终于想到了更为方便易操作成本也极为低廉的方法。 铁质甄锅。 这种甄锅蒸馏法，就算是一个小家庭作坊都能操作的来。 整套设备下来，百余两银子即可。 当然，产量也很低，但是一个酒坊，可以制作多套设备，同时蒸馏。 这种设备简单低廉易操作，缺点也显而易见，那便是蒸馏出来的酒，有杂味。 王小芸思考再三，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她知道，现在白酒刚出来，人们的口味除非是特别叼，否则，是不太会有太大的区别。 她跟许彦杰商量过后，觉得此计可行，便迅速扩大了规模，采用了普通的蒸馏酒设备。 在做出这个决定的第一时间，她和许彦杰分别向许彦卓和赵亮写了信提醒，说明了一下高档白酒和低档白酒的产量以及价格，让他们在各自寻合作商家时，也要提前说明。 以次充好，毁自己信誉的事，王小芸和许家，都是不会做的。 让老百姓，花费一年的辛苦钱，打几两高档白酒不现实。 现在低档白酒，也算是可以弥补空白。 高档酒，有高档酒的消费人群。 低档酒的受众更广，王小芸完全不担心。 同为工部主事，王长生擅长器具制造，而罗尘，擅长木工。 平时两人虽然分属不同部门，但是因为互相欣赏，又因为王小芸的事情，也是经常聚在一起。 渐渐地，两人也变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两人帮了王小芸和许家大忙，自然是也得到了自己该得的好处。 不过两人并不满足，经常仗着自己的功劳，过来王小芸这里，混吃混喝。 起因是王小芸为了自己的火锅店，不停研发新口味，所以也会把熟识的人聚到一起品评。 后来，她似乎又做小吃上了瘾，便经常做些奇特的吃食。 这下，可把罗尘和王长生给引了来，隔三差五的过来蹭吃蹭喝的。 倒是常青璃，自从被赐婚之后，再也没来过。 王小芸竟然开始有些想念，常青璃巴着她不放的那段日子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二月初九，会试第一场。 王小芸提前一天，就送了柳文升去往考场。 柳文升一再让她不必担心，可是她哪能真的就不担心？ 这简直比前世高考更为残酷的考试，是所有学子唯一的出路。 前世考不上大学，还有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的其他选择。 可是这古代，一个读书人，若是最后考不中，根本就没得其他选择。 王小芸知道柳文升的抱负，更是希望他能得中。 柳文升眼看着就要进入考场，但是似乎又被什么阻了脚步。 他蓦然回首，见王小芸仍在原地目送。 他干脆折返回来，替王小芸抚了抚额前的碎发。 “为了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我也会全力以赴的。你与其在这里忐忑不安，不如好好布置一下我们的洞房，反正九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到时候现布置，可别来不及。” 果然是男人，都什么时候了，脑子里竟然还想这个。 王小芸果然放松了一点点，“那你好好考，考好点。不对，压力别太大了，随便考考，不行的话，三年后再来，还是一条好汉。” 柳文升笑了，“要考多好才叫好？” 王小芸：“下不保底上不封底。嗯，不对，最低是三甲之末，最高是一甲头名啊。” 王小芸有些语无伦次，脑子也有些混乱了。 她可知道那些中考高考时，陪考的家长是什么心态了。 那是比考生还要焦虑的心态。 看着前面入场检查的学子还有很多，柳文升也不急于此时进去。 王小芸忽然又想起来什么好玩的，便低声问道：“听说你们入场搜身特别严，有的连菊花都要被检查有没有夹带小抄。此事，可是真的？” 她也是听来的，此时忍不住好奇了。 “菊花？” “就是屁股。” 柳文升脸一红，他一直不想把自己乡试时的狼狈样说于王小芸听，所以每次王小芸问的详细，他就一带而过。 王小芸看着柳文升脸红的样子，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不会吧，你真的被检查过了？” 柳文升的脸更红了。 王小芸气结啊，柳文升的身子，她这个当妻子的还没看过呢，竟然被那些搜身的侍卫们给看去了？ “乡试时有的，现在会试，天子脚下，虽然搜身严，但是那种情况，却不多见了。”柳文升忍不住解释道。 王小芸爱抚地摸着柳文升的脸，“去吧，护住菊花。” 这下，俩人倒是都不紧张了。 柳文升也很快加入了被搜身的队伍。 王小芸等柳文升进去再也看不到之后，便回了家。 第442章 异动 送完柳文升，王小芸也就回了家。 一个多月不见的常青璃，正在家里等着她。 “一个多月不见，你怎么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王小芸看着眼前的常青璃，根本不相信，这是年前还去自己火锅店里吃火锅的那个小女孩。 面色憔悴，眼窝深陷，衣服都有了褶皱。 常青璃“哇”一下子，就搂着王小芸哭了起来。 “我不想嫁给刚回宫的五皇子，我连他什么样都没有见过，就要嫁给他，呜呜……” “你还没见过他？” 王小芸一边问着，一边把常青璃给扶到了客厅坐下。 常青璃眼含热泪，点着头诉苦。 “大年三十，我和娘在皇后娘娘的宫里，跟其他命妇和小姐们用膳。就听到皇后娘娘和赵贵妃，你一言我一语的不停地提到三皇子。 我和娘说过，不做侧妃。所以当时皇后一直说，我和娘就装聋作哑装作听不懂。后来皇后娘娘就明说了，要撮合我和三皇子，我娘自然是想着借口拒绝了。 这事，肯定得罪了皇后娘娘。但是当时想着，我爹得皇上看重，皇上应该不会太过怪罪我们。 可是后来，竟然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一个五皇子，皇上认了之后，直接就下旨，让我嫁给五皇子了。” 常青璃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她自己的手绢，很快就不能再用。 王小芸无法，拿了些柔软的草纸，让她继续擦眼泪鼻涕。 常青璃擦完了，又接着说道： “这事是皇上直接下旨，我爹若是不从，就成了抗旨不尊。何况，我娘刚刚拒了三皇子，若是再拒了五皇子，就像我们常家瞧不上皇家这门亲一样。我爹再疼我，也保不了我，也只能应下来了。” 从常青璃断断续续的哭诉中，王小芸听出来了，这婚事是皇帝赐婚，连婉拒都不能。 根本就没得商量。 而且，常青璃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见过五皇子，根本就不知道五皇子的为人。 “别太伤心了。听说五皇子一直隐居民间，定然心性淳朴，比那三皇子四皇子应该要好多了。你的亲事，即使不嫁给皇子，也必定不会太合心。既来之则安之，你就往好了想吧。” 常青璃的身份，若是说亲，全京城的男子似乎都可以随她挑。 可也就因为这样，所以更容易造成选择困难。 因为，说低了，常远夫妻肯定不甘心，可是说高了，全京城也没有几个高过常远品阶的。 屈指可数的那么几户人家，政治立场还不一样。 挑来挑去，竟然就把自己女儿剩下了，然后竟然就便宜了刚回宫的五皇子。 只能说是命。 王小芸虽然不喜皇家妻妾众多，但是在古人眼里看来，能做皇子正妃，简直就是祖上积了八辈子德了。 寻常人还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呢，可惜常青璃的心思单纯，真是不一定适合这个位置。 常青璃哭完之后，心情好了很多。 “我爹怕我心情不好会出事，所以一直都不让我出府透气。今天好不容易他去主持会试了，我这才求了我娘，出来找你说说话。难受了一个多月，今天哭完果然痛快多了。对了，你这里还有火锅吗？我好久没吃到火锅了。” 王小芸一愣，刚才这丫头还寻死觅活的呢，怎么这一扭头，就要起吃的来了？ “有的，新口味，新菜品，你等着。” 王小芸让常青璃喝着茶等着，怕她孤单，又让小乖出来陪她。 而王小芸自己，则跟林婶和卫嬷嬷去了厨房，三个人一起忙活着弄火锅。 按说王小芸是主人，应该由她陪着常青璃才对。 可是小乖那丫头，死活不肯学烧火做饭做家务打扫这类的活，王小芸是没办法了才亲自上阵。 等火锅端上桌的时候，众人才发现，原先总是斗嘴的常青璃和小乖，竟然相处的无比融洽。 小乖还去搬了一坛子王小芸珍藏的高度白酒，打算跟常青璃畅饮。 “来，青璃姐姐，咱俩都是苦命人，今天不醉不归。” 小乖是可怜常青璃的亲事由不得自己，而她自己，还不知道自己的来处，更不知道自己的去处，现在也郁闷着。 就是王小芸忍不住咂了咂舌，这可是喝的她的宝贝酒了。 这坛酒，十两银子打不住的，够她在乡下生活一两年了。 几人还没开吃，就见那两个蹭吃蹭喝的又过来了。 “罗叔，王叔。”王小芸上前招呼两人。 “我们来得可真巧，正好赶上你们开饭。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吃吧。”罗尘大言不惭地说道。 王小芸嘴角一抽抽，“罗叔，王叔，你们确定不是想蹭饭，才选到这时候过来的吗？” 王长生哈哈一笑，“确实如此，哈哈哈。” 几人一起入座，也不管男女不同席这种说法了。 反正火锅，吃的就是个热闹。 王长生一直避着常青璃的目光。他可没忘了，当时说常远贪污的时候，被这丫头抓了个正着。 不过一桌人，吃着喝着，逐渐就有点上头。 一喝多了，王长生的话也就多了。 “最近周大人不知道发了哪门子疯，调用了一大批工匠去，害得我手里的活，都找不到可以交付的人。” “什么工匠？” “主要是铁匠。朝廷里摊派下来的活，我们剩下的人手，天天加班加点的干，我今天这是好不容易忙里偷闲，过来蹭顿饭吃。吃完饭，又得马上离开。哎，手底下干活的人都不多了。” “周大人调铁匠去干什么？” “谁知道呢？他是工部尚书，管着我们这些人，还不是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罗尘和王长生，你一言我一语的，边吃喝便聊天。 王小芸只顾着劝着喝大了的小乖和常青璃，都没有注意到罗尘和王长生说了什么。 左右不过就是他们工作上的事情。 可是进来添菜加炭的卫嬷嬷，听到那些话后，却是又往深处想了一层。 夜里，她照样通过暗号，跟暗卫接上了线。 “你告诉殿下，工部尚书周慎，最近调了一大批铁匠出去，目的未知。可以派人去调查。” 暗卫得了信，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第443章 书铺遇故人 就在朱明安等人，打着严大将军的算盘时，京城严将军府里，却是一片愁容惨淡。 “老爷，你究竟有没有派人去找我们的欣儿？我苦命的欣儿，你到底在哪里？娘想你想得好苦啊。” 严夫人哭得声音不大，却是一副肝肠寸断之容。 严广胜，也完全没有了白日里在人前的将军之威仪，身形有些松垮，后背也微微驼了。 “从边疆，一路寻到京城，能派出去的人手，我也都派出去了。可惜至今，依然找不到欣儿踪迹。……” 这话，让严夫人更加难受，她责怪道：“欣儿尚且年幼，老爷你就和她说做皇子妃之事，欣儿就是被你吓跑的。我不管，你赔我的女儿。” 严夫人拍打着自己的男人，最近哭的多，眼睛里都快没有泪可以流了，声音都嘶哑了。 “哎，是老夫的错。” 严广胜直起身，来回踱步，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之后，才终于定下心来。 “如今之际，必须要惊动官府，让官府衙门帮着寻人了。 欣儿找到之后，无论变成什么样，也都是我严家的宝贝女儿，老夫不允许任何人乱嚼舌根。” 严欣虽然年纪尚小，可是美貌之色，却是再也掩饰不住。 这样漂亮的女孩，无论被何人抓到，怕是结局都不会好。 之前，严广胜夫妻俩，还抱着一丝希望，只让自己将军府里能派出来的士兵们寻人。 可是几个月过去了，却连个影子都没有寻到。 如今，夫妻俩也顾不得女儿以后的名声了，相比起女儿的命，名声什么的，都太虚了。 “那老爷你快去，快去找官府寻人吧。”严夫人用手绢遮面，急忙催促道。 严广胜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接着坐了下来。 “官府最近怕是抽不出来人手。五皇子大婚在即，京城上下，都不得闲。 又赶上三年一次的会试。全国的举子们都上京考试，光京城协助治安的人手，怕是都有所不足。 去官衙报案这事，怕是需要缓缓。 最主要的是，欣儿是听到四皇子打听亲事，才一气之下跑了的，这要是传到皇家人耳朵里，我们也无法交代。 哎，这孩子，我只是听到了消息问问她，没想到她气性这么大，说离家出走就离家出走了。 一个女孩子，哎，这可如何是好？” 严广胜这辈子，似乎都没有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过，如今却是因为女儿，破了例。 严夫人也知道，女儿是被自己一家人娇惯坏了的，如今说什么，再怎么后悔，也是来不及。 她叹着气，又抹了把眼泪，身体似乎也支撑不住了，便去了床上躺着休息。 卫嬷嬷和王小芸聊天时，说是想起来有几本适合王小芸看的书，要去书店里帮她寻来。 王小芸自是乐意至极，当下就拿出二十两银子，交给卫嬷嬷，“嬷嬷，多选几本，管它是奇闻异事还是妖魔鬼怪的，只要有意思的，就都买了来。” 王小芸觉得古代的书太贵，明明一本书因为字体太大，根本没多少字，可是定价，却是奇高。 她以前挣不了多少银子，买起书来，可真心疼。 现在，各处的银子，时不时地就往自己兜里涌来，她再买书，自然是不必思量再三了。 卫嬷嬷有些犹豫，似乎有些害怕。 “夫人，奴婢以前一直在宫里，后来出宫后便来服侍夫人，已经许久没有独自逛街了。 这贸贸然出去，心里竟然有些慌乱，不知道，可否让人陪我一起去。” 王小芸一想也对，卫嬷嬷似乎确实多年没有单独外出了。 “你看，我让林婶陪你去如何？” “谢夫人体谅。”卫嬷嬷谢过王小芸，便去找林婶了。 她路过院子时，看到小乖正在舞剑，便面带微笑观看了一会儿。 小乖练完，停了下来，见卫嬷嬷正向她颔首微笑，她便跑了过来打招呼。 “嬷嬷今日没给小芸姐姐读书讲故事吗？” 卫嬷嬷笑着答道：“夫人学得快，家里的藏书，学得都差不多了，我现在正找人陪我去书铺，再帮夫人寻摸几本书来读呢。” 小乖大喜，“嬷嬷可是要出门逛街？你等我，我马上换衣服，陪你一块儿出去。天天闷在院子里，可真是难受死了。” 卫嬷嬷连忙摇头道：“不不不，丫头你在家待着，夫人说了，让你林婶陪我去呢。” 小乖一溜儿烟就跑得不见踪影，但是声音却还是传了过来，“嬷嬷你等着，我去跟小芸姐姐说，不让林婶跟你去了，我陪你。” 卫嬷嬷嘴角，露出若有若无的一丝微笑。 这正是她的目的。 小乖死缠烂打的功夫，可不是王小芸能抵挡的了得，很快，她就同意了小乖出门。 她还是挺放心的，卫嬷嬷这么稳重的一个人，由小乖陪着，也就是做个伴，应该没有什么的。 小乖一出门，就跟放出笼子的鸟，叽叽喳喳，左瞧右看的。 卫嬷嬷倒是都依着她，没有半分不耐烦。 两人走了许久，过了数不清几条马路，也不知道拐了多少次弯，终于来到一个比较大的书铺里。 “掌柜的，我要找几本适合女子看的，奇闻异志和话本类的书，不知道掌柜的这边，有没有货？” 卫嬷嬷说话时，还状若无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耳饰。 原本在柜台屏风后写写画画的书铺掌柜的，不由地多看了两眼后，面色一凛，做了个疑问的手势。 卫嬷嬷见对上号了，便轻轻地点点头。 “我们家老爷，可是身出安阳县的头名举人，如今正值会试。 我们夫人也是谦虚好学，如今让我过来寻几本书多学学，万万不能拖了举人老爷的后腿呢。” 掌柜地又看了看卫嬷嬷身边的年轻女子，卫嬷嬷点了点头。 掌柜的抱拳说道：“这位姐姐，您稍后，我这里确实有几本好书，还放在后院，我这就去拿了来，给您过目。” “去吧，有劳掌柜的了。” 掌柜地走到后院转角处，一间不起眼的小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殿下，人来了。” 不一会儿，房间里便走出来一个锦衣玉袍的翩翩佳公子。 若是王小芸在此，必定能够认出，此人正是刚被认回了身份的五皇子朱明安。 而那个书铺掌柜，正是许久未露面的李辰。 第444章 做好准备 朱明安如今穿的贵气，整个人的气质，也与以往完全不同。 他走到书铺卖场，看着眼前的女孩，无比惊讶地喊道：“小乖？” 演技之高，连卫嬷嬷都有些想笑。 “卫嬷嬷！”朱明安打招呼道。 卫嬷嬷也平静地回应道：“原来是小五啊，嬷嬷真是没认出来呢。” 小乖回忆了半天，才想起来眼前的这人是谁。 “小五？你竟然是小五？”小乖惊讶道：“你变化这么大？我根本就没认出来呀。” 朱明安抿嘴一笑，看到这个小丫头，他就开心的很。 “你没认出来我，可我却一眼认出来你啦。毕竟，像你这么漂亮的小妹妹，我可没见过第二个呢。” 朱明安嘴甜，说得倒也是实话。 小乖虽然习惯了被人夸奖漂亮，可是这次又从小五嘴里听到，依然还是开心的。 她的小脸似乎有点发热，“我一进小芸姐姐的家门，你就离开了。我刚才，竟然没有认出你来。而且，你真的变了样。” 小乖有些磕磕巴巴地解释着。 朱明安笑道：“有任务在身，自然是不能常住柳大哥家里。你今日来书铺，可是来寻书的？” “嗯，陪嬷嬷来给小芸姐姐选书。” “你自己有没有想看的，或者要不要我帮你选几本？” 小乖看了看卫嬷嬷，见卫嬷嬷正跟书铺掌柜的说着话，并没有注意到她这里。她小脸热乎乎地，点了点头，“嗯。” 朱明安选了几本比较有趣的书，边选书边给小乖讲解，逗得小乖不顾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 卫嬷嬷往这边瞅了瞅，很快又转移了目光。 等了许久，卫嬷嬷才抱着一摞书，过来招呼小乖回去。 小乖走得时候，还有些依依不舍的。 卫嬷嬷揶揄道：“姑娘这是怎么了？小脸通红呢？” 小乖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诚实回答道：“想不到小五哥哥，换了装之后，竟然这么好看。小五哥哥可真是个美男子呀。” “丫头你喜欢美男子吗？” “啊？” 小乖想了想，可实在想不起来自己的往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美男子。 半天，她回答道：“长得赏心悦目，总是让人想多看两眼啊。” 确实如此，卫嬷嬷暗道。 两人来得时候，就是步行过来，走了一个多时辰。 这会儿再走回去，就实在有点没力气。 小乖还好，但是卫嬷嬷却说自己实在走不动了。 两人便商量着，雇一辆马车。 好巧不巧的，卫嬷嬷站的位置后面，就是马车租赁处。 卫嬷嬷便直接花了几十文钱，租了辆马车。 小乖没有多想，跟着卫嬷嬷便上了马车。 可是马车行到一处偏僻处，突然不受控地跑快了起来。 前面车夫大喊：“不好，马惊着了。你们坐稳。” 这时，马跑得还不算快，但是卫嬷嬷一个没抓稳，还是从马车里掉了下去。 小乖伸手去抓卫嬷嬷，可是马车一阵猛烈晃动，让她下意识地就抓紧了车内的把手。 车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滚落下去了，此时马车上，就只有小乖一人。 小乖是习武之人，虽然此时在车里有些心慌，但是最后还是稳住了心神，保持着身体平衡。 马车越来越快，小乖渐渐有些稳不住了，尤其是马车行到一堆乱石处，车厢似乎都要颠散架了。 前面就是一处河流，按马儿发狂的样子，似乎是想连人带车，一起拉到河里去。 小乖在这紧急时刻，只能冒着受伤的危险跳车了。 就在她一闭眼一咬牙，准备跳车之际，忽然一个大手向她伸了过来。 “把手给我！” 小乖睁眼一看，竟然是刚才才见过的小五。 不过此时，容不得她再考虑，便把手伸了出去。 小五骑着马，用力把小乖往自己身边一拉，小乖也是一个巧劲，顺着力道虚踩着马腹，就跳到了小五的马上。 小五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揽着小乖，等着马儿主动减速停下来。 小乖坐到前面，脖颈处传来小五呼出的温热的气息，她有些不好意思。 两人的姿势，真是太过暧昧了。 小五等马儿停下来之后，便很快下了马，拱手致歉道：“小五并非有意冒犯或者故意亲近，实在是因为要救人，考虑不了那么多。唐突冒昧之处，还请小乖见谅。” 小乖这时候，就更加不好意思了。 “没关系，我应该谢谢你救了我才对。“ 小五重新叫了辆马车，送小乖和卫嬷嬷回去，不过他自己，却并没有同行。 卫嬷嬷一路上只问询了小乖身体如何，得知无恙后，也就不再多说。 小乖没有发现，卫嬷嬷嘴角的笑意。 小乖回去后，破天荒地没有把今天的事情告诉王小芸。 王小芸看着她小脸通红，多问了两句，小乖竟然就跑到自己房间不出来了。 王小芸也没有时间再去追问，因为，她要去考场接柳文升了。 三天一场考试，连考三场，一共就是九天。 从考场出来的学子，听说都是人不人鬼不鬼的。 王小芸嘱咐了林婶和卫嬷嬷，好好做一桌子菜，给柳文升庆祝。 管他考成什么样呢，能好好地走出考场，已经是胜利了。 柳文升一出考场，就见王小芸向他招手。他虚弱地一笑，便快步走了过去。 虽然一大桌子菜很丰盛，可是柳文升，却着实没什么胃口。 身体的疲惫与虚弱，让他只想倒头大睡。 但他还是没扫大家的兴，强忍着吃到最后，然后才去洗漱，上床。 王小芸一直告诫自己，千万不要问成绩，千万不要给柳文升压力。 可是等她上床之后，终于还是没忍住，第一句话就是：“考得怎么样啊？” 柳文升宠溺地摸了摸王小芸的头发：“还是忍不住问了？” 王小芸“嗯”了一声，确实忍不住，考得上考不上的，给个痛快话呀。 柳文升揽住王小芸，一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秀发，“做好准备，下月洞房。” 王小芸心里“咚咚”作响，半天才回答道：“也不是非得要等到最后那天啊，你要是有把握，今天也不是不可……” 这意思够明白的了，她甚至都害羞的说不下去了。 她等着柳文升的回应。 可是柳文升，却迟迟没有动静。 王小芸把脑袋从柳文升脖子处抽出来，看到月光下的柳文升，竟然疲惫到极点，已经睡着了。 她叹了口气，给柳文升裹了裹被子，又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柳文升的额头，也跟着睡了。 第445章 说客 柳文升二月十八交卷，完成会试之后，回到家中，足足养了三天三夜。 他把自己关在房中，要么躺在床上脑子放空，要么就起身写写画画。 总之，那三天，就是闭门不出。 三天之后，他便又开始生龙活虎，早出晚归。 王小芸不知道他天天出去做什么，但是也随了他。 会试这一关，虽然不是考试到头了，因为上面还有一次殿试。 但是，这个会试考完，却也基本上把一个读书人给定了终身。 礼部早就放出圣旨，此次会试，参考人数七千三百多人，但是录取名额，却是只有三百六十人。 录取之后，便是获得了进士的资格，也就是可以参加殿试的资格。 殿试，没有淘汰，只分名次。所以过了会试，基本上就不用担心会被淘汰了。 这三百六十人，一甲名额是固定的三人，分别为状元、榜眼和探花。 二甲一百八十三人，三甲一百七十四人。 王小芸听说今年会试只录取三百六十人时，她的压力，比柳文升还大呢。 这录取比例，也太低了。 前世高考，尖子生上个清华北大，中等偏上的上个九八五或者二一一，一般成绩的能上个普通本科，再不济还有专科或者职业学校类的。 可是现在，这会试一过，能考取的，便是人中龙凤。刷下来的，便是又要返乡重读三年，根本就没有别的选项可以选。 她有点怕柳文升考不上了，原本的信心满满，现在又变成了犹豫不决。 会试放榜时间，定在了三月初五。 王小芸掰着手指头数日子，不亚于前世高考之后，天天等着公布分数。 柳文升平日里让她不要心急，安慰她说没有问题。 可王小芸怎么看柳文升，都像强颜欢笑一般。 她自己着急的时候，还不忘宽慰柳文升：“你是本届最年轻的参加会试的举子了吧？没事，咱不跟那些考了多年的老头子比。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柳文升安慰的多了，见王小芸依然精神紧张，他便笑道：“你是怕我考不上不能高升，还是怕我考不上不能洞房？” 王小芸就脸红了，原本紧张的心，就被害羞所代替。 常青璃每次借着伤心的借口，过来蹭火锅吃，还经常实行点餐制，让王小芸帮她做好吃的。 连续几次，王小芸终于觉得不对劲了。 “你心情不好，这么伤心，竟然还能吃得下？” 常青璃有些不好意思了，“现在也没那么伤心了，我爹说了，五皇子这人还不错，他还说我是有福之人。哎，反正早晚都得嫁，我这是看开了。” 常青璃心性单纯，平日里也没什么心思考虑男女之事，只要吃好喝好玩好，基本上很快就能开心了。 她的身份，注定不可能嫁个寻常男子，一夫一妻柴米油盐。 可是高门里的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一堆乱七八糟的糟心事？ 她能嫁给五皇子为正妃，总比嫁给其他男人要好多了，反正都是手下妹妹一大堆。 常青璃也不知道怎么就忽然想开了，所以在王小芸这里混了几顿吃的之后，脸色也渐渐好了起来。 平日里活泼任性的小乖，倒是寡言少语了一些，有时候说着说着话，还动不动的就走神。 “这是怎么了，小乖？”王小芸怕小乖傻了，便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小乖就脸红了。 十三四岁的女孩，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即使不知道自己的来处，也依然阻挡不了她的那份心动。 “小芸姐姐，我想小五哥哥了。” 上次从书铺回来之后，小乖就已经把见到小五的事情，告诉了王小芸。 王小芸起初没当回事，可是现在，看着越陷越深的小乖，她就觉得事情大了。 小乖才十三四岁啊，也就是刚上初中的年纪，就算是再早熟，这也太早了点。 不过想想，她自己十四五岁时，都嫁给柳文升了，想来还是古代寿命短惹得祸吧。 若是古人也拖到三四十岁才成亲，没准连孩子还没生，就得一命呜呼了。 “这小五，什么时候过来，我得说说他。看把小姑娘迷的，总得给我们小乖个说法才行。” 王小芸天天前往贡院门口，看有没有张贴榜单。 柳文升笑话她，“你去了也没用，说好的三月初五放榜，那就不会提前的。”不过他笑话归笑话，但是每次王小芸去看榜，他也都会陪着去。 京城里聚集了数千的赶考的举子，这段时间，大家都在等着放榜。有那自知考砸了的，就提前打好包裹走人了。 留下来的，要么就是凑个热闹，要么就是不甘心，等着最后的尘埃落定。 柳文升最近，除了与几个同乡的举子相聚，更多的是去了常远府上。 他之前异常低调，除了私下偷偷拜见朱明安，并没有跟其他的官员有所往来。 一是因为他一介书生，根本没有资格。二来，也是不想过于招摇，暴露自己。 但是现在，他会试之后，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过来拜见常远了。 考生拜见主考官，再正常不过，不会让人多想。 其实，他是带着任务来的。那就是，说服常远。 朱明安自从跟常青璃定亲之后，并没有想象中的会得到常远的大力支持。反而在几次庭前会议时，还反驳了他的几项提议。 常远倒是得了个不结党营私的美名，也得了永康帝的赞许，可是对朱明安来说，确实不利。 大家此时，才知道常远这个老油子，在政治立场上，并不会因为女儿的亲事，而选择一个刚回宫没有什么根基的皇子的。 柳文升便成了说客。 “你小子又想来说服老夫？” 常远在书房，怒视着这个三番几次上门来做说客的年轻人。 “别仗着自己跟五皇子殿下有交情，就来老夫面前显摆表忠心。 老夫说过，老夫只忠于皇上一人。以后谁登上那个位子，老夫便忠于谁。 你走吧，告诉五皇子殿下，他娶老夫的女儿，老夫答应。但是其它的，免谈。 就算是三皇子和四皇子亲自上门，老夫亦是这套说词。” 柳文升前几次过来，都是好言相劝，如今对着这个老顽固常远，便决定改变策略。 第446章 劝降 柳文升先是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然后却立马变了脸色，袖子一甩，完全就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他的变脸之快之突然，让常远不由地一惊。 柳文升冷笑道：“刚才给常大人施礼，是作为学生对老师的敬重。现在我们抛开师生之谊，就事论事。” “你小子……”常远怒视着这个胆大妄为的年轻人，气得竟然有些结巴了。 他是谁？他可是本朝当年最年轻的一甲进士探花郎，如今的实权在握的户部左侍郎，加封内阁大学士的正三品官员。 而他眼前的毛头小子，竟然“劝降”不成，反而开始跟他甩脸子了。 柳文升却无视了常远的怒气，反而轻蔑地一笑。 “之前几次上门，晚生待之以礼，劝之以理，完全是为了给大人一个台阶下，试图让您心服口服地归顺五皇子。 想不到您非但不听劝，反而三番五次在大殿之上，反驳五皇子提议。 如此一来，晚生也不必再多费口舌，便直接代表五皇子，给您下个最后通牒。 如今，你归顺也是归顺，不归顺，也是要归顺。 大人是自愿，还是被强迫，这就看您自己的了。” 常远一拍桌子，“你竟然威胁老夫？老夫说过，不参与党争，你们便是把刀架到我脖子上，老夫也还是这句话。让五皇子殿下，死了这条心吧。” 柳文升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是自顾自的坐下来，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然后，他才继续说道： “常大人几次三番跟五皇子对着干，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给皇上看，让皇上他老人家知道，您并不会因为与五皇子结亲，便参与到党争中来支持五皇子。 你如此，也就是博个虚名而已。 你不会当真认为，你表面上跟五皇子划清了界限，便真得会得到皇上和另外两位皇子的信任吧？” 这话，就戳中了常远的内心。 常远如此大张旗鼓地反对五皇子的一系列措施，不就是为了不让皇帝起疑，不让另外两位皇子忌惮吗？ 他现在，面上是看到皇上和皇子的信任了，可是实际上，那几位怎么想的，他是真的没有把握。 常远不想把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就这么赤裸裸地暴露在柳文升面前。 他有种被人看穿的感觉，便忍不住恼羞成怒了。 “柳文升，我可是你们的主考官，你今日对我如此不敬，就不怕我把你的卷子列为下等，让你永无出头之日吗？” 常远作为主考官，在卷子上动动手脚，或者暗示一下自己手下阅卷的官员，就能把柳文升的卷子，从天堂打入地狱。 他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真是太冲动，太不会办事了。 柳文升却似乎丝毫都不在意的样子，也不去管考试之事，反而继续说了自己想说的。 “常大人与五皇子划清界限，除了为了博取皇上信任图个忠君的虚名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应该是你对五皇子的不信任才对吧？” “你，你……”常远更加说不出话来了。 柳文升那就接着说了。 “你怕五皇子离宫多年，宫中没有母妃相助，宫外也没有什么势力扶持，你就算有心支持自己的女婿，也怕到最后孤掌难鸣，以失败收尾，落得个结党营私身首异处的惨烈结局。常大人，你明明就是懦弱胆小害怕受牵连，晚生说的，是对是错？” “你，你……”常远也曾经凭着一己之力，在朝堂之上舌战群儒，可是如今，竟然被一个年轻后生猜透了心思，以至于说的他有口难言，可真是气得他气血上涌，似乎当场就要昏厥。 就在他暴怒，要将柳文升当场拿下之时，却见柳文升态度又是一转。 柳文升再次跪地，恭恭敬敬地认错道： “常大人息怒。晚生说这些，确实只是想提醒大人三思。 五皇子当初以夭折之名，逃离皇宫，多年来能避过皇后和另外两位皇子的耳目，甚至连黄守孝都没有起疑。 如今说回宫，竟然在没有任何风声与阻拦的情况下，就顺利回宫被宗人府记入族谱。 大人可有想过，五皇子背后，若是真的没有势力，此事，真得就能办到吗？” 常远想喊侍卫捉拿柳文升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他这才想起一直被他忽略的事情：若是五皇子真的没有背后势力暗中支持，别说在背后安稳生活十几年，还能平安顺利入得宫来，怕是他生下来当天，就随着他的母妃一起丧了命了。 可是他想遍了同朝为官的所有有势力的大臣，都没有想到，除了五皇子的外祖刘存厚，还有哪个势力，肯站在五皇子身边。 柳文升见常远陷入了深思，也不再继续说背后势力之事，反而又打起了感情牌。 “刚才晚生说大人胆小懦弱，是晚生心急口不择言。大人既然能将宝贝独女嫁给五皇子，自然是希望五皇子和皇子妃能过得好。您选择中立立场，也是为了以防万一，真到了五皇子失败那日，还能凭自己的立场，力保女婿五皇子之命。常大人爱女心切，为之计长远，晚生感同身受，实在不该说那番话辱没大人。还望大人不要计较。” 常远有些恼怒。说完了，骂完了，再打感情牌吗？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吃吗？ 但是这些话，也确实说到了常远的心坎里。 常远沉默着，然后也坐下来，喝了几口闷茶。 柳文升见他态度终于松动，便又给常远吃了一粒定心丸。 “常大人所顾虑的，五皇子背后的势力，其实您不用怀疑。为了让大人放心，我先给您透露两个人。” 常远闻此，立马瞪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 “您的顶头上司，户部尚书赵文礼，还有他的女儿，宫里的赵贵妃，都是我们的人。五皇子在宫里，有赵贵妃相助。” “什么？就是那不管事的赵文礼？”常远大惊。 柳文升点点头。 “没错。常大人您如今执掌户部实权，也是因为赵尚书藏拙相让之故。 他是五皇子安排在三皇子身边的暗线，若是他掌了户部实权，就算不愿意，也是要为三皇子所用。 所以他才在暗中迅速提拔您这个中立之人，由您出面，平衡着三皇子和四皇子的朝堂局势。 而他，就可以以能力不足为借口，安心拒绝三皇子的各种要求。” 言外之意，便是说常远成了冲锋陷阵的炮灰，而赵文礼顶着个尚书之名，躲在三皇子旗下，安然度日，还能给五皇子暗递消息。 常远春风得意了一辈子，想不到却是被人这么深深地摆了一道。 他怒极反笑，想着自己这个皇子女婿，可真是深藏不露。 而眼前这个年轻的毛头小子，他也再不敢轻视。 他喝了口茶，对着柳文升说道：“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第447章 赌注 柳文升分析着朝中的局势，并没有指望着常远立马转变立场，支持五皇子。 若真那样，这态度转变的也太快了，难免会让人起疑。 他指出了五皇子最近的几条提议，并且一一分析给常远听。 有的提议，常远可以做做样子反驳，以证明他的中立立场没有动摇。 但是有的提议，则需要常远理性思考过后，予以支持。 因为，并不是要全盘否决五皇子的提议，才能证明自己中立的立场。 有认同，有反驳，这样才显得更为正常。 常远把柳文升带到会客厅，隆重招待了这个让他又恨又爱的年轻人。 席间，柳文升也适当地表现了担忧地一面，说是五皇子背后虽说有势力，但是最重要的兵权这一块儿，却始终欠缺。 没有兵权，一切免谈。 常远想了想，便给出主意道： “若说兵权，整个大周，没有人比严广胜严大将军手里的兵更多的了。 而且，严大将军同老夫一样，亦是保持着中立，并没有被三皇子和四皇子拉拢了去。 严大将军不光自己手里有兵，他的三个儿子，更是个个骁勇善战，独当一面。 若是五皇子殿下，能将严大将军拉拢了过来，这大业，不说八成能成，最起码，一半以上的机会，不在话下。” 柳文升嘴角浅笑，知道常远入了自己的局。 不过他依然一副愁容，哭惨道： “常大人所说之事，殿下何尝不知？只是，常大人尚且难以拉拢，何况常年驻守边境根本不参与朝政的严大将军呢？ 常大人耳目聪明，应该也早就知道，三皇子和四皇子费了多大的功夫都没有拉拢成功了吧？ 五皇子刚回朝，若说拉拢，谈何容易？” 常远心下一合计，确实严广胜软硬不吃，异常难办。 严广胜控制着边境十几个省的三十万兵力，若是朝廷用强的，他甚至可以造反自救一搏。 若是来软的诱惑，严广胜作为半壁江山的一霸，要什么东西没有？什么好东西，也入不了他的眼。 所以三皇子四皇子被派去的人，屡次无功而返，两人也没法拿严广胜治罪。 严广胜实力摆在那里，反不反，只是一念之间。 常远来回踱步，突然想到了什么，便说道： “严广胜手握重兵，势力庞大，软硬兼施亦是没用。 但是他有个女儿，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四皇子之前，也是有心试探，有意立为皇子正妃。 五皇子若想坐得大位，这第一步，就要阻止四皇子与其联姻。 最好，是能让皇上出面，给予赐婚，赐婚到咱们这一派的人身上。” 常远知道，若是四皇子与严家联姻，那自己女婿五皇子，必将大业难成。 他没有意识到，他跟柳文升说话时，用了“咱们”这个词。 这是代表，从心底里的认同与归顺了。 柳文升嘴角翘了翘，却是反问道：“常大人可是有好的人选，给严姑娘做媒？” 常远想了想，摇头道：“莫说咱们这一派，就算是望眼全京城，乃至整个大周，似乎都找不出个门当户对的家事来。即便有那家世相当的，要么是对手，要么便是没有适龄的男子人选。” 这事情就不好办了。 他倒是听说黄守孝有个出息的孙子，而且年龄也适合，尚无正室。 举朝望去，门当户对又能年龄适当的男子，似乎只有这么一个了。 可惜，对方不是自己人。 常远此时有些迫切了。无论是四皇子还是黄守孝的孙子，一旦入了严广胜的眼，成为了他的女婿，那么对五皇子来说，都是大不幸。 常远的脑子里，闪过了很多他见识到的青年才俊，似乎并没有中意的。 他望了望柳文升，觉得有些可惜。 在他看来，若是柳文升出身于名门望族，没有娶妻，倒是可以一试。 哪怕他门第低一些呢，但是这年轻人自身的实力，必定有那出头之日的。 真是可惜了。 “想到人选了吗？大人？”柳文升问道。 常远摇了摇头，忽然又有些犹豫，“如今，也只能看五皇子殿下了。若是严大将军能相中五皇子，倒是可以一试。” 他这是实在没办法了，也只能把五皇子推了出去，让他去跟四皇子一争了。 可惜，四皇子给的是正妃之位，五皇子再怎么看重，现在也只能给个侧妃之位了。 他知道严广胜不傻，所以这个办法，也没有分毫把握。 再怎么样，他也不能把自己女儿的正妃之位让出去的。 柳文升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他装作为难的样子，叹息道： “五皇子不是没想过此事，可是他才与您的独女定了亲，如今再要跟严大将军结亲，五皇子殿下，怕伤了常大人您的心，此事才一直没让我们提。” 常远一愣，随即摆了摆手。 “此事事关重大，何须在乎老夫的心思。再说，五皇子能成事，才是老臣最想看到的。 我的女儿为正妃，我已心满意足。反正以后就算是严大将军的女儿不做侧妃，也自有其他女子入皇子府做侧妃。 既然如此，还不如选个更好的助力。只是，五皇子对此，可有把握？” 柳文升摇摇头。 “五皇子殿下怕伤了常大人和常小姐的心，根本就没让我们多提此事。 今日既然常大人直言不在意，我回去面见殿下，也必定将您的苦心建议带到。 此事成与不成，另做他论。常大人的心胸宽广，我自是要报于殿下的。” 柳文升当然不会说，五皇子已经私下行动，已经在暗中接触严欣了。 他看到常远面上的欣慰之色，虽然于心不忍，但是依然不得装作不若无其事。 柳文升出了常府的门，摸了摸自己汗湿的里衣，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把赵文礼和赵贵妃这条暗线告诉常远，是他的意思。 毕竟，这条线，藏的极深极隐蔽。 但凡常远有一点点的动摇，暴露了这条暗线，那五皇子的大计，便会受阻。 柳文升说服了朱明安，暴露这条线索，其实也是在赌，赌常远对常青璃这个独女的重视程度。 目前来说，他是赌对了的，至于以后，尚未可知。 他不怕，他自己选了这条路，亦是一场赌局。 只不过，他要深思熟虑谋划长远，争取自己这个赌注，能赢而已。 第448章 榜首 柳文升不知道，因为他的这次表现，让常远把他当成了可以重点培养的自己人。 所以，当呈报上来的录取名单，没有柳文升时，常远就坐不住了。 他不相信柳文升会落榜。 他查看了所有入选举子的名单，又去核查了柳文升的卷子。 等他看到柳文升的卷子之后，整个人都怒了。 他对着这次所有的阅卷官员，愤怒地把柳文升的卷子，往案桌上狠狠地一拍。 “若不是本官亲自查阅，还真不知道，在明珠与鱼目之间，众位大人，竟然舍弃了熠熠发光的珍珠，而选择了那个死鱼眼。请问这份卷子，是哪房的大人所判？” 礼部主持的会试，选主考官二人，同考官十八人。 同考官，也称房考官。负责协助主考官阅卷。 常远和另一位主考官，负责把同考官最后呈上来的合格的卷子，再做一个总的核对。 若是无误，便直接将名单呈到礼部，报给皇上。 因为试卷用了糊名法，所以他阅卷时，也看不到考生的名字。 他是在最后誊录的合格者的名单中，没有找到柳文升的名字，这才知道柳文升没有被录取。 他不甘心，或者因为有疑惑，所以才又过来核对了卷子。 当柳文升的卷子明明白白地摊在他的面前时，他终于勃然大怒。 若说没人动手脚，他根本不信。 这个卷子，可以说是他四十五年的人生中，看到的最优秀的卷子了。 卷面整洁，字迹工整，书写规范，这是大面。柳文升能做到，是意料之中，常远也不会太意外。 但是看解答内容，无论是解的《四书》文或者《五经》文，还是论、策、表、诏等，无一不是破题巧妙，立意深远，且文中观点切合实际又直中要害，解决方法亦不是纸上谈兵，就算是直接拿来呈到御前，怕是都可以直接成为治国良策了。 就这样的卷子，竟然能被判不过。 常远都忍不住替那年轻人意难平。 他自己都是从乡下贫寒之家，一步步考上来改变命运的。 他也深知一个农家学子，能考到如今地步，有多么不容易。 可是这个难得的将相之才，竟然入不得在座的房考官和主考官的法眼，实在是让他忍不住地发火了。 常远一发火，下首的其他阅卷官员，便都开始战战兢兢起来。 他继续出口问道：“这个卷子，不是出自我那一房。那么必定就是刑部尚书吴必成吴大人一房。我亲自拿卷子，去问吴大人。” 此次，与常远一同被指定为主考官的另一位大员，便是刑部尚书吴必成了。 同朝为官，他自然知道吴必成是四皇子一派，当时圣上钦点他与吴必成，同为这次会试的主考官，估计就是要平衡朝堂势力的。 因为三皇子势大，皇上也是有意打压，所以才选了他这个中立派，和吴必成一道作为主考官。 他的正三品，是因为加封了内阁学士才到的品阶。 而刑部尚书吴必成，虽然不是内阁成员，但本身尚书就官大一级，也是正三品的官员。 两人如今，地位品级上，算是平起平坐的。 常远此时，竟也顾不得同朝为官和平共处的原则，反而是一脸怒容，就要去找吴必成评理。 吴必成却在此时，听到消息，主动走了过来。 他佯装问了问情况，然后才面不改色的，拿起手边的卷子看了看。 常远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了，便对着吴必成问道：“吴大人，此卷不是我房所阅，那么必定是经过你手的。老夫实在不知，这卷子，怎么会落选？” 别说落选了，这卷子，只要不是眼瞎的人，都知道必定是魁首之作。 吴必成也做出惊讶之状，“老夫阅卷，几日未出房门，头昏脑涨之际，竟然错过此等大才之人。老夫在此，谢过常大人能找出这份沧海遗珠，才不至于让珍珠因为老夫糊涂而蒙尘。” 常远这才气消，不过他还是问了句：“不知道吴大人将此卷列为何名次？反正是我房所判之卷，未有优于此卷者。” 常远的意思，是说他手下过目的卷子，没有一个比得上这个学子的。 吴必成此时脸色有异，不过却没有做其他辩解，只说道：“常大人之才，圣上常常夸赞。既然常大人对此卷如此欣赏，那必定非魁首莫属。老夫将此卷，列为榜首，不知在座众位大人，以为如何？” 柳文升的卷子，在房内二十个阅卷考官的手中，一一过目。 吴必成那房的考官自不必说，他们早就看过柳文升的卷子，当时判卷时，也都是秉着公正原则，均判为优的。 因为糊名之故，当时大家都不知道此卷为哪个考生所做，只知道此人，以后前途必定不是他们这些人可比。 他们明明都已经判了优，只是不知道，为何到了吴必成手里，竟然落了榜。 还好，常远竟然想起来复核卷子，这才不至于错过这么一个难得的人才。 常远这一房的主考官，却是第一次见到柳文升的卷子，每个人也都被这卷子所折服。 常远冷哼一声，“既然众位大人无异议，那么此份试卷，便列为榜首。老夫马上让人去填榜。” 常远走了之后，吴必成也随后走出了房外，他的脸色非常难看。 吴必成是四皇子一派，他们与三皇子一样，早就盯上了五皇子这边。 他们现在还没抓到柳文升与五皇子有瓜葛之事，但是却也知道，两人一同从安阳县来，而且之前就有往来，所以也一直忌惮着，唯恐给五皇子培养势力的机会。 虽然考卷用了糊名法，但是在侍卫收卷之时，在卷子上略动手脚做个标记，还是不难的。 吴必成就是因为看到了卷子上的特殊标记，才把这份卷子落选。 其实因此落选的有才能的学子，不止柳文升一人。 只是柳文升幸运，有了常远撑腰而已。 吴必成知道，两位主考官，若是对一份卷子争议很大，是需要呈到皇上面前做裁决的。 若皇上看中了柳文升的卷子，则是让柳文升落选的吴必成出了差错，他是要受罚的。 反之，若皇上看不中柳文升的卷子，那么就是常远失职，要受罚。 吴必成之所以迅速认了错，承认了柳文升的榜首之位，是因为他害怕常远把卷子呈到御前。 他眼不瞎，心也不瞎，什么后果，他一清二楚。 吴必成随后，便去了四皇子处，报告此事。 柳文升不知道自己的成绩，从会试三百六十名开外落榜，到一跃成为榜首，经历了多大的起伏。 他只知道，明天该带着王小芸去看榜了。 第449章 看榜 三月初五，贡院放榜。 天气乍暖还寒，但是依然抵不住心急的学子，半夜就守在了贡院门口。 王小芸昨晚就躺不住了，她还问过柳文升，要不也去贡院门口守着算了。 柳文升强行按着王小芸的身体，让她好好睡一觉再去。 王小芸哪里睡得着，一夜迷迷糊糊的，天还不亮就再也躺不住了。 没办法，她心急，柳文升便也只好早早起来，陪她去贡院看榜。 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小芸是考生，柳文升是陪考的呢。 其实不必自己去看榜，也自然有那报信人，按了地址去报信。 不过大多数人都是等不及去报信的，都是自己派人过来看，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当然，贫寒考生不少，身边没有小厮过来帮着看，他们就只身过来，亲自看榜。 王小芸有下人，可是她连等下人报信的时间都等不了了。 柳文升陪着王小芸，就如同陪着个小孩子一样。 贡院门前，人山人海，简直比那入场考试时，更为壮观。 “人多，别挤了。你就算挤进去，等杏榜公布了，你都出不来。”柳文升把王小芸拉到一边人少处，仔细劝告着。 乡试放榜日，桂花怒放时。 会试放榜日，杏花初开时。 所以乡试放榜，称“桂榜”。 这会试放榜，则称“杏榜”。 柳文升和王小芸，于人山人海处，寻了个空地，耐心等待着。 柳文升的稳，不仅在于他对自己考试的把握，更在于他心中有更为广阔的前程。 他甚至能预料到，他的成绩，要么榜首，要么名落孙山。 若是名落孙山，便是他的身份引起别人的忌惮，所以连殿试的资格都不会给他。 当然，若是没有人阻拦，那么，榜首，唾手可得。 如今到了这个紧要之时，柳文升却难得的平静下来。 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他是真正的寒窗苦读十余年，但是这十余年所学加起来，也不如这一年多来学得多。 他从看王小芸做生意，学着迎来送往的与人相处之道。 又因为几个恩师的引荐，在乡试时便认识了许多有头脸的大员，学得一些为官之道。 进了京城之后，他更是在跟随朱明安时，陷入朝局动荡之中，所学所得，便已经不是单纯的学子所能接触到的。 退一万步讲，他本次会试，哪怕是因为被人做手脚而榜上无名，他都能够波澜不惊地接受。 最多，有些遗憾多年所学，但是不至于陷入迷茫之中。 他已经是个举人之身，进，则为进士，入翰林，奔内阁，施展一身抱负。 退，也不过是回乡，做一府衙幕僚，依然可以安稳护佑家人一生。 进退皆可之时，对于最终“杏榜”名次，反而看淡了许多。 但是他看到王小芸忍不住要上前跃跃欲试之时，他还是希望自己能高中，最起码要圆了王小芸的状元梦才行。 “相公，你在这等着别动，我挤进去帮你盯着。”王小芸终于等不下去了，说完这话，便冲进了人群。 她前后左右扒拉着周围的人，最终一圈一圈地挤到了最里面。 柳文升刚才想拉都没拉住她，便也只得随她去了。 贡院门前，宽阔的马路尽头，有两辆低调却暗显奢华的马车，悄悄停了下来。 马车停稳后，从两辆马车里，各自下来一个人。 一个微胖面善还稍显慈祥地中年男人，一个肤白貌美却面庞稚嫩的年轻女子。 看得出来，两人衣饰的颜色和装饰，都异常的简洁低调，但是若是识货，却能看出那衣料，必定是百金难得。 女子下了马车，走向中年男子。 她摇晃着男子的胳膊，撒娇道：“爹，快去陪我看看嘛。是你说的，要给女儿榜下捉婿的。你要是去的晚了，捉都捉不到好的了。“ 中年男子被晃的头晕，听到女子这话，更是晕得难受。 “你是女孩子，行事应以稳妥为重。哪有像你这般，对未来夫婿如此急切的？” 女孩不高兴地撅起嘴，“爹，你想想，女儿都十五岁了。会试科举三年才举行一次。若是错过了这次，女儿又要等三年。到时候女儿都十八岁了，都成了老姑娘了。你难不成还要把我留到十八岁定亲不成？” 男子扶着额头，有些头大，“就算是不来榜下捉婿，爹难道还给你找不到个好夫婿不成？你为何偏偏执着于榜下捉婿呢？” 女孩把嘴噘的鼓鼓的，说道：“爹给女儿找得那都是什么人呀？虽说是些王公贵族高门大户的，可是你看看那些男子，各个妾室通房一大堆，女儿还这么小，一进门就要对着一堆的女子，想想都头痛。” “那这些中了进士的，年纪大部分都比爹还大，难道你就心甘情愿嫁人了？” “所以才让爹帮女儿好好看看呀，万一有那青年才俊翩翩佳公子呢？你到时候帮女儿捉了来不就行了？若是没有，咱们就当白跑一趟，回去就是了呀。” “还青年才俊翩翩佳公子呢！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走吧，爹带你去看看，也好让你死了这条心，以后让你母妃给你找个好人家，就安心嫁了吧。” “行行行，快过去看了爹，要张榜了。” …… 父女俩说着话，就向贡院门口走去，留下两辆马车两个车夫护卫若干，在原地等待。 贡院门口，来了几十个侍卫，把脑袋都快长到门上的一众人等赶离当地。 “都让开，都让看，挤成这样，还让不让张榜了？” 王小芸就是脑袋离门最近的一个，她见侍卫们拿着榜单，开始往门上刷浆。 待浆液半干时，就开始贴榜了。 王小芸眼疾手快，榜单一公布，她就又挤到了最前面。 但是她没有预料到，此刻比她心急的，多得是。 她在一群男子中，显得个子娇小，所以很快就被一群个子高的看榜的人淹没。 “唉，天意弄人啊。” “造化不到家啊。” “中了，中了，我们老爷考了二十几年，终于中了第三百五十九名。我们老爷，终于中了进士了。” …… 贡院的门前，各种声音，各种姿态的人都有。绝大多数，都是榜上无名。 基本上就是，唉声一片。 第450章 会元 会试的录取比例，其实比乡试要高。 但是因为经过乡试严格的考核之后，能来参加会试的，本来就是各省的佼佼者。 所以录取比例哪怕达到二十几比一，可是因为竞争对手的强劲，能通过会试考核，最终成为进士的，依然不多。 所以贡院门前，几家欢喜，更多家的是唉声叹气。 王小芸终于能挤进去看榜时，她是从下往上看的。 她觉得，若是柳文升能中，那名次应该也不会太好，所以保险起见，从下往上看。 要是柳文升名次低了，她还能早点找到名次。要是柳文升名次高了，她一点点往上看过去，也算是意外惊喜。 但是她从最后一名，一直往上看，眼看着那个名单越来越靠前，剩下的名字，也越来越少时，她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了。 柳文升是不是没考中？ 王小芸终于看到了最上面的名字，始终没有找到“柳文升”这三个字。 她知道会试多难中之后，便没想着柳文升能一考即中。 可是柳文升真得中不了时，她又无比的失落。 她一边难过着，一边想着等会该怎么安慰柳文升。 柳文升应该比她还难过吧。王小芸这样想着。 她依然不死心，便将榜单从上到下，从下到上，从左到右，从右到左，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依然没有。 王小芸终于死心了。 “让让，让让，这位小哥，你在这堵了大半天了，挪挪地方，我这张榜单还没有看呢。”王小芸旁边的一个学子模样的人，拍拍王小芸的肩膀，让她往旁边挪一下。 王小芸女扮男装，如今被人称作小哥，她却是有点麻木的。 那个学子看她这样，以为这是个落榜的，所以说完之后，还好心安慰她。 “会试没那么容易的。小哥还年轻，三年后再考吧。 我刚才还以为自己能名列前茅，所以还先看了另外那张榜单呢。 没想到，那张榜单没有，这张榜单也没有我的名字。 唉，也只能等三年后，再来一战了。” 那个学子，半是安慰王小芸，半是安慰自己。 王小芸却是眼神一亮，“还有一张榜单？” 那个学子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盯着王小芸，“你不知道？两张紧挨着，你竟然看不到？” 王小芸向自己刚才看得榜单另外一边望去，果然，另外那边也围了一圈人。 原来榜单分了两张，中间隔了二三十公分。 虽然隔的不远，但是架不住挤的人多。 王小芸竟然傻到只看到自己眼前的那一张。 她不再去管盯着她看的那个落榜学子，而是又重新燃起希望，看向另一张榜单。 又是挤了半天，又是从下往上看。 最后，她把目光定格在了最上面一行。 柳文升的大名，明明白白地，单门独户的，被列在了最上方。 第一名，单独列在第一排。 第二名第三名，列在第二排。 剩下的，都是十个人一排的排列。 柳文升的大名，就那么显眼的排在了第一排。 都没人跟他的名字争位置。 王小芸的心，咚咚地跳个不停。 她心里兴奋，可是竟然忘了用身体表现出来。 她木木然地走出人群，向柳文升的方向望去。 柳文升就停在原处，没有挪过位置。 阳光温暖含蓄地洒在柳文升的身上、头上，就像给他镀了一层金光一样。 四目相对，柳文升微笑，颔首。 王小芸却再也抑制不住，朝柳文升狂奔而去。 “相公，你中了第一名。是状元了吗？”她把头埋在柳文升的胸前，小声地激动地问着。 柳文升搂住王小芸，另一只手，摸着她的一头秀发，低声否认道：“不是状元，是会元。会试第一名，是会元。” 王小芸原本知道这些的，只是今天，幸福来得太快太突然，她有点蒙了而已。 第451章 派上用场 王小芸激动了很久，才跟柳文升回了住处。 没想到他们刚回到住处，就见林叔和小石头已经准备好了鞭炮。 林婶和卫嬷嬷，正在喜气洋洋地挂着红灯笼，贴着喜庆的红纸。 林叔上前，脸上都掩饰不住笑意，“恭喜公子，喜中今次会试头名。小的们恭喜贺喜公子。我们得了信，便准备着操办了。” 王小芸有些惊讶，“我们才从贡院回来，怎么你们更早得到信了？” 她是为了早点看到录取名单，才从天不亮就起来折腾的。 可是林叔他们，看样子，怎么好像比她知道的还早呢。 小乖这时候，手里拿着一堆窜天猴过来，听到王小芸的话，便抢着回答道： “你可别忘了，青璃姐姐她爹，可是主考官。他昨天晚上就告诉青璃姐姐，文升哥哥中了头名。青璃姐姐一大早就过来报喜啦，可惜你自己等不及，早早地走了。” 王小芸这才知道，自己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 她在人堆里都快被挤成肉饼看来的消息，竟然还不如家里这几个人知道的早呢。 不过她也没什么好可惜的，听说来的消息，哪有她亲自去看榜，经历这一场来的惊心动魄呢？ “小乖，你咋抱一堆窜天猴呢？”王小芸问道。 小乖转了转眼珠，“哎呀，还不是祝贺文升哥哥，步步高升一飞冲天什么的。没事，你们放你们的鞭炮，我来放窜天猴。” 过年的时候，小乖看过放普通的鞭炮和绚烂的烟花，但是却独独对这窜天猴，情有独钟。 王小芸怕不安全，所以平时也控制着不让她放。 现在好了，小乖自己就找到放窜天猴的借口了。 还步步高升，还一飞冲天，呵呵，都是借口。 不过这时候，王小芸当然不会阻止大家乐呵了。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今天大家都痛痛快快地吃喝，痛痛快快地放鞭炮，好好庆祝庆祝。” 柳文升成为本朝，乃至历朝历代，科举史上最年轻的会元，这件事，震惊朝野。 身体大为好转的永康帝，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他斜靠在龙榻上，喝了随侍太监端过来的药，喝完，用宫女递过来的温润的毛巾擦干净了嘴角的药渍。 “下面报上来的资料，本次会试头名，竟然是一个十八岁的年轻农家学子。如今竟然已是五元及第。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得宝公公躬身应道：“都是托陛下的洪福，才有这等才子降临我朝。如今他与六元及第，就差十日后的殿试了。” 六元及第，历朝历代，可遇不可求。 若是柳文升能做到，那就是开天辟地头一个了。 永康帝轻轻哼了声，“这殿试排名次之事，可就是朕说了算的。若是朕，不想让他得这个状元，你说，天下人会不会骂朕不识有才能之人？” 得宝公公假装有丝慌张，但是语气却是极其平稳，“圣上爱才，百姓皆知。若是圣上没钦点柳文升为状元，那必定是他所作文章有不妥之处。此事，必定没人会议论圣上是非的。” 永康帝又坐直了身体，沉思了一会儿，这才说道：“朕知道一个寒门学子，能到这一步，要吃了多少苦。可是朕却担心，他这个会元之位，是有人在背后做了推手所致。” 永康帝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得宝公公贴身侍奉他多年，自然直到永康帝的担忧。 永康帝去年一年，长卧病榻，因为担心皇权旁落于外戚之手，所以一直顶着各种压力，都没有立太子。 因为当时，宫里只有三皇子和四皇子两人。 这两人，又都是黄守孝的外孙。 黄守孝本就大权在握，无论三皇子还是四皇子以后登基，他都是能对皇权形成威胁的人。 外戚专权，历朝历代都是忌惮的。 所以当时，永康帝顶着压力，空着皇储之位，也要想尽办法，让五皇子朱明安回宫。 他当时是想着自己活不久了，要将皇位传于朱明安，再给他身边安排几位辅政大臣，这样，自己的大安朝，才能世世代代掌握在自己朱家人手里。 可是他没想到，等朱明安回了宫，他的病，竟然好的差不多了。 他既然身体无碍了，自然就不再想着这么早就把位置让出去。 他对朱明安的回宫，从一开始的欣喜渴望，渐渐地也变得忌惮起来。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这个五皇子，此时能够安然回宫，必定也不是简单之人。 他更加怀疑，自己的这个位置，朱明安是不是从一出生就惦记上了。 皇帝多疑，历朝历代，无一例外。 哪怕是对着自己最亲近的女人或者孩子，他们依然保持着怀疑的警惕之心。 所以当他得知，朱明安与柳文升在安阳县就有颇多交集之后，他的心里就更加的不踏实。 他怀疑，自己的儿子，已经在暗中，开始从底层培养自己的势力了。 所以他有心，这次殿试让柳文升落榜。 因为殿试，本就是皇帝出题并亲自阅卷，而且是由皇帝钦点名次。 他可以把柳文升判定为状元郎，也可以把他判为三甲之末。 若不是殿试没有淘汰制，他甚至考虑着直接不让柳文升中选三甲了。 但是柳文升的大名，已经在整个大周传遍，若是让他名次靠后，永康帝又觉得不能服众，对自己的名声，也不太好。 得宝公公从刚才的假装慌乱，变得有一丝的真心怀疑了。 他早就暗中投了诚，成为五皇子这边的人，所以永康帝的这些心思，他还是要传信给五皇子才好。 宫里人心思多变，王小芸即使知道，她也没想到此事会跟柳文升联系到一起。 她神神秘秘地抱出来一堆资料，对柳文升得意地说道：“送给你的。” “什么东西？”柳文升好奇。 王小芸嘿嘿一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就等你哪天当官了，这些东西就用的到了。你现在这样，一只脚算是已经踏入官场了，我这资料也算是有了用武之地了。” 柳文升走近那堆本子，随手翻了翻，不禁露出惊讶之色。 原来这些资料，便是王小芸让卫嬷嬷给她写的京城官员的一些私密之事。 如今，可算是派上用场了。 第452章 等十天 柳文升翻看了这些资料。 其实，他了解到的东西，比王小芸给他的资料上的还要多。 他在国子监那么久，其实真正用于学业上的时间，并不多。 大部分的时间，他都用来整理和记忆分析朝中官员和局势了。 他得到的资料，是支持朱明安的人，通过暗线，费劲心机收集了十几年的资料。 而且那些资料，全部都是有据可考，比王小芸手里这些道听途说或者臆断猜测来得要可靠的多。 但是这些，阻挡不住，他对王小芸的感激。 “这些东西，非常有用。都放好了吧，以后会用得到的。”他微笑着说道。 见自己能帮得上柳文升的忙了，王小芸自然是开心的。 这时候，家里突然就来了许多人，有不请自来的，有比较讲究的派人送帖子来的。 来人的目的，一为恭喜，二为结个善缘。 不请自来的，都是熟人，如罗尘、王长生、许氏夫妻等。 那送了帖子过来的，自然是不太相熟又愿意结交的人家的。 柳文升拣着几个帖子写了回帖，说是殿试之后再登门拜访，如今还要精进自己的学业。 有的帖子，他却直接回帖拒绝。 王小芸知道柳文升心里有数，也就没有多干涉。 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柳文升已经可以左右她的心思了。 她甚至没注意到，柳文升什么时候变得一天比一天沉稳。 从之前的傻白甜小鲜肉，变成了如今这般的腹黑男。 可她，确实越来越喜欢柳文升了。 柳文升陪着不请自来的熟人，用过餐庆祝完之后，当天便又去了国子监。 国子监里，有朱明安的人，网络的全国各地的青年学子，也有暗中支持朱明安的高官子弟。 有些资料，他还是要去梳理一下的。 毕竟，时间不等人。 国子监里，柳文升向祭酒张冠卿行了大礼。 张冠卿老怀安慰地点着头，欣慰道：“年纪轻轻，高中榜首，竟然还能平心静气地来这里找老夫。不错不错，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你。” 柳文升再行礼，“大人教诲，学生受益良多。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容不得晚辈心浮气躁沾沾自喜。故而，学生辞了各方应酬，愿意来此潜心静修，还望大人不吝赐教。” “嗯，是个能成大事的。”张冠卿再一次感叹道：“你本次能高中，还要感谢常远常大人。” 接着，张冠卿把自己知道的常远核查试卷之事，一一告诉了柳文升。 张冠卿为国子监祭酒，清贵之职，但是却门生无数，朝中有不少大员，都是出自他门下。 这次调过去阅卷的十八房考官，自然有几个是他的人。他也因此知道了常远大闹阅卷房之事。 “学生会去感谢常大人的。”柳文升心里感激常远。 两人闲话过后，张冠卿便拿出一张字条，递给柳文升，“得宝公公派暗线传来的，圣上心意有变。十日后的殿试，你要心里有个准备才行。” 柳文升展开字条，见上面写着：“圣心有变，疑五殿下，宜收敛。” “圣上龙体大好，对五皇子反而忌惮起来了。”张冠卿浅酌了一杯淡茶，颇为忧心地说道。 柳文升却并不觉得奇怪。 “帝心本就难测。如今圣上起疑，倒也在情理之中。” “嗯？”张冠卿想不到，柳文升竟然好像早就预料到一样，“此话怎讲？” “圣上未娶黄守孝之女为妻时，在先帝一众皇子中，势力最弱。 娶妻后，得黄守孝大力扶持，将其他一众亲王，一路打压，这才终得帝位。 不料，他即位之初，根基尚浅，局势未稳，黄守孝当时，便抓住机会，大力巩固了自己的权势。 以至于这二十年来，朝政始终把控在黄守孝手中。圣上忌惮，却已无力改变。 但是皇权始终是皇权，圣上虽无力改变大权旁落之势，但却必定不甘心受制于人。 他如今，与其说是忌惮疑心五皇子殿下，还不如说是担心五皇子殿下背后之人。 他亦是怕五皇子登位之后，会面临如他同样的结局，那便是；臣子功高盖主，功臣变权臣，皇权再次旁落。 ……” 柳文升根据自己所掌握的资料，将永康帝的情形，做了个透彻分析。 这一番分析，让张冠卿极为震惊，又有茅塞顿开之感。 “你想的，比老夫要多多了。既然你如此懂圣上心意，对这次殿试，可有把握？” 若是殿试名次靠前，就算是永康帝不喜柳文升，张冠卿也打算替他活动一下，让他入了翰林锻炼几年。 因为本朝明文规定，若是不入翰林，根本就没有进入内阁的可能。 可若是柳文升被皇上厌弃忌惮，给他个极差的名次，那么张冠卿就实在不方便出面，为柳文升打点，送他进翰林了。 虽说柳文升有才，可若是最终连内阁都进不了，那么在朝堂，他也就没有什么话语权，一身的才能，也就难以真正施展出来。 不入内阁，就算柳文升做了皇子的幕僚，也是只能躲在那不能见人处，终生暗淡无光。 张冠卿开始得知皇帝忌惮朱明安并且疑心柳文升时，他是很担心的，唯恐朝廷失去这么个难得的人才。 但是他听了柳文升这番话之后，就知道他必定有应对之法才对。 柳文升点头回答张冠卿的话，“学生心中有数，请大人不必忧心。” 张冠卿总算放了心，他也对柳文升保证道：“老夫把话放到这里，只要你能入了二甲之列，老夫便有把握把你送入翰林院历练，也会让人尽早提拔你得了要职。你，放心吧。” 柳文升再次拱手谢道：“劳烦大人费心了，学生柳文升，感激不尽。” 估计没人会相信，一向油盐不进的国子监张冠卿，会是五皇子一派的人。 就连朱明安一派的人，也极少知道此事。 柳文升是为数不多的知道此事的人。 不是朱明安看两人关系更亲近，才告知柳文升这一切，而是柳文升在平日里的表现，让朱明安知道，他是可以信任，也是可以重用的人。 柳文升中了会元之后，倒是拍拍屁股，潇洒地去了国子监。 王小芸这边，却是抱着被子，有些孤枕难眠。 她还要等十天啊。 第453章 新科状元 永康二十年，春三月，十五日。 会试中选的三百六十名贡士，齐聚保和殿，进行读书生涯中，最后一次的考试。 此时，大部分的士子，神情也都算是轻松，因为都知道，本场考试，没有淘汰。 也有一部分士子，却比往日里更为紧张，因为这是在皇宫内的考试。 生平能进皇宫一次，已是不枉此生。 柳文升作为会试榜首，此时位列最前排。 只见他神情淡定，安然入座。 永康帝驾临，众人均行大礼叩拜。 永康帝扫视了一圈下首的士子，一眼望到的，便是在四五十岁的诸多考生中，鹤立鸡群的一个年轻面孔。 不用别人介绍，他也知道，那就是柳文升了。 殿试的内容，是经史时务策一道，有三题。 试卷用白宣纸裱成，前面是素页，备写履历三代，后面画红线界直，备写策文。另给草卷一本，尺寸比试卷略小，共对策时起草。 殿试对策，以一日为限，不准给烛，也不准携出补写。 不能完卷者，列入三甲之末。 永康帝简单说了几句话，便出了保和殿。 众位士子，这才长舒一口气。 接下来便是分发试卷，考生答题。 柳文升平心静气，将试题稍作熟悉，然后便开始填写履历三代，以及答题。 供起草用的草卷，柳文升并没有用到，而是一气呵成，直接填写正卷。 所有考生答完题之后，依然恭坐于桌前，等待收卷的太监来拿走题卷。 当天，所有的考生，都没有提前交卷，而是到了时辰，统一交卷，然后便在太监的护送下，出了宫门，开始了心急如焚的新一轮的等待。 殿试第二天，读卷官以及监考官等大臣，齐聚文化殿内阅卷，限两日内评卷完毕。 各个阅卷大臣，将考生成绩批阅比对，选出名列前茅的前十名，呈于皇帝，由皇帝做最后的名次排名。 永康帝看着呈上来的十份卷子。 果不其然，柳文升的卷子被排在了第一位。 他没有去看柳文升的卷子，而是将其放在一侧，先看了另外九人的卷子， 能被呈上来的这十份卷子，总有可圈可点的优胜之处，但是永康帝的眉头，却似乎一直是紧皱着的。 看完了那另外九份，最后还是要看柳文升的。 他原本是想挑着毛病，无论如何都要把柳文升的卷子压下。 可是等他看完了答卷之后，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随后脸色开始舒展。 此时，他甚至都忘了自己的初衷，而是看着这份卷子赞叹不已。 许久，他才说了一句：“此子不愧为会试榜首，所作所答，甚合朕心。当之无愧的状元之才也。” 永康帝钦定完名次之后，便交由内阁填榜。 榜用黄纸，表里二层，称为金榜！ 读卷后第二天，便是传胪大典。 文武百官身穿朝服，按品级排立。 诸进士，穿公服，头戴三枝九叶顶冠，按名次排立在文武各官之后。 柳文升在今日进宫时，便被太监告知名次，所以站到了第一排。 永康帝在正式宣布柳文升为状元之前，还是又试探性地问了几句话。 柳文升应对从容，谈吐优雅，举止端庄。 永康帝大为叹服，也终于不再顾虑，当即便点为状元郎。 百官们之前只闻柳文升大名，今日朝堂相见，也终于见到了他的真容。 面如冠玉、眉眼宽阔、仪态俊伟，这是满朝文武大臣对柳文升的第一印象。 在三百多名平均年龄已经四十多岁的新晋进士中，年轻柳文升显得鹤立鸡群。 永康帝钦点了名次之后，便当场下旨，封一甲头名状元柳文升为翰林院修撰，官拜从六品。并且同时任命他为五皇子侍读，负责五皇子学业等一众事宜。 皇子的老师众多，柳文升作为侍读，品阶低，但是可以正大光明地与五皇子往来，此事也终于不再需要隐瞒。柳文升真真正正地暂时松了口气。 一甲第二名榜眼，第三名探花，则被任命为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 其余二甲三甲的三百多名新晋进士和同进士，则需要通过三天后宫中的朝考，然后才会根据考核情况，决定派往何处任职。 接下来，便是读书人一辈子都梦寐以求的状元游街了。 柳文升带领众位新晋进士，从金銮殿出发，经太和门、午门、端门、承天门，然后才到了大明门内东北角的长安左门。 这里，是张榜的地方。新晋进士们，便是在此处看榜。 看完榜之后，顺天府尹便在此处给柳文升插花，披红绸。 随后，柳文升便骑上御赐的高头大马，走过天街，以显示皇恩浩荡。 正式出了皇宫之后，就要开始正式的跨马游街了。 鼓乐队一路敲锣打鼓在前面开路。 侍卫们更是前呼后拥，喜炮放的震天响。 沿街百姓，欢声雷动。 路的两边，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柳文升则骑在高头大马上，面带微笑，目不斜视，好不威风。 柳文升的身上，被扔了数不清的荷包，绣帕，那是比较大胆的女子们，明目张胆地表达着自己的爱慕之意。 柳文升当然不会去接。 之前去看榜打算让亲爹帮她榜下捉婿的女子，此时正端坐于街边最豪华的酒楼三楼的包间内，眼睛直直地盯向了柳文升。 “好不容易相中的，竟然是已经成亲了。真是可惜。”女子忍不住惋惜道。 旁边的几个小丫鬟，站立一旁纹丝不动。 一个看衣着就知道是品级要高的多的大丫鬟，此时出口劝道：“郡主千金之躯，上门求娶之人无数，哪个不比这个状元郎家世好？您若有心嫁人，王爷必定给您从中挑选那最好的呢。” 女子反问道：“上门求亲之人，不论家世，单比人品，可有哪个比得过这位状元郎的样貌和才学？” “这……”一向最会接话的大丫鬟，又看了一眼马路中间春风得意的状元郎，终于摇了摇头，“那倒是，真没有。不过……” 大丫鬟还想再说点别的劝郡主，却见郡主忽然阻止了她继续说话。 几人向外边望去，原来，状元竟然下了马。 状元下马，究竟为何？ 围观百姓，包括柳文升身后的榜眼和探花，也都是一头雾水。 队伍跟着停了下来。 柳文升缓缓向人群中走去，停在了一个女子身前。 左边常青璃，右边是小乖。 两个天仙般的美人中间，夹了个同样貌若天仙的王小芸。 “第一次精心打扮，希望不会给相公丢脸。” “就算你不曾打扮，依然无人可比。” 柳文升伸手抚过王小芸耳畔的一缕碎发，而后，目光温柔地停在了她的脸上。 半晌，他在王小芸耳畔低语道：“等我！” 好一对郎才女貌的才子佳人。 如此年轻的新科状元，竟然有主了。 而且人家的妻子，还是如此的美艳动人，不可方物。 扔过荷包和绣帕的女子们，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而王小芸，则在众人的羡慕嫉妒恨中，目送柳文升上马离去。 第454章 不寻常的一夜 王小芸自从换了芯子穿越而来，也有一年多的时间了。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不知不觉中，原主身上那股浓厚的乡土气息，逐渐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全身心的由内而外的自信与洒脱。 只是她平时，不太习惯打理自己，衣服也是以轻松舒适为主，不太喜欢繁杂的华服，而且平时也没有化妆。 今天知道要来看状元游街，她这才精心打扮过自己。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装，这一打扮，整个人的气质，蹭蹭往上涨。 在柳文升面前露过脸，又在一众心碎的少女们面前，显示了自己的主权之后，她才带着常青璃和小乖离开。 王小芸回了家，送走常青璃之后，她就告诉林叔，今天不再接待任何人。 管他天皇老子来了，她也不想伺候。 这座院子，原本是许彦杰留给王小芸暂住的，可是她住了一段时间，就喜欢上了。 这里离国子监非常近，离皇宫也不算远。 就算是她自己再找房子，怕是也很难找到这么合适的。 因为京城的房子实在太贵，越靠近皇宫，就越贵的离谱。 王小芸的实力，可没法跟那些靠近皇宫居住的大员们相比。 在一众新晋的寒门进士中，柳文升能住这个位置，真是祖上积德烧了高香了。 王小芸年后不久，手头宽裕了以后，就把这宅子买了下来，作为她和柳文升的私宅。 如今这个宅子，被她布置的喜气洋洋的，到处还贴满了喜庆的红纸。 天色近傍晚时，柳文升才从皇宫中归来。 他告诉王小芸：“以后，我每天都要入宫，进翰林院做事。” “嗯。”王小芸应道：“什么时候开始去？” “七日后，正式入职。” “嗯。” 王小芸心里打着鼓，也不多说话了。 柳文升亦然。 房间里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安静，有些暧昧。 王小芸的脸，慢慢变红，如被霞光染过一般。 她看了下柳文升，见他也手足无措，她甚至能听到柳文升咚咚的心跳声。 她猜测着，今晚，应该是个不寻常的夜晚。 柳文升先忍不住，开了口。 “那个，你，亲戚……” “刚走！” “要是有了身孕……” “不怕！” “不是害怕生孩子吗？” “不怕了，小白都生了，我还能不如狗？” “噗嗤”一声，柳文升忍不住笑场了。 他第一次听到女子把自己比作狗的。 原来小白这个月初，刚生了一窝狗崽子。 当了爹的黑子，天天跟在小狗崽子身边，陪着小白娘几个。 王小芸看到为母则刚的小白，忽然也就不担心生孩子了。 这么多生孩子的都没事，总不能就她倒霉吧？ 老天爷让她重活一世，可不是让她再早死一次的。 柳文升这一笑，气氛终于缓和了一下。 这时候小乖在外面咣咣敲门，“快出来吃晚饭啦。考上状元还能当饭吃吗？” 柳文升牵着王小芸的手，两人都是脸色暴红，一看就心虚的样子。 入了座，小乖就和他俩坐一起吃晚饭。 小乖从来没把自己当下人，天天跟两人一起用饭，王小芸倒也习惯了。 “你俩在屋里偷偷做什么了？做坏事了，心虚了？”小乖瞪着眼睛问两人。 两人急忙摇头否认。 “可真奇了怪了。”小乖有些好奇地说道：“小芸姐姐，今天描眉画眼的去看状元游街。回来之后，泡了一个时辰的花瓣澡，估计身上都泡皱了……” “咳咳。”王小芸连忙害羞地出声打断，“食不言寝不语，吃着饭呢，少说话。” “平时小芸姐姐吃饭的时候话最多了，今天这是怎么了？”小乖继续茫然地问道。 王小芸在柳文升面前，被小乖把老底都揭了，就别提多害臊了。 小乖今日“巧遇”小五了，所以她心情好得很，这会儿，还给王小芸夹菜呢。 “小芸姐姐尝尝这个，你最喜欢的蒜苗回锅肉，林婶按你的方法做的，结果比你做的可好吃多了。” 林婶原本是厨娘，经过王小芸点拨之后，很多菜色，已经做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可是王小芸望着那红红的辣椒，绿绿的蒜苗，想了想，最终放弃了，只喝了一口清粥。 小乖看到柳文升也没怎么吃饭，便给柳文升用公筷夹了一大筷子蒜泥菠菜，“这是状元哥哥平日里喜欢吃的蒜泥菠菜，来，多给你吃些。” 柳文升平日里吃的清淡，确实喜欢吃清爽的菠菜。 不过，他看了看绿油油的菠菜上，沾着些许蒜泥，他吞咽了一下口水，也拒绝了。 他也跟王小芸一样，只喝了口清粥。 饭后，林婶来收餐具时，望着一大桌子的菜，愣神了。 “公子，夫人，这菜，可是不合胃口？”她问道。 若是她做饭的手艺被嫌弃了，那她就成了没用的人了。林婶还是很担心的。 小乖也在一旁好奇道：“今天的菜，可都是林婶用心做的，而且比平时还好吃多了。可是状元公和状元夫人，竟然一点都没吃。你看，那么清甜可口的红薯粥，他两人也只喝了上面的清粥，红薯都剩在了碗里。” 小乖越说，柳文升和王小芸的脸越红。 今天还有事呢，可不能吃那味道重的，还有胀气的东西。 