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落》 第一章 “叮” 电梯到了顶楼,一条狭长的走廊出现在眼前,支琪推着轮椅慢慢滑出电梯。 这里是医院的顶楼,她想自杀。 一个多月前。 “你的这个情况很特殊,从片子上来看脊柱不仅有弯曲还有旋转,要彻底矫正有点难。”主治医生看着支琪的ct片,告诉她一个不好的消息。 “那…手术后能恢复多少?”支琪不想放弃一点点希望。 身体每日每夜的疼痛折磨了她十几年,等她终于存够了钱,却看不到希望,她没有办法接受。 “成功的情况下恢复百分之七八十吧”医生给了一个保守的估计。 当时不成功的话,就会出现很多意想不到的结果,比如瘫痪。 医院楼顶。 支琪滑动着轮椅来到通往天台的门槛处,半个轮子高的门槛挡住了她的去路,如果是正常人,怕是抬抬脚就能过去。 看,我现在连一个正常人都不算了。支琪扯动苍白的嘴角,目光异常平静。 她慢慢滑下轮椅挪动身体爬过门槛,毫无知觉的下半身就像是压在她身上的包袱,重的让人绝望。 干净的病号服早已经染上尘土,支琪却毫不在意。她推着轮椅在地下一点点的向天台边缘挪动。 汗水顺着额头滴下来,她支撑着身体探出头看清了地面,此时是午休时间,没有人出入这栋偏僻的住院楼。 她等了十年,就是为了能无所顾忌的跳舞,一点一点的攒钱,就是想随心所欲的穿衣服,不用忍受半夜突然麻痹的手臂。 支琪发现今天天气真的很好,万里无云。 与这个世界最后一次交谈,她还是许了一个舞蹈的梦。 —————————— 一阵天旋地转,支琪感觉到身体落了地,没有痛感,没有窒息,只有……哭声? 周围好像有好几个人在哭,不是悲伤的哭泣是恐惧。 “老爷!饶了我吧!我真的不知道小姐会突然寻短见!”一个声音在支琪的脑袋边上响起,可能是哭的实在可怜,她都看不过去想要管管了,拼命想睁开眼睛。 “小姐?小姐醒了!老爷夫人,小姐醒了!” 嗯?小姐?说我?支琪突然就不敢动了,浑身僵硬。 脸上一阵微风,有人在她身边坐下,一股暖融融的香气飘过来,“琪儿!琪儿你不要吓为娘了!我苦命的儿啊……” 支琪觉得再不醒,怕是要出人命。 颤颤巍巍的掀开眼帘,一个端庄优雅的妇人凑了上来,通红着双眼,眼角的泪珠还没有擦干,让人看着心酸。 “我的儿!终于醒了!”那妇人不敢大声哭喊,只能细细的压抑着,那种失而复得感情却让支琪看的清楚。 “小姐醒了,你们还不快去伺候!”一声呵斥,拉过了支琪的视线,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却留着一搓小胡子的男人皱着眉头站在一边。 支琪这才看清,周围一圈人都穿的什么鬼?这是传说中的绫罗绸缎吗?颜色好正哦!我到底在哪儿? 冷静下来的众人,忙前忙后的准备食物和水,那个留着胡子的男人说了几句话就走了,无非就是让支琪好好休息。 一只在她床边陪着的妇人不停的问她饿不饿、渴不渴,支琪除了摇头,没有开口。 “琪儿,你好好休养,剩下的事……以后再说” 支琪很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的停顿,看来这小姐是自寻短见,结果被她这个执念未消的残魂借尸重生了。 那妇人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去。 支琪明显感觉到屋子里的下人们松了口气,做事也放松了许多,只是见她醒着不敢造次。 “小姐!您可把喜鹊吓死了!”支琪听出了是她刚醒来时那个声音,是个十二岁上下的圆脸的小姑娘,一双眼睛圆溜溜的。 她脸上还残留着惧色,支琪半天没说话,众人也是大气不敢出,怕是这位小姐从前脾气不怎么好。 喜鹊两腮上哭的红彤彤的,显得又可怜又可爱,支琪伸手想捏捏她的小圆脸,喜鹊像是触电了似的躲开,后又像是见到什么恐怖的东西,立刻跪在一边嗑头,“小姐!小姐饶了喜鹊吧” 支琪:……… 看来套近乎还要一段时间啊。 坐在床边看着众人端茶倒水走来走去,支琪感觉像做梦,从醒来到现在她的脑袋就没停过,不能开口直接询问,只能一边看一边分析。 她下意识的坐直身体,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双手在腰上摸索着。 “喜鹊!喜鹊!”支琪不知道其他人的名字,作为一个现代人不知道名字直接指使人做事是很没有礼貌的。 像个小鸟一样飞进来,“小姐您找我?” “喜鹊你能帮我找一面大镜子吗?要能照见全身的那种” 这时一旁站着的粉的衣服的姑娘表情古怪的走过来,“小姐,您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鹧鸪,其他人不常在跟前伺候,怕不了解小姐的喜好”眼神还在示意喜鹊下去。 鹧鸪?这小姐养了一堆鸟吗? “那以后就让喜鹊在这里……伺候吧”支琪尽量学着她说话。那个叫喜鹊的小姑娘听了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总之就是很奇怪。 “快去找镜子”支琪又提醒了一遍。 “是!奴这就去!”喜鹊扑棱着翅膀跑出去了。 那个叫鹧鸪的侍女也是如临大敌般一声不吭的站在一边。 支琪还沉浸在这具新鲜的肉体里,心跳剧烈,纤细柔软的腰,四肢目测修长,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正常人的身体。 是神灵听到她的愿望了吗? 第二章 镜子里的人裸着身体,黑亮的头发服帖的垂在肩上,一条狰狞的勒痕横亘在支琪柔嫩的脖子上。暖黄色皮肤显得很健康,四肢修长腰线清晰,两团小巧的乳房静静的绽放在烛光下。 支琪已经站在镜子前很久,这张脸还是曾经的模样,十六七岁青涩的样子。 没有畸形的骨架,没有日夜折磨的疼痛,支琪静静的看着,嘴角无声微笑。 门外不时有脚步声或敲门声,询问她是否需要人伺候,该是怕她再出意外。 “小姐,该传饭了” 这次支琪没拒绝,随她们进进出出摆饭。晚饭很简单,以素为主,只有一小碟荤菜,挺精致。 其她人在一旁候着,支琪坐着吃饭感觉有点不自在,试探着问鹧鸪,“鹧鸪,过两天我想出门走走。” “小姐想去哪儿?奴婢提前吩咐下去。”鹧鸪看起来和现在的支琪打不多大,十六七岁的样子,却显得沉稳许多。 “你带我随便走走吧,想散散心。”支琪目光看向一旁站着的喜鹊,“喜鹊也去吧。” 这丫头从听到出门一双眼睛就滴溜溜地转,支琪心里好笑,便有心带上她。 鹧鸪微微一顿,矮了矮身子退下去。 ** 夜间,鹧鸪回到房内休息,见喜鹊还兴奋的瞪着眼睛,便悄声道:“明天出门,你跟着我,小心行事”家中大小姐阴晴不定的脾气,着实让人害怕。 “我知道,鹧鸪姐姐放心”喜鹊鼓着圆圆的脸蛋,“我总觉得小姐不像你们说的那么可怕”。 这孩子总是记吃不记打,鹧鸪叹了口气,喜鹊是她唯一的亲人,也在这个宰相府里她唯一想保护的人。 ** 夜晚很安静,除了偶然间吹过的风,就只身下草丛里的虫鸣。 原来古时的夜晚是这样的,没有机器的轰鸣,只有原始自然的声响。 支琪还很清醒,慢慢梳理了脑中的信息,似乎也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到底要怎么问话才好啊,社恐真的很怕和人说话的好吗! 支琪抱着被子在床上烙饼,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支琪觉得她给所有穿越人拖后腿了。 终于迷迷糊糊的睡着,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是一个婴儿从出生开始的画面,所有人都像快进似的演了一遍,支琪在里面看见了白天见到的妇人和留胡子的男子,最后画面定格在少女满脸泪痕的结束自己的生命。 支琪穿着粗气惊醒,梦里人的绝望和痛苦让她想起从高楼坠落的恐惧,生命只有失去一次,才能体会它的珍贵。 原来这位小姐也叫支琪,是当朝右相的掌珠,性格看着有点乖张脾气暴躁。 哎!这不是小说里女配的标准么?知道支琪小姐过往的种种,她很怀疑自己成了小说里的炮灰。 这位小姐得知自己要嫁给一个瞎子,一气之下悬梁自尽了,一个眼高于顶的孔雀怎么能忍受嫁到瓜州那种地方。 太多的信息需要消化,窗外不知不觉开始泛白。 鹧鸪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一种药膏,每晚涂在伤痕处,才过了几天就已经淡了许多。 这日天气很好,支琪早早醒了。 鹧鸪轻手轻脚进来打扫,帷帐后面开始响动,“小姐醒了?” 鹧鸪将两边的帷幔掀起,伺候支琪洗漱。一个长相秀气的姑娘,仔细的为她梳理头发,双手灵巧的将一头浓密黑发盘成两个小巧的发髻。 十六七岁的姑娘有一份天然的稚嫩,用朱砂红的发带缠好,镜子里的人好像一个瓷娃娃。 脖子处来来回回拍了许多粉,香气浓郁怪呛人的。 穿了一件珍珠白的长衫,外罩一件珊瑚红比甲。不愧是大户人家,这一层层的衣服套上一点不显臃肿,紧贴皮肤的里衣也绵软舒适。 支琪欢喜的在镜子前来回转圈,仙女也不过如此了吧,她心里有点小得意。 喜鹊在一旁偷笑,支琪当没看见,依旧美滋滋的欣赏。 “好看吗?”支琪侧着头问喜鹊,小姑娘弯着一双眼睛点头如捣蒜。 “小姐,前边儿收拾妥了,咱们走吧。”鹧鸪一进门就见一屋子人笑嘻嘻的看着支琪。 穿着红衣的少女眼睛亮晶晶的,“来了!”带上喜鹊和鹧鸪,向前厅走去。 一行五六个人,在天香街下了马车,这是帝京最热闹的一条街。 从前的支琪最喜欢逛脂粉铺子和布庄,鹧鸪想当然的带她往那边走。 路过一家酒楼,临街的窗子里传来一阵鼓声,窗子的一角能看见有人在中央跳舞。 支琪拉住鹧鸪,“咱们去那儿看看” 一路在店小二的吆喝下被带到二楼,中央的戏台上,一位蒙面的女子,正踩着鼓点模仿古时战场情景。 支琪能看出她结实匀称的肌肉,是一种阴阳相合的美感。 在场的人没有鼓掌没有喝彩,有的人忘了交谈,都被台上那位女子吸引。 支琪看的痴了,柔软与力量的交融,肢体带来的震撼令她屏住呼吸,曾经被深深压抑的梦又开始生长。 接下来支琪没有心思再闲逛,回到府中,支琪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鹧鸪静静候在一旁。 等支琪回过神已经身边已经没人,只有鹧鸪站在不远处。 目光落在鹧鸪纤细的侧影上,“鹧鸪,你多大了?” 被点名的小鹧鸪赶忙回答,“回小姐,鹧鸪十七”。 唔和支琪差不多,“你原本就叫鹧鸪吗?”这怎么听也不像是个人名。 “回小姐,奴婢本叫红娘。” 支琪没忍住笑出了声,见她看过来,摆摆手道:”你们取名字怎么这么没新意啊”她要是姓崔岂不是又成一段狗血虐恋。 鹧鸪低下头,勉强扯着嘴角,“奴婢父母没什么见识取得诨名,让小姐见笑了。” 支琪愣了愣一时间有些懊悔,自己的情商什么时候能提高?