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等欲望》 第1章 《下等欲望》作者:松子茶【cp完结】 简介: 要问姜灼野最讨厌的人是谁? 那一定是他的未婚夫薄昀,刻薄傲慢,目中无人,对他尤其过分。 但他偏偏在二十岁这一年,要听从家里安排,与对方联姻。 不过好在,薄昀也对这桩婚姻充满厌恶。 看见薄昀的脸上同样闪过忍耐,姜灼野反而从中得到了一丝乐趣。 他跟着别人一起去俱乐部看热辣表演,在顶楼的酒店被薄昀当场抓包。 他在薄昀的泳池里开派对,酒液顺着他的锁骨滴下,在音乐震天里,挑衅地冲薄昀微笑。 他还对薄昀说起自己素未谋面的“初恋”,说那个人温柔,贴心,跟薄昀截然不同。 姜灼野想,他这桩婚姻确实无聊透顶,但能看见薄昀虚伪的脸上出现裂痕,也算他的一项勋章。 . 薄昀同样抗拒爷爷为他订下的婚约。 未婚夫比他小了足足八岁,聒噪又幼稚,根本无法交流。 他讨厌对方过于轻佻,身边总是围着一群狐朋狗友。 他也讨厌对方性格急躁,对什么都三分钟热度,好不容易拿到手的礼物,隔天就会丢在一边。 而他最讨厌的,是这个人真与他结了婚,站在他面前,举手投足都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让他辗转难眠。 * 年上 假冷淡真爱得死去活来攻x桀骜不驯但亲一下会软的受 死对头结婚,不断对彼此释放魅力,搞得对方夜不能寐只能滚到一起 标签:死对头 先婚后爱 he 阴湿攻心机上位 天真受屡次踩坑 第1章 未婚夫 三月,姜家。 姜灼野觉得自己简直是全世界最倒霉的人。 尤其当他站在窗边,从二楼看见他所谓的未婚夫,薄昀,从车上下来的那一刻。 连窗外的喷泉声在这一刻都显得聒噪异常,院子里的栀子花也浓得过分,一簇一簇地飘进来,浓郁得让人生厌。 而他的小表妹还站在他旁边,探头探脑地往下看。 表妹刚从国外回来,又非常不关心财经新闻,虽然知道她亲爱的表哥有个从小订婚的对象,却从来没有正儿八经见过薄昀的脸,只知道表哥对这人深恶痛绝。 现在姜灼野千躲万躲,居然还是没有逃过要跟人结婚的厄运。 她的好奇心都被拉到了顶点。 她不无同情地想,虽说那个薄昀还年轻吧,但富豪圈里长得丑多的是,万一那个薄昀真的又胖又挫,她小表哥却跟朵花儿似的,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韪,她都要支持表哥退婚的…… 但她还没想完,她就看见了从车门后走下来的薄昀。 起先只是一支搭在车门边的手。 那只手素白修长,一看就知道是美人的手,在黑色的映衬下,白玉一样。 薄昀是背对姜灼野跟表妹站着,虽然只能看见个背影,但已经能看得出身材极好,完全是个西装架子,窄瘦结实的腰线,宽阔的背,一双腿长得逆天,比例绝佳。 这样朦朦胧胧,反而更能勾起人的好奇与想象。 表妹甚至不由自主往前又探了探身子,自言自语:“这看着也不丑啊……” 而等看清薄昀真的转过来,在阳光下露出真容,她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没有见过世面的声音。 “我靠!这么帅的。” 姜灼野之前对薄昀评价极差,说对方相貌平平,内里也十分恶劣,简直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王八蛋 可是现在她见到本尊,完全可以确定,以上全是她哥造谣。 薄昀有一张十足嚣张的漂亮脸庞,冷白的皮肤,高鼻,薄唇,一双凤眼,形状极为完美,眼角上钩,头发微长,带一点天然的卷曲,柔顺地垂在肩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点阳光刺眼,他微微眯了下眼,那双长睫微微垂下,像蝴蝶扇动起一阵小小的飓风。 他缓步走上台阶,与走来迎接的姜灼野的哥哥寒暄,从这里听不清说他们在什么,只能看见薄昀幅度很小地弯了弯唇。 表妹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眼神根本没办法从薄昀身上移开,由衷感叹:“艳福不浅啊,哥。” 她真是要被薄昀的外貌晃花眼。 比她最近追得那个男团门面帅多了,尤其是气势,独当一面的霸总和小男生就是不一样啊。 她连着哎呀了几声,去捶姜灼野:“小表哥,你真不够意思,这你还跟我诉苦什么。你天天一副要上吊的样子,说薄昀又凶又丑。我还以为是真的。” “呵呵。” 姜灼野就知道,邵蕴理这个只看脸的女人,只要瞄一眼薄昀的脸就要倒戈,根本没有一点节操。 “就你肤浅,”他不屑道,“长得帅有用吗,薄昀全身上下也就只有一张脸能看,性格烂得要死,就你会被蒙骗。” 他就没见过比薄昀更刻薄的人,还冷漠,目中无人,嘴毒起来真是舔一口都能把自己毒死。 从小他就讨厌这个人,还偷偷往薄昀的薄荷水里加黄连,然后被当场抓包,害他被关了一下午禁闭,还要假模假样说薄昀哥哥对不起。 可他居然跟这个人有十来年的婚约,并且现在就到了要兑现的时候。 真是让人想死。 他抬起眼,从玻璃窗上看见了一张厌世的脸,白皙的脸绷得很紧,眉毛皱在一起,连嘴角的弧度都在表达抗拒与厌恶。 “再说了,怎么就算我不吃亏了,”姜灼野没好气道,“这年头还有谁二十岁要去跟一个二十八的男人结婚,说出我都嫌都丢人,知道的我是在a市,不知道的以为我在哪个民风闭塞的山沟里呢。” 他特么大学都没毕业。 表妹听到这里,终于收起了龇出来的大牙,同情地拍了拍她哥的肩膀。 “二十岁结婚确实早了点,”她忧愁地看着姜灼野,“不过往好处想,听说现在大学就结婚还能加学分。” 话音没落,姜灼野就踹了她一脚,但被她飞快地躲开来。 “哎呀好了好了,这种生米煮成熟饭的事情,不要挣扎了,”她笑嘻嘻的,“真是,这种帅哥你不要给我好了,我倒挺愿意帮你结这个婚。” 姜灼野冷笑:“你们倒是挺上赶着,这话我哥昨天也说过。” 什么?! 表妹露出惊悚的表情。 她倒是知道她另一位大表哥,姜煦,一位足足187的英俊魁梧男人,出了名的认钱不认人,在商场上像毒蛇一样精明,咬住利益就绝不松开。 但她没想到,他居然能这么有牺牲精神。 但她还没来得及再多问。 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女仆轻声询问是否可以进来。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她小心地开了门,恭敬道:“小少爷,二小姐,薄先生来了,先生请你们现在下去。” 来了。 姜灼野心里重重地撞了一声,脸色更加沉了下去。 他一点不想下去,但是就像表妹说的,事到临头了,躲也没有用。 所以他对女仆点了点头,“好,知道了。” . 姜灼野不情不愿地从楼下走下来,短短的两层楼,他走得像是在重征丝绸之路,每一步都迈得艰难。 而等站到楼下,走入客厅,他一眼先看见了他那个名义上的未婚夫。 客厅里其实站着好几个人,拱形的落地窗外是郁郁葱葱的绿植,阳光透过缝隙照进来,隔着海棠纹的玻璃,又变得有些模糊。 薄昀正站在窗边,黑色的西装一丝不苟,即使随意地站着,只有一个瘦削的侧脸,也依旧惹人注目。 他旁边的一从君子兰开得正好,那君子兰是绿色的,极淡,这一抹绿幽幽地攀爬上了他的脸侧。 就算姜灼野极为不待见他,这一刻也忍不住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 但很快,他就厌恶地移开了。 “灼野和理理下来了啊,”他哥,姜煦一眼就看见了他,冲他们招了招手,“快过来。” 姜灼野却全当没听见,径直往沙发那边走过去,路过他哥跟薄昀的时候,他只是冷淡地,几不可察地冲薄昀看了一眼,露出一个讥讽的神色,然后就理都不理地在沙发上坐下来。 表妹自然也是跟着他走,却还冲着姜煦吐了吐舌头。 “这孩子……”姜煦一怔,随即有点无奈地笑笑,他对薄昀点点头,看似是解释,其实也不怎么走心,“真是不好意思了,让你见笑了。但是灼野就是这个性格,有点小脾气,不过人很乖的,还得以后你多担待。” 他弟弟这个婚可是他前几天磨破了嘴皮子,才让姜灼野答应下来的。 看姜灼野那阴着脸的样子,他也不想在这个事情上触姜灼野霉头。 薄昀的视线甚至没有往姜灼野那边偏一下,声音一听就毫不走心:“当然,我会的。” 姜灼野就在不远的沙发上,真是想大声冷笑一下。 第2章 听听,听听,不知道的还以为薄昀对他情根深种呢。 他鄙夷地往薄昀看了一眼。 恰好薄昀这个时候也往他这边偏了偏,两个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地交汇。 姜灼野愣了一下,随即用口型对薄昀说了几个字。 “撒谎精。” 薄昀看懂了,他居高临下地看了姜灼野一眼,趁着姜煦去跟管家交待的间隙,也用唇形回了两个字。 “幼稚鬼。” 然后他便把头转了回去,继续跟姜煦聊起了两家要合作的项目,没有再看姜灼野一眼。 把姜灼野气了个够呛。 . 此后的一个下午,姜灼野都一直阴着个脸,包括喝下午茶的时候。 今天薄昀上门拜访,就是商议他们的婚事,为了这件事,他爸妈特意从新加坡赶了回来,一起与薄昀见面。 刚才小表妹看够了热闹,刚刚已经找借口告辞了。 现在这桌上就剩下姜灼野最直系的几个亲属,与薄昀聊得言笑晏晏,气氛融洽。 姜灼野这个当事人反倒被晾在一边,自顾自地用小勺子叉了一颗葡萄,但是没有胃口,又放下了。 他跟薄昀这个婚约说来也离谱,纯纯是因为封建迷信。 薄昀生下来的时候身体不好,一场大病差点没被送去见阎王,长到八岁的时候,还因为意外从山崖摔下去,又进了一次icu,整个一衰神附体。 于是薄昀的爷爷就带着他去找了一位所谓的风水大师,大师仔细测算,说薄昀八字奇异,命途多舛,三十岁之前尤其坎坷,得有一个极为相配的八字冲冲喜才行。 薄昀的爷爷深信不疑,虔诚地问该去哪儿找。 大师左掐右算,说他看了一卦,这个人就在薄昀附近。 而就是那一天,姜灼野在德心医院降生了,出生时间,与大师写下的八字一字不差。 七斤八两,胖得不行。 所以两天后,薄昀爷爷就带着薄昀登门。 姜灼野作为一个才刚刚出生三天的小baby,还是个男生,就这样水灵灵地成了薄昀的“未婚妻”。 大师说,这个婚约只要持续到薄昀三十周岁以后就可。 此后就算婚姻解除,薄昀顶多有些小病小灾,不影响大局。 不过最好来说,还是两个人绑定一辈子比较安生。 说来也奇怪,他们结下婚约以后,薄昀的身体真的逐渐好了起来,到了青少年发育期过后,甚至称得上体格强健。 在大学时候,薄昀运动样样在行,冲浪,网球都是一把好手,也几乎没有再出过什么灾祸,虽然还按照他爷爷的要求留着一头长发,但谁都能看得出来这是个俊美英挺的男人。 薄昀的爷爷顿时对大师的批语更加深信不疑。 当听大师说,真结婚比订婚更灵,效果更好,二话不说又把孙子推上了姜家的大门,重金“求娶”姜灼野。 姜灼野想到这里就想翻白眼,也就是这个大师隐居山林去了,他找不到人在哪儿,否则他非得找上门去看看是哪个江湖骗子,把对方招牌都砸了。 什么年代了,讲点科学好不好。 薄昀身体好起来,完全是运动加发育,跟迷信有个半毛钱关系? 偏偏薄昀爷爷精明一世,老了却糊涂一时。 还真当回事儿。 姜灼野瞥了对面的薄昀一眼,只觉得更气了。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这个婚约,但是最开始他也没放在心上,甚至对薄昀有点好奇。 薄昀少年期就长得好看,又因为大师的说法,留着一头长发,干净利落,皮肤白得过分,穿着一身素净的校服,甚至容易被误认为女孩子。 起码姜灼野就认错过。 而等被父母纠正过后,他也还是恋恋不舍,总想去碰一碰薄昀,听说这个是自己的“未婚妻”,他还很大方地把零食分给对方。 但是薄昀不喜欢他。 当年十四岁的薄昀冷淡地看着他,压低声音,让他一边去。 他拆了零食给薄昀,薄昀也只是厌恶地皱皱眉,将他给的牛奶糖随意地丢在了果盘上。 “离我远点,你很吵。”薄昀望着他说道。 年仅六岁的姜灼野,一颗心顿时碎成了八瓣。 想起这久远的记忆,姜灼野不怎么高兴地绷直了唇角。 他又瞥了薄昀一眼,这个人早就被不是十四岁时候那一副对全世界都冷漠不屑的神态。 薄昀二十八岁了,变得风度翩翩,游刃有余,虽然不笑的时候还是像从前一样冷漠,但是如果他愿意,他也能让别人觉得如沐春风,言辞妥帖,事事周到。 就比如现在,他跟姜煦聊完要投资的港口,又与姜家父母聊起了婚礼的时间,细节。 明明这只是一场利益交换,但是为了显示薄家的诚意,他事事征求姜家的意见,做足了场面,他甚至知道姜灼野喜欢铃兰,喜欢绣球,喜欢百合,对玫瑰倒是一般般。 “婚礼的设计,就让设计师跟灼野商议好了,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全权听灼野的安排好了。”薄昀轻笑道。 灼野,叫得真亲切。 姜灼野听得真是要吐了。 呕,装什么。 薄昀对待任何人都礼貌矜持,却一直不拿他当回事,只当他是小屁孩,对他冷漠,讥讽,私下里要多恶劣有多恶劣。 而他也讨厌薄昀,尤其是青春期以后,公开场合遇见也要处处挑衅。 熟悉的人都知道他们俩极为不对付,最好别安排在一起。 但是因为薄昀这句话,长桌上的另外几个人都侧头看向他。 他妈眼睛亮亮的,显然被薄昀忽悠得很高兴,已经快忘记这只是一场假婚礼了,似乎还筹划得很高兴。 姜灼野只能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随便,不用管我,我会记得出席的 但除此以外的事情你们决定就好。” 他心里有怨气,放下咖啡勺的动作不自觉重了点,银质的小勺与瓷盘发出轻轻一声碰撞。 不大,却又像是在提醒所有人他的不满。 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垂下眼,也不说话,一点没有参与这场谈论的意思。 “这孩子……”梁婕有点无奈,抱歉地对薄昀笑了笑,“不好意思,灼野昨天没有休息好,所以今天有点提不起精神,没什么心思聊这些。” 薄昀当然知道这是谎话。 刚刚从楼上下来的时候 姜灼野就差用眼神剐了他。 但他也不在意。 这个婚礼就是走个过场,他根本也不放在心上。 他对梁婕笑笑:“是我不好,我来拜访得太早了,打搅他午休了。” 不过他又低眉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他待会儿还有个会议。 薄昀抬起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秘书,秘书接到眼神,立刻轻轻上前,低声提醒,说他还有下一个行程。 “知道了。” 薄昀说道。 他转头看向姜煦,低声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待会儿还有个会议,要先行告退了。关于南港的项目,我之后再跟你细谈,如果你们对于我刚刚提出的条件与婚前协议都没有意见,那我想跟灼野单独相处一会儿,让律师跟姜灼野再次仔细地跟他宣读一下婚前协议,如果他没有异议,我们两个就签字了。” 姜煦立刻表示理解,刚刚薄昀透露的信息让他很满意。 薄家真的愿意为了这桩婚事一再让步,诚意堪称昂贵。 他也喊来自己的律师,交待了几句,律师点点头,去请姜灼野一起到小书房。 姜灼野虽然一直垂着眼,但其实桌上的每句话,都一字不落地进了他的耳朵。 听见薄昀要跟他单独相处,他眼神里浮现出一丝嘲弄。 他没有拖泥带水地站了起来。 “行啊,”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薄昀,不无嘲讽地说道,“走吧,未婚夫。” 听到这个称呼,桌上的人顿时神色各异,姜煦尤其惊诧,疯狂冲姜灼野眨眼,生怕这是弟弟要爆炸的前兆,等进了小书房就会把薄昀打一顿。 倒是薄昀颇为淡定。 他抬头望了姜灼野几秒,才施施然站起来,轻声道:“好。” 第2章 婚前协议 两个人一起进了小书房。 一进入这个半封闭的空间,远离了爸妈和哥哥的眼皮下,姜灼野的脸色比刚才在外面还难看上十倍。 他抱着手臂,靠坐在高背椅上,一股子不待见旁边人的架势。 他本来是很俊秀的一张脸,但此时眉眼冷峻,顶着一头前阵子刚染的暗红色头发,看着居然也有点不好惹。 薄昀正在低头检查协议,回过头看见这样一张脸,怔了一秒,随即轻轻勾了一下嘴角,眼底也流露出一丝讥讽。 他侧头看了姜灼野一眼,像是闲聊,但一开口就带了点嘲讽:“真不敢相信,你居然答应了这桩婚事。” 第3章 他轻轻翻过一页协议:“我还以为你会这在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然后冲到我家,让我少做梦。” 他知道姜灼野有多讨厌他,两个人虽然是未婚夫夫,但是年龄相差太大,他从来不耐烦哄小孩子玩,对待姜灼野的态度一直堪称恶劣。 而姜灼野进入青春期后,可能也有了羞耻心,觉得从小跟一个男人有婚约非常没面子,一听就像封建余孽,所以只要他在的场合,总是不遗余力地表达对他的厌恶,处处挑衅。 他还听见姜灼野跟朋友说,绝不可能真的跟他结婚,宁可跟贝贝过一辈子,都不会跟他有一点联系。 贝贝是姜灼野养的狗,一只查理王小猎犬。 结果呢,贝贝在去年寿终正寝,无法给小主人当最后归宿。 而姜灼野再不情不愿,最后也还是要跟他在教堂里说出虚假的誓词。 还真是,命运弄人。 薄昀想。 听薄昀这样说,姜灼野的脸色更难看了。 因为他是真的一哭二闹三上吊过,但这有什么用,这一套他哥用得比他还熟练。 姜灼野冷冷地扫了薄昀一眼:“有什么好闹的,我又不是不知道,除了因为咱俩那倒霉的八字相合,还因为你家要跟我家携手合作,一起开发c国的港口项目,我们这一场联姻恰到好处,对你跟我家都有利,我有什么不愿意的。” 这都是姜煦跟他说的,苦口婆心,声泪俱下。 姜家怎么会是菩萨心肠,仅仅因为薄家的恳求就答应这一次联姻? 姜灼野也是家里的宝贝,当年答应订婚是一回事,结婚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为了这一次联姻,薄家实在是诚意十足,在这一次的合作中,不仅愿意优先提供部分资源渠道,并在后续运营收益中再让渡五个点。 送上的礼物里,还包括一座港口附近的地皮,估价不菲。 真是让姜煦这个钱串子两眼放光。 姜煦直说了:“要不是我八字不合适,我都想把自己嫁过去,我不比你靠谱啊,绝不会搞砸咱们俩家合作,也能让你免受这罪。可惜人家不要我,就要你,我也很愁。” 姜灼野没辙了。 姜煦这要钱不要弟的家伙,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从小时候替他顶罪,帮他挨了爸妈的打,到上个月姜灼野打碎了自己一对古董青花瓷,前年撞坏了自己限量版的收藏车,桩桩件件,威逼利诱,道德绑架。 姜灼野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最后不得不举手投降。 得了得了。 不就是结个婚么,也就是走个形式,又不是不能离。 想到这儿,姜灼野冷笑一声。 他挑眉看向薄昀,从上到下将薄昀扫了一遍,甚至带了一丝轻佻,像是要将薄昀放到天平上,好好称一称几斤几两。 他对薄昀说:“知道吗,你还挺值钱的,我哥为了让我答应我跟你结婚,他说会每年给我多加一个亿零花钱,还要给我买一艘新游艇。” “托你的福,”他嘴唇轻翘,“发了点小财。” 不止如此,他哥还咬牙切齿,答应了他毕业以后可以暂时不进公司,再放纵两年。 这才是他最心动的条件。 薄昀对此倒是没有太惊讶。 他就知道让这个对他横眉冷眼的小少爷答应结婚,姜煦少不得要出点血,这么简单就能解决,倒是比他想得要好不少。 “是吗,那就好,”他眉梢都没动一下,也根本不在乎姜灼野那副挑衅的表情,“看来姜煦已经给你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不需要我再来多费口舌。” 他冲律师抬了抬下巴:“那就不要浪费时间了,直接宣读协议吧。” . 薄家提供的婚前协议十分详细,条条框框,桩桩件件。 恨不得连姜灼野和薄昀要在床上睡几个钟头都有规定。 姜灼野越听脸色越难看,后槽牙咬紧,一只手按着手里的钢笔,手背上甚至隐隐爆出青筋。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规定。 难怪他哥这么好说话。 “第七条:婚姻第一年内,双方不得分居,必须住在同一屋檐下,并且不许故意分隔在最远的两端房间里。” “第十二条:婚姻第一年内,每周姜先生与薄先生需要最少在一起用餐三次。” “第十三条:婚姻第一年内,每周两个人宿于一个卧室最少三天。” “第二十一条:婚后,薄家会为两位提供检测手环,如果每周两位靠近的时间小于三十小时,手环会发出警告,一旦警告超过三次,视为违反协议,需向对方提供一千万赔偿金。” “第二十七条:婚姻期间,不得有越轨行为,包括且不限于与异性或者同性交往过密,有实质的越轨行为,一旦发现,两家此前签下的商业协议将重新商议。” …… “第三十六条:双方的重要社交场合,两位必须一起出席,尽到自己身为伴侣的职责。” “第三十七条:生日,结婚纪念日等重要纪念日,必须跟对方一起过。婚姻第一年内每月需要有一次约会,婚姻三年内,每年都需要有一次度假。” “最后一条:希望你们真的可以爱上彼此,将婚姻延续下去。一旦此项内容成真,姜灼野先生将再收获5%的薄悦集团的股份。” 听见最后一条,姜灼野没忍住嗤笑了一声,他年轻气盛,听到一半就坐不住了,本来也没打算给薄昀面子,他甚至故意选了个松散随意的姿势坐在椅子上,因为有点烦躁,本来严谨的衬衫也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白皙的脖颈和细腻的皮肤。 以及,那一截脆弱的,漂亮的脖颈。 “这一条是谁写的,也太异想天开,”他讥嘲地看着薄昀,“不会是你吧?那就太可笑了一点,你知道的,我看见你都觉得恶心。” 对面的两位律师已经宣读完条款,乍然听见了这么劲爆的发言,却很有职业道德,眼神都没有动一下。 薄昀甚至没有看姜灼野一眼,实际上,姜灼野说什么都很难挑起他的怒意。 他这些年一直是这样无视姜灼野的,所以才把姜灼野惹得频频恼火。 “你想多了。”他手里夹着一支烟,却没有点燃,这条款确实宣读得太漫长了,让人生厌,他几次想吸支烟,好打发一点无聊时光,但是顾及旁边有个“小朋友”,又只好算了。 他淡淡道:“很显然,是我爷爷写的,如果说有谁真的拿我们两个的婚事当了真,也只有他了。” 薄昀说起自己的爷爷,素来冷淡的脸上也流露出一点无奈。 他考虑了两秒,终于正眼瞧了姜灼野一眼,“说起来,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姜灼野警惕地看着他,挑了挑眉:“你先说。” 薄昀说:“你跟我都知道,这个婚约除了我们可笑的八字,封建迷信,更多其实是为了两家的合作。我们只会有一场三年的交易,到了时间就散伙。” “但我爷爷不这么想。” “你说他老了也好,不够清醒了也好,他发自内心觉得我跟你是天生一对,命中注定,我们只是欠缺一个机会相处,所以他要创造这个机会。” “他不在乎我是否应该更合乎世俗,与一个门当户对的女性结婚,也不在乎我会不会在世间留下后代。他只希望我过得好,平平安安,健康地活到老。” 姜灼野不禁呆了一呆。 薄昀那张刻薄嚣张的脸,在提起自己唯一的最亲近的家人的时候,也会流露出片刻的柔软。 也唯有这种时候,姜灼野会短暂忘记薄昀的恶劣,注意到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极黑,极清,浓墨重彩,睫毛翩飞,眼尾细长得甚至有点勾人,多情也无情。 但姜灼野并不上当。 “所以呢?” 姜灼野抱着手臂,冷笑一声,挑了下唇角:“你不会要跟我说,为了完成爷爷的愿望,你真的愿意顺着爷爷,跟我培养感情吧。我劝你别做梦。” “那不至于,我还没有做好牺牲这么大的准备,”薄昀笑了一声,他一点亏不吃,立刻顶了回去,用一种更刻薄的眼神打量着姜灼野,“我还没想把我的下半辈子葬在你手里。” “你……”姜灼野大怒。 但赶在姜灼野发怒之前,薄昀又收敛了笑意,连声音也变得内敛,甚至有点真诚。 他说:“我只是希望,你能在我爷爷面前表现得客气一点,起码别让他看出我们关系这么恶劣。相敬如宾,这四个字你可以理解,对吧?” 薄昀微微歪了下头,望着姜灼野,那只没有点燃的烟在他手指尖轻轻转动。 “你不会有太多时间见到我爷爷的,他身体不好了,很多时间在落山那边疗养,年初的时候他抢救过一次,医生甚至让我做好心理准备。所以你不会太过为难,你只需要跟我去见一见他,哄我爷爷两句,说你跟我相处还行,仅此而已。” 第4章 他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睫毛颤动了一下。 姜灼野本来还一脸无所谓,听到这里却沉默了,抱着的胳膊也松懈了几分。 他对薄昀的爷爷印象其实不差。 也许是因为他那个神奇的八字,薄昀的爷爷对他一直和善有加,亲切异常。 但不管是缘起何处,起码薄昀爷爷都对他很好。 姜灼野几不可查地抿了下唇 他低声问:“你爷爷,情况这么不好了吗?” 他想,那也难怪薄昀会松口来跟他家求婚。 本来薄昀对这个婚约的态度,比他还要嗤之以鼻,甚至公开说过会解除这个荒诞可笑的订婚,好重新恢复自由身。 结果今年年初,薄昀一反常态,站在他家的长阶上,客气地对他问好。 “嗯。” 薄昀不愿意多提这个话题,即使是他这种人,也会回避亲近人的生老病死。 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薄昀也没催促姜灼野,他知道,姜灼野会同意的。 这个人从孩提时候起,心就不够硬。 果不其然,几秒钟之后,那边传来一声:“知道了,这个我可以做到。但别的你就别想了。” 薄昀的嘴角也几不可察地松了下。 “你以为还有什么别的?”他带点戏谑地反问。 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面对他这个年少的“未婚妻”,他都有点莫名的烦躁。 他知道姜灼野讨厌他。 正如他也觉得姜灼野棘手一样。 谁愿意因为一段莫名其妙的大师指点,就被跟一个陌生男人绑在一起。 要是两个人年龄相仿,也许还更好沟通一点。 偏偏他们相差八岁,姜灼野太过年轻,幼稚,还有点刺头,一言不合就冲他甩白眼。 他们两个简直是南辕北辙的性格,别说当爱人,当朋友都够呛,现在却真的要结婚。 连他也觉得造化弄人。 薄昀将一直没有点燃的烟扔进了旁边大理石的烟灰缸里,他盯着桌上的协议看了几秒,随后,他将其中的一份推给了姜灼野。 “如果你没有异议的话,就签字吧。” 他一边说,一边率先在自己的那份上写下了名字,龙飞凤舞的薄昀二字,跟他本人的性格一样高傲嚣张。 姜灼野还是板着脸,他对协议里面每一条都有意见。 什么睡一张床上。 什么约会度蜜月,什么一起参加社交场合。 但是在薄昀拿给他以前,姜煦已经一条条分析给他听了,他知道这都是那个所谓的大师的提议,说有助于薄昀的健康。 想到这儿,他更想把这个骗子拽出来打一顿。 他慢慢地拔出了笔帽,在雪白的纸上留下第一个点,却又顿住。 他看了薄昀一眼,有点难以启齿,却又不得开口:“我哥应该把我的要求都告诉你了吧,这只是一场形式上的婚姻,你跟我……” 他说到这里越发艰难,臭着脸,眉毛几乎要纠在一起,要说出那几个字真是要了他的命。 但他还是说了:“不能有任何真正的亲密行为。” 薄昀这次是真没忍住,轻笑了一声,他将那支嵌着绿宝石的钢笔盖好了笔帽,重新放回了桌上。 “我对小孩子没兴趣,”他低声道,嘴角微微弯起,下巴轻抬,盯着姜灼野,简直是比傲慢更傲慢,“你可以放心,我们只会友好和谐地躺在一张床上,比室友还要纯洁,你也听见了,刚才协议里第十九条,不能有任何违背对方意愿的接触行为,这一条就是给你保障的。” “三年时间一到,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事实上我会尽量争取让你早点解放,毕竟那个所谓大师,一天一个说法,没准他会劝得我爷爷回心转意。” 这本来是个好消息。 但姜灼野的脸色却更黑了,他刷刷刷在纸上签了字,粗暴地将笔扔到了一边。 “谁是小孩子。” 他冷冷地看着薄昀,“当然了,跟你比起来我确实年轻,希望你在婚礼之前可以多锻炼,别到时候在仪式上体力不支,丢了我面子。” 说完,他看也不看薄昀一眼,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径直走出了小书房,完全没有任何兴趣跟薄昀培养一点友好和谐的气氛。 而姜灼野一出来,姜煦立刻迎了上来,盯着他这个宝贝弟弟。 他对姜灼野还是不放心,紧张地往房间里看了看:“你好好跟人家沟通了吧,没把薄昀打了吧?” 这可不兴动手啊。 到时候还没结婚就传出姜家小少爷家暴,多影响股价。 姜灼野受不了地冲姜煦翻了个白眼。 真行。 就应该把姜煦送过去,只要钱到位,姜煦没准能在床上穿性感睡衣勾引薄昀。 想到这里,他还情不自禁冷笑了一声。 而就在这几句话之间,薄昀也从小书房里出来了。 完好无损,心情看上去也很平和。 “姜先生,”薄昀对姜煦说道,“我跟灼野已经沟通好了,条款他都一一看过了,既然你们都没有异议,那婚礼就订在四个月以后了。具体细节我还会让管家和设计师来跟你们沟通。我待会儿还有点事情,就先告辞了。” 他冲姜煦点点头。 姜煦点点头:“好。” 听见沟通好三个字,他也放下心,恢复了稳重大方的姿态,对着薄昀一笑。 薄昀离开的时候,姜灼野被家里以礼貌的名头,逼着亲自出来送别。 这也是没办法。 他们这个婚姻虽然名存实亡,可是未来少不得要在外人与媒体面前扮演相敬如宾,他哥说不如从现在就适应起来。 姜灼野站在自家大门前,三月的风十分温柔,吹动着他的发丝,就是他的脸,比冬天的雪还要冷。 他一句话都没要跟“未婚夫”说的意思,从眼神来说,倒像是希望未婚夫被车门夹了手才好。 司机已经为薄昀拉开了后门,薄昀坐在后座上,却还侧着身,没有关上车门的意思。 他打量着姜灼野,他很少从这个角度看姜灼野,更是很少认真打量姜灼野。 姜灼野还是很没好气的样子,这个年轻人一直是惹他不耐烦的典型,没有一点他喜欢的样子。 姜灼野顶着一头特意去染的暗红头发,这颜色也许在人家身上太刺眼,但在姜灼野身上却刚刚好,衬着他白皙的脸,俊美的五官,张扬得恰到好处。 他就这样随意地站在这里,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身上也有种浑然天成的魅力,是那种看一眼都会让别人小鹿乱撞的年轻男生。 就是脾气太差了。 薄昀想。 骄狂,桀骜,像个总是竖着针的刺猬,动不动总想扎别人两下。 真像个十足的小混账。 薄昀想,他居然要跟这种人结婚,实在是家门不幸。 他施施然将腿从车外收了回来,端坐好。 他看向前方,目光没有再落在姜灼野身上,却提醒道:“下周四的时候,我会来接你去定制结婚礼服,还有你的那头红发也要在婚礼之前染回黑色,别忘记了,也别迟到。” 说完,他就示意司机关上了门,没有再听姜灼野的回答。 他的车径直往姜家的大门驶去。 姜灼野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但是薄昀已经不在了,失去了骂人的机会。 “哈,”姜灼野气极反笑,“神经病。” 他想,薄昀当自己是谁啊,还让他染头发,他爱染什么染什么。 他就是去染个魔鬼绿也没人拦得住他。 第3章 莺莺燕燕 但很可惜,姜灼野还是没有保住他那一头醋栗红。 短短一周后,姜灼野就坐在了会所里,被迫将头发染回了黑色。 因为他跟薄昀的订婚消息也会登报上头条,都不用薄昀说,他哥和他妈就一起压着他必须染回黑色。 严肃,正经,乖巧。 像个端庄的姜家小少爷,放在头版头条也挑不出一丝毛病的那种。 姜煦将一支他刚收到的钻石手表扣在了弟弟手上,和颜悦色:“弟弟,你不会这点小要求都要我盯着你吧?” 而妈妈就更加直接了。 梁婕直接拍他:“哪有人订婚结婚都顶着一头红头发的,像个猩猩,给我换回来,你还是黑头发好看。” 所以现在姜灼野坐在了会所里,一脸愤愤,却又无可奈何。 等他结婚前,还得来补染几次,确保造型一直无懈可击。 而薄昀也跟着他来的,就坐在一旁看设计师发来的礼服方案。 等姜灼野染发结束,他们还要去跟设计师碰面,沟通更多细节上的处理。 姜灼野一脸不悦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头上现在全是药膏。 他冷冷地问旁边的薄昀:“你现在满意了吧,到底还是让你得逞了,黑色好看吗?” 薄昀从平板上抬起眼,他知道姜灼野是在说什么。 第5章 他弯了一下唇角,声音里却听不出多少的感情:“这就是冤枉我了,我只要求你在婚礼前染回来而已,现在是你父母的意见,怨不了我。” 姜灼野嗤笑一声,根本不信,“我就不信你没煽风点火。” “还真没有,”薄昀平静道,视线重新放回在平板上,“你未免把我想得太体贴,我对你没有关心到这个份上,连这点婚前的细节都要纠正,你能在婚礼上得体一点,我就已经谢天谢地。” 这话真是刻薄得没边。 就差没说姜灼野自作多情。 姜灼野从镜子里盯着他,脸色沉沉,看上去很想在婚礼之前,就把自己的新郎一枪爆头。 连后面的造型师都跟着有点战战兢兢,生怕是自己哪里服务不好。 好在几分钟后,姜灼野的手机响了,他接了起来,一只耳机夹在耳朵上,懒洋洋地喂了一声。 但是几秒后,他就情不自禁翻了个白眼。 又来了。 自从他跟薄昀要结婚的消息走漏之后,他的狐朋狗友就从世界各地发来问候,表达震惊与怜悯。 比如现在这个。 “不是吧,姜灼野,你真要跟薄昀那个死人脸结婚啊?真的假的,我前阵子进山了信号不好,怎么出来就有这么劲爆的消息啊,你咋了,你家也没破产啊,怎么就到这个地步了?” 对面是他发小之一,方臣。 年方二十三,热爱一切极限冒险运动,常年漂在国外不回家。 “你特么才破产呢。”姜灼野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却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又不自觉地从镜子里看着薄昀。 薄昀坐在宽大的沙发上,他即使穿着休闲装,漂亮的白色亚麻衬衫,宽松,柔软,动作也很放松,黑色的半长发垂落在肩上,他却依旧看着目下无尘,不近人情。 “你消息也太落后了,”他嘲讽另一头的发小,“顾羌云他们都关心过我几轮了,你是从哪个山沟沟里爬出来啊。” 方臣还在那边大惊小怪。 “就是顾羌云他们告诉我的,但你不是说一定会跟他解除婚约吗,还说今年就打算跟家里提,怎么现在突然就变成结婚了啊?乖乖,跟薄昀过你可是完了。” 谁说不是呢? 姜灼野翻了个白眼,但他已经没力气发脾气了,他这人就一点好,选择了的事情就也懒得发牢骚。 协议都签了。 他自己写下的姜灼野三个字。 有什么好叽叽歪歪的。 他说:“能为什么,被我哥给卖了呗,反正也就走个过场,跟谁不是结啊。你也别大惊小怪的,怎么了,联姻你是没见过么?” 方臣想,见过,你跟薄昀这么奇葩的组合我却是第一次见。 我都怕你半夜起来拿刀捅了薄昀。 他可是知道姜灼野跟薄昀有多不对付,年初两个人在会所里遇见,姜灼野不小心撞到薄昀,薄昀还一脸嫌弃,轻轻掸了掸肩膀,气得姜灼野差点没跟人打起来。 但他也听出姜灼野不想多谈,也可能是不方便多说,就识趣地没有再添堵。 可他又太震惊了,实在憋不住。 “不是我说你,联姻跟谁不好,跟薄昀,啊我真接受不了,我以后得叫他弟夫吗?天哪,我觉得我会吃不下饭。” “滚。” 姜灼野骂了一句,却又没忍不住笑了一下。 方臣还在那边磨磨唧唧,说你也太惨了,要不要哥哥回国给你开个婚前派对,点一排男模或者女模,让你好歹留有一点美好的记忆,再踏入婚姻的坟墓。 真是越说越不像样。 但姜灼野还是没忍住被逗笑了,他跟方臣一直关系好,几个发小里其实方臣脾气最好,虽然看着不靠谱,却还挺尽力当兄长的,对他们能让则让。 “去你的,你少撺掇我,想让我被我哥骂吗?”他笑着骂道。 薄昀直到这时候才从镜子里看向姜灼野。 姜灼野一心在电话上,没注意到。 他跟刚才阴着脸的样子截然不同,即使顶着满头染膏,姜灼野笑起来也很轻快,眉眼像是一下子亮起来。 俊秀的五官在阳光下完全是造物主的杰作,眉骨干净利落,线条十分漂亮,挺直的鼻梁,不薄不厚的唇,丰润得恰到好处,是那种打个照面,就能偷走女孩子心的长相。 也不知道对面是谁。 姜灼野眉眼柔和,一直在笑,连声音也清亮了许多。 “行啊,等你回国给你接风,”姜灼野一只手在扶手上无意识敲了敲,“把顾羌云他们也叫来,司司也过来,别复习了,就他最拿高考当回事。” 薄昀不禁微微抬起眉。 他很少见到姜灼野这样子,毕竟姜灼野在他面前一直很没好气。 但他又想了想,隐约回忆起,他其实看见过姜灼野跟朋友相处。 那时候姜灼野好像也是这样,笑容肆意张扬,与人勾肩搭背,趴在黑色的栏杆上,冲着楼底下的同学喊话,连眼睛都是亮的,充满年少的朝气。 . 一直到挂了电话,姜灼野才注意到薄昀在看他。 他顿时警惕起来:“干嘛?” 薄昀打量地望着姜灼野。 真是比川剧变脸还快。 仅仅挂断电话一秒,姜灼野就从刚才春光明媚的样子,变得谨慎又警惕,还有一丝排斥。 这让薄昀不免有些兴致缺缺。 “没什么,只是好奇你跟谁打得这么热火朝天,”薄昀轻飘飘道,“看你说得太开心,我都不忍心打断你,但是我得提醒你,在我们的婚前协议里,结婚后,你不能跟任何人闹出花边绯闻,一旦被媒体捉到一次,你就会被扣两千万零花钱,作为公关费。” 他意有所指地看着姜灼野,嘴角弯了弯:“所以在我们结婚前,你最好把你身边的莺莺燕燕,旧情新交,都处理一下。” “?” 这狗东西真是会血口喷人。 姜灼野这次是真想骂人了,他有什么莺莺燕燕,旧情新交。 他一个根正苗红的年轻人,活了二十年都清清白白。 唯一的绯闻就是跟薄昀这个老东西结了婚。 “谁莺莺燕燕了?你别自己风流就看别人也一样,”姜灼野冷笑,“刚刚那边是我发小,纯的哥们儿,回国约我聚会。” “是吗?”薄昀不知道信还没信,“就当是好了,但你之前总有一些交好的朋友吧。” 他好整以暇地望着姜灼野:“我没记错的话,你高中就离家出走,夜不归宿了,还是跟某个同学一起走的,到了大学,你也跟柳家的二儿子交往过,还有傅旭明和管炡,这两个人也曾经为你大打出手吧。都是一个圈子里的,闹得还挺不好看。” 薄昀说到这儿,弯起了嘴角,讽刺地笑了笑:“这么说起来,你还挺有魅力。” 姜灼野真是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了。 不带这么造谣的。 他哪有这么多花边新闻。 柳元舟完全是他哥们儿,那是他俩玩游戏打赌输了,不得不假装情侣一礼拜,事后两个人恨不得拿柚子叶洗个澡去去晦气。 傅旭明跟管炡倒是追过他,但那两混蛋后面在一起了! 两个人郎情郎意,双双奔赴美国,谁也没想起替他澄清一下! 但是这些话说出来未免丢脸。 而且他一个身体健康的大好青年,长了这样一张风流渣男的脸,却活到二十岁也没搞过对象,听着也不像什么长脸的事情。 姜灼野抱起手臂,嘲讽道:“你这消息还挺灵通,不当狗仔真是浪费了。但这用不着你操心,我没什么桃色绯闻,也不会惹出什么麻烦,倒是你,风流事最好当心一点,要是被我抓到,你也完蛋了。” 薄昀嗤笑一声。 他没理会姜灼野的威胁,只是抬起那双清冷的眼,像是戏谑,又像是警告,“你最好是像你说的这样,如果你非要惹什么麻烦,那就记得藏藏好,不然我怕你的零花钱都不够罚的。” 第4章 小心眼爱吃醋 因为这几句警告,等到离开会所的时候,姜灼野跟薄昀之间的气氛冷得像结了冰,一直到与设计师交谈的时候也是如此。 姜灼野对自己的结婚礼服根本没什么要求。 他又不是真心要跟薄昀结婚的,哪怕让他顶个麻袋去结婚他也无所谓。 倒是薄昀,平时就端得很,明明他们这次婚礼已经很仓促了,四个月就要准备好一切,很难做到尽善尽美,这个人却还在吹毛求疵,连礼服的面料都要一一过问,时不时提出新的问题,搞得对面的知名设计师压力山大,只是碍于这是金主,不得不微笑应付。 无聊。 姜灼野根本没有兴趣听,从旁边的果盘里捻起一颗糖果。 他塞进嘴里才发现是个泡泡糖,小孩子吃的东西。 但他也不介意,还鼓了鼓脸颊,一口气吹了个大的,饱满的粉色泡泡越来越大,几乎要把他的脸遮住。 第6章 薄昀还在审视设计师递来的几份手绘设计稿,确认会使用的工艺,突然听见旁边传来“啪”一声。 像一个气球爆炸了。 就算是他也被吓了一跳,转过头去,却看见泡泡糖糊在了姜灼野的嘴上,而这个人满脸无辜。 …… 想也知道刚才的动静是什么。 姜灼野没有一点不好意思,把泡泡糖又咬进了嘴里,嚼着,挑衅地冲薄昀挑了挑眉,还傲慢地抬了抬下巴,又吹了个粉色的缩小版泡泡。 设计师都没忍住被逗笑了一秒,却又立刻收敛,眼观鼻鼻观心,装模作样继续看他的手稿。 薄昀只觉得额角青筋直冒,他没有说姜灼野什么,他不想在外人面前跟姜灼野吵起来。 但他盯着姜灼野的礼服初稿,心里第一万次觉得这桩婚事也许是他人生里最错误的决定。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破八字。 不是因为他爷爷的要求。 他得发了疯才会跟这样一个人求婚。 . 商议完礼服,姜灼野就跟薄昀散伙了。 薄昀回公司,姜灼野去跟狐朋狗友聚会。 姜灼野没有开车,自己骑了个摩托,长腿往上面一跨,站在路边和朋友打电话,看着格外洒脱,抬着那张年轻的脸,青春洋溢的。 但是落在薄昀眼里,却怎么看都不靠谱。 他听见姜灼野在跟那头说:“嗯对,我出来了,你们在哪里?哦,码头上吗,行,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过来。” 薄昀坐在车里,微眯着眼睛看向姜灼野,大概是姜灼野前科太多,他总疑心这个人会在婚礼前给他惹出一些事情。 但他想起姜灼野的态度,知道即使他提出要求,也只会起到反作用。 最终他只是沉默地升起了车窗。 但很不幸,当天晚上,薄昀的预感就成真了。 姜家小少爷被拍到在游艇上与人玩乐,身边还有个小网红,照片拍得模模糊糊,看不出什么。 只能看出两个人并肩站着,倒也没什么亲密举动,最亲密的就是小网红给姜灼野拿了个香槟,又伸手往姜灼野脸上摸了下,不知道干什么。 但是小网红之前就在微博上发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一看就是陷入了恋爱。 再加上这个新闻,顿时许多人将这件事套在了姜灼野身上。 网上一时沸沸扬扬。 薄昀看见消息的时候,姜煦的电话已经打了过来。 他是来跟薄昀澄清的,“真是抱歉,灼野又惹了一点麻烦,但是这小子真的没做什么,他跟那个女生清清白白,女生是其他人带上船的,我们会处理好的,还请你放心。” 放心? 薄昀盯着网上的热搜,对这两个字真是充满怀疑。 姜灼野其实在网上有一点名气,他去年跟堂姐一起出席一场娱乐圈的晚宴,给堂姐当男伴。 他穿了一身银色的西装,左边耳朵上打着一排耳钉,嘴唇上还黏了一个银色唇钉,对着镜头懒散一笑,明明是颇具少年气的脸,却桀骜不驯,野性勃勃,混合成一种致命的诱惑,简直要夺走所有男明星风头。 当天晚上,他的资料就被扒了个底朝天。 姜氏集团的二少爷,才刚刚步入成年,就读于a市最好的学府,毕业礼物是哥哥送的顶级豪宅,十足的人生赢家。 最重要的是,单身。 从那之后,姜灼野的微博明明几乎不发东西,也经常有人来打卡,叫老公叫老婆叫哥哥叫甜心的都有。 只是姜灼野都当没看见。 薄昀点开了姜灼野的微博,姜灼野微博只有一条生日提醒,但是底下已经被看热闹的网民攻陷了,好奇地追问他是不是跟小网红在一起了。 里面还有小网红的粉丝,对姜灼野破口大骂,说他肯定仗着是富二代威逼利诱小网红了。 而姜灼野当然没有高兴出来回应。 耳机里,姜煦还在说话:“这件事是姜灼野的不谨慎,我们回去一定会好好教育他,你别往心里去,他不是这种没分寸的人。” 不管信没信,薄昀还是很给面子的应了一声:“嗯,我知道。这也不是他的错。” 但他的视线却停留在电脑页面的照片上。 照片上,姜灼野穿着一件蓝色的宽松大衬衫,扣子扣得十分随意,露出了漂亮的腹肌,流畅的腰线,跟其他几个男生靠在一起,那个闹绯闻的小网红倒是站在了对面。 轻浮。 薄昀关掉了这个界面,对姜煦说:“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你们自己处理就好。明天你有时间吗,我们可以见一面,再谈一下南港的项目。” 姜煦立刻道:“没问题。” 而都没来得及到第二天,这件事就如姜煦说得一样,很快解决了。 那个小网红出来澄清,说跟姜灼野只是刚认识的朋友,两个人之前并不熟悉,她是被其他朋友邀请一起去参加聚会,媒体照片上的动作完全是角度问题才显得暧昧,当时姜灼野的眼皮上黏了一片叶子,她顺手帮拿下来而已。 解释得规规矩矩,还说自己微博上那些想恋爱的心思,只是作为小女生的憧憬,根本没有真的恋爱,目前单身。 这个解释并不怎么能服众,很多人都在猜是不是姜家不愿意承认,两个人搞地下情。 又或者富二代根本没有真心,一旦被公开就火速分手了。 但是很快,姜灼野那个八百年没有动静的微博发布了一条重磅消息。 “别乱造谣,从来没有跟女孩子谈过恋爱,倒是有个未婚夫,马上就要结婚了,我对象小心眼,脾气坏,要是让他当了真,我可就完了。” 这下子好了,这条微博直接冲到了热搜榜首。 晚上还在跟小网红闹绯闻,凌晨就宣布有未婚夫,主角又要貌有貌,要家世有家世,简直是深夜大瓜。 “姜灼野 出柜” “姜灼野 未婚夫” “姜灼野 小心眼对象” 这几个词条一下子后面都跟着爆。 而传说里,“小心眼”“脾气坏”“还很能吃醋”的薄昀直到晚上才看见了热搜。 他在开会。 秘书也不敢来汇报,等到会议结束才小心翼翼地询问老板,这条热搜他们是不是要跟着推进。 而薄昀一脸莫名其妙,直到打开热搜才明白秘书那诡异的神色是什么意思。 薄昀:“……” 他可以确定,这完全是姜灼野在报复他。 以他对姜煦的了解,姜煦的公关只会到那个小网红的澄清为止,他根本不会让弟弟掺和进去,找人发几条姜灼野知书达礼,为人和善的通稿,再发点在学校勤奋读书的照片,塑造点良好形象,很快网络就会把这件事遗忘的。 过阵子再顺水推舟地宣布,姜灼野有未婚夫,门当户对,感情好得不得了。 这事情就了结了。 偏偏姜灼野自己跳出来了。 还这样调侃,语气亲昵,好像真的陷入了热恋,未婚夫是什么吃醋小妖精。 薄昀捏了捏鼻梁,眉头微皱。 虽然目前没有人知道薄昀的未婚夫就是他,可他简直不敢想,他现在在网友的嘴里得是什么个形象。 旁边的秘书想笑又不敢笑。 薄昀在公司从来都公事公办,虽然他给下属的待遇都很不错,但哪怕面对跟了他最久的老臣也很少会有谈笑风声的时候,大部分时候,他都很平静冷淡,好像没有任何事情能撩拨他的心神。 她很少看见老板会这样皱起眉,一副恼火却又无语的样子。 但薄昀思索了几秒,很快冷静了下来,将那个ipad放到了一边。 “无所谓,你不用做什么,跟姜家去对接一下,找个时间,我们两边集团公布一下我跟姜灼野的婚事。” 而他说完这句话,就拿起了手机,找到了姜煦。 姜煦正在为弟弟头疼,这小兔崽子,一声不吭就作了这么个妖,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薄昀好好一个端庄冷艳的霸总,现在无缘无故在姜灼野微博里成了个闹脾气的小妖精。 别说薄昀了,他都手心痒痒,想揍姜灼野两下。 他看见薄昀的电话,嘶了一声,第一反应是薄昀来兴师问罪了。 姜煦停了两秒,才无奈地将手机拿了起来,一开口就是:“薄昀啊,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你是不是看见热搜了,真是不好意思,我弟这人就是性子跳脱爱开玩笑……” 但他话还没说完,薄昀却制止了他。 “这没什么。” 哟呵? 姜煦抬了抬眉,心想薄昀什么时候是这么宽容大度的人了。 不过他安静听薄昀讲了几分钟,眉头便舒展开来了。 “原来你是这么考虑的啊。” “可以可以,没有问题,灼野?没事,这点事情他会配合的,本来也是他的义务,他平时还是很懂事的。” 第7章 第5章 订婚照 姜灼野还不知道自己又被亲哥卖了一次,他还在朋友家参加聚会,躺在泳池旁的躺椅上,洋洋得意。 他脸上架了一副墨镜,却又不好好戴,架在头发上,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旁边坐着发小方臣,方臣早就刷到了他那条微博,现在拿出来又欣赏了一遍,忍不住发出一声笑。 “姜灼野你可真是……薄昀应该要气死了。” 吃醋,小心眼。 这几个字连在一起,怎么想都跟薄昀不沾边,而且薄昀作为薄悦集团的董事,被贴上这样的形象,怎么想也有点有损威严,虽然无伤大雅,却也免不了被调侃。 以薄昀那个死装的个性,只怕是要气死。 “薄昀现在肯定在记恨你。”方臣轻笑着道。 “记恨好了,”姜灼野满不在乎,想想还挺乐,“还不是怪你们,前两天非要说我跟薄昀站在一起,是我比较像小娇妻。我倒不信了,我长这么帅,薄昀才像个小白脸,凭什么不是他给我当老婆。” 这几句话真是直接踩中了他的雷区。 尤其是方臣还好死不死地指出,他身高虽然足足181,但是薄昀却有189,骨架子也比他更宽一号,穿衣显瘦,脱衣有料,还是练综合格斗的,虽然长了一张过于漂亮的脸,但怎么看都比他能打。 姜灼野顿时就不乐意了。 他不痛快,当然也要给薄昀找点不痛快。 正好,他哥来电话,让他发个正式一点的微博澄清一下,说只是朋友聚会,再透露一下自己有婚约在身,好配合他们之后的公关稿。 他一听就笑了,十分配合,懒洋洋应道:“好啊。” 然后立刻发了这条微博出去。 完美,姜灼野想,他也知道这条微博虽然惹眼,但再怎么也无伤大雅,谁让他跟薄昀真的有婚约。 无非是薄昀面对商业上的合作伙伴,多少要被取笑两句。 但他就愿意恶心薄昀。 姜灼野放下手机,从躺椅上站了起来,也走入了水中。 他赤裸着上半身,白得像在发光,结实漂亮的肌肉,薄薄一层,并不夸张,水珠滚在上面,一直流到窄瘦的腰腹,在阳光下宛如碎钻。 他招呼也不打一下,就拘起一捧水,往正在看热闹的另一个发小——梁斐,脸上泼去。 “你们几个也少在边上热闹,”他骂道,“我还没跟你们算账呢,这件事还不是你们惹出来的,非要拉我去出海,还带陌生人过来,那小网红不也是顾羌云带过来的,结果好了,给我惹这么一个窟窿。你们也真是行,不知道我现在是要结婚的人了吗,偏偏在这时候毁我清白,是不是故意的。” 他说着,又用水去泼其他人。 这话一出,在场其他几个人都笑得不行。 就是因为姜灼野即将踏入婚姻这个坟墓,还是跟那个讨人厌的薄昀,他们几个发小天天拉着姜灼野出来聚会,给姜灼野放松心情,聊表安慰。 但是从姜灼野自己嘴里说出“马上是要结婚的人”,怎么就那么怪呢。 “姜灼野你可住嘴吧,我真不能接受你居然要结婚了,我的天,薄昀跟你差了八岁,他娶你真的不犯法吗?拐卖儿童啊。”方臣大声嚷嚷道。 姜灼野立刻去泼他:“你才儿童,而且凭什么薄昀娶我,我娶他还差不多。” 周围又是一阵笑声。 刚刚被点名的顾羌云也讨饶,冲姜灼野作了作揖:“对不住,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事,那小网红是我女朋友刚认识的朋友,其实也不怎么熟,就最近走近了,正好那天遇上就要跟我女朋友一起过来,我家宝贝你也知道,脾气软不好意思拒绝。我跟你赔罪。” 那热搜一看就是故意的。 拍照的角度甚至像是事先找好的,那小网红最近人气下滑,就是想找人炒作一下绯闻,却又不能挑个太差的,免得丢了面子,在大众心中反而失色,挑来挑去,姜灼野长得帅,家世一流,还曾经在网上有过流量,很容易就被人看上了。 不过姜家律师团也不是吃素的,三两下就让小网红偃旗息鼓,乖乖配合着发了声明。 姜灼野抬了抬手,意思是算了,顾羌云女朋友他又不是不认识,乖得很,很可爱一小姑娘,现在应该还在家反思交友不慎呢。 “也不是什么大事,”他说,“你让谢莹也别往心里去,改天再一起出来玩。” 顾羌云点头:“好。” 几个人在泳池里闹了一阵子,等到暮色四合,又纷纷爬出来,开始露天烧烤。 厨师给准备好了,几个人也不想别人服务,干脆自己动手。 但主要靠顾羌云和方臣,这两人留学英国,虽然拥有大厨随身服务,却莫名其妙还是练出了一手厨艺。 姜灼野披着个浴巾,完全不愿意沾一点阳春水,却还要指指点点。 “牛小排别给我烤老了,我要嫩的,烤虾好了没,我要一个。” 方臣真是跃跃欲试想把刷子甩他脸上。 但他白了姜灼野一眼,还是将一串柠檬黄油鸡肉串先递了过去,“喏,先吃这个。别的还没好。” 姜灼野也不嫌弃,接过就吃。 他盘腿坐在沙发上,披巾扔到了一边,转而将鸡肉串叼在嘴里,穿上了一件宽大的淡灰色衬衫。 他的头发重新染成了黑色,没有那么张扬,显得乖巧,也显得稚气了一点,穿着这样素净的颜色,十分像还在高中里。 他摸出自己手机看了一眼,颇为惊讶:“哟,刚刚我未婚夫打我电话了,没接到。”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王八蛋”三个字。 这是他给薄昀的备注。 他下意识想回过去,但又一想,薄昀找他能是什么好事儿,立刻心安理得重新塞回了抱枕底下。 旁边的顾羌云发现了他这一系列动作,也没说什么,只是过了一会儿,他却又若有所思地看着姜灼野。 姜灼野注意到他的眼神,颇为奇怪地看过去:“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顾羌云将烤架上的澳龙翻了一下,依旧是若有所思的神情:“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他盯着姜灼野,露出回忆的神色,“灼野,你这马上都要成为已婚人士了,可是我记得你没谈过恋爱吧,你本身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来着?” 这话一出,空气莫名安静了几秒。 周围的视线唰一下集中在了姜灼野身上,姜灼野嘴唇边缘还沾着一片柠檬叶,被顾羌云这么一问,也呆了一呆。 姜灼野其实在他们这群发小里,年龄不算大,最小的是司珩,十八岁,今天有事不在场,剩下就轮到姜灼野了。 可是就连司珩都有纯情的校园恋爱,姜灼野却清清白白,单到了现在。 “倒也是哈,”方臣也接话,好笑地看着姜灼野,“我们几个人里面,就你活得清心寡欲,以前我要给你介绍妹子你也不要,之前学校里小男生追你,也给你吓得够呛,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人家。现在好了,让你不谈恋爱,直接被打包送给薄昀了。” 姜灼野拿地上的网球砸他,“去你的。” 但顾羌云还真问了个他难以回答的问题。 他长到二十岁,确实感情经历一片空白,只有丰富的被追经历,却没有丝毫追人经历。 给朋友们当爱情保卫倒是十分在行。 顾羌云恋爱的时候他陪着挑给谢莹的礼服裙。 方臣追男孩子的时候他帮着放哨。 梁斐失恋他陪着喝酒买醉。 就连司珩那小兔崽子都拉他壮胆,去跟同桌的小御姐表白。 但轮到他自己…… 姜灼野垂下眼,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瞬间的不自在,像是又回到了某个夜晚的天台,他躲在角落里,借着灯光看着手上的信件,看得心脏砰砰发跳。 但他很快就回过神,莫名有点烦躁:“我哪知道我喜欢男的女的,在我看来都差不多,都很烦人,没谁能让我动心,我也不觉得恋爱有什么意思。” 他耸耸肩,一脸无所谓,那样子确实没心没肺。 他嗤笑一声,又看向旁边的方臣,“倒是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这么关心我的私生活。要不这样吧,我看方臣就姿色不错,干脆今晚就让他奉献一把,来侍寝好了。” 他一边说,还一边轻佻地在方臣下巴上挠了挠。 “滚你的。爷也是你能惦记的。”方臣拿抱枕砸他。 两个人幼稚地在沙发上打成一团。 方臣干不过姜灼野,被姜灼野按在身下掐着后颈,逼问服不服。 “不服,”方臣嘴硬,斗不过姜灼野,还要占嘴上便宜,“就你还想让我侍寝呢,姜灼野我跟你说,就你这种感情经历比白开水还干净的,啥经验也没有的小处男。最容易上当了,被人骗骗就爱得死去活来的。你当心吧你,别以后栽在哪个情场高手手心里,被人耍得团团转。” 第8章 “咒谁呢你,谁勾勾就上手,”姜灼野又揍他一巴掌,“再说当心我让你断子绝孙。” 这两个人正闹着,边上几个人谁也没伸手,都在看热闹,笑得都快肚子疼。 而在一片喧哗声里,姜灼野的手机铃声却又响了起来。 姜灼野低头去看,方臣趁机推开他钻了出来。 “你丫的……” 姜灼野猝不及防被掀在了沙发上,他又踹了方臣一脚。 他摸出手机,抬头一看,这次不是他那个倒霉未婚夫,而是他哥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姜灼野内心有种不好的预感,眉心一跳。 但他犹豫两秒,还是抬起手,示意发小们安静一点,接了起来。 “喂,哥?” “什么,杂志封面,订婚照?我跟薄昀?” “我俩能拍出个什么,我不掐死他就不错了。” 几个发小听见关键词,声音更加小了下来,纷纷扭头去看。 只见姜灼野脸色越来越难看,质问对面:“这也算在合约里了吗,不就是结个婚吗,搞这么多花样做什么?还vlog,我跟他能有什么甜蜜日常,你怎么不怕我们打起来?” “还不是你搞出来的祸事,谁让你发那条微博的,”姜煦凉飕飕的,“现在全网都在好奇你未婚夫是谁,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你也不看看你那条评论底下多乱七八糟。你都送来这么大流量了,藏着掖着没准又被有心人利用,爆出什么绯闻,还不如让你跟薄昀提早宣布。” 提起那条微博,姜灼野滞了一秒,稍微有点不那么理直气壮。 但他很快又想反驳。 只是还不等他说话,姜煦又幽幽道:“行了,别跟我讨价还价,这是你自己惹出来的事情,我不会给你擦屁股的,你自己去配合。不就拍个照嘛,薄昀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说完,也不给姜灼野再赖皮的机会,姜煦就把电话给挂了。 去他的。 姜灼野一把将手机摔了,在沙发上弹了一下。 见周围的发小都好奇地看着他,他沉着脸道:“看什么看,没见过被压着拍订婚照的啊。” “是没见过,”方臣戳戳他,“什么意思啊,你跟薄昀要上杂志啊。情侣照?” 姜灼野死亡视线看向他,但是仔细想想,这件事确实是他作出来的,才给薄昀找到理由借题发挥,又泄了气,往沙发上一躺。 “不然呢,你不都听见了,”他一脸郁闷,“薄昀那傻叉,不知道怎么说服我哥的,要拉我去拍一组杂志封面,顺带公布婚讯,还要有专题采访。” 他冷哼一声:“一个假结婚,搞得还像模像样。” 哎呦。 方臣摸了摸下巴,颇为感慨:“那薄昀对你还挺上心,结婚该有的样样都全,我说哥们儿,你不会魅力大的已经把薄昀收服了吧,他是不是暗恋你呢。” 姜灼野听得背脊都一麻,一阵无语,他立刻就踢了方臣一脚。 “去你的,花岗岩都比薄昀容易爱上我。” 第6章 心脏暴击 几天后,即使姜灼野再不情愿,也还是跟薄昀一起出现在了拍摄现场。 姜家的小少爷与薄家的当家人的婚礼,传出去都够吸引眼球。 现在同性婚姻虽然开放了,但是本身还是少数群体,豪门里就更为罕见了,偏偏两个人还如此俊美,站在一起十分登对,即使姜小少爷戴着一副墨镜,臭着脸,一副没好气的样子,靠坐在单人沙发上,也跟t台上的男模上有的一拼。 来给他们拍摄的是《gleam》,公认的全球领先的时尚杂志,在全世界范围都是时尚标杆,拥有极大的影响力,之前《gleam》也邀请过几对豪门夫妇,但都是男女组合,比如f国的珠宝大王与他出身皇室的第二任妻子。 像姜灼野和薄昀这样的男性组合还是第一次。 妆造还没正式开始,助理也被姜灼野给差遣了出去,休息室里只有他跟薄昀。 他摘下了墨镜,露出那一双清冽又锐利的眼睛,眼角微微上挑,从镜子里看着薄昀。 一旦没有人了,他就开始对薄昀发难了,他说:“你有什么毛病非要拽着我来拍这个订婚照,咱们有熟到这个份上吗?” 薄昀放下了手机,也从镜子里看着他:“我以为你哥应该跟你解释过了,是因为你先发了那条微博,引起了网上诸多揣测。为了避免舆情跑偏,我跟姜煦才决定先公布订婚的消息。本来你跟我的订婚消息也要对外公布,现在不过提早一点。” “嘁。” 姜灼野一个字也不信,他觉得薄昀就是报复,明知道他最讨厌什么,就要故意隔应他。 他直接看向薄昀:“少忽悠我,这种事你们直接发布一条官方消息不就好了,但你现在搞什么,又是拉我登上杂志封面,还要专题采访,甚至要拍一点所谓的日常vlog宣传,假不假啊,我们两个又不是真的恋人,搞这么多虚情假意的做什么,完全是欺骗观众,你也不怕到时候被人一眼看出来咱俩不熟。” “这不是你要操心的问题,你只要配合摄影师就好,剪辑会解决这个问题,”薄昀也看向姜灼野,“至于我为什么要做这么多,是因为稳定幸福的婚姻,也有利于展示企业形象,个人形象的良好,也可以为集团增加印象分。你平白送了我这么大一波流量,不利用一下,不是太可惜了?” 他微微弯了下嘴角,颇为讽刺,学着姜灼野说话:“托你的福,今年也许还省了一笔宣传费。” 扯淡。 姜灼野给气得后槽牙都轻轻磨了起来。 他怀疑薄昀是不喜欢自己给套的小娇妻人设,趁机洗白来了。 他眯着眼盯着薄昀,像是在考虑打在哪个部位才能不留痕迹。 而薄昀全当感受不到,慢悠悠地拿起桌上杂志翻阅了一眼。 “你最好配合一点,”他说,“你配合得好,也许我们今天就能结束,你也就可以摆脱我,但要是配合不好,那我们无论重来多少次,都一定得拍出让人满意的成果。” 他说到这儿,微微瞥了姜灼野一眼:“我说到做到。” . 十分钟后,助理敲门,小心翼翼地提醒说妆造师来了,里面气氛简直乌云密布。 姜灼野闭目养神,明明室内只有柔和的灯光,但他又把那个墨镜戴上了,像是不想多看薄昀一眼。 薄昀则在翻阅杂志,只是他那个表情不像在欣赏杂志上的构图,倒像是在思考要不要将杂志整个收购下来。 不过两个人都没有为难工作人员的意思,薄昀点了下头,而姜灼野也抬起墨镜,说:“进来吧。” 两个人都是得天独厚的长相,完全不输娱乐圈的明星。 姜灼野昨天根本没有好好休息,熬夜打游戏,但是早上起床,皮肤依旧白皙水润得过分,嘴唇是很正的红色,微微丰润,是很性感的模样,眼窝很深,看人的时候高傲却又勾人。 而薄昀完全是另一种风格,矜贵,禁欲,衬衫都扣得严严实实,连手腕都只克制地露出一小片皮肤。 但他的眼睛却过于多情,那双凤眼轻轻一眨,就像一场未知的,下着雨的梦。 妆造师都有点不知道怎么下手,比平时压力还大,生怕破坏了两个人本身的气质。 而他们拍摄的礼服也是特意送来的,来自全球顶级的设计师的作品。 因为薄昀和姜灼野的身份,服装漂亮却中规中矩,没有什么过于大胆的设计。 属于姜灼野的那件是烟灰色的西装,闪烁着丝缎般的光泽,剪裁贴身,每一个细节都透着严肃,却被姜灼野敞着穿在身上,白色的衬衫袖口特意翻出去,一下子充满了随性,他脸上还戴着一副棕色镜框的眼睛,注意到有人在看他,他抬起唇笑了笑,像极了哪个刚从学院逃出来的,风流随性的贵公子。 他换好衣服就出来了,薄昀不在,他脸色就好了很多。 助理帮他又翻了下领子,他也礼貌地说谢谢。 他坐在长沙发上,姿势随性,背后就是窗户,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正洒在他漂亮的眉眼上,那双眼睛像宝石一样清透。 连负责记录vlog的摄影师也忍不住将镜头定格在他身上。 他一只手撑着下巴,问助理:“薄昀还没好吗?” 助理被这么看得都紧张了:“薄先生那边还没出来,可能他的礼服要复杂一点。” 姜灼野闻言嗤笑一声,“乌龟成精。” 在场的人只要不是瞎子,都能从两个人的氛围里看出这对即将结婚的豪门眷侣,并没有新闻里说得那样情浓意浓。 但大家都很识趣,谁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有两个年轻点的工作人员,偷偷互相挑了挑眉,用眼神传递八卦。 而又过了几分钟,当姜灼野已经跟助理聊开了,甚至知道人家大学是在悉尼读的时候,薄昀终于出来了。 姜灼野听见动静,转过头来,刚想嘲讽薄昀是不是年纪大了才动作慢,但是在看见薄昀的一瞬间,却又有片刻的失声。 第9章 为了跟姜灼野相配,薄昀穿了一身深灰色的礼服,西装三件套,永不出错的绅士装扮,但是他外面却加了一件很长的黑色风衣,一般人这样穿也许会很显臃肿,但是薄昀太高了,天生的衣服架子,轻轻松松撑了起来,衬着那张冷淡的脸,有种天生的骄矜,高傲。 而他手上还戴着一双黑色的皮质手套,包裹着根根分明的修长手指,只露出冷白的手腕和手背。 姜灼野甚至听见旁边的助理没憋住,悄悄倒吸了一口气。 他不禁抬起眉,瞄了人家一眼,心想妹妹你还得练,这种人渣可碰不得。 但他却选择性遗忘自己刚刚也有一秒的失神。 薄昀径直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姜灼野几眼,像是在衡量他有没有出错,睫毛却不经意地颤动了几下。 “还可以。”他评价道。 他就向姜灼野伸出手,“好了,去拍摄吧。” 姜灼野望着伸在面前的那只包裹着手套的手掌,微微摊开,是一个标准的邀请姿势。 他抬头看了薄昀一眼,他知道薄昀这是进入了工作状态,表现一点刻意的亲昵,好让负责拍摄vlog的摄影师有素材可用。 但莫名的,这一幕让他感觉有些熟悉。 在几年前,他高中的某次,薄昀也罕见地向他伸过手。 也是这样,居高临下,却又微微俯下身,像是在迁就他。 但他偏不让薄昀如愿。 姜灼野勾了下嘴唇,不轻不重,啪一下打开了薄昀的手,然后施施然自己站了起来。 他也很高挑,这样一站,在炽热的阳光下,跟薄昀陡生出一股势均力敌的味道。 “谢谢,我自己会走。” 他挑衅地对薄昀一笑。 但是两个人从身高,外表,气质,还有窗外的风景,哪里都很般配。 浑然天成的一张构图。 本来还不应该现在上岗的摄影师没忍住,咔嚓按下了快门。 这一声惊动了那两个人,姜灼野跟薄昀一起看过来。 两张出色的,令人惊艳的脸,一起暴露在了镜头下。 薄昀面色平静,而姜灼野却微微歪头,眉梢微抬,似乎有点困惑。 心脏被暴击第二次。 咔嚓一声。 摄影师又一次按下了快门。 第7章 这很公平 也许因为有了这个开头,拍摄过程比姜灼野想得要顺利不少。 薄昀事先提过要求,他们并没有太亲昵的动作。 两个人并肩坐在沙发上,姜灼野一只手撑着下巴,倨傲地看着镜头,嘴唇却微微挑起。 而薄昀却沉静如水,手随意地搭在了黑色扶手上,手指白皙如玉,无名指戴着一只黑钻戒指。 在他们背后是搭了一个上午的花卉背景,大片的山茶花从半开的窗户里涌入,倾泻了满墙,满地。 浓绿。淡白。 像是一整个初春都流泻了进来。 这是今天最重要的一组照片,相对正式,端庄,会作为杂志的封面。 而内页的照片就要更随意一点。 摄影师让他们更换了几个姿势,都规规矩矩,最出格的也只是姜灼野坐在桌子上,而薄昀坐在宽敞的黑色皮椅里,他一只腿踩在薄昀的膝盖上,薄昀一只手托着他的脚踝。 虽然没有更亲密的举动了,但仅仅这样,也让姜灼野有点变扭。 也许这对专业的模特或者明星根本不算什么事。 但他毕竟只是个素人,并没有经历过这些。 姜灼野抿了抿唇,心里想真要拍吗,薄昀怎么不知道把这个动作排除一下。 可是再看看薄昀都没说什么。 他来抗议,未免显得太过矫情。 姜灼野想了想,到底什么也没说,他穿着灰色袜子的脚踩在薄昀的膝盖上,露出一截白皙骨感的脚踝。 薄昀的手掌贴上来,和他这个人一样,他连手掌的温度都偏低,贴在姜灼野的脚踝上,只有浅薄的一点温度。 而摄影师还在指导:“两位,请看向对方,姜先生嘴唇勾起来一点,露出一点挑衅的微笑,但不用笑得太过了。薄先生就抬头看着对方就好。” 啰哩啰嗦。 姜灼野想,干嘛不让薄昀这个死装脸笑。 但他心里抱怨归抱怨,却还是挑了挑眉,嘴唇勾起,对薄昀笑一下。 窗外的阳光自然流泻进来,他的眼睛像琥珀一样熠熠生辉。 薄昀握住他脚踝的手无端紧了一下,但又很快松开。 . 又拍了二十分钟,照片拍摄的部分就全部结束了,接下来是短暂的半小时采访。 姜灼野还有点别扭,重新踩进鞋子里也觉得哪儿不对劲,脚踝地方莫名有点痒,让他有点烦躁。 而他再往旁边看一眼,薄昀已经洗了手,又还在拿湿巾进行擦拭,十分细致,指尖都不放过,脸上流露出极为明显的不耐。 呵。 姜灼野翻了个白眼,一点也不愧疚了。 现在在这儿装模作样了,之前审核照片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严格一点。 活该。 两个人修整了几分钟,就坐在沙发上一起进入了下一part。 采访的问题很简单,诸如两个人有没有什么趣事,怎么认识的,对方的生日礼物会送什么。 非常无关痛痒,无足轻重。 还比不上男团努力炒cp的时候来得暧昧。 大部分时候是薄昀在回答。 姜灼野在旁边cos吉祥物,却又忍不住竖起耳朵,他倒想听听薄昀能说出个什么。 但这个人不愧是虚伪的高手,明明一张薄情寡义的脸,面对镜头,完全又是另一种样子。 “认识姜灼野的契机?”薄昀轻笑了一声,“我们谈不上认识,姜灼野出生的第三天我们就见面了,在医院里,我跟着爷爷去探望他和妈妈。那时候我八岁,而姜灼野还很小,睡在摇篮里,我都不敢碰。” 说到这里,薄昀恰到好处的停顿了一下,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里,但很快又继续道:“我那时候根本想不到这个婴儿未来会是我的伴侣,我只觉得他很可爱。” 姜灼野:“……” 他真是叹为观止。 要不说资本家都心黑呢,这种瞎话也能张口就说。 他明明记得薄昀刻薄地说过他出生时候丑得像一条虫子,碰也不想碰他,一想到和这条虫子订婚就觉得要做噩梦。 姜灼野实在没忍住,在旁边发出了一声嗤笑。 而主持人却对薄昀的答案非常喜欢的样子,十分捧场:“真是特别的缘分呢,不是每个人都能有机会看见自己的爱人出生的。” “那姜先生呢,”她又转向姜灼野,“对薄先生小时候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吗?” 这让薄昀也转头看向了姜灼野,但他却眼含警告,显然是担心姜灼野不配合。 姜灼野想,能有什么印象,讨厌鬼,总是对他冷嘲热讽,对谁都能做到风度翩翩,偏偏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两个人像是八辈子的仇人,被硬凑到了一起。 他转动了一下手上那串南红手串,这还是薄昀的爷爷给他的,是收藏级的老料,说是给他当个小礼物。 想到那个总是对他很亲切的老人家,姜灼野瞥了一眼薄昀,到底还是没有作妖。 “我小时候跟薄昀并不经常见面,他比我大八岁,等我上小学的时候,他已经读大学了,”姜灼野干巴巴说道,“但我记得有一年薄昀去参加马术比赛,好像是他十八九岁的时候吧,我跟着家里也去了现场。我那时候什么也不懂,但我押了他赢,而我哥押了二号选手,所以我很紧张,一路盯着他。” 姜灼野说到这儿,真情实感地弯了下嘴角。 其实现在想想也很可笑,他那时候对薄昀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依恋,总觉得这是他的“未婚妻”,虽然是个男的,但是这么漂亮,还留着长发,就算薄昀对他凶凶的,他也应该对对方好一点。 所以他还是坚定地要押薄昀。 “那后来呢?”主持人微笑着追问,她说,“薄先生让你赢了吗?” 姜灼野侧头望向薄昀,而薄昀也正看着他。 这个人现在坐在他身边,已经二十八岁了,变得沉稳,冷静,但他看着薄昀,却还是能一瞬间记起那个十八岁的薄昀,骑在黑色的高头大马上,这样耀眼,年轻气盛,嚣张也嚣张得颇有本钱,轻易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是的,他让我赢了,”姜灼野回答,轻轻笑了一声,“他是全场的第一名,所以我哥把一年的零花钱都输给了我。” 主持人笑了一声:“哇,你们是彼此的幸运儿,他给你带来了胜利,而你给了他幸运的加持。” 这话说得真甜。 姜灼野收回了视线,对主持人笑了一下,还飞速地wink了一下,毫不掩饰地释放魅力,逗得人家女孩子笑着用提词本挡了一下脸。 第10章 薄昀还沉浸在惊讶里,因为他根本不记得那一年的马术比赛里还有这一出。 但是现在看姜灼野这桃花乱飞的样子,他又只剩下一阵无言。 真是招蜂引蝶。 他想。 永远不知收敛。 . 采访结束后,今天的录制内容就全都完成了。 外边已经是暮色西沉,姜灼野伸了个懒腰,修长的胳膊搭在沙发上,就算是他这种高精力人群,在不熟悉的领域忙了一天,也会觉得疲惫。 旁边的薄昀倒是看不出什么,还在跟秘书通话,要求对方现在就安排飞往欧洲的航班。 疯子。 姜灼野想,跟他哥一样是金钱机器,在名利场上不知疲倦,无聊透顶。 他的舌头顶了顶上颚,接过旁边的助理妹子递来的一杯柠檬水。 “谢谢。”他对助理倒是笑得很温和,他对除薄昀以外的人一向好脾气,刚刚还和助理交换了微信,因为他们都是某个动画导演的影迷。 等薄昀结束这通电话,两个人就一起离开杂志社。 他们今天是一起过来的,所以薄昀也负责把姜灼野送回家。 在车上,姜灼野显然不乐意搭理薄昀,也懒得看手机,就一直看着窗外。 而薄昀还一直在电脑上看着文件,眉头微蹙,心情不太美妙的样子。 但是到了姜家,司机稳稳当当地将车驶入花园,停在了姜家那座白色别墅门口,姜灼野却没有立刻下车。 薄昀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件事,他从屏幕上移开了视线,看了姜灼野一眼:“怎么了?” 姜灼野终于将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他望着薄昀,带着一点复杂的审视。 今天的拍摄结束,再过两个多月,他跟薄昀就要结婚了。 虽然这只是一桩虚假的婚姻,但是结婚证是真的,证婚人面前许誓也是真的,婚礼当天会有很多人来观礼,媒体也会大肆报道,他们没有爱情,没有真正亲密的接触,可是在所有人眼里,他们就是名正言顺的伴侣。 姜灼野的手搭在车门上,像是想要扣动车门,却又迟迟不按下去。 他问薄昀:“其实我有个问题,一直挺好奇的。” 薄昀也看着他,“什么?” “你为了完成爷爷的心愿而跟我结婚,就没有一点不甘吗?“姜灼野说,“我跟你结婚,好歹还有三个亿的零花钱钓着我,有你们薄家许下的种种厚利,让我哥见钱眼开,起码这是实实在在的好处。但你呢?你得到什么呢?这对你是彻头彻尾的亏本买卖。” 他眼角眉梢浮现出一点讥嘲,却又有一点怜悯。 他说:“做出这么大的牺牲,真的值得吗?” 他可不觉得薄昀相信那个所谓大师的瞎话。 而以他对薄昀的了解,薄昀说不定比他更讨厌被束缚在这一段关系里。 否则也不会从小看见他就横眉冷眼。 现在却开出如此高昂的价码,“求娶”他,未免太讽刺了。 薄昀没想到姜灼野会问出这个话,他轻轻看了姜灼野一眼。 车内很昏暗,姜灼野的眼睛却很亮,年轻气盛的一张脸,带着一点对他的同情与嘲笑。 他刚刚一直在处理公事,现在却停下了。 其实他可以不回答姜灼野的问题的,但他还是说了。 “我不觉得有什么吃亏,我觉得这桩交易很公平,”他平静道,“对我来说,婚姻根本无足轻重,跟谁结婚都一样,一个没有用的东西,能换来我爷爷一段时间的安慰,已经算是很有价值,所以谈不上牺牲。而我也不太在乎那点金钱的得失。” 那点得失。 还真是轻描淡写,姜灼野想,薄家给出的诚意能让姜煦如此眉开眼笑,简直可以说是割肉放血了。 可是薄昀却如此轻飘飘,好像只是给出了一点蝇头小利。 姜灼野轻笑了一声。 其实他也没多在乎这个问题,他就是单纯好奇,他以前根本没想到,薄昀这样的人,也能为家人牺牲到这一步。 “行吧,那就算你自讨苦吃。”他轻声道,也不再追问,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在他走后,汽车缓缓向姜家门外驶去。 薄昀坐在平稳的后座上,盯着电脑上的文字,却莫名有点出神,姜灼野的声音还像留在他脑海里。 这是一项亏本的交易吗? 用这样高昂的代价,搭上自己,去换取一段也许并不如意的婚姻。 其实这句话,他也问过自己。 甚至,爷爷也问过他,真的值得吗? 但他当时的回答,和现在一样。 他说:“我觉得这很公平。” . 姜灼野踏入家门,姜煦正在喂锦鲤,一抬头看见他,怔了一下,随即笑起来,问:“回来啦,今天顺利吗,人家有没有夸你们很帅?” 他带了点调侃。 毕竟拍个照而已,又不是去跟薄昀约会,姜灼野既然答应了,想来也没什么困难。 就他弟这颜值,那还不秒杀娱乐圈那帮小鲜肉。 但姜灼野却理也不理他,“杂志上市你不会自己看啊。” . 杂志在两个月后正式发布。 虽然薄悦集团与姜氏集团已经提前公布了两方即将联姻的消息,但是这一期的杂志还是在网上引起了不小的讨论。 倒也没别的原因,单纯是如姜煦预料的一样,姜灼野和薄昀的颜值实在能打,进军娱乐圈完全没有问题。 再加上“豪门联姻”“同性婚姻”“竹马”这几个标签,每一个都切中大众的胃口,足以让人津津乐道。 尤其《gleam》还迅速放出了姜灼野薄昀的拍摄花絮与采访。 摄影师与剪辑师妙手回春。 明明薄昀跟姜灼野在片场互不搭理,完全是王不见王,但是剪辑师硬是能剪出一种温柔陪伴的气氛。 两个人轻松随意地坐在沙发上接受采访,明明全程他们都没对视几眼,但仅有的几眼都被剪了进去,安插得恰到好处。 尤其是他站在窗前,薄昀从沙发上,突然抬起头望了他一眼 也许是阳光太盛,又可能是剪辑师太过角度刁钻,那一眼居然真的有种隐秘的深情。 围观群众顿时嗑得更嗨了,还当场建立了cp超话,甚至有人拿着显微镜去扣糖,连薄昀跟姜灼野是同个初高中毕业的都被扒了出来。 姜灼野自己都看得叹为观止。 要不是他是当事人,光凭这些充满幻想的蛛丝马迹,他也会以为他跟薄昀真的私下有一腿。 上过同一所高中,加入过同一个马术俱乐部,也都在同一个图书馆的榕树下拍了毕业照。 两个人虽然差了几岁,明面上看似没有互动,但是一直若有若无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最后终于在姜灼野二十岁这年,成为神仙眷侣。 编得真是太过精彩。 姜灼野的手机上都充斥着狐朋狗友的嘲笑,一群人从各种边角挖来网友对他和薄昀的评价,笑得十分猖狂。 姜灼野对此的回应,是发了一排中指过去。 “差不多得了啊,”他骂道,“再发我翻脸了,尤其你,方臣,你再敢给我发我和薄昀的小黄图试试,谁啊,这么缺德,这画技干点啥不好。” 非要拿来画他跟薄昀,还一会儿画亲亲一会儿画抱抱,看一眼都觉得视力受到了永久性损伤。 而且凭什么他是被压的。 姜灼野真是想到这儿就来气。 而此时距离姜灼野与薄昀的婚礼,仅仅只有二十六天。 同年的六月份,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六月二十日,姜灼野与薄昀在f国的某处庄园里,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正式举行了婚礼。 第8章 婚礼的亲吻 姜灼野提前一个礼拜就去了薄昀的庄园做准备。 他毕竟闲人一个,虽然还在读大学,但放了暑假就无所事事。 这是他的婚礼,但是婚礼上的每一个人都好像比他紧张。 婚礼现场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薄昀的庄园里就有一个小教堂,非常精巧漂亮,到时候他们就会在这里许下虚伪的誓言。 婚礼的策划师还在时刻调整,音乐,鲜花,宾客们的礼物,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 而那位全球知名的设计师直到此刻还在挑剔地试图调整礼服,一会儿想给他加一枚胸针,一会儿又觉得加个耳链更好。 设计师还跟他建议:“亲爱的,其实我觉得你之前红色头发比黑色好看,更衬你。” 设计师最近跟他混熟了,讲话也不再客气疏离。 姜灼野靠在窗边的沙发上,玩着手心里一个项链,闻言对设计师笑了一下:“有眼光,我也这么觉得,但很可惜,我爸妈跟薄昀都品味不够。” 设计师理解地叹气。 但很快,他的视线却被姜灼野手心里的东西吸引了。 第11章 那边一闪一烁,透出一点红色的微光。 “那是什么?”他指了指。 姜灼野愣了一下,随即松开了手,露出了里面的物品。 “哦,是个项链。”他伸给设计师看。 那是一条红色尖晶石的挂坠,设计成了方形,上面是薄薄一层流光溢彩的宝石,周围还镶嵌着一圈雪花状的钻石,而把这层盖子掀开以后,里面藏着一张他的素描像。 设计师掀开了盖子,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哎呦,这是你,”他仔细看了看,又瞅了瞅姜灼野的脸,“这画好像是你高中的时候,这是你特意定做的吗,非常漂亮。” 设计师拿了起来,像是突然有了灵感,在姜灼野身上比来比去。 他啧啧夸赞:“这宝石颜色非常正,这么大颗的尖晶石也不好找啊,可以上拍卖行的品质了。” “是,”姜灼野的眼神落在那个小像上,一时间也有点复杂,但他否认了设计师的话,“这不是我定做的,这是一个陌生人给我的毕业礼物。我至今不知道是谁送的。” “什么?” 设计师都呆住了,“谁这么大手笔啊?” “不知道,”姜灼野轻声笑道,“我毕业的时候有人给我寄了一份快递,里面是一个小盒子,上面写着赠送给我,祝我毕业快乐,但这位无名氏从来没有出现过。” 他耸耸肩:“真可惜,我还挺好奇的,要是个好看的女生,或者男生也行,我也许会想跟她有一段恋爱。” 他用手指去勾那只项链,也有一瞬间的晃神。 其实他收到这个礼物后,困惑了一阵子就塞进了柜子里,没有太放在心上。 他想,既然是个不敢出来的胆小鬼,他也用不着去猜测对方对他到底抱有什么心思。 是爱慕他,还是欣赏他,都无关紧要。 他有很长一段时间也几乎忘记了这个项链,但是前阵子收拾行李,他却意外把这个东西一起找了出来。 他当时放在手上看了好一会儿。 十八岁的时候,他放弃了探寻送他项链的人到底是谁。 而他现在二十岁,即将与一个最刻薄讨厌的男人结婚,他倒是重燃起了一点好奇心。 姜灼野颇为轻佻地想,如果这个人现在能出现婚礼现场,他没准直接会与他/她逃婚呢? 听着也挺有意思。 毕竟现在让他跟谁结婚,都比跟薄昀好。 但是他的思绪被设计师打断了。 “这听着真是个浪漫故事,”设计师流露出肉麻的表情,鼓了鼓掌,然后将那个项链从姜灼野手里勾走了,“这个给了我灵感,你介意我改动一下吗,不会破坏整体的,只是取下链子,我觉得这个很适合给你当胸针。” 他诚恳道:“主要这个宝石品质也很好,非常罕见,这种红色也很衬你,送你项链的那个人,真是很了解你。” 姜灼野对于婚礼的一切都不太上心。 但他这人有时候还是很好说话。 他点了头:“随便你。” . 一直到婚礼当天,设计师才将这枚项链改造的胸针做好,别在了姜灼野的胸口。 这种艳丽的红色确实很衬姜灼野。 瑰丽,却有一种天然的张扬。 与姜灼野的气质相得益彰。 薄昀直到早上化妆的时候,才注意到姜灼野身上多了这个小物件,他已经换好了礼服,正在与姜煦确认宾客已经都抵达了庄园。 言谈间,他往姜灼野那边瞥了一眼,想看一下姜灼野的进度,结果就注意到了这一抹红色。 设计师还在绞尽脑汁地调整角度,将这颗红色尖晶石放在姜灼野的左心口。 薄昀走了过来,打量了姜灼野几眼,姜灼野穿着白色礼服,比平时要看着柔和,安静,但是这一抹红色,却将他骨子里的跳跃与狂妄引了出来。 那胸针底下还有链子轻轻摇晃,像一颗不安的,摇摆的心。 “这是什么,”他问姜灼野,“我记得礼服上原来没有。” 哈。 姜灼野真是要被逗笑了。 控制狂,他在心里想,这么敷衍的一场婚礼,薄昀却连他礼服的细节都如此在意,锱铢必较。 真是怪有病的。 “你瞎吗,这就是一个胸针,是我的私人物品,临时添加的,我跟设计师都觉得这样更好看,”他冷淡道,“有什么问题吗?” 薄昀的视线落在那红色的方形宝石上,停留了好几秒。 他从来不记得姜灼野有戴过这样的饰品。 但是实话实说,这个红色尖晶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确实格外衬托姜灼野的容颜。 他最终没有说什么。 “没问题。” 薄昀又走开了,与证婚人走到一边不知道商讨什么,没有往姜灼野那里多看一眼。 . 几个小时后,姜灼野与薄昀一起出现在了婚礼现场。 婚礼现场还来了不少媒体,都安排在了最后,但是长枪短炮,都在占据最好的位置,好把这一场盛大的豪门婚礼最快转播出去。 台下坐着两家请来的宾客,薄家与姜家都是赫赫有名的豪门,政界商界都来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有一些娱乐圈知名的人士,点缀在来宾里面,星光璀璨的,镜头一扫,倒像是某场大型盛典。 姜灼野随便往台下一扫,除了他那个很入戏的甚至在擦眼泪的哥哥,面容慈爱的父母,还有大力拍着巴掌的小表妹,前排还坐着他那几个狐朋狗友,亲生的发小。 这几位的修为显然没有他哥到家。 一个个面露苦相,又要配合镜头微笑,又忍不住眼里流露惊悚。 显然十分不适应他跟薄昀站在一起,还牵着手。 姜灼野差点没笑出来。 但是他还是很有风度地维持了表情管理。 他将视线收回来,落在了对面的薄昀身上。 在前面繁琐的流程都结束后,他们两个人牵着手一起从红毯与拱廊上走了过来,现在一起站在了证婚人面前。 证婚人是薄昀的一位叔父,在政界身居要职,向来非常严肃正经,他大概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有机会给同性主持婚礼,还是给自己侄儿,致辞的时候非常谨慎,宣读得极为清晰。 当致辞结束。 美好的,虚伪的祝福结束。 他问姜灼野:“姜灼野先生,请问你愿意跟薄昀结为伴侣吗,不论顺境还是逆境,贫穷与富贵,健康或疾病,你都会珍惜他,爱护他,永远都不离开他?” 姜灼野想,鬼才愿意。 这家伙又哪里看着可能落魄或者疾病的样子,他看上去能空手打死一头牛。 但他还是虚伪地笑了一下,朗声道:“我愿意。” 他在这一刻,有一刹那的出神,其实他小时候真的蛮傻的,以为订婚是个天大的事情,他必须要跟薄昀结婚,要对薄昀很好。 可是他长大以后,才发现这想法荒谬透顶。 婚姻是不可靠的。 誓言是虚假的。 他们即使领了证,签了名,也是一对互不干涉的个体。 而叔父将问题同样问了薄昀一遍。 薄昀的视线深深落在姜灼野身上,他看着姜灼野胸前的那枚红宝石。 在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其实让姜灼野顶着一头红发结婚也无所谓,毕竟姜灼野与红色真的很衬。 但他面上波澜不惊,他说:“我愿意。” 证婚人长舒一口气,看上去终于松懈下来一点,他微笑道:“那请新人互相交换戒指,并亲吻彼此。” 姜灼野差点没绷住脸上的笑容,他微微侧过身,好让表情不会被底下的长枪短炮给捕捉到。 “我记得流程上可没这一出啊?”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夹带私货啊。” “很可惜,有,”薄昀戳破了他的幻想,“是公关建议添加的,说一个吻比较能证明这桩婚姻真的存在爱情,对宣传也有利。我跟你哥都同意了,当时你也在场,但你似乎没有好好听。” 姜灼野眼睛都要冒火了。 手上的钻戒在这一刻烫得他简直戴不住。 “你休想,”他咬牙切齿,“当心我咬你嘴唇,吐你嘴里。” 薄昀冷笑:“如果你想成为全世界的笑料,请便。” 主持婚礼的叔父眼神已经快绷不住了,他这一生在政界浮浮沉沉,但还是第一次遇见这场面。 怎么有人到了婚礼现场还没统一意见。 联姻怎能如此儿戏! 给我认真一点! 但底下两个新郎显然都没有理会他的眼神。 依旧互不相让,姜灼野浑身紧绷,看上去真的像随时要给薄昀一拳头。 但这样僵持可不妙。 薄昀扫了一眼台下,脸上纹丝不动,他一只手托住了姜灼野的腰,强硬地将人拽了过来。 第12章 他的脸覆了下去,却又飞速地说了一声:“别闹了,配合一点,我尽量避开你。” 姜灼野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薄昀就吻了下来。 他只觉得嘴角边一软。 薄昀吻住了姜灼野,却是吻在姜灼野的唇角。 姜灼野的手攥紧了薄昀的衣服,有一瞬间,像是一脚踩空,心慌得不行。 他丫的。 他在心里想,这可是老子的初吻。 但这是婚礼现场,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撂挑子。 所以他只能沉默的,被动的,接受了这个吻。 薄昀的嘴唇并没有长满利齿,像个怪物一样咬得他鲜血淋漓。 事实上,薄昀的嘴唇也是很柔软的,带着一点薄薄的温度。 他还能闻到薄昀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雪松混合着焚香的气味。 薄昀吻了姜灼野七秒钟,给足了台下记录的时间,然后慢慢松开了他。 两个人四目相对。 姜灼野的脸色有点薄红,不知道的大概会以为是害羞。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给气的,他不能流露出什么,只能恶狠狠地攥住薄昀的手腕以表发泄。 薄昀却面无表情,好像毫无所觉。 底下宾客的起哄声与笑声都有点压不住了,虽然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很镇定,体面,但也架不住有一批年轻人,看见这种场合总会有些善意的取乐。 姜灼野的发小们嘶了一声又一声,痛心疾首,仿佛自家的好白菜终于还是给猪拱了。 而薄昀的爷爷红光满面,像是十分欣慰自己家的猪终于会拱白菜了。 薄昀爷爷旁边就坐着姜灼野的父母,作为家人,当然是在第一排观礼的。 他双手交错,拄着他的黑色手杖,对姜家父母说道:“其实这两个孩子很相配,不是吗?” 梁婕笑笑,看着薄昀与姜灼野按照流程又牵起了手。 她戏谑地想,她可怜的小儿子很显然已经在爆炸的边缘了。 但她看着薄昀低头与姜灼野说话,又点了点头:“没错,很相衬。” 她想,她这宝贝儿子小时候,可是一心一意要与薄昀成婚呢。 怎么不算一种童年许愿成功呢? 第9章 赠礼 婚礼仪式结束后,姜灼野恨不得去拿消毒水涮嘴。 但是他不能从婚礼现场离开,还得举着香槟杯,与薄昀以及家人们站在一起,接受摄影师的拍摄。 他哥站在他旁边,直到这一刻才真情实感地叹息道。 “你也不容易啊,弟弟,看你一天下来这么多流程,我也很心痛,”但姜煦下一句就很讨打,“但实话实说,你跟薄昀拥吻看着还挺浪漫的。” 姜灼野直接从后面掐了他一把,下手极重,捏得姜煦差点没做好表情管理。 这天的婚礼一直持续到了晚上,直到进入了晚上的晚宴,宾客们随着音乐轻轻起舞,姜灼野才得到了短暂的自由。 薄昀和他哥都在社交应酬,在烛光映衬下与来往的宾客寒暄,玩笑,接受一点虚假的祝福。 而他作为家里尚且不管事的老二,两位新郎里的那个纨绔,则理所当然地跟朋友们坐在了一起。 一天下来,姜灼野也有点疲惫了,坐在扶手椅上,没忍住扯了扯领口。 “勒死我了。”他说。 几个哥们儿手里也端着酒杯,却谁也没喝,面面相觑的。 “你这个婚结得确实不容易,”方臣叹了口气,“看得我都恐婚了,怎么这么麻烦。还请了这么多人这么多镜头,笑一天脸都僵了。” 姜灼野冷笑:“谁说不是。” 他抬眼往不远处的薄昀望了一眼,薄昀正在跟一个中年男人聊天,那男人他认识,f国传媒业影响最深的几巨头之一,两个人言笑晏晏,聊得很愉快的样子。 他撇撇嘴,收回了视线,又喝了一口香槟。 几个发小看得出他兴致不高,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才好。 顾羌云只能同情地拍了拍姜灼野的肩膀。 他说:“怎么说呢,往好处想,起码只要撑过三年就行,而且你这次结婚有经验了,下次你就能更从容了。” “滚你的。” 姜灼野都被气笑了,踢了顾羌云一脚。 