后来，还是柳文升一再解释，说刚才两人在房里甜点吃多了，因为不饿，所以才吃的少。 林婶这才放心一些了。 两人回房。 “还有……花瓣……吗？”柳文升问道。 王小芸愣了一下，抬头看看柳文升，又点了点头，“还有点。” “那我也去泡会儿……” “啊？嗯！” 别人没事，都早早地睡了。 他们谁也不会知道，已经成亲快一年半的两位主子，至今还是纯洁滴男女关系呢。 只有两个当事人，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期待着。 王小芸心里敲着边鼓，满怀期待，可是柳文升却迟迟未动。 她今天可是见到那些疯狂的小姑娘了，今天可不能放过柳文升，以免他被外面的小妖精惦记了去。 她刚一抬头想说话，却被柳文升堵了嘴。 太突然了，有些蒙，不过很快，她就放弃了挣扎。 起初，柳文升脑子里还残存着一丝理智。 他回想着一年来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又想着今日在街头遇见她时的惊艳。 此刻，佳人在怀，他用心感受着王小芸的娇软，体会着王小芸的期待。 他甚至想到了五代十国时期的一首诗词： 初夜含娇入洞房，理残妆，柳眉长。 翡翠屏中，亲爇玉炉香。 整顿金钿呼小玉，排红烛，待潘郎！ 他怀里的这个女子，便如同诗中新婚初夜的女子，那般含羞带怯，娇软迷蒙。 很快，柳文升便脑子一片空白，沉沦了下去。 王小芸没想到一个文弱书生，会有那么好的体力。 她之前看着弱弱的柳文升，怎么也不会想象到，一夜炮火连天，会真的发生在他俩身上。 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真是不寻常的一夜！ 第455章 指点 两人一大早就坦诚相见，也着实不习惯。 柳文升摸索着，把衣服放到了被窝里，然后跟做贼一样，在被子里穿好了衣服。 王小芸原本害羞着，可看到比她还害羞的柳文升，也实在忍不住，红着脸吃吃笑了起来。 “常大人在判卷时，帮了我大忙。我要去常大人府上谢过，并且顺路去衙门拿了委任状来。今天，就不在家吃早饭了。我先出去了。” “那你早点回来。” 柳文升脑子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红的更厉害了，“不会太晚回来的，你别急，晚上，再，再……” “我没急……”王小芸想解释，可是柳文升却已经灰溜溜地出了门。 “大人，早饭已经备好，奴婢这就去请夫人用饭。”林婶见柳文升路过客厅，便赶忙上来打招呼。 柳文升不敢抬眼看林婶，又见对面林叔等人也过来了，他觉得自己昨晚做的那些事，肯定被这些人都看到了，所以禁不住的脸上发烫。 不过他还是强装镇定，说道：“今日要事在身，早饭便不吃了。你们伺候夫人多吃些。” “是。” 林婶看着柳文升匆匆而去的背影，忍不住跟她男人说道：“大人昨晚便没吃饭，今天一大早又空着肚子出去，若是饿坏了，可如何是好？” 林叔便替主子解释道：“大人刚中了状元，又被皇上委以重任，心里必定喜悦又惶恐，一时没了胃口，也是正常的。你还是伺候夫人去吧。” “你说得有道理。”林婶点头表示同意。 王小芸跟柳文升一样，觉得自己昨晚那些事，肯定全世界都知道了。 她不敢起床，不敢出屋，唯恐别人看光了她，笑话她。 林婶过来叫了几次，让她起床吃早饭，她都不敢动弹。 后来，还是小乖左等不到右等不来的，干脆亲自过来抓王小芸起床。 柳文升的读书生涯，算是有了圆满的结局。 连中六元，少年状元，可真是难得。 而王小虎此时，却在朱明安的特意安排下，终于见到了让他念叨了多日的刘存厚。 他恭恭敬敬的，双手抱拳，单膝点地，“草民王小虎，拜见刘大人。” 刘存厚也仔细看了看王小虎，然后伸手，虚扶了一把。 王小虎见刘存厚虚扶他，他便也趁势起身。 不料，他起到一半，却不防刘存厚原本打开的手掌，忽然变作拳头，朝他头部袭来。 王小虎根本顾不得惊讶，便下意识地将头歪到一侧，然后顺着跪姿向前翻滚一周，堪堪避开了刘存厚的袭击。 刘存厚却没有停止，而是趁着王小虎还没有站起来，便继续一个扫腿，扫向王小虎。 “大人，您……” 王小虎继续就地翻滚一周，终于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他见对方似乎并没有停止的意思，便也不再多言，想着破解的招数。 可是他无论是主动进攻或者被动防守，都根本难以克制对方。 在吃了刘存厚几个拳头之后，他才慢慢摸索出门道，最后凭着自己年轻灵活的身体，将刘存厚的双手反困于背后。 刘存厚终于动弹不得。“唉，不服老不行了。” 王小虎赶紧把他的手放开，躬身致歉道：“得罪了，大人。” 刘存厚却并没有怪罪王小虎，反而夸了他一番。 “果真是勇猛刚劲气宇非凡之人，老夫早就听殿下对你多有赞赏，只是老夫一直不信。如今看来，老夫不信也得信了。老夫，果真是老了。“ 王小虎赶紧宽慰道：“大人戎马一生，两度击退外敌，保我大周边境平安数十年。此等风范与功绩，我辈习武之人，莫不仰望。今日晚辈冒昧，使了小计俩，对大人胜之不武。还请大人原谅。” 原来，刚才王小虎之所以能赢，是用了小花招虚晃了一枪的。 不过刘存厚，却依然没有怪罪，“老了就是老了。就算老夫年轻十年，你必定也不是我的对手。” 刘存厚年轻时再威风，如今也是风烛残年，年逾六十的老人了。 他让人给王小虎让了座，并且放下身段，与之对饮。 他解释道：“周虎当年，便是在我手中历练出来的，后来武举考试，他一时心血来潮，小试牛刀，竟然就中了个武状元。原本他有着大好前程要走，可是为了老夫，为了老夫的外孙，他甘愿就此跑到偏远处隐姓埋名十几年。老夫心里愧对他，知道他中意你，所以今天才对你试探一番。果然，英雄出少年。假以时日，连周虎都不会是你的对手了。“ 周虎，便是周老虎，躲在安阳县郑安仕家，喂马的那个中年男人，也是王小虎踏上从武之路的领路人。 王小虎这才知道周老虎的真实身份，原来他不光是武举状元，竟然还是刘存厚刘大将军的部下。当年他中了武举状元不久，为了报答刘存厚大恩，这才冒死将小五给救了出去，一隐便隐了十六七年。 刘存厚与王小虎，两人相谈甚欢。 知道王小虎的武举考试，近在眼前，所以刘存厚，亲自指点了一番。 “你在地方上，虽然是以第一名武解元的身份入京参加会试，可京中，却是藏龙卧虎之地。此次会试，便有几个年少成名的高手，到时候会与你一较高下。你作为五皇子殿下的人，老夫自然也盼望你一举夺魁，能给五皇子添加助力。让你今天来此，也是老夫之意。“ 刘存厚说完，便将几张男子的画像递给了王小虎。 “这几人是你的劲敌，各路功夫出神入化炉火纯青，你年纪尚幼，经验欠缺，对上了，难免要吃亏。” 王小虎心里有数，便拱手道：“望大人指点迷津。” 刘存厚伸出长满老茧的手，开始介绍起每张画上的人的资料。 那双手，就连手背的指关节处，都长满了老茧。 只有练武之人才知道，那是长年累月的习武所致。而且，练的还是硬功夫。 王小虎对刘存厚，仰望之余，又心生钦佩之意。 第456章 大婚 往年的武举会试，都是定在文举之后一两个月举行。 今年因为五皇子回宫，又因为他和常青璃年岁都不小，所以这亲事，便也紧赶慢赶地，选在了最近的一个吉日，那便是五月初。 理所当然的，这武举会试，便也又推迟了两个月，定在了六月中旬。 常青璃自从陪王小芸看过状元游街之后，便在家里安心备嫁，等待一个多月后的大婚。 王小芸几天不见常青璃，竟然开始想念起来。 可是她俩关系再好，也是私下里的。 她还没有资格，参加常青璃的婚礼。 王小芸倒是琢磨着，拜托罗尘和王长生，做了一大箱子小玩意，打算等哪天常青璃有空出宫，就让她带回去。 她现在根本不知道，在一个最讲究封建传统的皇宫，一个后宫女子，出一趟宫，到底有多难。 离五皇子大婚还有半个月时间时，王小芸忽然收到了请帖。 送帖子的小厮，在林叔的带领下，见到王小芸，双手奉上请帖。 “小的见过柳夫人。这是我们夫人给您下的请帖，邀请您参加我们小姐的成亲大礼。” 王小芸接过请帖，“有劳了。” 她还是有些不懂，常夫人怎么会给她下请帖。她也不可能知道，柳文升已经跟常远走得很近了。 她能感觉出来，常夫人其实是不太愿意常青璃跟她交往的。 哪怕自己的二舅母，后来又想着法子去登门拜访，常夫人都没有让她进门。 显然，人家生意是生意，人情是人情，除了生意上的事情，别的事上，是不太愿意私下往来的。 她很确定，二舅母也绝对不会接到这个请帖的。 她还在思考疑惑的时候，正好二舅母上门。 二舅母陈氏，看了王小芸手中的请帖，果然羡慕地很。她是真得没有收到请帖的。 “做个状元夫人，还真是风光的紧，连常夫人这么个冷清的人，还送了请帖给你。 早知道如此，舅母也找个有学问的当官的嫁了，也尝尝别人求上门来的感觉。 可真是有面子呢。” 陈氏这次上门，是来送银子的。 “这是朝廷刚结的款项，这是账本，你自己算算，分下来，该给你多少？” 王小芸有些不好意思，“劳烦舅母还亲自跑一趟了。下次到了时间，我去找你就好了。” 陈氏呵呵一笑道：“柳大人才入翰林没多久，你这里忙得出不了门，舅母在家闲着没事，给你送个账册，是无妨的。” 王小芸又是一番客气，然后便看起了账册。 账册是从酒水开始出售，一直结算到三月底的。 原本四月中旬就该结的账册，可惜送进宫后，要按宫里的规矩，统一结账，所以晚了几天。 王小芸拨了拨算盘，然后说道：“按我们之前的协定，这次分到我手里的，应该是四百八十九两银子。” 陈氏掏出一张银票，双手郑重地交给王小芸。 “实在是产量低，不够卖的，要不，也不至于只有这一点钱。 幸亏新的设备，这个月底就能投产了。以后你就等着天天数银子吧。” 原先那套正儿八经地打造的设备，因为只有一套，产量实在是太低了，不够卖的。 他们也只能把产出来的白酒，全交到了宫里。 有很多在宫宴上饮用之后就喜欢上白酒的大臣，到处托人去买，都买不到这酒。 现在新设备若是投产了，就算是品质差些，但是不送进宫，只在民间售卖，照样可以卖个令人咂舌的价格。 这银子，自然就不愁没得赚了。 王小芸跟陈氏一样，对以后赚钱这事，也是充满了期待的。 “舅母给了我五百两的银票，多给了我十一两呢。”王小芸说道。 “嗐，这生意，还是你给你舅舅指的路呢。这才多了十一两银子凑个整，舅母还是能出得起的。” “那就谢谢二舅母了。以后若是哪次结算，多个十多两出来，就抹了去好了。小芸也不能光赚便宜不是？” “行行行，你说了算。” 送走陈氏之后不久，柳文升从宫里下值回来了。 “这是常青璃的婚礼请帖，常夫人送过来的。”王小芸拿着请帖说道。 柳文升喝了口茶，点头道：“既然请了你，你去便是。这次婚礼，京里有头脸的官家夫人，基本上都会去常府的。你到时候，要照顾好自己。” 他作为皇子侍读，是要去宫里帮忙的。 比如接亲这事，他就要陪着朱明安。 他还没有把朱明安的身份，告诉王小芸，他参与的大事，也更是一丝都没有透露。 不是不想告诉她，是怕她一个女子，听了害怕，会整日惴惴不安。 他宁愿看到王小芸被蒙在鼓里，每天快快乐乐的，也不想她知道实情，整日提心吊胆。 小乖得知王小芸要参加常青璃的成亲大礼之后，自然也想着过去凑热闹。 王小芸现在，好歹也是一个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的夫人，所以出门在外，是需要带个丫头撑门面的。 所以，她便允许了小乖，到时候可以同去。 严大将军府里，依然是愁容惨淡。 严夫人哽咽着说道： “今天去常府，给常大小姐添妆。 看到那么漂亮一个女孩儿，也比咱欣儿大不了几岁。 我那心里啊，痛的要命。 怎么派出去这么多人寻找，还是找不到欣儿的一点线索呢？” “再等等吧。普天之大，找个弱小女子，没那么容易的。”严广胜也语气低沉地安抚道。 看着严夫人还在暗自垂泪，他便安慰道： “你别太担心了。欣儿有功夫，寻常人也不是她的对手。 估计她是故意躲着咱们，咱才找不到呢。 等她玩够了，可能自己就会回家了。 再等几日，便是五皇子大婚。我到时候要去宫里帮忙，你去常府那边的时候，可别这样苦着脸。 毕竟是五皇子成婚，大家都还是图个喜庆的。” 严夫人虽然知道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很低，但是也知道，不能总让男人宽慰自己。 她也强忍着难过，又劝慰了严广胜几句，这才拖着虚弱无力的疲惫睡下。 时间过得很快，终于到了朱明安的大婚之日。 第457章 危险 常夫人陪着一众命妇，在厅堂入座。 常青璃一身凤冠霞帔，坐于闺阁之内。 房间里，有几个平时玩的比较好的千金闺秀。再就是围了一圈的丫鬟婆子。 嫁进皇宫，规矩森严，两个贴身的大丫鬟，也是经过宫里多重查验之下，才允许她带进宫的。 到处都是一片欢声笑语，喜气洋洋。 可常青璃脸上，就算是强行挤出一丝笑容，看起来也是假的很。 她不是不开心，是最近学规矩，学得太累了，也怕了宫里的规矩。 但是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她就算是再任性，也不可能回头了。 王小芸进了常府，被常夫人提前安排好的大丫鬟，给领了进去。 常青璃一见到她，就红了眼圈。 “你来了！” 王小芸福礼拜见。 两人的地位，已经不是千金小姐对农门村妇了。 现在，两人是皇子妃与低级官员妻子的关系了。 任凭以后柳文升做得再大的官，他们见常青璃的时候，也是要行跪拜之礼的。 常青璃眼疾手快地扶住了王小芸，“咱们两个，你就别来这一套了。我现在还没嫁到宫里去呢，咱俩就跟以前一样吧。” 气氛喜庆，却压抑。 王小芸想起前世看《红楼梦》，其中有元妃省亲的一段。但是后来有学者认为，红宫妃子们，是没有权力回家省亲的。 就连大权在握四十八年的慈禧太后，都没有回过家一次。 如果家人想见女儿，那么也只有生身父母，在皇帝批准下，才能入宫觐见的。 流程之繁杂，申请之严格，让人望而却步。 她听柳文升说过，就连黄守孝这个大权在握的内阁首辅，到现在，也不是想见女儿就能见的。他若有事，也都是托了相熟的太监，在中间代为传递消息。 而且，常青璃以后，还要面对五皇子下面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面对那么多的形形色色的妹妹们。 只这不能回家和跟这么多“姐妹”相处这两条，就是王小芸不能接受的了。 以上这些假设，都是在五皇子最终能打败另外两位皇子登上帝位的基础上的。 若是五皇子夺位失败，怕是整个皇子府里的人的性命，都难保了。 她这才庆幸，自己穿越而来，穿到了没有那么多规矩的农家，嫁给了柳文升这个潜力股。 小乖这时候，偷偷搬了个小箱子过来。 常青璃虽然难过，但还是好奇地打开看了一下。 箱子不大，但是装了两个奇奇怪怪的小玩意。 “这是……”常青璃不认识此物，便开口问道。 王小芸便有些心疼地看着常青璃，解释道：“知道你进了五皇子里，什么都不缺，所以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就托人做了些小玩意，让你解闷的。你不是最喜欢变戏法了吗？这个虽然不是什么戏法，但是平日里闲来无事，你拿着玩便是。” 常青璃拿出其中一个把玩，暂时忘了伤心。 她拿起来的那个，是一个三阶魔方，六个面，每面都是三乘三的格子。 这是正规魔方中，最简单的一种。 但是玩起来，却一点也不简单。 王小芸自从把魔方打乱了以后，就再也没有摆好过。 她知道规则，便开始给常青璃讲玩法规则。 别的来送嫁的小姐们，此时也围了过来，一起看常青璃玩。 王小芸只告诉常青璃，要把六个面，每个面都转成同样的颜色，但是有什么方法或者窍门，她是死活不会的。 否则她前世，也不至于一次没完成功过。 常青璃玩着玩着，就忘了自己成亲这回事了。 王小芸刚刚放下心来，就见常青璃拿着魔方问她，“是这样子就好了吗？” “啊？”王小芸一惊，看到每个面都是同色格子的魔方，非常气馁地说道：“是这样子的。” 她玩了两辈子，都没玩会的魔方，被常青璃这个新手，研究了不到一刻钟，就给摆好了。 “真是太好玩了。你就给我这么两个小玩意吗？我这一下玩完了，就没得玩了。”常青璃苦恼地说道。 王小芸想着，谁让你玩那么快的，本来想让你研究一辈子的。 但是她还没说话，小乖便在一旁出口道：“青璃姐姐放心好了，芸姐姐给你做了一大箱子，就在我们马车上放着。她说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所以就犹豫着要不要给你送进来呢。” 常青璃大喜，“还等什么？快拿进来玩啊。” 说完，她看着自己的一身喜袍，终于意识到自己是马上要成亲的人了。 所以，她便改口道：“小乖，快去给我拿进来，就放到我的嫁妆箱子里，一起带进皇子府。我这下半辈子，可能就指着这些东西活着了。” 这话说的，让王小芸又是一阵心酸。 她对常青璃说道：“那是一大箱子玩意呢。每样东西，我都给你标明了玩法。虽然我自己有的还不会玩，但是却知道应该弄成什么样才是对的。你到时候自己摸索吧。” 常青璃抱着王小芸就哭了。 “你比我娘还好呢，她都不知道我想什么。” “别哭，别哭，大喜的日子。” “嗯，我不哭了，你以后再多做些，给我送进府里吧。我虽然出府很困难，但是你还是可以去看我的。“ 王小芸：…… 她这就被常青璃给套路了？ 以后都要负责她的玩具了？ 那她干脆开个玩具厂得了！ 玩具厂！ 玩具厂！ 还可以，不错。王小芸又有了发家致富路，并且已经想到了该怎么去讨好王长生合作了。 原本有些悲伤的气氛，就这样悄然化简了些。 常青璃很快就派了自己身边的一个大丫鬟，去找人帮小乖搬玩具箱。 她是今天必须就要把这些东西带到皇子府的。 男人，她不稀罕，但是玩具，她可是稀罕的紧。何况这些玩具，她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呢。 小乖随着常青璃的大丫鬟，向常府门口的马车走去，但是半路，大丫鬟却被另外一个丫鬟喊了去，说是常夫人找她有事。 大丫鬟只好去找夫人，并且叫了正路过的一个小厮，去帮小乖搬货。 小乖无所谓谁带她去，便随着那个小厮向外走。 常府实在太大了，若是不经常过来的人，没有本府的人带路的话，很容易就迷了路。 可是小乖跟着走了一会儿，就发现不对劲了。 似乎，路不对。 她四处扫了一圈，就这么一下的功夫，原来领路的小厮，就不见了踪影。 有种危险的感觉，向小乖袭来。 第458章 落水 小乖艺高人胆大，有危险，她似乎也不害怕。 她天天想找人对打，可惜没人跟她打。 此时，她反而兴奋了起来。 她向周围望去，果然见一颗茂密的树上，有一个黑衣人的身影若隐若现。 “哪里来的小毛贼？看招！” 小乖大喊着，便朝树上寻了过去。 只见小乖脚尖点地，三下五除二，便来到了大树下。 她又整个身体垂直于树干，双脚在树干上爬行，简直如履平地。 小怪自己都被自己的功夫惊呆了。 不过她顾不上惊呆，就朝树枝叶中隐藏的人打了过去。 几招过后，黑衣人渐渐处于下风，而小乖，却是越打越兴奋，越打越精神。 黑衣人似乎见势不妙，便夺路而逃。 而刚打上瘾的小乖，自然不会放过那人。 这边，应该是比较偏僻，所以两人打了这么一会儿，竟然都没有传出去什么动静。 黑衣人逃跑，小乖就在后面追。 追到了一处池塘边之后，黑衣人忽然停了下来。 他忽然一反刚才弱不禁风的样子，而是变得身形异常灵活，招式突然增多，下手又快又准。 小乖这才发觉不妙，她越来越不是那黑衣人的对手了。 但是她后悔也来不及了，黑衣人一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把她推入了池塘中。 这时候，虽然天气是开始变热了，但是池塘中的水温，却还是非常的凉。 小乖又不会游泳，喝了几口水，然后就被漫无边际的池水，绝望地包围了起来。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却见一个年轻貌美的妇人，正抱着她低声啜泣。 小乖觉得很安全，也很安心。 最主要的是，她竟然没有死。 “夫人，你是？”小乖眨巴着大眼睛，问着眼前的夫人。 夫人痛苦又惊喜，“欣儿，娘可怜的欣儿，娘终于找到你了。你受苦了。现在哪里难受？快告诉娘。” 夫人又哭又笑，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 可是小乖，却满脸的茫然，“娘？” 她不记得了啊。 为什么这个夫人，自称是她娘？ “你是谁？我芸姐姐呢？有个黑衣人，袭击我，快告诉芸姐姐，有坏蛋。” 严夫人显然是已经知道女儿失忆的事情，此时便跟下人交代了几声，让他们去请王小芸来。 王小芸就被安排在外间等着呢，所以进来的很快。 她一见小乖醒了，眼圈便是一红。 “小乖，你可终于醒了。可把我担心坏了。” 小乖见到熟悉的可以依赖的人了，便赶紧扑到王小芸怀里，“芸姐姐，刚才有个黑衣人，我打不过，他把我推到池塘里了。你快去让人过去抓住人，替我报仇。” “黑衣人？”王小芸一愣，她还不知道什么黑衣人呢。 她让小乖坐下来，慢慢讲。 小乖依然被严夫人紧紧地搂在怀里，她有些不太好意思，但是也没抗拒，而是对着严夫人和王小芸，说了自己遇袭的事情。 她说完之后，又问了一句：“我当时都快难受死了，芸姐姐，谁救的我，黑衣人抓到了吗？” 王小芸摇摇头，说道：“当时救你的人赶到时，根本就没什么黑衣人了。给你领路的丫鬟，被常夫人关起来重罚了。别的也没有什么了。” 常夫人原本是没有罚那个丫鬟的，因为确实是她中间突然有事，让人寻了那个丫鬟过去。而且她以为小乖也只是个丫头，后来也被救了，所以也就不必再罚领路的丫鬟。 可是当时跟她在喜宴上的严夫人，却在见到小乖后，认出了那是自己的女儿。 如今，掉到池塘差点出事的，就不再是一个小丫鬟，而是大将军的女儿了。 所以，她也只能重重地罚了自己的丫鬟，说是她办事不利所致。 严夫人如今，也不怕自己的女儿走丢名声不好了，因为严欣是跟王小芸在一起，身份还是清白的，并没有她预料到的会遭遇那些腌臜事。 所以她，正大光明又老怀安慰的认了自己的女儿。 她很感激王小芸的收留，若不是王小芸，她如今就算见到了女儿，怕是为了女儿的名声，也要大费周章掩盖一番才行的。 小乖却还是坚持问道：“谁救了我啊？我当时迷迷糊糊地，什么也不知道了。” 凶手跑了，救命恩人总不能一起跟着跑吧？ 严夫人的脸色，从刚才寻回女儿的欣喜，又变得有些落寞起来。 “是五皇子殿下。他正好赶来迎亲，迎亲队伍刚走到池塘边，他便第一个发现了你，救了你。” “哦。”小乖哦了一声，没有多想。 但是常夫人几人，却都是面色有些尴尬。 五皇子救了严欣不假，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他把严欣从水里捞出来，那少女的曼妙身姿，却是在他面前，暴露无遗。 而且，五皇子还用了人工呼吸之法，帮她渡气，这才让原本已经没有气息的她，活了过来。 如今严欣，似乎除了嫁给五皇子，就已经别无他选了。 王小芸也还没从小五便是五皇子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她见小乖无事了，便也起身离开。 小乖拉着她的衣角，不想放开她。 对小乖来说，王小芸才是最熟悉最安全的。 严夫人眼圈又红了。 王小芸安慰小乖，“这是严夫人，是你最亲最亲的人。即使你不记得了，也要慢慢接受才行。没准哪天，你就恢复了记忆。乖乖休息，芸姐姐改天再来看你。” 严夫人搂着女儿，一再对王小芸道谢。 严欣这才依依不舍地目送王小芸离开。 严夫人叹了口气，想着该如何跟相公说这件事。 女儿被五皇子看遍，除了送进宫，还能怎么样呢？ 不过万幸的是，当时五皇子救人的时候，上岸后，就立马用自己宽大喜袍，帮严欣盖住了身体。 所以严欣，倒是没有被其他人瞧了去。 她脑子有些乱，见女儿无事了，便告别了常夫人，带女儿离去。 此时，常府的喜事也已经结束。 五皇子府中，处处张灯结彩，红纸贴了满院子。 喜气洋洋的洞房内，换了衣物的朱明安，看着一脸懵懂的常青璃，暗暗叹了口气。 他满脑子都是小乖落水的样子。 他恨死了自己的这个安排。 他路上被耽搁了一会儿，没有在小乖落水的第一时间赶到，所以救人时，小乖已经没了气息。 直到现在，他仍然是心慌的。 他太害怕救不回来小乖，当时，他甚至冒出了一个念头：若是救不回小乖，他千辛万苦回到这个皇宫，争夺了那个皇位，以后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还好最后，他把小乖救活了。他当时，全身都是颤抖的。 到现在，也静不下心来。 他已经被教导着怎么样度过这个洞房花烛夜，但是有那教导宫女对他动手动脚时，他却是怒了。一个不慎，竟然把那宫女给打死了。 他可以不用宫女教导怎么洞房。 可是现在，眼前坐在自己面前的，却不是他能随意失手打死的宫女。 这个女子，可是自己的皇子妃，可是常远常侍郎的女儿。 他想退却了。 他想去看看小乖，到底如何了，是不是醒了。 他无心洞房。 常青璃看着眼前心不在焉的男人，似乎也有些面熟。 “那个，我困了。先睡了。” 别的女子这般说，还是有些欲擒故纵的样子。 可常青璃，却是单纯的害羞、忐忑。 朱明安看着常青璃，忽然问道：“你有心上人吗？” 常青璃愣了下，想到了那个背影，好像跟眼前的朱明安似乎有些相似。 不过，她看着朱明安，显然跟她想象中的男子，又似乎淡了那份心思。 这个男人，在她看来，有些阴沉。 她是不太喜欢跟这类人接触的。 她摇了摇头，“没有。” 就算有，她也不敢说啊。 娘可是交代过她太多次了，不能什么大实话都瞎说，尤其是跟男人相处这种事上，更是要慎重。 朱明安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冒出来一句：“你若是哪天有喜欢的了，跟我说声。” “哦！”常青璃不知道朱明安的意思，但是还是傻傻地答应了一句。 朱明安看着傻呆呆地常青璃，忍不住笑了笑，“早些睡吧。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常青璃原本还害怕朱明安会对她做那些不好的事呢，如今听了这话，赶紧点头，“快去快去。” 她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 朱明安回到另一间卧室，换了一身夜行衣，很快就消失在皇子府。 第459章 夜会将军府 朱明安换了夜行衣，围了黑色的面巾，趁夜，寻到了严大将军府上。 平日里的京中高官，府上的守卫都极为松懈。 但是严广胜不一样，他是守卫边关的将领，常年都保持着警惕之心。 就连将军府的守卫，也不敢有一丝懈怠。 朱明安始终寻不到可以偷偷翻进院子去的机会。 他进不去，又不想这样无功而返。 最后，他只能无奈地望着府门发呆。 好巧不巧的，都已经半夜了，竟然发现一群人正往将军府赶来。 为首的，便是严广胜。 朱明安想了想，还是蒙了面，出现在严广胜面前。 很快，他就被将军府的护卫包围了。 “严大将军，可否容我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在场的护卫听不出来什么，但是严广胜，可是见过五皇子几次了。 那声音，那身形，他都熟悉的很。 他白天听夫人说了女儿的事情，所以此时，他也正想找五皇子说话呢。 “随我来！”严广胜冷冷地说道。 “将军！”护卫们担心严将军有危险，所以此时，便想阻止他去犯险。 严广胜摆了摆手，“无妨。你们都不要跟过来。” 两人进了书房。 严广胜这才行了个礼，“老臣参见五皇子殿下。殿下有话便直说，何须一身夜行衣，鬼鬼祟祟地出现在老臣的面前？” 这态度，可不像一个臣子对皇子的态度。 朱明安自知理亏，也不怪罪。 他取下蒙面巾，背过身去，满脸严肃地望向窗外。 许久，才说道：“本王今日前来，自然是有话要对严大将军讲。” 朱明安回宫之后，验明皇室血脉无误，便被封了“宁亲王”，赐了亲王府邸。 大婚，也是在宁亲王府完成。 “殿下不顾自己大婚，冒夜前来，老臣自当洗耳恭听。”严广胜说道。 两人在书房，谈了半夜，期间，始终有些不太和谐的动静传来。 甚至，还有严广胜压抑地怒吼。 然后就是，朱明安的据理力争。 到了凌晨时分，天色已经到了最黑夜的那一刻，严广胜终于有些撑不住，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这一夜，谁也不知道两人谈论过什么，争论过什么。 但是朱明安出门前，脸色却是轻松。 他反正已经进了将军府，便又在严广胜的不满中，向小乖的庭院走去。 女子闺阁，他就不硬闯了，只在庭院外面，深深地向里望去。 “看完了吧？殿下请回吧。时间不早了。” “照顾好她。本王不会失约。”朱明安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神色。 严广胜轻轻“哼”了声。 他有造反的实力，所以不害怕皇家人。 可是他没想到要造反，所以对皇家人，他还是尽量保持恭敬。 只是他想到女儿之事，对朱明安，就有些不爽。 所以这态度上，就流露出一丝不敬。 朱明安在天亮之前离去。 等天亮时，他已经出现在了自己卧房。 常青璃醒来时，觉得自己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所以她更开心了，又偷偷从床下拿出小盒子。 里面是王小芸送给她的小玩意。 她玩的开心，就连朱明安进屋，她都没有发觉。 “好玩吗？”朱明安进门，便直接问道。 “好玩。”常青璃把亲娘和嬷嬷教给她的那一套礼仪，忘得一干二净。 朱明安笑了笑，“若是在府里闷，就出去逛逛吧。我找人保护你。” “真的？”常青璃大喜。 “自然是真的，本王说话算话。” 常青璃当天，还没有到三朝回门之日，所以出了皇子府之后，她没有回娘家。 想了想，她干脆去找王小芸嘚瑟了。 第460章 异类 王小芸见到常青璃，自然大惊。 她一个平民百姓，成亲第二天还要给婆婆敬茶呢。 常青璃嫁的，可是个皇子。 怎么她不去宫里，反而跑出来了？ “你不需要去宫里给皇上皇后敬茶吗？怎么跑到我这来了？” “今天来不及了。”常青璃开心地说道：“殿下说了，昨天，在街上抓了几个奇奇怪怪的人。现在宫里都乱了套，都等皇上……父皇，拿主意呢。” 王小芸看常青璃的样子，完全不是新婚初夜后羞涩甜蜜的样子。 她开始想八卦探听隐私了。 因为她自己，和柳文升第一次洞房花烛夜之后，可是害羞的好几天不敢见人呢。 怎么常青璃，这般若无其事？ 她想问多点，奈何她自己也不是老油条，怕问多了，再被常青璃反问。 那样的话，该害羞的就是她了。 王小芸便忍下心里那点好奇，陪常青璃出去逛街。 但是现在两人出门，就不再是像以前那样便装就行的。 因为常青璃身后，跟着八个护卫，四个丫鬟。 这还是常青璃低调，没有用了皇子妃的仪仗。 王小芸心想，难怪宫中的女人不让出门。 若是让出门，肯定光出行的阵仗，就要劳师动众，劳民伤财。 两人想了想，这样子逛街实在是太隆重，便相约着，一起去严大将军府看小乖。 常青璃昨日一直呆在房间，等着五皇子迎亲，所以府里出了什么事情，常夫人都没有告诉他。 今天也是听王小芸说了，才知道这事。 “多亏了殿下了，要不小乖就没命了。真想不到，小乖竟然是严大将军的女儿。怪不得这么任性，这么嚣张跋扈呢！” 王小芸瞅了瞅常青璃，“她的任性嚣张，跟你是半斤八两。” 常青璃想了想，似乎也对。 她便自言自语道： “她在我们常府里出的事，我们常府是逃不过责任的。 明天回门，我一定让我爹娘，好好把负责池塘的人责罚一顿。 真是太不像话了。平日里那里的守卫可不少的，怎么昨天就没人看着呢？” 王小芸见常青璃很是生气和内疚，便安慰道：“昨日你大婚，府里的人必定也是都忙着。一时没看住池塘那边，也不是有意的。大将军肯定也不会怪罪的。” 常青璃心里就好受了些，尤其是又听到小乖已经醒来的消息，心里总算没有那么急了。 王小芸也是昨日才知道，来迎娶常青璃的五皇子，竟然就是她早就认识的小五。 想着小五之前奇奇怪怪的举动，很多谜团，似乎也都解开了。 她问过柳文升，柳文升也告诉了她许多事。 虽然她觉得现在柳文升也奇奇怪怪的，但是怎么问，也问不出更多了。 两个单纯的女子，哪里知道，小乖的落水，除了五皇子的设计，还有常青璃她亲爹，常侍郎的一份功劳呢。 否则，常府里常年有人值守的池塘，为什么会在昨日突然就一个人都不见呢？ 这事，不光瞒着常青璃了，连常夫人，都不知道。 常远想得开，反正五皇子以后，早晚都要收许多女子充后宫，如今他只不过是帮着五皇子，选一个有力的支持者而已。 他可没有信心，朱明安只会有他女儿一个女人。 他是连想都没有想过的。 王小芸和常青璃走在去严大将军府的路上，刚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时，忽然被几个突然莽撞地跑过来的人撞了几下。 王小芸没有提防，被撞得往前踉跄了好几步。 她这一踉跄，就跟从另一条街上刚走过来的人撞上了。 “哎哟！”王小芸捂着头喊痛。 “啊！找死！”被撞的那股女孩子，也喊着痛。 而且那女子的声音，还更大了些。 两人还没来及评理计较，就看到后边一群追兵往这边追赶。 士兵边追边喊：“快抓住那些异类。” 王小芸这才发现，刚才撞了自己的那几个人，确实正在慌忙四下逃窜。 奇怪的是，那些人身形高大，穿的衣服也不伦不类，而且都带着黑纱幕篱。 那么零散的几个人，很快就被迎面而来的另一队士兵给堵上了，抓了个正着。 士兵们将几个人用了绳索，五花大绑，并且还把黑纱幕篱给扯了下来。 为首的士兵头头，冷笑道：“哼，以为带了幕篱，就能躲过我们的法眼？你们这群异类，非我族人，想来我大周闹事，就别想再回去。” “把人带走！”头领吩咐道。 王小芸这才发现，原来士兵们抓的，竟然是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这可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第一次看到西方人的面孔。 为首的士兵，粗鲁地推搡着已经被绑起来的外国人，嘴里还嘟囔道： “好一群不怀好意的异类，竟然选在昨日五皇子大婚过来捣乱。现在终于全抓到了，就等着在菜市口砍头吧。” 这话，王小芸听到了，常青璃当然也听到了。 常青璃对着王小芸说道：“怪不得昨日殿下过来迎亲，晚了些时辰，原来是被这些人给耽误的。” 几个洋人被推搡着，嘴里还嘟噜嘟噜说着话，可是抓人的士兵，根本听不懂。 他们就知道，阻挡了五皇子大婚的人，又是根本就不知道来历的人，肯定会被皇帝下旨砍了的。 那些洋人路过王小芸身边时，还仰头望天哭喊着。 王小芸听懂了。 洋人说的是，他们不远万里过来大周，只是因为仰慕大周的繁华，并且对此地的风俗人情感兴趣。 他们昨日，只是好奇这样的迎亲阵仗，才忍不住出来挡住了迎亲队伍。 没想到，他们中的另外几人，当即就被一群士兵拿下。 他们侥幸逃了出来，想着如何为自己的同伴辩解施救。 没想到，今日，他们也被抓了。 王小芸就听到洋人呐喊着这些。 她用自己能想到的，仅有的历史知识，想着西方人是什么时候才开始进入内地的。 最起码应该是在丝绸之路开通之后吧。 现在，也不知道开通没开通。 还是，已经有了些和外国人之间隐秘地通商。 不过若是因为语言不通，造成这些人被莫名砍头，王小芸有些不忍。 语言啊语言，学习一门外语，是多么的重要啊。 王小芸刚想上前问几句，就被人拉住了袖子。 竟然是刚才和她相撞的那个女子。 “撞了本郡……本姑娘，就想逃？”那女子怒视着王小芸。 王小芸又不是故意的，但是确实是她撞了人不对，所以她当即认错。 “对不住，姑娘。我还有急事，你若没事，我就先走了。” 常青璃却认出了眼前的这个女子。 “希宁……郡主？” 那女子想了想，好像也认出了常青璃。 “你是，青璃？” 常青璃赶紧拉着王小芸，给希宁郡主福礼。 希宁有些开心，但是又瞅了王小芸一眼。 这一瞅，更是惊住了。 “你是，状元郎的妻子？” “正是民妇。” 王小芸好奇，这个女子怎么认识她的。 她当然不知道，眼前这个希宁郡主，可是想榜下捉她的相公柳文升的。 希宁郡主是趁着宫中大乱，她爹进宫议事看不住她，她才偷偷溜出来的。 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下，见到了这两个女子。 第461章 巧遇 常青璃刚才一时头脑发热，没有反应过来，对着希宁郡主就福了礼。 这会，几个人脑子总算清醒了。 希宁郡主又对着常青璃赶紧福礼。 “希宁见过五皇子妃。” 原本的常青璃，是大臣之女，面对皇家的希宁郡主，自然在身份上是低了一等。 可现在，她已经贵为皇子妃，她的身份，已经高过了身为王爷女儿的希宁郡主。 常青璃这才转变过态度来。 只隔了一个晚上，她就身份暴涨了。 王小芸和常青璃，原本是想着去看严欣的。 可是现在，希宁郡主在这，非拉着她们去吃东西。 “我和父王，因为五皇兄大婚，特意赶来京城。听说京城出了个有名的酒楼，什么火锅什么的。我今天就是特意跑出来偷吃的。正好碰到你，那咱们一起去。” 希宁的话，是对着常青璃说的。 这可是她的嫂子。 她没有正眼瞧王小芸。 她是看中柳文升了，所以对王小芸这个碍眼的女人，她心里就更是不服气。 常青璃只好给希宁介绍道：“希宁，你说的火锅酒楼，人家东家，就站在你面前呢。” 希宁犹疑地看着王小芸，然后问常青璃，“就是她？” “是啊。没错。”常青璃点点头。 希宁心有不甘，她一边想着去吃火锅，一边又看不上王小芸。 想了半天，她才不情愿地说道：“看在青璃……哦不，看在五皇子妃的面子上，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吧。” 王小芸也不在意希宁对她施舍的语气，点点头，就同意了。 常青璃还是不放心严欣。 毕竟，严欣是在她府中出事的，也是因为她的婚事，才出事的。 而且，她和严欣，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从一开始的相看两厌，到现在，也算是处出感情来了。 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先去瞧瞧去。 “要不咱们先去大将军府，看看小乖去？然后再去吃火锅？”常青璃提议道。 希宁却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去，不去，打死不去。” “为什么？”常青璃好奇地问道。 希宁悄悄拉了常青璃走到一边，说起了悄悄话。 “跟你说实话吧，父王和母妃，打算给我说亲。 也不知道是谁，给提了严三儿。 我父王和母妃，都觉得门当户对，也都同意了。 听说那个严三儿，也来了京城呢。 我可不敢这时候去严府。要是别人知道了，肯定以为我是急着去见男人呢。 我呸。鬼才瞧得上那不学无术的严三儿。” 常青璃心中一动，“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管人家叫严三儿呢？他小时候是调皮了些，现在长大了，肯定好多了。” “好什么呀，都快疯了。天天搞什么千奇百怪的小玩意儿。” 不管怎么说，希宁就是不肯去严大将军府，还非得拉着常青璃去吃火锅。 常青璃没办法，也只得依了她。 而王小芸，虽然被忽视了，但是也还得领着这两个祖宗去自家火锅店。 她可是不敢发脾气，一个皇子妃，一个郡主，人家俩人就是合伙把她卖了，她也是不能反抗的。 天大地大，皇家人最大。 王小芸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三人叫了马车，身后跟着常青璃的护卫和丫鬟们，浩浩荡荡地就去了火锅店。 希宁郡主，愣在了火锅店门口。 “这么多人？还排队？” 火锅店的生意，太火爆。 排队的人，不下三五十个。 王小芸赶紧巴结讨好道：“别人当然是要排队，可郡主您是贵客。您一来，我们小店便蓬荜生辉，怎么还能让您排队呢？两位请跟我来，请上座。” 希宁看着狗腿子一样的王小芸，终于高傲地正眼瞧了一下她。 “是个会看眼色的，赏你了。” 说着，希宁便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颗小小的珍珠，扔给了王小芸。 这颗珍珠，几十两银子是有的，够希宁在这里一天三顿，连吃一个月的。 王小芸傲气全无，虽然不知道这颗珠子价值几何，但在她一个现代人的眼中，皇家或者王府里的东西，肯定各个都是价值不菲的。 她接了珠子，立马让人上菜，嘴里还客气道：“这顿饭，郡主您敞开肚皮吃，全算在我头上，小的给您免单。” 常青璃从一见王小芸开始，就知道她跟别的女子不一样。 没想到现在，更加不着调了。 比她，还不着调。 常青璃自然是把王小芸拉到座位上一起吃饭。 常青璃和希宁，开始叙旧。 王小芸，旁听！ 原来，希宁是佑王爷的独女。 佑王爷天生身娇体弱，常年靠药物养身。 二十几年前，十八岁的佑王病重，便在太医的建议下，去了南方温暖之地，调养身体。 果然南方气候养人，佑王的身体也有了起色。 先帝一高兴，便直接封了他“佑王”的称号，赐予他江南的封地，准许他常年在封地居住。 自那以后，佑王便不需要经常回京了。 也正因为如此，二十几年前的夺嫡大战，他是除了如今的永康帝外，唯一活着的先帝的儿子了。 佑王和永康帝，是亲兄弟。 几年前，佑王得永康帝诏令，来京办事，在京城居住过大半年的时间。 当时，希宁也是跟着过来京城玩耍。 可惜，希宁没有兄弟姐妹，一个人实在孤单。 后来，她遇到了同样是独生女的常青璃。 一个郡主，一个大臣之女，便玩到了一块儿。 当时一起回来京城的，还有严大将军和他的三公子严庆喜。 严庆喜比常青璃小一岁，比希宁大一岁。 他一个调皮小子，天天跟在两个女孩屁股后面捣乱，总是拿毛毛虫或者别的东西吓唬她俩。 有时候，又会变什么戏法，戏耍她俩。 希宁从小喜欢文质彬彬的读书人，对严庆喜那种不爱读书的调皮捣蛋鬼，可是深恶痛绝。 她虽然比严庆喜小一岁，可是却每天都口口声声地管他叫“严三儿”。 后来，严庆喜就喜欢捉弄大他一岁的常青璃了。 可是常青璃，不光不讨厌那些戏法，反而很是感兴趣，有时候玩的，比严庆喜还好。 严庆喜便有了深深的挫败感，每次看到常青璃，他就抬不起头来。 两个女子，陷在小时候的回忆中，感慨着物是人非。 原先的三个小伙伴，常青璃变成了希宁的嫂子。 而希宁，竟然开始跟严庆喜议婚了。 希宁吃了许多，像是要把怒气全吃到肚子里一样。 她边吃便恶狠狠地说道：“我不会让父王把我嫁给严三儿的。我一定要想办法拒了他。” “你不喜欢他，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常青璃好奇地问道。 希宁把目光，直勾勾地投到王小芸身上。 她喜欢状元郎那样的。 王小芸感受到希宁的目光，会错了意，有些害怕。 她双手抱肩，“看我做什么，我可不是百合，再说了，小女子已经名花有主了。” “啊呸！”希宁对着王小芸呸了一声，“你想到哪去了？我看你，是因为本郡主，看上了……状元郎……” 王小芸“腾”一下子站起来，“有句话说得好，女人之间，什么都可以分享，唯有男人不可以分享。状元郎已经名草有主，你还是别惦记了。” 希宁本来都不惦记了，听到王小芸的话，也来了精神，“本郡主，偏要惦记。” 王小芸寸土不让：“我是正室，我不同意纳妾。” “我让父王下令，让状元郎休了你，那我便是正室。” “那你也只是继室。” “我不在乎……” …… 两人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 常青璃拉架都不成。 她上楼之前，吩咐护卫和丫鬟们在下面候着了，如今想找人拉架，都找不到。 忽然，隔壁包间里传来“啪啪”的鼓掌声。 包间隔音效果可真差，没有隔音材料，王小芸也是无能为力的。 希宁暴脾气一上来，“怎么，还不让吵架了？哪个讨厌鬼在隔壁找事？” “啪啪”地鼓掌声，一直没停，甚至，那人已经到了王小芸这边的包间门外。 “姑娘们……的争论，着实有意思。公子我……情不自禁，给你们鼓掌助兴。” 那人说着，便掀了门帘，进了屋。 他身上，还有一股浓重的酒气。 “你是，严三儿？”希宁认出了来人。 那个找事的公子，见有人这样叫他，便迷迷糊糊地问道：“你是？” 希宁见严庆喜没认出她来，觉得自己被无视了。 她正想做个自我介绍，再敲打严三儿一顿。 可是，严庆喜看着常青璃，却是愣住了。 “青，青璃，姐~” 常青璃也认出了严庆喜，她高兴地一巴掌拍到严庆喜的肩上。 “小喜子，你怎么来这了？” 严庆喜看着常青璃，脸色变了变。 “现在，我要称呼你皇子妃了吧。” “私下里随便怎么称呼，我无所谓的。”常青璃说道。 “叫什么都可以吗？那我……”严庆喜说着话，身形有些摇晃，差点摔倒。 严庆喜的贴身小厮，赶紧扶住了他。 小厮扶着有些摇晃的严庆喜，向两人告罪：“我家公子，在昨日五皇子喜宴上，多喝了几杯，如今还没有十分清醒。如有得罪之处，还请皇子妃和郡主恕罪。” 小厮最终把醉醺醺的严庆喜扶了出去。 出门时，严庆喜还回头看了一眼。 而希宁郡主和王小芸，也吵不起来了。 “还去看小乖吗？”王小芸问道。 “当然去啊。”常青璃对着自己的手，呼呼吹了两口气，然后说道：“刚才我的手打在那家伙的肩膀上，就跟打在石头上一样硬。小喜子，再也不是原来那个软乎乎的小喜子了。” 希宁刚才被忽视的彻底，显然是气愤的。 她发怒道：“这个严三儿，竟然都没认出本郡主。还想娶本郡主，没门儿。” 王小芸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跟当朝郡主吵起来了。 真是不要命了。 她一清醒，立马就恢复了狗腿子模样，双手奉上一杯清茶。 “郡主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他没认出来也是正常。您消消气。” 希宁翻了翻白眼，“这会儿知道低声下气了，不是刚才护着状元郎那劲头了？” 王小芸拍拍胸脯，大言不惭道：“郡主您千金之躯，位份尊贵，民妇哪敢跟您争。您要是愿意，我今天就把状元郎洗干净，打包送到您府上。您看如何？” “哦？变脸可真快！”希宁轻哼了一声，“你不是把状元郎当成宝了吗？怎么这会儿，愿意分享了？” 王小芸呵呵一笑道：“嗨嗨嗨，男人嘛，又不是宝贝。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郡主喜欢，尽管开口。以后您下嫁过来，你做大，我做小。我端茶倒水伺候你们，如何？” 她说完之后，装作担心希宁反悔的样子，又继续保证道：“郡主放心，男人虽然是二手的，可是您闭着眼，就当他是干干净净的新手，应该不会膈应吧？” 希宁气急，“你……你自己享用吧，凭什么我一个高贵的郡主，非要那二手的男人。” 有了郡主这话，王小芸总算放心了。 第462章 工部侍郎 吃完火锅之后，常青璃派了自己的两个侍卫，去把希宁送回佑王府。 而她，则和王小芸一起去了严大将军府。 听说两人来看自己，严欣自然是开心不已。 她现在记忆也都没有恢复，看着自称是她爹娘和哥哥的三个人，也实在陌生的很。 在这样陌生的环境下，严欣是开心不起来的。 见到王小芸和常青璃，就像见到了八辈子没见到过的亲人。 “你们怎么才来啊？你们把我扔到这就不管了，我可想死你们了。呜呜……” 王小芸拍着严欣的后背，无奈道：“只不过一个晚上没见，看你委屈成这样！” 严欣一点安全感都没有，蜷缩在床上。 她委屈地说道： “他们对我是很好，可是我一下子接受不了。 我想出去透透气，可是夫人……我娘……连这个房门都不让我出去。 你看房间门口守着好几个会拳脚的丫头，院门口守着十几个功夫高手。 府里里里外外，都守满了护卫。 我去哪里，都有好多人盯着。太难受了。” 王小芸其实很理解严将军和严夫人的做法。 他们也是因为丢女儿，吓怕了。 几人正在房间里说着话，就听到敲门声。 “欣儿，哥哥刚睡醒，过来看你了。” 严欣气呼呼的，没有说话。 门外的人又敲了几下之后，停了一会儿，这才擅自开了门进来。 “欣儿……” 原来是在火锅店里看见的严庆喜。 他被手下带回府，睡了一小觉，这时候才睡醒，便过来看妹妹了。 没想到，他又看到了刚才恍惚中有些印象的人。 严庆喜以为自己又在做梦，愣了一下。 他这一发愣，严欣就朝他丢了一个枕头过来。 “小芸姐姐，青璃姐姐，这个人，对我动手动脚的，不是好人。” 王小芸和常青璃的目光，就“唰”一下子，投到了严庆喜身上。 严庆喜赶紧对常青璃行了礼，然后才哭笑不得的对严欣解释。 “欣儿，我是你哥。 你这臭丫头，哥哥昨天看到你失而复得，高兴地要死，忍不住想好好抱抱你。 你倒好，趁我喝多了站不稳，对我一顿拳打脚踢。 你今天，竟然还这样说哥哥。 可真是伤死我的心了。” 严庆喜这会儿，是彻底的醒了酒，所以很多事情，也清晰的记了起来。 经他一解释，屋子里的几人，也算是明白了。 这事，无非就是严庆喜见到妹妹失而复得，太激动，忘了亲妹妹也不是说抱就能抱的。 而且他又喝多了，所以行为上，是有些过于“热情”了些。 严欣现在是失忆状态，她没有把眼前这个男人，看成是自己的哥哥，而是当成了陌生人。 所以在她看来，严庆喜就是个毛手毛脚的登徒子。 她昨天确实打的严庆喜挺惨的。 现在想来，有些不好意思了。 “哦，原来是这样。”严欣叹息道。 没有道歉。 她可不习惯道歉。 再说，这还是她哥，更不用道歉。 严庆喜见妹妹不再怀疑，也终于把目光投向了房间里的另外两个女人。 “青璃姐，……这位是……？” 他不认识王小芸。 严欣急忙向她介绍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严庆喜自然是连声道谢。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严夫人便亲自过来请几人移至客厅。 严欣也终于可以走出自己的房门一步了。 严夫人对常青璃这个皇子妃，自然是恭敬非常，对王小芸则是心怀感激。 尤其是，她听到自己女儿说，是王小芸从人牙子手里把她买回去。 虽然是个丫鬟身份，可王小芸却一点也没有虐待她，反而两人，情同姐妹。 严夫人更是对王小芸，感恩戴德。 后来，她又从女儿嘴里听到，王小芸竟然还是金科状元柳文升的妻子时，那感激中，更是带了些许钦佩。 “柳夫人大恩，我们严府上下，没齿难忘。原本就想着登门拜谢，只是最近事情繁杂，耽搁了些。我和将军商量过了，十日后，严府设宴，谢过恩人。还请柳夫人赏光。” 王小芸原本是想着一口回绝的，但是她忽然想到，严夫人设宴，应该不止是感谢。 应该还有为严欣证明清白的意思。 严夫人在常府找到女儿的事情，当日之后，就在百姓中传的沸沸扬扬的。 大家都说，严欣年纪小，离家出走，在外面发生了不可告人的事情，然后才被接回将军府。 尤其是年纪小小，就长着一副倾国倾城姿色的小丫头，为这流言的传播，就更添加了许多色彩。 很多流言，传的没边没沿的。 人们可不相信，严欣是真的被王小芸所救。 严夫人设宴谢恩，也就是向世人证明，自己女儿是被王小芸所救，自然是清白的。 想到这，王小芸便点头应承道： “虽然是无意中救了令嫒，不过说起来，民妇也确实是严小姐的恩人。 夫人既然设宴款待，那民妇，自然是不会推脱的。” 严夫人又看了看王小芸，眼神中，带了欣赏之意。 设宴谢恩之事，便也定下了。 严夫人对待常青璃的态度，起初虽然恭敬，但却冷冰冰的。 后来看到常青璃与女儿交好，又是一副天真单纯的模样，她也只能暗地里叹气。 她对常青璃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只是常青璃的身份，让她不能平常视之。 因为她的女儿严欣，马上也要被封为五皇子侧妃了。 朱明安救严欣，因而亲密接触之事，赖都赖不掉。 以后，严欣也就只能嫁给朱明安。 不想嫁也行，那么别的男子，定然也是不再敢娶她的。 严欣要嫁五皇子这件事，并没有外传，只有朱明安和严广胜夫妻知道。 皇子纳妃，无论是正妃还是侧妃，都是大事。 朱明安要在一个确定的时机，向皇帝请示以后才行。 严夫人知道，以后，常青璃的位份，在自己女儿严欣的位份之上。 这两人，注定是不可能和平共处的。 严夫人对常青璃，心情也是复杂的很。 她不能把怨气撒在无辜的常青璃身上，却也不能，像对待王小芸那般坦然。 当天晚上，食髓知味欲罢不能的柳文升，在一番热身运动之后，终于平静下来，搂着王小芸。 “听说，有人说要把我洗干净，打包送给别的女人去分享。不知道这事，是真是假？” 王小芸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咚咚跳个不停。 心虚。 “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谁敢招惹我的男人？我得跟她拼命。” 柳文升看看王小芸。 大言不惭。 他笑道：“拼命倒是不用，毕竟这事，可是为夫占了便宜。只是不知道，那人什么时候行动。到时候，我不需要别人给洗白，自己就泡花瓣澡准备着了。” 王小芸看着柳文升，强忍着怒气：“你真这么着急？” 柳文升点点头，“迫不及待。” 王小芸刚想发怒，就被柳文升给堵了嘴。 继续热身。 事毕，王小芸有些不认识柳文升一样。 “这才多久，你就长进了。不光不害羞了，还没完没了了是不是？” 王小芸欲哭无泪。 早知道柳文升一开荤就收不住，她就不应该让他这么早就得逞。 现在，柳文升倒是得意了，夜夜笙歌。 可苦的，就是她了。 她还记得第一夜，柳文升比她还紧张多了。 过后几天，柳文升都做贼心虚，不睡觉不回房，就好像要逃避这事一样。 可是每次一回房间，他就不是害羞的他了。 像个禽兽。 读书人的脸，都被他败光了。 现在，柳文升连装装样子都不肯了，天天下值回来就巴着她。 美其名曰，几代单传，早日延续香火。 鬼才信他这句话。 反正她要天天侍寝了。 王小芸也知道柳文升是调侃她，才说自己洗干净给人分享的。 所以她这会儿，倒也不担心。 她想起来白天看到的那几个洋人，便问起了柳文升。 “听说昨天朝廷抓了几个异族人，你今日进宫，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朝廷打算如何处理？” 柳文升问了下王小芸从何处得知此消息，得了王小芸解释后，他便有些沉默了。 半晌，才说道： “以前来大周的异族奸细不少，不过那长相，却与我们大周相差不大。 如今这几个异族人，却是前所未见。 而且，他们说的话，也没人能懂。 朝廷没人能说得清这些人的来历和目的，只能当成奸细或者妖魔鬼怪，砍头示众。” 王小芸大惊。 别人若说皇帝要杀人，她还可以不信。 但是柳文升是从宫里出来的，必定得的是第一手消息。 她睡不着。 若是十恶不赦的人，被砍头也就砍了。 可是这些人是无辜的，只是因为长相不一样，就被当成妖怪给杀了。 王小芸不能接受。 可是若她去替这些人出头，那么她必定就暴露了自己。 她是说不清楚自己会外语这事的。 可是眼睁睁地看着无辜的人被杀，她又过不去心里这道坎。 现在，似乎能救那几个人性命的，就只有她了。 她压力好大。 “怎么了，睡不着了？”柳文升问道。 “没什么，睡吧。”王小芸停止了辗转反侧。 她还要再考虑考虑。 杀人的旨意还没下，倒是又被另外一件事，给盖过了风头。 四皇子朱明信和工部尚书周慎等人，被永康帝给囚禁了。 原因是，结党营私，私造兵器，图谋不轨。 告发四皇子的，不是外人，而是他的同胞兄弟，三皇子朱明镜。 皇家无父子，更无兄弟。 皇后在宫里，大发雷霆，怒斥三皇子，暂且不提。 倒是王长生，稀里糊涂的升到了工部侍郎的位置。 这可是个有权有钱的大肥差。 王长生接到升迁旨意，自己都蒙了。 后来，他就拉着罗尘，一起过来王小芸这边诉苦。 他平时嘴碎，容易说错话，还容易得罪人。 这么高的位置，他自己都觉得不合适。 这对他来说，可不是值得高兴的事。 当然，不高兴只是说说，心里还是高兴的。 但是，担心也是真的。 主要是升迁的太莫名其妙了。 柳文升当时急着外出，来不及陪着王长生和罗尘。 不过，他一点都不意外，反而劝着王长生，坦然接受。 柳文升走出家后，嘴角也忍不住翘了翘。 他对此事，自然知道的是一清二楚。 当时，王长生嘴碎，透露了工部尚书周慎调派铁匠一事。 这事，被心细的卫嬷嬷发现，告诉了五皇子。 朱明安自然是派人偷偷调查过此事。 在得知这是四皇子私造兵器之后，他们就陷入了两难之地。 因为，朱明安刚回宫，自然是不好贸然出头，去控告四皇子的。 若是那样，必定会更加被三皇子和黄守孝等人忌惮、盯上。 柳文升思虑过后，便给朱明安提议，这事，要交给三皇子来处理。 三皇子虽然是四皇子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但是他对四皇子，可没有什么兄弟之情。 四皇子对三皇子，亦然。 谁都想把对方拉下水。 这么大个把柄落到三皇子手里，三皇子必定不遗余力地去打击四皇子的。 可是怎么透露这个消息给三皇子，就需要费些心思了。 好在，三皇子那边，有朱明安的自己人。 不中用的户部尚书，赵文礼。 赵文礼可不是面上表现的那般不中用，他将此事只提了个头，模棱两可的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他告诉了三皇子，而且一点也没有引起三皇子的怀疑。 三皇子自然是要调查此事。 赵文礼这一点那一点的，“无意中”透露了许多线索，加快了三皇子的调查速度。 人赃并获，告到永康帝跟前。 事实当前，四皇子辩无可辩。 他恨透了亲哥三皇子。 四皇子一党被打压，工部牵扯进去的人太多，以至于到了群龙无首的地步。 几方博弈之下，工部尚书的人选暂时还没定下来，不过这工部侍郎的位置，却落到了王长生头上。 不管当初是谁举荐的王长生，但是对于这个举荐，倒是没有人反对。 因为王长生的手艺，美名在外，人又额外地不着调，不从属于任何一派。 扶他上去，就跟扶个傀儡一样，还不惹人怀疑。 所以最终，王长生升职了。 这就是所谓的：人在家中坐，官从天上来。 王小芸送走了罗尘和王长生之后，又想起来那几个洋人。 第463章 各有所谋 这次四皇子出事，皇后黄玉娇对自己的大儿子和亲爹黄守孝，都大为光火。 她入宫二十几年，自然知道皇家是什么样子的。 她生完两个儿子后，大皇子和二皇子是怎么没的，她也一清二楚。 五皇子之后，永康帝就再也没有活下来的儿子。 这件事，皇后也知道原因，甚至，她就是主谋。 无非就是她和亲爹黄守孝，里应外合，做下的罪孽。 唯一一个在他们手中失去控制的，便是五皇子朱明安了。 她原本还想着，让自己两个儿子，合力对付底细未知的五皇子朱明安。 谁知道，两人还没开始对付朱明安，却开始自相残杀了。 四皇子被亲哥设计揭了老底，他是打着鱼死网破的想法，也咬出来许多三皇子的事情。 不过，三皇子那些事，虽然让永康帝也厌恶，却也不是什么原则性的像谋反这样的大事。 所以，三皇子逃过一劫。 坤宁宫，皇后寝殿。 黄玉娇坐于正座位置。 朱明镜进门，如往常一样，行了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黄玉娇端坐着，冒着热气的茶杯就在手里轻轻摇晃，茶香四溢。 半晌，她浅酌了一口，才对于下首的儿子说道：“坐吧。” 朱明镜入了座，不发一言。 宫女太监们，远远地守在门口，谁也不敢发出一丝动静。 还是黄玉娇先开了口。 “三皇子如今，愈发威仪，行事利落，杀伐果断，本宫看着皇儿，也颇感欣慰。” “母后谬赞。” “只是，本宫没想到，你这第一把刀，竟然对准了你的亲弟弟。这让母后，可是痛心。” 朱明镜不动声色，看着面色如常的亲娘。 “母后明鉴。 得知明信私造兵器，有谋逆之心，儿子也是惶恐难安。 思来想去，也只有在事情未闹得不可收拾时，先提前压了下去。 若是明信一旦起事，那就再也难以挽回。 如今他留的性命在，且生活起居，一切如常，这已是最好的结果。” 黄玉娇终于怒了。 “好一个‘生活起居，一切如常’！明信如今，被囚困于皇子府中，半步动弹不得。这就是你说的一切如常？” “母后息怒。儿臣知道母后一向疼惜四弟，但是此事，四弟绝无翻身可能。还请母后，万万不要做出不明智之举，以免惹恼了父皇，一切变得更加不可收拾。” 显然，朱明镜的话里，也算透了底。 “你在威胁本宫？”黄玉娇话里，绝望而疏远。 朱明镜拱手。 “母后多虑了。 儿臣只是不想母后做那无用功，让事情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 四弟如今，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等儿臣登上大位，也不会亏待他。 可若是母后看不清形势，做出难以挽回之事，那四弟以后如何，儿臣就不敢保证了。” 这话，赤裸裸的威胁。 似乎怕亲娘不服，朱明镜便又说道： “母后不要忘了，这朝中谁的势力最大。 外祖父一向中意的，是儿臣，而非四弟。 母后便是到处求人救了四弟，他也是难登大位。” 黄玉娇有些气虚，身子一时软了下来，坐姿，也不再向刚才那般端正。 就连肩膀，都有些松垮。 “你出去吧，本宫要歇息了。” “儿臣告退！” 朱明镜出了皇后宫殿，一路心情畅快。 他打小就知道，皇后亲娘更喜欢四弟。 甚至，她还请亲爹黄守孝帮助朱明信。 可惜，黄守孝并没有听她的，没有选择朱明信，而是选择了他，三皇子朱明镜。 他知道皇后手里还有些势力，但是如今，他却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因为他之前最担心的是，朱明信真得娶了严广胜的女儿为正妃，那样才是他最大的威胁。 现在，朱明信已经倒台。就算被皇后动用势力救出来，恢复了自由身，他的权力，也已经大大削弱，很难东山再起。 因为他的一众党羽，在此次事件中，被拔除的也差不多了。 很多重要的位置上，朱明镜也都安排了自己人。 不过还有一件事，他却是不得不放在心上了。 那便是他的五弟，朱明安。 这个最近才回宫的弟弟，他是一无所知。 各处的探子们，带回来的消息，似乎也都没有发现过什么蛛丝马迹。 他只知道，朱明安曾经化名小五，被一个中年男人带着，在安阳县一个县城教谕家里喂马。 后来朱明安离开了，随着柳文升来了京城，那个喂马的中年男人，也随后离开了。 “柳文升？”朱明镜想着想着，脸色就变了。 当时外祖父跟他提过这个人，可是他竟然都没放在心上。 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会读几本书而已。 现在看来，他是大意了。 朱明镜回了自己府中，见黄守孝正在府里等自己。 两人商量了许久之后，黄守孝便离开了。 朱明镜在自己房里焦急地等待着。 没一会儿，之前派出去的探子，就过来复命。 “启禀殿下，前几日收缴的四皇子私造的兵器，果然不出殿下所料，黄大人并没有全数上交。 他自己秘密扣留的，怕是半数有余，比上交给朝廷的，还要多。” 朱明镜冷哼一声。 “我的好外祖父，把父皇的权力都给架空了。 如今还不满足，这是把算盘打到本宫身上来了。 或者，他是打算自己做皇帝了。” 原本打压了亲弟弟还挺开心的朱明镜，这会儿又笑不出来了。 “来人，去请赵文礼和黄歧文过来。” 他要防着外祖父黄守孝了。 虽然黄歧文是黄守孝的亲侄子，也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但是朱明镜并不担心，黄歧文会去告密。 关乎到权力，父子兄弟都靠不住，何况是叔侄呢？ 朱明镜这边，密谋了什么，尚且不提。 永康帝却是，一病不起。 他从登基第一天就被架空，苟延残喘到现在，已是不易。 前几年开始，他的身体就已经虚的厉害，甚至有几次，眼看着就挺不过去。 好不容易等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儿子回宫，身体也有了起色，可是自己的四儿子，却又犯了这么一件大事。 永康帝再次病倒。 这一次，所有的太医都知道，回天乏力。 就算是好好养着，怕是也撑不了两个月了。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国家大事，需要他处理的，他依然是逃避不了。 有些小事，也需要他拿主意。 比如现在，得宝公公立于龙塌前，虽然不忍心，却依然还是要禀报。 “皇上，刑部派人来问，那几个异族人，该如何处置？” 这种事，刑部很难办。 因为那几个人，并没有犯什么大案子。 可是，那些人，也说不明白自己的来历，说是密探或者刺客，也是说得过去的。 毕竟，他们可扰乱过五皇子的婚事呢。 永康帝本就没打算轻饶，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这会儿心烦气躁之下，直接下令：“杀！” 刑部得了令，一行人，五男两女，按刺客论处，三日后，行刑于菜市口。 第464章 坦白 赵文礼从三皇子处得知，四皇子与黄守孝已经有了巨大嫌隙，而且黄守孝还私藏了兵器。 这事，他知道的当天，便让人给朱明安传了信。 “老夫外孙的大仇，就要得报了。”赵文礼老泪纵横。 他一开始，便是黄守孝和三皇子一党。 原本以为抱对了大腿的他，却没想到，会被自己人给捅了刀子。 因为就算他再忠心，黄守孝都没有完全信任过他。 他的女儿赵贵妃，原本生了一儿一女龙凤胎，可是还没满月，小皇子便不幸夭折。 宫中夭折的孩子，太多。 赵文礼和赵贵妃，对其他皇子接二连三的出事，早就心中有数。 他们知道是皇后和黄守孝打击异己，所以也没有多言。 可是当事情发生到自己身上时，他们才知道了心痛肉痛。 赵文礼和女儿赵贵妃，忍常人之所不能忍，依旧在黄守孝和皇后手底下，任劳任怨，尽职尽忠。 两人也算是潜伏多年，寻着机会给无辜的孩子报仇。 奈何黄守孝势大，赵文礼很难撼动。 赵贵妃在宫中，也是步履维艰。 事情的转折，便是发生在他无意中窥探到刘存厚的异常之后。 刘存厚对黄守孝，恨意更深，因为他的女儿就是被皇后所害，他的外孙也流亡在外。 两个苦命的老人，那时候才敞开心扉，联手合作。 自那之后，赵文礼便开始渐渐放权，把权力下放给一直保持中立的常远身上，并且提拔他也极为迅速。 等黄守孝反应过来时，赵文礼就早已以身体不适为由，退居二线。 好在，黄守孝对此，并没有起疑。 现在终于等到五皇子长大回宫，而且眼看着就要成事，赵文礼怎能不激动？ 事情要一步一步来，事到如今，也不急了。 王小芸在确定洋人要被杀的消息之后，就更加的纠结了。 救人，会暴露自己。 不救人，就是见死不救。 她精神状态很差，柳文升自然是也感受到了。 “什么事，不要自己闷在心里，说出来，也许我能帮你解决。就算不能解决，或许还能帮你出出主意。” 王小芸定定地看着柳文升。 这个男人，她一直当成小男人。 哪怕他一路过关斩将，考取状元，入了翰林。 王小芸都没有把他想象成自己可以依靠的人。 所以她，处处为柳文升考虑，铺路。 但是现在，她才发现，她有很多无能为力的地方。 若是她什么都不知道，偏安一隅，做个状元夫人，也就罢了。 可是来自现代的灵魂，不允许她安于内宅，依靠男人，庸庸碌碌度过一生。 夫妻本就是该相互依靠相互扶持，是最亲密的两个人。 可以有些小秘密，但是该坦诚的，还是要坦诚。 王小芸终于正儿八经的坐下来，对柳文升说道：“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柳文升似乎猜到了王小芸想说的，也正是他好奇的。 “你说吧，我也有事情，要跟你坦白。” 王小芸在最亲密的人面前，坦白了自己的身世。 “是不是很不可思议？你会不会害怕了？若是你不能接受，我也能理解，你放我一纸休书，我就主动离去……” 她话没说完，嘴唇便被柳文升堵住了。 直到一阵阵窒息感袭来，柳文升才放开了她。 “一个孝敬婆婆爱护小姑子的女人；一个心系村民为村民谋福利的女人；一个对朋友真诚对下人和善的女人；一个美貌又腹有诗书的女人，我要休了吗？” “柳文升，你……”王小芸惊讶于柳文升的镇定，也惊讶于他对自己的评价。 在她惊讶时，柳文升又亲上来，久久不想放开。 “陪我白手起家，给我做了坚强后盾，让我无后顾之忧只专心学业的女人，做了这么多，到头来，该享福的时候，却想要放弃我了吗？” 柳文升眼带温柔，语气却是深情。 “我，我这不是，担心你害怕不能接受嘛。” 王小芸心里甜丝丝的，坦白后，也终于释然。 她一个人的秘密，现在有人跟她分担分享了，那种感觉，踏实又奇妙。 柳文升强压着情动之后的身体欲望，搂紧了王小芸，让她的头，贴在自己的胸口。 “仔细想想，我刚才说得那些，别的女人似乎也都能做到，你也不是很特别嘛！” 柳文升话锋一转，给王小芸来了个猝不及防。 这是想闹哪样？ 说她不特别，也就是很普通咯？ 也是，柳文升以后，前途不可限量，以后找她这样的女人，还不是一找一大把。 王小芸有些失落。 感情中的患得患失，她算是明白了。 柳文升能感觉出怀里人的僵硬，他嘴角翘了翘。 “刚才说的那些，别的女人都可以做到。但是有一点，却只有你能做到。” “哪一点？”王小芸忐忑地问道。 “让我心动这一点。” 柳文升把王小芸的手，放到自己心脏位置。 那里，正“砰砰”地跳动着。 像敲鼓一样。 王小芸再次抬头看柳文升。 柳文升终于笑了。 “这颗心，只有看到你的时候，才跳的这么快。所以，无论你来自什么地方，我也不能允许你离开。” 不是因为感激，不是出于责任，而是因为，心动，喜欢。 王小芸两辈子第一次，有了纯热恋的感觉。 两人平静下来之后，王小芸才说道：“我想救那些人，他们罪不至死。而且，他们能来大周，也许会对大周带来好处。” 王小芸把自己懂那些人语言的事情，告诉了柳文升，并且大体猜测了那些人的来历。 大周目前，国泰民安，虽说不上十分富足，但是吸引一些外邦来朝，还是有可能的。 尤其是那些好奇心重的外国人，对于神秘东方的探索，可是从古以来都没有停止过的。 柳文升惊讶于王小芸的博学之后，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我先把你的话，告知五皇子。你放心好了，他有能力阻止此事。” 接着，柳文升便也坦白了自己跟五皇子的秘密。 王小芸自然是担心的。 永康帝活下来的儿子，只有三个。 现在，算是又废了一个。 目前就只有三皇子和五皇子争夺了。 你死我活的结局，没得选的争夺。 柳文升此时也是满脸严肃，给王小芸讲解着当前的局势。 “现在来看，三皇子不足为虑，最需要提防的，是黄守孝。” 黄守孝把握朝政几十年，其门下党羽众多，不是朱明镜能比的。 王小芸知道此事有多危险，她无法不担心。 朝政的事，柳文升就不再多说。 他只说道：“无论朝堂有什么样的风暴，你都不用担心。无论此事成败，我都会保你平安。” 他没告诉王小芸，他连最坏的结局都预料到了，也做好了准备。 一旦事情有变，他安排的人，会第一时间把王小芸送到安全的地方。 只有这样，他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投入到这场风暴中去。 “嗯。”王小芸点点头。 她信任柳文升。 柳文升当天，紧急去了五皇子府。 他其实很早就想知道那些异族人的来历，只苦于言语不通，才眼见着事情发展至此。 朱明安也惊诧于柳文升带来的消息。 柳文升对朱明安还是隐瞒着王小芸的身份的。 他能接受，但是不代表别人能接受。 他只对朱明安说，这是王小芸的一段奇遇，可以让她见那些异族人试试。 没人知道朱明安用了什么法子，让永康帝改变了态度，反正那些异族人，暂时保住了性命。 五皇子府密室中，朱明安把手下全部派到了外面把手。 房间里，只有他、柳文升、王小芸，还有那个异族人里面的领头的。 朱明安和柳文升，眼睁睁地看着王小芸与那异族人侃侃而谈，手舞足蹈。 而他们两个，如同听天书。 这次密谈，给大周带来的好处，在朱明安登帝之后，很快就显现出来。 当然，这是后话。 第465章 委屈 永康帝卧于龙塌，过年时刚养起来的好气色，也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了无生机地病容。 “扶朕起来。”他吩咐着身边的大太监得宝。 得宝公公急忙躬身上前，劝道：“皇上龙体不适，太医嘱咐多卧床休息，皇上您还是再躺一会儿吧。” “不躺了！再过几天，朕就会永远的躺下，再也起不来了。” 永康帝说着话，便挣扎着自己起来。 得宝擦了下眼角，也赶紧上前去搀扶。 “皇上，您慢点起。” 永康帝倚靠在龙床的软枕上，跟眼前自己最信任的大太监，说起了身后事。 “朕在临去之前，能见到五皇子回宫，朕心甚慰。可是，一想到，要把大周交给他，要把朕说了都不算数的朝廷交给他，朕是又羞愧，咳咳，又难过。” 得宝很想说几句保重龙体活到万岁之类的话安慰，可是话到嘴边，却是根本就说不出来了。 半天，他只说出来一句，“皇上……” 永康帝摆了摆手，继续说道：“如今文考已过，朝廷里又多了许多可用之人。眼下，这武科在即，无论如何，朕也要挺到那个时候。” 得宝大惊，劝阻道：“皇上龙体欠安，这武举会试，便交给三皇子或者五皇子代为主持吧。” “朕还能撑得住。你把即位诏书准备好吧。” “奴才遵旨。” 当天，永康帝把一众宫女太监都赶了出去，只留下得宝一人。 三皇子朱明镜得了眼线的密报，惊得一身冷汗。 他和黄守孝，在皇帝身边安排了自己的几个眼线，一直都密切注意着皇帝的一举一动。 可是等了好几年，他都没有等到父皇的传位昭书。 现在，五皇子回宫了，父皇竟然开始秘密写传位诏书了吗？ 就在朱明镜和黄守孝面和心不和地商讨此事时，忽然宫里传来赐婚圣旨。 是给五皇子朱明安赐婚的圣旨。 把严大将军之女严欣，赐婚于五皇子做侧妃。 圣旨传来，必定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严广胜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依然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 他的宝贝闺女，竟然去给人家做了妾。 哪怕是嫁给皇子做侧妃呢，那也是妾。 不过他又一想到朱明安的计划，也就渐渐地说服了自己淡定。 严夫人不知道夫君和五皇子密谋过什么，她只知道自己的女儿，以后就不得自由了。 她不敢在外人面前哭，省得被有心之人说是藐视皇家。 她只能攥紧女儿的手，扑簌簌地落泪。 严欣是有些蒙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喜是悲。 她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喜欢小五，但是一想到他是常青璃的男人，以后又会有其他女人，她就茫然了。 她自小就知道，她要嫁的人，以后肯定也会是通房姨娘一大堆的权贵男人。 但是这事放到小五身上，她就有些退缩了。 好在，永康帝的圣旨里，考虑到严欣的年纪还小，只给赐了婚。 至于成婚之日，自然是要等到严欣及笄，然后再让钦天监选了好日子才行。 严欣在府里，有些待不住了，她想了半天，似乎只能去找王小芸了。 严夫人见女儿执意要出门，没办法，便直接让儿子带了一队人马，护送严欣去了王小芸那里。 常青璃也正带着一箱玩具，去王小芸那里请教怎么玩。 那些玩具，还是王小芸送给她的，可是有些东西，自己是摸索不到窍门的。 所以常青璃便带过来，让王小芸给她答疑解惑。 听到院子外面的动静，林叔去开了门，很快就回来禀报。 王小芸便拉着常青璃，一起去了门外接严欣。 哦豁，上百人的队伍，把王小芸宅子门前的路，都给堵了个水泄不通。 “这是做什么呀？我犯了法了？过来抓我，围追堵截，怕我跑了啊？”王小芸无奈地问道。 严欣赶紧上来，挽起王小芸的胳膊。 她又犹豫了一下，却没有去挽常青璃的。 她们两人的身份，让严欣都有些纠结了。 她没法再像之前那样，青璃姐长青璃姐短的叫了。 以后，常青璃就真得成了她的姐妹了。 心塞啊。 常青璃刚才玩得正兴起呢，她这会根本没在意严欣的态度。 她反而热情地主动挽起来严欣的胳膊，要把人往里面请。 常青璃回头看了一眼正愣神的严庆喜，也招呼道：“跟上啊小喜子，屋子里有你喜欢的东西呢。” 严庆喜呆呆地应了声，“知道了，青璃……姐。” 严欣原本一肚子想跟王小芸说得秘密，因为常青璃在场，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她一想到小五会亲亲抱抱常青璃，她就难过。 终于，她最后忍不住，“哇”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原本在一旁一言不发的严庆喜，看到妹妹哭了，也赶紧过来哄。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安抚了大半天，才把严欣安抚住。 严庆喜浑身如坐针毡，他此刻的心情，跟妹妹一样。 甚至，他的想法，都跟妹妹，如出一辙。 他也是一想到五皇子会对常青璃做那亲密之事，他心里就紧得慌。 可是他又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他比妹妹严欣，更没有立场问一些话。 严欣最终，也是没忍住。 她泪眼汪汪地问常青璃，“青璃姐姐，小五对你好吗？他有没有对你亲亲抱抱举高高？” “啊？”常青璃一脸问号。 就连王小芸，也忍不住要捂住耳朵了。 这太刺激了。 王小芸竖着耳朵偷听。 她就想知道，别的新婚夫妻是怎么度过这蜜月的。 难道也是以天天下不了床为标准吗？ 常青璃却是红了脸，“为什么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常青璃想说，她从成亲之后，朝中风波就没断过。 先是异族人闹事，后来是四皇子出事，后来是皇后病倒，接着又是皇帝病倒。 她到现在，连给公公婆婆敬茶这事，都还没做呢。 而朱明安对她，可以说是极度放任的，随她天天出去逛大街，都不会束缚她。 常青璃虽然觉得自由挺好的，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现在严欣问她这话，她才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 家里嬷嬷跟她说得新婚夜伺候夫君之事，她还没来得及做呢。 