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一个真诚的道歉,胜过任何安慰。 鹧鸪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抬起一双水汪汪的眼晴飞快的看了她一眼,到底是个孩子,藏不住情绪,她摇摇头擦了擦眼角。 支琪怕她胡思乱想,安抚道:“你放心,以后有我在没有人会强迫你,今后你就叫红娘吧。” 午间有人传话来,中午家宴在前厅举行。 有轻微社恐的支琪深吸一口子,稍微整理一下往前厅去了。 第三章 饭厅里一张圆形的桌子边坐满了男男女女。 一进门,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她,社恐发作的支琪浑身僵硬想立刻消失。 众人间一个皮肤白皙的姑娘表情异常痛苦,看向她的眼神带着绝望,她边上坐着一个小公子,抿着嘴脸色也不怎么好。 这家人见到她有一个正常的吗?支琪忍不住轻轻叹气。 “琪儿快来娘这里”支夫人伸出一只白嫩的手拉过支琪坐在她身旁。 正中间坐着右相,不怒自威。 一间屋子里起码有二叁十个人,除了支夫人偶尔轻声询问她想吃什么,没有一个人说话,支琪捏着一双银筷子,小心的吞咽。 丫鬟仆妇们进进出出几道,桌上的菜肴也不停的变换。 最后一道茶端上来,众人纷纷落筷,依旧是轻手轻脚。 支琪看着面前一盏香茗,心想这题我会,饭后漱口。她刚要端起茶杯,身边的支夫人忽然开口“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小姐不喜欢喝龙井身边没人知道?” 支琪没让红娘跟着,身后是个面生的姑娘,“我没让红娘跟着,底下人不熟悉,娘亲…饶了她们吧。” 一旁安静吃茶的右相放下杯盏,“一杯茶而已,少惯着她的脾气。” “我自己的女儿不惯着难道要放任不管?”支夫人杏眼一瞪,毫不客气的回嘴。 眼看着就要吵起来,支琪扯了扯她的衣袖,“娘吃饱了咱们出去走走吧。” 右相咳嗽一声,“莲儿的婚事定下了,五月初九是个好日子” 支琪对这个莲叁小姐有点印象,从前被欺负的最狠的就是她,旁边那个小公子就是支琪的表亲。 这两人全靠支琪一人之力撮合而成,个中曲折全是狗血,不提也罢。 “那就提前恭喜莲妹妹了”支琪总觉得所有人都在等自己发话,就随口客套几句。 右相难得露出一点表情,“琪儿长大了” 支琪不知道说什么也跟着尬笑,原本抿着嘴不说话的小公子拉着支莲站起身,脸上的讥讽都快压不住了,“多谢长姐成全” 好一副姊友弟恭的画面,这家人心眼儿太多,玩儿不过玩儿不过。 好不容易众人散去,支琪已经昏昏欲睡了,天气越来越热,这会儿午睡正是时候。 支夫人在一旁为支琪打扇子,“你舅舅昨儿刚差人送来一匹段,那料子摸着舒服,娘已经吩咐下去给你做几件贴身的小衣,夏日里穿着凉快。” 要说这支夫人的年纪比她从前要小,支琪来了这半月竟隐隐把她当做了亲人,想想有些感慨,不管是对哪个支琪,既然她现在是宰相府里的支琪,这亲她认了。 每天吃吃喝喝,支琪开始向咸鱼发展,什么舞蹈什么努力,对不起我不认识。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啊。 这日喜鹊一直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园子里哪朵花又开了,花匠又搬来了哪朵稀奇的品种。 支琪终于舍得动弹一下,“走吧,赏花去”红娘急忙给她打扮了一番,支琪看着满头的珠翠陷入了沉思。 “小姐这样子真好看!”红娘睁眼说瞎话。 “我以前喜欢这样的?”支琪很小心的询问。 “小姐每次去园子里都要打扮明艳艳的……”给表少爷看,后半句喜鹊忍住没说,谁都知道前几日表少爷已经和莲叁小姐定下了亲事。 “行吧”少女之所以是少女,就是因为她们身上属于青春的朝气胜过一切,一头支棱着的金银宝石也一样好看。 春日果然满园姹紫嫣红,大户人家的后花园设计和精巧,假山凉亭,雕梁画栋。 绕到一处回廊,支琪嫌热坐在廊下不肯动,看着眼前几个小姑娘脸颊红扑扑的,叫她们都过来坐下。 支琪靠在冰凉的柱子上闭目养神,最近自家小姐话少了很多,几个下人也都安静不语。 有人语声从远及近,停在一丛嫩黄的迎春花前,从支琪的角度看去,正好能看见两人的侧脸,是莲叁小姐和那位小表哥。 两人凑在一起甜蜜蜜的说着什么话。 支琪对这种恋人间的情趣没有窥探的兴趣,正准备转头,就见莲叁小姐扭着腰舒展身体,轻盈的姿态像一只蝴蝶,同样嫩黄色的外衫柔软的帖服身体。 小表哥和支琪是同款惊艳表情,只是支琪久久不能回神。 两人一转身,见支琪面无表情看着她们,好像瞬间被扔进冰窖,硬着头皮过来请安。 “莲儿见过长姐”支莲乖巧的低头,还轻轻拽了拽小表哥的衣袖。 小公子从前被支琪缠的够呛,多少狠话都说过,要不是顾及她的身份只怕是恨不得把她踹的远远的。 支琪长的并不难看,从前恶名在外,唯独对小公子言听计从,这人就容易被惯的有些忘形。 小表哥鼻孔看人,原地不动。 支琪没理他,只看着支莲问话,“你刚才跳的是什么?” “回长姐,是曲姨娘……教莲儿的一首《采莲歌》”曲姨娘是支莲的母亲。 “刚在的舞很适合体态轻盈的女子” “莲儿每日刻苦练习,比不得大小姐日日悠闲。” “哦,那莲妹妹着实辛苦,要注意身体”支琪继续对支莲说,阴阳怪气没屁眼儿! 支莲实在是怕她,问一句答一句,又有一个阴阳怪气的小表哥在旁边,支琪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嘴炮什么的不是咱的强项,溜了溜了。 她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了支夫人的院子。 “你疯了!此事你想都不要想,从前当个混世魔王也就罢了,现在要学那些下九流的娼妓去谄媚讨好男人?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 支夫人差点气晕过去,痛心疾首的教训她,“你是要做当家主母的人,掌家管事才是你的本分,帝京贵女哪个像你似的?” 支琪被骂的哑口无言。 “娘知道你喜欢辰儿,但此事指婚在前还有皇上赐婚在后,你已经不是孩子了,当以大局为重。” “娘我知道,这亲我会结,放心吧。”支琪轻轻叹气。 支夫人只当她断了那些不该有的念想,又反反复复叮嘱过才放她回去。 支琪躺在榻上心里有些酸胀,她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远在瓜洲的那个陌生人才是她后半生的归宿,可是谁愿意把自己的身家托付给一个陌生人?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她没法选择,或许说古代的女子没法选择,一切都靠运气。 #起落 第四章 右相得知支琪老老实实同意这门亲事,把她叫过去夸奖了一番,还说什么“梅花香自苦寒来”,这种鸡汤就不用灌了吧? 府里从年初就开始准备,进了四月婚期就在眼前。 支琪找了个戏班子来府中唱戏,支夫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生怕她不高兴又干什么糊涂事,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来触她的霉头。 台上百转千回的唱着一曲《游园惊梦》,别说,这戏文果真还是要古人唱出来才有感觉。 戏台子收了场,支琪还是意犹未尽,前边支夫人已经传了饭等她。 “琪儿多喝点这芪莲汤补补”支夫人什么好东西都往她嘴里塞,这段时间支琪胖了不少。 “琪儿这几日别乱走了,出阁前有些话为娘要说与琪儿听。” 还在啃鸡腿的支琪心里了然,生理卫生课。 果然每日需听支夫人几个小时的讲话,除了“生理卫生课”她都听的很认真,这支夫人当家已有十年,里里外外照顾周到,这不是一份闲差,其中门道,支琪也是第一次了解。 “这月例发放要有等级,奖惩不可随意,立下的规矩万万不可朝令夕改……”这些都是基础,“家宴分叁等,一等叁十六道,二等二十四道,叁等是十八道……”支琪已经晕了。 “您要不考虑出本书吧,我听着实在记不住啊。”支琪揉揉发胀的额角。 “你这孩子,写下来你也不能照搬,这些都要靠你自己去体悟学习的。” 穿越还要上班是一种什么体验? 支夫人看女儿一脸忧愁,觉得好笑,“琪儿放心,为娘会让几个有资历的仆妇跟着,到时候有她们助你,我儿不用怕。” 支夫人为她拢着鬓边的碎发,“琪儿今后要好好照顾自己……”此去一别,山高路远,支夫人眼中有水光闪烁。 支琪忽然有些明白了支夫人为什么不许她去学跳舞,一个母亲只是想让自己的孩子在这个世界上活的轻松一些而已。 循规蹈矩是最轻松的事。 “您这是干嘛呀,又不是见不着了”支琪对于“远嫁”毫无概念,很快被古代社会教做人。 “都走了半个月了!什么时候才到啊?”坐在马车里被颠簸的生无可恋的支琪痛苦哀嚎。 镇国公的齐家军早在粱州等候,两队人马汇合后继续出发,一来二去,半月有余。 领头的是个叫朴真的小将军,人不坏,就是脸有点臭。 “小姐有何吩咐?” “不行了,休息会儿”支琪也不顾朴真脸多臭,挣扎着要下车。半个月时间,搁现代早就绕地球几圈了,她们还在路上。 支琪裹了件斗篷跳下马车,呵着气搓手,越向北走天越冷,明明是四五月的天气,还冷的像冬天似的。 几千人的队伍排的不见头尾,宰相嫁女,皇恩浩荡。 支琪收回目光,瞧见朴真在不远处黑着脸。 支琪:…… 重新爬回马车,继续坐碰碰车。 等支琪套上第叁件棉衣的时候,终于到了…瓜州城外的驿站。 “小姐早点歇息,明日大婚可有的忙。”刚洗过澡,支琪躺在床上发呆。 红娘在外间铺开被褥守夜,连日的奔波她也瘦了一圈。 “红娘你瘦了,以后多吃点”支琪趴在枕头上想聊天,“多谢小姐记挂,睡吧” “红娘,你说那个小侯爷长什么样子?”支琪知道他是个瞎子,其他的很少听人提起。 “……奴婢只知道镇国公前些年故了,小侯爷的母亲还在,不过听说这位国公夫人是桑柔人,和咱们长的不太一样。” 桑柔是哪里支琪没听过,估计是个“草原上的太阳”之类的游牧民族吧。 什么时候睡着的支琪没记忆,但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她非常清楚。 “哎呦!小姐!您不能再睡了,这发髻盘了叁回不是好兆头啊!” 天刚泛白就被人从床上揪起来,一顶冠子戴了叁次,支琪困的不行,一低头凤冠就掉。 “好好好,不睡了不睡了,给我拿点吃的。” 几个小巧的碟子摆上来,支琪在盘头的间隙往嘴里塞了几个糕点。 喜帕一盖,被众人簇拥着上了一顶宽敞的轿子,一路吹吹打打,唢呐震的耳朵都要报废。 轿子停在国公府门前,乐声停了,四周突然安静的诡异。 什么情况?结婚不都是会有一群尬笑观众吗?这么安静是干嘛? 轿帘被人掀开,一只瓷白的手停在面前,“夫人”,似是等她回应。 温柔的声调让支琪觉得耳朵痒痒的,更痒的还是心里。 