方臣晃了晃他的香槟杯,望向不远处的薄昀。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前几个月,在泳池边,他们笑话姜灼野恋爱都没谈过,就直接结婚了。 那时候他们还在一致嘲笑姜灼野的纯情,没想到最后断送在薄昀手上。 他突然问:“唉,说起来,你没有经验就算了。薄昀跟你结婚之前总有谈过吧,男的女的啊?” 姜灼野被问得一愣。 薄昀? 他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微微皱起眉,似乎真没印象。 他摇了摇头,嗤笑道:“不知道,反正没听说过,那家伙跟我哥一样是个工作狂,搞不好也没有时间搞私生活。” 想来也是,他都没谈过,凭什么薄昀有。 “不可能吧,”方臣嘘他,“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薄昀都二十八了,哪个正常男人28还没有过对象。像你这种已经算是举世罕见了。” 不过他看了看薄昀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即使就站在婚礼现场,也一副端得不行,高冷淡然的样子。 他又犹豫了:“不过嘛……也难说,薄昀起码看着就挺不近美色的。” 姜灼野满不在乎:“谁管他。” 爱谈不谈。 跟他有什么关系。 但是方臣突兀地笑了一声,在满场朦胧暧昧的灯光里,周围的宾客窃窃私语,乐队精妙的演奏声与笑声一起飘满在了夜空里。 如果婚礼主角不是姜灼野和薄昀,这还真是个浪漫之夜。 他拱了拱姜灼野:“我说啊,哥们儿,你别最后跟薄昀假戏真做了。” 姜灼野差点被酒呛住,咳嗽了好几下。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方臣,也顾不得现场还有媒体,一脚就踢了过去,骂道:“滚你的,下次讲这种惊悚的话能不能不要挑我喝酒的时候。” 方臣耸耸肩。 “也不是没有可能嘛,”他很不正经地笑了一下,却又说得一本正经,“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豪门联姻,结果一方却疯狂爱上另一方,上演你追我逃的狗血戏码。更何况你长这么帅,勾引个薄昀怎么了。” 他轻佻地冲姜灼野挑了下眉:“再说了,想想不刺激吗,你要是能拿下薄昀这个假正经,再狠狠甩了他,不是正好给你解气了吗?” 谁都知道姜灼野这些年明里暗里被薄昀气了许多回。 虽说里面也有一大半是姜灼野找事。 姜灼野冷笑:“免了,他太倒胃口,吃下去我怕不消化。” 开什么玩笑。 倒不是他对自己没信心,但薄昀完全不像个碳基生物,根本没有人类的正常感情,能对谁动心啊。 但是也许是这句话太石破天惊,直到宴会散去,宾客们都回到了客房,姜灼野跟着薄昀一起去见薄昀爷爷的时候,方臣这句玩笑话,却还莫名回荡在他的脑海里。 只是他很快就轻晃了下脑袋,将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薄昀爷爷身上。 要说谁对这场婚礼最在乎,最当真,那就是薄昀爷爷。 薄昀爷爷望着姜灼野,眼睛里闪动着发自内心的满意,就好像姜灼野才是他的好大孙,旁边的薄昀倒是沦为了配角。 这让姜灼野有点不自在。 薄昀爷爷确实身体不太好,这次能出席婚礼还是他自己强烈要求。 但是他现在坐在轮椅上,盖着棕色的毛毯,年轻时再怎样刚强硬气,现在看着也像个平凡的小老头了。 姜灼野其实挺喜欢薄昀爷爷的,所以面对这个老人家,反而有点无措。 薄昀爷爷说:“小野,我很高兴,你跟薄昀成为了法律上的家人。” 他拍了拍姜灼野的手。 “我没什么要叮嘱你的,婚姻是要你们自己磨合的,只是你别看薄昀这脾气硬,好像很凶的样子,其实他对人很好的。” 他冲姜灼野笑了笑:“真的,他是个值得的人。” 薄昀对这句话不置可否,没有流露出赞同,也没有反驳,只是有点无奈地看着自己爷爷。 姜灼野心想,隔代亲溺爱起来真是不讲道理啊,这种瞎话也能讲得如此真诚。 但他还是克制地点了点头,算是附和。 薄昀爷爷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从助理手上接过了一个盒子。 他在姜灼野的面前打开,里面是一串极为罕见的,漂亮,温润的紫色翡翠珠链,旁边还有配套的一对耳环与手镯。 “这是薄昀奶奶的陪嫁之一,是她很喜欢的一样首饰,当年交给了薄昀的妈妈作为见面礼,现在她不在了,只能是我代她再交给薄昀的伴侣了。你是男孩子,可能不太有场合用到这样东西,但这是长辈的一点心意,希望你不要拒绝。” 第13章 “这……”姜灼野这下子是真的有点慌了,倒不是承受不起这样一套首饰,只是他跟薄昀又不是真的爱人,怎么好拿这种有纪念意义的东西。 “爷爷,我不太适合收下,这太贵重了,是薄昀奶奶和妈妈的纪念,”他尽量迂回地说道,“也许有更适合它的人。” 薄昀爷爷也懂姜灼野的意思。 他笑了笑:“我知道,你跟薄昀的婚姻只有三年,我也没有逼你的意思。只是你现在既然是薄昀法律上的伴侣,这东西就该给你。你就当代管好了,圆我们一个心愿,如果三年后你们选择分开,大不了你再还给薄昀好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姜灼野倒是有点举棋不定了。 他望了旁边的薄昀一眼。 薄昀的眼神也有点复杂,他侧过头,对姜灼野说:“爷爷这么说了,你就收下吧,不是什么大事。” 他一边说,一边直接将盒子从爷爷手里接了过来,递到了姜灼野怀里。 姜灼野一下子像接了个烫手山芋,手足无措。 薄昀爷爷却很高兴的样子,只是他身体真的不好,轻轻咳嗽了几声,疲倦感也上来了。 “好了,我个老头子也不该打扰你们新婚之夜了,”他笑笑,“你们俩回去吧。休息一下。” “好,”薄昀说,“爷爷你也好好休息。不能熬夜。我会让张秘书监督你的。” 他弯下腰,替爷爷掖了掖薄毯。 姜灼野颇为稀奇地看着这一幕。 他发现,在灯光下,薄昀动作很轻柔,侧脸居然看着真的有点温柔。 跟他印象里不近人情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但是薄昀再站起来的时候,又立刻收敛了,重新变得面无表情,对姜灼野说:“走吧。” 第10章 新婚夜 姜灼野和薄昀一起回了他们的新婚卧室。 这是庄园里最大一个房间,里面点缀着一点玫瑰,墙壁上是淡金色的花鸟壁纸,牡丹芍药与梅花交错在一起,大概是为了契合婚礼的主题,房间到底还是放了一点红色的玫瑰,炽烈如火。 这里面当然只有一张床,朦胧的纱帘垂下来,床铺柔软蓬松,雪白的被子一丝不苟,床上用粉色的花瓣铺了一个爱心。 如果今天住进来的真是一对眷侣,大概会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但姜灼野站在这里,只觉得心浮气躁,莫名生起一点厌恶。 薄昀已经在换衣服了,特意定制的手表被他随便扔在了一边。 姜灼野一回头,发现薄昀已经只穿着白色的衬衫,外面的黑色外套早就扔在了沙发上。 而薄昀还在单手解衬衫扣子,眉宇间也有淡淡的疲惫,这一天也让他觉得有些烦躁。 来往的宾客太多,他需要维持一个主人方得体,一整天都要打起精神。 眼看着薄昀的衬衣都敞开了,露出里面漂亮结实的肌肉,姜灼野没忍住出了声:“你就这么不拘小节吗?也许你有注意到,这边还站了一个人?” 薄昀停了一下,看向姜灼野:“我以为,我们两个男人,不用在意这么多。” 他一点没有照顾姜灼野心灵的意思,将那件白色衬衫也扯了下来,扔在了一边。 他结实白皙的,像雕塑一样的上半身完全展露了出来。 这让姜灼野忍不住暗自比较了一下,随即不高兴地发现果然薄昀腹肌更多。 薄昀对姜灼野说:“你最好早点习惯,起码第一年,我们真的会有很多时间生活在一起。” 说完,他径直走进了浴室里。 “草,秀给谁看啊。” 姜灼野不屑道。 他注视着浴室的方向,里面传来隐约的水声。 而薄昀爷爷给的那个盒子还放在旁边,里面躺着那串价值连城的紫色翡翠珠链。 房间里一切都如此暧昧,温存,玫瑰炽烈得像是爱情在盛开。 可偏偏装了他们这样一对无趣的敌人。 简直是荒唐透顶。 . 薄昀并没有耽误太久就出来了,姜灼野立刻就走进了浴室。 他泡了个澡,檀香精油很适合放松,让人觉得浑身的疲惫都被扫空了。 出来后,他身上随便裹了一件银灰色的睡袍,头发没有吹干,这睡袍松松垮垮,露出大片的胸,行走之间还能看见大腿的线条。 薄昀正在床上看书,瞥了姜灼野一眼,立刻皱起了眉头。 真是不堪入目。 他在心里想。 但是姜灼野完全没有感受到,在短暂的纠结以后,姜灼野已经想开了,横竖这个婚都结了,他跟薄昀还有很多个夜晚要躺在一块儿,有什么好矫情的。 反正薄昀不舒服了,他就舒服。 他还不如奔放一点,怎么高兴怎么来。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往床上一扔,柔软的床垫都因为这个动作颤了颤。 这冲击力太大了,薄昀都跟着轻晃了一下。 他皱着眉,往姜灼野那儿看了一眼,但就这一眼,他却怔了一下。 姜灼野这件睡袍很轻薄,银灰色,甚至有些透。 因为姜灼野奔放的动作,这件睡袍简直是衣不蔽体,一抬手就露出腰后的一小片皮肤。 薄昀也就注意到姜灼野的后腰上有一片红红的。 “你受伤了吗?”他合上了书,一只手已经准备去按床头的呼叫铃。 姜灼野被问得莫名其妙,他正在群里跟发小们吐槽自己躺上了薄昀的床,还是自己洗干净的,这滋味太操蛋了。 其他几个人分布在不同房间里,笑得丧心病狂。 他抬头看着薄昀,“什么?” 薄昀难得耐心:“你后腰上红了一片,看着像过敏或是擦伤,你看看严不严重,我可以喊医生。” 姜灼野愣了三秒,随即了然,好笑地看了薄昀一眼。 “你近视啊。”他懒洋洋地吐槽了薄昀一句,自己将睡袍掀起了一角。 这布料本来就没多少了,这么一掀,白皙修长的身体几乎都暴露在了薄昀眼前。 “什么受伤,那是我的纹身,你什么眼神。”姜灼野说道。 他的后腰上是一个红色的弓箭纹身,像浴火重生的凤凰的羽毛,因为隔着睡袍,所以薄昀看不清楚,只能看见一道模糊的红色。 他只掀起来几秒,确认薄昀看见了,就立刻放下了。 “你还挺操心。”他不轻不重地笑话了一句。 薄昀也知道自己误会了,将差点要按铃的手收了回来。 “不识好人心。”他也不轻不重怼了回去,重新将手上的书又翻开了。 这书是他从书架上随便拿的,是一本介绍十八世纪意大利贵族往事的书,其实不怎么有趣。 他纯属打发时间。 本来这“新婚夜”也无事可做。 但是现在重新看着书页,他却莫名有些心烦意乱。 姜灼野刚刚后腰上那一小片皮肤莫名在他面前晃,雪白,腰线和臀部曲线都几近于完美,那个红色弓箭的纹身像翩飞的羽毛组成,落在腰窝的位置。 他是个正常人,拥有正常的审美。 他不得不承认,晚宴上的时候,那位法国的传媒大亨对他的恭维并不全是虚假。 那位大亨十分夸张地祝贺他:“您拥有一位比太阳更具光辉的伴侣,他真是充满风情,如果我年轻十岁,也许都要一见钟情与您决斗了。” 他当时只是笑笑,心想小屁孩也算得上风情万种吗? 但是他现在想起刚刚那一幕,却不得不承认,这位传媒大亨也并非全是胡言乱语。 姜灼野在不知不觉间,确实有一点不为人知的风情。 . 姜灼野一点也不知道薄昀在旁边想什么。 他的发小群里还在叽叽喳喳,那几个没良心的,明知道他这个新婚夜不会太愉快,却还在群里逗他,问他跟薄昀睡一起什么感觉啊,洞房花烛夜,激不激动。 姜灼野发了一排白眼表情包过去,挨个骂了一句滚。 只有顾羌云的女朋友怪上头的,小姑娘叫谢莹,跟他们关系好,也认识很久了,所以也在群里。 谢莹发了一堆粉红泡泡,浑然不顾男朋友就在旁边,戳一戳姜灼野,问道:“薄昀身材怎么样,帅吗,腹肌有几块?” 姜灼野不由往旁边瞥了一眼,薄昀现在躺在被子里,下半身完全盖住了,看上去又是那副斯文清俊的样子。 但他可一点没忘记,刚刚薄昀暴露出来的身材多么打击人。 八块腹肌,一块都没少。 他撇撇嘴,非常不讲武德地回道:“0,没有腹肌,只有肚腩。” “切~”谢莹才不信,“你当我瞎啊,他那个身材一看就很好。真是的,你不要嫉妒嘛,你也是帅哥啊,今天你俩站在一起真是亮瞎我了。” 谢莹说到这里明显激动起来,哐哐哐发了好几张自己拍的照片。 “其实我觉得你跟薄昀还蛮般配的,真的。尤其是你俩从红毯上牵着手走过来,还互相念结婚誓词的时候,天呐,要不是知道你俩的关系,我非得嗑一口。” 第14章 姜灼野眉毛高高挑起,说什么傻话呢? 他跟谢莹很熟,所以也没客气:“莹莹,听哥的话,等回国记得让羌云给你挂个眼科,你该看看眼睛了。” 顾羌云也乐得不行,在下面帮腔:“就是,乖乖,你嗑cp可以,不能嗑邪教,别回头把我们灼野给惹毛了。” 谢莹不服气,发了一个“略略略”的表情过来。 “少来了,虽然你俩没有真情,但你俩站着就是很配很有cp感啊,前阵子你俩官宣,网上不知道多少人在嗑你们,我这只是顺应民意。” 姜灼野受不了地笑了一声,摇摇头。 他跟这几个人又打闹了几句,从今天的婚礼吐槽到前几天的足球,没有多久,他就感觉到疲倦一阵一阵袭来。 跟群里说了一声,他就将手机放到了一边,翻身躺平在了床上,眼皮已经有点耷拉了,像是支撑不住,蝶翼一样颤了几下。 但要说睡觉,他却又有些睡不着。 薄昀这个人实在存在感太强了。 即使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沉默地在旁边翻书,这房间里也像是充盈着薄昀的味道。 这让他很不适应,像是被一个陌生的野兽侵入了地盘,莫名有些烦躁。 但薄昀一直在旁边看书,连声音都十分轻微,屋子里灯光也暗,已经算是相当不错安静了。 他一时间又找不到发作的借口。 姜灼野只能开始数羊,而等他数到第172只的时候,他突然瞥了旁边的薄昀几眼,问道:“你晚上应该不会磨牙打呼吧?” 他已经很困了,却还强撑着说完,语带威胁:“我这人脾气可不怎么好,要是吵着我了,没准我一脚就把你踢下去了。” 薄昀翻书的手一顿,他真没想过有人会问他这种问题。 但他很快就回答了:“没有,你要是不信的话,今晚可以不睡监督一下。” “我才懒得。” 姜灼野咕哝道,又打了个哈欠,“没有就好。” 他这下子是真的困了,他睡眠质量一向很好,屋子里灯光昏暗,十分安静,只有旁边有浅浅的翻书声,反而十分催眠。 他的睫毛眨了眨,盯着床帐,不知道为什么又嘀咕了一句,“真难想象,有天我会跟你睡在一张床上,而没有大打出手。” 而说完这句话,他就彻底陷入了沉睡。 倒是旁边的薄昀侧头看了他一眼。 灯光下,姜灼野已经睡得人事不知,蓬松柔软的黑发铺在枕头上,躺在这间古典风情的卧室里,像是一位不知世事的小王子。 . 姜灼野这一觉睡得很沉。 半夜的时候,窗外下了一点雨,这一点潮气就也漫延进了他的梦里。 他梦见自己又回到了高中时期,梅雨季,到处都是潮湿的一片,窗外滴滴答答下着雨,打在玻璃窗上,绿叶浓得像要淌下绿色的汁水。 而他坐在窗边写信,教室里空无一人,只有他一个逃课的。 他要写给一个校外的朋友,这个人已经跟他通了很久的信。 在这种人均手机的时代,他们却还在寄信,说起来都惹人发笑。 但他却写得很认真。 他写那个人的名字,一个英文名,问那人最近好吗。 他说最近总是下雨,湿答答的真讨厌,英国也是这种天气吧,你上学的时候是不是总是会被天气影响。 他说最近食堂菜很难吃,很难不怀疑是食堂阿姨和大叔又吵架了。 他说这次联考,他考了年级第十,非常了不起,自己也觉得很得意,而他足球比赛也赢了隔壁班,下课都要去耀武扬威一下。 他写很多很多事情,生活里点点滴滴都与对方分享,却又有点担心,问对方会不会觉得孩子气。 “不过你就算有意见也不能说,”他傲慢地落笔,“我就爱碎碎念。” 他知道的,那个人很好脾气,很温柔,总是会包容他的一切。 但他写完这句,心里却一片茫然,他总觉得不止这些,他总觉得还有一句话想要告诉那个人。 可他现在却想不起来了。 梦里的雨滴滴答答,吵闹不休,让他也情不自禁烦躁了起来。 想了很久,很久,他终于灵光一闪,想了起来,连忙认认真真地写在了信上。 “ryan,我要结婚了,你会来观礼吗?”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窗外铛铛铛传来了钟声,像是学校放学的声音,又像是教堂里的钟声,代表恭贺新人的结合。 而他手里的信件还没来得及折起,封好,突然碎裂成了无数片碎屑,被卷到了窗外。 第11章 度蜜月 信件碎裂的一刹那。 姜灼野在床上睁开了眼。 他盯着头顶的绣花床帐,阳光从稍微拉开一道缝隙的窗帘里透露进来,但是室内还是很昏暗。 他花了有一会儿才认清自己是在哪里。 这里不是他高中的教室,而是薄昀的私人庄园里。 他已经毕业,不再是那个会跟人通信的高中生。 他来到了二十岁,昨天刚刚完成了自己的婚礼。 “你醒了?”旁边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 姜灼野眯了眯眼,往旁边看去,薄昀正站在床边,一只手在扣着袖扣。 跟他这副昏昏沉沉的样子不同,薄昀看上去衣冠严整,浑身上下都挑不出一丝错处,一看就是起床很久。 也不知道为什么,当看清薄昀的脸,彻底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他心里居然涌起了一点失望。 看姜灼野还躺在床上不动,薄昀提醒道:“你该起床了,昨天还有一些亲友没走,用过早饭,我们还要招待他们。等把他们都送走,我们两个才能启程去度蜜月。” 度蜜月。 这三个字就这样平平常常地从薄昀的嘴里说了出来。 实在太讽刺了。 姜灼野没忍住嗤笑了一声,他一只手搭在额头上,声音有点沙哑,喉咙也有点干涩,要是不知情的人听了,没准会以为他和薄昀度过了一个火热的夜晚。 他笑着看向薄昀:“怎么觉得你听上去还挺期待这个蜜月的?” 他当然知道这也是协议上的内容。 婚礼该有的他们一个不能少,下聘,订婚,仪式,还有为期十二天的蜜月。 薄昀瞥了他一眼,声音冷淡:“你就当是吧,反正也躲不掉,不如早点去,还能早点结束。” 他说完,就站直了身体:“我先去餐厅了,你最好也快点。” 姜灼野在半个小时才出现在餐桌旁,他完全不像薄昀这样衣冠楚楚,已经换上了休闲装。 他穿了一件亚麻衬衫,手上戴着运动型的手表,随意地坐在了椅子上,当厨师询问他想要吃些什么的时候,他耸耸肩:“随便,给我煎个松饼,还有蛋要流心就行。” 桌上已经有了很多种类,他随手拿起了一个酸奶碗吃了起来。 薄昀在他对面看新闻,看上去已经用餐结束,手里只有一杯咖啡。 自始至终,薄昀都没有将目光放在他身上一丝。 姜灼野嘲讽地弯了弯嘴角。 他几乎可以预见,他跟薄昀未来无数个早上,大概都会是这个样子。 好在他也不在意。 姜灼野把自己的手机也翻出来,直接在旁边看起了综艺。 . 吃过早餐,姜灼野和薄昀就去跟家人朋友汇合了。 而等送走了最后一个来观礼的朋友,偌大的庄园陡然安静了下来。 连姜灼野的父母,兄长,还有薄昀的爷爷也陆续离开了。 几个人都日理万机,何况薄昀和姜灼野之后也是去度蜜月,他们也就不去和小辈掺和了。 姜灼野在机场与家人分别,他戴着墨镜,也没什么离别愁绪,就是忙着跟他哥斗嘴。 他哥说他今天的花衬衫像个公鸡,他则说他哥的手表土得要死,像暴发户。 梁婕无奈地看着两个儿子,真愁人,一个两个都这么烦人得很。 “好了。别理你哥,”她对姜灼野说道,“他就是不说两句难受。” 她在旁边拆穿:“你昨天交换结婚戒指的时候,他还在底下抹眼泪,说总觉得真把你送给人家了,三年才能还回来。” 姜灼野差点笑岔气,打趣地看着姜煦:“真的假的?不是你力争要把我送出去联姻的吗?我不答应你还差点上吊。怎么又舍不得了?” “啊?”他得瑟地拱了姜煦一下。 姜煦没好气地白了弟弟一眼:“假的。” 但他沉默了几秒,望着姜灼野这张没心没肺的脸,又看看不远处冷如冰霜,正在跟爷爷说话的薄昀。 他又无声地叹了口气,替姜灼野整整衬衫的领子:“虽然心理上知道这联姻是假的,对你也没什么损害,但你这脾气,强迫你跟薄昀相处,也是为难你了……” 姜煦瞥了不远处的薄昀一眼,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之前他看薄昀还挺顺眼的,现在却看着有点烦人了。 第15章 他顿了顿,对姜灼野说:“你要是真跟他相处不来,那就算了,你回来告诉我,我们跟薄家这桩婚事还是可以商量,你没必要天天跟他朝夕相处。” 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弟弟。 他知道这桩婚事不会有什么危害,薄昀也算得上君子,但亲眼看着姜灼野跟薄昀交换了戒指,还被薄昀搂着腰亲了嘴,哪怕知道这是假的,他在台下也心都要碎成八瓣了。 姜灼野哑然失笑。 他这是真的被逗乐了。 他哥这表情可太有意思了,不知道的以为他给卖山沟沟里去了呢。 他笑话姜煦:“你那么多利润不要了啊,薄家送的那么多定亲礼,你数得两眼放光的,你舍得啊?” 姜煦的表情一下子纠结起来,甚至有点狰狞,但还是挣扎着点了点头。 “也不是不能还……”他艰难地说。 “行了行了,”姜灼野眼泪,“哪有你这么儿戏的,咱家的信誉还要不要了?” 不知道的以为薄家是什么龙潭虎穴呢? 这个圈子里假戏真做的都多了,他跟薄昀这种床都不会上的,根本不算什么。 但姜煦这样说,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他很清楚,他哥果然还是溺爱他的。 他抬起胳膊,撞了姜煦一下。 “别叨叨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薄昀说不定比我更觉得吃亏呢,少在这里矫情。”姜灼野说道。 他对姜煦笑了笑,“再说了,我可拿了你三个亿的零花钱呢,我可不会还的。” 说完,他就推着姜煦和他爸妈:“好了,别在这儿磨磨唧唧了,上飞机去吧,你们不急着回去,薄昀爷爷还急呢。” 姜煦被他推着往前走,还不忘骂他:“臭小子,不识好人心。” . 因为他哥的这个插曲,姜灼野坐上薄昀的私人飞机,前往两个人度蜜月的海岛的时候,心情还不错。 他们这一趟航班也不算太长,一共九个小时。 降落的目的地是太平洋的某个私人小岛,岛上一共有九个带有私人泳池和广阔空间的别墅。 他们入住了其中最大的一座。 飞行有点无聊,薄昀还在处理工作,而姜灼野戴着耳机看电影。 他还跟空姐要了一桶爆米花,咔嚓咔嚓地吃着,因为没有注意,嘴角还黏了一点。 本来看得挺好的,结果电影里的海怪突然冒出来,长得实在太丑了,音效又突然尖锐起来,吓了他一跳。 他一个手抖,爆米花就顺着他的手指掉在了地上,滚动了几下,滚到了跟他隔着过道,单独一个沙发的薄昀脚边。 空姐都还没注意到,薄昀却像是装了雷达一样,迅速扫描到了,隔着过道扫了他一眼。 “你是小孩子吗,吃东西都要漏下来。”薄昀低声道。 姜灼野半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毯子,他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被薄昀这样一说,反而立刻烟消云散。 他一点也没收敛的意思,从桶里又拿了几个爆米花扔在了嘴里,还把他的沙发又调了调,整个人像一只猫一样蜷在上面。 “我就喜欢这样,”他挑衅地看着薄昀,“看不惯的话,你现在就可以掉头回去。因为蜜月里我也会这样。” 烦人精。 薄昀想,幼稚还不服管,他简直一眼可以想到蜜月里又该有多麻烦。 但到底是“新婚”,他皱着眉扫了姜灼野两眼,到底是没有跟姜灼野计较,只是抬头示意乘务员过来收拾一下,就重新低头去看手里的那份并购方案。 姜灼野满意了。 他得意地将又一个爆米花抛进嘴里, 还不忘对空乘笑笑,说道:“再给我一杯可乐,冰块,还有两片柠檬。对了,还要一份汉堡。” 九个小时后,姜灼野已经看完一部电影一部小说,飞机终于抵达了目的地附近,他们换了一条私人航线,才正式抵达了小岛。 他们上岛的时候是晚上,别墅的管家率领其他工作人员已经早早等候了,管家是中国人,事先收到了资料登记,知道他们是来度蜜月的,恭敬地叫他们“薄先生”“姜先生”。 进入别墅后,待两个人稍作休息后,管家很贴心地介绍起这边的服务。 作为度假圣地,这里自然有很多娱乐项目,包括高尔夫球场,壁球场,网球场,生态农场,焚香,冥想运动等等。 还有植物园,博物馆,文化体验,可以满足客人的人文爱好。 薄昀对这些毫不感兴趣,他本来也不是一个热衷度假的人,更不提他半小时后还有一场跨国会议。 姜灼野倒是还有一丁点兴趣,他挺喜欢水上运动的,翻着手册,心想明天可以去玩喷气滑板。 但他正研究着,就听薄昀说。 “在岛上这几天,你随便做什么,只要不来打扰我,我相信你也不会想看见我。但是晚上你得回主卧,因为按照规定,我们一周必须有几次睡在一起。” 姜灼野停下了翻看手册的手,抬头望着薄昀。 他将手册合上了,轻笑了一声:“你倒是挺拿那份婚前协议当一回事。我们有没有这么老实地睡在一起,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知道?” “还是说,你其实挺期待跟我同床共枕的?” 他歪了歪头,戏谑地看着薄昀,还特意将薄昀从上扫到下。 薄昀并不理会后面的话,而是直接道:“你结婚当晚不是收到了我们送的手环吗,那上面的芯片会监测我们的距离,如果一个月我们都离得很远,会直接提示到我爷爷的秘书那边。” 他也轻笑了一声,像是在嘲笑姜灼野的天真:“你不会觉得,薄家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又特地找那个所谓的风水大师批日子,真的会让你钻空子吗?我早就警告过你,按照我爷爷的迷信,你离我越近,对我越好,他当然会十分重视。” 姜灼野呆了一下,眼神滑到了自己的手腕上。 他的左手上还戴着薄昀爷爷送的南红手串,而另一只手上,则戴着一个黑色的手环,也是薄昀爷爷给的,叮嘱他不要取下来。 其实律师提前通知过他,他在婚姻内第一年,需要带上监测手环来确保接触,但是他没有放在心上。 谁想到薄家是动真格的。 姜灼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们还真是……” 他这一刻真的有点想给他哥打电话,问问他现在悔婚还来不来得及。 但是他又想起昨天台下,他家与薄家的亲人都坐在一起,尤其是薄昀爷爷,身体这样不好了,还强撑着出席,一群人含笑望着他们。 虽然他哥真的溺爱他,但是他们两家也真是丢不起这个面子。 姜灼野拨弄了一下手上那串南红,语气冷淡了下来。 “行了,我知道了。”他说,“放心好了,除了晚上,你不会有太多机会看见我的,就像我也不想看见你。” “好。” 姜灼野如此配合,薄昀自然也是满意。 他对姜灼野说:“你的独立房间在西面,我在东面那个主卧里,每周的三四五,我们需要睡在一起,其他时间你随意。” 说完,他就冷淡地对姜灼野点了点头,越过姜灼野,径直先去了书房。 姜灼野一个人坐在客厅里,隐约似乎还能听见窗外的海浪声,衬得客厅里愈发安静了。 管家刚刚早就识趣地离开了,客厅的空间就显得更大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又想起方臣打趣他,说没准薄昀在婚姻里开了窍,像电视剧里一样疯狂爱上他。 他心想,真应该让方臣来看看薄昀到底是个什么嘴脸。 省得方臣跟个花痴一样,居然有这种不靠谱的妄想。 好在,他对薄昀就没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因为他实在再了解薄昀不过。 姜灼野轻笑了一声,站起身,从架子上挑了一瓶酒。 他一个人也很能自娱自乐,倒在漂亮的杯子里,对着窗外的月光与沙滩,慢慢喝完了一整杯,才回了房间睡觉。 第12章 你管不着 之后的几天,姜灼野一个人都玩得很好。 这个岛屿作为全球领先的度假圣地,拥有众多能取悦客人的项目。 薄昀那个无趣透顶的人,白白浪费沙滩上的好风光,大部分都还是埋头于书房忙着工作,只有偶尔的时间会出现在泳池和健身房里。 姜灼野简直难以理解。 不过没关系,他会把薄昀的那一份也享受掉。 姜灼野本来就喜欢运动,一连几天,他都泡在水上运动里,冲浪,潜水,驾驶帆船出游,亲自下水捕捞了他的晚餐。 岛上还有附近唯一一艘私人潜水艇,可以为客人们服务。 姜灼野也坐了上去。 在他们下沉的时候,他贴在窗户上往外看,海水早就不再清澈透明,变得昏沉幽暗,却也更加富有神秘性与未知性,有小鲨鱼从他的窗外经过,看着并没有影视剧里那样危险,反而还有点憨憨。 第16章 前面的导游还在热情地与他介绍,说再往下潜一点,还能看见一个世纪前的沉船。 但姜灼野却在分神想,薄昀估计是来不了这种项目的。 毕竟他没记错的话,薄昀其实有一点轻微的深海恐惧症。 他颇为恶劣地勾了勾嘴角,心想,要不是他力气不够,且会被他哥骂,他还真想把薄昀抓进来试试。 而在岛上没两天,姜灼野就交到了新的朋友。 虽然这个岛只有九栋别墅,且距离非常远,客人们几乎碰不上面,但是在娱乐场所里还是有机会遇见。 姜灼野遇上的新搭子,是住在七号别墅的一对姐弟。 姐姐叫chloe,弟弟叫leo。 两个人年纪都不大,一个十九,一个二十一,拥有相似的棕色卷发和精致的脸,他们是混血儿,妈妈是华裔,所以会说一些中文。 最开始是这对姐弟先注意到姜灼野的。 姜灼野在网球馆里,跟陪练打得有来有回,额头上戴着一个黑色的额带,汗湿的脸,嘴唇红得像涂了玫瑰的花汁,脸颊也是红的,看上去俊美又充满活力。 网球馆里很清冷,毕竟这里的客人本来就不多,所以姜灼野一下子显得非常扎眼。 chloe在楼上微微眯了眯眼,欣赏着汗水从姜灼野的额头上滚落下来。 她推推旁边的弟弟,“你觉得我能要到他的联系方式吗?” 弟弟本来在看手机。 闻言往场上看了一眼,姜灼野刚刚扣下一个球,赢了教练一局,得意地抬了抬下巴。 那个教练擦了擦汗,大笑着过来跟姜灼野握手。 姜灼野跟人勾肩搭背,一起去拿运动饮料。 “可以吧,”leo笑了笑,“他看上去很好接近。” 姜灼野确实很好说话。 当听见姐姐来说,想跟他一起打球以后,他很快就同意了。 本来他就嫌这个岛太空旷无聊了,能有同龄人正中他下怀。 更何况这对姐弟都长得精致又漂亮,站在他面前,跟一对双生玫瑰一样,尤其是弟弟,眼睛是漂亮的湖绿色,笑起来像猫一样。 之后的几天,他也一直跟这对姐弟在一起。 姜灼野会一点法语,姐弟俩又恰好会一点中文,交流起来虽然像鸡同鸭讲,但完全无障碍。 他们一起去冲浪,打沙滩排球,也一起去玩皮划艇,去参观岛上的博物馆和艺术馆。 “我实在没什么艺术细胞,”姜灼野站在横线外,咬着冰激凌,看着面前的一副来自岩洞的壁画,虽然据说这个壁画有着上万年的历史,代表人类的文明之火,他也看不出什么好来,“这不就是野人摘果子。” 旁边的leo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庸俗。” 他就很喜欢这副岩画,已经神魂颠倒,痴迷地看了很久。 但很快他就注意到姜灼野的嘴唇上沾了一点冰激凌。 姜灼野自己也发现了,舌头一卷,将那点草本冰激凌卷进了嘴里。 因为吃冰淇淋,他的嘴唇湿淋淋的,愈发红润。 像被人肆意亲吻过。 leo看了一会儿,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他问姜灼野:“这个味道好吃吗?” “嗯还不错。”姜灼野含含糊糊回答,“你可以试一下,这个口味好像是只有这个季节才提供的。” 但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leo俯下身,咬住了他的勺子,把他本来准备吃的那一口给卷走了。 leo咬住那个勺子,清新的草木味道在口中扩散开,而他深邃的眉眼轻轻抬起,望了姜灼野一眼。 他懒洋洋笑了一下,“还行吧,但是我不喜欢草本植物。” 姜灼野一阵无语,虽然他这人大大咧咧的,但还真没这么喜欢跟人合用东西,何况是勺子。 不过看着leo那张无辜的脸,他也没往心里去,只当是外国人太开放了。 他将冰激凌放在了一边,自己也没有再动。 “那你挑个别的吧,”他对leo说,“我也想再要一份香草的。” 而姜灼野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他的合法伴侣就站在二楼,注视着他。 薄昀站在二楼,眼睫低垂。 他今天处理完工作,也短暂地选择放松一下。 他先是去了岛上的植物园,这里拥有许多当地的珍惜物种后,出来以后,因为博物馆跟植物园很近,他就顺便也过来了。 他也没有想到,他居然就会撞上他的伴侣跟别人在一起。 这几天他都没有陪姜灼野,由着姜灼野一个人在岛上晃悠,反正这个岛很安全,想来也出不了什么差错。 而因为他这几天并没有与姜灼野睡在一起,两个人几乎零交流,他一点也不知道姜灼野在岛上都做了什么。 但现在薄昀知道了。 他眼睫低垂,注视着楼下的一切。 他想,姜灼野不愧是姜灼野,即使岛上目前只有区区七位客人,姜灼野也有本事从中捕获最精准的“玩伴”。 薄昀微微眯起了眼。 他看见那个棕色头发的法国男生,咬了姜灼野的冰激凌。 而姜灼野完全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依旧跟这个男生聊着天,然后拿起了一杯果汁,递给了旁边的女孩,不知道他说了什么,这个扎着花头巾的女孩大笑,露出可爱的酒窝,还把一个花环戴在了姜灼野的头上。 这三个年轻人站在楼下的沙发处,三张漂亮青春的脸,即使什么也不做,只是站在那儿,这个光线柔和得有点昏暗的博物, 都像是被一瞬间点亮了。 薄昀很轻地皱了一下眉。 他想,他要是没记错的话,他好像见过这对姐弟,在某次的聚会上。 他并不怎么欣赏这两个人。 也就姜灼野这种无知的人,会这么毫无防备地跟人玩到一起。 但也说不好,没准姜灼野就是会被这样的人吸引。 他想到这儿,嘴角颇为嘲讽地勾了一下。 旁边的导游一直很安静地在等着薄昀。 刚刚薄昀突然停了下来,他虽然不解,却也立刻很有服务意识地也停了下来,悄无声息地等候着薄昀。 但薄昀并没有停留多久,很快就对导游说:“继续吧。” . 当天晚上,姜灼野回来得很晚。 他跟chole两姐弟去看夜晚的民俗表演了,还一人喝了好几杯鸡尾酒,所以身上沾着一点淡淡的酒味。 他酒量不好不坏,喝的几杯度数也不算低,所以走进屋子里的时候步伐有点虚浮。 他先回了自己房间,在房间里脱了上衣,才想起今晚是周四,原则上他还是应该睡在薄昀那里的。 想到这儿,姜灼野有点厌倦,但是这几天他心情还不错,所以郁闷了一会儿后,他径直去了薄昀的房间。 这其实也算他的卧室,他也算熟门熟路,他的脸颊因为酒精微红,连门也没有敲,直接推门就进来了。 薄昀正在看书,已经准备休息了。 他看见姜灼野进来,不由挑了挑眉,看了一眼旁边的时钟。 凌晨两点半。 他本来以为姜灼野今天不会过来了,他也没有去催促的意思,只想着该扣姜灼野零花钱。 但姜灼野现在却步履虚浮地进来了,带着一股清淡的酒精味儿。 在一片昏沉里,姜灼野的眼睛很亮,浅色的衬衫根本没有好好系起,散着几颗扣子,也露出了一小片皮肤。 一枚黑曜石的吊坠在他的锁骨间左摇右晃,无端有些勾人的意味。 姜灼野也看见了薄昀,但他完全没有打招呼的意思,直接去了浴室。 热水很舒服,让姜灼野四肢百骸都得到了放松。 但他还是有点困,穿错了睡衣也没发现,裹着薄昀的睡衣就出来了,大喇喇地躺在了床上。 砰得一下,床又跟着晃动了一下。 薄昀被他吵得心烦意乱,也没兴趣看书了。 尤其是姜灼野的头发都没有完全吹干,在他的被子上滚了一圈,就留下了一点水痕。 这让薄昀真是洁癖发作,满心都不舒服。 可他合上书,低头看着姜灼野,姜灼野却一脸无辜,脸颊微微泛红,也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热水澡。 见他盯过来,姜灼野还恶作剧一样吹了口气,笑着问:“干嘛,看什么?” 薄昀忍了忍,忍住了没有把姜灼野掀下床。 他没有必要在这种细枝末节上与姜灼野发作。 他依旧盯着姜灼野的脸,问道,“没什么,你这几天在岛上玩得开心吗?” 姜灼野愣了一下,没想到薄昀会关心这个问题。 他想了一下,难得没有与薄昀抬杠,懒洋洋道:“还可以吧,玩乐的地方还算多,岛上的射击馆设备很不错,就是人实在太少了,整个岛都太安静了,只有工作人员,还经常躲起来。” 他打了个哈欠:“早知道我就打包几个朋友过来了。” 第17章 薄昀对此嗤之以鼻。 他心想,就这么人烟稀少的岛屿,仅有这么几个客人,也没耽误你交朋友。 他垂下眼,正看见姜灼野在打哈欠,那双柔软漂亮的嘴唇,丰润,性感,微微地咬了下,莫名有点孩子气。 可是再往上,姜灼野的五官轮廓很深,这是一张英俊年轻的脸,睫毛长而密,眼睛明亮,分明很有吸引力。 不知道为什么,薄昀又想起下午在博物馆看见的那一幕。 直射到博物馆的阳光底下,那个f国男生轻轻咬住了姜灼野的勺子。 那时候,姜灼野大概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那个年轻的男孩。 这让他睫毛轻垂,莫名有些不愉快。 他有心想提醒姜灼野一下,不要跟那两个人走得太近。 那可不是温柔无害的小白花,而是五毒俱全的霸王花。 但是他的睫毛轻轻动了一下,心里知道他提醒了姜灼野也不会听的。 毕竟这个人最爱跟他对着干。 好像他所有建议都具有危害性。 薄昀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左右这个岛还是很安全,岛上的客人都有头有脸,那对姐弟虽然不算什么好搭档,但应该也不敢太造次。 一个礼拜后,他们也就离开了,他没必要连姜灼野的交友都要干涉,也许反而会起反效果。 他将手上的书又翻过一页,转而低声道:“那就好,起码我们中有一个人在蜜月里得到了乐趣。” 可他顿了顿,又说:“但我希望你不要太晚回来,尤其是不要在十二点后。来我房间的时候,动静也不要太大,会打扰到我休息。” 呵。 姜灼野冷笑了一声,刚刚涌起的那点难得的柔和心情也烟消云散。 难怪关心他在岛上玩得怎么样呢,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嫌弃他晚归。 “抱歉,做不到,”他直白地说,“你要是不愿意,可以不要让我过来。” 开什么玩笑。 他是跟薄昀结婚,又不是加入了什么教会变成了清教徒。 谁家好人十二点前就得进家门,如果跟博薄昀结婚就要守这些条条框框,那他明天就会撕毁协议,收拾行李回家。 反正他哥也拿他没辙。 他挑衅地看了薄昀一眼,“我在家里都没有门禁,更别说是你这里了,薄先生,别把自己想得太无所不能。” 姜灼野望着薄昀,轻轻笑了笑,那笑容近乎甜蜜,但话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我想几点回来,就可以几点回来,你管不着。” 说完,他一点也不管薄昀,将身子摊开,摆出一个舒服的姿势。 “我困了,准备睡了。”他宣布道。 他摆明了不拿薄昀当回事,甚至还挑衅地冲薄昀飞了个吻。 呵。 薄昀在心里冷笑。 他微微眯起眼,觉得姜灼野简直不知死活。 他轻声询问,声音堪称温柔:“所以,你是觉得我们无权干涉对方的任何习惯,也不必考虑对方的感受,对吗?” 姜灼野闭着眼,坚定地回答:“对。” 薄昀低头看了他一会儿,挑起了一边眉毛。 “好。”他悠悠然答应了。 而第二天,姜灼野就见识到了薄昀有多小心眼。 早上六点,他的生物钟完全没有到起床时间,薄昀的闹铃就非常准时地响了起来。 姜灼野恼火得不行,用枕头捂着脑袋也没用,不得不从被子里钻出来,冲薄昀怒吼道。 “薄昀,关掉!” 薄昀却全当没听见,慢条斯理地起床,他穿着灰色的晨袍,喝着一杯薄荷水,欣赏着姜灼野怒气冲冲的脸,眼看着姜灼野要从床上跳起来打人了。 他才伸手按掉了闹铃。 “抱歉,”他声音冷静,却很没有诚意,“我今天突然想早一点起来跑步。只能你包涵一下了。” 说完,他就施施然出去了,留下已经被打扰了睡眠的姜灼野。 姜灼野恼火地冲着他的背影砸了一个枕头。 没砸中。 第13章 轻狂分子 “草,怎么有薄昀这种奇葩。”姜灼野倒在床上,郁闷得不行。 一想到跟这种人过三年,或者,最少最少,要过一年。 他就觉得人生一片黯淡无光。 因为早上的这段插曲,姜灼野今天出门的时候也有点萎靡不振。 被薄昀的闹铃吵醒以后,他很难再睡得沉,所以今天来攀岩,他也显得兴致缺缺。 chloe两姐弟都很关心他,尤其是leo,还伸手摸了摸他,担心他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姜灼野快速说,“是我那个可恶的伴侣,早上故意用闹钟吵我,害我没有睡好。” 他用的是mon copain,男朋友。 两姐弟挑了挑眉,脸色一瞬间都有点惊奇。 其实他们知道姜灼野是谁,与姜灼野刚认识那天,他们就搜索过姜灼野的资料,看见了姜灼野那场刚刚举行过的盛大婚礼。 但是他们一直没有看见姜灼野身边有伴侣,还以为姜灼野是一个人来度假岛。 leo眯了眯眼,他白皙的脸上在太阳下晒出一点红晕,嘴唇抿了一下,明知故问:“姜,什么男朋友?这么多天了,我可没有见过你身边有伴侣。” 姜灼野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哦,我结婚了,跟一个男性,这次来就是度蜜月的。” 他躺在沙滩上,也眯了眯眼睛:“哦,我忘记告诉你们了,是吗?” “确实没有,”chloe说道,她坐到了姜灼野旁边,笑眯眯的,“但是怎么这么多天,都只有你一个人,你的伴侣呢,蜜月期不是应该如胶似漆吗?” 呵。 如胶似漆。 这句形容词一出来姜灼野就想笑,代入他跟薄昀真是够恶心的。 他很无所谓地耸耸肩,望着chloe的双眼:“并不是每一对伴侣都爱得很深切才结婚的。” 他想起薄昀早上那气人的样子,更是没有好脸色。 “比如我的伴侣,有时候,我巴不得把他扔海里。被鲨鱼叼走也没关系。” 他冷冷地勾了一下唇角,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又把薄昀的事情忘在脑后了。 “不说他了,”姜灼野转移了话题,“我今天要去海钓,你们来吗?” leo笑眯眯道:“好。” . 接下来的几天,姜灼野依旧跟这对姐弟玩在一起。 但是一转眼,一个礼拜就要过去了,再过两天,姜灼野要跟薄昀一起返回国内了。 他将这件事告诉了两姐弟,这几天他跟这两人玩得还算开心,虽然不能说成为了多么要好的朋友,但是也是个不错的体验。 他吸着椰子水,客气地微笑道:“我回去会想你们的。” 姐弟两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走。 他们还以为姜灼野少说会在这里待一个月。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chloe微微眯了下眼,露出一点不悦。 但是她很快又笑起来,一只手碰着姜灼野的手肘:“这也太急了,是你的伴侣要走吗?但我和leo还真的挺舍不得你,要不让你的伴侣先走,你留下来再玩一阵子好了。我跟leo保证过阵子会送你回去。” 确实是薄昀要飞回去主持工作。 不过姜灼野也有点厌倦了,海岛风光再好,他也不是这种适合隐居的人。 所以他干脆地说道:“不是,我自己也有事。” chloe就没有再说什么,她夹起了酒杯里的橄榄,咬在饱满的红唇间,弄湿了她的下唇。 她对姜灼野笑了笑:“好吧,看来你的假期结束了,不过你明天还在对吗,我们出岛玩怎么样。这边离巴尔市只需要二十分钟的直升机,我们可以去喝一场酒,我知道一个俱乐部很有意思,明天有一场很有趣的灯光秀,请的是最顶级的舞蹈团。” 姜灼野想了想,答应了:“好啊,明天晚上也没什么事。”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想了想,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薄昀。 “我明天晚上不回来了,跟新认识的朋友出岛玩,也是这个岛上的客人,所以别担心。但是我早上之前会回来。” 他一边说一边舀了一口汤,眼睛还盯在旁边的电视上,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他只是作为同居人告知一下,以防薄昀以外他失踪。 但是薄昀听见这句话,却将眉头皱了起来。 “朋友,那对姐弟?七号别墅的那个?” “对。” 姜灼野有点惊讶,抬头看向薄昀:“你认识?” 但过一会儿他又觉得不对劲,皱了皱眉头:“你知道我这几天跟别人在一起玩?” 薄昀拿餐巾擦了下嘴角,放下了刀叉,觉得胃口都被倒没了。 他没有回答姜灼野后一个问题,只针对前面的话。 “你要跟那对姐弟一起出去?”他看向姜灼野,“我劝你不要。” 第18章 姜灼野也不看电视了,视线落在薄昀身上,“为什么?” 薄昀斟酌了一下,他这人确实不太喜欢在背后说人是非,也对其他人的生活方式漠不关心。 但是他对上姜灼野这张看着张扬其实天真的脸,却觉得一阵头疼。 “也许你下次交朋友,可以先做一下背调,”薄昀说,“这对姐弟其实在一定范围内还挺出名的。她们母亲是王可宜,是米通集团的唯一继承人,父亲是法国的一个侯爵,两人已经离婚了,这两人跟着他们父亲生活,非常开放自由。” “所以呢?”姜灼野也擦了擦嘴角,“怎么的,你还歧视单亲家庭?” 他也没听出什么问题啊。 他懒得去搜索这两人背景,是因为他觉得根本没必要。 只是萍水相逢,当个玩伴,这个地方的人都非富即贵,彼此也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能有什么麻烦。 但薄昀却恨不得冲他翻白眼,他真是佩服姜灼野抓重点的能力。 “是自由开放,”薄昀不得不向姜灼野强调,“这对姐弟还没成年就出入各种xingai派对,被媒体抓到很多次在寻欢作乐,玩得很疯狂,甚至涉嫌一些不太合法的东西。而我恰好认识一个与他们有个往来的人,那人告诉我,他被这对姐弟邀请去过,真是大开眼界。” 薄昀说得面无表情。 其实这些事情,说是在富豪的圈子里多么惊世骇俗,似乎也说不上,有的是比这更跌破底线的东西。 两个人年轻放肆,热衷享乐,在国外的富二代圈子里也属于司空见惯。 可是这是姜灼野,他的合法伴侣。 真要说起来,他知道,姜灼野也并非纯白无暇的小白兔。 可他却是还觉得,姜灼野跟那两个姐弟是不一样的。 哪怕这念头听着颇为可笑。 薄昀的视线轻轻掠过姜灼野的嘴唇,想起前几天看见的那一幕。 他有诸多理由怀疑,那对姐弟对姜灼野的态度,并没有玩伴这么单纯。 姜灼野也是没想到。 他一时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只是微微抬了抬眉。 他想,人跟人还真是不一样,他跟这俩姐弟明明就差不多大,同样也是个富二代,他怎么从来不敢过这种醉生梦死的生活。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姜灼野咕哝道。 他也知道薄昀提醒他的意思。 但他也没太放在心上,他又没有想跟这对姐弟长期来往,也自然不会有什么深入交流。 “我知道了。”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放心好了,我只是跟他们去喝几杯,并没有打算玩什么刺激的东西,如果他们邀请我,我也会拒绝,你不会看见你的合法伴侣登上花边小报的。” 他有点嘲弄地对薄昀笑了一下。 在他看来,薄昀会这样提醒,大概是怕他闹出什么难看的新闻,影响到薄家。 但是他们明天去的俱乐部,也是个正规经营场所,想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而且,chloe他们又不傻,大家都是一个岛上的客人,他拒绝跟chloe他们去某些地方寻刺激,对方想来也不能逼迫。 虽然这姐弟俩确实有点人不可貌相,完全超乎他的想象,但是他们这几天相处还是比较愉快,他也不想驳了人家的盛情。 薄昀皱了皱眉,按照他的意思,他觉得姜灼野最好明天在家老实待着。 出什么岛? 岛上又不是没有酒吧。 但是他看向姜灼野,他很清楚,他们虽然是伴侣,可他无权干涉姜灼野的行动。 他只能低声道:“你最好记得把保镖带上。” 姜灼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 第二天晚上,姜灼野带着一个女保镖,跟chloe和leo坐着直升机,去往了最近的巴尔市。 作为沿海城市,这里有非常漂亮的海岸线和出名的娱乐场所。 每年都有大量游客前往这里。 看见姜灼野的保镖,chloe和leo很惊讶,因为他们自己就带了保镖,也告诉了姜灼野。 “我伴侣让我带的,”姜灼野面无表情地解释道,“你们知道的,他很烦人,要求很多。他必须要有人监视我才放心。” leo忍不住挑了下眉,轻声道:“看来你的丈夫很重视你。” 姜灼野被这句话恶心得够呛,做了一个作呕的表情。 “算了吧,少跟我提他。”他说道。 直升机很快降落在大厦的顶上,姜灼野跟着姐弟俩一起去了楼下的酒吧。 因为薄昀昨晚的“爆料”,姜灼野其实一开始还是端起了两秒的警惕心。 他看了看旁边的姐弟俩,那两张精致漂亮的脸,实在让他很难与新闻里的报导联系到一起。 但是今晚一切都很正常。 俱乐部里面占地十分广阔,里面容纳了一个泳池,用来举行特别的泳池派对。 今天里面是复古的黄金时代主题。 穿着漂亮黑色短裙与性感马甲的服务生穿梭在里面,给客人送上点单的菜品与筹码。 灯光秀虽然看着暧昧迷离,但是表演水平确实是一流的。 舞蹈演员确实十分出色,在弥漫着粉色烟雾与灯光的舞台上,身姿出众,热辣到让人额角冒汗,却又兼具艺术的魅力。 这些舞蹈者脸上都戴着白色的面具,身上也穿着白色或者黑色的闪亮裙装,像一群黑天鹅与白天鹅。 在烟雾里若隐若现。 他们一个转身,就会走到宾客的身边进行互动。 而座位周围会喷出干冰,天空中也会模仿飘雨,落下一阵细小的水珠,将客人们都打湿。 一个穿着钻石一样闪耀的裙子的女生来到了姜灼野身边。 她的眼睛是海洋一样的蓝色,挑逗地将手指拂过姜灼野的下巴。 姜灼野一愣,随即也对她笑笑,做出一个飞吻。 他这个人,虽然恋爱经验一片空白,却无师自通很会撩人。 但凡跟他不熟悉的,都会以为他是个花花浪子。 那蓝眼睛的舞者显然也被他逗到了,对着他灿烂一笑。 而这一切,都被藏在离他不远处的保镖,通过隐蔽的摄像拍了下来,忠实地反馈给薄昀。 薄昀刚结束一场跨国会议,一低头,就看见一张又一张姜灼野的照片。 在灯光昏暗的俱乐部里,姜灼野衬衫全都湿透,笑着与那对姐弟里的弟弟说话,而对方的嘴唇凑在他的耳朵边。 姜灼野对着舞者抛飞吻。 舞者一边舞蹈一边来到姜灼野身边,拉着姜灼野互动,让姜灼野扶着自己的腰,完成了一个高难度的动作。 …… 还有玫瑰花从空中飘下来,纷纷扬扬,落在姜灼野身上。 他仰起头,眼睛里含着笑意,在这一片昏沉暧昧的氛围里,也像星辰一样闪闪发光,以至于周围好几个人的视线都或直白或隐晦落在他身上。 包括那对姐弟。 放浪,轻狂。 薄昀想。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几张照片,明明姜灼野也没什么太出格的动作,来俱乐部的客人本来就是来狂欢放松的。 姜灼野只是在里面喝酒,欣赏表演,已经算是乖巧。 可他还是莫名觉得姜灼野在里面尤为刺眼。 但他管不着姜灼野的闲事,也用不着为姜灼野费心。 他们又不是真的恩爱眷侣。 所以薄昀关掉了界面,将手机放到了一边。 第14章 捉拿归案 姜灼野一直在俱乐部里待到凌晨两点。 俱乐部里活动很多,光是表演都有好几场。 他跟chole还有leo都稍稍喝得有点多,酒精让他脸颊泛红。 “打住了,我不能喝了,”他解开两颗扣子,露出漂亮的锁骨,眼睛都有点红,嘴唇也红,“我要上楼休息了。” 他还没想好,今天是干脆住在楼上的酒店里,还是坐着直升机回去。 听他这样说,chloe微微笑了起来,她修长的手指里夹着一支烟。 今晚来俱乐部,她换上了一条银色的修身短裙,棕色的卷发梳起来,看上去比平时成熟不少。 她吹出一口烟雾:“好啊,正好我跟leo也想休息。” 她的手指放在了姜灼野的膝盖上,轻轻挠了挠。 但姜灼野现在感官有点迟钝,一点也没有意识到。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那走吧。” 他一动,chloe和leo立刻也跟了上来。 而薄昀派给他的女保镖也立刻跟了过来。 姜灼野注意到了,对保镖说:“不用看着我,我只是上楼休息。你就待在这儿,别跟我了。” 他有点不高兴。 薄昀真的很烦,当自己是他的谁,居然这样处处监视他。 保镖犹豫地站定,姜灼野也算她的雇主,她也不能公然违背姜灼野的意愿。 第19章 而姜灼野一路去了顶楼,chloe和leo也跟在他身边。 这让他有点奇怪,晃晃悠悠地回头:“你们不去自己房间吗?” chloe和leo看着他笑,像是笑他到现在还这样毫无警惕性,这样天真。 “不,”leo舔了舔自己的虎牙,“我想在你房间里待一会儿。” 姜灼野有点费解,只当他们是还想来玩一会儿,他打开了自己的房门,“那别待太久,我很快就想睡了。” 酒店套房里一片昏沉,姜灼野打开房门的瞬间,里面的灯光就亮了起来,一瞬间照亮了他带着红晕的脸。 但很快,又被人为地关掉了。 姜灼野有点奇怪,但他刚一转身,就感觉到有人贴了上来,按住他,将他扑倒在了地毯上。 “草,你干嘛?”姜灼野感觉到身后是leo,两只手撑着地,脑袋昏昏的,甚至下意识张口说了中文,“是没站稳吗?” 但他很快就说不出话了。 因为他感觉到有个湿r的,柔软的物体舔了一下他的后颈。 一具温热的身体贴着他,手指也在他身上游走。 这让他的汗毛都在一瞬间炸开了。 卧槽! 他连酒都快醒了,毫不犹豫地转过身,一脚将这个人踢了下去。 然后他简直是连滚带爬地去打开了房间的灯。 唰得一下,房间里一下子亮如白昼。 也让房间里的一切都无处遁形。 等看清leo和chloe的样子,姜灼野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leo身上的衬衣松松垮垮,露出暧昧的痕迹,这是刚刚他与一个舞者调情留下来的。 而chloe正在解开自己的裙子,漂亮的腰线完全露了出来。 两张一样漂亮,甚至有点妖冶的脸一起看向他。 姜灼野在这一刻,终于想起了薄昀的提醒。 ——这对姐弟荤素不忌,玩得非常花。 我靠靠靠靠。 他不知所措,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你干嘛这副表情,”chloe已经将裙子完全扔下来了,露出漂亮的身体,向姜灼野走来,她也看得出姜灼野的无措,纯情,所以她才对姜灼野起了心思,她笑着道,“在热辣的表演与酒精以后,来场酣畅淋漓的性爱,不是一个很美好的事情吗?” 她往姜灼野这里又走进了几步:“你不用有负担,我跟leo技术都很好。你可以在我们里面先选择一个。” 她对姜灼野微笑,一点也没有在海岛上阳光开朗的样子,反而很魅惑。 而在她旁边,leo也轻声笑起来,对姜灼野说:“我们会一起有个愉快的夜晚,姜,你的伴侣是不是没有让你得到过真正的gc过,所以你才这样天真,干脆由我们来给你一次纪念。” 姜灼野这下子真是最后一点酒也清醒了。 胡说什么呢? 什么虎狼之词,你们外国人就是过于open。 还薄昀有没有让我gc过,你敢说我都不敢听。 他连连往后退,就差拿个东西防身了:“卧槽等等,别过来好吗,我一点都不想找人随便做点什么,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来这一套,更何况你们还是姐弟俩!你们怎么这么开放!” 姜灼野真是要疯了。 “我只拿你俩当朋友,给我把衣服穿上,等你们回去想跟谁gun都行,反正别找我。” 他这一段话中文里混着几个法文,急得都快组织不好语言。 chloe都没听太懂,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leo倒是听懂了,但他笑得根本不当回事,已经靠近了姜灼野:“别这样拒绝我,姜,你太可爱了,像是从来没有跟人接过吻一样,我真不理解你的伴侣怎么舍不得让你出来。不要紧的,放松一点,我知道你这种人比较保守,但相信我,你尝试过就会喜欢的,我会对你很温柔。” 他吃吃地笑起来:“我会让你体验丰富,上面,下面,都可以。” 他一边说,一边试图来吻姜灼野。 姜灼野真是要疯了,血都在往脸上蹿,抬手挡住。 “滚开,谁要跟你们做,强迫民男啊。”他骂道,然后用力推开了leo。 但他刚推开leo,chloe却又缠了上来。 两个人根本不把姜灼野的拒绝当回事。 chloe甚至觉得他这样很可爱。 “你太甜了,宝贝,让我看看你待会儿在床上是不是也这样甜。” 几个人拧成一团。 姜灼野这次是真的感觉到了什么叫鸡同鸭讲。 他看出来了,这对姐弟倒也没有这么用心险恶,一定要霸王硬上弓。 但是他们语言根本没有这么共通,文化也完全不同。 他义正言辞地抗拒,但是在这自由奔放的两姐弟看来,做跟吃饭喝水一样寻常,他们根本没有被拒绝过,所以他们拥有超乎寻常地自信。 他们觉得姜灼野只是害羞,被他们吻一吻,调情一下,很快就会好的。 靠。 这到底是什么成长环境。 真是乌烟瘴气。 姜灼野在心里骂道,他差点没保住自己的衬衫。 他的两颗扣子都在衬衣上摇摇欲坠。 费了一点力气,他才好不容易推开了一直试图亲吻他的姐弟俩,跌跌撞撞地跑进了浴室里,迅速反锁上了门。 姜灼野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 对上镜子,看见里面这张凌乱的脸,连他自己也觉得一言难尽。 但他现在来不及纠结这个了,他掏出手机,迅速给那个女保镖发信息,要求她上来接自己。 他实在是对付不了那两人了。 打又不能下重手。 不打又一直被纠缠,总是试图吻他,他几次三番都觉得自己的初吻要丢失在这儿了。 何况他喝了酒,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燥热,这对姐弟又确实是调情高手,他都觉得身体热了起来。 发完信息后,姜灼野就短暂松懈了下来。 他溜进了浴室后,那姐弟俩还在外面敲门,似乎觉得他这样很有趣,两个人一直在笑,问他在做什么。 “姜,你这样就太有趣了吧,好吧,是在玩躲藏游戏吗?” 姜灼野翻了个白眼,骂道:“玩你大爷。” 他切换了法语:“我说不想跟你们做,就是真的不想做,离我远一点!再来当心我报警!” 外面的敲门声迟疑了一下,声音也安静了一点,像是在衡量他这句话是真是假。 “滚开点。” 姜灼野又大声骂了一句,随后在浴缸边缘坐了下来。 他现在毫无办法,只能等女保镖来解救他。 此刻他不得不承认,薄昀还是有一点先见之明的。 保镖确实有用,他回去非得让哥哥也给他多加几个。 姜灼野没有等太久,外面就发生了动静。 他的耳朵隐约听见,外面似乎有人借着服务的名义闯了进来。 随后是一阵刺耳的斥责,是chloe的声音,尖锐的女声,带着被侵犯领地一样的怒火,但是又不知道为什么,很快又息鼓偃旗了。 姜灼野放心了,他听出来了,来的人里有那个女保镖,没准还有其他工作人员配合,所以听上去稍微有点嘈杂。 但应该已经解决了chloe他们的问题,他算是没有人身安全问题了。 而也就是这时候,浴室的门上响起了轻轻的几声叩击。 像是提醒他,可以出来了。 姜灼野定了定心神,走过去打开了门锁,但是他没什么力气,开门的时候脚打滑了一下,坐在了旁边的休息凳上。 “等一会儿,”他冲门口说道,“我缓几分钟再出来。” 但是门外却没有人回应。 姜灼野有点奇怪。 他听见了一声清晰的开门声,随即是很轻的脚步声,是皮鞋叩击着地面。 他疑惑地抬起了头,却发现一个高挑的人影落在他面前,构成了一个他永生难忘的场景。 本来应该在岛上度假,或者工作的薄昀,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了这里。 跟他的狼狈比起来,薄昀简直是衣冠楚楚。 浴室里灯光很亮,照着薄昀那张面如冠玉的脸,薄情,冷漠,充满着审视,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眼神宛如一柄薄薄的刀,上上下下将他剐了一遍,充满了嘲讽。 而他居然还无法反抗。 因为他现在坐在低矮的坐凳上,天然处在了下位,而他还衣衫凌乱,头发也凌乱,衬衣已经在扭打中变得不成样子,扣子都掉了两颗,嘴唇很红,是被他自己不小心咬破的。 两相对比,他几乎像个鬼混被捉住的丈夫,狼狈又窘迫。 薄昀没有说话,只是冰冷地看着他。 姜灼野难得感到了羞耻,他不知道薄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是保镖来接他吗? 怎么变成了薄昀。 浴室里好一会儿都格外安静。 只有无言的影子映在墙上,浴室里有淡淡的熏香,依兰花的味道,带着一点温柔的暧昧感。 第20章 这无声的几分钟简直像在凌迟姜灼野的神经。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上薄昀那双冷漠的眼睛,他居然如此难受。 “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姜灼野,”薄昀说,他声音里不无讽刺,“看来你拥有一个愉快的夜晚,我过来的是否太不及时,打扰了你的雅兴?” “你……” 姜灼野恼火地抬头,但是对上薄昀的眼睛,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尤其是薄昀继续道:“我真是做梦也没想到,我居然会在蜜月期,抓到我的伴侣跟别人鬼混。还一次性就是两个人,你倒是好兴致。” 姜灼野脸上顿时有点火辣辣的。 “我没有……”他忍不住反驳,却连自己都觉得这话非常无力,他不知道薄昀刚刚进来看见了什么,女保镖又是否告知薄昀,他刚刚发出了求救信号。 可是求救信号,谁能证明他的不愿意与抗拒。 这也可以说他是玩到一半反悔了。 但他还是无力地辩解道:“我真的没有,这是一场意外,我只是来看了一场演出,是他们两个一厢情愿,我根本不想跟他们发生什么……” “用不着对我解释,”薄昀的视线落在姜灼野的唇边,那边被咬破了,红得可怜,却也刺目,“我不是你真正的丈夫,行使不了这么大的权力。你就算真的去跟人开xingai派对也跟我无关。”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一层深深的厌恶。 “我只是不想你闹出什么丑闻,又或者误食了什么违禁品,那会让我很麻烦。我不需要一个这样狼狈的伴侣。” 这话说得实在冷漠,刻薄。 尤其配上薄昀的眼神。 姜灼野居然有一瞬间被刺伤了。 他知道薄昀说得是对的,他们只是商业联姻,并不需要对彼此负责。 但他也知道,他现在在薄昀眼里,就跟chloe那两姐弟一样混乱不堪。 所以薄昀才从婚前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警告他。 要他处理好身边的绯闻,不要闹出丢脸的事情。 他咬住了下唇,本来就坏了的地方,甚至又有点出血。 他将脸侧到一边,不愿意看向薄昀。 他知道现在这场面,怎么看都是他不对,他不想说出什么过激的话。 但是薄昀的话太过分了,让他五脏六腑都难受。 浴室里的空气甚至有点凝滞,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薄昀盯着姜灼野侧过去的脸,这张脸确实漂亮。 俊美性感,却又兼具少年气,眼神清澈。 也难怪那两个人会动心。 他想,他不是早知道姜灼野是这样的人,友善到了轻佻的地步,跟谁都能合得来,所以才总是被觊觎,所以才总是风流韵事不断,被所有人爱慕垂涎。 他到底在计较什么? 这个人是他的伴侣没错,但也仅此而已了。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他们一直是有名无实的未婚夫夫。 现在也一样是有名无实的伴侣。 他又有什么可生气。 薄昀这样想着,可是指甲却嵌进了自己的掌心里。 如果现在有一面镜子,大概会照出一张阴郁可怖的脸。 只是姜灼野没有抬头。 过了好一会儿,薄昀才对姜灼野伸出手:“起来吧,跟我回去,你总不会想在这里过夜。” 姜灼野沉默了两秒钟,没有扶薄昀的手,反而自己站了起来,走了出去,经过薄昀身边的时候,还撞开了薄昀的手。 第15章 争执 两个人一路沉默着到了楼顶的停机坪,直升机已经等在这里了。 姜灼野没有见到chloe那对姐弟,也不知道薄昀怎么处理的。 他跟薄昀一起坐在直升机的座位上,他却觉得浑身难受。 一共半小时的航程,直升机里格外沉默。 降落在岛上以后,他们又换了汽车,开往他们居住的别墅。 也就是这个时候,姜灼野感觉到身体轻微的不适。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晚酒喝得过量,他喉咙里一阵干燥,脑袋也有点发晕。 他不耐地皱了皱眉,此时此刻很想来一杯加冰的柠檬水。 车上其实有冰箱,里面常备着饮料,可是薄昀现在就在旁边,他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坐在角落里cos雕塑,不给薄昀任何借题发挥的机会。 一直到车开到他们的别墅门口,姜灼野才稍微神经松懈下来。 而也就是这时候,姜灼野听见他的手机叮了一声。 他下意识拿了出来,却发现居然是chloe的信息。 “抱歉,姜,我没有想吓到你的,我以为我们会有一个愉快的夜晚,没想到你真的是一块可口的小蛋糕,这么漂亮却这么保守。你的丈夫警告了我们,也让我们意识到自己的误会。很抱歉,影响了你们伴侣间的感情。” “如果我知道,我不会跟leo这样欺负你的,真是不好意思,你很可爱,跟你在一起的几天都很开心。leo说他也是。” 底下还跟了吐舌头的表情包。 姜灼野顿时一言难尽。 什么小蛋糕,说谁呢? 他隐晦地看了一眼薄昀,不敢相信这个王八蛋到底都跟chloe这对姐弟说了些什么。 但是再想起信息上的内容。 他一时间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好消息是,chloe和leo也没有他想得这么过分,放浪形骸是真的,但对他确实没有报有真正的恶意。 坏消息是,这两人还真是离谱,要是薄昀和保镖没有找上门,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他抿了抿嘴,没有打算回复,今晚发生的事情太荒诞了,让他难以心平气和地面对这对姐弟。 但仅仅是几秒后,chloe下一条信息就过来了。 “对不起亲爱的,leo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他给你的烟里面含有一点助兴的成分,但是发作得很慢,而且不会影响你的神经。我跟你保证,这对身体无害,只是需要你自己释放一下,我甚至可以把原料发给你。 真抱歉,我发誓这件事是我不知道的,leo则发誓说他给的那个量真的很轻微,你不会有任何损伤,他只是想增加一点情趣。也许你今晚还是需要跟伴侣有个火辣的夜晚。飞吻~” 姜灼野:“……” 他也发誓,要是leo现在站在他面前,他一定会拧断leo的胳膊。 跟明艳照人的chloe比起来,leo总是显得要安静一点。 可他现在才知道什么叫会咬人的狗不叫。 姜灼野咬牙切齿地将手机塞回了口袋里。 汽车已经稳稳停住,而他下地的时候,不明显地踉跄了一下,他已经感觉到脸颊有点发烫,说不清是因为喝酒,还是那支倒霉的烟草在发挥作用。 他顾不上薄昀的脸色,快步想走向自己的房间,好解决他这一点麻烦的“小问题。” 但是薄昀偏偏不如他愿。 他才刚往卧室里走了两步,就被薄昀一把拽住了。 薄昀的力气很大,死死地攥住他,攥得他都要痛了。 “你就准备这样回房间吗,装作今晚什么也没发生,若无其事地去睡觉?” 薄昀声音里含着讥诮,冷得像要掉渣。 姜灼野真是要疯了,他抬头看向薄昀:“那你想听什么,我跟你解释过了,这只是一个意外,是你自己不想听的。” 他气恼地盯着薄昀。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倒霉成分的影响,他居然情不自禁注意到薄昀的嘴唇。 薄昀实在俊美。 拥有最冷艳的皮相,和最恶劣的性格。 但在有些特定时候,这两种特质反而更为迷人。 姜灼野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意识到,当年薄昀高中时候,能成为全校公认的校草,不是没有道理的。 “意外?”薄昀听见这两个字就想笑,“你还准备有多少意外,我确实不想听你的解释,因为你的解释实在无力。我只希望你记住这个教训,不要跟谁都走得这么近,连对方是谁都没有考量,就轻易地跟别人出去幽会,躺在别人身边。如果我刚刚没有过来,你想跟他们发生什么?” 薄昀说到这里,刻薄地笑了一声。 “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个,也许我还打搅了你的好事。但你既然跟我在亲朋面前交换了戒指,签下了婚前协议,我希望你最起码能有一点契约精神。” “协议里要求我们谁也不能背叛这段婚姻,所以管好你自己的风流韵事,不管你过去有什么,但我希望结婚以后你可以收敛一点,不要让我一次一次给你收拾烂摊子。” 他一边说,一边感觉自己的喉咙似乎有干涩的血泡的味道。 但他眼神又全然不是这么回事,像一片最冷漠的湖。 姜灼野将牙齿都咬得咯咯响。 薄昀的每一句话都在点燃他的怒火。 他在薄昀眼里是什么,跟那对姐弟一丘之貉吗? 第21章 可他今日偏偏理亏,甚至一时间无法反驳。 他只能说:“我怎么知道会这样,我要跟你说多少次,我没有想发生什么。我跟你出来度蜜月,这个岛是全世界安全系数最高的酒店之一,岛上的人也都进行过严密的审核,所以我才没有强烈的戒备心。再说了chloe和leo刚刚也给我发了道歉短信,他俩确实不算好人,但也没想真的强迫我,只是误会了我的意思,今晚的事情真的只是一场意外,就算你不来,我也带了保镖,我会及时离开,什么也不会发生……” 姜灼野越说越无力。 体内的热度炙烤着他的神经,他疲惫地撸了一把头发,心想他跟薄昀解释这个干什么。 薄昀真正在乎的也许并不是他有没有实际性的出轨。 而是他跟不恰当的人闹出绯闻,影响薄家和姜家的联姻。 姜灼野抬起眼,薄昀还在冷冷地看着他,那眼神里分明充满对他的不信任。 “你不信就算了,我不想跟你争论,”他哑着嗓子,“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是我违反了婚前协议,虽然没有造成不良影响,可两千万的罚金我会打在你账上。但我请你不要像个真的被背叛了的丈夫一样来审问我。你刚也对我说过了,你行使不了这么大的权力。” 他也冷漠地望着薄昀:“我以后会注意,不让你再有收拾烂摊子的机会,但现在我要回去休息了。” 薄昀差点没被气笑。 他微眯着眼看着姜灼野,不敢相信这就是姜灼野给他的答案。 姜灼野说完就抬起脚想往卧室里走,他已经快忍不住了。 那个烟草的成分应该完全发挥了,他现在难受得要命。 这一次薄昀没有拦住他,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但是在经过沙发的时候,姜灼野因为脚步虚浮,不小心被沙发的边角绊了一下,猝不及防就倒在了地毯上。 微微带一点粗粝的地毯摩擦着他的手掌,脚踝。 让姜灼野猝不及防地发出一声低哼。 薄昀一直在姜灼野身后望着他,那眼神幽深得像深不见底的海,阴沉,晦暗。 他有那么一刻,他真的在考虑该不该将姜灼野关起来,好给姜灼野一点教训。 但是看着姜灼野吃力地站起来,他突然皱起眉,意识到哪里不对。 姜灼野的脸红得太厉害了,简直到了绯红的地步,眼睛也过于水润,像挂着眼泪,盈盈欲坠。 薄昀愣了一下,思索几秒后,他还是走了过来,半蹲下身,一只膝盖跪在地毯上,问姜灼野:“你怎么……” 但他话还没说完,就留意到姜灼野身上不对劲的地方。 他的视线停留在姜灼野身下,鼓起的那个地方,声音直接被掐灭在了喉咙里。 他挑起一边眉,颇为吃惊地望着姜灼野。 这眼神就是压死姜灼野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这一晚上实在过于惊心动魄,虽然算是有惊无险,但他一个倒霉小处男,莫名其妙被人盯上,被围追堵截,又被合法老公拎走,还被教训到现在。 现在他还在最讨厌的,最痛恨的人面前,露出这么难堪的一幕。 他直接崩溃了。 “看什么,没见过人*啊,”他对薄昀低声吼道,“你能不能滚了,教训了一晚上你说够了没有。我被下了助兴的药你没看见吗,还是说你现在想送上来给我当解药,不想的话,现在就给我滚!” 第16章 解药 空荡的客厅里可以听见姜灼野毫无节奏的呼吸声,慌乱,急促。 姜灼野以为他这样发脾气以后,薄昀起码会识趣地滚开。 但薄昀眉头紧锁地望着他,反而握住了他的手。 “他们给你下药了?知道什么类型吗,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薄昀一边说一边已经在摸手机,准备喊医生。 卧槽。 姜灼野想也不想就按住了薄昀,薄昀不要脸他还要脸呢。 他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见医生。 真不是他讳疾忌医,是没必要。 “不需要喊医生,”姜灼野咬牙切齿,“刚刚chloe把药发给我看了,只是一点助兴成分,没有危害,我自己……解决就好。”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格外艰难。 上帝,佛祖,圣母玛利亚,谁都好。 来个人解决他算了。 薄昀皱着眉,将信将疑,但是他看了看姜灼野涨红的脸,姑且相信了一下。 他沉默两秒,像在审视姜灼野是否考靠谱,随后一把将姜灼野抱了起来。 姜灼野都惊了:“你干嘛?” “带你去浴室。” 薄昀将姜灼野抱进了房间的浴室里,在浴池里放了微凉的水,然后让姜灼野坐了进去。 他自己身上的衣服也弄湿了,湿漉漉贴着他的肩膀,腹肌。 姜灼野已经在快爆炸的边缘,一进浴室就忍不住蜷缩起来,同时对薄昀说:“你快出去!” 薄昀定定地看了他几眼,才退了出去。 薄昀一离开,姜灼野就迫不及待将手伸了下去。 他一边解决自己的麻烦,一边想,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过这么憋屈的时候。 真是流年不利。 但很快,他就发现还有更流年不利的。 他打不出来。 当发现这一事实的时候,姜灼野整个人都傻掉了。 . 薄昀退出了浴室,却没有识趣地走远,而是站在阳台上抽烟。 他猩红的烟头在黑暗中一明一灭,像一个闪烁的信号。 外面海浪广阔,细沙柔软,是个月明星稀的美好夜晚。 但他却心里冒着一股无名火。 其实他知道姜灼野跟那对姐弟是不一样的人。 也许姜灼野孩子气了一点,也有点过于随和开朗,以至于桃花乱飞。 但姜灼野并不是乱来的人,姜家这么多年虽然对他纵容溺爱,却教导得很好,不允许姜灼野碰任何不该碰的东西,只是姜灼野太过耀眼,所以总会被有心人盯上,百般勾引,诱惑。 可他在看见姜灼野躲在俱乐部楼上酒店的浴室里,衣服扣子都掉了两粒,嘴唇破裂,他却还是一瞬间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怒火。 那种隐晦的,无法宣之于口的,想要将一切毁灭的欲望。 薄昀微微眯了眯眼,脸庞在夜风里像冰雕一样冷。 这是他从小到大的“未婚夫”。 是他在亲朋面前交换了戒指的伴侣。 即使这婚姻虚伪,虚假,只是出于利益。 但姜灼野在别人面前,袒露出这样的一面。 依旧让他非常不高兴。 但这很不应该。 薄昀想。 完全不应该,他们只是虚伪的合作伙伴,是早晚会分开的关系。 他用不着代入姜灼野的某个重要角色,去教训姜灼野。 可是话虽如此,如今在他体内烧灼的火焰却不是假的,一点一点舔舐着他的五脏六腑。 薄昀慢慢将烟按灭在了烟灰缸里,手背上青筋清晰可见。 烟头熄灭的那一刻,像在夜空发出一声焦灼的叹息。 因为姜灼野的叮嘱,薄昀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站在阳台上,望着远处的海岸线,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是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皱了皱眉,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姜灼野进去已经有一会儿了。 截止目前,已经半小时了,理论上来说,倒也不必担心,没准是姜灼野比起平均男性相对持久,即使自己自助也能撑不少时间。 但他往房间里看了一眼,还是产生了疑虑。 姜灼野不许他找医生过来,坚决说自己解决就行。 可他却对那对姐弟没有那么放心,鬼知道他们嘴里有没有实话,没准真的添加了什么违禁品。 所以他犹豫了片刻,即使他此刻也在心里唾弃自己的优柔寡断,还是重新走回了房间,走进了浴室。 他先是轻轻扣了扣门,但是里面的人并没有反应。 于是薄昀立刻推开了那扇推拉门。 浴室里潮气很重,这间白色大理石为主的浴室里,连地上也很潮湿,淌了一些水在地板上。 因为空间太空旷了,走进去甚至有脚步的回声。 薄昀绕过了隔断墙,才看见了姜灼野。 湿漉漉的水汽里,他看清了姜灼野的样子。 浑身雪白,却又泛着粉红,坐在巨大的圆形浴缸里,脸上并不是欢愉,而是难耐的痛苦。 “……姜灼野,”他叫了对方的名字,“你怎么了?” 明知故问。 姜灼野只觉得自己快疯了,鬼知道那对姐弟的烟草里到底有什么持久的成分。 他从来没发现自己居然能这样金枪不倒。 快半个小时了,没有一点能解决的意思。 气得他差点想站起来找薄昀说,去给他找个医生,有没有什么降火的神药,一针见效那种。 第22章 但他不能。 谁要跟薄昀那个讨厌鬼说话。 还是这种丢脸的时刻。 但是就在他纠结疲惫的时候,他却听见了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声音清冷,玉石撞击一样,与这个暧昧苦闷的浴室全然不符。 姜灼野差点被吓得心脏骤停。 而等他慌乱地抬起眼,他看见他那个全世界最可恨的“伴侣”,就站在浴缸旁边看着他。 还是这样衣冠楚楚,丝毫没有避讳,神出鬼没,见证了他所有狼狈。 姜灼野真想拿旁边的陶瓷摆件砸在薄昀脸上。 但他被这样一惊吓,一瞬间松懈了所有力气。 他只能哑着嗓子骂道:“你有病吧,薄昀。好端端的你进来干嘛,怎么,真的想给我助助兴?” 他现在浑身没力气,却还眼神挑衅地看着薄昀。 即使是这样狼狈的样子,姜灼野的眼睛也还是这样明亮。 他有一张俊美到张扬的脸,充满攻击性,但现在坐在圆形浴缸里,脸颊,嘴唇都泛着红色,眼睫和鬓角都被水汽弄湿了,却又有一点不堪一击的脆弱性。 矛盾地混合在他身上。 薄昀事不关己一样地想道,姜灼野能吸引这么多人的目光,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很多事情,也算姜灼野自作自受。 “怕你溺死在水里,所以进来看看。” 薄昀冷静地说道,也不管浴缸边缘被姜灼野弄得潮湿不堪,施施然在旁边坐下。 “你看上去可不像是好端端的样子,”他嘲讽道,他注视着姜灼野泛着粉色的鼻尖,还有过于湿润的眼睛,“你到现在都没有解决吗?还挺持久。” 这绝对是反讽。 姜灼野想,他磨了磨牙,真是恨不得一口咬死薄昀。 但也许是药性,也许是这浴室里太过潮湿,雾气蒙蒙,即使是薄昀那张可恶的脸,在他眼里居然也充斥着吸引力。 姜灼野咬着嘴唇的牙齿更加用力了。 “出去。” 他低声对薄昀说道,“快点,谁准你随便进来。” 薄昀却不动。 他坐在雪白的浴缸边缘,眼神像一柄最为锋利的手术刀,上上下下略过姜灼野身上的每一寸皮肤。 他低声问:“你自己能解决吗,很难受吧?” “关你屁事。” 姜灼野真是忍不住了,看他笑话也该有个限度吧。 他被放倒了,窘迫不堪,薄昀就这么幸灾乐祸吗? 他这下子视线是真的在周围逡巡,准备找个什么把薄昀打出去。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实施,他就看见薄昀那只结实有力,却又白皙修长的手伸进了水里。 水湿漉漉地弄湿了薄昀的衬衣袖口,覆过薄昀的手指,手背,一路向上蔓延,直到手臂出都变得晕湿。 姜灼野的声音一下子像被掐在了嗓子里,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薄昀。 一滴水从他的鼻尖坠落,说不清是汗还是水,掉在水面上,晕开了细小的涟漪。 他被薄昀的手抓住了。 水是温热的。 可是薄昀的手好像是冷的,像一只幽暗却灵活的水母。 不知道是在爱抚他,还是要绞杀他。 “你干嘛?”姜灼野嗓子都吓得哑了。 “你说呢?”薄昀反问他。 “就当我今天日行一善,”薄昀注视着姜灼野,他的眼睛像冬日里的晨光,即使明亮也感觉不到温度,“你最好感恩戴德。” . 姜灼野经历了人生最漫长的十几分钟。 这间浴室太空旷了,素雪一样白,白得让人发冷,却又从心底里产生热意,让人眼前都要冒出金星。 他一只手掰在浴缸的边缘,要极力克制,才能不发出声音。 浴缸里有浅浅的水声。 拨弄来拨弄去。 水面上泛出小小的涟漪,不断拷问着他的羞耻心。 他根本不敢抬眼,甚至无法睁眼,因为一睁眼就会看见薄昀。 薄昀。 他从唇里吐出热气,脑子里到现在都还昏昏涨涨的。 他真是不敢相信,他最讨厌的人,他恨得咬牙切齿,觉得对方是个傲慢混蛋的人,现在在做什么…… 薄昀疯了吧。 姜灼野模模糊糊地想道。 是不是婚姻会对人的大脑造成损伤,薄昀才会像基因突变一样离谱。 而他还没想完,水上的涟漪突然增大了。 他咬住了嘴唇。 几秒后,姜灼野抓着浴缸的手指不停收紧,在巨大的冲击下睁开了眼。 他失神地看着薄昀。 而薄昀顿了一下,从水中抬起手,他的手指上不断有水珠下滑。 这一点细微的响动落在水面上,在这空旷的浴室里简直震耳欲聋。 令人羞愤欲死。 姜灼野拼命压着声音,但是呼吸声还是很重,胸口还不断起伏着,说不出话。 而薄昀还在嘲讽他。 “真可怜。” 薄昀说,他到现在也神色不变,如果忽略他被水汽弄潮湿的衣服,发梢,他现在还像在开会一样衣冠楚楚。 他望着姜灼野,脸上不见笑意,但也不见嘲讽,只是一双漆黑的眼睛,像被浴室里的水汽弄湿了,黑得像是看不见底的深湖,轻轻地扇动一下,又像山雨欲来。 停顿了好几秒,薄昀才很轻声地说了一句:“姜灼野,如果你今晚真的跟那对姐弟走了,你会比现在还要不堪一万倍。” 姜灼野这次终于没忍住,随手抓住一个肥皂扔了过去。 “滚你的。” 他哑着声道。 第17章 恼羞成怒 二十分钟后,姜灼野灵魂出窍一样躺在床上。 而他旁边躺着薄昀。 他刚刚火速把薄昀赶了出去,自己冲了个澡。 然而等他想立刻龟缩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却被薄昀拦住了。 “你今天就睡在这儿,今天是周五,我们应该睡在一起。” 薄昀坐在沙发上,仍旧是一张冷静到有些刻薄脸,刚刚发生的事情好像对他毫无影响。 他抬起眼看着姜灼野:“你不至于这么害羞吧,这么一点事情,也会耻于面对我。” 姜灼野想,是啊,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有这种厚脸皮。 我特么一个清清白白纯情了二十年的单身狗,真的受不得这么大的刺激。 但是他现在盯着薄昀那张冷艳又嚣张的脸,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千言万语都梗在了喉咙。 该说不说,男人真就这么回事。 在谁手里一泻千里,就会在谁面前英雄气短。 姜灼野抿了抿唇,实在没法反驳,一言不发地上了床。 薄昀也去简单冲洗了下澡,躺在了姜灼野的旁边。 姜灼野完全跟鹌鹑一样缩在了被子里,坚决不把头探出来。 但是薄昀知道他没有睡。 薄昀还没有一点困意,但是看着电脑上秘书发来的工作汇报,一个字也没读进去。 今晚发生的一切,好像都非常漫长。 从他收到保镖的短信开始,到他从浴室里帮助姜灼野结束。 姜灼野刚刚的样子也一直在他眼前晃。 理论上来说,姜灼野不该是这样纯情的人。 可是刚才姜灼野自下而上,惊慌失措地看着他。 浴室里弥漫的水汽,挂在姜灼野的唇上,眼睫上,那双过于水润的眼睛,像是真的要流下眼泪。 平日的嚣张,冷漠,桀骜,全都融化在了水里。 融化成一丝脆弱,摇摇欲坠地盯着他。 薄昀的手指用力,按着键盘的手不自觉地点了一下。 他偏过头,往姜灼野看了一眼。 莫名的,他想起姜煦在他跟姜灼野结婚之前说过的话。 姜煦说:“你别看灼野一副凶凶的样子,好像天不怕地不怕,是个小混球,但他其实挺乖的,小时候就会在我难受的时候给我倒热水。” 姜煦说到这里笑了一下:“真是直男,只会拿热水哄人,不过又还好一点,会把他的糖果分给我。” “所以拜托对我弟弟好一点,虽然你们只是一段各取所需的婚姻,但是他真的是家里的宝贝,别欺负他。” 薄昀的眼前又晃动过姜灼野汗湿的脸。 他想起自己今晚在酒店顶楼抓住姜灼野,屋外一片狼藉,而姜灼野被困在那间稍显逼仄的空间里,那样不知所措,雪白的脸,殷红的唇,真像个被困在陷阱里的兔子。 可怜,却又招人心痒。 他想,也不能怪姜家这么宝贝姜灼野。 扪心自问,连他看见这样的姜灼野,也会觉得还是藏在阁楼里好一点。 他盯着手上的书,看了两页又没有看进去,侧过头看了姜灼野一眼。 姜灼野明显没睡,但也没玩手机,就这样直挺挺地睡着,像一条咸鱼。 第23章 他看着那个毛茸茸的后脑勺,在这一刻,难得起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 能怎么办呢,薄昀皱着眉想。 这好歹是姜家的宝贝,是他爷爷耳提面命,要他请过来保命的宝贝。 他只能供着。 薄昀合上了书,低声问道:“你还难受吗?” 姜灼野过了几秒才意识到薄昀是在跟自己说话。 他僵了僵,有一瞬间很想装睡,但是想起刚刚薄昀的“帮助”,他脸上烧了烧,还是硬邦邦地回了一句:“没有。” 薄昀那边沉默了几秒,才又响起声音。 “抱歉,今晚不该这样说你,”薄昀也不是一个善于道歉的人,声音冷淡低沉,但是说得很慢,好让姜灼野听清,“你说得没有错,今晚的事情,不管起因如何,你才是受害者,我不应该将责任都归在你身上。” 姜灼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呵。 薄昀向他低头,说出去都会让人觉得是六月飞雪的程度。 要是他的耳朵像猫一样能动,大概已经竖了起来。 但他抓住了被子,只是僵直着,并没有转过去看薄昀。 而薄昀继续道:“我承认,今晚我对你太暴躁了一点,这是我失控。但我希望你下次跟你陌生人去一些不太熟悉的地方,会记得带上保镖。不仅是这种桃色绯闻,别的情况你也要注意安全,就在前年,李家的小儿子就被人在海上绑架了,我想你应该也听说过。” “姜灼野,我跟你说不上什么情分,但我好歹在你父母兄长面前给你戴上了戒指,我起码要保证你的安全。” “如果你遭遇了什么危险,即使没有危及生命,我也会无法向你家里交待。” 姜灼野抓住了被子,听出了薄昀的一点真心。 即使薄昀声音还是冷冰冰的,但他却好像听见了一声叹息。 他想,他对于薄昀来说大概也是麻烦一桩,像个烫手山芋,被从姜家接了过来,因为一纸婚约,现在不知道如何处置。 但他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他听得出薄昀是认真在跟他说话。 这让他抓着被子的手松了一点,不动声色地回头瞄了薄昀一眼,却又很快转过去。 薄昀注意到了,他看着姜灼野的方向,莫名的,他觉得姜灼野像一只过于娇蛮的猫,却又小心翼翼探出头。 他说:“我知道你喜欢热闹,喜欢一些寻欢作乐的场合,我也没有要改变你的意思。但我希望你有基本的安全意识。你家里也肯定对你耳提面命过,哪些东西不能碰,对吧?” 今天只是一点助兴的烟草,被那俩姐弟轻易地递到了姜灼野手里。 但如果遇到更危险,更野蛮,更放纵堕落的人,递来的也许就是违禁品了。 尤其姜灼野这样的身家,针对他们做局的也很多。 他不能接受姜灼野会面临这样的问题。 姜灼野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下去了。 他知道薄昀算是难得耐心,甚至拿出来哄孩子一样的,硬挤出来的一点温和。 哪怕很不成功。 但是他听到薄昀的话,依旧没憋得住往上直冒的火气,一把掀开被子,一脸无语和荒谬地看着薄昀。 他真是服了。 寻欢作乐? 夜夜笙歌? 到底哪个字跟他沾边。 姜灼野虎视眈眈地盯着薄昀。 他现在对上这张清冷出尘的脸,必须努力控制大脑,不去回想在浴室里发生的一切。 “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给了你错觉,”姜灼野紧绷着脸,不爽地盯着灼野,“我承认,我这个人因为混不吝,爱热闹,又不爱澄清,确实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绯闻,但是那里面起码有一大半都是造谣。” 他也知道他是个麻烦收集器。 总有各种谣言,谁谁跟他告白了,谁谁被拒绝了,谁谁找到学校要他负责,总是传得很离谱,像是他一直是个始乱终弃,风流薄幸的人。 薄昀本来就对他有偏见,有误会也太正常了。 但他在这一刻,还是极其不爽。 “我就说这么一遍,你爱信不信,”姜灼野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了,“我,到现在也没谈过对象,清清白白的大学生,没乱搞,没跟人私奔,没始乱终弃,也没引得谁为我大打出手,更没有去夜夜笙歌,风流快活。” “我没你想的那么不靠谱,chloe他们确实是我大意了,因为他们对我也说不上是真正的坏心。但不会有下次了。” 说完,他也不管薄昀什么脸色,重新往被子一钻,将头蒙上,拒绝跟薄昀交流。 薄昀倒是被这席话搞得吃惊不小。 他一时难以消化,盯着床上那团拱起来的被子看了许久。 他盯着姜灼野翘起来的那几根头发,险些想将姜灼野抓出来问一问。 但是看姜灼野这态度,也知道不可能。 第18章 握手言和 第二天一早,薄昀起来的时候,姜灼野还在睡。 而姜灼野睡到中午,吃了早午饭,就又扛着滑板出去了,一天都没回来。 一连两天都是这样,根本不着家,一看就是心里好有气,不愿意搭理薄昀。 薄昀倒是隔着窗户看见了姜灼野。 不跟那对姐弟当搭子后,姜灼野老老实实找岛上的教练或者别的工作人员。 现在姜灼野正在玩烧玻璃,但他很显然对这种精细的手工活根本没什么耐心,待在这所手工制品房里也只是一时兴起,眼看着半天捏不出一个造型,一气之下将坯子直接捶扁了,扔在一边,看也不看,继续去玩滑板了。 真暴躁。 薄昀想,他透过窗户望着姜灼野走远,到底是没有跟过去。 但他走了进去,询问工作人员,姜灼野到底想做个什么。 工作人员当然知道这是“姜先生”的合法伴侣,这也不是什么私密消息,笑着拿出了示例图。 那是一只铃兰花簪,本来应该非常纤细漂亮,但是很显然制作人没什么耐心,烧得歪七扭八就放在了一边。 “倒是不自量力。”薄昀轻声说了一句,随即就摘下了手上的手表,走到了操作台边上。 这天薄昀回去得也很晚,他回来的时候,姜灼野正在影音室里看电影,薄昀突然出现的时候,还把他吓了一跳。 他看的是恐怖片。 薄昀进来的时候,那只怨鬼正从水里湿淋淋地爬出来。 听到门边的动静,姜灼野差点以为这个怨鬼是贞子,可以从电视里爬出来。 而等看清是薄昀,姜灼野差点要骂人:“你鬼啊你,悄无声息就冒出来……想吓唬谁呢?” 他受不了地翻个白眼,只觉得他跟薄昀果然不是八字相合,而是八字犯冲。 