严庆喜有些不想听常青璃的答案，他想出去。 可是他来护送妹妹时，娘告诫过他多次，让他一定要看好妹妹，千万不能再把人丢了。 亲娘还派了一百人的队伍，特意来保护妹妹的。 他自己也是丢妹妹丢怕了，此时也不敢大意。 严欣听到刚才常青璃的问话，似乎带着一丝欣喜一样。 她又继续问道：“小五哥哥没有亲亲抱抱你吗？” 常青璃只得无奈点了点头，“殿下说了，他最近事情多，就直接去书房睡了。他，还没……碰过……我……” 常青璃说完，忽然觉得不对劲。 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严庆喜，“小喜子，我们女人的事，你少掺和，去门外守着，不要让人偷听。” 在常青璃眼中，严庆喜似乎还是多年前那个，淌着鼻涕在她面前变戏法失败的小胖子。 王小芸看看常青璃，又看看严欣。 她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这两人对朱明安的称呼。 常青璃称呼殿下，而严欣称呼小五。 虽然一个称呼代表不了什么，但是亲密程度还是不一样的。 王小芸有些难过。 她跟常青璃和严欣，也算是关系好的姐妹团了。 以后若是这两个女子，因为朱明安闹矛盾了，她要帮哪个呢？ 这种关系，都让人很心疼。 两个单纯的女孩子，又都是顶级权贵之女，本不应该受这种委屈的。 第466章 风雨欲来 永康帝病倒的当天，朱明安去宫里守了一夜。 他出宫后，就把亲爹情况不妙的事情，告诉了柳文升。 有一天，柳文升回到家，看着大舅哥正好也赶上休沐，从国子监赶了回来。 他想了想，还是把这情况告诉了大舅哥。 “皇上怕是撑不了太久，大哥的婚事，怕是要提前了。” 再不敬的话，柳文升没敢明说，但是王小虎心知肚明。 若是皇帝去世，大家便要守国丧之礼。 在这期间，是禁止嫁娶的。 大周便有这不成文的规定：国丧期间，礼乐、嫁娶、祭祀停百日。 婚假，官停百日，军民停一月。 别人也就罢了，停个一月或者百日，也无所谓。 王小虎若是以后也跟在五皇子身边做事，那么他就算出了百日，也是不好大操大办婚事的。 可王小虎现在年纪又确实大了，等得时间再久一些，怕是更两家人会都跟着着急。 王小芸虽然感觉哥哥二十岁的年纪不用急，可是再一想，别的二十岁的男人，孩子都有好几个了。 她不禁也替哥哥着急了。 来京城半年，她其实都挺想郑雪珠的。 要是两人能够尽快完婚，她也能早点看到郑雪珠了。 想想这样，也不错。 王小虎感激妹夫替他考虑这么多，可他自己，却并不着急。 “你们两个，就别担心这么多了。 成亲也不是几天就能准备好的。 就算是去安阳县把两家人都接来，这一来一去的，也是要两个月下去了。 再说，珠儿还小，也不着急现在成亲。 大不了，我再等个一年半载的，再把人娶回来。” 王小虎年龄是老大不小了，可是郑雪珠年纪真不大，比王小芸还要小一些呢。 王小芸撇撇嘴，“你这么一大把年纪都不着急，我这当妹妹的替你急也没用。不过，我怕我嫂子着急。” 王小虎脸红了，他用手弹了一下妹妹的脑袋顶，“瞎说什么呢？不知道害臊。” “疼啊。”王小芸摸着自己的脑袋，“哥，你现在力气这么大，一指头下来，都能把我脑袋戳个洞，你以后注意着点行不行？” 时间不早了，王小芸很快就回了自己屋。 客厅里，柳文升和王小虎，却还在商量着事情。 “殿下私下见过佑王，佑王似乎有被说动的迹象。若是有他那十万大军，再加上严将军的三十万大军，咱们就算是跟三皇子和黄守孝的兵力对峙，也是有胜算的。“柳文升说道。 王小虎点点头，并且给柳文升带来了一个更好的消息。 “我前日里见过刘大人，他得了周叔的飞鸽传书。 瓦解黄守孝的几个将领之事，似乎也有了眉目。 若是周叔此去能成功策反几员大将，那三皇子和黄守孝，势力势必大减。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皇帝驾崩，黄守孝谋反，五皇子也是有底气与之一战的。” 王小虎是从刘存厚那里得知，自从他们来了京城之后，周老虎周叔，便去了黄守孝的势力范围，搞策反大计了。 这种事，若是成了还好说。 若是一旦有人不同意，透露一丝消息，怕是周老虎就会身首异处。 毕竟，黄守孝是不会让人在他眼皮底下瓦解他的势力的。 周老虎之前一直不敢轻举妄动，就是怕一旦妄动，会连累的朱明安身份暴露，从而身处险境。 他是在得知朱明安平安进宫恢复身份之后，这才无后顾之忧地做这些事情。 就算事情败露，他只要宁死不承认是朱明安指使，那么朱明安，就不会被置于危险之中。 王小虎随后又说道： “最近殿下在宫中侍疾，得宝公公也不能离开皇上一步。 刘大人许多话，不方便传到宫中。 我今日回来，便是将这件事通过你传到殿下耳中。 你的身份，接触殿下容易。 刘大人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殿下稳住，千万莫要心急。“ 柳文升拍拍大舅哥的肩膀，说道： “你让刘大人放心吧，殿下心中有数。 周叔那边，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虽然艰险，但是周叔也不是莽撞之人，他会做好万全之策的。” “唉！”王小虎叹了口气，说道： “虽然刘大人说了，周叔策反的，是刘大人原来的几个部下。 那些人，对刘大人还算念旧情，所以周叔暂时也算是安全。 可是我就是担心周叔，怕他万一陷入危险…… 你也知道，周叔对我有大恩，我怎么能不担心他呢？” 柳文升知道，他再怎么劝说，大舅哥该担心的还是担心。 他便转移话题道：“武举在即，大哥在国子监也见识了同样要参加武试的举子。不知你心中，胜算几何？” 王小虎此时，倒是不那么在意名次了。 所以他神情放松下来，说道： “我跟刘大人过过招，他也给我指出了，几个比较有实力的，竞争对手的优势所在。 我跟妹夫没法比，状元怕是不敢想了，不过位列二甲，应该是没问题的。” 一甲三人，二甲几十个人。 王小虎不敢奢望前三甲，不过能入了二甲之列，他倒是挺有信心的。 “大哥尽力就好，名次还是其次的。”柳文升开导着大舅哥。 * 连续几天，王小芸都没等到常青璃来找她。 后来，常青璃的丫鬟过来告知，原来常青璃去了宫里给皇后侍疾了。 常青璃不来，小乖也不在，柳文升也整天忙得昏天暗地不着家。 一时之间，就王小芸自己闲了下来。 她竟然还有些不适应了。 没办法，她只能闲在家里逗狗玩。 黑子和小白，生了三只小狗子。 第一只纯黑色，第二只是黑白相间的花狗，第三只，是纯白色。 前两只都是公的，只有纯白色的老三，是个母的。 王小芸经常怀疑，这是生着生着没有墨的意思吗？ 或者是，小白把自己肚子里的黑墨，都送给第一只小黑狗了吗？ 几个小奶狗，正在小白的怀里，呼呼大睡。 王小芸在狗子出生的第一时间，就给几个小狗取了名字。 黑老大，花老二，白三妹。 她轻轻爱抚着几个小狗子，小白还冲着主人弯着嘴角笑，一点都没有初为人母的防备之心。 不过当黑子摇晃着尾巴走过来时，小白一下子就竖起了耳朵，冲着黑子呲了呲牙。 被老婆嫌弃和警告了的黑子，只好在离小白几米远的地方，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的老婆孩子。 它这当爹的，也太可怜了。 这种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就迎来了王小虎的武举考试。 而与此同时，柳文升也带来了，外人根本无从得知的，永康帝身体每况愈下的消息。 风雨欲来风满楼。 就算京城百姓不知道永康帝的身体状况，但是京城的空气里，却处处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第467章 突发 就在王小芸满含期待地，等着王小虎武举夺魁之时，却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夜里，突然被柳文升送上了一个不起眼的马车。 “为什么突然送我离开？你要把我送到哪里去？”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也忍不住害怕地全身颤抖。 她确实如柳文升所料，知道的越多，就会担心地越多。 尤其此事，来得突然，王小芸怎么想，都觉得不妥。 柳文升眼中，充满了不舍，但是依然安慰道：“娘病了，我在京城走不开，你回去照顾着吧，就当替我在娘跟前尽孝。” 王小芸不信，“什么时候的事？月初收到小雪的信，娘还好好的，等着给小雪做嫁妆呢。这才几天，你就说娘病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柳文升知道，王小芸不是无知妇人，他这样低劣的借口，骗不了她。 可是事出突然，他也是刚刚才接到五皇子的消息：永康帝撑不过这两天，三皇子和黄守孝，都有异动。 事情紧急到，他根本来不及多做打算，就只能按着以前就打算好的，以防万一的法子，暂时送王小芸离开。 “京中不安全了，我让人送你暂时回安阳县躲避。娘和小雪，就暂时交给你照顾了。” “你在京中，岂不是更危险？你现在是五皇子的人，也早被三皇子一派盯上。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如何？” 王小芸也知道，柳文升办事，一向稳妥。 如今大半夜的让人把她送走，肯定是突然出现了相当紧急危险的事情。 她不想让柳文升留在京中。 谁知道，柳文升摇摇头，故作镇定地说道： “事情也没你想得那般危险，送你离开，也只是以防万一。 再说，我如今的身份，也不是说走就能一走了之的。 你别担心，好好在家照顾娘，等我这边事情了了，就回去接你。” 王小芸挣扎着跳下马车，扑到柳文升怀里，终于忍不住哽咽道： “这一年多来，我攒下了不少的银子，咱就是什么都不做，只要省着点，都能够用几辈子了。 咱不要什么前程，什么从龙之功。 你跟我一起逃吧。” 柳文升眼里，也是星星点点。 但他强忍着，没让眼泪流出来。 “乖，不闹了，你不是不懂事的人，也知道我如今是走不开的……” 王小芸知道归知道，可是也只有到了这紧急时刻，她才能真正知道什么是心慌。 就算之前再怎么想象这其中艰险，可一天不事到临头，她就想象不出来究竟有多危险。 此刻，她是真得惊慌了。 她害怕这一别，再也见不到。 她死死拉住柳文升的袖子，不肯上马车。 这时候，得了信的卫嬷嬷也收拾了小包袱，朝马车处走来。 卫嬷嬷也看到了王小芸的不舍，叹着气说道：“如今已是盛夏，人容易出汗口渴，奴婢准备了些茶水，大人和夫人，先喝口茶再说话吧。” 柳文升看着卫嬷嬷，点点头，并且将卫嬷嬷端过来的茶水，亲手递给了王小芸。 “先喝口水再说吧。”柳文升说道。 “我喝了水，你就跟我一起离开，好不好？”王小芸眼巴巴地盯着柳文升说道。 “好！” 王小芸心中一喜，也不去想柳文升的话可信不可信，直接就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她喝完后，担心柳文升口渴，便又顺手给柳文升倒了一杯，“相公，你也喝。” 柳文升接过茶杯，却并没有喝茶，而是深情地注视着王小芸的眼睛。 王小芸还等着柳文升喝完茶，跟她一起走呢。 可是她见柳文升似乎并没有喝茶的意思，便又惊觉不对。 “相公，你，怎么，不喝？……” 王小芸说着，身体就有些发软，脑子也晕乎起来。 在她即将倒下的那一刻，柳文升伸手，将她紧紧地抱住，搂在怀里。 卫嬷嬷这才出言劝道：“大人，事情再拖不得了。” 柳文升点点头，抱起王小芸，脚步似乎有千斤重。 他把王小芸轻轻放在宽敞的马车里，替她盖了一层薄薄的毯子，然后才走下马车。 “这一路上，有劳卫嬷嬷照看内子了。” 卫嬷嬷叹了口气，上了马车。 柳文升又让人搬了个一个半大的箱子，放到马车里，让卫嬷嬷帮忙转交给王小芸。 黑子和小白，带着三个狗儿女，也被柳文升一并塞到了马车里。 他摸着黑子的脑袋，悄声说道：“要保护好主子。” 黑子伸着舌头，哈哈地喘着气。 就在马车即将发动时，柳文升又三步并作两步，将怀里早就准备好的信，交给了卫嬷嬷。 “若是我有不测，你便将此信，交给夫人吧。” 卫嬷嬷接过信，看着柳文升，点了点头，“五皇子殿下，就有劳柳大人相助了。您自己，也要保重。” 马车渐行渐远。 柳文升终于看不到马车之后，很快就去了五皇子府。 他和五皇子的人，还是低估了黄守孝的势力。 去往边关瓦解分化黄守孝势力的周虎，出事了，被黄守孝的人，给抓了起来。 不光周虎被抓，连他好不容易说动的，几个答应归顺五皇子的将领，也被黄守孝的人，一并给抓了起来。 周虎算得上王小虎的恩师，所以刘存厚秘密派人去解救周虎，并且同时调兵前来京城的时候，他也请命同去了。 黄守孝恼羞成怒，又蓄意谋反已久，如今便借着这个借口发难。 直到一个时辰前，柳文升才接到朱明安的消息，说黄守孝造反了。 而且黄守孝造反速度之快，准备之充足，兵力之强大，就连一直卧底在三皇子身边的赵文礼，都对此一无所知。 京中危矣！ 五皇子府已经被黄守孝的兵力围困的密不透风。 朱明安因为在宫里侍疾，所以被围困在宫中。 而五皇子府里，只有新娶的皇子妃常青璃，带着一群仆人，如待宰的羔羊般，时刻面临着性命之忧。 刘存厚派人去调遣的兵力，根本不可能迅速赶来相助。 而拥有三十万大军的严广胜，兵力都在千里之外的边境，远水难救近火。 如今，严大将军府，也是岌岌可危，自身难保。 好在，将军府上下，除了严夫人一人不会功夫，其他人都算得上是高手。 就连失忆了的严欣，也不是寻常人能比。 黄守孝的兵力，主要集中在了皇宫周边和五皇子府，包围将军府的兵力，就没有那么多。 严广胜很快就带领将军府里有限的几百个将士，将包围将军府的两千兵士们，杀得片甲不留。 就连严欣，也杀红了眼。 突围成功后的严广胜，正在思考着赶紧趁乱回到自己的大营，以免被黄守孝反应过来后，再派重兵包围。 严广胜就算是再厉害，在人手极为有限的情况下，也是不能与黄守孝的重兵长久对峙。 可是才突围出来的严庆喜，却是根本就来不及跟爹娘解释，就带着手里的几十个人马，向外冲去。 “庆喜，你去做什么？”严广胜在身后大喊。 严庆喜只回了一句“去五皇子府救人”，随后，连句解释都没有，就跨马离去。 第468章 救人 “你疯了！”严夫人冲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大喊。 现在，五皇子府，可以说是整个京城中，最危险的地方。 三皇子现在和黄守孝联手，只要把五皇子控制住，那么这皇位，就必定会落在三皇子的手里。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三皇子也不会放过五皇子。 现在，还没有到最后逼宫这大逆不道最为人诟病的一步，所以皇宫相比较五皇子府而言，还尚算安全。 可是严庆喜，竟然去了五皇子府救人。 这不是明摆着去送死吗？ 严夫人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刚才也是在众人层层保护之下，才勉强脱险。 如今，她看着自己儿子去送死，竟然无力去阻止。 严广胜也对儿子的突然发疯，疑惑不解。 他脑子里迅速思考着，然后说道： “现在，别说五皇子府，凡是跟五皇子沾边的人，估计都跑不了。 朱明镜心狠手辣，为了以绝后患，竟然连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都快要折磨致死。 别说对五皇子，这个不是同一个娘生的了。” 严广胜这话，让严夫人心里一惊，“你这是从何处听来的？他竟然这么狠毒？那我们庆喜，若是落在他们手上……” 严夫人越想越心惊胆战的，但是想想刚才那番殊死搏斗，她就知道，自己男人没说谎。 她更担心儿子了。 严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地方，突然出声问道：“那柳状元跟五皇子，一向来往最为密切，他们柳家，现在是不是也危险了？” 严广胜知道柳家夫人对自己女儿的大恩，他也知道柳文升是五皇子的一大智囊谋士。 所以，柳家，也很危险。 他点了点头，肯定了女儿的猜测。 严欣脸上的着急之色，比刚才自己被围困时还要严重。 “小芸姐姐和柳大人都不会功夫，家里也没有几个仆人，连个侍卫都没有。他们根本逃不出来的，我要去救他们。” 严欣说着，就要朝柳家宅子里跑去。 严广胜一伸手，就阻止了女儿。 “爹！”严欣着急地大喊。 “你不用去。”严广胜阻止了女儿，并解释道：“柳大人早就备好了一切，时刻准备着会有这一刻。所以事发后，他便会第一时间送他夫人安全离开。你不必担心他们。” “你没骗我？”严欣不太相信。 她还没有恢复记忆，对这对自称是她爹娘的人，还不能完全的信任。 她之所以能安心留在严将军府，是因为看严夫人跟她长得很像，所以才信了几分。 严广胜看着从小宝贝到大的女儿，一阵心塞。 不过，他现在更担心儿子。 “爹从来都没骗过你。 你把护卫都带走吧，他们会把你和你娘，一路护送回大营，你大哥二哥都在那里。 到了大营，就没人敢对你们怎么样了。 好好照顾你娘。” 严广胜说完，又看看妻子和女儿，带着赴死之心，转身就要离去。 “老爷。” “爹。” 严夫人和严欣，异口同声叫道。 “我要去救儿子。”严广胜说完，就掉头离去。 严夫人想着男人和儿子都处于危险之中，心里忍不住地惊慌害怕。 她对着突围出来的，折损了一大半的几百护卫们，命令道：“你们都随将军去五皇子府救人。记住，一定要把将军和三公子救出来。” 护卫们面面相觑，默不作声。 “本夫人发话，你们也不听了吗？”严夫人急怒道。 护卫首领出列，解释道：“夫人恕罪，属下只服从将军命令，要一路护送夫人和小姐回大营。还请夫人与小姐，即刻离开此处。” 若是重兵再将此处包围，他们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所以护卫们，也都有些着急。 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 他们唯恐完成不了将军的命令，让夫人与小姐处于危险之中。 可是严夫人，想着儿子带去的几十个人马，又想着孤单前去救儿子的男人。 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将男人与儿子，弃危险之地于不顾，一走了之。 严欣这时候，也不再怀疑爹娘的身份。 能在生死时刻还想着保护自己的，除了亲爹亲娘，怕是不会有别人了。 严欣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虽然是个小女子，不过一身功夫在身的她，行事也是一股英雄之气。 “护卫们听令，命你们将夫人，安全送回大营。夫人若是不从，你们便把她绑着送回去。本小姐，恕你们无罪。” “欣儿……”严夫人诧异地看着女儿，“你要去做什么？” 严欣看着自从自己醒来，就对自己照顾的无微不至的亲娘，笑道： “娘，我要去救爹和哥哥。 你放心，女儿对五皇子府很熟，里面的青璃姐姐，也是女儿的好姐妹。 如今，他们处于危险境地，女儿也不愿意一走了之。” 严夫人此时，再也不像刚才那般抵死不愿离去。 她拉着女儿的手，哽咽道： “欣儿，不要去，娘答应跟你回大营好不好？ 咱们不能让你爹和哥哥分心，你还是跟娘回去吧。” 严欣却是摇了摇头。 她知道王小芸被提前送走，也算放了心。 可是常青璃也是她的好姐妹，她也是不能不救的。 而且，现在爹和哥哥也去了那里，她作为女儿和妹妹，也是不能不管他们的。 最主要的原因，她却没有说。 她，不想小五出事。 若是小五有事，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只要想想，就难过的要死。 她，必须，去五皇子府。 正在母女拉扯之际，忽然来了一队人马。 看那样子，就是精兵良将的装备。 严夫人和严欣，忍不住大惊！ 如果这是来抓他们的三皇子的人，那她们，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了。 将军府的护卫们，立刻拉弓开箭，准备殊死搏斗。 谁知道，那队人马的首领，却在几十步开外的地方，直接朝严欣跪了下来。 “属下奉五皇子之命，特带人来保护严小姐等人离开此处。属下来迟一步，还请严小姐恕罪。” “是小五派你们来的？”严欣惊喜地跑上前去，对着来人问道。 那跪着的首领答道： “殿下说过，若京城有异动，第一时间就让属下带人来保护护送严小姐离开。 属下还是来迟了一步，让严小姐受惊了。” 严欣想着，小五竟然早早就为她做好了打算，忍不住心中感动。 既然如此，她就更舍不得离开了。 “你们保护夫人离开。”严欣对着自己将军府的护卫们说道。 随后，她又对着五皇子派来的人，命令道：“你们随我去皇子府查看情况。” 严欣抢了一个士兵的高头大马，一个飞身旋转，就上了马背。 “跟我走！” 马背上的严欣，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对着精兵们命令道。 精兵们想阻止，可是严欣却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就拍了马屁股，跑得飞快。 这些精兵，其实早就想去保护五皇子了，只是碍于命令不能前去。 现在，他们也故意放了水，没有去拦截下严小姐。 这些精兵们只需一个眼神，便在首领的带领下，追随严欣去了五皇子府。 而将军府的府兵们，见将军等人有了救兵，所以便按着刚才严欣的吩咐，强行将严夫人送进马车，一路朝严家军大营的方向行去。 第469章 熟人 王小芸在马车的摇摇晃晃中，终于醒来。 她睁眼第一件事，就是寻找柳文升。 显然，柳文升并不在马车上。 “卫嬷嬷，让我下车，我是不能自己离开京城的。 相公手无缚鸡之力，他去了五皇子府，也是去送死。 还不如让我跟着过去看看，也许能有什么好法子呢。“ 王小芸不是高估自己的能力。 但是她以为自己是个穿越过来的人，总会有些神奇的地方，是其他人所不具备的。 最起码，她认为自己是因为足够幸运，所以才能重活这一世。 她愿意把自己的幸运，与柳文升共享。 卫嬷嬷摇摇头，安抚道： “夫人，不是嬷嬷不肯，是嬷嬷受了五皇子殿下与柳大人的叮嘱，让老身一定要照顾好你的安危。 所以老身，是不会让你去冒险的。” “五皇子？” 王小芸看着卫嬷嬷，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你一直是五皇子的人？” 卫嬷嬷点点头，“没错，老身是刘妃身边的老人，也是曾经冒险救五皇子的人。这次出宫，也是受五皇子所托。” “你一直在监视我和相公？”王小芸忽然明白了什么。 卫嬷嬷没有说话。 若说监视，是有些太过了。 可若说是没有监视，那也是不准确的。 卫嬷嬷停了一下，才说道： “外面保护夫人的几个人，是五皇子殿下身边的高手。 他们几个人联手，对付普通的上百士兵，也不在话下。 这是柳大人替五皇子筹谋划策前，就为夫人要来的人手，也是柳大人对五皇子殿下提的条件。 柳大人对夫人您，可以说是早就未雨绸缪安排长远。 请夫人，莫要辜负柳大人，对您的一片心意。” 朱明安自己身边能调派的人手都有限，何况是如此一等一的高手，更是万里挑一选出来的。 这是柳文升做得最坏的打算，那便是真得事发时，先用来保护好王小芸的性命。 他是料到了，王小芸一个弱女子，在最初事发时，绝对不会是对手重点对付的对象。 有这几个高手一路保护着，王小芸脱险，不是难事。 果然，人少，目标也小。 王小芸这短暂的一觉之后，就已经出了京城的城门。 “停下。” 王小芸听了卫嬷嬷的话，不光没有去体谅柳文升的苦心安排而离去，反而更加舍不得把柳文升自己留在这京城，听天由命。 卫嬷嬷摇了摇头，随行的侍卫都是听卫嬷嬷的，所以并未把马车停下。 王小芸不顾马车颠簸，也不怕车速太快会摔下来。 她直接弯腰拉开马车的门帘，对着外面的侍卫，威胁道： “我倒数三个数，若你们还不停马车，我便自己跳下马车。 哪怕摔得粉身碎骨，也是坚决不会离开京城的。” 寻常人都有害怕危险、趋利避害的本能。 卫嬷嬷和侍卫们，也都不相信，王小芸会在这疾驰的马车里，直接跳下去。 王小芸却是语气坚定地开始倒数着。 “三！” “二！” 嬷嬷和侍卫，虽然时刻注意着王小芸的动静，不过都没想到，她会真得敢跳。 王小芸嘴角抽了抽。 看来，她要来真格的了。 “一！” “一”字刚落地，王小芸便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训练有素的高手侍卫们，哪会真得让人受伤？ 他们是被派来保护王小芸的。 要是王小芸在没有追兵的情况下，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受了伤，他们是难逃罪责的。 其中一个侍卫，说时迟那时快，大手一捞，就把王小芸给捞了起来。 王小芸心道：“好险。” 她不是真得寻死，只是不用这铤而走险的法子，这群人，是不会听她话的。 果然，她冒死一搏的行为，彻底让卫嬷嬷没招了。 她也怕，若是一直拧着王小芸的意思，王小芸会真得去寻短见。 “停！” 卫嬷嬷发了话。 果然，马车夫和几个侍卫，立马停了下来。 “再回京城吧，反正刚出了城门也没多久。”卫嬷嬷吩咐道。 马车很快掉头，又朝来时的路，原路返回。 “真是拿你没法子了。”卫嬷嬷叹口气，说道。 王小芸想去找柳文升，正心急如焚呢，所以根本就没有搭理卫嬷嬷说得什么。 但是，她发现似乎不太对劲。 因为，虽然刚才进了城门，但是马车的方向，却不是朝自己原来的住处去的。 甚至，也不是去五皇子府的路。 “卫嬷嬷，我们这是去哪儿？” 卫嬷嬷这次，态度比刚才还要坚定些。 她答道：“柳大人担心夫人会宁死不离京城，所以，也安排了这第二条路。” “他连这也想到了？”王小芸疑惑道：“那我们现在，要去什么地方？” 卫嬷嬷掀开车帘，向外望了望，然后答非所问道： “老身拜柳相公重托，万万不能让夫人涉险。 哪怕你抵死不离京城，柳相公也不能让你去那危险之地。” “我们到底要去哪？”王小芸继续问道。 “夫人到了就知道了。”卫嬷嬷答道。 王小芸知道，京中最危险的几处地方是哪里。 刚才，她是担心柳文升的安全，所以一时急昏了头，只想着自己要死，也要跟柳文升死在一块儿。 可是这会，她回过神来，也想起来，她并不想死。 当然，她更不愿意柳文升出事。 赴死，不是目的。 是到最后，真得走投无路时，一个无奈选择而已。 现在她好好的，柳文升也肯定不是傻到只身去送死的人。 所以，她，和柳文升，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即便到了山穷水尽时，还有柳暗花明这一说呢。 王小芸相信，柳文升能派卫嬷嬷和这几个侍卫护送照顾自己，肯定这几人是信得过的。 她心里踏实下来，想着找个安全地方暂时躲避，养精蓄锐，伺机而动，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半夜里的京城，除了几处危险的地方灯火通明外，其他地方，都是一片万籁俱寂之状。 王小芸的马车，就在这样的夜里，在京城的大大小小的路上，一路狂奔。 就在她被马车，颠得差点把隔夜饭都要吐出来时，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卫嬷嬷下了马车，去一处房门外，有规律地叮当了几下门鼻子。 王小芸知道，那应该是接头暗号。 果然，几次声响过后，有人来开了门。 王小芸看过去，竟然是熟人。 安阳县的，墨香书铺的掌柜，李辰！ 第470章 救驾 “李叔？你怎么在这？” “贤侄媳，先进来说话。” 李辰还是用了在安阳县时，对王小芸的称呼。 护卫们时刻提防着周围的动静，见此处并无异样之后，他们也随着王小芸和卫嬷嬷，进了李辰的院子。 院子里有两个仆人，把那几个护卫带到一早就准备好的房间。 李辰对那几人说道：“这里尚算安全。你们今晚暂且放心地睡下，把精神养好了。一切事情，等到明日再说，也不急于这一时。” “是，李大人。” 护卫们忙了一天一夜，就算是再厉害的高手，此刻也要有些撑不住了。 王小芸上半夜的时候还睡了一会儿，所以这时也还能撑一会儿。 李辰这时候，也就不需要再瞒着王小芸什么。 王小芸问什么，他便回答什么。 他替刘存厚做事，与周虎一道，护着刚出生的五皇子朱明安，去了安阳县，并且在那里扎根十几年。 这十几年间，他以书商的名义，行走于大周的各个角落。 明面上是搜寻书籍，暗地里却是负责和刘存厚其余的暗线联络。 一直到现在事发，他都没有暴露过自己的身份。 所以，这个小院，暂时还是安全的。 王小芸知道李辰是为朱明安和刘存厚做事之后，其余的，她也不想再问。 反正，他们现在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小院里房间并不多，王小芸和卫嬷嬷，也不分主仆，便宿在了同一间。 王小芸的脑子里太乱了。 不过一晚上的时间，她的天就变了。 昨天还是晴空万里，她还信心十足地折腾她的小生意。 今天就已经乌云密布，就连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了。 卫嬷嬷睁了睁眼，忽然说道： “柳大人把所有的银票和账本，都放在了箱子里，给夫人带了过来。 您随时都可以带着这一切远走高飞。 您能安全，也是柳大人最希望看到的。” 卫嬷嬷的意思，还是希望王小芸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王小芸翻了个身，背对着卫嬷嬷，说道：“反正不打算走了，就不说那些话了。” 天都快亮了，两个人也都不再多说什么。 先睡醒了，再说别的。 王小芸这边是睡着了，可是皇宫里的永康帝，却是彻夜难眠。 他本来就已经病入膏肓，如今再看到身边伺候的人，都是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心里真是又急又气。 本来，朱明安还瞒着他，不想把宫外的事情，说出来让亲爹忧心。 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怕是再不说，朱明镜就会亲自来逼宫了。 所以，他最后还是开了口，对皇帝说了皇宫被包围的实情。 果然，永康帝急怒攻心之下，差点直接咽了气。 还好，他还是挺住了。 永康帝对朱明安，断断续续地说着自己失败的皇帝之路，以及将一个傀儡皇帝的名位交给他，自己有多么愧疚和不甘心。 他还说起了黄守孝，说起了追随黄守孝的那些官员。 他想教给儿子从小就没学到的帝王之道，可惜，他自己都做得一塌糊涂。 如今想来，竟然没有任何有用的经验可以传授。 朱明安跪在床前，握着永康帝的手，思绪繁杂。 他从小就没长在宫中，更没有承欢父母膝下。 如今刚进宫不久，却又面临着亲爹的去世。 而且，还给他留了这么大一个摊子。 不能说是烂摊子，因为毕竟，这也是一个国家，一个所有男人都梦寐以求的皇位。 可是这个皇位，最终还是需要他自己用尽全力去争取去守护才行。 “你是怪父皇的吧？”永康帝有气无力地，问着朱明安。 朱明安摇摇头，有些释然。 “怎么会呢？ 多少人争得头破血流，都坐不到这个位置。 父皇费尽心思，将这皇位传给儿臣。 儿臣只有感激，只有觉得责任重大，却从未有任何怨言，更不会责怪父皇。” 永康帝闭着眼睛不说话，因为他需要积攒些力气，才能再说话。 如今，说话也需要费力气了。 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几天了。 就在这时，朱明镜和黄守孝，带着一队人马，直接冲进了宫里。 朱明安冷冷地看着朱明镜和黄守孝。 眼前的这两个人，看似一伙的，实际上却都心知肚明，各怀鬼胎。 怕是传位诏书和玉玺一到手，这两人就会立马相互残杀。 朱明镜首先开口道：“父皇病重，却只传五弟一人来侍疾。父皇，难道儿臣，就不是你的儿子吗？您这样做，可真叫儿子寒心。” 永康帝睁开眼看了看，随后又闭眼睡去。 朱明安站了起来，冷冷地质问道： “三皇兄与黄首辅大人，无诏，擅自带兵闯入皇宫，莫非，你们要造反不成？” 逼宫造反得来的皇位，不是名正言顺的。 日后被人诟病，乃至被百姓和百官拒绝承认，也都是有可能的。 一旦出来个名正言顺地皇位继承人，打着清理谋逆之人的旗号，很容易就会把这逼宫得来的政权推翻。 所以，朱明镜和黄守孝，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敢就直接逼宫谋反。 但凡有点机会，能够名正言顺地得到皇位，他们也不会走那最后一步。 当然，若是最后确定皇位落于旁人之手，那么他们就必反无疑了。 朱明镜不屑搭理朱明安，而是转身跪于永康帝龙榻前。 他再次试探道： “父皇龙体欠安，国事却一刻也不得耽误。 儿臣斗胆，愿主动请命，为父皇分忧。 还请父皇将玉玺交于儿臣，只有如此，朝廷的重要奏折，儿臣才能盖章，交于人去办。” 有了传国玉玺，一切都好说。 永康帝哼了哼，气喘声，明显更急促了些。 朱明安上前给皇帝捋着胸背，平息着他的怒火。 “皇兄现在就跟父皇说这些，是不是急切了些？” 朱明镜已经从亲爹和弟弟的表现中知道，他是没有希望，名正言顺地接了这个位子了。 他的眼里，冒出来一股狠厉地杀意。 “父皇和五弟，看来是已经打算好了的。既然如此，也怪不得我朱明镜了。” 朱明镜，还是走了这条路。 朱明安一边不动声色地护住自己和永康帝，一边期待着外祖父和柳文升，能按之前商量好的，尽快前来救驾。 第471章 决定 严庆喜带着一队数十人的严家护卫，急匆匆地奔向五皇子府。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着急。 他只知道，自己从将军府里突围出来的时候，听到五皇子府被包围的消息，他就已经按捺不住，要去救人。 他当然也听说了，最近五皇子基本上都是在宫里侍疾，并未住在皇子府。 可是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更担心那个女子。 那个每天只对吃喝玩乐感兴趣的女子。 那个心无城府眼里只有新鲜事的女子。 他不能阻止自己的脚步，也不能阻止他这一路上，对那个女孩的回忆。 那时候，他才十岁，跟着爹爹来京述职。 佑王当时，也带着自己九岁的宝贝女儿希宁郡主回京。 他天天调皮捣蛋恶作剧，弄得一圈的孩子们都不愿意跟他玩。 亲爹那时候也忙着自己的事，管不上他，就把他丢到佑王在京城的府邸，去陪小一岁的郡主玩。 因为郡主小小年纪，就喜欢跑到国子监的大门口，堵一个叫高升的年轻学子。 佑王和王妃，不舍得管得宝贝独生女儿太严格。 可是不管，又怕女儿一个姑娘家闹出什么乱子。 所以佑王夫妇没办法，这才暂时把女儿，交给也正无聊被众人排挤的严庆喜看着。 在他们看来，严庆喜调皮捣蛋，正好能吸引了女儿的注意力。 严庆喜用毛毛虫斗过几次希宁郡主，每次希宁都被吓得哇哇大哭。 严庆喜觉得没意思，很快就不想再跟他玩。 就在他想着找什么借口，逃避这个“看孩子”的责任时，常青璃也被佑王妃接到了王府，陪着希宁玩。 当时的常远，官位可没有现在大，女儿能被佑王妃看重，他自然也是欣喜异常。 有一次，严庆喜又将毛毛虫吊在希宁面前晃的时候，却感觉到自己脖颈后面一阵异样。 他回头看去，就见一个天仙一样的小美女，站在他的身后。 他当时都看呆了，因为伤寒而流出的清鼻涕，甚至都忘了擦。 那个女孩，就是常青璃。 常青璃当时叉着腰，质问他：“就是你，天天吓唬小郡主吗？” 严庆喜机械地点了点头，并且直接用袖子，抹了把清鼻涕。 恶心的常青璃，当场干呕。 常青璃嘴角一抽，“看你也不像什么好人，就会欺负小女孩。看我怎么治你。” 这时候的严庆喜，才发现脖子愈发的不对劲了。 原来一条拇指粗细的小青蛇，在他脖子上缠了一圈，甚至还伸着舌头，与他对峙着。 严庆喜那小打小闹的毛毛虫计俩，在常青璃的小青蛇面前，可是小巫见大巫了。 他当时吓得动都不敢动，拼命说着好话求饶着。 “以后还欺负小郡主不？” “不敢了，不敢了。你快把蛇拿走。” “叫姐，叫姐才放了你。” “姐姐，好姐姐，快放了我。” 常青璃倒是知道惹不起这家伙，要不是看小郡主的位份比这小子高，她也不敢这样对待严庆喜。 所以很快，她就把小青蛇拿了下来，放了严庆喜。 严庆喜终于知道，什么叫做一山更比一山高了。 从那之后，他在京中的日子，就成了常青璃的小跟班，跟在常青璃身后，没少找些新鲜玩意。 两人也偷偷掩护着希宁郡主，去围追堵截国子监的高升。 很可惜，原本名声在外的天才少年高升，眼看着就要成为最年轻的少年进士时，却因为一场严重的病，伤了脑子，曾经的四书五经，除了能认识字，其他的却再也记不住多少。 并且那人，还给自己取了个外号，叫“高富帅”。 希宁郡主喜欢的是读书人，眼看着曾经的状元之才高升，变成了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高富帅”，从此对那人，就再也没有了兴趣。 倒是严庆喜，不知道什么时候，脑子里就满是常青璃的身影。 他在亲爹所驻扎的地方，那么多对他中意的女子想嫁给他，他都无动于衷。 这次来京，看到常青璃，晚熟的他，才知道自己为何对别的女子无意。 可惜，他开窍太晚，直到五皇子和常青璃大婚当天，他远远地看着那个盖着红盖头的身影，才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所以当天，他喝得酩酊大醉。 那半年的朝夕相处，他记得常青璃所有的一颦一笑。 严庆喜想着曾经与常青璃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只感叹世事无常。 如今，他还是不顾一切赶来了。 赶来五皇子府，救她来了。 五皇子府外，已经被重兵把守。 但是里面，还算安静。 严庆喜一马当先，就要直冲过来。 只是还没等他冲过来，就被人从背后给敲昏了。 他昏迷过去前，看到了来人的面孔。 “爹，你……” 严广胜制止了其他严家护卫军的靠近，并且看着怀中昏迷了的儿子。 “傻小子，你就这样冲进去，不光救不了人，还会打草惊蛇的。” 严广胜刚才是一时着急，可没打算打昏自己的儿子。 只是他那手上的力度没有控制好，下手略重了些。 还好，万幸，没打死儿子。 “臭小子，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就你那弱不禁风的小身板，除了送死，还能干啥？功夫还没欣儿的好。” 说曹操曹操到。 严广胜正说着女儿呢，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骑着高头大马，往五皇子府这边飞奔而来。 是严欣。 严广胜把儿子随手一丢，丢完了才想起来，儿子被他拍昏了。 还好，底下的护卫们，接住了严庆喜，没让他摔到地上。 严广胜这才骑着马，迎着女儿而去。 “欣儿，你怎么来了？” “救人！” “救谁？” “五皇子……妃……” 严欣摸着自己的良心，不想承认。 但是她第一时间想到要救的，是小五。 而不是一直姐妹相称的常青璃。 她非常内疚，觉得愧对常青璃。 不过等严广胜告诉她，五皇子不在府中，而是在宫里，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之后，严欣还是决定，一定要把好姐妹救出来。 不是第一时间想到要救常青璃，不代表她不担心常青璃。 严广胜看着自己的一对冲动的傻儿女，也终于决定不再犹豫。 他要救人。 救女婿，朱明安！ 因为朱明安曾经对他说过，眼里只有女儿一人。 他决定，信朱明安一次。 第472章 劝服 “你们跟我来。” 严广胜对着女儿和被扔醒了的儿子说道。 “爹，得先救人啊。”严庆喜急急地说道。 “就凭你？”严广胜非常不给面子的反问道。 不等儿子回答，严广胜又继续说道： “三皇子和黄守孝，不到最后一步，是不会杀人的。 除非他们不在意天下人悠悠众口。 他们现在，也只是先把人控制起来，以防万一而已。 里面的人，还安全着呢。” 严庆喜冷静下来，也相信了爹说的话。 “我们不能贸然闯入，以免打草惊蛇。若想救人，最好还是用别的法子……” 严广胜目光如炬，胸有成竹，对儿子女儿说着自己的打算。 尤其是他见女儿，被一队精兵护卫保护着之后，对朱明安就更加多了一份信任。 救朱明安的心，也愈加地坚定。 严庆喜听了严广胜所说，这才压低声音，忍不住震惊道： “爹，你竟然带了十万严家军过来？ 这一路上，为什么我都没有看到？ 他们如今，藏在何处？” 严广胜拍了拍儿子。 “你当然没有看到，因为十万严家军，现在还在赶来京城的路上呢。 爹也是默许了五皇子和欣儿的亲事之后，才与他商量着，调军入京的。” 他与朱明安密谈严欣之事，比皇帝给两人下旨赐婚，要早了将近一个月。 两人当时就决定，私下调兵入京。 若是没有得到皇帝准许，就私下调兵入京，这可是犯了诛九族的谋逆大罪。 那时候，皇帝身体已经很差，但是还没有写下传位诏书。 而朱明安，也没有资格调用军队。 在柳文升的建议下，朱明安偷偷地见了得宝公公。 得宝公公，一直陪在皇帝身边，勤勤恳恳服侍几十年。 朱明安提出，让得宝公公在调兵令上，盖下玉玺章印。 得宝公公虽然也向着朱明安，平日里大臣们的奏章，他也是在皇帝的授意下，帮着盖章的。 可是这种调遣十万大军的军令，让他偷偷背着皇帝，私自盖章。 那他被凌迟十遍，也抵不了这罪的。 朱明安就按照柳文升所教的，问得宝公公： “父皇身体如何，你贴身侍奉多年，最是清楚不过。 父皇忌惮严大将军，不会轻易调兵入城。 可若因为忌惮严大将军，就被黄守孝等人得了先机，想必也不是父皇所愿。 父皇如今，还能撑得住几时？ 难道要等黄守孝打到宫里来，再让人去临时调兵吗？“ 当时，得宝公公匍匐在地，颤抖着回答道： “京中有三军数十万守城将士，何苦冒险千里迢迢调严家军入京？ 若是三皇子和黄守孝逼宫谋反，严家军还能说得过去。 可若是殿下算岔了，三皇子无谋反之意，那么被人状告谋反的，就是严大将军了啊。 殿下调严家军入京，也是要被安上那谋逆大罪。 殿下，万万要三思而后行啊。” 朱明安斩钉截铁地说道： “公公不必再犹豫。 三皇兄和黄守孝，若是得不到这皇位，必定谋反无疑。 除非公公告诉本王，父皇已经打算立了三皇兄为太子，以后会由他继承这大周的江山。” 得宝公公看向朱明安，思考着朱明安的话。 皇帝属意谁为太子，他作为皇帝心腹，自然是最清楚不过。 朱明安见他犹豫不决，又笑道： “若是父皇真打算立三皇兄为太子，想必年前也不必急召本王入宫。 既然父皇早就有意将大周江山，委托于本王，那么本王就有使用玉玺的资格。 只不过，本王是提前用了这玉玺而已。” 得宝公公没考虑太久，就被朱明安给说动。 在皇帝熟睡之后，他偷偷从皇帝枕头底下，摸出玉玺，在那张调兵令上，盖了章。 他从拿玉玺，到放玉玺，身子一直颤抖地停不下来。 当时永康帝睡梦中翻了个白眼，得宝公公就差点吓死过去。 朱明安这才得了盖了大印的调兵令，名正言顺地让严广胜去调兵。 虽说调兵令是名正言顺，不过这件事，除了朱明安、柳文升、得宝公公和严广胜之外，却是再无人知道。 这也是防着三皇子和黄守孝等人，一旦起势，那么这十万大军，就是最秘密地救命符。 显然，这救命符，如今就要派上用场了。 严庆喜知道了这些事，知道了常青璃暂时无碍，这才放下心来，听着亲爹的安排。 而柳文升那边，却并没有去皇宫，也没有去五皇子府，而是直接去了佑王府。 佑王在三皇子秘密逼宫之前，也正被朱明安说的摇摆不定。 只可惜，他还没被完全说动，朱明安就没机会来找他了。 佑王二十年前，虽然人不在京城，可也是听说过夺嫡事件的。 甚至，他也是为了避免卷入夺嫡事件，而提前以养病为由，远离京城。 如今，他还是下不了决心，再次卷入这是非中。 任凭柳文升好话一箩筐，说得口干舌燥，佑王都不肯松口，派兵相救。 柳文升最终无奈，只得态度变得强硬。 “佑王想远离这宫中是非，可却没想着，你本是皇室中人，这是非，又如何躲得过？ 您有十万大军在手，早就被人眼红心热。 今天即便不是五皇子的人来求助，说不准过几天，就会有三皇子的人来求助。 你打算两不相帮，以为可以置身事外。 其实真若那样做，你不但无法置身事外，反而两方都得罪了。 您到时候，再想回到封地偏安一隅，估计也是不可能。 如今我代表五皇子殿下，向您来请兵相助。 若您答应了，便代表您是五皇子殿下的人。 若您今天拒绝了，那说明您心向着三皇子。 佑王爷，您现在想好了吗？” “你一个小小的皇子侍读，竟然敢如此威胁本王！”佑王大怒道。 他一直撑着没有表态，没有明确过自己会支持哪个皇子。 可是如今，柳文升却把话说到让他无路可退。 他本打算着，不表明自己的态度，这样两边就都不得罪。 哪怕以后没有从龙之功，但是也不至于因为站错队而弄得家破人亡。 可是现在，柳文升明确告诉他，他今天不表态支持五皇子，就代表他是支持三皇子的。 这就让他很难办了。 柳文升这完全就是在威胁他，立场明确地表态了。 柳文升又说了一些软话，但是却依然婉转地让他表态。 佑王却还是不肯表明态度。 “虽然本王很想帮明安，可是你们也知道，本王虽然有十万大军，可是却都驻守在本王的封地。 上千里的路程，也不是说调兵就调兵的。 远水难救近火，本王如今，也是实在无能为力了。“ 佑王的打算是，拖一时算一时。 他虽然身在京城，可是他的军队，却远在千里之外。 他总不能凭着一张嘴，就能劝退三皇子的几十万兵马吧？ 柳文升此时，知道这个能在夺嫡中唯一活下来的王爷，不是省油的灯。 但是他也不急了。 他只向佑王再次确认道：“王爷这话，下官可否认为，您是一心向着五皇子的？” “那当然。”佑王果断地回答道： “本王一直都是看好明安这孩子的。 若是本王的十万大军在京中，不用你二话，本王便立马调兵遣将，为明安马首是瞻。” “佑王此话当真？”柳文升继续追问道。 佑王觉得柳文升话里有诈，可是他的话，却是已经说出去了。 此时，他只能嘴硬到底。 “本王一向说话算话。 只是无奈，本王的兵将都不在京中。 所以本王，心有余而力不足，实在帮不上明安了。” 柳文升突然问道：“佑王只身前来京城，虎符可是带在身上？” 虎符，是唯一让能将士们听命的证物。 在皇帝不能亲临的地方，谁拿着虎符，就证明了谁代表了圣意与皇命。 佑王身为封地之王，虎符必定是要随身携带。 佑王心虚，总觉得柳文升给他下套。 可他此时，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本王当然要随身携带虎符。 只不过现在，有虎符没有兵，也是枉然。” 末了，佑王似乎为了表明自己真得一心向着朱明安一样，他把虎符从怀中掏出，往柳文升手里一拍。 “虎符在此，若是有用，你尽管拿去好了。” 佑王暗暗夸奖了自己的这一招以退为进。 在他看来，他的兵不在京城，五皇子就是临时拿了虎符，也是没用。 他不光表明了自己的忠心，打消了五皇子的怀疑，还能让五皇子调不出兵来，而把这没用的虎符，直接还给他。 真是进可攻退可守，一举两得好办法。 他打算的好好的，就算是三皇子的人来劝说，他也要用这一招。 如此一来，他还是两边表忠心，两边又都不得罪。 佑王想的千好万好，也没料到柳文升会淡定地拿了他的虎符。 “佑王深明大义，主动交出虎符，属下回去，一定跟五皇子好好说道佑王之功。” 佑王伸出去的手，没能拿回自己的虎符。 “柳侍读拿这虎符，实在没什么用。不若还给本王，由本王亲自照看为好。” 柳文升却是不肯再交出虎符。 “佑王爷此言诧异。 您的十万大军，明日一早便能到达京城。 五皇子殿下，有了您的这虎符，调兵遣将，更是如虎添翼，势在必得。 属下回去，一定在殿下面前为您多美言几句。 佑王爷的从龙之功，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论功行赏，必定少不了您的。 属下告辞。” “慢着！”佑王急了。 “谁说本王的十万大军入京了？ 没有皇上的命令，本王的大军，从不敢妄动。 即便皇上今天下旨，没有十天半个月，大军也是到不了这京城的。” 柳文升嘴角隐隐向上翘起，把虎符，也攥得更紧了。 这时候，有数十人的高手护卫，闯了进来。 柳文升看了一眼，便将虎符往那护卫头领身边一抛，“接着！” 护卫们拿到虎符，对着柳文升和佑王一抱拳，接着便迅速离去。 速度之快，佑王根本都没有反应过来。 而且那些高手护卫，都是带着五皇子的腰牌来的，佑王府的侍卫，根本就不敢阻拦。 柳文升见人已经带着虎符离开，这才安心坐了下来，对着佑王，波澜不惊地说道： “王爷请坐。 也许您还不知道，一个月前，宫中的调遣军令，便已下发到了您的封地将领手里。 他们半个月前接了命令，就从封地赶往京城。 只是目前皇上被困于皇宫，皇令难以及时传达出来，所以五皇子这才借您虎符一用。 到时候调派兵马，也更容易些。” 佑王气得咬牙切齿，心里都滴着血。 他全身发抖，哆哆嗦嗦地问道： “皇上从未传过如此旨意。 你们这是假传圣意，私自调派大军，罪犯谋逆，竟然还拖本王下水。” 柳文升亲自给佑王斟了茶，不紧不慢地说道： “瞧王爷说的，那调兵圣旨，可是明明白白盖着玉玺大印的，怎么能说我们假传圣意呢？ 再说了，王爷刚才已经大义凛然地表明了支持五皇子殿下，又何必因为这点小事情，而大动干戈呢？ 莫非您说支持五皇子，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可不就是嘴上说说？佑王气得浑身只打颤。 他哪里知道，他的兵将们，已经到了京城了？ 要是知道，他怎么会轻易交出虎符，让自己的军队，随意地听五皇子调遣？ 可是他现在，虎符都没了，已经被五皇子的人抢了去，接管他的军队了。 他就是不想归顺，也得归顺了。 可是他一想到，他要归顺的朱明安，现在还被三皇子围困在皇宫里出不来，他就气得要命。 要是朱明安失败了，那他也成了叛贼，会跟着一道下地狱的。 他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可是让他陷入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现在却就在他面前，笑呵呵地给他端茶递水呢。 佑王很想一刀解决了这个看似柔弱书生，实则腹黑又难测的阴险狡诈之人。 柳文升却在佑王忍不住要动手时，又出言安抚道：“王爷尽管放心，五皇子大胜，指日可待。” 佑王心里的几十米的大砍刀，又被自己生生地吞咽在了肚子里。 事已至此，他就是杀了柳文升，也没用了。 还不如心平气和地，坐等天降大运五皇子大获全胜呢。 只是他心里，还是太没谱了。 怎么想，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恶气呢？ 佑王不肯喝柳文升替他斟的茶，而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自己倒茶自己喝。 他眼里冒出的愤怒之火，简直能将柳文升烤焦了。 柳文升当然不在意这些“小事”。 第473章 老乡 王小芸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 自从昨晚想得透彻，决定留下来之后，她反而一点都不害怕了。 此刻，她吃着早饭，一边暗叹着自己的心实在太大，一边想着自己能做些什么，可以帮得上柳文升。 她一个弱女子，一不能带兵打仗上阵杀敌，二不能舌灿莲花不战而屈人之兵。 她唯一能试着做的，似乎只有找找帮手这件事。 李辰和卫嬷嬷，已经跟她讲过，目前宫里的形势。 在传位诏书尚未公之于众时，朱明镜但凡有一点机会，能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他也不会选择在此时，冒天下之大不韪，大动干戈。 逼宫谋反得来的皇位，坐着也是不踏实的。 这也恰好给了朱明安一党，暂时活命的机会。 王小芸知道，朱明安和柳文升的安全，暂时应该不用担心。 但是他们，更不能大意。 因为永康帝一旦薨了，传位昭书，必定会大白于天下。 朱明镜若是控制不了局势，肯定会狗急跳墙，对敌对的势力，肯定也是能杀则杀。 王小芸也听柳文升说过，永康帝的情况不容乐观。 也就这两天的事。 所以王小芸，也只有这么一两天的机会，能为柳文升和朱明安，争取一些助力。 那么，有哪些助力，是可以争取的？ 这是王小芸要考虑的事情。 她快速地扒着吃了最后几口早饭，然后去到卧室，打开柳文升留给她的小箱子。 除了银票账本外，她谢天谢地，终于还拿到了那个小册子。 也就是卫嬷嬷之前给她誊抄的，京中官员的一些后院故事。 卫嬷嬷为了这些故事，可没少绞尽脑汁努力去想呢。 现在卫嬷嬷虽然就在身边，可若是现想，很多故事都不一定能想得出来。 所谓的，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王小芸拿着纸笔，根据上面的记录，开始选择性的写写画画。 对京中局势，她虽然了解不多，不过她也没少听柳文升给她分析局势。 最起码哪个官员大臣，是谁的势力这种事，她还是清楚的。 王小芸将册子从头翻到尾，但是却没有发现可以争取的势力。 毕竟，谁是谁一派的，现在这种万分紧急的形势下，各派势力都已经明朗了。 她若是此时去敌对势力那里搞策反，跟自投罗网没什么区别。 她可不能傻到去冒这个险。 她想争取的，是有实力有兵权的中立派。 王小芸非常失望，因为实在没有她能用的。 卫嬷嬷就看着王小芸，将册子翻了一遍又一遍。 她终于忍不住，问明了情况。 卫嬷嬷想了想，将册子合上。 “夫人想找的，不在这个册子上。 若是说现在还有哪个势力保持中立可以争取，那就非平西侯高战莫属。“ “平西侯？”王小芸重复道。 卫嬷嬷点点头，给王小芸介绍道： “平西侯，是先祖皇帝赐封的世袭权贵，从大周开朝立代到现在，已经世袭了五代。 高战便是这第五代平西侯。 他为人保守谨慎，从不沾染任何权势。 就连一向疑心……有点重……的圣上，对他也是极其放心，从不怀疑。 也正因为如此，圣上顶住了黄守孝一党的重重压力，将五万护城将士的调派权，交到了他的手上。 之前刘存厚刘大人，找过他多次，都没能劝服他。 奴婢在宫里当差时，听说皇后娘和黄首辅，也找过他多次，均未能动摇他分毫。 后来，各方势力见他实在难以劝服，反而放心他不会归顺了对方，所以竟然再没人去动他。 平西侯也就这样，才安稳度日到如今。“ 王小芸听了卫嬷嬷的介绍，就知道这个骨头有点难啃。 她又问了卫嬷嬷，平西侯的详细情况，看能从哪方面入手。 不过可惜，平西侯似乎没有什么能入手的地方。 因为保守固执的他，基本上没犯过什么错，更没有什么短板可寻。 王小芸又有些头大了。 卫嬷嬷也因为自己帮不上忙，而有些心情低落。 她自言自语道： “平西侯低调谨慎了几十年，不过可惜，在这子嗣上，却是极其凋零。 好不容易人到中年，终于老来得子。 可惜那原本被称为文曲星下凡的状元之才的儿子，却因为无意中伤了脑袋，变得疯疯癫癫胡言乱语。 唉，除非华佗再世，药到病除，治好了他儿子的病，也许还能争取到他的帮助。 否则，就平西侯那人，是别想争取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嬷嬷快跟我仔细说说，他儿子是怎么回事？”王小芸急切地问道。 卫嬷嬷摇了摇头。 “没用的夫人，连圣上都派了无数御医去救治，都没把高升的脑子看好。 夫人虽然有许多过人之处，不过您在医术上，唉……” 卫嬷嬷是不相信王小芸万能的。 医术，可不是抖机灵就能抖出来的。 王小芸却道：“来不及了卫嬷嬷，就这一两天的功夫了，又没有别的法子，能争取一个帮手是一个的。” 卫嬷嬷知道事情确实如此，可是想到那高升的样子，又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她是一点都不抱希望的。 王小芸却是不放弃地说道： “嬷嬷说来与我听便是。 反正现在，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不是吗？ 五万军队，虽然面对三皇子和黄守孝的几十万大军，还不够塞牙缝的。 可是五皇子和刘存厚刘大人，手里也肯定会有其他人马的。 现在，咱们能为五皇子殿下多争取一些帮手，那么五皇子就多了一份胜算，不是吗？ 嬷嬷，就算死马当活马医，实在治不好高升，那咱也算尽力了，对不对？” 卫嬷嬷想想王小芸的话，似乎也有道理。 于是，她就把自己听过的平西侯的老来独子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王小芸。 王小芸刚开始的时候，觉得这脑子坏了确实棘手。 可是在听到卫嬷嬷说到，那高升竟然给自己起了别名，叫高富帅的时候，王小芸就忽然一个激灵。 她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现在这些古人，对“高富帅”这个名字，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特殊含义。 但是对来自现代社会的她来说，却是有着不一样的感觉的。 她有了一个猜测。 怕不是，遇到了老乡。 她决定立即动身，去平西侯府，跟“老乡”，套近乎。 第474章 神医 事不宜迟，王小芸当即就乔装打扮一番，只身前往平西侯府。 在确定是敌是友之前，她是不敢贸然报上自己真实身份的。 万一平西侯是个靠不住的，再把她给抓了送给三皇子，那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王小芸的身材，在女子里算是中等偏高点的。 可是她现在换了男装，扮做赤脚大夫，就比寻常男子，矮了几分。 幸亏，她长得瘦，就算不高，身材倒也匀称。 打眼一瞧，倒也不容易惹人怀疑。 为了显得自己专业一点，医术高明一点，她还给自己往下巴上粘了点仙气飘飘的山羊胡子。 当然，那假胡子，用的是自己的一点碎头发。 她这装扮，加上黑炭加粗了的眉毛，看着倒也不是很违和。 连李辰和卫嬷嬷，都没看出半点王小芸曾经的影子。 王小芸拿了点银子，出门找了辆马车，就直奔平西侯府而去。 马车疾驰了半个时辰，才到了平西侯府。 王小芸上前，跟侯府的两个门房，行了揖礼，说明来意。 “两位小哥，本人是外地来京的大夫，听闻侯爷四处寻找可以治世子之病的人。小的不才，特地前来侯府一试，烦请两位向里面通报一声。” 两个门房，接待了不知多少上门的大夫。 虽然他们都有些烦了，也没见过哪个大夫真能治好世子的病，但是但凡有大夫上门，他们还是会以礼相待的。 没办法，这是侯爷的吩咐。 死马当活马医了。 “侯爷说过，但凡大夫上门，便无需通报。大夫请随小的来吧。” 王小芸便堂而皇之地，被其中一个门房，领进了侯府。 门房边领人往里走，边说道：“侯爷今日去练兵了，并未在侯府。不过侯爷平日里都有吩咐，但凡大夫上门，便可直接领进世子房间。你已经是今天进门的第三个大夫了。” 王小芸一抱拳，“荣幸荣幸。” 门房一愣，“这有什么好荣幸的？” 王小芸：“能见到世子尊荣，真是荣幸之至。” 她倒要看看，这个高富帅老乡，到底是什么德行。 门房把人带到一个院子里，手往里面一伸，做了个请的手势。 “大夫请进去便是，小的有事，就不进去了。” “你忙你的。” 王小芸说着，就进了里屋。 果然，里面已经有一个大夫，在给一个衣着华丽的男人把脉了。 看得出来，被把脉的男人，就是平西侯府的世子，高升。 王小芸静悄悄地挨着另外一个闲着的大夫，不去打扰大夫把脉。 那大夫把着脉，却是眉头紧锁。 似乎为了谨慎起见，给那高升两个手腕，都把了脉。 最后，甚至还给翻了翻眼皮。 无奈，还是摇头叹息道：“老夫瞧世子脉象平稳有力，且身体检查着，也并无异样。刚才试了头部脉象，也并无淤血之症。请世子恕老夫无能为力。” 那个年老的大夫，没有查出任何病症，所以连药方也没开，便摇着头，无奈离去。 王小芸身边的那个大夫，也随后上前，又重复着刚才那个老大夫的一套。 不过，这个大夫，还知道拿手在高升面前晃了晃。 “世子，这是几？”大夫伸出两个手指头，问高升。 高升白了一眼，“我没有病，更没有傻。你伸两个手指头做什么？” 大夫自然什么也没看出来，最后也只好叹着气离开。 平西侯给开得赏银特别高，只要能治好世子的脑袋，就有三千两的赏银可拿。 可是几年下来，没有一个大夫能治好，这赏银也就水涨船高，涨到了一万两。 这么高的赏银，不光全京城的大夫都出动了，就连外地的大夫，也不少动了心思，前来碰个运气的。 而平西侯救治儿子心切，对前来的大夫，都是来者不拒。 美其名曰，给大夫一个机会，给儿子一个未来。 可惜，根本就没大夫能查出来情况。 还有些浑水摸鱼的大夫，甚至还想乱给开药。 不过，平西侯不是傻子，大夫可以随便检查，但是开药方的话，还需要跟侯府的府医商量着来，让府医给把关，没问题之后，才能用药。 刚开始浑水摸鱼的大夫不了解情况，瞎开药，很快就被平西侯给让人打了一顿扔出去。 连续几次下来，这才断了那些庸医的心思。 所以现在，来给高升看病的不少，但是若查不出问题，也没有敢乱开药的。 每天来侯府碰运气的大夫，现在就算是越来越少，但是五六个还是有的。 今天之所以加上王小芸才三个大夫，是因为好多人感觉到了京城气氛的不寻常。 街上巡逻的士兵，各个看起来都严肃又警惕，甚至动不动就会拔刀搜查。 很多人都吓得不怎么敢在街上走动，所以来平西侯府的大夫，今天也少了许多。 王小芸是今天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上门的大夫。 她没有像别的大夫那样，望闻问切。 反正她也不会医术，也望不出来什么玩意。 她才是真正的来“碰运气”的。 若是“老乡”，那就根本不需要用药。 若不是“老乡”，她直接掉头就走。 “哟，世子大人这么乖巧呢？每天看这么多大夫，都不嫌烦吗？”王小芸嬉皮笑脸地问道。 高升每天见这么多大夫，早就麻木了。 这还是第一次见大夫说话，这般“轻浮”。 他那麻木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点点异色。 “这位大夫，望闻问切都不会吗？要不要本世子教教你？” 浑水摸鱼的大夫，高升见得多了。 不过这么明目张胆地看都不看先聊天的大夫，他还是头一次见呢。 他直接把王小芸当成了骗子。 “伸手，让本神医给你瞧瞧。”王小芸直接命令道。 她是要装装样子才行。 高升嘴角往上一挑，很顺从地就把胳膊伸了出来。 “请吧，神医。” 王小芸拉过高升的胳膊，就把手指头，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高升继续翘着嘴角说道：“神医果然是神医，别的大夫都是中指定关，食指定寸，无名指定尺。而神医你，连三个手指头都不需要，直接给我上了个一指禅，还顺便给本世子翘了个兰花指。嗯，有趣有趣。” 王小芸这才看到自己把脉的样子，实在太敷衍了。 她只把中指搭在了高升的手腕脉搏处，大拇指从他手腕下面穿过，与自己的中指遥遥相望，而其他三个手指头，都高高在上悬空，小拇指更是习惯性地翘了起来。 这个手势，看起来就是俗称的兰花指。 王小芸被拆穿，依然面不改色，冷着脸训斥道：“闭嘴，打扰本神医脉诊了。” 高升反而是一愣，随后果然就闭了嘴。 他倒要看看这“神医”，等会怎么圆谎。 王小芸装模作样地诊过脉，然后放下手来，这才捋了捋“胡子”，点着头说道：“嗯，本神医，似乎有些头绪了。” “神医有何高见？”高升一本正经地问道。 王小芸也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世子本无病，却欺骗侯爷，耍弄大夫。依本神医看，只要一百大板打下来，保证不用吃药，脑子就会直接痊愈了。” “什么？”高升有点坐不住了，“谁说本世子没病了？没病怎么能想不起来怎么读书了？庸医，竟敢戏耍本世子。你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王小芸撇了撇嘴，“世子若是真得有病，那也只有一种病可以解释。” “什么病？”高升问道。 “神经病！” “你……” 高升想训斥，不过“你”字刚一出口，他就突然睁大了眼睛。 “你从哪里听说‘神经病’的？” 这个“病”，可不是真的病。 古人根本就没这个说法。 “天机不可泄露！”王小芸神神叨叨地说着。 不过，王小芸见高升那吃惊的样子，心下又了然了几分。 应该是“老乡”无疑了。 高升突然变了脸色，不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而是一脸严肃，质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本人，白富美。” “你……” 高升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王小芸只点了点头，“世子，能借一步说话吗？” 高升的房间，丫鬟小厮好几个，均是一脸茫然地，听着主子和“神医”的对话。 每个字都听得清楚，可是连起来，却如同听天书。 高升的眼里，似乎有一团跳跃的小火苗。 好几年了，他来这里好几年了。 今天，他终于见到“老乡”了。 高升呵退了丫鬟和小厮，之后，才跟王小芸开始密谈。 第475章 你完了 高升见下人都出去了，就赶紧拉着王小芸的胳膊，问道：“你是怎么来到这鬼地方的？来了多久了？” 王小芸把高升的手，直接就狠狠地拍了下去。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你来了多久了，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你入乡随俗，适应地倒挺快的。”高升调侃了一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是怎么来的？” “我是投错胎了。你呢？”王小芸反问道。 看着高升迷惑不解的样子，她又把自己被小鬼给半路踹错了地方的事情，简单解释了一下。 高升听到王小芸被小鬼踹到了一个穷乡僻壤里，过着三餐不继的生活之后，很是可怜她。 “你上辈子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竟然去了那种穷人家？真是没把你饿死，算你命大。“ 王小芸瞅着高升，“怎么，你投胎还投出优越感来了？瞧不上我这个小村姑咋地？” 不过她看着高升这样，也不怪人家有优越感。 怎么也是一个侯府的老来独子，肯定是被家里千般宠万般爱的。 最起码这生活条件，比她这需要自力更生的小农女要好多了。 谁知道，不仅如此，高升还又急切地问道：“先不说咱们怎么来的了，你知道咱们怎么能回去不？我都在这待了好几年，在这要什么没什么的地方，我可待不住了。” “要什么没什么？”王小芸觉得心塞，“你都穿越成官二代富二代了，还要什么没什么？” 高升翻了个大白眼，“我想要手机、电脑、跑车，私人飞机……” “啥？”王小芸打断道：“你做梦呢？你就是回去那个世界，就有跑车和私人飞机了吗？真是做梦。” 手机和电脑也就罢了，不管贵的便宜的，好歹人人都有。 跑车和私人飞机，那可不是寻常人能拥有的。 不料，高升不屑地瞅了王小芸一眼，“我就是跑车被撞坏了，就开了私人飞机出门。没想到，飞机也出事了。阴差阳错下，我才来了这个鬼地方。” “啊？”王小芸又愣住了，“那你还真是高富帅啊？” “那当然。”高升随后问道：“你知道怎么回去不？这里太落后了，我生活的一点劲头都没有。” 王小芸并不知道怎么回现代。 而且，她已经有了柳文升，有了外祖母和舅舅。 她才不想回去呢。 “回去是不可能了。”王小芸可惜地说了一句，“不过我可以让你的生活有奔头。” 高升又恢复了刚才看大夫时死气沉沉的样子，往椅子上随身一靠。 “没奔头了。回不去了，只能在这里混吃等死了。” 他来这里几年了，刚开始的时候，天天想着如何回去。 可是这事，可不是他说了算的。 而且如何再穿越回去，他是一点头绪一点思路都没有的。 所以后来，他回去无望，对这生活，也就逐渐失去了兴趣。 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能找个有共同奇遇的人，看看能不能再组团回去。 所以，他留给了外界一个“高富帅”的外号，为的就是哪天能遇到有相同遭遇的人，一起商量对策。 刚才王小芸那句“白富美”，可是让他看到了无比巨大的希望。 可惜，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王小芸都穷成那样了，还回不去。 可见，她也是根本没办法的。 高升叹着气，就连对王小芸之前的身世，和遭遇之后的奇遇，他都不关心了。 王小芸恨铁不成钢地对高升说道： “男子汉大丈夫，既然难得有这番遭遇，你就更应该为古代落后的社会，做出贡献，也算不丢咱现代人的脸。 你要是继续这样萎靡不振下去，就别说跟我是‘老乡’，我真丢不起这人。” “又不是我主动去找你的。”高升闭着眼，懒洋洋地说道：“你走吧，没用的‘老乡’。” 王小芸跺了跺脚，又要转身出去。 走到门口，她才想到自己的来意。 差点气得忘了正事。 她又赶紧回头，讨好地对高升说道： “你现在觉得无聊，心情不好，是因为整天无所事事的原因。 这样吧，我给你找个事做，若是成功了，保证你天天生活有奔头。 怎么样，想听不？“ 高升睁了睁眼睛，感觉到阳光有点刺眼，随后又眯上了。 “你假扮大夫冒充神医，废了这么大工夫，就是为了找我帮忙吧？竟然还大言不惭地给我找事做？” 王小芸点点头，承认了，“想不到你不光是高富帅，这脑子，也挺好用的。我确实有事情找你帮忙。怎么样，看在老乡的份上，帮帮我，如何？” “帮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高升也不问是什么事，只是心不在焉地问了自己有什么好处。。 王小芸答道：“寻找人生的理想，重燃生活的希望。” 高升：“假大空。” 王小芸无奈道： “金钱和地位，你都有了，我就是想给，也给不起。 现在说给你什么好处，都是虚的。 若让我说句实话，那我就只能说，为了黎民百姓，为了天下苍生，你就帮我这个忙吧。” 她把现在的危机形势，也不管高升知道多少，也不管他会不会把她抓起来告密，总之，她是全都说了。 “现在，五皇子很需要你爹的支持，而你爹，又油盐不进。 我来找你帮忙，就是想让你去劝说一下。 毕竟，你是他的老来子，你的话，怕是比皇上的话都管用了。” 高升似乎有了点兴趣。 “真是太好了，打起仗来就好了。 也许天下一团混乱时，会天降异象，趁机就会把咱俩，再送回现代去呢。 反正我在这待够了，没准这是个回去的契机呢。” 高升是想得美了，可是王小芸不愿意。 任凭王小芸如何劝说，高升就是打定主意，希望这天下大乱，而他，则要寻找回去的契机。 王小芸气得大骂：“都说平西侯是个倔老头，油盐不进，我看你也一样，虽然不是平西侯亲生的，可这脾气倔的，跟他也没什么两样。你最好祈祷自己不要在战争中被杀得屁滚尿流魂飞魄散。别说你再回到原来的地方了，就算是想躲在穷乡僻壤里吃糠咽菜，你都别想了。你就吃屎去吧你。” 王小芸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传来一个老头子的声音。 “这是哪里来的疯子，你们这群下人，竟然把这样的疯子放进去给世子治病，真是一个个的，活得不耐烦了。” “侯爷。”守在门口的丫鬟和小厮，战战兢兢唯唯诺诺地打着招呼。 原来，平西侯回来了。 “这下，你完了，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高升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看好戏一样地，对王小芸说道。 第476章 大势所趋 “侯爷？”王小芸心中一惊。 晚上不能说鬼，白天不能说人。 刚刚大骂了人家宝贝儿子，就被堵上了。 王小芸百口莫辩。 她赶紧转身，也跟着喊了声，“侯爷。” “哼。”平西侯高战，冷哼一声，“来人，把这个假冒的大夫打三十板子扔出侯府。生死由命。” 高升也不阻止他爹，就看着王小芸吓得战战兢兢。 “且慢。平西侯不问青红皂白，就草菅人命，说出去，岂不辱了侯爷的名声？”王小芸指望不上这个老乡帮忙，只能自救。 “草菅人命？”高战冷笑道：“跑到我侯府，对本侯及世子如此不敬者，便是直接乱棍打死，也没人敢定我的罪。何况，本侯还只是打你三十大板，并未要你的命。你是大夫，打完后，自己开药救吧。“ 高战打了个手势，便有小厮得了令，前来拖王小芸下去。 “王爷息怒啊。”王小芸挣扎着，替自己辩解道：“你儿子身体没问题，就是脑子有病。靠吃药是不行的，只能使劲骂他刺激他。否则，侯爷就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骂你和世子。你说是不是？” “慢着！”高战喝止了来抓人的小厮，疑惑地看向王小芸。 不是他欠骂，是他觉得眼前这个小老头，说得有道理。 因为他儿子，吃也不少吃，玩也挺会玩，就是脑子一团浆糊，不光不会读书了，连很多亲近的人，甚至都不认识了。 可不就是脑子有病吗？ 他也早知道儿子脑子出了问题，可是看过那么多大夫，也都是束手无策。 眼前这个干巴老大夫，竟然用骂人来治病。 倒是前所未有。 也挺新鲜的。 可以一试？ 王小芸心中暗喜，想着能不能拉拢先别说了，先把命保住，出了侯府再想别的办法。 眼看高战就要被王小芸说动。 谁知，高升却一个大步上前，拽下了王小芸的头巾和簪子，又扯下了她粘的不太结实的假胡子。 高战一下子就愣了。 高升还嫌不够，看看自己房间的脸盆，又直接湿了毛巾，给王小芸擦了脸。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呵呵，你才有病，白富美。”高升玩味儿地，看着王小芸。 “我草，你个变态。”王小芸直接出口就骂。 好几年没骂过这么现代的脏话了。 再看高战，气得脸都发紫了，嘴唇也在哆嗦。 看向王小芸的眼神，似乎要吃人。 这下，王小芸可装不了神医了。 她在高战命令人把她大卸八块之前，也不管现代人的脸面自尊了，直接给高战来了个“五体投地”。 是真得五体投地。 她趴在地上，拉着高战的腿，不让高战有机会喊人把她拉下去。 随后，她便自报家门，“侯爷，小女子可是今年的新科状元柳文升的妻子，对您多有冒犯，也实在是迫不得已。今日前来，实在是有要事商谈，请侯爷给个说话的机会。” 高战对王小芸的话，半信半疑，“听说当今状元，有个不靠谱的夫人。只是老夫不知，竟然会不靠谱到这个样子。” 王小芸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传成不靠谱了。 但是现在，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承认，“正是本人，正是本人。” 说话的功夫，王小芸也从地上爬了起来。 要是今天的事情传出去，她这不靠谱的名声，怕是更响了。 高战停了一会儿，就听到有小厮来报，说是五皇子身边的柳侍读前来拜访。 王小芸这下可慌了神。 她现在这狼狈样子，可不想让柳文升看到。 “侯爷有贵客上门，小女子先退下了。” 王小芸急急忙忙地要往外跑，却被高升一把抓住。 “先别急着走啊，等会和你相公见面，不是挺好的吗？” 王小芸很想破口大骂，这该死的老乡，不光不帮她，甚至处处扯她后腿，真是气死她了。 高战倒是不慌不忙，坐下了。 “哼，五皇子跟其他皇子一样，派了不少人当说客，老夫也是拒绝了多次。老夫倒是要看看，柳状元这个毛头小子，又能怎么劝说老夫？让人进来吧。” “是，侯爷。” 小厮得了令，下去通传柳文升。 高战又看了一眼王小芸，“披头散发，衣冠不整，装神弄鬼，老夫倒是要看看，这个柳状元，会不会当场把你休了。” 一屋子的人，都等着看好戏。 尤其是高升，更是阴阳怪气道：“听说这读书人，最是酸腐，看不惯一切不合常理之事。要是这柳状元看到你这样，估计要气吐血了。” 王小芸是躲不过去了，此时也懒得搭理高升，“没有人性的死变态，懒得理你。” 与高升的这次见面，简直失败到不能再失败。 唯一有一样好处，就是能把憋在心里几年的现代脏话，痛快地骂出来了。 扯平了。 柳文升很快就在下人的带领下，进了院子。 高战为了看好戏，都没有把人请进书房单独谈。 王小芸觉得这父子俩一个德行，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柳文升一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了穿着灰扑扑男人装还披头散发的王小芸。 “你怎么来这里了？”柳文升一惊，忘了有外人在场，“你不是被人送出京城了吗？” 王小芸看着一夜之间就变憔悴的柳文升，忍不住眼眶一热，“我舍不得你啊。” 柳文升给王小芸顺了下头发，“回来就回来吧，只是怎么弄得这般狼狈？对了，你怎么会来这里？” “应该跟你是一个目的。”王小芸说着，就看向了高战。 父子俩没有看到新科状元当场休妻的好戏，都觉得有点失落。 高战不等柳文升开口，便拒绝道：“柳大人来意，不用说，老夫也心知肚明。柳大人在五皇子殿下身边出谋划策，也应该了解了老夫的一贯态度。今天放你进门，也只是给你面子，让你把你的女人领回去。其他的，就免谈。” 柳文升还没开口，就吃了闭门羹。 王小芸有些难过的看着柳文升，很心疼他的不容易。 她想替他说几句，来给他挽回面子。 可是，却被柳文升按住了。 柳文升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恭恭敬敬，却又不卑不亢地双手奉上，交给高战。 “侯爷看了信，再说不迟。” “老夫倒要看看，你搞什么鬼。”高战说着，就随意瞄了一眼信件。 这一看，就有些惊了。 柳文升此时又开口道：“不管侯爷作何选择，天下态势，已是大势所趋。若侯爷感兴趣，让下官为您详细解释一下如何？” 高战看了看信，又看了看柳文升，终于软了态度，“随我去书房吧。” 信，是柳文升拜托佑王写的。 