那人轻轻牵着她的指尖,走的很慢却很稳。 跨过正厅的门槛时,支琪才发现那人缓慢的步调是在等她。 接下来不过是敬谢天地,承皇恩雨露,监礼太监们走完了流程,终于一改严肃的语调,笑嘻嘻的向两位新人讨赏,周围的空气才稍稍缓和了些。 身边那人笑着一一应酬,支琪仔细听着他说的每一个字,两人距离如此之近,连他安静时的呼吸都听得到。 等屁股坐在婚房的凳子上,支琪才终于松了口气。 没有醉醺醺的新郎,难缠的宾客,尬笑的观众,支琪觉得这婚结的太幸福。 房里点起红烛,竟是傍晚了。 “夫人一路辛苦了” 来了,社恐们最怕的寒暄来了。 “不、不辛苦”房中没有别人,支琪不能装作听不见,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一双玄色皂靴停在面前,盖在头上红色喜帕落在一旁。 镇国公府的小侯爷齐衡是个瞎子没错,但是这么好看的,支琪第一次见。 那人双眼被一条朱红色缎带遮着,一身玄色滚金线龙凤呈祥吉服,和她身上的一样。 支琪的视线从上到下最后落在齐衡的嘴唇上,肤白唇红,看的人脸颊滚烫。 “夫人还满意吗?”齐衡在离她一步之遥处轻笑。 “你都是我老……夫君了,自然是满意的”美人在侧,什么紧张不紧张的,还是洞房要紧。 “你想知道我长什么样子吗?”趁人还没反应过来,支琪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来,摸摸看?” 修长的手指细细划过眉毛,眼睛,鼻梁,嘴唇。 “夫人很美”齐衡真诚赞美一番就要收手。 支琪轻咬住将要离开的手指,伸出舌头舔了舔,摸都摸了还想跑? 齐衡呼吸微微粗重,倾身在她耳边轻声道“我抱夫人过去”。 齐衡虽然看不见但步子很稳,支琪还是有些怕摔着,紧紧抱着他的脖子不敢乱动。齐衡轻车熟路的绕过屏风,将她放在床榻上,这么近的距离,支琪能看见他形状好看的耳朵。 “咕…”胃里不合时宜的叫嚣,把气氛破坏的干干净净,齐衡低声笑着:“夫人确实辛苦了”便松开她吩咐摆饭。 先喂饱哪张嘴,齐衡替她选了。 #起落 第五章 吃饱喝足最后一点紧张也没了,刚才齐衡就没动筷子,只坐在桌边陪她,虽然知道他看不见,支琪还是收敛了点吃相,嘴上不停的把桌上的夜宵扫空。 红娘安静地伺候她洗漱,顺便将发饰也一并摘下,支琪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揉揉发痛的头皮,她算是知道之前的紧张感哪儿来的。 齐衡坐在一边静静的听着不知在想什么,支琪从镜子望去,心中感慨,美人沉思连呼吸都是美的。 两个小童围着齐衡准备为他除衣,这等上下其手的事怎么能让别人来? “你们都下去吧”语气不自觉带上点焦急。 全场包括齐衡都愣了,衣服都没脱就急着赶人?支琪只觉得脸皮发烫,梗着脖子没怂。 齐衡弯了嘴角挥手示意其他人退下,没有驳她的面。 “人都走了,就劳烦夫人亲自为我除衣”齐衡歪着头嘴角带笑。 “不麻烦不麻烦!”支琪伸出魔爪扑上去。 “咦?这衣服怎么还是脱不下来?不应该啊……”支琪小声嘀咕,脑袋都要钻进齐衡的怀里了。 齐衡为她解围,“夫人歇会儿,我自己来” 衣裳一件件落下,只剩最后一件齐衡毫不犹豫解开系带露出半个精瘦的胸膛和粉嫩的……支琪眼睛都直了,这画面何等香艳啊! “抱歉” 哎?怎么又穿上了?别啊! 齐衡顺手脱到一半才想起来边上站着自己的新婚妻子。 支琪一脸可惜,悄悄叹了口气。 “我来帮夫人”齐衡以为她为自己还穿着的衣服烦恼,灵巧的解开一个个藏在暗处的纽扣和系带。 支琪红着脸躲进被子里,齐衡问她:“烛光会不会太亮?” “留一盏就好” 她躺在被子里露出两个眼睛,看着齐衡在房间里又来走去的吹蜡烛,和正常人没什么分别,支琪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眼盲了。 身边的被子掀开又落下,身边多了一个人。“头还痛吗?”齐衡替她揉着头皮。 他怎么知道的? 齐衡似乎听到她想问什么,“我虽看不见,却还可以听,可以嗅,可以触摸”,手指轻柔的舒展支琪的长发。 可终归是不一样的吧,这种残缺畸形的痛苦能轻易弥补吗? “你放心,只要你不愿意我不会逼你,不用再去伤害自己。” 宰相家的大小姐为了不嫁给他这个瞎子不惜上吊自尽,帝京人尽皆知,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可只要是他的,就算没有心,就算绑也要绑在身边。 “我…愿意的”声音轻轻颤抖,何止愿意,我太愿意了! 一个真实的笑容绽放在齐衡唇边,一份契约在他心里盖了章。手掌轻轻扶着支琪的后颈,寻着气息含住她的唇。 呼吸纠缠着,慢慢染上温度。 手掌从后颈来到胸前,“嗯…”一声轻浅的低吟打开了情欲的盒子。 齐衡顺着身体的曲线抚上支琪柔软的腰肢,她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身体徒然一抖推开他的手。 刚才旖旎的温度消失殆尽。 “怎么了?”她反悔了?害怕了? 支琪眨眨眼睛,反应过来已经不是从前的那具身体了,现在的身体柔软且健康,不用羞于让人触摸,可是那种刻在骨子里的自卑让她没有办法释放自己。 “对不起,我……我有点不舒服。”支琪心乱如麻。 齐衡背着光,他的阴影笼罩着支琪,“琪儿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说的风轻云淡,手下却死死按住支琪的双手,手指灵活的解开她的底裤。 “你…不要!快放开我!”黑暗里的齐衡像一头野兽,缠在眼睛上的缎带反射着冰冷的光。 “刚才我问过你,谁说的愿意还记得吗?”齐衡语气不变,掰开她的腿挺身进入。 “啊…”撕裂般的痛从深处蔓延开来,支琪蜷起双腿,身体不停的抗拒。 齐衡并没有快感,支琪没有准备好的身体异常干涩,本应该是极乐之事,却是痛苦更多。 一颗颗泪珠滚落在枕边,齐衡俯在她耳边忍,“唔…就算我是哑巴,是瘸子,是傻子,你也一定要成为我的新娘。” 好想一把钝刀一寸寸的割着她的肉,“不是…不是因为你,快停下…好痛!”支琪知他误会,却抽不出被他固定在头顶的双手。 “好痛…齐衡…齐衡呜呜呜……” 齐衡毫不顾忌的动作终于还是停了下来,哭声里的痛苦他听的清清楚楚,当个陌生人相敬如宾也好,为何要伤她? “对不起……对不起”齐衡退出支琪颤抖的身体,只觉得自己疯了,他毁了两个人美好的开始。 支琪拉住齐衡勉强支撑起身体,流泪不止,“不是因为你,是我自己” “一直以为残缺的是肉体,其实是我的心,自卑已经刻进了我的骨头里,不管身体变成什么样,我还是没办法跟自己和解……呜呜呜” 支琪靠在齐衡肩上放声大哭,为曾经的执着也为自己放不下的执念。 一只手轻轻放她头顶。 齐衡不知道她说的“肉体残缺”是什么,但能感受到她在颤抖。 “对不起……” 齐衡抓着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啃咬,“原谅我” 刚才如此大的动作让齐衡眼睛上缎带也有些松动,支琪手指点在他眼角,“让我看看” 齐衡抿着唇,慢慢摘下缎带。 温热的嘴唇印在枯竭的双眼上,没有眼睛连悲伤都无法表达,“我没有眼泪” 支琪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茫然无措,捧着一颗心无处安放。 那张温热的唇辗转来到他耳边,“上面流不出,就行下面流出来吧。” 张口含住齐衡漂亮的耳垂,拉起他的手附在自己柔软的乳房上。 支琪抱着他陷进床榻中,交换着一个绵长的吻。 空气里重新燃起情欲之火。 齐衡小心抚摸着支琪的身体,一寸都不放过,冰凉的手指却带起一阵撩人的火焰,烧的她浑身滚烫,娇俏的乳尖被含住,一侧的身子舒爽发麻。 刚才抗拒干涩的私处此刻春水泛滥,支琪主动邀请,长腿攀上齐衡精壮的腰身。 欢愉的喘息与呢喃久久未停。 ———————- 应该没有小朋友吧,强迫它人不可取,要和平。 第六章 这几日天气阴着,旁晚时分终于扑扑簌簌飘下鹅毛般的雪花。 支琪从窗内伸出手去接,四月飞雪她还是第一次见。 齐衡坐在火炉边擦拭佩剑,跳动火光下剑身好似水流般缓缓游动。 收回放在外面的手,几片雪花留在掌心,悄悄用舌尖融化冰雪,冰凉还带着土腥味的雪水滑下喉管,支琪满意的咂咂嘴。 齐衡擦剑的手一顿,侧过头哧哧地笑。支琪恼羞成怒,扣下窗檐上一团冰渣朝他扔过去,齐衡穿着一身湖蓝色圆领束带长袍,一条银白缎带端正的缠在眼睛上,浑身都冒着仙气。 ”夫人饶命”齐衡憋着笑求饶,支琪哼了一声转身做在桌边的太师椅上。 随手翻开桌上的书,首页就两个字支琪看了半天,连猜带蒙,“平之…?” 齐衡听见了,笑得像雪中开出的迎春花,“我字平之” 支琪舔舔嘴唇,这两个字在她唇齿间缠绕,这算是古人的小名?怪好听的。 齐衡走到书架前,手指一一数过排列整齐的书本,抽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她,“夫人念书给我听吧” 抱起她去暖炉边的软榻上一起窝着。 新婚那日的粗暴让支琪好几天下身都隐隐作痛,涂了几日药膏才逐渐好转,两人一直相敬如宾,此时骤然靠近的体温让支琪软了身子。 册子上像画画似的繁体让她认起来有些吃力,不过好歹也是磕磕绊绊的读了大半,坊间流传的才子佳人话本,深闺小姐羞答答的心思倒是有几分撩人。 “指头…告了消乏?这是什么意思?” 齐衡凑近她耳边,“就是自渎” 自渎?啊自慰,懂了。 齐衡喷在耳边的呼吸,麻倒了半边身子。支琪轻抚他的脸颊,“想看平之…”后半句没说口,眼见他脸一点点红了,支琪觉得自己简直是色欲熏心。 “好不好嘛?想看想看!”支琪急吼吼的想看他脱光的样子。 白日宣淫,作乱的两人丝毫没有害羞的意思。 放下床帐,微弱的光照亮齐衡半边身体,五官俊秀,自带一分春色。 虽然室内温度正好,皮肤暴露在空气中还是不自在的荡起涟漪。 齐衡修长的双腿向两边分开,在阴影中白的好像在发光,支琪爬过去亲亲他的胸口,“我帮你舔舔…” 那日五味杂陈的情事如梦似幻,此刻被包裹的性器才将最真实的情感表露出来,齐衡仰着脖子微微喘息。 支琪尽力吞咽着口中胀大的肉棒,浮起的青筋让它显得有些骇人,来不及吞咽的津液顺着茎身留下,湿润一片。 密集的刺激在齐衡脑中炸开,节节攀升的情欲快要将他淹没,勾人的小嘴突然消失了,“平之自渎给我看”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大腿内侧,支琪没有离去而是看着近在迟尺的性器,眼里透着渴望观赏着齐衡玩弄自己。 骨节分明又过分白皙的手掌包裹着粗长的肉棒,像一把匕首带着摄人的弧度,支琪只觉得身体一阵无力的空虚。肉粉色的顶端一点点吐出乳白色的液体,她鬼使神差的凑上去舔了个干净。 “唔…”齐衡加快了手中的速度,对情欲的渴求令人窒息,他微微张开艳红的嘴唇急促的呼吸着,遮住双眼的白色缎带斜挂在鼻梁上,额角散落几缕长发,淫靡至极。 