薄昀也知道自己一言不发地出现,是有点吓人,没有跟姜灼野抬杠。 但他十分自如地走到姜灼野身边坐下。 姜灼野顿时皱起了眉:“你干嘛?” 他俩不是熟到可以一起看电影的关系吧。 薄昀闻言将脸转了过来,他上下打量姜灼野。 在昏暗的影音室里,姜灼野侧脸的轮廓宛如艺术家的杰作,银幕上映出来的光亮照在他的眼睛里,像闪烁的,幽暗的星河,而在姜灼野的眼角有一道红痕,是昨天撞到的,还没有完全消失,像一道特意画下的飞红。 他轻轻眨了眨眼,说:“我以为你打算一辈子不跟我说话。” 姜灼野气得直接冷笑了一声。 确实。(春风不解意) 他就不该跟薄昀搭腔。 他立刻扭过头,低头看ipad,切换屏幕上的电影。 爱情片……甜腻腻的,烦死了。 科幻片……没劲。 末日片……血呼啦擦的。 薄昀安静地看着他,过了几秒才说道:“你还在为前几天的事情生气吗?” 姜灼野连一个眼神都没甩给他。 薄昀说:“如果你还是因为我前几天的态度不好,因为我误解你而生气,那我可以再次跟你道歉。” 这句话直接把姜灼野给惊到了。 他甚至忘记了自己在给薄昀甩脸子,抬头看着薄昀,真的跟见鬼了一样。 开什么玩笑。 薄昀这张狗嘴里也会吐出人话了。 但他还是不吭声,微挑着一边眉毛看着薄昀。 薄昀说:“别这样看着我,我也不是什么死不认错的人,那天我在酒店里抓到你,确实很生气,所以冲昏了头脑。但是冷静下来以后,我也觉得,我对你可能存在一点偏见。” 他停顿了片刻,将手里的盒子递了过去。 “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赔礼道歉,所以做了一个小东西,如果不喜欢,就扔了吧。” 姜灼野这回是真的被震碎了神经。 卧槽。 这真是薄昀吗,不会是被掉包了吧? 他一脸狐疑地看着薄昀,十分怀疑这个岛屿是不是有什么神秘的试验场,真正的薄昀其实已经被抓走了,现在只是个机器人13567,装了一张跟薄昀一模一样的脸。 第24章 他看着递过来的盒子,迟疑了几秒,才接了过来,放在腿上打开。 他心想,以薄昀这个狗脾气,里面多半是什么手表领夹钻石,没准还是让秘书去买的。 他懂。 因为他哥也是这么哄他的。 这些黑心商人都是一个套路。 他这样想着,眼神里不禁浮现出一丝嘲弄。 可他打开后,却愣住了。 因为那里面不是华贵张扬的名器,而是一个充满着手工痕迹的玻璃制品。 是一支长长的,自然垂下的铃兰花,晶莹剔透,蓝色的花瓣做得栩栩如生,但因为玻璃的材质,又透着一股清冷。 这支铃兰被放在了一个小小的盆栽里,又横置在黑色的绒布上。 安静,秀丽,像不出世的美人。 姜灼野挑了挑眉,看了薄昀一眼:“我下午在烧玻璃的工作室那儿,你看见了?” 这分明是他下午做的款式。 但他性子躁,手也不算细致,做得歪七扭八,没一会儿就恼火了,直接扔在了一边。 “嗯。” 薄昀神色不变,“当时我在玻璃房外,很想跟你说话,又觉得你不会理我,所以等你走后,把你扔在那儿的东西接着做了。” 他看着姜灼野,语气很平静:“还可以吗?” 莫名其妙的,姜灼野有点想笑。 这算什么。 手工制品不就是自己动手体验才值回票价,薄昀动手替他做好了算哪门子意思。 他难道缺这么一个玻璃花簪吗? 但他转着那支长长的,剔透晶莹的铃兰,却感受到了一点难得的笨拙示好。 也算开天辟地头一回了,他想,薄昀这种高傲得像个狮子的人,居然也会低下头颅,这样曲折跟他道歉。 他挺稀奇地瞥了薄昀一眼。 但他偏要为难薄昀:“有你这样送礼物的吗,这本来就是我要做的东西,把我做得送给我,亏你想得出来。” 他脸上浮现出一丝嘲弄。 “你在生意场上,也是这样给人准备礼物的吗?” 薄昀想,才不。 生意场上的送礼比你容易搞定多了,秘书自然会打听好对方的喜好兴趣,挑选到合格的礼物。 可是面对姜灼野,他却根本不知道对方喜欢什么。 豪车名表当然可以送,但是姜灼野在生气的时候,并不是会接受这种程度示好的人。 礼物不是关键,讲和才是。 他看了姜灼野一会儿,他当然看得出来姜灼野在故意找茬。 如果按照他的性子,他确实应该转身就走。 那晚的事情严格来说,姜灼野与他各有错处,只是顾及姜灼野年纪小,被他驳了面子,会觉得尊严有损,而他作为年长的一方,自然不能和年少者置气,这才屈尊降贵来示好。 偏偏姜灼野不领情。 但是薄昀看了姜灼野一会儿,却真的从口袋里又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盒子。 他说:“我还做了另一个东西,如果你不想要那支铃兰,也可以拿走这个。” 姜灼野无语了。 薄昀是哆啦a梦啊,居然还真的又摸出来一个。 他倒要看看是什么…… 他冷笑一声,将东西接了过来,但他这次打开,却真的怔住了。 里面是一个戒指。 戒指本身没什么特别的,但是这个戒指表面却镶着个胖乎乎的虎鲸。 圆头圆脑的。 漂浮在碧蓝的海浪上。 一瞬间,姜灼野的心情非常微妙。 因为虎鲸是他最喜欢的动物,但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 他还曾经去给虎鲸保护协会捐款,专门成立了一个专款基金。 但因为他养着狗,很多人都以为他最喜欢的是查理王小猎犬。 他一时间非常奇怪,扫了薄昀一眼。 而薄昀这时候说道:“我在工作室的画册上看见这个虎鲸的,也不算难,我就顺手做了一个。你如果不嫌弃,也可以收下。” 哦,是画册。 也对,海岛上有虎鲸的图案太正常了。 姜灼野一瞬间打消了疑虑。 他盯着那个圆头圆脑的虎鲸看了一会儿,还挺好看的,虽然薄昀是无意的,却恰好搔到了他的痒处。 他瞥了薄昀一眼,也懒得跟这个人再置气:“勉勉强强吧,还凑合。” 说着,他就把那个盒子放到了一边,好像真不在意。 他对薄昀道:“我还挺意外的,你居然会主动跟我道歉。我以为咱俩就是冷战个十天半个月,对你也没什么影响。” 其实他也没多生气。 那天薄昀在床上对他说,更担心的是他的安全,怕他被不三不四的人带坏,不好对姜家交待。 他就不生气了。 因为薄昀也是在为他考虑。 可是他一个二十岁的成年人,被薄昀说训就训,还一会儿说他愚蠢,一会儿说他作风不正,他面子上总是挂不住,这才几天不搭理薄昀。 薄昀眼睫眨了一下。 他说:“明天我们就要回去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还要生活在一起。如果你还像以前一样,一年跟我见不到一次,我也会漠不关心。但我们还要同床共枕,还要约会,还要一起出席宴会,我希望有个心平气和的伴侣,而不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 姜灼野本来已经降下去的脾气,差点又被这段话给撩起来。 听听。 这什么黑心资本家的说辞,因为他现在有用处,所以薄昀会屈尊降贵来安抚他一下。 如果他没用,薄昀就会把他扔在一边。 他就不该对薄昀这张狗嘴有期待。 但他还没来得及发作,就听薄昀说出了下一句。 “但是因为误会你而感到抱歉,是真的。” 薄昀直直地看着他,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影音室,像远山的烟雾,又像一场潮湿的雨。 “我为我的言辞抱歉,为我曾经说你放浪,说你言行不检道歉。是我错了。那对姐弟我也去联系了他们父母,他们会得到半年的禁闭。” 姜灼野刚燃起来的怒火,突然被浇了一把冷水。 根本还没来得及宣泄出来,就一下子哑火了。 害他话都卡在喉咙里,变成了模模糊糊的一声——“噢……” 姜灼野也没想到薄昀会这样干脆利落,居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薄昀一点没有质疑。 甚至,薄昀还记得为他去跟那对姐弟的父母交涉,要求对方受到责罚。 他抿了抿嘴唇,一时间有点五味杂陈。 “算了。” 他靠回了座位上,继续去挑电影。 他头也不抬,低声道:“道歉一次就够了。用不着讲这么多回。” 第19章 初恋往事 道完歉了,姜灼野也宽宏大量说了原谅,薄昀却还没走。 姜灼野心烦意乱地在平板上挑挑拣拣,被薄昀一吓唬,他也不想看鬼片了,而是想找个喜剧片看一看。 但是过了好一会儿,他隐隐觉得不对,抬起头一看,却发现薄昀居然还坐在沙发的另一端,望着他。 那目光颇为复杂,并没有敌意,但是从上到下地打量他,好像一个收藏者在鉴赏绝世的青花瓷,试图找出一点错处,好验证这件瓷器的真伪。 姜灼野觉得自己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你看什么?”他没好气地问,“怎么还不走?” 薄昀一只手撑着头,姿势稍微松弛了一点,一双乌黑的眼睛却还停留在姜灼野身上。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好奇,你怎么会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 他难得这样没有攻击性,闲聊一样与姜灼野说话。 哈? 姜灼野要气笑了,“怎么,你还是不信啊?我谈没谈过关你……” 什么事? 但他还没说完,就看见薄昀轻微地摇了摇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薄昀轻声说,“我没有在质疑你,只是你长成这个样子,当年在高中暗恋你的人就不少,有一次我去你家拜访,还有追求者找上门来。所以我很奇怪,你居然一次都没心动过吗?” 他微微眯了下眼睛,望着姜灼野:“所以我以前听过的那些传闻,也都是假的了?” 姜灼野:“……” 虽然薄昀说得很含蓄,但他姑且当薄昀在肯定他的外貌了。 他轻笑了一声,类似的说辞,他这些年也没少听到过。 “怎么了,”他冲薄昀横了一眼,他本来就是桃花眼,这一眼似笑又有点戏谑,更是风流轻狂,却不让人生厌,只会不自觉被拨动心弦,“长成我这样,就不能走纯情人设了?” 薄昀也没和姜灼野抬杠的意思,很平静地低声道:“确实看着不像。” 姜灼野笑得更大声了,不过他在沙发上动了动,摆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心想他多半也猜到薄昀听到的离谱传言都是什么。 第25章 “让我猜猜,你都听到了什么,”他随手点开了一个电影,当作背景乐,漫不经心地看着屏幕,“是不是我高中为爱离家出走,又或者高中总有人为我争风吃醋,柳元舟喜欢我,傅旭明管炡也喜欢我,隔三差五就有人为了我打架,还是有女生追到我学校里来,打了我一巴掌,因为我玩弄对方感情……” 姜灼野一边说,一边自己脸都黑了。 该说不说,随便数几条,他的名声确实显得乌漆麻黑的。 别说薄昀了,他要不认识自己,都觉得是个花心大萝卜。 薄昀都听沉默了,微微扬了下眉毛,又很快放下,过了几秒,才低声道:“最后一条没听过。” 要不是姜灼野自爆,他还真不知道。 但这句话也是承认了,前面的风言风语,确实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就知道。 姜灼野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第一条,我高中没为爱出走哈,我是做好人好事,在路上发现有同学离家出走像要自杀,我跟人后头两天,学校都没去,才把人劝回来,然后他也不敢跟家里说,我就跟他家里说是我非要拉人出去玩的。没想到学校里乱七八糟传什么的都有,那男孩子长得文文气气的,莫名其妙就说我是在追人家,所以才把人绑走两天。不过这话有个好处,没人欺负他了,我就没澄清。” “有人替我争风吃醋,这倒是真的,但关我什么事,我又没跟他们搞对象,我还能管住人家暗恋我啊。再说傅旭明和管炡后来自己在一起了,我还怀疑他俩拿我当幌子呢。柳元舟倒是假的,我们只是打赌输了,装了一礼拜情侣。” 姜灼野想起来还要冷哼一声。 “第三个就更冤了,有傻逼用我照片骗姑娘网恋,后来姑娘上学校里找我算账来了。误会解除后,人家跟我道歉了,那个傻逼也被我们揍了一顿。” “你摸着点良心说,以上哪一条算我的错,我长得好看有魅力怪我啊?” 姜灼野说到这句,扭过头看着薄昀,他轻轻抬着下巴,年轻的脸肆意又张扬,即使在这昏暗的影音室里,他的外表也像钻石一样璀璨夺目。 他那双眼睛,比薄昀颜色要淡一点,琥珀一样剔透,看着人的时候像藏着无数私密的爱语。 也不能怪人总为他飞蛾扑火。 一瞬间,连薄昀也是这么想。 他的眼睫轻轻眨了眨,回答了姜灼野的问题,“不算你的错。” “那不就得了。” 姜灼野满意了,耸耸肩,又去看他的电影。 里面正好演到女主狠狠扇了男主一巴掌,力道之大,男主的脸迅速就肿了起来。 看得他都嘶了一声,想起高中时候自己无辜挨得那一巴掌。 说来他也真是倒霉,明明是他被扇了一巴掌,但为了安慰那妹子,还又请人吃饭又请人看电影。 “我有什么办法,”姜灼野嘀咕,“我也不想长得一副桃花乱飞的样子,但我家里就这个基因。” 旁边的薄昀听得也忍不住,轻微地弯了下嘴唇。 但他又盯着姜灼野,神色更复杂了,轻声问:“所以,婚礼上我吻你那一下,其实算是你的初吻?” 这一句真是石破天惊。 姜灼野本来还懒懒散散坐在沙发上,甚至被屏幕里的剧情吸引了几秒,但听到这句话,甚至不由自主坐直了。 他下意识想反驳,却又找不出证据,因为那就是他的初吻。 硬要说的话,只能说又没伸舌头,强词夺理也可以不算。 姜灼野微微眯起眼,神色不悦。 怎么,现在要来笑他天真又纯情了是吗? 初吻还要终结在最讨厌的人手里。 出于对薄昀一贯的坏印象,他已经像刺猬一样竖起防御。 但薄昀却神色淡然,只是视线落在姜灼野那双形状饱满,颜色诱人的唇上。 他还记得他亲吻姜灼野的那天。 姜灼野颤抖的睫毛,琥珀色的眼睛瞪得都圆了,露出一瞬间的无措。 他低声道:“抱歉,要是知道你连初恋都没有过,我会建议司仪取消这个环节的。” 这句话还不如不说。 姜灼野脸都黑了,恨不得一口咬在薄昀喉咙上。 这话不是嘲笑,却比嘲笑还过分,好像他是什么清纯可怜的高中生,涉世未深,被亲了那一下就天都塌了,在心里失声痛哭。 瞧不起谁呢? “用不着,”姜灼野嗤笑了一声,他觉得刚刚觉得薄昀顺眼了一点的自己就是个傻逼,“亲一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我顶多当自己被狗咬了一口。” 本来也是。 亲了而已,他又不是真的充满粉红泡泡的高中生,初吻初恋都一定交付到那个心上人手里,才不算错付。 “再说了,我是没有正儿八经恋爱过,但谁还没有过一个暧昧对象,你看不起谁呢?”姜灼野又冷笑一声,“说谁没有初恋呢?” 薄昀这下子有反应了,微微偏了下头,看着姜灼野:“什么意思?” 姜灼野又将脸转了过来,盯着屏幕,而不是薄昀。 “就那意思,谁还没情窦初开过了,”他心烦意乱的,也不知道是因为薄昀,还是因为提起了那个曾经的“初恋”,他自己翻来覆去,“我也有过初恋好吧,只不过没有真正在一起。” 姜灼野说着说着,自己也有点恍惚。 他本来只是想怼一下薄昀,少拿他当个感情菜鸡。 年少慕艾,情窦初开,谁都是有过的。 但是他望着面前不断变换的屏幕,说起那个素未谋面的,出现在他的十八岁,让他心动又让他失落的人,他却又带上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薄昀不知道是信还没信。 他瞥了姜灼野一眼,漫不经心地问:“是吗,那你的初恋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想,多半是姜灼野的哪个同学,同龄的高中生,跟姜灼野一样热烈,耀眼,暧昧过一阵子,但是随着毕业又各奔东西。 姜灼野盯着屏幕,有几秒钟没说话。 其实他跟薄昀好像不算能讨论这个话题的关系。 但是想起那个曾经给他叠过千纸鹤,给他谈过一段钢琴曲的人,他只觉得窗外像是又下起了十八岁的那场雨。 他闻见了薄昀身上的熏香,很淡,夹杂了一点青竹的味道。 在十八岁的信笺上,曾经也传来过类似的味道。 鬼使神差的,姜灼野轻声说:“是个很好,很温柔的人,对我一直很耐心,无论我说什么,他都会当真。我说了喜欢什么,他就会记在心里然后寄给我,像哆啦a梦一样。我生日的时候,他专门为我弹奏了一段自己作曲的钢琴曲,他笨手笨脚的,却给我折千纸鹤,因为我说班里的女孩会给心爱的男孩折,我也想要。” 姜灼野说到这里,甚至没忍住笑了一下。 千纸鹤还在他的柜子里,不见天日,但是又舍不得丢掉。 他说:“那个人很聪明,偶尔还会辅导我作业,会好几种语言,还教我说西班牙语……他也很善良,明明猫毛过敏,却还是救助了一只小猫,只是不能养,后来送给别人了。” 现在那只猫都应该三岁了。 名字还是他取的,叫菠萝,因为背上有块斑,很像菠萝的形状。 姜灼野想,爱上这样的人,作为初恋,说来也真是情有可原。 那个人这样好,这样温柔,这样对他百依百顺。 唯一一桩不好,是不见他,也不爱他。 薄昀的背脊僵硬了一瞬。 他猜也猜得到,以姜灼野的态度,那个所谓的暧昧对象,再暧昧,也有限。 不然姜灼野一定会大大方方说有过一个前任。 姜灼野从来不是一个遮遮掩掩的人。 可是现在听见姜灼野说起那些细节,声音里带着清晰的怅然,他却一瞬间如鲠在喉。 室内的空气莫名变得粘稠,像无形的,漆黑的,拥挤的液体在房间里流动,将人缓慢地包裹起来,越挤越紧,连肺部的空气都要被挤出。 他微不可查地往姜灼野那边偏了一下。 他的视线转过去,失神地望着姜灼野那张白皙又漂亮的脸。 姜灼野长长的睫毛如翩飞的羽翼,很轻地颤了一下,莫名有点脆弱,像要掩盖住一段少年心事。 “那个人,真的这么好吗?”薄昀轻声问。 姜灼野陷在回忆里,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那当然了,”他很轻地笑了一下,但很快又回过神,白了薄昀一眼,像是突然想起嘲讽对方,“比起你这种心黑刻薄的人,当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天下。” 就算那个人不爱他,也比薄昀好了千百倍。 薄昀好一会儿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是被姜灼野噎着了。 影音室里的空气还是让人透不过气。 沉默得让人发闷。 屏幕里还放着无聊的爱情电影,男女主在大雨里闹分手,女主的眼泪混合着雨水淌下来,质问男主为什么不告诉她,他爱她。 第26章 姜灼野轻轻呼了口气,即使他才二十岁,说起一段逝去的,无疾而终的恋情,也会觉得自己像是衰老了几岁。 他听着屏幕里电影的争吵,心里突然涌起无限的厌倦。 他想,都怪薄昀,没事儿提什么初恋。 他本来都几个世纪没有再想起那个所谓“初恋”了,结果被薄昀一提,因为一时的意气之争,又说起了这个人,过去的回忆全都涌了上来。 害他心情极度糟糕。 尤其是薄昀今天格外没眼色,大概难得听见他的八卦,居然还在旁边轻声问:“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关你屁事。” 姜灼野脸色沉了下来,不客气地对薄昀下逐客令。 “你八卦得没完没了是吗,可以出去了没有,我想自己一个人看会儿电影。” 也不知道是不是影音室太昏暗了,屏幕的光线又太冷色调了。 这一刻,薄昀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有点过于苍白,那双眼睛更是漆黑得像一片深湖,藏着不见光影的怪物。 但他轻轻眨了眨烟,像是也意识到自己这样打探别人的八卦并不合适。 他停顿了一会儿,从善如流地站了起来。 “好,那我不打扰你了。” 薄昀走到了影音室的门前,伸手放在门上,却又回头看了姜灼野一眼。 姜灼野蜷缩在沙发上,白色的运动套装,年轻的脸,张扬又漂亮,嚣张得像是天生就该得到全世界的偏爱。 可是他现在眼睫低垂,无意识地盯着屏幕,露出了一点失落无助的神色,像一只莫名被推出家门淋雨的猫。 第20章 梦中 薄昀走后,影音室里又剩下姜灼野一个人。 他心情实在糟糕,按了呼叫铃,让工作人员送了爆米花可乐还有汉堡过来,妄图从垃圾食品里找一点简单的快乐。 但是东西吃完了,他心情却还是很消沉。 他真的很久没有想起那个莫名其妙消失的初恋了。 刚刚薄昀问他跟初恋怎么认识的。 他没有回答。 因为真要解释起来也很奇怪。 他们是在网上认识的,通过一个公益网站,在万千陌生人里阴差阳错认识了彼此。 那是个青少年心理公益网站,为了帮助青少年解决日常烦恼,预防心理问题的,因为创办人是他们高中毕业的学姐,特意来他们高中宣传过。 姜灼野一开始也没拿这个网站当回事,加入成为组员,也只是因为跟关系不错。 但是偶然的一天,他心情不好,要找个垃圾桶,顺手就点开了那个网站。 根据公益网站的指引,他作为一个青少年,可以在这里可以选择一个邮箱写下自己的心事与烦恼,对面是一位经过审核的年长者,看见了就会回复他,给予他安慰与解决方案。 这种关系是固定的。 像一种神奇的网络书信,不能实时聊天,但是每天打开邮箱,都像在拆开一枚彩蛋。 姜灼野抬手捋了一把头发,将头向后仰,盯着天花板上虚空的一点,记忆来到他十八岁的冬天。 他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人从这个网站真的得到了帮助。 但他确实幸运地得到了。 他那时候因为骨折,失去了一次参加重要足球比赛的机会,又因为跟家里闹别扭,不愿意出国念书,心烦意乱的,所以拿那个邮箱当垃圾桶。 他根本没觉得对面会有一个真人接到他的邮件。 可是在几天后,他却真的收到了回复。 有一个人耐心回复了他所有抱怨,并且教他如何与父母谈判。 对面明显比他年长,成熟,对他也很有耐心。 他很震惊,而且根据这个人教的方法与父母好好谈过以后,居然真的行得通。 所以他很高兴。 后来他遇见问题,周围的狐朋狗友又无法帮他解决,他偶尔也会去跟那个隔着网络的人诉说。 反正这人也不认识他,哆啦a梦一样躲在网络另一端,如此安全。 而那个人永远温和,宽容,无论他提出多么孩子气的问题,那个人都会认真对待。 听说他喜欢收集vintage打火机,那个人就特意送了纪念版的都彭给他,放在手心里像一块黑色的宝石。 漂亮又昂贵。 怎么想,都根本不应该是赠送给一个陌生少年的礼物。 姜灼野现在想起来都有点想笑。 其实那个人真的送了他很多东西,昂贵的,普通的,从千纸鹤到昂贵的奢侈品,都有。 理论上,他是不该收的。 可是他那个时候天真又愚蠢,沾沾自喜,心里甚至以为对方是在钓他,要不是对他有意思,怎么会这样来讨好他。 所以他收下了,他心里想着,等到见面的时候,他会得意洋洋地送上更多昂贵的礼物,让那个人看看,他钓上了怎样一个俊秀多金的年轻人。 这种惊天馅饼,想来可以把任何人砸晕。 可是那个人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自始至终,那个人都隐藏在网络的另一端,始终没有露面。 甚至没有一次正式的告别,只是最后一封邮件,那个人就消失了。 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姜灼野的眼睫眨了一下,俊秀的脸在银幕的光影映衬下,分外苍白。 即使他再怎么把这个人抛之脑后。 即使他再怎样高傲,洒脱,无数次说服自己,他这么年轻,长相一流,学识家世都是顶尖的,拥有万千宠爱,根本不用把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放在心上。 可是再回忆起那个人曾经写给他的几封书信。 他却还是会难过。 他最后一次收到关于那个人的东西,是一枚红色尖晶石项链,里面有他的一张速写肖像,装在漂亮的盒子里,旁边是一张明信片,祝他毕业快乐,鹏程万里。 没有署名。 好像送礼者只是个无足轻重的路人甲。 可他知道,就是那个人,是他的ryan。 只有那个人会用这个方式送他毕业礼物。 而现在那个尖晶石项链被改成了胸针,镶嵌在了他的结婚礼服上。 他带着这最后一件来自初恋的礼物,与一个最讨厌的人,一个他与ryan吐槽无数次的人,在证婚人面前,许下了虚假的誓言。 . 姜灼野这天睡在了影音室里。 他一直没有从影音室里出来,吃完了一个汉堡和爆米花,又要了一份浇满芝士肉酱的薯条和啤酒。 吃完他就头一歪,睡在了影音室里,睡得人事不知。 最后是薄昀来把姜灼野抱出去的。 薄昀并没有走远,一直坐在外面的小客厅里。 他没有开灯,小客厅一片昏沉,只有一点模糊的壁灯照着墙上的画,是十七世纪的一副油画,主题是阿波罗追逐着达芙妮,最后达芙妮挣脱不及,只能化为一棵月桂树。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在这幅巨幅油画下,阿波罗绝望狰狞的面容与达芙妮的眼泪就在他的头顶,模糊的灯光让他的影子映在墙上,像一只沉默的巨兽。 不知道过了多久,薄昀才像是意识到时间的流逝,轻轻动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一下手表,指针已经指向凌晨两点了,而姜灼野依旧没有出来。 他微微皱起了眉,犹豫了一下,还是重新站了起来,走了进去。 一进去,他就注意到姜灼野躺在了长沙发上。 银幕里的声音放得震天响,电影已经循环了第二遍,男女主依旧在重复着爱情故事,却一点没有影响姜灼野的好眠。 姜灼野睡着的样子很无辜。 他醒着的样子总是很张扬,像小狮子一样野性难驯,高傲,笑起来神采飞扬,走在哪里都是发光体。 可是他睡着了却安静许多,白皙匀净的脸,明月一样皎洁,嘴唇很红,柔软,因为姿势微微被挤压,看上去很肉感。 他几乎像一个沉睡的天使,一个吻就可以将他唤醒。 薄昀站在旁边看了许久。 他莫名想起有一次姜灼野也是这样睡在了他的面前。 是去年的时候,姜灼野跟着父母来拜访他爷爷,但是却不愿意与他打交道,自己偷偷溜走了,最后睡着在了他家的花树下。 他最后找到姜灼野的时候,紫色的苦楝花落了姜灼野满身,连头发里都是。 而姜灼野枕着一本厚厚的书当枕头,穿着白色的连帽衫,眼睫轻轻地垂着,一脸的天真。 就算是他,在那一刻,也不忍上前,打搅姜灼野这一瞬的好梦。 但很可惜,只是十分钟后,姜灼野就醒了,醒来看见他在身边,一脸的厌恶。 想起姜灼野那天的表情,薄昀很轻地笑了一声,眼神里却又露出一点自嘲。 变脸真快。 明明醒过来还一脸懵懂,像天使睁开了眼眸,但一对上他的视线,天使就不再显露慈悲,反而流露出敌意。 第27章 薄昀没有思索太久,就将姜灼野轻轻抱了起来,离开了影音室。 他不知道姜灼野会不会半途醒来,会不会像去年那天一样一脸震惊,厌恶,但他此刻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 他抱着姜灼野穿梭在别墅里,在走廊上他遇见了别墅的工作人员,对方颇为惊讶,压低声音想要询问是否需要帮忙。 但是一触及薄昀的视线,对方就识趣地噤声了。 他将姜灼野带回了自己的卧室,替姜灼野浅浅擦了脸和手,艰难地换了一身睡衣,就将人放进了被子里。 这期间姜灼野一直睡得很沉。 只有在被薄昀拨弄,擦拭脸颊与手臂的时候,不满地轻哼了一声。 但很快,他就又睡熟了。 没心没肺。 薄昀在黑暗里如此想道。 他就这样静静地注视了姜灼野很久,才缓慢地起身离开了。 第21章 回家 姜灼野第二天才从工作人员嘴里知道,是薄昀把自己从影音室里抱了出来。 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正在吃早饭,高高挑起了一边眉毛,嘴里正咬着一颗葡萄,因为这一下震惊,啪得咬破了,甜蜜的汁液流淌了下来。 而这时候薄昀也走了过来,他今天穿了一件休闲衬衣,也坐到了姜灼野的对面。 他的视线不经意扫过姜灼野的脸,虽然昨晚醉倒在影音室里,但是很显然,姜灼野睡了个好觉,容光焕发的。 倒是他自己眼睛下,今天有一点淡淡的青色,只是非常不明显。 看见薄昀,姜灼野莫名有点不自在,理论上来说,薄昀昨天特地来跟他道歉了,他也不好拿腔拿调,继续一副要跟人划清界限的样子。 但他又是昨天在薄昀面前丢脸地回忆起初恋。 又是前几天在浴室里,他对着薄昀的脸,在薄昀的手里丢盔弃甲…… 怎么想都很丢脸。 尤其他昨晚因为被勾起伤心事,对薄昀还很不客气。 今天让他再主动去跟薄昀说话,真是比杀了他都难受。 姜灼野想到这里,只能连忙低下头去喝他的牛油果奶昔,好掩盖自己的无措。 真是要命。 前几天他在跟薄昀冷战,不用面对薄昀的脸,他凭着一股郁气,倒是把这份尴尬给抛在了脑后。 可是现在他们面对面坐着,薄昀的手握着一柄银刀,在给司康抹黄油,他的手指在阳光下根根分明,修长,白皙。 姜灼野只是瞄了一眼,就想起这双手前几天干了什么好事。 在那间潮湿的,白色的浴室里。 漾着层层涟漪的水池,薄昀的袖口都被水给弄湿了。 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他,冰冷,淡然,可是嘴唇又被水汽给熏红了,给这张过于禁欲冷漠的脸,增添了一分艳色。 姜灼野突然就被奶昔给呛到了,咳嗽了好几声,连耳根都跟着发烫。 薄昀不由看了他一眼。 两个人四目相对。 姜灼野以为薄昀没准又要冷嘲热讽几声,笑话他到底几岁,喝个奶昔都要呛到。 但是薄昀只是看了他几秒,将一张镶边手帕递到了他面前。 “你的嘴边有奶昔。”在姜灼野疑惑的目光里,薄昀淡淡说道。 “哦……” 姜灼野这才接了过来,胡乱在嘴边擦了一下。 他舔了舔唇,纠结于是否也要跟薄昀讲两句话,当作一点破冰的示好。 但他还没纠结完,薄昀就又说话了。 “待会儿我们就要坐飞机回去了,你在岛上应该没什么没处理完的事情吧?”薄昀问。 姜灼野一愣,随即摇头:“没有。” 度蜜月而已,他能有什么事情。 “那就好。”薄昀继续低头去切一颗煎蛋,里面的流心淌了一点出来,“十点左右,飞机会等着我们。回去以后,我们就要开始遵守婚前的那份协议,约会,共进晚餐,还有出席对方的重要宴会。” 薄昀抬起头,与姜灼野视线相碰。 “以后的日子,我尽量不会使你为难,希望你也是。” 姜灼野将那张手帕放在了一边,一时间没有说话。 跟薄昀约会,真是难以想象。 但他想起自己在协议上的落款,再看对面薄昀这一脸冷静,公事公办的样子。 他无所谓地点点头,不管他心里如何想,面上却十分镇定超然。 他彻底将他面对薄昀的那一点心虚与尴尬深埋入海底。 “好啊,”他轻佻地对薄昀笑了一下,漂亮的桃花眼在阳光里熠熠生辉,“希望你说到做到。” 两个小时后,姜灼野就跟薄昀一起登上了私人飞机。 上飞机后,薄昀依旧一直在处理工作,因为度蜜月,他积压了一堆会议,回去就要召开。 而姜灼野依旧在看他的动画。 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也不小心把核桃崩到了薄昀那边。 那颗核桃仁正中薄昀眉心,像一枚子弹。 对面正在汇报工作的秘书都愣了一瞬,大气也不敢出。 但是薄昀只是皱了皱眉,瞄了瞄旁边难得心虚的姜灼野一眼,什么也没说。 “继续。” 他对秘书说道。 姜灼野颇为惊讶地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这是薄昀的反应。 哟呵,这是转性了啊。 他又把一个服务员剥好的核桃仁放进嘴里,但他心里却跃跃欲试,还想再亲自剥一个试试。 十个小时后,飞机终于落地。 薄昀马不停蹄就要赶去公司,而姜灼野却要回家。 好歹也是结了个婚,又出去度了蜜月,姜灼野高低要“回门”一下。 薄昀是不在乎这些虚礼的,听说姜灼野要回去,却又迟疑了一下。 他不确定地想,伴侣之间确实有义务陪另一方回家。 他看向姜灼野:“要我陪你吗?” 眼看着姜灼野张嘴要拒绝,他又道:“算了,你先回去,等我处理完公司的事情,我就去你家登门拜访。你帮我先跟你哥和爸妈打个招呼。” 说完,薄昀就上了车,完全没有给姜灼野拒绝的机会。 “……” 姜灼野看着薄昀一骑绝尘的汽车,心想一个假结婚,你还挺来劲。 但他也懒得管薄昀,对前排的司机说:“走吧,回我家。” 姜灼野在家里受到了热烈欢迎。 姜家爸妈对着小儿子的脸搓圆捏扁。 而他哥是反应最激烈的,拉着他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以做实验一样严苛的眼神打量他是否憔悴,是否清瘦了。 但是左看右看,姜灼野神清气爽,即使在海滩上天天阳光浴,皮肤也没有被晒成黑炭,只是像镀了一点很浅的蜜色,没两天就该恢复了。 梁婕好笑地看着自己两个儿子,对姜灼野说:“你哥在家天天发神经,说梦见你被薄昀虐待了,打电话给你,你说自己玩得挺开心的,他也不信,非说你是迫于薄昀淫威。” 呵。 她嫌弃地看了大儿子一眼。 姜灼野简直无语,白了他哥一眼:“就算那是薄昀,受到你这种冤枉也真是过分了。他有病啊他虐待我,准备上社会新闻吗,而且你弟弟难道是傻子吗,是不会反抗吗?” 姜煦却还在嘴硬:“也许他趁你睡觉偷偷的……” “神经。”姜灼野笑着踹了他哥一下,“你最好待会儿当着薄昀的面也这样说。” “待会儿?”姜煦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薄昀待会儿要过来吗?” “对,”姜灼野叉起一个猕猴桃咬在嘴里,“他说什么出于礼节,度完蜜月应该陪我回趟家,亲自拜访。” 他还是挺难理解的,嘀咕道:“估计又是他爷爷要求的吧,我看他挺忙的,一下飞机就去公司了,好像有个紧急会议。我要是他才不废这么大劲。” 姜煦却有些敏感地皱起了眉头。 薄昀确实对爷爷十分尊敬,但是已经顺了爷爷的意思结了婚,连这些细节也需要这样听从吗? 他可不觉得薄昀会这么听话。 薄昀表面看着严谨得体,是人人羡慕的优质继承人,但打过交道就会发现这家伙简直一身反骨。 而在另一边,薄昀回公司主持了一个临时会议,离开公司后,他也回了自己爷爷那里一趟。 在薄家的老宅里,薄昀的爷爷坐在躺椅上,看着自己的孙子,问他:“蜜月开心吗?” 薄昀在给爷爷削苹果,他手很稳,苹果连绵不断,像一条长长的红色缎带。 但是在爷爷这样问的时候,苹果皮却断裂了,坠落到了玻璃碗里。 他眼睫垂了垂,眼前一瞬间闪过很多个画面。 每一个都是姜灼野。 在海滩上晒着太阳的姜灼野,在跟人打网球的姜灼野,一脸不耐烦地玩烧玻璃的姜灼野……跟别人亲密地靠在一起,脸上落着彩色碎屑的姜灼野。 第28章 还有在他面前双目失神,微微张开嘴,无措地看着他的姜灼野。 他一言不发,沉默地将苹果切成了小块,递给了爷爷。 他避而不答:“给你,吃了餐后水果记得也要吃药,待会儿我会去姜灼野家一趟,就不陪你了。别熬夜,爷爷。” 薄嘉恒审视地望着薄昀的脸,过了几秒 他轻笑了一声。 “看来你的蜜月也不算糟糕。”他慢悠悠地说道。 薄昀面无表情地将水果盘放下,站起了身。 “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他很平静地走出了爷爷的休息室,但在他身后,是爷爷难得开朗的笑声,还有对他的嘲笑。 “去了亲家那儿记得表现好一点,别让灼野嫌弃你。” 薄昀全当没听见。 . 薄昀离开爷爷那边,就去了姜灼野家里,带上了精心准备的礼物。 但他并没有停留太久,他也知道姜家人虽然对他礼貌,却也没有这么熟稔,他就算留下也只是徒增烦恼。 所以他只是在姜家,陪着姜家父母与姜灼野一起用了一顿晚饭,就起身告辞了。 这一次薄昀走,姜灼野倒是去送他了。 夜风里,姜灼野有点不解地看着薄昀,他想这个人真是太会装模作样,又或者把恪守礼节写在了骨子里。 刚刚薄昀在餐桌上的表现堪称滴水不漏,他爸妈问薄昀蜜月过得怎样,他本来还有点紧张,怕薄昀告状。 可薄昀一句实话也没有说,只说了一些在岛上的趣事。 比如他去潜水,结果上来的时候头上顶了一个海星。 比如他在做烧玻璃,但是很没有耐心,做到一半就扔到了一边。 还有他在岛上交到了朋友,因为薄昀太忙了有时候要处理工作,他就很贴心地去与朋友聚会了。 …… 如此种种,确实是实话,但都是精加工版本。 听得他父母连连感慨,还十分欣慰,慈爱地看着他,像是觉得他终于懂事了。 但就算薄昀在父母面前逢场作戏,样样到位,他们关系也不像在岛上的那个夜晚那么剑拔弩张,他们还是无话可说。 姜灼野站在花园门口,沉默地看着薄昀,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装模作样,说一句路上开车小心。 好在薄昀也没有指望过得到姜灼野的贴心。 他站在自己的车边,看着姜灼野穿着宽大的家居服,长裤下露出一截很清瘦的脚踝,白皙,赤裸。 他又抬眼看向姜灼野:“我过几天来接你。” 他像是提醒,又像只是找话题,而说完 他也没有要姜灼野的回应,自己转身上了车。 但汽车慢慢开动,他还是像不经意一样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姜灼野还没有进去,十分困惑一样微微歪着头。 第22章 第一次约会 姜灼野在家一共也没待几天,他跟父母一共就吃了三顿饭,他爸妈就又丢下他出国了,一个去欧洲考察市场,一个则去新西兰参加一场慈善公益,连陪伴彼此的功夫都没有,更不要提顾上他这个倒霉小儿子。 亲哥更是忙得神龙不见首尾,倒是记得给他塞零花钱。 姜灼野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长桌上吃早餐,真是一阵无语。 他好歹也是个刚结婚的人吧,能不能给点家庭温暖? 虽说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但他家真是聚少离多的典范,一家子全是工作狂,也就他没有遗传到这疯狂基因。 想了想,姜灼野吃完早饭,直接预约了他的造型师上门。 坐在三楼他妈妈的私人工作室里,造型师笑意盈盈地问他这次有什么想要的发型。 “你发质还是很好呢,”造型师轻轻捧起的头发,“比上次要长了点。” 姜灼野也不多废话,从镜子里对造型师笑了笑:“还染成红色。” 所以两天后,薄昀来家里接到姜灼野的时候,这个人又顶了一头张扬耀眼的红发站在花园边上。 姜灼野在喂他哥养的文鸟。 他今天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水洗蓝的牛仔裤。 薄昀下车的时候,正看见姜灼野弯腰去捡掉落的鸟玩具,白色t恤微微往上卷了一截,露出一截白得耀眼的,窄瘦修长的后腰。 而等姜灼野站起来,他一头红发比上次的颜色更浅了一点,在阳光底下被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红得带一点透明感,衬着雪白的皮肤,俊秀立体的五官,漫不经心地扫过来一眼,几乎像是小美人鱼从海里走了出来。 只不过,是短发。 薄昀在车边站住了几秒才走了过来,那只文鸟叽叽喳喳,在鸟笼里不断蹦来蹦去,而姜灼野一边用玩具逗着文鸟,一边挑衅地抬了抬眉,看着薄昀,满以为薄昀又准备对他的头发颜色提出意见。 但是薄昀站着看了一会儿那只胖得过分的文鸟,低声道:“其实你染红色挺适合你的。” 什么? 姜灼野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那只逗鸟的长杆都差点从手里滑下来。 他见鬼了一样看着薄昀。 薄昀却像是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对,平静地望了姜灼野一眼:“你适合更亮的颜色。” 嚯。 狗开口讲人话了。 姜灼野真是震惊不小,简直怀疑面前的人被掉包了。 那只逗鸟的长杆这次是真的从他手指里滑落了,但又被薄昀轻巧地接住,放在了一旁的工具盒里。 薄昀照旧有洁癖,抽了一张湿巾仔细擦了手指,才对姜灼野伸出手:“走吧,你的行李已经让司机先拿走了,我先接你去吃饭,今天是我们协议上的第一次约会。我记得我提前跟你说过了。” 而约会结束,姜灼野也会跟他回家,再次与他睡在一间卧室里。 姜灼野盯着薄昀的手看了好一会儿。 约会。 这个词听着真可怕。 他跟薄昀能约出什么花儿来。 但是想到那一纸婚前协议,他还是从胸前的袋子里拿出了墨镜,戴在了脸上,轻轻挥手,不轻不重地拍开了薄昀的手。 “知道了,走吧。” 坐在薄昀车上的时候,姜灼野还接到了他发小顾羌云的电话。 顾羌云问他要不要出来,谢莹现在沉迷于跟闺蜜聚会,喜欢上了什么占卜和星象,一时根本顾不上他,所以他无聊得要死,想找他们出来聚聚。 “要去玩射击吗,我朋友新开了一家俱乐部,就在市区里,过去并不远,晚上可以去lula喝酒,他们新来了一个很不错的调酒师。” 这电话可真及时。 姜灼野扫了一眼坐在驾驶座上的人,叹了口气,无奈道:“你找错人了,兄弟,我现在是已婚人士,比你更没空。” “得了吧。” 顾羌云根本不信:“已婚怎么了,你那婚结得跟过家家似的,少找借口,给我出来。” 但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姜灼野在那边轻笑了一声。 “抱歉了,羌云,我现在正在跟我的伴侣去约会,没空陪你了。” 说完,他也不管那边顾羌云抽气声多么不可置信,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挂完后,姜灼野从墨镜后瞄了一下,薄昀果不其然看了他几眼。 姜灼野笑了一声:“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 薄昀收回了视线:“不,你说得很对。” . 与薄昀约会,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无趣。 两个多小时后,吃完晚饭,姜灼野本来以为他跟薄昀会有一场史上最乏味的约会。 没准只是坐在薄昀的办公室里,薄昀处理工作,而他无聊地打游戏,只要待满三到五小时,这也能算一次“约会”。 毕竟协议是死的,而人是活的。 可事实却是,他跟薄昀一起坐在红枫体育馆的vip坐席里,观看一场顶级的拳击赛事。 压轴赛是新一代拳王布鲁克对战老牌战将凯恩。 后者就是姜灼野最喜欢的拳击明星,而压轴赛开始之前,还有几场垫场赛,参赛方里也有他喜欢的拳击手,堪称一场豪华盛宴。 所以姜灼野上个月就买了票准备前来观看。 但因为跟薄昀的行程安排冲突了,他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 毕竟薄昀最近的日程表实在密密麻麻,想找出一个适合约会的日子还真不容易。 他作为伴侣中比较闲的那个人,权衡之下,到底还是没有让薄昀来配合自己。 反正这种顶级赛事今年在t国也有一场,那是凯恩的退役之战,更有纪念意义,他还可以再飞去一次。 但他没想到,薄昀居然带他来了这个拳击赛场。 置身在热闹的赛场,听见周围嘈杂的说话声还有欢呼声,姜灼野颇为稀奇地看着薄昀。 现在台上还只是主持人在介绍,为大家热场,真正的明星选手们还没有登场,所以他的心思也不在场上。 第29章 他问薄昀:“你也喜欢拳击吗?” 薄昀浑身上下看不出一点喜欢的样子,事实上,他跟这个场合格格不入。 周围的许多男性都穿着运动服,戴着代表支持的蓝色或者紫色抹额,虽然主力选手还没有出场,但已经有人吼着两个明星选手的名字。 气氛里简直是浮动着荷尔蒙与焦灼。 但是薄昀虽然穿着休闲服,表情却跟激动毫不相干,黑色的衬衣得一丝不苟,银色的袖扣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看上去应该出现在某个优雅的酒廊,或者是以悠闲为基调的高级餐厅。 反正不会在这里看拳击赛。 “不喜欢,”薄昀说,“我觉得这很没意思,像大猩猩在跟孔雀学着开屏,通过野蛮的方式互相搏斗,像两只困兽一样在囚笼里疲于奔命,只是为了取悦观众,这没有任何意义。” 他虽然也从小学综合格斗,但那是为了防身,为了更加有效保护自己,应变突发状况。 他对于现场观摩比赛根本没有兴趣。 他并不喜欢人类接近于兽性的一面,也不喜欢看旁人因为比赛而声嘶力竭青筋毕露的脸,更不喜欢空气里浮动的汗液味道,甚至是其他气味。 那会让他觉得很愚蠢。 连空气都变得难以忍受。 薄昀说完,就听见旁边传来一声轻笑。 他转过脸,对上了姜灼野明亮的眼。 “那就是因为我喜欢才来的了?” 姜灼野说这话的时候,眉眼里带着笑意,他置身在这喧闹的角斗场里,但是看着一点都不像周围那些热血激情的观众一样,血脉偾张,声嘶力竭。 相反,他的白色t恤像是这汹涌拥挤的场馆里,唯一一朵山茶。 他身上也飘来了很淡的青草香,混合着一点铃兰的味道。 那是他出门前喷的香水。 这一点淡而清爽的味道,像一道屏障,短暂地将薄昀与喧嚣的周围分隔开来。 薄昀的喉结动了动。 在台上,第一场垫场赛已经结束,赢了的那个选手被裁判高举起了手,赢得了满场欢呼。 在这一片嘈杂声中,他毫无波澜一样应了一声。 “算是吧。” “靠。” 姜灼野没忍住笑了出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薄昀愿意俯身迁就他,“约会”也知道特意挑选他喜欢的内容,让他心情不错。 他难得没有跟薄昀抬杠,而是笑着看薄昀。 “你这人还真是别扭,”他甚至用膝盖轻轻撞了薄昀一下,“承认你有在为我考虑会死吗 ?不是你说的吗,我们好歹要一起度过一年,也没必要跟仇敌一样互相厌恶,尽量和谐共处。” 不过他也没指望薄昀回答。 眼看着自己喜欢的拳击手要上台了,姜灼野抓起他的应援旗也挥舞了几下,混在人群里也一起尖叫选手的名字。 但是他站起来跟着众人吼叫了几下,在选手登台,全场漆黑,一片山呼海啸中,他却又突然回头。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几个选手的?” 疯狂的尖叫声里,姜灼野大声扯着嗓子问薄昀。 “我哥告诉你的吗?” 姜灼野的话音刚落,全场的灯光却又在一瞬间亮了起来。 亮得有些刺眼。 选手在场上向着众人鞠躬,周围的咆哮声几乎能把体育馆的屋顶都给掀翻。 姜灼野一下子也顾不得薄昀回答,加入了助威的人群。 薄昀在亮起来的场馆里眯了眯眼。 他注视着站在前面的姜灼野,他确实与这个热闹激动的氛围格格不入,一点眼神也没有分给台上的选手。 他在心里回答,不。 你哥也许都没有这么清楚,你到底支持哪个选手。 他会知道,是因为姜灼野曾经亲口告诉过他。 只是姜灼野自己都未必记得了。 薄昀眨了眨眼,他的视线落在姜灼野的手上,姜灼野举着那个选手的应援旗子,脸上也贴着贴纸,是刚刚隔壁的妹子分给他的。 他恨不得翻出栏杆去摇旗呐喊,看上去比谁都认真,尤其是旁边的人是对方的支持者,他甚至百忙之中还抽空去瞪了对方一眼。 这样子实在稚气又热血。 像个笨蛋。 薄昀想,但在这一片混乱嘈杂中,他又很轻地弯了一下嘴角。 .... 第23章 他的暗恋 四个小时后,比赛结束了。 很不幸,姜灼野最为支持,也最为喜欢的那个压轴选手失败了。 姜灼野嗓子都快喊劈叉,也没有迎来扭转乾坤,最后那位选手非常可惜地输了这一局比赛,被ko后十秒后没有再站起来。 现场爆发出了巨大的痛苦呐喊。 姜灼野站在观众席上,看见台上慢慢站起来的那个身影,一瞬间也非常怅然若失。 他没有随着周围的人群一起发出哀嚎,但是他眼睫眨了眨,看见自己高中就喜欢的选手缓慢地与台上的观众挥手,露出歉意的微笑,他甚至有点鼻酸。 这让姜灼野散场以后也兴致有点不高,他在场外的自动贩卖机里给自己买了一罐冰可乐,一直到坐在薄昀的车上还有点闷闷不乐,沉默地喝着可乐。 薄昀一边慢慢开车一边偶尔从余光看着姜灼野。 他很少这样平和地与姜灼野坐在一起。 即使是婚后,他们也没有太多时间独处。 几个小时的比赛后,姜灼野身上那股青草与铃兰的香气变得很淡了,混合了一点汗液的味道,但是并不难闻。 晚风从开了一道的窗户里涌进来,吹动着姜灼野红色的额发,那双明亮的眼睛此刻像委屈的小狗一样无精打采。 薄昀转动了一下手腕。 他还真是不习惯这样安静的姜灼野。 “这么难过吗?”他问姜灼野。 姜灼野真想冲薄昀翻白眼,这么没心没肺的话,也确实像薄昀能问出的。 但他今天没有力气跟薄昀抬杠,只闷闷地嗯了一声。 考虑到今天的约会是薄昀安排的,他撇撇嘴,还是给这个没人性的家伙又科普了几句。 “因为凯恩今年就退役了,”姜灼野轻轻叹了一口气,“年底他会在t国还有一场比赛,那就是他的退役赛了。” “我从高一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他,其实他不是一开始就这么万众瞩目的,他是很努力地靠着自己从贫民窟里走上来的。英雄迟暮放在谁身上都有点难以接受,我能接受他退役,但我希望他有一个更完美的落场,我希望他好好地迎下这最后几场比赛,骄傲地回忆他整个职业生涯。” “现在这一场已经输了,下一场就更加至关重要了,他压力会非常大。” 姜灼野的声音有点低落,他的眼睫眨了眨,也不知道是不是前方的灯光太亮,他的眼睛甚至像有一点湿润。 薄昀不太会安慰人,尤其是此刻他也无法共情姜灼野的怅然。 胜败乃兵家常事。 他想,站在擂台上的那一刻,每一个职业选手都应该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他不太喜欢姜灼野此刻乌云密布的脸。 红灯过去了,薄昀踩下了油门。 他对姜灼野说:“我不熟悉你喜欢的这个选手,但他也许比你们更能接受这件事,他自己登上了擂台,就知道有失败的可能。更何况,难道这两场失败了就可以抹去他过去的成绩吗?你就会不再欣赏他吗?” 姜灼野愣了一下,倒也没想到薄昀难得通一点人性,居然在安慰他。 但薄昀的侧脸仍旧十分冷淡,看不出一点人情味。 他轻笑一声:“你说得也对啦,但谁又不希望落幕是完美的呢。” 只是他再纠结也没用,比赛已经结束,起码在今晚,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薄昀用余光望着姜灼野有点失落的脸。 他本来应该直直开过这条路,但他却往左拐了一下。 他问姜灼野:“你要吃夜宵吗?” “啊?” 姜灼野一脸懵,还没反应过来。 薄昀低声道:“我知道一家夜宵店还不错,要去吗?” 姜灼野盯着薄昀看了一会儿,慢慢地笑起来。 “怎么,”他轻佻地问,“是看我心情不好,想请我吃夜宵来安慰我吗?” 他轻声说:“太老套了吧。” 薄昀却也不否认,眼睛仍旧直视着前方的道路:“算是吧。” 他放慢了车速,又问姜灼野:“那你去吗?” “去。” 姜灼野将车窗降下来,夏日潮湿的空气更多地涌进来,让他呼吸之间都是草木气息。 他看着周围掠过的风景还有头顶的星空,懒洋洋道:“有人请夜宵,干嘛不要呢。” 薄昀几不可察地动了下嘴角。 他从余光里看见姜灼野靠在窗边,夜灯照在姜灼野的脸上,睫毛都染成了赤金色。 第30章 他看着前方,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他高中的时候,总有小情侣三三两两,等着对方去约会,等着一起去吃夜宵。 那时候他看着这群春情萌动的男男女女,只觉得无聊,愚蠢,荷尔蒙浮动在空气里,把空气都弄脏了。 可是他现在驾驶着跑车,车上坐着姜灼野。 他却在想,在姜灼野高中的时候,大概也有不少人执着地守在校门口,只为求姜灼野赏一赏光。 . 薄昀带姜灼野来了一家专做海鲜的店,并不是开在高楼大厦里,而是隐藏在一个挺低调的小区里。 不过进去以后别有洞天,里面空间很大,现在是晚间十二点,食客很多,并且已经坐满了,他们只分配到了一个靠窗的小桌子。 姜灼野挺稀奇的,他还挺难想象薄昀会在这种嘈杂的地方吃饭。 毕竟薄昀看着就一副死装的精英样子。 他倒是无所谓,大学和高中都经常和同学半夜去撸串。 等到坐下来,姜灼野一边翻菜单一边问薄昀:“你是怎么发现这家店的?” 看店里这么多食客,忙得热火朝天的样子,肯定是个有口皆碑的老店。 但是连个招牌都没有,外围黑漆漆的,薄昀怎么会知道,总不能说是薄昀的秘书找到的。 薄昀在菜单上勾了几笔,随意道:“有次偶尔路过,正好这里刚开店,就坐进来喝了一份砂锅粥,味道不错,我就经常让秘书来打包。” 他说到这里,抬起头看了对面的姜灼野一眼。 其实也就去年的事情,他春节前回来,而姜灼野偏偏不在家,甚至没有随父母前来拜访。 他一下子无事可做,开着车在路上,漫无目的,结果就遇见了这家店。 “这样啊。”姜灼野也没放在心上,认真地挑着海鲜,“我要碳烤生蚝,嗯红虾也来一份,生腌也要。” 薄昀真担心他肠胃会不会消化不良。 但看姜灼野一脸认真,圆珠笔夹在手指尖飞快地转着,比上课还严肃的样子,他又无奈地轻摇了摇头。 做菜需要一段时间,桌上放了个计时的漏斗。 姜灼野拨弄着那个漏斗。 他的眼睛盯在流动的细沙上,没有看薄昀。 但隔了一会儿,他却轻声说:“我本来以为跟你约会,会很无聊。” 薄昀闻言从信息上抬起眼,也看着姜灼野。 姜灼野又弹了一下那个沙漏,坐直了一点,对着薄昀笑了笑。 “我本来以为你会带我去加班,在你公司里,你处理工作,放我一个人在旁边看电影玩游戏,连晚饭也是叫的外卖,只要待满三小时,就也算是约会了。” 他甚至懒得与薄昀讨价还价,出来前已经挑好了要看的影片。 薄昀想,没错,这听着确实像他会干的事。 但他却说:“我也没这么工作狂。” 他放下了手机,直视姜灼野,又问:“那今天你觉得无聊吗?” 姜灼野挑了挑眉,想起刚才体育馆里的山呼海啸。 “还好吧。” 他拉长了声音,眼睛却带着一点笑意,“勉强满意。” 那就是很满意了。 薄昀自己在心里翻译完毕。 没过多久,海鲜砂锅粥就上来了,里面放了满满梭子蟹,鲜虾,鲍鱼,香气很浓,热气也扑了满脸。 姜灼野给自己盛了一小碗,尝了尝给予了认可。 “还不错。” 他一边慢吞吞喝滚烫的粥,一边越过吊灯望着薄昀。 他跟薄昀真的很少这样平和融洽地坐在一起。 其实他到现在也很难相信,他跟薄昀真的成婚了。 曾经对他这样不屑一顾,傲慢冷淡的人,现在却坐在他对面,跟他共享一分热气腾腾的海鲜粥。 实在太见鬼了。 姜灼野想。 但他又喝了一口粥,突然对薄昀说:“你还记得吗,其实你在我小时候,也请我吃过一次夜宵。”亚亚整 薄昀不记得了,他手一顿,问:“什么时候?” 姜灼野也猜到了,轻哼一声:“在我小学,那时候你在高中部。有一次我考砸了,不愿意回家,就赖在学校里不肯走,司机也劝不动我。结果你正好路过,就对司机说让他先走,你会送我回去。” 那一年,他才十岁,而薄昀十八岁。 他还是个小不点,而薄昀却已经有了成年人的模样,高大,英挺,气质沉稳,轻轻一抱,就能把他抱起来。 而那也是,薄昀短暂对他和颜悦色的时光。 姜灼野想到这里,心情莫名有点闷,面上却没有露出来,轻声嘲笑薄昀:“你这个学长十分抠门,请我吃了学校门口那个港式小吃,给我点了鱼蛋,鸡蛋仔,还有一杯热可可。” 但鱼蛋和鸡蛋仔味道不错,所以他自己后来也经常去买。 薄昀是真的不太记得了,十年前的事情对他还是太遥远了。 他望着姜灼野:“那然后呢?” 姜灼野耸了耸肩:“没什么然后,你那时候良心比现在好多了,听我说是因为考试考砸了,就给了我一个护身符,你说这个东西会有好运加成,我下次一定会进步很多,然后就送我回家了。” 这完全是骗小孩子的东西,但是他当时却信了。 他被薄昀送回家,路上还依依不舍地拉着薄昀的手。 薄昀穿着一身白色的校服衬衫,身姿挺拔,坐在车上俯身与他说话,真像童话里的王子一样耀眼。 姜灼野的睫毛垂得更厉害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却还记得薄昀送他回家,在花园的灯下,与他说晚安的样子。 此后的六年,因为薄昀出国留学,他只能偶尔见到薄昀,他的“未婚夫”,那个别人口中,优秀,耀眼,高冷的天之骄子。 薄昀一年比一年更优秀夺目,顺利完成学业,拿下了双学位,进入了家族企业,经历了父亲的去世也很快振作,直接成了薄家最备受瞩目的接班人。 也许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 在遇见ryan,在他真正地拥有一个让自己魂牵梦绕的“初恋”之前。 他也曾偷偷地注视过薄昀的背影。 谁会一点没有懵懂的情愫? 那个被众人簇拥,坐在窗边安静看书也能吸引所有人视线的,英俊又得体的年轻人是自己的未婚夫。 对方的手上甚至还有一根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红线,那是他们当年订婚的证明。 他表面上满不在乎,可是心里也有一点偷偷的自得。 这么多人爱慕薄昀又怎样,这个高不可攀的男人,到底与他有着牢不可破的婚约。 他也会有一点幻想。 幻想薄昀会对他微笑。 他对薄昀张牙舞爪,却希望薄昀能包容他的幼稚。 他与薄昀针锋相对,却希望薄昀对他另眼相待。 但这念头实在幼稚又愚蠢。 姜灼野想。 好在那只是他十四五岁的短暂迷思,而很快薄昀就打破了他的所有幻想。 他非常清楚地意识到,薄昀就是个货真价实的王八蛋。 不过像这样两个人平和坐在一起的夜晚,他也还是会有一点好奇。 薄昀这种人,真的长了恋爱的那根神经吗,如果没有这场意外的婚礼,薄昀也会对谁温柔体贴,对谁百依百顺吗? 姜灼野神色有点复杂,带着一点审视地望着对面的薄昀。 他问薄昀:“你还记得吗,你撞见我的那个晚上,你身边还跟着个女同学。那是你当时的女朋友吗?” 薄昀抬了抬眉。 什么鬼? “撒谎,”他冷淡道,“我从来没有熟悉的女同学。” 姜灼野不乐意了:“你才撒谎,我可记得那个女生的样子,她很漂亮,个子很高,穿着和你一样的校服,扎着一个高马尾,她跟你是一起走的,听说我是你邻家弟弟,还给我送了一颗糖。” 他咬住筷子尖,意味不明地看着薄昀:“就是你女朋友吧?少赖账了,我记得你让那个女生先回家,她还很不高兴。” 薄昀却矢口否认:“不可能。我高中没有任何恋爱。” 这人可真是死犟…… 姜灼野想。 他刚刚没有撒谎,薄昀身边是有个女同学,只不过薄昀的态度也着实冷淡,说不是女朋友,他也是信的。 可他偏要刨根究底。 “就当不是好了,”姜灼野戳了一个糖糕放进嘴里,看着薄昀,“可你后来总谈过恋爱吧?我是没有过对象的,但你应该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段才对。” 他当初跟方臣他们说对薄昀恋没恋爱没有兴趣。 但是在这个昏黄的餐厅里,他却又升起一点兴趣。 薄昀搁下了筷子,反问他:“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因为你就长了一张恶毒的,花心又薄情的脸。 看上去就像在情场里七进七出,然后被女孩们用红酒泼脸。 第31章 姜灼野在心里回答。 但他面上却微微一笑,适时地给出了一些场面话:“我又不是对你一无所知,我可听你爷爷说过,你高中就有女生追到家里来表白。再说你看着也不像委屈自己的人,二十八了还没有感情经历,不是太奇怪了吗?” 姜灼野端起自己的气泡水喝了一口,眼睛却还看着薄昀。 “但我还真难想象谁能忍受你,”他到底还是没忍住,说出了一点真心话,“哪个女生都忍受你这刻薄劲啊,又不是斯德哥尔摩。” 薄昀听见这句话,却并没有动怒。 他在略微摇晃的暗黄灯光下看着姜灼野的脸。 姜灼野的嘴唇压在玻璃杯边缘,气泡水里泡着话梅,还有一片柠檬,那双红唇被水汽弄得十分湿润。 而姜灼野毫不掩饰地打量他,一看就在心里说他坏话。 薄昀看着姜灼野,嘴角微微上扬,却说不清是嘲讽还是微笑:“是吗,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我有过恋爱对象,你难不成还会吃醋吗?放心好了,起码在与你结婚之前,我身边都是干干净净的,否则别说你,我爷爷也不会放过我。” 薄昀低下头,又喝了一口水,但此时他其实更想来一点酒。 姜灼野果不其然有点炸毛。 “你这人……” 真是莫名其妙,油盐不进。 但姜灼野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没发脾气,却还是冲薄昀翻了个白眼。 “我就说我跟你八字不合,”他冷笑道,“你是不是字典里从来没有闲聊两个字,出来吃着宵夜,问点八卦怎么了,你不爱说就别说好了。” 他说完也不再理薄昀,不高兴地低下头,专心吃夜宵,却又挑食,还要将粥里的姜片先挑出来。 薄昀沉默地看了姜灼野一会儿。 他往周围的食客扫了一眼,在这个热闹的深夜餐厅里,也有很多的约会情侣,但跟他们这桌沉默僵硬的气氛不一样,这些情侣都是热热闹闹微笑着的。 每个人都很会讨心爱之人的欢心。 每个人都得到了心上人的垂怜。 “我有过一个喜欢的人。” 薄昀突然说道,声音比平时要轻一点,像一个虚幻的气泡,随时会碎裂在空气里。 姜灼野还在研究碗里有没有姜片了,根本没有听太清。 而等他意识到薄昀说了什么后,他唰得一下抬起了头。 原则上来说,他是不愿意搭理薄昀的。 但八卦又让他有点心痒。 姜灼野纠结了两秒,还是问出了下一句:“然后呢?” 薄昀神色未变,依旧十分平静,只是视线直勾勾地看着姜灼野:“没有然后了,我没有去告白,就这样结束了。” 哈? 这算个什么故事。 烂尾啊。 姜灼野觉得自己真是听了个寂寞,但凡这是本小说,他都一定要说作者是太监。 他郁闷道:“你也太糊弄人了吧,这就是你的感情经历吗,你这还不如我呢,我还跟你讲过初恋呢。” 他狐疑地看着薄昀:“不行,你也不止这一段感情经历吧?你给我重讲。” 他可不相信。 说出去都够逊的。 “其他就无可奉告了。” 薄昀淡淡道。 “但听说我暗恋失败,你不应该高兴吗?”他反问道。 倒也是。 姜灼野一下子反应过来,也顾不得刚才在嫌弃薄昀,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幸灾乐祸。 哟呵,薄昀也有过暗恋失败。 这听上去真的值得大书特书。 他也就是不认识这位勇士,否则他高低要去送一面锦旗,赞扬对方为民除害。 但他又忍不住追问,睫毛眨动,紧紧地盯着薄昀:“你暗恋谁啊,我认识吗?” 他真的太好奇了,真想见见这位让薄昀患得患失的勇士。 薄昀从姜灼野脸上读出了明显的幸灾乐祸。 这样狡黠,小狐狸一样盯着他,却偏偏又让人很难生气。 “都说了无可奉告。”薄昀说,他的视线落在姜灼野的手上,那里还戴着他们的结婚戒指,而他的戒指也戴在左手无名指上。 这也是协议的事项之一,要求他们对彼此的忠诚。 他说:“那是个非常幼稚可笑,非常没心没肺的人,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喜欢他。” ... 第24章 作作更健康 一直到离开这家海鲜餐厅,姜灼野脑子里都盘旋着薄昀的这几句话。 幼稚,可笑,没心没肺。 他站在洒着昏黄灯光的街头,心想薄昀这口味可够特别的。 活该人家不喜欢他。 只不过这几个词怎么有点耳熟,他记得薄昀好像也这样讥讽过他。 姜灼野很有点幸灾乐祸,但是转念一想,他的“初恋”只是一个隔着网线的人,甚至不愿意来见他一面。 他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又瞬间笑不出来了。 薄昀付好账单,又去将车开过来,停在了姜灼野面前。 外面下了一点雨,车窗上都沾着细细的水珠,姜灼野一坐进车里,就打了个哈欠,现在已经快凌晨两点了,他也是真的困了。 上了车以后,他就没怎么说话,只是十分自来熟地在薄昀曲库里找歌,挑了一个自己喜欢的。 路上,他轻轻地跟着哼了两句,脸颊泛着一点粉色,看上去十分悠然自得。 回家后,他跟薄昀今天又是要睡一张床上,姜灼野也不扭捏。 他钻进被子里,还在里面打个滚,又从里面探出来,望着薄昀。 薄昀在往手上涂药膏,他手腕前阵子练习格斗稍微有点扭伤,所以理疗之后还有药膏配合。 “看我做什么?” 他明明没有往姜灼野看一眼,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姜灼野的视线。 姜灼野鼓了鼓脸,吹了口气,吹起挡住自己眼睛的一缕发丝。 他对薄昀说:“下次约会,我想要去攀岩。” 薄昀这回瞥了他一眼:“我有让你点菜吗?” 当然没有。 但姜灼野甜蜜地笑笑,十分理直气壮的样子:“反正我要去。” 说完他也不管薄昀什么反应,左右薄昀今天并没有打算在床上工作,他伸出一只手,啪得一下关了房间里的总控灯。 房间里一下陷入了黑暗。 “睡觉。” 姜灼野宣布,然后率先闭上了眼睛。 而薄昀坐在一片漆黑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药香还漂浮在空气里。 他现在满脑子都只回荡着一句话: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但即使如此,他们的第二次约会,确实是在悬崖峭壁上。 这是姜灼野的长项。 姜灼野没有选择攀岩俱乐部,也没有去那种只向特定客户开放的罕见线路,就选了一个户外的峭壁攀岩,作为一条运行了多年的路线,安全性较为有保障。 姜灼野身上吊着绳索,虽然平时看着不靠谱,但是安全设备全都穿到了位,像个矫健的羚羊,身手敏捷,轻轻松松就攀岩到了顶端。 薄昀比他落后了几米,但很快也达到了目的地。 “耶~” 姜灼野冲薄昀比了个胜利手势,他在四周溜达了一圈,才在原地休息,给自己开了一瓶运动饮料,含含糊糊冲薄昀说:“我比你快,服吗?” 薄昀则在放松他的手腕,他的轻微扭伤已经完全好了,但是来户外攀岩还是要注意,只是他没告诉姜灼野。 他有点好笑地看着姜灼野,心想有谁说了这是一场比赛吗? 但他还是敷衍地点了点头:“嗯,服。” 没劲。 一看就不走心,拿他当小孩子哄呢,姜灼野冷笑一声,懒得再搭理薄昀,转而去与山顶的其他人聊天。 今天来这条线路攀岩的人并不少,陆陆续续,旁边还有其他运动者爬上来,有不少是跟姜灼野差不多年纪的人,虽然累了个够呛,但都十分开心,也不管认不认识,都凑在一起拍照,还幼稚地对照片比心。 拍立得洗出照片以后,姜灼野也分到一张,他收进了包里,一扭头又看见薄昀,又迟疑了一秒。 他跟薄昀,这么多年几乎没有合照,非要说的话,大概只有过年时被家长硬凑到一起拍的几张。 再有就是为了结婚,装模作样拍的杂志封面。 但今天好歹也是约会,他们是不是多少也要留个证据,好证明他们真的在履行那份婚前协议。 姜灼野陷入沉思,薄昀却已经休息好,准备下山。 他回头望着姜灼野:“怎么了?” 姜灼野纠结了两秒,还是问了出来:“你想拍个照留念一下吗?” 看薄昀似乎有点诧异,他又立刻补充了一句:“咱俩出来约会,也得留点证据吧,免得你爷爷日后盘问起来,都证明不了我们有一起出去。” 第32章 倒也是。 薄昀没说什么,思索了两秒就拿出来手机,问姜灼野:“在哪儿拍?” 姜灼野无所谓。 他随便指了一块岩石,“就在那儿吧,光线好一点。” 薄昀便站了过去。 他跟姜灼野一看就十分生疏,还比不上刚才姜灼野和那几个年轻学生合影熟悉。 他站得端庄规矩,挺拔如松,姜灼野倒是随意,举着自拍杆找角度,快得都没有感觉,只听咔擦一声。 “好了。” 姜灼野爽快道,迅速又把自拍杆收了起来。 薄昀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脸上难得出现迟钝,问姜灼野:“这就好了吗?” “不然呢?” 姜灼野很稀奇地看着他,“拍个照能花几秒。” 又不是精心打扮的游客,要在山上留下珍贵的瞬间。 他们只是两个履行合约的“契约者”,在这里留下见证,拍得能看清脸不就好了。 薄昀看了他几眼,就没有再说话,只是重新拿起包,对姜灼野说:“那下山吧。” 但不知道为什么,下山的路上,姜灼野总觉得薄昀情绪不是很高。 这第二次约会后,没几天,姜灼野就回去上学了。 他们大学开学晚,九月中才上课,他再坐在教室里,真是觉得恍如隔世。 看见周围同学们嬉笑聊天,充满青春的脸,他甚至觉得自己有点沧桑。 谁能想到呢? 他不过是回去过了一个暑假,他居然就顺便把人生大事解决了。 姜灼野能感觉到其实有一些隐隐绰绰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他在互联网都能有一点名气,在学校里又不是什么太低调的人,英气开朗,出手大方,学业体育样样都好,自然更是大出风头。 不夸张地说,他在学校里的好人缘足够他自己组出个学生会来。 他跟薄昀结婚的事情上了热搜,自然有不少人看到。 现在老师在台上讲证券投资分析,台下却心思浮动,根本没几个人在好好听课的。 等到下了课,姜灼野拎起书准备走,要赶去下一堂课。 但他还没来得及出教室门,就被人从后面勾住了肩膀。 他回头一看,是学校足球社的副社长,跟他关系还不错,两个人也是一个系,互动也多一点。 副社长的胳膊压着他,不让他出教室。 “干嘛?”姜灼野拿眼睛斜他,一胳膊杵在副社长的肚子上,让人离自己远一点,“男男也授受不亲啊,少碰我,你一身都是汗,别蹭我。” 他微微抬着下巴,分明是高傲的神态,但是唇红齿白,似笑非笑,倒像只矜贵的猫,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人类,叫人难以升起反感。 副社长被看得甚至有点不好意思。 他咳嗽了一声,他就跟姜灼野站在门口,也知道不少人盯着他们看。 但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打量着姜灼野的神色,想起刚刚几个女生戳在他身上的笔帽,求他一定要问个明白。 他摸了摸鼻子,也不懂得曲折一点,直接问姜灼野:“灼野,你暑假里,是真去结婚了吗?” 他有点无措,又自己找补:“我就是看到了个新闻,照片上像你,不过也可能是同名同姓?” 姜灼野都被逗笑了。 “同名同姓,真亏你想得出来。” 他将书撑在课桌上,分明是下课了,但是教室里的人数几乎没减少。 他也知道不少人在竖着耳朵听八卦。 这学校里喜欢他的人多,讨厌他的人自然也不少。 他轻飘飘道:“是结了个婚,你不都看见了吗,跟我青梅竹马的那个人。” 这话音一落,本来还抱有最后一点妄想的人,也真是死心了。 教室里有一点不明显的抽气声,也有无言的沉默。 姜灼野站在门口,身上的白衫在阳光里清新得几乎发光。 他微微挑起唇,好笑地看着副社把自己噎得不知所措,像是无法接受他的直白。 “那,那挺好……” 副社挠挠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半天,说出一天,“嗐,那,祝你,祝你生活愉快。” 姜灼野这是真的笑出来了。 他想,也亏得他这些同学够能憋的,又或是没熟悉到这份上,不好意思打电话来问他。 他摆摆手,也不再跟副社多掰扯,自顾自拿起了书。 “我先走了,下节课是老周的,可不能迟到,他会扣平时分。”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学校。 而在他走后,教室里终于像关不住一样,发出巨大的哀嚎。 “我去,这年头还有没有直男了,怎么偏偏是姜灼野!” 坐在前排的一个蓝裙妹子以与外表截然不同的愤怒捶了桌子:“他看着还不够直吗?怎么也去跟男人结婚了!” 旁边的闺蜜剥了个橘子,顺手塞了一瓣在她嘴里,眼神却饱含怜悯:“你哪只眼睛看出他直了,不是喜欢踢足球就一定是直男好不好?你这样很容易被骗的好不好?” 蓝裙妹子又愤怒地捶了下桌子,嘴里却被橘子堵着说不出话。 姜灼野暂且还不知道同学们在背后如何编排他。 而其实学校各个八卦群里,关于他的结婚照,采访,以及平时在学校的照片早就满天飞了。 虽然男神结婚非常令人心碎,但这不妨碍他在赛场上的绝佳镜头被炒到800一张。 甚至因为结了婚,对象又是男人,还吸引了更多的gay前来竞争。 “万一他离婚了呢?” 这些人振振有词:“再说我就欣赏一下,又没当小三。” 底下一排的不信。 更有甚者,直接往这些人心里扎刀子:“想当小三上位,你也先得有这本事,瞅瞅人家老公,薄悦集团的总裁,年轻英俊还多金。我要是姜灼野,每天对着那脸我都得多吃两碗饭,你们撬得了墙角么?” 底下一堆朝他扔炸弹的。 但很快就有人提出了那个灵魂问题——“不是,你咋就这么笃定姜灼野是下面的那个?” 对面回了四个字:“经验之谈。” 过了一会儿,他又慢悠悠补充了一句:“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姜灼野那老公有点变态。” 姜灼野坐在二号教学楼的教室里,面前的教科书随意地摊开。 这节课虽然老师查点名很严格,课堂气氛却不怎么严厉。 所以他很淡然地在玩手机。 想起刚才同学们对他的探听,还有神色各异的八卦脸,他十分淡定地去骚扰薄昀。 “你刚刚又有损了我的清誉。” 薄昀正处于短暂的休息,手机一震,打开却是姜灼野。 他扬了扬眉:“为什么?” 姜灼野回得飞快:“我同学们都知道我结婚了,一路上看我跟看动物园猴子似的,刚才还有人拍我照片,我怀疑要去卖给杂志社。” 这就纯属于胡搅蛮缠了。 他跟薄昀结婚本就是公开的一桩盛事,热搜还是姜家买的。 但姜灼野十分理直气壮:“我本来在学校里行情可好了,找我搭讪的妹子不要太多,现在看我是已婚人士,都没人理我了。” 薄昀冷笑,他一点都不怀疑姜灼野招蜂引蝶的本事。 但他还是很平静地问:“所以呢?” “所以都怪你。” 姜灼野飞快地回道。 因为有大课的休息时间,他这句话是发语音的,年轻人清亮的嗓音隔着手机传过来,尾音像藏着小勾子。 想想不服气,姜灼野还又补了一句:“混蛋玩意儿。” 薄昀好好在开会,无端被骂,觉得自己简直分外无辜。 但是听见姜灼野语调愉快的语音,他垂了垂睫毛,并没有与姜灼野计较。 “那我也不会补偿你的,死心好了。” 他淡淡地回了一句。 秘书已经在提醒他要准备去开会了,他点点头,又对着手机说道:“但下周可以陪你去玩赛车。” “好了,我要开会了,不要再没事找事,晚上司机会接你,我们去cm吃饭。” 薄昀结束了对话。 听见薄昀要开会,姜灼野无趣地撇撇嘴,将手机扔到了一边。 他拿笔在书上圈了几个知识点,这些期末可能要考。 他扫了一眼旁边的手机,今天是9月23号,说起来,他跟薄昀结婚已经第三个月了。 他最开始跟薄昀结婚,完全是抱着壮士扼腕的决心,看在高额零花钱的份上,就当自己为家族牺牲了。 可是真的结了婚,却也没他想的天崩地裂。 甚至前阵子跟方臣他们聚会,他也是这样说的,差点惊掉一堆人下巴。 他跟薄昀确实经常吵架,大到像上次在岛上他着了chloe和leo的道,小到他在薄昀床上吃零食结果被抓了个正着。 还有他弄乱了薄昀收藏的黑胶唱片。 第33章 给薄昀的顶级红白锦鲤喂食,结果把锦鲤喂得差点翻肚皮。 不小心摔坏了薄昀的砚台,还大言不惭赔薄昀一个,结果那是薄昀亲手刻的…… 如此种种。 姜灼野的脸色突然有点不好看,等会儿,怎么细想一下,都是他在找茬的样子。 但是天地良心,他虽然讨厌薄昀,但也都不是故意的。 不过薄昀也没放过他,他每犯一桩错,薄昀便记下他的一次罪行,写在平平无奇黑色的本子里,打算集满一百次就送去姜家作为贺礼。 “你爸妈叮嘱我这三年里要照顾你一点,但也说了你又皮又爱作,所以如果你给我添了过于多的麻烦,你父母会亲自上门管教你。” 薄昀对他皮笑肉不笑:“我觉得梁姨和姜叔会说到做到,你觉得呢?” 姜灼野铁青着脸没有说话。 就算现在想起来,姜灼野也觉得薄昀是个小气鬼。 那个破砚台乌漆麻黑一点也不好看,他特地挑了个更漂亮的还给薄昀来,薄昀却讽刺地斜他一眼,当着他的面扔进了柜子里,一看就没打算用。 但除此之外,要说他跟薄昀过得多么恨天怨地,倒也没有。 跟薄昀结婚,倒也没有想得这么可怕,在最初的磨合期,薄昀现在容许他在床上吃不掉渣的东西。 每周必须在一起共进晚餐的时候,薄昀也会记得他的口味。 去约会的时候,基本都是按照他的喜好来。 他上周有点感冒,脸红红的,头也有点晕,薄昀是第一个发现的,走过来帮他量了体温,又喂他吃了药。 姜灼野转了一下手里的钢笔。 老实说,他还挺惊讶的,虽然薄昀板着脸,看不出一点温柔,但是喂他喝水的动作却十分轻柔。 让他震惊之下甚至忘了拒绝。 台上的老师还在慷慨激昂。 姜灼野心不在焉地用钢笔又记下了一个知识点。 他心想,但凡薄昀早能做到对他这样,他跟薄昀也不会你死我活这么多年。 不过么…… 他垂下眼,望着面前的书页,他想,现在的薄昀大概也是新婚体验限量版,怕他适应不了婚姻生活会造反,所以硬挤出一点温柔。 等时间长了,薄昀就是想装也装不下去了。 不过管他呢。 姜灼野事不关己地想,过一天算一天好了,反正就现在来说,他这桩婚姻,倒真称得上天然无公害。 他一边想,一边拿起手机,在日历上备注了一下要跟薄昀约会的日子。 但他此时也完全没有想到,就是在下一次的赛车约会里,发生了一件让他想起来直撞南墙的事情。 完全打破了他对这段婚姻“无公害”的评价。 松子茶 明天可能是双更哦,或者并成长长的一章 因为觉得明天的内容连着看比较顺畅,只能把存稿掏出来了 (真是存的速度赶不上发的速度quq 第25章 爽吗 薄昀说是下周要陪姜灼野去赛车俱乐部,但他却临时出差了。 出差回来后,公司也要面临一个重大的并购,薄昀一连半个月都十分忙碌。 所以等薄昀抽出空,再与姜灼野约会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份了。 姜灼野换上了一身宽松的淡灰色毛衣,里面是白色的衬衫,袖口微微翻起,露出白皙的手腕和棕色的手表,底下是一条同样宽松的深灰色长裤。 他那一头红色头发无论在哪里都十分惹眼。 十月份,校园里的银杏已经逐渐染黄,地上也堆积起薄薄一层。 他站在路边看手机,肩上还拎着包,一副根本不关心周围的样子,但是每一个路过的人都会下意识往他脸上多看一眼。 薄昀慢慢将自己的闪灵停在了姜灼野面前。 姜灼野看手机太专心了,他不得不降下车窗,喊了一句“姜灼野”。 姜灼野这才懒洋洋抬起头。 看见薄昀,姜灼野挑了下眉,绕过去,坐到了薄昀的副驾驶上。 他一上车就抱怨薄昀:“你好慢。” 薄昀重新发动车辆:“抱歉,路上太堵了。” 姜灼野也就不说了,拎起车里的奶茶,啪一下戳了吸管。 他刚刚发信息给薄昀,说自己想喝市中心那家咸奶油奶茶,三分糖,加冰。 薄昀没有回复,但是果不其然,他上车就见到了。 “去那个赛车俱乐部要多久?”他问薄昀。 他自己其实也是某家赛车俱乐部的会员,年轻人有几个不爱车的呢,除了方臣那个奇葩只喜欢在深山里当猴子,他跟顾羌云他们几个都拥有一车库的豪车。 只是对姜灼野来说,古仪俱乐部还是太文雅了,他是被顾羌云邀请入会的,这边非常强调历史,文化,品味,很多时候注重的不是速度,而是车主的品味,保养和状态。 以至于他有时候坐在这帮子文质彬彬的人里面,都觉得无聊至极,心里已经打算换一家。 而薄昀今天带他去的是一家新开的apex club,是薄昀的朋友开的,拥有顶级大师所设计的专业赛道。 这家俱乐部的老板不仅拥有卓越的商业帝国,还是一名退役的赛车手,重金打造了这个赛车游乐园,非常注重会员的驾驶体验。 薄昀今天只是带他来试验一下,如果姜灼野喜欢,以后也可以经常过来,不管是薄昀还算姜灼野的资历,都足以让这家俱乐部随时敞开大门。 姜灼野喝着奶茶,没几分钟就下降了一大半,他瞄着薄昀,还挺难想象薄昀飙车的样子,因为薄昀一直太理性冷静了,虽然知道薄昀是个运动强手,他也看过薄昀的马术与帆船比赛,但是薄昀平时开车都太八风不动了,平稳持重,即使在拥挤的街道上也很少露出不耐,简直像他爹,没有一点危险的因子。 他很难想象薄昀居然也会喜欢这种肾上腺素飙升的运动。 姜灼野想到这里,自顾自地笑了一下。 他想,哪有冰山会喜欢这种激烈的碰撞。 冰山就应该沉默地漂浮在水面上,矜持,冷漠,也无聊。 很快,薄昀就带着姜灼野抵达了目的地。 今天,apex club的所有者也在这儿,他坐在户外喝咖啡,脸上架着一副墨镜,虽然已经年近四十了,但依旧瞧着很年轻,皮肤晒成了漂亮的小麦色。 他看见薄昀就笑起来,摘掉了墨镜,主动过来打招呼,再看看跟在身后的姜灼野,他问:“新面孔啊,薄昀,这是你朋友吗?” 姜灼野点头示意:“你好。” 薄昀看了姜灼野一眼,侧过身,让姜灼野靠前一点,同时低声介绍:“不,这是我的伴侣,姜灼野。” “哦~” 老板的视线转移到了姜灼野脸上,他没有出席薄昀的婚礼,只见过现场的照片,但是当时姜灼野是黑发,穿着妥帖优雅的礼服,举着香槟杯与薄昀和家人站在一起,笑得矜持温和,而现在姜灼野染了一头耀眼的红发,没什么笑意,一身休闲装站在薄昀身边,神色里有种漫不经心的高傲,他一时间没有认出来。 事实上,他刚才颇为冒犯地在揣测姜灼野的身份。 因为姜灼野眼睛轻轻扫过来的样子实在带着点无意识的勾人,他甚至怀疑是哪个还没出道的明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和薄昀走在一起。 “你好,初次见面。”老板对姜灼野笑道,非常正经地伸出了手,“我是赵空,这家俱乐部的老板。” 姜灼野也笑了笑,与老板握了下手,却并没有多说什么,他虽然外向,但与不熟悉的人并不总有交流欲,有时候也会显得高冷。 薄昀也知道姜灼野不爱应酬,跟老板赵空又寒暄几句,就带着姜灼野去了自己的车库。 他对姜灼野说:“我刚到了一台laferrari aperta,可以先给你体验一下。” 姜灼野本来还有点漫不经心,在打量这个俱乐部的场地与休闲区,听见这句话却大力将脖子扭了过来,不可置信地盯着薄昀。 尤其是当他亲眼看见这台暗银色的顶级跑车,看见那流畅的车身,攻击性十足的设计,像一台蓄势待发的猎豹一样停在属于薄昀的车库里,只等着轰鸣一声就进入赛场,他几乎难以移开视线。 “你这是全新的吧,你真要给我试驾?”姜灼野不可思议地问薄昀。 他当然知道薄昀不是小气的人。 但哪个车手拒绝得了一台laferrari aperta。 姜灼野虽然拥有一车库的豪车,但恰好缺少了这样一辆laferrari,因为他哥觉得他那阵子太骄奢淫逸了,不给他买。 而这辆车是法拉利推出的限量款,引擎本身的马力输出就高达789ph,扭矩也有700nm,最高速可以超过350km/h,完全是一台性能怪物,更不提本身就有极高的收藏价值,全球有的是爱好者愿意为它买单。 反正姜灼野扪心自问,他要是薄昀,他真做不到自己还没玩过瘾就借给别人。 第34章 这可是新车唉,谁不想率先体验。 他肯定会住车上。 鲸鱼整理 薄昀却平静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想试试吗?” 那当然想! 姜灼野眼睛都亮了。 但他又回头看薄昀一眼,警告道,“你可别后悔,我可是真会开的,你是知道的,在赛道上,车有损伤也是常有的事情,别到时候再把你心疼死。” 心爱的赛车变得伤痕累累,他可是嘎嘣一下就要碎了,更何况这种级别的车稍微维修一下都要大动干戈。 薄昀却挺稀奇地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你吗。” 呵。 姜灼野顿时觉得他真是白费好心,也不跟薄昀废话,拉开车门就坐了上去。 姜灼野将这台laferrari aperta开到了赛车上。 然后,很快,他就玩疯了,根本不愿意下来。 这条赛道不愧是退役赛车手与知名设计师赫尔曼共同设计的,有着19个弯道,高低差的设计非常能给人以刺激,并且有大量可以油门全开的路段。 驾驶laferrari这种顶级跑车的快感在这样的赛道上,也根本不是一般的跑车可以比拟的,简直像与最危险也最热烈的绝世美人共舞。 这与姜灼野上一个俱乐部完全是不一样的体验。 当风吹在姜灼野的脸上,他的红发被吹得向后仰去,他不得不承认,薄昀挑俱乐部的眼光确实比他好一点。 而在姜灼野疯狂体验的时候,薄昀则在旁边的休息区跟老板喝茶。 薄昀看上去确实跟这种充满激情的俱乐部格格不入,他一身黑色,坐在阳光下,素白的手端着青色的茶杯,看上去过于斯文冷静。 但是如果视线稍微偏移,就会发现在更里面的休闲区,挂着单圈记录的排行榜,除了第一名是老板赵空,下面赫然就是薄昀的名字。 “我可有好一阵子没跟你比赛了。”赵空笑着看向薄昀,他们这个休息室是距离车道最近的一个观赛点,这是他俱乐部的特别设计,十分刺激,而从休息室的屏幕上,他也能看得出来姜灼野驾驶技术非常不错,只是跟薄昀还有一点距离。 不过也正常,毕竟姜灼野还很年少,只拿赛车当作玩乐。 他跟薄昀说:“下个月我们会举办一场赛事 ,你可以带着你这位小朋友一起过来。” 他说到这里,笑得更开心了,“你的伴侣看着比你可爱多了,刚才看着赛道眼神亮晶晶的样子,比你讨喜得多。” 薄昀轻笑了一声:“你最好别当着他的面说他还小。” 他也没否认赵空的说法,反而顿了一顿,词义模糊道:“他只是很少的一点时候可爱。” 赵空更大声地笑起来,他望向对面的山坡,又对薄昀道:“说起来,你现在对赛车好像也不像以前那样沉迷了,我记得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几乎每周都来我的俱乐部,那时候我还没有建起apex,还是在上一个俱乐部,你可真是疯狂,像要死在赛车场上才甘心,车都被你跑爆缸了。” 他摇摇头:“其实我当时挺想建议你试试去当专业赛车手的,但是以你那种疯狂劲,我总觉得你真的能在赛车场上英年早逝,那我罪过就大了。” 薄昀嘴角弯了弯,并没有反驳。 他也知道自己跟赵空刚认识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他不如他们专业赛车手技术绝佳,但是真的飙起车那一刻,他确实会容易将生死置之度外。 “不过你结婚以后,还真是看着平和多了,”赵空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薄昀,“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你以前那种焦灼,疯狂,好像都被压制了许多,这难道就是婚姻与家庭的魅力吗?” 薄昀抬了抬眉,不置可否地看了赵空一眼:“是吗?” 他并没有感受出有多大区别。 但他也对赵空开玩笑:“如果是这样,那我劝你也去结个婚。” 赵空大笑, “我就算了,我是坚定的独身主义,我要浪一辈子。” 他一边说一边抬起茶杯,与薄昀碰了一下:“以茶代酒,以后多带你夫人过来。” 夫人。 这个称呼让薄昀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想要是让姜灼野听见,再顶级的赛车体验也救不了赵空,姜灼野怕是能把桌子掀了。 在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里,姜灼野终于舍得暂时从车上下来了。 短短几圈让他心跳与血压飙升,颈部,手臂和腿部肌肉都持续发力,精神高度紧张,现在从车上下来后,他才感觉到了疲惫,但是他的眼睛却十分雪亮,看着老板赵空的眼神也比刚才要热情一点。 薄昀递给姜灼野运动饮料,问道:“体验好吗?” “很不错。”姜灼野毫不避讳,看向赵空的眼神简直是欣赏,“赵先生,你的赛道确实是顶级的,我很可惜,应该早一点来你的俱乐部。” 这眼神让薄昀挑了挑眉,扫了赵空一眼。 赵空豪迈地笑起来:“那你现在来也不晚,你是薄昀的伴侣,我的俱乐部随时向你表示欢迎。” 其实他们俱乐部是有着相当严苛的入会流程,但是薄昀也是俱乐部的投资人之一,姜灼野想入会当然跟喝水一样简单。 姜灼野小口地喝着饮料,又看向薄昀:“你今天不下场吗?怎么一直在这里坐着。” 他打量着薄昀这副衣冠楚楚,文质彬彬的样子,颇为挑衅地笑了一下:“怎么,体能跟不上吗,怕到了赛道上你这身老骨头会散架吗?” 薄昀还没说话,旁边的赵空先被茶水呛得咳嗽了起来,他不可思议地望着姜灼野,并笑起来:“怎么,你没见过薄昀玩赛车吗?” 居然说薄昀体能不行。 “没有。”姜灼野干脆地否认了,“坐他车倒是挺多次,但是都开得慢吞吞,像老爷车。” “老爷车?”赵空都要笑疯了。 “你怎么会给你对象留下这种印象,”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薄昀,又看向姜灼野,好笑道,“这你可走眼了,小姜先生,这家伙可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姜灼野含着吸管,根本不信,直到赵空示意他去看大厅里挂着的单圈计时排行榜,第二名赫然就是薄昀,后面跟着一个相当可怕的速度。 “真的假的?”姜灼野人都傻了,看看排行榜,又看看薄昀。 “你真该让小姜看看你在赛场上的样子,”赵空笑着打趣薄昀,同时意有所指地扫了薄昀一眼,带了一点暧昧的促狭,“老爷车怎么能满足对方呢?你肯忍受这个称呼我都不肯,相信我,在竞技场上狂飙的男人才是最有魅力的。” 薄昀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 赵空却在擅作主张,将手按在姜灼野肩上:“这样好了,让薄昀带你溜一圈,不要上刚刚的t16赛道,就带你去旁边的t3试车道好了,也许你会愿意当薄昀的指挥官。” 姜灼野与薄昀对视一眼。 薄昀皱了皱眉,显然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 “赵空,这不合规矩。”他淡淡地警告道。 姜灼野却非常有兴趣,他的视线从排行榜又落在了薄昀的脸上。 比起来赛车,其实他一直觉得薄昀高高在上骑在骏马上的样子更合适,老派,矜持,像个最禁欲严肃的绅士。 但这张排行榜挑起了他的兴趣。 他还真想看一看,薄昀疯狂起来是什么样子。 姜灼野盯着薄昀的脸,弯起自己那双丰润的嘴唇,轻声笑了笑,眼睛闪烁着浓厚的兴趣:“好啊,我很乐意,当你的指挥官。” . 因为姜灼野的坚持,他最终还是坐到了薄昀的副驾驶上。 应薄昀的要求,他拿上了头盔。 虽然对薄昀的驾驶技术通过排行榜有了点认知,但是长久的敌对,还是让姜灼野不太服气。 没准那次记录只是薄昀发挥超常呢。 他将头盔放在膝盖上,好整以暇地打量着薄昀:“我想要有点刺激的体验,如果你还是开得慢吞吞像老爷车,我就非常失望。” 他极为挑衅地对薄昀笑笑。 薄昀安静地看着他,看着姜灼野戴上了头盔和hans系统。 他并不是姜灼野这样的幼稚鬼,会因为这样的挑衅失去理智,非要与姜灼野争个高低。 但是他注视着姜灼野修长白皙的手指,婚戒刚才短暂地取了下来,上面却有一道白痕。 莫名的,这道白痕在他眼里非常刺目。 一瞬间,他像是又回到了自己在赛道上疯狂疾驰的日子。 他驾驶着不同的顶级跑车冲上坡,车速飙到车辆能承受的极限,车轮都要溅出火花,总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确实希望开过去底下就是悬崖。 他会直直地坠入崖底。 他长久的欲望,被压抑着的疯狂念头,这副虚假的面具,都会随着轰然一声燃烧,直至成灰。 赵空开玩笑,说他结婚后看着像是稳定多了,不像之前来俱乐部那样生人勿近,那样焦虑疯狂了。 第35章 可是他想,赵空其实看走眼了。 “那就坐稳了,指挥官。”薄昀轻声说道,随后引擎便如野兽一般发出轰鸣,闪电一样蹿了出去。 巨大的推力像一记重拳,姜灼野差点没被撞进座椅里。 两侧的景色在极速前进下都变得扭曲模糊,即使戴着专业的头盔,他依旧感受到了高速的气流。 我靠! 姜灼野发不出一点声音,不敢相信薄昀这瞬间的提速。 他近乎艰难地看了一眼仪表盘上的速度,那是一个极为可怕的数字。 在这一刻,他清晰地理解了刚刚赵空轻描淡写地笑着,说薄昀根本是个疯子的含义。 laferrari aperta确实是世界顶级的跑车,有着一流的速度与设计,可以点燃车手内心的狂暴分子。 但是也经不起你这么折腾啊! 姜灼野的心脏都砰砰直跳,他自己也是业余玩家里水平较为高超的一批,他也近距离围观过许多世界级的赛车比赛。 可坐在观众席上,与此时坐在薄昀的车上是完全不同的体验。 他像在一辆根本就是失控的死亡赛车上,烈风呼啸而来。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分外安静,明明耳畔是嘈杂的风声。 可他却觉得一切都变得空白了,只有他的心跳声是清晰的。 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好像置身在了专业的赛场上,旁边的人根本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薄昀,而是某个绑架了他的赛车手,邀请他体验一次感受死亡之旅。 而薄昀自始至终都十分安静,他双手紧握着方向盘。 