有了佑王加入五皇子阵营，高战可是不敢再小瞧。 他脾气再倔，态度再中立，也是不敢和未来的新皇对着干的。 不要命了吗？ 高战对柳文升的态度，显然好了许多。 他在前面走着，让柳文升随他去书房密谈。 “在这安心等我。”柳文升对王小芸，交代了一句。 “好。” 看着四两拨千斤，对付高战游刃有余的相公，王小芸忽然就踏实了。 等人出去之后，王小芸又看向了高升。 “死变态，以后有你好受的。”她骂道。 “可以啊，有两下子啊。”高升对着柳文升的背影，忍不住夸了一句。 第477章 怼人的口才 不用柳文升多说，态势也确实已经明朗。 佑王手中的兵马已经在京郊待命，严广胜的十万大军也前来助阵。 而且严广胜留在边境的还有二十万大军。 在昨晚，他也用了飞鸽传书，让两个儿子带兵去阻挡黄守孝在另外边境的兵马。 京城里，朱明镜和黄守孝两人加起来的兵马，与五皇子手底下能调动的兵马数量，不相上下。 刘存厚虽然低调行事多年，但是手底下有不少忠于他的将士。 若是两方真得对战，他一声令下，跟随的将士，也不下几万之众。 现在，似乎就看高战的选择了。 而且，高战的选择，至关重要。 就在柳文升劝服高战的同时，三皇子还派了几波人上门。 来的几波人，软硬兼施，威逼利诱，似乎不说动高战就不会死心一样。 高战与柳文升的会面，几次被人打扰，终于，他下了令，再来人，一律不接待。 这态度便表明了，他的心意，已经向着五皇子倾斜了。 柳文升自然也满意他这般态度。 “侯爷放心，您得圣上信任，想必皇上属意谁这太子之位，您也心知肚明。五皇子殿下登得大位，是顺从天意，顺从圣意，也是民心所向。而三皇子和黄首辅，却要依靠逼宫谋反来争取那个位置。想必这也不是侯爷想看到的结果。皇上若是知道您的选择，必定也会支持您的。” “老夫都好几天没有见过圣上了。”高战长叹一声。 柳文升也跟着惋惜道：“三皇子和黄守孝，目前将皇宫层层围困，意图谋反，一众忠贞大臣，也不能得见天颜。他们这摆明了是等着篡改传位诏书，欲盖弥彰。甚至，不惜挟天子以令诸侯，冒天下之大不韪，兵行险招，谋朝篡位。如今侯爷能顺从圣意，扶助五皇子，真是大周之幸事，皇上之幸事，万民之幸事。“ “行了行了，我心意已决，就不会轻易改变。柳大人就无须再溜须拍马了。” 高战被带了一顶高帽子，心里是欢喜的，不过嘴上还是阻止了柳文升继续拍马屁。 “柳大人说说五皇子的安排吧，需要老夫如何做？” 柳文升将五皇子的安排，透露了一些给高战，并且安排了高战需要做的事情。 两人终于商量完，柳文升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准备去接王小芸。 高战却干咳一声，说道：“柳大人年少有为，娶的夫人，也不是寻常人呐。” 柳文升假装听不出高战语气里的戏谑，只笑道：“寻常人，怕是配不上在下这年轻状元郎啊。呵呵。” 高战一愣。 他明明是想嘲笑王小芸这般浮夸粗俗的女子的。 可是他却从柳文升的话里，还听出来骄傲了。 “唉，这状元郎，也不是寻常人。两人还真是般配。”高战对着柳文升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 柳文升出了书房，直接去了高升的院子。 王小芸还在那里等他呢。 “说完了吗？” 王小芸见柳文升来接她，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妥了。咱们回去吧。” 柳文升伸出手，牵起了王小芸的手。 “这么快？那个固执倔强的老头子，答应了你的要求？”王小芸忍不住惊呼。 早知道柳文升能轻松搞定，她何苦乔装打扮过来生这一顿闷气？ 柳文升给王小芸顺了顺头发，“不相信你相公吗？” “相信相信。相公出马，一个顶俩。”王小芸由衷地拍着马屁。 “秀恩爱，死得快。”高升看着眼前的夫妻俩，觉得有些碍眼，忍不住酸了句。 王小芸回头，凶巴巴地嘲讽道：“那也比你这个没人爱的单身狗好。反正你也不想活了，还是早死早超生去吧。” “什么，我没人爱？你瞧不起谁呢？”高升转了转眼珠，“你来京城晚，怕是不知道本世子曾经的威风！你知道有多少大家闺秀千金小姐，跟在我屁股后头打转吗？” 王小芸摇摇头，实话实说道：“不知道你曾经多威风，只知道你现在被外人叫做白痴世子。若说有女人倾慕就是威风，那我还没见过比我相公更威风的。我相公高中状元，身戴红花，跨马游街，全京城的未婚女子都巴不得直接把他扑倒呢。幸亏我相公定力足，本人魅力又实在是太大，没有其他女子比得上。那些女子最终自惭形秽，这才败下阵来。不知道世子你所谓的威风，又是什么样的情形？” 一番话，又夸奖了柳文升威风，又夸了自己魅力大，还顺便贬了一番眼前这个白痴世子。 柳文升竖起大拇指，“娘子竟然有这等好口才，真是佩服佩服。” “过奖过奖，相公。”王小芸抱拳还礼。 “真是吃够了这狗粮了。”高升终于不那么淡定了。 随即，他便将自己的威风，自己多受女子青睐之事，讲了几件出来，以挽回掉落一地的颜面。 无非是，他曾经才高八斗状元之才，惹得一众小姑娘暗送秋波之事。 王小芸撇撇嘴，无情揭穿道：“自己心里没点那啥数吗？才高八斗的是你吗？所谓的状元之才，是你吗？你这种不学无术的半吊子，有本事写个毛笔字出来试试？还不是在这里混不下去，怕露了陷，这才死活非要回去做你那混吃等死的富二代吗？切，有本事就学学我相公，生在平凡之家，照样可以出人头地。啧啧啧，我真是看我相公这个少年天才看久了，竟然忘了这世上还有一种人，叫做纨绔子弟呢。得了得了，估计有的人笨的，连纨绔子弟都不知道啥意思呢。对了，会写纨绔吗？认识那俩字吗？“ “你，你，你……”高升被气到无语。 王小芸怼他的那番话，全中！ 他这穿越，跟人家的穿越不一样。 他没有原主的记忆。 所以，他从一个少年天才，变成现在这样不学无术。 他确实是怕在这侯府露馅，被人怀疑了身份，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想回去现代，做他吃喝无忧富贵荣华的富二代。 而且，他真不会写“纨绔”那俩字。 在王小芸说这两个字之前，他一直以为那俩字，念“玩胯”。 他当时还觉得这俩字，有点污。 原来，是他念错了。 “哟，说不出来话了？还是恼羞成怒，想借着权势以权谋私来仗势欺人了？”王小芸继续问道。 “你，你，你……”高升继续被怼的结巴。 王小芸“噗嗤”一笑，“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厉害，说话妙语连珠，成语信手拈来了？你是不是连怼人的话都不会说了？成语不会也忘干净了吧？” “你，你，你……”高升觉得自己快要昏过去了。 王小芸却不再给高升任何反驳的机会，拉着柳文升就快速出了平西侯府。 一出侯府大门，王小芸就乐得直不起腰来。 “哈哈哈，笑死我了，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柳文升此时，其实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娘子什么时候练的口才？为夫竟然从未见你这般能说会道。” 王小芸转了转眼珠，“我也不知道呢，刚才可能是急中生智，打通了我怼人的任督二脉了呢。” 夫妻俩相互恭维了一番，这才携手离去。 他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情况，依然不容乐观。 争夺皇位，不是靠耍嘴皮子的。 可能会动刀动枪，血流成河。 第478章 会回来的 柳文升把王小芸送到李辰所在的院子后，并未多待，便又要出门。 “你还要去哪里？”王小芸拉住柳文升，担心地问道。 “我不想骗你，我现在要去皇宫。”柳文升如实说道。 皇宫，现在是全京城甚至整个大周，最危险的地方了。 那里，有可能，马上就要沦为战场了。 王小芸依然舍不得，也不肯放柳文升走。 柳文升摸着王小芸的脸，似乎要把她的样子，仔细雕刻在心间一般。 随后，便在王小芸的恋恋不舍中，柳文升掏出了一枚令牌。 “众暗卫听令。” 令牌，是朱明安所赐。 可以凭此令牌，自由出入皇宫，随意调遣朱明安身边的暗卫与兵马。 见此令牌，如皇子亲临。 朱明安只将此令牌，给予了两人。 一块给了外祖刘存厚，一块给了柳文升。 还有一块，在朱明安自己身上。 非极度信任者，是不可能有这令牌的。 负责保护王小芸的十余暗卫，先是一阵儿惊诧，随后便都跳出来，“属下听命，请柳大人吩咐。” 柳文升看着同样惊诧着望着他的王小芸，终于下了决心，吩咐起暗卫。 “本人柳文升，代五皇子殿下下令，命你们誓死保护夫人安危，不得让夫人出此院半步。若夫人执意外出，你们便即刻带夫人出京。” “柳文升，你想做什么？”王小芸胆战心惊地问道。 暗卫头领也有些疑虑，问道：“若夫人以性命相要挟外出，属下该作何选择？” 王小芸之前都拼死跳马车了，万一这次再非要以死要挟他们，非要出去，那他们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总得问清楚才行。 柳文升闭着眼睛，长舒一口气，“非常之时，可用非常之法。总之，不要让夫人外出，以免有性命之忧。” 非常之法，也包括直接将人打晕。 总之，不要让人出门，更不能让人丢了命。 “属下谨遵殿下之命。”暗卫们心里有了数，便对着柳文升手中的令牌拱手听令。 “柳文升！”王小芸对着柳文升离去的背影，大声叫喊着。 她着急，可是却出不了门。 因为那些暗卫，寸步不离，她连上前一步，都做不到。 柳文升文弱又单薄的背影，便渐渐消失在她的眼前。 “进屋吧，夫人，大人都走远了。”卫嬷嬷在身后，叹息着劝说道。 “希望相公，一切顺利。” 王小芸说完，也终于不再做无畏的挣扎，跟着卫嬷嬷，就进了房间。 直到出了院门，柳文升提着的那口气，才放了下来。 虽然能做的，他都做了。 虽然胜利在望，从龙之功十拿九稳。 可是他依然不敢大意。 甚至不敢保证自己全身而退。 夺权，从来就不是光靠他一张嘴就能完成的事情。 流血与牺牲，是不可避免的。 即便是他思虑再周密，也不知道那带血的刀，会不会落在他身上。 其中有多少变数，虽然尽力思虑周到，却仍然难以料到所有的变数。 他此去，吉凶未卜。 成，则功成名就。 败，则粉身碎骨。 他还没有告诉王小芸的是，他并没有打算将她送回老家，而是送到一个陌生之地，让她重新开始。 这样，他就算是失败了，也不会连累的王小芸与他一起丢了性命。 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 柳文升带着决绝，去了需要他的地方。 王小芸一连数日，被暗卫辗转转移了好几个地方。 对于京中动乱，她从尸横遍野中，就能窥见一斑。 但是她，连单独去街上打听消息都不可能。 因为忠心的暗卫，根本不会让她单独行动，更不许她去往人多处问询。 她只能从暗卫告诉她的消息中得知一些消息。 永康帝薨了。 朱明镜拿出了传位诏书，说自己是先帝名正言顺立下的太子。 朱明安随后拿出另一份诏书，说朱明镜那份是假的，自己才是众望所归的真命天子。 宫中大乱。 血流成河。 随后又有一些零零散散的消息传来。 王小芸已经不在乎柳文升能立下多大的功劳。 她甚至已经不在乎朱明安是胜是败。 她只担心一件事，那就是柳文升是否安全，有没有受伤。 他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王小芸根本放心不下。 可是暗卫再没给她透露过消息。 她几次试探着偷偷溜出去打听消息，都被负责的暗卫抓了回来。 这期间，卫嬷嬷也是心慌意乱，忧思不已。 她是真得担心朱明安。 可她同样被暗卫盯着，不能出去。 王小芸和卫嬷嬷，两个女流之辈，不出去添乱，就算是帮了大忙了。 两人也都有自知之明，可是却依然忍不住担心。 王小芸约摸着差不多过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京中的动乱，似乎开始渐渐趋于平静。 她想着，应该快见到柳文升了，心里，就更迫不及待了一些。 卫嬷嬷不知道听到了什么风声，忽然有一天，就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人也整个恍惚了起来。 甚至，一封信从她怀中掉落，她都无所察觉。 还是王小芸捡起了信，递给她，“嬷嬷，你的信掉出来了。” “哦，多谢夫人。”卫嬷嬷机械地回答道。 卫嬷嬷伸手去接信，却不料，那信，又被王小芸给抽了回去。 因为王小芸，认出了信封上的字迹。 “相公的字迹？是写给我的吗？” “是的。”卫嬷嬷心不在焉地答道。 蓦然，卫嬷嬷终于发现不妥，“夫人，那信不是给您的，请还给老奴。” 王小芸却是不肯给她了。 她指着信封上的字，念道：“吾妻，小芸，亲启。” 这明明就是给她的信。 卫嬷嬷见瞒不过去，知道自己因为心乱而失职。 她也只好说了实话，“这是柳大人送您离京前，让老奴保存着的。他说过，若是他有什么……不测……，再让老奴把信交给夫人您。” “他竟然写了……遗书……？”王小芸不敢相信。 卫嬷嬷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是和离文书。唉，既然夫人看到了，那您便看看吧。都是天意。” 卫嬷嬷已经从暗卫头领那里，听到一些不好的消息。 她想着，等消息正式送过来，这封信，王小芸早晚是要看到的。 王小芸就算不看信，也大概猜到了几分。 她身体颤抖着，竟然觉得那封信有千斤重。 她不敢看。 似乎看了，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她忽然一改之前的紧张神色，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随即，她把信往卫嬷嬷手里一塞，“我还是不看了。信里的内容，我要让相公，亲自读给我听。” “夫人，柳大人他……” 卫嬷嬷想说什么，却被王小芸打断。 “嬷嬷不必多说，我从今天开始，哪里都不会再去。我就坐在这个房间里，等相公回来，给我读信。” 王小芸说话时，尚且能强装镇定。 可是她端着茶杯的手，却一直抖个不停。 卫嬷嬷不忍心再说什么，只把信收起来放好，宽慰道：“夫人说得对，柳相公能为您深思熟虑至此，必定不会留下您一人，只身面对这世间险恶。他，会回来的。” “肯定会回来的。”王小芸再次强调。 第479章 信 王小芸再次见到柳文升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后。 事情已经到了尾声，京城的守城士兵和巡逻将士们，开始清理战场。 王小芸也被朱明安派来的人，接到了一处鸟语花香的高门大院中。 好像，她在京城认识的人，都来了。 大家都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她。 无声地看着她从院门，一路走向丫鬟带领的房间。 王小芸看到了常青璃，希宁郡主，严欣等闺中密友。 几个朋友都嚅动着嘴唇，没有说出话来。 王小芸也没有上前打招呼。 她不是傻子，她能感觉出氛围的不对，也能猜得出来什么事。 可她就是连想都不愿意去想，就那样麻木地跟在丫鬟身后。 “太子殿下，柳夫人到了。”丫鬟对着朱明安的背影，福礼禀报。 随后，丫鬟就识相地退了出去。 只留下，朱明安与王小芸。 王小芸机械地福了福身，行了礼，“见过太子殿下。” 朱明安转身，表情严肃，声音沉重。 “进去看看吧，就等你了。” 王小芸只觉得全身一股凉意，从头遍及全身。 她没有说话，脚却往后退着，“太子没事，我就先不打扰了。” 她说着，就要转身出门。 “小芸——”一声熟悉的声音，从里间卧室传来。 随即，王小虎便出现在了房门口。 “哥！”王小芸脱口叫道。 眼泪，不由自主地瞬间滑落。 她很清楚，眼泪不是为王小虎而掉落。 王小虎清瘦了许多，骨骼也更加突出分明了许多。 想必这段时间，他来回奔波救人，没有少受罪。 王小虎不忍心，长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走到了王小芸跟前。 “跟我进来吧。” 他牵着妹妹的手，一步一步走向里间卧房。 王小芸再也躲不过，干脆直接甩开哥哥的手，冲向了里间。 王小虎要跟着进去，可是却被朱明安拦下了。 “让她自己进去吧。”朱明安说道。 王小虎看看朱明安，又看看卧房的门，终于点点头，不再冲动。 王小芸虽然早就料到了，也早有心理准备，可是看到躺在床上没有半点气息的柳文升时，还是忍不住，身子瘫软了下来。 两个月没见，柳文升脸色变得惨白，嘴唇都干裂没有血色。 王小芸握着他的时候，明显感觉出手掌的骨头都突出的厉害，手上都没有多少肌肉了。 因为迅速暴瘦，皮肤也松散了许多，就那样附着在躯体的骨架上。 这是两个月前，还会宠溺着对她笑的男人。 这是两个月前，还与他一起淡定自若地说服平西侯的男人。 现在，却是没有半分生机的，躺在这里。 王小芸压抑不住的低低的哭泣声，许久不曾停歇。 外间的王小虎和朱明安，就站在原地，默不作声地沉默着。 等到王小芸终于停止了哭泣之后，两人对望一眼，才轻轻地走了进去。 “相公这样，有多久了？”王小芸擦干眼泪，起身，低声问道。 “五六天了。”朱明安关心地看了下王小芸，怕她多想，又赶紧补充道：“本宫已让太医用了最好的药，暂时保住了他的性命。” “能保多久？”王小芸问道。 朱明安不忍心告知。 保不了多久了。 选在这时候让王小芸过来，也是过来见他最后一面，以免抱憾终身。 可是这话，他说不出来。 王小芸心里就有了数。 “小芸……” 王小虎上前，搀扶着妹妹。 “哥，我没事。你们出去吧，我在这里守着相公就行。” 王小芸没有大哭大喊，也没有想着叫太医。 因为她知道，到了这一步，朱明安肯定没少叫太医的。 怕就怕，叫了也没用了。 “哥，你别忘了，当时我是怎么嫁给相公的。我可是去给他冲喜才救活了他呢。现在我就在他身边，他肯定也会没事的。太子，朝廷动乱许久，有许多事还等着你去处理，你赶紧去吧，这时候关键着呢。” 朱明安又拉着王小虎，大踏步往外走。 走到门口，他忽然停住了，扭头对王小芸说道：“本宫叫了十几名太医，都是宫里医术最高明的，就在隔壁房间等着。若是柳大人有什么事……，你直接喊太医就是。本宫也派了人在这里守着，一旦有事，他们会立即给本宫送信，本宫也会第一时间赶来。” “劳烦太子殿下挂心了。”王小芸平静地福礼谢道。 朱明安和王小虎出去了。 没多久，卫嬷嬷进来了。 “夫人，奴婢把林生一家三口带过来了，都是您用惯了的人，有什么需要的，您也尽管开口吩咐。林婶去小厨房给您做些吃得去了，奴婢把您换洗的衣物也收拾一下。其他的，您看还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王小芸木木地说道：“你们看着办吧。” 她没有心思操心太多了。 卫嬷嬷轻轻叹了口气，“那奴婢先去收拾了。有事，你直接喊奴婢便是。” “卫嬷嬷。” 王小芸突然叫住了她，“相公的信……交给我吧。” 卫嬷嬷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信，交给了王小芸，随后才叹息着退了出去。 王小芸搬了个小马扎，坐在床边，头则靠在柳文升的一侧的床被上。 随即，打开了信封。 她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柳文升的手，另一只手，则拿着信件，微微发抖。 “相公，本来想等你回来，让你亲自把信念给我听的。可现在，我有点等不及了。你现在昏迷不醒，没法给我念，那我就念给你听吧。” 王小芸清了清嗓子，开始念起了信。 “小芸吾妻，见字如面。此信辗转于汝之面前之时，必是为夫之噩耗传于汝耳之日。吾写此信，提笔竟有千斤重。墨染纸上数次，废纸张无数，终于定下心来，欲将此信，一气呵成，不再犹豫。 回想你我初见，虽是秋高气爽，吾心却如入寒冬。彼时，吾心有所属，故，视汝非吾之良人。尤见汝言语间泼辣无城府，更觉汝俗之又俗。酝酿三朝回门日，欲解你我婚约时。奈何妻兄小虎哥，欲将吾妹小雪终身押注于吾之身。三思过后，吾勉为其难收留汝，以免小雪嫁与之。 乃至彼时，吾亦不明己心，口虽恶，心却喜。每每斗嘴，吾对汝，亦惊亦喜亦忧心。每夜辗转反侧，久不能寐，既做夫妻，意欲行夫妻之事。奈何汝时时言语挑逗，身却拒吾于千里。回乡观望墙壁，必可见墙上之挠痕无数。莫惊之，实乃为夫之杰作也。怪汝，撩拨却不坐实也。 恍惚间不过月余，吾惊觉心之所向，惟汝耳。每每进步，欣喜之情必先告知于汝，共享吾之欢喜，亦喜见汝之欣喜更甚。 汝心善，聪慧，狡黠，行商亦天资所助。孝婆母，亲小姑，万事以夫君为先。得汝，吾之大幸。 今日忽忆起，你我曾几度争执母亲改嫁之事。吾不喜，以为女子名节大于天，一生只忠于一人耳。甚或，因汝有此念而烦闷气之。 今日提笔，竟能对一人孤苦之事，感同身受。吾竟不忍，汝孤苦终老无人相伴。虽不愿另有他人替吾相伴汝左右，亦更不愿见汝孤苦伶仃泪沾衣。 故，最终成此信，愿吾去之后，汝能得一心人相伴，余生皆欢喜。 惟愿，吾之音容，长记心间，万不可随时日流逝，而将吾忘之脑后。 吾此生最大之憾事，便是命不长久，与汝相伴甚短。若有来世，必续今生未尽之缘。切记谨记。 永康二十五年仲夏夜，夫柳文升手书。“ 王小芸读完这封不长不短的信，声音也早已哽咽。 随信附上的，便是一份和离文书。 有了这封和离文书，她就无需以柳文升未亡人的身份，为他守孝，乃至守节，守寡。 颇有种“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自由感觉。 王小芸把头，轻轻枕在柳文升胸前。 “你这信，文绉绉的，若不是我曾经学过文言文，肯定是连读都读不通顺的。你写这封信给我，可真是高估了我。我什么都不懂。你起来，给我解释一下。” 柳文升依然没有丝毫的动静。 “你伤到哪里了？谁伤了你的？为什么偏偏你受了重伤？你起来，给我解释一下。” 王小芸像是不知道柳文升听不到一样，就这样自言自语地跟他聊着天。 她把信，读了一遍又一遍。 信中，柳文升回顾了两人从开始见面时的相看两厌，到后来的情愫渐起。 还有婆婆守了几年寡，柳文升都完全不想让她改嫁。 可是他想到自己死后，怕王小芸孤单，甚至主动提出，让她再找个对她一心一意的人，共度余生。 但是他，怕王小芸在漫长的岁月中，会将他淡忘，所以还特意提醒了她，要时时记得他。 甚至，约好了来世再续前缘。 王小芸读得懂，可是不愿意懂。 她依然希望，让柳文升亲自解释给她听。 卫嬷嬷端着饭，站在卧房门口，站立了许久，都没有去打扰。 最后，她竟然又将饭，原封不动的端了回去。 她知道，王小芸这会儿，怕是吃不下的。 第480章 救人 历尽艰险的常青璃等几个女孩子，并没有去打扰王小芸。 但是她们也都没有走。 都留在了这个宅子里，挑了间挨着王小芸比较近的房间，默默陪伴着。 王小芸谢过几个姐妹，心里也是温暖的。 刚过了盛夏季节，但是天气依然炎热。 王小芸自己擦洗了一下身上的臭汗，又用林婶打来的温水，替柳文升也快速轻柔的擦了一遍。 “相公爱干净，若是你醒来，发现自己是臭的，应该会生气我没有给你好好打理吧？或者说，你会不会被自己的臭味熏得醒过来呢？” 她没敢挪动柳文升，怕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会加重伤势。 简单擦洗过后，她就上了床，自己盖了条薄毯子。 她许久都没有想起前世的事情了。 在这万籁俱寂又失眠的夜里，她突然就思绪杂乱的想了很多。 尤其是她看着柳文升盖着一床中等厚度的棉被，却依然没有出汗时，蓦地就想起来曾经无意浏览的一条帖子。 帖子上说，人临死时，会觉得身上任意一点衣物，都是压得喘不过气的大山。 哪怕身上落了片羽毛，都会觉得有千斤重。 所以临死的人，是不能穿太厚的衣服盖太厚的被子的。 王小芸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想起这么不吉利的事情。 而且发那帖子的人，肯定也没有经历过死亡。 是真是假，犹未可知。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让自己赶紧把那乱七八糟的念头赶出去。 她给柳文升守了守被子，又在他额头轻轻亲吻了一下。 刚想躺下，似乎觉得又缺少了些什么，便又对着柳文升的嘴唇，重重地吻了下去。 她侧身面对着柳文升躺下，手也跟柳文升紧紧握着，呈十指交叉状。 这样，柳文升有什么动静，她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可惜，她躺的半边身子都发麻了，也没有发现柳文升有动静传出。 “没有动静，就是最好的动静。”王小芸擅自篡改着一句流传甚广的名言。 她没有去想这两个月来，朝廷是如何动荡，五皇子是如何取胜，常青璃等人是如何脱险。 甚至连哥哥王小虎的事情，她也没有来得及去问，去想。 满脑子里，都是回忆着与柳文升的点点滴滴。 一直到了凌晨，天色最暗的那段时间，她才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睡了没多久，天已经蒙蒙亮时，她就被柳文升的动静惊醒。 她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柳文升的手动了一下。 她立马就惊醒了。 “相公，你醒了吗？”王小芸爬起来，惊喜地问道。 天色渐明，烛光也在摇曳着，她很清楚地看清了柳文升的表情动作。 柳文升睁开了双眼，冲着王小芸眨了眨眼。 王小芸双手握住柳文升的一只手，潸然泪下。 “别难过。”柳文升沙哑着低声说道。 凌晨时分，过于安静，夫妻俩静静地执手相望。 王小芸的眼泪，根本就没有停下。 柳文升艰难地用尽全身力气，抬起了另一只手，抚到王小芸的脸上，帮她擦了眼泪。 “别难过。” “我帮你叫大夫。”王小芸急忙起身。 “不用……了……” 柳文升用尽力气说完这句话后，手就无力地垂了下去。 他再次闭上了双眼，一动不动。 嘴角，却慢慢渗出许多血迹。 王小芸被恐惧，紧紧包围着。 比昨晚看到死气沉沉的柳文升时，更加恐惧。 她终于无助地大喊着“御医，御医”。 这一声大喊，惊动了隔壁的姐妹，和宿在不远处房间的几个太医。 大家都是和衣而睡，现在听到王小芸大喊，便直接起身前来。 王小芸被几个姐妹扶着，不至于倒下去。 可是几个太医轮流检查过后，却均是无奈摇了摇头。 “柳大人内脏有出血处，一开始便失血过多陷入昏迷。我们几个想尽一切办法，为柳大人开了许多珍贵难寻的止血药材，这才艰难撑过几天。如今，怕是内脏伤口又加重出血，我等，亦是无能无力了。柳夫人请节哀。” 王小芸挣脱姐妹们的搀扶，上前对着领头的御医说道：“内脏有伤口，那你们就做手术缝合啊。缝合好了，岂不是就不出血了？快点啊。” 太医们，均是露出了匪夷所思目瞪口呆的样子。 内脏伤口如何缝合？ 他们谁也没想到可以这样做。 就算现在知道可以这样做，他们也不会做。 因为要找到出血部位，缝合伤口，就必须先划开身体表面的部分。 一个不慎，病人可能直接就没命了。 王小芸何尝不知道伤口感染这种概率极大的风险？ 可是现在，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柳文升，熬没最后一口气。 她连想跟着一起去死的心都有了。 想到余生再也没有柳文升的陪伴，巨大的空虚恐慌袭来，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你们不敢，我自己来。” 王小芸说着，就全身发抖，到处找剪刀。 身体没有半分力气的她，似乎随时都能昏倒一般。 常青璃和严欣，看得眼泪直流，纷纷抱住了王小芸。 希宁郡主在听到王小芸说给柳文升缝合伤口的时候，就有些愣住了。 因为她，似乎也听别人说过同样的话。 甚至，她曾亲眼见过。 她赶紧跑出房门，喊了保护自己的小厮，让他带着自己的郡主腰牌，去平西侯府找高升。 她之前跟在高升屁股后面，是因为喜欢他文质彬彬又学富五车才华横溢。 可是后来，高升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通文墨，反而整天拿着明晃晃的刀子和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 导致她对高升彻底失去兴趣的那次事件，便是看到高升在给一只小白兔开膛破肚。 她是无意中瞧见的。 当时，高升就对她说过，兔子被利剑伤了内脏，他要给缝起来。 她当时都吓傻了，就那样傻呆呆地看着高升穿针引线，把兔子的肚子给缝了起来。 那时候她还小，吓得一个月都没有睡好觉，总是噩梦连连的。 自那之后，她再也不去纠缠高升了。 现在想来，都心有余悸。 可是那只兔子，她后来瞧过，是真得好了。 现在，柳文升变成这样，她是真得替王小芸难过。 有情人生离死别，她心软，承受不住。 此时，她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突然想起了高升。 她冥冥中就认定，若是世上还有一个人能救活柳文升，那么就非高升莫属。 小厮直接飞奔而去，很快就将高升带了回来。 前前后后，不过一刻钟的样子。 这个宅子，便正好是平西侯府隔壁的。 就像天意一般，柳文升命不该绝。 希宁看着急匆匆赶来的高升，好像还是在他脑子出问题之后，第一次没有表现出玩世不恭的样子。 高升表情严肃，提着一个光洁干净的铁皮盒子。 里面，是他的工具。 希宁是认识那个工具盒子的。 “在里面，快点吧。”希宁对着高升说道。 高升拱了拱手，便迅速进了房间。 房间里充满了悲痛的氛围。 王小芸无力地瘫软在柳文升床头，不肯撒开他的手。 在她见到高升的一刹那，悲伤中也透出些许疑惑。 高升打开盒子，露出了一堆工具。 王小芸认得这些东西，虽然她叫不上每样工具的名称，但是偶尔在电视中，也会见到几样的。 “你？”她终于止住了悲伤，欲言又止地问道。 高升表情凝重地点点头，说了句外人听不懂，可王小芸却听了如同天籁的一句话，“外科主刀医生，博士生导师。” 他这句话，是告诉王小芸他的身份，让她不要怀疑或者阻止他手术的。 王小芸根本就没有想过要阻止高升。 “拜托你了。” 高升点头，“我会尽力的。你带他们先出去吧。” 没有任何先进的仪器辅助，手术效果，都是未知。 而且柳文升病了这么久，就算他是神医，也不敢保证就能将人救活。 “我相信一切都是天意，也相信你。”王小芸莫名就觉得一切都有了希望。 等人出去后，是希宁帮忙关了门。 她关门后，还想着高升今日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样子。 似乎，小时候心里的那颗小种子，又发了芽，甚至枝叶都茂盛了起来。 第481章 头大 王小芸出了门外等着，此时，王小虎也在院子里等着她了。 “妹夫他？”王小虎见人脸色都不好，心里也是一惊。 王小芸强装镇定，回答道：“有大夫在里面看病呢，不会有事的。” 显然，王小虎并不相信妹妹说的。 柳文升的情况，他也清楚。 可是他不想再说什么打击妹妹，因为妹妹，不像是能承受这种打击的人。 至于后面该怎么安慰妹妹，王小虎还没想好。 但是这一时刻，他也只能自欺欺人地安慰道：“妹夫会好的。看你这么憔悴，定是没有休息好。我在这里盯着妹夫，你要不先去睡会？” 王小芸哪可能睡得着？ 她摇摇头，“哥，我没事。现在朝廷初定，事情众多，你脱得开身吗？太子那里，你不需要帮着点吗？“ “旁的事情再重要，也没有我妹子重要啊。”王小虎回道：“放心吧，太子殿下已经准了哥哥的假，哥哥就在这等着妹夫醒过来。” 王小芸点头，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几个姐妹也在这里了。 “让你们担心了。”她对几人说道：“我没事了。咱们去隔壁等着吧。” “世子一定能救柳大人的。”希宁斩钉截铁地说道。 似乎是在安慰王小芸，又似乎只是单纯地对高升充满信心。 王小芸此刻，最希望听到的，便是这种话了。 她领着几人进了隔壁房间，等着高升完成手术。 在手术成功之前，她依然没有多余的心思，问几个姐妹是如何度过这段时间的。 反正她，被柳文升派的人，保护的严严实实的，根本就没有机会去体会其中的残酷。 可是现在，她却面临着最残酷的考验。 那便是，柳文升的性命问题。 王小虎有几次都想冲进隔壁房间看情况，都被王小芸阻止了。 高升不发话，她不敢放任何人进去，以免影响手术效果。 本来手术条件就很艰苦了，不能再被外界的事情影响到。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众人之后，也都没有说话，一起沉默着算着时间。 几个太医也在另外的房间商量事情。 毕竟这种治疗方式，闻所未闻。 若是治疗能成功，那简直就是可以载入史册的功绩。 每个人都盼望着治疗能成功。 王小芸觉得时间有一辈子那么长。 实际上，只过去了两个时辰。 高升终于一身血衣的开了房门。 王小芸第一个冲了出去，急切又期待地问高升，“如何了？” “手术很成功。但是能不能活下来，还要看病人本身的意志力了。”高升疲惫地说道。 整整两个时辰，他一个人在里面经历了什么，也只有他自己这个主刀大夫清楚。 也只有他这个大夫知道，手术成功和把人救活，根本就不是同一个概念。 可是大部分人，只要听到手术成功，就以为人一定会没事了。 他做了完美的手术，可是却没有前世的抗感染的药给病人服用。 总之，风险还是有的。 但是即使这样，王小芸依然对高升感激不尽。 “多谢了，老乡。剩下的，太医应该能应付了。” 高升笑道：“老乡嘛，相互帮助是应该的。” 两人说着彼此能听懂外人却一头雾水的话。 王小芸得了高升许可，可以进屋陪柳文升待一会儿，所以她也不浪费时间，直接就进了屋。 而高升，这时候看到希宁在屋外盯着他，忍不住又头大了。 第482章 渣男 房间里有酒味。 王小芸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刚才做手术时消毒用的。 床底下的垃圾筐里，有沾了许多血迹的毯子和薄垫子。 柳文升的衣服好像也换了另外的一套，连柳文升盖得薄毯子，也是另外一条。 这些，都是细心的高升，做完手术后，还专门给换上的。 这个手术，柳文升失血太多。 不仅脸上没有了血色，就连手上身上，也都变得灰白。 柳文升依然如之前那般，悄无声息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唯有那微弱地胸膛的起伏，才让王小芸稍微放了心。 外科主刀大夫。 医学博士生导师。 这样的头衔，让王小芸安心不少。 她进来时，高升就告诉过她，让她看一下，就赶紧出去，不能影响了柳文升休息。 而高升，还在门外等着。 他做为主治大夫，又没有护士在一旁协助，所以他等会还要寸步不离地观察柳文升。 需要过了危险期，他才能离开。 王小芸给柳文升掖了掖被角，随后就轻手轻脚地抱起了垃圾筐，端着朝门外走去。 林婶在门口，接过了垃圾筐，胆战心惊地看着染血的衣物和毯子。 “这些东西都烧了吧，不用洗。”王小芸吩咐道。 此时，高升也把自己收拾清洗了一下后，走了过来。 “你跟我来。” 高升拉着王小芸的衣袖，去了一间没人的房间。 “有件事，我要向你坦白。”他耷拉着脑袋说道。 “什么事？”王小芸好奇道：“跟我有什么需要坦白的？” “我不是主刀医生，更不是什么博导。刚才过来时，怕你担心阻止，所以才骗了你的。” “什么？”王小芸大惊。 高升赶紧捂住王小芸的嘴，“小点声，你想把人都招来吗？你放心，手术很成功。别嚷，听我讲。” 紧接着，他开始简单讲了下自己的身世。 原来，前世的高升，从祖父那辈，便是从政的。 他作为几代单传的男丁，自然是从小就被亲爹往从政方向上培养。 可惜，他讨厌官场的虚伪，学起来，也就格外的费力气。 甚至，他的学习成绩从小就很差，就连高考，也名落孙山，连个普通二本的分数线，都没有考上。 好在他家里有关系，也托了人，把他送进了一所相当不错的学校上学，也为他选了以后从政需要的专业。 他进了学校，可是每门课程，几乎都是很勉强过关的。 甚至，还有需要重修或者补考的。 好在，大学里有选修课程，他便跨专业选修了医学生的选修课。 老师们知道他的后台硬，虽然这个专业选修不合规矩，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过了。 他的选修课，成绩好的出乎意料。 甚至比专业的医学生，做的都要好。 他自己也觉得，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方向。 那就是，换专业，学医学，从医。 可家里却并不同意，反对的相当激烈。 他当时只觉得压抑，便开了跑车出去兜风。 毫无意外的撞车了。 好在他人没事，便又开了家里的私人飞机出门旅行。 高升讲到这，声音就低了下来，停住了。 “然后呢？”王小芸没好气地问道，同时也担心着另一个房间的柳文升。 “后来，飞机出事了，我就来了这里啊。” 高升无奈地说道： “不过你放心，虽然我不是正式的医生，但是我学了几年专业的课程，周末和假期，都会去医院里跟着有名的主刀医生实习。 主刀医生有时候累得太狠了，也会让我帮着做一些小手术。 后来见我做得不错，一些大手术也开始交给我了。 刚才你男人那手术，我之前也是做了几场的。” 王小芸悬着的心，又再次放下。 “无论如何，都是要感谢你的。” 若是高升不帮她，她也找不到第二个人来帮她了。 就算高升做得再差，她也是没得选的。 她从心底里，感激高升。 高升守了柳文升一夜，总算度过了第一次危险期。 看着柳文升逐渐平稳的呼吸，和逐渐变得有些血色的脸色，王小芸心里一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几个女孩子在事情好转之后，也都被家人接了回去。 高升一直躲着盯着他的希宁，连王小芸都感觉出异常了。 她也终于有心情跟高升开玩笑了。 “这几天你在这里待着，门外可有不少女孩子来找你呢。你怎么招惹了那么多女孩子？” “魅力大，没办法。”高升大言不惭地说道。 “什么魅力大？你不学无术的名声，早就臭名远扬了。”王小芸笑道：“那些女孩子，图的还不是你侯府世子的身份？否则，就凭你这样的名声，哪个女孩子愿意跟你。” 高升却一点都不羞愧，“能让人有所图，也不是一件坏事啊。难道我生在贫民窟自力更生，才叫有本事？我才不愿意有那本事呢，累死人了。” “嘁！”王小芸嘲讽道：“你招惹了这么多女孩子，放在前世，就是妥妥的渣男，要被网暴的。” 高升长叹一声，“哥哥不是渣，只是想给每个妹妹一个家。” “果然够渣。”王小芸拍了拍高升的肩膀，就回房间照顾柳文升去了。 第483章 午夜独白 高升离开时，想着自己穿越前，白天是个认真学习做医学实验的好学生，晚上有空时，也是活跃于网络的段子手。 可是穿越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古代，竟然有了怀才不遇，或者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巨大失落感。 他在侯府里，平时应付完一堆堆的中医大夫，然后就生龙活虎地游走于多个“妹妹”之间。 他也没料到，自己只是过来给柳文升做个手术，观察了两天，几个女孩子就找上门来了。 不过他，也只是满足于心理上被追捧的感觉。 至于乱来，他是万万不会的。 因为学医的他，深知乱来染病的后果。 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流连花丛，打个嘴炮，说几句甜言蜜语，逗弄几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子，倒是不在话下。 高升将要出大院门，就见希宁郡主刚好赶过来。 他头皮一阵儿发麻。 “郡主。”他不得不恭恭敬敬地行礼。 “柳大人怎么样了，好了吗？”希宁扭扭捏捏地问道。 高升点头，“好不了那么快，不过命，应该是保住了。郡主若是探望，还是不要打扰太久为好。” “嗯，我知道了。”希宁低下头，扯着自己的衣角，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今天有事吗？要是无事的话，可不可以帮我爹看一下伤口？” 高升一惊，“王爷受伤了？” 希宁点头，“受伤了，跟黄守孝的护卫打斗时，被割了一刀。别的太医都不会缝合伤口，所以我专门过来请教你的。” “没听说王爷受伤啊？而且这时间，都过去好几天了，若是受伤严重，早就传的街知巷闻了。” 高升有些嘀咕。 但是王爷受伤，有求于他。 他已经暴露了自己的医术，不去也是不行的。 毕竟，他爹这个平西侯爵位再高，也没有人家正正经经的皇室血脉王爷大。 “那我随你去看看吧。”高升答应道。 到了佑王府，高升给佑王行过大礼之后，终于得了佑王允准，帮他看伤口。 高升还腹诽，这佑王看着生龙活虎活蹦乱跳的，也不像被刺伤了内脏的。 甚至，都不像有外伤的样子。 佑王也盯着高升看了一会儿，最后终于把袖子往上一撸，指着自己的胳膊，说道：“伤口在此。” 那口吻，在高升听来，就像是电视剧里坏蛋说的“爷爷在此”一个样。 他看向佑王伤口时，忍不住大吃一惊。 作为网络段子手的他，很想来一句，“若是我晚到几分钟，你这伤口就要愈合了。” “王爷这只是皮外伤，用不着缝合，睡一觉就自己长上了。” 佑王哈哈大笑着，把袖子又给撸了下来。 “你这样说，本王就放心了。本王也是才知道，平西侯世子，竟然怀有如此之绝学医术。原本本王还担心这伤口会化脓，不过既然你说不碍事，那本王就不用再找太医看了。哈哈哈。” 高升擦了把冷汗，“王爷过誉了。” 他虽然不稀罕这一世的侯府世子身份，但是也不敢在王爷面前放肆。 万一回不去前世，反倒连这一世的小命也丢了，那可得不偿失。 佑王见高升规规矩矩的，又见女儿瞪着自己。 他只好装作随口说道：“劳烦世子为了本王的伤，白跑一趟。为表感谢，本王自当隆重设宴款待。世子，请吧。” 高升有种进了鸿门宴的感觉。 他忽然就见希宁又直直地盯上了自己。 就如几年前，他刚穿越时，被希宁跟在屁股后头缠的喘不过气来一样。 他也顾不上王爷不王爷的了，急急忙忙找了个借口，就迅速离开了王府。 佑王看着跑得飞快的高升，对身边的女儿问道：“你又看上了他？父王怎么看怎么都配不上你。” 希宁拉着长音叫了声“父王”，又撒娇道：“父王总说这个配不上我，那个配不上我，难不成女儿这辈子，只能孑然一身孤独终老了？” “那怎么会？”佑王赶紧解释道：“这臭小子的名声，你又不是不知道，外面花花草草的，可是数不胜数。把你交到这种人手里，父王这不是担心嘛？” “父王~”希宁摇着亲爹的胳膊，“那都是外面瞎传的。我都让人打听了，他在外面，没有乱来的。比那些表面道貌岸然，私底下却寻花问柳的男人，不知道好多少倍了。你就听女儿的吧。” “希宁！”佑王加重了语气，“以前你还小，爹就当你不懂事，事事惯着你。如今你长大了，就不要再胡闹了。爹刚才也仔细看过他。他不是稳重可靠的男人。他也配不上你这个郡主。“ “爹~” “不要说了，爹心里有数。” 佑王让丫鬟把希宁带了下去。 他自己，则坐在太师椅上，一边喝酒一边嘟囔。 “傻孩子，爹一看高升那家伙，双眼浮肿，黑眼圈又严重，身子必定是虚的厉害。正因为他人在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爹就知道，他肯定是不行的。可惜这事，爹又不好跟你一个女孩子开口。唉，爹也难啊。” 已经出了王府的高升，当然不知道，他熬了两天两夜盯着柳文升而熬出来的黑眼圈，在佑王眼中，竟然成了身子虚的证明。 而他的洁身自好，竟然直接被误以为不行了。 王小芸这边，又守了柳文升一天一夜。 虽然柳文升还没醒，不过脸色，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好。 就连皇帝派来的几个太医，都大呼震惊。 太医们给柳文升开了些止血和疗养的药方之后，见病人情况稳定了，也就一个个的离开了此处，去宫中复命了。 还有一个太医，留下来观察情况。 王小芸也不敢大意，衣不解带地守在柳文升身边，照顾他。 又是一个凌晨时分，院子里静的出奇。 王小芸因为过于疲惫，在床上小憩了一会儿。 她的手，还紧紧握着柳文升的手，以便有什么动静，她会第一时间知晓。 但是任凭她再坚强的意志，最终也没有抵过困意。 她还是浅睡了过去。 就在她睡去不久，柳文升就突然睁开了双眼。 手心传来的温暖，让刚醒来的他，觉得无比的踏实与欣喜。 刀剑袭来的一刹那，他以为自己死定了。 可是现在，他很清醒的意识到，他没有死。 命大，活过来了。 他没有乱动，细心感受着王小芸在身边静静地呼吸声。 他猛然间记起，差不多两年之前，他大病一场。 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王小芸那张陌生又虚弱的脸。 两年的时间过去，王小芸早就不再是一脸菜色，而是水灵红润的美貌女子。 只可惜，王小芸懒得打扮，常常以素面示人。 而现在，他又经历了一场生死。 醒来时，又是王小芸在身边，给予他呵护与温暖。 缘分或者天意，他们二人，注定今生都要在一起。 柳文升用了点力气，握紧了王小芸的手。 还好王小芸因为过于疲惫，睡得深沉。 “那一剑刺来时，生死徘徊间，我才蓦然发现，我一直孜孜不倦追求的荣耀或者权力，似乎都不重要了。 你一直期待我能做到位高权重，又担心我不谙官场规矩而被排挤在外。 现在，我所立下的功劳，足以让我们安安稳稳度过十余载。 只是君心难测，以后如何，必定也是披荆斩棘历尽艰险。 还不如趁此功成名就之时，直接主动退隐。 既能安享从龙之功，又能免遭太子忌惮。 最主要的，还是可以带你领略大周的大好河山。 以及，去往你心心念念的前世巴蜀之地。“ 想到这里，柳文升又想起来什么一样，笑着呢喃道： “听你说的，那里有大蟑螂。为夫长这么大，除了在书本上见过这两个字，还没见过真正活着的蟑螂呢。这次，就陪你一起去见识一番，如何？” 王小芸显然是没有听到，柳文升的这番表白心迹的话语。 柳文升也不会想到，他的这个决定，让他后来可丢尽了老脸。 张着翅膀简直要跟人拼命的蟑螂，他一个文弱书生，真是惹不起呢。 第484章 安排 王小芸已经守着伺候了柳文升好几天。 连日来太过疲惫，本想只眯一会就起来的她，不知不觉中，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她猛地睁眼，心里一阵慌张，便急忙起身看向柳文升。 岁月静好，便是当一个人醒来时，枕边人正深情地给予自己温暖的笑容。 王小芸此刻，切切实实感受到了，什么是岁月静好。 “相公，你醒了？”她惊喜地问道。 “醒了。这几天，辛苦你了。”柳文升投以深情且明媚的笑容。 王小芸简直喜极而泣。 柳文升醒来的消息，很快就经王小虎的口，传到了朱明安耳中。 动乱中的京城朝堂，也算是逐渐稳定了局面。 朱明安处理完先皇永康帝的身后事，听到柳文升醒来的消息，也松了口气。 没过几天，佑王就陈情上奏，恭请朱明安早日登基，稳定天下形势。 朱明安以自己能力不足为借口，驳回了登基奏请。 后来，年迈的户部尚书赵文礼与左侍郎常远，再次联合上奏，请太子登基。 朱明安依然找了先皇才去无心登基为借口，再次驳回奏请。 又过了两天，刘存厚又出面，带着朝中一众大臣，纷纷陈情上奏，再次请求太子登基。 朱明安此时，终于顺应了天意与民心，名正言顺地登基，做了皇帝。 就连傻子都知道，这一切都是皇帝和大臣们，心照不宣的演了几场戏。 可是没有人觉得这事奇怪。 毕竟，历朝历代，太子继位，也都是差不多要走这一套流程。 登基之后，终于掌握了皇权的朱明安，开始拨乱反正，清理逆臣。 先是对三皇子朱明镜的判决，朱明安以逼宫谋反害得先皇早薨为借口，直接处以极刑。 三皇子府中的男丁，十岁以上的，赐死，十岁以下的，夺了皇室权力与身份，充奴籍，永世不得翻身。 女眷，均罚做奴籍，终身为婢。 循旧例，年轻女子充军做军妓也是大有人在。 朱明安还是心软了些，不忍皇室血脉，落入极为不堪的境地。 至于黄守孝等一众谋逆党羽，均诛九族赐死。 柳文升当时，求过情，请朱明安法外开恩。 谋逆大罪，祸及家人，不可避免。 但是诛九族，也着实残忍了些。 朱明安从进宫表明身份，到现在登得帝位，也不过半年多的时间。 考虑到自己根基未稳，贸然杀戮太多，会引起民意逆反。 所以他也听从了柳文升的建议，将参与此次逼宫谋反的相干官员等，诛血亲三代，不再殃及九族。 如此，直接就免了数以千计的人的死罪。 该惩罚的惩罚，该奖赏的，自然也要奖赏。 朝堂众人惊奇的发现，三皇子一党都被打压殆尽的情况下，户部尚书赵文礼，竟然毫发无损。 皇上非但没有治他的罪，反而在赵文礼上书辞官归隐时，还几番挽留。 不过赵文礼还是以自己年迈为由，极力辞官，回家玩怡弄孙去了。 原户部左侍郎常远，理所当然地接替了赵文礼的位置，成了重权在握的户部尚书。 佑王、严广胜、平西侯等重要功臣，也都各自有了封赏。 让众人最最意外的是，柳文升柳侍读，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中了科举状元不过几个月的时间，竟然就被皇帝加官进爵，一跃成为最炙手可热的吏部侍郎，且破格提拔为内阁成员，辅助皇帝处理朝中一应事务。 除了被柳文升劝服过的佑王、常远、平西侯等人，默认表示支持外，其他朝廷百官，均是纷纷程表上奏，反驳了皇帝的这一道旨意。 因为，不管是吏部侍郎之位，还是内阁成员之位，多少大臣，苦熬一辈子，也是难以企及的存在。 如今，这两个因为朝廷动荡而空出来的位子，若是有资历老功劳大的大臣得了也就罢了。 可是现在，新皇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大臣们可就不干了。 新皇这个决定，实在难以服众。 朱明安把反对的最激烈的几个大臣，算是记到了心里。 他也知道，他刚登基，又是流落在外多年，才刚回宫没多久。 若不是永康帝实在没有多余的合格的儿子，想必这皇位，也落不到他的头上。 就算落到他的头上，定然也是不能服众。 他占便宜，就占在了朱明镜和朱明安的内斗上，以及皇后早早替他解决了前面的大皇子和二皇子上。 不过，他侥幸坐了这个皇位，却依然没有将皇权完全集中在自己的手上。 所以现在，大臣们甚至并不怎么怕他。 朱明安觉得自己，似乎又在走自己亲爹永康帝的老路：皇权旁落，自己不能当家做主。 柳文升把朱明安与朝中众臣作对的心思，看了个一清二楚。 他若顺着朱明安的意思应下此事，便是把朱明安这个新皇高高架起，放在了百官的对立面上。 这对根基不稳的朱明安来说，可根本不是一件好事。 若他迫于百官压力而退缩，拒了朱明安的旨意，那就会让朱明安，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而且朱明安，必定还会怪自己不识抬举，为以后的君臣相处，埋下隐患。 此时，平西侯和严广胜，以及常远这个老狐狸，都保持了中立，不发一言。 只有刘存厚，看着为难的外孙，忍不住表了态，支持了他的决定。 眼看着事态愈演愈烈，一发不可收拾之际，刚刚病愈没几天的柳文升，再次翻了个白眼，晕倒在朝堂之上。 朝堂一片混乱，朱明安也赶紧叫了太医，为柳文升医治。 太医发现脉象无恙，一时也不敢随意确诊。 柳文升很快，就悠悠“醒来”。 “微臣身子虽然大好，可当时毕竟伤了心脉，昏迷数日。如今，也是动不动就昏迷，不省人事。臣，恐怕无法再在朝堂效力，辅佐圣上。请圣上开恩，准臣辞官疗养身体。臣，感恩不尽。” 朱明安一时沉默了。 许久，他才说道：“你想好了吗？如今你只需要再坚持一下，站在朕的身后，接了朕的旨意，以后便能平步青云，位极人臣。十几年寒窗苦读，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如今，你真得要放弃吗？” 柳文升点头，“臣此去，一是不想让陛下为难，二是生死看淡之后，更希望陪内子海阔天空游历大周好河山。还请皇上准许。” “你之大才，朕现在极其需要。难道你，真得要弃朕而去，留朕一人，面对这乱糟糟的朝堂吗？” “微臣会再留三年。三年之后，请皇上允许臣离开。此时朝局不稳，请皇上暂且忍耐，切勿与百官对立。对臣的提拔，也请撤回，臣的身体，不足以担当如此重任。” 以自己身体为由，请皇上收回圣命。 给了皇上台阶下，也安抚了百官。 许久，朱明安点头，“朕准了。” 第485章 改口 京城刚刚安定了没几天，王小芸就急着给爹娘和婆婆写信报平安。 只不过信还没有寄出去，王大海一行人，就到了京城。 因为之前给家里寄信，上面都是写了京城宅邸的确切地址的。 所以王大海没有费太大功夫，就找到了王小芸的住处。 张翠花自己叫了马车过来的，王大海半路掉转马车，去找王小虎去了。 王小芸正在整理账本，算着因为这次夺嫡争斗，自己到底损失了多少银子。 她正心疼地抽着冷气，哀嚎着自己本就不富裕的家底，因为这次争斗，又雪上加霜。 不过当她看到柳文升丰厚的赏赐之后，心理也算平衡了一些。 “这个朱明安，还算有良心。我相公殚精竭虑为你出谋划策，甚至差点一命呜呼了，这些赏赐，拿的可是心安理得的。” 王小芸想着柳文升遭遇的生命危险，心里仍然有些后怕。 嘀咕了一阵儿之后，再看那些厚赏，就又觉得碍眼了些。 “唉，若是要用我相公的命去换这些财富，那我可是一万个不同意的。” 她正嘟囔着，就听到小石头过来禀报。 “夫人，您安阳县的家人过来了。” “谁？”王小芸有些不敢相信，就又问了一句：“都有谁来了？” 这场战争刚结束，她安阳县的家人怎么就能过来了呢？ “还能有谁？当然爹娘来了。” 张翠花，人未到，声先至。 王小芸先是一惊，又是一喜。 她经历过柳文升生死这么大的事情之后，再见到张翠花，便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刚来这个世界时，原主的爹娘，对她来说，是好日子路上的绊脚石。 但是现在，却是她踏实的避风港。 “娘。”王小芸扑了上去，搂着张翠花，就嚎啕大哭上了。 张翠花也抹着眼泪，重重地捶打着王小芸的后背。 “死丫头，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爹娘说一声。你和你哥那个臭小子，是嫌爹娘命长了吗？竟然掺和到这么重大的事情中去。” 王小芸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这才想起来问张翠花，“娘，京城事情才了，你们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这次夺嫡之战，前前后后得打了两个月。 包括最初那段时间，虽然没有真得动刀动枪，但是京城肯定是戒严了的，消息必定也是要封锁了的。 从安阳县到京城，最少也要二十多天的路程。 王小芸纳闷，张翠花是怎么这么快来到京城的。 这一路上兵荒马乱的，怕是来到京城，也是非常不容易的。 张翠花知道儿女都还好，所以此时才稳下心来解释。 “我和你爹，一个多月前，就听到京城不太平，所以就紧赶慢赶着往京城跑。前段时间，眼看着就快要到京城了，谁知道这仗真打起来了。我和你爹能活着过来，也算是命大了。“ 王小芸心惊道：“你们明知道京城打仗，还赶着过来，这不是送死来了吗？这可不是娘的一贯作风。” 张翠花瞪着眼问道：“明知道自己的儿女，在京城有性命危险而不管不顾，就是娘的作风了？” “娘~”王小芸莫名地有些感动。 张翠花骂骂咧咧道：“看你现在这样，也不知道有没有怀上孩子，我就忍着先不打你了。等你哥回来，看我踢不死他。胆子大了啊，背着爹娘跑来京城送死来了？也不跟家里提前说声，要是他没命了，我和你爹，可怎么活？” 张翠花骂着骂着，就忍不住要哭。 还好，她止住了。 王小芸这才想到自己还没见到爹呢。 “娘，我爹去哪儿了？怎么就你自己先来了这里呢？” “你爹去找衙门找你哥去了。”张翠花说道：“到了京城，我和你爹就分头找你和你哥了。这么久不见，不看见活人，总归是不放心。” “怎么这么急？还跑到衙门去了？”王小芸说道：“我哥在衙门忙得抽不开身呢，现在京城才消停了，我哥的事情可多着呢。我爹应该来家里等着，反正我哥晚上也是要回来的。” 张翠花白了一眼，“你爹能等的了，有人等不了了。” “谁等不了了？”王小芸问。 张翠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慢慢吐出来，好让自己保持平静。 “还有谁？郑雪珠那个死丫头呗。” “郑雪珠来了？”王小芸大喜，“这个臭丫头来了？这么久不见，可想死我了。” “瞧你，刚才见了娘，也没见你这么高兴。”张翠花不满地抱怨道。 王小芸摇头否认，“娘这可说错了。我刚才见到你，还大哭了一场呢。看到别人女儿高兴，只有见到娘，女儿才能诉说委屈。谁也比不上娘在女儿心中的分量。” “这还差不多。”张翠花看着王小芸，长叹一声，“看到你们都好，娘才踏实了。这一路，娘都要担心死了。郑雪珠那丫头，胆子大，脑子活，这一路上，要不是那丫头操心护着我和你爹，没准我们俩老的，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跌跌撞撞，也许早就死在了战乱中了。” 说起郑雪珠，张翠花嘴上是抱怨，但是话里，却是再满意不过了。 这一路，惊险万分。 也多亏了郑雪珠跟着，几人才能几次死里逃生。 郑雪珠之所以要跟着过来，自然是因为不放心王小虎。 这丫头对王小虎用情这么深，张翠花自然也是喜欢的。 两人正说着，就听到外面又是一阵儿动静。 “娘~” 是王小虎的声音。 “应该是你爹他们回来了。” 张翠花对王小芸说了句，就立马起身，跌跌撞撞地向屋外跑去。 王小芸也紧跟着跑了出来。 很快，院子里就传来了张翠花的破口大骂，和王小虎的求饶声。 “死孩子，能耐大了，翅膀硬了。现在出来送死，都不跟家里说一声了。家里不愁吃喝，谁让你出来卖命了？“ 张翠花一边骂，一边抓着王小虎，往死里踹。 王小虎抱头鼠窜，围着王大海转圈圈。 王大海赶紧稳定住张翠花，“好了好了，我刚才已经打了一顿了，你消消气吧。” 张翠花这才停下来。 王小芸赶紧上前，“爹，臭丫头，你们可来了。” 王大海见到闺女，也是一阵儿激动。 他正抹着眼泪，想跟闺女说道几句。 可惜，闺女被郑雪珠给截胡了。 “可想死我了。”郑雪珠搂着王小芸，大呼道：“瞧你都瘦成干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你也跟着打仗了？” 老家人都知道京城里打仗，王小虎和柳文升肯定也是参与进去了。 但是柳文升死里逃生的事情，他们一路赶来，是没有来得及打听的。 王小芸想起来柳文升的事，心里还是不好受。 但是她强装镇定，把挂在自己身上的郑雪珠扯了下来。 “刚才听娘说了，这一路上，幸亏有你护着。我代表爹娘，谢谢你这臭丫头了。” 郑雪珠拍拍王小芸，一副成熟的大人的语气，说道：“都是一家人，谢什么谢。而且，以后你跟我说话，就不能臭丫头臭丫头的称呼我了。” 郑雪珠说着，就往王小虎那边瞅了瞅，脸上又是娇羞，又是期待。 王小虎很识相地走上来，揽住了郑雪珠，并且对王小芸说道：“很快，你就要改口叫嫂子了。” 郑雪珠风尘仆仆的小黑脸，终于还是渐渐泛红了。 第486章 皇权 一家人进了屋，坐下来，这才开始说起来京城有多不容易。 王大海一行人动身来京城时，那时候风声正紧，京城打仗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安阳县。 但是那时候，已经到了局势最紧张的时候。 尤其是当时的安阳县，人人都知道，曾经有个沦落民间的皇子，曾经在此处待过多年。 刚开始，县令很是激动，觉得安阳县是个福地，便大张旗鼓地将此事宣扬开来。 可是后来没多久，京城的局势就紧张起来。 县令便把情况，告诉了王大海。 毕竟，王大海是今年新科状元的岳父，也是武举乡试头名解元的亲爹，而且他还是安阳县有名有姓的大商户。 王大海当即就决定动身前往京城，并且叮嘱县令，千万别告诉柳家老夫人。 因为那母女俩，实在不适合那时候进京，知道消息，反而平添担忧。 张翠花听了情况，自然是要一路同行。 就在两人动身两天后，却发现郑雪珠也跟着过来了。 两人无论如何劝说，郑雪珠也是不肯回去，非要跟着过来。 郑雪珠是先斩后奏，出门后才让人给亲爹去信解释的。 后来便是三人一路同行，直到今天，才到了京城。 王小芸听王大海说了这些事情之后，想了想，还是把原本就要寄给婆婆的信，让人给送了出去。 她知道，安阳县那边，就算是消息再闭塞，肯定也知道打仗的消息了。 她这是一封平安信，希望婆婆早点放下心来。 张翠花又抱怨了一番永康帝死的不是时候，害的王小虎的亲事，肯定是要一拖再拖。 她还等着早点娶了儿媳妇抱孙子呢。 这下，又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了。 王家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团聚的时候，柳文升正在御书房，与刚登基为帝的朱明安商量事情。 朱明安指着书案上一摞厚厚的折子，叹了口气。 “想不到坐在这个位置，也有这么多为难之事。先不论国事大小，单单朕的家事，就有这么多咸吃萝卜淡操心的大臣，天天在朕耳边唠叨。现在，更是上了这么多折子，朕，颇感无力。“ 柳文升得了圣意，打开那些归好类的一摞折子。 都是奏请封后大典和选秀填充后宫的折子。 “朕需要什么女人，何须那些人来指指点点？百官们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朕好，为了皇家子嗣繁衍，让朕多多充实后宫。难不成，朕在天下人眼中，只是个负责播种的种马不成？” 朱明安显然，已经是气急了。 他在安阳县时，尚能稳住心思，不声不响地做了十几年普通人。 可是现在当了皇帝，才发现很多事情，根本就由不了自己，比作百姓时还要束手束脚。 他就算提前做过许多皇帝要忍的功课，此时也是压抑不住怒气。 “朕有那么多治国良策让他们商议，他们却各个充耳不闻，打着哈哈敷衍朕。朕想给你封赏个大点的官职，他们却各种阻止。如今，又跑来干涉朕的后宫之事了。真是岂有此理。” “皇上息怒！” 柳文升见朱明安才做了几天皇帝，就要被气个半死，只能急忙安抚了两句。 待到朱明安稍微平静下来之后，柳文升才开口问道：“皇上如此心急，可是为了严将军之女？” 朱明安被戳破了心思，也不气恼。 “如今，朕也只有跟你能说心里话了。” 他叹了口气，这才说道：“朕之前，不明白什么叫做心有所属，情有独钟，别说当了皇帝，就算普通生活富足的人家，有几个妾室也是正常。所以朕当时与常侍郎联姻，也没当回事。现在，朕后悔了，朕，只想娶欣儿一个女子。可是常青璃，朕却不知如何安排……” 皇家没有什么休妻或者和离一说。 朱明安已经动了心思，解散后宫。 但是他看到单纯且善良的常青璃时，又不忍将其困于宫中，终身无出头之日。 最主要的是，他若是冷落了常青璃，常远那个老狐狸，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最近这些立后的折子，都是常远和他的门下官员，一起来给他施加压力来了。 他朱明安的后宫，现在只有常青璃一个女人，若是要立后，必定非常青璃莫属。 而且常青璃还是名正言顺的五皇子妃，就算他的后宫女人再多，这后位，也非常青璃莫属。 可是朱明安心中，这后位，却是必定要留给严欣的。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但是目前，他是已经下定决心，后宫只有严欣一人足矣。 女人太多了，他怕单纯的严欣受到伤害。 柳文升了解了朱明安所思所想，也觉得此事难办。 他之前给朱明安出过主意，让他两面都假意逢迎，先稳住，并多加拉拢自己的势力。 他当时也没料到，朱明安是真的有解散后宫的决心。 如今，这事可就有些难办了。 “皇上可有将此事，告知于娘娘？” 柳文升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常青璃。 朱明安知道他说的是谁，只摇摇头，“事情临到眼前，朕，竟然不知如何开口。朕不想伤害她，可又不能承诺她什么。”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柳文升觉得此事，还是快刀斩乱麻比较好。 “两个女子，皇上必定是要负一个的。既然皇上选择了严将军之女，与其在此纠结，不如与常姑娘开诚布公谈一谈。那个女子，臣曾听内子几次提起过，她未必就愿意将后半生困于这宫中。没准，现在迫不及待要离开皇宫的，是她呢。” “当真？”朱明安有些欣喜。 若是常青璃自愿离开宫中，那对他来说，则不需要顾虑常远了。 “皇上一试便知。”柳文升说道。 而此时，因为宫中大乱百废待兴，还没有搬到皇宫去住的常青璃，还在之前的五皇子府住着。 她脑子里回想的最多的画面，就是大婚之夜，朱明安曾经对她说过的，若是她有喜欢的人，让她一定要开口告知。 她现在，有喜欢的人了，可是朱明安，却已经是皇帝了。 她还能开口告诉朱明安吗？ 她即使再单纯，也知道，皇帝的女人若是敢肖想别的男人，那将会给她的家族以及她所喜欢之人的家族，带来多大的灾难。 她的脑子里，也不停回想着，在五皇子府出事的那个晚上，在她担惊受怕身处绝境之时，是谁的突然而至，拼了命的将她解救出来。 虽然严庆喜没有对她说过一句话，但是身处乱箭之中，严庆喜用自己的身躯，为她遮挡住外面重重的危险，那一刻，她真得动了心。 也是第一次，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动心。 一直到五皇子府安全后，严庆喜也没有对她说过一句话，随后就沉默着离去。 那个爱而不得的眼神，她看懂了。 两人的身份，不允许让外人看出一丝蛛丝马迹的可能。 否则，便是两个家族的万劫不复。 因为他们中间隔着的，是皇权。 第487章 抢着戴绿帽子 朱明安当了皇帝，一言一行，均被人盯得紧紧的。 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一身夜行衣就能偷偷溜出去。 他无奈下令道：“去宁王府。” 宁王府，便是他曾经的五皇子府。 贴身太监拉着长音，传圣旨：“摆驾宁王府！” 朱明安尽量选择低调出宫，但是长长的护驾队伍，以及杂七杂八的各色人等加起来，阵仗也还是出奇的大。 他有些无奈。 好在，很快便到了宁王府。 皇上去哪里，都会提前有人快马加鞭的前去告知。 所以常青璃得了信，也一早侯在了宁王府门口，行大礼迎接。 她的身份尴尬，不是皇后不是妃，反倒像个没有名分的女子一样，对着刚登基为帝的朱明安，一脸茫然又慌乱不已。 “起身吧。”朱明安也不知如何称呼常青璃。 进入府中之后，朱明安屏退了随侍和一众婢女，只留他和常青璃，在房中沉默。 许久，他才说道：“你的父亲，联合百官，上表请奏，要封你为后，并且请朕选秀充实后宫。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常青璃慌忙低头应道：“应该的，应该的，妾身该怎么做，皇上直接吩咐就好。” 朱明安凝视着一直低头不敢看他的常青璃，又是一阵儿沉默。 沉默过后，便问道：“你对朕选秀充后宫，可有什么不满？” 常青璃摇摇头，随后又觉得摇头不对，便又直接开口：“自古以来，当了皇帝的人，不都是如此吗？我没什么不满的。” “是因为不在乎吗？”朱明安咄咄逼人，很想把常青璃的心里话逼问出来。 常青璃吓得跪地否认，“不是的，不是的。” 但是嘴笨如她，却不知道再如何解释。 以前，她还没有怕过朱明安，顶多面对他的时候，有些无所适从。 但是现在，朱明安已经贵为九五至尊，她就算是再不懂事，也知道面前这个男人，一句话，都能要了她整个家族的性命。 哪怕是现在，皇权还没有完全集中在朱明安身上，但是他手中仅有的那份发号施令的权力，也足以让常青璃心生惶恐。 朱明安心软了，不想吓唬这个与严欣同样单纯的女子。 “你起来吧，朕又没有怪你。” 常青璃起身，身子也有些瑟缩。 她已经知道寻常夫妻该做些什么，这是她成亲几个月来，都没有补上的功课。 她一直期盼着，朱明安不要想起她，不要想起这件事。 可是现在，她觉得朱明安过来，怕是她也逃不过去了。 “你要，睡觉吗？”常青璃问道。 朱明安想笑，但又觉得不妥。 从知道自己真正身份的那一刻起，朱明安就知道，等他长大了，等待他的，也许就是后宫的诸多女人。 身为男人，他也美滋滋地想过，当了皇帝，可以坐享齐人之福，是件挺不错的事情。 就算是此刻，他有了心中挚爱严欣，也不妨碍他收了常青璃。 但是这场宫变，让他看到了女人多孩子多的弊端。 他本身，也是后宫女人多的弊端下的牺牲品。 他突然就不想再让自己的女人和孩子，经历他娘和他自己的悲剧。 后宫女人，能少则少，这是朱明安此刻的想法。 “你先睡吧，朕还有事。”朱明安对常青璃说道。 常青璃眼神一亮，“妾身恭送皇上。” 朱明安无奈苦笑，“你送朕出门，可比迎接朕要心甘情愿的多了。” 常青璃一惊，随即低头不语。 朱明安随后，便出了宁王府。 回到皇宫后，他找来了卫嬷嬷。 在他登基为帝大封百官时，卫嬷嬷作为他的救命恩人，自然也被大加封赏，封了个“华容夫人”，赐豪宅奴仆，以及厚禄。 现在宫中，后宫未立，后宫的一众事务，便交给了有过在宫中做事的卫嬷嬷，来协助打理。 之前宫中的有经验的老人，也成了卫嬷嬷的手下干将。 卫嬷嬷最近，也是住在宫里的。 “老奴参见皇上。”卫嬷嬷福礼。 朱明安的贴身太监，随即上前搀扶起卫嬷嬷。 朱明安这才说明了请卫嬷嬷前来的目的。 “朕现在，出宫着实不易，但是有些事情，需要交给柳夫人去做。朕思来想去，能在中间代为传话之人，也只有卫嬷嬷了。” 虽然封了华容夫人，但是私下里说话，朱明安还是没有改口。 “皇上有事，请尽管吩咐。”卫嬷嬷低头领命。 朱明安早就屏退了身边的宫女太监，此刻只有自己的心腹太监在场，他也就无所顾忌了。 他将自己有心不纳后宫，并且有心放了常青璃之事，告诉了卫嬷嬷。 他也没有隐瞒，将常青璃今日战战兢兢不敢表明心迹之事，说与了卫嬷嬷。 最后，他才说了让卫嬷嬷转告王小芸之事。 “你明天去找柳夫人，让她多陪陪……常青璃……，并且让她尽量打探清楚，常青璃有无中意之人。你告诉柳夫人，这是朕的命令，希望她能不负朕之所托。” 朱明安也知道此事为难，寻常人怕是接不了这活。 但是他又莫名相信，脑回路与常人不同的王小芸，应该可以办到。 “皇上，您……”卫嬷嬷也是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 常青璃自己都不敢表明心迹，那王小芸就算是知道了常青璃的心思，必定也是不敢告诉他啊。 卫嬷嬷知道，常青璃怕死，那王小芸更怕死。 谁闲着没事，会告诉皇帝，他的女人中意别的男人？ 活腻歪了吗？ 但凡王小芸不是太傻，也只会劝着朋友常青璃收了心思，老老实实在皇宫里待着。 卫嬷嬷可没有把握，能劝动王小芸，完成皇帝的任务。 就连卫嬷嬷自己，也不敢说这种话的。 “嬷嬷可有为难之处？”朱明安明知故问。 卫嬷嬷只好说道： “能嫁与帝王家，是多少女子盼都盼不来的福分。 宁王妃，不，以后应该就该称皇后娘娘了，她对皇上，也必定是忠贞不渝爱慕有加。 皇上这般怀疑她，岂不是伤了娘娘的心吗？ 奴婢料想，柳夫人即便打听，也打听不出来别的消息的。” 卫嬷嬷在王小芸手底下做了这么久，说话的时候，也有意无意的维护着。 她也是怕王小芸领了皇命为难。 可是朱明安，却是心意已决。 “嬷嬷只管将此重任，传达于柳夫人即可。 至于柳夫人如何去做，那便是她自己的决定了。 嬷嬷再转达一句话，若是柳夫人有负朕所托，后果，可不是她能承担的起的。” 卫嬷嬷看着刚得势就要仗势压人的皇上，也只能无可奈何去传了命令。 王小芸接到命令，当即就傻了。 送走了卫嬷嬷，王小芸就开始在房间里捂着被子骂街了。 “这个朱明安，自己问不出来，就把这事交给我。 我要是真问出他的女人另有新欢，他一怒之下，岂不是我王家的祖坟都要被他刨了？ 若是常青璃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就心系他一人，那我就是完不成任务，也还要受罚。 难不成，我还要亲自送给他一顶绿帽子，才算完成任务？” 王小芸不唠叨几句受不了，又怕外人听了她对皇帝不敬会去告她，所以她只能把脑袋捂到被子里，自己嘀咕。 “这世上，什么人都有，还有这种抢着给自己头上种大草原的。 这个朱明安，才当了几天皇帝，就仗势欺人。 我和相公，也算是他的大恩人了，他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现在倒好，竟然反过来开始咬人。 果然这人一旦得势，好人都变成了大坏蛋。” 王小芸嘀咕抱怨了许久。 柳文升把王小芸从被子里解救出来的时候，王小芸都快要缺氧翻白眼了。 “相公~”王小芸委屈。 皇帝抢着给自己戴绿帽子这件事，是保密的。 王小芸不敢告诉别人，也只能告诉自己最信任的柳文升了。 第488章 莫名安心 柳文升给王小芸捋了捋头发，震惊道：“怎么这副模样？想把自己憋死吗？” “委屈啊！”王小芸撒娇道。 随后，她就把朱明安交给她的任务，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说完，她又解释道：“我也知道，这事不能告诉别人，但是我自己，又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只能告诉你了，你足智多谋，又深谙人心，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吧？” 这种猜人心思的事情，王小芸还真不擅长。 而且她的决定，甚至能影响柳文升的前途与性命，她就更加不敢擅作主张了。 柳文升笑道：“你就好好打听吧，最好能打听出些什么来。” “啊？” “不过，这件事，打听出来后，要先告诉我，我再告诉你怎么做。” 王小芸有点蒙了，“皇上还真存了给自己戴绿帽子这个心思啊？” 柳文升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把朱明安的打算，告诉了王小芸。 王小芸有些生气，“朱明安，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卸磨杀驴，兔死狗烹，过河拆桥……” “成语用的不错。”柳文升打断王小芸的话，真心称赞道。 王小芸就抱怨不下去了。 她随后又问道：“朱明安真得打算放了常青璃吗？若是常青璃有相好的，我真得要告诉他吗？要是常青璃没有意中人，那朱明安又要怎么做？” 这时候的王小芸，不知道该替自己的好姐妹庆幸还是难过。 柳文升此时，也是脸色深沉。 “皇上现在，是打算放了常姑娘的。但是人，都是会变的。尤其是当了皇帝的人，更是君心难测。常姑娘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有意中人的。” “啊，那你还让我打听？” “你尽力打听吧，但是怎么说，就由我去回复皇上。不过你一定要记住，就算是打听出来，也一定要烂到肚子里。而且，要让常姑娘，也一定不要再告诉别人。” “为什么？” “君心难测。只能他负天下人，不能天下人负他。皇上现在，心思尚且单纯，就算一时心软，放了常姑娘，没准日后哪天突然想起，自己的女人，哪怕是名义上的女人，也曾经舍弃他而选择了别的男人，那也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到时候，他要怎么做，谁也预料不到。” “好复杂啊。”王小芸感叹道。 柳文升的表情，更加严肃了。 “皇上让你去打听，你表面尽力就够了。这件事，无论你打听出什么，对皇上的交代，也都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什么都没有。” 王小芸听了这话，突然福至心灵，“你是怕以后皇上突然追究了，作为知情人的我们，也会被一起灭口吗？” 柳文升点头，“你还不算太傻。” “你……哼……”王小芸噘着嘴生气。 但是她也突然明白了柳文升的担心。 她知道，没有一个男人，愿意自己的头上绿油油的。 哪怕这个女人，是自己名义上的妻子。 哪怕这个男人，心另有所属。 而且这个男人，还不是一般人。 他是皇帝。 他更不允许自己的女人，还想着另外的男人。 王小芸若是真打听出有人给皇帝扣了绿帽子，那自尊心极强的皇帝，怕是以后也不会让她好过了。 被灭口，都极有可能。 想到这，王小芸又莫名地胆寒。 她问柳文升，“既然你知道这事棘手，为什么还给皇上出这么个馊主意？” 柳文升答道：“若是不这样做，常姑娘就只有老死冷宫一条路了。这是你愿意看到的结果吗？” 王小芸摇摇头，“我不忍心看到常青璃这样。” “这就是了。” 柳文升原本不想告诉王小芸很多，但是怕她担惊受怕，最后还是解释了自己这样做的原因。 “常远常大人，现在势头正盛，仗着自己有一点从龙之功，在朝堂上对皇上也有种咄咄逼人之势。 他现在大肆招揽门徒，请表上书，要求立自己女儿为后。 而严广胜严将军，却早得了皇上允诺，要立严欣为后，所以才肯出兵相助当时还是五皇子的皇上，平定朝廷之乱。 如今皇上左右为难，于情于理，他都是要立严欣为后。而之前作为正妃的常姑娘，按常理来说，应是理所当然的要立为皇后的。 所以，皇上若不想立她为后，要么找出常姑娘大错之处从此打入冷宫，要么就是想办法，让常姑娘有正当借口离宫。“ 王小芸想不到事情会这么复杂，但是她依然还有个疑问。 “若是立严欣为后，身为国丈又手握重兵的严大将军，岂不是势头要比常远还盛？皇上就不担心严大将军拥兵自重，以后会更难管理吗？” 柳文升摸了摸王小芸的头，笑道：“你说得没错，但是为夫，已经给皇上出了主意，应是不用担心了。” “什么主意？”王小芸问道。 柳文升也不打算瞒着了，于是和盘托出。 “严大将军，常年辛苦驻守边防，如今年纪已大。所以，皇上打算封赏严大将军为护国公，回京颐养天年。他的兵权，则继续由其三个儿子接替，继续在边疆驻守。” 王小芸大呼道：“皇上好算盘，把严大将军和严欣，留在京中如同做人质。三个儿子看似全盘接了严大将军的兵权，可实际上，原本集中于一人之手的兵权，却相当于一分为三，被迫分权。而常大人，也会因为女儿的失势，而声势渐微，对皇权也不再形成威胁。我说得对吧？” “说得很对。”柳文升毫不吝啬地称赞道。 “皇上真是个老狐狸了。”王小芸感叹了一句，忽然又觉得不对，“不对，你刚才说了，这是你的主意，是不是？” “嗯。”柳文升不好意思地承认道。 王小芸摸了摸柳文升的脑袋，“你明明年纪这么小，怎么会想到这么多长远的事情？有时候，我都怀疑，那个穿越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柳文升不想让王小芸看到自己腹黑的一面，他只能替自己辩解。 “为夫也不想这样，但是跟皇上约定了，只有三年之期。这三年中，只有朝堂局势稳定了，皇上皇权收回了，为夫也才能安心离去，与你一起去看这大周的大好河山呢。” 若是局势不稳，柳文升就算离开了，也是心中难安。 话说到这里，王小芸又想起来刚才两人为何讨论这么多。 她又把话题，绕回了常青璃身上。 “那常青璃该怎么办？她又不能和离，也不可能被皇上休了，又不能按现在皇上的意思，自请离宫，以防皇上秋后算账。这也太难了。” 柳文升抚平了王小芸皱起的眉头，安慰道：“你就按我说的，做做样子，跟常姑娘聊聊天就行。其他的，全都交给我就好。” 王小芸听了这话，心就莫名安定了下来，“好，我都听你的。” 第489章 等情郎 有了柳文升这个坚强的后盾，王小芸做起事来，也不用畏手畏脚犹犹豫豫了。 她第二天一早，便准备去找常青璃。 皇帝的命令，她可不敢推诿，也不敢拖延。 郑雪珠却是不乐意了。 “我好不容易来京城，小虎整天忙得没时间陪我，你也不陪我，我自己在这里，要闷死了。” 王小芸打趣道：“哎哟，叫的可真亲热啊，小虎，啧啧，现在连哥都不用叫了吗？” 郑雪珠扑上来，搂着王小芸使劲拍打。 “你这臭丫头，没大没小的，竟然还打趣起我来了。” 王小芸撇撇嘴，“越来越上脸了，现在还没嫁给我哥呢，就开始管我叫臭丫头了。你才没大没小呢，记住，在嫁给我哥之前，要跟以前一样，叫我小芸姐。” 郑雪珠却不管王小芸那一套，“让我说呀，你还是趁早习惯改口吧，反正早晚的事，你还挣扎这两天，有什么用？” “别废话，快叫姐。” “想得美，臭丫头。” …… 两个女孩子，打打闹闹的，就像王小芸刚去安阳县城开铺子那段时间一样。 王小芸许久没有这么痛快地打闹过了。 京城里贵人多，就算她跟常青璃和严欣，算得上是闺中密友，但是身份毕竟有别，偶尔斗几句嘴还可以，真像这般无拘无束地打闹，可是从来不敢的。 打闹完了，王小芸才告诉郑雪珠，自己皇命在身，暂时实在没时间陪她玩。 不过，她还是找来了机灵的小石头，让他带着郑雪珠在京城逛逛。 她自己，则随后去了宁王府。 常青璃正对着一桌子的玩具，百无聊赖心不在焉地摆弄着。 听下人禀报王小芸来了之后，她才来了精神。 她赶紧吩咐下人，“快把人带过来。” 王小芸要行大礼，被常青璃给制止了。 “你就别这么多礼了，我这心可乱的很，你来陪我说说话，我就很开心了。” “恭敬不如从命了。” 王小芸陪常青璃，七扯八扯的，最终，还是把话头，引到了皇帝给她的任务上。 她试探着问道：“皇上到底怎么想的，怎么还没把你接到宫里去呢？你这个未来皇后，竟然还被丢在这宁王府独守空房，真是可怜哪。” “这样挺好的啊。”常青璃脸上，有些落寞，“要是能在这里待一辈子，也挺好的。我可以随时出府去玩，也可以常回娘家陪我娘说说话。你也知道，我爹娘就我一个孩子，我要是真进了宫，怕是几年都不好出宫一趟了。” “那倒也是。”王小芸应和道：“但是，你毕竟嫁给了皇上，你早晚也都是要进宫的。以后，你的世界也都是围绕着皇上转的。爹娘那边，怕是……顾不上了……” 常青璃都快哭出来了。 “你别说了，人家正难过着呢。” 王小芸却转了话头，又说道：“女人本就是要嫁人的，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一天都不想分开，爹娘是谁，怕是想都想不起来了。” “去你的吧，也就你这么没良心。”常青璃心情好了点，轻点了一下王小芸，“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和自己男人难分难舍的？” 王小芸反问道：“你对皇上，没有这种难分难舍的感觉吗？” “我，我……” 常青璃的舌头，打了结。 她不敢说。 王小芸趁机追问道：“你仔细想想，从小到大，有没有一个入得你眼的男人，让你想放弃一切，与他厮守终老的。” “没有！” 常青璃否定的干脆。 但是她的脑海中，还是想到了那个一言不发默默离去的背影。 “否定的这么快，就是心虚。”王小芸半真半假地试探道。 从和常青璃的对话中，王小芸能感受出来，常青璃对朱明安，似乎并不期待。 对那个皇后之位，似乎也并不期待。 她有点不忍心继续追问。 “若是有那么一个人的话，你可以告诉我的。我会帮你保密，也省得你自己在这里，憋出病来。” 这是王小芸的真心话。 她清楚常青璃现在的窘境。 一个被皇帝忌惮且想着办法利用完了就要抛弃的女人，常青璃的未来，不会太好。 常青璃险些落泪。 她眨巴着眼睛，很信任地问道：“真得可以告诉你吗？你真得不会跟别人说吗？” 这是要坦白了吗？ 王小芸吓了一跳。 “你先等等再说。” 王小芸去了院子里，到处张望，屋顶上，树上，墙根底下，她都看了个遍。 在确定了周围没有任何不妥之外，她才进了房间，把门窗都关好。 “现在可以说了。” 常青璃却是好奇了，“你刚才这么小心做什么呢？我刚才就把人都赶出去了，没人偷听的。” 王小芸摇摇头，“你不懂，万一有个暗卫或者影卫，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听什么的，你就完了。” “再厉害的暗卫，也不能入王府如入无人之境啊。”常青璃看着王小芸，好奇道：“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世上哪有这般厉害的暗卫？” 王小芸也知道，按常理来讲，正常人再厉害，也是做不到般出神入化的。 可是她看电视看多了啊，忍不住就会神话一些人物。 当然，没有人偷听，就更好了。 “你说吧。”王小芸示意常青璃坦白心迹。 可是，常青璃却并没有打算，将严庆喜给供出来。 她是实在找不到人说话了，才愿意对着自己信任的人，说说心里话。 她只告诉了王小芸，自己有个挂念的人。 但是是谁，她是死活不肯说了。 她怕那个名字一说出来，就会给那人惹祸。 王小芸虽然好奇那人是谁，但是看到常青璃这样谨慎，也算老怀安慰。 她对常青璃掏心掏肺地说道：“以后，无论再有谁问，你也不要说出来了。就连自己心有所属这件事，也打死不要往外说。别觉得跟人家亲近，信任人家，就什么都说。你都不知道你面对的人，是什么样的心思。” “我谁都不说了。就告诉了你一个人。”常青璃也觉得自己刚才说漏嘴不好了。 王小芸感叹着常青璃太单纯，今日，但凡换做另外一个人，过来打探消息，怕是常青璃都要惹麻烦了。 两人说了大半天话，王小芸婉拒了常青璃的挽留。 她临走前，对常青璃说道：“你不要太发愁了，这几天，我会每天过来陪你的。” 她要做出努力打听消息的样子，给皇上看才行。 常青璃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好姐妹，是怀着怎样纠结的心情要帮她，她只知道，有人陪她说话，她还是挺开心的。 “那我每天都等你过来。”她对王小芸说道。 王小芸笑道：“你这般，真像等情郎的样子。可惜，我不是你的情郎。” 常青璃脑子里，又想起了严庆喜。 她觉得，但凡严庆喜当时跟她说一句话，她也不至于如此放不下。 可惜当时，严庆喜救了她，却一句话没说。 第490章 最终决定 王小芸刚回了家，就被郑雪珠给揪到屋子里去了。 郑雪珠气冲冲地训王小芸，“你说说你，在京城待了这么久，也没说把内衣生意做过来。现在可好了，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吧？” “啊？什么时候的事？京城有了内衣作坊吗？”王小芸有些傻眼。 郑雪珠像损失了金山银山一样，惋惜了半天。 内衣铺子，还不止一家了。 她今天出去转了半天，发现了好几家。 王小芸知道自己大意了。 她来京城，光顾着弄酒和自己的酒楼了，把内衣这个当时发家的生意，竟然忘到了脑后。 郑雪珠要了纸笔，自己开始写写画画了起来。 她打算在京城的内衣生意起来之前，自己先把这先机给占了。 毕竟做内衣，她郑雪珠才是根正苗红的老招牌。 王小芸思考了一会儿，决定自己不再掺和内衣生意。 她酒坊有入股，自己还有酒楼生意，两样加起来，她根本就不愁银子。 这已经远远超过她小富即安的梦想了。 她觉得，郑雪珠比她更适合做生意。 郑雪珠乐得独吞这项生意，所以很快就把自己关在小屋里，也不再让人陪她逛街了。 王小芸还在想着常青璃的事情，想着能有什么办法，能帮常青璃摆脱困境。 没料想，竟然有个想不到的人，会来找她。 希宁郡主。 “民妇见过希宁郡主。郡主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王小芸福礼问道。 希宁开门见山，“平西侯世子，救了你家相公，你总得去感谢人家吧。走吧，本郡主难得有空，就陪你过去谢谢人家吧。” 王小芸惊诧道：“我和相公，专门登门拜谢过了呀。怎么现在又要去谢？” 希宁大言不惭道：“救命之恩，感谢多少次都不为过。让你再谢一次，怎么，还不愿意了？” 这根本就不是愿意不愿意的事。 王小芸根本就来不及思考，也没能力反驳，就被希宁给带去了平西侯府。 高战正问着儿子，什么时候学了医术之事。 他虽然问过许多次，但是每次都被高升支支吾吾给含糊了过去。 如今再问，也是徒劳。 高升干脆解释道：“爹，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脑子突然忘了怎么读书，但是突然会了一点医术，也许这就是常说的，‘东方不亮西方亮’吧。你就别问这么多了，反正你问了，我也解释不了。” 高战问不出来，也就不再多问。 他转而，说起了别的事情。 “事到如今，爹也不指望你读书考功名了。反正你是侯府世子，就是一个字不识，一辈子也都是荣华富贵不愁。不过，你也老大不小了，这终身大事，可是要考虑了。” 高升转了转眼珠，“什么终身大事？有人给我说媒了吗？” 高战鼻子都快气歪了。 “给你说媒的还少吗？不过以前那些说媒的，爹还都看不上。 再说了，你之前名声都臭大街了，人家的好姑娘，也不会舍得嫁给你。 但是你现在，名声好了不少，这渐渐地，上门说亲的好姑娘，也多了起来。 爹这里，还给你应下了几家，到时候，爹会跟人家通个气，让你们见见面，看上哪个，爹就让媒婆去给你提亲。 你也是时候成家了，爹年纪大了，早就等着抱孙子了。” 高升想了想，说道：“我找什么样的都成，要是爹觉得可以，都给我应下，我也乐意。反正这媳妇嘛，多多益善。” 高升自从见到王小芸，也就想开了。 他知道了自己，基本上是返回去无望了。 那就干脆留在这古代，好好享受好了。 他也不去想什么洁身自好了，反正人都是要死一次的。 那他就干脆也享受一下，古人的三妻四妾的惬意生活好了。 “不行！” 一个斩钉截铁的声音传来，把高升下了一跳。 就连正想教训儿子的高战，也跟着吓了一个抖擞。 两人正想训斥，就看清了刚才说话的人。 正是希宁郡主。 高战拉着儿子，赶紧给希宁郡主行礼。 希宁刚才是听了高升的话，一时着急心切才出口阻止。 这会儿反应过来，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平西侯别多礼，本郡主，只是陪柳夫人来感谢世子救命之恩的。” 希宁说着，又赶紧拉了拉王小芸。 王小芸心领神会，赶紧一再谢过高升。 高升一见到希宁，就有些泄气。 他不想高攀。 与皇家之人联姻的男人，就等着窝囊一辈子吧。 所以，他即使对希宁有些好感，也是不愿意被她纠缠的。 平西侯设宴，招待了空手上门感谢救命之恩的两个女子。 高升一直低着头，寡言少语，希宁也一反常态地，温柔安静了许多。 朱明安这边，知道王小芸没那么快就问出情况，他也只能慢慢等着。 但是他还是没忍住，最后假借公务之事，换了便装，去了严大将军府。 他是去见严欣的。 严欣红肿着双眼，扭捏了半天，最后还是见了朱明安。 “臣女见过皇上。” 朱明安心疼的，一把拉过严欣，“这眼睛是怎么了？哭肿了吗？谁惹到你了？” 他不问还好，这样一问，严欣忍不住，“哇”一声就哭了起来。 “都怪你，都怪你。” “朕怎么惹到你了？”朱明安对严欣，还是非常有耐心的。 严欣这才把自己近日的纠结，一一倾诉。 “你为什么偏偏要当皇上？我不想让你有那么多后宫。想到青璃姐姐在你身边，我也难过。我一个人也容不下，谁靠近你，我都难受。可是我知道，你跟我在一起，青璃姐姐会更难受，因为她比我先嫁给你。我不想理你了，也不想见你了。你还是走吧。” 严欣嘴上说着赶人的话，可是心里，却实在不舍。 朱明安并没有怪罪严欣耍小性子。 他知道，也许严欣，是他以后的生命中，唯一一个能这样对他耍小性子的人了。 他之前，对常青璃还有些复杂难明的心思，但是当他看到严欣，他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谁。 他也明白了，常青璃对他的冷静和疏离，也是因为不爱。 朱明安似乎有些解脱。 他搂紧严欣，安慰了许久。 离开时，他也做了最终决定。 第491章 葬礼前的誓言 没过几天，朱明安就在御书房，私密地召见了柳文升。 “华容夫人得了朕的旨意，去找柳夫人之事，爱卿可是得了消息了？” 柳文升早就有心理准备，也就没去在意，朱明安在称呼上的渐行渐远。 他躬身应道：“臣已经知道了。” 朱明安轻轻叹了口气，“柳夫人知道朕的为难，却还是将此秘密之事，告诉了爱卿你啊。” 语气里，颇有对王小芸泄密的不满。 柳文升面不改色道：“皇上恕罪。内子这几日时常唉声叹气，臣于心不忍，这才设计套话，知道了皇上的密旨。” 朱明安好奇，“她为何要唉声叹气？难不成是怪朕在为难她？” 柳文升先是请罪，后又解释道：“内子是因为打探不出皇妃的意中人，唯恐辜负皇上所托，所以才叹气不止。臣替内子，请皇上恕罪。” 朱明安心里好受了许多，又有些小窃喜。 “打探不出来？朕又没说，非让她打探出来才算完成任务。不过，朕想听听爱卿对此，有何高见？你可知，如何才能探听得皇妃的意中人？“ 这个馊主意，还是柳文升当时告诉他的，所以朱明安，还是很期待柳文升再出出主意。 柳文升却摇头道：“臣对皇妃娘娘了解实在不多，不过内子却常常与臣谈起。她说，皇妃娘娘是个心性单纯之人，平日里对有趣之物的喜好，远胜于对人的兴趣。臣怕，皇妃娘娘若是真有动心之人，估计也是与她接触最多的皇上您了。” 朱明安对柳文升所说，竟然颇为赞同。 他也早知道常青璃无心婚事，所以这亲事才一拖再拖，都把自己拖成了老姑娘。 他现在也相信了，常青璃真得没有其他男人。 朱明安一边欣慰，一边又叹息道：“怕是她对朕，也并未真的有意。朕能感受到她的疏离。” 对他有没有意还是其次，重要的是没有其他男人，这让朱明安，心里好受了不少。 柳文升在心里，也是暗暗叹息，自己的顾虑，果然是对的。 他猜对了朱明安的心思，那就是自己不喜欢的，也不能背叛自己。 柳文升又说了些话，一边不动声色地为常青璃开脱，一边又暗搓搓地拍着朱明安的马屁。 朱明安最后，终于被说动，相信了常青璃的忠贞之心。 现在，他又有别的烦恼了。 “朕去看了严大将军的女儿，知道了情有独钟是何滋味。以后如何暂且不说，只是当下，实在不忍心看她泪水涟涟左右为难。如今又有常远在朝堂上对朕出言顶撞，朕实在不喜。常青璃，朕怕是真得要舍弃了。“ 朱明安说完，也是一声长叹。 他也知道，自己要对不住常青璃了。 “柳爱卿，可有两全之法，在不伤害常青璃的条件下，让她离开皇宫？” 朱明安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柳文升似乎早有准备。 他假意思索许久之后，才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假死，送出宫。” 这是让朱明安不公开的休妻。 再怎么考虑周全，也不可能不对常青璃造成伤害。 如今用这假死之计，只是保全了常青璃的名声。 伤害，总是免不了的。 世间哪来的两全其美的方法？ 如今柳文升与王小芸一样，是真得盼着常青璃心有他属。 也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地把伤害降到最低。 若是常青璃对朱明安情根深种，此举，就是无异于把人送入火坑了。 还好，王小芸已经提前得知，常青璃确实心不在朱明安身上了。 不得不说，君臣两人，想到一处去了。 “好，那就用这一计。秘密劝说常青璃之事，就交给柳夫人。其余的，则交由柳爱卿，全权处理吧。记住，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臣遵旨。” 三日后，柳文升示意，计划可以实施了。 朱明安终于下旨，封原皇子妃常青璃为皇后，一月后的吉日，举行立后大典。 常远得偿所愿，也不再怂恿着门下官员奏请选秀了，而是一心一意地，准备着当个名正言顺的国丈。 谁知，离立后大典还有半个月的时候，准皇后常青璃，却突然身染重病，卧床不起。 太医集体出动，前去诊治，却查不出任何病因，束手无策。 皇上对准皇后情深义重，亲自去了宁王府，日夜厮守。 百姓间，新皇重情重义的形象立显。 新皇朱明安，在百姓中间，口碑日盛。 但是准皇后，却依然在立后大典的前夕，香消玉殒，让众人无比哀叹。 立后大典，变成了举国哀悼。 新皇悲恸难耐，在准皇后的灵前，忍不住“冲动”，说了一番感人肺腑的话： “朕心，随爱妻一起，长逝于天地间。朕从此，再无心后宫。请群臣，再不必劝朕选秀之事。朕只愿一片红心，全部奉献于大周子民。” 百姓对心中只有万民的新皇帝，自然是感恩戴德。 而一直关注于新皇后宫的礼部官员们，也不敢在此情此景下，再劝说皇帝充实后宫。 只有柳文升一人出列，劝新皇。 “皇上深爱先皇妃，是先皇妃之福；心系子民，是百姓之福。但是皇上如今，后宫竟然空无一人，请皇上为了大周皇室子嗣与大周子民，三思而后行。后宫，万万不能空着啊皇上。” 柳文升的劝说，也惊醒了文武百官。 百官们也跪地请奏，请皇上千万不要荒废了后宫。 皇室无子嗣，这可是要动摇大周根基的事情。 朱明安长叹一声，顺势而为。 “请百官与百姓莫要担心，先皇在世时，还给朕指婚了一门亲事，那便是严大将军之女严欣。 朕的后宫，也不会是空无一人。 先皇妃生前，与严姑娘，亦是闺中密友。 她离去之前，也特意嘱咐朕要好好对待严姑娘。 朕发誓，以后必定不会辜负先皇妃所托，好好珍惜严姑娘。“ 此刻的朱明安，甚至都被自己的深情所蒙骗了。 他甚至，又直接发誓道：“朕在先皇妃灵前发誓，朕的后宫，以后只有严欣一人，绝不再提选秀之事。” “皇上！”百官皆震惊。 就连柳文升，都震惊了。 这可真是，没有提前练习过呢。 不过柳文升，也不愿意大周的皇室乱七八糟的，他宁愿朱明安真得把心思用在治理国事上。 所以柳文升反应过来后，当即大礼叩拜，高声称颂。 “皇上一心为大周，鞠躬尽瘁，无心私事。此乃我大周，万民之福。臣代大周百姓，叩谢皇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又是一愣，随后也跟着无奈高呼“万岁”。 常远在女儿灵前，悲痛地差点昏厥过去。如今看到朱明安对自己女儿的深情厚意，悲痛中，又带着一丝安慰。 “先皇妃在天之灵，见到皇上如此深情，必定走得也欣慰。老臣替女儿，叩谢皇上隆恩。” 在常远看来，朱明安是为了常青璃，才断绝了以后的后宫之事的。 这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深沉的爱了。 至于严欣，常远也并没有多想，毕竟这是永康帝活着时，就给朱明安指的亲事了。 就算朱明安娶了严欣，那也是无可厚非。 总不能让一个皇帝，真得孤独终老，连个传位的后代都没有吧？ 别说是皇室了，就算普通百姓家，也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柳文升看了下常远，随后又快速地低下了头。 此事事关机密，除了他和王小芸，也就还有朱明安和常青璃知道这事了。 哪怕连常青璃的亲爹常远，此时也是蒙在鼓里的。 柳文升于心不忍，但是现在，还不是告诉常远的好时机。 朱明安显然也知道自己愧对常青璃，所以当场宣布，将常青璃生前的皇子妃的位份，破格封为还没来得及举行仪式的皇后之位。 先皇妃，变成了先皇后。 这也算是常青璃，“死后哀荣”了。 此刻被皇帝深情表白并被万民祭拜的常青璃，正换了一身丫鬟的服饰，化了亲娘都认不出来的妆容，低头走在王小芸身边。 王小芸叹息道：“便宜了那个死刑犯了，瞧人家这葬礼，可真是寻常人求不来的福气。” 常青璃的尸身“替身”，是死牢里一个女囚犯。 本来就是犯了十恶不赦的死罪，如今却被如此风光大葬。 王小芸都忍不住快要嫉妒了。 第492章 常姑娘在等你 眼瞧着王小芸，嫉妒一个死人替身，都能嫉妒的眼冒火星，常青璃原本还难过着，这会儿，竟也忍不住“嗤嗤”笑起来。 “行了吧你，一个死人，你都能嫉妒成这样？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呢，她再风光，又能如何？如今也不过是一具穿着华丽衣服的尸身而已。” 王小芸想想也是，丧事排场再大又如何？陵墓再豪华又如何？ 换成让她去死，哪怕早死一天，她还不乐意呢。 这样想着，王小芸就心理平衡了。 她对常青璃说道：“我和相公商量好了，在这阵风头过后，就送你离开京城。不过为了不让人怀疑，常大人那边，我们暂时可能还要瞒着。不过时机一旦成熟，我们也会第一时间告诉常大人你的事情的。” 这会儿，又换常青璃难受了。 “唉，我爹娘就我一个女儿，我是真不想瞒着他们。可是我爹这人，我也了解，他现在权力越大，越难放手。若是知道我还活着，还不知道要在朝堂上掀起什么风波呢。可惜苦了我娘了。” 常远虽然失去了独女，心中同样绝望，但是好歹，如今算得上权势滔天，也算是一种慰藉。 而常夫人，就没有那样幸运了。 她是后宅女人，平日里很少出门，就算出门，也不过是应酬一下。 她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自己的女儿身上。 如今女儿去世的消息传来，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就被朱明安给匆匆入殓。 想必现在，常夫人除了绝望之情，再无其他了。 常青璃想着自己的亲娘，又忍不住求情道：“好姐妹，你能偷偷把消息告诉我娘吗？我怕我这一走，我娘可能都等不及我回来，就……” 她忍不住，说不下去了。 王小芸懂。 虽然她还没有孩子，但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痛，她不需要自己经历就能明白。 王小芸思考再三，终于点头。 “我会找个机会，在你离京之前，让常夫人与你见面的。不过常大人那边，我确实无能为力了。” 常青璃能见亲娘一面，安抚亲娘的心，她已经别无所求了。 “我就见我娘就好。我爹，还有别的事情忙着，暂时也能分出去不少心思。就先瞒着他吧。” 常远是万万不能知道此事的。 这件事，便这么说定了。 没过几天，严欣也找到王小芸这里来了。 常青璃得了信，便匆忙藏了起来。 她鬼使神差地，藏在王小芸了的卧房，心里始终有些东西难以放下。 她想知道严欣这个好姐妹的心思。 毕竟朱明安，算是为了严欣，才这般对她这个皇子妃的。 她不稀罕朱明安的感情，但是对严欣这个姐妹，还是在意的。 她现在很矛盾，总觉得严欣可能在她背后捣鬼了。 王小芸，是在自己卧房的外间客厅，接待严欣的。 这样，也方便常青璃偷听。 严欣是一路小跑进来的，王小芸都没来得及整理完衣衫去迎接。 她一见严欣，便忍不住惊呼，“你这是怎么了？眼睛都肿成这样了。” 严欣搂着王小芸，还没说话，又哭了一场。 好不容易停下来之后，才抽噎着说道：“我对不住青璃姐姐啊，我只是心痛她和小五哥哥亲近，可是也知道小五哥哥是皇帝，以后也会有其他女人的。所以我难过，也还能接受。可是青璃姐姐，却……是不是我害了青璃姐姐的？若是我没有喜欢小五哥哥，青璃姐姐是不是就不会死？” 严欣断断续续说了很多，总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害了常青璃。 王小芸仔细想过，这事，确实跟严欣脱不了关系。 可若说是严欣害的常青璃，倒也不尽然。 做这个决定的，是朱明安，严欣只是其中的一个导火索。 这里面，还有更深层次的政治原因。 此事，对常青璃来说，也不单单只是坏处。 她同样，也获得了后宫女人永远不可能有的自由。 得与失，只看常青璃自己的看法了。 显然，现在的常青璃，是喜大于悲的。 王小芸安慰了严欣许久，说这事不怪她，并且让她好好珍惜与皇上之间的缘分，争取做个心怀百姓的国母，能帮着朱明安，做个心怀大周百姓的好皇帝。 严欣一再保证，一定会好好帮扶朱明安之后，这才喝了几口茶，连午饭都没吃下几口，就离开了。 王小芸送严欣出门之后，回到房中，见常青璃面色坦然，正坐在客厅等她。 常青璃轻松说地道：“看到严欣真心为我难过，我这心中怨气，就烟消云散了。现在，我还真得盼着她能与皇上，恩爱和睦。如此，也不枉费我白白死这一场。” 王小芸轻轻拍着常青璃的肩膀，“你真是个善良单纯的好姑娘，严欣也是。你们以后，都会有自己的幸福的。今日的牺牲，就暂且忍耐吧。” 常青璃没了心事，想着过几天，还能找机会见到亲娘，所以这会儿，算是真得轻松了。 王小芸见此，便趁机问道：“现在，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你该跟我说说，你的意中人是谁了吧？” 常青璃害羞地低下头，依然没有说。 “还藏着呢？”王小芸问道。 常青璃摇摇头，“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一厢情愿。因为那人，一句话都没跟我说。” “谁啊？”王小芸八卦地问道。 常青璃没说出那个名字，不过脸上的羞涩，却是一见便知。 王小芸晚上，跟柳文升也说了这事。 她还说了自己的怀疑。 她怀疑常青璃口中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应该对常青璃，也是有情的。 只是那人是谁，还真是个谜。 柳文升见王小芸总操心别人的事情，他便也跟着一道想着办法。 “若是那人，真得对常姑娘真心爱慕，也许，我有办法找出来。” “怎么找？” “丧事一过，陵墓便清净了。若是那人有心，必定会找机会，去偷偷祭奠。我这几日无事，到时候去守着看看便是。” “那成。若是真有那么个人，你一定要把人带回来。” 能顶住皇权的压力，去偷偷祭奠刚刚逝去的先皇后的男人，必定是胆大心细又情深义重之人才行。 若是把常青璃交到这样的人手上，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柳文升偷偷去陵墓附近，盯了半天，就抓到了人。 “原来是严小公子！先皇后才去不久，如今守灵人还在，实在是不便去打扰。还请严小公子留步。” 严庆喜整个人，像是刚大病一场一样，瘦了整整一圈。 他见拦住自己的是柳文升，便苦笑道：“原来是柳大人。你是想抓了我，去皇上面前告密的吗？我来，也不过是祭奠一下朋友，柳大人未免太草木皆兵了。” 柳文升冷声道：“其实先皇后，也算是死得其所。她若是不死，常大人在朝堂，怕是又会是下一个黄守孝。如今她去了，也能让常大人消停些。这件事，对皇上，对大周，也算是一件好事。” “什么！”严庆喜眼中，突然冒出一股寒意，“柳大人说话，还是要三思。你对先皇后如此不敬，我严庆喜，可是不依。” “不依，又能如何？先皇后不过一个死人，就连皇上，也不过是在群臣和百姓面前做戏悼念而已。你又能如何维护她？” 严庆喜拔出身上长剑，直接剑指柳文升。 “柳大人若是继续出言不敬，那我严某这把剑，可就不长眼了。” 柳文升却依然很欠扁地刺激严庆喜。 “哦？怕是严小公子初出茅庐，还不知道我柳文升，在新皇面前分量有多重吧？你可知道，你这把剑若是刺下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怕是严大将军都保不住你了。” 朱明安曾经为了柳文升的身份一事，与整个朝堂官员作对。 后来即便柳文升设计妥协，但是他在新皇朱明安的心中，分量自是无人可比。 外人都知道的事，严庆喜不可能不知道。 但是他，依然不允许柳文升，对逝去的常青璃，出言不逊。 “柳大人也知道自己身份贵重，说话就要掂量着些。我严庆喜的剑，可是不认人也不认身份的。你现在，还是先为自己对先皇后的不敬道歉，再说别的吧。” “一个死人，不值得我柳文升道歉。” “不见棺材不掉泪。我成全你。” 严庆喜说着，剑就朝柳文升刺了过来。 柳文升见严庆喜来真得了，也终于放下心来，在剑落下之前，赶紧说出了早就憋着心里的那句话。 “常姑娘在等你！” 严庆喜的剑，就停留在柳文升的胸前，静止不动了。 第493章 偷偷见面 “她，不是，已经薨逝了吗？” 严庆喜认定了柳文升在耍他，可是他却宁愿被耍。 如此，他也可以蒙蔽自己的心，去相信常青璃依然在世这件事。 “此事说来话长，还请严小公子随我来。” 柳文升察看四周无人，便这样对严庆喜，神神秘秘地说道。 严庆喜将利剑入鞘，“若是你敢耍什么花样，刚才你对先皇后不敬之事，我依然不会饶了你。” 此刻的严庆喜越暴躁，柳文升就越相信他对常青璃的感情。 他刚才说那些话，是故意激怒严庆喜，来确定他的心意的。 但是柳文升，并没有把严庆喜带回自己家。 他找了个更为僻静的无人处，长话短说，三言两语，便将事情，给严庆喜解释了一遍。 “你，没骗我？”严庆喜怀疑中，带着欣喜。 “此事事关重大，我哪敢撒这种弥天大谎？”柳文升大言不惭地说道。 严庆喜却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若是你说的是真的，那这件事，岂不是就是欺骗天下人的弥天大谎吗？” 柳文升：…… 柳文升很少被人问的哑口无言。 这还是第一次，被一个没读多少书的人，给问住了。 他是没对严庆喜说谎，可确实是对天下人，撒了弥天大谎了。 严庆喜看着柳文升，刚才还有些欢呼雀跃的心情，瞬间便冷了下来。 他以为柳文升，不光对先皇后不敬，现在还要来耍他了。 “柳大人，看来是真活腻歪了。” 严庆喜的剑，又指向了柳文升。 经过这次宫变，杀人，对严庆喜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柳文升没什么好解释的了。 “三天后，偷偷来我柳家的宅子，要乔装打扮，避过所有人的耳目，不要被任何人认出来。” 柳文升说完这些，也不管那把剑已经指向他的心口位置。 他就好像没有看到那把剑一样，说完话，便淡定地离开了。 这让严庆喜，大开眼界，“这可真是一个怪人。” 严庆喜杀了那么多人，这还是第一次，被自己要杀的人下命令。 不过他还是说服自己，不管柳文升有没有说谎，他都会在三日后赴约。 其实他此刻，根本就不想等三天，他想立即去柳文升的家里看看。 但是他思考过柳文升的话之后，决定还是先忍下来。 万一事情真如柳文升刚才所说，那他贸然前去，也许真的会给常青璃带来大麻烦。 到时候，假死，也就变成了真死。 他冒不起这个险。 三日后，柳文升照常去了早朝，下了早朝后，也没回家，而是陪朱明安处理各种大事小事。 王小芸则得了柳文升的告知，在家等着严庆喜上门。 早饭后没多久，林叔就前来通报，说是外面有一个陌生女子来找。 王小芸正等着严庆喜呢，可不想因为一个陌生女人坏了大事。 “那人有没有自报家门？” 林叔摇摇头，“没有，说话吞吞吐吐的，还不敢看人，就低着头。看着脑子好像不太好使。” “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王小芸吩咐林叔，“脑子不好使的，就别放进来了。或者等她自报家门以后再来通报。哦对了，让她改天再来，我今天没空见人。” “是，夫人。”林叔领命出去。 但是没一会儿，林叔的声音，又在屋外响起。 “哎，哎，姑娘，我家夫人说了，你要自报家门才能见她，而且她今天没空，你请回吧。” 兴许是林叔没有拦住，那人依然低头往王小芸房间里硬闯。 林叔只好大着嗓门提醒王小芸。 “夫人，那女子闯进来了，且她力大无比，小的拦不住。” 王小芸气得火冒三丈，直接开门出来见人。 “我看看到底是哪个，不让进还硬闯。” 女子背着林叔，偷偷抬头看向王小芸，并且挤眉弄眼，做了许多暗示。 王小芸半天才反应过来，本来的火气，也立马“哑“了。 “林叔，这女子，是个哑巴。我认识的，让她进来吧。你先出去，盯住外面，别让人再闯进来了。” “哎，哎，原来夫人认识啊。” 林叔说着，就离开了。 走了没多久，林叔又好奇地自言自语道：“那女子，刚才分明还支支吾吾说了几个字的，不是哑巴啊。” 不过，既然王小芸认识，林叔也没有再不看眼色地回去纠正。 而那个被王小芸称为“哑巴”的女子，此刻则紧紧抓着王小芸的手，急急地压低声音问道：“青璃姐姐呢？” 王小芸说了句：“男女有别，你再抓我，我可就赖上你，嫁给你了。” “女子”吓得猛然撒了手。 王小芸这才满意，然后又好奇地问“女子”，“谁给你化的妆？抹的跟猴屁股一样？” “为了保密，没有假手他人，我，我自己擦的粉。” 王小芸点点头，朝里间小声喊道：“小青，你‘妹妹’来看你了。” 常青璃乔装打扮，化名小青，藏在王小芸家里。 这会儿听到王小芸叫她，她就心惊胆战地出来露面了。 她低着头，根本没看来人，只冲着王小芸福了个丫头的礼，“夫人，您叫小的吗？” “青璃姐？”来人不可置信，又大喜过望。 常青璃同样一惊，看着眼前打扮的面目全非的人，忍不住出口惊叫“严，严……” 常青璃一出声，就被王小芸捂住了嘴。 “小声点，别招人注意了。” 王小芸看着两个目瞪口呆的人，幽幽地说道：“两人都这般打扮了，还能都一眼就把对方认出来，说是没有感情，我可真是不敢相信了。” 常青璃和男扮女装的严庆喜，则纷纷低下了头。 但是很快，严庆喜又忍不住抬头，再次仔细盯着常青璃看了许久。 他终于确定了，常青璃还活着，柳文升没有骗他。 “现在，该怎么办？青璃以后逃出京城，又能去哪里生活呢？” 王小芸盯着两人，问话也不知道是对着谁问的。 “跟我走。”严庆喜斩钉截铁，不带一丝含糊。 三天前，柳文升就把常青璃现在的处境，简单跟他说过。 他今天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若是常青璃真的还活着，那么他，一定要好好照顾她。 常青璃的心，在严庆喜出口的那一刻，真真正正地，踏实了。 第494章 发芽了 这次相见，严庆喜当然没有带走常青璃。 这么大的事情，这么秘密的事情，是不能凭着一时冲动就贸然去做的。 总得需要周密计划。 而且，常青璃还要再见亲娘一面才能走。 严庆喜坚定地对常青璃说道：“我回去很快就会安排好。你见过常夫人之后，我第一时间就过来接你。如今你的身份，已经不能在京城露面了，皇上那边……怕是这辈子，也见不到了，你……你若不舍得……皇上……” 严庆喜说得磕磕巴巴的，常青璃不知道怎么回应，便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 王小芸看不下去了，“什么舍得不舍得，皇上都下狠心把人抛弃了，傻瓜才不舍得他呢。” 严庆喜先是在心里感叹了一下皇家无情，后又想到，刚才他说接常青璃出京一事，还没问过她的意愿呢。 若是常青璃不愿跟他走，那又该如何是好？ “那个，青璃姐，我刚才说得太急了，忘了问你，想不想跟我一起离开。若是你顾虑名声，不想跟我走，那我带你出京后，就派信得过的人保护你，去你想去的地方。你觉得，可以吗？” 严庆喜问得小心翼翼的，唯恐常青璃为难。 常青璃原本还有些小欢喜，这下直接就不知如何回答了。 王小芸是女人，自然知道女孩子的心思。 她敲着严庆喜的头，“瞧你这话问的，青璃跟你无亲无故的，让她直接说愿意跟你走吗？女孩子脸皮薄，就算心里巴不得快点跟你走，也不能说出来啊。” 严庆喜和常青璃，两人均是红了脸，头也更低了。 王小芸本来不想再多管闲事，这会儿觉得自己还是管到底算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个家伙，还青涩的很。 她若是不帮着戳破这层窗户纸，两人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互表心迹呢。 “咳咳~”王小芸把手弯成弧状，放在下巴上，做出一副探究的模样，“你说带青璃走。你用什么身份带她走?朋友，还是恋人？ 严庆喜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没有答上来。 常青璃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和朱明安成亲这么久了，因为两人并没有过亲密接触，所以她都没太在意自己嫁过人的身份。 但是在别人眼中，她肯定不会是个纯洁的人了。 她看向严庆喜，猜测着严庆喜的心思。 她想告诉他，自己还是清白之身。 可是这话，她和谁也说不出来。 虽然之前，她好像偶尔被严欣问急了，也透露出过这方面的意思。 可那毕竟是很久之前了。 就算当时严庆喜知道她是清白的，这么久过去了，怕是也要怀疑她。 其实这会儿，就连王小芸也不确定常青璃清白与否。 王小芸不敢高估古代男人的包容性。 就算是在穿越前那么开明的时期，照样是有很多在意这种事的男人。 其实王小芸和常青璃，都想多了。 因为严庆喜，现在考虑的，根本就不是常青璃清白与否。 他甚至，根本就没考虑过。 他只想过带常青璃离开京城这是非之地，至于用什么身份，他也是没有考虑过。 看着严庆喜呆愣愣的样子，王小芸心里一惊。 “难不成，你根本没想过娶青璃? “娶？”严庆喜更震惊了。 他发现自己对常青璃的心意时，是常青璃嫁给朱明安的当天。 他哪敢想皇子甚至是皇帝的女人啊？ “你不愿意？” 王小芸觉得自己押错了宝，禁不住也是一阵儿失落。 “不想娶，你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让青璃跟你走？青璃虽然成过亲，可是也不能就这么没名没份地就跟你走啊。” 在她看来，常青璃好歹也是常远的女儿，如今迫于形势隐姓埋名，以后不能嫁个如意郎君也就罢了，但是也不能不明不白地就随意跟着男人走了。 再落魄，也不至于落魄到这种份上。 常青璃也是没想过这件事，她只知道刚才见到严庆喜时，她是兴奋激动的。 但是王小芸的问话，让她瞬间清醒了许多。 她也看向严庆喜。 喜欢归喜欢，心动归心动。 越喜欢，越不想被他看轻。 救常青璃时杀伐果断的严庆喜，如今像个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死活憋不出半句话来。 王小芸并没有生严庆喜的气，因为嫁娶的事情，从来都不是两个人的事。 她只是替两人惋惜。 她找不出比严庆喜更放心的人，带常青璃离开。 “既然你们有缘无份，那么就还是做回朋友吧。你把青璃安全带离京城就回来吧，常夫人那边，肯定也会有所安排，不会让青璃一个人孤立无援的。” 常青璃也顺势福身，谢过严庆喜，“有劳了。” 严庆喜离开时，脑子还是混混沌沌的。 想娶啊。 可是太害羞，没好意思说。 王小芸轻拍了拍常青璃，“别难过，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等你离京安顿下来后，我亲自去给你找如意郎君去。” 常青璃神情有些落寞，却依然笑着安慰王小芸，“我也没奢望过，被休弃之后还能再嫁人。如今能逃离皇宫那座牢笼，我也别无所求了。你不必担心我。” “嗯。”王小芸应道。 柳文升从宫里回来时，王小芸便说起了白天这事。 柳文升也是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同样也没想到两人的身份问题。 “如今，也只能先把人送出京城，再说以后的事情了。” 王小芸还是有些担心，“严庆喜就算是不在乎常青璃的身份，可是真要论及嫁娶时，严将军夫妇两人那边，也是绕不过去的。你说，他们两个，最后能在一起吗？” “这就要看两个人的意思了，现在，还不好说。” 王小芸还想说什么，却被柳文升堵了嘴，压了上来。 “先不管别人的事情了，你我成亲已快两年，该要个孩子了。” 王小芸没有反抗，“一个不够，最好是两个，一儿一女。” “那最好一次生出来，省的以后一素就素一年。一次生出来，再也不生了。”柳文升贪心不足。 “那你加把劲。” “为夫从不在这件事上，隐藏实力。” …… 两颗小幼苗，在这一晚，发芽了。 第495章 见常夫人被拒 严庆喜回了将军府，就扭扭捏捏地去了爹娘的房间。 他干坐半天，最后下定决心，才吞吞吐吐地说道：“爹，娘，我想娶媳妇了！” 严广胜呵呵一笑，“就你？天天不是掏鸟窝，就是抓蛐蛐。怎么现在，鸟不好玩了，想起来娶媳妇了？” 严夫人拍了一下严广胜，“行了吧你，儿子好不容易想起来要娶媳妇了，你再笑话他，当心他一生气，又不娶了。” 严广胜就不笑话儿子了。 “之前那么多媒婆上门，给你提亲，你都说年纪小不考虑。现在竟然主动提出娶媳妇了，你说，看上哪家姑娘了，娘去找媒人给你说亲。” “没那么快的，娘。”严庆喜急急地解释，“现在还不行，可能得等段时间。” “还得等多久？”严夫人问儿子，“你这年纪，也该说媒了，娶可以晚点娶，但是得先定下来。要不人家姑娘到了岁数，可不会等你的。” 严庆喜哪敢现在把常青璃供出来？ “爹，娘，我其实就是跟你们说声，别再着急我的亲事了，也别隔三岔五地往家领媒婆了。我心里有数，等合适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们的。” “这还保密了？”严广胜气哼哼地问道：“那个姑娘，难道丑的拿不出手？” “不不不，漂亮的很，没有比她更漂亮的。”严庆喜脑子里想着常青璃，嘴角也忍不住丝丝笑意。 严广胜却觉得这事有蹊跷。 “难不成，你喜欢上青楼女子了？是不是要等着给人家赎身以后，再娶回来？” “死老头子。”严夫人比儿子，更生气严广胜说这话，“就你会多想，净往这方面寻思。庆喜是什么人，你心里没点数吗？你以为所有男人都跟你一样，喜欢逛青楼？” “冤枉啊，谁逛青楼了？”严广胜为自己喊冤。 家里有个母老虎，他连妾都没几个，有时候一两个月也宠幸不了妾室一次。 妾室在他将军府，就跟个摆设一样。 “你不逛青楼，怎么会想到那里去？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往那里想。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平时没事，背着我去逛窑子了？” 之前因为女儿失踪的事，严夫人很是心情压抑了许久。 自从找回了女儿之后，她那泼辣的脾气，也就渐渐又显露了出来。 严广胜嘀咕着，“是个正常人，都会往那里想好吧？” 长得出奇的漂亮，暂时还又娶不回家。 那肯定是青楼女子，赎身还没到位啊。 他是不可能接受儿子娶这种女人的。 “你若是喜欢，把人赎回来放在房里当个通房丫头就行，可犯不着用’娶‘这个字。你可是我严广胜的儿子，要娶，也得娶个门当户对的良家女子才行。” 看着爹越说越歪，而娘也跟爹发着脾气。 严庆喜却着急着，不能解释。 “你们都想多了。算了，先不说了，等过几年你们就知道了。” 他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不过，却被亲娘一把拉住了。 “过几年？今年国丧，你不成亲也就罢了，明年你必须要成亲。多大了还不让娘放心。” 严庆喜一阵儿烦躁，“我其实就是想告诉你们，我要娶那个姑娘，一时半会儿也娶不了，你们也别整天给我领媒婆相看了。总之，姑娘是绝对的好姑娘，是咱们家，对不起人家。” 严庆喜把话撂下，就跑了出去。 他知道，要不是因为妹妹，要不是因为亲爹在事发前跟朱明安要的承诺，常青璃不一定会有现在这般结局。 他是心疼常青璃的。 刚开始以为她病逝了，他会心痛难过。 现在知道她没死，却因为朱明安对他们将军府的承诺，而把常青璃用这种方式给牺牲掉了。 他更心痛。 他巴不得现在就把人给娶回家，好好安抚，可是他再粗心，也知道现在不能让常青璃暴露身份。 严庆喜想着自己长大了，这次也在皇权争夺战中立了不大不小的功。 再回边疆，肯定也会被爹重用，分到一些权力和地域的。 他已经想好了，把常青璃带到自己能照顾的到的地方。 等这件事再没人讨论没人记得之后，他再给常青璃安个好身份，明媒正娶了她。 想到这，严庆喜忍不住又欢欣雀跃起来。 而王小芸，也抽了时间，去了常府。 常远虽然也在失去女儿的悲痛中，可是已经荣升为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的他，此刻府里，却依然有不少人来走门路。 朝廷初定，许多职位空缺等待人去填补。 而吏部尚书，在很多人员的选用中，有着不可估量的权力。 常远甚至忙得都顾不上悲伤了。 常夫人拒绝了很多官员女眷的探望，自己待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为已经逝去的女儿，默默祷告着，希望女儿在天堂，能够过的好些。 有丫鬟来禀告王小芸到访时，常夫人也是直接让她回绝了。 “柳大人如今，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何必非要走我这的门路呢？她也不需要如此做了。请她回去吧。” “是，夫人。”丫鬟领命，去拒绝了王小芸前来探望。 常夫人心里，对王小芸有种莫名其妙的敌意。 原因就是，严欣是王小芸所救，而严欣却即将，抢了自己女儿的位置。 她有时候控制不住，将那份悲痛化作恨意，往王小芸身上安。 她甚至觉得，若是没有王小芸，自己女儿也许就不会抑郁成疾，早早逝去。 她不相信一向身体好好的女儿，会突然患了重病离世的。 肯定是女儿本该被册立后位，而却被皇上迟迟不肯同意，这才心中悲愤，患了心病的。 哪怕后来，朱明安迫于各种压力，终于封了常青璃为后，那女儿的心病，却是再也治不好了。 常夫人不想见王小芸。 王小芸当然是不见常夫人不罢休的。 她直接硬闯了进来。 丫鬟知道柳文升柳大人现在的身份，自然也不敢把王小芸如何，只能左右为难地继续劝人回去。 一个拦，一个闯，动静就大了些。 常夫人在房间，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她叹了口气，起身，开门。 “请进来吧。” 王小芸这才得以进了常夫人的房间。 第496章 感激 “坐吧。” 常夫人收敛起刚才的悲伤表情，对王小芸做了个手势。 又吩咐丫鬟：“为柳夫人上茶。” “令嫒之事，还请常夫人请节哀。”王小芸福礼安慰。 常夫人眉头紧皱，望向王小芸。 “柳夫人这称呼，似乎对先皇后不敬啊。” 虽然常青璃已死，但是最起码皇后分位加身，外人前来探望时，也都是称呼她为“先皇后”。 先是皇后，之后才是常夫人的女儿。 常夫人虽然觉得王小芸这称呼有些不敬，但是却不妨碍她此时，内心微动。 若是早知道女儿会憋出心病，早早地香消玉殒，她宁可女儿没有嫁给当初的五皇子，也不稀罕现在的皇后之位。 现在王小芸一句“令嫒”，让常夫人觉得青璃就好像还在自己身边，还是那个单纯未嫁的自己的女儿一样。 王小芸并没有因为称呼问题道歉，反而又加了句，“常青璃的性子，怕是不适应宫中生活。被称一句‘先皇后’，怕是也不是她所愿。” “柳夫人！”常夫人加重了语气，“即使柳大人深得盛宠，名声显赫，但是先皇后的名讳，也不是你随便可以叫的。柳夫人今日是来探望的，现在已经探望过了，还请回吧。恕我痛失爱女，招待不周，还请柳夫人见谅。” “送客！”常夫人又吩咐丫鬟，送王小芸回去。 王小芸颇为遗憾地摇摇头，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给了常夫人。 “夫人，先皇后弥留之际，托我转交这封信给您。请您先看信吧。” 常夫人一把夺过信件，却迟迟不愿打开来看。 “我苦命的女儿啊，至死都没让娘见上一面。你可是好狠的心啊。” 王小芸对屋子里的丫鬟吩咐道：“夫人此时正难过着，你们就别在这碍眼了。先出去吧，有事我叫你们。” “夫人？”丫鬟哪会听王小芸的话，此时都纷纷望向自己的主子。 常夫人确实有些无力地坐在了椅子上。 她朝丫鬟们摆摆手，“先下去吧。” 从小的教养，让她连悲痛，也不敢大哭发泄。 如今，更是不想在下人面前痛哭流涕。 让丫鬟们下去，倒是也正和她意。 丫鬟们得了令，纷纷退下。 屋子里只留下王小芸一个外人，常夫人反而没了什么负担。 她手里紧紧攥着女儿的信，趴在桌子上，低声呜咽着。 王小芸没有说话，任凭常夫人把连日来的悲伤情绪，发泄出去。 她知道人的心情起伏太大会伤身，此时贸然把常青璃的事情告诉常夫人，一是常夫人不一定会相信，二是即使相信了，大悲大喜之下，心脏怕是不一定受得了。 等常夫人从悲痛渐渐转变到平静之后，王小芸才开口，“夫人可以看信了。” 常夫人终于点点头，颤抖着双手，将信件打开。 但是信中，却是一片空白。 “这？”她有些震惊。 信封的笔迹，是常青璃的，但是信中，却空无一物。 王小芸走到常夫人跟前，坐下来，紧紧握住常夫人的手，“信里的内容，青璃要亲口告诉您，所以并未留下只言片语。” 常夫人大惊失色。 “此事机密，说来话长。就连常府众人，包括常大人，也是要瞒着。夫人是皇上和我夫妇之外，唯一知道青璃还活着的人。” 王小芸说完，又想到了严庆喜。 她把严庆喜这个知情人给说漏了。 但是她也不想再提这个。 “皇上？”常夫人依然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王小芸点头，“一切都是皇上的意思。您也知道，常大人最近在朝中，对皇上多有为难。皇上没办法，怕常大人又会是下一个黄守孝，所以只能出此损招……” “我女儿现在在哪？”常夫人不等王小芸说完，便焦急询问道。 哪怕这是假的，她都愿意当成真的去相信。 王小芸稳住常夫人，表情也是异常严肃。 “青璃现在还活着，但是若夫人走漏了风声，怕是真得就活不成了。” 皇帝欺骗了天下人，此事若传出去，他一定会在此事坐实之前，就会杀人灭口。 这是一个合格的皇帝，必须要有的狠心。 他能放过常青璃一马，也是因为看在柳文升一再对他保证无事的基础上的。 而他之所以肯给柳文升面子，也是因为看在大家同在安阳县的情分上的。 常夫人听了王小芸这般严肃的话，才真的有些相信女儿还活着的事情了。 “柳夫人尽管放心，若是青璃真的还活着，我这当娘的，自然是不会害了她。我也不强求跟她说什么话，只要让我远远地看她一眼就行。你放心，就连我家老爷，我也是不会透露消息的。” 常夫人不傻，她从王小芸的话中，就已经知道女儿是受了常远的连累了。 若不是常远对权势欲望过大，在常青璃还没有被封后时，就暴露了自己的野心，也不至于让女儿被皇帝如此忌惮。 她现在甚至不能确定，女儿和权势，常远会选择哪个。 所以她，不敢冒一点点险。 也就不敢告诉常远这件事了。 王小芸要的，就是常夫人这个保证。 “常夫人不必担心，青璃现在生活的很好，此时她不能贸然与您相见，时机一到，我会亲自登门，告知您如何相见。请再耐心等等吧。” 柳文升一再在皇上面前保证，不让任何人知道常青璃活着的消息，并且还会亲自送人出京。 可是现在，柳文升和王小芸，都已经食言了。 一个告诉了严庆喜，一个告诉了常夫人。 若是皇帝知道自己被骗，怕是也轻饶不了他们夫妻两人。 就算看在情分上饶了他们，以后也是不会再信任他们了。 所以，王小芸不敢让常夫人去自己家里见常青璃。 她更不可能带常青璃，来常府见面。 常夫人和常青璃见面的机会，怕是要在出城之时，匆匆相见了。 常夫人知道女儿活着，就已经别无所求。 她福身，就要大礼谢过王小芸。 “青璃是我的朋友，我自然是要真心相帮的。常夫人无需行此大礼。” 随后不久，王小芸终于松了口气，离开了常府。 常夫人连日来的悲伤之色，终于淡了许多。 取而代之的，是心急如焚的等待，还有发自内心的，对王小芸夫妻两人的感激。 第497章 母女离别 几日后的京城城郊，王小芸身着一副出远门的行装，带着自己的丫鬟“小青”，坐了马车，行在了即将出京城的小路上。 “林叔，这里小路颠簸，不好走，你赶车慢一些。” “是，夫人。” 赶车的林叔，随即将马车速度降了下来，缓缓而行。 就在此时，另一辆低调的马车，也朝这边行驶。 王小芸身边的常青璃，焦急地掀着帘子望向那辆马车。 对面的马车里，是同样焦急张望着的常夫人。 母女俩均是无声的泪流满面，遥遥相望着。 两辆马车，眼看着就要行到一处，母女俩眼看着就能停下相认。 但是这时，却有另一辆马车，朝这边疾驰而来。 很快，就停到了常夫人的马车旁。 “原来是常夫人，您这是要去哪里呢？” 那个插队进来无意中阻止了常青璃母女相认的马车上，有一个中年女子，也恰好掀开车帘，正好看到了露出头来的常夫人，便热情地打着招呼。 常夫人心急，想赶紧打发了来人，好与自己女儿偷偷说几句话。 但是该有的客套话，还是要说几句的。 “原来是孙夫人，我要去寺里上香，路过此处。孙夫人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那个被称作孙夫人的女子，便也满脸悲痛之色，“家母忌日在即，我与常夫人一样，也是要去寺里上香的。既然遇上了，那我可否与常夫人同行？” “这……”常夫人显然是做了难。 她没想到，今天竟然巧合与熟人相遇。 她与女儿，也许只有这片刻的机会相处。 错过了这个机会，怕是天涯海角，再难相聚。 可是为了女儿的安全，她不能露出任何异样。 “既然都是去寺庙，自当同行才是。” 常夫人恋恋不舍地朝王小芸的马车望去。 那个在车窗巴望着她的女子，即使再怎么乔装打扮，她也一眼就认得出来。 那是她的女儿啊。 她的女儿果真活着。 “娘！”常青璃张了张嘴，无声地叫着。 常夫人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 她把头上的簪子，又插紧了一些，也趁机朝常青璃做了个“不要动”的手势。 随即，狠心转身，再不去看。 她朝孙夫人说道：“走吧。” 之后，便放下了车帘。 常青璃也放下车帘，泪流不止。 临走前，唯一与亲娘见面的机会，就这样错过了。 她伤心地难以自已。 但是她知道，假死之事，事关重大，若是被人发现，性命不保的，不只有她自己。 她也只能忍了这份不舍。 王小芸显然也是看到了这一切。 她先是沉默，然后语气坚定地小声吩咐赶车的林叔，“林叔，撞上那两辆马车，不要把人撞坏，这个力道，你自己把握。” “夫人？”林叔大惊，“那可是常夫人与孙夫人。您躲在马车里不去打招呼也就罢了，怎么还能让小的去撞车呢?” 林叔同样是不知道常青璃的身份的人。 王小芸冷静地说道：“林叔照做就是。让马轻微受惊，你能做到的，对吧？” 林叔是个下人，主子让他做什么，他也只能照做。 何况这个主子，对他们一家三口，从来都没有苛待过。 他就算是等会被常夫人和孙夫人怪罪，他也在所不惜。 “夫人，你和青丫头坐稳了。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受伤的。” 王小芸点点头，“也要注意，不要让那两辆马车上的人受伤。” “夫人您瞧好吧。” 林叔说着，就拿了一个尖锐之物，轻轻刺向了马屁股。 马儿吃痛，就立即抬起两只前蹄，嘶鸣一声，朝前面两辆马车，狂奔而去。 “马儿受惊了，前面的马车快让让。” 林叔朝前面马车大喊，但是前面的车辆，若要避开，显然已经晚了。 林叔在外面，极力地控制着力道，让马不至于真的疯狂地撞车伤人。 王小芸和常青璃，则在车内，使劲抓着固定的把手，努力地保持身体平衡。 “你这是做什么？”常青璃似乎有些理解王小芸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不等王小芸回答，这马车就已经跟前面的两辆马车撞上了。 也幸亏常夫人和孙夫人的马车夫也是有经验的，虽然没有在第一时间避开这辆发狂的马车，但是好歹他们控制了自己的马儿没有发狂。 几辆马车有些剐蹭，常夫人和孙夫人也因为颠簸猛烈，而头发散乱不已，都显得颇为狼狈。 待自己的马车好不容易停稳后，孙夫人就下了马车让奴婢们给自己好好检查不妥之处。 同时，她身边的贴身大丫鬟，还不忘质问。 “这是哪家的马车？你们到底会不会赶车？你们可知我家老爷是谁，撞了我们夫人，你们就等着被打板子吧。” 王小芸赶紧下了马车，就要上前给孙夫人赔罪。 可是不等她说话，就被孙夫人认了出来。 孙夫人训斥着自己的丫鬟，“放肆，这可是柳夫人的马车。咱们挡了路，是咱们不对，你这丫头不懂事，竟然还怪起来柳夫人了。等我回去再好好教教你们。” 孙夫人说着，就上前跟王小芸热情地打招呼，“柳夫人，对不住，挡了你们的路，让你们受惊了。” 虽然孙夫人刚才特意与常夫人的车辆并行，所以才导致马车夫没有第一时间避让开王小芸受了惊的马车。 可是王小芸却知道，孙夫人对自己这般客气，绝对不是因为意识到她们自己挡了路的错误。 还不是因为柳文升是新皇面前的红人，连当朝权贵见了，都要敬重几分？ 王小芸知道自己，是沾了柳文升的光了。 王小芸可不会摆什么谱。 她赶紧上前致歉，并且仔仔细细地帮着孙夫人看看有无受伤之处。 甚至，还没话找话，顺便闲聊了几句。 好在，无人受伤，就是头发和衣服散乱，狼狈了些。 王小芸顾不上整理自己的，而是先帮着孙夫人收拾妆容。 在这个间隙，常青璃也终于来到了亲娘的跟前。 “夫人，您没事吧？奴婢帮您梳一下头发吧，都乱了。”常青璃忍着眼泪，扶着亲娘坐到了一边。 常夫人知道自己是来见女儿的，所以身边连个丫鬟也没带。 “那就麻烦姑娘了。”常夫人轻轻擦了下眼角，温柔中带着哽咽，对常青璃说道。 常青璃帮亲娘梳了发髻。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但是一切，都在不言中。 孙夫人就在一旁，也关心地问道：“常夫人没事吧？可有受伤？怎么出门没带个丫鬟呢？” 常夫人一边被常青璃梳着头发，一边答道：“我无事。孙夫人无事就好。今日出门，原是带了丫鬟的，可惜半路上，丫鬟不舒服，我便让她自己先去看大夫了。” 常夫人说完，双手又颤抖着抓住了常青璃的手，“多亏姑娘帮忙梳发，这盒胭脂，就送于你作为谢礼吧。” “这都是青儿该做的，不敢受夫人的重礼。”常青璃假意推辞着。 一旁的王小芸，也从孙夫人那边，走到了常夫人这边。 她把胭脂接过来，塞到了常青璃的衣服里。 “常夫人相赠，你收着便是，哪里来的这些推脱之词？常夫人还缺这几盒胭脂不成？” “是，奴婢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常青璃收了胭脂，也帮亲娘梳好了头发。 王小芸又对着两位夫人，几次道歉。 “真是对不住了，常夫人，孙夫人，今日出门有急事，实在来不及赔罪，等我办完事，自当去二位府上赔礼道歉。” “柳夫人不必如此。”常夫人和孙夫人客气地说着。 几人又说了寥寥数语，这才分别。 常青璃眼里，带着不舍，一步三回头地看着亲娘离开。 常夫人却是狠了心，没有回头。 “常夫人走远了，咱们也该走了。前面有人等着呢。” “好。” 前面等着她们的，是前来送常青璃离开的严庆喜。 第498章 一路随行 “公子，柳夫人来了。” 一个十多岁的小丫鬟，冲着严庆喜喊了一声，随即就欢天喜地的朝王小芸的马车跑去。 王小芸也冲着小丫鬟招了招手。 “柳夫人，我家小姐呢？”小丫鬟福礼后，就冲马车里东张西望。 可是马车里，空空如也，并没有小丫鬟要找的人。 “臭丫头，这才几天，就不认识我了？” 一身丫鬟装扮的常青璃，泪眼婆娑地冲小丫鬟嗔怪了几句。 听到熟悉的声音，小丫鬟才惊喜不已，“小姐？” “嘘！”常青璃微微点头，同时阻止了小丫鬟的惊叫,“我已经猜到了，我娘肯定会把你派来的。” 这是常青璃身边，最忠心的小丫鬟，如今被常夫人派了来，也算是对她的极大信任了。 这时候，一身便装的严庆喜，也走到了跟前。 “我都安排好了，这就送你们去安全的地方，再也不回京城了。” “有劳了。”常青璃微微福身。 “跟我，无需客气。”严庆喜心疼地看着常青璃，“刚才哭过了吗？舍不得常夫人吗？你放心，时间一长，皇上不再多想的时候，我会接常夫人去看你的。” “嗯。” 王小芸上前，叮嘱严庆喜。 “她们主仆两个，都是涉世未深的女孩子。你这一路，一定要费心照顾好她们。还有，选的地方，一定要安全。等你回京后，一定要给我传个话，好让我放心。” “我暂时不会回京了，等我安顿好了青璃姐，再给你写信告知。她不会有事的，我会照顾好她的。” “什么？” 王小芸和常青璃，不约而同地惊住了。 “你是……什么意思？”常青璃有些期待，又害怕期待落空。 严庆喜挠了挠头，羞涩地说道：“上次，柳夫人不是问我了吗，问我用什么身份带青璃姐走。我……想好了……” 他话没说完，脸上就开始爆红出汗，以至于脖子上，都染了一层红晕。 “想好了什么？”王小芸见状，心里就有数了，她故意打趣严庆喜，“以弟弟的身份？” “不是啊！”严庆喜急忙摆手道：“我，要娶，青璃姐。” 他总算是把话说出口了。 剩下的话，也就说得更顺利了。 “不过现在还不能娶，要过两年再说。等这事没人再提起了，我，再娶。行吗，青璃姐？” 常青璃的心，怦怦地跳动着。 她终于等到了这句话。 低头，不语，快速上车。 不置可否。 “青璃姐不愿意吗？”严庆喜一脸茫然无助的样子。 王小芸赶紧把严庆喜，也推着上了马车。 “到了地方，给我写信，我等着喝喜酒了。” 小丫鬟也赶紧上了车，殷勤周到地伺候着常青璃。 常青璃探出头来，跟王小芸摆摆手。 感激的话说过太多，她现在只剩挥手告别。 王小芸也挥着手，直到看不到马车的影子之后，才又让林叔带她回去。林叔也很识相的没有多问。 严庆喜亲自驾车。 他刚才没有得到常青璃的准话，这会儿坐在马车上，也有些忐忑不安。 为了能多陪陪心情跌落谷底的常青璃，他可是连这次的从龙之功都放弃了。 他爹娘都快要把他打死唠叨死了。 可他只要一想到柔柔弱弱又单纯的常青璃，独自生活在没有一个熟人的陌生地方，他就担心的睡不着觉。 今天一早，他终于忍不住，留了一封书信给他爹，自己借口回封地有事，就溜了出来。 什么功劳什么封赏，他都不稀罕了。 他知道他这一走，剩下的烂摊子，都要让亲爹帮他收拾了。 他也相信，他爹可以帮他收拾好。 再者，他莫名相信，柳文升肯定也会帮他遮掩的。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就差常青璃同意嫁给他了。 “你不愿意吗，青璃姐？你是不是嫌弃我太冲动了？其实我不是冲动，我都喜欢你这么多年了，只是自己不知道。等我知道自己心意的时候，可惜你刚好嫁人了。” 严庆喜这是豁出去了。 “我也不是让你现在就答应我，等过两年吧，我给你安排个好身份，然后再名正言顺地娶你过门。行吗？” 马车里的常青璃，一直没有出声。 在前面赶车的严庆喜，心情就更加沉重了。 终于，常青璃开了口，“你该娶个身世清白的女子的。” 严庆喜终于听到心上人出声，他一高兴，嘴也甜了。 “清白女子多的是，可是我偏偏不喜欢。” “你会后悔的小喜子。” “我早就后悔了，后悔没早点看清自己的心意，错过了青璃姐，让你嫁给那个……不好的人，受了这么多苦。现在，我可不能再放你走了。” “你家里不会同意的。” “青璃姐同意就行，其他的，都交给我。” “我……” “青璃姐同意了？” 严庆喜看看四下无人，就激动地停了马车。 小丫鬟很识相地下了马车，“小姐，我在车上闷，先去透口气。” 说着，她就跑得远远的。 严庆喜趁机上了马车。 “青璃姐……” 常青璃别过头去，不看严庆喜。 “青璃姐！”严庆喜又叫道。 他不停地搓着双手，不知道如何更进一步。 常青璃看到严庆喜手足无措的样子，心中甚是欢喜。 “好女孩那么多，你却偏偏选了我，以后，可不能后悔！” 严庆喜再傻，也听出了言外之意。 “不后悔，青璃姐，打死我也不后悔。” “还叫姐！” “常姑娘？” 称呼越来越疏远了。 常青璃无奈道：“还是叫姐吧。” 这个毛头小子，还跟小时候一样，让常青璃找到了久违的欺负人的快乐。 “姐！”严庆喜老老实实地遵命，“我去赶车去。” 他又犯了害羞的老毛病了，所以脑子里根本就没想着这个不对劲的称呼。 小丫鬟又很懂事的透完气回来。 马车继续前行。 常青璃望着前面开心地想要跳起来的赶车少年，也忍不住甜甜的笑了。 她没有告诉他，她还是清白之身。 她想把这个惊喜，留在新婚之夜。 第499章 送行宴 王小芸安心送走常青璃后，才想起来，希宁郡主好像有段时间没来找她了。 “也不知道那丫头如何了？瞧我这爱操心的性子。” 常青璃出事前，希宁郡主隔三岔五的就会来找王小芸，说是陪着她去平西侯府报恩。 一来二去的，王小芸也算看出来了，这个希宁郡主哪是陪她去报恩啊，她只不过是想找借口堵高升而已。 但是从常青璃出事后，希宁也没过来找她了。 想到了希宁郡主，王小芸又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老乡高升。 该谢的，她之前已经和柳文升谢过了，后来还被希宁押解着空手上门感谢过。 但是现在，她又想去找高升了。 这次不是感谢，是有事相求。 “林叔，先不回家了，带我先去平西侯府吧，我找世子有事。” “这……”林叔犯了难。 “怎么了，去不了吗？”王小芸好奇。 林叔本不想多管主子的事情，但是思来想去的，还是打算提醒一下。 “夫人，你找平西侯世子的次数也太多了些。老奴觉得，你若是谢恩还没谢完，可以叫着大人跟你一起去的。你自己贸然上门找一个男子，知道的你是去谢恩，不知道的，肯定会说三道四的。” “只不过是会个朋友，谁会闲着没事嚼舌根子不成？”王小芸又觉得这个世界太保守了些。 林叔还是想委婉阻止，“夫人，时间不早了，要不咱们先回去，等有空了，再去侯府如何？” “我现在就有空啊，现在就去。” “唉，好吧。”林叔无奈摇着头，喃喃自语道：“柳大人知道了可如何是好？他会不高兴的。” 现在的女子嫁了人，不是被那生活所迫，是轻易不会出门露脸的。 何况，这还是主动上门找男人。 林叔隐隐约约地感受到自己家夫人的与众不同，他只盼着柳大人能多包容夫人一些。 王小芸的马车到了平西侯府的时候，正赶上高战主从两人出门。 随从眼尖，见到王小芸的马车后，下意识地就把高战拉到假山后躲了起来。 “不好了侯爷，那个打着报恩的幌子天天来侯府蹭饭的柳夫人，又来了。” 高战一惊，忙捋着胸前给自己顺气，“招待不起了，侯府没银子了。这个柳夫人，都不拉着郡主一起，而是轻车熟路的自己上门蹭饭了吗？” 随从拼命点着头，“听说这个柳夫人，自己有好多赚钱的生意呢，再说柳大人救驾有功，这次得的赏赐可是不少。这个柳夫人为什么偏偏来咱们侯府蹭饭呢？” 高战也好奇，但是时间紧迫，他来不及细想，便吩咐随从，“去告诉管家，就说我不在。世子的恩情，她也早已报答完，不用再费心上门了。” “是，大人。” 高战和随从，兵分两路，都赶紧躲了起来。 王小芸听门房和管家说了侯爷不在家之后，反而更高兴了。 “侯爷不在没事，反正我也不是找他的，你们世子在就行。” 门房只好领着王小芸去找了高升。 高升最近也很少露面，因为他要躲着希宁。 这次听说王小芸自己过来后，才敢出来见面。 “你怎么又来了？” “有事想请你帮忙。” “帮忙结扎。” “噗~”高升把刚喝进口里的茶，一下子喷了出来，“你，还是柳大人？你们准备丁克？” 高升也没说自己有没有帮人结扎的本事，就是单纯的好奇王小芸的想法。 “想什么呢，你！”王小芸没好气地解释道：“我家黑子，和我家小白。把它俩给结扎了。” 见高升有点懵，王小芸继续解释，“我家的两只狗子。” 宫中事变的前夕，柳文升把王小芸送上了一辆马车避险，当时一起离开的，还有卫嬷嬷和几只狗子。 在那风声鹤唳处处惊险的时候，王小芸几乎是被柳文升派的高手半保护半禁闭状态。 她那段时间，基本上是与世隔绝的。 还好，有那几只狗子陪着，她才没有憋出病来。 可是现在，她却要给黑子和小白结扎。 这事，对古人来说，可是匪夷所思的。 但是高升，倒是没太惊讶。 王小芸有点气。 “小白才生了三只狗子，还不到半年呢，这黑子就天天要找事。 小白也是半推半就的，我还真怕它们这么快就又生一窝。 它们要是再生，我这家里，就容不下这么多狗了。 杀了吃肉舍不得，也不敢杀，怕黑子跟我们拼命。 送人呢，也不忍心它们一家几口骨肉分离。 要是养着，还不知它们能生多少窝，生到什么时候。 这样想着，似乎只能给他们结扎了。” “笨啊你。”高升白了王小芸一眼，“你把你那公狗牵出去，找几个其他母狗泄泄火，泄完火回来就是。反正那些母狗生了狗子，也是它们的主人发愁，也用不着结扎这么麻烦了。” “试过了，不行。”王小芸摊着双手，很无奈，“这个黑子挑剔的很，非小白不要，忠贞着呢。” 王小芸说到这里，又瞟了一眼高升，“我家的狗子都知道洁身自好，可比某些人好多了。这世道，可真是人不如狗啊。” “你骂我？！”高升被气的要命。 王小芸矢口否认，“这可不是我说的，你自己急着承认做什么？” 高升的风流韵事，在外面传的越来越凶。 王小芸这是在替希宁郡主鸣不平呢。 “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三不男人。” “我没有，你可别瞎说，我最近正相着亲呢。” “……” 高升和王小芸，又开始斗嘴，连给狗子结扎的事情，都忘到了脑后。 一直偷偷观察着这边动静的高战和随从，开始大眼瞪小眼，震惊了。 “难道，柳夫人来侯府，不是为了报恩，也不是为了蹭饭，而是看上了……世子？”随从惊的目瞪口呆。 高战也头疼地直拍着自己的脑袋，“还是去跟管家说一声，去准备好饭菜，招待柳夫人吧。对了，这次郡主没来，饭菜可以降低一下标准。” 随从领命而去。 “都快管不起饭了。”高战无奈地自言自语着，朝儿子和王小芸那边走去。 他可不能让这两人单独待在一起，否则儿子本就不好的名声，更会雪上加霜了。 王小芸刚跟高升斗完嘴，正想问他跟希宁郡主发展的如何了，还没开口，就见高战过来了。 “侯爷。”王小芸上前福礼，“您回来了。” 高战点点头，刚要说什么，就见小厮拿了个帖子过来禀报。 “侯爷，佑王爷近日就要离京回封地，他特地送了帖子来，邀请您过府一叙。” 高战拿了帖子，似乎早就知道了，“知道了，佑王爷的送行宴，我会准时过去的。” 高升和王小芸，都是一愣。 佑王爷要离京回封地，那希宁郡主呢？ 第500章 不祥的预感 “柳夫人请去客厅吧，我让人去请家眷出来陪你。”高战客气地对王小芸做了个请的姿势。 在外做客，男女不同席。 可是平西侯府却只有一大一小两个光棍，并没有女主子。 每次招待希宁和王小芸时，高战都要请了自己的本家的女眷过来作陪。 他一个大老粗，总是欠了人情请别人来帮着招待客人，觉得很是麻烦。 所以，他每次看到希宁和王小芸过来，都觉得无比头大，也并不是真得穷到没银子待客。 王小芸显然也不会主动麻烦别人，之前是被希宁硬拉过来的，她推脱不掉。 这次她自己过来，自然是也不做那讨嫌之事，“侯爷不必费心，我只是对世子有事相求，现在话已说完，我就不多做打扰了。告辞。” 高战擦着额头相送，也不多做挽留，“柳夫人慢走。” 王小芸辞别了平西侯，在高升的陪同下，往外走。 行至无人处，王小芸才停了下来，有话问高升。 “你对那希宁郡主，到底有没有意思？” “什么意思？”高升装作不知。 “装！”王小芸翻了个白眼，“你又不傻，我就不信你看不出她的心思。最近朝中事情多，我都好久没有见过她了，也不知道你们两人发展到哪一步了。现在佑王爷要离京，你对希宁郡主，就没有什么表示吗？” 高升面上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自从你们上次一起过来之后，我也未曾见过她了。也许她，对我的心思也淡了。” 这话听起来，总透着一股失落的味道。 王小芸盯着高升，惊讶道：“她自上次之后，竟然也没再找过你？” “没有。”高升斩钉截铁地说道：“女人心，海底针。她对我，也不过是三分钟的热度，始乱终弃。所以你，还让我对她表示什么？” “郡主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不可能啊。”王小芸不信。 “你不信就自己去问问她好了。”高升也很委屈，很失落，“无缘无故地就不理我了，我还难受着呢。” 高升的语气，半真半假。 天知道他此刻有多失落。 他也早就想知道希宁说放弃他就放弃他的原因呢。 虽然他没有对希宁表过态，但是此刻，却还是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也许希宁有什么苦衷呢。”王小芸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她还是不忘数落高升，“你说你，一个大男人，让一个女孩子放下身段来追求，你惭愧不惭愧？别忘了，那个女孩子，还是身份高贵的郡主，佑王爷的独生女呢。” 高升没再谈论希宁的事情，反而问起了别的，“你说，咱们再也回不去了吗？” 回去哪里，两人不用明说，也知道。 王小芸摇摇头，“这个我也没有经验，毕竟都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但是我很肯定的是，就算是有法子回去，我也是不会回去的。我会选择留下来。” “就为了那柳文升？”高升带着一丝希冀，一丝期待，问王小芸。 “就是为了他，也只是为了他。” 王小芸之所以甘之如饴地，留在这衣食住行都极为落后的古代，除了柳文升，她想不到别的。 这里，跟她有关系的有感情的人不少，但是唯一能让她放弃一切留下来的，也只有柳文升了。 她见高升若有所思状，心里不由得有个猜测，“你对郡主，其实也有好感的是不是？你之所以不对她有所表示不回应她的感情，是不是还想着回那个世界呢？” 高升的脸上，果真是一副纠结之色，“我不知道。” 王小芸也能理解高升的纠结。 “我能毫不纠结地选择留下来，是因为在那个世界，我也是孤身一人，离开了，也没有什么牵挂。这边的亲人和朋友，反而是我在那个世界所奢望的。你却不同，你有家人，有喜欢的事业，如果你不是很变态，按你的年纪来说，至少还会有个女朋友，甚至是妻子。你在纠结能不能回去这事上，也的确无可厚非。” 高升更加沉默了。 王小芸拍拍他的肩膀，“我跟希宁，身份地位虽然悬殊，但是也算得上是朋友了，我也不想看到她受到伤害。你在确定心意之前，选择这样冷处理，是对自己的负责，也是对她的负责。她这次肯定会跟着佑王爷一起回封地的，留给你考虑的时间也不多了，你再好好想想吧。” “我还没说过喜欢不喜欢她呢，怎么听你的话，倒好像是已经确定我喜欢她一样了？”高升这时候，略带苦涩地调侃道。 王小芸白了一眼，“像你这样的花花公子，就算是不喜欢一个女人，也不会轻易放过更进一步的机会吧？你现在能在确定自己的心意前远离她，显然心里是有她的。” “想不到你的心思还挺细的，跟看起来大大咧咧的样子可真不像。”高升这是间接承认了自己对希宁的心思。 王小芸拂了拂头发上掉落的树叶，无奈叹息，“本来是解决狗子发情的问题的，没想到倒成了你的感情顾问，解决起你们的问题来了。” “真是热心肠。”高升伸了个大拇指，给王小芸点了个赞。 “别嬉皮笑脸的，留给你考虑的时间，可是不多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我会考虑的。”高升终于正了正神情，认真地说道。 王小芸笑了，“怕是你考虑也是白考虑，很大概率的可能是，你回不去了。如此一来，倒不如直接考虑如何去佑王府上提亲更合适。” 王小芸随后离去。 她本想着去看看希宁的情况，但是考虑到高升这边还没有准信，所以她也没有再急着去。 回到家，柳文升正站在院子门口，一脸严肃地等着王小芸归来。 “听说你，又去找那平西侯世子了？” 一股醋味，极其浓重。 林叔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无奈地摇头离去。 王小芸吐了吐舌头，随柳文升进了院子，心虚地解释道：“我还不是为了家里的臭狗子？” 被点到名的黑子和小白，听到这话，猛地看向了自家的女主子。 不祥的预感。 第501章 有了身孕 柳文升凝眉看向那几只狗子，“狗子跟那高升有什么关系？” 黑子和小白也是竖着耳朵倾听，几只小的却并不在意，还在撒欢打闹着。 王小芸觉得愧疚，就蹲下身来，摸了摸黑子和小白的头。 “一辈子能生一次就可以了，况且你们两个，也是儿女双全了，以后，就清心寡欲地生活吧。” 三个小家伙，也终于停了下来，可怜巴巴地望着女主子。 王小芸赶紧安抚道：“你们放心，暂时还动不到你们头上，总得给你们个做爹娘的机会，是不是？” 几只狗子，继续半信半疑地盯着女主子。 王小芸赶紧拉着柳文升进了屋。 “以后再也不能养这么灵性的宠物了，想给它们结扎还这么愧疚。” 柳文升自然问了什么是“结扎”，听了王小芸的解释后，他也是觉得无比神奇。 他特别喜欢听王小芸讲那个神奇的世界，可惜王小芸总是吊着他的胃口，不给他讲太多。 王小芸现在，还处于对黑子一家几口的愧疚中。 她抚着胸口，给自己顺气，“再也不养狗子了，什么活的东西都不能养了。” “为什么？”柳文升好奇，“咱俩之前不是说好了吗？等我退隐之后，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种花种草，养鸡养鸭……” “不养了，不养了。”