支琪目光跟着他撸动手指颤动着,不时飞溅的液体落在她脸上,忍不住想要触摸他,双手在白嫩大腿间流连。 “哈啊……”齐衡身体一颤,丝丝缕缕的银线撒向空中,散落在支琪身上。 刚才齐衡情不自禁的呻吟简直要了支琪半条命,长得帅还会喘,命都可以给你啊。 “平之,平之,我要……”迫不及待的想把那根屹立不倒的性器吞进去,却被人按住,“你还有伤”。 “都这么些天了,我都不疼了”支琪勾住他的腰小声说道。 “小色鬼”齐衡浅笑着和她蹭了蹭鼻子,柔白的缎带摇摇欲坠,平添几分旖旎。 柔软的身躯在齐衡手中兴奋的颤抖,核心处湿的一塌糊涂,特他也不想耽误,抱起支琪面对面亲吻着,“嗯……”缓慢填满身体的空虚,满足的喘息回荡着。 “痛吗?”紧致的穴道让齐衡险些失控,强行忍着怕再伤到支琪。 最开始的轻微胀痛散去,支琪收缩着小腹,“好大好舒服…平之” 她不知唤他“平之”日常是家中长辈才会用的,这么被用在床第之间,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淫乱。 最后一根弦终于崩断,狂风骤雨般顶弄让她差点断气。 从高山上跃下再平地升仙,神魂颠倒,意识也被打散飘出天际。 “啊!嗯啊……平之用力肏我啊……” 手掌狠狠揉搓着纤细的腰肢,支琪腰臀完美的弧度让他发疯。 发髻散落下来,缠在两人连接的身体上,齐衡咬住支琪漂亮的锁骨,像要把她吞进去似的,尖锐的刺痛让穴道急促的搅动,一股股温热的液体冲刷着在体内冲撞的性器,高潮时的穴口像是收紧了,咬住那根给她带来快乐的肉棒狠狠吮吸。 “嗯…”腰间一股热流朝下涌去,一泻千里。 暖阁里情潮久久不散,羞的檐上的雪都化成了水蜿蜒流淌。 “哈哈哈哈…别动别动,我来”支琪捏着一柄月牙形的玉片,沿着齐衡的眉骨眼窝轻轻按摩,时不时吹口气,痒的他想躲。 上好的白玉入手温润,疏通经络活血散瘀,这种雨雪天气也可缓解酸胀。 “以后我来帮你”支琪香甜的呼吸若有若无,眼睛终于好受多了,齐衡偏着头轻咬她裸露的肩头。 “好”粉色的唇瓣微启,寻着香气吻上来。 “唔…”支琪发现这人很喜欢捏她胸,像小朋友捏橡皮泥似的兴趣极大,虽然舒服,但也怪不好意思的。 男人温热的手掌包摩擦着乳头,整个乳房好想被温水包裹着,舒服的让人浑身发软。 “平之我想出门走走”抚摸着在她胸前舔吸的脑袋,支琪惬意的微闭上眼。 齐衡终于放开已经红肿的乳尖,水渍的残留让它看起来像个剔透的浆果。 “你若想随时都可以” “我是想你陪我”支琪笑眯眯的搂着他,“我要去最热闹的地方” 瓜洲地处交通要道,往来的都是商客走马,是个重要的“中转站”,北接桑柔部落,设有北府屯兵处,不同的民族杂糅在此,民风也前所未有的开放。 第七章 听说玉壶春楼连着七日请了黄四娘,城里传的沸沸扬扬,从开肆到闭市座无虚席。 每天二楼位置最好的雅间里,都会准时出现一位面生的小姐,带着几名仆人安静看戏赏舞。 支琪第四天来玉壶春楼终于见到了黄四娘,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黄四娘听她说想入教坊学歌舞时,没有马上回答,只是仔仔细细大量了支琪一番,“看你并非出身寒门,不会是拿我逗趣吧?” 浑身绫罗绸缎的官小姐要入教坊,饶是黄四娘也是有些意外。 “我每天都来看姑娘跳舞,想在这瓜洲没人能比得过黄四娘。”支琪有些紧张,既怕她不答应也怕自己说错话。 当年黄四娘一曲《凤兮羽》名声大噪,传去帝京,得了御赐的称号。若不是玉壶春楼有种名叫“长春不老”的美酒,这次她也不会破例露面。 这些支琪都不知道,只凭着直觉找到眼前这个笑容有些傲慢的姑娘。 黄四娘不置可否,眼角扫她一眼,转身走了。 “夫人,咱们现在怎么办?”喜鹊眼看着人走了,回头问道。 支琪咬咬牙追上去,小猢狲想要学本事管不了那么多了。 没让喜鹊跟着,支琪独自进了教坊,里面的布局有点像学校,有类似于宿舍和教室的地方,竟然还有双杆! “我带你四处看看吧”黄四娘换了身衣服带着支琪进了内院,一群十五六岁的姑娘靠在墙边站成一排,听见脚步声齐刷刷看过来。 支琪有些不自在,黄四娘停在场地中央,“站了两个时辰,没有一人合格,你们不是习舞的料都回家去吧。” 众人像是被按下了启动键,纷纷松懈了身体,还有的捶着腰抱怨,支琪才发现里面有男有女,许是男孩子们太过秀气,一时间竟然分辨不出。 黄四娘也不再管继续往内院走,过了角门,四周草木多了,也安静了许多。 一间挂满帷帐的小亭子里,叁叁两两坐着几人,穿着统一的衣饰正听坐在上首的先生讲课,像个修仙道场。 两人走了个遍,支琪发现角门里面的院子人并不多,有的只一位学员听讲。 “很多人都留在了角门外,第一关都过不了,自然是没有资格留下” 黄四娘看着她,“第一关并不难,站两个时辰就行” 真的?我不信。 “哈哈哈哈你这人哈哈哈…” 看着笑到流泪的黄四娘,支琪有点懵,她确实不信啊,站两个小时就可以? “有意思,下次来给我带壶长春不老,说不定我能放你一马呢?”说完心情很好似的走了。 支琪想现在就报名,只不过天色已经开始发暗,先回去吧,还得给师傅打酒喝呢。 门口停着辆马车,喜鹊站在一边垫脚朝里面张望,见她出来了眼睛亮晶晶的迎上来,“成了吗夫人?” 支琪摇摇头又点点头。 喜鹊:…… “侯爷在车上,您慢点。”喜鹊扶着她上了车,打道回府。 “怎么了?不顺利?”齐衡拥着她,搓了搓支琪冰凉的手指。 “也不是,就是心里有点没底。”支琪真是烦死自己这个性子了,前怕狼后怕虎的,怂。 “通不过,就买下教坊,再不行就买下玉壶春,黄四娘嗜酒如命,总会就范。”齐衡给她出馊主意。 是啊!不行就用钱砸! 支琪一巴掌糊在他脑袋上,“你对我一点信心都没有?这么快就想好退路了!” 齐衡:不是,我没有。 马车慢悠悠的走在街上,避开了主街人却依旧不少,齐衡今日穿着一身暗红色束袖立领长袍,眼睛上还是银白色缎带,支琪嗅着他身上冷冽气息,“你去哪儿了?” “去了趟北府,母亲过几日要回来。”齐衡吻着她的额角。 “什么?!”支琪立刻坐直了,新婚那日没有见到传说中的婆婆,这几天也是昏了头完全忘了。 “不必惊慌,母亲性子爽朗,我倒是觉得你们能相处的很好。”齐衡说着又要凑上来,支琪按住他的脸,“你到底对我有什么误解?” 社恐人士最怕的是什么?是不得不面对的应酬。 齐衡觉得自己身为夫君有责任为妻子分忧,所以当晚在床上相当卖力。 “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支琪好不容易抖落出一句完整的话,就被冲撞的花枝乱颤。 “嗯?我想……为夫人…为夫人分忧。”齐衡正在兴头上,掐着她的腰不停的索取。 放屁我看是你自己欲求不满,支琪腹诽却架不住这虎狼之力,腰上阵阵发软。 两人喘着气交颈而卧,齐衡还意犹未尽的在她胸口流量。 “你好好跟我说,今天怎么了?”她总觉得齐衡不对劲。 沉迷于她的胸无法自拔的齐衡给面子的停下,“想到琪儿要见母亲,我很高兴。”想要把你带去给母亲看。 “可是我不高兴!” “那夫人怎么样才能高兴?”齐衡露出一排小白牙问道。 齐衡被自己的腰带遮住双眼,两手绑在身后,胸前两颗粉嫩的乳头微微发硬,身上不着一缕跪在床前。 “夫人高兴了吗?” 一只白嫩的脚轻轻踩在半软的性器上,“知道我拿什么触碰你吗?” 支琪的声音有些距离,她斜靠在床边,眼神灼灼看着底下跪着的人。 脚下已然变硬的性器暴露主人此刻汹涌的情绪,龟头在娇嫩的脚底摩擦,一直痒到心里。 “平之很喜欢我这样对你,对吗?” 齐衡第一次被赤裸着身体捆绑,全身上下只有一处散发着灼人的热气,可偏偏也是那处最怕冷,想要被包裹。 支琪看着齐衡前后摆着身体毫无章法的蹭她的脚,心里奇异的舒爽。 “平之想不想要?”她跨坐在齐衡腰上,用小穴小口小口的吃着顶端,激的他浑身一抖喘着粗气挺腰。 “不回答没有糖吃”支琪看着他情欲弥漫的脸,暂时忽视了身体的渴望,想看他向她求饶,求她吃下他的全部。 “琪儿…” 齐衡红唇微张,性器都落下几滴不耐烦的粘液,纤细的声音一吹就散,这男人蒙着眼叫主人的样子简直是人间绝色。 早就湿淋淋的穴道全根吞入,舒服的两人一颗不停的扭动,支琪紧紧抱着他的脖子,齐衡唇间露出一点白牙,唇红齿白,勾魂夺魄。 “平之,你真美”一种让人想要破坏的美。 第一次真切的拥有一个人,支琪连睡着都在微笑。 #起落 第八章 “嘶…轻点轻点”红娘连忙放松了手上的力道,嘴里时不时还吹着气,看着自家小姐青青紫紫的肩头,忍了又忍还是开口:“夫人还是要爱惜自己的身子,老夫人来信总问起您,也该让她老人家放心。” “这些都是小伤,不碍事。” “堂堂宰相家的小姐去挑水,给自己找气受”红娘越说越气,真不知道自家小姐吃错了什么药。 “谁能想到两个时辰那么难熬” 这几日支琪拿着酒死皮赖脸去贿赂黄四娘,好不容易得她点头,却是让人去挑水洒扫,每天一群群孔雀似的舞伎从外门经过,支琪也只能眼巴巴看着。 算算日子,这家老夫人该回来了。“红娘,镇国公夫人为什么大婚那天不在?”支琪枕着自己胳膊趴在榻上。 “小姐,您还不知道?”通常红娘开始唤她小姐就是有秘密要爆料了。 “什么什么?说来听听” “国公夫人她是……是不想见小姐您……” “啊?为什么?”支琪真是觉得冤枉,虽说这婆媳关系是千古难题,怎么到她这连面还没见就判死刑了呢? 红娘不知道自家小姐是真傻还是假傻,“您之前誓死不从,为了不嫁过来还寻了短见,这事整个帝京都知道” 竟然忘了这事,支琪觉得自己要命不久矣了,留下这么个印象那能有好脸才怪。 “好在咱这府里上上下下是侯爷提点过的,不然怕是也要一番闹腾呢。” 这些下人都是看着齐衡长大的,自然和主子一条心,要不是齐衡一一训过话,一个宁愿死都不愿嫁过来的媳妇儿怕是会让人冷了心。 支琪躺在床上发呆,人生总是起起落落落落落……… 齐衡甚少出门,这会儿在后院练剑,没走近就能听见剑风呼呼作响。持剑之人身姿挺拔,眼上没有束带,瞳孔里是一片死寂的灰白色,架不住优秀的脸蛋儿,倒显出异域风情。 行云流水的长剑快的留下残影,支琪在一边看着,觉得齐衡哪儿哪儿都顺眼。 长剑回鞘,齐衡听出支琪的脚步声,佩剑扔给朴真将人搂进怀里,“怎么回来了?不是去教坊了?” “今日休沐你忘了?” 齐衡纤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像个忧郁的小王子。 “我倒是忘了,正好今日不用练习想出门吗?城外杜鹃山有庙会,听说挺热闹。”齐衡拉着她往院外走,支琪没告诉他自己现在还在教坊的外院徘徊,觉得有些丢人。 这天气乍暖还寒,齐衡刚才的运动湿了里衣。 “换身衣服再去吧,免得着凉。” 支琪没让旁人插手,自己慢慢给他擦洗,没人说话,一时间有些安静。 “琪儿有话要说?”支琪心思重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的放轻呼吸。 “我……为了不嫁给你寻短见的事,你是知道的吧?”支琪有点不敢看他的脸。 