他像是在这条赛道上开过千百次,周围的一切都对他没有影响。 他驾驶着这辆顶级跑车,与他平时开着平稳的商务车似乎毫无区别。 但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与他冷静的截然不同,他的眼神里逐渐染上一丝疯狂愉悦。 他还在加快速度,仿佛没有感觉到刮在脸上像刀锋一样。 再快一点。 快到跑过光阴,跑过风,跑过光,跑过世界的一切,直到宇宙的尽头。 轰然一声,粉身碎骨。 也许在那里他才会得到他梦中才有的一切。 薄昀微眯起眼,一脚踩下油门,前轮才刚刚越过弯道的弯心,就在姜灼野不可置信的眼神里,将速度瞬间拉到定格,极为精准地控制方向盘,行云流水地驾驶着这台laferrari,近乎爆裂地冲入了下一个直道。 浑然不管副驾驶上的“指挥官”到底多想掐死他。 一直到了第三圈,薄昀才逐渐将车速慢下来。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薄昀才终于能分神看了一眼旁边的姜灼野。 姜灼野戴着头盔,只能隐约看着上半张脸。 姜灼野一声不吭,但是他还是能从姜灼野僵直的身体里看出,他似乎吓到他亲爱的伴侣了。 薄昀终于将车逐步减速,开进了维修房里。 而在他稳稳地停住以后,他看向姜灼野,声音里带着一点轻率的笑意,问道:“还像老爷车吗?” 姜灼野一时没吭声,而是将头盔从头上摘了下来。 明明薄昀才是开车的人,但是他却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的那个。 他气喘吁吁地看着薄昀,还没有从刚刚的刺激里回过神。 他失神地想,这是开车吗? 这根本是在自寻死路吧。 刚刚在过弯道的时候,他的身体被重力拉扯,内脏都有被绞在一起的错觉,他真的有一刻觉得,自己的小命会交代在这里。 还好他长期在赛车道上进行驾驶练习,但凡换个人坐在这里,现在没准已经在大吐特吐。 姜灼野注视着坐在驾驶座上的薄昀,很想骂薄昀两句,但他的心脏到现在也没有停止剧烈跳动。 他只能疲惫地看着薄昀,看着薄昀那张可恶的,苍白的脸,看着薄昀那双漆黑如烟雨的眼睛,还有淡红色的唇。 他想,还真是不公平。 明明一起驾驶着一辆超速的车行驶在山道上,但薄昀直到现在也冷静自持,似乎天生就不知道慌乱是何物,刚刚的极速飙车对他并没有太多影响。 以至于薄昀此刻能高高在上地欣赏他的狼狈。 见姜灼野迟迟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 薄昀那双红唇微微弯了起来。 他并没有放过姜灼野的意思,而是一错不错地看着姜灼野。 刚刚的飙车并不是对他毫无影响,肾上腺素飙升让他现在浑身都升起了一点躁意,让他从骨子里升起了恶劣的兴奋与破坏欲。 他紧紧地盯着姜灼野,看着姜灼野肤色雪白,脸颊却一片薄红,汗湿的额发贴在脸侧,嘴唇红得不像话,有种难得的脆弱。 平时里像狮子一样张狂桀骜的人,现在却像小鹿一样无辜又无神地看着他,足以点燃任何一个男人潜藏的欲望。 他轻轻笑了一下,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恶劣,又问了姜灼野一遍:“爽吗?姜灼野。” 姜灼野。 最后三个字他咬得分为清晰,玉石撞击一样清冷的声线,在这个寂静的维修房里却分外暧昧。 轰一声。 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姜灼野的脸上。 他的肾上腺素似乎比刚刚在弯道上飙升得还要明显。 他浑身都在发烫,心脏却在发软,舌头也变得僵硬,说不出一句反抗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姜灼野才吐出两个字:“疯子。” 说完,他也不管薄昀什么反应,自己先下了车,但是不知道太紧张,他甚至腿软了一下。 姜灼野头也不回地往休息区走,根本不管身后的薄昀有没有跟上来。 但他脸上的热度却一直没有降下来,明明维修房里就有冷气。 他烦躁地扯了扯衣服的领口。 他想,真是要命。 难怪人家都说吊桥效应十分可怕,会让荷尔蒙在瞬间失控,误将紧张与惊恐当成是爱情的信号。 就在刚刚,在经历了一场堪称生死之际的车程后,薄昀气定神闲地看着他,黑色半长发扎在脑后,苍白的脸上带着一点细汗,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居然…… 有一瞬间…… 对着薄昀那张脸,他忽然产生了近似于怦然心动的反应。 简直是疯了。 姜灼野烦躁地在心里骂自己,一进休息室他就去寻找镇定的饮料。 直到冰冷的液体淌入喉咙,他才觉得好过一点。 . 松子茶 虽然今天有章看上去瑟瑟的标题,但其实让灼野后悔撞墙的事件还没发生 看大家如此期待,真是不好意思 qwq 第26章 丘比特不管用 薄昀没过多久就也跟着进了休息区。 赵空正在与俱乐部的经理聊着什么,看见他俩,再看见姜灼野那过于苍白,却又带着一点潮湿与绯红的脸。 他笑眯眯地问姜灼野:“怎么样,薄昀的驾驶技术如何?” 姜灼野握着饮料瓶的手一顿。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思想滑坡,他总觉得这个“驾驶技术”有多种含义。 并不特指赛车。 姜灼野拧开饮料瓶,喝了一口,才淡淡道:“还行。” 要他夸薄昀技术绝佳,那还不如现在就杀了他算了。 “只是还行?”赵空笑得更起劲了,促狭地看着薄昀,“那你可得加油了,你家小朋友的要求看起来很高。” 薄昀瞥他一眼,没说话。 倒是旁边的姜灼野很不乐意,又不能发作,只能冷冷说道:“我快二十一了,不小了。” “啊哦,”赵空立刻举手投降,知道自己这是踩着姜灼野雷区了,很好脾气地道歉,“抱歉,随口一说而已。二十一岁确实不算小了。” 他很理解,越是年少,站在自己年长的爱人旁边,越不愿意被当作小孩子。 人之常情,还怪可爱的。 姜灼野抿了抿嘴唇,也没有计较。 但他心里却在嘀咕,薄昀的朋友果然与薄昀一样讨厌。 轻而易举就惹人生气。 薄昀跟赵空又聊了几句,俱乐部又来了熟悉的会员,一进门就直接来找赵空,要跟赵空聊之后的赛车比赛的事情。 薄昀就先带着姜灼野离开了。 apex club占地十分广阔,除了本身的赛车俱乐部,还有供会员住宿的独栋别墅,亲子游乐区,堪比五星级水准的餐厅,桑拿房,游泳池,温泉等等。 这里很适合会员们携带家人一起,度过一个放松的周末。 里面一切服务设施都是顶级的,私密性也极强。 薄昀在这里有一间属于他的长期别墅,庭院里还移栽着他特地从g市运来的巨型菩提树,夏日的时候很适合在树下看书。 他预订了今天餐厅的露台位置,跟姜灼野一起吃了一顿烛光晚餐。 就是姜灼野看着有点兴致缺缺,不太有胃口的样子。 第36章 “不合你胃口吗?”薄昀问。 姜灼野扫了一眼餐盘里的松叶蟹,轻轻摇了摇头:“不,还不错。” 他只是……到现在还没完全晃过神。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对面的薄昀几眼。 一旦离开赛场,薄昀离开又脱离了那种野蛮到凶悍的风格,又重新变得刻薄冷淡,生人勿近,是商场上最运筹帷幄的冷血怪物,从骨子里就不会有一秒钟的失控。 跟今天下午完全是两个人。 姜灼野喝了一口搭配的清酒,心想这个世界可真奇怪。 他认识薄昀足足有二十年,从出生他就知道薄昀,如今结婚,同床共枕,他却还是觉得不够了解这个人。 吃过晚餐,又在club的模拟赛车场玩了一会儿,姜灼野就跟薄昀一起去泡温泉了。 他们的别墅后面就有私汤温泉,倒是很注重会员的隐私。 一旦按下通知键,就有服务人员送来熏过香气的浴衣,按摩师也会随时上门服务。 十分体贴,周到。 就是只有一桩不好。 姜灼野裹着浴巾,站在温泉之前,有那么一点迟疑。 这边的别墅,只有一个私汤,也就是说 他得跟薄昀泡在一个池子里。 姜灼野咬了咬嘴唇,虽然他跟薄昀现在经常躺在一张床上吧,但还真没这么彻底地坦诚相见过。 游泳池里好歹还有条泳裤呢。 他想到这里,不由往薄昀那边看了一眼,却发现薄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了温泉池子里。 薄昀身上也很白皙,块垒分明的腹肌,一旦失去了修身衣服的掩护,就能看出这一身的肌肉线条极为流畅有力,非常具有爆发力与威慑力,一看就不是健身房里的花架子。 但他垂落在肩上的黑色半长发却显得很柔顺,被水汽浸润着,让他的脸比平时更添了一点柔和。 看姜灼野止步不前,他微微皱了下眉,像是很困惑:“你怎么还不下来?” “……....” 姜灼野想,因为池子里有你这个炸弹,总觉得进去就没好事。 但他犹豫了一秒,还是狠狠心,将浴巾扔到了一边,迅速进了池子。 本来也是。 他跟薄昀两个从小到大的死对头,虽说结了婚,但都是男人,也什么特殊的暧昧情愫,顶天就是薄昀脑子抽抽给他打过一次手枪,确实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他只不过下午被吊桥效应搞得一瞬间脑子发晕,简称被驴踢了,才会对着薄昀有一秒的心旌摇曳。 这也不算什么。 他努力在心里说服自己,但身体却很诚实地默默离薄昀远了一点。 该说不说,这池子虽然就一个,但好在面积足够大。 温泉里有淡淡的硫磺味,却不难闻,空气里有白檀气息的熏香,将这个味道掩盖了过去。 姜灼野抬起手臂,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他下午开车太专注了,手臂还有点酸,正好泡温泉缓解一下。 在姜灼野研究手臂的时候,薄昀正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这是一个模仿野外意趣的温泉场,周围都是错落却圆润的黑色石头,姜灼野靠在上面,白皙得简直是触目惊心。 刚刚服务生特意送了水果,梅子酒还有点心过来,就放在姜灼野的手边。 姜灼野在里面挑挑拣拣,用银质的小叉子戳了一颗剥好的荔枝。 透明的,多汁的果肉,被咬在姜灼野的唇舌之间。 轻轻一用力,甜蜜的汁水就涌了出来,黏黏糊糊地沾在姜灼野本就红润的嘴唇上。 薄昀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还挺甜的,”姜灼野又吃了一个葡萄,转身问薄昀,“你要吗?” “用不着。”薄昀微微闭了下眼睛,似乎很不耐烦的样子。 嘁。 姜灼野顿时不乐意了,亏他还愿意问一下。 不吃拉倒,他立刻转过去,继续挑了一个和果子送进嘴里。 但也因为这样,他的整个背部都对着薄昀。 温泉池子的白雾并不能完全掩盖住姜灼野。 薄昀一眼就看见了姜灼野腰窝上方,那个红色的弓箭纹身。 他只在新婚夜完整地见过这个纹身一次。 之后数次同床共枕,因为部位特殊,他都只能偶然地窥见这个纹身的一角。 但现在,这个刺青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甚至比新婚夜那次更容易看清细节,因为姜灼野甚至站了起来,去拿一瓶放得稍微远一点的香槟。 哗啦一声,姜灼野的上半身就完全暴露出了水面。 透明的水珠一串串地顺着脊骨滚落下来,滴在腰窝里,又一路向下。 那个红色的,由千百支纤细灵动的羽毛组成,烈火一样的弓箭纹身也在水珠的浸润之下,更为红艳,璀璨。 锋利的箭矢蓄势待发,刻在雪白的皮肤上,宛如一枚妖异的图腾。 “你是什么时候纹这个纹身的?”薄昀突然问。 姜灼野刚够到那瓶香槟,听见薄昀的话愣了一瞬,扭头看了一眼,花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噢,这个啊,”他扭头看了一眼,他的纹身不在后腰的正中,而在偏左的地方,这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香槟,随口回答道,“就高中毕业之前,瞒着家里去纹的。” “那为什么要纹一个弓箭?”薄昀又问。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姜灼野斜了薄昀一眼,“怎么,你觉得这个纹身很刺眼吗?” 他有点讥嘲地勾了下嘴角,心想薄昀这个古板的家伙不会讨厌纹身吧,那他可要再纹几个了。 但出乎他意料,薄昀却说:“不,挺好看的。” 薄昀看着他:“很适合你,设计也很特别。” 薄昀这样配合,姜灼野倒是沉默了,他重新在温泉池子里坐好,温热的水没过了他的胸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温泉的热度,他觉得后腰那一小块有着刺青的皮肤简直在发烫。 姜灼野喝了一口冰冷的香槟,突然自嘲地轻笑了一声:“这设计很特别吗?我倒觉得挺普通的,我最开始纹这个弓箭,只是想射中某个人的心脏。” “什么意思?” 薄昀没听明白,却还是皱起了眉头。 姜灼野又笑了一声,盯着雾气蒙蒙的水面,像是又回到他的十八岁,他坐在刺青工作室,与设计师商量着图案,却一抬头,看见了多宝阁上的丘比特小雕塑。 他低声道:“你忘了吗,我说过我有个初恋的。” 他像是满不在乎,但是睫毛却在轻颤:“那时候太幼稚了,想着要去见那个初恋,就在身上纹了个幸运纹身,挑来挑去,跟纹身师一起设计了这个弓箭图案,想着要一箭射中他的心脏,让他眼里只有我。” 温泉上的袅袅雾气像是凝固了。 起码在薄昀眼里是这样。 他没想到会听见这样一个答案,让他如鲠在喉。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问:“那然后呢?” “少明知故问了。” 姜灼野懒洋洋地瞥过来一眼,他明明告诉过薄昀他与初恋的结局。 他现在二十岁,远比十八岁时的青涩模样更为性感,轻轻仰起头靠在黑色的岩石上,脖子弯出一条纤细脆弱的弧度,肩背却挺直优美,举手投足都充满魅力。 可他却轻轻阖上了眼皮,低声说:“丘比特不管用,我喜欢的那个人,并没有非我不可。” . 松子茶 明天周一休息哦) 第27章 向王子效忠 姜灼野说完这句话,沉默了许久。 又过了一会儿,他就不耐烦再在温泉里泡下去了,哗啦一下站了起来。 “我先回去了,太热了。”他说道。 他也没了再去避讳薄昀的心思,长腿一跨就上了岸,水珠湿淋淋地不断滚下来。 他用雪白的毛巾擦干身体,穿上了别墅里准备的睡袍。 他的这一身是白色竹纹的,很是风雅,穿在他身上,显得十分清俊,但姜灼野脸颊被泡得潮红,睡袍也不好好穿,松松垮垮,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肤,清瘦的锁骨,甚至能看见一截结实柔韧的腰,有种不自知的风情。 姜灼野径直进了卧室里。 而薄昀坐在温泉里,好半天都没有出来。 一片叶子不知道从何方来,漂浮在温泉的水面上,沉沉浮浮,最终又夹在了岸边石头的缝隙里。 到了深夜,姜灼野跟薄昀一起睡在主卧的双人床上。 泡了温泉跟了应该是助眠的,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俱乐部的床和家里不太一样,姜灼野有点认床,翻来覆去睡不着。 再想到旁边是薄昀正在安睡,他就更睡不着了。 薄昀。 现在光是想起这个名字,姜灼野都有点烦躁。 下午坐在薄昀车上确实是太让他心惊肉跳,他好久才平复下心情。 第37章 但是回过神,他又不得不承认,他本来就是迷恋竞技场的车手,沉迷于速度与刺激。 这样一场酣畅淋漓的疾驰,无异于一场最动人心弦的超绝体验。 让他现在回忆起来,心脏还砰砰直跳,却不是因为害怕。 连带着薄昀坐在车上,似笑非笑,甚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一幕也像烙铁一样刻在他脑海里。 平日里,他非常讨厌薄昀的高傲与清高。 但是那一刻,薄昀恶劣的微笑,微微弯起的唇,还有苍白瘦削的脸,漆黑如雾的眼睛,却配合得恰到好处。 轻佻,放纵,像个完全不遵循礼教,诱人堕落的圣徒。 问他,爽吗? 无形之中,像有一只手勾住了姜灼野,在他的心口最软的那块肉上,轻轻拨弄。 “要命。” 姜灼野轻轻吐出了一口气,睁着眼睛瞪着天花板,觉得自己是疯了。 其实他知道自己死活睡不着的原因。 他很清楚地感觉到,在这个过于寂静的夜晚,这个漆黑一片的卧室里,自己的身体有点不对劲。 过于躁动。 他很熟悉这种躁动。 作为一个多年单身的年轻男人,他的身体也是会不定期地产生欲望的。 他知道这只是荷尔蒙的刺激,剧烈运动后,身体本来就容易产生冲动。 而他作为一个身体健康的年轻人,形单影只了这么多年,反而比平常人更容易被撩拨。 谁让他到现在连个真正的恋人都没有。 但姜灼野还是感受到了难堪与羞耻。 是什么时候不好? 偏偏是现在。 他旁边睡着薄昀。 不管他做什么,都可能惊动身边的人。 他苦恼地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决定随他去,将被子蒙过头顶,准备强迫自己睡觉。 但就像故意跟他作对一样。 他只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就做了一个很朦胧的梦。 梦里有个面容模糊不清的人在亲吻他,他在对方身上闻到了那熟悉的,曾经染在十八岁时的信笺上的苦香。 这个人很高,要踮起脚,他才能亲吻到,他勾住对方的脖子,含糊地叫了对方的名字。 …… 然后姜灼野就猛然被惊醒了。 看见眼前的一片漆黑,他过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意识到自己只是做了个梦。 但他随即就察觉到情况更糟糕了。 他皱着眉,掀起被子看了一眼,发出一声几不可察的嫌弃声。 每到这种时候,他就会觉得男性的身体像进化未完全,还保有这种程序漏洞。 他纠结地看了旁边的薄昀一眼。 感觉到自己的烦躁愈来愈盛,姜灼野苦恼地皱了皱眉,到底还是轻手轻脚地起来了。 他像做贼一样小心翼翼,这辈子从来没有这样谨慎过,走出去又回过头看了一眼薄昀,确认薄昀没有醒,才跟一只不敢曝光于世的小老鼠一样溜走了。 但他不知道,几乎是他溜走的瞬间,躺在床上沉睡的人,就睁开了双眼,一双眼睛清明异常,毫无睡意。 . 姜灼野迅速地进入了浴室。 在打开灯的一瞬间,里面的一切都被照得雪亮。 他一时间都有点恍惚。 他上次陷入这种不堪里,也是在酒店的浴室里。 真要说出来,他今年也算是命犯太岁,遇上这么多尴尬的情况。 但与岛上的那次不一样,俱乐部的这间浴室整体色调是漆黑的,地面是哑光的黑岩,洗手池的造型别出心裁,做成了一只冰冷的蛇头。 整间浴室里都没有主灯,显得暧昧又昏暗,而漆黑的墙上有一线白色的浮雕,是鸢尾花的纹样,在一片沉闷里又添了一点活泼的情调。 姜灼野在门上靠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走过去,思考再三,在浴缸和淋浴区纠结了一会儿,才走过去站在了花洒底下。 像是掩耳盗铃,他打开了花洒,开得很细,并不大声,却多少能提供一点掩护。 淋浴区有一扇半敞开式的黑色透明玻璃门。 靠在这扇门后,姜灼野多少有了一点安全感。 花洒里细细的水流弄湿了地面,而他也在这轻微的水声里,伸手探到了自己的某个隐秘的地方。 他带着说不清的羞耻,从来没有这么希望自己快一点,速战速决。 . 但姜灼野一点也没注意到,这间浴室的大门并不牢固,他刚刚匆匆忙忙,根本没有再检查一遍,门是否反锁成功。 薄昀就站在浴室外,隔着磨砂玻璃的门,像一个沉默的魂灵。 他从刚刚姜灼野起身,他就觉得不太对劲。 几个月的朝夕相处,他对姜灼野的了解堪称了如指掌。 刚刚姜灼野在他身边翻来覆去,发出一点郁闷的叹息声,他就觉得不对劲。 而现在姜灼野已经进去十几分钟了,还没有出来的意思。 浴室里却能听见极细的水声。 像是洗澡。 薄昀往墙上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还在安静地走着。 他的手轻轻搭在了门把手上。 他知道,作为一桩商业联姻中的丈夫,他最好不要进去。 作为一个体贴的,成熟的年长者,他应该给予自己的新婚“妻子”一点薄面,留给对方充分的私人空间,好让对方解决自己的小麻烦。 但他从来不是这样善心的人。 薄昀垂下眼,眼前晃动着姜灼野后腰处的那个弓箭纹身。 火红,热烈,像灼灼燃烧的一团烈火。 纹在姜灼野雪白的皮肤上,漂亮,张扬,是丘比特之箭,只射向心爱之人。 这一支箭上像附着地狱之火,足以将任何人的理智都焚烧干净。 分针悄无声息地与时针合在一起,指向了凌晨两点。 而薄昀拧开了浴室的大门,并没有怎么遮掩自己的脚步声,径直走了进去。 . 姜灼野意识到有人进来了的时候,差点被吓得心脏骤停。 花洒里的温水还在汩汩流淌,而他躲在那扇透明的黑色玻璃门后面,像一只只能藏身于逼仄处的老鼠。 “你在做什么?” 当薄昀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的时候,姜灼野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他身上还穿着那件白底竹纹的睡袍,看着分外干净清新。 但是下半身又全然不是这么回事,睡袍被撩起来,沾上了溅起来的水珠,露出雪白的大腿。 他浑身僵直地站在那儿,背对着薄昀,像一座白色的雕塑。 没有等到姜灼野的回答,薄昀也不在意。 他又上前两步,与姜灼野靠得很近,虽然这个淋浴区很空旷,这个角落却很逼仄,足以让他将姜灼野一览无余。 “呵。” 他轻笑了一声,说不出是嘲讽还只是单纯被逗乐。 “真精神啊,姜灼野,”他又在叫姜灼野的名字,像下午一样分外的清晰,却又像是含在唇齿里,轻柔得不像话,“原来你躲在浴室就是做这个,该说你果然年轻么,自制力这么差劲。” (鲸鱼在哪里) 姜灼野耳朵都要滴血。 他今年那是命犯太岁,根本是命犯薄昀,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他被薄昀这轻飘飘的话刺激破防了,脸上充血,一下子也顾不得自己多狼狈,涨红着脸转过身,张口就骂道:“要你管!” 但这一转身,却让姜灼野的局势更为不利。 薄昀像一面石墙,堵在他面前,而他背后就是淋浴房的夹角,他的背几乎要撞上冰冷的墙壁。 进退两难。 姜灼野却还没注意到,还在气愤地骂自己的合法伴侣。 “你有病是不是,谁让你进来的,怎么每回都是你在讨人嫌!” 他口不择言,眼睛却根本不敢看薄昀,匆匆扫了一眼,又将脸扭开,反而暴露出自己白皙修长的脖颈。 薄昀的视线落在这截脖颈上。 姜灼野很白,但是跟他自己的苍白不一样,白得很有生命力,莹润,透亮,像珍珠。 现在珍珠落在这捡漆黑的浴室里,被水汽弄湿,更显得明亮。 “你快点滚出去,站在这儿做什么,打扰了别人你还不自觉点……” 姜灼野还在气急败坏,看薄昀挡在面前,他身下又难受,只觉得自己快爆炸了。 但是下一秒,他那只推搡着薄昀的手就被握住了。 薄昀另一只手绕去姜灼野身侧,将水流开大了。 更多的水珠倾泄下来,淋浴区里弥漫起更多的水雾。 但是姜灼野与薄昀所在的这个角落,却不会直接被水淋到,只是不断有水珠溅上身来。 薄昀目光沉沉地望着姜灼野,视线从下而上,定格在姜灼野的脸上。 两个人四目相对。 他说:“姜灼野,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其实我并不介意在婚姻里为你提供一些小帮助。” 第38章 薄昀贴得太近了。 近距离的与薄昀视线交织,让姜灼野有种惊惶。 他几乎是克制不住地注意到薄昀的唇,薄昀的眼,薄昀高挺的鼻子。 他更往后贴了一点,心里十分焦躁,没好气道:“你乱七八糟说什么呢?什么帮助?” 薄昀却轻笑了一声。 他比姜灼野高太多,轻而易举就可以将姜灼野完全困在身下。 有那么一刻,他望着姜灼野,心里恶劣的念头几乎要冲破这张虚伪的皮囊,岩浆一样将姜灼野吞没。 他想,他可以在这里用任何方式对待姜灼野。 他可以弄脏这枚漂亮的珍珠。 可以让姜灼野尖叫。 可以让姜灼野崩溃,只能搂住他哀求。 他可以为所欲为,在天亮以前,成全自己所有荒诞的,荒唐的愿望。 但他望着姜灼野年轻到稚气的脸,这张漂亮的,惹人怜爱的脸。 像一只兔子一样被逼在角落,纯情得不可思议。 暗恋谁,就在身上纹下对方的印记,引颈就戮一样想要奉献自己。 薄昀的眼睫眨了眨。 在这一刹那,姜灼野终于察觉了危险,他的脊背一阵战栗,几乎是转瞬就想要逃,像是再迟就要发生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 但是晚了。 薄昀按住了姜灼野,像情人间的私语,轻声说:“很难受吧,要我帮你吗?姜灼野。” 说完,他就在姜灼野的面前,单膝跪了下去。 地面上都是潮湿的水,热汽氤氲了他的脸,苍白,高傲又不可一世,眼睫和眼睛都像浓墨勾勒,嘴唇却被热汽熏得很红。 姜灼野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嘴唇都在哆嗦。 他也没有这么无知,声线都在发抖:“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 薄昀很快给了他答案。 白色的睡袍被扯得更开,薄昀挺直的背微微向前。 他即使做着这样的动作,也没有丝毫难堪与羞耻,倒像是骑士在对他效忠的王子下跪,宣誓自己的忠诚。 然后他张开了那双淡红色的,总是说出刻薄言语的嘴唇。 将姜灼野未尽的话语,含混的抽气声,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第28章 说到要做到 姜灼野觉得自己真是要疯了。 浴室里的热汽越来越多,几乎要泛起一阵白雾。 而水流声与热度在这种时候也显得格外暧昧,让人的心跳忽上忽下,分不清身体与脸上多热意,汗液,到底来自何处。 姜灼野不敢发出声音,他的背部抵着冰冷的大理石,一只手捂着嘴,明明他是被服务的那个对象,可他现在窘迫,慌张,满脸涨红,连眼睫都湿了,像是下一秒就会坠下泪来。 他根本无法往下看,胸脯一直起起伏伏,浴室里似乎都是他过速的喘息声。 因为一旦他不小心往下瞄到,看见底下的那副景象,他就觉得自己的神经都像被烈火炙烤。 他刚刚躺在薄昀身边,做了一场绮丽缱绻的梦。 梦里他又回到了十八岁,抱着他那个根本素未谋面的初恋,踮着脚尖亲吻。 这本来也没什么,无非是年少时无疾而终的初恋还在影响他,让他耿耿于怀。 可真正可怕的是…… 他在梦里叫了初恋的名字,他明明从来不知道ryan的真名,自始至终,他只知道这个英文id。 可是在梦境里,他却叫出了一个名字——薄昀。 颠倒错乱,他现实里的合法丈夫潜入他的梦境,将他模糊的初恋偷天换日。 而现在,一切更像是一辆脱轨的列车,根本无从折返。 比梦境更荒诞的事情发生了。 薄昀。 总是像山巅之雪一样清冷,穿着禁欲整齐的黑色西装,站在海棠花纹的花窗旁,冷淡地回头看他的薄昀。 现在跪在他的身下,做着最下流亵渎的事情。 这一幕实在过于疯狂了。 而薄昀的脸也在这一刻蒙上了一层近乎艳丽的光影。 这件事带给姜灼野的刺激,已经超过了欲望本身。 他光是想一想,就觉得浑身都在战栗。 而跟姜灼野的窘迫截然不同,薄昀一直很镇定,从容不迫,他的睡袍是黑色的,沉默,内敛,就跟他这个人一样,被水给弄湿了也看不出来。 他的脸上也沾着一点水汽,直勾勾地看着姜灼野。 明明身处下位,他那双漆黑的却像狩猎中的野兽,捕捉着姜灼野每一丝反应。 他赋予姜灼野欢愉。 也赋予姜灼野痛苦。 在这个逼仄潮湿的角落,姜灼野就是他咬在唇间的珍珠。 被吻得湿漉漉,浑身不堪,却又始终无法逃脱。 . 这场“酷刑”结束的时候,姜灼野已经彻底摊成了一滩烂泥。 今夜发生的事情,对他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处男还是太刺激了。 他躺在床上,隐隐约约能听见浴室里传来洗漱声。 那是薄昀在漱口。 这都是因为他干得好事。 姜灼野想到这里,就更觉得羞耻,在床上嘶了一声,用被子蒙住了脸。 但他下意识蹭了下腿,又有点不服气。 他倒也没觉得自己多亏欠薄昀。 因为刚刚薄昀也没有放过他。 结束之后,他本来觉得这场折磨已经到了尽头,手软脚软,全靠背后的墙面支撑才没有倒在地上。 他以为他终于可以出去了。 但是在那个雾气蒙蒙的淋浴室,薄昀站在他面前,像审查一件瓷器一样,评估了一会儿,将他重新抵在了墙上。 那一刻姜灼野差点要动手,但是薄昀轻轻松松就制住了他。 “别动,”薄昀的声音还是很冷,却有一丝沙哑,“我没想真的做什么,只是姜少爷,我辛辛苦苦为你服务了这么久,你是不是也该许我一点辛苦费?” 什么辛苦费? 姜灼野一时有点懵逼,但等他对上薄昀的双眼,瞬间明白了,脸上红得可以滴血。 可薄昀却毫无廉耻,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要求多么过分。 他甚至上前一步。 两个人的身体重叠在一起。 薄昀轻描淡写地看着姜灼野:“我没准备在这里睡你,所以放心好了,我只需要你把腿并住,别乱动。” 姜灼野现在想起来也觉得自己像鬼使神差。 开什么玩笑。 薄昀让他别动,他还真就没有动。 他都能感觉到身后薄昀的体温,让他身体不自觉地发着抖,但薄昀的手环住他,将他抵在胸膛与墙壁之间,他硬是咬着嘴唇,一声没吭。 姜灼野默默捂住了脸。 他现在也觉得自己脑子像被驴踢了。 他到底为什么这么乖乖听话啊。 千说万说,无非就是薄昀先跪下来,帮他解决了棘手的问题。 他顿时英雄又又又气短,自觉理亏,以至于薄昀说要他还“辛苦费”,他也就心一横从了。 但是现在仔细想想,又不是他让薄昀跪的。 明明是薄昀自己突发恶疾。 姜灼野直挺挺地瞪着天花板。 越想越觉得吃亏。 而就在姜灼野想东想西的时候,薄昀已经从浴室里出来了。 他也换了一身新的睡衣,藏蓝色真丝面料,袖口还有莲花的纹样,象牙白的扣子,又是衣冠楚楚,淡泊清冷。 跟刚刚在浴室里蛊惑的样子截然不同。 姜灼野一看见薄昀就浑身僵直,偏偏视线却又无法克制地黏在薄昀身上。 但是薄昀却好似不在意,先去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两口,一直到这瓶水都下降了一半,他才瞥了姜灼野一眼,问:“看我干嘛?” 哈…… 姜灼野也是大开眼界,怎么有人会这么不要脸。 还看他干嘛? 废话,刚刚在浴室里做了……做了这么难堪的事情,现在卧室里又只有他们两个,他怎么管得住眼睛。 姜灼野也不装入睡了,从床上坐了起来,靠坐在枕头上,皱着眉看着薄昀。 他盯了薄昀一会儿,才低声问:“我真是搞不懂,你为什么要对我做这些?上一次在去度蜜月也是,你根本未经我同意。” 姜灼野抱着手臂,现在身体的热度下去了,他的脑子也回来了。 他微微眯着眼:“你也是男人,疏解欲望这种事不是很常见吗,你发现了避开就是了,为什么非要进来,还……” 下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 光是想一想他的脸颊都火辣辣的。 但他还是瞪着薄昀,说完了最后一句:“你就喜欢男人,是不是?” 他没有自恋到怀疑薄昀喜欢自己。 开玩笑。 薄昀但凡对他有一分喜欢,都不会这样对待他。 对心上人要是这个态度,这人绝对是要一辈子打光棍了。 第39章 但如果薄昀喜欢男人,他严重怀疑薄昀垂涎他的美色! 薄昀注视着姜灼野,听见姜灼野半天挤出来这样一句话,他像是被逗乐了,很轻地笑了一声。 “我不是喜欢男人,”他轻声道,额前垂落的发丝遮住了眼,“我对男女并没有这么在乎。无非都是一具肉体。” “至于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似乎觉得姜灼野的话很可笑,笑得更毫不掩饰了。 “因为这只是一次正常的身体抚慰,代表不了什么。” 薄昀慢慢走向姜灼野,居高临下地望着姜灼野。 姜灼野一脸戒备地看着他,但是后颈处却还有一道隐隐的红痕。 是他刚才咬的。 他轻声说:“不用这么大惊小怪,我们的婚前协议里规定了在未经双方同意的情况下,不得发生真正的亲密行为。所以我也没对你做什么。 但协议也规定了我们这三年不得有其他伴侣,恋人或者x伴侣都不可以,但你跟我都是正常男人,会有生理需求再正常不过,互相疏解一下难道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吗?” 他说得十分理所当然,薄唇轻轻弯起。 在昏黄的灯光下,他漆黑的眼睛盯着姜灼野,舌尖从上唇轻轻划过,像是无心之举。 姜灼野的脸却轰一下红了。 红得真能滴出血。 他张了张嘴,脑子里简直是炸成了烟花,一片浆糊,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因为刚刚在浴室里,薄昀也是这样,舌尖轻轻扫过湿润的嘴唇,将他的东西都吞了下去。 姜灼野喉咙一片火烧火燎,本来已经平复下去的身体现在也又蠢蠢欲动,只知道呆呆盯着薄昀。 薄昀很满意姜灼野的反应。 他的眼神微暗地看着姜灼野。 扫过姜灼野敞开的衣领,清瘦的手腕,还有白皙精致的耳朵。 他俯下身,与姜灼野四目相对,像一个最无辜也最诚恳的骗子,蛊惑着姜灼野。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姜灼野,”他轻声道,“今晚发生的事情根本微不足道,欲望就是欲望,不需要避之如蛇蝎。你也是二十岁的成年人了,虽然你一直是乖乖崽,但在我们这样的环境里,声色犬马,什么你没有见识过。” 薄昀说到这里,轻嗤了一声,眼里也染上了戏谑。 “更何况,你又不是真的跟我上了床,这玷污不了你的清白。” 这话里嘲笑的意思实在太明显。 姜灼野一下子气急败坏:“你……” 可薄昀却捉住了他的手。 薄昀牢牢地攥住了姜灼野,攥得很紧,抵在了自己的心口。 他看着姜灼野,轻声道:“所以,如果你下次还有这样的小麻烦,不用害羞,你还可以来找我。我也没有这么想当清教徒,三年的婚姻很漫长,我不介意与你互相帮助一下。” 说完,他就松开了姜灼野,慢慢站直了身体。 姜灼野只觉得手腕一阵疼,又带着一点酥麻。 但等他意识到薄昀说了什么以后,他又不争气地脸红到了耳根。 “谁要找你,”他跟被烫了一样往后躲了躲,脸上满是抗拒,“我才用不着,你当谁都跟你一样……放荡。” 最后这两个字,姜灼野说得很重。 说来也好笑,从前都是薄昀嫌弃他,现在终于轮到他对薄昀用这个词了。 但他却顾不得大仇得报,甚至不敢再看薄昀一眼,抓过被子,糊里糊涂地盖在身上,缩了进去。 “我要睡了,你别烦我,敢吵我就把你剁了。” 他色厉内荏地说道。 说完,他就将脸也蒙进了被子里。 而薄昀在他床边站了好一会儿,望着他这鸵鸟的样子,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才慢慢走开,从另一侧上了床。 “你最好说到做到。”他低声道。 第29章 暴雨之下 姜灼野确实想说到做到。 他这一夜睡得根本不沉,薄昀就在旁边,发出轻浅的呼吸声,他像惊弓之鸟,根本没法陷入深眠。 而第二天,他脸上挂着两个青色的眼圈,与赵空道别的时候也无精打采,倒是惹得赵空看了他好几眼,关心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回去的路上,薄昀跟他一路都没有说话。 薄昀是本来话就不多,而姜灼野则又恢复了之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素白的脸像深冬里的雪,故意戴着一副浅色墨镜,像是补眠,看也不看薄昀一眼。 接下来一连几天,两个人都没有交流。 就像那一夜的混乱,不堪,都只是一场错觉。 他们还是一对温度维持在冰点的合约夫夫,关系从来缓和过。 唯有姜灼野后腰处的纹身,总是在不经意间刺痛他的皮肤。 因为那个在浴室里,他被压在墙上的时候,薄昀的手指一直绕着这个弓箭纹身。 “这里很漂亮。” 湿漉漉的浴室里,薄昀贴着他的耳朵说。 姜灼野想起那一刻,看着镜子里的脸,只觉得耳朵一阵灼烧。 他心烦意乱地拽过一只纸巾,粗暴地擦着手指。 最近他总会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越刻意遗忘,记忆就越是牢固。 有时候他明明坐在教室里听课,旁边的同学戴着耳机看视频,偶尔响起记笔记的轻微沙沙声。 他却盯着窗外逐渐转黄的树叶,想起薄昀在跑车上,恶劣地微笑盯着他的样子。 还有薄昀跪在他身下,轻佻地笑话他:“这么纯情吗?” “疯子……” 姜灼野轻声咕哝道。 而后他从盥洗室里走了出来,却犹豫地站在教学楼前,不是很想走出去。 他很少有这种犹犹豫豫,畏手畏脚的时候,外面下着雨,伞就在他的包里,他却止步不前。 因为薄昀今天又要来学校接他了。 只要穿过两条街,走到门口,就能见到那辆熟悉的闪灵。 可他现在一点也不想见到薄昀,更不想与薄昀共进晚餐。 就在姜灼野犹豫的间隙里,他身旁路过了两个女同学,以为他是没有带伞,还很好心地邀请他到自己躲雨。 “我有伞。”他收敛起情绪,换了一副神色,很好脾气地对人家笑笑。 但是仅仅是下一秒,他就感觉到口袋里传来了震动,拿出来一看,手机上赫然是“王八蛋”三个字。 是薄昀的电话。 姜灼野迟疑了一瞬,还是皱着眉接起来。 薄昀问:“你怎么还不出来?” 他看着面前乌泱泱一波又一波涌出来的大学生,独独没见姜灼野,他说:“大学里总不会还拖堂吧?还是你被什么绊住了脚?” 烦人东西。 姜灼野在心里想,催什么催,只不过等了十分钟。 但他现在懒得跟薄昀斗气,非必要的话,他一句话都不想和薄昀多说。 “马上出来。” 姜灼野说完就挂了电话,望着教学楼外细密的雨丝,无声地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撑着伞进了雨里。 而在姜灼野走出来的时候,薄昀坐在车里,静静地望着这所大学的后门,心想要等到第几位,才会是姜灼野。 他大学是在y国念的,那段时光对他来说,除了天气格外潮湿,学校门口的汉堡口味很奇怪以外,并没有什么特别。 他在哪里都习惯力争上游,所以留给自己的空闲时间并不多,功课,聚会,实习,维持必要的人际往来,一桩一桩事情填满了他所有空白时间。 然后,回来迎接父亲去世的噩耗,进入薄悦集团接班。 但他现在注视着这所学校后门的热狗店,却会想这是不是就是姜灼野说味道很好的那家。 还有旁边的那个小书店,他听姜灼野说过,里面有只蓝猫,很胖,娇气得不行,罐头都要现开。 隔了一条街的咖啡店里有很多学校的小情侣,姜灼野去那里总能遇见熟人。 这些日子,在一次又一次,因为协议而不得不进行的晚餐里,他听姜灼野聊过不少这种小事。 很琐碎,但从姜灼野柔软的嘴唇里说出来,却显得很有趣。 以至于他现在坐在这里,只是想着这些小事,等待的时间也变得不再枯燥,连面前这所对他来说陌生的大学也增添了一点趣味。 在大门里又涌出一波学生的时候,姜灼野终于走出来。 他在这些拥挤的人潮里永远醒目,穿着咖色的长款风衣,勾勒出窄瘦的腰,腿很长,撑着一把黑色的伞,伞下是一双格外清润的眼睛。 姜灼野几步就走到了车边,一手拉开车门,另一只手收伞,抖落所有雨珠,坐到了座位上。 但是前些天,他在上车的时候,已经会偶尔对薄昀施舍一个微笑。 可他现在坐上来,却只是沉默,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也不再主动与薄昀打招呼,更不再要求薄昀帮他带一份奶茶或点心。 第40章 真是记仇。 薄昀想。 他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望着姜灼野的脸。 他不无嘲讽地想,姜灼野真是十分小气,就好像姜灼野那天没有爽到一样。 已经四天了,姜灼野没有给过他一个好脸色。 但薄昀脸上没有露出分毫,他只是问姜灼野:“去吃云川吗?” 这是姜灼野跟同学聚会时喜欢上的一家云南菜,这家的辣米线和野生菌,姜灼野每次都要点。 薄昀是对这个没有兴趣的。 但他从姜煦那里要来了姜灼野的口味清单。 姜灼野皱了皱眉,他是喜欢这家餐厅,但是一想到是跟薄昀一起吃,又很不耐烦一样说道:“随便。” 薄昀便开车去了。 他提前订了位置,云川的建筑主体是一栋超过百年历史的老洋房,拥有非常郁郁葱葱的庭院,在这下着雨的傍晚,亮着朦胧的灯。 老板一天只招待十桌,非常不耐烦赚钱的样子,但是前来预订的人还是车水马龙。 薄昀定的位置在二楼,可以俯瞰庭院,他们相对而坐,能听见外面缠绵的雨声,桌上的小熏香散发着花果的香气。 可两个人都很沉默。 吃饭的过程中,姜灼野也几乎没有怎么说话,他甚至没怎么抬头看薄昀,对服务生都比对薄昀热情。 这还真是难搞。 薄昀想。 他的视线落在包厢里的绿植上,这漂亮的香雪兰在屋子里,将屋子都点亮了,而姜灼野的手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花瓣,却硬是不往他这边看一眼。 足见姜灼野对他的排斥。 但凡薄昀不主动开口说话,姜灼野看上去能冷战到地老天荒。 真像个小白眼狼。 薄昀想,他认为自己服务得十分贴心,到位。 他眼神微暗,过了片刻,他搁下筷子,低声道:“我出去一下。” 姜灼野理都没理他。 而薄昀出了门,找来了经理,叮嘱了几句。 片刻后,当最后一道火腿手撕鸡枞也端上来的时候,服务生又送来了两杯特调饮品。 “这是我们店里特调的冬季饮品,落霞胭脂,作为今日的赠送,希望两位喜欢。” 穿着明亮的蓝色工作服的小姐姐轻言细语,难得没有过多介绍,将其中一杯放在了姜灼野面前。 薄昀面前也有一杯,他端起来只是瞥了一眼,就又放下了,眼神重新看着姜灼野。 他看着姜灼野端起玻璃高脚杯,贴着红润的唇,喝了几口,眼睛一亮。 “还不错呢。” 姜灼野嘀咕,但他又皱皱眉:“好浓的酒味,加了多少啊,威士忌?” 他不由往薄昀看了一眼,心想薄昀可是要开车的人,最好别喝。 但是转念一想,管他呢,反正可以喊司机过来。 可他抬头才发现,薄昀对这杯特调毫无兴趣,就放在一边。 行吧。 姜灼野想,算薄昀没有品味,他望着窗外的雨雾,慢慢将一杯特调都喝了下去。 吃过晚饭,姜灼野坐在薄昀的车上回去,有点昏昏欲睡。 外面的雨还没有听,雨声催得人昏昏欲睡。 薄昀的车开得很慢,一直过了快一小时,他们才回到了薄昀的住所。 今天薄昀没有回自己在绿都府的别墅,而是去了市中心的那套高级公寓。 这间公寓他从前来得不多,但是因为离姜灼野学校更近一点,他们偶尔会留宿这儿。 在输入密码的时候,薄昀看了姜灼野一眼。 姜灼野似乎很困,刚刚那杯特调的度数并不低,在昏黄的灯光下,姜灼野的脸颊有点红,虽然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 见薄昀看他,姜灼野也抬起头,那目光里终于没有太多抗拒,而只剩下一点困惑,像是不明白薄昀怎么还不进去。 但是薄昀按下指纹的手却停在了空中。 他并没有过高的道德包袱。 那种东西他从来不太在乎,他遵守的只是法律。 他想要与姜灼野亲近一点,想让姜灼野不要摆出这副冷冰冰的样子,最好依靠在他的怀里。 他就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愧疚与怜悯。 可是…… 一个干枯了太久的人,真的可以饮鸩止渴吗? 薄昀在这短暂的一秒里静静思考。 饮下的毒药固然可以一时半刻安抚躁动的灵魂,但是甜美的蜂蜜流尽后,穿肠过肚的毒性才会显露狰狞。 那会是能把两个人的灵魂都燃烧干净的痛苦。 但薄昀只是轻轻扇动了下睫毛,就将指尖贴了上去。 叮一声,大门打开了。 他侧头对姜灼野说:“进去吧。” 姜灼野昏昏沉沉往里走,在玄关处换鞋。 可是他大概是太困了,艰难地换完拖鞋,路过薄昀身边的时候,只是被薄昀碰了一下,他就一个踉跄,险些要倒在地上。 惊吓之下,他下意识拽住了薄昀,结果把薄昀也拽了下来。 两个人一起倒在玄关的地板上。 他跌在了下面,而薄昀压在了他的身上,只是薄昀反应很快,一只手撑在旁边,没有彻底压在他身上。 但这样却尴尬了。 姜灼野完全被困在了薄昀的身下,一抬头就能碰见薄昀的嘴唇。 这让他寸步难行。 姜灼野不禁皱了皱眉,昏昏欲睡的脑袋也清醒了一点,抬头看着薄昀,以为薄昀会让开。 但薄昀却只是将身体撑起来一点,按住了他的双手。 这是一个阻拦谁逃跑的姿势。 姜灼野一下子警惕了起来,他催促薄昀:“你干嘛,给我起来……” “不。” 薄昀却拒绝了他。 薄昀看着姜灼野,语气很平淡:“我一松手,你就又会溜回房间。” “但我需要跟你谈谈,姜灼野,”他说,“这几天你对我都非常差劲,也一直在回避我,为什么?我自认为没有做什么得罪你的事情。” 哈? 姜灼野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有人能这么明知故问。 还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他怒视薄昀,却又有点底气不足。 因为他跟薄昀实在靠得太近了,房子里没有开灯,只有玄关处的一点灯光,从前方照过来,刚好照亮了薄昀的脸。 只要一看见薄昀的脸,还有嘴唇,想起这双唇到底做过什么事。 他就会出神,脸颊发烫,喉咙也像被堵住了一样。 他甚至觉得,身体里的某个地方,也在隐隐发烫。 姜灼野慌忙将脸扭过去一点,不再与薄昀对视。 本来架起的气势,也一下子软了下去。 薄昀注意到了姜灼野的不自在,他嘴角弯了下,身体却前倾得更近。 他问姜灼野:“就因为那天的事情吗?因为我替你*了?” “你这人……” 姜灼野真是受不了,他不可置信地看了薄昀一眼,不敢相信薄昀这种平日里最为死板正经的人,怎么能混不在意地把这种话说出口。 “如果你因为这个生气而对我一直甩脸色,我觉得我非常冤枉,而你,也真是幼稚得要命,”薄昀冷淡地望着姜灼野,“你那天爽得都在我手里发抖,现在却摆出受害者的样子,未免太虚伪了。” 姜灼野快气死了。 “你……”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薄昀,却又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点,最后只能憋出一句:“我又没让你帮我,是你自己……” “是,”薄昀冷冷地接话,“所以我是自愿的,也没有装作被你欺凌的样子。倒是你,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事情,也对着我冷脸了这么多天,你是不是拿我脾气想得太好?” “姜灼野,”他稍微压重了一点声音,“你到底损失了什么,值得你这么在意,我是拉你跟我上床了吗?还是掠夺了你可怜的童真?” 他有点叽嘲地注视着姜灼野。 姜灼野说不出话。 因为薄昀说得是对的。 被男性伴侣“服务”了一下而已,说来也算不上大事。 他之所以这么回避,除了难堪,愤怒,更多的却是…… 他注视着薄昀那双开合的嘴唇,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 室内的灯光太昏暗了,给薄昀镀上了一层黯淡的金光,眉眼,唇线,棱角,都分外清晰。 还有薄昀身上的香水气息,那种带着淡淡苦涩的香气。 都在这个黑暗的空间里不断放大。 这让姜灼野很难集中注意力。 尤其是薄昀说着话,似乎有点焦躁,舌尖从唇上舔了一下。 而薄昀的膝盖,也像无意,像有意,蹭着他的膝盖,大腿,甚至更加往上…… 一瞬间,姜灼野脑子都变得有点浆糊。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薄昀的声音已经停了,正在审视地看着他。 第41章 “还是说,你是在害怕自己对我上瘾?”薄昀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你胡说什么,你以为你是谁啊!” 姜灼野这才回过神,下意识反驳。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现在说什么都非常无力。 因为随着薄昀的视线,他也注意到了自己下身的异常。 “我……” 这让姜灼野一下子非常被动,也非常丢脸。 在这种铁证如山面前,他说什么都太过虚伪,太过苍白。 这让姜灼野一下子噤声如鹌鹑,难堪得不行。 “你看……”薄昀露出一个近乎怜悯的眼神,“不过也正常,你这个年纪确实容易躁动。” 他看着姜灼野,姜灼野躺在他身下,脸色惨白,看着十分可怜。 但又有什么用呢? 他很清楚,二十岁的年轻男孩的身体,比初春的花蕾还要敏感,尤其前几天他们刚有过最亲密的行为,他只要做出任何一点刻意的举动,都会让姜灼野回想起那个潮湿的夜晚。 再加上一点灼热的酒精,带有煽情作用的香薰,半醉半醒之间。 姜灼野会起反应,真是再正常不过。 “姜灼野。”薄昀收敛起轻慢的态度,换上了一副认真温和的面孔,他的视线从姜灼野的身下,移到姜灼野的脸上,与那双青涩不安的眼睛对视。 他轻声说:“欲望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我帮你疏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都没有介意,你也不用要死要活。这只是两个男人,两个未进化完全的雄性一点互相慰藉,谁让我们天生就有这种弱点。所以这也代表不了什么。你不会因此就爱上我,也不会在我面前丧失城池,抬不起头。三年后,婚约解除,我们依旧可以各走一边再不相干。” 他一边说,一边将细长的手指,搭在了姜灼野的裤子上。 他素白的手指拉住了姜灼野的拉链,却又停住。 薄昀注视着姜灼野,他这种素日里不苟言笑的人,此时在昏暗的灯光下,勾住另一个人欲望的绳索,也会带着一种轻佻与下流。 但禁欲者放浪,本就是一剂最强烈的春y。 “所以,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诚实地告诉我,”薄昀低声问,“要我帮忙吗,姜灼野?” 姜灼野说不出话。 他才二十岁,看着叛逆却最为安静安分,他最过分的举动,不过是十八岁贴着ryan的信纸,轻轻吻过那个名字。 可现在,他坐在硬质的地板上,额角渗出了一点细汗,失神地盯着薄昀。 他像落入笼中的雪白小鸟,也像被剥出蚌壳的珍珠。 “要吗?” 薄昀又问了一遍,而这一次他更为过分。 他已经彻底放开了对姜灼野的钳制,而是俯下身,将那张清俊冷淡的脸,凑到了姜灼野隐秘的腰腹处。 而后,他仰起脸,直勾勾地看着姜灼野。 雨声骤然变大,躁动得敲击着窗户,下得连绵不绝,像是可以藏起一切隐秘的叙事。 空气里暧昧的依兰花香气似乎更浓了,跟薄昀身上清苦的香气混合在一起。 姜灼野脑海里的弦崩然断落。 他按住了薄昀的后颈。 松子茶 帮薄昀证明一下,他没下药,就是加了点烈酒,暧昧的香薰,纯纯靠氛围的煽动还有男色去勾到了老婆】 第30章 破罐破摔 姜灼野彻底灵魂出窍了。 他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下是薄昀的外套,但是雪白的腿,还有一截窄瘦的腰,全都暴露在空气里。 看上去还是非常不堪。 这让他有点无地自容。 但是对上薄昀镇定自若的视线,满不在乎地伸出舌尖,舔了下微微有点红的唇角的样子。 他又有种破罐子破摔般的麻木。 连薄昀来抱他去洗澡,他也懒得反抗。 他泡在温热的水里,水波一层一层漫上身体。 他一只手撑在浴缸边缘,挑着眼看向薄昀,有种说不出的餍足后的慵懒与性感。 他问薄昀:“要帮你吗?” 薄昀倒是有点诧异,他坐在浴池边,垂眼看着姜灼野。 “这么礼尚往来吗?”他语气平平,听不出是闲聊,还是嘲讽。 姜灼野耸耸肩,十分平静,反正事已至此,他也懒得要扭扭捏捏的。 人的底线就是这么容易跌破的。 从apex club回来,他处处避开薄昀,一是觉得薄昀无耻又下流,二就是怕自己意志力薄弱,与薄昀犯下十恶不赦的罪行。 可现在,十恶不赦的大错已经铸成了。 他刚刚在薄昀这个“仇敌”的手里高c了两次。 再来装冰清玉洁就有点烦人了。 也许就像薄昀说的,他们就是这种沉湎于欲望的生物,身上全是弱点,所以如此容易上勾。 他看向薄昀,一只修长的腿从浴缸里伸出来,架在边缘上,弄湿了薄昀的裤子。 “不然呢?” 姜灼野还是有点烦躁,撑着头的那只手抓了抓赤红的头发。 “没道理我自己一个人爽了,放你当苦行僧吧。” 他有点嘲笑地看着薄昀:“你打的不就是这个主意吗,说是与我互相帮助,既然是互相,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个人得好处。” 他一边说,一边下巴微微抬高,似笑非笑地望着薄昀,像是在嘲讽薄昀的假正经。 薄昀也没否认,他的视线掠过姜灼野的全身,姜灼野一头柔顺张扬的红发,躺在水池里,皮肤雪白,倒是真的更像小美人鱼了。 从水中游出,不知死活地诱惑并不善良的君王。 薄昀的眼睫眨了眨:“今天不用,以后再说吧。” 以后。 姜灼野琢磨着这个词,还是觉得有点可怕又荒谬。 他跟薄昀,这种下流关系,居然还能有以后。 但是想起薄昀刚刚灵活的唇舌,他确实又很难说不。 一次是意外,两次是意外,但发生第三次,就只能说是半推半就了。 他必须承认,他确实也很经不起薄昀的挑逗。 姜灼野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又突然抬眼盯着薄昀,轻笑了一声。 他问道:“你这人还真是挺虚伪的,跟我结婚的时候明明死活不愿意的样子,也信誓旦旦不会碰我一根指头,现在结完了,想起来自己得遵守协议,不能沾花惹草,就又后悔了吗?” 他放下了腿,上半身却支起来,真像一尾诡魅的人鱼一样靠近薄昀。 他自下而上打量薄昀,红色的发丝贴在脸上:“说吧,我的长相和身材是不是很合你胃口,你千方百计来邀请我?” 姜灼野说得很笃定。 他完全没有准备接受否定的答案。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薄昀“勾引”他。 本来就是,他都这么努力回避了,薄昀却还非要撩拨他。 薄昀低眸看着姜灼野,也没打算否认 他说:“你的外貌确实还不错,这也算有口皆碑。” “哼。” 姜灼野脸上浮现出得意,他趴在了浴池边缘,透明的,波动的水面之下,他后腰的纹身像活过来了一样,格外艳丽。 泡着热水还是很舒服的,他微微眯起眼,闲聊一样问薄昀:“你是不是之前有很多合拍的床伴啊,所以才这么忍受不了吃素的生活,对我都下起手了?” 这真是本世纪最大冤案。 薄昀想。 他倒也宁愿自己纵情深色。 但他没有正面回答姜灼野的问题:“你如果愿意这么想,也可以。” “呵。” 姜灼野嘲笑得更大声了,他微睁着眼,有种年轻人的得意与轻微的鄙夷:“下流东西。” 但是不久后,姜灼野还是跟这个下流东西滚在了一起。 破罐子破摔后,姜灼野也体会到了与合法伴侣“互帮互助”的好处。 但他像是掩耳盗铃,又或者是他们这种纯情男大还是有点放不开。 姜灼野不跟薄昀上v床。 他跟薄昀说好了只是互相帮忙,就像男生宿舍偶尔互相帮忙打一发。 他们可以爱抚,拥抱,让薄昀放肆地di在他的腿间。 但除此以外,就不可越界。 “自欺欺人。”薄昀对他的行为如此评价道。 说这话的时候,姜灼野正坐在薄昀的腿上,屋子里已经开了暖气,所以姜灼野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衣。 就这一件也不好好穿,松松垮垮挂在身上。 薄昀一脸正经,衣冠严整得像是能出席会议,但是手上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他讥讽姜灼野:“你是在为谁守身如玉呢,准备把珍贵的第一次留给谁,你的初恋吗?” 但话还没说完,就被姜灼野拍了一巴掌。 不重。 轻得像调情,却又带着警告的意味。 姜灼野居高临下地望着薄昀,要说他多生气也没有,但他讨厌薄昀这样嘲讽又轻率的口吻。 第42章 “反正不是你。” 他对薄昀道。 他冷笑一声:“做不做,不做就滚蛋。” 薄昀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那眼神看着就像要翻脸,似乎在考虑把姜灼野用什么姿势扔出去比较好。 但最后,他只是闭了闭眼,忍耐了下来,却又凑上前去,咬住了姜灼野的喉结。 厮混结束后,姜灼野一点留恋也没有,就从薄昀身上下来了。 他熟练地打开窗户,又往空气里喷洒香水掩盖气息。 说来羞耻。 他们今天并不是在家里,而是在薄昀的办公室里。 薄昀今天要加班,他下了课就来找薄昀,本来薄昀在旁边处理工作,他在旁边玩游戏,相处得也算平安无事,堪称十分体面的一场“幽会”。 可是仅仅只是吃了个夜宵,两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就滚在了一起。 薄昀熟练地脱掉了他的裤子。 他也熟练地扯坏了薄昀的袖扣。 真是……堕落啊。 姜灼野想。 他转过身,看见薄昀在点烟,很细的一支,烟味并不浓,也不呛人,猩红的火苗一闪而过。 薄昀轻轻吸了一口,眼睫微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灼野看了一会儿,走过去,也从薄昀的烟盒里拿了一支,同时对薄昀伸出手,“火给我?” 薄昀却皱了皱眉,抬头看他:“你会抽吗?” 姜灼野不置可否。 不会。 说来也是引人发笑,他喜欢收集打火机,却不爱抽烟。 只是现在他也没那么排斥烟味了,薄昀的烟味道又淡,他有时候也想试试。 看姜灼野仍然摊着手,薄昀划开打火机,凑到了姜灼野的嘴边。 姜灼野咬着那支烟,看了薄昀一眼,才低下头去。 猩红的火舌在烟头一舔。 姜灼野深深呼吸了一口。 他确实不太会抽烟,一抽就咳嗽了一口,不过薄昀的烟确实比较好入口,他没多久就适应了。 “抽烟容易早死,”薄昀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句,“你最好别染上这习惯。” 哈。 姜灼野讽刺地看了薄昀一眼,意思是你也好意思说这话。 薄昀却满不在意地夹起烟又抽了一口:“我不一样,我没打算活太久。” 呵呵。 姜灼野一个字也不信。 等房间里味道散得差不多了,他又把窗户关起来,同时从薄昀的冰箱里去拿饮料。 但是当他坐下来倒进冰杯的时候,他听见薄昀说。 “对了,你过几天要跟我回爷爷那里一趟。” 姜灼野有点疑惑地抬起头。 他第一反应是不是那个狗屁大师又说了什么东西。 薄昀爷爷又想到了新的封建迷信。 但是他却听见薄昀说:“下周是我爷爷的生日,而我奶奶的生日跟他离得也很近,所以每年我爷爷会让我回去待几天,今年你跟我结了婚,也是我们家的一份子,所以你也要去。” 这话题也太急转直下了。 姜灼野一时有点呆愣。 因为他知道的,薄昀的奶奶十几年前去世了。 但他不知道,原来薄昀爷爷的生日与奶奶靠得这样近。 而他听说过,薄家两代人,夫妻感情都十分恩爱。 不过他也没拒绝。 这既然是薄昀家的传统,那他作为薄昀的合法伴侣,自然也没什么好推拒的。 “好。” “那我后天去学校接你,我们直接去爷爷家。”薄昀说。 “我要准备什么吗?”姜灼野问,他这时候倒是紧张起来,说起来,薄昀爷爷的生日从来没有大操大办过,也不用小辈上门恭贺,他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自己该带什么礼物,“你爷爷喜欢什么礼物啊?” 薄昀却摇摇头:“不用,我们回去陪他吃一碗长寿面就好。他不喜欢过生日,倒是奶奶的生日。他很重视。” 姜灼野将信将疑,但是回去以后,他还是打电话给他哥,让秘书准备了一份贺礼送过来。 松子茶 薄昀,吃上了又没完全吃上 第31章 “老公” 到了约定的日子,薄昀驾车去姜灼野学校接人。 但是他比约定的时间提早了快一个小时,到达门口的时候,姜灼野的足球赛还没结束。 姜灼野正好在中场休息,接到薄昀的电话,轻嘶了一声。 “你怎么提早这么久,我足球比赛还没结束,还有下半场,”姜灼野为难地看了一眼队友们,虽然有替补队友,但是到底与他自己上场不一样,“能不能等一会儿?” “没事。” 薄昀刚把车停好。 “是我来早了,今天工作临时变动取消了,但我现在还有件事要处理,所以我等一会儿再来找你,你可以放心踢完整场。” 姜灼野顿时长舒了一口气,他们这回拉了十六个院系一起混战足球赛,声势浩大,从上个月就开始比拼,借用了学校的足球场,每个院系都派出了男女混合啦啦队出来助威,势要吼死对面。 现在正好进入到四进二,他们经管院对战机械工程学院。 要是在这个关卡他临阵退出,别说队友了,他自己过几天都没脸进教室了,他能被臭鸡蛋和番茄砸死。 但他还是有点不放心,又问了薄昀一句:“那你爷爷会不会在等我们,要跟他先说一声吗?” “不用,”薄昀道,“他在私人医生的陪伴下散步,还让助理给他拍照片,心态比之前好了不少。” 姜灼野笑出了声,那还听着不错。 “好,那我不跟你说了,我得进场了。” 说完,他就匆匆挂了电话,回到了队伍里,听教练最后跟他们打气和安排。 而薄昀也在车里,接收了秘书传递过来的文件,而后他皱了皱眉,要求秘书联系负责apt能源存储项目的管理团队,召开了一次临时的视频会议。 等薄昀结束这临时的工作,再赶到体育场的时候,姜灼野他们的比赛已经接近尾声。 雍禾大学人口众多,这次又是十六个院系一起组织的活动,虽然已经有很多队伍被淘汰了,但体育场的看台上乌泱乌泱全都是人,到处都是年轻的男生女生穿着应援服,扛着喇叭。 比薄昀陪姜灼野去看拳击赛那一次还要吵闹。 比赛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 薄昀一眼就看见了姜灼野,虽然场上参差不齐地跑着十几个人,都穿着差不多款式的蓝色与橘色两种球服,但是他还是第一时间找到了姜灼野。 那一头红发在场上简直是自动聚焦,在秋日里像一簇明亮温暖的火焰,更不提红发下面,是一张充满活力,因为跑动而脸颊泛红,格外吸引人的面孔。 姜灼野打的是前锋,在对方球队的重重防守下,仍然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将足球从对方守门员的腋下,从一个艰难的空隙里射入了球网。 一声清晰响亮的长哨声吹响。 确认得分。 比分一下子变成了6:5,经管院领先。 场上顿时响起了热烈的咆哮声,一群大学生简直是发了疯,疯狂呐喊。 里面夹杂着无数声“姜灼野”的名字,女孩们摇着应援棒,还有一个尖锐的男声大声喊——“老公!!” 叫得简直撕心裂肺。 周围的人一起哄笑,还有人用应援的喇叭嘘他,当事人却满不在乎,还在蹦蹦跳跳给姜灼野加油。 薄昀不禁抬头看过去,瞧瞧是谁这么大胆。 他十分刻薄地扫了一眼,发现是个很年轻也很瘦长的男孩子,面貌平平,穿着一身亮眼的姜黄色的外套。 人倒是很活泼,举着超大的有姜灼野名字和经管院的灯牌,一直活力四射地舞来舞去。 而像他这样的也不算乍眼。 因为仅仅是薄昀周边,就看见了不少有着姜灼野名字的灯牌。 姜灼野在学院里的人气,一如既往,居高不下。 薄昀冷淡地扫视一圈,就收回了视线。 他对此也不意外。 在姜灼野高中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盛况了。 有一年他回去参加校庆,正好赶上姜灼野上台表演钢琴独奏,台下就坐着校长与教导主任都没能镇住场子。 鼓掌声热烈得要把天花板给掀了,还有不少人台上扔玫瑰和糖果,还有扔告白信的。 姜灼野一一捡起来,抱在怀里,神态招摇地对着台下飞吻。 底下的起哄声顿时更大了。 如今校庆舞台变成了足球场,效果还是一样。 姜灼野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变成全场的焦点。 而此时,比赛已经进入了最后五分钟。 经管院成功防住了对方球队的最后一个球。 比分6:5,经管院获胜。 机械工程学院爆发出了巨大的失望声,但与之相对的,是经管院的疯狂摇旗呐喊。 第43章 这下子场上乱七八糟什么声音都有。 姜灼野跟其他队友抱在一起,流着汗的脸满是笑意,一群足球选手挨个捶了一下肩膀,随后一群人勾肩搭背,一起冲着台上的观众招手。 姜灼野尤其爱蹦哒,还跳起来。 “啊——他好可爱!” 薄昀清晰地听见旁边的女生发出叹息,“真是的,姜灼野怎么偏偏是我学弟,明年毕业了就看不见他了。” 她旁边的女生笑起来:“那你还不赶紧去告白,趁着没毕业。” “唉,不了吧,这家伙看上去就很难追。” “是难追,但脾气好像意外挺的好,我听我室友说,之前找他告白的女生,他虽然拒绝了,但是特别小心翼翼,还会请人家吃饭。有个女生哭了,他还陪着坐了一整晚……所以被拒绝了也不亏啊,还跟crush吃顿饭呢。” “真的假的?” 最初说话的女生看上去有点心动。 真的。 薄昀在心里想。 那个家伙就是看上去咋咋呼呼,张扬又高傲,其实心地异常柔软,连掉下树枝的小鸟都会带回家养起来,捡到走失的小狗也会站在原地等上几小时的失主。 薄昀又看了在场上的姜灼野几眼,眼看着球员们一起登上了领奖台,然后姜灼野就蹿下来,一溜烟往更衣室跑。 他也转身离开了体育场。 薄昀从侧门走到了体育场的更衣室,上面临时贴着经管院的字样。 他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出姜灼野闷闷的声音:“谁啊?” “我。”薄昀说。 里面传来了脚步声,随后,门主动打开了,后面露出姜灼野的脸,刚换好衣服,但还乱七八糟的,头发凌乱,几根头发倔强地翘起来,衬衫没有扣起来,宽松的毛绒外套也乱乱地在身上。 薄昀下意识抬起手,替姜灼野扣起了衬衫领口那两颗扣子。 但是等放下手,对上姜灼野震惊到惊悚的目光,他才意识到这个举动未必合适。 “太乱了,”薄昀冷淡道,“我看不过眼。你好了没有,好了的话,我们就要出发了。” 啊对,这才是薄昀。 刻薄精。 姜灼野顿时又适应了,他转过身,“等一下,我检查一下包里东西全不全,马上就能走。” 他一边说,一边往更衣室深处走去,而薄昀就站在门口,并没有跟着进去。 也就是这个时候,姜灼野的队友,经管院的大部队也陆陆续续回来了。 一群年轻男生,热热闹闹聊着天,大声喧哗,往更衣室里钻。 看见站在门口的薄昀,却愣住了。 薄昀气质出众端庄,看着也不像什么潜伏进来的可疑分子,甚至还矜持地对他们点了下头,算作打招呼。 莫名的,一群年轻学生顿时有种面对家长的压力,纷纷也跟着点头。 却又不知道这是谁啊? 校领导视察了? 还是队长先反应过来,看见姜灼野背着包出来,问:“灼野,这是来找你的吗?你朋友吗?” 姜灼野侧背着包,与薄昀站在一起。 听见队长这样问,他差点笑出来,朋友?他跟薄昀这辈子都用不着这个关系。 但是怎么介绍呢? 姜灼野抬头去看薄昀,正好与薄昀垂下的视线四目相对。 他轻笑了一声,眼里闪动着恶作剧的快乐。 “是我老婆。” 他得意洋洋地对队友们宣布,然后在队友们震惊的视线里挽住了薄昀的手,笑得十分欠揍。 他拿准了薄昀不会在外人面前与他翻脸。 “走吧。老婆。”姜灼野嘴唇微微弯起。 薄昀懒得理他这种幼稚的手段,也不管旁边的大学生们被吓得一脸懵逼,只是道:“抱歉,我带姜灼野先走了,我们还有事,他就不参加你们的庆功会了。” 这事姜灼野提前说过了。 一群队友顿时头点得像鹌鹑,“应该的应该的。” 到了车上,姜灼野心情还是很好,又赢了球赛,又当了老公,简直双喜临门。 不仅如此,他还不知死活地挑衅薄昀:“你说你,长这么漂亮一张脸,就算我不提,人家看你一眼,也会觉得你是老婆。” 薄昀嗤笑一声,他从来不在乎跟姜灼野争这些嘴上功夫。 也不知道谁前两天坐在他对上,理直气壮地要他摸摸。 “是吗?”他发动车辆,看姜灼野打开蜂蜜水喝了一口,慢悠悠道,“那待会儿到了爷爷家,记得对我好一点,老公。” “噗。” 姜灼野直接被蜂蜜水给呛住,咳嗽了个惊天动地。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薄昀:“你可真是……” 不要脸。 但这事儿怎么说也是他先嘴欠,怪不得薄昀。 姜灼野默默拽了张纸巾,把嘴唇擦干净,继续喝他的蜂蜜水。 松子茶 真老公从不逞嘴上功夫 第32章 人不可貌相 薄昀家的老宅并不在市中心,而是在靠近云山脚下的一块区域。 依山傍水,离市区也不远,是个很清静的好地方,周围也有不少豪宅,各自占住一块区域,不少人都请风水师来看过,大兴土木,从花园到主体建筑,都大肆装潢。 但薄家直接占据了里面最中心的位置,建筑不显山不露水,只是花园格外漂亮,花树葳蕤,小瀑布一年四季都汩汩流淌。 而一走进薄家的宅子里,就能闻见幽静的香气。 这是薄家多年来一直特意调制的熏香。 因为已经过世的薄昀奶奶喜欢熏香,薄家常年每个公共区都会点香,不同区域味道不一样。 后院有个专门的调香房,除了薄昀奶奶自己有闲情雅致的时候会调配一点,还有几位常年聘请的调香师。 如今薄昀奶奶已经不在了,但这个点香的习惯依旧留了下来。 姜灼野在空气中轻轻嗅了一嗅,闻见了十分浅淡的檀香。 他想起过几天就是薄昀奶奶生日,倒是也有点莫名的伤感,不易察觉地望了薄昀一眼。 薄家说起来也是声势煊赫,高门大户,除了薄昀这一脉,诸多亲戚也分布在各行各业,身居要职。 薄昀接手薄悦集团以后,集团更是蒸蒸日上,比在他父亲手里更为成功,一举成为a市的龙头企业,走到哪里都会被佩服一句真是青年才俊,青出于蓝。 但是千说万说,这个寂静的薄家大宅里,薄昀这一家,已经只剩下他与爷爷两个人,未免显得寥落。 纵使他与薄昀现在结了婚,可这婚姻是做不得数的,早晚要一拍两散。 他现在说是占着薄昀合法伴侣的身份,能与薄昀一起来祭典长辈,但也只能算个“外人。” “怎么了?”薄昀察觉到姜灼野的视线,往他这边看了一眼。 “没什么。” 姜灼野当然不会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他又问薄昀:“你确定爷爷真的喜欢我的礼物啊?我也不知道爷爷的喜好,让我哥哥帮准备的,别他不喜欢又不好意思说。” 薄昀扫他一眼:“首先,你送他什么他都会喜欢。因为你是他千盼万盼才有的孙媳妇,催我去你家求亲的时候,他差点用拐杖打我。其次,他确实最近沉迷茶道,收集了几十把茶壶。你正好送到了心坎上。” “你真是……” 这话听着怪让人难为情的,姜灼野想,明明是好话,但怎么就这么封建呢。 不过确认薄昀爷爷真的喜欢,他也就放心了。 他准备的是一把名家周维恩制作的紫砂壶,是周维恩早年的作品,很有收藏价值,还有几盒顶级的武夷大红袍,是从他爸的收藏里拿出来的。 他们说话间,薄昀爷爷已经由助理推着出来了。 他看见姜灼野跟薄昀,就先笑了起来,自己借助拐杖,慢慢地站了起来。 姜灼野连忙过去搀扶他,生怕爷爷没有站稳。 他从小对长辈都很礼貌,未语先笑,叫了一声:“爷爷。” 薄昀爷爷简直听得通体舒泰,再看上次送姜灼野的南红手串也还戴在姜灼野手上,更加觉得熨帖。 “等久了吗,”他和煦地问姜灼野,“今天赶过来是不是饿了,先吃晚饭吧,我听薄昀说你今天还有足球赛,消耗很大。” “没事,我刚刚在路上吃了点零食。”姜灼野笑着说,将薄昀爷爷扶去了餐厅。 在他们身后,薄昀慢悠悠跟着,倒是完全被冷落了,乍一看,倒要以为他不是亲生的。 只有从小照顾他的管家,慈爱地迎上来。 “少爷可有好一阵子没有回来了,这么晚到家,累不累啊?”管家笑道。 薄昀摇摇头,他在外不苟言笑,但是面对一直照顾他的长辈们,却还是展现出了一点柔和。 “不累。” 管家将薄昀的外衣交给佣人,跟着薄昀一起去餐厅。 第44章 他对薄昀说:“小姜少爷难得来,我都按照您吩咐,准备了他喜欢的菜,卧室里姜少爷常用的物品也都准备好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完全合他意,要是哪里不周到,您一定告诉我,我再让人调整。” 薄昀走进餐厅,看见姜灼野已经被他爷爷塞了一份餐前点心。 姜灼野一边陪爷爷聊天,一边吃点心,倒像浑然天成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他轻声笑了笑,对管家说:“他很好养活,虽然家里宠得很,但来做客会很礼貌。你们只要平常一点,别过于热情,吓着他就好。” 管家不赞同地想,这怎么叫做客。 既然结了婚,小姜少爷来这儿也是回家。 不过薄昀既然这么说,他也就点了头。 薄昀也走进了餐厅,在姜灼野旁边坐下。 那盘餐前点心姜灼野也没吃几口,就放在了一边。 薄昀从里面拈了一个,吃了一口就皱眉,“真甜。” 姜灼野还没说话,薄昀爷爷就笑话起来:“谁让你吃的,这种点心你平时不是一口都不碰吗?” 薄昀擦了擦手,也知道他爷爷是意有所指,没说话。 . 薄昀爷爷的生日确实过得很简单。 他一贯没有大操大办的意愿,也懒得听各路亲朋和生意场上的旧交们祝他寿比南山。 到了他们这个年纪,这些风光与虚华又有什么意思,自从他妻子去世,他再没有办过一场生日宴。 他只需要薄昀陪着自己简单吃一碗长寿面。 今年多了姜灼野,也是如此。 不过面对姜灼野送上的紫砂壶与茶叶,他笑了笑,他知道是姜灼野孝心,也不推辞,直接让管家收了起来,但是扭头他又让管家给姜灼野拿来了一份礼物。 姜灼野懵懂地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个车钥匙。 薄昀爷爷说:“薄昀说你也喜欢赛车,所以我去给你定做了一辆,你回头跟薄昀试试,喜不喜欢,不喜欢再重做。” “啊这……”姜灼野一时手足无措,转头看向薄昀。 倒不是他受不起这礼物。 但他一个跟薄昀联姻的虚假伴侣,实在用不着爷爷如此费心,还来打听他的爱好。 不知如此,爷爷还问他:“你还喜欢足球是不是,我给你买一家足球俱乐部好吗?让你自己运营,盈亏不用管,你高兴就好。” 语气殷切,像在哄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小孙子。 姜灼野:“……” 这真不必了。 收了您家这么多聘礼,我都觉得我哥狮子大开口了。 你们怎么还上赶着送啊。 他一言难尽地看了薄昀一眼,心想你在爷爷眼里到底是怎样的滞销货,要这么热烈砸在我手里。 但薄昀不动如风,完全没有成为滞销货的自觉,淡定地又喝了一口汤,还不忘点评:“陈阿姨手艺还是不错。” 姜灼野又只能自己硬着头皮去跟爷爷推辞。 “爷爷,你别总送我礼物啊,”他冲薄昀爷爷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你要是都这样,我下次都不好意思来了,更何况我就是个足球业余爱好者,不是动真格的,你给我个足球俱乐部我也不会管啊。” “赛车也是,我就是个兴趣,而且薄昀把他的车库都给我了,随我开,他的laferrari都归我了。” 姜灼野掂量着,也知道薄昀爷爷因为薄昀,对他另眼相看,一片慈心,他也不好拒绝太过。 所以他还是把薄昀爷爷的车钥匙收了下来,想着等之后还给薄昀就是了。 他笑了笑:“这次我就收下了,但您下回可别这样破费了,您过生日,我倒是蹭着个礼物,这算怎么回事。” 薄昀爷爷哈哈大笑,他也不跟姜灼野多纠结:“好。” 但是听薄昀也送了姜灼野跑车,他又起了一点兴趣,问姜灼野:“你们结婚也有好几个月了,薄昀对你好吗,有欺负你吗?他脾气不好,气着你可要告诉我。” 姜灼野想,有。 前天还把他大腿内侧咬了好几个牙印,他说停也不让,非把他逼出眼泪。 但这话怎么好讲。 姜灼野摸摸鼻子,颇为不自在,薄昀爷爷这个问法,真像拿他当薄昀的正经伴侣了。 他不由往薄昀看了一眼,薄昀正好也在看他。 “对我挺好的,”姜灼野不得不昧着良心 “他也不怎么气我,今天下午还来看了我踢足球。” “是吗?”薄昀爷爷也不知道信没信,看看姜灼野,又扫了旁边的薄昀一眼,笑得意味深长。 吃过晚饭,薄昀爷爷体力不支,与姜灼野与薄昀随意聊了聊,就也没有再熬夜,由着护士来推他回去了。 只是回去之前,他望着姜灼野与薄昀站在一起。 两个人都是男人,在他曾经的时代,这样的关系真是不可想象。 可他现在瞧着,却也十分般配,姜灼野活泼热烈,就应该配薄昀这种冷淡的硬脾气,才算天生一对。 他笑了笑,对薄昀说:“要是春悦能看见你们,不知道得有多高兴。” 他说着,眉宇间笼上了深深的一层寂寥。 这一晚上,他都笑眯眯的,全然没有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样子,只是个和善慈爱的小老头。 可是现在坐在轮椅上,他神色沉寂下来,陷入了过去的记忆里,苍老的手攥紧了扶手,眉头微皱,倒是能窥见一点曾经的威严与说一不二。 他叹了口气,强撑着与姜灼野又道了晚安,就回了房间。 薄昀爷爷休息去了,姜灼野跟薄昀自然也回了卧室里。 刚刚姜灼野一时没有想起“春悦”是谁,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薄昀的奶奶。 薄春悦。 他解下手上的腕表,有点叹息地与薄昀说:“你爷爷跟奶奶,感情真的很好啊。” 六年过去了。 薄昀爷爷依旧思念着亡妻,到现在薄昀奶奶留下的玻璃花房,也是薄昀爷爷亲自照管,即使身体已经不好了,他依旧常去里面坐坐。 薄昀奶奶留下的所有物件,也都是薄昀爷爷亲自收着。 他日日在这座大宅里守着,像是等待有个人打开门,像以前一样越过花园,越过大门,笑着说:“嘉恒,看我买了什么?” 薄昀点了点头,眼中却浮现出一丝复杂,眉宇也像笼了一层阴翳:“是很好。” 姜灼野没注意,还在说:“说起来,你爷爷和奶奶还挺巧的,居然都姓薄,这个姓氏其实挺少见的。” “薄春悦,”姜灼野念着这个名字,“你奶奶名字挺好听的。” 薄昀却瞥了姜灼野一眼,问:“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姜灼野一脸莫名。 “我爷爷原来不姓薄,”薄昀一脸淡然地讲起自家的八卦,“他姓祝,叫祝嘉恒,几十年前,他本来是油脂厂家的长子,是要继承家业的,但是喜欢上我奶奶的时候,我奶奶已经家道中落,他为了奶奶私奔,入赘薄家,改名换姓。薄悦集团也是因为奶奶才取了这个名字。” “哈……” 姜灼野瞪大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这倒是真没听说过。” 想来也是,这种几十年前的旧事,他爸妈都未必清楚,又从哪儿告诉他。 “那你爷爷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姜灼野眨巴眨巴眼睛。 他可是见过薄昀爷爷年轻时候的照片,十分眉目英朗的一个男人,看上去不苟言笑,比薄昀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站在新落成的大楼面前,近乎倨傲地望着镜头。 可是在几十年前那样封闭保守的社会,他居然会为了心爱的女孩私奔,改名换姓,不惜断亲。 薄昀轻嗤一声,将手上的戒指放在了旁边的首饰盒里,收纳好。 他低声道:“不可貌相的事情,多了去了。” 松子茶 薄昀爷爷为何如此开明,因为恋爱脑最懂恋爱脑~ 第33章 秘辛 姜灼野老老实实跟着薄昀在老宅这边住了几天。 三天后,就到了薄昀奶奶的生日。 这一天,薄昀奶奶的弟弟与妹妹也特地过来了。 他们一个叫薄春淮,一个叫薄月淮。 两人如今都是八十岁往上的老人了,一位是一直兢兢业业工作在一线的科研工作者,前几年才刚刚退下颐养天年。 一位投身商场,也创立了宝淮珠宝公司,成为了有名的珠宝女王。 他们与薄昀奶奶感情很好,虽然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却还要坚持过来,看一看自己的姐姐,也与薄昀爷爷聊几句。 薄春悦的墓地就在薄家老宅的后面,薄昀爷爷在这些事情上根本不讲究任何避讳,坚持要让奶奶留在他散步就能过去的地方。 在妻子生日的这天,他还准备了好几件漂亮的缂丝旗袍,明亮的竹青色,配一件柔软温暖的坎肩。 他笑着与薄月淮说:“你姐姐就喜欢鲜亮颜色的衣服,要是每一季不给她做新鲜样式,肯定是要生气的。” 第45章 薄月淮嘴唇微动,已经昏沉的眼睛湿润异常,像是想说什么,却又轻叹一声,点点头,也笑着附和道:“是啊,她就是这样的,从小爱靓,我记得小时候她有一条珍珠白的裙子,爸爸从国外带回来的,她穿起来又高挑又漂亮。” 姜灼野作为小辈,站在后面,看着也莫名有点难受。 他是第一次跟薄昀来这种场合,尤其是听薄昀讲了他爷爷奶奶之间的故事,看薄昀爷爷弯着腰,慢慢擦拭着分明分外干净的墓碑,轻声与薄昀奶奶报告家里的大小事。 他竟然也会有些不落忍。 他想,人间许多事就是这样不公平,互相憎恨的伴侣有时候反而白头。 恩爱夫妻却要面对生离死别。 姜灼野不禁往旁边的薄昀看了一眼。 但薄昀也许是太多次见过这个场景了,他定定地望着前方,冷白的脸在这微寒的天气里,瞧不出喜怒,只有一双漆黑的眼睛,好久才轻轻眨一下。 薄昀爷爷最后注视着墓碑照片上尚且年轻,微微笑着的女人。 他的妻子,薄春悦。 一晃六年了,他的妻子都没有再能握住他的手。 但是没关系,快了。 真的快了。 他的身体他自己知道,很快,他就会去见薄春悦,他与她,还能从头再来。 想到这儿,他沉郁许久的心情竟然松快许多。 他望着火舌将他准备给薄春悦的东西全都烧尽,带走。 他甚至微微笑起来。 仪式结束后,薄昀爷爷自然是请薄月淮和薄春淮留下用午餐。 姜灼野与薄昀自然也要作陪。 只是用过午饭,薄昀爷爷要与两个弟妹一起聊些家常,就主动放薄昀和姜灼野离开。 “我们聊的都是些老人的话题,上了年纪的人,唠叨的都是陈年旧事。你们年轻人就不用跟着听了。” 他坐在座位上,冲姜灼野跟薄昀挥挥手。 “你俩就出去散散步吧,去哪儿都行。” 姜灼野有点迟疑,不知道该不该听从,只能看向薄昀。 薄昀却一点不耽误,站了起来,“好,那我就带姜灼野先走了,姨婆,舅公,你们慢聊,有什么需要的就告诉我。” 说完,他就搭住了姜灼野的手,温声道:“走吧。” 姜灼野一脸莫名,只能迅速也跟长辈们作别。 一直到跟薄昀出了餐厅,他才有点回过神,神色古怪地问薄昀:“我们就这样走了,真的好吗?不需要陪一陪他们吗?” “不用。” 薄昀眼睫微垂,他还是那副镇静的样子,好像所有的情绪都被收敛住:“我爷爷是想跟舅公和姨婆聊我奶奶的事情,我们在旁边只会打扰,他根本懒得与我们讲。” 他顿了顿,轻笑了一声:“其实来来回回就那些事情,奶奶十七岁第一次见到他,奶奶嫁给他,奶奶与他一起创办起薄悦,奶奶得了香料比赛的冠军……奶奶四十岁的样子,奶奶五十岁的样子,七十岁,七十六岁……” “就是这些琐事而已,但他怕自己年纪大了会忘记,所以总要讲。” 薄昀说到这儿,心里不知为什么有点烦躁,很想抽一根烟。 他望了旁边的姜灼野一眼。 姜灼野今天特地穿了一身黑色的大衣,立领,领口有一只切割得低调优雅的蓝宝石,衬着雪白窄小的脸。 他想,姜灼野会了解这种痛苦吗? 失去爱人以后,被独留在世界上,每一天都是灰色的,像一只投身在漆黑深海里的鲸,只能漫无目的地游荡。 姜灼野大概永远也不会懂。 薄昀想。 姜灼野跟薄昀一起穿行在这座古老的大宅里。 他们经过的是一条长长的白色走廊,乳白色的外墙,地砖上有繁复的花纹,从这里可以看见即使冬日也是郁郁葱葱的庭院。 这个宅子融合了些许南洋风格,是薄昀奶奶亲自设计的。 这里面的每一个石柱,雕花门廊,花窗,乃至沙发旁边的一只宝绿色小瓶,后院的花房,鸟房,每一处都留下过她的痕迹。 所以自从薄昀奶奶去世后,薄昀爷爷再没有从这里离开过。 他们一起走到了花园里。 现在还没有到十一月,风还不算太冷。 姜灼野站在鲤鱼池边,随手拿起盒子里的鱼食,往池子里抛掷。 红白色的锦鲤便层层叠叠涌上来,争着讨食,水面分外不平静。 姜灼野想起薄昀爷爷刚才在墓碑前,强撑着,却还眼角带红的样子,也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他跟薄昀闲聊:“我原来还真不知道,你爷爷奶奶感情原来这样深。” 他父母关系也很好,但就是普普通通互相看对了眼,家世又相当,便顺理成章结了婚。 两个人没有什么惊天动地,能够顺利结婚也是带着一点现实的考量,但已经是一对世俗中的幸福夫妻。 姜灼野轻声说:“像你爷爷奶奶这样的爱情,现在还真不多见。” “是吗?” 薄昀却声音冷硬,在这十月底的风中格外显得无情。 “我倒觉得很寻常。”他说。 “怎么可能?” 姜灼野一脸无语地看向薄昀,“你也不瞅瞅现在这离婚率,再加上我们周遭的这些人,出身在富贵乡里,更不拿感情当回事,别说二婚的,七八婚的都有。” 他说到这儿嗤笑了一声:“包括我们,说起来也是合法伴侣,但不过是逢场作戏。只有你爷爷奶奶这种,才是情比金坚,模范眷侣。” 薄昀侧头看了姜灼野一眼,姜灼野还在喂鱼,一点不考虑会不会把鱼胀死,素白的手拈着红色的鱼食,玉珠一样往下落。 他突兀地弯了下嘴角,轻声说:“但我父亲也是这样。他对我母亲,比起爷爷对奶奶,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姜灼野愣了一下,他在脑子里搜索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薄昀父亲的样子。 毕竟这个人十年前就去世了。 但他确实听说过,薄昀的父母确实是十分恩爱。 只是薄昀母亲去世得更早,在薄昀十岁就撒手人寰,那时候他还是个幼儿,所以对这个曲阿姨几乎没有印象。 姜灼野迟疑地看了眼薄昀,不确定是不是勾起了薄昀的伤心事。 但薄昀面色寻常,似乎没有一点伤感。 他只能含糊地附和一声:“说得也是,你父母也很恩爱。” 而薄昀也在看他,在这冬阳下,姜灼野领口处的蓝色宝石分外闪亮,这颜色很衬他,而那件规规矩矩,剪裁得体的黑色大衣,收腰很利落,显得姜灼野尤其高挑清瘦。 他看着分外无辜,天真。 充满了二十岁的年轻人的活泼轻松,喂鱼也能喂得如此高兴。 可薄昀却在这一刻生起了难以克制的恶念。 他想起姜灼野对他爷爷奶奶爱情的赞叹。 也许吧。 他爷爷与奶奶确实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 但他父母呢? 知道他父母的故事,姜灼野也会觉得过于执着的深情一定是好事吗? 还是宛如腐烂的玫瑰,粘腻地附着在骨头上,想挖去都无法下手。 薄昀从装着鱼食的白瓷盒子里也拈起了一点,洒向了鲤鱼池里。 他语气平淡地问姜灼野:“你知道我父亲怎么去世的吗?” 姜灼野还真记不清了,谨慎地看了薄昀一眼,仔细回忆了一下:“生病吧。我印象里薄叔叔身体一直不太好,最后是因为突发脑梗走的。” 那时候他才十岁,却也跟着父母一起来吊唁。 他到现在还记得他看见薄叔叔年轻时候照片的震惊,笑得灿烂又开朗,全然没有四十来岁的阴郁。 薄昀讽刺地弯了下嘴角。 “对外是这样宣称的,因为不想惹起非议。他走得已经够不宁静了,爷爷不想再留下更多争议。” 薄昀望着锦鲤挤挤挨挨涌在一起,这样愚蠢,为了一口吃食就可以舍生忘死,可是人类又有多高级呢,一样愚蠢,为了爱情可以飞蛾扑火,烈火焚身。 他看向姜灼野,在姜灼野震惊的视线里,轻声说:“我父亲,是殉情死的,自杀了五次,在他四十七岁,终于成功了。” 松子茶 薄昀:看,我家的家风,偏执专一爱老婆 姜灼野:……救命 ps.新来的朋友们,这篇文一周六更,每晚8—9点更新,周一休息哦 第34章 偏执与疯狂 姜灼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薄昀说得太平静,就好像这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但是他在这个阳光正好,只是风里带着一点冬日前奏的庭院里,却觉得骨头都一瞬间被凉意给浸润了。 他想起小时候见过的薄昀父亲,很沉默高大的中年人,外貌很英俊,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风流,但是现在却太消瘦了,脸色惨白,神色恹恹,像一场永远无法停止的梅雨。 第46章 “他为什么,要殉情?” 姜灼野下意识的,轻声追问。 其实他不该这样打听别人的家事,但他实在太震惊了,本能地就问了出来。 “因为他受不了没有我母亲存在的世界。” 薄昀继续很平静地说道:“我说过的,我父亲对母亲的执着,比我爷爷对奶奶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这也可能只是因为我奶奶还算长寿。我母亲在我十岁就去世了,那之后我父亲就陷入了巨大的疯狂,心理医生也救不了他。” 他眼睫微微眨动了一下,到现在也能回忆起那野兽一样的嘶嚎,滚在地上的,染着血的刀片。 他看见这副场景太多次,像是印在他的视网膜底一样,现在也可以清楚回忆起来。 “他太爱我母亲了,我母亲是他生命力的来源,所以我母亲去世后,他就完全没有了生存的动力。可是他还有父母,还有我这个儿子,我母亲临终时叮嘱,要他照看我,要他不许轻易了断自我,所以他只能不情不愿地活了下来。白天他装得人模人样,照常工作生活,但是晚上他就会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关在母亲的衣帽间里,一个人坐到天亮。谁也帮不了他,包括我爷爷奶奶。” “然后,在我十八岁的时候,他终于忍受不了这种生活……” 薄昀说到这里,脸上浮现出一点似怜悯,似厌弃的笑容,他想起他父亲的脸,这个失去了爱侣的男人,像一只落魄的鸟,终日盘旋嚎哭,简直是懦弱又凄惨。 他说:“我刚成年没多久,他就觉得完成了我母亲给他的任务,迫不及待就去见我母亲了,连一句遗言都没有留给我。” 大概在他父亲心里,他也只是母亲的一件遗物,遗物长大了,可以独立生存下去,就不值得再留下只言片语。 姜灼野被震惊得说不出话了。 他没想到,在薄家当年那短短的一则讣告后面,藏着的是这样一段故事。 那也难怪薄家不愿意公布真相。 真爱确实难得。 但堂堂薄家的掌权人,为了妻子殉情,没有人会称赞他的深情,反而多的是闲人要在后面嚼舌根,说他不堪大用。 但是他望着薄昀平静的脸,看薄昀像在讲述一件无关紧要的故事。 他却还是觉得骨子里那股凉意挥之不去。 他想,这种深情。 这种失去对方就无法存活,像藤蔓一样牢牢地需要攀附在对方身上,以至于最后为爱人殉情的爱情。 真的正常吗? 薄昀事不关己一样用湿巾擦了擦手指,随即看向姜灼野。 他很好心一样问道:“怎么了,被我父亲的事情吓到了吗?” 姜灼野迟疑地摇了摇头。 “没有。” 这毕竟是一件多年前的往事,又是薄昀的父亲,与他并不熟悉,也没有太大关联。 他虽然听得心底发寒,但也不至于害怕。 非要说的话,他只是在这一刻生起了一点对薄昀的不忍。 这并非怜悯。 薄昀也用不着他怜悯,这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骄矜之人,这辈子都不需要谁的可怜。 但他望着薄昀,却还是会想,在薄昀父亲疯狂失神的那段时日,当薄昀远在国外求学,却接到父亲死讯的时候。 薄昀又该是什么心情。 这么骄傲,不愿意显露脆弱的人,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情,在处理父亲的后事,接手家业,以及安抚年迈的祖父。 姜灼野心里莫名有些闷闷的,他看着薄昀,却不知道说什么。 说什么好像都不合适。 因为薄昀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倒是薄昀瞧着他的脸,瞧出了一点端倪。 薄昀走近几步,弯下腰,与姜灼野靠近:“怎么,听了我的一点悲惨往事,所以想对我好一点吗?” 他嘲笑姜灼野:“你脸上就写着这句话。” “………” 姜灼野无语。 他就知道,跟薄昀这种疯子有什么好讲的。 他推开薄昀,让薄昀别离自己这么近,嘴硬道:“才不是,我只是在想,你家这基因看来是不稳定遗传,一点没有遗传到你身上。” 爷爷和父亲都情深至此。 倒是生出了一个冷心冷肺的薄昀。 不过也好。 姜灼野心想,听了薄昀父亲的故事,他倒觉得薄昀没有遗传到这种偏执也是好事。 薄昀听见姜灼野这句话,却没忍住,短促地笑了一声,像听见了什么颇为可笑的笑话。 “是啊,偏偏是我,”他说,在这寂寥的庭院里,他的视线扫过姜灼野的嘴唇,鼻子,又定格在眼睛上,“没有遗传上这可悲的基因,很值得庆幸。” 姜灼野却没听出什么不对。 他甚至还赞同地点了点头。 又一阵冷风吹来,他缩了缩脖子,也不想喂鱼了,对薄昀说:“走吧,进去吧,我有点冷,想喝咖啡。” 薄昀便陪他进去。 只是姜灼野大概是着急,走得快了一点。 而他慢吞吞,落后了两步,注视着姜灼野的背影。 就像过去很多年,很多次那样。 他都是这样沉默的,隐蔽的,从绿色的窗纱的缝隙里望着姜灼野的背影。 经过走廊的时候,薄昀往左边扫了一眼,那边挂了一面雕花的银镜,圣洁莲花与百合簇拥着中间的镜子,格外华丽。 但这镜子很模糊,并不能清晰地照出来客的面容,反而会显得扭曲。 薄昀静静扫了一眼,那里面倒映出的面容,不像他自己,倒像是他父亲。 隔着这么多年的荒唐与血泪,沉默地望着他。 同时,他耳边像是响起了母亲的声音,他妈妈抱着他坐在阳光下,不无担忧地说:“薄昀,答应我,以后不要像你爸爸一样,不要把你的伴侣抓得这么紧,好吗?爱情不是生命的全部,不需要如此疲于奔命,命悬一线。” “那会让你的爱人很累,而且,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这样的爱,也许对方会很痛苦,反而会逃离你。” 薄昀从银镜上收回了视线,看向了前方。 姜灼野已经走远了,却又停下来等他。 这条雪白的长廊,跟他们结婚的那条花廊如此相像。 而在尽头,他可爱的,无知的,心地善良的小新郎都在等着他。 薄昀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像踏入一个注定的陷阱。 他想,很抱歉,妈妈。 他做不到,他根本无法完成母亲的期望,因为那偏执疯狂的基因,一样流淌在他的血脉里。 他跟他的父亲,说到底,也没什么两样。 他们就是这种可悲的生物,即使经过两代慈爱的女性的洗礼,也无法净化,反而愈烧愈旺。 松子茶 薄昀缓缓掀开变态的一角,但是小姜还一无所知。 小姜还忙着在嚯嚯咖啡,热情对老公举杯:哎呦今天咖啡磨得不错,你要不要来一口? 薄昀(微笑):咖啡不用,但对你的眼泪很有兴趣。 第35章 香气 即使薄昀奶奶的生日已经过去了,但按照过去的习惯,薄昀还会在老宅这边,再住一阵子。 薄昀说:“每到冬天,爷爷心情会格外萧条,而且今年他身体更不好,医生说冬天要格外注意,所以我也不太放心,得要你和我多留几天。” 围脖:我的芽 姜灼野当然也同意。 他在薄昀爷爷这边住得并没有什么不满意,虽然离他学校稍微远了一点,可是反正是司机或者他自己开车。 薄家的每一个工作人员也都对他很好,上上下下都对他颇为尊敬,有些在薄家做了几十年的老人,看他还十分慈爱,大概是薄昀从小就太严肃了,无法施展他们一片慈心。 姜灼野住过来才两三天,已经从早到晚被投喂吃食。 管家特意陪着他在老宅闲逛,给他介绍家里的每一处设施,每一个房间的功能,怕他觉得无聊。 “那边是老夫人的琴房,薄昀少爷现在也偶尔会去,里面有很多收藏级的钢琴,您要是喜欢,随时可以来弹奏。我还听薄昀少爷说您偶尔也会玩高尔夫,侧楼里就有室内高尔夫球场,旁边还有网球室,会有教练过来过来陪练,去年还新装了一个电竞游戏房,姜少爷您随时可以邀请朋友过来,一起聚聚。” 姜灼野挑了挑眉,问管家:“薄昀也会打游戏吗?” 这么一座寂静又雅致的大宅子,出现一间电竞游戏室,虽说也很寻常,但总觉得有点格格不入。 管家笑着摇了摇头:“薄昀少爷从来不玩,这是给您装的,怕您偶尔过来会无聊。” 姜灼野摸了摸鼻子,心想他在薄爷爷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但是下一秒,他就听见管家笑着道:“这是少爷让人装上的,包括侧楼的室内高尔夫和滑板区也是少爷让人安的,以前是没有的,因为您知道的,这个家里好些年就只有薄先生和薄昀少爷两个人了,他们对这些不感兴趣。” 第47章 姜灼野不由愣了一下。 他倒是没想到,薄昀居然还有这么细心的时候。 但他心里又有点古怪,他跟薄昀议婚是今年的事情吧,怎么去年就开始装电竞房了…… 不过他也没多想,估计是薄昀未雨绸缪吧。 而就在他与管家闲聊间,又路过一扇沉重的木色大门,管家推开大门与他介绍:“这是薄昀少爷的私人书房……” 姜灼野立刻停住了脚步。 私人书房。 在他的意识里,这种地方多少涉及旁人的隐私,不好贸然进去。 也不知道管家怎么会这样随便地推开。 管家却笑了下,与他解释:“薄昀少爷特意交待过,您可以随便进,在这里做什么都行。他的藏书您也可以随便看,只要不烧了他的文件就行。” 说到最后一句,管家更加笑眯眯的,像是觉得自家少爷非常可爱似的。 姜灼野:“……” 这还不如不叮嘱,怎么的,他在薄昀心里就是这种人是吗? 不过薄昀这样说了,他也就不客气了,直接推门进去了。 但是刚一踏入,他就愣住了。 他闻见了非常熟悉的香气。 带着一丝清苦,让人想起下雨天的森林,植物在雨露之下潜滋暗长,远方传来钟声,而在森林深处,枯木聚成火堆,正在缓缓燃烧。 他能这满室缭绕的,幽静的香气中,从中嗅出白松香与鸢尾根的味道。 这个味道,经年累月,已经染在了薄昀身上,但是因为接触了外界的空气,冲淡了一层又一层。 所以姜灼野靠在薄昀身边的时候,他总是会觉得薄昀身上的香气有点熟悉。 可他却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见过。 他想,也许是哪一款他用过的沙龙香,与薄昀身上有类似的味道。 可是现在他站在敞开的书房门口,香气通过一只青瓷仰莲香炉慢慢扩散,氤氲在这间空旷的,有着高大书架的书房里。 气息一下子浓郁了无数倍,恢复了它真正的面貌。 姜灼野的记忆一下子被激活了。 他的手不自觉握紧在门把手上,睫毛轻颤,久久没有再走动一步。 “您怎么了?” 管家担忧地问,他看姜灼野一直往前不动,顿时紧张起来,“您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姜灼野这才回过神,往前走了几步。 他踏入了薄昀的书房,却站在正中间,迟迟不知往哪儿去,完全沉浸在了震惊之中。 他想起来为什么这味道这么熟悉。 因为ryan寄给他的书信上,曾经有过类似的香气。 跟薄昀身上一样,很柔和,很淡。 但是有一次,因为他说最近有点喜欢特别一点的香气,于是下次在ryan寄来的书信里,他就倒出来一块小小的梅花形的香饼,说他可以试一试。 那个小小的香饼,放在手炉里面,被慢慢烘烤,就逐渐散发出与这个书房一模一样的味道。 但姜灼野走到那个青色的香炉前,却怀疑起了自己的记忆。 怎么可能呢? 薄昀跟ryan,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 而且那毕竟是一枚已经被烘干,丢掉的香饼。 时隔两年,他对那个香气的记忆混淆不清也是有可能的。 又或者,恰好薄昀与ryan的审美相近,都选择了相似的原料。 想到这儿,姜灼野倒是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再一细想,他觉得自己刚刚的慌乱简直是有点可笑了。 不过是一种香气而已,就算是久负盛名的调香师,也不敢说自己没有调出过与别人相似的作品。 姜灼野定了定神,愈发觉得自己刚刚像是神志不清,脑子真是被驴踢了。 这让他甚至有点难以言喻的羞耻。 为了缓解,他尴尬地在薄昀的书房走来走去,假装在看书房架子上的照片。 但就这样随意一看,他还真被吸引住了。 墙上有薄昀父母的照片,都是十分年轻的样子。 薄昀的妈妈曲绿竹穿着白色的长裙,脖子上戴着一串亮眼的海螺珠项链,笑得十分柔和明媚。 而旁边,薄昀的父亲也笑得十分肆意,他看上去非常健康,阳光,与后来的苍白阴郁截然不同,穿着休闲的亚麻衬衫,眉目俊朗,一手抱着自己的儿子,低头望着自己的妻子,完全是翩翩佳公子。 而薄昀靠在父亲怀里,只有两岁左右的样子,虽然板着脸,并不微笑,但是被父母簇拥着,他看上去真的十分幸福。 姜灼野忍不住在这照片前驻足了一会儿。 他真难以想象,照片上笑得这么开朗肆意的人,会是后来瘦削单薄,抑郁寡欢的“薄叔叔”。 而他想起薄昀前两天告诉他的故事,心里就更是五味杂陈。 殉情…… 这两个字,放在文学作品里也许可以是至死不渝的烂漫。 但是走入现实,却只剩下触目惊心。 到底是怎样的爱意。 可以在爱人离去之后,就丧失了所有生机,连亲生的孩子与父母也无法顾及,只想前往妻子身边。 姜灼野想,他也许这辈子都很难理解。 他瞥了一眼旁边的管家,有心想问两句。 但他又觉得这是别人家的隐私,到底是没有开口。 他转而去看旁边的相框,他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薄昀高中毕业照。 看见照片上,穿着跟他同款校服的薄昀,姜灼野没忍住笑起来:“他也会在书房放毕业照啊,我还以为他这种人,是不会特地去纪念高中情谊的。” 管家连忙替薄昀证明:“少爷在高中跟同学关系也不错,旁边照片上的几个人,就是少爷的朋友,到现在也有联络的,上次您跟少爷的婚礼,他们也去了,只是您可能没有印象。” 哦~ 姜灼野微微抬眉,依言看过去,只见另一张照片上,四个年轻的男孩靠在一起,勾肩搭背的。 薄昀照旧没有表情,但是肢体动作并不抗拒。 不过…… “这是谁?”姜灼野指了指男生们旁边的女生,这女生漂亮得简直令人过目难忘,窈窕高挑,在照片上捂着嘴笑,“也是薄昀的同学吗?” 管家凑过来看了一眼:“啊,这是钟兰蒽小姐,是钟成少爷的妹妹,跟薄昀少爷不在一个学校,不过偶尔也会跟哥哥来做客。” 他指了一下排位第二的男生:“这就是钟成少爷。” 姜灼野却已经被转移了重点,恍然大悟。 “这居然是钟兰蒽?” 他终于想起来为什么觉得这年少的女生眼熟了。 难怪了。 钟兰蒽,那不是时下炙手可热,刚刚摘得了金雨奖的影后么。 呵。 姜灼野将相框又好好地摆回去,调侃了一句:“薄昀这朋友里,还挺藏龙卧虎的。” 反正他是觉得钟兰蒽非常漂亮,非常有气质,他这性取向不算坚定的人,看见钟兰蒽,大抵也会想邀请对方约会的。 绕了一圈,姜灼野对薄昀的书房也没了兴致。 跟着管家又出来了。 不过随着书房门重重关上,姜灼野走在长长的,铺着柔软地毯的走廊里,他突然想起。 薄昀说,他有过一个喜欢的人,只是没有去表白。 这一刻,姜灼野突然灵光乍现,心想,不会就在刚刚那照片上的人群中间吧? 因为是朋友,所以无法表白,只能暗藏心中。 最后无疾而终。 第36章 守身如玉 怀着这个怀疑,晚上吃饭的时候,姜灼野也在打量薄昀。 薄昀规规矩矩地用餐,十分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几乎不怎么说话。 但是姜灼野的视线太明显了,他忍不住抬眉,问道:“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不干嘛。 就是怀疑你被死党甩了。 姜灼野如此想道,却耸耸肩:“没什么。” 他自顾自往嘴里塞了一口鲍鱼。 薄昀爷爷望着这两人,真是没眼看,薄昀这婚结得,都这么久了,还真跟姜灼野像室友似的。 他吃了没几口,就已经吃不下了,擦拭了下嘴唇,对薄昀说:“你别一天天就知道忙工作,当时结婚就说好了,每个月要陪小野出去约会,该去就得去。就后天,你俩给我出去,不用天天闷在这老宅子里。” 薄昀简直无奈了,往爷爷那边看了一眼。 要不是怕吓着姜灼野,他真的怀疑他爷爷会用强硬手段把他送姜灼野床上去。 “我们约会了。”他平静地说道,“每个月最少一次,我以为秘书跟你汇报了。” 薄嘉恒轻嗤一声,十分看不上孙子这进度。 他又转而看向姜灼野,十分抱歉的样子:“跟这家伙约会很闷吧,没办法,我也不知道怎么把你养成这么无趣的样子,只能小野你多担待了。” 第48章 薄昀冷笑,掀他爷爷老底:“我这不就是像你么,你第一次跟奶奶约会,带着穿高跟鞋的奶奶逛了大半天,扶都不扶一下,都路过卖花的姑娘了,也不知道给奶奶买束花。” 还好意思说他。 姜灼野都要被逗笑了。 再看看薄昀爷爷,猝不及防被揭了老底,横了薄昀一眼,却又轻声笑起来。 “是,”他眼底流露出怀念,像是又回到十八岁那一年的夏天,“你奶奶回家就骂我来着,说我是根木头,换个女孩子早把我甩了。” 提起已经逝去的薄春悦,餐厅的气氛无端又安静了几分。 好在薄昀爷爷很快又掩饰过去,又与姜灼野聊起了后院的鸟房,他知道姜灼野也喜欢小动物。 而到了后天,为了不能辜负薄昀爷爷的殷殷期盼,姜灼野与跟薄昀出了门。 十一月中,气温已经逐步下降。 这几天极速降温,路上的人都穿起了厚厚的外套。 微雨打在车窗上,并不密,却让氛围更添了一分阴冷。 姜灼野跟薄昀一起去听音乐会。 这场钢琴独奏会,演出者是姜灼野喜欢的顶级钢琴演奏家许浅菲,她才二十七岁,但已经凭借出色的才华与天赋享誉世界,获得多项世界级的奖项。 姜灼野坐在车里,翻看着演出曲目,他只穿了一件简单的薄绒外套,里面是高领的奶白色毛衣。 他碰着咖啡,对薄昀说:“这几次约会,好像都是去的我喜欢的地方,你呢,你就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我没什么想做的事情,”薄昀望着窗外,说话半真半假,“每天工作已经够麻烦了,我不想再费神去思考约会地点,你能提供,对我来说正好。” 无趣的家伙。 姜灼野想,但也十分合理,对于薄昀这种工作狂来说,约会大概比工作更费神。 他也就不再良心作痛,兴致勃勃地掏出手机:“那下次约会去湖月好了,那边下个月邀请了一个很不错的乐队。” 薄昀不置可否。 他们没多久就到了音乐会现场,薄昀定下的位置很好,在观景与听觉都绝佳的包厢里。 姜灼野是真的很喜欢这位钢琴家,一直听得很安静,跟他之前在拳击场上又吼又跳截然不同。 他的大衣已经脱给剧场保管,现在里面是只有一件柔软的奶白色毛衣,毛绒绒的,一头红色的头发长了不少,又去补染了一次,现在也垂在了肩上,而他一只手撑着脸,左耳上有一枚切割闪亮的蓝宝石耳坠,因为他无心的动作轻轻摇曳。 这让姜灼野看着有些不易察觉的温柔,平时咋咋呼呼的人一旦安静下来,反而会散发出别样的魅力。 薄昀平时也会愿意欣赏这样一场高度精彩的音乐会。 但是今天他却总会被姜灼野分走心神。 他想起今天出门前,爷爷嘲笑他,问他是不是真的准备三年后让姜灼野干脆利落地走人。 “那你就会成为我们家最可怜的男人。”薄嘉恒怜悯地看着孙子。 薄昀当时没接话。 但是他现在望着姜灼野的侧脸,心里却在想,当然不会。 音乐会两个小时刚刚好,完美收官。 姜灼野听得心满意足,但是没想到,更让他惊喜的还在后面。 薄昀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束花,带他从剧场内部通道,去了后面的化妆室。 刚刚在台上演奏的钢琴师许浅菲就在化妆室里。 “她是我的学妹,在大学的时候我们关系不错,只不过不常联系,知道你喜欢她,所以我昨天跟她打了个电话。”薄昀跟姜灼野解释道。 姜灼野震惊地睁大了眼。 真是…… 他看着薄昀的眼神顿时也有点像看小叮当。 其实他要联系许浅菲倒也可以,从经纪人那边正式邀约,作为粉丝请偶像吃顿饭也没什么。 只是他是个已婚男性,许浅菲又如此有才华魅力,在全世界范围都拥有大批年轻粉丝,万一被拍到点什么,总觉得会给人徒增烦恼,他自己也是吃过这方面亏的人,所以他只是想想,完全没有付诸行动。 但是薄昀跟许浅菲本来就认识,带他来见见朋友,这就又不一样了。 到了化妆室,许浅菲果然在里面。 薄昀轻轻叩门,算作告知,大门就立刻打开了。 许浅菲的脸从门后露了出来。 她还穿着上台的那一身粉色裙子,但是妆已经卸了差不多,素面朝天,却依旧好看。 “哈,薄哥你来了,”她先是跟薄昀打了一声招呼,随即就将视线放在了姜灼野身上,眼睛都亮了,“你好啊,嫂子。初次见面。” 姜灼野差点被口水呛着。 谁是嫂子。 但是看许浅菲一脸认真,一点不是开玩笑,完全是出于礼貌,他又只能牵起嘴角笑了笑。 “你好,”他将那束鲜花递给许浅菲,“恭喜你演出顺利结束。” 他难得有点腼腆:“不知道我过来有没有打扰你。我很喜欢你的演奏,看了你很多次演出,所以薄昀才贸然带我来拜访。” “不打扰不打扰,”许浅菲抱着花,十分豪迈,“咱们熟人就不讲这客气话了,我跟薄昀挺熟悉的,你们婚礼我还收到了请柬,只是当时我在巡回表演,没能去。但我还给你们买了结婚礼物,薄昀知道的。” 她一边说一边抬头去看薄昀。 薄昀点头:“没错,一对清代的粉色瓷瓶,现在收在库房里。” 他又对姜灼野说:“但我劝你不要有太高期望,她审美公认的烂,买什么都喜欢买粉色。” 许浅菲跃跃欲试想拿鲜花砸薄昀一脸,但考虑到当着薄昀年轻爱人的面,只能作罢。 “你怎么结了婚也还是这个德行,”她一脸嫌弃地看着薄昀,不过她扭头看见姜灼野又笑起来,“你等等我,我去换身衣服,我请你们吃晚饭。” 姜灼野当然说好。 但是许浅菲进去换衣间后,他挺稀奇地看着薄昀。 “你跟许浅菲好像很熟,”他好奇地问,“但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过?” 薄昀瞥了姜灼野一眼,他在实话与假话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刻薄地笑了一下:“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从来不关心我的朋友圈子?所以我也就不自讨没趣。” 他说:“就比如上个礼拜,我说我要跟朋友聚会,你完全没有好奇是跟谁,只是嘲讽我居然也会有朋友。” 姜灼野:“……” 倒也是。 他对薄昀身边有谁确实不感兴趣。 也就是最近他跟薄昀关系缓和了一点,从前他对上薄昀,眼里就只有这个人多么可恶,根本注意不到其他。 非要说的话,他拼命回想,也只记得薄昀好像跟钟家的大儿子和林家的独子关系不错,其他就再无印象。 姜灼野顿时有点理亏,佯装抬头去看墙上的合影,脸上难得出现一点心虚。 薄昀在他身后轻嗤了一声。 几分钟后,许浅菲换好常服出来了。 她十分自来熟,薄昀在前面当司机,她就在后面叽叽喳喳跟姜灼野聊天。 “我跟薄昀认识?那就说来话长了,念大学的时候我们是同校,勉强也算邻居,我们的别墅离得很近,但是长达两年我都几乎没有见过他,后来我谈了个对象,半夜失恋鬼哭狼嚎,在门外吵架,他忍无可忍开窗,说要告我扰民。” 许浅菲耸耸肩:“不过他帮我赶跑了那个人渣,所以我勉强算感激他。就这么认识了,后来发现是校友,偶尔在学校碰见也会打声招呼。” 姜灼野没忍住笑起来,看了前排的薄昀一眼,认可道:“这确实是他会做的事情。” 薄昀冷笑:“不然呢,凌晨三点在我楼下用中英混合双语吵架,问来问去都是你爱不爱我的废话,就算我不出来,也会有别人报警。” “而且你眼光真的很烂,”他嘲讽道,“上学四年失恋八次,每一任都是人渣。也就最后……” 说到这里,薄昀又住了嘴。 这一句话真是正中许浅菲痛点。 她冲薄昀比了个中指。 她翻了个白眼:“那可不,哪有你眼光好,我真是搞不懂,你这种差劲的人为什么能骗到这么漂亮的人结婚。” 她一边说,一边又扭过头,十分欣赏地看着姜灼野的脸。 她一点没有不好意思,捉起姜灼野的手摸了摸,感叹道:“灼野啊,其实你完全是我喜欢的类型,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早当了人妻,否则我……” 但她话还没说完,薄昀就在前面慢条斯理警告:“否则什么?许浅菲,你最好现在把手放下来,不然我很难保证我的开车技术。” “啧,小气鬼。” 许浅菲不情不愿放下了手,但是她看看前排的薄昀,又看看姜灼野,笑着道:“跟这种占有欲很强的人结婚,很不容易吧。” 第49章 许浅菲这话,一听就好像真的以为他们是情深意切的一对,在打趣他们。 姜灼野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怎么回答。 但他抬起眼,却正好跟薄昀从后视镜里的眼睛对上。 视线相触。 薄昀那双清冷的凤眼望着他,害得他心头无端一动。 没过多久,就到了餐厅。 薄昀安排了一个日料店,最顶层的包厢,私密性很高。 吃饭的时候,许浅菲也一直拉着姜灼野谈天说地。 薄昀倒是成了背景板。 但他也不恼,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块刺身,看着许浅菲快乐地跟姜灼野交换了联系方式。 许浅菲虽说比薄昀小了一岁,但是比姜灼野却大了不少。 姜灼野今天穿着奶白色的毛衣,看着有种莫名的乖巧。 许浅菲真是忍不住,顶着薄昀的视线,也掐了姜灼野的脸一把。 但她又不忘帮薄昀说两句好话:“你知道吗,我们薄昀可是一个好男人,美色当前也绝不动摇。” 姜灼野喝了一口清酒,瞥了薄昀一眼,笑起来:“什么意思?” “当时我们学院有个大美女喜欢他,”许浅菲也喝了几口酒,格外兴致昂扬,“布鲁尔家的大小姐,家世也好,家里做船运的,几代都是超级富豪,金发美女,特别的性感,也不知道大小姐哪根筋搭错,居然一直对他穷追不舍,可能就好这一口冷淡男吧。但是薄昀毫不动摇,说自己有未婚妻了,按照咱们中国的规矩,他要替未婚妻守身如玉。如果坏了名声,回去他就会被未婚妻扫地出门。” 许浅菲一边说一边自己先没忍住,哐哐捶桌子。 “你是没见到大小姐的表情,都凌乱了,后来逮着其他中国人问,咱们中国的大家族是不是真的这么封建。” 许浅菲拍大腿:“人家当然说不可能,本来也是,国外有几个留子安守本分的。但是薄昀睁眼说瞎话,说他家就这么封建,如果不跟未婚妻结婚,他会被剥夺继承权。” 姜灼野这回是真被酒给呛住了。 “你……” 他一言难尽地看向薄昀,不敢想这人在外都怎么败坏他名声。 薄昀却镇定自若,隔着桌子看过来,不以为耻,勾了勾唇:“怎么,为你守身如玉也不对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对对对。” 姜灼野还没说话,许浅菲抢先回答,她笑得都要滚下去了,“就是人家大小姐心灰意冷转头橄榄球队队长的怀抱,而你被传了三年性冷淡。” 什么鬼。 姜灼野咳嗽得更厉害了,却又莫名有点脸热,不愿意跟薄昀对视,自己低头喝了一口酒。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自从跟薄昀滚上床,薄昀有时候对他说话都像调情。 但薄昀那张脸又太过端庄矜持,总让他又疑心是自己想太多。 他轻嗤一声:“我看你是拿我当挡箭牌还差不多。” 许浅菲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她支撑起身体,喝了几口酒,又说道:“唉我记得那个金发大小姐还不是你唯一的战绩,当时好像还有个谁专门去布伦切尔找你来着,在学校门口堵你……是钟兰蒽吗?不过那回你好像跟人吃饭了,比大小姐待遇好一点。” 钟兰蒽? 这熟悉的名字让姜灼野耳朵动了动,他抬头看了薄昀一眼,又看看许浅菲,有点好奇。 不过薄昀打断了许浅菲的继续爆料,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许浅菲:“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要打电话给你经纪人了。” “别别别,”许浅菲举手投降,“我不说了,不说了。” 但趁着薄昀低头,她又偷偷对姜灼野吐舌头:“你可以回去自己拷问薄昀。你知道吗,我们毕业后有一年聚会,他打赌输了,被问及初恋,他说他的初恋是个比他年少的人,很孩子气,很天真,也很可爱。” 她冲姜灼野眨了眨眼:“不要放过他。” 姜灼野一怔。 而这时候薄昀也抬起了头,微微皱着眉,似乎疑惑他们俩叽叽咕咕在说什么。 第37章 接吻 这顿饭持续到餐厅快打烊才结束。 许浅菲喝得非常尽兴,已经上头了,脸颊红扑扑的,顶着薄昀的死亡视线,非常不计较地搂着姜灼野的脖子,十分高兴道:“小姜同学,下次还出来玩啊,我非常欣赏你。你不要怕薄昀那个死装脸,他要是欺负你,我给你撑腰。” 姜灼野真是哭笑不得,他很少看见有人比自己还自来熟。 而薄昀危险地眯着眼,似乎在考虑管它会不会登报,把许浅菲一脚踹下去算了。 不过在他做出决定前,许浅菲的经纪人就来了。 三十二岁的盛丹,一身利落的黑色套装,跟许浅菲这种蹦蹦跳跳的性子完全不同,她一眼就看着强势冷静,刚刚结束工作,顺路来找自家的艺术家。 她一手姜灼野身上拽过许浅菲,皱了皱眉,问道:“这是喝了多少?” “半瓶清酒,”薄昀冷冷道,“不给她喝还要从我手里抢,连带着姜灼野都喝了不少。” 他一边说一边扫了姜灼野一眼。 姜灼野一脸莫名。 盛丹无奈,将捧着她脸的许浅菲搂得更紧了一点,“好吧,那我先带她走了。” 她也对姜灼野点点头:“姜先生,今天我还有事,下次再请你跟薄昀聚会。” 说着,盛丹就带着许浅菲坐上了车。 姜灼野好奇地往这两个女人看了几眼,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腐眼看人姬,他怎么觉得盛丹跟许浅菲……不像单纯的经纪人与艺人,莫名有种暧昧的气氛。 他这么想,也就这么跟薄昀八卦了。 本来以为薄昀不会理他。 没想到薄昀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片刻后 ,冷笑了一声:“你这时候倒是挺敏锐的。” 薄昀点了头:“对,许浅菲跟盛丹是一对,这也是半公开的秘密,只是许浅菲年轻粉丝太多,不好出柜罢了。” 哦豁。 姜灼野听见八卦,眼睛都亮了,也顾不上薄昀刚刚讽刺他。 他倒在座位上,因为喝了酒,瘫软得很没有正经。 “难怪呢,”他轻笑一声,“许浅菲一看见盛丹,就跟小鹦鹉一样扑过去了。这两人看着就不对劲。” 他还挺有心思说人家闲话。 薄昀更一言难尽地看了姜灼野一眼,莫名的,还有点糟心。 . 两个人回了薄家的大宅,除了值班的佣人,没有惊动任何人。 外面夜色以后很深了,夜深露重,寒气料峭。 但是室内却温暖如春。 室内有一丝十分浅淡的暖香,檀香与松木的味道从香炉里淡淡溢出来。 菱格的窗外是亘古不变的月光,寒浸浸的。 而在宽大的床上,纠缠着两具年轻修长的身体。 姜灼野迷迷糊糊地想,他跟薄昀现在也是越来越熟练了,除了没做到最后一步,真的很难称得上清白。 他坐在薄昀的腿上,雪白的身体不着寸缕,偏偏耳坠还挂在耳朵上,明亮的蓝宝石耳坠,随着他的身体不断晃动,看着格外涩情。 “慢一点。” 姜灼野低声说,他明明居高临下地望着薄昀,但是眼睛湿润,嘴唇殷红,看上去又别具风姿。 薄昀怔怔地盯了他几秒,非但没有慢下来,反而加快了速度。 姜灼野的身体顿时像只虾一样弓了起来。 “你特么……”他想骂薄昀,却说不出话。 仅仅是几分钟后,他就轻呼一声,软到在薄昀手里。 室内弥漫开一点腥膻的味道。 姜灼野的腰彻底软了下来,而薄昀稳稳地接住了他,让他靠在了自己的身上。 室内彻底安静了几分钟。 极致的刺激过后,姜灼野浑身都懒洋洋的,他趴在薄昀身上,肌肤相贴,却也懒得动弹。 而薄昀一只手放在他的后腰处,轻轻划过他的皮肤,弄得他痒痒的。 隔了一会儿,薄昀收起手,从旁边的烟盒里抽了一支烟,问姜灼野:“要吗?” 姜灼野纠结了一会儿,仰起了脸,“要。” 薄昀素白的手指夹起一只烟,送到了姜灼野的唇边,咔擦一声,赤红色的火苗舔上了烟头。 而后薄昀也叼了一根烟,按住姜灼野的后颈。 两根烟靠在一起。 薄昀盯着姜灼野的眼睛,深深吸了一口,火红色便从姜灼野那支烟上,传到了他的这支烟上。 薄昀轻轻地吐出一口白雾。 窗边不知道何时隙开一条缝,外面新鲜的冷空气涌入了一缕。 姜灼野咬着烟,并不怎么认真抽,双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直到薄昀跟他说话,他才回过神,仰起脸:“什么?” 他已经从薄昀身上下来了,却靠得很近,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头发就在床的边缘上,红色的发丝飘下去几缕,俊美白皙的脸,嘴唇很红,一只手夹着烟,抬起眼看着人,无师自通的风情,像一张上个世纪的文艺海报。 第50章 薄昀坐在床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我说,你今天开心吗?” 姜灼野一愣,随即很肯定地点点头,他挑起唇,打趣道:“当然开心了,许浅菲可是我偶像,可不是每个粉丝都有这种私联的机会的。” 他抽了一口烟,又看向薄昀:“不过真没想到,你会跟许浅菲是朋友。你俩性格一点也不像。” 薄昀低笑一声:“因为我跟盛丹才是朋友,盛丹当时在英国工作,许浅菲跟我认识以后,作为校友也算熟悉,她看上了我的厨子的手艺,总是想要来蹭饭,硬要跟我做朋友。她有次来拜访,盛丹正好在我家,与我聊工作,一扭头看见她,当场一见钟情。” 姜灼野笑得更大声了,胸腔发出闷闷的声音。 他看着薄昀:“那你是红娘了?” 他脸上还有细细的汗,眼睛亮亮的,带着戏谑。 一般人这样的角度会很不好看,可是他躺在那里,慵懒,脸颊在昏暗的室内被镀上浅浅的蜜色,嘴唇丰润,抽烟的时候唇肉微微陷下去,一看就很适合被亲吻。 薄昀这样想,就这样做了。 “是吧,她俩后来很感谢我。”他回答了姜灼野的问题。 同时,他一只手放在了姜灼野的脸侧,慢慢往上,伸进了姜灼野柔软的,赤红色的发丝。 他的手指绕着这柔软的半长发,在这里面穿梭。 姜灼野还有点不明所以,抬眼看薄昀,“怎么了?” 可他却听见薄昀说:“姑且问一下好了,我现在可以吻你吗?” 薄昀问得很平静,像是在询问天气是否良好一样。 他很镇静地看着姜灼野,似乎这只是一个寻常问题。 而他如此彬彬有礼,像是并不觉得自己会被拒绝。 姜灼野却咬紧了一下烟蒂。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薄昀,不知道薄昀怎么会理直气壮提出这种要求。 可是他抬头看见薄昀的姿态,声音却又梗在了喉咙里。 薄昀弯下了腰,与他离得很近,两个人四目相对,鼻尖也十分靠近,稍微一抬头,就能碰到彼此。 呼吸都纠缠在一起。 薄昀黑色的半长发垂下来,落在他的脸上,有点痒。 这黑色的发丝不及他柔软,可是落下来的时候,像柳枝一样竖起屏障,将他与外界都隔绝开来。 姜灼野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地望着薄昀,呼吸却急促了几分。 薄昀勾起唇,轻轻笑了一下,“看来是可以。” 他自己代替姜灼野回答。 而后也不等姜灼野反应,他就吻了上去,姜灼野丰润的,殷红的嘴唇,与他微冷的唇贴在一起。 与婚礼上那个蜻蜓点水的吻不一样。 这一次,他把舌头伸了进去。 姜灼野轻轻唔了一声,猝不及防睁大了眼。 可他根本没法反抗。 薄昀沉沉地压了下来,两只手用巨大的力气扣住了他的手,容不得他支撑起一点身体。 然后薄昀的舌头就钻了进来。 像一条灵巧过头的蛇,撬开他的牙齿,闯入他的口腔,纠缠他的舌尖,吮吸他的嘴唇。 姜灼野是没有接过吻的。 如果婚礼上那个吻不做数的话,他唯一与亲吻有关的经验,是高中时候在学校的黑灯舞会上,被一个高大的陌生人捉住了肩膀,在他脸颊上仓促地吻了一下。 他简直是暴怒,但是灯光开启,黑暗驱散,他面前空无一人。 偷吻他的登徒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徒留他气得去洗脸。 而现在,薄昀显然比高中的那个登徒子更为过分。 他的胸口急促地起伏着,却还是觉得窒息。 他从来不知道,亲吻是这样令人神魂颠倒的,薄昀的半长发垂下来,与他赤红色的发丝纠缠在一起。 而他跟薄昀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十指相扣的姿势,身下的床垫因为两个人激烈的动作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室内的空气也变得稀薄,淡淡的檀木香气扩散在空气里。 暧昧到煽动人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灼野才感觉自己唇上的热度移开了。 可薄昀却没有让开,仍旧按着他的手,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那微微汗湿的,半长的黑发垂下来,冷白的脸因为热意终于有了一点红色,嘴唇也因为亲吻而颜色变浓,乌黑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姜灼野。 他像一只勾魂的艳鬼,对着姜灼野笑了笑。 姜灼野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心脏在这一刻重重跳了一下,像是走在高空中,却一脚踏空。 这让他格外慌乱,可是他连呼吸都没有平复,责怪的话说出口也失了立场。 “你干嘛亲我……” 姜灼野哑着嗓子问,他挑着眼看着薄昀,说不上动怒,却也说不上脸色好。 薄昀轻笑了一声。 “因为你看上去就像在等我吻你。”他低声说道,一只手绕着姜灼野柔软的头发。 “你胡说八道什么,要点脸吧你,我哪里在等你……” 姜灼野真是被气笑了,怎么有人能这么厚颜无耻,但他还没说完,就被薄昀打断了。 薄昀耸耸肩,并不在意,他嘲笑姜灼野:“好吧,就当你没有,可你身上还有哪一寸我没有吻过,怎么偏偏嘴唇碰不得。而且xingai体验过后,亲吻也算一种后续服务,你敢说你刚刚体验不好吗?” 他微微偏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姜灼野:“我吻技很差吗?” 那当然是不差的。 姜灼野给噎住了,他还躺在薄昀身体的包围中。 他稍稍仰头,就能再次触碰到薄昀的嘴唇。 他皱着眉,盯着薄昀,也再说不出什么斥责的话,因为他确实也有爽到。 但要他服气,承认自己接受了薄昀这突如其来的轻薄,又实在憋屈。 薄昀扫一眼姜灼野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稍微坐直了一点身体,却仍俯身看着姜灼野。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姜灼野红肿的嘴唇:“好了,别像小孩子一样,明明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接吻又算得了什么。如果你真的生气,我可以让你咬回来。” 哈。 老东西果然就是不要脸。 姜灼野都要给气得蹬腿了,“你别给我得寸进尺。” 但是他瞪着薄昀,薄昀却弯下腰,轻轻吻他的一缕发丝。 “放轻松一点,姜灼野,在床上只要享受就好。” 薄昀一边说,一边嘴唇从发丝上又慢慢移到姜灼野的脸颊上。 他直勾勾盯着姜灼野,那种艳鬼般的能力又从漆黑的眼睛里透出来。 他的身体像一尊艺术品,汗湿的背,长发蜿蜒,他像冰山逐渐融化,露出底下汹涌的水流。 “我没有让你快乐吗?”他低声问。 姜灼野握着薄昀手臂的手陡然松了一下。 他对上薄昀的视线,心里在一瞬间强烈的动摇,他没有得到快乐吗?那当然是有的。 互相抚慰很快乐。 接吻也很快乐。 甚至,只是这样望着薄昀,在这暧昧的气氛里沉沦,也会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轻飘的眩晕。 他的嘴唇轻动了一下,却没说出什么,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薄昀。 而几秒后,薄昀再次低头轻轻吻他。 他没有拒绝。 松子茶 有些人净干些奖励自己的事情,谁啊?这么轻浮 第38章 喜新厌旧 此后的几天,姜灼野都有点难以面对薄昀。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们两个都是成年人了,床单都滚了一半,在暧昧与欲望之中,发生一个吻也没什么。 尤其第二天薄昀衣冠楚楚,站在他的床边系上腕表,卧室里灯光明亮,薄昀的神色里看不出任何异常,依旧从容有余,像是与他之间泾渭分明。 这才是一个成年人应该有的态度,床上床下没有丝毫混淆。 但姜灼野趴在床上,被子堪堪盖在腰际,十分忧郁地想,他好像没有学到薄昀的游刃有余。 他抽出了一根薄昀的烟,也不抽,就放在窗边点燃。 外面又下起了细细的雨,阴湿,缠绵,令人生出无限烦恼。 姜灼野今天没有课,所以可以尽情赖床,但是他只要稍微一闭上眼,昨夜薄昀低头吻他的样子就会出现在他眼前。 “烦死了……” 他郁闷地抬起手,捂在了脸上,也多亏了今天不用去学校,他的嘴唇到现在还肿着,实在是难以见人。 又过了一会儿,姜灼野将手从脸上拿下来,慢慢地抚到了嘴上。 昨天那个吻的热度到现在还像留在他嘴唇上,薄昀吻得猝不及防,而后半夜,他们又接了许多个吻。 在那种肢体纠缠,暧昧蒸腾里,薄昀一直望着他,乌黑的眼中像酝酿着一场风暴,姜灼野几乎要有种错觉,以为他跟薄昀真是一对深情款款的恋人。 第51章 虽然薄昀说,这只是一点床上的情趣,无足轻重。 可姜灼野心底还是觉得,互相抚慰就算了,接吻就有一点过于亲密了。 他们顶多算个合法炮友,搞这么情真意切做什么。 混蛋东西。 姜灼野在心里骂薄昀。 只是结了个婚,天天在勾引他,真是一点没有契约精神。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姜灼野又突兀地想起昨天许浅菲冲着他颇为暗示的眨眼。 许浅菲当时喝醉了酒,声音里都带着笑意:“你可以好好拷问一下薄昀,他有次被问及初恋,他说那是个比他年少,孩子气,天真的人。” 他当时并没有多想,只以为是许浅菲趁机作弄薄昀,要他回去好好审一审薄昀的风流韵事。 可是现在周围如此安静,连头脑也冷静了下来。 姜灼野想起昨天许浅菲说薄昀在大学期间守身如玉,金发大小姐穷追不舍也没能打动,一心一意要回国结婚…… 他又有点古怪地皱起了眉。 虽然这个想法很荒诞,甚至过于惊悚了。 但是他现在再回想那整场聊天,他怎么觉得,许浅菲的暗示也许是另一重意思。 许浅菲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人,让新婚的伴侣去审问对方的风流韵事,一个搞不好是很可能酿出意外的。 可许浅菲却偏偏笑得十分暧昧,用一种鼓励的口吻,怂恿他去问。 就好像……得到的那个答案,应该会让一个新婚伴侣心满意足。 姜灼野的虎牙陡然咬住了嘴唇,又因为不小心咬到了破皮的地方,嘶了一声。 “不是吧……” 他喃喃自语。 这想法实在令人胃都像要打结在一起,他浑身又起了鸡皮疙瘩,比听见薄昀父亲的殉情故事还要严重。 他甚至情不自禁抖了抖肩。 “不可能不可能。” 姜灼野直接自我否认了。 他跟薄昀是什么关系,互看不顺眼二十年的死对头,薄昀面对他从来没有过好脸色,总是居高临下,冷嘲热讽,只当他是个麻烦的小鬼,小时候薄昀就不愿意搭理他,长大后就更是无视他。 如果说薄昀曾经喜欢过他,那绝对是个能惊动宇宙的笑话。 出于震惊,姜灼野下意识拿过窗边那支燃了一半的烟抽了起来。 而等这支烟抽完,尼古丁的气息也让他的大脑慢慢冷静下来。 他觉得他真是被薄昀那个吻搞坏了脑子,居然会有这种念头。 要是让薄昀知道,他都能想象薄昀会如何肆意羞辱嘲笑他。 他绝对是疯了。 姜灼野肯定地想道,一定是当时那瓶清酒喝多了,许浅菲不清醒就算了,连他的脑细胞也一并灼烧了。 他吐出了最后一口烟雾,将烟按灭在了白瓷烟缸里。 他去浴室里重新刷了下牙,又回到了床上,蒙住被子,试图睡觉。 但是在这缠绵的雨声里,他明明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却又悄无声息地睁开。 薄昀的气息好像还留在被子里。 像是就在他身边。 而他心底也像有一个沙哑的,与薄昀音色十分像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询问。 “为什么不可能?” “万一他真的对你有过暧昧?” “幼稚,天真,没心没肺,你不知道你在薄昀心里是什么样子吗?” 这声音太磨人了。 姜灼野皱紧了眉头,用力地将脸埋进了枕头里,死死捂住了自己。 此后一连几天,姜灼野都无精打采,分外老实,连在餐桌上都不跟薄昀抬杠了。 这倒让薄昀颇为意外。 尤其是他不小心把一个姜灼野不喜欢的胡萝卜放进了姜灼野餐盘里,姜灼野也闷不吭声吃掉了,他心里的古怪顿时达到了顶峰。 “你不舒服吗?”薄昀低声问。 他站起来,推开椅子,走到了姜灼野身边,神色陡然紧张起来,俯身去摸姜灼野的额头。 “是又发烧了吗?你看上去很没精神。”他问。 但他微凉的手掌贴过来,姜灼野反而更紧张了。 过了一会儿,姜灼野才回过神,轻轻挥开了薄昀的手,脸颊却有点发热:“没有,只是有点走神。” 薄昀却仍旧严肃地看着他,姜灼野说没事也没用,他让人去拿了测温仪,亲自盯着姜灼野测体温,看上面温度正常,他才慢慢松开了眉头。 但他又无奈地看了姜灼野一眼:“你吃饭也能开小差吗?” 姜灼野不说话,拿勺子在浅浅的瓷盆里拨来拨去,舀起一块花胶,却又不吃,明摆着不搭理薄昀。 真是小孩子脾气,薄昀想,他重新坐回了座位上,但他已经用完餐了,让佣人来把面前的餐盘撤走。 他扫了一眼手表,提醒姜灼野:“你想看的电影还有一小时开场,如果不快点,可能会迟到。” 姜灼野闻言,立刻将勺子放下来。 “那我不吃了。本来就饱了。”他咕哝道。 两个人一起出了门,今天冬天似乎要比往年冷得快一些,这才十一月底,就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但是极为稀薄,只有细碎的雪粒子漂浮在空中。 路上的行人不算多,一直到了电影院门口,附近的年轻人才多了起来,穿着厚实的外套,有些人手里还拿着印着电影宣传的手提袋。 姜灼野下车的时候,轻轻呼出了一口白气。 “还挺冷。”他对薄昀说,他皮肤薄,脸颊在冷空气里只暴露一会儿,也有浅浅的红色。 薄昀抬起手,帮他整理了一下围巾,冷冷道:“那也是你自找罪受。” 家里明明就有影音室,可以同步片源,姜灼野却非要出来,说人多热闹,要在电影院跟同担们跟一起看什么“线下首映”。 果不其然,姜灼野不怎么高兴地冲薄昀翻了翻眼皮:“你懂什么。” 他不乐意搭理薄昀这种没品的人。 昨天他兴致勃勃地跟薄昀介绍这部动画电影,从前传开始,讲到第一部神乎其技的动作制作。 “可帅了,”他躺在被子里跟薄昀热情推荐,“我最喜欢里面的师兄,又酷又能打,外冷内热,,长得还帅,人气断层第一。你到时候可以留意下,没准你也会喜欢。” 薄昀却一脸不屑,扫了一眼屏幕上那个顶着蓝色头发的男人,轻飘飘道:“这种哄小孩子的东西,只有你才喜欢。” 就冲这句话,姜灼野都不愿意理会薄昀。 他跟薄昀一起进了影院,里面有卖电影的联名周边,姜灼野只是扫了一眼就移不开眼,站在那个透明的柜子前,低着头认真选购,像是在进行什么重大收购。 于是在电影还没开始前,薄昀手里就多了一堆棉花娃娃,塑料卡片,立牌,还有应援棒,把他怀里都塞满了。 “你就不能少买一点,或者在网上买,”薄昀面无表情地看着姜灼野,“你刚刚怎么不把那柜子都买下来。” 姜灼野刚刚直接扫空了大半个橱窗的东西,要不是个别款式限购,他估计姜灼野也能全部拿下。 姜灼野手里空空荡荡,只举着一杯热红茶,走得十分潇洒,理直气壮道:“我不,我喜欢的周边就是想要立刻拿到手,我才不愿意等。再说你以为我网上就不买了吗,网上还有限量款。” 果然是三分钟热度。 薄昀想,他又不是不了解姜灼野,家里有一个专门的收纳室,放着姜灼野买来的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周边,玩具,但他敢打赌,姜灼野一年都不会进去一次。 姜灼野只喜欢收集的过程,但是东西到手以后,又会很会失去兴趣。 姜灼野是个非常喜新厌旧的人。 薄昀十分确定。 等他们在影院里落座,薄昀在位置上轻轻偏过头,注视着姜灼野的侧脸。 姜灼野一脸期待,手里拿着刚买的那个“大师兄”的立牌,正在研究来研究去,爱不释手的样子。 那样子和他到手一台新跑车没什么两样。 可这次姜灼野又能喜欢多久? 薄昀想。 即使昨天还一脸激动,跟他宣扬这部电影多么厉害,“大师兄”多么讨喜,可是他敢打赌,也许下个月,姜灼野就会把那个立牌放在架子上积灰。 就像他给姜灼野那台laferrari aperta,得到的时候姜灼野多么兴奋,如获至宝,恨不得住在车上,一有空就会去俱乐部感受一下顶级的飙车体验。 可现在这台laferrari aperta还不是和姜灼野的其他豪车一样扔在车库里,而姜灼野又看上了新的座驾。 电影已经开始了,室内变得安静下来,只有电影的背景音乐在室内缓缓流淌。 薄昀对电影全无兴趣,一只手撑着下巴,视线像是在屏幕上,可是余光全都在姜灼野身上。 他知道姜灼野是这天底下最无情的人,这个年轻男孩生来就拥有一切,容貌,家世,学识,样样不缺,坐拥万千宠爱,从来没有人舍得叫他吃一点苦头。 第52章 所以他知道留住姜灼野很难。 这个世界有着太多璀璨的地方等着姜灼野去探险。 有着太多灯红酒绿,风流男女等着得到姜灼野的垂青。 姜灼野什么也不缺,生命里也从无遗憾。 可他却还想去试一试。 松子茶 本周调换一下,明天周一继续更新,周二休息哦~ ps.我做了《顶级诱捕公式》的无料,是一个幼年体动物塑钥匙扣,和一个幼儿园宝宝邮票 展示图放在wb啦,有去杭州签售的宝子可以来跟我领哦 第39章 又亲 电影看完,姜灼野怅然若失。 这部电影一点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打斗华丽,剧情在线,每一个细节都能看出制作团队的用心。 可是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更失落了。 “真讨厌,想要看下一部,还要等三年。”他对着薄昀叹气。 薄昀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能一手拎着一大袋姜灼野的战利品,一手接着姜灼野下台阶。 好在姜灼野也只是消沉了几秒,很快又打起了精神,闹着要去吃夜宵。 他想吃附近的一家汉堡店。 现在是深夜,汉堡店还开着门,但是客人已经不多了,三三两两,似乎都是刚刚去从电影院散场的顾客。 姜灼野完全没有担心长胖的烦恼,肆无忌惮地点单:“一个和牛芝士汉堡,一份mini蘑菇猪排汉堡,一份辣味炸鸡,还有一份浇肉酱的薯条,饮料要冰可乐。” 旁边点单的妹子都情不自禁抬头看了他一眼,毕竟这店里份量也不算小。 但是再一看姜灼野的脸,她又肯定地点点头,好的,帅哥可以多吃,不用怕长痘。 “你呢,要什么?”姜灼野问,他拿着手机,难得对薄昀和颜悦色,“我请你。” 薄昀好笑地想,这平价的路边汉堡店,也用得着请客。 不过姜灼野既然这样说,他也不反驳。 只是他在菜单上扫了一眼,点单堪称蜻蜓点水:“一份粗薯条还有炸鱼,谢谢。” “你就吃这个?” 姜灼野嫌弃地皱了皱眉,对薄昀的口味很不认同,不过他也懒得纠正,掏出手机买单。 他们只等了十几分钟,就等到了自己的餐品。 姜灼野坐在窗边的高脚椅上吃汉堡,面前还摆着他的电影周边,是一副小拼图,已经自顾自玩了起来,看上去十分没心没肺。 但是他玩了一会儿,却又像想起了什么,突然笑了一下,扭头看了薄昀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很小的毛绒娃娃,放在薄昀面前。 这是一个板着脸的娃娃,有着立起来的猫耳朵,黑色的眼睛,半长的头发,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看上去十分高傲。 薄昀可有可无地吃着炸鱼,一低头看见这么个东西,他挑了挑眉,问:“这是什么?” “给你买的,这个不是我推的角色,但是觉得板着脸的样子非常像你,我就买了下来,”姜灼野笑着说道,还伸出手指弹了一下这个玩偶,“他是个大反派,总是凶凶的,但是人气又非常高。” 他笑眯眯问薄昀:“是不是跟你一模一样?” 薄昀想,这真是拐弯抹角骂他。 谁是反派? 明明姜灼野喜欢的是代表正义的大师兄,结果他就要当反派。 薄昀有点不乐意,也不伸手去接,但是姜灼野细长的手指推着那个小小的毛茸茸的玩偶,一晃一晃,送到他面前。 那两根修长的手指夹着玩偶小人,一晃一晃,还在配音:“你好啊,我是大反派。” 薄昀想,哪有二十岁的人还这么沉迷这种游戏,一点也不像个成熟的大人。 但姜灼野却玩得很高兴的样子,眼睛亮晶晶的,还抬着头冲薄昀笑笑。 他很少这样,毫无挑衅,也没有带着任何冷嘲热讽,就这样笑得心无芥蒂地看着薄昀,红色的发丝柔软地贴在脸上,像是一下子稚气了好几岁。 这个神情的姜灼野,跟十七八岁几乎没有什么两样。 薄昀望着姜灼野捧起玩偶的样子,到底没忍住,弯起嘴唇,轻轻笑了一下。 他将姜灼野的反派玩偶接了过来,放在手心里,问:“我是反派,那你是什么?竹叶客吗?” 竹叶客是里面另一个超高人气的角色,武功天下第一,脸也很帅气,出来的时候引起满场惊呼。 最后竹叶客与反派在雪天决战,将反派一剑封喉,却又留下一命,押入地牢。 “没错,”姜灼野打了个响指,不知道从哪儿又摸出一个小人,赫然是竹叶客,一身青衣,脸上还有个竹叶刺青,与薄昀手心的反派放在一起,他洋洋得意,“我会逮捕你。” 薄昀这次直接轻笑出声。 在这个路边的汉堡店,灯光落下的窗边,他看着姜灼野,眼神里难得流露出一丝柔情。 “你已经逮捕我了。”他说。 竹叶客还需要天下第一的武功,需要在雪地里千里缉凶,需要艰难地胜利之后吐出五脏六腑里的黑血,才能将反派绳之以法。 可是姜灼野什么也不用做。 姜灼野只需要坐在那里,眼神赤诚热烈地看着他,他就会束手就擒。 姜灼野没懂薄昀的意思,有点疑惑地看过来一眼。 但薄昀也没有解释,他只是将那个反派玩偶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他想,当反派也没事,反正姜灼野是竹叶客。 他刚才在网上搜过了,反派与竹叶客的cp热度断层第一。 吃完夜宵,薄昀跟姜灼野一起离开了汉堡店。 这家店也要打烊了,年轻的女生店家和善地与他们道别,欢迎他们下次再来。 薄昀手里还抱着那一大袋子姜灼野买的零碎周边,而姜灼野在费力地撑伞。 外面不知道何时下起了雨夹雪,这里与停车场有几步路,刚刚店家十分好心地给了他们一把透明伞,怕他们淋到。 只是这把伞卡扣有些问题,姜灼野一直在跟伞斗争,皱着眉,很不服气的样子。 薄昀又轻声笑了笑。 他的视线落在自己怀中的袋子里,那里面竹叶客与反派玩偶亲密地靠在一起。 他突然轻轻叫了一声:“姜灼野?” “嗯?” 姜灼野心思却在这把难开的伞上,下意识回过头,还没来得及将注意力也分散过去,就感觉到面前突然贴过来一个高大的影子。 而后,下一秒,他的唇上一热。 他手里那把长柄雨伞,伞尖直直地戳向了地面。 而姜灼野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薄昀吻了他。 比上一次在老宅里,在私密的卧室里,更加毫无预兆。 在这个深夜的,清冷寂寥,却又随时会有路人经过的街上,背后的汉堡店还没有完全打烊,老板和店员也许就正扛着拖把在吃瓜,路灯暖洋洋照下来,将两个人的影子亲密地纠缠在一起。 薄昀就这样,极为平淡自然地吻了他。 砰砰—— 砰—— 姜灼野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尤其是当薄昀的舌尖从他的唇缝间扫过的时候。 他浑身僵硬,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只能无措地攥紧了伞柄,手心都要出汗。 不知道过了多久,薄昀终于松开了他的嘴唇。 与他的慌乱比起来,薄昀十分平静,镇定自若。 对上姜灼野涨红的脸,还有写着质问的眼睛,薄昀也处变不惊。 “这是谢礼。” 薄昀嘴角微微弯了一下,“你送了礼物给我,我无以为报,只能用一个吻替代了。” “…………” 我信你胡说八道! 姜灼野愤愤地瞪了薄昀一眼。 但薄昀太神色如常了,好像这只是一刻微不足道的调情,倒显得他大惊小怪。 “自恋狂。” 姜灼野没什么底气地骂了一句,“谁稀罕。” 随即他大力地扯了一下,手中这把一直打不开的伞哗啦一下撑开了,倒把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下。 随即,姜灼野听见身后传来噗嗤一声,没憋住的女生笑声。 他困惑地回过头,却发现刚刚借伞给他的那个店家正站在打烊的汉堡店前,笑眯眯地望着他们。 很明显是看到了现在。 蹭一下。 姜灼野顿时从脸红到耳朵根,慌不择路地拽住了薄昀:“快走。” 他跟逃跑一样拉着薄昀跑路了。 背后店家开朗的笑声却更加放肆了,似乎被逗乐了。 一直到坐在车上,姜灼野都一脸恼羞成怒,对薄昀道:“都怪你,亲什么亲。都被看见了。” 薄昀却慢条斯理地点火,发动车辆。 他完全不放在心上,淡然道:“怎么,我亲自己的合法伴侣,还要跟人打报告吗?看见了又能怎样。” 姜灼野刚想继续发脾气,却听薄昀低笑了一声,又道:“不对吗,老公?” 第53章 最后两个字被他念得极尽暧昧,玉石一样清冷的声音,此时却像含着雾气。 姜灼野明知道薄昀是在笑话自己,抢着在同学面前当“老公”。 可他对上薄昀乌黑的眼睛,慵懒地望着他,似笑非笑。 他本来要发的脾气却噗一下熄火了。 姜灼野抿着嘴,不再说话,只是将脸扭向了一边。 可他的耳朵却跟他的头发一样爆红。 松子茶 从本章的标题上可以看出,这个松子茶真是没什么取名的天赋 这周是周二休息哦,也就是明天 第40章 沉沦 回到家里,在薄昀那间市中心的公寓里,都还没有来得及进客厅,姜灼野就被薄昀给推倒在了地板上。 薄昀的手垫着他的腰,让他不至于直接撞击到地上,但是他的手肘依旧觉得被磕碰了一下。 可是这一点轻微的痛意,在这种热烈的时候,反而是助燃剂。 姜灼野的金属扣子掉在了地上,裤腰松松垮垮,露出雪白的腰,一只手从他的裤子边缘探进去,他发出一声很轻的嘶声。 他仰头看着薄昀,只觉得自己的呼气都带着热度。 而他与薄昀对视着,在这分外安静,只有喘息声的昏暗室内,薄昀的大衣与他的外套一起扔在门前。 一切都隐秘又放荡。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两个人的嘴唇贴在了一起。 姜灼野主动张开了嘴唇,在车上,他还在责怪薄昀亲吻他。 可他现在却放任薄昀闯入,攻略城池。 在起起伏伏之间,姜灼野膝盖跪在地板上,靠着薄昀的手臂才能支撑起身体。 他的红发都被细汗弄湿了,贴在脸上,嘴唇也红得不像话。 他明明是在居高临下地俯视薄昀,可以像君王一样,怜悯薄昀为他辛苦操劳。 可他对上薄昀直勾勾的眼睛,心里却觉得有根弦猛一下断裂了。 完了。 姜灼野想。 可到底是什么完蛋了,他也说不清楚。 接下来一段时间,姜灼野过了一段堪称荒诞颓靡的日子。 他跟薄昀有种说不出的奇怪默契,两个人在外并没有什么异常。 从薄昀爷爷那边离开后,薄昀还陪他回家住了几天。 当着姜家人的面,薄昀与他简直是相敬如宾的代名词,完全就是一对模范商业夫妻,不吵架,不冷战,偶尔也能和善地说几句话。 但是更近一步的亲密,就没有了。 连姜煦横挑鼻子竖挑眼,都看不出什么问题,只觉得他弟长大了,现在对薄昀也算好声好气。 实在是让人欣慰。 但是等到回到私底下,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薄昀就是最浪荡的情人,最轻狂的浪子。 姜灼野被他抵在窗台上亲吻,外面的细雪敲着窗,楼下就是他的家人,而他却和薄昀像一对交颈鸳鸯。 有几次,姜灼野都能感觉到薄昀的手指在他身后试探。 浅浅地ci进去。 但是姜灼野受到惊吓又退出来。 一来一回,反而更磨人。 薄昀一直垂着眼,时刻关注着姜灼野脸上的变化。 与姜灼野的昏头转向比起来,他即使沉迷于欲望,却依旧冷静。 好像取悦姜灼野,比让他自己得到shi放,来得更加重要。 见姜灼野一脸惊惶,他也就没有再试探下去。 . “我早晚要被你弄得精尽人亡。” 事后,姜灼野横卧在床上,身上只搭了一角白色的真丝被子,轻飘飘地望着薄昀。 薄昀靠在窗边,挑起一点窗帘,看着窗外素白的雪到底下了多大,闻言他嘴唇挑起,回头看姜灼野。 他上半身赤裸着,只穿了一条宽松的黑色睡裤,只有脱下正经的西装,才能发现他身材的精悍,但是现在他的胸口和后背上都是姜灼野的抓痕。 “那还真是谢谢夸奖,”薄昀轻声笑了一下,他放下了窗帘,转过身,走到姜灼野的床边,俯下身,在姜灼野脸上落下一个吻,他轻佻道,“看来你对我的服务还算满意。” 姜灼野吃吃地笑起来。 他想这什么牛郎发言。 不过…… 他的手指划过薄昀轮廓分明的脸,心想,凭薄昀这色相,干牛郎都能蝉联头牌,引得无数男客女客为他一掷千金。 他这样想,忍不住闷笑出声,越笑越厉害。 薄昀奇怪地看他,他也不说话,只是挑逗一样冲薄昀挑挑眉,伸出舌尖,捉住薄昀的手指,舔了一下薄昀冰凉的指尖。 两个人又在床上胡闹了一会儿,眼看着已经深夜了,姜灼野看了一眼时钟,突然想吃夜宵。 厨房立刻送了一份过来。 出来拿的人是薄昀,门缝只开了一半,一点也没有让工作人员进来的意思。 而薄昀捧回来夜宵,姜灼野也像没骨头一样,不肯起来,还十分自然地冲薄昀张嘴:“啊——” “娇气。” 薄昀吐槽,却还是舀着一口蟹肉小饺往姜灼野嘴里送。 蟹肉小饺做得很鲜,旁边还搭了几碟子爽口的点心。 姜灼野只就着薄昀的手吃了几口,就觉得这样也不方便,接过来自己吃。 但是他望着在灯光下的薄昀,慢吞吞又吃了一口点心,却有点失神。 刚刚薄昀十分自然地帮他擦掉了嘴唇边的一点酱汁。 就像做过了千百次一样。 这让姜灼野莫名有点脸热,他吃几口,又偷偷看薄昀几眼。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有点想问薄昀—— 你是不是真的喜欢过我? 又或者,在我们这段荒诞的婚姻开始后,你真的对我有点莫名其妙的心动? 不然薄昀怎么总是百般挑逗他,勾引他,也对他越来越好,处处体贴温柔。 但这话听着实在太自恋了。 而且薄昀这种刻薄鬼,但凡他猜错了,冒冒然去瞎问,他可以保证,他下半辈子都要被钉在耻辱柱上了。 他完全可以想象,薄昀会怎样嘲笑他,怜悯他。 想到这儿,姜灼野顿时又老实了,低眉顺眼地喝他的汤。 可是有些念头一旦冒出,就像春天的枝芽,蓬勃生长,再难以轻易地折断。 之后的日子,姜灼野只要对上薄昀的脸,就容易想到这个问题。 即使他自我安慰,这只是他想太多,但是薄昀吻他的时候,他总是不争气地脸红。 更不提薄昀把他抱怀里,给他剥糖的时候。 姜灼野最近有点不舒服,检查出来脾胃有点虚弱,夜宵没了不说,还得喝调理的中药。 薄昀每天都会看他喝下去,为了以防姜灼野逃跑,他还专门把人抱在腿上,按住,一勺一勺喂进姜灼野嘴里。 姜灼野抗议也没用。 薄昀看上去挺喜欢这个活动,尤其是姜灼野被苦得愁眉苦脸的时候。 “你有病吧……”姜灼野没忍住又骂骂咧咧,“你是不是小时候没玩过芭比娃娃,在我这儿过瘾来了。都说了几百次了,我不会溜的,也不会倒掉,我自己能喝,你当我小孩子啊。” “很可惜,在你把药倒进我的兰花里以后,你的话就没有可信度了,顺便提醒你,那盆兰花价值176万,我没扣你零花钱已经算是对你网开一面,”薄昀又往姜灼野嘴里喂了一勺,冷笑道,“所以你最好老实一点,你的犯罪记录已经快满一百条了,说不定哪天我就送给你爸妈了。” 姜灼野顿时垮下脸,被薄昀趁机又塞了一勺。 这是最后一口了。 薄昀搁下白瓷小碗,看着姜灼野濒临发火的脸,他嘴唇微微弯起,像是觉得很有意思。 他慢条斯理地从抽屉里摸出于一颗金色的糖果,剥掉糖纸,递在了姜灼野的嘴边。 “吃吗?”他问。 ……有病。 姜灼野现在脑子里都是这两个大字。 他看薄昀现在是父爱泛滥,去领养个幼崽算了,保证能满足薄昀又给喂药又给喂糖的需求。 不过对上薄昀好整以暇地视线,他鬼使神差,还是张开嘴,把这颗给吞了下去。 吞咽的时候,姜灼野的舌尖碰到了薄昀的指尖。 薄昀低低笑了一声,笑话姜灼野:“你像个小猫。” 姜灼野瞪了薄昀一眼。 然而之后的整个下午,他都没有从薄昀的书房离开。 他被薄昀圈在怀里,两个人聊天斗嘴,屋子里又太暖和,没多久他就模模糊糊睡着了。 但是他又睡不沉,一直残留着点意识,能感觉到薄昀把他放在了旁边的软榻上,轻轻盖上了被子。 他能听见薄昀的钢笔,唰唰地在雪白的纸上写下几个签名,在半梦半醒间,姜灼野突然想,其实跟薄昀就这么过下去也不错。 这念头太诡异了,也太荒谬了,可姜灼野却生不出任何抵抗的心思。 第54章 如果不是一周后,他跟薄昀一起去射击馆,他偶尔地听见了薄昀对他的真实评价。 他大概会就这样,怀揣着薄昀没准一直喜欢他的幻觉,一点一点沉沦。 松子茶 灼野:努力抵抗但还是一头往里面栽进去 第41章 “自作多情” 姜灼野是在“小雪”那天跟薄昀去射击馆的。 他们本来是要去apex club的,但是姜灼野临时改变了主意,说想去玩射击,薄昀就陪他去了。 这间射击馆也是薄昀朋友投资建立的,恰好老板本人今天也在这里,就在动态射击区里。 姜灼野听说这件事的事情,颇为古怪地看了薄昀一眼。 还真的挺奇怪的,薄昀这么孤僻的人,朋友居然不少,隔三差五就能冒出来一个,跟他印象里的孤家寡人根本不一样。 不过他很快就没心思再想这些。 射击馆的主人很快迎了出来,很熟络地跟薄昀打招呼,又非常自来熟一样,桃花眼乱飞,盯着姜灼野:“嗨,姜灼野,还记得我吗,我是薄昀的高中同学,上次你们结婚我还去了,好久没见你了。” 姜灼野一点也没印象。 但他记忆力在某些时候又非常管用,他清楚地记得,这个人是薄昀书房那张高中合照上的人。 “徐也明。” 他清楚地叫出了对面的名字,笑了笑,“我当然记得。” 这下连薄昀也微妙地看着他。 而徐也明更是受宠若惊,大笑起来:“你居然真的记得我。” 他扭头取笑薄昀,“你还说姜灼野记性不好,还认不清脸,这不是认得很清吗?” 薄昀不太高兴搭话,冷淡地看了徐也明一眼。 徐也明也习惯了他这死样,完全不放在心上。 倒是姜灼野有点奇怪,他记得薄昀的朋友,说来也是给薄昀面子,薄昀这么不高兴做什么。 不过他也懒得管薄昀跟朋友之间的机锋,他对徐也明并没有对待许浅菲的亲切,也完全没有要继续聊天的意思。 他对薄昀说:“你们慢聊,我先去靶场了。” 说完,他也不管薄昀,拔腿就走。 姜灼野在动态射击区待了两个多小时,他玩得也不认真,中间还溜到餐区去吃了一个可丽饼。 吃完以后,他本来是要回射击场的,但是经过中庭的时候,他突然看见了薄昀跟徐也明。 薄昀没有进射击场,一直在跟徐也明聊天,两个人似乎接下来有合作,今天正好遇上,薄昀就顺路来谈工作。 现在他们站在走廊上,透过透明的玻璃,看着庭院里的绿植,水池里特意圈养的天鹅游来游去,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讲着话,表情都很轻松,似乎已经结束了公事,只是作为朋友在闲聊。 姜灼野并没有想偷听,他只是刚好路过。 这一片是私密的高端会员区,本来也没有几个人。 他本来想跟薄昀和徐也明打个招呼,但又担心太突兀了,所以想了想还是算了,轻轻地走了过去。 可是就在他经过那条走廊入口的时候,他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徐也明的声音十分轻佻:“说起来,你跟姜灼野现在相处怎么样啊,其实刚刚看见他,我还挺惊讶的,好像也没你说得这么脾气大,还挺礼貌的,也记得我的名字。” “关你什么事。”薄昀一点也不客气。 “哎呀我这不是关心你么,”徐也明一只手搭在薄昀的肩上,“你也是不容易,为了完成爷爷的心愿被迫结婚,说真的,当时收到请柬我真是不敢相信,你居然会跟爷爷妥协,我以为你一定会拖到三十岁以后解除婚约呢。” 薄昀沉默,没有说话。 徐也明又问:“我认真的,哥们儿,你这婚姻生活还好吗?” 姜灼野听到这里,彻底站住了脚步。 偷听当然是不对的,但是被议论的对象是自己,那又另当别论。 他就站在这走廊的入口,一丛郁郁葱葱的高大盆栽挡住了他的身影。 他听见薄昀轻笑了一声,吐出了四个字:“烦人得很。” “真的假的,”徐也明也笑了,“哪儿烦人了?” “哪里都麻烦,”薄昀轻声说,“每天醒过来,看见那张脸,都有点心烦意乱,有时候一起床就会钻我怀里,还在我床上吃零食,上次还想在家里开舞会,被我制止了。他只有睡着的时候最安静。” “这么严重啊?” 徐也明摸了摸下巴,“不过也难怪,当初结婚前,你在单身派对上喝得酩酊大醉,一直盯着手里那个结婚戒指,还差点要扔到湖里去。” 他叹息起来:“不过也正常,你这个对象年纪小,又是个暴脾气,有点摩擦也是应该的,你让着点人家吧。” 薄昀无语地瞥了徐也明一眼。 “嗤。” 他冷笑了一声,心想也难怪钟成说徐也明只有脸是精明的,其实是个猪脑子,正反话都听不懂。 徐也明被他暼得莫名其妙:“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本来就是,你让着人家点怎么了,人家才是个大学生,跟你个老黄瓜结婚也怪可怜的,反正也就忍三年。” 谁老? 薄昀危险地眯了眯眼,打断他:“你没有别的话要说了吗?” 徐也明一愣,嘟囔道:“说你两句还不乐意了。” 但他还真想起了什么,他说:“说起来还真有个事,你知道吗,钟兰蒽前几天跟我聚会上碰见,还问起你来着,我感觉她还是没放下你啊……” 他一边说一边拱拱薄昀:“你也是,当年高中和大学生时候,你跟钟兰蒽不是挺好的嘛,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是因为你有婚约,钟兰蒽才不敢太接近你……现在可好,你不仅婚约没解除,你还真结婚了,也不晓得钟兰蒽得多伤心。” 徐也明还挺真情实感叹了口气,等他对上薄昀的视线却一脸懵逼:“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薄昀抱着手臂,看精神病一样看着他。 “你有空记得检查下脑子,再不用要报废了,”薄昀冷冷道,“我让你有事说事,是让你说这个了么。好了,御河太洋的合作让你姐跟我详谈,你少掺和。” 说完,他也懒得搭理这个神经,转身去找姜灼野。 但他在射击区找到姜灼野,却发现姜灼野冷着脸,神色不虞,对他也爱搭不理的。 薄昀一开始还没发现问题,他站在旁边看着姜灼野一发一发射出子弹,几乎每一发都是九环,十环,英姿勃发,身材修长,确实让人赏心悦目。 而等姜灼野停下来休息,他走过去,靠在旁边,抬起手想帮姜灼野撩起耳边的头发,却被姜灼野一把甩开。 “别碰我。” 姜灼野斜了他一眼,面无表情,还有点嫌弃,“当着你朋友,烦不烦人。” 薄昀皱起了眉头,不明白姜灼野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淡。 姜灼野却一点没有跟薄昀解释的意思,自己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汗,又哐哐喝了半瓶水。 他对薄昀说:“我不想玩了,走吧。” 薄昀奇怪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不在的这两小时发生了什么事。 但他到底是没有提出质疑,而是跟徐也明打了声招呼,就带姜灼野回家。 可是之后一连一礼拜,姜灼野对他都没有好脸色。 也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姜灼野并不对薄昀发脾气,薄昀与他说话,他也回答,只是冷冰冰的,回答完就低头做自己的事情,连个余光都不愿意施舍给薄昀。 就连在床上,薄昀撩拨他,他也意兴阑珊,十次有八次说没兴致。 “你到底怎么了?” 薄昀不明所以,坐在床上望着姜灼野,他看着姜灼野的下半身,不无讽刺地说:“你这是没兴致的样子吗?” 姜灼野抿了抿嘴,有点难堪,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身体不争气。 被薄昀稍稍撩拨一下,他就原地起立。 可他还要嘴硬:“没兴趣就是没兴趣。” 姜灼野眼神冷淡,在这种时刻完全发挥出了精湛演技:“男人本来就是欲望动物,这不是你说的吗?但我最近睡你睡腻了,所以有点烦了,不想跟你纠缠了。” 薄昀脸色瞬间暗了下去。 “你真这么觉得?” 他望着姜灼野,姜灼野只穿了一件轻薄的白色睡衣,露出修长脆弱的脖颈,还有雪白的手腕。 他的视线停留在姜灼野的脚踝上,这一处也很清瘦,像是轻轻一折,就会无措地倒在他怀里。 但姜灼野完全感受不到薄昀有什么可怕念头。 他抱着手臂,冷嘲热讽:“不然呢,你第一天认识我吗,我这人向来喜新厌旧。前阵子是图你新鲜,我又是个处男,肯定受不了你天天勾引我,但我现在也腻了,这事情也无非就这样,也没多大意思。” 说完,他就自认为冷酷无情地对薄昀笑了一下,拉开被子,躺了进去。 第55章 薄昀目光沉沉地盯着姜灼野的后脑勺,像是衡量着姜灼野话里的真假。 但不等他再与姜灼野说什么,他旁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薄昀视线侧过去,发现是他爷爷的私人助理,他立刻从床上起身,接了起来。 “喂,什么事?” 薄昀出去了,姜灼野才从装睡的状态里睁开眼。 他撑起上半身,往卧室外看了一眼,他不知道薄昀是在接谁的电话,但是看薄昀似乎很紧急的样子。 但随即他又开始唾弃自己。 姜灼野想,他也真是闲的,这么关心薄昀干什么。 薄昀左一个说他“烦人得很”,看见他都心烦意乱,右一个因为要跟他结婚喝得酩酊大醉,还想把结婚戒指扔了。 背着他跟徐也明说上一箩筐他的缺点,嫌弃他这,嫌弃他那。 他居然还在关心薄昀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他也真是贱嗖嗖的。 姜灼野想到这儿就咬牙切齿。 亏他之前还怀疑,薄昀有没有可能,有一点点喜欢自己,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现在好了。 他一点都不用怀疑了。 没有。 从来没有。 薄昀对他真的只有身体的欲望,就像薄昀自己说的,因为那纸婚前协议规定了他们不得出轨,对于他这种处男当然无所谓,可是对于薄昀这种花心大萝卜自然难耐得很,所以薄昀才处心积虑把他拐上了床。 最近薄昀对他这一点微薄的体贴,想来也无非是对他的身体觉得满意,不介意许他一点甜头。 这跟嫖资有什么区别! 姜灼野想到这儿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毫不怀疑,他在薄昀眼里只是一个好用的工具罢了。 还有那个什么钟兰蒽…… 他算听出来了,又是青梅竹马,又是两小无猜,只是迫于薄昀有婚约无法在一起。 这不是所有的疑点不都合上了吗? 他现在估摸着,钟兰蒽才是薄昀求而不得的那个初恋。 是薄昀真心相待,不能游戏人间,只能放在心底的白月光。 他在这儿自作多情个什么劲? “王八蛋……” 姜灼野低低地骂道。 如果薄昀真的喜欢钟兰蒽,那他真是看不起薄昀,装什么深情呢,他本来以为薄昀的初恋是对薄昀没意思,薄昀才无法告白。 可现在看来,明明是郎情妾意。 薄昀却困于家族,困于爷爷的安排,还有大师的批语,不敢为了对方反抗。 这不是怂货是什么? 而居然被这样的薄昀,撩拨得有一点心动的他,比怂货还怂。 姜灼野在心里把自己也骂了一通,他一腔怒火,端起旁边柜子上的冰水,哐哐灌了下去,然后气鼓鼓去睡觉了。 而在卧室门外。 薄昀跟爷爷的私人助理通完电话。 刚刚是爷爷突然做了噩梦,心口绞痛,医疗团队已经立刻赶了过来,确认并没有大事,但是助理出于职责,还是跟薄昀汇报了一下。 “知道了,”薄昀说,“我明天会回来一下。” 松子茶 薄昀也没想到,一墙之隔,还有另一个听不懂正反话的。 当然,也怪薄昀口碑在外(开始指指点点) 第42章 跟你很熟吗 第二天,在长桌上,薄昀跟姜灼野说了这件事。 “爷爷昨晚身体不舒服,虽然已经没事了,但我还是要回去看一眼。” 姜灼野听到这里紧张起来,下意识问:“爷爷怎么了,确认现在没事了吗?” “没事了,”薄昀让他放心,“他那边一直有一个医疗团队随时待命,昨晚就守在他身边了,确定没有危险。” “那就好。” 姜灼野舒了一口气。 但是对上薄昀的视线,他绷紧了脸,还是说道:“但我今天就不去了,晚上我有点事情,你帮我跟爷爷说声抱歉。” 他最近本来就跟薄昀不对付。 看见薄昀这张脸就生气,对薄昀也没什么好脸色,到了薄昀爷爷面前,他要是绷不住,露出了破绽,反倒惹得爷爷疑心。 薄昀皱了皱眉,他没想到姜灼野拒绝得这么干脆。 但姜灼野低头玩手机,一副难以回旋的样子,他看了一眼时间,到底是没说什么。 一个多小时后,他还要去机场,现在他没空与姜灼野拉扯。 一直到薄昀都离开了,姜灼野才放松下肩膀。 他摊在座位上,面对满桌的早餐也没有任何胃口。 而他搁置在一旁的手机,一点也不识趣,正在播报一则关于影后钟兰蒽的新闻—— “钟兰蒽去年拍摄的电影《今宵月》定档元旦,业内好评如潮,都说是今年的一匹黑马,而钟兰蒽本人近日也亮相米兰时装周,绝美造型登上………” 真是好没眼色一个手机。 姜灼野郁闷地看了一眼桌上,心情更烦闷了,抬手把手机直接关了。 他坐起来,实在没什么胃口吃东西,只是硬逼着自己又喝了一点五谷粥。 接下来的一整天,姜灼野都有点心不在焉,再过一阵子就要圣诞节了,他们学校里已经很有圣诞氛围,路边的咖啡店也已经在门口摆上了圣诞树。 姜灼野盯着路边的一个圣诞装饰,出了一会儿神。 他之前还跟薄昀说,圣诞的时候想跟薄昀去瑞士滑雪,他在瑞士有一个度假屋,冬天偶尔会去住几天。 薄昀当时的回答是,自己可能只抽得出三天的假期,但会尽力。 姜灼野想,他当时听得挺高兴的,甚至已经给瑞士那边打了电话,让管家准备好,他们随时会过去。 可是现在他却突没有这么期待了。 去了又怎样。 那是他的度假屋,是他哥送给他的秘密营地,只有家人去过。 而大多数时候,度假屋里只有他自己,他会在冬天飞过去,一个人待几天,完全放空自己,滑雪,垂钓,静静地看着窗外发呆。 他愿意让薄昀涉足自己的私密领域,就是初步认可薄昀作为他的合法伴侣。 薄昀对他足够温柔,耐心,他就也不介意回报给薄昀一点微小的特权。 可现在呢? 他的合法伴侣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在乎他,只拿他当个棘手的任务,一个甩不开的麻烦。 姜灼野顿觉索然无味。 因为不想跟薄昀碰面,姜灼野今天特地晚回去了一会儿。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没有必要,薄昀本来最近工作就多,经常凌晨才回来,只是以前薄昀会给他电话,告诉他自己在忙,甚至问他要不要来公司。 而今天姜灼野坐在床头,玩游戏玩得手机都发烫,才等到了薄昀的电话,薄昀说他今天还留宿在爷爷这边。 “我刚刚在跟爷爷的主治医生谈他的康复计划,谈完就这个点了,我也不值得再回去了,你早点睡吧,我明天再回来。” “知道了。”姜灼野冷淡道,似乎毫不在意,说完就挂了电话。 但是几分钟后,他操作的游戏人物,短短十几分钟死了五次。 姜灼野心烦意乱地放下了手机,望着面前空荡荡的卧室,也不知为什么,他居然有点不适应。 婚前协议上规定,他跟薄昀一周最少要睡在一起三次。 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两个人都选择性遗忘了这条规则,几乎每晚都厮混在一起。 现在薄昀不在,这间过于空旷的卧室,居然显得有点冷清。 姜灼野烦躁地抿了抿唇,按下了床头的按钮,室内顿时流淌起了令人平静的白噪音,像是置身在深夜宁静的雨林里。 在潺潺的水声里,姜灼野勉强睡了个好觉,第二天起来,也算得上精神充足。 他坐在桌边吃早餐,慢条斯理地咬着一块三明治。 今天是周末,他不用去学校,而正在看一条金融新闻的时候,他的聊天群里震动了一下。 姜灼野漫不经心地点开,只以为是几个发小又在瞎扯淡。 但他刚进入聊天页面,就看见了一个硕大的标题——“影后钟兰蒽秘会地下男友,男方高大英俊,疑似好事将近!” 看见那个最近莫名高频出现的名字,姜灼野已经眉心一跳。 而他往下拉,就看见方臣发道:“灼野,这新闻里是不是你老公啊?草他居然敢背着你出去偷腥,还是跟我女神,要不要脸!” 姜灼野迅速点进了那条新闻。 新闻写得极尽浮夸,博人眼球,但撇开那些扯淡的形容,简单来说,就是钟兰蒽昨日光顾了某高端珠宝店,也不知道狗仔如何拍摄的,居然拍到了珠宝店的内景,钟兰蒽与一位英俊的神秘人一起坐在桌前选购钻石,疑似好事将近,在为婚礼做准备。 那张钟兰蒽与男方的合照十分模糊,看不太清男方的正脸。 但这只是对于路人来说,事实上,落在熟悉的人眼中,一眼就能看出那是薄昀的侧影。 第56章 姜灼野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他死死地盯着这张照片,脸色从来没有这样难看过。 他觉得自己现在简直像个影视剧里被带绿帽的丈夫。 如果说之前都算捕风捉影,他一边怀疑一边又心存幻想,也许薄昀对钟兰蒽并没有什么旧情,那薄昀与钟兰蒽一起出现在珠宝店里,完全是给他怀疑的神经加上了最后一粒砝码。 他足够了解薄昀。 那天徐也明已经说过了,钟兰蒽对薄昀从前就有过爱慕,甚至可能含糊地告白过。 但薄昀并不是一个会给足追求者体贴的人。 如果薄昀对钟兰蒽毫无心思,从来没有心存遗憾,那薄昀是不可能会与钟兰蒽私下碰面。 可现在算什么? 薄昀明明告诉他,是回去陪伴爷爷,结果却跟钟兰一起登上了花边小报的头条。 他现在毫不怀疑,钟兰蒽就是薄昀心里一直惦记的那个人。 他不知道薄昀是怎么跟钟兰蒽一起的,是特意约见,还是偶然重逢。 可是两个人一起从珠宝店出来,薄昀绅士地让钟兰蒽走在前面,钟兰蒽一身绿色的丝绒大衣,衬得肤色雪白,而薄昀一身黑色西装。 怎么看,都是郎才女貌,般配无双。 盯着这一条新闻,姜灼野的怒火越烧越炙。 而就在姜灼野努力平心静气的时候,薄昀的电话打来了。 “哈?” 真是自己往枪口上送。 姜灼野抓起手机,下意识就准备发作,今天不把薄昀骂得狗血淋头他都不姓姜。 但是他接通了电话,一低头,看见了银色餐具上映出的他的脸。 怒火中烧,面色难堪,像个失控的妒夫。 姜灼野陡然冷静了下来,心里空了一瞬。 他这是在做什么? 原则上,他与薄昀虽然是合法伴侣,可他们本来就有名无实,不能干涉对方的私事。 薄昀与钟兰蒽也没有实质性的出轨,只是作为多年好友私下见面,新闻上甚至没有爆出薄昀的大名,他就是想要发作也站不住脚。 “喂,姜灼野,怎么不说话?” 薄昀在手机那头问。 姜灼野定了定神,淡淡道:“我听见了,你有事吗?” 薄昀难得有点迟疑,他今天一来公司,就在秘书隐晦的提示下,发现了这条新闻。 他已经让公司法务部去处理,用不了多久,这条新闻就会被撤得干干净净。 可他却不知道姜灼野有没有看见这则消息。 这让他难得有点踌躇。 如果姜灼野根本没有看见,他主动提起,岂不是像是做贼心虚,所以要先一步解释。 正在薄昀迟疑的几秒里,倒是姜灼野先开了口。 “你不说话就算了,我倒是有件事要提醒你,就在刚才,你跟钟兰蒽的绯闻都转发到我面前了。” 薄昀心头一顿,立刻解释:“那只是意外,我跟钟兰蒽只是恰好撞见……” “你用不着跟我解释。” 姜灼野打断了薄昀的话,他从桌旁站起来,慢慢站到了窗边,在窗外,花园里的喷泉还在汩汩流淌,已经是冬天了,院子里的梅花逐渐开放,暗香浮动。 他语气冷淡道:“我不会干涉你的私生活,你去见了谁,又或者不见谁,跟我都没什么关系。只是薄昀,就像结婚前你警告我的那样,你最好别让你身边的莺莺燕燕影响到我们两家的合作。有什么事情你最好藏着一点,别真的被狗仔挖出了实质性的证据,那就难堪了。” 薄昀顿住了。 他没想到姜灼野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成熟,冷静,体面,像个十分合格的理性成年人。 唯独不像姜灼野。 “你是这么想的吗?”他问姜灼野,声音低沉。 “不然呢,”姜灼野冷嗤了一声,“当然了,任谁大早上看见自己伴侣跟别人的八卦心情都不会太好,再怎么说,明面上我跟你也有婚姻关系,容易被别人看笑话,但对我自己来说,无所谓。我不是你这样的假正经,我理解你在这段不情愿的婚姻里,偶尔开小差。” 说到最后,姜灼野没忍住,咬住了嘴唇。 他心里气得要吐血了,但又不愿意在薄昀面前丢面子,装也要装得云淡风轻。 p个允许你开小差。 他现在就想把薄昀吊起来打一顿。 他死死咬了下嘴唇,片刻后,又松开,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你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就想说这件事,还是你有别的问题?要是没有事了,我就挂了。” 薄昀僵坐在办公室里,室内寂寂无声,几天前姜灼野站在下着碎雪的路边,笑着仰头望着他的样子还近在眼前,他吻上姜灼野的时候,姜灼野的睫毛轻轻扫过他的脸。 可是一转眼,姜灼野就用这样冷漠的语气说着不在意。 果真是——喜新厌旧。 薄昀睫毛扇了扇,片刻后,他才又开口:“我确实是想跟你讲这个新闻,让你不要相信,没想到你已经自我开解得很好了,是我多心。” 薄昀讽刺地笑了一下。 但他垂下了眼,停顿了一瞬,又道:“先不说这事,我今晚会回来,我有事情要跟你谈谈,姜灼野。” 不管姜灼野到底有没有在意这则绯闻,就凭姜灼野最近对他的冷嘲热讽,阴阳怪气,他们也需要聊一聊。 “有什么好谈的,”姜灼野忍不住讽刺道,“我们很熟吗?” “好了,没别的事情我就挂了,我待会儿跟人约了聚会。” 姜灼野随便找了个理由,就将电话给挂了。 松子茶 小姜:“跟你很熟吗?”(气鼓鼓) 第43章 怒火 挂完电话,姜灼野仍旧看着庭院发着呆。 一晃眼,他在薄昀的别墅里已经住了大半年,这里到处都留下了他的痕迹,院子里的樱花树也是他住过来后新移栽的,就因为他夸了一句顾羌云家的樱花品种好看。 他在这儿住得自由自在,因为他喜欢吃粤菜,薄昀还新添了一位粤菜厨师。 家里的工作人员比起为薄昀工作,更多都像在为他服务,一切都依照他的心思来。 他喜欢什么,他讨厌什么,他适应怎样样的温度,湿度,每个人都牢记于心,绝不让他有一点不适。 就这样过了许久,恍然间,他都要忘了自己最开始跟薄昀是怎么剑拔弩张,互相敌对。 薄昀来他家商议婚期的时候,他还觉得三年太难熬了,可是现在他站在这栋住宅的窗前,却觉得自己跟这里已经如此熟悉。 连带对住宅的主人,也滋生出了一点不合时宜的占有欲。 姜灼野垂下眼,窗上映出他神色复杂的脸。 他不喜欢自己这副纠结的样子。 太难看了,一点也不像他。 正在他陷入沉郁之中,他的手机又拼命震动起来。 姜灼野差点以为是薄昀又发了什么,打开一看,才发现是那几个讨厌鬼发小的语音。 方臣在聊天框里说:“你来顾羌云这里吗,他家谢莹要开聚会,让我们都过来,人多热闹一点。这回没什么不谨慎的外人,都是谢莹的朋友,有一些人你可能不熟,但都很懂事,不会往外乱说什么,你不用担心像上次一样引起麻烦。” 姜灼野正烦着呢,根本没有心思聚会。 但是他正要拒绝,手指都按上了语音键,突然又顿住了。 他盯着玻璃上的反光,看见了自己阴气沉沉的脸。 上回在射击馆,薄昀说什么来着—— “他还想在家开聚会,太吵,被我拒绝了。” 呵。 姜灼野冷笑一声,本来平复一点的火气此刻又翻涌上来。 凭什么薄昀在外跟旧情人私会,他就要在家乖乖遵守规矩。 这是薄昀的居所没错,但法律上,他也是别墅的另一位主人吧? 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姜灼野眼神一转,对方臣道:“可以,我会参加,但不要到顾羌云家举办聚会了,换个地点。” “换哪儿?”方臣不明所以,“老顾家不好吗?他最近新扩建了地下室的酒库,购入了不少好酒呢。” “你到我这儿来,我让你喝个够,”姜灼野冷笑一声,他对着手机说,“给我到薄昀家来开。” “哈?”方臣真情实意地发出了一声质疑,“你疯了吧?我们跟薄昀啥关系,跑人家那里聚会。就薄昀那死装冰块脸,还有精神洁癖,回来还不得把我们都杀了。” “杀不了。怎么?我是他的合法伴侣,开个聚会的权力都没有吗,”姜灼野冷声道,“他越生气我才越高兴,不然他都忘了我以前都是什么脾气。” 方臣皱起了眉,他算明白了,发小这是跟老公又吵架了:“怎么回事,你跟薄昀又吵起来了吗?不会是因为我刚才发的那条新闻吧,不至于吧姜灼野。” 第57章 那他可真是个罪人了。 他本来是觉得姜灼野不会生气的,只会当个把柄去取笑薄昀。 姜灼野抿了抿唇,没有说实话:“不是,是别的事情。行了,你别问东问西的,去喊顾羌云谢莹他们过来,我现在让人布置一下。” 说完,姜灼野就挂断了电话。 方臣倒吸了一口气,他觉得发小这婚姻生活听上去可真是刺激,看上去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的。 但是姜灼野非要气死薄昀,他左右权衡了一下,到底还是站在了发小这边。 开个聚会怎么了,薄昀也不能真的把姜灼野掐死。 想到这儿,他果断去给顾羌云打了电话。 到了傍晚,顾羌云就带着人马浩浩荡荡地杀了过来。 他们并不怎么来薄昀家里,一般与姜灼野碰面,不是约在外面的会所,就是在姜灼野家里。 如今踏入薄昀的地盘,顾羌云古怪地打量了一下肃静的庭院,设计风格极致优雅与克制的别墅,心想这房子还真一看就是薄昀那性冷淡的风格。 姜灼野让他们到室内泳池这边来,里面已经布置好了。 薄昀家的佣人十分配合,一点没有管另一位主人的意愿,为他准备了现场需要的一切。 虽然时间紧急,但他们还是准备好了需要的红酒与香槟,泳池上放着水上浮床,搭配着漂浮烛台与水底灯,还有专门找来的雾化器,雾气漂浮在水面上,整个室内都看着十分如梦似幻。 姜灼野打电话给熟悉的俱乐部打了电话,对方直接送来一套现成的演奏班子。 雪白的长桌上放着厨房刚刚紧急制作的餐点,鸡尾酒在漂亮的玻璃缸盛放着,同时还有厨师在现场制作寿司。 顾羌云环顾了一下周围,虽然说仓促了点,但薄家的工作人员效率还可以,也算像模像样。 他勾着姜灼野的脖子:“你说你这是费什么劲,这么草率,我那边都布置好了,谢莹早几天就让管家去打理了,结果你一个电话,非让我换地点。当然了,谢莹无所谓,一听你跟薄昀吵架了,她比我还兴致勃勃。” “怎么了,我就乐意。”姜灼野冷冷回道。 他们说话间,顾羌云的女朋友谢莹过来了。 她倒也不是真的光想来看八卦,还是先关心了姜灼野:“灼野,我都听顾羌云和方臣说了,你跟薄昀到底怎么了啊,薄昀不会闹矛盾了吧?还是只是有点口角,你想气气薄昀啊。” 她捏捏姜灼野:“你可别跟薄昀正面冲突,要是吵架你喊我们来给你助阵,免得薄昀突然失控,他练格斗的,你打不过怎么办。”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姜灼野哭笑不得。 “没什么,”他敷衍谢莹,“就是有点口角,想气气他。” 他对谢莹扬扬下巴:“除了这边的室内泳池,你跟你的朋友说,整个西楼的娱乐区都是可以用的,包括楼上的房间,只要别进主楼就行。” 主楼是他跟薄昀起居的地方,别说薄昀这个洁癖了,他也不乐意外人踏进去。 谢莹比了个了解的手势。 但她踮着脚,又去揉了揉姜灼野的脸:“哎呀,你别不开心了,薄昀气你你就别理他,来跟我们玩吧,我朋友里今天有两个还是你高中同学,一直对你很有印象,刚刚路上就说着想找你聊聊呢。” 她一边说一边拉着姜灼野往自己朋友堆里走。 姜灼野也没反抗,由着谢莹拉走了。 他向来是个合群的人,只要不讨厌对方,跟谁都能玩到一起。 但是今天,他却心不在焉,玩游戏的时候也输掉了好几轮。 谢莹这次邀请来的朋友都很随和,要么是谢莹的同学,要么是跟谢莹家里有来往的,姜灼野又不是个坏脾气的人,虽然有点心不在焉,却也很落落大方地招待,一群人很快就玩开了。 泳池里,楼上,到处都是人,浮床上坐着两个女孩子在拍照,拍完照往泳池里一跳,溅起的水花直接扑了姜灼野一脸。 “……” 姜灼野无奈地笑笑,要是过去,他估计也蹦下去溅别人了,可他今天却没什么心情。 他端着一杯酒,站去了窗户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薄昀养的锦鲤。 薄昀这样的人,养不了需要爱护的猫猫狗狗,也不愿意养叽叽喳喳的鹦鹉,只能养一养安静的,投喂就好的锦鲤。 在他踏入薄昀家之前,薄昀家的锦鲤活得自在又活泼,薄昀家的佣人非常擅长照顾锦鲤,兢兢业业,三年来没有死伤一条。 结果姜灼野一住进来,因为太喜欢去洒一把鱼食,又低估了这鱼的娇气,一下子就撑死了三条。 这还是薄昀爷爷找的那位神棍大师亲自点名要薄昀养的,说旺薄昀事业。 薄昀倒没生气,只是望着在水里翻肚皮的锦鲤,一言难尽地望了姜灼野一眼,“我现在真的很怀疑,贝贝是不是你亲手养大的。连鱼都能喂死,小狗居然能养得活。” 贝贝是姜灼野养过的那条查理王小猎犬,在姜家寿终正寝,一直活力四射,拆家闹事。 姜灼野在这喧闹的人群中,想起薄昀站在鱼池边,对他微笑的样子。 其实他在薄家真的干了不少坏事,前些天因为不想喝药浇死了薄昀的兰花。 可是薄昀都没有生气。 跟表面的坏脾气不一样,薄昀虽然总是摆出一副冰山的模样,对他冷嘲热讽,毒舌得像是舌尖淬了毒,但是私底下,薄昀对他非常包容,宽和。 在他做了噩梦的夜晚,薄昀也会握着他的手。 可现在姜灼野站在窗边想,他喂死薄昀的锦鲤,浇死薄昀的兰花,晚上吵得薄昀睡不了觉,在薄昀开会的时候骚扰薄昀…… 薄昀都不生气。 那今天呢? 他在薄昀的别墅里开聚会,带上一群薄昀不喜欢的陌生人踏足薄昀的领地,在薄昀的眼皮子底下狂欢。 薄昀又会不会生气? 薄昀是会觉得这不值一提,只是他在瞎胡闹,还是会觉得被他侵犯了自己的私域,像狮子被入侵了地盘? 他猜是后者。 因为他比谁都了解薄昀。 这座别墅是薄昀的孤岛,像君王一样不允许任何人涉足,除了工作人员,勉强加上个姜灼野,最好谁都不允许入内。 姜灼野喝了一口香槟,莫名的,脸色有点冷。 他希望薄昀生气。 他想要薄昀生气。 就像过去的二十年一样,他一看见薄昀那张处变不惊,不动如山的脸,似乎从来不将他放在眼里,他心里都会像现在一样蹿起无名之火。 他会故意撞上薄昀的肩膀,故意挑衅薄昀,与薄昀争斗不休,好换取薄昀八风不动的脸上的一丝裂缝。 现在也是如此。 他一点不想看见薄昀冷静从容的那张面孔。 他要薄昀生气,愤怒,失态,就像此刻的他一样。 姜灼野缓缓喝完了杯中的酒,也步入了泳池里。 松子茶 今天还在外面没来得及修文~待会儿再修一下 第44章 没有被邀请 因为姜灼野早上那一通电话,薄昀这一天气压都很低,他早上要赶去r国,与一家专注于边缘人工智能技术的创始公司负责人见面,他的团队评估了这家公司技术的可行性与价值,他有意向收购这家公司,但是在最终落实合同之前,他还要再来实地考察一趟。 这一天他都在连轴转,最后一场会议结束之后,他重新坐上了私人飞机,在飞机上也在继续看资料,连晚餐都是空隙里完成的。 而一切都暂时结束后,飞机也即将降落在国内,薄昀盯着面前的屏幕,想起家里还有个棘手的“小麻烦”。 老实说,姜灼野比他一切工作加起来还要令他头疼。 比起安抚一个冷漠又刺猬一样的姜灼野,他宁愿去挑战一场难以处理的集团危机。 薄昀微微垂下眼,他已经不再看工作上的文件,随意地放在了一边,而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坐着跟了他六年的秘书,比他大五岁,严谨本分,五官平淡,看不出太多个人特色,但是为人十分可靠。 最重要的是,结婚七年,育有两个孩子,拥有一段幸福美满的婚姻。 “吴仲,”薄昀低声喊道,“有个问题想问你。” 秘书立刻打起精神,以为又是哪份文件的细节,“您说。” 但薄昀却难得面色有点迟疑,他微微蹙眉,停顿了一会儿才问道:“你结婚这么多年,跟妻子会吵架吗?她会莫名其妙发脾气不理你吗?” 哈? 