王小芸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她给柳文升解释道：“我怀疑自己这般穿越奇遇，可能会遇到很多神奇的事情。就连养几只狗子，都跟能听懂人话一样神奇。这可不行，萌宠有灵性，要人命啊。” “有灵性多好啊？以后养鸡养鸭有灵性，也许个个长得膘肥体壮，还能多卖钱呢。” 柳文升依然觉得这种奇遇利大于弊，他甚至已经开始幻想，自己赶鸡赶鸭的悠闲生活了。 王小芸摇头，“若真是养的鸡鸭有灵性，你是不可能忍心卖了换钱或者吃了的，到时候怕是只有天天跟在鸡鸭屁股后面捡蛋了。想想可能会给一群鸡鸭养老送终，真是头大，不养了不养了。” “好好好，你说不养咱就不养。” 柳文升看着纠结担忧的王小芸，颇感有趣。 王小芸这才作罢。 柳文升转了转眼珠，突然一把拉过王小芸。 “狗子可以不生，但是你再不生就说不过去了，咱俩抓紧时间生一个吧。” “瞧你色迷迷的样子，你是想生孩子，还是想享受造孩子的过程？” “都有！” “那也不可能现在就造啊，大白天的……” “娘子闭上眼睛，就是黑天了！” “谬论！” “……” 两人刚起了个头，准备造孩子，就听到外面当当的敲门声。 “大白天的插什么门啊？小芸开门。” 张翠花的声音。 王小芸一惊，赶紧推了一把柳文升。 她差点把爹娘忘了。 爹娘在此，她还是要悠着点才行。 柳文升也是一脸的遗憾。 王小芸开了门，“娘。” 张翠花一看这情况，就知道这两人想干什么了。 她撇撇嘴，“你们两个这样干做，做太多也没什么用，我又给你们请了大夫过来，看看到底哪里出了毛病，怎么就是怀不上孩子呢？到底你们谁出了问题？” “娘……”王小芸着急解释，“在老家时，你都请了几次大夫了，我和相公不是都看过吗，谁都没问题。孩子就是缘分，现在缘分没到，孩子自然就没来了。看多少大夫都没用。” 柳文升也不辩解，只冲着王小芸摊了摊手。 他今天已经被张翠花唠叨了许久了，王小芸因为出去了大半天，算是躲过一劫。 但是现在，张翠花把大夫都给请进来了。 他和王小芸，谁都没跑了。 张翠花推搡着拉长着脸的女儿和女婿，嘴里还念念有词。 “以前在老家，大夫医术也许不高明，娘现在请的，可是京城最有名的管生孩子的大夫。你们就放心吧，这次看了大夫，保证你们三年抱俩。” “那我还不如去拜送子观音。”王小芸满腹牢骚。 张翠花可不管两人愿意不愿意，就一直催着两人去客厅看大夫。 她也是担心，女婿现在，可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要是自己女儿再怀不上孩子，被女婿找借口休了可怎么办？ 她现在也顾不了许多了，反正怀孩子也不是女儿一个人的事情，她干脆找了大夫，给两人一起看。 大夫原本在客厅悠哉游哉的喝着茶，见几人进来后，立马起身向柳文升行礼。 “草民见过大人，夫人。” “大夫不必多礼。” 柳文升已经习惯了别人对他的毕恭毕敬。 几人寒暄之后，大夫才在张翠花的催促下，开始给两人问诊。 “我先来吧。”柳文升见王小芸不高兴，就自己伸出胳膊，先让大夫诊脉。 大夫问了些私密问题，“房事如何，举否？” 柳文升干咳一声，余光看了下张翠花。 王小芸会意，赶紧连推带拉的把张翠花赶出了门外。 柳文升这才答道：“举。” 王小芸在一旁附和道：“举的不能再举了。” “咳咳~”柳文升和大夫，同时干咳。 王小芸便闭了嘴。 大夫望闻问切一套程序下来，也没发现柳文升有什么问题。 于是，又换了王小芸上前检查。 大夫也是先问了些妇科问题，听说月事一向规律身体一切如常之后，也只能把脉细查。 这一搭脉，大夫就惊觉不对劲。 他脸色开始变得凝重。 柳文升和王小芸本来不在意这个问诊的，但是看到大夫的脸色不对之后，他们也跟着紧张起来。 “大夫！”柳文升叫了一声，唯恐王小芸身体出什么毛病。 “别说话。”大夫冲柳文升摆摆手，然后继续把脉。 柳文升已经急地满头大汗，脸色煞白。 终于，大夫把手抽回来，长舒一口气。 “虽然脉象微弱，但是凭老夫多年的经验来看，夫人是有孕无疑。呵呵，夫人从今天开始，就好好安胎吧。” 王小芸来不及震惊，就立马问道：“我的月事，上个月才来的，只是比以往量少，是因为怀孕的原因吗？” “没错，夫人知道的还真不少。大部分妇人，从怀孕当月起，月事便停了，但是一小部分妇人，可能会持续来几次。不过那个量，确实会比以往少的多。”大夫非常有耐心的解释道。 柳文升先是激动兴奋，后又觉得有些不妙，“大夫，那个，那个……” 一向出口成章口若悬河的柳状元，此时竟然羞的满脸通红，语无伦次。 大夫一看这样，便心下了然，“咳咳，夫人如今身孕才一月有余，正是胎相最不稳当的时候。大人再心急，还是尽量忍耐过这头三个月吧。” 柳文升脸色爆红，突然又鬼使神差地问道：“娘子的肚子里，有几个胎儿？是儿是女？” 对于自己的医学知识盲区，柳文升很干脆地不懂就问。 大夫摇头，“老夫医术浅薄，实在不能凭这仅有月余的身孕，就判断胎儿数目和性别，怕是让柳大人失望了。” 大夫还是谦虚了，他能诊出这么小月份的身孕，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 放眼京城，也没有多少大夫，能有他这般医术的。 柳文升不懂这些，可是王小芸懂。 现代医学还需要血检才能查出早孕呢，试纸检验都要更晚几天才行。 一直扒在窗外偷听的张翠花，这时候兴奋的推门而入。 她给了大夫重谢，并且问了禁忌和忌口的东西之后，才把大夫送走。 柳文升一边兴奋着孩子的到来，一边感慨着自己又要开始挠墙生活。 王小芸却已经在幻想孩子长什么样了。 第502章 阴谋，阳谋 王小芸查出身孕的那一刻起，家里所有人的态度，就都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 先是柳文升，当天晚上睡觉都是贴着床边睡的，唯恐离王小芸近了，会压到孩子。 张翠花和王大海，则开始搜罗对孕妇好的吃的用的东西，满心期待地等着小外孙的出生。 王小虎和郑雪珠，也从百忙中抽出时间，张罗着庆贺了一番。 因为不到三个月，怀孕之事不宜外传，所以这事，也没有对外宣扬。 王小芸满心幻想着孩子的模样，但是也没忘了自己曾经立过的flag：她要做个美美的孕妇，绝不会像现在的孕妇一样，一怀孕就彻底放飞自我。 她给自己鼓劲：“引领京城孕妇新时尚，绝不能给自己现代人的身份丢脸，拒绝邋遢，拒绝做黄脸婆。我王小芸，将是大周朝，最美的孕妇，最美的辣妈。加油！” 她对着镜子给自己加油打气的时候，柳文升是从头到尾在一旁看着的。 “你悠着点，小心肚子。”柳文升战战兢兢地劝着。 王小芸为了在柳文升这个土包子面前，显示自己现代人身份的优越感，还故意扭了下腰肢，可把柳文升给惊的够呛。 也许是王小芸得瑟的过了头，查出来身孕的第三天，她就开始有了早孕反应。 而且这反应，来势汹汹。 午饭的时候，王小芸就觉得饭菜没什么滋味。到了晚饭，就直接吃不下了。 连续几天的头痛恶心反胃，食不下咽之后，王小芸已经被折磨的生不如死，疲惫不堪。 再也没有了自己想象中“最美孕妇”的光辉形象。 柳文升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地问了一句，“不是拒绝邋遢，不做黄脸婆吗？你今天一天，好像都没洗脸了呢。” 这还是刚开始呢。 王小芸瘫在床上，无力地翻了个身。 “没脸了，还洗什么脸？命都快没了，做个黄脸婆又有什么关系？先保命要紧。” 曾经的豪言壮语，两三天的功夫，就消失殆尽。 王小芸不想动弹，那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恶心反胃，消磨了她一切的意志。 她不再出门闲逛，可是有客人上门，她还是要起来招待。 “希宁郡主，好久不见。”她强打着精神福了礼。 希宁郡主一惊，“这才多久没见，你怎么成了这般德行？” “一言难尽啊。”王小芸说着，竟然就落了泪。 从最美孕妇，到最邋遢的孕妇，她只用了两三天的时间。 确实一言难尽。 王小芸不再想着自己的这点事情，而是想到了别的。 “听说你要离开京城了，这是来跟我告别的吗？” 希宁点头，入座，语气低沉。 “我要和父王回封地了，所以过来跟你告个别。” “要给你也摆个送行宴吗？毕竟相识一场，你一走，我还真有点舍不得。”王小芸郑重其事地问道。 “不用了。”希宁摇摇头，“我在京城，根本就不认识几个人。好不容易认识几个谈得来的，却又都落得这般结局。” 希宁是真得难过。 “我到现在，都不敢想象青璃姐姐会落的这么个下场。她去了以后，严欣也是许久都没有露面。听说她在将军府，也是天天以泪洗面，轻易都不肯外出……” 常青璃的事情，瞒着所有人，王小芸不敢对外透露分毫。 哪怕是在希宁和伤心欲绝的严欣面前，她也是只能守口如瓶。 她叹了口气，“你去找过严欣吗？” 希宁摇头，“我被父王看得紧，很久都没能出府。今天也是因为即将离京，父王才发了善心，让我出来跟你告别的。” “听你说的，怎么跟被囚禁了一样？” “跟囚禁没两样了。” “你和高升……？” 王小芸问了一半，眼见着希宁的面色不好，于是就停住了。 希宁浅浅地酌了一小口茶，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但是她，还是没忍住，“你，你都知道了？” “小傻瓜。”王小芸八卦起来，一时就忘了自己的孕期反应。 “你表现的那么明显，三天两头找我去平西侯府，难不成是为了找平西侯不成？你对高升如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真是丢死人了。”希宁小脸一红。 随后又承认道： “我父王不允许，所以一直盯着我，不让我外出。 我刚开始还反抗来着，可是后来青璃姐姐出了事，我心里难过，也没有心情再去缠着高升。 正好这段时间，我也冷静了，才意识到自己怎么说，也是个郡主，怎么能做那般有损颜面的事情呢？” “你放弃高升了？” “不放弃，又能怎么样呢？我表现的这么明显，连你都看出来了，那高升却一直都无动于衷，我就算是脸皮再厚，也不能再作践自己了。我和他，终究是没有缘分吧。” 王小芸很想，把高升对希宁也并非完全无动于衷这件事告诉她。 可是她也不知道，高升到底有没有想好。 她怕自己的自作主张，告诉了希宁，以后若是高升反悔，反而会让希宁更加难堪。 她还是打算先忍着。 缘分，不能只是一方的付出。 她还是希望高升，对希宁有主动的回应。 张翠花和林婶，做了一大桌子菜，招待希宁。 王小芸很难得的吃了许多。 等希宁走后，她又开始恶心呕吐，吐到胃里反酸灼烧，苦不堪言。 柳文升除了上朝的时间不在家，其他时间，他都是推了一切应酬，专心陪在王小芸身边，陪她一起度过这段难熬的时光。 两人也不是天天腻在一起没事干。 王小芸开始静下心来读书，读她之前一直不感兴趣的拗口的繁体古书。 柳文升偶尔也会读书，但更多的时间，却用在了沉思上。 有一次，王小芸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书名与柳文升读的其他书，有很大不同。 《罗织经》。 “相公，难不成你要学纺线织布了？怎么还藏着这种书呢？” 柳文升心虚，不想让王小芸看。 可是他的态度，反而让王小芸更好奇。 “你心虚什么？难不成，这是披着经书名义的小黄书？” “你想哪里去了？为夫是那样的人吗？” “不是那样的人，那你心虚什么？” 柳文升扶王小芸坐下，想了想，还是如实相告。 “我可能要做些坏事。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可是以后，肯定也瞒不住你。既然瞒不住，不若我自己坦白好了。” “柳文升，你……”王小芸震惊，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柳文升把那本《罗织经》摆在王小芸面前。 “这本书，不是讲纺线织布的，是讲如何整人害人的。” “你……” “皇上要拨乱反正，清算不听话的大臣了。” 柳文升没敢看王小芸，怕王小芸会对他阴暗的一面，心生失望。 王小芸急了。 “之前的那些罪臣，不是都清算了吗？死的死，监禁的监禁，现在，还要治哪些罪臣？” 柳文升摇头，“这次治的，不是罪臣，是功臣，不听话的，功臣。” 阴谋，阳谋，他柳文升都难以避免的要用到了。 只要是站在新皇的立场上，他就要抛开是非，做一些违心之事。 第503章 清算 王小芸只沉默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时，就表示了理解。 她虽然是女儿身，从未踏足过朝堂，但是帝王权谋类的东西，她懂得却并不少。 因为她能接触到的，接受权谋洗礼的渠道，要远比柳文升从书本得来的多。 她并不觉得柳文升耿直一根筋就是最好的。 “你自己小心些。”她这样对柳文升嘱咐道。 “你不会轻视我？” 柳文升心中一喜。 “我原本最担心的，就是怕你多想，觉得为夫枉读这么多年圣贤书，到头来做的却是这种龌龊事。如果你不介意，那为夫就能放开手脚干了。” “这可不是龌龊事。”王小芸轻抚着柳文升皱起的眉头，“你的为人，我自然信得过。你就算是弄什么阴谋阳谋，定然也不会做的太过分。适可而止，中庸之道，我相信，你比我清楚。” “你说的没错。” 柳文升握住王小芸的手，又从背后轻轻揽过她的腰身。 “我心里有数。虽然说皇命不可违，但是有些忠贞之士，或者治国能臣，就算有些错漏，我也会想办法给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的。 这次要清算的，主要是居功自傲不服管教，做的太过之人。 其他的，相信皇上也是会酌情考虑。” 朝堂上的事情，王小芸就不想再多问。 她只问了自己熟悉的几个，“常大人，严将军，刘大人，以及平西侯他们，皇上是如何打算的？” 柳文升把王小芸拉到椅子上，让她坐着休息一下，然后想了想，也不打算隐瞒。 “刘大人是皇上的外祖父，皇上有如今这个局面，功劳最大的，非刘大人莫属。 且，刘大人与黄守孝等人不同。他为人宽厚，且不留恋权势，如今皇上登基，他第一个上了辞呈，要辞官养老。 皇上对他是信得过的，也允准他辞官，并且把刘大人的几个儿子，都安派在了重要的位置上。 只要那几人不做的太过分，结果是不会差的。” 这个结果，跟王小芸料想的差不多，“那严将军呢？” 柳文升让王小芸不要着急，随后又把自己所知道的，一一告知。 “严将军已经被皇上分了权，权力归他三个儿子，看着是权力都还在自家人手里，其实三个人很难拧成一股绳。 严家军权力分散之后，对皇权来说，威胁比之前还要小得多。 而且他的女儿，以后还要进宫。 严将军目前，看来还是识时务的，也一心盼着自己的女儿能早日当上皇后之位，所以现在，并没有顽固不化非要争权之举。 皇上暂时，应该也不会动他。” “你分析的很有道理。”王小芸自己也是这般分析。 她又想起了常远，也没有问柳文升，而是自己尝试着先分析给柳文升听。 “那常大人，你说过，他是跟皇上对着干的，气势上也是咄咄逼人。皇上年轻气盛，又从小没在宫中学过圆滑处事，他对常大人，应是不喜吧？他的结果，将会是如何？” 柳文升这会儿，也是有点纠结，随后又如实相告。 “皇上这次的动静，就是冲着常大人来的。” “唉，果然如此。”王小芸叹了口气，“常大人也是读书致仕，怎么为人就学不会收敛锋芒呢？他之前在朝堂，明明也不是多活跃的人啊。” “这你就错了。” 柳文升纠正道： “常大人跟我一样，也是寒门学子，一步步走到如今这个位置。 他吃过苦，知道权势的重要，又因为怕失去，所以就更加攥着权力不肯放手。 如今没了女儿的他，似乎更是没了什么顾虑，一心只向往权势了。 何况内阁把控朝政，由来已久，轮到常大人，他更是不会将权力，轻易拱手让人。 哪怕这个人，还是皇上。” 王小芸不在乎常远，可是看在常青璃的份上，她还是希望常远能有一线生机。 “皇上能饶他一命吗？哪怕是贬为庶民，让他跟常夫人偷偷去青璃所在之处，家人团聚，岂不是比那危险的权势来的好？” “就知道你会心软。”柳文升无奈摇头，“争权夺势，从来都不是轻松和气的。常大人现在，连带着门下众多官员，已经对皇权，形成威胁了。看着这势头，比那黄守孝做内阁首辅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皇上怕是，难以轻饶他。” 看着王小芸心情低落，柳文升心里，也并不轻松。 常远对他，也算有恩的。 当初他能中了状元，圆了从小的状元梦，也是因为有了常远替他奔走抱不平，才能实现。 否则，他那份卷子，早就被压了下去。 他虽然当时已经看淡结果，但是内心深处，谁不想对自己十几年寒窗苦读做个交代？ 能中状元，他这辈子也算无憾了。 他在朱明安与常远之间，没有第二个选择，只能选择帮助新皇朱明安，稳定朝局。 这也是他读书人致仕的本分所在。 他跟王小芸说道： “皇上与先皇的软弱性子不同，他是不甘心被拿捏的。 从他还没登上宝座开始，便有了将皇权集中握在自己手里的心思。 其实他这样做，对整个大周百姓来说，也是好事，很多利民的措施，也能更好的实施。 我是站在他这边的。” 他没告诉王小芸，常远现在，为了显示自己的重要性，已经在新皇颁布的很多举措上，处处为难阻挠。 以致于很多新政，都难以实施开来。 他对此，也是颇有微词的。 王小芸不再执拗于救常远性命，她更在乎的，是柳文升的安全。 “你帮皇上，就是要与常大人为敌。你能用阴谋阳谋，常大人必定也会用。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但是绝对不会给你添乱。你自己一定要多注意，千万不要着了算计。” “放心吧，我的身后有皇上呢。”他安慰王小芸。 王小芸想了想平西侯和高升，估计结果跟她预想的应该也差不多，便不再问了。 “我累了，要去歇会儿。” 说了这么多，她都差点忘了，自己可是正经受着生不如死的早孕反应呢。 果然，转移注意力，还是挺有用的。 柳文升却是不放过她，“刚才不是还要问平西侯和高升吗？怎么这会儿不问了，是不是心虚？” “心虚什么？”王小芸瞪了个大白眼。 她这几天，快被柳文升身上的醋味酸坏了。 柳文升把王小芸挤在墙角，满脸委屈。 “早就看你和高升不对劲，以前有郡主陪着，你三天两头的去平西侯府也就罢了，最近郡主都不出门了，你自己倒也去的频繁。你说，你是不是看上那高升了？” “去你的吧，天天疑神疑鬼的。”王小芸推了一把柳文升，“就我这精神状态，你给我十个貌比潘安的美男子，我也是有心无力。” 见柳文升还不高兴，王小芸嘟囔了一句，“小气吧啦的，外人不知道的，怕是以为怀孕的是你呢，天天胡思乱想的。” 柳文升可不再是刚才那副侃侃而谈解说时事的正经模样。 他撅着嘴，满腹委屈。 “就觉得你俩不对劲，特别亲热的样子，谁看了都会多想的。” 王小芸这才想起来，她和高升是“老乡”这件事，好像还没告诉柳文升呢。 第504章 不可思议 “你受伤之时，群医束手无策。最后能侥幸捡回一条命，也是多亏了那平西侯世子。这件事，你没忘吧？”王小芸问道。 “当然忘不了。救命之恩，永世不忘。”柳文升信誓旦旦，“不过，不能因为他救了我，你就天天找他去啊。” “嘁。”王小芸翻了个白眼，卖了个关子，“你可知道，他那一手连太医都为之惊奇的医术，是从何而来吗？” 柳文升之前没多想，现在见王小芸神秘兮兮的样子，忽然就有了个大胆猜测。 “难不成他跟你一样，是因为有这般奇遇？亦或者，跟你来自同一个地方？” “相公果然聪明。”王小芸有些泄气，“本来还想让你大吃一惊的，没想到你竟然自己猜了出来。” 柳文升却并没有因为自己猜了出来，就觉得此事平常。 他依然对王小芸所说的那个世界，极为震惊。 “难不成你们那里的大夫，都能起死回生不成？那究竟是个怎样的世界？” 王小芸终于有了可以炫耀的地方，“上可九天捞月，下可五洋捉鳖，日行万里不是梦，相隔天涯对面谈。” 现代化的科技，可是柳文升所不了解的。 王小芸为自己曾经生活过的世界，感到自豪。 她更自豪的是，自己见识过，而柳文升，却只有听她讲羡慕她的份。 果然，柳文升听王小芸每讲一样，就会震惊一次。 听到后来，他终于忍不住深情款款地盯着王小芸。 “那个世界那么美好，你却为了为夫，彻底放弃。为夫何德何能，能让你做如此牺牲？” 王小芸摇摇头，“相公别自作多情了。我来的时候可不是心甘情愿的。现在死赖在这，也不是为了你，实在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柳文升深情错付，相当不满，“这种深情时刻，你就顺着为夫说下去，多好？” 王小芸嘿嘿一笑，“我认为坦诚一些更好。等什么时候我有留下还是回去的选择了，再选择留下来，那才是真心实意地为你放弃那个世界。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 她虽然知道，就算是现在真得可以选择，她也会选择柳文升。 可不到真正面临选择的机会，她就依然不能证明自己的心意。 柳文升瞅着王小芸的肚子，“孩子都快生了，难不成你还想跑？为夫不信。” 一说起孩子，王小芸胃里又是一阵儿翻腾。 她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是个正备受孕吐折磨的孕妇呢。 等王小芸呕吐完之后，早已经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柳文升拿出手绢替她擦了擦脸，“真是辛苦你了。” “嗯~”王小芸自己也是心酸不已。 虽然孩子也是她的孩子，可她难受的时候，还是觉得要怪柳文升。 要不是柳文升，她也不会受这样的罪。 “真想回到那个世界，也许我就不用受这份罪了。” 柳文升不解，“那个世界，有灵丹妙药可以缓解吗？” 王小芸摇摇头，“这倒没有。不过我们可以让男人怀孕，女人就不用受这份罪了。” “啊？”柳文升今日，听到的最震惊的消息，莫过于此，“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王小芸一扭头，潇洒离去，“我们那个世界，都是男人生孩子的。跟你说你也不懂，真是没见识。唉，可怜呐。” 柳文升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真的假的？真不可思议！” 第505章 难以置信 王小芸开始养胎，柳文升开始忙着帮新皇对付常远等人。 不光柳文升忙得不着家，就连王小虎，同样天天不见人影。 郑雪珠刚在京城把铺子开起来，这才发现，她本是冲着王小虎过来的，可是现在，两人似乎好几天没见面了。 她闲下来的时候，就跟王小芸偷偷抱怨。 “你说你哥，以前在安阳县的时候，天天巴不得跟在我屁股后面，一刻都不想跟我分开。怎么现在我大老远的追到京城来，他反而好几天见不到人影了？是不是他在京城这段时间，有了相好的了，就厌倦了我了？” 王小芸见郑雪珠那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只好开导她。 “哪可能呢？你和我哥还没成亲呢，就疑神疑鬼的了。成亲以后，岂不是很快就变成怨妇了？” “我才不是怨妇。” 郑雪珠立马来了精神，不过很快，又萎靡不振。 “唉，在安阳县，我怎么说，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千金小姐。可来了京城，才算见识到，什么样的女子才是真正的千金小姐，名门闺秀。我这心里，可真不是滋味。我真怕你哥看上了其他更好的女孩子，那我可怎么办啊？” 她忙的时候，还顾不上担心这些。 可是现在一闲下来，那心里就恐慌的厉害。 她可是连名声都顾不得，就跟着王家父母，一路追随到京城里来。 而王小虎，却这么久都没说成亲的事，也很少陪她，甚至几天见不到一面。 作为女孩子，她也难免多想。 王小芸知道哥哥肯定跟柳文升一样忙，所以她，只好继续宽慰郑雪珠。 “我哥不是那样子的人，你跟他认识这么久，还能不知道他的为人吗？放心好了，我还是个泥腿子出身呢，我都不担心柳文升看不上我。你好歹还是个举人家的千金小姐，我哥更没有理由看不上你，而去找别的女子了。” “唉，男人啊，这可说不准。” 郑雪珠摇摇头，想起了自己家的事。 “就像我爹，以前对我娘可好了，就连现在，甚至还对我娘念念不忘的，可是他，不照样找了小妾？ 我这心里，有时候希望小虎能早点出人头地往上爬。 可是他现在，才刚刚开始有了发达的苗头，我就又担心他以后瞧不上我。 就算他对我跟之前一样，可万一再看上别人，我心里也照样不好受。 唉。” 郑雪珠说完自己纠结的心思，就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接着又问王小芸。 “小虎现在的身份地位，要比你家文升哥哥差得远，我尚且如此担忧。 可我怎么见你，好像一点儿都不担心呢？ 你知道外面有多少女子，对你男人虎视眈眈吗？ 你真得一点儿都不担心吗？” 王小芸翻了个白眼，“我担心有什么用？不说别人，我还记得我刚嫁给相公时，你对他还心怀不轨呢。” 郑雪珠有些害羞了，“哎呀，人家那时候还小，什么都不懂呢，你还嘲笑人家。” “好了好了，不说你。”王小芸也不打趣郑雪珠了，“我可是一路看着相公的烂桃花过来的。来了京城，他的锋芒渐显，惦记他的女子，估计也有不少。我现在是懒得想这么多了，先让我安安稳稳地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用孩子困住他，倒也是个好办法。”郑雪珠幽幽地说道。 王小芸发现郑雪珠想远了，她生孩子，可不是用来困住柳文升的。 她见郑雪珠还是一脸的担忧之色，无论怎么开导，好像都没什么用。 “看来，我得跟我哥说说了，可不能让他冷落郑雪珠了。”王小芸暗自想着。 而此时的王小虎，确实如妹妹所说，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他受到了刘存厚刘大人的重视，身上的担子也是越来越重。 尤其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更是有许多的事情，让他一刻也不敢放松。 有些公事上，他拿不定主意，还要请教妹夫这个智多星。 今日正好有事，他又去找了柳文升，商量平西侯手里的兵权问题。 柳文升在处理公事之余，满脑子里都是王小芸前几日所说的，男人生孩子之事。 他手头上正好也在处理平西侯的事情，见王小虎过来找他后，就顺便一起约着，去平西侯府议事。 事不凑巧，等到他俩去了平西侯府之后才被告知，平西侯高战去了佑王爷的临别宴请。 倒是世子高升，还在苦恼犹豫自己的选择。 王小虎事情多，跟高升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要离开。 可柳文升却一反常态，直接拉住了王小虎。 “妹夫，你有事要找世子？” “那个，嗯，我想了许久……”柳文升吞吞吐吐的，“我找世子有点事，大哥先等我一下。” 随后，柳文升就神神秘秘地，把高升拉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 “柳大人找我何事？”高升因为纠结希宁的事情，所以并不想多说话。 “那个，那个……”柳文升依然吞吞吐吐的。 高升不由得好奇，“现在京城中，都在传柳大人巧言善辩，足智多谋。怎么今日对我说话，这么犹犹豫豫的？” 柳文升只好说道：“世子的身世，内子已经全数告知。想不到你们竟然有如此的奇遇，如今能在这京中遇到，更是了不起的缘分。所以我对世子，也是甚感好奇。” “她竟然把这么秘密的事情，都告诉了你，还连我一起给出卖了！”高升不忿，“那你现在特意拉我到没人的地方，到底想问什么？” 柳文升觉得此事太过匪夷所思，可是听王小芸讲的那个世界又太过神奇，他也不敢不信。 不过，他还是很不确定一件事，只能找高升来求助了。 “听说，在你们那个时代，一般都是男人生孩子，这个，是真得吗？” 柳文升终于问出心中的疑问，虽然觉得不太对劲，不过问完了，还是松了口气。 高升转了转眼珠，猜出了这肯定是王小芸又胡说八道忽悠人了。 “她说的没错。”高升一本正经道：“女人们想生孩子时就自己生，不想生的时候，就让男人生。总之在我们那个时代，已经男女不分了。唉，还是现在这社会好，男人地位高，活得像个男人样。” 柳文升被王小虎拉出侯府时，还震惊地回不过神来。 真是，太难以置信了。 第506章 有缘无份 一直到佑王爷带着希宁离京，高升都没有确定自己的心意，也没有做什么行动，去挽留。 希宁眼里的落寞，被前去送行的王小芸，全看在了眼里。 “我要走了，你自己保重啊。” 希宁对着王小芸说话，眼神却还是往高升那边飘着。 王小芸也觉得这两人可惜。 “别看了，回了封地，那里的男子都随你挑。京城这个，你就忘了吧。” “不忘也不行了，总归是有缘无份。”希宁深感遗憾与不舍。 高升往两人这边偷看过几眼，不过最终，也没有过来说句话。 他只随着自己的父亲一起，跟佑王爷说了几句临别的客套话。 等人走远了，高升才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偷偷地回望了几眼。 王小芸却是一直注意着他的。 “人都走了，你再后悔都没用了。” “没什么好后悔的。”高升摇摇头，“我总觉得自己是可以回去的，所以不想跟这个世界的人，牵扯太多，省得到时候自己会割舍不下，也让别人跟着伤心难过。” 这个“别人”，无疑就是希宁郡主了。 “无论怎样，你想通了就好。” 王小芸见高升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干脆就给他找事做，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我上次跟你说过的，我家狗子绝育的事情，你到底能不能做？” 黑子和小白，若是顺其自然的生，还不知道要生多少小狗子。 而且三小只狗子，用不了一两年，就也到了可以生育的时候。 王小芸是真得不想把自己的家，变成狗窝。 高升抬头望了望天，深思许久，“我对兽医没研究，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手术，我应该可以试试。” “啊？我家黑子可不是让你练手的，还是算了吧。” 黑子陪了她这么久，现在也是自己家的一份子。 若是高升没把握，她是不能让他拿来做实验的。 “我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大不了让它们两地分居，这样也不用担心没完没了的生小狗子了。” “两地分居？你这不是活活拆散人家一对有情狗吗？”高升很不赞成这样的做法，“分开的时间久了，就变心了。” “你是说狗子，还是说你自己？”王小芸盯着高升问道：“希宁的年龄，回到封地必定也会很快定下亲事的，你真得，不在乎吗？” 她本来不想提起这茬，免得高升会多想。 可是忍着忍着，就忍不住了。 高升摇摇头。 “她其实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也许从来没见到我这样不着调的，一时新鲜，意乱情迷罢了。如果相处久了，她也未必受得了我。你也别成天想着当红娘了，我和她，已经到此为止了。” “太可惜了。” 王小芸依然感觉遗憾。 “看来你是真得想回去了，希望你早日得偿所愿，早日找到回家的路吧。” “若是找到了回家的路，我会告诉你的。” “必须滴。” 王小芸带着遗憾回了家。 她孕吐反应还没完全消失，最近吃的也不多，身子依然虚弱无力。 她特别想赶紧回到家，赶紧躺在床上睡个天昏地暗。 可是马车，却突然停下了。 “夫人，你看……” 赶着马车的林叔，掀了车帘，让王小芸往外看。 已经到家了，却进不去院门。 因为张翠花，正叉着腰，把几个金发碧眼的人，挡在了院门外。 王小芸猜着那几个人应该是找她的，所以赶紧下车，以避免张翠花跟人打起来。 第507章 请帮手 “娘！”王小芸跑过去，挡在了张翠花面前，“这是要做什么？” “别怕，娘在呢。”张翠花一把拉过王小芸，把女儿藏在了自己身后，“今天有我张翠花在，什么妖魔鬼怪都别想进来。” 王小芸赶紧解释，“娘，这些人应该是来找我的，不是坏人。” “当然不是坏人，这些是魔鬼，小芸你还怀着孩子，千万不能让魔鬼冲撞了你和孩子。你赶紧进屋，娘能应付的来。” 张翠花脚底还打着颤，语气听起来却还是挺霸道的。 王小芸一边感激着张翠花对自己的维护，一边忍不住唏嘘不已。 她在之前的世界，见多了崇洋媚外的人。 可在这愚昧闭塞的古代，人们却是把洋人当成妖魔鬼怪来看的。 真是两种极端的态度。 王小芸不想让张翠花和洋人在院子外面对峙，因为这时候围观的人都多了起来。 原本偶尔路过的行人，是不敢单独停下来看“妖魔鬼怪”的。 可是人们又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所以渐渐地，人们就开始聚集围观。 人多力量大，遇到妖魔也不怕。 “娘，咱们先让人进去再说。” 王小芸一边劝慰张翠花，一边跟洋人打起了招呼，并且做了个“请”的手势，让人进门。 几个洋人，见到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自然是喜不自胜。 二话不说，就随着王小芸进了院子。 围观的人看不了什么热闹，也就失望地散去。 洋人不会说大周的官话，王小芸那点可怜巴巴的英语，本来就学的不咋样，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更是忘得彻底。 现在他们的交流，依然停留在王小芸去监牢看几人时，连蒙带猜瞎比划的阶段。 人都有急中生智的时候，这样的奇葩交流方式，虽然磕磕绊绊的，不过彼此倒是也都懂了个大概。 洋人留下几样救命的谢礼后，本来想就此离开的，却被热情好客的王小芸，留下来一起用午餐。 张翠花正好和林婶包了些粽子，就让几个人先吃个粽子，垫一下肚子，她们好有时间准备些丰盛点的饭菜。 王小芸因为怀孕，有些尿频，粽子端上来后，她就中途离开去了趟茅厕。 等她再回到客厅时，就见张翠花王大海以及林婶一家三口，都堵在门口，目瞪口呆。 原来里面的几个人，第一次见到粽子，不知道如何下手。 或者说，不知道从何处下口。 其中一个性急的，连包粽子的芦苇叶都一起咬了。 他边吃边给另外几个同伴比着大拇指夸赞。 王小芸听懂了，那个人说的是：很好吃，就是皮有点咬不动。 张翠花等人看得惊呆的，就是头一次看到有人这样吃粽子。 王小芸赶紧让人散开，她自己则进去表示了歉意，并且教给几个人正确的吃粽子的方法。 终于不再闹笑话了。 等洋人离开后，张翠花才把王小芸拉到一边问话。 “你今天跟那几个怪人，呜哩哇啦地说的什么？娘怎么一句也听不懂。你什么时候会说这种鬼话的？” 王小芸转了转眼珠，“来京城这么久，刚学的，只是还不太熟练，所以经常需要手势比划。” “你说的是真得？”张翠花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得。”王小芸信誓旦旦地说道：“你若不信，等相公回来，你问他就好了。” 这时候，柳文升正好提前回来了。 张翠花果然忍不住，上前问道了几句。 柳文升当然替王小芸遮掩了过去。 张翠花这才放心地离开。 “那些人过来做什么？不会是专门过来感谢你的救命之恩的吧？”柳文升问道。 “感谢救命之恩，以及贸易合作。”王小芸解释：“那几个洋人历尽千辛万苦，忍受着被当成怪物等种种难堪，不远万里来到大周，肯定是想做些事情的。可惜，言语不通始终是最大的阻碍。他们说寻了许久，才找到我这个还懂一点他们语言的人，所以就把我当成救命稻草抓住不放了。” 柳文升点头表示理解，并且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王小芸想了想，“这就要看相公怎么想了。若是两国有真正的贸易往来，必定是要得到皇上的同意的。这件事，也必定少不了要相公在中间说和。” “那你先跟我说说，你们今天是如何聊的吧。” 随后，王小芸便将今日所聊之事，一一跟柳文升道来。 柳文升觉得放开两国贸易，互通有无，是件好事，也决定了将此事，上报给朱明安。 不过还有一件事，比较棘手。 “你确定你所谓的英语水平，足够撑得起贸易谈判吗？”柳文升质疑。 王小芸想了想，摇摇头。 若是简单的交流，还能连比划带猜，可若是正式用的时候，这样子显然是不行的。 不过，她可以请帮手。 第508章 碌碌无为 柳文升瞅着王小芸，猜测道：“你不会是想说，又要去找那高升帮忙吧？” “相公果然厉害，一猜一个准！” 王小芸拍着马屁，又担心男人醋劲过大，干脆先下嘴为强，用话堵住柳文升的醋意。 “相公不会小肚鸡肠，又胡乱猜测吧？” 柳文升就把那股醋意，给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哪会？我才不会那么小气。” “才怪！”王小芸偷偷补充着男人的话。 终于，柳文升还是没忍住，又问起了他好奇的那个世界。 “在你们那个世界，女人都会像你这般，喜欢抛头露面吗？” 他只知道，自己所处的时代，女人都很少出门。 甚至大部分的女人，终其一生，都没有走出过娘家和婆家以外的地方。 可他看王小芸，好像从嫁给他之后，就没有闲过。 甚至在保守的男人看来，王小芸可以说是“不安分的”。 柳文升自认不算是太迂腐的，可有时候看着王小芸这般不避讳男女大防，他总还是吃味的。 王小芸半是认真半是戏谑，回答柳文升的话。 “当然了，我们那里，男人都可以生孩子了，女人为什么就不能抛头露面？总不能让男人一边生孩子，一边养家糊口吧？那也太为难男人了。” 又是男人生孩子。 柳文升这两天好不容易从震惊中缓过来，又听王小芸提起此事，忽然就灵光一现，觉得不对劲起来。 “男人，怎么受孕？” “特殊科技，小意思。” “从哪里生出来？” “肚子上划一刀，把孩子抱出来，再把肚子缝上。俗称剖腹产。” “生下来谁喂？男人有……奶……吗？”柳文升突然有些害羞。 “有啊，谁生谁有奶。就算没有生孩子的男人，让孩子使劲吸一段时间，也会产奶的。”王小芸说的一本正经。 “我总觉得你在骗我，可我没有证据。”柳文升有些泄气。 王小芸转了转眼珠，“我这不是快生了吗？等我生下来，你让孩子多吸吸你的试一下，不就能证明了吗？” 她这可不是瞎说，男人也是可以产奶的。 只不过，有点困难。 或者说，很困难。 柳文升双手环胸，忽然觉得呼吸不畅。 “还是算了，干吸好像挺难受的。再说了，你这才怀上，要生还早着呢。” 王小芸想起来怀孕这事，又是一阵儿恶心感袭来。 扒着墙角干呕了一阵儿之后，她终于再没有心思逗柳文升。 “相公平日里不要总提醒我怀孕这件事，越在意就越恶心。” 有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的时候，她的反应还没那么严重。 一旦把注意力集中在怀孕这件事上，恶心呕吐的感觉，瞬间就会将人湮没。 柳文升点头，“那我以后尽量少提。” 为了让王小芸转移一下注意力，不至于被孕吐反应所折磨，柳文升干脆暂时放下手头的事情，开始跟王小芸详细地聊起贸易往来之事。 可是聊着聊着，他自己都被王小芸所描述的前景给吸引了。 之后，王小芸去休息，他开始认真思考着合作的细节。 直到王小芸小睡片刻醒来，仍见柳文升专心致志地考虑规划这些事情。 夕阳下，柳文升认真工作的画面，深深地打动了王小芸。 也让她感到不安。 她看到了柳文升游刃有余地处理朝中事情的一面，就难以想象他以后辞官归隐的落寞。 有些人，好像不适合碌碌无为过一生。 比如，柳文升。 第509章 比划交流 “相公！” “嗯？你醒了？怎么不再多睡会儿？” “不睡了，再睡，晚上就睡不着了。” 王小芸起身，走到柳文升身边，看着他这一会儿功夫写写画画的东西。 航道，船运，人马…… “原来，相公现在就开始着手对外贸易之事了，你这行动力，真是杠杠的。” 自从她对柳文升坦白身份之后，很多后世的词汇，她也不再藏着掖着，偶尔就会冒出来几个。 柳文升也习惯了。 他对王小芸笑笑。 “既然打算做这件事，那就尽快行动为好。为夫与皇上的三年之约很快的，很多事情容不得拖沓。” 王小芸盯着自己的男人。 “相公是不是打算在任三年，就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 “那倒不是，为夫只是不想尸位素餐，只想在其位谋其政，不辜负那丰厚的俸禄银子而已。” “相公撒谎。” 王小芸不明白，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了解柳文升的。 她只知道，现在的柳文升，是心怀大志之人。 “相公，所谓的三年之约，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而已，皇上并不赞同，不是吗？其实你不必拘泥于几年之约，只要你喜欢，只要你应付的来，你可以一直做下去的。十几年寒窗苦读，不是让你只做三年就退隐的，不是吗？” 柳文升心中微动，面上却是波澜不惊。 “既然已经说好陪你游历远行，为夫便不会食言……” “若是只为了我，相公也大可不必如此彻底归隐。你跟皇上告个长假，等咱们游历归来，你仍然可以继续返岗，在你喜欢的事业上，发光发亮啊。” “时间还长，以后再说吧。” “好，今天就不说三年后的事情了。此一时彼一时，也许三年之后，心境都不一样了呢。” 王小芸也不再劝。 “我去找郑雪珠聊会儿天，她最近都有些闷闷不乐的。你若是看到我哥，就劝他也抽时间陪陪女朋友。再这样下去，就等着打一辈子光棍吧。” “好，我会告知的，你去吧。” “嗯。” 王小芸答应了一声，就去找了郑雪珠。 柳文升再看纸上写写画画的东西，突然就没了兴趣。 刚才王小芸说的那番话，他还是深有感触的。 他从知道了朱明安的皇子身份之后，就一直以谋士身份，站在了朱明安的身边，为他出谋划策，鞠躬尽瘁。 在这个过程中，他也不是一开始，就做为主要谋士被重用的。 因为他，毕竟也还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还没有任何权谋经验的文弱书生。 可是他凭着自己天生敏锐的洞察力，以及忽然如福至心灵般的权谋智慧，在朱明安身边挥斥方遒大放异彩之时，他就知道，自己这一生的路，该怎么走了。 尤其是当他劝服常远归顺，后又说服佑王和平西侯帮助朱明安时，那满满的成就感与自豪感，便充斥心间，挥之不去。 他就更加坚定了，自己可以坐在更高的位置上，荣耀一生。 若是事情一直这般顺遂，他也不会生出退隐的念头。 可这一切，都在他受伤的一刹那，有了改变。 生死徘徊之时，偶有一点点的意识，他都觉得人生不过如此。 再辉煌的人生又如何？ 都没有看到心上人的笑容，来的幸福坦荡。 所以侥幸活下来之后，他第一个念头就是：不干了。 什么都不干了。 余下的大把时光，就陪着自己在乎的人，相守一生。 所以他也在一时冲动之下，与朱明安有了那三年之约。 现在还没过去多久，等他再回想之时，又觉得那时候的自己，确实太冲动了。 这也是人们常说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刚才王小芸劝他，不必遵守他单方面的约定之时，他是心动的。 但他却并没有直接就改口，取消那个约定。 还是那句话：此一时彼一时。 三年之后如何，他现在仍然无法确定。 也许那时候，他又心甘情愿的选择归隐山林了呢？ 柳文升想了许多，最后，终于摇摇头，抛开了诸多杂念。 “往后的事情不可说，还是先做好当下吧。” 柳文升看开了，便微笑着，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手头的事情上。 王小芸也是闲不住的性子。 她见柳文升百忙之中，仍然把她提议的开通贸易之事放在心上，那就更闲不住了。 夫唱妇随。 她打算和柳文升一起努力，早点把事情做好。 所以第二天，她又去找了高升。 “怕你无所事事，我就给你找了份好活。都是老乡，你也不用谢我。” 随后，她才跟高升说明了来意。 高升翻着白眼，斜睨着王小芸。 “老乡，你能别把请求别人帮助这件事，说的这么清新脱俗，好像给别人施舍一样吗？咱们，到底是谁帮谁啊？” “互相帮助，互相帮助。咱俩谁跟谁，扯什么你你我我的。” 王小芸干笑两声，又轻轻拍了下高升的肩膀。 “你爸妈的心愿，不就是希望你能从政吗？现在，我就把这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你了。你这职位，怎么说，也属于外交部长了吧。怎么样，接不接这活？” 高升两手一摊。 “我还有的选吗？你还有的选吗？我不帮你男人，谁还能帮他？这外交部长的名头，说起来，怎么也比你让我做兽医给狗绝育要高大上。我接就是了。” “还是老乡最给力。”王小芸伸出大拇指，冲着高升就给赞了一个。 她还面带感激地说道：“我替相公和将来会因为此举受益的大周百姓，谢谢你八辈祖宗。” “我去！”高升喷了一口茶，“你咋还骂上我了呢？” 王小芸挠挠头，“嘿嘿，以前小品看多了，有些话就忍不住活学活用，用到你身上来了。莫怪莫怪啊。” “怪不得人都说，一孕傻三年，我才懒得跟你这个脑子不好使的生气呢。”高升很大度的原谅了。 王小芸被高升暗戳戳地嘲讽着，也因为自己有错在先而不好说话反驳。 她又想起来，还有话没问呢。 “说了半天，你英语行不行啊？要是不行，咱俩不就白商量这大半天了吗？” 高升很自信地拍拍胸脯。 “放心，实在不懂的，咱就用手比划呗，咱们的猴子猩猩老祖宗，最开始不也是从比划开始交流的吗？” “啊？” 王小芸呆住了。 第510章 对上了 “老乡，不带忽悠人的，你的英语，到底什么程度？” 王小芸有点急了。 要是高升也跟她一样，半吊子英语，要靠手舞足蹈比划着交流，那还不如她自己去比划呢。 沟通交流直接跨过了语言，又回到原始的初级阶段？ 高升不慌不忙地答道：“英语四级够不够用？” 王小芸心里拔凉拔凉的，“我就是四级，还不是靠比划？” “那我也没办法了，我又不是英语专业的。”高升两手一摊。 无能为力。 “唉。”王小芸叹了口气，“还以为找了个超级帮手呢，真是失望啊。” “那你还用不用我帮忙啊？”高升急切地说道：“我还盼着能跟老外练练口语呢。说不准哪天再回去了，也用得到。” 王小芸点头，“当然用你帮忙了。虽然你不中用，但是好歹也是过四级的人。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咱俩加一块儿，总比我自己要强的多吧？” “对对对，就是这么个理。”高升这下放心了，“什么时候正式任职？我好好准备准备，别到时候连打招呼都不会了。” “等我相公那边处理好了，就正式给你通知。”王小芸叮嘱道：“你趁这段时间还有空，赶紧再熟悉熟悉，别临到头了再抓瞎。” “ok！”高升立马就说了英语，还比划了“ok”的手势。 “唉！”王小芸还是忍不住叹气，“真怕你只会说这么一个单词呢。” 她兴冲冲地来，却垂头丧气地走。 等她走远，高升才一副诡计得逞般的笑了。 “你这老乡怕是不知道吧，我英语说的比汉语还溜呢。” 毕竟，他从出生到高中，都是在国外生活的。 后来回国参加高考，也是因为国外学的太简单，一下子适应不了国内复杂的题型，才考的那么差的。 若不是他爹一心想让他回国从政，说不准早把他的国籍都给办成了国外的。 不过，他恶作剧般的，不想把这事告诉这个老乡。 谁让她一副施舍般的语气求人了！ 先吓她一吓！ 柳文升和王小虎，两人分属于吏部和兵部，就算平日在朝中上值，也是很难碰到。 而且柳文升作为内阁成员，平日里办公场所，都是声名显赫的文渊阁。 王小虎不同，他连上早朝面圣的资格都没有，平日里也是跟在刘存厚身边，负责练兵带兵事宜。 两人见面的机会，也很少。 中午，柳文升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之后，忽然想起王小芸拜托他的事情。 他起身活动了一会儿，正想着怎么去见王小虎的事，恰好就见刘存厚带着王小虎走了进来。 几人打过招呼，刘存厚才说明来意。 他有事要面圣。 柳文升让两人先在殿中等候，并且吩咐太监，去禀了皇上。 “刘大人，请稍候片刻，皇上现在正忙，他得了消息，等会儿会见您的。” “嗯，老夫不急，在这等着便是。柳大人整日劳心劳力帮皇上，实在辛苦你了。” 刘存厚对柳文升，还是心存感激的。 毕竟柳文升现在费尽心思帮扶的，可是他刘存厚的亲外孙。 在刘存厚等待皇上召见的间隙，柳文升趁机，把王小虎叫到了外面。 “大哥最近忙得很吧？”柳文升问道。 “忙得不可开交，有时候喝水上茅房都来不及。”王小虎实话实说。 军队重组，军权重新分派，之前皇子内斗损失的将领要重新选拔，兵部里涉及到的所有的事情，皇上都交给了自己信任的外祖父刘存厚。 刘存厚年老，精力不济，又有心提拔王小虎，所以很多事情，就分到了王小虎的手上。 刘存厚手把手地教，王小虎自然就拼了命地学。 以至于，他连家都没时间回了。 柳文升也是男人，知道男人当以事业为重。 他也理解王小虎。 但是他，还是要把王小芸的话带到。 “大哥若是能抽出时间，就回家一趟吧。事情永远都做不完，可是家里，还有人等你等的望眼欲穿呢。” 王小虎挠挠头，“你说雪珠啊？” “是啊，小芸说她最近闷闷不乐的，可能是大哥确实对人家关心的太少了。一个小姑娘，千里迢迢来找你，你若有时间，就尽量多陪陪人家，省得她担心。” “这家伙，又多心了。”王小虎解释道：“我还不是为了她，才这么天天辛苦上进的嘛。” 王小虎唠叨了两句，又对柳文升保证道：“我这两天就抽时间回去一趟，省得这丫头整天胡思乱想的。你也跟小芸说声，让她多陪陪她嫂子，可千万不能让这丫头多心了。” “行，大哥有心就好。”柳文升答应道。 这时候，有小太监前来禀报，说让刘存厚和王小虎去书房回禀。 王小虎正要离开，柳文升忽然又把人叫住。 “皇上说过，因为动乱和先皇离世，暂停的武举会试，会尽快安排科考的。大哥可要抓住机会才行。” “真得？”王小虎一喜，“大哥我就等着这一天了。” 王小虎说完，随即兴高采烈地离去。 柳文升出去简单吃了个午饭，随后又开始处理手头的事情。 依然是最棘手的常远的问题。 内阁专权，不是一天两天了。 作为内阁首辅的常远，与柳文升在明面上来说，还是师生关系。 尊师重道，自在人心。 柳文升整治常远，有违常理。 而且，常远也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现在他大权在握，就连皇上，都对忌惮三分。 柳文升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 可此时的柳文升，却并没有外人想象的那般苦恼。 谁都不知道，柳文升其实是很享受这个过程的。 摆在柳文升的案头的，是一大堆需要他处理的事情。 此时，常远正趾高气昂地带着自己的一众跟班，进了文渊阁。 “柳大人，还忙着呢。”常远不阴不阳地跟柳文升打了个招呼。 柳文升赶紧起身，“常大人。” 常远点头，“想不到，老夫当初拼着得罪众多同僚极力举荐的状元郎，如今正是春风得意，深得圣心呐。老夫果然是慧眼如炬，为朝廷挑了个好人材呢。” 话里，有自嘲，有无奈，也有不甘。 柳文升拱手不语，待常远入座后，他才又再次坐下。 两个人，终究是对上了。 第511章 动员大会 王小虎终于抽出时间回家了。 碰巧王家夫妻去给郑雪珠的铺子帮忙，家里，只有王小芸和林叔一家三口。 “哥，你终于舍得回来了。”王小芸对着亲哥，没好气地说道。 “瞧你这语气，跟个怨妇一样。”王小虎很不满，“不过你抱怨错了对象，我又不是妹夫。珠儿呢？” “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媳妇了。”王小芸白了哥哥一眼，“你要是再不回来，媳妇都不跟你了。” 王小虎瞅了一眼妹妹，为自己辩解。 “我这不是忙着吗，一点时间都没有……” “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挤总是有的。” 王小芸说完这句名言，忽然又想起来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海绵。 于是，她又改口。 “时间像抹布里的水，挤挤总是有的。” 王小虎仔仔细细地，又盯着妹妹看了一会儿。 “你怎么这么憔悴？怪不得今天说话阴阳怪气的，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王小芸长吁短叹着。 她就是被孕吐折磨狠了，舍不得冲柳文升撒火，那就只能冲着亲哥了。 好在她也不是完全的不讲道理。 “雪珠的铺子，最近有点忙，估计今天回家会比较晚，你去那里找她吧。” “行，你自己也注意着身体，你看你，瘦的跟个猴子一样了。” 王小虎叮嘱了两句，就要出门。 走到门口，又回头说道：“我去铺子里跟珠儿说几句话，就又要回军营，今天就不回来了。” “去吧，去吧。” 王小芸摆摆手赶人。 她突然闲下来，身体也不怎么舒服，看着别人都忙得热火朝天的，她又开始空虚。 可若是她想做点什么事情，身体的疲乏，又会让她半点精力也无。 她不禁摸着肚子，暗自生气。 “等生完这一胎，说什么也不能再生了。” 从小到大，穿越前后，她能想象到的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怀孕一事。 从早到晚没有半点停止地被恶心感折磨着，是个人都得疯。 她再想想柳文升，似乎很难让他停止耕耘一事。 这个时代，没有任何可靠的避孕手段。 任何一次的亲密举动，都要承担着怀孕的风险。 怀上了，也只能生。 “什么多子多孙多福气，还不是古人为了自己爽找的借口？” 王小芸连古人的气都生。 莫名其妙地就生气。 她都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变得脾气这么大，说话也带刺，好像全世界都跟她八字不合。 空虚寂寞冷！ 懒散堕落闲！ 王小芸自己呆坐着，回想着以前的事情，开始多愁善感起来。 她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太对，也知道孕妇的体内激素与寻常人不同，更容易让人敏感多疑。 她明明知道这些，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直到一群洋人再次登门拜访，她才终于从伤感中摆脱出来。 终于有活干了。 “你们来的正好，我教你们说汉语。” 王小芸对着几人说道。 几个洋人面面相觑，听不太懂她的话。 王小芸继续自顾自地说道：“你们知道我以前学英语，有多辛苦吗？既然你们现在来了大周，那就要学会适应大周的风俗人情。所谓的入乡随俗，就是如此。总不能你们来了大周，还让我们大周人，去将就着你们学英语吧？” 王小芸看着几个目瞪口呆明显不懂她说什么的洋人，忽然觉得特别的扬眉吐气。 她之前走了歪路，还想将就着洋人，费力学他们的语言，跟他们沟通。 直到今天她才想起来，现在可不是她有求于这群洋人。 而是，洋人有求于她。 凭什么惯着这些人？ 他们既然来大周做生意，那就应该端正好态度，虚心学习大周的文化才行。 王小芸又瞧了几人一眼。 “算了，你们也不能一口吃个胖子，咱们慢慢来。” 她说完之后，又用蹩脚的英语，跟几人解释了一遍。 她今天脸皮也特别厚，一点也不为说错了单词或者语法而尴尬。 她说她的，洋人听不懂，是他们水平不行。 又不是她的错。 果然，一群人在被逼急的状态下，竟然毫无障碍地交流了起来。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洋人答应了学汉语。 “以后，我就是你们的老师，你们要学会尊师重道。也可以说，咱们教学相长，彼此学习。等我相公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咱们就可以大干一场。以后，money多多滴有……” 王小芸也不管这群人能不能听懂，能听懂多少，总之，她自己是讲嗨了。 等柳文升回到家时，就看到王小芸正口若悬河的，给一群洋人做动员大会。 第512章 新称呼 王小芸见到柳文升回来，立马神采飞扬，笑嘻嘻地迎了上来。 “借相公一用！” “嗯？” 王小芸不等柳文升回神，就把他拉到了那群洋人跟前。 她一手指着柳文升，一手给洋人现学现卖。 “followme!-柳大人。” 一群洋人齐齐喊道：“柳-大-人-！” 柳文升吓了一跳。 “怎么舌头捋不直一样呢，怪怪的。”柳文升小声对王小芸耳语道：“你又整啥幺蛾子？” 王小芸最近，教了柳文升不少各地方言。 两人私下里，说的不亦乐乎。 此刻柳文升东北话一出口，王小芸反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她还不太适应柳文升一本正经地说方言。 “我在教这群人，学咱们大周的官话。” 王小芸解释完，又对洋人中英混杂说了几句，然后就打发人回去。 “今天就学到这，你们明天同一时间再过来。切记，做事不可半途而废。” 她说完，又想到这些话，洋人应该还听不懂。 她干脆又加了一句：“散场！” 这个词语，她刚才教过，也解释过。 洋人看到这场景，也知道自己该告辞了，“再-见-” “拜拜！”王小芸抬了抬手，随即让林叔送人出门。 “你这是……” 柳文升想说王小芸瞎折腾。 不过他最近看多了王小芸憔悴的样子，今日这般精神奕奕的样子着实难得。 所以那个“瞎折腾”，便没有出口。 “你怀着身孕呢，可别累坏了，凡事要适可而止。”他换了语气，提醒道。 王小芸看着柳文升，忽然又是计上心来。 “相公，你听说过一句话不？‘求人不如求己’。” “什么意思？”柳文升心里毛毛的，不知道王小芸又要折腾什么。 “学英语啊。”王小芸一副坚定的语气，“相公脑子好使，肯定学的快，我看好你哟！” “我？不行不行。”柳文升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学不来那大舌头。” 王小芸又劝了几句，柳文升依然头皮发麻，死活不想学那绕口的语言。 王小芸见男人软硬不吃，又转了下眼珠，想出一条妙计。 “唉。”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原本我想着以后少抛头露面与外人接触的，没想到整个大周，竟然都没有人能帮得上我，去与洋人谈判。 既然如此，我以后还得靠高升那小帅哥老乡了。 想到以后要和天天和他同进同出的，怕是要遭不少非议。 罢了，罢了，我佛有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为了大周以后的繁荣富强，我就牺牲一下下吧。 反正那高升，也不是什么在乎名节之人，对和我形影不离共同工作一事，他应该也没有什么异议。 相公是做大事的人，天天忙得脚不沾地，不学英语，就不学吧。” 王小芸说完，装作极其惋惜的样子，瘫坐在床上。 眼睛，却是偷偷地瞟向了柳文升。 果不其然，柳文升急了。 “我学！” 他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王小芸得了便宜还卖乖。 “相公可别为难自己了。我和高升，应付的来。不过到时候我们走得近一些，相公要是听到什么流言蜚语，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就行。” “我说了，我学。” 柳文升明知道王小芸给自己上套，可他就是偏偏往里钻。 他确实对王小芸和高升来往密切有意见。 可他又不想太压抑王小芸，让她如现在的女子一样，足不出户。 毕竟他欣赏的，可不是那些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 两相权衡之下，他觉得这英语，是非学不可了。 王小芸诡计得逞，也是分外开心。 “相公真是太好了，咱俩妇唱夫随，举案齐眉，羡煞旁人。” “妇唱夫随？”柳文升重复了一遍，不禁哑然，随即宠溺一笑，“罢了，不能与孩儿他娘争长短。” “孩儿他娘？”王小芸也跟着柳文升的话，重复了一遍。 “孩儿他爹！”她喊了一声柳文升。 “孩儿他娘！”柳文升又喊了一声王小芸。 随即，两人乐此不疲地相互喊着新称呼。 就像两个幼稚的孩子。 两人突然觉得好神奇。 好像在这个世界上，原本如浮萍般空荡荡没有关系的两人，第一次被一种强有力的关系，紧紧地凝聚在了一起。 第513章 不单纯 王小芸和柳文升正不亦乐乎地，喊着“孩儿他娘”“孩儿他爹”时，房门就被人推开了。 红光满面，像换了个人一样的郑雪珠，就站在门口。 却是回过头去，对着外面的人说话。 “婆婆，家里有俩大傻子。” 张翠花也走到郑雪珠身边，看着里面的两人。 “我看到了，也听到了。好儿媳妇，离这俩傻子远点，要不咱们也会变傻的。” “婆婆说得有道理，咱们走。” “婆婆？儿媳妇？” 王小芸没管那俩人说自己是傻子，反而对那俩人突然转变的称呼，产生了怀疑。 “等等——”她喊着郑雪珠。 “不想跟傻子说话。” 满面春风的郑雪珠，对王小芸不屑一顾。 王小芸也笑话郑雪珠。 “有爱情滋润的人，果然是不一样啊。昨天还哭哭啼啼喊着没人要，今天回来叫婆婆都叫的这么顺口。哎哟，羞死人了哟，这傻大闺女。” “婆婆，小姑子欺负我。” 郑雪珠反过来被王小芸嘲笑，就委屈地跟张翠花诉苦。 张翠花拿着个捅炉灶的火把棍子，本想往王小芸身上拍，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女儿怀了身孕。 她干脆扔了棍子，拍了拍手。 “你俩先聊着，我去厨房跟林妹子做饭去。” 王小芸在身后大声提醒。 “娘，你负责烧锅就好了，炒菜的活，让林婶做。” “知道了，死丫头，有了林婶，就嫌弃娘做的饭了，没良心！” 刚才被嘲笑的另外一个傻子，柳文升，此时也觉得自己刚才太幼稚了。 他脸红红的，跟王小芸说了声去书房，随后就溜了。 房间里，只剩下王小芸和郑雪珠。 王小芸说话，就更随意了。 “我哥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我就知道他下午去找你了，没想到才这么一会儿，就把你哄得眉开眼笑的。我哥行啊，早知道有这两下子，至于等到现在还是老光棍一条吗？” “才不要你管。” 郑雪珠终于知道害羞了，脸也忍不住红了。 王小芸闲来无事，正好打趣郑雪珠打发时间。 “男人靠得住，母猪会爬树。我哥跟你说什么甜言蜜语的，你听听就行了，别往心里去。你得知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小虎才不是那样子的人，你不要污蔑他。”郑雪珠替王小虎辩驳。 王小芸的嘴，都快撇到了天边。 “嘁，也不知道是谁，前几天还哭哭啼啼地怕被他抛弃，还跟我哭着心里不踏实，怎么人家说两句好话，你就信以为真了？” “我那是自己想多了，跟小虎无关。哼。”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千万别轻易相信！”王小芸“好心”地提醒。 郑雪珠觉得王小芸总跟她作对，不禁急了。 “我可知道你哥为什么打光棍了，有你这个总给扯后腿的妹妹，他不打光棍才怪。也就是我郑雪珠，不听你这些挑拨离间的话，不上你的当。等小虎下次回来，我非把你的话告诉他不可。” “我就提醒你两句，你这丫头，怎么真急了。嘿嘿。” 王小芸见好就收，也不打趣郑雪珠了。 郑雪珠嘟着嘴，眼珠转了转，突然就朝书房方向，大声喊道： “文升哥哥，你媳妇说了，你要是靠得住，母猪都会爬树。她还说你们男人的嘴，是骗人的鬼。我想问问，是不是啊？” “臭丫头！”王小芸等郑雪珠都说完了，才想起来捂她的嘴。 可是晚了。 柳文升开了书房门，复杂地看了眼王小芸。 郑雪珠还得意洋洋地等着王小芸出糗。 王小芸尴尬地解释着，“我可没说相公。” 柳文升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竟然一句话没说，又进屋了。 他关上门，伏在案桌前，陷入深思。 “这个女人，似乎很了解男人。她到底知道多少关于男人的事情？” 一种“这个女人不单纯”的想法，和莫名的醋意，就涌上了柳文升的心头。 第514章 凡尔赛附体 柳文升说学就学。 当天晚上，他就把时间给安排上了。 柳文升有丰厚的赏赐和俸禄，王小芸的几处生意都在赚钱，所以两人点蜡烛挑灯夜战，也丝毫不心疼费银子。 用柳文升的话来说，反正现在晚上什么也做不了，干脆利用起来学英语好了。 比自己躺在床上数羊，要有意义的多！ 就这么过了几天，王小芸就发现，柳文升学的实在太快了。 说是过目不忘，也不为过。 王小芸感叹：学霸就是学霸，人家的学习能力，不是她们这等凡夫俗子能比得了的。 她很快就觉得自己黔驴技穷，好像教不了柳文升了。 不是因为她教的差不多了，而是因为她不敢教了。 因为许久没有用过，她很多语法或者单词，可能模模糊糊的会，但是真正落在纸上时，就又觉得哪里不对。 她怕自己把错误的教给柳文升，误人子弟，所以一时之间竟然就有些慌，教学进度就停了下来。 柳文升得知了原因，自己就想了个办法。 他不用王小芸这个“中间人”了，干脆直接安排了时间，从那群洋人那里，学习第一手知识。 也就是，让洋人直接教。 王小芸在中间，负责蹩脚翻译。 这么一来，柳文升倒是进步神速。 但是很快，王小芸的知识储备，又不够了。 因为洋人说的很多话，她也是翻译不出来。 而柳文升想知道的，让她在中间传递，她也翻译不成英语传递给洋人。 “你学的太快了，气死人了。”王小芸抱怨道。 柳文升也很内疚。 “本来还以为英文很难的，可是学起来才发现，也不过如此啊。不过就是语言而已，跟小时候开始读三字经百家姓一样，一点都不难啊。” “不难？” 王小芸怒目圆睁。 “你知道我为了学这点英语，浪费了十几年的大好时光吗？你知道有多少学子，高考就败在这英文上吗？一般的学渣就更不用说，连有多少个字母都不知道的，估计都大有人在。在这种情况下，你竟然说不难？你是想气死人是吧？” 看到王小芸竟然因为他学得快生气，柳文升竟然感觉无比的内疚。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其实我是骗你的，我觉得很难的。能学到现在这样，也是靠头悬梁锥刺股起早贪黑拼命学的，要不，我也学不了这么快是不是？” 王小芸撇撇嘴。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在我这还睁眼说瞎话，别以为我因为你几句话就相信你。” 柳文升终于找到机会问了。 “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么多话，还有平时对男人好像也挺了解的。你不要告诉我，你们那个世界，每个人都知道这么多。” 王小芸身为现代人的优越感，又在柳文升这个老祖宗面前，暴露无遗。 “我们到底知道多少，是你这个老古董，完全没法想象的。” 柳文升心塞，“你知道的再多，我也不管，你到底知道多少关于男人的事？” 他特别害怕王小芸懂得多，好像懂得越多，就是接触的男人越多，或者亲身经历过那么多男人一样。 他的心里，早已经醋海翻腾。 果然，王小芸一句话，就让他掉落万丈深渊。 “你有多了解男人，我就有多了解。” 笑话，资深腐女，没交过男朋友，可不代表她在网上看得少。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她统统都知道。 柳文升涨的满脸通红，感觉自己如同穿了透视装一样，被王小芸看了个精光。 而且他还觉得，王小芸不光看光了他，还看光了别的男人。 他自觉头顶一大片青青草原，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里，周身散发着一道道绿光。 王小芸这才想到自己嗨过头了。 她光顾着显摆现代人懂得多了，忘了这个老祖宗老古董，还是个超级迂腐的男人呢。 她吐吐舌头，赶紧为自己说过的话，进行自我否定。 “相公别多想，我刚刚说大话来着。其实我对男人，一点也不了解呢。在嫁给你之前，我都不知道男人是长了一个脑袋两只手三条腿呢……” “你——”柳文升赶紧堵住了王小芸的嘴，“你——” 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粗俗啊。 自己的这个媳妇，太粗俗了。 柳文升气得抱紧被子，像个委屈的小媳妇一样，贴着墙角。 王小芸听不到柳文升说话，忍不住怀疑，“这就生气了，小气鬼？” 柳文升“哼”了一声，越想越气，依然不说话。 王小芸伸出手来，戳了戳柳文升，“说话。” “不说。”柳文升倔强地，又往自己那边缩了缩。 “切，不说就不说，睡觉。” 王小芸因为怀孕疲惫，其实早就哈欠连天。 她说完这句话，不到一分钟，就呼呼大睡。 柳文升这时候，才往王小芸这边挪过来。 他一只手轻轻地把王小芸的头稍稍抬起来，另外一只手，赶紧伸过去，让王小芸枕在他的胳膊上。 自己选的媳妇，再生气也得忍着。 王小芸一觉睡到大天明，再睁眼时，柳文升早就出门去宫里上早朝了。 “真是辛苦啊，这官当的，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还不如小老百姓自在。” 王小芸暗自嘀咕着，就听到林婶过来回话，说是平西侯世子高升过来了。 “来得正好。”王小芸赶紧让林婶把人带过来。 她自己教不了柳文升，可以让高升跟她一起教啊。 她和高升两人，哪怕都是渣，但是加起来，总比一个渣要好点吧？ 高升听了王小芸所说，却根本不相信。 “你说什么？你男人学英文学得快，你都教不了了？你这是跟我吹牛呢吧，他才学了多久？他脑子再好使，也不会学的这么快吧？” 王小芸也跟散了架一样没力气。 “要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相信。我要是自己能教的了，也不至于再找你这么个学渣凑数。你到底能不能教？你不要跟我说，你英语过了四级以后，又全还给老师了啊！” 高升眨眨眼，“虽然还的差不多了，但是试试你相公的水平，还是没问题的。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得如你所说，是个学习天才。” “试试就试试。” 王小芸昨天在柳文升面前显摆自己现代人，今天又特别想在高升这个老乡面前，显摆自己的学霸相公。 “有这么个学霸相公，真是太让人发愁了，他为什么不笨一点呢？听说聪明的人容易秃头，他为什么这么聪明还不秃头呢？老天真是不公平哦。” 高升瞟了一眼王小芸，“凡尔赛附体了。” 第515章 退堂鼓 高升为了核实古代学霸，到底厉害到什么地步，所以一直在柳家宅子里待着。 任凭张翠花剜了他好几个大白眼，他也是无动于衷，根本就没想过要离开。 张翠花见到脸皮跟自己女儿一样厚的高升，死活不肯走，她没办法，只能把王小芸拉到一边，出声敲打着。 “你这丫头，跟男人来往也没个度。 也就是姑爷大度，不跟你一般见识，搁在平常男人身上，非把你的腿打断再也让你出不了门不可。 可你也不能仗着姑爷宠着，就这么不分轻重吧？ 以后耗光了姑爷的耐心，要是非要休了你，娘可没脸给你说好话。 你赶紧把这人赶走，以后没什么事，就别来往了。” 张翠花人虽然泼辣，但是这思想，还是很传统的。 男人为尊。 否则，她当初也不会为了给儿子娶媳妇，就把闺女换亲，换给一个快没命的秀才。 闺女做生意，拉巴着婆家，也供着男人考了状元。 她觉得闺女抛头露面，那是没办法。 现在生活好了，姑爷做了大官，家里不愁吃喝的，她才想起来让闺女收敛着点。 可她来了京城，和闺女姑爷住一个院子，才知道闺女都疯得不成样子了。 抛头露面做生意不说，还三天两头地去找这个高升。 好不容易这几天，闺女不去找高升了，可这高升，又跑到自己家里来了。 张翠花真是担心姑爷有意见。 就连她这当娘的，都有意见了。 王小芸翻翻白眼。 “娘想多了，这次高世子过来，可不是找我的，人家是来找相公的。相公不回来，他是不会走的。” “你说得当真？”张翠花狐疑地问道。 “当真！” 王小芸把张翠花打发出去，才感慨着这世道，女子不容易。 想做点什么事，外人说三道四的，家人也不支持。 她摇了摇头，又转身去了客厅，跟高升商量着贸易之事。 等到很晚，柳文升才回来。 高升上去，开口就用英语跟柳文升打招呼。 柳文升下意识地，就用英语回了一句。 “行啊，柳大人。” 高升抱拳拱手，又与柳文升较量了几个回合。 柳文升倒是没有发怵，反正脸皮也早就在与官员周旋中练厚了。 他也小心谨慎地跟高升应对着。 王小芸越听越不对劲。 她虽然说英语不地道，但是听力还是没问题的。 她怎么听高升的发音，都是很纯正的美式发音。 高升心里对柳文升还是佩服的，没想到他果然如王小芸所说，进步神速。 可柳文升，却是越说越没把握。 最后，还是他先停了下来。 “怎么了，柳大人，怎么不说了，就会这一点吗？” 高升以为柳文升就会那些，很是遗憾地问道。 柳文升却是摇摇头，用手指了指高升，又指了指王小芸。 “你们两人说的不太一样，到底谁说的，是更准确的？” “什么？”王小芸大吃一惊，“相公，你也能听得出来？” 柳文升点头解释。 “有些字词，我能猜得出来你们说的是同一个，可是你们的发音有些许不同。而且有的字词，好像说的顺序也略有差异。在确定你们谁说的更准确之前，我还是先暂停吧。” 柳文升所说的字词，也就是王小芸说的单词。 他说的字词顺序不同，也就是语法方面的问题。 王小芸心虚地瞅了一眼高升。 她觉得高升这个学渣，好像比她的水平，好那么一丢丢。 或者，好的不止那么一丢丢。 高升也不打算瞒着了。 “柳大人还是跟我学吧，你夫人，说的是中式英语，你以后跟外国人说话，人家未必听得懂。我这才是正宗的美式发音，外国人听起来，会更通俗易懂。” 柳文升点头，没有否认。 “我也觉得你说的，跟那群洋人说的更接近。小芸的，好像是差了点意思。” 连柳文升都听出差异了，王小芸忍不住一阵儿心虚。 她果然是误人子弟了。 她对高升这个老乡，也狠狠地翻了个大白眼。 她也看出来了，这个老乡不老实，对她隐藏了实力。 此时天色已晚，可高升和柳文升，却是第一次有相见恨晚之感。 甚至，高升直接让自己的小厮，回侯府去说一声，他要留在柳家，与柳文升秉烛夜谈，晚上，就不回去了。 柳文升也正好有事请教，所以也爽快地答应下来。 王小芸困得厉害，就早早地去睡了。 她这个时候睡眠浅，也容易醒，醒了就要上茅房。 孕妇的尿频症状，实在太困扰着她了。 她一边起身去茅房，一边嘟囔着。 “人家都是快生了，肚子大了，胎儿压迫着肚子，孕妇才会尿频。为什么我这怀孕没多久的，就这么早早地被尿频折磨？真是不公平！” 解决完生理需求，王小芸见书房的蜡烛还亮着。 她心下好奇，“这两人，不会真得秉烛夜谈了吧？” 她见自己的穿戴，尚算整齐，于是蹑手蹑脚地也进了书房。 此时，书房的两人，正看着柳文升的本子发呆。 “怎么了，这么晚了还商量什么呢？”王小芸好奇地问道。 柳文升赶紧起身，走到门口，扶着王小芸。 “你怎么过来了？我扶你回房休息吧。” “不用了，刚才睡了一会儿，这会儿还不困，想知道你们在谋划什么呢，这大半夜的还不睡觉。” 柳文升把王小芸扶到自己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然后才跟她解释。 “你说的对外贸易一事，我盘算了许久。现在，咱们语言沟通上不成问题，皇上那边也批准了此事。现在唯一需要解决的，就是船运之事。” “船运？”王小芸有些疑惑。 柳文升继续解释，“咱们现在的交通载重问题，都是靠牛车马车来解决。可若是像你所说，真得要不远万里去发展贸易一事，这牛马载重，是万万不行的。思来想去，也只有船运这一条路。” 王小芸明白了，长途运输，在古代可是一大难题。 靠着牛车马车，估计把牛马跑死无数，也来回不了一趟。 而且牛车马车的承载，实在是太少了，拉一车东西，中间耗费的钱财，估计是物品的数千倍。 最好的方式，便是船运。 可现在大周的船运业，并不发达。 很多都是在近河道，载一些茶叶珠宝或者盐的小船。 若要长途远洋，必须设计足够大的船，才能至少做到来回一趟不亏钱。 造一艘大船，先不说技术上是个大难题，光是造一艘船的费用，怕是几十万两都不够。 造一艘船的耗时，更是要以几年计算。 而且这长途航线，在漫无边际的汪洋大海上，风险又是极大。 王小芸得知这些她不曾想过的各种困难之后，竟然打了退堂鼓。 第516章 没用 高升跟柳文升谈的投机，心里也实在佩服这个年轻的学霸。 他现在也知道，贸易之事，不再是王小芸突发奇想的小打小闹，而是真真正正地被朝廷放在了日程上。 他搜肠刮肚许久，终于把脑子里还残存了一点点的，关于船运方面的记忆，给理出了头绪。 “柳大人和皇上，若是真得想在贸易方面大干一场，那这船运，就是必须的。而且光造船还不行，包括必须的港口及沿途航线，也要同时规划好。船运，不是咱们平时想的那般简单。就算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耗费了国库巨资，可最后能否成行，依然难说。说不好，就是一个血本无归。” 王小芸知道可能会很难，但是对于难到什么程度，她还是没什么概念的。 而且她对造船之事，连一知半解都算不上。 她纯粹就是一个门外汉。 她刚打了退堂鼓，忽然又想起来一个历史事件，忽然又觉得有了希望。 “应该，可以试试吧，咱们在历史书上，不都学过郑和下西洋吗？一个太监都能办到的事情，咱们三个臭皮匠在一起集思广益，再有整个大周做后盾，应该是，可以的吧？” “可以？”高升看看王小芸，忽然忍不住笑了一声，随后问道：“你知道‘郑和下西洋’这个历史典故，可你对这件事了解多少？” 王小芸摇摇头。 “光知道这件事挺牛的，后来听人说了，才知道郑和还是一个太监，但是这件事的背景和详细资料，却是一点儿都不了解，当时也没有兴趣去了解。