没料到会是这件事,齐衡也有些迟疑,“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之前也讨厌我吗?” “是不是有人难为你,这些下人没规矩你不要在意…” 她一个宰相千金倒不至于被怠慢,只不过想起大婚那日奇怪的氛围和齐衡的态度,心里有些酸。 “我从未讨厌过你,那日只是因为…我一时糊涂。” 齐衡裸着上半身急忙解释,“我一个半残之人,你做这些都无可厚非,更何况只这一件事就对人盖棺定论,难免有些偏执。” “我没觉得你是什么半残之人……”支琪没说出口的是她心里甚至有点庆幸。 齐衡想了想,“若是因为母亲,你不必介怀,有我。” 支琪为他系上最后一根腰带,端端正正一个佳公子。 若一开始齐衡对她有防备和厌恶,只怕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走吧,不是去庙会吗?”支琪笑笑拉着齐衡出门。 虽过了踏青的节气,但游人丝毫不见少,今日又是休沐,城里的达官贵人携家带眷,山脚下停满了大大小小的马车。 半山腰上立着一排食铺、凉茶铺,供游人歇脚解渴。 支琪挑了几天的水,感觉爬山都有劲了,一口气上了半山腰,只是日头太晒人。 “平之,咱们去前边歇歇吧。”从下车到上山齐衡就没松开过她的手,掌心里是他微凉的手指。 人来人往的嘈杂声会影响他的判断,身后虽然有朴真跟着,也怕不留意和支琪走散。 有了阴凉整个人都爽快许多,支琪脸蛋红扑扑的,坐在一边煽风,看了看齐衡,抽出绢子给他擦额上细小的汗珠。 一股浓郁的酒香飘过来,这味道太熟悉,长春不老。 支琪转头就看见黄四娘围着一个冷脸的美人打转,只可惜美人丝毫不为所动,桌上那壶刚开了塞的酒被黄四娘抢过去,宝贝得抱着不撒手。 “支小姐?”黄四娘眼角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才发现支琪坐在不远处。 “平之,我遇见一个熟人,去去就来。”支琪拍拍他的手,起身走过去。 “师傅!”支琪不忘拍马屁,“哎哎!谁是你师傅?我可不教人挑水。”黄四娘舔着嘴角脸上满是嫌弃。 “现在不是,以后肯定是了。不然谁每天给您打酒喝呢?” 旁边一直没出生的冷面美人转过眼来,大量支琪。 “哈哈哈哈也是也是,心心以后我可是你家的常客了。”黄四娘半靠在桌上,眼角勾着旁边的楚冰心。 “支小姐送了这么长时间的酒,有没有尝过?” 支琪摇头,“我不会喝酒”,其实是酒品有点差,不敢喝。 “可惜可惜!走,找个地方喝酒去!”拉着支琪准备出门,“心心你也来啊!”楚冰心紧紧攥着的手指这才松了劲儿,起身跟上来。 黄四娘脚下一转带人从后门溜了,一切发生的太快,等朴真发现,只看见一片衣角从门外闪过。 支琪没想到这祖宗突然发疯,就要把她往山顶上带,不晓得是不是黄四娘有练舞的底子,脚下走的飞快,叁个人只有她累的像条狗,哈哧哈哧的跟在后面喘气。 “小徒弟,你这脚力不行啊,后面的人要追来了。”黄四娘脚步不停,她选了条没人的小路上山,四周只有她们叁个,哪有别人。 一只带着哨音的白翎箭破空而来,重重钉在黄四娘经过的树干上,箭尾发出“嗡”的一声。 支琪心都有跳出来了,这是哪个挨千刀的要害她,万一失手,被黄四娘拽着的自己岂不是要凉? 身后草丛簌蔌作响,“哈哈哈哈哈来的还挺快,心心,拖住他们” 支琪感觉腰上一紧,脚就离地了,“啊!”支琪死死扒住黄四娘的脖子,这是传说中的轻功吗?这走向怎么越来越玄乎了! “小徒弟,你这胆子还想拜我为师?” 楚冰心转身拦住后面迅速包围过来的一小队黑袍人。 “哎!自己人啊!别打了!”支琪扯着嗓子大喊,可惜几下就看不见人影了。 支琪被人搂着几个起落甩开了身后的人,黄四娘一手捏着酒壶不放,姿态倒是很潇洒,也不知道她这个小身板是怎么扛的动自己的。 “别乱动”黄四娘低下头看她,唇边带着恶作剧后得逞的笑意。 “师傅,您这么一折腾,要是不传授我点什么绝技,都对不起劳师动众的这些人力。”山顶一块空地上,支琪边说边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胳膊。 “来来来!好酒可不能浪费,全喝了!”那瓶一滴没撒的长春不老被黄四娘宝贝的递过来。 “您…就为了这个?”强抢民女,就为了让人喝酒?干的这是人事吗? “我身边的人绝对不能不会喝酒,废话少说,喝了”把酒壶塞给她,黄四娘翘着二郎腿在一边躺着。 说实话,支琪是有点看不上这古时候的酿酒技术的,不过闻着是真香。 “师傅我要是喝完了,您可得收下我这徒弟。”喝完赶紧回家,齐衡怕是要气疯担心死。 “你先喝了再说”黄四娘撩起鬓边的一缕长发拿在手里打卷。 一仰头灌进嘴里的液体刺激着舌头,像花香又带点晨露的清新,口中冷涩回甘,说不上好喝。 支琪豁出去灌下半瓶,觉得自己像个空气清新剂,浑身上下冒着香气。 “这酒妙极!每个人喝完身上都是不一样的味道。” 楚冰心面无表情的从树后闪出,“有些难缠”这话是对着黄四娘说的。 “看来我这个小徒弟不一般,哈哈哈哈哈哈有意思” “你从哪儿来?”黄四娘捏捏她的脸蛋。 “i’mfromchina,whataboutyou?“支琪感觉对面这人好像自己大学的英语老师。 “……她说什么?” “不知” “刚才那个蒙眼的小公子是你什么人?” “那是……我老公!” “……老公又是什么?”黄四娘头顶上的问号越来越多。 “下次来,我带你去内院,说话算数。”看着已经开始发呆的支琪,黄四娘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已经来了”楚冰心提醒她。 “小徒弟,为师走了。” 她对楚冰心挑眉,“谁先到山脚下,就答应对方一件条件,哈哈哈哈哈哈走喽!”话没说完就没影了。 楚冰心难得露出点笑容,乐得陪她玩儿。 支琪觉得耳边一时间又嘈杂起来,后来渐渐没了声音,零星有一两声在喊她的名字,想仔细听又听不到了,什么玩意。 “侯爷,老夫人已到前厅了。” 老夫人?我老娘来了?支琪一个激灵,“走!给老娘磕头去。”像穿着高跟鞋崴了脚似的划拉着步子拽着齐衡朝前厅奔去。 一路上总有人挡着她,烦的要死。 连滚带爬到了门口,迷迷糊糊好像是看到里面做这个人。 “娘哎!可想死我了!” #起落 第九章 等支琪揉着额角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红娘端来一碗蜜荷银耳粥,甜度正好,支琪吃了个见底。 “夫人,老夫人在…在前厅等您呢。”红娘脸上挂着僵硬的微笑,昨日发起疯来她才知道这小姐看着像变了个人,其实跟以前一样! “老夫人……小侯爷的老娘?” “是” 有点断片的支琪不敢耽搁,匆匆洗漱一番去见婆婆。 一进门,上首坐着一位浑身透着利落的妇人,眉眼处细细的纹路为她添了几分稳重的气度,支琪心里想着,看起来不算难相处。 齐衡陪着母亲吃茶,听见脚步声起身去迎她,“醒了?可有用过饭?” “吃了,我去给…婆婆请安?”为了显得有礼貌,她学着出嫁前学到的规矩,端端正正磕了个头。 第一次见长辈需叩叁个,一个刚结束,齐衡把人拉起来,“地下凉,过来坐。” 支琪没办法给他使眼色,只能讨好的对着这位婆婆微笑,镇国公夫人兰叶一言不发的看着小两口,等都坐下了,清清嗓子:“琪儿来了也有半年了,可否掌家?”声音平稳,很是庄重。 “不曾”支琪也不敢怠慢,毕竟这老夫人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 “那今后,琪儿就学着管家吧,年轻人精力也充沛。”能喝酒撒疯,可不是精力充沛。 支琪刚想拿话搪塞,就听老夫人说道:“过几日府中要宴请部里几位掌事,琪儿就接手操办吧。” 桑柔进贡的牛羊马匹,已在北府屯兵处,无非是邻居之间拉拢一下感情搞个宴会,但到底是人多,可有的忙。 好在支夫人让她带上了十几个手脚利落的仆妇,找来一说就拍着胸脯跟她保证。 有人替她操办,支琪照例乐颠颠的领着一坛子酒跑去找黄四娘。 “你家小侯爷差点掀了我的教坊,要不是有心心在,我就要上街要饭去喽。”黄四年抱着酒坛子不撒手,浑身懒洋洋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被人欺负了。 “平之脾气很好,才不会干那种事呢”支琪站在树下望着她,“师傅,咱们今天学点什么?” “你都叫我师傅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就免了,你先学怎么追上我吧” “追你?师傅,我已经嫁人了!”支琪对于黄四娘突然发疯有点不理解。 “我说让你练功!把你肚子上的肉给我消了!”黄四娘气的差点拿酒浇她。 “哦哦好的师傅”最近是有点贪嘴了。 支琪终于不是带着青青紫紫的可疑印记回去了,但是每天全身都像被碾过似的软成一条蛇。腿上缠着沙袋,爬山徒步都是小事,这哪里像学跳舞,这不是军训吗! 宴会前期准备的差不多了,支琪没再去教坊,但会每天令人送一坛酒去孝敬师傅她老人家。 这天支琪坐在房中翻看厚厚的账本,这古代办个酒会确实花费不小,管家是个一把胡子的瘦老头,精明能干,记账更是一把好手。每笔开支都清清楚楚,支琪边翻看边点头,目光落在一行上:舞姬乐工 “此次请了哪家教坊的舞姬?” “回夫人,城东林老板的教坊”城东那家她有些耳闻,惯常做些皮肉生意,支琪不喜,“换一家,这事我来办。” 又叫来后厨的管事,询问了菜品准备,这季节应季果蔬多样,不算难办。 这时管家匆匆跑来,“夫人,咱们定下的银器出了点问题,怕是赶不及了。” 这批银器是早就定下的,从仓州来这最多两天。 “出了什么事?”支琪心里一紧,别是什么难补的窟窿。 “刚刚下人来报仓州城这几日只进不出,货物运不出来,这会儿连定金都退了。”管家虽对这新夫人能想出什么办法解决不抱希望,但这突然出现的纰漏他一个人可担不起。 此次宴请了北府一众官员和桑柔的掌事首领,失礼不是小事。 支琪沉吟片刻问道:“城中可有官窑?”民间可接不了这么大的单子,这里的人大多习惯用金银器具,瓷器很少见,若有足够的人手,还有几天时间够用了。 “有一处,似是常年荒着…” 支琪一听觉得有门儿,“这几日管家在府中盯着点,我去解决这件事。” 问了下人,知道齐衡在西厢小亭,支琪一路小跑去找人。 “这好办,往日烧窑的工人都在北府就职,只要借来就行。”齐衡安抚道。 支琪一路跑来又说了一长串的话,脸不红心不跳,嘴里霹雳吧啦的倒豆子。 “宴上用瓷会不会不合规矩?”现代人的眼中瓷器可是老祖宗的标志,就不知道这个朝代兴不兴了。 “夫人坐庄,谁敢说没规矩。”齐衡说的一本正经,但是嘴角压不住的笑意,出卖了他。 支琪刚想刺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平之,在桑柔进食用的什么器皿?” 老夫人常年待在草原,齐衡身为侯爷不时会以特使的身份进桑柔,联络各部族。 “桑柔人粗犷,解下腰上的匕首就能当作碗筷。”齐衡不知她什么意思。 “我有办法不用劳师动众的烧瓷了”支琪笑眯眯的卖关子,看齐衡微微皱着眉头,捏了捏他的脸,“怎么这么可爱?”两人凑得近,呼吸可闻。 站在一旁的朴真识趣的溜了,只是看支琪的眼神意味深长。 等支琪回过神,已经浑身发软的坐在齐衡腿上,“嗯,夫人最近结实了许多”腰上的软肉都没有了,摸起来更苗条了些。 支琪被挠的笑个不停,“哈哈,住手啊!”为自保开始偷袭齐衡,竟不见他躲闪,“我不怕的”,却挡不住抽搐的眉角。 支琪差点就被他骗了,“下次诓我的时候先彩排一下,嗯?”拍拍他的小脸蛋,双手钻进齐衡的衣领里,两人扭做一团,笑声细碎的洒在周围。 第十章 最近这太阳越来越晒人,齐衡出门的就更少了,支琪倒是不怕热,就是管不住嘴。 红娘去教坊送酒回来,脸色就一直闷闷的。 支琪咽下一块腿肉,抽空问她:“怎么了?有人给你气受?” 有人在红娘倒是规规矩矩的回答,“回夫人,陈管家为宴上用的器皿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刚才又拉着我,要我劝劝夫人。” 支琪就着齐衡递来的手帕擦了擦,“这老管家也是一把年纪了,这么沉不住气?” 身边齐衡不动声色的笑了一下没搭话,让人收拾桌上的残羹。 支琪算算日子,“没几天了,我自有安排你只管照我说的去布置就好了。”红娘欲言又止的眼神飘来飘去,还是被堵了回去,支琪根本没看她。 “你好不好奇?”支琪凑到齐衡身边玩儿他鬓边的坠子。齐衡捞过她在身边,“就是些军营里的粗人,没那么多讲究。”支琪嘟着卤味儿的嘴唇亲他,齐衡额角直抽抽,任由她啄米似的亲到底没躲开,支琪嬉笑着捏他的脸蛋。 知道他在安慰自己,若不是重要老夫人也不会亲自坐镇。 旁晚时分,支琪仔仔细细看了几遍自己写的计划,改了又改,才让老管家召来一干领头管事,一条条细细的读过去,支琪坐在一边悠哉的喝茶,也把每个人脸上的表情看进眼里。 等管家一一念完,支琪慢悠悠放下手里的茶杯做足姿态。要管手底下这几百号人也不是那么容易,虽然她曾经还是个不合格的社畜,没当过领导还没见过领导跑么? “还有谁有异议?”别人站着我坐着,爽。 一位看起来温驯有礼的妇人开口,“夫人,官家宴请自有祖上的规矩,这是待客之道也是镇国公府的脸面,更何况此次关系桑柔和大魏交好,请夫人叁思。” 这人其貌不扬,说话倒是有章法。只是支琪开始头疼了,不就是减几道菜至于吗?这么个没规矩、不顾大局的帽子扣上来,差点让她端不住架子。 “此事我已与老夫人商议过,也是她老人家点头同意的,召诸位前来不是和你们商量,而是通知。”支琪顿了顿,给众人一个反应的时间,衣袖下微微发抖的手指轻轻搓着,又继续说:“下人的本分就是做好自己手中的事,不该管的不要管,不该问的不要问,这些,不需要我再说了吧?” 这也是社畜的标准,一个字就是干。 “我不管之前你们听到什么,如今我已掌管国公府,自然心向侯爷。万事有我担着,你们只管去做。” 支琪目光扫过,脸上不见多少表情,端起茶杯就要送客。 老夫人都点头的事,没人再敢质疑,行了礼纷纷退下。 屋里的人都走光了,支琪才松了口气,又开始发愁,老夫人根本不知道,也不过问,支琪更是不敢往她跟前凑。 她虽然觉得聚会不就是吃吃喝喝那点事儿,可是除了齐衡所有人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多少还是让她有点紧张。 此刻很想抱着齐衡。 转了一圈才在吾清阁里找到人,朴真正在汇报着什么,见她来了,识趣的闭嘴退下。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支琪这么问,却紧紧的扒着齐衡不放。 “没什么大事,都说完了。”他拍拍胸前横过的手臂,把人捞到怀里,“听你的声音似是不开心?” 支琪眨巴着眼睛,“还好,就是压力有点大。” “压力?何为压力?” 支琪:“……就是想吸…摸摸小猫。” 齐衡以为她是玩心起了,“过几日我叫人送来就是了,喜欢什么样的?” “等不了过几日了”支琪拉着齐衡齐齐倒在榻上,找了舒服的姿势一下一下的摸着齐衡的脑袋,发质柔软,束带端端正正的附在脑后。以前她从来没想过男人留长发是什么样子,如今才发现竟是如此好看,利落的棱角藏在细细软软的发丝间,还挺可爱的。 两人面对面静静躺着,支琪也闭上眼睛感受手中的温热,“平之,想看我跳舞吗?” 感受到身旁的人轻微的颤抖,“你忘了,我看不见。” 支琪见窗外月色正好,拉起他,“跟我来” 庭院里是支琪喜欢的玉兰树,前阵子雪花了齐衡从畅园里移来的,从窗子里望过去正好能看见开的最美的那一朵。 “来,牵着我”支琪背对齐衡,让他握住自己的手腕。 齐衡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像个影子跟在支琪身后,月光下翻飞的衣角似花般静静开放,“这是师傅常跳的那支舞,我记下几段。” 怀中的人身姿轻盈,气息却丝毫不乱,冰凉的发丝温柔的抚摸他的侧脸,冷白月色为怀中的少女披上一层轻纱,美好的似广寒仙子…… “唔……”支琪一时忘形狠狠踩了齐衡一脚,“呀!对不起对不起!”刚才的那点浪漫的心思全没了,齐衡没忍住笑出声。 支琪本来还在可惜,看他笑的止不住也没崩住开启了震动模式,两人在院子里抱作一团傻笑。齐衡摸索着支琪的脖颈亲了一口,“过几日我要去趟草原,母亲寻到巫医给我治眼睛。” 支琪耳朵贴在他的胸口,感受从胸腔传来的嗡鸣。 “去多久?” “少则半月,多则半年。”齐衡感觉自己被抱的更紧了,“放心,若是顺利,下次再见我就能看见你的模样,到时候你再跳给我看,嗯?” “那个什么巫医,真的可以吗?”支琪有点不相信,她她起头下巴放在他胸口,看着齐衡薄薄的嘴唇。 “母亲找了很久,那人常年在雪山行走,极少露面,都说她能通神,不管怎样都试试。” 支琪明白他想要治好眼睛的心思,没有再问。 “说好了半个月,不回来我就去找你。”声音有点闷闷的,语气说不出的低落。 “好,我让朴真去接你,草原上的日落很美你会喜欢的。”齐衡放轻的语调安抚了她有些慌乱的心。 太久没有感受离别,忘了牵挂的滋味是那样磨人。 ————- 完全忘了还有“大纲”这种东西,野马脱缰拽不回来了。 第十一章 八月初,桂花细细密密的吐香,入夜终于没有往常的闷热。 镇国公府华灯初上,热闹非凡。宴厅主坐上,老夫人端坐应酬左右。 齐衡穿一件水蓝色常服,头发一丝不乱垂在身后,游刃有余的应付起旁人的寒暄,细白修长手指熟练的抓起小块羊肉,嘴唇沾了油荤显得亮晶晶的。 齐衡坐在右侧,身边是一众首领,自然也不用碗筷,只是同样的动作,落在支琪眼里却觉得异常好看。 “哈哈痛快!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才是草原人的生活!”离支琪最近的一位名叫格日勒魁梧大汉仰头灌下一碗马奶酒,奶腥味和酒糟混合的醇香浓郁飘香。 支琪与一众北府官员列座左侧,面对十几个络腮胡子,赤膊吃肉的部落领事,这些文官显得有几分单薄。 宴席才刚开始,中央架着火盆,一只冒着热气的羊羔肉在滚烫的热气下滋滋作响。 上首的兰叶虽未答话,但宾客尽兴作为主人还是很有面子的,借着喝酒的动作看向支琪。 支琪穿着孔雀蓝常服,戴一顶不甚繁复的金雀冠子,倒是中规中矩。 出嫁前的那些事她有耳闻,这几日支琪张罗宴请的琐事她也看在眼里,心里说不上喜欢,却也觉得这丫头有意思。 烤好的羊腿整块端上桌,滋滋冒油,格日勒大手一挥,小刀上下飞舞一块块儿羊腿肉骨肉分离。 看着对面众人吃的油光水滑的胡子,支琪微微松了口气。碗筷不够索性就让他们用手,这些北府的老爷们却是乖的很,吃那么少也没妨碍他们拍马屁。 ”老夫人别出心裁,格日勒将军是我北府的贵客,在下敬将军一杯。”北府司长刘愈拢拢袖子,端起酒樽遥敬格日勒。 格日勒也不含糊,端起来又是一碗,乳白色酒渍顺着胡子低落,支琪看着莫名想笑,连忙低下头去。 这些文官们多是来打嘴炮的,支琪将叁十六道菜品减为十六道,还大多是些造型漂亮的瓜果,这帮人光一道百鸟朝凤就夸了几十句不带重样,支琪心里着实佩服。 齐衡面前清一色的牛羊肉,支琪见他吃的慢怕是有些腻,转头吩咐红娘端去一碟新切的甜瓜红果。 表皮上雕着一副镂空的月下仙人图,水灵灵的果肉映照其间。 红娘送上瓜果,在齐衡身边低语几句便退下了。齐衡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只是笑容真实了几分。 “纳仁你笑什么?这果子很甜?”格日勒见齐衡笑的春风化雨,以为是瓜果香甜,伸出擀面杖似的指头捻起一颗红果丢进嘴里,“没什么稀奇,纳仁你是不是太久没去草原了?我们草原上的女人比瓜果甜多了,阿伊思可日日都在念着你呢”说完周围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支琪的脸色可就没那么好了,原来还有小情人儿啊,虽然齐衡看不见,她还是狠狠剜了他一眼。 齐衡脸上有些僵硬,已经能想象到支琪的怒火烫在他脸上了。 兰叶把两人的动作都看在眼里,恍惚间好像看到年轻时候的自己。当年从娶亲的队伍中把年轻的镇国公劫走,一生也就这么兜兜转转的过了。 “纳仁早已娶妻,你们少拿他打趣。”大婚当日桑柔的小公主叫嚣着要把人抢走,兰叶来不及赶回去,就是要看着人别去捣乱,着实操心。 格日勒笑的不见眼睛不见嘴,“朵兰阿姆,当初阿伊思可是你钦点的儿媳” 兰叶原本的名字叫朵兰,嫁进国公府就用了汉人的名字。 她确实很喜欢小公主,阿伊思和齐衡一起长大,就算后来他看不见了,还是一心一意要做他的新娘。 支琪一口口朝嘴里倒酒,得了,终于知道为什么婆婆这么久不露面,原来是积怨已久。 “要不是皇帝一道圣旨,现在我们该是在王帐里篝火边跳舞呢” 说者无心,几位文官就有些坐不住了,妄议天子,这罪名他们担不起,好在很快就岔了话题,丝竹声慢慢盖过交谈声,倒也一片和乐。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首领向兰叶粗略报上此次进贡牛羊的数目,都是公务支琪也没有细听,只注意着一会儿的歌舞准备。 “西边博乐部这段时间异动频繁,几个小部落屡遭进犯,损失了一半的牛羊牲畜。”提起博乐几位首领恨得牙痒痒。 兰叶脸上没多少表情,只是绷紧的身体显示她此刻也是愤怒异常。 “我已上报仓州府,不日就能派兵镇压,这几日诸位首领对西边要多加防范。”齐衡适时出来灭火,作为镇守瓜州的核心,联络大魏和桑柔,他必须从中调停。 兰叶欣慰的看了儿子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有人愤恨道:“我桑柔何曾这么窝囊过!早知今日还不如我们在北山来的自由,想打就打想杀就杀,何必听命于它人?”此时乐声暂停,四下一片寂静。 就连兰叶也愣了,在座众多北府要员,如此违逆之语,怕是要惹祸。 无人讲话,气氛尴尬到令人窒息,那群官场的老油条们也是心惊胆战,若是造反他们只有一个下场,用来祭旗,身处边关时时都是脑袋别在腰带上,生死就是瞬息之间。 