跟从这位老板六年,吴仲从来没有听过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他老婆会不会跟他吵架? 这……这,他们什么时候从财经频道切换成了狗血八点档了? 吴仲难得脸上出现了一丝迷茫? 不过他作为一位金牌秘书,很快就反应过来,神色如常,轻声笑了下:“那当然是也会吵架的,哪有夫妻一点摩擦也没有呢。” 第58章 吴仲此刻非常理解自己的老板为什么会有此发问。 薄昀跟那位年轻的“妻子”才结婚不到一年,还在热火朝天的磨合期,有点矛盾太正常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顶头老板愿意与你聊家庭可是件好事,说明对你信任与倚重。 “我太太也会发脾气不理我,不过一般都是我得罪她了,犯了一些小问题,不过也是一天吵架,两天和好。” 吴仲斟酌着说道,他也不太了解那位姜少爷,不过就婚礼上与姜灼野偶尔来公司的几次,都看得出来是个暴脾气的美人。 “都是什么问题?”薄昀追问。 “这就多了,”吴仲有点为难,“比如我忘记了答应她的事情,工作太忙了没有空陪孩子,我们甚至还因为喜欢的家具不一样而吵过。” 吴仲轻轻笑了一声,也带上了一点真情实感:“只要朝夕相处,生活里总会产生一点问题。” 薄昀微妙地抬起眉,在心里思考姜灼野的反应。 可是他一件也对不上。 他答应姜灼野的所有事情都会做到,即使暂时没空也会与姜灼野好好说明。 他工作确实够忙,但他经常带上姜灼野出差,也会把姜灼野放到书房里,陪他一起工作。 至于孩子……他们没孩子。 “那如果我方方面面都做到了,我的伴侣为什么还要跟我吵,”薄昀将脸转过去,他天生一张傲慢又冷淡的脸,片刻前还在会议上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现在却像个被老婆嫌弃的普通男人,“姜灼野明明前几天还好好的,出去玩了一趟,回来就不高兴了。这是为什么?” 这还是美化过的版本。 事实上,姜灼野用词更过分,说对他没有兴趣,生出了厌烦。 他问吴仲:“陪伴对方太久,也会出现问题吗?你的太太会觉得这样没有新鲜感,对你十分厌倦吗?” 吴仲简直要倒吸一口气。 这种危险的问题他真是一点不想回答。 谁知道夫人到底是真心话还是在发脾气? 吴仲想,实际上确实是会的,毕竟夫妻久看则生厌。 但他万万不敢这样回答自己的老板。 他思考再三,谨慎地回答:“一般是不会的,这只会出现在结婚七年十年以上的那些夫妻身上,刚结婚一两年的伴侣很少有这些问题。” 他已经听明白了,自己老总真是跟伴侣闹了一点小问题,却找不到病因,甚至已经怀疑起了自己的魅力。 他大胆提议:“虽然不知道您面对的具体情况是什么,但您说是出去之后才发生的矛盾,会不会是上一次出门,有谁在姜少爷面前说了什么,又或者您在约会里哪一点让姜少爷误会了,产生了一点不满?” 谁在姜灼野面前说了什么? 薄昀微微皱起眉。 他想,这人选可就多了,有一个算一个,从姜灼野的发小到姜灼野的哥哥,姜灼野身边没一个人喜欢他。 随时随地都可能跟姜灼野说他坏话。 薄昀不禁陷入了沉思。 此后的半小时,他都没有再发问,但是心里却列了长长的一串可疑名单。 旁边而吴仲则悄悄松了一口气,给老板解决问题真是太虚无缥缈了,他哪知道薄昀跟那位小姜少爷平时都是什么相处模式,还不如问他工作问题呢,起码他还知道回答哪个方向。 不过他真心期盼,薄总可以跟小姜少爷快点和好。 结婚后的薄昀表面并无变化,还是照常高效工作,铁面无私,但是作为薄昀最亲近的助力,他明显感觉到薄昀周身的气质都平静多了,就像有了归处,一切暴躁与隐藏的疯狂都有了收容之所。 可是今天,薄总却明显低气压,虽然他并没有对下属发脾气,跟过来的高层们却还是个个打起精神,生怕被挑了错处。 . 薄昀进家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他一手搭着自己的西装外套,一手拎了一个绿色的礼品袋,刚刚吴仲说,跟“妻子”吵架,送上礼物有助于和好。 薄昀想,这一招上次他已经用过了,确实有点用。 但他不觉得同样的招数,姜灼野会吃第二次。 不过吴仲既然这么说了,他本来就有东西要送给姜灼野,也就顺便带上了。 但是一进家门,薄昀就看见管家小心翼翼地凑上来,一边接过他的外套,一边低声告知,姜灼野少爷正在家里开聚会,并且到现在也没散场。 “聚会?”薄昀挑起眉,“跟谁?多少人,在哪里?” 他对姜灼野要求不多,仅有的一条就包括不许随便带外人回来。 很显然,姜灼野这是铁了心要惹他生气。 薄昀松了松手腕,将腕表取了下来,脸色已经有些沉了下来。 “都是姜小少爷的朋友们,大概二三十来人,”管家回答的得很谨慎,“在西楼,主要都在室内泳池那边。” 薄昀脸色不虞,尤其是听见“泳池”两字。 他站在客厅里,灯光从上方打下来,照得他的影子格外细长,向前延伸。 那只想要用来赔礼道歉的礼物还在旁边,却像一个无声的嘲笑。 他上赶着要找姜灼野聊聊,想要与姜灼野“和好”。 即使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可是姜灼野根本不在乎。 他不在家的时候,姜灼野玩得很好。 也许正像姜灼野说的,姜灼野本来就是热衷于享乐,广结朋友,喜欢一切新鲜事物的人。 与他长久绑在一起,本来就违背了姜灼野的天性,所以只是一年不到,姜灼野就已经产生了厌倦。 薄昀的眼睫眨了眨,沉默片刻后,他低声道:“我去看看。” 管家暗暗想不好,可又阻止不了薄昀的脚步,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薄昀刚一走进西楼,就隐约能听见音乐声,年轻的男男女女,发出热烈又刺耳的笑声。 他在室内泳池的门前站了一会儿,才推门走了进去。 一进去,他就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他都怀疑姜灼野是把酒吧给搬回来了。 简直是不堪入目。 室内音乐嘈杂得刺耳,恒温泳池里都是年轻的男女在穿梭打闹。 几个只穿着比基尼的女生坐在沙发上聊天,手里拿着小蛋糕,还笑着往对方的脸上抹了一下。 另一边的角落里,两个年轻男生抱在一起,借着树木的掩映,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薄昀面无表情地想,待会儿他就让工作人员来全面消毒,今天用到的东西一件都不能留。 但他现在顾不上理会这群不速之客,他很快就找到了姜灼野。 姜灼野一个人坐在泳池边,穿了一件蓝色的大衬衫和白色短裤,腿泡在泳池里,正在喝酒。 旁边的女孩子拍了他一下,他很好脾气地笑了笑,从旁边的餐盘上也拿了一杯鸡尾酒给她。 这女孩看着十分年轻,跟姜灼野差不多大,似乎有一点混血,轮廓很深,一头自然卷曲的棕发,笑起来漂亮又热情。 薄昀一步步走过去,在姜灼野身边站定。 他脚步声不重,室内又如此吵闹,他已经走过来才被那个女孩发现,他又一身格格不入的黑色西装,与这个场合截然不符,这女孩吓了一大跳,差点尖叫着蹦到姜灼野怀里去。 但她还没来得及这么做,就被薄昀的目光瞪住了。 薄昀直勾勾地看着她:“不好意思,麻烦你让开一下,我要跟我的伴侣聊会儿天。” 他语气彬彬有礼,但眼神又全然不是这么回事,像一把刮骨刀一样,从上到下地打量着这个女生。 伴侣? 这女生又看看姜灼野,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这栋别墅的另一个主人。 姜灼野安抚地朝她笑笑:“你先去找谢莹吧,待会儿再聊。” 再聊? 薄昀冷冷地想,真是浓情蜜意,一会儿不见,这又是姜灼野从哪儿招来的哪朵桃花。 这女生就也不再耽搁,飞速地离开了。 泳池的这个角落,顿时就剩下薄昀和姜灼野两个人。 一对上薄昀的视线,姜灼野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了。 他是坐着的,而薄昀站着,位置上薄昀占尽优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但他高高昂着脸,挑衅地对薄昀笑了下。 他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将最后一点酒液饮尽,然后他把玻璃杯随手扔在了一边,舌头勾了一下,将嘴唇上沾着的一点酒也舔了进来。 “你回来得真不是时候,”他望着薄昀,眼神桀骜不驯,“派对还没有结束呢,而我也没有邀请你。” 松子茶 是谁没有被邀请,是倒霉催忙了一天风尘仆仆赶回来发现老婆又在(?)与年轻貌美同龄人打情骂俏(?)的薄昀 第45章 嫉恨 薄昀一时没有说话。 第59章 他的眼神划向周遭看了一圈,刚刚他进来得悄无声息,并没有引起这个吵闹派对上太多人的注意。 这些年轻人都还在泳池里玩得尽兴,香槟浇在透湿的身上,水珠溅上一张张青春活跃的脸。 周围的一切都十分喧嚣,聒噪。 恰好是他最讨厌的样子。 但是他很清楚,姜灼野的那几个发小应该注意到了这边,正在担忧又警惕地往这边看。 时刻戒备着,像是生怕他把姜灼野给吃了。 想到这儿,薄昀不无讽刺地笑了一下,真是稀奇了,明明他才是姜灼野的合法伴侣,是与姜灼野在神前起誓的那个人,可是姜灼野的密友们防他跟防贼一样,好像他是易燃的危险品。 他重新将视线落在姜灼野身上,眼神冰冷。 如果说走进家门前,他还在想着该如何与姜灼野和好。 但看见姜灼野衣冠不整地坐在水池边,言笑晏晏地与年轻女孩说话,确实点燃了他的火气。 “我以为你在家里举办派对,最起码该告知我一声。”薄昀冷淡道,“我走进西楼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有劫匪闯了进来。” “而且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我不喜欢有陌生人进家里,更不喜欢他们在这里聚众喧闹。你是一点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对吗?” 姜灼野看得出薄昀的不悦,漆黑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眼底却像燃着火,只是顾及到场合才勉强压住。 可他就是要薄昀不高兴的。 薄昀如果不回来,他今天这一场派对还真是白开了。 姜灼野昂着头,轻忽地一笑,漫不经心道:“抱歉,忘记通知你了。” 他手一撑地面,慢慢地站了起来,与薄昀相对而立。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派对,但是我喜欢,本来这阵子就无聊,恰好顾羌云女朋友说想要举行派对,需要场地,我就让他们过来了。” 他对薄昀笑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们两个生活在一起,也不可能样样如你意。这次没有提前跟你报备是我不对,但我不会为你改变我的生活方式。如果你想让我长期住在这里,就得接受我的生活习惯,我忍了大半年已经够憋屈了,我现在告诉你,我就喜欢邀请朋友聚会,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还会继续邀请,也许我下次还要更放肆。” 他对着薄昀轻轻一笑:“又或者,你想让我搬出去,那也可以。” 这室内的音乐声吵得薄昀头疼,这声音在他听来简直歇斯底里,足以让任何一个冷静的人失控。 他冷漠地看着姜灼野。 作为一个合格的伴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应该再与姜灼野争执,而应该等宾客散尽,再把姜灼野领进书房冷静地谈一谈。 可他做不到。 他望着姜灼野桀骜不驯的眉眼,充满冷淡地盯着他,对他充满了厌烦,他的手指不知不觉攥紧了。 他心里翻滚着许多暴戾的念头。 他今天回家,是想要与姜灼野和好的,他不喜欢姜灼野总是对他冷言冷语,他想要姜灼野对他微笑,坐在他的怀里,亲吻他的脸颊。 那样的话,姜灼野向他索取什么都可以。 可他现在看见了什么? 姜灼野在这聒噪吵闹,风流放肆的派对上,对所有人微笑,对所有人展示风情,却偏偏对他不屑一顾。 “你到底在闹什么,姜灼野,”薄昀睫毛压低,声音危险,“别跟我装模作样,说什么正好要借给顾羌云场地,你就是故意在我们家里开的这场派对,我越讨厌什么,你就越要做什么来惹我。” 他上前一步,而姜灼野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两个人都隐入了这间室内泳池的角落里。 “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薄昀一步步紧逼过来,他的眼睛盯着姜灼野脆弱的,暴露在外的脖颈,还有姜灼野衬衫里敞开的一小片雪白的胸膛,他脸上带上了一丝讽刺,“故意在泳池里开派对,浑身湿透,跟别的年轻男女打闹,让我回来一眼就看见,这就是你的把戏吗?比幼稚的高中生还要不如。” 姜灼野的脸上噌得蹿起了红晕,恼羞成怒。 但薄昀说得偏偏是对的,每一句话都刺中他脆弱的心脏,让他一时无法反驳,反而气得胸膛一起一伏。 薄昀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地望着他:“你到底在闹什么,已经一个多星期了,你看见我就没有好脸色,恨不得拒我千里之外,却还故意要惹我生气。但我自认为没有做任何事情招惹你。” “怎么?”他又往前逼近一步,逼得姜灼野已经贴在了冰冷的墙上,旁边高大的绿色盆栽垂下阴影,掩盖住了他们的身影,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姜灼野,“你真的对我失去了兴趣,所以看我又觉得面目可憎了是吗?” 他盯着姜灼野红润的嘴唇,脸上的红晕,这一个多星期被冷待的怒火越烧越炙。 他声音越发刻薄,“我不如你身边这些年轻人讨喜,不如他们会说一些愚蠢的话哄你高兴,反而处处管教你,给你立规矩,让你觉得讨厌,所以想离我远一点,是吗?” 他记得姜灼野抱怨过,说他比自己爹妈管得还多。 在床上控制欲强就算了,下了床也还是一个德行。 他当时没有反驳,因为这就是事实,他恨不得将姜灼野关进只属于他的金笼,永远只为他一个人所有。 可是金笼关紧了,里面的金丝雀也是会反抗的。 “你如果是想让我生气了,那你成功了,姜灼野。你的手段虽然幼稚,但很有效,”他低下头望着姜灼野,本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垂下几缕,遮住了瞳孔,“我今天赶回家,是想与你和好,可我现在只想把你关起来,绑在床上,狠狠抽你。” 他说得很平静,声音里甚至没有太多起伏。 可他越是这样平静,反而令人胆寒。 姜灼野抿住了嘴唇,心脏猛然像漏了一拍。 薄昀跟他靠得这样近,呼吸就在他的脸侧,而薄昀的手也死死掐住了他的腰,掐得他甚至觉得痛,像是要防止他随时逃跑。 他悲哀地发现,这些天里他已经太习惯薄昀的靠近了,连薄昀这样轻佻地触碰,也让他的皮肤感受到战栗。 但薄昀的话又让他怒气高涨。 “知道你还问?”姜灼野冷笑一声。 他仰头看着薄昀,眉眼冷淡又骄傲,像是真的回到了与薄昀互看不顺眼的时候,眼睛微微上挑,猫一样的傲慢,猫一样的勾人。 他想起薄昀的那一则“风流韵事”。 想起薄昀在与他约会后,一起坐在餐厅里,薄昀说起自己爱而不得,一瞬间落寞的神情。 想起这些日子点点滴滴,薄昀挑起他的手指,轻轻含住他的指尖,让他心脏砰砰直跳。 也想起薄昀说他……“烦人得很”,是个麻烦。 “就凭你也想来教训我。” 姜灼野也管不得偷听是不是有损颜面,讽刺薄昀。 “你哪来的脸警告我,还好意思生气。你给我立了这么多规矩,警告我不要做这不要做那,还让我不要惹出风流债,影响薄姜两家的关系,但你自己又做到了吗?你心里明明有喜欢的人,却还是听命家里跟我结婚。一边觉得我麻烦,看不上我,一边又跟我在床上厮混……你不觉得自己虚伪吗?” 姜灼野用最后的理智压抑着没有太大声,但是每一个字都像是含着钉子,像要钉在薄昀身上。 他嗤笑了一声,眼神冰冷地望着薄昀,可是眼角却微微泛红。 他真不知道薄昀怎么有脸来质问他。 他只不过一个多礼拜冷待薄昀,薄昀就好似受了天大的冤屈。 那他呢? 他自顾自地以为他与薄昀好歹也有一点情愫暧昧,却听见薄昀声音轻佻,完全不拿他当一回事,只把他当作与朋友的一段谈资。 那薄昀又为什么要招惹他? 他跟薄昀走到今天这一步,敌人不像敌人,情人不像情人,说是伴侣又全然够不上。 都是薄昀一步步招惹的。 薄昀先让他失控,薄昀先拽他上床,也是薄昀……先吻了他。 姜灼野想到这里,眼眶就忍不住红了。 他也觉得丢脸。 在这种喧闹的场合,所有人都在肆意玩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们躲在阴影处,随时可能被发现,他却这样弱势地面对薄昀红了眼眶。 说出去都是个笑话。 可是钟兰蒽那一则绯闻,比他想象得还让他伤心。 凭什么? 是薄昀先吻他的。 在薄家的卧室里,燃着松木香与檀香,薄昀吻了他。 在夜深人静的街头,灯光的照耀下,薄昀也吻了他。 之后的无数个瞬间,薄昀都熟稔地低下头,含住了他的唇。 他以为喜欢的人才会有亲吻。 可对于薄昀来说不是,不喜欢也可以上床,发泄欲望罢了,亲吻也只是辅助欲望的工具,是安抚他的药剂。 第60章 就像他们的婚姻,没有爱情也可以结合。 想到这里,姜灼野突然觉得特别没意思。 跟不爱的人又有什么好争的,从一开始,他跟薄昀的婚姻就是荒诞的,充满利用的。 婚前协议明码标价,说好只是联姻。 这怪不得谁,是他太幼稚,逢场作戏也当作了真。 姜灼野别开了脸,不去看薄昀,气势也在一瞬间消沉了下来,没有刚才小豹子一样要与薄昀争个高下的样子。 “算了,我跟你吵什么,在这儿不觉得难看吗,”他颓然道,心里烦躁得不行,“刚才的话你当我没说,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在你家开聚会,我以后不会了,我自己有的是地盘,但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给我出去。我要好好把客人们送走。” 姜灼野一边说一边想推开薄昀,他以为自己已经这样说了,薄昀也该见好就收。 可是薄昀却分外不识趣,死死攥住了他的手腕。 “什么有喜欢的人还跟你结婚?”薄昀紧紧盯着他,“你听谁说的,还有我什么时候说你是麻烦了?” 哈? 姜灼野真是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 自己说过的话也能矢口否认。 他本来已经偃旗息鼓了,不想与薄昀大庭广众之下争执,听见这句话却真是忍不了。 “你这人真是……”他一脸怒火地看着薄昀,“你是不是要我录音给你才行,是你自己跟那个徐也明说的,就是在射击馆那天,被我听见了。你说觉得我讨厌,每天看见我都觉得烦人。钟兰蒽也是你自己去私会的,两个人都去挑戒指了,又是你青梅竹马你当我傻啊,我不明说你还来劲了……” 还薄昀想抽他呢。 姜灼野觉得自己才想揍人。 他算什么? 无意识破坏了一对佳偶的小三吗? 他在气头上,一把拎起薄昀的领子,“我告诉你,我最看不起你这种,喜欢谁就该自己去追,而不是遮遮掩掩,结了婚还藕断丝连……” 薄昀越听越眉头紧皱。 徐也明?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什么时候跟钟兰蒽私会了,明明就是偶然遇见的,他要跟姜灼野解释,是姜灼野自己不想听的。 可他在这一刹那盯着姜灼野涨红的脸,姜灼野一脸的愤怒,额头上却又冒着冷汗,像是恨不得咬他的肉来泄愤。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某个地方像塌缩了一角,无端软了一下,他冷声道:“好了,你先冷静一点,慢慢说……” “冷静你大爷。” 姜灼野冷笑。 还冷静呢? 他就是太冷静了,装模作样在电话里说他不在乎。 他明明在乎的要死。 他冲薄昀嚷嚷:“你去跟钟兰蒽过好了,明天我就去跟你离婚,让你得偿所愿,让你……!” 姜灼野的话没有说完。 他被薄昀堵住了嘴唇。 这样风尘仆仆赶回来,即使在温暖的室内,薄昀的嘴唇也带着一点凉意。 可是薄昀将他抵在墙上,借着绿植的遮掩,放肆地亲吻他,唇齿纠缠间,他的嘴唇完全把薄昀捂热了。 “唔……” 姜灼野试图发出抗议,但是没用,他微弱的反抗被薄昀毫不留情地吞噬了。 薄昀的膝盖抵在他的腿间,用力抓着他的手,将他按在了墙壁上。 就在这个吵闹的室内游泳馆里,他自己邀请来的宾客们正在嬉戏玩闹,甚至他从小一起长大的,见证了他与薄昀如何不对付的发小们就在不远处观望。 一切都这样聒噪。 可是这个绿植掩映的角落却分外安静。 静得他好像能听见有蝴蝶在他的耳边振翅。 薄昀的舌头灵巧地探入,又强势地索取,几乎要剥夺他所有空气。 姜灼野的头脑越来越晕,却又莫名有一点酸楚。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感觉自己的嘴唇被松开,甚至有些刺痛,让他疑心自己嘴唇已经出血了。 姜灼野呆呆地看着薄昀,本来张牙舞爪的人,现在陡然安静了下来。 薄昀的手还按着姜灼野,发丝垂下来,遮住了眉眼。 他静静地望着姜灼野,语气依旧平静,像山雨欲来之前的海。 “现在冷静了吗?”他乌黑的瞳孔盯着姜灼野红肿的嘴唇,“再随便说离婚,我就真的把你锁在床上。” .... 松子茶 已知目前有两个人躲在角落又吵又亲,并且有两个人在吃醋小心眼 那么无奖竞猜,这都是谁呢? 第46章 解释 姜灼野的瞳孔微微放大了一瞬,像是很难相信这话会从薄昀嘴里说出来。 可是薄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神冰冷,不带一点玩笑。 就连薄昀的食指指节也抵在他的下唇上,很轻地摩挲了下。 每一个细节都透露出危险的信号。 姜灼野情不自禁喉结滚动了下。 他明知自己此刻不能示弱,应该张牙舞爪像薄昀吼回去,就像他过去无数次一样。 可他此刻大概是觉察危险的本能发挥了作用,居然不是很敢动。 这让他呆愣愣地看着薄昀,像被亲懵了一样。 . 而就在离姜灼野和薄昀不远不近,隔着泳池的一个边角的地方。 方臣和顾羌云一起躲着,非常鬼祟,但又非常密切地观察着姜灼野和薄昀,嘶了一声又一声。 两个人跃跃欲试想去解救发小,生怕姜灼野跟薄昀打起来。 但是现在两个人齐刷刷倒抽了一口气—— “卧槽,卧槽,是我瞎了吗,还是他俩刚刚真的抱一块儿亲起来了?”顾羌云茫然地问,“那是姜灼野跟薄昀吧?” “你别问我!我还觉得我瞎了呢!!!”方臣崩溃回答。 搞什么?! 不是说好是势不两立的仇敌吗? 不是说好这只是一场身不由己内心煎熬朝夕相恨的联姻吗? 说好薄昀是个王八蛋,魔头,混球的呢? 哥们儿你怎么乖乖让他抓着亲起来了? 还亲得没完没了。 方臣的脸都痛苦得揪在一起。 “杀了我吧,”他说,“我觉得我要长针眼了,我的眼睛好痛,我光知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但我不知道姜灼野这浓眉大眼的也会叛变。” 但是过了几秒,他又自欺欺人去看顾羌云:“你说会不会是咱俩刚刚眼花了,他俩其实是在打架?” “呵。” 顾羌云抱着手臂冷笑,“他俩亲得比我跟谢莹都难舍难分。” 好了,stop。 方臣想,他就多余问。 在这一刻,他非常羡慕刚刚没有来偷窥,而是在旁边玩骰子的另外几位发小。 真好,保住了双眼,不用直面这种可怕的刺激。 “那咱们是不是不用担心要去拉架了……”方臣有气无力地问,“万一拉架到一半,这两人又亲起来怎么办……” 他会觉得自己是小丑。 可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顾羌云拍了拍肩膀:“你先闭嘴,你看姜灼野状态是不是不太对,他怎么蹲下去了?” “啊?” 方臣一脸懵逼地抬头。 . 在长久的安静对视后,看姜灼野终于安静了下来,虽然一脸警惕,还有点茫然,但好歹不再吵吵嚷嚷说要离婚。 薄昀可怖的脸色才缓和了一点。 他的手指从姜灼野的脸侧绕到耳后,理了下姜灼野耳边的发丝。 “下次别说这种惹我生气的话,别随随便便就把离婚挂在嘴边,”薄昀仍旧一张冷淡严肃的脸,好像刚才把人按在墙上的人不是他一样,“你冷静下来了,我们才能沟通,我不喜欢你这样随随便便判我死刑。” 他终于有点理出来姜灼野的意思。 徐也明。 麻烦。 钟兰蒽。 这几个关键词真是让他十分无奈,也让他终于回忆起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说过这样一番话。 他想,姜灼野偷听也不知道偷听全一点……也不对,可能也听全了,只是跟徐也明一样傻。 薄昀垂下眼,问姜灼野:“在射击馆那天,你听见了我跟徐也明的聊天,所以才对我没有好脸色,是吗?你认为我跟徐也明说你是个麻烦,认为我讨厌你,甚至觉得我心里偷偷爱慕着其他人,却还来跟你结婚,这很没骨气,对你也不公平,所以你很生气,对吗?” 对的。 但姜灼野显然不愿意这么回答,他紧紧绷着脸,把脸轻轻偏到一边,甚至不愿意看薄昀。 他其实不太舒服,从刚才起他就觉得下腹隐隐作痛,要靠在墙壁上才能支撑,可他又不愿意让薄昀看出来,只能抿紧了嘴唇。 “你真是……”薄昀真是无言以对,他盯着姜灼野,“我希望你下次有任何疑问,都能直接来找我,而不是自己在那边胡思乱想,这才是真的愚蠢。” 第61章 他注意到姜灼野愤怒地瞥了他一眼,赤红色的发丝微微颤动,又生气又可怜的样子,让他不自觉想去碰一碰。 他不禁身体又往前倾了一点,“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是麻烦,我跟钟兰蒽也什么事都没有,我不喜欢……你怎么了?” 薄昀的声音陡然止住。 他看见姜灼野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白得毫无血色,连嘴唇也泛着白,脸上都是冷汗在往下滴。 而姜灼野捂着肚子,完全没有了刚刚嚣张跋扈的气势,因为疼痛,甚至单膝跪在了地上,呼吸仓促。 “你怎么了?” 薄昀又问了一遍,他心头一惊,像心脏也被砸在了地上,顾不得有任何耽搁,也蹲下去扶住了姜灼野。 他注意到姜灼野似乎有要呕吐的样子,手也捂在右下腹的位置。 姜灼野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在薄昀回来之前就觉得腹部有点钝痛了,但他没有当回事,还忙着跟薄昀唇枪舌剑,可是刚刚靠在墙上,这份疼痛却越演越烈,让他觉得肚子像被穿凿了一样痛,痛得他觉得自己快死了。 “我怎么知道,我肚子疼,”姜灼野有气无力,却还不忘骂薄昀,“可能被你气的吧,谁让你跟我吵。” 但他百痛之中还惦记着薄昀刚刚没说完的话:“你别管,你先说完,你跟钟兰蒽怎么了?” 薄昀:“………” 他真是匪夷所思,不知道该骂姜灼野脑袋不好,还是该叹服姜灼野的毅力。 都这种时候了还要嘴硬,还惦记他跟钟兰蒽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一起骂蠢蛋的关系。 但姜灼野还能有力气骂他,总比失去意识好。 薄昀没有回答姜灼野的问题,而是观察了姜灼野的状态,自己下了判断。 “你可能是阑尾炎,也可能是肠胃炎。”他当机立断打横抱起姜灼野,“我带你去医院。” 姜灼野这时候已经没法抗议了,他冷汗如雨下,只能靠在薄昀的怀里,任由薄昀摆弄。 而这时候,一直探头探脑观望,又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来插足的几个发小,也终于觉得不对,全都跑了过来,一个个虎视眈眈地看着薄昀。 “你要对灼野干嘛?”方臣还冲薄昀撸了撸袖子。 薄昀真是懒得理这几个蠢货,但他又不得不叮嘱,语速飞快道:“灼野可能阑尾炎发作,我要带他去医院,你们不用跟过来,去送走客人。” 说完,他根本不管这几个人什么反应,抱起姜灼野就走。 . 当着几个发小和满场宾客的面被抱走,姜灼野只觉得十分丢脸。 他一路都靠在薄昀怀里,脸埋在薄昀的颈窝里,自觉没脸见人。 他片刻前还对薄昀怒目而视,以挑衅薄昀为乐,恨不得气死薄昀才好。 可他现在却像浮萍一样置身在薄昀怀里,红色的发丝因为冷汗全贴在脸上,抓着薄昀的衣服不放,堪称颜面扫地。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就这样靠在薄昀身上,呼吸着薄昀身上微苦的气息,会让他在疼痛中感到一丝安心。 薄昀用最快速度把姜灼野送到了附近的医院。 他们这片住宅区就自备有医疗救援的直升机,也配有医疗团队。 在这短短的二十分钟里,姜灼野能感觉到薄昀一直在他身边,本来薄昀一直握着他的手,但是医护人员要为姜灼野进行检查与急救,薄昀才不得不松开。 医护人员初步为他诊断,高度怀疑应该就是阑尾炎,但他的情况并没有到穿孔这么危险,可是他脸上满是冷汗,嘴唇痛得都没有了血色,蜷缩在斜置单担架上,看着分外可怜。 薄昀眉头拧紧在一起,他被迫站在离姜灼野稍远的位置。 姜灼野平时并不是一点也不能忍痛,但是现在却发出虚弱的轻哼,像雨天被淋湿了皮毛的猫。 姜灼野每哼一声,他的五脏六腑都像被搅动了一下。 但是这种虚浮的安慰也无济于事,他只能在医护人员撤开的时候,又去握住姜灼野的手,低声道:“很快就到了。” 姜灼野有气无力地横了薄昀一眼。 要你废话。 医护人员的播报比你还准时呢?刚刚就说了,还有五分钟就可以降落。 可是他虚弱地抬起眼眼,看见一直紧紧盯着他的薄昀。 那素来冷若冰霜的脸上,是以前从未见过的焦急。 医护人员明明就在旁边,也不能宽慰薄昀一二,薄昀的脸色倒比他还要惨白,一直眼都不眨地看着他,趁着一点空隙都要来握一握他的手,好像这样才能确认他没事。 ……出息。 姜灼野痛得要死,却又忍不住胡思乱想。 他满腔的怒火来不及发作,倒变得有些温吞。 他想,薄昀确实讨厌,非要在这种时候表现得对他在意。 薄昀自己断了胳膊都能一声不吭,赛车差点出了事故也能临危不乱,好像天生缺少恐惧的神经。 怎么现在一个区区阑尾炎,就能让薄昀露出这种痛苦的表情? 明明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被硬塞给薄昀的联姻对象。 姜灼野这样想着,眉眼却缓和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痛得太厉害,他也克制不住的,握了握薄昀的手。 而他这样一动,薄昀更紧张了,以为他是更痛了。 “怎么了,”薄昀弯下腰,警惕地观察他,“你是喘不上气吗?” 薄昀的脸凑得很近,近得姜灼野几乎可以吻住薄昀的耳朵。 姜灼野眼睫眨了眨,虚弱的哼哼唧唧:“你刚刚还没解释完。” 他声音十分轻,断断续续的,但是十分顽强:“你刚才说,你不喜欢谁,钟兰蒽吗?什么意思?” 薄昀:“………” 他一言难尽地垂下眼,与痛出冷汗的姜灼野对视。 他真想让姜灼野涨点教训,知道现在最该关心的是自己的身体。 在姜灼野的身体健康面前,其他一切都显得不值一提。 如果姜灼野真的介意,他回去就可以叫来律师团签合约,保证他若有出轨就净身出户,而不是在这种关头还要去辩解清白。 但他垂着眼,与姜灼野执拗的眼神对上。 这双漂亮得惊人的眼睛,很明亮,眼尾轻轻上钩,像藏着山川湖海,轻易可以夺走人心。 现在却只专注地看着他一个人。 即使正在经历着痛苦,也要一心一意地等着他的答案。 与他梦中的场景几乎是如出一辙。 薄昀的心里突然像被一只手拧了一下。 他想,姜灼野确实是个幼稚鬼。 只有小孩子才会这样,天都塌下来也只会惦记自己还没吃到嘴的那颗糖果。 但他心头一片柔软,俯下身,吻了吻姜灼野汗湿的额头。 他声音很轻:“是的,我从来没有喜欢过钟兰蒽。我向你保证,那天我不是去与她约会。” 他顿了顿,又道:“我是去给你买礼物。” 听到这句话,姜灼野怔了一下,手指突然松了劲。 ... 第47章 面具之下 五分钟后,他们抵达了最近的荣恩医院。 因为在路上薄家的团队已经与医院沟通过,一切准备已经就绪,几乎是一落地,姜灼野就被推进了手术。 手术室上的进行中亮了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后,姜灼野面色惨白地被推了出来,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垂落下来,有种被不同于往日的脆弱。 他仍旧处于昏迷中,但是手术很成功,他被送入了病房,只等着麻醉效果退去。 薄昀对医护人员道了声谢,坐在了姜灼野的旁边。 他带来的医护团队并没有离开,而是在隔壁的房间里待命,以防姜灼野这边有突发状况。 而他刚刚也已经通知姜灼野的家人,发小,告知他们姜灼野的情况。 姜煦和姜灼野的父母都很担心,但是这三个人现在全在国外,即使赶回来也得是明天了。(心意在换牙) “请放心,手术没有问题,姜灼野过几小时就醒了,”薄昀低声道,“我会一直守在姜灼野身边,不会有什么意外的,你们不用急着赶过来。” “那就好。”姜灼野妈妈长舒一口气,又操心道,“真是辛苦你了,薄昀,谢谢你照顾灼野。” “说不上,”薄昀眼睫眨了一下,“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身为伴侣,照顾姜灼野本就是应尽的义务,姜灼野的家人却还要对他道谢,未免过于生疏。 薄昀又说了几句姜灼野的状况,才挂了手机。 声音彻底消失,病房内才算是安静了下来。 秘书与其他人员都在一墙之隔外,这个门内只有他跟姜灼野两个人。 世界像是一瞬间无限缩小,只剩下他与姜灼野两个人。 薄昀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 第62章 真是…… 薄昀一只手撑在扶手上,支住了额头,难得感受到了一点疲惫。 他这一天过得也算是刺激又荒诞,早上还在r国开会,傍晚又去参加聚会,晚上则急匆匆赶回来,结果一进门就发现姜灼野在胡作非为,与姜灼野争吵不休…… 好不容易要解释清楚,姜灼野却突然阑尾炎发作,现在一动不动,过于安静地躺在他面前,像个沉睡的琉璃娃娃,脆弱得像是经受不住一点风吹。 薄昀的视线又落在姜灼野身上。 他跟徐也明说,姜灼野只有睡着的时候最为安静,这句话真是一点不错。 姜灼野醒着的时候,真是有用不完的精力,连看书也不安分,会轻轻哼着歌,坐着的椅子会有两个脚翘起,在上面一晃一晃。 平时在家里也是招猫逗狗,一会儿在树下装给小鸟的喂食器,一会儿琢磨着往他的院子里加一个花廊。 可现在姜灼野安静地躺在他面前,不会睁开那双煽动人心的眼睛,不会抬起眼眸,对他微笑。 也不会无时无刻,诱惑着他,引诱他犯下罪行。 薄昀望着雪白床单上的这个人,居然感到了一点意外的平静。 刚刚做手术的两个小时,他一动不动地守在手术室外,内心焦灼得像是有一团火,在烤着他的五脏六腑。 明明知道这只是个小手术,这也是有口皆碑的医院,不会出现任何意外,可他坐在那里,从肩膀到背脊都僵硬得像一尊雕塑。 他甚至在这一瞬间理解了他父亲,为什么母亲发现怀孕的时候,他父亲甚至考虑过打掉他。 因为太危险了。 即使他母亲一切指标都正常,母亲作为孤儿也一直期待着有个孩子,所以十分欣喜于他的到来。 可是随着怀孕的时间越来越久,越了解生产的过程,他在父亲眼中,就只是一个可能会让妻子陷入危险的炸弹。 而现在,薄昀转动眼珠,望着在床上的姜灼野,在一刹那,微妙地共情了二十八年前的他的父亲。 如果要他等在手术室外,等待着姜灼野经历几小时的剖腹产才能生下不怎么讨喜的,只是妻子附属品的孩子。 他大概也会觉得这个孩子消失了比较好。 想到这儿,薄昀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缕嘲笑。 他坐得离姜灼野很近,近得他可以数清姜灼野的睫毛。 大概是这个下着薄雪的夜晚,会让人下意识回忆起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望着姜灼野没有血色的嘴唇,思绪却有点飘远。 他刚刚想起了自己的父亲,眼前像是又出现父亲自杀时的场景,他的父亲就躺在白色的浴缸里,四面都是黑色的墙,他高大的身体瘦得像一把骷髅,脸上已经瘦得脱形,右手里握着一个小小的古铜色心形项链,打开后,里面是母亲十八岁的相片。 薄昀抱着手臂,眼睛盯着姜灼野床边的一支蝴蝶兰。 他一直很可怜他父亲,却也带着一点轻蔑的厌恶。 他一直觉得他父亲太软弱了,被心爱之人的离世折磨得成了一个疯子。 世人总喜欢歌颂爱情,但是世人不会知道这种所谓的真爱,是如何迷惑人的神志,将人类变得面目全非。 只是因为爱上某个人,他父亲就失去了所有理智,所有的心神都维系在另一个人身上,对她百依百顺,只有看见她才会感觉快乐,而一旦离开她,则会抑郁到想要自裁。 像她足下的蝼蚁,像她的臣属,也像她掌心的一滴眼泪。 他当然明白自己母亲的可爱之处,但他冷眼旁观他父亲的哀嚎,心里只觉得可悲。 他绝不会为了区区爱情就把折磨成这个样子。 不。 他根本不会拥有爱情。 这种下等的,低级的,可笑的,不自量力的欲望,根本不会俘获他。 他不会对任何人动心,即使他爷爷怜悯地看着他,告诉他爱情来临的时候毫不讲道理。 即使他爷爷特意为他请的那位大师,言之凿凿说他与姜灼野天生一对,命由天定,他也嗤之以鼻。 他不会爱上任何人。 尤其是姜灼野。 这个可笑的,讨厌的,喜欢吃糖果还容易弄脏脸的小鬼。 这个占据了他未婚夫的名号,有着雪白柔软的脸颊和漂亮的眼睛,看见他会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过一会儿却又从父母身后偷偷看他的小鬼。 像小精灵一样可爱,却也像魔鬼一样令人恐惧。 他想,他绝不会对姜灼野低头,也绝不会与命运妥协。 他会一个人走完这一生,他不像爷爷与父亲那样脆弱,要依附于某个人的爱与怜悯才能存活。 那太荒谬了,也太可悲了。 他曾经是这么以为的。 薄昀的睫毛颤了颤,一错不错地盯着床上的姜灼野。 他曾经真的以为他摆脱了那可悲的血脉,心如冷铁,对所有人都没有兴趣,注定要踽踽独行在这个世上。 他对姜灼野就更是如此,他觉得姜灼野聒噪,幼稚,不值得他施舍一分一毫的注意力。 可事实却是,在这个分外安静的夜晚,他守在雪白的病房里,轻轻握住姜灼野的手,像个忠诚的骑士,彻夜等待着姜灼野醒来。 薄昀轻笑了一声,带着极为浓重的自嘲意味。 他想起几个小时前,姜灼野与他躲在泳池的角落里,质问他是不是喜欢钟兰蒽。 真是可笑的问题。 居然问他是不是喜欢钟兰蒽。 不是。 薄昀在心里回答,如果钟兰蒽不是朋友的妹妹,他也许打了无数次照面,也不一定记得钟兰蒽的脸。 他命中注定的爱人,出生在二十年前的德心医院。 他捧着小小的花束,去探望那个婴儿与婴儿的母亲,在蓝色的摇篮前虚伪的微笑,心里却想,这个一团粉色的东西怎么可能是他未婚妻。 他绝不接受。 可是二十年后,他还是在亲朋面前,虔诚地为这个长大的年轻人套上了戒指。 他亲吻了他的嘴唇,心跳快得像要蹦出喉咙。 他渴望对这个年轻人俯首,捧出他的一切,献祭一样呈上去,只为换取这个年轻人一个怜悯的微笑。 “你看看你都对我做了什么,”薄昀握着姜灼野的手,轻轻贴住了自己的脸,他低头望着姜灼野,脸上似嘲讽也似叹息,他说,“你把我变成了这么可悲的样子,却还问我是不是爱着别人……姜灼野,撒旦都不及你残忍。” 可他这样说着,在这空无一人的病房内,他又轻轻吻了姜灼野的额头,虔诚得像在对他的君王顶礼膜拜。 他到底是没有逃过命运的指引。 可是放弃反抗后,他竟然也会觉得有一丝解脱。 松子茶 扒拉扒拉我的大纲瞅瞅,确实是要告白了 薄昀的面具也在摇摇欲坠,他爱得要死要活,但是我们可怜的灼野一无所知,根本没有察觉老公是怎样一个bt 第48章 照料 姜灼野一直睡到早上才醒过来,他醒来的时候人还懵懵的,看见薄昀也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愣愣地在床上盯着人,甚至没有发出声音。 但薄昀很快注意到了,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俯身去查看姜灼野的情况,按下了呼叫铃。 医生很快就都过来了,检查了伤口情况,体征,并且殷切地与护理人员叮嘱病人的事后护理情况。 姜灼野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用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啊,他已经做完了阑尾炎手术,现在正在恢复期。 病房里现在站着好些人,光医生就有好几位,有他的主治医生,也有薄昀自己随行的团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得了什么要命的大病。 只是大家都轻言细语,告诉他手术非常成功,叮嘱了他几句,就识趣也不再打扰他。 而他的视线也转到了站在病床边的薄昀身上。 连着两天没有休息,薄昀的脸色有些过于苍白。 “还认得我是谁吗?”薄昀俯下身看他,“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姜灼野:“……” 他是打了麻醉,不是伤到了脑子,更何况他现在腹部还有伤口,稍微动一下都觉得疼,哪有力气冲薄昀说话。 他用尽力气,对薄昀翻了个白眼。 薄昀看见了,轻笑了一声。 “看来是没有失忆。”他低声道,替姜灼野抚平了一下被子。 接下来的事情姜灼野就记不清了,因为他很快又陷入了昏睡,稍微醒来一会儿,又浑浑噩噩地被护理人员扶起来走路。 又隔了好几个小时,他才喝到了术后的第一口水和几口流质。 清汤寡水的,难吃的要死。 即使是薄昀亲自喂到他嘴里的也一样。 “你们虐待病人啊,”姜灼野虚弱地吐槽,“谁想出来的把蔬菜汁混在米汤里,你怎么不自己尝尝,恶心得我能记一年。” 第63章 薄昀低下头,又舀了一勺,凉飕飕道:“少在这里挑三拣四,这是家里厨房做好送来的,我要是真狠心就应该让你尝一尝医院餐,你才知道什么叫难吃。” 姜灼野气得不行,薄昀又送过来一勺的时候,抿着嘴不肯吃。 薄昀也不强求,反正姜灼野现在也吃不下多少。 但他还是又舀了一勺,“真不吃吗,下一顿可还是流质。你现在需要清淡,所以不会给你口味太好的东西。” 姜灼野皱着眉,真是想死的心情都有了。 但是他现在又确实饥肠辘辘,想想实在没有必要和自己较劲,又不情不愿地张开了嘴。 薄昀立刻送了一勺进去。 姜煦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他身边还站着姜家的一双父母,三个人在进入病房之前还在低声交流,说这回真是麻烦薄昀了。 虽然薄昀跟姜灼野有法律上的婚姻关系,但是两个人一直不对付,现在是缓和了一点,也还是客气又生疏。 这次姜灼野生病,薄昀居然一直守在医院里,甚至推掉了工作,已经称得上仁至义尽…… 三个人低声聊天,到了病房门口才止住嘴,以为打开后会看见姜灼野昏昏欲睡,护理人员守在旁边。 然而实际却是护理人员在门口,门内只有薄昀和姜灼野两个人。 而他们家那个,不事生产,游手好闲,招猫逗狗,仗着受宠就无法无天的小儿子,正穿着柔软的蓝色睡衣靠在床上,红色的头发乱糟糟的,一脸没好气的样子。 而他们那个一直疏离冷淡,从来说不上脾气温柔的“儿婿”,正托着一只青瓷碗,坐在床边不紧不慢地给他们小儿子喂食流质,一点没有假手于人的意思。 姜煦:“……...” 姜家父母:“………” 梁婕轻轻捂住嘴,眉毛也轻轻挑起,姜宏安也忍不住面露古怪。 而姜煦的眼睛则像两道探照灯一样射向了弟弟。 怎么说呢? 这场景放在别人身上也许不太奇怪。 但是放在姜灼野跟薄昀这两个从小不对付的人身上,可实在太古怪了。 太诡异了吧。 姜煦想。 他弟弟这个混世小魔头,不是最烦薄昀?看见薄昀都会扭头就走,怎么可能还让薄昀喂东西,没吐薄昀手上就算不错了。 “啊呀,”梁婕先反应过来,放下了手,笑着走了过去,“薄昀你怎么自己在照顾灼野,让护理师来就好了呀。” 她一边说一边看向姜灼野,眼里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心疼。 “你怎么突然就阑尾炎了呢,”她轻轻掀起被子看了一眼姜灼野的腹部,担忧道,“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好。” 薄昀将小碗放到了一边,站起了身,先打了声招呼:“伯父伯母。” 他跟梁婕解释,“灼野手术很成功,医生说恢复得快的话,三四天就可以出院了,回去休养。” 其实梁婕也知道,只是姜灼野长这么大几乎没有遭过罪。 她点点头:“嗯,出院的时候我来接他就好了。到家里养一养好了,学校那边请假就是了。” 薄昀却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要不还是回我那边吧,伯母您跟伯父最近不是在推进x国的项目吗,今天也是匆匆忙忙赶回来,别耽误了你们。灼野跟我回去很方便,我最近都会尽量在家,家里的佣人也都了解他的口味喜好。” 梁婕倒是没想到。 她跟姜宏安确实最近很忙,他们在x国的海岛拿了一块非常有利的地皮,正在建设新的大型酒店。 她对薄昀笑笑,又瞄了眼旁边一脸淡定,仿佛事不关己的小儿子。 她注意到,薄昀就站在床边,姜灼野的手无意识揪着人家的袖口,自己却没察觉到。 “那倒是麻烦你了。” 她仰头对薄昀笑道。 “不麻烦,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薄昀仍旧这样回答。 姜煦心里的疑惑更甚,视线在姜灼野跟薄昀扫来扫去。 即使迟钝如他,在这个冬日的早晨,也感受到了一丝不合时宜的暧昧。 可是看着床上脸色苍白,一看就像小可怜一样的弟弟。 他犹豫再三,到底是把心里的疑惑咽了下去,转而关心起了姜灼野的身体。 姜煦三人并没有在病房里待太久,虽然这样有点像甩手掌柜。 可是薄昀跟一个医疗团队都在待命,他们在这儿也显得无事可做。 而三个人确实工作上非常繁忙,只是略略坐了一会儿,下属就打来了好几个请示的电话。 薄昀主动道:“伯父伯母,你们如果有工作就先去忙吧,我会在这里照顾姜灼野。” 梁婕有点担忧。 但是看了看姜灼野在薄昀的搀扶下,已经慢慢起身,可以挣扎着在病房走了一圈。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薄昀,又看看姜灼野。 刚才她跟薄昀一起伸手去扶姜灼野,姜灼野却下意识选了薄昀。 “也好。” 梁婕改变了主意,拿起了自己放在一边的手包。 “我确实晚上还要飞欧洲,公司那边离不开,就要麻烦你了,薄昀。”她客气道。 “没关系。” 说着,梁婕就干脆利落地站了起来,顺便拉上在旁边当电灯泡的老公和大儿子。 姜煦还想反抗:“我晚上又不赶飞机,我可以再陪灼野一会儿……” 梁婕却不动声色地拧了一下姜煦的耳朵:“说什么傻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晚上有跟信梁老总的见面吗?给我工作认真一点,不要总是想着推迟。” 她回头对姜灼野叮嘱:“我们就先走了,过两天再来看你,有任何事就给我电话。” 姜灼野毫无留恋之情,十分心大地冲老妈挥手:“我能有什么事。” “臭小子。”梁婕轻轻弹了一下姜灼野的额头,但是望着薄昀握着姜灼野的手,又十分温和地笑了笑。 很快,她就拎着大儿子和老公撤离了。 病房里又剩下姜灼野和薄昀两个人。 护理师想来继续陪姜灼野散步,却被薄昀拒绝了。 “我自己来。”他一边说,一边稍稍用力抱起了姜灼野的背。 姜灼野心想,拿你薄家的工资可真是容易,这一天下来,他就没见护理师能插上几回手。 但他还是没有吐槽出声,就着薄昀的手站了起来。 荣恩医院的顶层套房都被薄昀包了下来。 所以这一层只有姜灼野一个病人,护士站上零零散散坐着几个小护士,都十分安静。 为了确保肠道不黏连,防止静脉血栓,薄昀带着姜灼野在走廊上慢吞吞地走,姜灼野东倒西歪的,半边身体都靠在薄昀身上,像蚂蚁散步。 走到拐角处,姜灼野站住不动了,望着窗外。 “下雪了啊。”他轻声说。 “嗯。” 只见外面不知道何时下起了鹅毛大雪,天地间一片素白。 他们的楼层很高,从这里俯瞰花园,所有的行人都变成了小小的黑点。 姜灼野还有点气虚,但又不想回房间躺着,就这样看看外面天地一片广阔,雪落人间,也会让人心情有一点舒畅。 他瞄了一眼薄昀,其实他没想到薄昀这次会在医院陪他这么久。 下午的时候,薄昀只短暂离开了两小时去处理工作,很快就回来了。 他难得良心发现,问薄昀:“你待会儿有事情要处理吗,你集团里事情也多,也不用一直在医院陪我。” 他是认真的,他又不是是非不分的人,这也不是什么狗血偶像剧,非要薄昀放下一切才能体现对他的重视。 薄昀却说:“都处理好了,你不用操心。我们集团也不至于这么无人可用,我稍微离开两天就六神无主。” 行吧。 当他白善解人意了,姜灼野懒得再搭理薄昀,又去看向窗外。 可是只过了几秒,他就听见薄昀说:“我以为你醒过来,还要跟我冷战一会儿。” “什么意思?” 姜灼野没听明白,不明所以地看着薄昀。 薄昀靠近他,一只手搂住了姜灼野的腰,怕姜灼野身体虚弱站不稳。 他说:“在直升机上,你问我是不是说自己不喜欢钟兰蒽,我说我一点不喜欢她。可是其他问题我都还没来得及解释,你怎么不逼问我了?” 松子茶 ps: 薄其实挺喜欢照料姜灼野的,会让他觉得回到了姜灼野幼年期……而幼年期是姜灼野唯一不讨厌他的时候 (但是被他自己推开了) (所以一直阴暗地在后悔) 第49章 喜欢的是你 哈? 姜灼野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急着被逼问。 他一言难尽地看了薄昀一眼,他做了个手术也没伤到脑子,薄昀倒是一副被驴踢了的样子。 但是薄昀的手贴着他的腰,让他颇为不自在,不自觉地偏过脸。 第64章 “有什么好接着问的,”他避重就轻,后知后觉也有点脸皮发烫,觉得自己气势汹汹质问薄昀的样子也实在难堪,明明说好是商业联姻的,偏偏他自己在斤斤计较,他小声嘀咕,“我知道你没给我戴绿帽子就行。” 像是怕这句话不够有说服力,他又咕哝道:“当初结婚前签协议都说了,咱俩谁都不能出轨,也不能只约束我一个人。” 薄昀也知道姜灼野在嘴硬。 他的眼神落在姜灼野的嘴唇上,因为做了手术不能正常进餐,姜灼野唇色泛白,还有点干燥。 让人很想亲一亲,好让这双唇重新湿润起来。 他更凑近姜灼野一点:“你只是在介意这个吗?你难道不介意我那天跟钟兰蒽干什么,她跟我是什么关系,我和徐也明说你烦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姜灼野耳朵都要竖起来了。 他抿着唇,心想废什么话,你倒是解释啊。 他怎么可能不想知道。 “我跟钟兰蒽没什么关系,但她以前是喜欢过我,”薄昀承认道,这句话一出口,姜灼野就唰得抬起了头,不怎么愉快地望着他,薄昀没忍住嘴角勾了下嘴角,又解释道,“但那已经是大学时候的事情了。” 他望着姜灼野:“你知道的,因为家里出了事,我那几年经常需要回国,大学读得断断续续,中间还休学了一阵子,真正毕业的时间比原本晚了两年。这中间钟兰蒽来过y国几次,都只说是路过顺便找我吃饭,回国也都是和她哥哥一起来参加聚会,我根本没多想,直到她在毕业的时候找我告白。” 薄昀还记得那天的场景,钟兰蒽约他在门口的土耳其餐厅吃饭,并没有什么浪漫情调,大概钟兰蒽自己也知道会被拒绝。 钟兰蒽一直是个很温和的人,被他拒绝了也没有怎么失态,只是叹气,甚至在他提出无礼的问题后,还耐心地为他解答。 他说:“我拒绝了钟兰蒽,她很爽快地接受了,并没有太伤心。之后的那些年,她进了娱乐圈,我们很少会碰面,她哥哥钟成还有徐也明倒是知道她跟我告白的,又看她这些年一直单身,所以徐也明才会误会她还放不下我。但是上次在珠宝店遇见,钟兰蒽告诉我,她最近有个在接触的男孩子,比她小了六岁,很阳光活泼,很讨她喜欢,所以她打算买一对袖扣送他。” 薄昀问:“这个解释你还满意吗?” 姜灼野呆住了。 这样说起来,薄昀跟钟兰蒽还真是清清白白,毫无暧昧。 他嘴唇动了动,莫名有点心虚,却又不愿意承认,眼珠四处乱看。 薄昀却说:“你知道我那天路过珠宝店是为什么吗?” “我在那个珠宝店定做了一对耳钉,要送给某个人。本来是要送到家里来的,可我那天正好路过,就顺便下车来取了。没想到钟兰蒽也在,我们就聊了一会儿,结果就被狗仔拍到了。” 薄昀盯着姜灼野看了一会儿,才松开了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个小小的,心形的绿色丝绒盒子。 盒子打开,里面是两只镶嵌着欧泊与钻石的耳钉,璀璨耀眼,一只是羽毛的样式,而另一只则有着细细的耳链,很适合单带。 薄昀低声道:“这是我想送给你的小礼物,没什么特殊的纪念意义,就是有一天我正好路过那个珠宝店,突然想给你也定做一个。” 他抬起眼看着姜灼野:“但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又会不会收下,也许因为是我送的 你反而不愿意戴,所以我放在办公室里好几天都没有拿出来。” 他选择耳钉,而不是手镯,手表,就是想这样一对小小的,无伤大雅的一副珠宝,毫不起眼,也许姜灼野不会太挑剔,愿意施舍他一点仁慈,满不在乎地收下。 就像他曾经送的那支玻璃铃兰与小虎鲸,被姜灼野随手放在了收纳柜里。 他将这对耳钉递出去,神色波澜不惊:“你愿意收下吗?” 姜灼野微微睁大了双眼,他看看那个耳钉,又看看薄昀。 薄昀神色十分平静,仿佛送礼物的不是自己一样。 倒是他这个当事人,莫名有点站立不安。 但姜灼野还是把这个盒子接了过来,盒子不算沉,里面的钻石与欧泊璀璨又闪亮,全然称不上低调,很符合他平时张扬的风格。 姜灼野突然嘴角弯了一下,低声说:“其实我更喜欢红宝石。” 薄昀愣了一下,“什么?” 姜灼野慢条斯理,拈起那个羽毛造型的耳钉,戴在了左耳上,然后仰头望着薄昀:“我说我更喜欢红宝石,蓝宝石和祖母绿也可以,你下次再想送我什么,可以有个参考。” 他挑起唇,眉毛轻抬,对薄昀笑了一下。 薄昀明白过来,望着姜灼野,也很轻地笑了一下:“好。” 姜灼野将另一只耳钉连盒子也揣进了自己兜里,搭着薄昀的手,要回病房。 他一边继续慢吞吞龟速前进,一边“逼问”薄昀:“那你当时为什么要跟徐也明说我烦人。” 他十分自然地开始翻旧账:“你还说我哪里都麻烦,你都不知道我当时听了多生气,没当场找你吵架都算我脾气好,看见你就觉得可恶。” 他一边说一边去掐薄昀,虽然现在知道薄昀也许只是嘴硬,但他还是会有点恼火。 可薄昀扶着他进病房,却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问道:“你以为你不烦人吗?” “哈?” 姜灼野大怒,甚至想抄起旁边的花瓶给薄昀来一下。 “你什么意思?”姜灼野开始撸袖子,他好不容易火气消下去,薄昀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又来气他。 可很快,他就听见薄昀又说道:“你确实很烦人。每天早上起来都像睡不醒,会蹭在我的肩膀上说你怎么离开高中还是想逃课。喂死我的锦鲤一脸心虚的样子,又很心疼鱼死于非命,只好拉着管家去忏悔。还有打碎我的砚台不好意思看我,吃夜宵的时候会把酱汁弄在脸上,跟我吵架了就趁我睡觉偷偷摸摸掐我…… 桩桩件件,全是这种孩子气的事情,让我怀疑我到底是结了婚还是进了幼稚园。” 薄昀说着这种让自己烦恼的事情,可是他的眼神又全然不是这么回事。 即使迟钝如姜灼野也听出来,这一次,薄昀好像并非在抱怨。 薄昀道:“你每一件事情,都很让我心烦,我本来生活很平静,可是你跟我结婚后,我甚至会在会议上开小差,会情不自禁想你在做什么,是在家里还是去学校了,晚上会跟人去聚会还是回家?” “你说,我怎么能不觉得你烦人得很?”薄昀轻声问道,“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来没有过这些烦恼。” 姜灼野彻底呆住了。 他的心脏砰砰直跳,跳得太用力了,让他甚至模模糊糊在想,他一个刚手术的人,这样跳是不是不太健康。 可他呆呆望着薄昀,又说不出任何话。 “你知道吗,钟兰蒽跟我告白的时候,我问过一个很冒犯的问题,我说爱上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为什么这么多人为此前赴后继。”薄昀向前一步,姜灼野本来就在床边,因为他这个举动,跌坐在了床上,却又被他扶了一把,以免震动到伤口。 他没有松开姜灼野,就这样抓住了姜灼野的手腕。 他说:“我觉得爱情很无聊,很低级,在大学里拿你当挡箭牌拒绝跟我告白的人,完全是因为未婚妻这个借口好用。当时钟兰蒽告诉我,喜欢一个人就是会不自觉地留意他,哪怕人群熙熙攘攘,你只是惊鸿一瞥,也能精准捕捉这个人。你会总是不自觉地想起他,会为他烦恼,会被他牵动心神,甚至……会不像自己。” “她说,这就是爱上某个人。” 薄昀垂下眼,盯着坐在床上的姜灼野,姜灼野明显很慌张,这张漂亮高傲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无助,像被人拿着枪抵在了墙角,无处可逃。 那双明亮的眼睛茫然地看着他,一脸无辜。 无辜得让他想亲吻这双眼睛,想用锁链扣上姜灼野的手,想把姜灼野藏进只有他知道的地方。 薄昀俯下腰,与姜灼野四目相对,他很清楚自己外貌的优势。 他直勾勾望着姜灼野:“钟兰蒽被我拒绝后,在餐厅门外用雨伞指着我,说诅咒我有天会发疯一样爱上某个人,我当时嗤之以鼻。可是回国后,她的诅咒生效了,我确实爱上了一个人。” “这个人很讨厌,总是躲着我,可是他笑起来非常可爱,经常抱着小狗在花园里晒太阳,还给小狗编辫子,他是个幼稚鬼,但对朋友很讲义气,出去总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装得好像很酷,心肠又很软。 他在我眼皮下一天天长大,也一天比一天让我烦恼,最头疼的时候,我甚至想为什么他不能出国读书呢?最好发配到北极圈,也许我就不用这么心旌动摇了。” 薄昀说到这里,似悲哀似嘲讽地笑了一下。 第65章 何止如此。 他说得太轻描淡写了,他受到的煎熬怎么会是这样轻飘飘的几句话可以概括的。 他真的想把姜灼野发配北极圈吗? 不。 他分明是想把姜灼野偷走。 他甚至在漆黑一片的夜晚,考虑过飞机失事的可能性。 可他不能这样告诉姜灼野,这会把姜灼野吓跑。 薄昀与姜灼野贴得很近,蛊惑一样,轻声问道:“你想知道他是谁吗?” 姜灼野说不出话。 他的脑子一片浆糊。 怎么回事? 要说他没想过薄昀也许对自己有好感,那是不可能的。 可他以为那只是一点轻薄的,蒲草一样脆弱的刹那心动。 因为薄昀生来就是一副傲慢,高高在上,不懂得如何爱人的样子。 可他现在听见了什么? 他怔怔地看着薄昀,心脏这次真的超过了警戒值,跳得足以让医生尖叫。 他嘴唇动了动,他想问是谁,可是他的喉咙发不出声音。 好在薄昀本来也没要他回答。 薄昀吻住了他的脸颊,很轻的一下,而后说道:“这个人就在我的面前,刚才我送了他一对耳钉,希望在他身上留下一点属于我的记号。” 姜灼野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爆红了起来。 他像一颗红得发亮的小番茄,不可置信地看着薄昀。 松子茶 . 姜灼野(手足无措版):这个人、怎么一点不按常理出牌 第50章 心脏过载 病房里安静了许久。 姜灼野的脑子都死机了,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刀口都隐隐作痛了起来。 他想,也就薄昀干得出这破事。 在他阑尾炎手术后跟他告白,别说浪漫场景了,连束花都没有,就这么把他怼在床上,一步步地逼近,盯着他的脸表白。 知道的是在说“我喜欢你”。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打家劫舍强抢民男。 哦也不对…… 姜灼野在心里轻轻反驳,他跟薄昀已经结婚了,用不着抢。 他心里吐槽一大堆,却又根本不敢抬头看薄昀的脸。 薄昀的呼吸近在咫尺,害得他脸上的热度一直无法降下来。 被告白这种事他已经是熟练工了,从初中起他应付这场面就十分游刃有余。 可现在他磕磕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倒像自己是那个忐忑的告白者,惴惴不安是否会被拒绝…… “你怎么这么随便就……” 姜灼野嘟嘟囔囔道,“哪有人这样表白的。” 但他说着又有点不确定,终于看了薄昀一眼:“你刚刚是在表达你喜欢我吧?我没理解错吧?” 薄昀都要被逗笑了。 如果是之前,他大概会控制不住嘲讽姜灼野几句——太笨了,哪有人连这都反应不过来。 他终于退开了一点,为了不让姜灼野一直仰着脖子看他,他单膝半跪下去,变成他抬头看成姜灼野。 而他的一只手扣着姜灼野的手。 这姿势让姜灼野脸更红了,简直要冒出蒸汽了。 搞什么,他俩求婚薄昀都没这么正式过,当时薄昀只是站在他家的客厅里,随随便便说了一句“请跟我结婚。” “是的,我喜欢你,”薄昀又重复了一遍,“我会现在说出来,是因为希望下次不要再有别的乌龙了,你不要一言不合就觉得我喜欢我别人,跟我冷战十天半个月,这会让我很头疼。” 他的手指摩挲着姜灼野的拇指,“如果你嫌弃我这样表白太潦草了,我也可以等你出院重新来一次,我可以给你准备一个更正式的仪式。” 他像是完全看穿了姜灼野在想什么,说得轻描淡写。 “不不不,用不着。”姜灼野吓得够呛。 这一次他就心脏过载了,再来一次他还不知道会怎样。 他一个刚动手术的人,虽说是小手术吧,还是静养为好。 但是他这样说完,病房里又陷入了安静。 薄昀仍然仰头望着他,倒也没有催促,平日里总是过于高傲,不近人情的脸,即使在这种等待心上人宣判的时候,也没有露出忐忑不安。 那双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又让姜灼野觉得呼吸困难。 今天没有下雨。 可他却觉得潮湿,无数的雨丝铺天盖地落下来,蛛网一样将他层层围困。 “我……” 姜灼野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喜欢薄昀吗? 毫无疑问,他对薄昀是有心动的,所以他才会嫉妒,吃醋,蛮不讲理地与薄昀冷战。 他从前觉得薄昀为人傲慢,心性冷酷,可是结婚后的这段时间,薄昀对待他却与过去截然不同。 他能感觉到薄昀对他的温柔,偏爱,乃至纵容。 他又怎么可能毫无所动呢? 但是跟薄昀恋爱,他倒是真没有细想过。 他根本没有恋爱经历,唯一的悲催经验,是被初恋给甩了。 而跟薄昀在一起,这实在是一件太需要郑重考虑的事情。 顾及到两家的关系,合作,还有这一纸婚约,他不可能只是玩一玩,随时抽身就走。 虽说他也没想玩一玩,可他真的能一直对薄昀负责吗? 不知道为什么,姜灼野出神地想,他总觉得不能对薄昀负责到底的话,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想到这里,姜灼野咬住了下唇的肉,脸上十分纠结,是那种又想吃蛋糕又迫于健康只能忍住的表情。 薄昀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猜都猜的出来姜灼野在想什么。 他年轻的爱人才二十岁,正是轻狂,放肆,醉生梦死的年纪。 应该毫不顾忌地去谈恋爱,爱就在一起,不爱就分开 ,谁都可以拿得起放得下,互相不要纠缠。 可他二十八岁,是姜灼野的合法伴侣,哪一点都不符合以上的要求。 姜灼野要是掉进了他的网中,就休想抽身离开。 “你不用现在给我答案,”薄昀低声道,“我知道你现在脑子一团乱麻,根本理不清头绪。” 他仍旧握着姜灼野的手,大概是刚做了手术,姜灼野的手即使在暖和的室内也微微有些冷,被他包在手心里。 他说:“是我突然跟你告白的,没有给你时间准备。你可以慢慢考虑,要不要接受我,要不要跟我假戏真做,真的在一起。只要……” 薄昀说到这里,望着姜灼野,嘴角很轻地弯了一下,流露出一点无奈,“只要别真的让我等三年就好。” 薄昀这样说,姿态放得这样低,姜灼野反而心里生出一丝愧疚。 “我……” 他怔怔看着薄昀站了起来,俯下身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别想太多,”薄昀声音还是没什么起伏,“在你给我答案前,我会向以前一样跟你相处,什么都不会改变,所以你不用担心。” 姜灼野只觉得额头都在发烫。 他愣怔地看着薄昀。 这哪是告白,这简直是薄昀打通了任督二脉。 买一句话都直戳他的心脏,让他的好感度biubiubiu往上蹿。 姜灼野面露纠结,最终还是说道:“那你……让我再想一想,我会尽快给你答案。” “好。”薄昀答应得干脆利落。 . 之后的几天,薄昀说到做到,对姜灼野一如既往。 姜灼野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在康复,度过了最难熬的前三天以后,已经能比较轻松地下床溜达了。 薄昀集团那边到底是有不少工作要处理,所以不得不让护理师上岗,自己回去开会出差。 但是他只要一有时间,依旧在医院里陪伴姜灼野。 他陪姜灼野打无聊的游戏,操作完全不输姜灼野这个资深游戏积极分子,搞得姜灼野时不时探过脑袋,一脸狐疑:“你会打游戏的啊?” 薄昀瞥他:“很显然,我并没有老到能进博物馆当古董的地步,上学时也会跟钟成徐也明他们一起玩会儿游戏,不是很正常吗?” 也是。 姜灼野又靠了回去,心想却想,都怪你太严肃正经了,本来就像老古董,送进博物馆里一点都不违和。 而等姜灼野出院的那天,正好是圣诞节。 一般来说,阑尾炎这种小手术,在医院待个五六天已经绰绰有余,但是薄昀不放心,硬是让他住了十天。 等到出院的时候,姜灼野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康复,虽然伤口还没长好,但他简直身强力壮,甚至能打一套拳。 薄昀对此嗤之以鼻:“我劝你别作死,我不想半夜再带你回医院。” 姜灼野大怒。 他踹了薄昀一脚,不满道,“有你这么追人的吗,会不会讲话啊?你真的喜欢我吗,怎么还是没事就怼我?你这样是要打光棍的你知道吗?” 他说着就冷哼一声。 第66章 该说不说,薄昀还真是说到做到,对他的态度确实纹丝未变,想管教就管教,想嘲讽就嘲讽。 出院的时候他收到了照顾他的护士的小礼物,说祝他圣诞快乐,也没什么特别,就是一个自己编的小手环。 结果一扭头,薄昀脸色冷得像能滴出水,直接将那个小手环给没收了。 “不许收。” 薄昀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十分理直气壮:“已婚人士不能随便收其他人圣诞礼物……哪来的规矩?我定的。” 想到这儿,姜灼野就更气了,额角都要冒出十字了。 有没有王法了? 谁家追求者是这个态度? 薄昀却侧头望着他,微微弯了下嘴角:“我说过很多遍了,我喜欢你,如果你还不能确认……” 他握住了姜灼野的手,贴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他的舌尖探出来,舔住了姜灼野的指尖,柔软的唇舌轻轻含住姜灼野的指腹,眼神懒洋洋的,却又像一只进攻的蛇,紧紧地锁住姜灼野。 他由着姜灼野的指尖,慢慢往上吻,吻过姜灼野的指节,手腕,动作很慢,像一片羽毛轻轻划过。 姜灼野面红耳赤,口干舌燥。 天杀的,他们现在可还在车上,虽然开启了屏蔽司机不会听见,他却还是莫名有种在光天化日之下偷情的感觉。 薄昀慢慢扯过姜灼野的手腕,迫使姜灼野靠近自己,动作却十分克制,搂住姜灼野的腰,不会牵动到姜灼野的手腕。 他的嘴唇又吻到了姜灼野的喉结,吮吸了一下,才又慢慢往上,停留在姜灼野的嘴唇上。 他浓密的睫毛轻轻扇动,在这封闭的车内,像要扇起一阵小小的气流,将姜灼野卷入其中,晕头转向。 “我喜欢你,爱你,想要抱你,想要对你做很多下流的事情。” 他顶着一张最清心寡欲的脸,对姜灼野说着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你还是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对你说成百上千次。” 松子茶 窗户纸捅破以后,这个薄昀就骚不拉几的。 对了明天周一休息哦 这几天一通狂赶,终于可以存一点稿子了 第51章 是你偷亲我 姜灼野信了。 一直到下车都十分安静,继续当一只锃光瓦亮的通红小番茄,十分坚定地跟薄昀保持距离。 而等他们回到薄昀家,一进客厅,姜灼野先看见的是一颗巨大的圣诞树,装饰得非常漂亮,轻薄的银色轻纱点缀在银绿色的枝叶间,因为灯光的渲染,像开了一层柔雾的特效,枝叶间挂着无数金色的小球与蝴蝶结,还有羽毛轻飘飘落在上面。 在圣诞树的底下,还散落着一堆礼物盒子,大大小小,摆放错落,只等着主人去拆取。 姜灼野不禁挑了挑眉,他往周围看去,只见整个客厅都被装点得十分有圣诞氛围,壁炉里的火焰熊熊燃烧,墙上挂着圣诞花环,地毯抱枕也都特意换上了与节日更相配的花色,地上随处可见漂亮的小松果与星星地灯。 他笑了一声,回头看薄昀:“你让人布置的吗?” “嗯。” 薄昀脱掉了外套,穿着里面的黑色毛衣走过来,今天是圣诞节,在一片绿红交织与壁炉火焰映衬下,连他的侧脸也变得温柔。 他说:“你身体还没好,不能让你去外面参加圣诞聚会,就只能将就点,由我陪你在家里过了。” 冠冕堂皇。 姜灼野笑了一下。 这分明是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单独约会。 但他也没戳破薄昀的心思,挺快乐地坐到圣诞树下拆礼物。 他拆开了第一个丝带,才想起来问薄昀:“是不是一般要十二点才能拆?” 薄昀道:“我们家不讲究这个。” “也是,”姜灼野大笑,继续去抽掉丝带,他问,“这些礼物都是你给我的吗?” “也不,有几个是管家,照顾你的陈阿姨,生活助理,还有花匠赵叔给你的。” 薄昀说到这里,神色也愈发柔和下来,薄家对工作人员向来不苛刻,即使圣诞节不算什么传统节日,他也照旧给别墅里每个工人发了丰厚红包,看他要陪姜灼野过圣诞节,这几个对他一向亲厚,也十分照顾姜灼野的工人就提出了也要送一份礼物。 他自然是答应了,只说不用太破费。 而现在,看姜灼野怔怔地望着他,他轻轻弯了一下嘴角,说道:“你看,我就说你很会讨人喜欢,你一来就把所有人都收买了。我自从八岁以后,管家可就再也不给我圣诞礼物了。” “真的假的?” 姜灼野不信,他一点都不上当:“肯定是因为你八岁以后就一点不可爱,对管家说圣诞老人是骗人的,你已经懒得玩这种游戏了。” 全中。 薄昀嘴角弧度更深了一点,姜灼野确实十分了解他。 一直到吃饭前,姜灼野都在拆礼物,拆礼物总会让人心情颇为愉快,哪怕他拥有一切,被人送上礼物,也会觉得自己是被珍视的。 他拆出了一副西洋棋,是管家送的。 拆出了一套手工的杯子,是生活助理小顾送的。 一束永生花,是花匠赵叔给的。 还有一份手工姜饼与一副手套,是陈姨送的。 甚至薄昀爷爷也有份,他送了一尊清代的白玉插屏。 至于薄昀送的就多了,一台飞思相机,一只蓝色珐琅怀表,一顶蓝色的尖尖圣诞帽,香薰,巧克力,一套手作颜料,还有姜灼野之前在追的漫画全套签名款…… “哇哦,”姜灼野挑挑眉,“你送的还挺及时。” 他看向薄昀:“我都托朋友约了这位漫画老师吃饭了。” 因为老师是个漫画死宅,不像许浅菲拥有众多年轻的狂热的,抱有幻想的粉丝,所以他也没什么顾及,前阵子就托人给这位老师送了礼物,说如果不介意,想请人共进晚餐。 不过他想起薄昀这醋坛子,又补充道:“这位老师已经四十二岁了,资深死宅,男性。” 薄昀对此倒也没有意见,只是说:“那也要等你身体好了再去。” 姜灼野耸耸肩,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他把薄昀送的蓝色帽子顶在头顶,问薄昀:“我像圣诞老人吗?” 薄昀轻笑了一声:“像没毕业就被派来送礼物的圣诞小人。” 姜灼野十分得意,但他看向这满地的礼物,一时有点头疼。 坏了。 他什么也没给薄昀准备。 但姜灼野眼睛转了转,突然对薄昀道:“你把眼睛闭上,我也有礼物要送你。” 薄昀将信将疑。 他可不觉得姜灼野有什么空替他准备礼物。 但他还是配合地闭上了眼睛。 姜灼野欣赏了一会儿薄昀闭着眼的脸,温柔的灯光下,薄昀的脸肤白如玉,眉骨高,眼窝深,鼻梁也挺,有种雕塑般的轮廓感,却又中和着东方人的细致与俊秀。 他能这么快跟薄昀滚到床上,薄昀这张脸简直功不可没。 他一想到自己待会儿要送薄昀什么,心情就分外愉悦。 姜灼野凑过去,一只手撑在地毯上,很轻地在薄昀嘴唇上啵啵了两下。 啵。 啵。 像一个轻飘飘的气泡,纯情得不可思议。 “好了,”他宣布,“你可以睁开眼。” 薄昀情不自禁弯起了嘴角,却还是说道:“你也太敷衍了吧,一个吻就打发我……” 但他一边说,一边睁开了眼,声音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因为在他面前,姜灼野瘦白的手指间,真的抓着一个黑色的编织物,垂在他眼前。 姜灼野嘴角一挑:“圣诞快乐。” 他将那个细细的编织物放在了薄昀的手心里。 薄昀低头打量手心里的东西,一时半刻有点疑惑:“这是什么?手链吗?” 这是一根黑色绳链,图案很简单,像星云交织在一起,而在最中间,坠了一个黑尖晶的锥子。 啧。 姜灼野洋洋得意,仔细看还有点幸灾乐祸。 “这都不认识,”他笑话薄昀,“是choker,戴在脖子里的。” 他一边说,一边干脆伸手,“快点,我给你戴起来。” 薄昀抿着嘴,心想就姜灼野的手艺,这分明是个狗链子。 他从来不会喜欢在脖子里挂任何东西,身上的配饰也不多,一般只有手表袖扣。 但他盯着姜灼野这兴高采烈的脸,还是温顺地低下了头颅,任由姜灼野把这个“狗链”扣上了自己的脖子。 “你什么时候编了个这个?”他问姜灼野。 “就在医院啊,送我手环的那个小护士教我的,”姜灼野耸耸肩,他在医院待了这么久,每天又无聊,早就跟那几个小护士混熟了,简直像认识了十年的闺蜜,人家偷偷摸摸给他看自己编的手机链,包包,还热情洋溢地想教他,他说,“反正在医院待着也没事做,我就顺便编了一条,本来就是想塞给你的,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第67章 他对薄昀笑了笑:“所以你醋什么呢?人家拿我当我闺蜜。” 薄昀对此不置可否。 他对出现在姜灼野身边,会呼吸的一切生命都抱有警惕心。 而姜灼野退后一步,欣赏着自己的手艺:“还挺不错的。” 也挺色的。 该怎么说呢,薄昀这种禁欲又清冷,总是克制严肃的人,突然被戴上这样一条黑色的而细链,锁住喉咙,像恶犬突然被拴上了绳索,烙印下了印记。 ……真是,怪让人心痒痒的。 姜灼野摸了摸鼻子,心想他也就是身体还没康复,不然他现在高低会坐进薄昀怀里,逼薄昀给自己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 而薄昀盯着姜灼野的反应,看着姜灼野泛红的脸,飘忽不定的眼神,突然也笑了一声。 他抬手抚上修长的脖颈,故意问:“好看吗?” 他一边问,一边向着姜灼野靠近。 “好看好看。” 姜灼野十分走心地回答,但是才说完,就又被薄昀吻住了。 他们坐在沙发后面的地毯上,毛绒绒的。 薄昀的手垫着他的后脑勺,又用一只手支撑住,不会压到他。 两个人在圣诞树下亲吻不休。 不知道薄昀按了哪个按钮,屋子里的灯光一下子全都熄灭了。 只有圣诞树的星光在屋子里散发出朦胧的光芒。 在黑暗里,触觉反而被无限放大了。 姜灼野能感觉到薄昀的侵略性,能感觉到薄昀嘴唇的热度。 还有薄昀的手,按住了他的腰线,一路往上…… 在这一片昏暗中,姜灼野的记忆突然被激活了。 因为刚刚坐在树下拆礼物,薄昀喝了一杯圣诞果酒,有淡淡的甜味和果子的香气。 而薄昀亲吻了他的嘴唇,又像珍而重之,在他的额头也落下一个轻吻。 “圣诞快乐。” 薄昀低声说。 姜灼野的眼睛突然睁大了。 他怔怔地望着黯淡星光下的薄昀,他感受到薄昀的手蹭过他的脸颊,冰冷的金属手表划过他的下颚,还有淡淡的果酒的清甜…… 他倒抽了一口气,像是一瞬灵台清明,脱口而出地问道:“我十八岁的圣诞晚会,是不是你在偷偷亲我?” 他人生第一次被人按在墙上偷亲,就是在高中毕业那年的圣诞晚会。 当时玩了熄灯游戏,满场的灯光都熄灭,只有天窗泻进来一缕黯淡的月光,大家一起倒数五四三二一,迎接零点的到来。 也有小情侣混在舞池里偷偷牵起手,在朦胧的月光下羞涩地对彼此微笑。 只有他,倒霉透顶。 被人一把逼到了完全没有光的墙角,一只铁铸般的手掌完全捂住了他的脸,比他高大得多的身体压在他身上,将他堵死在角落里。 他当时心如擂鼓,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他闻见了淡淡的果酒气息,脑子里全是可怕的刑事案件,怀疑是有人趁着黑灯来恶意报复他…… 搞不好一开灯,老师和同学就会发现他身中数刀,凄惨地倒在血泊里。 但是什么也没发生。 他想象中的血腥场面,招呼到他身上的拳头,全都没有出现。 这个高大的,陌生的男人在这漆黑的一分钟里紧紧拥抱着他。 然后在即将开灯的前几秒,一个极轻的吻,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圣诞快乐。” 他听见了非常模糊,非常轻微的一声祝福。 随后他就被松开了。 唰得一下,明亮的灯光重新回到了晚会上。 不知道谁开了香槟,砰得一声,洒了临近的好几个同学一身,被笑着骂有毛病。 几对小情侣你侬我侬,牵着手,眉目传情,在窗户下,在长桌边互诉情衷,只是碍于还有老师在场,都不好太过分,而年轻的老师们也只当没看见。 反正他们这所私立学校分外宽松,氛围一向活泼又自由,学生们谈个恋爱真不算大事。 晚会上的每个人都很开心。 只有他,呆立在墙角,目光逡巡在场内的每一处,恍然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在做梦。 而现在,两年多过去了,躺在薄昀家的地毯上。 姜灼野仰着头,在这一片昏暗的客厅里,望着面前这个分外熟悉的身影,压在他的身上,对他说“圣诞快乐”。 他突然抓到了多年前那个害他气到要爆炸的“犯人”。 “就是你是不是?” 姜灼野一把攥住了薄昀的衣领。 他一直怀疑是不是哪个暗恋他又没胆子告白的男同学,但是怀疑来怀疑去,又始终没有目标。 而他时至今日才想起,那一年的圣诞晚会,薄昀作为已毕业多年的学长,不知道为什么也在场。 而现在,这个不知忏悔的“囚徒”轻声笑了笑。 “你才发现吗?”薄昀说。 他低头望着姜灼野,将姜灼野完全困在自己的怀中。 二十岁的姜灼野与十八岁也没有太大分别,只是更璀璨,更耀眼,像一枚最珍稀的宝石,应该牢牢锁在只属于他的珠宝匣了。 他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把姜灼野逼入墙角,捂住姜灼野的嘴唇,在那一刹那,他的脑海里流转了非常多危险的想法。 可偏偏,最后他只来得及在姜灼野的侧脸落下一个仓促的吻。 他像一道见不得光的影子,灯一亮就要退场。 而此时此刻,又一个圣诞节,他轻轻握住了姜灼野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吻。 “谁让你没有邀请我跳舞,”他盯着姜灼野,长睫轻垂,“你以为我那天是为了谁才去舞会的?可是你邀请了六个女孩子跳舞,却始终没有看我一眼。” 松子茶 薄o阴暗醋王o昀 姜o一脸懵逼o灼野 第52章 亲亲密密 姜灼野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有人能这么蛮不讲理,颠倒黑白。 他抬起手就拍了薄昀一巴掌:“你强吻还有理了你?” 而且他哪记得自己请过六个女生跳舞,他明明一直是被邀请的那个。 他对于那个圣诞舞会上的细节也没有任何印象了。 他倒是记得自己一直在跟方臣吐槽薄昀到底为什么要来,都毕业这么多年了怎么突然回母校,老黄瓜刷嫩漆来回忆青春?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也不自觉动了一下,几乎要笑了出来。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不对劲。 “不是,你等等,”他倒吸一口凉气,用全新的眼神审视薄昀,“你为什么要在圣诞舞会偷亲我,我才十八岁你就……?” 他不可思议,声音都变得断断续续:“你是,你是那时候就喜欢我了吗?” 开什么玩笑。 他一直以为薄昀喜欢他是最近的事情。 是他们婚后暧昧生情,又或者婚前薄昀对他有一点外貌上的欣赏。 可他现在突然想起,在与他告白的那个夜晚,薄昀确实说过——“你在我眼皮下一天天长大,一天比一天让我烦恼”。 姜灼野这下子真的震惊了,脸上都出现了一丝茫然。 “不可能吧……我高中时候你不是很讨厌我吗?” 那是讨厌吗? 薄昀想。 他也希望那是厌恶,是轻蔑,是不屑一顾。 他也确实曾经这样说服自己,他怎么会爱上姜灼野,这年少的,幼稚的,总是吵吵闹闹,对他从不会正眼相待的年轻男孩。 姜灼野并没有那么独一无二,难以割舍。 他这样冷静自持的人,即使有天真要结婚,也只是为了利益最大化。 可事实却是,他在楼上望着花园里姜灼野在逗小狗,他连拂过姜灼野脸侧的微风都觉得嫉妒。 他所有的傲慢,冷漠,都只是最脆弱的伪装,好让他离姜灼野远一点。 薄昀抬起手,碰了碰姜灼野的脸,微微笑起来,乌黑的眼睛却像笼着一层潮湿阴郁的雾气。 他像是又回到那些潮湿阴暗的夜晚,他一言不发地面对着姜灼野的照片,像一个沉默扭曲的魂灵。 “你猜啊。” 他轻声说。 他对姜灼野笑了笑:“等到你给我答复,告诉我要不要当我真正的恋人,我就回答你。” 姜灼野猜不出。 他怎么想,都觉得薄昀这个人都太奇怪了,做的事情,说出的话,对待他的态度,全都如此割裂。 他甚至怀疑薄昀是不是有精神分裂。 可他却还跟这个疑似精神分裂的人抱着一起睡觉。 姜灼野问不出结果,就也不问了,毕竟他自己也没想好,该怎么给薄昀回复。 所以他只是嘟囔了一句:“不说就不说 你个搞暗恋的,还挺拽的。” 从地毯上起来以后,薄昀带他去吃晚饭。 因为他刀口还没有恢复,晚饭依旧清汤寡水,只是薄昀家的厨师手艺十分精湛,尽量把这清淡的汤水做得可口。 第68章 而吃过晚饭,他就跟薄昀靠在一起看电影。 这是他喜欢的女演员傅花宜的电影,一部恐怖片,开头就十分鬼气森森,阴暗的老宅里,一个提着灯的白裙女人,眼睛没有瞳仁,却直勾勾望着镜头,害得姜灼野十分没骨气,往薄昀身边靠了靠。 一直到电影结束,他也没有缓过神,明明坐在温暖如春的室内,他却觉得手脚有点发凉。 姜灼野想,他还是低估了方臣的热情推荐。 这小子大力安利的能是什么好东西。方臣可是一天到晚恐怖片下饭的,平时往山里跑也全然不在乎任何突发状况,主打一个身强体壮,只相信社会主义的光芒。 可他不行啊。 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学生,活到二十岁,还是会被伸出利爪的女鬼吓到。 所以睡觉的时候,他非常理直气壮缩在了薄昀怀里。 他换了一件温暖的米色睡衣,靠在薄昀的肩头,把玩着薄昀身上的扣子。 自从与姜灼野关系融洽起来,薄昀才发现姜灼野总是有很多这种黏人的小动作,可姜灼野自己却没有意识。 “你很害怕吗,”薄昀看他,“那个恐怖片有这么吓人吗?” 姜灼野嘴硬:“也没那么吓人,就是有点血腥。” 薄昀轻轻弯了弯嘴角,低下头,吻了吻姜灼野的额头:“那就是单纯想跟我贴在一起了,是吗?” 姜灼野:“……” 他这下说是也不对,不是也不对。 他只能抬手去捂薄昀的嘴,强词夺理:“你哪来这么多问题,赶紧睡觉,你明天不是还要出差。” 薄昀在他的掌心里发出闷笑,又捉住他的手,轻轻吻了吻。 “晚安。” 薄昀又凑过去,吻他的脸颊,睫毛,耳朵,吻一切可以吻的地方。 吻得姜灼野的心像一张错乱的琴弦,被人反复拨弄,弹出错误的曲子。 一直到薄昀都睡着了,姜灼野还没有睡着。 他闭目养神,隔了许久却又睁开眼,盯着薄昀的脸。 在这个寂静无声的冬日夜晚,昏暗的房间里暖融融的,点着令人放松的熏香,让人像浸泡在温水里,每一个毛孔都觉得舒适,内心里充满了平静。 他突然抬起手,碰了碰薄昀的睫毛,很长,很浓密,轻轻搔过他的手指。 让人的心头也跟着一动。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沉睡的薄昀,姜灼野只觉得他内心有一个角落像是在缓慢塌缩,又酸又软,溃不成军溃。 他玩着薄昀的睫毛,心里想,原来这个人这么喜欢我。 原来从这么早开始,从他十八岁的圣诞晚会上,这个人就躲在阴影里,一直注视着他,表面上毫无不在意,心里却嫉妒着每一个与他跳舞的女孩。 真幼稚。 姜灼野想,可他又忍不住微笑。 . 第二天一早,薄昀就起床了,他今天要飞去e国。 在他起床的时候,姜灼野也懵懵懂懂地醒了。 只是六点钟对他的生物钟还是太早了一点,所以他坐在床上,很困惑地看着薄昀。 这样子实在可爱。 尤其是他的睡衣皱巴巴的,头发也乱糟糟,明明是俊秀英挺的脸,能够在足球场上引起满场的尖叫,可是他打着哈欠的,努力睁开眼的样子,又十分招人怜惜。 起码在薄昀眼里是这样的。 薄昀没忍住,又凑上去亲了一下姜灼野的嘴角。 “你不用起来,接着睡吧,我待会儿就走。”他低声道。 姜灼野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明白,被亲了也毫无反应,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而等他一松手,姜灼野又一头栽进了被窝里,睡得昏天黑地。 这一点插曲,让薄昀出门的时候心情都非常好,坐在飞机上与高管们开临时会议,态度也堪称温和。 他甚至在休息的时候,与吴秘书闲聊:“e国的卡布兰特有很多手工巧克力和咖啡店,还有手工珠宝都不错,你可以给夫人带一点当作小礼物。” 真是天上下红雨了。 吴秘书想,在薄悦集团工作整整六年了,他还是头一次听见薄昀这么随意的口吻聊起家庭话题。 e国他们来过少说也有二十多回了,薄昀哪次关心过他给不给家人带礼物。 果然好的婚姻给予男人稳定,连薄总都突然通了人性。 要他说,那位小姜少爷真是神君在世,连薄昀这种魔头都能降伏,怎么不算功德无量呢? 吴秘书在心里十分冒犯地吐槽。 但他面上却八风不动,言笑晏晏:“您说得对,我确实有这个想法,就是我眼光一向不太行,怕被太太嫌弃。” 薄昀听到这儿,很轻地笑了一声,颇有点傲慢与得意。 他想,他就没有这个烦恼,他送出的耳钉,姜灼野立刻就戴上了。 . 而在薄昀家里,姜灼野一觉睡到快中午,才打着哈欠起床,慢悠悠吃了午饭。 薄昀这次要出去四五天,所以姜灼野吃过午饭,就直接回了自己家。 他哥最近都没能见着他,强烈抗议,质问他是不是真的被薄昀拐跑了,都不着家了。 姜灼野只能把自己送回去几天,好安定君心的。 “你果然瘦了。” 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姜煦终于找到了机会施展一腔兄长的关爱,怎么看姜灼野怎么心疼。 “我就说你住院遭罪了,我说要把你接回家,医院里再怎么包了病房又能有什么好环境,家里也有医护人员,咱妈却让我少操心,说薄昀会照顾你。” 姜煦嗤之以鼻:“他会照顾个什么,他这人一看就连个花都能养死,怎么能把你养好。” 姜灼野在喝杏仁露,听到这儿难得帮薄昀正名了一下。 “薄昀挺会照顾我的,而且医院里也有护理师和护士们,除了一开始只能吃流质有点痛苦,其余时间我都挺好的。” “能有多好,”姜煦不服气,嘀嘀咕咕,“外人哪有自家人上心。” 姜灼野只当听不见。 姜煦独角戏一样讲了一会儿薄昀的坏话,姜灼野根本不接茬,只是随便敷衍他两句。 他自己也觉得没劲,从旁边拿起一碟子杏仁酥吃了起来。 但他吃了几口,又欲言又止地望了姜灼野几眼。 那种在医院时候的怪异感又浮现了出来。 其实在医院的时候,他跟父母一起离开的时候,他回过头,看见了薄昀俯下身,将手贴在了姜灼野的额头上。 而姜灼野仰着脸,不知道在与薄昀说什么。 两个人虽然没有过火的动作,可是一看就十分亲密。 他那时心里就划过了一丝怪异。 而如今,他看着傻乐着回消息的姜灼野,想起姜灼野刚刚维护薄昀的样子,心情非常不美妙。 他放下了那一口点心,完全失去了胃口。 他想,他只是把弟弟暂借薄家三年,压一压薄昀那倒霉的八字。 可薄昀那王八蛋,该不会真的不准备还了吧? 姜煦嘎嘣一下,捏碎了手里那颗无辜得杏仁酥。 姜灼野完全不知道自己哥哥都在纠结些什么,他陪姜煦聊了会儿天,就借口午睡自己开溜了。 薄昀刚刚给他发消息,给他看e国的海湾,却又笑话他有一年初中来e国度假,脚一滑掉进了海里。 “你怎么知道的?” 姜灼野很不乐意,心想他丢脸的时候薄昀倒是一次没放过。 但是薄昀这次却没有回复他,大概已经奔赴工作现场了。 姜灼野无聊地将手机丢在了一边,仰面躺在被子上。 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却坐起来,拉开了自己的床头柜。 在他的床头柜里,藏着一个胡桃木的匣子。 姜灼野把这个匣子抱了出来,放在被子上,盘着腿发了好一会儿呆。 他最近两年很少再打开这个匣子,因为里面装着他的初恋。 他的ryan。 那个从来没有与他见过面,将他丢在大雨的站台上,狠心地甚至没有给他留下只言片语的ryan。 让他的十八岁变得荒诞可笑,所有的情愫都成了悲剧的一页注脚的ryan。 姜灼野的眼睫轻轻眨了眨。 这么久以来,他都没有敢轻易打开这个盒子。 他不敢去触碰。 不敢承认自己青春错付,爱上一个这样不值得的人。 可是很奇怪,自从与薄昀结婚,自从跟薄昀说起自己的初恋,他就总是想起这个人。 甚至在薄昀告白的时候,在医院里,薄昀半跪在他面前,握着他的手,向他倾吐爱语的时候。 他的脑海里也在一瞬间闪过了ryan的影子。 莫名的,他想,如果问他ryan应该长着怎样一张脸。 也许就是薄昀此刻的脸。 俊美得不可方物,高高在上,傲慢又肆意,却也会温柔地注视着他。 第69章 可这太不应该了。 姜灼野想,薄昀是薄昀,ryan是ryan。 ryan给过他诸多幻想,陪伴过他无数个深夜,让他第一次怦然心动,也第一次痛彻心扉。 可他不该再记得这个人了。 更不该对ryan的幻想,莫名其妙地投射到薄昀身上。 丫丫 他应该彻底放下ryan,就当告别他的十八岁。 姜灼野轻吐了一口气,转动了匣子上的密码锁。 0609,他第一次遇见ryan的日子。 松子茶 如果姜灼野愿意一层一层扒开薄昀的马甲,就会发现——里面真是好大一个阴暗男鬼 第53章 初恋这件小事 再把信件从匣子里取出的时候,即使已经过去了这么多个日夜,姜灼野仍旧觉得心脏颤动了一下。 以前他看青春电影,里面总把初恋描述得如此浪漫。 第一次爱上的那个人,明亮的教室窗户下坐着英俊寡言的少年,樱花从缝隙里飘进来,恰好掉在他的书页上…… 一切都朦胧又美好,像轻飘飘的气泡。 让教室另一侧的少女心脏砰砰直跳,只能掩饰一样拨弄着耳边的碎发。 姜灼野对此嗤之以鼻。 那时候他十七岁,陪朋友看这种在高中生里流行的浪漫电影也只觉得幼稚。 顾羌云那个时候正在纠结要不要跟谢莹告白,既跃跃欲试,又怕被拒绝,一米八的个子蜷在沙发上,捧着纸巾盒长吁短叹,一脸感同身受,看不出一点平日在学校里稳重大方的样子。 而姜灼野望着这样的顾羌云,只觉得滑稽。 