反正我是学理科的，对文科也不感冒。后来分科以后，更是再没有关注过历史这一科了。” 她现在，可真是太后悔了。 自己前世上了十几年接近二十年的学，可回到古代，竟然是屁用都没有。 早知道有如今穿越这种造化，她说什么也要学点有用的。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柳文升在一旁没出声，他就听着王小芸和高升聊着。 什么“郑和下西洋”“理科”“文科”“感冒”，他统统听不懂。 但是这，不妨碍他听的认真。 就好像眼前这两人，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般。 高升家里逼迫他从政，所以科目选的是文科。 刚好，在他的专业里，历史是个重头戏。 毕竟，史政不分家。 他就算是再不想学，可硬着头皮学了好几年，还是能记住一些东西的。 他开始给王小芸补历史知识，也顺便给柳文升一个参考资料，让他跟皇上，对这船运之事，心里有数。 “郑和七次下西洋，规模最大的时候，航船近二百艘。 最大的一艘船，长一百四十八米，宽六十米。船有四层，九桅，可挂十二张帆，锚重几千斤，需要动用二三百人，才能启航。 据载，这只船排水量近两万吨，甲板面积相当于一个足球场大小。 郑和的随行舰队，有两万多人。路上所遇海盗，无不闻风丧胆。就连路途上的一些小国，也都被震慑的不轻。” “啊？”王小芸大吃一惊。 别的她不懂，但是高升所说的几个数字，她却是能够理解，并且相当震撼的。 “四层的船，甲板面积有一个足球场大小，锚重几千斤，二三百人同时开工，才能将船开动，排水量两万吨，随行舰队两万多人。这不就是一个军队吗？” 王小芸一边重复着那几个数字，一边又吃惊地问着高升。 “没错。”高升赞同，“虽然我刚才说的那艘船，是最大的一艘，可就算是再小几倍，造出来也是不容易。” 王小芸感觉此事更难了。 她不禁瞅了眼柳文升。 柳文升的脸上，显然也是震惊加茫然。 他在自己能听懂的几个数字上，感到震惊。 他茫然的是：长宽多少米，还有什么足球场大小，以及两万吨。 “米是什么？足球场是什么？吨又是什么？”他问两人。 高升和王小芸，又赶紧用现在这个时代的量度，给柳文升换算了一下。 这下，柳文升听懂的更多了，也更震惊了。 “你们那个世界，竟然有这种庞然大物！”他难以置信。 高升摇摇头，给他纠正道：“这个不是说的我们那个时代的，而是我们那个时代再往前推六百年，是我们的另外一波老祖宗的壮举。” “啊？”柳文升更为震撼了。 王小芸也不失时机地再给柳文升解释道：“到了我们那个时代，这都是小儿科了。在我们的巨轮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柳文升无法想象，如果这样的实力都叫小儿科，那正常的水平，又该是多么的难以想象。 他连想象都深感匮乏了。 “你们懂得这么多，那咱们就造几艘你们说的小儿科的船怎么样？”柳文升试探道。 他也发现了，面前的这两人，似乎嘴上说的天花乱坠的，但是绝对造不出来他们那个时代的巨轮，否则也不至于为难成这样子。 刚在见识短的老祖宗柳文升面前显摆的两个人，忽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傻眼了。 他们的所学，连老祖宗的“小儿科”大船，也造不出来。 “你们不会？”柳文升继续问道。 高升和王小芸，纷纷摊牌。 “嗐，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们擅长的，又不是造船。” “就是，我们没有学过造船，学的都是别的高科技。” “……” 柳文升看着面前的两人，又忍不住问道：“你们学的什么高科技，能否拿来给大周的子民造福？” 高升和王小芸，再次面面相觑。 “好像不行！”两人异口同声。 两人也都没有了刚才的骄傲自豪。 “百无一用是书生。”柳文升对着两人说道：“想不到这句话，古今通用。” 他本身也是书生，也知道自己也就能做点出谋划策的事情，别的，他也做不了。 而他眼前的两人，自诩读了接近二十年书，可到头来，似乎也不堪大用。 这可刺激到了高升。 “柳大人可不能这样说，我的专业又不是造船，而是后来改了学医，治病救人，所以柳大人的命，还是我救回来的呢。” 高升说完这些，觉得自己终于摆脱了“无用”的帽子。 他又把怀疑的目光，看向王小芸，“你的专业，好像是真没用的吧？” 王小芸见自己脑袋上，顶了个“没用”的大帽子，不由得心塞。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会做的可多了，只是这个时代太落后，姑奶奶我的专业，施展不开。” 王小芸说完，自己都有点脸红了。 她从穿到了这个时代，就知道自己有两样东西不会：这也不会，那也不会。 她也知道，自己为穿越人士丢脸了。 她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养育了自己十多年的孤儿院。 高升和柳文升，同时无比同情地看向了王小芸。 好像真得在她的头顶上，看到了几个大字：无能人士！ 还是柳文升疼媳妇，不想让王小芸再自卑下去，于是便把话题，再次转移到了造船这件事上。 “反正造船，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成的事情，这个暂时不急。我明天会继续上奏皇上，遍寻天下能人，而且普通船的建造工匠，也是可以集中在一起商议。这件事，就算是要花费十年二十年，也是值得一试的。” 柳文升一直非常支持赞同这件事。 尤其是听了刚才高升讲的典故之后，更是有了别样的想法。 如今的大周，太平了几十年，可周边四邻小国，却在近期有了蠢蠢欲动之势。 就算是现在不动，也说不准几年几十年后，就会有动静。 可若是大周，也有像典故里说的那样的庞大壮观的船队，无形之中，就会对外显示出自己的实力，从而威慑对手邻国，让他们不敢轻易妄动。 柳文升这般想法，也没有瞒着两人，而是坦诚以告。 高升倒是对柳文升又高看了一眼。 “我父亲从政，也跟我讲过许多政治上的事情。不光是对内的政治，还有包括外交之事。此举是壮国威，对内安抚百姓，对外震慑敌人。柳大人的想法，跟我父亲所说，竟然不谋而合。真是佩服佩服。” 王小芸又开始崇拜起自己的男人。 她深情款款地看向柳文升。 同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不早了，相公得赶紧休息了。天不亮就得起床上早朝，赶紧回屋去眯一会儿吧。” 时间太短，睡觉是不可能睡踏实了。 柳文升这才惊觉时间过得真快。 他跟高升又说了几句，这才扶着王小芸回房休息。 高升则自己去了王小芸早给他安排下的客房，宿在了柳家。 柳文升回房，很快就眯着眼，迷迷糊糊地睡了。 王小芸却是越想越不是滋味。 她为自己的没用，深深懊恼着。 忽然，她拍了拍自己的大脑袋。 “我王小芸虽然做不成那有用的千里马，可是完全可以做个识人善用的伯乐啊。” 她忽然就想到了罗尘和王长生。 这两人，现在在工部，算是实干家。 尤其是工部尚书变成自己这边的人之后，对柳文升专门照顾过的罗尘和王长生，更是随了他们的心思，随他们天天钻研研究技术去了。 “现在，就看你们的了。” 王小芸摩拳擦掌，决定第二天去工部找两人商量。 而且工部的能工巧匠多的是，造船的能人也都集中在那里。 虽然他们现在造的是小船，可若是有她这个理科人士在一边给算算数据，应该还是可以帮上的忙造几艘大船出来吧？ 王小芸这样想着，终于眉开眼笑起来。 很快，也跟着睡着了。 第517章 快活的半年 王小芸找到罗尘和王长生的时候，两个人正吵得脸红脖子粗的。 她给罗尘和王长生拉架。 那两人，都知道她是孕妇，所以都很给面子的不争吵了，就背对着背，谁都不理谁。 “你们小两口，感情不是挺好的吗？怎么，怄气了？” 罗尘本来就话少脾气爆，这会儿也不愿意搭理王小芸，就“哼”了一声，继续不说话。 王长生话多，脾气也温顺些，便将两人的事情，简单讲了几句。 原来，两人在几天前，就被柳文升找过，说的，自然也是造船之事。 现在两人的争吵，也是因为造船上的一些理念发生了冲突。 王小芸暗道，柳文升这家伙，行动还挺快，而且看起来，似乎在这事有定论有结果之前，柳文升都打算瞒着她了。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柳文升希望王小芸正视自己的孕妇身份。 他不想累着王小芸，也不想累着她肚子里的孩子。 王小芸哪里闲得住？ 其他的生意她干腻了，又觉得人生苦短，想尝试各种可能性，也不白活这一世，所以，她才来给自己找罪受了。 或者，希望来挑战各种不可能来了。 王小芸又问了两人一些问题，这才发现，这两人虽然一个擅长木工，一个精于器具，可是对造船之事，却比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依然是两个门外汉。 现在，两个门外汉争得脸红脖子粗的，都不知道争个什么劲。 王小芸终于知道，柳文升不告诉她找过这两人的重要原因了。 估计柳文升也是失望而归，怕给她再多一层失望，才故意瞒着她的吧。 但是，王小芸跟柳文升想法有所不同。 她认为，所有知识，都有相通之处。 如今罗尘和王长生，对造船之事之所以一无所知，并非他们不擅长，而是因为不了解。 造船之事对他们来说，是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领域，一时不了解，也太正常不过了。 以两人对各自领域钻研专精的程度看来，真让他们长时间地接触造船之事，他们未必就不如别人。 或者说，对于他们这种心灵之人，触类旁通是完全没问题的，甚至会做的更好。 “唉，现在也没有更好的人选，我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王小芸对着两人说道：“罗叔，王叔，你们怄气是怄不出船来的。与其你们两人闭门造车天马行空地乱想，还不如……” 王小芸故意说了一半的话，卡住了。 “不如什么？别卖关子。”罗尘被当成了“死马”，因此没好气地问了一句。 王长生则满怀期待地盯着王小芸，“大侄女你有什么好办法？” 王小芸这才嘿嘿一笑，“还不如，咱三个人一起闭门造车，胡思乱想。” “什么？”罗尘和王长生两人，同时泄了气。 他们还以为王小芸能想出什么好点子呢。 “我开玩笑呢。”王小芸赶紧认错，随即又说道：“不过我也没说错，古人说的好，闭门造车是造不出来的，你们闭门造船，肯定也造不出来。要想造出大船来，你们总得需要实地考察，知道造船的大概情况吧？靠想，可想不出来。” “我们已经去造船的地方看过了，所以对有些细节有争执，这才吵起来的。”王长生解释道。 王长生的话，给王小芸泼了一盆冷水，“你们已经去看过了？没看明白？” 若是这两人连看都看不明白，就更不用想造船了。 这下，轮到王小芸泄气了。 不过，她不是轻易就会放弃的人。 “你们哪里想不明白？”她继续追问道。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还是回去好好躺着，好好生孩子去吧。”罗尘开始赶人。 他还忙着跟王长生继续“讨论”呢，刚才还没有争个胜负，很不过瘾呢。 王长生也有此意，却不像罗尘那般性子直故意讨打一样。 他说话要委婉多了。 “大侄女啊，你怀着身孕，着实不应该到处跑的。你就算是不为了你自己，也要为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对不对？你要不先进屋歇会儿，或者回你自己家歇会儿？” 王小芸看着这两个“刺儿头”，暗道：果然有本事的人，脾气都不怎么好。 她迎难而上，厚着脸皮自我推销。 “王叔，罗叔，不是大侄女自夸，你们两人在造船这件事上，未必就有我懂得多。我如今毛遂自荐过来，并且对二位不耻下问……” “不耻下问？”罗尘瞪了王小芸一眼。 王小芸回瞪了回去。 “造船又不是比眼大，你们这是做什么呢？”王长生在中间打着圆场。 王小芸干脆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问了几个直指要害的问题。 “你们知道船的的承重和排水量的问题吗？你们知道造船所用材质和水的密度问题吗？你们知道长途航行中，船员们所面临的最大困扰吗？……” 她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虽然心虚，但是气势十足。 其实，她也不懂这些问题跟造船有什么关联，但是她知道，有些地方，肯定用得到一部分物理知识的。 她必须先用气势，把两人压住再说。 果然，罗尘和王长生住了嘴，面面相觑之后，蹦出来一个问题：“你到底在说什么？” 王小芸根据自己所学过的物理知识，天花乱坠地讲了一通。 虽然讲的有些漫无边际，但仔细听下去，似乎也还真沾点边。 罗尘和王长生，做了大半辈子工匠，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头头是道的讲着他们听不懂但似乎又不是瞎吹的东西。 末了，王长生终于忍不住问道：“大侄女，叔虽然听不懂你讲的，，但是又特别相信你讲的。叔很好奇，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大道理’？” 王小芸刚才说痛快了，这会儿又想着怎么遮掩过去。 她先是想着，把自己知道这么多的原因，全说成是柳文升所教。 毕竟，现在的柳文升，在京中的名气，已经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了。 堂堂一个天才状元，懂得杂七杂八的，谁也不会怀疑什么。 而且她之前，几次露出马脚，也都推到了柳文升的身上，别人在柳文升光环的掩盖下，竟然没有一个出来怀疑的。 可是王小芸，却突然不想这么说了。 她想先说实话，探探老祖宗们对她这种“妖魔鬼怪”的看法。 王小芸干咳一声，准备放大招了。 “罗叔，王叔。”她神神秘秘地，对两人招了招手，低声说道：“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非常非常神秘的秘密，想不想听？” “嗯！”罗尘和王长生，受到王小芸神秘气息的感染，纷纷把头凑了过来。 三个人，头对着头，听着王小芸，讲秘密。 王小芸神秘兮兮地说道：“不瞒两位叔，其实我，不是人，是鬼，是知道很多奇怪知识的鬼。” 她说完之后，非常想在面前两人的脸上，看到恐怖的表情。 可惜，她失算了。 “脑子有病？”罗尘指着王小芸，脸却是朝着王长生问道。 王长生很不地道地点头，表示同意。 两人坐正了姿势。 王长生摆了摆手，“大侄女你有事说事，说鬼故事吓唬我们两个老头子做什么？” 罗尘更不满了，气哼哼地说道：“这个柳大人，做人不地道，明明懂这么多，却不告诉我和王老弟，而是只告诉他媳妇一个人。真是白当官了，就知道给自己媳妇谋福利。” 王长生也暂时和罗尘摒弃前嫌，同仇敌忾，附和道：“就是，柳大人宁可把有用的东西，交给怀了身孕的媳妇出来炫耀，也不告诉咱们这要真心实意造船的。天理何在呀？老夫，从来就不相信什么当官的，原以为柳大人是个意外，是个好官。没想到，竟也是这般沽名钓誉之人，不光自己在朝堂上大放异彩，现在，连媳妇也要带出来显摆于人前了。唉，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 王小芸看着这两人出乎她意料的反应，忍不住傻了眼，“不会吧！我都说实话了，你们竟然不信！” 她说的实话啊，这两人竟然不相信，而且还想当然的把她知道的东西，都归结到柳文升身上了。 她不甘心，再次试探道：“两位叔，我是几千年后的灵魂附体了，我跟你们说实话呢，没骗你们，真得。” 罗尘和王长生相互对视一眼，纷纷起身。 “大侄女，你在这里坐着，我们两个老头子，今天好像还要去造船的地方看看，你的那些鬼怪故事，留着以后吓唬你的孩子好了。我们一把年纪了，你可吓不到我们。” “你们不相信？”王小芸急了，“那我出去找别人说去。” “去吧，去吧，去吧。” 两个老头再也不想听鬼故事，赶紧逃离了此处。 王小芸之前，还担心别人会怀疑她的身份，现在，则是好奇别人为何不相信她所说的。 她还试探过张翠花和王大海，结果被张翠花臭骂了一顿，嫌她天天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到处说瞎话坑蒙拐骗。 最后，连柳文升都忍不住怀疑自己了。 因为他发现，王小芸说的话，外人都没一个相信的，只有他自己相信。 亏他之前还因为担心王小芸身份暴露，替她做了不少事情隐瞒。 白忙活了。 弄得现在，他也不自信了。 “你没骗我吧？”他小心翼翼地问王小芸。 王小芸也懵的厉害。 “难道，我重病一场，只是做了个奇怪的梦？我到底，是现代人，还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 “我也不知道。”柳文升也难以判断了。 王小芸问道：“要不，我去找高升问问？” “别去了，为夫总觉得你看上高升了，故意找借口跟他说话。”柳文升委屈地怀疑着。 可王小芸，最后还是趁高升来教柳文升英文时，偷偷找了机会问他。 这下，把高升也问懵了。 高升也回去试探着，把实话告诉了他爹，还告诉了自己的仆人，后来逢人便说着自己的穿越之事。 却没有一个肯相信他的人。 京城里开始有传言，说是平西侯府世子高升，自从摔坏了脑袋后，就变得神神叨叨的，像个神棍，并且还成功的把柳大人的美貌妻子，给成功洗脑，变成了另外一个神棍徒弟。两个神棍，还带了几个金发碧眼的怪人，在京中说着无人能懂的“鬼话”。 听到传言的王小芸，瞪着眼前传说中她的“神棍师父”高升，一脸地茫然。 “为什么没人相信咱们？不是说，这种怪力乱神之事，会被愚昧的百姓，抓起来沉塘或者打死吗？” 高升看着自己的“神棍徒弟”，想了许久，才恍然大悟。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咱俩真得是穿越而来的现代人。”高升此时，也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穿越身份了，“那在咱们那个时代，若也有人说他是灵魂穿越附体重生，你猜，你会怎么想？” 王小芸好像有点懂了，“那别人肯定说他是异想天开神经病吧？” 她虽然看了不少穿越故事和影视剧，可在她切切实实地穿越过来之前，谁跟她这样说，她也是不会信的，肯定直接骂一句“神经病”或者“骗子”了事。 那么现在，他们两人，在外人眼中，应该就是两个脑子有问题的“神经病”吧？ 被现实打压的不轻的两人，再也不想成为别人口中的“神经病”或者“神棍”一类的人，所以渐渐地，便对自己的身份再也不提。 在外人眼中，王小芸和高升，终于“病好了”，恢复正常了。 但是朝廷里，柳文升和朱明安的远洋贸易之事，却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罗尘和王长生，在造船厂住了半年，没日没夜地研究着。 王小芸顶着异样的眼光，找过两人几次。 两人先是排斥，后来发现有些地方，还真得要用到王小芸提供的知识。 再后来，两人有什么疑难问题，也会上门请教王小芸。 王小芸也终于“承认”了自己的知识，是柳文升所教，所以也更是无所顾忌地，把需要的知识，倾囊相授。 功劳，也都记在了柳文升身上。 半年过去，造船的技术壁垒，一再突破，柳文升也在朱明安的支持下，网络了全国各地的造船人才，继续精进着造船技术。 虽然在五年内，不一定能成功造出高升口中那样的“小儿科”大船，但是柳文升相信，十年，哪怕二十年，只要能够造出来，那就不是瞎折腾。 这半年中，王小芸除了关心造船之事外，其他时间也没有闲着，而是凭借着自己的不差钱，到处买人。 她买的，都是年龄很小的机灵的小男孩小女孩，买回来就让他们跟着一起学英文。 孩子们机灵，学的比一般大人也快。 这也是王小芸盘算好的，让孩子们把英文当成“第二母语”来学。 大人很难做到，但是越小的孩子，学起来越容易，也越容易做到。 半年多的时间，她过得充实，也快活。 不过，终于有一天，她不快活了。 因为被判定怀了双胎的她，要生了。 第518章 生了龙凤胎 王小芸是在秋高气爽的八月初六一大早，见红的。 她上了趟茅房，迷迷瞪瞪的，就发现底裤上有红色印记。 因为之前大夫算的预产期，是在八月中旬前后。 王小芸一直记着日子，又因为是怀的双胎，所以她和家人，就更加注意异常。 平日里她上个茅房，张翠花或者柳文升，都要亲自搀扶，甚至还为了方便，专门给她买了便盆放在卧室里，就跟王小芸在柳家村，成亲当晚用的便盆一样。 她一直不习惯用这个，哪怕是柳文升睡着了，她也不好意思在房间里解决。 这时候，才三更天，王小芸就着油灯，看着血迹发了会儿呆。 突然，她才想起来，这应该就是见红了。 她，要生了。 “镇定，镇定。” 王小芸深呼吸，并且给自己打气。 “不过是生个孩子而已，跟放屁一样，很快就出来了。还好，还好，千万要注意形象，不能叫喊。” 说到注意形象，她又想起自己怀孕头三个月时的邋遢样。 “唉，那时候形象全毁了，如果再重来一遍，我一定不会那么邋遢。不就是两三个月的时间吗，当时怎么就不能忍忍呢？” 王小芸怀疑着当时的自己，怎么会那么不注意形象，甚至，她都怀疑自己，当时是真得难受吗？ 事情过去了，她就忘了，就跟她平时一样，记性太差。 不过，她现在要生了。 “这次，是我王小芸挽回孕期形象的最后机会，一定要优雅地把孩子生下来。” 想到这里，王小芸把衣服穿好，又提着油灯，摸索着回屋。 她之所以这么确定自己可以优雅地生孩子，是因为她的身子，比寻常有孕的妇人，要轻便许多。 虽然是双胎，可那肚子，却并不比人家单胎的大，甚至平日里行走，都是极为利索。 王小芸一直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所以也认定了自己生孩子，肯定与寻常妇人不一样。 因为行动灵便，所以她刚才，并没有叫醒柳文升搀扶。 她蹑手蹑脚地上了床，而柳文升，还因为白日里太过操劳，而睡得深沉。 王小芸仔细感受过自己的身体，觉得此时并没什么异样。 因为之前就有心理准备，知道孕妇头次怀孕，见红之后也无需着急，所以她也安稳的睡了过去。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柳文升按时醒来，准备和往常一样，起床，穿衣，准备去上早朝。 他坐起身后，见王小芸还睡着，便俯身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王小芸突然睁眼，笑了。 “相公，早去早回。” 柳文升也浅笑着回应，“没想到亲一下你就醒了，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吧。” 王小芸“嗯”了一声，又想起刚才发生事情，便神神秘秘地说道：“相公，你今天下值回来，说不准有惊喜哟。” “什么惊喜？”柳文升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颇为期待地询问。 “你回来就知道了。”王小芸卖了个关子。 透过忽明忽暗的烛光，柳文升的身材，在王小芸面前，一览无余。 王小芸忽然有些心塞。 “相公，你也是读书人，现在做了官，可不能心宽体胖成这样。做人要自律啊。” “什么意思？”柳文升开始梳头发。 王小芸干脆坐起来，指着柳文升的肚子。 “相公，我怀个孕长肚子也就罢了，为什么你也跟着长了？人家武将长肚子，还能说是将军肚。可你看看你，一个文人，身材都走形了，难不成，你也怀孕了？” 柳文升拍拍肚子，丝毫不在意。 “你又想骗为夫，说男人怀孕生孩子？我这可是货真价实自己吃出来的肚子，跟怀孕，可没关系。” 之前王小芸骗过他，说男人怀孕生孩子之事，后来过了许久，他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他这会儿，并不知道王小芸已经对他的肚子不满了，还以为又骗他说他怀孕呢。 可王小芸，这次可真不是开玩笑。 她是真得不太喜欢男人有大肚子，要是两个人抱抱，她都怕柳文升的肚子顶到她。 而且，大肚子的柳文升，她有点嫌弃。 她一脸严肃地说道：“相公，我知道自古以来，男人都脸皮奇厚，甚至都莫名的自信，好像不管自己的身材如何，都是最棒的一样。可我不是那样想的，最起码，我不喜欢大肚子油腻男。相公要是不怕失宠，那你就尽管长胖好了。” 柳文升现在，才刚刚起肚子，但是身上确实也有肉了，脸都变得圆滚滚的。 他见王小芸不像是开玩笑，好像真得特别在意他的身材这件事。 他还委屈呢。 “你怀胎十月，岳母变着花样的给你补身体，林婶的厨艺又好，做的每样饭菜都那么合胃口。你胃口不好吃不下饭，最后还不是我帮你，全吃到我肚子里来了吗？怎么现在，你又嫌弃我了？真是没良心。” 王小芸吃不下饭，但是张翠花非逼着她吃，而且让厨艺高超的林婶，做了许多花样，亲自端到她的房间里来，盯着她吃。 就差直接上手，给她塞到嘴里了。 无论王小芸怎么抗议，张翠花都不听，只要她不吃，就会被一直唠叨。 最后，王小芸没办法，说看着别人吃不下饭，只能守着柳文升一个人吃。 张翠花骂了一句“毛病”，也就依着她了。 王小芸守着柳文升，当然也是照样吃不下，不过她为了不听张翠花唠叨，就只能让柳文升帮她吃。 柳文升就是这样，胃口大开，越吃越多。 哪怕后来王小芸能吃下饭了，柳文升的胃口也减不下来了。 现在，满脸委屈的柳文升，摸着自己的一身肉，忍不住抱怨着。 “我怎么感觉，你对我，就好像养猪一样呢？刚开始让猪使劲吃，等猪吃肥了，你就要宰了。现在，你是等我吃胖了，又想嫌弃我丢掉我一样。” 王小芸愕然。 不过想想，柳文升的身材，在短时间内就走样，好像也确实是她的原因。 她有些不好意思了，“都怪我不好，不过，我确实不喜欢看你变得油腻，我自己也是一样的。等我卸了货，咱俩相互监督，一起减肥怎么样？” “卸货？减肥？”柳文升问道。 “嗯，卸货就是生孩子，减肥，当然就是把身材练瘦的意思了。”王小芸给他解释道。 柳文升撇嘴，“瘦有什么好？又不是吃不饱！” 以前瘦，是没银子没粮食吃不饱饭，没办法。 好不容易用好东西吃胖的身体，再减下去，岂不是白吃了？ 浪费！ 王小芸没想到，在胖瘦这件事上，两人会产生这么大的分歧。 真是恋爱的时候有多甜蜜，婚后的日子就有多苦恼。 他们虽然是先婚后爱，可是最初怎么看怎么顺眼的甜蜜日子过了以后，现在又如其他寻常夫妻一样，开始拌嘴了。 真是肚子大，头也大。 好在，柳文升还是知道让着孕妇的。 “等你生了以后，再说别的吧，现在还不到减的时候呢，说也白说。对了，你现在有没有要生的感觉？要是有状况，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啊。” 王小芸点点头，也不去想什么减肥的事了。 “刚才起夜，发现见红了。相公今天回来，差不多就能真正当爹了。” “什么？见红了？你怎么不早说？还在这里跟我说了这么多话？你可真行。” 柳文升一急，也不打算去上早朝了，他直接跑到了王大海和张翠花的窗外大喊：“叔，婶子，小芸要生了，你们快起来看着，我去找大夫和稳婆。” 柳文升说完，就跑了出去，还把林叔叫起来，跟他分头去找稳婆和大夫。 王小芸看着对自己这般在意的柳文升，突然觉得刚才那点意见不合，不算什么。 就当打情骂俏了。 张翠花可不敢怠慢，女人生孩子，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何况，这还是双胎，危险就更大了。 稳婆和大夫，都是提前就找好的，就等王小芸有动静，喊一声就会过来的。 所以天亮的时候，两个大夫和三个稳婆，就都已经到了柳家。 若不是因为王小芸怀了双胎，大夫和稳婆，肯定不会在她刚有动静就急着过来。 柳文升也让人帮他去宫里请了假，安心在家陪王小芸待产。 王小芸除了凌晨见红外，此时并没有什么动静。 她还有心情开玩笑。 “今天八月初六，真是好日子啊，又有六又有八，真是又顺又发，这俩孩子，还真会给自己挑日子。” 张翠花白了王小芸一眼，“那你也得今天生了再说。” 头胎生孩子，谁知道生到猴年马月去了。 王小芸吐了吐舌头。 她之前最胆小了，也特别害怕自己这小身板，生孩子会受罪，所以都不让柳文升近身，两人硬是干熬了一年多。 现在临近生了，她反而胆子大了，好像自己会生得顺利的。 倒是柳文升，反而紧张的满脸通红，全身冒汗。 他紧紧抓着王小芸的手，“你要是觉得痛，就叫出来，不要硬撑着。” 一旁的三个稳婆，刚开始还憋着，突然有一个笑出了声，另外两个也跟着笑了。 她们纷纷劝慰着柳大人。 “大人莫慌，现在还不是痛的时候，离痛的大叫，还早着呢。” “嗯——”自知紧张过头的柳文升，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却不想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无知，“我是说她疼的时候，不要忍着，没说现在。” 又有一个稳婆劝道：“柳大人放心好了，你就是不叮嘱，夫人到时候也会痛得忍不住大喊的。老身我接生了不下上百个孩子，还没有一个妇人能忍住不叫的呢。” “哦——”柳文升终于没话说了。 王小芸心道：你们以前没见识过，今天我就让你们开开眼，看看孕妇能怎么优雅的生孩子。 后来，王小芸很庆幸，她当时没把心里话说出来。 她是第二天才开始感觉到阵痛的。 这一痛，就一发不可收拾。 她的形象，再次毁了。 几个稳婆连番劝说： “夫人，这时候才刚开始痛，你得忍忍，现在就开始叫，等生的时候，力气就用光了，生不动了。” “是啊，夫人，虽然大人让您不要忍着，想叫就叫，可他毕竟不懂女人生孩子之事，夫人这时候，可别听大人的话啊。” “夫人……” 王小芸终于安静了下来，那是因为阵痛过去了，她有喘气的机会了。 张翠花跟着在一旁着急，“现在就疼的受不了了，接下来的时间，可怎么熬啊。” 再后来，王小芸阵痛时，柳文升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就开始给她讲老家的事情。 “娘和小雪，知道你有身孕后，可是高兴坏了，这信件写得也频繁了。她们也早说了，把手头上的事情赶紧处理完，会在你生孩子的时候赶过来的，估计这时候，也差不多快到京城了。” “还有赵亮，原本是打算着直接把货物运送到京城的，可是被他娘又给拦住了，货物托了许家舅舅运送到了京城。” “亮子前段时间来信，说是周白也定亲了，可能今年年底，就能成亲。” 王小芸起初是听着，婆婆和小雪要来京城的事情，她都知道，也知道赵亮被他娘中途拦截，暂时去忙自家重要的生意去了。 可周白定亲之事，王小芸这还是头一次听说。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赵亮给你写的这封信，我怎么没看到过？” 柳文升觉得自己说多了，但是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我也是刚收到的信，忘了拿给你看。” “哦。”王小芸理解，又随口问道：“赵亮有没有说，周白说的什么亲事？不会还是他爹硬逼着他娶的秀才女儿吧？” 周白可是没看上那个秀才女儿，当时还头大的很呢。 柳文升摇摇头，说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是小凤。” “小凤？” 这个名字，王小芸有点过敏。 怪不得柳文升不告诉她周白的事情呢，估计也是怕影响她的心情，对胎儿不好。 “懒得理你。” 王小芸白了柳文升一眼，不再去提他青梅竹马的老相好。 宫缩厉害的时候，王小芸痛得死去活来，叫喊的整个京城都快听到动静了。 朱明安派了两个宫里的御用稳婆和御医，亲自过来照看着，让王小芸好好生产。 又这般过了一天一夜，一直到八月初八早上，王小芸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生了。 一儿一女。 龙凤胎。 大夫和稳婆，看着大人孩子无恙之后，纷纷恭喜完离去。 柳文升很体贴地照料着生完孩子的王小芸。 但是当他看到孩子后，忍不住脱口而出：“这么丑？是，咱们的孩子？” 张翠花说了一句姑爷不会说话，随后又笑着解释道：“瞧这两个孩子，眉眼长相，简直跟姑爷一模一样。” “我，这么丑？”柳文升再次疑惑了。 王小芸终于有力气看了眼孩子，虽然她也觉得丑，可是自己生的，她也不好说什么。 “跟相公一模一样，简直是亲生的。” 张翠花在一旁补充道：“什么叫亲生的？这俩孩子，简直就是姑爷亲自生的。” 柳文升很快就接受了俩孩子的长相。 甚至，越看越喜欢。 “相公，想好孩子的名字了吗？”王小芸问道。 两人从第一天知道怀孕，就开始想孩子的名字。 想了八九个月，到现在也没想好。 想了许多，又否了许多。 柳文升空有一肚子诗书才华，可竟然觉得所有他认识的字，都没有资格做自己孩子的名字。 之前没生，他还能拖着不定下名字。 现在生出来了，必须要取名了。 柳文升披好衣服就往外走。 “相公，不是给孩子取名吗？你去做什么？” 柳文升挠了挠头，“那个什么，我去找别人取，怎么样也得看一下生辰八字才好取名，对不对？” 他终于找到一个好借口，来逃避自己的取名困难症了。 第519章 新手父母 柳文升带着一脸喜气回家。 “取好名字了吗？”王小芸眼巴巴地望着柳文升。 柳文升连连点头。 “取好了，取好了，我把生辰八字报给算命先生，那人说咱们这俩孩子，是大富大贵之命。 本来孪生婴儿，在生辰八字上来说，总是有一个强一个弱，可咱们俩孩子不一样，他们是龙凤胎，且出生先后，正好合了阳日阴时，互相不会吸了对方的气运。 早一个时辰或者晚一个时辰出生，这命理八字气运，就天差地别会对其中一个不好了。 真是万幸万幸。 娘子你可真是太会生了。” 柳文升控制不住自己听到孩子命理好时的喜悦之情，从算命先生那里出来的时候，留下了二十两银子的“算命加取名”的费用。 算命先生又是好一阵儿吹捧两个孩子，得了二十两银子，他这个月算是衣食无忧了。 王小芸此时，也不管什么封建迷信了。 她甚至比任何时候，都希望这个封建迷信是有科学依据的，或者说这个算命的，算的全部都是对的。 初为人父人母的两人，从心底深处，都希望世间所有的好气运，都能往自己两个孩子身上靠，所有不好的气运，都远离。 两人再看看睡得香甜的孩子，竟然也不觉得太丑了。 “长得还凑合。”柳文升说道。 “太凑合了。”王小芸回应着，随即又问道：“到底叫什么名字，你还没告诉我呢。” 柳文升赶紧把那张写着两个孩子名字的帖子，拿给了王小芸。 王小芸见上面写着两个字：渊，滢。 她一看就明白了，“这俩孩子，怎么这么缺水？” 柳文升比着大拇指，“孩儿他娘果真聪慧，这俩孩子，其他都不缺，就是缺点水，不，不是缺一点，是奇缺。” 王小芸倒是听说过不少五行缺什么的，但是也仅限于听说过。 如今对应到自己孩子身上，她才想知道的更详细些。 柳文升也有耐心，他也把自己记得的算命先生说的，捡着有用的，告诉了王小芸。 “木旺的人勇敢果断坚韧不拔奋发向上，缺木之人，则遇事容易退缩。 火旺的人热情有礼谦让，缺火则礼仪欠佳、懒惰、难以成事。 土旺的人诚实稳重有威信，缺土则做事易冲动，且难以取信于人。 金旺的人杀伐果断极具威严，缺金则做事畏首畏尾，犹豫不决。” 听到这里，王小芸数了数，金木水火土，已经说了四个了。 唯独孩子奇缺的水，还没有说道。 而且柳文升还故意卖了关子，卡壳了。 “水旺和缺水又如何？你倒是说呀。”她催促柳文升。 柳文升这才说道：“水旺的人，敏锐好学，处事圆滑，缺水则性子耿直急躁，缺少谋略。” “啊？”王小芸忍不住发愁，“难不成生了俩不知变通的暴脾气？就这，还叫命理好？” 柳文升安抚道：“命理是命理，并非没有可解之道。名字多水是其一，有我，嘿嘿，就是其二了。” 原来，算命先生说过，天生缺的东西，后天还是可以靠其他手段补足的。 而柳文升这个亲爹，就是能让孩子稳住性子多学多思的那个“解药”。 既然有了破解之法，王小芸终于又高兴起来。 柳文升又道：“孩子们姓柳，占了一个‘世’字辈。” “柳世渊，柳世滢？” “儿子按这个辈分续家谱，女儿不需要，叫滢滢就好，叠字，听起来也亲切。对了，你觉得这两个名字怎么样？” “挺好的，就这样叫吧。只要不像我娘那样，叫个什么翠花就行。” 王小芸感叹于男女有别根深蒂固，却也愿意入乡随俗。 她对女儿不会少疼一分，培养方面也不会懈怠分毫。 至于与整个世界作对，证明男女平等的事情，她倒是不去想，也不强求。 她的座右铭：识时务者为俊杰。 如果以后因为男女身份有别，触及到了女儿的切身利益时，她也不会坐以待毙。 柳文升又轻轻亲了两个小家伙，随后就要出去，把刚确定好的名字告诉大家。 张翠花这时候，正好端着两海碗粥过来，“起来吃饭，喝了小米粥好下奶。” “又是红糖鸡蛋小米粥？” 王小芸刚生完孩子时，吃的就是这个，现在竟然还要吃这个。 “不吃这个吃什么？你现在享福了，有的吃，我生你哥和你的时候，哪有这样好的条件。你这鸡蛋随便吃，小米也管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张翠花说着，就把两个大海碗，放在了王小芸床头的小柜子上。 “整个月子，你都要吃这个。软乎，不坏牙，还养身体，又下奶。” “整个月子就吃这个？”王小芸有种不好的预感，“咱换点别的花样行不行？” 张翠花想了想，“当然不止吃这个，还有鲫鱼汤，你林婶说了，猪蹄子汤也行，都是下奶的玩意儿。” “没别的吃的了？”王小芸试探道。 张翠花轻轻地为两个孩子理了下包被，又反问女儿，“这些还不够？你还想吃什么？” 王小芸感觉生完孩子胃口奇好，所以一大串想吃的东西，就徘徊在嘴边。 可张翠花却没有让她说出来，就给憋了回去。 “你想吃的，等出了月子再吃。也不是你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有孩子的人了，你得忌口。以后干什么，也都得为孩子着想了，再也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 王小芸翻了个白眼，“也没见你对我和我哥那么上心过。” 张翠花心虚，还嘴硬，“还不是那时候，连饭吃不饱，能饿不死你们俩，就是王家祖上积德了。你现在不一样，什么都不缺，就得好好带孩子。” 柳文升在一旁，也附和着张翠花说了几句，让张翠花很是满意。 王小芸这会儿饿得快，就一边听着张翠花的唠叨，一边把两碗小米粥，包括粥里的四个荷包蛋，全给吃了。 张翠花更满意了，“我买了五十斤鸡蛋，够你吃一个月的。真是的，这京城里，都没个人情味，你生了孩子，连个送红糖鸡蛋的都没有，冷冷清清的……” 张翠花后边唠叨的什么，王小芸都没去听，脑子里就回荡着她开头那句话，“五十斤鸡蛋，吃一个月”。 吓死人。 张翠花住了嘴，因为这时候，其中一个孩子像要醒来的样子，撇着嘴，似乎就要哭出来。 张翠花摸了摸孩子的贴身衣物是干的，就赶紧把孩子抱起来，轻放到王小芸怀里，“快给孩子喂奶，可别饿着孩子。” 王小芸的脑袋，一下子就炸了。 喂奶！ 好难为情！ 尤其是柳文升，还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张翠花又催促道：“赶紧的让孩子嘬两口，再不开奶，就得饿着孩子了。” 王小芸想着，林婶从大户人家出来，而大户人家，兴给孩子找奶娘。 可张翠花却坚持让她自己喂，说是孩子吃谁的奶就跟谁亲。 她想了好一会儿，干脆咬咬牙，自己试着喂。 她冲柳文升摆摆手，“你先出去，我喂奶。” 柳文升红着脸出去了。 走到门口，他还听到张翠花的低声嘟囔：“瞧你跟雪珠那丫头，两个人脸皮一个比一个厚，小小年纪，做出那羞人的小衣服，可你们再看看自己，小的根本就不用穿，这不是笑话吗……” 柳文升的脸，更红了，很快就跑了出去，甚至都忘了自己刚才想出来做什么。 房间里的王小芸，也是脸红，不过就她和张翠花两人在屋里，也没有什么可避讳的。 “娘，我这么小，要是没奶喂孩子怎么办？” 张翠花倒不担心这个。 “你放心吧，产奶不产奶的，跟这东西的大小也没什么关系。再说了，你不是完全没有，稍微有点，就够用了。” 王小芸被亲娘的话，臊的更是脸红不已。 张翠花好像还没说过瘾，又接着给闺女举例子说明。 “你看你大龙婶子了吧，十里八村的妇女们，都没她长的大，可她生了几个孩子，硬是没有产下一滴奶，要不是你大龙叔帮着人家盖房子挣点铜板给孩子喂羊奶，怕是孩子也饿死了。还有那谁……” 张翠花唠叨起来没完，不过也知道小声说话，以免把孩子给吵起来。 王小芸被两个孩子轮流干吸了几次，终于下奶了。 没过几天，王小芸和柳文升两人，黑眼圈就都出来了。 熬夜熬的。 两人从来不知，带孩子是件这么累的事。 起初，王小芸心疼柳文升，怕夜里孩子吵得他休息不好，所以就让柳文升去另外的房间安心休息。 柳文升却带着视死如归的神情，说道：“你是孩子的亲娘，我是孩子的亲爹，咱们有罪一起受，有苦一起熬，不能让你自己辛辛苦苦带孩子，而我却躲在一旁偷懒。” 王小芸听得感动，就发了善心，再也不逼着柳文升减肥了。 朝廷里的事情，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柳文升和常远，也不动声色地明争暗斗着。 孩子们过满月的时候，京城数得上有身份的权贵们，也都带着重礼前来道贺。 张翠花再也不说京城中人小气，连鸡蛋都不舍得送了。 严欣也前来道喜，送了两个小家伙不菲的贺礼。 王小芸劝过严欣，“先皇后”去了这么久，她应该放下，应该安心嫁给皇上了。 严欣没有多说，却说起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因为动乱而取消的武举考试，终于要举行了。 第520章 透口气 经过了大半年的调整，几路大军的军权，基本上终于收归回皇室。 柳文升和刘存厚，一文一武，在其中出力最大，功劳也是最大。 可这两人，一个早就有归隐之意，一个也早就与皇上立下三年之约，朱明安即使要再加封，这两人也似乎去意已决。 倒是王小虎，一是因为刘存厚的重视和栽培，二是因为他是柳文升大舅哥的身份，所以不知不觉中，在其中就得了莫大的好处，被朱明安一再提拔。 后来，又有人传出，王小虎年纪轻轻，又没有太过显眼的功劳，能有如今这份造化，其实还是因为在安阳县时，与皇上关系亲密所致。 传言里，语气颇酸，说得却也是实情。 王小虎不满被同僚酸言酸语，一直想找个机会证明自己不是靠关系上位。 正好，半年前，朱明安下令，把去年先帝未完成的武举科考，再次提上日程。 后来通知到全国的地方上，给了武举子足够的准备时间，要在今年九月中旬，加开武举恩科。 这可高兴坏了王小虎。 他拍拍郑雪珠的肩膀，意气风发地说道：“再过几天，就是武举会试，你等我给你考个武状元回来，风光风光。我当日来京城时，就给你许下诺言，一定要考个好名次，把你娶回家。现在，到了我王小虎实现诺言的时候了。” 郑雪珠看着眼前，有近路有门路不走，非得绕远靠自己的王小虎，更加欣赏了。 “傻瓜。人家都拼着命的攀关系往上爬，没有关系也要想办法用重金砸出关系来，你倒好，竟然放着亲妹夫和刘大人两条粗大腿不抱，非得自己吭哧吭哧地费这个劲，真是不知道该说你耿直，还是说你傻了。” 王小虎拍拍胸脯，男子汉气概爆棚。 “我王小虎，有多大的能耐就做多大的事，反正不会让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现在没有战争，外人看不到我王小虎带兵打仗的能力，可若能考个武状元，照样能堵得了那些人的嘴。到时候，你就在站在大路中间，看我身披大红花打马游街好了。” 郑雪珠先是让王小虎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随后又转了转眼珠，忽然间，无比神往起来。 “真希望你打马游街威风八面之时，我穿了一身红嫁衣，当街与你拜堂成亲，岂不是连我也威风八面了？” “脑袋抽了？”王小虎弹了郑雪珠额头一下，“就你会异想天开。我这边倒是没问题，可别忘了，你爹到现在还生你的气呢。你寄回去这么多信，他一封信都不回，心里的气，怕是还没有散去。咱俩如果就这样当街成亲，你以后，怕是别想见到你爹了。你回了家，也会被你爹打出去的。” 郑安仕可是个要面子的读书人，做的又是教书育人的活，本来他还得意着自己的得意门生考中了状元呢。 可估计他还没有显摆多久，就被自己女儿离家出走这件事，给羞得再也不敢在人前出声了。 郑雪珠人在京城许久，道歉信是写了一封又一封，可亲爹郑安仕，却是连封回信都没有。 明摆着是不肯轻易原谅了。 “我给我爹丢脸了。” 郑雪珠也知自己行为不妥，可是人已经来了京城，名声也丢了，还能如何呢？ 王小虎揉了揉郑雪珠的头发，安慰道：“放心吧，等这几天的武举考过，我就跟皇上告半年假。我陪你一起回去，向你爹请罪。并且咱们的亲事，所有的步骤都要过了明路，再让别人挑不出理来。你爹气消了，咱们就名正言顺地拜堂成亲。” “嗯。” 说到拜堂成亲，年纪尚小的郑雪珠，突然就红了脸，比刚才幻想当街嫁给武状元的时候，更显得羞涩了些。 “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她轻轻推了一把王小虎，就赶紧回了房间。 “这丫头，还害羞呢！”王小虎吹了声口哨，随后也转身回房。 王小芸因为刚出了月子，终于有机会洗澡洗头。 一身清爽的她，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她跟郑雪珠聊天时，也说起了武举之事。 “我还从没见过我哥的威风模样呢，若他中了武状元，我一定也跟你一起去，当街给他撒花去。” 半个月前刚到了京城的柳母和小雪，此刻正一人守着一个孩子，稀罕到无以加复。 听了王小芸的话，柳母这个当婆婆的，就觉得此事不妥。 不过她也很识趣地闭嘴不言。 因为她知道，她不出言阻止，必定也有阻止王小芸的人。 果不其然，张翠花听到闺女刚坐完月子就要到处乱跑，当下就敲打上了。 “你这臭丫头，咋这么闲不下来呢？你哥再威风，你也别想去出去凑热闹。还不到你凑热闹的时候。” 王小芸撅着嘴不高兴了。 “娘，我在屋里待的都发霉生蛆了，到时候就让林叔快马加鞭的地带我过去，我也看不多久，就看看我哥最威风的那一刻，随后就回来。这还不行？” “不行，你这一来一回的，至少要两个时辰。我宝贝外孙和外孙女，可饿不了那么久。你可是他们的口粮呢，不准乱跑。” 王小芸走到床边，坐在婆婆的身边，挽起婆婆的胳膊，冲着张翠花抱怨道：“娘，你看我婆婆，从来都不像你一样讨人嫌。你咋管这么宽呢？孩子饿一会儿半会儿的又饿不坏，我就出去透透风怎么了？” 柳母笑笑，也不说别的，只是稍稍劝了句，“小芸呐，娘知道你最近憋坏了，为了这俩孩子，可真是辛苦你了。不过你娘说得也有道理，为了孩子，再忍忍吧。” 两不得罪。 王小芸还是想出门。 她其实是想逃避。 逃避喂奶。 想到两个孩子，吃奶跟拼命一样用力，她就不寒而栗。 每次喂奶，她都害怕，都有心理阴影了。 她想找个借口，暂时延缓一会儿喂奶的间隔。 张翠花见闺女还不服气，随后话锋一转，“你想去就去吧，娘也不拦着。” “真得啊，娘？”王小芸高兴了。 她终于可以出去透口气了。 小雪一边心疼着侄子侄女到时候要饿肚子，一边又替嫂子能出去透气高兴。 她也不发表没用的意见，而是闲聊起了柳家村的事情。 柳母也跟着聊了起来。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小凤定亲这事，还说她与周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认识的，两人竟然走到了一起。 王小芸虽然对小凤这个名字还有些过敏，不过她心里，其实已经放下了。 可郑雪珠还放不下。 她想到当时王小虎对小凤各种殷勤以及深情，心里就像打翻了醋坛子一样，一点儿都不是滋味。 不过好在柳母和小雪很快就意识到了错误，再也没多说小凤的事。 没过几天，就到了武举会试的时候。 这次武举，当场定输赢。 王小芸和郑雪珠，都摩拳擦掌地等着王小虎高中。 第521章 遇阻 在王小虎武举会试的头一天，柳家和王家两家人，终于全部都抽出时间聚在一起，吃了个团圆饭，为王小虎加油打气。 之后，柳文升还把王小虎叫了出去，把自己刚得到的一个消息，告诉了他。 “大哥得刘大人悉心教导，又有多年前的武状元周叔亲自指导，本来还有些薄弱之处，经过这将近一年的军营实练，按理说，状元唾手可得。可我今日刚刚得了一个消息，对大哥夺魁这件事，似乎有些不利。” 王小虎有些疑惑，“什么事？” 他近一年来，之所以吃住在军营，除了方便处理军务之外，其实也是在抓紧了一切余闲的时间来练武。 他所在的军营，士兵数以十万计，但凡有那功夫好些的，他都抓紧时间请教并且对练。 可谓是取百家功夫之所长，弥补自己功夫之所短。 又因为他似乎天生适合练武，所以进步神速。 他所在的军营中，现在如果选人单挑，他都是稳赢的那一个。 对于参加这次武举的一些有实力的对手，他也通过各种渠道打听过，并且也深知对方的路数与弱点。 他现在对自己的功夫，还是很自信的，否则也不会三番几次地把“武状元”三个字挂在嘴边。 听到妹夫跟他说，有人会阻挡他的夺魁之路，他既好奇又有些忧心。 “是常大人。” 柳文升觉得还是告诉大舅哥，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以防到时候轻敌。 “常大人与咱们保皇派，一向是敌对的，所以他，肯定不希望大哥做大。所以这次武举，他也留了一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寻来一个高手。据说这次有数十个见过那人身手的武举学子，纷纷弃考而去。” “为什么？”王小虎更好奇了，甚至都忘了担忧。 柳文升拍拍大舅哥的肩膀，继续说道：“那人功夫高强，出手狠辣，借着与众举子切磋为由，将与他过手之人，全部给伤了。” 王小虎大惊，“竟有这事？这可是天子脚下，他竟然出手伤人，就没人管这件事吗？” “那人今日才第一次在众人面前现身，很多举子不知他的实力而着了道。他倒是也没将其他人重伤，而是伤的恰到好处，基本上就是伤了手腕，也算不得打伤，所以也没有人去追究。那些举子们，也不过是骂了句‘卑鄙’，或者承认技不如人，就离开了。明日会试，也放弃了。” 武举考试，光射箭有关的部分，就占了三项：徒步射箭、马上射箭和射箭穿透铠甲。 再就是举重和骑马使用长矛挑刺。 这几项重要的考试科目，都需要用到灵巧的手腕。 伤了手腕，这几项考试，就根本别想过关。 这最基础的都过不了关，自然是无缘下面更重要的几项考试。 所以那些武举子们，伤了手腕，干脆就直接放弃了科考。 “那人，真这么厉害？”王小虎问。 “没错，我知道常大人不会轻易让你夺魁，更是为了削弱咱们这边的威势，所以肯定会从中作梗的。那个厉害之人，也是今日才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以前，从未露过面。” “嗯。”王小虎应了一声，没有再说别的。 常远突然出手，他也深感不妙。 柳文升说这些，其实不是想打击王小虎，而是让他提前有个准备。 这会儿见他有些气馁，便又说出一个人名，让王小虎好好表现，甚至，希望他能超常发挥。 那就是，郑雪珠的亲爹，郑安仕，也被皇上请到了京城，明日会一起出现在观赛人群中。 第522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王小虎回到房中，怎么想都不放心。 他干脆穿了衣服，跟爹娘那边说了一声，就出了门。 他连夜去了军营，向已经荣升为几十万禁军总教头的周老虎，商量此事。 他现在，不光是为了自己出风头或者让郑雪珠出风头，更是想在未来岳父郑安仕面前，好好表现，也算是间接给郑雪珠长脸了。 柳文升看着大舅哥离开后，又回到了房间。 两个孩子睡得静悄悄的，偶尔胳膊还会突然抖动一下。 柳文升见了，就赶紧轻轻按着孩子的胳膊，把孩子稳住，唯恐孩子把自己给抖醒了。 孩子要是醒了，他和王小芸，就别想睡觉了。 他看着两个越来越白净越来越像他的小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孩子们就长得不像刚出生时那么皱巴了。 静静的夜里，微弱的烛光中，柳文升看看孩子，又看看王小芸，忍不住地，就咧开了嘴。 他是想笑话王小芸。 因为王小芸，总在他面前抱怨。 “十月怀胎，分娩之痛，罪都让我一个人受了，可生下来的孩子，却没一个地方像我。要不是现在我还有个喂奶的功能，真是连点参与感都没有了。” 家里都知道王小芸喂两个孩子辛苦，所以现在也想着给孩子找个奶娘，帮着一起分担一下。 可王小芸，不想连最后这点参与感都消失，所以在她还能让两个孩子吃饱之前，倒是拒绝了找奶娘。 只不过喂奶的时候，她还是想逃避。 甚至无时无刻地想逃避。 可一旦孩子需要了，她又瞬间忘了所有糟的罪，屁颠屁颠地就把口粮，送到了孩子嘴边。 兴许是张翠花一天三顿的小米粥鱼汤供着，也可能是一个月吃了三百来个鸡蛋管了大用，反正王小芸的奶水，可真是足足的。 这也验证了张翠花之前说的，“有奶没奶不在家伙事大小”。 王小芸的小胸，跟个专门产奶的聚宝盆一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不仅把两个小家伙喂的饱饱的，有时候还有剩余。 张翠花每次都让王小芸把剩下的挤到碗里，以防存在身体里涨奶。 涨的跟石头一样硬，一碰就疼，不碰也疼，那可不是好受的滋味。 只要是为了孩子好，王小芸是婆婆和亲娘说什么，她就听什么，一点反抗精神都没有了。 她现在，哪里还有之前想做“辣妈”的心气？ 简直比最传统的古代女人，还传统。 “孩儿他娘，你辛苦了。” 柳文升看着王小芸疲惫憔悴的面容，忍不住有些心疼。 柳文升对着熟睡的娘三个，一人亲吻了一下额头，随后又转身走了出去。 他来到了书房，抽出了这几日正在看的密信。 信里，是常远这么多年来，在户部收受贿赂和贪污的证据，也有他结党营私对皇权不敬的证据。 他有了这些证据，却并不能凭借这些证据，一举将常远拿下。 毕竟，之前黄守孝也不是没有被人拿出铁证告过御状，可他仍然能逍遥法外几十年，在朝堂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如今，常远也是一样。 他甚至都知道皇上和柳文升在查他，可他不怕，反而挑衅似的，都没有消灭其违法的行迹。 足够见到他的猖狂。 包括这次武举之事，常远秘密找出这么一个高手，其实就是专门来对付王小虎的，这也是防着皇权做大。 柳文升现在，有些发愁。 他愁的不是王小虎的武举，也不是对常远的无能为力。 他愁的，反而是不是要趁此机会，一举拿下常远。 要想让常远这样的人，一次打压就不能翻身，那就只有“造反”这个罪名。 柳文升自言自语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恩师只知道阻碍着皇上和刘大人为武举壮声势，殊不知你自己，却被学生算计至此，真是可悲可叹。” 柳文升明着查常远的罪证，并且让皇上和刘大人为这次的武举大张旗鼓的虚张声势，其实，这是他故意转移常远的视线。 常远只知道这次武举，要给兵部选拔诸多人才，他要往自己最薄弱的兵部插手，安排自己人。 殊不知，背地里，柳文升行的却是请君入瓮之计。 柳文升现在犹豫的，不是打压不了常远，而是这一次打压，会让常远彻底翻不了身。 甚至，送命。 甚至，有诛族之祸。 柳文升还是感叹自己不够心狠，竟然在这关键时刻，这般举棋不定犹豫不决。 柳文升正在犹豫之际，忽然听得一声孩子啼哭声。 他赶紧把证据收了起来，放至隐秘处藏好，随后又离开了书房，帮着王小芸哄孩子去了。 第523章 收尾 武举会试这一天，柳文升一大早就和王小虎分开。 王小虎直接去了兵部，与其他参加会试的武举子，一起为考试做最后的准备。 柳文升则去了宫中，与朱明安及一众官员，准备就绪后，也一起去了兵部练武场。 兵部的练武场，是朝廷举行武举会试的地方。 虽然众人早有心理准备，不过看到参加会试的举子，不足千人，这样的场面，还是很让人唏嘘。 与隆重壮观的动辄八九千学子参加的文举会试相比，这样的武举场面，还是略显冷清。 不过，大家早有心理准备。 武试不比文试。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文试中，也许乡试排名并不好的学子，在会试和殿试中被合了眼缘的考官相中，一下子脱颖而出，也是极有可能。 但凡有点斗志的文举人，为了博个机会，都会前来京城参加会试。 所以，三年一度的文举会试，来自全国各地的举人考生，少则六七千人，多则上万人，都会会聚京城，其场面就会格外的壮观。 但是武试，没有什么侥幸或者突然爆发之说。 行，就是行。 不行的，是真不行。 平时比试中就落后的那些武学生们，干脆也就不千里迢迢地来京城丢丑了。 能来参加会试的，基本上就是京城和各个郡县的佼佼者，或者有后台有背景的官家子弟，趁机来皇上面前，混个脸熟。 若是侥幸碰上个赏识的，或者得了皇上的青眼，也许有机会当场被安排在兵部要职历练。 这可比从基层一点一滴做起，起步要高的多。 柳文升的官位并不大，甚至连个像样的官职名称都没有。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坐在离朱明安最近的位置。 包括常远在内的一众位高权重的大臣，也都没有一个敢明着招惹柳文升。 不服柳文升者，众。 因为柳文升是从一开始，就明确了自己彻彻底底的保皇派立场。 朱明安因为从小在民间长大，因此算是深知且同情百姓疾苦的皇帝。 上位近一年来，出了很多利国利民的国策。 但是对百姓对国家好的政策，很多就会与众大臣的利益相左。 一些原本政策下的既得利益者，就会从中作梗，明着暗着阻挠新政的实施。 其中，又以常远为最。 柳文升是许多新国策的发起者和执行者，所以很多官员们，便把矛头，从朱明安那边，转移到了柳文升身上。 柳文升现在，每天都会被官员的仇恨目光，刺成了刺猬。 不光常远对他恨之入骨，就连之前对柳文升赞赏有加的严广胜，也对他多有不满。 严广胜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兵权，先是被分给了自己两个留守边疆的儿子，后来，又被柳文升和刘存厚提携的几个武将，前去分而化之。 严广胜一方面派人寻找杳无音讯的小儿子严庆喜，一方面又头大着另外两个儿子朝不保夕的一点点兵权。 他现在每次见到柳文升，都恨不得上前把人揍一顿。 他也恨自己，当初被朱明安和柳文升欺骗着，出兵相助。 帮朱明安得了皇位之后，他除了得了个有名无实的侯爵身份，其他的，毛都没落着。 说好的朱明安要娶严欣为后，也因为严欣年龄不到，和严欣的突然拒绝，而举足不前。 严广胜正冷眼盯着柳文升，就见柳文升上前弓腰行了个大礼，恭恭敬敬地跟他打招呼。 “侯爷前来裁判这次武试，真是众望所归。皇上深知此次武举会试，是选拔武将人才的大好机会，有侯爷这个威名远扬的武将在，皇上也更为放心了。侯爷，请。” 严广胜略一抱拳，强压着一拳打死柳文升的冲动，冷笑道：“柳大人如今可真是春风得意啊，老朽可不敢受你如此大礼。柳大人，请。” “请！” 柳文升恭恭敬敬地，把自己靠近朱明安的位置让出来，让严广胜坐过去。 严广胜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了下去，再也不理柳文升。 柳文升也不在意，继续安排着各人的座次。 “刘大人，请这边坐。”柳文升又安排刘存厚，坐在了朱明安的另一侧。 “柳大人，有劳。” 刘存厚态度要好多了，对这个替自己外孙挡住各种矛头的年轻人，他也是打心眼里感激。 刘存厚坐定后，又对着严广胜，虚心抱拳。 曾经最威风的两个武将，就这样一左一右，坐在了朱明安的两边，一起迎接兵部的武举会试选拔。 同样的武将，还有平西侯高战。 高战一直都是坚定的保皇派。 谁做皇帝，他就保谁。 他不参加政治斗争，也不参与国策制定和执行。 谁做了皇帝，都对高战很放心。 所以他在朱明安和柳文升针对功臣武将的战火中，成了唯一的没有被波及的人。 他不止保住了自己之前的五万京畿守护队伍的兵权，并且还被委以重任，担任了这次武举会试的总考官。 常远带领着一众文官，也分别坐在了两侧，共同观战。 柳文升离很远，就冲常远作揖行礼，奈何常远火大，连面上功夫也不想做。 不过后来，常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又对着柳文升笑了笑，回了礼。 柳文升笑得似乎颇为真心，又再次回应了常远一个笑脸。 常远就笑不出来了，“哼”了一声，就看向了别处。 柳文升向观众席上望去，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正四处偷瞧的郑安仕。 柳文升知道，郑安仕定然是在到处寻找王小虎的踪影呢。 他现在有要事在身，不方便去郑安仕那边招呼，所以很快，便又忙起其他事情来。 柳文升有事要安排，所以安排完台上的事情，便迅速离场，去忙其他的。 行至一个偏僻角落后，他突然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 “柳大人。” 来人是高升。 “嗯？”柳文升一拱手，“高世子不是要观看比试的吗，怎么擅自离席了？” 高升偷偷摸摸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趁着四下无人，迅速塞进柳文升怀里。 甚至，还给柳文升平整了一下胸前的衣物，将信严严地盖住。 柳文升的头，都炸了。 “高世子，你何时有的这龙阳之好？鄙人不是同路人，实在担不得世子厚爱……” 柳文升早就发现高升的眼神不对，对他似乎也格外热情。 他承受不住。 如今，他竟然被高升偷偷塞了信。 虽然不知道写的什么，但是他总觉得，是高升向他示爱的。 这也怪不得柳文升多想。 因为这半年多来，高升似乎再不像从前，游走于各色佳人之中，甚至连所有给他提亲的媒人，也都拒之门外。 唯独对他柳文升，几乎恨不得天天形影不离。 教他洋文，向他请教各式问题。 外间开始有传言，高升有龙阳之好。 连带着他柳文升，也会经常被人暗地里质疑。 王小芸，都快吃了高升的醋了。 柳文升觉得不妥，奈何他确实有需要请教高升的地方，所以也就随了他去。 可这不代表，他能在这样的场合，接受高升大胆的表示。 柳文升正要把信拿出来，还给高升。 不料，却被高升给阻止了。 高升的手，还按在了柳文升掏信的手上。 姿势，极其暧昧。 “世子请自重。” 柳文升突然爆红了脸，强忍着呕吐的不适。 高升本是一愣，想起了坊间传闻之后，忽然恶作剧般，娇羞一笑。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柳大人。” 高升娇滴滴地，又摸了一把柳文升的手。 柳文升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可他又急着布置一些重要的事情，所以最后，竟然忍着没吐。 他疾言厉色道：“世子请自重，柳某，并非世子所想的那种人。柳某，对男人，无感。” 高升妩媚地扭了扭身子，举起了兰花指。 “小样儿，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是那种人？” 这下，柳文升可是真得忍不住了。 忽然，他一把推开高升，跑到了个背角处，哇哇干呕了起来。 高升也不敢再逗柳文升了。 “瞧柳大人，真不识逗。这封信，是我去造船厂的时候，有人秘密交给我的。那人拜托我，交给你或者你夫人王小芸都行。知道你今天正好在这里，所以我就直接交给你了。” “原来如此。” 柳文升稍稍放心了，便拿出信来看了一眼。 只看了信封一角，他就迅速又把信塞回了怀里。 这是将近一年来，常青璃写给他们的第一封信。 信封上，有王小芸和常青璃约定的一个暗号。 所以，柳文升才第一眼认了出来。 高升看着柳文升的面色，只一瞬间的慌张便恢复了镇定。 他好奇，但是也知道有些事不能多问。 他便说道：“你夫人最近忙着带孩子，造船的事情她也没有心思跟进。好在，有个年轻人，似乎对此颇有天分，在造船厂，也受到了罗大人和王大人的重用。这封信，就是那年轻人让我带来的。” 柳文升谢过高升之后，再次定了定心神，然后才与高升分开，去处理自己的事情去了。 今天，有他费了两个月心思，安排的一个局。 专门用来对付常远的。 今天就要收尾。 他不敢大意。 第524章 有把握了 以往的武举会试，要分三天考。 但是这一次，朱明安调用了数千名兵部的官兵，来协助安排并且评比武举子的表现。 每个比试环节，柳文升都采用了王小芸在制衣厂用过的“流水线作业法”。 也就是每一个环节的比试，都采用固定的评比人选，分批分次的对武举考生进行测试。 而且每个环节，都是同时进行。 武举考生，每考过一关，就发一个通过的手牌。 所有环节的手牌都拿到手了，就证明这个考生参加完了所有的项目，并且顺利过关。 全部环节顺利过关的考生，才能进入最终的两两对抗环节。 这样一来，就比以往的武举会试，节省了许多宝贵的时间。 朱明安与前来观试的文武百官，坐在高台之上，一上午的时间，都时不时地向外面考场望上几眼，以确定考试的进度。 步射，骑射，翘关，负重等，所有环节考下来，时间也才刚到正午时分。 总考官高战，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让众人暂时停止。 他自己，则向皇上这边走来，报告一上午的考试进度。 “启禀皇上，此次参加武举会试人员，一共一千两百三十二名，除了文考策论以及两两对抗两项科目外，其余科目均已考试完毕。通过前面所有项目者，一共一百五十八名学子。” 朱明安起身，对着众人，慷慨激昂。 “好，为了在一天之内比试完所有项目，也为了给我大周选拔真正有实力的武将之才，此次我们设置的项目难度，要比以往，难上许多。想不到，就算是在这样苛刻的条件下，仍有一百余名考生通关，真是让人振奋呐。此乃，我朱明安之幸，我大周之幸。” “皇上，洪福齐天。大周，千秋万代。”柳文升适时地在众人面前，拍起了皇上的马屁。 尽管许多官员不齿，可依然不得不跟着柳文升呐喊。 “皇上，洪福齐天。大周，千秋万代。” 兵部所有官兵以及考生们，也跟着喊了几遍。 朱明安欣慰地望向众人，又给通过前几关比试的考生鼓励了一番。 随后，高战又宣布考试暂停，通关的一百多名考生先去略做休息，吃个午饭，然后，还要准备下午和晚上的比试。 没有通关的一千多名考生，便悻悻地离开了考场。 这个淘汰比例，实在是大，也是所有考生没有预想过的。 因为他们到了兵部考场才知道，考试难度，比他们之前所练习准备的，提高了太多。 光负重和运刀两项，就刷下了近七成的考生。 能在这种突发状况下过关的考生，实力也是真得强悍。 过关的人选中，又有两个表现突出的佼佼者。 一个是王小虎。 另外一个，就是常远破格举荐上来的考生：周大力。 在短暂的午休期间，柳文升就接到了密信，随之送到了朱明安手上。 那封密信，就是探子们紧急打探到的周大力的资料。 周大力此次参加武举会试，并没有像普通学子那般，从县试开始，一轮轮的比拼。 他是直接越过了所有的层级考试，直接被常远，用举荐方式，举荐到了这个会试考场。 可谓是平步青云，一步登天。 也正因为此，才给了朱明安和柳文升，一个措手不及。 常远一派，还在为自己此计沾沾自喜，殊不知，他们正好为柳文升，递上了那把，置他们于死地的利刃。 朱明安看过周大力的资料，也是忍不住冷哼一声。 “常大人，可真是愈加明目张胆了。竟然选了个如此暴徒，来给朕的江山添堵。” 原来，这个周大力，从小就生的力大无穷。 可惜，他没有把力气用在正当处，反而凭着无人是他的对手，而为患乡里。 他是一时失手，犯了人命案子，才被当地县令，派了数十名官差拿下。 审讯过后，便将案件送至京城刑部，做最后的审判定夺。 以命抵命，论罪当诛。 这个案子，早在半年前，无意中被常远发现，问明缘由后，竟然把人保了下来。 常远可是动用了不少势力，才将此事压下，并且派人，将周大力秘密转移，随时准备在适当的时机启用。 这次会试，便是个好机会。 他给周大力改了身份户籍，抹去了他的罪人痕迹，且请了不少师父，专门在短时间内，集中教他武举所需考试的项目。 周大力也算是个武学奇才，当初没有人教，尚且十里八村未逢敌手。 如今有高人悉心教导，更是进步神速。 以至于，在这次会试的前几项考试中，表现的最为亮眼。 他在考场的风头，竟然盖过了早被人暗地里认定的武状元人选，王小虎。 柳文升对着朱明安笑道：“皇上不必动怒，微臣一直找不到刺向常大人的那把刀。如今，他已经将刀柄，亲手奉上。皇上，自然不必客气，借力打力，岂不快哉？” “嗯。”朱明安点头，“你安排好了，直接做便是。这一次，绝不能让常远再翻身。” “皇上尽管放心，一切准备就绪。” 柳文升又把接下来的计划，再次跟朱明安商量了一下，以防两人配合时，出了什么岔子。 商量完毕后，两人又略作休息，准备下午和晚上，继续观看考生比试。 这个午休的空当里，王小虎也一路问着，找到了郑安仕歇脚的地方。 “郑老爷。” 他还是用了在安阳县时，对郑安仕的称呼。 郑安仕冷哼一声，就把头扭向一边，对王小虎，不理不睬。 他气呀。 自己养了十几年的乖乖女，不声不响连名声都不顾的，就被眼前这个臭小子，一个铜板的彩礼都没有花，给拐到了京城。 他在安阳县，都没脸待下去了。 幸亏他已经升了官，离开了安阳县的熟人，去了府城任教。 上个月，还被皇上一道圣旨，给叫到了京城，来观看他根本就不感兴趣的武举会试。 他虽然对武夫们的考试不敢兴趣，可是他刚才在考场上，却一点没少寻找王小虎的身影。 当他发现柳文升或者王小虎看到他时，他又别扭的看向别处。 现在，王小虎就站在他的面前，他更是连看都不想看。 王小虎也不怪郑安仕的冷眼，便又唤了一声，“郑老爷。” 郑安仕这下可忍不住了。 “郑老爷？老夫可当不起王大人这般称呼。王大人，您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又是皇上心腹柳大人的大舅哥。老夫见了您，怕是还要给您磕头问安呢。王大人，要不要老夫给您磕一个？” 郑安仕讥讽完，就一撩长袍，作势要下跪的样子。 王小虎忽然退至郑安仕一侧，给他腾出地方，做了个“请”的手势。 郑安仕进退两难，更是气急，直接扭头离开。 走至屋门处，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他的落脚处，竟然被王小虎气得给忘了。 他又转身，横眉怒目，“王大人，老夫不欢迎你，请你离去。” 王小虎一改刚才顽皮模样，突然就在郑安仕的面前，跪下来认错。 他承认一切都是他的错，他不该拐了郑雪珠，让郑雪珠的名声有污，且又连累了郑家上下。 而且，王小虎一再保证，等这次会试完毕，他会第一时间，正式向郑家提亲。 并且尽最大的努力，给郑雪珠一个风光的婚礼，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小瞧郑雪珠和郑家。 郑安仕心里，这才稍稍安稳些。 他也知道，自己女儿做的错事，实在不该怪在王小虎身上。 可这一切，毕竟又是因王小虎而起。 王小虎现在已经认错，他也不能再揪着不放。 他语气虽然依旧冰冷，面上却已有缓和之色。 “老夫能来京城观试，一是皇上隆恩浩荡，二是文升念及与老夫师生旧情，三是，他们也看在了你的面子上。你且起来吧，你与珠儿如何，都等你比试完再说。对了，还有两项未考，一是策论，二是两两实战，你准备的如何了？” 王小虎打心底里偷喜，他知道郑安仕如此了解武试细则，肯定也是因为关心他所致。 只是郑安仕嘴硬，不肯承认而已。 王小虎想到这，心里有了谱，语气也更加欢快。 “郑老爷放心，若放在以前，我王小虎还发怵兵法策论，可经过这一年多的磨练，我心中早已有数。兵法策论，早已不在话下。至于两两对抗实战，我在军中，每天练的就是这个。军中早已无敌手，我对这次比试，也是胜券在握。” “果然年轻人，无知者无畏。老夫就等着看你，被自己的大话打脸。比试快开始了，你赶紧准备去吧，老夫一点儿都不想见到你。” 王小虎一抱拳。 “郑老爷，比试后的庆功宴，我王小虎，会在皇上和百官面前，正式向郑老爷提亲，还望郑老爷，到时候千万别不给小婿脸面。” “你，威胁老夫？”郑安仕特别不喜王小虎的语气。 王小虎挠挠头，知道自己说的话是有点不对劲。 不过他的意思，是传达到了。 他又说了许多好话。 准备离开时，郑安仕突然又叫住了他，并且语气里，也带了担心之意。 “你，对上那周大力，可有把握？刚才在场上，他的表现，可是压你一头。” 横竖都是自己的女婿了，郑安仕不担心也不行。 王小虎笑笑：“郑老爷放心，刚才小婿故意收了几分力气，为的就是不让那周大力，瞧出小婿的实力。放心吧，他并不像传言那般，不可战胜。” 郑安仕一喜，“你真有把握？” 王小虎点头，“原本是没有的，但是为了不在岳父面前丢丑，一夜之间，身上竟然平白长了许多力气。现在，小婿有把握了。” “滚，油嘴滑舌的。”郑安仕笑骂了一句，“臭小子，一口一个小婿，还称呼老夫郑老爷，老夫不喜搭理你。” 王小虎抱拳，嘿嘿一笑，“岳父大人，小婿去也。” 说完，这才终于转身离开，准备考试去了。 郑安仕又低声嘀咕了几句，脸上，终于露出微不可察的笑意。 第525章 鸿门宴 武试的策论，要比文试的简单许多，无外乎一些兵法常识类的问题。 王小虎跟在刘存厚身边学了不少，理论的，实践的，都不在话下。 他是第一个交了卷子。 字迹虽然潦草些，不过比起其他考生，还算是看得过眼。 高战也是个大老粗，对文试也是很头大，奈何他是主考官，所以硬着头皮，也要挑出几份像样的卷子来，以呈给皇上御览。 他看到王小虎的卷子时，还是有些吃惊的。 因为暂且不论字迹如何，单是解答思路，就比寻常武人多了份缜密的心思。 他不停地点着头，“嗯，不错，不错，不愧是刘大人带出来的。” 周大力的卷子就很一般了，不光很多空着的问题填不出来，就算能答个两三句的问题，也是错字连篇。 常远请的师父再高明，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让周大力的文试突飞猛进。 不过，常远却是并不担心。 高战看看周大力，看看卷子，又看向常远。 常远只装作没看到高战的目光，而是直接扭头，看向别处。 高战又看向朱明安，见朱明安对他微微点了下头。 “过！”高战喊了声，便把卷子放在了一摞过关的卷子中。 这一场，没有被淘汰的。 常远端起茶杯，很是得意地对着柳文升举了举，随后，将茶水一饮而尽。 挑衅意味十足。 在他看来，满朝文武，没人敢不给他面子。 就连皇上，都要敬他几分。 他保举的人选，怎么可能会被涮下来？ 柳文升也没生气，心里只是叹息着，有人死到临头尚不自知。 高战把所有的卷子，呈给朱明安，并且选了几份他觉得可以的，单独挑出来，让朱明安多上心。 这里面，必定藏着许多未来的武将之材，还是需要重视的。 朱明安看过，也很是欣慰，他自己又从其他的卷子中，挑出了几份，让身边人重点保管起来。 还有一份，朱明安单独挑了出来，并且扬着卷子，笑了笑。 “这个考生的卷子，可真是特别。这样子的，也能过关？高大人，你可否给朕个解释？” 高战暗道：皇上装的可真像，不是你自己说的吗，这人就算一个字不写，也要想办法让人家过关。 不过，他心里腹诽，嘴上却是不能这样说的。 “皇上，按常理来说，这样的卷子，是过不了关的。不过臣是武将，又格外惜才，不忍将这样一个大将之才，就因为文试不过而拒之门外。所以臣斗胆，仗着自己主考官的身份，徇了私……” 朱明安挑眉，“哦？高大人竟然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公然徇私？朕倒是想看看，你口中的大将之才，究竟是何人？” 高战对着皇上一拱手，随后又对着场上的考生高喊，“周大力，出列。” 周大力随后从众多考生中，站了出来。 朱明安和文武百官，也都向周大力望去。 朱明安频频点头，“原来是上午表现最耀眼的这个考生啊，怪不得高大人惜才，朕，也惜才啊。” 这意思，是通过了。 周大力望了常远一眼，才又抱拳谢过皇上。 朱明安却并不着急接下来的两两对战，反而是又看了眼卷子，才对着周大力说道：“你，果真是常远常大人保举上来的人才？” 周大力恭敬作答：“是的，皇上。小的承蒙常大人青睐，被举荐过来参加会试。” 朱明安“嗯”了一声，又看向常远。 “常大人能为朕，为大周，笼络人才，朕心甚慰啊。” 常远起身，面色如常，“回皇上，这都是老臣应该做的。” 朱明安举起茶杯，对着文武百官又巡视一圈。 随即笑着对众人说道：“大家都听清楚了吗，看清楚了吗？常大人为我大周选拔人才，可谓是尽心尽力。之前，他举荐了不少文臣门生，如今，又费心为我大周举荐武将之材。常大人，是我大周朝廷人才的伯乐，你们都要向常大人学习。听到了吗？” “臣等，听到了。”百官齐声应答。 现在，众人都已经知道，表现最亮眼的考生，是常远亲自举荐，且，关系深厚。 所以卷子乱成那般，也能过关。 没人敢质疑。 因为让他们任何人做这次的主考官，他们都会放行通过。 没人，敢不给有权提拔官员的常远面子。 朱明安对着柳文升，眨了眨眼，随后才坐下。 之后，就是考生们最后一项考试内容。 两两对战。 也就是两个学子一组，对战比拼。 车轮战。 胜出者稍作休息，再与别的组的胜出者再次比试。 经过一下午的比试，最后胜出的两人，毫无悬念的，众望所归。 王小虎，和周大力。 众人也都心里有数：王小虎，是皇上的人；周大力，是常远的人。 中立者们，无一不为这两人捏了把汗。 周大力在上午的比试中，是时刻注意着王小虎的动静的。 经过一上午的观察，觉得王小虎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也就没放在心上。 