支琪赶忙示意乐舞准备,“啪啪!”两道清脆的掌声过后,低沉震耳的鼓声响起,一群带着鬼面穿着铠甲的舞伎在中央光脚起舞,踩着鼓点模拟远古战场刀光剑影,生死一线的场景。 原本诡异的气氛终于渐渐缓和,众人被场中舞蹈所吸引,那名自知失言的首领也闷头喝酒不再开口。 支琪可算是松了口气,原本计划着众人酒酣之后再赏一曲战舞,就能兴尽而返,谁知出了这么个幺蛾子,好在早已准备妥当,不至于冷场。 放松下来才发现后背微凉,出了一身薄汗。 这些官场上的弯弯绕支琪懒得管,但是现在,必须给我开开心心。 最后散去,大家心照不宣闭口不提,又是一派和和气气。 支琪原本喝多了酒,刚才被那么一惊吓醒了大半,终于送走了各路神仙,也是腿软的不行。 齐衡端来碗醒酒汤给她灌下,一点点给支琪擦脸,“阿伊思是谁?”支琪冷着小脸问他,齐衡手中动作不停,“是德兰阿姆的女儿,只是妹妹” “哼,人家日夜念你,就等来你一句妹妹。”真是无情,支琪瘪嘴啐他,“那夫人想让她是什么?”齐衡给她脱衣。 层层迭迭的衣裳像剥鸡蛋似的,最后滚落一个香香软软的小白团子。 支琪按住在颈边辗转亲吻的人,“你到底有几个好妹妹?” “只有一个,她还是个孩子呢”他觉得今晚的支琪异常的香,让人舍不得放开。 手掌附上她胸前的软肉,“琪儿好香”逐渐粗重的呼吸扰乱了支琪的神智,把什么姐姐妹妹的都忘了,只剩下那根在身体里进进出出的东西。 支琪终于撑不住沉沉睡去,齐衡才从她身体里退去,为她清洗换衣,在黑暗中一遍遍抚摸支琪的脸颊和身体,把她刻在心里,不至于忘记。 第十二章 第二日天蒙蒙亮,朴真已准备好了马匹。齐衡没有吵醒支琪,只在她额上轻轻吻了一下,转身走了。 醉酒又被缠了半夜,支琪睡到日上叁竿才清醒,身边早已没了人,就在床上呆坐了半日才起身。 收拾妥当没让红娘跟着,自己买了酒,朝教坊去了。 “抬手,转圈,眼睛……哎?哎!” 黄四娘一转头就看见身后人耷拉着肩膀要死不活的样子,索性也不教了,坐在一边喝酒。 支琪慢吞吞蹲在她身边,像个从地里探出脑袋的小草,可怜兮兮的。 “师傅,我浑身没劲。”支琪苦着张小脸看她,黄四娘恨铁不成钢,“没出息!人才走了半日魂就没了,半个月不得要了你的小命儿?” “平时他在还好,知道他在随时相见就能见到,可如今知道他走了,想见也见不到,心里堵得慌。” 黄四娘拧她的脸,“给我洗把脸去,拜了师可不是这么让你闹着玩儿的,这动作学不会,今晚别回去了。” 支琪捂着脸想了想,也对,人又不会跑,该学还是得学。 乖乖在杠上倒吊了半日,下来的时候头晕眼花腿发颤,好歹是没有中途掉下来。 其间一群群人从身边走过,对这个黄四娘收的徒弟及其好奇,来了这么久从未听过她要收徒弟。等看到支琪整整在高处吊了半日,众人就散了,自己别说半日,一柱香都是极限了。 支琪也是不好受,从进了这教坊就没一天舒服过。 “小徒弟!走,跟师傅喝酒去。”黄四娘和楚冰心在门廊处站着招呼她。 “又喝酒啊?”想起上次支琪还是心有余悸,虽然没有断片,偶尔想起来的片段也是够丢脸的。 黄四娘眨着眼睛对她笑,“放心,你家小侯爷不在我保证把你好好送回去。” 撒酒疯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黄四娘坐在火堆边,笑嘻嘻的看着支琪又唱又跳,跳的还不是自己教的,不过还挺好看。 楚冰心依旧不言不语坐在一边,余光注意着黄四娘。 “哎心心,你有没有觉得我这个小徒弟很有意思?哈哈哈哈哈跳的舞又奇怪又好玩。” 一曲跳完了,跌跌撞撞的谢幕,黄四娘起哄似的鼓掌。支琪坐下时撞了她一下,两人东倒西歪的摇晃,“师傅,你知道…嗝…知道我跳的是什唔?” 黄四娘捂住支琪的嘴,“你今天的味道有点酸,闭嘴。” “哈哈哈猜你就不知道,我跳的是当年风靡全网的宅舞!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黄四娘一点也不想理会她的“噹噹噹” “什么是宅舞?”好奇宝宝在问楚冰心。 楚冰心冷脸扫了一眼支琪,“不知”过了一会儿又补了一句,“你似乎对她很好奇。” 黄四娘斜眼看她,“是啊,这小徒弟每次醉酒后说的胡话还挺有意思。” “心心你醋了?”黄四娘后知后觉,凑上去摸了摸楚冰心的脸,“别醋了,今晚好好伺候你,嗯?” “小徒弟,走了,为师送你回家。” 支琪听了一脸惊恐,“回不去的!我回不去了!” 黄四娘愣了,随即抓着她的手,“别撒泼,赶紧走,老娘要办事。” “师傅,你知道我从哪儿来么?”支琪被拽着朝山下走,黄四娘嘴上嗯嗯啊啊的敷衍,“我从那儿来”支琪神经兮兮的指了指天,“二十多层,呱唧!我就来了!” “所以我回不去!我也不想回去!” 黄四娘回头想把人扛上马车,支琪已经睡过去了,眼看着就要往她怀里倒,被身后的楚冰心接住,“我来” 黄四娘乐得看她忙活,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醒了酒的支琪自然又是一个乖孩子,黄四娘说什么都听,学舞也积极的不行。 “还是喝醉了可爱”黄四娘看着咬着牙在长杆上行走的支琪感叹。 齐衡走了还没半月,支琪从教坊回来,就听喜鹊来报,“夫人,侯爷回来了,在暖阁……”后面说的什么她没听清,人已经快跑到后院了。 进了院子,朴真站在院里,见她来了一脸晦涩。 “侯爷呢?”支琪心里有些不安,朴真还没开口,暖阁紧闭的房门里传出清脆的破碎声,有人在里面摔打着。 她顾不上询问,想推门进去,却推不开。“齐衡!你开门!” “走开!”一声咆哮,惊了支琪一个激灵,一时间觉得这声音有些陌生,再想问里面又不说话了。 “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她没办法,只好去问朴真。 “巫医没有用药,只告诉侯爷……无药可医。” 无药可医……那就是这辈子再也没办法看见了,支琪看着紧闭的房门,时不时传来桌椅的碰撞,她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这种事旁人说再多都没用。 齐衡闭门五日未出,滴水未进。 “平之,你把门打开,我有话跟你说。”支琪这几天就睡在隔壁的厢房里,白天几乎都在门外站着。 房间里安静非常,最开始还会传出怒吼,后来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只有有人试图开门,门里就会扔各种各样的东西出来。 “平之,从今天开始,你不吃我也不吃,既然你不想活,我跟你一起。” 这之支琪真的再不碰茶饭,才过了两日就头晕眼花,在门边说着话,毫无预兆的晕了过去。 再醒来是深夜,红娘一直守在一边,见她醒了连忙过来按住想要起身的人,“小姐侯爷已经松口了,大夫也看过并无大碍。” “不可能,饿了这么多天怎么会没事,我要去看看。”支琪还想起身,红娘急忙道:“侯爷下了令,谁也不许靠近,还有朴真守着,您进不去的。” 支琪有些听不懂似的看着她,“任何人不许靠近?”一股怒气瞬间腾起,“走了这么多天,回来就折腾这么一出……混蛋!” 提着口气就要冲出去,刚才到门口脚下一软,就要倒。突然一阵嘈杂声远远传来,有人在哭喊,杀声震天。 “出了什么事?”叁更半夜的这么大动静让人听着有些心颤。 “小姐别急,我去看看。” 支琪头还晕着,红娘扶她回床上躺好,出去查看,没一会儿房门被人推开,红娘站在阴影里,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小姐,围城了,奴婢带您走。” 第十三章 “咚”支琪的脑袋磕在马车箱上,人也慢悠悠的转醒。 捂着脑袋坐起身,剧烈颠簸的马车晃得人直想吐。 “小姐醒了”门口有人撩起了帘子后又放下,红娘弯着腰进来,手里还端着碗温热的粥,“小姐粥正好,吃点吧。” 支琪盯着她波澜无惊的脸,一时间有些陌生。“我在哪儿?”红娘递粥的手停在她面前,“已到梁州了,再有五日可到帝京。” “你到底是谁?!”支琪睡了两天,这时喉咙又干又苦,只能发出低哑的声音。“又或者你在为谁卖命?”眼前人是红娘她很清楚。 “奴婢听命于老夫人,负责把小姐完好带回帝京。”支琪本以为是宰相,没想到竟然是支夫人。 “瓜州发生了什么你要带我走?”支琪只能回想起几个片段,但无法拼凑起完成的画面,她捶捶自己的脑袋,有些费力的靠在车壁上,“被围城我们是怎么逃出来的,全部都告诉我。” 红娘似是坦坦荡荡,“宰相大人早有准备,奴婢只负责带小姐出城,其他的,一概不知。” 瓜州一夜间被围城,是什么人干的,齐衡现在在哪儿。支琪想到齐衡还在府中,立刻爬起来,“我要回去!” 红娘拦住她,“小姐,国公府已经回不去了!”支琪甩开她的手,“什么意思?齐衡怎么了?”。 红娘皱着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支琪真的怒了,“他到底怎么了?你再不说我现在就跳下去。”她没有大喊大叫,而是很平静的在对红娘说,可是她眼神里的决绝,红娘看的一清二楚。 红娘深吸一口气,轻轻吐出,“小侯爷根本不在国公府。” “什…什么?”支琪有短暂的停滞,“房中的人是假的,侯爷根本不在府中。”红娘说完就注视着支琪的动作怕她想不开伤了自己。 “齐衡不在府中,那他在哪儿?”确实从“齐衡”回来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的面,支琪突然想起来那日听到的怒吼,当时她心急如焚忽略了,那声音根本不是齐衡! 支琪看着眼前的人,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盯着她的脸,不放过一个表情。 “是我,我去了他房中发现的。”车帘被掀开,又进来一人,是个穿着劲装的男子,支琪觉得他有些面熟,又不知在哪里见过。 支琪听到他的话,心中更是疑惑,“你是谁?” 那小公子听了这句话,脸色着实不好,一脸阴阳怪气的开口:“长姐真是好记性,这才半年的时间,不该记的人真是一点都不记得。” 支琪看到这阴阳怪气的表情终于想起来了,是从前的支琪喜欢的大表哥。 “哦是你,你来干什么?你怎么能进国公府。” 小公子幸灾乐祸,“我是奉了圣上的密令,抓捕逆贼,谁知道你只是他的一个障眼法,齐衡根本没有回瓜州!” “逆贼?谁是逆贼?”支琪越听越糊涂,看着眼前这个王八蛋的眼神也越来越不耐烦。 “当然是长姐的夫君,镇国公府的齐小侯爷。” “你放屁!”支琪抡圆了巴掌扇过去,把人打蒙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不要说你没有伤到齐衡,若是他真的在,你现在已经死了!”支琪从来没有这么愤怒的对一个人,不论是从前还是来到这里之后,她一直都是软软的,橡皮泥似的好说话。 那人被打了一巴掌一时没有回过神,任由支琪指着鼻子骂,从前支琪对他百依百顺,赶不走也骂不走,他心里是很看不起支琪的,突然被伤了巴掌,没回过味儿。 “你打我?” “我不止打你,我还要踹你!”连日来的训练不是白瞎的,支琪一脚狠狠踹在那人肚子上,嗷的一声从马车中滚了出去,敢动她的人,不死也要让他脱层皮。 支琪恶狠狠的回头,“现在掉头,回去。”红娘被支琪踹人的架势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结结巴巴的说,“不,不行,老夫人她……”,支琪不耐烦的打断她,“不回去可以,那你们就准备给我收尸吧。” 支琪已经准备好绝食了,只有用自己的性命威胁才最管用。她静静躺在马车中梳理来龙去脉,齐衡不在城中,那就是应该没有危险,马车外跟着的人有些负了伤,很有可能是和人起了冲突,镇国公府里有齐家军镇守,这些人怕是也费了一番功夫。 脑袋里一下子涌起无数念头,最后只有一个,她要去找齐衡,不论他有什么理由,都要亲眼见到才行。 想到宰相这一家子神精病支琪就头疼,出嫁前把她叫去神神叨叨说了那么多,她到今天才懂,怕是早有预谋,自己只是稀里糊涂的蒙在鼓里。 又走了一日,盘子被支琪摔打的差不多了,红娘终于妥协了。 “小姐,已经向瓜州出发了,您好歹吃一点吧。” “等到了瓜州再吃”支琪依旧静静躺着,不吃也不动。 她不敢睡觉,怕一觉醒来就被带到帝京了,心里着急的要死,却只能乖乖的在马车中等着。期间阴阳怪气的小公子又来教训她,被她一杯茶泼了出去,再也不敢来了。 “给你脸了还”支琪拍拍手,继续躺着。 马匹换了四五个,终于到了仓州。几日没睡,支琪走路都打晃,进了仓州才发现城中四处都是官兵,里里外外严密的不像是个小城。 瓜州近在咫尺,支琪也撑不住睡了过去。 “小姐?小姐!” 好吵,支琪气的往被子里钻。“小姐,该起来了,可以往瓜州去了。” 支琪听到瓜州两个字迅速清醒,发现自己还在马车上,窗外是个庭院的景色。 “此处是仓州府衙,表少爷借兵护送小姐赶往瓜州。”红娘叫醒她,伺候她洗漱。 护送她?支琪一点都不相信。 吃了饭,小公子换了身衣裳站在支琪面前,“长姐可想好了,瓜州没有咱们的人,出了事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咱们的人?”支琪抓住这句话,微眯着眼盯着他。 有些话自然是不能直说,“博乐部虽已被剿灭,但到底还是不安全,我借了兵护送长姐。” 支琪对他说的话全当放屁,红娘能在围城的时候把自己带出来,就证明那个博乐肯定和远在帝京宰相早就勾搭上了,现在又带着这么多人“护送”她,傻子才信。 “好啊,现在就进城。”齐衡此时肯定不在城中,等到了瓜州她找机会逃出去再说。 仓州城外驻守的军队根本不像是守城军,瓜州的守城军她见过,支琪放下布帘,咬着嘴角思索,她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半月前仓州只进不出,瓜州被围迅速派兵平反,要说不是早就计划好的,谁信。 只是,身边的人似乎都知道,连红娘都知道,只有她,还以为岁月静好,齐衡…… 支琪想要找到他的念头有些动摇,被如此算计,他还会回来吗。 —————— 脱离大纲之后我也不知道主角团还能不能爱了。 第十四章 府中一片寂静,没有想象中的横尸遍地,安静的不像话,所有人像是平地消失了一般。 支琪坐在玉兰树下,夜风冰凉,已是入秋了。她仔细的回想,齐衡有没有一丝一毫的异常,却只能想到这段时间太过戏剧的变化。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啊。”她慢慢弯下腰抱着脑袋,只觉得头疼。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树上有人! 突然响起的人声吓了她一跳,四周黑黢黢的,哪里来的人影? “小徒弟,别伤春悲秋了,陪师傅喝两杯。” 一道浅白的身影从树上翩然落下,支琪看清了来人,一时间竟眼鼻酸涩,“师傅……”像猫儿叫似的出了声。 黄四娘看着瘦成条条的人,“你好歹也是个宰相长女,怎混的这般凄惨?” “……”支琪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刚才一个人坐在这里她有种一切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错觉,好怕这就是一场梦,梦醒了自己还是躺在床病床上。 “哎算了算了,你叫我一声师傅,这事我肯定管。” “师傅怎么知道我在这?”支琪终于想起来这茬。 “呵门外那些人恨不得贴张告示让人都知道你在这里,还用我找?”黄四娘依旧是那副傲慢的样子,却让支琪觉得亲切又熟悉。 “行了,别哭了,这瓜州是待不下去了,我和心心要走了,来这是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她正盘算着要怎么逃出去才好,“要!我跟师傅走!”这时楚冰心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支琪身后,“还有我” “好了好了,既然说好了,师傅就带你离开。” 在夜间行走,黄四娘是习惯了的,她嘱咐支琪不要出声,从房顶上轻盈掠过,拐进城北的一座小院。 “趁她们没发现你,咱们赶紧跑。”黄四娘兴奋的好像要躲猫猫的孩子,催促支琪赶紧换衣服。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冗长的袍子,换上一身简单的衣裙。 “走吧走吧,快点,一会儿天亮了。”门口放着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黄四娘打开车厢里的暗格,让支琪钻进去,“无论发生都别出声” 楚冰心安静的坐在车中,黄四娘负责赶车,支呀吱呀的滚动声在街上响起,支琪心都揪起来了,似乎是到了城门口,黄四娘和人低声交谈,守城军仔细检查了车内,这才放行。 “我还以为要被拦下来呢,可惜了,不好玩儿!”黄四娘坐在车辕上,语气挡不住的惋惜。 支琪从暗格里爬出来,看了看外面,“师傅,咱们去哪儿?” “去……随便,天下之大还愁无处可去?”黄四娘的声音被风吹着飘进车厢中。 支琪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她不知道要不要去找齐衡,心里纠结的让人焦虑。 “你不去找你家小侯爷?”黄四娘撩起车帘问她,看到支琪的脸色就明白了,“想去就去,有什么话见面了才好说。” “我该问什么?为什么骗我?还是为什么离开?”哪一个都不是她想面对的。 “师傅,我们走吧,随便去哪儿,或许我和他无缘。” 支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齐衡,或许时间能解决。 “哈哈哈哈哈哈还是我小徒弟厉害,好!那我们就下江南。”听到支琪要抛弃夫君和自己远走高飞,黄四娘就觉得有趣,这个时代敢这么做的人着实不多。 楚冰心就没那么开心了,虽然支琪看上去人畜无害,但黄四娘对她这么感兴趣,说不吃醋是假的。 行进中的马车突然被拦下,一队身着黑衣的人马挡在路中间,看样子是有备而来。 一时间双方无人开口,静静对峙着。 黄四娘好整以暇,想看看来人搞什么花样,支琪从车窗内望去,目光定在最中间的那个人身上。 是齐衡!他的眼睛没有束带,是好了吗?等支琪反应过来她已经跳下了马车,“小徒弟!”黄四娘皱着眉头示意她回来,支琪看向她点点头,朝那人走去。 那人弯腰下马,走上前来,略显灰色的瞳孔在夜色下像宝石,走进了才发现还是从前那样的死寂。 “琪儿,我来接你了。”齐衡撤下遮面,支琪熟悉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在这么多人面前接吻?! 支琪觉得脸腾的一下就烧起来了,虽然留恋唇齿间的气息,还是轻轻推了他一下。 “你的眼睛……”纵然心里有那么多的问题,可还是想知道齐衡能不能看见。 “有些麻烦,但还有希望。”齐衡的手指在她颈侧流连。 支琪想问的话,就堵在口中,却发不出声,急得她喉咙哽咽。 “哎呀我说齐小侯爷,这虽然没有朗朗乾坤,可也有几十个大活人,你好意思在路中间表演?”黄四娘毫不客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支琪更觉得窘迫。 齐衡朝黄四娘的方向拱手道:“多谢黄四娘救出琪儿,在下就不打扰了。”语气不复温柔,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拉着支琪就走。 “哎?谁要你谢我,小徒弟你这就把师傅弃了?” 支琪想到刚才还说叁人一起游山玩水,就停下了脚步。齐衡被拽住,也明白她的意思,“前方有驿站,先去哪儿再说吧。”这话是对着黄四娘说的,说完便抱起支琪上了马,转头向驿站出发。 “心心,咱们也走吧,看样子要去一趟草原喽。” 连日来的奔波,支琪虚的很,天快亮了可她也困的不行,尤其是有床的情况下。 “唔……”有人在她身上作乱,还能睡得着才怪,“齐…齐衡,别……”滚烫的呼吸在耳边萦绕,“我好想你,琪儿不想我吗?” 支琪被这句话彻底浇灭了那些旖旎的心思,“想你什么?想你为什么骗我吗?”支琪看着床帐,轻声问道。 沸腾的心跳慢慢安静下来,那具发烫的身体将她抱的更紧,“对不起”。 支琪想起两人大婚那日,也是这样的“对不起”。“你到底要对我说几次对不起?”支琪喉咙剧烈的滚动,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别哭,别哭,以后都不会了,我是来接你回家的,我们回草原去……我不是什么小侯爷了,你还愿意跟我走吗?”齐衡小心翼翼的问。 在布置好一切离开的时候他就后悔了,万一他猜错了没有人前去救下支琪,万一……… “我一直在找你,从城破那天开始就在找你。”齐衡也同样湿了眼眶,为差点失去她而后悔,也为自己找到她而雀跃。 支琪一点也不想管那些尔虞我诈,她以为重新来过了一切都会好起来,人生还真是操蛋的起起落落。 “桑柔与大魏决裂,部落已开始迁徙,曾经的国公府的主人成了在逃的通缉要犯……”齐衡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听着支琪的呼吸。她知道他要说什么,最差不过一生颠沛流离。 “我现在只想到处走走,你陪我吧”小脸皱着,苦兮兮的。 齐衡抿着的嘴唇慢慢绽开,心里也松了口气,他明白那句“你陪我”里满含的情绪。“好,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 —————— 首-发:rourouwu.xyz (woo17.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