他百无聊赖地想,十几岁的人,哪来这么多惊天动地,所谓青春期的爱情,不过都是泛滥的荷尔蒙在蠢蠢欲动,想要趁年少的时候轰轰烈烈一下罢了。 他就对恋爱没兴趣。 他更愿意课后去踢一场足球,只有夺得奖牌才能让他的荷尔蒙波动。 可就是这天后的不久,他因为踢球断了腿,不能参加期待已久的男子高中足球联赛,只能看着伙伴热情洋溢,大声嚷嚷着要去d市一举夺魁。 而他明明非常失落,还要碍于面子装作毫不在意,免得让队友为难。 他耸耸肩,对队友道:“无所谓,反正腿好了以后还有很多机会,我又不是要伤一辈子。” 队友们便放了心,毕竟他平时就是对一切都很心胸开阔的样子,一个小小的高中足球赛,大概在姜灼野的人生里还排不上号。 所以队友们一个个过来搂他的肩,说要把奖杯拿给他,让他收在家里。 可事实却是,他为此难过了很久,在网上兜兜转转,机缘巧合点进了学姐建立的青少年心理聊天室。 他随便点了个邮箱,噼里啪啦地拿对面当垃圾桶,写了一堆最近的烦心事。 不能去参加足球赛。 不想出国读书在跟父母争执。 顾羌云暗恋谢莹不敢告白,隔几天就拉着他们排练,吉他弹得比狗叫还难听。 关系一直很好的朋友突然对他很暧昧,总是摸他的腰和脸,他意识到不对劲,但是又不好开口。 …… 他乱七八糟写了很多,隐去了真实姓名,带着十七岁男生的中二期,拿对面当垃圾桶,甚至有点嘲讽。 “我真是搞不懂,写了邮件又能怎样呢,这些问题不会消失,也不会得到解决,如果对面真的有人收到这封邮件,不用回复我,也不用安慰我,安慰并不能解决问题,我只是有点烦闷,找个地方寄出一下。” 写完这行字,他就按下了发送键,像扔掉了一个漂流瓶,短暂得到一点发泄。 可就像他自己说的,他认为这根本无济于事。 他才十七岁,在成年人眼里无足轻重的小事,在他现在就是天大的事情,就是会让他委屈,烦闷,无法排解。 姜灼野根本没有指望收到回信,或者说,他根本不觉得对面有真人,更不提他还特地标明了。 可是两天后,一封邮件躺在他的邮箱里,等待他开启。 回复他的人,id叫ryan。 现在让姜灼野回想,他已经快记不起自己为什么决定搭理ryan了。 大概是因为ryan的邮件里一条条针对他的问题,都给了解决方案。 安慰的话语很少,倒是教他该如何与父母谈判。 又给他找了一堆高中生可以参加的足球赛资料,很冷静地表明他确实还有很多选择。 对于暗恋他的朋友,ryan倒是措辞十分强烈,告诉他应该要保护自己,即使是朋友也不可以放任,还给他发了一堆被朋友伤害的青少年新闻。 并且ryqn很认同他说朋友弹吉他像狗叫。 ryan写道:我的一位朋友也为了追女生去苦练小提琴,就为了跟暗恋的人有共同话题,但恕我直言,狗熊都比他弹得好。 看得姜灼野都笑了起来。 他看着这封信,情不自禁想对面到底是个什么人呢。 看这一板一眼的话,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穿着修身毛衣,戴着刻板的黑色眼镜,对着电脑,学习很好但是性格很古板的学霸形象。 他不知道自己猜测得对不对,但因为断了腿在家无聊,他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给对面发信件。 他也很坏心眼,明知道对方大概是个一板一眼,十分较真的学霸,偏偏拿各种细碎的琐事去烦人家。 连小狗今晚没吃饭都要可怜兮兮问ryan该怎么办。 哥哥今天凶了自己,虽然又跟他道歉了,但他还生气怎么办? 他瘸着腿去参加考试,结果模拟考失利,只拿了年级二十怎么办? 桩桩件件,全是这种无聊的小事。 可对面每次都会认认真真写回复,有时候也会斥责他无聊,一天能发十八封邮件,害自己今天开会都迟到。 可是ryan说着这样的话,却又一次都没有让姜灼野的邮件落了空。 渐渐的,姜灼野也收起了那种有些冒昧的恶作剧心思。 他被众星捧月习惯了,现在突然有个完全陌生,不了解他也不会溺爱他的人,倾听他的烦恼,只把他当作一个普通的需要关爱高中生对待,是种颇为稀奇的体验。 ryan像他养在电脑里的哆啦a梦,永远给他回应,永远为他解决问题,也永远在关心他。 ryan甚至会给他寄明信片,巧克力,寄围着红色围巾的小熊玩偶,黄油饼干,像是在哄小孩子。 可是姜灼野真的被哄到了。 他与ryan交换了联系方式,更频繁地聊天。 ryan很忙,却总是打字,不太肯与他语音。 他又撒娇又发怒,才换到ryan勉勉强强答应,而等语音拨通,对面许久没有说话。 “是ryan吗?”姜灼野还记得自己汗湿的手,催促对方,“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嗓子不舒服吗?” 片刻后,一个比他成熟许多的声音低声道,“你想让我说什么?” 如今二十岁的姜灼野,翻看着曾经的信件,想起第一次通话的场景,还是下意识笑了起来,可又十分没出息地鼻子一酸,尘封已久的酸楚突然袭击了他的心脏。 他现在想来,大概在第一次通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对ryan心动了。 他听着ryan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心脏跳得很快。 他倒在床上,问ryan:“你当时为什么要回我邮件啊,我明明都说了不用回了,是同情心泛滥吗?觉得要对无助的青少年有一颗慈悲心吗?那天如果不是我,是别人你应该也会回吧。” ryan在对面轻笑了一声,莫名的,像带了一点轻嘲的意味。 ryan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因为你打字的时候,喜欢用空格代替逗号,标点符号用得乱七八糟,还养了一只查理王小猎犬。” “这算什么理由?”姜灼野大笑,“因为你也喜欢查理王小猎犬吗?” ryan声音更冷了:“一点也不,这狗咬过我。” 姜灼野这次笑得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ryan那种冷冷淡淡的语气,平铺直叙,莫名有种冷幽默。 他那天晚上与ryan聊了很久,漫无目的,什么都聊。 从他这次又重回年级第五,聊到他上周刚去的演唱会,又聊到学校里又有人给他递情书,被他拒绝了以后哭了很久,可他也不会哄。 聊到自己给虎鲸救助协会捐款,聊到他最近在学长笛,高中毕业以后他打算去非洲旅游…… 而ryan那边偶尔传来咔哒咔哒的键盘声,他一直在处理工作,却还愿意把宝贵的时间分给姜灼野。 对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高中生,只是一个充满胡思乱想,阴晴不定的小鬼。 可ryan好像把姜灼野当作头等大事,一切都可以为姜灼野让步。 所以这天以后,连姜灼野自己也觉得自己变得更黏人了。 他总是找ryan聊天,ryan忙着工作不回他也没关系。 他要ryan也给他写信,因为学校社团在搞元旦活动,让他们互相写匿名信件,看谁会拆到谁的信件。 第70章 他理直气壮对ryan说:“我才不要匿名,我要你给我写。” 他一点都不记得自己怎么对恋爱脑们嗤之以鼻,很粉红泡泡地跟ryan讲:“我现在觉得写信蛮浪漫的,等待寄信的过程,拆开信件,可以切切实实地拿在手里,像电影一样,比在手机上打字浪漫多了。” ryan这次没有对他百依百顺,而是在对面噢了一声,问他:“那我能得到你的回信吗,得到的话我才信。” “哼哼,可不止是回信,”姜灼野洋洋得意,“我会给你一份大礼。” “你能有什么大礼,”ryan轻笑了一声,“把你的成绩单寄给我吗,那可真是多谢。” “切,瞧不起谁呢。”姜灼野不屑一顾,充满自得,“我会让你吃惊到说不出话来。” 挂完电话,姜灼野就蹦下床,精挑细选信纸,唰唰唰地写字。 而在写完以后,他往这封信里塞了一张照片。 这是他即将迈入十八岁的秋天。 他穿着一件淡灰蓝色的毛衣,站在金黄的银杏树下,搔首弄姿了八百次,指挥几个发小给他拍了1000张照片,终于选出了最完美的照片。 姜灼野一直知道自己长相出众,身材也高挑,走在哪里都可以轻易成为全场的焦点,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前赴后继对他表白。 所以他也从来不屑于利用这份皮相,他甚至十分中二地想,他要找一个不为色相所迷,真正爱他的人。 可是在即将18岁的秋天,他的道德标准直线下降,个人底线溃败得一塌糊涂。 他将照片塞进信件,平生第一次祈求,他这张漂亮的脸可以发挥作用。 他要ryan一看见他,就神魂颠倒,为色所迷,最好立刻飞过来见他。 松子茶 18岁的姜灼野正在进行少男祈祷:拜托拜托,让他爱上我。 第54章 再见,ryan ryan在抽出照片的那一刻,有没有过一瞬,哪怕只是一秒,真的为他神魂颠倒过,姜灼野不知道。 但是参考ryan日后的表现,姜灼野想,应该是没有。 他充满攻击性的外貌,这些年在男男女女身上从不失手,却偏偏没有诱惑到他想要的那一个。 在ryan收到信件后,姜灼野又期盼又得意地逼问对方:“我长得好看吗?” 他坐在体育场的角落里,一改常态,完全没有兴致去参与篮球的抢夺,捧着自己的手机,整个人就差往外冒粉红泡泡了。 ryan倒是不吝啬表扬,回复道:“好看。” 语气仍旧平平,看不出一点激动。 姜灼野有点不满意,但是眼睛一转,倒也不计较,而是啪嗒啪嗒打字:“那你呢,是不是也该礼尚往来,给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子?” 他打出这行字的时候,手心都紧张得要出汗了。 他无数次想过ryan的样子,也许并不算太英俊,但是应该很斯文,平时总是冷冷的,对谁都不太亲近的样子,实际上很好脾气。 他倒是不在乎ryan好不好看,反正不管长什么样子,多半没有他好看。 姜灼野很臭屁地这样想。 可是ryan第一次拒绝了他:“不行,我没有习惯跟网友交换照片。” 哈? 姜灼野僵住了,不敢相信自己就被这样拒绝了。 “为什么,我都给你看了,这什么年代了,又不是封建时期,我看你一眼你清白都没了,”他继续哒哒哒打字,猜测道,“难道你长得很难看吗,不至于吧,还是说你看到我的样子自卑了?” 对面停顿了许久没有回话,像是被他无语到了。 又过了一会儿,ryan才继续给他发消息:“反正不行,真的见到我的样子,你会失望的。” 啊…… 那就是长得很不好看了。 姜灼野心里甚至涌起了一点怜惜,难得善解人意,犹豫了一会儿,也没有再追问了。 他想,都怪他,早知道不给ryan寄照片了,他长成这个样子,ryan会自惭形秽也正常。 他叹了口气,对ryan说:“好吧,那这次先放过你,但等你准备好了,还是要跟我见面哦。” 他喜滋滋的,完全罔顾另一位当事人的意见。 他太自信,太自以为是,以至于没有发现ryan的欲言又止与不情愿。 之后的日子里,ryan依旧常常陪他聊天,隔一阵子就给他寄明信片和礼物,还有不定时的长长的信件,满足他浪漫的幻想。 ryan的信纸上总有一种很清雅的,带着微苦的香气,让人想起翻开的书页,冬日的夜晚,还有壁炉里燃烧的火焰。 ryan的字体也很漂亮,清俊飘逸,写在印着紫藤花的信纸上,简直像一件艺术品。 每一封信,姜灼野都好好收纳了起来。 而等信件收集到第八封,ryan给他寄来了冬日的糖果礼盒和一枚漂亮的金色怀表的时候,他对ryan宣布—— “我要去见你!” 他宣布得出乎意料,主打就是一个让ryan措手不及。 ryan常用的一个收信地址在离他两小时车程的关汲市,是个以酿酒出名的小城市。 所以姜灼野想,只要他去了关汲,总能找到ryan。 “你不要再拒绝我了,”他一鼓作气,写了一封很长的邮件给ryan,“你也不要给我装傻,我们通信也有八个月了,你难道感觉不出来我喜欢你吗? 我想要你的照片你不给我,想要与你视频通话你也不答应我,我就只能直接跑过来,与你见面了。 明天下午三点,我会在关汲市的市中心下车,我记得那里有一个喷泉,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咖啡馆,我希望你能在那里接我。 我记得你前两天说了,这几天你工作难得告一段落,不会太忙,所以你也不要拿工作当作借口来敷衍我。 ryan,我不信你一点不喜欢我,你不喜欢我的话,怎么会陪一个高中生闲聊这么久。你明明是个很忙碌的人,可是你连感冒都在陪我聊天。 我知道你比我大了很多,知道我在你眼里也许很幼稚,知道你也许有很多顾及,但是我很快就长大了,我会成为一个大人,你等一等我。 你也不用给我回信,因为我已经打定主意要去了,在见到你之前,我都不会打开这个邮箱,也不会接你电话。见不到你,我是不会走的。 就算要拒绝我,也请你当面,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 写下最后一行字,姜灼野脸颊都发烫,手指都有些发抖。 而第二天下午,他就让家里的司机送了他去关汲市。 哥哥和妈妈都问他去干嘛,他穿着一件剪裁修身的黑色大衣,围着一条姜黄色的围巾,神采飞扬:“去抓人。” 哥哥与妈妈面面相觑,而他已经迫不及待,蹦出了家门。 去的路上,他一直心情很好,他的手上还拿着要带给ryan的礼物,那是一支银色的手表,花了他一整年的零花钱,旁边还有一束小小的,可以握在手里的花束,里面是铃兰花。 可是他到了那个有着喷泉的咖啡店前,坐在了他在信件里说明的,花园最外侧那个预留好的位置上,那里却空无一人。 一开始,他以为是ryan还没有来得及赶到。 但是直到两个多小时过去,他已经喝掉了两杯咖啡,冬日的天色也慢慢沉下来,他始终没有见到一个令他熟悉的人向他走来。 他终于沉不住气,开始去翻他跟ryan的聊天框。 只见聊天框里躺着ryan无数句消息。 “你不要过来。我没有办法来见你。” “天气太冷了,不要在外面等。” “灼野,不要像小孩子一样想一出是一出,在没有邀约的情况下贸然逼别人见面,这是一种冒犯。” “而且你才这么小,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乖乖回去。” …… 一句又一句,甚至有点慌乱。 但是每一句都在表达同一个意思——ryan不想见他。 姜灼野怔住了。 他带来的铃兰花束还放在桌上,纯白无瑕的颜色,漂亮得像一位沉睡的美人。 可是他想要献花的那个人,却根本不想见他。 他全身的血液都在此刻凉了一半。 但他沉默了一会儿,却还是固执地给ryan发消息。 “我不。见不到你,我不会走的,我说过的,就算你不想见我,也请你当面告诉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这条消息发出去就石沉大海。 始终没有人回复他。 而他在咖啡店外一直坐着,冬日的天气非常寒冷,即使咖啡店里在露天花园里放了许多取暖装置,他仍旧觉得手指要冻僵了。 他当时选这个位置,只是想要ryan可以一眼看见他。 然后他们就可以去约会,他们会坐在明亮温暖的室内,他会把铃兰花束塞到ryan怀里,顺便把自己也塞过去。 可事实却是,花园里只坐着他一个傻子,他从下午等到了深夜,咖啡馆的工作人员中间都怕他冷,还给他拿来了厚厚的毛毯与捂手的暖宝宝。 第71章 可是一直到咖啡馆抱歉地说要打烊,他等的那个人都没有来。 姜灼野坐在长椅上,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哭了出来。 他咬着嘴唇,没有发出声音,可是眼泪却还是一颗颗掉了下来,弄湿了他身上的毛毯。 他不明白为什么…… 他很招人讨厌吗? 为什么他千里迢迢地奔来了关汲市,把自己打扮得这么漂亮,带着花束和礼物,ryan却都不愿意来见他一眼? 他要的也不多。 他只是想见ryan一面,哪怕ryan真的嫌弃他幼稚,嫌弃他黏人,不想跟他谈恋爱,他也会接受的。 他只希望ryan可以看着他,亲口告诉他。 这个要求难道很过分吗? 姜灼野越想哭得越厉害。 他不懂是哪里出了差错,明明这八个月以来,ryan一直对他千依百顺,对他温柔怜悯,无论他怎样烦ryan,ryan都不会对他不耐,在他跟学校出去游学又睡不着的晚上,ryan挂着语音,陪了他一晚上,直到他沉沉睡去。 可是现在ryan却这么狠心,把他一个人丢在了陌生的地方。 姜灼野抓紧了那束铃兰,他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又是怎样丢脸,以至于咖啡馆的工作人员都不敢打烊,站得远远地观望。 而不知道哪一秒起,他突然察觉到手机在震动。 他怔了一下,随即迅速翻了过来,看见了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备注。 ryan。 “喂?” 姜灼野光速接了起来,带着很明显的鼻音,眼睛也红红的。 他几乎是在一瞬间感受到了委屈,他以为是ryan终于要对他心软,要来见他。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听见对面说:“回去吧,灼野,不要再等了,我不会见你的。” ryan停顿了一秒,低声说:“你知道吗,我其实想过找一个男生假装我去见你,然后斥责你不该来,也许这样你就会死心。可那样对你就太不公平了。所以我还是想坦诚一点告诉你,我不想见你,所以别等我,快回去,今天温度很冷,你会冻坏的。” 你会冻坏的。 这几个字让姜灼野死死咬住了嘴唇,却更加泣不成声。 “你关心我会不会冻坏吗?”姜灼野到底是控制不住,抽噎着质问对面,“既然你这么担心,为什么不能出现一下,哪怕一分钟也好,我是什么麻烦吗,你怕沾上我就甩不掉吗,甚至想让别人来见我?”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茫然地质问对面,“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吗,你讨厌我吗,你陪了我这么久,对我都没有一点点心动吗?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们也算是朋友吧,朋友之间见一眼也不可以吗?” 对面许久没有回话,只是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又过了好一会儿,ryan的声音里带着艰涩,很缓慢地说:“多余的话就不必再说了,一直重复也没有意思。总之你回去吧,我不会来了。我今晚要飞南非,一小时后就要离开了。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过来。” 他又停顿了一会儿,轻声道:“再见,姜灼野。” 他说了再见,随后斩钉截铁地挂断了电话。 无论姜灼野怎么拨打,对面始终一片忙音。 他站在冬日的花园里,终于没有忍住,一只手捂住了脸,像一只被遗弃在原地的鸟,开始放声大哭。 哭得咖啡馆的女老板都忍不住探出头,打烊都不打了,把他接到了店里,拿热毛巾给他擦脸,又陪他坐到了凌晨。 而从那天以后,ryan这个名字,就彻底消失在了他的生活里。 他删掉了ryan的所有联系方式,ryan写来的最后一封邮件,他也没有看,直接点了删除。 包括ryan曾经送给他的那些大大小小的,或昂贵或精致的礼物,都被他全部寄到了ryan留给他的最后一个地址去。 ryan的地址总是变换,而且都是代收,他早该明白了,ryan从来就没有想让他找到。 至于这些东西,ryan到底能不能收到,他已经顾不上了。 他将关于ryan的一切都赶尽杀绝,恨不得要回到一切的开始,最好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 他真的恨ryan。 恨他对自己温柔,恨他让自己爱上他。 恨他让自己的初恋一片狼藉。 也恨他到最后都在对他说,天太冷了,不要再等。 他这么恨这个人,却还是没去舍得烧毁ryan写过来的一封又一封信件,连同ryan给他折的千纸鹤一起,掩耳盗铃一样收进了胡桃木的匣子里,扔进了不见天日的柜子里。 好像这样就可以遗忘。 可是在他即将二十一岁的时候,他却还是回到家里,重新将这些信件都打开了。 姜灼野坐在自己家温暖的床上,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睡衣,他的头发不再像十八岁一样是柔软服帖的黑色,一直染得明亮耀眼,像红色的火焰垂落在肩上。 可是他看着这些手写的信件,时隔两年,眼神湿润起来的样子,又分明与十八岁的样子别无二致。 姜灼野想,原来恨一个人也是这么累的一件事。 他以为他会一直痛恨ryan,像每一个故事的主角那样去痛恨负心的浪子,七老八十了也在耿耿于怀。 可是现在他打开这些信,看ryan语气闲散地给他写出差时候的见闻,看ryan关心他最近在学校里好不好,上次胃痛调理好了吗,让他冬天吃冰淇淋克制一点,却又给他寄各种糖果点心,明明知道他也是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却还像对待孩子一样。 望着那熟悉的,绝不会认错的字体,姜灼野只觉得心里涌上的,居然是无尽的怅然。 他是真的爱过ryan。 甚至,直到与薄昀结婚的那一刻,他戴上ryan最后送来的胸针,心里都有一刻,想着那个无疾而终的初恋。 直到那一刻,他心里也是有怨恨的。 可是现在,他捧着这些信件,心里却终于开始放下了。 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也许ryan当年真的有苦衷,也许ryan只是不爱他,所以不愿意再迁就他。 但不管原因是什么,也不管最后的结局如何难堪,起码ryan给过他的陪伴都是真的。 就像ryan寄给他的风铃,叮叮当当地挂在他的屋檐下,也给过他的无尽欢愉。 所以他不再怨怪ryan了。 不爱一个人,并没有什么错。 更何况,他也终于遇见了另一个人,那个人刻薄,毒舌,与ryan一样有些不通人情,却对他百般耐心,会不熟练地哄他,会在医院照顾他,会把他抱在怀里一起看电影,会轻轻地给他按摩手指,会笑话他绘画功底烂得要命,却还是找了漂亮的画框,将他的画挂在了办公室里。 那个人是他曾经横看竖看不顺眼的死对头,是他天底下最讨厌的人,却也是与他在证婚人面前交换戒指的合法丈夫。 是在ryan带给他绵延不息的伤害后,让他又一次心动的人。 他现在只想跟这个讨厌鬼一起开启下半生。 所以—— “再见,ryan。” 姜灼野轻声说,将信件重新放回了匣子里。 他将那个匣子轻轻盖上,像ryan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一样,他也终于可以对自己的初恋道别。 “因为你一直不来见我,所以我最终爱上别人了。” 松子茶 看了看前面的评论区,发现有些宝宝在惊讶薄昀居然暗恋姜灼野很久,怎么说呢,我也很惊讶【捂脸】 我以为挺明显了,毕竟结婚开始,小姜就说起了自己有初恋。 第23章 ,章节是“他的暗恋”,这个“他”是薄昀啊。 这位初恋贯穿全场,薄昀又对姜灼野这么主动一直在色诱= =,我以为大家多少都猜到了呢…… 甚至还有宝宝问我有没有改过大纲,肿么可能,我写文可能改细枝末节,但是主线都是很明确的。 不过没关系,毕竟我前期确实是想写得比较隐晦,为的就是最后才暴露薄昀变态的一面。 往下看就能明白薄昀为何如此扭曲了。 扯脸.jpg 请大家完全不要用正常人思维去想薄昀,他压根不正常。 第55章 想我没有 将胡桃木的匣子重新盖上,姜灼野一时半刻也有点发愁,真要说起来,这个东西怎么处理都有点不对。 扔了吧,有点践踏自己当年的真心。 烧了吧,又真的有点像烂俗偶像剧的男主角,怪矫情的。 所以他干脆塞到了书架的最底层,他想,干脆哪天随便扔到哪个银行的保险柜里,这辈子都不用看见了。 也省得薄昀那小肚鸡肠的人,万一哪天不小心发现了,莫名其妙跟他翻旧账。 而就在这时候,姜灼野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低头看去,发现是薄昀回复了他的信息。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薄昀说道。 在几个小时前,他质问薄昀怎么会知道他初中掉进了e国的海里。 第72章 薄昀现在才有空回他。 姜灼野不禁嗤笑了一声:“说大话也不怕闪了牙。” 就他跟薄昀当初那僵硬的关系,薄昀即使屈尊降贵来关心他,大概也是为了看他笑话。 但他难得不跟薄昀抬杠,又发了一条:“你忙完了吗?” “还没有,只是休息一会儿,”薄昀说,像是猜到他的心思,“不过可以跟你聊天,视频也可以。” 姜灼野噗嗤笑了一声,也不多说,直接拨通了视频电话。 几秒钟后,薄昀就出现在了屏幕上,e国那边还是早上,薄昀穿着一身修身的铁灰色的西装,站在白色的窗前,身后米色的轻纱因为海风而轻轻鼓动。 虽然与薄昀只分开了不到一天,但姜灼野也许刚刚翻看了关于ryan的诸多信件,他再看见薄昀,居然会有一瞬间恍如隔世。 直到看见薄昀,他好像才从十八岁那一场连绵不断的冬雨走了出来,信件上寄存的最后一缕情丝,也在薄昀望着他的视线里融化了,衍生出一段新的红线,扣在了他的手指上。 这让姜灼野莫名有些不自在,面对薄昀难得没有炸毛,反而有点难以启齿的害羞,却又情不自禁地看着薄昀笑。 “怎么了,”薄昀看着他,敏锐地察觉到哪里不对,“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看看你怎么了,”姜灼野咕哝道,“不给看嘛。” 薄昀一怔,随即轻笑了一声:“给。” 他注意到姜灼野身后的卧室布置,又问道:“你回家了?” “嗯。” 姜灼野趴在床上,一只手撑着下巴,“我哥想我了,说我最近在你那儿待了太久,质问我是不是心里没有这个家了。我要是再不回来表现表现,他没准就要去你那儿抢人了。” 薄昀也知道姜煦是个弟控,当初要不是薄家重金砸下,哄得姜煦晕头转向实在难以抗拒,他大概很难碰到姜灼野一片衣角。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也真是要感谢大舅子贪财。 薄昀喝了一口红茶,低声道:“你要是想留在家,等我回来,我也可以陪你在家里住一阵子。” 反正他在哪里都可以办公。 这话说的。 姜灼野摸了摸鼻子,莫名更加羞耻了。 他跟薄昀现在名义上还是商业联姻,他在爸妈和哥哥面前还装得若无其事,好像跟薄昀泾渭分明。 他如果真的把薄昀带回来长住,那跟官宣有什么区别。 别人什么反应他不知道,但姜煦应该第一个要抄起凳子揍人。 姜灼野想,自从薄昀跟他捅破那一层窗户纸后,薄昀真是对他愈发暧昧,言语间也完全忘记了当初那一纸结婚协议。 什么两个人相敬如宾。 什么不可以侵入对方的边界,不能发生真正的亲密关系。 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再说吧,”他咕哝道,却又笑了笑,冲着薄昀挑眉,带了一丝挑衅的意味,“你以为我家的门是这么好进吗,当心扒了你一层皮。” 薄昀盯着他,全然不把这句威胁放在心上:“那就试试,我会不会脱一层皮。” 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薄昀给姜灼野展示窗外的风景,他们这次是在海边举行会议,风景不错,他说下次可以带姜灼野来这边度假。 姜灼野却注意到薄昀的手背有一小片红疹。 “你手怎么了?”他问。 薄昀不在意地看了一眼:“刚刚有个工作人员的猫不知道从哪里溜了过来,蹭到了我的手背,我有点猫毛过敏,但不严重,就算不吃抗敏药也一会儿就好。” 姜灼野不禁皱了皱眉:“怎么会突然有猫呢……” 但他话说到这里却愣了一下,他没记错的话,ryan也对猫毛过敏,所以当年救助了一只流浪猫的时候,只能送给朋友养。 这让他不禁瞬间有些失神。 不过薄昀的话很快又把他的神志拉了回来。 “不要紧的,不用担心,我得去开会了,晚上再跟你聊。”薄昀对他说道。 “啊,好。” 姜灼野也不打扰他,只是对薄昀笑了笑。 但是在薄昀要撤退的时候,他却叫住了薄昀:等一下,你是三天后回来吗?” 薄昀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嗯。” “那你落地要提前告诉我,”姜灼野对着他笑了笑,“我会去接你。” 这回轮到薄昀一怔,他静静地看了姜灼野一会儿,像是从姜灼野的神色中预知了什么。 这让他喉咙发紧,那种干涩的血腥的味道又一次涌上了他的味蕾。 但他只是点了点头:“好。” 姜灼野在家过了三天,第三天的下午,他换了一件精挑细选的黑色长款大衣,赤红的头发被微微卷过,柔顺地垂了下来,衬得肤白如雪,嘴唇的颜色要淡一点,但是丰润,饱满,涂了很薄的一层唇膏。 在他耳朵上戴着薄昀送的耳钉,他只戴了一只,欧泊与钻石的光泽璀璨夺目,与他的脸庞交相辉映。 他一坐下来,特意定制的香水气息就慢悠悠的,不显山不露水地融化在了空气里,暧昧,馥郁,却又带着一丝进攻性。 以至于喝咖啡的姜煦都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姜灼野,你是要孔雀开屏给谁看啊?” 姜灼野只当不懂,从桌上拈了个饼干,塞在了嘴里。 “谁开屏了,”他打死不承认,“我平时不就这样。” “呵。” 姜煦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心想你明明浑身上下写满了骚包两个字,连香水都喷得像调情。 这让他不禁有些欲言又止。 呀……姜灼野这花枝招展的,该不是要去找哪个漂亮女生约会吧。 虽然他不怎么待见薄昀,但是当初两家可说好了,不可以搞婚内出轨的。 这让他纠结着要不要叮嘱姜灼野两句。 但姜灼野又吃了一颗榛子酥,拿手帕擦了擦手与嘴唇,干脆利落道:“好了,我要出门了。” “去哪儿啊?”姜煦在身后问他。 姜灼野却只是闷头走路,一直到快离开餐厅,才突然回过身,大声嚷嚷:“去接薄昀。” 话音刚落,他就立刻脚底抹油地溜了。 徒留姜煦面对空空如也的客厅一脸纳闷,片刻后,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倒吸一口凉气。 . 在去机场的路上,姜灼野心情都很好,他带了一束绣球与蝴蝶兰搭配的花束,中间还有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被抱在了怀里。 当年他去见ryan的时候,带了一束铃兰花。 他要是接薄昀两手空空,想来这个小气鬼会十分计较,耿耿于怀。 哪怕薄昀并不知道当年那段插曲。 姜灼野低头拨弄着花朵,他想,绣球的花语是忠贞真挚的感情,蝴蝶兰也象征着美好与纯洁的爱。 薄昀还想怎样,他已经很够意思了。 他这样想着,却又克制不住地先微笑起来。 黑色的劳斯莱斯缓缓停在了机场的专用出口,周围一片空旷,而姜灼野一眼就看见了从门内走出来的薄昀。 他不是一个人出来的,身后还跟着高层与秘书们。 但是薄昀身量极高,一张令人过目难忘的脸,无论站在多少人中,都显得鹤立鸡群。 他与身边的高层叮嘱了几句什么,就径直往车边走了过来。 司机已经下了车,恭敬地打开了车门。 但是薄昀只是走了几步,就停住了脚步,因为姜灼野先一步走了出来。 当姜灼野出现的那一刻,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黯然失色。 在姜灼野的怀里,抱着一束最为娇艳欲滴的蝴蝶兰与绣球,柔媚的蓝色紫色,夹杂着纯白,映得姜灼野的脸都像被打上了一层柔光。 而在姜灼野的耳朵上,就戴着他送的耳钉。 薄昀是知道姜灼野会来接他的。 但他从机场回来了千百次,却还是第一次直面这样的冲击。 他这一生最心爱的人,就靠在他的车旁,抱着一束花,像一只骄矜的猫,慵懒高傲,身形潇洒,却又眼波流转,轻佻风流地对他笑,问他—— “想我没有?” 松子茶 想了,他想了,天天想 第56章 “我愿意” 薄昀静静地看了姜灼野好几秒,才走上前去,就当着身后高层们与秘书的面,也不管旁边的司机是怎样眼睛脱框。 他重重抱住了姜灼野。 “想了。” 他很平淡地讲着一点都不平淡的话:“每天都会想你,虽然跟你视频过,但是开会的间隙总在想你正在做什么。隔壁的ason的总裁带了他伴侣来出差,还请我帮他们合照,害得我非常嫉妒。” 姜灼野这下是真绷不住要笑了。 明明是他自己要问的,薄昀真的回答了,他却还是耳朵有些发烫。 “那我也没办法,”他也轻轻抱了薄昀一下,“我可是正经在校大学生,马上还要进入期末周,不要上课的啊。” 第73章 薄昀想,他还真不想在此刻被提醒,姜灼野比他小这么多岁的事实。 他轻轻松开了姜灼野一点,目光在姜灼野脸上逡巡,而后,在姜灼野脸颊轻轻吻了一下。 “好了,回去吧。” 我勒个去。 姜灼野这下子真是一下子从脸庞红到了耳朵根。 司机倒是十分机灵地已经回车上了,可是那群高层们与秘书却还没有敢比总裁先一步离开,可都在后面看着呢。 “你真是……好了好了赶紧回去。” 姜灼野火速拉着薄昀进车。 进了车上,仗着有格挡,薄昀先捧着姜灼野的脸继续吻了下来。 他一点没有说假话。 ason的总裁带了自己的伴侣,一位也十分年轻的男士,听说他也刚结婚不久,完全不顾他的冷脸,热情分享自己与伴侣的相识相恋还有蜜月细节。 听得他真是想翻白眼。 他跟姜灼野从出生就认识了,他说过什么吗? 现在抱到姜灼野,他才觉得被秀恩爱了好几天的心脏平复了一点。 他的手还放在姜灼野的腰上,却非常小心,虽然姜灼野的伤口已经几乎恢复了,他却还是本能的注意,怕会压到姜灼野。 姜灼野被他亲得呼吸都困难了,好一会儿才挣脱出来。 他一双嘴唇甚至微微有点肿,毫无威慑力地瞪了薄昀一眼。 “真是……我真多余给你带花。”姜灼野低声嘀咕。 他把自己带来就好了。 反正薄昀这不要脸的,只想跟他亲来亲去。 但他还是把花扔在了薄昀的怀里。 薄昀接到手,问:“给我的吗?” 姜灼野呵呵一声:“不然呢,我给司机带的吗?” 他喝了一口水,瞥了薄昀一眼,又补充道:“这是第一次给你接机,所以有点仪式感,以后可没有这待遇。” 薄昀当然也知道。 他并不是个骨子里浪漫的人,但是他低头看向这束绣球与蝴蝶兰,粉蓝粉紫,团团簇簇,温柔得令人醉倒,他却也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抬头看了一眼姜灼野。 在几年前,他本来也应该也收到一束花的。 那是一捧非常漂亮的铃兰,只是最后的结局是被扔进了垃圾桶里,却又被他偷偷拿了回来。 但是花叶已经折断,被雨水冲刷得七零八落。 这让薄昀不禁神色微黯。 但很快他就收敛了,抬头对姜灼野说:“谢谢,我很喜欢。” 姜灼野挠挠脸,又有点不自在:“喜欢就好。” 在回去的路上,姜灼野一直在跟薄昀讲学校里的事情。 他这几天身体恢复后,已经回去上课了,还参加了街舞社团的跨年晚会。 晚会上大家都很照顾他,知道他刚开刀,还只许他喝牛奶和果汁,发放元旦小礼物倒是没忘记他。 “比赛猜谜我也赢了,赢了一只毛绒小兔子,”姜灼野笑着道,凑到薄昀旁边,给薄昀看手机,“就是这个,蓝色的。哦旁边还有个真兔子在啃白菜,那是学姐养的,因为要搬家就临时带来了学校里……” 他声音很轻快,语调微微上扬,说话的时候,吐息会喷在薄昀的耳朵上。 车里非常温暖,外面却是冰天雪地,昨夜里下了一场大雪,路两边还有未融化的残雪。 行人们行色匆匆,裹紧了围巾与大衣,路边的圣诞树刚刚卸下,又换上了元旦的装饰。 一切都显得静谧又安详。 薄昀听着姜灼野的叽叽喳喳,轻轻握住了姜灼野的手。 他只觉得内心从来没有这样宁静过,连他心底咆哮的野兽,都获得了片刻的安宁。 . 到了家里,天色已经晚了。 餐厅已经准备好了晚饭,很符合姜灼野的胃口。 姜灼野现在肠胃恢复多了,只要不太重口,吃点简单的饭食完全没有问题。 而吃过晚饭,他又捧着一个小蛋糕坐在地毯上。 那蛋糕上有颗车厘子,他不想吃,被他叉起来,递给了薄昀。 薄昀正在看平板,挑了挑眉,到底是没有拒绝,将这枚过甜的车厘子给咬了进去。 而终于把蛋糕也吃完了,姜灼野终于无事可做,拖无可拖。 他咬着银色的叉子,看了坐在沙发上的薄昀一眼。 因为他在看综艺,薄昀不太有兴趣,就继续在看资料。 之前薄昀跟他告了白,说不会催促他一定要给一个答案,就真的做到了,这些日子绝口不提。 好像只要他不松口,即使两个人如此暧昧,亲密,薄昀也依旧可以接受无名无分。 但姜灼野做不到。 他郑重其事地想,他可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 他是不会做出这种让人没名没分跟着自己的事情的。 他将蛋糕碟子放在了一边,嘴上最后一点奶油被他舔掉,然后他从地毯上站了起来,走到了薄昀面前,一把抽走了薄昀的平板。 “先别看了,”姜灼野说, “我有事情跟你说。” 姜灼野很少这样郑重其事。 薄昀抬起头,脸上还戴着一副防蓝光的眼睛,他打量着姜灼野的神色,微微眯了眯眼。 “好。” 他取下了眼镜,一双乌黑如墨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姜灼野。 姜灼野莫名有点紧张。 虽然他知道薄昀根本是爱他爱得死去活来。 但这也是他人生第一回当面告白,真是让人怪无措的。 小客厅里现在空无一人,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回避了,只剩下他们两个。 姜灼野俯身下去,关掉了桌上的按钮,一瞬间,小客厅里完全黯淡了下来,只留下一条长长的灯带,与窗外的月光一起,为屋内营造出柔和朦胧的氛围。 姜灼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蓝色丝绒盒子。 而后,他轻叹了一口气,望着薄昀笑了笑,然后在薄昀面前,单膝跪在了地毯上,做了一个标准的求婚姿势。 薄昀本来还冷静从容,他知道姜灼野也许要与他谈一谈,他们是否要在一起。 他也有一丝心脏悬空。 但他想,就冲姜灼野刚刚还愿意来机场接他,与他亲吻,靠在他怀里叽叽喳喳,他被退货的几率应该很小。 但看见姜灼野这样,他却背脊一僵,甚至忍不住站了起来。 “你这是……” 他未尽的话淹没在了姜灼野的动作里。 姜灼野打开了那个方方正正的盒子,里面是一个十分漂亮的钻石手镯,黄金像麦穗一样交织在一起,中间是一颗明亮的,火彩耀眼的方形宝石。 姜灼野本来就是故意吓唬薄昀,看见薄昀惊到站了起来,他忍不住像恶作剧得逞一样笑了起来。 可他说出的话却是真心的,他看着薄昀,他在柔和的月光中像蒙着一层轻纱,赤红的头发,雪白的脸,像极了童话里的小美人鱼,可是他眼睛是正宗的桃花眼,眼尾轻轻上钩,睫毛又浓又密,嘴唇丰润,又呈现出非常活泼灵动的神气,是一种与童话里截然不同的狡黠。 他轻声道 :“薄先生,你对我的求婚实在不正式,只是在我家的客厅里问我能不能跟你结婚。我仔细想了想,觉得你可能不太懂求婚,所以还是我来好了。” 他望着薄昀,嘴唇弯起,笑容比手上的钻石手镯更加璀璨。 而他那双眼睛,也明亮得像落了一整条星河。 他说:“临时定做戒指有点来不及了,更何况我们也已经交换过结婚戒指了,所以我只能拿这个手镯跟你结婚了。” “这个手镯是我五岁时候一眼看上,又哭又闹跟我妈骗来的,说要送给我未来老婆,我妈当时哈哈大笑,提醒我已经有了个未婚夫。所以我当时艰难地想了想,只能说那我以后送你。” 姜灼野说到这里,自己也有点没绷住,他直接从地毯上站了起来,与薄昀相对而立。 他望着薄昀,笑得难以克制,眼神也从未如此温柔:“因为你后来对我太坏了,所以我从没想起要把这个钻石手镯送给你。在过去的很多年里,我都觉得你傲慢,自负,自大,不可理喻,你是我心里的讨厌鬼,是我的死敌,可我没想到……” 姜灼野轻笑了一声:“我也会有爱上死对头的那一天。” 他将那个钻石手镯取出来,套在了薄昀并不像少女一样纤瘦,反而结实有力的手腕上。 但那金色的钻石手镯映着薄昀冷白的皮肤,也十分相称。 他望着薄昀:“薄先生,请问你愿意跟我恋爱吗,将我们这虚假的婚姻关系转正吗?” 薄昀紧紧握住了姜灼野的手。 他望着姜灼野,只觉得那冰冷的钻石手镯像一副滚烫的枷锁。 他在这一瞬间脑海里闪过了许多事情。 闪过了一束残破的铃兰花。 闪过一封反复删除又重写的邮件。 第74章 闪过他曾经无数次在姜灼野无法发觉的角落,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姜灼野。 他死死握住了姜灼野的手。 被姜灼野表白,被姜灼野邀请进入一段真正的婚姻,本来应该是一件他梦寐以求的事情。 可是这一刻,他却觉得被命运扼住了咽喉。 摆在他面前的是一枚流淌着甜蜜毒药的糖果,咽下去就会坠入无间地狱,日复一日地忍受烈火煎熬。 可他却还是经不住诱惑,宁愿饮鸩止渴。 “我很愿意。”薄昀轻声回答,而后他上前一步,抱住了姜灼野。 装过钻石手镯的丝绒盒子掉在了地毯上,而他吻上了姜灼野的嘴唇。 姜灼野在怔了一秒后,也反手回抱住了他。 松子茶 其实薄昀非常嫉妒姜灼野身边的同学,因为又年轻又活泼,他之前以为姜灼野就喜欢这类。 有时候甚至会气到有点自闭。 但是姜灼野就没有这个烦恼,他虽然以前也误会薄昀不喜欢他这款,但只他觉得是薄昀瞎了。 (十八岁的时候他觉得ryan也瞎了,他这么一个绝世大美人在眼前,ryan居然不心动,不是瞎了是什么!) 一款非常臭屁的崽崽。 ps:明天周一休息 第57章 许愿池也不灵 这天晚上,姜灼野跟薄昀在客厅里待到很晚。 薄昀把姜灼野抱在了腿上。 姜灼野送的那个钻石手镯就套在他的手腕上,他却用这只手去解姜灼野的衣服。 客厅里灯光很暗,倒是给了人一种隐秘的安全感,好似所有荒唐全都被掩藏在了夜色之下。 姜灼野阑尾炎的伤口结痂了,但还很脆弱,不能有太激烈的行为。 薄昀倒是谨记在心。 但姜灼野却对此颇为不满意,哪来这么多讲究,没准只是医生善意的小题大做。 他甚至跃跃欲试地勾住薄昀的扣子,十分挑衅地说:“万一可以呢?” 他向后靠在地毯上,下半身的衣物已经完全消失了,只剩下一双雪白修长的腿露在外面,没有一丝赘肉,衬着身下淡灰色的地毯,漂亮得像白皙无暇的羊脂玉,又结实有力得像夺命的刀,可以轻易夹断谁的腰。 屋内的温度实在过于温暖了。 他本来就生得白,脸颊晕出一丝明艳的红,嘴唇也丰润,眨着眼睛望人的时候,似笑非笑,比阿芙洛狄忒更懂得何为诱惑。 但是薄昀却难得不为所动,即使姜灼野的手指正在他的胸口中间轻轻摩挲,他也只是一把按住。 “不行,”他很无情地对姜灼野说,“你的伤口很可能会崩裂,别j虫上脑。” “我…?” 姜灼野要气死,居然说他j虫上脑,薄昀装什么? 薄昀要是真这么清清白白,那现在抵在他身上的是什么? 伪君子。 姜灼野翻了个白眼:“不做拉倒。” 他冷笑一声,想想还气不过,又补充了一句:“薄昀先生,我怀疑你阳痿。有病早点治,不然我可找下家了。” 说完,他拍拍屁股就想从地毯上离开,不打算理会这个不解风情的人。 但他才刚要起来,却被薄昀拽住了脚踝,他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呼声,一只手就又抱住了他的上身,不容拒绝地将他拉回了怀里。 薄昀将姜灼野压在了地毯上,却又撑住了自己的身体,不压到姜灼野。 “发什么脾气,”薄昀目光沉沉地望着他,“只是不能太激烈而已。” 他说到这里,却又微微笑了一下,半长的发丝垂落下来,像是觉得姜灼野这急色的样子也很可爱。 他低下头,轻轻取去吻姜灼野的喉结,伸出舌尖,在姜灼野的喉结上轻轻打转。 姜灼野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身体都有点微微颤抖。 而他听见薄昀慢悠悠说:“又没说不伺候你,怎么就急着找下家了。” 他一边说,还惩戒一样在姜灼野的大腿内咬了一口,很轻的一下,几乎跟蚊虫叮咬的力度差不多。 可他咬完,姜灼野就感觉到大腿内侧被某个濡湿的东西轻轻舔舐。 “嗯……” 姜灼野本来想斥责,这下子也没了立场。 他半躺在地毯上,背靠在沙发上,膝盖屈起来,浑身都软得像一汪水。 他挣扎着往下看了一眼,只见薄昀的毛衣早被扯得不成样子,清楚地露出修长的脖颈与清瘦的锁骨。 不知道是室内太热还是其他原因,即使是薄昀这样体温偏低的人,脸上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衬得嘴唇艳如朱砂,睫如鸦羽,脸色却还一片雪白,只在颧骨处有一点薄薄的红。 他直勾勾盯着姜灼野,嘴唇一片异常的水润,而后伸出舌尖,在唇上轻轻舔了一下。 轰一声。 姜灼野只觉得浑身的血液涌上了脑袋。 他那双雪白有力的腿这下子真的夹住了薄昀的腰,像蛇尾一样缠了上去。 “那你……快点,”他催促道,“少折磨我。” 薄昀捉住他一只脚踝,在他的小腿上吻了一下:“遵命。” . 薄昀遵命得相当到位。 除了因为顾忌姜灼野的身体,没有真的进去,姜灼野上上下下,几乎哪里都被照顾到了。 这让姜灼野第二天一觉睡到中午,起床的时候都还懵懵的,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 而过了一会儿,他就被旁边的翻页声吸引了。 他抬头看去,发现薄昀今天并没有离开去工作,而是就穿着一件黑色的晨袍,坐在沙发上,晨袍的衣襟敞开着,白皙的胸前还有昨晚留下的抓痕。 薄昀腿上放着一本黑色的厚壳书,漫不经心地在翻看,却似乎并没有太认真。 因为几乎是他的视线转过脸的瞬间,薄昀就察觉到了。 两个人在柔和的阳光里对视。 姜灼野仰躺在床上,睡得东倒西歪。 而薄昀放下了手中的书,走了过来,坐在床边上,俯视着姜灼野。 谁都没有说话,但望着望着,姜灼野忍不住笑了一下。 随后,薄昀也轻轻笑了,他低下头,吻住了姜灼野柔软的嘴唇。 “中午好。” 他轻声跟姜灼野说。 姜灼野知道这是在笑话自己,二话没说就捶了薄昀一下。 但他很快又一个翻身从床上翻起来,按住薄昀的肩膀,把人按进了柔软厚实的床铺里。 两个人在被子里滚成一团。 白色的被子被顶起来,像是一个小小的堡垒,将他们圈在其中。 而他们就在这个小小的堡垒里面,心无旁骛地亲吻。 一连几天,姜灼野都在家里跟薄昀厮混。 在正式确立恋爱之前,他跟薄昀已经因为身体上的关系黏黏糊糊,同进同出,卧室门一关,更是暧昧到拉丝,一切隐秘的欲望都蒸腾在空气里。 如今窗户纸彻底捅破,那层约等于无的掩护也像春日的雪一样融化了。 任谁都看得出来姜灼野最近春风得意。 首先受到冲击的就是姜灼野的几个发小。 本来姜灼野结婚之后,因为姜灼野必须遵守“协议”与薄昀约会,他们几个的聚会时间就被占据了不少。 最近更是离谱,打电话十次有八次没空,更过分的是,手机那头还有轻嘶声,姜灼野像是轻轻打了谁一巴掌,低声说:“别咬我……” 这动静…… 顾羌云也不是纯白的小白花,作为一个拥有多年稳定恋爱经验的人,他敏锐地从这一声里听出了端倪。 “你干嘛呢,姜灼野……”顾羌云倒吸一口凉气,死死皱着眉,“你旁边谁啊?” 其实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还能是谁? 上次在薄昀家举行泳池派对,他又没瞎,姜灼野都在角落里跟薄昀啃成一团了。 之后姜灼野动完阑尾炎手术,他们几个还专程去探望,却又看见薄昀给姜灼野端茶送水,照顾得无微不至。 真是瞎了他的狗眼。 而姜灼野也一点不体谅他脆弱的心脏,满不在乎地回答:“薄昀呗。哦我不能跟你们去滑雪了,滑雪有什么好玩的,晚上薄昀要陪我去看演唱会。” 顾羌云想,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以前明明热衷于一切运动,冬天还专门进山去滑雪。 但他顾不上反驳了,哆哆嗦嗦地替姜灼野找补。 “也,也是,你跟薄昀毕竟有协议,每个月都得约会……”他干巴巴地说道。 可很快,他却听见手机那边传来恶魔之音。 姜灼野轻笑了一声:“忘记告诉你们了,协议作废了,我跟薄昀不需要再遵守协议,每周固定时间一起吃饭,一起约会了。” “啊?” 顾羌云一时还没拐过弯:“为什么啊,你们两家重新商量了吗?” “当然不是。” 第75章 姜灼野轻飘飘扔下了一枚炸弹,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快乐:“我跟薄昀在一起了。不需要什么协议,我现在想亲他就亲他,想约会就约会。” 说完,姜灼野就将电话挂了。 徒留顾羌云在原地像被雷从头劈到脚。 而其他不明真相的发小们还在询问——姜灼野来不来。 “来不了了,”顾羌云面如死灰,“以后估计也经常失踪了,他已经被薄昀给骗走了。” “哈?” “啊?” 一群人面面相觑,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而姜灼野放下手机,就在与薄昀接吻。 他坐在薄昀腿上,仰起头,搂着薄昀的脖子,啵啵,啵啵,亲得漫不经心。 而薄昀的手放在他的腰上,若有若无地抚摸着他后腰上的那个热烈如火的弓箭纹身。 那是丘比特之箭,只射向爱人的心脏。 到了晚上,他们一起去看演唱会。 在台上,姜灼野五年前就喜欢上的女歌手在唱着自己的成名曲—— “十八岁的那个人,现在还在身边吗? 这段情,曾经以为要一生一世。 可是如今身边的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他。 人生如梦如幻,陪他走过一程,也算我得偿所愿。” 在听见这句歌词的时候,姜灼野不知为什么,轻轻笑了一声,侧头去看薄昀的脸。 一片荧光棒里,薄昀的脸也染上了一层冷调的蓝。 周围的人都在大合唱,声嘶力竭地与台上的歌手一起合奏,明明是一首有些悲伤的歌,却硬是唱出了快活的氛围。 在一片啦啦啦啦的呼喊里,姜灼野握住了薄昀的手。 他也跟着合唱:“旧书信与栀子花,放在窗台上慢慢干枯也无妨。 登上旧日那辆绿色大巴车,我又驶向下一个站点。” 他摇着手里的荧光棒,对着薄昀微笑。 在这一刻,姜灼野发自内心地感觉到了快乐与幸福。 当所有人一起喊出下一首歌名的时候,他蹦到了薄昀身上,搂着薄昀,在薄昀耳边说:“等以后我们十周年纪念日,我还跟你来听演唱会。” 薄昀眼睫眨了一下,不知为何有些失神。 但很快,他就抱住了姜灼野:“好。” 演唱会的最后,他们头顶的金球炸开,里面纷纷扬扬,落下无数粉色的花瓣。 姜灼野抬手去接,接了几片,又全扔在了薄昀身上。 他哈哈大笑,眼角眉梢全是得意,但看向薄昀的眼神也是无可错认的爱意。 之后的几天,姜灼野结束了考试,跟薄昀一起去了国外度假。 这边温度颇高,即使冬天也不觉得寒冷,姜灼野穿了一件宽松的灰蓝色毛衣,握着一杯咖啡,在一棵据说有上千年的树下让薄昀给他拍照。 薄昀按下了快门,却盯着照片有些怔怔,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拍得很差吗?”姜灼野凑过来,他也就是一时兴起拍张照,并不在乎美丑,反正他怎么拍都好看。 “不,”薄昀轻轻摇了摇头,将相机递给姜灼野,只是眼睫依旧垂落着,像是想起什么,“很好看。” 确实拍得还行。 姜灼野自恋地欣赏了一会儿,决定回去当手机壁纸。 而两个人在山道上慢悠悠走着,逐渐离开了他们所在的度假区。 在吃晚饭的时候,姜灼野发现餐厅的附近有个许愿池。 虽然这里的游人并不多,是一个十分静谧的一个小镇,就是因为远离尘嚣才被他们选为了度假的地址,但是许愿池里依旧散落着许多亮晶晶的硬币。 他甚至在里面看见了小女孩的粉色发卡,也不知道是扔进去的还是掉进去的。 姜灼野听旁边一个白头发老奶奶慈爱地介绍,说这个许愿池很灵的,她当年扔下硬币,扭头就遇见了自己相伴一生的爱人。 她冲姜灼野眨眨眼:“她年轻时候可是个大美人。” 姜灼野便也笑起来,由衷地恭维:“那您很是幸运,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您年轻时候应该也是位漂亮女士。” 奶奶大笑,开心地抱了他一下,便快乐地走了,说是要赶回去跟爱人一起吃晚饭。 而姜灼野盯着这个许愿池看了一会儿,戳了戳薄昀,很可爱地对着薄昀摊开手,向薄昀索要硬币。 薄昀没忍住笑了一下。 他很少这样笑,嘴角弯得十分明显,脸庞在暖色的灯光映照下柔和得几乎不像他,眼神里也是从未有关的轻快。 “你真像小孩子。” 他笑话姜灼野,却又是全然溺爱的语气,然后从口袋里摸了几个硬币出来。 姜灼野得意地拿过来:“小孩子你也爱。” 但他给薄昀留了一枚,说道:“你要不要也许个愿?” 薄昀无可无不可,但他看向姜灼野:“你到底有什么还需要许愿呢?想买什么东西吗,还是想赢得哪一场比赛?前者的话也许跟我说更快一点,后者……我也不是不能帮忙。” 他替姜灼野请个资深教练还是轻而易举。 薄昀是真想不出姜灼野还有什么需要向许愿池许愿。 姜灼野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那一刻,应该已经被神明吻过了额心,不费吹灰之力就拥有了众人艳羡的一切,金钱权势美貌宠爱,他无一不有。 姜灼野没好气地翻他一眼:“要你管。” 他将几个硬币扔进了水池中,然后闭上眼,双手合十,十分虔诚的样子。 第一个愿望,是老套的希望他所爱的人都能平安健康。 而第二个愿望,却是希望他跟薄昀可以少一点磕磕绊绊,等到老了他们也能这样亲密地依偎在一起散步。 他还是跟十八岁一样天真。 他也知道世界上情人聚散离合实属常态。 可他许愿的时候,却还是一心一意,只想跟对方永远走下去。 两个愿望许完,他睁开了眼,看向了在身旁的薄昀。 薄昀似乎并没有许愿,只是张开手,让手心里银色的硬币掉落在了水池里。 咚的一声。 溅起小小的水花,弄湿了水池边的鹅卵石。 [皮皮凉] 后来他才知道,其实薄昀也许愿了,却许得十分荒诞不羁,连神仙也无法挽救。 而他的愿望,则根本没有被水池里的精灵所倾听。 国外的神灵也许并不会保佑他这个中国人。 他明明希望与薄昀顺顺利利,可是回国没有多久,他就跟薄昀大吵一架,吵得撕心裂肺。 吵得他在书房里浑身忍不住颤栗,窗外是少见的冬雷,暴雨从天而落,像要席卷走一切。 而他看着薄昀,像是从来没有认清这个人。 第58章 得偿所愿 姜灼野放寒假之后,就跟薄昀一起,住在了薄昀爷爷那儿。 薄昀爷爷进入冬天以后,身体状态一直很不稳定。 所以出于担心,薄昀在与姜灼野商量之后,两个人都住到了老宅那里,姜灼野反正现在也不用去学校,倒比薄昀更有时间陪伴,经常跟爷爷一起下西洋棋。 他还没跟家里坦白,他已经跟薄昀弄假成真,真的在一起了。 说来也奇怪,他可以跟发小肆无忌惮地宣告,反正他横行霸道惯了,在家人面前却有点害羞。 当初是他作得死去活来不愿意与薄昀结婚的,恨不得直接逃婚来以表抗议。 可是现在被薄昀轻轻松松勾到手的,也是他。 真是……很没面子。 而且……姜灼野挠了挠脸,他爸妈不好说,他哥知道这个消息肯定是要抄起刀来跟薄昀决斗的。 所以综合种种原因,他至今还跟缩头乌龟一样,没有跟家里吱声一个字。 他十分无赖地想,等春节再说好了,反正今年过年也晚,到时候直接给家里整个大的—— hello,我带你们上位成功的儿媳妇回来拜年了? 姜灼野光是想一想那个画面,就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但薄昀的爷爷已经对他们关系的转变一清二楚,他虽然身体虚弱,但是并没有老糊涂,两个年轻人那点机锋怎么逃得过他的眼睛。 只是他现在整日都很温和,没有一点年轻时候的威严沉稳,倒真像成了一个慈祥小老头。 他也知道姜灼野有些不好意思,并不在姜灼野面前多言。 但是坐在一起吃下午茶的时候,窗外下起了碎雪,天地间一片安静,他倒是与姜灼野讲了一些尘封在心底许久的话。 他半开玩笑一样与姜灼野说:“灼野,你知道吗,我们这个家庭的男人,可是多少有些偏执的基因在身上的,而且非常擅长从人群里一眼认出自己的爱人。” 他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已经苍老的脸上,眼中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灵光,像是外面的雪飘进了他的眼中,让他又看见了自己十六岁的时光。 第76章 姜灼野正在啃一片小饼干,不太懂爷爷的意思,一脸懵懂地转过来。 薄昀爷爷不免又笑了一声。 他想起薄春悦也很爱吃甜食,经常坐在窗户边耐心地给自己煮一壶茶,紫色的裙子像花瓣一样散开。 他低声道:“我当年第一眼见到薄昀的奶奶,她才刚搬家过来,撑了一把白色的洋伞,穿着蓝色的裙子,站在一间布料店的廊下。我那一年才15岁,而她也才18岁,我从她旁边经过,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她正好也从伞下抬起头,那时候我就知道,她是我这辈子唯一会喜欢的人。” 薄昀爷爷轻轻咳嗽了一声,他现在枯枝一样的手早就不像16岁那样结实有力,可是薄春悦在他心里,却好像还是那个18岁撑着洋伞的少女。 他看向姜灼野:“薄昀的爸爸也是,当初他二十岁,我把他送去了欧洲念书。书没念出什么名堂,倒是在那里爱上了薄昀的妈妈。薄昀妈妈是个孤女,但是非常刻苦,独立勤工俭学供自己上学,还在街头给人画画赚钱。薄宣礼那小子偶然见了她一面,就一见倾心,干脆也伪装成一个贫穷落拓的画家,就为了接近她。真亏他想得出来。” 薄昀爷爷没忍住发出了轻声的嘲笑,像是想起儿子灰头土脸的样子。 但是他只短促地笑了几秒,就停了下来,从肺腑里呼出一口气,阴郁的神色又爬上了他的眼角眉梢。 他那个愚笨的儿子,从来没有让他省过心,直到最后,也留给他这样一个惨烈的结局。 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是两次。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看向一旁有些坐立不安的姜灼野,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不用露出这表情,灼野,我已经这把年纪,对一切都看开了,包括我儿子那个不孝子,”他低声道,“我与你说起这些,也不是想勾起自己的伤心事,只是人老了,总想与你聊一聊这些家族里的旧事。” 他望着窗外安静飘落的素雪,他已经看了快八十年的冬日了,他有预感,也许自己支撑不了太久了。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让他放心不下,那大概就是薄昀了。 他对姜灼野说:“薄昀这个家伙,看起来并不像我和他父亲,可骨子里又一模一样。他很别扭,讨厌一切干扰他情绪的事情,他看上去很冷漠,很高傲,对谁都不在乎,但事实并非如此。” “他只是太自负,太固执,以至于反而看不清自己,反而会做下一些错误的决定,但他比我,比他父亲,其实要温柔得多。” 他说到这里止住了话语,像是将一些未尽的话遏制在了咽喉里。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又看向姜灼野,十分认真道:“薄昀能跟你在一起,我真的非常高兴。因为如果没有你,等到我也离开这世上,他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了,他会一个人行走在世界上,没有一个亲人。所以我真的非常感谢你,灼野。” 姜灼野都有些慌了。 薄昀爷爷这郑重其事的口气,怎么跟托孤似的。 可别啊。 虽然爷爷最近身体状态不太好,但也不至于就油尽灯枯了。 他慌忙去扶住爷爷:“爷爷你不用这么,这么郑重,也不用说这么客气地话,我是喜欢薄昀才会跟他在一起,这是天经地义的一件事……” 他语无伦次,用词都乱七八糟的。 薄嘉恒笑了一声:“我知道,你不用这么害怕,我不是在交待遗言。我只是趁着薄昀不在,想替他与你求求情。” 他眼神里含着姜灼野看不懂的担忧:“灼野,如果有一天你与薄昀起了冲突,如果你发现……薄昀可能与你想象得不太一样,我希望你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见薄昀爷爷这句话的时候,姜灼野心里突然像踩空了一下。 他疑惑地看着爷爷:“……什么叫,跟我想得不太一样?” 薄嘉恒望着窗外的碎雪,声音因为虚弱十分低哑:“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总会给对方展现自己好的一面。谁都喜欢阳光的,开朗的,温柔的爱人,不喜欢偏执,疯狂,占有欲强烈又不顾一切的人。可是有时候,爱情里怎么会只有好的一面呢?”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神突然冷寂了下来,年轻时候的偏执像在这一刻回到了身上。 但很快,他又神色恢复如常,像那只是一瞬的错觉。 他深深地看着姜灼野,他说:“薄昀这孩子并不是个坏人。他很爱你,我看得出来。所以如果薄昀有一天做了什么惹你生气,就当是我作为爷爷的私心,请你给他一个机会。就像薄昀的奶奶,也曾经给过我机会一样。” 姜灼野有些懵懂,他总觉得自己有点没听懂薄昀爷爷的话。 但是对上面前这双像是沉淀了无数时光,在雪光下,像一泓湖水般沉寂的眼睛,他还是点了点头。 薄昀爷爷笑了笑,像是放下了心。 而这天之后,他的身体愈发虚弱,大多时间都待在老宅的西楼里,那里有专门为他搭建的加护病房。 只有很少的一点时间,姜灼野和薄昀还能跟他碰面,与他共进晚餐。 这就让姜灼野有了更多过于空闲的时间。 薄昀最近很忙,虽然很想留在家里,集团里的项目需要他亲自监督,成天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 而他虽然可以跟朋友聚会,但是总记挂着薄昀爷爷的身体,反而不愿意离开老宅,即使爷爷昏昏沉沉,清醒的时间急剧减少,他也会待在家里。 这也就让他有了更多时间在这座老宅里探索。 他欣赏着薄昀奶奶留下来的古董字画,也弹奏着薄春悦女士当年最喜欢的那一架钢琴。 他还在专属于薄昀父亲的那一间书房里,发现了薄昀小时候的字帖。 刚发现字帖的时候,姜灼野还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只是觉得熟悉。 因为那张属于薄昀12岁的字帖,与薄昀现在的笔锋一点也不像。 薄昀虽然在他眼前写字的次数并不多,但是字体瘦硬挺拔,遒劲有力,像枯枝在石上刻下深深的印记。 就跟他这个人一样,像凝着千钧之力,刚硬到不肯低头。 这字给姜灼野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但是这张字帖上的字迹,却是清新飘逸,仿佛名流雅士。 虽然还留有一点孩童的稚气,可是已经行云流水,如兰叶随风轻动。 姜灼野仔细欣赏,只觉得很有意思,都说字如其人,在他的印象里,薄昀从小都冷静严肃,没有一点活泼灵动。 但是瞧着这副字帖,却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晚饭的时候,他甚至还拿着这张字帖与管家分享,像发现新大陆一样说道:“薄昀现在的字迹,跟以前还真不像。以前他的字还挺灵动的,现在么……” 他低笑一声:“苦大仇深的。” 管家却笑眯眯道:“不对噢,少爷并没有刻意改变过字迹,他现在也会写您手里的那一种字体。” 看姜灼野不明所以,他十分轻快地揭露了真相:“少爷在练字上可是很有天赋的,他左右手都能写字。您手上拿的那副字帖,是他用左手写的。而现在您经常见到他的字体,则是他用右手写的。” 管家一边给姜灼野添茶一边说道:“其实不止这两种字迹,少爷很会模仿,他爷爷和他母亲的字迹,他都能模仿得极为相似……以前嘉恒老爷还开玩笑,说少爷要是生在旧社会,即使落魄了,怕是也能靠仿字画混上一碗饭……” 可姜灼野却无心去听管家说什么,而是失神地盯着手里的字帖。 左手写字。 当听见这句话的一刻,他突然想起,为什么他会觉得薄昀的这副字帖十分眼熟,就像他曾经看过千百次一样。 他的手藏在雪白的桌布下,微微蜷缩起来,眉头也茫然地拧在一起。 是ryan。 是他前阵子刚拿出来,一封封细细看过的ryan的书信上,上面的字迹,与薄昀的字迹十分相似。 可是直到这时候,他都只是心里稍微飘过阴云,并没有认真去思索。 因为天底下字迹相似的人并非没有。 他高中时候的后桌是两个女生,两个人是从小长大的闺蜜,一手灵动的字迹可谓是如出一辙。 但凡两个人在试卷上忘记写名字,都得对着研究好一会儿,才能分清楚到底是谁。 所以姜灼野只是怔怔地望着这一页字帖,心不在焉地应和了管家几句,并没有深究。 甚至晚上薄昀回来的时候,他也根本没有提起这件事。 他与薄昀抱在一起接吻,薄昀低头轻咬着他的锁骨。 姜灼野只觉得痒得不行,身体的热度也在不断攀升。 在正式确认恋爱关系大半个月后,他跟薄昀才终于更进了一步。 …… 薄昀的手指一直在他后腰处摩挲着,又一路向下。 竹枝一样修长清瘦的手指,洁白如玉,因为擅长运动而带着薄茧,指腹粗糙,从皮肤划过都会带起轻微的战li,现在却侵入了一处过于湿润的地方。 第77章 姜灼野几乎要失声叫出来。 他死死地抓住了薄昀的肩膀,他跪坐在薄昀身上,却觉得大腿抖得根本撑不住身体。 他现在根本分不清是屋里太热,还是他自己本身的热度。 他只知道他额头上一层薄汗,身上也像被灼烧了一样,泛着霞光一样的淡粉色。 他双眼失神地看着薄昀,想说些什么,却又嗓子干哑,一个字也说不出。 之前因为担心他身体虚弱,薄昀迟迟不肯与他进行到最后一步。 但是最近他在老宅里被一众佣人调养得唇红齿白,白里透红。 所以薄昀擅自认定,这一枚青色的果子,已经到了可以摘取的时候。 薄昀一错不错地望着姜灼野透红的脸,望着姜灼野无助地倒在床上,张着嘴唇,被他欺负得像要哭出来。 这让他想起他们的新婚夜,姜灼野躺在他身旁,雪白的身体浑身看不见一点瑕疵,白玉一样,肩背结实又漂亮,像蝴蝶的羽翼一样清瘦,偏偏臀部雪白饱满,丰腴得过分,掩藏在一层轻薄得过分的睡衣之下。 而在姜灼野后腰上,有一处火红的纹身,是一张燃烧的弓箭。 那锐利的箭矢,正中他的心脏。 薄昀的眼睫眨了眨,目光幽暗地望着姜灼野。 早在新婚的那一天,他就想像现在这样,将姜灼野吞吃入腹。 早在姜灼野抱着自己的小猎犬,像紫藤花的幽魂一样,从重重淡紫色的花帘后钻出来,歪着脑袋望着他,他心里就滋生出隐秘的欲望,想将姜灼野占为己有。 可阴差阳错,上天不慈,直到今日,他才能得偿所愿。 薄昀低下头,虔诚地吻住了姜灼野的嘴唇。 他像剥开了一枚最漂亮的铃兰,一片片地分开了这铃铛一样的花瓣。 最后在他唇齿里被拆解,零落,尽数被吞吃入腹。 ……… 姜灼野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真是很想冒犯地问候薄昀家的祖宗十八代。 尤其是薄昀这王八犊子。 平时装得道貌岸然,一副君子如水的样子。 结果昨天完全是禽兽上身,丝毫不懂得怜惜他是一朵娇花。 他喉咙快冒烟了,但不是因为干渴,而是因为昨晚哭太久了。 想到这儿,他二话没说,立刻冲躺在身边的薄昀来了一口,一嘴白牙咬在薄昀胳膊上,势必要在薄昀皮肤上留下一个“勋章”。 薄昀本来就没有熟睡,这一下子立刻睁开了眼。 他低头看见姜灼野气呼呼在咬他,简直哑然失笑。 “你是小狗吗?”他也哑着声音问,却全然是情欲满足后的慵懒。 姜灼野不回话,也不松口,只是瞪他。 薄昀低笑一声,也不反抗,只等姜灼野出够气了,自己松开了嘴,他才捧着姜灼野的脸,在姜灼野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早安。” 他望着姜灼野,像是在看着自己最心爱的珍宝。 姜灼野被盯得都有点羞赧,本来就轻飘飘的怒火也一下子消散了。 他们在晨光里接吻,一下又一下。 而后一连几天,薄昀都非常伏低做小,生怕他有哪里不舒服,好像他是什么易碎品,几乎他走到哪里,薄昀的视线就跟到哪里。 直到薄昀要去欧洲视察项目,才不得不离开。 薄昀离开的时候,还跟姜灼野说,他后天傍晚就会回来。 姜灼野已经被他缠得够呛,一点没有恋恋不舍,十分冷漠地赶人:“别废话,快走。” 可是等薄昀真的走了,他又觉得这座老宅里太空了。 他坐在薄昀的书房里,听着薄昀喜欢的歌,翻看着一本不知名诗人的诗集。 他心里还想着,等薄昀回来,他打算拉薄昀去泡温泉,冬天的木里镇很漂亮,他喜欢的演员会去那里演出,他打算拉着薄昀一起去捧场…… 他想了很多很多事情。 他构想了无数与薄昀的未来。 一切都很好,一切都很温馨甜蜜,他在二十岁这一年,由衷感受到了上天对他的垂爱。 让他兜兜转转,还是找到了自己最喜欢的那个人。 如果他没有发现薄昀藏在书房里的书信的话,一切本该就是这样好的。 松子茶 得偿所愿之后就该掉马了 第59章 十八岁的信(一更) (有一段更新贴在昨天那章最后了,麻烦大家再看一下~) 姜灼野会发现那本棕色麂皮的邮票夹,完全是个意外。 他虽然偶尔会待在薄昀的书房里,但从来不乱动薄昀的东西,尤其是薄昀放在柜子里的那些文件。 他怕里面有薄悦集团的机密,被他不当心弄乱了。 可那本棕色的邮票夹偏偏放在某个不起眼的书架上,跟一堆薄昀古古怪怪的藏书放在一起。 邮票夹的旁边,是一本介绍中世纪女巫的书,里面甚至还有女巫的草药配方。 他翻看了几眼,觉得很有意思,决定下午就读这本了。 而就在他踩着书梯要下来的时候,他不小心碰了书架一下,一本棕色的麂皮书应声落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啊呀。 姜灼野连忙从书梯下来,一只手扶着书梯,一只手去捡起了这本书,他一眼认出了这是个邮票收纳册,多半是薄昀的私物。 他根本没有打算看,只打算放回书架上,可就是在把书拿起来的那一刻——里面常常被翻看,并没有被夹紧的书信,纷纷扬扬掉了下来。 十几封颜色各异的信封像翩飞的羽毛一样落在地上。 书房里阳光明亮,厚重的窗帘被挂钩挽起,巨大的落地窗外日头正盛。 这一幕落在姜灼野眼睛里简直像是电影里的慢动作。 每一封信都分外眼熟,白色的封面,设计独特的印花,每一个图案都不一样,是寄信人特意设计的。 他伸出去捡的手突然就停住了。 他认得这些信。 或者说,这辈子大概除了他老年痴呆,哪怕他七老八十了,都绝不会认错这些信。 因为这是他亲自挑选的,又一字字亲笔写下,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寄给某个素未谋面的人。 姜灼野怔怔地看着地上这些信,因为太震惊了,他现在甚至有点迟钝。 他不知道这些信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直到这个时候,他甚至还闪过一丝怀疑——难道薄昀跟ryan认识? 但很快,随着他半跪下去,颤抖着手把这些信件一一捡起来,一张他亲手寄出去的照片也轻轻飘落下来。 随之一起落下来的,还有一页画着他的侧影的小像。 跟他十八岁收到的那个红色尖晶石项链里的小像,几乎一模一样。 姜灼野浑身都僵住了,屋里地暖开得极为温暖,热得他只穿了一件单衫,可现在他却觉得浑身冰凉。 他把这张照片拿了起来,根本不容错认,照片上就是18岁的他,站在金黄的银杏树下。 他只把这个照片给过一个人。 姜灼野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抓起一封信,粗暴地撕开了外面的信封,一目十行地看着里面的内容。 然后是第二封,第三封…… 第七封…… 看到第八封的时候,姜灼野停住了手,这些被他撕得七零八落的信封掉在地上,像一地被折断了翅膀,奄奄一息的蝴蝶。 他一封封都看过了,无法否认,这就是他亲手写下的信。 他只觉得大脑都锈住了。 为什么,他给ryan寄的信全都在薄昀这里? 为什么薄昀也有他的小像,完全是仿照他寄给ryan的那一张照片画的? 为什么薄昀用左手写的字迹,跟ryan的字迹别无二致? …… 又为什么,这间书房里清淡幽长的香气,会跟ryan书信上曾经沾染的味道一模一样。 其实他知道答案。 所有的信息都指向了一个最明显不过的事实。 但他却还下意识地想逃避否认。 姜灼野跪在地上,因为震惊,他许久没有改变动作,就一直这样僵直地跪坐在地上。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人在震惊之下往往会失去思考,在他眼前,像幻影一样流淌着许多的片段。 有ryan挂着语音陪他聊了整晚的样子。 有他在图书馆认认真真给ryan写信的样子。 有他第一次与薄昀谈起自己的初恋,他出神一样轻声说,那是个非常温柔,让他至今魂牵梦绕的人。 有他在温泉里对薄昀说,他的纹身之所以是个弓箭,只是想要射中某个人的心脏罢了,可惜没有成功。 …… 还有薄昀的表情,那古怪的,迟疑的,像从未认识过他一样打量着他,欲言又止的脸。 这些破碎的片段一起涌上来。 姜灼野的手垂了下来,手掌里的照片也掉在了地毯上。 第78章 18岁的他穿着淡灰蓝色的毛衣,站在银杏树下笑得十分灿烂,还很可爱地故意将脸贴在咖啡旁边。 矫揉造作,故作天真。 连他现在的自己都觉得鄙夷,可18岁的他却小心翼翼,满怀希望地将这张照片塞进了信封里,希望可以俘获心爱之人。 “他,怎么……” 姜灼野无意识的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没有意义的音节。 他说不出话来,像一个溺水的人一样大口喘气,胸前一起一伏,脑海里像是有闪光弹接连不断的爆炸,炸得他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像是又回到了18岁的那个冬日,那一天这么冷,滴水成冰,他站在关汲镇上的咖啡馆前,捧着一束铃兰花,翘首以盼他心爱的那个人。 他以为对方也一样爱着他,一定会忍不住过来找他。 可是他一直等到深夜,咖啡馆打了烊,所有的游人都散去,只剩下担心望着他的咖啡店老板,那个人都没有来。 他为ryan找了许多理由。 也许ryan被工作绊住了脚。 也许ryan的飞机延误了。 他甚至担心ryan是不是在路上出了事故,心里惴惴不安,已经害怕得想要给ryan打电话。 可到最后,ryan只是不想见他。 他第一次怦然心动的人,给了他一个最坏的结局。 让他的初恋无疾而终,连爱上的人到底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千言万语,也都不知道往何处去。 一直到他从高中毕业,进入大学,遇到了更多形形色色的人,追求他的人如同过江之鲫,他依旧无法忘记ryan。 那个写在网站上的id,连真名都算不上,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母。 是他顺风顺水的二十年里,最痛苦的一道伤疤。 让他在许多个夜晚辗转反侧,一想起这个人就委屈得心脏抽痛。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放下? 他是什么时候可以平和地回忆关于ryan的一切? 开始接受ryan不爱他也没有什么错。 姜灼野想,是在他爱上薄昀之后。 他在证婚人面前许过誓会爱他一生一世的丈夫,治愈了他18岁那一年潮湿的冬雨。 可事到如今,他跪坐在这一地荒唐的信纸里。 18岁的姜灼野在照片上嘲讽地看着他,过往的点点滴滴尽数涌上了他脑海。 他终于知道,他说起ryan的事情,薄昀为什么总是眼神复杂地望着他。 真是天大的笑话。 姜灼野想,他一直跪坐而酸胀的腿终于支撑不住了,跌坐在了地毯上。 他望着地毯上的银杏花纹,这银杏花纹异化成了一张张嘲笑的脸。 他只觉得这一年来的种种都像小说家笔下的讽刺故事。 薄昀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思跟他结婚的? 他跟薄昀说起ryan,说起自己心碎的初恋,说起自己至今还念念不忘。 薄昀又是抱着什么心情在倾听这一切? 姜灼野不知道。 但他有一点可以确定,他爱人的眼光确实很不好。 第一次爱上的人是个不敢露面的胆小鬼。 第二次爱上的人则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而他偏偏还一直重蹈覆辙。 姜灼野慢吞吞地从地上起来,无力地坐到了椅子上。 他回过神的第一件事,是立刻想给远在万里之外的薄昀打电话,不顾一切地质问薄昀到底是为什么。 但是他只刚按下第一个键,就停住了。 他居然不敢拨出去。 姜灼野的手臂垂落下来,手机也掉在了地毯上。 他不敢相信自己也会有这么胆怯的一天。 明明真相都摆在他面前了,薄昀欺骗了他,薄昀用一个虚假的身份,哄得18岁的他神魂颠倒,却又不愿意维持这个梦幻的泡影,亲手刺破了他的美梦。 如今又装得一脸无辜,诱骗他再一次爱上他。 可他居然回避着,不敢去跟薄昀对峙。 姜灼野这一天在书房里一直没有出来,佣人来叫他吃饭,他也只说不饿,让不要来吵他。 他在薄昀的书房里掘地三尺。 管他什么机密不机密,薄昀早就说过他可以碰这书房里的一切,他略过了所有文件,甚至没有往上看一眼,最后在书桌的柜子里找到了一个带着密码锁的黑色盒子。 这个黑色的皮质盒子,毫不起眼,密码锁沉沉地挂住,宣告着不容入侵。 可是姜灼野轻而易举地猜出了密码。 咔哒一声,这个皮质盒子打开了,露出里面保护着的东西。 里面有三层。 第一层,是姜灼野十分眼熟的钥匙扣,是他自己做的,仿照着他养的“贝贝”,做了个小狗的木雕,可是一次足球赛后被他掉在了赛场,返回去没有找到就算了。 现在却出现在了薄昀的盒子里。 第二层,是一张蓝色的手帕,姜灼野觉得有点眼熟,却又不能确定,直到他发现角落里有自己名字缩写的刺绣。 第三层,是一对袖扣,黑曜石的材质,金色的底座,做成了圆头圆脑的小虎鲸的样子。 也是他不小心遗失的私人物品,但实在无足轻重,找不到也就随它去了,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可是现在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却都出现在了薄昀的匣子里。 而匣子里面,还有几个棕色的小瓶子,外面包着铝箔,不知道是什么。 姜灼野想,他跟薄昀某种意义上也算天生一对。 他用匣子锁住ryan的书信。 而薄昀用匣子锁住了他丢弃的私人物品。 “神经病。” 姜灼野轻声骂道。 他想,锁住他丢弃的东西就有用吗? 正确的方法明明应该是尽早处理掉关于ryan的一切。 他如果没有发现,如果根本无从得知ryan跟薄昀就是一个人。 他就还可以沉浸在薄昀带给他的爱情童话里。 可现在他知道了。 他觉得自己就是站在舞台上的小丑,他对薄昀说过的每一句关于ryan的话,都像刺向他的利刃。 姜灼野合上了盒子,坐在薄昀经常坐的那张高背椅上。 他望着窗外,心想,薄昀到底是哪一天开始爱上他的呢? 起码在薄昀发现通信背后的人是他的时候,看见那张他千挑万选的照片的时候,薄昀应该是不爱他的。 不然怎么能把他丢弃在原地,甚至不愿意走出来? 某种程度上,他也能理解薄昀当时的震惊。 一直耐心哄着,也许真的有一点好感的陌生少年,突然变成了自己最厌恶的“未婚妻”,确实换谁都会大惊失色。 姜灼野捂住了脸,他不停地深吸着气,但是内心完全没法平静下来。 他想,真讨厌。 换了任何一个人发现初恋与深爱的丈夫是同一个人,大概都只会觉得惊喜。 怎么到了他这里,就平添了痛苦。 松子茶 待会儿还有一章 第60章 “胆小鬼”(二更) 薄昀这一天从早上起,就觉得心神不宁。 早起开会的时候,他面前的茶杯居然碎了,四分五裂地摊开在桌上,茶水淌了一桌,慌得旁边的工作人员连连道歉,看上去简直要以死谢罪了。 他摆摆手:“没事,去收拾掉。” 他这一天的工作行程都非常忙碌,在谈判桌上与人唇枪舌剑的时候,他无法分心去想任何事。 而等好不容易抽出半个小时的空隙,他打开手机,发现姜灼野一整天都分外安静,一句话也没说。 他不觉皱起眉,想给姜灼野发语音,但是大拇指刚刚按下语音键,秘书却急急地闯了进来,向他汇报:“薄总,道尔先生说愿意接受我们新的一轮报价。” 他的手指又从手机上挪开了,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算了,也许是姜灼野还在睡,他想,反正晚上就回家了,他可以抱住姜灼野再好好盘问一下。 可是也许是今天真的是诸事不顺,当薄昀抵达国内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比他原定的时间晚了四小时。 当他到家的时候,管家面色忡忡地迎上来,向他汇报,姜灼野少爷今天关在书房里一天了,晚饭也没有吃。 薄昀解开大衣的手一顿,面色沉了下来。 “他到现在也没有出来吗?”他问。 “是的,”管家十分忧愁,“刚刚我去敲过一次门,问问小少爷要不要用点点心,可他还是回答不要,也不出来。” 管家今年已经六十五岁了,看姜灼野也跟看小孙子一样,一直非常关怀。 薄昀皱起了眉,“我去看看。” 在去往书房的路上,他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知道自己的书房里藏着什么东西,可他并不觉得姜灼野会这么快就找到。 他心想,也没准是姜灼野看动画看得沉迷了,又或者与同学闹了别扭,还是之前姜灼野参加的漫画比赛出了结果,姜灼野没有如愿拿到前三名? 第79章 薄昀设想了好几种可能,在推门而入的时候,他的心情并不沉重。 他从万里之外赶回家,即将见到自己最珍爱的,只适合被捧在掌心里的娇贵爱人,谁都会有一点好心情。 可是他推开门,走入这个拥有上万本藏书的巨大书房,穿过重重书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坐在书桌前上的姜灼野。 姜灼野僵直地坐在椅子上,像一尊沉默的人偶。 而在姜灼野面前,散落着无数被撕坏的信纸,纷纷扬扬,散了一桌。 信纸的最中间,是一个黑色的皮质盒子,上面的密码锁已经被打开了。 薄昀突兀地顿住了脚。 而姜灼野也在此时抬起了头,红肿着眼睛,与他对视。 昏黄的灯光从绿色的复古台灯里倾泻而下,照在一张张无辜的信纸上。 书房里安静得像是沉入了一万米之下的海底,连呼吸都像要被剥夺。 薄昀从姜灼野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姜灼野的眼睫眨了眨,湿润的眼睛像一片湖泊。 虽然姜灼野什么也没说,但他知道,他26岁那一年犯下的旧债,今天终于来找他索取报应了。 . 整整十分钟,谁也没有说话。 薄昀的视线落在姜灼野红肿的眼皮,干裂的嘴唇上。 他想,姜灼野到底是哭了多久,怎么把自己哭成这么可怜的样子? 还是跟以前一样不会照顾自己。 他露出很无奈的神情,对姜灼野低声道:“你怎么又不吃晚饭,你本来胃就不好。” 啊? 姜灼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都什么时候了,薄昀还来关心他有没有吃晚饭。 他简直啼笑皆非,对薄昀扯开话题的本事叹为观止。 “不用你操心,我不饿,”他冷冷道,“你放心好了,我一点没有打算折磨自己。” 他盯着薄昀,站了起来,手里拿起那一叠信纸,像扔掉他曾经破碎的一片片心脏,尽数扔在了薄昀面前。 漫天飞舞的信纸。 上面一字一句写着他曾经对ryan的爱语。 “ryan,我昨天做梦还梦见了你,可是怎么连梦里都看不清你的脸。” “我这次英语演讲比赛又拿了第一哦,不是我臭屁,我第一名都要拿到厌倦了,我很厉害的,你知道吧~” “校门口的布丁还蛮好吃的,我最喜欢草莓和抹茶的,你也喜欢抹茶对吧,如果你哪天过来,我请你吃。” …… 幼稚,可笑。 藏着一切自以为很隐蔽的爱慕。 这些信纸纷纷落下,露出了薄昀的脸。 姜灼野本来觉得他的眼眶已经干了,流不出眼泪了。 可是当看见薄昀的脸从信纸后露出的那一刻,他还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解释吗,这些是什么,”他低声问,叫出了那个本来要被他埋藏一辈子的名字,“……ryan。” ryan。 这个随手取的名字,被姜灼野记了这么久。 书房里这次更是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薄昀没有直视姜灼野,他的视线凝在掉在地上的信纸上。 因为姜灼野的急躁,这些信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他在无数个深夜反复阅读,摩挲,小心地保管,才让这些脆弱的纸张不受损伤,却又自欺欺人地放在离自己最远的书架上。 薄昀弯下腰,一张一张捡起这些信,他问姜灼野:“你想要我解释什么?” 他抬头望着姜灼野。 在昏暗的金色灯光里,他的脸被染得像镀上了一层金色粉末。 薄昀本就拥有鬼魅一样的外貌,与姜灼野那种漂亮又明艳的长相不同,他像一株生在沼泽里的莲花,不笑的时候,总是带着一点阴气森森。 而现在他从下而上望着,金色的光映在他的眼睛里,他像壁画上的野狐走了出来,冷冷地望着面前的书生。 姜灼野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他真是没想到薄昀这个人可以如此厚颜无耻。 “你说解释什么,”他胸口一起一伏,“解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ryan背后到底是谁?当初我给你寄那张照片的时候,你就知道是我了吧?可你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对我冷淡下来。” “解释你为什么把我留在了关汲市那个咖啡馆,我一直等到深夜,你都没有出现。你可以拒绝我的,就算是我,就算我是你讨厌的人,你也可以对我不要这么残酷的。你可以当面告诉我,你是薄昀,你不喜欢我,我又不是疯子,我会接受的。” “解释我跟你结婚的时候,你到底是什么心情,听我提起ryan,听我对你念念不忘,你是不是在心里耻笑我?” “还有……解释为什么当初对我这么斩钉截铁,不留余地,却又一直留着我的信,偷走我的私人物品?” 姜灼野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泪在眼眶里摇摇欲坠。 他的声音从一开始的激动,变得十分轻微。 他知道的,薄昀是爱他的,早在结婚之前就爱上了他。 当他看见那个黑色盒子里锁住的几样物件,他就明白了这件事。 可是那又怎样呢? 爱就可以解决一切,抹平欺骗吗? 他觉得不行。 他低声问薄昀:“如果我没有发现这几封信,你是不是要瞒我一辈子?从始至终都是你在做决定,你来斩断我18岁的爱慕,你来追求20岁一无所知的我。可我呢,我就活该被欺骗吗?” 姜灼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真的非常疲惫。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夹杂着碎雪,敲击着窗户。 今年也真是奇怪,冬雨如此之多,不像个好征兆。 屋子里这么温暖,他却觉得那冬雨就像浇在他身上,让他浑身冰凉,心口像堵着一团血。 他就活该被玩弄在掌心吗? 这半年来薄昀有的是机会坦白。 可薄昀没有,就这样心安理得地欺骗他。 薄昀还是没有说话,他捡起那一叠信纸之后就沉默地站在书桌旁,他的影子被灯光映在墙上,像一只阴暗扭曲的巨兽。 他明明是要被问责的那个人。 可是自始至终,他都很冷静地望着姜灼野。 唯一出现情绪波动的地方,是他试图去擦姜灼野的眼泪。 但姜灼野打开了他的手。 “别碰我,”姜灼野痛苦地盯着他,“你为什么到现在都一句话不说,是因为圆不了谎吗?” 姜灼野声音沙哑,他对薄昀笑了一下,苍白得不像话:“其实我也不需要你的解释。我又不是傻子,我难道一点都猜不出来吗?” “你当年是有一点爱我的吧,对吧?你也喜欢上了我,可你没想到聊天室里随手安慰的少年,居然是自己最讨厌的未婚妻,所以你无法接受。你讨厌我,讨厌这段被安排的婚约,你怎么能承认自己爱上我,所以你才把我扔掉了。” “可是在之后的时间里,你又无法真的忘记我,所以才捡走我的私人物品,留下我的信件。” “一直到跟我结婚,听我说起ryan,知道我这么多年都对你念念不忘,你才开始怜悯我,施舍给我一点爱。” “对吗?”姜灼野质问,声音却很轻。 他想,多老套的故事,符合他们这身为青梅竹马,却互相憎恨的前半生。 鲸鱼郑里 “胆小鬼。”他仰头望着薄昀,吐出了这三个字,“从当年的ryan,到现在的你,都是懦夫。” “你当年知道是我在跟你通信到底是什么心情?忍着恶心在继续应付我吗?” 他质问着薄昀,冷漠又嘲讽,可是眼泪却从眼眶里一滴滴掉下来。 “看我被你耍得团团转,看我从讨厌你到爱上你,还是两次,很有意思吗?” 时钟在书房里滴答滴答地走着,晃动的针摇摆不安,无声昭示着时间的流逝。 懦夫,胆小鬼。 薄昀想,这几个词他也曾经千百次对自己说过。 可是与姜灼野的想象截然不同。 他轻轻将那一叠信纸放在了书桌上,凝神望着姜灼野。 他盯着姜灼野红肿的眼睛,心想这么一点前奏,姜灼野就哭成这样,以后可怎么办? 其实他也想顺着姜灼野的话去承认。 姜灼野为他编了一个完整的故事,严丝合缝,无懈可击。 他在这个故事里罪无可恕,却也情有可原。 即使姜灼野现在因为被欺骗而崩溃不已,大发雷霆。 但只要他诚心道歉,哀求,露出可怜的神情,姜灼野总会原谅他,勉强与他在一起。 因为姜灼野就是这样心软的人。 可是凭什么呢? 薄昀想,那团地狱的烈火现在也在炙烤着他的心脏。 他注视着姜灼野的每一天,这团火焰都在煎熬他的全身。 第80章 他曾经以为姜灼野会拒绝他的求婚,他克制了自己这么久,不去接近姜灼野,对姜灼野露出不屑的神色,仿佛自己没有在深夜呢喃过姜灼野的名字。 他给过姜灼野机会了。 他明明装得很好,姜灼野喜欢ryan,他就尽量去模仿ryan的样子。 他知道暴露出自己的占有欲与疯狂,会吓到他脆弱的爱人。 所以他全都藏了起来。 可姜灼野还是在万千藏书里精准找到了他藏起来的书信。 姜灼野还是神色激动地质问他,说着讨厌他,也许有一天还会离开他。 那他们不如一起坠入地狱里,让姜灼野想起他就煎熬加身。 他紧紧盯着姜灼野,瘦削的脸像一只凶悍的兽类,在进攻之前安静地打量着猎物。 薄昀慢慢往前,抓住了姜灼野的手,外面的冬雨不知何时变得更加急促了。 他比姜灼野高大太多,一步步将姜灼野逼得后腰靠在了书桌上。 姜灼野心脏跳得极快,他刚刚还在冲薄昀嚷嚷,说他讨厌薄昀,不想见到薄昀。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觉得薄昀分外危险,让他想转身就逃。 薄昀的脸极为苍白,漆黑的发像绸缎一样垂落下来,眼睛更是全然的黑,像是没有一丝光亮。 他这一刻真的像修出人形的兽类,艳极,冷极,没有正常的七情六欲,只知道冰冷地注视着自己的猎物。 “姜灼野,”薄昀轻声道,“你是这么想的吗,因为我讨厌你,所以才不愿意跟你见面,是吗?” 他望着姜灼野,像是觉得姜灼野很可爱似的,轻笑了一声:“可是从你给我写第一封邮件,看见你乱七八糟的标点符号,看你说断了腿不能参加比赛,说家里的小狗最近总是生病,我就知道是你。” 他怎么会是这么善良的人,愿意倾听一个陌生男孩无足轻重的烦恼,是因为知道对面是姜灼野,他才会生出无边的耐心。 他摸了摸姜灼野的脸颊,声音无限温柔:“从始至终,只有你被蒙在鼓里,而我一直知道是你。” 姜灼野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在薄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道冬雷从窗外滚滚而下,轰得一声,在这个罕见的天气里像是一则不祥的预兆。 