可是刚才在与其他人两两对战时，他又发现了王小虎有些出其不意的招数，这才心神又有点乱。 这会剩下他和王小虎对决，他的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敲起了边鼓。 王小虎却好像并不担心的样子，在这场终极对决之前，竟然还想起来自己的亲事。 在高战那一声“开始比试”出口之前，王小虎忽然对着朱明安的方向，抱拳请求： “皇上，微臣有个不情之请。” 柳文升和朱明安，均是疑惑地看向王小虎。 坐在下首的郑安仕，也不知道王小虎现在又要闹什么，整个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王小虎“嘿嘿”一笑。 “皇上知道微臣，二十岁的年纪，还是个老光棍。去年，有幸遇到一个心仪的姑娘，却因为有事缠身，亲事也耽搁至今。微臣觉得对不住人家姑娘，所以一直想着如何弥补，给她一个惊喜。刚刚，微臣灵光一现，忽然有了个想法，还望皇上允准。” “你有话直说。” “微臣恳请皇上，为臣与心仪之人，赐婚。” “赐婚？”众人议论纷纷。 郑安仕心中一动，也跟着万分期待地看着朱明安。 朱明安有点不愿意。 他自己还是光棍一条呢。 他近一年来，把严广胜的兵权给分的差不多了，严欣好像也生他的气，死活不肯松口跟他成亲。 他巴不得身边有个王小虎这样的老光棍，陪他一起孤单着。 赐婚？ 不行滴。 “皇上，臣的身份，的确没有资格请皇上赐婚。不过，臣还是厚着脸皮，请皇上予以成全。”王小虎继续恳请道。 柳文升在一旁看着，忽然走到朱明安身边，耳语了几句。 朱明安听完，频频点头。 “朕也并非无情之人，不过朕有个条件，你若做到了，朕给你赐婚便是。” “什么条件？”王小虎急问。 朱明安笑道：“你若得了武状元，朕也愿意成人之美，为你赐婚，让你们王家，双喜临门。如何？” 王小虎再次抱拳，掷地有声地说道：“臣，定当不负皇上所望。” 君臣之间，气氛暧昧。 当着另一个即将比试的考生之面，就毫不避讳地说着状元之事，着实令在场众人，坐立难安。 果然，常远和周大力的脸色，都黑漆漆的。 周大力除了气愤，更是心慌。 连刚才仅存的那点自信，都被打压下去。 他觉得王小虎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定然是有什么猫腻。 他愈加慌张起来。 两人很快就拉开了架势对打。 王小虎想着郑雪珠，也想着在郑安仕面前争口气，所以气力，也果真比平时大了许多。 他越战越勇。 而周大力，越战越心慌，就连平日里八成的气力，都没有使出来，唯恐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有一把冷箭对准他。 王小虎最终，险胜。 他感激地看向刘存厚。 他上午保留实力，下午又正常发挥，在最后的决战关头，又向皇上请求赐婚，暗示自己会中状元。 这一系列的做法，均是用来迷惑周大力的。 果然，周大力上了当，在实力略高王小虎一筹的情况下，输了这场比试。 常远的脸色，异常的黑。 周大力的残暴性子，也透过凶狠的眼神，暴露无遗。 不过，王小虎得了武状元，是事实。 朱明安当场赐了婚，激动地郑安仕，都差点老泪纵横。 朱明安给表现好的考生们，当场赐了官职，安排在兵部，开始历练。 王小虎本身就是有官职在身的，这下，也是连升三级。 周大力虽然没有得了状元，不过他的表现，众人都看在眼里，按照武力值来说，理应当得起一个要职身份。 朱明安也不吝啬，当即给了周大力一个潜力巨大的官职，让他在兵部任职。 常远本来还担心周大力进不了兵部，毕竟兵部被刘存厚的人把守着，他无法轻易安排人手进去。 这下，见周大力好歹算是开了个好头，进了兵部要职，他也就不多说什么。 朱明安也不急着回去休息，而是选择了当天晚上，给入了要职的考生，来个庆功宴。 众人虽然已经疲惫不堪，却也只能依令行事。 常远的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他总觉得这次武举会试，非常不寻常。 可他，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他怀疑地看了几次柳文升，柳文升却也只是微笑着回应。 如此，众人便迎来了夜晚的庆功宴。 是夜，月黑风高，只有君臣欢庆的大厅中，灯火通明。 入选兵部要职历练的考生，有二十余人。 在主考官高战的示意下，他们按从低到高的名次顺序，依次上前，向皇上敬酒谢恩。 朱明安对每个前来敬酒的考生，都是鼓励有加，且厚赏。 王小虎是最后一个，排在他前面的，是这次会试的第二名，榜眼，周大力。 周大力起身上前敬酒的时候，坐在一侧的常远，忽然就更加心慌。 柳文升和高战，相互对望一眼，随后，眼睛又紧紧盯向了朱明安和周大力。 “皇上，草民向皇上敬酒，谢皇上赏识。” 在正式入职之前，周大力还是一介草民。 周大力举杯，恭敬地敬酒。 朱明安如常，浅酌一口，就像对前面几个考生一样，把人招至跟前。 随后，就有太监端着托盘，奉上厚重的赏赐。 在周大力走至朱明安近前，伸出双手去接赏赐之时，突然，大厅门开，有风呼呼地吹了进来。 厅中的蜡烛，似乎一瞬间，就突然全部熄灭。 在同一时间，传出了朱明安的高呼：“来人，有刺客！” 众人在黑暗中，顿时乱作一团。 待下人七手八脚地将蜡烛再次燃起之时，就见周大力原本要接赏赐的双手，正紧握着一把几寸长的匕首，直直地刺向了朱明安。 众人大惊，而周大力也被突发状况，搞得蒙在了当场。 柳文升先反应过来，“保护皇上，抓住刺客。” 刺客是谁，不言而喻。 常远呆坐在席上，方知自己入了鸿门宴。 第526章 密信 一队高手护卫，就好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将周大力，团团围住。 周大力双拳难敌四手，何况他再大的胆子，也不敢皇上面前放肆。 他心一怕，手一松，那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塞在自己手中的利刃，就明晃晃地掉落在地上。 周大力束手就擒。 柳文升又盯着周大力，大喝道：“大胆刁民，竟敢行刺皇上。说，是谁指使你的？” 周大力偷瞟了一眼常远，随即拧着头否认。 “无人指使，草民是被陷害的。刚才蜡烛灭了，有人趁机把匕首塞在草民手里，草民是冤枉的。” 他现在，还对常远心存幻想，想着自己是常远看重的人才，理应会出面救他。 殊不知，他看错了形势。 因为，常远已经自身难保。 这时候，不知道是谁挑了头，开始引得周围一小片的官员，议论纷纷。 “那周大力，可是常大人力荐的，这行刺一事，不会是常大人的意思吧？” “怎么可能，常大人胆子再大，也不敢行刺皇上啊。” “说得也是，常大人对皇上再不满，顶多在朝堂上顶撞几句，难不成还要行刺皇上，他要自己坐了这皇位不成？” “不可说，不可说啊……” “……” 有人起了头，就容易被带起节奏。 很快，那一小片官员的话题，就从怀疑怎么有人敢行刺皇上，变成了是不是常远派人行刺。 柳文升对着那个领头带节奏的官员，很是赞许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把目光，盯在了常远身上。 常远还故作镇定，只装作没有听到众人的议论。 这时候，又有人“适时”地抱了一摞资料，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不好了，皇上，我们这次的会试，混进来一个杀人犯，都怪下官疏忽，没有提前做好核实……咦，这里的气氛，怎么这般怪异？” 刘存厚干咳一声，“你果然是玩忽职守，竟然把行刺皇上的人，给放了进来。你有几个胆子，几条命，够赔给皇上的？” 那人惊呼，“皇上，难道，难道……” 朱明安一手捂住胸口，一手示意那个官员。 “你查到了什么？这些考生，都是我大周的栋梁，难不成，真得有杀人犯混进来？” 官员将资料双手奉上，“皇上请看。” 朱明安一只手随意翻阅了几下资料，随即拍桌大怒。 “常大人，你作何解释？” 那些资料，当然就是周大力的案件资料。 朱明安将那些资料，甩在了常远身上。 “常大人，你包庇罪犯周大力，且暗中寻找机会行刺于朕，如今事发，你竟然还面不改色毫不知悔改，你是料定了朕不敢治罪于你，是与不是？” 常远这才跪下来，话里却依然硬气，“臣，冤枉。” 柳文升捡起地上的资料，装作“仔细”地看了一会儿，随后摇着头叹气。 “常大人，周大力此人，是你保举力荐，若无你在背后撑腰，他又何来的胆子与机会，行刺皇上？你，何冤之有？” 常远听到柳文升的话，才急红了眼。 “他行刺皇上，与老臣何干？” 他想替周大力辩解，可是匕首就在周大力手上，众目睽睽之下，众人就算心知肚明，也不敢出声质疑皇上。 所以常远直接放弃了为周大力辩解，此时更是想先划清界限自保。 柳文升非常无奈。 “常大人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这资料上，明明白白写着周大力的过往，以及常大人替周大力隐瞒更改身份之事。如今你将一个杀人犯放到了皇上身边，竟然还说此事与你无关。常大人，你将皇上与百官，当成傻子不成？来人，将常大人拿下，明日就送至三司会审。常大人清白与否，一审便知。” 常远终于恼羞成怒，他挣扎着怒吼道： “柳文升，你这是欲加之罪，老夫不认。你便是将老夫打死，也别妄想屈打成招。你这个欺师灭祖的无耻小人，想当初，若不是老夫力保，你现在哪里来的机会高中榜首随侍皇上身边，你这个恩将仇报的小人，老夫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柳文升一脸凝重。 “学生劝恩师，还是坦白为好。你若有心悔改，皇上也并非不念旧情之人，放你家人一马，也并非不可。可若你继续一意孤行，不肯认罪伏法，那么你行刺皇上的罪行大白于天下之际，必定是连累的九族命在旦夕之时。恩师，还请三思。” 柳文升说完，又对着侍卫们吩咐道：“将常大人，押下去。” 朱明安随即做了个手势，吩咐一众官兵，将常远和周大力，一起押了下去。 大厅之中，再无人敢喧哗，甚至私语。 太监传来了御医，给朱明安查看伤势。 众人这时候才见朱明安胸前，渗出了点点血迹。 柳文升亦是皱眉，在听到太医检查过，说是受了点皮外伤无碍之后，他才带着疑虑，暂且放下心来。 百官无人敢替常远喊冤。 众人不是傻子，看出了今天的事情太过巧合： 忽然一起灭掉的蜡烛； 接受赏赐的武将变成了刺杀皇上的凶手； 突然送进来的凶手的案件； …… 等等 这一切，都是冲着常远来的。 今天晚上这个庆功宴，都是针对常远的鸿门宴。 甚至连这次不同以往的武举会试，甚至都像是专门为布局捉常远而安排的。 正因为是皇帝有意布局，百官心知肚明，才不敢多发一语。 谁敢替行刺皇上的谋逆之臣说话？ 难不成要一起被诛九族？ 就连常远的门生及一众追随的官员，这时候也是没人敢出来说话。 众人都觉得，这个新皇帝，还有新皇帝身边的柳文升，都太可怕了。 这个新皇帝，绝对不再像上一个皇帝永康帝那般，屈服于权臣重臣。 众人，再一次对皇权心存敬畏。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皇权无论何时，都不是他们这些臣子可以藐视的。 前有黄守孝，现有常远，便是藐视皇权的下场。 朱明安在这个皇位上，也是第一次感受到皇权的威严。 他的伤口，很快就被太医们处理包扎完毕。 他掷地有声地对众人说道： “朕自小流落民间，最知百姓疾苦。 平日里对众位爱卿，亦是心存善念，不欲以皇权压制。 可让朕痛心的是，朕之善念，却并非人人都领情，甚至发生今天这般，行刺朕之大不敬罪行。 朕今日，除了自我反思，亦是要给众爱卿提醒，以后，朕再不会因为心善而做出优柔寡断之事。 皇权就是皇权，不容任何人不敬，更不容任何人侵犯。 若有人再向朕挑战皇权，朕，必定追究不饶。 回宫！” 他的意思很明确：以前给你们好脸，你们不领情，现在，朕后悔了，若是以后再有人挑战朕的皇权，朕一个都不会放过。 百官唯唯诺诺，再没有了以前的趾高气昂。 贴身太监长喝一声：“回宫——” 朱明安便在侍卫的保护下，庄严离去。 剩下的事情，都交由柳文升处理。 柳文升安排好一众入选考生的后续事宜，随后就很快宣布了这次庆功宴的结束。 王小虎捧着那道赐婚圣旨，跟在柳文升和郑安仕的身后，对今日之事，亦是心存疑虑。 等了许久，见四下没有外人，他才终于打破这份宁静。 “皇上今天见了血，他，没事吧？” 柳文升摇头，“应该没事。皇上的功夫，你应该清楚，他能控制得了力度。” 若是朱明安只装装样子，是不需要见血的。 如今见了血，只怕下了狠心，要置常远于死地，让他再也无法翻身。 一直没说话的郑安仕，忍不住用衣袖一再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以后，老夫再也不参加这种大场面了，真是太可怕了。” 他万幸，自己没有能力考中进士，入朝为官。 否则，以他的心智，着实无法在这种官场混下去。 甚至，活下来都困难。 他再次对自己的得意学生柳文升，充满了敬佩之色。 “文升啊，你在那种情况下，还能面不改色故作镇定，为师真是佩服不已。你，合该就是做那重臣的命啊。” 王小虎在一旁纠正道：“岳父大人，我妹夫这哪里是故作镇定？他是真得镇定好吧？说不定这一切，都是他策划的呢……” 王小虎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脚步，瞪大了双眼。 “妹夫，今天这一切，不会真得是你安排的吧？你，竟然连我都瞒着？太不地道了。” 柳文升抱拳请罪。 “大哥一心想考状元，妹夫自然是不想让你分心。好在，你如今得了状元，又得了皇上赐婚，其他的事情，就别在意了。” 王小虎果然开怀，又把圣旨在郑安仕面前晃了晃。 “岳父大人，小婿可是没有说大话的吧，今天这赐婚圣旨，能否让岳父大人在安阳县，威风凛凛横着走？” 郑安仕频频点头，“那是当然。” 几人说着话，就到了柳家宅子附近。 已经快到午夜时分，家里人都还没睡。 大家都在等一个结果。 门房离很远，就跑着过来问王小虎：“大人中了状元没有？” 王小虎脖子一扬，手一抬，“手到——擒来！快去告诉珠儿小姐，就说郑老爷一起过来了。” 门房随即大喊着报喜。 “大人中了状元了——” 柳文升看着大舅哥兴冲冲地往家赶，他则放慢了脚步，手伸向怀中，摸了一下高升交给他的那封密信。 他怀疑，常青璃偷偷回京了。 没准，高升说得那个有造船天分的年轻人，就是常青璃。 柳文升想着想着，不由得也加快了步伐，往院子里走去。 他，要把常青璃的事情，告诉王小芸才行。 第527章 扎心了 王大海夫妻俩，因为拐了人家的闺女而心怀愧疚，所以跟着儿子一道，给郑安仕好一顿赔礼道歉。 郑雪珠见到亲爹，自然也准备着耳朵听训。 能被爹训一顿，也比不理她要好多了。 柳文升则拉着王小芸，去了房间里，窃窃私语。 “常青璃的信？说了些什么？”王小芸一边问着，一边拿起了信封。 柳文升今天忙了一天，精神高度紧张，根本就没来得及打开信封。 “我还没打开看过，你自己看看吧。” “嗯。” 王小芸答应着，撕开信封。 可里面，却只有一张薄薄的信纸，上面寥寥几个小字： 速来船厂。 有要事。 常青。 “果真是她！” 王小芸有些惊慌。 “这才多久，她怎么又回到京城了？竟然还躲在了船厂。若是被发现，如何是好？” 柳文升看着王小芸，有些心疼。 “你最近带孩子，确实憔悴了许多。不若趁这个机会，出去走走，去船厂见一见常姑娘吧。总待在家里，确实委屈了你。” 柳文升是习惯了王小芸以前闲不住的性子，现在见她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比当今的传统女子还传统，他反而有些不习惯。 王小芸也知道自己最近有些邋遢，可每次想好好打扮打扮时，又想到反正不用出门见人，干脆也就不打扮了。 以至于后来，越来越懒。 “唉，我不能这个样子了。以前的少女心气全没了，感觉自己提前几十年，进入了老年状态。算了，明天我就出门见青璃，以后也得多收拾一下自己。” “好。”柳文升又嘱咐道：“你要多注意一些，不要被人盯上，皇上那边，暂时因为常大人的事情劳心费神的，应该没精力注意别的。你小心些，应该没问题。” “唉——”王小芸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叫什么事呀？你设计陷害人家爹，我都不好意思见人家了。见了她，我可是要说什么呢？” “先见了再说吧，确实让你为难了。”柳文升也觉得自己不地道。 王小芸算了算从家到船厂的距离，又预留出半个时辰跟常青璃说话的时间。 就算坐马车，快马加鞭的，也需要一个半时辰左右。 平时她给孩子喂奶，一个多时辰喂一次，时间上倒也赶得及，不会饿着孩子。 “出一趟门，这么挂心呢？”王小芸腹诽着，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她就找出了生孩子之前最漂亮的一套衣服。 穿不上！ 到处都紧巴巴的！ “衣服缩水这么严重？以前没觉得呢？” 王小芸没办法，只好又挑了另外一套。 依然穿不上！ 还是紧巴巴的！ “相公，这衣服怎么回事？都缩水了呢？”她好奇地问柳文升。 柳文升抻了抻自己的衣服，也不停地点头。 “我的衣服好像也缩水了。” 王小芸瞪了个白眼。 “你那不是衣服缩水，是你长胖了好不好？” 她说完，忽然觉得不对劲。 “相公，我胖了吗？” 柳文升看看王小芸。 “没有，跟以前一样。” “哦——” 王小芸放了心，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孩子刚出了满月没多久，王小芸觉得自己，已经恢复了生之前的身材。 所以一时间，也没有往自己长胖的方向多想。 小雪得了嫂子要出门的消息，这会儿也抱了一套新衣服过来。 “嫂子。”她在门外喊了声。 王小芸开了门。 “进来小雪。咦，你做的衣服？” “嗯，娘说你出了月子，以前的衣服肯定穿不了了，所以我这段时间，给你做了一套，你试试可身不？要是可身，我再按着这个尺码给你多做几套。” 她们做成衣生意，做了一两年的时间。 什么身材，穿多大尺码的衣服，小雪也是一望便知。 所以给王小芸做衣服之前，并没有刻意量过尺寸。 王小芸已经试过好几套衣服，都感觉缩水严重。 她正愁着没有衣服可换，这下见小雪雪中送炭来了，自然是喜不自胜。 “我试试，看小雪的手艺，又增进了多少？” 王小芸说完，就换上了新衣服。 “完美！刚刚好，小雪你越来越厉害了。等嫂子能抽出空来，就陪你去京城转转，看哪里有合适的铺子，咱们买下来，你就把生意直接做到京城好了。” 她怕小雪心疼银子，还“啪啪”拍了一下自己的腰部。 “放心，嫂子不差钱儿！” 小雪扭头一笑。 “嫂子，我前几天已经买了铺子了，不是跟你说过吗？” 王小芸一愣。 她咋没有印象？ 张翠花这时候走了进来，嘲笑道：“小雪，你嫂子是一孕傻三年，你跟她说过的话，她转头就忘。你可别大惊小怪的，她这也正常。” 王小芸嘀咕道：“一孕傻三年？真的假的？” 张翠花“嗤嗤”笑了几声，又给王小芸平整着新衣服。 “瞧你现在，虎背熊腰的，当姑娘时的样子，真是这辈子也回不来了。” “虎背熊腰？”王小芸傻了眼，“没有啊，跟以前一样啊？” 张翠花撇撇嘴。 “你自己一点一点长上去的肉，当然没有感觉了。你跟小雪比比，就知道自己长了多少了。” 王小芸果然伸出胳膊，跟小雪比了比。 确实，胖了一点。 “只不过胖了一点，哪有娘说得那么恐怖，还虎背熊腰的。” 王小芸觉得张翠花吓唬她。 她是比小雪略微丰满了一点，但是不至于那么胖吧？ 出门前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喂孩子。 她喂完孩子出门，还要以最快的速度来回。 为的，就是不能饿着两个孩子。 张翠花笑道：“你不是还想看你哥打马游街吗？趁你今天要出门，看看能不能离开这么长时间吧。” 柳母也没有阻止王小芸出门，也跟着笑了笑，嘱咐了几句，随后又欢欢喜喜地看着自己的孙子孙女。 她还极为满意地，跟张翠花聊着天。 “小芸和文升，真是有福气的孩子，一次就把儿子闺女生全了，这得是多大的福分？” 张翠花也笑着回应，“可不是咋滴？妹子你生了个好儿子，堂堂的状元郎呢，你可算是苦尽甘来了，不容易啊。” “嫂子你不也是生了个武状元吗？咱们都有福气，不容易。” “我儿子那武状元，比姑爷的状元可差远了。” “嫂子你也太谦虚了……” 王小芸看着亲娘和婆婆，两人客客气气地说着话，看着孩子。 她也万幸，自己没有遇到那种极品婆家和娘家。 “我出门了，娘，很快就会回来。” 王小芸随后，就坐上了马车，让林叔把马车赶快些。 她这是出了月子，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出门。 好在，这条路林叔赶了很多趟，熟的不能再熟。 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船厂。 她根据柳文升告诉她的，“常青”所在的区域，就直接奔了过去。 因为她早有心理准备，所以看到女扮男装的常青璃时，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常青——”她差点叫错。 许久不见，常青璃见到王小芸，突然就瞪大了眼睛。 “你，这么胖了？” 王小芸一口老血，被她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扎心了啊，小伙子！” 第528章 太累了 两人找了个僻静处说话。 常青璃身边的丫鬟，现在也是一副男子装扮。 一边在生活上照顾着常青璃，一边给她打下手。 两人说话时，那个丫鬟就在外面盯着，防止被人偷听。 王小芸先开口问道：“你怎么又回京城了？这么久都没联络，突然得知你回了京城，可是把我一阵儿好吓。” 常青璃没有任何妆容的素净脸上，出现了一抹忧伤。 “还是不放心我爹娘。我在外面，也经常听到风声，说是我爹时常在朝堂上为难皇上。我怕我爹，最终走上没法回头的路，所以最后还是打算，回来劝劝我爹。” 王小芸有些不好意思。 她知道，常远昨天半夜里才出事，常青璃定然是还没有听到消息，否则也不会这般淡定。 她摇了摇头，“怕是，来不及了。” “啊？为什么？”常青璃大惊。 王小芸有些尴尬，但还是把昨天夜里的事情，告诉了常青璃。 不过，她还是保留了一些事情。 比如，柳文升做局陷害常远一事。 她实在说不出口。 她也愧对好友。 果然，常青璃的身子，瞬间就垮了下来。 “我，终归是晚了一步。” 随后，常青璃就把自己离开京城后的事情，跟王小芸简单说了下。 原来，她能来船厂，也是严庆喜托了人的。 好在她自己也有天分，有些想法，也得到了罗尘和王长生的认可。 所以现在，她才有了这么个单独研究东西的地方，平日里倒也少有人过来打扰。 说到严庆喜，常青璃脸上有些泛红。 “他带我远离京城之后，没多久，就听说了严家军被分权之事。 那时候，他就有预感，知道新皇不是以前的皇上可比。 新皇有野心，不甘被束缚，在与众臣的博弈中，虽然步履维艰，却是寸步不让。 我也是听了他的解释，又想到我爹的做法，知道他们两人，终有一伤，所以才急着赶回来。 没想到，还是晚了。” “这些，都是严庆喜给你分析的？”王小芸问道。 “嗯。”常青璃点头，“我对这些，懂得很少。而且，他说了，有……你相公在，皇上如虎添翼，我爹，怕也不是对手，果然，昨天晚上，就出事了。” 王小芸更尴尬了。 第一次为自己有这样能干的相公而尴尬。 “你爹出事，确实，跟我相公……有关……”她吞吞吐吐的说道。 常青璃似乎早有准备。 “我猜到了。” “严庆喜呢？” 王小芸不想再尴尬下去，便又说起了其他的话题。 她的问话刚结束，就见一个粗糙的汉子，掀了门帘进来。 小丫鬟没有阻止也没有过来告知，也是因为知道此人是自己人。 正是王小芸刚刚提到的严庆喜。 “柳夫人……？”严庆喜有些不敢认。 “不认识了？” 王小芸看着严庆喜，觉得他的糙汉打扮有些好笑。 “这才多久，就把我这个大媒人给忘记了？” 严庆喜脸一红。 “认，认识，只是你胖了太多，一下子有些犹豫。” 王小芸再次被正中红心。 “你们俩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说话都不考虑我能不能承受，竟然轮番攻击我。” 常青璃在一旁，忍不住也跟着红了脸。 严庆喜还不知道，常青璃已经用“胖”这个字，刺激过王小芸一回。 所以，他也没把王小芸的话细想，只觉得她把自己和常青璃说成一家人，就觉得挺开心的。 他咧嘴一笑后，很快又恢复了严肃模样。 “你男人……嗬，还真是能干。” 说起来，他们严家军四分五裂的，也有柳文升的一份“功劳”在。 他和王小芸，应该还是敌人呢。 可惜，柳文升和王小芸，又是救了常青璃的恩人。 对他严庆喜，可也是大恩人了。 现在，他们的又敌又友的身份，真是和谐又尴尬。 王小芸还有一件事情觉得尴尬。 她出来这么久，竟然开始涨奶了。 可她也知道，常青璃找她过来，肯定还有别的事，一时竟也走不开。 她不由得焦急起来。 果然，常青璃看着手足无措的王小芸，好奇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王小芸摇摇头。 “还有什么事，快点说吧，我快不行了，撑不住了。” “什么意思？”常青璃更加好奇。 王小芸翻翻白眼。 “你还不懂，等以后生了孩子就知道了。” 严庆喜脸色爆红，立马走出去透气去了。 他是听到常远的消息，过来告诉常青璃的。 如今王小芸也过来了，他也不用急着告诉常青璃了。 所以，他这会，只能在门外透气。 心里想着王小芸说的常青璃有孩子之事，他又是一阵儿脸红心跳的。 他和常青璃，纯洁着呢。 常青璃在屋里，也是脸红的要命。 可她来不及害羞和尴尬，就屈身给王小芸行大礼。 王小芸眼疾手快地把人给阻止了。 “说话说的好好的，你这是做什么？” 常青璃却突然红了眼圈。 “我知道，皇上一旦要治罪我爹，必定就是要下了死手不容我爹翻身。 我作为一个女儿，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爹没命。 原想着请你过来，帮我出出主意，怎么能劝动我爹别惹皇上的。 现在，再劝也晚了。 我只能拜托你，想个办法，救我爹一命可好？” 王小芸想说，别说常远自身难保了，他犯的罪，诛九族也不是不行。 不过皇上心里也有数，知道是自己陷害的常远，所以到现在为止，也只把常远和周大力给抓了起来。 常家的族人，现在还没听说被抓。 不过，抓不抓，也都在皇上一念之间。 她没有办法去左右皇上的决定，但是柳文升能不能说得上话，却是未知。 “你先别急，等我回去问问我相公，行不行的，我会再过来告诉你。不过这会儿，我真得不能多待了，必须先回家才行。” 柳文升能帮着皇上，给常远扣个“行刺皇帝”的帽子。 能不能让皇帝放过常远，这就真得要看皇上自己的意思了。 毕竟，放虎归山，终成大患。 “我会记住你和柳大人的大恩的。”常青璃一再感激地谢过。 王小芸拍拍常青璃的肩膀。 “你不恨我们，就不错了。” 都是柳文升造的孽。 不过，王小芸一点都不怪柳文升。 政治立场不同，你死我活的选择而已。 王小芸可不希望，斗败被杀死的那个人，是柳文升。 “我先回去了，等我消息。” 王小芸再次起身告辞。 上了马车之后，她就做了个决定，不管孩子以后跟谁亲，总之她是必须要请奶娘了。 张翠花见王小芸急冲冲地往屋里跑，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她还说着风凉话。 “你哥过几天打马游街，你要不要去凑凑热闹？” 王小芸一边往屋里冲，一边解着衣服。 “不去了，不去了。” 出去稍微长一点时间，就漏奶了。 在给孩子断奶之前，哪里都别想去了。 柳母也是心知肚明，只笑着把孩子交到王小芸手里，说了句，“孩子饿了，快喂喂吧。” 王小芸一边喂孩子，一边发着愁，“孩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很快的，一眨眼的功夫就长大了。”柳母安慰道。 “唉——带孩子真是太累了——” 王小芸一声长叹，道出了一个老母亲的万般无奈。 第529章 天机不可泄露 柳文升回家之后，王小芸第一时间，就把常青璃为父求情之事告诉了他。 “其实我已经向皇上求过情了。” 柳文升唏嘘道： “毕竟是我的恩师，之前只是因为政治立场不同才为敌，如今他已成为阶下囚，对皇上、对我，均已再无任何威胁，我自然是不忍他就此送命的。可惜……” “可惜什么？”王小芸猜测道：“可惜皇上不允？” “嗯！”柳文升也是一副为难之意。 王小芸气得厉害。 “这个朱明安，用人的时候就对人极尽笼络，不用人的时候，就巴不得除之后快，怎么这么没良心呢？” 她虽然是这样抱怨的，可她早就被柳文升洗过脑，知道皇帝的心思非寻常人可比。 那是一条最终走向孤家寡人的路。 夫妻俩正商量着有无救人的办法，就听到林婶在门外回话，说是常夫人冒夜前来。 王小芸心知肚明，“定然是来为常大人求情的。” 她说着，就下了床，急匆匆地去了客厅见客。 柳文升看着两个熟睡的没有半点动静的孩子，忽然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他把手指放到孩子鼻子下面，试试有没有气息。 可惜孩子连呼吸似乎都没有力气。 柳文升感觉周身都在发冷，害怕。 没办法，他只好拍拍孩子们的小脸，推了推孩子们的小身体。 总之，就是想着办法折腾孩子。 熟睡中的孩子，终于忍受不了，还没醒来，就闭着眼睛撇了嘴要哭。 “还有气。吓死我了。” 柳文升见两个孩子终于有动静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两个孩子，却是开始撇嘴，抽身，拧巴成一团，眼看着就要哇哇大哭。 已经有了哄孩子经验的柳文升，赶紧又紧握着孩子的手，给他们踏实安全的感觉，试图让他们安然入睡。 可惜，孩子们不领情，张着小嘴就哭了起来。 王小芸见完常夫人回来的时候，就见柳文升正手忙脚乱的哄孩子。 她赶紧上前，抱起其中一个孩子，和柳文升一起哄。 “刚才我出去的时候，孩子们不是才睡下吗？怎么这么快就闹了？” 柳文升可不敢说是自己折腾的。 “谁知道呢？孩子们说醒就醒，说哭就哭。”他瞪着眼说瞎话。 两人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又说起了常夫人。 自从常夫人送女儿离开之后，为了不让人起疑，她和王小芸就刻意保持了距离，再无任何往来。 今日，她是为了常远，才再次上门。 王小芸说道：“我见常夫人难过至极，又不确定皇上最后的心意，能否放过常大人，所以只好把常青璃安全回京之事，告诉了常夫人，希望能让她安慰一点。” 柳文升也无异议。 “是该告诉她的，她知道女儿就在自己的身边，才不会一下子就垮了。” 独女与男人，接连出事，任何一个女人，也是难以承受。 好在常青璃平安，常夫人也才能撑到现在。 “唉，你都不能劝动皇上，看来，我得使出绝招了。” 王小芸叹了口气，发了狠话。 “什么绝招？”柳文升狐疑地看向王小芸。 “严欣！”王小芸解释道：“也许现在，唯一能劝动皇上的，就是严欣了。” “嗯，可以一试。”柳文升赞同。 两个人哄了半天孩子，都没哄好，孩子们还哼哼唧唧地吧嗒着小嘴。 王小芸无奈，“干脆再喂喂他们，吃饱喝足了，希望晚上不要再起来折腾了。” 她说完，撩起衣服就开始喂孩子。 柳文升在一旁，都看直了眼。 “非礼勿视，柳大官人！”王小芸狠狠地瞪了一眼柳文升。 她能喂饱两个孩子，可喂不饱柳文升这头恶狼。 “你都出了月子了……”柳文升吞吞吐吐地说道。 他可是素了大半年了。 “等孩子们大了再说吧。”王小芸说完，就翻了个身，去喂另一个孩子。 柳文升急地在床上翻滚了一会儿，也发了狠话。 “你再阻止，我也不听你的，明天我就让人去寻两个奶娘来。以后你就再也不能用孩子的借口打发我了。” 王小芸想想白天的事，她才下了决心找奶娘，可是这会儿看着两个小奶娃吃着奶，依赖她，她就又有些舍不得。 但是她也明白，就算再不舍得，她一个人喂两个孩子，也坚持不了多久。 因为孩子越大，吃的越多。 她的小身板，产奶量却是有限的。 供不应求啊！ “好吧，那你找俩好的。”她同意了柳文升的意见。 王小芸第二天，喂完孩子就去找了严欣。 严广胜现在是闲人一个，却也没有露面见王小芸。 因为他，还恨着柳文升夺他的权。 严夫人还算是热情，因为她一直铭记着王小芸救了严欣的恩情。 “你来了。” 严欣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欣喜地看着王小芸。 她们两人，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严欣就好像把自己封闭起来一样，不肯见外人。 连与朱明安的亲事，也是找着借口一拖再拖。 王小芸知道她心里愧疚。 “你是先皇指婚给皇上的，就算皇上万般不愿意，也是不敢违抗先皇的旨意，何况你一个臣子之女呢？你再拖延，也是要嫁给皇上，不是吗？” “我知道的。”严欣低声说道：“皇上来找过我几次，我也知道事情不能改变。可我就是觉得，我一天不嫁给皇上，就能让青璃姐姐在天之灵安心一天。我……” 王小芸低声叹道：“事情过去了这么久，连常大人夫妻俩，也接受了青璃的事情，你这傻丫头，怎么还钻牛角尖呢？” 严欣说道：“其实我平时都没事，就是一见到小五，就会想起青璃姐姐来。我爹现在也不喜欢小五……我心里实在是乱得很。” “你爹能喜欢他才怪！”王小芸腹诽。 她又劝严欣，“青璃的事情，已经如此，不能挽回。你若真得觉得对不起青璃，想补偿她，我这倒是有一个机会？” “怎么补偿呢？”严欣好奇。 王小芸随后就说了常远的事情。 “你若能让皇上饶常大人一命，想必青璃知道了，也会感激你的。” “我一定会尽力的。”严欣保证道。 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万一小五也不听我的怎么办？” 王小芸安慰道：“尽人事，听天命。你尽力就好。” “嗯。”严欣郑重其事地点头应允。 王小芸离开时，见严欣还在眼巴巴地看着她，神情依然有些落寞。 她不忍严欣继续生活在愧疚之中。 “我见到青璃之后，会把你为她所做的，如实告知的。” 严欣有些疑惑，“你怎么能见到青璃姐姐？她不是……” 王小芸“嘘”了一声，“天机不可泄露！此事不可为外人道也！” 等王小芸走后很久，严欣似乎才明白那句话的意思。 聪明如她，也没有再向任何人提起或者追问此事。 第530章 跃跃欲试 王小芸找了严欣后的第三天，柳文升下朝后，就带来了消息。 皇上竟然轻易地放过了常远。 原因是，已经查明周大力刺杀皇上一事，与常远无关，一切皆是周大力个人所为。 周大力被判了斩立决。 常远虽然侥幸被饶了一命，却也因为暗中给周大力死刑动手脚一事，被皇上罢了官，抄了家。 不抄家不要紧，一抄家，竟然抄出了万贯家财。 就算常远做一千年的吏部尚书，俸禄也没有这么多。 常远的贪污名声，一下子传遍了整个大周。 连带着他的门生和依附于他的朝中大臣，也被皇帝一并清查。 果然，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被查出来了问题。 皇帝毫不手软，一并给治了罪。 自此，常远一派，再无起势的可能。 朝中新上来的官员，基本上都是在京中没什么根基和关系的素人。 但是能力，却是不容小觑。 没有盘根错节的官官相护，对皇权，自然是再也没有任何威胁。 朱明安，终于把所有的权力，集中在自己的手里。 柳文升也算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为自己以后离开京城，打下了基础。 王小芸又问过柳文升。 “天下权力，过于集中于皇帝之手，这对大周的百姓来说，是好还是坏？” 柳文升便悉心解释道：“皇权集中，便于新国策的实施，不会让新国策，为各方势力阻挠。但是这也容易让皇上，独断专权，刚愎自用，百官的良言，亦无法上谏。所以，此事是好是坏，全在于皇上的能力与为人。” 王小芸似懂非懂。 “那只能盼着，皇上是个有能力的好皇上了。” 柳文升安慰道：“放心吧。我们虽然对皇上有各种怨言，但是抛开我们的身份，站在百姓的角度上来说，他，算得上是一个好皇上。否则，我又怎么会冒着与百官为敌的风险，去辅佐他，为他扫清障碍呢？” “嗯，我信不过皇上，但是信得过你。你信他，那我也信他。”王小芸由衷地说道。 两人说起了皇上和常远，突然又把话题，转到了严欣身上。 王小芸有些怀疑。 “我怎么感觉，皇上是给严欣下套呢？你当时三番几次请求皇上放过常大人，皇上都不应允。严欣告诉我，她找了皇上求情之后，皇上是立马答应下来了。不过，他是有条件的，那就是让严欣尽快入主后宫，成为他的皇后。严欣也只能照办了。” 柳文升笑笑。 “这就是皇上的‘仁’与‘谋’。 他的仁，在于他一开始就没有想要常远的命，所以严姑娘一求情，他就立马示意下面的人，为常远开脱了罪名，放了常远一马。 他的谋，就是知道咱们最终会通过严欣，向他求情饶了常远。他也就就坡下驴，放了常远，又让严姑娘不得不以此为条件，尽快嫁给他。” 王小芸也不知道怎么判断朱明安的为人了。 “唉，虽然他有点趁人之危，让严欣入了他的套子。不过若他以后能对严欣好些，真得如他自己的誓言一般，后宫不再纳其他女人，那他也算不得欺骗或者利用严欣。一切，都只能交给时间来证明了。” 武举会试后，本该一甲三人的打马游街活动，因为当日的动乱，而暂时搁置。 现在，朝廷在短时间内就肃清了“乱党”，所以王小虎等人，也终于盼来了平生最威风的一日。 王小芸也想去看哥哥有多威风。 她之前看过柳文升这个文状元的威风，如今还想看看武状元的威风。 想到这两个威风之人，都是自己的至亲之人，王小芸的脸上，也跟镀了金一样，熠熠生辉。 可最兴奋的人，却莫过于郑雪珠了。 郑雪珠一早起来，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嘴里还振振有词。 “我今天一定要让京城的所有姑娘小姐们，都知道王小虎是名草有主的人，让她们看看我有多漂亮，以后就歇了来勾搭小虎的心思吧。哼！” 王小虎也极其给力，对着郑雪珠，就伸出了大拇指。 “媳妇好样的。我还一直担心自己美若天仙的小媳妇，会被别的王公贵族们惦记。今天我王小虎一定要昭告那些虎视眈眈的男人们，谁都别妄想了。小仙女，是我王小虎的。哈哈哈哈哈。” 郑雪珠可开心了。 “小虎你原来这么不放心我啊？就跟我不放心你一样吗？” 王小虎郑重地点了点头。 “当然了。家里有个仙女，我当然怕被别人惦记了。” “他们惦记没用，我只看得上你一个。”郑雪珠赶紧得意又幸福地安慰王小虎。 “咳咳！”郑安仕在一旁，出声打断了这两人。 他可受不了女儿还没嫁人，就这样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王小虎赶紧说着好话，随后又把一脸幸福的郑雪珠，给带了出去。 “今天，我要请求皇上破个例，让珠儿一同与我身披红花，打马游街。” “真得可以吗？那我岂不是千百年来第一个这么威风的女孩子？” “岂止是威风的女孩子？连男人不都是三年才出一个吗？你可真是威风大了。” “小虎你真是太好了。” “仙女的待遇，当然不同于寻常人了。” “……” 还未成亲的小两口，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腻腻歪歪地离去。 王小芸心塞地瞥了眼身旁已经呆住的柳文升。 她撇撇嘴，嫌弃地对柳文升说道： “看到没？这才是哄媳妇的正确姿势。看你，天天不噎死我不罢休的样子，也就是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换成别的女人，不天天抓破你的脸！” 柳文升汗颜，“大舅哥果然有一套。” 王小芸没有去看王小虎和郑雪珠轰动京城的那一幕，因为家里请的两个奶娘，孩子们还不认。 她只能自己暂时先喂着，然后让两个奶娘与孩子们尽快熟悉起来。 家里的黑子和小白，又生了一窝小狗子。 王小芸又再次为给狗子节育之事，头大起来。 她再次托人找了高升，商量狗子的事情。 高升这次，倒是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 第531章 请长假归乡 高升盯着黑子，眼神炽烈。 王小芸惊起一身鸡皮疙瘩，唯恐他兽性大发，对黑子下手。 “老乡，你还是早点娶个媳妇吧，就算不确定回不回的去，不想娶媳妇，那也好歹去青楼解决一下。我家的狗子，可没有接客的义务。” “你……”高升总是被老乡怼的哑口无言。 不过，他不与王小芸一般见识。 “我教你家相公英文，教那群洋人中文，后来又跟着去船厂忙活。原以为会把自己隐藏的兴趣爱好激发出来，可是现在看来，似乎没有用处。我觉得，还是当个兽医算了。咱这也是曲线救国了不是？” 高升学的是西医，手术刀玩的飞溜。 可在这个时代，他要想给人动手术，估计会被人打死。 而且，这个时代的发展程度，没有各种医疗器材辅助，他的医术，也根本就发挥不出来。 也没人会愿意把自己当成小白鼠，让高升大显身手。 总之，高升是憋屈的。 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憋屈。 他现在，倒是真得考虑当个兽医了。 最起码，这些动物不会说人话，治不好的话，也不会骂街。 骂了他也听不懂。 王小芸倒是能理解高升对于医术的那种热爱，以及无法施展所长的委屈。 她犹豫道：“要不，我把黑子交给你，让你大展身手？” 高升点头，“那你得替我保密。我爹要是知道我一个堂堂平西侯世子，不务正业，做了兽医，估计他会打死我的。” “那是当然。”王小芸干脆地保证道。 不过她也一再叮嘱高升，让他一定要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确定黑子不会痛苦的情况下，做绝育手术。 高升画了图纸，拜托王长生百忙之中，为他打造了各种造型的手术刀。 消毒酒精也不用发愁，因为王小芸早就有酒精提纯的设备。 最主要的，是让黑子减少痛苦的麻醉药，让高升很是头痛了一阵儿。 好在柳文升，向皇上借了医术高明的太医，一个擅制“麻沸散”，一个擅长针灸麻醉。 几人齐心合力，硬是把黑子给拿下了。 黑子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后，第二天一早，就被秘密地空腹麻醉，做了手术。 这是一场成功的手术，也是几千年来，第一次中西医合璧的手术。 等黑子醒来，就见到男主子和女主子，满眼的愧疚。 它栽了。 好在，他已经有了七个孩子，也不枉狗生。 王小芸带着歉意与愧疚，好吃好喝地养了黑子许久。 黑子和小白的关系，也从夫妻，变成了纯友谊的精神伴侣。 “我是不是太不人道了？”王小芸经常在柳文升面前自责。 柳文升摇头，“此举能让黑子和小白，避免以后的骨肉分离之痛，这对他们，也是一种仁慈。” 若是黑子和小白一直生，王小芸以后势必会将狗子们送人。 到时候，大家可能会更难过。 与其承受骨肉分离之痛，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生。 做了父母的柳文升和王小芸，算是达成了共识。 朝局暂时稳定下来之后，王小虎就大摆宴席，风风光光地娶了郑雪珠。 不光朝中百官均来庆贺，就连朱明安，也亲自到场，给了这对新人最大的惊喜。 朱明安在那样一个位置上，虽然暂时把敌对的势力压了下去，可他一个人，守着一个诺大的皇宫，难免觉得清冷孤寂。 他在喜宴上，破例多喝了两杯。 趁着酒意，他把王小虎，拉至空旷的院中，较量了一番。 王小虎的功夫，最初还是周虎和朱明安所教。 现在两人比划，竟然打了个平手。 朱明安坐在石阶上，拍着王小虎的肩膀，无限感慨。 “两年前，咱们还在郑安仕家里同住一屋，称兄道弟，如今却已是君臣，再无交心。朕得了天下，却也失去了所有。朕见你喜也简单，怒也简单，连亲事，都这般顺遂，无任何勾心斗角之忧，朕，竟然，羡慕不已。” 王小虎与朱明安这般亲近地坐在一起，竟然如坐针毡般，坐立难安。 想起之前，他和朱明安在郑安仕家里，共处一年之久，那时候，真是简简单单的，都是单纯与快乐。 他们俩现在，都怀念着当初，却也都回不去了。 “皇上有大周，有百姓，您身兼重任，肯定与臣等不同。” “朕是与你们不同。”朱明安苦笑，“朕有愧于常青璃，对自己真心喜欢的严欣，也要耍了心机才能得到。朕见你和柳文升，与另一半均是如此的真心与单纯，心中几乎嫉妒地要冒火……” 一阵儿酒意上头，朱明安止住了话，揉了揉额头。 王小虎劝慰道：“皇上对严姑娘真心，以后必然也会收获真心。对于先皇后……你如今能轻易放过常大人，也是看在先皇后的面子上，不是吗？” “先皇后？” 朱明安脑子里有些乱，等了一会儿才想明白，王小虎说的是常青璃。 “原来，柳文升真得替朕瞒着呢。朕放心了。” 王小虎都不知道常青璃假死之事，朱明安没来由地就对柳文升放心了许多。 他起身，拉起王小虎，“不耽误你洞房了，朕要回宫了。” 第二日，朱明安又恢复了高高在上的孤家寡人的姿态，似乎前一晚那个脆弱的男人，不是他一样。 王小虎这是在京城先办了一场婚事，并且早早地请了三个月的年假，准备回老家，再隆重的办一场。 毕竟他的根在王家村，郑雪珠的亲人，也都在安阳县。 衣锦还乡，最是让人激动。 柳文升看着朝中局势稳定，李辰也再次入朝为官，尽心辅佐朱明安。 他便也请了假，回乡再参加一次大舅哥的喜宴。 而且，妹妹小雪，也到了该嫁的时候。 他这个当哥哥的，自然是要回去帮着打点。 朱明安很是痛快地准了两人的长假，并且一再叮嘱两人，假期一到，立即回宫。 因为他朱明安，也要在那时，迎娶自己心爱的皇后。 他不允许柳文升和王小虎，缺席他的国婚大典。 柳文升和王小虎，自然是谨遵皇命。 第532章 送别 柳文升和王小虎，刚在朝堂上向皇上请了假，下朝回家后，就见许彦杰来了家里。 两人上前，打着招呼，“二舅舅。” 许彦杰勉强挤出了个笑容，回应道：“你们回来了。” 许彦杰的脸色并不好看，似乎面带愁容。 王小芸对着柳文升，也露出难过之色，“外祖母病重了。” 许彦杰摇头叹息着。 “大哥之前，几次来信，都说母亲心心念念地想来京城看望小芸。可她年纪大了，前年从府城，往返安阳县一趟，身体就已经吃不消。所以来京城一事，才未能成行。想不到，前段时间，身体更是每况愈下，大哥这才让人快马加鞭，送了信来。” 许彦杰说着，竟然不察觉自己落了泪。 他用衣袖擦了眼泪，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王小芸。 “这是大哥写给你的，应该也是说了你外祖母的事情。我这次过来，除了亲自给你送信，也是想跟你说声，我和你舅母，明天就启程回省城，希望能……见上母亲一面。酒厂的事情，你无需担心，我交给了信得过人打理着，该给你的那份红利，绝对不会少的。” 王小芸没多想酒厂的事情，脑子里想的，都是外祖母许老夫人。 从省城到京城，快马加鞭，也需十多日。 送信之人是半个月前从省城出发的，若是许老夫人病重，还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这段时间。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初，外面已经天寒地冻的。 王小芸挂念许老夫人，恨不得现在就出发去省城。 可是，她也同样放心不下两个孩子。 婆婆和小雪，还有王大海郑安仕等人，早在王小虎成亲后不久，就回了安阳县老家。 他们是提前回去，准备喜宴，以免柳文升和王小虎三个月的假期不够用。 现在柳家宅子里，只有柳文升和王小芸一家四口，以及仆人林叔一家三口。 柳文升显然也看出了王小芸的为难。 他知道王小芸的身世，以及她两世唯一的亲人许老夫人。 他不想让王小芸以后想起来，会有遗憾。 “我这就准备马车，咱们一家四口，都去省城探望外祖母吧。” “啊？”王小芸看着两个还不满百天的孩子，又有些担忧。 “孩子还小，出行方便吗？” “你不用担心。”柳文升安慰道：“我不会让你们娘三个受罪的。我这就出去雇马车，你也赶紧收拾一下，两个孩子要带的东西多，你别落下。其他的，交给我。” 柳文升说完，又跟许彦杰打过招呼，就迅速出门，去找马车去了。 许彦杰也觉得带着两个小孩子不妥，毕竟一路上要受不少罪。 大人能受的住，可孩子受罪，他总归是不忍。 王小芸也下了决心，反过来安慰许彦杰。 “二舅舅放心吧，相公说不让我们娘仨受罪，定然会说到做到的。我这就去收拾东西，明天与你一起出发。” 她说完，又让哥哥王小虎先招待舅舅，自己则去收拾东西了。 出门万般难。 要带的东西，实在太多。 许彦杰也没有多待，只嘱咐交代了几句，就回了自己家。 王小虎干脆也与王小芸一起收拾起东西，并且决定一起去省城。 反正回家的路上，也是要走省城的方向，只是稍微绕一段路而已。 柳文升出面，自然有面子，租到了最好的马车。 马车大而平稳，又不会颠簸，里面甚至有专门放置暖炉的位置，只要添够了碳，比寻常人家的屋子里，还要暖和许多。 王小芸也没有带那两个奶娘，因为两个孩子，不是亲娘的奶，根本就不肯吃。 既然这样，王小芸也只能被迫亲力亲为，亲自喂奶。 等孩子大些，奶不够的时候，也就该添加辅食了。 马车里放的最多的，是孩子的尿布。 总之，一切都要以孩子为主。 第二天一行人出发的时候，二舅母还特意带了几个得用的婆子，让她们一路上伺候着王小芸和两个孩子。 这样一来，王小芸路上果然也没有受什么罪。 孩子们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进了马车，也如同在家里一般，都没算受罪。 王小芸最担心的，就是见不到许老夫人最后一面。 不过万幸，经过十余天的长途跋涉，她还是赶在许老夫人咽气前，见了最后一面。 大舅舅许彦卓夫妻两人，以及许家的诸多庶子庶女，也都前来见了王小芸这个素未谋面的“亲戚”。 早就得了信的许彦林和姜慧娴，也放下安阳县的一切事务，前来伺候嫡母许老夫人。 王小芸见到姜慧娴，就没忍住，落了泪，“慧娴姐……” 姜慧娴将王小芸搂在怀里，安慰道：“你们都出息了，怎么还哭呢？母亲等你们等了许久，就撑着最后那口气，迟迟咽不下去……” 姜慧娴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红了眼圈。 许家的庶子庶女们，也陪着一起落泪。 每个人脸上的悲伤，都作不得假。 这都是许老夫人这个善良的人，一辈子不曾苛待庶子庶女种下的善果。 王小芸被姜慧娴带着，去了许老夫人的房间。 老人大部分时间都是昏睡着，清醒的时间极少。 可王小芸刚进房间，许老夫人就奇迹般地睁开了眼睛，眼神也清亮起来。 “小芸啊，外祖母……没能去……京城……看你，你别怪啊……” 王小芸上前，双手握住许老夫人的手。 “外祖母，小芸不孝，让您挂心了。” 她说完，又和柳文升，一人抱着一个孩子，走到许老夫人身边。 “外祖母您看，我的相公，中了状元，又成了皇上面前的大红人。三个多月前，我又生了龙凤胎，一次就把儿女都生全了。这是多好的事情啊，这都是托了您老的福了。” “好啊，真好啊。”许老夫人脸上露出欣慰之色，可那泪珠，却也突然滚落。 她让丫鬟们扶她起身，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小脸。 “真是大富大贵孩子，我这就……放心了。” 大老远赶回来的许彦杰，也带着媳妇和孩子们，前来见过许老夫人。 亲儿子，自然也是哭得伤心。 再后来，许老夫人又躺下，迷迷糊糊地，对着王小芸说了句：“外祖母，要走了，要去照顾你娘了。” 别人只当老太太又糊涂了。 因为王小芸的亲娘张翠花，好着呢。 可王小芸却是瞪大了眼睛。 她在寺庙里的那一场梦境，若是真得，那她前世的亲娘，就是许老夫人的女儿，几经投胎转世。 王小芸在悲伤中思考着：老夫人是大限已到，才知道了内里乾坤的吗？ 可她再看许老夫人时，许老夫人已经安然地停止了呼吸。 许家老少，顿时哭作一团。 许老夫人的丧事办完之后，王小芸跟着一起，守完了头七。 然后，才准备赶回安阳县。 大舅舅许彦卓，拿出许多票据和房契，以及几大匣子珠宝，交到了王小芸手上。 “这是你外祖母，早就交代好，要送给你和孩子们的。收下吧，好歹是你外祖母的一片心意。” 王小芸没有任何推辞，就接受了。 “小芸谢过外祖母，谢过舅舅。” 许彦卓微笑道：“是我们许家，该谢你才对。许家把生意，做进了宫里去，还有许家的酒厂，高档低档的，都做到了周边的大小国家。这一切，都是靠你和柳大人呢。我和许家其他人，都是心中有数。” 王小芸也微笑着福了福身。 许老夫人留给她的东西相当多，许家没有一个人有异议。 两家彼此互为依靠，那一丝亲情也就更加牢固了些。 许家的长辈，每个人也都送了厚礼，作为两个孩子的百岁礼。 王小芸一一笑纳，再次拜祭过许老夫人之后，几人才再次启程，赶往安阳县。 “心情好点了吗，还难过吗？” 柳文升一路上，都有些担心王小芸。 王小芸点点头，又摇摇头。 “难过是肯定的。但是早晚都要经历这一切，外祖母也去了她该去的地方，见了她一直想见的人。这样想来，心情就好了许多。” “你能想开，就最好了。”柳文升也终于放心了。 第533章 喜事连连 王小芸终于回到了阔别两年之久的柳家村。 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回老家参加的第一场婚礼，不是王小虎的，也不是小雪的，而是小凤和周白的。 她回家的第三天，就是小凤成亲的日子。 小凤娘头一天晚上，还来找柳母说了会儿话，说嫁女儿心酸。 柳母也面临着女儿即将出嫁的情况，所以两人，也算是感同身受。 小凤娘也是依了村里的规矩，过来给柳文升的两个孩子补上满月礼。 王小芸已经收过同村人好多礼，这会儿再收小凤娘的，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小凤成亲的当天，小雪和同村差不多年龄的几个未嫁的女孩，一同去给添妆送嫁。 王小芸也跟着同村人前去道贺。 待其他人说完恭喜话离开后，小凤却单单叫住了王小芸。 “你挺幸运的啊。”小凤对王小芸说道：“你冲喜冲出来个状元郎，这运气，可非一般人能比呢。” “走了狗屎运呗。”王小芸说完，觉得自己说的似乎粗俗了些，又自己纠正道：“也许我是锦鲤附体了呗，或者说我旺夫也是可以的。” “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小凤撇撇嘴，又换了认真的语气。 “你之前跟我说过，‘等我遇到可以让我不顾一切，不管贫穷富贵，不管健康疾病，都愿意和他在一起的那个人时，就知道什么是真心’，现在，我了解了那句话。因为我，付出了真心，也遇到了那个真心人。” 她话语刚落，就听到外面喜庆的唢呐声传来。 有人向屋里喊着，“接亲的姑爷来了。” 小凤嘴角，漾起忍不住的笑意，随后自己披好了红盖头。 “我的真心人来接我了，以后，我再也不会羡慕嫉妒别人了。” 村中的妇人们，这时候也“哗”一下子冲进了屋里。 小凤娘脸上带着笑，眼里却噙着泪，再次过来帮闺女打理着出嫁前最后的琐事。 王小芸又道了几声“恭喜”，才出了屋。 陪同穿着一身大红喜服的周白过来接亲的，是两年没见还没怎么长高的赵亮。 王小芸暗道：这家伙，还没长个，小雪还真是砸到手里了。 不过很快，她就满面喜色地上前恭喜周白，并且跟赵亮打了招呼。 “嫂子。”周白和赵亮，两人齐齐地恭敬地跟王小芸打了招呼。 “改口改的可真快。”王小芸笑着，就让两人进门。 赵亮的眼神却是四处扫着，扫来扫去，就见王小芸挡住了她的视线。 “嫂子，让让……”赵亮嘻嘻哈哈又面带红晕的说道。 王小芸拍了一下赵亮，“臭小子，别找了，小雪听说你来了，羞得都躲在屋里不敢出门呢。” 赵亮挠挠头，“嘿嘿，再羞也没用，到了正月里，她就要嫁给我了。” 周白也拍了赵亮一巴掌，“今天是我成亲，又不是你小子，你脸红什么，快跟我进屋啊。” “你先进去啊。”赵亮往门前推了周白一下。 周白把住门框，腿还打着颤，“我，我不敢……” 大姑娘上轿头一次，他周白，也是胆小的很呐。 “嫂子助你一臂之力。”王小芸说着，就使劲推了周白一把。 周白没有提防王小芸，被推了一个趔趄，也没稳住，直直地就被推进了屋里，对着坐在炕上盖着红盖头的小凤，结结实实地磕了个响头。 屋里起哄声，此起彼伏。 “嫂子只能帮你到这了，加油吧。” 王小芸小声笑着，就同村里的其他妇人们帮忙烧菜去了。 过完年，进了正月，王小虎也在老家王家村，办了喜宴，宴请了全村的男女老少。 郑雪珠也没有什么大小姐做派，“婶子”“大娘”的，叫的极其亲热。 而且她，也不避讳跟王小虎亲近，甚至在别人恭喜她时，她还滔滔不绝地讲着王小虎在京城的威风。 王小芸腹诽，“这郑雪珠，可真是一个‘护夫狂魔’‘宠夫狂魔’。” 郑雪珠看到王小芸，更是亲热的让人受不了，“芸儿啊，来嫂子这，吃糖啊。” “芸儿？”王小芸对郑雪珠的称呼，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上前掐住郑雪珠的脖子，威胁道：“叫姐。” 郑雪珠也拍打着王小芸，“臭丫头，跟嫂子没大没小的，看我不让你哥教训你！” 她们两人，从第一次见面就互掐互斗，因为年龄和称呼不对等，还都想着占对方的便宜。 如今，成了最亲的姑嫂，也是缘分。 大家都知道柳文升假期有限，很多时间还都耽误在了路上，所以小雪的亲事，也是正月里办的。 周白这次，又陪着赵亮来柳家村结亲。 赵亮脸皮要厚许多，可没有扒着门框不敢进的事情发生。 他甚至比柳文升还像柳母的儿子，迎来送往的，跟着忙的不亦乐乎。 不过最后要背小雪出门时，他是真得腿抖了。 美人就在眼前，他一蹲下，就激动地起不来了。 小雪趴在赵亮的背上，感觉到他身体发抖，小雪就抖得更厉害了。 两个纯情的男女，众目睽睽之下，竟然维持着蹲地背媳妇的姿势，起不来了。 王小芸低声警告赵亮，“要是你连媳妇都背不动，我们可就不让小雪嫁给你了。” “谁说我背不动？”赵亮一用力，就把小雪背了起来。 他还装作不费力气地说着废话。 “我和周白去了南方这么久，也见识过几次那里的习俗，有的地方，是女子的兄弟背出嫁的女子出门呢。” “十里不同俗。”周白拍拍好兄弟，“快背媳妇上轿吧，就你废话多。” 赵亮和周白，一对难兄难弟，从最初书院诗会结识，惺惺相惜，到后来共同去南方淘金，如今已经成了天天互损的冤家。 王小芸经常忍不住，擅自给这两人组cp。 临回京城前，柳文升推了县里许多人的邀请，却在柳家村的村塾里，教了几次课。 也与村塾里的几个先生，互相讨教学问。 王小芸也与在柳家村村塾中学习的王言麟，也就是当初被王小虎救过的小狗子，一起去了王家村，探望曾经对她有恩的王老太太。 陈年往事，桩桩件件，在短短的时日里，被大家又翻出来，聊了又聊。 柳家村有成衣作坊和内衣作坊，说是作坊，其实已经发展壮大到两个大型制衣厂的规模。 而且两个作坊最初的元老员工，现在都已经独挡一面，甚至已经在府城以及省城，都开始扩大规模生产了。 此举，也带动的柳家村以及整个安阳县，都富裕了不少。 柳文升身为皇上身边得力的重臣，自然也有能力，为安阳县大开后门，该有的不该有的福利，也都申请了个遍。 包括曾经对柳文升有恩或者交好的安阳县县令等人，如今也在柳文升的明帮或者暗帮中，平步青云，步步高升。 柳文升一家四口，和王小虎小两口，又到了回京的时候。 县里大大小小的官员和乡亲们，送了一程一程，许久才离去。 王小芸笑柳文升以权谋私。 柳文升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丝毫不觉得有愧。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原来，是有人追了上来，要求同行。 王小芸向马车外看去，原来来人是徐长青。 给王小芸的酒厂，供应原料酒的酒商。 “徐掌柜，幸会幸会啊。”王小芸热情地打着招呼，“我哥和我小姑的亲事，徐掌柜的送了厚礼，我们还没来得及谢过呢。” “托柳大人和夫人的福，发财啦，哈哈哈。我这次正好去京城，与几位同行，可好？” 柳文升当下便同意了。 第534章 辞行 朱明安的婚事，是钦天监选了这一年中最好的日子，定在了阳春三月的一天。 王小芸前去给严欣送嫁，还带了个叫“青儿”的丫鬟随行。 严欣看到“青儿”，愧疚难当，又欣喜若狂。 “对不起。”千言万语，她只能跟常青璃说这么一句。 常青璃也握着严欣的手，说了句：“谢谢你，救了我爹。” 两人放下一切，重归于好。 严欣也终于没了心结，开开心心地嫁进宫去。 严广胜只摇头长叹。 “女大不中留啊，爹都被皇上欺负成这样，这丫头还这般欢欢喜喜地嫁给皇上。唉，不中留，不中留。” 朱明安见到了欢喜地嫁给他的严欣，原先的担忧，才不翼而飞。 对严欣，更是格外地爱护有加。 严欣嫁了之后不久，严家忽然又迎来了严庆喜的亲事。 而且，严庆喜，娶的是常远才认的义女，名为常青怡。 常青怡盖着红盖头，所以成亲当日，并没有外人看到她的样貌。 只听常远夫妇说过，这个义女，是普通的农家女子，因为容貌像极了他死去的女儿，所以他们夫妇，才认了做义女的。 外人也不知道像到什么程度，所以并没有多想，只是感慨着严大将军的宝贝小儿子，为何娶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 毕竟，常远也是一介平民，与将军府攀亲，实在是高攀。 严家人却是知道实情的：这哪里是常远的义女？这就是他的亲生女儿常青璃。 不过，严家人对此，都是守口如瓶，极力地维护着严家的宝贝儿媳妇。 因为他们愧疚，都知道是严欣抢了常青璃的位置，才有了现在这场闹剧。 对于常青璃的清白之身，严庆喜自然又是欣喜，又是心疼，怜惜她之前被皇上冷落受了许多罪。 常青璃却觉得幸运。 “我若不是清白之身，当时也不会赖上你的。能和你坦坦荡荡的在一起，当时吃多少苦，都是应该的。” 严庆喜还是心疼，“青璃姐，你太傻了。” “还叫姐啊？”常青璃懵懵懂懂地看着严庆喜。 她虽然比严庆喜年龄大些，但是他们白天刚成了亲，刚才还肌肤相亲过。 这个时候叫姐，是不是不太对？ “青……青璃……丫头……”严庆喜羞得，用被子捂住了脸。 “还是叫姐吧，听着顺耳些。”常青璃也羞红着脸，如是说道。 “嗯，青璃姐，咱们歇着吧，不早了。” 严庆喜搂着常青璃躺下，没一会儿又蠢蠢欲动起来。 常青璃小声问道：“不是歇着吗，你怎么……” “不行的，青璃姐，我的身体不听我的话……” “唔-” 一夜无眠。 …… 又是两年过去！ 到了柳文升与朱明安约定的三年之期。 “你真得要离开朝堂吗？”王小芸犹豫着问道。 柳文升笑笑，“如今朝堂早已稳定，大周国泰民安，为夫为何还要赖在这？陪你和孩子到处走走，不好吗？” “真得舍得吗？” “读书致仕的心愿早已达成，如今这盛世，也有为夫的一份功劳在。三年勤勉不辍，片刻不得清闲，现在心愿已了，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你想好了，那咱们就随时出发。” “好，等我去向皇上辞行！” 朱明安，却是舍不得柳文升的。 “柳大人，你可真是说话算话。三年之约，朕都忘得一干二净，你却记在心里，一日不想多停留。你就这么巴不得快点离开朕？” 柳文升笑道：“皇上若是忘得一干二净，又怎么会将时日，记得这般清楚？” 朱明安语塞，随后又不悦道：“柳大人牙尖嘴利，朕不想看到你。要走，随意。” 柳文升拱手，行了大礼。 “三年来，皇上所为，臣看在眼里，记在心中。皇上心怀天下百姓，又能容得忠臣良言直谏。臣很庆幸，也很自豪，自始至终站在皇上这边。如今，皇上身边有忠贞的能臣干将，臣相信，等臣离去后，皇上必定亦会一如既往，做一个天下臣民皆称颂的明君。” 朱明安眼圈泛红，却是狠着心说道：“你若离开，朕可不能保证不做昏君。你自己看着办。” 柳文升叩首，再行大礼。 “臣只是想陪妻儿，替皇上看看大周的大好河山而已，又不是真得一去不回，徒留皇上在这宫中形单影只。皇上可不能随随便便就做个昏君啊。” 朱明安大喜，“真得？你还会回来？” “航船造好之日，便是臣归来见圣上之时。”柳文升郑重保证。 朱明安这才将人放行。 “罢了，朕准你离去就是。还有，朕可不是形单影只，朕有皇后，还有太子。朕可不稀罕你这腹黑的柳大人。” “臣，去也。” 柳文升叩首，离去。 他的差事，早已与接手之人交接完毕，如此一去，也算是轻装上阵，毫无牵挂。 朱明安在书房呆至半夜，直到皇后严欣，抱着几个月大的小太子来找他，才平复了自己空落落的心。 严欣不忍他难过，便提议道：“我三嫂生了孩子，明天满月，皇上要是过去露露脸，那可给我娘家长脸了。怎么样，陪我去看看吧。” 朱明安黑了脸。 “你三嫂？朕上次匆匆一瞥，就发现不对劲。她究竟是什么人？” 严欣装傻，“还能是什么人？就是我的三嫂呗。哦，对了，就是长得有点像先皇后。” “有点像？”朱明安生气了，“你们拿朕当傻子？她明明就是……” “就是什么？”严欣接了话反问。 朱明安不说话了，只小声嘀咕道：“好你个严三，好你个常青璃，背着朕好上了，偷偷给朕戴绿帽子……” 严欣把孩子往朱明安怀里一放，随后叉腰大怒。 “好你个小五，你是不是到现在，心里还惦记着先皇后？你若是惦记着她，就不该娶我。” 她说着，就呜呜哭了起来。 朱明安只好哄着。 “谁惦记了，要是真惦记她，又怎么会想方设法把这皇后之位给你留出来？而且朕身边，连个宫女都没有，全都被你换成了太监伺候着，你怎么还能跟朕怄这种气？” 严欣捂着耳朵大闹。 “我不管，你要是再敢提我三哥三嫂，我就当你是还想着先皇后，是想把这后宫换了女主子。哼，要是他们少一根头发丝，我就当是你对他们行凶。再也不理你了。” 严欣说完，又抢过孩子。 “孩子也不给你看，不认你当爹，哼。” 她说着，就要抱着孩子走。 朱明安赶紧把女人和孩子一起搂住，“算了算了，朕以后不提就是。” “哼，那还差不多。”严欣这才高兴起来，“今晚你看孩子吧，我好累。” 朱明安带孩子带成了熟手，比那些笨手笨脚的太监，更会照顾孩子。 “看在你生了太子的份上，朕不跟你计较了。”朱明安说着，就抱着孩子，也追了上去。 王小芸和柳文升出发前，又去看了常青璃和刚出生的婴儿。 她笑道：“你这一生孩子，罗叔和王叔还受不了，三番几次地让我过来催催你，早点去船厂上班呢。” 常青璃也是心急如焚的。 “我也想早点去呢，就差最后的几道工序没有解决。若是解决了，大船造起来就快了。” “急不来的。”王小芸给她出主意，“你平时带孩子，也就是个喂奶的功能。甚至你不愿意喂奶，请奶娘都可以。你可以把船厂的一部分活，带到家里做啊。又不是让你去焊接什么东西，动脑的事情，在家里和船厂，还不都是一样做？” 常青璃恍然大悟，“你说得对。我这就去画图纸演算。” 王小芸赶紧将人安抚住，“先出了月子再说。对了，常大人现在，心情好些了没？” 常远被罢官，输的一败涂地，心里还不知道要痛苦多久。 常青璃笑笑，“我爹早就不是大人了。他现在，倒是和我公公聊得来。两人每天坐在一块儿下下棋，骂骂柳大人……” 常青璃不好意思地住了嘴。 她的公公严广胜，跟她亲爹常远，两人可都是被柳文升给害惨了。 现在，他们俩，只要坐到一起，骂柳文升就是必修的功课。 王小芸也不好意思地干笑几声，这才跟常青璃告辞。 “保重啊。”常青璃对即将出远门的王小芸，叮嘱道。 “你也保重。” 王小芸出了严府，又去找了高升。 “我的徒子徒孙们的英文，还有我那群洋徒弟的中文，就靠你这个兽医老乡帮忙照看了。功课不要停下啊。” 高升翻着白眼，“知道了，抠门老乡。天天指使人，又不给好处费。” 王小芸“嘁”了一声，表示鄙视，随后又认真了些，问道：“你现在，又走不了，还不娶亲，难不成就这样单身一辈子？” “废话真多，快走快走。”高升直接赶人，不想跟这个八婆多说话。 王小芸还是对高升表示了感谢，也不再问他的私事，这才回了家，跟柳文升商量离开的事情。 第535章 大结局 (ωoо1⒏ υip) “不带黑子和小白了吗？”柳文升问道。 王小芸指指正斜眼看着自己的黑子。 “这家伙，嫌我阉了它，还生我的气呢，带也带不走。把他们的七个孩子带走就好了。反正老狗不好看，没有小奶狗萌。” 黑子果然又白了王小芸一眼。 老了就不好看了，被主子阉了，还被嫌弃。 谁能咽的下这口气？ 柳文升觉得王小芸说的对，也就不反驳了。 于是，一家四口，带着大大小小七只狗子，悄无声息地踏上游山玩水的愉快旅途。 只是行了没多久，王小芸就发现，黑子和小白也在后面跟了上来。 她问柳文升。 “黑子是不放心咱们，还是不放心他的孩子们？” 柳文升想了想，“可能怕咱们丢了他的孩子们吧。总归是它谁都不放心。” “算了，算了，跟来更好。” 一家人与几只狗子，不慌不忙地赶路，遇上喜欢的地方，就踏实停下来住些时日。 所以半年过去后，才到了王小芸心中的那个地方。 只是这地方，与她前世待的地方相比，还是差距太大了。 毕竟，古代和现代，本就不是同一个时代。 虽然环境是面目全非的，但是王小芸，却从那空气中，嗅出一丝丝熟悉的气息。 几人便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了下来。 当然，也没忘记给家里写信，报告一切平安。 已经两岁半的龙凤胎，算是找到了他们的世外桃源，安安心心地，和爹娘留在此地。 柳文升白天还感慨赞美着，这不同于北方粗犷的秀丽风景。 可是到了晚上，就被打了脸，来了个下马威。 起因是柳文升，半夜被一点动静吵醒。 他起初并没有在意。 因为黑子和它的孩子们，灵敏的很，若是有坏人进来，早就被狗子们给捉住了。 他想继续睡去，可那动静却是不消停。 他听了听，又不像老鼠。 他只好壮着胆子点了蜡烛。 地上，赫然趴着黑乎乎的一团。 “土鳖？蝉？”柳文升自言自语。 孩子们睡在他和王小芸中间，他可不能让虫子咬了他们。 所以他只能拿起自己的鞋子，朝那黑乎乎的东西砸过去。 让柳文升没想到的是，他不砸还好，这一砸，竟然惹怒了那东西，张开翅膀就朝他撞了过来。 “孩儿他娘——” 柳文升一边与身上的飞虫战斗，一边不由自主地向王小芸求救。 王小芸累了许久，睡得也沉，一时没有醒过来。 倒是隔壁屋的黑子，进来看了看。 柳文升这时候，正好胡乱挥舞着，把那东西打掉在地上。 见黑子进来，他赶紧对着黑子命令道：“咬死它。” 柳文升还不知道，这东西，就是王小芸之前经常跟他提过的蟑螂。 黑子上前，对着蟑螂嗅了嗅。 蟑螂战斗力强，瞬即飞起，朝着黑子的鼻子撞了过去。 “汪汪汪~” 黑子从小都是被当成哑巴狗，就因为它轻易根本不叫唤。 这下可好，被逼急了，哑巴也得开口。 黑子这也是吓的。 它原地打转，甩着狗头，终于把蟑螂给甩了下去。 柳文升还在床上命令黑子：“咬死它啊，黑子。” 黑子腿软，哆哆嗦嗦地看了眼柳文升，就跑了出去。 窜得比兔子还快。 柳文升傻眼。 而且，黑子还在隔壁屋，低声跟小白和它的狗孩子们叫了几声，好像是提醒它们：不要过去，那屋有魔鬼。 柳文升没有怕过朝堂上的明争暗斗，没有怕过动乱时的刀枪剑戟。 可是对着这一团黑东西，却是吓得炸了毛。 就算这东西不过来咬他，他也睡不着，何况还担心这东西会咬孩子们。 他没办法，只能想着法子，把王小芸推醒，“孩儿他娘~” 王小芸迷迷糊糊地醒来，见到柳文升哆哆嗦嗦地指着地上的东西。 “会飞的土鳖，太可怕了。” 王小芸就着烛光，看着地上的蟑螂。 她还困着，也不愿意多解释，拿起柳文升的鞋子，就狠狠地对着蟑螂一顿猛拍。 柳文升刚才，是把鞋子扔过去砸蟑螂。 可王小芸，却是拿着鞋子使劲拍，一直拍到蟑螂变成干瘪的一个薄片。 “好了。” 王小芸扔了鞋子，继续呼呼大睡。 柳文升心跳加速着，只能握紧了孩子的一只手壮胆，最后困得撑不住了才睡去。 当柳文升被儿子的屁股坐脸坐醒了的时候，就见王小芸正给闺女讲解地上的那个东西。 柳文升“嗖”一下子坐了起来，困意全无。 他抱着儿子，坐在床上往下看。 原来，这东西不是黑的，而是泛着金黄又类似于古铜色。 总之，就剩下了一对大翅膀，身子早就被王小芸给拍烂了。 王小芸解释道：“这东西，就是娘常跟你们提起的蟑螂。不吃不喝能活一个多月。稍微有点水和食物就能活下来。而且它们还会装死，别以为拍的它们不动了就是拍死了。若不是往死里拍，它们假死一会儿就跑了。当然，拍死了它们，它还有一肚子的孩子死不了，要想彻底杀死它们，就得放到灶火里烧成灰。” 两岁半的滢滢，好奇地盯着娘亲。 “娘，你怎么没把蟑螂烧成灰啊？” 王小芸打了个哈欠。 “晚上太困了，来不及，先拍死再说。现在，娘就把它们放到灶火里去。” “好，娘去烧火，我帮你打扫蟑螂。” “滢滢真是太乖了，从小就勤快。”王小芸一边夸奖着女儿，一边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大口。 而柳文升却还抱着儿子，在床上不下来。 王小芸终于发觉，这屋里还有父子俩，始终没有出声。 见到王小芸的目光看向自己，柳文升赶紧别过头去，“读书人不忍杀生。” 摆明了不干活。 儿子柳世渊也随了爹的模样，把头转向一边，“小孩子不能杀生。” 若不是这爷俩颤抖的身体，出卖了他们的胆小，王小芸差点都信了这对“善良”的父子。 “你们害怕蟑螂？”她一针见血地问这父子俩。 “不怕！” 爷俩声音颤抖着，异口同声道。 “嘁，胆小鬼。” 王小芸鄙视了一句，又见滢滢已经拿了扫把过来扫。 她也下了床，准备出去点火。 一开屋门，就见大大小小九只狗子，挤在一起，眼神里也满是畏惧。 王小芸又回头对着柳文升说道：“狗子们太能吃了，养不起了，以后就让它们吃蟑螂填饱肚子好了。” 狗子们顿时，集体炸毛。 王小芸这才得意地去了厨房。 她可不是缺钱的主，毕竟她几处的生意，每年可没少给她挣银子。 她只是喜欢恶作剧的主。 柳世渊挂在亲爹身上，看着妹妹对着蟑螂的残躯踹了两脚才扫走，他就惊恐不已。 “爹，娘好凶，妹妹好凶。” 柳文升把儿子扯下来，“男子汉大丈夫，吓成这般，成何体统？” 柳世渊看着爹，点点头，“爹怕成这样，确实不成体统！” 柳文升卒！ “你娘去做饭，你跟爹继续读书学洋文。” 柳世渊摇头，“不跟胆小鬼爹爹学，我要去找娘学，娘也会。” 柳文升唬着脸，教训儿子。 “不准跟你娘学，被你娘带歪了，以后纠正起来更难。” “哦。” 柳世渊乖乖地，跟爹摇头晃脑学了起来。 后来，柳文升和柳世渊，被体型各异大小不一的蟑螂，吓得再也不想在此处逗留下去。 滢滢却是无所谓，甚至还亲自抓了蟑螂，喂给狗子吃，把一堆狗子，吓得离大女主子和小女主子远远的。 在此地待了几个月后，王小芸终于算是解了对家乡的相思之苦。 一家人又开始启程，四处游历。 没多久，就到了佑王爷的封地，也见到了希宁郡主。 希宁郡主似乎无意亲事，一直单身着，并且忽然对医术起了兴趣，就跟着一个医术高超的女大夫，学习岐黄之术。 王小芸心知肚明，知道她是被高升伤到了，或者不死心。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王小芸说完，随后就趁人不注意，写了一封信，邮寄给远在京城的高升。 信里说到，希宁被人屡次退婚，抑郁成疾，命不久矣。 “高升你若是真得不在乎，有种你就别来。” 王小芸没几天就又告别了希宁，再次离去。 一家人在外面转了两年，终于厌烦了漂泊流浪的生活，最后又回了老家柳家村，暂时安顿下来。 京城里的来信，却是又把他们一家四口和口九条狗，喊回了京城。 信是高升写来的，请他们这群媒人回京城，喝他与希宁郡主的喜酒。 “不逼他一把，他还真得打光棍了。”王小芸得意地笑了起来。 冬去春来，几经寒暑。 在柳文升离开朝堂的第八个年头，大船终于造好了。 朱明安记着约定，所以在船造好的第一时间，就把柳文升召了回来。 柳文升再没推脱，并且亲自上了大船试水。 在京城的所有文武百官，都跟在皇上身后，激动雀跃地看着这艘举大周全国之力造出的大船。 壮国威，一艘大船足矣。 船上有各工种的人员，共计千余人。 威风凛凛地站在船头的一行人，是造这艘大船的功劳最大的人。 罗尘和王长生，享受着众人的崇拜目光，都是心生感叹，因为还有个大功臣，不肯露面。 他们知道了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子的身份，却也从未揭穿。 只是那女子，放弃了这样的功劳，他们觉得太过惋惜。 罗尘也看向百官中的一员，他的父亲罗庭筠。 年迈的罗庭筠，笑着向儿子挥了挥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王小芸带着已经十岁的一双儿女，也上了船。 已经迅速升至兵部侍郎的王小虎，却是想将人拦下。 “小芸，大船虽然造好，可这却是第一次试航，你不能带着孩子，冒这个险。” 柳文升也跟王小虎一样，想劝阻王小芸和两个孩子。 王小芸却是极有信心。 “虽然这么多年，我们没有在京城看着大船如何造出来，但是这中间的通信，却是不少。我相信大家，相信皇上，相信大周的实力。放心吧。” 柳文升不是造船的功臣，但是他与皇上的书信往来中，却提供了不少治国良策，以及根据游历过的各地的风俗人情，也制定了更合适的发展建议。 他，是大周的功臣。 所以他，才能在这样一个场合下，被排在了功将之首。 柳文升不再阻止妻子儿女。 四人携手，与其他的造船功臣们，一起向皇上和文武百官挥了挥手。 随后，柳文升下令。 “启航——” *******************************全文终 写文就像怀孕，起初所有美好的构思，战战兢兢地写出来，却总是不尽如人意。写到现在，终于完结了，又觉得是生了个怪胎。唉，不足之处，还望亲爱的读者们见谅，包涵。再次感谢包容我渣更断更大半年的读者们，没有你们的坚持和鼓励，这本书真是会太监了。今天，总算是磕磕绊绊却真得是认真写到了完结。撒花庆祝，再次感谢大家。首-发：woo18.cc (woo18 u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