屋子里的香饼安静地燃烧,那清苦的花在热气里煎熬,粉身碎骨,才留得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 松子茶 今天两更了,明天就要停一天休息了哦 因为这几天三次元都非常忙,写稿子都得赶赶赶挤挤挤,如果不留点时间就会像昨天一样,其实还有一小段没写完,但只能先发上来 着急的宝子也可以囤一囤~ 第61章 “恨你” 什么叫……从一开始就知道是我? 姜灼野的手扶着书桌,听见薄昀的这一句话,也不知为什么,也许是窗外冬雨的寒气,顺着缝隙飘了进来,浸染了他的肌骨,让他觉得背后发冷。 “你在说什么胡话,”姜灼野语无伦次,“怎么可能,那个网站是匿名的吧,而且你一直就讨厌我,要是知道是我,你怎么会回复我……” 一直讨厌你? 薄昀想,他倒是也希望如此。 他曾经真的希望,他可以一直抗拒,排斥姜灼野,就像小时候那样。 他被父母和爷爷要求着去探望刚出生的姜灼野,小小的粉色的肉团,穿着豆青色的婴儿服躺在摇篮里,只是随便动一动胳膊都能被夸好可爱。 他只觉得无聊,烦人,每个人都很虚伪,一只白胖虫子到底有什么可爱。 他对姜灼野不屑一顾,对所谓大师批命,说他们天生一对,更是嗤之以鼻。 在之后的很多年了,他只拿姜灼野当个麻烦,那个小小的孩子跟在他身后,被他冷言冷语,从来不肯施舍一个笑脸。 其实他有那么讨厌姜灼野吗? 也没有。 他只是要用行动表达对命运的蔑视,表明自己绝不会听从命运的安排,像他父亲,像他祖父那样可怜,对一个人摇尾乞怜。 可是直到很多年之后,他才明白,他之所以能如此轻松,表现出对姜灼野的不屑一顾。 那只是因为姜灼野还没长大。 他命中注定的爱人,还没有长大。 而现在年满20,即将步入21岁的姜灼野,站在他的面前。 书房里的香气像一只阴暗的蛇类攀爬上了姜灼野的身体。 姜灼野一脸无辜地看着他,皎白的脸,一双天生的桃花眼,润泽的红唇,像涂着一层最为诱人的蜂蜜,不笑的时候也显得含情脉脉。 那一头赤色的头发很适合姜灼野,现在稍稍长了一点,垂在雪白的衬衫上。 他明明这样张扬,任性,桀骜不驯,但是天真地笑起来,却这样惹人心醉。 “我讨厌你?” 薄昀低笑起来,他重复着姜灼野的话,“我也希望是这样。” 他看着姜灼野,像是又回到姜灼野十六岁的那个夏天。 他从国外回来,不情不愿地跟爷爷去姜家拜访,那是一个格外炎热的夏天,姜家花园里的莲花盛开得很漂亮,空气里是淡淡的草木香。 他已经一年多都没见过姜灼野了,之前的几年,也都只有过年才会有匆匆一眼。 他对这个“未婚妻”,印象已经开始逐渐模糊。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站在姜灼野家的走廊上,往下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将他定格在了原地。 姜家的花园里有一棵巨大的紫藤树,在六月的风里长得极为茂盛,像一片巨大的花帘,淡淡的紫色,像哪个少女遗落在此处的梦。 而很快,有一只素白修长的手,手腕上戴着一串赤红的手链,轻轻地将这一片花帘掀了起来。 一个穿着淡蓝色衬衫的少年人,怀里抱着一只小猎犬,从这片淡紫色的花帘之后钻了出来。 他一抬头,正好跟楼上的薄昀对上了视线,那紫色的花屑黏在他的头发上,明亮的天光下,他的眼睛是琥珀色,微微歪了歪头,像是很疑惑楼上是谁。 那个时候,姜灼野还是一头乌黑柔软的短发。 所以后来婚礼的时候,薄昀带着一点私心,让姜灼野将头发染成了黑色。 什么要得体斯文,不能让外界看笑话,全都是疯话。 他只是存了一点难以启齿的私心。 而现在他的爱人,声嘶力竭地质问他,是不是因为讨厌自己才不愿意见面的。 薄昀一把抓住了姜灼野的手,他忍耐了这么多年,靠近姜灼野一点都觉得烈火焚身,因为姜灼野的“绯闻”寝食难安,驾驶跑车飞驰的时候也会希望底下就是悬崖,最好直接撞上去粉身碎骨,结束这种可悲的血脉。 “我怎么会是讨厌你,”他盯着姜灼野的眼睛,面色惨白,古怪地笑起来,“我是恨你。” “我恨你为什么要在我眼前,恨你为什么让我爱上你。我这辈子都不想对谁俯首帖耳,不想对谁摇尾乞怜,去奢求他的一点爱。我不想像我的父亲,我的爷爷那样可怜,不堪,我父亲像一只虫子一样凄惨地自杀,仅仅只是因为他的爱人离开了他。爱情就这样重要吗?值得一个人舍生忘死吗?” 他紧紧地盯着姜灼野苍白的脸,眼前却又出现那间被鲜血遍布的浴室。 他的父亲浑身透湿,手腕上千疮百孔,鲜血染红了肉眼可见的所有地方,只有握在他父亲手里的,母亲的小像是干净的。 “你不知道我多鄙夷我父亲,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他憎恶我,他甚至讨厌我争夺走了我母亲的注意力。我瞧不起他,脆弱,情绪化,疯狂,不堪大用。我不会像他,我不会让任何人来掌控我。” 薄昀喘着粗气,他握住姜灼野的手极重,重得姜灼野都觉得吃痛,可是他惊惶不定地看着薄昀,甚至无法发出声音。 薄昀在他面前一直是高傲冷静的,这个人像冰山一样没有丝毫温度,看向他的眼神也总是不带任何情绪,好像他是一粒无足轻重的微尘。 所以他才这么讨厌薄昀——谁会喜欢一个总是无视自己的人? 可他现在听见了什么? 姜灼野迟钝地眨了眨眼,觉得不是他疯了,就是薄昀疯了。 薄昀靠近姜灼野,他们贴得很近,近得他只要稍微低头,就能吻住姜灼野的嘴唇。 在姜灼野18岁那一年的圣诞晚会上,他们也曾贴得这么近。 可是他不能吻下去。 他知道面前是带毒的蜜糖,包裹着绫罗的匕首,一旦靠近,所有的一切都会崩塌,沦陷,功亏一篑。 所以他只能仓促地吻了姜灼野的脸颊。 薄昀望着姜灼野:“最恨你的时候,我想过你为什么要出生……” 他说:“你不该降临在这个世界上,不该有所谓的命中注定。这世界上没有比这可悲的诅咒了。可如果你不出生,我这一生……也许就毫无意义。” 第81章 他对着姜灼野笑了笑,笑得却极为苦涩,那无数个日夜的煎熬,他不堪的妄想,在长期的压抑后,早就摇摇欲坠。 他一把攥紧了姜灼野的手,眼神里闪烁着疯狂:“你不是想要我解释吗?我给你。你发现的还是太少了,真正不该让你看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会放在书房。” 他径直拉着姜灼野离开,姜灼野甚至有点跟不上他的脚步,走得跌跌撞撞。 穿过一层又一层的书架,走到了书房的最边缘。 这里看着毫不起眼,但是薄昀一把推开了贴着墙的一面黑色的书架,那后面赫然还有一道铜色大门。 门上装着一个指纹锁,薄昀将姜灼野的手握在了手心里,一起贴了上去。 “你想看看吗?”他抱着姜灼野,像最亲密的情人在喁喁私语,“这是我真正的私密书房,我在这里度过了很多时间。” 他甚至轻轻吻了吻姜灼野的颈侧。 姜灼野却忍不住发抖。 他不知道门后是什么,但他总觉得会是他根本不想发现的秘密。 真是疯了。 他彬彬有礼,斯文得体,只是偶尔有点刻薄毒舌的爱人,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变成了一个神经质的疯子。 他控制不住地往回缩回手:“你放开我,我不想看,你搞什么你……” 但薄昀根本没有打算听他的回答。 怎么不看呢? 姜灼野折磨他的这些年。 姜灼野对他冷眼相待的这些年。 他这么渴望,却不能靠近的这些年。 他早就想要姜灼野来看一看,他恨不得将心脏从胸口里剖出来,鲜血淋漓地放在姜灼野掌心里。 好祈求姜灼野怜悯地施舍他一眼。 滴的一声,薄昀的食指贴在了指纹锁上,房门被打开了。 大门应声打开,里面的灯光自动照亮。 这是一间,不足四十平的密室,拱形的天花板,上面是花卉浮雕,四面是乳白色的墙面,像一间供人冥想的修行之所。 可是姜灼野在这里却看见了无数的自己。 16岁时候参加足球比赛的自己。 17在夏令营拿到了第一棋手的自己。 18岁站在高中学校的后门口,举着一杯奶茶跟朋友聊天,笑得眉眼弯弯的自己。 坐在图书馆里,一只手撑着脸,百无聊赖地跟朋友对答案的自己。 刚去了大学报道,激动地跟方臣抱着一起的自己。 去年参加了社团活动,与学长学姐一起拉着横幅,大笑着站在操场的自己。 ……… 无数个他,无数个或嗔或笑,不同时期的他,从四面八方一起看着他。 而在最中心的墙上,则潦草地钉着一张地图,上面有好几个被圈起来的地方,旁边还有一页一页的照片,似乎是个私人的岛屿,十分空旷,幽静。 被自己上千张脸注视着,姜灼野在一瞬间只觉得毛骨悚然。 他下意识想要往后退,却撞上了薄昀的胸膛。 薄昀低着头看着他,高大的影子倒映下来,像天罗地网,一张皎如霜雪的脸在森白的灯光下,让人只觉得心底里发凉。 咔哒一声,大门被关上了。 松子茶 【本来想两章都更掉,but周一可能休息,如果把存稿都用掉,就要空两天了……所以还是老老实实一天更一章,如果周一有空就加更】 ps:其实窝从后台可以看见有些宝宝跳章了比较多,一到接吻啥的订阅率会蹭得窜上来(人之常情,毕竟我也想搞瑟瑟) 但是有些揭示薄昀内心的章节跳掉了,不知道再看会不会有点不连贯捏…… 不过也有宝宝猜得也八九不离十了,只是薄昀更bt罢了~ 第62章 命运的捉弄 姜灼野这次是真的从心底里生出一丝恐惧。 他转过身,面对着薄昀,一步步往后倒退,拉开了与薄昀的距离。 他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眼前这个人一样,看着薄昀。 在今天之前,他以为他跟薄昀拿的是嬉笑怒骂,欢喜冤家的剧本,他仓促地进入婚姻,却爱上了自己的死对头。 在今天发现那数封书信的时候,他也只是陷入了巨大的伤心与愤怒,愤怒于薄昀的欺骗,恼火于薄昀的隐瞒,但他还想听一听薄昀的解释。 如果薄昀愿意好好道歉,愿意安抚他,发誓再也不欺骗他。 他会原谅薄昀的。 可他现在看着薄昀,却莫名觉得站在他面前的,不是自己枕边的丈夫,而是一只盯着他咽喉的野兽。 这成千上万张照片,像一个隐晦的鬼故事,让他本能地喘不过气。 薄昀没有动,就任由姜灼野慢慢远离自己。 其实逃又能逃到哪里去,这只是一间不足四十平的狭窄密室,只有他的指纹可以解开。 他看着姜灼野,又恢复了平静的样子,只是瞳孔一片漆黑,似乎没有丝毫光亮。 他对姜灼野说:“你不是想听我解释吗,我可以一条一条解释给你听。” 他看着姜灼野慌乱的脸,心底那个被重重锁链锁住的野兽似乎又在咆哮,可是却又流下悲痛的眼泪。 他不知道这样难堪吗? 他不知道暴露出自己真实的这一面,姜灼野会不喜欢吗? 可他身不由己了。 “让我想想从哪里跟你解释起,”薄昀抱着手臂,靠在门上,长发散乱地贴着脸侧,眼神很飘忽地看着姜灼野,“这事情说起来真的有点麻烦,可能要从我父亲和我爷爷讲起才行。” “我有告诉你吗,我爷爷其实也是个正宗的混账,他在跟奶奶结婚以后,曾经想离间奶奶身边的所有人。亲人,朋友,他用尽一切办法,制造意外,挑拨离间,还要把奶奶的一双弟妹远送海外,这样奶奶就可以属于他一个人,只能依靠他一个人。只是很可惜,他没有成功,他被奶奶发现了,最后不得不用尽方式求饶。” “我父亲就更是如此,他遇见我妈妈的时候,我妈妈已经有了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甚至就要结婚了。结果被他用尽阴谋诡计去拆散,让那个人断了一只手,只能远走他乡。他没有要对方的命,也只是因为怕被妈妈发现翻旧账。后来妈妈果然发现了真相,要跟他离婚,他直接把妈妈关起来,却又变得颓废抑郁,以死相逼,那样子真是太难看了。” “所以如你所见,我们家的男性没有一个正常,说为了爱人不顾一切都算夸赞了,实际上就是偏执的疯子,如果失去爱人的怜悯,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 薄昀说得事不关己,仿佛他口中那令人痛恨,不堪的男人,不是他的血亲一样,可是他的眼睫轻颤着。 他对姜灼野说:“我曾经以为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不像他们,我不相信爱情,不信一见钟情与命中注定。我不是为了那种可笑的,下等的,低贱的欲望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结果我与他们也没什么两样。”薄昀轻声说。 他觉得喉咙一阵苦涩,苦得几乎压不住了,他随手拉开旁边的抽屉,摸出了一盒烟,从里面抽出了一支。 很轻的一声,火苗跳跃出来,将烟头灼烧成红色。 其实他的手指也被灼痛了,但他不在乎。 “我第一次察觉到对你有点心动,是在你16岁的那个夏天,我从国外回来了,在你家的客厅见到你。你还是有点不待见我,却又抱着小狗望着我,头发扎在脑袋后,被父母要求来陪我说话还很不情愿,自顾自低头给小狗扎辫子。” “真奇怪,前面那么多年,我们走马观花地每年见一两面,你对我似乎也没什么特别,可是从那天之后,我却不自觉在留意你。” 薄昀说到这里甚至轻笑了一声。 “可是我怎么会承认对你心动,我讨厌你,憎恶你,越是被你吸引,越要表现对你的漠视,对你冷眼相看,冷嘲热讽,好像你是我不屑一顾的人。我应该成功了,因为你那两年你也格外讨厌我,看见我就会把脸扭过去,与朋友谈笑风生,却对我横眉竖眼。” 姜灼野呆呆地听着。 薄昀说的每一个字都这样陌生。 他当然记得薄昀冷淡的,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的眼神,可他从来不知道这眼神背后,藏着的是这样的居心。 “其实我不该回你邮件的,那个公益网站,为青少年建立疏导中心的发起人,是徐也明的表妹,她硬把我拉了过去,说我们成功人士也应该关怀一下社会,也好从青少年身上沾一点人气。我接到你邮件的时候,正准备把我被强行注册的账号注销,结果就这么巧,茫茫人海里,在我注销前的十分钟,我接到了你的信件。” “我第一眼就认出了是你,乱打的标点符号,熟悉的语气,落款还是jiang,姜灼野,你就差把名字写在脸上。” 姜灼野下意识想反驳,可他对上薄昀的视线,却又止住了声音。 第82章 在这一刻,他也在想,怎么不算茫茫人海里的机缘巧合,这么多可以寄出的邮件地址,他却偏偏选择了属于薄昀的那一个。 “我忍不住不回复你,”薄昀轻声说,“明明应该远离你的,靠近你是什么好事情吗?你把我变得不像我,等待你的邮件是我最重要的事情,晚上睡不着也会把你的语音拿出来听。你古里古怪地说学校的树像鬼魂,有时候会吓你一跳。我真是不懂这么有什么好吓人,但你这样说,我就给你学校捐了一笔款,提醒我们共同的校长,也许树该修剪了,不太好看。” “每一天我都好像比较前一天更爱你,你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像宇宙的中心,每一天都在吸引我去靠近你,有时候听着你在手机另一头叫我ryan,我甚至会有种错觉,你也在爱着我,你也属于我。” “那你……” 姜灼野也听出了薄昀声音底下藏着的心碎。 他盯着薄昀苍白的脸,那双瞳孔还像没有感情一样漆黑深邃,丢一粒石子都溅不起涟漪。 可是薄昀的声音又听着那么痛苦。 “那你也喜欢我,为什么不能走出来呢?”姜灼野情不自禁,嗫嚅着问,甚至忘记了刚才的不安与警惕。 他总是看不懂薄昀,爱上他难道是这么可怕的事情吗? 薄昀闻言轻笑了一声。 他注视着姜灼野的脸,低声问:“如果那一天我走出来了,我站在你的面前,告诉你,我就是你最讨厌的那个未婚夫,与你通信的人一直是我,收到你照片的也是我。你会开心吗?还是脸色煞白地抗拒我,讨厌我,让我立刻滚。” 姜灼野回答不出来。 他当然也可以撒谎,但事实就是,18岁的他看见薄昀确实会觉得崩溃。 他会觉得薄昀在耍着他玩,会气急败坏,将铃兰花摔在薄昀的脸上,要薄昀立刻消失。 他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也不是个会耐心征求解释的人,他也高傲,桀骜,少年的自尊心比一切都要强烈。 “你刚才问我是不是因为发现对面是你,所以不能接受,所以才会反感到不来见你。那不是我的故事,那是你的剧本。你的猜测其实暴露的是你会有的反应。” 薄昀说到这里,自嘲地轻笑了一声。 “你还记得吗,你在书信里无数次告诉我,你有个很讨厌的人,但是因为千丝万缕的关系总会见到,你觉得他真烦人,为什么不能消失呢?为什么还要在你眼前呢?你说那个人姓薄,名字也挺好听,但是人怎么这么恶劣。” 薄昀望着姜灼野,像是又看见了18岁的姜灼野,坐在咖啡店的花园里,穿着漂亮的毛衣,发丝凌乱得很有自然感,是特意精心做的造型。 姜灼野这么无助地掉着眼泪。 可他不能走出去。 他为姜灼野安排好了一切,让咖啡店的老板给姜灼野毛毯,取暖的工具,在姜灼野掉眼泪的时候推迟关店,好给姜灼野一个容身之处。 可他却不能站在姜灼野的面前。 “那你就没有试图……”姜灼野仰起头,他无法反驳。 他确实在18岁说过薄昀很多次坏话,其实他真的那么烦薄昀吗,也未必,只是一个年轻的男孩子总是喜欢用激烈的语气表达喜恶,结果就一字一句地被对面记在了心里。 他失神地看着薄昀,甚至顾不得害怕:“你暗恋我这么久,你就没有想冒险一次……” “我不能。” 薄昀打断了姜灼野的话,他直勾勾地看着姜灼野。 “我刚才跟你讲的话,你一点也没有记在心里。我告诉你了,我的爷爷,我的父亲都不是什么正常的人,你又以为我有多正常。你根本不知道我抱着什么想法在看你。” “你以为我是什么善人吗?我讨厌你身边所有人,我想把你绑到没有人知道的海域,藏在只有我知道的小岛上,这样你就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在你与我通信的半年,这种感情越演越烈,你对我流露的亲密,依赖,让我的血液都在沸腾。 我甚至考虑过让你飞机失事,伪造一场意外,也许可以瞒天过海,将你偷运到只有我知道的地方。醒来后你会痛苦,你会挣扎,但你也许最后会认命。” 薄昀的视线移到了对面的墙壁上,那一张地图,那一处私人岛屿,他曾经千百次对着这面墙壁,凝神思索。 他知道这不对。 他的奶奶和母亲也许在天堂里叹气,不能相信还是把他养成了这样的人。 “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这不对,并且可能得不到你的心,所以我没有这样做。在你依旧憎恶我的这两年里,我靠近你的时候,随身携带的盒子里就藏着乙醚,我可以捂住你的嘴,将你拖进任何一个房间,我会侵犯你,在你身上留下属于我的印记,我会吻遍你身上每一寸,即使第二天就死去我也无所谓。 但我没有这样做。因为这不对,我的母亲在去世前要求过我,不要成为我父亲那样疯狂的人。” 薄昀望着姜灼野血色渐失的脸,摇摇欲坠的眼神。 他当然知道暴露得越多,姜灼野就越不会接受他。 可他就是这样恶劣的人,本性不堪,死犹不悔。 他说:“我平时还可以克制自己,可我不能听见你拒绝我。我不知道你对我露出厌恶的表情,憎恨我,说永远不会与我在一起,我会在激怒下做出什么事。毕竟得不到你的爱的话,得到你的恨也好。” “所以我不能出现。就当我是胆小鬼好了,我相信你可以爱上世界上任何一个人,唯独不会爱我。但我没有对你表白,你也没有拒绝我,你对我的厌恶没有倾泻而出,一切就都是未知数。我还能抱有一丝荒唐的幻想,也许某一天,天神怜悯,世界崩坏,我还有一丝机会。” “在与你断联的这些日子,我就靠着这一丝幻想在苟延残喘。” “直到你答应了我的求婚。” 姜灼野听见这一句话,心脏也空空地坠了一下。 求婚。 是的,一切都从求婚那天开始,他从自家的楼梯上一步步走下来,望见站在海棠花窗边的薄昀。 命运的齿轮就已经毫不讲理地转动,他一次又一次,爱上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薄昀手中的烟已经燃尽了,在最后一丝烟雾里,他仍旧望着姜灼野。 明明已经看过这个人万次,闭着眼也能描摹出姜灼野的一颦一笑,可他为什么依旧挪不开眼。 “我没想过你会答应我的求婚,我备下了厚礼,却不抱希望。甚至在结婚之前,我还想过放你走。 我也想过反抗这可悲的命运,没有你,我也可以存活。 我不想走上我父亲的老路,我不敢想你与我离婚的那一天,我会如何可怜,残破。我是会把你绑架海外,还是会对你苦苦哀求以死相逼,哪一个下场都太难看了。” “……可我怎么能抵抗你的诱惑?”他轻声说,喉咙里像有一页刀片在割裂他的声带。 薄昀慢慢走过来,姜灼野不断后退,直到跌坐在一张扶手椅上。 但薄昀并没有做什么。 他只是单膝跪了下来,仰头望着姜灼野,好像一个疯狂的信徒在仰视他无辜清白的神明。 姜灼野出生在这个世界上,长成了他无法抗拒的样子,是姜灼野的错吗? 并不是。 可他还是无法控制地怨恨着姜灼野,怨恨姜灼野不爱他,又惧怕姜灼野真的会施舍他一点爱,让他像可悲的蛾子一样被焚烧殆尽。 他对着姜灼野微笑,眼睛里又有了温度,十分温和无害的样子。 “你不该跟我结婚的,你不该告诉我,你从来没有忘记ryan的。我以为'他'只是你生命里无关紧要的过客,很轻易会被你遗忘。可你却说,那是你念念不忘的初恋。 你让我滋生出无尽的妄想,你可以爱ryan,为什么不能爱我呢? 你喜欢他,我也可以扮演,我会做得比当年更好,更讨你欢心。” 薄昀说着话,脸上还带着虚假的笑意,可是眼泪一颗颗落下来。 他一贯像是没有正常的人类温度,矜持,高傲,俯瞰着周遭的一切,有种与生俱来的漠然。 可他现在望着姜灼野,像从古书里飘出来的苍白的鬼,孤独又执拗地望着自己一直在追寻的那个人。 “我也想在你18岁的那一年,光明正大地走出来,我也无数次后悔,为什么不能在你年少时对你好一点,这样也许你不会太讨厌我。” 他将姜灼野的手掌贴在了自己脸上,轻轻歪着脑袋,出神地望着姜灼野。 “现在,我们终于见面了,你开心吗?发现我是这样的人,你还会爱上我吗,姜灼野?” 松子茶 在发现信件后,我们灼野只是要小发一下雷霆,但是他老公一上来就给他整了个大的(抽烟.jpg) 明天周一,可能不休息了,会继续更新,看我今天有没有能写出来 第83章 到时候会在wb和长佩发是否更新的提示的 第63章 祈求一点好运 你还会爱我吗? 姜灼野呆呆地望着薄昀的脸。 十八岁的时候他向老天祈求,想亲眼见到ryan,想拥抱ryan,想锁住ryan的退路大笑着要求对方与自己在一起。 而现在,他们终于见面了,这场迟到了两年的见面,到底还是来临了。 但他大脑却一片空白。 怎么会是这样呢? 姜灼野想,他印象里温柔的,耐心听他抱怨,听他说着傻里傻气的妄想的ryan,原来从一开始就处心积虑,心存不轨。 薄昀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很可怕。 他也终于猜到了,他发现的那个黑色盒子里面包着铝箔的棕色小管是什么,那分明就是乙醚的保存器。 这个猜测让他不寒而栗,甚至不由自主地轻轻发了下抖。 谁都会害怕吧? 喜欢的人对自己一往情深是一回事。 爱到疯狂又偏执,想把自己永远关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姜灼野想,他如果要吸取薄昀父母的教训,最好是现在就离开,跑得无影无踪,干脆出国算了。 他又不像薄昀的亲生母亲,是无依无靠的孤女。 他是姜家千娇万宠的二少爷,拥有无尽的财富与权势为后盾,薄昀想让他意外“消失”,想将他囚于掌心,又岂是这么容易。 可薄昀滴在他手上的眼泪滚烫,烫得他心脏都跟着一起发颤。 姜灼野失神地望着薄昀的脸。 他想,他也真是无可救药,直到此刻,他居然还是想擦一擦薄昀的脸,擦掉薄昀脸上的泪痕。 他从来没有见过高傲又冷漠的家伙掉眼泪,哪怕他明知这眼泪里也夹杂着癫狂,他居然还是会觉得心痛。 “你……”姜灼野张了张嘴,眼睛也红了,“你想让我说什么?说我不在乎你一直在欺骗我,也不在乎你明明喜欢我,却还是对我冷嘲热讽,看我不顺眼,处处跟我作对,还是说让我当作什么也没发生,继续跟你在一起?” 他莫名也觉得委屈,他觉得薄昀真是蠢死了。 “你就不能藏好一点,瑞士的银行是破产了吗,还是你租不起一个保险箱,要把这些信件都放在家里。如果我没有看见,我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姜灼野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 这真是他这辈子说过的最懦弱的话了。 他这样直来直往,张扬又肆意的人,居然也会有想自欺欺人的一天。 “现在你想怎么办,你告诉了我这么多,还想让我心无芥蒂地留在你身边,未免……” 姜灼野眼睛红红地望着薄昀,声音放得很轻:“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吧。” 他很爱薄昀没有错。 但这世界上一切都非定数,结婚了还可以申请离婚,他现在就要许诺,与薄昀这扭曲的爱意纠缠一生一世,他又怎么做得到? 薄昀想,他不知道吗? 就像姜灼野说的,难道他不能将这些证据永远埋葬吗? 他不可以闭口不言,或者编织一个更梦幻更美好的谎言吗? 他为什么要带着姜灼野走进来,要姜灼野看清这一切。 除了长久以来的疯狂,大概,他也有过一丝侥幸。 薄昀仰头望着姜灼野,他漆黑的睫毛轻轻扇动,睫毛下的眼睛,像山里迟迟无法散去的山岚,潮湿又冰冷。 他说:“我也想过欺骗你的,骗你一生一世,又或者等你想离开我的那天,就跟我一起下地狱吧。就你跟我,在烈火里一起燃为灰烬。” “但偶尔,我也会想像你喜欢的那样,当个正直的人。我妈妈跟我奶奶都太不幸了,她们被厉鬼般的爱人纠缠了一辈子,别无选择地一起沉沦。但你不一样,姜灼野,你还有得选。” 薄昀轻笑了一声,他说着这话的时候,心脏被一根根细丝摩擦切割,鲜血淋漓。 但他还是说了下去。 他抓住姜灼野的手,抓得十分用力,紧得甚至让姜灼野觉得吃痛。 但他却说:“你还来得及离开我。在知道我是这种危险又不堪的人以后,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可以离开我,让我一个人下地狱就可以了。你去过你的人生,去拥有你崭新的选择,不要在意我,不要回头。如果你想抛弃我,就干脆一点,不要给我任何怜悯。也不要在乎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但如果……” 薄昀更靠近了姜灼野一点。 他诡艳的脸在这白色的密室里,在这白色的光下分外森冷。 “如果你选择与我在一起,那么,就像我们的结婚誓词,无论贫穷与富贵,无论健康与疾病,你永远不能离开我,至死都要与我纠缠在一起,一生一世,不要再看任何人一眼,永远都注视着我。不管上天堂还是下地狱,我都要带着你,你连下辈子都要是我的,我们还会在一起。” 薄昀直勾勾地看着姜灼野,他看见了姜灼野僵住的脸和惊疑不定的眼神。 他在姜灼野掌心落下一个吻,就像他与姜灼野告白那一天一样。 他低声道:“你不用现在就给我答案。好好考虑一下,姜灼野。” 姜灼野轻轻眨了眨眼。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眼眶也完全湿了,他望着薄昀,眼泪一颗颗掉了下来。 这次轮到薄昀替他擦了擦眼泪。 薄昀的手指划过姜灼野的脸颊,突然笑了一声。 他说:“也许早在最开始,你家就不该答应让你与我订婚,让你来挽救我垂危的性命,这样你跟我都能解脱。” 姜灼野从出生起就在拯救他。 他嗤之以鼻的八字相合,冲喜,他斥之为封建迷信的一切,确实让他在度过童年后就日渐强壮,性命无虞。 可这对姜灼野真的是好事吗? 这天的最后,姜灼野是被抱出书房的,他的腿莫名完全麻了,走一步就像小虫子在啃咬,几乎是跪在了地上。 于是薄昀将他抱了起来。 薄昀抱着他穿过了长长的走廊,他本来想拒绝,却又觉得这也无非是矫情,又放弃了。 在经过小客厅的时候,他一眼看见了挂在墙上的家庭照片。 薄昀的母亲眉眼含愁,即使笑起来也像笼着一层忧郁,雪白精巧的脸,穿着淡紫色的长裙,身量纤纤,站在薄昀的父亲身边,一只手搭在薄昀父亲的手心里。 而薄昀的奶奶则有一种高傲与英气,五官妩媚,眼神却锐利坚定,骑在高头大马上,十分干脆利落,而薄昀的爷爷正在不远处注视着她。 这两代女性,在吊灯投下的淡淡光晕里,目送着他。 姜灼野不知道为什么,打了个寒颤。 而等进了卧室,薄昀将姜灼野放进了被子里,自己却坐在床边。 姜灼野的身体不自觉紧绷了一下。 而薄昀像是一眼看出了姜灼野在想什么。 “我今晚不会睡在你身边,”他神色淡淡,但是昏暗的灯光照在脸上,形成了阴影,倒显得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落寞与自嘲,“我知道你现在心烦意乱,也不会自不量力来打扰你。” 他又握住了姜灼野的手,可也只是这样握住。 外面的雨仍旧淅淅沥沥从未停歇。 屋里明明这么温暖,可是他与姜灼野的手都是冷的,就像窗外的冬雨浇头而下,将他们都笼罩住。 不知过了多久,薄昀才松开了姜灼野的手,起身走了出去。 他仍旧步伐缓缓,身形高挑笔直,像是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击垮他。 但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停住了,他像是想要回头。 想要再看一看姜灼野,想要为自己开口祈求一点慈悲。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也没有回头,径直走了出去。 而第二天下午,姜灼野就坐着车回了自己家。 他走的时候与薄昀打了招呼,言辞很简单也很认真。 “你说的事情我会好好考虑,但是我现在看见你就会心烦意乱,所以我要离开几天。但这不是分手,也不是拒绝,我只是需要时间静一静。我不知道我要多久才能想好,也许一天,也许一个月。我说不好。” 姜灼野很少有这样冷静理性的样子,他站在薄昀面前,比起18岁的时候,他的身高又抽长了些,眉眼俊美,从容不迫,居然也逐渐有了成熟男性的姿态。 薄昀没有阻止他。 但是眼看着姜灼野要离开,他突然轻声问:“姜灼野,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姜灼野抬起眼。 薄昀站在台阶上,日光正好,黑色发丝轻轻滑落,很困惑一样看着他,像在注视一个经年未解的谜。 “我到底为什么会这么抗拒不了你呢?”薄昀问,“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你做的事情明明都很普通。” “你抱着小猫从我面前经过,瞪了我一眼。 下雨天弄湿了球鞋,站在屋檐底下露出苦恼的神色,却又一会儿伸手去接雨。 第84章 在夏天的沙滩上吃冰淇淋,把冰淇淋弄在了鼻尖上。 这明明都是很普通的事情,但为什么……每一个瞬间,都在让我心动?” 薄昀望着姜灼野,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太多年,无论他如何说服自己,他的心脏都无法不为姜灼野跳动。 他说:“这世界上就没有比你更漂亮,更魅力四射的人吗?可是无论怎样的人站在我面前,只要你出现在我面前,他们就都会黯然失色。” “这到底是为什么?” 姜灼野一时间哑然。 他回答不出来。 他想,我要是知道这个问题就好了。 但他望着薄昀,却也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记得有一年夏家举行聚会,他跟薄昀都收到了邀请,那一年他才16岁,正跟朋友一起穿过绿意葱茏的庭院,而薄昀则站在走廊上跟人聊天。 他根本没有刻意去看,可是只是一眼,他就注意到了薄昀的存在。 而看见他经过,薄昀也往这边瞥过来一眼。 他本来以为薄昀又会露出不屑的神情,但是在视线相会的那一刻,薄昀却突然笑了一下。 不是嘲讽,不是轻蔑,反而有些温柔,那一双眼睛也在天光下格外清朗。 那一刻,他也是怦然心动的。 谁说得清这么多为什么。 会对他微笑的人那么多。 一年之中有这么多好天气。 偏偏那一天,偏偏那一刻的薄昀,看上去这么与众不同,像穿过雨雾的一缕晨光,穿着剪裁修身的银色西装,漫不经心地靠在罗马柱上,只是瞥了他一眼,就让他心脏乱奏。 其实,在他的青春期,最先让他知道“心动”这个词的人,分明是薄昀。 可是偏偏后来薄昀借着ryan的名字才敢来接近他。 一切都如此荒诞。 姜灼野的眼睫眨了眨,他说:“你还好意思问我,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你又有什么好?自负,自大,蛮不讲理,但我离开你,居然还会觉得舍不得。” 说完,他再也没有看薄昀一眼,步履坚定地走下了台阶。 司机早就已经等候在台阶下,为他打开了车门。 砰一下,车门轻轻关上。 他从车窗里望着薄昀,手指轻轻蜷缩起来。 “走吧。” 薄昀一直等姜灼野彻底消失,才重新回答了室内。 明明这么多年,他都习惯了这座老宅的空空荡荡。 可是姜灼野一离开,那些旧日的寂寥才一朝反攻,迅速攀爬在他身上。 等到薄昀回到屋内,经过佣人提醒,他才发现自己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客厅里,自从身体不好后,薄嘉恒很久没在这个时候露面了。 看见他,爷爷也不装模作样地铺垫,一双老迈却还锐利的眼睛上下打量他,开门见山道:“你跟灼野吵架了吗?” 薄昀站住了脚步,也不走过去,他收敛起在姜灼野面前的疯狂与脆弱,又变回平日的样子。 因为一夜没睡,他脸色苍白,却没有一点虚弱,冷静道:“算不上,只是有了一点分歧。” 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遇到了跟你一样的老问题,姜灼野跟奶奶一样,对于要跟一个偏执狂生活心有余悸。” 薄嘉恒轻蔑地笑了一下,他平时在薄昀面前都是一个慈祥的老人形象,但是现在瞥着薄昀,却能窥见一点他年轻时候的神情。 “看来你也不知道藏好一点。”他低声道。 他没有再过问,只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谁能比他更清楚,在他们家三代的男性身上,流淌着怎样的血脉。 谁又比他更明白,他们是如何贪婪地注视着自己的爱人。 但是在薄嘉恒按下按钮,等候医护人员来把他推回去的时候,他却听见薄昀问:“爷爷,你说奶奶下辈子还会选择你,真的是这样吗?还是你自己编来安慰自己。” 薄嘉恒不屑地看了薄昀一眼:“我对你编谎有什么意义。” 但他神色却柔和了下来:“当然是真的,春悦说她会一直等我,下一辈子我们会更早遇见,依旧结婚,依旧相守,所以让我不用这么患得患失。也不要去急着见她。” 所以他才这么努力地保养自己,因为薄春悦说了会等他,但如果太早见到他下来,她会觉得生气。 而他向来不敢违抗她的命令。 说完,医护人员就走了过来,将薄嘉恒老先生推了回去。 而薄昀沉默地坐在高背椅上。 他垂下眼,想起他那个父亲曾经得意洋洋的炫耀。 “……我确实耍了心机手段让你妈妈留下,但是你妈妈本来眼光就不好,她那个该死的前任背着她欠下赌债,性格也不好,只是认识她早一点占了先机,本来就应该被灌了水泥扔进江里,我不告诉她只是怕她伤心,真是不懂她跟我生什么气。” “不过嘛……就算我心胸狭窄,嫉妒不堪,你妈妈也爱我。看见了吗,她给我求的平安符。 儿子,在这件事上,我真心希望你也有我的好运气,找到接受你一切的爱人。” 薄昀的眼睫动了动。 他在这一刻,他确实在祈求老天,既然这可悲的血脉蛮不讲理地流淌在了他的身体里,让他生得如此贪婪又疯狂。 那就请把祖辈与父辈的好运气,也一起延续在他身上。 第64章 可怜至极 姜灼野在家里闷头睡觉。 说实话,现在的情况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结婚后才发现老公是个变态这种事,放在谁身上,大概都会觉得离谱——说好的小清新剧本呢? 他才20岁,这么欺负他过分了吧! 他一声不吭搬回家住的时候,姜煦大惊失色,拉着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第一反应是不是在薄昀那里受委屈了,然后不出所料地打算去找薄昀算账。 “那王八蛋,是不是欺负你了,我让他……” “给我站住,”姜灼野神色恹恹,没好气地撒谎,“薄昀能给我什么委屈受,是他跟我告白了,我没想好要不要答应他,所以先回来了。” 姜煦要迈出去的脚步又紧急刹住了车。 “噢噢这……” 他的脸色一时间十分微妙,介于“天呢薄昀这混蛋果然居心不良,居然惦记他可爱的弟弟”和“不愧是他弟弟就知道姜灼野战无不胜,薄昀也是手到擒来”,之间。 这让他的心态在得意与暴怒之间来回转换,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立场找薄昀算账。 ……万一是他弟弟把人家欺负了呢? 姜灼野懒得管他哥哥的纠结,抬脚就往楼上走,只丢下一句:“不要跟爸妈说,如果问起来,就说你强迫我回来住的。” “你这……” 姜煦下意识想反驳,但是看见姜灼野的神色,却又识趣地闭上了嘴。 “好吧好吧。” 姜灼野上了楼,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什么也不想,脱了衣服,蹬掉鞋子,往床上一躺。 窗帘降下来,沉沉地压住了室外的一场冬日难得的阳光,黑沉沉的,屋子里飘了一点甜丝丝的苹果香气,引得人闷头闷脑,只想立刻睡去。 姜灼野本来以为自己会失眠,但也许是屋里太暖和了,也可能是因为昨天根本没睡好,他很快就眼皮重下来,慢吞吞睡了过去。 可是睡也睡不安稳。 在梦里,某个讨人厌的,令人头疼的家伙又出现了。 他梦见了圣诞夜的那天晚上,薄昀坐在钢琴旁边,邀请他四手联弹。 姜灼野不乐意,觉得薄昀一看就不安好心,没准要把他这样再那样,扔下一句“不要,我不会。” 可他要跑,却被薄昀搂着腰拽回了怀里,贴着他的耳边轻声说,“我教你。” 薄昀教他的是一首很简单的曲子,姜灼野喜欢的电影主题曲——“春雪”。 姜灼野说是不擅长钢琴,却也是被名师正儿八经指导过的,能够在校晚会上钢琴独奏,这首谱子又简单,没有几次就学会了。 两个人,四只修长的手在黑白的钢琴键上弹奏,有时候甚至会交错在一起。 手指轻轻擦过手指,像隐晦的调情。 弹着弹着,谱子就掉在了地上,像扇子一样散开。 而姜灼野坐在了薄昀的腿上。 薄昀的手贴着他的腰,仰头望着他,笑得格外柔和:“在你小时候,我也教过你弹钢琴,你记得吗?” “胡说,”姜灼野一个字也不信,“你会对我有这种耐心吗?” “怎么没有。” 薄昀轻轻咬他的指关节,眼睛却向上瞧去,望着他,像含着无尽春光。 “那时候你才五岁,来我家做客。非要跟我一起弹琴,你一个小傻子懂什么,只会乱按键,但是我妈妈非要我带着你。我没办法,只能把你抱在怀里,教你在钢琴上乱按,弹了一首圣诞快乐。” 第85章 薄昀轻笑了一声:“但那天其实不是圣诞节,那天是五月七号。” 姜灼野完全不记得了,但他完全想得出来薄昀的神态。 那一年薄昀自己也才13岁,大概会觉得他十分麻烦,却又不好发作,只能脸色阴沉地抱着他。 而现在他终于占据上风,掐住薄昀的下巴。 “看你活该不活该,让你当年对我凶凶的。现在只能落到我手里。” 他很得意。 因为他知道薄昀爱他爱得死去活来。 而薄昀也让他得意。 薄昀难得温顺地低下头,亲吻他的掌心,赞同他:“是的,都是我咎由自取,现在只能任你处置。” 他们在钢琴前接吻,那琴谱被扔在了地上,根本无人理睬。 …… 姜灼野这一觉睡了很久,等他醒来的时候,室内仍旧一片昏暗,四下安静。 可是没有薄昀。 在梦里握着他的手,轻轻吻住他的指节,对他眼含春光的人,并不在这儿。 姜灼野怔怔了许久,他从床上坐起来,环顾了周围一圈,又低头望着自己的手指,那里还戴着他和薄昀的戒指。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瞬间有些怅然若失。 . 之后的几天,姜灼野把自己的发小们全都薅了出来,不管有事的没事的,通通来陪他玩。 几个发小对他表达了强烈的谴责,真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跟薄昀恩恩爱爱的时候不想着他们,现在无聊了倒是想起来了。 “叛徒,”方臣骂他,“你个浓眉大眼的居然也叛变。我陪司珩追人的时候有放过你们鸽子吗?” 姜灼野耸耸肩,并不反驳,只是弯下腰,腰背绷出漂亮的曲线,又打进一球。 但是他这样神色恹恹,虽然召集大家出来,自己却兴致不高的样子,着实让方臣他们几个交头接耳,猜不出他到底为什么烦心。 倒是最小的司珩,十分肯定地说道:“跟薄昀吵架了吧?” “不至于吧,”顾羌云不太信,“什么架能把姜灼野气回家啊,姜灼野是这种闷不吭声的人吧吗,他不把薄家烧了就算好了。” 其余几个人纷纷点头。 但他们几个探头探脑,到底是没忍住,派出方臣走到姜灼野身边,戳了戳姜灼野:“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啊,说是来聚会,结果你就闷头打斯诺克,咋了,准备冲击奥运啊?” 姜灼野直起身,白他一眼,自顾自低头调整球杆。 方臣笑起来,逗他:“怎么,真跟薄昀吵架了?有什么事跟哥说说。” 因为这句话,姜灼野的球杆稍微偏转了准头,这一球落了空,在球桌边缘撞了一下,又迅速弹开。 赤色的发丝从姜灼野脸上落下来,挡住了眼角,他声音闷闷的:“没有,是薄昀爱我爱得发疯,我嫌他烦,所以才冷他几天。” 方臣先是一愣,随即笑得直不起腰,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扯什么淡呢,还薄昀发疯,”方臣擦擦脸,“咋了,他跪着求你说离开你就会死,吓着你了吗?你还不如跟我说明天小行星又要撞击地球。” 方臣一边说一边笑,虽然他也觉得他哥们儿魅力无限,但这笑话还是太冷了。 姜灼野心里呵呵一声,心想可比这更吓人。 方臣给姜灼野递了一杯饮料,让姜灼野休息一会儿。 姜灼野含住吸管,目光飘忽地望着前方顾羌云跟司珩闹起来,顾羌云把司珩压在沙发上,司珩手使不上劲,张嘴要咬他,两个人的女朋友还在旁边哈哈大笑,拍照留念,非常不顾男朋友死活。 他突然问方臣:“你有想过跟谁一生一世吗?” 他瞥了方臣一眼:“我记得,好几年前你跟你的初恋学长,爱得也死去活来的,当时你发癫说这辈子只会爱他一个,至死不渝,我们都笑话你,但你非说是认真的。” 他看向方臣:“你当时想过会跟他永远在一起吗?” 他记得方臣真的爱过那个初恋,初恋家世平平,只是个普通人,方臣就也收敛起种种少爷脾气,照顾对方的心事不去昂贵的场所,下着大雪的天气,在初恋的楼下等着对方去约会。 哪怕只是手牵手散步,在路边买糖炒栗子都很开心。 他们当时都觉得方臣昏了头。 方臣差点被饮料给呛了一下,他猝不及防被姜灼野掀了老底,只觉得心上被扎了一刀。 他一言难尽地望着姜灼野:“你就非要这么来扎我伤口吗?顾羌云那个跟谢莹甜甜蜜蜜的你不去问,你非要来问我?” 但他隐隐也从姜灼野这个问题,感受到姜灼野在纠结什么。 他又喝了一口柠檬冰茶,眼睫低垂,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怎么可能没有想过。最爱他的时候,觉得为他去死都可以,何况是区区一生一世。” “但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多一生一世,至死不渝。我那么爱他,爱得时候也算轰轰烈烈,甚至回去出柜了,最后不也分了手。” 但方臣看着姜灼野,又有点奇怪:“但是你考虑这么长远的问题做什么,恋爱就是恋爱,结婚也不过是一纸证书,谁还不能分个手了,爱一天算一天,干嘛要追求什么天长地久。怎么,你对薄昀这么情根深种啊?” 姜灼野冷笑一声,心想是他倒好了。 那他跟薄昀的问题也算解决了,破锅配破盖,也算天生一对。 “没什么,就随便问问。”姜灼野含糊道。 但是很快他又想起另一个问题,问方臣:“那如果你那个学长,当年恋爱的时候骗了你,可是很久以后,你知道他也有不得已,你会原谅他吗?” “你今天不往我心上开几枪,是不舒服还是怎的?”方臣瞥他,十分不乐意,“专挑我痛处戳。” 姜灼野耸耸肩,毫无愧疚:“谁让你平时装得像情圣,总热衷于给大家开解情感问题。” 方臣沉默了好几秒,低垂着眼,陷入了回忆,隔了一会儿,他才笑了一声:“要是有不得已就好了。他跟我分手的时候才说,他从来没有爱过我,不过是想我保护他,想我供他上学。但是我那时候没出息,听到这话都还是求他,说如果这样,他骗我一辈子也可以。” 方臣轻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笑了笑:“可惜了,人家不想骗我一辈子,他有喜欢的人。” 姜灼野惊呆了,他目瞪口呆地望着方臣。 方臣还是那副不正经的啷里啷当的样子,说着自己的伤心事还是笑眯眯的,看不出一点心痛的模样。 他根本不知道方臣这隐晦的过往,知道的话他根本不会忘。 因为当年分手的时候,方臣告诉他们的理由,是学长觉得他的家世压力太大,才甩了他。 所以方臣伤心了一阵子,也就放下了。 方臣拍了拍姜灼野的脑袋,十分老神在在地说道:“所以,别想这么长久了,爱一天算一天。也别说什么天长地久了,爱那一刻也足够了,想得太远只是徒增伤心,享受当下也好。” 他确实误会了,以为是姜灼野第一次谈对象,一往情深,陷进去了。 他苦口婆心:“别太纯情了啊我们小姜,纯爱没有好下场,看我就知道了。你还是修炼一下怎么当海王吧。别被区区薄昀给拿下了。” 姜灼野看出方臣也不想提旧事,倒是在真心实意劝他。 他撇撇嘴,低声回道:“我才不会。” 两个人靠在球桌旁边,沉默了好一会儿,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姜灼野想,自己也是嘴欠,可是看方臣抛着手里的打火机,他突然又想起有次醉酒后方臣的胡话。 方臣喝醉了还在说,如果学长现在能回来,他现在还是会跟学长告白,告白一千次一万次都可以,只要学长出现。 真是可怜。 姜灼野想,知道方臣居然是这样被甩的,他现在觉得学长真是可恨得很,别人捧上来的真心扔了还嫌不够,还要踩上一脚。 可他又想,就连这样的方臣,也知道一生一世是个虚假的泡沫,尤其在现在的时代。 谁跟谁就一定能走到最后? 何况薄昀还是这样偏执,阴森的一个人,爱得疯狂到失去自我,谁知道薄昀会不会有天突发疾病,真的把他绑到荒无人烟的海岛。 谁能放心跟一个阴暗的变态在一起? 刑侦片里早就教过大家要早点跑,及时报警才是正解。 薄昀的母亲就是最好的注脚,留在薄昀父亲身边,这样苍白忧愁,像一株蓝色的鸢尾花。 但是…… 姜灼野咬着金属的吸管,红唇上沾着水珠,眼神失神。 他想起薄昀那天流泪的脸,半跪在他面前,一双眼睛流着泪,脸上却又带着虚假的笑。 在薄昀身后,是成千上万张他的照片,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 而薄昀一错不错地望着他,握住他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第86章 那天的薄昀看着也很可怜。 说着这么疯狂的话,说着自己所有阴暗的幻想,袒露给他自己那颗鲜血淋漓的心脏,祈求他的爱。 可是自始至终,薄昀也没有真的伤害他。 那阴暗的幻想说了一千遍一万遍,他们在廊下擦肩而过无数次,薄昀说自己随身携带着乙醚。 但是直到他们在神前许下婚约,薄昀都没有敢靠近他。 患得患失,嫉妒难安,却又战战兢兢。 真是可怜至极。 松子茶 姜灼野就是没听过一句话——心疼男人就是完蛋的开始! 要完结了哦朋友们,我估摸着还有几章就结束了 第65章 欲擒故纵 姜灼野在回家的这些天,为了逃避薄昀带给自己的影响,还出去短暂度了个假。 他咋咋呼呼的小表妹回来了,粘着他哥哥长哥哥短,要拉着他跟自己的朋友一起去泡温泉,姜灼野想了想,答应了,又拉上了顾羌云和谢莹作陪,反正谢莹跟小表妹也认识。 他一个人泡在单独的温泉池里,泡了一会儿就莫名头晕,干脆从池子里爬了上来,穿着紫色的浴衣,去酒廊那边打算喝一杯酒,再来个冰淇淋。 小表妹找的这个酒店,宾客非常稀少,整个冬天都不会接待超过30位客人,所以足够清静。 姜灼野望着庭院里的枫树,举着冰淇淋球,正在胡思乱想,心想冬天了怎么一片叶子也不掉,结果,他只是低头咬了一口冰淇淋,眼睛一转,却发现隔着窗户,外面的走廊上走过来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让他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薄昀穿着一身黑色的浴衣,看起来也像泡过了温泉,半长的长发扎在脑后,身形修长,一张冷白清俊的脸,没有一丝温度,更谈不上微笑,从内而外都透露出了冷淡的意外。 他身边站着的是徐也明,裹得严严实实,正与薄昀不知道在说什么,愁眉苦脸,可薄昀步伐不急不慢,眼皮都不高兴抬一下,根本看不出有没有在听。 姜灼野下意识对着冰淇淋咬了下去,牙龈被冰雪一震,冷得他浑身一颤。 他失神地望着走廊上的薄昀,眼看着薄昀从另一端慢慢走过来。 姜灼野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黏在薄昀身上。 他真是搞不懂,他都躲到深山老林里来了。 薄昀也从来不是喜欢放松休闲的人,不在办公室里好好加班,不在飞机上忙着奔赴战场,为什么要突然出现在这么一个僻静的温泉酒店里。 可他心里有这么多的责怪,也想过要转身就跑,好避开与薄昀见面。 可现实却是,他几乎是被钉在了原地,根本无法将视线移开。 十一天没有见面了,姜灼野轻轻咬住了丰润的嘴唇,十分不情愿地承认,他居然也有一点想薄昀。 他眼睫眨了眨,手指松开了装着威士忌的玻璃杯。 他想,他也就看一会儿,就看这一小段距离,等薄昀穿过长廊,可能走进这间酒廊,他就立刻离开。 但也就是这么短暂的几秒,也许是老天偏爱叫人阴差阳错——一直低垂着眼,看上去心不在焉的薄昀,突然侧过了脸,往左边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他就与姜灼野视线相撞。 姜灼野就坐在窗边,巨大的落地窗,外面的阳光正好,他就靠在这里,任谁都能一眼看见他。 又何况是对他熟悉入骨的薄昀。 两个人隔着一个小小的枯山水造景,在空气里猝不及防地看见了彼此。 姜灼野穿着紫色的浴衣,他很少穿着这样柔和的颜色,面前是要化掉的冰淇淋,搭配了一杯威士忌,很古怪的搭配。 他赤色的头发散落下来,贴着白皙的脸,嘴唇上还黏了一点白色的冰淇淋,贴着红色的下唇。 而他睁大了眼睛,身体在一瞬间绷直,像一只下一秒就要转身就走的鹿。 薄昀立刻停下了脚步,怔怔站在原地,一眨不眨地望着姜灼野。 屋外的空气还是带着一丝冬日的寒冷,即使走廊两侧都做了暖气输送,也不宜久留。 可薄昀就这样在原地望着姜灼野。 徐也明走出几步才意识到薄昀没有动,仍旧在自顾自说话。 “唉你停住干嘛,”徐也明莫名其妙,“看见什么了……” 他顺着薄昀的视线看过去,一看也愣住了。 那在窗口坐着的,一脸懵懂的,不正是薄昀那个年轻的“妻子”。 也是他刚刚苦口婆心,劝薄昀放下面子,早点追回的对象。 “嘶……” 这下子徐也明也不走了,倒是十分着急,暗暗掐薄昀,“那不是你家姜灼野吗,赶紧的,你快点过去,随便说什么都好,别一会儿人家就生气走了。” 可薄昀却一动不动,只是这样望着姜灼野。 他贪婪地扫视着姜灼野的每一处细节,十一天没有见面,姜灼野看着气色很好。 在离开他的日子。 姜灼野没有失神落魄,没有像他一样寝食难安,更没有如他一样被嫉妒穿肠蚀骨。 姜灼野坐在落地窗边,仍旧和16岁时从紫藤花的花帘后走出来时一样,明亮,光彩照人,眉宇间又带着一点天真,嘴唇上还沾着冰淇淋。 让人忍不住为之心醉。 薄昀弯起嘴角笑了一下,却极淡,像一声还未落地就消散在空中的叹息。 他想,他也知道,他可以走进去,去抓住姜灼野。 可是抓住了又怎样呢? 姜灼野又不是真的是一只紫色蝴蝶,被他拢在掌心就再也飞不走。 他站在原地看了姜灼野好一会儿,他漆黑的眼睫轻轻扇动,像聚集了山间潮湿的雾气。 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去靠近姜灼野。 要锁住姜灼野的手腕,吻上姜灼野的眉心。 可最后,他却对徐也明说:“走吧,不进酒廊了,从另一个过道走。” “什么??”徐也明真是不可置信,他听见了什么不科学的事情,“不是哥们儿,你老婆在那儿唉,你转身就走算怎么回事……你这样很容易打光棍的!” 可是薄昀没有理他,薄昀又望了不远处的姜灼野一眼,就径自转身,踏上了另一条延伸出去的走廊。 他会跟姜灼野见面的。 但不是现在。 姜灼野看见薄昀转身的时候,真是不可置信。 “啊……” 他下意识发出了含糊的,没有意义的一声,差点要离开高脚椅,自己去追薄昀。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立刻遏制住了这股冲动,又重新倒在了椅子上。 他没有想到薄昀会走。 他还以为薄昀一定会进来。 可事实却是,薄昀只是久久地凝视着他,眼中藏着千言万语,却最终也没有靠近他。 姜灼野靠在椅背上,失神地盯着面前的玻璃杯。 “混蛋……” 他轻声骂道,但到底在责怪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只知道,从见到薄昀的第一眼起,他的心脏就跳动得像是不属于自己,像一根被绷紧又被轻轻弹了一下的丝线,一直在发出嗡鸣,吵得他不能自已。 姜灼野在酒廊又待了一会儿,等到那个没有再动的冰淇淋球彻底化成一汪水,他就离开了。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遇到了薄昀,依旧意兴阑珊地陪着小表妹一起玩牌,他一直输,被大家嘘说牌烂,他也只是笑笑。 而到了第二天,他们这一行人就回去了,自始至终,姜灼野都表现得很正常,根本看不出他有多心烦意乱。 回去之后,姜灼野把装着ryan信件的那个匣子又拿了出来,躺在床上,一张一张地又翻阅了一遍。 ryan从来不像他一样叽叽喳喳,语气活泼,但是ryan的字很漂亮,文笔也很好,会告诉他出差地方的风景,也会告诉他自己这次落脚在了一个小镇,遇到了街头艺人表演,那个表演者还非要替他占卜。 他并不信这种东西,但是那个街头艺人说他会与挚爱相守,他想了想,还是给了人家一百欧。 姜灼野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嘲笑薄昀不合时宜的迷信。 当年薄昀明明最抗拒所谓的风水,所谓的八字相合,对所谓的大师嗤之以鼻。 怎么后来却连一个招摇撞骗的街头艺人的话,都愿意去信一信。 姜灼野将信件放在了心口,信纸上曾经沾染过的清苦香气已经在岁月里被消磨殆尽。 可他却还错觉能闻到那一缕浅淡的花香。 他望着天花板想,世界上到底有没有所谓的命中注定呢? 从前他也是不相信的,也与薄昀一样对命运嗤之以鼻。 可若不是命运,在他这短暂的二十年人生里,他为什么反反复复地爱上同一个人? 薄昀像一个专门针对他的陷阱,是一张捕捞他的蛛网。 让他一次又一次沦陷,再难挣脱。 第87章 在读着信的过程中,姜灼野慢慢睡了过去。 而等第二天醒来,窗外又是阴雨缠绵,让人心情都不觉黯淡下来。 下午的时候,姜灼野开着车出门,答应好了去陪小表妹逛街。 但是他的车才刚刚转过一个街道,正在等着漫长的红灯。 他却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徐也明。 姜灼野看见这个名字的时候,心脏莫名其妙一跳。 他跟徐也明虽然加了微信,却根本没有聊过天。 难道是薄昀指使…… 姜灼野来不及细想,直接接了起来,随即,耳机里就转来徐也明惊惶的声音,让他的心脏也跟着重重落地。 “姜灼野,你现在在哪儿,快来宏杏医院,薄昀刚刚出了车祸,他在赵空的俱乐部翻了车,车前部都毁了,他一头的血。” 徐也明的声音听着真的很不知所措:“我不确定他要不要紧,现在他已经送进手术室了。他爷爷身体不好,我就暂时没有通知他家里,但你是薄昀的伴侣,我觉得还是先要告知你……” 姜灼野只觉得在一瞬间,像沉入了深海,被剥夺了所有氧气。 徐也明的每一个字都让他的脑袋像被锤子重重凿了一下,痛得他分不清自己身处何方。 但这只是短暂的一瞬,他很快就清醒过来,红灯转绿,他一脚踩下油门。 “我马上过来。” 第66章 脆弱 姜灼野赶到医院的时候,慌乱之下甚至找不到电梯,还是一个护士帮了他。 扎着马尾辫的女生望着他苍白的脸,极度怀疑他是低血糖,步履匆匆地离开的时候,还往他手心里塞了一颗糖。 “要吃哦,”年轻护士丢下这一句,“晕倒了可是很麻烦的,可能会磕到头。” 姜灼野于是握着这颗糖,找到了薄昀的病房。 刚刚他一出电梯,就接到了徐也明的电话,说薄昀已经出了手术室,没有生命危险,以车辆的损伤情况来说,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 这让他的心脏一下子回落下来,终于又碰到了实处,却也让他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头晕目眩,要靠着墙壁才能撑住自己。 医院里人来人往,因为时间紧急,薄昀直接送来了最近的公立医院,到处都是病人与医护人员紧急的说话声,声音里含着担忧,庆幸,一声声撞击着他的耳朵。 姜灼野在墙上靠了好一会儿,把护士给的那颗糖拆开吃了,几下咬碎,糖分流淌进身体里,这才像获得了力气站起来。 他找到了在询问了咨询台后,属于薄昀的那间病房。 虽然徐也明已经跟他汇报,说薄昀没有危险,身体情况也还好,但姜灼野在打开房门之前,仍旧觉得浑身被冷汗打得透湿。 什么情况,才算得上没有事呢? 徐也明根本没有说清楚,匆匆忙忙挂了电话,是只是轻微碰伤,还是没有危及生命就算? 他不清楚。 但他现在想起上次他阑尾炎,薄昀也一直死死握住他的手,明明也是这样一桩小事,薄昀这种一贯冷静的人却也方寸大乱。 姜灼野轻呼了一口气,很小心地推开了一点房门。 他第一眼看见的不是薄昀,而是站在病房里苦口婆心的徐也明。 “我真是服了你了,你这算不算阴沟里翻船,你不是驾驶技术很好吗,赵空说你但凡送去训练没准都能当职业选手了,结果你车头全撞烂了,你知道我当时在现场心脏都要停了吗?赵空也是倒霉摊上你这种会员……” 而薄昀面无表情地坐在床上,脸上缠着绷带,遮挡住了左眼,而在他胳膊上,也吊着石膏,气色苍白地靠在病床上,穿着白色的病号服,整个人看着比鬼多不了几分活气,却还是一副不愿意听徐也明多说的样子。 姜灼野开门的动静太小了,只开了浅浅的一道缝,徐也明又是个大嗓门,里面的两个人都还没注意到他过来。 薄昀看着徐也明,声音很低却平静:“首先我纠正你一点,专业赛场上的赛车手伤亡一直不少,并不是技术好就不会翻车。其次你真的很吵,我是一个受了伤的病人,麻烦你闭上嘴,让我休息一会儿。” “哈,你想休息,我还想休息呢,我刚刚在手术室外守了你一个多小时,我都快吓死了。这本来是姜灼野的活儿,我这是代你老婆受过!” 徐也明气得团团转,他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直面这场面,薄昀虽然没有危及生命,但外伤不少,刚从车里被搬出来的时候简直血呼啦擦,不夸张的说,那一刻他腿都是软的。 他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说起来姜灼野怎么还不来,堵车吗,都快两小时了……” 他狐疑地看了一眼薄昀:“你老婆没有这么心狠吧,这都不来看你?” 薄昀又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不会说话你可以把嘴闭上。” 但是隔了好一会儿,他却又自己垂下眼,嘲讽一样冷冷笑了一下,低声道:“但也许他真的有这么心狠,也许他太讨厌我了,我死在他面前,他才会为我落下一滴眼泪。” 姜灼野终于没忍住,也发出了一声冷笑。 他唰一下把门拉开了。 他狠心? 他倒也想有这么狠心,他来了薄昀门前,甚至不敢打开房门,只敢偷偷先从缝隙里瞧一眼,怕看见让自己心碎万分的场景。 结果心碎的场景没有看见,倒是听见了薄昀编排他。 薄昀和徐也明一起回头,还以为是医生又有什么事,一回头却对上了姜灼野的脸。 两个人神色各异。 徐也明一脸心虚地捂嘴,心里想什么完全写在了脸上。 而薄昀愣在了那里,完好的那只眼睛睁大了一瞬,手指下意识抓住了身上的被子,身体不自觉地前倾…… 还真是滑稽。 姜灼野想,他慢慢走了过去,站在了薄昀床旁边。 这一路他忍不住加速,大概已经吃了几张罚单,一边开一边喘得像突然成了哮喘病人,浑身都在发抖。 他的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着薄昀要是真的出事了怎么办? 如果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再与薄昀说几句话,握一握薄昀的手怎么办? 这个可恶的,可恨的,一直在欺骗他戏弄他的混账,如果就这样丢下他,他又该去求哪一路神佛,才能把薄昀求回来? 他想了这么多这么多,以至于到现在他的手指还冰凉。 可是看着薄昀虚弱坐在这里,虽然眼上包着纱布,手臂也打了石膏,一看就没有生命危险。 他真是想一巴掌扇在薄昀脸上,扇得薄昀最好真的重度脑震荡。 敢这么吓唬他。 但他心里想这么做,可等他真的走到薄昀旁边,望着薄昀,什么声音也没有来得及脱出口,眼泪就先流下来了。 他一眨不眨地望着薄昀,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子,看见了依赖的人才落下眼泪,却又不发出声音,只是眼泪一颗一颗地掉。 他就这样看着薄昀。 平日里最高傲张扬的人,现在眼眶和鼻头都是红的,脸色惨白,像是一碰就要裂开,哭得让人心碎。 旁边的徐也明都站立难安,明明他什么错也没有,却也油然而生一种冲动,想跪下来求姜灼野别哭了。 他下意识转圈去找纸巾,兄长心态上身,想去安慰姜灼野,但被薄昀瞥了一眼,又陡然醒了过来。 啊忘了。 正主在这儿呢,哪儿用得着他安慰。 徐也明翻了个白眼,一边想薄昀这狗东西果然狼心狗肺,一边干脆利落地退了场。 薄昀艰难地用完好的那只手去握住姜灼野,声音沙哑,难得有一点慌张:“怎么哭了,徐也明不是告诉你了,我没有事吗……” 但是他的话只说到一半就停住了,因为姜灼野坐到他的床侧,将脸埋在了他的肩上。 靠得很轻,一点也不敢用力,像是怕给他伤痕累累的躯体再施加一点重量。 而姜灼野的眼泪完全打湿了他的左肩,温热的,不断扩散,让他的所有声音完全止在了喉咙里。 “你这样吓唬我有意思吗?”姜灼野埋着脸问。 他的声音比薄昀更虚弱,好像他才是劫后余生的那个人。 “我一路上都在想你真的要是出事了怎么办?那样我跟你见的最后一面,居然是在温泉酒店里,我们什么也没有说。” “你骗了我这么多事情,对我撒了这么多谎,还监视我,拍了这么多我的照片,我都还没有跟你算账……你怎么可以出事。” 姜灼野越说声音越轻,好像全部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好像说出这几句话就用尽了他全部的精神。 他靠在薄昀身上,甚至在微微发着抖,却还撑着说:“你是什么品种的王八蛋,没心没肺,狼心狗肺,我特么开车都要开出车祸了,你居然在说也许你死在我面前,我才会为你掉一滴眼泪。” 第88章 薄昀完全愣住了,他没想到刚才的话被姜灼野听见了。 他用那只完好的手轻轻拢住了姜灼野的背。 麻药的效果已经过去了,他的眼睛和手臂都开始疼痛,但他却像是感觉不到。 他想,他应该哄一哄姜灼野,告诉姜灼野自己没事,让姜灼野不要难过。 可他抱着姜灼野,感受到姜灼野为他落泪,他的灵魂却极尽兴奋地颤栗,满足感充盈了他心脏的每一处。 姜灼野在乎他。 姜灼野在为他哭。 姜灼野在因他痛苦。 这每一条讯息,都让他的内心产生了病态的极尽愉悦。 “因为我以为你已经不在意我了,我以为你已经做出了选择,这么多天你都没有联系,就是说明不管是18岁时候的ryan还是现在的我,你都不想要了。” 薄昀声音很冷静,带着一点抛掷一切的虚无。 “更可况,我要真的死了难道不算一件好事吗?也许你最开始会有点伤心,痛苦,毕竟我们也曾经相爱一场。可是很快就会有新的人来填补我的位置,会有漂亮年轻的人来追求你,讨你欢心。他们不会像我一样偏执,不会像我一样难缠,更不会监视你,想对你做这么多过分的事情。如果我死了,你的生活里会失去一个巨大的风险,这不是很好吗?” “呵……” 姜灼野终于忍不住了,抬起头望着薄昀。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你死了对我是个好事,是吗?别装了,薄昀,你只会到死都要缠着我。” 姜灼野眼睛还通红,却又一脸讽刺,像是看穿了薄昀的所有:“收起你这虚假的样子,不要用这种可怜脆弱的说辞来博取同情,我不吃这一套了。” 薄昀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薄昀是这种善良脆弱的人吗? 薄昀是会祝贺他摆拖了旧日阴影,开始兴新生活的人吗? 薄昀只会想,谁敢取代自己在他身边的位置,那么薄昀哪怕化作厉鬼都会从地狱里爬出来。 姜灼野又瞪了薄昀一眼,重复道:“别装。” 薄昀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望着姜灼野,极淡地笑了一下,收起了自己那故作脆弱的神情。 他想,真是糟糕,自从在姜灼野面前展露真心,他就完全被看穿了。 “你说得对。” 薄昀牵过了姜灼野的手,放在了自己身前,又抬起手擦去了姜灼野的眼泪。 “我刚刚说的话全是骗人的,包括对徐也明说的话也不是真心的,那只是在自暴自弃,自我欺骗。在你没有来的那两个小时里,我心里全都是怨恨,都是怀疑。怕你真的不要我,怕你连我车祸都不来看我,怕我真的对你来说无足轻重。” 他轻轻凑过去,吻姜灼野混合着眼泪与桃子味道的嘴唇。 他轻笑了一声:“我会心碎,痛苦,憎恨,搞不好真的想跟你同归于尽。” 松子茶 我估摸着还有两章就能完结噜! 第67章 一生一世 姜灼野听见这话,只想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 但是再一想对面是薄昀,又觉得只能算了。 薄昀就是这种阴暗癫狂的家伙,他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姜灼野想,他从接到电话,不顾一切往医院里闯的时候,某种意义上,他已经一败涂地。 此后的几天,姜灼野都在医院里陪着薄昀。 在度过了最初的惊吓期以后,徐也明跟赵空也终于敢把薄昀受伤的消息扩散出去,所以还在病床上,薄昀就喜提爷爷一顿训斥。 “不像话,你是不是准备现在就把我吓死,最好让我一命归西,”爷爷在电话里虚弱地咳嗽了几声,却又莫名有些欲言又止,他最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薄昀,你别让我再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薄昀眼睫眨了眨,在这一刻无比恭顺:“对不起,爷爷。” 薄嘉恒冷哼一声,挂了电话,只丢下一句:“你知道就好。” 此后也陆陆续续有其他朋友发来慰问,但是没有人能上门拜访。 因为薄昀已经三申五令,表示自己没有生命危险,现在有伴侣陪在身边,不接受任何人的打扰。 所有狐朋狗友对此都嗤之以鼻,看不上他这一副赔钱样儿。 许浅菲直接在群里嘘他:“行了行了,我们都知道你有老婆了,当谁没有一样。还不给我们去探望,你当我多想探望你,老娘可是在世界巡演,哪有空来理你。” 徐也明在下面呵呵:“你就别抱怨了,薄昀有良心这种东西吗?他个大垃圾,当时害我心脏都要骤停了,为了救他我当场去掰车门,手都烫出泡了,结果连我一起赶出病房,有了姜灼野就让我别来了。呵,负心汉,天字第一号渣男。我现在就想对他索赔我的青春损失费。” 群里其他人纷纷强烈谴责。 薄昀扫了一眼聊天记录,在群里艾特徐也明:“我下个月约了建阳集团的柳总一起吃饭,可以带上你,还有意见吗?” 建阳集团的柳总是徐也明的心上人,非常高智感的冰冷大美人,只是追了半年还没有任何松动,给徐也明急得抓耳挠腮。 但据薄昀观察,如果柳总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徐也明的鲜花和礼物应该早被扔出来了。 徐也明立刻两眼放光:“行行行。哎呀都是兄弟,这点小事我怎么会不识趣呢,谁要去打扰你,姜灼野难得美人垂泪,悉心照料,我懂你。” 薄昀看见这行字,没忍住嗤笑了一声。 美人垂泪,悉心照料? 他往旁边看了一眼,姜灼野抱着一桶薯片咔嚓咔嚓,旁边还有一杯加糖的薄荷奶茶,面前放着ipad,看上去完全是来度假的。 自从薄家的护理团队到位,姜小少爷除了第一天温柔却不耐烦地喂了他一碗粥,之后就再没有管过他的死活,完全不拿他这个病人当回事。 现在姜灼野面无表情地看着综艺,偶尔看见好笑的地方,才会轻哼一声,全程没有往他这边看一眼。 薄昀忍不住陷入思考,如果有一天他垂垂老矣,年老色衰,不够讨喜,姜灼野对他也没有了任何怜惜之情,到底会不会亲手拔他氧气管。 “好看吗?”薄昀轻声问。 他靠在病床上,也许是因为穿着病号服,脸色还有些苍白,可是眼睫与头发却乌黑,半长发垂在肩上,搭配上漂亮得带有攻击性的脸,自有一种风情。 可是媚眼全俏给瞎子看。 姜灼野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还在看ipad,只回了一句:“比你好看。” 薄昀:“……” 他忍不住有点纳罕。 照理说,他受了这么大的一次伤,还是突发意外,姜灼野不说温柔小意,也该对他聊表温存,可姜灼野除了第一天在他面前落泪,之后每天都好像很生气一样,不愿意搭理他。 为什么? 薄昀百思不得其解,他甚至怀疑起是不是自己卧病在床,容色消损了。 他轻轻拧起眉,疑惑地盯着姜灼野。 而这回,姜灼野终于有了反应,却是冲他飞了一个眼刀,没好气道:“看什么?” 薄昀用完好的那只手,拈走了姜灼野嘴边的那一粒碎屑。 他轻声道:“看你像仓鼠,一直吃个不停。” 他冲姜灼野笑笑,眉宇都舒展开来,难得这样温柔,像落花入水。 姜灼野不禁怔了一下,还是气鼓鼓转过了脸,继续咔擦卡咔擦啃薯片。 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却拿了一片放在薄昀嘴边,硬邦邦说:“吃吗?” 薄昀忍不住又笑了一声,薯片是芥末味的,他不喜欢,却还是轻轻咬住,湿润的红唇顺带含住了姜灼野的指尖。 咔擦一声。 他只将那片薯片咬了一半,慢慢咬进嘴里,眼睛却直勾勾望着姜灼野。 那一眼包含了诸多欲望。 贪婪,渴求,爱意与占有欲混合。 他什么也没说,可是漆黑的眼睛又像诉说了一切,舌尖从姜灼野的指尖扫过,像依依不舍的情人在讨好自己的爱人。 姜灼野忍不住抖了一下,迅速将手指,他心想,骚给谁看呢。 但他的耳朵却泛着一点薄红,薯片都不啃了,就心不在焉地看着ipad,自顾自在旁边脸红。 薄昀一共在医院里留了一周,这是他爷爷强烈要求的。 到了第七天,他就准备要出院了,手臂上的支具没有这么容易拆,还要休养好一阵子。 在医院的最后一天,姜灼野难得给薄昀削了一个苹果。 姜灼野根本不会用水果刀,削得坑坑洼洼,旁边的护理人员一脸担心,生怕这位小少爷削着手,又添一桩血案。 但是薄昀却抬起头,轻微地侧了下脸,护理人员便心领神会,熟练地退了下去。 在牺牲了一半果肉后,姜灼野终于将这个苹果削好了,又笨拙地切成了小块,放在玻璃小碗里,脸色臭臭地递给薄昀。 第89章 他说:“我就这个水平,不会削兔子,你将就吃。” 之前在薄昀身边的时候,薄昀也给他削过苹果,只是要手指灵活得多,还会削出兔子的形状。 薄昀望着碗里坑坑洼洼的苹果,没忍住轻笑了一声,他用银色叉子叉了一块,放进了嘴里:“很甜。” 姜灼野耸耸肩,也吃了一块,而就在他咬下去的一瞬间,他听见薄昀说:“明天我就要出院了。我想问问你,那天你离开我的时候,说会认真考虑的问题,有结果了吗?” 姜灼野差点咬到舌头。 他抬起头,薄昀专注地望着他,这几天在医院里休养,薄昀气色已经恢复了,又是一副淡然端庄的样子。 薄昀说:“因为我明天就想带你回家,可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因为我想带你回家。 这句话让姜灼野咬住了冰冷的银叉,怔怔地望着薄昀。 室内的空气似乎在这一秒安静了下来。 姜灼野想,如果有的选,其实他也不想喜欢上薄昀。 可是偏偏从他十五岁那一年情窦初开,第一个张望的就是薄昀的背影。 十八岁遇上真正的初恋,对面也是伪装成大尾巴狼的薄昀。 直至现在,他踏入了婚姻的殿堂,在神像前互相许下誓言的人,还是薄昀。 姜灼野看了薄昀一会儿,很头疼一样,将手指插入头发,向后梳去,红色的柔软发丝缠绕在他白皙的手指上。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其实现在不是谈这件事的好时候。 薄昀像个伤痕累累的伤兵,虽然最重的伤势是骨折的手臂,但是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口,虽然已经在慢慢恢复,但身上很多地方还有绷带,下颌角处还有一个创口贴。 看上去真是分为脆弱,很容易博取谁的心疼与怜悯。 面对这样的薄昀,有一瞬间,姜灼野几乎要脱口而出,说我会跟你一起回去,一生一世就一生一世,这辈子我都不想跟你分开了。 但是姜灼野忍住了。 之前在来医院的路上,因为担心薄昀,他的理智简直是焚烧殆尽,但是这几天冷静下来,再看着薄昀这副脆弱安静的样子,他心底升起的反而是隐秘的怒火。 他认真地望着薄昀:“在我回答你之前,我希望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薄昀有些捉摸不透姜灼野要问什么,但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你说。” 姜灼野望着薄昀,目光清泠如水,像是一眼就能照进薄昀的内心。 他问:“你在赵空的俱乐部出事翻车,是不是你故意的?” 姜灼野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冷得像挂了一层霜,他很少有这样冷静到冷漠的时候。 薄昀脸上出现了一秒钟的空白,但是极为短暂,被掩饰得很好。 他的眼睫颤了颤,盯着姜灼野的嘴唇,大脑在这一刻飞速地转了几转,几乎是下意识准备撒谎。 可他视线往上,又对上姜灼野的眼睛,那双在阳光下呈出琥珀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像严厉的审判者,一旦他又说谎,就会把他打入地狱。 薄昀从胸腔里轻轻发出一声叹息。 他很无奈地承认了:“是的。” 他并没有露出后悔,羞愧的神色,反而很平静,甚至称得上坦荡磊落,好像这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他靠在枕头上,仰头望着姜灼野,一脸无辜:“你不来看我,不理会我,也不给我答案。我等得有些焦急,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他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好像与死亡擦肩而过的不是自己一样。 可是姜灼野的胸口却被气得起伏了起来。 “我就知道……” 姜灼野咯吱咯吱咬着牙,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 他就知道,赵空的俱乐部赛道设计都是经过精密设计,反复实验的,这又不是真正的竞技赛场,薄昀在那条车道上开过上百次,如果真的这么容易翻车,那赵空的俱乐部也可以不要开了。 而要说薄昀是因为心烦意乱而开车失控,他也根本不相信。 薄昀这种压抑到极致的人,对自身的掌控力非比寻常,这么多年都煎熬过来了,又怎么可能因为失神而错手。 所以他怎么想,都怀疑薄昀就是故意的。 因为薄昀做得出来。 姜灼野气得真是没话说,质问薄昀:“你疯了吗,你到底在想什么……你以为你能控制一切吗,你没有想过你要是没有控制好,你可能就真的……” 没命了。 这三个字姜灼野甚至不敢吐露出来,只是含在他的唇齿里。 “你想过后果吗?”他问薄昀。 可薄昀还是平静地看着他:“想过。可如果我真的不幸殒命,你会来我的坟头献花吗?这一辈子,你都会忘不了我吧,想起我就昼夜难眠,寝食难安,会后悔没有亲口告诉我,你爱我。你会为我流泪,为我痛苦,这愧疚感会跟着你一辈子,我也就永远住在你心里。” 薄昀轻笑了一声:“这对我来说,也不算太坏的结局。” 疯子。 姜灼野完全无法跟这个人沟通,说得这样云淡风轻,好像死在那辆散架碎裂的车里,也无足轻重一样。 “包括你把信件留在书房里,也是故意让我看见的,对吗?” 姜灼野又问:“那个密室,那个书桌里的匣子,里面全是关于我的东西,你也一直准备好了要被我发现,对吗?” 他一边说,明明内心已经接受,一边却仍旧牙关发酸。 而薄昀如他所想一样,极为坦荡地承认了:“是的,只是你发现得比我想得早了一点,杀了我个措手不及。” 薄昀注视着他,眼神在日光里温柔得不像话,却也像一柄软刀,轻轻地,悄悄地勾上了他的脖颈。 薄昀说:“我就是这样的人,知道你爱我还嫌不够,还想你看见我最不堪的那一面之后,依旧愿意与我在一起。希望你在唾弃我的卑鄙之后,依旧赐予我爱意。我就是这样贪婪,自私,你知道的。” 他在日光里轻轻歪着头,分外无辜,黑色的眼睛却像漆黑的深水,阳光也照不进去。 他又问了一遍,像在复述他们当初的结婚誓词:“就算我是这样的人,你也愿意与我在一起,永远不要分离吗,姜灼野?” 姜灼野想,换了任何一个聪明人,大概都会飞速逃离薄昀,可他偏偏做个傻子。 他轻叹了一口气,他站起来,走到了薄昀床边,在薄昀住院这几天,他因为猜到了薄昀是故意受伤,一直对薄昀没有好脸色。 可是这一刻,他终于流露出了对薄昀的不忍与心疼。 他轻轻弯下腰,吻住了薄昀的额心。 “我会跟你在一起,说好一生一世,我就不会半路放开你。所以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不要这么患得患失,不惜拿自己来赌我一丝心软,因为我真的会非常非常难过。当我以为你出事的时候,我只觉得天崩地裂,一路上我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 姜灼野顿住了一秒,无奈地叹了一下,又说道:“所以不要再吓唬我了。我答应你,我们会长长久久生活在一起,我不能与你一起私奔去荒岛,但是百年后,我们会合葬在一起,如果你相信下辈子,那下辈子我也一定会遇见你,好吗?” 姜灼野说完这句话,就退开了,低头注视着薄昀的脸。 他想,这真是他这辈子做过最亏本的许诺了。 可他甘之如饴。 在日光里,薄昀被这一吻亲得浑身都僵住了。 他怔怔地望着姜灼野,平日里高傲自负的脸,在这一刻,甚至显得有点迟钝。 他以为姜灼野会斥责他,会怒气冲冲,却又败给他的威胁,迫于无奈而与他在一起。 他没想到,他会听到这样一番话。 他年轻得有些稚嫩的爱人,在这一刻,分为成熟冷静,宽恕他所有不堪,也怜悯他的不易。 片刻后,薄昀眨了眨眼,眼泪从他的眼角流了下来。 “好。” 他很平静地回答,只除了脸上无法干去的泪痕。 他等了无数个日夜的话,在这一刻终于成为真实以后,原来是这种轻飘飘的,不真实的感觉。 松子茶 明天就能大结局啦,所以早点发出来~ 姜灼野今天是个成熟的大人,为他鼓掌 而我们空长8岁的薄昀,今天也在幼稚地担心自己的脸无法勾住老婆。 在姜灼野会爱上自己这件事上,薄昀一直很没有信心。 但是姜灼野接住了他,告诉他,即使下辈子我们也不会分离 (话说我隐约记得前面是不是有宝宝在问有没有竹马if,应该没有,因为这俩已经竹马了,倒是可能有他俩小时候的故事 我还脑洞了一个古代版,薄昀因为爱而不得又病逝,化作苍白的厉鬼缠上书生小野,困住他一生一世的故事……但不确定写不写) 第90章 明天大结局也会尽量早点更的~ 第68章 有情人 姜灼野跟薄昀一起回了家,明明加上住在薄家老宅的日子,他离开这里也才一个多月,但再踏进来,他却有些恍如隔世。 屋内的陈设,庭院的布置,都跟之前一模一样,一丝也没有改变,鱼池里的红头锦鲤也还挤成一团,漾出层层水波争他手里漏下的鱼食。 薄家的工作人员们也都对他很热情,之前看姜灼野一直不回来,还私下担心是不是薄昀与姜灼野闹矛盾了,现在看两人又一起并肩前行,这才放下心来。 搞得姜灼野甚至有点不好意思。 但薄昀就十分坦然自如。 他的手臂还要养上六周左右才能好,他在外浑不在意,照旧工作开会出差,看不出一点虚弱的样子,但是一旦在姜灼野身边,却显得非常脆弱无助,一会儿要姜灼野帮忙这个,一会儿要姜灼野帮忙那个。 “我解不开扣子,”薄昀坐在床上,仰头看着姜灼野,一脸正经,“衣服也很难脱。” 姜灼野真想把茶水泼薄昀的脸上。 他倒不是不愿意帮忙,但是他昨天帮薄昀脱了个衣服,自己先出了一身汗。 薄昀完好的那只手在他身上四处点火,处处给他使绊子,好不容易把薄昀的上衣脱了下来,薄昀却又轻笑一声,推开了他,在他面前半跪下来。 薄昀用灵活的唇she咬住他了的拉链,抬起一张苍白清艳的脸,欲语还休地对他微笑。 结果就是——两个人的衣服都随意地散在了地上,而他跟薄昀也深陷在柔软的床铺里。 他顾忌着薄昀的伤势,根本不敢反抗,只能薄昀要做什么就做什么。 ……… 最后他脸上,身上,都沾着污浊的白色,害得他根本不敢抬头看镜子。 他后腰处的火红的弓箭也被咬得很不像话,而薄昀还在他身后轻笑:“你现在身上都是我的味道,真好。你就这样出去好不好?这样所有人看见你,都会一眼知道你是我的。” 真是……变态。 姜灼野想到这里就捏紧了拳头。 他怀疑他再这么帮忙下去,薄昀早晚还得因为动作剧烈,再骨折一次。 所以姜灼野冷酷地拒绝了薄昀:“是吗?这么不方便,我帮你叫工作人员好了。” 说完,他就毫无留恋地离开了房间,摇铃喊了护理人员来帮忙。 但是随着薄昀的手臂日渐恢复,姜灼野还是没有逃过再被薄昀拖上床的命运。 大概是因为已经卸下了所有伪装,薄昀现在格外不在乎脸面,在床上什么话都说,无尽隐晦的,下流的幻想,他都会贴在姜灼野耳边轻声说出来。 姜灼野听得浑身发颤,几乎想转身去堵住薄昀的嘴。 但是他手臂已经全然失去了力气,被薄昀磨得浑身酸软,最后还是无力地倒在了床上。 在极致的热度里,姜灼野脸颊通红,眼睛和嘴唇都湿漉漉的。 他想,当年ryan要是就这个德行,还真很难说他到底愿不愿意跟ryan见面。 可他虽然这样想着,当薄昀俯下身亲吻他的时候,他却还是张开了嘴,两个人的唇纠缠在一起,发出令人脸热的声音。 而等薄昀的手臂彻底恢复的时候,姜灼野终于磨磨蹭蹭地跟家里告知,他跟薄昀假戏真做,真的成了一对。 忘记那份婚前协议。 也忘记所谓的维持三年婚姻就可以离婚。 他要与薄昀相守一生。 他父母对此倒是没有太多意外,梁婕早就看出了自己儿子的心事,那一点蛛丝马迹,又如何逃得过一个母亲的眼睛。 她笑着喝了一口红茶,并不干涉儿子的决定。 她当年能同意姜灼野与薄昀联姻,就已经对薄昀和薄家有了基础的信任与考核,姜灼野假戏真做了,她就也不会反对。 “只要你自己愿意就好,”她轻声笑道,“这是你的人生,你的伴侣,一切都要遵从你的选择。” 姜灼野难得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尖,却还是对母亲道:“我想好了,就不会后悔。” 但是姜煦完全接受不了这个晴天霹雳。 要说他一点没看出薄昀跟姜灼野的猫腻,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可他一直负隅顽抗,自我洗脑,坚决不肯相信。 他甚至在心里想,姜灼野少年心性,今天喜欢明天讨厌,没准也就对薄昀的皮相产生了一时迷恋,赶明儿看见几个漂亮的小明星,姜灼野就该把薄昀抛之脑后了…… 结果现在他听见了什么!!! 姜煦撕心裂肺,抓着姜灼野的手:“什么假戏真做,什么要跟薄昀一直在一起,你才21岁,你懂什么!当初婚前协议可不是这样说的!是不是薄昀那滚蛋欺骗你,仗着你年纪小,对你坏事做尽,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安排心理咨询师,你是不是有了斯德哥尔摩……” 姜煦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 他这辈子占尽春风,商场上战无不胜,与薄家这一次合作也是志得意满,怎么想都是剜了薄家一块肉。 结果现在好了,他惦记薄家的地皮与资源,薄家惦记他弟弟!! 真是岂有此理! 他现在就想报警抓薄昀! 姜灼野真是哭笑不得,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坚定地按住了姜煦的手:“别挣扎了 哥,我现在是21岁又不是12岁,我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我喜欢薄昀,想跟他一直在一起,虽然这家伙有种种缺点,有时候也会惹我生气。但我现在觉得,当年答应了薄昀的求婚,是一件命中注定的好事。” 他对姜煦笑了笑,也觉得他哥这样子又委屈又好笑:“别太生气,哥,对薄昀也有点好脸色。” 姜煦眼泪都要掉下来。 听听,他弟这调理分明又温柔的讲话,但怎么偏偏是为了那个薄昀。 他真是气得要咬碎一口牙,在屋子里难受得团团转,十分想抽死那个曾经劝着弟弟跟薄昀联姻的自己。 但是他一转头,对上姜灼野恳切的眼神,又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声:“我只能说,我尽量。” 从这一天之后,姜灼野偶尔也会带薄昀回来小住,姜煦还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是被姜灼野捅了一下腰,又不得不挤出一个笑容。 薄昀倒是云淡风轻,还与姜煦说:“真要说起来,其实我非常感谢你,因为最先答应我跟灼野婚事的,就是姜煦你了。如果没有你,我与姜灼野还不会这么顺利喜结连理。” 姜煦一想还真是,气得差点要吐血,晚饭都吃不下去,攥着银色的刀叉,似乎非常想扎在薄昀身上。 姜灼野都看不下去了,又去捅薄昀:“你干嘛啊,非刺激我哥,你故意的是不是?” 当然。 薄昀心里想,谁让你哥总是来打扰你跟我约会。 但他脸上却流露出惊讶,望着姜灼野:“怎么会,我是真心实意的,你哥可是我们重要的媒人。” 姜灼野将信将疑,却又找不到证据,只能又低头去吃蓝莓蛋糕。 而在春天要过去的时候,姜灼野见到了一只叫“菠萝”的小猫。 这只叫菠萝的小猫,是“ryan”当年从路上救下的。 薄昀明明猫毛过敏,但是在草丛里看见这只毛绒绒的小东西,虚弱得似乎快要死掉了,却还是用一个纸盒把这只猫装了起来,让人送去了宠物医院。 他并不是一个拥有丰沛爱心的人。 可他在那个下着雨的阴天心想,如果是姜灼野看见了,一定会伸手去救,会给小猫找到一个很好的收养者。 后来他在聊天里告诉了姜灼野这件事。 姜灼野果然很感兴趣,聊天框里一条条冒出讯息,跟他要小猫照片。 他便将这只橘猫的照片发去,问姜灼野:“你想取什么名字?” “我取吗?”姜灼野冒出一个疑惑的气泡,“是不是让收养者取比较好?” “不,就让你来取。”ryan坚持道。 “好吧,那就叫菠萝~因为我刚刚在吃菠萝。” 于是这只小小的,虚弱的,本来很可能死在一场大雨的小猫,拥有了菠萝这个名字。 而一直到猫咪已经三岁了,姜灼野才见到了它。 原来这只猫养在了盛丹家里,现在盛丹跟许浅菲都是它的主人。 许浅菲刚结束巡演,靠在门框上喝着咖啡,笑嘻嘻地跟姜灼野说:“薄昀对这只猫可上心了,生怕让盛丹给养死了,家里的猫玩具猫窝都是他给的,还死活不许盛丹给猫咪改名字。但是他又一副根本不喜欢这只猫的样子,超级矛盾。” 许浅菲好笑地看了薄昀一眼:“我之前还觉得他这人怪神经质的,但我现在算是知道了。心上人取名的小猫,总有点特殊意义,也算半个爱情结晶。” 薄昀在旁边一言不发地喝着咖啡,随便许浅菲怎么编排。 第91章 而盛丹眼神温和地望着许浅菲跟姜灼野玩在一起。 姜灼野抱着这只叫菠萝的小猫,啵啵,啵啵了好几下,亲完圆圆的脑壳又亲了粉色的肉垫。 他想,真神奇,这只由他取名的小猫,以为终其一生都不会碰面的小猫,居然随着ryan一起回来了。 养得这样好,白白胖胖,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猫房,还有两个爱她的主人。 “你真是一只幸运小猫,对不对?”姜灼野将菠萝举起来,又开心地笑起来,亲了亲菠萝的脸颊。 在这之后,姜灼野也经常跑到许浅菲家里玩,顺便撸一撸菠萝。 薄昀对猫毛过敏,他就不在自己家养了,蹭一蹭许浅菲家的也一样。 等到春天过去,进入夏天的时候,薄昀家的庭院里多了一架紫藤花的花廊。 成千上万条紫藤花垂下来,像一道淡紫色的,烟雾一样的瀑布。 姜灼野走过去,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垂下来的紫色花帘。 他想起薄昀说,他16岁的时候就是在自家的花园里,掀开紫藤花帘走了出来,而薄昀在楼上,只是一个照面,就在薄昀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姜灼野想到这里,不觉笑出来,他想,他那个时候可是一点没有看出来薄昀内心的慌乱。 他也记得那仓促的一面。 但在他的印象里,薄昀一直板着脸,十分冷淡地打量他,从上到下,像一个挑剔刻薄的品评家,在鉴定一件珠宝的真伪。 搞得他非常不爽,后来甚至故意放怀里的小狗下来,让贝贝去咬了薄昀的裤脚。 啊…… 姜灼野突然笑了一下,他捉住了一缕紫藤花,心想,难怪ryan也说自己不喜欢查理王小猎犬。 ryan说这个品种的狗很不识趣,曾经咬过他。 他当时笑得十分幸灾乐祸,说肯定是你先做错了事情,因为小狗从不咬好人。 如今再想来,他与ryan的通信里,明明处处是线索。 那个高傲的,偶尔会冒出一两句讽刺言论,但是对他很耐心很体贴的ryan,对猫毛过敏,不喜欢宠物,只愿意养鱼养花,但却也喜欢运动,马术和冲浪都是一把好手的ryan。 不是薄昀又能是谁。 想到这里,姜灼野不禁轻轻笑起来,他用手拂开了面前的花帘,几乎是下意识地往楼上看了一眼。 他想,会这么巧吗,像16岁那一年场景重现——薄昀正在楼上望着他。 他觉得应该不会,因为薄昀明明出门去了。 可姜灼野走出几步,整个人却怔在了原地。 因为本来应该出门在外的薄昀,真的站在了二楼的阳台上,似乎是刚刚回家,身上还穿着铁灰色的正装,低着头往花园里看。 微风正好,阳光灿烂得毫无阴霾,分明地照在薄昀身上。 而薄昀低头望见他,也愣住了。 他失神地望着姜灼野,一瞬间几乎以为时光倒流。 因为今天姜灼野穿的也是淡蓝色衬衫,手腕上一串南红的手串,除了头发在天光下是漂亮的红色,与他记忆中那幅画面几乎一模一样。 紫藤的花海在微风里轻轻浮动,像一层梦幻的海浪,吹动年轻的心事。 而姜灼野抬着头,终于没有再像多年之前一样冷着脸,对薄昀不屑一顾。 他笑了笑,对薄昀招了招手:“快下来,陪我出门约会。” 阳光这么好,夏日这么浪漫,有情人又怎可将此浪费。 松子茶 老天会保佑有情人终成眷属,所以薄昀跟灼野也会幸福地在一起一生一世。 正如窝瞎编的名言——每一个阴湿男鬼都该领到他的小太阳。 到这里就正文完结了,让我琢磨写点什么番外,预测应该有三四章番外吧。